《知了日月》 第1章 知 了(1)一条短消息 知了 引子 2013年10月30日 离家十七年余,期间写了不少东西,总觉得不鲜活、不达意,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好把经历的、感触的,想说说不完的、想抒抒不出的,一股脑儿全部掏空,也就不再压在心头了。 北方的一种昆虫,多分布于山东、河北、河南等地,在我的山东老家,叫它为接留猴,课本是叫作知了。 知了,知也就了了;知了,地下蛰伏三至五年,破土、出壳、展翅,也就了了。 小的时候,不论是盼想,还是胡思乱想,没有认真想过也不可能能认真想长大或以后到底要干什么,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才是自己的目标;现在,时间的打磨,世故的历练,让自己知道自己想成为的人有时是对的,有时是幼稚而不对的;说到以后,大多是在路上,走走回头看看,自己应该成为的人,却没有成为,而要继续努力,这种努力是一种得到后,继续期盼,没得到,想法取得,最终是从一个圈跳到另一个圈。 跳来跳去,有一天,我发现,人生是由很多圈联结的链条。我释然了,人生之路,个体的自然终结是注定而一定的,有些人一生只画一个圈,成功就是一个漂亮的几何圆,失败变成遭人唾骂的乌龟蛋;有些人一生画了很多圈,成功就是一条昂贵的钻石链,失败变成沉重的铁镣铐。期间,充满偶然,走向必然。 知了,知了。我接下来,要说的是一个从家门走出,进了校门,然后直通营门,后来步入衙门,一个自始至终家庭成分为学生的社会知了。 山坡羊画零 日 月 作 2014年7月2日 绿林丛生,刀光剑影,十八般武艺用兵。 忆年轻,真性情。 白露寒山看风景,青春年华画了个零。 走,苦中行; 留,苦中行。 一、无约的同学会 1一条短消息 2013年10月30日 劭群收到了一条短消息,中秋节前的一个下午。 满身是汗的他,打了跟往常没有任何的区别的篮球,每次至少三局以上,把自己打过瘾了,最好把自己打累了,但累这种感觉是奢侈的,主要的是还必须能赢,否则不罢休,内心更不会休止。只有这种生活才能足以消耗掉他内心燃烧的能量,才能暂时消减对现实不满足的伤痛。 一回到办公室,便是一口气喝掉整整一大杯水,常理来说这是有损身体的,对他而言,是一种淋漓尽致的充斥。在他那个年龄,花一样的年华,不折腾,坐不住。在他那个时代,如画般的理想,不打拼,不甘心。 然后自然而然地拿起桌上的三部电话,逐个快速重点查看。一部是单位配发的办公电话,一部是自己多少年来的私人专用手机,一部是公开的生活专用手机,无非是单位的座机,个人的手机,有条件的还给自己弄一个小号,神神秘秘满足虚荣心。单位的电话,公务可不敢耽误;老婆的呼叫,必接必回,现在是没有特殊情况,老婆是不常来电话的,多年夫妻了,剩下的就是孩子了、家事了等需要他出面或出手的事,卿卿我我的感觉荡然无存了;朋友的应酬,看情况定,这是生活的重要内容。 实际上,生活到底有什么重要的内容,这个时候的劭群并不太懂太多,无非是感觉到哪里都有人,然后还能吃酒。多少年以后,时代的变迁,个人的变化,他理解的重要就是现实利益的利用和信息的交换。 这些都没有,除了几个可接可回的电话、短信外,还有朋友圈子里的微信,都要可以在冲澡后细细品味。谁又发了一条家乡金色的秋收,然后配了天蓝、地黄、人忙的应景图片;谁又发了诸如到此一游,美景美味图,那时还不时兴叫美女帅哥,真是天下美是真美,天下帅是真帅;现在很少有人发这些了,会让人觉得很傻,自己也觉得没有意义,很没有意思。谁谁更换头像长城、河山、古亭;谁又改名叫岁月如歌,谁如果叫真名,真突兀,现在谁要叫真名,真厉害。弹指一挥十年间,一个老时代的缩影。 另外还有一个陌生的号码短信,这种情况经常发生。不像现在的电诈,五花八门,再说经过严厉打击,猖獗到谈虎色变的电诈少多了。那时陌生信息十有八九真发错了或是欠费提醒,一切都未变,现在短信息欠费提醒功能成了好的重要功能,否则手机没流量了影响涮抖音,验证码业务倒是如火如荼,不验,真点不了下一步。 劭群例行公事般打开,一个名字,一个已经十三年多没有联系不也无法联系的人,把他定在了办公桌边,脑海中像有一记扇门被撞开一般,思绪如潮流纷飞,无法阻挡,急速、突然、陌生而又熟悉地飞回到了他的家乡,一所多年未曾想起的中学。 还是仅仅十年,时代变迁,沧海桑田,十三年曾很遥远,看不到想不起,现在一眼全世界,一说三千年,一想九万里,我们被快主宰了。 第1章 知 了(2)入学 2入学 一座拔地而起的四层大楼,是韩家镇这个小镇上的标志性建筑物,比国有的邮政局还要高,而且更长,洁白宽敞,雄伟壮观,在当时来讲,这种感觉不亚于劭群后来第一次看见北京天安门广场。 劭群刚入初中就赶上了第一拨搬入,学校集会时,不像镇上那个捐款建楼的石墨矿老板对同学们讲话那般慷慨激昂,没有多少激动,有的不过是对住进新房子的好奇,对新环境,对周边新同学的适应。老人家反对党八股文章中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所近但又不是,反正那个年纪的他,哪懂这些。 这所中学是镇上的中心中学,当时的校歌很有年代感,身披着朝霞的彩光——可爱的韩家中学,这些,在劭群的印象里只能依稀了。 每个年级六个班,初一年级安排在了一楼,劭群在一班。劭群找了好半天,黑板上的分班表,一班的位置看到了白色的粉笔字写着“笑群”,他估计就是,那时候孩子难,没有新生群家长群,群发告之,现在孩子也难,各种班级群小组群,群群打尽。到了班里,他在一个没人对号自己感觉应该是的位置上坐下,位置还行,居中靠后,便于玩耍,老师不容易发现,当时他就是这种判断,或者没有这种想法,就是一种一瞬间的不自学的潜意识。 同桌是一个脸色苍白的男孩子,头发黄黄,眼睛黄黄,白晰的脖子上能看见青色的血管,时间久了,大家管这个同学叫二毛子,至于他的真名,劭群记不起来,那个年代,城镇农村,起外号不算侮辱人,有些好欺负的,学生叫,老师叫,可能自己也叫,挖苦戏谑,家常便饭,被取笑的对象大久之习惯,顶多给一个白眼或角落里小声嘟囔几句,像阿q书里写的一样,骂我是儿子,儿子才骂老子。要放现在,得叫家长了,停课道歉。 胶东半岛,生吃螃蟹活吃虾,大葱大蒜,萝卜韭菜,地里拔了就吃,嗓门大,说话直,生性爽朗,半文半武,生性好斗,鸡毛蒜皮就能惹事非。时代变迁,观念转变,现在,大家都知道爹妈打一万次,也不改,社会毒打一次,就够了,文明毒打。 与小学不同的是,大家一入学就能知道留心厕所的位置,当时很多村里叫茅房,镇就不一样,发达,标着男女厕所,那个年代的厕所文化很流行,各种版本的小诗不断,大同小异,通俗易懂。初中都进入了青春期,发育快的都有明显的第二性征了。那些小诗让当时的劭群看了好奇,但又不敢说不敢问,在性教育还没有开展的那个年代,大家都在懵懵懂懂中随时间流逝而成长。还要留心小卖部的位置,还有就是哪里有水井;而且,还能主动配合老师去领取教学用品。 学习环境非常好,黑板是毛玻璃的,劭群是第一次见,这在大唱恋曲1990那个年代,对于农村的孩子来说,确实是洋玩意;走廊里装了电铃,比起小学学校里大柳树上吊的机器淘汰下的钢套活塞,这确实是高科技。劭群还在学校办公室的墙壁上,看到了一部黑色的电话,黑黑的,圆乎乎的,墙壁上还挂着两个大大的干电池,打电话的时候还需要摇几下再拨号,拨每一个下都要转大半圈,好像“ceng”的一长清脆响声,这种电话铁匠王家的大队部也有,最高的存在,神圣而不可侵犯。 但这些对于劭群来讲没有多大意义,因为他还是一个懵懂的少年,还是第一次真正离开家,离开爸爸妈妈安全温暖无忧无虑快乐无比的土炕。他像一只刚学会飞还不能轻易就能飞的小麻雀,风中哆哆嗦嗦,两只小翅膀稚嫩却又不安分地扑腾,所以他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学会打造自己的势力范围,学会像家里的哥哥一样,说话一副自信成熟的表情,嘴里还时不时冒出一两句与年龄、与接触的事情极不相称的大人话,听起来蛮像回事,看上去几丝可笑。 中国农村的孩子,那些年代大多如此成长,缺少系统而全时的教育培训机会,过早地接受几千年遗留的农村传统,过早地参加农业生产活动,因为男孩就是家里的顶门杠,穷人的孩子就是要早当家。 第1章 知 了(1)打铁 二、铁匠王家 1打铁 劭群的老家是铁匠王家,可是他们家并没有打铁的。别说他们家,就是整个铁匠王家,也没有打铁的。甚至韩家镇上都没有过打铁的。 那个年代,胶东半岛的铁匠,也就是打铁的手艺人,大多两三个人一帮,很多时候,是一个老手艺人带着一个闺女加一个男徒,推着车子,带着简单的铺盖,走村串疃,靠活计来生计。 主要的活计便是村里人打点铁制工具,或者给锄镰锨镢镐加点钢,有的也打点耙犁扒钉什么的,因活而异,因人而异。 打铁的经常是白天赶路,傍晚支炉,这也是需求与实际产生的行业与经营方式。白天,村里人到地里干农活,晚上回到村里,刚好修补工具,也有个去处,找点光景看看,大家也趁此聚到一起,抽袋烟,东家长西家短,嬉笑怒骂,舒缓一下一天的疲劳。有时也能蹭个烟卷,蹭到的津津有味心满意足,被蹭的甘心情愿得意洋洋。 这里成了一个村落最美的天堂,打铁的,生起炉火,腰上系上油布围裙,衣裤到处是火星烧得洞洞斑斑,一个个像长年征战的老兵一样,披挂整齐,煞有介事,仪式感十足。 铁锤叮叮当当,火花灼灼闪烁,师傅们把烧得通红通红的铁件钳出来,放到砧子上,令人望而生畏,一锤下去,火星迸射,溅至四五米外,吓得围观的纷纷后退,尤其是孩子们从一开始就探头探脑,离得最近,孩子们天性就是对一切未知好奇,好奇中全是无知无畏,一旦见到火星飞来,马上大呼小叫四散奔逃。这叮当叮当的声音,给人一种踏实安宁的感觉,好不热闹。炉火映衬的汗水,炉烟薫烤的脸庞,人间烟火色,人间烟火气,原汁原味,久远而又熟悉,陌生反感亲切。 劭群也是伴随着这叮当叮当的声音,一边消逝,一边成长。打铁的记忆没有多少,但是打铁的回忆却穿越到未来。 一个是打铁,当劭群从北陆学院毕业后,这是一所全亚洲最大军校,号称与帝国主义纸老虎西洲军校媲美,号称亚洲东点军校,一句北陆苦代表了一切。到达野战部队,在新毕业军官集训课上,集训安排的《弹道无痕》电影让他内心震撼,一生钟爱,里面就多次出现打铁的镜头,包括电影主角就是从小打铁,劭群暗下决心,一定要成为那个打铁的史平阳,一定要当连长,当任务最艰巨历史最厚重的红军连队的连长,越苦越累越是男子汉。多少年以后,又是一部电影的台词:风浪越大,鱼越贵。让他再一次回味了部队的摔打磨砺:敌人越强枪越响,哪里有枪响就往哪里冲。 另一个是后来劭群与秦奋的欢笑中,至少两次说过探头探脑这个词,事过境迁,但意犹未尽,开怀大笑,全剩挂在眼角的眼泪,圆圆的,亮晶晶。 铁匠王家村志上说是当年跟随兵营征战打兵器,耳濡目染中是否也学了三拳两脚的三脚猫功夫,然后代代相传,不得而知。 铁匠王家的人早些年习武,大家晚上经常聚在村大队部的大会议室里练武。 大队部里面刀枪剑戟斧钺勾叉,各种兵器都有。有一把尚方宝剑,据说8个铜钱罗列一起,能一剑劈开。大家有耍刀的,那种关羽用的青龙偃月刀大小,扛着刀,在地上打个滚背着刀再起来。还有电鞭,就是铁链子,链子头上拴着红绳和攻击的小枪头。还有双刀,双戟等。 通常每天晚上吃完饭,大人孩子都去了,也有个别女孩子,大家沿墙站一排,练马步。拳师拿着一根棍子,不断的敲打,纠正动作。 听大人讲,每年踩高跷、舞狮子或者表演武术的时候,铁匠王家在韩家镇总出风头,经常跟其他村发生冲突,进行打斗,输少赢多。 再后来,村里的老拳师,碰上一条恶狗,亮出招子,准备搏斗,没成想被狗咬倒了,这位老拳师就是劭群堂姐家亲戚的姥爷。 自此之后,村里人就再也不练武了,那些大刀长矛等兵器慢慢的也被孩子们都偷光了,劭群唯一心心念念的就是红缨枪,每当想起来就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去,如果去的话也能拿到一杆属于自己的红缨枪。 劭群跟老赵家学过红缨枪,老赵自说他们的枪法是杨家枪的枪法,招式很多,有模有样,劭群就非常纳闷赵家人为什么练杨家枪,戏里说常山赵子龙使一杆长枪,赵家人为什么不学? 劭群还看他大伯表演过胶东小武手十三式,并破解演绎过里面的招数,套路劭群都会,但是怎么应用劭群并不会,其中有两个动作跟军体拳里的一个动作特别相似,连挡再踢,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 除了打铁的,村里经常来的,还有磨剪子戗菜刀的,还有卖酱油醋的,还有耍杂技的,还有逃荒要饭的。卖酱油醋的,通常一个自行车后座两边,分别固定一桶酱油和一桶醋,用一个长长的提漏来回打取酱油醋,每打一次,胶东话叫作一墩。劭群小时候很喜欢去打酱油,几分钱打一瓶,瓶子跟现在的啤酒瓶子差不多大,好像稍微还小一点。去小卖部打酱油,是家家户户孩子们再经常不过的家务活了,于劭群而言,还会是一种福利,对其他孩子或许也是这样。打完酱油之后,他通常都会偷偷的咕咚咕咚喝两口,好香啊,很好喝。后来听说走街串巷打酱油的,一看酱油卖的不够了,跑到河里往里灌水,然后再接着卖,劭群便不再喝了。 耍玩艺的是胶东话,也就是耍杂技,唱书的,也有耍猴的,用头撞断巨石,肚皮大锤开石,赤裸上身躺在布满钢钉的板上,口吃玻璃,口喷烈火,一根大竹竿子竖起来高高的扛在肩膀上,上面有一个孩子翻来滚去,甚至走钢丝,让人胆战心惊,又好奇无比。这些耍杂技的孩子,能后仰过去,从裤裆里边探过头,把地上的东西用嘴巴叼起来,还能连续翻跟头。劭群对他们很好奇,好像还有一点亲近,冥冥之中也想像他们一样远走高飞,实际上他后来才知道这叫背井离乡,苦得很。 还有说打鼓书的,通常是一个瞎眼的大汉,在同伴的辅助下安排得当,便敲起了大鼓,说唱起来不知谁的过往与今生。村里也有一个类似说书的,经常给孩子们讲故事,说原来是个老师,学问很高,因为文革期间,成份不好,路线不对,耳朵被批斗聋了,他经常农闲的傍晚,在庙前给孩子们讲故事。一群孩子们围绕着他,经年累月,大家知道,想听故事,在他面前伸一个指头,他便会天南地北古往今来滔滔不绝讲起来,孩子们听不够,总会一次又一次的伸指头,每当这时,他就会和蔼地笑看着孩子们点点头,或微微摇头。孩子们的天性,总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去探索未知的世界,而故事是讲不完的,也是听不够的。天越黑,讲的故事越是妖魔鬼怪,皮胡子精,棺材诈尸等,孩子们听上了瘾,更不想回家,同时越听越怕,也不敢回家。 稀奇古怪的故事,母亲有时也给劭群讲过,记得说的是傻子的媳妇带傻子回娘家,把傻子藏到厕所里等着,傻子接别人的大便当饭吃,把别人吓跑了,劭群还一个劲的问,然后呢,然后呢。就像多少年以后,他给他的儿子小满讲故事,一个谁都会讲的阿拉伯的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阿拉伯的故事,故事是这样的,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老和尚再给小和尚讲故事,故事是这样的,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阿拉伯的故事……小满反而是越听越不困,月光下的黑夜,眼睛仍是大大的,亮亮的,无限循环的故事讲不完,他也听不够,一遍一遍地问,然后呢,然后呢。 来村里耍猴的,通常都是拿着鞭子,敲锣打鼓,牵着绳子,绳子一头拴着猴子,猴子戴着帽子,穿着衣服,根据锣鼓不断做出各种动作,磕头,跳舞,扮鬼脸,要东西。这些都是贯穿于劭群的儿时成长之中,有所记忆,有所忘却,有所留意,有所错过。 逃荒要饭的大多都是从安徽来的,淮河发水,还有的是从四川来的。一般都是两个人,一男一女或者一个老人带着一个孩子,偶尔也有一个老人的时候。拿着个棍子,背着个袋子,端着个缸子,敲敲门,口里念着,chai chai,chai chai,这个字怎么写劭群并不清楚,反正听到了,就是知道要饭的意思。这个端缸子的动作,劭群上了高中之后,反而羡慕的很。对于敲门上门的,家里通常都会给两个大馒头,再舀一瓢水,吃玉米饼子的时候是给玉米饼子的,吃馒头的时候就给馒头了。 劭群小时候吃玉米饼子,还有圆圆的萁馏,放学之后,夹一块咸菜,就是美妙的零食。后来家家户户吃上白面馒头了,劭群反而在第一顿白面馒头上跟母亲哭着说,他不喜欢吃镘头,他就要吃玉米饼子,母亲第二顿便只给他做了玉米饼子,他又不吃了,气得母亲就骂他,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这件事劭群略有印象,但是不深刻。这种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臭脾气,小满也时而有,天性使然,也是惯的。 这些逃荒要饭的,有时候说馒头已经够了,家里发大水地里粮食颗粒无收,想要点粮食,母亲通常是不给的。母亲告诉劭群,他们之前来过一次了。但是劭群还是同情他们,有一次趁母亲不注意,偷偷的给了他们一缸子玉米。 还有四川来的,家门上一个远房婶子就是四川来的,听大家说是花钱买来的媳妇。劭群就经常疑惑,不都是从四川过来的吗,为什么这个婶子说的话,自己听不懂?为什么自己不会说婶子说的四川话?小孩子总有许许多多的为什么,这些为什么,细细品味都很有道理,跟《十万个为什么》不一样,一个是内心世界的探寻,一个是外部环境的引导。 第1章 知 了(2)天增祥 2天增祥 铁匠王家全村500多口人,100多户,姓崔,姓韩,姓赵,姓卢,是村子里的大户,各行各业,出人也比较多。 王是不大不小户,听长辈们说起老一辈,铁匠王家祖上是从四川出来的,跟随兵营打仗,打造兵器。后来分了很多支,一支在胶莱河以西,统称河西铁匠王家。一支在胶莱河以东,散落四处。 祖上的故事,大家都是听老辈人说的。 元末大乱,官兵义军到处烧杀抢掳,无恶不作。明初,山东历经战争伤亡,海啸灾害等,千里无鸡鸣,原住民几乎十之八死去,光莱州就有六百六十八个村人是川籍移民。 明初鲁中潍县仅剩金徐两姓,战争的可怕。潍坊西部大多河北山西移民。鲁西南部大多浙江江苏湖北移民。登州大多是云南、贵州和湖北的移民和军户。 明初进士王应豸撰写王氏宗谱,四川成都人王善同明洪武二年奉召徒掖,掖也就是胶东,汉武大帝刘彻封王的地方。王善同户,川籍移民,随军军户,家住东南隅机房街。后王姓家族繁衍生息,分为几支,东南隅支,机房街支,王家楼支,吕家支,平度支。据记载,王姓家族出了五六位进士,文武举人一百余位。到清朝中期,王姓家族逐步走向没落,但打铁的手艺始终没有丢掉,逐步发展出一个铁匠家,俗称铁匠王家。 明洪武二年是公元1369年,当时朱元璋还没有平定四川,明洪武四年才攻灭四川大夏明晟王朝,统一全国。宗谱村碑记载,大多牵强附会,无具无考。 平度支中的铁匠王家,清朝民国年间,在北京做布匹绸缎,长安街附近还有一个大绸缎庄叫作天增祥,生意做的比较大,账房先生是从河北沧县请的,据说是一支中的外戚,好像是侄媳妇家的亲戚,后来慢慢败落。 铁匠王家的老宅子,属于两进,大门朝北,正屋在北边,一侧是个过堂,过堂以后是院子,有一个西厢房,还有一个南配房。那个过堂,在劭群小的时候,经常是村里边的妇女们,在里边坐着编织,又能挡风遮雨,又能坐在一起说话,非常不错的一个聚集地。在这里说话无非是聊天,也就是精神世界的演绎,聊以慰藉,打发时光。 每当过年,家族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天增祥总是一个永恒的话题。世代流传,口口相传。 据说,当年生意做得很大,运输绸缎的马车都挂有大大的铃铛,后来劭群从军以后,他的大哥国群真的拿出了两串之前马车上的锈迹斑斑的铜铁环子,作为家族的象征送给他,劭群也是很虔诚的接过视为圣物,就像我们周游景点,看到那些破败不堪的残垣断壁,感慨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历史隽永。 据说,当年劭群老老奶奶,到底第几代,他也搞不清,反正也是小脚女人,没有文化,从北京回胶东,是大包大包往回带钱,因为力气小,带不动黄白,只是纸票,大人随口一说,劭群记到心里。 劭群的父亲,也跟他提起过祖上以前的事,但是不多,劭群也略有记忆。 父亲说,早年间,截道的人特别多。截道的也就是响马,一般都是土匪,也有乔装打扮成良民的。这些截道的,东北叫胡子,胶东半岛也叫胡子,分红胡子和黑胡子,不同的帮派。 父亲说,这些人都有同于常人的过人本事,他们能从赶路人的脚印,走路带起来的尘土,不能判断身上有没有带金银,或者有多少现大洋。准的很,一旦被盯上,十有八九跑不了。 父亲还说过,北镇朱家有一个人出远门回来,火车上带了个大皮箱,实际里面什么都没有,全是衣服,还放了石头。一路吹吹打打,引起了歹人的注意,自然也就被别人盯上了。下车之后,一直有人尾随,怎么都甩不掉。后来这个吹吹打打的人就被踢蹬了,踢蹬胶东方言,就是祸害的意思。后来歹人还把这个事向别人说了,边说边骂,“j嫩娘的,ji子j的穷光蛋”。 这样的事,各种版本,总提起,大家大多都是听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据说,祖上的老宅子里埋了两大缸宝贝,一大缸金元宝,一大缸银元宝,反正小的时候,那个园子就没消停过,总有不断被挖过的痕迹,劭群没有见到,只是听说。 不过后来,他的二哥永群真的在老宅子周围捡了一个银簪子,还听说老赵家的人捡了两块大洋。两大缸,金元宝,银元宝,成了劭群视作家族过往鼎盛的最有力的象征。 据说,后来天增祥绸缎庄因为长安街扩建,政府赔偿了很多钱,有一支留在了北京,据说那一支当年就买了一辆公共汽车,这在当时已经很了不得了,到底是怎样劭群耳闻未见,不过后来,真有北京一个叫栋梁的族亲联系过他,匆匆几句,草草了事,之后,再无音信。 还说有一支三老爷爷去了齐齐哈尔,那不就是闯关东嘛。影视上说过东北2000万人有1000多万是山东人闯关东过去的,铁匠王家大多数家户都有去东北的,所以村里边经常夹杂着两种语言,一种地道的胶东话,一种东北话,劭群他们管这种话叫撇腔,夹着本土方言的生硬东北话,土不土,洋不洋,让人听起来很别扭。 第1章 知 了(3)家人 3家人 劭群在家排行老三,按胶东传统排辈,三字排中间一字,但是他们却排了最后一字,到今天,劭群也不知道谁排的,为什么这么排。 劭群的大哥叫国群,本来学习很好,人长得亮堂,小学是班里的第一名,不知为什么初中毕业就再不读书了,去了胶东城,投奔了亲戚,谋了一份城市工作。 二哥叫永群,学习一般,人长得也英气,但与大哥比,稍微逊色一些,初中毕业,也不读书了,在镇上那个捐款盖教学楼的石墨矿厂子上班。 周边十里八村的孩子,有六成能上完初中,有三成没有考上初中或没有上完初中,还有不到一成能上高中,能考上中专的那更是廖廖无几了。考上中专可就是吃公家饭了,农业户口转城市户口,可是农村人家的大事,人人传诵羡慕,可是人人想而不得。 劭群有一个堂哥,叫建群,一个堂弟叫伟群。 还有六个堂姐,都记不起叫什么名字了,何况小名。在农村,女孩的名字总是不易让人记住,上学有人叫,大了很少有叫的,嫁了人后,倒是常有人叫了,比如朱亮媳妇、石平媳妇,名字更没人叫了。 小时候的劭群,大家都喊他小名,老嫚,也有叫三嫚,叫假嫚的,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大名。这么一说,大家都明白了,家里想要个女孩。劭群从小就穿花衣服,梳着辫子,走路有时候内八字,一扭一扭的,从军之后渐渐改变,但改的不彻底,劭群的大儿子翊然,三四岁的时候走路也是这样,翊然的姥姥就说过你看走路多像劭群,翊然一直到大了也是这样,尤其是右脚。 大家把他当女孩来看待,一直持续到了上学,劭群就开始渐渐表现出特别抗拒这一切。 劭群的父亲当了八年兵,六o年入伍,第一年就当班长,负责赶马车,也就是后来劭群当兵后所说的车长,后来因伤住院,在医院也是先进个人。 家里的军用武装带成了他小时候经常的玩具,还有一个退伍证成了他小学时代的钱包,威武霸气。 唯一的遗憾他始终没有一颗属于自己的红五星,后来,他搞到了一枚,短暂拥有,最终失去。 父亲的军装照是家里他唯一经常看的,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看什么,却总也看不够。后来他看到雷锋的军装照,他发现,从军帽、军装、军衔到手中握的冲锋枪,都是一样的,那种枪的枪管周边全是眼,还有长长的弯曲弹匣,很好看。 劭群的母亲,本来随家人在牡丹江桦林橡胶厂上班,并在那里上学,后来又回到胶东,劭群记得母亲跟他说过,那个时候,工厂效益不好,刚好赶上三年自然灾害,城里经常吃不上饭,大家都在坚持。农村还好一些,可以吃地瓜叶子,也就是红薯叶子,总能在地里找到一些吃的。所以,城里坚持不下去的人,就回到了农村。工厂听说来新人了,大家敲锣打鼓欢迎,如果是要走的,是不会有人送的,还可能给你个脸色,自己想去。 母亲会唱戏,劭群小的时候听母亲讲过,母亲演过刘四姐,演过开店老板娘,后来被一个戏团看上了,本来要去的,因为让她演双枪老太婆她不愿意,就没去。 母亲还会绣花、做衣服,可以说是心灵手巧。家里的衣服,尤其是冬天的,但凡市面上流行的衣服,劭群的母亲总能做出来,为此,母亲也多了很多朋友。 母亲做衣服或绣花时,会一边哼着小曲唱着戏,一边用粉笔在上面勾勾画画,白的,粉的,这都是劭群常见的,也是劭群常听到的。 劭群慢慢地也在纸上写写画画,如今叫涂鸦。包括后来村里一个喜欢墙体画画的,也是劭群经常去看的。劭群不会作画,却从小会在书本上,画各种花草,各种鱼,竹子和河流,还有各种兵器。 家里还有一台缝纫机,是当年母亲结婚时买的,母亲经常用它来做衣服,划线锁边,有时还要来回倒线圈,慢慢的,劭群也跟着学着偷偷用,后来竟会一些简单操作,兴高采烈的跑到母亲跟前炫耀,母亲也会给他一些夸奖。 少年儿童的成长,大多是被溺爱,生活的压力被成年人承担,对于孩子,做什么都不为过,总有无数次的容错机会,无论何时何地,回忆童年的我们,大多都是快乐天真无邪的。 第1章 知 了(4)马车 4马车 八十年代的铁匠王家,主要是种粮为主,养殖业还没有出现,家家户户都会饲养牛,也有的养马或驴、骡子,主要是为了拉车耕地;条件好一些,还会养两头猪,过年杀着吃;鸡是家家户户院子里都有,富裕一些的家庭会养狗,狗吃的顶两个大人,一般家谁舍得养,除非真的是有闲情逸致。 每年六月暑假前收割小麦,然后种玉米,八月十五前后收玉米再种小麦。这是一般的作业方式,还有的种春玉米,有的种大豆、种谷子、种花生,还有的种西瓜、种甜瓜什么的,根据节气来。 像这种不是主粮的作物,劭群家的地里从来没有种过除了小麦和玉米以外其他作物,除了种过棉花。因为要交公粮,主要的是力气都放在了种主粮上了,这是主业。在劭群父亲眼里,种别的都是不务正业,没有正神,不是名门正派,而是旁门左道,这一点特别像影视剧里清皇帝视英国赠送的工业革命产品为奇技淫巧。 家里一年忙忙碌碌,日子倒也是过得有滋有味。 劭群小时吃饭非常挑食,除了吃鸡肉,吃鱼肉,不吃别的肉,而鸡肉只有在过年时,才舍得杀一只,平时很少吃到。春天开始孵化小鸡,散养在自家院子里,鸡啄院子里种的菜,吃各种虫,还有喂养的粮食。一般每家每户都养一两只大公鸡,其它都是母鸡。大公鸡的冠子又红又大,尾巴也是大大的,长长的,多种亮丽的颜色,很漂亮,两只翅膀忽扇起来也是很威武。母鸡没有长尾巴,短短的尾巴,小小的翅膀,鸡冠子也不明显,毛色也单调,不好看。看到大公鸡踌躇满志,带着一群母鸡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似乎得意洋洋的样子,劭群就莫名其妙的来气,就想教训教训它。劭群经常趁着母亲不在的时候,拿着石头瓦块投砸大公鸡,或者拿着棍棒追赶大公鸡,整个院子鸡飞狗跳,一地鸡毛。大公鸡可能也会生气,远远的躲在角落里,或者跳到墙上,或者飞到房上,伸长了脖子,摇头摆尾,咕咕叫唤。到了年底,家家户户都要杀一只大公鸡,而母鸡是用来下蛋用的,所以很少有吃母鸡的。除了女人生孩子或者生病的身体弱,需要补一补,杀一只老母鸡炖汤喝。 鱼肉。在胶东海边并不像现在时下大家称的海鲜,夏天水大的时候,地里边都能抓到鱼,有的人家还不愿意吃鱼,真是缺什么想什么。 过年的时候,大年三十晚上吃饺子,劭群不吃带肉的,他没少挨母亲的打骂,脑袋经常被敲,但是他就是不吃肉,这种打骂劭群多少年以后终于理解了,也很怀念,那就是爱中带恨,都吃不上肉,你还不吃! 所以,他的身体很单薄,也就是营养不良。能不生病,每天活蹦乱跳,就不错了。同年龄的孩子,身体都要比劭群强壮一些,十几个孩子也是一个江湖。 劭群父亲从68年离开部队,因为是病退,回乡之后,一切从头开始,一切白手起家,住的地方,家里的生计,都是从无到有。 劭群家第一个自己的住处是四间瓦房,享受部队的优抚政策,公家管,地基是公社批的,盖房子的木头是县里批的条,然后加上退伍费,就全够了。 那处老宅子劭群还依稀记得位置,邻居家有俩孩子,一个叫平波,他们几乎不来往,主要是因为两家不上门、不说话,后来孩子们之间交往了。劭群家出门后不能走邻居家的门口,好像哪条过道是邻居家的,不让他们走,两家为此吵吵,然后就不上门了,劭群家也就改了门,农村生活大抵这样,大人不上门,孩子不说话,硬生生的传统。 父亲回来时还是党员,不知什么原因,父亲的党员关系没有入村里,村里人不认,所以你就不是党员,村里的党员很少,只有姓崔和姓赵的几族姓的人。 病退安排的工作就是在生产队赶马车,这在生产队很好的工作了。不用下地干活,还能去公社或周边几个公社,可以捎信捎东西,在当时是顶级的快递了,所以很有存在感。父亲忠厚老实,吃苦耐劳,人缘好。 躺在父亲的马车上,身边全是粮食口袋,看着天空慢悠悠向后离去,云很白,湛蓝的天,这一切都是最普通不过的了,也是劭群玩耍的忠实陪伴。 天上没有什么飞物,所以也想象不到星辰大海。 地上没有熙来攘往,也是感觉不到尘世繁华。 就是从一个村落到另一个村落,车很慢,人悠闲,时不时传来父亲对马的呵斥,伴随着扬起的长鞭,几声清脆,几步加速,然后又慢慢归于漫漫的慢慢。 多少年后,劭群还好奇一件事,他坐父亲赶的马车到了一个公社,一处很大的村落,反正印象中很繁华的地方,在一个大车店门口拴好马车,进去吃点东西。不一会,一个人慌慌张张跑进来告诉父亲,马车跑了,父亲急忙跑出去追,后来劭群记得好像被别的乡亲送回了家。父亲怎么回的,马车找到没有,还会发生什么,劭群就不知道了。只是在长大后说起此事,应该是马车自己回来的,真的是老马识途的一次亲身体会。 第1章 知 了(5)美餐 5美餐 劭群小的时候,刚开始在本族宗亲家房子借住,用母亲的话讲生活条件极其艰苦。碗是从娘家带过来的,她跟父亲一人一个,筷子是从地里棉柳条自做的,铺锅蒸饭的秸秆是从地里薅的茅草,分家时分的箱柜,好多都在亲戚家,上面刻着劭群父亲的名字,母亲因为这些事没少埋怨父亲。 后来借住香蒲家,一个家人全在北京的老太太,慈祥善良,大家管他们家给的糖叫北京糖,神奇的象征。 那时劭群家里养了几头猪,特别大,什么都吃,竟然把劭群放学后扔的书包给拱开,把书吃了,为此劭群还挨了一顿揍,家里打骂,老师打骂,劭群并不感觉到冤,反而感觉自己做错了事。 条件再艰苦,也能吃上美餐。第一次美餐是在香蒲家住的时候,有一天晚上,那时候村里还没有拉上电,家家户户点着煤油灯。母亲从一个大盆中捞出面条,又从另一个大盆中捞出,不知是什么,倒在每个人的碗中分一些,搅拌均匀,然后全家开始吃饭了,那饭吃的真香,劭群终身难忘。长大以后,经过几次问,才知道那些东西是大油,是用猪肉炼出来的油。 劭群从小不吃猪肉,那时胶东半岛过年的风俗习惯是,年三十家家户户吃饺子,里面包上硬币,谁要吃到了,明年就是为家里挣钱的功臣,所以吃到者,往往年过得很自豪,好似这年一过,钱就能大把大把的挣来,有一年的好运气。而吃不到的,总觉得对不起家里,内疚羞愧,年也过得黯然失色。而劭群不吃肉,所以不喜欢吃肉馅的饺子。家里大过年的又不能包素的,谁家过年不吃肉馅饺子啊?为此劭群没少挨母亲的勺子头。 第二次是大集体的时候,从地里干完活往家走,那时生产队统一干活,出工和收工时间卡的特别严,父亲赶马车到了一个叫三家湾的地方,记得当时还没有南北路,都是东西路,路北边有条沟,父亲到沟里扯了些东西,便给大家吃,好吃极了,到现在也不知那些东西是什么,可能当时太饿了。 第三次好像生产队解散了,但村里的大活还是要全村上,村里的壮劳力经常被公家抽走。当时有引黄济烟、引黄济青等工程,一去几个月挖河道,大家伙管这个叫出义务工。一次,村里挖了一条大水塘,后来定名叫大弯沿,全村的青壮年劳力都去干活,中午不回家吃饭,大队送饭,有很多人中午去混饭吃。那时大队吃的比家里好,因为干活累,所以吃饭村里保障的好。当时管做饭的是村里赵姓的,叫什么劭群也记不起来了了,就知道他的儿子比劭群要小一岁,叫金照,胖乎乎的。那时出于好奇,劭群也在工地玩。刚好中午吃完饭也不回去了,当时压根儿就没想到要去混饭。劭群记得父亲给他打了一碗韭菜汤,一个白面花卷。劭群感觉到好吃极了,没吃饱就还想要,可是父亲不给他打了。劭群当时就不明白,明明锅里边儿还有那么多,为什么不去打?而且他看到了金照吃了那么多还可以吃,为什么他就吃了一个就不让吃了?那时候的劭群不懂,毕竟做饭人的儿子多吃几个也不算什么,有便利条件。反正劭群没吃饱,可是那饭确实是好吃,现在想来劭群挺后悔当时不懂事,让自己的父亲为难。或许当时那口饭就是父亲从口中给他省出来的,他能做的只有那么多了。因为他是老实人,不好意思随便去要,他当兵的那个年代人人讲毛主席教导,讲思想,又红又专,老实人终究不吃亏,吃亏终究不老实。而且下午他还要干活,还要出大力,还要争先进,既然要干活,不吃饱怎么干?又要心疼儿子,也只能把自己的口粮省出来一点给他儿子,他做的代表什么呢?或许这就是父爱! 之后母亲还讲过,让劭群感受到了另一面的父爱。他的父亲,在河西挖河道的时候,父亲想他了,如果能搭上个便车,便匆匆回匆匆走,只为看他一眼。父亲在家里把劭群高高的抛在空中,逗得劭群大笑,父亲接住后还会用脸亲,胡子拉碴扎的劭群吱哇乱叫。这些劭群都没有记忆,只是听母亲说,但是劭群听来心头很热,便会怀念。 第1章 知 了(6)奖励 6奖励 奖励,人人都需要有,哪怕是一句表扬,下至岁孩童,上至七八十岁耄耋老人。但是,生命中可能有些奖励会变成一种惩罚,正如苦难是一种财富,从中我们学会成长。 劭群成长为团级干部以后,他的直接上司在他面前感慨人人需要表扬时,听起来确实是这么回事,但是当时劭群反倒不以为然。人生中的奖励,不但是一种物质上的享受,更是精神上的愉悦。尤其是第一次奖励,如果有所记忆,更是难忘。 劭群的第一次奖励,是用汗水换来的,里面有辛勤的付出和收获的喜悦,但是最后却是以伤心和失落收场。一年的夏天,劭群去大伯和三叔家的瓜地里玩耍,这里无论吃玩,都是孩子最美好的天堂。劭群的父亲赶了一辈的马车,从来没有种过西瓜,搞过养殖,非常传统,安分守己,老老实实正正经经地种粮食。大伯和三叔的西瓜地在村西,应该是到了拉蔓子的时节,也就是瓜基本上收获完了,再翻一下瓜蔓子,再捡一些漏网之鱼,就需要再种植别的作物了。 劭群有六个堂姐,本来劭群出生时父母年纪就大,这些堂姐有的都结婚了。瓜地里有一个堂姐夫带着劭群和他的堂兄弟,到处翻蔓子找瓜。堂姐夫喜欢逗人,好多瓜劭群叫不出名字,然后他们每捡一个,就兴高采烈拿着的去堂姐夫那里报告:姐夫,我捡到一个,这是什么瓜呀。在劭群的印象中,苍蝇翅,蜜蜂眼……堂姐夫给出了很多奇怪的名字,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奇怪的东西,大家的渴望就越大。劭群总觉得,这种瓜很甜,也就是特别好吃。 到现在,他有时候去市场上买东西,如果见到了甜瓜,都会不由自主会问一下瓜叫什么名字,大多的时候没有买,大多的时候期待出现苍蝇翅和蜜蜂眼这样的瓜名而没有出现。如果真是菩萨显灵,让他偶遇了,好歹也尝一尝,吃个够,但是这些名字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些瓜名当地或许就是这么叫,毕竟劭群家没有种过瓜,无法考证。这些瓜名或许就是堂姐夫劳作中的一种乐观的玩笑,也不必去考证了。 劭群在离开瓜地的时候,被奖励了很多瓜。他把两只手放在胸前抱着,大人一个瓜一个瓜的往上放,到最后,抱了这个丢了那个,真像是熊瞎子掰苞米掰一个丢一个。但是劭群依然想把这些瓜都带走,带回家带给父母,带给哥哥。 往回走的路上,经过了一座庙,这是村里的神庙,传说中有蛇精,后来成为了今人祭祀先人的地方。劭群一个人提心吊胆的走着。过了神庙,再上一个大坡,就要进村了。这个时候劭群碰上了他的几个堂姐和堂姐家的亲戚,有的岁数比他大,有的岁数跟他相仿。他们把劭群拦住了,愣说劭群抱的瓜是偷他们家的,便要把这些瓜抢夺过去。劭群抱着瓜反抗,来回转身躲闪,并哭着告诉他们,这是大伯和三叔奖励给自己的,这是自己干活换的。 大家不信,然后便一起去瓜地对峙。去的路上,劭群依然紧紧抱着这些瓜。后来的结果是,劭群又一次抱着这些瓜,一个人又过了一次神庙。 回到家后,劭群就哭着跟母亲说了,当时母亲应该是唠叨叨骂了几句,劭群没有听清,也记不得。劭群唯一记得的,是当时自己产生了一个疑问,好多年这个疑问没有答案,自己的堂姐们为什么跟亲戚那么好,自己家为什么没有这么好的亲戚。 自豪的奖励变成了不光彩的怀疑,这种烦恼会经常出现,不期而遇,伴随我们终生。 大人总认为孩子就是个孩子,什么也不懂。用胶东话讲,孩子就是吃屎的孩子,懂什么?其实孩子什么都懂,孩子才是大人的老师。 劭群还喜欢狗。大伯家养了一条黑色的大狗,每年都抱窝,也就是生小狗。因为劭群每年都要去一次大伯家过年,有些事总会放在心上。所以大伯家大狗生小狗,就成了劭群经常惦记的事。后来劭群大概知道一些规律了,大狗一生小狗,劭群就去想要一只小狗。每次大娘的回话,总是说晚了,都分好了,明年。一年又一年,大娘终于是熬不住劭群的死缠烂打,答应过两天小狗断了奶,就送他一只。但是,劭群等不及了,还担心他一走小狗就没了。劭群冒着被大狗撕咬的风险,把一只小黑狗抱起来,如获释宝,紧紧的搂在怀里,快步的往家走。回到家之后,在墙角一个废弃的鸡窝里,劭群给这只小狗安了家,铺上了草,还放了一件破棉衣,还懂得放个水盆,偷偷的放上馒头。然而,第二天,大娘就让他的堂姐老六,跟他是一个同学的堂姐,又把狗抱回去了。劭群哭着喊着不让抱,母亲气的拿着扫把,猛抽劭群的屁股,越抽越恨,越恨越抽,全然不顾自己的儿子疼还是不疼。劭群越挨揍越不撒手,一边大哭,一边死死的抱着小狗。最后狗,还是被要回去了,劭群苦闷了两天,很快忘却了,跟寒号鸟一样,伸伸它冻僵的腰,拍拍它沉重的翅膀,跑到太阳底下玩耍起来。但是劭群对养狗的情结从来就没有断念过,后来三叔家养的一条狗死了,三婶做了狗肉让劭群吃,劭群一口也没吃,三婶还很纳闷,这孩子之前给什么都吃。劭群跟堂哥建群同年,劭群的三婶对劭群很好,视为己出,有什么好吃的,都会想着他。 村中央也有一座庙,庙前是大家集会的地方,庙的西侧有一条南北方向的路,这条路就是去村北干活的主要道路。劭群每次跟着大人往北走的时候,总会看见路东边有一家人家有一棵怪怪的树,叶子很奇怪,不开花就结果,叫无花果。这种果子赶集买不到,母亲也没有买过。这种果子刚开始是青绿色的,后来是黄中带红,红中带黄,颜色像葡萄,大小像一个小梨,劭群就想,肯定跟葡萄一样甜美,跟梨一样有脆汁。大伯家也有一棵这样的树,就在进门口的东侧。劭群问过大娘:大娘,这是什么果树啊?这果子能吃吗?大娘说能吃。一开始的答复是熟了吃,劭群等了许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熟,怎么才叫熟。便去问大娘,后来的答复是变红了吃。邵群左等右等,只要坚持,梦想总会实现的,总会等到无花果变红。大娘的。答复变成了,第二天煮着吃。劭群回家以后告诉了母亲,明天就可以吃无花果了,大娘答应了,煮着吃。母亲听了以后,破口大骂,劭群记得的母亲骂的方言叫作chu ba人,大概意思就是拿人不当人看的意思。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这是劭群刚上高中时看到的黑板上的大字,孔子说的。真的是时光如梭,光阴似箭,转瞬而逝。转眼到了2020年,劭群带队参加了京港澳高速的新冠疫情交通检疫防护,在这一年,各种群接龙报名购物成了主要方式。劭群偶然看到了一次接龙买无花果,他毫不犹豫买了两箱,一箱带给老婆孩子吃,一箱给老人吃。无花果买回了家,家人们没有像他那种期望看到的喜出望外的那种热情和兴致,大家吃没吃,他也没有过多在意和关注,他选了一个最大的一点的,颜色发红的,第一次吃人生中的第一个无花果,只咬了一口,没有想象中那么甜,没有想象中那么多脆汁,软绵绵的,橡胶完的甘蔗沫,味同嚼蜡,便把这个无花果扔掉了。剩下的无花果,家里人也没吃多少,最后都烂掉了,也就扔了。 为此,劭群很心疼,没少埋怨家人,那么宝贵的东西你们不吃,浪费掉。贪污和浪费是最大的犯罪,这是当时劭群一本正经对家人说的一句话,家里觉得他可笑,没人理他,他自己说完以后也是气呼呼的走了。 第1章 知 了(7)过年 7过年 过年是一切美好的象征。现在是家人团聚,对劭群儿时来讲,就是穿好的,吃好的,玩好的,一天开开心心,全都是好的,还有对更好的向往。 年三十上午,就开始家家户户贴对联,对联都是集市上买的,红底黑字。劭群看到哪些墨汁的文字总会有莫名的亲近和喜欢,总是羡慕和向往,好奇、喜欢、神秘、憧憬。刷对联的糨糊,是母亲用一个铁锅把面粉熬成的稀汤。成年男人先把往年的对联揭掉,再用刷子刷干净,看好位置再刷糨糊在外面贴对联,如果家中三年内有过世的人,不贴对联的,只贴一面黄纸,所以也就不必去拜年。 女人则在家里正间布设祭祀用的果品甜糕什么的,正间也就是现在的客厅。在正间通常摆一张大大的桌子,桌子上摆上各种形状的大馒头、年糕,苹果,糖,花生瓜子等,家里条件好的,还会摆放上香蕉和橘子。 劭群小时候吃的香蕉都是黑色的,又小又黑,从小时候直到他离开家乡,他一直认为香蕉就是黑色的。 桌子上还会摆上各种祭祀用的香,燃放的鞭炮,各类烧纸,黄色的,一卷一卷的,都是打好了的。 祭祀桌子的上方,贴墙挂着家里的家堂,长长的图文挂件,两边还配上花瓶的细长挂件。家堂的右侧是名字,无姓,左侧是某氏,无名。祖上过去的人,在家堂上都有显示。 劭群估算了一下,自己应该为第十七世。家里管家堂叫yg,至于这个字怎么写,劭群到目前为止也不知道。反正从小大人就叮嘱交代,过年的时候在yg前不能随便说话,不能挨打不能挨骂,要虔诚,要庄重。 年三十下午,同一族亲的要给祖先祭祀上坟,先统一到长子家会合,卷烟喝茶说话,孩子们可以放鞭炮,比新衣服,吃花生瓜子,吃糖。 通常下午两点左右,男人们出发了,未成年的男孩也要去,女人在家里忙活着晚上吃饭的饭菜。每当这时,劭群总是在他几个堂姐面前觉得自己有某一种使命,有一种英雄的感觉,跟随着大人出发。 到了祖坟,大人们忙着划圈,插香,摆纸,哥哥们扛起杆子,挂上鞭炮,劭群他们就会围着乱转乱跑,什么也干不了,什么都想干。放炮,上香,烧纸,磕头,洒酒,祭祖,请祖宗回家过年。这一切深深留在劭群心中,这一切不断出自劭群的口中,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望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年三十晚上,家家户户在家吃饺子,一年最重要的时刻,守夜过年。多少人,一生的念想,寄放于此。到了晚上十二点,父亲会带着劭群和他两个哥哥,到家门口放鞭炮迎财神。端着一碗母亲刚出锅的饺子,选一个位置,摆上饺子,插上香,放鞭炮,磕头,接财神。每次接完财神,饺子都要端回去,劭群每次都好奇的看一看,数一数,财神爷是不是吃了饺子。年三十晚上的饺子很有意义,大家都很谨慎,都很期待,一年里最神圣的时刻。 到了初一早上三四点钟的时候,大家就开始起床了,男丁要到同族姓的长子家里会和,开始拜年了。女人要在家里看家,放下门帘,不能露面。 每年过年劭群都想去大伯家放鞭炮,好像年年都去的晚,等去的时候鞭炮已经被其他族亲的堂兄弟放完了,只有失望和懊恼,看着满地的鞭炮纸屑,劭群一边捡拾那些没有响的一边想,明年我要早点来……偶尔有几年去的早了,还要等一下其他的堂兄堂弟,还是没有放上,等了半天还是遗憾和失望。 同一族亲会合的时候,劭群印象中,大伯会拿出一把弯刀切香肠。据说是新疆刀,又叫腿叉子,当年大伯闯新疆带回来的。大人们一边喝酒,一边吃着香肠,一边说着过去的往事。喝酒的杯子叫盅子,大概几钱一个,大人举起酒盅,“滋溜”一声,一饮而尽,豪爽而又享受,好多天增祥的往事就是从这一桌饭菜上说起的。 劭群还记得,当时大伯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不懂事务。后来成长中这句不懂事务成了他们兄弟几个追忆往事的笑谈,再后来这句不懂事务成了劭群对人生唏嘘感叹的借用,事过境迁,物非人非,一句不懂事务,用在不同人身上,不同的人用,有不同的韵味。 就像如今,劭群与朋友聊起武曲星君怒骂孙悟空不知羞耻。现实中总是有很多人自以为是,摆不清自己的位置,定不准自己的人生,弄巧成拙,就像孙悟空一样,对武曲星君大喊我弼马温大人,贻笑大方。如今,劭群也在自己朋友圈中感叹,小时候看不懂西游记,不懂,不知羞耻。长大了极少看西游记,害臊,不知羞耻。人奋发向上,是因为羞耻之心,敬畏之心。人自甘堕落,是因为盲目自大,坐井观天。中华文化就是这么伟大,一句话,一个字,意境总是无穷无尽。 到了早上四五点钟就要拜年了,长辈们最前一排,青壮年次之,小孩子们最后一排。正间拜年的地方都会铺上麦草,大人起唱,一拜再拜三拜,小孩子们在后面连拜在闹,一边磕头一边用腿用屁股撞其他孩子,神圣庄重,天真无邪,勃勃生机,年画巨作。 天黑蒙蒙中,族人们出发了,扶老携幼,相遇问好,一句过年好代表了美好的一年,还有久不归乡的相遇跪拜,总有感慨万千,劭群当时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离开故土远走他乡的人,回不去的故乡,割舍不掉的乡愁,无处安放的灵魂。 过了年初三就要串门,开始走亲戚了。劭群家从小几乎没有亲戚来往,他反而特别渴望走亲戚。 有一次跟他堂兄弟一块去村东的一个邻村走亲戚,好像叫罗姑。母亲不让去,他偏要去,他也学着他的堂兄弟,拿着包袱包了一个大馒头就跟着去了。去的路上。经过了那个村的墓地,很多大坟地,有的坟头上还长着大树,劭群总是害怕这些。本来答应母亲,晚上应该回家,可是他又不敢自己一个人回,只好晚上睡在亲戚家。亲戚家一帮孩子认识的不认识的,睡在一个大炕上,大家谈天说地,小时候的天没有多远,小时候的地也没有多大,大家说的不亦乐乎,互相分享奇闻怪事,倒也是其乐融融,津津有味,非常难忘。这是劭群唯一一次成功的走亲戚,还是自己去的。 每年的初四五,大家要去李家铺子一个远房姥爷家拜年,那个时候劭群的哥哥国群和永群已经长大了,很少去了。每一次去,那个远房姥姥都会给劭群五毛钱,建群五毛钱,伟群五毛钱,作为磕头钱。一次,先给了建群和伟群各五毛钱,到了劭群这里钱不够了,只给了两毛五。劭群当时心里就不愿意,心想,他们是一家子,给一块,我也是一家子,怎么才给两毛五。后来那个远房姥姥又让劭群到院子里面用铁锹去铲鸡屎,干完活之后又给他补上了两毛五。包括后来劭群到李家铺子上学,在路上碰到了这个远房姥姥,劭群远远的就喊姥姥,这个远房姥姥假装不认识,反问劭群:你是雪刚?雪刚是李家铺子的一个傻子,精神不正常,整天牵着一条大狗,到处野跑,听大家说,他是因为名字起的太大了,没有压住,就疯了,历史上有薛刚反唐,一个大将军。也有说雪刚傻是因为小时候一声惊雷惊傻的,本来挺正常的。也有人说可能是长脑膜炎烧坏了脑壳,变成瓜娃子。他经常去沟里捡拾死猫懒狗吃,居然身体无恙!村里的千会经常利用他去挖厕所,雪刚两腿套上塑料袋,手拿一把带杆的大勺子跳入厕所池子干起来,累了千会给他灌上一茶碗白酒,然后继续加油干。冬季来临,雪刚去路边捡拾树枝树墩子,千会偶尔给他找个痴死也就是路边疯走的娘们,犒劳犒劳他,雪刚有时候见了他们这帮学生,也会一脸淫秽相做出一些下流的动作,左手套一个圈右手中指在里面抽动,也不知是谁教的,痴死在胶东话里就是傻子的意思。李家铺子亲戚家的遭遇,后来劭群告诉了母亲和大哥国群,引来的还是一顿怒骂,这一次,劭群反而感觉是在骂自己了,人都有羞耻之心。 母亲也曾经给劭群讲过,有一个村给孩子起了个名叫秋虎,秋虎是个状元,这个名字太大,那个孩子没有顶住,后来也疯了。 过年除了家人团聚,串门走亲戚,孩子们也有自己的快乐世界,那就是玩鞭炮,用火药放到自行车链条枪里,学电影上射击的动作。那捡来的好多鞭炮带芯捻子的连在一起,点着放。 还有搞恶作剧的,农村的大街,牛粪是到处可见的,男孩子们会把很多鞭炮连在一起,插到牛粪里,把芯捻子弄得长长的。然后派两三个男孩去招惹村里的女孩子,扮鬼脸,吐唾沫,或者笑骂。这个时候总有一两个花木兰式的女中豪杰挑头站出来,带着一群女孩子追打。派出去的男孩子有时候被追上暴揍一顿,大多时候能成功的把女孩子引到牛粪处,然后大家点燃鞭炮,给女孩子们的新衣服上蹦一身屎,最后女孩子们哭哭啼啼的,掩着脸扭扭捏捏跑回家,男孩子们哈哈大笑,回家等待的就是人家访来。 胶东半岛访来的方言意思是到你家讨个说法,是要赔礼道歉的,惹事的被揍一顿,讨要说法的,大多得到点小东西才会甘心离去。 孩子们的天性就是惹是生非,无知无畏,不知天高地厚。有一次劭群跟把兄弟的兄弟京山,还有其他孩子,在学校的一个煤堆处玩,大家把捡来的鞭炮凑一起插到煤堆里,点了之后,半天没响。京山跑过去查看情况,这个时候鞭炮突然响了,炸了京山一脸黑玫瑰,孩子们哈哈大笑。现在想来,细思极恐,细思极恐,万一炸到重要部位,后果不堪设想,多么的危险,好在当时没事。 现在想来,当时的成长环境,真的是有很多不确定不可预期的危险,围绕在身边。当后来劭群看到隐患险于明火、责任重于泰山,这句话的时候,总能回想起过去这个鞭炮突然爆炸的镜头,心头涌起一丝万幸。 第1章 知 了(8)五角星 8五角星 劭群小时候吃饭非常挑食。跟他年龄相仿的,他是最弱的。 农村的村落里,相仿的就是玩伴,一起玩耍,到处闯祸,胶东半岛管闯祸叫作业,字是不是这么写劭群也不知道,但是大家都是这么说。 这些年龄相仿的或者比他大点的孩子,劭群都闹不过,劭群曾经一个一个的试过,别的孩子让他一个后半腰,劭群都愣是摔不倒,反倒是自己经常被他们摔的鼻青脸肿的。有一次在村子的北门,一个叫庙前的地方,劭群被一个赵姓的孩子摔倒在地,被压在地下,劭群半天翻不过身来,一直到现在,劭群都会有被别人压的心理阴影。 后来,劭群跟电视上学了一个动作,躺在地上转圈圈,用腿蹬人,别人近不了身,这下倒挺好,可是衣服被磨破了,为此回家又是一顿揍,所以慢慢劭群就不跟他们一起玩耍了。 跟劭群经常在一起玩耍的,就是两孩子,一个是赵姓的,叫建国;另一个是卢姓的,叫致平。他们仨经常一起玩,因为那两个小,所以劭群就是老大,去哪里玩,玩什么,劭群说了算。 夏天偷偷跑到水库里洗澡,跑到河里摸鱼,偷瓜摸枣也不少干。有时候还能看到地里边长得半大不小的瓜,不是专门的瓜地,而是粮食地。大家管这种瓜叫屎瓜,就是大人们给地里上肥料上粪的时候,粪便里面带的瓜种子,到了地里生根发芽,就长出瓜来了。搞到这些瓜是劭群他们主要做的事。 致平他家人都在城里,他来到村里,就是到乡下爷爷奶奶家,他也不跟大一点的孩子玩,他爷爷奶奶说那些孩子都是野孩子,可以跟劭群一起玩。 但是劭群需要到地里干活。后来致平想了一个办法,大概意思是两人一起干半天,相当于把一天的活干完,这样就可以玩一个下午。这在大人眼里边是可笑又不允许的,农忙时节地里的活是永远干不完的,不像现在,地里基本上见不到干活的人,播种灌溉收割全是机械化。 劭群小的时候跟着哥哥国群和永群去地里干活,割麦子割谷子,无论多少亩,都是用镰刀一刀刀割的,弯着腰收割,然后打捆,还要捡拾掉落的穗子。割的过程中经常在地里看到蛇皮,这是害怕的;还有鸟窝,有时候还有鸟蛋,鸡蛋黄一般大,这是欢喜的;有时候还会突然看到兔子,这是兴奋的;各种蟋蟀、蚂蚱,都是稀松平常的。总之,乐趣无穷,乐在其中,这些乐趣唾手可得。 唯有沿着地边道路骑着车子,驮着箱子,叫卖冰糕的,劭群只能望而不得,思而不得,馋死了,大热的天,吃上一口,冰凉冰凉的,美的享受。 有时还能从地里捡到传单,天上还会有高高的白色气球,听哥哥们说,那是台岛从海上放过来的,可能是要搞破坏活动,需要警惕,发现随时报告。 最拴人的活是种棉花,从发芽开始,人就要蹲在地里侍弄,棉花树多高人就要蹲多高,站多高,所以干一天活腰酸背痛。刚开始,边长边“抹耳子”,长到一定的高度要打心,也就是摘旁心,还要“打公枝”,贯穿其中的就是捉虫子,打农药,每天都有活干。父母为了激励劭群捉虫子,给了一个瓶子,按捉到的虫子个数奖励。劭群记忆中,很小的时候,大家从生产队回来,都要到队部交虫子,大概是一样的套路。 只有下雨的时候,不用去地里干活了,所以下雨天是劭群最喜欢的了,包括现在也是这样。一到下雨天,劭群的内心就按捺不住了,总想溜出去,找伙伴玩耍。而大人往往很焦燥,因为一下雨就干不了活,地里长草,虫子吃苗。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父亲说过,人糊弄地皮,地皮糊弄肚皮。到了年底,交不上公粮,验不好棉花,难受的是自己。 父亲对交公粮特别重视,都是要保质保量。劭群经常跟着去验棉花,可以坐车,还可以赶牛车。孩子能赶牛车在农村也是一种自豪,劭群能自己赶着牛车从地里往家里运玉米。劭群在路上学着父亲喊叫着牲口,“唔,唔,唔啦啦”、“依来依来”,有模有样。劭群自豪,父母高兴。父亲刚教这些口令的时候,说过“唔,唔”是向东,“依来依来”是向西,实际上靠外和向里的意思。如果“唔,唔”是向东,“依来依来”是向西,牛掉头口令就反了,就不对了,劭群就经常疑惑,但是劭群还是按父亲教的用,只不过别扭。后来,是村里人说了里外的口令,劭群反而感觉他们不是正宗的,但却是对的。 劭群记得他们家验的棉花,无论怎样努力,最高到38或39棉,数越大越好,数大给的钱多,发的棉籽油也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总是有能人的,有些人家轻松到41或42棉,父亲说他们的棉花比自己家的差远了。还有人能把石头当棉花包带加工厂里,一时风波起,然后不了了之,他们也就是听听,顾不上,管不了。 雨一停的日子,就要早出晚归的农活,把落下的农活追上来,就像工作中的加班,劭群感到无比的累。而且这个时候,也是父亲经常发脾气的时候。即便如此,劭群还是喜欢下雨天,正所谓好了伤痕忘了痛。这一点,致平跟劭群始终一个立场,就是需要多多的下雨天,想多多,要多多,正如韩信将兵,多多益善。 致平有一个红色的五角星,是劭群最喜欢的,劭群特别想把这枚五角星佩戴到自己身上。劭群也很纳闷,为什么自己家里边没有五角星? 劭群也非常想拥有一顶大盖帽,母亲曾答应他要给他买一顶大盖帽。每五天一个集市,逢二逢七,劭群都会远远的在家门口相迎母亲赶集归来。母亲的自行车还没有停稳,劭群就急不可耐地上去翻找,翻遍了所有的袋子,就是希望看到朝思暮想的大盖帽。可是每次都没有,希望都落空。母亲要不说没有卖的,要不说等下一次,月复一月,年复一年。 等到后来,劭群入学报到时,在母亲的注视下,在北陆学院第一次戴上了大盖帽。母亲却说了句,怎么也不好看。 红五星,劭群也得到了,就在他们家族的过堂里。劭群绞尽脑汁,费尽心思,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劝说致平把五角星放到过堂的墙壁缝里。这枚五角星劭群只高高兴兴的佩戴了一天,第二天便被致平哭着鼻子抹着眼泪要回去了,为此劭群被毒打了一顿,一直到他真正拥有了自己的五角星之前,他没有碰过五角星。 第1章 知 了(9)弹弓 9弹弓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农村,农村的孩子玩具并不多,也不知道有玩具,更不会去买。 孩子们自己玩乐的工具,是用报纸、香烟盒叠的一个个的宝,孩子们管这个叫打宝,一正一反,摔打起来翻个,谁把推打翻个了谁就赢了,谁赢就是谁的。这种宝孩子们一背半书包,学校,路上,孩子们打的不亦乐乎。香烟盒是不常有的,很金贵。报纸倒是有,大多是家里买的,贴房顶用的,貌似天花板。所以母亲反对劭群打宝,劭群藏宝的地方一般都是鸡窝,也会藏很多其它东西。小学的前半生书包里面背着宝,低级的游戏,简单的快乐。 小学的后半生书包里面开始背着扑克牌,放了学,伙伴们一起打牌,经常是大家凑扑克牌,胶东人特有的打法,够级或者保皇,是最传统的,四副扑克,带三带四。够级是六个人,需要开点,够级牌,只能对门打,其他人打叫烧牌,烧完牌以后再发牌,需要每张牌挂画,也就是大小王,三最后出不用挂画,且必须一次性出完。保皇是五个人,没有够级,没有烧牌一说,谁大谁发牌,一个地主带一个腿子,其他三人为良民,就是三打二;或者自己当地主,四个良民,就是四打一。这种打法一直打了好多年。 到了部队之后,出现了六副牌的够级,有两个大王可以打一个小王,劭群就感觉到不正统,旁门左道,首先够级是胶东人发明的,然后够级顾名思义,数量相等,级别相同,一张打一张,两张打两张,等量的多张打多张。两张打一张就属于破坏了规则,非对称打法;再者,大王就是大王,不能两个大王就能打一个大王,必须得有敬畏之心,必须得有一个高压线。应该怎么样,哪里发明的,谁是谁非,没人在乎这些,大家只是从打牌中取得乐子,一场扑克一场梦,打发时光,玩乐而已。 还有就是打木溜溜球,用木棍削的,用鞭子抽,这个需要大人给做,孩子做不了,一般做不成功。 细长的木棍两头削的尖尖的,就是打尖,放在高处,敲弹出去看谁弹得远,弹得准,有点像打高尔夫。 弹玻璃珠,跟打台球一样,只不过是用手弹。 摆一堆高低不等的石头,然后一米开外,闭上眼睛用另一块石头扔出去,看看有没有击中,击中了就是自己的战利品,再继续扔。 跳毽子,用布袋缝织里面装上沙子,有的还偷偷的装上玉米,这样的轻,玩起来好玩。 打钢铃,从钢套火塞上卸下来的,有的里面还盘了一圈钢珠,大小不一,大家找一面墙或者一块大石头,使劲一砸,弹出火花,发出很清脆的一声,然后朝远方滚去,大家跟风一样跟着跑,看谁滚的直滚的远。 还有玩链条火柴枪,用自行车的链条,用冲子冲掉连接的轴,再用铁条做成枪的雏形,把链条用自行车轮胎内胎的橡皮拉紧,组装好以后,家里有条件的,可以装一个子弹壳,很帅气,然后撞击火柴头或者过年捡的鞭炮火药,冒烟听响,人人都有,人人都会,从小的动手能力都是互相感染的,没有人教。 还有就是弹弓,有的用树叉做弹弓,有的用铁条做一个y型的弹弓,还是用自行车轮胎内胎的橡胶皮去做,弹性越好,打得越远,路边的小石头便是弹弓子弹。孩子们用弹弓来打树木,打电线杆,打鸟窝,打天上的飞鸟。还有干坏事的,打邻居家的玻璃,打路灯。大家不知道这是极度危险的事情,没有感受到潜在的危险,也没有安全防范意识。 劭群玩弹弓的时候正是电视剧乌龙山剿匪记热播。经常是年龄相仿的或者同龄的五六个人扮演土匪,另一群小岁数的十几个人扮演解放军,假装解放军打土匪。一拨藏在沟里,一拨躲在打谷场的麦垛后边,互相攻击。当时感觉热火朝天,其乐融融,有的还冒着被打的危险,往前冲,感觉很英雄,但是现在想来,相当危险,身体非常受到伤害。大人天天待在地里干活,没有时间管这些孩子,也不会考虑太多,这些一代代大家都习以为常。劭群记得,他们模仿电视,学电视里推桌子一边遮挡一边前进,利用各种东西作为遮挡,利用土坑土沟隐藏,利用墙壁大树躲避,趴在地上推着小麦垛一边遮挡一边爬行,然后满地里野跑,你追我赶,有的人脑袋上被打个大包,有的人身上被弹弓击中,大家大呼小叫,全然不顾,奋勇追逐打闹。好在,劭群小的时候,劭群的身边没有出现过极度危险的事情。邻村传来谁家的孩子被弹弓击中,把眼睛打瞎了,大家听了只是一惊,茶余饭后议论,但是引不起大家重视,安全预防教育做的并不普遍,也不会有太多的防范,也没有人去做。孩子犯了错,往往是大人的一顿毒打,就能让他改掉。 秋天的打谷场,除了打弹弓玩,有时候还能看到大人们张网捉兔子玩,几个大人带着长长的跟渔网一样的大网,把玉米垛或者麦子秸秆垛围起来,然后用一根长长的棍子往里面捅,有时候能看见兔子从里面往外窜,有时候能捉住,反应快的大人冲上去摁住;有时候捉不住,大人的手忙脚乱,兔子的慌里慌张,最终兔子从某个缝隙里逃出生天,逃之夭夭。 有些时候,孩子们也会爬上这些麦子秸秆垛,翘着二郎腿,躺在上面晒太阳,看天空,东拉西扯。秋天的天空,正是无边落木萧萧下的季节,但是没有不尽长江滚滚来,庄稼已经收割,树木也变得萧条,所以视野开阔,天空中的一切都会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大雁南飞,人字形或一字形,成群结队,浩浩荡荡向南飞,基本上没有掉队的,因为每年都这样,从小就这样,自古以来就这样,大家都习惯了,孩子们也就从来不想为什么,只是看大雁们在做什么。 大雁飞走了,就会飞来很多大蜻蜓。也就是那种飞得比蜻蜓高,看上去又比蜻蜓大,但是看着没有蜻蜓清楚,长得又像蜻蜓的直升机。运气好的时候,能看到直升机上面有红五星。孩子们慢慢就知道了,那些都是直升机,是打仗用的,从海边飞过来的。大家就会从麦子秸秆垛跳下来,追着这些大蜻蜓跑着喊着,挥着帽子,还得用手比划着,胆大的还敢往天上扔石头土坷垃。但是往往会招来其他孩子的阻止和警告埋怨,这是闯大祸。据说有一次有一只大蜻蜓突然转向,在头顶上盘旋,是准备把干坏事的孩子抓走,当时大家都吓的趴在地上不敢动。追大蜻蜓很费体力,看着并不高,跳起来就能够到,追着也不远,紧跑几步就能赶上,但就是够不到赶不上。有的孩子只顾跑了,也不看脚下,栽到沟里,被树根绊倒,甚至是掉进坑里或废井里,摔得鼻青脸肿,但依然乐趣无穷,一次次兴致不减。 所以成长,是在摔打中成长的,失败与成功,偶然性与必然性伴随。 第1章 知 了(10)课外书(11)北河沿 10课外书 小人书是他们那个年代最流行的课外书,图文并茂。 劭群只有在赶集时,才能一饱眼福。他们经常三个一堆,五个一群,蹲坐围在小人书摊前,各种版本、各种故事的小人书,吸引着孩子,孩子们问东问西,真正买的并不多。 有的孩子,经常趁摊主不注意,把小人书藏在衣服里或屁股后,然后若无其事地离开,小人书就被带走了。 从小到大,劭群经历过很多,听说过很多,很多偷东西无不是大多被现场抓住,唯独小人书很少有人被抓过,这些劭群从来没有刻意想起过。 对于突然出现的小人书,大人没有过多过问,孩子没有过多反思。总会有那么突然的一刻,劭群似乎意识到了,小人书的摊主不可能看不到孩子们偷偷藏书,至于为什么没有去拦或抓,或许有小人书摊主的经营道理或人生考虑,总之,这过去的一幕依稀出现在脑海中时,心里面会生起一丝暖意! 除了小人书,还有各种武侠小书,书都是大孩子传给小孩子,翻的很烂了,大家都愿意看。 里面的英雄人物,能让劭群心潮汹涌。里面的爱情故事,想能让劭群情窦初开。 还有一些小渠道的书,在劭群上了中学以后开始接触到。只有私下要好的能互相传看,他们都是偷偷看,这种书最大的特点,就是经常有很多省略号,省略号代表了一切,省略号并没有省略一切。青春期对未知的好奇和向往,每一个时代有每一个时代的缩影。 11北河沿 北河沿贯穿着劭群在铁匠王家生活的全部,当地人发音比较土,方言听起来好像叫杯火焰的字音。 实际上就是村子北边不到两里路的地方,一条略东西走向的河套南岸,河的南沿,村的北边,大抵是北河沿的来历。 劭群也没有考证,这条河好像是胶莱河的分支,可能叫小清河、大清河什么的,在劭群小的时候已经很少有水了,当地村民在里面开荒,烧窑,挖沙。 北河沿上,高高的土岭,长了很多树,河沿跟河之间还有一条南北向转东西向的603省道,从小听大人叫作国防路。 有时候孩子们会在北河沿的这条大公路上,看到驶来的一辆一辆大车,好多轮子,大家就伸着指头数,经常数不过来。每个人数的都不一样,也无法确定谁对谁错,即便数不过来,孩子们还是希望看到有更多轮子的大车经过。 还有一些小车经过,那种小车排出的汽油尾气,孩子们都特别喜欢闻,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所以孩子们有时候疯跑着追着闻汽车尾气。现代城市的发展,结合大气污染指数监控,车辆尾气排放的标准和治理,早已经纳入了车辆每年的年审检验和日常通行的限行政策之中,哪里还会有人追着闻尾气,空气指数不良的情况下,大家都是要戴口罩的。 劭群他们很少去村南玩耍,大都是出村向北,各种玩耍,从小孩长成大人。 冬天,孩子们地沟里点火烤地瓜,尤其喜欢点一种篷篷草,着起火来像大车轮子随风翻转,孩子们兴奋的跟着追逐。到了河沿,挖坑道,烧树枝,最后召来大人怒骂呵斥,孩子们落荒而逃。 夏天,收麦前后,是桑葚成熟的季节,黑红的桑葚又酸又甜,大白桑白中透黄,黄里泛白,甜的很。劭群他们管桑葚叫桑仁,大家都这么叫。大人忙着收麦,孩子们成群结队,三三两两,偷偷摸摸去摘桑仁。每人拿一个塑料袋子,爬到桑树上,又高又远的,肯定是又黑又红或又白又黄的。大家摘拾桑葚的乐趣不在于自己吃,而是装满袋子带回家,期待大人的夸奖。回家之前,往往把自己的嘴唇用桑葚染的又黑又红来证明自己摘了很多吃了很多,如果袋子里装了很多,更是志得意满。如果袋子空空如也,那嘴唇就是最好的炫耀,吃不上也不能输人。 每年开春的时候,孩子们一年一度的最重要的赛事,每一个孩子必经的证明自我的考核,也要在北河沿进行,骑自行车。 劭群他们骑的自行车都是青岛产的大金鹿,他们刚学的时候,经常车子后座横着木头,在麦场先学溜车,然后插档蹬骑,小孩子个子矮,还上不了大梁,有点像偏三轮。孩子们经常摔得人仰车翻,总会有别的孩子疾驶而来,驻车观望,然后疾驰而去,杳无踪影,场景真如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时间久了,孩子们之间就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谁要证明自己会骑自行车了,就从村北门一口气蹬到北河沿,不允许停,不允许掉下来。想证明自己者,打头阵,信心满满的出发。见证者,考证者,其他不清自到者,一大群,一人一车,前前后后,追追赶赶,吵吵闹闹,从北门向北河沿进发,在当时,在此地,也可以称得上景象煞是壮观。 北河沿的土是黄色的,据说当年黄河从此经过,河沿应该冲积而成。后来这里也就有了窑场,窑场废弃以后,有人在里面搞起了养殖。这在当时,最高的农村科技了,这里养的鸡,劭群跟着来干过活,干一上午,给5毛钱,把死鸡往外捡。劭群记得窑里有很多鸡,一个劲地吃个不停,死鸡特别大很沉,干活的人交待过了,到了窑里不允许说话,大家都知道,也都是大家悄悄说的,这些鸡特别胆小,怕惊怕动尤其怕跳,一惊就跳死了。 春天,孩子们可以沿着路两边的排水沟去北河沿,边走边从沟里枯草丛中寻找那种形状像笋,又比笋细很多,大概笔芯粗细的一种植物新长的嫩芽,大家都管它叫“di ga di”,拔出来吃,甜丝丝,香香的。路边的杨柳树条,大家可以搓动树皮,做成口哨,一边走一边吹。 春天小草发芽,夏天下河洗澡,秋天偷瓜摸枣,冬天点火乱逃,随季节更替,一茬茬孩子,从这里走过来,走回去,就像河水流淌,泥土翻耕,每天都在重复着不同的重复。 第1章 知 了(12)洗澡 12洗澡 胶东半岛水系发达,河库湾塘到处都有。 夏天洗澡摸鱼,也成了孩子们的重要成长内容。大家都管去河边玩耍叫洗澡,管游泳叫凫水。没有人真正的教过游泳,都是自学互学,大多都是狗刨。 孩子们经常去的一个地方,就是东水库。那个水库很深,据说以前是个铁矿。只有大人或者水性好的,敢从水库一边游到另一边,劭群根本就不敢。 在这条水库他知道了蚂蝗,也看到了,这是一种虫子,又叫水蛭。能从人血管毛孔进入到人体里,然后在里边吸血,据说进的时候不痛不痒,进去以后拼命的吸血。如果蚂蝗进了身体,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抽打,不断的抽打蚂蝗进入的伤口,然后就出了,大家都这么说。而且蚂蝗永远死不了,烧成灰,撒到水里面又活了,大家都这么说。如果不信,为什么常年干涸的沟里面,一下雨,里面就会有鱼?从来没有人问过为什么,也没有人考虑过是什么,反正一代代人都是这样传承过来的。 在东水库,还伴随着大人们只言片语的抗日英雄故事,东水库的东边还有一个大村,村子里有一个非常大的铁矿,和一个非常大的水库。是因为先有了铁矿,而后有了水库。老一辈说当年日本鬼子来了霸占了铁矿,抓了村子里的青壮年挖矿,好多人去了没回来,后来铁矿口来了两只神龟,铁矿充满了水,就再也挖不出矿来了,这两只神龟就是那些没有回来的青壮年变的,再后来说村子里的青壮年用排枪杀了日本鬼子,日本鬼子追,青壮年跳下水库上了神龟就跑了,日本鬼子用船追,船一到铁矿口,就被吸进去了,再没出来。每当讲到这些故事的时候,劭群都不敢下水库了,劭群当时就想,神龟这么厉害,能打败坏鬼子。 还有一个叫大平塘的地方,一个叫大湾沿的地方,也是他们经常洗澡去的地方。有一次在那里,劭群感觉自己的裆部痒,然后孩子们七嘴八舌讲,肯定是蚂蝗进去了,然后大家就学了大人的方法,一人用手扯着劭群的裆部,一人用鞋底猛抽,疼的劭群吱哇乱叫,实在忍不住了,才停下。蚂蝗倒是没有抽出来,差一点抽坏了自己兄弟。 这一次,劭群还看到了,另一个玩伴,从水库边掉到深水里,半天没出来,其他几个玩伴拼命的找,感觉过了好大一会,那个玩伴从水库里为大家连举再拉,窜出来,喷射出了好大的一口水。 除了洗澡还有摸鱼。劭群母亲胶莱河边长大的,姓穆,经常把自己比作穆桂英,特别会抓鱼。 劭群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跟母亲从生产队干活回来,走到村子东湾,母亲下去冲脚洗菜,劭群在旁边跟着,突然母亲从水里面捞出一条大鱼,劭群把它抱到怀里,开心极了。正要走的时候,好像从村子的西边有一个人骑自行车过来了,母亲又赶紧把鱼夺过来扔到水里了。多少年以后,每当劭群问母亲,当时为什么扔鱼。母亲的回答,模棱两可,大地意思是鱼是公家的,骑自行车的人不好惹。 慢慢的劭群也会摸鱼了,春秋的时候用水量大,经常水库能到底,他会到池塘里,去摸鱼。从水面看鱼的游向,一条条的捉,一条条的往岸上扔。水库里面什么都有,有时候还有破碎的玻璃瓶子,劭群浑然不怕。 天冷的时候他们还去过胶莱河,翻开河的淤泥,经常能抓到黄鳝,长长的黄黄的,跟蛇一样,那个时候很少有人吃这个,大多最后都扔掉了。因为这些东西不太招人喜欢。 有一次,冬天的时候特别冷,冬小麦要浇封冻水,劭群跳下去摸鱼,大家岸上喊,劭群水里追。最后上岸的时候脚都冻麻了,走路都没感觉,大家就把路边的野草点着了,劭群跳到火里,暖没取到,脚烧的疼的要命,回家即便不挨揍,也得挨一顿臭骂。 第1章 知 了(13)知了 13知了 知了,也就是蝉,劭群家是叫作知了猴的,方言叫接留猴,会飞的叫接留,特别小的一种方言叫子籽,稍微大一点的又漂亮的叫无忧哇,好像是音译,这种知了叫起来就是无忧无忧哇,无忧无忧哇。 村子周边,公路两边全是那种白杨树,树不高很多直叉,寻找知了的好地方,有的好多还在梧桐树上。 村里男女老少都喜欢吃这种知了猴,是大家餐桌上的一道美食。通常在每年7月份的时候,收割完麦子,玉米刚长出,有二三十公分高,是知了猴出土的最多时节。房屋前后,大树底下,尤其是下过雨之后,地面潮湿的时候,仔细看,地面上会有一个一个大豆大小的小洞,洞里面就是知了猴,手脚跟缩小的螃蟹,两只大眼睛像蜻蜓,坐井观天般望向天空,用前面的两只钳脚地面抓开一个小洞,等待晚上的时间从洞口爬出,然后爬上草木,墙壁,或者有高度的依附物,黎明时分,脱壳,长出翅膀,就跟羽化一样,由知了猴变成了知了,一只展翅高飞的金蝉,金蝉脱壳的成语描述了这个过程。 劭群后来在新城从军时,好友明文任职进京之际,劭群赠写他一首离别诗,新城秋雨夜竟迟,丛间流响晓催程,三载百味笑淡定,今朝赶考写从容,我有古木未吹笙,君御德才笑秋风。小诗刚发出,几乎同时之间,明文回了一句西出阳关无故人,劭群再回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这些见证了那个年代年轻人的青春与奋斗。 村里人熟知知了猴的习性,所以夜幕下的丛林间,道路两侧,全是拿着手电筒寻找知了猴的人们,一个个手电筒就是一个个的人头。 劭群也会学着大人,拿把铁锹,大雨过后,大树底下平平的,把地面铲起一层,经常会有收获,发现知了猴,有时甚至铲的深了,会把知了猴一铲两半。道路两边杨树,半人到一人高的部位,是人们寻找知了猴的重点部位。 有一些知了猴,甚至能爬到梧桐树的枝干,非常高。长杨树的道路两侧的玉米地,也是寻找知了猴的重要地方,知了猴会从洞里爬出来,爬到二三十公分长的玉米小苗上,在树叶上倒挂着,天亮的时候就变成了知了,展翅高飞了。 劭群非常喜欢吃知了猴,油炸吃,或者跟大蒜混在一起,用蒜臼子捣碎了吃,胶东半岛的人是喜欢吃大蒜的。劭群在吃的时候,经常是先吃头,很硬,没有多少肉,但是有嚼头。然后再吃尾,非常软,有点脂肪,嚼起来没劲头。最后再吃,中间全是肉,非常香。如果用大蒜放在蒜臼子里面捣碎了吃,那是好吃不得了的美味。 母亲就知道劭群喜欢吃知了猴,到现在还记得劭群还喜欢吃西瓜。 到了七月中旬以后,大多数知了猴已经从土里出完了,知了们在杨树上,梧桐树上,柳树上,飞来飞去,鸣来鸣去。诗词里是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说的是知了在梧桐树上。 劭群老家因为杨树多,所以知了在杨树上居多,听大人讲,知了把杨树枝的汁吸完了,然后在树枝里面产卵,树枝枯败了,落到地里,三年以后,便出知了猴。 知了猴基本上都一个样,看不出公母。知了能看出公母,公的肚皮上有一个口,据说会叫的都是公的,特别响,母的肚皮上没有口,这是最简单的辨认方法。 捉知了用的工具,有的是用小麦嚼碎了,做成了一个粘性的一团,粘在长杆子上,用它去粘知了,这种效果不是太好,劭群也用过,不多。 劭群用的方法是,用一个有硬度的铁条,做成圆形,再套上一个塑料袋,把塑料袋口缝在铁圈上,把这个网兜固定在长杆子上,用它来网知了,效果非常好,网住基本逃不了。 劭群就扛着杆子,沿着家东侧的南北向国防路,又叫603省道,那时路上的车并不多。扛着杆子从南走向北,然后从东向西,再从北走向南。一遍又一遍,仰着头,扛着网,眼睛在搜索树上的知了,还要注意躲避往来的车辆,发现知了,迅速持杆瞄准,快速接近知了,网住,收获。一个个的知了,用一个大头针长长的绳穿在一起,挂在脖子上,忙得不亦乐乎。劭群这个抓知了的动作,有点像蒲松龄写的狼,屠乃奔倚其下,弛担持刀,狼不敢前。后来每当劭群的母亲说起劭群小时候捉知了,不愿意去地里干活,但是要说捉知了一点不觉得累,还夸两句:那么热的天,扛着杆子,仰着个脖子,他都不知道累。有时候还要加两句,那个时候,每到夏天,吃知了吃的拉的屎都是黑的,扎屁股。 这些,后来包括现在都成了劭群美好的回忆。 第1章 知 了(14)煤油灯 14煤油灯 自行车的链条可以做火柴链条枪,自行车的轮胎可以做弹弓,自行车轮胎的气门芯子,可以做煤油灯。这些劭群都会,基本上是无师自通。 煤油灯的灯芯就是用轮胎的气门芯子探出一种专门点灯用的一种纸,非常耐烧,煤油灯的灯座通常是个药瓶或者墨水瓶,家家户户都用。家里有条件的用那种汽油灯或者嘎斯灯,非常时髦,非常高科技,买不到,也没钱买。有点文化底蕴的,还有的用那种玻璃罩子灯,学校里面就有这种灯,神秘而令人向往,到现在也是,对这种煤油灯,有一种特殊的情结。 铁匠王家小学,坐北面南,长长的一条主路,冬天的时候大同学扫雪打雪仗,小同学跟着乱跑。冬天还要安排值日生生炉子,教室取暖都是生炉子,用烟筒排烟,烧的是煤,先用报纸生火,再放木头,最后压煤,慢慢就着起来了。 有一次轮到劭群和一个同学生炉子,炉子没升起来,满屋子乌烟瘴气。老师来了以后气坏了,把他们两个赶出了教室,让他们脱了鞋,在雪地里站着,他们两个一动也不敢动,就是盼望着老师饶了他们,赶紧穿鞋回教室。天太冷冻得哆嗦也不敢动,怕被老师看到,不让进去。 那个时候天很冷,茅房里的大便都冻得硬邦邦的。同学们拉屎都要在下面点火烤屁股,有时能把下面大便烧着了。 老师用教鞭戒尺责骂孩子是常有的事,因为你不会做题或者一个错误,可能就会挨上一教鞭。有一次考完试,老师判卷子,劭群被连续叫上台七八次,每次都是一教鞭,老师的问话也都一样:你怎么又错了?下次还敢不敢错了?劭群的回答:老师,我再也不敢了。一会又被叫上讲台,又是如此反复。几番下来,劭群像是吃了三十棍的杀威棒一样,走路都瘸了,而且大腿都肿青了。多少年之后,村子里的人说,王昌彦老师打出了一个军官。棍棒底下出孝子,严师出高徒。可是,同一张卷子。你不能重复的打个没完没了,毕竟是同一时间做的题,改不改要看以后,总得有个时间,有个过程,以观后效,以儆效尤。每当想起,你怎么又错了,以后还敢不敢错了?劭群也只能苦涩的一笑,对与不对,不置可否。 春秋的时候,大家在校园里,跳绳,踢毽子,捉迷藏,充满了欢声笑语。 劭群从小学一年级就想当班长,在竞选班长的时候,他主动给老师说,我想当班长。老师让他写到黑板上去,他就把自己的名字写上王劭群想当班长,大家哄堂大笑。然后老师兑现承诺,就让他当班长。 那个时候的班干部都要佩戴白底红杠,大队级干部三道杠,中级干部两道杠,小队级干部一道杠,班长属于小队级干部。他们那会儿发错了,就像学校排名是一样,第一名要比第三名高,所以小队级干部应该是三道杠。劭群就佩戴上了三道杠,后来初高中都改过来了,一道杠才是班干部,三道杠是大队干部。劭群就有些得意,小学我就带过三道杠了,有什么了不起。精神胜利法,国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武器。 一个星期的班长,佩戴着三道杠,自豪优越,喜欢热爱,每天都早早来,摆放桌椅,整理卫生,收拾讲台,登录每天的课程安排。然而一个星期以后,没有任何理由,他的班长就被撤掉了。 劭群之后又当了两次班长,都是被撤掉,尤其是十六年之后的一次班长被撤掉,让他痛不欲生,刻骨铭心。 劭群第二次当班长,是因为期末考试时第一次使用正反面的卷子,他早早的交了卷子,他没想到反面还有题,全是大题,分最多。所以就没有升级,留级了,然后老师让他当班长。还有一个留级的叫红军,他们商量好去村子东边的东水库玩。还没有下课,劭群就提前吹了下课哨,然后他俩就跑了。可把老师气坏了,后来班长也给撤了,后来也没让留级,又让他升级了,运气还不错。 劭群有一个远门堂哥在小学小学一年级读了八年,当了好几年班长。当时学校的老师大多都是民办老师,都需要农忙时下地干活。据村里人说,这就是老师在利用他这个堂哥帮着管孩子,老师对外说他这个堂哥憨笨。后来堂哥的家人去找学校评理,也不了了之。再后来,他这个堂哥去了东北也成了家,一切也挺好的。 一茬又一茬孩子升级,他这个堂哥一直在一年级。每当聊起此事,大家都学他这个堂哥在讲台上的样子,高高的个子,举着个教鞭,机械熟练而又自信认真,一遍遍大声念着读着:a,o,e,aoe……下面的孩子也跟着喊着,大声地跟着读:啊,喔,鹅,啊喔鹅,……场景有点滑稽,想捧腹大笑,又啼笑皆非,忍俊不禁,大家也会伤悲的感慨造物弄人,一切全是命运。 铁匠王家小学关门了,学校都合并到了李家铺子,很多孩子去铁匠王家小学拿东西,劭群听说了,也跑过去看。他看到很多人都在拿,根本就没人管。东西很多又不好拿,他就赶紧跑回家,推着一个小车,装了满满的一车菊花,各种书,还特意把那个罩子灯也拿上了,一路高高兴兴地推回了家,藏在了牛棚的草房里。后来两个学校联合调查,只有劭群是推小车去的,学校找到家里,母亲又是一顿毒打。 大概是在邻村李家铺子上学的时候,好像晚自习用煤油灯,劭群记不得了。 李家铺子离铁匠王家两里路,有时候村里放电影,两村会互相来往,不说人山人海,也是人来人往,跟赶大集一样。那个时候放的电影,大刀王五,神鞭,十三妹,能记得就这么多了。看电影通常在大队部的一个院子里边,四周还有联防队员封闭,是需要查票的。劭群他们经常等电影开放了以后或者开放前,找一堵没人看管的墙翻过去,惊险刺激,有成有败。他们经常在麦垛上或者棉花树堆上,躺着看电影,所以睡着了是经常的事。有的时候电影散了,人还在那里睡觉,醒来吓一跳,发现只剩自己一个人。只好担惊受怕的自己回家走,一路害怕,怕这怕那,盼望的赶紧到家,到了家又害怕进门,总之是各种怕。 在本村看电影的时候,只要庙前电线杆挂上白色的屏幕,就是要放电影了。那个电线杆电工爬上去是有专门的鞋的,劭群他们也会往上爬。年头越久的越好爬,年头久了,线杆发涩摩擦力大。挂了白色的电影屏幕就是消息树,大家都会跑回家拿板凳占座位。天一擦黑,地里干活的大人们三三两两回来了,洗洗涮涮就准备看电影了。有时候劭群在地里正跟着大人干活,会听见村里边放电影的声音,就会着急着盼望大人赶紧收活往家走。很多时候这时候大人反而不着急,反而让劭群觉得他们是故意拖拉。看电影最美的享受就是一边看电影一边吃零食,不是每个人都能吃的。所谓的零食就是卖瓜子的或者烧爆米花的。烧爆米花的,一茶缸的玉米换烧一茶缸玉米的爆米花,或者给一毛还是两毛钱,记不得了。卖瓜子的也是一小茶缸瓜子两毛钱,劭群也记不得了。劭群唯一记得的是,自己从来没有买过。 虽然不能花钱去买东西,但是依然没有阻挡住劭群慷慨大方的行动。当地在盖新房时瓦匠站在大梁上,高声喊上两句:上梁大吉!然后放鞭炮,布撒糖果糕点,哪里人少就往哪里扔,引得围观人群跑来跑去,纷纷争抢,热热闹闹,喜气洋洋,劭群很少抢到,好似只有偶尔一两次,但是劭群并不悲伤,相反他饶有兴致,十分享受。 劭群上学时就偷偷背半书包花生,等到老师不在,课间休息的时候,他会跑上讲台,从书包里掏出花生,也学着大人们喊:上梁大吉!然后往下扔花生,看着同学们跑来跑去,抢来抢去,劭群也是哈哈大笑,兴高采烈,心满意足。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为什么喜欢这样做,他也不知道。可能人的天性注定是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即便有外界的影响或者干扰,有利的,不利的。但最终,命运的齿轮总会有一天开始为他而转动。 第1章 知 了(15)苹果 15苹果 劭群从小的时候喜欢吃西瓜,家里地里没种过西瓜,到现在,母亲还记得他这个喜爱。 有一次在东湾的沟叉里,他偷放了个西瓜,好几天没吃完,正吃的时候,被哥哥永群碰到了,还以为他捡别人扔掉的吃,远远喊了他几句,他才舍不得扔掉了。 父亲非常传统,总觉得家里种主粮是正经事,粮食坏不了,种瓜容易被偷,卖不了坏了就麻烦了,一年的收成,这些都是劭群揣测的。 除了西瓜,劭群还喜欢吃苹果,他们村全是平地,没有果树园,吃的苹果都是南部丘陵地种的。家里的苹果通常放在一个地柜里,这个地柜是祖上传下来的,分家分的,方方正正。据说是之前放贵重东西的,上面还带着锁眼。有时候家里的苹果是成筐放的,用棉柳条子编织的筐。 有时候早上起床,劭群会看见家里面有一大筐苹果,好多都是那种又甜又脆的苹果,青黄色的。到街上玩,带个苹果吃。回家来,先吃个苹果。饿了馋了,再吃个苹果。生活里到处是又甜又脆的苹果。直到有一天,夜里下大雨,劭群醒了,正好哥哥工厂下班回来,一进家门,满身泥水,还带了一袋子苹果。然后劭群听到了哥哥跟父母的小声对话,好像是别的地方的什么人,进苹果园偷苹果,被人家用枪抵住了,连人带车给扣住了。枪,就是打兔子用的土枪。 劭群在地里干活的时候,尤其是秋冬季摘棉花的时候,经常看到,扛着土枪打兔子的。基本上是每隔五六十米一个人,一般是三到五人,一字排开,后边背着一个包,应该是放兔子用的,肩上扛着土枪,那种枪挺长的,打铁弹丸的。劭群从来没有看到他们放过枪,也不知道有没有打过兔子,后背的包鼓鼓的应该有,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就是看见他们扛枪的样子,好神气。 这种枪,在村里的大队部也见过,民兵连长扛着出来过,很威风,大家很害怕。还有一次,村里一个人犯事了,来了两个警察,骑着那种三个轮的摩托车,又叫跨子,当兵时这种车通信连和警侦连有很多,大多是检查通信线路用的,隐蔽便捷快速。警察穿白上衣,蓝裤子,大盖帽,红领章,有一个警察背着一杆长枪,他们进了院子,村里大人孩子一群,围在门口往里探望,只见家人在院子里面打滚哭喊,警察进了屋,过一会就把人带出来了,装上摩托车就走了,家里的亲人跟在后面又哭又喊又追,大家都吓坏了。 所以,孩子们从小就怕警察。现在警察的职能大有所拓展,邻里纠纷找警察,猫狗丢了找警察,被坏人控制假装叫快递找警察,总之,有了困难麻烦找警察,暖暖的保障。 对枪的感觉还有家里的电视上。80年代末,除了大队部有一个电视,印象中很大很大,比收音机大很多,偶尔统一放放节目,再就是家里条件好的自己买的电视。每一个村子家里条件好,能买上电视的也就家,院子里用木头杆子搭起来的电线,一个是很简单,三横一竖,后来横向竖向排列,就跟我们现在天上的天宫空间实验室,横向竖向不断加载。再后来就有了那种卫星锅,能收很多台,什么台都有,节目杂乱无章,锅越大越好,越大越棒,越大越带劲。再后来锅变成小锅,越小越好,越小越贵,越小越厉害,而且有了遥控器。再后来不用锅了,全是有线机顶盒,种类齐全,节目清晰,遥控器变成了两个。再后来,电视跟手机号运营商挂钩,就跟美元跟石油跟黄金挂钩一样,各种收费频道,各种收费节目,,日卡月卡年卡。再后来电视就成了一个摆设要素,背景衬托。中年人,年轻人,已经不看了,玩手机,刷抖音。老年人还要看,百无聊赖,精神慰藉,打发时光,太复杂的,还不会用。 劭群家的第一台电视,日立牌的,有一根天线,后来不久的高级电视都是两根天线。电视是母亲去枣庄舅舅家背回来的。舅舅坚持在在城里的工厂上班,过上了好日子,后来从牡丹江调回了枣庄,这台电视就是家里边淘汰下来的。父亲骑着自行车,走十几里路去新河接站的时候,一不小心摔倒了,连人带车带电视机摔倒了。这个电视机的屏幕信号就非常不稳定,经常出白色的雪花或两个人头或者快速跳动。就是在这部电视机上,劭群看到了很多枪,模模糊糊的印象中新闻谴责抢夺枪支焚烧车辆的不法行为。劭群只是看到了很多枪,这种枪带弯曲的弹夹,跟父亲军装照上的枪差不多。 胶东半岛的人就是生性粗犷,那个时候,吃的喝的用的,大家的东西都少,所以小偷小摸经常发生。偷东西跟明抢一样,之后劭群上了高中都听到过,谁家的兄弟们去邻村偷人家晒在街上的花生。本来花生装满袋子了,都准备走了,再把人家看护花生的篷车,连人带车给人家扔到沟里,把人家吓醒。所以地里的、家里的看护的,都要准备点家伙。 还传言有一家人家,不是因为什么得罪了人。大过年的正月初一,大门上被刷的均匀的一层屎尿浆子,一晚上的时间冻得硬邦邦的,早上门打不开,到了中午太阳一出来,金灿灿的发黄光,化了冻就是臭气远扬。据说是人家准备了整个寒冬腊月,就为了这一天。真是有点像历史上的东夷,民风彪悍,野蛮好斗,还未开化。 第1章 知 了(16)东湾会议 16东湾会议 东湾,村子里的一条水库,原来在村东边,就在劭群家的家门口,一路之隔,马路对面。 东湾,是劭群曾经的海洋,这里有他儿时的成长风浪。经过风浪的人,总会英雄豪气或诗情画意。似乎冥冥之中,人的成长都是潜移默化或早已设定好的。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鱼船。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劭群从小就听村里人讲,曾经有一个知青从地里干活回来,跳下去洗澡,再没上来过。 东湾,劭群小时候跟随母亲干活回来,抱过一条大鱼。东湾,冬天有水的时候,父亲带着他在水边干活,劭群不小心掉下去了。父亲竟然没有发现,因为劭群穿了棉衣,还没有完全沉下去,好像一崔姓街坊,一把从水里给捞上来了。 再后来,父亲给劭群做了一个小平板车,大哥国群用一根绳子拉着,劭群坐在上面跟个小坦克一样。也是到了东湾,连人带车咕噜咕噜滑下去了,到了水边竟然停住了。这些劭群全然不知,都是后来听说。 又是后来,二哥永群用地排车推着劭群和平波,到了东湾刚好是下坡,然后速度加快起来。二哥没把住,连人带车就从路上翻到湾里去了,劭群和平波被车扣在湾底,当时东湾都干了,没有水,人竟然没事。 村里批地盖房从西向东慢慢的扩建,东湾就到了村中央,慢慢的东湾就快被填平了。 有一年,快过八月十五了,村里的青壮年扎堆商量去偷西瓜。离村有里路,劭群也跟着去了。月黑星稀,大家到了西瓜地周围,伏在地上,一点点往里爬,边爬边看看有没有下卡子。 当时有的西瓜地,草莓地,怕有人偷,都下地枪的,听说有的都被打伤了。还有的拉电网,有的下卡子,专门抓獾的那种卡子,那个年代大家还没有保护动物的意识,法律意识也淡薄。 然后大家都进了西瓜地,就开始用袋子装西瓜,当时劭群装了三四个西瓜。突然从看瓜篷里传来一声大喊,一束手电照过来,大家四散逃窜。月黑风高夜,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这首诗最应景。大家匆匆奔跑,后面叫骂不断,劭群也扛着三四个西瓜跟着拼命的奔逃。 回到村以后,没有任何通信工具,只能到东湾集合,数来数去,少了一个人。 大家只好在忐忑中等待,并商量对策。等待中就吃瓜解渴,没有几个人背着瓜跑过回来的。劭群很自豪的把瓜拿了出来,瓜都没有红,但是很甜,又是八月十五天气凉丝丝的,又是刚才一阵疯跑,刚好解渴。好像后来最后一个人也回来了,可能是迷路了。 多少年以后,大家在说笑中,称为东湾会议,有些年代感的回味,也有些自嘲的感觉,毕竟是不光彩的事,但是在那段岁月又是很普通很经常的存在。 第1章 知 了(17)大跌 17大跌 在李家铺子上学的劭群,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喜欢上了一个人,在铁匠王家的时候,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个人就是他们村支书的闺女,两家交往要好。 很小的时候,两家商量过订娃娃亲。甚至后来有过这个村支书躺在他们家炕上,让劭群管他叫爸爸,叫了就把他闺女嫁给他,用胶东方言是这么说的,你叫俺爹,叫了就让俺闺女跟你。 劭群无论如何是不愿意叫的,也没叫。当时去邻村上学,早上要早走,冬天还能赶上大雾。母亲总是心疼他,往往叫的比较晚。所以劭群就比其他同学晚去学校。 那个时候流行歌曲是信天游,我热恋的故乡,黄土高坡等,人的思想开始活泛起来,趋于开放,很多时候人会从现实沉浸到歌曲里面,情感也会因歌曲而奔放。 村支书的闺女叫美玉,学习很好,当时是第一名。慢慢的劭群的学习也上来了,有一次也考了一个第一名,然后他很高兴,终于超过她了。美玉回家跟家人还不服气的说,劭群是抄她的,这让劭群很恼火,然后他继续努力学习。 这个时候,是劭群印象中,家里边日子最宽裕的时候,全家人都挣钱,只有他上学。而且劭群还知道了母亲放钱的地方,在一个电熨斗的下面压着,拾圆,伍圆,壹圆的都有,劭群从下面拿了几张,用父亲的退伍证当钱包,母亲也没有发现,但是后来终究是被发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母亲从他的身上搜出了钱包,发现了钱,气的母亲对他又是一顿打骂,而父亲只是躺在一边,咧着嘴笑。 两元钱一块的电子表,精美漂亮,戴上很帅气,劭群在李家铺子小卖部买过好几块,在同龄人里,他是最先有电子表,也是电子表最多的。 夏天的时候,大家会去买那种几分钱的冰棍,还有跟亚腰葫芦一样的冰袋,那种冰袋喝完了以后,还可以用它去灌水,再接着喝。劭群经常抢着替美玉去灌水,美玉反而不情愿,即便劭群把水灌回来了,美玉也会不冷不热的问他,有没有把冰袋换了,劭群总是不自信的说没有,好似劭群想做的一切,都被美玉看得明明白白。 班里有一个叫李小虎的,跟美玉走得很近,劭群非常妒忌,总想把他们拆开。有一天美玉桌洞里收到了一封情书,看得她脸红耳烧,她交给了老师,内容是模仿李小虎写的求爱信。小学当然不允许谈恋爱了,那个年代又很封闭,大家思想比较封建保守。先斋老师不动声色的调查,过了两天,让每个人写了一份字帖交上去,然后结果就不言自明了。先斋老师把劭群叫到办公室,无论如何启发,如何暗示,劭群就是不承认自己干的。先斋老师不断找了劭群好多次,每次都讲了很多,很多劭群当时都听不懂,很多劭群当时听了热血沸腾。很多内容对劭群来讲,是人生意义上的第一次启蒙,诚实,君子,立志,做一个什么样的人,长大了应该干什么,这些都是劭群在懵懵懂懂中听得稀里糊涂,但是又听得清清楚楚。因为这次情书事件,李小虎差一点把劭群给揍了一顿,李小虎站在教室外面,让劭群出去,劭群知道自己不敢出去,也不能出去。 意外和明天总是不知道哪一个先到来,劭群有一次在校园里正骑着自行车,正在打闹中的王玲玲,扔过来的一块玻璃打中了他的胳膊,鲜血直窜,当时他都感觉到晕了。李家铺子看不了,简单包扎了之后,他们去了韩家镇医院。路上劭群还用自己的钱买了黄瓜,吃不了再廉价转卖了,被母亲知道了,一顿臭骂,问他那么贵买的又为什么便宜卖掉?为什么不拿回家? 后来,劭群几乎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学习上了,除了偶尔打打乒乓球。乒乓球台是水泥的,乒乓球网是红砖头,乒乓球拍是木板削的,只有几个球是真的,好像是一毛钱一个的球。 后来,先斋老师让劭群当了班长和语文课代表,先斋老师和他爱人也是民办老师。劭群的字写得很好,语文天生就好,有可能是受母亲的影响。写字好就会经常帮着老师干些活,抄黑板,抄题,有时候还刻卷子。那个年代没有打印机,学生考试的卷子和经常做的题都是用手工油墨机滚出来的。通常是老师把题选好抄到黑板上,或者参考书的书本上用笔标注好,有时候老师也让学生自己出题,当然只有学习好的才有这种资格。然后用铁笔在蜡纸上,一笔一划的刻出来,然后再用油墨机滚到卷子上,油墨的颜色有青蓝色的,也有黑色的。劭群在铁匠王家小学跟着大同学们干过这个活,那时只是跑腿出苦力,在李家铺子小学,劭群已经是主力了,经常利用晚自习时间,帮着老师刻卷子,或者自己按照老师的要求刻卷子。刚开始的时候,会招来同学们的疑问,慢慢的信任就建立了。劭群偶尔也能够独立的对试卷的设计做出权威的解答,这种油墨香的味道现在已经闻不到了,只有怀念。 劭群拿着先斋老师给他准备的参考书,给大家解释朦胧与蒙眬的区别,讲了半天大家都听不懂,一个倾向于光线,一个倾向于视线,最后大家似是而非,不了了之。还有一课粜米,图文并茂的教科书,讲的是农民划着船载着米去粜米,收成不好,农民挣不了钱。收成好了,米价大跌,农民还是挣不了钱。反映的是旧社会地主商人残酷剥削农民的现实写照。劭群一边读,一边按照参考书讲解,当读到米价大跌时,好像自己的命门突然被拿住一样,不敢读,读不下去,总读错,一会米价大跌,一会米价大铁,到底是跌还是铁,劭群都晕乎了,明明知道读跌,但还是读出了铁,口舌不听脑用,场景很是尴尬。当时先斋老师的爱人就在旁边坐着,这使得劭群倍感羞愧,无地自容,辜负了先斋老师的一片美意和期望。 小学的教室,先斋老师还设立了一个图书角,号召大家把自己家的书捐献过来,但书还是你的,大家的书还是大家看,大家轮流当管理员。有点众人拾柴火焰高,众人划桨开大船的感觉。类似于世界贸易组织wto,大家共享资源,互惠互利,但是wto总是被西方帝国主义纸老虎背后遥控或暗箱操作,终究会被我们伟大的“一带一路”所替代,人类只有一个地球,各国共处一个世界,相互包容,共同发展,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小小的图书角,人生的大粮仓。在图书角,劭群汲取到了很多宝贵的营养。 有一本书,《唐山大地震》,劭群平生第一次因读书而感动流泪,内心世界究竟如何震撼,泛起涟漪,当时的他有当时的内心,当时的感触,透过神经,渗入血脉。正如杨绛先生所言,我们曾如此渴望命运的波澜,到最后才发现,人生最曼妙的风景,竟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我们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认可,到最后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毫无关系。小学生活很快就过去了,就像河水冲刷沙滩,记忆总是在一浪一浪的冲刷中不断流逝,而河水依然在奔涌。 第2章 美好的中学时代(1)毛玻璃 1毛玻璃 全镇的中学生汇集到一起,三个年级,全镇人最多的存在,人多事就多,每个人的经历也就丰富了。 课间休息的时候,走廊里全是人,大家都隔着玻璃向外看,看光景。 校园里也是人头攒动,大家追来跑去,嬉笑打闹。 还有一口水井,是大家经常取水的地方。都是用一根绳子系一个茶缸子,然后抛到井里取一缸水上来,大家抢着喝。 劭群没有洁癖,但是总想抢着喝第一口水,总感觉第一口水干净,第二口以下就不是那么甜美了。 除了这些,教室里也是大家课间的娱乐场。有些事总会发生,有些人总会遇到。 劭群在班级里面学习时好时坏,有时候突然考前几名,甚至考过第一名,大多时候中间徘徊。劭群后来回忆起初中学习生活,根本就不用功,基本上是一边玩一边学,没什么目标,也没什么动力。 学习生活一如既往,一天天流逝。劭群碰到的第一个意想不到的灾祸发生了,猝不及防,手足无措。一天的课间,他跟同学在教室里打闹的时候,一失手把教室的毛玻璃黑板打了个洞,当时就把他吓坏了。毛玻璃黑板都是第一次见,只知其名,不知其意,构造性能也不知道。人们对于未知的恐惧是越未知越恐惧,越恐惧越无知。后来老师告诉劭群要赔十元钱,一九九o年,人民币最大面额拾元,赶集一块钱能买很多东西,很多物品的单价都是用分来计的,金额上了毛不是数量多就是东西好。这十元钱着实让劭群为了难,他不敢回家说。 上初中的时候,家里第一次分家,劭群记忆并不深刻,也就是大哥国群和嫂子分出去了。父亲和母亲带着二哥永群和他搬进了新盖的房子,房子是新的,设施很简单。分给大哥的房子也不旧,没住多少年,相对设施比较完备,除了那一堵东院墙,不太尽人意。那一堵东院墙,在劭群印象中每逢下雨必塌,一塌一大段,呼隆隆的,能把人吓一跳,每当这时母亲总会又哭又骂。垒墙的石头是从河套里捡来的,然后再用泥巴糊起来,纯天然的,天然的人工,天然的砖,天然的水泥,天然的季节,然后就是一段天然的回忆。 所以这个时候劭群已经感觉到家里的条件紧张了,吃穿用度都不舍得花钱了。初中生已经有开始自己的社交小能力了,他准备借钱把这十元钱赔偿费交了。 同学们基本上是几毛钱凑,这还是多的,有的根本就没有。有一个同学叫迎春,给他解了很大的围,她是班里的经常第一名,两人曾经同桌过,父亲是小学校长,哥哥姐姐都在城里银行上班,城镇户口,那个年代,在同学们眼里就是高不可及的仰望。他跟迎春之间的交往,通常是通过迎春的好伙伴李香菊来传递纸或捎话,现在叫做闺蜜。本来劭群也对好抱有最大的期望和依赖,因为他知道只有她会尽全力帮他,而且也只有她有比别人强的能力,也就是钞能力。果然,李香菊告诉他,迎春帮他准备了钱,叫他不要着急。 百愁莫展的劭群,突然就感觉一块石头落了地,几天来的压力云消雾散,如释重负。后来迎春给拿出了5元钱,那是迎春的全部生活费。再加上劭群从同学借的,一大堆钱,从硬币到纸币,一分一毛到一元,数了好半天,交给了老师,算是过了一大关,然后再慢慢还同学的钱。 后来那块毛玻璃黑板就换新的了,颜色跟其他的明显不一样,发青,永远像一块新的。每当劭群抬头望向黑板的时候,他总觉得这块黑板是他的,直至他以后升级离开这个教室,他都感觉自己的黑板留这里了,而自己好像没怎么用,有些可惜和不舍。 打碎玻璃的故事,在多少年以后又发生了一次,也是一种高级的玻璃,真空隔音双层玻璃。而这一次,他是故意的,因为他已经看清了当时他所处困境的本质,再高级再多层的玻璃也掩盖不住。他的行为只为表达不满,当然也没有办法抗争。 第2章 美好的中学时代(2)投标枪 2投标枪 中学的体育运动不像小学,打打闹闹,跑跑颠颠,已经有了专门的体育老师,专门的体育课,组织规范,还有专门练体育的学生,也就是体育生。这些体育生大多人高马大,壮实的很,也有瘦长的,也是一身肌肉。经过操场的时候,能经常看到他们穿着短裤在操场上跑跳,投掷,天热的时候,他们还光着膀子。劭群总感觉自己跟他们不是一类人,但是又觉得新鲜,不过远远地看着,月复一月,日复一日。有点像黔之驴,庞然大物也,以为神,蔽林间窥之,稍出近之,憖憖然,莫相知,他日,驴一鸣,虎大骇,远遁……最能引起劭群兴趣的是投标枪,标枪杆是细竹竿或木棍的,体育生擎举着标枪,边握枪边助跑,有时候还能听见节拍的声音,加速,投掷,飞行,下落,扎入地中,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劭群感觉很优美,同时好奇到底能飞多远,会不会飞出墙外,因为我们现在都讲大力出奇迹,一力降十会。劭群身体单薄,还未发育,在这些体育生面前,真的是个小孩。除了远观,也有机会近距离的擦肩而过,那就是厕所了,这些体育生曾经把劭群吓一跳,有些体育生发育得过早过于成熟,当劭群不经意间看到他们下面黑黑的、大大的,明显不一样的时候,他感觉那一幕像看到了农村养的驴马身上的东西,有些尴尬,自己也不好意思,便低头匆匆离开。他很有自知之明,他的体育课表现也是使他始终不好意思。韩家镇中学,操场广阔,跑道是东西向的,南北向也很长,在劭群当时的印象中,无边无际,要走很久,才能走完。有一节体育课是进行单杠训练,类似现代的高低杠,还有立定跳远。单杠1米6左右,每个同学在辅助之下都需要从杠上翻过去,有的同学都不需要辅助,直接就翻过去了。劭群考进北陆学院之后,他们接触的单杠都是两米三高的,需要跳起来才能抓住,初中时练习的动作他们来讲就是卷身上,又称单杠二练习,经过刻苦的训练,他能轻轻松松一口气卷20多个。初中的体育课,劭群即便是在辅助之下,连一个都翻不过去,越辅助越手忙脚乱,胡乱翻腾,反而反方向倒下来,把辅助的同学都砸倒了。立定跳远劭群也只能跳一米多,后来有一个跟他还要好的同学叫王月生,一跳就能腾跃出去,有2米7远,即便后来劭群在北陆学院,这个距离也是蛮厉害的。体育老师为了便于上课,进行了分组训练,劭被分到了女生组,老师还说了一句话,你在女生组里只能算中等偏下的女生。劭群很是苦闹了一阵子,小学的时候被叫女孩名,到了初中被当做女生,内心抵触,但现实无法改变。好在同学们也没有过多的歧视,也没有给他造成多大的影响和麻烦,他也没有太把这个当回事,毕竟一天的主要内容是学习,体育课一周才上两次。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人生真得是有所为有所不为。后来很长的一段岁月,劭群自己都没有想过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成训练尖子,比武冠军。 第2章 美好的中学时代(3)BROTHER 3brother 校园里练体育的,就像动物世界里的狮子老虎,强势的存在。 体育课上的劭群表现的不尽人意,便会在学习上求得生存。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讲过,人在每一个时期,都会有一种需求占主导地位,而其他需求处于从属地位。这个理论讲与不讲,现实就是这么存在。 几千年前的中国老祖宗早就讲过了,比这个理论还要系统,还要全面,还要深刻。上下五千年中华文明源源不断的滋润着生生不息的神州大地,一切教化都在潜移默化之中。 劭群在学习与体育的反差,同样会吸引着体育生对他的关注。学校里面有一个半体育生,也就是学习也不好,体育也一般,类似混子,现在叫社会痞子。这个半体育生,下庄的,在学校里能掀起一股风浪,惹是生非的地方总离不开他,老师也很头疼;在韩家镇上也是不大不小的人物,打架斗殴的地方总有他的出现,百姓口中的祸害。 学校或学校门口,总会有一群一群学生或社会青年,留着小虎队发型,穿着时髦流行的太子裤,嘴里哼着水手,若无其事的四处张望,又煞有介事的无所事事。这种太子裤呢黄色,上下一般粗,裤脚束进去,一般是家庭条件好的或学习又一般的,才能穿上。真的是差生玩具多,劭群也很羡慕,但是从来没有穿过。他的衣服都是哥哥穿剩下的,而且好多是母亲去山东枣庄舅舅家带回来的,也都是表哥表姐穿剩下的。这些体育生们跟社会青年勾结在一起,抽烟喝酒谈恋爱,经常骚扰女生,专门欺负弱者,不学无术,无恶不作。女生们都躲得远远的,唯恐避之不及,学习好的也是对他们嗤之以鼻,耻与为伍。 有几次,劭群与他们相遇,他总是挺胸抬头,漠不关心地走过,有点气宇轩昂的样子。这让体育生们莫名的感到恼火,好像是被冲撞冒犯一样, 大家都是净水泼街,黄土垫道,肃静回避,这小子是谁,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又回到了黔之驴,往来视之,近出前后,稍近,益狎,荡倚冲冒。但是劭群却不会驴不胜怒,蹄之。他就是一股我行我素的样子,全然不知自己有点锋芒毕露,光亮太过刺眼,影响了别人的锋芒。实际上劭群就没什么锋芒,说是猪扮老虎,好像又不是,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好像又不是,实际上就是一种天性,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就是一种生命的自然张力。 这个下庄的半体育生,迟早会来到他的身边。还是在井口打水的时候,大家都想抢第一口水。劭群当然更是,忙乱抢水中,劭群也不知道抢了半体育生的水,半体育生马上给了劭群一个嘴巴子,劭群什么话也没说,把茶缸子一扔,走了。这一下半体育生更不干了,追上去问劭群:你还不服?服不服?劭群就是不说话。之后,半体育生没完没了的纠缠骚扰他,他始终昂着头不说话,非常倔强,非常坚定。半体育生实在找不到好招了,就跟劭群说,你管我叫声哥,以后在学校里我保你没人敢欺负,劭群就是不叫。几次三番半体育生妥协了,用英语叫也行。劭群说,我有亲哥,我只叫我亲哥,英语哥哥怎么叫?半体育生说,brother。劭群嗯了一声,胡乱说了个boy还是bck,然后就跑了,这或许是劭群人生的忠诚初体验。 忠诚,不单单是时下的一句口号,很多人不知,忠诚是一种文明,是一种传承,是一种信仰。儒家后圣荀子言:忠诚盛于内,贲于外,形于四海。其意内心的忠诚炽盛,就会振发在外,遍布于四海之内。这种忠诚,是融入血脉的文明教化和价值取向,是一代又一代的薪火相传和基因工程,是历史的车轮不可阻挡。 西方强盗主义和所谓普世价值,终究遵循丛林法则弱肉强食,一起吃肉的一起吃,所谓公平;想吃鸡肉吃鸡肉,想吃狗肉吃狗肉,所谓自由;谁先吃,吃多少,所谓民主。正视事实,一群强盗强奸犯,一群流氓流浪汉,从欧洲大陆流放到新大陆,运用工业革命武器,踩踏美洲大陆,烧杀抢掠,野蛮侵占,没有文明传承,无法历史认同,不能追根溯源。被屠杀,何谈人权?被食之,何谈民主自由公平。brother经历跟美洲的五月花事件主旨不同,一个是个人层面反抗,民族性的。一个是民族层面殖民,阶级性的。 之后是一段日子的平静,再往后,秦奋的出现,严打的到来,校园归于应有的平静。而关于与西方帝国主义列强思想阵地的交锋,从此再也没有停歇,反而愈加清晰与有力。多少年之后,劭群不知从一部什么书上看到了一段文字,甚是喜欢,永不泯灭: 脱胎于英国殖民地的美利坚合众国军队, 打败过傲慢的英国人, 打败过骄傲的法国人, 打败过强大的西班牙人, 打败过剽悍的印第安人, 打败过顽强的墨西哥人, 打败过坚强的德国人, 打败过蛮横的日本人, 还有意大利人, 俄国人 他们建立起来的功勋与神话, 在朝鲜战场, 被中国志愿军打得粉碎!!! 第2章 美好的中学时代(4)课间操 4课间操 劭群在体育方向越走越远,而学校就是一个双向的水龙头,另一个方向堵住,则另一个方向水流就会突然急速如川。 劭群在学习上的进步变频似的加快,越来越快,这一切变化令老师都刮目相看。 不知老师是出于奖励,还是强强联合的考虑,老师把劭群和迎春安排到同桌,在班级的最前排。 说到奖励,劭群与生俱来的第一次奖励让他对奖励有所忌惮,甚至不敢染指。 那个年代,教好教坏一个样,教多教少一个样,岁月很慢,信息很慢,人的成长很慢,等待往往是一去不再,杳无音信,所以没有多少人有多高的理想情怀或格局抱负。 或许这种安排,只是老师心灵一颤间的灵光乍现,却无意间弹成了一曲而已。迎春比劭群小一岁,但是凡事劭群都听迎春的,因为他认为迎春所有的安排肯定都是对的。迎春是班级的第一名,字写得尤其漂亮,基本上所有的方面都值得劭群去学习,劭群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是好运气。 在后来的一次考试中,劭群是边答题边偷偷的抄看迎春的,迎春毫不保留的把题给他看,然后是专心致志的答题。这次考试的结果,劭群考了班级第一名,迎春考了第二名,劭群很快乐,迎春很高兴。 老师又做了一个决定,把他们两个分开了,可能又是出于助力全班学业的考虑。这一次劭群的同桌叫王冬梅,学习中等,劭群总是变着法折腾她,就是想赶她走。稍不如意,稍有错误,把她的书从桌子上全部推到地上。如果过了三八线,劭群就会狠狠的用胳膊肘撞压。三八线从小学他们就画这个线,两个同桌之间深深的一条线,用铅笔刀刻画的,一茬一茬,一刀一刀,成了很深的一条沟。到了冬天,王冬梅有严重的鼻炎,总是擤鼻涕,这个时候劭群就老嘟囔,现在,每当劭群想起这些事,内心就很愧疚,很觉得对不住王冬梅。 毕竟换座位,是老师的安排,不像现在,有可能有外部力量在作用。劭群后来为了孩子,就干过这种事,请求班主任在座位安排上照顾一下自己的孩子,尽量安排一个学习好的女孩,但是最终的效果不是很好。 最终在劭群的折腾下,老师终于给他换座位了,王冬梅如释重负,劭群达成愿望。 因为劭群比较能说话,总是有喋喋不休说不完的话,母亲曾经告诉过他,人这一辈子说的话是有数的,要少说话。他哪里听得进去,做不到的,全来说了。 新的座位,前后左右全是女同学,总共八个女同学,就他一个男的。老师本以为他不会说话了,没想到八个女同学被他同化了,整天闹闹腾腾,好在学期马上结束,老师就没再多管。 每天的上午十点到十点二十分是做课间操的时间,每次劭群总能收到李香菊送来的小纸条或者小糖果,小纸条上都是一些诗词或者人生寄语,都是劭群喜欢看的,糖果劭群自然也是喜欢的,这一切都是迎春给的。 人世间所有的关怀和关心,总能激发人的自立和自强。对于男孩子,雄性荷尔蒙也会迸发,那就是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这种想法劭群确实跟迎春说过,他要做一个统帅千军万马的大将军,横扫人间一切不平事,迎春回复相信他,并鼓励他努力追求。 理论是行动的先导,人一旦有了目标,行动就特别坚决。在一次课间操中,有一个胖乎乎比劭群略高的同学,埋怨劭群动作转慢了,然后两个人就争执起来了。碍于同学的场面和队列的要求,两人约好课间操后到楼后去自行解决,也就是单挑。那一次,是劭群从小到大第一次严格意义上的同等量级的对手打架取胜。两人都不会打,到了之后也不知道做什么,你一句,我一句,你不服?你不服?然后开始互相推搡,跟两只斗鸡啄斗一样,甚是可笑,围观的同学都有点不耐烦了。后来劭群先出的手,就像现在的王八拳,闭着个眼睛,胡乱出拳,竟然把对方打蒙了。可惜的是,打了一会,劭群没力气了,毕竟情怀是需要实力做支撑的,然后劭群就跑了。在古代战争史上,取胜一方逃跑的战史,不乏史册。劭群一边跑,同学一边追,同学竟然没有追上,然后远远的喊,让他晚上等着。你给我等着,你服不服,这是当时胶东半岛人与人之间对抗说的外交辞令,就像影视剧里的台词一样,来者何人,本将不斩无名之辈! 第2章 美好的中学时代(5)双截龙 5双截龙 20世纪90年代初,没有网,更没有微信,抖音,这些现在最平常普通不过的自媒体了,连卡拉ok都很少见。顶级的娱乐场所就是录像厅,用录像带放录像,有钱有胆才敢去。 城镇的大街小巷,总会有两三个游戏厅。游戏机大都是那种投币的,好像是一元五个币。打游戏的全神贯注,旁边观看的摩拳擦掌,看着游戏手柄推来推去,按键敲来敲去,一连串动作下来,很是潇洒。伴随着游戏机屏幕上人物,释放绝招的怪叫和死亡之前的惨叫,从感官上是一种新鲜刺激,身体也能达到愉悦放松。 那时流行的游戏打八国联军,老版三国志和双截龙。除了这些,还有一种赌币游戏机,每次只投一个币,然后红绿灯360度旋转闪耀,随机按停,如果赌中,会哗啦哗啦流出很多币,赌币者便会兴高采烈,大喊大叫,当然大多数时候大多数人都是赌不赢的。这些游戏跟狂飙里高启强为小龙准备的游戏厅,可谓小巫见大巫了,那就是赌博博彩业了,违法的。 劭群曾经跟着两拨同学去打游戏,一拨同学是公社大院税务所的子弟,叫富良,还有一个叫智良的,派出所的子弟。富良有时候带劭群去打游戏,劭群只是陪着看,也不会打,也没钱打。富良有时候还带劭群回家。富良家有一个小院子,院子不大,干净利落,直通门口一条红砖路,路两边种了菜。比起来,劭群家的院子可就乱多了,杂七杂八,鸡飞狗跳,最主要的是满地是鸡屎猪粪。进了房间,更让劭群大开眼界,墙真白,还有各种他没有看见过的沙发,方方正正,上面都是白色的沙发罩,还有一部古色古香的红色电话,挂在墙上的钟表,桌子上还有好多水果,有的都不认识,这都是劭群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富良的妈妈,看上去比自己的妈妈要年轻很多很多,特别白,穿着一双拖鞋,还穿着袜子。当时劭群就想,怎么穿拖鞋还穿袜子,是不是怕冷啊?临走的时候还给了劭群一个苹果,劭群高兴坏了。所以每当富良叫劭群去家里,他都喜欢去,因为可以吃到别的水果。后来时间久了,富良告诉劭群,以后再来他们家穿干净点,把头洗了,要不他妈妈不高兴,不让来。果然有几次,都是富良先跑回家看看,是不是妈妈睡着了,才叫劭群进的。 智良是富良的表弟,劭群是通过富良打游戏认识的,后来劭群就跟着智良一起玩。智良偶尔有时候让劭群玩一把,劭群也不会玩,反正那个人物也快死了,就胡乱按键胡乱打,智良只是在旁边看着他,嘿嘿笑。 另一拨打游戏的同学实际上就一个人,跟劭群是一个班的,叫李少杰。学校每次下午组织外出长跑的时候,李少杰的口袋里总会哗啦哗啦响,李少杰知道劭群经常跟着富良和智良去打游戏,故意在劭群身边把动静弄得很大,还拍拍口袋给劭群看。后来劭群就跟李少杰,偷偷的溜下来,跑到游戏厅,反正长跑劭群也跑不下来,学校也不做要求,也不检查,最后回到学校就行。劭群跟李少杰学的打双截龙,劭群只会来回移动人,不会用技能。李少杰从来不教他技能,所以每次都是李少杰在全时打,劭群旁边站着看。富良和智良是天兵天将,自己家比不上,但是李少杰跟自己差不多,却能天天有币打游戏,劭群就很羡慕他。 初中生活可以留宿,学校建了宿舍,都是大通铺,就是用木板把所有床连在一起,跟三国演义里曹操把船连在一起一样,这种床后来劭群上了高中,也住过一段时间。镇上的同学都回家住,远处的同学一般都住在学校,也可以下了晚自习回家。早中晚饭可以在学校吃,需要自己报名订饭,一般都是馒头和稀饭,自己带咸菜。稀饭是用桶打回来的,大家自带饭盆自己盛。馒头是在竹筐里,大家按照定的量自己取。劭群报的是早上和中午饭,晚上晚自习下了回家吃。慢慢的,劭群发现,李少杰很少吃饭。大家领馒头和打稀饭的时候,李少杰会在自己的座位上坐着看书,但是眼睛却是滴溜溜的盯着装饭的竹筐子。等大家打完饭在自己的位置开始吃饭的时候,李少杰会快速的跑到竹筐跟前,急不可耐地看里面有没有馒头,如果看见有馒头他的眼睛都会发光。但是大多时候没有,偶尔有半个,极少的时候能碰见一个,他会赶紧拿起来吃掉。稀饭是肯定没有了,大家都有饭盆,能多打的都多打了。 劭群明白了,原来那些哗啦哗啦的东西是用饭换的,所以他就不必再羡慕了,从此之后劭群再也不去打游戏了。 劭群现在想起这些,会不自觉地笑出声来,然后就是对这个同学的想念和心疼,毕竟他为了打游戏经常饿肚子。无关学习,他的这种精神意志也是值得肯定的。 第2章 美好的中学时代(6)晚自习 6晚自习 初中的晚自习跟小学的晚自习已经大不相同。初中的时候,农村的家家户户都已经接了电,有了明晃晃的电灯。夜幕中的教学楼放眼望去,高大明亮,灯火通明,富有活力,洋溢着耀眼的青春气息,像一座巨大的灯塔,绝对标志性的建筑物。 初中的晚自习可以留校,有集体宿舍,家近的也可以回家,骑自行车或走路。宿舍里面。刚开始是打地铺,有些下了晚自习的同学还会在宿舍里面学习,小书上写的秉烛夜读一样,会把一根蜡烛点燃以后,往墙上一烤,然后快速的把蜡烛粘上,原理不言自喻。那个时候的蜡烛叫洋蜡,有红色的,白色的。过年用的都是红色的,他们在学校里面用的是白色的,很细,一包十二根左右。 洋火,洋油,洋钉,洋车,洋镐,这是劭群在上小学时候,经常听到的,也经常说的,一直到现在,回到老家,有时管镐头还不经意的叫出洋镐两字。为什么加个洋字,小就是一种叫法,就像给阿猫阿狗起一个名字。总有一些历史会深深的铭刻成时代的烙印,总有一个时代会承载起历史的厚重。 劭群记得当时有一个高年级的叫金永山,邻村沙疃的,是他们那个年级的第一名。头发稀细的,眼睛大大的,很清瘦,有点像课本里面写的小萝卜头,尽管劭群也没有见过小萝卜头,大概的描述。金永山很努力,晚自习以后大家在宿舍里面打打闹闹,他还在努力学习,点蜡烛就是劭群和他学的。好像初三的时候,金永山没有考上中专,大家都觉得惋惜失望,那个时候的中专或者技校就是农村跳龙门,改变身份,吃公家饭,成为城镇户口,几乎都是班级的前三名才有希望考上。金永山没有考上中专,后来上高中去了,再后来劭群就不知道了,但相信现在一定错不了,肯定是读了大学, 继续追寻梦想。人生总有选择,但历史只会决定。同样,人生总会决定,但历史只有选择。人生没有对错,只有经历。时代发展,历史变迁,现在读书上大学已经是全民普遍的共识,大学生也只是一个打底起步。 后来学校改造宿舍,大家睡上了大通铺。有些要好的同学,天冷的时候,两人睡一被窝,劭群非常反感,内心感觉就不舒服。甚至还有令人反感又气愤的事,有个别岁数大一点的同学,仗着自己身高马大,身强体壮,竟然站在大通铺的上铺,直接往下面撒尿。还有一些同学莫名其妙的跟着呵呵的傻笑,这样的人,这样的事,都是打不过惹不起的。 随着上学的时间增长,认识的人越来越多,总有一些沾亲带故的关系。劭群跟着村里的五兄弟到了镇上的一家人寄住,因为自己是跟着去的,不是主角,不受重视。劭群也没有过多的想法,就是有个落脚睡觉的地方,倒是安静了一段时间。 到了初二初三的时候,劭群有时晚自习骑车回家。教学楼后停自行车的地方,一大片一大片的自行车。那个时候的自行车锁有链条锁,有的是固定在在轮胎上面的。有的车就没有锁,或者忘记锁了,所以经常有骑错车的,劭群的车子也被别人骑错过。最后解决的方法,五兄弟们都一样,边骂边给自己壮胆,去他ji zi ao去。然后理直气壮的找一辆没锁的自行车,骑上就走,实际上内心里害怕极了。再到后来,愈演愈烈,故意骑错,找新车好车骑错,都是清一色的青岛大金鹿。甚至有一次,劭群自己骑了一辆,还能自己用手再带一辆,开始提心吊胆,一路晃晃悠悠,感觉费尽千辛万苦骑带回家,竟感觉自己跟大功臣一样,有一种英雄感。 青岛大金鹿自行车有一个特殊功能,就是爬坡的时候它不会往后倒,有自动驻车功能。这些年来,劭群一直想再有一辆大金鹿自行车,好晚上骑着跟老朋友们喝酒去。 晚自习自行车管理的问题,最终都会被解决,是不是劭群上学那会解决的,还是后来解决的,他记不起来了。人的实践能力和思想观点,都会随时代的演进而变革,无论是表象还是本质。 第2章 美好的中学时代(7)清华大学 7清华大学 初二的时候,劭群他们去了二楼,他跟迎春已经分班了,但是课间操的小纸条和糖果,还是经常会有,李香菊跟少群一个班,劭群总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无时无刻的盯着他。 初二的语文老师,高高的个子,穿戴整齐,经常穿西服,一副眼镜,七分头,言谈举止,中规中矩,不苟言笑,有点像老三届。尤其是在讲苏联课文时,声情并茂,十分投入。一篇是《变色龙》,语文老师的发音,于劭群而言就是古里古气,听起来很不习惯。每当讲到文章中的主角奥楚蔑洛夫,语文老师总会拉着长腔,“奥-楚-蔑一洛~~夫”,这种发音不像中国话,但是劭群他们也没有听过外国话,听着语文老师的发音,自己忍不住想笑,自己也不好意思读,但是按照胶东方言或者普通话来读,又觉得读不出老师那种韵味。另一篇文章《装在套子里的人》,语文老师还是用他那种独特的发音来讲述这个故事里的主人公,“别一里-科~~夫”,慢慢习惯了语文老师的发音,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其他角度,劭群有时候在想,这个装在套子里的人的古怪做法怎么讲的有点像语文老师的独特行为,怎么有时候自己也有点像装在套子里的人,因为自己有时候也把自己遮盖的严严实实的,不想为人所知,这种感觉,多少年以后,依然有。语文老师读起作家的名字,也是用他独有的发音,“契一诃∽~夫”,音调跌宕起伏,音色婉转清晰。或许语文老师在进行这种发音时,也有些不好意思,也在努力的坚持,尝试为学生营造一种身临其境的外国文学氛围的感觉,这种氛围,在当时是稀奇而又稀缺的,真的是难能可贵。 数学已经开始学代数了,教数学的老师是个中年男老师,说话古板,有时刻薄,于同学而言幽默风趣。总有一些同学上学不好好学,除了玩,就是想法玩,但是上课的时候也能一本正经的上课,课本也是摆了一桌,书包也是满满当当的,真的是差生文具多。有一次考试,记不清哪个同学了,代数考了一分。这位古板的中年数学老师,板着脸走进教室,边走边扫视大家,教室里马上鸦雀无声,此时此刻,谁还敢说话呀,更何况吟诗一首?只见数学中年老师把一摞卷子往讲桌上一摔,快速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竖,还点了一个双引号,然后转过身来,面向大家,斜视远方,不知道他在看谁,但是大家总认为是在看自己,也不知道他是会说谁,但是大家总怕会说自己。数学中年老师用浓厚风味的胶东方言说了一连串让全班哄堂大笑的话:你某某某是怎么上的学,安?!你考个一分,安?!就跟一个人头上只有一根头发,安?!还不如拔掉,留个光瓢!大家无可遏制的笑声中,眼泪都出来了。 这个场景,这种做派,承蒙师恩,劭群后来也用过两回。一回是劭群当连长的时候,组织晚上点名,为了严明军纪,整肃队伍,劭群点名前强调了一下队列纪律,就说了一句:你还动?别人都不动,就你动!还动!眼乱看什么?瞟什么?手还动!然后斜视远方某一个方位,坚定而又确定,整个俱乐部马上鸦雀无声,掉一根针都能听到,时间和空气都感觉停滞了,所有人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一点私心杂念,全神贯注,听令待发!往后只要劭群连长去点名,齐刷刷整齐的队伍,一棵松,一堵墙,无坚不摧的万里长城。 还有一回,在师部当参谋的时候,劭群刚去报到,一个保管员跟着一起来回整理办公室,夏天的时候,天比较热,通常室内都不戴帽子,只有这个保管员就始终戴着帽子,劭群就感觉到很纳闷。劭群就说,条令规定,室内可以不戴帽子,天这么热,你别戴帽子了。那个保管员说好的好的,但是并没有摘帽子,只是冲他嘿嘿的笑。后来劭群又说了一次,并扯了几张抽纸递给他,赶紧擦擦汗。这个时候,保管员才把帽子摘下来。哇,眼前一亮,简直是容光焕发,豁然开朗,原来保管员头上是地中海,额头上因为出汗粘了几缕细长的头发,跟一堆线团贴在额头上一样。劭群坏坏的对他说,只见树木,不见森林啊,风华正茂啊。保管员叫海亮,海亮又是嘿嘿的一笑,然后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照片,给劭群看。介绍自己刚入伍时的样子,劭群一看确实是风华正茂,浓密的三七分头发。海亮当年差三分考上军校,后来又刻苦努力了一年,最终没有考上,然后一直在保管员的岗位上工作,还经常管着信息系统,晚上加班做课件。初次见面,记忆深刻。后来劭群跟海亮成了要好的兄弟,朋友,不仅仅是战友。从此,一些四字成语也不断的经脑海翻阅辞海,成为两人嬉笑打骂的重要内容:鬼袋鬼壳,鬼袋龟壳,鬼哭狼嚎,鬼魅伎俩,鬼使神差,鬼斧神工,鬼鬼祟祟,鬼话连篇,鬼头鬼脑,鬼计多端,鬼叫鬼叫,鬼子进村,直到后来,鬼子成了大家互相揶揄的口头禅,甚至互相叫骂,跟劭群闹得最多的是军凯,他叫大家,大家叫他,他发明的反而他被叫得多了。 一次完成任务后大家聚餐,海亮有点喝多了,当着科长面。在桌子上大喊,我跟王参鬼袋鬼壳,这次任务我们不辱使命,海亮一个劲的诉说,他跟劭群如何克服困难,如何坚守阵地,其实目的最终只有一个,想为劭群争取立功。那一段岁月,真的是激情燃烧,青春的回忆,后来海亮又从南方进京办事,特意去看了劭群一次,两人回忆起大漠高地坚守的日子,狂风暴雨中加固帐篷,一瓶啤酒一袋蚕豆,就足以消除一天所有的压力。年轻真是扛折腾,跟驴一样,年牛月马当日驴,无论如何奔波劳累,早上给上两个馒头吃,驴就能欢快的干一天。每当此时,海亮总会满脸自豪的说,王参一个人顶六个人使,跟我们一起动手装车卸车,搭帐篷,堆沙盘,标地图,还得过军区比武第二名,军里和师里好多第一。 后来的这些经历,是劭群初中晚自习的时候,根本不敢想的,也是想象不到的。总有一些人,总有一些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数学上的记忆,还关乎清华大学,也是一个老师,戴着个有色的茶色眼镜。数学中年老师,有一次把劭群叫到办公室说事,刚好茶色眼镜老师也在。茶色眼镜老师看了一眼劭群,可能感觉不舒服,便又看了一眼。劭群站的倍直,昂首挺胸,就像劭群之后参加首都阅兵训练中讲的一样,要脚踏大地,头顶蓝天,要有一种顶天立地的感觉,这个时候的劭群,应该站不出这种感觉。茶色眼镜老师就走到劭群面前,对着劭群边看边转了一圈,阴阳怪气的问:你叫什么名字?劭群如实回答。茶色眼镜老师,似乎恍然大悟,大吃一惊地说:呀,厉害啊,我一个同学也叫王劭群,他上清华大学了。劭群听不懂这话什么意思,反正怪怪的,只能不置可否。后来跟发小聊起初中生活,聊起这个茶色眼镜老师,大家多是揶揄的态度,如何只喜欢给女同学讲题,怎样伏在课桌上一边讲题一边往女同学身上靠,有时候手还扶着女同学,一讲十几分钟,有时候女同学不问,都自己主动去,等等。这些劭群当时没有在意,现在也毫不关心。只不过当时茶色眼镜老师提到的清华大学,他已经是第二次听说了。 第一次是上小学的时候,小学老师昌彦对他发小红军说的,你要是考上清华大学了,你姥姥还不得高兴的飞上天。红军没有考上清华大学,但是他给自己改名叫清华。劭群也没有考上清华大学,他去了另一所特别的大学。 即便如今的劭群,也无法回忆当时自己是怎么站的,是不是站得笔直,是不是有些顶天立地的感觉,无法探究。但是,有一种力量始终鼓舞他去站出这种感觉,成为一种信念:它是站在海岸遥望海中,已经看得见桅杆尖头了的一艘航船。它是立于高山之巅,遥望东方,已见光芒四射,蓬勃欲出的一轮朝日。它是躁动于母腹之中,快要成熟了的一个婴儿…… 这些文字,家里的一本红宝书上有,小小的红宝书,还有一本跟课本相仿的红色封面的毛主席诗词。这些书里面有好多词语,令人沸腾,催人奋进,劭群喜欢的很,现在也是张口就来,阶级斗争要年年抓,月月抓,日日抓,一刻也不能放松;以阶级斗争为纲;立下愚公移山志,敢教日月换新天;毛主席一句话顶一万句;贪污和浪费是最大的犯罪;生产长一寸,军队向前进,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这些书现在已经找不到了,还有当时生产队的老大队部解散的时候,满院子有好多面额成万上百万的纸币钱,彩色的,不论大人还是孩子都知道那是一些没有用的过时钱,不是烧掉就扔掉了,或者随风四处飘散,不见踪影,归为尘封,化作回忆。 第2章 美好的中学时代(8)霹雳舞 8霹雳舞 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大街,满大街长头发,牛仔裤,录像厅里快节奏的金属击打乐,令时人狂野的迪斯科。 说着评书的收音机越来越小,渐渐被新潮的单卡录音机、双卡录音机挤出了时代的舞台。大街小巷飘荡着亚洲雄风,我们亚洲山是高昂的头,我们亚洲河像热血流。 红军家条件比较优越,就有一台双卡录音机。红军穿着牛仔裤,留着长头发,时兴的时髦,模仿小虎队,模仿四大天王,说话的口气,办事的神态,有时还故意说城里话,气质拿捏得有点像腕儿的感觉。在同学里面,在他们五兄弟里面,红军是最有情怀的,一直到现在。九十年代中期,有了vcd,dvd,有了卡拉ok,曾经很长一个时间,跨越多个年代,一波又一波次的年轻人,中年人,手握话筒,在霓虹闪烁的昏暗灯光下,伴随着音乐,嘶吼着: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愿意等待。或者一往情深: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笼罩大地。或者忧伤感怀:妈妈犹在寄来包裹,送来寒衣御严冬。或者感念父恩:那是我小时候,常坐在父亲肩头。 九o年的初中,衣服的颜色款式,东西南北的熙来攘往,正在慢慢而有力的影响并改变着学生们的生活。 迪斯科已经来到了校园,还有一个小小的合唱队。小小的合唱队,只有劭群在上音乐课的时候才能偶尔看到,人手一把笛子,就像西游记里的八仙过海韩湘子,一把笛子让人羡慕,一首曲子令人仰望,在教师节上,他们还为全体师生演奏了《老师应戴光荣花》,全场的压轴,大家拍手称快,掌声雷动。 乐队是秦奋搞起来的,学校里墙体上的大字都是秦奋写的。秦奋从小就会写毛笔字,这让劭群敬而远之不敢接近,所以他们也并不相认,所有一切只是听大家的传言。据说,秦奋为了追一个他们班花,在镇上把一帮痞子给打跑了。秦奋,从小跟着一个老拳师学武,千斤卷,站马步,都是他天天练习的。 人的造化好像是一种安排,该相遇的早晚会相遇。校园里劭群跟秦奋相处而不相识,从军的岁月,他们又在同一所院子相遇,起初本不会有交集,但是终究命运还是把他们安排到了一起,两人终于相遇相处,相识相知。 音乐课,是一个中年女老师教。她穿着一袭长裙,暗红色的,好像她的穿着与当时并不相合,有些突兀。唯一的乐器是一架脚踏风琴,吱吱呀呀,音调好像也不是太准,劭群也不懂这些,只记得是一架很老旧的琴。音乐老师教的歌,有《红星照我去战斗》,每当下午课前,好多班级必唱,去却睡意,振奋精神。有《可爱的韩家中学》,这是校歌,每逢集会必唱。还有一首劭群到目前都会唱,只是几句,好多好多人不知道这首歌,《苏武牧羊》:苏武留胡节不辱,雪地又冰天,穷愁十九年,渴饮雪,饥吞毡,牧羊北海边……转眼北风吹,群燕汉关飞,白发娘,望儿归,红妆守空帏……定叫匈奴惊心破胆,拱服汉德威!这首歌当时学起来很难,劭群感觉到稀奇古怪,远不如《清晨听到公鸡叫》欢快明亮,朗朗上口。也不如《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那样清晰易懂,自豪高兴。音乐老师教的很认真,在那个年代,她像开在寒山中的一朵孤兰,深藏于内心的是她一种不被理解的情怀和别人看不到的远方。这些,在当时,不过无意经过;于现在,就是一条道路。 劭群对音乐的感触和热爱,唱戏的母亲是最始的启蒙。校园里,这边吹来,那边就跳,就像春天到来,百花齐放,院子开始热闹起来。如军营拉歌一般,东风吹战鼓擂,一连敢跟二连吹,都是英雄谁怕谁? 跳迪斯科的很少,因为会的不多,动作难度系数比较大,尤其是霹雳舞,太空步,擦玻璃,拉绳子,推桌子。 人民群众才是真正的英雄,历史是人民群众写的,正如现在人们常说高手在民间。在一次校园晚会上,压轴戏不再是吹奏笛子的合唱队。 突然传来快速激越的音乐,舞台的地面上还放着一个会旋转的圆球似的灯,很多种颜色的光线射出,灯光忽明忽暗。有点像《醉翁亭记》所写,晦明变化者,舞台之明暗也。这种突变的节奏让人难以抗拒,丰富了感官,大家陶醉其中,兴奋无比。伴随着音乐,舞者登场了,舞台两侧,相向而行。劭群第一次看这种太空步,劭群感觉全身躁动,手脚不自主的蠕动,感觉坐不住了,大家都坐不住了。伴随着太空步的走来走去,每个人的心灵也被旋律穿透。然后第三个舞者出现了,原来是劭群的班主任明泽斌老师。他一边拉绳子,一边擦玻璃,一边推桌子。场下的惊呼喊叫,鼓掌声,口哨声不断,全体沸腾了。 这种感觉,如一部影视剧里所描述的,这部影视剧是明文进京前送给劭群的礼物,除此之外还送了劭群两幅盗版的启功作品: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有容乃大,这两幅作品劭群挂了很久。 影视剧的名字叫《肖申克的救赎》,里面有一段话:有一种鸟儿是永远也关不住的,因为它的每片羽翼上都沾满了自由的光辉。这些直白的语言,中国老祖宗几千年前就用诗歌表达了,中国的第一部诗歌总集,当然也是世界上的第一部诗歌总集,老祖宗的文明总能收纳四海,冠绝古今。中国的,也是世界的;世界的,更是中国的。说的更美,写得更好,寓意更深:知我心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第2章 美好的中学时代(9)同桌 9同桌 初中生活不再像小学生活那样,天真无邪中释放着天性,天真浪漫中透露着幼稚,已经渐渐有了诗和远方,所以学习成了初中生活的主旋律,也成了各自人生的分水岭。 劭群初二时的一个同桌叫范丽娜,耳闻是公社大院领导秘书的闺女,长得比较丰满,有点像唐朝的美女,古今之变,环肥燕瘦。 范丽娜是很有气质的一种女孩,也很有风味,她的心智已经远远超越了当时那个时代那个年龄,当然也远远超越了劭群。 这一点,劭群认同,劭群的高中儿子就曾经对着劭群大喊:你在我这个年龄的时候你什么都不懂,包括现在,你懂的还没有我多。 劭群的儿子小满其实应该上初中,早上了两年学就上了高中,劭群的规划,五年级上小学,十七岁上大学,二十一岁大学毕业,一切都是以“年轻是个宝”为总目标。 父辈们往往都这样,等他觉醒的时候,总希望把自己没有实现的目标或自己需要弥补的遗憾寄托在下一代身上。 范丽娜总是稳稳的,不急不忙。不像现在的世人,匆匆忙忙中,慌里慌张的追逐,却在不经意间失落自己的灵魂。 感悟与顿悟,好似就在一夜之间,刹那之间。也许需要经年累月,因为有些事,就得需要自己经历自己悟,无可替代。 忙忙碌碌中的劭群,曾经在范阳城的鼓楼偶遇了秦奋,塞外返营回家,匆忙中擦肩而过,仅此而已,但是因为这个场景,后来他为秦奋写了一首诗。 忆十年前鼓楼大街偶遇炮兵少校之行之反思 日 月 作于范阳 2019年11月2日 你走在大街上, 你经常走。 曾经十年之前, 恰巧我遇到了, 你没有看到我, 我却看到了你, 带着耳机, 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 我现在明白, 那是你的高地, 就如朱日和大漠, 你永远的高地, 步履稳健, 坚定高昂地奔向前方。 有的人也走在大街上, 我看见了他们, 他们也看见了我。 有的是神色得意, 忘乎所以; 有的是神色不安, 不知所以。 虽姿态百千, 然特征相一, 匆匆的脚步里是徘徊的是一个个失落的灵魂。 范丽娜也是暖暖的,温柔似水,她的目光里还有水花,总能包容一切,感化一切。当时劭群都感觉到她像迷一样的存在,现在想来也是一种疑惑。她为什么能那样从容不迫,心如止水,永远的波澜不惊,永远的生命如歌。 或许人真的有命,真的要信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范丽娜就是生在富贵之中。后来在去衡水的路上,当诗贤多次提到小满就是享福的命,真的要信命,劭群还有些不接受,后来慢慢也就接受了,不接受行吗,小满最保底的人生已经一眼望穿了! 范丽娜经常趁早读的时候,主动要求给劭群讲故事,好多好多的故事。大多的时候把劭群讲烦了,劭群就制止她讲。她如果不听,就动手掐她胳膊,这个时候范丽娜总会默默的看着他,任凭他如何用力掐,一动也不动,脸上始终微微的表情,无法看懂,捉摸不透。 讲的最多的一个故事是劭群经常抗拒的,每当这个时候,劭群就会大声的朗朗读书。 这个场景,多少年以后小满给劭群讲过的一件事,就特别想像,这种大声读书的场景。小满不知是听信了谁的说辞,日语比英语好学,就坚持要学日语。还对劭群说,你别整天打鬼子了,你儿子都快考不上大学了,咱们先考上大学再打鬼子,行吗?在英语课上,每当英语老师经过小满旁边的时候,他都会举起日语课本,大声的叽里呱啦的读着日语,无奈的可笑,可笑的无奈。 在夜幕快要来临的一个傍晚的黄昏,你和你心仪的爱人,相遇在空旷无人的荒漠之中,你们两人相拥,亲吻……故事大概就是这样的。劭群大声的读着书,他还不喜欢这种故事,他只喜欢暗暗的喜欢,而不是炙热的燃烧。 教室的后面有一个叫攀大山的,从东北过来读书的,来借读的,说是还要回东北上学。 当时劭群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借读,为什么来这里,为什么还要回东北。这些已经超越了他的层级,超越了他的阶级,在信息不发达的那个时代,资源的利用是极不对称的,这些都是高能量的神话,天上的神仙干的事。就像现在,高考工厂,高考移民,都是劭群已经做过的和正在做的事。 攀大山高高的个子,特别喜欢范丽娜。攀大山经常在课余时间主动接触劭群,打招呼,送东西。时间一长,就比较熟了,有些话也就可以说了,攀大山央求劭群给范丽娜传送纸条。看到攀大山高高的个子,央求的样子,一种友情的理解与英雄的使命油然而生,并十分自信的打保票,肯定送到。当时劭群并不懂,同桌是主要原因,远交近攻还是隔山打牛,都是需要动脑筋的策略。 纸条是送到了,但是范丽娜从来不看。后来攀大山又多次央求,不断的追问,她看了没有,什么反应。还希望能收到她的纸条,这一下劭群可犯了难。 好在范丽娜也有有求于劭群的时候,那就是讲故事。劭群提出了个要求,故事可以听,但是她必须先看纸条,并且要回复纸条,难题解决了,承诺完成了。但是范丽娜还是总是缠着劭群,而且攀大山也非常吃醋,后来在攀大山的有心帮助下,劭群竟然调座位了。之后的事就记不太清楚了,好像范丽娜后来渐渐的也不理攀大山了。 劭群又一个同桌叫杨婷,长得很精致。班里的事她都知道,学校里的事她也知道,放在现在叫作八卦,而且班主任好多事她也都知道。班主任有才华,当年上不起学,在现在爱人的帮助下,上完了学,当了老师。据说这个爱人个子不高,长得比较胖,模样也一般,人比较善良。班主任后来想离婚,自己感觉又没法离,勉强过又痛苦,无处诉说,过得没有幸福可言,所以只能经常跳霹雳舞。这些都是杨婷告诉劭群的,忘恩负义,陈世美,爱情,这些劭群没有想太多,劭群只是知道班主任的老婆不是班主任喜欢的人,不喜欢就没法在一起,人只喜欢自己喜欢的人,就是这么简单。 杨婷跟另一个女同学住在镇上公社的卫生院,她家就在卫生院,她是医院子弟。有的时候,上自习课的时候,杨婷还会悄悄的小声给他讲,她们晚上睡觉的时候,她那个女同学大一些,懂的事也多,经常会不由自主在被窝里摸自己,劭群听了很好奇,这样的事和这些话让他浑身发热,好像有所反应。毕竟,大家到了青春期,已经开始生理发育了。曾经有一次,还是在自习课上,杨婷跟他聊天的时提出来,要摸一下他,他犹豫了一下,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杨婷就用手摸了一下他的大腿。当时弄得劭群很难受,哈哈笑了出来,因为劭群从小怕痒,特别怕别人碰他,尤其是脚心。他这一笑,把杨婷也吓了一跳。有了这一次,杨婷跟他说话也随意了,后来竟然趁他不注意就摸了他一下,当时把他吓了一大跳,差一点喊出来。他记得下课后,后面的同学,有的朝他笑,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再到后来,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就分桌了。 还有一次,初中的一个暑假,中午睡觉的时候他做了很多梦,梦中去小便了,醒来吓了一跳,以为尿床了。就赶紧去小便,发现自己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当时自己吓了一跳,他也不敢跟别人说,以为自己长毛病了。这些事劭群跟谁也没说起过,也不敢说,也无从说起。生理卫生课没有的年代,成长中都会伴随无序的尴尬,青春期的事,总让人感觉到羞耻,令人难以启齿。 第2章 美好的中学时代(10)严打 10严打 五讲四美三热爱,校园里,每个学生都是耳熟能详。走在大街上,大家也是左手举着写满标语的旗帜,右手振臂高呼: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四项基本原则,四个现代化……大街的墙壁上也贴着各种粉色的红色的标语,游行的队伍沿着游行的路线,有点像影视剧里的爱国学生。升国旗,唱国歌,学生代表发言。活动一个接着一个。有一个发言的叫苏金刚,大家都管他叫老八,家里有八个儿子,镇上的八大金刚。老八的个子比一般同学要高一些,说话慢吞吞,寡言少语,表情一种古怪的严肃,使人不好轻易接近。劭群跟老八聊得来,也处得来,劭群的学习也是小有名气,时不时班里第一,年级前列,发个奖状领个奖,总有抛头露面的机会。老八对待劭群也是热情主动,劭群无话不说,老八也是无言不谈,总有一种一见面就能很快热乎起来的相熟感觉,劭群的总是一种善良的人畜无害一脸无辜的样子,容易被人接受,直到现在也是。上学,过路,回家,总能从空气里嗅到一种与往日不一样的味道,氛围也大不相同。不同的场所,总能听到不同的谈论,但话题内容是相同的,镇上又被抓了一个。慢慢的劭群知道了,有偷牛的被抓了,有砍公家树的被抓了,有偷看女人洗澡的强奸犯被抓了,还有很多流氓地痞被抓了,老八的三哥和四哥也被抓了。老八的三哥是卖木头的,整天扛着斧子砍树。老八的四哥是卖肉的,靠着一把菜刀,在镇上的集市上欺行霸市,有点像《水浒传》里的一个屠夫,镇关西。劭群当兵回家探亲,去镇上赶集,总有想去肉铺转一转的感觉,看看还有没有当年那个有肉铺。老八家在关北,他四哥是不是叫镇关北,没人说起过。这一批批被抓走的人,是政府在严打,后来听说枪毙了很多人,大家感觉事不关己,但是内心想起来也都害怕。老八家枪毙了两个,关起来三个,八大金刚再也不存在了。然后老八在学校里面更沉默寡言了,后来老八也考上了高中,再后来就不知去向,没有联系。学校里面还有五姐妹叫五朵金花,也是当时的大姐大的存在,抽烟打架撕头发,撸起袖子叉着腰骂人,下面还有一帮小妹跟着,经常要上供的,好吃好喝伺候着。这群姐妹是普通的学生惹不起的,连老师都惹不起。还有十三太保,十三太保跟镇里的痞子们经常勾连,欺负学生,索要钱财,跟秦奋就发生过冲突,秦奋略占上风,但是双拳难敌四手,所以也就旗鼓相当,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严打之后,树倒猢狲散,似乎一夜之间,这些校园里的乌七八糟,土崩瓦解,灰飞烟灭。人的行为改变总是要遵循历史车轮的方向,不可抗拒,无法扭转。人的行为改变发生在内心世界的追寻认同中,主观的,内因的。古人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社会发展,时代进步,文明延续,一切社会糟粕总会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现代社会,人们对外部压力舒缓的释放,完全可以通过健身排解,通过娱乐宣泄,而不像以前酗酒闹事,打架斗殴。人们对精神世界的追求和满足,心灵深处的获得感和幸福感,也是源于自身知识架构对外部资源的一种选择,多元化,多样性,开放性,包容性。 第2章 美好的中学时代(11)打工 11打工 人生总有一段历程,向前看,看不清方向或者路途很远。往后看,千山万水,一跃而至,好似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初中的时光,日升月落,照亮了足印,洒满了金黄。 劭群在教学楼的楼梯间,经常吹口哨,喜欢吹的一首歌曲是,一部影视剧,雪山飞狐的主题曲《追梦人》。这也是劭群的堂哥建群对那个年代回忆起来印象深刻的一件事。 偶尔有一次晚自习,劭群通过楼道间的玻璃看到了隔壁班的迎春。劭群看她,她也看劭群,劭群晃来晃,她不动,最后是搞得是劭群不好意思了,落荒而逃。 有时在放学的时候,五兄弟们结伴而行,互相等待,要通过迎春的班级门口。迎春会站在门口,定定的看着劭群,劭群都不好意思了,每次都是低着头走过去。五兄弟们聊起此事,两眼放光,欢快的笑着。既有对身边兄弟劭群的羡慕,也有情窦初开的少年对爱情的向往。 奥林匹克到来了,初次相识,劭群对奥林匹克的印象并不是体育,而是学习。奥林匹克班选拔,对大家来讲都是新鲜的,他们也就成为了这所学校第一届奥林匹克班选拔生。选拔的奥班的消息成了校园里的头号重磅新闻,考上奥班,可以直接上大学。比起中专和技校,大学离初中很远,就带了很多神秘的色彩。 而且奥班要去胶东城上,更加意味着前途一片光明。参加奥班报名的都是各班的前几名,也有个别中等偏上的。 经过几轮考核选拔,确定了去胶东城参加考核的人选。被选拔上的,俨然是天之骄子,劭群被选拔上了,这在铁匠王家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好多人跟劭群的母亲讲,你家三嫚这一回大学装兜里了。每逢这时,母亲总是乐呵呵的说,谁知道呢,咱知道奥班是个什么班呀,取这个名都怪怪的。旁边的人也会附和的说,你看人家三嫚多有出息,人家学习好。 5月份,奥班的考试是在胶东城一所学校组织,一所什么样的学校,劭群记不得了。学校老师带队,他们住在一个宾馆里,这是劭群第一次住宾馆,一切都好奇的很。他跟同学跑到宾馆的顶楼,到了天台,另一侧还有一道门,上面写着“舞厅”两字。还有那种音乐符号,从里面传来了歌声,还有霓虹闪烁的灯光,劭群感觉到城市真美好。21世纪的广告词就曾经说过,灯光让城市更美丽。考试的座次,劭群在最后一排,他目不斜视的坐在座位上,下颌高高的扬起,胸有成竹,傲视群雄。当时答题用答题卡,hb或2b铅笔,听说是机器判卷,具体怎么判卷也听不懂,反正也没见过,根本就想象不到。劭群感觉到考得挺顺利,好像又没什么感觉。所有参加奥班考试的,考完了可以回家等成绩,也可以在学校继续学习。如果没有被奥班录取,根据成绩可以直接被其他高中录取。 劭群感觉到,即便考不上奥班,被其他高中录取也是没有问题的,所以他就直接选择回家等通知。在家里一边玩耍一边干活,时不时响应着乡亲们的关心询问,就感觉好像已经考上了,美好的前程就在眼前。通知终于来了,大家口口相传的几个尖子不负众望被奥班录取了,一些没有被奥班录取的被高中录取了,还有一些和劭群一样没有被任何学校录取,这无疑是对劭群的打击,也是劭群人生中第一次受打击。劭群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连高中都没被录取,好多学习不如他的都被高中录取了。被录取了的学生都不用回去上学了,妥妥的稳稳的在家中等待更高中学校的开学,享受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作业有约束的放松快乐。 劭群也有没有回学校,一方面是心情低落,不愿面对;一方面是丢了面子,不敢面对。这段时间劭群的哥哥永群对劭群说,不想上就别上了,也别犹豫,咱们两个一块去工厂打工。用不了两年,家里边还能再盖一个五间新瓦房,然后娶媳妇都好娶。那个时候村里好多家的房子房顶都是麦草铺的,当然不像杜甫所写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那样的茅草屋,家家户户都是用麦草铺盖房顶,条件好的才用红砖瓦。在农村两件大事,一是盖房,二是娶媳妇。只要家里有了新瓦房,娶媳妇就不难,所以也就是一件大事,盖房娶媳妇。 劭群没想那么多,就听了永群的建议,去了工厂上班,工厂就是镇上的石墨矿,很大的矿业公司。父亲没有表态,母亲也挺高兴,给劭群准备饭盒。那种长方形砖头大小一样,白色的,铝质的,然后用一块布包好放进袋子里,当年母亲也是这样为国群和永群准备的。母亲有时候蒸馒头,有时候包包子,也有时候烙油饼。烙饼的时候,劭群跟着烧火,看着母亲把烙好的饼一张张放进饭盒里,馋的要命,最后母亲多少会给劭群留下一半张。但这个时候锅里已经没有油了,不像给哥哥们带的饼一样,金黄色的,剩下的饼大概是发白,然后还有一些黑点,那是烙的发糊了。现在劭群也能吃上金黄色的油饼了,就感觉很自豪。 去上班工厂是一个石墨矿,需要骑自行车,劭群刚去上班的时候,永群带着他去矿上,熟悉相关情况。后来跟同村一个赵姓的人一起上下班,好像叫赵德,劭群记不太清了。上班三班倒,有时候能赶上夜班,还有时候要倒班,连续干12个小时,白天非要睡觉,晚上非要干活,自己调节生物钟,这往往是痛苦的。白天上下班的路上,就是一路看风景,国防路上已经能看见飞驰而过的摩托车了,有雅马哈牌的,那时候流行金城铃木100。晚上上下班的路上,会是一路灯光,经常会碰到十几辆崭新没有挂牌子的小轿车,到处找路。听赵德讲,这都是从海上走私过来的,也就是水货。 石墨矿在戈庄,途中要经过一个村庄叫宝落。这个村庄一听就是顾名思义,宝贝落下的地方,真是地如其名,这个地方有很多金矿,永群就带着劭群去金矿看过。所谓的金矿就是在花生地,玉米地,各个地里面掏的一个一个的洞。每个洞口都架着一个辘轳,下面系着一个大筐,保障上下工人用的。洞口还放着一个机动喷雾器,是往里面吹空气用的。洞口还有一堆一堆的矿土,等待买主来装车,大概一拖拉机二三百块。劭群还往洞里看过,里面很深很黑,什么也看不到。听矿上的人说,这个矿发生过械斗。胶东的和莱西的两个帮派的地痞火拼,争夺保护费,后来还是当地的胶东的把外地的莱西的赶跑了。后来政府出手经过一系列严打,又把胶东的这帮地痞流氓扫清了。劭群还听说,矿上曾来过一个莱西的老人,到处找他儿子,好像最后也没有找到。劭群的老家铁匠王家,也有人偷偷的烧金子,就是用水银沉淀金子,过滤杂质。物理学一讲就很明白,金子的密度要比水银大,能沉到底,矿物里的其他元素绝大多数不可以。用过的水银要定期更换,回收价值,只能排到地里。水银沉到地下,对作物生长不利,破坏生态,老百姓很反对。夏天的雨季,村里的大车路经过冲刷,会看见小小片的亮晶晶的褐色土金子,应该是一种土质。村里人也有传言,有一家人下雨天出去割草,捡回了一块狗头金,但是未见发达。在金矿,劭群看的最多的就是金城铃木100摩托车,这是当时最流行的摩托车,一辆辆的,呼啸而来,扬尘而去。听人说骑这些摩托车的,都是发了财的金矿主。那个年代还不流行戴大金链子,或者后背胳膊纹上龙虎豹。 劭群到了石墨矿,算是接了二哥永群的班,在车间流水线工作。工作有三道工序,第一道工序粉碎加工石墨矿石,这是技术活,只有老工人能干。第二道工序用扒子把漂浮在水上的石墨从流水槽里扒进袋子里,一般都是女工做。第三道工序是把装满带水石墨的袋子扔进烘干车间,进行烘干,扔袋子的活一般都是新工,男工居多,烘干都是老工人,需要有经验。劭群被车间的班组长分到了第三道工序扔袋子,实际不是分,是被抢的,大家一看来了个小伙子,就知道干粗活的来了。但是真的令他们很失望,这只不过是一个中等的女体育生,所以,劭群根本就扔不了袋子。劭群一扔,也就一两米远,连门口都到不了,更别说扔进烘干间了。气的班组长就叫骂,伙计,使把劲儿,呲把尿都比你扔得远,搞得那帮女工们嘻嘻的笑。但是劭群已经尽力了,九牛二虎之力,吃奶的力气,洪荒之力,都使出来了,就是这么远。无奈之下,烘干他更干不了,加工粉碎更别提了,只好到第二道工序用扒子扒石墨。这个活看着就轻松,女工干肯定没问题,扒子跟石墨一样漂浮在水上,一下一下往下扒,很简单,但是不能停。劭群刚一上手感觉很轻松,但是时间久了,站不住。胳膊也酸,他就老想蹲下休息,可是这个活不能停。就像现在的快递公司传送带的东西一样,你要不断的往下卸。只要他一蹲下,班组长又嚷他了,伙计,怎么又蹲下了?后来成了特别关注,简直是焦点,只要他一蹲下班组长马上就说,伙计怎么又蹲下了?劭群也没有办法,只能无可忍受的忍耐,一天天煎熬着。 最开心的当然是换班下工的时候,这个时候大家穿着雨鞋,一身石墨灰,去冲洗一下,疲惫自然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一身轻松,年轻人就是体力恢复的快。这个时候他会看到烘干车间走出来的工友,他们都戴着猪拱子,就跟从军以后见过的防毒面具一样。工友把猪拱子摘掉以后,跟黑熊猫一样,整个脸都是黑的,只有眼两边是白的,还有一口白牙,跟电视上的黑人一样,电视上的黑人,他在神探亨特里面见过。然后他可以去食堂买饭吃,因为当时二哥永群还留了好多饭票,没有饭票也能吃,都可以记在个人工资账上。他跟工友们一起吃的包子,他请的客,大家一边放松着身体,一边享受着美食,也是一种惬意。听工友们讲,他们生产的石墨发往美国还有日本,都是出口的,烘干车间的有人在一张报纸上写上打倒日本鬼子,然后装进石墨袋子,就随车发走了,这算不算是一种情怀,有没有引起国际贸易纠纷,不得而知。现在,有新闻媒体报道,海边的某个城市,有人往啤酒池里撒尿,后来辟谣了,依然引起公愤,但这两种性质是截然不同的。 流水线上的工作一天天的重复,劭群也是撞一天钟当一天和尚,一个很普通的一天却发生了一件不平静的事,大家正在车间跟以往一样干着各自的工作,突然粉碎加工班组传来一声尖叫,大家停下手头工作纷纷看去,副班组长扣碗握着手大喊大叫,双手鲜血淋淋,慌乱中大家知到扣碗手指头被粉碎机截断了,大家就帮着找那截断的手指头,然后紧急把扣碗送医院了。车间的工作,因为少了一道工序,自然也就停了,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气氛略显压抑,都在小声议论着。扣碗不是他的大名,是他的小名,起这个名就是为了好养,就像铁匠王家,有的人小名叫屎腚,有的人叫二狗,名越贱,人越好养。 当天换班下工的时候,劭群特意打听了一下发工资的地方,也就是财务室,他想去把工资结了,得到的答复是,只有月底才结工资,没有按日结的。回到家之后,劭群跟母亲说了这次事故,无论家人如何劝,他都决定不再去这个厂子上班,一方面是累,一方面是怕。然后就以上学为由,又回到了学校。 12中考 第2章 美好的中学时代(12)中考 12中考 劭群刚回到学校的日子,适应了一段时间,总有些不好意思,抬不起头,随着加入在校学生迎接中考的复习热潮,这一切很快就淡忘了。 中考很快到来,是在韩家镇东南方向的戈庄镇上。因为奥班劭群没有考上,劭群感觉大家对他的态度,远不如以前,反而有些被轻视。劭群也没有之前那种无厘头的自信,也不那么嘻嘻哈哈开朗话多了。 在考试的最后一天,劭群与一个同学起了一个冲突。这个同学叫吕良,平时在学校里边就痞里痞气的,现在仗着在学校外面,没有老师管,更加有些恣意妄为。 吕良家是镇上的,跟富良、智良玩得比较好,私下听人说他一直在追求迎春,两人也有些走动。但在劭群看来,吕良有些死缠乱打,苍蝇般轰不走,天天围着嗡嗡叫,招烦。态度来自于看法,表情就是内心的表象,人总会不由自主的表达自己真实的情感。劭群与吕良的冲突,也是源于劭群内心的排斥和吕良内心的轻视,两人的火花就此爆发。吕良意想不到的是,在他没有想到甚至没有反应的情况下,劭群狠狠的扇了他一个嘴巴子。等吕良有反应的时候,悦生和金光已经挡在了劭群的面前,吕良说了一句:你给我等着。 考试也是在忐忑不安中进行的,考试完后,劭群在悦生和金光的陪伴下,另选了一条回家的路,有些绕远,是为了躲避拦截。一路紧追慢赶,说说笑笑,但是内心也不平静,时刻提防可能窜出来的人车,好在最后,平平安安回家。 回家就意味着初中生活结束了,未来谁也看不到,当下就是下地干活,整个一个暑假,劭群在忙碌中忙碌着。二哥永群也时不时的问问他的想法,到底是上学,还是回家一起去工厂上班?劭群想不好,在家无论是干农活还是工厂上班都太累,上学又前途未卜,所以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后来终于通知书来了,劭群考上了山东省华侨中学,一所印尼华侨捐款捐献的学校,江北唯一的一所华侨中学。 有一天,在去地里干活的路上,父亲让劭群骑着自行车驮着他。路上,父亲问他,你到底是想上学还是想下学?劭群想了想说,我想去上学。父亲又说,你要想上,我就使劲供你,你要好好上,上出一个样来,不能白花钱;要不上,就去工厂上班,过两年也给你盖五间瓦房,娶媳妇也不成问题。盖房娶媳妇是农村生活的大事,劭群也知道,劭群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想法,选择上学。 铁匠王家也都听说了,劭群考上了华侨中学,大家也到处议论。那个年代上高中的并不多,当时村里面有两个人上高中,一个是六国,一个是华丽。六国当时是班级第一名,他母亲天天大街上喊双保险了,双保险了,自己也能考上,而且还能保送。后来六国因为谈对象,耽误了学习,大学也没考上,然后在村东边的马路上修马路,叫养路工。华丽正在上着高中,学习中等。 还有人议论,胶东城里有一个清华大学的毕业生,在城里面烧锅炉。年代感十足,造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上大学的不如上中专的,所以上高中简直就是一种疯狂的赌博,很有可能血本无归。 这些议论,给劭群带来不少的冲击。这种议论,高中三年就没中断过。曾经有一次快过年的时候,一个乡亲带着一个毡帽,跟母亲说,这帽子是孩子在外面打工挣钱给他买的,上学能有什么用呢,不如打工挣钱现结板,来的实惠。母亲听了也很生气,但是没办法。后来,等劭群军校毕业,去了草原训练,就给父亲买了一顶皮帽子, 劭群说纯皮货,父亲很自豪,一直戴着。本以为这顶皮帽子,是蒙古造的纯皮的。后来,在一些钱包,腰带,皮衣,皮制品挂画等物件中,大家看到了印着的四个字,中国白沟。原来是传说中的出口转内销,不用去草原,几十公里的地方,就能买到。 二哥永群,明确反对他上高中,因为出路不好,白花钱,家庭条件也不允许,太不靠谱。为此兄弟俩还吵了一架,但是最终劭群,还是坚持去上高中了。 第3章 热爱祖国(1)借书 1借书 九月,开学季,如约而至。 多少次旭日东升,多少次夕阳含情,多少次星辰满天……这一段话贯穿劭群的高中生活,也是高中生活的开始,即便现在读来,也是记忆犹新。 这一段话是劭群高中开学前,从一本高中的书上看到的。书是从同村的华丽那里借到的,华丽是崔姓的还是卢姓的,记不起来了,家庭条件不错,已经上高三了。 大家伙的各种正面负面的议论,干活与上学的选择,借书时高中生活的询问与介绍,现实的对比与内心的感悟,这一切构成了劭群高中开学前的思想准备。自行车,被褥,几张皱皱巴巴的零钱凑成的拾块钱,红军送给劭群的一支钢笔,构成了开学前的物质准备。 钢笔是五兄弟在红军家一起玩耍的时候,红军赠送给劭群的,英雄牌的,英雄牌的钢笔自此成为了劭群一生的钟爱之一,也是一种情结。五兄弟只有劭群继续读书,其他人都下学,开始步入社会, 一种解放,一种困惑。 大家跟着红军家的双卡录音机,听着唱着,大家的情感随歌曲的旋律而畅游,对未来美好的向往与追求,大家都有期待,也有迷茫,或多或少有一些希望寄托在劭群身上。 开学第一天报到,劭群还是分在了一班,知道自己在班级中第十一名。 华侨中学的教学楼坐北面南,有些老旧,总共三层,每一个年级一层,自上而下,从高一至高三,不言而喻,一切便利于学习,一切服务于高考,不必过多考虑学生们的安全意识,都已经是高中生了。 这座教学楼,还没有劭群上初中的教学楼高大气派,但是年代久远,有些名气,牌子硬,属于普通高中里排前列的。 学校的大门朝西,朝外的大门上有一块木匾,黑底黄字,山东省华侨中学。大门内有一块木匾,黑底黄字,团结,紧张,严肃,活泼。校训的内容,劭群总感觉有些不理解,似乎与学习不挂钩,高中毕业以后,劭群才知道这是毛主席说的话。 进了学校是一条东西向不太长的路,路两边有冬青,有雪松,路的北边是校长办公区。 办公区前立着一个白色的石碑,碑身正面刻着热爱祖国四个大字,字上面是一个红色的五角星,劭群喜欢红五星,所以看上去特别亲切。碑身的背面,记载着捐款建校的华侨名单,立碑时间,好像是1956年。 教学楼对面是实验室,沿着东西向的路一直向东走,是图书馆,这里是劭群今后经常来的地方。图书馆后面是体育场所,有男女厕所,有单杠双杠,有秋千,有攀爬的大绳,下了坡就是篮球场,然后是大操场,大操场东就是学校院墙,墙外就是胶莱河。 篮球场和大操场是劭群经常打篮球踢足球的地方,在这里,满满的青春气息,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胶莱河也是劭群经常去的地方,经常一个人横渡,游过去,游回来,孤独但不寂寞,只身但不孤单,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学校的对面是一条南北向的马路,路是外边世界的主路,路的另一边便是教职员工家属区,里面还是学校后勤办理业务的地方,在这个地方劭群需要交粮食,验粮食,称粮食,换粮票,这里也是劭群每隔一段时间必去的地方。 舞台已经搭设,号角已经吹响,各种角色将粉墨登场,各个故事将在此演绎,人生之船扬帆启航…… 第3章 热爱祖国(2)新华字典 2新华字典 高一学期开始了,每一个月放一次假,学生回家调休,主要是换洗衣服,补给食品,也就是有钱的带钱,没钱的驮粮食。 高中隔壁二班,有一个劭群的初中同学叫留军,留军是韩家镇上的。上初中的时候劭群在他们家住过宿,当时两人不太熟,现在结伴而行,将要在华侨中学一起度过三年的苦读时光。两人一起从华侨中学汇合骑车回家,然后一起在铁匠王家汇合骑车上学。 回家的路上总是开心快乐,心情放松,返回学校则是征程漫漫,忧心忡忡。劭群每次回家,母亲过问最多的就是学习,所以劭群的成绩就是家里的另一种生产力,必须成绩好才有说服力,才能有所交代。回校还要驮麦子,这都好说,自己家地里种的。还要带上酱菜,用各种罐头瓶子装满,凑凑合合勉强维持一个月。还要带些简单的换洗衣服,没有多少换洗衣服,经常一件衣服从春天穿到秋天。冬天还好说,春秋的衣服将就一下,冷了加多加厚,但有时也冷得难受,毕竟十层单不如一层棉。夏天就难过了,厚厚的衣服捂着自己,热的要死,难受的要命。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也是劭群最怕的最不好意思开口的就是要学费,当然不包括生活费,没有生活费这个概念,也不可能有,也不好意思要。每当这时,母亲总是泪涟涟,千难万难没钱才是难。 每当这时,劭群只能在一旁默默的陪站着,一边听母亲诉说,一边自己答应着一定会好好学,同时心里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学。母亲哭诉的讲到,去大队里交提留款,提留是不是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顾名思义,劭群到目前为止也不知道准确而确切的含义。差了30多块钱提留款交不上,只好说先欠着,大队的书记问她:就这点钱还先欠着,欠到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还,拿什么还?母亲越说越哭,母亲也是要面子的人,这个大队书记就是当年还要订娃娃亲那个世交,现在当书记了,现在当着大队那么多的人,直问母亲,母亲感觉到很羞辱,下不了台。一桩桩令人难堪的往事,不断的触碰着劭群内心那根最脆弱的神经,劭群也跟着大哭起来了,真的是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劭群已经记不清这种场景,有多少次了,后来,他提笔往事,情景交融,不堪回首。人类哭泣的原因大多是因为自身的情绪,悲欢离合,喜怒哀乐,无意间的感动,无助后的恐惧, 无望时的悲观,哭泣之后的情绪释放,一切归于平静。关关难过关关过,事事难成事事成。无论多难,母亲总会想出办法,凑齐劭群的学费,这是令劭群最感动的,也是最需要的。偶尔还能多给几块钱,这点钱劭群小学的时候曾经随意买电子表,现在成了最可宝贵的,不单单是解燃眉之急、雪中送炭,更主要的是护体法器,必须的必需,再多几块也不够。 装好钱,劭群把脸上泪痕洗了,车子行囊早已在家的天井里准备就绪,然后就骑上车子急急忙忙向汇合点出发了,大多时候留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就像影视剧里关将军说的一样,关羽奉军师之命,在此等候丞相多时。一半的路上,劭群还沉浸在压抑的痛苦之中,沉默寡言。一半的路上,劭群又是侃侃而谈聊起了学习,暗下决心。 劭群的学习行为,在不被人所注意的情况下早已与众不同。早上第一个到班级,读英语,早自习下课了,有时候都忘记去吃早饭,正合适,反正自己一个月的饭也不够吃,中午晚饭也是等别人快吃完饭了,他再去饭堂。晚自习背书做题,一丁点都不放松,一直到很晚。班里有多少人,多少男的,多少女的,他都不知道,也不关心,甚至叫上名字的也没几个,他就三件事,其实也是一件事,吃完饭睡完觉学习。 第一次期中考试到来了,劭群考了全年级第七名,当时叫级部第七名,这成绩已经不错了,他一直以为学校的级部叫基部,真是死读书,不求甚解,古人云不如不读书。这次成绩,劭群在一班是第三名,他的同桌班级第二名,据说来的时候是班级第一名,同桌姓朱,叫什么记不得了,刚来时很傲气,牛气十足,有点看不起劭群。从这次期中考试之后,这个朱姓同学还是经常考第二名,劭群已经是经常第一名了,到了高二之后,劭群就坐定了第一这把交椅,而这个朱同学十名开外了,傲气没有了,全剩下了不服气。 高一上学期的这次期中考试,全校组织发奖。发奖的时候,劭群坐在主席台下,心中有所期待。前六名都有奖状,上了主席台领奖状、奖品,从第七名以后只有奖品没有奖状,劭群当时非常遗憾,莫大的后悔,好像当时只差一分,自己就是第六名了,就能拿到一张鲜红的奖状,回家也能交差了,还能让母亲高兴。尽管家里的奖状很多,那都是过去了。第七名到第十名,一人发了一本新华字典,这本字典到现在,劭群还保留着,一生荣誉,终身难忘。在后来的考试中,前十名都有奖状了,对劭群来讲都无所谓了,不是他不需要奖状了,因为他经常考进年级前三名了,第三名以后的事不需要再考虑了。 第3章 热爱祖国(3)粮票 3粮票 一张张的奖状,终是能换来不再丝毫怀疑的信任,期望也就变成了应该。借鉴鲁迅先生所言,当应该成为了一种常态,不应该便是一种罪。所以,学习好,得奖状,就是劭群的应该,也必须是劭群的常态,但不能成为劭群上学的理由。 交学费,生活所需,这些依然是劭群无法破解的难题,又不得不时常面对的难题。劭群一个学期的学费,全加起来大约二百六十多块钱,分几次上交,多的时候一百多,少的时候十块、十几块、几十块。反正每次回家要钱都不好要,要完了就交给学校,他只是过过手,所以他也没有特别的在意到底多少钱,他的任务就是学习,生活方面就好像是空气,质量好坏,有多有少,都是无所谓的,也是无关紧要的,能活着就行。 学校的食堂使用粮票,有饭票和菜票,饭票上面写着贰两、肆两、壹斤,是用来换馒头的;菜票上写着伍角、壹元,还画着盘子和白菜,根据金额的多少,可以买不同种类的菜。劭群基本上没有过菜票,他只有饭票。饭票也就是粮票,是在学校对面的后勤管理部门换的,都是用粮食换,也可以用钱买。 粮票也可以当菜票用,买菜、打开水,这样看来,粮票就是一票通。就像现在的一卡通,能刷门禁、能消费、能存钱等。但是这个一票通不同于现在的一卡通,只是单一的使用功能,并没有起始的研发,所以也就不存在研发中赋能。一票通相当于原始社会的一般等价物,历史课本关于人类的进化讲过,丛林部落用羊作为一般等价物,海边渔民用贝壳等作为一般等价物,进行商品交换。但是用粮票买东西终究是不划算的,比用钱吃亏,再说,用粮票买了别的,再买饭就不够了,不是一天两天,最少也得撑一个月才能回家补给一次,这期间,没有任何补给。这种境况,就像影视片中的军队打仗一样,一方被围困在城中,补给是送不进来的,祈求于空投也是希望渺茫,只能坚守阵地,固守待援。所以粮票作为一般等价物的功能,劭群并没有使用,也不敢使用。 劭群驮的粮食经常被换粮票管事的人说:你的粮食“bi zi”太多了,也没弄干净,麦草也不少。胶东话的“bi zi”就是瘪麦子,不饱满的麦子。每当这个时候,劭群就会求饶说好话,生怕这个管事给他折扣斤两,有可能造成自己吃不上饭了,毕竟每年从家里面驮出多少斤麦子,年底家里是要算总账的。在别人的眼色里讨的一口吃的,是多么的难为情。劭群不是为了吃的,而看别人的眼色,他是为了能继续学习。正如课文里巴金先生在《灯》里说的,我们活着就要吃米,我们不单是靠吃米活着。一直到劭群参加工作之后,他也始终认为人活着就要用钱,但是人不能单靠钱活着。 有了粮票就可以吃饭,就不会饿死,基本解决了生存的问题,再加上母亲给准备的酱菜,这就已经很好了,所以劭群对那些菜票没有多大的欲望。但是每当去学校食堂吃饭时,他看到同学左手端着个缸子(缸子下面是粥、缸子盖上面是馒头等),右手拇指中指和食指很优雅的端着菜盆(里面是食堂买的热菜),从学校食堂到学生宿舍的路上,大家来来往往,他就很羡慕。这样不愁生计的生活,不慌不忙,从容悠闲的下课、吃饭、上课,就像伟人诗词里写的一样:“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今日得宽余。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这是一种怎样的幸福,而他好像每天都在拼命挣扎,但每一天又过得很快,确实逝者如斯夫。 逝者如斯夫这句话,他们教室后墙上就写着,教室里面最大的字,起初劭群根本不知道什么意思,在没有度娘、没有搜狐、没有抖音,甚至连汉语大词典都没有的年代,去哪里查?大家也都不知道,问谁去,谁也不好意思问,都装懂不懂,似懂非懂,其实不懂。 自信源于实力,他没有菜票,但是他也没有不自信。自尊源于体面,吃什么喝什么不重要,学习好就行,但是他吃的喝的确实不行。后来每当吃饭的时候,他总是会晚去,他也给了自己一个理由,早去了人多,打不上饭干等着,还不如把这个等的时间放在学习上,这样不但能多学习,也能去了就打饭,打了就吃,还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尴尬,何乐而不为?就像西蜀后主刘禅所言:此间乐不思蜀,后人称乐不思蜀。学习乐不思菜,他自称乐不思菜。 志向或志气这一类所谓精神层面的东西,是否跟风向或赌气有所关联,答案是不确定的。借用史书上一个大汉奸所说的话,莫须有,可能用词不当。志向,有所作为的努力方向,说直白一些,也就是大家认同的美好方向,那么大家都跟风似的选择一定是好的,姑且叫做风向,对或不对,先放一边。志气,也就是骨气,你有我没有,但我不求你,就像伟人在《别了,司徒雷登》提到了朱自清先生宁可饿死也不吃美国救济粮。是与不是,不做评判。鲁迅先生在《最先与最后》一文中提到中国将来的脊梁,后来鲁迅先生在《中国人失掉自信力了吗》一文中又提到了中国的脊梁。有感于此,“吃好与吃坏”,“我们吃饱吃好了吗〞,是否也可以从中寻觅出人生的精神食粮。说不明白,也想不明白。 哲学是科学的灯塔,科学的尽头是神学。总有我们见不到的,尽管我们想见,所以相逢后只能说声再见;总有我们想不通的,尽管我们探寻,所以征途中经常此路不通,但不同于1924年创办黄埔军校上联所讲:升官发财请往他处。未曾达到的高度,未曾涉及的领域,未曾的得到,未知的未知,神一样的存在。相对精神世界如此浩瀚,物质世界显得如此贫乏,我们什么都有了,我们什么都没有。我们什么都没有,我们什么都有了。 第3章 热爱祖国(4)师者 4师者 高中的学习生活,明显不同于初中,课程的知识面广,学生们都有了独立思考的意识和能力,而且学习节奏明显加快。 高中新增了一门课叫哲学,第一节哲学课,老师就在黑板上一边写着一边自顾自话的讲着:世界是物质的,物质是运动的,运动是有规律的,规律是可以认识的,认识是发展变化的。大家听起来蛮有道理,但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哲学老师的授课方式,好像就是直接告诉你,就是这么回事,不容怀疑,不容辩驳,没有交流。讲到绝对价值和剩余价值,照本宣科,太抽象,大家都感觉到生涩,只好死记硬背。讲到西方资本主义生产过剩,把牛奶倒到臭水沟里,劭群就不明白,心中纳闷,为什么不便宜卖了,不也能挣点钱吗?就像自己小时候,吃不掉的黄瓜,再便宜卖了,至少比扔了强,多少能回点本? 人总是这样,习惯于用自己的已知去框框自己的未知,而且坚信自己是对的,执拗的很,就像秦奋说的偏执狂。他的书法竹甫老师也曾经讲过这个问题,书法作品的学习与创作,总有一个问题是回避不了的,就是大家是用自己的感受或者已知的理论,去审视一部作品,这种方法是错误的,因为你的感受或者你的理论,本身可能就是错误的,或者作者的作品无论是创作能力或者艺术价值,已经远远超越了你的感受或者你的理论。这些话听起来很绕口,也很烧脑,但是劭群听完以后就明白了,就豁然开朗,每当这时秦奋就在旁边高兴的说,你悟性太好了,你太幸福了,书法的第一口奶你吃的都是正统的。对于劭群的潜质和研习态度,竹甫老师比较欣慰满意,竹甫老师已经轻易不带弟子了,劭群算是破了一次例。 历史老师是一个个子不高的女老师,但声音高亢明亮,听起来很有振奋力,高中已经开始学习世界史,第一节课讲的就是英国斯图亚特王朝,多少年来记忆犹新。 语文老师姓孙,第一篇课文就是《雨中登泰山》,李健吾写的:从火车上遥望泰山,几十年来有好些次了,每次都想起“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那句话来,就觉得过而不登,像欠下悠久的文化传统一笔债似的。到现在,课文的开篇,劭群依然是朗朗上口,遥望与欠下,真的是写到了劭群的心坎里,实际上也是一种归乡与思乡之情,泰山后来终于登了,从大红门出发,最难的十八盘,到了南天门,一直登到玉皇顶,去日观峰。杜甫的愿望:“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这是一种如何的人生境界,劭群只能放眼未来。书中还有一段,“而今确实要登泰山了,偏偏天公不作美,下起雨来,淅淅沥沥,不像落在地上,倒像落在心里”,至今难忘,就像眼角溢出的泪花,这泪花不像开在眼角,倒像开在心中。 数学老师,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叫相宏,冥冥中跟象限有关联,一听就是数学老师。每次在讲课时,讲到函数s函数s,讲到阿耳法a,β贝塔,y伽马,总会眼睛炯炯有神,把嘴巴张得圆圆的,似乎每一个字都是经过他的咀嚼,然后津津有味的用别于传统胶东普通话发出,中西结合,半土半洋,有点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感觉。劭群就特别喜欢听相宏老师的课,讲课的激情,讲课的投入,给劭群一种满满的信任和踏实感。 英语老师,全程英文教课,流畅自如,而且板书漂亮,听说是在北京上过大学的高材生,因为参加了游行活动,受了影响,没有留在北京,就回来教书了。 这在胶东的高中,这些老师已经是顶格标配的正规军了,不像小学的时候全是民办老师,到了初中也是半公半民。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这些老师大多陪伴了劭群三年,他们在辛勤付出,劭群在成长进步。 第3章 热爱祖国(5)学习 5学习 高中已经是完全寄宿制了,早上七点半之前是早自习,你也可以早点来。七点半到八点钟就是吃早饭。八点到十二点上午课,一堂课四十五分钟,中间休息十分钟,十点到十点二十,学校统一组织课间操。十二点至下午一点半,中午饭和午休,一般吃完中午饭,劭群回班级。下午一点半到五点半下午课,一堂课也是四十五分钟,中间休息十分钟。下午五点半到六点钟晚饭,晚饭之后晚自习,通常到九点半,你也可以一晚上一直在学,通常没人管,偶尔有人管。一日生活制度就像圆规,制度中的人就像圆规上的笔芯,制度怎么规范人就怎么行动,圆规如何转动笔就如何画线。 吃饭睡觉学习,吃饭睡觉是为了学习,终究是一回事。上课和自习,也都是学习,终究也是一回事。除了老师讲课以外,还有很多自习课,尤其是到了高二和高三,大家都有了自主的学习时间。自习课,有的是任课老师安排的本课的自习,有的是纯粹的自习,自己安排,这种纯粹的自习,有时也会被班主任或一些任课老师占用,大多会招惹来同学们的不满。这样看来,自习课也就是大家改卷子,写作业,做预习,看看书。 劭群经常利用自习课,做一些大纲之外的题,或者看一些课本之外的书,都是学习的,那会叫超纲,现在叫拓展。高中发了一本语文参考书叫《瑰宝》,黄色的书皮,特别厚,比普通书还要大,班里边看的人不多,劭群天天翻,看不够,可以说字斟句酌,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要深究其意,每一页都标注的满满的,看的很慢,经常翻过头来看。里面有诗经神话,历史典籍,有点像华夏文明的百科全书,内容包罗万象。 还有英语的一个期刊,这个期刊是根据老师的要求劭群定的,小学初中班里边有图书角,到了高中演变成老师让同学定书。英语期刊一月来一次,劭群也是非常喜欢,里边有英语的句法解析,有完形填空测试,有阅读理解,还有小说连载。刚开始,劭群是看不懂小说连载的,词汇量太少,读不成句,随着时间的推进,慢慢有了语感,朦胧中也能读下去了,有点像山东秀才半边字,只能猜,比如掮客念肩客,造诣念造旨,歼灭念千灭,即便以后在部队里一些高级干部也管歼灭念千灭,错一半对一半。通过英语期刊,劭群读了《雾都孤儿》,印象中作者好像是英国的狄更斯,慢慢的,劭群竟然深入了情结,为小主人公的身世产生同情,为小主人公偷吃主人的食物和酒而揪心。还有《基督山伯爵》和《堂吉诃德》,带有浓厚悲剧色彩的英雄复仇,悲中有喜,喜中藏忧。 劭群没有多少朋友,他的想法就是努力学习,改变命运,他也没有资格谈朋友,也没有精力去谈朋友,书就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陪伴他最好的伙伴。每一天,他都是从书中来,到书中去。这一点可不敢媲美伟人所说群众路线,人民群众是真正的英雄,一切为了群众,一切依靠群众,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但是劭群确实相信读书改变命运这一条道路,也没有其他道路可走,只能走这条道路。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一切为了读书,一切依靠读书,从读书中来,到读书中去。 劭群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尽管生活清苦,学习很累,但是劭群每天都生活在充满阳光的希望之中。就像现在一首歌所唱的:我们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人民有信仰,国家有力量,目光所至皆为华夏,五星闪耀皆为信仰!愿以吾辈之青春,扞卫盛世之中华。这么高大伟岸,这么豪情万丈,我们需要经过多少次千锤百炼才能做到。何况劭群仅仅是在个人求索的路上,摆脱现实,向阳而生。摆脱现实,逃避现实,都是脱离现实的一种表象,但意义不同,所以他经常是孤独的只身一人,但孤独并不寂寞,只身并不孤单。 生命的征途中,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段修行,这段修行不是直线,而是线段,有长有短,总有一些人没到过的地方,总有一些人到不了的地方,我们如果侥幸到达了,一时的孤独不代表永远的孤独,你也不会永远是一个人在战斗,你的足迹,你的标记,后来的人,总能超越,也会驻足。 第3章 热爱祖国(6)分家 6分家 生活总会捉弄我们,跟我们一起做游戏。就像歌德写的《少年怀特之烦恼》,烦恼无处不在,烦恼无时不来,人总要排遣内心的烦恼。生活也总会捉弄劭群,让他一刻也不能停息,就像大河奔腾,东流到海,一刻也不能停息。一段的平静之后,必然是狭谷险滩,峰回路转,飞流急湍。伟人的气度和气魄,才有了后来的“高峡出平湖”,江山的大气碰上了人间的知音,胸中的风云耦合在万里江山。 高中的学习刚刚起步,家里的生活难以为继。高一上学期,劭群迎来了他的第二次分家,这一次比较正式。村里的干部,宗族的长者,家门上关系不错的,大家围坐在炕上,大哥国群和二哥永群也都在,大哥在初中时就分出去了,这一次为了劭群也被叫来了,因为这是他们家理论上的最后一次分家,现实生活也应该是最后一次分家,因为劭群是老三,是老小。 分家时很多细节都记不得了,大概就是父亲母亲把家里的情况简要而总体的说了一下,这是官方的语言,实际上也就是家里边还拉了多少饥荒,也就是欠了多少外债,目前家里边还有什么。 既然请了管事的来主持公道,那么就得把这些情况要告诉人家,人家也好从中拿主意,有理有据,让大家感觉到一碗水端平。管事的总会给大哥国群和永群施加压力,这是农村的通用做法,父母年岁大了,劳动能力就意味着收入,劭群年龄小又上学,是明显弱的一方。所以生活面临的压力只能传导给国群和永群,农村一辈辈过来的,大家见识的,经历的,心里都有杆秤,都有个盘算。 管事的首先提到了劭群年龄还小还上学,家里没有房子。劭群就站在外间的门口,参加会议但不表态,也不知道说什么,就是站在那里听,也容不得他说什么,听安排就行了。有一个村干部说到:劭群上学,三年高中老王和老穆管,也就是劭群的父母。如果考上大学,国群和永群一人出两千块钱,那个时候上大学一年将近一千块钱,四年四千块钱,如果考不上大学,这个钱是用来给劭群盖房子。 然后村干部又加了一句: 国群,永群,嫩爹嫩妈岁数都大了,就别再指着他们老俩了,你们没意见?国群笑了笑:我的房子也得自己盖,我没意见。永群不带表情地说:没意见。宗族的长者,家门上的人,大家七嘴八舌的就说了一会,大概是,人家兄弟两个行,人家主动的承担饥荒,没有说不管老嫚,老嫚要是出息了考上大学,国群永群没准也能沾上光哩。然后又是互相递烟卷,劭群父亲就陪着他们说笑。母亲却是一脸忧愁相,不说话。劭群心里想:上大学有学费了,太好了,我才不回家盖房子。 聊天中宗族的一个长者,又提起来:老三结婚,兄弟两个也得出钱呢,这是大事,没钱可娶不上媳妇。这个时候就有人看着劭群逗他:三嫚过几年快娶媳妇了,你们哥两个不出钱,他就得打光棍子。说的劭群不好意思,低头看往别处,大家哈哈笑起来。接着就明确了,老三结婚,弟兄两个一人出一千五。这一次没有征求意见,也没有人反对。 家里边现在住的新房分给二哥永群,劭群跟父母搬出去借房住。家里的地排车,还有一头没有角的老黄牛分给了劭群。一头牛拉着一辆车,车上装着几袋子粮食,个人的衣服和锅碗瓢盆,从二哥家搬出来了。后来母亲告诉劭群,搬出来那天劭群还坐在车上唱着小曲,还挺开心。劭群记不得了,不过分家后,自己成了单独的一家,会有突然长大的感觉,平添了几分豪气。 新借的房子在村的东南,一家三口人,一个方向种地,一个方向上学,生活压力和学习所需带来的紧迫越来越凸显,这真是一段非常艰苦的日子,有点吃不上饭穿不上衣的感觉,丝毫不夸张,一件衣服穿一年,一年只吃粮食不吃菜。 这个新借的房子,劭群只记住了房前的压井和水泥池子,水泥池子东西向的,压井也就是农村的水井,家家户户都有,家家户户都用。压水的时候需要先打一瓢水,倒进压井里,快速按压几下水就出来了。到底什么原理,大家没有多少人知道,也不去深究,太费脑筋,没有意义。上学的都知道,其实就是利用了大气压。 劭群去地里给棉花打农药,有时候借大哥家的机动喷雾器,速度快,主要是帅气,嗡嗡响的声音就是一种档次。今年热播的影视剧《狂飙》里徐江的台词就讲过:什么档次,跟我用一样的?所以,很多人对档次,还是比较看重的。 劭群是背着手动的喷雾器打药,倒不是因为徐江这句话,当时也没有徐江,即便有也没人管,谁家条件好谁就去买,谁家有了谁家就用。 打的药叫做种衣剂,血红色的,看上去就吓人。劭群认为这种颜色跟小说中的清朝人用的血滴子一样,他没有见过血滴子,就是一种猜测,但是心里也怕,怕血滴子,怕种衣剂。经年累月,虫子的生存,也实属不易,经历一批批的农药,面对一次次的筛选,不断接受着自然和人工选择的法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虫子成长了,抗药能力很强,一般农药对他们不起作用,生存力指数那绝对是杠杠硬,因为所以造句,劭群打药的农活就会相应繁重。打药就怕迎面吹,会吹进自己的口鼻,那是很危险的。但是你能改变自己的方向,却改变不了风向。人人都讲,改变不了环境,就改变自己。 打药的灾难从天而降,不期而遇。劭群感觉自己中毒了,那种感觉头晕脑胀,恶心呕吐,浑身没有力气,站不住。他背着喷雾器赶紧往地头跑,就像他教母亲说的一样,碰见麻烦往地头跑,因为别人会看到。到了地头他已经站不住了,卸下喷雾器,半蹲着蜷缩着身体,浑身难受。这时候母亲还在地里嚷他,以为他不干活了。发现不对劲,母亲就跑过来了,这个时候劭群脸色煞白,浑身哆嗦,两眼无光。母亲就说赶紧去大平塘里洗一洗,劭群回答着:妈,我难受,我想回家。 然后母亲就招呼了一个车,赶紧送回家。就在那个新借的房子,把劭群放到水池里,剥的一丝不挂,劭群非常难为情,但是已经没有拒绝反抗的力气了。只能任由乡亲和母亲,一桶一桶水往身上浇。后来还是去了李家铺子连良诊所,紧急治疗,打针输液,几天就缓过来了。缓过来的当天,劭群还对父亲说:爹,一会我想吃个烧鸡,还想吃西瓜。当时父亲没怎么说话,或许是没钱买,也可能是觉得劭群在这种场合下说不合时宜,有点丢人现眼,毕竟都高中生了。人生病了,就会想家,需要亲人的爱,什么都替代不了。 生活上失去的信心和乐趣,只能从学习中挖掘,劭群的学习更拼命了,可以说已经忘却自我,忘乎所以,为了学习一无所惜,除了学习一无所求,比起宇宙中的神话传说衡水中学,有过之而无不及。神话传说,被世人戏谑称为高考机器,劭群反而感觉当年的自己是高考超人,机器没有思想,被动的,人有思想,主动的。 艰苦的环境意味着窘迫,窘迫是尴尬的加工厂,所以尴尬的产品总是不断。因为常年不换衣服,时间久了,身上总有一种难闻的味道,就像班里的一个同学经常不洗头,头上难闻的很,怪怪的,好像闻一口,能让人窒息。劭群经常洗头,因为他经常去胶莱河里玩水,所以他的身上倒没有什么味道。但是正如孩童,身子香香的,但换下的尿布总是难闻的。 劭群的衣服常年不换,也是难为他那个朱姓的同桌了。每当劭群上课起立的时候,他的同桌总向外探着身子,唯恐避之不及,让他想到了日照香炉生紫烟这句诗。 后来那个朱姓同学起立的时候,开始捂嘴巴,劭群又想起了忽如一夜春风来这句诗。 无论如何,劭群都不为所动,唯内心不安,有些惶恐,给别人带来麻烦。但是又能有什么办法,生活给予了他这一切,他拒绝不了,反抗不了,只能接受,还要适应。生活为刀俎,劭群为鱼肉,既然不能反抗,就在接受中适应,并慢慢学会享受,去享受学习成绩带来的快乐。 生活压力越来越大,劭群学习越来越好,好像有点南辕北辙,车越向南,车辙越向北,压力越大,学习越好,常常考第一了。同桌的朱姓同学也是这样,他的生存环境越是恶劣,他反而越不换桌,他有这个条件,因为他是班长。 上课下课都是他喊起立坐下,起立的时候是劭群最尴尬的时候,不太好意思,又没有办法,坐下的时候劭群如释重负,赶紧坐下,有种夹起尾巴重新做人的感觉。 或许朱姓的这个同桌,因为劭群的学习成绩,他才选择了坚守,所谓近朱者赤。也可能是一种对抗,他要在对抗中超越劭群,这种情况持续了一年,结果是劭群始终是班里的第一名,这个朱姓同学从入学时的班级第一名慢慢的十名开外了,有点像伤仲永,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所谓近墨者未必黑。 第3章 热爱祖国(7)盖房 7盖房 劭群上高中不久,开始了撤乡并镇,韩家镇和周边的几个乡镇并成了一个乡镇,韩家镇上渐渐的就开始萧条了,这也直接或间接辐射影响到周边的村子。 为了讨生计,改变生活,好多人开始远走他乡,奔波挣钱,铁匠王家也不外乎如此。劭群的父亲,也在外谋了一份差事,就是打工,出村北门,过了北河沿,沿603省道,去了北部临海的一个重镇。 这个地方,在劭群很小的时候,父辈曾经到这里贩过盐,全都是露天的大海盐,平时家里吃的盐都是从供销社买的土盐,发黑,颗粒小不成块,这种贩来的盐颗粒大,晶莹透亮。盐是统供统销,不允许私自流通,当然不允许个人买卖,市场管理控制的很严,不像现在,盐业市场都放开了。贩来的盐好吃,还便宜,贩盐的地方离得也不远,所以大家经常私下里成群,结队作伴偷偷去,用自行车驮回两三袋子,一家人够吃好几年。 劭群父亲在一个饭店打工,当地人叫做路边店,也就是紧挨着公路开的那种连吃饭带休息的饭店,主要面对过往的大货车辆。听母亲讲,父亲干的活就是打扫卫生,看门。有时候也听大哥国群说过,这种路边店,北部重镇遍地都是,过往的大货车辆,歇歇脚,吃个饭,喝点水,聊聊天。有些路边店也会安排一些貌美的年轻女子,浓妆艳抹,衣着暴露,坐在饭店门口,招揽生意。劭群对这些也没有过分在意,也不会去打听细问,反而对家里的母亲有些担心。父亲在外打工,家里的农活全压在母亲身上。农村的庄稼地,就像青纱帐,一个人还是有些害怕的。 劭群家里的地也种了玉米,种了棉花,离不开人,需要经常去打药除草,天旱的时候半夜还要浇地,白天是轮不到的,因为自己家里没有机器。因为机器的事,大哥二哥都埋怨过父亲不买机器,大哥埋怨最多,如果早买机器早挣回来了,父亲的理由是买机器花很多钱,不能随便赌,他赌不起,如果赔了挣不回来,跟三个儿子没法交代,还不如稳扎稳打。有机器的给别人家浇地,按小时收钱,而且别人还要管你饭,把家里最好的饭给管机器的人吃。有很多次,母亲给地里送饭都是一式两份,最好的给管机器的,另一份自己家人吃。即便这样,听母亲说过,管机器的还嫌他们家准备的饭不好,还没有酒,更别说下酒菜了。 现在父亲不在家,这些活都需要母亲一个人干,劭群也帮不上忙,每次劭群离开家的时候都会嘱咐母亲,如果看见整片地里面没有人,就不要干活了,到地头路边站着,等有人来了再干,母亲也应着。那些年经常传绑架儿童,绑架妇女的,尽管没有见过,只是听言,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但是大家还是有些谈虎色变,毕竟谁也不愿意厄运降临到自己身上。 每当劭群从学校的窗户看到学校墙外地里的庄稼,劭群就会想到家里一个人干活的母亲,就会万分的担心,默默祈祷。家里三个人三条战线,只有劭群不干活,所以每次放假,又想回家,又怕回家,因为回家就是要钱,他又无法张口。跟他多少年之后想家而又怕回家这种感觉不同,这种感觉是故土难离,近乡情怯。 生活条件越来越艰苦了,劭群有些快扛不住了,他曾经有一次跟父亲抱怨,别的同学都可以买菜,他不但买不了菜,连带的咸菜都不够吃。父亲听了,哼了一声,就说他傻:你痴,这有什么难的,学校门口经常赶集,赶完集你到集上捡点大白菜叶子,找一个罐子,用盐一腌,不就是现成的就菜吗?就菜,就饭下菜,类似就坡下驴之用法,胶东的方言,就是咸菜的意思。 劭群当时听了就瞠目结舌,哑口无言,心想自己上学怎么能干这个,这是什么法子?腌菜没有去做,也就吃不上了,但是对大白菜的情有独钟,一直保留至今,菜地里绿油油的大白菜,饭店里来一盘醋溜白菜,夏天喝啤酒来一碟海蜇拌白菜心,这个白菜那个白菜都是那颗大白菜。 父亲的话,听来没有道理,想来很有道理。后来他跟小满说起这件事,只能想带他步入那个年代,说的是一回事,听的又是一回事。 在基本生活所需都不能保证的情况下,特殊的需求就更别想了,有时用钱或者交学费,赶不上放假,劭群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借不到,也没人借,他整天闷头学习跟谁都不说话,基本上没有朋友。 有一次被逼的没招了,他去了学校外面的街上,想去人家店铺里借钱,听来很可笑,不会是偷?他确实想去借钱,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他也想碰到一个能帮他的好人。他手上有一块老式的上海牌手表,是母亲从枣庄的舅舅家带回来的,家里没人戴,他便戴上了。他就是拿着这块手表,一个店铺一个店铺的过,大多数店铺都关门了,有的店铺人很多他又不好意思进。终于,他在一个透出灯光的小店铺门口,停下了。他想拿着手表进去,把手表卖给人家,但是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怎么说,还怕别人怀疑他是干什么的,他在门口犹豫了一会,然后就又回到了学校。这一次交费是怎么解决的,他记不得了,但是这一次想卖手表的经历,他是忘不了的。 时针一天一天的转动,时光一天一天的流逝,父亲母亲说要盖房了,宅基地早就批了的,三个儿子三块宅基,家家如此,无须担心,不必考虑。盖房子的石头,砖瓦,木头,父母也想到办法了,好像是要买一处姓崔家的老宅子,据说那所老宅子出过一个举人还是有一个人进京做官了,印象有些模糊,反正有这么回事,不是这个就是那个。工钱好像也解决了,因为父亲在村里是老好人,赶马车没少帮助大家,不赶马车也是一个忠厚老实的庄稼主,更何况在部队住院的时候都被评为优秀的红色五好战士,在村里边闯的好,用现在的话讲就是有个非常好的口碑。母亲能说会道,心灵手巧,穆桂英自比,主要是会绣花做衣服,也没少帮大家,我为人人,人人为我。所以村里会有很多人过来帮工,不会要工钱的,顶多管顿中午饭。好像中午饭也解决了,街坊邻居,乡里乡亲,这家送十个鸡蛋,那家送二十个大馒头,还有的拎一袋子苹果,送一箱方便面,送什么的都有。劭群印象中就是方便面,方便面刚流行,大家都喜欢喝那个调料泡出的汤,跟鸡汤一样,非常鲜美,但又不是鸡汤,又没有鸡肉,就是两字:好喝。好像也有借钱的,几块的,十几块的,都有,这些劭群就不知道了,这都是大人的事,没人告诉他,他也听不到。 劭群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父亲说的,拼命的往自己家盖房的地基里边推土,一小车又一小车,自己干的不亦乐乎,尘土飞扬,热火朝天。土是从北河沿拉回来的,拉土的时候,父子两个吵起来了,父亲抡起铁锹,追打劭群,劭群吓得抱头鼠窜,整个场面弄得鸡飞狗跳。父亲终是没有追上,劭群总算逃之夭夭,后来父亲气消了,劭群也小心翼翼的回来继续装土。父亲一边干活,一边对劭群说到: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起这个名字吗?你现在也有学问了。劭群说不知道。父亲又讲,他小的时候,他的父亲(也就是劭群的爷爷),给家里请了教书先生,先生教他哥哥(也就是劭群的大伯),他哥哥不用心听不懂,就老挨揍。他悄悄的站在门口,听到了,也学会了,但是他终究没有机会学习,因为后来他父亲早早的就去世了。说到这个的时候,劭群看到父亲眼角全是泪。 父亲又说,给你起这个名字,实际上也是一首诗:日月明星当头照,分开众人走前头,希望贵人拉一把,不依贵人走自路。劭群听完以后,内心有些震撼,也很感动,但是感觉这首诗平淡无奇。随着年龄的增长,岁月的更替,劭群越来越喜欢这首诗,也越来越珍爱,而且越来越怀念和敬重父亲,这首诗写的真好,诗里面什么都有了。劭群也喜欢写诗作词,但是像父亲写的这首诗,他写不出来,这也不是写出来的,因为这首诗就是父亲,父亲也就是这首诗。 房子终于盖起来了,五间新瓦房,用母亲的话讲,劭群从学校回家走到北河沿,远远的看见自己的新房子,兴高采烈,喜出望外,这些词都不太准确。应该就是高兴,踏实,美了。 第3章 热爱祖国(8)帆船 8帆船 劭群人生的第一次安居工程,落地竣工了,心里踏实了,借学习强有力的翅膀,自信逐渐爆棚,火趁风威,风助火势。 劭群在班里不再沉默寡言,也开始发表些意见,毕竟他是英语学习委员,除此之外,有时还揽些闲事。 班里有两个女生,记不得叫什么名字了,当时也对不上号,经常出双入对,夏天穿着不到膝盖的白色裙子,还有那种乳白色的丝袜,不同于现在这种丝袜的丝质和花纹。那个年代还没有现在时兴超短裙的审美,起码有一种导向,就如马南邨在其着作《不要秘诀的秘诀》中提出: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许多行为,完全是改革开放之初,突然的一种放开后的无序滋乱,野蛮生长,没有传统文明的积淀,也无西方潮流的辨识。 新事物出现后或变异或死亡或发展的这段被历史选择的历程,放眼历史长河,总是如彗星般,灵光一闪,昙花一现,湮灭于空。历史选择与自然选择是相同的,适者生存,适应环境,适合时代。 这种穿着,初中毕业的时候,好像他就见过,但是没在意。上了高中,大家大多只为学习而来,穿衣打扮方面,也不会有太多的规范,也不需要规范,更没有校服,大家连衣服都穿不起,怎么可能再去买校服。 这两个女生,学习一般,穿着时髦,每天班里叽叽喳喳,迟到早退,时常发生,班里的学习氛围被她们两个搅得有些骚动不安了。班主任是一位年长的老师,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毕竟这是一班,也是实验班,需要给全校做表率,出现这样的学生,会影响成绩,影响形象。 班主任借一次她们又迟到的机会,喊住她们,当众批评,并对她们的穿衣提出了提醒和要求。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这两个女生,女胆包天,不但当堂顶撞,而且情绪失控,撒泼骂街,大喊大叫,脏话连篇,什么老流氓,臭不要脸,苦无遮拦般脱口而出。同学们都惊呆了,班主任气的脸色煞白,全身哆嗦。 后来学校的教导处,责令这两位女同学全校做检查,并准备将这两位女同学调到其他班级,没成想,没有班级愿意要。后来的结果,就是牺牲了大家,把一班调整走,整个一班改成四班,原来的二班成为一班,三班成为二班。同学们当然都有想法了,纷纷找老师发表意见,好说歹说,连哄带骗,就一个学期,改好以后,再调过来。 然后大家都卯着劲努力学习,争取再回归一班的位置,同时各个方面,尊师重教,遵规守纪,歌咏比赛,体育比赛,出板报等一些课外活动,也争取引起学校重视。毕竟学校前十名有三个在这个班,毕竟一班位置的师资力量相对硬一些。 两个女同学的教训,是前车之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大家纷纷自觉行动起来抵制歪风邪气。不久,这两个女同学也转学了,反正是离开了,不是西风压到东风,就是东风压到西风,这两个女同学的离开,就是正义的胜利,结果的导向,产生氛围的导向,氛围的导向产生舆论的导向。大家投身于轰轰烈烈的比学赶帮超之中,无论是精神面貌还是学习状态,都有些像“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建设社会主义”的年代热潮。 学校的宿舍进行改建,焊钢架,搭木板,大通铺,跟初中一样,集约空间,增加容量。劭群住的宿舍跟另外三间宿舍打通了,全改成了大通铺,住了四十多人,好几个班混在一起。大家一起吃饭,一起休息,分开上学。 自从盖了房之后,一天一天,劭群慢慢就感觉到从容了很多,不再担心学费了,因为母亲偶尔还给几块零花钱,母亲还经常赶集来给他送吃的,这样就不是围困之师,经常有粮草补给,学习之外的压力小多了,尽管还是不能像其他同学一样优雅的端着饭盆,但是也不必再去想着卖手表或者腌咸菜了。 一天,大集之后,母亲送来一些酱菜,用黄豆做的酱,冬天晾干后窝成球状,再用油炸了,装在罐头瓶子里边,能吃好久。还有用螃蟹,大葱,辣椒,腌的酱菜,这是胶东海边几个地方特有的做法,又称辣椒蟹子酱。母亲还给他买了一件白色带有帆船图案的半袖,现在叫t恤衫。劭群高兴极了,因为他的印象中自己就没有穿过新衣服,都是穿两个哥哥剩下的,即便是过年,也很少买成品的衣服,好多都是母亲改制哥哥穿剩下的,或者母亲自己做的,尽管很好看,也是新的,但是毕竟不是市场上买的,没有商标牌子,比不过别人。 劭群穿上了这件白色帆船衣服,把母亲送来的吃的放在了自己的床铺下,然后开开心心上课去了。人的开心总是会写在脸上,尤其是孩子,即便是大人,此地无银三百两,也是能被人发现,不言自喻。这个四十多人的宿舍,实际并不太平。伟人在《丢掉幻想,准备斗争》一文中提到西方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所以世界并不太平。 在这个大宿舍里,有一个劭群的同学,叫爱军,和另两个体育生经常跟鬼子进村一样,扫荡抢掠、横行霸道,大家都敢怒而不敢言,忍气吞声,从不反抗。有一个体育生已经不上学了,就是个社会青年,学校门口街上的痞子,劭群对这一切,早就看不惯了,既然大家都惹不起,自己也就躲得起。 劭群再回来吃饭的时候,发现这三个人,正蹲在自己的铺上,吃着自己的东西,劭群惊呆了,也气坏了,这可是自己的口粮,也是自己的救命粮。他冲过去看,到底是不是自己的。 这时,爱军就对他说了,这是什么菜,还挺好吃?劭群就怒气冲冲地反问他们:谁让你们吃的?没想到三人,哈哈一笑,不以为然的说,吃你的,是看得起你,给你面子。劭群一听就急了,上高中以来,除了自己吃的穿的比不上同学,其他方面尤其是学习真的是校之骄子,老师眼中的宝贝,同学心中的榜样,哪受过这个,然后冲上去就抢母亲给他送来的酱菜。 三个人蛮横惯了,丝毫不把劭群放在眼里,然后就拉扯起来。爱军左手薅住了劭群的衣服领子,死死的使劲儿往上提溜,右手还拿着筷子,嘴里一边吃着一边骂着。劭群脖子被勒得难受,也不敢使劲儿挣扎,怕把新买的帆船扯坏了。另外两个人不断用手推搡劭群,还拉扯胳膊。劭群反抗中想起了自己初中课间操那一次打架,于是挣脱双臂,迅速握紧拳头打了出去,出其不意的反击,马上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但对于这些经常打架的体育生来讲,毕竟是惯用套路,老生常谈,他们打架的花样可多多了。 所以后来的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劭群双拳难敌四手,又是一人势单力薄,加上力量太弱,那是三个人的对手,只一会儿的功夫,被三个人雨点般的拳头打的满脸是血,劭群转身想抄东西,大通铺的钢筋都在外面,屋里只看到一把大扫把,他就跑过去拿那把扫把,被一个同学拦住了,这个同学是谁,当时顾不上,所以就没记住。这时,三个人也就骂骂咧咧的说了句,饶了你这一次,扬长而去。 等劭群扔下扫把,一擦脸沾满一手血的时候,宿舍里竟发出了一阵大笑……劭群低头一看,母亲新买的白色帆船衣服,全是血迹斑斑,颜色反差对比鲜明。劭群一声不吭,把帆船脱了,擦干脸上的血迹,刚好屋里的水桶里面还有水,倒了一盆水洗脸,洗衣服。脸是洗干净了,那件衣服怎么洗都洗不白,白中带黄,黄中透红。 这一件帆船衣服,劭群再也没有见到,扔掉了,还是放哪里了,不得而知。 从此之后,劭群更是沉默寡言了,但是心里复仇的种子也就此开始埋下了。这件事,劭群始终耿耿于怀,一屋子人不但没有一个上去帮忙的,反而看见满身是血的劭群还哈哈大笑。关键是这三个人老是进去欺压他们,他们没有一个反抗的,从来没有,有的人竟然趋炎附势,求得庇护,骄横恣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当了学奸。 后来劭群从军后,从书本上看到,一九三七年南京大屠杀,三个日本兵押了两千多人都给突突了,竟然无人反抗,当时就怒从心来。哪怕如今,有多少世人能准确说出日本鬼子南京大屠杀开始年月日,二十年前,劭群就可以,当时的年代只有看书才能获取知识,但有多少人是喜欢读书呢,所以不读书就不会知道。现在即便不读书,各种平台工具,点点鼠标,敲敲键盘,划划屏幕,分分秒就能查得到,这样简单,还是有很多很多的人不知道。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三日,无数个国仇家恨日子中的一天,好多人甚至连哪一年发生的都不敢确定,已经忘却。 可以理解,华夏上下五千年文明也旁带了一些糟粕的东西,明哲保身也好,自作聪明也罢,总之,历史道路的蜿蜒崎岖,百折千回,好多是用大多数人的鲜血铺就。正如鲁迅先生所讲,希望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第3章 热爱祖国(9)图书馆 9图书馆 学习的努力,生活的压力,依然一如既往,一成不变,现在劭群还要日常面对一种被别人若有若无的轻视,毕竟宿舍里面被别人打了一顿,个人脸面上不光彩。 人有了难事,总喜欢倾诉,劭群无处可诉,回家就又一次跟父亲提起了这个难事,这也是他最后一次找父亲寻求帮助,从此之后,无论是对于母亲还是父亲,全都是报喜不报忧。 然而父亲也并没有给出好的解决方法,就是他渴望的金钥匙,家里出人去揍那个小子一顿。父亲结合自己在部队的经历,就告诉他人的两个脆弱部位,一个是腰部的肋骨,一个是小腿内侧的胫骨,如果抱起来,就可以击打腰部肋骨的部位,如果摔倒了,就可以躺在地下击打小腿内侧的胫骨。劭群记住了,但是他想的是让家里的大人去,而不是他去。一个肋一个胫,巧得很,各取一半组成了一个“劲”字,而劭群恰恰是没有劲,所以,这个方法他用不了,没有把握,他不敢用。 既然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那就凑合着活着,反正也死不了,古语讲的好,好死不如赖活着。父亲讲的方法,他也时常会考虑一下,还是古语讲得好,只能司马懿了,死马当活马医,也是巧的很,听故事说历史上的司马懿善于装怂装死。 放假回到家里,他不再总是在屋里边写作业,有时候也跑到外面。新房的后面是村的最北边,一条东西向路,他有时候会跑到那里,学体育生的样子,压压腿,然后突然加速跑,没有任何目的,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做法。有一次还碰见村里一个开联轨拖拉机的,那种老款的东方红,联轨就相当于以后在部队见到的装甲车的履带。这种车每个村也就一辆,大村能有个两辆三辆的,也就了不起了。所以开这种车的人都比较牛气,收入也多。 这个人个不高,胖胖的,满面红光,有点像现在说的头大脖子粗,不是屠夫就是伙夫。他看见劭群清瘦的样子,还跑来跑去,活蹦乱跳,感觉有些怪异,或许也有些诧异。刚好路边的草丛里跑出一只刺猬,他就对劭群说,你看你那么瘦,应该是没肉吃,你把这个弄回家,让你妈给你炖了吃。劭群跟他也不熟,听了他的话,有些不舒服,也就没好气的回他:我从小不吃肉,你想吃,你拿回家吃去。然后就气呼呼的回家了,还跟母亲说了,母亲没说话。 后来过了几年,有一次母亲突然提起这个人,说这个人天天吃喝,喝大酒,完了开车时自己从联轨车上倒栽下来,自己把自己压死了。劭群从小听鬼灵精怪的故事,找神汉神婆看病,跟身边的大人一样有些迷信,听了这个事,他之后见了刺猬,都很敬畏,但是并不怕。 回到学校,除了宿舍睡觉,教室学习,他无处可去,就选择去了图书馆,本来劭群也喜欢读书,之前是新来,又没时间,现在慢慢适应节奏了,也熟悉了,也需要找一个乐趣。说是图书馆,其实是教研楼,整个大楼中间挂着一个竖向的牌子,由上到下书“图书馆”三字。在一楼的东北角,有一个房间叫图书阅览室,也就是整个图书馆的存在了。其他房间和2楼3楼全是老师的办公室和各年级的教研室。 这所大楼基本上都是学习好的来,跟老师干活,领取材料,一般的学生是不常来的。劭群在图书馆里,看的第一本书,就是听老师提过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本书还真有,尤其是里面的一段文字,终生喜欢,终生坚持,甚至作为他的人生信条:人,最宝贵的是生命。它,给予我们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劭群一看就投入进去了,着迷了,保尔柯察金与冬妮娅的爱情故事,感染着他,也激发出他的一种情愫。 除了日常的学习,睡觉,他完全活在了书中,脸上也就洋溢着一种乐观。还有那个对保尔柯察金的思想与成长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的水兵朱赫来,一个逃亡的海军军官,朱赫来教柯察金打军体拳,曾经有一段时间劭群把他记成了朱可夫,知识是不断储备而来的,朱可夫可是苏军大元帅。 书中写到朱赫来教保尔柯察金打架,让保尔第一次见识了英国拳击这门本领,保尔学起来并不轻松,朱赫来的拳一次又一次把他打飞,让他摔了一个又一个倒栽葱,但是他依旧勤奋耐心的学下去……这些都是劭群感兴趣的,也是喜欢看的。后面还有一些章节,令劭群欣喜若狂,这个场景好似小时候看的神雕侠侣里的杨过突然在山洞里发现了武林秘籍。保尔迅速转过身来面对扑过来的苏哈理科,这时他想起了拳击要领,“左腿遮住全身,右腿运动、微曲,不但用手臂,而且用全身力气,从下往上,打对手的下巴”,他按照要领狠劲打了一下……只见苏哈里克尖叫一声,双手在空中乱舞一下,整个身子向后一仰,扑通一声,笨重的摔到水里。冬妮娅在岸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打得好,打得好”,她拍着手喊,“真有两下子”……这些情节,深深的吸引着劭群。 他一遍又一遍的看,一个字一个字的琢磨,大脑飞速的运转,脑海中不断想象出一个又一个的场景,他的种子要生根发芽了,还要开花结果,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也知道怎么做,努力了不后悔,不成功无遗憾,到什么时候都不能有愧于内心。 之后图书馆就是他经常去的地方,出了图书馆,他就会去大操场,有几间专门放体育生训练器材的小平房,在那个小平房后面,不为人所知不为人所看的情况下,他回想着书上写的动作,然后一点点模仿:左腿遮住全身,右腿运动、微曲,不但用手臂,而且用全身力气,从下往上,打对手的下巴……一天又一天,无论刮风下雨,从不间断。高中哲学上已经讲过了,量变到质变的规律,事物的变化总是在量的积累上,达到一定程度上才会有质的飞跃。他知道这个理论,但是并不会运用这个理论,也理解不了这个理论,毕竟没有运用于实践。唯有实践出真知,他一天天的训练,是为了给自己自信,而并不是真要去打谁,就像走黑道唱歌给自己壮胆一样,脑海中浮出的一些景象也无非意淫而已。 傍晚的大操场,空无一人,大家都吃饭去了,几间小平房的侧面,有一个清瘦的年轻人,在一遍一遍的挥拳,一天又一天,真是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刻苦! 第3章 热爱祖国(10)青春期 10青春期 大操场去的多了,接触的也就多了。操场上南北向排列着四个篮球场,下了课的时间或者周六日大家不回家的时候,球场上总是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渐渐的,劭群也去拍几下,投几个,慢慢的也能跟大家打到一起,玩到一起了,而且进步还挺快,这是劭群没有想到的。 图书馆的阅览,大操场每天一次的勾拳,依然是雷打不动,现在又打上了篮球,每天的日子都是在忙碌中度过,也是通过忙碌来过完每一天。 劭群自己感觉,勾拳出的速度越来越快,出拳和收拳也越来越流畅,力量好像也越来越足。 打篮球的时候,自己的启动速度竟然很快,投篮也很准,再也不是那个体育中等女生了,分拨对抗的时候,赢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这都给他带来了无比的自信和无穷的乐趣。 劭群在慢慢长高,鞋子越来越不合脚,即便是合脚的鞋子,没穿多长时间,就破了个洞。为此母亲也没少埋怨他,父亲也是说他,这也是在他高中期间唯一被父亲说的一件事情,大抵的意思就是,打球浪费鞋,还耽误学习时间。这种情形不像现在,时移世易,家长们都希望孩子积极的参加体育运动,而且都是那种需要花钱的报班,孩子们窝在家里几天不下楼,甚至连门都不出,玩手机,打游戏,管不住,是令家长朋友们最头疼的事,而不是最浪漫的事。 母亲给劭群买的鞋子,也就比红军穿的草鞋要正规一些,基本满足鞋子的功能,刚好能穿,根本就不适合去运动,但是红军穿了草鞋能爬雪山,过草地,还能打胜仗。所以,劭群就认为,母亲买的鞋,他也可以穿着来打篮球,红军的草鞋能打胜仗,他的布鞋能打篮球,至于应对父母的责问,就看他的应变能力了。 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变化,身体的结构,说话的音调,包括对外界事物的一些感应。 大概三个星期,劭群就需要理一次头发,理发的就在学校门口,向南走的临街门脸,本来有两家,后来变成三家。劭群经常去最南边那一家,理发的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白皙的面孔,端正的五官,中等身材,说话不多。每次劭群去,两人总会聊一会,大多是学校及学校周边的一些奇闻趣事,聊着聊着头发就理完了。否则,整个房间只能听到理发剪子的咔嚓声,还有两个人的呼吸喘息声,沉寂的世界,略显尴尬。 刚开始的时候,劭群并没有太多在意,匆匆来理发,匆匆理发回。熟悉起来,劭群也注意到了她的一些习惯。比如夏天喜欢穿浅色的上衣,而且里面内衣的吊带,若隐若现。颜色深一点的衣服,她的吊带是白色的,颜色浅一点的衣服,她的吊带是深色的。越是注意到了,劭群越不好意思看,越是不好意思看,有时候反而不自觉的看到了,就会脸红心热。 有些时候,理发女人的腿移动中也会碰到劭群的腿,或者身体轻轻的贴在他身上,咔嚓咔嚓剪着头发。这些都是令劭群很紧张的,理完之后,才会如释重负,一身轻松,然后下次再来。 随着街市的繁华,出现了第三家理发店,劭群在南边理发店没有排上队,就去了这一家,劭群想反正就去一次,新开的,也没什么。理发的过程中,店里放起了嘈杂的音乐,理发的是一个小女人,前后转来转去动作很利索,快理完的时候,说一个地方没有理好,要给劭群修一个边,整个人都快坐到他腿上了,弄得劭群大气都不敢出,理完之后匆匆而去,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他再也不敢去那里理发了。 男女方面的事他也不懂,毕竟青春期刚刚开始,那个年代,即便是上了高中,也没有生理老师辅导,也没有人给他讲。生理卫生课有一些章节老师竟然让同学自学,不统一授课,可想而知,大家谈性色变,视之如虎。外部世界的开放与封建礼教的坚守,慢慢的就会产生碰撞,碰撞产生的火花就是观念行为的转变并最终并轨于文明的进步。 但是这些方面的事,他也有意无意开始注意起来,但不是刻意。有一天他一转头,无意看向了邻桌一个孙姓的女同学,孙姓女同学穿着连衣裙,男同学私下里边议论过她的最大,这一转头果然看到了:挺大。他略一停留,孙姓女同学好像也感觉到了,脸色潮红,竟然向上耸了耸,由“b”一跃而升为“p”。劭群不知所措,连续几天魂不守舍,意难平,之后慢慢就淡忘了,也就过去了,毕竟他是有所追求的。 人知道的越是多,麻烦就会多,就会自寻烦恼。伟大的哲学家苏格拉底讲过:知道越多,才知知道的越少。平生我只知道一件事,为什么我是那么的无知。这么高的境界,哲学家才讲得出来,一个普通高中生哪能悟得到。 英语课,听课,回答问题,领取试卷,问题……之前一些最平常不过的普通事,现在劭群感觉也不普通了,他在听课期间,会不自主的瞟一眼英语老师的装束,尤其是她转身的时候,她的后背一切都是那么明显,好像每次总会不断变换吊带的样式,昨天是“x”形,今天是“v”,明天肯定就是“u”,看到了会过去,看不到放不下。 就像叔本华所讲,生命是一团欲望,欲望不能满足便痛苦,满足便无聊,人生就在痛苦和无聊之间摇摆。甚至,他在问英语老师题的时候,她身上的体香,能让他有些眩晕窒息的感觉,两人偶尔的身体轻轻接触,也会让他内心一紧一颤。心里有事,行动便不自然。因此,他都不好意思问题了,能自己揣摩出来的按自己揣摩的去做,不是必须问的就尽量不问,这样肯定是会影响学习的,他自己把自己搞得杯弓蛇影。人要走出一种境地,只能靠自己。强者自救,圣者渡人。 第3章 热爱祖国(11)赶大集 11赶大集 赶大集跟学习没有丝毫关联,即便写作文也不会写到,英语作文更不会写到,赶大集都不知道用什么单词,应该会是很复杂,或者是词组。但是对劭群而言,赶大集又跟学习息息相关,母亲经常特意赶这个集,送来吃穿用度,哥哥和嫂子也来。大哥经常去周边的乡镇拉乡做买卖,贩卖西瓜,换粮食,挣点活钱。赶到了学校门口,就会去看劭群。 劭群的人生第一口啤酒就是跟哥哥喝的,大哥跟一个同乡,带着劭群在学校对面下馆子,几个小菜,劭群吃得有滋有味,有点像农村坐席,也就是吃大席,劭群没有坐过席,也没有去过大饭店,一种想象中的比喻而已。哥哥跟同乡抡起了啤酒瓶,对瓶吹,不用杯子,在劭群看来,他们是大人,自己是孩子。啤酒九毛一瓶,胶东本地产的翠岛啤酒,大家都知道是崂山水做的。大哥给劭群倒了一杯:来老三,哈一杯。劭群看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端起来,喝了一小口,感觉怪怪的,满嘴马尿味。劭群没有喝过马尿,也不知道马尿是什么味,小时候听母亲怒骂过父亲:嫩娘来,嫩看看,你哈上了马尿,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翊然考上大学的时候,劭群也让他喝了一杯啤酒,翊然脸红红的,也是说味道怪怪的,不好喝。那一杯啤酒,劭群终究是没有喝完,同乡还调笑了两句:好伙计勒,三嫚真像个小嫚似的。胶东话小嫚就是闺女的意思。 致平和建国也一起去学校看过他,骑着自行车,什么都没有带,但是给劭群带来满满的感动,也很自豪。致平从城里回乡下,特意约了建国,一起看他。长大以后致平去了中国远洋,当了一个地区的总经理,全国各地跑。建国好像去了海拉尔,泼水成冰,就是建国告诉他们的。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三个不同的人生。谁能主宰命运,命运早已设定。 还有令劭群难以忘怀想不到的,五兄弟到学校来看他了,劭群可激动坏了,红军,昭军,春庆,建群,感觉像一大群人,呼呼啦啦找他。长期封闭的学习生活,总是愿意看到亲人和熟人,久违的发小,探亲的感觉,喜出望外,心里暖洋洋。 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建群戴了一顶礼帽,非常时髦,非常洋气,非常帅。劭群跟建群同年,从小一起长大,两个人还有一张骑摩托车的合影,小学的时候。那张照片,劭群已经找不到了,后来建群也说木有找到,所以就很怀念,怀念童年,怀念照片,人都怀旧。母亲就说过,衣不如新,人不如旧。那张照片,母亲还埋怨过劭群,为什么不坐前面,都是一块五一张。 那个年代,家家户户都会在墙上挂着相框,挂满照片,黑白或彩色,有时新照的放不下了,插在相框外面,时间一长,就像稻穗一样慢慢地垂下了头,人都要向岁月低头,岁月给予了我们一切,当然也可以回收一切。 相框的主题内容,好多场景设计基本大同小异,父母年轻时的结婚照,青春照,坐写字桌,旁边摆个大收音机,很像城里人干干净净在办公,高级;胶东紧邻黄海和渤海,劭群他们从小就穿印有北海舰队字样的背心,孩子们的照片好多也都是穿着海军服,照片上的军装照,红色的领章和红色的嘴唇都红的鲜艳,好像是后期抹上去的,或许就是;国群永群劭群他们兄弟三人的军装照也是纯真年代的写照,哥哥站在后,劭群站在前,一张老照片,回到三十年,照片早就不见了,只能从心里翻一翻,想一想,回味一下,也是很幸福的。 劭群和建群的照片摆了个pose,假装骑摩托车,建群在前,劭群在后。谁在前后,劭群倒不在意,两人在一起玩的比较要好,建群生日大,就是哥哥。 建群戴礼帽的样子,有点像影视剧《上海滩》里的周润发,那个时候流行影视剧《上海滩》、《蛙女》等。所以,农村是很少看到礼帽,更何况戴礼帽的人。不单是劭群,就是同学们,看了也感觉到很新鲜,很好奇。 大家在同行中,吹了一阵风,把建群的礼帽吹跑了,大家哈哈笑着去追。在劭群的感觉里,自己这个堂哥肯定是混大发了,可能是个老大。 建群当时去了东北,铁匠王家有很多人在东北,他们王家的人有一支也在东北,黑龙江,牡丹江,齐齐哈尔等地。劭群在送翊然去哈尔滨工业大学报到的时候,去了着名的打卡地中央大街马迭尔酒店,一边欣赏美景,一边追寻母亲当年的足迹,母亲当年就是在牡丹江桦林上学上班,各种情感交织,在朋友圈推发了一些图文。堂哥建群评论区留言:三十年了,曾经奋斗的地方,回忆满满! 同一个地方,三代人,岁月如歌,奋斗满满。五兄弟有说有笑,学校外面正是赶大集,大家兜里边都有点票子,除了劭群兜比脸还干净,口袋里面空空如也。 大家转大街,看光景,找乐子。在一个人群扎堆的地摊前,大家停下了,是那种用一个竹子套圈,往琳琅满目的商品上扔,套住了就是自己的,一块钱十个圈,一听很划算。 在双马烟一盒三块的年代,一块钱也不少,一年之后,50元人民币开始广泛在普通老百姓手中流通,一块钱不当钱了。 大家吵吵闹闹着买套圈套商品,劭群记不得谁买了十个套圈,然后大家让劭群套,劭群不好意思套,毕竟自己没有出钱,还怕套不上浪费钱,太难为情。在大家的鼓励怂恿下,劭群拿了几个圈,看了看别人是怎么套的,然后深呼一口气,就扔出了一个圈,这不是巧了吗,真是巧得很,竟然套住了一盒烟。 大家兴高采烈,欢呼雀跃,纷纷来了兴致。烟,大家分发抽着,劭群不抽烟,圈也扔完了,好像五兄弟只套了一盒烟。劭群感觉不辱使命,对得起五兄弟,也暗自庆幸,运气真好,冥冥之中,菩萨保佑。 大家还是意犹未尽,奈何兴尽晚回舟,劭群要回学校了。发小的情谊,定格在五兄弟这一次相聚,从此之后,大家各奔东西,再也没有聚齐,但是那份感情,那份纯真,藏在每个人的心中,就像经年老酒,愈久弥香。 第3章 热爱祖国(12)打球 12打球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吃饭睡觉,读书运动,劭群已经成了篮球场上的常客,他是学习好的里面打篮球最好的,当然也是打篮球里面学习最好的,两者是同一回事,又好像不是一回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篮球场上的故事也不少,风浪也不小,真的是风浪越大鱼越贵。 有一个同学叫王天朝,身高臂长,灵活的跟猴子一样,篮球打的非常好,人长得也帅气,在篮球王国他就是皇帝,至高无上,万人仰慕,所以经常受到大家的顶礼膜拜。有几次他好像还邀请了一些外面打篮球的,有的个子特别高,只有在电视或者故事书里才能看到这样的人,慢慢一跳就能够着篮框,有的人又胖又壮,走路慢吞吞,但是篮球好像长到他手上一样,花样很多,与劭群而言都是一些怪人,奇形怪状,以后才知,这些都是半专业的,当然他们跟专业的比,只能仰望星空了,天上地下,专业的就像神仙打架,能把他们这些地下的凡人打得怀疑人生。这些人的到来,更让王天朝有了神秘感,所以打篮球,也成了校园的一道亮丽的风景,大家跟风追风,涌入潮流。在圈子里边混,就要知道圈子里的事。 还有一个人,高年级的,球打的还可以,热爱大于球技,但是他说的话,拥有绝对的权威,出不出界,犯不犯规,走不走步,两不两次,包括比分多少,大多的时候相对公正,有时候也过于霸道,但是并不蛮横。时间久了,大家知道这个人在初中时是个打架能手,一人能打五个,大家只是听说,没有见过,信也好,怀疑也罢,总之就有一些敬畏,敬而远之。 初生牛犊不怕虎,已经不适用于高中生了,高中的学生已经知道自己的份量,尽管没有遭受过社会多少毒打,但是也能记吃记打,知轻知重,懂得好坏。既然了解了,就去照做,慢慢的,这个人神一样的存在,他的一句疑问:安?(拖长腔的二声)马上就能终结别人的言行,不想打架就闭嘴。就像前两年,在西南边境,我们一个英雄团长怒骂阿三:你告诉他,翻译给他,不想打,就给我滚!这是英雄的爱国主义,值得我们每个国人学习敬佩。这个同学可没有这么伟大,他只是在那个小小的篮球场,享受着这种无人冒犯的待遇。有时候,他也有一句口头语:这你还不服? 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谁的一生还没有个故事,谁不都是被社会毒打过,哪来的完好无损,都是遍体鳞伤,完璧归赵,历史上只有一次。 三三两两的篮球,孩童般的游戏。半场的篮球,中等男人的标配。全场篮球,成功人士的象征。大家都喜欢看全场篮球,那个奔跑的少年,娴熟的球技,跨下盘带,背后运球,三步上篮,急停跳投,青春的气息,自信的表情,阳光般布撒,照亮自己,温暖大家。时至今日,世人常说,江湖路远,人心险恶,都会嘟囔几句,发自己的光就好,但不要掐灭别人的灯。 敌人越强,枪声越响,哪里有枪响就往哪里冲,这好像是历史上一个军事天才说的。篮球场也一样,全场精彩好看,对抗就会激烈。这个同学,按球技来说,是上不了全场的。但是大家都懂的,有捷径,有路子,有办法,有潜规,套路而已。 在一次对抗中,这个同学跟别人发生了争执,由言语过激演变成肢体冲撞,这是篮球场上经常发生的事。就跟出海打鱼,小风小浪家常便饭,大风大浪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写不了作文,还不会讲个故事?在大家的拉扯中,对方不干了,对方好像是长长的头发,比较时兴,姑且叫长头发。时兴一词在《平凡的世界》影视剧中,秀莲外出归来,少安问她干什么去了,秀莲说:“我去石圪节公社找胡德禄给我弄了一个时兴的发型。少安怒骂道:“你弄个球头你弄,俺真想锤死你!”西北锤王由此诞生,在劭群看来,被锤就是跟时兴有关,所以人可不敢随意时兴,想要时兴需要实力,还要承担可能的风险。 长头发他们不知道怎么从争执演变成武斗,打起来了,他们真是不讲球德,有没有像马老师讲过的:本想既分高下,也决生死,我大意了,对方突然袭击,不讲武德,希望耗子尾汁。这个劭群搞不清楚,因为他没有看到。反正他们不听老人家的话,老人家倡导:坚持文斗,不用武斗,武斗只能触及人的身体,不能触及人的灵魂。 当时场面混乱太过突然,大家都没有看清楚,等劭群看到时,长头发占据绝对上风一直在打,简直是碾压,段位极不对称。反观这个同学竟然丝毫没有还手,好像也还不了手,最后被打的捂着脸弯着腰,也是全身是血,这一点劭群是有过经历的,过来人,懂得多。靠个人一点点悟出来的道理,除了极富天赋异禀之外,还要经历千锤百炼,条件太高,代价太大。所以远不如抖音推送的鸡汤好喝,物美价廉,效果明显。水太深,风太大,没有实力,少说话。天下第一太危险,天下第二最安全。枪打出头鸟。不服高人有罪。只可惜那时还没有抖音,还没有微信,没有的太多了,不该有的也就少不了。 但那个时候劭群也不懂直拳摆拳,勾拳还是从书上看到的,只有简单的那么一招,翻遍全书,再没找到其他的武林招数。劭群就疑问,不是一打五吗,怎么一对一都还不了手,简直不堪一击。他不禁想起了《黔之驴》,文中写道:驴不胜怒,蹄之。虎因喜,计之曰:“技止此耳!”因跳踉大?,断其喉,尽其肉,乃去。驴好歹还有一个蹄之,这怎么一点手都没还。劭群就有一些失望,这个人在他心中曾经的高深和神秘形象,轰然倒塌,只剩遍地鸡毛,一文不值。 后来听人说,那个长头发是从东北转学过来的,东北人打架就是厉害,有时候还动刀子,所以大家就更怕了,怕这怕那,反正就是怕。现在劭群再想来,当时根本就不是看不清,而是没见过,所以就看不懂,真正的精华都在细节,这个长头发肯定是接受过专业或半专业的训练,也就是练过的,练家子出身,劭群当时哪里懂这些,还细节,懂什么叫细节吗,吃过燕窝鱼翅吗? 然后这次打架,改变了篮坛格局,长头发成了主场的主角,球越打越好,分越得越多,如入无人之地,抢断也有点像辛弃疾一样,于万军中取敌将首级,甚是厉害,果然厉害,太过厉害。 这个同学,只能到离得远一些的一个破旧的篮球半场,打些散球,打些野球,真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有点像偏安一隅的南宋王朝,风雨飘摇中,苟打于篮球场。他这个可不是诸葛孔明的境界,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学习也不好,球也打不好,打架也输了,实在是有些悲哀,悲哀,人生的悲哀。 从此,他变得郁郁寡欢,经常看向远方,沉思或茫然,劭群竟有些同情,偶尔主动跟他打个招呼,这个同学还保留一些倔强,就像破败王朝被俘的君王,身家性命全系于他人,昂扬的头颅维持最后的体面和过去的尊贵。后来这个同学毕业了,不知去向何方。 劭群依然经常打篮球,有时候还能碰见长头发,还跟他过过招,抢抢球,劭群有些害怕,但是并不畏惧。大操场几间小平房那块地方,已经被劭群踩出了一小块硬地,勾拳他一直还练着。尽管他像坐在井里的青蛙,有些坐井观天,但是他的心里已经能看见远方,该来的终究会来的,时间问题,只是不知哪一天,他在等待着,准备着。 就像鲁滨逊漂流记,鲁滨逊看到了沙滩上的野人脚印,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正因他准备了洞穴,他准备了猎枪,才有了后来的friday。friday,谈笑中,雪冰管这叫福瑞迪。未雨绸缪,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打歼灭战,这些书本上学来的知识,远不如生活中自己的切身体会真实有深度,感悟才会透彻,看的也更清楚。 人生的柳暗花明,情怀的豁然开朗,都是美妙的。后来发生的事,军凯说了一句话:是不是突然感觉到豁然开朗。这话确实说到劭群心里去了,没有之前的一切,也就没有后来的一切。于民族而言,没有一支人民的军队,便没有人民的一切。艰难困苦玉汝于成,于个人而言,就是功不唐捐。 第3章 热爱祖国(13)创业 13创业 高中的学习生活紧张清苦,寒假暑假放松清闲,不像现在的孩子,到了假期,不是课外班,就是预科班,每天马不停蹄,应接不暇,有些苦不堪言,满满当当,忙得很。高中已经不放麦假了,初中那会就没有了,小学的时候不但有麦假,还有十几天秋收假。 这种假,不仅是孩子回家帮着大人干活,老师们也是回家到地里干自己的农家活,老师们基本上都是民办教师,住在农村,教在农村,家家都有地,一边教书,一边种地,尽管半教半农,老师们都穿着相对讲究,朴素而整齐,有的戴幅眼镜,有的上衣口袋插一支钢笔,身份的象征。 劭群记得,放麦假和秋收假的时候,还有学校安排的任务,勤工俭学,到地里捡拾一路的麦穗或玉米棒子,通常是每个学生要交给学校五斤还是十斤,不太清晰了。好多时候,父母都是要求孩子在自己家地里干活,到了开学,从自己家的粮食取,让孩子交上去,完成任务。但是孩子们都偏向于自己去地里捡,这样才是完成任务,才是勤工俭学,主要是不受管束,还能到处游玩,找到更多的乐趣,孩子们的天性当然就是好玩,玩好。 有几年,学校里边好像响应国家开一个什么大的运动会,让大家去找那种草皮种子,一人五两,五两没多少,五两又很多,难找的很,大家不会作假,完成任务的不多。简单的纯真,纯真的简单。 放假都要写保证书,就像现在学校里边签的一些倡议书一般,大抵都是防触电防淹亡防车祸等方面的事,那个时候好像还没有提防车祸,不是意识的问题,主要是机动车太少了,马路和柏油公路上最多的是牛车、马车和自行车。回想起来,他们的保证书写的真是可笑之极,那个时候的孩子懂得太少,因为大家不会写,就互相抄,抄来抄去,抄出了一个年代。 保证书也跟孩子们一样,傻的可爱,傻的淳朴,有点像一边交代一边保证的意思,比如:我再也不违反纪律了,我再也不下河洗澡了,我再也不爬树掏鸟了,我再也不四处点火了,我再也不翻墙偷桃了……等等,如是而已,纯真年代。劭群第一次抄这种保证书的时候就想,自己表现挺好的,最近好像没有违反过学校纪律,自己也没有去爬树掏鸟,这不是冤枉自己吗,还要去保证,为什么非要这样写,他不理解,也没有别的法,反正大家都这样。他当时就不会写:我保证不违反学校纪律,我保证不爬树掏鸟……就是这么单纯,也是如此傻瓜。 高中就没有这些事了,保证书好像有,自己就完成了,勤工俭学也是帮着家里干活,不干也不行,家里的活一堆堆,只要你想干,永远干不完。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一样,只要你愿意挤,总还是有的。劭群除了在自己家地里干活,有时候也帮着大哥国群干活。 大哥刚有了一个儿子,需要有人帮着带,所以活干不过来,有时候劭群也帮着看侄子,用那种四个小轮的竹排车子,推着在大街上转悠,有时候小侄子哭了,劭群也会抱起来哄一哄,就像当年哥哥们看他一样。孩子看孩子,有孩子的方法,有时候小侄子哭个没完,劭群气的就会抱着他上下乱蹦,小侄子反而不哭了,还哈哈笑,如果让母亲看到了,估计又是招来一顿怒骂。 大哥国群已经不在城里干活了,但是情怀还在,激情飞扬,总是琢磨着做大事,挣大钱。大哥国群年轻的时候长得帅,给说对象的也多,一个星期见一个。有时候去见对象,走之前,大哥一边骑自行车,一边给劭群吹口哨:老三,走了,看大嫚去了。每当这时劭群就很自豪,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哥哥;劭群也很羡慕,自己的哥哥这么厉害。大哥国群的朋友很多,男男女女,也就是所谓的狐朋狗友,一些鸡鸣狗盗之徒。大哥是他们的老大,振臂一呼,没有到应者云集的地步,也能围着一群人。他们经常到家里来,父亲和母亲十分厌烦,嫌弃的很,又没有办法。就像现在劭群看小满,不听话,管不了,无计可施,无可奈何,只能又爱又恨。 曾经有一帮男男女女,穿的花花绿绿,在他们家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当时父亲和母亲都不在家。家里的一棵枣树,是从四间房那里移过来的,原来好像是从母亲穆家老家移过来的。这棵枣树还没有长大,铁锨把那么粗,结的枣不大,但是很甜,有几个狐朋狗友拼命的摇晃枣树,边捡边笑,边笑边吃,边吃边摇,一个人甚至爬上枣树,把枣树都压弯了。劭群远远的看着他们,心里想:他们怎么跟大哥不一样,怎么这么坏,摇晃就算了,还爬上树。这些事,劭群都没有告诉母亲,带着母亲回家,看到家里一片狼藉的样子,就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但是也没有办法。那个时候大哥国群也就十七八岁。 后来大哥国群成家了,嫂子本来之前跟大哥见过一面,也就是胶东话里的验人,但是大哥那会的心思就不在结婚上,应该是天马行空,所以就没成。后来嫂子跟另一个人都已经送媒柬准备定亲了,一听大哥这边跟别人不谈了,马上就退了媒柬,托人第二次来说媒,两个人就永结秦晋之好。嫂子对大哥一直非常好,因为大哥是她所爱的人,自己选择追求的,自己的一生托付了给了大哥,自己也全身心爱着大哥,这一些,让劭群很羡慕。 劭群上了高中之后,大哥国群和嫂子都去看望过他,送吃的,吃的是最重要的,好比雪中送炭。那个年代大家大家都没有多少资源,不管是吃的还是花的,谁也折腾不起,也没有可以折腾的,都怕穷,穷怕了,过不好日子就是互相连累,所谓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大哥国群胆子大,有魄力,打扫了家底,加上东借西拼,义无反顾的全投出去,建了一个养殖大棚,养肉食鸡,就是劭群小时候去北河沿窑里看见的那种鸡。这是大哥的第一次创业,也是他们全家的第一次创业,赶马车的老兵同志求稳怕变,老实巴交,守在田间,坐在地头,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费劲巴力,靠天吃饭的传统思维的束缚,已经被他们这一代突破了。 大哥国群的养殖大棚在房子西面,以前一个放牛草的小仓房南边,主要是塑料薄膜封闭。大棚里面白天晚上开着电灯,没有电灯的就挂上几个马灯,晚上也要整的像白天一样,每隔两个小时上一次料,那些肉食鸡一直在里面吃,吃个不停,也排泄个不停,所以里面味道可大了,能把人熏蒙了,劭群进去干活的时候,可是算领教了。一排排的鸡槽子,还有那种独立圆形的,跟路锥一样,离开地面吊起来。进棚主要三件事,上料,打针,清粪,除了打针麻烦一些,其他活都简单。掀开门帘,还没有往里走,就能立刻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热浪里面夹杂着浓厚难闻的臭烘烘的鸡毛鸡屎味。在棚里要忍受这些难闻的气味,出来后还要忍受身上带满了难闻的气味。就像如今自媒体平台的鸡汤里所言,一个人在茅坑里待的太久了,身上会像屎一样臭。 一个小鸡两块七八入栏,养到三四斤左右,就出栏,每次五百只左右,一次毛收入六七千,刨去成本,挣个两三千是很有希望的。养殖的利润可观,但是风险也巨大,就是这种封闭的场所下,鸡可千万不能得病,一旦有瘟疫或者一些其他传染病,那就是血本无归。 大哥国群,第一批养了二百只成功了,紧接着第二批就是上了四百只,又成功了……这已经是很大的钱了,全家人都跟着兴奋起来,劭群也非常开心,家里有钱了,就能过上好日子,大哥国群有时候去学校看他总会给点钱。这种感觉就像翊然第一次拿奖状,跑回家告诉妈妈:咱们家要过好日子啦。大家看到了财路,发财之路,生财有道,人人可走。村里其他人也跟着干养殖,一户养变成多户养,大哥也由一个棚变成了两个棚,一个棚出栏,一个棚入栏,棒棒的希望工程,一个梦想成真,一个追逐梦想。再到后来连打针不需要请兽医了,因为那需要多花钱,长期的耳濡目染,都学会了,药也是自己买。各种鱼粉,骨粉,饲料也是自己配。 市场的需求衍生了产业,产业的发展构成了行业,各种小的经济活动单位,各种企业组织,也因此遍地开花。原始的,自发的,都有特殊性,当然也必须遵循普遍性的规律。一个行业到了一定的规模,就必须要遵循经济规律,就会受到影响,促进或制约。对于劭群他们家而言,这些都是缓慢的,成败完全凭运气。太多的养殖,封闭的空间,难免细菌病毒流行,通过空气传播,这是看不见的,也是不知道的。 养殖的两大魔咒,一是市场行情大落,二是生病闹瘟疫。随着养殖的人越来越多,有人赚有人赔,果然,在市场波动的情况下,有人赔了个底朝天,可以说是倾家荡产,从此一蹶不振。大哥国群的养殖,始终有惊无险,并没有发大财,也就是劳有所得,比一般的家庭要稍微好一些。这已经很了不起了,到现在,大家也是明白,普通人要改变阶层属性太难了,爬不上,挤不进,跨越不了。 第14章 热爱祖国(14)换西瓜 14换西瓜 冬天,于劭群而言,就是寒冷,胖人怕热,瘦人怕冷,他没有皮衣,也不长脂肪,所以格外的怕冷。但是,冬天于别人而言,可能有别有一番风味的欢乐,可以享受特别的美好时光,比如冬天的烧烤,春天的西瓜。 高峰穿云,大浪淘沙,在赶路人眼里,没有如此的诗情画意,只有崎岖坎坷,险川急流。大文豪欧阳修的《醉翁亭记》说:至于负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树,前者呼,后者应,伛偻提携,往来而不绝者,滁人游也。一个“游”字,道出了另外的一种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世间不乏负者歌于途,山中樵夫,海边渔民,但太多普普通通的挑山工、打渔人,最终最后的一丝力气都送给了无言。 就像十九世纪画中伏尔加河上的纤夫,在沉闷压抑的气氛中奋力拉纤,早已习惯了日日低头垂手的生活,他们眼中的画家是世界的万般,而画家眼中的他们是悲惨的世界。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我背井离乡,家里揭不开锅整天为生计发愁,一腚饥荒;你爱上层楼,富贵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无病呻吟。同情改变不了命运,乐观勾画不了情怀。正如过年的饺子,代表不了真实的生活。 劭群的同学里,有一个小老板派,这个“派〞,不全是“造反派”的“派〞那个意思,也不全是“派头”的“派”的意思,因为这个同学不是老板,是一个老板的儿子,有派头,有一小撮人围着,时常吆五喝六,咋咋呼呼的,流里痞气的骚动成一群乌合之众。在万元户代表时代的年月,老板比万元户要牛的很,万元户是人造卫星,老板是天上的明星,明亮的很。 卫星就经常跟他们一起玩,卫星是胶南的城里人,学习班里前十,一口城里普通话,穿着时髦的牛仔裤,还会唱很多歌,挺好听。但是卫星经常跟这帮人在一起鬼混,劭群就从心里看不起,写《桃花源记》的陶渊明早就说过不为五斗米向乡里小儿折腰,这么好的条件,竟然去为了口吃的,最硬的成了最软的,贱骨头。 还有一个戴眼镜的小白脸,也跟他们一起鬼混,他还值得同情,晚上总是喊疼,腰上起了很多水泡,胶东人称为蛇盘腰,也叫缠腰龙,听他们议论,如果围着腰长满一圈,人就死了。这个同学天天当着他们涂药,一到晚上就很疼,大家除了同情之外,很替他担心,害怕他真的长满腰。多少年之后劭群才知道那就是带状疱疹,免疫力低下造成的,疱疹是从内部神经发出来的,不同于其他的皮肤病,治疗表皮就可以,这个需要调理,而且很难去根,因为病根在内部神经,不在表皮。这种疱疹都是呈带状分布在身体一侧,通常以脊椎为分界线,很少有两侧同时长的,即便是前后长,也都是长在一侧。 春雨就长过,嘉伟也长过,他们因为过度训练造成的。后来劭群才知道,后来劭群也长过,当时也是晚上感觉疼,疼的要命,起了好多红点,大家说是热的痱子,然后劭群就去拔了一个火罐,真是病急乱投医,不对症下药,一拔全拔成水泡了,后来赶紧去医院检查,吃药打针输液,慢慢就好了。当时用的那种外涂的药叫阿昔洛韦胶囊,多休息,多喝水,调节情绪,忌辛辣,忌烟酒。 无论是资源和信息,都是匮乏的年代,大家知道的东西太少了。村里的一个老太太,脖子上长了一个大大的肉球,村里人都说的是福球,还好老太太挺长寿,其实那是瘤子,良性的。后来,大家开始聊起来有人得癌去世了,大家满是恐惧,癌是绝症,不治之症。就像初遇非典和新冠,慌张中装满了恐惧,人类在大自然面前是多么的渺小,人类在病毒面前是多么的懦弱。时代的发展,知识的普及,信息的共享,大家知道的多了,见识的多了,懂的多了,都有自己的理解和判断,也就不再那么慌张,也不必过于恐惧和懦弱,但是依然渺小,大家依然觉得自己知道的东西太少了,越来越无知。劭群就一直活在知道和无知之中,知道了无知,无知了知道。 小老板派,说话口大气粗,经常摇头晃脑,洋洋得意,劭群不以为然,嗤之以鼻。有一次听他们说吃“烧烤”,耳听为虚,劭群也没听真切,愣是不知道“烧烤”是什么东西,两字如何写,何止是没吃过,听都没听过,何况见过?到底是一样怎样的东西,想象不出。噫吁嚱,危乎高哉!劭群只能借助李白的《蜀道难》发出这样的感叹。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劭群只能为具言所闻,只好也是皆叹惋!“烧烤”也就成了劭群需要探寻的的桃花源。 时空跨越,劭群穿越到了公元两千年,二十一世纪,正处青葱岁月刚毕业的中尉军官,无意中吃到烧烤了,原来是烤羊肉串。他在问自己:我从小不吃肉,即便当时让我吃,我也不会吃,苦苦追寻了这么多年。曾经,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已经,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如今,众里笑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跟小时候母亲在灶火间给他烧的裹锥有什么区别,就是把面团的用手搓,搓得长长的,跟现在烧烤摊上串的鱿鱼带鱼一样,用火烤,原汁原味,天然无公害,而且还是妈妈的味道,千金难买。冬天的烧烤,恍若一梦。冬天的海边,风如刀尖。 冬天里的大棚,温暖如春。大哥国群的大棚,已经不搞养殖了,转型高科技,当然那个时候科技下乡还没有广泛推开,大哥国群又一次站在了铁匠王家历史潮头之上,手拿巨浆,中流击水,浪中弄潮!大棚里一个连一个的黑皮营养袋,蜂窝煤的形状,但是要比蜂窝煤小很多,大抵三个能有一个蜂窝煤般大。黑皮营养袋里面似土非土,草灰色,轻轻的,还有很多颗粒。大哥国群跟嫂子在里面忙碌着,一个一个的侍弄,就像一个一个的婴儿,宝贝般。劭群就问他们,这是做什么?嫂子先回答的:种葫芦。种葫芦?劭群就很疑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嫂子又笑着说:昂,就是种葫芦嘛。 北方的冬天,下雪一片白,不下雪就是满眼苍茫,四季分明,林木都落叶了,植被也都枯萎了,人们什么都不干,就在家里猫冬,打够级,打保皇,跑高跷,一耍一个冬天。现在怎么会种葫芦,种葫芦干什么?白天喷洒清理,晚上劭群就陪着大哥国群烧火,大棚下面有火道,跟土炕的火道一样,烧了火,晚上大棚里面就暖和,气温能保持住,大棚的墙壁上吊着温度计,大哥国群经常看温度计。种葫芦比养肉食鸡要好多了,首先大棚内非常干净,没有味道,而且看见那些小苗长出来,感受到了生命的力量,给人一种生机和希望。从过年的正月初一,大哥国群跟嫂子就忙活着,有时候还刻意避人,似乎在遮掩着一种不为人所知的商业秘密。劭群也就是这么一看,这么一问,出了正月,就上学去了。 慢慢的劭群就知道了,过年种的葫芦,是给西瓜做嫁接用的,葫芦长到两个叶瓣的时候,把心打掉,用小刀划个口,再把大盘里边秧的西瓜苗,连根带苗插进去,包扎好,注上营养液,就成了葫芦西瓜,有点像葫芦兄弟。大概的工序就是这样,劭群也参与了一些,大棚种葫芦西瓜,大哥干了好几年,挣了很多钱。 很快,大哥国群买上了金城铃木100的摩托车,五六千块钱,就是那些金矿老板骑的,飒飒的,大哥经常怂恿劭群骑,母亲不让骑,劭群偷偷骑,一溜烟骑上了603国防路,跟为数不多的过往大车赛一赛,一口气骑上了北河沿,双手持把,一脚踏地,一脚踩档,昂首挺胸,看向远处,一种复杂的情感,从内心浮涌,莫名之间感觉自己跟牵着大狗疯跑的雪刚一样,也想大喊大叫,对空咆哮。 大哥国群还置办了一辆机动三轮车,六七千块钱,这辆车发动起来,冒着黑烟,哐当哐当响,坐在上面,劭群很美,听着声音,劭群很踏实,大哥真有钱,真好。机动三轮车是巨力牌的,当时不用上车牌,好多拖拉机也偷偷的不上,拖拉车都是泰山牌的。“时风时风,一路畅通”这个家喻户晓的广告说的就是时风三轮车,当时巨力三轮车在当地的名气比时风三轮车要大,而且时风三轮车还没有流行到他们那里。之后,劭群在京港澳高速上看到了中国巨力的广告,好像是河北徐水地区,当时就纳闷,山东巨力到河北了吗?其实那个巨力是研发生产索具的,厉害的很。 正月里长出葫芦,阳历四月份西瓜就下来了,谁能吃过四月份的西瓜,谁能谁见过四月份吃西瓜,也能,西游记里就有。四月份下来的,西瓜当然贵,所以很挣钱。鲁迅先生在《藤野先生》一书里不是早讲过了嘛,大概是物以稀为贵罢。北京的白菜运往浙江,便用红头绳系住菜根,倒挂在水果店头,尊为“胶菜〞;福建野生着的芦荟,一到北京就请进温室,且美其名曰“龙舌兰”。大哥的葫芦西瓜。在集市上也是名声大噪,盛极一时,独此一家。西瓜下来的最早,市场自然就是自己的,这种西瓜个头大,惹人馋,自然就能卖上好价钱。至于《藤野先生》,跟《一碗阳春面》,还有歌曲《北国之春》,这是劭群对小日本子仅有的好感了,主要是对文章情节和歌曲的旋律,艺术是大众的,全世界的,可以相互包容,除此之外,全都是难以抚平的民族情感和终身铭记的沉痛历史教训。再说泱泱中华,万古江河,一直是小日本子的祖师爷,始皇帝派徐福,遣唐使来长安,只是沧海一粟,东西他们可是没少学,就是有些不正宗,写字说话就像做饭糊锅了一样,要么没学好,要么跟师娘学的。 这种葫芦西瓜,尽管个头大,但比不上纯西瓜的那种沙瓤,大哥国群说并不好吃,当然也没有那种以讹传讹的葫芦味,时间久了,总会有一些负面的声音,羡慕嫉妒恨罢了,人之常情。对于劭群而言,四月份能吃上西瓜,神仙般的日子,可望而不可及,可遇而不可求,而且他在同学们面前也很有荣誉感,吃烧烤的肯定也能吃上四月份的西瓜,但是没有他们家多,说不定就是从他们家买的,虚荣与自信,是可以转换的。 四五月份收完第一茬西瓜以后,大哥就在地里种上玉米,稍微比麦收后种玉米早了一段时间,多了一季粮食,多了一份收入。西瓜通常都是一茬,葫芦西瓜还有第二茬,因为强大的葫芦根系,一颗葫芦能长十几个大葫芦,当然也能长几个大西瓜。第二茬瓜在七月份就下来了,劭群刚好放暑假,两个人就赶着牛车下乡去卖西瓜,一个村一个村转,西瓜很少用钱买,基本上都是村里的老乡用粮食换,用麦子换。用三轮机动车不方便,车开快了,没法叫卖,车开慢了费油,不经济。 小的时候,父亲赶马车送粮食,他坐马车;现在大哥国群牵牛车换粮食,他坐牛车。牛车不能白坐,兄弟两个商量好,谁叫卖谁坐车,坐在车上,大声喊着:换西瓜勒。不喊的地下走着牵牛。两个人一开始都不好意思喊,没做过买卖,有些不好意思,臊的慌;或许也是大哥不好意思让兄弟在下边牵牛,他在车上坐着,就故意锻炼劭群叫卖喊着。场景还有乡土气息,兄弟两个,牵着一头牛,拉着一车瓜,一个牵着牛,搭讪买客。一个叫卖着,心里算账。就像新加坡华语电影《浮沉》主题曲《不夜城传奇》唱的一样:大地不曾沉睡过去,仿似不夜城这里灯火通明,是谁开始第一声招呼,打破了午夜的沉寂。空中弥漫着海的气息,叫卖的呐喊响着生活的回音,遍地忙忙碌碌的脚印,写的是谁人一生的传奇……这部电影他们的年代热播过,写的卖海鲜的兄弟俩。 这首歌在劭群听来,唱的是换西瓜的他们兄弟俩。有时候兄弟俩也会因为算账互相埋怨的面红耳赤,大哥嚷,兄弟喊,即便是兄弟算错了,大哥每次都会宽容豁达地哈哈一笑,相视一笑泯争吵,大哥是一个豁达乐观的人,重感情,讲义气,敢做敢当,心地善良,始终把劭群当兄弟。一斤小麦换多少斤西瓜,因时而异,因地而异,因人而异,并不固定,有时候还有很多零头,劭群不是生意人,但他是高中生,可不能出错,出了错大哥赔钱,出了错自己丢人。所以叫卖比算账要相对简单一些,豁出面子,拿出不要脸的心态,扯着嗓子喊就行了。这声叫卖,叫卖着过去,叫卖着现在,叫卖着未来。他们也在各自的人生轨道上,像长长的火车,承载着自我的诗和远方,飞速疾驶…… 第3章 热爱祖国(15)雨露均沾 15雨露均沾 到了高二,就要分文理班,也就是3+2,三门主科语数外,再加理科或文科,理科就是物理和化学,文科就是政治和历史。分科之前基本上会考结束了,分科之后全力以赴准备高考。分科之前的会考大家都说,六十分万岁,多一分浪费。但是谁也不敢掉以轻心,都在全力以赴准备着。 这期间,同学武艺跟劭群走的比较近,其实是劭群主动跟武艺走的比较近。武艺有时也去打篮球,武艺的个子比劭群稍微高一点,一米七八左右,劭群已经一米七七了,比刚入学时窜了三四公分,天天在学校不显,一回到家中,街坊邻居都说劭群长个了。高二那一年空军招飞,只有劭群和另外的几个同学基本够条件,视力这一块就刷掉了一大批,劭群的视力是53,相当于老标准的15或者20,看的视力表不是“e”字型,而是“c”型。最后,一个也没走成,劭群的身高超了一公分。空军飞行员的身高不能太高,尤其是选拔高中生的时候,因为考虑到高中生还在生长发育期,以后还会长,飞行员吃得好,大家都知道,再说二十五还鼓一鼓。劭群并没有因空军招飞未果而有所失落,以后到底要干什么,选择什么大学,他还没有想过,现在就是努力学习。 武艺的个子当然也不适合招飞了,倒是适合打篮球,他也愿意经常去,热热闹闹的,但是他打的一般,没什么技术,经常两次或者走步。违例了还不承认,净跟别人吵吵:我这是走步,我就这么一动,就是走步,你快行了,你老走步我都没说你。他也不怎么会运球,还老是翻腕子,大家也不会跟他太计较。球打的很一般,但是他的态度很认真,也经常喊着犯规犯规,他搞不清楚违例和犯规到底有什么区别。他有时候也问劭群:两次和走步不就是犯规吗?自己说的有什么错误吗?有些东西讲半天,也讲不清楚,尤其是跟一个犟种。现在人知道了,有抖音等媒体的推送:人家愿意吃屎,你千万别拦着,否则他会认为你跟他抢屎吃。 武艺就是这样的人。武艺拿到球以后,一脸的高兴就像开了花,嘴里嘀嘀咕咕,手舞足蹈,别人还没来抢,他就紧张的就不行了,有时候拿起球就跑,有时候就胡乱投出去,经常还给错了人,章法全乱了,可能是天生的心理素质不好。武艺打完了球下来,惯于埋怨别人,总是唠叨两句。有一次武艺跟爱军争执了几句,爱军转身来了一个扫荡腿,胶东的地躺拳招数,武艺就不敢吭声了,但也是内心忿忿不平。当时劭群站在旁边,心里就想:这么高的个子,这么壮的身子,白长了,连个屁都不敢放。 会考不同于高考,学校自己就组织了,通常在自己的班级,考风考纪老师强调的很严,考试过程比较宽松,跟平常学校组织的大考没有太大区别,只要小动作不大,老师也不会深究。会考物理的时候,武艺就在劭群的后面坐着,所以他能偷看到劭群做的题。考完之后,交完卷,大家离开考场,武艺在劭群旁边,似说非说的,说了一句话:你最后一道题好像错了。劭群就赶紧问他:怎么错了?武艺说:大家的答案都跟你的不一样。劭群又问:那你写的哪个答案?武艺说:我跟他们写的一样。劭群就有点生气了,便问他:那你怎么不早说?武艺没吭声,扭头离开了。劭群越想越气:明明是抄我的,都不告诉我后边的题错了。 劭群不担心会考过不了关,他只是疑惑这么简单的题怎么会错,错在哪里,万一高考考到了怎么办,他现在关心的是这些。过了一段时间,会考成绩下来了,全校有两个满分,劭群就是满分,那另一个肯定就不是武艺了,疑惑也就自然消散了。后来武艺过来问他会考考了多少分,劭群淡淡的说:100分。100分,当然也就是满分。武艺还不相信:你最后一道题没错呀?劭群没搭茬走开了。 会考结束了,分班就要开始了。劭群算了一下最后一次年级考试自己的文理科成绩,文科分相加等于理科分,选择进入两难境地。政治老师是文科班的班主任,他单独把劭群叫到图书馆的办公室,了解选科想法。劭群也没什么想法,就想起了图书馆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面的朱赫来,一名逃亡的海军军官,还没有拜师的勾拳老师,他就说自己想当军官。政治老师就开始了思想政治工作,封官加爵,许诺到了他的班级,让他当班长,然后可以考军校。劭群不明所以,理科的题他做的快,文科他又很喜欢,选什么都无所谓的,他就应允了。 刚出政治老师的办公室,数学相宏老师,就在门口站着。他恶狠狠的看着政治老师,然后一把拽过劭群,边走边告诉他一定要选理科,这个时候政治老师在后面跟着,在楼梯拐弯处,劭群好像看到了政治老师的脸色很难看。数学老师分析了他的各科成绩,然后用自己的经历告诉劭群选文理的利弊,大概就是理科可选的大学多,文科大多是死记硬背,谁都可以学,不像理科,学习不好的学不了,他这么聪明,如果选文太可惜了,不利于他的才华发挥。就是这番谈话,劭群选了理科,同时也辜负了政治老师,两人自此失之交臂,但是劭群与文科班仍有交集。 文科班有一个小女生叫静雯,在一次年级组织的演讲活动中,相互结识,活动草草,交往颇深。静雯总是找劭群借书,劭群也借她的。二班有一个人高马大的牛哥,高高的,壮壮的,有一次突然约劭群。劭群很纳闷,根本就不认识他。在教室外的走廊,这个牛哥告诉劭群,他跟静雯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学,两个人关系很好。这个牛哥问劭群:你喜欢静雯吗?劭群说:说不上喜欢,就是处的还可以。这个牛哥又问劭群:你会跟她谈对象吗?劭群坚定的回答:不会。这个牛哥脸露喜悦,有所郑重的跟劭群说:如果你喜欢她,想跟她谈对象,你一定要对她好,保护她。如果你不想跟她谈,大家可以是好朋友,我们一起保护她。劭群爽快的说:这个没问题。然后牛哥还要求跟劭群掰一次腕子,当然肯定是劭群输了,谁赢了谁当主要的保护者,这是说好了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两人竟然成了好朋友,劭群还成了牛哥的特别信使,每次跟静雯借书还书,劭群总会把牛哥写的纸条夹在书里。真挚的友谊,神圣的使命,东风快递,使命必达。至于其他,劭群也不问,静雯也不提。 第3章 热爱祖国(16)暖壶(上) 16暖壶(上) 暖壶曾经是千家万户标配物件,外包装有竹篾编织的,全铁皮的,还有网格铁皮的,后来出现了塑料的,合成塑料的。暖壶滚烫,怕烫坏孩子;孩子闹腾,怕踢碎暖壶。这是一个小常识,也是大课题,家家户户生活中,经常担心又避免不了。每个暖壶,下面都有一个小尖尖嘴,就是瓶胆的内胆和外胆之间抽成真空抽出来的,如果这个小尖尖嘴破了,暖壶就不保温了。早些年,一把暖壶可以用好多年,用到了暖壶的外包装老化,经常出现外包装跟瓶胆一起寿终正寝,吓人一跳。如果小尖尖嘴破了,还可以修复。后来条件好了,大家可以轻松的再换把新暖壶。现在有了饮水机,茶机,还出现了各种不锈钢的保温壶,原来的暖壶就必然成为老物件,退出历史的舞台。高中三年,之后军校,包括部队,很长一段时间里,劭群一直在用着这种暖壶,大家也是这般用着。 高三的时候,劭群已经搬到一楼了,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所有的一切为了高三,优先高三,为高三开绿灯。学校的大通铺,也给高三开了小灶,小班制,小宿舍,劭群他们班分成了三个宿舍,10号,11号, 12号。原则上分配:10号是学习好的,11号是学习中等的,12号就是学习后面的。学习好的有优先选择权,选择房间,选择床铺,就像买东西一样价高者先得,在他们这里就是,分高者先得。劭群先选,他没有选,他让下面的人先选。宿舍的选择基本上跟预设的一样,三个房间,三个层别,好中差。个别两个比较要好的,牺牲一个,凑到一起,就像两口子过日子一样,总得有一个作出让步,否则日子没法过,选宿舍也是这样,要么劳燕分飞,要么比翼双飞。班里不到30个男生,36个铺位,绰绰有余,劭群看了一下名单,在12号宿舍,选择了自己的床铺。这个宿舍加他,只有6个人,新谱,爱军,窦骐,武艺,有一个叫什么坤的,记不得了。爱军那两个协从,一个早已不上学了,在学校外的大街上游荡,另一个转走了。新谱是宿舍长,喜欢管点闲事,游走于班级各个团团伙伙之间,经常趋炎附势。苏秦是挂七国相帅,新谱是挂羊头卖狗肉。 大操场小平房后面的训练,苟日进,日日进,又日进,日新日进。开始劭群按照朱赫来的动作要领练习右手去打勾拳,后来他竟然背叛师门,自作主张,投奔欧阳锋为师,尝试着练习左手去打勾拳,就像欧阳锋倒练《九阴真经》一样,毕竟欧阳锋练成了,不过可惜的是他也疯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但是江湖路远,也要以防不测。灭绝师太就是因为年轻的时候误中淫羊藿之毒,一身清白,毁于范瑶。所以劭群在练习中,也能举一反三,警钟长鸣,防止自己疯掉或者中毒。 一次在去食堂的路上,劭群竟然捡到了几张饭票还夹着一张五毛的菜票,在艰苦的岁月,自然是相当开心,四下看了一下,没有人来找,便走开了。货币占有即所有的原则,他还不懂,但是他知道无需上交,交了也不一定找到失主。他用这些粮票和菜票犒劳了一下自己,算是开了一次荤,买了学校食堂的牛肉包子。包子不大,三口能吃两个,从小不吃牛羊猪肉的他,猪肉确实没吃过,牛羊肉家里好像就没买过,除了家里的一头干活的老牛死了,父母含泪杀肉卖掉了,家里没见过牛羊肉。劭群当时感觉那牛肉包子太香了,不像猪肉馅饺子一到嘴里就恶心想吐,自己又不是少数民族,为什么不吃猪肉,他也百思不得其解。或许那时他身体太缺油水了,需要那些营养,所谓的偷来的香,得不到的最好,跟他是没有半点关系的。 第3章 热爱祖国(16)暖壶(下) 16暖壶(下) 一天吃早饭,劭群暖壶里没有水了,就向窦骐借了一些,并承诺一会还他一壶。窦骐白胖胖的,个子不高,经常唯爱军马首是瞻,就像现在的马仔,或者港澳片里的小弟,大概也就这么个意思,反正有爱军在的时候,大家都会给窦骐几分面子,窦骐也知道维护爱军的面子。就像现在的韩日,美丽君在他们的地盘上进行丛林般的求偶,是可以以体面的方式达成谅解的,丛林法则自己的领地是要靠撒尿来宣称的,而韩日没有这个功能,好在美丽君有。水,劭群是借到了,但是还暖壶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劭群提着窦骐的暖壶和自己的暖壶,匆匆去打了两壶水,然后还给了窦骐,早上时间紧张,时间都是赶出来的,就像挤海绵一样。窦骐愣说是自己暖壶的小尖尖嘴被劭群搞坏了,劭群接过暖壶看了一下,就很纳闷,满满一壶水,小尖尖嘴怎么看?劭群认真回忆了一下,尽管来去匆匆,暖壶一直没离手,而且也没有过碰撞,否则早碎了。劭群就把心里想的也说了出来,无论如何辩解,窦骐就是坚持劭群把他暖壶搞坏了。劭群十分生气,但是没有办法,只好到了自己的床铺,把自己的暖壶拿出来,要跟窦骐换一下。窦骐不干,他要求劭群赔他一个新暖瓶胆。劭群哪里有钱,再说这不是为难人吗,都是同学。劭群只好说,你要非说我弄的,你就把我暖壶拿走。你如果不拿,我也没办法,反正不是我弄的。 这个时候爱军站起来了,仰着头,冲着劭群嚷道:怎么了,你还不服?胶东人爱说你服不服,尤其打架的时候。这有点像鲁迅先生讲的:“打断你的腿,再给你一副拐杖,然后告诉你:没有我,你连路都走不了,所以你要懂得感恩。影视片《上海滩》冯敬尧剧中台词:在我门口拉了屎,还要让我说它香。简直是杀人诛心呢,冯敬先后来还骂了一句:狗杂种。劭群没有骂人,也不敢骂,就鼓起勇气大声回了一句:关你什么事儿啊?说完之后就有些害怕。爱军一听,劭群竟然敢顶嘴,用现在的话讲叫怼。毕竟劭群一年多没说话了,爱军一时也有些适应不了啊。爱军就冲劭群走过来,宿舍里立马寂静无声,死一般的停滞。劭群知道,不会有人帮他的,他也无处可躲,没有退路。他双手攥拳,轻轻的向前挪动左脚,身体重心放在左脚,左膝前弓,整个左腿支撑着身体,右小腿弯曲,脚跟提起,随时准备扭腰送胯,脚跟外摆,按照书里朱赫来的动作,右拳从下往上狠狠的打上去。 爱军边走边骂,劭群侧身对他,紧紧的盯着他的下巴,所有的一切都忘掉了。过去的屈辱,风里雨里的练习,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只为这一个动作。爱军还是像以前一样,伸出左手来揪劭群的脖领子,他也懂得右手是后手拳。俗话讲得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兵法上讲,兵者诡道也,出其不意,更其无备。武学上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爱军的手还没有抓到劭群的脖领子,劭群身体一个扭转,流畅的一个勾拳打了上去。因为太过紧张,发力太猛,拳打歪了,没有直接打到下巴上。劲群没有学过摆拳,下勾拳变成了下摆拳,拳头直接打在了爱军的腮帮子上,只听沉闷的扑通一声,爱军摔在了床铺上,劭群一时不知所措,宿舍里面也传了一声低呼。爱军在床上挣扎了几下,左手捂着腮帮子站了起来,眼睛四处找东西,劭群不知道怎么办,就只能往宿舍外面退。 加工大通铺时的铁方管,他们屋里边有一根,是晚上顶门用的。爱军抄起了那个铁方棍,追了出来,劭群立刻落荒而逃。跟当年上初中课间操那次打架逃跑一样,漫无目的,地,就是一个字:跑。宿舍东边就是大操场,大操场跟宿舍的地面还有5层台阶,大操场西侧挨着路的区域放着一堆堆的木板。 爱军一边捂着腮帮子,一边握着方管,在后面追。劭群慌不择路中,竟然从那一大堆木板上一跃而过,有有点像三级跳腾空的感觉,他初中时可是体育中等女生。人的潜力真是无穷的,就像报纸上报道的一样,一名飞机机械师,被突然出现的一头狗熊吓了一跳,一跃而上,跳上了机翼,果真如此,潜能是激发出来的。劭群站在大操场木板堆的一侧,爱军攥着方管站在上面,互相对望着,僵持着。爱军喊:你给我上来。劭群这时也不紧张了,心里平静了许多,也冲他喊:你给我下来。有点像西游记里的孙悟空跟哪个妖怪:你给我上来,你给我下来,我叫你名字你敢应吗?你叫,叫一万遍…… 后来爱军提着方管追了下来,劭群就跑了上去。猫捉老鼠的游戏谁不会呀,总是你追我躲。宿舍不能回,那是死胡同。宿舍前面就是男厕,十几个坑,十五六米左右长,东西各一个门。劭群逃亡中,就选择了厕所,边跑边想,逃亡的海军军官朱赫来有没有钻过厕所?劭群站在厕所里大概居中的位置,左右观察敌情,这些战术动作他还不会,盯住两个门还是会的。爱军从东边一露头,劭群就往西跑。爱军的头又不见了,一会头又从西面露出来了,劭群就往东跑。这个不是闹着玩的,真的是在躲猫猫。爱军也是傻,一看就没有好好读书,或者没有学过兵法,声东击西,故伎重演,空城计,或者像前辈们抗击侵略者一样,在同一个地点两次设伏。总是一会东一会西,没有新意啊,就不能东边连续两次或者西边连续两次,这样多好玩,还有诗情画意,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不学兵法,不学诗词,多么的枯燥无味。 爱军终是提着方管冲进厕所,劭群再一次逃之夭夭,有点像三国刘备,举兵之初,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甚是可怜。劭群一路向西,东方不亮西方亮,西边有单身老师住的平房。劭群直奔班主任家中,走投无路,逼上梁山。班主任正在吃饭,只是轻描淡写的告诉劭群回班里去,劭群说怕爱军打他,班主任说他不敢,也不会。班主任也是拿爱军没办法,劭群也只好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匆匆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见西天的云彩。劭群就一步三回头向教室走去,同学们早就吃完早饭到班级了,准备着上午的第一节课。劭群刚走到班级门,爱军从班里边出来了,左脸比右脸大,直冲劭群而来,还想用手揪劭群的脖领子,只不过这次是换了右手。你不能老逮着一个部位揪啊,换个部位不行吗,换个部位,劭群就不会招数了,这个我是知道的。总逮着一只羊薅,有点不讲粮道呀,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这个时候二班的牛哥跑过来了,直接站在两人中间一挡,护着劭群。劭群趁机也就往教室里走,爱军绕开牛哥跟了过来。劭群一看不行呢,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就站在讲台,看向门外。爱军一看劭群站在讲台上,也不敢贸然进,怕什么呢,应该不会有陷马坑。他竟然往上一跳,双手抓着门框,把门踹开了,动作挺潇洒,但是没玩好,竟然没抓住,摔到地上,坐了个屁股墩。真想进来有这么复杂吗,推门而入不更好吗。劭群一看敌人攻进来了,还是老计策,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就往教室后面跑。 爱军从地上爬起来,顺便抄起一个板凳,当做武器追了过来。爱军真不愧是人类,因为他会制造武器并利用武器。劭群且看且退,爱军舞弄着板凳掩杀过来,教室里一片混乱,同学们大呼小叫,尤其是女同学三三两两扎堆,睁大眼睛,捂着嘴巴,惊恐的看着。是可忍,孰不可忍。勿谓言之不预也。教室里毕竟是文明的圣殿,容不得撒野。有几个同学就上来拉架,劭群也想息事宁人,爱军却是不依不饶,连骂带打。拉扯推搡中,劭群把板凳抢过来了,用右胳膊抡起来,朝爱军身上砸去,根本拉不住。朱赫来教的由下往上打,终是打偏了。欧阳锋的倒练《九阴真经》,竟然奏效了,由上往下打,一锤定音。吃了亏的爱军撂下一句话,你给我等着。打赢了:你还不服?打输了:你给我等着。这种胶东当地人人都会的兵法,总有一些小家子气。打开格局,放眼全球,学学我们老祖宗:达则自古以来,穷则搁置争议。 一上午的时间,一句你给我等着,让劭群的内心像十五个吊桶一样,一直七上八下。古人谚语:屋漏偏遭连阴雨,船迟又遇顶头风。反过来呢?中午劭群的大哥国群来看他了,买了好多吃的,还给了钱,原来大哥在此做成了一单买卖。劭群不但开心了,还放心了,还领着大哥去教室转了转,去宿舍坐了坐,同学们倒是热情,大哥也非常愉快。从此之后,楚河汉界。因为这次教室的板凳事件,后来又演绎了另一版本的板凳事件。那里有一个叫吉来的,学习偶尔进前十,大多十几名。在一次英语早自习的时候,没有任何预兆,拎着一个凳子,从前排走向后排。这一切劭群都看在眼里,劭群是英语课代表,因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所以就没有问,也没必要问,劭群只负责登记没来上早自习的,报给老师,至于其他,全凭自觉,毕竟是高三学生。12号宿舍的宿舍长新谱正趴在桌子上睡觉,这种事课代表也不管,累了就休息,通宵不睡觉学习也没人管,都是自己的前程,该怎么做自己心里都有数。不像现在的老师,如高三出现这种状态,该叫家长了,那可是相当严重的,现在的孩子也累。吉来拎着凳子走到新谱身后,劭群眼睁睁的看着他,把凳子朝新谱的后面砸了下去,新谱马上发出一声惨叫。劭群万万没有想到,也没有反应过来,旁边被惊动的人赶紧把他们拉开了。这件事情,班里好多同学不理解,两人从来没有发生过矛盾口角,怎么会起这么大的冲突?劭群对吉来的做法,鄙夷的很,简直是下三滥,下黑手,太阴暗了。所以就远离他,大家也都远离他。从此,直到高考结束,大家分别,班里一直都是宁静的。劭群也是根据老师的安排,调换了宿舍,还是经常去图书馆,还是经常去胶莱河,还是经常去打篮球,《九阴真经》不再练习,改成了踢足球,就是中国古代的蹴鞠。他也想好了,他要当兵,考军校,像朱赫来一样,追寻自己的理想,成为一个勇敢的英雄。 第3章 热爱祖国(17)枣庄(上) 17枣庄(上) 枣庄不是一个枣树村庄,是鲁西南的一个工业城市,据史记载,其名确因多枣而得。提起铁道游击队和台儿庄大捷,大家都不陌生,革命先烈的英勇战斗就是在这片土地,举世皆知,闻名遐迩。 一个月的紧张学习结束了,劭群跟留军又跟往常一样,结伴回家,调休补给。父亲在院子里干活,母亲不在家。劭群感觉到怪怪的,便问父亲:我妈呢?父亲说:去你二哥家看孩子去了。二哥永群也生了孩子,起名叫军雯,这个名字是跟着大哥国群的孩子顺下来的,大哥国群的孩子叫军涛。老一辈的传统,爷爷给孙子孙女起名字,所以侄子和侄女的名字都是劭群父亲起的。 劭群进了房间,发现家里多了不少衣服,还有一个特别大的毯子。他就感觉应该会有些什么事,但是说不上来。 不久,母亲从二哥永群家回来了。眼中含泪,满脸沧桑,这是劭群当时的感觉。劭群就问:妈,嫩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母亲还是没忍住,一边哭一边跟劭群说。母亲刚从枣庄回来,劭群的娘舅已经去世了。母亲怕影响劭群学习,就没有跟劭群说,带了大哥国群和二哥永群去了枣庄。 枣庄,劭群娘舅家的地方,小的时候母亲经常带他去。因为劭群小,母亲到哪里都带着他,再说身高不够,不用买票。劭群从小记事起,父亲和母亲就吵闹不停,内乱不止。父亲话少倔强,母亲话多强势,双方缺乏有效沟通,不能坐下来和风细雨地谈,这样吵架就演变成赌气。清官难断家务事,别人家的事,谁也不会去多管。管不好越管越乱,管好了还是人家好,这些道理,中国老祖宗几千年前就玩明白了。不像现在,世界警察对谁家的事都会指手画脚, 一手大棒一手萝卜,双重标准。 记忆中,母亲曾在大雨天跑到院子里,一直站着让雨淋,父亲犟的也不往回叫,吓得劭群哇哇大哭;还有一次,母亲带着劭群赌气离家,就藏在村北门的地沟里,父亲跟哥哥骑着自行车,一会儿骑过去,一会儿骑过来,一遍遍喊着:桂兰,妈……母亲捂住了劭群的嘴巴,压低了身子,这样父亲和哥哥既不会听到,也不会看到。真是实践出真知,实战出战术。 之后,母亲就带着劭群去枣庄了。农村生活,两口子吵架,做女人的回娘家是天选武器,用现在的话讲就是玩套路。最后还得是姑爷登门,满脸堆笑乐呵呵接媳妇。往往这时,女人甩脸瞪眼偏不走,娘家还要向着姑爷骂两句,都是戏,不演足了,看不了下一集。那个时候坐的火车全是绿皮车,车票是硬硬的纸壳子,机器打眼。当然劭群没有票,他当时就渴望有一张自己的票,无论什么时代的小孩子,天真好玩是他们永远不变的天性。即便以后,劭群已经长得超过那个车门上的刻度了,还是不买票。母亲会找一件大衣服,让劭群穿着,然后蹲着走,一大截的路,很难受。实际现在想来,现在看来,那一大截路是贫穷难以逾越的鸿沟,检票的不会看不到劭群是蹲着上车,也可能是善良模糊了双眼,所以也就视而不见。即便没有属于自己的火车票,小小的年龄,就能坐上火车,去大城市,也是人生的运气了。 后来当劭群跟诗贤结婚,也就是成亲,两人学着大哥大嫂去枣庄旅游结婚的模式,来了一个山东景点成亲游。诗贤就是第一次坐火车,劭群当时还很兴奋,不停的跟她讲着自己小时候坐火车…… 枣庄亲戚的家,住在大楼房里,楼房真高,这些房子又很小,远看像鸽子窝,上去了竟然还能住人,劭群感觉到很神奇。劭群有一个表哥,三个表姐。大表姐和蔼可亲,二表姐漂亮时髦,三表姐很少说话,表哥烫发牛仔裤,经常出去跳舞。舅妈看起来高深莫测,劭群有点害怕。有时母亲跟舅妈去厂子的浴池洗澡,劭群跟着去过一回,本来说让等着,后来劭群进去了,找妈妈。结果可想而知,城里人生活,孩子跟父母两岁就要分床睡了,女工浴室竟然进了个小男孩,大家吵吵闹闹。之后,母亲和舅妈又去厂子浴池洗澡,劭群又想去,被表哥和表姐拦下了,表哥吓唬,表姐哄骗。 娘舅家的人也到铁匠王家,每次来,都卸一车东西,吃的用的穿的,城里常见的存在,村里新鲜的开眼,但是从来没有在劭群他们家住过夜。娘舅每次来都穿得很制式,冬天的时候来,一个长长的呢子大衣,一副眼镜,七分头,说话慢悠悠。听大哥国群说,娘舅在单位当官,有自己的办公室,还有电话,随便打,不花钱。劭群对电话倒不感兴趣,就是有了电话,他打给谁呀?那个年代,有几个人有电话?劭群对当官感兴趣,因为他从小就想当班长。劭群问过母亲:妈,我娘舅是当官的?母亲听了,微微一笑:他当什么官?就是个车间主任,他也没有文化,天天拎着个水杯车间转悠,人家管他叫水桶。话是这么讲,但是劭群感觉到母亲也自豪,所以自己也平添了几分自豪。有一次,劭群故意在娘舅面前读课文,其实就想引起娘舅的注意。课文是《立志造桥》,桥梁专家茅以升写的。娘舅看了看劭群,这已经劭群让感恩戴德了,就像三宫六院的妃子被宠幸一样,说不定哪天就飞黄腾达了。劭群就更大声的读起来。娘舅就把他的书要了过来,看了一会,就问劭群:你知道茅以升是谁吗?劭群心想:茅以升就是茅以升,桥梁专家,他又能是谁?便摇了摇头。娘舅把书一合,很生气的说:念了半天学,连茅以升是谁都不知道,茅以升就是茅盾,好好学去。劭群接过书,灰溜溜的逃走了,心里还想:这下可坏了。但是他也疑问,茅盾不是叫沈什么冰吗?后来,他问大哥国群,茅以升是不是茅盾?大哥就瞪着眼睛骂他:你彪,茅以升怎么是茅盾?你上的什么学,伙计,茅以升是茅盾,真是好伙计,哈哈……劭群也是无语了,一边是内心世界的呐喊,一边是现实世界的彷徨。当时,他真想掏出手机搜搜度娘,刷刷抖音,可是当时这一切都没有啊,就是最高级的大哥大也没有这个功能。 第3章 热爱祖国(17)枣庄(下) 17枣庄(下) 娘舅并不常来看母亲,但是每次的到来,家里总会有收获,于劭群而言,那就是不断尝到外部世界新鲜的气息。 初三毕业那年,就听大哥国群说过,娘舅已经当上了地区的技校校长兼党委书记。这所技校毕业的学生,毕业后可以分配到橡枣庄煤矿、兖州煤矿和枣庄橡胶、十里泉电厂等国营厂子,正式工人,吃公家饭。吃公家饭,是农村几辈人的梦寐以求,鲤鱼跳过龙门,才能走向人生巅峰。 为此,好像母亲还跟娘舅说过。大哥国群的时候,娘舅没管过这些。二哥永群的时候,娘舅还是管过这些。这一次到了劭群了,毕竟又过了好多年。母亲才鼓起勇气,以妹妹的身份向自己的哥哥提了这个要求。母亲的要求很简单:老三学习好,老考第一名,只要让他考,肯定能考上。本来娘舅已经答应了,后来这事又搁浅了,口头语就是黄了。听母亲说,舅妈不同意。舅妈的理由很简单:如果让小小来了,进了学校,穿的破破烂烂的,人家问这是谁家的孩子?说这是老穆家的外甥,说的出去吗?母亲也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家里穷闹的,去了之后,只能给人家添麻烦。 随着年龄的增长,大家对这些事情越来越理解了,因为大家活得越来越通透。娘舅也不容易,留在城市,走到位置,全凭自己,家里四个孩子,方方面面都是钱。上门巴结的亲戚,多了去了,都是有求于他。 劭群当时也没当回事,他起初的理想就是考奥班,后来没成,才上了高中。后来听说,两年前舅妈家一个亲戚去那边上技校,还没毕业就回来了,在韩家镇赶大集,摆摊卖衣服。按此推算,刚好是劭群上高二的时候。就在五年前,大大在2018年达沃斯的主旨论坛上倡导的创造历史的勇毅和思想:“遇到了困难,不要埋怨自己,不要指责他人,不要放弃信心,不要逃避责任,而是要一起来战胜困难。”恰是世界的,也是民族的,更是我们每个人面对人生的艰难困苦,迫切需要的信念之源。 现在听母亲说起娘舅,心里也悲凉起来,更多的是同情,母亲在世上最后一个可以依靠的亲人走了。母亲身世可怜,在很小的时候,她的父亲就去世了,一直跟着她的母亲,孤女寡母。之后母亲跟娘舅进了城,还上学,但是改不了总喜欢抗争的精神,除了娘舅,跟谁都不管不顾,小时候养成的性格,嘴巴不饶人,后来就又回来了。母亲其实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女人的命运,男人的性格。这种亲人不齐全的感觉,劭群是有体会的。劭群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爷爷,还没出生的时候,爷爷就去世了。对奶奶印象也不深刻,只是在送别奶奶的时候,按照习俗,每个人都要去摸一下过世老人的脚。当时他太小,颤微微伸出小手去摸的,奶奶躺在炕上,全身用白布裹好,就是对奶奶最大的印象。姥爷和姥姥都是在他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过世了,姥爷过世的早,姥姥陪护了母亲好长一段时间。一直到现在,只要劭群回胶东老家,去给祖宗上完坟,一定也去给姥爷和姥姥上坟烧纸,多少年都是这样。这几年,母亲开始说别去了,你都没见过他们,但是劭群还是去。 有一年晚上回老家,中途下起了大雨,又赶上老家地段高铁高速扩建,有的地方不通,提前导航下来了。原来的路全变了,本来烟潍路就交通发达,路网密集,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经常去给姥姥上坟的那条路,过了一个小桥就到了,看见了这座桥,劭群就知道了家的方向,百感交集,一路驱车。 听母亲说,娘舅最后的日子连饭都吃不了,只能靠每天输液,所以人瘦的不成样,用的药都是从上海进的,很贵。刚开始封闭消息,不让人探视。后来瞒不住了,来的人多了,也就都知道了。慢慢的探视的人,越来越少。鲁迅先生在《纪念刘和珍君》一文中,引用陶潜诗人《拟挽歌辞三首》四句表达悲痛,寄托哀思: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家里床上的大毯子,一些衣服等,都是母亲从枣庄带回来的。母亲再也没有去过枣庄,那里有她的亲人,有她的希望,那里也是她人生的寄放。 后来,劭群结婚的时候,也按照大哥国群和二哥永群的惯例,去了一次枣庄,感受一下当年两个哥哥旅游结婚的幸福快乐。这个时候,劭群已经是上尉军官了,还跟舅妈一起合了影,舅妈乐的合不拢嘴。舅妈身体还硬朗,就是上下楼不太方便,已经快认不出他来了,但是见了他和劭群媳妇,老人很开心,笑得很喜庆。表哥也人近中年,发福了,自己搞了个企业,忙得很。大表姐,出门了,刚好不在,这是劭群很想见的,有点遗憾。二表姐,公职不要了,自己也下海做起了买卖,开了网,正是网络qq流行的年代,qq农场还没出来,所以半夜上网的都是网友聊天,没有农场偷菜。三表姐大学毕业了,有自己的事做。这次到来,劭群还知道了,表哥的孩子已经去国外留学了,一个发达国家,在大洋上。表哥每天早上早起,叫劭群喝羊肉汤。部队大环境下,劭群开始吃点肉了,他感觉羊肉汤很好喝,来自微山湖的水系,真的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表哥本来还打算安排他去看枣庄的千亩石榴园,劭群考虑了一下,提出想去给舅舅上个坟。表哥折中了一下,开车带着他们,到了一片墓地,远远的看了一下,一个半山腰的位置。表哥委婉表达了意思,劭群他们过来相当于代表母亲来的,回娘家,新人不便上坟。 大家都很忙,各得其所,各有所事,劭群他们就继续出发了,临别给舅妈留了五百块钱,略表内心的孝意。 第3章 热爱祖国(18)实验楼(上) 18实验楼(上) 梁启超先生在《少年中国说》一文中指出: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将来。 惟思既往也,故生留恋心; 惟思将来也,故生希望心。 惟留恋也,故保守; 惟希望也,故进取。 惟保守也,故永旧; 惟进取也,故日新。 《礼记大学》: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这些经典着作的内容,都是劭群在《瑰宝》里读到的。 他的行为如句中所述,但不知是否句中所述早已潜移默化了他行为。 娘舅的离去,母亲的悲伤,沉浸其中,总是伤感。从家离开母亲,情绪低落一阵。回到学校之后,一切回归航向。 学习,食堂,图书馆,大操场,胶莱河,十号宿舍,每天简单的重复着,重复着简单。 高三的学子们都在向高考发起冲刺。 老师们天天喊“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大家也心心念“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关于高考的传言也多了起来,捕风捉影,难辨真伪。“3+2”科目设置文史类和理工类,高校将开始实行并轨制,取消招收自费生,高校学费开始增加。 大家的讨论,公费生也没有了,将不再分配工作。跟他们一并参加中考的,有些正上中专和技校的,也正面临毕业不再分配工作,毕业生自主择业的现实政策。 按照往年的惯例,每个班级能考上本科不过十几人,也就三分之一,竞争蛮大的。 前途未卜,难免心事重重。班级里就有些人内心承受不了压力,学习成绩起伏太大。 劭群一直比较稳定,但是后面的人总是变来变去,就像围着跑道跑步,你身后的人总是不断的变换着,你难免不会有想法,你难免不会产生压力。 姜河是班里的一个奇才,文科很好,不知为什么没有选文科。写的作文,自带神韵,颇有古文之感。理科偏弱一些,物理化学勉强跟上。每次考试都是靠语文往上拉拉分,物理化学就是难兄难弟了。 有一次班主任跟他们几个课代表开会时说,他现在最担心班里的姜河,如果姜河考不上,他都有可能发疯。 劭群听了不以为然,范进中举才会发疯。姜河在班里,名次也不靠前,就是发疯也轮不到他呀。 真是吃屎都有抢的,生怕吃不到热的。 有一次语文课,语文老师特意表扬了姜河写的一篇作文:《马韵》。构思神奇,语言优美,值得大家学习,让姜河在班上朗读。 劭群写的作文也被表扬了:《直挂云帆济沧海》。只是有评语,但是没有让他在班上读,劭群内心有点失落。 姜河,中等身材,有些络腮胡子,头发细而微曲,带一副圆圆的眼镜,说话办事,特行独立,一身古风,有些古怪。 姜河在自己座位上站了起来,举着自己的作文本,开始读,他写的《马韵》:日出东方,万木挂红,扬起的滚滚尘烟由远及近团团飞驶而来,“蹄嗒蹄嗒〞之声渐响入耳,霞光已经撒满了它的全身,背上已是七彩缤纷的羽毛,鬃毛是那样的俊逸,迎风飘扬。啊!这是怎样的一匹神马…… 全班正在全神贯注听着,还是真是没有听到过这样奇思妙想的作文,大家写不出来。 但是姜河这一个“啊”字,如平地一声雷,太突然,声音又大,把大家惊了一跳。后面一句“这是怎样的一匹神马……”基本上是撕扯着嗓子喊出来的,腔调都变了,而且没有顶不上去。就跟农村里的载重拖拉机爬大坡,吭哧吭哧响半天,就是爬不上去一样。 姜河已经面红耳赤,声音越来越大,读的越来越快,全身开始抖动。语文老师看向了他几眼,没有说话。班里同学有点不安分了,有的开始捂着嘴强忍着怕笑。 越是这种情况,姜河的状态越是调整不过来。他正处在自我和无我的状态,脑袋里想的是一回事,读的又是一回事。 这样劭群不禁想起了当年他领学的那篇文章《粜米》中的“大跌〞还是“大铁”,脑袋一片空白,场景有些相似,但好在劭群当时比较冷静。 姜河已经完全失控,而不是释放。他开始指手画脚,左手一会指向远方,一会振臂,右手举着作文,急速的读着,因为速度太快,腔调又发生变化,几乎听不清他在读什么,但能感觉到老是打咳断句。 语文老师,实在是有所不安了,他对姜河了解并不多,写文章是一回事,读文章又是一回事。语文老师就赶紧叫住他,叫了几次他才停下。 姜河当时还不太愿意,竟然还说了一句:我都快读完了,你干嘛不让我读了? 语文老师没想到姜河会来这么一句,只能息事宁人般微微一笑:有时间再读,今天的课程安排紧张,我们赶紧学习下一个内容。 姜河很不情愿的坐下来,还有点气呼呼的样子。 有的同学还是在捂着嘴,强忍着怕笑。 劭群心里想:真不会成范进了? 从此之后,劭群有时候就喜欢跟姜河打个招呼,说说话,都是在没人的时候。夸他作文写的好,夸他有思想。 姜河很高兴,在班里也没人跟他说话,只要有人主动跟他说话,他都高兴,有点没心没肺。 劭群跟姜河开玩笑,你写的《马韵》比韩退之写的《马说》都要好。 姜河轻摇脑袋,用他独有的腔调说: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眼睛里发出的光通过眼镜透射,满是自豪喜悦。 劭群马上想起了一个人:孔乙己! 然后又对他讲:姜河,你这篇作品,可以载入历史了。哲学上有马列主义。在文学中,姜河跟你的作品,那就是姜马文学派了。跟世界伟人齐名啊。 姜河听了之后,甚是满足,对劭群也有些不屑。他感觉他现在就是班里的语文第一名,天下奇才,马上就是名士了。 后来劭群,也不再理他。就是心里埋下了个悬念,高考之后会怎么样?即便高考之后,也再无他的消息。因为劭群听完自己的成绩之后,别人的成绩也没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别人的进步和自信,无形中给劭群带来的压力。所以每当晚上有人偷偷跑去教室学习,劭群也会去。 就像长跑中被带乱了的节奏,劭群却是自己把自己的节奏打乱了,一些特别难的题做的都对,一些简单的题总是出错,要走火入魔了。 果不其然,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影响到了学习。 第3章 热爱祖国(18)实验楼(中) 18实验楼(中) 乱了节奏的学习,加之生活条件的艰苦,不但影响了学习质量,而且会感觉到身体难以支撑,因为已经透支太多。 劭群感觉到自己每天的脚步很沉重,晚上还经常咳嗽,他已经生病了。他只能硬撑着,他也不知道。 有时候半夜2点,会咳嗽个不停,黑暗中都能看到自己喉咙喷出火来。睡又睡不了,又怕影响其他同学,只好去班级学习。 这样的情况不会持续很久,最后还是病倒住院。语文老师的爱人刚好在门诊,这对于劭群来讲也是一个贵人。家人不用来陪床了,来了也没用。连输了五天液,每天都是语文老师的爱人给他做饭送饭,有时候还有水果。这样他克服了对生命的恐惧,打消了对高考的恐慌。这种待遇,就像多少年以后,他作为受表彰的军事训练标兵去北戴河疗养,感觉上是一模一样的,一种被认可的奖赏。唯一不同的是,一个是大战前的调休,一个是大战后的休养。五天来,劭群一边输液一边学习,身体逐渐恢复状态,越来越好。母亲般的爱心陪护,家宴式的营养套餐,还有水果,住院的费用一分没要,这得多好的运气和需要多大的努力才能配得上这一切。 病魔终去,恩情难忘。今生来世,如思在梦。 劭群回归了,但已不仅仅是原来那个少年。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毛主席说过,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 为了尽快的恢复身体,保持充足的体力,劭群又加入了踢足球的队伍。据说济南泰山将军足球队主力宿茂珍的表弟就在这个学校,也会帅帅的狮子甩头。在没有网络,没有电视,没有新闻,与外界近乎隔绝的高三时代,能听到中国甲a,听到大牌球星的新闻,近乎一线的奇闻趣事,令人新奇而振奋,开阔眼界。 劭群刚参与踢足球的时候,跑得很慢,气喘吁吁。队友也不会把球传给他,他助攻不了,掩护不了,跟不上。他也抢断不了别人的球,也防不住别人的球,只能充充数。有时候也当守门员,因为打过篮球,手感比较好,所以球抓的比较准,这样就有一定的存在价值,不会被抛弃。 有一次该回防的时候,他也没及时跟回去,只能慢慢的往回跑。也不知用守株待兔说好,还是刻舟求剑说好,莫名其妙的一个球飞到了他脚下,他想都没想,就用脚踢了出去。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竟然把球踢进对方球门了。 球进了!球进了!他的队友高呼着,对方的门将一脸懵懂,都没反应过来,根本就没做丝毫准备。现实已经进球,恍惚仍未进球。 从此之后,劭群有时间就去踢足球。因为他进过球,所以他一边踢前腰或者边锋。反正他也不懂,大家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反正他进过球,别人也不一定真懂。大家都是作戏,自己何必认真。 中场,手球,越位,球门球,边线球,高抛球,慢慢在一次次实践中了解。禁区犯规,点球;外脚背,内脚背,踢出的橡胶球,这些都是明星的表弟传授的。慢慢的劭群的爆发力也越来越快,他只是不知道他有这个天赋,但是他的体力太弱。好在踢前锋,不需要大范围的运动,只要预判到位,短时间内迅速启动,穿插到位就可以。 周六周日中午无聊的时候,他们踢过四人足球,甚至还踢过二人足球,都是全场。难忘的疯狂少年,无虚的青葱岁月。 在这样的情况下,学习竟不退反进。学校在礼堂进行了一次隆重表扬,登台领奖,还照了相,贴到了外面的黑板报的光荣榜上。可惜那时候还没有手机,当然要素必须要齐全,能照相,有wifi,有微信,有朋友圈,好像现在都有哈。要不然怎么都得拍几张,一般都是家长拍,然后分享朋友圈,然后一群亲戚朋友来撒狗粮。现在好像也很少有人分享了,别人过得不好,你凭什么得意? 物理在担惊受怕中无意考过满分。但是对于化学的热爱,劭群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尤其是有机化学,各种苯基烃链化学结构式,越复杂的,排列越多的,看起来又舒服又迷人,战胜它的欲望就越强烈。而且他发现,排列越多,结构越长,越好找规律,越能找到弱点、漏点,越简单,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了。化学自习课上,他经常问一些超纲的化学题。老师经常是沉思一会:我回去想一想,明天再告诉你。很多时候,老师第二天给的解答方式还不如他的方式简洁,两人还要商量半天,到底是哪个方式对。这种情况,让老师感觉到很神奇。 所以,老师就经常悄悄观察劭群做化学题,也就是偷偷看。这一观察不得了了,差一点让化学老师大惊失色,劭群做化学简答题或填空题,经常不演算直接写答案。正反面的卷子,第一面基本上是选择题、填空题,他会以极快的速度写完答案,做第二面,判完卷发现基本上都是对的。 就像武侠小说里一样,突然一个人被发现他在练绝世武功,难免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好奇心。 时间长了,双方都会有所察觉。 劭群发现了化学老师,经常偷偷的在他侧面看他做题,搞得他心烦意乱。有时候故意赌气不写,或者故意翻面,等老师走了,自己再继续写。这样,当时有点不太好。但是过后,两人相逢一笑泯恩仇。 数学老师也有这种情况,偶尔也被问住。每当这时,相宏老师总是乐呵呵的说,我回去想一想,明天告诉你。 高考快要来了,高考之前先填志愿。那个年代不像现在,高考后可以估分,估完分,就可以找高报老师规划高考学校,等高考分一出来,参考往年的成绩,还要充分考虑吸收张雪峰老师的说法,利用各种软件系统,可以填报96个志愿,如果家长提前批的,更多了。本科完了可以再选专科。 劭群那个年代可不行,高考前5月份就把志愿填了。每人可以报提前志愿,考军校,考警校,考老师。然后是普通志愿,本科第一志愿,本科第二志愿,大专第一志愿,大专第二志愿。没有任何值得参考的经验,自己随心所欲,想报什么报什么。会有一个当年大学的报考代码,报哪个报哪个,就跟别人请客,让你点菜一样,你随便报菜名,反正也不花你钱。 劭群毫不犹豫的填报了提前批,本科填报北陆学院。还可以写一个大专,他又填了一个信息学院。普通本科批,他选了西南交通大学,族人口口相传的老老家成都。然后又选了青岛海洋大学,他从小生长的老家,现在已经叫中国海洋大学了。普通专科批,他都没选,他觉得没必要。考了大专就不去了,那时候没有复读,即便能复读,他也不能读。 填报完志愿,路上迎面碰上了静雯。静雯笑着问他,你志愿填完了吗?劭群点了点头。哪所大学呀?静雯又问。劭群说,我报的地方你去不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两人相视一笑。后来静雯还真找过他,但是从此一别,天各一方,再无相见。 第3章 热爱祖国(18)实验楼(下) 18实验楼(下) 高考是在昌黎四中进行的。 大家统一坐大巴车去的,走的烟潍公路。一路上大家,比较放松,但大都不苟言笑,一个个都像奔赴战场的战士,表情上稳稳的,内心里有些紧紧的。 高考前一天,查看自己的考区考桌。劭群的准考证号,尾号至今还记得,座次16。 在去考区的路上,劭群突然被三个人拦住了。三个人中间是一个小个子,油里油气,他直接对劭群说,你叫王劭群?劭群很纳闷,自己并不认识他。劭群嗯了一声,没说别的。那个小个子又说,听说你学习特别好,我坐在你后面,到时候给我抄一抄,反正也影响不了你,我考好了感谢你。劭群一听,心中不由一惊,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还是人生的第一次大考,决定命运的考试,怎么会出现这种事?便赶忙说,我学习可不好,到时候你也给我抄抄,互相帮助,谁也不用感谢谁。时至今日,劭群都想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会发生? 到了自己的考区,劭群找到了自己的座次16,第2路第1排。每个教室4路,每路8个人,共32人。座次排列方式是,第1路从前到后1~8,第2路从后到前9~16,第3路从前到后17~24,第4路从后到前18~32,每路的第1排的座次是1、16、17、32。劭群心中不由一喜,由惊到喜,自然身心放松。第1排太好了,就在老师的眼皮的底下,就不会受到那个小个子的干扰了!劭群心里暗暗想到。谢天谢地,真是菩萨保佑。 高考第一天上午,考的是语文。语文抗干扰性比较强。伟人曾经在天安门城楼坐着读书,不受丝毫影响。普通人不能跟伟人相比,但是经常看课外书入迷了,被老师抓到时,还沉浸其中,茫然不觉。这小个子,时不时的就踹一下劭群的凳子。劭群假装没感觉,不予理会。同时想好了对策,下来的考试,把自己的凳子往前挪。最后的作文题目,是一个卖大米的,一袋的米是掺了石头的;另一袋的米是干净的,但是每次卖时必须要配重适量的石头。要求作文者,依据图文批判不良的社会现象。劭群思绪纷飞,文如泉涌,洋洋洒洒,泼墨如水,很流畅的完成了。 时间剩余了十几分钟,他也不能交卷。小个子没再踢他凳子,他想了想,就把卷子向左挪出了半张,自己身体右倾,从前到后检查。语文学习,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再检查的用处不太大。小个子好像看到了,还在后面轻声的说,另一面,另一面。这时候,监考老师过来了,把劭群的卷子给推回去了。劭群就认真的,核对姓名,准考证号,一些基本要素,还有答题卡。 铃声响起,监考老师发出停止答题的口令,然后开始收卷。劭群心里舒了一口气。 收完卷子,监考老师发出退场的口令,大家开始鱼贯而出,这个时候小个子在后面嘟囔,几道题他没看清。劭群马上跟他说,我也不会,好多都是瞎蒙的,反正得写满。下午别这样了,上午老师都警告了。你也看看别人的。然后就快步离开。 第一天下午,考的是数学。数学还有点难,劭群就故意唉声叹气。语文上学的兵法用在了数学上,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隐真示假。明里叹气,暗里做题。还好,思路没被打扰,全部做完,对错不谈,没有空题。 第二上午,考的是英语。小个子又踹凳子,但是英语的监考老师很严,总是站在第2路和第3路之间,不断的来回走动,极大的限制了小个子的骚扰。 第二天下午,考的是物理。劭群有些大意,忘记了示弱。小个子又不断的踹凳子,劭群做完了一半,就往左挪一些,心里可盼望老师赶紧过来。过了好大一会,物理的监考老师才过来。往里推了推卷子,然后跟大家说注意考场纪律。物理就这样过去了,喜忧参半,一般一般,盼个第三。 第三天上午,考的是化学。最后一天,也是最后一科,最喜欢最神奇的一科。然而考试过程中,不断的被踹凳子,不断的被打断思路。劭群心里想,反正是最后一门了,便很生气的往前挪了挪。简答题的灵感荡然无存,只能一个一个的算。艰难的做到最后一道大题,本来是最拿手的苯基烃链,推断完整的化学式,却做了好久,也没有搞出一个十分确定的答案。 退场的口令一发,劭群猛的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去的车上,他还有意无意的,试探性的问了最后一道题。因为考完了,大家聊的也不少。他感觉他的没有做对,有人做对了,就颇感遗憾。 回到家中之后,就是一段漫无目的无聊的等待,无所事事,无所记忆。 好像是到了七月中下旬,学校打来了电话,到学校领成绩。 劭群和留军又一次从铁匠王家汇合出发了,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汇合去华侨中学了,他们当时可能有所意识,但并不确定。 很多同学早已经到了,三三两两,在教学楼1楼的高三年级的教室门前散坐着,闲聊着,期待着。 劭群到的时候已经算晚的了,他刚到了教室门口,迎面碰上了武艺。自从会考事件之后,他跟武艺再没有过交流,这次也不想。只见武艺急急忙忙,嘴里边嘟嘟囔囔,从他身边走过,大概听到:完了,考砸了。也不知道他跟谁说,也不知道说的是谁。劭群不去理会,也不必理会,一个经常神兮兮的人。 过了一会,班主任从图书馆的教研楼出来了,手拿成绩单,朝着他们的班级方向,猛力一挥手,大家向实验楼走去。 实验楼是劭群第二次去,第一次是去做生物实验的时候。教生物的是国进老师,他曾经期待劭群报考生物专业。他告诉劭群生物技术,将来是一门热门学科,前沿学科。这也是劭群人生中的领路人之一,他们总是在适当的时间出现,并用自身的阅知告诉劭群未来是什么。 到了实验室三楼,大家落座之后。 班主任扶了扶眼镜,扫视了一下全班,然后把目光落在劭群身上。劭群坐在最后一排。就像三年前参加奥班考试一样,也是最后一排。三年前目空一切,傲娇的坐着与监考老师对视。今天静等花开,平静的坐着望向老师。 班主任低头,准备宣读成绩。 这时,劭群耳边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武艺就坐在旁边,他发出的:“完了,砸了,砸了〞。 恰好此时,班主任“王劭群”三个字脱口而出。 劭群心里一惊,难道大家都知道成绩了,武艺说的是自己考砸了?先念自己会不会是倒数啊,最好的放后边。一瞬间脑海中千万个念头闪过。 班主任大声的说出了自己的成绩,劭群一听,意想不到的美满,这么高。 再往下读了几个,劭群听明白了,从第一往后排的,后面越来越低。曾经的朱姓同桌一直不在前面出现。 劭群也不再去想了,静静的坐着,心潮汹涌,波滚浪翻,过去,现在,未来…… 回到铁匠王家,劭群急匆匆去找母亲报喜,母亲正在隔壁的嫂子家一起编货。 劭群喊了一声妈,成绩下来了。 母亲问,考上了吗? 劭群回答,肯定能考上,这个分在我们班里是第一名。 母亲又说,那考哪里了?你们班第一,在别的班也不是第一,全校那么多班呢。 劭群回答,还要等录取通知书。 然后大家伙就恭喜母亲,母亲应付了两句。嘴角和眼角的皱纹里堆满了幸福。 到了8月初,学校打电话通知提前志愿体检面试。学校统一组织,坐大巴车,去远在300公里外的省会城市的空军医院进行体检和面试。 大巴车上,同行的好多记不得了。有卫星,他比劭群低了100分。300公里的路程走的是济青高速,走了三个多小时,坐的劭群屁股都疼。 到了空军医院,大家各自为战。没有人引导,全靠自己。 首先是排队领体检表,黑压压,乱糟糟,一大群,就跟给灾民发救急粮一样,一片混乱。劭群什么都不懂,让干啥干啥,边看边学,边等边看热闹。只见有两个学生模样的人,跟他们一样拿着表,站在人群前大喊:都不要乱动,不要乱嚷,听口令,向右看—齐。说的是城里话,应该就是城里人。劭群就心想:这么多人,他们两个真好意思,城里人脸皮就是厚。其实他20年后才知道,农家子弟到四十岁才明白的社会现实,富人的孩子十八九岁就明白了。 在体检心电图的时候,要把上衣掀上去,前胸上放很多吸盘。劭群怕痒,又是一个女医务人员,第一次出来的心电图,怪怪的,女医务人员“噫”了一声。然后劭群就说,我肯定没问题,我就是不习惯别人动我,我分考的特别高,可别影响我上军校。旁边负责的医生看了看说,再给他来一次。 最后一关是面试,卫星报考的是一所海滨城市的学院。两个人面试的房间离的不远。 很快轮到劭群了,刚要往里进,来了一个家长,带了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插队进去了。很快两个人又出来了。只听里边的面试官喊:王劭群进来。 劭群朝卫星挥了挥手,就进去了。 面试官是一位军官,好像是少校。当时劭群对这些军衔兵种符号并不懂得。 体检表表头是姓名,准考证号,统考成绩。下面共有10栏,每栏10分,共100分。面试官逐栏问,劭群有问必答。 问完之后,面试官注视着劭群问到:你这么高的成绩,为什么要考北陆学院? 劭群回答,父亲是军人,从小就受他影响,就立志从军。北陆学院是亚洲最大的军校,我向往崇拜。 面试官又问,你怕苦吗?会不会后悔?北陆学院非常苦。 劭群大声的回答,不怕,人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机械地背他的葵花宝典,不用动脑子。 面试官很满意的,在他的面试表上,填了面试成绩,97分,并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杨蓝图。 而卫星自始至终也没有能进到他应该进的房间,结果是不言而喻的。 八月中旬,印有喜鹊的录取通知书到了。还是学校打电话通知去取的。大哥国群骑着摩托车带着劭群去取的。 纯白色的信封上面画着两只喜鹊,写着喜字。信封上的名字地址都是高考前学校统一组织,统一信封,统一格式,每个学生自己写的,然后交给学校。 兄弟两个拿到信封,都有点迫不及待想打开看看,到底是哪所学校? 信封上竟然没有邮票,带了一个义务兵邮件的三角章。 劭群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信封,一个全红折叠的录取通知书抽了出来,录取通知书的封皮是是一支冲锋枪和一个跟喇叭形状的武器组成的图案,还有红五角星,下面写着北陆学院。 大哥国群高兴的喊起来,老三,大军官了。 劭群甜美的笑着,梦想终于成真了。有了自己的冲锋枪和五角星,还会有大盖帽的。冲锋枪跟父亲当兵时挎的冲锋枪不太一样,枪管上没有眼,但是很漂亮。就是不知道那个喇叭是个什么,真不好看。 劭群所认为的喇叭,五年之后在一次山里训练,山里的孩子和大人们见到了他们行军的情况,乡亲们也是这样说的,他们背着个铁喇叭干什么?大家都乐坏了。那是反坦克火箭筒,不是铁喇叭。 真正要离开学校了,劭群看到了墙上的喜报,满满的一墙,全是他们这一届高三的学生名单及成绩。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就跑了过去。 他在第一栏的位置,看到了自己,第二个人就是他。他的上面只有一个人,卢红兵。 这一走,二十年后,总共回来过两回。 第一次,六年之后的考研,学校还在,劭群还特意给大哥国群表演了一个单杠5练习。当时很多学弟学妹都惊呆了,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学长在这里练过九阴真经。 第二次,山东成亲游,带着诗贤来的,校址还在,热爱祖国还在,学校搬迁,变成中心小学。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1)光头九月(上) 1光头九月(上) 入学通知书上,欢迎报考,献身国防,然后就是明确了时间,8月31日之前携带此通知书,个人户籍关系,粮油供给关系,到北陆学院报到。 真的不用带钱,也不用带被褥,不用带衣服,什么都不用带。 劭群考上军校的消息,跟原子弹起爆一样,铁匠王家是蘑菇云的中心点,快速向周边辐射。 家里有个穿军装的都让人羡慕的不得了,去韩家镇赶大集,偶尔看到绿军装,白色的海军服,大家都会驻足观望好久,绝对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现在铁匠王家出了一个军官,铁匠王家的历史上还没有过。 农家子弟的祖师爷范进,千年来仍然是农村子弟的榜样。几代人都梦想通过考取功名,改变命运。如今,打败负面新闻清华大学烧锅炉和双保险扫马路带来的上学无用论,最现实的榜样就是,家家户户茶余饭后的谈论:三嫚学习好,考上军官了。 生活像歌唱小鸟一样欢快。劭群到了哪里都会受到热情的招待,很受欢迎。有些大人还请劭群给自己家的孩子写点寄语,不过确实,自此之后,铁匠王家的孩子都开始上学了,都离开了农村去了城市,很少留在村里的。 没有暑假作业,等待的只有美好的前程。劭群一身轻松跟着哥哥们一起去北河沿体验生活。 北河沿的河道之前常年流水,现在几近干涸,很多农村建房都是从这里边挖沙子。跟农村打井一样,直挖三四米,然后再横向掏洞,取出来的沙子又细又纯,用铁锨往上一扔。一拖拉机能卖个几十块钱,大家挖点沙子,挣点活钱。 劭群也跟着去挖。看起来热闹,下去后害怕。生怕上面的土塌了,把自己砸到里边。 曾经就发生过临村的一个人,挖沙子,被砸到土里,差一点给憋死。幸亏当时旁边还有另一个挖沙子的,一扭头发现他不见了,就赶紧扛着铁锨过来。拼命的挖,生怕给耽误了。后来听说当时差点挖到这个人的头上,挖着挖着头露出来了,满嘴沙土,眼睛暴胀。所以,大家都比较小心。劭群总在想,如果挖到头上,可不麻烦了。 因为父亲也在干,哥哥也在干,所以劭群也只能跟着干,现在自己都要当兵了,哪能怕这个。 选址很关键,既要土层结实,还要便于下挖,还要观察河道流向,基本上都能挖到。 那个时候保护环境的意识,普及的还不够,所以河道就给挖的乱七八糟。 老百姓靠天吃饭,认为河道没有水,也种不了地,留着没什么用,挖沙子就是变废为宝。 后来劭群又跟着大哥国群,开着机动三轮车出去贩卖粮食。回来的路上,学习开机动三轮车。直挺挺的撞到了路边的树上,把大哥吓得从车上跳下去了。大哥没有心疼车辆,反而哈哈大笑。回家之后,母亲知道了,母亲就不让劭群去了。大哥国群对劭群揶揄:老三,伙计,咱妈下死命令了,可不能把你这个大军官儿子给弄出什么闪失,我可不敢带着你出去了。 没有办法,劭群又跟隔壁的一个朱姓的哥哥出去玩。他开拖拉机,大家管他叫嘴皮子,勤打招呼,说话溜。果然,在路上,如果碰见一个骑自行车的壮年人,一看就那种老实巴交,憨厚的人。朱姓的哥哥,会热情的跟人家招手:赶集去啊,哥。人家也会应一声,但是总感觉到莫名其妙,这是谁啊?事后,两人哈哈一笑。有时见了中年妇女,他也会热情的打个招呼:婶子,今天不忙啦?人家也会被动的应一声,也是莫名其妙,这人谁啊?事后,两人又是哈哈一笑。后来劭群也学会了,老远看到人了,做好准备,热情大声的喊一声,大爷或婶子,往往搞得对方莫名其妙,想不起这是谁家的娃。 平生最放松,最幸福快乐,也很短暂的一个暑假,马上就要结束了。 离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劭群感到自己心跳加快,快坐不住了。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1)光头九月(下) 1光头九月(下) 根据通知要求,劭群开始办理各类手续。 一纸通知书,全家户口本,来到了韩家镇上的户籍管理机构。大哥国群开着机动三轮车,母亲主刀,劭群跟着。 办理的异常平静和迅速。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办公室里,工作人员也是一脸的好奇。毕竟在那个年代能考上军校的,确实是凤毛麟角,军队的多数干部都是从部队优秀战士中提干产生的,从应届高中毕业生择优选拔招收培养,还没有推开,还属于新鲜事物。 劭群看到了户口转移介绍信上,盖着郑遥的姓名章,印象中好像是初中同学智良的父亲。 8月30日上午,劭群去军校报到,母亲决定亲自送。 劭群出发之前,郑重的跟父亲说,“爹,嫩跟我妈不用再种地干活了,劳累了一辈子,就等着享福。〞 大哥国群把母亲和劭群送到了新河,前往潍坊方向的长途公共汽车,临别之际,拼命的挥手。 公共汽车,一路向西,胶莱河大桥渐渐远去,来到了风筝之城潍坊。车票是下午的,站票,没有座。 火车终于在轰鸣声中出发了,劭群的心也不由得自主飞翔。 潍坊的下一站是淄博,青州,然后到了济南,这算是走了一半。车厢内人很多,挤来挤去。除了长时间站立的辛苦,还要经常给别人让路,劭群已经感觉到有些劳累。而母亲,却不断的与周围的人谈笑风生。母亲经常出门坐火车,已经习惯了。 周边有几个年龄相仿的学生,临沂的,竟然也是去北陆学院报到的,好像是二大队的。劭群是一大队的,就默默的听他们说话。 过了济南就是德州了,已经深夜了。德州一过就是衡水,进入河北。凌晨2点多,已经8月31日了,他们终于到了,到了北方的一座省会城市。 这座城市的车站里,到处是进进出出穿军装的人。后来才知道,这座城市就是一座兵城。车站广场,一辆辆绿色的军用卡车,来来回回穿梭。这些都是接站的,他们并不知道,可以坐。 天亮之后,母亲和劭群吃了几个从家自带的鸡蛋,两个人就按照通知书说的位置,坐公交车出发了。一条长长的宽宽的大路,叫中山大道,一路向西。走了很长时间,远远的望去,能看见西边的连绵群山。 终于到了学校门口,非常大的大门,一侧竖挂着黑字白牌,写着:中国人民解放军北陆学院。另一侧,立着一块警示牌:卫兵神圣,不可侵犯。大门两侧的墙壁上,各印着一句话:提高警惕,保卫祖国。 门两侧有两名卫兵,持枪而立,枪上还有刺刀,阳光下一闪一闪的,明晃晃,透出一丝寒意。还有一个干部模样的,腰带好像还挂着手枪,在一侧的办公桌坐着。 整个场面,庄重,肃穆,神秘。 门口已经站了一些其他来报到的家长和学生,逐一查验,然后凑成10个人一批,一批一批放行。 劭群和母亲终于进学院了,沿着学院的路还是一路向西,属于大上坡,有点像上坡路。路很宽,偶尔驶过的军车,劭群心里就想,他们以后也要坐这样的车。 前面有其他学生和家长,所以跟着走就行了。不需要考虑去哪里,也不需要问。也没人问,路上只有他们这样的人。很少见到别的人。 走了好长时间,由一路向西,变成左转向南,感觉开始热闹起来,人也多一点,原来是一处可以买卖东西的地方,像一个大型商场。后来知道,这是北陆学院最大的军人服务社。军人服务社,就是城市的商场,农村的小卖部,就是军人去购买个人物品的场所,统一称作军人服务社。怪怪的名字,听起来怪怪的,叫出来怪怪的,后来慢慢就习惯了。北陆学院有两个军人服务社,一个特别大,又叫大服务社,一个比较小,又叫小服务社。东南角还有一处,不正规,属于没有名分的服务社,也能买卖东西。西南角是学员大澡堂,也可以买卖一些东西,数量不多,种类单一,衣袜,搓澡巾,洗浴用品,方便面等,有时候还会有口杯。 然后是一个特别大的露天电影场,电影屏幕是画在墙上的黑边白面,比劭群小时候看的要大好多好多倍。 穿过露天电影场, 便是比较陡峭的水泥台阶,大家拾级而上,有些气喘吁吁,但兴致不减。隐约中,耳边传来一阵阵的军歌声,高亢短促,不一样的感觉。 登上台阶,别有洞天。一个非常空旷的大操场呈现在大家面前,非常大,看不到边。大操场被切割成无数个小方块,远远望去像一块块麦田。操场上还有黑压压的一群人,正在操练。 劭群突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一边跟随前行,漫无目的。 一边东张西望,寻找目标。 边走边找,边找边问,几经折腾,终于来到了报到处。果然是彩旗飘飘,标语连连,就像学校搞运动会一样。劭群远远地看到了,“热烈欢迎新学员”。 报到很简单,只是签了个名,简单查看了各种手续。劭群想象中的并没有到来,没有人过问他的份数。登录处也没有排名,不同于以往上任何学校,从第一名排到最后一名。劭群就有一些失望。 这是一座四层的楼,楼号9643。劭群将在这座四层的大楼里,度过四年紧张艰苦的学习训练生活。 劭群来的算晚一些的了,大多数都来了,好像在四楼有活动。他跟母亲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就近进了一个房间,也就是学员宿舍,这是一班的宿舍,后来劭群还真就分到了一班。宿舍中间是六张桌子,两侧对放,每侧三张,共12个座位。靠近两侧墙壁各三张床,共12个床位。有的床上放着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方方正正,跟砖墙豆腐一样。被子上还放着军帽,带五角星的大盖帽。这是真正意义上,劭群第一次步入军营,看到部队宿舍的样子。 母亲也看见了大盖帽,她拿起一个,对劭群说:你从小喜欢大盖帽,这下不用买了,戴上我看看。 大盖帽比较小,劭群头发长,也戴不进去,只能扣在头上,估计也没放正。 母亲小声说了一句,怎么也不好看呀。 劭群就又把帽子摘下来,放回了原处。同时看到了床铺上的武装带,跟父亲的不太一样。父亲的武装带,是用那种特别硬的布料做的。现在看到的武装带,是红色的,塑料的。唯一相同的都有一个铁扣子,上面都有五星。 两人就坐在房间里等着。 劭群心里面想,自己是来上大学,还是来当兵了,感觉氛围有些压抑,并不是当初想象中那么美好。 母亲好像也有所感觉,但并没有说什么。 这时从隔壁的楼里又传来了,一阵阵的歌声。听不清唱的是什么,高亢激越,跌宕起伏,最后一句好像是:那还用说。 这首歌就叫《那还用说》,开学后,劭群他们也学唱了。到了部队,当了排长之后,他教全排。当了连长之后,他教全连。外训阅兵,他教他的方队。他还教给自己的侄子,还有他的孩子…… 身穿国防绿, 胸怀爱祖国, 万里江山千斤重担交给了我。 虽说艰苦, 我心里欢乐。 虽不富有, 我拥有山河。 也许有人问我这是为什么? 这个简单的问题那还用说。 为了祖国的繁荣安定, 为了人民的幸福生活, 吃点亏算什么, 受点累算什么。 这是我们军人的职责, 那还用说。 楼里传来一阵嘈杂声,然后就是人员上上下下,新到学员统一到四楼集中开会。 母亲的护送使命也结束了,简单交代了一下,母亲就返回了。劭群突然有一种想家的感觉,有些不舍。 开会的内容,很简单,两件事:第一新学员领被装,第二理发。因为还没有正式分班,大家暂时在目前所在的宿舍,每个宿舍里都有从部队考过来的部队生。 他们的上学模式是混编,部队考过来的本科生叫部队生,从地方高中直接考过来的本科生叫地方生,然后混编在一起学习训练。地方生大概是部队生的两倍多,前两年都是部队生当班长,对地方生进行训练管理。开始的时候,双方谁也不服谁,经常对抗,对立面很强。 这种模式,后来军校不断改革。后来还出现了大学生干部,大学毕业直接成干部身份,到军校学习一年。还有过纯地方生的本科生队,无论训练和管理,相对部队生队,都是很大的差距。后来出现了国防生,到现在也有,在地方大学学习两年,后两年再到军校训练。这些都是对于指挥院校而论,相对于技术院校和兵种院校,情况有所不同。 被装发的很快,大家都是光着屁股来的,尤其是劭群,从上到下,就一身。被子,褥子,床单,背包绳,大家边领边学,每个班都有部队生教,因为是临时的班级,地方生比较新鲜,部队生比较老练,大家处的还不错。 领来了87式陆夏短袖和常服裤子,军种符号(领花帽徽军衔等),大盖帽,米黄衬衣,领带,内腰带,武装带,八一大裤衩,袜子,三接头皮鞋,解放胶鞋。除了解放胶鞋,在家就经常看,经常穿,其他都是第一次看到,都是新的。 劭群终于有自己的新衣服了。 劭群终于有自己的大盖帽了。 劭群终于有自己的五角星了。 然后就是理发,没有选择,没有解释,清一色的光头。不是秃子,头发已经紧贴头皮了。后来理解了,这也是为了训练。因为理发非常不方便,要去服务社,大家没有时间,每一天,甚至每一分钟都给安排的满满的。所以,后来每个班里面都有会理发的,大家自己买的理发工具。 按照明确的,他们换上了军装,不允许戴帽子,也没有军衔,穿着皮鞋。 从远处一看,一群光头,穿一样的衣服。真像以后学的军歌里面唱的一样,一群和尚兵…… 大家看别人怪怪的,也感觉自己怪怪的。 他们刚来,还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下达口令也听不懂,也做不到位。所以年年都会有这么滑稽的一幕,口令下的很标准,队伍松松垮垮,就像赶大集放羊一样。 食堂的饭可以,想吃多少吃多少。打水打饭打扫卫生,都是有人组织。其他人吃完饭,有人统一带回宿舍。 第二天,九月一日,从食堂回宿舍的路上,劭群在队伍里远远看见了自己的母亲,站在学院队门口朝这边张望。一批批的人过去,母亲一次次张望。 直到劭群走到母亲跟前,母亲还没有看出他了。劭群叫了一声:妈。母亲才反应过来。母亲说,哎呀娘,都一个模样,看不出来。然后又笑着说,怎么理了这么个头。劭群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听着。母亲又说,这里挺好的,你可千万别不上了。可千万别回去,回去就考不上了。我在火车站住了一晚上,那里的人还想买这个通知书,大几万块钱。你看供你上学容易吗?好不容易考上了,可要珍惜啊。劭群不能说太久的话,就安慰了一下母亲,让母亲放心。学院队的领导一直在旁边站着看,劭群就让母亲赶紧回家,这里也不是长时间待的地方。 母亲最后走了,转身那一刻,劭群看见了母亲在流泪。这是母亲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北陆学院。这里代表的高度,是父亲和母亲的高度,也是劭群的高度。他们用自己的毕生努力,把自己的孩子推向了自己的人生高度,尽管是他们未所见过、未所领略的高度。母亲是在幸福的流泪,为过去,为现在,为未来;为孩子,为自己,为人生……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2)队列歌曲(上) 2队列歌曲(上) 新的军装,新的衣服,崭新的感觉,穿上也感觉帅帅的。乍一放眼,还挺整齐的。但是,正如人的思想经不起琢磨,万事万物也经不起细细琢磨。衣服越新,衣服越统一,越要求动作整齐。可是大家都是刚来的,连兵都算不上,都算不上散兵游勇,不过一群穿着整齐衣服的乌合之众罢了。想要形成铁的集体,必须经过千锤百炼。 入学之初,先进行一次问卷调查。内容历年大概相同,每一年极个别改动一下。个人非隐私情况,当然那个时候还没有个人隐私这一说。入伍动机,拥护党的路线方针政策情况,家庭情况,个人特长,对学院的感觉,建议等。通常组织问卷调查的中队领导,都会在台上解读引导一下,问卷调查还需要解读吗?当然需要,引导无处不在,引导无时不在。每一个细节,都是要培养整齐划一的合格人才。 后来听老学员们讲,有一个学员队,就发生过一起思想问题,当时搞的负责领导很被动。听说这是一个中专队,学员的成分大多是从副大区级的训练研究机构、机关等选拔而来,这些学员,见过世面,思想也比其他普通学员要活泛,当然懂的也多,也就是大多都是机关兵。所以中队领导在给他们说话的时候也比较随意,没有刻意的一本正经,祸根已经埋下了。 据说这位中队领导,在问卷调查前跟这帮学员们讲:我知道你们都是从大的机关来的,见过很多世面。我也知道你们在座的很多都是农村兵,到部队也就是当个跳板,跳出农门,谋个出路。我个人也是农村孩子出身,我们当兵一方面是保家卫国。另一方面,就是在部队有所发展,不用回家种地了。甚至有的人提了干,当了军官,娶媳妇都能娶个城里的,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这样不好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说者无意,听者有意。这位中队领导说的比较狭隘,但是确实也是当时的现实。但是他的表达,他说话的出发点和落脚点都没有把握好,尺度没有把握好,方式方法也不对。果不其然,问卷调查之后,有一个学员缠上了他。 这个学员,在问卷调查之后。单独去了这位领导的办公室。军容严整,仪表端庄。毕竟是当过几年兵的,尽管是机关兵,还是有比较高的军事素养和作风纪律的。这个学员轻敲三下门,然后的洪亮的喊出了“报告”,经允许后方可进入。队领导同意他进入。学员一进门,军姿挺拔,昂首挺胸,高高的个子,好像是山东人。“啪”的一一声,学员给队领导打了个敬礼,同时喊出:报告导员,我想不通。 队领导一看这种情况。赶紧让座,舒缓情绪。“来来来,别站着,怎么回事?” 学员回答,“我参军就是为了保家卫国,不是为了跳龙门当官娶媳妇。因为我热爱军装,热爱钢枪。您说我们就是为了当官娶媳妇,我接受不了,也理解不了,思想上想不通。” 队领导一听,这不麻烦了吗?自己无心无意的一句话,竟然影响到了这个学员,这不成思想包袱了吗?就赶紧展开思想工作,并委婉的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说法,毕竟没有恶意,可能考虑有所欠缺。 学员的工作一时半会也不好做。队领导好说歹说,磨破了嘴皮,暂时安抚,就赶紧送战友。有点像送瘟神,迫不及待,急不可耐。 但是从此之后,隔三差五学员就会去找队领导汇报一下思想,渐渐成了惯例,每月必有一次。而且喝上了茶,抽上了烟,氛围也相当的宽松。 据说这个学员是从总部来的,相当于天上飞下来的,人家真的是见过世面的。像劭群这样的学员,农村的土疙瘩里面刨出来的,只见过白面,哪来的什么世面?妥妥的踏踏实实的学习训练,增长本领,开眼界。 每天都要学习军歌,大家耳熟能详,必唱必点的,《团结就是力量》,全国标配。《过得硬的连队过得硬的兵》,《一支钢枪》,这几首歌好唱,朗朗上口。 还有一首歌,大家也在紧锣密鼓的学着,《抗日军政大学校歌》。原来他们的学院前身叫抗日军政大学,又叫红军大学。这个当时劭群并不了解太多,没有历史厚重感,也没有多少自豪感,总感觉抗日军政大学也好,红军大学也罢,不时髦,不现代,再说也看不到鬼子,空空的没有目标。远不如老家的石墨矿,大家在袋子里面写上打倒日本鬼子,给他们发过去。也比不上大家大唱《大刀进行曲》:大刀向,鬼子们头上,砍去……嚓!这个酣畅淋漓,痛快过瘾! 抗日军政大学的校训就是: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真是似曾相识燕归来。这不就是华侨中学的校训吗? 劭群的感觉,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校训真的适合于他们的学院。也是太适合了,很团结,太紧张,真严肃,不活泼。 “黄河之滨,集合着一群,中华民族优秀的子孙。 人类解放,救国的责任,全靠我们自己来担承。 同学们,努力学习,团结紧张严肃活泼我们的作风。 同学们,积极工作,艰苦奋斗英勇牺牲我们的传统。 像黄河之水,汹涌澎湃,把日冦驱逐于国土之东。 向着新社会前进,前进,我们是抗日者的先锋!” 这首校歌,当时唱来,劭群有点远古的感觉,古风古气,古老的味道。 现在唱来,现在听来,劭群还是有点远古的感觉,豪里豪气,古老的传说。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2)队列歌曲(下) 2队列歌曲(下) 唱完歌之后,就要到楼外活动活动。不能总是唱呀,否则嗓子也受不了了,嗓子已经冒烟了,嘶喊中已经把嗓子撕扯成嘶哑。也不能总是唱呀,唱完了精神亢奋,刚好付之于行动,那就练起来。否则白唱了,就跟气球一样,刚吹鼓了气,不赶紧放飞,一会儿就瘪了。 因为还没有正式开课,一切都是服从服务于开课。大家一边学唱军歌,一边学整理内务,一边学站大值日,一边学小值日打饭。方方面面,里里外外,都在学习。不是很正统,但是很系统。 暂时教他们的教官,是其他学员队的老学员。不是部队的老兵,也就是新兵班长;也不是跟他们一起入学的部队生,后来地方生管部队生叫了四年班长,尽管不情愿,也得叫。多少年之后,还是叫班长,尽管不让叫,也得叫,主动叫,叫不够。还挺有意思,要的时候,要这要那,什么都要。不要的时候,不要这,不要那,什么都不要。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太令人难为情。 这帮老学员穿着跟他们一样的衣服,有军衔,也就是红牌,还有领花还有帽徽。披挂整齐,英姿飒爽。 他们很有耐心,很有素养。也不轻易发火,也不指责,也不埋怨,尽心尽力。同时对训练的内容非常负责任,边讲边做,先讲后做,先做后讲,从分解到连贯,从连贯到分解,从单个到整体,从整体到单个。每天的训练方法琳琅满目,花里胡哨。劭群他们是头昏脑胀,应接不暇。 先学齐步,齐步走的口令:齐步—走,1,2,停!向前摆臂时,小臂稍向里合,距衣中线约30公分,拇指贴于食指第2关节,其他四指并拢蜷曲,后臂向后打开,距身体约25公分……第四名,挺胸,身体保持正直。第六名,注意手型,跟其他人保持一个斜面……好,我们进行一遍连贯动作,第四名,调整一下步伐。第四名调整一下步伐,顺拐了…… 简单的齐步,无休无止的枯燥。一个走路,还得约束身体的姿势,太别扭了。手臂腿,还有尺寸,有意义吗?学这个有什么用?劭群在一遍遍的问自己,好像其他地方生也在一遍遍的问自己,从脸上就能看到。大家都没有那么深沉。即便偶尔有的深沉,也没有那么大的耐心。时间一久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也不再这么矜持,装模作样了。厌烦,嫌弃,轻视,无视,无聊,各种表情,无由头的会成了一锅粥,苦日子。部队生们,轻车熟路,一身放松,满足的享受着学院的学员生活。这时劭群还不知道,学员的身份,对于部队生来讲,精神的享受大于一切,这就是希望,这就是未来。 训练的老学员,偶尔也会跟他们聊聊天,主要是跟部队生。 通常都是,你老部队是哪?劭群他们的聊天是,你老家是哪? 或者,你们那里训练苦,一年多少多少任务。劭群他们的聊天是,你们那里分高,学习好,一年能出多少清华北大? 或者,你们老部队的师长是谁,军长是谁,现在在军区是什么什么的。劭群他们的聊天是,你们学校出过一个什么名人,科学家,数学家,作家,唯独没有革命家。 或者,北陆学院入学要进行三个月强化训练,十个科目必须过关,学员才能注册学籍。五公里都能跑进19分以内。眼睛还会看向地方生,大概意思是,听到了吗?劭群他们的聊天是,我们同学都在搞军训,人家大学生活可惬意了。劭他们一边聊一边想:5公里19分什么概念,从小到大没有跑过5公里,19分是什么概念?跑这个有什么用?又不是运动员。然后他们更大声的聊起了其他同学大学的生活。然后眼睛还会看向部队生,大概意思是,听到了吗? 听到了。也没有听到。 想到了。也没有想到。 看到了。也没有看到。 知道了。也没有知道。 得到了。也没有得到。 来到了,也没有来到。 留下了,也没有留下。 过去了。也没有过去。 人生没有对错,只有经历!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3)磨砖(上) 3磨砖(上) 每年的七八月份,是北陆学院的夏季,也是北陆学院的雨季。天不但燥热,有点像火炉,而且经常阴雨连绵,湿漉漉的。 这个季节是大学的暑假,也是北陆的暑假。不同的是,大学生放暑假,游山玩水,社会实践。北陆的学员放暑假,不上课,下放部队,进行实习,也就是当新兵,体验生活。 近两个月的时间,学员队是没有学员的,宁静的,无人涉足,无人打扰。这里便会成为苔藓的天下。 学员队门口的晾衣场,人行甬道,排球场,器械训练场,路两边的冬青树长形花坛,都是标准化的统一设置,大多都是用红砖铺成的。整个模式或者要素设置,就像劭群老家北河沿的土窑,烧出的产品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看上去一模一样的,实际上形态不一,大同小异。 长时间无人驻足,学员队门前的地面上,便会附着一层薄薄的底泥,就像池塘的淤泥,发黑发黏。甚至一些背阴的地方,上面会有一层薄薄的浅绿色的绿绒,也就是苔藓。 出现这些现象的主要原因,其实都是化学反应,是有机物的堆积和分解。在无人干扰的情况下,一些化学反应就会充分发生并充分进行,有机物质会在缺氧的环境中逐渐分解,底泥中的微生物会将有机物质分解为更简单的化合物,如腐殖酸和氨气等,这些分解物会使底泥变黑。 村里边长时间没人住的土房子,土墙的背阴处,墙角犄角旮旯,都会发生这些现象。 这些底泥,附着在上面有黏性,滑滑的。既不好看,也不好走,一不小心踩滑了,还容易摔跤。 每年,暑假结束,新学期到来的日子,磨砖是必不可少的,也是一道风景。 一人拿一块半大红砖,蹲围一个区域,一点点磨着,“刺啦刺啦”,一连串的声音组合起来,虽然毫无音律,也是独有特色的北路交响乐,相当的解压。不像那种铁脸盆磨地的声音,让人听了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劭群就接受不了那种铁脸盆磨地的声音,刺耳,扎心,无法忍耐。 磨磨擦擦的场面,烟尘飞扬,阵容强大,声势浩大。大概需要半天的功夫,就会变得焕然一新,磨红的地面,像新铺的砖路,红的发光,锃明瓦亮,煞是好看,给人一种美的享受。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磨砖的体会,终身难忘。刚开始,在去除底泥的时候,要选择尖一点的硬一点的砖,底泥去不干净,后续的工作就无法进行,效果也不好。所以刚开始是绝对不能用那种软砖,尤其是能在地上写红字的砖,因为这样很容易让砖粉和底泥混在一起,红不红,黑不黑,搅和到一起,乌七八糟。用坚硬的砖去除底泥之后,再选择用那种在地面上能写字,在地面上一滑就掉红粉的砖,在不断的摩擦,相互作用,磨出底色,同时也是一种上色,润色。看来磨砖也是一种学习,也可以润色。 劭群第一年刚来,所以记忆中只有腰酸背疼,一直在蹲着,一直在磨。有的人手上还起泡了,长时间简单动作的重复,必须要起泡,然后再起茧。 他们这双手现在是磨砖,以后还要摸枪,还要抓单双杠,起泡打茧是早晚的事。记不太清,哪篇语文课文了,写的一个劳作者,手像铁爪一样,在土里边随便一抓,就抓出很多树根树枝来。之后他们的时候,也能这样做到。手掌心和指头根部全是老茧,一直好多年。 每次磨砖,劭群都在想,年年都磨,一茬一茬的学员,会不会把砖磨薄了,磨透了? 真的是杞人忧天。 真的是有忧患意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真的是天下虽安,忘战必危。 劭群总会想一些别人没有想的问题。非常可笑,又很有道理。 砖有没有被磨透,劭群没有看到。但是,从磨砖开始,中队领导树立的标准,一生都在受用,痛并快乐着享用。 明确任务的中队领导,稍微有点微胖的身体,嘴上的胡子,有点像两边翘起,两眼像闪电,火辣辣的向外发光。这让劭群想起了他初中的语文老师,想起了奥楚蔑洛夫,想起了契诃夫,想起了前苏联文学中的人物肖像,抑扬顿挫的声调,别具风格的胡子。他现在心情是乐观的,豁达的,还能无意中笑出来,全身散发着轻松的惬意,还没有遭受北陆的毒打。后来即便遭受了,他也能笑得出来。 这位中队领导只带了他们一年多,大家私下里边管他叫王胡子。听说从西南边境自卫反击战场上下来的,他的眼光像刀子能杀人,这帮学生兵就有点害怕。 北陆学院好多学员队的领导和教员都参加过自卫反击战斗,而且有好几届的学员队,一毕业就直接拉上了战场见习实战,出了很多荣立一等战功的战斗英雄。后来,劭群在部队遇上他的老师长,也是北陆的学员,也是一等战功,实战将军。 胡子队长,说话简明扼要,磨砖的要求就是:木还本色,铁器放光。 这话听来,劭群感觉到有点像文化大革命。年代感的用词,年代感的用语,跟时代不太相符。就有些想笑。 后来胡子队长说的还有一句话,他也想笑。想起来,就想笑。 他们穿的八七式陆短袖,胡子队长要求短袖里边不能暴露内衣。里面的白色背心,黑色背心等,不能露出来,要露也是露里面的肉。 胡子队长把肉说成“rou”,劭群听了就很肉麻。怎么会是“rou〞,听起来怪怪的,说出来也怪怪的。 劭群的胶东老家,肉读“you”,吃肉叫作吃“you”。后来劭群自己琢磨出来了,“r”音一般都发“y”音。比如,褥子,“yu”子;热死了,“ye”死了。从小就这么学的,不知道为什么。 胡子队长嘴唇上的胡子,随着强调这个肉“rou”字脱口而出,胡子上下有节奏的翘动。劭群就想笑,但就是不敢笑,只能忍着。 人生所有的相遇都是安排的。 人生所有的经历都是设定的。 劭群对胡子队长的回忆,停留在刚入学新鲜好奇的美感之中,也隐约感受到了一种独特的力量,虽然短暂,虽不熟悉。 后来听别人聊起胡子队长,王胡子是有出处和来历的。因为他带的学员队都叫骡子队,也叫牲口队。 可想而知,如果人跟骡子和牲口能相提并论。 可以想象,劭群在初中的时候就曾经把体育生跟骡子相比。 他后来还真碰到一个学长,好像叫柳华生。学长毕业,他入学。真的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学长,不单单是他们这个学员队的骄傲,军事素质自然没得说。 磨砖在记忆中,回不去的年代。 磨砖在思念中,走不进的梦里。 磨砖还在今天,写不完的故事。 木还本色,铁器放光。 打磨地面,打磨心性。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3)磨砖(下) 3磨砖(下) 开学的生活满满当当。 每天忙忙碌碌,每天好像啥也没干。 每天被管的死死的,每天好像没人管你。 劭群他们在渐渐的融入羊群,搭上列车,然后一股脑向远方飞驰,谁也别想开小差,谁也别想抄近路。老老实实的,安安分分的,亦步亦趋的,一个动作,一个标准,一个样子,相同的质量参数,出厂,批发,投放,广泛应用,不需要售后服务,也不必回炉改造。 是鹰空中飞。 是蝇粪里追。 北陆的学员,北陆两个字就足够了,就是一切。 多少年之后,他们这里那一群不洗脸的插班生,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都飞黄腾达了,曾经也是幼稚的怕天上的鸟掉下来砸了脑袋。 漫无目的,无序无脑低头吃草。 有意无意,不经意间扬起长鞭。 亘古以来,千年不变的牧羊画风。 在人的世界里,不会有安分的。老祖宗讲过,既来之,则安之。 训练之余,劳动之余,闲暇之余。劭群他们也开始活泛起来。 那么现在,既来之,如何乐之,找一个快活。 就像《水浒传》里的逼上梁山,弟兄们谋一个去处,吃酒吃肉,再打出一个招牌“替天行道”,总要美化自己,推销商品就得做广告。如,衡水老白干喝出男人味,广告语就非常生猛,先不说喝啥,难道不喝就没有男人味了?不必计较,你不喝,他不喝,总会有人喝。喝到位了,一瓶就会变成两瓶,这样才有男人味。梁山的兄弟,当然也有假公济私的,嘴里喊着杀富济贫,实际上也偷摸干着打家劫舍的勾当,劫财劫色,历史均无从考证,文学文字倒可以演绎。至于说,你是因为丢了生辰纲来的,还是因为得罪了高衙内来的,还是因为哥哥喝了药,都不重要。或者说你能拳打镇关西,也来十斤排骨,切成臊子,不能有半点肉星在骨头上,你也不过是鲁提辖,一个经略相公的提辖而已,而且还是一个小经略相公的提辖;而且还是一个被赶出师门吃肉喝酒的花和尚,浪得虚名,浪迹江湖。 甭管你从哪里来,当务之急,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谁还没有点故事,谁还没点朋友。谁的人生不是,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谁的人生不是跟意淫一样,想当年金戈铁马,看今朝稀里哗啦。谁的人生不是跟打牌一样,江山代有才人出,别人出完我没出。谁的人生不是跟乌龟一样,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人家春色满园,我自归然不动。 人生莫不是,举杯神气满,一滴青春还。 吃酒喝肉就别想了,在北陆,能让你老实待一会,就是恩重如山。花果山,快活林,红楼梦。 朱自清先生写的《匆匆》,真是匆匆啊,人生匆匆而来,匆匆而过,一切都是匆匆。匆匆的学习,匆匆地忘掉,匆匆的想念,匆匆的匆匆。 在北陆,劭群也有感而发,东施效颦,没有那个美,却有那个味。 吃饭的时候,日子在嘴巴里。走路的时候,日子在脚板下。站立的时候,日子在腰杆间。训练的时候,日子在怒骂中。劳动的时候,日子在忙碌中。写信的时候,日子在笔头上。学习的时候,日子在睡梦中。想家的时候,日子在歌唱中。凝望的时候,日子在默默中。蹲坑的时候,日子在快乐中。 真的是快乐无穷,趣味无尽。 劭群他们如羊群一般。一边吃草,一边放羊。开始偷偷的聊天,百无聊赖,聊乐子。两口子过日子,柴米油盐,嬉笑怒骂。下雨天打孩子,两口子练功夫,日子也就一天天过下去了。 劭群跟他的同学们,也是战友们,大家不单单是穿军装,现在真的是在同一条战壕里,有阳春三月,也有十冬腊月,鸡毛蒜皮,鸡飞狗跳,生活的佐料,有滋有味。 劭群也开始学着说普通话,老乡,老铁,太难为情了。你个老八。你个老六。这是什么意思?反正经常听见儿子跟外甥女和外甥们打游戏的时候,互相叫嗓:你个老八,你个老六,哈哈哈……莫名其妙,莫名的好笑,来,一起笑。 劭群他们说普通话,说城里话,太难为情了,自己难为情,也让别人难为情。不正统,不协调。自己说的都脸红,憋着劲。从试探着说,到不敢说,然后不得不说,然后能少说就说,然后能说了,然后大胆的说,主动说,自信的说,自豪的说,无话找话说。最后习惯了,该怎样说就怎样说,后来偶尔还夹杂一句地方独有的家乡话,也很自豪。如果是南方来的,粤语,闽南语,叽里呱啦,呜哩呱啦,说个不停,唾沫星子乱飞,眉飞色舞,洋洋得意。你个老八,你个老六。你们个老八,你们个老六。 现在还有不会说普通话的学生吗? 曾经我们不懂,母语是我们的根,家乡话是我们的魂。 现在我们懂了,我们的根还在,我们的魂还在,在吗?还在呢。但是,房子越来越高,生活越来越好,村里的人却越来越少。 我们的回忆越来越多。 我们的过去越来越少。 我们的生态文明也包括文明生态,我们要保护母语,我们要保护家乡话。 至少我们会三种语言,地道的家乡话,正宗的。标准的普通话,中国的。还有洋鬼子们的猫哭狗叫,老外的。 中华文明美啊,看得到的,看不到的,姿态优美,意境深远。从秦统一六国,统一文字,统一度量衡,从小篆到汉隶,到唐楷,行草宋,中华的文字,可不仅仅是象形,一个个都像美男子,谦谦君子。中华的文字,要你管,不要你管。到底要,还是不要?到底管,还是不管?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你个老六,你个老八。如果用中式语言来说英语,意境优美,太优美了。他们的语法像懒婆娘的裹脚布,换洗都麻烦,又臭又长,还绕来绕去,束缚的难受。唯有中华文化可让他们大放异彩,通俗易懂,喜闻乐见,妙不可言。good good study, day day up,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绝。 多好。 真美妙。 拿走不谢。 下次再来。 不客气。 欢迎。 请。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4)帮厨 4帮厨 入学以来,四件大事,衣食住行。不是简简单单的衣食住行,更多的是怎样穿,怎样吃,怎样住,怎样行。 连吃饭都需要有人教吗? 没错。 穿衣服也需要有人教? 是的。 怎么住宿也需要人教? 必须。 大学了,走路也需要人教? 当然。 这是他们入学以来一直做的事。基本上也熟悉了,也有些规范,还需要今后不断的强化训练,持之以恒的坚持。 一天三顿饭,每天开饭前。先是中队值班员吹哨,发出号令:小值日打饭。每班派出两名小值日,提上暖壶,就是高中那样的暖壶,时过境迁,劭群记忆犹新。统一带队,大家向饭堂走去。打饭的队伍,基本上都不是很严谨,大家经常,边走边悄悄的说话,气氛比较轻松。吃饭啦,干嘛要板着脸,都说催工不催吃嘛。 两人也是分工明确,一人去打开水,另一个人打饭分菜。大家的饭盒饭盆都是统一的,上面贴着自己的名字,放在专门的柜子里。这个时候还没有消毒柜,就是普通的柜子,显得整齐利落。劭群再也不用羡慕高中同学,优雅的端饭盆了,在这里你想端也端不了,不用端。饭菜也不用买,也买不到。菜可能不是太足,但是也够了。饭,你就放开吃,足够了。 伙食的标准,四菜一汤,这可是标配的公家饭,普通的人可吃不上。每顿饭都是四菜一汤,天天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美好的回忆,美好的过去。后来部队提高待遇,有的地方吃上了自助餐,有的至少也是六菜一汤两主食,现在劭群吃不上了。最开始的四菜一汤也吃不上了,逢年过节多加几个菜就不错了。顿顿吃,天天吃,想得美。就像大家所说,你哪里都丑,就是想的美。 每个桌上的菜,炊事班早已经分好,分菜的也是学员,炊事班的士兵指挥。在学院,士兵是稀少的,身份地位比学员高级。炊事班的士兵,随时可以指挥学员干活,刚下连的新兵不习惯,也不敢,小心翼翼。用不了一两个星期,在老兵的引导示范下,新兵指挥学员干活,也像庖丁解牛一样,游刃有余。炊事班通常都是老兵,偶尔一两个新兵,很快也会成为老兵,不过一年之后的事。而学员在这里上学,两年,三年或四年,多年如一日,始终是最底层,被压迫的最底层。王安石的诗词只能体现一种境界,既当不了饭,也撑不了伞。飞来峰上千寻塔,闻听鸡鸣见日升。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 打饭的学员,会把桌子上四盘菜,根据班级学员的数量,均匀的分成若干份,一份份放入每个学员的菜盘中,然后再给每个学员盛好饭,馒头或米饭。北方人喜欢吃馒头,南方人喜欢吃米饭。通常只有早上有馒头,中午蒸米饭,晚上馒头米饭掺杂。 制度是不可改变的,但是机制的运行靠人。时间久了,等劭群成了老学员之后。他们也学会了自我操作,大家会学习的很快,自发的自主式操作。 每天都有帮厨的学员,也就是帮助炊事班的士兵,洗菜,配菜,烧火,炒菜,还有打扫卫生等。这些帮厨的学员,毋庸置疑,也不必疑问,太费脑子,肯定是自己吃的饱饱的,好好的。就像曾经流行的,现在发达了,日子过得好,想吃香的吃香的,想喝辣的喝辣的。我们吃油条,喝豆浆,可以买两杯,喝一杯,倒一杯。谁也不傻不是,总不会傻到看到自己想吃的菜,可以吃,却偏不吃,站在一边流着哈喇子,自己跟自己较劲,有意思吗? 但好多时候,劭群他们就这么过来的,在利益前选择了情怀,在索取方面选择了奉献,这是北陆学院的成功,也是他们个人的成功。如果放眼历史长河,如果放大生命历程,这种成功真的是,个人的小失去,人生的大收获,难能可贵,十分宝贵。拥有很简单,失去很容易,有些人可能终其一生,也不见得能拥有一刻,这些东西是买不来的,也是要不来的。 帮厨的学员除了自己吃的好,也能荫蔽友人。真的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先是同班的要好,然后是别的班不错的老乡,或者再有情商的,对自己有帮助的班长,一切皆有可能。盛好饭的米饭,上面不过薄薄的一层米饭,下面可能全是红红烧牛肉。 土豆烧牛肉,中苏之间是有过论战的。在联合国大会上脱下皮鞋敲桌子的赫鲁晓夫,不但行为无礼,言语也无理,甚至失态。在我们最艰苦的三年自然灾害期间,他讽刺我们:中国的共产主义原来是大国清水汤,苏联要搞共产主义,起码是土豆烧牛肉……。我们的伟人,以象征艺术的手法,展现了我们中国鲲鹏的博大,高远,无畏,抨击苏修蓬间雀的猥琐,渺小,悲怯。“还有吃的,土豆烧熟了,再加牛肉。不须放屁!试看天地翻覆。” 土豆烧牛肉,味道也不过如此。大家吃土豆吃牛肉,大家不是为了吃土豆吃牛肉。帮厨的一些不良行为,在不知不觉中,在无声无息中,偃旗息鼓。孔子早就教育过我们,不患寡而患不均。均无贫,和无寡,既来之,则安之。 关于土豆烧牛肉,劭群和左宗红,就闹过一个笑话。他们两个一同帮厨,刚好三个月强化训练结束,下午五公里考核。为了下午的考核,劭群充分准备,劭群吃的有点多,就跟电影《一九四二》里演的一样,吃的太多了,撑的坐不下了。真是准备的太充分了,连夜训的饭都准备了。劭群吃了一饭盆的牛肉,消化不了,吸收不了。强化训练三个月,左宗红五公里跑不过劭群。这下倒好,劭群挺着个大肚子,坚持跑下来,别说跑进19分了,都没有跑过左宗红,成绩好像是19分20多秒。他毕业时全副武装五公里越野的成绩是18分46秒,全副武装跟徒手也就是轻装区别大了,携带步枪、多个弹夹、手榴弹、水壶和工兵锹等战斗装具。 五公里的故事有很多,沙背心,冲山头,十公里,步伐总能踩到时光留下的影子,一群年轻人在征途中奔跑。 帮厨的故事有很多,两人帮厨,全班帮厨,过节包饺子,包包子,就像一大家子过日子,一群年轻人在岁月中过日子。 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5)饭前 5饭前 饭前干什么呢?大家都是互相约饭,然后准备,然后赶路赴约。 好像没有太多新意。不像茶余饭后,聊天散步。打打麻将,推推牌九,唱唱歌,跳跳舞。总之五彩缤纷,色彩斑斓,思之不竭,玩之不尽。 北陆学院的饭前,很金贵,就跟饭钱一样。米兜子,钱袋子,菜篮子,吃饭全靠它了,糊口的家伙事。四年如一日,天长地久,好多毕业需要完成的内容,都是利用饭前点点滴滴的时间,个人进行查漏补缺,个人自我精雕细刻,揣摩,琢磨,打磨;学习,研习,练习。博采众人之长,才能长于众人。天道酬勤,勤能补拙,驽马十架,功在不舍。 各班各排,因时而动。有走队列的,有打军体拳的,有学唱新歌的,有练器械体操的。 不一而同,热火朝天。 刚一入学,单双杠的器械体操,自然是部队生的天下。单杠五练习,又叫屈身上,踹腿穿裤子的动作,看到地方生们目瞪口呆。奈何自己不会,还差老鼻子远了,心里只有不服,往后的训练就会跃跃欲试。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理论永远是行动的先导。 那个时候人相对简单,都不懂,什么叫不服高人有罪。都不懂,业余的跟专业的相比,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神仙打架。哲学是自然科学的灯塔,而自然科学的尽头是神学。器械体操,部队生是地方生的灯塔,而地方生的尽头是专业。当然,这些都是后来的事。 来自于不同部队的部队生,动作大抵相似,但也自成风格,独有风味。双杠的二练习,部队生们大幅度地摆浪,身体高高的、平平的送出,同时利用技巧,每一个摆浪都把双杠整体带的“哐当哐当”作响。太令人震撼了,太开眼界了。当时有一个从西北军区过来的,叫张国祯,十班长。他的双杠二练习,能把身体平平的摆到最高点,而且身体能把杠带的向上飞,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野蛮粗暴,雄性的美。张国祯班长挺喜欢跟劭群开玩笑,劭群有时管他叫猛男,这个时候张国祯班长就故意把胸挺起来,胸肌非常发达,大家很是羡慕,很是仰望。张国祯班长霹雳舞迪斯科跳的也很棒,西北风味,尤其是倒立起来,狂野的节奏。“我也想这样”,估计不单是劭群在这么想,大家都这么想,包括有些部队生。因为不是所有的部队生军人素质都好,能进本科生队,都是靠文化成绩来的。所以也有一些部队生,文化成绩可以,军事技能一般。 每一个人都有一个英雄的心。自古英雄出少年。 每一个人都有一颗勇敢的心。是人就从不认输。 饭前小练兵的开幕,一下子把大幕拉到四年之后的毕业,这个舞台的屏幕自始至终就没有降落。 在这里,大家文韬武略,学文化,练技能,比输赢,同台竞技,谁也不服谁。聚是一把火,散是满天星。火烧的越旺,星星越亮。 他们每个人最终都会飞上自己的轨道,燃烧自己的星迹,画成自己的星云。或远或近,或明或暗,或长或久,或大或小,或冷或热,都归属于自己的星空,成为夜空中最亮的星。 小练兵结束,就要吃饭了。小练兵的时间很短,但也热闹非凡,大家兴致从来不减。小练兵的时间也挺合适,练多了,练过了,影响胃口,不想吃咋办。如来佛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为了战斗力,一切保障战斗力。想练多也不让你练多,想不吃饭的可能都没有。倒是想多吃,不够吃,时有发生。有一次晚饭,劭群吃了18个包子,还是饿,大家也是饿。那一次,中队领导满脸笑容,开心喜悦地说:大家不要着急,还有,包子马上下屉,马上好。一顿晚饭,相当于做了三次,终生难忘。中队领导们也是惊呆了,这是怎么了,他们怎么这么能吃。 去饭堂的路上,整个队伍按学员编组区分,逐次前进。 边行进边唱歌,边喊呼号。 有时,队伍疲疲沓沓,松松垮垮,喊不响,唱不响,带队值班员会勒令部队原地踏步,响了再走。效果当然立竿见影,跟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叫。军人,就是要军令如山倒。 有时相邻两支队伍之间,还相互拉一下子,比一下士气,火药味十足。谁也不想一辈子平凡,谁也不会轻易认输。军人,就是要视荣誉为生命。 到了饭堂前,就是整队讲话。初期的讲话,讲的大,讲的宏观,告诉你世界有多大,明确就餐秩序,相关注意事项,饭后安排,比如出公差,领被装等。中期的讲话,讲的稳,讲的政策,告诉你我们有多大,强调作风纪律,安排下午工作。后期的讲话,讲的小,讲的人情,告诉你自己有多大,强调互相配合,关注毕业考试。 劭群当时在一班,他的班长也就是一班长,能当一班长的自然是百里挑一,自然而然也就成了中队领导的左膀右臂,就像现在大学的学生会成员。 班长叫陈江南,老家南方人,普通话还可以,一米七七的个子,清瘦利落,属于那种长得不丑,看上去很精神的人,就是长得不帅,比较耐看。 陈班长在一百多个学员前面,看上去,面不改色,心不跳。讲起话来,有点摇头晃脑,踌躇满志的样子,还时不时的指手划脚。 劭群当时心里就想,他怎么这么得瑟?他跟我们不一样吗?他怎么会这样? 劭群也知道,自己是完全没有这种资格上去讲话的。即便有,自己也不知道讲什么。可能都会脸红的说不出话来。 但是,陈班长第一次讲话,给他留下的音容相貌……他每当想起来,自己就会微微一笑。 好多年之后,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百多人的队伍,上千人的队伍,也能从容不迫。并不是脸皮厚,不要脸。人越多情怀越大,越能豪情万丈。 人在年轻的时候不都这样吗? 不应该这样吗? 年轻的时候不这样,什么时候这样? 陈班长来自于一个功勋卓着的部队。红军的时期就有了这支部队。抗日战争年代也是英雄辈出的部队。解放战争时期就是战功卓着,战无不胜。抗美援朝更是打的美丽的纸老虎屁滚尿流,威震敌胆,天下无敌。一支享誉中外的万岁军。 这个陈班长开口老部队,闭口老部队。 久而久之,天长地久。劭群就很向往。 之后,真去了,这一去十六年。 不觉岁月流逝,恍若还是少年。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6)礼堂(上) 6礼堂(上) 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 春秋时期,管仲辅佐齐桓公时,就提出了齐国自强求富的指导思想。 用现在的眼光看这句话,完全符合唯物主义有关“物质决定意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物质文明决定精神文明〞的相关观点。反观历史,在王室势微、诸侯欲动的年代,这种意识超前的,也是难能可贵的。 入学短短的几天,大家学习了穿,学习了吃,学习了住,学习了行。这些能基本满足开学典礼,每一年的新学员到来都是要进行开学典礼的,这跟大学没什么区别。 劭群他们也分了班,分班很科学。长长的三排,每排依次报数,“1,2,3……1,2,3……”然后采用简单的数学方法,合并同类项,一个个的班集体产生了。 充满偶然,走向必然。 人员分班,意味着大幕就要拉开,一切步入正轨。 曾经带他们的一些老学员,还有一些部队生,就要回归他们的中队。 就在学员楼的门前小操场上,整整齐齐坐着二三十个,穿军装的小伙子,有的是红牌,有的是一粗两细或一粗三细的中式上士军衔。都打着背包,浅绿色的被子(有的发白发黄,肯定是老兵了),白色的褥子,还有雨衣,还有胶鞋,用背包绳三横压两竖,捆扎的方方正正,整整齐齐。他们坐在上面,待命,听从一个干部模样的人,拿着名单在宣读着。后来大家起身,一个个把背包往后一甩,就挂到了后背上,带队离开,动作很潇洒,很整齐,很帅气。劭群站在宿舍里,透过玻璃,静静的看着。当时看了就很羡慕,心中也有一番不舍。尽管他们互相叫不出名字,尽管短短的几天相处,人总是感情的动物,总是会伤离别。 往后的日子,劭群就要跟他的地方生同学们,他的部队生班长们共度四年,大家既是大学同学,也是亲密战友,这种感觉以后才能体悟到,而且是深深的体悟。 开学典礼,如期而至。 十几万平方米的大操场,呼号震天,一块块绿色的方块,就像田野里的麦浪,一波又一波的向前涌动。 伴随着口令声,整齐的步伐声,响亮的呼号声。学员穿的都是三接头,有的钉了铁掌,声音煞是响亮。远听像撕布的声音,紧凑密集而又集中,近听有跺脚的声音,就是为了响。 热浪般席卷整个操场。 一块变成了两块,两块变成了三块,然后又变成了一大块。 方方正正,稳稳的,一动不动,绿色方阵。飒! 各学员队的值班员开始向大队报告,“大队值班员同志,∞学员队参加开学典礼,应到∞0人,实到∞8人,两名值日,请指示,中队值班员石中山。”报告词声音洪亮,连贯流畅,一气呵成,余音绕梁,令人回味。报告者昂首挺胸,情绪饱满,斗志昂扬,力压千钧之势,好生威风。 劭群很是羡慕,千军万马之前,真是大英雄气概。 不禁感慨:大丈夫生当如此。就像《史记高祖本纪》记载,汉高祖刘邦看到了出行的秦始皇,无比艳羡地拽了一句。如文记,喟然叹息曰:嗟乎,大丈夫当如此也! 大队集合,起初报告的值班员都是干部,也就是区队长,穿着干部服装,佩戴黄色肩章,少尉或中尉。后来成立了模拟连,学员区队长也就是模拟连的排长或者副队长,也可以报告。劭群他们一毕业就是中尉,因为是本科生队。所以经常看区队长的样子,就在想象中看自己。 学员们都是大盖帽,红帽圈,黄灿灿的八一帽徽,红色的肩章,红色的领花,绿叽咔的军装,黄色的带八一铜扣子,黑色的三接头皮鞋,稚嫩的面孔,坚毅的眼神,挺拔的身影,空气中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尽管纹丝不动,静静矗立,隐隐中透着生龙活虎,朝气蓬勃,满满的张力。一种阳刚,一种力量,满满的压迫感,令人不寒而噤,不敢轻举妄动。 大队集合完毕,就是统一规范动作。这是会议的需要,也是练兵的日常。最常练的就是脱帽、戴帽,全大队统一一首歌,备战拉歌。来自于不同部队,来自于不同学员队,同一首歌也各有不同,各有各的特色,相同的,不变的,就是响亮,就是一浪压过一浪。 还有一个统一的动作,就是之后的看电影,大多是晚上,露天。大家取放凳子。 北陆学院的小凳都是小铁凳,绿色的。 随着值班员发出,“准备凳子〞的口令,大家按照规范的动作,齐刷刷的一个动作,把凳子置于身后。然后一声“放”,一声令下,排山倒海。只见全体学员,身影一闪,“哐!”一声巨响,又尖又脆,又响又齐,铁凳砸击地面发出的声音。人多就是力量大,关键是经过训练,就非常整齐,而且大家使的力量都特别大,足了劲,狠狠的砸击下去。这种整齐的巨响,令人震撼,非常解压。“好!〞值班员又发出一个口令。大家又是身影一闪,直立挺拔,就像高粱地里还没有长穗的高粱,直挺挺的一排又一排。“坐!〞值班员又是一个口令。大家“唰”的一声,直挺挺坐下去。“不要动!”值班员大声呵斥着。“眼睛不要乱看,向前平视!”“两手放在膝盖上,上体保持正直。”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一连串的口令发出。空气好像凝滞了,人人感到窒息。这些动作一遍一遍的练习。一天天,一年年,由听口令做动作,变成了肌肉记忆,下意识不自觉的,所有动作就完成了。 大队集合完,就要参加全院的集合。自下而上,逐级合成。一丝不苟,有条不紊,有秩序的很,非常的丝滑。 这就是战斗力。 中国军人独有的战必胜攻必取的战斗力。 无论是“断刀”,“老大哥”,“祖师爷”,高产的非洲总统,还是被岛国媒体拍到的“帝国的蔑视”。都已经证明了这一切。 革命理想高于天。 老人家曾经说过,这个军队具有一往无前的精神,它要压倒一切敌人,而决不被敌人所屈服。不论在任何艰难困苦的场合,只要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就要继续战斗下去。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6)礼堂(下) 6礼堂(下) 各大队集结完以后,就会各自沿着规定的路线,向学院集合地开进。 礼堂门口的集合地很开阔,这里也是经常组织升旗仪式的地方。劭群第一次参加升旗仪式的时候,听从着一连串的口令,“升国旗〞,“奏国歌”,“向国旗敬礼”,紧张的差一点也行了举手礼。这个时候还真有学员不小心行了举手礼,然后颇感不好意思,面红耳赤悄悄的把手再放下来。按照约定,行举手礼的,都是最前面的大队以上干部,学院的领导,大多是中校以上军衔。中队干部和普通的学员,只需要行注目礼。也就是你要想行举手礼,你得有一定的身份,有一定的军衔,你得能配得上。从士兵到将军,从初级军官到高级将领,是一个努力方向,也是一个成长过程。 学院集合人多,明确事项简单,就是座次的区域,遵规守纪等细节问题,各班各中队各大队早就明确了。 大家分多路,小步快跑,鱼贯而入。 每个礼堂的门口都会有两名纠察,门口跨立,维持秩序,他们佩戴纠察军衔,穿干部衣服,表情严肃,似乎不讲人情般的冷酷,酷酷的感觉,使人害怕。他们会给干部敬礼,通常是上尉以上干部。少尉和中尉,有可能是干部轮训队的,也是学员。在学院,纠察权力大于天,作风纪律,军人风纪,谁都可以纠察。满院子,骑自行车的大校,见多了,也就普通的很。不像之后,劭群他们去部队,见到的大校。野战部队里的大校可都是师长,有可能是副军长,最低也是副师长。不单很少见到,而且威严的很,都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头,不说一言九鼎,也是一声令下,万马奔腾,可想而知。 学员们进了礼堂,按照值班员的调度,统一坐好。有时还要统一脱帽。不会有人说话,不会有人乱动,这么大的场合,大家都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大家都是有自知之明的。上万人的礼堂,金光闪闪的八一军徽,颜色鲜亮的十面红旗,庄重、肃穆、神秘般的感觉。礼堂里不断循环播放着音乐,音响效果非常好,有点像交响乐,尽管劭群没有听到什么是交响乐,反正就是感染力很强,代入感很强,马上沉醉其中。有点像才女李清照写的: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过不了多久,这种气氛围就会被打破。 总有好事者,耐不住寂寞,按捺不住性子,出一出风头。保持昂扬的斗志,每一支部队都会这么做。 队列集会,唱歌拉歌。 各种花样层出不穷,现在大学军训也是如此。 对劭群来讲,眼花缭乱,耳目一新。 有些像南方的民歌,用《刘三姐》调。 领:哎,拉歌赛歌好热闹哎。 众:哎,好热闹! 领:一声更比一声高哎。 众:哎,一声高! 领:隔壁的呀嘛好嘿! 众:来一个呀嘛好嘿! 领:你们的歌儿,淅沥沥沥哗啦啦啦,咯咯咯咯嘿。 众:来一个呀嘛好嘿! 领:隔壁的。 众:来一个。 领:来一个。 众:隔壁的。 领:叫你唱。 众:你就唱。 领:扭扭捏捏。 众:不像样。 领:像什么? 众:大姑娘。 领:像什么? 众:大姑娘,大姑娘,大—姑—娘。 领:一二三四五。 众:我们等得好辛苦。 领:一二三四五六七。 众:我们等的好着急。 领:冬瓜皮西瓜皮。 众:隔壁不唱耍赖皮。 领:隔壁不唱脸皮厚。 众:脸皮厚。 领:小钢炮。 众:打不透。 领:重机枪。 众:两条腿。 领:打的隔壁。 众:张不开嘴儿。 …… 然后就是各种动作,鼓掌,起哄,干扰。 然后一方实在是坐不住了。只好选一名得力干将,高高的站到凳子上,献歌一首: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你方唱罢我登场:地道战,嘿地道战,埋伏下神兵千百万,埋伏下神兵千百万,千里大平原展开了游击战,村与村户与户地道连成片。侵略者他敢来,打得魂飞胆也颤。侵略者他敢来,打的人仰马也翻…… 百唱不衰,百唱不变,最有压制力的还是《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向着太阳向着自由,向着新中国发出万丈光芒! 这首歌无论起多高都能唱多高,这首歌唱的最齐,声音最响,穿透力极强。 整个礼堂变成了歌的海洋。 整个礼堂也变成了战斗的疆场。 火味十足,辣味十足。热火朝天,热闹非凡。 团结力,凝聚力,自信心,集体主义荣誉感,通过各类活动,在潜移默化耳濡目染中培养。 开学典礼在雄壮的国歌中进行。 整齐划一,训练有素,满屏的钢铁长城,满满的压迫感,何止“帝国的蔑视”,这是一幅浩瀚的历史长卷:诗经,周易,黄帝内经,论语,道德经,孙子兵法,诸子百家。大秦军阵,兵马俑。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马踏匈奴,封狼居胥。冉闵杀胡令,内外六夷敢称兵杖者斩。白江口之战碾压倭寇,唐军,唐刀,遣唐使。清明上河图,正气歌。蒙古铁骑,上帝之鞭,饮马多瑙河。宝船下西洋,世界第一艘航母。北洋水师,全军覆没。十四年抗战。抗美援朝,中国第一次依靠自己的力量真正的取得近代以来打败列强的全面胜利,也是世界历史上第一次以一国之力战胜21个国家组成的联合国军。两弹一星,西南边境,珍宝岛,南海…… 源远流长的大中华文明。 文明古老,生生不息。 劭群在这个礼堂,第一次听到了他们的身份。也就是官宣。既是军人,又是大学生。又是挥毫学堂,又是手握钢枪。怎样的羡慕,如何的激动。 北陆是一座熔炉,可以磨练你的意志。 北陆是一块热土,可以沸腾你的血液。 北陆是一块净土,可以净化你的灵魂。 太好了,讲到心里去了,真的让人心潮澎湃。 优秀学员代表发言,声情并茂,慷慨激昂。 入学180斤,三个月之后140斤,毫无概念。 五公里如何从走不下来到跑下来,从跑下来到跑合格,从跑合格到跑优秀。毫无概念。 单双杠,如何完成二练习,晚上如何加班加点做俯卧撑,做仰卧起坐。毫无概念。 还有想象不到的,祖父是开国大将,我天,常胜将军。劭群心里思索,我们竟然能在一起上学,还是校友,这如何了得,这怎么可能。 学院领导的致辞,高屋建瓴,拨云见日。 完成两个转变,从地方青年向合格军人的转变,从合格军人向合格学员的转变。 完成三个月强化训练,完成十个科目考核,完成学籍注册。 大家听来,任务艰巨,使命光荣,信心满满,热血沸腾。 坚决完成任务。 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我宣誓: 服从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服从命令,严守纪律,英勇战斗,不怕牺牲,忠于职守,努力工作。苦练杀敌本领,坚决完成任务。在任何情况下绝不背叛祖国,绝不背叛军队。 礼堂中的记忆还有两次。 不久的以后,学院邀请了一位老红军来做报告。 当天正好赶上劭群做小值日,吃完饭,打扫完卫生,便急急忙忙往回赶。当时就想小便,本想进了学员队门口,放下东西,借机去小便。可是没有让进学员队,直接入了队列。中午十二点半左右的样子。按照中队,大队,学院,集结的惯例,所有程序走一遍。劭群在忍耐中。 进了礼堂。放着轻音乐或者激越的革命歌曲。劭群在忍耐中。 然后开始拉歌,气氛有些热烈。劭群感觉到烦躁。劭群在忍耐中。 他本来想跟班长请假去卫生间,他不敢。就是说了,班长也不敢批假,班长没有这个权力。 整个礼堂没有一个人敢动。就没有过。 如果放到现在,劭群会不会打报告,请假去上卫生间,不得而知。 然后老红军来了,他叫刘久军。已经二十七年了,仍然记忆深刻。 穿着绿色的三片红的老式军装,应该是65式军装。 这是劭群第一次见红军,心生敬仰和崇拜,注意力就全转到了老红军身上。 老红军给他们讲当年过雪山草地,天上有飞机,后有追兵,前有阻拦, 艰苦卓绝的土地革命年代的战斗故事。 这可是真真实实的亲身战斗经历。 大家听得很认真,很投入。 讲到了艰苦卓绝的抗日战争,讲到了军民一心的解放战争,讲到了伟大英雄的抗美援朝,好像还有同志加兄弟般的抗美援越,讲到了可歌可泣的边境自卫反击作战。 简直是一部活字典。 一部红色的革命史记。 讲到了,脱下军装,回到家乡。扶贫,助教,开荒,植树造林,把荒山变成了秀林。 没有资金购买树苗,没有设施设备维护树苗,没有水源,树苗的成活率很低。 一讲到水源,劭群就想去卫生间。劭群在忍耐中。 老红军刘久军终于做完了报告。 主持人进行总结。 劭群在忍耐中。 主持人总结了20多分钟时间,有感而发,也是有备而来。 劭群以为要结束了,他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可是,接下来是老红军的亲友团做报告。各个方向的代表,家中的亲人,当地的官员。还有一些义士。 劭群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又不敢动,也不能尿裤子里。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 劭群在忍耐中。陈班长也不时投来同情的目光,还有让他坚持的坚毅眼神。他也没有办法,大家都是学员。 在北陆学院没有人敢违反纪律,基本上是零容忍。被开除,被遣送,相当于罪大恶极,严惩不贷,后果极其严重。纪律是铁,谁碰谁流血。纪律是钢,谁碰谁受伤。 考上军校不容易,一辈子的命运。谁也不敢因为一点过错,影响了自己的未来。大家都承担不起这个代价。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分的过去,过得太慢了。 一个接着一个做报告,时间在不觉中渐渐过去。 终于做完报告了,从准备到结束,全过程持续将近三个半小时,从中午十二点半开始,到下午四点多。 随着主持人,提议的欢送老红军,大家纷纷起立,热烈鼓掌,目光相送。 然后是一个学员队接一个学员队退场。没轮到的学员队不能乱动。 劭群在忍耐中。 终于轮到劭群他们学员队了。劭群在班长的掩护下,快速的往前跑,往卫生间方向奔去。 这一次小便,劭群闭上了眼睛。有点像大坝放水,他又不敢太快了。足足一两分钟,所有的负担一扫而空,他如释重负,一身轻松。他没有生过孩子,他经常想,女人生孩子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 从此之后,每逢大型的集会活动,他一定会先去一下卫生间,牢记心怀。 另一次,礼堂的回忆,非常的享受,比较高雅。 是一次演讲比赛,毕业分配的季节。听从祖国召唤,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劭群他们作为非毕业队,都是要参加毕业对这种仪式的。现在的话来讲,就是两种用意,一种是提前感染培育,以后大家也要照此法动作,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到祖国最艰苦的地方去建功立业,真的是这样,好多人写血书。另一种就是捧场,为勇士们壮威,为勇士们喝彩,为勇士们加油。 在演讲过程中,有一个学员的发言,简直是诗情画意,精彩绝伦。 我申请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不管是惊涛骇浪的南沙,还是美丽富饶的西沙;不管是风光旖旎的南疆,还是万里冰封的北国;不管是四季如春的热带雨林,还是瑟瑟寒风的阿拉山口,都是我建功立业的好疆场。无论祖国把我放在哪一寸土地,我都会用忠诚和鲜血来扞卫她,热爱她,建设她;我相信,这寸土地都会给予我足够的让我奔放的力量,去生根发芽,建功立业…… 礼堂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大家被感染了。 这一段慷慨激昂的话语,壮词一般鼓舞着前行的勇士,去追梦,去圆梦,去守梦: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演讲与歌咏比赛同步进行。 还是这位学员,上台指挥,给大家奉献了一台歌咏比赛的盛宴,当时礼堂里歌咏比赛的翘楚,美的享受,学的榜样。 听主持人介绍才得知,他们是队,这个学员参加过天安门广场阅兵,并且立了功。 他的指挥像跳舞,手势动作眼花缭乱,与众不同,感觉很优美。 他的神情像醉酒,完全沉浸其中,脸上的表情随着他手臂的指挥动作,和他的歌唱队伍融入一体。 劭群心想,真是厉害,这不是电影演员吗。 在劭群心中,演员是最高级的,他们不是活在生活中,他们是活在画中,没有瑕疵,全都是按照人的理想造出来的。 他自己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或者胶东的土话,老白袋,庄户孙。 与人一比,立分高下,相形见绌,内心不安。 他们唱的歌是《四渡赤水》。 在低沉悠长的音乐中,有些悲伤,有些凄惨,有些惊险,这样的一种感觉。 传来了一声独唱:横断山,路难行,天如火来水似银…… 气氛略显压抑,好像在追思过去艰难的岁月。 然后是集体伴唱,低沉,缠绵,深厚:横断山,路难行…… 逐渐演变成了不太清晰的二部轮唱,天如火来水似银…… 突然音乐节奏一变,明亮欢快,催人奋进。 “亲人呐送水来解渴,军民鱼水一家人呐。哎哎嗨嗨嗨嗨嗨嗨嗨嗨嗨嗨,嗨嗨嗨,军民鱼水一家人呐。亲人呐送水来解渴,军民鱼水一家人呐。哎哎嗨嗨嗨嗨嗨嗨嗨嗨嗨嗨,嗨嗨嗨……” 又欢快,又明亮。全身放松,心情愉悦,很美的享受。 突然又来了一个转换,一个拖长声,变成了紧凑的马蹄声。就好像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 轻松,欢快,自豪,欣喜,这样一种感觉弥漫而来。有点像娶媳妇的感觉。 一声独唱:“战士双脚走天下,四渡赤水出奇兵”。 然后大家齐唱:“乌江天险重飞渡,兵临贵阳逼昆明。” 一声独唱:“敌人弃甲丢烟枪啊,我军乘胜赶路程。〞 然后大家齐唱:“调虎离山袭金沙呀,毛主席兵真如神,毛主席用兵真如神。〞 掌声不断,愉悦不断,感慨不断。 这是怎样的一次音乐盛典,饕餮大餐。 这是个人的一次升华,之后,劭群再很难遇到。 情景交融,双向奔赴。 每每想起,美的享受。 每每想起,美的回忆。 每每想起,美的期待。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7)老乡 7老乡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老乡老乡,背后一枪。 出门在外的人,老乡观念都是很强的。一种自来熟,自来亲;当然也有被老乡坑过的,毕竟人一上百,形形色色。各省监狱里关的人,并都不是外省的,如同这个道理。 在部队,老乡观点尤其强。乡党或乡军,自来有之。 同一个车皮过来的同年兵,自不必说。不是一个车皮过来的,同一个省,同一个地区,那是相当的亲近。如果是同一个县或者同一个镇,那就跟一家人没什么分别,无限的亲近,无限的信任,毫不保留,毫不设防。 狭隘的老乡观念,害人害己,应该摒弃。 健康的同乡友情,三观相同,趋利避害,追求上进,提升自我。 老乡带老乡是一个人情文化,容易形成一个群体,这个群体比较特殊,相对封闭。引导正确,互相鼓舞,互相帮助,互相学习,互相支持,真的是比翼双飞,双赢共赢,在金贵的年龄,恰当的地点,正确的选择,各自走向人生的一段成功。 老乡相处,既是一种需要,也是一种付出,就像友谊的花朵一样,还需要不断的用心浇灌。当然,必须向阳而生。否则,终究不会长久。 开学典礼完毕后,一切步入正轨。 所有的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年年如此,事事如此,人人如此。 该来的都会到来。 不想要的也会来。 劭群感觉到,自己像被戴上了金箍咒,何止是金箍咒,简直是五花大绑。全身所有的地方,包括精神,无时无刻不被约束着。 一言一行,都被规范着。 一举一动,都被限定着。 包括思想偶尔冒出了一点火花,随时都会被掐灭。 这里没有自己,只有大家。 这里没有个体,只有整体。 每个人唯一不同的,就是学号不同,其他,必须一模一样。 大抵相同的原材料,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工序,同样的加工生产过程,生产出质量标准统一的产品,可靠耐用。 有点接受不了,因为身体跟不上趟,军事没有好素质。 有点接受不了,因为考虑自己过多,思想没有大局观。 劭群感觉到每一天举步维艰,疲惫不堪。 人生滑到了低谷,处处不如人,事事不如人,不是这里出问题,就是那里挨批评。他开始怀疑人生,开始怀疑选择。 跑,跑不过别人,第一个五公里,跑了26分钟,基本上倒数,23分合格。强化训练考核,大多数学员都能跑进19分钟。这个梦想,远在天边。 单杠一练习,也就是引体向上,一个都拉不上去。强化训练考核,12个合格。 单杠二练习,就是卷身上,吊在杠上,自己就像挂在钩子上叫卖的猪肉,死沉死沉的,只能随大风摆动,根本就没有卷上去的希望。劭群羞愧的感觉自己像死猪肉,丢人现眼,无地自容。强化训练考核,6个合格。 双杠一练习,立臂撑,都上不了杠,撑不住。强化训练考核,12个合格。 双杠二练习,摆动臂屈伸,也就是摆浪上,一练习都做不了,何况二练习。强化训练考核,8个合格。 手倒立,在别人的辅助下都立不起来,恐惧,无力,身体像倒栽葱一样胡乱扭动,越立不住,越扭动厉害。强化训练考核,无人辅助条件下保持40秒。 投手榴弹,仗着身高臂长,勉强说的过去。强化训练考核,35米合格。 一百米跑,只有这个是唯一的遮羞布,跑的还挺快。劭群才知道原来自己爆发力挺强的,暗自庆幸,幸亏高中打篮球,踢足球。 太难了,自己是来上学的,不是来当野蛮人的。 因为体能太弱了,每天训练完精疲力竭,上完军体课,再上文化课就昏昏欲睡,实在是太累了。 还好,文化课不是很难,抓的也不是很严,及格就行,这个能缓冲一下,目前能轻松应对。 室外的训练课,教员统一讲完课以后,就是各班带开训练,统一休息。 休息也是有组织的,组织你如何休息,不是你想休息就休息,在统一组织下的,有组织的休息。 有时为了活跃气氛,班长会组织一些小活动。比如丢手绢,唱歌等。 谁越害羞,就越让谁唱。 这是陈江南班长一贯的手段,别的班也是这样,部队就是这样。 班长就让劭群唱过,劭群唱的是《趁你还年轻》: 也许你没留意, 你也许不相信, 有多少人羡慕你, 羡慕你年轻。 这世界属于你, 正因为你年轻。 你可得要抓得紧, 回头不容易。 你可知道什么原因有人羡慕你, 只因为他们曾经也年轻。 你可明白什么道理有人嫉妒你, 只因为他们不能抓得紧。 趁你还不需要翻来覆去考虑又考虑, 趁你还不知道为什么叹气, 趁你还没学会装模作样证明你自己, 你想什么, 什么就是你…… 这首歌劭群不单是唱给自己的,也是唱给陈班长的,也是唱给大家的。这是他的心声,他要努力,他要证明自己。 小休息完,就是训练。 为了赢得班长的一句表扬。 为了赢得大家的认可。 为了证明自己。 大家都在努力的训练,都在刻苦的训练,尽管,大家内心抵触、讨厌甚至痛恨这种训练,大家还是都在坚持着。 空阔的大操场上,十几万平米,不会只是一个学员队在训练,有时是一个学员队的训练,有时多个。 就在劭群他们训练过程中,跑过来一队跟他们相同服装的学员,从军衔上看,应该是老学员队了,本来鲜红的红牌都泛白了,还皱皱巴巴。 只听见,老学员队中有人冲他们喊了一声: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王劭群的? 劭群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敢吭声。 老学员队中又喊了一句: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王劭群的,胶东来的。 劭群一听,也不管队列纪律了,顾不上了,赶紧大声回应:有,我就是。 老学员的队伍渐渐远去,但是,一句清晰的声音传了过来:晚上等着我,我找你,我是9327队的。 劭群回了一句:知道了。 这时候大家也很诧异,这里还有劭群认识的人,看来有点道道。 陈班长笑眯眯的对劭群说:刚来就知道找老乡啦,那更得把训练抓好。要不然老乡一问,训练怎么样呀?全都是拉稀,自己不害臊啊。 劭群听了:这话真是刺耳,心里就老大的不服气。但是,他的训练,真是经不起说,比拉稀强一点,也不厚实。 晚上,读完报纸,看完新闻,劭群就在班里宿舍若有所思的等待,等待着这个人的出现,一边等一边想:这是谁呀?怎么都想不出来,这边家里面没有亲戚,家里边的亲戚想了一遍,也没有想到能想到的人。 有人敲门,这个人来了,1米75的个子,比劭群矮一些,但是很精神,很干练,长得挺帅气,脸上一股英武之气。 然后劭群跟班长请了一下假,陈班长不在,劭群跟副班长杨六安说了一声,就到了宿舍外边,不远相对安静的地方。 这个人叫王中平,也是胶东人,再有一年就毕业了,也是大学本科,也是从高中考的军校,今年是最后一年,第四年,也就是大学生活所谓的大四。 北陆学院的学员从来不说大一大二大三,都说第几年,跟当兵一样,第几年兵了,第几年军校了。本来也不是上大学,当兵没什么区别,比当兵还苦,多年如一日。当兵第2年还是老兵,第3年可能是班长,这个,第一年跟最后一年没什么区别,越到最后越苦,还要进行1000多里的山里徒步拉练。 王中平问了一下劭群家庭,学习,训练等一些情况。两个人渐渐的用家乡话聊起天来,越聊心越近,劭群突然感觉到心情好多了,多日的训练劳累和心情压抑全都释放了,现在好像回到了家一样,很温暖,很放松。 劭群就开始向王中平抱怨,部队生老是骂他们,有时还拿着皮带抽他们,或者用脚踢他们。 实际上他们班,陈班长没有打过任何人,也没有骂过任何人。也不总是说劭群,谁都说,尤其是地方生说的最多。陈班长经常单独找劭群谈心,劭群就总认为陈班长跟他过不去,内心抗拒的很。他总认为陈班长当着全班面说他,不给他面子,看不起他。没办法,他那个时候,没有能拿得出手的,学习成绩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到什么山上就应该唱什么歌,军事素质是首当其冲的,既是基础也是核心。偏偏军事方面,大多他都不行,他又好强,就不服气,心服口不服,嘴硬的很,实际上就是不服输,所以显得很有个性。如果是在部队当新兵,腰带和巴掌,绝对是长期相伴的朋友。 王中平说,你们都是同学,应该不会。从部队过来的,有的是这样,极个别的。都是部队养成的习惯,部队里面打兵是家常便饭。再说,也都是为了你们好,到了第二年或者第三年,地方生的军事素质很快就会超过部队生,你们相差三四岁,你们越提高越快,他们不滑坡就不错了。不要着急,慢慢训练。都会追上去。 劭群听了心里舒服多了,别的他没有听进去多少,他就记住了,第二年或第三年,他们会超过部队生。他看到了希望,他就有努力的动力。他在期待着这一天,这样,陈班长就不会说他了。 他不想让别人看不起,他上学时老是考第一名,现在好多工作都拉后腿,他心里很不舒服,但是没办法,他确实比不过别人。陈班长他们都是经过部队训练出来的,肯定吃了很多苦,三年兵不是白给的。其他的地方生学员,大多数天赋都比他好,娘胎里带来的,也不是白给的。 因为时间有限,王中平又嘱咐了几句,更多的是宽慰,两个人就分开了,并约好了下一周再见面。那个时候也没有手机,也就无法加微信,有也不让用,加了也白加。大家楼前楼后,咫尺天涯,谁都见不着谁,就像天上的启明星和长庚星,一个在清晨出现,一个在夜晚出现,永远不会相见。实际上两个都是同一颗星,太白金星。 北陆学院就是这样,每个学员队都有独立的学习,训练,工作,生活,跟其他学员队偶尔相遇,也仅仅是擦肩而过,就像天上的行星,各自在各自的运行轨道运转,随宇宙演变而演化。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8)与众同也 8与众同也 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一日生活制度,不再是一纸空文,渐渐变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变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无论是从意识和行动上,每一个人都成了一日生活制度的代言人,一日生活制度也成了大家的整体展现。 越来越规范,就会越来越细化。 越来越细化,就会越来越标准。 越来越标准,就会越来越严格。 现在的劭群,他们更多的是像一名士兵,而不是一个学员,当然也不是普通的大学生。 多重身份,多个角度,内心世界的波动与外部世界的压力,就会碰撞出痛苦,碰多了就不痛了,撞多了就不苦了,就会变成痛并快乐着,苦中作乐。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红楼梦》的作者说。 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字典里,好像除了自己不能生孩子,就没有不会的,就没有不行的。生孩子应该是没有人试过,如果有,应该也可以。 男人不能说不行,女人不能说随便。 大家什么都要学,什么都要会,而且要一学就会。甚至是,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有我精,人精我绝,人绝我独,人独我神。大家说,能说不行吗?真是情何以堪。 在大学英语,高等数学,物理等文化学习滚滚热潮,潮起未潮落的时候,其他军事科目也是如火如荼的进行。 战术基础动作,也轻轻的来了,当然都是最基础的。 快乐的心情,也轻轻的来了,因为每人都领取了一支八一杠,还比较高级,都是铁托的,能折叠。这是大家期待的,也是大家喜欢的,美美的手持八一杠,儿时的梦想,骑马打仗。 快乐的心情,一会就会轻轻的走了,正如她轻轻的来,不会留下一丝留恋。 训练的场地不是草坪,这不是男子汉的地方,而是胆小者的温床。 训练的场地不是水泥地,当那一天来临,会有水泥地的。 训练的场地在小操场,那边有一个小服务社,也是经常能碰到国际友人的地方,有的成为了未来的非洲总统。 小操场内部是个足球场,外围的跑道和场地全是用煤渣垫成的,又黑又硬。有些地方,经年累月的自然演化,长出了一些草,不多,稀稀拉拉。 这里就是他们训练战术基础动作的好去处,也是特意温馨地为他们量体定做。 讲课的教员,很清瘦,一个上尉,目光炯炯,全身披挂。 他用简短而又有力的声音,给大家明确了训练内容。然后迅速转身,为大家做了一个连贯动作,直观而形象。 跃进,卧倒,匍匐前进,出枪射击,烟尘中,紧凑而又快速的动作,干净利落。 整个人像一只壁虎,贴在地面,尘土飞扬中前进。 整个人又像一只燕子,轻松离地跃起,转换的很自然,没有一点停顿。 大家纷纷鼓掌,心中不由得赞叹。因为看上去很简单,没有多复杂的,也都跃跃欲试。 真是无知。 无知无畏,初生牛犊不怕虎。 越是看上去简单的,越是看上去很自然的,往往越是最难的。 大象无形,大道至简。 上尉教员,把刚才的动作,又逐一分解开,边讲边做,给同学们讲解了两遍。 然后大家按照编组,带开训练。 真的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事非经过不知难。 看上去很简单的动作,到了他们这里,比登天还难。 部队生毕竟是有基础的,虽然没有上尉教员做的好,那也是有模有样,流畅丝滑,一气呵成。顶多有个别的部队生形散神不散,做得慢一些,不连贯一些,也都完成了。 劭群他们这群地方生,可就百花齐放了。有少数有天赋的,做的还可以。 大多数地方生,尤其是像劭群这样的,先天不足的,简直是丑态百出。 有的像虫子,就是那种又白又胖的虫子,刚从蚕蛹里面孵出来的,在地上爬。 有的像狗熊,很笨拙的在地上,翻来覆去,那八一杠简直像烧火棍。就像电影中的西方大兵一样,蠢笨的要死。 ……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也别笑话谁,都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面露难色,面露愧色,面相很难看。 上尉教员,简单流畅潇洒的动作,还真不是这么简单的,要不然人家能留在北陆学院,要不然人家能当教员。 知道自己不行,嘻嘻哈哈的状态也就灰飞烟灭了,还有什么脸面嘻嘻哈哈。既然没有这个资格,就赶紧练,大家总会知耻而后勇。 在煤灰渣子上,大家不断的卧倒,匍匐前进,出枪,起立…… 手磨破了,肘关节磨破了,大腿摔肿了,全身都是煤灰,脸上的汗水跟煤灰夹杂,活灵活现的水墨山水画。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惨兮兮的。都变成了国际友人。 劭群突然想起了初中打工时,石墨矿烘干车间的工友,脸上也是这个样子。 他知道,他现在也是这个样子,但是,他觉得这样有意义。他又狠命的刻苦训练起来。 小休息的时间终于到了。中队值班员发出了休息的口令。 大家欢呼雀跃,有的人还端起了八一杠,瞄向自己的同学。大家都知道里面没有子弹,一种天性无心的玩耍。 一声断喝,“把枪放下!” “你td找死”,紧接着又是一声呵斥。 休息就别想了,大家被集合起来。被班长讲评,讲评无处不在,讲评无时不在。 “在任何情况下,枪口严禁对人!” “武器是我们的第二生命,我们要像爱护自己的生命一样爱护手中武器。” “枪口只能瞄向敌人,永远不能对向自己人。” 一顿狂风暴雨般的批评,一番语重心长的举例子,打比方,训练中可能潜在的风险,实弹中造成的危险。确实让大家心里一紧,隐约中后背惊出冷汗,原来这么危险。 讲评完继续训练,刚才的小休息时间,因为大家没有珍惜,还违反了纪律,小休息就变成了小整顿。这都是活该,没人可怜,也不会有人管。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自己的代价自己承担。 又到了小休息时间,这一次大家乖多了。 按部就班,循规蹈矩,小心翼翼的把枪一支一支的架起来。 然后如释重负,纷纷跑去拿自己的军用水壶,喝水解渴。 又是一声断喝,“停!” 猛然间被打断,大家在想,“又怎么了?” “谁让你们喝水了,就你们渴吗?大家都没喝,为什么你们要喝?”陈班长又是一声大喊。 劭群他们心里就想,我喝自己的水怎么了?又没喝别人的。管得着吗? 又是一次小整顿,轻轻地来了。抗美援朝上甘岭战斗,特功八连一个苹果传遍防炮洞,八个人竟然没有吃完。在部队,干部要亲近关心士兵,士兵要尊重服从干部。同样,在学院,上级要亲近关心下级,下级要尊重服从上级。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综上所述,综上概述,一言以蔽之,一言以概之,总之,因此,所以,就是说,这个水我们不应该先喝。应该先让班长喝,或者说请班长先喝。班长也不会先喝,他也有水,他即便没有,他也不会喝,他会让我们先喝,因为上级要亲近关心下级。反正也就是说,要走这么个程序。喝与不喝,这个结果不重要,怎么喝这个过程很重要。 当时,劭群和他的地方生同学们,就是这么想的。 一年以后,他们到了野战部队当兵实习,他们见识了,领教了。老兵给新兵洗脚,给新兵做病号饭。新兵给老兵打饭,给老兵洗衣服。还有很多,说不清楚,都会理解。 这时,班里终于有一个同学,忍不住了。与陈班长顶起了嘴,也就吵了起来,大概就是围绕着我的水我凭什么不能喝? 这个同学是从大城市里来的,劭群还跟他开过玩笑,说你的名字就是当连长的料,还能发达。 劭群拉了他一下,也没拉住。事后这位同学跟劭群说,他早准备退学了,这里不适合他,太苦了。劭群劝了他半天,如果再考,还不见得能考上,现在再上其他大学也晚了。 后来这位同学的父母来了,他的父母不想让他退学,在大队和学院协调了好几天,他还是执意要走。后来真退了,好像楼上也有走的,一共走了三四个。因为当时大家刚来,互相不熟悉,交流又少,加之管的又严,也就没有人过多的议论。毕竟大家都在各自的人生轨道上,谁也顾不上谁,一切很快归于正常。 个体与整体,牺牲与奉献,局部与团队,是军人终生的使命课题。 后来学院下发了《连长》和《带兵论》这两本书,是大区司令员写的,供大家学习。里面就提到了官兵一致和“五同八到位”的基层工作方法。书里还引用了诸葛亮兵法: 夫为将之道, 军井未汲,将不言渴; 军食未熟,将不言饥; 军火未然,将不言寒; 军幕未施,将不言困。 夏不操扇,雨不张盖。 与众同也。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9)写信(上) 9写信(上) 刷不了抖音的年代,也分享不了朋友圈,书信便承载了一切。听到的很少,看到的很少,能够满足感官的也很少,世界好大,内心就丰富。 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而现在,世间喧嚣,人潮人海,一世也未得一人。 你有多久没有写过信了。 你有多久没有收到信了。 你听到的看到的,跟你读到的,是否一个样子。 你的内心深处,是渴望听到看到,还是读到。 你有没有时间,让自己停下来,去读一读自己的心,去读一读这个世界。 劭群开始给母亲写信。 都是报喜不报忧,当然,相比以前,都是好的。 每天的饭菜,四菜一汤。 每天的早上,有一个鸡蛋,这是规定。 吃鸡蛋也要规定,必须落实,每人两个“dan”,一个是每天早饭落实一个鸡蛋,另一个是每人落实两枚手榴弹实投考核。 每天中午都有一个主菜。 红烧肉,劭群吃不了。他从小不吃猪肉,尤其是肥肉,在家里挨过母亲的勺子头。在这里,他不吃,刚好别的同学吃,菜不是太够。 炖鸡,这个好啊,劭群喜欢。一只鸡,一个脑袋,两只翅膀,一个屁股,两个爪子,两条大腿。大家都知道啊。怎样吃呢?一桌十多个人,一人一条腿是不够的。我军的纪律是建立在自觉的基础上的。正如现在世人所讲,道德是最高的法律,法律是最低的道德。大家轮着吃鸡腿,通常,陈班长会让班里边比较瘦弱的地方生先吃,陈班长从来没有吃过鸡腿,劭群的印象中。陈班长有时候还有些清高,吃的喝的从来不主动先满足自己,陈班长新兵的时候跟新兵班长打架,也是一个有点小个性的人。劭群就想过,陈班长是不是傻呀,都是同学,都是学员,干嘛老端着,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不要委屈了自己,假正经。他们班的鸡腿,不会有人主动先去吃的,大家都是吃鸡头,吃鸡翅,吃鸡爪,吃鸡架。关于吃鸡,这个词不同于现在的打游戏吃鸡,是实实在在的吃鸡。关于吃鸡,别的班有过不满的议论,好像是有一个同学,每次吃鸡,全班人还没动筷子,他便伸手过去,边撕鸡腿边言语,“我就吃个鸡腿了”。每次都是这样,他独享一只鸡腿,全班其他人共享一只鸡腿,要吃十多次,才能轮完每人吃一次。大家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谁也不会说什么。谁都不是圣人,谁都没有那么高尚,但是,基本的家庭教养和自我的人生追求是有的。 红烧鱼,这个劭群也能吃,海边来的,在家吃的都是海鱼,这里吃的是塘鱼,别有一番风味在舌头。吃鱼吃眼,高看一眼。吃鱼吃背,荣华富贵。吃鱼吃尾,顺风顺水。吃鱼不能说翻过来,海边的人是很忌讳的。这一点,劭群在饭桌上就跟他们说过,不能说翻,要说转一下,或者跳一下,真的是穷讲究。他们班还有一个海边过来的地方生,叫齐斌,身体条件非常好,属于那种天赋好的,说话比劭群要委婉,会讲话。这一次他也跟着说,海边吃鱼不能说翻鱼。然后大家在说笑中,转一下,跳一下,真的有人不再说翻鱼了。 有时还吃排骨,有时还吃猪蹄,总之是有食谱的,按食谱就餐。大家也可以食谱提出意见,大多的时候没有提,众口难调。也不会有人惯你这个毛病,老老实实吃饭。 虎皮尖椒,苦瓜,臭豆腐,等等,这些菜,好些这样的怪菜,都是劭群第一次在北陆学院吃。要么特别辣,要么特别苦,要么特别臭,好多人吃不了。劭群不吃肉,却吃这些,简直是美味。你们不吃,正合适,是你们不吃的,不是我抢的,我就大快朵颐,吃个饱,吃个好,吃个够。 每月还进行一次会餐,过节也进行会餐。那个时候只有中秋节,国庆节,春节,五一节,才进行会餐。还发过节费,有时候还发啤酒。真是过节,过年一样,喜气洋洋,美美滋滋。 除了发过节费,每月还会发几十块钱津贴费。吃的,穿的,用的,全都是国家的。人也是国家的,坐车也不花钱,都是军用卡车。他们有时外出出公差,坐着军用卡车,去大城市里边运输物资。一个个穿着迷彩服,扎着武装带,在卡车后面坐着或者扶在栏杆上,一道亮丽的风景,行人驻足,回头率蛮高的。这样的风景,不是随时都能看到的,电视上没有。手机里也没有,也没有手机。时间久了,次数多了,人就会在卡车上,不安分。就会有人告诉你,老实点,某年某月曾经有一个学员,在卡车上探头探脑,一不小心被路边的大树把头刮走了。人人都是管理者,人人都在管理中,安全意识,绝对是警钟长鸣。逢事必讲安全。编筐编篓,重在收口。安全是个筐,全部往里装。讲安全是科学的,保障战斗力,提升战斗力。当然也有消极的保安全,那是后来的事,事物的发展中总会有曲折。前程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这些,都是写信的内容,当然只限于日常生活,部队的活动是要保密的。这是老生常谈的事,也是每逢教育,常提常新的课题。 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上学好,劭群是让家人放心,也是自豪的炫耀。他知道家里人会跟村里人说的,家家户户都这样,大家都这样。 起初,每次写信,都会夹上一张照片,这是通行做法,这也是最主要的。 穿迷彩服的训练照片,手持八一杠,英姿飒爽。 穿夏常服,戴大盖帽,选一处背景,亭亭玉立。 穿统一发的军体训练服,来一个军体拳的动作。 都是自己挑来挑去,左挑右挑,精挑细选,自己满意了,就寄回家。 这些照片,母亲会拿着给家里的人看,最后都插到家里的相框上,跟父亲的军装照放在一起。 家里边有当兵的,有穿军装的,光荣自豪。 日子过得有奔头,心里有希望,开心快乐。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9)写信(下) 9写信(下) 劭群还会给大哥国群写信,书信不多,话也不多,有思念,有祝福,有期待,真情的世界,各自的命运,都在努力着,都是追梦人。 尽管不花钱,而且还发一些津贴费,如果口袋里的钱稍微多一些,也总能花得出去。精神世界的满足,必须要有物质基础的支撑。 大哥国群还给劭群寄来了三百块钱,已经很多了,相当于他大半年的津贴费。 这不仅仅是兄弟之间的情谊,里面也蕴含着大哥国群的梦想,大哥从来就是想做大事的人,他懂劭群。他在信中写到,出门在外,不容易,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 劭群看了之后,热泪盈眶,泪流满面,第一次离家这么远,第一次离家这么久,训练上的不如意,期望和收获的偏差,莫名的无助,莫名的失落,多种情感糅在一起,对爱的诉求就会更多,对温暖的渴望就会强烈。 大哥寄来的钱,大哥说的话,全部都打在了劭群的泪点上。 生活中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 人不是因为美丽才可爱,而是因为可爱才美丽。 生命中从不缺少突然的感动,而是缺少爱的源泉。 人不是因为感动才去爱,而是因为爱了才会感动。 渐渐的,通过家人,劭群跟他的同学们也联系上了,书信也就多了起来。当然初始的联系,只能通过家人。后来就可以人传人,人拉人了。这些词意,在后来的非典和新冠中体悟更深。 每天吃完晚饭后,就是统一组织的读报和看新闻。报纸必须在读报之前下发下来,当然每个人的信件也会随之而来。陈班长有时候会把信藏起来,然后再笑眯眯的问你,有没有收到信呀。刚开始是被骗,后来知道了,就从班长身上搜。搜到了,就喜出望外。有时候,真没有,当然搜不到,就怅然若失。当然有的时候,陈班长也会变戏法般的给一个惊喜,然后就是兴高采烈,欢呼雀跃。快乐如此简单,幸福如此美好。陈班长是过来人,他也会有些傻呵呵的看着我们傻呵呵的高兴,毕竟大家都是同学,都是在成长之中。 迎春早已经考上了济南一所不错的中专,快要毕业了,毕业就会安排工作。两人互寄了照片,迎春站在一处景色秀丽的大山大川前,跟初中一样,非常恬静,非常沉稳。她就从来没变过,总是稳稳的。 美玉也考上了济南一所工商学校,毕业也会安排工作。 这些都是不错的选择。 致平考上了青岛的一所大学,还给他寄来一张照片,就在青岛海边的石老人。 留军,他没有联系上。 后来军训,一个大学新生,联系了好久,还一起报名参加过计算机等级考试。 还有白求恩军医学院的一个胶东老乡,通过老乡认识的,她学的是军医,两人也有书信的往来。劭群说的是训练,她说的是毕业分配去向,这些太遥远了。在劭群的心中,五湖四海,仗剑闯天涯。 五湖四海这句话,劭群第一次听说,还是听胡子队长说的。胡子队长站在全体学员面前:我们都是阶级兄弟,大家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了一起…… “阶级兄弟〞,“五湖四海”,“革命目标”,这些话语,跟上学能有什么关系呢,有点生拉硬扯,八竿子也打不着边。劭群感觉到怪怪的,他还不知道,他应该明白,他首先是一个军人,然后才是大学生,然后才是军官。这是一个逻辑思维过程,也是必经实践之路。 当时的教导员,讲话倒是慢条斯理,温文尔雅。教导员看上去很面善,很内秀,很有书生气,感觉很有涵养。教导员长得特别像周恩来,让人自来就觉得亲近,让人内心容易接受,也就容易接近。教导员姓周,名中建,打一手非常漂亮的乒乓球,在北陆学院,勇猛无敌。即便在以后劭群认识相处的朋友中,凡是能打乒乓球的,教导员依然是男神一般的存在,举世无双。听大家说,教导员跟国手王涛都对战过,就在他们学员队的四楼大教室。光荣的友谊赛,光荣的教导员,光荣的大教室,光荣的学员队,自豪的新学员。 北陆学院,亚洲东点,声名远扬。据说当年,国家队经常在北陆学院进行军训。而且,根据安排,在1989年一1992年,北京大学实行一年制军训,就是在一大队,训练最严格的大队,劭群他们就是一大队的,纯步兵队,一切全靠腿。一大队号称地狱,二大队号称人间,三大队号称天堂,四大队号称极乐世界,五大队号称魔鬼,六大队号称平步青云。 五大队,全军的侦察兵,擒拿格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手劈砖头,头开酒瓶,背断木棍,家常便饭,也是每年毕业典礼的必备。劭群他们学员队跟学员队,就经常在一起训练,攀登,捕俘,空翻,铁头功。尤其是铁头功,将迷彩帽置地,统一背手,俯首触地,按要领运气,随着头部在水泥地面来回转动摩擦,不断吐纳。冰冻三尺,滴水石穿,绳锯木断。西南边境自卫反击作战,有他们见习轮战的矫健身影。国际侦察兵竞赛,爱尔纳突击,侦察兵的奥运会,有他们升起的五星红旗。 《侦察兵之歌》,煞是好听,在北陆学院,这是劭群最喜欢的三首歌之一。另外两首,《那还用说》和《抗日军政大学校歌》。 来无影,去无踪,如闪电,似清风。单枪匹马闯敌阵,捕捉俘虏探敌情。水深千尺能泅渡,山高万丈敢攀登。思想红,作风硬,胸怀朝阳干革命。你要问我是哪一个,我是人民的侦察兵。 北大新生北陆军训,不仅仅是一段训练经历,还是和平年代中书写过金戈铁马的青春和理想,更是一段血红战旗迎风飘扬的历史。 北陆学员轮战见习,不仅仅是个人作战中血与火的考验,主要是这个群体的使命,更是一段历史,一段具有家国情怀的历史。 上千名的北京大学新生,在北陆学院接受训练,在严格的管理中学习政治、军事和文化知识。这些,为那几批北大学子,留下了专属的独有的青春回忆。这些,也在北陆学院的历史上,留下了色彩浓厚的一笔。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10)北国草(上) 10北国草(上) 起床,排除个人卫生,出操,打扫室内外卫生,洗漱,小值日打饭,饭前小练兵,检查内部卫生,队列行进,饭前一支歌,开饭,收拾卫生,上午操课,午饭,午休,下午操课,晚饭,读报,看新闻,晚自习,晚点名,洗漱,就寝,晚上小练兵…… 这种紧张而又有规律的一日生活作息,打乱了劭群的生物钟,重塑着劭群的生物钟。变化是显而易见的,之前的,后来的。 劭群刚入学将近有三个星期的时间,竟然没有大便。当第一次大便终于到来的时候,他闻到了卫生间一股很臭的味道。这种味道,在他们刚入学的时候,卫生间经常有。人突然吃的越好,就容易拉稀。人长期吃的越好,排出的大便就会很臭。后来还有一次劭群长时间没有排出大便,是因为上火结干,肚子胀胀的,却排不出来,很难受。而且好像是赶上了中队会餐,也就是吃的比较丰盛。看着满桌子山珍海味,自己却吃不动,就感觉好可惜。后来还是陈班长告诉他,吃一种叫甘草片的药,很快就会好。果然,中队的卫生室常备这种药,吃了之后,很快就会有反应。一旦排空,心情舒畅。经常吃香蕉也有利于排泄,这都是生活得来的实践常识。 每一天,每一月,每一年,几近相同的日子,不变的是不同的军号。 播下一个行动,收获一种习惯; 播下一种习惯,收获一种性格; 播下一种性格,收获一种命运。 一切都在潜移默化之中,一切都在强制规范之中。 劭群同宿舍的邻座是常军伟,中队最高的个子,一米八七,强大的篮球中锋,强大的拔河主力,天生的机枪手。北陆四年也难为他了,这么大的个子,在单双杠上,是必须要完成三四五练习的。他肯定也有他的苦衷,有他的难言之隐,他是怎么过来的,别人没有想过,只有他自己知道。北陆四年也便宜了他,别人扛的东西越多越跑得慢,他扛的东西再多也影响不了多少速度,大家说,气人不气人。 常军伟是山西人,为人善良实在,说话风趣幽默,非常接地气,比劭群要成熟的多。他的爷爷好像是黄埔军校的,有照片,那个年代的国民革命军,黄埔几期不太记得了。常军伟经常跟劭群扮鬼脸,水壶里面偷偷装点酒,挑逗劭群吃点,喝点。他们两个最喜欢吃的就是小操场上小服务社卖的袋装平遥牛肉,真空包装,里面除了肉,还有一些油冻样的东西。两个人合伙买一袋,一人再来一个口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梁山好汉。这种平遥牛肉,是山西产的,作为山西人的常军伟推荐给了劭群。 在劭群印象中,常军伟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实际上胸怀理想,一身正气。北陆四年,两人同为上铺,头碰头,说话最多,交流最多,在一起最多。 毕业综合演练的时候,为了完成根队长交给的任务,两人一组扛了一门82无后坐力炮,奔袭十公里。 根队长也上过西南边境自卫反击战场,个子不高,就像乒乓球,一旦弹到地上,马上就会弹起来,不安生,能折腾。一个千里拉练,硬生生让他给搞成了,两队生死对抗。步兵队跟炮兵队交换装备,全副武装十公里奔袭。真是脑袋进水了,被驴踢了,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人家扛了好几年的炮,有经验,有门道。你一个纯步兵队,即便再学过炮,也没有人家炮兵队专业,经验这方面明显不足,明摆着就是吃亏。 根队长就是这样的人,就是不服,就是较劲,就是折腾。他带的学员队也是这样,各方面都要争第一。劭群当时不理解根队长,太累了,太苦了。后来就越发欣赏根队长,还挺回味过去那段永不服输勇争第一的日子。根队长喊出了“敢于胜利”,劭群后来把这四个字,用在了他当连长那个连队的口号中。这是一支战功卓着的连队,荣誉称号神勇突击连,又称雪峰山战斗模范连。平津战役中,这个连队的三排副排长邢春福带领突击队员首先破城,第一个冲进了天津城防地下指挥部,活捉了国民党军陆军中将守备司令陈长捷和参谋长邱宗鼎。 他们的学员队竟然被别的学员队送了一个外号,整编第七十四师。历史上的整编第七十四师,国民党军的王牌师,国军五大主力之一,装备精良。但是在解放战争中,被华东野战军包围于孟良崮地区,全军覆没。 言外之意,对立面很强。 所以,在最后全副武装十公里奔袭中,根队长就要给其他学员队一个教训。劭群他们心里边也憋着劲,给他们一个教训,我们不是七十四师,老子是陆军第一。 劭群和常军伟被作为第一梯队主力,挑选出来。此时的劭群,经过四年的军事训练,已非吴下阿蒙。不管是身体素质,还是战斗意志,完全是北陆制造的,合格可靠的优质产品。 82无后坐力炮,净重215公斤,也就是43斤。扛在肩膀上,特别沉,压的肩膀疼,而且偏沉,炮身又长,跑起来晃晃悠悠,不好控制平衡。扛着这个43斤重的铁家伙,跑起来,而且还是十公里奔袭,还是在山中奔袭,难度可想而知。难是次要的,关键是要争第一,这是主要的,战场无亚军。 两人披挂部分战斗生活装具,然后将要扛着它,奔袭十公里,还是在山里,太行山里。大家没有畏惧,也没有害怕,反而一身轻松,就是要挑战不可能。 在两个学员队面前,在大家面前,被挑选的第一梯队主力,表情凝重,目光坚毅,更多的是一种为学员队战胜的使命,一种为学员队争光的自豪。 路途何其坎坷,征程何其漫漫。 对抗何其激烈,冲锋何其惨烈。 一批又一批的出发。 一批又一批的超越。 奔袭中,时而传来狂啸: “冲啊,拼了,杀啊!” “跟上来,弟兄们,冲啊!” 压力压制疲劳,喊声撕裂山谷,催人奋进。 两人首先到达,马上回返接应。 来来往往,匆匆忙忙,战斗的时节。 他们还是赢了,赢的不容易,赢的好辛苦,赢的很悲壮。对方的学员队也是玩了命了,好像有人被用山里老乡的平板车推回来,紧急送上了救护车。 在北陆,据私下议论,每年都有死亡指标。尤其是每年的毕业季,五公里越野和千里拉练,大家都在惜分不惜命,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拼。 这一组镜头被录制了下来,陈班长一直保留着,后来还刻了一张盘,送给了劭群。 青春的成长,挥汗如雨。 青春的回想,眼含泪花。 八百里巍巍太行, 全用铁脚板来丈量。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10)北国草(下) 10北国草(下) 北国草不是一棵草,是一本书。 北国草也是一棵草,为了十块钱,劭群吃过。 当兵不习武,不算尽义务。 武艺练不精,不算合格兵。 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 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 当兵不怕苦,怕苦不当兵。 这些不但耳熟能详,而且已经内化于心,就差外化于形了。 军事训练,军事素质,只能慢慢追。好在现在有喘息之机,不是那么太差劲,各类表现参差不齐,个中滋味喜忧参半。 既然当了兵,就要学会用战术,在游击战中寻找战机。现在的劭群,兵力兵器都不足,打不了运动战。只好游击战,麻雀战,地道战,地雷战,无战不用,无所不用其极。没办法,实在是没有多少,压箱底的本事都拿出来了,吃奶的力气也使出来了,只是为了生存,一句话,为了活着。 所谓的游击战,就是与陈班长斗智斗勇,装模作样学习训练,偷偷摸摸钻空子。 所谓的战机,就是想法放松一下,别绷得太紧了,怎么得找点乐子。就像山上的土匪,打家劫舍,吃酒喝肉,取个乐子。 劭群开始读书了,北陆的图书馆可以读书。北陆的图书馆可比华侨中学的图书馆大多了。 这里是一个馆,可以汗牛充栋。 那里是一间屋,不过挂个招牌。 班里班喜欢读书的还有一个地方生,叫志高,莒县人,劭群的老乡。毋忘在莒,这个成语这个典故,劭群就是听志高说的。 志高喜欢打篮球,习惯于打组织后卫,喜欢从后场运球,还喜欢向前场进攻。 志高永远的斗志昂扬,给人一种自命不凡的感觉,但是劭群认为志高就是真命天子。志高是一个很有情怀,很有情调的人,让他看上的还真不多,能入他眼的非好即贵。 志高是他们班里边第一个大学英语过四级的,后来还过了大学英语六级,那就是学霸。后来他发奋努力考上了研究生,又考上了博士,妥妥的是他们班的学神,他们队的学神,北陆的学神,不是之一,唯一。 志高特别受陈班长待见,陈班长也总是把他当成最小最小的兄弟,有时候心疼爱护,有时候没正形的调戏。到了第三年的时候,也就是大三,志高的400米障碍已经甩陈班长8条街了,劭群和齐斌都跑不过他。齐斌,劭群,志高,三个山东老乡全进了400米障碍比武集训队,为了一九九九。陈班长带着护膝,野战部队常年的训练让他一身伤病。跟着他们一起训练,组织他们一起训练。他已经跑不过这些地方生了,黄金的青春时光都奉献野战部队了。在陈班长的带领下,他们大获全胜,取得了团体第一。志高把获奖得的白背心送给了劭群:北陆学院99年400米障碍比武第一名。当年,陈班长也是双手叉兜,不知道什么叫做对手。陈班长装起来,是真能装,一本正经,煞有其事,比联合国还要正规,毫无违和感。他不是装,他就是这样的人,有时候蛮认真的,把别人的玩笑当真,自己又不怎么会开玩笑。 志高把《废都》带到了班里,劭群第一次听说,没听过,也没听清,好像是什么浮都。然后邵群就知道了贾平凹。劭群心想,山东省华侨中学的图书馆终究是小了些,自己快翻烂的那本《瑰宝》还是薄了些。 《北国草》是常军伟带过来的,图书馆借的。里面有一个人物,叫迟大冰,革命投机分子,这个人是常军伟和劭群经常取乐的化身,两个人一聊起来就会哈哈大笑。书中的诸葛井瑞,一听名字就好聪明,好睿智,好像叫诸葛的没有傻子。诸葛井瑞戴一副小眼镜,为了考验迟大冰,奉上了一碗面条。北大荒开荒的年代,缺衣少食,住地窝子,面条就是满汉全席,面条就是燕窝鱼翅,面条就是五星酒店,总统套房。迟大冰假装不吃,等诸葛井瑞走了之后,出来张望几下,快步进屋,贪婪美滋滋的大口吃起来。可是,诸葛井瑞并没有走,他正躲在木头房子外面,通过木板间的缝隙,他看到了这一幕,同时他也看到了失望…… 有了《北国草》,劭群就热爱上了知青类的书,那个上山下乡的年代,那个年代的知青故事。《年轮》,《雪城》,《今夜有暴风雪》等,每每读来,灵魂的一次次升华。后来《平凡的世界》,《穆斯林的葬礼》,《白鹿原》……渐渐的到来。受陈班长的影响,劭群还特意读了《日出日落三八线》和《万岁军—38军抗美援朝纪实》等一些军事题材的书。后来还涉猎了《西点军校》,《五星上将:麦克阿瑟》,《沙漠之狐隆美尔》等外军书籍。还有犹太人的《塔木德》等一些无意中接触的书。 北国草也是一棵草,是常军伟和劭群的草,长在源泉河边。在一次训练的间隙,大家也是百无聊赖,一边聊天,一边无所事事的放松。也许是太过于压抑,也许是精力过于旺盛。反正人不想闲着,就会折腾。 劭群和常军伟,无意中就为了一棵草打起了赌。这棵草长得特别像涮火锅时,大家经常吃的茼蒿,也就是蒿子杆。味道也像,因为劭群吃过。打的赌就是,谁吃一棵这样的草,谁得十块钱。当时陈班长跟杨六安班长也在跟前,他们都笑嘻嘻的看着,以为是开玩笑。 劭群就让常军伟吃,常军伟不吃。 劭群就问常军伟,如果自己吃了,他要出十块钱。并要求陈班长和杨六安班长作证。 大家都以为劭群开玩笑。 劭群心里想,难道这世界上还有比北陆更能让人无法忍受的吗?不就是一棵草吗,小意思,我肯定能吃掉。 劭群就把那个草拔了出来,去掉了土根,然后给常军伟看了一下,给陈班长和杨六安班长看了一下。 大家还是以为他在开玩笑,都笑眯眯的看着他表演,看他还能玩什么把戏。 劭群就把那棵草塞进了口里,这是大家完全是没有想到的。然后他在大家的直视下,开始咀嚼吞咽那棵草,味道太难闻了。劭群恶心的想吐出来,他强忍住,眼睛都快流泪了,一点一点用喉咙发力,往下吞咽。 常军伟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过了好大一会,劭群把这棵草吃完了。然后他抹了一下嘴,向常军伟伸出了手。 意思就是要那十块钱。 谁都没有想到,常军伟也没有准备,草已经吃了,钱就得给。 十块钱也不少,四分之一津贴费。 从此之后,十几年的时间,劭群没吃过茼蒿,也不敢吃,想起来就恶心,看见了也恶心,用老家的话叫做,吃伤了。 好在,现在,他可以享受茼蒿这种美食了。 可以一边读着《北国草》,一边吃着北国草。 人有时候就喜欢跟自己较劲,跟自己过不去,然后日子才能过下去。等自己真正的熬出来,过了那道心坎,一切都会柳暗花明,突然感觉豁然开朗。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北国草是书,北国草是草。 人生如歌,歌唱后来。 初闻不识曲中意,再闻已是曲中人。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11)班务会 11班务会 学习,训练,工作,生活,一切渐入正轨,当然不是渐入佳境,有时还会误入藕花深处。 有了问题就需要解决,解决问题就需要开会。 会议的作用,无非三种,发现问题,研究问题,解决问题。 学院开办公会,大队开例会,中队开大会,各班开小会。 根据《中国人民解放军内务条令》规定,班务会是基层行政例会中的一项重要内容,每周召开一次,星期日晚饭后进行,由班长主持。班务会是最简单最基础的会议,也是最复杂最综合的会议。 班,最小的作战单元,最小的战斗细胞,也是完整的综合的系统的细胞。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拿破仑讲过,班长是军中之母。 斯大林讲过,班长是军中之父。 所有的活动,最终都要靠班长来组织落实。 班务会的内容,天文地理,百科全书,包罗万象,四通八达。 没有点文化,没有点阅历,没有点能力,没有点情怀。这个会是开不了的,也是开不好的。 上可九天揽月,下可五洋捉鳖,最终是谈笑凯歌还。会议的效果,绝对是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 民间俗语,国民党的税多,我党的会多。腐败的国民政府忙着收税,不注重党的建设,失败是注定的。 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时代的脚步永不停歇。 纵观历史,成败得失,危机关头,重要转折,都会有一次影响深远的会议。 一个好的班长,就能当一个好的连长。 一个好的连长,就能当一个好的团长。 班长就是这么厉害。 班务会自然就厉害。 良药苦口,灵丹妙药。 斗私批修,革命法宝。 力争上游的护身符。 自甘堕落的紧箍咒。 劭群他们就怕开班务会。 小小的班务会,人性的大舞台。 见人见事见思想,一针见血,入木三分。 谁也逃避不了,谁也躲藏不了。 无一例外,概莫能外。 赤裸裸的,血淋淋的,展现在大家面前。 条令条例为刀俎,我的问题为鱼肉,往哪里跑?! 真的是照镜子,正衣冠,红红脸,出出汗。 陈班长有时候还发动大家,展开批评与自我批评。 总不能,马克思主义手电筒,只照别人不照自己。 总不能,自己浑身长毛,还说别人是妖怪。 对待个人主义,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 对待敌对思想,要像严冬般残酷无情。 不大不小的宿舍,干净整洁的内务。两排竖向的长条桌子,端端正正坐着两排红牌学员。 班长坐在中间,傲视群雄,华山论剑。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谁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当然,不同的团队,不同的班长,也会有不同的场面。毕竟,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班长什么样的素质,班务会就什么样的质量。星宿老仙,法驾中原,神通广大,法力无边。 班务会通常每周一次,都是礼拜天晚上。 大家读报的时间,陈班长先去队里参加队务会,听取上层会议精神。 宿舍里比较安静,大家等待中总会联想翩翩,泛起一团团涟漪。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暗流涌动。 人都喜欢被表扬,也需要被表扬。人也就害怕被批评,抗拒被批评。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紧张的一周学习训练工作生活,谁能保证不出一点纰漏,都是内心发虚的。 一个个就像待宰的羔羊,脑袋都已经伸出来了,也已经洗干净了,做好准备了。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班长你就来,来个痛快的。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一旦闲起来,就会瞎琢磨。就会胡思乱想,左想想右想想,前思又后想,烦恼的很,徒增烦恼。 劭群有时候还会想到,大不了引刀成一快,反正这周已经结束了,下周从头再来。 “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真是慷慨悲壮,只可惜这是大汉奸汪精卫写的,当年他与同盟会的同志刺杀蜻蜓失败,决定慨然赴死,没成想他后来去做了大汉奸,而且还是中华民族的汉奸冠军,无人出其右。 劭群又不断的调整内心,迎接班务会的到来。绝对不能借用大汉奸的诗词,有辱斯文。即便是落魄的孔乙己,人家也没有斯文扫地。在鲁镇的咸亨酒店,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而且他知道茴香字的“茴〞字有四种写法,他会越说越高兴,极高兴的样子。 劭群又想到了革命者夏明翰,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杀了夏明翰,还有后来人。他就想,今天砍了头,还有下一周。 应该没那么严重,劭群又回想这一周紧张的学习训练工作生活,大脑中就跟放电影一样,也跟跑火车一样,一幕一幕快速播放,暂停,倒带。也是忙得不亦乐乎。这一周也是可圈可点的,应该不会被批评。大不了,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爱咋地咋地,该死屌朝上,不死翻过来。 大家在漫不经心的等待中,又好像胸有成竹的准备中。 楼上传来了一阵嘈杂声,应该是队务会结束了。 陈班长来了,表情严肃,他一贯的做派。手里拿着一个红皮本,那都是要发射的子弹,令人望而生畏。就像虔诚的香客,看见大殿里的神像,不禁肃然起敬。 传达上级精神和领导指示,大家认真聆听,这就是最高指示,指北针,方向盘。 总结全班一周的学习训练工作生活,尤其是作风纪律。边听边对号入座,劭群总感觉每件事都是在说自己,心中不由一紧,就有些恐慌。 表扬好人好事,没有自己呀。唉,怎么会有自己,上面说的问题,好像就是自己。 明确安排具体事项。偶尔有一次,劭群被点到,具体负责哪一项工作。马上会精神振奋,拨云见日,阳光灿烂,就差感恩戴德,呜呼涕零,高呼谢主隆恩了。简直是狗血剧情大反转,一百八十度的转弯,翻身农奴做主人,穷小子逆袭变富翁。那个年代“逆袭”说的不多,还是属于军事用语,一个大海岛上的一群中国人另外一种汉语用意。 当然,很多时候,没有这种剧情大反转。 道理很简单,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班长也是学员啊。 开完会,气氛略显压抑。这个时候杨六安班长,就会张罗大家,抽一袋烟。杨六安班长很有素养,很自律,都是去卫生间或者宿舍外面抽烟,他抽的是白沙或者红梅,三块钱一盒。塔山不倒,红云不散,一品黄山天高云淡,还属于永远在路上看不见的诗和远方。 陈江南班长是正班长,多少年以后上映的一部电影《士兵突击》,里面一个人物伍六一,陈班长跟他有些相像,就是注重军事训练,就是注重军人荣誉,军人生来为打仗,军人生来为战死。但是陈班长说话比伍六一要委婉,方法和套路要多得多,毕竟是从部队考上军校的,而且还是万岁军的优秀班长,那是相当的了不得。 杨六安班长是副班长,他就像那部电影里的另外一个人物史今,史今是正班长,在电影里面有点娘娘腔,啰里啰嗦,婆婆妈妈,正班长不应该这样。杨六安班长,对待这帮地方生学员很有耐心,说话细声慢语,春风化雨,地方生都感觉他就像一个大哥哥。但是在训练场上,在大是大非面前,杨六安班长也是杀伐决断,从不拖泥带水。 说说话,抽抽烟,倒杯水,有人还戴上耳机,哼起了小曲,一定是王欢。他总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王欢喜欢郑钧的《灰姑娘》,《赤裸裸》,《回到拉萨》,与众不同的摇滚歌曲。 国梁也会拿出他的爱华录音机,不是单放机,能放能录,还能当收音机用,还小得很,关键是爱华牌的,进口的,大几百块钱。这部录音机,劭群经常借用,一借好几天,爱不释手。后来大家攒了钱,开始买德生牌收音机,慢慢也买上了国产的单放机,稍微贵点的也能录,但是效果不好,国产的品牌好像是京华牌的,记不太清了。国梁听的都是流行歌曲,尤其喜欢听beyond的,他沉醉其中,手舞足蹈,经常会喊出:“狂嗨,beyond!”国梁还会跳舞,迪斯科也就是蹦的,霹雳舞。他们班节日晚会,上去跳的舞,都是国梁排练的。不仅仅有狂野的,也有传统的。有一次晚会,国梁还组织大家排练了歌伴舞,《明天会更好》: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 慢慢张开你的眼睛, 看看忙碌的世界, 是否依然孤独地转个不停。 春风不解风情, 吹动少年的心。 让昨日脸上的泪痕, 随记忆风干了。 抬头寻找天空的翅膀, 候鸟出现它的影迹, 带来远处的饥荒无情的战火, 依然存在的消息。 玉山白雪飘零, 燃烧少年的心。 使真情溶化成音符, 倾诉遥远的祝福。 唱出你的热情, 伸出你双手, 让我拥抱着你的梦, 让我拥有你真心的面孔。 让我们的笑容, 充满着青春的骄傲, 为明天献出虔诚的祈祷。 谁能不顾自己的家园, 抛开记忆中的童年。 谁能忍心看那昨日的忧愁, 带走我们的笑容。 青春不解红尘, 胭脂沾染了灰, 让久违不见的泪水, 滋润了你的面容。 唱出你的热情, 伸出你双手, 让我拥抱着你的梦, 让我拥有你真心的面孔。 让我们的笑容充满着青春的骄傲, 为明天献出虔诚的祈祷。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 慢慢张开你的眼睛, 看看忙碌的世界, 是否依然孤独地转个不停。 日出唤醒清晨, 大地光彩重生, 让和风拂出的音响, 谱成生命的乐章。 唱出你的热情, 伸出你双手, 让我拥抱着你的梦, 让我拥有你真心的面孔。 让我们的笑容充满着青春的骄傲, 让我们期待明天会更好。 …… 气氛就渐渐放松下来,真的是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大家在宽松中,迎来了晚点名的哨声。 晚点名就没有那么复杂和紧张了,已经完全可以做到外紧内松了,看着一动不动,实际上内心放松。 点名的时间也不会很长,基本上都是属于大家需要周知的内容,再一次强调,因为好多事都通过班务会落实了,就没必要再多此一举,画蛇添足。 晚点名还有一项非常重要的内容,就是表扬好人好事,每班两名。 大家嘴上说不在乎,心里边都很在意。毕竟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别人,大家都是要脸面的。 男人出来混,要么是兜里有钱,要么是脸上有面。 劭群竟然被表扬了,班长这是搞什么名堂。一个班务会,像大刑伺候,差一点被打入死牢。现在自己竟然被全队表扬的,成了人民的功臣,全班的榜样。 看来自己是站在人民一边的,并不是站在人民的对立面。不需要接受历史和人民的审判,还需要继续保持谦虚谨慎戒骄戒躁的作风,还需要继续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继续守正创新、勇毅前行。 陈班长总会用他的工作方法,把全班团结起来,组织起来,动员起来,引导,鞭策,助力,前进,勇猛的向前进。班务会上表扬的,队务会就不表了;上一周被批评了,这一周无论如何也得表扬一次,班务会或队务会;长时间没有进步起色的,也会酌情考虑安排一次被表扬。这不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的事,谁家过年还不吃个饺子啊。按劳分配,拿分说话,不搞平均主义,但也不能使一人掉队。恰好电影正在热播《一个都不能少》,还有《甲方乙方》,《没完没了》,《不见不散》等。劳动人民不但要用劳动创造世界,也要在劳动中活学活用时代的产物。后来热播的贺岁片《手机》中有一个节目就是《有一说一》,看来他们的曾经比热播的贺岁片还要超前,就是要有一说一,一码归一码,问题就会如此简单。 这些工作方法,都是来自于部队,用之于部队,从部队中来,到部队中去,人人喜闻乐见,代代薪火相传,具有鲜活的生命力和旺盛的战斗力。 班务会,革命军队的法宝。 发扬革命传统,争取更大光荣。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12)学雷锋 12学雷锋 学习是自己的事,训练也是自己的事。只要能过关,没人会在乎,当然也没人会关注。 因为每个人只会关注自己,不会去特别关注别人,没有多少人有那么的重要。 想刷存在感,你得有实力,这是很难的。 你对别人有用,无外乎两种东西,一种是你能给别人实实在在的东西,第二种是你能给别人提供便利条件或无偿服务。 劭群自己都没有东西,怎么也不会去给别人的,拿不出手来,没有可拿的。 那就剩下了第二条路,给别人提供便利条件或无偿服务,如果你想刷存在。 就像现在社会上的好多协会或社团,有了微信之后,就变成了好多群。千姿百态,五花八门,当然也良莠不齐,都是为了一种体现自己的价值,好多也就是刷存在。大学的学生会,协会或社团,大抵也是如此。参与中成长,成长中发展。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庄稼不收年年种。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拉大旗作虎皮,大树底下好乘凉,这些道理,大家都会懂得。不用先知先觉,无师自通,自学成才,早晚都会。学以致用,巧妙的运用。 有机会要用,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用。 大家也会在学习训练之余,积极参与一些,能体现人生价值的一些活动。 足球队,学员队还统一购买了军体训练服,长袖的和短袖的,短袖的是英国曼联的足球队服。这个活动,劭群参加不了。全队上百号人,找十几个踢足球好的,容易得很,毕竟是真分数,分母远远大于分子,可选的预备对象多。有的学员上学的时候,就报过足球兴趣班,城里人,家境条件不错。有的学员在部队当兵的时候,就是部队足球队的,后天运气不错。 篮球队也是如此。而且篮球队要的人更少。 这是两大球类。乒乓球比较高级,没有一定的时间,达不到一定的技术,无法对抗,也没有观赏性。 还有板报组,两至三人足够了,还真有专门学过美术的。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藏龙卧虎。这也是轮不上他。 艺多不压身。 一招鲜吃遍天。 那就开动脑筋,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看看能干点啥。 这也是大多数学员,都面临的一个无法回避的刷存在课题。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不用劝,已经是二十世纪末了,很快就是二十一世纪了。到时,什么最重要,自然是:人才。 只要努力,总会人尽其才。 只要自己愿意,就能找到事做。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义务为中队管理器材,中队保管员。 义务为中队维护电路线路,中队电工。 义务为中队修理门窗桌椅板凳,中队维修工。 义务为学员们理发,中队理发员。 义务为学员们缝补服装,中队裁缝。 义务为学员们修理皮鞋,中队鞋匠。 义务去中队菜地种菜,中队菜农。 义务去中队猪场养猪,中队饲养员。 后来有了电脑,高级的奔腾,标准的也是486或586,家庭条件好的也能买上,学员队也就有了电脑机房,又出现了电脑管理员。这是新鲜事物,高科技,高级的岗位。 这些活,你不但要舍得奉献自己的休息时间,还得具备一定的业务技能,还得能吃苦受累,否则,你也干不了,也不会让你干。 这些活,不是谁想干就干的。得不到领导的认可,不让干。动作反应慢了,轮不上。 上面的工作,一干至少一年或者两年,相对固定,相当于有正式编制的。也就是体制内的。 劭群没有干上,他跟大多数学员一样,只能打短工,打零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居无定所,食不果腹,费劲巴力,落不了好。有点像无业游民。 赶上了下雨天,自己刚好又是站大值日。把大家的衣服收起来,分类放好。恰好被值班领导碰到了,就会在全队晚点名时予以表扬。一切都是偶遇,下雨,轮到自己,晾衣场有衣服,被领导看到,这么多要素要凑到一起,概率太低了,这需要极好的运气。另外,这种事还会惹来麻烦,有时忙中出错,总有人会拿错衣服,因为衣服是一样的。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事处理起来比较棘手,结果也就不尽如人意。 帮助教员推自行车,擦洗自行车。也得需要教员跟中队领导提一声。就像古代门生拿着帖子拜谒,也得需要上司在门状上加一个“刺引”。偶然性很大,也需要运气。 大家外出训练,摸爬滚打,满脸风尘,一身泥土,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茫十指黑。恰巧赶上了停水,你恰巧又是站大值日,你刚好做出了预判,在看管营产营具的同时,还要时刻聆听值班电话是否响起,为大家提前接好了水,每个脸盆都有一盆清水。偶然性很大,也需要运气。 正式工作没有了,打短工、打零工,又不是那么好找活。生活还要继续,就需忙活些生计。 周六下午和周日全天休息的时间,去大服务社,去家属院,出公差,便是最后的生计了。 这个不是真分数,是假分数,也就是分子永远大于分母。紧紧张张忙忙碌碌中,好不容易盼来了休息天,都想放松放松,都想给自己一点时间。所以需要的人数永远大于想去的人数,也就是分子大于分母,假分数。 大家会在大服务社附近扫街道,清垃圾,干杂活。有时他们也会碰上中队理发员、中队鞋匠等,拉着红色条幅:“学员队学雷锋小组”。学雷锋是一个常态活动,有时也刮一阵风,变成歪风邪气,雷锋同志没户口,三月来了四月走。学员们一边理发、一边修鞋,看上去很专业的为学院的教职员工服务,双方热情交谈,令人羡慕。 大家也会在家属院打扫卫生,或者帮助搬家,抬柜子搬箱子背东西,有时候还要协助刷墙,基本上出力气的活都干,只要需要力气的活,都可以干。有时他们也会碰上中队电工、中队维修工等,他们在进行点对点、一对一的服务,也会采用医学上的“望闻问切”,交谈甚密,令人羡慕。 技术决定战术。 没有技术就没有装甲兵。 没有技术活,只能出苦力。 老人家提倡过,做老实人,说老实话,干老实事。不老实的人,总有一天要吃亏的。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13)休息天(上) 13休息天(上) 每周的希望和快乐都寄托于休息天,难得一有的放松,短暂一刻的活一回自己。每月大概四周,每周大概一次。但是不能保证,有时会被冲击或影响,训练计划或特殊任务随时可以让休息天无条件让路。 每月也是如此,每年也是如此,休息天就是调休假,休息天就是过大年。假期是需要到部队去当兵的,又叫体验生活,也就是当新兵。最后一年变成了见习排长,实际上还是体验生活。 书里说,总想寻找一片心灵的牧场,去尽情的放逐我的理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也是这种感觉。不但要吃好喝好,还要玩好乐好,口惠而实至,内心才能满足,心口相一,共产主义。 休息天,不是星期六,也不是礼拜天,不是一个自然天。 休息天,是一个包含中午、下午、晚上、上午、中午和下午,这六个基本要素的组合天,这段时间略大于二十四小时,但属于个人能够掌控的时间又远远小于二十四小时。 星期六上午,雷打不动的训练,五公里越野,四百米障碍,单双杠也就是器械体操,木马,投弹,百米,立定三级跳……年复一年,月复一月,日复一日。有时候经常看到,别的学员队在打篮球或踢足球,劭群他们就想,等我们成了老学员,我们也就可以打球或者踢球了。一年年过去,一年年在想,想了四年。 后来,星期六上午还穿插了其他的安排,冲山头,十公里,沙盘作业,战术动作,实弹射击…… 过了星期五,还有一上午。 如此诗情画意,多么愁眉苦脸。 时至今日,对劭群而言,每到星期六上午就会特别亢奋,身体按捺不住,不由自主想动弹动弹。就像到了春天,小草发芽;到了夏天,刮风下雨,打雷闪电;到了秋天,丰收在望,树木落叶;到了冬天,大雪纷飞,盼望过年。这种感觉长到了身体里,星期六上午就是应该热火朝天的训练,训练的时节,训练的节气。 星期六中午,就会正式进入休整状态,第一年是原地休息,没人敢造次,没人敢乱跑,一切都是非分之想,想入非非而已。就像北陆规定的午休,午休就是中午休息,不同于午睡。午休只能坐在凳子上休息,还不能看书,也不能躺在床上。坐在凳子上休息,必须符合两个条件,一个是坐在凳子上,不能乱跑;一个是休息,不能睁眼。午睡自然也就有午睡的规定,午睡就是中午躺在床上睡觉,也必须符合两个条件,一个是躺在床上,你不能坐在地下;一个是睡觉,也不能睁眼。 到了第二年以后,星期六的中午就可以去大服务社购物,但是需要请假,每班每次不能超过两人,而且必须吃完中午饭之后去。 吃中午饭,你可以少吃,或者不吃,但是你必须要按照程序走一遍。小值日打饭,饭前小练兵,队列行进,喊口号,饭前一支歌,分批进入饭堂,全体肃立,值班员发出“坐”的口令,整齐的坐下,值班员发出“开饭〞的口令,端碗拿筷子,吃饭。 饭堂吃饭,不可以大快朵颐,要注意形象。不可以嗡嗡乱叫,要遵守纪律。只能听到细声、紧凑而有规律的吃饭声。没有人敢讲话,没有人会东张西望,既吃得快,又吃得静。时不时,餐厅里会传来值班员的声音,“不要讲话!”“不要着急,今天面粉不够了,一会炒米饭。”“没吃饱的,不要着急,一会下面条。”这个时候,仍然没有人敢讲话,都已经训练出来了。胆子大的或一些老兵,就互相对望一下,表情复杂,给一个眼神。春秋左丘明《国语周语上》描述的: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不是如此的场景,大概如此的神情。 星期六的中午终究是紧张了一些,所以选择这个时间段,去军人服务社购物,或者趁机溜进军人餐厅小酌,就会有诸多不确定因素,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 中午吃完饭,如果不出公差。大家就开始忙活起来。 喜欢打篮球的,宿舍外面早已经传来了噼里啪啦的球声,不断的冲撞着你的内心,勾起你的欲望。踢足球的也是,“咣当咣当,扑通扑通”声踢在墙上。这些都不是大家的首选,一星期的大强度军事训练,即便再年轻,即便恢复快,即便再不累,也都想换换口味。用现代人的说法,换一个活法。 纸牌,就是最佳的选择,不受天气影响,不受场地影响,器材保障简单,操作使用便捷,关键是战法多端,经常能以弱胜强,以少胜多,乐趣无穷。打纸牌,也就最流行。 各地打法不一样,有拱猪,一副牌,好像是三个人,梅花十好像是变压器,记不太清了。最大的乐子,就是互相取笑,让对方当猪,大家起哄看笑话。 有双升,两副牌,四个人。这个只能斗智,不能斗勇,适合戴眼镜的诸葛井瑞聪明人打,要记牌,要算账,脑瓜要灵活。糊涂蛋,打不了,老被埋怨,还不服气,容易吵嘴。 然后就是打够级,四副牌,山东人基本都会,胶东半岛更是没得说,够级是从胶东半岛发明的。当然经过流传演绎,打法也是不一。有普通的打法,不憋三不憋四。也有变异的打法不要三不要四。还有两个大王可以打一个大王,还有的是六副牌的。 最流行,最正宗,最热闹,最激烈,四副牌,六个人,分两队,联邦互相岔开,对头直面而坐。瘪三买四,开点发四,无三大落。明点,够级,烧牌,送科,接风,进贡,还贡,被憋或者被闷,四户乱缠,吃贡不还贡(收礼不办事,那哪行?把贡还回来)。吵吵闹闹,面红耳赤。喊天叫地,剑拔弩张。吆五喝六,斗智斗勇。拍桌子,吹胡子瞪眼;挂大画,扬长而去;被烧牌,满脸懊悔;不开点,神情沮丧;被闷住,目瞪口呆;没拦牌,里外不是人。藏怀里,塞帽子,屁股下,腋窝里,一张张出,一张张记,盯着上家,防着下家,大家七嘴八舌,打他,别打……说对了,老江湖,诸葛妙计安天下;没说对,馊主意,赔了夫人又折兵。有时候,本来想憋别人,反而被别人反过来憋了,真是高,太高了,隐真示假,诱敌深入,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打狼不成反被狼吃,最后是恼羞成怒,拂袖而去,引得众人哈哈大笑,留下笑柄。有时候,富可帝国,十几条枪,一堆钱,大小画,暴风骤雨,火力全覆盖,无情碾压,风驰电掣,一走了之。有时候,扶不起的刘阿斗,紧紧张张,哆哆嗦嗦,挤眉弄眼,眉飞色舞,一看就是抓了好多东西,江湖路远,人心险恶,自己已经成了挨宰的羔羊还不自知,到头来,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望洋兴叹,悔之晚矣……真的是越不会打的,越抓好牌,越是新手,越抓好牌,最终都交了学费。 不但要有好牌,而且要会战术,也就是套路,关键心理素质要强大。 抓了好牌,不动声色,诱敌深入,十面埋伏,四面楚歌,打歼灭战。 抓了次牌,装腔作势,关注时局,烽火狼烟,空城计,死诸葛吓退活仲达,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打游击战。 抓了中等牌,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摔杯为号,在运动中寻找战机,在运动中歼灭敌人,打运动战。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13)休息天(中) 13休息天(中) 休息天的够级大战,从星期六中午开始,打到下午,打到晚上,再打到第二天上午,中午,下午。 乐此不疲,轮番上阵。 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确实是第二故乡,视驻地如故乡,视人民为父母。 如今,人到中年,再次回望,感慨万千。宋蒋捷的《虞美人·听雨》,稍微有所煽情,不过倒也现实。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悲喜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火力战,口水战,语不惊人誓不休。牌越打越破,人越打越精。高超的战略战术,总能使老装备焕发出新的生命力和战斗力。协同打击,互为犄角,围三阙一,围魏救赵……一百单八将对一百单八将,变化莫测,战法无穷。 这种多方向,多兵力,陆海空天一体的联合作战,仅仅投入一个班的兵力,是不够的。因为除此之外,还要随时承担任务,出公差,学雷锋等。 会打的,就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刚学的,就是初出茅庐的新兵。老兵带新兵,师傅带徒弟,新老混编,强弱搭配,长枪短炮,刚柔并济,打起来更有味道。冲锋在前,穿针引线,强大后盾,火力压制。 组成一局需要六个人,一个班不够就两个班凑,时间久了,就形成了多个作战单元。 第一批投入战斗大都是山东人。先是他们几个山东老乡,还有几个在部队当过兵的部队生,形成一个自然够级圈,也就像现在的建个群。然后不断有人加入,就像现在的入群,扫二维码入群,人拉人入群,慢慢做大,当然当时不必担心超过五百人。 人手不够喊一个,临时有事叫一声,互相接替,不需要交接,一上手就知轻重。不经解释,或者稍经说明,便能洞晓全局,马上投入激烈的战斗。来之能战,战之必胜。 起初打够级,基本每屋都有一两个的,相当于挑头闹革命的。当然说的是楼下的,楼上的不太清楚,估计大同小异。 因为平时,屋与屋之间交往很少,没有什么事,基本不串门,除了休息天打牌。两个走廊之间,楼上楼下之间,来往更是少的可怜,基本上是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这一说,还别不信,真的,革命军人不骗人。 3112屋的陆宇航,够级九段,胶东的汉子,家门口就是大海边,据说他们那里是龙王爷下雨的地方。陆宇航,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乐天派,骨子里犟的很,死硬派。他很少坐着,总是站起来,雄姿英发,出牌时,胳膊都能抡圆了,一对十就能立住牌,把人唬得不轻。他出的牌,总是让人感觉到他后面还有更大的牌,往往是在这种感觉中,他就溜走了,有时候还能溜个头科。陆宇航最喜欢跟二班长打对头,永不服输,喜欢挑战。陆宇航后来也当过二班长,模拟的,也很棒的。毕业前夕,陆宇航被空军飞行学院招飞了,他的综合条件最符合。时髦牛逼的双学士,陆地学士加天空学士,地表老大,天之骄子。好像还有一个同学也被招收了,电视都报道了,记不太清是谁了。后来,陆宇航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劭群就很羡慕。每每看到,每每想起,恰同学少年,青葱岁月,意气风发,唇枪舌战,快如闪电,响似惊雷,屎牌王炸打够级…… 3112屋的王国安,够级七段,二班长,山西人,京畿重地当过兵,三军纠察,帅帅的稳稳的样子,队列正步特别标准,敬礼也很潇洒,与人为善,笑而不语。打起牌来外紧内松,先走后走下一把,哈哈一笑泯输赢。 3112屋的安荣辉,唐山滦南人,美丽的海滨,够级九段,得道成仙,太乙真人。他个子不高,打起牌来,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动,连表情都会动。总是感觉他脚踏祥云而来,飞天一样。收牌出牌,干净利落,行云流水。进攻顺利,他会横刀立马,给你一个傲娇的小眼神:你能怎么滴?回撤防守,他如曹孟德:哈哎嗨,胜败乃兵家常事,此战虽我军失利,然北方仍由我所据,几十万兵马尚存,待重整旗鼓,来日再战必胜。安荣辉就是这样的人,个子虽不高,心里边装着大曹操,小个子,大男人。安荣辉毕业以后,很幸运的回到老家,唐山的驻军很多,拥军爱民很好。一个伟大的时代,一种非凡的努力,成就了美好的自我。 3113屋的三班长,够级八段,山东莱西人,京畿部队训练尖子,四百米障碍很快,打起够级就跟打仗,真情流露,性情中人。 3121屋的赵兴国,够级九段,山东潍坊人,打牌不露表情,说话言简意赅。但是一是一,二是二,出了硬牌,说了就算。毕业后去了塞北,戍守边关,保家卫国。3121屋的李永,够级七段,山东临沂人,朴素实在,性格温和,一副书生的样子,打牌儒将。 3122屋的李晋,够级七段,也是山东人,个子不高,嗓门很大,直来直去,好打不平,嫉恶如仇。也当过模拟连班长,跟劭群比较要好,两个人最后都被撤掉了,而不是任期到了。后来留了校,当了教员,应该是教授了。3122屋还有个孟令勇,够级白丁,好有文化的名字,学习努力,字写得秀气。话很少,人爱美,喜欢偷偷照镜子,还脸红,还有点小性格,小脾气。不会打够级,后来留京了。 3123屋的李书勇班长,够级七段,河北人,当过兵,所以会打够级。乐天派,跟谁都能玩到一起。总是在随和的笑语中,胜你于无形。 3123屋的王蒙,够级六段,内蒙古人,个不高,话不多,刚强的面孔,智慧的眼神。天生就会,打起牌来,蒙古骑兵,进攻时风卷残云,坚守时不屈不挠。 …… 就是这些人,够级的第一批革命火种。由一桌发展成两桌,两桌发展成多桌。由单机游戏发展联网游戏,也就是互派对手进行挑战赛,纯民间的业余团体活动。 打够级,打发时间,锻炼口才,锤炼心理素质,增进同学友情,面对面相互交流,心与心互相走近,一起度过了难忘的四年同学战友时光。 电脑的出现,网络的发展,游戏的泛滥,手机的普及,社交工具的鬼灵精怪,人与人越来越透明,心与心越来越遥远,熟悉变成了陌生,相近变成了相隔。节奏太快,无效太多,人都活在了自己的城堡里,很累,难真。 休息天,也可以外出,那是一年之后的事。 每个班每次只能出去两名,如果碰上特殊情况,就会被轮空。一年下来,没有多少人能出去过几回。 通常是早上八点钟,大家在礼堂门口集合,两证一条;下午四点之前,必须归队,参加点名,没有人敢超假,哪怕一分钟,一直以来就是这样。外出很少有人穿军装,不太允许,不太方便。便装也很简单,也比较搞笑,迷彩服上衣不戴军衔,夏常服裤子,三节头皮鞋。没有人教,大家都这样,一点也不时髦,但是很流行。就像《学习雷锋好榜样》这首歌,几十年来,一直在唱,久经不衰,最经典,最流行。 外出的,中午就可以找一个小餐馆,好友,喝上一杯。当时流行自助餐,十五元一位,啤酒随便喝,火锅随便吃。北陆学院的学员,能从中午12点吃到下午3点,一直吃,一直喝,酒钱都不够,何况肉乎?老板的表情,可想而知。 不外出,在学院,也可以吃点喝点,算来算去,最好的时间,就是星期六晚上。通常是在大服务社,有几个军人餐厅,大多都是老学员。人头攒动,人满为患。 餐厅的外面,还有一个露天的可以唱歌的地方,有vcd,当时dvd就很高级了。劭群有几次就站在那里听歌,看着屏幕的画面,跟着别人一起哼唱。有一次一个学员,唱了一首《护花使者》,应该是南方人,或者不是。劭群就喜欢上了粤语歌曲,就用拼音或者别的汉字来代替歌词,模仿着学。他还跟班里的左宗红,学了闽南语的歌曲《爱拼才会赢》,到现在,他也会唱。若干年后,劭群与鹏举再次相约京南,劭群的一首地道的闽南语《爱拼才会赢》迎来喝彩和掌声。鹏举也是不甘群后,一首李克勤的《红日》,合入旋律,双目微闭,沉浸其中,十分陶醉,霓虹闪烁,天籁般的声音,绕房不绝,引来众女惊呼:他唱的粤语太好听了,他唱歌不看歌词,他一直闭着眼睛…… 年轻人,年轻气盛。喝上了酒,就会冲动。酒壮怂人胆。劭群他们听说,之前的老学员喝完酒以后,有过跟学院的纠察打架。因为学员跑得快,纠察没有追上。但是,一旦被纠察纠住,全院通报,两次就要开除。如果打架被捉住,毫无疑问,肯定开除,军官就别想当了。所以没有人敢顶撞纠察,打架更不敢。 劭群在北陆学院第一次喝酒,是跟二班长和三班长一起去的,在他们眼里他就是个新兵。三人在大服务社一个小餐馆里,一盘花生米,一盘鱼香肉丝,一盘醋溜白菜,全军的标配,多少年来。三个人喝了十五瓶啤酒,劭群也喝了五瓶。由一瓶到两瓶是一个境界,两瓶到三瓶开始起步,四瓶五瓶不再两分别。三人在放松中喝着酒,享受着时光,也在说笑中,释放着压力。劭群没想到自己会喝这么多酒,他们两个也没想到劭群能喝这么多酒。 回到学员队以后,劭群上床就躺下睡了,两个班长还过来看过他。还好,当天晚上晚点名各班自己查人数,没有统一组织。陈班长还给打了掩护。 打打够级,最好实现,成本最低,休息天的大快乐。 喝点小酒,隔三差五,需要些钱,交际圈的高消费。 外出进城,偶遇,逛商场,下馆子,穷游西藏而已。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13)休息天(下) 13休息天(下) 休息天,能够外出的,自然都是老学员。 新学员就别想了,往后再等一等。 尤其是生长队里面的地方生,涉世不深,乳臭未干,老实呆着。 学员大概分三大类。 外训队,非洲大陆,百战百胜;中国孙子,非洲兵圣;卫青霍去病,封阿非利加;在非洲,可以不知道北上广,但北陆绝对是“圣地”的存在,北陆方言也是非洲高级将领引以为荣的官方通用高级语言。 干部队,干部轮训队和大学生干部队,都穿着马裤呢,佩戴黄色尉官军衔,招人艳羡的风采。生长队的学员,是否也会像劭群一样,经常有一个念头,搞一套马裤呢穿一穿,不得而知。 生长队,红牌学员队,学员中的主力军,涤卡的绿军装,专业化的士兵训练,来自部队,高于部队,面向部队,服务部队。所以管理严格,要求严格,训练严格。你要想带兵,首先你要成为好兵,而且是好兵中的强兵,否则就一边呆着去,哪里凉快哪里呆着。 能出去的老学员,有的去买神行太保,也就是军警靴,又叫军勾。冬天的时候穿,裤腿束在里边,高高的鞋腰,很酷。劭群就喜欢穿,第一次听说军勾,还是陈班长说的,而且还看过他穿军勾的照片,那自然也就心仪已久。 还会去烈士陵园,统一组织去过。后来,学员们也经常去,重温战史,缅怀先烈,看碑文上的战斗故事,就会不自觉代入那个年代,抛头颅,洒热血,精忠报国。 批发市场也是主要的活动场所,湾里条,南武庙,福红阁,泰和,琳琅满目,物美价廉。给家里亲朋好友买一些时兴的服装寄回去,羊毛衫,羽绒服等。给自己买一台喜欢的收音机,大多都是广东产的德生牌的。还有京华牌的单放机,有的也能录。各种音乐磁带,《傻妹妹》,《纤夫的爱》,《容易受伤的女人》,《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冰糖葫芦》,《站台》,《飞天》,《真的爱你》,《执着》,《野花》,《你在他乡还好吗》,《山不转水转》,《样样红》……劭群还喜欢《无限》,《野狼的士高》,《猛士》等。上初中时就对迪斯科霹雳舞产生了兴趣,现在跟国梁已经学会了蹦迪,也学会了霹雳舞,只是还没有去蹦过,也没有去跳过。 他们还去过北疆商城和城市购物广场。北疆商城,由来已久,有些年代。城市购物广场刚建好,之前是一片麦地。城市购物广场非常现代,非常摩登,穿梭其间,汇入人流,目不暇接,流连忘返,颇有刘姥姥进大观园之感。 还有一处地方,是他们这帮穿军装的文艺青年必去之处,工程学院的魏军胜去过,装甲学院的李鹏举去过,大家只是在各自的航路行进,并无交集。这个地方就是青年图书批发市场,就在火车站附近,是经常光顾的天堂书房。当时痞子蔡那部女主叫轻舞飞扬的网络言情小说《第一次亲密接触》就是在那里买到的。后来,与鹏举相聚中,偶然看到了屏幕中出现了周海媚饰演的周芷若画面,不由想起当年就是通过轻舞飞扬第一次知道了红斑狼疮也就是周海媚得的那种病。周海媚在金庸剧《倚天屠龙记》中饰演周芷若,获台湾的最具人气的香港电视女艺员的首名,2023年12月因病离世。一生乐观,无数成功,美好流逝,令人唏嘘。 毕业之后,听后来的学弟们讲,他们有一次从山里拉练回来,穿着八七夏迷彩服,戴着八o钢盔(很多人管他叫铁帽,劭群听到这个叫法,始终认为土的不能再土了,简直是土的掉渣),背着八一杠和木柄教练手榴弹,胡子拉碴,还去城市购物广场转了一圈。时代的反差,气息与场面,格格不入。劭群不信,训练自然很艰苦,纪律当然很严明。北陆的训练和管理,绝不会允许发生这样的事,也不会容忍发生这样的事,无论时代的脚步和人们的思想如何变迁。训练有素,教养一致,训管一致,训战一致,北陆学院从来就没有变过。 一代又一代的北陆人,热爱并维护着他们心中至高无上的神圣:我是北陆人。 转完景点,购完商品,就要吃饭了。肯定是饿了,想吃点,喝点。也到时间了,吃完就得赶紧打道回府,有时间规定的,超一秒钟都不行,多少年来都是这样,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转的开心,买的满意,吃的高兴,美的享受。 花不了多少钱,但是快乐就是如此简单。 看看我们物质世界如此丰富的今天,精神世界反而愈觉贫乏。 人生好像没有方向,总是在无趣中游荡。 从你呆腻的地方去到别人呆腻的的地方。 上车睡觉,停车撒尿。 下车拍照,回家睡觉。 醒了一问,都不知道。 外出还会有所偶遇,同龄人总能不问自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他们总会碰到跟他们同年龄的地方大学的学生,满脸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而他们却肩负着人生的另外一种使命。有些也能互留联系方式,成为笔友,互相写信的朋友,互相写信,成为朋友。 网络的世界,工具替代,交往永远是浅显的,赤裸裸的。赤裸裸是不体面的。不论是裸露的身体,还是裸露的心。 书信的世界,笔墨发力,要写一手好字,这也是脸面,有吸引力;要写一手好文,最能打动人心。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好多美丽的爱情故事,就这样写出来了。 有人成功,有人失败。有人仰望,有人梦想。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爱情美好,渴望永恒。 每个人的理解住在心里,劭群的感悟化成了文字。 于千千万万人群之中,千千万万次寻觅。 在看遍红尘千千万万之后,千千万万个自我。 人生最曼妙的风景,莫过于与心上人共同领略双向奔赴人生的千千万万。 外出的人终究是极少数的,在院十之九,出门十之一。 也会有不少亲朋好友来院探望,也是极少数的。 巍巍的太行山,广袤的大平原,空阔的大操场,真的是一块净土,这里似乎永远只有一种颜色。 有时,学员们在路上相遇了同龄的异性,或许是某个学员的同学或朋友,会看个不够,火辣辣的眼睛。 有时,学员们在教学楼上看到了经过的同龄异性,或许也是某个学员的同学或朋友,也会欣赏个没完,心旷神怡。 大家互相取笑,北陆三年,母猪赛貂蝉。 劭群他们还要多一年,四年,情何以堪。 他们的青春,化作大学课程,随菩萨过江而去。化作夜晚的五公里越野,随狂啸呐喊而去。化作清晨的队列操练,随整齐划一而去。化作单双杠的器械体操,随轻盈飞舞而去。化作军体场的四百米障碍,随龙腾虎跃而去。化作二号高地的战术基础动作,随敌情正前方跃进准备而去。化作射击场的火力火器,随弹道无痕而去。化作八百里太行,随铁脚板而去。化作教学法,随独角戏的边讲边做而去。化作顺我手指方向看去,化作桃李园的花,化作源泉河的水,化作服务社的酒,化作图书馆的字,化作大礼堂的歌,化作阅兵台的梦,化作东山日出,化作星辰满天,化作夕阳含情,化作霞光孤鹜,化作西关月落,化作文韬武略,化作一抹绿色,来也北陆,去也北陆,一次北陆,终生北陆。 青春,不是人生的一个时期.而是一种心态。 青春的本质,不是粉面桃腮,不是朱唇红颜,也不是灵活的关节,而是坚定的意志,丰富的想象,饱满的情绪,也是荡漾在生命甘泉中的一丝清凉。 青春的内涵,是战胜怯懦的勇气,是敢于冒险的精神,而不是好逸恶劳。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14)任督二脉(上) 14任督二脉(上) 任督二脉最早记载于《黄帝内经素问》。 打通任督二脉是修炼神功的先提条件。 西方医学对“任督二脉”的存在性持怀疑态度。他们认为,经络学说没有科学依据,缺乏实验验证。 在历史上,只有一人曾打开过任督二脉,那就是印度的静树大师,而中国武林历史上没有任何人打开过任督二脉。 中医的传说故事:印度的静树大师生于中国北宋的同时期,是个读书人,知识渊博,30余岁投身于印度所罗门王教习武。 静树大师一生跨越了中国的宋、元两代,一直活到明朝。静树大师晚年只身一人登上珠穆朗玛峰。据静树大师后代的家人讲,静树大师在珠穆拉玛峰上70~80年,一年下山一次,喝点水,以后再也没下山,前后活了三百多岁。 中医指出,任督二脉确是两条涉及长寿的经脉,但必须打开任督二脉间的断脉。 金庸的武侠小说里,明确指出曾经打通过任督二脉的盖世高手只有两个:第一个是《连城诀》中的狄云,第二个是《侠客行》中的石破天。 劭群没有读完《黄帝内经》,分《素问》和《灵枢》两部分。金庸的小说倒是读完了,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一阴一阳,一虚一实,一静一动。 劭群认为,任督二脉,或阴阳,或虚实,或静动。 精神的,物质的;主观的,客观的;唯心的,唯物的。 北陆学院,冥冥之中能打通人的任督二脉。北陆学院的任督二脉就是精神和肉体,断脉就是训练。 任督二脉中的一脉:站军姿,又叫拔军姿。 众所周知,要领如下:当听到立正的口令后,两脚跟靠拢并齐,两脚尖向外分开约60度。两腿挺直,两腿夹紧。小腹微收,自然挺胸。两肩要平,稍向后张,两臂自然下垂,五指并拢,拇指贴于食指第二关节,中指贴于裤缝线,上体保持正直。头要正,颈要直,眼要睁,口要闭,下颌微收,两眼向前平视,与地平线夹角约15度。身体微向前倾,重心落于两脚之间。自然呼吸,学会用腹腔呼吸。 有心者知,要诀如下:三挺两收,两正一提,挺膝挺胸挺颈,收小腹收下颌,头要正上体要正,提臀部。 《黄帝内经》天地人系统中人天相通总原则:同气相求,同类相应。天人合一,天人互泰。 人作为“小宇宙”与天地“大宇宙〞相应:人天同构是《内经》天人合一观的最粗浅的层次。人天同象与同类则是中医取象比类思想的具体体现。人天同数则是人与天气运数理的相应。 站军姿的最高境界:头顶蓝天,脚踏大地,天地人和。 按照自然呼吸,腹腔呼吸的要领,要将体内的气流分为三股: 一股从丹田顺两腿向下,使两腿挺直夹紧如柱,双脚虎虎生威,紧紧抓住地,有一种脚踏大地,天崩地裂的感觉;气不到腿,双脚无力,下身则不稳。 一股从丹田向上,散至两肩与头顶,使肩平头正顶住天,眼盯前方不斜视,风吹沙迷眼不眨;气不饱盈,身体松垮,双目无神。 一股收腹提臀,护住身体,使身体如钢铁一般坚固,否则腰部软弱上下不直。能将体内的气和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骨骼最佳的协调兼顾,将气与力完美的舒展,形成了一体最大的合力,站成一棵挺拔的劲松。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中国军队的军姿,钢铁长城,排山倒海,力拔千钧。 有形,有意,有气。 没有接受华夏文明熏陶的洋夷是参悟不了的。 劭群刚开始站军姿时,身体总是感觉很别扭,做不好,不能兼顾,很不协调,呼吸不畅。十几分钟下来,腰酸腿疼,越站越累。 从贴墙辅助站立开始,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一小时,两小时,四小时,不断的加量,经常是一身虚汗,全身湿透。 身体的“小宇宙”与天地“大宇宙〞不断融合,家国情怀,中华文明,汇成一股气息在体内流转,肉体支撑,精神追求,人天同构,天人互泰。 劭群时常感觉到一股热浪从丹田上涌,胸膛里开始沸腾,热流向全身传送,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传送到每一根脚趾,每一根手指,甚至后脑勺的毛发都有感觉。 全身愈发轻松,眼睛愈发明亮,头脑愈发清晰,精力充沛,精神振奋。而且愈发感觉胸膛中有一团火球欲喷涌而出,感觉痒痒的,似乎也能听到呼噜呼噜的声响。 因为是在训练中,还没有解散,所以只能坚持强忍着。 这个阶段,每当宣布解散休息的时候,劭群经常会喷出一口浓痰。然后马上感觉胸膛里面一股清凉,很流畅,很痛快。同时好像又感觉胸膛里空荡荡发虚的感觉,需要被充盈。过一会就会恢复到以前。 再继续训练,胸膛继续翻浆。 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直至后来,胸中翻江倒海,风平浪静,劫后余生,身体轻爽。 冬天的大操场,绿草枯黄,但仍有绿色,绿色的方块。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绿营滚滚来。下雪的冬季,空旷的操场,成排的队列,一动不动站着,何等的壮观。劭群看不到自己,但是能看到对面的自己,能看到远处的自己,跟他一样的自己。绿色的涤卡军装,红色的肩章,飘满了雪花。飘落、融化、洒落、再次飘落,一朵接一朵,雪中的绿人,绿中的雪人。只有大盖帽的顶部,远看湿黑一片,十分明显。因为头部始终散发的热气,融化不断飘落的积雪。天人合一,人景融合,蔚为壮观。 毕业十三年之后,劭群读《论语》,书《子曰之思》,发于微博《日月文集》。 子曰之思 2013年11月6日 子曰:智者不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然,多虑、常忧、恐惧缘何?多虑是心杂,心生杂念,心与神、与体俱合,杂便分,分便乱,乱致无节,心、神、体相抵;常忧是贪欲,欲壑难填,欲与静、与脉相通,欲则贪,贪有污,污而染色,修、脉、色分歧;恐惧是自卑,卑鄙无耻,卑与持、与信无分,卑而邪,邪生恶,恶招忿怨。立天地,生阴阳,顺其自然,自然而然,而然于心,心安理得而不得陇望蜀,孰能过?过之,不谓关! 打通任督,修炼神功,三境两重天。 第一境 参唐杜工部之《望岳》,修习: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第二境 参北宋王临川《登飞来峰》,修习: 飞来峰上千寻塔,闻说鸡鸣见日升。 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 第三境 参明于忠肃《石灰吟》,修习: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青白在人间。 一重天 参明杨慎的《临江仙》,修习: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二重天 参南宋辛稼轩《菩萨蛮·书江西造口壁》,修习: 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14)任督二脉(中) 14任督二脉(中) 任督二脉中的另一脉:通过四百米障碍,部队有句老话,宁跑五公里,不跑四百米。 如果把站军姿比作九阳真经,通过四百米障碍就是葵花宝典。 相传葵花宝典是前朝太监所创,练成此功是有秘诀的。 欲练神功,挥刀自宫。 一般人是狠不下心的,不但需要好机缘,还需要妙代价。 劭群联想到了一个笑话,许久以来的一个笑话。两人沙漠同行,不慎丢了吃食。天干物燥,不必小心火烛,只是又饥又渴,活要命。命将危矣,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悲。不要争执,不要吵闹,谈和商议,二人同心,其利断金。不用疑问,力气尚存,尚善饭。既能断金,也能自宫。宫你宫我,猜一猜,谜底下期。自然,有输就有赢,输赢全靠运气,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胜者语于负者曰:西蜀之去南海,不知几千里也。吾数年来,欲买舟南下,犹不能及。今日全靠你了,食之。负者想:鸡肋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惜命惜金,无命无金。断之,保命,值。莫笑,甚矣,汝之不慧,汝心之固,固不可彻。虽负之死,有胜存焉。胜又负之,负又胜之。胜中有负,负中有胜。胜胜负负无穷匮也,而人不长生,何苦而不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普大帝不是说过吗,如果饿没了,还要球干什么?普大帝还说过,鹅尽管身上多多,但没有一寸是多余的,有本事来抢。胜者自然是有本事,天命难违。负者正欲行,胜者拦之曰:刀下留物,稍停,莫急,搓一搓,搓搓不更大否,大则人可多分之。负者曰:然也。搓一搓更大,境界,人才,神话。不练葵花宝典实在太可惜,擦肩而过,个人一大过错;失之交臂,武林一大损失。 劭群还想到了,挥刀自宫的岳不群,还佯装生病。岳不群,终究没有灵气神胎,只能旁门左道,葵花宝典没有练成,做伪君子实在辛苦,还不如真小人,反正都是骂名在前,狼心狗肺,比而不周,喻利成恶,理所当然。 看来,挥刀自宫,此路不通,另辟蹊径。 劭群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千思万想不如放手一干,摸着石头过河。 千学万学学做真人,千教万教教人求真。 五公里,体能的永动机,通过四百米障碍的总源泉。 五公里,分徒手五公里和全副武装五公里越野。 刚入学的劭群,自然先从徒手五公里练起。 太行山下,源泉河边,中山路头,日月星空,大操场上,三昧真火,奇门遁甲。 我们的太行山,北陆的八卦炉,意内炼金,形外炼银。 楼观台的说经台,炼丹峰的八卦炉。 玉炉烧炼延年药,正道行修益寿丹。 道德经生楼观台,千里马放太行山。 伯乐藏哪里了? 学会奇门遁,来人不用问。 悟空西游记,菩提如来佛。 徒手五公里,大操场四圈多一多,一多六百米。 被切割成无数个小绿色方块的大操场,远看放大,就像广袤的华北平原。 千里大平原,一片青纱帐。无数好男儿,武装带钢枪。 一千一百米一圈,从阅兵台,一路向南,便是起跑线。 第一圈,开局便是低谷,起步就是落后,落后就要挨打,低谷就会出局。劭群在勉强的跟随,而不是紧追。路漫漫何其远,我的现状何其惨。 第二圈,向前一望,人潮人海,身后已经稀稀拉拉,人已经不多了。前方澎湃策马奔腾,而我无奈鞭打慢牛。 第三圈,心有余而力不足,正是度日如年。风雪夜归人,杨白老的年真不好过。身如醉汉,撞墙了;两腿灌铅,跑不动了,劭群第一次感觉到了极限的味道。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已经无心抬望眼,但可以仰天长啸,问征程漫漫,我可以不快,能否跑完?奈何双手叉腰,始终弱弩之末。杨柳春风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人生得意多奇志,我穿武装似红装。 第四圈,前方的领头羊越来越远,似乎离屁股也是越来越近,会被套圈的。一千一百米,套一圈也是很轻松的,套两圈有些难度。有的人能跑到十六七分,有的人跑到二十六七分,差了近十分钟。好在,被套的不只是自己。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最后一圈,也就是那个六百米。似乎身体有些恢复,毕竟正在修习九阳真经,任督二脉也在打通之中,有些功底的,只是我不自知。前面有的人已经脚步放慢,劭群可以轻松提步。无意之中,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天如火来水似银,多想一杯来解渴。军民鱼水一家亲,同是阶级难兄弟。战士双脚走天下,我军乘胜赶路程。 冲,冲刺,没有几百米了。短跑和爆发力还是可以的,高中的时候,劭群就有所感觉,从不吃偶蹄目肉的他,应该是误吃了牛肉包子。史传前例,赏善罚恶二使,毒酒烤肉,后生不知,相生相克,因祸得福,功力也就登峰造极。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一骑绝尘,脱缰野马。然大势已去,太为迟也。 二十六分钟,不及格,还差三分钟! 唉,已经全力了。旁边的好心人还说,冲晚了,早一圈就好了,你的速度还是可以的。 这种慰藉比较老套,但是很受用。 就像劭群在初中的时候写作文,没有思想,全是感动;毫不系统,全是碎片。作文的题目大概是《闪光的美丽的心灵》,造句一般,生搬硬套,大家都照这个格式写,资源太少的年代,这已经是顶格高配了。大概意思是,一个下雨的天,乌云密布,笼盖四野,天黑黑,野光光,毫无一人。偶遇一老大爷,倒地不起,在泥水中挣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要离去。突然,一道闪电,疑是玉皇要抽烟,如果玉皇不抽烟,为何又是一闪电。闪电中一个娇小的身影,扶起了老大爷,并在风雨中搀扶前行。又是一道闪电,娇小的身影变得高大,原来是同班的小明,自己从来看不起的一个人。现在,闪电中的他是如此的伟大,而自己如此的渺小。他眼含眼泪,看到了闪光中的美丽的心灵。 这篇作文,竟然得了一次高分。后来大家都尝试,屡试不爽。心情大爽,就是心情大好。屡试不爽,不应该是屡次尝试都不好的意思吗?当然不是,屡试不爽,就是每次尝试都不会有差错,都很好。 华夏文明的博大精深,要你管,不要你管,岂是你能管得了的。 尽管被套了圈,尽管不及格。但最后还是冲了一把,也是体力有之,貌似牛刀小试,实力乍隐乍现,勉强遮羞。 别做梦了,回到现实,正视自己,只是末节上的一个嫩尖而已。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每天晚上大操场,成了原始森林的猎场,你追我赶,雄性咆哮,阳刚之气,弥漫其间。 晚点名的口号,晚点名的军歌,晚点名的唱名,平地炸雷,冲天震响,穿透时空,深过人心…… 会有记,能难忘,可在想,无尽的奔跑中,青春燃烧的样子…… 寒暑交替,冬去春来,日月流火,热情的火,美丽的火,点缀金戈铁马,照亮梦境夜空,收获的季节就要来到。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14)任督二脉(下) 14任督二脉(下) 五公里跑多了,就会羡慕站军姿,就会怀念走队列,可以不必拼命的奔跑,可以边训练边休息。 站完军姿,就开始走队列了。军姿是一切队列动作的基础,是军人保持良好形象的基本要求。 停止间转法,向左转,向右转,还好一些,有个左右,只要不走神,基本不会错。向后转,会有人转错方向,转错方向就是向后转寸跟别人转的方向不一样,别人从右面转,他从左面转。与众不同,一目了然。转的过程中,保持平衡也是很难的,一不小心,就容易七扭八歪。太紧张了,转体太僵硬,不协调。太放松了,转体太松垮,不利索。 陈班长在组织训练的时候,下达口令,一会向左转,一会向右转,一会两个向左转,一会两个向右转,有时互相穿插,突然来个向后转。总会有人抢口令或者猜口令,开小差就在所难免,就会出错,又叫冒泡。 蹲下起立,坐下起立。站久了,蹲一蹲或者坐一坐,很舒服。可是,人呢,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吃不了的苦。蹲久了也很难受,尤其是集体蹲下的时候。劭群他们是一班,自然就是第一排面。队列教员杨争先和王云龙讲队列课的时候,第一排面经常是要蹲下或坐下的。一声“蹲下”的口令,右脚后撤,身体下蹲,屁股要蹲在右脚跟上,左手扶在左膝上,有枪时右手扶枪的护木,上体还要保持正直。可以想象,找一个有弹性的硬铁条,照此法,做一个人体动作,绝对标准。可人不是钢铁,所以只能有钢铁般的精神,没有也不行啊。无可奈何话落去,似曾相识严归来。“蹲好了,第一排面,起立!蹲下!起立!蹲下!再蹲不好,就要点到个人了,你一个人出来给大家做做示范。”这是训练中经常被要求的,被操练的,相当严格,不敢放松。严是严了点,好在可以通过连续的蹲下起立,全身活动一下,就不会太难受了。 杨争先和王云龙是参加过首都大阅兵的,徒步方队领队,全军优秀队列教员。在大家心中,他们是神一样的存在。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就是队列条令,教科书,标准。 一边讲课,一边听课,不自觉中,时间会过得很快。 杨争先略显年轻,比较严肃正规,动作要领讲解示范,动作细节严抠细训,非常较真,从不含糊。时刻让你处在紧张之中,时刻让你处在自我严格要求之中。 王云龙稍微老成,他会拉黑了脸,肉里面全是笑,然后在唬人中开着玩笑,让人笑也不敢笑,不笑还想笑。记得有一次,他说劭群他们的队列动作像背着粪筐赶大集的老大爷。然后,他歪戴着帽子,弯背哈腰,给你模仿,很搞笑。他也会说你的动作像买菜的小脚老奶奶,他会双脚内扣八字,扭着屁股走来走去。他就是这样的一个教员,让你表面害怕,内心放松。 串讲完了,就要训练。这个时候,第一排面的学员,无论如何都会变成小脚老奶奶,站起来很费劲,也站不稳,颤颤巍巍的。因为三接头的鞋底是钢板的,长时间的蹲下,右脚鞋底的钢板都变成钩形了。开始是痛苦的,后来就习惯了。幸亏大家都不是平足的,当时而言,平足是不符合当兵条件的。长时间蹲立,有可能使足弓变得更像弓,有没有可能增加弹跳力,没有论证过。 根据队列规定,蹲立时间过长是可以换脚的。大家不知道蹲立多久,就没有自己换过脚,都是听统一的口令换脚。没有口令,没有动作。听口令,做动作。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当兵第一天,就告诉过你的。 坐下就简单多了,无非就是屁股着地作为支点,上体保持正直,并且要跟大腿根部形成90度夹角,就像一个规规矩矩的直角方形椅子,有些难度,可以实现。最好笑的,最令人担心的,经常出现坐下的口令刚发出,就会听到裤布撕裂的声音。有的人屁股大,有的人大腿粗,身体不太匀称。因为衣服是为大多数人定制的,参数是标准统一的,对个别人而言,经常是捉襟见肘,或者踝短臀肥。突然蹲坐下去,瘦瘦的紧身衣,大大的拉扯力,撕布的声音自然难免。有些时候声音并不明显,大家并无感觉。但是当起立后,各排面跑步带开的时候,雪白的大腿,若隐若现,就会被大家发觉,自然是扑嗤扑嗤的笑声。始作俑者,自然心知肚明,门户洞开,情非得已。尽管后来部队的军装开始量体定做,但是对体型的要求从来没放松过。 我军最最基本要求,跑得快,打得准,长得好。这是戴墨镜,叼烟斗,抽雪茄,端香槟,吃牛排,大腹便便的美丽军人永远比不了的。美丽军人善于逃跑,可即便是擅长的逃跑,而且还是坐车的逃跑,也是跑不快的,要么被我们包了饺子,要么被联军猪队友送了见上帝。时至今日,美丽军人还是不会包饺子,他们真的是应该在应该的时间应该的地点向应该的老师学一学应该包的饺子,欢欢喜喜过大年。而不是还在冰天雪地里自欺欺人的感恩,感恩曾经想过却没有过上的圣诞节。 每一训练内容,每一课目内容,每一动作内容,每一细节内容,每一点点滴滴,都博大精深,浩瀚如海。这仅仅说的是队列,北陆藏经阁的武林秘籍,浩如烟海。 真的是学海无涯,学无止境。 初学三年天下无敌,再学三年寸步难行。 立正稍息跨立,脱帽戴帽,敬礼礼毕,齐步正步跑步,方向变换,队形变换,班队列,排队列,连队列…… 方向变换和队形变换,会让你找不着北,会让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变换中会让你无语到怀疑人生。 这个时候的劭群,还有他的阶级兄弟们,一定会在想:实在憋的受不了了,太束缚折磨了,宁可去跑累的要死的五公里,让我们撒开脚丫子跑步去。站久了,队列条令束缚久了,人就想动一动,就想放飞一下心灵。《水浒传》里的鲁智深受不了寺院的清规戒律,酒后大闹五台山,被逐出师门。鲁智深终究是个花和尚,学员们都是追梦人,没有寺院的清规戒律,只有学院的规章制度。每年都有因违反军纪,被遣送原籍或退回部队的,军纪如铁,军法如刀,军令如山,严惩不贷。 既然想折腾,那就说明有精力,要不就是闲的慌。 来,葵花宝典等你。 队列训练场上的无声折磨,长此以往,单调枯燥,总是让人憋得慌,难免会心里发慌,疯狂长满杂草。 五公里,你可以尽情放飞,尽情奔跑。可以豪情长啸,只要你有力气。 如此,就能调整一下节奏,一静一动,相得益彰。 一成不变的四圈多一多,也就是每圈一千一百米,没有新意,像驴拉磨,蒙着眼睛转圈圈。还好,比大操场比磨盘大多了,只需要转圈圈,不用蒙眼睛。武器分解结合,是要蒙住眼睛的,跟驴拉磨一样,只是不用转圈圈。真的是叹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 风景永远在路上,只要你有心情。 后来开始冲山头。 再后来,沿着武装越野的路线跑,这是毕业考试的路线,早晚要跑的。 跑步的速度要提高,跑步的花样也多起来了,增加训练难度,提高训练成绩。变速跑,超长距离跑,负重跑等。枪支是不能随便拿的,还没有到动用枪支跑步的时候。大家开始自我负重,有的背教练手榴弹,有的背背包,这些相对麻烦一些。然后出现并流行了自制纱背心,穿在身上跟背心一样,里面灌的全是沙子。有的人还做了沙绑腿,开始练习轻功水上漂。 常军伟,穿不穿纱背心,带不带纱绑腿,跑步的速度和时间基本上都是一样的。身高马大力不亏,一力降十会,大力出奇迹。现在常军伟已经能跑到19分多了。 劭群,从第一次的26分多,第二次的24分多,之后的五公里全部合格,全部跑进23分。可能是与他练习九阳真经有关系,身体的小宇宙和外部的大宇宙真的是有些互泰的感觉。 劭群的速度还在提高着,大操场,他已经感觉冲到了中间位置,前面尽管有很多人,后面也是有很多人。劭群讨厌跑这种转圈圈,感觉每次都是白跑,都要归零,看不到希望,而且枯燥无味,实在是无趣痛苦的很。 冲山头,真的是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从学员队出发,上了南院路,然后是转向一号路,然后一路向西,这个时候劭群尚能应付。 路边的风景不断变换,心情自然也随之开朗。经过守备森严,禁止烟火的库区,便是源泉河了。道路开始起伏起来,一路上坡。劭群有些吃不消了,大多数人都已经吃不消了。 两边的松柏掩翠,沟壑纵横,一望无际的战术训练场,工事完备,碉堡林立,障碍配套,坦克成群。穿行其中,应景情怀油然而生: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劭群不由得豪情万丈,竟然提快了脚步。 已经到了二号高地,到达顶端,就是最高领奖台。 大家摩肩接踵,络绎不绝。坡度太陡,直上直下。步伐缓慢,宛如登天。 环围皆山也,西望南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历届学员所植柏树也。山行六七里,渐感凉风习习,起落山林之间。峰回路转,有亭跃然悬于人群之上,横绝两谷,羊肠小道相连,二号凉亭也。 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天然佳文也。 登上顶峰,极目远望,喊天喊山喊自我。 真的是荡胸生曾云,一览众山小。 “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今日得宽馀,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世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 家乡感怀,边关抒怀,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冲山头,蜀道难,楚天舒,浪淘尽,语天姥,出情怀。 武装五公里越野,自动步枪,战斗装具,生活装具,单兵生活作战的装备,一应俱全,全部背负携带。劭群第一次跑的时候,披挂整齐之后,感觉自己像一个大胖子,笨笨的狗熊,全身稀里哗啦响,还跑不快。路线从军体场出发,经平步青云,过魔鬼,从极乐世界转向北偏西,穿家属区,一路蜿蜒向西,走库区桥,跨源泉河折返东,出地狱,入人间,到天堂,冲向终点。记不清跑过多少次了,每一次都有每一次的收获。如何使生活装具更贴身,如何使战斗装具更牢靠。工兵锹和爆破筒如何互不影响。八一杠自动步枪如何背负,提枪,持枪,挎枪,肩枪,挂枪,纵扛枪,横扛枪,大背枪……方案一个个试,方法一个个想,总有一款适合你。 到第三年的时候,武装五公里越野,劭群已经能跑到19分左右了,大多数同学都能跑到20分左右。 到第四年的时候,武装五公里越野,劭群已经能跑进19分了,大多数同学都能跑进20分了。 刚入学,强化训练的时候,大家都听说过,轻装五公里,也就是徒手五公里,学员们经过刻苦训练,都能跑到19分左右,而且也应该跑到19分左右,这是不是要求的要求。什么叫不是要求的要求,就是必须做到。 现在大家做到了,大家恍若隔梦,不敢相信,武装五公里越野都可以跑到19分左右。 五公里越野毕业考试的时候,二十三年前夏天的一天,劭群左胸佩戴026的编号,冲向了终点,考核教员报表:18分46秒。艰难的考核,难忘的成绩。 北陆的五公里越野,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让你把心放到肚子里,绝不白给。 那次考核期间,还有一个意外的坎坷,有些影响,但是还是被劭群他们勇敢的踏平了。 再次提笔,再次回望,劭群想起了美丽主义纸老虎亡我之心不死,同时也想起了朱政勇班长教唱的《过雪山草地》: 雪皑皑,野茫茫,高原寒,炊断粮。红军湺际歉痔汉,千锤百炼不怕难。雪山低头迎远客,草毯泥毡扎营盘。风雨侵衣骨更硬,野菜充饥志越坚。官兵一致同甘苦,革命理想高于天。 武装五公里越野,永动机发动了,总源泉开源了,劭群就可以大练葵花宝典了。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春秋正好兵书读。 通过四百米障碍,劭群心中的葵花宝典。要通过三步桩、弹坑(上方通过)、低板障(又叫矮墙),高板跳台(又叫二郎板、高低台),独木桥,高板墙,铁丝网(上方通过),铁丝网(低姿匍匐通过),高板墙,桥洞,高板跳台,洞孔(俗称狗洞),弹坑(跳入两米深),五步桩等大约16个障碍物。不管是高度,宽度,角度,全都是五星级难度系数。尤其是对速度,更是提出了5a级加的要求。 每年春夏之交,学院都会组织一年一度的非毕业队通过四百米障碍大比武。 全院最高赛事,关注度最高,对抗最激烈。 号角争鸣,锣鼓喧天,彩旗飘飘,闪转腾挪。 各大门派,各路好手,同台竞技,轮番上阵。 惊心动魄,夺人眼球,美不胜收,妙不可言。 降龙十八掌,乾坤大挪移,凌波微步,这些只有在武侠小说里面才能见到的功夫,在四百米障碍的赛场上,真的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外训队的天生长跑能手,以灵活度柔韧性着称,但是在通过四百米障碍的跑道上,他们曾经的荣耀和传奇,在北陆学员面前黯然失色。 要想人前显贵,就得吃苦受累。 这个道理,大家自然懂。 所以,每一个人都为了每一次比武,在准备着,时刻准备着。 有梦想就有追求。 有理想就有奋斗。 劭群的他们空跑400米的时候,刚开始能跑进一分的并不是很多,当然也有快的40多秒,劭群当时能跑55秒。后来经过强化训练,空跑400米,基本上都能到一分钟左右。 北陆的学员,空跑400米,到不了1分,往后的日子怎么混? 一组空跑100米,再加一组单程障碍,38秒左右,这样总成绩能跑进1分40秒。 200米往返程障碍,50秒左右,这样总成绩能跑进1分40秒。 每一个障碍物都要经过成百上千次训练,由分解到连贯,由单个到组合,由单元到集成,由系统的协作,都是千锤百炼,分秒必争,万无一失。 三步五步桩,蜻蜓点水,不能高,不能断,流畅丝滑。 两米深的弹坑一跃而上,不能停,不能爬。 通过矮墙,策马奔腾,起跳即滑行,落地即启动。 高板跳台上,双立臂,直接踩板,两个跳跃,轻点高台。 独木桥桥上三步通过,稳平快。桥下三步通过,低顺快。 高板墙,一蹬一侧,身影倏然一闪而过。 铁丝网,一个甩头,腾尘飞烟去,再回首,脚踏祥云。 高板跳台回,两个轻点,一个侧手撑,大鹏展翅下。 洞孔,鱼跃而过,劈波斩浪。易筋功,遁过。 起跑,离弦之箭,势如破竹。 冲刺,直捣黄龙,气贯长虹。 对优秀学员来讲,在同一组障碍场。如果脚印可以打印,跑十遍甚至一百遍,跟跑一遍没什么区别,跑道上的脚印特别集中。脚印散布很密,脚印公算偏差很小。 如同优秀射手,使用同一支步枪,相同的射击条件下,对同一目标,进行多发实弹射击,弹着点是特别集中的。射弹散布很密,射弹公算偏差很小。 这些道理,洋夷们自然知道。 这些,北陆学员们都能做到。 知道不同于得到,必须做到。 北陆学员,一代又一代,传承和弘扬: 灵魂上,精神上,品德上的意志磨练。 本领上,肉体上,作风上的血性考验。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15)雪行铁马兵道(上) 15雪行铁马兵道(上) 岁寒三友,松竹梅,与之对应,冰霜雪。 松竹梅,冰霜雪,互相守望,砥砺人生。 老人家说过,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中国过去一切革命斗争成效甚少,其基本原因就是因为不能团结真正的朋友,以攻击真正的敌人。 谁是真正的朋友,谁是你的岁寒三友,谁就多多益善,谁就是益友。 时间的年指针,指向二o二三,冬月大雪。 雪,浪漫的化身,童年的回忆。 雪自带诗意,诗词中也就多雪。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远看西有岭,雪中岭,郁郁莽莽,天青蓝,云洁白,山有色。 雪后的天气,乍寒还暖,空气清新,空旷之处,一望无边。 这样的日子,不踏雪登山,似乎对雪,有所辜负。 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音乐的精神,悲剧的色彩,生命的态度。 李鹏举雪中到访,踩着每一朵飘落的雪花而来。 黄梅时节家家雨, 青草池塘处处蛙。 有约不来过夜半, 闲敲棋子落灯花。 劭群正是百无聊赖,无事可做。 鹏举的到来,令他喜出望外,两人一拍即合,雪行红军团,再上卧龙山。 李鹏举,现已是帝都京城人,举家搬至京城。他老家河北常州,装甲学院高材生,工作科处一支笔,嘴皮子溜,笔杆子硬,唱歌也好听,好的让人生气,生出意气。 鹏举是英勇胜利七楼,能接得上劭群诗词并能让劭群无话可接的唯一的人。就像鲁镇咸亨酒店里的孔乙己,不单能排出八文大钱,还知道茴香字的茴字有四种写法。鹏举劭群经常小聚,每次都是行尽晚回舟,每次大多鹏举买单。每每想起,劭群有惭色。八文铜板,劭群没有;四种写法,劭群不会。劭群就会有些低落,与鹏举相比,兜里叮当响,长衫并不长,就颇有一些不如人之感。就像《为学》里一样,西蜀之去南海不知几千里也,僧富者不能至而贫者至焉。人之立志,顾不如蜀鄙之僧哉。 李鹏举,本来农家子弟,本与劭群一般,不过略胜劭群一筹而已,五十步如此耳耳。高考填报志愿经家里的皮匠智囊团点拨,便懂得,选装甲学院不选北陆学院。人生嘛,全靠贵人提携,高人点拨。北陆学院,亚洲东点。装甲学院,将帅摇篮。鹏举选装甲学院的原因,北陆太累,全部靠腿。装甲有轮,不需跑腿,两个轮的就很轻松,何况多个轮子乎。 鹏举自然是全力发挥优势兵力兵器的作用,坚定的选择了装甲学院。同样的指挥学院,同样的苦,同样的累,不同的经历,不同的感受。 鹏举的优势仅限于此,之后,听天由命,靠天吃饭,造物弄人,造化自然,全凭自己。 劭群跟鹏举,前后脚高中考军校,前后脚来到了红军团,前后脚来到了英勇胜利七楼,两人互有耳闻,略知一二,有惺惺相惜之感,便能一起玩的比较要好。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后来各自奔赴各自后来。 七楼的办公室,大家的儿童团。训练中最懂装备的,装备中最懂训练的。实际上是“会〞,什么都懂什么都不精,什么都干什么都不专。拉偏套使正劲,前进很难。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鄙视平庸,崇尚完美,追求卓越。 从这里,大家都走向了团职以上,堪称奇迹,英勇胜利。 大浪淘沙,浪花淘尽英雄。 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 科室的赵德礼,边防部队,扎根边疆,献身国防。戍守边关,明月钢枪,冰天雪地,摸爬滚打,部队整编,几经迁徙,随历史潮流也来到了英勇胜利七楼。 科室的梁爱民,毕业于号称军中清华的国防科大。爱民跟劭群同一个营,忠诚部队,一个是李文才团结模范连连长,一个是雪峰山战斗模范连连长,不是同一时期。梁爱民有些方面跟劭群一样,野战部队的连长作风,喜欢坏坏的开玩笑。跟海亮在一起的时候,也是经常口里鬼袋鬼壳,或者鬼袋龟壳,大家嘻哈笑乐,苦中作乐,忙里寻闲,白天黑夜,日子也就慢慢过去。 还有隔壁科室的魏军胜,鹏举的常州老乡,跟劭群同样,同年出生,同年军校,同年毕业,同年来到英勇胜利,军胜在师部,劭群在团里。魏军胜工程学院毕业,学的是高科技,也就是技术类院校。两人相同的太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既然是同类,自然就亲近。 军胜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是经常口里鬼袋鬼壳,或者鬼袋龟壳,心心念,念不忘,念不够。后来鬼话连篇,鬼使神差,鬼哭狼嚎,鬼鬼祟祟,鬼头鬼脑,鬼魅伎俩,鬼斧神工,一时之间,风靡一时,甚嚣尘上。海亮竟然自发一个成语,鬼叫鬼叫。虽不规范,意境深远。劭群也不甘落后,绞尽脑汁,增加了一个成语,鬼子进村。从此,鬼语惊人,鬼子也就诞生了。大家相互揶揄,嬉笑怒骂。直到现在,劭群跟军胜,兴致盎然之时,“鬼子”一词也会脱口而出。过瘾,痛快,解气。就像许多山匪的女人或一些地域的农户家女人,管自己的男人和心仪的人叫“死鬼〞一样,一种昵称,一种调侃,有时也是生气的怒骂。 军胜的军校,不像劭群的军校部队生和地方生混编,他们的军校是纯地方生。而且男生女生搭配,也就是有男兵有女兵。尽管男兵多女兵少,毕竟稍微有点颜色,不是很单调,正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军校毕竟是军校,有自有的规定和特殊的要求。生活的保障,学习的内容,训练的强度,外出的地点,管理的模式,方向相同,细节迥异。军胜他们也要跑四百米障碍,毕业考试也要考,但是平时很少训练,非训练日场地关闭。军胜他们也是憋的难受,经常偷偷的翻过墙去跑四百米障碍,现在想起来也很是怀念。翻墙跑障碍,一方面发泄苦闷,释放压力;另一方面,练耐力练弹跳,考核过关拿毕业证。 军胜作为技术类院校学员,对指挥院校的训练生活,颇有感慨: 军校,就得是指挥院校,技术类的没有学到军队的精髓。 雪后的今天,就像雪后的昨日。 雪后的明天,必如雪后的今天。 天子脚下,皇城根上,细柳营内,范阳郡外,咫尺天涯,说有万里山,隔阻两地遥。 抚昔追今,雪中行,雪中诗。 四年之前,一场大雪,鹏举诗兴大发,一首水调歌头,下雪般扑面而来。 水调歌头·春雪 己亥初春,元日刚过,逢京城连降大雪,乃近岁之少有,作丰年之兆。遂填词以记之。 雪恨春来早, 一夜北风飘。 西山银装素裹, 雪落山更娇。 我欲登山揽胜, 直入春雪生处, 阅尽天下好。 但见西山路, 雪满风萧萧。 冬未尽, 春已来, 绿见稍。 只需向前, 人生行处多风刀。 我为美景尽晓, 不畏春寒料峭, 何俱山更高。 举目前行路, 风紧雪更飙。 劭群也是被勾的心里痒痒的,紧随其后,步韵填作。 水调歌头雪 日 月 作 20191206 步飞飞之地 谁恨春来早, 连夜北国飘。 万般淡妆素抹, 貌羞姿更娇。 正是登临揽胜, 直入多情生处。 阅尽天下好, 漫云此间路, 满目落萧萧。 寒未老, 绿不到, 睡树梢。 待要提步, 人生路上多冰刀。 既为美景尽晓, 无惧悬崖料峭, 何谈畏更高。 我自向山行, 风紧雪更飙 。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15)雪行铁马兵道(中) 15雪行铁马兵道(中) 鹏举在范阳高铁东站下车,劭群开车接站。 鹏举应该是第一次由京城坐高铁到范阳。 两人许久未见,依然一见如故。 十一年前,鹏举南调进军;十年前,劭群北调晋团。 自此,两人再难相见。 偶有一次,鹏举及家人,范阳一聚,归于征程。 还有一次,鹏举带队,西行辎重,匆匆一面。 车站甚是繁华,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旧地新颜,鹏举赞叹万千。 两人驱车,走的是油光发亮的龙马路,崭新漂亮,宽阔流畅。鹏举印象中的范阳路和华阳路,自然不知何处,无论龙马。 不禁感慨,又一十年,光阴似箭,时过境迁。 平江桃园三结义,不觉十年置其身。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途中经过一部队营地,鹏举渐渐找到感觉。车上京广线,回家的感觉,熟悉而又亲切。 转到战备路上,劭群轻车熟路,鹏举举目四望,思绪纷飞。他在回忆中,在寻觅着。 他看到了三号工地,心头不禁一热,过去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还在。 他看到了一所学校,便惊呼,这是什么学校? 不过原来的小学,如今鸟枪换炮,几所小学合并建成了中心小学,起了楼房,盖了大门,画了停车场,自然就有气势。 小学一过,便是二号工地。曾经中级军官的家属生活区, 初级军官向往的地方,有房有家,有吃有喝有生活。 一条街,有些变化,房高车多,但隐约中,感觉市面人少,冷冷清清中映射出,发展退步,没有生机。 爱民打来了电话,劭群这才知道,现在的营地属于北一区,他们曾经的七楼属于中区,劭群北晋营区属于北二区。 两人开车到了原来经常出入训练的营门,执勤卫兵前来调整,他们也知道门口是不允许随便停车的。 卫兵按照程序,查看了他们的证件,他们也是高兴地自报家门:我们以前是这个红军团的,我是雪峰山战斗模范连的,我是朝鲜人民军红旗连的……两人兴奋的热情的有些语无伦次,七嘴八舌自我介绍着。 卫兵很年轻,一名士官,眼神里透出一丝警惕,很平和的告诉他们,这里已经不是他们说的那个部队了。 两人有些失落,物是人非。 不一大会,爱民出来了。然后就一同前往训练场,这是两人特别要求的。 多少次旭日东升, 多少次夕阳含情, 多少次星辰满天, 射击,投弹,刺杀,爆破,土工作业,武装越野…… 尤其是夜间训练时一颗颗窜膛而出的曳光弹,划出一束束光流,夜空中最亮的光。 流光溢彩一幕,蓬勃奔放的一页。 “严格训练,严格要求”,训练场门口两侧墙壁上的大字,令人肃然起敬。 “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必胜”,射击场靶档上的白体大字,似乎远远在向他们召唤,无声的冲锋号吹响,心头一热,步子加快。 三人还特意驻足开训动员最高指示处,与历史握手,向内心表白,耳边似乎传来击鼓进军的声音:全体指战员同志们……! 预习场,投弹场,爆破场,过去训练的一幕一幕,犹在眼前,生龙活虎,热火朝天。 射击出发地线,射击地线,各种姿势,各种练习,此时此刻,自己就像一发已经上膛随时待命的子弹,枪响靶落,弹道无痕。 史馆陈列室,山高路远坑深,大军纵横驰奔,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 战斗历程,英模挂像,荣誉旗帜,实物展品…… 彭德怀,邓萍,何万祥,郭守德,潘天炎,孙文秀,李文才,李桂林,邢春福…… 每当团队有大项演训任务,荣誉旗帜总会挂满大俱乐部,这个时候,劭群总是看个不够:以少胜众顽强守备模范连,攻守兼备,巩固模范,勇猛果敢,神勇突击,何万祥连,郯城战斗模范连,李文才团结模范连,朝鲜人民军红旗连,雪峰山战斗模范连,青口十八勇士连,神勇突击连,团结爱民模范连,一等功连,打得好纪律好团结好,英雄部队……血色旗帜,弹孔累累,承载历史。 “英勇胜利”!1935年11月红军在陕北直罗镇战斗中,毛主席曾亲自指挥红二连作战,战斗胜利后,毛主席在指导员杨树根的笔记本上写下了“英勇胜利”四个大字。 鹏举还特意看了一下自己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史馆一个小房间,既是宿舍也是办公室。曾经是一名组织干事的他 ,住在史馆,干在史馆,坚守着红军团的过去和未来。 鹏举住过的房间,在史馆进门右手,展厅南侧。迈出房间,便是展厅。展厅里,墙有壁画,柜有展品,产品基本上都是革命先烈们的遗物,还有一些缴获,当然就是战利品。革命先烈们穿过的草鞋,土布的军装,血写的笔记,残缺不全的砍刀,锈迹斑驳的武器,弹痕累累的战旗……天然的巨画史诗,凝重隽永,震撼心灵。 劭群轻声问了问鹏举,经年累月,一人坚守,有时会不会孤独,夜晚会不会害怕。 鹏举说:确实是经常一个人,害怕倒是不害怕。我感觉里面住的全是烈士的英魂,相当于红军团的太庙了,作为红军的传人,时常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精神力量在激励和推动着我。 红军传人,红军团,太庙,敬礼! 劭群从史馆出来,或许受到感染,也特意深情望了一眼自己战斗过的连队,雪峰山战斗模范连。该连诞生于抗战初期,参加过石沟崖、大泉东山、大山等战斗。解放战争时期,在秀水河子、肥牛屯、金山堡、四平攻坚战、解放天津、进军广西等战斗中,保持发扬了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1947年6月四平攻坚战中,荣获“战斗模范连”称号和“神勇突击”锦旗一面。1949年,荣获军授予的“雪峰山战斗模范连”称号和“战斗模范连”锦旗一面。该连还创造了“尖刀排”、“孙文秀排”和“抗美援朝英雄排”三个战斗模范排和五个战斗英雄班,着名的四平攻坚战斗英雄郭守德和抗美援朝坚守鼎盖山的“青年英雄”潘天炎均出自该连。天津战役中,副排长邢春福带领战士傅泽国、王义凤,冲进天津警备司令部地下室,活捉了天津警备司令陈长捷。 “英雄的连队铁打的汉”预备---起:忠诚于党,攻坚神勇,御美顽强,敢于胜利! 三人小聚,再次分别,相互挥手之间,机关楼上“红军团”三个大字,映入眼中,刻记心田,化成血脉。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15)雪行铁马兵道(下) 15雪行铁马冰道(下) 雪后的乡村,景白而冰硬,污黑则路泞。阳光所照,车辙两路,雪化成水,尘泥掺杂 ,一片泥泞。积雪之处,碾落成冰,奔驰险行雪中情。 高速肯定是要好走的多。上高速之前的一个路口,车速度并不快,只是一个急弯。车辆竟然像罗盘里的罗斗一样,原地打了一圈。意想不到的转圈,无法控制,两人一声低呼。 水中行舟,浪静舟缓。 雪天冰路,车辆一旦打滑,只能任其漂移,自然停止,加油或制动,只能适得其反,情况更糟。 上了高速,路况大好,路面早已破冰。 劭群跟鹏举不禁想起了当排长时驻训拉练。同一个方向,相近的路线。自然也就兴致盎然,聊起过去,话题特别的多。 拉练途中,身先士卒,跟战士一样背背包,有时也背步枪。尖兵班,按图行进,标注方向方位。收容队,轻装简从,负责断后。 鹏举毕业分到了八连,窗口连队,二四八连。劭群毕业分在五连,全团训练的标杆连队,每年都要跟松骨峰英雄团的松骨峰三连进行建制连比武,既分高低,又决冠亚。一年一度,对抗激烈。 松骨峰三连,载入历史的英雄连队。魏巍写的《谁是最可爱的人》一书,提到过的松骨峰战斗,又叫书堂站战斗,朝鲜战场上一次最壮烈的战斗,说的就是这个连。当年的活烈士李玉安,还在全师为他们做过报告,极其难得,劭群他们有幸,听过一次。 英雄模范报告会,是大家最喜欢听的,也是这支英雄辈出的英雄部队蕴藏的巨大财富。惊险的战斗故事,丰满的心路历程,活生生的例子,活生生的感受,经常让人身临其境。西南边境反击作战的战斗英雄刘庄,双腿高位截肢,都是在战火弥漫中,使命情怀一身,生死全然不顾。劭群的老参谋长马京强,江南十大杰出青年,一等战功,杨子荣侦察营侦察英雄,深入敌后捕俘,劭群在团里跟过他一段时间。劭群的老师长,北陆学院优秀学员,西南边境反击作战前线连长,一等战功,坚守阵地一年多,零伤亡击退敌人三十余次进攻。 《谁是最可爱的人》最先于1951年4月11日在《人民日报》刊登,后入选中学语文课本,影响了数代中国人。从此之后,志愿军广泛地被人们亲切地称为“最可爱的人”。后此篇文章从初中语文教材删去。自2021年上学期,部编版新教材在七年级下册课本(为第7课)又重新编入《谁是最可爱的人》这篇文章,略有改动。 八连又叫郯城战斗模范连,红军连队,抗美援朝时被授予朝鲜人民军红旗连。五连又叫红五连,劭群从军史和连史中查阅到,五连在红军时期被授予“以少胜众顽强守备模范连〞,获得最高荣誉一级红星奖章;还有说八连一部分来自于五连。都是红军连队,都是功勋连队,都是过硬连队。 鹏举毕业就是副连职待遇,中尉军衔,劭群也是。在副连的岗位上,鹏举干了将近四年,未得重用,压茬生长;劭群干满了四年,上尉副连,为数不多,从基层到机关又到基层,从步连到炮连再到步连,身世浮沉,经历坎坷。 两人聊起过去,鹏举经常笑喷,坦克营门口全团闻名一幕。上山驻训,部队集结,劭群新买的波导1800手机被李武德摔了个稀巴烂,从地下弹起来蹦的老高。劭群只能一声叹息,不明所以。 劭群也是记得,全团集会,大俱乐部里鹏举登台指挥一幕。在队列集会有歌声的年代,部队集会拉歌,振奋士气,凝聚力量。鹏举作为新兵连指导员,跑上大舞台,指挥全营唱歌,勇气可嘉。他们那个年代,部队的排长大多提干保送,本科生排长很少。而且有一部分本科生排长是技术院校毕业,没有学过初级指挥专业,对部队了解较少,经验缺乏,开局普遍不太理想。基层连队带兵,靠素质说话,跑得快,打得准,干净利索,雷厉风行。知兵心,说兵话,五同八到位,自己有本事,力度把握,恰到好处,爱兵要真,练兵要狠。这些都需要亲身实践,摔打磨砺,实践出真知。 两人都是从那个阶段过来的, 熬过的人,道路都是相似的;没熬过的人,道路各有各的不同。 惺惺相惜,爱屋及乌。 提及往事,俱往矣。雪山龙凤,再出发。 风雨无阻向前行,撸起袖子加油干。 两人计划辛木下高速,然后转到了龙华。刚好经过清陵,也就驰车向东,直奔卧龙。 山陡,路远,冰滑,二人皆有心忧。 知我心者,谓我心忧。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有所忧,有所求。 野山,野雪,野人,野行,野战军…… 二人不禁吟诵: 天高云淡, 望断南飞雁。 不到长城非好汉, 屈指行程二万。 六盘山上高峰, 红旗漫卷西风。 今日长缨在手, 何时缚住苍龙? 伟人的诗词,伟人的力量。 毛泽东思想,精神动员令。 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二人出山,峰回路转,故地重游,回到从前。 鹏举打开了话匣子,热烈的话题。清陵风景区,易州小葫芦,满族凤凰台,在清苦的岁月,这些都是甜蜜美好的蟠桃盛宴,盛大,尊贵,华丽,诱人。 那段岁月,闻胜科长总是能争取到大项任务,大家在忙碌中,也在成长中。大项任务考验人,大项任务发现人,大项任务培养人。 有为才能有位,有位就要担责。 只为成功想办法,不为失败找理由。 发现问题是能力,解决问题是政绩。 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精,人精我绝,人绝我独。 这些都是他们干大项任务的金点子,金钥匙,口袋书,红宝书。也是科长与他们,他们与带头大哥之间,永无停息的的工作观,方法论。 工作任务就像漫天的雪花,一朵一朵的飘来,追着你的脚跟,只有起跑线,没有休止符。 闻胜科长来自司令机关,这与劭群和鹏举的专业相符,他们本来就是装步初级指挥专业。 闻胜科长长期首长秘书,眼界和见识远在劭群和鹏举的小国寡民思想之上。劭群和鹏举,已经习惯了安于现状,按部就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像大家口中的紧步兵慢炮兵稀稀拉拉后勤兵,时间久了,温水煮青蛙,有志无斗,泯然众人矣。长此以往,吾侪不我,伤仲永耳。 闻胜科长在,大家洗耳聆听,面对任务,都希望抓个彩头,远离累脏乱差,因为大家已经苦不堪言。 闻胜科长不在,劭群作为大家口中的带头大哥,挂名的副科长,老参谋,老警察了,一个凳子上已坐了五年之余,对于现状,早已洞察时局,时而传经布道。 劭群曾经对鹏举说过,那时鹏举刚来。劭群会说,这个位置好,你坐这个位置,鹏举作为新人,自然不好贸然拒绝。你看,这个位置有电话,你打电话方便;你看,这个位置有空调,夏有凉风冬有暖流;你看,这个位置离门口近,便如出入;你看,这个位置靠近窗户,工作累了,可以鸟瞰全院,放松休息……如此等等。 后来,赵德礼来了,劭群还是如此这般,以不变应万变。 后来,梁爱民来了,老生常谈,故技重施。 后来,人进进出出,来来往往,元星老道,书志白诚,无不尽然。 劭群也比较难,一个位置,一个把凳子,坐了七年,也是挺能坚守。最后也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差强人意。 电话响个不停,守着电话就得接,接电话就是接活,小活自己干,大活报科长,基本上也是谁报告谁来干,科长那么忙,哪记得这么多。再说勤务科的活,就是勤务保障,杂的很,不大不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没有一个细节可以忽略,没有一步流程可以省略。所以守着电话,真不是仅仅方便打电话那般轻松。对付电话的招数,劭群还有一套,土方法,老偏方,实用的很,久病成医。 离空调最近,就可以手拿遥控器,随便开,随便关。可是,夏天不开,大家说热,冬天不开,大家喊冷。开了,自己吹的头疼。一会开一会关,众口难调,麻烦不断。呼来喝去,自己反倒成了店小二,人工遥控器。 紧邻门口,风口浪尖,时刻战备。 窗户旁边,开关窗帘,开关窗户,又是麻烦不断,呼来喝去。所谓的放松休息,也变成了诗与远方。你坐在窗子看风景,领导可能在楼下看你;放松飘出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楼下的活。 高啊,真的是很高,战术啊!此时此刻多想吟诗一首。 梁爱民就说过,吟一首诗并不难,难的是吟一辈子诗。 四便于两避开的战术,劭群活学活用。便于观察,便于隐蔽,便于机动,便于发扬火力,避开独立明显,避开危险源。 闻胜科长,毕竟是司令机关的大拿,一支笔,尽管不在战斗一线,中军帐中耳濡目染锦囊妙计,战术运用,自然也是得心应手,融会贯通,举一反三。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 猪往前拱,鸡往后刨,各有各吃食的道理。 闻胜科长经常安排劭群单独执行一些任务或者去参加会议,劭群总想再拉一个人,两人为公好作伴,但总是他一个人去。三部曲,由此产生。就像高尔基的《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 第一部曲。 每次受领任务或参会会后,劭群总是郑重其事向科长汇报工作。首先是汇报与会领导和上级指示,领导如何重视,工作如何重要,责任如何重大,要求如何严格,保障如何充足。久之,科长每每打断,说重点,说重点,具体需要咱们干什么,这些领导的讲话都是我写的,我都知道。 其次汇报,我们的工作任务,活多量大难干,就是时间紧,任务重,标准高,要求严,保障难,等等。 闻胜科长,就会把任务内容分解。常用的口头语,这还不简单,这多大的事。这一部分,赵赵德礼那有现成的,拿来就能用。那一部分,李鹏举那里正弄着,稍微改一下就能用。另一部分,问问梁爱民,他知道情况,你简单一写,多好的汇报啊。你也是老参谋了,又不是写不了。你多写一写,多找领导汇报,多表现,给领导留个好印象,下来调整使用就有机会,领导都喜欢能干活的人。 劭群一听,这活要砸在自己手里,得赶紧脱身。 第二部曲。 劭群又继续汇报,这个业务是那个科的,那个业务是这个科的,实兵实装是分队的,具体都需要他们干,我们只是牵牵头。最好把这项工作拿到部委会上去汇报一下,让领导拍一下板,这样好分活。 闻胜科长,自然知道。每天这么多活都拿部务会上,开会都开不完。但是劭群说的也有道理,他就答复劭群给相关科室和分队打电话。他来协调,让他们配合。 劭群一看还是孤军奋战,就再想试一试。 第三部曲。 劭群继续汇报,别的成员单位都是科长亲自挂帅,一名参谋协调,资源盘活,物资充盈。言外之意,要经常去会场开会,还要经常去现地组织,他一个人分不了身,他需要一个人;而且要人要钱要物,这个需要科长出面。 闻胜科长,胸有成竹,应对自如。便对劭群说,你看德礼正给部长准备着一个发言材料,鹏举今年怎么干明年怎么看的对口会材料正是攻坚时期,爱民要陪着白总去部队调研,原星正在组织一个小集训,六楼的纯财务和技术干不了这个,我这里正给师长准备一块材料。说话间,科长手机响起,他看了看没接。接着说,你看,大家都这么忙,你想想办法,想想办法,有困难克服一下;需要物资保障打个报告,打个报告部长批。正说着,科长办公电话响起,他正好也要走开,就赶紧去接电话,边走边说,师领导又催了。 科长心知肚明,劭群游刃有余,大家乐在其中:王参谋总会有办法的。 满满的青春,满满的战斗,满满的回忆。 车辆穿城而过,转过一个红绿灯,直奔卧龙山。 劭群对鹏举说,这里有一个回民饭店,我当副连长的时候,就在这里跟薛白一盘花生米,每人喝了五瓶啤酒。 鹏举兴奋的说,我也知道这个饭店,过了这个红绿灯,往前走就是卧龙山了。 这条道路还行,无冰无雪,一路畅通。 两人边聊边行,远远的就看见了卧龙山三个字。 然后就到了他们久违思念的地方。 满山白雪,一切都在,警示林立。 他们首先看到了3189高地,劭群兴奋的讲,他曾经组织连队捡石头,在这个3189高地山腰靠上的部位,堆了“雪峰山”三个字。后来其他连队,每逢来训,纷纷堆字。这座山上的字就没有消停过,总是城头变幻大王旗,但终究是东施效颦。毕竟是个山,堆别的名不合适。 鹏举他们那个时候,有个连队堆的就是“天下第一连”,薛白当连长的连队。 劭群当副连长来驻训的时候,薛白已经是作训参谋了。薛白总是揶揄式的鼓励他,你军事素质这么好,亚洲的西点,怎么就老调不了,你怎么弄的。劭群也是不好意思,现实确实如此,毕业几年了,快上尉了,毫无建树,多少有些尴尬。 劭群触景生情,开始写诗。 薛白当过青口十八勇士连连长,劭群也想当连长,羡慕梦想之因,就称他为青口长。 同青口长三一二五高地有感 日 月 作2004年3月17日 风袭故地, 断石如残壁。 群山变幻层叠出, 人间全换了。 寒春交替, 新曙侧东岭, 一抹饰绿上西山, 谈笑意盎然。 临风红土, 看大好河山, 千刀万割出生意, 问后羿, 今有气力? 三一六一高地与青口长行 日 月 作2004年3月24日 蛇盘战道, 敢与丹青笑。 痛点太行山脚, 一六一高地不认高。 这些都发表于当年的微博,所以还能找到。 劭群跟鹏举回忆了当年场景,睹物思人,物是人非。脚下踩的是红土,春来尤为明显。一抹饰绿上西山,指的是三一二三点七高地西北方向的一座馒头山,山顶斑秃,山腰柏树。 登上高地,豁然开朗,鹏举指向远处平坦的谷地,略有回味的说,当年我带着连队,在这里驻训,住的是帐篷,就怕阴雨天,被褥都是湿的,很难受。 劭群说,那个年代生活条件真艰苦,只要领导一句表扬,就能让你兴奋一个月,再苦也不怕。就是在这里,我组织一个连的进攻战斗演练,还有野外按图行进,得到了丛延军参谋长的认可,才有了后来,有知遇之恩之情,无冲锋陷阵机缘,有遗憾,不后悔。 丛延军参谋长,当过师作训科副科长,调参谋长时还是少校,营长是少校,他也是少校,可以说年轻有为,风华正茂,一段难忘的岁月,激情火热。 再登卧龙山,再别卧龙山。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 软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摇;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条水草! 那榆荫下的一潭,不是清泉,是天上虹;揉碎在浮藻间,沉淀着彩虹似的梦。 寻梦?撑一支长篙,向青草更青处漫溯;满载一船星辉,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别离的笙箫;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鹏举的电话很多,一路接个没完。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年终岁尾,事情很多,两人能此小聚,已经实属珍贵。 学习反思,终身使命。 鹏举是英勇胜利七楼,能接得上劭群诗词并能让劭群无话可接的唯一的人。 也是唱歌非常投入闭着眼睛不看歌词引起众人惊呼的唯一的人。 劭群是英勇胜利七楼,与全体同事都有交集且主动热情为新来同事安排座位的唯一的人。 也是朋友相聚不用买单的唯一的人。 两人笑谈人生,推心置腹,战友之间,胜于兄弟。 总有一些人跟谁都不远跟谁又不近,似乎没有太多爱好,对自己又非常狠,心机隐藏又很重的人。就像前朝,进宫刑过的人,阴的很。偶尔聊起来披头,听说瞒过家人,只身一人进疆,真是狠的要命。竟然挤进了帝都,摇身一变,上了讲堂。令人意想不到,甚是打脸,贻笑大方。 开怀一笑,鹏举曰:俱往矣。共为自勉,继续努力。 临别之际,两人偶遇了刚毕业时的老营长李建越,鹏举并不相熟,但是三人相谈善欢,倍感亲切,五湖四海,阶级兄弟,战友之情。 回京途中,鹏举填词清平乐,赠劭群;劭群步之,回赠鹏举。 清平乐·卧龙山 飞飞之地作20231219 癸卯冬,天降大雪,作丰年之兆。适逢休憩调整,遂与友人劭群重登京南卧龙山。想战斗十载之地,忆摸爬滚打之情,练奋勇杀敌之能,奏慷慨激昂之曲。往事历历在目,思绪万千。或悲壮,或喜悦,或跌倒,或雄起。虽一路泥泞坎坷,冷风刺骨,已然无存,更如临春风。感劭群与吾今从事之行遂与往昔大相径庭。少之杀气破天,多为寂寂无名,但同为奋进报国之伟业,并无贵贱高低之分。故填词清平乐,以记之自勉。 英勇胜利, 十年青春遇。 滚滚铁流漫天地, 兵锋所指高地。 昨日纵横沙场, 今朝制胜新域。 试问天下英豪, 谁能与君同去。 清平乐雪行铁马兵道 日 月 作20231219步飞飞之地 人生没有对错,只有经历。俟河之清,人寿几何?创造自我,追求无我。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 天下老家, 铁马卧龙山。 兄弟你我花年华, 同醉嬉笑怒骂。 日落光阴金黄, 月上灯火窗红。 文章武功天涯, 风雪如诗如画。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16)打草帘子 16打草帘子 北陆学院,亚洲最大的军校。有山有水,有原有林,人装众多,体系庞大,制度配套,机制成熟。就像一个星系群团,作为宇宙的基本单元,既完整独立,又融合于宇宙之中互相关联,自转并公转着。 劭群在北陆学院,对外界知之甚少,且毫无联系。 这时,魏军胜在工程学院,城市的中心,有男生学员,有女生学员,自转并公转着。有无女生,区别不大,花前月下,谈情说爱,童话故事,梦里的诗和远方。既然至则无可用,只能放之山下,不能放在心里。客观上讲,严格的规章制度约束。主观上说,兔子不吃窝边草。时至今日,劭群也不知这所离他们并不远的工程学院,到底在哪里,到底有多大,到底什么样子。传说中的技术院校而已,当时劭群并不知道技术院校和指挥院校有什么区别,考到哪里就上哪里。命运是出卷人,努力是答卷人,人生是阅卷人。听闻工程学院也是在中山路上,劭群他们在中山路头。 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李鹏举此时应该正在高三苦读着,他的皮匠智囊团或许已经告知,继续坚持下去,来日报效祖国。或许应该已经穿上了红牌,奔跑于装甲学院之中。装甲学院是指挥院校,无论如何,训练是第一位的。即便校训倡导没有技术就没有装甲兵,但首先你应该是个兵,没有体能基础就没有兵。所以鹏举的日子,也并不轻松。该有的都会有,比如严格的训练管理。该无的自然无,比如女学员,或叫作女兵,时尚一些讲也就是女大学生。李鹏举的装甲学院,距离劭群的北陆学院也不远,都是在依山傍水的郊区,自然风光旖旎,旅游度假的好去处。离省城很近,离城市很远,于他们而言,没有城市生活,兔子不拉屎的地方。 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大家普遍对时间是没有概念的,使民复结绳而用之。 不说安居乐业,也是各得其所,各在各的星空,各做各的星云,燃烧着,运转着。 虽有舟车,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 模式一样,填空造句。 问答曰北陆,乃不知装甲,无论工程。 问答曰装甲,乃不知北陆,无论工程。 问答曰工程,乃不知北陆,无论装甲。 天冷了,快要下雪,树木就要落叶。菜地里的萝卜胡萝卜就要刨出来,放进地窖,储藏起来,跟兔子藏洞一样。白菜也要挖出来,放到空地晒一晒,然后码垛,再用草帘子遮盖起来。 码垛一词,劭群后来才知道。还是跟魏军胜相遇之后,无意中听军胜说出来的,专业术语,形象直观,一目了然,人才。 码垛用的草帘子,都是学员们上山自打的。萝卜,白菜,胡萝卜,学员们种,学员们收,学员们藏。四时农事,春生夏长秋收冬藏。 学院的西山,远看连绵不断,实则群山环绕,山外平原,原外又山。山上多柏树,全是历届学员种植。林间多茅草,林草丰茂,深可没人,打草帘子的极品。绝对也是打茅屋的极品,只要捆绑结实,任凭风吹雨打。不怕八月秋高风怒号,不会卷我屋上三重茅。 打草帘子通常都是星期天,一天的活,早干完早休息,部队的规矩。星期六上午要训练,雷打不动,下午时间太短。下派的任务,一个班一次打两个草帘子。全班分两组,领取麻绳,工兵锹等就便器材后,背上军用水壶就出发了。有的还背着挎包,挎包里还有吃食,花生米,鸡爪子,火腿肠等。有的还去别的学员队,找战友或老乡借来了镰刀,还有编织草帘子的木棍等简易自制器材。发明创造,多法并举,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打草帘子,大家是很喜欢的。登高远望,心情开阔。边干边聊,休闲快乐。不必像训练那样紧张,不必像日常那样慌张,无拘无束,倒也是一个乐的去处。 沟壑纵横,山林起伏,有时候还能看见草林间奔跑的兔子,有时候还能看见各种军用标识,景色不断变化,感官自然新鲜,秋高气爽,心里敞亮。 大家分组,一组用工兵锹,镰刀等,选择一些又高又直又粗的茅草,根处铲割。另一组在相对平坦的一个地方,麻绳一端固定树上拉直,一端系上木棍,边编织边拉紧。又厚又长又紧的草帘子,就这样编织出来。 打草帘子的地方也是战术训练的地方,后来他们上战术课,操作使用电台,都是背负式的,多波段变频率。教员们就讲过,在西南边境反击作战中,敌方的电台被我方干扰压制,通不了话。敌人就用明语求饶,说的是汉语,大概是中国老祖宗,求求你们,让我们通话。而且还有景象视频,硝烟弥漫,战火纷飞,反倒令人放松。劭群他们也在练习中,也尝试变换频率,模仿敌人求饶,而后哈哈大笑。这种搞笑是不严肃也不允许的,必须遵守通规通纪,必须使用军语通联,教员时刻监听,被发现是要处理的。 打完的草帘子都放到炊事班后院,等白菜晒好了就统一遮盖。白菜在院外边晒着,各个学员队划定一块地方。 炊事班的院子里,还有很多大水缸,里面腌了很多小辣椒,缸顶上面还放着石头压着。为什么要放石头,劭群至今也不知道。这种小辣椒倒是很好吃,尤其是早上喝粥,忘不了,吃不够,多年以后,照样吃。 刨出来的萝卜和胡萝卜,都在菜地旁边的地窖里,地窖里有散土,沙质的,萝卜胡萝卜就埋在里面。这些菜,都是冬天做大烩菜用的。 大烩菜又叫大炖菜,曾经让劭群满眼含泪的菜。先用猪肉溜锅,然后一大锅萝卜、胡萝卜、白菜、宽粉、海带和鸡肉或者红烧肉一般,加水一起炖。劭群在老家没吃过这种菜,也吃不了猪肉,所以也很不习惯。刚开始,这些菜都咽不到嘴里,只能勉强吃点不多的海带或白菜叶,肉肯定是吃不了的,汤也不想喝,所以就经常吃不饱。经常吃不饱就饿,人一饿就可怜。人可怜了就想哭,所以劭群看见大烩菜就满眼含泪。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多年。后来慢慢就能吃了,喜欢吃宽粉,喜欢吃海带,喜欢吃大白菜,喜欢吃胡萝卜,喜欢看大火烧锅,火苗突突,锅里咕噜。 冬天,正西风落叶红军团,一锅大烩菜。 冬天,北风吹,大雪飞,拉练的路上,一锅大烩菜。 冬天,寒冷的夜晚,兵马古道,西风呼呼,灯火阑珊,一盆热水脚,一个扁二或者一个口杯,一锅大烩菜。 一锅大烩菜,走遍全世界。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17)太行夜色(上) 17太行夜色(上) 太行的夜,北陆的色,梦里故乡。 大地沉睡,群山无声;炉火纯青,热流滚滚;八一军徽,闪闪发光。 北陆是劭群的大学母校, 太行是劭群的第二故乡。 太行也是鹏举和军胜的故乡。 这儿正是他们最愿意守卫的地方。 云雾满山飘,海水绕海礁。 人都说咱岛儿小, 远离大陆在前哨。 风大浪又高,啊~ 自从那天上了岛, 我们就把你爱心上。 陡峭的悬崖,汹涌的海浪, 高高的山峰,宽阔的海洋。 啊~ 祖国,亲爱的祖国, 你可知道战士的心愿, 这儿正是我最愿意守卫的地方。 云雾满山飘,海水绕海礁。 人都说咱岛儿荒, 从来不长一棵树。 全是那石头和茅草,啊~ 有咱战士在山上, 管叫那荒岛变模样。 搬走那石头,修起那营房, 栽上那松树,放牧着牛羊。 啊~ 祖国,亲爱的祖国, 你可知道战士的心愿, 这儿就是我们第二个故乡, 这儿就是我们第二个故乡。 劭群他们除了在中队夜间站岗之外,逐渐开始轮换,到库区重要目标和学院门口站岗执勤。 当然,学员队站岗是不需要带枪的。 同时,带枪站岗是从他们完成了自动步枪夜间三练习实弹射击之后开始的。 学员队,夜间岗,又称内务哨,两人一班,战斗着装,携防爆棍。尽管是内务哨,根据哨兵职责,保持适度戒备和警惕。 他们经常会仰望星空,思乡之情,油然而生。从军报国,何以家为?边关明月,家国情怀。 天冷的时候,他们也会在哨位附近,练习正步,练习敬礼,活动身体,严整军容。有时也会打军体拳,做俯卧撑,这是允许的。 携枪带弹执勤,需要进行必要的培训。出入路线,警戒区域,信记号和口令,对突发事件的处理预案,都是保密的,交接班前才会明确。 带班员在主哨位,观察警戒,指挥通联。值班员采取战术动作,跃进待机位置,由远及近的接近,自下而上的占领,从左至右的观察,占领阵地,不失时机的出枪,隐蔽伪装,依托现有地形,选择据枪姿势,装子弹(送子弹上膛),复标尺,准备战斗。 山上的亭,林间的禽,耳边的风,草里的虫,河流的声,是他们最亲密的朋友。 情况总是有的,有导演部的情况诱导,也有其他阵地换班人员的不期而遇,不一而足。提高警惕,按操作规程执行。 有时,他们也会轮换到学院东校门执勤,警戒区域辐射外围,自然需要携枪带弹。有明有暗,交叉设置。 门口执勤,情况复杂,具备过硬心理素质和丰富执勤经验。头脑清晰,反应迅速,灵活应对,方法得当,果断处置。 劭群他们上岗之前,需要进行多次培训,不断演练。 听培训的教员和老学员们说,之前东校门发生过一次抢夺枪支事件。 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据说是,有一个假借酒后意图闯岗的,执勤哨兵大声喝止,询问口令。对方口令非但没有回答,还继续向哨兵靠近,态度嚣张,已经越过了警戒线。哨兵果断对空鸣枪示警,单发射。八一杠单发射,在相对平静的夜晚,声响穿透力极强,枪口火光明亮。后来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制止住了,应急分队处置后,移交当地公安机关;另外一种说法,鸣枪示警无效,对方意图抢夺枪支,哨兵果断第二次开枪,也是应急分队处置后,善后移交。 大家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在执勤时自然不敢麻痹大意,一点松懈都不敢有。始终不断环视着四周的情况,过往的车辆、行人,甚至是跑过来的阿猫阿狗,射来的灯光,传来的声响,他们都会十分警觉,第一时间作出预判,做好应急准备。 时空穿越,二o二三年十二月中旬,上海一女子光天化日之下,无事生非,对正站岗执勤哨兵进行不礼貌的言语骚扰。哨兵出言提醒,自己正在执勤,请她不要打扰。该女子不但不收敛,反而朝哨兵怒吼,谁允许你说话了?最后边走边不忘嘲讽,让哨兵好好赚钱,去卖兔毛大衣。当场引发围观,事后引发众怒,抖音转发的视频评论区炸锅,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当地警方评论区沦陷,央视军事介入发声。 人生有三无畏。 第一畏:无知无畏,初生牛犊不怕虎。 第二畏:无耻无畏,光着屁股打老虎,既不要脸更不要命。 第三畏:无私无畏,心地无私天地宽。 提高警惕,保卫祖国。 哨兵神圣,不容侵犯。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17)太行夜色(中) 17太行夜色(中) 白天归顺北陆,勇敢前行。 夜晚臣服灵魂,感悟人生。 有时夜晚也要归寻北陆,一半前行,一半感悟。 紧急集合是参军入伍后新兵训练科目,自然也是学员三个月强化训练的必训科目。 首先是要学习打背包,最简单的最快速的方法就是“一条龙”,被子三折叠,褥子折叠等宽置其上,上又雨衣,成背包基础。宽背包绳“u”横穿基础其后,细背包绳一端打结“o”形,竖向套牢背包基础,快速绕背包基础三周,呈三横压两竖之势。大衣卷筒置顶端,两袖插于两侧。战备鞋横插至于雨衣外侧,弯弓朝下。工兵锹竖插战备鞋与雨衣之间,锹头朝上。一个基本背包就打好了。 还有两条龙的打法,这种方法比一条龙要结实,方法大同小异,细背包绳两端并列平行,从“o”形穿行,穿针引线,齐头并进。 还有一种打法,是劭群后来才学会的,通过捆绑炸药包的方式启发的,又称捆扎法。捆扎法打出的背包,又结实又漂亮,前后都是网格,四四方方,端端正正,打的背包也是平实周正,但是工序繁琐,需要时间较长。 学完打背包,就要学习背背包。自然是从睡梦中醒来,突然进入情况。首先是穿衣戴帽,衣服放在规定的位置,便于取放,还不影响睡觉。然后是打背包,被褥在应该的位置,大衣雨衣在规定的位置,便于使用,还不影响睡觉。背包绳也是在规定的位置,便于取用,还不影响睡觉。 打完背包就要下地背背包,上铺和下铺略有不同,鞋子的摆放位置和摆放方向是自有要求,自然是利于生活,便于战备,因地制宜,又快又好。 下地之后,就要披挂装具,有战斗装具,有生活装具。按照战斗生活明确的前后顺序,分别披挂于身体的不同位置,按方向背负,按层级压覆。战斗装具也有明确的前后顺序,都是严格的规定。生活装具也有明确的前后顺序,长期训练,已经形成习惯。每一个动作都要到位,每一个细节都很严谨。 中国人民解放军永远都是令行禁止,整齐划一。 军号嘹亮步伐整齐, 人民军队有铁的纪律。 服从命令是天职, 条令条例要牢记。 令必行,禁必止, 自觉凝聚成战斗集体。 啊纪律纪律, 纪律中有我, 纪律中有你, 纪律中有无穷的战斗力。 一切行动听指挥, 步调一致得胜利, 咳,步调一致得胜利。 披挂完装具就背背包,就像劭群第一次看部队生们背背包一样,背包外侧对前身,双手协力,向后上方一抛,背包在空中翻一个跟头,就很确实的挂靠在了身体的背后。也可以从侧方背背包,动作不是很潇洒,但是也便捷。 背完背包,领取完武器,就可以冲刺奔向紧急集合场。 不允许说话,不允许开灯,不允许打手电筒。一切都是在静默中进行,紧紧张张,忙忙碌碌,忙而不乱,有条不紊。 刚开始训练的时候,有时一个晚上能拉两到三次紧急集合,被折腾的心惊肉跳,疲惫不堪。 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嘟嘟嘟”紧急集合哨声犹在耳边,身边便传来“砰叭”的起床声,悉悉索索的忙碌声。睡意朦胧中,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动作起来。 隐约中感觉到其他床位,床上的东西越来越少,应该是背包快打好了,心中不禁一紧。 突然听到“哐当”一声,有人开始从上铺跳下去了,床铺在大力摇晃中也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气氛骤然紧张,空气中全是火药味,心中不禁一慌。 再过一会,地下的脚步杂乱,多个床铺“嘎吱嘎吱”,桌子板凳不小心被碰到发出的“啪嗒”声,脚步匆忙中发出的沉重喘息声,还有个别床铺上传来的小声牢骚怒骂:“毁了,毁了……”“我艹,怎么找不着了?”“完蛋了,完蛋了……”然后就是个别幸灾乐祸的压抑的“噗嗤噗嗤”笑声……这个时候班长往往会轻喝一声:不要讲话! 紧接着,有人领取武器,背起背包,夺门而出。室内场景有些混乱,床铺上下纷飞,板凳碰来碰去,一会儿有人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南方人管鞋子叫孩子),一会儿会听见枪柜:噼里啪啦咣当一大声……有人把枪架拉倒了。又是一声怒骂…… 紧急集合场不断有人报到,到了自己的位置等待指令,一边询问时间,一边整理自己的着装。因为还要进行机动检验牢不牢固,还要进行静态检查带没带全。 有的人歪戴着帽子冲了出来,有的人抱着背包冲了出来,有的人衣服敞着怀冲了出来,有的人没系鞋带冲了出来,还有的人跑着跑着裤子掉下来了,腰带开了;还有的人跑出来的时候没戴帽子,大家冲他喊,冲他嚷,他一摸头顶,一声低骂,扭头便回。队伍中一阵阵嗡嗡笑响,有些骚动,……引来值班员一声怒喝:不要讲话,还动! 第一次紧急集合,劭群记得大多数人用了十几分钟时间,还有几个用了20多分钟,还有的就没出来。十几个用了五六分钟时间,真的是很快,很快的都是部队生,训练有素的老兵。后来大家都能做到5分钟以内,都是千锤百炼,千万次问,千万里寻,可是没人在意,这不像是在我的梦里,在梦里这不是我的唯一。 然后开始机动检验,有的人边跑背包边散开。有的人往前跑着,却不知道自己背后的白白的褥子,拉开了长长的一条,在地上拖着,像皇帝的新装,令人忍俊不禁;有的人一边跑着,背包边散开散落着东西;有的人干脆把背包抱在胸前,或者夹在腋下,已经没法背了…… 机动检验完就是静态检查,背包的样式五花八门,有的像烧鸡,有的像葫芦,有的像烤地瓜,有的像向日葵;当然有的像豆腐块,漂亮的很。背包的顺序不对,颠三倒四。背包的内容不全,缺东少西…… 紧急集合,打背包,又紧张,又麻烦,难度系数高的很。 拉完一次紧急集合,大家如释重负,回到宿舍准备休息。刚一上床,熄灯准备睡觉,突然又是一阵紧急集合哨声。 大家懵懂中,不明所以。班长一声轻喝,快点,又是紧急集合。又是如此这般,再来一遍…… 折腾几次,大家习惯了,哨音就是命令,演练就是敌情。 有几次,区队的值班干部拿着手电到每个房间宿舍检查,边检查,边笑着说,都脱了衣服,赶紧睡觉,不会再拉了,踏实着睡。 大家信以为真,紧绷的弦就松弛下来,就准备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睡一个美觉。谁成想,又是一声急速的紧急集合号。大家恍惚中,突然打了一个趔趄一般,有的人甚至从床上蹦了起来,如果是下铺真的是撞到脑袋…… 从此之后,区队值班干部的笑容,总让劭群他们感觉到不觉明厉,心里有阴影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真的是应了部队那句老话,两眼一睁,忙到熄灯,两眼一闭,提高警惕。 夜间的集合不仅仅是紧急集合,还有大队集合,集体活动,通常是看电影。 看电影通常是露天的,就是劭群刚入学,看到的那个露天大电影场。 集合看电影的时候,大家的心情是放松的,快乐愉悦,脚步也轻松起来。有些人的脚步故意摩擦地面,三接头钉的铁掌,与地面的摩擦发出了,“咔噔咔噔”整齐响亮的声音。有些人还故意脚底拖地,铁掌与水泥地面摩擦出火星子,远看像风火轮,连成一片,像一条火龙。大家就会彼此效仿。行进的队伍,整齐的步伐,响亮的口号,火龙穿行其中,也是一道特色风景,蔚然壮观。 声音越响,大家使的劲就越大,尤其是两个学员队相遇的时候,会不自觉的较劲,一浪高过一浪,一响压过一响。部队的集体,就是争荣誉,只能赢,不能输。谁都不能输,谁也输不起,输了回不去,交待不了。打赢了,擅自行动,师出无名,自然功过相抵,惩前毖后。打输了,败军之将,何以言勇?必须罪加一等,以儆效尤。这是规矩。生不卸甲,死不交枪。 大家看电影都带着小铁凳,劭群小时候看电影也是拿着小凳子去占地方。现在不用占地方,每个学员队的地方都已经区分好了。大家要做的就是,到达指定位置放凳子的时候,看谁做得齐,谁放的响,比的就是这个。不像他们小时候,互相攀比,谁能买爆米花的零食,谁能买很少买得起的瓜子。这些小零嘴,劭群刚开始看电影时也买过,回味一下过去的童年,弥补一下童年的缺憾。但是,中队集合到大队集结,再到全院强调,不允许在电影厂吃零食,当然也不允许丢弃垃圾。 学院纠察,一直在巡逻中。尽管黑暗中,大家穿着基本相同,不好区分。都是江湖中人,道上的兄弟,服装还是能看出来的。后背带两个铜扣子,前胸五个铜扣子,就是干部大衣,就是地方生学员队或者大学生干部队。后背没有扣子,前胸也看不见扣子,就是士兵大衣,部队生学员队。以此为基础,再细分甄别,就简单的多了。 无论穿哪种大衣,大家都是相互羡慕,相互嫌弃,靠实力说话。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世易时移,看法变矣。 查到问题,全院通报。谁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把自己的身家前途搭在这一贪嘴之上,成为人传笑料,历史笑柄。 学院里总会有一些史传笑料,届届相传。人传人,笑死人。据传,学院家属院曾经发生过不小的风波。家属楼并不高,建筑相对简易,不像现在钢筋水泥浇筑,全封闭落地大阳台,还有飘窗,设计多元,设施完备。夜幕来临,华灯初上,光亮总会洞穿一切。就有人曾经,在家属院逗留偷窥。有说是外面进来送货的,有说是家属区各服务场所的员工,有说是教练营的,有说是学员队的,众说纷纭。据说偷窥发生不止一次,偷窥衣物,偷看洗澡。后来被迂回包抄,围三阙一,堵在胡同,然后扭送公安机关。此事每逢思想政治教育,必是老生常谈,进行警示教育。生活中,大家自然讳莫如深,偶尔私下谈论,自我警钟长鸣。 夜间的集合,还有夜训。夜间实弹射击和夜间战术训练。 学员的夜晚,等同于白天。一天到晚游泳的鱼啊,鱼不停游。 沧海多么辽阔,再也不能回首。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17)太行夜色(下) 17太行夜色(下) 白天学习训练,工作生活,一学期的计划,安排的满满当当,从不改变,按图索骥。到了晚上,读完报纸,看完新闻,有时学学歌,有时开开会,有时练队列,有时搞军体,大多的时候,属于自己的自习。第三年之后,有人买了电脑,中队就有了机房,一小群人,还可以学习电脑。qbasic和王码五笔,已经走进了学员队,还有小霸王学习机,啪啦啪啦练打字。 上自习课自我支配的时间,晚点名以后的一点自由时间,劭群全部用来练习单双杠,也就是器械体操。所谓的自由,也是原地的自由,没有统一安排,学员队原地活动。 这个时候的军胜,应该正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劈波斩浪。有女生的学员队,管的不会很严,当然也不能随心所欲。军校学员严禁谈恋爱,兵家大忌。不像大学,即便不是名正言顺,大家也是彼此心照不宣,无所顾忌,到了什么年龄就干什么样的事。偶尔有些男女学员,互生情愫,瓜田李下,更要注意影响,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所以军胜他们的日子也挺难熬,天天守着,还不能吃。还不如劭群他们,直接没有,眼不见心不烦,天天抓训练。军胜的学院属于总部直属,衙门大,架子高,资源多,待遇相对较好。同学之中,藏龙卧虎,能量满满,太乙真人,后台硬实,背景复杂,凡人望其项背,不可同日而语。 鹏举跟劭群相差不多,但毕竟他们是两个轮的,没有那么多徒步的训练,但是轮子上的训练也是非常艰苦。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野外训练时间久矣,独有特征明显。油乎乎,脏兮兮,一看就是装甲兵。装甲兵操作装备,汽车要加油,我要喝红牛。装备离不开油,操作保养,维修维护,经常沾满一身油,洗不干净,洗完的衣服看上去总是脏乎乎的。 同理,黑乎乎,醉晕晕,一看就是野战军。徒步兵,天天风吹雨晒,满脸黑红,野外钻山越岭,跑来跳去,训练之后,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跟喝多了酒的醉汉一样。 军胜跟劭群,同年出生,同时上军校,同在一座城,一个城中,一个郊区。多年以后,都是因为一份情,牵挂一座城。 军胜跟鹏举,同城老乡,相隔两年,两地军校。不同选择,不同人生。 三人都是从高中直接参军,报考军校,都曾经有过参军报国骑马打仗的英雄梦。而今梦未满,花正好,月半圆,征途依然铿锵,人生还在路上。 三个青学子,一段同心梦。大家各为各自的骏马,奔驰在各自辽阔的草原,钢枪紧握,战刀闪闪。 晚上的单双杠,感觉不一样。 没有人看,不用怕出丑,可以千万次的试,千万次的练。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爱迪生的小板凳,一而再,再而三,自然三生万物。爱迪生也就成了伟大的发明家。失败是成功之母。 没有人抢,一排排的单杠双杠,可以像吃自助餐一样,help yourself;也可以像斗地主抓了三个以上画一样,随便点菜。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跃,飞。只要你有力气,后宫佳丽三千,皆可雨露均沾。 还有偶遇,总是幸福的让人扑通扑通。这也是军胜触景生情,有感而发,脱口而出的话:让人心动,扑通扑通的。单双杠的训练场,总会有神仙下凡。如鹏举所言,元星老仙,法力无边。一些其他学院队的学员,有的是快毕业的,有的是非毕业的,大多都是闲来无事,过来露两把刷子。也有如劭群这般,不相上下,半斤八两。这种偶遇,总会给劭群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就像虚竹在天山童姥和李秋水拼斗时无意得到两人的九成内力。学习是最好的老师。别人的经验是最好的捷径。脑袋被苹果砸了的牛顿说过:如果我能看得更远一点的话,是因为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劭群刚参加这种夜间活动时,就像山里打柴的樵夫,无意中看见两个白胡子老头下棋,实际上是两个神仙打架,自己破衣烂衫,棋艺拙劣,真的如坐井观天。 别人的动作如飞天,灵活轻盈;自己的基础解放前,一穷二白。力量不够,拉不上去,撑不起来。腹肌不够,端不起来,卷不上去。协调性不好,就像冬天的季节,屠夫肉铺上挂在钩子上的牛羊肉,一垂而下硬邦邦,偶尔晃一下,也是沉的很。 有了方向,就会有目标。有了目标,就会有任务。劭群给自己定了任务,无限的动力。给我上与跟我上,效果是不同的。要我干跟我要干,效果也是不同的。兴趣也是最好的老师,主动有作为。 每天晚上,即便不在训练场,躺在床上,劭群都会完成五个150睡前小练兵,这个是陈班长支持的,也是欢喜的。陈班长就是喜欢热火朝天的训练场面,陈班长就是待见出类拔萃的军事训练尖子。150个双腿深蹲起立,练腿部肌肉,一直到现在,劭群的腿部力量都是超强。150个拉力器开胸,练胸肌。150个仰卧起坐,练腹肌。150个俯卧撑,练臂力。150秒端腹,还是练腹肌。5个150,相当于高考5科每科150分,满分750分,他决心按照高中三年学习的方式来进行四年训练,以学习的方式实现训练的目标,争第一。这种训练,一直持续到从北陆学院毕业。路漫漫其修远矣,日将上下而训练。 这些训练都要一次性完成,中间可以短停间歇。 俯卧撑通常是分四口气做完,先做50个,再做40个,再做30个,再做30个,做完之后,全身一软,俯身倒床,“咣当”一声。 仰卧起坐对于劭群来讲有些难度,他用双脚勾住床架,双手抱头,迅速起卧。前50个很轻松,越往后难度越大,速度就会放慢,全身发力。双脚用力勾床,上体沉重躺下,身体的合力导致床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床板也有“扑通扑通”的声音。其他学员对于他这种夸张的动作,坚韧的精神,都是在笑语中赞扬,大家包容性是很强的,从来没有埋怨过他影响大家休息。 端腹150秒,第1分钟好坚持,越往后越难。两手放在小腹之上,或者置于两肋,不能抓床单,无依无靠,没着没落,一遍遍强忍着,一天天持续着。 扩胸和深蹲,都是在地下完成的,稍微好一些。做完地下的扩胸和深蹲动作,他们睡上铺的,通常是反拉着床架的横梁,用单杠二练习的动作卷上去的。刚开始卷不上去,需要人辅助,经常人仰马翻,脸红耳热。看到别人卷上去,自己技不如人,满脸尴尬,心里着急。 当时劭群还没有正式认识秦奋,所以自然不知道练习千斤卷。如果北陆坚持练四年千斤卷,他也能像秦奋一样,钢腿铁臂,跟别人掰手腕,喊出“123”,让别人先发力,别人还是连一秒钟都坚持不了。就是这样无敌,不服高人有罪。 量变一定会实现质变。水滴石穿,绳锯木断。 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 日久见人心,路遥知马力。 单杠一练习,也就是引体向上,劭群已经轻松的实现了突破10个;双杠一练习,立臂撑,8个以上。单杠二练习,不摆浪,不助力,做6个,没问题;双杠二练习,摆动臂屈伸,也就是摆动上,超越了一练习,8个以上。劭群发现原来双杠二练习比一练习简单的多,全是靠技巧。 具备了这些条件,夜晚的偶遇,如鱼得水,器械开挂,体操的齿轮开始转动。基础与技术,犹如鸟之双翼,车之两轮。相辅相成,互为条件,不可偏废。 在后来的日子里,总会有神人出现。点拨一二,传授示范,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受益匪浅。 单杠三练习,立臂上,下杠动作平射而出,都是晚上练成的。第一次白天在军体场的器械场做时,陈江南班长和杨六安班长,还在下面紧张着保护着,生怕他摔着。立臂上杠,骑马奔腾,杠上翻转,然后他大胆的平射而出,稳稳落地,毫无怕意,心里十分亮堂。陈班长看着他的样子,非常疑惑,这小子胆真大,什么时候能做这个了? 尝到了胜利的喜悦,自然一发不可收拾。 单杠四练习挂腿上,后倒奔马,后下杠,推杠展腹,比三练习简单多了,只要有技巧,只要抓得住,手不脱杠,没有危险。 单杠五练习屈伸上,又叫踹裤子,摆浪,屈伸, 上杠,腹回环,双臂交叉,侧转展腹下,一气呵成。杠上飞跃,美的享受。全是技巧,天人神助。 单杠六练习跟单杠四练习类似,叉腿上,不像骑马奔腾,就像骑在杠上,两腿剪刀,后倒绕杠转,下杠还有两种姿势,上杠也有两种姿势。老部队,老动作。不同的部队,不同的花样。创意与变化,征服与挑战。 单杠七练习蹬杠下,这是劭群在北陆,在陈班长面前,最自豪的一件事。全班是他第一个先学会,并连贯完成的。在全队也没有多少个,当然后来大家都会了,而且好多人做的比他要标准要漂亮,毕竟他的个子太高了,不适合做体操。他已经1米80了,在北陆长了四公分。 单杠七练习,上杠是在单杠三练习,跨越式的演绎而来。单杠三练习立臂上,单立臂。然后就是双立臂,他们班齐斌做双立臂最标准,也做得最多。齐斌肠胃不好,总喜欢吃生花生米,他说生花米养肠胃,他也经常给劭群吃。劭群听了杨六安班长的话,说自己的眼眉长得像林彪,林彪喜欢吃黄豆,他也想炒点黄豆装到兜子里面吃,可是没有这个条件。单杠七练习上杠动作有点像双立臂,前摆浪后上杠,推压杠,身体自然就上杠;顺势腹回环,有点像单杠五练习的腹回环;然后悬垂屈身上,有点像知了倒挂在树枝上,等待羽化成蝉,也有点像单杠五练习的摆浪屈身上;悬垂屈身上的动作继续连贯,双脚踩于两手之间,双手抓牢两端,身体从杠上垂直往下滑转,有点像随风吹而动的风轮,离地百尺旋转中的大风车,风中飘动的倒挂知了,滑转约90度之后,借助旋转的向心力,两腿的蹬力,双手的抓力,身体蹬射而出,挺腹,身体反弓绷直,垂直落地。劭群第一次做这个动作,在学员队饭前小练兵时,小练兵场的器械场。这一次给了陈班长一个大大的意外惊喜,这个时候离他们毕业的日子也不太远了。劭群感觉自己的九阳真经和葵花宝典终于练成了,三年以来,千难万难,刻苦训练,终于可以给陈班长一个差不多的交代了,也勉强可以算作是一份礼物。 双杠三练习,难度系数极小。双杠四练习立臂上,需要端腹,考验腹肌。双杠五练习,前摆上,双杠六练习后摆上,都属于技巧性的动作。双杠七练习,劭群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就知道是七练习。在杠端两臂内扣,身体悬垂端腹,摆动屈身上,这是最难的,倒立反转,倒立后下杠。在红军团雪峰山战斗模范连楼前的器械场,劭群佩戴红牌,在一群士兵的面前完成了双杠七练习,自此他们更是刮目相看。红牌学员,在野战部队,尤其是像红军团这样主抓训练的步兵团队,军事素质不好带不了兵,兵也看不起你。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只要你的军事素质牛逼,你就牛逼;只要你超过别人,你就是老大。拿秒数,拿米数,拿环数,说话。跑得快,投的远,打得准。 双杠七练习,能完成这个很少,劭群跟秦奋交流时,秦奋两眼放光,十分兴奋,他没想到劭群竟然能做单双杠七练习。秦奋是炮兵学院毕业,兵种的指挥院校,学很多技术。秦奋向来很自负,他有自负的理由,有牛逼的资本。他发明了炮兵快反,全军第一;他自驾进藏,梅里雪山,青海湖边,野战生存;他发明敦敏砚台,改变几千年来古人传统的用墨方法,多国专利,神奇作品传世。秦奋始终看不起北陆,大家都说,北陆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善于奔跑。在秦奋眼里,北陆头脑确实简单,但四肢却不发达,也不善于奔跑,一群傻子笨蛋。每每这时,劭群总是沉默。自从交流了通过四百米障碍每一个障碍物动作要领,甚至是每一个细节都能讨论半天,还可以边讲边做。再加上对单双杠七练习的交流,秦奋不再说北陆头脑简单,四肢并不发达,也不善于奔跑等这样的话。 秦奋终于说出了一句,北陆果然厉害,还是能培养不少人才的。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18)探亲(上) 18探亲(上) 爱父母的人绝对会爱家乡。 爱家乡的人绝对会爱祖国。 爱是世间最美好的情感。 亲情,友情,爱情,情感的纽带。 平时,书信的往来,寄托着相思,对家乡,对亲人,对朋友。大家互相传递信息,共享世间繁华。这是劭群生活中的很重要一部分。 休息天的时候,他有时会去队找王中平学长,说说家乡话,享受家的感觉。两人也通电话,学员队之间有固定电话,通常无事是不打电话的。劭群慢慢习惯了,慢慢适应了,慢慢独立了。王中平有时会带着他去家属院,拜见胶东老乡。每次去时中平都交代他,不用带东西。劭群每次去,都会买一件啤酒或者一些吃的,不贵也不多,表达心意,空着手总会让人不太好意思。他们会在老乡家吃饭,喝酒,说家乡话,说家乡事,有时候也会谈谈学习和训练。去老乡家吃饭,队的三班长他们,也带着劭群去过几次。那个时候劭群还是懵懂小伙,不太懂人情世故,对于老乡间的交往,没有拿捏,全是本真,看起来有些傻。人总是在学习中不断成长,在经历中突然觉醒的。 王中平已经是北陆第四年了,快要毕业了。他是学员队的训练尖子,学员前列,尤其是五公里越野,一支八一杠,一身披挂具,全副武装,箭步如飞,帅帅的潇洒。他总会告诉劭群一些,很受用的东西,学习训练的方法,为人处事的道理,最重要的还是四年学习训练的心路历程,这是安全顺利毕业的灯塔。在北陆,毕业并不轻松,安全顺利毕业,不像地方大学,一旦考上,高枕无忧,稍加努力。轻松过关。北陆的学习和训练,不可以坐享其成,不可以唾手可得,需要付出的太多太多。劭群记得他们的毕业纪念册里,有一位同学如此这样写道:能从北陆学院毕业,是我今生最大的自豪。 魏军胜和李鹏举也是在各自的学院,寻觅着各自的老乡,茫茫人海,互相寻觅,君子同道,行走天涯。 第一年的春节快要来到了,可以回家探亲。盼望着,盼望着,春天的脚步近了,快要过年了。 能够回家,一切就都在期盼之中。 第一年的春节,大概是腊月二十三放假,正月十五前返校。 学员队统一组织订票,根据原户籍所在地,上报回返路程,个人先垫支后报销。如果有主动留守,看管学员队的,春节期间不回家,也予以报销,而且提倡表扬。每年都有主动留守的,为学员队做贡献。牺牲我一个,幸福千万家。 劭群他们乘坐的火车,绿皮慢火车,从太原发往青岛的,车票是硬纸壳打眼的,每次都是站票,无座。能进车站,能上火车,是最低要求,也是最高待遇。 回家就要给家里边带一些礼品,离家半年,变化很大,看法想法,言行举止,大不同于以前。回家的准备,大家也是互相交流,互相学习。半年的津贴费,省吃俭用,刨去日常花销,可以积攒下来的并不多。劭群给自己买了一双军勾,给小侄子天文买了一个足球,还买了两条新石门烟。这已经超预算支出了,捉襟见肘,寅吃卯粮。 年关来临,寒假将至,家里同学,互相书信告知,劭群也知道了迎春的放假时间,迎春也知道了劭群的放假时间。 离院前夕,王中平特意从过来跟劭群见了一面,两人车票的车次,起始时间,经停地点,都是一样的。中平又交代了一下,坐车的注意事项,都是以往的宝贵经验。还特意看了一下劭群回家带的手提箱,并用手掂起来试了试。然后告诉劭群:这样恐怕不行,把手容易断掉。然后就让劭群把背包绳拿了出来,用来捆绑手提箱。中平一边讲,一边捆绑,劭群蹲在旁边看着,学着,心里暖暖的。但是他心里很疑惑,为什么要用背包绳捆?他感觉手提箱的把手挺牢的。十万个为什么,人生中的为什么太多了,很多时候并不需要知道答案,问题就是答案。 离院返乡的学员,统一乘坐学院安排的军用卡车,一车车往火车站输送。 火车站,小社会,曾经一个时代的缩影。 火车站分南站和北站,南站就是以后的省城总站,北站变成了以后的货站。当时北站是交通枢纽,大多数人出行都要去北站。 北站的广场,人潮人海,熙熙攘攘,红牌绿装,人来人往。 发车是晚上的时间,去候车室转了一圈,找到了检票室位置,大家无事可做。 劭群他们几个老乡凑到了一起,兴国,齐斌,志高,陆宇航,晏济怀,李晋,李永等。大家碰头商量,七嘴八舌,或者找个人看包裹,或者寄存一下,转一转去。包裹寄存点很多,按小时收费,最低的两元。两元不少了,车票才四十多元。两年以后涨到了七十多元,叫空调车,还是快车,有座。两年以后,出现了100元面值的钞票,津贴费随军费增加和自然增长已经翻了一倍,但发到个人手里的,还是发不了一张。 火车站的二楼是滑旱冰的,播放的全是的士高音乐,滑旱冰的,在场上翩翩起舞,行云流水,让人心动羡慕。劭群他们大多不会玩,就继续转。角落里有老虎机,就是游戏机,打拳皇的,打三国志的,打双截龙的,赌币的,应有尽有。劭群懂点皮毛,并不精通。有人留下,沉浸其中,其他人继续转。站外广场,还有好多地下录像厅,门口总会站着一两人招揽生意,热情周到,挤眉弄眼。现代版的讨饭的叫花子也不少,很多时候几个小孩,有男有女,扯着你的衣服,伸手跟你要钱。这群人,好像专找当兵的。你如果给了一个,马上会引来一群。劭群有亲身体会,刚给了一个一元钱,没过多大一会跑过来一群,围着他伸手要钱,场面尴尬,不知所措。 大家转来转去,大多无事可做。火车站的东西,假的多,贵的很,不敢吃,不敢喝;而且人员复杂,容易惹上麻烦。火车站是看尽人间百态的地方,鱼龙混杂,包罗万象。 大家就会远离火车站,选一个相对适当的地方,吃点喝点,等待上车。不能远,不能多,不能误车。 第三年的寒假的时候,劭群联系了师范大学的陈慧敏,两人约好寒假见面待一会,去玩一玩。两人就一起去蹦迪,大家都喜欢。陈慧敏是通过军训认识的,大家都是同龄人,各在不同的学校读书,劭群是他们的军训教官。两人书信往来,互通有无,还一起报名参加计算机等级考试。 蹦迪的地方在中山东路,叫太平洋的士高广场,半地下的。女生进场不要钱,男生10元。里边的果品饮料单点,不是太贵,俩人去了很少点,就是蹦迪。 进迪厅之前,安保人员会全身检查,管制刀具、不明液体等危险品禁止携带。安保人员统一制服,都带着步话机,也就是对讲机,大多是青壮小伙,应该不少都是当过兵的。 两人去了迪厅,在昏暗的灯光下,找了一个相对僻静点的地方。整个场内,人声鼎沸,声音嘈杂。座位上全都是男男女女,五颜六色,粉黛红颜,花枝招展,烟雾缭绕,觥筹交错之间,浪声荡笑。 迪厅的音乐大多是快节奏的金属击打乐,快速猛烈穿透每个人的心房,震撼着你的内心,搅动你躁动不安,随之不由自主扭动手舞足蹈。 流行的音乐都是野狼系列,猛士系列,后来还出现了兔子舞,蝴蝶舞等等。劭群最喜欢的是无限,“let hear you say yeah!”“no,no,no,no,no,no,no,no……〞“no,no,no,no,no,no,no,no……〞“no no iiits,we’ll reach for the sky”,“no valley too deep,no ata too high……〞人一旦喜欢,就会不由自主投入。 人世间美好的音乐都是相通的,绝不会有语言的障碍。 舞台之上,霓虹变幻,人群随音乐节奏和脚下晃动的钢板,摇来摇去。几个领舞的俊男靓女,奇装异服,衣着暴露,甩着头发,扭动腰肢,丰乳翘臀,疯狂的扭动着。气氛相当热烈,高潮不断,潮起潮落,此消彼长。落座的人也会站立起来,配合着节拍和节奏,双手摇摆,口哨声,尖叫声,不断传来,像一层层潮浪,冲上海滩。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中期,思想解放,行为开放,每一个人都在时代的潮流中奔放。这里,就是上海滩的十里洋场,人人都想做许文强。叫强的好像都很厉害,高启强,风浪越大鱼越贵的人物。 劭群身穿迷彩服,脚踏军勾,自觉有一股英武之气。他手牵着陈慧敏,也上了舞台,到了这种地方,男生总要主动学会保护女生,不给坏人可乘之机。 钢板的舞台,是自动晃动的,即便你不动,身体也会随之摇摆,普适于所有人。经过多年军事训练的劭群,鲤鱼打挺,手倒立,丝毫不在话下。在初中班主任的启蒙之下,他对迪斯科和霹雳舞情有独钟,而且现在跟国梁也学了好久蹦迪,基本套路都会。世间万物,久了就比较老套,得以流传的不是经典,就是古董。迪厅中的蹦迪,动作大多都是,耸肩,扬颌,扭腰,送胯,撅屁股,双手随声摇摆,整个动作就是五迷八道中的摇头摆尾。这与队列要求截然相反,队列动作讲究的是军容严整,仪表端庄,不能耸肩,下颌微收,身体正直,收腹,收臀部,站好,立正。跳好迪斯科,反着来就行了,做一个歪戴帽子的散兵游勇,吊儿郎当,七扭八歪。 劭群的招牌动作就是,突然之间手倒立,随音乐突变,随霓虹闪烁,随轻呼尖叫,像蝎子一样,在地下倒立爬行,然后一个反转鲤鱼打挺起来。引起众人的喝彩,自己心中也是洋洋自得。他的脚下步伐,也随之越来越快,越来越大,竟然给自己整出一小片空地,大家围着他跳。 有时他也会跟陈慧敏一起跳,陈慧敏会跳交谊舞,大学校园里最普通的存在,慢四快三都可以,但是劭群不会。两人就只能蹦迪,面对面的蹦,陈慧敏的蹦迪一般,所以两人一会蹦,一会做些交谊舞里引带女步转圈的动作。引带女步转圈,都是陈慧敏教他的,劭群不太熟练,慧敏主动配合,两人也是玩的不亦乐乎,嘻嘻哈哈,全然不顾旁人的存在。如此张扬,实际上是很危险的。好在劭群一身迷彩服,身体干练,有些像练家子,比较唬人,也就多了一层防范,有惊无险。夜晚的迪厅从不安宁,争风吃醋,打架斗殴,时常有之。场面混乱之时,即便那些穿制服的安保也奈何不得。聪明之人,溜之大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有一次蹦迪中,他俩还真碰见了冲突,幸亏及时走脱,回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 此时此刻,或许,魏军胜和李鹏举,也在等火车,也在溜旱冰,也在打游戏,也在看录像,也在存包裹,也在做施舍,也在吃美食,也在跳霹雳;或许正在放声歌唱:北国之春,我的未来不是梦,你在他乡还好吗…… 万物皆有定数,一切皆有可能。 很多事,只有亲身经历了才会懂得。 很多事,别人讲一万遍也不会明白。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18)探亲(中) 18探亲(中) 天黑鸟归林,夜晚儿思母。 夜幕拉开的时候,星星就要布满天空。劭群他们即将登上返乡的火车,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思乡之情,非常强烈,呼之欲出。 候车室内早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那个年代还没有提倡军人优先。检票的人群,军中有民,民中有军,军民一家亲,大家大概都是一个方向,回家过年。现如今也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了,检票登车。 通过检票窗口,就是等车站台。 长长的站台,昏黄的灯光,黑亮的铁轨,响亮的鸣笛,着急的等待,长久的思念,盼望着,驶入,驶出,一车车流浪在外人儿…… 劭群他们根据列车调度员的调整,被分成若干的纵向小队,一路或两路,面向长长的轨道,等待进入的列车。手上大包,身上小包,扶老携幼,举目张望,随人群蠕动,挤来挤去,挤进挤出。 隐约之间,劭群听到有人喊他,“王劭群,王劭群……”劭群抬眼望去,原来是王中平,赶紧应声,朝他们挥手,“我在这里,我在这里”。王中平跟另一个也穿涤卡绿军装红牌的人,抬着一个东西,人群中挤了过来。天黑,人多,杂乱,劭群没太看清,应该是一台电视。如果是电视,就是买回家的礼物,劭群那是佩服的很。毕竟自己家的电视还是娘舅家淘汰下来的,摔过一次,音像效果都不太好。 王中平说道,“排上队就行了,东西都带齐了,没落什么东西。〞 劭群回道:“都带齐了,没落东西,我早过来了,一直在这里排着。” 在王中平面前,劭群做到了早早的排上了队,劭群心里还挺自豪,自己已经能独立的行事了,应对外界,从容不迫。 男人天生都是有野心的,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雄性动物,天然使命,自然法则,征战世界。 《上海滩》里的冯敬尧说过,成功的男人,不管是曾经贫穷过,还是富有过,他们可以缺衣少食,可以没钱没人,他们从来不缺野心,从来不缺成为人上人的野心。在弱肉强食的丛林,他们从来不曾丢掉天性,他们从来不小瞧自己,一直在坚持,所以他们成功了。早晚有一天,他们想要的东西,都会属于自己。 自古英雄出少年。 自古英雄不问出处。 王中平又说,“这里也行,一会上车时,动作麻利点,反应快一点啊。” 然后又加了一句,“把包提好了,看看背包绳松了没有。上了车我再找你。” 劭群若有所悟,若有所懂,应了一声。 王中平说完,就跟那个素未谋面的红牌学员抬着那个大箱子往前走去了。 劭群按照中平说的,排队中又慌忙看了一下,拉了拉背包绳,提了提包,心里踏实了一些。 长长的站台,漫长的等待。 长长的列车,载着我短暂的爱。 哦——孤独的站台,哦——寂寞的等待。 我的心在等待永远在等待,我的心在等待永远在等待。 我的心在等待永远在等待,我的心在等待在等待。 喧嚣的站台,寂寞的等待。 只有出发的爱,没有我归来的爱。 哦——孤独的站台,哦——寂寞的等待。 我的心在等待永远在等待,我的心在等待永远在等待。 我的心在等待永远在等待,我的心在等待在等待。 等待中,汽笛长鸣,火车轰响,黑亮的长龙从远处缓慢逼近,大地似乎震动,人流开始涌动。劭群感觉挤的有些喘不动气,人是真多。 列车调度员挥舞着闪着亮光的指挥棒,不断的呵斥排队的人群,“不要过线,退回去,别向前挤了。” 排队的人们也是互相谩骂指责,嘴里忙着,手脚也不闲着,一边用手推着,一边脚往前挪着。 列车停住了,乘务员打开车门,先下后上,先出后进,历来规则。 但往往敢打破规则的,都是既得利益者。 车上的人还没下完,就有人开始往上窜。 有人成功,就有人效仿。 成功者永远是风向标,成王败寇。 既然人还没下完,就开始往车上上了。先来后到的规矩也就被打破了,大家群起而学之,群起而上之。 你挤,我挤,他挤,都在拼命的往上挤。长长的队伍变成了圆形的葫芦,就跟羊圈里的羊群,都在拼命的朝一个口挤。毫无秩序,毫无章法。 劭群死死的抓住手提箱,推搡中,拖拽中,感受到了背包绳的力量。为什么要绑背包绳?谢天谢地,阿弥陀佛。 他们这边已经有两个当兵的踏上了列车门,但是包还夹在后面,拽不动,喊不听。“别挤了,让一让,让我把包拿上来。”没人理会,谁有能耐谁向前蜂拥,靠本事吃饭,靠本事上车。慌乱中,你推我,我推你,手扒脚踢,只为了整出一个空档,杀出一条血路。劭群也是趁乱出击,乱中上车。下面还是一片混乱,吵吵闹闹,呜呼哀哉。 劭群刚上了车,就赶紧找个地方,他小时候是坐过火车的,所以他想找个座。满车厢都是人,车厢荷载108人,现在座上是人,车厢过道里是人,车厢结合部也是人,到处都是人。劭群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那个年代还没有春运的说法。 但是这趟列车,太原至青岛的577次,一天只发一次,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买不上票,上不了车,是常有的事。 现在的情况是,就像北陆的教员战术用语,现在的情况是。现在的情况是,劭群能有个地方站就不错了,人挨着人,跟紧贴着没什么区别,就是这么多的人。 劭群选了个地方,站稳了,擦了把汗。尽管是冬天,人满为患,加之刚才一番操作,车厢里又闷又热。 就这一会的功夫,王中平过来了。边挤过来边说,“行,你也上来了。就在这儿,哪里都是人。” 劭群说道,“昂,我也刚上来。没事,我就在这里。” 王中平又嘱咐了劭群几句,告诉了劭群他的车厢号,就转头回去了。 这趟列车,实在难忘。 上车难,坐车难,还有买票难,返回的时候。那个时候还没有提前订票,返回靠自己自然就难。即便多少年以后他们坐闷罐,坐棚车,两天两夜去大漠,也比这趟列车舒服。 还有一个难忘的,劭群多少年来想不出个所以然,王中平是怎么上的火车,还抬着电视上的火车,而且比他还快。 每走一步,都是王中平的关心和关注,即便一年,一生感动。 这件事情,多少年之后他们再次相遇,中平已经是营级干部了,劭群就迫不及待问了这个问题,多少年的疑惑,期待答疑解惑。王中平哈哈一笑,不置可否。由此,劭群也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成为他俩的惯例,每遇必问,当年你是怎么抬着电视上火车的,而且比我快? 王中平北陆本科,优秀学员,中尉排长干起,历任连长,指导员,教导员、科长,处长,到达师级干部,一路跋涉,一路前进,始终是劭群学习的榜样和敬重的大哥。 火车启动了,汽笛长鸣,车体震动,人身不稳,“哐当哐当”声里,开始飞驰。 思家路远,忽惊为客深。 近乡情怯,不敢问来人。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18)探亲(下) 18探亲(下) 北陆的劭群正在探亲的路上,火车飞驰。 今天的劭群思念离不开的家,爱如潮水。 12月24日,抗美援朝第二次战役胜利日,这样的日子,劭群总会想起他的老部队,第二故乡,梦里老家。 如果时空可以穿越,你想不想穿越到1950年12月24日的朝鲜战场,三千里江山,白山黑水。如果可以,我们会想,但是我们未必有那个勇气。 12月24日,对西方人而言,所谓的平安夜。 据载,1860年12月24日,英法等联军准备进攻北京之夜。 12月25日,对西方人而言,所谓的圣诞节。 据载,1860年12月25日,英法等联军攻进北京城,火烧圆明园。 12月26日,对西方人而言,所谓的狂欢夜。 据载,1860年12月26日,英法等联军为进攻北京获得胜利而彻夜狂欢。 以上所说,具体时间,经不起推敲。 但是,英法联军1860年火烧圆明园,八国联军1900年进攻北京,史海钩沉,赤裸裸的侵华战争史。 西方人过的三天洋节,恰恰映衬着中国人曾经的耻辱、失败、悲惨。 忘记历史等于背叛。 重温历史,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1950年12月24日,夜,这一夜是中国人民志愿军的胜利之夜,是祖国的平安之夜。 1950年12月24日,中国人民志愿军胜利结束抗美援朝第二次战役。 美国五星上将麦克阿瑟叫嚣:在圣诞节前结束战争,小伙子们可以在圣诞节前回家了。 美国的圣诞节,意味着中国的传统春节,过大年。 美丽鬼子们想回家过大年的梦想破灭,变成了麦克阿瑟卷铺盖走人,外号“虎头狗”的三星中将沃克也在二次战役溃逃中被联军撞死送回了老家。 抗美援朝第二次战役东线战场,长津湖战役,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九兵团第二十军、第二十六军、第二十七军,与装备一流战功显赫的美军第十军进行直接较量。创造了抗美援朝战争中全歼美军一个整团“北极熊团”的纪录,迫使美军王牌部队历经了有史以来“路程最长的退却”。 东线的长津湖战役,“北极熊团”蓝色的团旗被志愿军张积庆班长用来蒸馒头,当包袱皮,后该旗存放于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成为展品。 “我爱亲人和祖国,更爱我的荣誉。我是一名光荣的志愿军战士。冰雪啊,我绝不屈服于你。哪怕是冻死,我也要高傲地耸立在我的阵地上”,“冰雕连”,志愿军烈士宋阿毛,绝命诗。美军在东线战场长津湖战役南逃途中,被“冰雕连”的情景震惊:一排排志愿军战士俯卧在零下40摄氏度的阵地上,手握钢枪、手榴弹,保持着整齐的战斗队形和战斗姿态,仿佛是跃然而起的“冰雕”群像。从此,“冰雕连”成为一座精神丰碑,一种文化符号,被载入军史。 抗美援朝第二次战役西线战场,清川江战役,是朝鲜战争中一场决定性的战役。中国人民志愿军第十三兵团沿青川江河谷突袭,打败了美国第八集团军,第八集团军三星中将沃克阵亡,迫使联合国军撤离三八线以北地区。 三所里穿插,“万岁军”。西线的三所里穿插,中国人民志愿军三十八军一一三师,14小时昼夜奔袭跑完145里崎岖不平的山路,迂回穿插三所里,切断美军第九军南逃退路。一一三师比美军的汽车坦克更快到达三所里,离溃逃的敌人不足200米,他们以血肉之躯像钢钉一样钉在阵地上,尽管腹背受敌,两面作战,英勇的完成了志愿军总部战略意图,成功堵住敌人的南逃路线,不放跑一个敌人。南逃美军和北援美军相隔不足千米,可望而不可即…… 三所里穿插是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后名声最大的一役,美丽军调用100多架飞机和100多辆坦克支援,猛攻三十八军的龙源里、三所里阵地,企图打开撤退通路,英雄的先烈们以血肉之躯守住了三所里。 书堂站战斗又叫松骨峰战斗,志愿军一一二师三团三连血战松骨峰,在无险可守的情况下,阻敌数个师长达十几个小时,为主力部队围歼敌人、夺取第二次战役的胜利争取了宝贵时间。 诗人、作家魏巍笔下的《谁是最可爱的人》,是作家魏巍从朝鲜战场归来后所着报告文学,最先于1951年4月11日在《人民日报》刊登,后入选中学语文课本。 让我们再一次重温历史,走近我们的志愿军: 战后,这个连的阵地上,枪支完全摔碎了,机枪零件扔得满山都是。烈士们的尸体,做着各种各样的姿势:有抱住敌人腰的,有抱住敌人头的,有卡住敌人脖子,把敌人捺倒在地上的,和敌人倒在一起,烧在一起。还有一个战士,他手里还紧握着一个手榴弹,弹体上沾满脑浆,和他死在一起的美国鬼子,脑浆崩裂,涂了一地。另有一个战士,他的嘴里还衔着敌人的半块耳朵。在掩埋烈士们遗体的时候,由于他们两手扣着,把敌人抱得那样紧,分都分不开,以致把有的手指都折断了。…… 我们的战士,对敌人这样狠,而对朝鲜人民却是那样地爱,充满国际主义的深厚热情。 亲爱的朋友们,当你坐上早晨第一列电车走向工厂的时候,当你扛上犁耙走向田野的时候,当你喝完一杯豆浆,提着书包走向学校的时候,当你安安静静坐到办公桌前计划这一天工作的时候,当你向孩子嘴里塞着苹果的时候,当你和爱人一起散步的时候,朋友,你是否意识到你是在幸福之中呢?你也许很惊讶地看我:“这是很平常的呀!”可是,从朝鲜归来的人,会知道你正生活在幸福中。 中国人民志愿军被誉为最可爱的人。 三十八军一战封神。 彭总在电报的最后面写上了中国人民志愿军万岁!三十八军万岁!三十八军成为人民军队历史上唯一获得“万岁军”褒奖的荣誉部队。 从古到今,中国战争史上就没有哪支部队被称为万岁军。 劭群曾经在这支英雄的部队,英雄的飞虎师服役,就在英雄一连郭忠田英雄排。 郭忠田是英雄一连二排排长,在上述战役中,也就是第二次战役龙源里阻击战中,带领全排以灵活的战术,勇猛的动作,创造了歼敌200余人,缴获火炮6门、汽车58辆,而本排无一伤亡的战绩。 凤凰卫视大型纪录片《断刀》以当年自始至终参加朝鲜战争的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三十八军的战斗经历为主线,以小见大再现出,上个世纪50年代中国领导人指挥志愿军,在那场震撼世界的大战中,一举扭转战局的惊险过程。一段激荡人心的铁血战争史,可谓是: 一场两种命运的大决斗,让人惊心动魄; 一部战争档案的全揭秘,让人明察秋毫; 一腔舍身相依的爱国血,让人潸然泪下; 一曲震天动地的豪迈歌,让人荡气回肠。 劭群不禁想起了10年之前,2013年11月23日,我们伟大的祖国公布划设东海防空识别区,自己有感而发,填词一首,记于微博。 《水调歌头防空识别区》 日 月 作公元2013年12月1日 中国政府于公元2013年11月23日公布划设东海防空识别区,以此纪念。 麻姑约王远,沧海变桑田。 中华孔孟无边,灿烂五千年。 何时割地赔款,怎样辱国丧权,入关却闭关。 翻过这一篇,历史不重天。 放狂言,留断刀,无圣诞。 历史旧账清算,国土快回还! 识别区扞主权,解放军打鬼子,英明更能战。 五千年再看,是不是好汉! 世间之事变化很大。大中华灿烂文明,世界民族之林无比。但是从第一个战胜却放弃国土的尼布楚条约开始,逐步沦丧危险到要亡国亡种。 世界多用战刀来形容美国二战传奇统帅麦克阿瑟麾下这一支不可一世的军队。而在1950年朝鲜半岛爆发的那场实力极不对等的战争中,正值共和国建国之初,一穷二白。为保家卫国,去抗美援朝。五星上将麦克阿瑟放出狂言:朝鲜战事马上结束,让小伙子们回国过圣诞节。是中国人民志愿军用血肉之躯将美国军队这把王牌战刀折断的,美名千古!!! 失落的国土一定要收回。 伟大的中国绝不容欺凌! 小伙子们,不要再过圣诞节了,既然不能回去过,就留下来过春节,举起手来,交出枪炮,放鞭炮,过大年。入乡随俗,既来之,则安之。 美丽人自以美丽,殊不知,猪八戒照镜子,皆因进化不充分。 内外六夷,尚未开化,无知小儿,犯我天威。 想回的回不了,不想回的送走了。美国人需要反思,亟待需要学习中国传统文化,拯救久已失落的灵魂。听天命,尽人事,既来之,则安之,在这个特殊的日子,谨言相劝,点拨一二。足下春秋鼎盛,好自为之,且行且珍惜。 2023年12月22日,第78届联合国大会协商一致通过决议,将春节(农历新年)确定为联合国假日。春节作为中华民族传统民俗节日,不仅是阖家团圆、辞旧迎新的日子,传承着和平、和睦、和谐等中华文明理念,也承载着家庭和睦、社会包容、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等全人类共同价值。 2023年12月24日,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劭群联系了秦奋,去他的苦茶斋坐一坐。 苦茶斋是秦奋的书画工作室,中军帐,火力指挥部,也是二人的点兵台。 劭群听歌,过去的一部老电影《炮兵少校》里的主题曲《什么也不说》: 你下你的海呦, 我淌我的河, 你坐你的车, 我爬我的坡。 既然是来从军呦, 既然是来报国, 当兵的爬冰卧雪算什么。 什么也不说, 胸中有团火, 一颗滚烫的心呐, 暖得这钢枪热。 什么也不说, 胸中有团火, 一颗滚烫的心呐, 暖得这钢枪热。 你喝你的酒呦, 我嚼我的馍, 你有儿女情, 我有相思歌。 只要是父老兄妹, 欢歌笑语多, 当兵的吃苦受累算什么。 什么也不说, 祖国知道我, 一颗博大的心呐, 愿天下都快乐。 什么也不说, 祖国知道我, 一颗博大的心呐, 愿天下都快乐。 什么也不说, 祖国知道我, 一颗博大的心呐, 愿天下都快乐。 什么也不说, 祖国知道我, 一颗博大的心呐, 愿天下都快乐。 都快乐。 秦奋作画,最爱梅花。 劭群小时受母亲影响,写写画画,涂鸦而已,但心中常有对画画美的享受和美的追求。 秦奋一气呵成,连作两幅。 第一幅画,隐约一巨石后,梅花盛放,姹紫嫣红。 第二幅画,怪石嶙峋,梅花隐约其后,树影婆娑,纤纤玉手,花红似火,朱唇微启。 多年来,二人成长中,心有所知。书画殿堂,劭群有所耳濡目染。 看画之后,内心澎湃,他谈了感受,毫无保留。秦奋微微一笑,你的悟性就是如此。 每当有感悟,有认识,劭群总会急不可耐的跟秦奋分享,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 人总希望成长,尤其是学习中成长,成长的更快,成长的更好。 于劭群而言,秦奋就是磨刀石,如琢如磨。玉不琢不成器。 第一幅画: 寥寥几笔,一块大石头,空旷旷。 整个画面略有静态,但会使人产生无尽的遐想,饱满的想象。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见山是山,见水是水。 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 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 画面是静的,想象是动的,波涛汹涌,无边无际。 第二幅画: 一大组嶙峋的石头,像瀑布飞流下川,又像茅草随风上扬,有一种动态。 这种动态,产生错觉,感觉梅花在随风招展,勃勃生机。 整个画面就是动态的,开放的,会使你的内心平静。 奔放的画面总会产生震撼,内心就不觉平静。 两人分别之后,劭群又有感触: 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一个作品完全可以借布局或借其他设计,达到作者的本意。 通过石头的流动衬托梅花的迎风飘摇。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通过一个字衬托另一个字。 通过一个人衬托另一个人。 通过一件事衬托另一件事。 正反对比,强弱对比,动静对比,明暗对比,多少对比,大小对比,粗细对比,轻重对比,曲直对比,方圆对比,远近对比,真假对比,阴阳对比,舍得对比,好坏对比,成败对比,古今对比。 而且他把秦奋作的画,发于“三人行”之中,“三人行”是一个小群,秦奋起的,取法“三人行必有我师,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三人行〞群里的主要人物是竹甫教授,他是劭群的书法老师。秦奋经常对劭群说,人生的第一口奶很重要,你的书法第一口奶是正宗的,我喝乱了。 今天的作画和劭群的感悟,竹甫老师没有理会,劭群就有一些失落。 以往竹甫老师都会点评一二,有肯定,有启发。 这些,劭群都会收藏。真实的情感,宝贵的经验。书法鸟之双翼,车之两轮。 好在,劭群今天比较忙,他下午还约了事,去军体训练营,进行志愿训练活动。人一旦忙起来,无暇顾及,不会多想。但一旦空闲起来,就会胡思乱想,瞎琢磨。 下午志愿训练活动,大家跑跑跳跳,打打杀杀,甚是热闹,不觉寒冷。 劭群从一个四岁的小男孩眼中看到了一种不一样的亮光,他静静的站在场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别人的对抗,注视着,守望着,不想走。劭群知道,那是喜欢的模样,渴望的眼神。每一个孩子都有梦想,尤其是男孩子,或多或少从小都曾有一个从军报国骑马打仗的英雄梦,这种梦想的种子,早晚会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并长成参天大树。劭群也知道,用不了多久,集体荣誉感,奋发能动性,勇敢自信心,就会悄然走入小男孩的心中,在不知不觉之中。就像漫天的飞雪,在不经意间,一夜之间,染白了苍茫大地。 还有两个小男孩,一个因突然扭伤而懊恼,一个虽然暂败却不断催生取胜的欲望,对胜利的渴望越来越强,勇于挑战的信心越来越强,战胜内心恐惧的念头越来越强。战胜自己,天下无敌。 这就是最好的,这就是想要的,这就是希望和未来。 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 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 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 少年胜于欧洲则国胜于欧洲,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 夜幕已经降临,华灯初上,万家灯火。劭群的思绪,又搭上了回家的列车。 列车一路狂奔,时间一分一秒,很难熬。仅有立锥之地,不得休息。 迷迷糊糊中,车辆进站停靠,上上下下,人不多,老样子。火车两侧的窗户是可以推上去的,窗外传来了叫卖声,“衡水老白干,衡水老白干……〞那个时候还没有“衡水老白干,喝出男人味”这个广告词。然后就是人群议论,马上要进入山东了。 要进山东了,快到家了,一番喜悦,尽管还是站着,终究有了盼头。 又是一阵迷迷糊糊,火车又到站停靠了,窗外传来了叫卖声,“德州扒鸡香万家,德州扒鸡人人夸……”劭群感觉到有点饿了,估计别人也是饿了。 他们看到有座的人们,正在幸福的享受美食,啤酒,火腿肠,袋装的小咸菜,有的还有鸡爪子,热水泡熟的方便面。香气四溢,随风飘来。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没有这么惨,心里这么喊。又饿又馋,又累又困,毫无办法,只能忍耐。 车辆又启动了,慢慢就又迷迷糊糊,似乎过了好久,稀里糊涂中,劭群听到陆宇航说,“他们要下车,有座了,快点抢。”陆宇航总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外界反应极其灵敏。果不其然,劭群定眼一看,座位上有些人开始整理行囊,这是准备要下车了。劭群就攥紧了自己手中的背包绳,时刻准备加入抢座大军。他现在知道了,抓住背包绳,包就跑不了。 这一站,竟然是省城济南,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下车的人比较多。他们好几个人,抢到了座。当然不能高兴的太早,总有几个倒霉的兄弟。新上车的人,人家是有座的票,对票入座,你得让开。几番折腾,诸神归位之后。大家有的站着,有的坐着,比刚才强多了,可以轮换一下。这点同学情谊还是有的,毕竟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袍泽之谊,意重泰山轻,都是山东人。 还是陆宇航能折腾,他竟然把分散的大家凑到一起,跟人家好说歹说调换了座位,外交家,实干家,纵横家,一会就要过家家。大家都清楚,一会就要干够级了。还真有带牌的,只不过碍于先前没有座位,没有机会发挥罢了。大家就开始紧锣密鼓的打够级,动作大,嗓门高,小话一套连一套,不觉引起了众人围观,男男女女,七嘴八舌。越是有人围观,越是打的激烈。在这个纯真年代,绿色军装是多么的让人羡慕。红牌学员,未来军官,是多么的幸福自豪。 “啤酒饮料矿泉水,香烟瓜子火腿肠……”一声声叫卖,由远及近。 全国标配,全国通用。 车厢能流通,叫卖从不空。 大家也开始,买啤酒,买吃的,轮换吃,轮换打。 大家在玩乐中,劭群看到了,有的人耳朵上面贴着个大家伙,黑色的,长长的,叽里呱啦讲着话,怪怪的。后来才知道,这叫大哥大,那是有钱人。 坐车回家乡,快乐大本营。 多少年之后,劭群想起来,非常思念,非常留恋,再也回不去了。 就像魏军胜跟劭群讲的一样:部队是我们的家,但是,离开了,就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一模一样的。 李鹏举倒是比较乐观,一句话三个字就打发了:“俱往矣!” 俱往矣。 火车到达潍坊,劭群到站下车,现在是茕茕孑立,孑然一身。他没有跟王中平会合,按照母亲信里所讲,母亲是走过一次的,又经常坐火车,有经验。他在火车站的出站口,张望寻觅着,果然有招揽旅客的公共汽车。他刻意关注着:“莱州,莱州,莱州〞,一声声传来。他就是要坐这班车,他问了一句:“到莱州,通过新hu吗?”“新hu”是胶东方言,实际上叫新河。确认之后,他就登上了车。 买票的时候,他说的还是普通话。家乡话竟然有些说不出口。车辆一直向东,走的是烟潍公路。他目不转睛看着窗外,一点都不困。外面的房子,道路,树木,行人,都是他所熟悉的。这片土地养育了他,也养育了跟他一样的许许多多人,祖祖辈辈。 渐渐的,他感觉离家越来越近,他看到了家的影子,他闻到了家的气息,他有了触摸家的感觉。 一过胶莱河大桥,便是新河,很快就会到达邮电局大楼,这里就是他跟家里人约好的接站地点。他已经坐不住了,内心激动,热切的望着窗外。果然,那个国群就在邮电局大楼下面焦急的等待着,向来路张望着,关注着一辆辆驶过的公共汽车。 车一停,劭群拎着手提箱,远远的朝大哥国群喊着,“哥哥,哥哥……〞家乡话脱口而出,那么的纯真,那么的浓厚,丝毫不用顾忌,不用转换。 大哥国群也非常兴奋,军官弟弟回来了,一身军装,令人羡慕,大哥也是幸福笑着,看个不够。周边的人也不禁投来关注的目光,新鲜好奇,眼馋羡慕。在媒体不太发达的年代,没有多少人看过多少军装,更何况是穿军装的人。一身绿军装,一俊遮百丑,最帅的存在。 大哥骑机动三轮车来的,大哥不停问劭群想吃什么,蛤蜊吃不吃?白的,花的,毛的?都有卖的。皮皮虾吃不吃?螃蟹吃不吃?一会说带着他去买这个,一会说带着他去买那个。专挑认识他们家的人或者大哥的熟人,这样的一些地方,去买,去转。劭群也很享受,这种感觉一直享受了二十年。 这次回家,劭群特意去了一下二哥永群家,二哥永群和嫂子高兴坏了,嫂子开心的还流了泪。 全家人在一起过了一个团团圆圆的幸福年。母亲满脸笑容的跟嫂子们一起包饺子,老爹躺在炕上翘着二郎腿讲着过去的经年累月和村里的左邻右舍。兄弟们一起喝酒,嫂子们一起打牌,欢欢喜喜,开开心心过大年。母亲埋怨,打牌不带她玩,老爹就在旁边笑。唯一的遗憾,吃饭喝酒时,母亲和嫂子们不能上桌。 同学发小,基本没有聚会,人不太齐。堂哥建群在哈尔滨,军亮也去了东北,云飞也去了东北,还有去其他地方闯荡的,劭群不太记得了。 不多的几个发小同学坐在一起,大家看着劭群,问这问那,军衔领花帽徽等等。冬天穿的是冬常服,八七式的涤卡的冬常服,风纪扣到脖子。有同学竟然给他解开了,里面露出了领带。他们很好奇,部队还扎领带。后来他们在劭群家中,看见了好多军装照,各种军装,确实有扎领带的。这些,平常是看不到的,电视里也很少看到,也看不全。这些,足以让同学发小羡慕,足以使劭群感到自豪。 劭群还去韩家镇赶了一个大集,在大集上还碰见不多的两个当兵的,一个是陆军,跟他一样绿军装。另一个是海军,应该是海军陆战队的,迷彩服花白色的。三人在大集上,主角的存在,焦点的存在,回头率绝对百分之百。母亲也好,大哥国群也好,总是没完没了的,带他到这里转转,到那里转转,转个没完,说个没完。那时家家户户都这样,大家都穷,好东西少。有个好东西就会出来显摆一下,生怕别人不知道。有点像马戏团的猴子,供人参观。有点像博物馆的展品,供人观赏。现在不一样了,可不敢高调,可不能出头,隐瞒,躲藏伪装,就会安全的很,大家都晓得闷头发大财的道理。更何况瞒都瞒不住,藏都藏不了,装也装不久,不用去显摆,如果想知道,大家马上就知道。大家什么都知道,没有秘密可言。 网红校长郑强呼吁,青年人不要讲低调,低调就是隐瞒躲藏就是伪装。青春永远不低调。 青春需要奔放,青春永远不能低调。 从韩家镇返回铁匠王家的路上,劭群在邮电局大楼附近碰见了迎春,他哥就在这里上班。邮电局已经改成了邮电所,他哥好像就是这里的负责人,也叫所长。两人聊了好大一会,迎春一直在听,就说了一句话,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时间推进,短暂而又幸福的寒假,马上就要结束。 回到现实,等待他的还是又苦又累的训练,九阳真经和葵花宝典还没有练成;又严又怕的管理,陈班长的护身符和紧箍咒随时出现。可是美好的前程在向他招手,一切都是值得的,值得奋斗,值得追寻,值得期待。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19)阅兵台(上) 19阅兵台(上) 过完春节,春暖花开,七月流火。 一年一度的入学,一年一度的毕业。 开学季,满眼憧憬。 毕业季,满怀理想。 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去建功立业。 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脚踏着祖国的大地, 背负着民族的希望, 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我们是人民的子弟, 我们是人民的武装。 从无畏惧,绝不屈服,英勇战斗, 直到把反动派消灭干净, 毛泽东的旗帜高高飘扬。 听,风在呼啸军号响。 听!革命歌声多嘹亮。 同志们,整齐步伐奔向解放的战场。 同志们,整齐步伐奔赴祖国的边疆。 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向最后的胜利,向全国的解放! 国歌起来,军歌向前,部队勇猛的向前进。 文以载道,歌以咏志。 写血书,写请战书,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到祖国最艰苦的地方。立下愚公移山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先进典型报告,感同身受,欢乐烈掌。 守岛卫疆欢送,人花相映,敲锣打鼓。 从军报国,保家卫国。我就是要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不管是惊涛骇浪的南沙礁盘,还是美丽富饶的西沙群岛! 当兵打仗,练兵打仗。我就是要到祖国最艰苦的地方去,不管是风光旖旎的景秀南疆,还是万里冰封的风霜北国! 从军报国,保家卫国。我就是要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不管是四季如春的热带雨林,还是瑟瑟雪风的阿拉山口! 当兵打仗,练兵打仗。我就是要到祖国最艰苦的地方去,不管是风沙漫天的沙漠戈壁,还是虎豹豺狼的原始森林! 坐上飞快的火车,像骑上奔驰的骏马,海岛和边防线上,是我们建功立业的好战场。 无论祖国把我放在哪一寸土地,我都会用忠诚和鲜血来扞卫她,热爱她,建设她;我相信,无论我守卫着哪一片土地,这片土地都会给予我足够的让我奔放的力量,去生根发芽,去建功立业…… 礼堂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大家被感染了。 这一段慷慨激昂的话语,壮词一般鼓舞着前行的勇士,去追梦,去圆梦,去守梦: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雄文有之。 美酒有之。 红花有之。 壮行,阅兵式,分列式。 数月之前,就要进行准备。 劭群第一次参加阅兵,庆祝中国人民抗日军政大学成立六十周年,就是入学不久的日子,一九九六年。北陆学院前身是1936年6月1日成立的中国人民抗日红军大学,次年改名中国人民抗日军事政治大学。 第一次阅兵,他们还不会踢正步,只会单个军人徒手队列动作中站军姿,停止间转法,敬礼礼毕,齐步行进及立定等。他们只参加了阅兵式,那也是相当激动,相当光荣,相当自豪,相当神圣,相当向往…… 这一次阅兵,他们要参加分列式,地面徒步持枪行进方队。俗称“三把枪”,持枪,端枪,劈枪。 操枪动作是在正步基础上进行的。 部队生的正步,庄重大气,从容不迫。 他们新学,自然是,七扭八歪,机械生硬,丑态百出,所以就要千锤百炼,才能凤凰涅盘。要想人前显贵,就得吃苦受累。 出直腿,挺膝盖,压脚尖,平角面,脚面与地面平行,距地约25公分,行进速度每分钟约110~116步。站立如松,踢腿如风,落地砸坑,声如洪钟。 从摆臂练习,到一步两动。 从一步两动,到一步一动。 从一步一动,到快慢步,到连贯正步。 从齐正步互换,到正齐步互换。 从踏乐到行进。 从持枪齐步行进,到行进劈枪向右看敬礼。 从行进劈枪,到端枪正步行进。 从端枪正步到收枪向前看,持枪齐步行进。 从单个到两人,从两人到全班。 从全班到排面,从排面到方块。 从横线到纵线,从直线到斜线, 从基准兵到框子兵到钉子兵,从多排面到全方队。 从方队到方阵,从阅兵式到分列式。 稳如泰山,行如巨浪,整齐划一,排山倒海。 一丝一毫,严抠细训,万人如一。 一分一秒,精计准算,万无一失。 中国人民解放军,祖国的钢铁长城,不相信有完成不了的任务,不相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不相信有战胜不了的敌人。 这个军队具有一往无前的精神,它要压倒一切敌人,而决不被敌人所屈服。不论在任何艰难困苦的场合,只要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就要继续战斗下去。一不怕苦,二不怕死。 雪山草地,万里长征,革命红军,是宣言书,是宣传队,是播种机,是战斗队。 长征还在路上,长征仍将继续,长征已经证明,并将继续证明,长征以我们的胜利敌人的失败而告终。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19)阅兵台(下) 19阅兵台(下) 阅兵台,检阅将士的指挥台,古代的点将台,阅兵点将,操练军士。 北陆学院的阅兵台,简洁,高大,宽广,庄严。 北陆学院的阅兵台,北陆学院的天安门。 北陆学员毕业前都要在阅兵台接受在院学习期间最后一次革命洗礼,既是无上荣光,更是最高礼仪,也是最低要求,自豪,雄壮,胜利通过阅兵台,奔赴祖国四面八方。 在部队,最低要求,就是最高要求。 在部队,没有标准,就是最高标准。 在部队,条件最好,就是条件最差。 这是规矩。 军人的规矩,到了说再见的时候,最后一句话永远都是:坚决完成任务! 多少次一步两动,身体老动; 多少次一步一动,老是不动; 多少次连贯动作,一直不停; 多少次流水作业,流个不停; 多少个别样多少,不多不少。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十载寒窗,一朝亮剑; 三年苦功,花开地红。 阅兵台, 北陆圣地, 为你明灯三千, 为你花开满城, 为你所向披靡, 为你至高无上的荣耀, 生存也北陆, 牺牲也北陆, 此生此世, 甘愿北陆猎猎战旗上的一抹红。 每一个北陆学员,都要昂首挺胸,正步通过阅兵台,向右看敬礼,接受将军的检阅。 全院几十个方队,戎装飒爽,兵戈林立,军容严整,列阵待发。 国之伟大,我之自豪。军之威武,我之自强。 阅兵式开始了,他们方队的答词是:为人民服务。 前面的方队传来了,“同志们好!”“首长好!” 他们在预热准备中,当听到“向右看敬礼〞的口令后,领队陈江南和朱政勇行举手礼,他们行举枪礼,整个方队,精神振奋,情绪饱满,充满自豪,充满血性,充满崇敬,大家向将军呈现最完美的自己。 阅兵式之后就是分列式,毕业队在前,非毕业队在后。 通常最先通过的是学院仪仗队,然后是教员方队。教员方队的领队是劭群的队列教员杨争先和王云龙,他们在一九九九年的首都国庆大阅兵中,担任陆军学院的方队领队,荣立二等功。 一九九九年,传呼机也就是bp机普遍流行,手机开始时尚;电视机已经走进千家万户,普遍的存在,流行的使用,最多的乐趣。 华侨中学的班主任和老师们,也通过实况转播观看了首都国庆阅兵。电视画面中出现了陆军学院整齐的方队,清一色的红牌,飒飒英姿五尺枪。老师们惊呼,这里面有我的学生。几年前,我一个学生就是考进了这个军校。教室里马上一阵鼎沸,很快寂静无声,同学们目不转睛,屏住呼吸,心潮澎湃,波涛汹涌,心情激动的看着,想着,这里边有他们的学长。 每一个人都会在想:已经有过他的现在,必将会有我的未来。《长大后我就成了你》这首歌还没有出现,写的稍微晚了一些。就像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 毕业队,非毕业队,大家在铿锵豪迈的军乐声中,喊着响亮震天的呼号,大步雄壮前进。 这是北陆的全员阅兵,也是武器装备的集体亮相。 十八般兵器,应有尽有。地面装备,地面火器。 高昂行进的高射机枪,守望头顶的天空。 耸立行进的迫击炮,傲视峻峭的山岗。 平卧行进的反坦克武器,像一条条正要喷出烈火的长龙。 成排成排的轻重机枪,火力压制爆棚。 寒光闪闪的三棱刺刀,令人不寒而栗,不觉望而生畏。 密集乌黑的枪口,通用,狙击,冲锋,自动,枪林弹雨,满满的压迫感。 高技术武器装备,更是令人大开眼界,眼花缭乱。 阅兵场,群星闪耀,都在呈现最美最好的自己。 阅兵台,群情激昂,掌声喝彩不断。 步履铿锵,势不可挡,势不可挡! 祖国,请你检阅! 从南昌城来我们, 从长征路来我们, 从战场上来我们, 从滚滚硝烟炮火里来我们。 祖国请你检阅, 你强大的军队; 祖国请你检阅, 你勇敢的士兵。 看飘扬的军旗上, 血写着我们的姓名, 看光荣的史册里, 记载着我们的功勋。 从训练场看我们, 从行军路看我们, 从驻训地看我们, 从滚滚洪流废墟里看我们。 祖国请你检阅, 你钢铁的长城; 祖国请你检阅, 你优秀的士兵。 看飘扬的军旗上, 铭刻着我们的誓言; 看和平的阳光里, 我们正阔步前进。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20)烽火台(上) 20烽火台(上) 烽火台,军事堡垒,会让人想起烽火狼烟。 “烽火”,古代边防报警的两种信号,白天放烟叫“燧”,夜间举火叫“烽”。 正规的说法,烽火台,又称烽燧,俗称烽堠、烟墩、墩台。古时用于点燃烟火传递重要消息的高台,是古代重要军事防御设施,是为防止敌人入侵而建的,遇有敌情发生,则白天施烟,夜间点火,台台相连,传递消息。是最古老但行之有效的消息传递方式。烽火台在汉代称作烽堠(烽候)、亭燧,唐宋称作烽台,并把“烽燧”一词也引申为烽火台,明代则一般称作烟墩或墩台(西北明代墩台,大的还有御敌之功能,小的则只有望而无点烽火之功能)。 有的说,烽火台最早出现在西周时期。当时,周王朝为了防御敌人入侵,修建了许多烽火台,以便及时调动诸侯进行协同防御。这些烽火台通常建立在重要地点,如山丘、河流和关隘等处,以便更好地传递信息。 也有的说,目前考古学的考证,最早的烽火台是在汉朝,在秦灭六国建立长城后,之后的汉朝才出现的烽火台。 还有的说是商朝,相传烽火台始建于商朝,商纣王曾利用烽火台点起烽烟侵略邻国。这样说来,只有商朝的烽火台是用来进攻的,其他的烽火台都是用来防御的。 很多说法,无案可稽,无史记载,无法考证,历史的面纱非常神秘,总是引人驻足,心驰神往。 说起烽火台,就不得不提起一个典故:周幽王烽火戏诸侯,西周王朝的悲剧故事。周幽王是西周的最后一位君主,他很喜欢褒姒(bāo si)。褒姒长得非常漂亮,属于国色天香的那一种,但是她不爱笑,也很少笑。周幽王就很想让褒姒笑一笑,他想了很多办法,只为了讨好褒姒,褒姒也不笑。于是周幽王点燃了烽火台,只为博美人褒姒一笑。闻讯的诸侯国,马不停地奔向镐京施以援手,这也叫“勤王”。褒姒看到戏弄了诸侯,果然哈哈大笑。周幽王也很高兴,因而又多次点燃烽火。导致诸侯们都不相信烽火,也就渐渐不来了。后来西戎攻破镐京,西周灭亡,东周开始。 相传,烽火戏诸侯在《吕氏春秋》中则是另外一种说法:周幽王不是点燃烽火而是击鼓,褒姒看到这个情况笑了起来,于是周幽王为了讨褒姒一笑有事没事就击鼓,结果西周灭亡,东周开始。 唐玄宗开元盛世,天宝年间,达到鼎盛。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唐玄宗爱美人不爱江山,爆发的安史之乱成为唐由盛而衰的转折点。 无论如何,历史风云,千古奇闻,舍身亡国。真是一段神话般的美丽爱情故事,多少美女心中的白马王子。 就像西游记里的猪八戒,现实美女的理想老公。找一个爱你的过日子,找一个你爱的恨风月。 人言杜撰,三桂圆园,冲冠一怒为红颜。降而复叛,助力蜻蜓,定鼎中原,汗马之功,明将胡王,谈之之惭。 自古红颜多薄命,恹恹无语对东风。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飞燕火德,红颜祸水。 烽火台还会让我们想起“孟姜女哭长城”,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姜女庙又称贞女祠,是民间故事“孟姜女哭长城”的产物,位于山海关城东,万古流芳。 秦皇安在哉,万里长城筑怨; 姜女未亡也,千秋片石铭贞。 庙前有108级台阶直通山门,深深地寓意,顽强生命力。 山海关,天下第一雄关。 姜女庙,天下第一奇联。 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 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 劭群第一次见到的烽火台,不在电视,不在山海关,不在万里长城,而是在大好河山。 “大好河山”书于大境门上,反过来读,就是“山河好大”,别有一番情趣。 “大境门”三字,是清顺治爷,六岁时所作。 大境门是长城沿线唯一以“门”命名的关隘,虽然不叫“关”,却与山海关、嘉峪关、居庸关一起被称为万里长城四大雄关,被誉为“万里长城第一门”。同“关”相比,“门”少了咄咄逼人的气势,更平和、中庸。 出门可战,关门可守,开门还可做生意,是为边境之门。 既可拒敌关外,亦可开门迎客。 边墙里,边墙外,蒙古人吃肉我吃菜。肉换菜,真不赖,要换就去大门外。 山河好大。 大境门长城内外, 烽火台狼烟弥漫。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20)烽火台(中) 20烽火台(中) 完成毕业阅兵,毕业队学员奔赴全新的工作岗位。 非毕业队学员,根据统一安排,打背包,前运包,携带供给关系,前往野战部队,下连当兵,暑假实习。 从北陆坐火车出发,绿皮火车,一路向北,穿山越岭,一个山洞连着一个山洞,“哐当哐当”声里,一片黑咕隆咚。 他们的火车,只能算半个军列,只有他们所在的车厢都是军人,两侧还要站岗把守,不允许地方人出入。 劭群他们来到了大好河山张家口,这里有全军闻名的“红一师”。 “红一师”是由毛泽东亲手缔造的一支革命队伍,从秋收起义和三湾改编中走来,1933年6月7日在江西省永丰县藤田镇整编为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第一军团第一师。战争年代曾孕育出“大渡河十七勇士”、“狼牙山五壮士”等一批英模典型。 劭群他们没有去“红一师”,去了另外一支部队,但是他们的实习当兵却始终受“红一师”的影响。 “红一师”有“大功团〞,“大功团”有“大功三连”。“大功团”人人都能做单杠八练习,“大功三连”炊事班的炊事员背着行军锅跑四百米障碍都能优秀,神话般的传奇。 劭群当兵实习的部队,不是“大功团”,也没有“大功三连”,却也是天天练习单杠八练习。在这里,看到了很多,听到了很多,感受到了很多。 点脚灯,水印画像,鸡蛋臭了腌着吃,野菜充饥志越坚…… 从张家口车站广场,大家分批被安排进了军用卡车,拉到了当兵实习的部队。 劭群他们被拉到了一个叫洗马林的地方,顾名思义,一听就是有树林,能给马洗澡的地方,还真是这样。当地人都说,当年大明皇帝到此一游,皇帝的马自然就是龙驹了,龙驹洗完以后清爽奔腾,皇帝乃称此地为洗马林。洗马林属地曾经是察哈尔省的省府,历史久远。 洗马林的部队,对劭群而言,真正的兵营,他感到陌生而又熟悉,好奇而又紧张。 在这个营房以平房居多的部队院里,大家被点名分配,一个连分配一个人。 劭群被分到了钢铁八连,第一天就换上了列兵军衔,一道直杠。除了大盖帽,三接头,八七式陆上衣短袖后面开衩且前面有四个口袋,是干部装束,其他所有一切跟义务兵没有两样。志愿兵除了军衔,其他都是军校学员装束,准干部。 这个部队,各营连的营房都是平房,团机关、卫生队是三层小楼,院落比较大。营房,训练场,猪圈,菜地,不用出院,一应俱全。 听老兵们讲,这里曾经是国民党兵部队的师部,有一座楼上还有女鬼。大家都知道是吓唬人的,但是一到晚上都会很害怕,因为厕所都是旱厕,在营房的边角上,需要走一段路。很多时候,经常是憋着尿,也不愿意去上厕所,就是不敢去,除非憋急了。 劭群分到了三排,每个排三个宿舍,一个宿舍一个班。劭群的班长,山东济南人,据说是团里的投弹尖子,投的特别远,无人能及。这个排没有排长,就由这个班长代理排长。全连好像也没几个干部,连长指导员都是大官,他们很少见到,也无暇顾及。副指导员管吹拉弹唱,接触也不多。经常见到的就是副连长,因为副连长要带着他们训练。一排有一个排长,二排排长结婚休假。司务长好像也是干部,瘦高的个子,长长的头发,像个生意人。那个年代,部队是可以经商的,搞经贸,跑航运,开工厂,挖煤矿,抓生产等。一九九九年,部队才开始停止一切经商活动,全部吃皇粮。 劭群在七班,有两个新兵,一个东北籍姓张,个子不高,脸色白净,劭群私下称呼小东北;一个山西籍姓王,个子中等,面相显老,劭群私下称呼山西王。现在三人,风雨均担,同病相怜。 一日生活制度,三人穿成葫芦,一串冰糖葫芦。酸里裹甜,甜里透酸,竹签子穿一穿,你就年轻二十年。 他们早上五点半就要起床,比班长和老兵早起半小时。 这半个小时,要把早操后所有应该干的活干完。 当然,还有很多不应该干的活,在早操后干。 部队,哪有那么多应该不应该,一切都是训练,一切都是成长。 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不服不行。 用劭群胶东老家的话说:你不服?找揍。 五点半的活,就是打扫卫生,扫卫生区。宿舍内的卫生自不必说,他们三人的,不是不扫,时候不到,早操之后,毫无纰漏。 外部的卫生区,分两块,一块是炊事班前面的甬路,另一块杨树下。 塞外的杨树都长不高,长得又慢又矮,大家都叫小白杨。不像劭群老家的窜天杨,长得又高又快。 小白杨,好多老兵都爱唱的抒情歌曲,一种忘不了的情怀。 一棵呀小白杨,长在哨所旁, 根儿深,干儿壮, 守望着北疆。 微风吹,吹得绿叶沙沙响罗喂, 太阳照得,绿叶闪银光。 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 小白杨,小白杨,它长我也长, 同我一起守边防。 当初呀离家乡,告别杨树庄, 妈妈送树苗,对我轻轻讲, 带着它,亲人嘱托记心上罗喂, 栽下它,就当故乡在身旁。 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 小白杨,小白杨, 也穿绿军装, 同我一起守边防。 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 小白杨,小白杨, 同我一起守边防,一起守边防。 杨树下,秋冬有落叶,春夏杂草多,山西王比较独立,始终都是他打扫。 炊事班前的甬路,本来是小东北和另一个人打扫。现在劭群来了,小东北就热情主动的招呼劭群一同去。两人商量好,从两头向中央,对着扫更快。甬路上人工搭设的瓜廊,丝瓜吊瓜等。分界线处,有一颗大吊瓜吊挂着,还有几颗细丝瓜在两侧瓜架挂着,非常明显。后来,每到早上这个时候,小东北总会去上厕所,一去好久,出操才回。当时劭群就颇有意见,又不好意思明说,就容易置气。凡事全凭自觉,既然解决不了,只能靠时间消磨。 塞外的清晨,倦意未消,睡意朦胧,一边扫地,一边等待着起床号声,清苦的很。劭群心里就想,陈班长说过的都是真的,没有北陆公平。 早上很少练队列,也不太正规。大多时候,围着全院跑两圈,然后几组冲刺,就去练器械体操。双杠很少练,就是练单杠,单杠也是只练一二八,学习“大功团”。劭群心里就想,练完一练习二练习就直接练八练习,怎么可能,没有北陆科学。 全院跑两圈,值班排长或值班班长带队,呼呼啦啦,老兵嬉笑,值班怒骂。劭群心里就想,不是说部队管理严格吗,没有北陆正规。 冲刺的时候,新兵跟新兵比,放手一搏,不敢人后,因为有惩罚。老兵跟老兵比,全吃老本,放浪形骸。有时新兵也会跟老兵一组,新兵全力以赴,老兵闲庭信步,老兵无论输赢,都是沉默是金,一身轻松。冲刺是劭群的拿手好戏,一天天里,唯一可以证明自己的短暂几秒,路过看过,绝不能错过。 到了器械场,开始练习单杠一二八。 先是单杠一练习,疯狂的拉,新兵们都能拉十多个,劭群也能,毕竟也是一年了,应该算上等兵了。 然后是单杠二练习,疯狂的卷,新兵们都能卷个七八个,劭群也是七八个。有的卷的多,有的卷的少。卷的少的,就挨惩罚,一排排躺在沙坑里,上体平直紧贴地面,双腿挺直与地面成30度夹角,练端腹。这些,劭群在北陆都训练过的。 沙坑里的端腹,班长们没有让劭群这些学生兵去做,应该是上面有过交代,手下留情,三分薄面,三分情面,所以就没有过多为难。但是,这帮学生兵还是很害怕的。 班长们拿着武装带,围着这些端腹的新兵们,转来转去,一边呵斥着,“端起来”,“双腿挺直”。 武装带上的铁扣子,在班长们的挥动中“咔咔作响”,端腹新兵们的双腿抖动个不停,在坚持与忍耐中忽起忽落。时间一秒秒过去,真是度秒如年,度分如关。有的新兵快撑不住了,抖动的双脚快要接触地面了。班长们一声带问号的“嗯”字刚一出口,即将触地的双腿马上弹起,秒起。紧接着又是一阵“咔咔”“哗啦哗啦”的铁扣的撞击声,无言的撞击声中似乎又像是冰冷着对新兵们说着什么,可能只有新兵们才能听得懂。劭群心里就想,这些跟他同样佩戴一道杠列兵军衔的新兵是怎样做到几近触地的双腿突然弹起,不可能的发生,活生生的现实。 早上训练的时间毕竟有限,压轴的大戏终于拉开大幕,单杠八练习。 先是上了几个老兵,有的带护套,有的不带护套。一个屈练习屈身上,身体反弹,大回环走起。真的是身轻如燕,飞檐走壁。丝毫不费力气,很是潇洒,一圈圈转着。大家没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倒是心里捏着一把汗,胆战心惊。你以为臣妾不想吗?可是臣妾做不到啊! 七班长正着转了几圈,竟然还能倒着转,而且不带护套。投弹高手,果然名不虚传,咱们工人就是有力量。 老兵示范,抛玉引砖,新兵上杠,抛大回环。 这是劭群看到的,板凳伺候。不是老虎凳,所以不用上辣椒水,也能把你侍弄的巴适巴适的。 新兵踩着板凳,带上护套,双手握杠。然后在老兵的辅助下,像荡秋千一样,不断的抛过来抛过去。风高浪急,浪越大,船越晃。天赋条件好一点的新兵,就这样在被辅助下,完成了单杠八练习大回环,有些惊心动魄。单杠八练习,部队单杠训练的最高练习,单杠的登峰造极,真的是风浪越大鱼越贵。有的新兵条件差一些,力量弱一些,即便抛到了最高点,也是因为支撑力量不够,或者腰腹力量不足腰杆不当家,身体一软,直接倒栽下来,很是惊险。这个时候就要看老兵同志们了,眼疾手快,举手投足无不透露着心中有数,手拿把攥,人到危去,十拿九稳。兄弟们的身家性命全系于此,自然是不敢大意。劭群看了,也是忍耐不住,主动上去过几回,最终是,新兵老兵兵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折腾几下,偃旗息鼓,羞愧无比,无地自容。 早操时间很短,不过半个小时,很快结束。 值班员刚发出解散的口令,劭群突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小东北和山西王,总会抢着去拿七班长的武装带。而且在不经意之间,出其不意,先到先得。没有抢到的,就会去找副班长或其他老兵,有些时候副班长或其他老兵会给他们这个机会,有时候也不给,全凭心情。劭群后来也学着去帮七班长拿了一次武装带,班长甚是高兴,两人甚是怨恨,宫廷剧呀,宫斗新人,众眼之钉,群起而攻之。 到了宿舍,两人抢着给班长打水,架盆,连牙膏都挤好了。 他们三人的内物包早就叠好了,早就洗过漱了。现在就是抓紧时间,马不停蹄,帮着班长叠被子,清整室内外卫生,听号令打开水,小值日打饭。 这一切真够忙啊。一顿操作猛如虎,劭群像个二百五。反应慢,干的慢,不会干,像个没用的傻子,在那里戳着,站着,立正。 吃饭时相对宽松,早上应该落实一个鸡蛋。但是这里,经常没有。听闻交通不便,条件有限,凑合着来。老兵们不管这一套,不依不饶,筷子插着馒头,举得高高,手里边拿着一根大葱,不知道哪个新兵何时从哪里偷来孝敬他的,帽檐朝上,露出刘海,拿捏腔调,高高喊道,“司务长,有半个月了,好几天没吃鸡蛋了,肚里没油,吃馒头老磨肠子呢〞。传来一阵嗡嗡哄笑。司务长不急不慌的回道,“团部没车安排,半个多月去一回城,鸡蛋买多了容易臭”。“腌臭鸡蛋呀,更好吃,还香,油还多”。又是一阵哄笑。司务长便不再理会,转身进了操作间。塞外部队,驻地分散,点多面广,生活服务中心保障确有难度,大多时候,各分队自购。 馒头是管够的,这种氛围下,大家的饭量都有所增加。劭群经常是不禁又多吃了一个馒头,蘸一点菜汤即可。半熟的馒头,半生的米饭,抗饿。 老一辈经常讲,存纸如存灰,存粮如存金。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20)烽火台(下) 20烽火台(下) 白天的洗马林,万马奔腾,马不停蹄,优雅高贵。 白天,他们会去靶场射击和训练,靶场距离营地并不远,穿过洗马林,一片有山有林的开阔地。穿行洗马林,白天最热闹的存在。村里的老人小孩,男人女人都会站在街两边看,指手画脚,嘻嘻哈哈;有的孩子还会藏在大人身后,探头探脑,半遮半掩,胆小羞怯。 塞外的村落,相对内地发展落后,民风粗犷淳朴,饮食简单,衣着朴素,走出去的不多,闲在家中的不少。没有多少人,能够走出大山,看见大的世界。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还要等到三十年河西。 每次快到洗马林的中心位置的时候,队伍里的老兵们,有时候也是副连长。就会用又粗俗又诙谐的语言,提醒大家,“一会儿都精神起来,步子给我走起来,胳膊给我甩起来,嗓子给我亮起来,要喊的比村里的叫驴还要响,让洗马林的大姑娘小媳妇们都听到”。还别说,这样一说管用的很,接地气的很,大家喜闻乐见。大家马上精神抖擞,群情激昂。松散的队伍走的整齐有力,衔接紧密,胸前的钢枪乌黑锃亮,肩上的机炮闪闪发光。口号响亮,歌声嘹亮,传出也很远,走到胡同里,还能听到回声。出了洗马林,有的老兵还悄悄的开起了玩笑,“今天洗马林的老少爷们儿们都出动了,家里的婆姨把压箱底儿过年才能穿的衣服也拿出来了,这是要招女婿呀……” 文化素养尽管不高,生活感触倒是很深。 战士们大多来自农村,高中毕业就算高文凭。干部大多也是提干,也大多来自农村。农村人在农村,吃农家饭,说农民话,干农田活,任劳任怨一世,土里土气一生。 劭群来自农村,胶东海边的农村,半农半渔,对农村自然是相当熟悉。 耕读传家,路漫漫其修远。 诗书处世,蜀道难上青天。 书上的《范进中举》,农村孩子的祖师爷范进,家徒四壁,身世浮沉,考中举人,差一点疯了。封建科举制度畸形社会,人人向往功名利禄,一生为吃为穿为女人,为出人头地。只想到了梦境美人多娇,却看不到现实惊骇一面。就像《红楼梦》里的神器“风月宝鉴〞,从正面看到自己心中所想,从反面看到一具站立骷髅。范进,人人笑之,人人慕之。劭群读过,听过,笑过,但是自己没有见过,永远体会不到其中的奥妙。 劭群还听大哥国群讲过,铁匠王家的正版孔乙己田三为考上南京铁路建工学院后,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狂哮不止,发泄几辈子的情绪,从农村走向人生巅峰,成就盗版范进。田为三,人人笑之,人人慕之。劭群听笑,说笑,尽管自己没有见过,似乎可以体会到其中的奥妙。 来自于乡土,忘不了的乡土。 看不上乡土,忘不了的乡土。 回不去乡土,忘不了的乡土。 乡土融入我们灵魂深处,乡土更是一种民族本色。 土是乡土文化的命根,也是中华儿女的血脉。 靶场的训练,乡土的很,摸爬滚打,土里来土里去,土里土气。 “班长同志,右前方八十米敌机枪火力点,王劭群爆破前准备完毕!” “爆破!” “是!” 话音刚落,收枪腾跃。 身影闪动,几丝扬尘。 猫腰紧缩,快步狂奔。 沟坎坑包,纵横交错。 辗转腾挪,冲击前进。 “敌火猛烈!” 卧倒,匍匐,转移,出枪…… “敌火压制!” 跃起,继续向目标奔赴! 那里有星辰大海,那里有金戈铁马。 那里有滚滚红尘,那里有千秋大业。 那里有功成名就,那里有诗酒田园。 快速接近,不断观察,随时调整,勇猛贴近,选准爆破点,爆破!翻转腾跃,滚动出枪!隐蔽防护,据枪观察…… 一系列单兵战术动作,一气呵成。 尤其是,最后一个出枪开保险动作,左手抓握弹匣,右手劈砍保险,据枪瞄准射击,一而再,再而三,三晋归一,人枪一体,浑然天成。 这种自动步枪跟他们训练的自动步枪,模样虽像,并不一样。 劭群喜欢的很,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一切吗。 自己想要的样子,青春永远不低调。 十六年后,劭群再次提笔。 永遇乐范阳郡外营内怀古 日 月 作2013年11月14日 九州王土, 英雄迟暮, 雪峰山处。 偏离边角, 一般营盘, 神勇突击又现。 似昨日, 兵枪原甲, 大漠驰骋何拒!? 世事了了, 赏禄闲游, 徒有张皇无措。 一十三年, 陆院春寒, 千里太行越。 平江旗下, 斯夫把欢歌舞。 谈笑间, 谁是步兵, 还在奔跑?! 白天除了训练,还要菜地种菜。 我们的征途,既是星辰大海,也是月球种菜。 人生无限好,何不走一遭。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春生,夏长,秋收,冬藏。 这个时节正是夏长,没有春生的鲜活,没有秋收的喜悦,没有冬藏的清静,只有漫无边际的滋长,没完没了的拔草,无穷无尽的烦躁。 没有不干净的田地,只有不干活的群体。 农业学大寨,没有落后的群众,只有落后的干部。 老人家早就说过,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 除草拔草铲草,拍坎修梗挖坑,轰轰烈烈抓生产。 上午干活的草,中午做饭的菜。地里的杂草有一种叫马齿苋,劭群老家叫做蚂蚱菜。可以凉拌吃,用热水焯一焯。有时候也可以用来包包子,很少炒着吃。 干活结束之前,司务长就喊了,让大家把马齿苋捡出来,中午炒菜吃。 老兵们又不干了,“司务长,这菜是我们拔的,不给工钱就算了。中午就吃这个,那伙食费咋算呀? 司务长没好气的回道,“别不知道好歹,有人想吃这个还吃不到哩。城里人得花钱买。”然后转头就走了。 大家终归说归说,干还是要干的,吃也是要吃的。 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夜晚的洗马林,万马齐喑,站着睡觉,顽强勇敢。 夜晚,有时组织看电影,大家都愿意看。人是情感动物,除了物质需求之外,还要精神享受。一星期也看不了一次电影,难能可贵,自然倍加珍惜。有一次看电影,正赶上小东北站岗,小东北就央求劭群替他站岗。理由很简单,劭群回到学院后还可以看电影。这是什么话,看电影回到学院后还可以看。难道在这里,看电影只看这一次了吗,以后就不能再看了吗?话怎么能这么说呢。劭群倒是替他站岗了,倒不是因为这个理由,回到学院也要训练,并不轻松;这里的生活压抑苦闷,劭群也想看电影,放松一下。至于为什么替他站岗,跟当兵没关系,大家骨子里都不忍心拒绝别人,华夏几千年的民族文化使然。这一次之后,小东北又有几次站岗让劭群替,被七班长发现后,劭群挨了说,他挨了揍,之后再无此事。 每天晚上都要小练兵,这是所有野战部队的传统,小练兵的主体都是新兵和上等兵,这是约定俗成的,习俗,民俗,村俗,军俗而已。 第一天晚上,就上套受教了,谁也不敢造次。各排统一组织下的分组训练,不必固强,只须补弱。有拉背包绳的,把背包绳拴在杨树上,一直不停的做投弹动作,背包绳“噼里啪啪”响着,班长们坐着板凳,抽着烟,乘着凉,聊着天,这“噼里啪啪”这响声就像轻音乐,最好的存在,最好的伴奏。小东北每天晚上都要拉背包绳,手都起泡了,甚是可怜,劭群甚是同情。没办法,他投弹太近,投弹距离不够就训练不了白天的投准,只能自己晚上加班,这是铁律。山西王没有强项,也没有弱项,随大流训练,班长让练啥就练啥。 劭群他们也是,一会跑,一会跳,折腾个没完。再忙的地方也有闲人,再闲的地方也有忙人。有的新兵不用训练,极少数的,特殊的存在,优越的存在。 听士兵们说,二排有一个班长,每天晚上都给对象写情书,因为自己文化不够,不太会写。就让班里边一个高中生新兵替他写情书,高中毕业生写完之后,再给他读一遍。他边听边改,加上一些热乎辣的话。等这个班长满意了,他自己再抄一遍,给自己对象寄过去。这个高中生新兵,因此也就不用参加晚上训练,幸运的很,别人羡慕的很。看来,掌握一门特长是多么的重要。胜出必有所长,一招鲜,吃遍天。后来听说,这个新兵被选到团宣传股去了,专门写新闻报道,好像还上了军校,人生从此开挂,命运齿轮转动。他真的是应该感谢班长识人用人的知遇之恩,贵人伯乐。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分组训练完之后就是统一训练,做俯卧撑。每个人下面铺一张报纸,传说中的水印画像,训练美术课。 劭群他们刚开始并不相信,能用自己的汗水搞一个自画像,那得出多少汗,遭多少罪,谁又受得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不相信,害怕是真的,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相信,又期待不是真的,期待的又成不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一切都在矛盾之中,矛盾也在一切之中。 俯卧撑训练之前,班长们是要讲些话的,讲讲问题,提提要求,做做动员。 这个时候,生旦净末丑,粉墨登场。 二排有一个班长,会弹吉他,说话风趣,每天的军装板板正正,头发很有造型,总给人一种这个地方池子太小容不下他的感觉。他曾经就在这个时候,给大家讲过话。无非过去他是怎么过来的,如何苦,多么累,现在多简单,不可同日而语。边讲边抽烟,偶尔弹一下烟火星子,黑暗中一道火红。自我风流倜傥,自我潇洒俊逸,自我沉迷陶醉。有一次他竟然把烟头,在一个新兵脑门前一晃,用手一捻,烟头灭了。着实把劭群吓了一跳,山里的和尚受戒时才燃香于顶烧戒疤。刚才的烟头怎么灭的?会不会在头上?劭群一直在想。这个班长是练过铁砂掌啊,还是一阳指啊。 有时,班长们在训话中,还会点出几个,进行单个教练,杀鸡儆猴。有一些素质比较好的,军姿严整,胸肌发达,班长们就会打上几拳,“砰砰”作响。素质好的,反而站得更直,挺胸迎上,班长们甚是满意。有一些素质弱的,害怕躲闪,班长回首就是一个无影脚。这个时候,劭群也不禁站直了身子,挺起了胸膛,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怕,越怕越挨揍。 俯卧撑开始了,第一组先做五十个,还能应对,很快过去。然后是第二组,第三组……感觉差不多了,饭快熟了。 班长说,“最后一组,标准的五十个。” 大家信以为真,摩拳擦掌,全力一搏,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这个时候报纸上已经有汗印子了,但不多,星星点点。 最后一组开始了,当数到三十九的时候,曙光就在眼前。但是,凡事不能高兴的太早。高兴的太早,就容易栽跟头,就会后悔。没想到班长又倒着数了,从三十九往回数,越数越少,越数越心凉。班长的理由,这是惩罚,有人不标准,或者有人偷懒少做一个。听口令,做动作,不允许多更不允许少。 班长们拿着武装带,在俯地的人群中转来转去。武装带两边有两个铁扣子,一边是个镂空方块,一边是个刻字“八一”。班长们边转边用两个铁扣子互相撞击着,发出“卡拉卡拉”的声音。不断提醒着做着不规范的士兵们,也不断吓唬着,“你们大腿上是想要方块,还是要‘八一’,让我看看”。有时,突然间传来清脆的皮带扣子抽打声,不知道谁抽打的,不知道打在哪里。大家更是心里一阵紧张,既不敢看,更不敢问,赶紧努力标准地做俯卧撑。当时对劭群而言,简直是梦魇般的黑夜。还好挺过来了,事后一想,没那么夸张。 如果有谁偷懒做不标准,或者做不了了。大家心里就互相怨恨,自然是互相埋怨,但是敢怒不敢言。因为一人犯错,就要整体挨罚,大家常年一起摸爬滚打,一块吃苦受累,都会懂得这些规矩,也会秉承这些传统,甚至发扬光大。所以,在部队,同年兵的感情很深,深的像一个人,不允许有个人的存在,只允许有集体的行为。人都这样,一起笑过的容易忘掉,一起哭过的记忆深刻。 向前数,向后数,反过来复过去数,劭群真的撑不住了,胳膊酸疼,全身抖动,做不了也得硬撑着,不能放下胳膊。真是苦逼憋闷,难受的很。汗珠子跟黄豆一样都憋出来了,马上就会汗如雨下,真的是水印画像。 终于还剩下最后十个的时候,大家早已杯弓蛇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生怕有人不标准,真怕班长倒着数。大家努力坚持着,尽全力做标准。暗暗祈祷,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可别倒着数,放我们一马。最终,班长放下屠刀,大家回屋是安。 俯卧撑做完了,好像还有一项没有训练,放心,一个都不能少,绝对服务周到。大家都懂得敬酒的道理,宁可落一桌不可落一人。 点脚灯,就像大红灯笼高高挂,每个人脚底下点一个两公分的小蜡烛,练习端腹。时常接受副班长老爷的查看,不是挂起灯笼,而是熄灭蜡烛,美的等待。 蜡烛点起,双腿端起。 蜡烛燃尽,双腿放下。 劭群突然明白了,原来白天沙坑里的新兵端腹时,腿快要接地马上突然反弹,是这么来的。 这个训练,劭群的袜子烧了好几条,宁可烧了袜子,也不往上举。穿袜子能保护脚,否则就直接烧脚。时间一长,满屋子糊味。后来七班长要求,不允许穿袜子。穿袜子就是作弊,靠吃药片算什么本事?有本事直接弹起来,怕烧脚就好好端着。 最终的结果大家精疲力竭,班长们折腾够了,大家才可以去自己的梦乡做梦。 到梦里去,梦里什么都有。 军港的夜啊,静悄悄…… 塞北的风啊,呼啦啦…… 当兵实习快要结束了,团里边给他们放了一天的假,去周边景点转一转。中华文明,待客之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连队的山西王和小东北,三人也做了简单的告别,抱在一起,两眼湿润。互赠照片,祝福的话语,家庭地址,没有电话号码,只有邮政编码。山西王是一张戴着皮帽子穿冬作训服在训练墙立姿照片,小东北是一张穿冬常服雪地里趴在松树下的照片。 在宣传干事的组织下,他们去看了烽火台。 劭群,常军伟,王欢,志高,齐斌,霍京旗,他们六人编一组,自选一条路,向山而行。背挎包装吃的,背水壶灌喝的,一身轻松,开开心心,寻游胜地。齐斌带了照相机,在溪流边,在丛林间,拍影留念,其乐无穷,至今还有。大家还爬上了烽火台,大家说里面有蛇,真的有蛇皮。霍京旗是第一个爬上烽火台的,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人生就是这样,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劭群后来在参加一次羽毛球团体比赛中,比赛前夜群里群发,明天放手一战,站到最高领奖台。第二天,比赛激烈,精彩纷呈,最终他们夺得冠军,这座冠军奖杯劭群后来珍藏在训练营。 登台而望,两个字:雄险。 大好河山,连绵群山。 山河好大,群山连绵。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21)谢谢你的爱一九九九 21谢谢你的爱一九九九 一九九九,美帝侵犯,烈士捐躯。 一九九九,北陆比武,歃血亮剑。 一九九九,澳门回归,殖民终结。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读万里路,行万卷书。 大好河山,北陆学院。 继续学习,继续训练。 很多不舍,很多情感,很多难忘,很多震撼,收获中成长,成长中收获。 这一次下连当兵实习生活,劭群走进了部队,见到的,听到的,做到的,一生难得。 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这种感觉,后来他跟秦奋交流过,秦奋送了他一朵花。 要想把兵带好,就要跟兵一样。就这么简单。 毛主席教导我们说:我们是做官,官是得做,但是官风或者是官气要慢慢地打掉一些,最好是把它根绝,就像消灭“四害”一样。 官气是一种低级趣味,摆架子、摆资格、不平等待人、看不起人,这是最低级的趣味。 以普通劳动者姿态出现,则是一种高级趣味。 回到北陆学院,缺什么就补什么。道路是曲折的,前程是光明的。 一定要有梦想,梦想是希望的火焰,永不熄灭。 北陆学院的军体场,宽广,低沉;高级,难受;美丽,可怕;完善配套,一步一关;热血沸腾,高冷无比。 北大学子陈中华说过,战场上拿不到的谈判桌上也得不到。 这句话,小满的初中英语徐老师就说过,劭群当时去开小满的家长会听到的。能听到这句话,劭群颇感意外,非常喜欢。这位英语徐老师言语激扬,文采飞扬,颇有铁娘子花木兰巾帼英雄的范。徐老师本也是省内优秀教师。英语徐老师表扬全班,长久以来的奇迹,全班英语考试全部及格,全市唯一,难能可贵,她很自豪,十分满意,慷慨激昂。英语徐老师讲:“这次成绩,都是孩子们自己在考场上打下来的,靠自己的本事得来的。战场上拿不到的谈判桌上也得不到。”豪情满满,回忆满满。这次家长会,英语徐老师特意表扬了小满,真情表露,劭群内心荡漾,全是感动与幸福。英语徐老师表扬小满在第一时间帮助老师收拾讲台,很有情商,很有心思,善良的孩子。英语徐老师还特意问了一下小满的家长来了没有,这让劭群当时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又热乎乎的。 弹指一挥间,二十二年。 要想战场拿的到,就要训练做的到。 想到和拿到,中间就是做到。 冬去春来,寒暑交替,一年一年,刻苦训练。 宽阔的大操场,就像宽广的大草原,绿色的海洋,是学员们练兵的好疆场,队列训练,武装越野,军体拳,投弹…… 宽阔的大操场,也是学员们活动身体的好地方,两圈一千一百米的放松跑,打打军体拳,做做俯卧撑,活动一下脚腕手腕,就可以带入军体场了。 这里,有一排排高低不等的单杠双杠,傲姿娇影,矗立在沙坑中,等你来战。如果你武艺高强,那就是雪山低头迎远客,单杠双杠三千,皆可雨露均沾。如果你水裆尿裤,那就是草毯泥毡扎营盘,自己单练空杠,无奈老生常谈。 这里,有十六道通过四百米障碍,默默的凝望,静静的等待,雄性的世界,男人的天下,等你来战。如果你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你就是战士双脚走天下,我军乘胜赶路程。如果你似曾相识燕归来,无可奈何花落去,你就是敌人弃甲丢烟枪,调虎离山袭金沙。 这里,有旋梯和大回环旋转滚轮。你能够,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谈笑凯歌还。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你能够,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只要你行,你都可以。 这里,有通过国际五百米障碍,军事五项中具有军事特色、最精彩同时也是最残酷的项目。了不起的潘玉程,战胜自己,打破自己保持的世界纪录,他像子弹一样穿破障碍,世界第一,天下无敌,流芳百世。你可以到这里憧憬,膜拜,学习,至于别的,就不必说了。 这里,还有侦察兵攀岩,还有室内格斗场,木马训练场,还有军事地形学。 军体场,军事体育训练场,军事的,体育的,训练的,实战的。 一年一度的非毕业队军事大比武,就是在军体场进行。 对抗激烈,现场残酷,剑拔弩张,惊心动魄。 北陆大战,群雄并起,逐鹿中原,煮酒论英雄。大家都是为荣誉而战,好多学员只有一次参加机会,自然也就为第一而来。 不破楼兰终不还,不拿第一不罢休。 青春不低调,战场无亚军。 一年一度的非毕业队军事大比武,提干队、中专队的天下,部队生大专队尚可望其项背。 提干队、中专队,藏龙卧虎,鸡鸣狗盗,不一而足。学员们全是各个部队的训练尖子,技术能手,都是身怀绝技,武艺高强。他们也是因此提拔干部,因此保送上学,一般学制两年,第一年就是非毕业队,第二年自然而然毕业队。他们只能参加一届北陆学院的非毕业队军事大比武,尽管只是一届,也能摘金夺银,从来笑傲江湖,已经如此许多年。 非毕业队军事大比武也就成为本科队尤其是地方生本科队的难言痛处,无言伤心场,揭不开的遮羞布。 中专队总是傲骄的存在。 本科队只好渺小的活着。 码头上的人,全是硬碰硬。手艺人靠的是手,手上就必得有绝活。有绝活的,吃荤,亮堂,站在大街中央;没能耐的,吃素,发蔫,靠边待着。这一套可不是谁家定的,它地地道道是码头上的一种活法。 北陆学院的本科,在学员队眼里,本科生队,地方学员,乳臭未干,奶油小生,没当过兵,也穿绿军装,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何谈军事,一帮损色。有其名,无其实,何其难堪。 红军团的本科生,在营连长眼里,文质彬彬戴眼镜,大学生有文化,英格力士数理化,手无缚鸡之力,说话等于放屁,投不远,打不准,跑不快,战术的不懂,当兵的不是,放屁也不响,带什么兵,大本就是大笨,本科就是笨蛋。有其实,无其名,何其尴尬。 现如今,大本就是大奔,本科就是奔驰,初级军官的主体,家用轿车的标配。奔驰嘛,过好日子的基本要求,也是好日子的高级象征。人人都想开奔驰,但并不是家家都会有奔驰。正如军官,现如今军校都是本科起步,这个群体就引人注目,就是大学新生中的奔驰,有身份,有品位,有实力。 劭群他们学员队隔壁的学员队,他们已经送走两届了,都是中专队。曾经,开饭前的小练兵,他们胆怯的看着这些中专队的部队生在杠上飞舞,他们更是不敢上杠。曾经,他们去开饭的路上,隔壁的中专队不给他们让路,他们只能原地踏步。曾经,在练习投弹的时候,中专队的手榴弹都能扔过草坪砸到他们起跑线上,他们却扔不出去,压制的抬不起头了。 水太深,风太大,没有实力少说话。 还是那句话,战场上拿不到的谈判桌上也得不到。 一九九七年,一年一度的非毕业队军事大比武,在这里进行。北陆九六一o六队,可曾擒获曹军大将?不曾擒获。 一九九八年,一年一度的非毕业队军事大比武,在这里进行。北陆九六一o六队,可曾缴获军械钱粮?也不曾。 莫非曹操不曾走华容道?北陆九六一o六队不曾参加? 是从那里走来,只是关羽无能,被他走脱了。北陆九六一o六队参加了,败军之将,不可言勇。 将军可知罪。北陆九六一o六队,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既有军令状在此,不得不按军法行事。 一九九九年,一年一度的非毕业队军事大比武,又来了,第三次了,也是最后一次。 一九九九,三年训练,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知耻而后勇。 北陆九六一o六队,你们准备好了吗? 全队报名全部科目,优中选精,苦练精兵,精锐悉出,锐不可当! 关关难过关关过, 事事难成事事成。 劭群在通过四百米障碍尖子队,备选十人,五人参赛,二备一。齐斌,志高都在队里。徐飞虎也在,部队生,全能尖子。陈江南班长既是队员,也是领队。正式比赛,劭群作为备选队员没有上场。没有经历,也有收获。志高上场参赛,并把自己获得的两个奖品送给劭群,一个是印有“北陆99年四百米障碍大比武第一名”的白色背心,一个是相册。相册上志高还写了赠言,慷慨激昂,意境深远。 一九九九年北陆比武,根队长打破了北陆中专队多年霸占非毕业队大比武冠军这一不可战胜的神话,根队长创造了北陆本科队非毕业队大比武夺冠的奇迹,而且是取得全部九个科目的冠军。 根队长,非毕业队大比武,大败非毕业队,本科生队再也不是银样蜡枪头,前无古人。 根队长,八百里太行拉练,大败毕业队,九六一o六绝不做整编第七十四师,后无来者。 荣誉奖牌挂满了学员队门口,引起往来的教职员工驻足惊叹。 一举夺魁,囊括冠军,一雪前耻,荣誉无价;改变历史。 一战成名,太行山上,马踏尘封,封狼居胥;创造历史。 让我们记住这些英雄们,尽管不能一一说起他们的名字,这里有他们的血汗,有他们的青春,有他们的荣光。青春不散场,荣光将继续。 1器械体操单杠自选动作第一名, 2器械体操双杠自选动作第一名, 3通过四百米障碍第一名, 4轻武器精度和战术射击第一名, 5战术基础动作第一名, 6战术标图第一名, 7沙盘作业第一名, 8计算机操作第一名, 9英语听力第一名。 谢谢你的爱1999: 说再见别说永远, 再见不会是永远。 别问太多的伤痕, 如果不懂伤有多深。 现实总是太残忍, 我早已付出了灵魂……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22)射击场(上) 22射击场(上) 北陆的射击场,实弹实爆实投区,真枪实弹,开火冒烟,男子汉的校军场。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谁英雄,谁好汉,射击场上比比看。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首先要研究学习射击原理。 武器的构造和性能,战力指数,弹药类型等。物理知识,化学知识,数学知识,工程技术,甚至风力,气象,天文,地理等都会广泛涉猎。 周易,八卦,诗词,哲学,风水,兵法,中医,儒释道等,近代工业革命,西洋火药火器发展史,古今中外,都要融会贯通。 眼是懒蛋,手是好汉。说一千道一万,两横一竖全靠干。 理论是行动的先导,实践是理论的升华。古今中外,各种武器,五花八门,琳琅满目。从大刀长矛,到弓箭盾牌,从燧发枪,到马克沁。混天绫,金箍棒,倚天剑,屠龙刀;火焰山,水晶宫,桃花岛,光明顶,应有尽有,北陆藏经阁的神秘面纱逐步打开。 在这里,他们竟有意外的收获,他们见到天外飞仙,相约南海来客,人生一大幸事,春天般的故事。 1979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 神话般地崛起座座城,奇迹般聚起座座金山。 春雷啊唤醒了长城内外,春晖啊暖透了大江两岸。 啊中国,啊中国, 你迈开了气壮山河的新步伐,你迈开了气壮山河的新步伐,走进万象更新的春天。 1992年,又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写下诗篇。 天地间荡起滚滚春潮,征途上扬起浩浩风帆。 春风啊吹绿了东方神州,春雨啊滋润了华夏故园 。 啊中国,啊中国, 你展开了一幅百年的新画卷,你展开了一幅百年的新画卷,捧出万紫千红的春天。 啊…… 新式步枪,合成材料,塑料弹匣,轻便透明,结实耐用,一大家族,枝繁叶茂。 新式军刺,刺砍,劈割,锯锉,剪切,突然开火,发射子弹。高山流水高大上下凡间,大刀阔斧大踏步向前进。一九九七,香港回归,举国欢腾,百年国耻,一朝得雪!向驻港部队赠旗签名仪式,集体合影,万丈豪情,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国威军威,看我西南! 威武之师,文明之师,胜利之师,驻港部队! 中国人民解放军驻香港部队指挥官谭善爱喊出: “我代表中国人民解放军驻香港部队接管军营! 你们可以下岗,我们上岗! 祝你们一路平安!” 西方侵略者几百年来,只要在东方一个海岸上架起几尊大炮,就可霸占一个国家的时代是一去不复返了! 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屈辱历史不容忘却! “你好, 我不管你说什么日本大使馆之类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就是脱了这身皮, 我跟你说句实话, 今天你也必须跟我道歉。 日本大使馆压不了我, 请你道歉! 向中国法律道歉! 再给你说一遍, 这里不是一百年前的中国! 来到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土地, 你必须给我遵守中国的法律! 请!你!道!歉!” 这是伟大的时代,这是伟大的时代。不要辜负这时代。 对一类武器的了解,要做到庖丁解牛,游刃有余。 大卸八块,快速分解结合,准确排除故障,一开二验三拉四击发,五抽六推七提八卸下,……武林秘籍,心法口诀。 常生常化,无时不生,久久为功,知行合一。 夷人不懂也。 毛孔粗糙,牛马皮草,发卷又黄,胡乱又长, 狐臭腥味,蛮夷狄戎,牲畜配种,从不列宗。野兽进化,荒诞开化。叔叔,舅舅姑父姨父,uncle, uncle, and uncle。俺靠!极不文明,俺就是我,我靠,我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了了之。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纵横捭阖如急雨,嘈嘈切切错杂弹; 一招一式如细雨,大珠小珠落玉盘。 读完秘籍,练完心法,就要舞刀弄枪,中国传统武术,博大而精深,源远而流长。 大鼻子,卷头发,蝴蝶结,挺肚子,我们射击的好目标。 戴墨镜,吃沙拉,喝香槟,抽雪茄,我们捕捉的好时机。 以铜为鉴,可正衣冠; 以古为鉴,可知兴替; 以人为鉴,可明得失。 以战止战,虽战可也。 之前,我们就是这么过来的,这样打,就会打的他们很疼! 现在,我们也要这么进行下去,他们疼,我们就要这样打! 不用管美丽军的儿子小日子,无宗小儿。 不用管小日子的亲爹美丽军,手下败将。 左手天蚕功,飞出无形。右手寒冰掌,铁水相凝。 左手蚕,右手寒,枪杆子破敌胆。 这些口诀,美妙的很,美丽军们听不懂,可惜的很。 准星缺口平正,三点一线瞄准。 这里面是有说法的,用祖师爷的话说,三步法。老祖宗喜欢三,事不过三,三足鼎立,三人行必有我师。 第一步。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找到准星,找到缺口。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第二步。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有准星,有缺口,有目标。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第三步。 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准星不是准星,缺口不是缺口,目标不是目标。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如果还听不懂,吃点小灶。没关系的,笨鸟先飞,勤能补拙。 老牛自知夕阳晚,不须扬鞭自奋蹄。 越聪明的人越笨拙,大愚若智,百密一疏。 越愚笨的人越智慧,大智若愚,千虑一得。 美丽军就是没有底蕴,没有传承,草充的包,纸糊的虎,跳梁小丑,沐猴而冠,不知羞耻。既然他们的人生没有来处,那么他们的国运又能去向何方?不言而喻,不言自明,望悬崖勒马,好自为之。 他们所谓片面的强调的科学就是每天嘲笑昨天无知的自己,就像时下愚昧的我们每天不断狂刷快乐碎片不知有过什么需要什么?! 第一步,付诸于古诗词讲解,这是小课,有用的课只有下半夜才讲,佛渡有缘人。 很简单嘛,据枪。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第二步,还是要付诸于古诗词。 也很简单,瞄准。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第三步,精华中的精华,自然还是古诗词。 太简单了,击发。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有意击发,无意枪响。 有意识扣板机,无意识听枪响。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荫。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 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古为今用,百用尊中,好好长本事去。 这只是最简单的一个小动作,还有千千万万条枪和万万千千个动作。 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下一节我们再共同学习。 我们要努力学习中华传统文明,为紧握手中枪。 我们要科学学习周易八卦风水,为打好下一枪。 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 射击总会掐指一算,今天是个好日子。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22)射击场(下) 22射击场(下) 第一次握八一杠的时候,劭群就觉得枪把子就是比锹把子摸着舒服,天生的熟悉,天生的喜欢。 喜欢之初,就会为所欲为。 熟悉久了,都要互相嫌弃。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严禁枪口对人。 枪是军人的第二生命。 要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钢枪。 这些不仅要烂熟于心,还要身体力行。 训练,严禁空枪频繁击发,严禁弹匣触地支撑,聚精会神,平正稳固。空对空,实打实。有所为,有所不为。尤为痛苦。 休息,枪不离身,人不离群。孙悟空画的避妖圈,似那铜墙铁壁,人不可出来,妖不能进去,人圈一起。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很是腻烦。 潮湿的地面,如模糊的睛。僵硬冰冷了我的心情,握不住你从前的温馨。 模糊的准星,如潮湿的心。干涩淋湿了我的眼睛,看不清你远去的背影。 左手多,右手缩,口诀穿肠小腹过。 一挂弹,二挂砖,三挂四挂大花脸。 日复一日,千篇一律,射击据瞄训练,枯燥乏味,以《打靶归来》结束,尽管还没有打靶。 愉快歌声飞满天, 身后夕阳映彩霞。 何时打靶问明天, 我军唱歌把营返。 把营返,心欢喜,咱们歌儿唱的好,咱们枪法数第一。i suo i sao, suo i dao ruai。咱们枪法数第一,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歌唱的很响,枪从来没响。 大家期待中,期待了好久。 这一天来了,通知领子弹。 掐指一算,绝对实弹。 大家早上饭,不敢吃鸡蛋。 一吃蛋,准光蛋。光蛋就是光头,子弹打不上靶,射击成绩自然就是零蛋。 所以大家对光蛋比较忌讳,爱屋及乌,对鸡蛋也就忌讳。 你不吃,我不吃,这顿饭怎么吃?这顿饭不吃,你我怎么训练啊。 靶场像一个盆地,空旷开阔,景物远看,星罗棋布。靶场整体地势平坦,地面矮草,四面环山,两侧山上有林,正面山地长而高筑红墙。红墙就是靶挡,远远就能看见上书四组八个大字:团结,紧张,严肃,活泼。 抗大校训,定海神针。每日诵读,气定闲神。 劭群触景生情:高筑墙,多备弹,不训练,早点快点打实弹。 第一次射击,真是兴奋。边走边看,眼睛余光,东张西望,看个不够。 部队生也在悄悄的议论他们听过或亲身经历的实弹射击问题,都是宝贵的实弹射击经验:憋了半天劲猛扣板机枪不响,没有开保险;保险单发开成了连发,直接搂了个长点射,一股脑子弹打空,光头一枚;没注意检查标尺,不按规范流程复标尺,要么窜天猴,要么扎猛子;数错了靶位,打错了靶子,打到别人靶上,为他人做嫁衣,几家欢乐几家愁;弹匣没有装配好,子弹没有送上膛,打了空枪;别人枪一响,自己吓一跳,手一哆嗦,放了空炮;没有注意观察空仓挂机,没有数射击次数,膛里有弹不射击;射击完毕,退膛验枪没注意,走火吓一跳……言者无罪,闻者足戒。尽管听了紧张,也是善意提醒。未雨绸缪,亡羊补牢。 大家边听边想,以往的训练规范,重点的细节步骤,特别的注意事项,脑海中一遍遍的过着小电影。 射击教员先上场,一方面试试枪,另一方面亮枪法,当然也是给学员们压住阵脚,提振士气。 劭群知道了,示靶员的红色靶标左右挥动的动作,就是命中十环,正中心。 教员们都太厉害了,个个神枪手。 教员们试完枪,来到他们面前,微微一笑:枪都是好枪,大家也看到了。大家也是好样的,平时怎么练,今天就怎么上,大家有没有信心? 或许是紧张,就是释放,大家猛喊:有! 教员们感觉不过瘾,再问一句:声音大一点,不要跟老娘们一样,有没有信心? 大家又是一顿猛喊:有! 教员们开始宣布:好!下面开始按编组轮流作业。 一组上场,一组等待,其余观阵。 第一轮,优秀率超过50,劭群打了47环,两个十环,三个九环。除了极个别不及格,其他均为良好以上。 第二轮,优秀率还是超过50,全部及格以上。 这个成绩,劭群他们并不懂意味着什么。部队生们知道,这是优秀连队的训练成绩。 劭群到了部队之后才知道,他们第一次实弹射击的成绩,普通连队是做不到的,需要科学练兵,需要量化练兵。当然还有一成不变的三从两严,从难从严从实战需要出发,严格训练,严格要求。 原来,教员们都是神枪手,神炮手,神弹手,也就是神射手,百步穿杨,百发百中,弹无虚发,名不虚传。军中哲别,神箭手。 从此,大家亦步亦趋的跟着射击教员学射击。 夜暗条件下,100米距离打灯泡,模拟敌人抽烟,闪三灭三。寻找目标,发现目标,锁定目标,不间断跟踪,动中追敌,果断击发。必须实现一分钟内完成点射命中,命中5次以上为优秀。大家都是追梦人,大家都能优秀。 星夜条件下,直射距离内,临机射击,模拟仓促接敌,运动中短停,举枪射击,先敌开火,首发命中。必须首发命中,首发命中为优秀。大家都是追梦人,大家都能优秀。 隐蔽条件下,五米范围内,近身射击,模拟敌人突然近身出现,不经准备或稍经准备,端枪射击,先敌开火,首发命中。必须首发命中,首发命中为优秀。大家都是追梦人,大家都能优秀。 精准射击,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弹无虚发;对空射击,火力密集,天网恢恢;火力压制,长点射,扫射,钢铁火龙,势如破竹。 炮火直瞄和间瞄射击,飞流直下,神兵天将。 打炸敌坦克,打炸敌碉堡。平地一声雷,吐火舌,飞鸣镝,穿云箭,火花四溅,声如洪钟,轰隆声沉闷而来。最是惊险,最是刺激。 劭群第一次上场,先在副场地,学习观察,火光硝烟弥漫中,过于兴奋,过于投入,不禁全身有些抖动。 真正自己上了场,刚开始有些小心翼翼的害怕,按照操作规程,一步一步做。几秒钟以后,害怕飞在九霄云外,早已烟消云散。自己全神贯注,一丝不苟的做着每一个动作。搜索目标,调整分划,固化动作,全身放松,自然呼吸,判断风力,跟进追踪,屏息凝神,一旦锁定,果断击发:“嗵”的一声,地面震动,内心发颤,保持动作定型定位,烟雾中继续观察,一束火光飞驰而过,像火龙吐出的火舌,直奔目标而去,突然火光一闪,冒起一团黑烟,紧接着沉闷的轰响传来。观察员报告:命中!命中了,劭群心里一阵大喜,最美的自己,最开心的事。 你说要送我个浪漫的梦想,谢谢你带我走向战场。 哪怕用一辈子才能完成,只要你讲我就记住不忘。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23)我爱太行山我爱源泉河 23我爱太行山我爱源泉河 太行山,北陆的五指山; 源泉河,北陆的万泉河。 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 双手接过红军的钢枪, 海南岛上保卫祖国。 啊五指山,啊万泉河, 你传颂着多少红军的故事, 你日夜唱着红军的赞歌。 我爱五指山的红棉树, 红军曾在树下点篝火; 我爱五指山的红石岩, 红军曾在石上把刀磨。 我爱红军走过的路, 我沿着山路上哨所。 我爱万泉河的清泉水, 红军曾在河水煮野果; 我爱五指山的千重浪, 红军在这里把敌人赶下河。 万泉河流水向大海, 我沿着河边去巡逻。 啊五指山,啊万泉河, 红色的江山我们保卫, 红军的钢枪永在手中握。 这首歌不像唱在口中,倒像流入心里。 太行山下,源泉河边,单兵演练,一路上山。 携带八一杠,背负工兵锹,弹药齐全,全副武装,从源泉河边,隐蔽待机,进攻出发。 一个又一个红牌学员,在佩戴黄色袖标的导调员调整之下,进入,出发,再进入,再出发,前赴后继,信号频传,紧密相连,一幕幕战斗转换…… 首先是水上攀爬绳索,源泉河流,绳索荡漾,学员们手脚并用,倒挂金钩,不仅要时间快,还要无遗落。装具绝对不能有所遗落,手榴弹和生活装具是最容易遗落的,掉落水中,这是要扣分的,大家出发之前,都细致的做了防范工作,一遍又一遍检查,自检互检。 过河之后就是攀爬云梯,上崖壁,越土墙,穿隧道,过居民地,钻洞孔,不断的变换姿势,不断的克服障碍;不停的奔跑跳跃,不停的调整呼吸。体力大透支,意志大考验,敌情观念大运用,战术动作大比拼。 不断跃进,不断转换,红旗举落,一路尘烟。 马上就要接近土坎土坑土包,地形地物运用。 剪断铁丝网,通过障碍区,敌火下运动,根据地桩网的高度,不断调整匍匐动作,投弹,观察,据枪瞄准射击,继续冲击前进。 敌火猛烈,爆破。火力压制,跃进。 敌阵地内战斗,投弹防护,近身射击,刺杀格斗,搜索坑道,追歼残敌。 大声报:好! 尘土满身,汗流浃背,鲜血淋淋,毫无知觉。 这就是军人的青春。 这就是年轻人的热火。 青春的热火骄傲的燃烧在太行山上。 一路上山,也就有一路下山。 从东南突出部至水渠头一线,布设各种堑壕,交通壕,防空洞,地下指挥部等,模拟战斗支撑点阵地。劭群他们在这里,学习识别方位物,学习使用信记号,学习传递口令。学习火力运用,建立对空火力,派出警戒火力。好多部队生在部队已经完成了战术训练,有了这些部队生班长们的帮带,他们的战术素养提高很快。 经常还会来一个情况小诱导:“现在的情况是,上级通报,五名敌伞兵,已隐蔽进至1号方位物,处置!”“报告指挥员,敌人的目标是我的武器集中点,我决心组织火力围剿!”“好,同意你的决心!”“报告指挥员,经过战斗小组火力打击,五名敌伞兵,三名被歼,两名受惊逃跑,我正在进行火力追歼!”“好,同意你的行动!〞 近代以来,特别是鸦片战争爆发后,中国饱受外国侵略,旧中国长期处于落后挨打的局面。一九四九年,老人家带领中国人民建立新中国。一九五o年,老人家决定出兵朝鲜,抗美援朝。抗美援朝打出了新中国的国威军威,打出了新中国独立自主的国际地位。中国人民站起来了。 正所谓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六十年代以来,新中国边境并不安宁。幻梦印度支那联邦的野心昭然若揭。中国有句老话“升米恩斗米仇”,西方也有一个典故“农夫与蛇”。丛林间的猴子,用自己的行为完美地诠释了这两个典故。“宁愿接下来五年闻法国人的屁,也不愿后半生吃中国人的屎!〞 国小而不处卑,力少而不畏强,无礼而侮大邻,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 历史的十字路口,国威军威看我西南,一战定乾坤,为改革开放创造了几十年和平有利的国际环境。中国开始“改革开放”,走上发展经济和平建设的道路,中国人民富起来了。 劭群依稀记得贫穷落后,亲身见证国富民强。这个时代确实很不一般,不久的将来,劭群他们肯定还会看到更为强大中国的未来。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美丽的青春,伟大的时代。十五年后,劭群欣然提笔: 念奴娇你我并无不同 日 月 作20151224 萍水相逢年若似,原本他乡之客。 海阔天空旧书堂,难道江朗才尽。 遇合佳时,世势造就,人家早披雄装。 莫道岁晚,正是挥舞羽网。 好梦自然山青,沧浪濯缨,风流抒生平。 十年寒窗真辛苦,四载千锤百炼。 前世尘缘,今生有约,后来谁做定? 对于风景,你我并无不同。 梅花绽放杨柳青,人景香色两相宜。同样的年龄,不同的青春。十六年后,劭群欣然提笔: 为爱,我们可以不同 日 月 作2016年01月13日 今天阳光如昔而来, 黄灿灿, 暖洋洋。 天不是很蓝, 但没有雾霾, 心里偶遇的不快, 一扫而光! 旅途尽管遥远, 风景尽在周边。 对每个人而言, 感觉不尽相同。 总有行色匆忙者, 总有驻足不前者, 总有流连忘返者。 风景还是风景, 你我并无不同。 而我, 却想做一道自己的风景, 欣赏了美, 美了自己。 曾几何时起, 心灵深处, 绿草刺穿荒芜, 春华散放灿漫, 秋月醉出霜红, 银装飞舞留白。 这一切, 都是我们的, 我们喜欢的。 尽管我们不知道, 她悄悄地, 何时而来, 如何而来, 为何而来。 就像漫天飞雪, 不经意间染白了大地! 尽管我们很害怕, 她默默地, 何时离开, 如何离开, 为何离开? 就像夕阳西下, 瞬间夜幕拉开了黑暗! 一直以来的我们, 苦苦追问, 苦苦追寻。 可是答案最终还是成为问题! 难道这就是, 传说中的人生, 这一点, 我们并不认同, 也不敢苟同。 幸福当然不会是从天而降, 幸福也不会成为谁的专利。 谁这么有权, 可以赐予幸福! 谁这么滥权, 随便剥夺幸福! 没有谁的思想可以强加谁, 没有谁的意志可以强迫谁, 没有谁的阵地可以强留谁, 你不是谁的主宰, 谁也不会当俘虏。 因为我们是星球上最高级的动物, 区别于一般动物, 这一点, 的确不同! 而且我们的骨子里铬着封印, 文明的传承者, 和平的卫道士, 你说, 我们会投降吗? 向大意, 向轻信, 向贪婪, 不会! 我们可以, 被践踏, 被蹂躏, 被折磨, 被摧残, 被碾压, 拼碎了战斗披风, 结成了勇敢的心! 为人生, 为自由, 为爱! 单调枯燥的队列训练,热火朝天的战术训练,风景自然不同。 战术场上的劭群,梦想仗剑走天涯。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劭群已经学会了鲤鱼打挺。刚开始是用手撑地,两手置于两耳边。收腿,腰腹发力,头部反弹,身体腾跃,单杠五练习屈伸上的动作。 劭群现在可以全副武装,一支八一杠,四枚手榴弹等战斗装具,鲤鱼打挺起来。已经可以不用手扶地了,双手端枪,顺势倒地,鲤鱼打挺起来,轻松的很。好像有了手榴弹力量的加持,反而起得更轻松。 后来劭群试过,双手端着机枪,也能鲤鱼打挺起来。双手端着反坦克火器,也勉强弹了起来。 这些动作,都是受杨六安班长启发。杨六安班长是部队生,老部队是万岁军特务连的。在训练期间,杨六安班长经常做出一些行进间前空翻等动作,还是惹人眼热,引人喜欢。侦察捕俘拳的动作,军体拳第三套,捕俘格斗,前倒,前扑,侧倒,侧踹,后倒……他们在战术训练期间,经常穿插的训练内容,不亦乐乎。每个人都有英雄梦,军人更是渴望功成名就,封狼居胥。 梦是美丽的。 追梦的人是美丽的, 追梦过程是美丽的, 梦想成真是美丽的。 你说你尝尽了生活的苦, 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 你说你感到万分沮丧, 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 要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 在每一个梦醒时分, 有些事情你现在不必问, 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24)三所里穿插 24三所里穿插 三所里位于清川江以南,价川到平壤公路,价川以南13公里处。清川江是一个地名,是朝鲜的一条河,北距三八线185公里。 这样推算,三所里应该距离三八线并不远。 三所里穿插,是在抗美援朝第二次战役西线清川江战役中发生的一场关键性战斗。这场战斗发生在1950年11月,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三十八军飞虎师接到命令,向战线纵深三所里迂回穿插,设伏阻断南逃美军第九军撤退之路。飞虎师在极端的疲劳条件下,以极高的战术水平和战斗意志,仅用14小时就完成了长达145里的强行军,提前到达三所里,从而切断了美军第九军的退路。飞虎师大胆丢掉伪装,大摇大摆在迂回穿插路上行进,使美军侦察掩护的飞机误认为败退的南朝鲜军队,从而减少战斗伤亡,争取战斗时间。三所里穿插,对于整个第二次战役的胜利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尤其是对于西线战役,有效地遏制了美军的主力部队,造成“美国陆军史上最大惨败”。 三所里穿插,人类轻步兵的巅峰。 直到1951年抗美援朝第四次战役中,志愿军入朝以来一直吃瘪的美军,在砥平里终于阻滞了我军攻坚后,美方视角对此战的分析中,竟然频繁使用了这样的表述: “砥平里战斗打破了中国军队不可战胜的神话”。 各位,掂量一下这个话的份量。让美国人“拿错剧本”这种事,70多年前就有中国人做到了。 可以想象,在战火纷飞的年代,这里一定是炮火不断,杀声震天,硝烟弥漫,血流成河。 劭群他们就是要去这里,到三所里穿插的飞虎师,到这里当兵实习,见习排长;到这里重温历史,汲取力量,砥砺人生,追寻梦想;到这里学习迂回穿插,到这里学习带兵打仗。 经训练学会打仗,从这里走向战场! 北陆学习训练告一段落,他们必然又要走向部队,再一次当兵实习,还有一个任务,见习排长。 与上次一样,统一编队,坐火车,坐卡车,分配到不同部队。 劭群的学长王中平,就在这支部队。在没有网络,只能靠书信,简易通信的年代,不是车马邮件很慢,而是联系中断,根本就找不到。 后来草原相遇,劭群才得知王中平就在这支英雄的部队,当过指导员,当过连长,军政兼优。 劭群同班同学霍京旗毕业以后,也分到了这支英雄的部队,排长直接提拔成指导员,指导员直接提拔成教导员,教导员提拔成干部科长,后来当了红军团的政委,继承并赓续着红色的血脉。军事指挥干部干成了政工一把手,自然也是军政兼优。霍京旗后来一路北上,先是到了红色革命圣地西柏坡,新中国从这里走来。后来进了帝都,代号称“军中北大”的京城学院,做起了教书先生。霍京旗满腹诗书,口才甚好,讲起话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人尽其才,英雄终有用武之地。 发扬革命传统,争取更大光荣。 革命精神代代传,薪火相传。 劭群来到了英雄一连,鲜红的连旗上“英雄一连”四个大字迎风飘展。因为他们有见习任务,连长亲自接待了他们。韩连长身高体壮,浓眉大眼,据后来听说韩连长是八一体工大队的,四百米障碍全师第一。劭群分到了二排,抗美援朝郭忠田英雄排,有着厚重历史的战斗班排。 这一次来是佩戴红牌,不再佩戴士兵军衔。所以就有了准排长的待遇,战士们对他们相对客气,虽说不是敬而远之,也是不远不近。 排里有一名老排长,刚毕业一年,也是北陆的,脸上的书生气荡然无存,说话办事,有板有眼,干净利落,底气十足。劭群就很是羡慕,也很是敬畏。 老排长指定了一名班长,专门配合劭群,没有下达具体任务,先熟悉熟悉情况。配合的班长姓张,十分聪慧,能说会道,跟劭群聊的非常投机,经济社会发展,团里奇闻怪事,无话不谈。 连队的生活,每天忙忙碌碌。连首长忙,各班排忙,没有闲人。劭群感觉到自己就是闲人。 感受最大的就是全连人都在说英语,还唱英语歌曲。劭群感觉到自己的英语都不够用了,太神奇了,自己好歹也是大学生,没有一点优势可言。 连里边也经常跑四百米障碍,机会来了,展示。但是,明明看上去很不规范的动作,但是很实用,速度也很快。劭群的动作中规中矩,讲究的是一招一式。连队的动作活学活用,拼抢的是一分一秒,没有一点优势可言。 晚上的小练兵自不可少,各种训练小尖子队,各种五小活动。而且都是强弱搭配,老带新,强带弱,师傅带徒弟。每个方面都有高手,可以说高手如云,真是大开眼界,没有一点优势可言。 周末连队的业余文化生活,也是丰富多彩,战士们多才多艺,真的是人才辈出,好不热闹。劭群在学习中,在感动中,在融入中。这就是部队的样子,部队就是这个样子。 中国人民解放军不但是战斗队,生产队,工作队,还是宣传队,精神文明建设要走在全社会的前列。 二排长霹雳舞高手,整个郭忠田英雄排都会跳霹雳舞,劭群兴奋极了,终于英雄有用武之地了,可以融入其中。 一排有威风锣鼓队,一排一班长是山西晋南人,其家族是威风锣鼓传人,一排的威风锣鼓,众臂齐挥,随着一声震天般的呐喊,进场擂鼓。鼓声动人心魄,波澜冲击九霄,雷霆滚过天宇,气势雄浑壮阔,伟力撼天拔地,擂出中华民族阳刚之气,擂出中华民族激昂奋发,擂出中华民族挺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伟大精神。 三排是秧歌队,三排有一名新兵来自陕北民间秧歌队,据说是县里的台柱子,也就是头牌的意思,在地球上知道头牌二字就足够用了。陕北秧歌扭起来。秧歌是我国北方地区盛行的极具代表性的民间艺术,也是民间一种集体的歌舞艺术,也做秧歌舞,俗称扭秧歌,有着“百戏之源”的美誉。男人扭起秧歌来,狂野的本真,羞涩的本真,男人的全部境界。陕北秧歌,彰显出陕北人的质朴憨厚与热情豪放的性格;河北秧歌善于带动观众的情绪,彰显出人民的智慧。山东秧歌,大多胶东,动作张弛有力,打扮彪悍威武,言语幽默诙谐,角色俏皮灵动;东北秧歌,演绎东北人质朴豪情、刚柔并济的性格,极具浮夸和张力的表演以及与众多观众不时的互动,引得观众哈哈大笑,真个好不热闹。 劭群突然有所开悟,文化追寻的顿悟,文化自信的觉醒。 中国的传统文化,追寻的快乐,是追求上进的快乐,高级的,向上的。 西洋的普世价值,追寻的快乐,是自甘堕落的快乐,低级的,向下的。 看我巍巍大中华,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无疆,享誉中外。美帝小儿,引发众怒,犯我天威,不知羞耻。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25)北竹礼 25北竹礼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 北竹礼,有群山连绵,原野风光;有青春热血,绿色竹阵;还有劭群一份特别的礼物,将军的回礼,生日礼物,崇高自豪。 北竹礼主要进行野外作业,就像石油工人沙漠戈壁采油,黄金部队翻山越岭挖金,找参人深山老林抓参,风吹雨打,风餐露宿,早出晚归,夜宿山河,尽管辛苦,别有一番风味,停在心头。 山大地大我心是我家,山远路远我足踏风沙。 野外的感触,劭群的老乡刘远征感触更多,感受更深。刘远征,山东东营人,原来在英雄的二十六集团军服役,司令机关文书。作为士兵能进入司令机关,首先政治必须过硬,军事素质优良,然后都是高学历,能读善记,能写会画,接收及时,传递无误,十分准确,百分之百准确,百分之九十九都不行,不能差一丝一毫。部队退役后,进入中石油单位,一直工作在石油物探勘探第一线,政治坚定,为人朴实,作风严谨,认认真真,扎扎实实,干每一件事,几十年来,如一日毫不懈怠。部队养成的习惯,原封不动用在了工作中。 他们野外作业的时候,携带作业装具,通常要作业一天,还要带上干粮。 山里的风,分外大;山里的凉,来得早。时间久了,大家都有经验了。有些经验是互相分享的,所谓拿来主义,好用的很。有些经验是自我创造的,所谓无师自通,管用的很。比如穿衣服,十层单不如一层棉,大家知道穿绒裤,或者就近的服务社买一条厚的线裤。比如带干粮,一袋小咸菜,我的全世界,吃完咸菜,马上就有劲。好厨师一把盐,吃盐有劲,重调元气。出门在外就是要吃饱穿暖,自己照顾好自己,吃饱了不想家。 他们会根据山势走向,河流分布,植被生长,天候变化,社会发展,进行判断分析,进行标识,作为参考。就像北方的候鸟一样,冬天南飞,夏天北上,自有规律。 他们会借助日月星空,四时变化,找到方向,计算坐标。 一切都是图上作业,一切都是手工作业,随时用,算得准,靠得住。 美帝们不但想控制地面,还想控制着天空。天上的,地下的;看见的,看不见的;甚至连你想什么他们都想控制。老祖宗早就说过,不要老想着去控制别的人,别的事,要学会控制自己。 美帝的gps,也就是地球,定位,系统,这三个英文字母的首拼,连起来就是gps,号称全球定位系统。他们这样叫法就代表他们是唯一,也就是不允许另外的存在。如果再出现一个能定位全球的系统,就不能叫全球定位系统了,因为已经有gps了。 如果用英语来排列gpst,o也就是二的首拼;gpst,three也就是三的首拼;gpsf,thursday是星期四不是四,否则又是一个gpst。这样就会乱套了,洋夷就喜欢乱套。所以美帝叫全球定位系统并不合适,一家独大惯了,霸权主义,是不是也会违反国际商标法,谁也不愿意得罪人,都是敢怒而不敢言。真是得罪个鬼啊,鬼子。 现实中还真有四家定位系统,真的是打脸啊。俄罗斯继承了老大哥衣钵,有一个导航系统,叫格洛纳斯导航系统,“啪”的一下,抡起鹅毛大臂,反手给了美帝一个大嘴巴子。打的好响,打的好疼。 欧洲还是欧盟,搞不清楚,既然有欧洲为什么还得叫欧盟,进进出出,屁大点的地方,中国的高铁稍不留神十几分钟就能穿好几个国家。他们也有一个导航系统,叫伽利略导航系统,伽利略是观测天文学之父,这个导航系统的名字高大上。无论如何,欧洲的导航系统也是反手给了美帝一个漂亮的耳刮子,一声清脆“啪”。不声不响,羞辱而已。网说欧洲伽利略导航系统坑了中国20亿,现在他们瘫痪了,咎由自取,老天报应。 中国本没有自己的导航系统,本想借助欧洲的伽利略导航系统进行研发,又出技术又出钱,出了20亿。但是没想到伽利略强制下线26颗卫星,全面拉闸停电,典型的收了钱不办事,有悖江湖道义,没有诚信可言。现在我们的北斗导航系统,已经开通民用了,不但军事应用成熟,广泛运用于民间领域。 我们南海的渔民出海打鱼,再也不用怕美国的gps随时拉闸停电了。1993年银河号事件,就被美帝鬼子拉闸停电,没有导航,银河号海上迷航33天,被迫接受美帝军检查,奇耻大辱。 现在gps给我们用都不用,扔到粪坑里,又臭又水。 现如今,当菲佣非法登陆南海中国岛礁时,他们破烂手机都会收到一条短信,短信的内容是:\"wele to cha!欢迎来到中国!\"他们唯独没有收到他们国家的欢迎短信,这短信在他们国内引发热议。这短信让他们震惊,因为这意味着他们正身处在中国的领土之上。这条短信自然也是中国主张领土权益的一种新颖方式,无疑时时刻刻在提醒他们,任何非法占领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事实就是历史和现实已经证明并将继续证明:他们所站立的地方是中国,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永远属于中国。 你所站立的那个地方,正是你的中国。 你怎么样,中国便怎么样。 你是什么,中国便是什么。 你有光明,中国便不黑暗! 菲佣国防部长特殊日子登上南沙中业岛,很荣幸的收到了中文版的短信“欢迎来到中国!”这是基于中国老祖宗的传统惯例,待客之道,给予他的高级礼遇。朋友来了有美酒,若是那豺狼来了等待它的只有猎枪。 他们发言抗议,说点别的。 普大帝不是说过吗,地虽大,但没有一寸土地是多余的,有本事来抢。 菲佣曾出过一位女总统,她的曾祖父是中国人,这位中国人的后代跑来中国,问我们中国人要土地。 她还威胁说南海离菲佣很近很近! 我们伟大的邓公听了一笑了之,回敬她一句:中国的南海离马尼拉也很近,很近很近! 祖宗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我们说,穷则搁置争议,达则自古以来。 南海诸岛自古以来就是我们的固有领土。中国人民在南海的活动已有2000多年历史。中国最早发现、命名和开发利用南海诸岛及相关海域,最早并持续、和平、有效地对南海诸岛及相关海域行使主权和管辖。中国对南海诸岛的主权和在南海的相关权益,是在漫长的历史过程中确立的,具有充分的历史和法理依据。 九段线,十一段线,曾母暗沙,还有我们的纳土纳。纳土纳群岛汉朝称其为“涨海”; 明朝郑和下西洋每次都要在此停留休整,称之为“万生石塘屿”;明朝下旨意免去岛上税赋,亲自题字,赐名“安不纳岛”,天朝大国,皇恩浩荡。 哎罗哎罗哎罗, 在那云飞浪卷的南海上, 有一串明珠闪耀着光芒。 绿树银滩风光如画, 辽阔的海域无尽的宝藏。 南沙南沙南沙南沙, 祖国的宝岛, 我可爱的家乡。 祖国的宝岛, 我可爱的家乡, 我可爱的家乡。 哎罗哎罗哎罗, 在那美丽富饶的南沙岛上, 是我祖祖辈辈生长的地方。 汗水洒满座座岛屿, 古老的家乡繁荣兴旺。 南沙南沙南沙南沙, 祖国的宝岛, 我可爱的家乡。 祖国的宝岛, 我可爱的家乡, 我可爱的家乡。 哎哎哎罗…… 现在我们的北斗系统是全球唯一一种由3种轨道卫星构成的导航系统,老天保佑,天罗地网,神仙才能办的事。新闻报道,我们的北斗已经服务200多个国家和地区用户,大国北斗,国际北斗。谁有都不如自己有,租不如借,借不如自己有。 中国老祖宗有老话:再一再二,不再三四。已经有两个嘴巴子抽美帝脸了,中国还有一句老话送给他们,好自为之。 劭群在北竹礼野外作业的年代,还真的是看不见,听不到,只能用手工。手工有手工的好处,永远稳定可靠,人是战争胜负的决定因素。 将近一个月的野外作业很快就结束了,他们学会了单兵野外作业的技术技能,还进行了步坦协同战术训练。没有技术就没有装甲兵,有技术,有战术,有融合,有合成。 从北陆去野外作业,是一个训练科目,徒步拉练。怎么去的,就怎么回来,单程49公里。 去的时候,学员队进行了充分的思想动员,板报标语,彩旗飘飘,氛围营造的非常浓厚,烘托出一种战斗的味道。各班也进行了思想发动,陈班长说,这一次北竹礼驻训除了完成学院安排的野外作业,学员队还要选拔优秀共青团员,作为党员发展对象,每个人都要积极表现,努力争取。劭群也给自己打气,争当优秀共青团员,争取早日入党。 每个人背着自己打的背包,按照战斗编组携带自己的武器,劭群是自动步枪手,携带了一支八一杠。经过各班推荐和中队选拔,劭群被选进了收容队,杨六安班长选拔进了尖兵班。尖兵班识图用图,前方带路,警戒侦察;收容队担任后方警戒,收拢掉队的人员和装备。 出发前大家意气风发,士气高涨。经过一路跋涉,体力渐渐透支,有人就开始掉队了,收容队开始逐渐的收拢人员和装备。劭群记得在一个上坡路,一个学员全身都快扒光了,只剩下一身军装,还是掉队了,快走不动了。恰巧根队长就站在坡上,戴着墨镜,拿着对讲机,对着坡下大喊大叫,全是呵斥。这个时候,劭群的身上已经背了三支步枪,外加一具反坦克火箭筒,还有自己打的背包。他像一头拉着重车的老黄牛,一步一步向坡上迈进,慢慢的有些吃力。心中不断给自己打着气,这就是考验自己的时候,这就是应该能够入党的基本表现。当时他心中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样努力去做的。到达坡顶的时候,已经非常艰难,劭群很想停下休息一会,他看见戴着墨镜的根队长望向他,他也看了根队长一眼,毫不犹豫的又继续前行。这个时候耳边又响起了根队长大声冲着坡下叫骂,自己脚下的步伐就加快起来。 到达北竹礼的时候,根队长进行了简要的总结讲评,特别表扬了收容队。总结讲评后,大家回到了宿舍,都躺在床铺上休息。劭群意犹未尽,兴致盎然地跳起了霹雳舞,脚竟然没事。后来陈江南班长告诉劭群,根队长在队务会上特意表扬了劭群,并冲他微微一笑,好似神秘。接下来的党员发展对象没有劭群,劭群有些失望,但并没有放弃努力,他认为自己做的还不够,表现的还不够优秀。后来北陆的重头戏,毕业前的千里太行综合演练,劭群被任命了一班班长,或许就与这次驻训拉练有关。 这一次驻训拉练是相当重要的,相当于大战前的一次战前练兵,大赛前的一次热身赛。因为是第一次较长距离的徒步拉练,很多人经验不足,准备不充分,脚上都打了泡,泡中有泡,泡连泡。大家又疼又累,第一次遭罪,还行,扛得住。大家穿针引线,学会化脓。而且大家知道了,鞋子不能穿新的,走路要注意姿势,经验都是从实践来的。 回返的时候,大家做了充分的准备。根队长也戴上了墨镜,撸起的袖子,像可恨的美帝军欺压第三世界人民一样,挥着鞭子,抽打着。 大家真是领教了,快步的向前走。 同去的其他学院队也是领教了,边走边在后面骂。 我们越走越快,早已遥遥领先;他们越落越远,似乎望尘莫及。 这一次徒步拉练,是为千里太行做了一次充分的思想准备和能力准备,相信自己,战胜自己,天下无敌。 这一次徒步拉练,也是为其他学员队敲了一个警钟,千万不要跟九六一o六一起走。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26)四楼大教室 26四楼大教室 四楼大教室,在学员队的顶楼,主要供学员们学习集会使用,当然还有好多理论课在学院的多个多媒体教室进行。一楼二楼是学员宿舍,自然是大家睡觉的地方。三楼是俱乐部和武器库,武器库经常去,取放武器或维护保养;俱乐部节假日可以打台球,劭群基本没去过,没时间,根本没时间。 除了晚上睡觉的床铺,四楼大教室便是学员们最经常去而且去的时间最长的地方。其次自然是饭堂,人是铁,饭是钢,一是不吃饿的慌。 学员们在四楼大教室上理论课,学习文韬武略;派出一名学员担任大值日站岗,主要的任务是,看管营产营具,维护室内卫生,接送教员,帮助教员推送自行车,有时也帮着擦洗自行车。迎来送往,责任重大,任务艰巨,使命光荣。 第一年,初来乍到,学习规矩,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新兵蛋子。 第二年,人还比较生,地也不太熟,举目观望观望,还是不敢造次。半生半熟夹生饭。 第三年,尽管还是像新兵一样遭受各种压迫,毕竟是第三年了,在部队要么是下士班长,要么就是中士班长了。耻于搞一些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太没意思。老兵油子。 第四年,忙于毕业,忙于毕业考试,忙于毕业答辩,忙于毕业设计。已经开始仰望星空,思考人生了。人生已不再少年,懵懂无知何处寻。孤家寡人。 这么说来,这四年过的,弹指一挥间,太快了。什么都没干,太冤了。有过三天不下楼,紧急集合六七次,人生啊,就是在这一静一动之间。 大教室的窗户宽敞明亮,窗外的钻天白杨高高蹿长,一到春天,杨絮飞扬,最美颜色的风景了。 教室外面的走廊扶梯,是大家课间休息的地方,有人谈笑风生,有人举目远望,还有人插着兜晃晃荡荡。他根本就不知道,多少年以后,有多少人在学他讲话:那年,我双手插兜,不知道什么,叫做对手! 没有手机,自然就没有一切,想看的都看不到,看到的永远是宽阔而空旷的十万平米的大操场,一块块的绿色方块,一年两度草青黄,楼前白杨叶落了又长。 好像是第二年的时候,vcd来了,很快dvd也来啦,搞不明白的dvcd还是cdvd,到底是什么名堂。反正课间休息,有节目了。大教室里面有五台电视,一台落地的电视放在大柜子上,各级统一配发;还有四台,前后左右,吊在空中,人多人人可看。课间休息时一般是放歌曲,邓丽君,陈慧娴,韩宝仪,孟庭苇,大教室的常客,大家欢迎的很。而且那个时候,歌曲的背景都是海浪,沙滩,椰树林,还有一位五颜六色的姑娘,九十年代后期独有的海滩风情。经常在大家听的陶醉,看得入迷的时候,中队领导就来了,大家紧急奔跑相告,放消息树:教导员来了,快关电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终于有一次,教导员发现了端倪,听到了,也看到了。他背着双手,不慌不忙,边走边说:“关它干什么,打开”。然后面对大家:“关掉比打开更可怕。关掉它,大家看不到,想的会更多,胡思乱想。打开它,什么都没有,就放心了,不会想太多。我们的思想文化阵地,马克思主义不去占领,资本主义腐朽的东西就会来占领。〞然后面对值班员:组织大家唱歌,多唱几遍,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值班员带上军帽,马上跑到讲台中央,双手一挥,“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预备—起!” “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 第二不拿群众一针线,群众对我拥护又喜欢。 第三一切缴获要归公,努力减轻人民的负担。 三大纪律我们要做到,八项注意切莫忘记了。 第一说话态度要和好,尊重群众不要耍骄傲。 第二买卖价钱要公平,公买公卖不许逞霸道。 第三借人东西用过了,当面归还切莫遗失掉。 第四若把东西损坏了,照价赔偿不差半分毫。 第五不许打人和骂人,军阀作风坚决克服掉。 第六爱护群众的庄稼,行军作战处处注意到。 第七不许调戏妇女们,流氓习气坚决要除掉。 第八不许虐待俘虏兵,不许打骂不许搜腰包。 遵守纪律人人要自觉,互相监督切莫违犯了。 革命纪律条条要记清,人民战士处处爱人民。 保卫祖国永远向前进,全国人民拥护又欢迎。” 歌声嘹亮,神清气爽,上课铃响,重回知识的海洋徜徉。 四楼大教室,也是大家的演讲堂,大学生辩论,大学生演讲,全国流行,部队特色,别开生面:冬天,请不要砍树;当口袋里只剩三块钱的时候;兄弟,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要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我们在太行山上…… 四楼大教室,劭群被点名为全体学员唱过一首歌《山不转水转》,劭群被点名指挥全体学员唱军歌,劭群被安排参加军校大学生演讲,劭群还参加八百里太行综合演练出征誓师大会…… 劭群最难忘的还是在四楼大教室的讲台上,宣读自己的《入党申请书》,作为当时他们那一批入党的学员代表发言。他感觉这是神圣般的使命,也是人生的自豪。《入党申请书》几易其稿,思来想去,才把自己想说的,想听的,想表达的一切忠贞情感,全部写到里边。劭群齐步走上讲台,立定,转体,敬礼,然后庄重地宣读自己的《入党申请书》。内心激动万分,自然十分紧张,他的普通话又不好,一会普通话,一会胶东话,有时就磕磕巴巴不连贯。但是声音响亮,情感真挚,也是能深入人心。大家听着,看着,劭群已经是满头大汗,还有白色的热气从帽墙飘出。这个场景,终生难忘;一生一次宣读,已是春秋二十五。 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 拥护党的纲领, 遵守党的章程, 履行党员义务, 执行党的决定, 严守党的纪律, 保守党的秘密, 对党忠诚, 积极工作, 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 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 永不叛党。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27)我们在太行山上(上) 27我们在太行山上(上) 在巍巍的八百里太行和广袤的华北平原交汇处, 耸立着一座山水环绕的现代化军校城, 宽阔的大操场, 高大的钻天杨, 草坪甬道穿插相间, 她就是面向部队面向世界面向未来面向现代化培养指挥军官的北陆学院。 巍巍太行山,莽莽古战场。 北陆学院的重头戏也是压轴的戏,八百里太行综合演练,又叫毕业拉练,终于拉开大幕了。毕业拉练,图上距离八百,考虑山路崎岖,蜿蜒弯曲,上下起伏等原因,实际距离一千里。全用脚来丈量,十四天的时间,一边走一边打,一边走一边练,真正的走打吃住藏,通管修保防,野战条件下的综合演练。野人野山野地,野水野林野草,野人般的野营野炊,野战化的实战训练。 四年磨一剑,铁脚太行山。千里拉练出征,千里拉练凯旋,震天动地的歌声,杀气腾腾的阵容,一次次深深地刻在劭群的脑海中。四年来,他们听到的,看到的,想到的,准备的,全是八百里太行综合演练。而且他们的好后台,嫂子们的军大衣,也会准备好一切,并随时代发展而不断变换供给物品,成为打不垮拖不烂炸不断的钢铁补给线。 四年来,嫂子们的军大衣就是百宝箱。嫂子们总会变戏法似的从军大衣的怀里,掏出方便面,火腿肠,小榨菜,背心袜子等一些生活必需品。这就像书里写的,是朱自清先生写的《背影》,还是鲁迅先生写的《一面》,记不太清了:从怀里掏出带着体温的银元,放到他的手里……。拉练用到的护膝,护腕,甚至需要做的一些针线活,都可以找嫂子。这些嫂子大多都是学院教职员工的爱人,一般从农村随军而来,没有固定工作,她们穿着自己爱人的军大衣,要走很远的路,风雨中等待着,也就是现在的练摊。一个时代的特色风景,见证一个时代的婚姻爱情。有时北陆的纠察,也会出现执勤,吓的学员四散奔逃,这时嫂子们就会出来打圆场,满脸微笑的解释,很是温馨。 今年的军大衣,被零零后的小伙一夜之间穿成了最流行的时尚; 曾经的军大衣,被嫂子们硬生生变成了北陆学员的钢铁补给线。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出征的誓师大会在四楼大教室进行,人人全副武装轻装,头戴钢盔,携带武器,热气腾腾,杀气腾腾。 大会很隆重,北陆领导讲话提出希望,教员代表明确要求,大队领导表明决心,只有根队长的讲话,不按套路。根队长的讲话,凶巴巴的神情里满满的狠劲,根队长毕竟是参加过西南边境自卫反击战的。全体学员,表情凝重,大战在即,万籁俱寂。 授旗列阵,唱着《铁脚板》,开拔出征! “朝霞映红了迷彩,夜幕沉默了钢枪。 忘不了硝烟弥漫间热火的战场, 忘不了深夜难眠时身上的疾伤。 八百里巍巍太行, 我们用铁脚板来丈量。 铁脚板啊,铁脚掌, 千年风霜的胡杨……” 二十一世纪,第一个春寒,真的是春风似剪刀,裁在脸上疼得很。 某岛闹得欢,大家同仇敌忾把兵练。 尽管离得远,战场好像离的并不远,战争的到来不知哪一天。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养兵千日,用兵千日。 首战用我,用我必胜。决战用我,决战决胜。 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必胜。 军人的使命,时刻准备着。 红旗招展,队伍绵延,三个学员队同时进行拉练,引起过往路人驻足。 有一种情怀叫做不害怕,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军人生来为战死。 有一种饮料叫做健力宝,拉练途中大流行,喝上一口,马上解渴,再喝一口,疾步快走。汽车要加油,我要喝红牛,困了累了喝红牛,一个年代一个广告。 第一站黄壁庄水库,抢滩登陆,风高浪急架机枪,舟到滩头打冲锋。一身汗,一身水,刚喘口气又赶路。 一路向西,西柏坡,新中国从这里走来。接受红色教育,重温入党誓词,还组织了入党积极分子宣誓。 在西柏坡简单吃了个午饭,按照尖兵班的行军计划图,此地是大休息地域。大家本想好好休息一下,偷偷的睡个小觉。没想到根队长,命令他们提前一个小时出发了。 炼狱之路走起,噩梦开始,没有酒的日子,你不可能醉生梦死。 常行军、平行追击、强行军105公里,昼夜连续实施,近二十小时,直接干掉五分之一的拉练路程,无论是听起来还是做起来都是很豪壮。 从西柏坡首先开始常行军科目25公里,隐蔽接敌,然后到达长岭底的地方。稍事休息,稍作补充,然后进行平行追击科目55公里,穿插迂回敌阵后。我的天哪,不间断80公里,北陆的飞虎师三所里穿插,基本相同的距离。最后进行强行军科目25公里,夺取敌武装直升机起降场。 首先常行军25公里,将近五小时,中午1点出发,到达长岭底,天已经擦黑。急急忙忙中埋锅造饭,凑凑活活狼吞虎咽,胡乱塞了个饱,就出发了。随队的教员都有一些不满,因为这里有别的军校新毕业的教员跟着体验生活,都是搞技术的干部,自然比不了这些轻步兵。 开始平行追击55公里,走到半夜12点,又走了6小时。真的是又累又困,而且还饿。带的干粮又硬又凉,难以下咽,再说也没有胃口吃。大家想的最多的就是,停一停,休息一下。队伍一直在行进中,谁也不敢停,怕掉队,你跟着我,我跟着你。不断有人招呼着,不断有口令从前方传递过来,再依次向后方传递。 真的是好累啊,征途漫漫,遥遥无期。曹操为什么不出来呀,古人真是聪明,可以望梅止渴。现在又困又累,望什么可以止困,望什么可以止累啊?这一下子,难住了很多人。看官,您莫急。 达尔文一般进化论的主张,生物界物种的进化及变异系以天择的进化为其基本假设。所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达尔文在《物种起源》里指出,在自然演化过程中,能够活下来的,不是那些最强壮的物种,也不是那些最聪明的物种,而是那些最能适应变化的物种。 古人能望梅止渴,好羡慕古人。又累又困的我们,可以不吃不喝,耐得住饥渴,就是耐不住累困,多想孤独寂寞的待一会,睡一觉,哪怕一分钟,但是不能够,多么的难为情。 今人正物竞天择,有人进化了,变成了神人。真想问问他,你是不是学过《物种起源》,当时没问他,现在也记不起是谁了。 神人可以拉带止累,神人可以拉带助困。 眼见为实,口说无凭。这都是劭群真真切切看到的,一丝一毫看的十分清楚,一举一动看的十分明白。尽管是月夜,繁星满天,不是很亮。手电筒的亮光,也被管控的很严,夜间行军,一切灯光都会管制。 强者自赎,神人们竟然可以走路睡觉,边走边睡,边睡边走。他会跟醉汉一样,左右摇晃,踉踉跄跄向前走。忽然他会给你来一个猛回头,冥冥之中,他感觉已经走到路边快掉沟里了,及时悬崖勒马。忽然他会给自己来一个警示钟,一个激灵,脑袋和全身一个哆嗦,半睡半醒,继续踟蹰前行。这种情况下,神人是会选择路中央走的,真的是高明啊。中庸之道,左了不行右了也不行,警惕左更要防止右,因为右边带枪支。 圣者渡人,神人们会悄悄的拽住前面人的背包带,拉带止累,救命稻草,多省力气;拉带助困,闭眼睡觉,好聪明啊。前面走路的人也是在迷迷瞪瞪中,不易察觉。一旦发觉,反感生气,猛地甩掉,却已无力回头,也是懒得回头。看见了尴尬,不如不看,再说黑灯瞎火,看不清楚。 劭群也是又累又困,好在能撑住,看到这种景象,不禁乐从心起,自我乐出声,削减了很多疲惫。无意中就想吃东西,几口干粮,精神一振,抓紧前行。行路难,行路难,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劭群感觉到,路好像越来越难走,越走越高。果不其然,他抬头望去,月夜下的队伍朦朦胧胧,偶尔的手电光束一闪,队伍是在爬山!我天,还要爬山。与他们同行的,还有炮兵学员队,他们可是扛着炮管子。一座什么山记不得名字了,大概八九百米高。比蜀道还难,自然是难于登天,而且两边有悬崖,雨裂沟也不少。大家都感觉到了一些凶险,头脑有所清醒,就精神了许多。大家手脚并用,互相拉扯,就这样连推再拉,用尽了洪荒之力,爬上了山。山上有一条长长的羊肠小道,队伍沿着这条小道向前蠕动。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自然就很慢。大家已经没力气了,连气都不想喘,话也是懒得说出口,没劲说。牢骚骂街的话也就没有了,估计都没往这方面,没劲想。又这么走了一阵子,传来了口令,原地休息5分钟。 军令如山倒,命令一来,队伍齐刷刷坐下,整齐的很,坐下就睡,倒头便睡,就是这么快,不浪费一分一秒。睡梦中又是一阵口令声,忙乱中,大家互相拍打着,各班清点人员装备,又出发了。刚才好像睡了好大一会,又好像只睡了一小会,反正是很香。有的人差一点把枪都丢了,走着走着,大喊一声:我操!我的枪呢,我枪丢了。慌乱中,大家赶紧帮着找,丢的枪可是大罪,要杀头的。马上就有人看到了,他的枪在后背上,枪背带在脖子上。就赶紧告诉他:这不在这里吗,在你脖子上挂着呢。大喊的人一摸脑袋,虚惊一场,用手摸到了枪便放了心,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大家也是有感而发,赶紧摸摸自己的武器装具,可不能有遗漏。真丢了,赶紧找,走远了真成了刻舟求剑了,就找不到了。 开始强行军25公里,大家已经是精疲力竭了,体力严重透支,麻木的向前走着,完全靠精神意志支撑着,战斗精神,钢铁意志。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到了一片谷地,传来口令说有宵夜。大家已是饥肠辘辘,闻听甚喜。宵夜倒是送来了,几个大桶,鸡蛋汤。劭群从挎包里掏出饭盒,还没冲到跟前,大桶里已经光光如也,空欢喜一场。又传来了口令,说前面还会有宵夜。劭群心里想,估计是望梅止渴了。 在这档口,导调的教员出现了,命令他们快速夺占敌武装直升机起降场。什么情况,还有力气发起攻击。有人小声嘟囔骂:闹什么鬼?话说归说,全是废话。各班排迅速展开战斗布置任务,在各班长战斗小组长“跟我来”口令下,大家成疏开队形,逐次展开,发起冲击。山里打起了信号弹,光亮如昼。高地上竟然还有机枪火力点,“哒哒哒”冒着火舌。劭群他们心里想,不会是真的,是不是实弹射击?顾不上了,按照各自受领的任务,冲锋前进,穿插迂回,火力压制,投弹爆破……口令声,呐喊声,冲杀声,响遍山谷。或许是英勇的胜利,或许是压力的释放。 仗打完了,收拢部队。 大家围拢,指挥员下达“排头在东,向右看齐”的口令。 有人马上就问:“东在哪边?” 指挥员抬头一看,略一思索:“有月亮的地方为东方。” 大家举头望明月:明月高挂头顶,往哪个方向看都是月亮。难不成满山遍野都是东方? 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指挥员只好掏出指北针,确定好方向,重新列队。 唉,劭群叹了口气,就想:指挥员就下达一个面向我列队,向右看齐,不就齐了。何必脱了裤子放屁,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弄巧成拙。 大部队会合以后,继续前行。经过刚才一次战斗,大家似乎精神了很多。天已经开始蒙蒙擦亮,看来目的地要到了,就能吃上热乎乎的早饭了。大家在期待中,大家也在忍耐中。 不久,蜿蜒的曲折队伍到了一个叫北平望(也叫北平凹)的地方,教员在这里下达了露营的命令。 北平望,说了四年,听了四年,传说中的北平望,今天终于到了。胡子队长,在他们入学第一年的时候就讲过,曾经非常牛逼的一个学员队(军事素质自然是没得说,杠杠滴的一流),毕业拉练的时候,一到北平望赶上下大雪,望着满山遍野的大雪,整个学员队哭声一片。只是听说,也是传说,大家没有见过,但是胡子队长讲的话大家都相信。能从胡子队长嘴里面讲出来难的东西,那是相当的难。而今确实到了北平望,敬畏之心油然而生,心里自然也充满了挑战的欲望,苦学四年,不正是为了这一天吗! 学员们紧急卸下背囊,开始挖掘露营坑。挖完露营坑,铺好背囊,做好伪装。热乎乎的早饭也没有了,还是全靠自己进行野战生存的野炊。构筑散烟灶,用钢盔烧水,用喝完的健力宝罐,装上大米和水,口香糖封口,投到火里。劭群还想到了《北国草》一个野炊的方法,在火堆下面刨一个坑,新袜子装上米,放到水盆里浸泡,然后扔到坑里,上面一层浮土,浮土上生火堆,用火来烧开水,煮东西。饭做好以后,火堆下面还是热的,在上面睡觉暖和不潮。他们几个人一商量,分头行动,还真试了试,这个方法还真管用,米饭也真好吃。就是不知道装米饭的袜子是不是穿过的,顾不了那么多了,先吃饱再说。 吃完饭,就赶紧美美的睡一觉。 这一觉真香啊。 多年以后,陈江南班长发来的视频里,有这个场面。 背风的谷地上,到处都是露营坑,外围是游动哨和潜伏哨。露营坑里面睡的是我们可爱的红牌学员,坑外面全都是伪装。偶尔飞起的风沙,吹过来,吹过去,红牌学员们依然睡得很香。风沙吹走了岁月的痕迹,却吹不走青春的回忆。他们的青春回忆永远留在太行山上,他们的精神家园,部队老家,第二故乡。 攀登高峰望故乡, 黄沙万里长, 何处传来驼铃声, 声声敲心坎。 盼望踏上思念路, 飞纵千里山, 天边归雁披残霞, 乡关在何方。 风沙挥不去印在, 历史的血痕。 风沙挥不去苍白, 海棠血泪。 黄沙吹老了岁月, 吹不老我的思念。 曾经多少个今夜, 梦回秦关。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27)我们在太行山上(下) 27我们在太行山上(下) 曾几何时,九阳真经,葵花宝典,闭关修炼。 现如今来,按图索骥,天马行空,下山亮剑。 风起红旗飘,一字长蛇阵,山中蜿蜒穿行,甚是壮美。 一班,编制最靠前的班,队伍里面第二个班,前面还有尖兵班。有时一班也担任尖兵班,就是名副其实的第一个班,编制上第一,排位上第一。 尖兵班就是旅游向导的任务,带路与解说。带路倒是真的,解说不用,需要不断的用单兵步话机进行,电台联络汇报。旅游向导走的路都是景点,固定而又熟悉,尖兵班走的路,需要不断的图上作业,需要不断的现地对照,判断分析,标识方向方位。与本队的距离不能太远,也不能太近,太远跟不上,太近耽误事,都是不可以的。 这种图上作业,就是识图用图,按图行进,他们之前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从室内到室外,从理论到实践,理论学习,现地作业,考核检验。 日月星空,山岳河川,他们都要去走一遭,风风火火闯九州。 听起来很简单,听起来很好玩,那是因为白天不懂夜的黑。香水都是有毒的,鲜花都是危险的。 格林尼治天文台,中央经线,零度纬线,经纬度,磁偏角,赤道,不要考我,我是传统理科生;高斯投影,平面直角坐标系,切割地球,西瓜切了不吃只是看;清晨东方的启明星,傍晚西方的长庚星,最亮的星,太白金星,原来是一个星星,失敬失敬;北方的天空,北斗七星,喝粥的勺子,可以找到北极星,就能找到北方,原来勺子不但能送进嘴巴,还能找到方向;月亮走我也走,我送阿哥去当兵,现在太阳走影子走,阿哥忙着找北方,找北方…… 北方的山林,树叶茂密的一面一定是南方,高见,不会是猎户出身,猎人的孩子未必是猎人。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日晕三更雨月晕午时风,一看家里就是开镖局的,镇远镖局,常出远门。 等高线密的地方,山一定陡峭,反之则平缓;有时令河的地方,河滩内鹅卵石和沙砾石居多;山脊线内凹的就是沟,外凸的则是坡;高程点高程递增的方向为上坡方向,递减的方向为下坡;山顶高鞍部低,山背高山谷低,山脊高山脚低;根据观察点遮蔽点目标点高程和相互关系,来判断能否通视。看,随意看看,随便看看,反正不用花钱,四处都是风景。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他们满纸涂鸦,红蓝黑笔,想定手工标图;他们掰断牙刷,火烧焊接,穿针引线跳眼;他们背着图板,穿山越岭,现地指挥作业。 人生就像太阳,活着就要燃烧。 北陆学院,广阔无垠。 一个无风的下午,夕阳的余晖暖洋洋照在身上,像洒在心里,温暖又祥和。 这样的日子里,却总会能整出点科目来,防不胜防,就无需再防。既来之,则安之。 他们接到通知,全副武装轻装并领取枪支,然后被一辆辆军用卡车拉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集结待命。 天黑以后,在这里,分发了干粮。教员随机进行了战斗编组,三人一组,三角队形,配备简单指挥观瞄器材和一把手电,领取地图,受领任务。原来是夜间行军,按图行进,并完成方位物标识任务。 每个战斗小组间隔5分钟出发,沿不同方向,小群多路。 劭群他们边出发,边研究任务。第一个标识方位物,完成的比较顺利,还没有离开居民地,十字路口一个明显的双线杆。 大家异常兴奋,乘胜追击。他们渐渐感觉,他们是在向山中进发。身后远方大都市的灯光渐行渐远,华丽明亮,婉转灵动,流光溢彩。匆匆为哪般,言说找地物。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依稀中,看到远处山中,星星点点的萤火,那是其他的战斗小组在别的战斗方向。第二个标识方位物,也完成了,大地基准点,上面有详细的文字记述和标准,属于保护设施。 任务还在继续,头脑愈加清晰,思路逐步打开。三人小组协作变成了三人独立作战,铁路警察,各管一段。劭群负责读图识图,一人负责精准计算,一人负责现地观察标识。实际上还是三人协作,但是分工明确,效率提高。第三个方位物标识,根据地物符号规定,有点像独立的铁塔,高大的烟囱,寺庙的塔或者水塔,勾画浅显,描述并不太清晰。劭群心里就想,这深山老林中,难道还会有古刹。心里就这么一想,他也不能乱说。大家就这样往前寻找着,边找边推断。 他们上了一条山中的大车路,属于盘山路,稍微好走一些。就在山谷的转弯处,他们看见了远处,一块稍微平坦的地方,明晃晃的一片,光亮中像是楼群林立。大家心中一喜,应该就是这里,理论上也应该到了,不管是从时间推算,还是从距离推算。大家兴奋中,不禁加快了脚步。 空气中隐约有些味道,像是烧糊了什么东西。大家感觉纳闷,但是没放在心里。距离越来越近,他们看见了一个黑黑的高大的烟囱,正冒着烟。这是什么地方,大家心中一惊。该不是传说中的地方,以往听老学员们讲过。北陆就会安排一些惊险刺激的地方,让学员们晚上来历练。距离越来越近,终于到了这个地方的大门口。赫然一排大字,醒目吓人:平山火葬场。劭群他们真是吓破了胆,惊飞了魂,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就在这个墙上,他们找到的方位物,一个大大的“火”字套了一个白圈。他们赶紧进行现地标识,然后很快离开。 三人谁也不说话,都屏住呼吸,内心忐忑不安,谁也不敢落后边,在盘山路上疾步行进。就像武林小说里面的侠客,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点落,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走出山谷,又一片山,他们看到了不远处的手电光亮。采石场,几个战斗小组共同的标识。再完成最后一个,就可以返回复命了。 按照规则,完成最后一个方位物标识,三人中任何一人携带作业成果,携带个人装具,到学员队汇合,算是作业完成。成绩评定,以时间和准确加权计算。最后是劭群背着步枪携带结果,向学员队疯狂奔袭,一切都是为了成绩,一切为了胜利。有的战斗小组,彻夜未归,直到第二天,天放亮才赶回来。因为回来的小组都已经睡着了,后来才知道。这个夜训科目就是这样,上一个标识的结果就是下一个标识的开始,上面的完成不了,下面的无法进行。 为了胜利一无所惜,除了胜利一无所求。 风平浪静的日子,你不会认识我, 我的绿军装是最普通的颜色。 花好月圆的时候,你不会留心我, 我的红帽徽在远方默默闪烁。 白鸽纷飞的年代,你不会认识我。 我的名字没有明星们显赫。 硝烟散尽的日子,你不会留心我。 我的故事或被歌声淹没。 你不认识我,我也不寂寞。 你不熟悉我,我也还是我。 假如一天风雨来, 风雨中会显出我军人的本色, 军人的本色。 人生没有轮回,永远不停奔跑。 太行山脉,连绵不断。 北陆,为他们插上了隐形的翅膀,展翅高飞。好风凭借力,扶我上青云。 如今,劭群他们真正的在太行山中按图行进,已经是轻车熟路。他们越过高山,冲出山林,跨过河流,迈步平原,一直走向实战训练场。 实战训练场也是野外实弹射击训练场,依托现有地形构设较为复杂的战场条件,临机出现目标,学员自行判断处置。枪炮声不断,人员分布前后重叠,危险系数增加,风险性很大。他们进行了超越射击,战场上本来就是这样。仗怎么打兵就怎么练,时刻注意枪口的方向,时刻注意关闭保险,一招一式全来自于四年的训练。 出了太行山,就到北竹礼,大约十公里多一些。就在这里,根队长争强好胜,组织了与其他学员队换装备的十公里奔袭,一直奔到北竹礼。热血与战火的考验,生命与极限的挑战,尊严与荣誉的扞卫。劭群他们硬生生把自己跑成了野人,从原始森林里边跑出来的野人,破衣烂衫,胡子拉碴,满脸黢黑,披头散发。令人恐怖的奔袭,令人恐怖的场面,令人恐怖的胜利。 这真是沙场点兵,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玄翻塞外声。 这又是浴火重生,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 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 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 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 多年之后,聊起此事。鹏举此时也是有感而发。鹏举拉练五百里,自然也是离家五百里,一周时间。最后当然也是奔袭,从劭群的北陆学院奔到鹏举的装甲学院,十七公里。鹏举说:永远忘不了。并与劭群共享前几年做的一首诗,共同回味各自的金戈铁马。劭群回复:一样的英勇胜利! 英勇胜利,伟大荣誉。1935年11月,红军在陕北直罗镇战斗中,毛主席曾亲自指挥红二连作战,战斗胜利后,毛主席在指导员杨树根的笔记本上写下了“英勇胜利”四个大字。红二连是劭群和鹏举共同的老部队红军团的一个连队。 从军行·廿年 飞飞之地2018年1月1日 吾本燕赵慷慨士,学业有成始为军。 曾饮封龙山下水,亦染姫村镇上尘。 中流击揖报国志,执戈沙场士兵心。 平江号角声犹在,万岁军歌渐难寻。 今朝从军二十载,更踏征程破昆仑。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28)教学法 28教学法 立地为人,三不能黑:育人之师,救人之医,护国之军。 教师教书育人,医生治病救人,军人保家卫国。 劭群在校期间,除了需要在军体场练习军事体能,还要去射击场练习射击技能,还要去战术场进行战术作业, 还要去教研室学习文化理论,还要去大操场练习五公里,练习队列。这些并不是很难,只要慢慢上了套路,都能完成。有人教,自己练,只要付出努力和汗水,就会收获甜美的果实。 按照现代大学的教学模式,大学本科学生在校四年时间需要完成150左右的学分,大多数学生在大四的上半年就完成了,大四的下半年可以出去实习。 北陆学院,从来没有人提过大一大二大三大四,不管是教职员工,还是就读学员。他们有一个统一的称呼,第几年了。什么叫做第几年了,跟当兵一样,第一年是列兵,第二年上等兵,第二,第三年是下士或中士,第四年是中士或士;军改之后,第三年至第五年都叫一级士官。北陆学院,军衔始终是红牌,无法区别就读时间。采取了参考地方大学的方式,你们叫大一大二,我们就叫第几年了,一直这样叫到了第四年了。 四年期间,无法计算他们完成了多少学分,也没人计算过,基本上每天都在学习训练。 有一种训练叫教学法,会让你发疯,让你发蒙,张不开嘴,说不了话,大脑一片空白。站在那里什么都做不了,非常局促。 教学法,就是训练你如何去组织别人训练的方法,训练你如何去教别人动作的方法。说起来比较绕口,听起来比较费劲。打一个比方,钢琴是用机床设备造出来的,有的厂家直接生产钢琴,用这种机床设备。那么就会有的厂家,造造钢琴机床设备。也就是生产一种机床设备,这种机床设备能够造出钢琴。教学法就是造造钢琴机床设备。说白了就是培养你当老师,让你会教学生。培养你当教练,让你能搞训练。 部队是军政主官制,军事干部抓训练,政工干部抓思想,相辅相成,相互融合,训练中也有思想,思想中也有训练。 教学法大多是军事方面的,当然也有政工方面的。 教学法分两大类:示教作业和四会教学。 具备“示教作业”和“四会教学”能力的统称教练员。 “示教作业〞教练员通常是排以上军官,主要是为了培养班长,有时候也培养连排长。也就是教你如何去教,自己要掌握动作,还要教别人如何教别人学会掌握动作。 “四会教学”教练员,主要是为了训练士兵如何学习掌握作战技能,主要是班排长担任。也就是教别人去学动作,自己要掌握动作,还要教别人学会掌握动作。 “四会教学”相对容易一些,首先克服害羞,克服怯场,克服说不出话。然后自己掌握动作要领,会做。最后就是编写出教案,细分流程,会教。 这跟学生上学一模一样,老师站在讲台上教,同学们坐在教室里听,边教边听,边看边学。 听老师讲数学题。已知两个三角形,两个内角相同,已知边长a,b,a,求b。 老师边讲边做,一边讲,学生一边听。还可以假以图文,更加形象。“运用相似三角形原理,自然得出a\/a=b\/b。” 听老师讲古文阅读,古文断句。“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老师先做后讲,先连贯读一遍,给同学们一个直观印象,然后再分解,通过汉语的语境语义语感,分段断句。 听老师讲物理题。有两个倾角a1和a2、高度相同、质量一样的斜面1和2放在光滑的水平面上,斜面是光滑的,有两个一样的物块1和2分别从两个斜面的顶点由静止开始滑下,到达底端所用时间t1和t2。求证滑块沿光滑不固定的斜面下滑,在到达斜面底端时的情况。 老师先讲后做,先讲题目的重点,滑块就意味着非常光滑,没有摩擦力;光滑斜面,就是没有摩擦力,没有阻力。然后进行受力分析,分解水平加速度和竖直加速度,得出物块到达斜面底端时的动能不相等。 “四会教学”就是会讲,会做,会教。 如果同学们在上课过程中,注意力不集中,困了打瞌睡,人人都会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够的冬三月。 我们敬爱的老师就会敲敲讲堂。劭群小的时候,老师们对经常违纪屡教不改的学生,还会突然发射课本,让你从睡梦中惊醒。现在不允许了,家长们不接受。一方面希望自己孩子好,一方面还是希望自己孩子好。一方面要老师好好管,一方面不要老师好好管。到底要,还是不要;到底不要,还是要。要这要那,这也不要那也不要。 老师们就会讲,父母正在含辛茹苦在外打拼挣钱,你们坐在教室里边睡大觉,对得起父母吗?现在吃不了学习的苦,长大了就会吃生活的苦,对得起自己吗? 这就是上课中的思想工作。 部队的思想工作也是贯穿于训练全过程。 “四会教学”也就是会讲,会做,会教,会做思想工作。 毕业季快来临的大操场,一年一度,不变的风景。太阳底下,一个学员,一手拿教案,一手比划着,口中念念有词,有时走来走去,有时弯腰俯身,有时蹲下起立。远看怪怪的,像在做无规则运动。如果你毫不知情,你又恰巧从旁边经过,你心里边会不会想:这人有毛病。可能你正在想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惊喝:停!成原来队形集合!第三名,刚才你的动作有误,正确的动作应该是这样,请看我示范。”这个时候你肯定又会在想:真的是有毛病,他跟谁在讲话,哪里来的第三名。 整个大操场的四周角落,呼呼啦啦,连讲在做,就像寺庙经堂的嗡嗡诵经声,学校课堂的朗朗读书声,一阵阵传来,一年一度,很有特色。 “四会教学”硬生生的把略带羞怯的小伙子们变成了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不但会讲会做会教会做思想工作,最后都练成了能讲能做能教能做思想工作,从会到能,飞起来的飞跃。 但是“四会教学”的飞黄腾达并不代表“示教作业”顺风顺水。 烧脑的“示教作业”,简直就是独角戏,空对空,好像只有孙悟空能做到,随便揪几根毫毛,用口一吹变成了好几个角色:教员,教练员,示范兵。 一会你是个教员,自己跟自己讲:教练员同志,请看我的示范。 一会你又是个教练员:好,下面请示范兵进行示范。 一会你又是个示范兵:到!明白!我理解我的任务是…… 自己就在一个方圆三尺不大的地方,自己给自己讲解,自己给自己提问,自己给自己回答,自己给自己示范,自己给自己训练,自己给自己纠正,自己表扬自己,自己批评自己,自己自己, 自己……太烧脑了,真的有些发疯。我是谁?就像变脸王,翻脸真的比翻书还快。 孤则自我表扬,众则互相吹捧,人生豁达的别样境界。 西游记有个角色叫有来有去,大操场上的角色是走来走去,装模作样,自说自话,非常人所能理解。 教学法,一个试讲,一个试教;一个示教,一个示范。都是独角戏,都是空对空,一人的大舞台。 就在这片草坪水泥地面上,大家抽签参考,排队等候。都想抽一个上上签,“四会教学”。 场上的学员,如火如荼的受考,一会走来走去,一会摇头晃脑,呆滞沉思,仰望星空,我讲到哪里了,我又该往哪里讲。 场下的学员,手拿教案,口中念念有词,不断观看着场上的考核情况。别人考得如何,教员要求怎样?同时脚下不自觉的擦着皮鞋,这简直是他们在北陆的北冥神功。三接头皮鞋,只擦一次鞋油,就能管好久好久。这个时间,鞋脏了,他们只擦前面不擦后面,方法简单,立等可用。就是把自己一只脚的脚尖伸到自己另一条腿的后面,用自己的裤腿,蹭来蹭去,一会就光亮如新。真的是高人,不知道谁发明的,也不知道谁教的,大家都这么做,关键时候管用。三接头皮鞋,也就光鲜那么一阵子,大多时候尘埃尘封。人呢,从来是只顾人前不顾身后,顾不上啊。别人也只是看你的人前,从不管你的身后,你并没有那么重要。 电影学院是不是也是这样,人要不断的变换角色。 角色扮演,换位思考,或许也是人生的另外一种使命和任务。你不能总活在自己的世界,也能看见别人的天地。 在这部电影里边,大家都是各自的角色,大家都在演,演的都很好。你也要好好演,演好自己,当好自己的主角。你必须好好演,演好自己,当好别人的配角。 很多时候,很多角色,都活不到下一集。那我们就做一个下一集需要的角色,争取到最后一集,功德圆满,全剧终,谢幕,完。 也有可能有续集,或者番外篇,那我们就期待。 人生既有归途,或许还会来生,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29)料如是(上) 29料如是(上)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 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知我者,两三子。 最后一个学期,到了说再见的时候。说再见别说永远,再见不会是永远。 毕业考试来了,紧锣密鼓。一科接一科,应接不暇;考完一科扔一科,轻装上阵。 就像田里扒玉米,扒光了皮,才见到心,要的就是这一颗金灿灿的心。 又像河里淘金子,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 身上的背负越丢越少,内心的充盈越来越满。 全副武装五公里越野,来了!可曾记三个月强化训练那盆红烧牛肉否,吃撑了,希望中的神奇加速没有来到,跑不动的尴尬现实打了脸。苏修自夸自美说土豆烧熟了再加牛肉,呸,不须放屁,什么都等于不了,老人家早就说过了。再多的牛肉,也说明不了什么,更是代表不了什么。 你好,久违了,让我们和好握手。四枚67式木柄手榴弹,紧紧贴在身体腰部,就像长在身上一样,跳起来随之伴舞,毫无违和感。四个八一杠弹匣,插在胸前,满满当当。梳洗打扮的梳妆用品,也是满满当当,最后都是要检查的。防毒面具,爆破筒,工兵锹,一层层加覆身上,披挂加身,打仗的节奏。手持一支心爱的八一杠自动步枪,一起奔跑。还有一个装满水的军用水壶,最后结束的时候,检查完水壶,大家通常用水壶来浇洗头上,透心凉,爽的很。 之前听说,每年毕业考试的时候都会出现情况,有人为了拼搏成绩,争当全优学员,扑倒在考核场上,再也没有起来。今天站在起跑线上,劭群也萌生一种气概,人生能有几回搏,不破楼兰终不还。教员的发令枪响了,大家喊了一嗓子,就冲出去了,拼了,兄弟们。开局即高潮,起跑就加速。 年轻真是好,就像永动机,永远不知道累。再累的训练,休息分钟,马上满血复活;再累的一天,休息一晚上,天亮容光焕发。他们懂得,越累的时候,晚上的梦越香,放马中原,纵横驰奔。 他们像飞一样奔跑着,大步流星,狂流不息。有人边跑边喊,像蒙古草原的长调,青藏高原的牧歌,黄土高坡的信天游,声音悠长辽远,清澈嘹亮,激情奔放,充满对胜利的渴望,充满对美好未来的向往,完全是生命的怒放。 人生不过一次,毕其功于一役,谁不拼谁后悔。世上没有后悔药,不给自己留遗憾。 飞奔的姿势好帅啊,装具器材互相碰撞,发出有规律的咔嚓咔嚓的声音,间隔均匀,连续不断,悦耳动听。 八一杠好漂亮,乌黑锃亮,发出一闪一闪的光。 匀称的呼吸,一听就知道,这是久经沙场的老兵;肯定也是久经酒精考验,当兵的就没有不会喝酒的,可能有不会抽烟的。 “18分46秒”,教员报表。人生的高地,全副武装5公里越野18分46秒。劭群仰天长啸,面向军体场疯狂的呐喊着:汗水已经浸透了全身,脖子也被背带勒出了血迹,两眼不觉已经湿润。 这一路走来太难了! 这四年过得太辛苦! 太多的太多,血汗泪水,爱恨情仇…… 通过四百米障碍,几天后的一个下午,进行考核。 下午的军体场,16道四百米障碍跑道空空荡荡。受考的学员们在待考区集结,基本上没有人说话,气氛略显沉闷。少了往日的活泼灵动,或者互相之间一些偷鸡摸狗的小动作,稍微有些怪怪的反常。劭群也意识到了,他感觉大家懒洋洋的发蔫,或许与大家中午刚睡醒有关。 考核开始了,每次上8人。考核情况有些反常,竟然出现了高板墙翻了好几次,翻不过去的情况。这在以往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劭群观察到,有的学员步伐很是沉重,就像大家常说的双腿灌了铅,迈不动步子。 考核下来的学员,有的脸色蜡黄,直摆手,不说话。多少有些意外,大家多少有些担心,也多少有些不安。考核不合格,会毕不了业的。毕不了业,就当不了军官,四年白忙活,追梦一场空。 难道大家不在状态?不应该。通过四百米障碍,已经成了大家最喜欢的葵花宝典,尽管很难,毕竟修炼四年,已经可以出关了。兴致高致的时候,都会来一个双立臂挂腿跳上二郎板,或者来一个三步过独木桥,贴板蹬踏翻越高板墙。 到了劭群,多少有些紧张。前面的考核情况,让他意识到了潜在的不明所以的困难,但他还是下定了拼一把的决心。狭路相逢勇者胜,勇者相逢智者胜。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第一个百米,放松拉大步,保持17秒以内。第二个百米,绝对是他的强项,发挥身高臂长的优势,三步点过三步桩,越过壕沟,跳过矮墙,双立臂挂腿踏蹬二郎板,两步过渡高低台,冲起来跃踏独木桥,桥上两步通过侧越下,冲起来,贴板蹬过高板墙,落地甩头,左手全身,全身向前冲滑,匍匐通过低桩网。第二个百米,很顺利,跟期望中一样。第三个百米,踩踏皮筋,回返高板墙,三步钻桥洞,出桥洞上低台,踩高台,左手撑从二郎板上飞身下,钻洞孔,侧身下弹坑,落地转身扭腰旱地拔葱腾跃,挂腿出坑,螃蟹步五步桩。第三个百米结束,劭群心里想,有了。第四个百米,他倾尽全力,朝起始点冲刺,也就是终点。“1分39秒”,教员报表。他相当满意,相当可以了,这是毕业考试,填入档案的毕业成绩。劭群在学院跑过1分37秒,最快的一次。 考核完的,大家可以三三两两在其他在考后集合区集合。因为考核完了,大家相对比较放松。劭群坐在那里闭着眼睛休息,确实是有点累。 没过多久,来了停止考核的通知。谁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就是四个字:停止考核。组织考核的教员们也感觉到很奇怪,大家一边收拢场地,一边组织集结。学员带回学员队,等待通知。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进攻,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全力冲锋,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他们在学院四年,没有一节室外课因为下雨下雪而调整或停止。教员们有一句话,今天哪怕是天上下刀子,室外训练照练不误。 回撤,就是令行禁止,让停马上停,个人服从集体,局部服从全局。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29)料如是(下) 29料如是(下) 接下来的日子,大家按部就班,学习,训练,工作,生活。 后勤的保障也非常到位,还给加菜,大量的供应西瓜。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 这个时候,学院的后勤保障已经由地方餐饮企业承担,渐流行的社会化保障,跟自助餐差不多,自助打饭,统一保障,社会资源服务。 时髦的存在,靓丽的风景线。 所以就有不少客人参观,北陆的客人总是不断的。有很多都成为未来的高级将领,有的还是总统,就在这里学习。一次来参观的客人,还是外方的,据听说里面还有美丽军。客人们转了一圈食堂就走了,当时有的学员队,学员们正在吃饭。 毕业考试,文化课基本上都考核完了,还剩下一些教学法科目还没有考,大家的压力都不是很大。 有时候统一组织大家去一号澡堂洗澡,洗澡总是让大家开心的,开水烫一烫,全身放松,全身清爽。 回来的路上,还会碰见其他学员队的,大家互不相识,但也会热情的互相挥手示意。颇有一种行走江湖之感,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回到学员队,就是吃西瓜。每个班每天供应两个西瓜。大车统一配送,大家分组请领。 这期间医疗小组还进了学员队,对每个学员的健康情况进行了一个系统检查,劭群的各项指标正常。 劭群在北陆期间,就看了一次病,还是第一年的时候,好像是感冒。病看的并不成功,可以说是一次失败的看病。他感觉头昏脑胀,鼻子不通气,浑身没力气。他在学员队请了假,就去了学院的门诊部。门诊部的医生大多都是女军医,也有部分女兵。 劭群到了之后,主动跟接着的女军医说:我感冒了,给我开点感冒药。女军医一听,劈头盖脸的就说他:你怎么知道你感冒了?你要是知道感冒了还来找我们干什么?你说感冒就感冒了。需要先检查,检查完了才能确定。直接把劭群搞懵了,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咋的了?劭群不再说话,任凭女军摆弄,你说咋地就咋地,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呀。检查完,给开了药方,劭群取了药就赶紧走,路上就想,这个地方再也不来了。 回到学员队,也不管什么药了,先吃再说,反正最后病是好了。 从此之后,劭群再也没有去过门诊部。大病没有,小病坚持,自己克服,主要是不敢去了。 很多人在毕业前,都会把训练受的伤或者其他的伤病彻底治理好。北陆的门诊部仅接待普通的门诊,不接待临床。好多需要住院的,都去了和平医院。劭群听其他学员说起过,和平医院是个大医院。好多去和平医院住院的,有的一住一两个月,有的直到毕业还没出院。还有的在里面做了手术,住很长时间。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 别人怎么说我不理。 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 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 我知道一切不容易, 我的心一直温习说服自己, 最怕你忽然说要放弃。 爱真的需要勇气, 来面对流言蜚语。 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 我的爱就有意义。 我们都需要勇气, 去相信会在一起。 人潮拥挤我能感觉你, 放在我手心里, 你的真心。 如果我的坚强任性, 会不小心伤害了你。 你能不能温柔提醒。 我虽然心太急, 更害怕错过你。 爱真的需要勇气, 来面对流言蜚语。 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 我的爱就有意义。 我们都需要勇气, 去相信会在一起。 人潮拥挤我能感觉你, 放在我手心里, 你的真心。 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30)向前向前向前 30向前向前向前 这一天终于到了,毕业典礼。 真正到了这一刻,倒没有伤离别,大家都很慷慨。 大家穿着八七式夏常服,最后一次握着北陆的八一杠步枪,第一次作为毕业队,当然也是唯一一次,神圣庄重,自信豪迈,大踏步通过阅兵台。内心很激动,也很淡定,这里所有的一切,终将化成美好的回忆,因为再也回不来了。 典礼之后,大家各自回到学员队,在学员队门前集结待命,等待根队长宣布毕业分配命令。 毕业分配命令也就是毕业分配方向,劭群大概知道自己去什么方向。常军伟志愿申请去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深山老林,去边防,他去了东北深山老林的第二炮兵。劭群本来可以去驻城的联勤部仓库,他志愿选择了万岁军,陈江南班长和杨六安班长的老部队。他志愿选择了机械化部队,他内心以为去了机械化部队,再也不用跑步了,后来证明,恰恰相反。他的想法跟李鹏举当年一模一样。李鹏举报考军校的时候,选择装甲学院没有选北陆学院,就是想着装甲学院有两个轮,肯定比北陆学院快,还不用动腿费力气。 根队长来了,英气逼人,十分庄重。大声宣读命令: “赵军华。〞 “到!〞 “京城学院。” 我天,军中北大,当时给了很多人一个意外。 …… “王劭群。” “到!” 劭群大声回答。 “英勇胜利师。” 终于去了自己想去的心爱部队,追寻梦想。 宣读完命令,大家按照班级序列开具行政关系、组织关系和供给关系,并领取第一个月工资。 第一次发工资了,这是多么开心的事。第一个月工资,946元,劭群给自己父母寄去了500元,这是自己第一个月的工资,第一次意义不同。 各班自行组织了茶话会,互留纪念。他们从小服务社买来了花生米,鸡爪子,豆腐干,火腿肠,口杯,啤酒。大家兜里边有点钱,所以买的东西就稍微丰富一些。 大家吃着小零嘴,互相敬着酒,互相祝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互相祝福,变成了互相回忆,哈哈一笑,微微流泪。 大家互相敬着,大家都去敬陈江南班长,劭群一直坐着没动。陈江南班长转了一圈,到了他跟前说:劭群,大家都敬班长,你小子也不敬班长,班长来敬你。劭群赶紧端着杯子站起来,他有些激动,他看着班长说:班长,这杯酒我等了四年。说完,自己就流泪哭了。然后他又说:班长,我没给你丢人?陈班长说:没有,很好。劭群又说:你说山东兵没有孬兵,我就是为了这句话,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去努力做,我不怕苦,不怕累。陈班长说:当然,你现在已经很优秀了,超过班长了,你也当过一班长。劭群又说:我去万岁军就是因为你去的,咱们班就我去了。陈班长说:很好,我的老部队,你肯定能干好,我等你的好消息,一定要当连长。两个人一饮而尽,相抱而哭。 志高,齐斌,他们两个后来拉了劭群,说三个老乡又是地方生,去敬一下陈班长,劭群直接吹了一瓶啤酒。最后劭群把自己喝倒了,醒来后,身上还盖着被子,班长的被子。 有的学员,已经离开学院了,坐上了火车,奔赴远方。 劭群没有找到陈班长,他是学员队的副队长,可能比较忙。劭群就自己背起背包出发了,离开了3111宿舍,离开了队,离开了43号楼,离开了广阔的十万平米大操场,离开了露天电影场,离开了大服务社,离开了北陆学院。像一个小和尚下山,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 他跟陈慧敏见了一面,两人前段时间就约好了,毕业分别见一面。两人又去了迪厅,俩人都喜欢又不能经常一起来的地方。从迪厅出来以后,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劭群把陈慧敏送回了学校,两人分手告别,还简单拥抱了一下。陈慧敏已经买了bp机,还是八一寻呼台的。去向未定,前程未卜,这就成了两人的唯一联系方式。 火车站依然人潮人海,星光璀璨。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劭群坐上了北上的火车,将要到一个具有2300多年历史的文化名城。他最美好的青春在这里激情燃烧,火热美好的战斗岁月。 人潮人海中, 有你有我, 相遇相识相互琢磨。 人潮人海中, 是你是我, 装作正派面带笑容。 不必过分多说, 自己清楚, 你我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不必在乎许多, 更不必难过, 终究有一天你会明白我。 人潮人海中, 又看到你, 一样迷人一样美丽。 慢慢的放松, 慢慢的抛弃, 同样仍是并不在意。 你不必过分多说, 你自己清楚, 你我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不必在乎许多, 更不必难过, 终究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不再相信, 相信什么道理, 人们已是如此冷漠。 不再回忆, 回忆什么过去, 现在不是从前的我。 曾感到过寂寞, 也曾被别人冷落, 却从未有感觉, 我无地自容。 不再相信, 相信什么道理。 我不再相信, 不再回忆。 回忆什么过去, 现在不是从前的我。 不再相信, 相信什么道理。 我不再相信, 不再回忆。 回忆什么过去, 现在不是从前的我。 第5章 沙漠玫瑰(1)新城 1新城 新城的火车站,小的很,当时感觉。 新城的货场,忙碌的很,后来发觉。 一出火车站,一帮出租车,七嘴八舌,去哪里啊? 劭群知道,这里打车肯定贵,既是自身经验,也是大家口口相传。今天就没有办法了,因为他不知道他要去报到的地方,也就是英勇胜利师的地方,也就不知道去向哪里。要是有个手机就好了。 手机已经开始普及,大街小巷满是拿手机打电话的人。比比划划的动作,匆匆忙忙的身影,不是在显摆接打的手机,我的高级;就是在显摆忙碌的自己,我很重要。人呢,总是缺什么就显什么,有什么就藏什么。没有,怕别人看个不起。有了,怕人起了歹心。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即便有钱的地主,都知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所以甭管他是一无所有的乞丐,还是万贯家财的地主,都得藏着掖着点。 劭群还没有买手机,兜里有些紧张,官面话叫囊中羞涩。人一羞涩就可爱,兜一羞涩就想摸,很是不放心呐。你有几张票子,你就有几分底气。这已经不是求知的学院,这是现实的社会,情怀还可以有的,友情还可以有的,多少体现在精神层面的慰藉而已,最终还是要用钱来支撑,拿钱说话。 即便有个手机,也是没用的。那个年代的手机也就是接打电话,收发短信而已。还可以当闹铃,或者当简单计算器。仅此而已,既听不了声,也发不了光,也就是最最简单的收音机和手电筒,也没有。更别说无线网络,微信抖音了,自然也没有。手机导航,在天上,找嫦娥姐姐借去。想得美,你以为你是天蓬元帅,搞不好,被打下天界打回原形,你就变成猪八戒。 变成猪八戒也没关系的,天下的女人自然有天下择偶的标准,不用发愁老婆。女人都愿意嫁猪八戒,理想标准老公,好处多多,喜欢的很。于男人而言,说起男人来,当然是谈不上喜欢,只是欣赏,一般通用法则。没有一个男人不想做曹孟德,理想标准枭雄,妙不可言,羡慕的很。 时代变迁,社会发展,沧海桑田,日新月异。瞧瞧现在,一张身份证,一个手机,火车票都不用取,就可以周游列国,大江南北,简直是孔子的待遇。孔子当年弟子三千,贤人七十二,人多势众,游到哪里都是天不怕地不怕,任你放马过来,按在地面上摩擦。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 先秦文记:春秋时期,孔子东游,见两小儿辩斗,问其故。孔子不能决也。两小儿笑曰:孰为汝多知乎。 天不生人做学问,书道万古如长夜。 他选了一个面貌憨厚的中年人,问道:去英勇胜利师多少钱? 中年人回道:英勇胜利师?满脸疑惑。 这时,旁边一人喊道:九三部队的,你是去九三。 劭群疑惑不解,一头雾水,回道:是英勇胜利师,万岁军的。 旁边这人再道:没错,就是那里,一个部队大院,师部。赶紧走。 劭群似乎恍然若悟,半知半解中,就上了中年人的车。 车辆先上了一条笔直宽阔的大马路,这就是京广线,交通要道,大动脉。 拐来拐去,穿街走巷,掉头西行,又一条一望无际的柏油路。 “军粮面粉,面面俱到的关怀”一幅巨大的广告语牌子,悬挂于铁路桥洞上,明显醒目,印象深刻。 车辆穿行而过,出城西行。 潼江,经过了这样的一个地名。到了一处围墙耸立,树木掩映的地方,远远就看见了红色的的八一军徽,时不时传来一阵阵军歌声。 应该就是这里,劭群心里想着。内心便不觉有些忐忑,有些不安。举目无亲,前途未卜。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放在这里,屁用没有。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那是昨天,已经过去。 枝头柳棉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不多不少,时候不到。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来,既然已经来了,早晚都得来,就是来来的。 经卫兵询问,检查,登记,一切按程序,就顺畅的很。按规矩办事,就不会绕弯路。没有纪律就没有自由。 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我们的目标,是想造成一个又有集中又有民主,又有纪律又有自由,又有统一意志,又有个人心情舒畅、生动活泼,那样一种政治局面。 劭群找到了政治部,到干部科报到。接待他的是一位上尉干事,叫胡政爱,南方人,说话慢声细语,热情细心,很是客气。 劭群心里就有些发飘:我现在也是中尉了,跟他也没差多少,只要努力,用不了多久就会跟他一样。接下来自己的安排,应该也差不了,也会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干干净净,办公上班。就像小时候读的书里写的一样,到了21世纪,就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那个小时候的时候,土房土炕,黑灯瞎火。 唉,无知无畏。可笑的无知,可悲的无畏。劭群后来才知道,他当时是如何的大错特错,太过于天真,懵懂无知少年狂,而且还错过了一次非常好的机缘。 当天是星期六,机关不上班。胡政爱安排劭群在他的宿舍住了两天,还给劭群买了一箱方便面,美味的食品。 这两天,劭群也没什么事,就跟着胡政爱在干部科里,打个下手。 星期一,机关上班的时间。还来了其他的一些红牌报到,应该是其他院校的,也可能有北陆的。一位姓吉的干事,大家都热情的管他叫吉干事,后来知道他叫吉宇圜。吉干事给劭群开的介绍信是坦克团,劭群看着介绍信,心里想:真巧,这是杨六安班长的老部队。 他正琢磨不定的时候,胡政爱干事过来了,问他分配到了哪里。劭群把介绍信给了胡政爱干事,就想听听胡政爱干事怎么说,这是他在英勇胜利师唯一一个熟人,也是刚认识的。 胡干事说:也不错,坦克部队待遇好。 然后又问劭群:你是学什么的来着。 劭群回答:我学的是步兵指挥。 他特意把指挥两个字说的很清晰,他以为指挥就应该当指挥官,后来才知道,不是这样,并不是唯一的重要。 胡干事又说:步兵按理是应该去步兵团,现在干部分配不均匀,有些岗位缺,有些岗位不缺。步兵团有两个,一个是松骨峰团,一个是红军团。 他建议去松骨峰团,胡干事是松骨团出来的。 劭群想了想说:我想去红军团。 胡干事马上问他:你在红军团有熟人吗,为什么想去这个团? 劭群爽快的回答,没有熟人。听说红军团出了一百多个将军,还有两个元帅,我想去这里锻炼。 胡政爱听后微微一笑,略一沉思,说道:也行。你想好了,决定了,我给你去改一下。 劭群坚定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想好了,去红军团。 胡政爱听后,说道:好。 转身同时又轻轻说了一声:团下可比师里累多了,机会也少啊。 劭群愣是没听懂,也没注意听。 吉干事在改介绍信的时候,特意看了劭群一眼。胡政爱干事不忘插了一句话:他就想去步团锻炼锻炼。 劭群拿到了红军团的介绍信,跟胡政爱干事简单的道别,就奔红军团而去。 微微一笑,略一沉思,转身同时,轻轻一声,需要他用很长的时间去悟,只能靠自己。 人生两个要命,一个是无知,另一个还是无知。 自己无论怎么说,别人都是听不懂,你会气得要命。 自己无论说什么,别人都能听懂你,你就会怕的要命。 高人的点拨,贵人的帮助,可遇而不可求。希望贵人拉一把,不依贵人走自路,最后还是要靠自己。 第5章 沙漠玫瑰(2)红军团(上) 2红军团(上) 平江,是一条江。劭群没有去过。 平江,是一个县。劭群没有去过。 平江,是一首歌。劭群曾经唱过。 平江,是一个团。劭群的老部队。 一江汨水两岸春,千古诗风蓝墨章。 平江,是一个人一条江,屈原名平,江叫汨罗。 平江,是将军县,红色的革命圣地。在风云动荡、水激拍岸的革命年代,平江涌现了52位共和国开国将军。 平江县,隶属湖南省岳阳市。位于湖南省东北部,汨罗江上游,东界修水县、铜鼓县,西邻汨罗市,南接浏阳市、长沙县,北连通城县、岳阳县。 平江县,过去不叫平江,五代同光年间为纪念屈原,改为平江。“平”是屈原的名,“江”是穿流全境的汨罗江。 平江县,作为屈原、杜甫两位诗人生命最后的归依处,汨罗江被誉为“蓝墨水的上游”,这片土地也因此显得文采斐然、芬芳馥郁。 平江是条不平江,屈原杜甫归依处。 固教工部死,来伴大夫魂。 流落同千古,风骚共一源。 汨罗江,水朝西;屈夫子,犟脾气。 一方山水养育一方人。 平江人有节气、讲忠义、顾大局、舍生死、脾气犟。 平江籍文官不善逢迎,武官生猛善战。 平江民众耐得了艰难险阻,能“霸蛮”。 这些与这条西流汨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平江有句老话子,细时记得千年事。 1927年9月9日,在平江爆发秋收起义,毛主席任前敌委员会书记。秋收起义由我党同志在湘赣边境,打响的第二次武装起义。参加这次起义的人员,基本上都是工人,或者农民,是近代史上真正的农民起义。秋收起义的影响是非常大的,确定了以斧头,镰刀为图形的党旗。同时,探索出一条农村包围城市的伟大战略思想,确定了革命路线。 1928年7月22日,在平江爆发平江起义。“平江起义团”的前身是1928年7月22日由彭德怀、滕代远、黄公略等人在平江起义中创建的中国工农红军第五军。由骡马化到机械化再到信息化,“平江起义团”一直走在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前列。“平江起义团”,是我军序列里最悠久的红军部队之一,作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战斗序列中仅有的22个红军团之一,被列为“十大猛虎团”之首。 勿忘平江,勿忘红军,勿忘神圣使命。 发扬革命传统,争取更大光荣。 平江,是一种精神;平江起义团,红军团。 劭群毕业分配到“平江起义团”,也就是“红军团”,成为地地道道的红军传人。他在这里土生土长,训练,工作,学习,生活。听的看的说的都是关于红军,红军的历史,红军的文物,红军团的辉煌。 两年后,李鹏举毕业分配到这里,成为地地道道的红军传人。他跟劭群相似的经历,高中考入军校,同在太行山脚,一个步兵,一个装甲。李鹏举在红军团被选拔到政治处组织股,当了组织干事,负责红军团的团史馆。李鹏举吃在团史馆,睡在团史馆,干在团史馆,战斗在团史馆。多年以后,李鹏举感慨道:这里是红军团的太庙,这里永远是我的精神高地,我曾在这里坚守。 劭群内心被强烈的感染着,除了崇仰,就是羡慕:团史馆就是红军团的太庙,李鹏举曾是太庙的九门提督,荣光而自豪。 平江的怒潮, 诞生了我们的团队, 井冈山的烈火, 锤炼了无敌的英雄。 赤水河畔,雪山草地,万里长征打先锋; 直罗镇上,平型关前,杀出八面威风。 滨海抗日丧敌胆, 老六团的战旗火样红。 党指引我们打胜仗。 红军团, 红军团, 我们的名字无上光荣…… 平江的怒潮, 诞生了我们的团队, 井冈山的烈火, 锤炼了无敌的英雄。 三下江南,四战四平,作风顽强又勇猛; 攻克天津,踏破长江,南征北战建奇功。 抗美援朝保和平, 三千里江山美名传颂。 党指引我们打胜仗, 红军团, 红军团, 我们的名字无上光荣…… 第5章 沙漠玫瑰(2)红军团(中) 2红军团(中) 劭群按照惯例,自然是经过卫兵一番查验,才能通行。 在红军团门口的查验还算顺利,但是劭群无形中感觉到一种压力,这些卫兵们好像对红牌并不感冒,也就是不怎么用心,丝毫不放在心上。这使得劭群完全没有当军官的感觉,恰恰相反,他感觉自己更像一名新兵。 劭群到了团政治处干部股报到,接待他的是一名干事,记不起姓甚名谁了。翻看了手续,简单的问询,一听劭群是大学本科毕业,这名接待的干事马上站起来,让劭群等一下,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功夫,接待的干事回来了,告诉劭群跟他一起去见股长。 江万红,红军团干部股股长,南方人,一看就是南方人的长相,声音和样貌。江万红股长重点问了一下劭群几个问题。 学校:北陆学院。 专业:步兵侦察指挥。 学历:本科四年。 因为已经习惯了说第几年,还没有养成大一大二的习惯,就说本科四年。本科本来就是四年,好像也有五年的。本科四年听起来有些多余,但这种解释也不无道理。 籍贯:胶东半岛。 党团:中共党员。 江万红股长又问劭群:军事素质怎么样,能不能吃苦? 劭群从容自信的回答:我五公里武装越野毕业成绩18分46秒,我是北陆学院四百米障碍尖子队的,我的轻武器射击成绩是全优。 江万红股长听后,满脸喜悦,十分满意的对劭群说:好,好,不错!我把你分到红五连,全团训练最好的连队,红军连队。 劭群马上一个立正,挺直胸膛回答:是!谢谢首长。 江万红股长就拿起办公电话,拨了一串号,说了一句:你过来一下。 然后,江万红股长看着劭群又说了一句:我在红五连当过指导员,这个连队历史悠久,有红军传统,非常锻炼人,去了好好干。我跟你们赵连长还是老乡。 劭群马上一个立正,挺直胸膛回答:谢谢首长,请首长放心,我一定好好干! 说话间,接待的干事跑步过来。 江万红股长对接待的干事说:把他分到红五连,这个连队正缺懂训练的干部,小王条件挺不错的,很合适。 接待的干事回答说:明白。 劭群在跟接待的干事离门之前,听到了江万红股长给一个人打电话的声音:老赵啊,你托我的事办了,终于给你找到了一个本科,而且还是步兵专业的……对啊,全团也就三个本科,还有一个是学技术的……嗯,嗯,好,下来再说,好…… 劭群办理完了各种手续,就去红五连报到。 红五连,在团队的东南方,二楼,门口悬着一块红色的牌匾,金光闪闪的三个大字:红五连。 楼门口好像聚了一些人,应该是早已得知,大家有备而聚,专门等他。 劭群背着背包,提着箱子,步履蹒跚的往楼上走。边走心里边想,这到底是欢迎,还是鸿门宴。得有些应对,做好准备。 这时听到了一个声音,“七班长,快td安排个人,去帮新排长拿一下行李。tnd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这还要我说啊。”然后是一阵爽朗的放声大笑。然后又是一声:我都干了,还要你们干啥?然后又是一阵爽朗的哈哈大笑。 劭群听到的这了了几句话中,就有好几个tdtnd。 走到二楼,劭群热情主动的向大家打招呼,并自报家门。他并不知道谁是连长,感觉中间一个佩戴上尉军衔白净的人,有点像江湖老大,气场十足,说话嘻嘻哈哈,应该就是连长。 这个人就是连长,他叫赵朝兵,湖北枣阳人。劭群军旅的第一任连长,也是北陆学院毕业的。赵连长带领全连完成全师步战车形成战斗力科目演示,赵连长当年刚毕业时就是团里的体操王子,尤其做的单杠六练习,如行云流水,潇洒飘逸。 赵连长给劭群一一介绍连队干部,副连长李海防,高高的个子,典型的北方汉子;副指导员李文峰,个子不高,南方人,一身痞气,一看就是个狠人;一排长雪明,长得很帅,笑起来甜甜的,冲劭群微笑着点头示意,充满善意的举动,满满的温暖感动。 劭群后来在连队,跟雪明走的比较近,大家也能说玩到一起。同一个连队,经常一起训练,闲暇时间就会打牌喝酒。有时在司务长赵铁的房间打牌,输赢要么是往脸上贴纸,要么是弹脑瓜崩子。劭群进了司令部机关后,同年毕业的国庆也进了司令机关,两人经常出双入对,劭群发现国庆跟雪明长得很像,都是大眼睛,双眼皮,帅帅的。三人还刻意在军餐见了一面,劭群兴奋的喊道:你看你们两个很像,我早就发现了,你们两个长得很像。 二排长姓崔,微微一笑,挥手示意。后来,劭群听人说崔排长的父亲是将军,不知真假,不置可否。传闻中将军曾经是红五连的连长,劭群后来还真在连史资料里看到过。 还有几个排长印象不太深刻,还有士官代理排长,佩戴士官军衔,大多都是准备提干的。 三排长,张百中,矮矮的个子,精气神十足,眼里有光。眼里有光的人,心里都会有一处别人不能到达的地方,那个地方就是自我的理想。 赵连长介绍张排长,边介绍边嬉笑怒骂。看来,两人私交,应该是这个相当的要好。 赵连长说:三排长个子最矮,当兵条件不合格。但是当干部,那是相当的优秀。在全团来讲,个子最矮,水平最高。说完,哈哈大笑。然后又说:在团里必须水平最高的,红五连永远是第一。回到连里,那就不能最高,要说最高也是我最高。说完,又是哈哈大笑。赵连长一贯的做派,乐天豁达,喜欢交际,善于表达。 三排长一本正经的回道:浓缩的都是精华。说完也是一阵大笑,君若得意笑春风,我自仰天飘浮云。 赵连长话入正题,正色道:你就去三排,先跟三排长一段时间,他带兵有经验,你好好学。 劭群分到红五连第一天,2000年7月16日,所见所忆,往事如云烟,刹那即永恒。 一切过往,皆为序章。 第5章 沙漠玫瑰(2)红军团(下) 2红军团(下) 分到连队,熟悉情况,大家彼此陌生又熟悉的相处着,劭群没有什么具体任务,纳入一日生活制度。 不久,团里组织了新毕业学员集训队,全体新毕业学员集中到了步兵四连居住,劭群又去四连报到。 集训队队长叫刘众,人称赤脚大仙,典型的军事干部,高大威猛,性格粗犷,快言快语,东北大汉。 后来,刘众队长跟劭群说过:俺老家也是山东的,后来到了东北,爷爷奶奶闯关东过去的。当时大家刚跑完四百米障碍,红军团的四百米障碍比北陆的四百米障碍要简单一些,主要是障碍物矮一点,弹坑浅一些。新毕业学员集训队第一次摸底考核,地桩网没有挂网,劭群采用了扑坑动作,两头卡的也不严谨,跑出了1分25秒的成绩。把刘众队长高兴坏了,非常热烈的跟劭群聊了好半天。在部队,大家都喜欢军事素质好的兵,天然的亲切,自来熟。 刘众队长,从兵做起,提干出身。大雪天,光着脚丫子,在团里边跑五公里。跑四百米障碍,光着脚丫子,照样优秀。如果不是条令条例约束,估计当年的他,干什么都要光着脚丫子。 刘众队长,就是这样风里来雨里去,光着大脚丫子,天天跑来跑去。他硬生生的,把自己跑成了铁脚板,成了传说中的赤脚大仙。 你已离开江湖,江湖仍有你的传说。 团队的赤脚大仙可不同于农村的赤脚医生,是封神般的存在,意志坚强,精神可嘉,身手不俗,敢打敢拼,有目共睹,大家认可。农村的赤脚医生没有编制,一边赤脚种田,一边给人看病,没有系统培训,缺医少药,却也方便了边远农村。 集训有团史教育,分年的集训计划,第一堂就是安排团史课。通常情况下,都是团首长亲自来上课。上课都是专门的教案,每年结合形势任务发展,不断的充实完善。主要内容是讲述红军团的红军历史,现实定位,未来发展,助力广大新毕业学员们迈好军营排长第一步,走好军旅人生路,答疑解惑,拨云见日,推陈出新。 给劭群他们讲课的,是团里最大的头头,自然也就是团长。在万岁军部队,军事主官排一号,大家惯称团长为一号,老大也。 劭群自然知道,在北陆时就听陈班长讲过,共和国开国十大元帅之一,第四野战军司令员,在四野中有一个名字响亮非凡的名字:101。这个名字只为他专设,别人是配不上的,否则就是不知羞耻。 大家在集训的教室里端坐等待,寂静无声。一声低沉的提示,一号来了,大家坐好。 “一号!”有人听了,很是困惑,不明所以,因为他们不是来自四野的部队。在地方,有些地方管上厕所称作“去一号”,这是一种雅称,“一号”也就是厕所的意思。这种说法,有的说男女的阴部都像“1”形状,也有的说上厕所是头等大事,这种很形象的叫法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 大家眼晴余光瞟去,前簇后拥一众五六人,窗前弛过,直奔门来。只见一气度不凡身影漫步讲台,大家方定眼看清。第一印象,说实话,有些耀武扬威,人长得五大三粗,虎头虎脑,浓眉大眼,像山里的大王,落草的胡子。这就是一号,劭群他们看了不觉得有些失望。没有传说中的英气逼人,倒是有点咄咄逼人;没有想象中的神秘威武,名字倒是叫李武德,也算是占了一个武字。 李武德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德”字,写的时候很用力的样子,动作很拙劣,“德〞字无论如何是没写好的。最后心上一点,他也想表达一番意气风发,以此引来这帮新学员们顶礼膜拜。随着最后一笔哆哆嗦嗦,一个点写成了一长串由粗变细且断断续续的线,真有点像小小顽童撒了一泡尿。 劭群不禁想起的一句话: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 他又想起了鲁迅先生的一篇课文,想起了课文中的鲁迅先生笔下的阿q,阿q人生第一次画圆。阿q是讨过饭的,叫花子的讨饭,也就是像和尚一样的化缘,生活中的实践化缘。和尚干的事,阿q都想干。他还曾想过学和尚摸尼姑的脑袋,和尚摸得,我阿q摸不得?下场自然是不言自明。阿q也搞过书本上的理论画圆,人生第一次。阿q要画圆圈了,那手捏着笔却只是抖。阿q伏下去,使尽了平生的力气画圆圈。他生怕被人笑话,立志要画得圆,但这可恶的笔不但很沉重,并且不听话,刚刚一抖一抖的几乎要合缝,却又向外一耸,画成瓜子模样了。 李武德讲的“德”,不是传统的“三从四德”,也不是网络达人马保国老师讲的“不讲武德”。他讲的是官德,做官要有德。 劭群心里想,不应该讲为将之道吗,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多年以后,劭群与秦奋在苦茶斋内,砚墨人生,竹杖芒鞋轻胜马;复古尘封,一蓑烟雨任平生。 他们聊起他们的红军团,诗词歌赋,家国情怀,铁板浊酒,大唱感怀。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荣辱得失无所计,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动情之处,历史画卷,徐徐打开,款款而来。 秦奋言:李武德,出身不正,不是军事干部,不懂合成指挥。然他已到来,便常以“没有技术没有装甲兵”粉饰自己,团俱乐部大门大厅墙上,团靶场进门影壁墙上,都有他倡导的刻字:没有技术就没有装甲兵。之前的标语被硬生生换掉,大家多少有些意见。 “没有技术就没有装甲兵”,是装甲兵首任司令员许光达大将提出的着名观点。技术决定战术,这是战略眼光,也是战术要求。装甲兵是兵力突击的骨干力量,炮兵是火力打击的骨干力量;没有火力打击就没有兵力突击,没有技术就没有装甲兵。 秦奋认为:李武德恰恰偷换概念,群众的观点是可以成为他任意的打扮的小姑娘一样,想怎么打扮怎么打扮,按照他的意志来,以用此遮丑。 秦奋说:他没有基本的军事素养,违背了拿破仑和斯大林对“军中之母”“军中之父〞的描述,违背了军事指挥干部成长的必由路径和正常规律。自己来路不正,连半路出家都谈不上,就是一个抹了红嘴唇的。 劭群也不禁想起了一个场景,多年多年之前的几个有文化有指挥才能的年轻干部们,几个班长,几个战友老乡,过年聚餐。 大家远离家乡,聚在一起,吃点喝点过年,以解思乡之情。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把酒言欢,酒至半酣,感慨境遇,不觉潸然,大家便沉默不语,气氛略显压抑。这时,坐在角落里边,一个来自深州山区,不善言辞的老实疙瘩,“呸!”深吐了一口痰。已是满脸通红的他,借着酒劲,扯着嗓子,哼哼唧唧的说了几句话:真似狗鸡巴戴帽,臭水沟里的土癞蛤蟆就成了咱们红军团的天蓬元帅了,他那点水平还比不上咱们军务的烟头参谋。操蛋,霍俊杰参谋捡烟头逮烟枪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饭桌顿时死灰一般沉寂,无声无息,大家陷于深思之中。历史上有过狸猫换太子,何尝他连流浪猫都算不上,属相首相而已。 集训还安排了自我介绍和才艺展示。自我介绍,大家介绍家乡,嘻嘻哈哈。劭群很自豪的讲,自己来自海边,胶东半岛。台下就有人起哄,有没有谈个胶东小嫚。原来这里有熟悉胶东半岛的,胶东小嫚就是胶东姑娘的意思。果然有一个新毕业学员也是胶东的,王陆青。 才艺展示,也是只有王陆青给劭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王陆青,他讲的是台海地形分析,还有多媒体课件。王陆青一边讲,一边播放课件,不慌不忙,语气平稳,讲解清晰,操作娴熟。让大家很是羡慕,也很是嫉妒。 劭群感觉到王陆青讲的都是他们北陆学院的课,课后两人一聊,果然都是北陆的,一个队,一个队。一个步兵侦察指挥,一个武装侦察指挥。 人都是讲缘分的,两个人的巧合太多了,两人同一座城市出生,同年入学同一座城市,同年分配同一个部队,两人还在同一个团同一个营,劭群在二楼红五连,陆青在三楼神勇突击六连。两人还都姓王,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倒着写也一样。 真的是缘分,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 第5章 沙漠玫瑰(3)眼镜(上) 3眼镜(上) 新毕业学员的集训很快结束,劭群回到了红五连。 新毕业学员集训结束就要等着授衔了,所谓的授衔就是一纸通知一个电话,然后自己佩戴。需要佩戴的军官军衔都是找人要,找人借,一茬又一茬,军衔磨损变形,掉色泛白。军衔的发放既不统一也不及时,很多干部初期就没有发过军衔。应该发的东西变成了求爷爷告奶奶,四处化缘,小和尚下山。所以啊,之前自然不像现在,没有这么多隆重的授衔仪式。现在,公开透明,按规定发放,按标准发放。再说谁也不缺那仨瓜俩枣,多了也没什么用,还不如黔之驴,杀之,换几个驴肉火烧吃吃。 从中尉到上尉,劭群记得,好像只发过一次军衔,软肩章和硬肩章。干部的软肩章是墨青色底黄星星,干部的硬肩章是金黄色底银星星。 每一个新毕业学员,都盼望着赶紧佩戴上干部军衔,那样就名正言顺了,真正成为期待中的梦想军官,说起话来也有底气。红牌和星章之间,差别就是这么大,难以逾越的鸿沟,天壤之别。军衔一戴,就是干部,军衔的力量,立马星光闪耀,自信感优越感油然而生。真的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全靠来打扮,要不然贴标和美颜也不会这么流行。 劭群一戴军衔就是两颗星星,明显出众,与众不同。大家都是一颗星星,少尉排长。劭群是中尉副连,副连职排长。 在排长岗位就是排长,高职低配;在参谋岗位就是副连,名副其实,工资待遇副连职待遇。位置决定一切,屁股就是位置,屁股决定脑袋,坐多高看多远,亘古未变。 劭群在红五连里佩戴中尉军衔,不但没有得到渴望中应有的尊崇,甚至是轻视和怀疑。 有的兵就问他:王排长,你为什么戴中尉? 回:我本来就是中尉。 又问:副连长才是中尉,你又不是副连长? 回:我是副连职排长。 又问:那也不是副连长,要不你还当排长? 回无所回。 有的兵就问他:王排长,你这么小的年龄就戴中尉了,实际上你连个兵还不是呢。 回:我怎么不是兵了,我96年就当兵了。 又问:那是上大学,能是兵吗,也就是穿着军装而已。 回:我们正儿八经军校,专业的军事训练,亚洲的西点军校,正规国家招录,参军入伍,当然是兵啊。 又问:你当过新兵吗?你吃过我们吃的苦吗?你挨过揍吗?我们都是被班长打过来的。 回:当然当过,新学员不就是新兵吗,三个月强化训练跟你们入伍训练是一样的,比你们还苦还累还严。干部要亲近了解士兵,士兵要尊重服从干部,这是咱们军区的尊干爱兵双向要求。尊干爱兵,不允许打骂体罚,打骂体罚是过去的土政策。 又问:拿嘴说谁不会说,到训练场上比试比试就知道了,你敢吗? 回:可以啊,比什么,你们说,随时奉陪。 又问:王排,你知道咱们红五连的规矩吗?先来后到。你是今年7月份来的,你就是01年兵,我们2000兵是99年12月份来的,比你来的早,你在我们面前是新兵。 回:我穿军装时,你们还上学呢,现在我是你们的排长。 生活还要继续,个人融入集体。 劭群就不觉得有些苦恼,怎么自己竟然连兵都不是了?别说是排长了。 仰望星空,怀疑人生,是人一生难得的探索进取过程。应该经常这样,越是这样越进步,越是这样越开阔。 每次去靶场训练,劭群都主动背八一杠步枪。红五连所有人都认为,这个新毕业的排长是个大学生,也就是大学本科生,也就是没有当过兵的地方大学生,学生兵,学生官。这个学生官排长主动背枪就是好奇。可是他们哪里知道,这个新排长整整扛了四年的八一杠步枪,四年如一日。 靶场的自动步枪射击训练,打的是步枪二练习。劭群编入队伍,一起卧倒,据枪瞄准,起立跃进,跪姿射击,起立跃进,立姿射击,验枪(自验检查)…… 后来从八连调过来那个新排长,还以为劭群不会打步枪,两人还比了一次。试完枪之后,正式开始。尽管都是射击枪,既然要比赛就要试枪,个人的射击习惯不同,自己的枪自己校。那个后来的新排长先上的场,跑了两个发弹。劭群后上的场,二百米距离直接打卧姿无依托,根本不需要借用靶台,一百五十米跪姿无依托,一百米距离他直接采用短停顿射击,又快又潇洒。劭群九发九中,后来的新排长不再说话,胜负已决,高下立分。 卧姿无依托和短停顿射击,给了全场所有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连队的战士们从新鲜到好奇,从轻视到欣赏: 这个排长学东西好快啊,一讲就会,动作很利索,还有战术素养。 劭群心里也纳闷:这个二练习太简单了,北陆的昼间应用射击比这个可复杂多了,射击目标种类多,而且有很多小目标。 训练之余,劭群还会给大家表演,拿着步枪鲤鱼打挺,这确实俘获了很多战士的芳心,年轻的他们正如年轻时的他,都有一个英雄梦。大家鼓掌叫好,有人还跑过来跟着学。有一些班长和老兵脸色并不是很好看,有些挂不住。毕竟在他们眼里,这个新来的,连新兵蛋子都比不上。在这块属于他们的领地上,谁也甭想撒野,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卧着。 除了鲤鱼打挺,劭群还能端着步枪,突然右手上提枪托,然后快速猛力向下推压,步枪就会在左臂上旋转360度,飞速旋转的弹匣、枪口、枪托,完美地转成了灵动的弧形圈圈,参差不齐的反差,钢铁的硬度与旋转的速度,一种赏心悦目的美感。这个动作,总会引来众人的瞩目观望,远处的探望,近处的驻足……没见过呀,好神奇。 还有一个动作,劭群曾经把步枪提前打开保险,成枪放下动作,持枪站立,突然右脚后撤向右画个半弧,抬腿内旋脚面,卡住枪机下蹬,“咔嚓咔嚓”两声,送子弹上膛,小腿前甩,向后一个弹踢,右手带枪交于左手,左握护木,右接握把,手扣板机,举枪瞄准。行云流水,甚是潇洒,好多战士围着,想看个明白,也想模仿学习。劭群微微一笑,不再演示。 因为他懂得,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必须留点绝招。就像猫教老虎,绝对不能教会老虎爬树,否则早晚没命。 因为他还知道,这个动作难度系数大,相当于跨界了。这个动作要求的技巧性很多,细节也就很多,只有有基础的老兵才可以练这个,因为老兵会拿捏尺度,懂得爱护装备。新兵总是年轻气盛,心高气傲,毛手毛脚,容易搞砸了。 俗话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隔行如隔山,跨界会拉胯,不服高人有罪,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乡往之。 第5章 沙漠玫瑰(3)眼镜(中) 3眼镜(中) 劭群在为生存而奋斗。 他想在这个连队生存下去,必须得有生存的理由,这个理由就是他自己能够生存的办法。 为生存而想办法,证明你能够生存的理由。 凡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 他没有同年兵,没有同年兵,就没有共同语言,自然就孤独。那个年代大多都是冬季兵,12月份入伍,偶尔3月份入伍的春季兵,也是先前的一段时间。劭群是9月份入伍,相当于秋季兵,奇葩的存在,少的可怜,极少数少数的一部分。 他没有老相识,他就是新生儿,全部都是陌生的,他需要一点一点成长,一点一点积攒,一点一点被认可。 他所经历的一切,尴尬,羞辱,无奈,抗争……别的干部体会不到。别的干部要么是土生土长的,就是哪里来哪里去,从这个部队考出去,然后毕业又分配回来,属于衣锦还乡,大家自然夹道欢迎。要么是其他部队成长起来的,经验是有的,特色也是有的,给你一个高深莫测的样子,大家就会刮目相看。 你们当兵提干,改变命运,学成归来,衣锦还乡,夹道欢迎,功成名就。 我们寒窗苦读,陆院四载,摸爬滚打,一杠双星,被当小丑,苦不堪言。 双星小丑,肉体百般折磨,精神无情碾压。 白天不懂夜的黑,谁能明白我的心? 条条大道通罗马,有人出生就在罗马。 生在罗马的人,未必领略另外的世界。 人总是这样的,总会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可。 如果自己不行,被人看不起,就会自认为是羞耻,就会奋发向上,一雪前耻。 如果自己能行,不被人所知,就会自认为是屈辱,就会怒不可遏,报仇雪恨。 可是,营里的干部们并不知道劭群的处境,他们只看到了,劭群小小的年纪就挂着中尉军衔。除了羡慕,还有三个字。天空飘来五个字,那都不叫事,如果飘来三个字,那是嫉妒恨。人之常情,大家都这样;人非圣贤,谁也不用装。 天下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 然千金易得,知音难寻。《红楼梦》早就说过: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劭群没有得到应有的认可,军人应有的礼仪,男人应有的尊严。所以,经常的时候,劭群是不快乐的,一种能而被认不能的屈辱,始终挂在心头。 由此,劭群就相当重视每一次行动,每一项任务,每一个细节。简直是事无巨细,字斟句酌,生怕差以毫厘,谬以千里。谨慎的似乎有些一惊一乍,小题大做。就是怕别人看不起啊,就是要证明自己。 越是这样,越是呈现出自己反常。 越是这样,越会引起别人的反感。 别人觉得他反常,他也觉得别人反常,你们因为什么瞧不起我的,是跟我过不去吗? 别人反感他,他也反感别人,你们凭什么瞧不起我,难道我不如你们吗? 恶性循环,不可调和。 无解方程,无法求根。 训练场上,官兵分训,军官集中训练时,他只能站在边边角角,一遍又一遍,默默地重复过去无数次的重复,只待一朝亮剑,证明自己。 班排训练时,他主动投身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编入一群列兵上等兵们里面摸爬滚打,同训练同休息,各个科目,所有人员,比速度比声响比姿态,还是要证明自己。 劭群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大家看在眼里,思在心里。 功夫不负有心人,星光不问赶路人。 部队的第一次实弹射击,很快就会来临。 机遇永远垂青有所准备的人。 这句话大家都知道。 但是没有多少人知道这句话是笛卡尔说的。 笛卡尔是十七世纪法国哲学家、数学家、物理学家。他对现代数学的发展做出了重要的贡献,由于他的几何坐标体系的公式化而被认为是解析几何之父。 西洋人并不是无可用之处,他们如果都能有笛卡尔的头脑,能够充分运用辩证抽象思维,逻辑推理思维,实践实验思维,洋夷何故为洋夷。 笛卡尔爱心曲线方程式,关于法国数学家笛卡尔和瑞典小公主克里斯汀的爱情传说,两个数学家的纯爱故事,催人泪下的刻骨铭心。该死的爱情。 故事的最后:笛卡尔在给克里斯汀寄出第十三封信后就去世了,弥留之际,第十三封信内容只有短短的一个公式:r=a(1-slnθ)。瑞典国王看懵了,便将全城的数学家召集到皇宫,但是没有一个人有能力解开方程。国王不忍心看着心爱的女儿整日闷闷不乐,便把这封不像诉说爱慕的信交给克里斯汀。克里斯汀公主看到后,马上动手把方程的图形画出来,看到图形,她明白了爱人的用意,恋人原来仍然爱着她呀。方程的图形是一颗心的形状,这就是着名的笛卡尔爱心函数“心形线”。 我爱你,就是心形函数r=a(1-sθ)。 理论上,变量a越大,心越大,爱越深。 劭群就想,如果把自己的人生比喻成心形函数,经历的次数就是变量“a〞,成功的概率就是函数“(1-sθ)”,人生的平台相当于“θ〞极角,人生就是二者作用的结果。 经历的次数越多,变量“a”越多,心越大。 综上所述,可以得出如下结论: “a”越多,心越大,爱越深,人生越成功! 第5章 沙漠玫瑰(3)眼镜(下) 3眼镜(下) 21世纪初,部队的本科生军官开始配备增多,来源大多是地方高中生高考军校,也有些大学生直接入伍提干,后来又出现了国防生,委托地方大学培养两年,“2+2”,“4+1”等模式,都是在实践探索。军队的干部不但要革命化,专业化,还要年轻化,知识化。 探索过程,也就是试验过程,尝试就会有牺牲,实践避免不了弯路。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前程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初期本科生军官,到部队的发展,千姿百态,不可同一而语。人一上百,便形形色色,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有的,来到部队,开局并不顺利,前期营养不良,之后便水土不服。 有的,一入部队,也许如鱼得水,鲤鱼跳龙门,发展势头良好,一骑绝尘,相当功成名就;也许坎坷不平,身世浮沉,愈挫愈奋,屡败屡战,争个功德圆满。 大多数,最后,不能称前时之闻,泯然众人矣。究其原因,先受之天,后不受人,卒之为众人。 就这么一个时期,部队苦本科生久矣,本科生苦部队亦久矣。 青梅竹马,冤家对头,相生相克,相乘相侮。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历史车轮,无法阻挡。艰难过程,时间打磨。 儒法天地,敬。佛法因果,净。道法自然,静。书法乾坤,灵。变法阴阳,元。 全营军官的手枪射击,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进行。劭群早有准备,愿望不期而遇。 各连军官在各连取手枪,然后到营集合场集合。 劭群接到通知的号令,便来到了连队兵器室,领取武器。 “三铁一器”的时代,森严壁垒,枪支存放,定人定位,程序严格,登记规范。自然必须符合“三分四定”的要求,最低要求,最严标准,最高安全,万无一失。 没有劭群的武器,他属于编外的干部,部队体制编制调整,交流的干部很多,撤降并改等待善后消化。连首长的枪支必须定人定位,连队最高的存在;一排长二排长三排长,一对一,无可替代,唯一定位;乘员们,自然也是按编分班,按车定位。劭群只是大家口中的王排长,到底是哪个排的,不知道。没有定位的排长,就像没有户口的黑户,红牌变黑排,没有名分啊。真的也是醉了,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文书赵德武,从兵器室武器柜,枪架的最后端,随意给他找了一只手枪,翻腾了半天找了一个枪套,一起给他。劭群赶紧接过来,边登记枪号,边检查武器,“20!〞这是什么枪?怎么会有这种枪?劭群心里很是纳闷。他便问道:赵班长,没有五四手枪吗?我取的是“20”。文书赵德武,正忙着登记填写,头也不抬的回答:没有了,都一样。劭群听后,只好把枪插进了枪套,竟然发现枪套没有配子弹带,话到嘴边,张不出口,只能作罢,悻悻而去。 营集合场,各连集结在此收拢,大家有说有笑,气氛相当宽松,实弹射击总是能让大家兴奋的训练。闲聊之际,每一个人肯定都会想:我绝不会把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我就是神枪手。 各连集结完不久,营首长来了。部队明显的层级关系,严格的上下级观念,等级观念,相当分明。集结自然是逐级合成,逐级形成战斗力,大头永远在后面。 教导员陈忠良,威武的身材,声音洪亮,底气很足,但说起话来,慢条斯理,不怒自威,气度倒有些三分像团政委王喜红。 教导员缓慢的扫视了一圈,微微笑对大家。政工干部,历来都是从表情上做文章,迷惑你他的表情,挖掘你真实表情。 他眼睛不禁一亮,把眼睛停留在劭群身上:挺胸抬头,站得笔直,高高的个子,清瘦的身材,年轻的面孔,还是中尉。 陈忠良教导员,便对劭群说道:你是新毕业的。 劭群大声回答:报告首长,是! 陈忠良教导员,略一沉吟:地方大学生? 劭群一听,脑海如闪电,快速闪,猛烈电,千万头牛马羊呼啸而过,可不能说自己是地方大学生,自己是军校大学生,总是这样被歧视,吃亏太多了。 他赶紧补充:首长,我是地方高中考的军校,军校四年。 陈忠良教导员,呵呵一笑:那还不是地方大学生嘛,你叫什么名字呀? 劭群一听,心里就一惊,全他妈玩完,搞砸了。似乎有点像霜打的茄子,很快就要发蔫。唉,生活强加给我们的,总是会让我们形成条件反射,杯弓蛇影啊。 劭群赶紧回答:报告首长,我叫王劭群。 陈忠良教导员,一扬头,一声“哦”,一个停顿,然后说道:小王啊,这去靶场打枪,是实弹射击,你怎么不戴眼镜啊? 劭群一听,一头雾水,心里揣摩:是在跟我讲话吗?我倒是姓王。是在问我吗? 劭群正想环顾左右,旁边的人有人善意的碰了碰他手,提醒他回答。他并不是想逃避回答,非来一个顾左右而言他,而是他想确定陈忠良教导员到底在问谁。 劭群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报告首长,我不戴眼镜。 陈忠良教导员:安?一声疑惑。然后紧接着一句问话:你不戴眼镜,看得清靶子吗?实弹射击可不是闹着玩的。 劭群只好实话实说:报告首长,我的眼睛通过了飞行员招飞测试,从来不戴眼镜。 陈忠良教导员有些疑惑的说了一句:大学生怎么可能不戴眼镜啊,不戴眼镜,那还是大学生嘛。 原来如此,不过如此。 真的是成王败寇,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 成则书生意气,败则书呆子气。 那个年代,大学本科军官,毕业之初,在部队如此境遇。 到底是什么,让吾辈本科同仁,颜面扫尽! 营长李建越招呼了一嗓子,营值班员带队,前往靶场。 路上,劭群就想,今天必须好好露一手,一定打好第一枪,给大家点厉害瞧瞧,对自己也是个证明啊。这段时间,真是有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寝食难安啊。 随着红白信号旗换,一批批上场轮换。 终于轮到劭群了,五颗子弹,金灿灿发着亮光,很是亲切。 随着地段指挥员发出口令,大家站在射击地线上,据枪射击,“砰叭砰叭”,枪声大作。 劭群明显看到靶子后面的弹着点,他感觉到很奇怪,打的有点低啊,子弹为什么往下飞。他当时并不知道,20的瞄准点跟五四是明显不一样的。 靶壕报告成绩,王劭群的靶位是零发,也就是光头。 果不其然,地方大学生,都是这样,就是这个水平。大家有意没意谈笑着,心里一定都这么想。 太难看了,太打脸了,怎么可能,在北陆射击从来都是优秀,很少下过良好,别说不及格,今天竟然光头。劭群一人懊恼的反思着,一种羞愧的尴尬。 打的不及格的,营统一集中,单个教练,有人讲解,有人示范,有人纠正。 一会过来一个人,营炮兵连的指导员刘建国,很热心的为劭群讲解。营炮兵连在步兵营没有任何话语权,基本上没有存在感。别说营炮兵连了,就是整个团炮兵营,在步团也没有话语权,连后娘养的都算不上,就是个偏门。这种偏门,意味着自生自灭,在团里干到营级,基本到头了。步团的炮兵营长,不要太奢想去炮团干个参谋长或者副团长,不是干不了,是干不上。步团的炮兵营长,跟炮团的炮兵营长比起来,一个下里巴人,一个阳春白雪,一个似乎旁门左道,一个自认名门正派。说句不好听的,就像生产队里的骡子,驴马杂交,驴骡马骡,没有发展了。团炮兵营都是这样的尴尬情况,大口径的都是这般田地,何况营属伴随小炮乎?大口径,相当威武霸气。这就像秦奋讲的,火炮身管高高前伸的自行加榴炮,又长又粗,男人看了自卑,女人看了兴奋。 刘指导员告诉劭群,不要用力,轻轻拿着手枪,感觉到枪如果不用力就会掉地下,就像女人手里拿鸡蛋,劲道小,很小心,这样的一种感觉。劭群一听就能明白,刘指导员讲的非常对。这些他都懂,他也是这么训练的。不过听刘指导员这么一讲,内心就更放松了,也就更自信了。毕竟刚才是光头,弥漫在心头的阴霾还没有散去,还有些郁闷。但是在他心里也埋了一个大大的疑问,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情况? 过了一会,又过来一个人,好像是四连的,一个副连长。他用手一拽,差一点把劭群手枪给拽走。然后他就说:没劲儿啊,真的是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大学生就是练的少,用力,把枪握紧了,使劲抓。多练就好了,多打就好了。没事,别紧张。 又过了一会,又来了一个人。说道:哎呀,这还没上去打靶呢,就这么紧张,放松点,放松点,干嘛这么用力。太紧张了,心理素质不行啊。 好好难为情,你们一会这个要求,一会又那个要求,臣妾是三头六臂,只是一身,同时侍奉这么多主子,臣妾做不到啊。 真的是,三人行必有我师,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第二轮射击开始,劭群大胆的去找他的连长赵朝兵:连长,一会我射击的时候,借用一下您的枪呗。 赵朝兵连长一如既往,不改往昔的哈哈大笑:打不上就打不上,不要在枪上找毛病。人不行,就说人不行。我用什么枪都是优秀。说完又是哈哈大笑。 劭群接过赵朝兵连长的枪,五四式手枪。黑色的,沉甸甸。他默默记住了这支枪的枪号:。他也萌生了一个念想:我要当红五连连长。 五四式手枪能满足这些恶劣环境下的作战需要。它射程远,威力大,穿透力强,在50米内的距离上能够适应战斗中自卫武器的需要,属于大威力军用手枪,香港黑市称为“黑星〞,台湾黑市称为“大黑星”,国际手枪十大名枪之一。 劭群找到了感觉,一发子弹接一发子弹,有条不紊连接不断压入弹夹,塞入弹袋,起立报好。 没有机会了,当前的机会就是机会,最后的机会就是最好的机会。 随着“立姿装子弹”的口令发出,劭群右脚自然向前跨出,两手协力扶枪,打开枪套,右手掏出手枪,开保险,送子弹上膛。 劭群采用单手持枪,单手持枪瞄准基线长,射击精度高,对射手的要求更高。臂力是基本要求,稳定性是主要要求,心理素质是最高要求。没有臂力,手枪发抖。稳定性不好,射弹散布大。心理素质不好,别人冷不丁枪一响,你没有准备或过度准备,都有可能被吓一跳,就会枪走火,子弹自然脱靶。 手枪射击一般都是立姿无依托,劭群举枪指向目标方向,按照动作要领,护圈套准目标,平正准星缺口,三点一线;自下而上,选定瞄准点,动中预压板机,形成瞄准区域;聚精会神关注准星缺口目标平正,有意瞄准,无意击发;有意识扣扳机,无意识听枪响。 一枪又一枪,强大的后座力,使得每打完一枪之后,枪口都会高高弹起,然后射手再降低枪口瞄准击发。远远看去,很潇洒的样子。劭群从容不迫,所有的意识都是下意识,潜移默化;所有的动作都是规范的训练成果,肌肉形成的记忆。 随着最后一枪响起,枪口向上一弹,同时枪机抛壳,弹壳飞出,空仓挂机。劭群望向远方,轻吁一口气,感觉良好,胸有成竹。 最后一颗子弹必须要射出去,永远要留给敌人。 “47”环,劭群打了全营第一名,两个十环三个九环。 赵朝兵连长高兴的大声说着:跟枪有什么关系,我们红五连都是神枪手。大学生学东西就是快,一教就会。说完又哈哈笑了起来,又接着说:我们红五连训练有绝招,我稍微一教,我们王排长就是全营第一,想学的赶紧安排饭。然后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这个第一名,尽管没有荣誉证书,是多么的珍贵。来的恰逢其时,及时雨一般。 红五连还有一个新毕业的排长,刚刚从八连调过来的,装甲学院毕业,跟李鹏举一个学院的。不知道李鹏举在学院的时候是否认识他,劭群从来没问过,却总想问,但是每次都会忘掉,只顾着喝酒聊天大笑了。听别人说,这个新排长自己跟别人说,他曾经是营长李建越的新兵。劭群只是听说,从未确定。 在大家有说有笑的时候,劭群看到了这个新排长脸上划过的一丝不快,脸色也变得阴郁。劭群本来比他先到红五连,但是这个后来的新排长,却处处想压他一头,有时候还给找些麻烦,丝毫不留情面。搞得劭群很别扭,很不舒服。人都说干工作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上。这个倒好,为难人有机会就为难你,没机会创造机会为难你。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无论如何,全营军官都知道,红五连有一个所谓的地方大学生手枪打了第一名,枪法很厉害。 人只要长得白了,就会遮住其他的丑,所谓一白遮百丑。劭群感觉到通过这一枪,把自己洗白了,自己再也不是大家笑谈中的大笨了。 曾几何时,在这个大院子里,也可能全军其他部队也是这样,大家管本科叫笨蛋,管大本叫大笨,耻辱的称号,惭愧的现状。一枪打走大笨,旧貌换新颜,红装素裹,分外妖娆,心情就会舒畅,豁然开朗。 有些鸟儿天生就是关不住的,它们的羽毛太鲜明,歌声太甜美、也太狂野了,所以你只能放它们走,否则哪天你打开笼子喂它们时,它们也会想办法扬长而去。 青春就是用来燃烧的,热和光是最终的象征。 青春不必低调,青春不能散场。 第5章 沙漠玫瑰(4)新兵(上) 4新兵(上) 第一次手枪射击,有惊无险。毕竟只是部队训练中的一个普通科目,有人天生神力,不练也是优秀;有人冤家路窄,无论如何练,就是射击成绩平平;大多数人经过训练,都能优秀。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容易。所以一次手枪射击说明不了什么,也代表不了什么。 劭群处境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太大的改观。唯一的改观就是全营的军官普遍认为,大学生军官学习东西快,接受新知识的能力强。在战士们的眼里,他还是原来那个学生官,他需要展现的还有很多,大家在期待中,他在等待中。 排里的新兵张星海,湖南人,1999年12月入伍,南方人中的北方人,身高臂长,英俊潇洒;北方人中的南方人,肤色白皙,五官精致,聪明伶俐。 张星海是跟劭群说话最多的一个人,也是真正从内心深处正脸看劭群的人,两人聊天大多时候是私下场合。正规场合,谁也不敢,一个不能一个不便。张星海是发自内心真挚的情感而真诚对待劭群的,一种是对排长起码应有的尊重,这不单是硬性要求,更是军人之间高度自觉的相互礼节;另外一种是对同龄人的理解,换位思考,爱屋及乌。但是,私下里他总是揶揄劭群:排长,在红五连,你就是最新的新兵,你来的比我们都晚。一种鞭策,一种期待。平常里,他也是跟别人一样称呼劭群为王排,一个客气的称呼而已,从不多说一句话,新兵是没有资格说话的。王排与排长之间,排长与三排长之间,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叫你王排是客气,叫你排长则是服气,什么时候真正当上三排长,那才是名副其实。在排里,坐上第一把交椅,就是霸气。这就是江湖,江湖上有江湖里的规矩,挑战规矩需要勇气,改变规矩需要实力。 红五连的新兵,跟洗马林的新兵,飞虎师的新兵,没有太大区别。洗马林和飞虎师,班排分布,都是一个班住一个屋。红五连是一个排住一个屋,人多自然势众,但绝不会乱,人多力量大,众人拾柴火焰高,众人划桨开大船。 红军团的作息,严格的一日生活制度,劭群从白天到黑夜,从年初到年尾,时时处处件件,无缝连接,全部落实。要求士兵做到的,他也会做到;士兵能做到的,他也必须能做到;还有一些他能做到的,他也会尽力的去要求士兵去努力做到。要想把兵带好,就要跟兵一个样,就这么简单。操课的时候,日子在尘土飞扬的渣土草丛里摸爬滚打,在没完没了遥无边际的山中林间挥汗如雨,在高高低低的单双杠上龙腾虎跃;站岗的时候,日子就像头顶明月下的八一杠钢枪,挂在肩头沉默;俱乐部里边搞政治教育的时候,日子从赤胆忠诚唱出咱当兵的人;出公差打扫卫生的时候,日子在绿色的身影中忙碌;洗脸的时候,日子从一个我向另一个我转换;吃饭的时候,日子从班排长的饭碗里过去;夜深人静默默的时候,日子便是想家的时候…… 码头上的人,全是硬碰硬。手艺人靠的是手,手上就必得有绝活。有绝活的,吃荤,亮堂,站在大街中央;没能耐的,吃素,发蔫,靠边待着。这一套可不是谁家定的,它地地道道是码头上的一种活法。北陆学院的本科,曾有这么一个时期,在部队眼里,也如同在北陆中专队的眼里一样,被当做小丑,角色里的跳梁小丑,部队里的双星小丑。并不是有色眼镜,大家都这么看:本科生,地方生,乳臭未干,奶油小生,没当过兵,何谈军事,一帮损色。有其名,无其实,何其难堪。红军团的本科生,在营连长眼里,文质彬彬戴眼镜,大学生有文化,英格力士数理化,手无缚鸡之力,说话等于放屁,投不远,打不准,跑不快,战术的不懂,当兵的不是,放屁也不响,带什么兵,大本就是大笨,本科就是笨蛋。有其实,无其名,何其尴尬。 希望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人生紧要处,往往只有几步。 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看如今,看看我们革命化现代化的人民军队,钢铁长城;看看我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英勇无畏的解放军,最可爱的人;看看我们雄姿英发羽扇纶巾年轻的帝国军官,本科不再是大笨。大本就是大奔,本科就是奔驰,初级军官的主体,家用轿车的标配。奔驰嘛,过好日子的基本要求,也是好日子的高级象征。 阶级斗争,一些阶级胜利了,一些阶级消灭了,这就是历史,这就是几千年来的文明史。 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历史车轮滚滚向前,时代潮流浩浩荡荡。 一个时代落幕了。折戟沉沙,灰飞烟灭;繁华落尽,曲终人散。 另一个时代开始了。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第5章 沙漠玫瑰(4)新兵(中) 4新兵(中) 休息的时候,大家大多在班排里原地调整,仅有的几张办公桌,那也是老兵们的独宠,新兵是轮不上的。 班长和老兵们有时聚在一起抽烟侃大山,有时聚在一起打双升够级;有的弹弹吉他,吹吹口琴,陶冶个人情操;有的戴着耳机,大唱抓不住爱情的我,自我沉迷陶醉动情。 上等兵大多坐在自己的床铺,两个一伙,三个一堆,说着悄悄话;偶尔小声一笑,互相挤眉弄眼,抠抠摸摸,动作自然是不敢放开放大;上等兵跟新兵不同,挨打尽管不多,但是绝对最狠,晓得的人都知道。 还有一些老兵,做针线活,最可爱的人,除了不会生孩子,什么都会干;寄包裹,写家信……不停的忙碌着自己的忙碌。 没有手机,没有微信,没有抖音,只有一个曾经时代里的小小世界,小小世界,大大舞台。 新兵们整齐的坐在马扎上,成两路或者三路,或者分散在各个床间过道。一副副稚嫩的面孔,像春天里的小燕子,生机勃发;一排排矫健的身影,像天空中成“一字形”或“人字形”翱翔的群雁,收发有度。 认真抄读笔记,背诵条令条例,熟悉教材教案。 “班长好!”,整齐而响亮的问候声响起,随之而来就是新兵们齐刷刷地起立,肃立欢迎。看都不用看,也不用猜,一定是其他班排的军衔较高的班长进来了,也有可能是其他连队的。等来客通过之后,又是一声响亮的“坐!”新兵们又是齐刷刷的整齐坐下,绝对整齐划一,步调一致。继续抄读笔记,背诵条令条例,熟悉教材教案。然后就是眼疾手快,反应机敏的新兵,跑过去拿暖壶,沏茶倒水,搬凳子,倒烟灰。一切忙而不乱,一切井然有序,一切大方自然,一切训练有素。 中华民族的待客之道,体现的淋漓尽致。 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惯例,比传统比作风,军人不能输,战场无亚军。 如果来做客的班长们较多,或者来做客的班长待一会马上就走,“班长好!”“坐!〞“班长慢走!”“坐!”一连串的口令,就会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没有一个新兵会东张西望,敢摇头晃脑。他们是如何发现班长来或者班长走的,又是如何约定谁下的口令,这自然是新兵的秘密。一茬又一茬的兵,一个又一个的秘密。 还有一些新兵,会主动帮助老兵或者班长洗衣服, 排长的衣服自不必多言。 王排的衣服没有这个待遇,新来的,还没站稳脚跟呢。除了想得美,哪里都丑。但是劭群有几次换下的作训服,自己还没来得及洗,竟然不见了。后来整的干干净净,叠的方方正正,又回来了。劭群没想到,他不知道是谁。别人对你的好,总会令你感动。他就想知道这个人是谁,不能刻意的问,只能用心留意。 野战部队的步兵连,训练苦,全靠腿,三类灶,伙食费最低,汤汤水水,清淡的很;炮兵营跟坦克营的伙食费标准高,炮兵营大营队,人多钱多,兵强马壮,富的流油,吃饭简直就是吃大户,炊事班飘出香味都能让人馋的要命。可怜的步兵连,天天跑,吃不饱,闻着香,吃不到。 三排有一个士官叫张良广,特级装甲车驾驶员,士官都已经有工资了,就可以去服务社补充补充,打打牙祭。他是老兵,不是班长,既不跟新兵一块玩,也不跟班长一起玩。劭群是新毕业编外排长,既不跟班长一起玩,也不跟新兵一起玩。两人就经常约着去服务社买一种面包,叫热狗,油乎乎的,吃起来香的很,吃完以后底气十足。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肚皮流油,干活不愁。如果两人想去吃热狗了。两人就可以发暗号,放消息树。两人之间的暗号,还是张良广发明的:点头yes,摇头no,来是e, 去是go。这点三脚猫的英语人人都听得懂,二十一世纪初,大学都普及了,况英语乎? 军营大舞台,人才辈出,藏龙卧虎,自然有诗为证: 红军团队十大怪, 迷彩服,扎腰带, 一年到头没礼拜。 东西有门门不开, 南北有门出不来。 垃圾不运用土埋, 床单不平图钉拽。 战士送礼用麻袋, 干部送礼用车载。 饭前一顿障碍赛, 饲养员长得比猪快。 白天吃不饱,天天训练搞,很累; 晚上睡不好,半夜来站岗,很废。 当兵不当副班长,站岗不站二班岗。 晚上吹了熄灯号就寝之后,就是第一班岗,第二班岗正是刚睡着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实在是很废人的。 劭群作为新毕业排长,被安排睡的上铺,这是连队的惯例,新来的先吃三十军棍杀威棒,杀杀气焰,灭灭威风,老实点。班排长都是睡下铺的,极个别老兵因为下铺不够才会睡上铺。 劭群也没有办法,既然安排在上铺,那就睡上铺。睡觉就是生活,既然不能反抗,那就学会享受,好好睡觉。只不过不久后的一天,劭群睡到了下铺。天上没有掉馅饼的,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夜间岗表给劭群安排的,就是二班岗。别的人的岗表,都是一班接一班前推,周期滚动。于他而言,马齿徒增,他成了千年老二,他像钉子户一样,牢牢地钉在了二班岗上。 他作为干部,自然就是带班员,战士也就是值班员,一干两兵,干部携弹,士兵带枪。干部指挥,统一行动,共同警戒。 每次到了劭群下岗的时候,下一班的带班员,总是来的很晚。每次劭群都嘱咐两名下岗的战士,不用等他先回去,明确两人负责人,交代安全事项。一次,两次……一天天过去。因为他是千年老二,所以他能跟全连所有的值班员一起站岗。时间久了,好多战士也替他打抱不平。他能有什么办法,我军的纪律是建立在自觉的基础上的。凡事事在人为,全凭自觉。自觉是最高的纪律,纪律是最低的自觉。有的班长就是这么不自觉,到了接班的时间,自己不定表不起床。叫岗的新兵,也不敢叫,既然不敢得罪班长,那就牺牲王排。两头不能兼顾,那就顾一头。不叫,几点起,几点接。 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下一班岗的值班员都接岗一个小时了,带班员还没来。劭群已经站了三个小时的岗,都已经快凌晨3点了。劭群已经给连队打了几个电话,忍不住才催的。 远处晃晃悠悠过来一个黑影,值班员大喊:站住,口令!对方慢条斯理的回了回令,二排五班长马启豪。劭群跟马启豪交接完手续,轻声说了一句:马班长,我替你多站了一个小时岗。五班长马启豪毫不在乎的样子,回道:连值日叫错了,没找着我。 劭群没再说一句话,扭头便走。一方面确实困,赶紧回去睡觉。另一方面用动作表达不满,还有什么好废话的,就是故意的,明知故犯,屡教不改。 令劭群没有想到的一幕发生了,马启豪竟然端起了值班员的自动步枪,举枪瞄向了劭群! 劭群正侧身看到,倒吸一口冷气。从当兵第一天起,陈江南班长就要求大家在任何情况下枪口严禁对向自己人,枪口只可以对向敌人。枪口严禁对人,已经成为人人熟知的清规戒律,也是不敢触碰的兵家大忌。站岗执勤的枪里边都是实弹,枪口对人,多么危险。“卧槽,今天竟然对上了我。”劭群十分恼怒,简直是莫大的羞辱与挑衅,生命的安全与生存的尊严,哪个更重要,他根本来不及想。他转头望向马启豪,马启豪端着枪,王劭群侧着身,静静的画面几秒钟,大地停止转动,河水停止流动,太阳不再上升,月亮不再发光,花草树木凋残,万物化为虚有。 劭群没有做出任何动作,转身向红五连走去,脑海中一片空白。劭群不怕马启豪开枪,马启豪没这个胆量,再说马启豪夜间三练习的实弹射击水平也是一般的很。劭群怕马启豪走火,不是有句玩笑吗,真瞄打不上,走火打个准,人世间歪打正着的事太多了。 劭群告诉自己: 今天晚上, 就是现在, 必须走到红五连。 如果自己走不到红五连, 那么明天的红五连, 自己只有滚蛋! 有时候, 我, 觉得自己, 像一只小小鸟。 想要飞, 却怎么样也飞不高。 也许有一天我栖上了枝头, 却成为猎人的目标。 我飞上了青天, 才发现自己, 从此无依无靠。 每次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 我总是睡不着。 我怀疑, 是不是只有我的明天, 没有变得更好。 未来会怎样, 究竟有谁会知道。 幸福是否只是一种传说, 我永远都找不到。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 想要飞呀飞, 却飞也飞不高。 我寻寻觅觅, 寻寻觅觅, 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样的要求, 算不算太高。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 想要飞呀飞, 却飞也飞不高。 我寻寻觅觅, 寻寻觅觅, 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样的要求, 算不算太高。 所有知道我的名字的人啊, 你们好不好。 世界是如此的小, 我们注定无处可逃。 当我尝尽人情冷暖, 当你决定, 为了你的理想燃烧, 生活的压力与生命的尊严, 哪一个重要。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 想要飞呀飞, 却飞也飞不高。 我寻寻觅觅, 寻寻觅觅, 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样的要求算不算太高。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 想要飞呀飞, 却飞也飞不高。 我寻寻觅觅, 寻寻觅觅, 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样的要求算不算太高, 这样的要求算不算太高。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 想要飞呀飞, 却飞也飞不高。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 想要飞呀飞, 却飞也飞不高。 第5章 沙漠玫瑰(4)新兵(下) 4新兵(下) 军人冲锋,都是迎接敌人炮火前进,所以枪眼都是从前往后打的。 劭群站岗,却是背对自己人的枪口向红五连冲锋,这就叫打黑枪。 劭群回到连队没有跟任何人提这件事,但是他下了一个决心,决定做一件事。 数天后的一个夜晚,马启豪的岗表经过前推滚动,成了夜间第一班岗。劭群依然千年老二,雷打不动,夜间二班岗。 这一天晚上,到了劭群应该接岗的时间,连值日去三排王排的床铺叫岗。王排睡上铺,上铺拉开的被子里空无一人,王排并不在床上。任凭马启豪一遍又一遍的往连队打电话,连值日就是没有找到王排,始终没有人去换马启豪的岗。这天晚上,马启豪硬生生站了四个小时,两班岗。 如劭群所料,马启豪也没有敢脱岗的胆量。他就是一个色厉内荏的人,他只是装着不在乎条令条例,胆敢冒军队之大不韪,用装有实弹的步枪瞄准自己的战友,违反军规,挑衅他人。 第二天的红五连,红的太阳高高升起。连队一如往常,早操洗漱,清整卫生。王排长又突然出现了,起床,早操,洗漱,整理内务,若无其事。五班长马启豪跑到连长处告状,全连早已传开,都知道了马启豪夜间站了两班岗。 这种事传的很快,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大家都是吃瓜群众,这个时候大家不愿意发表意见,都在安静吃瓜,到合适的时机,就会争先恐后跳出来,事后诸葛亮,马后炮。 早饭集合的时候,连长把王劭群和马启豪都叫到了连部。连部设在连队进出门口的第一个屋,进出连队,都要从此经过。大家隐隐约约看到,赵连长表情凝重,王排长挺胸站立,马启豪有些垂头丧气。 有的说,王排长在连长面前跟马启豪吵了起来。 有的说,赵连长把马启豪的帽子打飞了,还踹了他一脚。 晚点名,马启豪全连做检查,违反武器操作规程;王排长全连做检查,夜间没有站岗。 连队决定,给予五班长马启豪警告一次,扣除一个月岗位津贴;给予王排长通报批评一次,并责令王排长负责岗表,负责全连夜间岗哨排班。 这是王排长在红五连,第一次受领任务,许久寂寞的等待,终于有活干了。 有的人不再管王排长叫王排,开始叫排长,劭群听了,心里甜蜜蜜;床铺也搬到了下铺,晚上睡觉,劭群美滋滋。不但梦里是美的,现实也是挺美。梦里什么都会有,现实什么都不缺。 红五连是全团训练最猛的连队,班长都野的很。全团的连长都很野蛮,尤其是步兵连连长,跟土匪一样,“三头干部”,就是拿拳头、准头、彩头说话,拳头硬,打枪准,跑得快。什么样的连长带什么样的兵,连长都这般,兵也是如此。没有那么多话讲,那么多弯弯绕,那么多道理,当兵的就服这个,从来不扶墙。 听大家说,在山上驻训时,红五连的班长,给新毕业的排长掐表跑五公里。班长们还有要求的:排长,你如果跑过了我们,训练我们听你的;你如果跑不过我们,那你就少说话。这个排长,好像现在是连队的副指导员。据说副指导员当年在地方,也是江湖中人,道上的,一群小混混们的大哥。到了红五连,也是虎落平阳,龙游浅滩。 听大家说,二排崔排长,将门子弟,第一个有手机,抽的烟最高级,那又如何。在卧龙山上驻训,一到晚上,他就出去打电话,经常回来的很晚。有一次回来晚了,进不了屋,崔排长在房东外面喊新兵的名字,新兵吓得在被窝里哆嗦,不敢吭声;崔排长喊老兵的名字,老兵假装说梦话,不给开门。最后还是房东老乡,看不过去了,给开的门。 一旦开了这些头,班长们的权力不受约束节制,不关进笼子,就像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训练的土方法,新手段,花样更新,层出不穷。班长们无所不用其极,没有做不到的,只有想不到的。训练手段,没有最狠,只有更狠。训练故事,越传越狠,越做越过。训练要求,没有底限,没有尺度。 这就是红五连,这就是步兵连,要想生存,刀口舔血。 全连三个排,九个排长,除了借调上级的,现在每个排,基本上都是两个排长。一个排长是老排长,有岗位津贴,有命令,当家人,说了算;另一个排长自然就是编外的,拿工资,少说话,说了不算。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一山从来不容二虎。 新排长经常祝福老排长履新,有心有意说给大家听,老大退了,我就是老大,多么明显的暗示啊;口上说着,心里想着,实际就是让他赶紧走腾地方,自己主政纪元。 老排长总是立马回绝别多想干好活,团里刚给了新任务,我要带着弟兄们大干一场,把弟兄拉回来,把山头坐稳了;时刻提防新排长有想法,自己的领地,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酣睡。 听大家传,二排崔排长要去坦克连当连长了。有背景,有关系,就是不一样。无论空投或者坐火箭,绝对的制空权。 人民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地下活动从来都是暗流涌动,频繁不断。地下组织部,风闻奏事部,两大武林门派,华山论剑,一比高低,互有胜负。 王排长在连队承担的任务开始增多,也能经常在连队发出声音,水涨船高,官方声音越响,群众威信越高。话语权永远是最重要的,能干的不如会说的。 有事没事,王排长开始去二排转一圈,打个牌,抽颗烟,聊闲天。有钱没钱回家过年,有事没事过来坐坐。 二排崔排长,也是有意无意跟劭群说着,这个排是我一手带起来的,基础很牢,班长都是我亲自培养的,素质很好。劭群郑重其事的聆听,此时此刻,他多么渴望崔排长来一个白帝城托孤。 四班长梁雁春、六班长张新红对劭群自然也是相当热情,排长长排长短叫着,嘴上跟抹了蜜。这个时候五班长马启豪,很尴尬的在旁边站着,只笑不说话,脸上的笑容像变形的苦瓜,不是苦中带笑,而是哭中带苦。 二排崔排长在无声无息中,去了坦克连当连长。简直就是光年,遥不可及的距离,无法达到的速度。 不久,突然从八连调了一个新排长过来,去了二排。据这个新排长跟别人说,他是李建越营长的新兵。简直是西游记呀,只有自己像白骨精,得道全凭自己;其他的妖怪,原来都是有后台的,不是童子,就是坐骑,要么就是宠物。 这个二排长的位置,好似他人囊中之物,已经到了嘴边,早晚咽到肚里。 劭群有事没事还是要去二排转一转,有钱没钱回家过年,有事没事过来坐坐。几个班长对他还是相当热情,甚至背着这个新来的排长发牢骚,说他就不是红五连的人,他们希望劭群过来当二排长。一朝天子一朝臣,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劭群还需要继续努力,他当时就是认为自己没有把握好机会,刚热的馒头凉了,煮熟的鸭子飞了。不怪李鹏举说他不懂西游记,连猴子派来的逗比都不知道。 一天,上级通知,将军要来视察。红军团一年的训练迎检任务太多了,大家见将军比见师长都多。所以红军团的人,见了将军从来不发怵,号称问不倒。甭管是多大的官,只要你问了一个问题,只要你不说停,我们红军团可爱的人,会一直滔滔不绝的说下去。甭管对错,一直说。听口令,做动作,你说停我就停。 劭群受领了任务,回到排里安排布置。老排长忙于自己的事情,他就相当于副排长,班里的副班长,管卫生。跟以往一样,大体明确了上级检查的日程和本级的工作任务,明确了分工,提出了要求。老排长没有说话,没有说话,自己体会。劭群却把这项检查当成事,一个劲的督促大家,因为开饭前,连队要检查评比。老排长却把几个班长叫到一起,说别的事,卫生的事也就如此。劭群等老排长给班长们说完事,又跟每个班长单独说了一遍,开饭前全连检查。七班长九班长没吭声,八班长来了一句:你跟我们说有什么用,你跟排长说去。劭群马上回了他一句:这是连长安排的,我通知你们了,出了问题,责任自负。大家很不友好,气氛很是紧张。 开饭前,连长亲自带队检查,三排的卫生一塌糊涂。赵连长就问劭群:你这个排长是怎么当的,扫个地还用我教你!劭群赶紧回答:连长,我第一时间就给八班长安排了,他们说有别的事忙。 赵连长劈头盖脸的就骂:忙?忙什么!比我还忙。有空吃饭吗?真这么忙,连饭就别吃了。 说完又问道:三排长,你们排叫他妈三连得了,还能不能干了? 这个时候三排的老排长,满脸堆笑回答:能能能,早上时间紧张了一些,刚好团里的示范科目,上午着急着要,他们加了个班。吃完早饭回来,马上就弄,我亲自带着干,干不好你把我脑袋揪下来。 赵连长哈哈一笑:人小鬼大,你的脑袋我要了能干啥,当尿壶。赶紧滚,留着你的脑袋吃饭去。说完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连队整队,喊着口号,带往饭堂。按照以往的惯例,饭前是要跑一动四百米障碍的,今天有任务,就免了。唱完军歌,直接进饭堂开饭。 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每个排三个饭桌,一个班一个饭桌。排长通常轮流在三个班吃饭,轮流坐庄,一方面拉近官兵关系,一方面掌握全排动态。 劭群在八班吃饭,排长多,就不轮流坐庄了,基本固定。 劭群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进来时没在意,现在才发现,竟然没有自己的饭盆。正如李鹏举多少年以后,问过劭群:这样残酷的环境,你当年在红五连是怎样生存的?真是不容易啊。这句话的含义,就在于此,问题就是答案。小值日都打过饭了,竟然没有自己的饭盆,这是想都不可能想到的,怎么可能?怎么就不可能?! 晚上站岗,被人用带有实弹的枪口从背后瞄准,现在吃饭被人扔掉了饭盆!用魏军胜的话讲:太他妈嚣张了,揍他娘的!这个时候的魏军胜正在师部大院,佩戴中尉军衔,当着名副其实的排长,睡着下铺,吃着二类灶的伙食,相对亲近融洽的官兵关系。修理保障分队,伙食费高,技术保障为主,等级观点不像战斗分队那么明显。 劭群当时想把桌子掀了,他忍住了。多年以后他跟鹏举聊起来这两件事情,李鹏举怒不可遏的说:照我,他妈整死他们,我操。他说:我在八连没有碰到这种事情,跟你们对比起来,我们八连的老兵还是不错的,八连的官兵关系比较团结友爱。五连的这个风气确实一般。 劭群就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他们吃饭,自己尽管也很饿。毕竟刚二十出头,放到现在,在家里都是宝。饥饿,愤恨,委屈,多种感觉集于一身。桌上的两个新兵,有一个新兵不敢抬头,整个脸都埋进了饭盆里,拿饭盆的手哆哆嗦嗦,劭群就明白怎么回事。其他老兵,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有表情,吃着自己饭。八班长坐在那里,端着饭盆,只吃了一口,不再夹菜,有一搭没一搭的嚼着饭,一种很警惕的样子。劭群明白了,一定是八班长搞的鬼,他指使人干的。 八班长善于搞这些动作,他曾经当着全排的面说过,他过去的丰功伟绩。有一年搞军训,好像是军艺的大学生,都是公子哥小姐脾气,他让这帮学生们用刷牙缸子清理尿池子,不清理不让吃饭。 劭群坐了有三分钟,三分钟已经很长了。北陆三个月强化训练,双手倒立考核不过四十秒,曾经是一个漫长的煎熬。在水里憋气超不过两分钟,痛苦的忍耐。三分钟,再加二十秒,劭群可以跑两次四百米障碍。这三分钟,劭群是在坚持熬着,感觉很长,度日如年。他不能马上走,这样太反常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脸上挂不住。他不能坐太久,这样会让别人看到,他没有饭吃,他的脸上还是挂不住。 三分钟,他起身离去,一句话也没说。 三年以后,他的一个学弟分到了红五连,吴松涛,内蒙古人,计算机高手;对象做过空姐,别致漂亮,北京某外国形象设计公司负责人,年薪二十万,这还不加年底奖金福利,简直是天文数字,劭群不吃不喝要干二十年。那时,劭群已经是红五连副连长了。吴松涛的对象要求吴松涛离开部队,她接受不了两地分居。 吴松涛刚毕业就闹转业,劭群作为同门师兄弟,主动请缨,天天给他做工作,家国情怀。二十年后,劭群作为鹏举战友好兄弟,也是天天做工作,还是家国情怀。 吴松涛铁定心要转业,最后好像是按义务兵复员。吴松涛是回民,按照部队的规定,严格落实少数民族政策分餐。基层连队的保障有限,吴松涛只能天天吃蛋炒饭,他非常不满。 有一次,在全连正开饭的时候,他将饭盘扔到了空中,蛋炒饭像雪花一样飞舞而下。他扔完饭盆,边走边大喊:我们不是奴隶,世上从来没有救世主,全靠我们自己。然后扬长而去。 劭群根据连长指导员的眼色,赶紧追了出去,全连只有王劭群能跟吴松涛对话。劭群带吴松涛去了红军团外的十里洋场,丫条该,请他吃涮羊肉,喝啤酒。吴松涛,内蒙人,自然喜欢吃涮羊肉,酒量也是相当可以。 两人共同回味了北陆的生活,王劭群在队,吴松涛在队,都是一个大队,号称地狱的大队。两人前后楼之隔,经历相似,回忆往事,共同语言很多,相谈甚欢。 酒酣耳热之际,王劭群跟吴松涛说起了三年前的自己,自己的饭盆是被别人扔掉的,不是自己扔掉的。 从此之后,吴松涛在连里再没闹过情绪,最终还是按士兵复员。回来办理手续时,漂亮的对象陪着,吴松涛烫了头发,带了耳环,脖子上还有链子,在当年绝对是另类的时髦。自此,两人再无相见,吴松涛应该会过得很幸福,不顾一切,大胆勇敢去追寻自己的爱情,王劭群只能在牵挂中祝福。 劭群回到排里,窝了一肚子气。他还没有手机,有也没有用,刷不了抖音,看不了微信。也不看看什么年代,那么多毛病。只能坐在自己床边看书,眼里看的是字,心里想的是事。 不久,外面走廊里嘈杂声响起。大家吃完饭回来了,有说有笑。斯人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你的世界怎样,你便怎样。为什么我的世界如此冷漠,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三排吃饭的人也三三两两的回来,大家好像已经知道了什么,大家好像又什么都不知道。相对平静的环境透露出一份不安定,大家各自忙碌着。 怎么办?“拼了,兄弟们!〞劭群想起了北陆千里拉练奔袭,当时不知谁喊出的这句话。北陆毕业五公里越野考核,也是不知谁喊出了同样的这句话。 劭群便起身,若无其事的样子,招呼大家整理卫生。大家倒是配合,赶紧行动起来,首先整理内务。劭群发现八班长坐着没动,就直接对他说:八班长,你不要等新兵给你整理内务了,早上时间紧张,新兵干不过来。咱们大家都动起手来,个人自扫门前雪。 八班长极不情愿的站起来,但是也没有动自己的内务包,反而跑到劭群的上铺,指导新兵叠被子。上去之前,用脚狠狠的把劭群的被子踩了一个坑。简直奇耻大辱,不但不听指挥,还跑到门口来撒野。这就叫隔着锅台上炕,蹬鼻子上脸。 劭群马上正色对八班长说:我刚才讲的你没有听到吗?大家各自整理各自的。你跑这里干什么? 八班长回道:新兵不会叠被子,我来指导一下。 劭群说:你把你的被子叠好就行了,新兵自己会叠,再说你们的被子平常也都是新兵叠的。 八班长冷冷一笑:我的被子就是不叠也比你的强,看你那被子叠的跟烧鸡一样。 士不可杀,不可辱。 是可忍,孰不可忍。 勿谓言之不预也。 正如上海滩里的冯敬尧说的:狗操的,跑到我门口来拉屎,还让我说它香。 劭群马上反击他:你妈的,我好好的被子被你踩了个坑。你给我滚下来。 八班长冷笑着看着他,还想说话。 劭群左手一伸拽住他的左臂,顺势往下猛的一拉,身体右转,右小臂直接从八班长的右肩划过,直接锁住脖子。 八班长直接倾斜着从床上给拉了下来,连摔再按,劭群把他锁在床边。 突发的情况,床架的响声,两人的叫骂声,全排人都看了过来。 这个时候,有几名九七年的老兵快速围了过来,大喊着:妈的,揍他。 老排长也冲了过来,边冲边叫骂。 劭群右小臂和大臂的肘部内曲位置,牢牢的死死的锁住八班长,左手握拳,怒视着大家,内心非常紧张。 他看见了七班长和张良广,隐约在用身体挡着大家。 老排长开始靠上来扒拉,劭群在北陆学院学过侦察格斗,他知道,一旦被缠住,双拳难敌四手。现在空间狭小,必须尽快摆脱。 劭群一边用左手抵挡,一边用右臂牢牢死死锁住八班长,往门口方向拖拽,绝对不能放开,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十多米的距离,好在没有人拦,他们只是围追,而没有堵截。 到了门口,劭群把八班长松开,顺势一脚给踢进去。必须踢开,农夫与蛇和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警钟长鸣,八班长双手已经把劭群的99式衬衣撕掉了扣子。一旦让他缠住反扑,后果不堪设想,他们人多势众,自己身单影只。 八班长被踢开了,老排长却冲了过来。就像志愿军里面讲的故事一样:敌人非但不投降,还胆敢向我反击。老排长想给劭群来个地趟腿,没成想脚下不稳,踩在痰盂上,直接摔了一个仰面朝天,痰盂倒扣。 战斗结束,劭群直接去了连部,找连长赵朝兵。 赵连长一看劭群上衣都撕开了,马上就明白了,打架了。 劭群气呼呼的说:连长,我要调走,不在五连干了。 赵连长一听,就赶紧安慰他:怎么了,慢慢说,别着急。 劭群简单说了一下过程,说到自己的饭盆被扔,没吃上饭,还委屈的流泪哭了。 赵连长赶紧把自己的毛巾递给了他。 赵连长便问:谁先动的手。 劭群答:大家互相拉扯之中,应该是我。 赵连长又问:打赢了吗? 劭群答:赢了,他们没打着我。 赵连长又问:打赢了,你干什么还要走? 劭群把心中的委屈一块说出来,便答:我在五连没位置。我先来红五连的,凭什么二排长的位置给后来的新排长,我的军事素质一点都不比他差,不就因为他是营长的新兵吗?我手枪全营第一,步枪也是九发九中,单杠,双杠,四百米,五公里,也都比他强。 赵连长又问:你想去哪里啊? 劭群答:我想去四连,集训那会儿我就在四连,四连连长想要我,那里有排长位置。 赵连长说道:你打赢了,那就更不能走了。你要去了四连,大家胡乱传话,人家会说你是被打走的,到了四连还是受欺负。 劭群听了就不吭声了。 赵连长又说:谁说二排长位置是他的,你想干我就让你干。三排长马上就走,你就在三排不挺好吗?你已经打赢了。回去。 劭群擦干了眼泪,整理了一下衣服,给连长敬了个礼,出了连部,就往排里走。 连部到三排距离并不长,这一路走的发慌。劭群并不敢进,只好硬着头皮硬闯。 什么事情都没有,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劭群换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装具,就参加操课去了。 那件撕掉了三个扣子的99式衬衣,一个月以后,洗的干干净净,叠的整整齐齐,放在他的枕头包下,三个扣子也给补上了。这一次他终于知道了,之前是谁在一直默默地帮他,张星海,私下里总是管他叫新兵的新兵。十年之后,两人再次相遇,劭群一口干掉了一杯,为昨天,敬苍茫。 连队集体活动,大家开始管劭群叫三排长。 从王排到排长,从排长到三排长,一步一个脚印。 我们慢慢的学会了坚强, 只是经历了太多的风霜。 那跌倒的痛和爬起的伤, 还有坚定的目光。 我们已经是满脸的沧桑, 岁月抚平了往日的忧伤。 曾经年少轻狂, 已成为过往, 一杯薄酒敬苍茫。 人生如梦啊旅途漫长, 忙忙碌碌它匆匆忙忙。 天南地北的拼命去闯, 最后找不到家的方向。 这个世界, 我来过一场。 慌慌张张为碎银几两。 刚刚学会了不再逞强, 却已发现我两鬓成霜。 我们慢慢的学会了坚强, 只是经历了太多的风霜。 第5章 沙漠玫瑰(5)建制连比武 5建制连比武 一年一度,建制连比武,英勇胜利师重要赛事。 两个步团对抗,尽锐出战。 红军团的红五连和松骨峰英雄团的松骨峰特功三连。 红五连,一支红军时期就获得过“以少胜众、顽强守备模范连”荣誉称号的红军连队。团史记载,红五连跟八连都是红军连队,两个连队之间有历史渊源关系。八连是郯城战斗模范连,朝鲜人民军红旗连,战功卓着,红军团的窗口连队,李鹏举毕业就分到了八连。 松骨峰特功三连,抗美援朝松骨峰战斗又称书堂站战斗,英雄连队。作家魏巍写的《谁是最可爱的人》,写的就是这个连队。大家把中国人民志愿军称为最可爱的人。 大家同属万岁军,同一个战壕的战友,但是在平时的比武竞赛中,在荣誉面前,绝对互不相让。 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 赤胆忠诚,钢铁意志,敢打必胜,勇争第一。 排头位置敢站,险重任务敢上,见了红旗敢扛,见了第一敢争。 每年,为了这一年一度的盛会,一年一度英勇胜利师建制连的华山论剑,大家全力备战,全团全力备战,人人都想上,打头阵,夺红旗,争第一。 英勇胜利师,年初和考核期间,会综合点名画名册、实力花名册和供给关系,逐一核对参赛人员身份信息。防止出现人为的造假,把全团最好的兵员充实到一个连队。 即便团队有这个想法,红五连的人,自然是不想让别的连队顶替。每个人都想在比赛面前,维护自己作为一名军人的尊严和荣誉。每个人都想通过这一次比赛脱颖而出,追寻梦想。 当然为了争得荣誉,树立标杆,激发训练热情,团队在年初也会进行适当调整。 劭群现在作为红五连的准三排长,有资格参加这项赛事,能否入围,全凭实力。 新兵们不再管劭群叫新兵了,他们送给了劭群作为排长一个至高无上的荣誉,“老排〞,多么亲昵的称呼,发自内心。 从王排到排长,一种尊敬礼节。 从排长到三排长,一种实力证明。 从三排长到老排,排长最美的称呼。 劭群一步步从班到排,从排到连,接下来就是要走出连队,面向全营。漫漫长路,不断修行。 手枪可能靠的是技巧, 体能才是真正的碾压。 全营军官进行四百米障碍考核,为建制连比武做准备,全力备战,全面考核,掀起练兵热潮。 四百米障碍就在炮兵营的后边,两组跑道,每次可以上两人。 后来劭群回去过一次,部队虽几经改革,物似人非。四百米障碍还在原来的位置,不过只剩一组。劭群只要看到这些障碍物,无论在哪里,无论什么时候,都倍感亲切,就像他乡见到老乡,随时都可以眼泪汪汪,他心甘情愿的很。 通过四百米障碍,他在北陆学院修成的葵花宝典,跑了四年,千百次追寻,千百次训练。 英雄不问出处,跑赢才是王道。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没人知道他,他并没有那么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大家在大操场上列队,面向四百米障碍跑道。团司令机关作训人员也来了,一个营的军官考核,他们必须过来捧场。 就像楚云飞的八团,不管谁在打平安县城,都一定会出来帮帮场子。 营首长在跟团机关的人员交流着什么,参考的干部,在集合场整理着自己的着装。 劭群多带了两根鞋带,在自己帽檐两侧的透气孔内穿系着。 有的干部就感觉到很好奇,就问了他一句:你弄它干什么?不要这么紧张。别害怕,多注意安全就行了。 劭群总感觉到有些干部莫名的老看他,他们的眼神中充满怜悯与同情。 全营参考的军官只有他一个是本科生,唉,这三个字,不得不提呀。三年之后,也就是2003年,毕业的军官大多都是本科,可那是三年之后。 考核开始了。 营首长打头阵,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姜还是老的辣。他们的底子还真不错,营首长都在两分十秒以内,相对于他们的年龄,这成绩已经相当可以了。 然后是各连主官上阵,速度又提快了,大多数跑进两分以内。四连长速度最快,一分四十五秒。红五连的赵朝兵连长,两分多一点,他是三年的老连长了,肚子有些大,之前优良的体能素质全还给岁月了。 赵朝兵连长下来,不改往日风采,哈哈一笑:今天就是鞋不行,太小,两个通讯员迷糊蛋,拿错鞋了。如果鞋合适,还有你们的机会。然后又是哈哈大笑。 下来就是各连副职和排长们考核,上了几组,一分五十上下。有的成绩平平,还没考过连主官。 这是全营第一次跑四百米障碍,是机会,就是双刃剑。搞好了,就是展示,一考定乾坤。干砸了,可就是曝光,从此很难翻身。 劭群热身准备做的差不多了,便走向了靠近人群的那条跑道。他在的位置,蹲下系鞋带,也是在等待另一个受考人员。他用眼睛的余光看到,其他连的几个人都要抢着上。劭群微微一笑,心里想:都以为我是白斩鸡吗,都想来吃白食,北陆四年可不是白给的。 上了一个四连的,记不太清楚是谁了,中等身材,很精干,一个中尉。 劭群也是中尉,中尉对中尉,军衔旗鼓相当,身份对等,谁英雄谁好汉,障碍场上比比看。 劭群将鞋带从帽子里面抽出来,帽檐冲后,将两个鞋带系在下颌下。帽檐冲后,就是为了钻地桩网、钻桥洞、钻洞孔时,视线无遮挡,通过无干扰。 有些人看了就乐,就感觉这个大学生戏份真多,跑得快不快先别说,搞得特立独行,还挺像回事。 劭群在起跑线跳了跳,伸展了一下胳膊。就在起跑线采取俯卧式动作,战术起跑姿势,做好准备,等待发令。 这时大操场集合区的人群中,就有人朝他喊:站起来,趴下干什么? 有的人还边说边笑,朝向他指指画画。 掐表的考核组就问他,你会跑四百米障碍吗? 劭群俯卧着说,会。 掐表的又说,你趴着干什么,站起来呀。 劭群边起边说,不是用战术起跑姿势啊? 掐表的有些不耐烦的说,什么战术起跑?你趴着怎么跑,站着准备就行。 劭群自己小声说了一句,体育起跑姿势呗。 他自说自话,也没人理他。 但是这个小小的插曲,让所有的人都误认为他不会跑四百米障碍。 大意,轻信和贪婪,人生三大陷阱。 你们为什么不相信呢?地方高中考入军校的,必须经过四年严格的军事训练,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学院组织训练的教员,都是教授级的,甚至是大校级的。无论组训方法还是训练保障设施,都是专业中的专业。北陆学院四年,怎么可能不会跑四百米障碍,一周练好几次呢。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啊。 发令枪一响,隔壁的像离弦之箭冲了出去。劭群按照自己的节奏,再熟悉不过了,第一个百米保持十七秒左右,拉开步子,保持速度,匀加速。 隔壁的边跑边回头看,他肯定在想,怎么甩不掉这个大学生?隔壁还在往前猛冲,这只是第一个百米,这样跑太危险了,节奏乱了,到了后程肯定体力不支。 劭群先到达第一个百米转换点,交叉步转身,方向变换,速度不降,轻点三步桩,跨弹坑,越矮墙,双立臂挂腿踩板过二郎板,踏高低台直接冲上独木桥,三步过桥,小加速,贴板过高板墙,一个甩头,快速匍匐前进,尘土飞扬中穿过地桩网起身。 第二个百米转换点,交叉步转身,方向变换,速度不降,踩皮筋,脚踏祥云,又是贴板过高板墙。 这个时候,劭群看见隔壁的还在二郎高板上挂着,正在努力上翻。可怜的老baby,是什么淋湿了你的眼睛。 生活就像爬大山,生活就像趟大河。他已经顾不上关心这些了,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三步穿桥洞,两步上高低台,左手侧撑越二郎板下,钻弹孔,侧身越下弹坑,就势腰腹右旋发力向上跃起,旱地拔葱,挂腿弹坑,螃蟹步五步桩。 第三个百米转换点,交叉步转身,方向变换,速度不降,向最后一个百米发起冲刺。 所有的人都没想到,这个大学生排长四百米障碍跑的如此行云流水。 红五连赵朝兵连长,兴奋的站在终点,大声喊着,奋力挥手。 劭群边冲刺,边狂喊。 考核组手拿秒表,紧盯劭群,随时准备停止计时。 “一分三十九秒!” 赵朝兵连长高兴的,都快蹦起来了。我们红五连的,红五连最快的。 一年半以后,二oo二年三月九日,劭群作为红军团司令部的参谋,以基层连队干部身份参加全师教导队比武,取得全师第一名。师教导队广播不断表彰通报,团参谋长马京强,也是豪情满怀。 马京强参谋长西南边境反击战一等战功战斗英雄,江南省十大杰出青年,是劭群一生崇拜的战斗英雄。 当天晚上,在新城兴华饭庄为劭群庆功时,作训的林参谋对劭群说,你刚毕业在五连当排长时,四百米障碍就挺快。劭群这才想起来,当时在炮兵营后跑障碍掐表的就是林参谋。林参谋也是本科,装甲学院的,就是那一年的三月,林参谋当了八连连长,四个月之后李鹏举到来。 通过这次全营四百米障碍考核,劭群被选拔进了建制连比武集训队,职务是连队技术员,佩戴少校军衔。 刚毕业就是年轻的少校,这是第一次高衔低配,第二次是十五年之后也是最后一次。 刚毕业就是技术员,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高呼万岁,谢主隆恩! 第5章 沙漠玫瑰(6)凤凰山(上) 6凤凰山(上) 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修炼神功,黑咕隆咚。 唉,终究是年轻了些,过于天真,少不更事。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别人暗箱操作,你却一条道走到黑。 想成功,不是童子、坐骑或宠物的身份,就得是有脚踩狗屎的好运。 武林人,孤立无援,极度危险,身中五剑六刀,剧毒大发,跌跌撞撞,逃之夭夭。误进山的山洞,山洞狭窄,山洞隐密,难以发现,天然屏障,可以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今后。 武林人,山中山洞,一路前行,如晋捕鱼武陵人,桃花源记。 武林人遇武陵人,真假武林,六小龄童遇六耳猕猴。 武陵人变武林人。 武林人,缘路溪行,不知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甚异之,复前行,穷其林。 中寒毒,休息会,救白猿,得秘笈,练神功,不缠绵。 独步武林,笑傲江湖,登上最高领奖台。 这狗血剧情,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你,而不是我,我的眼泪在飞。 放荡思无涯,前辈来开挂。 红军团一年一度的驻训到来,又是一年一度。 西山有山名凤凰,孔雀东南飞,凤凰鸣山涧。 从红军团到凤凰山,四十多公里。这点路程,对于从太行山走出来的人,小菜一碟。既然要走,就走个够,天昏地暗,大家一起玩完,爽歪歪。对于劭群而言,猪等于本科生的年代,越好越远,越远越欢,不累能走才是好汉,大本不是笨蛋。 这一段路程,两年以后,劭群作为一名带车干部,跟驾驶员阿飞,往山上输送装备。千里大平原,展开机动战。一辆挂胶的装甲步兵战车,一路西行,走村串巷,穿山越水,单枪匹马,在风中飒飒狂飙。有点像关将军关老爷千里走单骑,横刀跃马般的英雄气概。 到了凤凰山的部队,安营扎寨,埋锅造饭。劭群无事可做,只好到处转,到处寻觅。班排里转一转保养枪,比赛分解结合。炊事班转一转烧把火,放完火就走。营地边转一转拍拍梗,又光又滑。车场里转一转擦擦车,捅身管,拆装并列机枪,拿起铁锹修车辙桥。这里转一转,那里转一转,他什么都想做,有些确实不会做。 在装甲步兵战车面前,他确实是一个笨蛋。因为他学的是摩托化步兵,纯摩步,机步就是李鹏举说的多了两个轮,既要两条腿,还要两个轮。李鹏举在装甲学院学了四年两个轮,这里自然学问深厚,奥妙无穷,与摩步不可同日而语。小伙子,如果不想当笨蛋,就得努力加油干。 他经常跟老兵们在一起训练,经常一身油,一身土,手也经常磕磕碰碰,起了皮,出了血。动作不熟练,门外汉啊。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这首歌还没有来到。一个蓝天,初升太阳,绿草绵延,诗和远方,一只雄鹰,套马杆始终有啊,就是没有威武的汉子。历史总有相似的一面,不过男女主角变换,劭群在北陆学院看的描写知青北大荒开荒的一本书:北大荒,好地方,又有兔子又有狼,就是缺少大姑娘。 拆装并列机枪,各种卡笋,固定栓,甚至连射手舱门都打不开。一回生,两回熟,三回四回不再输。学习是最好的老师,兴趣是最好的老师。眼是懒蛋,手是好汉,两横一竖就是干,练练练。 分解结合并列机枪,这种枪,劭群还是第一次见。看见老兵们,流畅潇洒的动作,拉枪机验枪,分解组装,“咔咔”作响。真的是很羡慕,还是练。 快速瞄准击发,十字小靶标,完全跟射击用的靶子两码事。翻看训练教程,明确标准要求,拜优秀射手为师,瞄准击发,走起。 操作电台,车载电台自然比背复式的单兵电台要高级多了。从营到连到各单车,从对口练习到排除故障,从通播到点播,全都是满满的操作维护使用。一装二联三制定,四戴五通六验证,一五一十上山耍猴,二十二五下山捉鸡,三山六合千呼万唤你才出来。诗的海洋,马的疆场,男子汉的校军场。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驾驶车辆,自然是令人兴奋的,就像第一次学开车。摸了还想摸,上了不想下,没个够。 劭群在北陆学院学的是解放车驾驶,本身在胶东老家也会开拖拉机,会骑摩托车,原理相通,上手就快。 在训练场,在老兵们的帮助下和鼓励下,劭群自然也想去试一把,这不叫挑战不可能,这叫挑战我喜欢。 在野战部队,只要干部们放下架子,士兵们是很愿意跟干部们一起训练的,而且非常兴奋,从不枯燥,大大激发训练热情。热火朝天的训练中,官与兵比,兵与官比,谁也不服谁,胜者为王,冠王,兵王;兵向官学习,官向兵学习,互相学习,能者为师,兵师,官师;真实朴素的官兵一致,真挚长久的官兵友爱,威武之师,文明之师,胜利之师。 轰鸣的马达声,滚滚的柴油烟,气味四溅,风霜迎面,行军作战,英姿飒爽;车炮轰隆,枪弹哒哒,速度狂野如脱缰野马,情怀豪迈如信马由缰,场面震撼如千军万马。 那钢铁如洪流,浩渺行无极,扬帆但信风;穿过山林,越过壕沟,冲过水湾,逐鹿沙场;主动负重,诱导托带,轮轮飞转,旋泥扬水,碾落成尘,骏马天车铁满路。 那机动如闪电,好风凭借力,扶我上青云;离弦之箭,飞瀑行舟,猛虎出山,猎豹追原,龙行虎步,鹰击长空;变幻莫测,观瞄镜忽隐忽现,一字板神出鬼没,乾坤大挪移;迷彩的数码涂装高冷俊奇,白色的战斗编号荣光无上,红光闪耀的八一军徽婆娑多姿多情。 那傲娇如侠客,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炮口深邃,虎视眈眈;机枪高挺,神龙出井;双稳平衡,善谋精算,上下左右,追寻探秘;投鞭于江,足断其流;马踏匈奴,封狼居胥;饮马瀚海,王师北定。 那火龙如雷鸣,火光冲天,硝烟弥漫,铁与风流幕。飞箭暴风骤雨,黄河之水天上来;响雷冲天撼山,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黑压压一片,无声的压迫,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攻守易形了,寇可往我亦可往。 内外六夷,凡敢称兵杖者,斩之。 他们要打多久,就打多久,一直打到完全胜利。 山中谈地上,苍茫青春信难求。 吾辈语同仁,激情燃烧或可睹。 我的血液快要静止,火山喷发,山雨欲来。 此时此刻,我想吟诗一首。 吟一首诗并不难,难的是吟一辈子诗。 奈何我自没文化, 一句卧槽行天下。 第5章 沙漠玫瑰(6)凤凰山(中) 6凤凰山(中) 学习与训练的美好时光,如昙花一现。 劭群不但要面对现实,还要面对生活。他的个人档案还没有到达,他的供给关系也没有到来,只有组织关系和行政介绍信。没有供给关系,就没有工资,就没有服装。服装是之前军校发的,尚可以应付。没有工资,可以不买东西,也可以应付。连队有饭,但需要交伙食费,无法应付。 连队的指导员谭导:你是不是假干部呀,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档案,如果是假的,你就赶紧回去。谭导像是在跟劭群开玩笑,又像是很认真。 连队的司务长赵铁,经常跟劭群催着要伙食费:你没有供给关系,就要交全伙。这让他很尴尬,又无法解决。有供给关系的干部,一天交一块六毛钱,直接从工资里扣。他没有伙食关系,自然要交全伙,而且他还没有工资,简直是雪上加霜。屋漏偏遭连阴雨,船迟又遇顶头风。 劭群想:不该受伤时,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劭群想:该受伤时,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别人? 后来一直到冬天,他的档案也没有过来,国庆节发服装,发军衔,他期望的都没有得到。这个冬天,新任干部两个自豪的象征他都没有:马裤呢和金黄色干部肩章。就像新娘子出嫁,既没有红盖头,也没有大花轿,应该的变成了错失。 改变命运的人生第一次,就这样浮皮潦草,不会有刻骨铭心的美好,只剩下难以忘却的不堪。 他的档案,他自己打车、坐公交车去师里和军里找过很多回,每次都是期望而去,空手而归。师里推军里,军里推学院。劭群费尽周折,终于查到,档案确实从北陆发往军里。在他的坚持下,在军干部处一个档案室,他自己进去找,在一堆乱七八糟不起眼的杂物材料里,找到了自己的档案,他欣喜若狂。后来,他自己管过兵员,接触档案管理,大家都是很严谨,登记详细,账物相符。再后来,过了很多年,军里面查出了一批假干部假档案,有的假干部从军十几年,都已经成长为团级干部了,他们的档案从哪里来,就不得而知了。 生活带给我们的尴尬,从来都不会顾及我们的情面。所以尴尬还将继续,一个接一个,就像冰糖葫芦上的冰,冰冷的冰。尴尬打破,便是自然。一个接一个的尴尬打破,便是一串串的冰糖葫芦。晶莹剔透,甘甜凉爽,冰不再是冰,变成爽。 凤凰山上驻训,自然是凤凰们的天下,劭群毕竟是北陆来的凤凰,流落此地,便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凤凰山上的山鸡很多,羽毛鲜亮,草丛中,山林间,灵动景色的存在。 劭群成为带车干部,车辆外出采购给养物资,带车干部王排长。 采购萝卜,土豆,西红柿,带车干部王排长。 下山拉粮,返回驻地,大米,面粉,带车干部王排长。 排除装备故障,请领器材,带车干部王排长。 运送保障训练器材,铁架子,木展板,固定和运动靶标,带车干部王排长。 拉煤带车干部王排长,拉水带车干部王排长,拉木头带车干部王排长。 所谓带车干部,不过坐在驾驶员的右侧,帮助观察路况,不出问题,万事大吉;出了问题,罪大恶极。出不出问题,都不是你开车,你说了也不算。方向盘掌握在谁手里,谁就是舵手。带车干部就是一个尴尬的存在,政治保险丝。 带车干部很美的,“三个饱全天倒”,早中晚三顿饭,上车睡,下车睡。上了车,衣服一盖,随车奔驰,呼呼大睡;睡醒了,又是吃又是喝,再接着睡。每天吃喝睡,坐车不训练,多美,世界上最幸福的猪,起码比猪干净。 劭群的档案尽管还没到,还没有工资,搞点吃的不成问题。可是他对吃不感兴趣,倒也是睡,但是睡不香。再这样下去,他真成了干净的幸福猪,而且是大笨猪。 训练场的热火朝天,炮火射击的惊险刺激,通通与他无关。这不是劭群想要的生活,装甲步兵战车的门外汉,只能靠边站。 二十二年后的劭群,作词一首,笑话他的新兵。 清平乐混也一天干也一天 日 月 作2022年09月22日 天高云淡,球馆外面站。训练场上不真干,嘻嘻哈哈一天。 大家刻苦训练,满脸阳光灿烂。 父母流血流汗,我呢,调皮捣蛋! 抚今追昔,笑人者终被人笑。 二十四年后的劭群,作词一首,笑话当年的自己。 清平乐混也一天干也一天 日 月 作2024年01月10日我自笑当年 天高云淡,何人靠边站。驻训场地不训练,拉煤送饭一天。 热火朝天训练,大家满脸灿烂。 父母没有看见,我呢,风光惨淡! 劭群带车带出了成绩,带出了经验,带出了口碑。负责任,不出事,很认真。 既然这么能干,你就继续带车。这狗血的剧情简直是《黔之驴》啊: 黔无驴,有好事者船载以入。 至则无可用,放之山下。 山上训练,山下放驴。 不是放牛放羊,劭群脑海中,千万头牛马羊呼啸而过。 历史上的王二小放牛,是战斗英雄。 现如今放驴万万不可做无能之辈啊。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带车干部升级,不再拉煤送饭,每天伴随保障团司令部作训,运输器材。有时跟随焊架子,买蚊帐,做靶标,偶尔兼顾开票等往来事务。 知府的丫鬟半知县,只要主子尊贵,下人就有头有脸,也是半个主子。只要不做狗,就不会仗人势。 快哉,一日得道,升上九天。 美哉,夫贵妻荣,母以子贵。 第5章 沙漠玫瑰(6)凤凰山(下) 6凤凰山(下) 劭群每天带着作训的运输车辆,前往靶壕配送靶标,并收集射击完的靶标。 每当他看到有些靶标完好无损,他就会心生遗憾,为之惋惜,多么好的靶标,多么宝贵的弹药,多么好的机会。 每当他看到有些靶标千疮百孔,他就会精神一振,为我们优秀射手的射击技能点赞喝彩。他不因靶标支离破碎或者千疮百孔,增加的工作量而感到烦恼。相反,他会认真的观察这些弹着点的位置分布,并记住这些靶位,回去找这些射手们取经探宝,从中找出规律。 别人保障运送靶标,货到卸货,车到装车,干完拉倒,清清爽爽。劭群真的是与别人不一样,吃闲饭的还能操心着厨房里的盐够不够。 每次干完活,去司令部复命,劭群看到机关的参谋们上传下达,忙忙碌碌,就很羡慕。电话响起接受指令,电话放下指挥调度;报表,画图,议事,与连队生活截然不同的作战气息,摩登高级。 连队只是最基本的生存,这里才是军人价值的体现。他只能看着,一句话也插不上,没有他说话的份,他也不懂。肉食者谋之,又何间焉?再说,他现在还不具备吃肉的能力,吃草勉强可以,毕竟还不是正宗的放羊放牛,一个放驴的而已。 很快司令部帮忙的生活结束,靶标已经做的够多了,不需要再多了,也就不需要带车干部。 劭群又回到了连队,重操拉媒送饭的旧业。毕竟他现在是海龟,连队干部多少要给些面子。再说海龟也不能用来拉车了,那就放到水塘里,小小连队,哪来的星辰大海? 劭群被派去上山看靶车,靶车在靶壕里,靶壕自然在目标区。目标区也就是落弹区,通常都是依山傍沟,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周边全都是山,不用担心跳弹,即便炮弹打偏了也飞不出去。荒凉,极少有人出现,安全系数大大增加。 不射击时,靶车隐藏在山脚的一个半地下掩蔽部里,也就是一个半人工半天然的山洞,里面昏暗潮湿,杂石嶙峋,小草点缀,时而能听到蛐蛐和蝈蝈的声音。靶壕自然直通掩蔽部,一条长长的两米深的人工壕沟,壕沟内有一条长长的铁轨,铁轨上有电机和固定的靶标。 射击时,劭群守望单机,根据指挥部的指令,下达靶标运动的口令。保障靶标的人员会带上钢盔,启动电机,靶车就开始滑行,保障人员在靶车后三米外跟进,并根据炮弹的声响迅速卧倒。如果靶车电机出现故障,就需要人工推着靶车快速跑动,射击依然进行,有些风险。落弹炸起的飞石经常射入靶壕内,引起大家的惊呼,时间久了,大家也就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不再害怕。 白天有射击任务,过得就比较充实。射击完毕或者没有射击任务,过得也比较悠哉。大家会翻开石块抓蝎子,抓蝎子的本领,都是一茬传一茬,无师自通的土方法,被蛰也是在所难免。大家会用喝完矿泉水的瓶子,或者军用水壶,打点散酒,把抓的蝎子泡到里面。有人卖掉,有人喝酒,有人送人,物超所值,驻训的土特产。 看靶壕的,都会准备扁二,花生米,蚕豆什么的,有时候还有鸡爪子。大家会学着山里的人说话:酱……鸡腿,这个“酱”字拖很长的音。晚上两人一起喝点,百无聊赖,打发时光,喝酒御寒,睡觉更香。这些吃的喝的一应俱全,都要提前在半地下的掩蔽部里备好,晚上黑灯瞎火,是没地去买的。 半地下掩蔽部里,墙壁上都是一道道的黑印,这个劭群看起来很熟悉。上初中时大家就这么做过,黑印都是点过蜡烛的地方,点好的蜡烛往墙上一烧就粘上了。还有很多涂鸦,比如,梁山一九九五年福建三明等,各个前辈高人,各路英雄豪杰,到此一游,到此一书。每个人都喜欢涂鸦,尤其是自己的武装带,多多少少都会记录从军以来的一些事,一些时。 白天的落弹区,热闹非凡。即便没有落弹,周边村里的百姓,赶车放羊,时而不断穿行而过。当然有射击任务时,落弹区外围会有各种警戒,极少有人能进来。而且已经通过军地联络,各村广而告之,发传单,大喇叭。 一到傍晚,云雾漫山,琼台仙境。太阳落山,一片漆黑,黑暗森林。这个时候是最煎熬的时候,孤独与害怕。怕蛇,怕鬼,怕贼,各种害怕。 落弹区,有几处高高低低的土包,都是多年的坟头。有时上面还压着黄纸,有人来祭拜。 从半地下掩蔽部到营地,要穿过一片玉米地,弯弯曲曲的小道,两边密密的青纱帐,多少需要一些胆量。几处小道的拐弯处,也有几个大的坟头,不得不经过的地方,不敢回头又忍不住想回头的地方。大家到部队,多少都会听老班长们讲过稀奇古怪的故事。当兵的人辟邪,头顶八一军徽,正义的存在,自然就能辟邪;肩章和衣领上的两片领花,就是身上的两盏明灯,护体明灯,能辟邪,所以不能回头,从哪边回头哪边灯灭。 每次都是劭群留下坚守,另一个士兵回去打饭。这是基本要求,干部必须全时在位。这也在情理之中,到了这个时刻,让兵先选择。 每次回去打饭的士兵都会早早走,天没有黑,路上还亮堂,有时候还能碰到到地里干活的老乡们,亲切的很。亲人解放军变成了亲人老乡们,军民鱼水一家亲,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回到连队,温暖如春,人果然是群居动物,时刻需要抱团取暖。 从营地再往山里走,天往往已经黑了,真的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劭群就会站在地下掩蔽部顶端的平台,这里成了他的望红台,孟姜女的望夫石,一遍一遍远远的张望。偶尔经过的老乡,都会给他带来瞬间的希望。曾经的十送红军,终于变成了十盼红军,革命成功介支个早归乡,朝也盼来晚来想。 在山里待久了的人,见到外面的人都会倍感亲切,这种感觉两年以后,在草原也是如此。草原深处的牧民,见到远方的来客,十分热情周到。 城里人不这样,大家在各自的城堡,灯火通明,各自燃烧各自的辉煌,却把冰冷的大门留给对方。同一个小区,甚至同一个单元,甚至同一个楼层,大家都变成了装在套子里的人,把自己隐蔽伪装的严严实实,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入乡随俗。 盼望着,盼望着,回营打饭的人总会到来。野外的夜间,蛐蛐开始鸣叫,还有好多萤火虫,也可能是看花了眼的火苗,亮闪闪,飞来飞去,真是令人瘆得慌。蒲松龄《聊斋志异》里的鬼火,可能是萤火虫,野地里坟地里燃烧的硫化氢,不敢想了,不要想了,不要再想了,越想越怕。既不能堵耳朵,也不能捂眼睛,就赶紧站到最高有亮光的地方,跺跺脚,挥挥胳膊,摇晃脑袋,做出些动作,弄出些声响,分散注意力,给自己壮一壮胆。还是在不断的张望着,盼望着,你快回来。 《你快回来》这首歌,2000年正在大流行:黑夜里,祈求黎明快来临,只有你,给我温暖晨曦。我无法躲闪,心中有个声音总在呼喊,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你快回来!生命因你而精彩,你快回来!这是多么的应景。 小道拐弯处,看到了手电的光亮,听见了走路的声音,终于回来了,豁然开朗。有人就有一切,不再害怕孤独。赶紧调整状态,不要显得惊慌,男儿必须坚强。 从你快回来到路转溪头忽见,此时此刻,多么想吟诗一首: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头忽见。 第5章 沙漠玫瑰(7)三号工地(上) 7三号工地(上) 凤凰山驻训的日子快要结束了,从前期的热火朝天训练,到中期的带车干部,司令部借用保障靶标,还有后来的靶壕看靶车。感谢菩提法师,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野外驻训快要收尾的日子,劭群在营地里主持了几天三排的工作。里里外外的经历,上上下下的历练,让他收获了很多,自信了很多,人生多少有点开悟。有几次晚点名,他慷慨激昂陈情,声音洪亮,言辞犀利,意气飞扬,颇有豪气。 老排长也是喜欢文采的人,他对劭群说,你看过《天堂里的火》吗?劭群说没有看到。老排长又说,这是琼瑶写的书,这你都不知道啊?劭群并没有看过多少琼瑶的书,所以自然不知道。后来他知道了,老排长所说琼瑶的《天堂里的火》,实际上是《失火的天堂》。 这让劭群想起来他在北陆,胡子队长讲过的一件事,有人把《战友报》读成了“我友根”,把《参考消息》读成“参政消息”,繁体字加行草,果然不好辨认,总会读错。 营教导员也是喜欢文采的人,后来他找过劭群,说劭群的点名他听过几次,讲得非常好,挺有思想的,有点才华,稍微注意一下节奏。 凤凰山驻训结束了。 不觉天气转凉,已是秋风扫落叶。各个营区的营房里,不断传出了送战友的歌声: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 挂彩旗,出板报,寄包裹,送战友,一年一度的送老兵开始了。 新兵下连,老兵过年;老兵复员,新兵过年。 各班排,一遍又一遍的唱着送战友的歌曲;即将退伍的老兵忙着整理自己的包裹,昔日的战友帮助缝补托运寄送。 快要退伍的老兵,提前一个月就开始留头发。退伍前一个星期,有的已经就把军衔摘了,相当于穿着便装,外出买箱子买物品。这些物品,都是要带回老家的。有不少留队的老兵也摘了军衔,混杂其中,一起外出。劭群也跟这些老兵们一起出去,购买东西,吃饭喝酒。 热热闹闹忙碌之中,透露着寒风飘飘落叶,军队不再是一朵绿花,亲爱的战友即将回家。 送完老兵,部队准备外出拉练,新兵就要来到。 作为新毕业排长,都想第一年带新兵,自己带的兵就像自己的杰作,总是那么赏心悦目。带新兵,令班长和排长们心驰神往。新兵班长和新兵排长,往往是刻骨铭心的。 红五连的新兵排长,作为新排长的劭群没有干上,后来从八连调过来的那个新排长当上了新兵排长。劭群就愤愤不平,别的连都是新毕业的排长当新兵排长,为什么自己的新兵排长平白无故的让别人抢了。去哪里说理啊,谁让你说啊,也没人听。 团里下了通知,劭群送老兵,新兵排长没干上,送老兵。劭群认为差强人意,也是重要任务。怎么说呢,有可能顶雷,并不是什么好活。如果真这样认为,劭群早就废掉了。 重整行装再出发,按照通行的惯例和便于开展工作,送老兵的干部基本上都是本土干部。山东籍的山东籍干部送,四川籍的四川籍干部送……不看战友情,看老乡情,火车上互相留个面子,一起打牌,一起喝酒,一起乐呵,平安到家,如此而已。 这次送老兵,去的是沂蒙山区。劭群两大收获。第一收获,第一次去京城,第一次看了天安门广场,庄严恢宏气派。劭群还在一起留影和念,穿军装在此照相留念实属宝贵。第二收获,第一次看见了沂蒙山,红嫂的故事只是听过,沂蒙的陶然居是真去过了。 只要努力耕耘,就会有收获。 生活中并不是缺少光明,而是缺少发现光明的眼睛。 天由凉转冷,到了下雪的节气,快要过春节了,就是过年。红五连连长赵朝兵,第三年的连长,准备回老家过春节。连长一回家,连里的工作自然就是由指导员负责,谭导负责。 在一个下大雪的下午,谭导告诉劭群,根据营里通知,三号工地也就是弹药库春节期间加强执勤力量,需要选派一个政治思想强,军事技术精,作风纪律严,完成任务好……总之,反正,就是,王劭群是最合适的。“别说那么多废话”,这句话劭群是不敢说出来的,他不是什么英雄豪杰,甚至比不上一个女流之辈敢说,人家是巾帼英雄花木兰。2022年6月6日,山西临汾霍州煤电医院,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女护士,对于喋喋不休的所谓领导,直接怼道:别说那么多,别说那么多废话!引发热议,真的是巾帼英雄花木兰。 说了半天,就是让劭群去。就是说破了大天,还是你王劭群去。都是组织决定的事,想去不想去也得去。用不着跟你商量,所谓的思想工作,做通做不通,你自己得想通。 说好听点,这是组织培养你,让你多经历一些,多积累经验,多人生感悟,多提高本领。培养半天,也经历了,也积累了,也感悟了,也提高了。然后呢?一直经历,一直积累,一直感悟,一直提高。 说难听点,这相当于赶你走,给别人腾地方。秦奋如是说。还用腾地方吗?地方已经让别人占了。然后把你弄走,让你彻底断了念想。 梁晓声先生在《人世间》中写道:“千万别相信什么是金子总会发光的,那全都是鬼话,根据我三十多年的人生经验,哪怕是一块破抹布给盖住了,那这金子都永世不得发光。”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是对石头说的。 但石头终究是石头,永远发不了光。 这个道理,当时劭群并不懂。 不要懂太早,不需要太懂啊。 人生若是一眼望穿,还有什么意义? 走出不夜城,便是满天星。 别人把你当石头拿走,你自己得想办法。自怨自艾,怨天尤人是没有用的。你就要碾碎自己,给自己铺成一条路。 带着组织的信任和嘱托,劭群踏上了征程。他刚送完战友,现在又送自己,自己送自己。排里的两个新兵帮着他把背囊和行李放到了丫条该的十字路口,又简单匆匆告别。临别之际,两个新兵问劭群:排长,你这是调走了吗?还回来吗?劭群赶紧回答:回来!我这是执行任务。 丫条该的十字路口,背着背囊,拿着大包小包,等待出租车的场景。二十三年后,劭群跟鹏举在星月饭店吃完火烧出门时,再一次看到。劭群触景生情,竟不知从何说起,感同身受的说了一句:当兵真不容易,一个背囊就是全部家当,背到哪里哪里就是家。鹏举可能没有听明白,也可能听明白了,因为都是从军二十多年,大大小小或多或少,都经历过。 这到底是被赶走的,还是被选走的,还是被派走的。 赵朝兵连长探家回来后,听说王劭群给弄到了三号工地站岗,在连务会上气的大拍桌子: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向他报告?红五连作为全团的训练标杆连队,军事素质这么好的排长怎么能替营属炮兵连去弹药库站岗? 三号工地这一去,侯门一入深似海,劭群再也没能回红五连当排长,红五连排长的日子画了一个圆圆的圈,也就是句号。 俱往矣,俱往矣,俱往矣。李鹏举如是说。 第5章 沙漠玫瑰(7)三号工地(中) 7三号工地(中) 劭群准备去的三号工地,可不是一般地方,兵家要地的要地。 劭群在红五连当排长时,就去那里取过弹药。可以说求爷爷告奶奶,费劲巴力的。先去司令机关作训部门开一个弹药调拨单,真的是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 那个开调拨单的参谋长着一张大黑脸,动不动拍桌子吹胡子瞪眼,有时候还问劭群:你怎么又来了?你们怎么打这么些弹!当时劭群只能低三下四陪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应对。好说歹说调拨单开了,这个大黑脸参谋竟然还要押金。劭群没想到还要押金,他也没有钱啊,大黑脸是真黑呀。 现在想来,都是一肚子气。如果有机会再见面,真想亲口对他说:你妈蛋,谁惯你的臭毛病。你家弹药啊。我怎么又来了,连队派我来的!怎么打这么些弹,司令机关做的射击计划,你作为司令机关参谋,你不知道吗?你跟我拍得着桌子吗?调拨单,你开还是不开? 那个年代,很多人都是野蛮生长,粗鲁的很,进了机关有点权力,真不知道天高地厚,都忘记自己姓什么了,屌得很,严重破坏部队战斗力。 后来那个人尽管走向了营长岗位,实在是能力有限的很,天天被领导骂来骂去。脸更黑了,整天夹着个迷彩包,唯唯诺诺,整个一阿猫阿狗。 司令机关开完弹药调拨单,还要去装备机关更换军械领取单,相当于更换通关文碟,这一关还可以。正常办理,不费周折。 然后领取弹药,还要去二号工地找一个姓杨的保管员,派头十足,牛气的很。领弹药还要去他们家找他,十次十有八九不在,你要长时间的等。好多回劭群站在院子里面等着他,他在里边又是洗脸又是梳头,说话还阴阳怪气。这个姓杨的保管员,媳妇在家的时候,他更来劲。一个中尉干部在一个保管员面前跟孙子一样,劭群就这样在院子里面站半天,如见如来。这家伙真是好大的胆,把自己奉上了天,总有一天摔下来,疼不疼啊? 历史总会捉弄人。劭群后来被选拔进了师装备机关,当参谋管兵员。曾经弹药库管弹药那个姓杨的保管员去师里面批假,需要找劭群开军人通行证。在劭群的办公室,这个姓杨的保管员傻傻的站着,他没想到曾经的他为难的那个小伙现在是他的至高无上的上司,可以决定他休假的生杀大权。当时的情形,这个姓杨的保管员,脸臊的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劭群并没有为难他,给他开了通行证。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弹药调拨单变成了军人通行证。再后来这个姓杨的保管员复员退伍,又去找劭群整档案,开具返乡退伍介绍信,劭群还是没为难他。弹药调拨单又变成了退伍介绍信。 真是天道好轮回,行善终不悔。 好人不长命,学会善身济天下; 坏人活千年,难免遗臭一万年。 二oo二年的李鹏举,如出一辙的遭遇。鹏举如是说:我记得印象非常深刻的一件事,就去三号工地拉弹去。我刚毕业,当时好像是还没有去内蒙。然后,我们副营长叫啥也忘了,反正是个四川的人,也是特种兵出身。让我去机关领调拨单。他那四川口音挺重,我不知道啥叫“吊波蛋”,也不敢问他。刚毕业,认识的人少,我东打听西打听,问了一圈才知道大概啥意思。然后去机关去,机关完了,然后去三号工地。我说怎么去啊,派个车,没有鸡巴车,哪有车呀。要我推个小车去,要不借个三轮去。那时,连里老班长还好,还给我找了一个炊事班的三轮,我们俩就骑个三轮,然后去三号工地拉弹。 三号工地到了,那会去了以后,咱也不知道有什么程序细节啊,当时那个仓库主任挺牛逼。就跟唐僧刚到如来佛祖那里取经,佛祖问唐僧要人事一样。这个仓库主任就问我,你这有什么人事吗?我说啥叫人事啊?他说我们这个弹壳是要回收的啊,你回收不过来你要在这压100块钱。咱们哪知道啊,卧槽。搜遍了全身就找到50块钱。我说我就这50块,反正你看要不要。他说,50就50。然后收了钱,我们就把东西给拉回来了。你说就那么简单的事,当时多麻烦。也不怕他妈在路上被人打黑枪,放现在哪敢。 人事!《西游记》中有这么一个片段,师徒四人跋山涉水,路经坎坷之后,终于到达灵山,原本以为这个时候苦尽甘来,终于能取到真经。却没想到如来的两大弟子为难师徒四人,让他们留下点人事。也就是说:经书不是白拿的,得留下点什么值钱的东西。 俱往矣。俱往矣,俱往矣。鹏举如是说。 劭群打了一辆面的,就前往了三号工地。2000年的丫条该,出租车有个六七辆。面的是标配的黑出租,偶尔能看到一辆夏利,高级的存在。 劭群的到来,令三号工地的施工连队喜出望外,终于来了一个带班排长。施工连队是营属炮兵连,劭群在北陆学院学习过营属炮兵相关专业,并不精通,只是熟悉了解。 营属炮兵连连长于得水,中等身材,很敦实。他握着劭群的手说,怎么自己来了,也不打个电话,好去接你啊。然后一一介绍。指导员刘建国,营里第一次手枪射击,他还主动给劭群讲过动作。刘指导员说,欢迎欢迎啊,咱们连队也有了大学生排长,这是咱们连队的荣誉。王排长很聪明好学,手枪射击全营第一。副连长王晓青,匀称的个子,白皙的脸庞,双眼皮,龙凤眼,陕西人。副指导员杨勇,瘦瘦的身材,山西人。初次见面,简单而又热烈。 于连长对副连长说,告诉炊事班加几个菜,给王排长接风。副连长回道:已经准备了,正等着呢。 大家一行就去了连部的小屋。 炮兵二连进门酒,三两的杯子,每个人面前满满的一杯。 于连长说,我们欢迎劭群来到炮兵二连。大家热烈鼓掌,劭群很是感动,在红五连,他没有这个待遇。 于连长说,劭群是咱们连的第一个大学生排长,宝贵的人才应该放在重要的岗位。然后看一下刘指导员说道,去一排怎么样? 刘指导员笑眯眯的说道,好哇,一排是全年的训练标兵排,现在有了一排长带领,肯定会好上加好,明年争取三等功排。 刘指导员望向劭群又说了一句,一排是红军排,历史悠久,传统深厚。 劭群内心,五味杂陈:从被轻视怠慢到盛情款待,从渴望已久的三排长没有当上到老大位置的一排长从天而降,从念念不忘的红五连到热情拥抱的炮兵二连,从红军连到红军排,从编外到重要,从什么,从哪里,从何说起…… 劭群不觉眼睛一热,喉咙里嗝了一下。他端起酒杯,望向于连长,刘指导员,坚定的说了一句:谢谢两位首长,永做红军传人,发扬革命传统,争取更大光荣。然后一饮而尽,入门酒。 大家又是一阵热烈鼓掌,于连长刘指导员甚是满意,当兵的就待见一口干一个,哪怕杯子里装的是日月星辰,哪怕杯子里面装的是刀山火海。大家又吃又喝,谈天说地,劭群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端杯必干,不知不觉就多了。后来印象中,来了几个兵把他扶到了他的一排。床铺早已安排停当。刷牙的缸,洗脚的盆,温暖的被窝,守护的兵。太行山,洗马林,飞虎师,红军团,一排长,从这个夜晚开始。 江湖中道,山头码头,最重情义,有情有义。 万丈红尘三杯酒,千秋大业一壶茶。 第5章 沙漠玫瑰(7)三号工地(下) 7三号工地(下) 天亮了,该起床出操了,劭群还在睡大觉。睡睡,我是小草,我要发芽。等他醒来的时候,干净整洁的一排,与红五连三排有所不同,有些地方又冥冥中相同。每一个部队都有每一个部队的精神特质,这与这个部队的传统和主官密不可分。 他的床头前,摆着打开的折叠制式小凳,毛巾香皂牙膏牙刷,早已摆放到位。牙缸里装满水,连牙膏都挤好了;洗脸盆里半盆水,旁边一把暖壶;地下的训练鞋和拖鞋,分两侧摆放。我天!这么牛逼的待遇,只有根深蒂固的老排长,夺金扛旗训练挂号的人物,才配享用。 劭群一咕噜翻身,赶紧起床,整理内务,准备洗漱。 出操结束,大家纷纷回来。进来好几个年轻的士兵,一看自己的排长在叠被子,慌忙跑过来,抢着干活。这时,有人客气的对劭群说道:排长,这活你让他们干,锻炼锻炼他们。劭群起身一看,一个高大英俊的士官。 士官自我介绍:衡红柱,一排一班长兼代理排长。 劭群主动握手。 衡红柱班长又主动介绍了二班长和三班长。 劭群暗自思忖:炮兵二连一排一班长衡红柱,红五连二排四班长梁雁春,这么巧吗?偷梁换柱。 劭群简单与他们说了几句,无非是:我刚来先熟悉情况,一切工作由一班长主持。既然是红军排,既然是全连第一排,就是全连的尖刀,希望大家甩开膀子,干出样子。全连看一排,一排看一班,士兵看班长,班长看排长。 三个班长认真的听着,场面有些过于严肃。 后来劭群又开了句玩笑,我是北陆毕业,专业步兵侦察,营属伴随火炮也学过,有句话说咱们:迫击炮瞎胡闹,打不出往外倒。 大家哈哈一笑,三个班长齐声赞道:排长真厉害,排长懂的真多。 劭群又赶紧正色道:作为军人,平生最大的耻辱就是枪内的最后一颗子弹没有打出。咱们的迫击炮,不是瞎胡闹,是翻山炮,永远打得出,永远打得准,步兵无法到达的地方,我们可以翻过山头到达,成为他们的延伸火力…… 三个班长听完,表情凝重,他们没想到一排长会讲出这样的话。 早上吃饭的时候,劭群才知道连里边,还有一个排长,不觉有些疑问,人生总是好奇。 一排的任务,重点布防库区。其他排的任务生活区和外围警戒。 库区就是核心区,需要有干部长期驻守。于连长和刘指导员都说,不需要全天二十四小时在里面,时不时进去检查一下就可以。做到“三保两清一遵守”:保持通信联络畅通,保持监控画面清晰,保持警戒巡逻不断,清楚自身职责,清楚应急方案,遵守库区安全规定。 库区指挥监控室,也就是一排长的工作室兼生活室,他基本全天都在这里,熟悉库区总体情况,熟悉监控操作设施,熟记“三保两清一遵守”,他全身心投入,这里就是他的阵地。其他执勤的哨兵,逐次换班;而他始终未变,但已不是千年老二,而是龙头老大,他像灯塔一样矗立在库区。 一班长衡红柱,总会搞些吃的喝的。一遍遍到库区来,邀请他的排长回排部,吃点喝点,几近央求:排长,弟兄们都想你了,回去看看他们。 劭群除了在指挥监控室,还经常去库区巡逻。刚开始,一班长亲自陪同,边巡逻边介绍情况。真的是别有洞天,猫有猫道,狗有狗道。库区真的有狗道,库区巡逻路线是设定的,劭群第一次见识。马路,狗道,牛棚,猪圈,鱼塘,大千世界,琳琅满目,大开眼界。马路小时候就走过了,知道。牛棚小时候还在里面藏过,也知道。猪圈鱼塘见过,好大好大,好多好多,没有见过,后来劭群还真去了一个好大好大的猪圈,好多好多的鱼塘。 熟悉了情况,劭群就可以单独行动了。他经常沿着库区一遍又一遍的巡逻。 狗道无狗,人倒是有一条,一遍又一遍在出没。 一班长拿他也没办法,就给他配了两个通讯员,美其名曰保镖。 从王排到排长,从排长到三排长,从三排长到一排长,从无饭盆到有保镖,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假如生活欺骗了你,请不要伤心,相信,一切都会过去,美好的未来在向你走来。 狗道无狗,人倒是有一条,一遍又一遍在出没。 劭群通过库区的各种符号标志,避雷设施的分布,警戒线路的走向,监控设施的安装,他发现了好多好多的规律。 如获至宝,欣喜若狂。就像到了山的山洞,进了洞的洞中,看见壁的壁画。一个个的人形,原来是一句句的秘诀,欲练神功,不必自宫,照此模仿,任督打通。 瞬发与延发,穿甲与榴爆,气体与气溶,反坦与反步,定向与腾炸,有源与无源,有线与无线……闪电,骷髅,黑星,刀枪,云团。 他看到的,演变成心场上的兵力突击与火力打击,他的脑海中还在想他的战术。 他的住相就是合成营装甲步兵集群突击。 天黑了,他才回他的指挥部,指挥监控室,两个保镖早已恭候多时。 后来,他开始冲凉水澡,下雪天,大冷的天。外面北风呼啸,大雪纷飞;洗漱间内,一盆盆凉水从头到脚,哗啦哗啦一声声,热气腾腾,像蒸汽漫漫。皮肤也是通红,或许是应激反应。化学小试剂调配应激反应的原理完全适用于人的身体生理机能和物理功能关系。他不冲凉水澡也没办法,洗澡需要去团部或者团部旁边的爱农澡堂,不是他不能出去,他压根就不想出去。 后来,一班长衡红柱也跟着冲凉水澡,一冲就是好多年。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红军团电话打到了三号工地,说有一个女的找王劭群。 于连长赶紧叫王劭群,笑呵呵的问他:是你女朋友来了? 劭群赶紧答道:我没有女朋友啊。 于连长微微一笑,说:赶紧去,人家在团门口等你呢。 劭群回到一排交代了一下,便出门。一班长又派了一个“保镖”跟着,劭群也没拒绝。在库区外围门口,两人好不容易拦了一辆出租车。这一路,劭群好生纳闷,百思不得其解,便不再思,闭目养神。 车辆到了团门口,劭群从窗户望去,静静的团门口,一无所有。 他下了车,往门口走,这时从门口的卫兵室,传来一声久违的声音:王劭群! 他抬头看去:陈慧敏! 老天!怎么是她!她怎么会找到这个地方! 转眼毕业已是半年,两人一别杳无音信。 劭群愣愣的怔在那里,陈慧敏早已跑了过来,紧紧的抱住他。 这可不是省城,也不是太平洋的士高广场,这是兵家要地。 劭群赶紧提醒她:这里是门岗,有枪。既是吓唬,也是提醒。 陈慧敏呵呵一笑:他们对我挺好的,你怎么凶巴巴的。 “保镖〞帮着装好东西,三人上了车,就往三号工地走。 陈慧敏一路问这问那,劭群不知从何说起,不知说些什么。 劭群肩膀上的两颗星星,是陈慧敏最感兴趣的,但这却是劭群难以启齿的痛。 不出劭群所料,陈慧敏能耐很大,分别时她记住了劭群报到的部队。她通过省城的关系,轻松就查到了他这个新干部一毛二。 在三号工地的炮兵二连,于连长搞了隆重的欢迎仪式,这让陈慧敏得意洋洋。她觉得这里一切好新鲜,好热情,真帅气,都穿着干净整洁的军装,看上去都一模一样。 劭群带陈慧敏去他守卫的库区简单看了一下,兴致勃勃讲述这里的一切:库区的重要,他的收获,他的理想……陈慧敏只是笑嘻嘻的听着,也不说话。趁人不注意的时候,陈慧敏突然抱住了劭群。劭群赶紧说:这里有人,让我的兵看见了,不合适,快放开。陈慧敏搂的更紧了,她哭着说: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这里条件太艰苦了,调回省城,我能找到人,那边部队也很多。劭群边给她擦泪边推她,看着她说:别哭了,这里还好,没有你想象那么苦。我的理想就在万岁军,我现在还不想去城里。 当天晚上,连队特意准备了一间房间。劭群把陈慧敏安排好,叮嘱她晚上把门锁好。陈慧敏眼巴巴的看着劭群,红红的眼睛,没说话。 劭群又交代嘱咐一班长,晚上加班岗,多留心。 一排长笑着问劭群:排长,你跟嫂子吵架了。 劭群严肃的回他:别胡咧咧,那是我同学,人家有男朋友。 这话谁信呀,没人会信。 劭群又回到了他的库区指挥部,指挥监控室。陈慧敏的到来,使他心里很乱。 第二天,劭群送陈慧敏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目前,这里条件有限,我也不便离开。以后,条件会好的。 陈慧敏眼睛像钩子一样挖了他一眼,假装生气的说道:你以为我是来看你的?我觉得这个地方还好啊,你就在这里待着,最好待一辈子。 劭群苦笑,没有说话。 一班长组织一排,整齐的站在门口,为排长的朋友送行,大家齐声喊道:嫂子慢走,欢迎嫂子常来。 我们的战友就是这么可爱,我们的战士永远是最可爱的人。 陈慧敏高兴的,脸笑开了花,热情的打招呼。 劭群非常感动,心里热乎乎的,眼睛也有些热。 “嫂子”是部队对所有战友爱人的称呼,不管是女朋友还是媳妇,甭管岁数大岁数小,统一的称呼“嫂子”。一声嫂子,一种军人的情怀,一个激情燃烧岁月的见证! 临别之际,陈慧敏轻声对劭群说:他们比你强多了,当年跳舞的小伙哪里去了。 劭群说:我还会跳舞的,只是不是现在。 陈慧敏又轻声说道:你们晚上不洗脚吗,昨天晚上的被子有脚臭味。 劭群哈哈一笑:那是我的,我们这里洗澡不便,但是肯定洗脚。 陈江南班长从劭群当兵第一天起,就教育要求大家:可以不刷牙,但必须要洗脚。 刷牙是个人卫生,不刷牙个人的事。 洗脚是公共卫生,不洗脚大家的事。 少年应是不得意,无聊如是剪灯花! 第5章 沙漠玫瑰(8)直隶总督府(上) 8直隶总督府(上) 三号工地,过春节前,劭群档案终于到了,供给关系也到了。副连长王晓青告诉劭群,可以加上供给关系,可以领工资了。劭群赶忙问了一句:我的关系就放炮兵二连了吗?是不是回不了红五连了?副连长说不影响。劭群有些失落,但已经顾不上了,先领工资先吃饭,活命要紧。 一下子补了7000多块钱的工资,劭群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在他的印象中,万元户都是很有钱的人。还了借款,给家里边打了2000块,手里边也就剩不了多少。第一年新排长一般没有假,也就回不了老家过年。劭群去丫条该许安通讯买了一部时兴手机,摩托罗拉2000下翻盖,买就买个好一点的,能用好几年。 二oo一年一月十七日,北方小年。劭群接到通知,到团司令部开会。连长于连水告诉他,他被确定了预选参谋,可能要进司令部机关。红军团同期毕业二十七个排长,他是第一个进机关的,而且还是司令首长机关,毕竟刚毕业半年,还是比较幸运的。 劭群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怎么可能就能进司令部。在凤凰山驻训时,那么一个令人向往的神秘地方,想都不敢想的事。内心抑制不住兴奋,打了个车就奔司令部而去。 在司令部值班室,一个值班参谋给了他一个表格,让他填写。这个参谋记不起叫什么了,后来这个参谋去了师里,又去了军里。表格的内容主要是籍贯,毕业院校,所学专业,工作经历,个人特长等等。填完表格,就没事了。这个参谋就让他回去了,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一笑。 马上过春节了,劭群去了范阳的桃园市场,买了一条甲鱼,买了些酒,买了些肉菜,放到炊事班。大家打牌时,他答应过副导杨勇,发了工资请大家吃王八,男人处事说到做到。大家相处快两个月了,非常融洽。喝着酒,吃着甲鱼,大家聊着天,听着外面远处断续的鞭炮声,已经感觉到了过年的味道。大家边聊边喝,互相祝福,祝福的话大多都是对劭群说的。大学生有前途,到了机关好好干,以后就是我们的领导了……劭群感觉自己快要离开炮兵二连了,他突然间感觉这就是他的连队,尽管大家相处刚刚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一个月经历了很多,收获了很多。大家从来没有把他当外人,反而都格外照顾他,无论是连队首长,还是一排兄弟,确实很温暖,很让人留恋。外面的鞭炮声再次响起,劭群不觉有些想家了。 一排的弟兄们也都听到了一排长要进机关的消息,这种人事变动的消息总是传的很快。 尽管这个排长刚来一个多月,但是大家心里就是把他当成排长。一排长一直以身作则,坚守库区。一排长从来把他们这帮兵当兄弟,从来不蛮横,说的话有时候很深刻,听起来非常有道理。 一排的三个班长嚷着让排长请客,部队的规矩,有了好事,都要互相请客。既是互相祝福也是改善生活,可以吃酒喝肉。 劭群第一次请三个班长喝酒,全都是硬菜。扁二,花生米,蚕豆,鸡爪子,还有从炊事班偷拿的大葱,黄瓜,辣椒等。吃的不亦乐乎,喝的不亦乐乎。一班长衡红柱,动情的对劭群说:排长,认识你太晚了,你来的时间太短了。你如果早来,我早就提干了。跟你的每一天都是学习,你越不说话,我们越怕你。劭群哈哈一笑:我的老班长就是万岁军的,他说过一句话,要想带好兵,就要跟兵一个样。咱们是好兄弟。 年很快过去,预任参谋对象需要去英勇胜利师选拔面试。劭群面试的时候,松骨峰英雄团也来了一个干部面试,地方大学生,高高的个子。这个干部是河北农业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入伍直接提干,比劭群早两年。 面试他们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少校,后来知道他姓崔,大家管他叫崔副科长。 崔副科长跟每个人谈了一小会话,然后就考核电脑操作。简单的word操作和打字。 劭群不会,大本真成了大笨。在北陆四年,除了枪杆子,就是单双杠,手上全是茧子,哪有机会敲键盘。小霸王游戏机,别说学打字了,连游戏都没打过。 旁边农业大学的这个干部,操作起来很熟练,大学生就是大学生,有知识,有文化。 劭群突然感觉成了大学生里的部队生,大老粗,大笨蛋。他一边偷偷用眼睛瞄着,一边跟着学,边偷看边操作,而且还是一指禅。九阳真经练成了,葵花宝典练成了,原来还会一阳指啊,无师自通,真的是佩服,厉害! 最后是考核打字,考核时间6分钟,打字的数量和准确度。旁边的农业大学干部,一分钟打16个字,6分钟打了100个字。劭群这个北陆大学干部,一分钟6个字,6分钟打了30多个字。胜负已决,高下立分。劭群不觉紧张坏了,也有些羞愧,自己大学生不是大学生,部队生也不是部队生。大学生里面的部队生,没有文化的部队是愚蠢的;部队生里面的大学生,没有当过兵的干部是大笨蛋。 现实写照,生动鲜活,大学生的笨蛋,部队生的愚蠢,万千宠爱于一身,正所谓打是亲骂是爱,人生的磨难是关爱。 崔副科长微笑着看着劭群,说道:你不会打字啊。 劭群赶紧说道:报告首长,我会,我训练太多,手有点疲劳伤。 崔副科长又一笑:你不是机关的,是大学本科吗? 劭群站直了腰板说道:我在司令机关帮过一个月的忙,我是大学本科,高中考的北陆学院,四年。 然后劭群又补充了一句:首长,我5公里和射击都是优秀,我能吃苦,什么我都可以学啊。 崔副科长看了劭群一眼,轻轻地说道:机关工作主要是参谋业务,首先要熟练操作电脑。 这个场景,劭群的内心世界是如何的惶恐不安。惶恐的心情,如同星星。一九四二,星星含泪,闻者听之何其心酸。 “身子洗了吗?”赶紧点头。 “多大了?” “十七。” “十七,十七好啊。 “把盆放下,给我捶捶腿。” “俺爹上炕的时候都是先洗脚。” “好好好。” “那你先给我洗脚。 …… “行行行,鞠仨躬行了,把盆放下。” “怎么,不愿意伺候叔?” “不是。爷,我愿意。” “是我吃得太饱,撑的蹲不下。” 劭群哪里是吃太饱,半年没工资,饿了许多天,他是饿太久,生怕端不了这碗饭。基层干部进机关,千载难逢,就是当牛做马,也是愿意的很。 然后。崔副科长又对农业大学干部说:你是什么大学毕业的? 农业大学的干部说:河北农业大学。 崔副科长又说:地方大学啊,也没打多少字啊。 农业大学的干部赶紧说:我是团篮球队的,前两天打篮球把指头弄伤了。 我天,原来大家都是各路的神仙,都有点小本事;原来也都有特殊情况,都有些小尴尬。 选拔面试结束,劭群本来想去师政治部,看一看胡政爱干事,恰好胡干事下团了。 劭群跟农业大学的干部互留电话,松骨峰英雄团张寒朔。然后在忐忑不安中回到了红军团,回到了炮兵二连一排。 很快,预任参谋集训的正式通知到了,他们要去万岁军教导队集训。需要携带供给关系,组织关系,个人被褥等。 万岁军教导队,在直隶总督府,千年古城。 由红五连到红军排,从红军团到万岁军,生命的河流到底奔向何方? 关关难过关关过,事事难成事事成。 二十四年之后,京城的陈月雁说:人挪活,树挪死。你可以是别人,别人可以是你。我们都一样,所遇不同罢了,各有围城! 当兵的真的是这样,背起背囊就是全部家当,落到哪里那里就是家。 一个人一碗茶,窗外落木萧萧下。 一条路一匹马,唯有残月陪我啊。 人情春秋冬夏老了黑发,人生霜刀雪剑刻成伤疤。 最怕各自天涯,空自有牵挂, 茫茫天大地大,何处是我家。 江湖走马,半世风沙,转身泪流下。 第5章 沙漠玫瑰(8)直隶总督府(中) 8直隶总督府(中) “陆军红军集团军预任参谋开训动员大会”鲜红色的条幅,金灿灿的大字。 主席台后方十面红旗。 八一军徽闪闪发光。 万岁军的部队徽章“方天画戟”,由两个中国汉字组成:卅八;两侧是两排履带,寓意深刻的履带分别由“0i”和“i0”罗列。 “赤胆忠诚,钢铁意志,敢打必胜,勇争第一”,十六个大字,凝重隽永,遒劲有力。 大会在激昂的音乐中开始,全体起立,戴帽,高唱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会后自然是高唱红军集团军军歌:嗨!勇猛的向前进…… 万岁军参谋长亲自到场讲话,主题历史,现实任务,殷切希望。 打仗不怕死,喝酒不会醉,工作不说累,冲锋不要命。 历史荣誉感,岗位责任感,军人使命感,感感而生。 读,计,算,写,画,传,样样精通。 全体集训预任参谋大概三十几名,分了三个区队,每个区队两个班。基本上各师一个区队,旅级单位合编一个区队,军直单位编入各区队。 英勇胜利师是在万岁军排位为一,红军团在英勇胜利排位为一,因此劭群为一班班长,一区队长是英勇胜利师师部参谋。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当参谋,能参善谋,坐办公室,除了接打电话,最经常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操作使用电脑打印机。 步枪是步兵的手中武器,电脑是参谋的手中武器,必须熟练操作。 同样要做到,会操作,会使用,会维护保养,会排除一般故障。 劭群成了名副其实的笨蛋。电脑知识基本为零,需要从零做起,大补人脑。二oo一年初,一台586电脑一万多,大多品牌都是联想和方正,水货或组装机还没有铺天盖地。很多很多家庭是买不起的,真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相对于地方大学生干部,通信学院的干部,他们这样指挥院校的干部,在计算机方面,精输一筹。 白天学业务,学操作,晚上加班加点练。但是加班的并不多,大家都是好不容易从野战部队出来,难得放松,何必自我束缚,何不舒服玩。有基础的,自然有放松的条件;没有基础的,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追上。凡事都有个过程,慢慢来。 每次出去逛大街,买衣服,看夜景,吃小吃,劭群总是放不开,心里有事。 集训一个星期之后,大家熟悉了情况,就有了各自行动。大家慢慢发现,有几个人经常夜不归宿。好奇害死猫,大家就很好奇,不是寻春为好奇。 原来他们去上网,泡网,一泡一夜。后来叫网上冲浪,是一冲一夜,还是一浪一夜,无从计较。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瞬即逝,时间太短,节奏太快,很多新事物一出现就湮灭。就像后来的qq农场,彻夜不眠,偷人家菜,防人家偷菜。 张俊峰,内蒙临河人,性情豪爽的北方汉子,就是个子不高,但精气神十足。他是总部机关参谋,属于委托万岁军代训。 张俊峰,电脑高手,那打字是相当的快。到底如何快,劭群感觉那是相当的快,他实在是被震撼了,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只能效仿电影。 劭群在北陆时,看过的一部电影《鸦片战争》,电影中道光皇帝自高自大痛斥英吉利为外夷小国,做属国都不配还胆敢上书!主战派主战,主和派投降。直隶总督琦善就是主和派的代表,电影中,琦善声情并茂,两眼传神,唾沫星子乱飞: 那英人,船坚炮利,霸居海上! 那英人,战船舰炮,非奴才生平所见! 那战船,航行在海上,它竟比烈马还快! 那舰炮,分上下三层,发炮时如雷霆万钧! 既不能卖国求荣,也不能盲目尊大。1840年的时候,那英人好像已经开始修地铁了…… 张俊峰何止打字快,他的qq号是六位,差一点就是五位了,这意味着他是中国早期的网民。 张俊峰很喜欢跟劭群一起聊天喝酒,看他打字很慢,平时略为指点一二。后来时,也叫他一起去,去网网上聊天。确实,一个人在学习室,巴拉巴拉的敲着键盘练很枯燥。就像李鹏举说的一样,五笔这个输入法,不是狠人练不出来。 那网,那qq,闻所未闻!刚开始甚至只要换一台不同的电脑,连开关机都不太会,包括更换密码,什么dos系统,basic系统。搞得张俊峰就问他,你不是大学本科生吗,连这个都不会。太难为情了,在部队生眼里是大笨,在地方生眼里还是大笨。遇到了困难,不要埋怨自己,不要指责他人,不要放弃信心,不要逃避责任,凡事全凭自己,求人不如求己。 张俊峰手把手的带着劭群操作,笨蛋操作电脑马上就要开挂。劭群有了自己的qq号,八位数的,号码也非常喜欢。他本来申请了好几个qq号,能记住的就这一个,这一个他最喜欢,用了好久,一直在用,现在也用。 有了qq就学习添加好友,然后一群小企鹅们就开始聊天,“吱吱吱〞,“咚咚咚”,各种叫声,各种敲门声,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充斥在密集的网里。视频摄像头和语音聊天的功能还没有来到,能有一个简易耳机就是高端配置了。 白天训练,晚上,周六周日另有安排。 晚上时,坐在电脑桌前,真应了后来别人常说的网络,不知道电脑插头的另一端,是一只猫还是一只狗在跟你说话。这就是网络世界,一切都是虚拟的,一切都是伪装的,可以无穷无尽,自然也可以无拘无束。 劭群从草根逆袭,打字越来越快。从开始一味的为了打字,只要有人聊天,他就是马化腾。可以假装小姐姐,也可以假装大帅哥,只要你愿意听,我就跟你聊。我跟你聊的是话,手里打的却是字,一切为打字,一切为打赢。 在一个与以往没有任何区别的夜晚,有一只小企鹅与众不同,小小的名字,小凡;慢吞吞的打字,蜗牛。这个小凡还请教劭群,中简输入法怎么用。不要问电脑技术,什么鬼,劭群哪里懂,他只会五笔,电脑武功还比不上段誉。段誉好歹确实具备六脉神剑的功法,只是只能在不留神间释放出来,吓人一跳,劭群的五笔是个半瓶子晃荡,吓不了人。 两人从打字,聊到打字,时间一长,规律自然就会呈现。 小凡面对的是步兵侦察兵,任何事物,侦察获取,加工处理,分析判断,是步兵侦察兵基本第一反应。 在时间的长河里,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互道一声你好;多少年以后,再次轻轻的道一声你好。 爱不释手,你的好。 第5章 沙漠玫瑰(8)直隶总督府(下) 8直隶总督府(下) 白天的业务学习渐入佳境,虽然起步很慢,但是提高很快。除了基本的电脑操作,大家也开始在电脑上进行标图训练,电脑标图是新事物。必须要懂战术,会运用军标,还必须会电脑,会操作鼠标。这一回合,劭群占了上风,他地地道道学过合成指挥,标起图来得心应手。 白天没压力,夜晚心情好。qq上的码字训练,近乎入无人之境,经常开多个窗口,同时进行聊天,完全应付的了。跟小凡的聊天,也越来越默契。劭群感觉对方是一个很有文学功底的人,小凡的打字也越来越快。劭群说他山之石,对方回应可以攻玉;劭群说玉碗琥珀光,对方回应何处是他乡;劭群说客舍青青,对方回答西出阳关。劭群无论聊到哪个方向,对方都能始终跟随,真的是景物两相宜。除了周五、周六晚上,小凡上网时间可以长一些,有时能到晚上一两点。其他时间,小凡一到晚上九点半,必离线。 周五的晚上,劭群没有时间上网。松骨峰英雄团的张寒朔,会在周五的晚上,带着他们去农大跳舞。张寒朔在农大是体育生,身高臂长,能扣篮。寒朔身体协调的很,跳舞自然也是高手,慢四,中四,快三,探戈,什么都会。他们这群军校出来的,身体板板正正,平常中规中矩惯了,走起舞步来非常生硬。任凭寒朔无论怎么提醒,就是放松不了。 学习跳舞的时候,劭群就突然想到了陈慧敏,陈慧敏教过劭群引带女步转圈。自从陈慧敏离开三号工地之后,两人再没联系。 现在劭群有了手机,但是他并不知道陈慧敏的手机号,所以就没加微信,也不是好友。那个年代哪有微信啊,倒是有qq好友。现在劭群也有了时间,还在一个比三号工地高级多倍的中等城市,离省城并不远。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在农大的活动中心,每当看到寒朔跟他对象一起跳舞的时候,劭群不觉就想起了太平洋的士高广场。寒朔的对象比他晚一届,自然是小学妹,也算同门师妹,现在农大读研。 地方大学不都这样嘛,学长先是帮助学妹,然后学妹爱上学长。学长比学弟们永远处在食物链的顶端,初期是经验,后期是财力,先毕业先工作先挣钱,自然就有优先择偶权的高光。不上班你养我啊,我养你啊,你先照顾你自己,傻瓜。9999的初恋都成功不了,初恋是万足金,不是千足金,千足金世上到处可见,世上有万足金嘛。爱情是神圣的,初恋是最美的神圣,绝大多数初恋成功不了,基本都归顺打脸的现实。 劭群在农大的活动中心,看到有一种三条白杠的裤子,跳起舞来很好看,他知道那是阿迪达斯三道杠。他就想买一条,在大学,不能再穿迷彩服脚踏军勾跳舞了。再说已经是春天,招蜂引蝶的季节,就是要打扮的花枝招展。 寒朔带他们去了保百大厦,商品琳琅满目,但比较贵,所以大家只是转,边找边转,边转边看热闹。这时的商场里,早已经有了电梯,时代发展,一切都在变迁之中。在一层商场拐弯的步梯处,劭群看到了一对情侣坐在步行梯上,两人很亲密地依偎着。他心头一紧怅然若失,眼睛不觉发热。在北陆,在东购,在北国,有多少次他和陈慧敏转累了,就是这样坐着,吃东西,看光景,不必谈寂寥无边的人生,大煞心情,多烦人。要什么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有吃有喝还要什么自行车。有多少次,眼睛盯着手表,一分一秒的计算。好不容易外出一次,几个月才轮一次,下午四点前必须归队,好多次为了抢最后一分钟,都是从大门口向学员队飞奔。最后一分钟前的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都要留给东购,都要留给北国。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劭群最终在一个临街商铺,买了一条99元的阿迪达斯裤子,也是三道杠,老板也说绝对是真的。劭群很满意,十分之一工资。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那就过好这十之一二,一分钱一分货。 买完裤子,劭群给陈慧敏留了一个传呼,没有回应,或许这个传呼已经不再用。 农大的活动中心,每周五周天晚上开放,周六晚上闭馆。劭群只有周五晚上有时间,周天晚上要开班务会,这是三大条令规定的一项重要内容,全军标配,雷打不动。 农大的活动中心,晚上七点左右就开门了,寒朔带他们先吃饭,八点左右到。有些时候,大家吃饭心不在焉,着急着去。寒朔就笑眯眯的说他们,不用着急,去早了也没什么用,浓厚的徐水话。说完又是坏坏一笑,一笑起来坏坏的。 农大的活动中心,来来往往,俊男靓女。还有一些学者打扮的长者,寒朔说这是学校的老师,也就是教授。 寒朔作为东道主,故地重游,轻车熟路。带领他们一众好汉,如上梁山泊,吃酒喝肉,江湖弟兄,快意情仇。 寒朔跟里面的一些人还很相熟,相互打着招呼。在财富还没有巨大分化的年代,在大家非生而知之又无法知之且信息闭塞的年代,寒朔作为帝国中尉军官,算得上衣锦还乡。加之,寒朔在大学本就声名远扬,着名的跳高运动员,大学篮球校队,现在又是帝国军官的派头,更上层楼,声名鹊起。 在农大的活动中心,劭群感觉跟着寒朔特别体面,特有气派。做人有三碗面最难吃,人面,场面,情面。现在好了,三碗面都有了,大烩面,一碗装,敞开吃。 劭群就感觉自己像上海滩里的丁力,寒朔就是上海滩那个徐文强。在这个十里洋场,跟着强哥混,金钱,地位,女人,你想要的,终有一天都会属于你。 大家选好角落,纷纷落座。总有场面上的事,一会来一个一口一个朔哥,一会来一个一口一个大朔。寒朔也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场面上的事,谈笑嘻嘻哈哈之间,自来得心应手。再说,他身后还有六七个兄弟,身体精壮,目光犀利,从装束打扮一看就是武林中人,很有可能是镇远镖局的,或者是朝廷官差,来头不小啊。 舞会开始了,放松的音乐,温柔的灯光,优雅的舞步。 大厅内,大家为跳舞而来,也会为跳舞而去。都没有固定的舞伴,想跳舞,就邀请。就像时下添加好友,想添加就发验证,通过不通过全凭运气。 他们这些集训队的,还有一些羞怯,不好意思。寒朔一遍遍的催他们:没事,去,主动邀请就行。大家纷纷摆手,或者摇头。寒朔就转头对劭群说:赶紧去呀,裤子都买了,怎么这么怂啊?劭群笑了笑说:我不太会跳,人家拒绝我怎么办?寒朔说:真怂,想跟哪个跳,我替你邀请。 厉害,传道授业解惑。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月飞。 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寒朔拉起劭群就走,场面昏暗,音乐不绝,灯光闪烁,人来人往,劭群感觉有些乱。对于寒朔来讲,一点都不乱。乱怕什么,哪里有枪响就往哪里冲,只要抓到廖耀湘。哪里有女生,就往哪里走。在一个落座的女生面前,寒朔微欠身施礼,说道:请您跳个舞。还挺优雅,劭群心里想。女生微笑着点头站起来,寒朔把劭群往前一拉,这是我兄弟,他不怎么会跳,你带带他。女生依然微笑着点头。 劭群就这样,半推半就的,步入舞池。不同的音乐自然跳不同的舞步,什么慢四中四快三的,会走就不错了。跳舞走成了齐步,反正都一样先出左脚,齐步走也是先出左脚,右脚靠腿立定。劭群是没有能力带女伴跳舞的,他的注意力全放在脚上了,生怕踩着对方的脚。既要低头拉车,还要抬头看路啊。两人这样跳着,很是尴尬,最后还是劭群主动说:谢谢你,不好意思,我,我不会跳。这个女孩还蛮大方,微微一笑道:没关系,常来就好了。咱们休息一下,喝口水。 劭群第一次跳舞,这样开始,也是这样结束。他想,下来一定好好训练,练好了再跳。真的是战士啊,什么都是训练,练好了,再上。战无不胜的教学法啊,会练会跳会邀,估计还要贯穿做思想工作,不得而知,可想而知。 跳舞中间还会穿插舞台唱歌,十元一首。京城方向来的一个兄弟,喜欢唱歌,大胆走向舞台,一首《精忠报国》放声歌唱,好似纵情呐喊。很有震撼力,跳舞的节奏也随之铿锵欢快。大家纷纷鼓掌叫好,热烈的气氛瞬间点燃。咱当兵的人天天唱歌,唱歌的底气还是十足的。起床唱,走路唱,吃饭唱,上课唱,开会唱,睡觉前也要唱,走一路唱一路,唱一路走一路。 晚上10:30,中场开始。已经跳了三个多小时了,靡靡之音听久了就容易昏昏欲睡。大厅音乐,画风一转,永远不变的无限,野狼的士高,震耳欲聋的声响,闪烁多变的灯光,狂野奔放的节奏,整个舞池陷入高潮,一浪一浪的人群,在向高潮冲击。 劭群穿上阿迪达斯上场了,在农大十里洋场这个激情之夜。他要放飞自我,点燃自我。太久了,太多了,一切的一切。从太行山上,从源泉河边,从东购北国,从红军团红五连,从凤凰山弹药库,从直隶总督,从十里洋场,从电脑qq……他要化作水,乱石穿空;他要化作火,樯橹灰飞;他要人潮人海,他要花开花落。 他忘却一切奔放,霹雳舞加迪斯科的动作,野性疯狂;他深深沉浸其中,年轻的面孔,潇洒的英姿,自信陶醉的表情,激情四射。很快他在周围围起了一圈人,手拉手围着他跳。白色的三道杠,像三道闪电,偶尔叱咤风云,上天入地;像蛟龙入海,身影婆娑,柔情似水。劭群还会突然卧倒,直挺挺的倒下去,侦察兵的捕俘拳前倒,然后一个翻转鲤鱼打挺起来,轻松的很。一会再来一个手倒立蝎子步,张国祯班长西域异招,招招直抓人心。刚性的雄,野味的奇,柔弱的美,真的是好看极了,好多人打起了口哨,引起众女一声声尖叫。寒朔没想到劭群还有这一手,这家伙,这小子,这兄弟,行。其他的几个兄弟,也被感染,纷纷加入舞池。 农大的活动中心,上海滩的十里洋场。 象牙塔与上海滩,究竟差多少差多远。 这个夜晚,只为绽放。 后来,寒朔又带大家去了两个地方营业性的迪厅,直隶最大的两个迪厅,大西部酒城和小西部酒城。曾经盛极一时,远近闻名遐迩,车水马龙,往来络绎不绝,蔚为壮观。这是一个可以拿着木锤任意敲击木桌的地方,可以随音乐、随场景,疯狂摇摆,大呼小叫,胡吃海喝,发泄着内心杂乱无序的奔涌。有美女野兽钢管舞,衣着暴露,搔首弄姿,光景全显;有人鬼情未了,是人是妖,一摸便知;有东北二人转,打情骂俏,男逗女弄,黄色小段,极尽挑逗之意;有可供挑战的啤酒大王,有任人戏弄的小丑,有生活中没有而人又想要的一切……太过于喧嚣,太过于闹腾。年轻人都是这样,总是喜欢寻觅新鲜刺激,有挑战的勇气,有勇敢的征服。 集训还在进行中,qq聊天同步进行。现在劭群跟小凡的话题也多了起来,要说的好像都是心里的,没说的好像也都在心里。小凡知道了劭群周五晚上都去跳舞,没时间码字,每当提这个话题,小凡一句话也不说,有时长达一个小时不回一个字。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清晰,很是奇怪。 有一天,小凡主动提了一个问题,通个电话。 这是让人既心奇又心动,期待而又迫不及待的。 小凡和劭群互留了一个传呼号,两人约定通话。劭群找了个ic卡的座机,给回了过去。手机费太贵,一分钟七八毛。 网友网恋,网约见面,网络时代初体验,人人渴望的可遇而可求。 劭群的寻呼机收到了一条消息,回电0315…… 这是哪里?劭群的第一个念头,这组电话区号不是本地。 会是遥远的哪里,谜底慢慢揭晓。 劭群快速的拨了电话过去,电话通了,对方没说话。 劭群先说的:喂,喂,能听到吗? 过一小会,对方回答:哦,听到了。 女生!果然是一个女孩。 两人都很兴奋,简单聊了一会,对方说电话不能打太长时间,一会同学还要用。 劭群嘴角一乐,这是学校电话,大学生。 接下来的几天训练,劭群总是你心不在焉的走神。寒朔叫他,他都听不到。气的寒朔骂他:你小子又在想啥呢,是不是在想坏事?劭群心里想:老江湖就是老江湖。寒朔自然是个老江湖,人家上了四年大学,毕业两年了,都已经结婚了,谈过几个对象不得而知。有些事情不必问,你也管不着。 有几天晚上,小凡的qq始终是离线状态,灰白的小企鹅。 劭群有些失落,心里空落落的。他的心里压了一层又一层,空空的只剩呼吸。 “吱吱吱”小凡的小企鹅来了,红色的小企鹅一跳一跳,鲜活的有生命力的小企鹅。 聊天中,劭群得知,前两天他们学校里搞活动,没有时间上网。 大家都是无意的聊着,实则想刻意探寻对方。 大家又在刻意的回避,实则是有意等待对方。 从陌生到知道,就像画了一个圈,圈越大,圈外的未知世界就越大。 知道的越多,才知知道的越少。 平生我只知道一件事,我为什么是那么的无知。 白天业务训练,晚上qq码字,等待中互相等待。 不觉已过三个月,五一节马上来到。 集训已近尾声,学业已经修成。据说还要放两天假,这个消息,劭群有意无意的告诉了小凡。小凡也告诉劭群,五一节本想回老家看看,还没定下来,看情况再说。 昨夜西风凋碧树, 独上高楼, 望尽天涯路。 附记: 思天涯 飞飞之地,日月,2024年1月12日 癸卯年腊月初二。友劭群,偶得两句诗。曰: 少年应是不得意,无聊如是剪窗花。 觉此诗颇有唐人遗风,遂补齐两句。愚将窗改为灯,更添寂寞之感。名曰:思天涯。 雀尽寂寂寒风杀,一梦惊觉到天涯。 少年应是不得意,无聊如是剪灯花。 第5章 沙漠玫瑰(9)杏花餐厅(上) 9杏花餐厅(上) 杏花餐厅,有厅有餐,无树无杏;有美食的味道,有杏花的回忆。 几净窗明,干净利落,简约大方,热情温馨。 劭群去过的杏花餐厅,在沿海城市唐山市里,民族宾馆的对面。 劭群与小凡聊了两个多月的天,也不知在qq上码了多少字,两人熟悉而又陌生着,陌生而又熟悉着。 五一节,如期而至。 邯郸发往秦皇岛的双层城际空调快车,新颖,漂亮,舒爽。熙熙攘攘,来来往往,旅客朋友们,天南地北,好不热闹,好不快乐,充满激情,满怀希望。 劭群穿着八七式陆夏常服,背着一个军用迷彩挎包,挎包里是书和日记本。一路看,一会写。 下午三点半,到达唐山火车站。劭群不仅有些激动,第一次到唐山,但并不是第一次听唐山;没有来过唐山,却知道一些唐山。 唐山,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曾经为之流过泪的一个名字。 小学五年级,李先斋老师发起了图书角活动,发动大家把各自的书从家里带过来。可以互相借阅,但不允许带走,也就是现在的资源共享。劭群在这里看到了一本书《唐山大地震》。 《唐山大地震》一书,情节让邵群心灵受到震撼,好多细节让他无法承受,不能自已,只好悲痛,泪流满面。许久许久不能释怀,刻骨铭心。 今天,劭群来到了唐山,为一个人而来。 唐山火车站的出站口,与其他城市的火车站并没有太大区别,一样的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叫卖声,招呼声,声声相传。 一个学生模样,亭亭玉立的女孩,站在出站口对面。 劭群看了一眼,心里一动,应该是她。 这个女孩也望向他,两人有些尴尬,有些局促,有些期待,有些确定,互相走近。 人的第六感觉是很准的,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一看就不是久经考验,当地下党是不合格的,作为共产主义事业的接班人,怎么去完成党和人民交给的重要任务。 我是非平同度。 我是小凡。 互道你好,两人握手。 小凡热情的问道:吃饭了吗,饿不饿?自然而又善解人意的表情,大方得体,柔情似水。 劭群实话实说:没有吃饭,倒是不饿。 小凡又说:咱们往公园走,就在附近,一个好玩的地方,然后找个地方你先吃饭。 劭群回道:可以啊,不去你家吗? 小凡知道他故意开玩笑,便回道:你敢去吗,你就这样去啊。 两人有说有笑,往公交车站走去。 聊起了唐山这座城市,过去和现在,名胜和古迹,年轻人的话题总是特别契合,一说就没完没了。 到唐山就要听小凡的,毕竟小凡是东道主。 年轻人在追梦奔跑时,就像天上的鸟,没有窝,只能偶尔在枝头栖息一下;远航的船,临时停靠的港口就是永远的家。 小凡和劭群自然就要去公园,有山有水,有树有林,有草有花,有风有景,有吃有喝,有行有坐,天然的鸟窝,最好的去处。 两人上了公交车,公交车上人倒不多,公交车发往凤凰山公园。真是与凤凰有缘,出了凤凰山,又到凤凰山。 公交车在城市中心穿行,人员上上下下,逐渐增多。上来一中年妇女提着一个袋子,领着一个小男孩,走到了车辆中间靠座站着,已经没有座了。 劭群主动站了起来,对这位中年妇女说:同志,坐我这里,我马上到站了。 在美女和帅哥这两个称呼还没有流行的年代,在二十一世纪初,很多人都管穿军装的叫同志,穿军装的回问也是叫同志。曾经的普通,大家的习惯。 这位中年妇女赶紧赶紧微笑致谢,拉着自己的孩子手说:快点谢谢解放军舅舅! 小男孩抬起头来说:谢谢解放军舅舅! “解放军舅舅”,平生第一次听说,而且还是平生第一次被叫,就是在唐山,这座英雄的城市。 从小到大,喊过解放军叔叔,被喊过解放军叔叔,听到喊解放军舅舅自然是第一次,难得的珍贵一次。 劭群非常自豪,自然也是开心,他扭头看向了小凡。小凡很甜蜜的冲他笑着,双手击掌轻拍两下,目光里全是崇拜与自豪。 劭群微微一笑,便看向窗外。 城市的街道,城市的高楼,城市的文化,城市的人。 城市生活中你曾失去什么,拥有是什么。 第5章 沙漠玫瑰(9)杏花餐厅(下) 9杏花餐厅(下) 公交车很快到凤凰山公园站,凤凰山公园站自然在凤凰山公园附近,还需要走一段路。公交车总不能直接开到公园门口,否则肯定是水泄不通,因为公园门口通常都已经是车水马龙。 两人下车之后,沿城市道路向凤凰山公园走去,边走边聊,边走边寻觅。所谓的城市道路也就是平常的马路,中间是机动车路,两边是商铺的人行道。 小凡远远看见杏花餐厅,就在马路对面。女孩子或许都爱花。到了杏花餐厅对面的位置,劭群抬头看见了两个宾馆,民族宾馆和三星宾馆。两人从一个岔口开始穿行马路,小凡很自然的挽起了劭群的胳膊,穿行马路,安全第一。劭群有些心跳紧张,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扭捏的心态,不像大男人。 陈慧敏很少挽他的胳膊,也是很多次过马路,都是劭群拉着她的手快步过去,有时连拽带拉,嘻嘻哈哈,跑步过去。 下午四点的杏花餐厅,中午的客人早已走光,下午的客人还没光临,自然是空无一人。 两人走进餐厅,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微笑着迎面招呼。劭群刚要说话,小凡用手拽了一下他胳膊。 小凡说道:解放军舅舅来了,要优惠啊。 三十多岁的女人笑道:欢迎解放军舅舅,穿军装就是好看,精神带劲。 两人到大厅内侧,选了一个位置。小凡把菜单前前后后看了一遍,递给劭群:你点,考验考验你的眼力。 劭群看一个问一句,最后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点了一小桌菜。 等菜的过程,劭群开始端详小凡,竟有些目不转睛。渔舟唱晚,雁阵惊寒,飒飒巾帼五尺枪;五月春杏,八月秋桃,红装绿裹多娇娆;冰洁清火,柔深似水,一笑酒窝百媚生。 劭群心里就想,天底下还有这样气质的人,电视中的人过妖,图画里的人太假,现实中的人多俗。 小凡也时不时看两眼劭群,对视之中,给个微笑。 不一会,菜就上来了,荤素搭配,汤汤水水。 小凡就开始招呼劭群吃饭,自己也拿起筷子。两人一边吃一边说,没有大快朵颐,不是狼吞虎咽,倒也有滋有味。 小凡一边吃一边看着劭群:当兵都这么吃饭嘛,你嚼了吗,不会直接咽下去了?吃慢点,对胃好。 劭群呵呵一乐:习惯了,习惯了,吃慢点倒没有吃饭的感觉。 话虽这样说,他也就慢慢放慢了吃饭的节奏。 小凡轻轻问了他一句:你能把这一桌子饭都吃了嘛。 劭群抬起头来看着她,像是开玩笑,又像是认真的。他端起杯子来,喝了口水,慢慢的说道:能,但是我需要一壶开水。 小凡高兴的,如花绽放,站起身来,亲自去给他打一壶开水。 一桌饭菜,在小凡的注视下,硬生生的吃完了。最后基本上是一口饭一口水,连吃再灌,吃下去的。 两年以后,没说再见,劳燕分飞中。 十年以后,大漠草原,一首喝火令。 喝火令小凡 日 月 作 2014年8月25日 那片青涩地,还有杏花开? 要壶白水笑颜来,双眸作情嗔怪,吃到肚皮歪。 一桌同心菜,味道在相思。 满园春色君未釆。 不是痴呆, 不是结未解, 不是彼人不坏, 此爱意深埋。 两人吃完饭后,小凡提议先把晚上住宿的房间定好了。两人又走回到民族宾馆和三星宾馆旁边,两人商量去哪个宾馆。最后劭群决定,去民族宾馆。是不是当时有一种手机是三星牌手机代表外国,是不是民族就代表着民族的精神,或许是,或许不是。 当兵的人,脑回路跟普通人不太一样,很多人都这样说。好多人说,当兵的人谈对象,喜欢去墓地;其实好多人说错了,那不是墓地,那是烈士陵园,是祭奠革命先烈的地方,是接受红色教育的地方,是弘扬民族精神的地方。北方大俄,男女情侣,以去莫斯科红场无名烈士墓献花为荣,神圣,崇拜,自豪;这自然是一种崇尚英雄的民族精神,民族英雄永远是民族脊梁民族魂。 后来,劭群每次来唐山,都会带着小凡,去唐山大地震纪念馆,去冀东烈士陵园,去一次有一次的感悟,去一次有一次的收获。小凡起初有些害怕,后来相当坦然,那一段段文字,一个个名字,写的不仅是过去,写的也是未来,血与火铺就的历史之路。 在民族宾馆,小凡里里外外跑着,看采光,看热水源,看灯光,看房间位置。如果是冬天的时候,她会伸出手来,去摸摸暖气片,试试热不热。有几次,就是在她的坚持之下,调整房间,直到满意为止,必须满意。 有一次,劭群一人在冀东烈士陵园等小凡的时候,她是大学的团支部书记,刚好赶上了搞活动。劭群在陵园里面采了很多野花,编成了一个花篮,献给了一座无名集体烈士墓。他用纸和笔写下了一个心愿,埋在三棵树下。他运用军事地形学标定了方位方向,三棵树就是方位物,三棵树连接三角形的重心点就是方向。心愿打开,比翼幸福;心愿深埋,祝福幸福;无论如何,唯愿幸福。 两人分别的日子,书信是最基本的方式,小凡的字,小凡的话,总是给劭群以力量。 两人分别的日子,寻呼留言是最深情的时候,八一寻呼台的小姐姐们经常忙的打满了字,需要二次呼叫。 两人分别的日子,电话是最直接的方式,永远期待永远美好的0315…… 茫茫戈壁,青青草原,繁星当空,边关明月,有劭群对小凡的思念。 那个时候的北漠训练基地,手机信号还是很弱的,经常不在服务区。而且手机使用有管制,一人训练,一人读书,时间总对不上。 一年之后,小凡告诉劭群,她的母亲要跟他对话,让他做好准备。 对话就是谈判,小凡的母亲单刀直入:我反对两地分居,我不希望我的女儿嫁给经常回不了家的男人,只希望她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幸福。 劭群诚恳的回道:我争取我们两个在一起,我会用我一生的努力给她幸福。 小凡的母亲继续单刀直入:你们怎么在一起?你拿什么给她幸福?你在北京有房吗?你在天津有房吗?你能来唐山吗? 劭群措手不及:他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我可以去唐山。 劭群问了很多人,调到唐山很难。倒是有一个方法,考研究生可以二次分配回唐山。 当时的部队考研究生,必须毕业满两年。如果在机关,必须干满三年。 劭群刚毕业半年,刚要进机关,一条都不符合,全不符合,不是全部符合。 劭群在机关偷偷学习,买了考研的英语和政治书,其他三科都是专业课,报什么学校选什么专业。 小凡建议劭群学学李阳英语,小凡在北京听过李阳的疯狂英语。劭群就去新华书店买李阳的书,两人在为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而努力奋斗! 我们的共产党和共产党所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是革命的队伍。我们这个队伍完全是为着解放人民的,是彻底地为人民的利益工作的。 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 考研,学习。因为这个,他没少挨他那个领导臭骂,自然也少不了受折磨。 后来劭群因为打架,从机关下放到了连队。 二oo二年八月二十四日,劭群离开司令机关,来到忠诚部队,步兵营的神勇突击六连,继续当排长,名副其实的三排长。白天训练,晚上学习。全排的战士都知道,三排长每天晚上都学到一点多。八班长张争辉,还买了一个台灯送给他。 二oo二年十一月初,劭群带领三排,被派往范阳一个叫佟村的地方,总部的一个农场,农场的周边全是农田。他带领他的三排,在那里种玉米,挖鱼塘,养猪。猪圈里养了五千多头猪,从产仔到种猪,从育肥一到育肥八,从饲料厂到锅炉房,这里就是他的战斗阵地。 人虽不多,事是真小,但是异曲同工之妙,细细琢磨,总有些味道。 “同志们!国内的仗,打完了。国外的仗,也打完了。一没让披红挂彩,开庆功会;二没让回家看望爹娘。一声令下,你们,跑到了这大戈壁滩上……” 堂堂北陆学院的大学本科生,优秀的步兵侦察指挥军官,英勇胜利师军事比武第一名,司令机关当过参谋,副连职排长已干满两年……现在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带着一众二十几号兄弟,扛起来锹把子,种地,挖塘,养猪。要干就干出名堂,做到旧貌换新样。队列化种地,投弹式养鱼,活学活用战术养猪,真的是精彩纷呈,一段别样的养猪人生…… 总部农场驻场领导感觉好新奇,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一支队伍,眼睛为之一亮,感慨而言:我在这里二十多年,从来没见过你们这样的连队,不但地种的好,鱼养的多,猪养的肥,你们还经常抓训练搞战备,你们的作风,永远代表真正的军人。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我们从太行山上而来,我们从平江怒潮中而来,我们穿插三所里,我们坚守松骨峰,我们以少胜众顽强守备,我们打的好纪律好团结好神勇突击;我们赤胆忠诚,钢铁意志,敢打必胜,勇争第一。 同志们,毛主席号召我们: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这句话,曾经激励着无数热血青年,奔赴广大农村,上山下乡;在农村这片新天地里,书写着各自理想的青春岁月。 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 多少年之后,劭群提笔想来,或许当年在司令机关打架真的是因为小凡。那时,他准备考研,也就买了很多书学习。他的领导直接告诉他:我把你弄进机关,不是让你考研的,是让你干工作!或许,他要为了自己的爱情来抗争,毕竟爱情是最神圣的,飞蛾都可以扑火,况热血男儿乎?便不想再忍让,不想再退缩,哪怕粉身碎骨,赴汤蹈火。然前路迷茫,大山重重,要想成功,只有冲锋,给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正如鹏举所言,情场失意,官场不得意,总要有个爆点。 二oo二年十二月,劭群到了蠡县百尺镇一个叫南齐的村子,住在战友马红茂家里,共同奋力迎考硕士研究生。马红茂的母亲天天为他们熬小米粥,小米加步枪,革命年代的八路军克敌制胜的法宝。 百尺镇南齐村,离魏军胜老家很近,大概五六公里的样子,跑步二十分钟就到了。都是淳朴的民风,善良的人们,美丽的地方。与魏军胜聊起过往,军胜感慨说:二oo二年,我们都在不同的地方奋斗!我们的青春永远在心头!无语泪双流! 这个区域家家户户搞纺织,很简易的手工作坊,白天晚上没日没夜干。听马红茂讲,还有一个叫留史的地方造皮革,不一般的地方,明争暗斗十分激烈。 两人一起互相勉励,为美好未来而奋斗。 致谢南齐 日 月 作2003年1月2日夜致谢南齐于微博 少年戎装北国时, 陡惊春秋几度去? 回首不见伊人留, 风拥身单思前红。 凌凌雪风平地起, 难卷边原冰中尘。 愤问天可酬勤道, 功成携唐坐平王。 木屐踏地雪有恨, 孤松深咬山为青。 红墙白台炊烟传, 浮土苏醒万物动。 百尺南齐,听马红茂讲,古代属于边境,不过是朝廷流放发配犯人的地方。 与马君同行感 日 月 作2003年1月10日同行感于微博 笑遍天下, 难为今人立汗青。 走茫茫, 边原多路路何方? 心惶惶, 寒鹰卧树无处向, 空展大鹏鸣残霜。 劭群报考南京陆军指挥学院,并联系了志高。志高已经在此读研究生,已经是过来人,就帮助劭群收集了一些专业的学习资料。 一月二十九日研究生考试考完,不久成绩出来了。劭群的文化课全部过关,需要进行专业复试。劭群找到了团参谋长马京强,马参谋长跟劭群说过,南京陆军指挥学院有一个同学,相关业务可以咨询。 劭群往南京进发,第一次越过长江。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 南京陆军指挥学院合成作战教研室主任洪跃兵,热情的接待了劭群。劭群的理论和专业成绩全部过关,不是全不过关,是全部过关。 后来,南京陆指通知,因报考学员较多,他们把劭群调剂到徐州工程兵指挥学院,需要进行第二次复试。 工程兵,劭群心心念的步兵,心心念的合成指挥,干嘛要去工程兵学院。 二oo三年三月二十三日,劭群被任命红军团红五连副连长。 劭群把这两个好消息告诉了小凡,一个考研成功,一个职务提升。两人近来联系很少,邵群忙于考研,小凡忙于毕业答辩。 小凡告诉劭群,她母亲让她去见一个对象,她老家县城环保局副局长的儿子,这个副局长家托人来说媒。 劭群就跟她开玩笑:这么大的官,他们家的孩子可是公子哥,你可要小心。二oo三年,在劭群的眼里和心里,县城环保局的副局长,地位是那么的高与远。 小凡还告诉劭群,父亲身体不好,她也不想让父母生气,只好答应见面。 小凡的父亲给劭群通过电话,没多说什么,只是提醒劭群慎重考虑一下现实。 又是一个五月,春暖花开,又一次邯郸至秦皇岛的双层城际空调快车,同样的下午三点半,同样的唐山火车站。 劭群一出车站,两人抱在一起,小凡相拥而泣。 俩人在凤凰山公园,边转边谈,谈了很多,方方面面。太阳快要落山,两人在一个依山傍林的地方,小凡依偎在劭群的肩膀,一起看夕阳,看晚霞,看太阳落山。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还是民族宾馆,这一晚,小凡没有走。 两人笑了哭,哭了笑,抱了很久,相拥到天亮。 两人约好,谁也不许说再见,谁也不许哭,不分别,不相送。 小凡回到了学校,劭群又去了公园。 劭群看到一个早起的老大爷,在晨练。 老大爷金鸡独立时,能把大腿抬到耳朵边。 老大爷大鹏展翅时,能把脑袋扎到两腿中间。 真乃神人也,劭群不禁动容: 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 唐山火车站,劭群正要上车的时候,小凡出现了。 说好了不送的。 说好了不分别。 说好了不说再见。 说好了不哭。 两人站在列车的车厢口,再次相拥。 列车广播在提醒:旅客朋友们,列车快要出发了…… 列车乘务员,一个中年男子,慢慢走过来,看了一会,最后坚定的对他们俩个说: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劭群登上火车,车门关上,小凡没有走。 小凡将双手十指贴在门窗上,深情默默的看着劭群,劭群将双手贴在门窗上。两人十指相对,只隔一块玻璃。小凡嘴里不知道在讲什么,一直在讲,一直在讲……看得见,摸不着,听不到。 列车缓缓出发,劭群无法控制,挥手转身,劭群已是泪流满面。 你的美,爱不释手。 动如参与商,人生难相逢。 附记: 飞飞之地有感而发,赋诗一首。劭群追问有题目吗?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是古代无名氏所作。方向方位都确定,三棵树,三棵树的重心点。绝对能找到,已经二十年。飞飞之地说,名曰:无题。 无题 飞飞之地作2024年01月13日 君生我未生,与君情难表。 恨不与君逢,思君君难找。 君入侯门去,念念情未了。 只盼与君见,愿作比翼鸟。 所谓天荒地老,终究敌不过那人来得太早。 俱往矣。俱往矣,俱往矣。鹏举如是说。 二oo三年的五月二日,劭群回到红军团红五连。他去司令部后面的机关宿舍楼找国庆。曾经天天出双入对的国庆,已经纳编司令部指挥自动化站,成为名副其实的参谋。国庆笑呵呵的来看他。国庆总是这样,天天笑呵呵,是他永恒的状态。如果把国庆比作一颗星星,他肯定是恒笑星。劭群一看到国庆,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痛苦,他抱住国庆放声大哭。国庆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只是拍了拍他,急切的问道:怎么了,全师第一的小伙。曾经那么坚强的男人,怎么还哭了,一点都不像你啊。 这个时候,“非典”已经开始了,劭群就差一点给封控在外。已经开始对发现感染“非典”的社区、乡村进行隔离封锁或隔离封堵。各营区按照上级统一部署,边训练,边工作,边防疫。 第5章 沙漠玫瑰(10)司令部(上) 10司令部(上) “为了组织这种复杂的、高度机械化的、近代的战役和战斗,非有健全的、具有头脑作用的、富于科学的组织和分工的司令机关不可。” 这段文字,刻装于红军团司令部三楼作战值班室墙上。司令部作战值班员,一抬头就能看到的一段文字,就在作战值班台对面墙上。 这段文字的下方,也是司令部作战值班室交接班首长就坐的位置,通常都是马京强参谋长的御用专座。按照四野老部队的规矩,参谋长在部队中排五号,五号首长,在司令部自然是老大的存在。 鲜明醒目,庄重严肃,令人精神为之一振,满满的军事风味。 红军团司令部,是红军团指挥作战的中枢,政出令行的心脏,灵敏感知的神经。 司令部的最高行政长官,不叫部长,叫参谋长。 参谋长顾名思义,参谋们的头头,比如班长一班之长,团长一团之长。 参谋长既要能参善谋,也要能征善战。 既要也要是并列和递进关系,又并列又递进,都重要更重要。 参谋长地位特殊,使命重要,作用巨大。 参谋长既为部门首长,司令部最高的首长;又同为部队首长。自然有权节制管辖,司政后装机关,各作战保障部分队。 红军团司令部参谋长马京强,人高马大,骏洒威武。 这是马京强参谋长给劭群的第一印象,第一印象是深刻的,也是真实的。深刻在于初次,难忘。真实在于感觉,如是。 马京强参谋长,老家江南,鱼米之乡。 皮肤白皙,丰厚细腻,聪明机敏,微笑和善,北方人眼中典型的小南蛮。 身形高大,重情重义,身手矫捷,大大咧咧,南方人眼中典型的北侉子。 后来听人说,马京强参谋长原是松骨峰英雄团的,后来在英勇胜利师侦察营,武装侦察兵。边境反击作战一等战功,江南省十大杰出青年。人生有这两条,随便一条,就可以说一辈子了。 “来无影,去无踪,如闪电,似清风。单枪匹马闯敌阵,捕捉俘虏探敌情。水深千尺能泅渡,山高万丈敢攀登。思想红,作风硬,胸怀朝阳干革命。你要问我是哪一个,我是人民的侦察兵。” 马京强参谋长,从英勇胜利师侦察营选拔抽调,编入万岁军轮战特战大队,参加西南边境反击作战,上了战场,参加实战。他深入敌后捕俘,生擒活捉敌兵,难度极高,危险巨大,随时随地面对献出生命的考验,军旅生涯中一段枪林弹雨的真实经历。后来他在训练场上,继续书写和平年代金戈铁马的青春和理想,也是一段血红战旗迎风飘扬的奋斗历史。后来,他进了京城,走向了反恐防暴的行列,热血铸就,金色盾牌。 司令部作战室,每天早上八时整,准时交班。 作战值班员进行交接班,交接昨日值班情况:上级指示通知,本级部队活动情况,武器装备动用情况,实弹实投实爆情况,机关日常公务和车辆派遣等。 七时四十分左右,司令部机关三楼,各股室参加交接班人员开始进入作战值班室。大家手拿文件,来来往往,忙忙碌碌,需要请示汇报,需要办结归档,需要签字审批,等等。 七时五十五分,作战值班室内,参加交接班人员绝大多数已到达各自指定位置,完成交接准备。 七时五十九分,大家如临大敌,严阵以待,气氛紧张,十分严肃。作战值班室紧闭的黄色木门,“吱呀”一声,不大不小,缓慢而有节奏的推开。迈进一只左脚,整齐的裤脚,熨烫的有型有样,尤其是黑色的皮鞋,锃光瓦亮。 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侧身而入,马京强参谋长!然后,右脚向前迈出,还是有型有样的裤脚,锃光瓦亮的黑色皮鞋,变成了左侧身。这时大家才看到马京强参谋长的正面,笔挺的上衣,标准稳健型的发型。两边鬓角剪短,三七分的头型,发油把前额的头发梳向侧后,露出额头。 马京强参谋长又迈了一步左脚,还是有型有样的裤脚,锃光瓦亮的黑色皮鞋,变成了右侧身。然后一个半转身,刚好到达他讲话的位置。 步伐刚好,三步半!这都是劭群一次又一次悄悄数过的。 我的天,帝国军官!走路的气势像傲慢的帝国,不可一世;走路的样子有些老大帝国,耀武扬威。这气势派头真像德国党卫队高级贵族军官!劭群心里暗想着。 马京强参谋长直身坐下,左手一端,右手一拨,露出手表,定眼一看,下颚上扬,目视前方,说一句话,沉稳而自信的声音:都到齐了?好像是对大家说,又好像是没对大家说。好像是问大家,又好像是没问大家。说完,右手上扬,轻轻整理了一下发型,看向远方,目不斜视,不知道在看什么。 时间刚好,一分钟! 简直是自我陶醉啊,自我欣赏,这是自恋啊,这得有多么深情热爱着这个世界。劭群心里又想着。 这个时候,作战值班室靠近门口的挂钟,分针到达“12”的位置,计时牌就会就会“卡达”一声,钟摆“叮当”一响,整点报时。报时声中,作战值班室紧闭的黄色木门,又“吱呀”一声响了,门轻轻关上,一个不高的身影,不急不慢,小脚静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一个空的位置,本来就是他的位置。 “交班!”马京强参谋长,一声发令,穿透力极强。 只见,一名上尉军官,脑袋向后一靠,脑勺紧贴墙壁,下颚上扬,双目微闭,端坐如钟。他的发型奔放,皮鞋乌黑发亮。这人怎么这么特别,好似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这人好似面熟,冥冥之中在哪里见过。这名上尉军官就是秦奋,火力打击中心主任。 同时,洪亮流畅的声音响起: “报告首长,昨日我值班……! 今日口令:平江。 今日值班员:作训参谋雷为华。 报告完毕!” 一天紧张忙碌的战斗又开始了。 后来进来的不高身影,是国庆的站长,指挥自动化站朱站长,司令部的老同志。很久以来,都是如此。 马京强参谋长,后来在司令部办公会上,与几个重要的股长开会时,提醒过这个问题。朱站长是老同志了,也是马京强参谋长的老乡。马京强参谋长碍于朱站长是老同志又是老乡的情面,不便直接说他。说也好,点也罢,现在人们都有话直说,就叫“怼”,直接形象,入木三分。 马京强参谋长就是这样的人,一说打仗,一搞训练,热血沸腾,豪情满怀,激情四射,十分投入,标准的职业军人。 回归平常,回到生活,温和儒雅,谦逊和善,严于律己,追求脱俗,标准活在梦里的人。 第5章 沙漠玫瑰(10)司令部(中) 10司令部(中)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什么样的班长带什么样的兵。 然而冰源于水而寒于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班长也是班长带的,班长总会超越班长。 有一千个读者就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老祖宗古话说的好:师傅领进门,修行在自身。 有一千个班长就会有一千个兵。 劭群也想当参谋长一样的人,像他一样英雄,像他一样走向战场,奋勇杀敌。 劭群当然知道战争的危险性,他在北陆就已经听说过,从一九七九年到一九八八年十年间,总会有参加轮战的毕业学员。 据听说,某一个学员队毕业开拔前线,当见习排长,参加轮战,有三分之一血洒疆场,为国捐躯。 老山,者阴山,是战术教员授课必提的两座山。 劭群他们正是热血男儿,自然都想当英雄。有走上战场的冲动与渴望,也有流血牺牲的害怕与畏惧。但如果那一天来临,走向战场,怕也不怕。只要拿起钢枪,枪声一响,不再害怕,绝无顾忌,勇猛冲锋。 军人生来为战死,战场从来无亚军。 有血性的军人做自己,自己有气质。 有血性的军人带部队,部队有气质。 上过战场的人,经过战火考验的人,气质是不一样的,一种不同于寻常人的气质,一种能感觉到却说不出来的气质。 马京强参谋长有时像一个和蔼的长者,冬日阳光普照,沐浴大地。 马京强参谋长有时像一匹孤独的战马,突然仰天嘶鸣,马踏飞燕。 马京强参谋长有时像一名年轻的士兵,不谙人情世故,练练练练。 这些都是劭群看到的,也是劭群思考的。 劭群毕业半年,新进机关,新参谋是新干部也是新兵,第一口奶最重要,别人喝没喝他不知道,他自己喝的很香。 或许,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没多久,指挥自动化站也来了一个新参谋。同为新参谋,自然惺惺相惜,爱屋及乌。两人只会相濡以沫,暂时不会相忘于江湖。 所谓的新参谋不是借调就是借用,无名无份,非妻非妾,黑参而已。妻有编制,妾要份子,偷偷使用心情舒畅。所以,黑参是不变的流行,苦逼的存在。 指挥自动化站新参谋叫国庆,跟劭群同期毕业,南京通信学院毕业。国庆是从部队考的军校,高中毕业,当三年兵,再考军校。年龄自然比劭群大几岁,受的苦自然也要多一些。南京通信学院是学习指挥自动化的,如果放到现在,不是两幺幺就是勾八五,得瑟的很。 国庆长得很帅气,标准身高,身材匀称,双眼皮,龙凤眼,笑起来甜甜的,目光柔和,含情带爱,天龙八部里段誉真实的写照。人一旦成了英雄,就会忘记尘间凡事,笑起来一地月光,没心没肺。 国庆与劭群出双入对,形影不离,群唱庆随。 早上出操,司令机关统一编队,两人不是前后就是左右站位,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开饭前,一起下楼,三营后面的四百米障碍跑道,两人先来一动,再去中灶吃饭。奔跑之中,国庆经常哈哈大笑。笑劭群跑得太快,笑自己没有追上;笑劭群还是连队的傻小子,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善于奔跑;笑自己,自己努力了也没有跑过傻小子,有点笨,好汉已不当年。 下了班,一起打球,一起玩,一起谈天说地。 劭群长期被囚禁在屋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做女红,憋的难受。国庆陪之,骑上单车,扭着屁股,唱着音乐,越过铁桥,穿过桥洞;劭群一路歌唱:呀呀呀咿呀呀咿咿呀呀……国庆在后面跟随哈哈大笑。 李武德团长给国庆介绍一个对象,小道消息乱飞……功名利禄,爱情理想,劭群直接告诉国庆:不要;国庆:就不要。 忍一忍不行吗,委屈求全不行吗。不行! 国庆陪对象,劭群跟着,跟着吃,跟着喝,跟着聊天,跟着看电影,跟着逛大街,范阳城乱转。家里部队,白天黑夜,哪里都有劭群的身影。 不跟着行吗,回避一下行吗。不行! 劭群参加全师比武,心情紧张,三八妇女节,比武头天,范阳逛街;国庆欺骗女友,三八值班,专陪劭群,范阳逛街,偶遇女友:什么鬼?你俩同性恋吗? 第一个全师比武第一如此来到,二oo二年三月九日! 沧海横流,青山矗立。 劭群归来,哇哇大哭,国庆笑骂:还是男人吗? 国庆归来,抱头痛哭,劭群大喊:我们去干他! 总部唐天标领导楼下座谈调研,楼上劭群与国庆,房间里面嬉笑打闹,桌椅轰隆,脚步铿锵。李武德团长上来敲门,猫眼小洞孔看到了咕噜咕噜转的大眼睛,两人胆战心惊,屏住呼吸,咬破了嘴唇不敢笑。 大漠二号院,劭群一番龙争虎斗后,找了国庆。小白杨下,告诉国庆,我要离开机关去连队;国庆一边骂一边劝,不知如何是好。 多少年之后…… 国庆:粮票一票通。 劭群:三八妇女节。 国庆:钟表日历牌“咔哒”一声。 劭群:蜘蛛蜘蛛蜘蛛。 国庆:欧阳一支老烟枪,内八字,轻飘飘,黑黑的脸蛋,睁不开的眼。 劭群:贺股长的顺口溜,猪骨头,羊骨髓,黎明的瞌睡,小姨子的嘴儿。 国庆:马参谋长交完班,走出作战值班室,突然爆发,一脚把门口的不锈钢痰盂踢飞,踢得远远的,一直滚到作训股门口;整个三楼走廊,片刻之间,静悄悄。 劭群:马参谋长闲庭漫步,昂首挺胸,举手投足,帝国军官,德国党卫队,大喝一声:交班!虎啸山林,无边落木,交班朗朗。 国庆:马参谋长,在江苏籍团职干部聚会上,在众人要求下;微笑之间,脸色突变,目光凌厉,一个地趟腿,一个鲤鱼打挺。众喝:好! 劭群:马参谋长到范阳,正赶上雨污分流工程,在工程地沟走了一截,路不平,行路难;大鹏展翅,一跃而上。 国庆:马参谋长在炮兵营东侧二层小黄楼,不屑言词,满脸发红,一顿操作猛如虎,一拳干翻。 劭群:马参谋长在团俱乐部广场,自动步枪刺杀操,花拳绣腿,拖泥带水;大喊声中,刺我来!一个回合,连突刺再挡拨,直接干趴。 国庆:九四战备路,两人边骑自行车,边嘻嘻哈哈,被李武德团长尾随发现。 劭群:司令部作战值班室,李武德团长大批二人,两个小王八蛋,耀武扬威。 国庆:大学本科高材生,这么有才,你不应该离开部队,不应该选个县城,太可惜了。 劭群:哈哈哈,你现在金玉满堂,以前牵挂,现在高兴,很羡慕。 第5章 沙漠玫瑰(10)司令部(下) 10司令部(下) 劭群实现小时候课本里描述的生活,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只是比二ooo年晚了一年,迟来的美好。 他每天守候在自己的办公桌,接打电话,办理业务,请示汇报。 写信收信……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 他的工作环境三室一厅:值班室,客厅合二为一,很少有客人来。休息室,两人一间,经常只身一人。工作室,机密而重要。 除了基本的电脑操作之外,处理业务他需要跟领导学,还是个学徒,没有出徒。 电脑操作已经可以了,万岁军集训完之后,英勇胜利师进行了几天小培训。边检验集训成果,边培训业务技能。现在,劭群打字已经可以达到一分钟100个字了,并不多,还可以。当时听闻,全军的记录是西北军区的一个叫王兰的女干部,据说一分钟达到200多字。在打字速度这个领域,神一般的存在,随便一个人就可以随便按在地上摩擦。 一分钟100多个字完全可以应对业务工作,但是学无止境。 眼睛盯着稿子,手指敲着键盘,电脑屏幕闪烁,眼睛既不看键盘,也不看电脑。经常是眼睛盯着下一行,手指头敲着上一行,不叫一目十行,叫一目下行,这样一种情景。 手指像长了眼睛,每个指头敲哪几组键,都有科学分工,不需要刻意想,已经形成肌肉记忆。自然不需要低头看键盘,手指就是眼睛。 每个字,每个词组,已经不是字,也不再是词组,在劭群眼里全部解剖成字根,全部化作键盘上的英文字母,汉字就是字母。 劭群参加培训时,看到老参谋们的表演,简直不可思议,屏幕上闪烁的字还没有指头敲的快,有时候屏幕都跟不上趟。眼睛盯着下一行,手指头敲着上一行,屏幕上的字随着键盘的噼啪声在跳跃追赶着。 稿子看完,键盘还在敲打;键盘敲完,屏幕还在闪烁。 行云流水,凝神聚气,一气呵成,百密而无一疏。 从会打,到打的快;从打的快,到打的准。 从有意识打,到无意识打;从人机稿分离,到人机稿合一。 每一个阶段,都是一个层级,都是一种境界。 劭群他们刚训练时,经常打着打着,看错了行,看花了眼,手忙脚乱的赶紧删除,简直是兵败如山倒。再重新调整节奏,重新起步,重新加速,重新冲击,满头大汗,潮落潮又起。 还要经常背编码,因为战场情形瞬息万变,一切情况皆有可能。没有电源或设备损坏的情况下,需要靠手工,毕竟人是决定战争胜负的主要因素。 劭群看到老参谋的头顶,隐约地中海,就内心恐慌。 他曾经跟松骨峰英雄团的寒朔商量,两人理个光头,否则早晚头发得掉光。 寒朔也有一些担忧,两人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理了个光头。 这个举动让师里的领导,非常生气,说他们两个这个做法是表达对社会不满,类似于反革命的分子。 后来劭群真挑头干了一件事,表达不满。有一次全师集训,师里为了让这些参谋们提高业务,进行高强度量化训练。量越来越大,方法越来越刁钻刻薄。 有一次他们被锁在屋子里,训练不完不允许吃饭。可能当时那个老参谋忘记这个事了,一直没有开门。大家都不敢动,劭群挑头,寒朔发动,大家从窗户跳出去,去食堂吃饭。有两个新参谋一直没敢动,在屋里老老实实待着。 后来老参谋们给新参谋们集体开会,集体惩罚,新参谋们站成三排,接受教育,反思过错。劭群又是挑头据理以争:根据中国人民解放军三大条令,吃饭属于一日生活制度的一项重要内容,到了饭点不让吃饭就是违反条令。三大条令是母法,任何规章制度,任何土做法,都必须无条件遵循三大条令。 气的老参谋们破口大骂,群起而攻他:新兵蛋子,你想造反!无视组织纪律。 劭群回之:我没有无视组织纪律,你们锁了门,我也没从门走。我没造反。 有个老参谋问他:你是哪个学院毕业的? 劭群答:北陆学院。 这个老参谋回:怪不得呢。你不是电院的。李白知道吗? 劭群大声回答:报告!知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新参谋们有的忍不住了,噗嗤一笑,人群一阵骚动。 老参谋们怒斥一句:站好了,不要动! 这个老参谋又对劭群说:胡闹!《永不消逝的电波》的电影,你没有看过? 劭群大声回答:报告!没有。我看过电影《弹道无痕》。 这个老参谋又对劭群说:问你什么,就回答什么。没问的,不要乱讲。回去把《永不消逝的电波》这部电影看三遍,写一个观后感交给集训队。 劭群又大声回答:报告!我没有这个电影的光盘。 这个老参谋没好气的对他说:自己想办法解决。 然后又面向全体集训队,下达了一个任务,观看《永不消逝的电波》这部电影,每人都要写观后感。 不管你是电院的,通院的,还是什么指挥院校的;不管你是看过的,还是没有看过的。统统看一遍,统统写一篇。 李白是电影的原型,电影的主角叫李侠。故事发生在抗战初期的上海,十里洋场。侵华日军用无线电定位车,破获中共地下情报网。上级派李侠前往上海,掩护身份,重建电台,长期潜伏,除掉内奸,英勇牺牲。剧情跌宕起伏,令人揪心,感人至深,可歌可泣,观后不觉潸然泪下。 这部电影,给了劭群内心世界巨大的震撼。李侠的英雄事迹,总会鼓舞和感召着年轻的一代。 从这部电影开始,更深刻理解了自己工作的地位和作用。别人讲再多,不如自己认识到。 小时候,乃至长大以后,总是十分好奇战争片中的无线电定位车,长着长长天线的电台,军容严整的发报人员,来来往往穿梭。收发报的动作、神态和未知的剧情,滴答滴答滴滴答答的声音,是那么的神秘新奇,那么的紧张压抑,那么的悦耳动听,让人充满对未知的探索。 《弹道无痕》这部电影里的史平阳,让劭群梦想当连长。 《永不消逝的电波》这部电影里的李侠,让劭群梦想当英雄。 从此,劭群在办公室,守护在他的办公桌: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做女红; 有线无线,千里之外,信息在手。 第5章 沙漠玫瑰(11)一六二(上) 11一六二(上) 一六二是数字“162”,数学的排列组合,第162个,是不是最后一个,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个,也不知道。 “162〞,白底红字,方方正正,贴在胸前的一个号码布。 “026”,也是一个白底红字,方方正正,贴在胸前的号码。 “026”是劭群在北陆参加军事考核佩戴过的数字,号码布早已不在,无从寻找。佩戴号码布的照片,恰好还有。八七式夏季迷彩服,也就是丛林迷彩,空旷的十万平米大操场,白雪覆地,一个少年,双手插兜,不知道什么叫做对手…… “162”是劭群在英勇胜利师参加新大纲试训入伍训练比武竞赛暨群众性练兵创破记录活动中佩戴过的数字,“162”号码布还在,在一个鞋盒子里边,盒子里边还有其他一堆小东西。这么多年来,这个破旧鞋盒子,走到哪里带到哪里,钱花了再挣,东西破了再买,有钱还就是钱。除了这个号码布,本来还有一个获奖证书,这个证书被劭群拿到外面显摆。天有不测风云,一场大水,付之东流,好在还有一个复印件,幸甚至哉,阿弥陀佛。 这个一六二,来的是这样的偶然,又是这样的必然。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司令机关是领率机关,自然就带有得天独厚先天的权威性。部队的工作都是以军事训练为主线的,政治工作是生命线,后装保障工作永远是绿叶托红花。 司令部的工作,作训的工作是主线,司令部是一个大家庭,是一艘大航船,作训就是船上的舵。作训的工作很多,人手忙不过来,劭群又是新进司令部的,自然而然家里的使唤丫头。新人就要多干活,朝气蓬勃,有想法,有奔头。劭群又是学指挥出身,有基础,上手快,大家也乐意叫他。 但是领导不高兴了,多次在公共场合,宣示主权。我的地盘我做主,一泡尿撒个圈,圈住的地方就是我的王国。没有我的允许,不允许你们叫他。 有的股长就不干了,就反讽劭群的领导:你有什么事,天天睡觉。 领导反回道:我们的工作这么重要,哪有时间睡觉。我们的工作一号二号直接过问,我跟你说这些,你还不够格。 继续反讽:机要机要,关门睡觉,有人敲门,正在译报。这不是你自己跟我们说的吗。 然后众人哈哈大笑,劭群的领导满脸羞怒。 劭群听了非常反感,政治立场还是非常坚定的,而且立场鲜明一致对外,必须要有集体主义荣誉感。 同时有些忐忑不安,帮助其他股室工作,自己很喜欢,可以接触作战指挥,这是他最感兴趣的。 领导直接当着大家面对劭群说,以后没有我的允许,谁叫你都不能去。 这样一来,劭群闻到了被封杀的味道。 领导开始时不时问劭群:昨天跟谁在一起了?你跟谁说过什么了?谁叫你这么做的?等等。 不但肉体上占有,还要精神控制啊。 劭群唯一的乐趣就是下午体能训练之后,去机关楼后面的篮球场打球。 这一年陈月雁也从军校毕业,分配到红军团。他们这一届本科生就多了起来,至少是七八个。 新毕业学员集训队,有时也去机关楼后面的篮球场打球。 劭群就跟他们打过一回,那时的劭群憋着一身的力气,简直英雄无用武之地。打起球来,火力全出。劭群记得,他抢断了一个球,从外线向内线突破时,好几个人防不住他。当时看台上就有一人大喊:这么牛逼,三个人都防不住啊。 这个人就是陈月雁,陈月雁也喜欢打篮球,而且打的相当好。劭群在神勇突击六连当连长,陈月雁榴炮一连指导员改任榴炮三连连长,两个连队经常搞篮球对抗。当时的神勇突击六连,刚从农场施工回来,军事素质很差,篮球对抗,屡败屡战。但是回到步兵营,战力无敌。炮营打篮球是有传统的,这个时候的营长是秦奋,秦奋也喜欢打篮球,尤其喜欢扣篮。 秦奋在司令部时,也经常去机关楼后面打篮球,还经常给劭群表演扣篮。从运球到突破,从起跳到大鹏展翅,右手拿球高高举起,完美的扣篮动作。因为身高的原因,他只能将球扣到篮筐上,已经很完美了。两人每次打完球,都会去炮兵营营部冲凉水澡。秦奋以为劭群不敢冲凉水澡,劭群没想到秦奋不高的个子还想扣篮,还表演成功。上尉对眼中与众不同的中尉,中尉眼中与众不同的上尉。因为秦奋表演篮球扣篮,劭群特意写了一篇日记,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在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面前扣篮,还冲凉水澡…… 秦备是个高傲的人,人高的有点出众,就会傲的出格。秦奋陕西渭南人,本名叫秦汉。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劭群一直管他叫秦奋,因为他特别像他初中那个学长,长得像,举手投足都像,劭群初中的学长叫秦奋。劭群第一次见秦奋,冥冥之中,似曾相识,一直误认为秦汉就是他初中的同学。 劭群还刻意的问了一下秦奋,老家是不是山东的。有些唐突,太直接了。秦奋告诉他不是:吾乃秦人也。劭群就有一些失落。秦奋反问劭群:老家哪里?劭群爽快的回道:山东胶东。 秦奋说:好地方!秦人本身也是从山东迁徙过去的,给皇帝喂马。秦始皇的祖先是山东的,他的大将军蒙恬将军也是山东的。 蒙恬祖籍齐国,秦朝将领,军事家。他不仅是着名的将领,还以领导修建万里长城和抗击匈奴而闻名,对秦王朝的巩固做出了重大贡献。他的名字也出现在了秦始皇统一六国的过程中,展现了其卓越的军事才能。 秦始皇是山东的,秦人先人从山东而来,给皇帝养马。这还是劭群第一次听说,养个马干嘛要跑那么远,想吃海鲜了怎么办。 不过,《大秦赋》中确实有一个片段,面对秦国的威胁,东周最后一位天子周赧王怒骂秦国的先祖:你个养马的家奴! 养马起家,后来混大发了的,大家最熟悉的是卫青。卫奴三千精骑王庭,封侯拜将, 成就一番伟业。 还有两个狠角色,大家往往忽略,简直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一个是孙悟空,孙悟空干过弼马温。当然没干弼马温之前,人家就是齐天大圣。这不算养马起家,顶多算体验生活。 另一个是秦始皇先人,秦始皇自然也算是家族传承,先养马,后称皇帝,千古一帝。 有人说,山东没出过皇帝,是他们没文化,因为华夏第一个皇帝就是山东人。华夏第一个皇帝,有的说是秦始皇,有的说是黄帝。秦始皇已经论证,地地道道山东人,养马起家。黄帝也有人论证,他说的话大家都听,孔子。 《孔子家语》中,孔子答宰我:黄帝者,少昊之子,曰轩辕。少昊是东夷集团,都以太阳鸟为图腾,春秋时期山东很多小国以太昊为祖,因此黄帝自然是山东人。 民间传说,文献记载,都需要史学考证。 原来如此,山东人去了陕西,给军队养马,给皇帝养马。秦奋,有可能先人是山东的。 四川人到了山东,一路给军队打造兵器,也相当于给皇帝打造兵器。劭群,祖上六七世确实是四川成都。 山东人到了陕西变成陕西人。 四川人到了山东变成山东人。 养马起家,打铁起家,大家原来是这么回事。 秦备谁都瞧不上,别人也瞧不上他。他瞧不上别人是有理由的,他会吹萨克斯,九级;他会吹口琴,五线谱张口就来;他会弹吉他,高低起伏,抑扬顿挫;他会写毛笔字,春节写对联是他最忙的时候;单双杠七练习,四百米障碍,都是无敌的存在。 因为无敌,所以也就懒得与别人计较议论,活在自己的王国。 秦奋,在火力中心当主任的时候,火力没有充分发扬,倒是经常做灭火队长。 不灭火的时候,他在他的办公室只有三件事:写字,剪贴,削铅笔。 所有的报纸他都会收集,所有的报纸他都会利用。 没有动过的报纸,他会把他喜欢的文章或字体,剪辑下来贴到他自己制作的白页本上,非常精美。 剪辑完的报纸,他会用来写字,等线体,魏碑,美术体,阿拉伯数字,三角形,椭圆…… 写完字的报纸,他会折叠好,像盖布一样铺在桌子上。然后不停的削铅笔,红铅笔,蓝铅笔,红蓝铅笔,笔筒里边插的全都是这样削好的铅笔。 以最快的时间,最少的刀数,削出最好的铅笔。 他这是想干什么? 他为什么这样干? 这样干有什么用? 这三个问题,劭群在寻找答案。 第5章 沙漠玫瑰(11)一六二(中) 11一六二(中) 饭前跑障碍,体能训练后打篮球,离开办公室,唯一可做的事,也是喜欢的。 劭群就像一个乒乓球,不可能老老实实待在凳子上,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弹起来,摁都摁不住。年轻真好啊,精力充沛,活力无限。 回到司令部,回到机关三楼,经常独守空房,做女红,剪灯花。 “有苦不说,保守秘密;顾全大局,埋头苦干。”是他们工作的十六字方针。 忙的时候,也不亦乐乎,大多都是通信连的电话,一个叫赵心红的士官,专门负责对接。收电报,译电文,经常还要反查核对,一遍又一遍,必须做到千真万确。 收报发报,抄写阿拉伯数字自有一套规律,劭群结合劭群领导的工作传授,自己的实践感悟,还有赵心红在连队的实际工作经验,创造了一套适用于他们的抄写规律,既快又准,赵心红很是佩服。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历史上曾经有深刻的教训,蒋冯中原大战时,冯军一名作战参谋在起草作战命令时,粗心大意,居然把“沁阳”写成了“泌阳”。巧上加巧的是,河南南部还真有一个叫泌阳的地方,离沁阳有几百公里。冯军的一部分作战部队接到命令后,便昼夜兼程赶往泌阳。这样一来,就使大部分联军兵力分散,贻误战机,结果就这样被蒋军各个击破。 有时还能接到一号台的呼叫,都是甜甜的小姐姐。一号台都是师总机,师直通信分队守台都是女兵。劭群走向师机关科长之后,个人的工作手机就经常被一号台呼叫,需要保持二十四小时开机,二十四小时待机。 红军团共电向下可以直接要到各作战保障部分队;向上只可接到团总机,然后由团总机向上逐级转接。 此时,劭群的办公设备,红军团顶格配置,时代潮流之中也是勇立潮头。两台笔记本电脑,一台台式机。没有领导的同意,笔记本电脑不可随便启用。 他去卫生间或打开水的时候,都会经过火力打击中心,看见秦奋,一如往常,专心致志写字剪贴削铅笔。 领导除了在业务上对他严格要求,军人养成和生活方面也是严要求。 领导曾经在这个铁门铁窗在办公室里,命令他立正,站军姿,还拉过几次紧急集合。掐表打背包,训话。永远不变的三个主题:你没有当过兵,要学会服从;这里是我的地盘,你要知道谁是老大;三天不敲打,你就不老实。劭群苦不堪言,这是妥妥的阶级压迫。 领导说的没错,他们不是同事,这里不是机关,只有上下级,自己在最底层。 劭群有时也会察言观色,观看晴雨表,适当在丫条该姚记鸡腿安排一二。一人一只鸡腿,几两白酒下肚,有滋有味之中,领导也会笑开颜。此法甚妙,劭群屡试不爽。 后来,他们又去的九七一五饭店,丫条该最大的饭店,好多企业人员也去。可以说,这里相当于红军团的十里洋场。吃是好吃,就是贵了点。 一次,劭群与领导刚进门,碰见了张队长坐在里面弹冠相庆,把酒言欢。张队长是劭群的胶东老乡,王陆青也是。张队长经常叫他们两人去二号工地家属院吃饭,贤惠的嫂子做海鲜,包饺子。王陆青去的比较多,劭群去的很少,他实在是没有时间,没有能力。 张队长始终看不惯领导欺压劭群,经常替他打抱不平。王陆青也是,告诉劭群不要怕他。 这次偶然相遇,张队长热情招呼劭群的领导,过去坐着一同吃。劭群的领导不愿意,但是碍于情面,寒暄几句。张队长要跟劭群的领导干一杯,给劭群的领导倒了满满一杯。劭群的领导不想干,张队长就不干。最后,劭群的领导提出一个要求,交换酒杯。张队长痛快的交换了酒杯,两人碰杯,一饮而尽。劭群的领导脸色大变,满满的一杯酒。劭群的领导知道被戏弄了,又不便发作,悻悻而去。张队长温柔一笑,温柔一刀。劭群放在眼里,记在心里,一晃二十三年。 后来,劭群的领导,说话越来越无礼,近似粗鲁。 劭群告诉自己,一定要忍耐。心中默念:“有苦不说,保守秘密;顾全大局,埋头苦干。” 十六字方针就是一种情怀,一种清苦岁月的遥望。如鹏举所言:反清复明就是个口号,有时就跟念阿弥陀佛是一样地,没有实际意义,一种精神寄托。 劭群的领导,从粗鲁无礼,到荡倚冲冒。还不断的问候家人,你妈的,他妈的,你大爷,他大爷,全家人里里外外,从头到脚问候一个遍。 劭群感到很苦恼,他实在是不想扔掉这来之不易的饭碗。只要端住了,骑驴找马,想机会离开这个地方。 劭群有事没事就跑到火力打击中心,顾左右而言他,指山画墨,有意无意寻经问道。 秦奋头也不抬,直接问他:有什么事,说。别拐弯。 劭群几次三番之后,终于吐出了苦水,滚滚不尽,先吐为快。宣泄总是难以阻挡,洪水猛兽。 秦奋头也不抬,快速转动铅笔,快速用他的宝刀三刃木砍插推削,口中轻声,说出俩字:揍他。 劭群一愣,以为听错了,又追问了一次。 秦奋半抬头,举起铅笔,用口轻轻一吹,立马在报纸上画大大的圆,口中轻声说道:揍他。 劭群听懂了,吓了一跳,司令机关,从来没有以下犯上的。胆敢冒犯者,下场凄惨。 劭群仓皇逃之,慌不择路,差点撞到门上。 迎面进来了宋维才参谋:怎么冒冒失失的,怪不得你们股长老在外面说你。 宋维才,劭群的山东老乡,后来考入天津武警指挥学院,白白净净,说话幽默风趣。 劭群脸更红了,不是掩面而泣,而是掩面而去。 第5章 沙漠玫瑰(11)一六二(下) 11一六二(下) 劭群终究是从火力打击中心逃回了,红军团的机要重地。 他的行动有点像蜗牛,触角探寻,马上回缩,全身而退,在壳里。 也有点像乌龟,脑袋前伸,除了后背是坚硬的,脖子是最软的,一不小心就会被“咔嚓”,直接完犊子。所以,要想安全,就别出头,乖乖的把头缩回去。龟缩,好说不好听,但是很安全。 在劭群的平行世界里,另一个劭群还在不断的缠绵,书信,寻呼,电话,后来又加了考研。但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有果必有因,有因必有果。 岁月仍在流逝,生活还要继续。 一人一只鸡腿,几两白酒下肚,有滋有味之中,领导也会笑开颜。此法甚妙,劭群屡试不爽。 酒肉的媾和换来短暂的城下之盟。 酒桌上说的话,哪能信,屁用没有,不如屁响。 酒吃了肉喝了,钱不能白花。陪吃陪喝,再努力一把,陪笑。 何不一起喝?何不食肉糜?何不一起乐?江湖红尘,三陪先行。 如此,苟安一时,偏安于被窝之中,睡觉做梦,梦醒依然如故。 这可如何是好? 长此以往,财力难以为继,群将不群。 再说长路漫漫,何时是头?久之,年老色衰,更无出头之日。还不如青楼女子,自小富家女,年长色衰,老大嫁作贾人妻。没有前程,好歹奔个钱程。衣食无忧,不必亲自种田,看人家耕种。 古代青楼,印象之中,偌大的一个“怡红院”招牌,一排穿着暴露的妹子站在门口花枝招展,嘴里喊着“大爷,快来玩儿嘛”,还有老鸨在门口拉客,一派纸醉金迷的场景。 实则不是,青楼不是妓院。妓院卖身不卖艺,青楼卖艺不卖身。青楼女子,她们大多是才色双绝,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如比较知名的陈圆圆、李师师等。通俗来讲,青楼女子其实就相当于古代的艺人。 劭群欣赏柳如是和海棠。柳如是被国学大师陈寅恪誉为“女侠名姝”、“文宗国士”,评价极高。 海棠是又老又丑的姑娘,成就了郁达夫。郁达夫名古屋大学毕业的郁达夫,绝对金主的存在,逛红楼,听小曲。后来郁达夫成为中国现代作家、革命烈士。 劭群也想卖艺不卖身,可是自己已经插标卖首,侯门一入自然深似海。关二爷早有定论:插标卖首之徒,土鸡瓦狗之辈。 如此,只好苟且偷生,忍辱负重。这样说来,好像不太恰当,不过有点味道。 如今的劭群,生活就像在演戏,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戴着顺从的面具,总是拿着微不足道的成绩来骗自己,总是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阵的空虚。 邵群的领导,在半睡半醒之间,靠一点酒精的麻醉,就会幸福开怀的睡去。 根据训练任务调整,部队开始训练武装泅渡,劭群本来就是海边的会游泳,幸亏会一些啊。 机关每天下午,都要去爱农澡堂露天泳池,练习蛙泳。 每次都是劭群的领导去,非常积极。劭群就很纳闷,平常这样的训练活动他都不去,都是劭群顶雷,这一次这么好。 劭群心中不禁窃喜,下午终于可以放松一会了,做一个自由快乐的喜儿。 终究还是草率了,高兴的太早,机关组织游泳考核的时候,劭群的领导安排劭群去。不去则违抗军令,去则丢人现眼,左右为难。只能去,而且还要想办法通关。 王参谋总会有办法,鹏举如是说。 冬天已经过去,有寒风刺骨,大雪纷飞,也有梅花放香,原驰蜡象。 岁月仍在流逝,生活还要继续。 一人一只鸡腿,几两白酒下肚,何不一起喝?何不食肉糜?何不一起乐?江湖红尘,三陪先行。 春天来到了,入伍训练要考核了。据说第一年新大纲试训,上级要求组织群众性练兵活动,比武竞赛,创作记录。 劭群陪马京强参谋长到靶场检查部队,选拔训练尖子。 很偶然,很偶然的机会,跑道上三缺一,打麻将,万里长城永不倒啊。缺一不可,缺一开不了壶啊。 劭群就上去凑了个数,不凑不知道,一奏吓一跳。万马奔腾中,劭群一马当先,从北向南,第一个冲过了大柳树。 靶场门口的大柳树,多少年以后依然存在,是靶场的神树,是靶场的华表,也是夏天乘凉的好地方。 宋维才参谋说:王劭群跑得好快啊,他冲刺的时候,尤其是过线减速,非常带劲。 就这样,劭群参谋编入作战部分队参加入伍训练比武竞赛。 一六二来到了,“162〞白底红字臂章。 二oo二年三月九日,英勇胜利师新大纲试训入伍训练比武竞赛暨群众性练兵创破记录活动拉开大幕。劭群首战报捷,勇夺第一名,他也是这次比武竞赛中红军团取得的唯一一个军事比武第一名。 赛后不久,司令机关进行干部调整。 作训股长夏朋龙电脑修改预案,劭群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拟任王劭群为司令部作训股正连职参谋。劭群拿了自己的学习理论笔记本,请夏股长签字赠言。夏股长提笔挥就:群里出萃。 劭群的领导对劭群的谩骂更多了,经常当众呵斥,让劭群很接受不了。 劭群的领导对劭群说过,他来自武术之乡,从小习武。劭群为此特意向秦奋求证,秦奋回之:确实如此,会后空翻,不过做单杠时差一点飞出去。做单杠差一点飞出去,劭群心里就有数了。 在部队,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上级永远是正确的,要无条件服从。劭群只会应对不服从命令的下级,比如红五连五班长马启豪,八班长。对于平级,也是得心应手,比如从八连调来的新排长,红五连三排的老排长。但是对于上级,他始终不敢冒犯,忠诚已经融入血液,冒犯上级就等于背叛,当叛徒是最可耻的。 但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勿谓言之不预也。 第一次反击开始了,在劭群的领导又一次问候其家人的时候。劭群直接正言警告:骂我可以,不要提我妈! 在所有男人的心中,母亲是最伟大的,内心世界的归宿,一种思念。当然,父亲肯定是每一个男人的精神脊梁,外部世界的存在,一种象征。爱是人世间最伟大的力量,母爱又是最无私最宽广最长久最直接最温柔的。 对母亲的侵犯,给父亲的蒙羞,是每一个男人不可接受的耻辱。劭群是男人,作为同一物种,自然明白男人的道理。 两人由言语冲突发展到肢体碰撞,开始互相推搡,互不相让。两人从房间闹到机关三楼走廊,边推搡,边争吵。越到外面,劭群领导的声音越大,劭群就有些心虚。 这一闹腾,引得大家都出来看。吃瓜群众,观望的乐趣大于吃瓜。劭群第一次在司令机关处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之上,他还不知道有时群众是最无耻的这种理论。他有种被孤立的感觉,过得很难受,因为舆论的导向对他不利,他始终落于下风,这是必然的。有时,我们的群众是最无耻的,他不会选择正义和善良,在面对自我生存的时候,他们只会选择自保,没有办法,适者生存。劭群当时不会总结这句话的意思,也不会运用,也没有清晰的看到赤裸裸的现实。 他有时会在别人的诱发之下,倾诉不平。就像祥林嫂一样,一遍又一遍的哭诉:俺傻,俺真傻。俺单知道冬天里,狼没有食吃,会到村里来,俺不知道春天里也会来。殊不知这样,是最无用,最危险的。 祥林嫂是鲁迅先生笔下的一个人物,最后刻画成了历史的雕像:两眼间或一轮,方知是个活物。 祥林嫂,孔乙己,阿q,我们很多时候的老朋友。在我们身边,经常出现,有时,甚至我们也会是三人中的一个,只是不自知而已。 正所谓,自己浑身长毛,还说别人是妖怪。孩子永远是自己的好,而庄稼是别人的好,自己的永远好,得不到的会更好。人呢,都这样,别人碗里的东西,哪怕是屎都是香的。 有一次劭群给李武德团长报告事项,李伍德团长躺在老板椅上,两脚直接上了办公桌,摇摇晃晃。劭群就想跟李武德团长汇报此事,话还没说出口。 李武德团长先说话了:你老家山东的。 劭群回答:报告首长,山东胶东。 李武德团长又说:你小子素质不错,干明白点。 劭群心中大喜:明白,谢谢首长! 想汇报的事,也就不必再汇报了。 后来,调整就没音了,不了了之。就像水面泛起的涟漪,很快归于平静,死水一般的静,或许水下暗流涌动,或许水下暗度陈仓。 何止调整没音,年底立功也没有劭群的。 二oo二年军事比武夺得全师第一名,对一个新毕业排长而言,多么的不容易,多么的珍贵。但是那个年代,就有这样的人和这样的事。没有给劭群立功,劭群没有埋怨过任何人,也不想追究谁的问题。 二十一年之后,劭群有一次在范阳红事汇参加战友喜宴,碰见了红军团政治处组织股那个负责人,当年劭群还找过他,他当时高高在上,一脸鄙夷之色,顾左右而言他。那个负责人满眼愧疚,不敢正脸看劭群,目光躲闪。或许对他而言,这是他一辈子的罪,与劭群无关,躺枪而已。还是那句话,时代的一粒尘,落在每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 全师军事比武第一名,有正式通报表彰,有发文字号。根据中国人民解放军三大条令规定,至少立三等功,报二等功都可以,而且不占年度评功评奖指标。 他们这样做,对得起神圣的军装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让岁月来冲刷他们肮脏的内心。 基地化训练开始了,部队准备开拔去北漠,忙忙碌碌的准备工作开始了。 电话铃声此起彼伏,电文往来多如雪片,召开会议,请领物资,战备拉动,出动演练,工作一项接一项,全新而又紧张,时间好像很不够用。 劭群在忙碌着马不停蹄,劭群在马不停蹄中忙碌着,战斗的节奏,战斗的节日,充实快乐。 第5章 沙漠玫瑰(12)沙漠玫瑰(上) 12沙漠玫瑰(上) 铁甲虎踞,将士列阵,汽笛长鸣,整装待发。 千军万马,啾啾嘶鸣;万马千军,杀气腾腾。 “军代表同志,中国人民解放军第8138列车梯队,装载前准备完毕,是否开始,请指示!梯队长秦奋。” “按计划组织!〞 “是!〞 “稍息,命令!同志们,接上级通报,国第七舰队频繁驶入我南海海域,主动挑起事端,干扰我渔民出海作业。海岛外围岛屿,军事活动激增,蠢蠢欲动。上级命令我部,迅速向十万大山机动,于公元年春秋月自然天零时零分零秒前到达12一34地域。我部决心采取铁路输送的方式,分三个列车梯队开进。大家是否清楚?” “清楚!”大家齐声回答。 “全体指战员同志们!养兵千日用兵千日,首战用我首战必胜,决战用我决战决胜。国逆历史潮流而动,多次在他国领域挑起事端,制造流血事件,引起全世界国家极度愤慨和普遍不满。我们正义出师,维护祖国主权,保护人民安全,践行军人神圣使命,祖国和人民是我们坚实的大后方,他们在看着我们,在期待我们。此次作战,我们要发扬赤胆忠诚钢铁意志敢打必胜勇争第一的优良传统,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坚决完成任务。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有!有!赤胆忠诚,钢铁意志,敢打必胜,勇争第一!嗨,勇猛的向前进!〞 群情激奋,声响如雷。 “外围警戒观察到位!〞 “对空警戒观察到位! “端板组到位!” “渡板组到位!” “划线组到位!” “驾驶员到位!〞 “引导员到位!〞 “有线通联组到位!” “现地调整员到位!” “站台调整员到位!” “侧方观察员到位!〞 “加固捆绑员到位!” 热火朝天的铁路装载开始了。 严密,科学,快速,战斗味道十足。 马达阵阵轰鸣,油烟滚滚突起;铁流波浪涌动,人员上下纷飞。 劭群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内心震撼又激动,一切都是全新,一切都是陌生;一切都很刺激,一切都是挑战。一切都是学习,一切都是实践。 铁路输送列车梯队长,是这一列梯队最高指挥员。人员装备,吃饭休息,指挥通联,行军打仗,安全管理,重大责任系于一身。 铁路输送列车梯队长通常由营长担任,战术合成单元指挥官。 秦奋是红军团司令机关火力打击中心主任,副营级干部。他学的是炮兵指挥,懂战术指挥,还能车辆维修,自生的指技合一。团里每逢大项任务,都有他的身影。 二十二年之后,秦奋对劭群说,我们应该感谢部队的比武竞赛和实弹射击。如果没有这些,在那个年代,你我都成长不起来。因为部队每年都要进行比武竞赛和实弹射击,自然需要军事素质优异且能带兵打仗的军事干部。 劭群拿了很多全师比武第一名,从红军团比武到英勇胜利师比武,从英勇胜利师比武到万岁军比武,从万岁军比武到京畿军区比武,从京畿军区比武到全军首都大阅兵,从首都阅兵到上合联演反恐,劭群都拿过第一名。 秦奋,火力打击实战化军事指挥干部。一年一度的黄骅打靶,在万岁军三号首长检查驻训部队期间,现场抽点,现场指示目标,现场转移阵地,现场占领阵地,现场火力打击……秦奋临危受命,精准火力覆盖靶区。首长满意,团队争光,官兵佩服。秦奋还组织研发了一个连套炮兵快速火力打击法,获得解放军科技创新进步二等奖。一个连套的炮兵快速火力打击,也可以是三个连套,同信联动,形成火力打击群。 这些自然使二人脱颖而出,正所谓胜出必有所长。 两人感慨,首先要有天赋,然后要有平台,还有加倍努力,即便这样也是不可以的。还必须有运气,有天赋又有平台有努力,这样的优秀干部很多,但金字塔结构的干部成长路径,总有人活不到下一集。劭群又加了一条,还要不断的自警反思。 读史使人明智,反思自己过去使己智慧,还会豁然开朗。 劭群站在队伍里面,目不转睛看着左臂戴红箍的秦奋,看他报告,看他下达口令,看他指挥部队,充满了敬仰与羡慕。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一切吗,大丈夫生当如是! 四年之后,他也出徒了,担任列车梯队梯队长,亲自拟制铁路输送装载计划。劭群担任过很多次铁路输送列车梯队长,碰到过很多意想不到的情况,完成了很多艰难险阻任务。个别部门失误算丢了一辆车,差一点影响整个列车梯队输送。装载现场发生车辆侧翻,现场指挥的一个团参谋长临阵躲逃。少算一辆车,劭群根据不能连续跨装的技术原则,根据整个列车梯队等换长的要求,计划分析每一个平板换长,通过单装同装和跨装相间排列组合,合理解决。车辆侧翻,劭群临危受命,结合实际情况进行装备侧翻抢救演练,边实地抢救,边战术诱导演练,并形成经验材料在铁路局转发。 二oo一年六月,这一次他们参加基地化训练,机关是代客,分队是闷罐。 这样的军列,就像人生的童年,回忆满满,回味无穷。 闷罐就是棚车,平时拉猪拉羊,拉货拉物。部队征用之后,铺上稻草,就是载员。 各作战保障部分队按照作战要求,携枪带弹登车。各种机枪,反坦克火箭,自动步枪,通用狙击枪,十八般兵器,琳琅满目大展示。这些武器,搬上列车,架在棚车,占领阵地,形成战线,枪口朝外,乌黑深邃,虎视眈眈,令人不寒而栗。 各种平车,也就是平板,装载输送地面轮式或装甲车辆。平车上都有特定的铁路内部数字,标识和符号。刚开始劭群看不懂,接触久了,学习中实践,实践中学习,铁路输送的知识也不断充盈。 通过平板车的宽幅和换长,科学计算装备的分配和定位,这是输送准备最重要的,也是制定装载计划最主要的一项内容。 铁路输送有铁路输送的一日生活制度,在战术背景下的一种战备生活制度,忙而不乱,忙中有序。 听着铁轨“哐当哐当哐当”节奏感十足的声音,看着飞驰而过的线杆、树木、原野、村庄和高楼,劭群找到了一种出征的感觉,豪迈而雄壮,好奇又向往。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奔赴沙场,杀敌报国,阳光灿烂的豪情!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多么崇高的敬意和无限赞美! 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轻骑兵一路追赶,豪迈雄劲,美哉快哉! 忽过新丰市,还归细柳营。回看射雕处,千里暮云平。列车驰骋之疾速,景物瞬息之万变,壮士千里开进,心情轻松愉悦! 列车行进中,到达了一个兵站,进行补水。 此时,对向而来另一辆军列,上面也是穿着相同的军装但不同的人。他们如同凯旋的英雄,归乡的游子,热烈兴奋,情绪十分高涨。大家挥手挥帽致意,大声喊叫着。 尽管都是相同的部队,但是大家都会彼此好奇,彼此产生兴趣,看看这群人他们是什么样的生活,他们是什么样的装备,他们是什么样的传统,他们是什么样的素质,他们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这些都是兴趣所在,这些都会产生好奇。 将军三箭定天山,战士长歌入汉关。 看他们兴奋的表情,看来本次训练,他们大获全胜,应该是勇猛威武。劭群他们羡慕之余,自然暗下决心,倍加努力;当然也有一种自我的豪迈,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虎踞龙盘今胜昔,百万雄师过大江。 两师相会,惺惺相惜之余,一个回撤,一个前行,倍有英雄出征之雄心壮志。打靶归来总是喜悦的,冲锋向前永远是豪迈的。 列车长鸣,继续向前进发。 时而穿山越岭,长长的山洞,黑咕隆咚,战友们一阵低呼。 时而独奔原野,一条巨龙,蜿蜒穿行,拐弯的时候,能看到前后长长的军列上飞快的坦克、飞快的火炮,一辆辆昂首挺立,高傲挺拔,飞驰而过,势不可挡。 景色越来越荒芜,两边的小白杨,残枝败叶有些苍凉,但剩余的绿色依然倔强。 这样的地方,这样的路况,当年的铁道兵肯定十分英勇,一块块石头,一段段枕木,一条条铁轨,一米又一米,一天又一天,路修成了。向他们致敬! 日照山野,繁星当空,随车而行,静静的等待。一把花生米,一个小扁二,吃什么都是香的,喝什么都是美的。 山越来越远,树越来越少,天越来越蓝,云越来越白,草越来越多,美丽宽广,心旷神怡。 远处的羊群,一团又一团,点缀着青青草原,有个老汉,背壶老酒,躺在高坡,极目望远。 不远的沙鼠,成群,后腿独立,前腿作揖,滴溜溜的黑眼睛,傻傻的小可爱,欢迎着远方的客人。 劭群跟随秦奋去现地勘察,秦奋用手一指:这个方向,就是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建立的大边墙。茫茫草原,此时此刻,站在已不见踪影的成吉思汗边墙遗址,劭群不禁感怀,写诗一首。 这首诗,二十三年之后。身在京城的鹏举再次感慨:现在,我还能想起当时你在战技科给我朗诵这首诗的慷慨激扬的画面:一代天骄的边墙蜿蜒犹在,成吉思汗的战马白骨森然。 广阔的草原,美丽的季节,火样的年华,诗的青春: 沙漠玫瑰 日 月 作2002年8月2日第一次出塞大漠于苏尼特右旗成吉思汗边墙 纵然阳光色彩斑斓, 生活赋予的不会是等待; 即使天空辽阔高远, 草原上没有不落的太阳。 偶却飞过头顶的猎鹰, 些许遗下干酸的草屎, 凝成失望与惆怅。 成吉思汗的边墙破碎犹在, 一代天骄的战马白骨沧桑, 历史的镌永于此地彼时。 朔风依稀传来的声声长吟, 相伴渐近而来的残白天边, 那是牧羊人在抽打着塞外的尘烟。 沉默, 沉默, 敢于沉默的, 或为明天而奔放! 第5章 沙漠玫瑰(12)沙漠玫瑰(中) 12沙漠玫瑰(中) 一号院,二号院,三号院,首次出塞,劭群印象最深的三个地方,每天见每天看,每天住每天干,其他地方他很少去到。 一号院属于基地总部,劭群他们去洗过澡,那个年代只有那里能洗澡,野营淋浴车还没有配发。一号院去的次数不多,不是所有的部队都可以去,不是随时都可以去,这里能看到基地的女兵。 劭群他们当时住二号院,团司令机关还是三楼,二楼是团首长,一楼是团直属分队;其他作战保障部分队睡野营帐篷。 三号院是其他驻训部队,通常扮演蓝军部队,大家只能守望相视,不远不近的通视,互探有无。 那一年驻训,红军团从警侦连选派了几名精干人员,潜入三号院,在卫生间制服了几名蓝军士兵,把人家的服装扒下来,主要是佩戴的军兵种和部队标识符号,抢了回来。后来受到了导演部的批评,然后不了了之。在当地生产制造能力不强,物流很不太发达的年代,这确实是不错的方法,也是唯一的方法。 劭群基本都是在二号院活动,二号院的东墙劭群总认为是北墙,因为二号院大门在西墙,可能他就认为有大门的地方应该是南方,坐北面南的传统。当时劭群去了就掉向,东墙当成了北墙。每天早上太阳升起,阳光从所谓的北墙照过来,穿透墙边的小白杨,劭群才能明确方向,也只能强记方向。 东墙外经常是用帐篷支起的摊位,摊主兜售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商品。牛角梳,蒙古刀,玛瑙石,皮夹克,仿苏军刺,弓弩,棉帽,手套,钱包,皮带,手链,琳琅满目。摊主说,都是蒙古货或进口货。后来,在一些商品上,他们发现过四个小字:中国白沟。然悔之晚矣,事过境迁,人去摊空,货久已在手。 在这里,秦奋带着劭群专买一种刀:三刃木。这种名字,这种称法,特别像日式的东西。这种刀子确实很快,每次去买,秦奋总会带着纸。刚开始,劭群看不明白,小时候村子里练武的拳师讲过削铁如泥,那是大队的一把开过刃的宝剑,据说传了好多年,后来飞入智慧百姓家。这种小刀子削铁自然是不行的,如果能削白纸,那自然锋利无比,刀刃可靠,这都是秦奋实践得来的经验,实践出真知。 劭群从秦奋这里学到了很多,成功的经验,失败的教训,走过的弯路,发现的美好,人生的取舍……受益匪浅,受用不尽。 秦奋说:你这花多少钱才能知道这些,你知道我走了多少弯路,付出了多少代价。这你都是得到的。 劭群想:拿来主义。洋为中用,古为今用,人好我鉴,不是人好我贱。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在当时,劭群一直认为三刃木是小日子的东西,东西虽好,心情不爽。现在他知道了,三刃木纯国货。“三刃木”是“梁”的拆分,中国广西玉林梁晓创建的民族品牌,专做军用刀具。呜呼哀哉,别了,司徒雷登老爷;幸甚至哉,国人当自强。 去草原深处,去真正的练兵场,这个夏天,他只去过两回。第一次,是跟着秦奋一起去勘察地形,还是在秦奋的怂恿之下,跟领导央求了好多次才去的。这一次,他第一次看到了成吉思汗边墙遗迹。坐着一种车叫大屁股车,秦奋告诉劭群,这是炮兵营的导弹发射车,炮兵营有的是。还有一次,各群队按行进路线预演,劭群蒙受领导开恩,坐上密闭方舱车,不能下车,一路跟进,一路跟回,看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任车辆颠簸,听车辆马达,也能心潮澎湃,思绪在放飞,在奔腾,狂流不止。 那个时候,团长的坐骑不是北京2020s吉普车就是北京212吉普车,如果恰好有一辆猎豹,在草原驰骋,那是好多人的梦想,梦想驰骋,梦想当团长。 一辆2020s或者212吉普车,核准载客五人,听秦奋说,最多的时候拉过十一二人。大屁股车,屁股大,自然装的人就更多,多少人没算过,估计十七八人不成问题。 其他地方,那一年,劭群没有去过。其他人事,那一年,劭群无从得知。装甲步兵合成营集群突击,还在遥远的远方,诗一样的远方,远方的一首诗。 大青山,从来没有去过,只在烟盒上看到,一种叫大青山的烟。苁蓉,从来没有挖过,一种叫苁蓉的烟;苁蓉有的时候也叫锁阳,草原深处,之后再去大漠,好多人在挖,挖了晒,长长的,说是草原人参。 察汗敖包,就在一号院后面的敖包山,敖包山上有铁塔,应该是信号塔,那时手机的信号很差。有人说,敖包山下面全是金子,有人拿着蛇皮袋子到山顶捡石头,石头里面也有金子。有人说,敖包山不允许开采,远远看去,半山腰的西北部确实有一个开采过的大坑,像采石场。 白乃庙还在传说之中,偶尔听闻,神秘的很,有铜有矿,美丽漂亮。 二号井,三号井,也是听到大家提,到底是一口什么样的井,没去过,没见过。 蓝天大酒店,曾经的存在,洁白的蒙古包,蓝色的饰边,点缀的草原上,远远看去若隐若现。位于二号院十点钟方向,现地判定应该位二号院东南方向五公里处。 赛罕塔拉,好奇怪的名字,原来是美丽草原的意思。是一个镇子,方圆几百里,热闹的存在,中心的存在,时髦的存在,繁华的存在。后来经过多次,公路而已,只做过短暂的停留,印象毫不深刻。 二点五号院,三点五号院,四号院,五号院,北安城,还没有修建,光秃秃的地方。 狼头,狼图腾还没有定稿,沙场点兵也没有拍摄,这个地方自然没有到达。 商都,训练完又搞了一次社会实践的地方,挖光缆沟,怨声载道,不绝于耳。 集二线,一直听说十余年,十余年才真正到达过的地方。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两年一来回,十年才登台。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古尘今烟时空变,铁马冰河入梦来。 乌登草原,乌兰陶勒盖,采油磕头机。 杭盖,还以为有大树的地方,就像大大的一把伞,盖在天上。本来就是天似穹庐,一个有着蓝天、白云、草原、河流、山和树林的世界。 巴音陶勒盖,很有钱的,高高的像新娘子头上的红盖头。 吉拉格朗图,还是吉日格朗图,都不重要,都是幸福的,道路宽广,有水有房。 东沙金图,西沙金图,是没有金矿的。 察汗敖包丘陵地,原来一个敖包可以这么大,连绵不断,沟壑纵横。 13359,看到了你,就找到了方向。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要用它来寻找光明。 阿白林,没有一棵树,天府之国,盆地而已。 海勒斯太,没有海风,也没有海浪,倒是有飞的小鸟,但不是海鸥。原来这只是一条榆树沟,并不是海沟,好多的老榆树,都是神树啊,飘系着五颜六色的条带。 澎盖诺尔,巴彦淖尔,诺尔有水啊,时令湖,有时有,有时无,全看心情,天气就是最好的晴雨表。 明盖花,没有一朵花,像一块长长的黑面包。这样的黑面包在发达的德国,据说曾经被犹太商人卖到五十万金马克一个,这么多钱连卡车都不够装,所以,后来,发生了惨无人道的大屠杀。都是据说,无从考证。史海沉钩,正视历史。 苏勒土花,还是没有结果的花,倒是有一种火花,有声有响,有火有烟,火光冲天,硝烟弥漫。 恩克斯克,一听就是一个名字,像理论学家,只是一个湖而已,常年有水,还会看到飞来飞去的野鸭子。 二子红克尔,是两个孩子吗?倒是有两个土房,有吃有喝可洗澡,昼见人家,夜发灯光,温暖的人间烟火气。 一个叫朝其格尔的公主,依偎在满格土旁边,黑黄的土地,朝鲁土上的星星点点的石头,一切都新,多么吉祥。一排排小小房子,可曾记;一排排小小房子,还有吗?白水手把肉,烈度草原白,飘香千万口。 啊!美丽的草原,我的家。 三号井,有井也有房;四号井,远看一堵墙。 乌兰胡少,胡汉三又回来了吗?胡少不是少爷。 乌兰呼沙,不可以呼唤沙子的地方,欢迎呼风唤雨,可以遍地沙葱沙韭菜,美哉哉的大包子。 桑头,名如其身。桑葚,黑色居多。冤大头,冤种一个。咋这么个神情?这是被别人揍的鼻青脸肿吗,露出的半边脸,乌黑乌黑的。 好来哈布其勒,长嘟嘟的一片,登高望远,草原一片。 哈尔德勒,大清旗人,有点哼哈二将味道。不得造次,不得无礼,这是山门口保护佛祖的勇士。果不其然,原来就是山地一片。飞来山上千寻塔,闻听鸡鸣见日升。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 一四o五,高高的铁塔高昂的头,英勇胜利的旗帜高高飘扬。 二连浩特,恐龙的故乡,五年之后到达,315界碑,国门神圣,国徽闪耀。异国卫兵,往来商客,空车而来,满载而归,货物装车,人坐车顶,简直像极西南阿三们坐火车的画面。 四子王旗,十三年之后,观瞄仰望,曾经神州飞船返回舱,着陆点,回家的方向。 这些,二oo一年的夏天,还没有来到,他们还在路上,诗写成了远方,远方走成了诗。 第5章 沙漠玫瑰(12)沙漠玫瑰(下) 12沙漠玫瑰(下) 扎根边疆,献身国防。 白墙红字,八个大字,红光闪闪,家国边关,豪情满怀。 从铁路输送到达车站,卸载完毕,编队出发。进入基地之前,远远就能看见这八个大字,她会让你产生敬仰,对边防军人的敬仰。离开基地之前,也会远远的看见这八个大字,她会让你产生不舍,对热血青春的留恋。 在基地训练的日子,劭群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在守望。 演习部队出发了,他会站在窗口,跑到楼下,伏在墙头,远远望去。那一辆一辆的战车绝尘而去,一车一队的,像一列列小火车,又像一个个小火柴盒,心里满满的是羡慕,向往和期待,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祝福他们的征战。 演习部队凯旋了,他还会站在窗口,跑到楼下,伏在墙头,远远望去。那一辆一辆的战车迎面驰来,纵横捭阖,呼啸嘶鸣,一辆又一辆,一队又一队,回山猛虎,归途烈马;参演将士,慷慨激昂,战歌嘹亮,步伐铿锵,劭群心里还是满满的是羡慕,向往和期待,归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分享他们的甜蜜。 “打败赵海冰,活捉李武德”,是那时对方部队的训练口号。 劭群就想,“济南第一团”的口号不是,“打开济南府,活捉王耀武”吗?现在喊出了“活捉李武德”,这口号听来,怪怪的味道。 …… 出门看伙伴,伙伴皆惊忙,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 当窗理秋霜,对镜人苍茫。忽过二十年,王参曾是读书郎。 …… 热火朝天的训练远在天边。 蹉跎岁月的无奈常挂心头。 日子一天天过去。 他会去二号院门口在草原上踢足球,每天下午都去。 每天都会进球,不进球不走。 劭群爆发力很好,速度快,留守的战友们都管他叫百米王子,毕竟他是全师第一啊。 劭群经常心里自嘲,全师第一能多牛?不过留守踢足球。 他最喜欢从边路突破,尤其是右边路;中场发起攻击,斜向机动,大范围调动牵制,横向变换,突入禁区,起脚怒射。 他会两种盘带。后交叉盘带,沿球滚进方向的径线,右脚不断交叉划过,迷惑对方,突然启动,突然驻足,打乱节奏,争取主动。这个动作他是在有烽火台的洗马林部队学的。 前交叉盘带,他是跟红五连的副指导员学的,那个时候每当他拿球,副指导员总会喊他,他没有机会射门。就像他上高中时刚学打篮球时,一旦篮球到手,他也想运球或者想投球,别人就会喊他:别着急,赶紧传。自己哪有机会投球,简直就是乒乓球案子,球来了,只是弹一下过手而已。卖猪肉的过过手,还能沾点油水,这倒好,受一肚子气。 前交叉盘带这个动作,后来他在电视上看到梅西老用。 他还可以用胸部和膝盖停球,或者两腿夹住足球跳跃过人,倒挂金钩他也敢用,这不就是侦察捕俘拳里面的侧踹吗? 踢完足球,他就会蹲在草原上捡石头。所谓的草原,远看绿绿的一片,没有一棵树,也没有所谓的山,起起伏伏的草丘;脚下可不是这个样子,脚下是稀稀拉拉的草,草丛里是星星点点的沙粒或小石头。唯一踏足训练场的一次,秦奋带他去勘察地形,有幸捡了很多石头,都是天上来的。 这种草丛里,当时有一种叫不上名的大肚子昆虫,长得像蝈蝈,像蟋蟀,像蚱蜢。头很像,肚子很大,翅膀很小。劭群每次看见以后,就会特别来气,丑丑的样子,飞不起来,就知道吃,吃货。他就会捡起来,朝地下猛摔,摔成一滩水,解气了才往回走。可怜的蚱蜢,可悲的第一,欺软怕硬,非丈夫所为也。 日子一天天过去。 日子一天天来到。 该来的总会来,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 一天,军区的一个将军到二号院检查红军团部队。部队忙于迎检,机关闭门不出,大家原地待命,按计划组织。 劭群躺在上铺看书,劭群的领导偏让劭群睡上铺,说留一个下铺放箱子,取东西方便。理由有的是,服从就好了。说你好,能找出一万个好的理由,说你不好,一句不好就够了。 劭群他们住的房间,两个单位,四个人住一间房。劭群和劭群的领导,两个人。另一个单位是通信部门,两个人:双枪欧阳,常年手中一杆大烟枪:李近友,刚从坦克营营部通信排借调,少尉军官。 劭群自己心里肯定是有想法的:一米八的个子睡上铺很不方便,就不能理解一下吗?本来就是四个下铺,箱子比人重要。而且自己是中尉,自己的领导却向着别人。 按军衔分配,也应该是下铺。 想法就跟做梦一样,想想就得了,可千万别说出来。梦里什么都有,可千万别当真。 劭群看书,三人在下面聊天吃东西。牛肉干,橘子,开心果,都是好东西。有说有笑,一地鸡毛。 听见走廊里传来:快收拾一下,检查的要来。 劭群的领导,就让劭群马上下来收拾这一地鸡毛,劭群躺在床上都快睡着了。 劭群的领导又催了一下,还骂了一句:王劭群,你妈逼没听到。 劭群听了一咕噜坐起来:早上的地我都扫好了,现在地上垃圾又不是我扔的,谁扔的谁收拾。 劭群的领导又开始没完没了的谩骂。 劭群从床上跳下来,直面领导,怒视喊道:你再给我骂一句。 这时,双枪欧阳和李近友赶紧站在两人中间劝说。 劭群的领导更来劲了,对劭群亲人的各种问候,对人生的各种攻击:你妈他妈,你大爷他大爷,你个新兵蛋子,你才来几天…… 说来说去,就这点事。看不上你,要么老实待着,要么滚蛋。 两人便拉扯起来。双枪欧阳和李近友,自然是拉着劭群,看似拉偏架。实际上也是一种保护,真打起来了,最后受伤的还是劭群。 摔杯为号,刀斧手,鸿门宴标配。 劭群被双枪欧阳和李近友往回推的过程中,背向了自己的领导。 推搡叫骂中,脑后一阵风。 劭群下意识脖子一缩,一把暖壶飞驰而过,摔到床铺墙上,“砰叭”一声,粉身碎骨,热气腾腾。整整的一暖壶开水! 劭群脑海中,千万个牛马羊呼啸而过。 明人不做暗事,这是打黑枪,下黑手,往死里整啊。 劭群转过身去,含胸起肘,把双枪欧阳和李近友顶开,挥拳便干。早就听说马参谋长一拳把人干翻,仰慕英雄,只是至今未拜师学艺,书到用时方恨少。 劭群把自己领导干翻在地,反正已经出手了,绝不客气。劭群左手握住床架,右手起肘握拳,牢牢的把双枪欧阳和李近友挡在身后,左腿击弹踢,领导一起身,直接踹翻,再一起身,再一踹翻。如此往复,几个回合。最后还是被双枪欧阳和李近友拉了出去。 楼下迎检如期进行,楼上打斗如火如荼。 劭群出了宿舍,直奔副参谋长王梓深,告诉七号首长,他跟自己的领导打架了,简单讲了下过程。王副参谋长说了劭群几句,让劭群回去,别冲动。 劭群报官不成,既不能击鼓喊冤,只能打道回府。 来到宿舍门口,隐约感觉杀机重重,似乎有刀斧手埋伏。 劭群左脚虚点地,轻点虚掩的门,一个垫步快速后撤。 果不其然,果然如历史所言,任何一部历史都是当代史。 武装带的铁头,从屋里直接打出。劭群的领导拿着武装带,冲出房间,开始抽打劭群。 刚才摔暖壶,现在抡腰带,真是服了,就是置人于死地呗。 劭群用胳膊肘抵挡着。四年北陆,无数次的敌情正前方跃进,胳膊肘破了好,好了破,无数次的流血,早已破皮成茧。这点小抽打,还是扛得住的。 劭群抵挡中,夺过了武装带。马步蹲裆,下绊子,小马卧槽,直接放倒。劭群在机关三楼的走廊里,骑在这个经常问候他家人的人的身上,左右开弓,拳如雨点。 千万次的问候,千万次的回问。 大家都从房间里出来了,好多人跑过来拉架。 劭群站起身来,整理好衣服,怒视着他的领导说道:我不在这里干了,我找参谋长去。 说完,转身而去。 劭群找到了马京强参谋长,检查刚结束,效果非常好,马参谋长还沉浸在喜悦之中。 劭群汇报:五号首长,我想下连队。 马京强参谋长问他,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劭群只说自己是指挥专业,自己的专业适合在连队带兵。没有提打架的事。 马京强参谋长回他,他考虑考虑,因为劭群的工作岗位比较特殊,调整需要团里主要首长点头。 劭群从马京强参谋长房间出来,就去找了国庆。现在,国庆在指挥自动化站,已经站稳了脚跟,每天忙得很,手下还有几个战士,处的跟兄弟一样。 两人到了东墙的小白杨下,东墙就是劭群认为的北墙。 国庆就问: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劭群把打架的过程,从前到后跟国庆说了一遍。 国庆听了就骂,然后就说劭群:你鸡巴不能忍一忍,你一个大学本科生,你还有前途,何必跟一个中专业一般见识? 劭群回道:你每天忙忙碌碌,有事情做。我每天碌碌无为,什么事都没有,除了受辱挨骂,如果你换成我,你愿意吗? 国庆不再多说什么,只说了一句:你可要想好了,下了连队,再回来就难了。 劭群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天,这时他隐约看到机关三楼的一个窗户后面有一个人影,突然消失。 开弓没有回头箭。 二oo二年八月二十四日,在司令机关工作一年六个月的劭群,下放连队。 他来到了忠诚部队神勇突击六连,被任命三排排长。 忠诚部队,从团结模范四连,到红五连,到炮兵二连,现在又到神勇突击六连,他全干遍了。 从黑排到王排,从王排到排长,从排长到三排长,从三排长到一排长,从一排长到王参,从王参到黑参,从黑参到王参谋,从王参谋又到三排长。 劭群在自己的武装带上记下了这个数字:。 或许岁月静好,或许岁月不饶人。 人生再一次回炉,调整追寻方向。 过去早已释然,人生还需反思。 古人云: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虎或者是现实之虎,或者是心中之虎。 正如,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对立统一,辩证统一。 第5章 沙漠玫瑰(13)分解结合(上) 13分解结合(上) 劭群从司令机关来到了神勇突击六连,曾经的老乡同学王陆青,已经去了北方陆军指挥学院攻读硕士研究生。 毕业两年,陆青远走高飞,劭群原地踏步,劭群接手了王陆青的三排。 劭群作为神勇突击六连的新人,却是从机关而来,所以就有些机关的背景,基层分队的人还是有些忌惮。就像天下扔下来的猪八戒和沙和尚,尽管触犯了天规戒律,丢的只是身份,法术还是有一些的,资源还是有一些的。比如,猪八戒随时可以把自己变得貌美如花;比如,还是猪八戒,人脉资源也会有一些,混的脸熟总会有三分薄面,西游记里的猪八戒每次见到请来的神仙基本都不会跪拜,而其他人都要跪下磕头。 劭群的到来,让连队首长很高兴,多了一个带车干部,多了一个值班干部,多了一个替他们干活的。连队干部也给予了应有的尊重和礼仪,毕竟刚从机关下来,背景没有摸清;毕竟大家初次见面,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神勇突击六连,又叫“三好”连队,获得荣誉锦旗:“打得好纪律好团结好”。解放战争平津战役,神勇突击六连担任破城先锋队,第一个攻进天津城的部队,三排副排长邢春福冲进地下城防指挥部,活捉国民党军“常胜将军”天警备司令陈长捷和参谋长邱宗鼎。抗美援朝,三排出了一个“孤胆英雄”潘天炎,一人坚守阵地,打败美国鬼子四十多次进攻。 这样一支功勋卓着,英雄辈出的连队,在红军团落魄成三流连队,每两年施工一次,战士们握锹把子比拿枪杆子要顺溜的多。听闻,刚过百人的连队,有一年套士官套了四五十个,是标准步兵连的十倍,神话般的神奇。这样的一个连队,好多关系户,普通士兵在此想得道成仙,难上加难。一难没有白骨精的机缘,二难没有白骨精的美貌。 三排七班长贺先进,据传是政委的关系,南方人。八班长赵亚林,据传是三号的关系,姑奶亲的关系。九班长周立峰,少林寺当过和尚,京城装甲部队调过来的,上面戴帽。大有来头,都不是凡人,这些自然都是劭群下了一番功夫,摸索出来的。 劭群到了三排,实至名归三排长。排长的床铺早已腾出来,自然是下铺。 这个三排长,到了排里,一句话也不说。 七班长代理排长,操课前请示工作,操课后请示工作,点名请示工作,理论学习请示工作,劳动请示工作,出公差请示工作。 劭群就一个字:行。 行与不行,一字之差,天壤之别。劭群在等一个点,窗口期还没到,现在还是空窗期。 好多年以后,马京强参谋长说过:在基层,学历高的作用并不明显,但有后发优势! 基层连队带兵,永远靠“三头〞说话,拳头准头彩头。要想带好兵,就得跟兵一样,就这么简单,首先你是一个兵。 跑四百米障碍,跑!劭群远远的跑出去,蹲在二郎高板上看着大家,扎着武装带,歪戴着帽子。九班长周立峰说:排长,你跑的比我们都快,你应该去二四八连,来六连太屈才了。 单双杠三四五练习,即便十二年以后吃老底子,照玩不误。 靶场射击,展现射击能力的机会少一些。神勇突击六连总是保障,保障全营的训练尖子打靶,举靶子。三排长有办法,甭管你高高低低的靶子,都能给你举的一般高,出靶收靶也是一般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要问如何做到,三排长回答:刻舟求剑,守株待兔,妙不可言。 周五的车炮场日,赶上装备部门挖修车辙路,比赛抡大镐,一口气三十下不停。 大家干什么,三排长就干什么。 三排长干什么,大家就看什么。 喊破嗓子,不如甩开膀子,做出样子。 跟我上,自然比给我上有说服力。 多少年之后,劭群与鹏举讨论交流基层带兵经验时,鹏举如是说:要依靠组织的力量,不要搞个人英雄主义。 劭群说:基层连队打架斗殴,一些土匪习气,单纯军事观念。有些土方法,连排长位置上带兵,确实管用,直截了当,立马见效。因为面对的对象直接是兵,走向营职岗位就不可以这样了。 鹏举做过步兵连队指导员,连队党支部书记,政治生命线的作用体会更深,把握拿捏自然专业。 劭群等到的这个点,已经来了,不知不觉中来的。 三个班长请排长喝两杯,喝!一袋花生米,一个小扁二,熬过了不少;一人一只鸡腿,几两白酒下肚,历练了不少。 有一次,八班长赵亚林喝多了,半醉半醒的说:排长,你知道我有关系吗。 三排长回他:知道,孙三号,红军团有名的七狼八虎。 八班长赵亚林说:排长,你咋知道?谁告诉你的,哪个王八蛋舌头这么长。 三排长回他:我是排长,当然知道。没人告诉我,我姓王,但不是王八蛋。 八班长赵亚林赶紧说:排长你可别误会,我可不敢骂你。我说错话了,自罚一杯。 三排长回他:要喝一起来,我可不愿意杯空待人。 八班长赵亚林一口把一杯白酒撅了:排长,三排你就是老大,谁不老实,我替你收拾他。在六连,我赵亚林只认三排长,没有连长。 三排长回答:我们是阶级兄弟,大家同甘共苦。大家能做到的,我也努力做到。我要求大家做到的,大家也要努力做到。 八班长赵亚林:排长,我也想当干部,我考了一次军校,还提了一次干,都没成。在六连这个烂连队,谁他妈逼也别想提干。你早来一年当我排长,我早提干了。 七班长请示工作,不再提建议,而是直接请示。 七班长有进步:参谋只有一次建议权。这是劭群在司令机关学到的,司令机关一年半不是白给的,他的参谋长可是一等战功的战斗英雄。 劭群的回答,依然如故:行。 但是,七班长越来越指挥不动部队了,三排长不起身,部队不敢动;三排长不发话,没人会张口。 后来,七班长自己找到劭群,要辞去七班长。 那哪行,班长是连队任命,要召开支委会研究通过,排长没有这个权力。再说刚来,基准班班长就辞职,而且还是代理排长,难免显得劭群度量有些小,也有拉山头排除异己之嫌。 连队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劭群还是不吭声,还是七班长组织指挥。干好了受表扬,干不好也不批评。 后来,七班长只能指挥动七班自己的兵,八班九班的兵别想动。 老天爷啊,蜻蜓剧吗?八班九班成御林军了,排长是老大。 兵力对比2:1。 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记载解放战争:人民解放军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反攻,国民党军队则由战略进攻转入战略防御。这一转变,是以解放军渡过黄河向南进攻,把战争推进到国民党统治区为标志的。 七班长再一次找到排长,提交了正式的辞职申请书。 三排长直接告诉他:不同意,三排离不开七班长,七班长带部队他放心。 七班长再一次说,家中有事,请求探亲休假。 典型的“称病不上朝”啊,改朝换代的历史劭群也读过不少,劭群还是比较喜欢读历史的,上高中时就喜欢。神机妙算的刘伯温,英雄神仙的张良, 都用过“称病不上朝”的锦囊妙计。“称病不上朝”,总被屡屡使用,大家屡试不爽,二十一年后,劭群也用过一次。 准了!三排长很痛快。 这并不是三排长登基开恩来个大赦天下,七班长也不会领旨谢恩高呼吾皇万岁。 一个时代结束了,另一个时代就要开始。 这是唯物辩证法,这也是历史唯物主义。 这就是历史,这就是几千年来的文明史。 第5章 沙漠玫瑰(13)分解结合(下) 13分解结合(下) 部队再一次驻训,凤凰山。各连轮流看靶车,劭群又一次被连队指定去靶沟看靶车。劭群心里意见就很大,刚毕业时,自己是红牌,派去看靶车,理由是没经验锻炼;好歹也老排长了,还派去看靶车,理由是有经验可靠。怎么说都是自己去,劭群就在公共场合嘟嘟囔囔骂了几句。 八班长悄悄告诉劭群,指导员在背后跟连长说:派三排长看靶车,三排长还有想法。 没过几天,劭群就被换了回来,组织全连训练。主要是车长通联训练,操作电台,对口练习。劭群在司令机关总跟通信连打交道,所以关于电台方面的一些技能和知识,就知道的相对广泛一些。战士跟他学,他也跟战士学,后来就成了无所不会,三排长在连队的威信越来越高,说的话就是训练教程。 驻训的季节是夏季,一到下雨天。战士们就在房东家打牌,还要派出观察警戒,一旦有检查的,马上放消息树。雨大的时候中午喝酒,晚上也喝。 劭群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回事,这不是他要看到的部队,他也不想这样带兵。 刚好八班长跟劭群建议,给他配两个通信员。八班长的意见,连长指导员不才两个兵吗,排长有二十七个兵,随便挑,随便试。 劭群自己想:全连的兵都是连长指导员管,包括自己,怎么能说自己有二十七个兵呢? 但是三排的兵都这么想,在三排只有三排长,没有连长。连部的通知到不了三排,三排成了独立王国。 劭群选定了刘记忆为第一通讯员,既然是排长的身边人,自然就有特权,活动相对自由。刘记忆除了负责排长的日常保障和给各班长传达任务之外,三排长还悄悄给他安排了另外一项任务。刘记忆任务是外交连横,利用老乡和同年兵的身份,这一每个人独有的特别关系,主动接近连部、炊事班和其他两个排的重要岗位人员,收集获取连部每日内参、炊事班实际菜谱和其他两个排风吹草动。 劭群研究了一下排里的兵员素质情况,基本可以分三类:班排骨干,共产党员,团员青年。班排骨干要发挥带头作用,共产党员要发挥模范作用,团员青年要发挥基础作用,这副牌就活了,这个排就有战斗力。 班排骨干,在于劭群自身,只要劭群想干事就是带头,形成排务会制度。牢牢抓住两个班长和三个副班长,通过会议统一思想。 共产党员,全排共六名党员。对两名没有行政职务的党员,分别赋予任务:一个负责理论学习,内强素质;一个负责宣传报道,外树形象。 团员青年,高中以上文化的,军事素质好的,吃苦耐劳的,表现一般的。高中以上文化的,给方向,考军校或提干;军事素质好的,给希望,来年当班长;吃苦耐劳的,给肯定,经常多表扬;表现一般的,给任务,绝对不让闲着。 人人都是管理者,个个都在管理中。 劭群就像一只蜘蛛,把每一个人都结到了网上。 全排每个人,每天必须交一份字帖,练字。 每次排里集合或点名,轮流指挥唱歌,指挥唱歌之前必须说一句名言警句,每天不能重复。 中午睡觉的时候,他会让高中以上文化的给他背诗词,他也会在诗词的背诵声中睡去,而背诵的人一直在背诵。有一个因为失恋影响了训练,劭群让他背了一个多小时的苏东坡《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排里有一个叫李小军的,工作非常努力,劭群就没有看到他不努力的时候,初中毕业,重庆人,一到队列前面就脸红,越脸红越着急,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有一次,李小军站连值日,他跑进排里给三排长降了个礼,然后就说:排,排,排长,排,排,排长,指,指,指……劭群一听,又好气又好笑,劭群学电视中的方法,让他唱着说,还挺管用。李小军脸红着唱着:排长啦,指导员让你去一下啦。全排老兵哈哈大笑。 有病有症,对症下药;无病有症,如何用药?劭群看着这个李小军又同情又苦恼。他自己走不出来,谁也帮不了他。当时劭群还喜欢读一本书叫《读者》,每逢外出必买,新版或旧版,只要没看过,都好。他在《读者》里看到一篇文章,让李小军天天读天天背。 “美国波士顿犹太人屠杀纪念碑上铭刻着一位叫马丁尼莫拉的牧师留下的忏悔诗《我没有说话》: 在德国,起初他们追杀共产主义者,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共产主义者; 接着,他们追杀犹太人,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犹太人; 后来,他们追杀工会成员,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工会成员; 此后,他们追杀天主教徒,我没有说话…,因为我是新教徒; 最后,他们奔我而来,却再也没有人站起来为我说话了。” 只要不训练的时候,重庆的李小军总会站在三排长的床前,一直读着背着这篇文章,不管三排长在不在床,哪怕是一张空床。李小军后来终于于敢在大家面前说话了,也不怎么结巴紧张了,但他依然在三排长的床前,一直读着背着这篇文章,一直读背到三排长调到红五连当副连长。 三排的发展变化,得到了连长指导员的肯定,指导员也经常有事没事去三排转一圈,跟三排长聊聊天。 有一次,过车炮场日赶上下雨,连队安排各排组织保养轻武器,同时学习轻武器理论知识。劭群组织三个班进行分解结合比赛,乘员比赛手枪,载员比赛手中武器,步枪对步枪,机枪对枪,火箭筒对火箭筒。 指导员来到了三排,站在那里笑眯眯的看大家分解结合,“噼里啪啦〞的声响里,劭群洋洋得意,以为指导员会很满意。 没想到,过了一会,指导员指出了很多问题。劭群很不服气,心里想:谁家的武器分解结合没有声音,谁家的武器分解结合能摆放那么整齐,又要快又要没有声音还摆放整齐,动嘴谁都会,跟吹没什么区别。 指导员看大家对他说的问题,没有什么反应。只好蹲下来,跟大家说,我来试试。 劭群心里想,过来凑热闹呗,政工干部玩军事,班门弄斧啊。 指导员又说了一句,好多年没有分解结合了,平时都是你们给我们保养枪。 只见指导员,按压了一下卡笋,拉了几下枪机,击发,然后将枪反扣在报纸上。 劭群心里想,卡笋扣下面,这不浪费时间吗?他们都是卡笋在上面,边按卡笋,边开保险,边拉枪机,边验枪,边拆卸。 指导员分解结合开始了,取枪,横持枪,枪身朝内,弹匣朝外,轻柔的动作。按压卡笋,弹匣弹出一半,开保险,拉枪机送子弹上膛,击发验枪,翻转枪移握左手,弹匣顺势滑落于右手,右手持弹匣,平堆卡箍,弹匣置地,再次翻转枪交于右手,左手取连接轴置地,左手拉套筒,右手枪座置地,左手套筒置地,取出复进簧置地,左手旋转取枪机,分解完毕,按相反要领结合。 行云流水,手枪翻来覆去,眼花缭乱,没有声音,每一个动作衔接严丝合缝,每个细节都那么天衣无缝,完美无瑕。 劭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完美的分解结合。 排里的兄弟有人递来了毛巾,指导员接过毛巾擦了擦手,自嘲的说道:好多年不玩,都有些生疏了。 劭群赶紧问:指导员,你这是在哪学过,再给我们做一遍呗。 指导员哈哈一笑:你想学。 劭群爽快的回答:我非常想学,我一定要学会。 指导员又给大家演示了一遍,有人悄悄掐了一下表,二十三秒,连分解再结合。训练大纲规定白光条件下,六十秒合格,四十秒优秀。 后来,劭群知道了指导员是手枪分解结合的扫地僧。指导员当兵时是红军团修理连的军械修理工,专门维修手枪参加万岁军军械修理比武立过三等功,并因此提干。 当年年底指导员就转业了,指导员叫霍耀增。 劭群就是从这里提高了手枪分解结合的时间,也学会了指导员的动作。劭群当上神勇突击六连连长之后,经常练习手枪分解结合,他想突破二十三秒。有一天感觉特别好,连队都带走开饭了,他还在掐表训练,连队通信员晏靖在旁边掐表。最后一动,劭群还说了一句话,你在看我有没有出汗,手上仍然在忙而不乱的快速拆装。这一次劭群做到了二十秒,军旅生涯中最快的一次。 不管是重庆兵李小军,还是指导员霍耀增,这么多年之后,不知大家还记得吗? 武器有分解结合,人有分别再相逢。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第5章 沙漠玫瑰(14)生产建设三排(上) 14生产建设三排(上) 从凤凰山训练返回红军团不久,神勇突击六连,争取到了施工的指标。 施工两大好处:一是不用训练,散漫自由,年底还能争取到上级的立功指标。二是副业在手,财务自由,有吃有喝。 所以有好多连队趋之若鹜,正如鹏举所言,那个年代大家都抢着去施工,舒服啊。 劭群从内心深处就排斥施工,干净整洁的办公室他都不想待,一心想去训练,何况刀枪入库抓生产。 上山下乡,军人的不是,民工的不如。 劭群只不过是神勇突击六连的一员,他不是火车头,火车上的一个小轮子而已,卡在轨道,随车而行。 而且轮子多的是,他并不那么重要,可以忽略不计。 劭群好像突然明白了鹏举选择“两个轮与两条腿”的奥妙所在,可惜当时并不明白,甚至都没想过,也就不知道。 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 此时,鹏举已经从装甲学院毕业了,也来到了红军团。可惜两人枉有想法,也只能巡天遥看一千河,九万里群鹏同风。 牛郎织女鹊桥扶摇相会,还需七年以后,这样就跨越了“七年之痒”,直接进入“十年之约”,实现共产主义,思想极其开阔,前程极其锦绣,情操极其高尚,不为银两,不为女人。 两人尚无机缘,秦皇岛外打渔船,一片汪洋都不见。 一西一东,一南一北,对角线之远。 一上一下,一里一外,不在同平面。 如果此时,劭群效仿古法,西天取经,或可闻声得果,略成一二。比如“两轮与两腿”之法,如“两小儿辩日”,同样的分数,加以点拨,得之两个轮;比如“烟酒与天周”之法,如“这有何难,我们要点人事”,同样的身份,加以人事,入得窗口连。 “两轮与两腿”,“烟酒与天周”,“上山与下乡”,哈哈哈,魔性三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丞相,何故大笑? 我不笑别人,单笑周瑜无谋,诸葛亮少智,若是我用兵,先在这里埋伏一军,那么,将会如何呀? 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放箭! 啊!呀,嗨,哈,快走……” 将军别来无恙,赵云在此等候多时了…… 将军别来无恙,我乃燕人张飞…… 将军别来无恙,关羽奉军师将令,在此等候丞相多时…… 劭群鼓足勇气,决定跑官要官,这里面的道道和窍门,他根本就不懂,一个“雏”而已。 劭群找到了营里的教导员王喜风,汇报思想工作,自己副连已满两年,军事指挥专业,还得过全师第一名,仍还是排长,还要去喂猪,可否给点人事工作? 劭群醉翁之意不在酒,即便不给调整,那么, 或许会让搞训练,不用再去喂养猪。 教导员王喜风:你是副连,那你怎么还当排长? 劭群赶紧解释:我是副连职排长,大学本科毕业,毕业就是中尉,副连职待遇。 教导员王喜风语气缓缓的说道:我从战士干起,每一步都是靠自己干出来的。 一种瞧不起,一种瞧不上,根本瞧不起,根本瞧不起,骨子里都瞧不上。 教导员王喜风从排长直接调成指导员,正排直接提拔正连职指导员,又从正连职指导员直接提拔正营职教导员。教导员王喜风,爱兵如子,新兵鼻流血,脚有伤,亲自给士兵洗脸洗脚。爱兵故事的小册子满院飞,看不完,根本看不完,看都看不完。 教导员王喜风后来追求上进,充满对知识的渴望。教导员喜风听新营长说,劭群接到了南京陆军指挥学院的研究生录取通知,劭群还替新营长参加大学本科自学考试,全部过关。为此,新营长在红军团军官中心还特意夸奖了劭群一番,有文化,素质高。自此,教导员王喜风对劭群颇感兴趣。时而笑眯眯,温暖送秋波。 这个新营长比上一个新营长对劭群要好一些,上一个新营长姓孙,说话阴阳怪气,装逼晃蛋,有一种让人看了就想上去揍他的冲动。这个姓孙的营长曾经当着全营战士的面,让劭群出列示范做俯卧撑。劭群刚从机关下放连队,打架的硝烟还未散尽,胸中有丘壑也有一团火,劭群直接怼之:你怎么不做?!副班长干的事你让全师第一干,孙营长啊,你有辱军魂,有失斯文。这个孙营长没干多长时间,挪了窝,跳板而已。 再后来,教导员王喜风也找到了劭群,让劭群替他去省城参加硕士研究生考试,全程跟随保障,连吃饭都跟着,吃完饭督促背劭群单词。 那个年代,大学本科毕业的排长替领导考试,或者为领导家的孩子补课,也是一种机缘,也是一个舞台。 俱往矣。俱往矣,俱往矣。鹏举如是说。 已经公元二oo二年了,教导员竟然不知道“副连职排长”这五个字,天空飘来五个字,“装大尾巴狼”。 揣着明白装糊涂,悲惨的世界,可怜的命运,愚蠢的年代。 全师比武第一的副连职排长,却要去喂养猪,不让搞训练。 劭群回到神勇突击六连,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了一句话: 别把别人当做猪,但愿自己不是狗。 劭群啊,劭群,你一个取经的,没有人事就算了,给你无字之经;你想空手套白狼,不但要取经,还想反要人事。 经不行轻传,亦不行以空取。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 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 离开团部,上山下乡,养猪种地。 离开城市,上山下乡,插队落户。 知识排长到农村去,接受农业生产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 第5章 沙漠玫瑰(14)生产建设三排(中) 14生产建设三排(中) 施工连队分三个点:第一个点,三号工地,弹药库执勤;第二个点,农场场部,日常勤务;第三个点,猪场,种玉米养猪和挖塘喂鱼。 劭群是三排长,三排自然就去了第三个点。反正不训练,去哪里都一样,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 如果劭群是一排长和二排长,可否有人事之惑?不得而知。 连长在三号工地,为三排长送行,连长发话,指导员陪笑。新到的指导员叫吉兵,脸白净,小胡子嘴,互相敬礼之间,尽显热情亲近之情。劭群感觉不错,没有架子,没有世故,很接地气。 三号工地,故地重游,曾经携枪带弹战斗过的地方。狗道无狗,人倒是有一条,一遍又一遍在出没。 农场在范阳一个叫佟村的村子附近,大家习惯于叫二八一。 农场场部与猪场之间,有一条大路贯通,东西向,但是在劭群的印象里始终是南北向。南北就南北,那就不叫东西。 从场部向北,经过一个年代感十足的水塔,上面写着六个大字:五七指示万岁!还有一颗大大的红五星。劭群每次经过这里,总会驻足观望一番,每次都看,看星星,看水塔,看五七指示万岁。 经过水塔再走一段路,便是粮场。广阔的院子粮满仓,水泥地上也堆满了玉米,一堆一堆的玉米场。 眼前如山玉米,曾经大漠风云,劭群不禁感怀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想起八千湘女进天山。 这群年轻的女兵,还有很多像他们一样的年轻的女兵,在荒野上挥洒热血与青春,将自己的生命嵌入祖国边疆建设,书就一段可歌可泣的“军垦母亲〞的历史。五零年代进疆一位不知芳名的女兵填词以志,称女兵家书: 调寄《江城子》 谁言大漠不荒凉,地窝房,没门窗。 一日三餐,玉米间高粱。 一阵号声天未晓,寻火种,去烧荒。 最难夜夜梦家乡,想爹娘,泪汪汪。 遥向天山,默默祝安康。 既是此身许塞外,宜红柳,似白杨。 …… 军垦女兵才华横溢! 兵团生活生动写照! 艰苦酝酿伟大,苦难成就辉煌。艰苦的环境,伟大的情怀,燃烧的岁月,辉煌的历史,青春永驻。 粮场门口有两棵法国梧桐,叶繁枝茂。劭群每次经过这里,总会一跃而起,握住遒劲有力的横枝杆,做几个引体向上。自我加压,自我要求,保持旺盛的战斗意志和充沛体力。老人家说过,野蛮其体魄,文明其精神。 粮场再向北走一段路,过一个十字路口,便是猪场和鱼塘。十字路口有一条东西向的路,土柏油路,一种又像水泥路,又像柏油路的路。实际上这是一条南北方向的路,也是主路,通往繁华的乡镇。十字路口南北向的路,将猪场和鱼塘分开两边,猪场在西,鱼塘在东。 猪场分生活工作区和生产养殖区。生活工作区有值班警卫室,猪场办公楼,锅炉房等;生产养殖区主要有猪舍,药材室,饲料间,化粪池和出栏区等。 规模化,标准化,半自动化的生产养殖流水线,存栏头数达5000多只。 鱼塘只剩下十几个空空大坑,长满了杂草,荒芜衰败的景象掩饰着昔日的热闹非凡。 春天,农场开始播种玉米,猪还在养着。 夏天,打药除草,浇地灌塘,开始养鱼;玉米在长着,猪还在养着。 秋天,收获的季节,收玉米,捞大鱼,酿米酒;猪还在养着。 冬天,贮藏的季节,粮满进仓,酸菜炖鱼,纯粮老酒;猪还在养着。 劭群是十二月份去的,三月份走的,一月份考研不在。正是冬已来春未到的季节,所以只看见满仓的玉米,空旷的鱼塘。酸菜鱼倒是吃过,连长在范阳城安排的,犒劳大家。纯粮的老酒当时没有喝过,不过一年半之后,他又回神勇突击六连当连长的时候,老兵送给了他一小白塑料桶农场场部自酿的粮食酒,真好喝啊。猪马上就要开始喂,走起,拱起! 猪场场部,总部人员,三干四兵。队长,副队长,技师;班长,司机兼通信员,文书,计量员。 队长正团职干部,长期往返于京城和范阳,参加会议,请示汇报。副队长正营职干部,基本在位主持全面工作。技师技术副团,主要负责生猪的检疫和营养。 班长带领全班完成业务工作,抓好思想政治建设。司机兼通信员,公务接送队长,平时保障猪场。文书管理档案,掌管猪场全部钥匙。计量员协助技师工作,数据采集和药物注射。 劭群和三排住在猪场办公楼一楼,二楼是总部机关人员;三楼是会议室、活动室和临时宿舍,很少去。 劭群带领三排到达猪场,大家先原地等待。 排值班员统一下口令:放背包!好!坐! 然后指定人员指挥唱歌:嗨!勇猛地向前进…… 这都是劭群提前安排好的,也是一直在强调要求的:一好二令三必须。 “第一印象必须要好,必须军容严整,必须令行禁止,必须歌声嘹亮,令人耳目一新,令人心灵震撼。” 效果应该是起到了,猪场场部的工作人员纷纷从窗户探头出来,遥相观看。他们听到了口令声,听到了歌声,很熟悉又很陌生,很亲近又很遥远。他们知道,又一支部队来了,晚上不再寂寞,可以凑手打牌了。 劭群与猪场场部负责人进行了接洽,并交接任务。 乙方:自报家门、人员数量,表明决心,部队辉煌的历史荣誉和当前的作战能力等。 甲方:工作任务,基本条件,有关要求,上一支部队好的作风好的做法等。 双方达成了一致的合作意向,严谨默契。猪场场部的负责人热情邀请,已尽盛情款待之情,以表接风洗尘之意。 劭群委婉拒绝,工作第一位,来了就是战斗,来了必须干好。马上分解工作任务,细化责任到人。 现场分解,逐次展开,事不过夜,全面铺开,分层启动,有序推进,当天全流程运转起来。 猪场场部负责人和其他工作人员,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思在脑里,竟然还有这样的部队。对这样的部队,他们自然是不敢怠慢的,敬重之心油然而生。 以往猪场场部工作人员在施工连队面前,摆架子,耍大牌,如悍吏来乡,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这种场景灰飞烟灭,荡然无存,似乎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猪场场部满院子都是兵,都在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忙而不乱。 哨兵上岗执勤,敬礼交接跨立。排长给班长讲话,班长给全班开会,问令声答令声绕场不绝。锅炉房,黑烟滚滚,火苗突突。养殖区,给水上料清粪,小推车往来不息。游动哨两人一组,手持防暴棍,全场巡逻。一片繁忙的生产景象,一幕紧张的战斗气息。 猪场场部满院子都是兵,都是神勇突击六连的兵,三排长带的兵。 第5章 沙漠玫瑰(14)生产建设三排(下) 14生产建设三排(下) 猪场的三排,三排的主场。第一天到,第一天进入熟悉情况,第一天展开部署工作,第一天正常运转,正规有序。 猪场场部的负责人很高兴,三排长很自豪。 一日生活制度不变,每天养猪是主要战斗任务。 早上出操,主要是队列。因为白天,上午下午都干活,大家分散,没有集中统一的时间抓作风养成。这个时候猪场场部的工作人员在睡觉,他们就像后来的一部电影《士兵突击》里讲到的草原五班。三排,就是草原五班的许三多。 出操完毕,大家列队跨立,面向猪场办公楼大喊:赤胆忠诚,钢铁意志,敢打必胜,勇争第一!嗨,勇猛的向前进!杀杀杀! 冲杀的声音,能让猪场办公楼的工作人员睡得更香,铁马冰河马上入梦。 饭前一支歌,永远不变的旋律:嗨,勇猛的向前进! 嘹亮的歌声,就像开饭的号角,猪场工作人员知道开饭时间到了。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支队伍,他们甚至喜欢这样的节奏,很踏实,很充实,脚踏实地,慷慨激越。 他们久已听不到军歌,他们久已不参加队列训练,他们久已没有冲杀突击,他们曾经也是热血军人。现在他们内心的狂野与血性,已经被这支队伍点燃唤醒。 猪场喂猪,活不重,但是熬时间。每天都可以洗热水澡,只要有时间可以随时洗。锅炉房的煤管够,毕竟是总部机关保障,这个要比在红军团条件好百倍。但是,喂猪久了,身上的猪屎味总是洗不掉,总是臭臭的。这种臭味极臭,臭到尽头,闻起来令人恶心想吐,臭的味道久弥不去,臭的感觉随时都有。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非常不适应,很不习惯,连饭都吃不下去,一吃饭就恶心。 习惯是可以改变的,习惯也是可以养成的。生存面前,尊严总是会礼貌的让步。 养殖区,日存栏量达5000多头。最大的一个猪舍是产仔车间。偌大的车间,成排成排的猪栏。产猪的母猪都在这个车间,所有的小猪也都在这个车间,数量无法统计,因为经常有小猪夭折。 三排的兄弟只负责上料,清粪。上料的小推车,也是清粪的小推车。吃进去的,拉出来的,都是用这个小推车推来推去。猪不嫌弃,人又何必操心。本身猪也是在屎里拱来拱去,屎里吃屎里睡。 母猪怀猪或产仔,都是猪场技师的事,那是技术活。不需要三排管,顶多出于友情,前来辅助支援,这种情况不多。 所有猪栏的消毒检疫,也都是猪场技师的事。 取料的车间,猪场计量员负责,他只负责计量各种鱼粉骨粉,都是买来的,听说贵的很。粉碎的玉米面子,从来不管,地里种地里长地里收,有的是。 育肥一至育肥八,八个车间,从低到高,从小到大。 育肥七八的车间,猪的个头最大,二三百斤,等待出栏,每个猪的耳朵都有编号卡,只记总数,不记编号卡号码。 育肥四五六,猪的个头中等,长得也快。育肥六大于育肥五,育肥五大于育肥四,每个猪的耳朵都有编号卡,只记总数,不记编号卡号码。 育肥一二三,猪的个头不大,最大的一百多斤,小的是刚从产仔转过来的。育肥三有编号卡,育肥一二没有编号卡,因为有的可能生病死去,不确定因素很多。当然也是只记总数,不记编号卡号码。 从育肥一到育肥八,不断升级,长了个就升级。 白天工作时间,也就是操课时间,训练时间。 猪场技师穿梭于各个猪舍,观察生产经营,研究营养食谱,临机打针下药。 计量员在料间发放饲料,码垛,登记。 司机兼通信员经常出出进进,上传下达。 文书在猪场办公楼,整理档案,看管营区。 队长或许在京城开会,或许在前往京城开会的路上,或许在返回范阳传达指示的路上,永远不变的三个或许。 副队长,时而出没,各个地方。就像劭群在三号工地弹药库,狗道无狗,人倒是有一条,一遍又一遍在出没。 劭群也穿梭于各个猪舍,猪场办公楼,锅炉房,警卫值班室。他关注的是他三排的兄弟,大家每天干着又臭又脏的活,他心里也不是滋味;他关注的是每个人的思想动态,点多面广,典型的小散远单位,绝对不能出问题。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两眼一闭,提高警惕,两眼一睁,忙到熄灯。 偶尔还会打个电话,打个传呼,听闻远方有你的歌曲还没红遍大江南北,但听闻远方有你的故事一直都有。 劭群还在努力学习着,二oo三年硕士研究生考试的脚步已经近了。 二oo二年十二月底,劭群探亲休假,他回家简单看了看父母,留了点钱。就动身前往蠡县百尺一个叫南齐的村子,住在马洪茂家,一个离高阳魏军胜不足五公里的地方。两人共同学习,互相勉励,后来前往直隶,住在寒朔家,参加国家统一组织的硕士研究生考试。 二oo三年一月下旬,劭群考试归来,回到猪场,三排的猪场。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猪场的三排变化很大,完全没有作战部队步兵连队的样子,散兵游勇,嬉笑打闹。班长不是班长,士兵不是士兵,真正的军人的不是,民工的不如。 劭群一句话也没说,但是脸色很难看,铁青色的。传说中的脸色一沉,翻脸比翻书还快。 猪场所有的角落,他都要转到。 他在一个房间里发现了电磁炉,老干妈辣椒酱,鸡蛋,葱花,油盐酱醋。我天,这还是三排吗,这简直是炊事班。 他听见了两个上等兵互相谩骂,口无遮拦,军人形象扫地,成何体统。 他看到了八班长在屋里边躺着睡觉,房间里面臭气熏天,清粪的雨靴,从底到帮,猪粪星星点点。 他看到了很多,心里翻江倒海。 吃饭的路上,哈腰驼背,晃晃悠悠,没有一点精气神,连口号都不喊了。有几名老兵竟然没来吃饭,吃饭是一日生活制度,多少年以来劭群始终这么认为。 农场场部食堂,连队的其他人员早已吃完饭,只剩这个喂猪的三排,还是令人嫌弃的三排。 一成不变的大烩菜,飘着几丝油星子,盆里面别说肉了,土豆萝卜和大白菜,用筷子都能挑起来,没多少。 劭群叫来了炊事班长,炊事班长对三排长倒是很尊敬,满脸陪笑,还不忘打个招呼:排长,你回来了。 劭群用勺子从盆里边舀了一碗大烩菜汤,对着炊事班长讲:你把它喝了! 然后不再讲一句话,瞪着眼看着他。 这个桌上的三排兄弟全都站了起来,放下碗,看着炊事班长。三排的其他兄弟,很快都围了过来,大家瞪着眼盯着炊事班长。二十多双眼睛,有愤恨,有羞辱,有哀怨,有怒气……但是没有一个人说话。 三排的兄弟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排长不讲话,谁都不要张口。 炊事班长尴尬着哭丧着脸:排长,这,我已经吃过饭了。 劭群不说话,满眼血红。 劭群已经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他在机关因为打架被下放连队,教训惨重。再说他从来不是一个欺负弱者的人,劭群在部队从来不欺负弱者。他们三排这么多人,给一个炊事班长整点颜色看看是很简单的。但是能有什么用呢,后果可能更坏,而且还胜之不武。 别人越把你当回事的时候,你越不要把自己当回事。 别人越不把你当回事的时候,你越要把自己当回事。 炊事班长只好端起碗来,硬逼着把这一碗汤喝了。 三排长站了起来,拍着炊事班长的肩膀说:邵班长,这一碗汤,你是替三排兄弟们喝的。别忘了,你也是三排出去的。 炊事班长赶紧说:排长不怨我呀,我也没办法,咱们排每次来身上味太大,我是三排的,我从来不说什么。别的人有意见啊,都在躲着,我也没办法啊。 劭群一句话没说,一个人从场部走回了猪场,心中五味杂陈。怎么办? 劭群回到了猪场,八班长他们正在那个像炊事班的小屋里边喝粥,炒鸡蛋。劭群并没有过去打扰他们,劭群在等刘记忆回来,他的外交连横。 吃饭的兄弟们都回来了,稍事休息,一成不变的工作,一日生活制度。 劭群没有见到刘记忆,他感觉不正常,但是,他知道肯定有人知道刘记忆在哪里。 他叫来了祝荣辉,刘记忆的同年兵,安徽太和老乡。一口说不知道,祝荣辉没说实话,满嘴酒味。 劭群不动声色,不经意间找到了另一个人,知道了很多。 三排长去了猪场外面的白菜地,冬天的白菜都收完了,光秃秃一片。在白菜地的一个土包上,躺着一个人,刘记忆。 刘记自己撅了一瓶白酒,喝多了,两人聊了很多,最多的却是失恋的话题。刘记忆说的全是心里话:排长,年底我肯定复员,我跟我对象吹了。我不套士官了,我要回家找她。 青春期的人,失恋是一个不可避免的话题,也是一个尴尬的话题,或许是一个痛。 刘记忆被击垮了吗,劭群非常生气。自己带了半年的兵,本来很满意,现在这个德行。 无论劭群怎样劝说,刘记忆还是醉人一个,恨的劭群把他从白菜地里薅起来,右一脚蹬了出去。没用,刘记忆认准的事死不回头,而且死硬的很,这一点,也是劭群看上的。 回到猪场,劭群把刘记忆和祝荣辉两个安徽太和老乡叫到排部,所谓的排部,就是排长的单间。这里不是野战部队,房间没有按连队设置,房间多,大家因地制宜,分散居住。 三排长问他们两个,谁挑头喝的酒,谁让他们违反军纪喝酒的。还特意加了一句,祝荣辉为什么要说假话。 在野战部队基层连队,这样的事情太多了,给处分吗?走过程,还会影响个人发展。直接就是揍,立竿见影,不再追究。 两个人单腿蹲在地下,祝荣辉哇哇大哭。刘记忆大喊:别他妈哭了,给太和人丢脸,不哭! 劭群又叫来八班长赵亚林,告诉他:外交联横取消,排长通信员取消,全部分到各班,参加生产劳动。每天只需要八班长跟着他,猪场生产任务由九班长牵头。 八班长赵亚林一听,尴尬的一笑:排座,这是咋了? 三排长,看了他一眼,柔声说道:可以吗? 八班长赵亚林一个立正:听老大的。 劭群猛的站起来:干完活,统一集合开会。 三排在猪场办公楼前,再一次唱起了万岁军军歌:嗨,勇猛的向前进! 再一次喊起了:赤胆忠诚,钢铁意志,敢打必胜,勇争第一。嗨,勇猛的向前进!杀杀杀! 三排长宣布三件事: 1刘记忆充实到八班,祝荣辉充实到九班,参加生产劳动。 2九班长牵头,组织全排生产劳动。八班长协助排长工作。 3全排实行“两洗两换〞。完活洗鞋换胶鞋,饭前洗澡换衣服。八班长主抓。 人事变动,人员调整,人的精神面貌就会变。部队就是要抓思想,抓训练,抓作风,越抓越有精气神。 劭群给警卫值班室明确了任务。 劭群给巡逻游动哨明确了任务。 一天,三排长正在跟猪场工作人员聊天,警卫值班室哨兵跑过来报告,这两天总有可疑的人骑着摩托车围着猪场转悠。三排长看了一眼猪场工作人员,叮嘱警卫值班室哨兵,提高警惕,加强观察。 一天,三排长正在二楼跟猪场工作人员打牌,巡逻游动哨一人跑过来报告,猪场西北角发现有两个可疑人员。大家把牌一放,都跑过去看:原来虚惊一场,周边老百姓过来捡垃圾或者捡死猪的。 猪场工作人员非常满意,还特意叮嘱劭群,哨兵的作用很关键,你们辛苦了。 又是一天,晚上八点钟左右,劭群正跟猪场工作人员在二楼打牌。猪场办公楼突然传了一声紧凑的小喇叭声音:三长两短,然后院子里传来人员跑步的声音。大家纷纷站起身来,往窗户旁边走。 劭群告诉大家:这是应急小分队,处置突发情况用的。力量编成有指挥观察组,正面抓捕组,迂回包抄组,定点埋伏组,医疗救护组。主要器材有指挥手旗,战术喇叭和防暴棍。 后来劭群把应急分队行动方案交给了猪场工作人员,大家会同研究。猪场负责人还给应急分队配备了一些物资,服装、盾牌和野战救护箱等。 有时,白天也搞应急演练。 通过应急演练,劭群对猪场的全域地形有了深入的了解。猪场的西南角,也有一个不大猪场,属于地方的,时而见到人员活动。 通过应急演练,劭群带领骨干力量,对猪场周边地形进行勘察,明确方位物,选定道路,了解民社情。有时。与地方猪场人员进行简单交流。 周一到周五,白天生产工作,晚上理论学习或者唱歌,隔三差五进行应急演练。 周六,大家轮换休息,可以外出。劭群和八班长带着几个军事素质好的兵,跑到猪场对过的鱼塘,练习手榴弹投准,模拟砸塘中的鱼。 周日,劭群带着八班长出去玩,才知道周边有一个影视城,还是中央电视台的,两人踩着冰从护城河爬进去的。还经过一个关公庙,劭群在师机关时,魏军胜来涿州,两人还一起去过这个关公庙。 有一次劭群跟八班长返回,碰见了卖树苗的,两人买了一棵杨树苗回来。已经二月底了,开始植树了。两人把这棵树苗就种在警卫值班室的位置,大家管这棵树叫小白杨。 周六的时候,猪场副队长回家,正队长通常周六周日都不在,猪场技师在。猪场班长不在,司机兼通信员不在,文书和计量员在。 周日的时候,猪场班长和司机兼通信员在,文书和计量员不在。上午的时候,猪场技师回家,下午三点左右猪场副队长回来,猪场技师周一早上八点前回来。 周日中午十二点至下午三点,猪场没有干部,猪场班长和司机见通信员睡觉。 三排长绘制了简易地形图,进行图上手工作业。已经图上推演好多次了,还进行了现地演练。 三排设置了一个器材室,更换了新锁,只有八班长赵亚林有钥匙。器材室里有折叠小餐桌,两个电磁炉,色拉油,鸡蛋,方便面,老干妈,油盐酱醋,锅碗瓢盆;经常还有几箱子酒。喝之所需,一应俱全。 每次开饭,三排长只带一名班长,带领大家去农场场部吃饭。 “两洗两换〞,大家换了鞋,换了衣服,还洗了澡,身上味道并不大。桌上的饭菜,也可以,足够吃,因为人没来全。炊事班长毕竟是三排出来的,不能数典忘祖,偶尔照顾一下三排的兄弟。 连里下达了去教导队集训的指标,别的排都没人想去,都知道教导队苦。劭群毫不犹豫报了刘记忆,他就是要刘记忆去那个地方摔打磨练。 二oo三年三月十号,刘记忆背着背囊走之前,对劭群说:排长,你放心,我去了也不好好练,我会想办法翻墙跑出来。 邵群对他说:教导队是预提班长的摇篮,不是懦夫的天堂。是汉子,自己看着办。 三排长始终跟着大部队去农场场部吃饭,从来没有去器材室吃过饭。 他能做的很少,这就够了。他能做的很多,不能太多。 二oo三年三月二十三日上午,新指导员吉兵给劭群打来电话,兴奋的告诉他:下午回团报到,团里任命他为红五连副连长。 劭群放下电话,怅然若失,一股别样的心情涌上心头,不知从何说起。 人生最美,金榜题名。现在晋职,好比如此。 突然离开这个又脏又臭的地方,又有一些不舍,不舍这群兄弟;又有一些牵挂,他们还要继续吃苦,一直到年底。 军令如山倒,说走就要走。 三排长召集骨干,指定八班长负责工作,如连里派人来负责,以连为准。明确器材室继续使用,大家都是士官,有自己的工资,注意安全,防火防电。停止应急演练,翻墙跳跃,危险系数大,减少意外受伤。 劭群没有与其他兄弟告别,请八班长转达。然后一人带起自己的行囊,去红军团红五连报到。 红五连,曾经的大笨又回来了,这一次不是当排长,是副连长。 多少年之后,劭群跟鹏举聊起农场施工喂猪一事,鹏举调侃道:可惜农场我从来没有去过。想去的人去不了,不想去的人天天往那跑。 劭群不禁感慨道: 没有给领导的孩子补过课的大本不是真正的大笨。 没有去农场施工喂过猪的大本不是真正的笨蛋。 鹏举又加了一句: 毕业没有睡过上铺的大本,不是真正的大本。 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第5章 沙漠玫瑰(15)军人委员会(上) 15军人委员会(上) 根据中国人民解放军内务条令规定:军人委员会是连队以及与其相当的基层单位实行政治民主、经济民主、军事民主,保障军人行使民主权利,开展群众性活动的组织,是党支部(基层党委)加强本单位建设、团结带领官兵完成各项任务的助手。 军人委员会在连队党支部领导下和连长、政治指导员指导下,开展政治民主、 经济民主、 军事民主,组织课外活动。 二oo三年三月二十三日,劭群到红五连报到,任副连长。根据支委分工, 劭群负责军人委员会,协助连长抓军事训练工作。同时报到的还有一个副指导员蒋超,四川人。根据支委分工,蒋超负责团支部工作,协助政治指导员抓好思想政治工作。 红五连的原副指导员任连长,原连长赵朝兵已去团司令机关任军务股长。原政治指导员谭和,去团政治机关宣传部门。原三排的老排长去另外一个连任副连长,从八连调过来的新排长仍然是二排长。 现任连长当副指导员时,就很欣赏劭群。新连长当新排长时,在山上被二排老兵掐表跑五公里。 大家都是过来人,都有过故事。 连长在劭群的建议下,成立了猎人集训队。连队担任团应急分队,劭群兼任应急分队队长。集训队的人员大多也是应急分队的人员,统编统训。 红军团参谋长马京强,已经改任红军团副团长。 马京强副团长对红五连成立了猎人集训队,很赞赏,经常到猎人集训队指导工作。副团长马京强每次到猎人集训队,直奔主题,只讲训练。猎人集训队的涮腰动作,就是马京强副团长教的。涮腰动作是格斗的基础动作,主要训练腰腹力量。在此基础可以演变躲闪防护,双拳置于两眼之前或头部两侧,护面护太阳穴。再次基础可以演变出拳攻击,力量由脚跟传导腰腹,随腰腹旋转, 带肩沉肘出拳,直拳、摆拳和勾拳。 马京强副团长有时还演示一些格斗动作,需要有人配合,无人敢上。大家围看着,你推我,我推你。 马京强副团长倒也不勉强,但有一些恼火,经常会猛喝一声:干什么,屌鸡巴玩意儿!不要稀里糊涂,看好了。 马京强副团长一边演示动作,一边讲解要领,阐明意义,攻所取,备所防。有时,边讲边语速加快,脸色严峻,突然发力,把大家吓一跳。 大家都知道,马京强副团长是上过前线的,一等战功的战斗英雄。属于参加过实战,并完好无损行走的一等战功。经过实战并完好无损行走的一等战功,战力指数自然爆棚,可想而知。 全团耳闻一些,比如恼火时一脚踢飞,一拳干翻,武装侦察捕俘格斗自然不在话下。 某年开训动员,全团练刺杀操,时任红军团参谋长马京强,曾经命令一名刺杀兵向他进行实战突刺,刺杀兵不敢。他大喊:刺我来!然后一个挡拨,直接把刺杀兵干趴下。全场鸦雀无声,目瞪口呆,无人说话,很是震场面。 红军团的基层干部和士兵们,还是非常喜爱马京强参谋长的。发自内心的崇拜,人人都想当英雄。发自内心的畏惧,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发自内心的动力,马京强参谋长讲的做的都是标准,直接照着学,肯定错不了。 劭群把军人委员会活动融入到训练、工作和生活之中,边实践边体验,边体验边探索。 劭群一边抓着猎人集训队和应急小分队,陶醉在训练热潮之中;军事民主就不用再单独搞了,学习马京强参谋长就行了,这就是民主。不让学,才是不民主。 经济民主就是抓伙食,部队有句老话搞好伙食顶半个指导员。过节会餐时,大家经常说的一句话也是:多吃点,吃饱了不想家。这些话,话糙理不糙,民以食为天,足以看出“吃〞在人们日常生活中的重要性。 劭群组织军人委员会成员进行食谱评议,开会研究,这种会议司务长最头疼。委员会的成员都是班排骨干,大家投票选出来的,这是经济民主的第一步,也是政治民主的一大步。大家说话直截了当,火药味十足,但效果非常好。当然基层的士兵站立点和思考点是不一样的,有时有些偏激,有些狭隘,但是最接地气,只要加以正确引导和用心研究,所有问题都能解决。 连长对劭群抓军事训练,从来不说什么,经常乐呵呵的表扬。对军人委员会抓后勤,抓食谱,抓农副业生产,偶尔提醒一两句。连长对劭群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把主要精力多放训练上,吃喝拉撒的事,司务长就办了,我都不管。 劭群能听懂,也听不太懂。连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司政后装,千头万绪。 司务长经常找劭群签字,劭群每次都是正襟危坐、郑重其事的查阅翻看。 司务长在一旁站着,劭群哗啦哗啦翻着,一会再翻过来几张,再重新看一遍,然后继续哗啦哗啦翻着。 劭群会时不时问一问:这个月买了多少次排骨,吃了多少只鸡,各种蔬菜明细,进出的大米面粉数量。 有时,劭群会说:这不对啊,这个月会吃这么多鸡吗?司务长赶紧解释:这个月连续会过两次餐,给营部还送了两只,指导员安排的。然后又补了一句:集训队请司令机关的作训参谋吃饭,也吃了两只,连长安排的。本来是一只,你又让加了一只。劭群一听连忙回道:奥,想起来了,请作训吃饭那是为了连队。看看咱们连队的靶子,快成纸糊的了。手榴弹袋也全是补丁。作训新请领了一批训练器材,先给咱们连发。咱们先发,咱们先训,一切为了战斗力。 有时,劭群会说:哎,这个月大米吃这么多吗?比上个月多吃了好几袋。司务长解释道:教导员家属来队,指导员安排给送了一袋大米。劭群说:教导员的家属是农村的,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军嫂是最伟大的,再给送点菜,排骨肉什么的。司务长赶紧说道:副连长,你别为难我了。你前两天刚让我给集训队炖了一次排骨,连长还批评我了。这个月连队的伙食又超标了。劭群想了想说道:集训队是为了连队争荣誉,我们必须是军事训练一级连,然后才能争先进连队。否则连队怎么发展,人才怎么保留?连长那里我解释一下,这也是连长安排过的。你保障好啊。全连都要保障好。 后来,再开军人委员会,劭群不再发动大家斗司务长,而是引导大家群策群力,如何在现有伙食标准的情况下,让大家吃饱吃好。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锅碗瓢盆,叮当乱响。 酸甜苦辣,众口难调。 同一屋的蒋超,每天干一些团支部的工作,似乎无事可做,经常坐在那里看书,偶尔被指导员叫走,做做课件,备备课。 劭群就想:政工干部确实难有作为,如果不抓训练,就是空对空,净搞些虚的。 他们两个的房间,通信员田景爱经常进来,送开水,或者帮着叠被子。 刚开始的时候通信员田景爱,先给副指导员蒋超倒水,或者叠被子。劭群就会在旁边弄出些声音,敲敲桌子,或者咳嗽一声,或者阴阳怪气发出声音:嗯?全是他在排里当老大时的作风,痞里匪气的。 通信员田景爱就会满脸通红,不知所措,干也不是,不干也不是。 副指导员蒋超就会赶紧哈哈一笑:景爱,你别先给我弄,你没看见副连长都不高兴了吗?快过去,先给副连长弄,我的自己弄。说完眼睛带钩似的转了个圈,哈哈一笑。 通信员田景爱赶紧说:是。就跑到劭群这边,帮着忙活起来。 劭群还是简单的清高,简单的自爱,傻傻的自以为是,说出来的话都干巴巴的: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这话太虚伪,很恶心,劭群现在想来。 副指导员蒋超,四川人,大概一米七八的个子,这个子在南方,算人高马大了。皮肤白皙,典型的南方人。双眼皮,面相和善,眼睛带水,典型的鱼米之乡风味。 副指导员蒋超,营里或团里干部开会,总是会帮劭群点小忙:多带一支笔,轻拉劭群的袖子,微撞劭群的胳膊。劭群慢慢习惯了,很受用。空气都是的,没有人会刻意想到空气的存在。 副指导员蒋超,在连队干部小聚的时候,每次等连长指导员坐好之后,自己才坐。还主动的把副连长往里让,很热情的说:副连长,快点里面来,你是连长指导员的大红人,平常干活多,辛苦,坐里边多吃肉。 副指导员蒋超,在劭群发脾气或者闹情绪的时候,总会慢慢的说道:副连长,你别着急嘛。没事,没事,一会就好了,不信你看。劭群暂时不能平静,但是果然一会就好了,确实没什么事。 副指导员蒋超,在劭群的婚礼后,两人又单独小酌。他说:副连长啊,我排长干了七年,才调到了红五连的副指导员。 劭群不信,便说:不是干了四年吗?你不是从一营调过来的吗? 副指导员蒋超又说:还有三年,我没好意思说,我怕丢人啊。我是从飞虎师调过来的,飞虎师已经干满了三年排长。当时到英勇胜利师有个关系,本来说好了过来调副连的,那个关系转业了,我就这样又待了四年。我也有梦想,当年我刚毕业当新排长的时候,我的单双杠,我的四百米障碍,在飞虎师同期毕业的排长里,也是排得上号的。没想到,一下子排长干七年,我老了,岁数也超龄了,已经被淘汰了。你还年轻,学历又高,肯定有前途。 副指导员蒋超说完后,眼含泪花。 劭群听完后,心里震撼。 劭群后来在师机关,一个位置也是干了七年,一个凳子上坐了七年,七年如一日一动不动。鹏举从红军团来了,鹏举又从英勇胜利师走,走进了万岁军机关。劭群还在那里坐着,带头大哥,千年老二。 多年以后,劭群和鹏举聊起“七年”。二oo二年,劭群从团机关下放连队下放排长,鹏举从装甲学院毕业来到红军团新毕业排长,“七年”之后两人在师机关相遇。劭群同屋战友蒋超,排长位置上干了“七年”。 鹏举谈道:对蒋超基本没印象。但是聊起此事,从字里行间,鹏举感觉到劭群还是对这个蒋超充满感情。 鹏举又说:总在一个位置干,七年时间太长了,确实没什么意思。人生何所似,天地一沙鸥。可能一个地方永远锁不住,锁不住我们这个不羁和放荡的灵魂。一句不得已,耽误多少人呢?一句不甘心,又害了多少人?这就是那个时代,我们都是迫不得已。说到伤心处,扶栏涕泗流。 俱往矣。俱往矣,俱往矣。鹏举如是说。 劭群和蒋超同住一屋,从二oo二年三月二十三日到二oo四年十月十日,一年六个月余。副指导员蒋超部队考学提干,比劭群大好多岁,始终像一个兄长一样对他。副指导员蒋超每天都是乐观向上,乐呵呵,小事讲风格让着劭群,大事讲大局捧着劭群干。还经常伙同田景爱,跟劭群开玩笑:景爱啊,你看副连长又不高兴了,他一不高兴,咱们两个的日子就不好过。你不能总是把那个好的水果,都往连长指导员屋送啊,我们屋也得送点。说完哈哈一笑。景爱也是嘿嘿一笑:马上,马上,我给你们留着呢。我还怕副连长不愿意吃。 蒋超又是哈哈一笑:副连长不吃,我吃啊。 多么好的战友,多么好的兄弟,亲如兄弟。 战友,战友,亲如兄弟,革命把我们召唤在一起。你来自边疆,他来自内地,我们都是人民的子弟… 战友,战友!这亲切的称呼这崇高的友谊,把我们结成一个钢铁集体,钢铁集体! 二oo四年十月二十九日,劭群从红五连副连长位置走向神勇突击六连连长的位置,再一次回到六连。神勇突击六连,一年半之前劭群是三排长,一年半之后劭群成为连长。 离开红五连的时候,劭群万般不舍,他与连队战士告别的时候,满眼流泪。这一次是真正离开红五连了,再也回不来了。 离开红五连副职房间时,劭群不敢看副指导员蒋超,他心里太难受,怕控制不住。副指导员蒋超尽管有些失落,还是很大气的往外推劭群:快走,我的大连长,去了好好干,一连之长了,大家都在看着你。 二oo四年年底,副指导员蒋超转业,进了直隶公安系统,成为一名人民警察。几年以后,在开发区派出所任所长,金色盾牌,热血铸就。 第5章 沙漠玫瑰(15)军人委员会(中) 15军人委员会(中) 劭群在红五连进入角色很快,他本身就是红五连的排长。后来阴差阳错,造物弄人,去了炮兵二连当一排长。现在归来,也算是荣归故里,衣锦还乡,命运使然。 劭群从唐山回来之后,全身心投入训练。人一旦忙起来,就会很充实,很多不快,就会烟消云散。生活总得继续,人生必须努力。 人生最大的悲哀不是生死离别,而是信心的丧失与理想的灭亡! 军人委员会,猎人集训队,学并实践着,忙并快乐着。 “非典〞来了,隔离,消毒,量体温,然后就是军事训练。 五月底之后,情况有所缓和。连长李文峰跟劭群商量,去范阳买份报纸,两人一拍即合。翻出墙头,直达范阳,大街小巷,人员极其稀少,没有多少往来。去无可去,买无可买,两人只好打道回府。 逐渐,部队由对外隔离变成两点一线,从团部到靶场,主要是专业技术训练。六月份应该进行连带排战术训练或营综合演练,场地条件和环境气候,只能进行专业技术训练。 炮兵坦克分队在车炮场进行专业技术合练,装甲步兵分队在靶场进行专业技术合练。 不久,英勇胜利师下发通知,组织全师尖子连比武竞赛,每个团抽组一个连。 红军团进行了选拔,以经常参加建制连比武的红五连为基础,全团抽组。选拔条件:军事体能好,射击精度高,专业技术强。 尖子连抽组完毕,劭群尖子连副连长,刘建国尖子连副指导员,其他人都不太熟悉。 大家分散居住,统一组训。主要比武竞赛课目:军事理论和专业技能。士兵按岗位专业进行比武竞赛,干部对所有课目进行比武竞赛。 对于干部而言,最硬的课目,自然是射击和体能:自动步枪昼间应用射击,加入了短停顿和抵近射击内容;自动步枪夜间三练习。反坦克火箭二练习,对运动目标进行射击。装甲步兵战车车载火炮和反坦克火箭射击校正。五公里武装越野,全连记第一名的成绩,卡最后一名成绩。 每天白天的靶场,上午枪声不断,下午冲杀声不断。 每天夜晚的靶场,枪声不断,曳光弹飞射,划破夜幕,一道闪亮的光束,流光溢彩;飞弹命中目标,垂直弹起火花,刺穿夜空,火树银花。 此起彼伏的指挥口令声,紧张短促的应答声,熟悉悦耳的拉枪机送子弹上膛声,连绵不断的开枪声,目标闪烁的灯光,枪口明亮的火光,浑然天成鲜活的火雨风流幕! 一天,红军团的靶场,与往常一般,日行四万,云月隐空,星汉其里,林远极目,风过耳边,虫鸣丛中,单机滴滴,电波呲呲,人马整装,春心夏潮。尖子连在准备夜间三练习射击,只要营长一到,信号弹升空,马上开火。 这个夜晚,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比预期的射击时间要晚了一些。大家经过一段时间的强化训练,已经养成了感觉。感觉天空,感觉大地,感觉日月,感觉山川,感觉风来,感觉虫叫,感觉过往,感觉远方,感觉自我,感觉一切可以感觉的东西……作为一名优秀射手,必须要相信感觉。 一束强光扫来,又扫往靶挡,传来了车辆疾驶轰鸣的声音。 一会儿听到了营长的叫声:李文峰,李文峰,三号首长来了,都准备好了…… 尖子连连长李文峰喊道: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干。 高大的身影,傲娇的姿态,大步向前,但整体速度并不快,还是一成不变的耀武扬威,还是一成不变的帝国军官。副团长马京强,来检查观摩夜间的实弹射击。 马京强副团长走路的身影和动作,用古诗描述还是最恰当的: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马京强副团长走路的神情和姿态,用古诗描述也是最恰当的: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李白的侠客行,马京强副团长,侠客参谋长,侠客马京强。 副团长马京强踱步尖子连前,边走边说,声音不大,很有力量:不要喊叫啊,要战斗注意养成。 我天!战斗不离嘴边,除了睡觉吃饭,永远都是作战。可能睡觉也作战,在梦里。吃饭也作战,在心中。 马京强副团长,很严肃的对大家说:夜晚的战场最危险,敌人经常会来偷袭,我们也一样会偷袭。万恶之源,声光电! 发出的任何声音,发出的任何光,都可能招来防不胜防的偷袭,危险巨大,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 电台电线电报,永远是敌人攻击的主要对象,可以顺藤摸瓜,打击指挥中枢和要害位置。 即便是这样,也要提高警惕,大脑时刻绷紧弦,随时作出应激反应。头脑清醒,嗅觉灵敏,善于捕捉战机,感觉就是生命。 正说着话,副团长马京强突然来了一个前倒,就地一个翻滚,就地寻找有利地形,匍匐至靶台的位置。 尖子连全体人员,一声惊呼,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不由的心中忐忑,缩着脖子,压低了身子。 劭群能猜个差不多,马京强副团长就是这样的人,他在演示应急处置。武装侦察兵侦察捕俘动作,前投抛枪,然后摆脱,占领有利地形,时刻进行反击,马京强副团长占领的应该是土坎。劭群在北陆学院是学过的,何况他跟了马京强副团长一年半时间,最近的尖子连和前期猎人集训队,耳濡目染接受的新东西也不少。 副团长马京强站了起来,走到大家跟前,意犹未尽的说:这就是战场意识,敌情观念要强,谁能说说有什么感觉。 嗡嗡一片的尖子连,立刻沉寂,寂静无声,无人吭声。 劭群悄悄转头看了一下,没人有那个意思,心想机不可失,要马上行动。要相信自己的感觉,敌情观念要强,马上行动。 “报告!”劭群边喊,边站了起来。 马京强副团长一看,红五连副连长王劭群,便说道:好,王劭群,你说说。 邵群便大声的回道:是!报告首长,刚才,首长演示的动作应该是,哨兵在夜晚执勤时,突然遭到敌人的偷袭。采取边抛枪边前倒的动作,一方面将手中武器远远的抛向远方,防止敌人抢走;另一方面快速前倒,压低重心,减少敌人二次攻击的机会。前倒之后,迅速翻转,摆脱敌人的束缚控制,然后转移,占领有利地形。 劭群边讲边想,一定要多说,多说没错,少说可能就漏了。考试写作文嘛,一定要写满。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又大声喊道:转移占领阵地时,要做到“四便于两避开〞,便于隐蔽、便于观察、便于机动、便于发扬火力,避开高大明显独立物、避开危险源,报告回答完毕。 好!基本都说到了。马京强副团长的满意地说道。 副团长马京强又继续讲道:前倒之后还有几个细节,就是如何摆脱敌人。 说到这里,大家都害怕被点名,上去作为示范兵配合完成。 这些动作都是实战化的动作,即便配合也会被弄得很疼,大家都想练习,但是都怕被弄。 后来马京强副团长从京城到范阳,与劭群他们相聚时,闲聊之中,好多技能大多用不上了,只有最简单防卫与控制技能还用得上。所以防护和控制动作,时常成为他们的话题。他在京城当防暴大队大队长,相关部门,编写并录制了应对突发袭击时的防护与控制微课程,并下发一线工作人员学习使用。主要是针对近年来遭受不法侵害和暴力袭击的事件,针对反恐怖和遇袭情形,结合实战,从武装侦察格斗动作里,精选了十几个运用性强、简单易行、实用有效的防护与控制技术推广运用。 好多动作,劭群已经记不住了,记住的也是模模糊糊:有夹颈背摔,主要针对迎面来袭,一手抓其手臂,一手夹其脖领,同时转体将其摔倒,控制对方。有低姿过肩摔,一手抓其手臂,转身下蹲合力将其摔出,对方倒下时利用反关节进行控制。有击面别臂,针对对面来袭,小臂外挡,右拳击面,左手锁腕,右臂下砸,弓步控制。有击面拌腿,切击别臂,弹踢裆部,卷腕夺刀,推棍压肘,勾踢骑压,击胸拌腿,抱膝顶摔,顶膝锁肩,立姿过肩摔等。 副团长马京强讲完敌情观念,便进行实战,开火开干。他问道:谁打的可以啊。 李文峰连长说:我们副连长打的不错,每次都是优秀。 副团长马京强又说:好,上来一个,咱们比一比。 王劭群都听懵了,这怎么比,还是离远一点。但是能跟一等战功战斗英雄一起走上射击地线,也是一生光荣。而且,自己从来没有跟首长一起打过步枪,又紧张又兴奋。 尖子连连长李文峰推了劭群一把:副连长快去,多好的机会,好好表现。 劭群赶紧回了连长一句:明白!拿起步枪就走向领弹区领弹。 每人十发子弹,五个短点射。 马京强副团长的子弹,保障人员早已经压好了。 劭群还在急急忙忙的压子弹,压完子弹赶紧肩枪向射击出发地线,快步走去,边走边朝马京强副团长方向望去。 只见马京强副团长,在射击出发地线,根本就没有停留,直接持枪,向射击地线走去。 劭群心里想:自己拿着枪在后边,马京强副团长往前走,多危险呀。 劭群想到这里,赶紧就往射击地线跑去。一边跑,一边朝马京强副团长方向看去。 只见马京强副团长,由持枪变成双手端枪,边走边开保险,边拉枪机送子弹上膛,“咔哒咔哒〞,宁静的夜晚,声音很是清脆悦耳。 马京强副团长行进间送子弹上膛,听起来就令人紧张!劭群就有一些心慌,自己还没到位呢,这边已经送子弹上膛了。实弹射击就怕两快,一怕别人动作比你快,二怕别人枪比你先响。先敌开火,先发制人。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嘛。 只见马京强副团长,到达射击地线,直接采取卧姿无依托射击,没有借助靶台。枪声一响,火光冲天,流光溢彩,美丽的夜晚。 劭群心里一热,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在红军团,能跟马京强副团长同台射击,而且是上过实战的战斗英雄,这兵没白当,值了。就是放眼无数热血青年的军旅生涯,也值得一吹,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这个机会,有这个机缘。 劭群按照北陆学院训练的卧姿装子弹动作,战术卧倒,一丝不苟,全神贯注。 红军团的卧姿装子弹动作,劭群起名叫做射击卧倒。就跟跑四百米障碍一样,不是伏地战术起跑,而是直立体育起跑。下达卧姿装子弹的口令后,大家都是先迈右脚,身体左侧卧,这样貌似非常方便,但是与战术相违背。这种射击卧倒,身体在静止状态下可以,如果在冲击过程中,上右脚左侧卧,违反运动机理,容易摔跟头。步兵在冲击过程中,右手持枪,左手前伸,左脚大踏步向前,便于减速缓冲,便于就势卧倒,动作丝滑,一气呵成。所有动作应该是利于战备,方便操作,而不是为了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割裂断开。红军团的卧姿装子弹动作,劭群始终想提出意见,予以整改,无奈人微言轻,只好作罢。当时没有勇敢站出来,提建议,现在想来,一大遗憾。 劭群自我下达卧姿装子弹口令,左脚大步向前,重心下移,身体下榻,小臂和左掌肉厚部分,撑地侧倒滑行,右脚扒地。身体反转,同时出枪,左手接握八一杠自动步枪下护木,双眼目视前方。右手打开弹扣,取出实弹匣,显于枪身右侧紧贴护木,左手抓握。右手卸下空弹匣,插入弹袋,系弹扣。装实弹匣,开保险,复标尺,送子弹上膛,据枪瞄准。寻找目标,大环套小环,目标快出现,运动中寻找,高低并不难,平正最关键,有意识预压板机,无意识听枪响。 必须流程正确,必须规范标准,必须严格要求,必须符合实战。 这不是一次一般的射击,这是一级战备,这是临战训练,这里就是战场,从这里走向战场,经训练学会打仗。 劭群开枪了,“哒哒”,清晰紧促的短点射声,枪口火光一闪,一束火流直驰远方,那是曳光弹刺破空气摩擦燃烧的火光,火流在目标区垂直上窜,好像飞天的烟花。 “命中!〞劭群清醒的作出判断。 劭群眼睛余光感觉马京强副团长更换了射击动作,应该是跪姿无依托。 劭群继续保持定型定位,全身放松,姿势不变,头部枪口不动。 第二次点射“哒哒”,第三次点射…… 很快十发子弹打完,弹匣空仓挂机。 劭群卸下弹匣,拉枪机检查膛内有无子弹,验枪击发,复标尺,关保险。取出空弹匣安装,射击弹匣插入弹袋,收枪跃起,肩枪靠脚。 这时,劭群发现,马京强副团长由跪姿无依托变换成立姿无依托射击。 劭群心里想:马京强副团长枪里怎么有这么多子弹?肯定是三十发,全弹药射击。 立姿夜间三练习,大家没见过。 马京强副团长已经沉浸在开火之中,不断变换射击动作,立姿无依托射击变成了短停顿射击。据枪搜索前进,突然一个短停,大环套小环,目标快出现,运动中寻找,高低并不难,平正最关键,先敌开火,“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马京强副团长八一杠自动步枪的枪口的火光变成了怒放的火苗,一束束的火流变成了一条火龙,直奔目标,烧成一团火。 劭群站在射击地线上,全身不觉一紧,内心无限的遐想,激动无比…… 他远远看着马京强副团长向前跃进的背影,听着“哒哒”枪响,看着火光怒放,思绪纷飞,奔向远方…… 弹道无痕! 弹道无痕! 弹道无痕! 第5章 沙漠玫瑰(15)军人委员会(下) 15军人委员会(下) 二oo三年六月二十六日,英勇胜利师尖子连比武,在老三六团靶场,正式打响。 各团尽锐出战,全师英雄荟萃。 红军团夺得了很多第一名,满载而归,硕果累累。最有含金量的一个第一,是三营一个叫姚步峰的创造的,反坦克火箭,两弹穿一孔。令人震惊,引起不小的轰动。 姚步峰也因此从一名普通战士,因刻苦训练,比武夺魁,立功提干,改变命运。 从射击学理上讲,同一射手在相同射击条件下使用同一武器对同一目标进行射击,同一弹孔不可能穿过两发子弹。所以精度是无止境的。 从射击学理上讲,相同战场条件下,同一火力打击群同时覆盖目标区,两发炮弹不可能落入同一弹坑。所以弹坑是安全的。 劭群夺得五四手枪射击第一名和自动步枪夜间三练习射击第一名。这足够了,这个成绩为他冲击连长,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基础,他也只有这个基础。 二oo三年六月二十七日,英勇胜利师通知,“非典”情况解除,恢复正常训练,全师做好上山驻训准备。 二oo三年六月二十七日,参谋长马京强到红五连出席尖子连比武竞赛总结大会。 马京强参谋长,边境反击作战战斗英雄,一等战功。 国威军威,看我西南! 《血染的风采》,劭群上小学的时候,全国人民都在唱的歌,春晚唱,收音机唱,大家都在唱,最感动大家的歌,最神圣的歌。 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 也许我倒下,将不再起来,你是否还要永久的期待? 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 二oo三年六月二十七日,晚,劭群前往范阳见对象。给他介绍对象的是红军团的战友,也是他后来的连桥。 之前也算见过一个对象,炮兵二连连长于连水介绍的,也是有一个准连桥,直隶军分区的。先跟军分区的准连桥见的面,军分区的准连桥很满意。然后一起喝酒,在新城五谷杂粮大食堂,劭群尽显胶东半岛直爽性情,大碗喝酒,有啥说啥,军分区准连桥很满意。然后去女方家里,女方父母很满意。然后父母呼唤女方,然后女方从房间里出来,然后大家说去打牌。故事到这里,其实这个事就是八字有一撇,有眉目了。劭群起身相送,女方以为这小子不愿意要走,主动送来军帽。后来女方多次托人相约劭群,再见一面。然而一个转身,终是一别天涯,无缘无份。一个插曲,番外篇。 范阳见对象,正式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然后结婚生子,春华秋月,冬雪夏风。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徐州工程兵指挥学院的研究生不去了,上山驻训。 “上山驻训〞,英勇胜利七楼,风沙大漠,范阳古郡,夜雨江湖,鹏举揶揄劭群永远不变久唱不衰的小小段:有一年上山驻训,汽车连门前操场,你牛逼哄哄的用手机打电话。可能要上山了,是不是给对象啊,这个就不重要了。反正被李武德团长逮住,然后当众把手机给你摔了。鹏举满满的一副孔乙己知道茴香字的“茴”字有四种写法的洋洋得意之表情,极尽骚扰与挑逗;劭群祥林嫂般“两眼间或一轮方知是个活物”,很是木讷。此时的劭群,只差口中念念有词:俺傻,真的,俺真傻,俺单知道冬天下雪的时候,狼在山坳里没有食吃,会到村里来,俺不知道春天里也会来。 波导手机,手机中的战斗机,一句朗朗上口的广告词。邵群新买了一部波导1800手机,机名如价,一千八百元,两个月的工资。 上山驻训,轮式车辆已经编队完毕,部队集结准备登车。劭群用新买的波导1800手机给车炮厂红五连技术员王润东打电话,让他通知其他载员,赶紧过来登车……正在联系中,一句惊呼:团长来了!大家如鸟兽散,都躲了起来。 李武德,眼瞪如牛,声如铜铃,直奔劭群。 劭群心中忐忑不安,做贼心虚,不会找我。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想来的来不了,不想的偏偏来。 李武德用咄咄逼人的目光直视着劭群,喝令道:拿出来! 劭群唯唯诺诺的说:没有。 李武德竟然亲自上手,从劭群的上衣口袋一直搜到下衣口袋,还有两个裤子口袋。 真的没有! 李武德肯定不死心,偏不死心,就不死心。 涨红了脸,更加恼羞成怒,再一次从劭群上身,开始拍打搜索。 劭群脑海中千万匹牛马羊呼啸而过:土癞蛤蟆,天蓬元帅,狗鸡巴戴帽,烟头参谋…… 李武德最后终是从劭群的后背,武装带束腰靠上的位置,搜出了波导1800手机。这个位置,是劭群匆忙之中,藏的最让人想不到的一个位置。这都是劭群当机要参谋时,从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里学到的,应对敌特分子突袭行动方法。《永不消逝的电波》的电影毕竟看了三遍,劭群还写过观后感。 李武德两眼发光,面目有些狰狞,嘴角一歪,轻蔑一笑,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小王八蛋。然后,高高扬起手臂,突然快速向地上砸去。波导1800手机摔到地上,又从地上弹起来蹦的老高,再次弹回地上,还翻了几个跟头,最后卧在地上一动不动。无声无息的波导1800手机下翻盖也打开了,就像人死一蹬腿,寿终就寝。 劭群看到自己新买的波导1800手机,突然之间真变成了战斗机起飞翱翔,然后又是眨眼之间被李武德摔了个稀巴烂,机毁人慌,只能一声叹息,不明所以。 卧龙山驾驶员复训,一年一度的专业技术训练。 在这里,劭群积极参加训练,符合大纲规定的自训二级驾驶员。 在这里,劭群与作训参谋雪白,登顶二一八九,二一六一,痛侃太行山脚,痛饮易州小葫芦。 一笑,说:你这么优秀应该当连长,怎么没当上? 一答:蛇盘战道,敢与丹青笑。 一笑,说:我是地方大学生,不懂训练,但是我还当了一连长,过渡一下。当然不成功,你当肯定比我成功,但是你当不上呀,反思一下。 一答:一抹饰绿上西山,换了人间。 一笑,说:你到机关当作训参谋也行啊,当一年马上就是连长,还有可能当作训股长。别只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善于奔跑。想想办法,弄点呀,上啊。 一答:一六一高地不认高。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局限性,自然就有一个时代的烙印。 七八年的排长,七八年的正营,当不了连长的本科,比比皆是。 在这里,晚上无事的时候,老兵带新兵,一茬传一茬,打牌拉耗子。 负责训练管理的都是各连的副连长,负责技术保障的都是各连的技术员。各连的技术员军衔相对较高,技术级干部,有人自此消磨,无欲无求混年头;有人干一行爱一行,成为行家里手,倒也活出一个境界。 二一二三点七高地的反斜面,二一五九点六高地西侧谷地,经常是大家进行战备储备的好地方。 大家白天训练,看山头;晚上打牌喝酒,望星空。白天兵看兵,晚上数星星,没有多少乐趣可言。山野山林,山人山光,骑骏马拉耗子,唯一最好的乐趣。 卧龙山训练场山脚下,有俩兄弟。一名宝林,一名宝和,宝林是大哥,宝和是兄弟。宝林开山种树卖东西,宝和开小澡堂做小吃食。 闲暇时间,大家经常去洗澡,吃喝打牌。 劭群他们喜欢去宝林家,宝林实在,仗义。宝和典型的生意人,虚情假意。 时间一久,作训参谋雪白也跟着劭群去,两人一直玩的比较好。 雪白如果抓了好牌,会大露马脚,假装牌小。反常的举动引起大家警惕,往往牌小的,自然赶紧逃之夭夭,便逢凶化吉;也有一些老江湖老油条,假装不走,持牌做欲上之状,并不实战,引诱挑逗之间,早已溜之大吉,留下笑声一片。套路啊战术,江湖啊人心。 雪白如果抓了小牌,有时也想偷鸡,毕竟人人都有英雄主义,都会冒险,都想以少胜众、以弱胜强。这种情况他反而特别的谨慎,面目表情简单,一看就是偷鸡,毫无底气。大家往往会一投即中,一抓正着。由此,雪白也是赢少输多。 雪白抓了好牌,还有一个特征:呼吸沉重,脸色潮红,双手不由自主哆嗦,说话的节奏也因紧张而被打乱,结结巴巴不连贯。四季分明啊,打猎的好时机。 雪白,有小国寡民,天高皇远,自得其乐的守望。有金戈铁马,雄杰扬眉,意气风发的情怀。有功舍一篑,百里九十,稀里糊涂的混沌。 雪白,当过作训参谋,当过天下第一连连长,在地方大学生干部里边绝对是佼佼者,与生长队本科学员相比也丝毫不逊色。他的体型体格,容易让人认为是后门兵,实际不过他个人有所悟道,小道道而已,并不神道。有所忍辱负重,有所努力拼搏。 后来雪白当过红军营的营长,还步入团职行列,军旅可谓出彩。之后音信渐无,杳无音信,那是另外一段故事。 第5章 沙漠玫瑰(16)指挥手旗(上) 16指挥手旗(上) 二oo四年三月,又是一个春天。老红五连连长赵朝兵从司令部军务股的股长的位置,到达忠城部队二营任营长。 红五连连长李文峰申请转业,刚刚一年。听说李文峰连长的爱人,下达了最后通牒,不接受两地分居,必须转业。 赵朝兵营长告诉劭群,你是红五连土生土长的人,也是我一手培养的,红五连交给你最合适,我也放心。到时候把训练抓起来,抓成全团训练最好的连队。 劭群心情振奋,心潮汹涌,高声回道:明白!谢谢营长关心。 红五连连长的位置如期空出来了,李文峰转业回了湘南,当了刑警。 劭群没有当上红五连连长,红五连的连长另有他人,据说万岁军首长的关系。 劭群不禁感慨: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为什么又是我呀? 原来的二营营长是红五连二排长的新兵连长,新兵连长为了自己的新兵,硬生生把劭群挪了窝,给调来的排长腾出一个二排长的位置。 现在劭群也有了自己的老连长,而且老连长也是当了营长,正是自己的营长。这一回不需要别人挪窝,窝已经有了,直接上位就可以。千盼万盼,没想到,被别人劫了道。 听闻,能量远远在新兵连长之上,在万岁军里讲,自然就是皇亲国戚了。 赵朝兵营长告诉劭群,不要着急,再等等,下一批很快就会到。这次调整上面打了招呼,团里顶不住。 不着急是假的。下一批很快就会到有时是真的,有时永远不到。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句话当时劭群还没有听说,当然也就不懂。 或许根本就没有打招呼,就该是人家的,人家优秀。 或许打过招呼,或许的或许,知道怎么回事就行了。没必要问,问谁去。也没必要说,说给谁。好好干活,好好训练,强大自己才是王道。 二oo四年部队从卧龙山驻训返营,上级通知,任务转换。红军团再次砺剑大漠,挥师北上。 劭群从北陆学院完成营连指挥培训归队,随队出征,副指导员蒋超留守。 两年之前,劭群在司令机关,无枪无刀,无兵无马。 这一次,劭群在战斗分队,依然无枪无刀,无兵无马。 连长没当上,众人面前就是有些显眼。成王败寇,总是嚼舌头时永远的话题。无论如何,劭群感觉自己有些尴尬,别人笑话没笑话,另放一边。 部队先到达了接近塞外的一处训练场,一个叫黄羊滩的地方。白天训练,晚上干活。 正是科技大练兵的年代,白天的训练如火如荼,晚上的工作紧锣密鼓。 建设信息化军队,打赢信息化战争。 在这片训练区域,劭群参加了一次规格极高的阅兵。经过层层选拔,长期政审,劭群任受阅第六方队方队政委,主要是阅兵式。军姿,敬礼礼毕,应答词,“一静两动”。“一静”就是一动不动,站军姿。“两动”就是手动和口动,行举手礼和答词“首长好”、“为人民服务”。 二oo四年八月二十四日,军委最高统帅视察部队检阅部队。 二oo四年八月二十四日,劭群作为受阅第六方队政委接受军委最高统帅检阅。 劭群在自己的武装带上再次挥笔记下了这个数字:。 按照检阅部队序列,第六方队排第七个,第一方队前面还有三军仪仗队。 总是从电视画面和书刊报纸,才能看到军委最高统帅的样子,这一次能近距离的亲眼看见,亲身体会,自然激动万分,自豪无比。 劭群随着受阅第六方队方队长一句“第六方队,向右看—敬礼”的口令,劭群行举手礼,注目军委最高统帅。 军委最高统帅站在阅兵车上,亲切的问候部队:同志们好! 受阅第六方队全体受阅官兵:首长好! 劭群感觉自己使出了平生的力气,随着礼毕的口令,大家恢复立正状态。 这一次阅兵是野战条件下的阅兵,野战味十足,大家直接从练兵场走上阅兵场,接受检阅。阅兵之后,大家又从阅兵场直接奔赴练兵场,一路向北。很是特别,劭群记忆深刻。 后来,劭群又参加了一次大阅兵,首都阅兵,规模空前,意义重大。 第5章 沙漠玫瑰(16)指挥手旗(中) 16指挥手旗(中) 部队从阅兵场走向练兵场,到达北漠训练基地。 九月份的北漠,草已经枯黄,再过一月就要下雪,昼夜温差极大。 劭群带领乘员住在装甲车场,车场设在几个连绵相连的高地背风一面。 早出晚归,每日训练,天气逐渐寒冷,节奏推进很快。连排训练,以步代车;营综合演练,要素代表。 很快,演习正式拉开帷幕,号称“弓刀〞。 劭群被营长选拔进了营指挥组,负责指挥手旗,根据营长号令,旗语指挥。 全营编队,向待机地域开拔。 先过一片丘陵地,人言敖包丘陵地。沟壑纵横,道路密织,路况还可以。轮式车辆都能轻松通过,何况装甲装备。嚎叫的装甲车,滚动的履带,碾起黄沙,越过壕沟。车头上下起伏,身体随之往复,有点人仰马翻的感觉,几番折腾也是很累。 过了敖包丘陵地,便是很长的一段草原路,经常能碰到用长条的石头界碑和铁丝网连接围起来的草场。 这种草场又叫草囫囵子或者草甸子,是训练场区牧民的。他们有简易的厨房或者帐篷,房前是羊圈和草场;房子后面立着一个小风车,用来风力发电,还有好多200升的油桶。几乎所有的牧民都是这种标配,大同小异。车队的行进过程中还能碰见流浪的羊群,相互间杂。车辆从羊群中穿过,扬起沙尘;羊群从车旁经过,只顾低头吃草。 劭群听老兵们讲过,训练碰到羊群时,装甲车辆会放慢速度,载员下车时,会偷偷将羊扔进车内,然后绝尘而去。牧民都是有望远镜的,也有摩托车。会上门讨要,闹出一些纠纷和风波。没有见过,只是听说,不太相信。老兵们与牧民交换物品的情况,倒是时有发生。 劭群听老兵们讲过,这些牧民每年夏秋之季,在牧场放羊,冬春就回到周边邻近的城里。随便一个牧场都大几百亩,真正的地广人稀。真正的牧场主并不放羊,是花钱雇的牧民。牧场主都很趁钱,一个羊群大几百头,近百万。 劭群还听老兵们讲过,牧场主看上的年轻人,如果能把他女儿带离大漠,20万彩礼加100头羊。大家半信半疑,钱倒不少,人却没有人想带,所以估计是假的。 劭群曾经见过,满格土后面的木房,有一个牧羊女。在他们撤离的时候出来,这个牧羊女会跑出来捡拾铁丝和矿泉水瓶子,走起路来有点跛。或许老兵们说的就是她,20万和100头羊。 部队往草原深处机动时,一不注意就会碾压牧民的草场,总会引起风波。牧民站在草场边守护,或者紧随车辆喊叫,或者骑摩托车追拦。草高车长,地形起伏,视野不开阔,人车夹杂,十分危险。 后来,随时代发展,有些牧民渐渐搬出了场区。训练免除了不少麻烦,草原失去了往日的热闹与生气,只剩空旷与宁静。 部队继续往草原深处机动,感觉一直在走,过了一连片陡峭的山地,山下又是一片相对平坦开阔的草原。通过山地途中,道路两侧时而有故障车辆,人员忙忙碌碌,装备牵引拖拉,抢救抢修中。 部队在一处地方,四处散落,安营扎寨。赵朝兵营长去开会,劭群和随车的战斗人员,搭设车边帐篷,准备露营。野战部队,野战化训练,野战生存。晚饭都是自带干粮,硬邦邦的压缩饼干,很难吃,但是很管用,充饥耐饿。统一配发的面包,火腿肠和鸡蛋,在野外条件下,不错的美食,只是数量有限。大家还自备一些食品,包括草原白,都是御寒用的。 深夜的时候,劭群听见有人喊他,原来是田景爱过来了。田景爱随车来给红五连一排送物资,红五连一排是营指挥所的警戒防卫分队。田景爱从背囊里,拿出一个大塑料袋子,满满当当。 田景爱边打开边说:副连长,连长让我给你送些吃的。 劭群听了,不禁十分感动。漆黑的夜,寒冷的风,大家各有任务,谁能顾得上谁呢。 劭群取了一部分,然后就嘱咐田景爱,赶紧返回,注意安全。 这一夜过得很难受,又冰又凉,盖的被子冻透了;又困又饿,想睡睡不着,想吃吃不下。 天微微发亮,太阳还没有升起,大地已是茫茫一片白。突然传来号令,部队出发。 全营编成一个装甲步兵突击群,成两路纵队开始出发。 驾驶员升座驾驶,眼带大蛤蟆镜,拉风的很。劭群在射手位置,这是赵朝兵营长指定的,便于通视。营长在车长位置,守护车载台。劭群手拿指挥手旗,随车辆行进,望向远方。 劭群所搭乘车辆属于本队指挥所,前方还有三辆车辆作为尖兵,侦察开路,警戒防卫。车辆轰隆,朔风迎面,云山漂移,作战的气息。远处另一集群也在开进中,装甲车辆在草原驰骋,就像平静湖面上飞驰的鱼,飞快的速度,轻盈的身姿,柔美的曲向变换,美不胜收,美的享受。 劭群边看边感觉,边接收着赵朝兵营长的指令,时不时琢磨着指挥手旗的动作。这些动作是营部通信兵,头天晚上教他的。本来应该营部通信兵打旗语,通信兵只会动作,但是不会运用。劭群就自告奋勇,承担了这一任务。别人不愿意上,他正求之不得。就跟鹏举说的一样:农场是个好地方,想去的人去不了,不想去的人天天跑。 旗语有好些动作,群队旗语和连排旗语相差不多。注意减速,向我靠拢,注意停车,准备下车,加速前进,疏开展开,梯次队形,前后三角,超越攻击,就地隐蔽,防空袭,防炮袭等。好多指令已经通过电台通播群发,旗语只是一个辅助,更多的时候是一种态势的体现。 劭群从紧张不太熟悉的状态,渐入佳境,也很享受这种指挥千军万马的气势。反而期待营长赵朝兵多发些口令,自己也就能多做些动作。每当他打完旗语之后,亲眼看着装甲步兵突击群变换队形,他心里面就有莫名的激动,真的有一种铁流滚滚征战沙场的感觉。 装甲步兵突击群在经过一处山谷时,传来营长赵朝兵急促的声音:敌炮火袭击,各群队拉大间隔,快速通过。两侧山腰,预设的炸药,随令爆起,“咚咚轰咚”声中,石块乱飞,尘烟弥漫。劭群赶紧缩回炮塔室,真打还是假打,不觉心里一阵紧张。 很快,装甲步兵突击群冲出了山谷,向一个山口冲击前进。 “蓝军!”“敌人!〞劭群突然看见了远处飘扬的蓝色旗子,这些旗子在移动。有的在山腰上,有的在车上,全都是模拟蓝军的对抗部队。 赵朝兵营长又下达了命令:各群队按预定二号方案,追歼逃敌。刚才敌炮火是行拦阻射击,各群队加快车速,强贴快进,穿插包围。 刹那之间,各个装甲步兵车辆像脱缰的野马,纷纷向山口冲击,每一台车都是一个作战单元。 此时,劭群也是精神振奋,豪情满怀,热血沸腾,真想大喊:冲啊冲啊冲啊!杀啊杀啊杀啊!就像北陆千里太行山拉练和五公里越野考核时听到的那句话一样:兄弟们,拼了! 劭群还看见右侧的一个小高地,有几只蓝色旗子,隐约远去。他迅速向营长赵朝兵报告,右侧小高地有蓝军。赵朝兵营长标定地图,通过电台,向上级报告了这一情况。劭群自我感觉,应该留下一部分兵力,占据有利地形,构设简易阵地,巩固这个山口的阵地,作为一个支撑点防御阵地。以防蓝军穿插包围后方,造成我翼侧和后方的危险。这念头一闪而过,他顾不上,也没有这个权力,随铁流继续滚滚前进。 冲过了山口,再往前冲过一片平坦开阔地,便又冲上了一处连绵的高地。此时,劭群真是大开眼界,在一个山坳子里,二十多辆蓝军的车辆被红军部队围住。这支红军部队是英勇胜利师的纵深突击群,或者纵深突击群内的一支穿插部队,清一色的新式九九坦克。威武的身躯,冷峻的面孔,林立的炮管机枪,十足的压迫感。把这支蓝军部队,死死的压迫在山坳子里。 劭群冲营长赵朝兵急喊:营长,好多蓝军,被我们包围了! 营长赵朝兵赶紧通过电台向上级报告。并同时指挥各群队载员下车,占领阵地,准备战斗。 这个时候装甲步兵突击群各车载员,尤其是反坦克火箭手冲的最快,持筒跃进卧倒,占领阵地,据筒瞄准。副射手快速装填,然后出枪瞄准,警戒防卫。 甚至有的自动步枪手载员,跑向了对方蓝军的装甲车辆,上去抢夺旗帜。 蓝军的装甲车辆人员也从车里冒头,开始打斗撕扯。 左臂缠黄箍的导演部导调员,快速跑过去,喝令制止。 导演部早就下发过演习规定,各个部队多次学习。红蓝军装备车辆相距150米,必须停止前进,形成态势即可。红蓝军作战人员相距50米,必须停止前进,利用手中武器,形成态势即可。 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科技生产力的发展,促进了军事装备的更新换代,作战的原则和形态也发生了根本变化。攻防之间,开始大量设置复合障碍,设置步坦混合雷场。通常最后一道障碍物距防守前沿的距离大于60米,主要是用于防御地面步兵手中火器最近的攻击距离,手雷或手榴弹。通常单兵投掷手雷或手榴弹的距离不大于60米,所以障碍物的设置通常选为60米,也就能有效阻止手雷或手榴弹抛入防御前沿。 装甲步兵突击群,根据导演部的导调和上级指令,继续前进。很快,他们就远远发现了撤退的蓝军,应该是牵引式火炮或牵引式高炮。远远看去,缓慢的掉头,远远的离去,扬起的尘烟,起起落落,渐隐渐散,真的是大漠孤烟直,萧萧班马鸣。劭群心里就想,心里就急:赶紧去追呀,眼看就能抓住啊。但是演习划定的区域可能就此为止,也可能上级的指令到此为止。即便不是如此,是望尘莫及,看着很近,实则很远,望山跑死马。 演习结束,复盘检讨,劭群得知了一个情况,担任纵深突击群的一支穿插部队,十几辆新式九九坦克,被蓝军从后方突袭,包了饺子。演习结果,红军以极其微弱优势惨胜,新式的九九坦克部队竟然打了败仗。当时劭群非常的懊恼,为什么那个小高地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为什么不在那个山口留下部分反装甲火力?哪怕是一台战车或一个班的兵力。直至多年之后,他始终耿耿于怀而不能释怀,完全不能释怀,必然不能释怀。 哈哈哈,曹操魔性三笑之一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丞相,何故大笑?” “我不笑别人,单笑周瑜无谋,诸葛亮少智,若是我用兵,先在这里埋伏一军,那么,将会如何呀?” “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放箭!〞 哈哈哈! 军人的高地,毕生的荣誉,无可替代。 第5章 沙漠玫瑰(16)指挥手旗(下) 16指挥手旗(下) 北漠“弓刀”砺兵结束,部队梯次返营。有人带牛角梳,有人拿牛肉干,有人买三刃木,有人装草原白,购物的热潮,回家的心情。 有的运输卡车还拉了一车车的羊粪,大白菜的好营养。有的方舱里还传来了羊叫,给羊喝二两,羊就睡大觉,一路睡到营房。 劭群也带了两只小羊,小尾寒羊,给媳妇家带的。将近三个月的大漠训练,思家心切。 走之前,老婆抱着劭群不舍得。训练中途,有一天老婆还来过一个电话,声音凄惨,哭着说的,刚才洗澡,流了好多血。劭群明白,心中悲痛。但是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用军人独有的方式安慰着:没事,没事,不要怕,养好身体,我们马上就回来了。 部队回营不久,稍事休整,又是一次任务转换,备战军区一级师考核。上级下发通知,选拔四名干部,懂指挥,精射击,会驾驶。劭群又一次被选上,这四名干部统一乘车前往凤凰山训练场。 刚回来又要走,老婆有些埋怨,好在离家并不远。如果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不像在大漠,远就是远,回不来。 四名集训干部,先进行指挥训练,也就是电台操作训练。一名优秀的老车长他们的教练班长,英勇胜利师特级车长。他们从装甲兵教范练起,先是对口练习,应答词,结束语,通播点播,通规通记,教练班长讲得很好,浅显易懂,大家学的很快。基本理论掌握了,就开始技能操作,教练班长讲的很细,边讲边示范,大家学的也是很快。劭群心里想,英勇胜利师特级车长,果然名不虚传,经验丰富,真本领。 不像之前在营里,学海军陆战队的单兵电台,讲解的晦涩生硬,听起来头疼的很,也不好学。当时,营部那个讲解的班长,一会tbrgo,一会tppgo,全是咬文嚼字的专业术语。气的李文峰连长当时就骂:你别这个屁那个屁的,全是狗屁,你就说通话键不得了。完了还加了一句:明明是嘴里喊的,偏偏在裤裆里乱放。营部讲解的班长满脸通红,大家哄堂大笑。 实弹射击组织复杂,审批权限高,所以就放在后面。先进行驾驶科目的训练,坦克,步兵战车,装甲输送车三类装备。其实就是两类装备,一类拉杆,一类方向舵。 大家先看特级驾驶员操作演示,然后逐一熟悉障碍物,边讲解边熟悉。操作驾驶骑基础练习,已经不需要了,大家并不是无等级驾驶员,最低的也是自训二级驾驶员。 四个人,分到四个不同的障碍物,各练各的,节省时间,集约资源。 劭群运气比较好,按照流程训练。第一个障碍物,下坡桩间。说白了就是从山坡上往下走,通过四个限制杆。胶东半岛多丘陵地,开拖拉机比这个还要复杂。人常言,上山容易下山难。 然后是双直角,降座闭窗驾驶,看不到,根本看不到,绝对看不到。红白相间的限制杆,从潜望镜处闪过,就像进了八卦阵,搞不好就会五迷三道。劭群自有办法,鹏举如是说,王参谋总会有办法。死记硬背,盯准方位,口中默念:菩萨保佑,123,223,323,过!阿弥陀佛,过了。请继续,死记硬背,盯准方位,口中默念:菩萨保佑,123,223,323,转,接化发,马保国老师来也。阿弥陀佛,又过了。成功在眼,希望在前。红白限制杆,驾驶潜望镜,双直角出口,位置关系在变化,再一次接化发。口中默念:菩萨保佑,123,223,323,转,过!阿弥陀佛,神龙出井。 车辙桥,只盯内边不管偏,万花丛中大胆过,平稳加速不失身。过桥大水坑,猛踩加油向下冲,水花四溅不要怕,上坡不要把油加。 兄弟们,拼了,向前冲,冲冲冲! 九杠弯道,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水路九连环,这里的男人排对排。九杆逶迤有水浪,巨龙蜿蜒走泥丸。爽爽爽,快快快! 第一位置转向通路,左打打,右打打,一收收,一踩踩,行笔迟涩,行云流水。最有技术含量,最潇洒的漂移,快来看一看。要么,狂扭屁股遭鞭打,蛮牛喘气把杆碾。要么,蛇形舞出山水画,谁家新燕叼剪刀。 坡上定点停车起步,比北陆简单多了。北陆的大卡车训练,劭群刚一上车,教练班长就问,在家开过车吗。劭群忙答道:报告班长,骑过摩托车,开过拖拉机。班长一句好,你就开始开。只一会的功夫,你这不会开吗?开的不错,下去。我天,时间这么短,百米冠军啊,还没过瘾呢。军令难违,只好下车。下次再来,一盒香烟,甜甜的一声班长。班长不说话,你还是比较实在明白的。到了一个坡上,熄火了,下去摇车。左摇摇右摇摇,车辆就是动不了,班长不给油,就是瞎胡闹。定点停车,定点起步,一声巨吼,一阵黑烟,冲上山头,人自四海还,我偏上山巅。 土岭,凸岭,音对形似,继续冲啊。下坡加油上坡减,反其道而行之。车头高起不要怕,仰望星空日高起。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车炮驾,完美,收官。 劭群大喜,从此,两条腿有了两个轮。 莫愁前路无知己,知己正思故园情。 第5章 沙漠玫瑰(17)雪峰山(上) 17雪峰山(上) 二oo四年六月,红军团待命挥师北上之际,李武德离开红军团,西去阿其那善,靠近塞斯黑包的地方。 二oo四年十月二十九日,劭群根据命令,任神勇突击六连连长。 全团二十七个建制连队,二十七个连长,只有他是大学本科生,其他都是提干或部队大中专生。 之前,大学本科当连长的,掰着指头都能数过来。八连连长马朋龙,大学本科,部队生,已经去英勇胜利师作训科当副科长。一连连长雪白,地方大学生,红军团作训股副营职参谋。 之后,大学本科越来越多,遍地开花,连队主官,自然也就都是大学本科了。自然也就有了一个中专生和大专生很尴尬很难受的时期。大家都是时代发展相互作用的结果,都会缩成影子,最终湮灭于历史。 历史潮流碰撞,掀起浪花,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二oo一年毕业的本科生有七八个之多,陈月雁就在其中。二oo三年,陈月雁去了红军团作训股任作训参谋,负责内勤和弹药调拨工作。劭群经常去找他领取弹药,因为两人经常一起打篮球,又都是高中考军校的本科生,自来就很熟悉。 每逢红军团“”战备日,陈月雁代表红军团司令机关检查各分队战备演练,手持工作夹,腰扎武装带,英姿飒爽,站在一个步兵营面前,从容指挥调度,部队收发有序。劭群就很羡慕,劭群也很失落。继续刻苦训练,继续努力工作。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 劭群去神勇突击六连当连长时,陈月雁已经当了炮兵营榴炮一连指导员,进步很快。 此时,八连的李鹏举,也调了副连长。两人并无交集,但同步联动。 神勇突击六连指导员吉兵,劭群当排长时的指导员,一如既往的脸白净,小胡子嘴。互相敬礼之间,一如既往的尽显热情亲近之情,没有架子,没有世故,很接地气。 劭群离开神勇突击六连一年七个月,尽管是楼上楼下,但大家争的是我上你下,只想自己的好,哪管别人的霜。 第一天到来,全营操点集合,神勇突击六连的口号声很低。除了前面几个新兵在扯着嗓子喊着,后面的老兵基本上不喊,而且在后面拖拖拉拉,动作像放羊。 劭群心里很不痛快,他是连长,这是在打他的脸。 回到连部,劭群做起了跟其他主官都会做的事,看全连人员花名册,看籍贯,看学历,看名字,等等。营连主官走上岗位第一天,总会没完没了的翻花名册,必须把单位人员全部捋一遍。 老人家讲过,领导干部两件事:出主意,用干部。 花名册上,一排长朱立明,地方大学生。二排长孟繁杰,地方大学生。三排长张宏杰,地方大学生。劭群又喜欢又忧愁,排长都是好苗子,下来训练怎么办? 花名册上,大多数士官都是关系户,劭群在这个连队三排当排长时就知道。第二年度兵,新兵时,正是连队在农场施工,握枪杆子没学会,握锹把子估计学了不少。只能把希望寄托于第一度兵,他们基本上是一张白纸,可塑性强,他们才是希望,他们也是基础。初步的想法就是,矬子里面拔将军,从第一年度兵里边选连队的种子。这个需要时间观察,这个需要实践检验,既不能等也不能急,边训练边发现,边训练边培养。 二oo四年十月二十九日,劭群走马上任第一天,是个礼拜五。头一天,他在连队器材室发现了一个人,一个被锁在铁架子上的人,劭群大吃一惊,意想不到。这个人叫孙伟光,中原省城人。侵犯不侵犯人权,违反不违反军纪,劭群没想那么多,只是感觉这样太不人道,太不合适。 劭群观察了一下这个孙伟光,简单问了几句话,除了说话有气无力,有些虚弱,其他一切还正常。劭群就感觉到很纳闷,这个兵条件还不错啊。 劭群就去找指导员吉兵,这是他在连队碰到的第一件事,而且这个事情让他很意外。 指导员吉兵,前前后后说了很多,总而言之:这个兵,吃不了苦,不正儿八经干,非常狡猾,总是逃跑。 劭群坚持了自己的观点:我们这么做,违反部队纪律,不允许打骂体罚,当然也不能把他锁起来,我们可以教育引导。兵都是好兵,就看你怎么带。 吉兵指导员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做出了让步:你是连长,行政管理你负责,你看着弄,但千万别让他跑了。 劭群要来了手铐子的钥匙,手铐子是从红五连借的,应急小分队的,劭群当过应急小分队队长,自然知道。 劭群想了一会,叫来了八班长赵亚林。 赵亚林一见面嬉皮笑脸:老大! 劭群直接回他:严肃点,别没个正形。 赵亚林赶忙说:排长,喀不不,连长。 劭群看了赵亚林一眼,然后说:跟我走。 在器材室,劭群对孙伟光说道:我是咱们连队新来的连长,今天第一天来。你之前的事我不知道,一会咱俩好好聊。我把你放开,你不能逃跑。行不行? 孙伟光默默点头。 劭群又说:咱俩可说好了,我把你放开,你绝对不能跑。有事说事,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 孙伟光又默默点头。 劭群便打开了手铐,孙伟光甩了甩胳膊。 三人就在器材室聊了起来,这里僻静也方便。 劭群先说的:你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你现在是我的兵,我看到你这样很心疼。我希望你现在吃饭,恢复身体体能。就这两点,你还有什么要求可以告诉我? 孙伟光说道:我就喜欢玩电脑。还有我怕一班长老打我。 劭群很坚定的告诉孙伟光:没有人敢打你。电脑有,你可以用我的。但是不可能出于上网,部队有纪律。 劭群的电脑是结婚时新买的,联想586,内存512兆,一万多块钱,一年的工资。 劭群叫来了孙伟光的班长,一班长耿伟周。初次印象,一班长耿伟周,典型的北方人身材,很结实,很机敏。 劭群向一班长安排了两项工作:一是陪着孙伟光吃饭,有特殊要求可以提;二是陪着孙伟光训练,但不能打骂。关键是要全程陪着。说完,劭群向一班长使了个眼色。 一班长耿伟周,大声答道:明白,请连长放心! 在步兵连,连长能单独给班长安排工作,至高无上的荣誉! 星期五的晚上,一班长耿伟周陪着虚弱的孙伟光,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吃上了一顿热饭。 星期五的晚上,神勇突击六连的楼下停了一辆崭新的桑塔纳世纪新秀。大家纷纷议论,这是谁的车,还挺漂亮。 二oo四年那一年,丫条该最好的出租车,还是夏利,面的还是主流。大家的工资水平还是一月一千块钱左右,范阳的房子,七八百块钱一平米。一个月的工资买一平米房子,还能剩一点。 这辆桑塔纳世纪新秀是劭群家的车,劭群的老婆来接这个新郎连长。 劭群穿着迷彩服,跟老婆一起下了楼。通信员文强抱着大衣,在后面跟着。 劭群很舒爽,又当连长又开车。过往的战友们看到了,也是很羡慕很新鲜。通信员文强肯定也是很自豪,跟着这样的连长肯定吃香的喝辣的,享不完的福。文强想的有点早,后来吃了很多苦。 即便不在封闭的军营,外面的大街和范阳城中,也没有多少辆家用轿车。这辆崭新的桑塔纳世纪新秀,在当时,就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对手的存在。 星期天上午,劭群当连长第三天开始,一班长耿伟周报告:孙伟光表现特别好,开始吃饭,越吃越多,开始运动。 劭群大喜,心中不觉自美:我的思想工作还是很到位的,兵都是好兵,就看怎么带。 中午开饭前,劭群叫上一班长耿伟周,一起去连队食堂门前的四百米障碍场,陪着孙伟光活动活动。这个四百米障碍场,在炮兵营北侧,忠诚部队二营炊事班西侧。曾经也是劭群刚毕业时,在忠城部队二营跑四百米障碍扬名立万的地方。 三人来到了四百米障碍场,劭群跳过了三步桩,越过了矮墙,跳上了二郎高板,然后望向一班长耿伟周。 一班长耿伟周反应很快,然后就鼓励督促孙伟光也跑一跑。 孙伟光已经比头一天精气多了,不再软绵绵的一瘸一拐。他深呼了一口气,开始助跑,到了二郎高板前做了一个跳跃动作,没有挂腿,只是试跳了一下。 这个动作已经让劭群很满意了,通过自己的思想工作,孙伟光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孙伟光从一动不动,虚弱的一瘸一拐,到现在大口吃饭,开始跑障碍。劭群不禁又一次自美起来:我的思想工作真到位,兵都是好兵,就看怎么带。 一班长耿伟周报告,中午孙伟光吃了三碗米饭。 劭群一听非常满意,通知炊事班,晚上吃包子。多出人才,每一个连队主官的梦想。培养人才,每一个连队主官的使命。 星期天的下午,收拢部队,打扫卫生,准备为新的一周训练做准备。 劭群当连长第一个连务会,他想了很多。连队的目标任务,他的个人期望,现实要求,革旧迎新……总而言之,一连之长,施政纲领。 晚上吃包子,一班长耿伟周报告,孙伟光吃了七个包子。 劭群非常高兴,只要吃饱了,兵就有力气,有了力气就可以训练,只要参加训练,一切可以改变,就能变成好兵。 晚上七点钟,连值班员发出号令:全连人员到俱乐部看新闻,班排骨干到会议室开连务会。 这个场景就像北陆九六一o六学员队一样,七点钟学员看新闻,模拟连骨干参加队务会。 神勇突击六连连务会上,劭群进行了简单的开场白,然后开始听取各班排汇报工作,然后请指导员吉兵讲评…… 然后,劭群正要进行就职演说,会议室的门被突然推开,连队小木匠饶彰恩敬了一个礼,慌慌张张的说:指指指导员,孙伟光跑了…… 第5章 沙漠玫瑰(17)雪峰山(中) 17雪峰山(中) 孙伟光终是跑了,在试跳了二郎板之后,在吃了三碗米饭和七个包子之后。 指导员吉兵上去就要给小木匠饶彰恩一个嘴巴子,劭群赶紧拦住了。部队已经开始倡导尊干爱兵,打骂体罚是不允许的。有些兵确实该打,但你不能老是打兵,不能养成这种军阀作风。 在卫生间门口,小木匠饶彰恩详细描述了孙伟光逃跑的过程。 全年人员组织看新闻,干部骨干开连务会。一班长耿伟周指定小木匠饶彰恩看护孙伟光,形影不离。孙伟光跟向小木匠饶彰恩提出去卫生间,说是晚上吃多了,肚子疼,要上大号。小木匠饶彰恩在卫生间门口陪同,孙伟光进了卫生间,许久没有动静。小木匠饶彰恩感觉时间太长了,有些不太对劲,就冲卫生间喊了几声,没有人应答。小木匠饶彰恩赶紧进入卫生间,八个蹲坑一一看过,没有孙伟光的踪影,孙伟光就此消失不见了。 影视大片啊,当年东北王张作霖也是借上卫生间之机,从下水道逃之夭夭,从段祺瑞家的家宴逃脱,后称尿遁。 关于卫生间的故事,不是尿遁,就是鸡毛。三国时期,赤壁之战中,权起更衣,肃追於宇下,权知其意,执肃手曰:卿欲何言? 劭群简单追问了小木匠饶彰恩几句,是否看见孙伟光进去了,是否离开过,确定检查过之后没有等等。 小木匠饶彰恩十分肯定,亲自把孙伟光送进去的,一直在门口,后来确实人没找到。 劭群看了一下卫生间,北边的窗户开着,窗户下是二楼的雨搭。从三楼可以从下水管攀扶到二楼雨搭,然后从雨搭再到达一楼。劭群心想,三楼这么高,这小子也敢,难道走路一瘸一拐是装的?真是太疯狂。 劭群迅速做出了判断和决定,就是从卫生间窗户跑的,下来就是翻墙,然后去火车站。他赶紧安排,七班长带一人直接去火车站拦截;一班长带人去北部炊事班,尤其是堆煤的地方;八班长带人去南部团史陈列室,靠墙的地方,这个时候鹏举还没有到团史陈列室当九门提督;四班长带人去西部生活服务中心,沿墙搜索。 安排完之后,劭群还一再叮嘱两点:一是动作小。千万不要慌慌张张,过于反常的行为会引起团里领导或其他单位人的关注和怀疑,很可能导致连队一年工作白干。年初出事,白干一年。年终出事,一年白干。二是不要打。抓住孙伟光之后,千万不要打他,直接带回连部。 各班长齐声道:明白。 劭群手一挥,大家分头行动。 孙伟光终是跑了,当晚大家没有找到,一无所获。这件事,成了劭群很长时间的一块心头病。劭群后来了解到,孙伟光从排里干到炊事班,又从炊事班干到连部。尤其是孙伟光在连部并不是因为他表现好,而是连队为了看住他,答应他玩电脑。而且孙伟光有一个亲戚在京城,据说道上玩的很溜,黑白通吃。这个黑白叔叔还来过连队,开着大林肯。黑白叔叔劭群没有放在心上,一味的给兵换地方,不做思想工作,倒是令人很气愤。哪能这么带兵,不带思想,惯出了毛病。 带兵就是带思想,想要带好兵,就要跟兵一个样。 劭群也是很懊恼,自己倒做思想工作了,反而让他跑了。成功与失败,全在结果。 这个黑白叔叔后来经常给劭群打电话,无非就是威胁:我侄子跑了,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要担责任;你们赶紧给我找去,你们万岁军司令部值班室的电话我也知道;京城总部的人,我也认识很多。赶紧给我找去,否则我打电话。 每当这时,劭群总会求爷爷告奶奶,没别的招,说软话,求饶呗,一再申明自己的难处和立场:我刚来,我对他还挺好,别人把他锁了,我把他放了。我劝他保重身体,让他多吃饭,给他包包子;我也是农家子弟出来的,到今天父母培养不容易,我不想他出事,我也不想我出事;这件事与连队其他兄弟没有关系,如果打了电话,大家都跟着倒霉,手下留情。 这个黑白叔叔,倒也是爽快之人,毕竟在道上混的:别跟我说这么多,你的事我不管,赶紧把我侄子找到。好歹不提打电话之事,一提打电话,典型的点你的痛处,听了不舒服,想起来也不舒服。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总是悬在你的头顶,谁愿意? 那个年头部队打兵骂兵厉害,有时在野外训练,跑兵之事时有发生。逃跑的兵都是有思想的,荒无人烟的野外,他们会沿着电线杆逃跑,因为他们知道有电的地方就会有人家。 劭群一面把孙伟光逃跑的事情摆在了案头,日思夜想,暗派力量四处打听;一面抓起了他的神勇突击六连,推开他的施政纲领。 连队没有懂训练的文书,要事日志和训练周表,胡编乱造,经常抄袭其他连队。这是反映连队军事训练和行政管理的两大软实力,连队主要工作对外展示的门面,也是连队一日生活制度的内在遵循。相当于一个国家的国门,连队的连门。 劭群准备就从这里下手,想明白才能干明白,理论是行动的先导,理论是未雨绸缪,理论要高屋建瓴。不谋全局者,无以谋一域;不知过去者,无以图将来。 以科学的理论武装人,以正确的舆论引导人,以高尚的精神塑造人,以优秀的作品鼓舞人。 抓教学法,抓四会教学。想抓好训练,先抓好教学,必须有理论的武装。 抓人生观,抓个人理想。想要带好部队,必须目标一致,愿景相同,连队的思想阵地必须有正确的舆论占领。 抓连队荣誉,抓历史传统。腹有诗书气自华,连队有传统有荣誉,官兵内心就会积淀,就会有精气神。深挖传统,深挖荣誉,培养全连官兵战斗精神,连兴我荣,连衰我耻。 抓训练尖子,抓典型模范。大树“能者为上”“能者为师”之风,以军事训练成绩作为衡量战斗力和个人表现的游标卡尺。大讲军事训练,大奖军事训练,个人立功受奖考学培训,完全与军事训练挂钩。就像美丽国鬼子二战之后,通过布雷顿森林会议确立美元与黄金挂钩,美元成为世界货币,美丽国变相控制各国经济。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笔杆子里面写乾坤,先抓文书。原来的老文书,曾经考军校没考上,准备复员,老一排的。劭群并不熟,既然打算走,也就没有培养价值。 有山靠山,无山独立。 既然没有指望,就自己培养文书。劭群翻遍了花名册,寻找着高中生,那个年代还没有大学生士兵,科技练兵正在飞驰而来的路上。大学生军官都是笨蛋,况大学生士兵乎!劭群问了几个高中生,大多都是假学历,为当兵而设。这高中那中专,一旦真刀实枪,马上原形毕露,人设崩塌。 文强,还是文强。连部通信员,高中学历,河北承德人,好像一个产板栗的地方。 劭群问文强:是不是真的高中毕业,语文好还是数学好? 文强被问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上到高二就来当兵了,毕业证是家里托人给办的。语文和数学都不好。 劭群马上说:语文和数学都不好,好啊。语文不好,没有那么多多情善感,理性。数学不好,不会斤斤计较,难得糊涂,大智若愚啊。你天生就是当文书的料,跟我当文。 文强赶紧说:连长我干不了,我什么都不会。 劭群眼一瞪:跟着我干,有什么干不了的,我教你。要不然就让你去一排一班,天天搞训练。 文强只好说:连长,那我先试试,如果有合适的你抓紧换。 武以安邦定乾坤,文以治国平天下。 连长既当,乾坤已定。文书文强,期待治平。 劭群跟指导员吉兵通了一下气:连队的训练软件太弱,严重制约训练成效提升。加之,多年施工喂猪,连队没有储备训练人才,开局便是困局。 指导员吉兵:连长你抓训练,我也不懂,你就看着安排。文强当了文书,缺一个通信员啊,让吴柯伟上来当通信员。 劭群想都没想:可以,指导员,你安排。 吴柯伟,指导员的小老乡,司令部朱站长的远房亲戚。 劭群的办公桌上始终放着四本书,红皮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训练条例》,军绿色的《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军事训练与考核大纲》,军绿色的《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军事训练作业指导法》,红皮的《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装甲兵技术教范》。还有一些政治理论教材,各种版本的训练教材。 劭群在办公室看着这些书,他现在是一连之长,全连的军事训练全在于他掌控之中,好与坏,高与低。他在翻看着,学习着,思考着。经常耽误了吃饭,也不想去吃饭,思路不能被影响。 文强在会议室打开战备作业箱,按照连长的指示修改着战备方案,连长给他的主要工作迅速修订“三分四定”。在原有方案的基础上,根据人员变动迅速调整修改,定人定位。一页一页的改,一人一人的找,前后对应,符合现有。经常忙的顾不上吃饭,也不敢去吃饭,怕连长问。 劭群经常在连队俱乐部组织全连学习战备方案,谈国仇家恨,谈家国情怀,谈军人使命,谈人生理想,谈革命英雄主义和英雄情结。劭群结合方案,给大家明确编组和任务。边结合方案边进行讲解,边讲解边贯穿他的治训之道,时间往往过得很快,他经常言犹未尽。他能从战备方案开篇的形式分析,讲到东周列国,讲到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然后再讲到汉武大帝,讲到国际风云,讲到国土沦丧,讲到抗美援朝,讲到万岁军,讲到国威军威看我西南……讲到神勇突击六连,讲到四战四平神勇突击,讲到三下江南,讲到平津战役打的好纪律好团结好,讲到三排副排长邢春福活捉天津守备司令陈长捷,讲到郭守德,讲到孙文秀,讲到潘天炎,讲到雪峰山战斗。讲到今天的神勇突击六连,英雄的连队铁打的汉。 直到现在,劭群带的兵提起当年,还是记忆犹新,还原着当年的场景:连长,你在俱乐部里边给我们讲大片的国土丢失,国家的悲哀,人民的灾难,军人的耻辱。你问我们吃过海参吗?大家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没人敢说话。然后你又说,想去海参就去海参崴,全世界产海参最多最好的地方。可是这个地方已经不叫海参崴了,这片国土已不在中国的版图之内。它现在叫符拉迪沃斯托克,一个又长又难记的名字,俄国人起的名字,意思是征服统治东方。屈辱的历史,耻辱的名字,我希望大家记住。 劭群当然记得:符拉迪沃斯托克,俄国人在第二次鸦片战争后将海参崴占有,改名符拉迪沃斯托克,拆除中式建筑,消除中文标识,真正的断其史,毁其文,亡族亡种。第二次鸦片战争,俄国人从中国的东北和西北掠夺了150万平方公里领土! 有一次,连队学习战备方案,劭群又是一番慷慨陈词,革命传统传家宝,手握钢枪枪打狼。他边讲边翻着战备方案,他突然发现战备方案被文强改的面目全非,前后颠倒,驴唇对不上马嘴。只有封皮上刻印的“战备方案”四个字是正确的,里面的内容乱七八糟,简直不堪入目。典型的挂羊头卖狗肉,驴粪蛋子外面光。 劭群青云之志如飞流直下三千尺,噼里啪啦直打脸。他气不打一处来,当着全连人的面,痛斥文强,批斗文强,歇斯底里,咆哮如雷。只差发动全连贴大字报,给文强戴高帽子,拉到大街游街,坐喷气式飞机。 全连人员,端坐如钟,如石塑一般,纹丝不动,气氛骤然紧张。 可怜的文强,站在讲堂一侧,垂手而立,面容憔悴,身形单薄,暴风骤雨中摇摆,勉强支撑着。 劭群一字一顿,层层递进,大声讲道: 第一层。就是让你改个人名,你都不会改吗?人员调走的,老兵复员的,新兵下连的,简简单单的一进一出,一加一减,这都不会吗? 第二层。谁让你动其他内容的?谁叫你动的?你懂吗?自以为是,胆大妄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谁告诉你这么干的?你告诉我。哪个蠢货告诉你这么干的?你是在梦游吗? 第三层。我手把手教你,你都不会,也不学。全年没有高中生,但凡有一个,也不会用你。即便没有高中生,找一个猫,一个哪怕不会说话的猫,只要能听懂汉语,会用爪子打字,都比你强。 可怜的文强,在连长的狂风暴雨中,摔打磨砺。他面对的是从北陆毕业的连长,从熔炉里蹦出来的,在热土上翻滚过的,而且受过净土的戒律,燃过戒疤的。 从此,文强天天在会议室,学习修改战备方案。白天在,晚上在,饭前在,饭后在。文强一不睡觉,二不吃饭。 劭群看在眼里,想在心里,有好几次特意嘱咐通信员给文强打饭时,让炊事班加两个小菜。 二oo四年底了,春节马上到来。 神勇突击六连的兵,像变了个人一样。全营操点,全营嗷嗷叫。早上出操,全团嗷嗷叫。下午体能,满院乱飞嗷嗷叫。 文强在连部,歪戴着帽子,叼着小烟,有说有笑,过来人,江湖人,成功人士。有人开始喊文强叫文班长,文强很享受的应答着。从新兵蛋子到连部通信员,从连部通信员到试用军械员兼文书,从试用军械员兼文书到会说话的猫,从会说话的猫到文班长,从文班长到真正的军械员兼文书,文强也在经历成长着。 文强曾经在自己的日记里,骂连长指导员是魔鬼,被指导员吉兵发现了。吉兵指导员告诉了劭群,劭群继续装作不知道。 现在做训练周表,填写要事日志,文强不需要再去其他人抄袭了。他跟连长一起,先把别人的学到手,然后再创新发展,现在全营其他连队,都跑到神勇突击六连来,学习制定训练周表。 劭群在司令机关有过经历,自然对军事训练的宏观把控有一定的基础,司令机关也有一些人脉。能很快拿到红军团阶段计划和月计划,知晓红军团训练的重难点。忠诚部队二营的月计划和军官训练计划还没出来,神勇突击六连已经根据司令机关的计划同步分解成了连队的周计划,也就是训练周表。神勇突击六连的训练计划在红军团司令机关的检查中得到通报表扬,周表制定及时,课目符合大纲,计划紧贴进度,这就足够了,脚踏实地。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只要用心,没有什么困难是不能被克服的。 同样,一顿小酒,也是没有什么事情不可以被解决的。 第5章 沙漠玫瑰(17)雪峰山(下) 17雪峰山(下) 神勇突击六连的第一批新兵来到了,二排长孟繁杰任新兵排长,四班长谢中华、八班机枪手谢小华任新兵班长。 好几名老兵,主动申请带新兵,全部被劭群否掉。 劭群需要的是思想红,有大局观,可以不计个人得失而没有心机的新兵班长。至于军事素质,不着急,这方面他有足够信心,劭群已经下决心手把手带兵,自己当教练班长。新兵的第一口奶非常重要,这口奶一定要来路正,第一批新兵就是连队的未来。劭群要的是未来的大鹏同风,不是眼下的得过且过。 他叮嘱孟繁杰,只要新兵思想正,作风好,训练哪怕暂时落后一步,也无关紧要。首要抓思想,全程抓作风,扎扎实实打牢基础。 劭群查阅军史,神勇突击六连,神勇突击荣誉锦旗,雪峰山战斗模范连荣誉称号,他有了想法。 他找吉兵指导员商量,阐述了自己的想法:连队要打翻身仗,争创先进连队,必须改变过往的一些习气,改换门庭,自谋生路,不等不靠。 他又加了一句:神勇突击是个神圣荣誉,这个荣誉有点大,我们目前的修为,顶不起这么个荣誉。雪峰山战斗模范连,也是荣誉称号,朗朗上口,我们就打这个旗子。 吉兵指导员也很感兴趣,他说有机会去找主任汇报汇报。 劭群心里很清楚,吉兵指导员跟主任和政委都是老乡,爱屋及乌,这事本来就顺理成章,如此也就是顺水人情,好办的很。 恰好红军团政委陈锦环轮流到各连就餐检查伙食,这一天来到了神勇突击六连。 劭群里里外外忙活着,一会端菜一会要餐具,生怕红军团政委陈锦环吃不好。吉兵指导员一直在陪着红军团政委陈锦环吃饭,偶尔交流几句。 红军团政委陈锦环,文质彬彬,很儒雅。他亲切的招呼劭群坐下来吃饭,劭群受宠若惊,赶紧坐下,并频频给吉兵指导员使眼色。吉兵指导员故弄玄虚,就是不开口。 劭群一看时间不多了,机会难得,心一横,很小心的跟红军团陈锦环政委说道:报告首长,我们连队有一项重要的工作,向您请示汇报一下。 红军团政委陈锦环,略微停顿了一下,淡淡的说道:什么事? 劭群赶紧说道:我们这段时间根据团队安排的党史教育,充分挖掘连队历史,弘扬革命传统。我们发现连队有神勇突击和雪峰山战斗模范连两个荣誉称号,雪峰山战斗模范连荣誉称号级别更高。我们准备把雪峰山战斗模范连的旗帜打出来,给您请示汇报一下。 红军团政委陈锦环略一思索,问道:雪峰山战斗模范连的荣誉称号,军史里也有。 吉兵指导员赶紧答道:有的,有有有,我们组织全连学过。 红军团政委陈锦环慢慢说道:这是你们连队自己的事,你们商量好。弘扬革命传统,挖掘战斗精神,需要大家共同努力。 两人齐声答道:明白。 劭群从连史里找到了雪峰山战斗模范连荣誉称号图片,跟吉兵指导员商量开始定做新连旗。 同时,劭群特意去红军团政治处宣传股拜访了一下邓东平股长,汇报了一下打连旗之事。邓东平股长很支持,并一再追问政委是否确实知道,劭群如实回答。 神勇突击六连,在连俱乐部召开了“送老连旗迎新连旗大会”简约庄重,歌声嘹亮:英雄的连队铁打的汉。 老连旗由老兵排负责送别,一排长朱立明带一班长耿伟周,送别老连旗。 新连旗由新兵排负责迎接,二排长孟繁杰带四班长谢中华,迎接新连旗。 会上,劭群向大家宣读了连魂:忠诚于党,攻坚神勇,御美顽强,敢于胜利。 明确了点名的程序,连指挥员发出点名的口令后,值班排长大喊“我们的连队向太阳”,全连齐喊“忠诚于党,攻坚神勇,御美顽强,敢于胜利”。 忠诚于党,就是要党指挥枪,这一条还是吉兵指导员提出,并强调放在首位。 攻坚神勇,解放战争期间四战四平,连队被东北民主联军英勇胜利师授予“神勇突击”锦旗一面。 御美顽强,抗美援朝期间,连队青年战士潘天炎,顽强坚守阵地,打败美国鬼子四十多次进攻,被志愿军总部授予“孤胆英雄”。 敢于胜利,革命大无畏的战斗精神,这句话是劭群特意加上的。 雪峰山战斗模范连,连队在湖南会同雪峰山上歼敌一个营,被军政治部授予这一荣誉称号。 连旗,连魂,连歌,厚重的历史,崭新的面貌。 根据劭群安排,连队还在门口连牌匾上侧,悄悄放了一面小镜子,每逢重大节日,都会有人擦拭。 根据劭群安排,第二天早上出操的时候,大家静待日出东方,全连组织升连旗,全连敬礼。连旗与太阳一同升起,我们的连队向太阳。 根据劭群安排和选定,春节期间,杨大年和张饶两人,燃放鞭炮,一人从下向上,一人从里到外。边跑边响,火光闪烁,烟雾弥漫,满满的过年味。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欢欢喜喜过大年,期待明年展宏图。 连队大胆启用新人,第一年度兵蔡亚东任三班长,第一年度兵朱宝杰任六班长,第一年度兵周武任五班副班长,第一年度兵侯胜猛任九班长。连长搭台,老兵护驾,新兵唱戏,军事训练,生龙活虎。 连队的日子,红红火火;其他连队的眼睛,通红通红。 有一次,连值日扛着连旗下楼,把旗子的枪头跑掉了,劭群责令他向连旗赔礼道歉,连敬一百零二个礼。其他连队,有的连队干部看着笑,但是好多好多人都是表情凝重,他们知道一支新生力量正在茁壮成长,神勇突击六连已经不是以前的六连,所谓的三楼三流连队。 有一次,饭后的一个晚上。劭群早早的回到了连队,因为暂时停电,办公室门虚掩着。他正在考虑如何增强连队凝聚力,增强集体荣誉感。 他回来的时候,门口的连值日正吃完饭去洗碗,没有看到他。 不大一会,吃完饭的人,三三两两回连队。上楼的脚步声,人员的嘈杂声,如过往的蜜蜂,嗡嗡嗡。 这时传来一个声音:怎么没电啊?停电了吗? 又紧接着一个声音:没电关我屁事。 “没电关我屁事”!这不就是连队现在的普遍现象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劭群不动声色,想了一会,把连值日叫了过来。 连值日吓了一跳,原来连长在啊。 劭群单刀直入:没电关我屁事,刚才谁说的。 连值日犹豫了一下,看到了劭群微妙的表情,赶紧说道:王朗说的。 劭群沉声道:好,把王朗叫过来。 王朗跑了过来,给劭群敬礼:连长,你找我。 劭群平静的看着王朗:没电关我屁事,是你刚才在连队门口说的。 王朗迟疑了一下:额,连长,好像是我说的,我不是故意的。 劭群手一指:站在连值日的位置,把你说的这句话跟每一个进门的人说,一个都不允许落下,听明白没有? 王朗很不情愿但又没有办法的说:明白。 “没电关我屁事”。 “没电关我屁事”。 “没电关我屁事”。 王朗一遍遍喊着,吃完饭回来上楼的人,有的皱眉头,有的偷偷笑,有的很疑惑,有的翻白眼,有的做鬼脸,有的互相抠抠摸摸……人一上百,形形色色,各种表情,千姿百怪。 老兵稀稀拉拉走完了,回到了各班排,没有电,大家三三两两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面的夜景,聊着闲天,多少都会谈到连长又搞什么幺蛾子?王朗今天真倒霉。 新兵没下连的时候,炊事班饭堂的卫生新兵排负责。老兵吃完饭走完,就是新兵打扫地板,然后新兵统一带队带回。 楼下传来了新兵还很青涩的口号声,新兵班长响亮的口令声,新兵回来了,要上楼了。 新兵见老兵,立正先问候:班长好。一成不变的规矩,一成不变的做法。 一个个新兵像一只只小鸟,排成长长的队伍,从一楼往三楼跑。稚嫩的脸庞,肥大的衣服,没有军衔,亦军亦民,煞是可爱。 “没电关我屁事!”突如其来的一声问候。 最前面的新兵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以为这位老兵在跟他说什么话。马上立正,不敢动弹。 老兵跟新兵说话,新兵要立正。 前面一立正,后面挤成堆,长长一大队。可以想象,新兵按班长们的要求,正在从一楼向三楼狂奔,排头突然停住,就像弹簧压缩,大家挤到一起。 新兵班长就很生气:什么情况?谁让你们停的? 但是队伍依然不动,没办法了,派一名新兵班长上去看看什么情况。 “没电关我屁事!”又是一声如约的问候。 我操,这肯定是新兵班长当时心里最想的表达。新兵班长都是连长选的,自然大多数情况大家都会很默契,相知彼此。这种情况不用问,肯定是连长搞的。 探寻情况的新兵班长毫不犹豫,直接命令:跑步前进! 主子来了,军令如山倒,跑! 一个又一个经过,一句又一句问候。 “没电关我屁事!”近三十句问候,如飘落的雪花,一朵又一朵,连绵不绝。如开火的机枪,哒哒又哒哒,紧密相连。 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这个夜晚,一定很难忘却。 过了许久,来电了,新闻联播的时间还没有结束,继续组织看新闻。 新闻联播结束,连队值班员正要发出解散的口令,连长进来了。老大到此,何人敢动。 劭群安排连队值班员把王朗叫过来,让王朗当着全连的面又说了一句:“没电关我屁事!” 劭群开始洋洋洒洒:没电关我屁事。没有电,我们能互相看得见吗?没有电,还想看电视,连报纸都看不了。报纸是工厂印刷的,没有电,哪来的报纸。我们身上穿的衣服是纺织厂纺织的,没有电,纺织厂的机器不转动,我们都会光屁股。我们吃的饭,是用粮食做的,粮食是地里产的,需要化肥,需要浇水,需要机器收割,没有电怎么生产化肥?没有电怎么抽水?没有电怎么造机器?这是极端的个人主义,是自私自利的个人主义,对待极端的个人主义,我们要像秋风扫落叶;对待自私自利的个人主义,要像冬天般寒冷,残酷无情。只有连队好了,大家才能好,只有大家好了,我们每个人才能好。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以后,全连人员要睁大眼睛,擦亮眼睛,对于破坏团结的,对于不讲集体主义的,对于给我们连队荣誉抹黑的,都是我们的敌人。我们要孤立这样的人,全连孤立,把他搞臭,把他搞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打的无影无踪。 王郎在全连面前站着,面无表情。此时的文强,应该在某一个角落,天地我笑一笑,古今我照一照,天要我趁早,把烦恼甩掉。 劭群安排三项工作:第一,王郎在全连面前做检查,视检查情况再做处理决定。第二,各班排组织讨论“集体力量的强大,个人主义的危害”,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第三,各党团小组进行思想汇报,推选优秀团员,评出最差党团员,交连队党支部。 神勇突击六连的快车,速度越来越快,秩序越来越好。个人主义,人人自危。连长的声音,无孔不入。 人心齐,泰山移。步调一致,整齐划一,队伍就自带法器,战力无比。 神勇突击六连在靶场的训练,渐渐成为热点。 训练结束的时候,他们会在靶场门口的大柳树下,进行摔跤,摔给其他连队看。 训练进行的时候,往往找不到连长,他跟兵一起摸爬滚打,尤其是射击的要领,他边训练边讲解,边训练边示范。 有一次,劭群给几个第二年度兵讲话,突然飞来一只蜻蜓,他突然用手一挥,蜻蜓不见了。他问这几个兵:你们说我抓到了没有?几个兵摇摇头:不置可否。劭群轻轻把手摊开,蜻蜓又飞走了。几个兵迷惑不解,神人啊。劭群就抓过这么一次,以后又试过几次,抓不住,根本抓不住。 有一次,几个第二年度兵不服从组训士官。说话没大没小,没轻没重,也是,组训士官以前都是喂猪的,哪会训练?这帮第二年度兵都是他带的,能一样吗?但是劭群心里清楚,如果以下犯上,开了这个口子,军法不严,百事全完。劭群就决心惩罚一下这几个第二年度兵,他采用教学法示教作业的方法,一会模拟组训士官,一会模拟第二年度兵,如何一问一答。然后让这几个第二年度兵,按照他的方法连做五十遍。 精彩的一幕出现了,也是搞笑的一幕。这几个第二年度兵,还是自演自导:到!是,明白!转体卧倒。到!是,明白!起立转体……如此往复五十遍。 不再会有人轻易的犯错误,哪怕是很小的错误,因为被惩罚的代价承担不了。 有一次,劭群跟红五连的连长开玩笑:别看你是连长,这些兵都是我当猎人集训队队长时带出来的,我尽管是神勇突击六连连长,我说的话他们还听。 红五连连长偏不信,不相信,绝对不相信。 劭群就大声喊这几个牛逼班长:梁雁春,张新红,庞建东,张新海,你们几个,跑步过来! 几个班长马上起身抱臂,争着跑了过来,连马启豪也跑过来了,大家七嘴八舌,嘻嘻哈哈:连长,有什么指示? 劭群坏坏的一笑说道:我不是你们连长,我说话你们听吗? 几人齐声回道:你就是我们连长,我们哪敢不听?我们不听,还是红五连的人吗? 劭群又说道:你们现在的连长没坐过咱红五连的大花轿,就不算过门的媳妇。我请他坐一下花轿,你们把他抬走。 话音刚落,红五连连长还没反应过来,几个班长就七手八脚把他抬了起来,还喊着口号:太阳出来我爬山坡,爬上了山坡我想唱歌…… 这个场景,多年以后,学长王中平也给他讲过,学长王中平军政兼优,当了指导员,又当连长。他曾经就跟另一个连队的连长开玩笑:你们连队的兵不听你的,听我的。当时那个连长还不相信,然后王中平就指挥那个连长的兵,把那个连长抬到一边去了。大家嘻嘻哈哈,那个连长恼火不已。王中平啊,王中平,胶东人啊,胶东人。 部队的生活就是这样,一群和尚头,四季绿军装,看起来有点土,其实很洒脱,英姿飒爽,重情重义。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来来往往皆为过客,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处的是感情,玩的就是本事。当兵的从来不怕官,爱英雄学英雄,尽完义务把家还,大家两不相欠,此生难再见。但无论何时,一句战友,行走全天下。 部队的特殊与别致大大不同于地方生活,地方水浅庙小,一人守护一盏小灯灯,忽明忽暗若隐若现,神秘秘。为人处事,如履薄冰,如临深渊,胆战心惊,练的是内功,打的是太极,玩的是接化发。大家祖祖辈辈,世世代代,搅在一起,混在一起,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共同的利益,不会轻易动情,不会轻易结仇,当然也不尽然。 因时因事因世因势而变,全看造化,造化钟神秀。 第5章 沙漠玫瑰(18)一多情地(上) 18一多情地(上) 二oo五年,红军团没有安排神勇突击六连施工执勤,劭群感觉很侥幸的呼出了一口冷气。劭群只想训练,不想施工。后来听说,有个连队主动找找关系,抢着施工去了。 鹏举后来对劭群也说:当红军营红三连指导员时,我就想带着连队施工去。 鹏举的盘算有他的道理:你知道,为什么这样说吗?因为我们这个三六九连队,正面硬杠肯定杠不过二四八连队。每年这个先进连队呀,立功连队呀,肯定是二四八连的,三六九连连个汤都喝不到,所以我才想曲线救国,迂回一下。 神勇突击六连,全年训练,属于全训连队,全连训练,官兵分训,各练各的。 早上出操,基准班班长带领连队搞队列,连长组织三个地方大学生排长搞队列。 靶场训练,各专业组训班长组织单兵专业基础训练,连长组织三个地方大学生排长单兵专业基础训练。 晚上,看完新闻之后,各专业组织装甲兵专业技术教范和理论学习,并穿插歌唱歌曲。 吉兵指导员相当支持配合,吉兵指导员也忙着自己。 把政治教育贯穿训练之中,发挥政治生命线的作用,不是对立的,是统一的,完全可以合二为一。 加之,吉兵指导员跟红军团政治处的主任是老乡,就免去了很多麻烦,不会被认为胡作非为,或者为非作歹。 闲暇时间,劭群也会偶尔组织三个排长连部小屋里喝点小酒,蚕豆花生米,扁二小啤酒,炊事班炒几个小菜,足矣。知我者,谓我何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入门酒,谈训练,说人生,金戈铁马,星辰大海,永远的诗和远方。三个排长经常考连长专业知识,他们不相信,连长能把大纲背过,连长能记那么多事。 多年以后,二排长孟繁杰已经走向了万岁军,谈起过往,有一个场景还娓娓道来:连长,当年你能把全连的人一个不落的给我们掰扯清楚。从装甲步兵排到炊事班,从连首长到连部班,什么人坐什么车,多少人多少枪。让我们这些没有当过兵的大学生排长,真真正正对装甲步兵连有一个清晰直观全面的了解。 二排长孟繁杰,神勇突击六连也是雪峰山战斗模范连第一个新兵排长,劭群选定的。劭群新毕业当排长第一年,不但新兵排长没当上,连排长位置也丢了,给别人挪窝腾位置,被发配到三号工地弹药库站岗,现实版的林冲风雪山神庙。那一年,本科就是笨蛋,大本就是大笨,风向正正,世风日上,风靡一时。那一年,劭群也是双手插兜,不知道什么叫做对手,不知道什么叫做迂回变通。 一排长朱立明,雪峰山战斗模范连开局之年,不久之后,离开神勇突击六连,被选调英勇胜利师作训科。 劭群又当连长,又当排长,又当班长,本来他就是想当班长,他在北陆学院是当过一班长的。 二oo三年一月三日,英勇胜利师作训科副科长丛延军任红军团参谋长。红军团原参谋长马京强改任红军团副团长。 少校参谋长,劭群第一次见,人很精干,好像个子不是很高,第一印象。军衔低,人就会显得年轻。作训苦,一般历练的都很精干。 基层部队,很多干部是职务跟着军衔跑,职务晋升太慢,跟不上四年一次的军衔调整。有少数干部军衔跟着职务跑,到了一定的职务,必须拔高军衔。比如少校,可以是副营,可以是正营,也可以是副团。副团的最低军衔是少校,调了副团必须是少校。比如上尉,可以是副连,可以是正连,也可以是副营。劭群当副连长时就是上尉,其中的尴尬和难堪,深有体会。 野战部队的作训部门是最累的部门,没日没夜,有日有夜,工资有数,吃饭有数,睡觉有数,表扬有数,干活没数,挨批没数。适者生存,胜者为王。达尔文早就说过了,物种演变进化,人类社会发展,都是大同小异的。能够适应环境并生存下来的并不一定是最优秀的,也不一定是最强壮的,一定是能对复杂多变的环境做出快速应激的反应并迅速适应成长壮大的。 在靶场组织实弹射击,营长赵朝兵很不情愿的给少校参谋长丛延军敬礼报告。营长赵朝兵跟劭群说过,这个参谋长兵龄比他还短,就是个新兵蛋子。劭群心里想,这样的新兵蛋子当得了参谋长吗,参谋长多大的官啊,红军团的参谋长,应该是天下无敌,必须是天下无敌,因为这里是红军团。 二oo四年九月,北漠“弓刀”实兵演习,红军团在野营村召开演习誓师动员大会。丛延军参谋长在发言中,使用姓加职务的称谓:朱团长、陈政委。这样的称谓,大家听起来怪怪的;这样的称谓还是第一次,这在以往的历史上是没有的,大家都是称呼团长或政委,唯一性,排他性。后来劭群到英勇胜利师机关工作,发现英勇胜利师和万岁军机关都是这样称谓。 劭群当连长三个月之后就是春节,二oo五年到来。红军团抓军事训练的味道越来越浓厚,各种计划,各种考核,各种通报讲评,严丝合缝。有计划必有考核,有考核必有讲评。很多人感觉到压力山大,简直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很多人感觉到喘不过气来,杨白老过大年,交不起的租子过不了的关。劭群感觉一切正合我意,天若有情天亦老,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如此很好。 靶场再次响起枪声,全团军官手枪射击,多少个叱咤风云的英雄,多少个牛逼哄哄的豪杰,在此折戟沉沙。以往手枪射击,都属于营军官训练,红军团很少统一组织。 现在,全团营连主官,统一编队,统一考核,大排队大亮相。人要脸树要皮,就是避免不了出洋相。 前两年,部队进行“两成两力”的建设活动中,靶场东北角,不经意期间堆起了一个小山,小小山头。 逼上梁山,这是劭群第一次见识丛延军参谋长的威力。 有话说在前,省得难为情。先小人,后君子。第一遍让你试打一次,第二遍考核,两次优秀的,直接回各自部队,抓训练去。继续编组,射击预习。考核不合格的,专人辅导,给最后一次机会,再不合格,上山头,练习据枪瞄准。 没想到,绝对没想到。 要面子,绝对没面子。 丛延军参谋长,面带嘲笑的说道:你自己的手中武器都上不了靶,你还带什么部队?这么近的距离,就是不打子弹,把枪扔过去也能砸中靶子。枪都打不上,还想带部队,这么好的部队交给你,都得让你糟蹋了。 然后,丛延军参谋长脸色一沉说道:年底算总账,军事训练不过关的干部,绝对不能当军事主官。已经当上的,我跟团党委建议更换。我没有权力撤你,我可以打报告,撤不了你,我走人。 面红耳赤,扭扭捏捏,一个又一个,走向山头。真是高处不胜寒啊,大风起兮云飞扬的豪迈荡然无存。山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墙头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一股寒意与一丝羞愧像黄河之水滚滚而来。 号称的优等射手,自诩的武林达人,在小小山头面前,现出原形。双肩闪耀的星星,最后的遮羞布,被丛延军参谋长一把扯下,撕个粉碎。 劭群第一批就过关,回到部队,回到神勇突击六连,继续当他的班长,按照训练大纲,按照训练周表,一步一个脚印,抓基础训练,抓铁留痕,踏石有印,步步登高。 劭群望着远方山头站着的人群,上上下下,络绎不绝,心中感慨:沉舟侧畔千帆过,长风破浪会有时。 小小山头的记忆,美好的回忆,曾经是劭群的自信,曾经有劭群的期待。刻苦训练,努力工作,一定会成功。 红军团的军事训练一浪接着一浪,热潮不断,潮起潮落中暗流涌动。 一次,在红军团司令机关宿舍楼后面的篮球场上,丛延军参谋长大发雷霆:任何个人别妄想跟组织对抗,你要跟组织掰腕子,组织的力量不是把你的腕子掰折了,而是让你的大胳膊直接脱臼。你要想不开,你去跳楼抹脖子,我绝对不拦。你要想上吊,我给你送绳子。 那一年,还真有一个跳楼的干部,不过与训练无关,精神问题。 这几句话,劭群记忆犹新。当时的情形应该是,好多老资格的营连主官对经常跑四百米障碍有意见,跑不动,确实跑不动,简直比上小山头还难。这就是光着屁股推碾子,转着圈丢人。 劭群喜欢的很,北陆学院四百米障碍大比武一分三十七秒,红军团炮兵营后障碍场一分三十九秒,现在当了连长,一分四十五秒以内没问题。 就喜欢司令机关组织全体军官考核,正所谓,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一次,在忠诚部队二营,红军团组织全团营军官编组作业观摩研讨。忠诚部队二营军官示范,红军团司令机关作训部门战术诱导。大家围坐沙盘,边观摩边随时准备,接受丛延军参谋长的提问。气氛紧张,如临大敌,以往谈笑风生的军事训练骤然变成斗私批修的整训大会。 讲到一地多情和一情多地,大家脑袋一阵嗡嗡嗡,面面相觑,噤若寒蝉。一会这个地那个情,一会这个情那个地,一会现在的情况是,一会下一个阶段演练问题。 真是懵懂无知少年郎,满嘴胡说太疯狂。 要么一言不发,手拿推演脚本,一会抬头望沙盘,一会低头看脚本,嘴唇轻轻蠕动,口中念念有词,就是不说出来。我很努力啊,阿弥陀佛,让我坐下。 要么面红耳赤,双手垂立,表情谨微,一脸人畜无害很无辜的样子。我是好人呐,菩萨保佑,千万别杀我。 要么手指口述,三千年史海沉钩,九万里逐鹿中原,天马行空,说说说,就是不停,说说说,反正一直在说。即便三张不见驴,也是有字数的,大话西游,唐僧念经,啰啰嗦嗦,唠唠叨叨,喋喋不休。我在写作文啊,呜呼哀哉,听者口吐白沫,真要上吊自杀啊。 一个黑脸的作训负责人,手持夹子,双手垂立,不觉明厉。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站在那里唯唯诺诺。可悲的岗位,可怜的人生,军之所损,人之所哀。 忠诚部队二营的军官编组作业失败了。 丛延军参谋长桌子一拍,一脚把坐的椅子踢翻了,放口大骂,不是破口大骂。破口大骂是泼妇,沿街撒泼。放口大骂是气概,关东大汉手持铁板大唱: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从此,丛延军参谋长,放口大骂,犹如炮兵群地面火力打击:目标,王八蛋,方向3600,标尺,榴弹,延发引信,四号装药,全群三发行集火射击,预备—放! 丛延军参谋长,河北承德人,山海关外,还真是关东汉子。山东人闯关东,出了山海关,就是关东。 上一个作业的结果就是下一个作业的条件,这些劭群很清晰,至于一地多情和一情多地,当时他也不甚明了,也是稀里糊涂,也是吓得够呛。 几天以后,军官编组作业的示范交由红军营一营来示范。这一次大家做足了功课,各种材料,各种小纸条,准备充分。作业进程还算顺利,提问应答还算流畅。 但是,随着作战时节的转换,作战进程的发展,需要不断的诱导情况,需要不断的变更位置。红军团司令机关人员开始手忙脚乱,大家手拿地图,一边图上作业,一边现地对照。沙盘是缩小地形,没有明显的方里格,全靠对地形地物的熟悉记忆和自我感觉。 雪白参谋,手持方位物编号,上看看下看看,左找找右找找,举棋不定,目标在哪里啊?丛延军参谋长正指点沙场,排兵布阵,慷慨激昂,奈何沙盘里多了一个硕大的身影,好似点豆种瓜,好似拔菜插秧,迟迟不动,久久不去。西游记啊,好比齐天大圣孙悟空大喊一声:“定”,妖精就定住了。 营军官编组作业再一次无法推进。 丛延军参谋长脸色很是不悦,怒从心起:你们作训的,在这扯什么鸡巴玩意儿?然后拂袖而去。 大家不再偷笑,已经没有什么好笑的了,别人的百般洋相,自己的丑陋不堪,谁也别笑谁,丛延军参谋长问的问题,大家都是真不懂啊。五十步笑百步,自己浑身长毛还说别人是妖怪,人之常情。哪个人前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说,一笑了之。 当时的沙盘作业,一地多情与一情多地,基本上是没有人能听懂的。机关的参谋,打字写文章可以,带不了部队,不懂战术。营连的主官,跑步带部队可以,不注重学习,战术理论基础太弱。 劭群经过几次军官编组作业,后来多方学习,思路慢慢清晰。一地多情,自然是同一地形,多种情况;一情多地,自然是同一情况,多种地形。一种攻防战斗可以发生在多个地形,一种地形可以出现多个战术情况。 第5章 沙漠玫瑰(18)一多情地(中) 18一多情地(中) 红军团渐渐掀起了训练热潮,大家经常在一起训练, 走动也就多了起来。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二oo五年初,陈月雁由炮兵营榴炮一连指导员改任榴炮三连连长,属于刚时兴的军政互代。神勇突击六连和炮兵营榴炮三连前后楼,两个连队都在三楼。训练场上,在红军团的统一组织下,大家一起训练,劭群跟陈月雁经常能打个照面,互有来往。平日里上下楼,两人在三楼楼梯口,偶尔也能远远看到,遥相呼应,挥手示意。 劭群当红五连副连长时,陈月雁进了司令机关当作训参谋。陈月雁二oo一年毕业,也是地方高中考的本科,都在同一个团队,经历大同小异。陈月雁的发展比较正常,标配的大学本科军事指挥学员成长路径。先在基层连队当排长,然后进机关作训部门,然后到基层连队任主官,然后命运齿轮开始转动,人生开始开挂,任股长,任营长,中级指挥培训,任参谋长,一路北上…… 劭群一直很羡慕陈月雁,标配的经历,理想的职位,戎马倥偬,行从军报国之志,何其风流! 陈月雁曾经也很羡慕劭群,司令机关跟国庆出双入对,而且还得过英勇胜利师比武第一名,标准的指挥院校本科生。 劭群的成长经历在陈月雁名门正派的成长经历面前就是个笑话,像一个怪胎,旁门左道,曲溜拐弯的。所谓的“第一名”就是“黔之驴”,至则无可用,放之山下。所谓的司令机关,又是司令机关里边拉偏套的,使正劲可以,当不了主流。后来好不容易当了连长,又去了装备机关,当了战技参谋,也是管训练战备兵员。然而,庙太小,不在西天取经的康庄大道,而是偏安一隅的无名山野。 战技参谋与作训参谋,从合成角度讲,差可拟;从训练里面最懂装备的,装备里面最懂训练的,这个角度讲,因风起。 谢太傅曰:白雪纷纷何所似。 兄子胡儿曰:撒盐空中差可拟。 兄女道韫曰:未若柳絮因风起。 陈月雁东北人,好像祖籍是山东,闯关东的历史记载,东北二千万人,山东人去了一千万。 陈月雁说话幽默而又到位,一语中的,一针见血,但又很舒服。就像医院漂亮的女护士给小伙子打针,谈笑之间,天也聊了,针也打了,但不疼,心里还痒痒的。 陈月雁性温和,不慌不忙,有东北人的豪爽,没有东北人的鲁莽,是一个性情中人;有北方人的侠义心肠,又有南方人的精明能干,是一个智慧的人。劭群始终在想,他是不是在南方上的军校。 陈月雁人高马大,很是壮实,做事细,待人宽,与之相处没有距离感。 两个人之间聊天也颇有意思。 从二oo一年相识,到陈月雁进京城,劭群留在范阳,两人联系从未中断。 人生真的是这样,能说到一起的永远能说到一起,能走到一起的永远走到一起,不强求,不强留。 即便二十三年之后,两人的聊天,永远定格在热火朝天的红军团,谁也不愿意改变。青春多好,干嘛要改变。青春不低调,青春不散场。 陈月雁在京城经常跑步,一个叫后海的地方,很出名,没去过,不熟悉。陈月雁每天一个1237公里,或者是12xx公里。劭群经常误看成是1237公里,难道他是在怀念1237高地吗? 劭群说:我们都是在奔跑中。 陈月雁回:你素质高,一般人撵不上你。 劭群说:我最傻,蠢笨;你最帅,英武。 陈月雁回:说反了。 好像两个人是在吹捧与互相吹捧之中,大家不都这样吗?众则互相吹捧,独则孤芳自赏。 实则不然,劭群讲的是心里话。劭群当年就是很简单,想法简单,做法简单。用单纯的这个词太高级,劭群感觉到配不上。用傻这个词有点土,但很确实很实在。用二球这个词,谁用谁傻逼,劭群一点都不二,相反他聪明的很,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深思熟虑的。劭群就是傻,成熟的晚开悟的晚,这可能也是陈月雁始终跟他交往的原因。他当年如果有陈月雁的灵性,他或许还能窜一窜鼓一鼓,二十五鼓一鼓。如果这样,尾巴有可能飞上了天,也有可能不会。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只要人努力,什么时候都不晚。 劭群说:你是全能的革命军人,军事素质超过了步兵专业,这让吾辈步兵同仁,颜面扫地! 陈月雁回:不谦虚的说,我们都还可以,都属于综合素质靠前的,你的身体更是万中无一! 劭群说:我不如你,自愧不如。你是石破天,石破天惊,天生神力。我是郭靖,驽马十驾,就是笨,能吃苦。勉强在你的后面,狗尾续貂。 陈月雁回:拉倒,各有千秋,向你学习的地方更多。 劭群又说:打牌有大将风度,就像带兵一样,临危不惧处变不惊,典型的军事干部。 陈月雁回:拉机倒,好几次输的卡里都没钱了。 劭群又说:重情重义,英雄气概,潇洒风流,要的就是这个气度。 陈月雁回:带兵还可以。 劭群回:相当可以,第三楼遥看瀑布挂前川,疑是银河落九天。 劭群经常去陈月雁的防区做客,陈月雁也经常去劭群的防区做客。红军团的两个连长,都喜欢打篮球,都是高中考军校的本科生。 互相邀请,互相比较,互相学习,为的就是超越。 神勇突击六连与榴炮三连篮球对抗,输多赢少。两个连队的篮球打法迥然不同,都非常像自己。 步兵连队,短兵相接,一旦拿了球,喜欢逞能,单打独斗,个人英雄主义。往往小范围纠缠,胸膛对刺刀,玩的是拼命。没有配合,也没有技术,全都是战斗。 榴炮连队,间瞄打击,就像踢足球长传中吊,多穿快跑,拉出空位,轻松投篮得分。观赏性强,有配合,有技术,也就有战术。 可惜当时还没有悟到这一点,步兵每次输给炮兵,回去还要自吹自擂,跑得多快,多么能撞,宁可球过,不能人过,贻笑大方。 不过神勇突击六连通过跟榴炮三连学习,回到忠诚部队二营就是无敌的存在。真是外战外行,内战内行,对外怂的要命,窝里横的很来劲。 部队组织活动,永远输不起,只能赢,战场无亚军。打球会变成打架,踢球会变成踢人,唱歌会变成对骂,反正就是不能输。 三楼的两个连长,青涩的岁月,青涩的酒,青春的火焰,青春的花。 有快乐的时光,也就有烦恼的时刻,正如少年怀特之烦恼。 陈月雁有一个小故事,没有小故事的本科不是真正的大本。劭群听人说,陈月雁把政治处主任办公室的门砸了,当时陈月雁是榴炮一连政治指导员。这怎么了得,直接决定干部前途的活阎王,也能得罪得起,还敢砸了门。 听人说,总部的一个领导到红军团视察,参观团史陈列室,参观军官训练中心。一个政治机关负责,一个司令机关负责。这不是巧了吗,陈月雁曾经在司令机关当过作训参谋,曾经的娘家。现在又是政治指导员,现在的婆家。两个单位急需人手帮忙,首长马上到来。一会娘家要人,给,越多越好。一会婆家要人,给,怎么着都好。陈月雁的部队,自然是又讲政治又有战斗力,很快完成任务归来。大家沉浸在喜悦之中,尽管不是受检单位,但是参与了受检准备,一样光荣。功成不必在我,但功成必定有我,这一口号当时还没有喊出来,但是他们已经做到了。 这不是巧了吗?总部首长从军官训练中心出来,一路向西,恰巧经过榴炮一连。首长就要进去看看,这谁敢拦,谁又能拦得住。榴炮一连的官兵们刚干完活,正在组织理论学习。总部首长问了一个问题,什么叫三农?一名士官抢答道:农业、农村和农民。完全正确,首长很满意。 但是后来,红军团里的某位首长不高兴了,认为榴炮一连没有按照红军团统一的计划,准备精美教案,进行思想政治教育。放出口风,要处分陈月雁。而且逢会必提这件事,提完就要秋后问斩。这那是鸡蛋里边挑骨头,简直是欲加之罪,比莫须有还不公平。 几次三番,忍无可忍。 是可忍,孰不可忍? 无谓言之不预也。 陈月雁从此,每次开会,都背着个挎包,大家以为都背着书。 后来陈月雁告诉劭群,那个挎包里边是一块砖头,他背了一个星期。他当时想的是,如果这某位首长,再在会上这么点他,他准备用砖头来回答。 这某位首长,不在会上讲了,陈月雁没有机会。陈月雁决定主动出击,游击运动战啊,敌退我进。找到了这某位首长的住处,一片黑灯瞎火,人不在。陈月雁决定继续出击,他来到红军团办公楼下,看到办公楼二楼政治处那个办公室灯亮着。简直是明月夜,挂一盏小灯在牵引。 陈月雁背着挎包,带着砖头,上了二楼,游击阵地战啊,敌驻我扰。敲门,人不在。然后就是后来传说的,把门砸了。 这件事引起了不小的震动,陈月雁不太好收场。丛延军参谋长站出来了,当着很多的人,大骂陈月雁,《三国演义》吗?周瑜打黄盖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天生演员,不然怎么能活到下一集。行,人我已经骂了,又做检查又道歉,算是处理完了,你们看着办。事情断断不可就此结束,老人家讲过,美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丢掉幻想,准备斗争。所以《西游记》又来了,都停,不要动,这是如来佛祖的座下童子,如来佛祖收走了。 就这样,陈月雁又当了连长,又回归到了军事训练,他本来就想回归,没想到这么快。 后来陈月雁又当了军务股长,他自己没想到。天生丽质也是实力的一种,陈月雁被参加了一次选美大赛,属于草根海选。因为某些原因,红军团全团干部现场投票,选军务股长,英勇胜利师工作组现场监票,陈月雁取得选美冠军。选美冠军,领导的,也是大众的,世界的,也是民族的。 这某位首长又站了出来,说让另一个人选当这个军务股长。就跟评书里一样,关键时候,总会三声炮响,斜刺里冲出一哨人马。 丛延军参谋长,司令机关的首长,并同为红军团部队的首长,管全团部队的炮兵训练。三声炮响,给你来一次火力急袭,三百声炮响。丛延军参谋长说道:师里现场监督,全团干部投票投的第一名,不作数白投了。 陈月雁如期当上了军务股长,后来这某位首长还找过陈月雁协调家里亲戚的事,此一时彼一时。 也可能冤家路窄,或者说狭路相逢。陈月雁的一个同学,后来跟这某位首长同在一个班子,备受摧残折磨,实在忍无可忍,进行反击。后来,一龙分二虎,陈月雁的同学当了某支部队的政委,这某位首长调离。 陈月雁后来走向团职岗位,与劭群又共同相遇于大漠草原,又是一段金戈铁马的青春回望。 劭群和陈月雁同为大学本科生排长,前后脚毕业,走进红军团,又走出红军团。这一路走来,两任参谋长,两种风采。 马京强参谋长给了大家一个金戈铁马的情怀。 丛延军参谋长给了大家一段热火奔放的青春。 第5章 沙漠玫瑰(18)一多情地(下) 18一多情地(下) 靶场小山头的实弹射击,营队沙盘的军官编组作业,让大家很受煎熬,但是也有滋有味。就像熬中药,又煎又熬才入味。 部队已经开始进入班战术训练,并同步穿插应用射击,又是战术又是技术,大家忙得不亦乐乎,晕头转向。 丛延军参谋长成了靶场的云朵,和尚云游四海,五号云游靶场。 丛延军参谋长走到哪里,哪里马上荣光不再,漆黑一片。五号翻来覆去的斥责与提问,大家目瞪口呆的站着,瞠目结舌的表情,甚是好笑。 丛延军参谋长有时会气的大拍桌子,桌子上的绿瓷缸子被震动到水泥地上,随风咕噜噜转着,最自由的存在。丛延军参谋长有时会生气的抡起野战作训椅,武松打虎的存在,只差十八碗景阳冈酒。 丛延军参谋长已经成为了众多营连长心中的阴影,久挥不去。 翻来覆去的考问:大纲你看了没有?好好学了没有?你懂不懂? 答:报告五号,看了,学了,明白。 翻来覆去的考问:真学假学了,真懂假懂。 答:报告五号,真学了,基本清楚。 翻来覆去的考问:既然清楚,往下做呀。你站着不动干什么?你别看他呀,他脸上又没有。 答:张了张嘴,舌头半卷一下,又闭上了。 翻来覆去的考问:我说的话你听明白了没有? 答:报告五号,听明白了。 翻来覆去的考问:听明白了,往下做呀。说你听明白了,你不往下做。说你不明白,你自己又说明白。你什么意思? 答:头部稍稍一侧,眼睛快速闪烁,好似冥思苦想,口中念念有词,欲言又止。 最受虐待的一个是雪白,很长时间的一大看点,热点,焦点。 另一个是作训的一个负责人,每日低头夹包,东躲西藏,唯唯诺诺,好像别理科夫,成了装在套子里的人。无论刮风下雨还是风和日丽,这个人都把自己遮盖的严严实实的,甚是可悲。 雪白经常被呵斥的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祥林嫂再生,两眼间或一轮,方知是个活物。但是雪白经此磨砺,后来也成为了红军团的训练小能人,经常洋洋自得,摇头晃脑,后来当了营长,走向了团职岗位。 从此,红军团的靶场,营连干部不再无所事事抽香烟,聊闲天,嘻嘻哈哈又一天。人手一本大纲和教范,时不时翻一翻,时不时互相提问一下。 只要丛延军参谋长一到,红军团靶场统一放消息树,大家奔走相告,消息满天飞:五号!五号来了,五号来了,赶紧组织好。 训练的部队,动如脱兔,尘土飞扬。各级指挥员手拿大纲教范,隐身于群众练兵的热潮之中,好让五号看不到。 丛延军参谋长成了行走的大纲,大家怎能不慌张。 劭群后来得到内部消息,丛延军参谋长,每次去训练场,总会根据训练周表的内容,充分的做足功课。选一个专题部分,或重点的,或一个小细节,研究的非常深入,甚至第几页第几行都能说出来。然后到了训练场,就开始进行疯狂的提问,简直是降维打击啊,团灭! 鹏举当时任八连副连长,正在走向指导员岗位之中,对此也是印象极其深刻。 鹏举说:丛延军参谋长当年就是众多连长的阴影,梦魇般的存在。 鹏举说:对付那些从部队提干的,基层经验丰富的,他就给他讲理论,你讲不过他;对那些本科生军官,有理论水平,他跟你讲实战,你也弄不过他。我感觉这是领导的这个为政的奥妙所在。 田忌赛马,避实击虚,兵法啊。 毛主席用兵真如神啊。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你打你的原子弹,我打我的手榴弹。 实践经验丰富的军官面前,丛延军参谋长是最懂理论的。 理论水平雄厚的军官面前,丛延军参谋长是最懂实践的。 双赢啊,百战百胜,战无不胜。 丛延军参谋长永远的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令人琢磨不透,不明觉厉。 部队完成班战术课目和应用射击基础课目之后,开始前往凤凰山驻训,进行专业技术合练。 单兵专业基础课目和必要的班战术课目,使大家对掌握手中武器进行协同战斗,有了清晰的认知。 营军官编组作业,使大家对兵力合成和火力协同,有了清晰的认知。 专业技术合练自然就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前期基础越好,合练效果就越好。 这些营连长们不再视丛延军参谋长为阴影,不再唯恐避之不及,反而如市场商旅,纷纷大开其门,热情待客。丛延军参谋长也就成为吉星高照般的存在,到了哪里,哪里就幸福花开。 大家纷纷摩拳擦掌,期待丛延军参谋长的到来。 被检查考核过的,一脸自豪,满脸喜悦,喜出望外。逢人逢事必提,我们这里五号考过了,都打上了,五号挺满意的。简直是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于一身,令人充满醋意,羡慕嫉妒都是客套话,关键是恨。 丛延军参谋长亲自考核战斗射击,成为凤凰山训练场一年一度官兵训练生活的一件大事。 丛延军参谋长训练场上说的话,简直就是方方正正红色的大印,说你行你真的是行,就跟训练大纲刻出来的模子一样。相当于开过光,验证过的。 还没有被检查考核的,一边期待中,一边忐忑不安,难免有些怨气,成为怨妇。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何时来我们连队啊,劭群当时就是这样想的。 只有极个别的连队,尚在观望之中。考与不考,既不争先,也不垫底,商旅不行,后不省方。 能把丛延军参谋长邀请来,不但训练要硬,炊事班的饭菜也要有特色,伙食搞好了顶半个指导员。 劭群和吉兵指导员分工很明确,劭群猛抓军事训练,吸引丛延军参谋长来;吉兵指导员猛抓伙食,保证丛延军参谋长留。 两人互相承诺,都是拍着胸脯打包票。只要丛延军参谋长来,连队射击就一定打的好;只要丛延军参谋长来,后勤保障就一定跟得上。 不但要抓好训练,还要抓好保障。大家纷纷想办法,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很多连队都悄悄在外边挖野菜,打麻雀,抓青蛙。 丛延军参谋长终于来到了神勇突击六连,这是劭群第一次真正的与丛延军参谋长接触。之前只是听讲话,听授课,看到别人跟丛延军参谋长聊天,自己没有多少机会,自己的连队毕竟不是二四八连。 鹏举说:自此,整个雪峰山的名头响彻红军团,气压二四八。 这番话所描述的情形还没有来到,正在来之路上。 这一次丛延军参谋长来检查的机会难得,连队训练基础打的还可以,劭群格外重视,决心好好把握,争取显露头角。 按照丛延军参谋长的规矩,全连战斗射击,连长开第一车,打第一炮。劭群开车没问题,他是英勇胜利师装甲步兵一级驾驶员,而且还是降座闭窗驾驶。劭群的驾驶等级是在全区军事训练一级团的考核中练成的,这个考核任务是丛延军参谋长主动请缨向上级争取的,就是敢于摔打和检验部队。装甲步兵战斗射击,打的是车载炮和并列机枪,劭群作为纯摩托化步兵出身,一次也没有打过,只是搞过射击预习。尽管在当排长和副连长的时候,已经熟悉掌握装甲步兵战斗射击的组织流程和操作要领,但就是没有实弹经验,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主要是没有机会。 在全连面前,在红军团参谋长面前,他这个连长可不能露怯。劭群还是沉着从容的三步登车,尽管内心还是紧张。然后装甲步兵战车启动到,第一教练地领取弹药。弹药由车长、射手和驾驶员三人协作请领安装。 车长由连队优秀的射手担任,这个时候劭群也就不再端着了,边领取弹药边询问有关细节。在实践中学习,是提高技战术水平非常重要的途径,机会难得,机会宝贵。 丛延军参谋长给红军团的营连长们讲评训练工作时,专门讲过装甲步兵各专业人员选拔标准,完全是他自己总结的经验。劭群至今未忘,总结非常到位,听后脑洞大开,一语惊醒梦中人。 首先是驾驶员,一定要选择脚大如牛,身体敦厚,吃苦耐劳,这样条件的士兵。因为装甲步兵车辆的操作,尤其是之前机械传动的,脚踏踏板,胳膊来回拉动操纵杆,需要的都是力量。而且装备返场,还要进行维护保养,这就需要驾驶员必须有吃苦耐劳的精神,小白脸是干不了的,即便干也干不长。 然后是射手,必须学历要高,尤其数学要好,脑瓜反应快,聪明机敏,还要身轻如燕。算的准,打的快,玩的是技术。 最后是车长,既要有学历,还要能吃苦,必须形象好,因为一车之长要给全车做榜样,这样的条件介于驾驶员和射手之间。 剩下的载员按这个条件参考选定就可以,有力气的扛重火器,条件好的当小组长,反应快的做狙击手,动作灵敏的就是步枪手。 劭群进了装甲步兵战车的炮塔室,每个连长四枚炮弹,两枚榴弹,两枚穿甲弹。弹药已经装载上了自动装填系统,弹头朝上,环形排列。随着炮长室的窗户关闭,劭群就突然变得紧张起来。狭小密闭的空间,微亮昏暗的室灯。劭群来不及多想,赶紧戴上工作帽,先打开车通,进行通信联络。通信联络建立完毕,沟通流畅。劭群按照操作要领,转入共话,随时接受指挥所的指令。 听着发动机轰鸣的马达声,工作帽传来电流的呲呲啦啦声,身体随着装甲步兵战车的颠覆,战斗的节奏。劭群紧紧的握住操作机柄,每当车辆一颠,他就心里大跳一下,可别把炮弹颠起来。炮弹如果颠起来,会不会撞到炮塔室,会不会爆炸,一旦爆炸,榴弹全是弹丸,自己即便想跑都跑不出去,也没地躲。这些胡思乱想的念头,就是切身的感受和反应。想到这里,劭群不禁望了一下炮长舱窗,紧紧的关闭,纹丝不动,肯定是跑不出去的。他又用眼睛扫描了一下炮塔室内,无处可藏。这种境况,令人窒息,赶紧结束,太吓人了。 工作帽传来了指令:战斗单元已经接敌,注意搜索观察目标,自行判定,自行射击。 车长本就是优秀射手,根据以往经验,他大概知道目标区域的分布和方向距离。 第一个目标出现了,斜向运动目标。劭群赶紧操作电传,大范围寻找,大范围框定。然后由电传操作改为手动操作,快速摇转方向机和高低机,精瞄细调。根据目标周边设置的小红旗,判定风向风力,计算提前量。劭群边计算,边调整分划,锁定目标后,毫不犹豫击发。“哐当”一声,瞄准镜中,分划刻度区域,一束火光。此时炮塔室内,一个弹壳从炮闩抛出,弹入了收壳器,瞬间炮塔室内烟雾缭绕,还伴有一股臭臭的硫磺火药味。劭群给吓了一大跳,看见炮壳弹出心中不禁一惊,可别撞弹头上,撞了就完活了。车长高兴的喊道:连长命中了,打的好,快点,第二发!劭群赶紧操作电传,自动装填系统的轨道吱呀作响,各种齿轮在啮合中,炮弹又一次传了过来,“卡拉哐哐〞声中,第二枚炮弹由自动装填系统直接送入,炮闩自动打开又闭锁。劭群赶紧搜索观察,调整分划,第二发射出。车长又高兴的喊道:连长命中了,有点偏高。 现在劭群也不紧张,不害怕了,反而沉浸在战斗射击之中。后来又随机的出现机枪靶目标,打完炮弹再打并列机枪,就简单多了,全都是长点射,只考核命中率。劭群边操作并列机枪边射击,心里不时想着:会不会短路,击发并列机枪时,炮弹会不会随之发射出去。最后是两个固定地堡靶,两发穿甲弹,全部命中。劭群很是感叹:果然两个轮的就是比两条腿要好,不但跑得快,还打得准,全靠装备,全靠技术。技术决定战术,没有技术就没有装甲兵。鹏举当年的选择是多么的理性,选择了两个轮,两条腿踩在两个轮,风火轮,风驰电掣。 劭群迅速向指挥组报告:指挥员同志,神勇突击六连一车一组,战斗射击完毕,弹药全部消耗,武器性能良好,据观察,目标全部命中。 车长报告:指挥通联顺畅,通信状况良好。 驾驶员报告:车辆状况良好,车通状况良好。 战斗射击,神勇突击六连得到了丛延军参谋长的大加好评:这样的连队,才像个连队,连长就得这么干。后来,据红军团司令机关内部人员向劭群透露:神勇突击六连的射击成绩中等,但是部队的精神面貌和战术动作,给丛延军参谋长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 丛延军参谋长组织的营连长战斗射击训练,开了红军团装甲车辆专业技术训练的先河。红军团营连长通过战斗射击训练,实车操作实弹射击,大大提升了自身长操作装甲步兵车辆的技术水平,为随后的战术指挥训练打下了重要而坚实的基础。以往的战斗射击都是优秀射手完成,优秀的永远优秀,不会的永远不会,纯粹是为了消极保安全。 经过这一次装甲步兵战斗射击,劭群打通了装甲步兵任督二脉的最后一脉:火力射击。装甲装备集强大的火力、快速的机动力和防护力于一身,是人车一体的作战单元,人车一体是核心要求。 劭群熟练掌握了手中武器装备,车长指挥、射手射击和装备驾驶,完成了从摩托化步兵向机械化步兵的成功转型。 吉兵指导员精心准备了一桌战斗射击野餐,生怕准备的饭不精美,大家盛情邀请丛延军参谋长。丛延军参谋长也不客气,哈哈笑着说:神勇突击六连的饭有什么特色,你王劭群的饭我还没有吃过。 劭群赶紧说:早就想请五号首长到连队来坐一坐,一直没有机会。今天五号来了,我们反而紧张害怕,怕你吃的不香,喝的不尽兴。 丛延军参谋长又是哈哈一笑:不是所有的连队都能请我吃饭,首先你得战斗射击打的好,枪都打不响,吃什么都不香。 营里的干部,红军团司令机关工作人员,还有神勇突击六连连长陪丛延军参谋长在连部吃饭,吉兵指导员组织部队会餐,一人一瓶啤酒。丛延军参谋长特意去连队炊事班食堂敬全连一杯酒,大家士气高涨,自豪无比。这是红军团参谋长第一次到神勇突击六连,一个多年施工的三流连队,以往来个司令机关的作训参谋就算是连队的大事了。连队值班员大喊:我们的连队向太阳!全连官兵齐声喊道:忠诚于党,攻坚神勇,御美顽强,敢于胜利,干干干! 一段热火的训练岁月,一个性情的五号首长。枪打的响,酒才喝得上,这样的酒才香。 从此,神勇突击六连,在训练场上找回了战斗岁月的荣光,官兵精神面貌越来越好,训练热情越来越高。在凤凰山训练场,战斗射击间歇期间,劭群经常组织年轻的士兵们到缩小地形上,进行以步代车训练,组织人形沙盘推演,为战术训练提前做功课。 有时,劭群还会组织优秀的第一二年度兵,冲冲山头,拉拉体能。凤凰山训练场以西有一座远远的横向山脉,看着挺近,实际很远,基本没有连队去过。劭群组织大家远行,前往勘察地形,中途还经过一座革命烈士墓,一个战斗英雄,有碑文,刚好组织大家进行现地革命传统教育,培植战斗精神。 一周一次的冲锋横向山脉,成为神勇突击六连的必练课目。有一次大家冲到横向山脉,远远的朝连队的营房挥手,听不见,看不清,隐隐约约。一同冲锋的晏靖回来告诉劭群,大家冲到横向山脉峰顶,向连队方向挥手狂喊:连长,我们爱你! 劭群听后心头很热,更加坚定信心和决心,绝对不能辜负这群年轻的士兵,一定要带着他们突出重围,把宝贵的青春燃成熊熊烈火,烧出一段激情灿烂的辉煌,向军旗献礼!向连旗献礼!向岁月献礼! 第5章 沙漠玫瑰(19)神勇突击(上) 19神勇突击(上) 部队在凤凰山训练场完成了战斗射击,任务转换,开始向卧龙山训练场转场,进行连带排战术训练。 战术搭台,五号点菜,连长唱戏,山头点兵。 卧龙山观礼台,成了丛延军参谋长的点将台,他坐在山头,一手持望远镜,一手握电台单机,边看边随机导调,边笑边夸,边喊边骂,热闹非凡。 好男儿闯就闯出个名堂。 好男儿干就干出个模样。 好男儿咱要对起爹和娘。 好男儿咱要为国成栋梁。 各连逐次进入待机出发地域,也就是进攻出发阵地,进行隐蔽待机。然后按照红军团司令机关的导调号令,进行全员全装连带排战术演练。 红军团步兵连队、坦克连队、炮兵连队、各直属分队,轮番登场。红军团司令机关作训人员敲锣打鼓,时不时来个三声炮响,丛延军参谋长摔杯为号,刀斧手就会突然间来到,各连长们被偷袭的嗷嗷乱叫。 神勇突击六连按战斗序列,在步兵营排老六,你个老六,先看别人,边看边学,边学边改。 有的连队,晚上进入待机地域,正要睡觉,外面杀声震天,原来红军团司令机关作训人员,播放的录音,敌包围! 有的连队,指挥所刚开设完毕,帐篷外就扔来的石头瓦块,敌偷袭! 有的连队,指挥通联突然中断,连指挥不了排,排连不上班,敌干扰! 有的连队,开进的道路,头天还好好的,第二天给挖了大坑,逢山开路遇水架桥! 劭群组织骨干在连队堆起了沙盘,一遍又一遍按战斗预想推演,组织沙盘作业,营军官编组作业变为连骨干编组作业。一遍又一遍熟悉开进道路,方向方位物,组织协同等。 劭群组织全连战斗编组,各排带各班,在缩小地形上,以步代车,进行战术协同。演练失去通信联络的情况下,以简易信号通信。演练失去通信联络的情况下,按战斗预案结合战场态势,临机自主变换战斗队形,梯队攻击,超越冲击,向心穿插迂回。 中午开饭或夕阳落山的时间,是神勇突击六连练兵的好时机。其他连队都带回吃饭或训练返营,场地空出来了,神勇突击六连包场,专场。全连按战斗编组,从待机地域集结,然后以步代车,按预定任务向任务目标发起攻击。 劭群上了观礼台,坐在山头,一手拿望远镜,一手持电台单机,嘴里不停的指挥调整,笑着夸着,喊着骂着。 两名通信员一左一右,每人两个挎包,一个挎包装吃的喝的,一个挎包装大纲教范。从红五连跟随过来的通信员王利巍,经逐级推荐,被调往了北京总部。通信员王建飞,经层层选拔成为学兵,前往山西学习炮长。上山驻训,神勇突击六连的通信员是晏靖和余优。天热的时候,晏靖会打一把伞,站在后面,就像宫廷剧里皇帝出行的龙辇,红罗伞,华盖遮天。 有时劭群冲下山头,现地调整调度,两名通信员在后面跟着,一人打伞,一人背包,场面甚是滑稽搞笑,引起一众驻训连队的指点笑骂。 当时英勇胜利师工兵营正在进行筑城伪装训练,劭群听到了工兵营官兵大骂:卧槽,这是哪个团的屌干部,真t牛逼,跟他妈国民党军官一样! 劭群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就回头朝晏靖喊:别打伞了,别打了,别打了,叫别人指指点点,骂来骂去,太丢人。晏靖抿着嘴笑着,手里照样还是打着伞。劭群就加快了步伐,想摆脱晏靖,但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开,晏靖如影随形。 现在的晏靖和余优,蒙皇天后土之恩,在劭群的每日的调教下,已经练成了北冥神功,跑步的速度是真快,或许比劭群跑的还要快。晏靖和余尤一天一动,劭群随手一指,不是一个方向,一个山头,取送鸡毛信,不是去送石头就是去取石头,天天跑。有时三人从训练场回连部的路上,劭群会让两个人边走路边唱军歌,边走路边自我下口令:立正,稍息,向右看齐,一二一……刚开始的时候晏靖都不好意思,白白的脸蛋红红的,毕竟十七岁,在家还是个孩子。劭群对通信员要求很严格,进了连部不能搞特殊,天天打饭跑腿伺候人。要跟排下的兵一样训练,军事素质不但不能弱,而且还要提高。劭群当然希望自己的通信员以后也能当班长,有了机会,立功提干。 你已不在江湖,江湖还有你的传说。 后来国庆和鹏举都说过这个事,红军团都知道劭群这个传说,随身跟着两个通信员,背着两个军用挎包,一包装吃喝,一包装教材,天黑有灯,天亮有伞。 鹏举还说:传说中不是两个通信员,是四个通信员。一个打伞的,一个拿吃的,一个扇扇子的,还有一个拿小板凳的。这让劭群有些印象,记起了一些。野外作业总是要带小马扎,大家坐在上面休息或者进行战术作业。各种小马扎,红军团发的铁凳子,连队自购的木头马扎,还有总部统一配发的制式小凳。在山上训练时,营里的主官总会时不时到各个连队转一转,检查一下连队干部在位情况和连队训练情况。每当营里的主官来到神勇突击六连时,劭群的一个眼色,绝对顶格服务,大礼伺候。有的兵赶紧放凳子,有的兵赶紧打伞,有的兵赶紧扇扇子,有的兵赶紧放上一罐甘甜的醒目,有时醒目上还会冒着一丝丝雾气。每当此时,营里的主官微笑着并略显不好意思,热情的让人无法拒绝:六连长,你真会整,别这样,别这样。 后来,红军团就有一些传言传开了,愈演愈烈,沸沸扬扬。甚至还传出了劭群从红五连带了一个兵,跟着去了神勇突击六连当通信员,被丛延军参谋长得知。丛延军参谋长还专门找过劭群,让他赶紧把那个兵退回去,做好善后工作,并一再叮嘱:一个小连长就这么牛逼,只有到了正团以上,岗位变动单位调整时,才可以带着司机一起走。为消除不良影响,劭群还专门做过一番解释。对此,鹏举美其名曰:为这个领导考察优秀战士。 后来劭群进了英勇胜利师部,机关一个老兵还跟他提起过这个事:你们红军团的干部就是牛逼,听工兵营的说,连长跟皇帝一样,走路都有人打伞。劭群听了之后,有些不好意思,有意无意的说道:也可能是误会,连长带部队比较忙,赶上下雨或者大热天,下面兄弟都会主动打的。老兵一听,哈哈一笑:王参,不会你也这样,是不是说的你?劭群赶紧道:那哪行,我们是先进连队,军事训练一级连,我们官兵平等,我们官兵一致。 基层连队牛逼的连长,一连之长,有些像土皇帝。有作为的,连队的秦皇汉武;胡作非为的,连队的夏桀商纣。 第5章 沙漠玫瑰(19)神勇突击(中) 19神勇突击(中) 红军营一营连带排战术训练,忠诚部队二营野战条件下按图行进,英雄部队三营沙盘作业,各部队交叉进行。 红军团司令机关作训部门组织忠诚部队二营野战条件下按图行进,下发地图、指北针和一部老旧的gps。老旧的gps,是美丽鬼子造的,时好时坏。北斗的时代还没有到来,从二oo六年北斗双星升空,到全网覆盖全球,北斗的时代一定会到来,终究会到来,必然会到来。 红军团的作训参谋们下发作业条件,明确行军路线,组织几个连队抽签出发顺序。 红军团永远的窗口连队二四八之四连队,第一个出发,神勇突击六连五分钟以后出发。 神勇突击六连,人人都憋着一口气,争第一。 全连官兵,齐装满员,士气高涨,求战心切。红军团司令机关作训人员下达了出发的口令,大家离弦之箭。武装奔袭的过程中,一刻也不敢停歇。边判定地图,边现地对照,不断寻找着现地方位物,不断调整着连队奔跑方向。大家都是百倍的努力,生怕一丝一毫的懈怠,生怕浪费一分一秒。 连队到达了一个河套,河套里全都是鹅卵石,路况很差,极其难走。按照下发作业想定,河套位置图中所示应该是一个时令河。劭群根据现实状况作出大胆预判,河套里面没有水,可以徒步通行。选定这个路线,相当于走捷径,也不违反作业条件规定。 神勇突击六连就从这个河套里一直向前穿行,远远看见得起前方一座大桥。这座桥就是北洛平大桥,上桥向南而行就是终点。 神勇突击六连奔袭着,突然有人大喊:桥上有连队! 只见一支稀稀拉拉的队伍,从另一个方向向桥上奔袭。 劭群迅速作出了判断:四连的。并马上兴奋起来,不由自主的冲神勇突击六连喊道:兄弟们,拼了。 就像北陆的十公里奔袭和毕业武装五公里越野考核一样,兄弟们,拼了。 神勇突击六连群情振奋,大家卯足了力量,加快了脚步,拼命般向桥的另一端飞快奔去。大家的目的就有一个,抄四连的后路,赶在四连之前,先行到达桥的另一端,即便同步到达也是赢,毕竟晚出发五分钟。 后来,晏靖在说起这些的时候,就提起了当年这一次野战条件下的按图行进:南豹泉武装奔袭,直接把我跑脱水了! 两支队伍,一支在桥,上一支在桥下,朝着桥的另一个方向奔跑。有点像强渡大渡河,飞夺泸定桥。 桥上奔跑的队伍也看到了桥下的飞奔队伍,不禁有些慌张。据有的兵说,四连有一个扛反坦克火箭的兵在慌不择路中摔倒了,引起了四连队伍一片混乱。 最后,神勇突击六连在比四连晚出发五分钟的情况下,神勇突击六连先到达了终点,自然也就是第一,肯定也是第一。 忠诚部队二营完成野战条件下按图行进后,马上转入连带排战术训练。 神勇突击六连连战术作业,指挥通联有效顺畅,旗语指挥也发挥了一定的作用。各车组对地形地物的利用非常得当,疏散配置隐蔽,疏开展开快速。攻防转换中,全连始终保持着梯次队形,各车组始终按战术要求保持适当距离,同步联动,一路势如破竹,攻上了二一六一高地。一部兵力驻守二一六一高地,完成当前任务;另一部兵力意犹未尽,自主向二一八九高地发展进攻,演示后续任务。 劭群通过全群通播,一遍又一遍下达着指挥口令,部队的行动也是听令而发,随令而动。此时的劭群还不知道,他组织指挥的全员全装连战术训练,已经得到了丛延军参谋长的大加赞赏,相当于脱颖而出,而且丛延军参谋长还特意给他留了几张特写。 神勇突击六连的连战术,官兵战术素养和战术队形运用,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随后的连带排战术训练,丛延军参谋长指定神勇突击六连模拟蓝军,成为其他连队的磨刀石。 劭群想起了二oo四年北漠“弓刀”演习中的那个小口,那一次九九新式坦克被蓝军包了饺子,始终耿耿于怀的一次遗憾。 他脑海中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按照下发的作业条件,模拟蓝军逐次抵抗,逐渐退却,可以适当的反冲击和召唤上级的火力支援。 劭群认为,蓝军也可以反击,蓝云的火力永远用不完,打完了可以呼唤上级火力支援。 蓝色的旗子代表蓝军的轻型装甲部队和各个火力点,黑色的旗子代表蓝军重型装甲部队,旗子都是红军团司令机关下发的。 劭群根据这些旗子的尺寸和颜色,安排司务长外出买菜时悄悄做了一批。 他从全年选了一批精干,军事素质好的骨干,配备电台和黑色旗帜,单独组网指挥。 连队其他骨干和战斗人员按作业条件编配蓝军,并进行兵力部署和各时节动作协同,旗语和无线电指挥相结合。 劭群指挥的蓝军逐次抵抗,逐次退却,红军部队节节胜利,步步紧逼。二一六一高地,劭群通过望远镜,不断观察着战场,调度调整蓝军。三号高地地势较陡,便于蓝军守护,蓝色的旗子也就多了一些,蓝色的旗子不退,红军就不能进。一号高地,二号高地,地势平缓,便于装甲部队发起冲锋,在这两个高地,劭群刻意安排了少量的蓝军。演练开始后,一号高地二号高地上的蓝军基本上是一触即溃,红军部队攻势如潮,劭群微微一笑,心中大喜。 红军部队冲过一号高地和二号高地,就是无名高地,攻上了无名高地,二一六一高地就近在眼前,唾手可得。二一六一高地,神勇突击六连模拟的蓝军有些紧张了,有人就喊着:连长,他们快要攻上来了。 红军部队已经越过了无名高地,到达了二一六一高地山腰一线。劭群通过单独组网的电台,发出指令,黑色旗帜的重型装甲部队,从隐蔽待机处包抄红军部队的后路。 热闹的场面出现了,二一六一高地顶端各支撑点阵地,蓝色旗帜飘飘,蓝军组织兵力火力抗击,二一六一高地半山腰,插着红色旗帜的步兵战车一辆接一辆,疏开成战斗队形,正对高地群起而攻之。二一六一高地和无名高地之间的鞍部,三号高地与二一六一高地的雨裂沟位置,突然冒出了好多黑色旗帜的蓝军,从后侧把红军部队包围了。 正在向二一六一高地发起攻击的红军步兵战车,全然不顾战术原则和作战要求,原地车辆调头,应对突然出现的代表蓝军的黑色旗帜。劭群看着将屁股甩给自己的红军步兵战车,心中暗骂道:傻逼啊,顾头不顾腚。 红军部队腹背受敌,被蓝军部队完全包围,形成作战态势,双方停止行动,等待导调结果。红必胜蓝必败,一贯演习的结果,第一次出现了反转。模拟红军的连长们,还纷纷指责蓝军部队不按套路出牌。 野战条件下的按图行进训练和连带排战术训练,红军团司令部考核通报,神勇突击六连排名靠前。红军团驻训总结大会上,丛延军参谋长坐在主席台,拿着一个数码相机,给劭群翻看关于神勇突击六连的特写镜头,与会的营连长们很是羡慕。训练与考核,神勇突击六连一战成名,硬实了底子,赢得了面子,从此底气十足。 有一段路程要磨磨咱脚掌。 有一副担子要试试咱肩膀。 有一句话记在了咱心上。 爹娘讲好男儿志在四方。 第5章 沙漠玫瑰(19)神勇突击(下) 19神勇突击(下) 根据上级安排,英勇胜利师政治部工作组蹲点解剖一个典型连队,蹲点在连,辐射到团。 神勇突击六连被选为典型连队,成为红军团焦点。 一个曾经常年农场施工的连队,大家心知肚明的偏安三楼的三六九连队,从入伍训练到单兵专业基础训练,从专业技术训练战斗射击再到战术训练连带排攻防战斗,突然在红军团崭露头角,似乎一夜之间,漫天飞雪染白了大地。这样的连队怎能不会引起别人的注目和议论,这样的连队还不是典型连队吗。 劭群常抓的两大内容,训练周表和要事日志,贯穿了连队的一切,记载了连队的一切。神勇突击六连的要事日志,一页一页的记录着一点一滴,时针转动,光阴似箭,日升月落,白驹过隙。 根据中国人民解放军三大条令内务条令规定,基层连一级单位晚点名时间不超过十五分钟。 神勇突击六连的晚点名,劭群可以讲二十分钟,可以讲三十分钟,甚至一个小时。 神勇突击六连的晚点名,讲的大家心慌,讲的大家烦躁,讲的大家晕头转向,摇摇晃晃。没有钢铁般的意志,没有强大的体能,没有这两条支撑,根本撑不下劭群的晚点名。神勇突击六连连长的晚点名,讲不完,根本讲不完。上到九天下到五洋,远到边关近到家国。 二oo五年的神勇突击六连,晚点名的俱乐部,如诗如画的战斗场景,连长慷慨陈词,全连表情凝重,很长一段时间,天天如此: 七十七年家国,数万里地山河,英雄连队铁打汉,神勇突击雪峰山,天炎可曾谙? 常年农场施工,环肥燕瘦消磨。最是无奈年终时,二四八连唱凯歌,吾侪情何堪! 连长说:我不管你是来自哪个地方的兵,江南鱼米水乡,东北林海雪原,西疆大漠戈壁,还是海浪,沙滩,仙人掌,热带雨林,你们都是好兵,你们来到了英雄的连队,有光辉历史的连队! 连长说:但是,这段光辉的历史属于过去战斗的岁月,属于过去的战斗英雄,属于神勇突击,属于雪峰山,属于潘天炎。荣誉和辉煌是用鲜血和斗争换来的,战场上拿不来的东西就别想从谈判桌上得到。 连长说:看看我们现在的样子!看看我们现在的六连!看看住在一楼的二四八连,他们像地主老爷一样享受着我们一年忙忙碌碌无休无止奉献的美食,一边吃着喝着拿着,一边嘲笑着轻蔑的看着我们。 连长说:不管是训练还是工作,不管是你愿意干还是不愿意干,一天天都会这么过。愿意干也是干,不愿意干也得干。开心干也是干,不开心干还得干。主动的干也是干,被动干也是干。早点干也是干,晚点干也是干,反正都是干。好好的干也是干,稀里糊涂的干也是干。为什么不主动的干,早点的干,努力的干,开心的干,认认真真的干,早早干完,而且还要干好。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对得起自己的青春,我们的生命才不会浪费。 连长说:你们的同年兵,你曾经比他优秀,或者跟他一样优秀,来自同一座城市,也可能同一个乡镇,甚至是同一个村。穿上军装,提起武装部统一配发的后留包,坐上国家征用的军列,再坐上红军团的大卡车,来到了红军团。在红军团大操场,一个军务参谋的随意安排就决定了你们的命运走向,有人进了二四八,你们来到了雪峰山。从此,二四八的人整天装逼晃蛋,即便一年什么都不干,年底照样先进连队,照样立功授奖,提干指标都给他们,考军校指标他们的多,学技术指标他们的多。我们辛辛苦苦一年,一点差错都不敢犯。年初出事,白字当头,白干一年;年终出事,白字收尾,一年白干。即便我们什么事情都不出,即便我们干的再好,我们还是什么都得不到,永远评不上先进连队,你们也就一点机会都没有,永远提不了干,永远考不了学,一代又一代,一茬又一茬。一样的流血流汗,一样的青春年华,凭什么?你们愿意这样吗,你们接受吗? 全连人员沉默,表情凝重。 连长又大声问道:你们愿意这样吗?你们接受吗? 全连人员不再沉默,齐声猛喊:不愿意!不接受! 军人需要血性,青年需要觉醒,雄性的荷尔蒙已经迸发。 兄弟们的斗志像热情的火焰,已经在心中熊熊燃烧,烧掉过往的懒惰,洗刷常年的耻辱,赢得军人的荣誉,不辱人生青春之使命。 连长说:好!我就知道你们是最好的兵。兵都是好兵,就看怎么带。我们要争先进连队,人人争当优秀士兵,首先必须成为军事训练一级连。在忠诚部队二营,军事训练一级连始终是红五连和四连的,我们要打败他们,从他们手里夺过来。我有信心!你们有没有信心? 全连高喊:有! 我们的连队向太阳! 忠诚于党,攻坚神勇,御美顽强,敢于胜利! 英雄的连队铁打的汉…… 嗨,勇猛的向前进! 劭群当场朗诵:我祈求上天赐予我平静的心,让我接受我无法改变的事情;我祈求上天赐予我勇气,让我改变我能改变的事情;我祈求上天赐予我智慧,让我明辨这两者的区别! 一支连队,一定是有特质的,有性格的,有灵魂的,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神勇突击六连就是,这个连队所呈现出来的一切,好像一个影子的存在。 一个人是这个连队的细胞,一个班是这个连队的指头,一个排是这个连队的手足,全连在一起,就是活生生的一个人。说的话,干的事,静静思考的时候,默默远望的时候,大家变成了一个人。带兵就是带思想,最大的成功带兵带成了自己,性格,特质,追求,情怀。 二oo五年的春季,神勇突击六连已经开始像一个人,已经隐约看到了雪峰山战斗模范连连长的影子。好像一切都是在冥冥之中安排,一直到这一年的秋季,电视剧《亮剑》才开始上映,全国人民开始追剧,大家开始追李云龙,追李云龙的独立团。独立团就是李云龙,李云龙也是独立团。 他们在野外驻训,连长的一句话:一片青纱帐,日出江花红胜火,大珠小珠落玉盘。通信员晏靖听了,微微一笑,喊来一班长。晏靖本来就是一班的自动步枪手,基准班基准兵,被连长选中,进了连部。一班长耿伟周乐呵呵的问劭群:连长,你叫我。劭群夸张的一愣:没有啊,我没叫你啊。多好啊,千里大平原。晏靖笑嘻嘻的跟一班长说:连长好像说什么青纱帐,什么红胜火,还有什么珠子落玉盘。一班长耿伟周想了想,大声说道:明白了,连长,放心。 第二天,连队炊事班煮了玉米,还有水煮花生,咸滋滋的很好吃。连部的桌上还有精致的小辣椒炒肉,炊事班和一班也有不少。 开饭的时候,周边的老乡们围住了一个连队,又喊又骂。这个连队炊事班的垃圾池里好多新鲜的玉米棒子皮,花生和辣椒的枝叶。营里的主官和红军团机关的人员,还出面调解。最终应该是赔了老乡几袋面粉和大米,稀里糊涂了事。这个连长气的大声叫骂,骂炊事班,骂山骂树骂营地。 神勇突击六连连值班员指挥全连饭前一支歌:雪压青松挺且直,梅开腊月火样红,革命的气节如生命,军人当自重……然后开饭。 英勇胜利师政治部王主任,对神勇突击六连感到很好奇:全连官兵对连队的历史荣誉如数家珍,全连官兵对连队的发展变化如数家珍,全连官兵对连长的评语如出一辙。这里边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有没有做过什么工作,统一口径,攻守同盟。 经过英勇胜利师政治部工作组的解剖了解,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英勇胜利师政治部王主任跟神勇突击六连连长劭群,进行了一次深入的谈话,并跟这个连长分享了自己过去的带兵经验。英勇胜利师政治部王主任,在飞虎师红军团当连队指导员时:曾经把不听话的士兵关到猪圈,全连官兵都怕他。他在连队,连队平安无事;他如果离开连队外出,连长镇不住场,连队鸡飞狗跳,老虎不在家,猴子飞上天。英勇胜利师政治部王主任,提醒劭群:发挥党支部的战斗堡垒作用,通过组织的手段,带好连队。 这一个时期,神勇突击六连的要事日志上,记录着每一个来往连队的人员,各级首长,各营连主官,忙忙碌碌的,像过年一样,又热闹又喜庆。红军团团长来了,红军团政委来了,红军团副团长来了,红军团参谋长来了,红军营一营的营长来了,英雄部队三营的教导员来了,红军团警侦连指导员来了…… 我们的连队向太阳! 忠诚于党,攻坚神勇,御美顽强,敢于胜利! 雪峰山战斗精神代代传! 英雄的连队铁打的汉…… 嗨,勇猛的向前进! 第5章 沙漠玫瑰(20)光缆施工(上) 20光缆施工(上) 神勇突击六连的一天,一天一个样。 神勇突击六连的一年,旧貌换新颜。 劭群每次经过红五连,他曾经带过的兄弟,曾经猎人集训队的红五连。这帮兄弟看劭群的时,眼里边是深深的哀怨,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红五连已经不是过去的红五连,昔日训练的荣光与辉煌已不再。神勇突击六连变成了过去的红五连,训练场上打先锋,事事处处争第一。 晏靖就曾感慨的说:我不觉得二四八有什么好,他们就是拿着过去的荣誉给自己满足感,过去的荣誉并不是他们的,是前辈的!我感觉我们连队特别团结,特别挖光缆的时候,总是在别人前面先完成任务,实力才能证明谁是真正优秀的连队! 二oo五年国庆节之后,部队陆续完成了年度训练任务,任务随时转换,即将进入训练预备期。 上级通知,进行光缆施工。 每一个连队一个作战单元,分布在一条长长的光缆施工线上。 大家从一个叫固安的地方开始挖起,分段取胜。各人各班各排各连各营,挖完了就往前走,不断超越。整个光缆施工线就是一个不断梯次滚动的流水线。 神勇突击六连曾经常年施工,没想到全训的年月照样也是赶上了施工任务,跑都跑不掉,因为红军团全部连队都上阵。 这次光缆施工与以往的光缆施工大不相同,两道工序,一个是挖一个是取,挖在前取在后,取完再挖。先把旧电缆线挖出来,切割打捆上交,还要清点核算;同时根据光缆线的要求,挖宽挖深。工作量很大,紧追慢赶,日出东方,太阳落山,一天刚好干完。 地里的玉米,沟里的杂草,还是青绿色的,大家一锹一锹地挖着,时间一秒一秒的走着,青绿变成了草黄。玉米收了,种了小麦,地里也只剩了大葱和白菜,菠菜和芹菜,北方的作物,不过如此。 战士们在光缆沟里,从穿着裤头背心到穿着秋裤衬衣,从仲秋挖到初冬,从固安挖到高阳,从深州挖到南宫,从威县挖到馆陶, 从馆陶挖到冠县,从河北到了山东,挖到山东聊城一个叫班庄的地方,再从山东挖到河北,挖到了大名,一个让大家知道了“大名的油温州的头”的地方,赫赫有名的大名府,部队还是挖呀挖呀挖,又从河北挖到了河南,挖到了河南清丰,河南濮阳近在眼前。 在什么样的花园里面,挖呀挖呀挖?种什么样的种子,开什么样的花?在小小的花园里面,挖呀挖呀挖,种小小的种子,开小小的花。 在这么长的线路上,这么长的时间,大家咔咔一顿挖,没日没夜挖,种下雪峰山的种子,开出雪峰山的花。 晏靖说的对,神勇突击六连的光缆施工总是挖在了别人的前面,不为别的,只为勇争第一!不靠别的,只靠钢铁意志!没有别的,一把铁锹,敢打必胜! 每个连队一段距离,大概一千米二百米。连队除去留守人员、外出学习人员、探亲休假人员和其他在外人员,再除出炊事班保障人员,连里现有人员将将够,每人一天必须挖二十米。十分艰巨的任务,十分艰难的任务,所有人员全部充实到一线班排,排长也要拿起铁锹。 一排长朱立明,已经借调英雄胜利师作训科。 二排长孟繁杰,已经借调红军团作训股。 只剩三排长张宏杰一个排长,还是清丰人。 劭群对晏靖说:任务艰巨,人员紧张,每天一千二百米,挖不完。 晏靖说:连长,我也去挖,我不去挖,你为难。我跟排下一样,他们挖多少我挖多少,每天二十米,我挖不过他们,我不是你的兵。 劭群把连部两个通信员编为连队先锋队,第一梯队的尖刀。分任务先从两个通信员分,一人二十米,然后各个建制排,各个建制班。 每个连队都有一个监工,号称铁塔王李铁塔的手下。李铁塔专做通信电缆和光缆施工,九州大地业务多多,当时李铁塔的乘坐车是丰田4500,牛逼闪电。 神勇突击六连的监工姓李,大家亲切地管他叫李师傅。李师傅随身携带一个仪器,仪器挂在腰上,一端连着耳机,一端连着一个探测扫描的东西,沿着通信电缆的线路,不断的探测扫描着。左边“咚,咚,咚咚咚”,右边“咚,咚,咚咚咚”,声音最强点,就是线缆点。这个需要有耐心,貌似简单,貌似轻松,时间一长,耳朵难受,注意力不集中,就容易跑偏。一旦跑偏了,战士们就白挖了。李师傅探测扫描不慌不忙,有时跟不上趟,有的战士已经开挖了,有的战士还坐在地上等着。早晚的活,干的越晚,越到黑天。 劭群备了好酒好菜,大大的犒劳了李师傅。劭群决定亲自上手,这不就是工兵探雷吗,工兵的活谁不会干。他与吉兵指导员分工,劭群带领连队挖呀挖呀挖,吉兵指导员陪着李师傅哈呀哈呀哈。晏靖和余优也参与外交活动,吃饭的时候,一会叫师傅,一会叫大叔,一会叫大哥,必须让李师傅喝好。李师傅说了:王连长,我真喝不了。晏靖乾坤大挪移,天龙八部,凌波微步:大叔,大哥,师傅,我敬酒你不喝,我跟我们连长交不了差。基本上就是求求你,求求你,快喝,从了。你不喝,我不喝,连长他不罢休。嘻嘻哈哈,真真假假之间,李师傅喝的飘飘欲仙。 人老奸,马老滑,兔子老了不好拿,都是生存经验。活越干,人越精。大家都知道,有路的地方好,这一截就不用挖开了,监工的李师傅会联系他的上家派来倒链工,一点一点抽出来。有大池塘大水库的地方,也不用挖,还是一点一点抽出来。这都是大家高兴的事,只要碰运气,而且这种好运气并不多,道路有限,总量也就有限。 劭群发现了好多地方有盘线,所谓的盘线就是预留的线缆,这个地方有的时候有带动力设备的小房子,据说是给通信电缆充气的地方。对于这个地方探测扫描的时候,就会感觉到声音特别嘈杂,没有规律,到处是那种“咚咚咚咚”的声,这个地方一定有盘线。如果把所有盘线都挖出来,非常费力气,挖出来的盘线也不能用,有好多接头。如果不挖,就没有确定的路子。劭群果断采取了两点一线的方法,从盘线区域的两端,取捷径走直线,甩开盘线,这样减少了很多工作量。一个人一天挖二十米,是很累的。 劭群一边探测扫描,一边全线检查,有时还到连部跟两个通信员一起挖一会,不能太久,否则班排有意见。 光缆施工最怕下雨,最怕黏土地,这种情况,铁锹入不了土,粘到铁锹上的土也掉不下去,需要用手去扒下来,非常费力气,还特别粘手。 一人一天二十米,有的兵完成不了,蹲在沟里面大哭。 南方的兵,个子不高,但是韧性十足,尤其是贵州、江西和湖南籍的,非常能吃苦,很少有完成不了任务的。 深秋的季节,天气渐冷,大家挖一天沟,晚上睡觉腰酸腿疼,第二天早上起来都不想动。大家晚上就开始喝白酒,一方面御寒一方面解压。野外施工,身上整天泥土,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大家吃饱喝足,倒下便睡。 后来劭群想到了办法,连队开始统一购置白酒,那种散装的大白桶。为了工作,大家随便喝,别喝多就行。 仅仅是光缆施工干活,是不够的,还要与经过的老百姓打交道。通过谁家的地,挖了谁家的墙,都要做工作,还有一些其他意想不到的情况。千军万马散出去,安全是第一位的。 第5章 沙漠玫瑰(20)光缆施工(下) 20光缆施工(下) 常言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野战部队没有女兵,要想干活不累,那就是边干边聊天。 战士们讲到之前的光缆施工,有那么一年,老兵都要退伍了,部队还在外光缆施工。有一个连队指导员,天黑之前还在努力抓突击任务,大家已经看不清了,这个指导员掏出了打火机,用火机照亮,边打着火机边说:快,快,再挖两锹。 战士们还讲,挖着挖着挖到坟地,挖着挖着挖出白骨,突然之间毛骨悚然,让人听了又好奇又害怕。 人都是这样,一块笑过的都会逐渐淡忘,一起哭过的都会记忆深刻。 该遇到的情况,神勇突击六连照样遇到。他们挖到了一大片墓地,在一个小山坡。这个墓地很奇怪,不是圆形的坟包,而是长形的,像棺材的样子,在山坡上一排排的躺着。山坡从山脊线一分两半,一个连队挖山前一个连队挖山后。就这样挖呀挖呀挖,边挖边害怕,边挖边露头,生怕看不到人,生怕人看不到。就这样挖呀挖呀挖,白天就是累,天一黑全是怕。 在这个墓地大家挖了两天,每当天黑连队收工往回走,穿行在墓地里的时候,大家都是害怕的。 挖到了一片大葱地,绿油油的大葱肯定很好吃,老百姓围着大葱,要钱要赔偿。 连队拿出了上级下发的红头文件,连长慷慨激昂:这是军事行动,这是军用光缆,从北京通向广州必须打通,任何人谁也别想阻拦。地下本来就有通信电缆,这个地方本来就是军队设施,现在只是电缆升级光缆,任何人无权干涉。 八班长赵亚林带着突击队直接过来,抡镐挥锹,步步逼进。 好说歹说,边说边挖,部队还是一路挖过去。 八班长赵亚林跟劭群说道,听过去老兵们讲的,有一年光缆施工。在一条线路,双线施工,一条线是解放军,一条线是监狱在押人员。大家都是各自穿着各自统一的服装,统一的口令,统一的动作。 唯一的区别,监狱在押人员,每隔二十米,一名武警持枪巡逻,光缆沟两侧拉着红线,插着红旗,任何人员不允许越线越旗。如果有解手需要,先打报告后鞠躬,快去快回,返回也是先打报告后鞠躬。 解放军全靠自觉,边看边干,不停的挖呀挖,小声的说呀说。 如果有群众过来协调事情,解放军会派出工作组对接协调,达到双方默契一致。 群众到了监狱在押人员的地方,不知道找谁,持枪的武警大义凛然,不敢接近。干活的在押人员,单手持锹,深深鞠一躬,只说一句话:我们是为政府干活的。不再说其他,群众也没有办法。 这都是大家传说的,过去陈芝麻烂谷子的陈年旧事,可信可不信,放松一下气氛,继续努力挖呀挖。 挖到了一个村庄,光缆线要穿越两家地界,两户人家互不相让,持锹紧紧盯着,穿越的线路。劭群用仪器探测扫描过去的位置,就是天规天条,最权威的两家界限。部队挖完通过之后,两家人跳到沟里互相填埋,生怕自己吃了亏。 根据光缆施工文件要求并广泛宣传,大家都知道,也能朗朗上口:国防光缆周边五米的地方,不允许建房、打井、取土、栽树、造坟,不允许建立养殖区。线路的走向自然会影响这些,两家的纠纷,也就世世代代源源不断。部队也解决不了,也不需要部队解决。村里的干部,宗族的长辈,自有办法和道理。 挖到了一个学校,大家在此安营扎寨。村里的老书记过来慰问部队,曾经六十年代的兵,铁道兵部队。连队准备了饭菜,大家把酒话军旅,话铁道兵钻山涉水,话铁路施工,话光缆施工,话通信电缆。老书记的话匣子打开了,大概是想要点废旧通信电缆,劭群听到了弦外之音。劭群当即提议,军民共建第一天,军民鱼水情深。解放军是祖国的钢铁长城,扞卫国家主权,保卫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人民群众是解放军可靠的大后方,就像淮海战役,淮海战役是用小推车推出来的。劭群又提议,在座党员成立临时党支部,军民共建临时党支部。根据党章规定,正式党员为三人以上的可以成立党支部。劭群任书记,老书记任副书记,其他党员为委员,一切为了光缆施工,同步展开军民共建。劭群又提出,大家都是在党旗下宣过誓的,只搞军民共建,绝不违反纪律。 后来劭群派晏靖去看望老书记,摸出了情况,李铁塔的施工队在镇上就地变卖这种废弃电缆,主要是卖里边的紫铜。老书记他们想要一条长的,当村里边机井房的电缆线用。 后来劭群知道,老书记的亲侄子在县城有一个大的公司,专门拆解报废机动车的,正规营业执照,手续齐全。有色金属回收和报废机动车拆解,不是随便人就可以做的,必须有资质,审批和监管非常严格。 劭群问过监工的李师傅,取出这个电缆最后干什么用?这些工作,都是李铁塔安排专人负责,每到一个地方统一集中变卖。 所以施工沿线,好像成了一条长长的钓鱼线,各路人马来来往往,经常是人头攒动,引起路人心驰神往。 劭群还听过施工队伍传言,李铁塔每到一个地方,又会花钱雇当地人化装成收铁收铜的,沿着部队施工沿线,侦查套取情况,防止废弃电缆线走失。李铁塔跟施工部队玩战略战术,楚汉之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施工部队跟李铁塔是有协议的,施工部队负责挖,取缆的事本来不是施工部队的,后来又加给施工部队了。 取完电缆,后来又加了一个任务放光缆,大家变成了伏尔加河上的纤夫,三米一个,依次散开,在广阔的田地里扛着光缆线,边拖边拽,往前蹒跚前进。又是神勇突击六连打头阵,劭群每当想起这事就想骂娘:营里边都是王八蛋,谁能干欺负谁,谁老是欺负谁,不是人揍的。 本来是四连拉缆,神勇突击六连放缆,四连拉不动,神勇突击六连主动请缨上。有一次劭群跟晏靖通电话:想想当年,满腔热血,就是为了带领连队夺先进连队,什么都让我们干,每一件活咱们都不敢干不好,生怕出差错。让兄弟们跟着我受苦太多了,那帮王八蛋也真是好意思的,他们良心让狗吃了,让他们见鬼去。 神勇突击六连拉缆,四连还使坏,不但不配合放缆,还用脚偷偷的故意踩,然后看神勇突击六连的兵跟牛一样使劲拉,拿神勇突击六连的人当牛使啊。劭群看到了气坏了,自己的人如此这样被欺负,简直奇耻大辱,万万不可接受。拿起对讲机就在全营通播大骂,营长还不让讲,劭群骂的更厉害。四连的干部也在对讲机里骂,劭群直接问:你妈了个逼的王八蛋,你在哪里?你给老子等着。然后就朝四连方向奔去,要去揍他。神勇突击六连班长骨干,没有一个人招呼,纷纷拿起钳子和锤子,围在连长左右两侧,朝四连方向奔去。这个场景,多少年以后劭群记忆犹新,风风火火闯九州。四连干的不地道,劭群心疼自己的兵,爱兵要真,用兵要狠,你们不地道,就干你杂操的。营里一看不好了,神勇突击六连要打群架,直接派人把四连干部用车拉走了。 施工部队调整,四连拉缆,红五连放缆,神勇突击六连回填。劭群他们又学到了一个新知识,每隔一百米一个标石,标识有箭头代表光缆走向。每隔五百米一个巡检,巡检有一个圆洞朝向光缆走向方向,重要部位必须设置警示牌:诸如国防光缆严禁移动,保护光缆等等;国防光缆周边五米的地方,不允许建房、打井、取土、栽树、造坟,不允许建立养殖区等等。 一次,李铁塔专门杀了羊慰问施工部队,猪呀羊呀送到哪里去呀,送给我们英勇的八路军。在一个大面粉厂,施工部队营部驻扎的位置,李铁塔做东,设宴款待。李铁塔还专门带了一个武林保镖,据说酒量无限。在这些年轻的连长指导员面前,这位武林保镖,一个抱拳,一口一杯。马保国老师还没有来到,我大意了没有流传网络,当时已经有了qq,手机遍地行走,短消息自然也是满天飞。但是大意失荆州,三国传至今。不到一个回合,武林保镖,眼直舌直,变成了武林祥林嫂,两眼间或一轮,方知是个活物。祥林嫂是鲁迅笔下的,自然是文人出身,文人动口不动手,俺傻,俺真傻。武林保镖直接就是武人出身,自然动手不动口,双手不停的抱拳,依然是眼直舌直。李铁塔脸色骤变,可想而知武林保镖可能面临这一个月白干,后期地位不保,同情之余,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李铁塔只好亲自出马,大战在即,给我上变成跟我上。 李铁塔逐一敬酒,轮到了神勇突击六连。李铁塔先生,轻扶眼镜,要求倒了满满一杯,并要求劭群倒满,必须倒满。脸色微笑,儒雅绅士,春风化雨说道:你们连队是战斗力最强的连队,连队管的好,活干的最多,最快,我敬你们一杯,英雄!大家一饮而尽,李铁塔脸色稍微有一丝变化,轻声对劭群说道:你们挖的最多,可电缆交的是最少的。劭群很沉稳的说道:李总,我们连队挖的不是水塘就是道路,非常难挖,线缆也取不出来,经常还有接头,废弃了,在地里埋着。咱们李师傅还联系过倒链工,他们也弄不出来。战士们怨声载道,都不想干了。李铁塔哈哈一笑:这难不倒你们,你们肯定有办法。然后意味深长的一笑,离去。正如鹏举所说:王参谋肯定有办法。 掘土推进,战线还得向南方进发。天寒地冻光缆沟,烟花三月下扬州。 施工部队已经挖到了清丰,已经十一月上旬了。老兵退伍的日子快要到了,光缆施工遥遥无期,面临退伍的老兵,难免有些思想波动。劭群还是着急,老婆的电话一天一个,老婆进入了预产期,已经住进了医院病房。 劭群想一起努力坚持,带着兄弟们一起返营,军事训练一级连已经基本算是拿下来了,先进连队就在眼前。 但是光缆施工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挖完了河北,传言上级说挖到山东就停。后来挖到了山东,传言上级又说再挖到河北就停。现在挖到了河南,没有一点停的意思,传言倒是满天飞,甚至有人说老兵从光缆施工工地直接复员。 连长老婆要生孩子的消息,连队都知道了。全体班长找到连长,给连长做工作休产假:连长,嫂子快生了,应该赶紧回去。这里保证没问题,你就放心,肯定不会出事。 几次三番之后,劭群下定了决心返回,走之前,把基准班班长都叫到连部,千叮万嘱的说道:咱们神勇突击六连,过往的历史是多么的辉煌,从神勇突击到潘天炎到雪峰山,战火中拼杀出来,成长起来的。和平年代,普通的过于太普通,沦落为三流连队。看看咱们和平年代的历史,没有一次先进连队。俱乐部的奖状,只有九八年的一次“农场秋季施工秋收冬种冬灌先进连队”,农业生产先进,不是全面建设先进。我们是作战连队,我们要争的是基层建设全面先进连队,我们今年肯定是军事训练一级连了,就差一步。年初出事,一年白干,咱们一年下来什么事都没出,马上年底,收获的季节。年终出事,白干一年,还有不到二十天,老兵复员,现在咱们在外施工,老兵思想波动,我最担心出事。绝对不能出事,谁要出事,谁就是神勇突击六连的罪人,历史罪人,千古罪人。我们这一次距离夺取基层建设全面先进连队如此的近,历史的机遇,千载难逢的机会,绝对要拿下来,一鼓作气,直捣黄龙,不破楼兰终不还。 神勇突击六连的基准班班长们听着,谁不想当英雄,谁不想有一个辉煌的历史!连长讲的话非常对,讲的他们热血沸腾,讲到他们深感责任重大,使命光荣。 劭群又说道:从现在开始,紧紧围绕争创基层建设全面先进连队这一中心工作,工作重心转移到抓安全上来,光缆施工任务保持中度,安全第一,任务第二。不允许拼死命打硬仗,必须安全第一。不再进行任何形式的军民共建工作,收拢部队,收心收事,进行思想作风纪律整顿。 基准班班长们,每个人进行了表态表决心。 劭群带着晏靖和几个归队的士兵,乘坐施工部队的运输粮秣给养车,返回了驻地。 到达驻地当晚,直接去了范阳妇幼保健院,折腾了一晚上,第二天中午,翊然出生了,劭群兴奋的四处打电话报喜。孩子刚出生还不能抱,劭群看了几眼,自然有些恋恋不舍,便留下了晏靖陪护,又回了部队。 劭群的老婆对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年假不休,产假也不休,你嫁给部队了。你别回来了,部队什么都管,给你娶老婆,给你生孩子。 第5章 沙漠玫瑰(21)红军团示范 21红军团示范 二oo五年入伍训练结束,红军团首次组织官兵同台比武考核。 神勇突击六连,斩金夺银,名声大噪。雪峰山战斗模范连第一批新兵,涌现出了晏靖,王建,王建飞,靳建峰,黄卫国等一大批训练尖子。在自动步枪射击,战术基础动作低姿匍匐,三千米跑等课目上,均取得第一名,综合排名位居红军团第一名,震惊红军团。 尤其是新兵黄卫国,在靶场跑三千米,最后六百米竟然超越了红军营一个专门练中长跑体育的新兵。黄卫国起跑之后采取跟跑战术,一直紧紧跟随红军营那个练中长跑体育的新兵。这个新兵几次加速想甩开黄卫国,甩不开,根本甩不开。相反,黄卫国越跟越紧,步子越来越轻盈。红军营那个练中长跑体育的新兵,越跑越懊恼,越跑越丧气。 每次跑到大柳树下,神勇突击六连助威的士兵们大喊着:我们的连队向太阳!忠诚于党,攻坚神勇,御美顽强,敢于胜利!雪峰山战斗精神代代传!嗨,勇猛的向前进! 劭群冲黄卫国喊着:敢于胜利!敢于胜利!敢于胜利!雪峰山战斗精神代代传! 最后六百米,神勇突击六连新兵黄卫国突然发起猛烈冲锋,超越冲击,直接把红军营那个练中长跑体育的新兵远远甩在后面。像一匹傲娇的骏马,驰骋在人生的疆场,勇猛狂飙,勇猛狂飙! 红军营那个练中长跑体育的新兵,最后六百米岔气了,两手叉腰,落后于整个冲击队伍,已经崩溃了,放弃了。 黄卫国三千米夺冠! 劭群请黄卫国去星月火锅吃涮羊肉,一班长耿伟周给黄卫国夹了几片生的羊肉,黄卫国眉头不皱直接吃掉。 劭群夺得汉字录入第一名,红五连原指导员张勇涛回到了红军团作训股当作训参谋,亲自给这个曾经的副连长打印荣誉证书,颁发荣誉证书。 红军团一百米跑,劭群取得了第二名,输给了警侦连的连长邬连军。三年之前二oo二年,劭群全师第一。 劭群在手枪射击,计算机战术标图,军事理论这些课目上,也取得了优异成绩。 理论考核期间,劭群同期毕业的一个战友,坐在军官训练中心的考核桌上一动不动,引起监考官的怀疑。监考官以为这个战友要抄袭,便死死盯住他。交卷时间到了,这个战友在自己的考卷上写了三个大字:我不会。这个战友是京城的,一直闹转业,一年以后,如愿以偿。 红军团团长朱挺潮,在红军团军事训练会议上,宣布营连主官军事训练考核通报,神勇突击六连连长王劭群综合排名第一名。 红军团团长朱挺潮在这一年,发起了一次令人震撼的“砺兵行动〞,中央电视台多次报道播放。各个作战保障部分队,在不经准备的情况下,突然下达战斗指令,紧急出动,全员全装,携枪带弹,进入待机地域,准备实弹射击。一切遵循实战,一切为了实战。天上下大雨,地下大练兵。大家在泥水中匍匐前进,在泥水中分解结合,在泥水中操作实装,在泥水中完成作战准备,在泥水中组织战斗协同。大家在泥水中奔袭五公里越野,到达集结地域直接实弹射击,真打实备练打赢;大家在泥水中搬起圆木,为装甲车辆破障开路,后装保障保胜利。 年终考核就要来临,既要考硬件,自然是米数秒数环数,实打实,硬碰硬。还要考软件,擦脸抹粉,打扮的漂漂亮亮。 丛延军参谋长亲自带领红军团司令机关作训人员,检查了红军团所有建制连队,非常生气,颇为不满,只有神勇突击六连的训练软件,勉强说得过去。他在会上说道:训练软件登统计在于平常,你是做不了假的,短时间内做的假,漏洞百出。首先是训练周表,明确了一周的训练内容。然后就可以查你的军事训练议训会,你的会议内容是否跟训练周表训练内容相吻合。然后看你的要事日志,每天的活动是否跟周表吻合,要事日志登统计的内容是否与易信会的内容吻合。然后查你的连务会,排务会,班务会。还有连队考核登统计,连队教学计划和教案课件。这些工作每天都在做,一年的工作你不紧抓落实,到了年底,你想投机取巧,搞几天突击,恶补狂补,肯定漏洞百出。 最后,丛延军参谋长指定神勇突击六连为红军团示范训练软件登统计,择机召开观摩现场会,为迎接万岁军年终考核做准备。 给任务就是给荣誉,给任务也就是给信任。批评你就是培养你,批评你也是肯定的你。 劭群正是孩子刚出生不到一个星期,他毫不犹豫的勇敢的接受了这一任务。他跟吉兵指导员一道,带领文书和全连骨干,解剖任务,分工细化,同频共振,同步联动,围绕主线,并行推进,加班加点,挑灯夜战。 这一次观摩现场会准备的非常充足,开的非常成功,红军团的首长很满意,红军团的其他连队也很服气。 劭群因为现场会长期熬夜,身体有些吃不消,在医院打着点滴,慢慢休养恢复。 万岁军年终考核如期而至,英勇胜利师作训科科长夏朋龙宣布抽签,神勇突击六连被抽中。 劭群针头一拔,返回神勇突击六连,披挂整齐,出击考核,神勇突击! 武装五公里越野,神勇突击六连又一次夺取了五个建制团的第一名,位英雄胜利师第二名。英雄胜利师第一名,是杨子荣侦察营坦克侦察连。 神勇突击六连如期评上了军事训练一级连。 丛延军参谋长亲自带领红军团作训机关人员,为六连授牌发奖。 刻有八一军徽的军事训练一级连牌子,金灿灿闪着亮光。 崭新的惠普1680打印机,书写打印着一段历史。 神勇突击六连年度训练最高荣誉! 雪峰山战斗模范连永远最大骄傲! 第5章 沙漠玫瑰(22)英勇胜利示范 22英勇胜利示范 二oo五年十二月一日,神勇突击六连全连人员在连俱乐部进行退伍老兵点名,劭群大声下达口令:点名!我们的连队向太阳!忠诚于党,攻坚神勇,御美顽强,敢于胜利!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兵役法第二十条之规定,经连队党支部研究决议,报上级党委批准,文强等二十三名同志,服役期满,退出现役!雪峰山战斗精神代代传! 文强退伍之际,特意向劭群提出了一个要求:连长,我想要二o一五年的连队要事日志。 多年以后的一个深夜,劭群收到了河北承德的一个电话短信:王连长,你好。 二oo五年十二月六日,神勇突击六连被英勇胜利师评为基层建设全面先进连队,红军团七个先进连队之一。在忠诚部队二营党委会上,四连对营党委推荐神勇突击六连为先进连队投了反对票。 二oo五年十二月六日,神勇突击六连全连人员在连俱乐部进行表彰大会,劭群宣读上级关于神勇突击六连被评为先进连队的表彰通报。 二oo五年十二月六日,英勇胜利师政治部给神勇突击六连送来了一台崭新的乒乓球案子,以示慰问。 二oo六年开始了,雪峰山战斗模范连的第二批新兵到达。 连队又分来了一个新排长,雪峰山战斗模范连的第二批新排长,俞哲,浙江诸暨人,高材生,多才多艺。俞哲在神勇突击六连工作时间并不长,后来选调进了英勇胜利师机关,后来走进了万岁军机关,南征北战,一路北上,最后进了京城。两人二o一五年再次相遇首都阅兵,然后同年转业,一别南北。 多年以后,身在京城的俞哲,发给劭群一段文字,互为共勉:人生走一遭,不枉曾来过,虽不能立德立功立言,但只要尽心尽性尽力,也就无怨无悔无愧了! 二oo六年,红军团开始整体换装九五式自动步枪。 二oo六年,红军团丛延军参谋长交给神勇突击六连一个任务,为英勇胜利师全师训练科股长和营连长示范九五式自动步枪建制连实弹射击的组织与实施,检验作战保障部分队掌握新武器并形成作战能力水平。 给任务就是给荣誉,给任务也是给信任。 有为才能有位,有位更要有为。 红军团的靶场,春风乍暖,杨柳轻柔。 靶挡永远不变的训令:严格训练,严格要求。 红墙白字,远远望去,肃穆庄严,字字见针。 英勇胜利师高兴明参谋长,身材高大,典型的北方汉子;一副眼镜,沉静坚毅,谈吐儒雅。这是英勇胜利师高兴明参谋长留给劭群的第一印象,也是深刻不变的印象。 “首长同志,红军团神勇突击六连九五式自动步枪建制连实弹射击的组织与实施示范课目准备完毕,是否开始,请指示!忠诚部队二营神勇突击六连连长王劭群!〞 “按计划组织!”英勇胜利师高兴明参谋长,坚定有力的声音命令。 “是!〞劭群大声应答。 仗怎么打,兵就怎么练。 “课目!”劭群高亢的声音,从导播音响传出。 从下达课目开始,演练分队按编组带开,示范开始,战斗打响。实弹射击待机区,指挥观察所,发弹区,射击出发地线,射击地线,目标区,考后集合区,每一个要素设置都十分醒目规范。这些要素区,至今还在红军团的靶场,静静卧守着曾经的热火与硝烟。 九五式自动步枪首次列装红军团各作战保障部分队。年初列装,年初熟练掌握武器装备,年初形成作战能力和保障能力。 演练示范,赢得了英勇胜利师全体营连长的热烈掌声。 英勇胜利师高兴明参谋长,特意进行讲评:这是我看到的很成功的一次建制连的实弹射击组织与实施。组织的各级指挥员,指挥流程清晰,口令下达准确;部队的战术动作和射击动作,动静分明,规范标准,训练有素;全体师范官兵,精神面貌非常好,我们的作战部队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英勇胜利师高兴明参谋长的讲话,劭群并没有机会听过多少,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往往印象深刻。所以初次印象都是难忘的,真实的。英勇胜利师高兴明参谋长还有一次讲话,劭群记忆深刻。英勇胜利师高兴明参谋长好像是干了七八年的参谋长,也没有调正师,副师平调进京。在离开英勇胜利师机关干部告别大会上,英勇胜利师高兴明参谋长简单回忆了过去,情真意切,大概说的是他从河北承德一个小山沟到了英勇胜利师老三六团当了一名小战士,就一直在英勇胜利师,一路成长为师参谋长。英勇胜利师高兴明参谋长简单表达了不舍和祝福,最后感慨而言,七个字:人生不能不努力。这句话,英勇胜利师高兴明参谋长留给了他不认识但是认识他的一个曾经的年轻人。 在英勇胜利师教导队,师作训科夏朋龙科长组织的训练科股长和营连长讨论会上,松骨峰英雄团一名参加营连长集训的干部说:在红军团观摩的九五式自动步枪建制连实弹射击组织与实施,是我所看到的组织最规范、流程最清晰、战士的动作也很确实的一次实弹射击。可以毫不夸张的讲,如果不是示范观摩,全师没有一个连队能做到这样。建议刻成光盘,下发部队使用。 英勇胜利师营连长集训还没有结束,有两个部门开始主动联系劭群,英勇胜利师政治部秘书科和装备部战技勤务科,都是两个部门的牵头科。他们要选一个大学本科并且有主官经历的干部,调入师机关。英勇胜利师装备部,给出的条件:不是借调,不用考察,直接纳编当参谋,而且是管兵员管训练管战备。 劭群有些心动,毕竟进机关是多少人的梦想,红军团机关都高不可攀,何况英勇胜利师机关。 营连长集训还没有结束,新老兵手榴弹投掷开始。 所有连长到投弹一线,组织本连新老兵手榴弹实投。 劭群也来到了投弹一线,正在给新老兵讲解投弹注意事项。红军团参谋长丛延军驱车的一溜烟疾驶而至,打开车门一下车,就喊劭群。 劭群赶紧跑过去,红军团参谋长丛延军单刀直入,他从来都是个爽快人,开门见山说道:师机关联系你了。 劭群如实回答:师政治部秘书科联系了一下,没具体说,我们想要一个懂训练的群联干事。师装备部战技勤务科倒是明确说了,调过去直接纳编。 红军团参谋长丛延军问道:那你自己怎么想的。 劭群实话实说:首长,如果能直接纳编,我想去英勇胜利师装备部锻炼锻炼。 红军团参谋长丛延军生气地嚷道:你一个军事干部去装备部干什么玩意儿? 劭群赶紧回道:首长,他们说让我去管兵员、训练和战备。 红军团参谋长丛延军嘲笑道:装备部有几个兵,还没有你们一个营多。 这时,投战区传来了换班的信号,轮到了神勇突击六连,劭群赶紧跟红军团参谋长丛延军报告:首长,我先去组织投弹,全都是新兵,这个时候我不敢分心。 红军团参谋长丛延军直接说道:你去年都组织过了,也是老连长了,有什么好怕的,打仗又能怎么着?你再好好想想,赶紧去。 劭群给红军团参谋长丛延军敬了一个礼,赶紧往神勇突击六连待机地域跑去,他还要给新老兵们再强调一下。 二oo五年的投弹,险情不断,两个场景记忆犹新。 第一个是新兵任化君,到了投弹区,刚进入“z”字型隐蔽壕,任华君就开始哆嗦。任华君两腿颤抖,两手哆哆嗦嗦把手榴弹给交给劭群,就两手摆手想往后退,非常恐惧。 按照投弹要求和以往通行做法,这种战士是不能实弹投弹的。还需要进行心理素质训练和手榴弹投掷模拟训练。 但是,这是雪峰山战斗模范连第一茬新兵,劭群绝不允许他开这个头,绝不允许有一个逃兵。 劭群直接喝令:马上过来,你如果敢跑,我拿手榴弹炸你。 任华君给吓住了,只好走上前来,任连长拧开防潮盖,捅破防潮纸,找到拉环,抽出拉绳,然后套在了他的右手实指上。 劭群边操作边问:是不是左撇子,手有没有麻木,冷不冷等。一方面聊天,一方面分散他的注意力。 准备工作做好后,劭群向指挥观察所发出准备完毕的信号。一声急促的哨声响起,开始投弹信号,全体隐蔽。 劭群牢牢盯住任华君右手和手中的弹,并坚定的告诉他:投。 任华君将手榴弹扔出去了,半天没有响,四周一片沉寂。 劭群连续默数了好几个“123,223,323”,然后慢慢抬起头来观察,似乎看到了那枚手榴弹,没有爆炸! 劭群向指挥观察所示意,指挥官场所的雪白参谋让劭群去处置。 劭群很是害怕,但是他是连长,没有办法,这么多人看着他,他要不去,这个连长就没法干了。 劭群采取战术行进的方法,蛇形运动,慢慢接近手榴弹。落弹区全是弹坑,炸碎的木柄,一小块一小块的弹体,黑铁钨钢金属块,都是射杀目标的利器。 劭群终于看清了,没有爆炸的手榴弹屁股后面拖着一条长长的白色引线,那是拉环! 劭群小心翼翼的把环提起来,然后两手协力把弹拿好,就往回走。 指挥观察所的雪白参谋大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劭群心里想:我不到隐蔽壕这里,我去哪里,难道我等着挨炸吗?不管他。 劭群到达隐蔽壕的位置,任华君还趴在地上,哆哆嗦嗦。 邵群告诉任华君:趴在地上,不要动。 任华君趴在地上,看着连长,满眼惊恐,点了点头。 劭群回望指挥观察所,大声喊道:隐蔽卧倒! 指挥观察所又是一阵急促的哨音,开始投弹的信号,全体隐蔽卧倒。 劭群助跑,采用三步交叉的方式引弹投弹,远远地将手榴弹投出去,他在北陆的时候,最远投过57米。红军团有好几个投60多米的,听说好像还有70米的。 还有一枚手榴弹,劭群命令任华君站起来,任华君还是不想投,两只小手跟小白兔的耳朵摆来摆去。 指挥观察所传来的声音:别让他投了。 劭群大胆的鼓励任华君:刚才投的还挺远,投的不错啊。可能天太冷,手榴弹滑了,所以没有拉弦。这一次抓紧一些,大胆的投。 听了连长的鼓励,任华君也是信心倍增,紧紧握着手榴弹,信号发出,开始投弹。 任华君握的太紧了,身体太硬太紧张,投弹变成了砸弹。 劭群眼睁睁的看着手榴弹,砸到了防护墙上,弹了回来,手榴弹的倒是拉弦了,木柄的屁股“哧哧哧”冒着白烟,就像过节时,扔在地上的炮仗。 劭群只是一瞬间的恍惚,马上一手拽住任华君的左臂,一手抓紧任华君的武装带,反转身体,朝“z”型隐蔽壕内扑去。任华君在下,劭群在上,两人刚扑到壕沟底部,手榴弹爆炸了,溅起的沙土粒子溅满一身。 第一次有惊无险,第二次有险有惊。 任华君回去了,投弹还在继续之中。 长得白白的帅帅的新兵王建飞来了,一切按要领操作,完美投出,完全正确,手榴弹又没响,两人又是等了好久。 劭群问王建飞:感觉投出去了吗? 王建飞:连长,我投出去了,你看手上,还有环呢。 劭群百思不得其解,想:这是怎么回事? 又等了好大一会,劭群又慢慢站了起来,他隐约看见了那枚手榴弹。投弹还要继续,时间不能太久。 劭群又采用相同的动作,一步一步接近那枚手榴弹。 手榴弹没有炸,但是它的屁股也没有引线和拉环。 劭群又仔细看了看,确实已经没有引线,手榴弹的木柄已经被烧的发黑。这是一枚哑弹! 劭群心里恐慌极了,真怕它现在就炸,根本就跑不了啊,除非就地卧倒,但是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炸啊? 劭群也不敢动它,怕一动就炸了,万一触发了引信怎么办?万一突然响了怎么办?即便这是不可能的,他还是害怕,他就是害怕。 劭群给指挥观察所发出了哑弹的信号,又喊又叫,疯狂摆手,没有对讲机。 哑弹区在东侧自动步枪实弹射击的靶壕内,里面边已经放了几枚哑弹。劭群把这枚哑弹往那里摆放的时候还是害怕,拿的时候怕,放的时候也怕,生怕一放一磕又炸了。好在没事,肯定没事,劭群放下哑弹后,还故作轻松的往回走,实际上恨不得赶紧离开这里,心里害怕的很。 投弹继续,劭群告诉王建飞,手榴弹没有爆炸,已经拉环了,是一枚哑弹。 指挥观察所又传来了声音:换手。劭群告诉王建飞,这是枚哑弹,跟谁都没有关系。可能首长来了,首长怕出情况,首长不了解情况。今天上午情况挺多的。你先回去,然后转一圈再过来。 王建飞十分懊恼的说:连长,我还能投吗? 劭群坚定的说:当然能投,它没响是它的事,跟你没关系。你跟一班长耿伟周说,我让你回来的,多带一枚手榴弹,就说给我带的。 只一会的功夫,王建飞又回来了,又是一次完美投出,完全正确。 劭群问王建飞:这次感觉怎么样? 王建飞高兴的大声回答:心情舒畅! 十五年之后,二o二o年一月三十日,庚子鼠年大年正月初六,因应对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劭群被组织任命京港澳高速交通检疫检查站临时党支部书记,临危受命,带领四十名多名公安和医护人员,守护范阳最北线。当天受领任务,当天出征,出征当天微信发文: 这几天,新闻媒体各方情况,江城告急,民族奋起! 我能想象到人民子弟兵、医务工作者在一线面对如人山人海的患者,人员、床位、机器设备、基本的防护物资和专用医疗保障物资供应的紧张,没日没夜的加班作业,可能休息不了无人换班,还吃不上饭,随时面临被感染的危险,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往往精神的力量战胜了一切,不会有人考虑太多的危险,想的是如何把眼前手中事情做好。我想起曾经在内蒙大漠参加大型活动的场景,整整一个多星期没怎么睡觉,有时饭都吃不上,而且天寒地冻,碰到难题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感觉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这种时候拼的就是个人的意志,拼的就是团队的精神,很多时候大家都是跟随大部队走过来的,不敢回首。我在部队当连长的时候,组织新兵投手榴弹,有的手榴弹扔出去了,没有爆炸,为了防止引起连锁爆炸,必须把哑弹捡回来,才能继续投。那个时候没有专业工兵保障,都是步兵自我组织自我保障,碰到哑弹,地段指挥员自己去捡。我第一次拿起已经拉了弦弹柄被烧的发黑但没有爆炸的手榴弹,心里确实是非常忐忑不安和恐惧的,但是终究还是要把那些哑弹自己用手拿走,送到指定的位置统一爆破,而其他人都必须隐蔽在掩体里,现在想一想,没有经历过,别人不会有太多体会,而自己也不会太多纠结,青春就这么过去了。现在,尽管岁数大了,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如果有号召,我现在依然有冲锋一线的冲动,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未知的恐惧,也知道很多人会说是想法太简单,也知道照顾好自己身边的家人干好岗位上的工作,不给国家添麻烦,就是最有用的事。所以通过原地捐点爱心,以聊以慰藉。自己心里清楚,不大可能有这个号召了,一个是自己岁数大了,第二个是学的步兵专业用不上。真希望那些侵略鬼子再来一次,用所学本领搞个鬼子一下下,我赴国难,以雪国耻。 今天上午得到上级通知,抽调担负相关防控任务,作为一名党员,一名曾服役20年的军人,积极响应组织号召,坚决服从组织安排。不需要准备或稍经准备,即可第一时间上岗。只需尽快了解工作性质,防护要求,工作流程等与工作相关联的必要事项。此时此刻,已经是全民作战,有留观感染者,有防控一线的英雄,有坚守阵地的勇士,有全国同胞筑成新的长城,有太多太多,却没有旁观者,没有前方后方,天灾人祸,国难当头,点点人人都是防控疫情第一前线! 破阵子天佑中华新时代新的长城为江城等疫情一线战场赋壮词 日 月 作庚子鼠年正月初四 九天云外上苍,五千年来中华。 古人云:多难兴邦! 新时代,新的长城。 今日得佛身。 十万火急江城,千千驰奔援兵。 赴戎机,万里调度。 度关山,拳拳之心。 急急如律令 ! 王建飞微信点赞回复:连长,当年我投出那颗的手榴弹,没有爆炸后,我的内心是无比的沮丧和自责:手榴弹为什么没有爆炸?为什么是我的手榴弹不爆炸?当你冒着生命的危险排除了那枚哑弹。又作出决定让我重新再投一枚的时候,我就对你充满了感激和敬畏,我知道你的这个决定所承担的责任,也更知道你的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作为连长,你勇敢的承担,成全每一个士兵军旅的起步之梦。也正是这次的投弹让我看到了更远的未来,才有了以后的更为广阔军旅之路。在我每次遇到困难与挫折的时候,你总是耐心的开导我,鼓舞我,给我勇气和信心。虽然跟你朝夕相处的日子只有短暂的几个月,跟你学到的东西却影响着我十几年的军旅生涯乃至整个人生旅途。看到你刚发的朋友圈,真想再一次,手握钢枪,在你的号令之下,冲锋陷阵,奉献青春! 二oo六年三月的新老兵手榴弹投掷课目安全完成,劭群从实弹投掷区回到了投后集合区。 红军团参谋长丛延军还在等着他,一看劭群回来了,直接就喊他。这个时候红军团陈政委也过来了,在旁边站着不说话。 红军团参谋长丛延军直接就问劭群:你想的怎么样了?想通了没有啊? 劭群一看红军团陈政委也站在旁边,就说了一些很虚伪的话:首长,我还是想去师机关锻炼锻炼。 红军团参谋长丛延军大嚷道:想去师机关好啊,你要能去师作训科,我肯定不拦着你。你去装备部干什么? 劭群又虚伪的回答:首长,我暂时去锻炼锻炼,锻炼好了我再回红军团。再说我离开,还可以给咱们团腾一个位置。 红军团参谋长丛延军直接就怒斥道:你腾什么位置?需要你腾位置?王劭群,你不想当官了吗?告诉我,你在部队不想当官了,不想发展了。 劭群不知如何的回答道:首长,我就想珍惜岗位,珍惜机会,我是一个农村孩子,我能成为一名军官,家里边祖坟已经冒青烟了。 红军团参谋长丛延军,眼睛一瞪:你胡咧咧什么,你去你去,你去了肯定后悔。你去了,别想再干军事了。你要不走,去司令部给我当作训参谋去,你想管什么,我给你安排。 红军团参谋长丛延军说完,气呼呼的走了,等了大半天,这小子就是不上道。 红军团陈政委,温和的对劭群说:师机关选拔人也是很郑重的,你结合自身情况,考虑好了。如果想去,就赶紧给人家回话。如果不想去,在咱们团也是有发展的。 劭群稍微想了一下,就坚定的告诉了红军团陈政委:首长,我想好了,还是去师机关。 回了红军团团部,红军团参谋长丛延军又特意去了一次神勇突击六连,带着劭群围着全团转了两圈,一直在做工作。 红军团朱团长也找到了劭群,尊重劭群的意见,还是建议劭群不要放弃自己的军事指挥专业。 人生没有对错,只有经历。 对此,劭群后来感觉非常遗憾,但是不后悔,路是自己选的,就要自己走下去,或许这一切都是命。 多少年以后,鹏举对劭群说,你的成长路径太坎坷了,我感觉你除了当连长之后,再没干过什么好位置。如果当年走军事,或许还有另外一番天地,另外一番局面。 多少年以后,国庆对劭群说,我觉得当时你就应该去司令部作训股,你学指挥专业的去什么装备啊。大漠演习有什么难的,在司令部门干两年就会了。堂堂的大学本科生,高材生,军事比武刚毕业就全师第一,连参谋长都没干上,真是替你惋惜呀。 红军团的两个小山头,东边山头手枪实弹射击,西边山头手榴弹实投。在这两座山头,红军团丛延军参谋长给劭群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难以磨灭的回味,在他人生走向关键的时候。 着名作家柳青说过: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 着名作家路遥在中篇小说《人生》开篇,便引用了这句话。 第6章 绿色琥珀(1)基地 1基地 二oo六年三月十二日,英勇胜利师装备部工作人员带一辆猎豹越野指挥车,来到红军团神勇突击六连,接劭群去英勇胜利师部报到。 神勇突击六连各班排已经配发了电视,高科技学习室也是新配发的电脑,连队面貌焕然一新。因地制宜,利于战备,便于生活,逐步完善。 劭群早已经接到了电话通知,他正在办公室不厌其烦的听一首歌《当你孤单你会想起了谁》,二oo四年刚流行,张栋梁唱的。好像还是一切都是冥冥之中安排的,不管是歌曲还是电视,总会让每个人都有强烈的代入感。电视剧《士兵突击》在这个年的年底才上映,草原的五班跟猪场的三排和三号工地的一排,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劭群还时不时去各班排转一转,也不说话,默默看一眼。任连长一年四个多月,时间过得很慢,又很快,借用陈月雁的一句话,都是他妈一瞬间。 你的心情总在飞, 什么事都想去追, 想抓住一点安慰。 你总是喜欢在人群中徘徊, 你最害怕孤单的滋味。 你的心那么脆, 一碰就会碎, 经不起一点风吹。 你的身边总是要许多人陪, 你最害怕每天的天黑。 但是天总会黑, 人总要离别, 谁也不能永远陪谁。 而孤单的滋味, 谁都要面对。 伴随着这首歌的旋律,劭群坐上了前往英勇胜利师装备部的猎豹越野指挥车,车牌号是北乙。就像一个远嫁的大姑娘,一个新过门的小媳妇,坐上了大花轿,被迎亲的队伍接走。一切都在喜悦之中,一切都在不舍之中,一切都在期待之中。 姚科长很忙,简单接见了劭群,三言两语:当过连长的,能力肯定没问题,先住下来,熟悉熟悉情况再说,找个时间给你接接风,当连长的都能喝酒。 姚科长又说道:你就干内勤,管兵员、战备和训练。 劭群一听,还不错,兵员、战备和训练没问题,天天带兵管兵,天天练兵备战,相当于作训外勤的活。内勤,管钱管物吗,也应该很简单。 劭群大错特错了,他所从事的业务工作与他所学专业是两个系统,目标一致,业务不通,隔行如隔山。他学的是怎么打,现在要干的是怎么保。 他在北陆学院学习的所有专业,在装备部根本用不上,相反只能给他出难题。比如,他所学专业要求装备性能特别稳定,特别精良。他即将从事的工作却是要保障装备性能特别稳定,特别精良。从组织训练向服务保障训练转变,从舞台主角向配角转换,确实是很痛苦的一个心路历程。 相当于之前他在饭店里边吃香的喝辣的,可以挑三拣四;现如今他需要亲自到后厨柴米油盐,做出山珍海味,满足客户的多种要求,经常众口难调。 而且内勤不单单是管钱管物,首要的是能写材料,一支笔。他连业务都不懂,写什么?写了也是三张不见驴,照猫画虎都不会,猫都没见过,别说老虎了。 至少有一年半的时间,他如李哥所言,他是一个勤务参谋,水电参谋,油料参谋,管理参谋,边边角角的参谋,相当于红军团人人知之而笑之的司令部军务部门的烟头参谋,很多人眼中十足的装备小丑。 他在装备系统人的眼里,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大老粗。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基本上要疯了,疯了很长时间。 在红军团,战斗保障部分队的干部嘲笑他是大学本科生,空有文化,没有军事素质。他好不容易通过自己努力,取得了全师比武第一,团里也取得很多第一,还当上了连长。曾经二十六个建制连连长,只有他一个是大学本科生连长。好不容易通过自己四年多努力,赢得了认可,站稳了脚跟。 现在,他却成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大老粗,二球,还是一个不懂技术,不会写材料的大老粗二球。 在红军团只要跑得快,不要写的好,他去努力做。 到装备部只看写的妙,不看跑得快,他情何以堪。 直属修理营的官兵,一个个膀大腰圆,肚子圆圆,胳膊粗粗,体型大大,这样的兵怎么跑四百米障碍?怎么搞实弹射击?怎么跑武装五公里越野?不用跑,根本不用跑。这里正如高格部长交班会上经常所言:三轮三轴。身体下盘稳起来,胳膊抡起来,玩三轮三轴。我天呀,这是举重冠军吗,一个搞田径的玩起了举重!你让举重的玩游泳,他也玩不转呀。 直属修理营的士兵,士官很多,军衔倍高,好多三级四级老士官,劭群后来才知道这都是宝贝,专业技术能手。步兵连队都是年轻小伙,非常精干,非常匀称,都是以一级士官和上等兵为主。劭群感觉他们,有时候身上油乎乎的,站个队列高低不平,走起路来晃晃悠悠,军人的不是,民工的不如,曾经有一段时间大失所望。终究是鲁莽了,终究是浅薄了,军衔越高,年龄越大,体型越肥胖,车间里油越多,越是专家,越是部队的宝贝疙瘩。在战斗分队叫训练尖子,在修理分队叫技术能手。行业需求而已,行业用语而已。革命分工不同,一样的青春,一样的光荣。 机关,高格部长全时空洋洋洒洒,自己活在梦里,也把别人话在梦里,永远的鄙视平庸,追求卓越,崇尚完美。 分队,装备车间生产。我天,不是去靶场训练,搞什么生产?完蛋了,不搞训练,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劭群当排长时就去农场搞农业生产,养了5000多头猪,刚刚比武拿了全师第一,不让训练让喂猪,他日记里写道:别把别人当做猪,但愿自己不是狗。 基地,罗司令,唐政委,姚主任,三大巨头,又来了个王参谋,简直天生的三缺一。从此装备技术培训基地,从三室两库到专业教室,从帐篷手电到作业器材,连螺丝钉都登记得清清楚楚,万里长城永不倒。劭群非常较真,必须账物卡相符,为了一把手电筒,几次硬逼着保管员罗司令去跟修理营长要了回来。还有一个背囊,也是硬逼着保管员罗司令去跟老参谋硬要了回来。保管员唐政委是劭群的小老乡,曾经高格部长的通信员,多次劝劭群别这么认真。但是,最终大家拗不过王参谋的坚持,只能必须跟着王参谋一起做,一起认真。时间一久,互相了解,反而亲近起来,大家无话不谈,亲密战友,亲如兄弟。基地管理正规有序,保障也是相当有力。 可惜几年以后,赵金太来到了,那个年代一段黑暗森林的至暗时刻。 劭群身在其中,悲痛不已,无可奈何,万分感慨,发文于微博: 醋固酸正路沧桑 日 月 作 公元2009年12月09日 春秋末年,三家分晋,晋被韩、赵、魏三家列卿瓜分。史有春秋,今有蠢头。戊子鼠年冬月,燕赵大地,多慷慨悲歌之士,今晋晋晋吾侪之不服!愿出门在外朋友,走五湖四海道路。大家都是阶级兄弟,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我们走到一起来了,我们应该走群众路线。战友战友,亲如兄弟! 老醋固酸,出窖即衰; 老醋固酸,出窖即衰。 乌盖束空,终有扉开。 清川冽泉,源远流长。 冥冥五虫,无否有泰。 点滴集勤,自然生意。 盈亏有期,斗转星移。 光明之大,地老天荒。 身心所向,正路沧桑! 赵金太的到来,开阔了装备人的世面,让大家大长见识,赵金太只抽中华烟,还是软包的,多的是,抽不完,根本抽不完。大家的工资刚够家里买盐的,房子一平米一千多,想按揭却没有首付。 赵金太大伪似忠,外表忠厚的很,经常大头一晃,大嘴一裂,土头土脑的,大家私下里都叫他赵大脑袋,他不自知或自知。 赵金太沽名钓誉,好大喜功的很,喜欢自吹自擂,夸夸其谈,久了就是皇帝的新装,被大家瞧了个清清楚楚的光屁股蛋。 赵金太利令智昏,贪心不足的很,喜欢算卦看风水,膜拜崂山道士,自己偷吃着大饼,然后不断给别人画着大饼,典型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赵金太吃大饼的样子很像丛维熙先生所着《北国草》中的迟大冰,吃相难堪,一碗面条生动刻画了革命投机主义者的丑陋嘴脸。 赵金太心胸狭窄,内心阴暗的很,见不得光,稍有政见不合,就排除异己,拉山头,建小圈子,搞团团伙伙,很快就失去了人心。 似乎只是顷刻之间,大量人才流失,大批物资走失,光荣传统和良好机制土崩瓦解,昔日辉煌烟消云散。 正所谓,好利者,逸出于道义之外,其害显而浅;好名者,窜入于道义之中,其害隐而深。 劭群渐渐还经常去一个车场,在这里,劭群看到了一个叫佳琛的八岁孩子的书法,惊喜羡慕。在这里,劭群遇见了一个像周星驰扮演的韦小宝一样的人,乐天派,外交家。大家亲切地管他叫李哥,李哥叫国庆,跟红军团的国庆一个名字。李哥穿着讲究,无论是从皮鞋到发型,无论什么时候,总感觉他是从上海滩十里洋场过来的,总感觉他要准备去上海滩十里洋场。李哥口才一流,善于交际,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欢声笑语,没有他不认识的人,没有不认识他的人,没有他不熟悉的地方,没有他过不去的关口,苏秦挂七国帅印。 永远的姐夫三马车,永远的淮海战役小推车! 永远的火箭布雷,永远的开辟通路,永远的防化侦察! 永远的西藏雄鹰,永远的梅里雪山,永远的山地步兵第五十二旅! 嗨,勇猛的向前进! 没有干过兵员、管理、战备、训练和内勤的参谋,不是真正的水电参谋、油料参谋、管理参谋。 没有干过水电参谋、油料参谋、管理参谋的大本,不是真正的勤务参谋。 没有干过勤务参谋的大本不是真正的大本。 勿忘红军团,勿忘本科就是笨蛋、大本就是大笨。 第6章 绿色琥珀(2)野战帐篷飘飘 2野战帐篷飘飘 初到英勇胜利师,劭群的感觉并不好,有后悔的感觉。但是他并不想打退堂鼓,既然来了,就不能再回头。劭群从来不放弃任何人,任何事,只要他认准了,他就会做到底。 为了神勇突击六连争创先进连队,再大的困难都没有退步,即便孙伟光跑了,他们一边压着,一边想办法四处寻找。最终,还是劭群带人去郑州给接了回来,当劭群看到自己的兵像狗一样被家人锁在暖气片上,他竟然很心疼。在郑州火车站对面加州牛肉拉面,劭群再一次安排孙伟光吃饭,可以随便点,但是不能喝酒。孙伟光最后调走了,被那个开林肯的黑白叔叔弄到了北京,孙伟光走时抱着劭群大哭。 既然选择了,就不要后悔,走下去,既来之,则安之。他这一个决定,让他在一个凳子上坐了七年。 这一年,部队又要开拔去北漠,进行“弓刀”演习,装备系统则称“砺剑”演习,很大气的名字。 高格部长直接给劭群安排了一个任务,接收野战帐篷,并直接指定制配连配合劭群。这些帐篷每个团预发两顶,师直预留五顶。有7x10米的,有7x14米的,还有8x12米的。有的是指挥帐篷,有的是维修车间,有的是维修器材或弹药帐篷。 劭群第一次接受这么大的全新的任务,干起来很新鲜,动力十足。他在制配连的配合下,采用武器分解结合的方法,对着图纸,每一顶帐篷都会拆包拆箱,逐一清点。小到地钉、拉筋、锤子,大的支架、顶篷,事无巨细,不落一项,一点一点清点。配合的制配连非常给力,当时的负责人是代理连长杨清辉,湖南桑植人。杨清辉和劭群同年,共同语言很多,对劭群很是尊重。清点完的帐篷,还要现场进行搭试,确保能够合理组装。清点的活很细,搭试的活很重,杨清辉连长率先示范,制配连的兄弟们任劳任怨。劭群当时刚到师部,首先接触的就是制配连,人都是这样,慢慢熟悉了,亲近了,感觉就会越来越好。这个时候,赵德礼还在军械修理连当副连长,应该刚刚是从内蒙边防部队交流回来,老部队已经裁撤。 各个团根据通知,前来清领帐篷,都在找这战技科的王参谋,“王参谋”的三个字刹那间成为当时的网红,热度飙升。各团清领前,劭群都会现场组织搭建示范,交接物资,传授方法,很是负责任,场面很是严谨规范。制配连的官兵们看着,各团清领的工作人员看着,标准啊,规范啊,严谨啊,装备部来了个牛逼参谋。劭群沉浸其中,站在英勇胜利师的高度完全可以轻松俯视个团,降维打击,这是一种平台跃升、境界拔高的感觉。就像突然之间从地上飞上了天上,一旦得道,手眼升天。 帐篷逐渐发放,来一个发一 个,清点交接,讲解示范,请示报告,开局非常好。劭群突然感觉来对了,在英勇胜利师绝对比在团下有一番大作为。真的是平台决定作为,屁股决定眼界。 帐篷的供应厂家是范阳的三四五三军工厂的合作商,负责经理人叫王常培,中等标准身材,白皙的面孔,戴着一副眼镜,待人亲切,温和幽默。时至今日,劭群跟王常培经理还经常保持联系,有事说事,无事聊天。 时至今日,王常培经理还经常跟劭群开玩笑,回忆当年,两人穿行在修理营操场,清点交接物资。王参谋工作严谨负责,王经理热忱耐心。 时至今日,王常培经理还经常提起当年两人共同经历的一个场景。修理营某一支分队人员带回,队伍松松散散有说有笑,队列高低不平晃晃悠悠,本身修理分队的士兵体型就跟战斗分队明显不一样。劭群马上喝止立定,大声训斥,一直训斥了二十多分钟。言语慷慨,情绪激昂,情怀很高,理想很远,又很接地气,完全是红军团战斗队的作风。王常培经理应该是又好笑又敬佩,好笑的是王参谋太认真了,别的部队没有这样认真的干部;敬佩的是,部队还有这样的干部,部队就应该这样,部队就应该有部队的样子,年轻人就应该有年轻人的样子。劭群是号称亚洲的西点,中国的北陆毕业的,素质和作风,闻名遐迩。 时至今日,王常培经理还会用不太标准的动作,突然给劭群敬一个礼,然后笑着说道:当年王参谋真牛逼,走到哪个连队,士兵都马上站起来,突然打个军礼,尊敬的很。 这是真的,劭群到了装备部不久,开始疯狂的到连队检查战备和训练,随时提问连值日的连值日职责。战备就是硬件:“三室一库”,软件:连队登统计、要事日志、训练周表、连务会和军事训练议训会等。“”战备日时,还带着唐政委和姚主任,对相关分队进行战备拉动,唐政委和姚主任拿着工作夹,转来转去,制造紧张气氛,全是红军团的套路。 关于训练的检查只能限于体能训练和入伍科目的训练,其他时间的专业训练都是业务科负责,相当于红军团通信由通信部门管、炮兵由火力部门管。业务训练,他也可以检查一下训练秩序、人员到课率等,具体训练内容他检查不了,主要是他也不懂。训练秩序和人员到课率,有时也没法检查,各专业分队忙于装备维修生产,点多面广,内容繁杂,没法像红军团一样,固化在一个场地,进行固化的训练。所以大多的时候,专业训练完全是由业务部门组织,需要统一组织考核的时候,如果指定战技部门牵头,才有他出面的机会。 劭群还负责兵员管理,相当于红军团的军务工作,直接管理士官选取和士兵探亲休假,姚科长已经授权,三期以下士官探亲休假归劭群审批权限。劭群权力在手,多少有些红军团军务部门的作风,虽然不是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也是一本正经,满脸严肃。修理分队士官多,休假的多,经常找他批假,时间一长,王参谋在修理分队的名号响得很,自然敬畏的很。 之前在红军团,为了连队士兵探亲休假或选取士官,经常往军务部门跑,上下协调。现在在装备部,角色转换,请示报告变成了审批办理,权力的分量和味道,自然心知肚明。 人都是这样,都喜欢站在自己的立场肯定自己,站在别人的立场否定别人。 人都是这样,都喜欢因为自己的利益不平别人,因为别人的利益不平自己。 王经理说的对,当时的王参谋是很牛逼,在他的辖区范围,到哪里都是掌声一片,到哪里都是笑脸相迎,到哪里都是马上敬礼。 王常培经理帐篷供应完毕,需要结账付款。高格部长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劭群办理,也就是按照合同的价格,开具发票,请示报告,汇款办结。 劭群和王常培经理交货收货一切顺利,两人合作也很融洽愉快,在老装备部一楼值班员休息室,边谈笑着边开具发票。劭群的办公室在二楼,不但要上楼,还要走好远一段距离,也就懒得上去了。王常培经理也是开完发票,马上打道回府,也是不必上去寒暄客套了。 王常培经理开具完发票,便准备回去,劭群出于礼节,送到一楼正门口。然后就返回了装备部一楼值班员休息室,意外发生了,发票不见了,面额五十七万的发票,这可把劭群吓傻了。 劭群赶紧拿起电话给王常培经理打电话,电话中紧张的说道:王总,发票不见了,你是不是带走了? 王常培经理笑着说道:王高参,你别开玩笑了,我拿它干嘛?写完了就给你了,你还看了一下,然后你夹在那个黑皮本里。 劭群挂断电话,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王常培经理确实把发票给他了。黑皮本还在,里边什么都没有,他已经翻了好几遍了,近似于一页一页的翻。然后他看了一下窗户,窗户紧紧关闭,不可能有风,即便吹也不会吹到外面去。桌子上下找了半天,还是没有。劭群又跑到窗户外面,左右找着,远近望着,还是没有。劭群又跑回装备部一楼值班员休息室,又找了半天,确实没有,劭群彻底心凉了,找不到了。 劭群快速思考着,多少个脑细胞在剧烈的燃烧,怎么回事?怎么办?他决定赶紧离开装备部一楼值班员值班室,再这么待下去,一会有人来,肯定会发现他的反常表现。他刚进机关,出这么大的纰漏,就这一件事,弄不好,就让他彻底翻船,永世不得翻身。 劭群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肯定能解决,不管是个问题,还是个麻烦,肯定能解决。冷静,冷静。 《侯卫东官场笔记》这部小说劭群还没有听到,听这部小说是十年之后,所以“每临大事有静气”这句话,他还没听过。 “王参谋总会有办法”这句话,鹏举还没说,因为鹏举三年以后才来到装备部。说这句话也应该是四年之后,军辉科长改任副部长,闻胜科长的时代到来。 魏军胜倒是已经到了机关,早早到了军械装备科。两人同期入学,同在太行山上,同期毕业,走的路线不同。魏军胜直接分配到英勇胜利师部,劭群分配到团下。此时两人还不太相熟,虽然在同一个世界,却在各自的轨道孤独的滴溜溜的旋转。 此时,好像装备部还有一个同年入学同年毕业的,年龄小一些,叫孙正杰,也是不熟。孙正杰整天好像忙忙碌碌,该正经的时候稀里糊涂,该稀里糊涂的时候瞎正经,不如他们两个接地气。 劭群若无其事班走出了装备部一楼值班员休息室,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喝水,收拾桌子,关电脑。二楼有他负责的指挥器材库,一个运行一个携行。劭群进了携行库,又一次给王常培经理打去了电话,实话实说:发票丢了。完了还加了一句:我刚进机关,就出这么大的事,会把我撵下团的,弄不好军旅生涯就此结束。 王常培经理,静静的听完了,然后略显低沉的说道:再找找,如果实在找不到。你晚上来找我一下,再想办法。 劭群一听,马上如释重负,赶紧说道:只要能解决就好,有办法吗?再给我开一张,我个人出钱也行。 王常培经理回道:那倒不用,晚上你来找我,七点左右,我就忙完了。 当天晚上,劭群让老婆开车来接他,两人匆匆忙忙去找王常培经理。 发票解决了,工作完成了,一切过去了。 这么多年,劭群和王常培经理成了朋友,从工作相识到鼎力相助。 这么多年,野战帐篷票飘,劭群始终百思不得其解,永远成为一个迷。 第6章 绿色琥珀(3)装备保障展室 3装备保障展室 装备保障展室,在装备技术培训基地二楼。所谓的二楼就是在车库的顶层自建,外边称之为违建。 装备保障展室,劭群和基地一号人物罗司令在高格部长的指挥下,从无到有,从实物到展板,一点一滴积攒建立起来。装备保障展室,是装备系统的博物馆,是装备系统的图书馆,是装备系统的红色教育基地。走进装备保障展室,装备系统的脉络清晰明了,装备系统的内容包罗万象。劭群就是在边建边学中,一点点融入了装备,理解了装备。 装备保障展室,高格部长之后,偃旗息鼓,不知踪影,灰飞烟灭,归为历史尘埃。一之损失,再之悲哀,三之老兵不死,只会慢慢凋零! 顺智参谋提起装备保障展室,颇为感伤,往事不堪回首:当时基地二楼装备保障展室,他妈的通知拆的时候,让我拆,拆他娘半天。咱实心实意的,把那些装备模型全挪到南边库房去了,后来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好多等比例尺的,还有一些铜的弹药筒子。剩下一堆他妈展厅里那些大玻璃罩子,姚海亮非他妈说罩子特别值钱,然后我俩整了一帮人,拆了一上午罩子。然后拉玻璃罩子去新城卖去了,人家不要,他妈碎玻璃也不要,后来扔他娘的那营房到新城旁边大沟里了就。 装备技术培训基地,英勇胜利师装备系统的教导队,最高学府,储备和培养人才的天堂。 装备保障展室,紧邻网络训练室,网络训练室又称机房,还有监控操作室。 机房里全都是台式机,速度尽管不快,网络还算通畅。这里是装备干部研习保障打赢的主阵地,进行文韬武略的后花园,吃小灶上夜校的自留地,相当于司令机关的指挥训练中心。多少代装备干部遮风避雨的港湾,多少代装备干部真打实备的阵地。一个辉煌的时代,司政后机关,羡慕的很,嫉妒的很,眼红的很,装备部机关自豪的很。 机房是姚主任的辖区,姚主任是基地三号人物,业务小能手,大家亲切的叫他海亮。 有三号人物不见得有四号人物,但肯定会有一号和二号人物。 机房虽然在基地,但属于国中之国,独立的辖区。基地一号人物罗司令无权节制,三号人物姚主任大权独揽。 基地二号人物唐政委,曾经高格部长的通信员,基地的外交部长,媲美于上海滩十里洋场的交际花,周旋于机关与基地和干部与士兵之间,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一句催工不催吃,常挂嘴边。 海亮是湖南邵东人,典型的南方人,南方的个子南方的皮肤,南方的性格南方的?性,小南蛮的劲,小南蛮的慧。 交给海亮的任何工作, 劭群都有理由和感觉相信:海亮总会有办法。这句话正如鹏举说劭群:王参谋总会有办法。海亮确实有办法,不服不行,能干的很,勤快的很。海亮作为一名普通士兵,赤诚奉献热血和青春,胜任本职,忠于职守,军官苗子,干部标准。 鹏举说:很多人把海亮当成小丑啊。在部里那么长时间,你是唯一一个能正脸看海亮的人。 海亮自我感慨:那位领导说的没错,那些年我就是装备部的一个小丑,实至名归啊! 劭群回道:知我心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海亮:我的青春就是一个笑话,无处诉说! 劭群:你的青春写在了装备部的旗帜上,高高飘扬,无怨无悔。过往都是你的磨刀石,一切磨难只能让你的人生更加富有诗情画意,重整行装再出发! 海亮:装备技术培训基地二楼网络教室,那些年,训练好多年,每天晚上大多都是干到凌晨两三点,甚至经常通宵的。而且我无论白天晚上都是没有补休的,所有的活都是由谁在做,大家可能没有看到,但是应该清楚的很。 海亮:您刚来当参谋的时候,我当时已是一个三级士官,但在连队也算是一个老一点的兵了,但在装备部却始终以一个新同志来要求自己。就连在内蒙古驻训,有时给大家洗洗衣服也完全出自愿,您和科长也都没有要求过我。 海亮:装备部是一个付出一辈子青春、流血流汗又流泪的地方。说实话,上次来涿州看你,是因为为单位出差进京,本不想再回去那里,怕看到某些人。 劭群:你曾被认为是装备部的小丑。我也曾被认为是新毕业军官里的小丑。我也曾被认为是装备小丑,大家不说,我心里清楚。在装备部,你是发自内心的尊重我,真诚的跟我交往,我很感谢,我也很珍惜,大家都是相互尊重。 劭群:有时间常过来,在部队你挺照顾我的,一直很尊重我。我们百分之百符合军区尊干爱兵双向要求,干部要亲近了解士兵,士兵要尊重服从干部。 海亮:我的头发,就是这样完全奉献给部队的。 劭群:说的很对,你在连队都是老兵了,三级士官了。但是在某人眼里边始终是一个friday,永远没有地位的friday。我是装备部第二个小丑。你是第一个小丑。你旁边来了保管员,来了通信员,两年退伍了,又来一批新的,又走了;就你始终在,在基地,在办公室两边跑着。是大家口中的保管员,又成为某些人精神和肉体上的friday,永远可怜的friday,你说的对,没人看得起,无处诉说!但你是我们心中无冕之冠的兵王,怎么会是笑话?! 劭群说:我在一个板凳上坐了七年,干了七年参谋。新参谋变成了老参谋,老参谋走了又来新参谋。我一直在那里坐着,一动不动,也是尴尬的很,无处诉说。 海亮:每个人的命运都是注定的,都像是命运事先安排好了的。当兵入伍那时候,整个装备部就我一个人是大学生,当兵前大专学的是计算机专业。新兵连训练,一开始就被安排到装备部当打字员加班,录各种专业新的教学法资料。那时白天连队训练,晚上最低都是干到两三点甚至通宵,白天连轴转。 海亮:我新兵第二年参加军校考试,当时提档线380分,我考了403分。我填报了石家庄陆军学院,最后录取线406分,我差3分落榜。我在防化营的一个同学考了381分,报了长春装甲兵学院,结果考上了,他后来干到正营,现在自主择业。 劭群:人生没有对错,只有经历。人生不只是一种颜色,继续努力。总结历史,反思自己,勇猛的向前进! 海亮:是的,人生只有经历,只有一种方向,不能回头! 劭群:很对,没错。大方向只有一种,有好多小方向。我们可以有多种人生,两个人生,三个人生,努力探寻,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劭群初见海亮,军容严整,仪表端庄,敬礼礼毕,标准规范,言必听,令必行,妥妥的好兵。 劭群刚刚报到,海亮帮着搬箱子,搬行李,收拾桌子。三月的北方,正是供暖季,外面天寒地冻,室内暖意洋洋。海亮忙的流满脸大汗,不断用手擦着。 劭群有些过意不去,招呼他休息会,喝口水。海亮笑了笑,说不用,便继续干着。 劭群看到海亮还戴着帽子,便说道:把帽子摘了,条令规定,室内可以不用戴帽子。 海亮,又是笑了笑,说道:不用不用。 劭群一看满头大汗,室内这么热,这哪行,就说道:脱帽,这是命令! 海亮尴尬的一笑,只好把帽子摘掉。 劭群先是一愣,这么年轻的士兵怎么会脱发如此严重。然后半开玩笑说道:呀,海亮你这是风华正茂啊,光彩夺目,璀璨耀眼啊。 海亮哈哈一笑:都快掉光了,还正茂啥。然后他从他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二寸照片,边递给劭群边说:王参,你看看我刚当兵那会,头发多茂密。 劭群赶紧伸手,接过来认真看了一下,确实,海亮刚入伍那会,头发很茂密。 劭群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安慰道:你没去看看,这个好像能种植或者抹姜。 海亮哈哈一笑,又说道:不抹了,不长了,可能是电脑辐射。 然后海亮又说起他当年考军校,因为填报志愿失误,以三分落榜,自己很惋惜的样子。 这个场景,鹏举三年以后,再度回放。 说归说,闹归闹,海亮在劭群心目中不是一个兵,是一个伙伴,是一个同事,是一个战友,是一个兄弟,是一个青春的记忆。 劭群在装备部何尝不是?尤其是刚来的时候,连excel表格都不会,还是跟修理营的文书学的,从操作工具栏到加减乘除公式,一点一点学。各种训练计划更是驴唇不对马嘴,因为不懂装备业务,无法细化分解训练的内容。管公章不会盖公章,对外不知道用代号,用了番号;对内不知道用番号,用了代号。漏洞百出,笑话不断。 无他,慢慢学习。 无他,慢慢成长。 无他,都会过去。 还是借用陈月雁一句话,都是他妈一瞬间的事! 第6章 绿色琥珀(4)警戒防卫 4警戒防卫 劭群在机关库房、装备基地和修理分队,不断往来穿梭,一点一点熟悉情况,大多都是从零学起,从零干起。 科里还有一个新参谋,比劭群早来两个多月,春节前来的。劭群在红军团靶场进行全师九五式自动步枪建制连实弹射击示范的时候,这个新参谋还给劭群通过电话,了解相关情况,年龄、学历、籍贯、专业等。新参谋的名字是个皇帝的名字,顺智,一个治,一个智,异曲同工之妙。顺智参谋是装备部第二讲究之人,跟李哥一样,也是真正的讲究之人,从皮鞋到发型,举手投足,十分拿捏。有德国帝国党卫军官的形态,有城里人干干净净上班下班的做派,有上海滩十里洋场小资们的情调。 英勇胜利胜装备部三大讲究之人,还有一个就是高格部长,人高马大,气势不凡,当过红军团榴炮一连指导员,号称英勇胜利师十大美男子,一个永远活在梦里的人,也时常把别人话在梦里、画在梦里。 顺智参谋是一个有所为有所不为的人,也是一个有所求有所不求的人,于当时而言,活得非常通透。 于劭群而言,顺智参谋上进心并不是很强,他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差不多就行,能过关就行,不求更好,但求过关,很少出错;劭群后来才理解,当时的顺智参谋远远成熟于他,早知人情冷淡,洞悉人心险恶,千面万孔,千姿百态,一看就很准。 于顺智参谋而言,劭群就是一个想当官的人,特别想当官,非常想当官,不当不死心,当了还是不死心,永远不死心。 劭群的梦想永远是指挥千军万马,永远金戈铁马,简单的有些可爱,执拗的有些幼稚,劭群后来自我评价当时的自己活得如同傻逼。 李鸿章的联句《享清福》,是对顺智参谋的最好人生写照:享清福不在为官,只要囊有钱,仓有粟,腹有诗书,便是山中宰相;祈大年无须服药,但愿身无病,心无忧,门无债主,就是地上神仙。 顺智参谋时而调侃:某人,就是一个想当官的人,就是想当官。 顺智参谋时而调侃:某人,中午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酒后值班室里睡大觉,鞋子一脱,值班室内阵阵臭烘烘;下午醉眼朦胧,一身酒气,夹着夹子追着领导报发票;喝酒睡觉报票。 顺智参谋时而调侃:某人,酒后多真言,抚今追昔,祥林嫂般,如果不是当年,那么不是现在,那么现在如何。 顺智参谋时而调侃:某人,大头一晃,大嘴一咧,土头土脑,貌似忠厚,十分奸诈,赵大脑袋,满嘴仁义,一肚坏水。 顺智参谋时而调侃:草原白的酒,敖包山的肉,白乃庙的妞。 顺智参谋是一个活得很真实的人,他后来去了省城。波澜不惊中,平凡的世界活出不平凡的他,平凡的日子活出不平凡的幸福。 部队开拔,挥师北上,大漠风云,装备砺剑! 临行之前,姚科长对劭群说了十六个字:案无积卷,心细如发,胆大包天,守口如瓶。 十六个字,终身难忘,受益终身! 《我和草原有个约会》,这一年的草原与往常并无区别,蓝蓝的天,白白的云,青青的草,朵朵的羊群,忙忙碌碌的人。 这一年的草原与往常并无区别,劭群依然没有装甲步兵合成突击群。 腰插对讲机,手持望远镜,电台滴答,军令如山,铁流黄沙,风卷残云,这些场景,这些期待,还远在九霄云外,看不到的诗和远方,不敢想象的得到。 看看得了,想想得了,臣服现实,归顺忙碌,跑腿的小小参谋。 大家住在几个相连高地的一排排旧房子,自己动手,钉门窗,架高床,一阵乱忙。夜晚亮灯灯,一口草原白,喝个火辣辣;白天有骄阳,一口大西瓜,吃个透心凉,七八月的大漠,爽得很。 顺智参谋和其他参谋住在砖瓦房,白天作业,晚上坐席。 劭群和海亮住在指挥帐篷,看管器材,保障作业。海亮睡上铺,劭群睡下铺。每个夜幕降临的时候,星辰都会满天,矮矮的星星唾手可得,弯弯的月亮挂在帐边。海亮会买来小啤酒和小蚕豆,两人又说又笑,偷偷吃偷偷喝,一饮而尽。多少年来都是感动,感动了多少年,一杯敬苍茫,一杯敬感动,青春不低调,青春不散场。 海亮不无感慨的说:雨夜帐篷、花生米啤酒、几个卤蛋、两袋方便面和若干块压缩干粮,每晚几近熟悉的画面诠释着大漠塞北风餐露宿、风雨同床的兄弟情、战友情,夹杂着那段青春岁月里时常浮现的美好回忆,永远铭刻在心里。虽然回忆有时是一种忧伤,但是记忆却能给人一种感动! 指挥帐篷,天晴汗雨流,热得很;雨来滴水流,潮得很,反正都是难受的很。天晴都是海亮晒被子,劭群到处跑腿瞎忙碌,学着李哥周游列国,学着李哥到处打招呼。成了装备部第二忽悠,位居于李哥之下。 后来李哥告诉劭群:当时你刚从红军团调到装备部时,有一次李冯章副部长让你带队装备部机关,从基地出发去军官训练中心。一路上你带队整齐,口号洪亮,还表扬你,还说装备部来了第二个李国庆。 李哥的营盘驻扎在一个高地的半山腰,高地叫吉祥地,所有一切都是新的。 高地乱石成堆,荒草杂生,有一种花叫狼毒花,霸蛮的生长,花开美得很。 劭群经常能碰见李哥,一成不变的李哥笑哈哈打着招呼,上山的大王,成群跟随;下山的胡子,成群跟随。 突然几天,没有看见李哥;突然之间,李哥从天而降。 听闻,一列棚车,也就是闷罐,还没有卸完,铁路给调度走了。里面全都是成包成包成箱成箱的压缩干粮,又叫tnt。咣当咣当的飞车向南飞驰,扑通扑通的心跳心急如焚。 李哥临危受命,手持符节,挂七国帅印,指挥调度,纵横捭阖,齐头并进,超越追击,完璧归赵。真的是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 北斗全网覆盖全球的时代还没有到来,高格部长站在高地,大臂一挥:天上卫星两颗,北斗双星,北斗的时代很快就会到来。 小犀牛,美洲豹,车载台,gps,局域网,琳琅满目,勇立潮头,高科技的产品,必将引领一个高科技的时代! 依维柯披挂上阵,老装备焕发新的生命力,装上眼睛,安上耳朵,张开嘴巴,神通广大的齐天大圣,神奇可爱的天线宝宝。能看能听能说,动中通,通中动,远程控制,远程指挥,远程诊断,远程维修,远程补给……大家看不到听不见说不了的年代,诗和远方已经早早来到。 天不生人作文章,书道万古如长夜。 时代的一粒尘,落在每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 时代的一束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就是历史发展的方向。 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时代的脚步永不停歇。 没有锣鼓喧天,没有彩旗飘飘,没有楼台高筑,没有将星闪耀,小小的修理分队,小小的旗帜。军械保障队队长陈文静,走到队伍前列,高格部长授旗,陈文静接旗,然后举旗做了一个挥舞,就像戏台上的将军出征。小小的动作,深深的一幕,铭刻劭群心中,心潮澎湃,大丈夫生当如是! 一十百千,个十百千,十八年前我们就知道了。一个建制团,十个建制营,一百个建制连,一千个训练尖子,塞北红一师。这是我们的比武对手,对抗演练,真打实备,实训实战,邦邦硬,硬碰硬。 狭路相逢勇者胜,勇者相逢智者胜。 乡村振兴十百千工程,比我们的对手晚了好多年。 中国人民解放军各项建设尤其是精神文明建设,一定要走在全社会的前列,也必须走在全社会的前列。 装备抢救拖救训练,纵翻横翻抢救,大坡度拖救,技术室的老baby们,绝对各路门派英雄豪杰,都身怀绝技,而不是鸡鸣狗盗之徒。 顺智参谋作文书,李参谋标地图,邢营长搞演练。 劭群担任警戒防卫,组织制配连搞训练,尽管是边边角角,也是热火朝天,不亦乐乎。 劭群制定了战斗方案和指挥手旗指挥手势,负责制配连战术培训。修理分队练战术,新鲜的很,热闹的很,认真的很。连长杨清辉一本正经大喊着口令,认真的背着各种战术术语。 从对口练习到以步代车,从小喇叭一长一短到左右传,从顺我手指方向看去到敌情正前方值班火器准备,从通播到点播,从方向3000标尺350到集火射击,从点射到短停顿射击,从火力追击到兵力迂回,从正面牵制到翼侧穿插,从战术基础动作到战术合成。 装备保障群有了自己的战斗力量,制配连就是最坚强最可靠的战斗力量,人民的武装,装备人的警戒防卫分队。从兵力火力运用,从战术原则和战斗动作,绝不能输于团下担负警戒任务的战斗分队。 劭群所带领的雪峰山战斗模范连,二oo五年度军事训练考核全师第一,绝对不能输于他们。 有山靠山,无山独立。 对抗开始,副部长带领基本保障群,驻扎后方,随令而动。 高格部长带领警戒防卫分队,三台九三抢,轻骑兵,英勇出击,大胆穿插,靠前指挥。指挥所靠前配置,不失为一种战术,更多是一种情怀。 高格部长突破演练束缚,突破对抗规则要求,直接从后方一路超越,边超越边指挥。碰见蓝军,直接指挥警戒防卫分队打烟雾弹,把蓝军搞得手忙脚乱,这是从哪里杀出来的一支队伍? 越过敖包丘陵地,越过诺尔湖,一路掩杀,冲过吉祥地高地,一马平川,一览无余。 塞北红一师,满满一卡车的反坦克火箭手,扛着反坦克火箭跳下车,包围了九九新型坦克。九九新型坦克扭着屁股原地转向,疯狂打着烟雾弹。塞北红一师的反坦克火箭手扛着反坦克火箭,无畏无惧,勇猛向前,围着九九新型坦克跑着、转着。直瞄火力战,变成了近身肉搏战,坦克对反坦克火箭。 劭群看了,心中大急:步兵哪里去了?九九新型坦克,赶紧打信号弹,打并列机枪,形成作战态势。步机枪手、狙击步枪手,赶紧前出掩护九九新型坦克。 对抗演练结束,导演部裁定,五九坦克战胜九九新型坦克,九九新型坦克损失惨重,战术落后,战法运用不得当,时任九九新型坦克指挥员做深刻检讨。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几家欢乐几家愁。 装备保障群大获全胜,九胜一负,九比一。 将军三箭定天山,战士长歌入汉关。 多年以后,鹏举偶发感慨:我发现科里有两大皇帝,一个大清皇帝顺治,一个南唐后主李煜啊。 莫犯冲撞之罪,龙颜神威,金刚护体,感激涕零。 劭群不禁想起,听科里一名司机讲,他因转弯开车太快,吓了某个领导一跳,最后某个领导要求处分他。翻遍条令,无法定罪,最后定了他一条冲撞领导之罪,做检查了之,记忆犹新。 第6章 绿色琥珀(5)换装 5换装 二oo六年上半年,劭群晋升副营,正连一年六个月。顺智参谋说:你真牛逼,你就是天天想着当官。 二oo七年,部队开始换装,07式服装,级别资历架,影视片中的时髦,还原到现实。 二oo七年科里又来了个新参谋,大家叫他郑参谋,红军团来的。李参谋去当营长,顺智和劭群成了老参谋。 科里还来了个博士,大家都管他叫孙博士,孙博士在杂志上用英文发表文章。 孙博士成了英勇胜利师一组数字:我部有多少高科技人才,博士有多少名…… 孙博士坐在劭群后面,经常在劭群的台历上涂鸦,一个数学符号等于号,一个英文大写字母d或者一个英文字母艾特,一个中文标点符号顿号或者中文标点符号…… 孙博士每当看着劭群忙来忙去时,会悄悄坏坏笑着对他说:哎,干的越多,浪费越大,什么都不干,为国家省电省纸。 劭群也会对孙博士讲:我们什么都不干,就是绿色大环保,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每天的工作就是消化粮食,每天的成绩就是制造大粪,有机绿色无污染的大粪。一个个像坐在小格子屋里的虫子,肚子里面在消化着粮食。这里就是一座绿色有机无污染的化工厂,专门制造大粪。 顺智参谋继续干着内勤写材料,高格部长身边忙碌。 郑参谋管着训练,高格部长身边红人。 鹏举如是说:你没发现在部队长得帅和长得漂亮也是一种资源吗?在部队长得好看的是一种资源和优势,能入领导法眼。 鹏举如是说:同样是新兵连,长得帅的被领导调成机关公务员了,可能一步登天,有的还能提干。 劭群:我当连长时选通信员,并不以帅为主。文化排第一,品格排第二,必须军事素质好。 鹏举如是说:你这个层次比较低,只是连长。人家还代表首长形象呢,所以说你这个是低层次呀。 鹏举如是说:我带的一批新兵,就有一个长得挺帅,当兵前在饭店当过门童。然后呢,新兵下连被军报的那个领导给调走,现在在北京当公务员了,一步登天。 劭群:是啊,人的命天注定。相貌,聊胜于无。 鹏举如是说:相貌当然是敲门砖,关键还是内在美。 高格部长逢会必讲:拉偏套,使正劲。 郑参谋参加比武,一炮打响,夺得第一。 劭群还是管着内勤,如兵员,如油料,如经费,很少写材料,经常跑龙套。 高格部长指定劭群搬家,磕掉一块漆,唯你是问。修理分队人员搬家,劭群问候一句辛苦了,耳闻一个兵在角落里骂道:屌参谋,还他妈的说辛苦了。 姚科长指定劭群考核拟选取士官人员对象,有的兵理论不合格,照样选取士官。劭群坚持补考,有人告诉他:这个兵是高三号的关系,高三号家有煤矿,从不缺钱,只缺当官的,所以他当官。 劭群偏要组织考,有矿怎么了,有什么了不起。坊间传闻某个大官,自诩跟山西王阎锡山比,个人上坟下跪,全体随从跟跪,最后就是拿下。 二oo七年,卧龙山再度硝烟弥漫,战术搭台,装备唱戏。郑参谋台柱子唱花旦,劭群敲锣打鼓跑龙套。 英勇胜利师司令机关徐参谋,配合装备系统演练,相当于军事观察员,好似传说中的美丽军顾问。每日陪伴高格部长,每日必唱赞美诗,高格部长喜羊羊。郑参谋和劭群微微一笑,称他为赞美王,我们要多学习。 推演脚本,高格部长口述,指点卧龙山,激扬文韬武略,滔滔不绝,顺智参谋没来,打字员准备上。郑参谋推让劭群打字,劭群没有给高格部长打过字,也想试一试。高格部长私有不悦,指令郑参谋打字。 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劭群只好尴尬起身,郑参谋只能勉强落座。 郑参谋不会五笔,用的拼音,打的有些慢,跟不上。郑参谋推说屏幕太远,看不清,让劭群上。 劭群再次接盘,推演继续,噼里啪啦,键盘响起。 推演之中,高格部长瞄了一眼劭群,或许会疑问,为什么可以打的这么快? 没多少人知道,劭群当过机要参谋。五笔打字行云流水,红军团取得过汉字录入第一名,一分钟百来字,轻松加愉快。 后来编修大纲,劭群因为打字快,变成了实至名归的打字员,成为初级码农。 在万岁军新大纲指导组发言时的感言 日 月 作 公元2007年03月17日 英勇胜利师外事招待所二楼编修大纲,有感怀才不遇。 杯杯尽填感情酒, 夜夜常闯红绿灯。 偶有几分风发意, 也是纸上玩点兵! 注:每一杯喝的都是感情的酒,又深又多;每天过的都是车来车往、车水马龙的日子,偶尔有几丝或几时意气风发的时候,也是在纸上谈兵,哀! 二oo七年很快就要过去,高格部长带领机关精干人员,在装备部作战室,通宵达旦,字斟句酌,推材料。主要研究修理分队人员按战时编成定位,平战一体,修供结合,一岗多责,一专多能。 顺智参谋说,高格部长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后便快速的推进预想方案,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 几天以后,传来了高格部长转业的消息。 个人大胆之预想,时代发展为现实。 天下虽安,忘战必危。 夙兴夜寐谋打赢,枕戈待旦砺精兵。 第6章 沙漠玫瑰(6)国是之大 6国是之大 二oo八年到来,北京奥运会,北京欢迎你,我和你。劭群参加军区比武、万岁军考核和英勇胜利师考核比武,斩金夺银。劭群任铁路输送梯队长,披挂上阵。 二oo八年,领导换成了赵金太,大家私下里管他叫赵大脑袋。 科里又来了一个新参谋刘玉嘉,大有来头。 顺智参谋依然是内勤一支笔,劭群依然是老样子不变。 二oo八年三月,劭群带队参加军区参谋比武,取得综合作业第二名。获得第一名的是另外一支部队的,手工标图都没标完,劭群一直盯着他,死死盯着他。 回故地 日 月 作 公元2008年03月27日 北陆学院参加北军区参谋比武,勉记! 风袭故地,万木催春。 寄往昔戎学去日,西山无处,会意笑狂人。 山野柏绿,逝者源泉,千沟万壑尤新物。 此行勉永,无须再点兵。 注: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二oo八年五月,全师装备系统组织比武,英勇胜利师黄跃军副师长亲自动员。 劭群取得手工战术标图考核比武第一名。 劭群取得计算机军事理论考核比武第一名。 劭群取得军事体能考核比武第九名。 劭群取得个人综合考核比武第一名。 尤其是计算机军事理论考核比武,计算机判卷,理论随机出题,于劭群而言,一波三折,惊心动魄。理论占40,孙正杰理论近似满分,劭群才考了八十多;幸亏还有一个打字占60,劭群直接甩他们八条街。加权得分,孙正杰得了第二名,十分不甘心。大家都惊呼,他为什么打字这么快? 没有干过机要参谋,且一分钟打不了一百字的大本不是真正的大本。 在装备技术培训基地大教室,英勇胜利师副师长黄跃军亲自颁奖,并颁发奖金。 劭群斩金夺银,披红挂彩,内心欣喜无比。他鲁莽了,这笔奖金,没有发挥好作用。 二oo八年六月,全师机关组织两次考核比武,劭群又取得一个单项第四,一个综合第一。 关于标图,多少年之后,鹏举一直在说一件事,带头大哥卫生间的窗户上挂着一个被罩,被罩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箭头,上面注记红军团。劭群每次听到,都会很开心,都会欣然的微微一笑,那是他心中永远的装甲步兵突击集群。郑参谋也说过,王参谋卫生间的窗户上挂着一个部队被罩,他在上面画了个大箭头,上面注记红军团。郑参谋还说过,去王参谋的宿舍喝酒,不但要把桌酒喝完,还要把屋酒喝完,还要把房酒喝完,不喝完谁也不许走。 劭群一直想回红军团搞训练,作训军务没干上,他又想回去当营长。 小道消息满天飞,有人开始管劭群叫营长,赵金太当面冷笑一声。大头一晃,大嘴一咧,果然是赵大脑袋。 年终总结,赵金太在值班室组织发奖发奖金,立功的都是他的山头,劭群既无功也无奖。顺智参谋苦干三年,也是一次功也没立,看透一切,大失所望。 赵金太自知理亏,有些不好意思,便问道:小王,怎么没有你的? 劭群此时脑海中千万头牛马羊呼啸而过,真想脱口大骂:丫你妈逼,你是领导,你问我。 有个科长跟劭群说:领导说了,你这个一报上去,师政治部肯定给你批。 劭群回赵金太:什么都没有。 赵金太又道:我以为师政治部给你报了呢。 劭群此时脑海中又是千万头牛马羊呼啸而过,真想脱口大骂:丫你妈逼,你是常委,报不报你不知道吗?此地无银三百两。 二oo八年七月,北漠“弓刀”砺兵,师政治部挖掘典型,推荐“全军爱军精武标兵”。师政治部组织科都已经联系劭群,要求他上报个人事迹。赵金太没有上报劭群,上报了军械科一名助理员。 二oo八年八月八日,北京奥运,百年梦圆,举国欢腾,大家都在作战指挥帐篷收看实况直播,收看部队排练的活字印刷。 劭群在拼接地图,为演练做准备。 这时的劭群,还不知道谁叫林丹,林丹是谁? 除了打篮球,就是踢足球,小小羽球,入不了法眼。 赵金太一边抽着软中华,一边吃着小水果,摇晃着脑袋,咧着大嘴,哼唧哼似笑非笑。赵金太不经意扫了劭群一眼,说了一句:司令部有一个年轻参谋,长得很精神,小伙也优秀,咱们的参谋应该多学习。 劭群不为所动,继续干活。 不久,某个修理连连长家属生孩子,请假不给批。这个连长直接把钥匙交给文书,回了山东老家陪老婆生孩子。 赵金太整天黑着脸,大头一晃,大嘴一咧,骂骂咧咧。 一直到十月,草原已经下雪,部队才开始返营。 赵金太慧眼识人,他的山头智囊团工作失误,少报了一台车,上不了平板,影响部队开拔。极其难堪,极其尴尬,赵金太再次指示劭群协调解决。劭群再次担当铁路输送梯队长,来时梯队长,回时梯队长,就是不让当营长。 孙博士满嘴嘲笑跟劭群说:你看人家比武,轰轰烈烈去,中途还拿钱过去慰问;兴高采烈回,又立功又发钱。唉,真鸡巴悲哀,你这是咋弄的。 孙博士并非恶意。 孙博士满嘴嘲笑又跟劭群说:你看看你,悄无声息的走,中途没人管;灰头土脸的回,好不容易凭自己本事拿了个名次,又不立功,又不发钱。唉,真鸡巴悲哀,你这是咋弄的。 孙博士并非恶意。 赵金太有时也会跟技术室的老baby们学着打牌,打够级,土头土脑的劣根性原形毕露。抓了好牌,喜形于色,满脸潮红,呼吸沉重,越是不会打,越抓好牌。嬉笑之间,咧着大嘴,满满的小人得志。出牌之间,哼哼哈哈,永远的地主老爷。就像地主家的儿子,狗屁不会,就会吃饱蹲,永远吃不完的粮。从头到脚,即便穿金戴银,帝国军官的派头,他永远没有。 赵金太想当官,想当大大的官。他听说有一个张飞庙算的挺准,就让劭群开车拉着他去。劭群鞍前马后跑跑颠颠,一路保障。临了最后要交香火钱了,赵金太晃动着脑袋抢着自己交,他说如果别人交就不灵了。而且大师发话时,他让劭群回避。劭群有自知之明,早已回避。劭群远远的看着,远远的想着:如果别人交就不灵了。 后来,劭群说起此事,不禁骂道:操他妈的,一路都是我保障,最后却是如果别人交就不灵了。 心诚则灵,这是真信呀。 人在做,天在看。 头顶三尺有神明,不畏人知畏己知。 人生多行善,弘扬正能量。 头顶有神明,老天一直看。 赵金太打不开自己的保险柜,叫来劭群。劭群有万能钥匙,一旦打开原密码报废,重新设置。 劭群问赵金太保险柜设置的密码,赵金太很不满意的回道:我的出生年月日,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赵金太又说:我三十五岁就调正团了,小王,你多大了? 劭群答:三十一。 赵金太又说:你的年龄还是副营也不占优势,改个技术级得了。 劭群答:我副营两年半了,我学的是步兵侦察指挥,不懂技术。 赵金太又说:你还想当营长,你还能当团长吗?我看你当不了。改个技术级,不用担责,还没压力。 这段话,劭群多少年来一直记得,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劭群就想问赵金太:大家都管你叫赵大脑袋,你一定很聪明,你为什么不改技术级。 赵金太的话,言行不一,别有用心,但绝对阻挡不了少年奔跑的脚步,绝对改变不了少年追梦的初心。 又到卧龙山 日 月 作 公元2008年11月22日 易州卧龙山训练场,望西北而思。 孰为汗青行?晨霭古城灯。 前后今日事,戏里过人生。 注:谁能与历史同行?山野清晨,雾霭弥漫,我看到远处仿造的古城里灯光闪耀。过去的是历史,现在正在拍戏的他们是在演绎过去,还是在创造多年以后自己的历史。戏里戏外的人生,有什么不同?王广彦回:好诗,略显忧郁,但思索人生,意味悠长。 红土场 日 月 作 公元2008年11月28日 易州卧龙山训练场,望东南而思。 朝云破钟离,群雄雾中浴。 天池飞龙弋,不见姜太公。 注:清晨,太阳升起,光线从云彩中射出,整个天上的云像破碎的衣服。土场中的高地,在清晨的雾中,只能隐约看见大概,看上去像在摩首濯足,又像在洗浴。天上,小小的飞机,接着白线,喷着白烟,像水里的鱼在游来游去。空有一腔热血、一身抱负,却不能施展,现在能有几人可比当年的姜子牙?历史上的姜子牙尚能池边空垂钓,可此时,我内心澎湃,也只能望天兴叹! 赵金太拉自己的山头,排除异己,这些做的何其嚣张,大权在握,有恃无恐,大大破坏部队战斗力。劭群经历,多么像曾经的李哥。 李哥当副营助理时想去修理营当营长,这样可以顺理成章调正营。高格部长说不适合,邢适合。当时邢已经是正营参谋了,李哥的营长没有当上,正营也是没有调成。李哥当正营助理时想接科长,高格部长又说不适合,改成技术级更好。后来没有征求李哥意见,就上报师政治部了,先免行政正营,一年后再说改技术的事。经过李哥自己努力抗争,才又改回来行政正营助理,何其坎坷,何其磨难。一年以后,高格部长转业了,李哥当科长了。 人生何处不相逢,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赵金太任人唯亲,人就很牛逼。 人年底探亲休假,走之前到处放风,准备转业,还说要当营长的爹,然后人家就当营长了。 人年底探亲休假,走之前到处放风,准备转业,还说要当科长他爹,然后人家就当科长了。 就是这么牛逼,就是这么任性。 如果咱们也这么说,我要改技术级,就真给你改了,你就上套中计了。 赵大脑袋拉了山头,为了排除异己,给亲信开辟通路,抓住一点小小的问题,上纲上线,无限放大。赵金太从打印机登记本上,寻找蛛丝马迹。刚好有一个人填写了2月29日,刚好那一年2月没有29日。赵金太开始疯狂打压批斗,借机调整分工。真有这么巧吗,他能知道那一年2月没有29日,这么大领导真是闲的蛋疼,没事干了。这件事情孙正杰知道,他是当事人啊。 高明啊,不愧为赵大脑袋。 可惜啊,大家管你叫赵大脑袋的那一天,已经把你看的光屁股蛋。只不过是你不自知,你美美的还以为皇帝的新装。 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屠夫就是伙夫,肯定文化不高。所以,完全有理由相信并大胆的估计,赵金太绝对没看懂《西游记》。 老祖宗的四大名着,流传至今,无人不晓。 赵金太肯定没有好好的看过《西游记》,因为他肯定不知道什么叫做不知羞耻。 不知羞耻! 原着:我弼马温大人! 世界上有两个喂马的牛人,一个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一个是千古一帝秦始皇。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很多,喂马的牛人并不多。但不知羞耻,总是多多。 不知羞耻! 第6章 沙漠玫瑰(7)晋西北铁三角(上) 7晋西北铁三角(上) 二oo九年到来,建国六十周年首都大阅兵。 二oo九年,英勇胜利师司令部作训科副科长军辉到装备部战技科任科长。 二oo九年,郑参谋从万岁军机关返回。 二oo九年一月,劭群没有能够下去当营长,装甲步兵合成突击群依然没有到来。劭群任装甲装备科副科长,这个职位是劭群自己努力争取来的,跟李哥一模一样,自我抗争。英勇胜利师四大副科长,作训科副科长,军务科副科长,宣传科副科长,装甲装备科副科长。 我们的目标,是想造成一个又有集中又有民主,又有纪律又有自由,又有统一意志,又有个人心情舒畅、生动活泼,那样一种政治局面。 劭群的副科长并没有实际到位,仍然在战技科干着参谋的活,这个副科长也是鹏举口中的末代副科长。 劭群当时并不自知,自己是末代副科长,鹏举的到来,关于末代的系列话题,被鹏举直接掀了个底朝天。就像看半光着身子的人,一下子扯下所有的遮羞布,一览无余。 二oo九年,鹏举从红军团来到英勇胜利师装备部。 鹏举当时是红军团组织干事,本来要留在直政科,后来还是进了战技科。军辉科长的坚持,鹏举个人的选择,劭群友情的建议。 鹏举一到,劭群心中甚是喜悦,冥冥之中感觉,似乎找到了共同语言之人。 两人确实有渊源,后来经过推演,同年同一批命令,劭群从副连长调连长,鹏举从排长调副连长;同年同一批命令,劭群从连长调英勇胜利师装备参谋,鹏举从副连长调政治指导员。同年同一批命令,劭群从副营参谋调装甲装备科副科长,鹏举从组织干事调英勇胜利师装备参谋。 劭群说:不合适,不合适,古人云事不过三。卧槽,已经三次了,我总是在给你腾位置。 鹏举说:卧槽,没有我在后面紧追不舍,给你压力,你哪来的动力发奋图强,说不定干到副营就转业了。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卧槽,鹏举总是一语中的,一语惊醒梦中人。 鹏举的话,总是让劭群心里痒痒的,久久不能释怀,久久不能平静。 鹏举的话,总是让劭群认清现实,快速应对,寻找突破方向,摆脱痒痒的尴尬,形成有利的稳稳的态势。一刻也不敢放松,必须常备不懈。 鹏举接了劭群的内勤,劭群跟军辉科长说了好几次,才同意交接的。 军辉科长初来乍到,没有入乡随俗,一些牛鬼蛇神的事还不清楚。有些司令机关的意气风发,有些司令机关的雷厉风行。劭群一看,内心惊呼:慭慭然,莫相知。军辉科长这么下去,要走自己的老路,马上就会招来非议。 装备机关工作的内在要求和现实地位,会形成与司令机关不太相同的职业特色。从属保障,不可当头。 军辉科长一副司令机关的作风,往往成为黔之驴,至则无可用,放之山下。然后装备机关全体人员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露出一副惊恐不定的眼神,实际内心早已荡倚冲冒。军辉科长是全然不知,莫相知,最终只会驴不胜怒蹄之,然后就是被装备机关跳踉大?,断其喉,尽其肉,大快朵颐。 军辉科长在英勇胜利师机关办公大楼西侧,装备机关习惯的集合点,振振有词的对全体干部说道:下一步,我们装备机关要大抓工作作风,改变过去拖拖拉拉,松松垮垮办公状态。我和王副科长,绝对有信心,这项工作请王副科长主抓。 队伍里传来了几小声的嘲笑声,劭群面不改色,心里想着:卧槽,完了,新来的科长跟自己刚来时一模一样,一样的表情,一样的豪情满怀,一样的刚正不阿。慢慢瞧,慢慢就会被同化。自己好不容易百炼成荆,又要被架在架子上烤,必须想办法摆脱,否则又会成为众矢之的。 然后劭群开始带队跑步,军辉科长一马当先,这是他的特长,他也想做出样子。后边的人可受不了了,队伍跟放羊一样,马上拉开了。 劭群下达着口令,不断地调整着步子,心里盘算着:这么下去,好心办坏事,大家肯定抵触。外边人看见了,还以为自己不会带队,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必须想办法解决,绝不当头,千年老二最安全。 军辉科长开始回头看队伍,然后用生硬的口气呵斥着。劭群心里想:别说你喊了,部长来也是这个样子,装备机关玩的不是腿,玩的是技术。喊得响跑得快有个蛋用,那是战斗分队的事。装备分队就是铁甲神医,就是给人看好病治好病,让人去跑,让人去喊,而不是自己跑自己喊。 当时劭群并不知鹏举考军校时主动选的两个轮,现在看来真是智慧啊。现在看来两个轮跟两个腿不单单是一字之别,没有技术就没有装甲兵,内涵极其丰富。在军辉科长的时代,鹏举的思想状态和工作状态已经在军辉和劭群之上,问题看得很准,也看得很透,两个轮就是比两个腿轻松。方向不对,努力白费。选对了方向,往往事半功倍。 军辉科长开始跟鹏举说话,说他跑步动作要领不对,唧唧声音太响,步子太重。军辉科长边跑边示范,用轻盈的小步子,飞舞跳跃着。 劭群看了一眼鹏举,然后又看了一眼军辉科长,心里想:鹏举当过副连长,应该跑得很快才对,他这个速度,得需要练一段时间才能提起来。军辉科长也是,当着这么多人面说自己的参谋,太直接了。再说,也不是他说快,就能快起来的。看来军辉科长并不会搞训练,只是自己跑得快。 第一次集合,第一次跑步,劭群第一次在装备机关调整了自己的思路:千年老二,绝不当头,这样就会确保安全。 因为他想下去当作训军务股长,没成。又想下去当营长,还是没成。而且在装备机关,好多人背后骂他是二球,无形之中,得罪人很多。他现在已经是正营了,尽管是挂名的装甲装备科副科长,考虑问题的层次和角度,要高要深。否则再进一步很难,根本没有机会。 跑步完后,回到科里,劭群再一次毫不犹豫的将内勤工作交给鹏举。管内勤,有些小便利,有些小权力。他已经在装备机关第四年了,从培养新人角度出发,现在他应该交出内勤工作,他有这个意识。另外,他也必须交出内勤工作,因为赵大脑袋对他很不感冒,他有这个感觉。加之,军辉科长这样搞,自己像架在火上烤,会很难受的。 在科里大办公室,劭群直接当着顺智参谋、郑参谋和孙博士的面,将公章、经费开支计划、加油审批等,直接塞给了鹏举。 劭群又告诉鹏举:你就坐我这个位置,这个位置好。你看,桌子上有电话,你想给谁打电话就打电话,拿起来就打,方便。你看,头顶就是空调,夏天热了,想开就开,你先吹。你看,这个位置离门近,进出方便。你看,这个位置挨着窗户,干活累了,可以看看外面的风景,放松放松。你看,这是科里参谋的第一个位置,最重要的位置。 五个你看,看的鹏举是眼花缭乱。 后来,劭群的一番美意被鹏举梳理总结,整成了一个段子,大家口口相传,贻笑大方。劭群总是感觉自己就像被别人看半光着身子的人,一下子扯下所有的遮羞布,一览无余,众口难辨,尴尬无奈的很。 这个段子就是:每来一个新人,王参谋就会对他说,这个位置好,你坐这个位置,作为新人,自然不好贸然拒绝。你看,这个位置有电话,你打电话方便;你看,这个位置有空调,夏有凉风冬有暖流;你看,这个位置离门口近,便如出入;你看,这个位置靠近窗户,工作累了,可以鸟瞰全院,放松休息……如此等等。 后来,赵德礼来了,劭群还是如此这般,以不变应万变。 后来,梁爱民来了,老生常谈,故技重施。 后来,人进进出出,来来往往,元星老道,书志白诚,无不尽然。 这都是后话,当前看,包括从历史上讲,鹏举永远是第一个吃螃蟹的,比阳澄湖大闸蟹还要美。 军辉科长还是不太同意,对劭群说:你别就这么交了,你应该带带他再说,你们两个一起管。 劭群直接说道:不用带,都是新参谋干,我都干好几年了,老参谋再干不合适。不用教,我当时也没人教,咱们科里边没什么钱,就是买点办公用品。有需要的直接问我就行。 大家在推让中,完成了交接。 鹏举当时来的时候还是有一些很羞怯的样子,有些放不太开。就好像第一次去歌厅当陪唱小姐,自知有些实力,虽不是国色天香,也是貌美如花,但终究初来乍到,放不太开。 劭群对鹏举有些熟悉,他的印象中,在红军团,鹏举永远是那个红着脸跑上大俱乐部舞台,指挥全营唱歌的那个大学本科生,那个上尉副连长。劭群的年代本科并不多,大本就是大笨,本科就是笨蛋,劭群深受其害。上尉的本科副连长也不多,劭群其中之一,劭群深受其害。爱屋及乌,多份理解。 后来鹏举说,他没有当过本科副连长,但是确实调的比较慢,比他晚一年的都调正连了,他还是副连。都是那个年代惹的祸,不是大家的错。 战技科大办公室的座次发生了变化,一进门,第一梯队:头把交椅鹏举,然后郑参谋,然后顺智参谋。第二梯队:头把交椅刘玉嘉,然后劭群,然后孙博士。孙博士后面就是科长办公室,有一个隔断,相对私密空间,战技科的皇帝。 “我和王副科长,唧唧跑步,你就坐这里,这里好,不用带,都是新参谋干,老参谋再干不合适,不用教,我也没人教……”这些早已远去,随时间流逝而渐渐消逝,化为尘烟,转作思念。 第6章 绿色琥珀(7)晋西北铁三角(中) 6晋西北铁三角(中) 军辉科长的时代,只有一年,这一年军辉科长从意气风发,也变成了无可奈何。后来军辉科长自己说,他本来想去当参谋长的,在装备部待了一年,温水煮青蛙,突然间太舒服了,没斗志了。 鹏举在头把交椅忙碌着,接打电话,传阅文件,进进出出,忙忙碌碌。团下打到科里的电话,找李参谋的渐多了起来,有时直接就说:李参。卧槽,科里没别的参谋了,只认一个李参!各个科室找李参谋的渐多了起来,进门直接就说:李参。卧槽,科里没别的参谋了,只认一个李参! 到底,李参,你猜。还是,你猜,李参。劭群经常听成了“你猜”,时间久之,不禁感慨:忆往昔峥嵘岁月愁。 鹏举: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现在的鹏举,已经完全放得开了,他本来就是一个直言快语的人,也敢说。 劭群: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科里响起了顺智参谋突然爆发的哈哈笑声,如市井般热闹。郑参谋也是侧一下身子,做一个手势,微微笑着调侃:大家都说,战技科的参谋,上班时间都在背诗。 孙博士在劭群后面,一声哀叹:真鸡巴悲哀。 刘玉嘉坐在劭群前排,屁股动了一下凳子,头摇晃了一下,继续闷头干活。 劭群心中一动:嘿嘿,还有喜欢诗词的。 几天以后,劭群又是几句: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鹏举直接就说:这是苏轼悼念亡妻王弗,有些悲凉,这不符合王参谋的气场啊。 鹏举然后扭头望向窗外,似乎自言自语,说得很快,听来不是很清晰: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顺智参谋又爆发了长声哈哈大笑,说道:这俩人还对上了,真是闲的没事,搔首弄姿。 劭群心中一惊:卧槽,接不上了,这首词自己并不熟。他怎么知道这么多! 然后鹏举发出了几声哼哼笑声,笑声之中有雄性的沙哑,也有雌性的尖细。 孙博士在劭群后面,又是一声哀叹:悲哀,真鸡巴悲哀。 从此之后,劭群开始悄悄观察鹏举:一个外表看起来很平和的人,言谈举止中掩饰不住内心的狂野与奔放。一个说话办事很随和的人,言谈之中,眉目之间,小傲娇的眼神,在恃才傲物与恃才放旷之间游荡。不说话的时候,也能感觉到他的孤芳自赏。看不起别人的时候,貌似友善的开怀大笑,微笑的皱纹和目光里全是狡黠的嘲笑。真正生气的时候,脸上会透露着不悦,但绝不说狠话,也没有动作。劭群就想:卧槽,这真是奇了,还有这样的人。你说他是书生,他是雄姿英发,他身后好像有千军万马。你说他是战将,他是羽扇纶巾,不费吹灰之力,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劭群心里就很不痛快,非常不舒服,无法释怀的感觉。 然后就开始写日记,然后就开始为难自己。除了体能上要超过鹏举,诗词歌赋上必须超过他,最起码不能比他差。 劭群决心寻找方向,必须形成对自己有利的稳稳的态势,否则惶惶不可终日,不得安宁。 他开始学习柳宗元,开始学习《黔之驴》,运用老虎的方法:往来视之,益习其声,近出前后,终不敢搏。 后来,在一次科里其他人不在的时候,劭群大胆的向鹏举诵读了自己写的沙漠玫瑰。劭群已经想了好久,背古人的你知道,背我的你肯定不知道。 “偶却飞过头顶的猎鹰,些许遗下干酸的草屎,凝成失望与惆怅。 成吉思汗的边墙破碎犹在,一代天骄的战马白骨沧桑。 沉默,沉默,敢于沉默的,或为明天而奔放!〞 劭群背完之后悄悄的观察鹏举,鹏举没有反应。劭群心里大喜,成功了。 鹏举过了好大一会,问劭群:这是谁写的,我怎么没听过? 劭群高兴的说道:这是我写的,二oo二年去草原时写的。 鹏举扭头疑惑的看着劭群:哼哼,这怎么也不像你写的,从哪抄的。你再背一遍,说说什么意思。 劭群刚想大声诵读,边诵读边讲,孙博士他们进来了,只好作罢。 不过从此之后,劭群心里舒服了,又回到了老样子。没有机会,就做千年老二,绝不当头。 后来,鹏举还能想起当时劭群在战技科朗诵这首诗的慷慨激昂的画面。 鹏举记成了“一代天骄的边墙蜿蜒犹在,成吉思汗的战马白骨森然〞,也别有一番意境。 鹏举对劭群也颇有内心的骚动不安:你这是诗如尿崩啊,你写东西里面经常引用了好多诗,难道你写到那就能咔咔想起来吗?包括里面这个许多专业的术语你是有记录吗?太佩服了,嘎嘎硬。 劭群不无得意地回答:都在脑海里呢,专业的术语都在脑海里。借用古人,就是一种感觉,当时确实就是这种感觉。自己表达不出来,只能借助诗词,因为古人已经总结的很好了。跟你唱歌一样,都在脑海里都在旋律里,不用看歌词。 劭群不无感慨的说道:你是战技科唯一一个接我的诗诗词而让我接不了话,马上让我闭嘴的人。你也是文采斐然,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尤其是唱歌,唯一一个唱歌闭着眼睛不看歌词又唱的很准让人陶醉的一个人,往往引起众女低呼,“快看快看,快来看啊,太奇怪了,他唱歌不看歌词,他闭着眼睛在唱”。 过了一段时间,赵进参谋来了,高干子弟。 鹏举悄悄告诉劭群:他在办公室听到领导们讲,赵进的父亲以前是松骨峰英雄团夜老虎连的。 后来鹏举还给劭群说夜老虎连歌曲的开头:走走走,我们沿着山路静悄悄的往前走…… 非常美妙的歌词,让人产生无限遐想,身临其境。 劭群又一次感慨:他怎么知道这么多。 不久,鹏举跟赵进去首都参加六十周年阅兵光立方活动。 这时魏军胜已经到了军械装备科,住在他们隔壁,两人经常碰到,慢慢开始熟悉。卧槽,同年生人,同年考入军校。就为这个,劭群非常开心。曾经就为这个,劭群很是难受,他很少见到跟他同年出生同年考入军校的,一般都是比他岁数小一些。 魏军胜的性格很是绵软,毫无锋芒,直到现在,劭群都不知道魏军胜是怎样修炼成的。 当时魏军胜给劭群的感觉,典型的技术类军校的军官,没有指挥类军校军官的英姿飒爽、叱咤风云那种风风火火的劲。魏军胜整天乐呵呵的,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但是做什么事都很努力,别人又看不出他有什么想法,要去争。魏军胜为人平和,很随和,但又不是那种稀里糊涂的人,很让人踏实,要糊涂。魏军胜很少拒绝别人,但他又不是那种乱来的人,绝不突破底线和原则,原则性与灵活性拿捏的非常好,很让人放心,要乱来。现在劭群总结一句话,魏军胜典型的扮猪吃老虎。 魏军胜说过:技术类军校永远没有学到指挥类军校那种精髓。 魏军胜说过:二ooo年,我们都为各自的人生奔跑。 魏军胜说过:我们都是农民的孩子,哪里的农民的孩子都一样,都很难。 魏军胜说过:勾拳。 魏军胜说过:揍他狗娘养的。 这都是给劭群留下深刻印象的话,鞭辟入里,一针见血。 劭群,军胜,鹏举,三个人后来逐渐玩到了一起,性相近,习相近,越玩越好。就像电视剧《亮剑》中,晋西北铁三角,抗日将领李云龙、丁伟和孔捷。 后来劭群把三人自比四野林罗刘,鹏举文武双全,做刘亚楼最合适,也可以做林彪,也可以做罗荣桓。劭群有些霸气侧漏,可以做林彪,可以做刘亚楼,做罗荣桓就很一般了。军胜绵里藏针,最适合做罗荣桓,其次刘亚楼,做林彪就很一般了。 二oo九年国庆节,全师开始进行篮球联赛,各单位组织篮球队,劭群是装备部篮球队司职前锋,14号,八一队王治郅的号码。 因为篮球对抗,因为山头主义,装备部由开局领先,反被超越。实力球打成了政治球,打成了山头球。劭群被无端换下,郑参谋在场上一直朝劭群挥手,让他上场,然而两个人都说了不算。装备部篮球队,有一个挂牌教练,山头主义教练。下半场,比分还是36:23,司令部36分,装备部23分。对抗程度可谓激烈,冲突不断,哨音不断。最后劭群上了场,比分还是36:23。劭群爆发力强,速度快,全师百米第一不是白给的。为了装备部的荣誉,拼了,兄弟们。劭群接到郑参谋的传球,快速穿插突破,连进两球,比分变成36:27。劭群利用自身速度,抢断一个,快速拉开,传给郑参谋。郑参谋三分命中,比分变成36:30。装备部篮球队,越战越勇,攻势如潮。司令部篮球队,步步退却,一溃千里。劭群又得到郑参谋一个传球,快速突破三步上篮,篮球进框,比分变成36:32。劭群一有机会,大胆勇猛突破,司令部打手犯规,罚球。劭群站到了罚球线上,篮球架旁边,他看到一个女兵,宣传部的女兵,双手鼓掌喊着加油。球罚进,比分变成了36:33。罚第二个球,劭群和郑参谋互望一眼,已经商量好了的。劭群投在篮筐上,弹到郑参谋的一侧,郑参谋拿球,起身跳投,球又进了,比分变成36:35。装备部快速回防,继续组织战斗,司令部士气消沉,跑不起来。这时终场哨音响起,比赛结束,36:35。 赛后,在英勇胜利七楼,劭群抡起了玻璃杯子,将窗户上的玻璃砸碎了。玻璃是双层的,里边的碎了,外边的没碎。直到目前,稍微用心一看,就能看出来。后来,顺智参谋跟大家聊起此事,笑呵呵的说道:劭群可不傻,他知道拿杯子砸玻璃,他不拿他的手机,当时桌子上还有一部手机。 之后,赵大脑袋在多次会议上,挟公报私,含沙射影,指桑骂槐,打压报复。甚至嚣张的公开宣称,他就是要护着老乡,引起大家纷纷的不满。大家也是敢怒而不敢言,忍气吞声,所以也就成就了赵大脑袋臭名远扬,一身骂名。 宣传部的这个女兵,长得非常像一个人,两人在师史馆第一次相遇,感觉之中,好像在哪里见过。 每次装备部跟其他部进行对抗的时候,这个女兵跟司令部的一个女干部,总会去现场观看比赛。 这个女兵,从新兵一直到二期士官,两人总是能经常碰到,有时会因为任务活动安排,有所接触。 后来劭群去了团下干了两年,又回到了英勇胜利师部干了一年,这一年两人同时退伍,离开部队。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第6章 绿色琥珀(7)晋西北铁三角(下) 7晋西北铁三角(下) 二oo九年,很快过去。军辉科长悄悄告诉劭群和鹏举,他或许去团里当参谋长,他想争一下,很可能就不当科长了。 二o一o年很快到来,闻胜科长的时代到来。 赵德礼来到了科里,郑参谋回了红军团。 二o一o年,编制体制调整,装甲装备科不复存在,装甲装备科副科长座位寿终就寝。 顺智参谋随着编制体制调整,去了装备管理科,还是参谋。两个科室,楼上楼下,大家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赵德礼参谋坐到了顺智参谋的位置,俯视全科的位置,最安全的位置。 赵进参谋坐到了郑参谋的位置。 后来元星老道也来了,元星老道坐到了赵进参谋的位置,赵进参谋去当了营长。 劭群第五年参谋干起,来来往往,他已五年。几次想走,走不了,踏实的坐在那里。劭群难处和尴尬,无人知晓,无处诉说。他一个位置,一把凳子,看身边来来往往,看天空云卷云舒,也需要一个境界。最后,也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差强人意,那是另外一回事。 鹏举他们开始喊劭群为带头大哥,劭群成了名副其实的带头大哥。年龄最大,兵龄最长,参谋时间也最长。 闻胜科长不在的时候,他经常组织大家说说笑话,聊聊天,放松一下。他经常组织大家抓大头,川江天麻鸡,军餐小餐厅,小小酌,小小杯。十块,二十,三十 ,最终里面肯定有个猪或者白吃。大家嘻嘻哈哈之间,消除疲劳;觥筹交错之间,补充营养,漫步人生。有时他们也会叫闻胜科长,闻胜科长从来不去,一成不变的回话:我去了,你们放不开。少喝点,下午还有活。 军胜总结过:白吃本次买单,大头下次组织。 劭群作为大家口中的带头大哥,名副其实的副科长,名副其实的挂名副科长,老参谋的经验,老警察的手段,对于现状,早已洞察时局,时而传经布道。 关于安排座次问题,劭群是过来人,都是经验之谈,绝不是坐而乱道。必须再重申一遍: 电话响个不停,守着电话就得接,接电话就是接活,小活自己干,大活报科长,基本上也是谁报告谁来干,科长那么忙,哪记得这么多。这个电话一接你就得干活,谁接的谁干。再说勤务科的活,小活不小,大活很大,就是牵头和勤务保障,杂的很,不大不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没有一个细节可以忽略,没有一步流程可以省略。 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领导要,还是他要,总是打着领导的旗号,拉大旗做虎皮。恶心的很,讨厌的很,无奈的很。司令机关的参谋经常拿着鸡毛当令箭,挂着羊头卖狗肉,这种事屡见不鲜。 所以守着电话,真不是仅仅方便打电话那般轻松。对付电话的招数,劭群还有一套,土方法,老偏方,实用的很,久病成医。司令部机关总是在礼拜六上午十一点四十左右,给你打电话下通知,然后让你礼拜一早上八点钟上报。周六上午不休息,周六下午赶路程。全靠周六晚上和周日一天调整一下,即便这样一个月也休不了几次。 英勇胜利师司令机关好多参谋,本事不大,毛病不少,机关考核三公里从来不上,也跑不动;机关组织手枪射击,经常就是他们不及格,他们只组织不射击;机关好多参谋,没有在基层部队待过,没有带过兵,要么是长得帅,要么是打字员。那个时期,一大诟病。 劭群有一次,给刘师长请示报告事项,被领导批评了半天。大概意思是机关工作没有节奏,周六周日给基层下发通知,容易给基层造成忙乱。后来全师统一下了通知,减轻基层单位负担,特别明确休息时间,不允许给基层安排工作任务。 劭群接触的几个参谋之中,邓广山参谋是最和谐的,有事说事,互相理解,从不颐指气使,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 离空调最近,就可以手拿遥控器,随便开,随便关。可是,夏天不开,大家说热;冬天不开,大家喊冷;开了,把自己吹的头疼。一会开一会关,众口难调,麻烦不断。呼来喝去,自己反倒成了店小二,人工遥控器。 紧邻门口,风口浪尖,时刻战备。 窗户旁边,开关窗帘,开关窗户,又是麻烦不断,呼来喝去。所谓的放松休息,也变成了诗与远方。你坐在窗子看风景,领导可能在楼下看你;放松飘出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楼下的活。 四便于两避开的战术,劭群活学活用。便于观察,便于隐蔽,便于机动,便于发扬火力,避开独立明显,避开危险源。 高啊,真的是很高,战术啊!此时此刻多想吟诗一首。 梁爱民就说过,吟一首诗并不难,难的是吟一辈子诗。 劭群不但能吟诗,还能作诗。 孙博士终于走了,头天晚上劭群请客相送,大家弹冠相庆,举杯遥祝。 孙博士赠给劭群三件东西:一件影视光盘《肖申克的救赎》,三年以后的二o一三年,劭群又将此影视光盘赠给赵德礼;一件启功书法横幅“有容乃大”;一件启功书法条幅“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第二天,劭群作诗一首:《蝉羽化》 蝉羽化 日 月 作2010年08月19日 送博士,北上赶考。 新城秋雨夜竟迟,丛间流响晓催程。 三载百味笑淡定,今朝赶考写从容。 我有古木未吹笙,君续德才御秋风。 笙起歌舞终谈欢,风吹华夏万象新。 孙博士恰好回信:西出阳关无故人。他刚到杜家坎收费站,马上进京五环。 劭群又回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 一年之后,劭群又为刘玉嘉填词一首,又送别一个。刘玉嘉第一年考上了没走成,郁闷了一年,第二年才走的。刘玉嘉有一次生气,一拳把门干了个洞,大家惊呼,劭群偷笑,男子汉做人生当如是。 浪淘沙 戎姿笑意进石门 日 月 作 公元2011年07月19日题玉嘉考入石家庄陆军指挥学院,终成所愿。 绿鹊飞喜真,三载小村,夜窗苦读无人问,男儿本色识几深,沧桑幸甚。 风流竞从军,博士北问,戎姿笑意进石门,秋近志高神气爽,催出新人。 注:辛苦忙碌之中,不忘自己追求,当年我也是志在南京陆军指挥学院,初试过后调剂徐州工程兵指挥学院。孙博士进京后还关心玉嘉考研之事,现在心如所愿。 相别总是痛苦的甜蜜,相思总是甜蜜的痛苦。 浪淘沙 人生万里 日 月 作 公元2011年09月01日赠李政委擢升将军,入石门。 秋雨正来时,戎马任急。 峥嵘岁月万岁军,纵使情深难舍离,为国自已。 岁半月相跟,人生万里。 石门前后有雄姿,秋近冬去盎然气,望乡成蹊。 有时,他们会去元星老道的洞天府,一边吃,一边喝,元星亲自下厨房,大家爱情小电影。一次,在东文山,元星老道手榴弹投出去没有响,手滑了没有拉弦。劭群组织投弹,劭群下了山沟,走进落弹区,把这枚手榴弹捡了回来。元星用散装的白酒装在百年保定瓶里,招待带头大哥。带头大哥美羊羊,不断夸道:好久哇,好久哇。鹏举在一旁,偷偷笑着,酒不醉人人自醉。 大多,他们抓大头,东北风,羊肉串,喝啤酒,盛世年华;神话相思泉,钱柜金世纪,灯火辉煌。新城与范阳的十里洋场,虽然不是上海滩,情怀一样上海滩,一样如是剪灯花,一样青春唱年华。魏军胜铁杆中的铁杆,主力中的主力,先锋中的先锋。 一次,劭群越野大篷轿车,夏天下雨,冬天刮风,喇叭不响,马达轰轰。兴尽晚回舟,过桥断油处。大家下车七手八脚,推了一大截车。远远望去,灯光闪耀,加油站。经过推选,带头大哥决定,把鹏举抵押在加油站,学习石油换食品,人才换油桶。鹏举腹有诗书气自华,相貌堂堂,模样周正,容易获得加油站的好感和信任。果然,此计甚妙。大家提着抵押鹏举换来的一桶油,开心前往过桥断油处,加油,发动,马达轰鸣。大家差一点疾驶而去,剩下鹏举依然在加油站,翘首期盼,上看看,下看看,左看看,右看看,古有孟姜女望夫台,今有李鹏举油换才。 一次,他们排队自动取款机取款,现在的黄毛当时的痞子,带一妹子,旁边耀武扬威。大家看不过去,直接把他们挤到了外边。妹子一看是兵哥哥,说话直接招呼问候:当兵的插什么队,他妈逼的。劭群直接回道:谁插队了,说话文明点。妹子不但不收敛,还往上靠了上来。魏军胜不慌不忙的回道:插什么队了,插你后面还是前面了,别没事找事。现在的黄毛当时的痞子,喊了一句:你们给我等着。然后边走边叫叫嚷嚷,叫人去了。几个人取完钱走的时候,来了一辆小qq,一直尾随,尾随好久。 还有一次,在卧龙山,当时是姚科长,一个饭店吃饭。时髦的饭店,一人一个小火锅。巧得很,顶灯掉下一个,落入劭群小锅中。汤水四溅,惊呼传遍。事后,饭店只送了一盒红云。真是塔山不倒,红云不散,一品黄山天高云淡。姚科长不高兴,劭群站出来:这都不叫事,五湖四海,四海为家。半夜时分,一辆越野车,五六人影,连砖头带石头,呼啸飞驰,噼里啪啦。后来,听闻有人找到部队,松骨峰英雄团部队大搞作风纪律整顿。此事远去久矣。 还有一次,修理分队士兵复员,三个复员兵在新城知名饺子馆,因为点了单没吃上饺子,怀恨在心。晚上泄私愤,砸了人家的门。人家找到部队,劭群抓紧联系,直接告诉三人:马上回来,照价赔偿,赔礼道歉,否则个人档案不予发放。三人返回后,劭群开着自己车带着三个复员老兵,直接去了新城知名饺子馆,开门见山,开口道歉。老板甚是爽快,不用赔偿,一起吃个饭,敬一杯酒即可。 还有一次,被迫反击,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劭群北陆同学书学和刘卫偶来新城办事。三人在北陆尽管是同学,同住一楼,学习训练生活四年,却少有来往。楼上楼下,对门四邻,大家都是少有来往的。学习紧张,训练太苦,管理严格,大家都是在各自的书山攀登,在各自的学海扑腾,在各自的疆场拼搏。经历都是一模一样的,不同的外表里,深埋着一颗火热而真挚的心。 书学已经从部队转业,两鬓略有银丝,青春的晚宴还没有散场,大家都是在现实与情怀中来回碰撞。劭群一身戎装,头发经常焗油,多少有些英姿飒爽,人靠衣裳马靠鞍。毕业十年,第一次见面,书学已经脱了军装,劭群内心涌动一股热流。 事情安排的挺好,新人逢喜事,他乡遇故知,自然精神爽。劭群召集了几个朋友陪同老同学,举杯邀明月,把酒话桑麻。真的是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这中间,书学连续出去过两回。劭群感觉不对劲,就跟了出去。 原来走廊里边有社会痞子,也就是现在的黄毛,故意寻衅滋事。正是大金链子拴狗,青龙黑虎爬身的年代。劭群赶紧跑上去帮忙,本想息事宁人,远离这些垃圾。这些链子狗爬身虎,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劭群不但没有拉开,反倒把自己拉扯其中。 几人从走廊推推搡搡,到了大厅,书学穿的是便装,劭群还是迷彩服,他们太嚣张了!一不留神,马保国老师一句我大意了。劭群被一个粗壮的家伙推坐在了一个沙发上,这条链子狗爬身虎还用手用力的摁着,嘲笑般的看着劭群,太过轻蔑,有些放肆。劭群发力试了一下,没站起来,一旦坐下被按着,确实不容易站起来。 劭群心里想,悄悄慢慢来,把脚收到屁股下面,一蹬就起来了,然后干他!这个时候刘卫也出来了,赶紧跑了过来,也是穿着迷彩服。劭群趁这个拉扯的空隙,脚一蹬就站了起来。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控制,一个搂抱一个绊子,直接把这个粗壮的家伙放倒在地。然后,劭群死死的摁住他两只胳膊,刘卫坐到腿上摁住两条腿,书学跳过来,骑到这个家伙身上,左右开弓连扇带打。这个时候,热闹极了。头顶的霓虹灯闪烁着,一群陪唱小姐穿着白色的超短裙,围成了一大圈,她们随着音乐,手拉手跳跃着,拍着手尖叫着,看兵哥哥们打架…… 后来这帮链子狗和爬身虎去喊来一帮人,大呼小叫着。大家也分批走,一批南回直隶总督府,一批北回新城,一批一路向西。 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再次共勉带头大哥与闻胜科长三部曲:《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 鹏举永远的回味:盛大的清陵风景区,诱人的易州小葫芦,华丽的满族凤凰台,尊贵的远方来客,在清苦的岁月,这些都是甜蜜美好的蟠桃盛宴。 那段岁月,大项任务太多了,多如雪花,多如牛毛,一朵一朵一束一束的飘来,追着你的脚跟,都是起跑线,没有休止符。 大家在忙碌中成长。大项任务考验了人,大项任务发现了人,大项任务培养了人。 薛师长说:有为才能有位,有位就要担责。发现问题是能力,解决问题是政绩。 高炮团机关楼:只为成功想办法,不为失败找理由。 英勇胜利师: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精,人精我绝,人绝我独。 这些都是大家干大项任务的金点子,金钥匙,口袋书,红宝书。也是科长与大家永无停息的工作观,方法论。 闻胜科长安排工作时,大家洗耳聆听。轻松愉快任务,抓个彩头,兴高采烈,幸甚至哉。累脏乱差工作,触了霉头,苦不堪言,呜呼哀哉。 闻胜科长与带头大哥的斗智斗勇,华山论剑,筑台斗法,大幕拉开,堪比电影,经典流传。 闻胜科长会安排劭群单独执行一些任务或者去参加会议,劭群总想再拉一个人,有个接替,有个陪伴。军人嘛,战备为先。宁可备而无用,不可用而无备。再者,两人为公,一人为私。但最终的结果,常常是他一个人去,鲜有胜券。三部曲,由此产生: 第一部曲,童年,非常重要。 每次受领任务后,劭群总是郑重其事向科长汇报与会领导和上级指示,领导如何重视,工作如何重要,责任如何重大,要求如何严格,保障如何充足。久之,闻胜科长掌握规律,便每每打断,捡重要的说,说重点,到底要干什么?具体需要你干什么。领导讲话的这个稿子都是我写的,我都知道。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其次汇报工作任务活多量大难干,时间紧任务重,标准高要求严,保障难,等等。 闻胜科长,常用的挡箭牌,一句口头语:这还不简单,这多大的事。这一部分,哪有现成的,拿来就能用。那一部分,那里正弄着,稍微改一下就能用。另一部分,打个电话问问,现成的情况。你稍微一汇总,就是你的成果,多好的汇报啊。你也是老参谋了,这难不了你。你在领导面前多表现,让你干这活就是给你机会。我们推一推,你自己动一动。多在领导面前转,多找领导汇报表现,领导就会对你有一个好印象。下来调整使用就有机会,领导就会想起你来,领导都喜欢能干活的人。 劭群一听,科长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天衣无缝,无懈可击呀。这活可不能砸在自己手里,得赶紧脱身,否则不是拴死就得累死。 第二部曲,在人间,非常困难。 劭群开始抓住重点汇报,这个业务是跟哪个科有关,那个业务跟这个科有关。动用的人员装备具体涉及到哪些单位,具体需要他们干什么。然后再次重点强调,我们只是牵牵头。最好把这项工作让领导拍一下板,拿到部委会上去汇报一下,这样好分活。 闻胜科长自然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和其中的奥妙。但是,每天这么多活都拿部务会上,会都开不完。但是劭群说的也有道理,为了推进工作,他就答复劭群,他给相关科室和分队打电话。他亲自来协调,让他们配合劭群。 劭群一看还是孤军奋战,就想再试一把,赌最后一把。成功了正合适,不成功无所谓。 第三部曲,我的大学,非常需要。 劭群直接提到别的成员单位都是科长亲自挂帅,一名参谋协调。自己身份所限,能力有限,盘活不了资源,调配不了人员。言外之意,要人要物,我有需要。一方面要去会场开会,另一方面要去现地组织,一个人根本分不了身。要么科长出面协调,要么给人给物。 闻胜科长自然是身经百战,处变不惊,胸有成竹,应对自如。很坚定的对劭群说道:人都是英勇胜利师,物也都是英勇胜利师,这不是谁家的,只要为了全师工作都可以用。如果你做的对,你可以指挥全师,我相信师长也会支持你。 劭群一听,科长不按套路出牌啊,运用的是流氓战术。貌似很有道理啊,一点毛病没有。可是现实是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我如果能指挥全师,我还当什么参谋? 闻胜科长又说,你看部长一个发言材料正在催着,今年怎么干明年怎么看的对口会材料要赶紧拉个提纲。白总去部队调研需要专门有个人陪同,要不你去。教练员要组织一个小集训,只能依托营里边。楼下的纯财务和技术干不了这个,他们都是给部长直接干。我这里正准备一块材料,全师一个讲话,这两天必须弄出来。两人说话间,科里大办公室,大家挤眉弄眼,听着看着,眉飞色舞,也是一种心绪放松。科长手机不断响起,他看了看没接。接着说,你看现实情况就是这样,大家手头都一堆事,你想想办法,想想办法,有困难克服一下;需要物资保障打个报告,打个报告部长批一下。正说着,科长办公电话响起,他正好也想赶紧走开,就趁机去接电话,边走边说,师领导又催了。劭群一看,如果科长去上厕所还有机会,还可以来一个“权起更衣肃追于檐下”。但是科长去接电话如何处置,历史上没有这样的典故。 科长心知肚明,劭群游刃有余,大家乐在其中:王参谋总会有办法的。 满满的青春,满满的战斗。 第6章 绿色琥珀(8)八大处 8八大处 二o一o年元月,劭群接到了京城装备指挥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前往京城怀柔,进行中级指挥培训。劭群分在装备指挥系全军班,还有一些军代表班,都是臂章挂军旗的。 装备指挥学院所在地,有雁栖湖,有红螺寺,有司马台等。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行万卷书,读万里路。劭群与同学们,春日踏青,登高望远。劭群站在司马台上,极目穷远,心潮汹涌,欣然提笔。 春来 日 月 作 2010年03月22日 春后三分寒,似冬意盎然。 风雨相与争,无欲竞新妍! 注:春天到了,仍有三分寒气,好像冬天还另有一番生机。风雨争相到来,内心淡定从容,不去想争妍斗艳。 劭群在全军班三班,三班的班长姓南,来自空军。劭群同室的同学来自福建,叫许智慧。 这是一段惬意的读书时光,大家基本都是营职以上干部,有的是团职或师职。所以管理相对宽松,学习大多是理解性的和周知性的,公共基础科目角度,还有一些大咖讲座。教授讲课也比较幽默和谐,一再提醒大家,不要一味在纸上练习同意核销,有可能你只需画圈。 他们赶上了学院第二十届运动会,队长是一个年轻的正团职干部,干劲十足,誓夺名次。 通过选拔,劭群的百米全队第二名。运动会劭群和一个姓穆的同学,分别参加了100米项目和4x100米接力项目。因为这个运动会,劭群第一次知道了红牛,也是第一次喝红牛。 学院组织的运动会不同于部队,相对比较专业,竞技氛围比较浓。从场地设置,到服装配置,到组织流程,非常像电视里的比赛。 队长要求每个人必须穿钉子鞋,劭群从来没穿过,强烈要求自己不穿钉子鞋。因为他试过了,穿钉子鞋没有不穿钉子鞋跑得快。 奇葩的一面出现了,劭群穿着迷彩胶鞋和体能训练服参与运动会,其他选手都是短裤跨栏背心。 他的100米跑,小组第二出线,勉强杀进四强,四进二淘汰,并列第三名,真的是高手如云。 4x100米接力,劭群跑第一棒,当时五班的徐志远还过来给他拍了视频。因为过于紧张,第1枪抢跑,被警告了一次。第2枪另一道抢跑,全体被警告一次。第3枪,大家如离弦之箭。他们在第4条跑道,据说是黄金位置。劭群的第1棒跑得很成功,应该是第2个交接棒的。最后他们的成绩是第3名,后来通过申诉成了第2名,好像有一个学员队交接棒超出了接力区被投诉了。 这个运动会是劭群意外的收获,他们还上了学院的院报,毕竟是第二十届运动会。因学院改革发展,改换门庭,可惜已无据可查。 这也为鹏举增加了一些素材:王参谋到哪里哪里关门。 这让劭群很懊恼,他回首一望,果然如此。其实大家都如此,部队一直在调整发展之中。 鹏举也是如此,他戏谑劭群的同时,也是开怀自己。 劭群北陆毕业,北陆调整改革;去了洗马林,洗马林整编;后来飞虎也整编,英雄一连自然不存在;后来英勇胜利也整编,自然所有一切也都不存在;装备指挥学院也改革,名称变化。一切都是时代的发展,个人不过浪潮中的一瞬。 学院读书期间,体能抓的很厉害,尤其是三公里,必考科目。队长要求大家集体跑,不允许一个人落队,不允许一个人冒进。跑得快的,压的很难受;跑的慢的,死跟着喘不动气。一段时间以后,开始放开跑。全队有三个人,能套别人一圈。三公里总共七圈半,劭群就是这三个人之一,套大家一圈。 其他的时间,大家还是稍微宽松,尤其是双休日。大家来自全国各地,难免要到周边游山玩水,轮流做东,品尝美食。雁栖湖必去,湖边的烤鱼味道不错。红螺寺必去,山上有很多菩萨,不可以乱拜,有人读过佛经,懂得比较多。司马台长城比较险峻,大家爬过一次,抚今追昔。 九河溪谷和红珊瑚,当地知名的两大娱乐场所。五月份的时候,京城传来了整顿风暴,一个什么人间被整改了。气氛骤然紧张,大家想唱唱歌,也不敢去了。只好一门心思的练体能,为结业做准备。 结业考试,进行作业想定,这正是劭群的拿手好戏,毕竟参加过军区比武。同屋的许智慧,把房间一锁,去别的房间侦察情况。劭群一门心思的标图作业,标完之后给许智慧看了一下。许智慧大吃一惊,他没见过标的这么好的图,跟电脑打印的一样,尤其是那些箭头和图头注记。劭群也帮许智慧作业了一些内容,大部分是许智慧参考劭群进行的。许智慧告诉劭群,所有班他都去过了,劭群标的是最好的,肯定是第一。 交作业那一天,有的班已经放出风来了,他们肯定拿第一,听闻跟教研室吃过饭的。 考核评比展示的一天,大教室公开展示,劭群夺得综合第一名,许智慧第三名。两人开心高兴的,哈哈大笑,可以回单位交差了。 学习期间,劭群还邀请三班同学到范阳一坐,大家参观了影视城和张飞庙。 多年以后,室友许智慧转业进了省高院,他一直还记得张飞庙,那里的道长说他有道风仙骨。 室友许智慧不禁感慨发文:一晃十几年过去了,非常感谢当年之盛情。张飞庙之行,令吾记忆犹新,有机会还想过去拜望。岁月静好,一切皆好,吾终生感激不尽。想当年,兄弟共处一室,情如一家,至今难忘。渴望哪日,再拜张飞,再见兄弟!欢迎兄弟福建一游,把酒当歌,人生几何。酒后乱语,不知所云,再念兄弟,诚请兄弟定来福州,一杯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皆付笑谈中。期待兄弟前往,把酒言欢,其乐融融也! 二o一o年七月,装备指挥中级培训结束。劭群根据工作安排和闻胜科长推荐,来到了八大处的军区机关帮忙。主要是参加一个演练活动,配合保障作业。 负责人是巫副处长,大家私下里亲切的称他巫哥。巫哥总是带着劭群参加总部的一个重要演练,主要进行作业等活动。 每当部里领导和处长来的时候,巫哥总是积极的向领导们推荐劭群,很多的工作成绩都往劭群身上靠一些。总部的演练活动如期完成,巫哥所代表的方向成绩优异。 演练结束,劭群又跟随巫哥回到处里工作,主要是完成巫哥交办的一些工作,工作量不大,但都是全新的,需要巫哥手把手的带。尤其是国防地方动员,一些新领域的业务,劭群都是从零学起,巫哥很有耐心,不厌其烦的给他讲解。生活中巫哥对劭群也很关心,安排在了招待所,一日三餐和生活起居,保障的很温馨。半年的帮忙工作,基本上没有难处,由巫哥带着一切都很轻松,主要是学到了很多新知识。这些都是令劭群很感动的。 在这里,劭群碰到了劭文,劭文热情的安排劭群。劭文正式调进军区,劭群只是临时帮忙,两人不同意义。劭群还碰到了秦奋参谋和马晓参谋。劭群和马晓一起参加过军区集训,没想到在这里相遇,马晓家住四季青桥,每天跑来跑去,经常跟劭群抱怨堵车。劭群周末时间可以开车回范阳,他刚好有一辆京牌车。 处里还有一名过来帮忙的参谋叫王江,王江喜欢跑长跑。两人同为帮忙参谋,王江没有固定办公室。劭群有固定办公室,巫哥还给了他一把钥匙。 快到年底的时候,劭群主动的向巫哥汇报,如果处里不忙,他就准备回到部队。巫哥说,你就在这里干,慢慢就借调过来了。巫哥拿自己做比方,他说自己在这里帮了两年忙,后来才慢慢纳编。巫哥说王江都来一年半了,还没有纳编,也一直在坚持。马晓也没有纳编,也是借调。 劭群心里想的是正营满三年了,又中培过了,他想回去争取调副团,他还在想着他的装甲步兵合成突击群。 巫哥看到劭群坚持是想回去,就说他跟处长汇报一下,不能就这么走了,处长对劭群印象还不错。 最后处长特意,见了一下劭群,表扬肯定了前期工作,而且特意说了一下,如果部队不忙,再回来帮助工作。然后叮嘱巫哥给小王送个行,然后再送到车站。劭群赶紧说:谢谢处长,我自己开车来的。处长一听更高兴了:有车更方便了,部队不忙,你就回来。 就这样,劭群跟处长和巫哥告别,从八大处回到了英勇胜利师。 劭群终究是浅薄了一些,鲁莽了一些,辜负了巫哥和处长的一番美意,尤其是巫哥的一片苦心和好意。回到部队当年也没有调成,又等了一年。 后来,劭群好好的反思过这些过往,确实有很大的遗憾,进入京城,千百年来农家子弟登天的梦想。但是他不后悔,也无法后悔。自己选的路,自己走下去,或许这就是命运。 多少年以后,魏军胜谈及此事,感慨而言:你当时留北京就好了。 劭群:不后悔啊,继续努力啊。魏红星不就进北京了吗,这就是希望。 魏红星在劭群印象里还是个小小屁孩,现在已经是京城军校学员,英姿飒爽,也属于总部直属,跟他爸一模一样。 魏军胜:走一步看一步,就是努力。 劭群: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步步高升,步步大路! 劭群跟巫哥始终保持联系,很温馨的联系。 大家都在各自的人生航向努力,奔跑着各自的奔跑,幸福着各自的幸福,追寻着各自的追寻。 再次共勉柳青作家说的话: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 第6章 绿色琥珀(9)秦淮河 9秦淮河 六都湖 日 月 作 2011年05月16日 南京秦淮河, 六都夜景。 商女夜朦胧,烟波醉浩渺。 往来色匆匆,双桥流对中。 粉香影舞柔,客卧舟渐瘦。 注:美丽多彩的世界,来来往往的旅客。秦淮河上秦淮桥,面对自己的孤影,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充满脂粉香气的酒街,女子能歌善舞,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秦淮河舟,客人侧卧,欣赏夜色,小船随着河流远来远去,渐渐看不见了。 二o一一年,马不停蹄的一年,南来北往,跟研跟产。 二o一一年初,劭群正营满两年,还参加过中培,有过基层主官经历,努力争取了一下,副团没有调成。有些失落,但没有丧失信心。英勇胜利师,有两人直接从副营调副团,越级提拔,令人惊叹不已。 二o一一年春天,春暖花开,劭群先到了后来魏红星读书的地方,京城装甲学院,学习新理论,操作新系统。这所军校,比较特别,在教学区和生活区之间,有一段路叫正步区,也叫作风养成区,非常的有特色,始终记忆犹新。劭群属于第四期培训学员,并担任一区队长。每当到了正步区,劭群下达正步走的口令时,带队区队长也必须正步走,阵容虽然有气势,感觉非常不适应。北陆的时候,从来没有这么搞过,教学训练往返的路上,都是齐步。 第四期培训结业后,劭群作为区队长被评为了优秀学员,京城装甲学院颁发的结业证书和优秀学员。劭群心里开心极了,终于可以和鹏举一样了,也在两个轮的军校学习过。 闻胜科长联系劭群,暂时不要回来,京城装甲学院旁边有一个研究所,需要参加一个会议。劭群去了这个研究所报到,领取了会议须知。会议会期两天,根据会务保障工作人员通知,需要准备相关资料。 会务保障相关工作人员,还主动联系了劭群,协调了相关事项,比如着装建议等。 劭群联系了基地罗司令,梳理相关资料并送过来,并明确了着装要求。劭群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会议,他准备带着基地罗司令一起参加,这是一种评审会。 会议上,劭群和基地罗司令代表野战部队,着冬季荒漠迷彩。其他与会人员着常服或者工作服,分门别类,各有所职。会议上,劭群对系统部分构件提出了建议,加强景况隐蔽性,加强耦合稳定性,加强拆装操作性,改进动中通延时问题等。 会后在劭群一再坚持下,将这四项建议列入会议纪要。全过程基地罗司令拉了好几次劭群的衣服,劭群不为所动。 四月份,劭群由北转南,第二次越过长江,第二次来到南京。来到了生产一线,跟研发生产人员一道,一边学习,一边操作,边熟悉边测试,边试验边改进。 劭群经常在方舱里,一坐一天,往复操作每一个界面。劭群还特意带了想定材料,平战结合,有的放矢。每一个插件功能,全部操作一遍。每一个模拟数据,全部运用一遍。有时系统经常瘫痪,电脑直接死机;有时弹出一堆bug,无法正常运转。 方舱里的研发人员,最怕劭群上车,最怕劭群操作,最怕劭群电话。方舱里几个可爱的女生们,说话甜蜜蜜,气氛倒也融洽。工作不忙的时候,没有打情骂俏,全是阶级诉苦,忆苦思甜变成了诉苦大会:王高参,您太敬业了。我们都快两个月没休息了,一直没回家。 后来,几次邀请之下,真的是盛情难却,大家一起转了南京几个旅游景点,再次重温历史教训,不断汲取文化力量。 周天休息的时候,大家坐上公交车,穿梭于中山路,高大成排的法国梧桐,虬枝盘曲,列队于道路两旁,形成了一条长长的独特的美丽的林荫大道。当时,好多法国梧桐树上都系着绿色的丝带,砍树市长已经声名远扬。 大家拜谒中山陵,同览明孝陵,穿过总统府,来到中华门。导游解说,1937年12月13日,侵华日军第六师团通过在秦淮河上搭建木桥的方式,突入了南京中华西门,从此攻入南京,制造了惨绝人寰的南京大屠杀。劭群注望弹痕凛凛的城墙,略显悲苍的城门,一种历史的沉重,压在心头。 晚上不忙的时候,大家漫步玄武湖,祭祀夫子庙,祈福状元榜,同游秦淮河。玄武湖的夜景,夫子庙的热闹,状元榜的文气,秦淮河的月光。 这所有一切,在繁华的白天,美丽的夜晚,只能驻足静静的欣赏,所有一切都抵不过沉重的民族情结所掀起的内心波澜。 南京是一个美丽的地方,中华文明的重要发祥地,有美丽的名字,金陵,应天,石头城等。 南京,首个国家公祭日举行地,祭奠在南京大屠杀中遇难的30多万同胞。 第6章 绿色琥珀(10)海勒斯太 10海勒斯太 二o一二年,魏军胜突然转业,给了两人一个措手不及,为此劭群和鹏举特意再度,两进两出楼台阁。 顺智参谋也选择转业,劭群和李宁为他送行,李宁一首《兄弟》,牛逼的很,唱出绿军装的情。 二o一二年,再次出征。 浪淘沙 望漠征尘小飞雁 日 月 作2012年05月27日 白加黑,五加二;无六七,不休息。苦干三年,收官之战。 烽火关东路,人生比万。 三户山边儿童团,携笔挥鞭竞知先,戏里人生。 弯弓射大雕,千年笑谈。 成吉思汗围墙边,望漠征尘小飞雁,彼此千年。 塞北的夜,草原的白。 热火朝天,不睡又不吃;轰轰烈烈,飞沙走石。 二o一二年初,编制体制调整改革,大项任务近在眼前,停止一切干部调整。劭群正营职第四年开始,停止调整使他内心着急万分,自然很是焦虑不已,希望中全是渺茫,渺茫中没有希望。何去何从,一边为现实呐喊,一边为未来彷徨。 二o一二年,春节刚过,对联还是新的,鞭炮声里铁流滚滚北上。 劭群属于第一梯队第一批先遣战斗人员,一下火车,没有饭吃,没有地睡,直接进入会议室,受领任务。 写方案,推方案;写脚本,推脚本;构思演练,组织训练。都是劭群一个人的事,他就是一只独角兽,没日没夜唱着独角戏。自演自导,自导自演,是战斗员也是指挥员,是兵也是官,是班长也是团长。装甲步兵合成突击群还没有来到,装甲轮式混成保障群不期而遇。 多少次旭日东升,多少次夕阳含情,多少次星辰满天。 多少人挑灯夜战,多少人通宵达旦,多少人气高云天。 劭群刚上来的第一个月,有一个星期晚上没睡觉。英勇胜利师杨子荣侦察营高营长,白天总是第一个汇报,第一个接受雷霆万钧般的无情打击。劭群他们排在后面汇报,心里有些许侥幸,但也是如临大敌,胆战心惊。大漠二月吹黄毛风,风里边有黄沙那种风,直打脸;用水又是非常不便,忙忙碌碌的还没有时间,大家基本上都是一脸沧桑。半夜的时候,杨子荣侦察营高营长,不断的抽着烟,闪烁的火光里,黑黢黢的脸,伴随着不断的“咳咳”咳嗽着。杨子荣侦察营高营长一个晚上能抽半条子烟,他的床下天天是一堆烟头,能装一脸盆。对于杨子荣侦察营高营长而言,天一亮就是劈头盖脸的骂,天一黑就是忽明忽暗的烟。对于劭群而言,同行着且痛苦着并同情着,别人痛苦,自我痛苦,同情别人,同情自我。 无数种预案,无数个想法,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各个作战群队,首长下面都有机关参谋作业,下面都有腿调度保障;他是光杆司令,又是部长又是参谋,既是干部又是兵,什么都是,又什么都不是。 有时修改一个软件,还要跑到红军团求助国庆,国庆也没时间啊。国庆被红军团拴的死死的,泥菩萨过江,自顾不暇。 劭群连吃的饭都没有,何不食肉糜? 很多很多个晚上,月亮都睡觉了,劭群都是在帐篷外等候,逐个进去汇报。劭群是搭车来的,只能在外面等。半夜的宵夜,葱花的飘香,令人陶醉,可望不可及。一个大晚上,前面推的太慢了,推倒重来。等的太久了,黑夜之中,饥寒交迫。英勇胜利师司令部参谋邓广山,拿出一包方便面,给劭群分了半包。钱如灰,粮如金,人是铁,饭是钢。难熬的这个夜晚,给了劭群一个感动,这个感动让他又能撑好多好多天。 别的团级单位,团长晚上开会,有车有吃有喝。参谋长白天训练,有车有吃有喝。 劭群,一个装备参谋单独负责一个群队,白天现地组织训练,晚上帐篷推演沙盘和推写脚本。 半袋方便面,青春不再见。 一个月以后,主力部队一批批上,有饭吃了,有地睡了,最最艰难的日子过去了。 五六七月的大漠,鹏举已经借调万岁军,然后一步两动,直接再借军区,然后负责静态展示。简直就像坐火箭,放卫星,三四流参谋的位置,一夜之间一飞冲天,摇身一变天兵天将。军区军师旅团,轻松俯视漠北,直接降维打击,随便按在地上摩擦。 闻胜科长天天围着师部转,一刻也不能停息。 赵德礼天天独守空房,天天整材料, 一坐一天一夜。坐着都能睡觉,连饭都不想吃,就想合眼睡一会。 梁爱民天天跟随白总,负责静态展示,每天跑来跑去,协调难,难协调,脸晒黑,嘴起皮,嗓子喊的说不出话。 放眼大漠,我们这边没日没夜,灯火通红,吃不上饭。 有些房间,成箱的面,成箱的水,瓜果梨桃,琳琅满目。 无线电通信联络,总是受到干扰。劭群改变传统呼号,融入传统国学。 吉祥高地上,劭群手持单机,一遍一遍下达指挥口令: 司南注意! 左候前出,右候前出! 鲁班向一号地域开进! 木马向二号地域开进! 干将跟进! 莫邪跟进! 巨力向三号地域开进! 天吴准备作业! 后卫占领无名高地,密切关注一号方位物和一号方位物。 没过几天,吉祥高地上,响起了“扁鹊,华佗,张仲景……”等口令声。 劭群微微一笑,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劭群远远望着从海勒斯太方向鱼贯而出的装甲轮式混成保障群。他一手设计的,一手训练的;他默默欣赏着,默默祝福着。 同时从海勒斯太的方向还出来一支部队,长得又像螃蟹,又像电动的理发推子,怪怪的模样。这支部队,跟劭群结下了不解美缘,一切都在冥冥之中。 演练任务结束,劭群在空旷的吉祥高地上,孤独的望着远方,黑色的山头,高高的铁塔,远去的战车,扬起的尘烟。 劭群只有乔坤一个伴,两人看着从西北方向滚滚而来的滔滔黄沙流水,邵群大声吟诵歌词,抒发心中不平。关东大汉,手持铁板,大声高唱。 乔坤很受感染,也颇多感慨,乔坤的女朋友正在考取公务员,人生紧要之处。乔坤大喊着,跳跃着,还玩起了自拍。 劭群内心淡定,人生之路到了十字路口,或可再进一步,或许转业地方。一切听天由命,老天自有安排。 劭群后来跟广山聊起方便面,广山哈哈一笑:别闹啊,哥。写的真好啊,忙碌的情景再现。所有工作所有经历都有用,都是铺垫! 一切过往,皆为序章。 附记: 英勇胜利之师 日 月 作2012年11月02日 题英勇胜利之师三年大战,完美收官。 身随日月星, 夙夜兴五兵。 胸富诸葛计, 中军亮破阵。 第7章 弹道无痕(1)万岁军五公里(上) 1万岁军五公里(上) 二o一三年三月二十九日,劭群接到通知,到英勇胜利师党委会议室参加组织谈话。 后来,劭群听到,在英勇胜利师研究干部的常委会上,白总为他说了一句话:干了这么多大项任务,装备部怎么也得使用一个干部。 劭群晋升副团,离开英勇胜利师装备部,前往防空团,老同学熊虎亲自送他报到。初春的下午,日中偏西,洒落一地阳光。 防空利剑,四个大字,遒劲有力。 崭新的楼房,整齐的营院,透露了一种朝气蓬勃的气息。 团队的工作人员,早早在办公楼前迎接。劭群就像过门的媳妇,离开了娘家,来到了婆家。 劭群他们刚下车,防空团的团长从办公楼大步迈出,热情的打着招呼,大声的谈笑着。 团长叫高难,人如其名,高高的个子,西北的汉子。名如其人,历经磨难,凤凰涅盘。 在团常委的工作会议上,劭群分工负责装备和行政管理工作,并和副政委共同抓好安全管理工作。 没过多久,赵德礼也从科里过来了,干处长。劭群没有想到,两个人是一个科,现在又到一个团。 团长高难最后还特意过问了一下,劭群和其他新调任团常委住所安排情况,办公设备配备情况。 劭群暂时睡办公室,公寓房还没有准备好。 走向团职工作岗位,自然是喜悦和兴奋,工作也相对轻松一些。 劭群每天跟随团长高难转团队,营院,训练场,六十亩地。 团长高难从当连长时就在这个团队,高炮五连连长,当时高炮团唯一的红军连。劭群也是五连出来的,红军团的红五连。高炮团的高炮五连已经变成防空团的高炮二连。 团长高难后来当作训股长,当营长,当参谋长,标准军事指挥干部的成长路径。 团长高难西北人,劭群山东人,两人性格和脾气有很多相似点,直爽热诚。 团长高难,当参谋长时,因为训练受伤,住了很长时间院。直到当了团长,一直在恢复之中。 团长高难腿伤还没有完全恢复好,还不敢跑长跑。 团政委和一个处长,天天下午马拉松,或者半程马拉松,整个团队一片热火朝天的训练场面。 团长高难跑步,都是劭群陪同。团长和他一边谈工作思路,一边聊逸闻轶事,比如讲到他的同学板书“我经常爱成功〞。劭群也讲一些奇闻怪事,比如他脚上长了鸡眼,他用脚猛蹬400米障碍的高板墙,反而好了。两人边跑边聊,经常哈哈大笑,时间过得就会很快。 劭群有时就讲自然科学,尤其是林学,所有的树木如果被砍一刀,那个位置会长得特别粗壮。从这个理论推断,人从出生的时候应该把胳膊腿掰断,然后长好以后,就会特别粗壮。团长高难听后哈哈大笑。 团长高难有时就讲人文科学,尤其是品学,所有的人都有权力欲望,人一旦有了权力,就会忘乎所以,连爹娘都不认识了。多少年之前,团队的团长政委正带领连长们在冰天雪地里拉练,家里留守的某个部门领导直接把连长们定了转业,差点闹出乱子。团长高难讲完以后哈哈大笑,他当时就是那些连长中的一个连长。 团长高难还给他讲过一个陕北黄土高坡的故事,他很小的时候,他跟随父亲去一个叫牛驼的镇上卖牛。团长高难的父亲答应他,卖了牛给他买好吃的。黄土高坡,有的地势险峻,有的地势低洼,很多地方都是羊肠小道,很不好走。两人从早上出发,还带着馍和水囊,走大半天的路,到了镇上,已经快下午了。上午卖牛能卖个好价钱,下午的牛往家走,一般卖不上高价钱。团长高难的父亲让他看着牛,他的父亲跟交易的贩子们,在袖子里边互相切磋着。他在旁边看着,着急的等待着,等待着他的父亲把牛卖掉,等待着一会就能吃到的好吃的。后来他的父亲回来告诉他:牛没有卖掉。团长高难一听,“哇”的一声就哭了。往家走的时候,还是爬上爬下的羊肠小道,还是馍和水囊。团长高难在前面牵着牛绳,他的父亲在后面告诉他:下次再卖,卖了好价钱,给他买好吃的。劭群听完之后,眼眶一热,想起了小时候一直想买的大盖帽而从来没有买过。 两人后来跑完步,又开始打篮球,两个人每次都一队。团长高难边指挥边喝彩,劭群抢断突破上篮得分。有一次,劭群进攻得分后,团长高难在后场大喊:好!抢断突破得分,一气呵成。很好! 全团集会,团长高难,讲话慷慨激昂,励志上进。弘扬训练典型,弘扬工作典型,涉及方方面面,多维全纵深。车场的战车训练,下午的体能训练,连队开饭前歌声,夜间站岗的连值日,炊事班烧火的工作,任何一项训练或工作,他都能讲上半天。对待不良现象,经常一针见血,丝毫不留余地。简直是爱憎分明,嫉恶如仇。 全团集会,就在团办公楼前,团长高难经常提一个人:金一南。 在微信刚刚开始,度娘还是一个懵懂少女的年代,金一南是谁,劭群并不太清楚。 劭群坐在主席台上,认真听团长高难讲着金一南。金一南初中毕业在小工厂里当小工人,烧玻璃瓶,是最优秀的烧玻璃瓶工人;然后他被选拔为车工,受了伤满手是血,毫不退缩,又成为最优秀的车工;后来他梦想成为一名军人,然后当了兵,在全团技术竞赛中优胜,成为一名技师;后来又成为一名电影放映员,开始研究电台,并因此提干。金一南当工人是一名优秀工人,当兵是一名好兵,无论干什么工作都是最好的。 二o一三年的劭群竟然没有听过金一南,他以为金一南是这个团的兵,或者是团长高难的战友或同学。 劭群感觉自己就像金一南,这些年从事了很多与专业不相符的工作,他一直都在努力,从陌生到熟悉,从熟悉到精通,最后都是行家里手。 劭群心里想:还真有这样的人。自己应该继续努力,只要努力就会成功,这就是希望。 劭群不禁坐直了身子,他感觉他就是金一南一样的人。金一南是一名将军,着作《苦难辉煌》,当时的劭群并不知道。 半年军事训练考核来临,团长高难恢复的差不多了,但还不敢全力发力。在三公里考核中,劭群始终陪伴团长跑,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超过。团长高难告诉他,不要等我,往前跑。劭群依然在旁边陪同,不往前跑。劭群心里想,一团之长,在军事训练方面,必须是全团的模板,这是丛林之王法则,团长是一个团队军事训练的最高脸面。最后快要冲刺了,团长高难再一次让劭群往前冲刺,劭群依然在旁边陪同,不往前跑。劭群并不是不能冲刺,冲刺了,没有任何意义,马上结束了,前面一大堆人呢。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他如果一冲刺,更显得团长高难在后边慢,只会让团长高难更尴尬。 半年考核完后,团里王政委调整进京,编入即将维和部队。劭群作词一首,赠之。 浪淘沙我的梦 日 月 作 2013年07月05日 赠永远奔跑的王学长,赴京出国。 青春绿太行,源泉渠旁。 黄牙旗扎边各庄,上下将士操练忙,人心相向。 霹雳惊海塘,烽火渔场。 三杯老酒别匆忙,地球村落层楼上,中国梦想。 第7章 弹道无痕(1)万岁军五公里(上) 1万岁军五公里(上) 二o一三年三月二十九日,劭群接到通知,到英勇胜利师党委会议室参加组织谈话。 后来,劭群听到,在英勇胜利师研究干部的常委会上,白总为他说了一句话:干了这么多大项任务,装备部怎么也得使用一个干部。 劭群晋升副团,离开英勇胜利师装备部,前往防空团,老同学熊虎亲自送他报到。初春的下午,日中偏西,洒落一地阳光。 防空利剑,四个大字,遒劲有力。 崭新的楼房,整齐的营院,透露了一种朝气蓬勃的气息。 团队的工作人员,早早在办公楼前迎接。劭群就像过门的媳妇,离开了娘家,来到了婆家。 劭群他们刚下车,防空团的团长从办公楼大步迈出,热情的打着招呼,大声的谈笑着。 团长叫高难,人如其名,高高的个子,西北的汉子。名如其人,历经磨难,凤凰涅盘。 在团常委的工作会议上,劭群分工负责装备和行政管理工作,并和副政委共同抓好安全管理工作。 没过多久,赵德礼也从科里过来了,干处长。劭群没有想到,两个人是一个科,现在又到一个团。 团长高难最后还特意过问了一下,劭群和其他新调任团常委住所安排情况,办公设备配备情况。 劭群暂时睡办公室,公寓房还没有准备好。 走向团职工作岗位,自然是喜悦和兴奋,工作也相对轻松一些。 劭群每天跟随团长高难转团队,营院,训练场,六十亩地。 团长高难从当连长时就在这个团队,高炮五连连长,当时高炮团唯一的红军连。劭群也是五连出来的,红军团的红五连。高炮团的高炮五连已经变成防空团的高炮二连。 团长高难后来当作训股长,当营长,当参谋长,标准军事指挥干部的成长路径。 团长高难西北人,劭群山东人,两人性格和脾气有很多相似点,直爽热诚。 团长高难,当参谋长时,因为训练受伤,住了很长时间院。直到当了团长,一直在恢复之中。 团长高难腿伤还没有完全恢复好,还不敢跑长跑。 团政委和一个处长,天天下午马拉松,或者半程马拉松,整个团队一片热火朝天的训练场面。 团长高难跑步,都是劭群陪同。团长和他一边谈工作思路,一边聊逸闻轶事,比如讲到他的同学板书“我经常爱成功〞。劭群也讲一些奇闻怪事,比如他脚上长了鸡眼,他用脚猛蹬400米障碍的高板墙,反而好了。两人边跑边聊,经常哈哈大笑,时间过得就会很快。 劭群有时就讲自然科学,尤其是林学,所有的树木如果被砍一刀,那个位置会长得特别粗壮。从这个理论推断,人从出生的时候应该把胳膊腿掰断,然后长好以后,就会特别粗壮。团长高难听后哈哈大笑。 团长高难有时就讲人文科学,尤其是品学,所有的人都有权力欲望,人一旦有了权力,就会忘乎所以,连爹娘都不认识了。多少年之前,团队的团长政委正带领连长们在冰天雪地里拉练,家里留守的某个部门领导直接把连长们定了转业,差点闹出乱子。团长高难讲完以后哈哈大笑,他当时就是那些连长中的一个连长。 团长高难还给他讲过一个陕北黄土高坡的故事,他很小的时候,他跟随父亲去一个叫牛驼的镇上卖牛。团长高难的父亲答应他,卖了牛给他买好吃的。黄土高坡,有的地势险峻,有的地势低洼,很多地方都是羊肠小道,很不好走。两人从早上出发,还带着馍和水囊,走大半天的路,到了镇上,已经快下午了。上午卖牛能卖个好价钱,下午的牛往家走,一般卖不上高价钱。团长高难的父亲让他看着牛,他的父亲跟交易的贩子们,在袖子里边互相切磋着。他在旁边看着,着急的等待着,等待着他的父亲把牛卖掉,等待着一会就能吃到的好吃的。后来他的父亲回来告诉他:牛没有卖掉。团长高难一听,“哇”的一声就哭了。往家走的时候,还是爬上爬下的羊肠小道,还是馍和水囊。团长高难在前面牵着牛绳,他的父亲在后面告诉他:下次再卖,卖了好价钱,给他买好吃的。劭群听完之后,眼眶一热,想起了小时候一直想买的大盖帽而从来没有买过。 两人后来跑完步,又开始打篮球,两个人每次都一队。团长高难边指挥边喝彩,劭群抢断突破上篮得分。有一次,劭群进攻得分后,团长高难在后场大喊:好!抢断突破得分,一气呵成。很好! 全团集会,团长高难,讲话慷慨激昂,励志上进。弘扬训练典型,弘扬工作典型,涉及方方面面,多维全纵深。车场的战车训练,下午的体能训练,连队开饭前歌声,夜间站岗的连值日,炊事班烧火的工作,任何一项训练或工作,他都能讲上半天。对待不良现象,经常一针见血,丝毫不留余地。简直是爱憎分明,嫉恶如仇。 全团集会,就在团办公楼前,团长高难经常提一个人:金一南。 在微信刚刚开始,度娘还是一个懵懂少女的年代,金一南是谁,劭群并不太清楚。 劭群坐在主席台上,认真听团长高难讲着金一南。金一南初中毕业在小工厂里当小工人,烧玻璃瓶,是最优秀的烧玻璃瓶工人;然后他被选拔为车工,受了伤满手是血,毫不退缩,又成为最优秀的车工;后来他梦想成为一名军人,然后当了兵,在全团技术竞赛中优胜,成为一名技师;后来又成为一名电影放映员,开始研究电台,并因此提干。金一南当工人是一名优秀工人,当兵是一名好兵,无论干什么工作都是最好的。 二o一三年的劭群竟然没有听过金一南,他以为金一南是这个团的兵,或者是团长高难的战友或同学。 劭群感觉自己就像金一南,这些年从事了很多与专业不相符的工作,他一直都在努力,从陌生到熟悉,从熟悉到精通,最后都是行家里手。 劭群心里想:还真有这样的人。自己应该继续努力,只要努力就会成功,这就是希望。 劭群不禁坐直了身子,他感觉他就是金一南一样的人。金一南是一名将军,着作《苦难辉煌》,当时的劭群并不知道。 半年军事训练考核来临,团长高难恢复的差不多了,但还不敢全力发力。在三公里考核中,劭群始终陪伴团长跑,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超过。团长高难告诉他,不要等我,往前跑。劭群依然在旁边陪同,不往前跑。劭群心里想,一团之长,在军事训练方面,必须是全团的模板,这是丛林之王法则,团长是一个团队军事训练的最高脸面。最后快要冲刺了,团长高难再一次让劭群往前冲刺,劭群依然在旁边陪同,不往前跑。劭群并不是不能冲刺,冲刺了,没有任何意义,马上结束了,前面一大堆人呢。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他如果一冲刺,更显得团长高难在后边慢,只会让团长高难更尴尬。 半年考核完后,团里王政委调整进京,编入即将维和部队。劭群作词一首,赠之。 浪淘沙我的梦 日 月 作 2013年07月05日 赠永远奔跑的王学长,赴京出国。 青春绿太行,源泉渠旁。 黄牙旗扎边各庄,上下将士操练忙,人心相向。 霹雳惊海塘,烽火渔场。 三杯老酒别匆忙,地球村落层楼上,中国梦想。 第7章 弹道无痕(1)万岁军五公里(下) 1万岁军五公里(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岁月也好似波澜不惊。 团长高难和劭群还是一天天跑着,一天天打着篮球。从百花跑到凉风,从秋月跑到冬雪。团长高难越跑越快,开始来一个最后百米冲刺,而且冲刺渐渐多了起来。劭群稍不留神,经常就会追不上,也没机会追,团长高难已经冲刺完毕。 秋高气爽,秋意绵绵,秋是收获的季节,也是劭群感怀的季节。 破阵子敢做阵前尖犄角 日 月 作 2013年11月04日 与团长高难共赴训练场,学习专业。 香山红叶盛名,秋月田野金黄。 寰球我复越冬苗,鸿鹄飞晓季节到,阳光别样好。 天下熙熙攘攘,庙堂如何之高。 难眠彻夜西风号,敢做阵前尖犄角,豪情决不少。 永遇乐谁是步兵 日 月 作 2013年11月05日 与团长高难奔跑冲刺,回味雪峰山。 九州王土,英雄迟暮,雪峰山处。 偏立边角,一般营盘,神勇突击又现。 疾风劲旅,号角还在,腾尘飞烟去。 似昨日,兵枪原甲,大漠驰骋何拒?! 世事了了,赏禄闲游,徒有张皇无措。 一十三年,陆院春寒,千里太行越。 难再回首,平江旗下,斯夫把欢歌舞。 笑谈间,谁是步兵,还在奔跑?! 子曰之思 日 月 作 2013年11月06日 子曰:智者不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然,多虑、常忧、恐惧缘何?多虑是心杂,心生杂念,心与神、与体俱合,杂便分,分便乱,乱致无节,心、神、体相抵;常忧是贪欲,欲壑难填,欲与静、与脉相通,欲则贪,贪有污,污而染色,修、脉、色分歧;恐惧是自卑,卑鄙无耻,卑与持、与信无分,卑而邪,邪生恶,恶招忿怨。立天地,生阴阳,顺其自然,自然而然,而然于心,心安理得而不得陇望蜀,孰能过?过之,不谓关! 沁园春范阳会 日 月 作 2013年11月08日 与白总防空团座谈,怀感。 逝者斯夫,春秋几度,风流竞去。 把一切传说,杜康衷诉;善睐明眸,胸怀澎湃。 激情迸发,豪气无阻,世俗忧愁一扫去。 最自豪,曾筚路蓝缕,胼手胝足。 跟随风餐露宿,干到底才心满意足。 幸紧要之处,文建武遇;柔情侠义,虚怀若谷。 来光去雾,稚尖透出,崭然显露头一角。 不辜负,走沧桑正路,矢志不渝。 满江红英雄自做无名客 日 月 作 2013年11月12日 与团长高难,共赏满意书法。 悠然岁月,算多少、得意未变。 若收获,有无虚度,能否重握。 天高地厚步不却,万岁无疆大笑话。 终会过,留与后人做,管谁阅? 过而立,近不惑;墨水泼,向谁说。 好汉不比当年勇,英雄自做无名客。 画笔拙,江山自在活,赶紧学。 天净沙 白玉盘挂帐间 日 月 作 2013年11月14日 与团长高难,风中狂奔。 文明华夏家园,闭关锁国狼烟,割地赔款丧权。 后事来战,白玉盘挂帐间。 永遇乐韬略终会用武 日 月 作 2013年11月14日 与团长高难,在防空团,忆红军团,说红军连。 平江号角,慷慨歌泣,英勇胜利。 铁骑万千,旌追势猎,火雨风流幕。 一岁枯荣,季昨冬月,岿然运筹帷幄。 恰朔北,豕奔狼烟,功成名就过去。 红尘滚滚,大业千秋,自在抗大清读。 布阵三年,帐中无暇,妙手心血书。 不须回首,莫问前路,韬略终会用武。 孰何论?有过经历,便是名录。 西江月夜过东方启明 日 月 作 2013年11月17日 与团长高难,月夜夜行,夜思。 思乡别乡情愁,夜晚相眠酒令。 东庭瑶台镜茕茕,嫦娥化西长庚。 多少事难过去,有几个真风景。 飞龙在天舞繁星,夜过东方启明。 注:思乡情,却在他乡愁;夜晚时,朋以酒解忧。东边天空,明月圆圆如玉盘,嫦娥茕茕孑立;后羿只能遵从西王母之命,作西边的长庚星相望嫦娥。世间多少事难的过不去,天地有几个真正风景。明空行云如飞天飘忽,众星若隐若现;黑夜过去,梦中的西天长庚星变成了黎明的东方启明星! 江城子布衣老百姓 日 月 作 2013年11月26日 与团长高难,北上过桥,六十亩地,冬日暖阳。 耕作纺织绣花床,火热阳,咸雨淌。 一年到头,争些裹腹粮。 也有瑞雪好光景,堆满仓,打饥荒。 五千年文明炎黄,说明君,道贤王。 前后庙堂,依然交租忙。 沧海桑田非过往,国富强,粗粮香。 元曲花非花花木兰 日 月 作 2013年11月29日 与团长高难,夜巡营院墙。 和不和,战敢战? 遣唐使,忘贞观。 祸端挑起四周边,九州何止花木兰。 水调歌头防空识别区 日 月 作 2013年12月04日 与团长高难,车站同行,送老兵。 中国政府于公元2013年11月23日公布划设东海防空识别区,以此纪念。 麻姑约王远,沧海变桑田。 中华孔孟无边,灿烂五千年。 何时割地赔款,怎样辱国丧权,入关却闭关。 翻过这一篇,历史不重天。 放狂言,留断刀,无圣诞。 历史旧帐清算,国土快回还。 识别区扞主权,解放军打鬼子,英明更能战。 五千年再看,是不是好汉。 注:中国人民志愿军用血肉之躯折断了美丽国军队这把二战尖刀。美丽国五星上将麦克阿瑟放狂言:朝鲜战事马上结束,让小伙子们国过圣诞节。 菩萨蛮兵马无夜草 与团长高难,去直属队东食堂就餐。 日 月 作 2013年12月13日 花开春立心扉闹,东风无意虫吵叫。 华发易生早,世间都怕老。 寒门烛泪掉,独木桥捷报。 韩信妙吹角,兵马无夜草。 昭君怨 不服输 日 月 作 2013年12月19日 与团长高难,陈述装甲步兵合成突击群。 莫怕青丝褪去,烈士壮年说诉,韬略未起舞,不服输。 谈笑江湖道路,所谓风流人物,更迭戏台出,变灰土。 胸怀热火怕磨灭 日 月 作2013年12月20日 与团长高难,陈述装甲步兵合成突击群。 蜘蛛吐丝攀爬随风终成网, 蚂蚁衔物拖拽趋势敢负重。 四季檐滴柔水如锥石有穿, 岁月无情胸怀热火怕磨灭。 年度军事训练考核来临,万岁军统一组织各建制团军事主官指挥作业和五公里考核。 劭群本来想随队前往保障,团长高难想了想,把他留下了。并叮嘱他,看好家,护好院,他不在团里,肯定会有人翻墙外出,他非常了解防空团的老传统,一定要小心谨慎。 团长高难出征的路上,劭群发了一条信息:祝老大旗开得胜,勇争第一! 团长高难回了一个字:好。 两天后,团长高难参加万岁军建制团军事主官考核返回。全团传开了,团长高难五公里考了万岁军第一名。 劭群心里开心极了,一团之长,就应该这个样子,丛林法则,丛林之王。 劭群没有当过团长,他也想当团长,他当时认为团长就是应该这样。 这一年团队被评为军区军事训练一级团,并申报三等功团。 马年春节,团队像往年一样,搞了一次隆重的篝火晚会。团长政委,手持火把点燃篝火。 锣鼓喧天,舞狮舞龙,秧歌高跷,纷纷登台。 劭群还喊来了兆龙、元臻,大家一路兴高采烈去家属院,跟团长高难一起放鞭炮。 能从底层突围出来的人,一定有哲学思维这一特质。具有哲学思维的人,对别人而言,一定是降维打击的存在。 团长高难不仅有这一特质,同时兼有一种情怀,家国情怀。具有家国情怀的人,对别人而言,一定是共同愿景的引领。 第7章 弹道无痕(1)万岁军五公里(下) 1万岁军五公里(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岁月也好似波澜不惊。 团长高难和劭群还是一天天跑着,一天天打着篮球。从百花跑到凉风,从秋月跑到冬雪。团长高难越跑越快,开始来一个最后百米冲刺,而且冲刺渐渐多了起来。劭群稍不留神,经常就会追不上,也没机会追,团长高难已经冲刺完毕。 秋高气爽,秋意绵绵,秋是收获的季节,也是劭群感怀的季节。 破阵子敢做阵前尖犄角 日 月 作 2013年11月04日 与团长高难共赴训练场,学习专业。 香山红叶盛名,秋月田野金黄。 寰球我复越冬苗,鸿鹄飞晓季节到,阳光别样好。 天下熙熙攘攘,庙堂如何之高。 难眠彻夜西风号,敢做阵前尖犄角,豪情决不少。 永遇乐谁是步兵 日 月 作 2013年11月05日 与团长高难奔跑冲刺,回味雪峰山。 九州王土,英雄迟暮,雪峰山处。 偏立边角,一般营盘,神勇突击又现。 疾风劲旅,号角还在,腾尘飞烟去。 似昨日,兵枪原甲,大漠驰骋何拒?! 世事了了,赏禄闲游,徒有张皇无措。 一十三年,陆院春寒,千里太行越。 难再回首,平江旗下,斯夫把欢歌舞。 笑谈间,谁是步兵,还在奔跑?! 子曰之思 日 月 作 2013年11月06日 子曰:智者不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然,多虑、常忧、恐惧缘何?多虑是心杂,心生杂念,心与神、与体俱合,杂便分,分便乱,乱致无节,心、神、体相抵;常忧是贪欲,欲壑难填,欲与静、与脉相通,欲则贪,贪有污,污而染色,修、脉、色分歧;恐惧是自卑,卑鄙无耻,卑与持、与信无分,卑而邪,邪生恶,恶招忿怨。立天地,生阴阳,顺其自然,自然而然,而然于心,心安理得而不得陇望蜀,孰能过?过之,不谓关! 沁园春范阳会 日 月 作 2013年11月08日 与白总防空团座谈,怀感。 逝者斯夫,春秋几度,风流竞去。 把一切传说,杜康衷诉;善睐明眸,胸怀澎湃。 激情迸发,豪气无阻,世俗忧愁一扫去。 最自豪,曾筚路蓝缕,胼手胝足。 跟随风餐露宿,干到底才心满意足。 幸紧要之处,文建武遇;柔情侠义,虚怀若谷。 来光去雾,稚尖透出,崭然显露头一角。 不辜负,走沧桑正路,矢志不渝。 满江红英雄自做无名客 日 月 作 2013年11月12日 与团长高难,共赏满意书法。 悠然岁月,算多少、得意未变。 若收获,有无虚度,能否重握。 天高地厚步不却,万岁无疆大笑话。 终会过,留与后人做,管谁阅? 过而立,近不惑;墨水泼,向谁说。 好汉不比当年勇,英雄自做无名客。 画笔拙,江山自在活,赶紧学。 天净沙 白玉盘挂帐间 日 月 作 2013年11月14日 与团长高难,风中狂奔。 文明华夏家园,闭关锁国狼烟,割地赔款丧权。 后事来战,白玉盘挂帐间。 永遇乐韬略终会用武 日 月 作 2013年11月14日 与团长高难,在防空团,忆红军团,说红军连。 平江号角,慷慨歌泣,英勇胜利。 铁骑万千,旌追势猎,火雨风流幕。 一岁枯荣,季昨冬月,岿然运筹帷幄。 恰朔北,豕奔狼烟,功成名就过去。 红尘滚滚,大业千秋,自在抗大清读。 布阵三年,帐中无暇,妙手心血书。 不须回首,莫问前路,韬略终会用武。 孰何论?有过经历,便是名录。 西江月夜过东方启明 日 月 作 2013年11月17日 与团长高难,月夜夜行,夜思。 思乡别乡情愁,夜晚相眠酒令。 东庭瑶台镜茕茕,嫦娥化西长庚。 多少事难过去,有几个真风景。 飞龙在天舞繁星,夜过东方启明。 注:思乡情,却在他乡愁;夜晚时,朋以酒解忧。东边天空,明月圆圆如玉盘,嫦娥茕茕孑立;后羿只能遵从西王母之命,作西边的长庚星相望嫦娥。世间多少事难的过不去,天地有几个真正风景。明空行云如飞天飘忽,众星若隐若现;黑夜过去,梦中的西天长庚星变成了黎明的东方启明星! 江城子布衣老百姓 日 月 作 2013年11月26日 与团长高难,北上过桥,六十亩地,冬日暖阳。 耕作纺织绣花床,火热阳,咸雨淌。 一年到头,争些裹腹粮。 也有瑞雪好光景,堆满仓,打饥荒。 五千年文明炎黄,说明君,道贤王。 前后庙堂,依然交租忙。 沧海桑田非过往,国富强,粗粮香。 元曲花非花花木兰 日 月 作 2013年11月29日 与团长高难,夜巡营院墙。 和不和,战敢战? 遣唐使,忘贞观。 祸端挑起四周边,九州何止花木兰。 水调歌头防空识别区 日 月 作 2013年12月04日 与团长高难,车站同行,送老兵。 中国政府于公元2013年11月23日公布划设东海防空识别区,以此纪念。 麻姑约王远,沧海变桑田。 中华孔孟无边,灿烂五千年。 何时割地赔款,怎样辱国丧权,入关却闭关。 翻过这一篇,历史不重天。 放狂言,留断刀,无圣诞。 历史旧帐清算,国土快回还。 识别区扞主权,解放军打鬼子,英明更能战。 五千年再看,是不是好汉。 注:中国人民志愿军用血肉之躯折断了美丽国军队这把二战尖刀。美丽国五星上将麦克阿瑟放狂言:朝鲜战事马上结束,让小伙子们国过圣诞节。 菩萨蛮兵马无夜草 与团长高难,去直属队东食堂就餐。 日 月 作 2013年12月13日 花开春立心扉闹,东风无意虫吵叫。 华发易生早,世间都怕老。 寒门烛泪掉,独木桥捷报。 韩信妙吹角,兵马无夜草。 昭君怨 不服输 日 月 作 2013年12月19日 与团长高难,陈述装甲步兵合成突击群。 莫怕青丝褪去,烈士壮年说诉,韬略未起舞,不服输。 谈笑江湖道路,所谓风流人物,更迭戏台出,变灰土。 胸怀热火怕磨灭 日 月 作2013年12月20日 与团长高难,陈述装甲步兵合成突击群。 蜘蛛吐丝攀爬随风终成网, 蚂蚁衔物拖拽趋势敢负重。 四季檐滴柔水如锥石有穿, 岁月无情胸怀热火怕磨灭。 年度军事训练考核来临,万岁军统一组织各建制团军事主官指挥作业和五公里考核。 劭群本来想随队前往保障,团长高难想了想,把他留下了。并叮嘱他,看好家,护好院,他不在团里,肯定会有人翻墙外出,他非常了解防空团的老传统,一定要小心谨慎。 团长高难出征的路上,劭群发了一条信息:祝老大旗开得胜,勇争第一! 团长高难回了一个字:好。 两天后,团长高难参加万岁军建制团军事主官考核返回。全团传开了,团长高难五公里考了万岁军第一名。 劭群心里开心极了,一团之长,就应该这个样子,丛林法则,丛林之王。 劭群没有当过团长,他也想当团长,他当时认为团长就是应该这样。 这一年团队被评为军区军事训练一级团,并申报三等功团。 马年春节,团队像往年一样,搞了一次隆重的篝火晚会。团长政委,手持火把点燃篝火。 锣鼓喧天,舞狮舞龙,秧歌高跷,纷纷登台。 劭群还喊来了兆龙、元臻,大家一路兴高采烈去家属院,跟团长高难一起放鞭炮。 能从底层突围出来的人,一定有哲学思维这一特质。具有哲学思维的人,对别人而言,一定是降维打击的存在。 团长高难不仅有这一特质,同时兼有一种情怀,家国情怀。具有家国情怀的人,对别人而言,一定是共同愿景的引领。 第7章 弹道无痕(2)留守看家(上) 2留守看家(上) 部队要去海边驻训打靶,劭群非常激动。劭群学的是步兵侦察指挥,一直玩轻武器,现在的部队是防空部队,玩地对空,他没有见识过。 北漠海勒斯太,他看见的那一群像螃蟹、像电动推子的群队装甲车辆,原来就是这个防空部队的,又浪又飒一流的高技术武器装备。 在国际舞台,随便一台地空导弹装备,都得接近几千万或者上亿元。 每当团长高难喊着劭群去训练场时,他总会兴奋的一路问这问那,劭群什么都不会,必须赶紧学。 团长高难对劭群这种刻苦训练、认真工作的劲头非常满意,正合他的胃口,他希望全团的兵都是这样。 部队开始准备物资器材,检修车辆,进行指挥作业,组织现地勘察。劭群在旁边默默的看着,心里痒的要命,馋的要命。 劭群在等团长高难给他任务,哪怕带着人装车都行。十几年来,他始终搞军事训练,从来没有闲着过。在英勇胜利师机关,每逢训练驻训或考核比武,都会有他的影子,主力的存在,经常斩金夺银,披红挂绿。现如今,马放南山,刀枪入库, 赋闲在岗,难免有无所事事、蹉跎岁月之感。 此时的鹏举,已经正式调入万岁军机关。从两个轮的装甲学院到郯城战斗模范连、朝鲜人民军红旗连、红军连,从红军连到红军团太庙九门提督,从红军团到英勇胜利师,从英勇胜利师到万岁军,步步都是红军,一步一个脚印。从英勇胜利走向钢铁意志,从英勇胜利走向敢打必胜,从英勇胜利走向勇争第一,一路赤胆忠诚。我们从南昌城头走来,我们从平江起义走来,我们从滚滚硝烟炮火中走来,万岁军万岁! 此时的陈月雁,已经来到了战争之神,火力打击部队,任参谋长并同为部队首长,书写着自己金戈铁马、韶华无悔的热血青春。 劭群从饭桌上,从跟团长高难跑步中,从四楼办公室的窗户里,一直在听着在看着,他不能问。参谋只有一次建议权,只可用一次,必须慎重,副职就是主要首长的参谋。 崔政委曾经讲过:几个副职是团长政委的左膀右臂,就是参谋助手。几个部门领导是团长政委的两条腿,主要具体落实。一个班子一个活的战斗集体,一个坚强的战斗堡垒。 崔政委从军区过来的,为人朴实平和,理论水平很高,说话非常严谨。他曾经说:老人家讲过,领导干部两件事,出主意,用干部。 崔政委待劭群如兄弟般,经常微笑着讲故事,实际上是在启发劭群,还开玩笑似的给劭群起了个笔名:晓月。劭群小时候的小名就是女孩名,他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像女孩,他就稍微改了一下:日月。日月这个笔名,一直使用至今。 团长高难和崔政委,像极了电视连续剧《亮剑》里的李云龙和赵刚,简直一模一样。 一个行侠仗义,举重若轻。李白诗里的侠客:吴钩霜雪明,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一个韬光养晦,举轻若重。大事讲原则,小事讲风格,刘邦口里的张良: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劭群对自己的两位军政主官首长,非常尊重,始终服从。让干什么干什么,从来不叫苦叫累,从来没有说完成不了的任务,从来不表功,从来不居功。始终做一个参谋助手,按照分工职责,勤勤恳恳工作。 劭群作为参谋助手,首先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处理好跟两位军政主官首长的关系,这是干好工作的首要前提 私下场合,劭群喊行侠仗义的团长高难为老大,团长高难军事干部作派,江湖绿林,风风雨雨。 私下场合,劭群称韬光养晦的崔政委为首长,崔政委是军区机关来的,首长秘书,见多识广。 后来两个“国际号”和“国字号”大项任务中,两位首长给予劭群重任,劭群因此书写了个人军旅生涯中最为宝贵、最为辉煌的青春回忆。 两个大项任务中,团长高难:给程子华发报,我不要他的伤亡数字,我只要塔山。刘亚楼,你记一下,我作如下部署调整。总预备队不动!刘亚楼,大兵团作战,军纪要严,这件事你去处理一下,下面的人要处理!问题,问题是我准备了一桌饭,来了两桌客人,这个饭怎么吃? 两个大项任务中,崔政委:我补充一点,把炮纵和坦克分队加强在锦州防卫。小王,跑步通知伙房下面条,让纵队首长吃了饭再回去。你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并没有打算原谅自己,既然这样,也就不做组织上的处理了。等一等,就这样走了?连个手都不握? 劭群:问题是,问题,问题是军委指示…… 一段金戈铁马激情燃烧的岁月,千军万马,刀光剑影,慷慨激昂,威武雄壮。团长高难如四野的一o一,崔政委更像四野的罗元帅,而劭群差强人意,体会了一下刘亚楼的角色。 这两个大项任务于当时劭群初到防空团而言,还是一年以后的事,也是两年以后的事。诗和远方正在来的路上,人不可能预知未来,只能做好当下。 六七月份的海边,防空团就要驻训打靶,全团上下,来来往往,热火朝天的忙活着。劭群终究是没有去成,因为他确实不懂这些专业,无论是技术操作还是战术运用,他都是门外汉。他稍微有些失落,现实就是这样,只能无可奈何。 这些,团长高难已经看在眼里,但是没有说破。看破不说破,说破不是好朋友。 团长高难跟劭群明确了任务:留守看家。留守看家的主要工作:留守人员万千责任系一身,思想、训练、安全管理都是他牵头。还有一名副政委也留守看家,主要配合安全管理。同时团长高难跟劭群还明确了一个任务:搞好军民共建。军民共建发源地就是在英勇胜利师,后来推广全军。 当兵十几年,劭群第一次留守看家,而且从来没有搞过军民共建。劭群就跟团长高难请示报告:要人要枪。团长高难眼睛一瞪,就像电视连续剧《亮剑》里的司令:我有装备,我要你干什么。你既然能当团长,就有能耐去搞枪。要不然你就回家抱孩子去,你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 劭群偶然的一次机会,转靶场东北角的施工现场,一个团队的干部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个干部身穿雨衣,晴天挡土,雨天挡雨,一直在那里站着,盯着施工干活。可能因为长期野外作业,这个干部的脸色有些黢黑。这个干部还戴着一副眼镜,言谈举止比较朴实稳当。这个干部叫兆龙,后勤处的副处长。 劭群到团队的时间并不长,属于新来的,外来户;防空专业又不懂,零基础。要想完成任务,只能边干边学,摸着石头过河,否则真的只有回家抱孩子了。 现代人说:成年人的世界,只筛选不教育,只选择不改变。 军人誓词: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坚决完成任务。 到了说告别的时候,敬礼是军人最神圣高贵的司仪。 到了说再见的时候,坚决完成任务是军人最庄严无言的承诺。 第7章 弹道无痕(2)留守看家(上) 2留守看家(上) 部队要去海边驻训打靶,劭群非常激动。劭群学的是步兵侦察指挥,一直玩轻武器,现在的部队是防空部队,玩地对空,他没有见识过。 北漠海勒斯太,他看见的那一群像螃蟹、像电动推子的群队装甲车辆,原来就是这个防空部队的,又浪又飒一流的高技术武器装备。 在国际舞台,随便一台地空导弹装备,都得接近几千万或者上亿元。 每当团长高难喊着劭群去训练场时,他总会兴奋的一路问这问那,劭群什么都不会,必须赶紧学。 团长高难对劭群这种刻苦训练、认真工作的劲头非常满意,正合他的胃口,他希望全团的兵都是这样。 部队开始准备物资器材,检修车辆,进行指挥作业,组织现地勘察。劭群在旁边默默的看着,心里痒的要命,馋的要命。 劭群在等团长高难给他任务,哪怕带着人装车都行。十几年来,他始终搞军事训练,从来没有闲着过。在英勇胜利师机关,每逢训练驻训或考核比武,都会有他的影子,主力的存在,经常斩金夺银,披红挂绿。现如今,马放南山,刀枪入库, 赋闲在岗,难免有无所事事、蹉跎岁月之感。 此时的鹏举,已经正式调入万岁军机关。从两个轮的装甲学院到郯城战斗模范连、朝鲜人民军红旗连、红军连,从红军连到红军团太庙九门提督,从红军团到英勇胜利师,从英勇胜利师到万岁军,步步都是红军,一步一个脚印。从英勇胜利走向钢铁意志,从英勇胜利走向敢打必胜,从英勇胜利走向勇争第一,一路赤胆忠诚。我们从南昌城头走来,我们从平江起义走来,我们从滚滚硝烟炮火中走来,万岁军万岁! 此时的陈月雁,已经来到了战争之神,火力打击部队,任参谋长并同为部队首长,书写着自己金戈铁马、韶华无悔的热血青春。 劭群从饭桌上,从跟团长高难跑步中,从四楼办公室的窗户里,一直在听着在看着,他不能问。参谋只有一次建议权,只可用一次,必须慎重,副职就是主要首长的参谋。 崔政委曾经讲过:几个副职是团长政委的左膀右臂,就是参谋助手。几个部门领导是团长政委的两条腿,主要具体落实。一个班子一个活的战斗集体,一个坚强的战斗堡垒。 崔政委从军区过来的,为人朴实平和,理论水平很高,说话非常严谨。他曾经说:老人家讲过,领导干部两件事,出主意,用干部。 崔政委待劭群如兄弟般,经常微笑着讲故事,实际上是在启发劭群,还开玩笑似的给劭群起了个笔名:晓月。劭群小时候的小名就是女孩名,他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像女孩,他就稍微改了一下:日月。日月这个笔名,一直使用至今。 团长高难和崔政委,像极了电视连续剧《亮剑》里的李云龙和赵刚,简直一模一样。 一个行侠仗义,举重若轻。李白诗里的侠客:吴钩霜雪明,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一个韬光养晦,举轻若重。大事讲原则,小事讲风格,刘邦口里的张良: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劭群对自己的两位军政主官首长,非常尊重,始终服从。让干什么干什么,从来不叫苦叫累,从来没有说完成不了的任务,从来不表功,从来不居功。始终做一个参谋助手,按照分工职责,勤勤恳恳工作。 劭群作为参谋助手,首先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处理好跟两位军政主官首长的关系,这是干好工作的首要前提 私下场合,劭群喊行侠仗义的团长高难为老大,团长高难军事干部作派,江湖绿林,风风雨雨。 私下场合,劭群称韬光养晦的崔政委为首长,崔政委是军区机关来的,首长秘书,见多识广。 后来两个“国际号”和“国字号”大项任务中,两位首长给予劭群重任,劭群因此书写了个人军旅生涯中最为宝贵、最为辉煌的青春回忆。 两个大项任务中,团长高难:给程子华发报,我不要他的伤亡数字,我只要塔山。刘亚楼,你记一下,我作如下部署调整。总预备队不动!刘亚楼,大兵团作战,军纪要严,这件事你去处理一下,下面的人要处理!问题,问题是我准备了一桌饭,来了两桌客人,这个饭怎么吃? 两个大项任务中,崔政委:我补充一点,把炮纵和坦克分队加强在锦州防卫。小王,跑步通知伙房下面条,让纵队首长吃了饭再回去。你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并没有打算原谅自己,既然这样,也就不做组织上的处理了。等一等,就这样走了?连个手都不握? 劭群:问题是,问题,问题是军委指示…… 一段金戈铁马激情燃烧的岁月,千军万马,刀光剑影,慷慨激昂,威武雄壮。团长高难如四野的一o一,崔政委更像四野的罗元帅,而劭群差强人意,体会了一下刘亚楼的角色。 这两个大项任务于当时劭群初到防空团而言,还是一年以后的事,也是两年以后的事。诗和远方正在来的路上,人不可能预知未来,只能做好当下。 六七月份的海边,防空团就要驻训打靶,全团上下,来来往往,热火朝天的忙活着。劭群终究是没有去成,因为他确实不懂这些专业,无论是技术操作还是战术运用,他都是门外汉。他稍微有些失落,现实就是这样,只能无可奈何。 这些,团长高难已经看在眼里,但是没有说破。看破不说破,说破不是好朋友。 团长高难跟劭群明确了任务:留守看家。留守看家的主要工作:留守人员万千责任系一身,思想、训练、安全管理都是他牵头。还有一名副政委也留守看家,主要配合安全管理。同时团长高难跟劭群还明确了一个任务:搞好军民共建。军民共建发源地就是在英勇胜利师,后来推广全军。 当兵十几年,劭群第一次留守看家,而且从来没有搞过军民共建。劭群就跟团长高难请示报告:要人要枪。团长高难眼睛一瞪,就像电视连续剧《亮剑》里的司令:我有装备,我要你干什么。你既然能当团长,就有能耐去搞枪。要不然你就回家抱孩子去,你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 劭群偶然的一次机会,转靶场东北角的施工现场,一个团队的干部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个干部身穿雨衣,晴天挡土,雨天挡雨,一直在那里站着,盯着施工干活。可能因为长期野外作业,这个干部的脸色有些黢黑。这个干部还戴着一副眼镜,言谈举止比较朴实稳当。这个干部叫兆龙,后勤处的副处长。 劭群到团队的时间并不长,属于新来的,外来户;防空专业又不懂,零基础。要想完成任务,只能边干边学,摸着石头过河,否则真的只有回家抱孩子了。 现代人说:成年人的世界,只筛选不教育,只选择不改变。 军人誓词: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坚决完成任务。 到了说告别的时候,敬礼是军人最神圣高贵的司仪。 到了说再见的时候,坚决完成任务是军人最庄严无言的承诺。 第7章 弹道无痕(2)留守看家(中) 2留守看家(中)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营院里,人来人往,忙来忙去,驻训部队已经开始分批出发。 第一批出发的是轮式车辆,可以看作是先遣队,安家设营。 逐次出发轮式或装甲,轮式大多摩托化机动,装甲则需要铁路输送。 劭群既然被确定了留守,就要承担起留守的责任,先抓安全管理。人来人去,人心浮动,抓住管理,定海神针。 劭群有一个早上,看到司令机关军务的一个干部,在家属院打太极拳。远看上去,好像一个不正常的人神神叨叨的,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嗤之以鼻。 这个打拳的参谋叫云臻,也不是白皙的皮肤,可能只有南方人的皮肤才是白皙的,也带一副眼镜。 劭群问过元臻打的是什么拳,元臻说自己打的是陈氏太极拳老家一路七十四式。劭群还记得当时那个情形,元臻很认真的讲解:第一式也叫预备势,也称为金刚捣碓。劭群还问过元臻,太极拳跟格斗有什么区别,能打人吗?元臻哈哈一笑:首长,这是健身,这怎么能打人。不过,真正的高手肯定能用太极拳打人。 这是劭群对元臻的第一印象:还会讲解动作,有板有眼的。反应很机敏,还挺懂人情世故。 劭群就开始带着元臻转团队,抓起了部队的管理。 留守的部队和驻训的部队,工作相互交织,一切都是动态的,人员随时变化,工作随时变化,真的需要与时俱进。 一天,装甲输送梯队到货场去装载,英勇胜利师白总前来检查,劭群主打陪同,一来团队安排,二来业务对口,更主要的是自己的老首长。 货场组织装载的是防空团的一个部门领导,装载的装备大多是通信装备,还有几台战车。 按照大家一贯的装载方法,通常先上小装备后上大装备,先上轻型装备后上重型装备。先上的走得远,后上的走的近,只要装载顺利,卸载基本圆满。 装载开始了,劭群陪着白总在指挥所坐镇指挥,相当于观敌掠阵。车辆发动,轰鸣声中,柴油烟起,紧张忙碌的装载开始了,首先是一辆通信装甲车辆,从顶端站台向铁路平板驶来。顶端站台是一个斜坡,过了斜坡就是铁路平板。通信装甲车辆车头高高仰起,像是在爬坡,然后逐渐仰俯,变成水平驾驶。劭群知道,这是通过土岭的动作,劭群是英勇胜利师一级驾驶员。 意外发生了,通信装甲车辆从顶端站台跟平板之间,慢慢悠悠,看得见,管不了,晃晃悠悠从平板车上翻了下去。 大家意想不到,谁都没有想到,整个装载场面马上死一般的沉寂。白总脸色一沉,劭群自告奋勇,跟白总一请示,冲了出去。 后来听狄参谋长讲,负责本次装载的部门领导,看到通信装甲车辆,从平板车上摔下来那一刻,屁股一转,竟然溜走了,也就是躲猫猫。 劭群顾不上考虑太多,马上指挥警戒防卫控制各个路口,不许进,不许出。然后将正在拍摄视频的三名地方人员稳住,劭群亲自做工作,必须将视频删掉。 局面稳定下来,事态没有进一步恶化。劭群组织现场所有的车长和驾驶员进行再培训,进行再动员,然后明确事项,继续装载。劭群打头阵,亲自指挥第一台车,给大家做示范做表率。 装载正常进展以后,劭群联系赵德礼,赶紧安排到吊车吊装侧翻通信装甲车辆。驾驶通信装甲车辆的驾驶员从驾驶舱跳出之后,一直在旁边站着,原地待命。通信装甲车辆的油沽沽的向外冒着,白总安排人赶紧用土掩埋,防止天热起火爆炸。白总同时叮嘱,铁锹取土时,千万小心铁锹摩擦地面时会出火星子。 劭群一边组织铁路输送装载,一边与铁路部门联系。一边实际拖救侧翻车辆,一边展开战术演练。 后来,劭群将这一情况形成现实经验材料,上报转发推广。 后来,团长高难得知这个装载情况以后,非常生气。尤其是得知负责装载的部门领导转身溜走了,气的大骂:这就是逃兵,战时临阵脱逃,可以枪毙。 劭群紧急情况下,主动站出来,得到了白总极大的肯定。团长高难也是多次在公开或私下场合进行表扬,一边表扬,一边大骂。 团长高难后来开始安排劭群抓军事训练,并带队到周边机场驻训,进行警戒雷达和跟踪雷达搜索截获跟踪交汇训练。 第二年,装载出问题的这个部门领导去别的部队代职。 第二年,劭群带队,走出国门,同台竞技,参加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联合反恐军事演习。 这都是第二年的事,一段又有诗又有远方的情怀之战! 第7章 弹道无痕(2)留守看家(中) 2留守看家(中)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营院里,人来人往,忙来忙去,驻训部队已经开始分批出发。 第一批出发的是轮式车辆,可以看作是先遣队,安家设营。 逐次出发轮式或装甲,轮式大多摩托化机动,装甲则需要铁路输送。 劭群既然被确定了留守,就要承担起留守的责任,先抓安全管理。人来人去,人心浮动,抓住管理,定海神针。 劭群有一个早上,看到司令机关军务的一个干部,在家属院打太极拳。远看上去,好像一个不正常的人神神叨叨的,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嗤之以鼻。 这个打拳的参谋叫云臻,也不是白皙的皮肤,可能只有南方人的皮肤才是白皙的,也带一副眼镜。 劭群问过元臻打的是什么拳,元臻说自己打的是陈氏太极拳老家一路七十四式。劭群还记得当时那个情形,元臻很认真的讲解:第一式也叫预备势,也称为金刚捣碓。劭群还问过元臻,太极拳跟格斗有什么区别,能打人吗?元臻哈哈一笑:首长,这是健身,这怎么能打人。不过,真正的高手肯定能用太极拳打人。 这是劭群对元臻的第一印象:还会讲解动作,有板有眼的。反应很机敏,还挺懂人情世故。 劭群就开始带着元臻转团队,抓起了部队的管理。 留守的部队和驻训的部队,工作相互交织,一切都是动态的,人员随时变化,工作随时变化,真的需要与时俱进。 一天,装甲输送梯队到货场去装载,英勇胜利师白总前来检查,劭群主打陪同,一来团队安排,二来业务对口,更主要的是自己的老首长。 货场组织装载的是防空团的一个部门领导,装载的装备大多是通信装备,还有几台战车。 按照大家一贯的装载方法,通常先上小装备后上大装备,先上轻型装备后上重型装备。先上的走得远,后上的走的近,只要装载顺利,卸载基本圆满。 装载开始了,劭群陪着白总在指挥所坐镇指挥,相当于观敌掠阵。车辆发动,轰鸣声中,柴油烟起,紧张忙碌的装载开始了,首先是一辆通信装甲车辆,从顶端站台向铁路平板驶来。顶端站台是一个斜坡,过了斜坡就是铁路平板。通信装甲车辆车头高高仰起,像是在爬坡,然后逐渐仰俯,变成水平驾驶。劭群知道,这是通过土岭的动作,劭群是英勇胜利师一级驾驶员。 意外发生了,通信装甲车辆从顶端站台跟平板之间,慢慢悠悠,看得见,管不了,晃晃悠悠从平板车上翻了下去。 大家意想不到,谁都没有想到,整个装载场面马上死一般的沉寂。白总脸色一沉,劭群自告奋勇,跟白总一请示,冲了出去。 后来听狄参谋长讲,负责本次装载的部门领导,看到通信装甲车辆,从平板车上摔下来那一刻,屁股一转,竟然溜走了,也就是躲猫猫。 劭群顾不上考虑太多,马上指挥警戒防卫控制各个路口,不许进,不许出。然后将正在拍摄视频的三名地方人员稳住,劭群亲自做工作,必须将视频删掉。 局面稳定下来,事态没有进一步恶化。劭群组织现场所有的车长和驾驶员进行再培训,进行再动员,然后明确事项,继续装载。劭群打头阵,亲自指挥第一台车,给大家做示范做表率。 装载正常进展以后,劭群联系赵德礼,赶紧安排到吊车吊装侧翻通信装甲车辆。驾驶通信装甲车辆的驾驶员从驾驶舱跳出之后,一直在旁边站着,原地待命。通信装甲车辆的油沽沽的向外冒着,白总安排人赶紧用土掩埋,防止天热起火爆炸。白总同时叮嘱,铁锹取土时,千万小心铁锹摩擦地面时会出火星子。 劭群一边组织铁路输送装载,一边与铁路部门联系。一边实际拖救侧翻车辆,一边展开战术演练。 后来,劭群将这一情况形成现实经验材料,上报转发推广。 后来,团长高难得知这个装载情况以后,非常生气。尤其是得知负责装载的部门领导转身溜走了,气的大骂:这就是逃兵,战时临阵脱逃,可以枪毙。 劭群紧急情况下,主动站出来,得到了白总极大的肯定。团长高难也是多次在公开或私下场合进行表扬,一边表扬,一边大骂。 团长高难后来开始安排劭群抓军事训练,并带队到周边机场驻训,进行警戒雷达和跟踪雷达搜索截获跟踪交汇训练。 第二年,装载出问题的这个部门领导去别的部队代职。 第二年,劭群带队,走出国门,同台竞技,参加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联合反恐军事演习。 这都是第二年的事,一段又有诗又有远方的情怀之战! 第7章 弹道无痕(2)留守看家(下) 2留守看家(下) 劭群送驻训部队,途中还经历了一个地方,滦南,一个忘不了提不起的名字。跟随去了一次海边,海风海浪海船,还有吃不完的海鲜,这些劭群并不感兴趣。 劭群生在海边,长在海边,吃在海边,什么样的海,什么样的鲜,别人的诗和远方,自己的柴米油盐。 劭群第一次知道秦皇岛的来历,第一次知道秦始皇在秦皇岛坠海。 在秦皇岛五星级观海大酒店,劭群像个孩子一样,四处转望着。劭群很认真的问一个前台工作人员,为什么对待国人的态度与对待外人的态度截然不同,而且这个外人的皮肤比国人要黑的多的多。 返回驻地,劭群带领留守人员,抓安全管理,抓战备训练,同步推进军民共建。 劭群跟团长高难最终要了两个人,一个是兆龙,一个是元臻,后来还来了一个凯勋。 团里之前搞过军民共建的,已经转业了。兆龙找到了联系电话,着手了解相关情况。 兆龙抽组建立了炊事班,元臻抽组建立了巡逻队。 有多用多,无多用少,扬长避短,目标中心战。 劭群刚毕业时,参加了一次电影拍摄,古装戏。在里面,劭群还有一个角色镜头,妥妥的群众演员。后来鹏举在京城,还给他转过来他在这部电视剧中一个角色视频。劭群扮演的是一个文官,按皇帝的旨意,在城门外迎接凯旋的大将军:“恭迎大将军凯旋”。这句台词劭群练了好几遍,旁边的群众演员告诉他,不能白白说话,要跟导演组要钱。劭群没有要钱,也不知道跟谁要,倒是很认真一遍一遍的练着,直到导演说:ok。这些导演大多南方人,说着让他们听起来怪怪的,又听不太懂的南方话。 劭群在一处山里,按照任务配合电影制片厂,拍摄一个什么无战事。一会八路军新四军,一会国军,一会小日本鬼子。来回换装,忙碌的很,真的是硝烟弥漫。 天已经晚了,山里的夜晚有凉风,拍摄任务还没有结束。劭群几次联系摄制组,已经过了吃饭时间,部队还没有吃饭,该结束了。 拍摄组一次次的说,等一会,等一会,很快好,很快好。 一会半个小时,一会半个小时,劭群不耐烦了,也不再忍耐,简直拿人当牲口使。直接告诉摄制组,再不结束,他们就直接组织部队回撤。 就是在这种半对抗半协商的状态下,总算是停止了拍摄,但是部队不让动,演员们先走。据说还有一个名角,只来10分钟就是10万块,拍完马上走,坐房车,赶飞机。 劭群通过内部步话机,直接下达通播:所有人员,带齐现有装备,集合点集合。 部队的口令声,军靴的踏步声,明晃晃的刺刀在黑暗的光里边更是发亮。 大家到了山口,挡住了所有车辆,就地卸妆,就地掷枪。非得跟摄制组,讨要一个说法。 有一个人拿着手机,叽里呱啦的打着电话,说什么京城有人,要收拾收拾这支部队。 不打不相识,越交越相好。 这都是文章里的话,现实世界只有利益,私人情感睚眦必报。 劭群通过抗争,赢得尊重。按点来,到点走,令行禁止,反而成为摄制组最认可的一支力量! 只有接受部分现实,才可改变部分现实。 必须要有目标,还要有决心。 什么叫工作?工作就是斗争。哪些地方有困难、有问题,需要我们去解决。我们是为着解决困难去工作、去斗争的。越是困难的地方越是要去,这才是好同志。 群众是真正的英雄,而我们自己则往往是幼稚可笑的,不了解这一点,就不能得到起码的知识。 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第7章 弹道无痕(2)留守看家(下) 2留守看家(下) 劭群送驻训部队,途中还经历了一个地方,滦南,一个忘不了提不起的名字。跟随去了一次海边,海风海浪海船,还有吃不完的海鲜,这些劭群并不感兴趣。 劭群生在海边,长在海边,吃在海边,什么样的海,什么样的鲜,别人的诗和远方,自己的柴米油盐。 劭群第一次知道秦皇岛的来历,第一次知道秦始皇在秦皇岛坠海。 在秦皇岛五星级观海大酒店,劭群像个孩子一样,四处转望着。劭群很认真的问一个前台工作人员,为什么对待国人的态度与对待外人的态度截然不同,而且这个外人的皮肤比国人要黑的多的多。 返回驻地,劭群带领留守人员,抓安全管理,抓战备训练,同步推进军民共建。 劭群跟团长高难最终要了两个人,一个是兆龙,一个是元臻,后来还来了一个凯勋。 团里之前搞过军民共建的,已经转业了。兆龙找到了联系电话,着手了解相关情况。 兆龙抽组建立了炊事班,元臻抽组建立了巡逻队。 有多用多,无多用少,扬长避短,目标中心战。 劭群刚毕业时,参加了一次电影拍摄,古装戏。在里面,劭群还有一个角色镜头,妥妥的群众演员。后来鹏举在京城,还给他转过来他在这部电视剧中一个角色视频。劭群扮演的是一个文官,按皇帝的旨意,在城门外迎接凯旋的大将军:“恭迎大将军凯旋”。这句台词劭群练了好几遍,旁边的群众演员告诉他,不能白白说话,要跟导演组要钱。劭群没有要钱,也不知道跟谁要,倒是很认真一遍一遍的练着,直到导演说:ok。这些导演大多南方人,说着让他们听起来怪怪的,又听不太懂的南方话。 劭群在一处山里,按照任务配合电影制片厂,拍摄一个什么无战事。一会八路军新四军,一会国军,一会小日本鬼子。来回换装,忙碌的很,真的是硝烟弥漫。 天已经晚了,山里的夜晚有凉风,拍摄任务还没有结束。劭群几次联系摄制组,已经过了吃饭时间,部队还没有吃饭,该结束了。 拍摄组一次次的说,等一会,等一会,很快好,很快好。 一会半个小时,一会半个小时,劭群不耐烦了,也不再忍耐,简直拿人当牲口使。直接告诉摄制组,再不结束,他们就直接组织部队回撤。 就是在这种半对抗半协商的状态下,总算是停止了拍摄,但是部队不让动,演员们先走。据说还有一个名角,只来10分钟就是10万块,拍完马上走,坐房车,赶飞机。 劭群通过内部步话机,直接下达通播:所有人员,带齐现有装备,集合点集合。 部队的口令声,军靴的踏步声,明晃晃的刺刀在黑暗的光里边更是发亮。 大家到了山口,挡住了所有车辆,就地卸妆,就地掷枪。非得跟摄制组,讨要一个说法。 有一个人拿着手机,叽里呱啦的打着电话,说什么京城有人,要收拾收拾这支部队。 不打不相识,越交越相好。 这都是文章里的话,现实世界只有利益,私人情感睚眦必报。 劭群通过抗争,赢得尊重。按点来,到点走,令行禁止,反而成为摄制组最认可的一支力量! 只有接受部分现实,才可改变部分现实。 必须要有目标,还要有决心。 什么叫工作?工作就是斗争。哪些地方有困难、有问题,需要我们去解决。我们是为着解决困难去工作、去斗争的。越是困难的地方越是要去,这才是好同志。 群众是真正的英雄,而我们自己则往往是幼稚可笑的,不了解这一点,就不能得到起码的知识。 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第7章 弹道无痕(3)弹道无痕(上) 3弹道无痕(上) 二o一三年很快就要过去,二o一四年很快就要到来。团长高难告诉他,今年有一个特别大的任务,可能几个月,准备安排他上去。让他休几天假,好好调整休息一下,同时把家里的事预先安排处理一下。 这期间,劭群倒也过得轻松自在,身心愉悦。偶尔跟心中和陈月雁他们一起喝茶打牌,挑灯夜战,烟雾弥漫,嘻嘻哈哈,斗智斗勇;尔虞我诈,心惊肉跳。劭群经常主动心中,一边跟风一边说着:就当过年礼了,就当过年礼了。心中总是假装生气的说:别瞎跟了,别瞎跟了,别冲动,冲动是魔鬼,作无谓的投入,还不知道谁的。陈月雁后来说:那鸡巴赢过,最后把卡里都取光了。 心中最经典的一句话是:赠人玫瑰,手留余香。 后来,劭群忙碌起来,忙得很,非常忙。偶尔想起这段清闲的日子,甚是怀念,世事如棋局局新,战法多变,青春难留,这就是最大的不变。 无题猫捉老鼠 日 月 作2014年03月23日 悲豪气,赢得垂头随睡意,案边肥水去他地。 身感艳阳沐体,抬眼已是白日。 忽闻有人叫我,犹似黎明瞌睡。 不起,不起! 何时猫能如是? 给力,给力! 劭群先紧着处理着手头的事,然后回老家,劭群已经五年多没有回老家。 如梦令了却多年心夙 日 月 作2014年1月3日回乡 奔走冀鲁高速,情怯却步乡路,黄烟起爆竹,倒酒磕头旧故。 祭祖,祭祖,了却多年心夙。 短暂的探亲休假马上结束,紧张的大项任务已经来临。团长高难说的大项任务是真的大,劭群平生所未遇,高大上的任务,超难度的任务。 心中给劭群打来电话,做好学习准备。字越少,事越大。心中来的电话,都是重要的事,都是好事。一切都放心中,心中都放一切。 根据上级安排,劭群被选送国防科技大学,学习航空航天指挥。国防科技大学号称军中清华,多少莘莘学子们仰慕的地方。 劭群第三次跨过长江,来到长沙国防科技大学航空航天指挥班报到。 劭群来到橘子洲头,湘江北去,万山红遍。 劭群来到岳麓书院,惟楚有材,于斯为盛。 根据上级通知,劭群陪同总部领导,前往西北,一个叫额济纳旗的地方。 劭群带上周玉龙,河北定州人,当时劭群还不知道定州就是中山国,中山国就是定州。 工作组从南苑机场出发,乘坐的是空军的值班飞机。劭群第一次坐飞机,靠近舷窗的位置。他以为飞机上不让用手机,可以的,只要不影响别人。飞机起飞前,空乘的小姐姐过来做安全注意事项提醒,一边讲解一边示范,温馨周到。的食品和饮品,劭群以前听过,现在尝过。飞机起飞时,让劭群吓了一大跳,身体被拉紧,飞机抖动的厉害。他通过舷窗看到了飞机翅膀上的铆钉,还有几个是叶片随气流翻转,劭群不敢多想,忍不住还想:这翅膀结实吗,会不会突然断掉,不敢想,不敢想了。飞机翱翔在西北高原,下面是群山连绵,千山万壑。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战斗机,戈壁滩,骆驼刺。然后来到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看到了胡杨林,生而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朽。穿过了东风小学,来到了问天阁,劭群还尝试了一下航天员的感觉,英雄般的自豪,敬仰之情油然而生。劭群的任务配合空军地空导弹部队,进行导弹测试,边看边学,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临江仙 人生看今日 日 月 作2014年01月29日 少时不坠青云志,穿越千军万马。 功名位处风景奇,往昔官宦弟,过来百姓家。 英雄沧海纵横流,暮年壮心不已。 黑白笔墨山水指,说笑是故事,人生看今日。 劭群从团图库里,找来了《军语》,有时还叫来广新,继续恶补着航空航天,所有空中飞行物知识:滑跑,爬升,盘旋,转弯,俯冲,无半径下落转弯…… 玉楼春 难易自然天地道 日 月 作2014年02月09日 关公刮骨我知痛,谁悲所学无处用。 草木一秋黄后空,历册几笔名不动? 手有玫瑰别人送,学送别人留余香。 舍得原是心从容,难易自然天地道。 根据团里安排和团长高难指示,劭群全面负责团司令部工作,代理参谋长。团里参谋长去外地代职,脱离工作。 劭群高兴的给陈月雁打电话,陈月雁就在隔壁,火力打击部队的参谋长并同为部队首长,真正的军事指挥员。陈月雁直截了当的说:那你不就是参谋长吗,代理不代理有什么区别,你本来也是副团长。完了又加了一句:你素质多好啊,你就应该当参谋长。 陈月雁的一番话,让劭群感觉美的忘乎所以。就像井里的蛤蟆充足的气,一下子飞上了天。 玉楼春醉卧沙场从容笑 日 月 作2014年03月10日 范阳郡外阳光好,去年作伴来报到。 草木又发新枝条,天空高飞报喜鸟。 莫笑阶前绿荫草,人比青山终会老。 古有孔明出师表,醉卧沙场从容笑。 破阵子 伯乐去哪了 日 月 作2014年03月22日 朱门漆染风霜,枝鹊却见草房。 万千泪汇上下路,留他人论胜败事,好男来当家。 过三志踌未立,近四鬓雪更惑。 千里马卧槽枥间,道德经生楼观台,伯乐去哪了。 劭群夺得军事比武第二名,第一名是团长高难。奖品是保温水壶,这个水壶陪伴了劭群大漠征战,陪伴了劭群抗击新冠。 快活当季雨 日 月 作2014年03月31日 少年壮志何来愁,热血空沸事难留。 绿色送春秋,金盾度华酬。 立卧英雄竟风流,阵中男儿更自求。 枪声欲止,狂风不期,层沙列批浑不见,黄沙掩势天地里。 形模断绿头,勇者敢出手。 一阵哨音传,红白信旗换。 已有清雨到,丝丝化地干。 出征的脚步近了,正是杨槐花香的季节。 破阵子 谁描离时圆 日 月 作2014年04月27日 梦回故里花香,游子杨槐外墙。 十八载一去行伍,半分孝未曾前床,无用状元郎。 手足把话衷肠,家乡还在农忙。 三兄弟濡沫寒窗,爷孙仨从军同门,谁描离时圆? 槐花 日 月 作2014年04月27日 梦回故里寻花香,原是杨槐怜游子! 把话与兄诉衷肠,家乡还在农时忙? 十八载一去行伍,半分孝未曾前床。 寒门濡沫三弟兄,谁人能描离时圆。 联对 日 月 作2014年04月27日 杨槐花香回故里,他乡事成怜游子! 与兄诉衷肠 日 月 作2014年04月27日 行伍十八载,未尽半分孝。 同门三兄弟, 谁描离时圆。 英勇胜利师下达正式通知,开始制定铁路输送装载计划。当过两次铁路输送梯队长的劭群,在团指挥训练中心,组织机关人员制定计划,事无巨细,一点一点推,一下午也没弄完。 团长高难来了,直接骂了个狗血喷头。团长高难感觉劭群像小脚女人,穿针绣花,唯唯诺诺。 团长高难命令,动态加固捆绑。团里就这么点人,想要人,天上去抓吗?简直是死脑筋。加固捆绑组动态保障,保障所有梯队,一组两用,一组多用。 如梦令草原星光 日 月 作2014年05月08日夜 异客洒落他乡, 天地大业辉煌, 前尘书过往, 故事周复庙堂。 铿锵,铿锵, 万骨枯荣名将。 军列进发,挥师北上,劭群望向窗外,万般不舍。 离伤 日 月 作2014年05月17日 又一次背起行囊, 匆忙。 两眼湿痕润眶, 泪痛心房。 望漠茫茫北上, 人生无处不赛场。 既是儿子,既是父亲,既是丈夫, 月圆情长。 身作男儿,身作男子,身作男人, 航不离港。 劭群作为第一梯队先上来,一边安家设营,一边受领理解任务。 时间紧,任务重,要求严,检查多。 英勇胜利师副参谋长雷为华,站在野营村第十一号院跟前,喊来了劭群。满脸严肃,一边说着问题,一边提出要求,明确标准。 英勇胜利师副参谋长雷为华:你看看你们的野营村,标准最次了,不客气的讲,英勇胜利师倒数第一,整个草原上也是倒数第一。你防空团几个屌兵,懒懒散散的不干活,还嘻嘻哈哈打闹。你这样带部队可不行,早晚会出乱子。 劭群赶紧解释,有些委屈:我们第一批上来的人少,本身我们团也没多少人。他们一个营的人就顶上我们大半个团,我们就这么点人,排去值班放哨,炊事班做饭,没几个人了。 劭群说的是实话,实际情况也就是这样。英勇胜利师副参谋长雷为华听完劭群的解释,稍微温和的说道:你跟我说这个,我能理解。领导们不一定知道情况,从总部到军区,每天来来往往的领导,坐车来,坐车走。如果碰巧看到这个样子,领导可不管什么理由,最后受处分的是你。 英勇胜利师副参谋长雷为华,走之前,又叮嘱了一句:这么大的任务,可不能出事,说拿下就拿下。 后来,团长高难带领主力部队上来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这片营区里边漆黑一片。终于有一天,野营村第十一号院亮灯了。 团长高难,说了一番感慨的话:这半个月来,每当我看到其他的野营村灯火通明,咱们这里漆黑一片,兄弟们在摸黑干活。我都心酸! 第7章 弹道无痕(3)弹道无痕(上) 3弹道无痕(上) 二o一三年很快就要过去,二o一四年很快就要到来。团长高难告诉他,今年有一个特别大的任务,可能几个月,准备安排他上去。让他休几天假,好好调整休息一下,同时把家里的事预先安排处理一下。 这期间,劭群倒也过得轻松自在,身心愉悦。偶尔跟心中和陈月雁他们一起喝茶打牌,挑灯夜战,烟雾弥漫,嘻嘻哈哈,斗智斗勇;尔虞我诈,心惊肉跳。劭群经常主动心中,一边跟风一边说着:就当过年礼了,就当过年礼了。心中总是假装生气的说:别瞎跟了,别瞎跟了,别冲动,冲动是魔鬼,作无谓的投入,还不知道谁的。陈月雁后来说:那鸡巴赢过,最后把卡里都取光了。 心中最经典的一句话是:赠人玫瑰,手留余香。 后来,劭群忙碌起来,忙得很,非常忙。偶尔想起这段清闲的日子,甚是怀念,世事如棋局局新,战法多变,青春难留,这就是最大的不变。 无题猫捉老鼠 日 月 作2014年03月23日 悲豪气,赢得垂头随睡意,案边肥水去他地。 身感艳阳沐体,抬眼已是白日。 忽闻有人叫我,犹似黎明瞌睡。 不起,不起! 何时猫能如是? 给力,给力! 劭群先紧着处理着手头的事,然后回老家,劭群已经五年多没有回老家。 如梦令了却多年心夙 日 月 作2014年1月3日回乡 奔走冀鲁高速,情怯却步乡路,黄烟起爆竹,倒酒磕头旧故。 祭祖,祭祖,了却多年心夙。 短暂的探亲休假马上结束,紧张的大项任务已经来临。团长高难说的大项任务是真的大,劭群平生所未遇,高大上的任务,超难度的任务。 心中给劭群打来电话,做好学习准备。字越少,事越大。心中来的电话,都是重要的事,都是好事。一切都放心中,心中都放一切。 根据上级安排,劭群被选送国防科技大学,学习航空航天指挥。国防科技大学号称军中清华,多少莘莘学子们仰慕的地方。 劭群第三次跨过长江,来到长沙国防科技大学航空航天指挥班报到。 劭群来到橘子洲头,湘江北去,万山红遍。 劭群来到岳麓书院,惟楚有材,于斯为盛。 根据上级通知,劭群陪同总部领导,前往西北,一个叫额济纳旗的地方。 劭群带上周玉龙,河北定州人,当时劭群还不知道定州就是中山国,中山国就是定州。 工作组从南苑机场出发,乘坐的是空军的值班飞机。劭群第一次坐飞机,靠近舷窗的位置。他以为飞机上不让用手机,可以的,只要不影响别人。飞机起飞前,空乘的小姐姐过来做安全注意事项提醒,一边讲解一边示范,温馨周到。的食品和饮品,劭群以前听过,现在尝过。飞机起飞时,让劭群吓了一大跳,身体被拉紧,飞机抖动的厉害。他通过舷窗看到了飞机翅膀上的铆钉,还有几个是叶片随气流翻转,劭群不敢多想,忍不住还想:这翅膀结实吗,会不会突然断掉,不敢想,不敢想了。飞机翱翔在西北高原,下面是群山连绵,千山万壑。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战斗机,戈壁滩,骆驼刺。然后来到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看到了胡杨林,生而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朽。穿过了东风小学,来到了问天阁,劭群还尝试了一下航天员的感觉,英雄般的自豪,敬仰之情油然而生。劭群的任务配合空军地空导弹部队,进行导弹测试,边看边学,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临江仙 人生看今日 日 月 作2014年01月29日 少时不坠青云志,穿越千军万马。 功名位处风景奇,往昔官宦弟,过来百姓家。 英雄沧海纵横流,暮年壮心不已。 黑白笔墨山水指,说笑是故事,人生看今日。 劭群从团图库里,找来了《军语》,有时还叫来广新,继续恶补着航空航天,所有空中飞行物知识:滑跑,爬升,盘旋,转弯,俯冲,无半径下落转弯…… 玉楼春 难易自然天地道 日 月 作2014年02月09日 关公刮骨我知痛,谁悲所学无处用。 草木一秋黄后空,历册几笔名不动? 手有玫瑰别人送,学送别人留余香。 舍得原是心从容,难易自然天地道。 根据团里安排和团长高难指示,劭群全面负责团司令部工作,代理参谋长。团里参谋长去外地代职,脱离工作。 劭群高兴的给陈月雁打电话,陈月雁就在隔壁,火力打击部队的参谋长并同为部队首长,真正的军事指挥员。陈月雁直截了当的说:那你不就是参谋长吗,代理不代理有什么区别,你本来也是副团长。完了又加了一句:你素质多好啊,你就应该当参谋长。 陈月雁的一番话,让劭群感觉美的忘乎所以。就像井里的蛤蟆充足的气,一下子飞上了天。 玉楼春醉卧沙场从容笑 日 月 作2014年03月10日 范阳郡外阳光好,去年作伴来报到。 草木又发新枝条,天空高飞报喜鸟。 莫笑阶前绿荫草,人比青山终会老。 古有孔明出师表,醉卧沙场从容笑。 破阵子 伯乐去哪了 日 月 作2014年03月22日 朱门漆染风霜,枝鹊却见草房。 万千泪汇上下路,留他人论胜败事,好男来当家。 过三志踌未立,近四鬓雪更惑。 千里马卧槽枥间,道德经生楼观台,伯乐去哪了。 劭群夺得军事比武第二名,第一名是团长高难。奖品是保温水壶,这个水壶陪伴了劭群大漠征战,陪伴了劭群抗击新冠。 快活当季雨 日 月 作2014年03月31日 少年壮志何来愁,热血空沸事难留。 绿色送春秋,金盾度华酬。 立卧英雄竟风流,阵中男儿更自求。 枪声欲止,狂风不期,层沙列批浑不见,黄沙掩势天地里。 形模断绿头,勇者敢出手。 一阵哨音传,红白信旗换。 已有清雨到,丝丝化地干。 出征的脚步近了,正是杨槐花香的季节。 破阵子 谁描离时圆 日 月 作2014年04月27日 梦回故里花香,游子杨槐外墙。 十八载一去行伍,半分孝未曾前床,无用状元郎。 手足把话衷肠,家乡还在农忙。 三兄弟濡沫寒窗,爷孙仨从军同门,谁描离时圆? 槐花 日 月 作2014年04月27日 梦回故里寻花香,原是杨槐怜游子! 把话与兄诉衷肠,家乡还在农时忙? 十八载一去行伍,半分孝未曾前床。 寒门濡沫三弟兄,谁人能描离时圆。 联对 日 月 作2014年04月27日 杨槐花香回故里,他乡事成怜游子! 与兄诉衷肠 日 月 作2014年04月27日 行伍十八载,未尽半分孝。 同门三兄弟, 谁描离时圆。 英勇胜利师下达正式通知,开始制定铁路输送装载计划。当过两次铁路输送梯队长的劭群,在团指挥训练中心,组织机关人员制定计划,事无巨细,一点一点推,一下午也没弄完。 团长高难来了,直接骂了个狗血喷头。团长高难感觉劭群像小脚女人,穿针绣花,唯唯诺诺。 团长高难命令,动态加固捆绑。团里就这么点人,想要人,天上去抓吗?简直是死脑筋。加固捆绑组动态保障,保障所有梯队,一组两用,一组多用。 如梦令草原星光 日 月 作2014年05月08日夜 异客洒落他乡, 天地大业辉煌, 前尘书过往, 故事周复庙堂。 铿锵,铿锵, 万骨枯荣名将。 军列进发,挥师北上,劭群望向窗外,万般不舍。 离伤 日 月 作2014年05月17日 又一次背起行囊, 匆忙。 两眼湿痕润眶, 泪痛心房。 望漠茫茫北上, 人生无处不赛场。 既是儿子,既是父亲,既是丈夫, 月圆情长。 身作男儿,身作男子,身作男人, 航不离港。 劭群作为第一梯队先上来,一边安家设营,一边受领理解任务。 时间紧,任务重,要求严,检查多。 英勇胜利师副参谋长雷为华,站在野营村第十一号院跟前,喊来了劭群。满脸严肃,一边说着问题,一边提出要求,明确标准。 英勇胜利师副参谋长雷为华:你看看你们的野营村,标准最次了,不客气的讲,英勇胜利师倒数第一,整个草原上也是倒数第一。你防空团几个屌兵,懒懒散散的不干活,还嘻嘻哈哈打闹。你这样带部队可不行,早晚会出乱子。 劭群赶紧解释,有些委屈:我们第一批上来的人少,本身我们团也没多少人。他们一个营的人就顶上我们大半个团,我们就这么点人,排去值班放哨,炊事班做饭,没几个人了。 劭群说的是实话,实际情况也就是这样。英勇胜利师副参谋长雷为华听完劭群的解释,稍微温和的说道:你跟我说这个,我能理解。领导们不一定知道情况,从总部到军区,每天来来往往的领导,坐车来,坐车走。如果碰巧看到这个样子,领导可不管什么理由,最后受处分的是你。 英勇胜利师副参谋长雷为华,走之前,又叮嘱了一句:这么大的任务,可不能出事,说拿下就拿下。 后来,团长高难带领主力部队上来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这片营区里边漆黑一片。终于有一天,野营村第十一号院亮灯了。 团长高难,说了一番感慨的话:这半个月来,每当我看到其他的野营村灯火通明,咱们这里漆黑一片,兄弟们在摸黑干活。我都心酸! 第7章 弹道无痕(3)弹道无痕(中) 3弹道无痕(中) 团长高难终于上来了,兄弟们,主力部队上来了! 西江月 一样青春唱年华 日 月 作2014年05月21日 黄沙绿草学堂, 师生把酒牧羊。 满箭搭弓射天狼, 地动山摇怒响。 铁木真建边墙, 男子汉校军场。 一样青春唱年华, 今来古往孰强! 每天早晨,团长高难都有早起转大圈的习惯,每次都会喊上劭群。讲着训练工作方法,说着人生态度和历史故事。对劭群而言,都是可以直接拿来使用的宝贵经验。 团长高难讲过一个故事,三吊钱。 刘邦手下的大将军韩信,有一次征战,在路边一棵大树下休息。刚好上面有个顽童,朝韩信头上撒了一泡尿。然后韩信给了这个顽童三吊钱,再然后,这个顽童看到了生财之道。经常站在树上往下撒尿,期待三吊钱。有一天来了个杀猪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劭群第一次听这个故事,太奇妙了,太奇葩了,太有道理了,太浅显易懂了,太深奥了。 团长高难太奇妙了,韩信将军太奇妙了。 全师组织10公里越野奔袭比武对抗,全师组织轻武器射击比武对抗。 团长高难对劭群说:你是纯步兵出身的,咱们团打的是技术和战术,玩轻武器玩不过步兵团。你挑选几个训练尖子去你们老团队红军团,学一学,取取经。 紧步兵,慢炮兵,稀稀拉拉后勤兵。 屌参谋,烂干事,吊儿郎当助理员。 红军团过团日,庆祝建团八十五周年。团长高难安排劭群带上礼品,前去祝贺。劭群又感动又自豪,走出红军团,代表团长高难再回红军团,算是衣锦还乡了。劭群在纪念册上写上了“高难”两字,后面又小缀了三个字“王劭群”。 对抗开始了,士官班长韩文明在野营村十八号院冲刺线倒下了。 团长高难参加英勇胜利师总结大会,英勇胜利师朱副师长讲道:防空团一个士官最后冲刺的时候,倒地一刻,仍然努力的将手前伸过线,这就是最勇猛的士兵。令人感动,令人震撼,令人难忘。这个士官叫韩文明,原高炮五连,防空团唯一的红军连队,团长高难当连长时的连队。韩文明从终点冲刺线被抬上了救护车,送往训练基地医院抢救,心跳达到二百多。劭群一路心急如焚,不断的用矿泉水往韩文明头上浇着,拍打着他的脸,喊着他的名字。 这哪是比武对抗,这简直就是玩命,玩的就是拼命。 战场上拿不来的东西,谈判桌上休想得到。 另一个对抗,一个叫刘先才的士兵考了满分,英勇胜利师第一名。 防空团总评第一名,师里追加了两个立功指标。 团长高难对劭群说:仗好打,功难评,你在训练一线,亲自组织训练。这两个功给谁,你看谁合适,你报给政治处,开会研究。 劭群建议:这个成绩是团长带领大家干出来的,荣誉也属于集体,属于每一个人。综合考量,张鸣雷和王汉博表现突出,而且都是高中毕业,立了功就可以提干,为团里培养储备人才。 团长高难:好。 西江月 来者从不惧战 日 月 作2014年06月13日 西北风吼怒卷,敖包无际草原。 群雄逐鹿猛虎连, 最难步步终线。 文明十八号院, 先才一百分满。 红色基因代代传, 来者从不惧战! 劭群开始跟作训股长谷友明学习战车导弹射击,学习防空部队火力打击标图。 作训股长谷友明素质非常全面,吃大苦,耐大劳,无怨无悔。团长高难非常欣赏,简直是宝马良驹,重点培养对象。 五绝沙场点兵 日 月 作2014年06月27日 铁流向北方,沙染天地黄。 旗开中军帐,主宰日夜忙。 劭群再一次来到吉祥地,这一次,他是以指挥员身份来的。 团长高难给了劭群一次圆梦机会,战车导弹联合火力打击群。不是劭群梦想的装甲步兵合成突击群,比劭群梦想的要高级,要牛逼,英勇胜利师无敌。 地空联合,火力密度大,狂啸中网状火力;多维空间,人工流星雨,转瞬间一飞冲天。劭群观看着其他群队的动作,然后最后压轴的是他们防空部队的动作: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念奴娇 宝石德勒 日 月 作2014年06月29日再度都新 古尘今烟,时空变,沉浮飞扬宇寰。 都新向南,放眼看,宝石德勒满山。 铁流黄沙,轰鸣憾原,意气高云天。 奇闻经典,流传似已久远! 旧者去新来笑,却是老调弹! 净末生旦,说学斗唱。 最终是,丑成文武花脸。 故地幽游,人生再相逢,千种风情。 别后不言,快乐忙活前线! 劭群再次相遇王中平,他的老学长,已经当了万岁军处长。 釆桑子 一生两乡共婵娟 日 月 作2014年07月01日 虹笑古道难上天, 七彩桥边, 骤雨来现, 才华横溢更汗颜。 情绵意长盛满碗, 见也瞬间, 别又倏忽, 一生两乡共婵娟。 劭群有时在训练一线,有时在掩蔽部的指挥所,看着沙尘四起,万马奔腾。心中不禁感慨,现在的自己,跟战车中的战友没有太大区别。一个个都是无名英雄,一将功成万骨枯,人生应该不只是一种颜色。 山坡羊·画零 日 月 作2014年07月02日 绿林丛生, 刀光剑影, 十八般武艺用兵。 忆年轻, 真性情。 白露寒山看风景, 青春年华画了个零。 走,苦中行; 留,苦中行。 这首词,劭群还特意给崔政委解说了一番。 甲午祭 日 月 作 公元2014年07月06日 遣唐使后无穷患, 元年自学吹神风。 立志三箭白江口, 指日驱歌入马关! 时间很快到了七月七日,农历七月七日,鹊桥相会,一个醉美神话。阳历七月七日,国仇家恨,中华民族灾难。 诉衷情 七月七日事变七十七周年 日 月 作2014年07月07日 十几次来使长安,世纪两个半。 七月七日事变,七十七周年。 虽降战,未了断,空遗憾。 老天开眼,民族复兴,中国梦圆! 男儿的心头有家国情怀,自然也有边关明月。劭群也时常,会不经意间想家。 清平乐·千里边关 日 月 作2014年07月12日 忙路盘山, 悠然过身边。 谁家风花雪月天, 一年四季不变。 高原风雨云卷, 大漠黄沙流烟。 边关恰好放眼, 心头忽热家见。 想家是永恒的,也是一瞬间。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好男儿当兵走,好男儿志在四方。 虞美人·人生不等闲 日 月 作2014年07月13日 日出云边虹作仙, 丝雨化地干。 月上帐头星满天, 一夜无眠、旧梦忆乡关。 枕戈待旦光阴转, 英雄意气短。 旌掠腾烟惊可汗, 人生彼岸、绝不会等闲。 已经有微信,开始广泛流行。劭群从微信里看到陈月雁写了一首诗,陈月雁的笔名叫月月鸟。劭群有感而发,回诗一首。 答对 日 月 作2014年07月15日 云来寄相思, 雨过花烂漫。 日落数光阴, 月上和婵娟。 劭群也因此又想起了家,想起了老婆孩子,老婆孩子热炕头,天伦之乐。 相 守 日 月 作2014年 07月19日 一日一别,两月两天。 逢甘霖三四点,乘凉树五六片。 七烈阳如火焰,八凉霜露相伴。 九冷北国风雪寒,十空长假把眼望穿。 百夫长,千钟粟,万般无奈许心愿。 万水千山若有情,白头偕老尽踏遍。 十九金黄飞归雁,八方人家天南地北欢。 七夕月上鹊桥漫夜无眠,六连人生手忙脚乱家添丁。 五福梅开春夏秋冬时节岁岁过平安,四季笑口常开品味酸甜苦辣咸。 眨眨眼,三学年已成原先。 挥挥手,二年级却在眼前。 噫!妻呀妻,说不定下一世我为女来你是男… 总部来了一个干部代职,大家亲切的管他叫老张。有时老张和劭群跟团长政委打牌,双升。劭群明明知道团长高难能反牌,故意把手中的大王好牌全都扣在牌底,让团长高难抄底拿走。团长高难哈哈大笑,队友老张唉声叹气,然后大家一起哈哈大笑。老张的笔名叫亚拉河,始终把劭群当兄弟。有一天,劭群去放羊又按照惯例喊起来老张,老张已经离开,只剩下空空的帐篷。 江城子亚拉河赋别词 日 月 作2014年07月23日 帐外犹把号角响, 两眼望, 野茫茫。 谁家儿郎, 天天去放羊。 多少狂风烈日忙, 问南窗, 已空房! 棋牌虽戏如沙场, 喜老张, 嗔小王。 劭群跟团长高难报告,自己的训练总是被干扰。团长高难眼睛一瞪:我的妈呀,你吃闲饭的。大兵团作战,军纪要严。我只负责砍你的脑袋,你砍谁的脑袋是你的事! 念奴娇·真是岂有此理 日 月 作2014年07月26日 小鸟展翅,飞又飞, 枪林弹雨游弋。 东南进入西北视, 人造风景遍地。 火光连天,硝烟弥漫,吓跑沙老鼠。 怎么回事,妈呀,赶紧转移! 你好,要往哪里? 神色慌张:快,走为上计! 读读经年旧文字,说的如何神奇。 什么方式,一万年不变,千秋历史? 放屁放屁!真是岂有此理! 草原已经水草丰茂,羊群朵朵,一天劭群看见了两只小鸟,美丽的羽毛。草丛中啄着,天空中飞着。 虞美人望岭 日 月 作2014年07月28日 坡前平川坡后岭,雨后草青青,情侣双飞化白灵。 惹人眼馋、天生好风景。 转战南北君王令,功成留虚名,苦过多少老百姓。 无可奈何、保持平常心。 训练如火如荼,器材保障难度加大,团长高难亲自出面从英勇胜利师协调了部分物资,通知劭群前往领取。负责人是劭群的老朋友,这个老朋友春节回家探亲,劭群给他贴过春节对联,然后一副对联贴出两个副团。这个老朋友也是传说中关键时候敢休假,肯定就能调职,因为有人撑腰。这个老朋友不念旧情,处处为难劭群。劭群回来跟团长高难报告,团长高难眼睛又是一瞪:你没揍他? 蝶恋花 昨夜空愁进无路 日 月 作2014年07月29日小小人物小权大用,何苦为难小小人物。 年少轻狂纵情处, 痴心红颜, 劳燕已飞去。 晓月不谙世世俗, 却照朱门红楼户。 昨夜空愁进无路, 困又忧郁, 徘徊更思虑。 欲借人家歇一宿, 人家却来装糊涂。 时间过得好快,要过八一建军节了,借酒消愁,难免愁中更愁。欲问断酒法,醒眼看醉人。 诉衷情八一老酒 日 月 作2014年07月31日 两行清泪夜自流, 多少相思愁。 几何扬眉国忧, 功名白了头。 雄纠纠, 已千秋, 不可求。 来者总有, 人生风流, 把壶老酒。 劭群又跟陈月雁互相对诗,陈月雁在他的火力打击阵地,勇猛的奔跑着。 答月月鸟 日 月 作2014年08月03日 乱花渐欲迷群眼,浅草犹能没铁蹄。 万千丛丛无意间,偶却片叶不沾身。 当兵不怕苦,怕苦不当兵。 活着,轰轰烈烈;死了,惊天动地。 草原的天,三岁的脸,一会阴一会晴,一会哭一会笑。真情表露,喜怒无常。劭群最害怕下雨,一下雨就搞不了实弹射击,时间越来越紧张了。 处长赵德礼,全力以赴搞着装备保障,不说不讲,工作扎实,值得学习。 卜算子多日风雨入夜醒辗侧 日 月 作2014年08月04日验收优异记以明志。 风雨夜无眠, 焦心跳阵前。 东风不与周郎便, 空借草船箭。 乌云笼阴山, 将士向晴天。 流光霹雳齐声赞, 扬眉英雄剑。 团长高难表扬了劭群,文官不爱财,武官不惜命。吴起吸脓,母亲痛哭,士兵赴命。干扰又来了,劭群不再多言,书文言志。 与友人辩 日 月 作2014年08月05日 昨夕成历史,古人已千秋。 今日换明月,我辈有后人。 一派青山景色幽,前人田地后人收。 后人收的休欢喜,还有收人在后头。 空军的高参助来了,他们没有跳伞,埋怨地面部队。气得劭群想破口大骂,因为不畅通,不对等,只是想想得了。 不久,大家悄悄议论:只吹不打。一个野营村的标语“只吹冲锋号,不打退堂鼓”,换成了“坚毅果敢,猛烈冲锋”。 劭群再一次跟陈月雁一样对诗,陈月雁组织的火力打击群,炮声隆隆,弹雨如浪,潮起潮落。 潮汐 日 月 作2014年08月12日 弦月弯弯照九州, 黄河滔滔入海流。 九州同圆月牙满, 海流常回河水游。 空军的高参助又来了,团长高难直接拒见,安排劭群接待,也就是应对。 满江红三十七计之空降计 日 月 作2014年08月13日讨个说法,高参助你逼走了红旗,又来逼,想怎么地???长点本事你丫的真干呀,跳呀!!!血战上甘岭,不敢空降,不敢跳伞吗! 羞问上苍,空降兵,啥子模样? 目张望,左右摇晃,上下彷徨。 传世美名上甘岭,遗笑大方今秋蝗。 未毫伤,已作惊弓状。 航模嚷:去何方? ---脸茫茫。 危险吗? ---心慌慌。 能不能打仗?! ---反正没降xiang! 你说的字音是降jiang,操他妈狗屁文章。 净撒谎,不打只吹降xiang,大流氓。 心情不好,看什么都不好。终究是牵牛花接了盘,可怜无辜的牵牛花。 牵牛花 日 月 作2014年08月14日 摧眉攀高枝,垂身趋炎势。 对天吹大嘴,左右随风意。 劭群天天忙碌训练,心里想的永远是哒哒哒。这是团长高难赋予他的使命,自然是他的职责,忠于职守,坚决完成任务。打完鬼子,打老虎,志胆忠诚,钢铁意志,敢打必胜,勇争第一。 雨霖铃打老虎除民害 日 月 作2014年08月18日 可圈可点,美轮美奂,风景成片。 广厦丛丛千万,俱汗颜,未有一间。 寒士冷漠心田,久未抛泪眼。 声声叹,前尘云烟,竟然袅袅炊今天。 武松打虎美名传,除民害不枉十八碗。 将士岂能等闲?赴边关,大漠砺剑。 天色已晚,正好枕戈待旦备战。 要打出千古经典,用作换旧篇。 时间过得很快,一批批不同肤色不同语言不同招数的军人,来到这个训练场。 水调歌头和平使命 日 月 作 2014年08月23日 青山若相伴, 何必思少年。 斗转星移荏苒, 只争莫等闲。 千里边关放眼, 初秋时节征战, 情景过天然。 人生出彩篇, 写在尘世间。 常言道, 独行快, 众则远。 守望相助,好邻居是金不换。 狼子野心未偃,将士枕戈待旦,实干勿空谈。 壮丽中国梦, 一定会实现。 休息日,参加文体活动,又打球又下棋,棋中对弈有感。 清平乐棋 日 月 作2014年08月25日 蝇头小利, 祸害多少事。 业精于勤荒于嬉, 无异玩物丧志。 历来尘世传奇, 知其不可为之。 忍气吞声今日, 功成名就君子。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是想家的时候,偶尔回忆过往,难免思绪万千。 喝火令十年 日 月 作2014年08月25日 忆小凡。 那片青涩地, 还有杏花开? 要壶白水笑颜来, 双眸作情嗔怪, 吃到肚皮歪。 一桌同心菜, 味道在相思。 满园春色君未采。 不是痴呆, 不是结未解, 不是彼人不坏,此爱意深埋。 来了,他们终于来了,各国的武器装备,各国的驻华武官。 劭群和军亮、乃源,隐蔽在四号井的简易指挥所里,坚守电台,望向战线。山谷传来沉闷的巨响,一定是空军部队投弹了。头上的炮弹呼啸而过,命中目标,掀起硝烟,电闪雷鸣,又是不断的巨响。一定是陈月雁那边火力打击群发射过来的,也可能是另外一个国家的火炮。 战斗节奏很快,战线向前推进,高速机动的部队,装甲集群的轰鸣震动着地面,震动内心,令人心潮澎湃;飞弹如雨,枪炮声不断,让人揪心,不觉有些紧张和担心。劭群正是处在火线之下,离前沿阵地最近,大量的弹药从头顶飞过,战火的考验是真实的。 弹起耙落,空中开花。俄方两个旅长亲自跑到落靶区,认真的查看。他们看到飞行航模上的几个弹孔,那是炮弹穿射而过留下的。俄方表情严峻,但不得不竖起的大拇指。 后来,劭群和乃源驱车冲进了阵地,各个工事目标被打的面目全非,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炮火轰炸过的土地全都是浮土,有烧的发黑的,有烤的发黄的。有一些弹体插在土里,露出了炮弹的尾巴,令人不寒而栗。 喝火令弹道无痕 日 月 作2014年08月29日上合联合反恐演习,弹道无痕,以此为记! 两面草丛风,群山黑无声。 衔枚摘铃待天明,毕其功于一役, 急急如律令。 彩灯若繁星,映出不夜城。 来来往往兵车行。 赢得虚名,赢得众人宠,赢得是转头空,别输我青春。 第7章 弹道无痕(3)弹道无痕(中) 3弹道无痕(中) 团长高难终于上来了,兄弟们,主力部队上来了! 西江月 一样青春唱年华 日 月 作2014年05月21日 黄沙绿草学堂, 师生把酒牧羊。 满箭搭弓射天狼, 地动山摇怒响。 铁木真建边墙, 男子汉校军场。 一样青春唱年华, 今来古往孰强! 每天早晨,团长高难都有早起转大圈的习惯,每次都会喊上劭群。讲着训练工作方法,说着人生态度和历史故事。对劭群而言,都是可以直接拿来使用的宝贵经验。 团长高难讲过一个故事,三吊钱。 刘邦手下的大将军韩信,有一次征战,在路边一棵大树下休息。刚好上面有个顽童,朝韩信头上撒了一泡尿。然后韩信给了这个顽童三吊钱,再然后,这个顽童看到了生财之道。经常站在树上往下撒尿,期待三吊钱。有一天来了个杀猪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劭群第一次听这个故事,太奇妙了,太奇葩了,太有道理了,太浅显易懂了,太深奥了。 团长高难太奇妙了,韩信将军太奇妙了。 全师组织10公里越野奔袭比武对抗,全师组织轻武器射击比武对抗。 团长高难对劭群说:你是纯步兵出身的,咱们团打的是技术和战术,玩轻武器玩不过步兵团。你挑选几个训练尖子去你们老团队红军团,学一学,取取经。 紧步兵,慢炮兵,稀稀拉拉后勤兵。 屌参谋,烂干事,吊儿郎当助理员。 红军团过团日,庆祝建团八十五周年。团长高难安排劭群带上礼品,前去祝贺。劭群又感动又自豪,走出红军团,代表团长高难再回红军团,算是衣锦还乡了。劭群在纪念册上写上了“高难”两字,后面又小缀了三个字“王劭群”。 对抗开始了,士官班长韩文明在野营村十八号院冲刺线倒下了。 团长高难参加英勇胜利师总结大会,英勇胜利师朱副师长讲道:防空团一个士官最后冲刺的时候,倒地一刻,仍然努力的将手前伸过线,这就是最勇猛的士兵。令人感动,令人震撼,令人难忘。这个士官叫韩文明,原高炮五连,防空团唯一的红军连队,团长高难当连长时的连队。韩文明从终点冲刺线被抬上了救护车,送往训练基地医院抢救,心跳达到二百多。劭群一路心急如焚,不断的用矿泉水往韩文明头上浇着,拍打着他的脸,喊着他的名字。 这哪是比武对抗,这简直就是玩命,玩的就是拼命。 战场上拿不来的东西,谈判桌上休想得到。 另一个对抗,一个叫刘先才的士兵考了满分,英勇胜利师第一名。 防空团总评第一名,师里追加了两个立功指标。 团长高难对劭群说:仗好打,功难评,你在训练一线,亲自组织训练。这两个功给谁,你看谁合适,你报给政治处,开会研究。 劭群建议:这个成绩是团长带领大家干出来的,荣誉也属于集体,属于每一个人。综合考量,张鸣雷和王汉博表现突出,而且都是高中毕业,立了功就可以提干,为团里培养储备人才。 团长高难:好。 西江月 来者从不惧战 日 月 作2014年06月13日 西北风吼怒卷,敖包无际草原。 群雄逐鹿猛虎连, 最难步步终线。 文明十八号院, 先才一百分满。 红色基因代代传, 来者从不惧战! 劭群开始跟作训股长谷友明学习战车导弹射击,学习防空部队火力打击标图。 作训股长谷友明素质非常全面,吃大苦,耐大劳,无怨无悔。团长高难非常欣赏,简直是宝马良驹,重点培养对象。 五绝沙场点兵 日 月 作2014年06月27日 铁流向北方,沙染天地黄。 旗开中军帐,主宰日夜忙。 劭群再一次来到吉祥地,这一次,他是以指挥员身份来的。 团长高难给了劭群一次圆梦机会,战车导弹联合火力打击群。不是劭群梦想的装甲步兵合成突击群,比劭群梦想的要高级,要牛逼,英勇胜利师无敌。 地空联合,火力密度大,狂啸中网状火力;多维空间,人工流星雨,转瞬间一飞冲天。劭群观看着其他群队的动作,然后最后压轴的是他们防空部队的动作: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念奴娇 宝石德勒 日 月 作2014年06月29日再度都新 古尘今烟,时空变,沉浮飞扬宇寰。 都新向南,放眼看,宝石德勒满山。 铁流黄沙,轰鸣憾原,意气高云天。 奇闻经典,流传似已久远! 旧者去新来笑,却是老调弹! 净末生旦,说学斗唱。 最终是,丑成文武花脸。 故地幽游,人生再相逢,千种风情。 别后不言,快乐忙活前线! 劭群再次相遇王中平,他的老学长,已经当了万岁军处长。 釆桑子 一生两乡共婵娟 日 月 作2014年07月01日 虹笑古道难上天, 七彩桥边, 骤雨来现, 才华横溢更汗颜。 情绵意长盛满碗, 见也瞬间, 别又倏忽, 一生两乡共婵娟。 劭群有时在训练一线,有时在掩蔽部的指挥所,看着沙尘四起,万马奔腾。心中不禁感慨,现在的自己,跟战车中的战友没有太大区别。一个个都是无名英雄,一将功成万骨枯,人生应该不只是一种颜色。 山坡羊·画零 日 月 作2014年07月02日 绿林丛生, 刀光剑影, 十八般武艺用兵。 忆年轻, 真性情。 白露寒山看风景, 青春年华画了个零。 走,苦中行; 留,苦中行。 这首词,劭群还特意给崔政委解说了一番。 甲午祭 日 月 作 公元2014年07月06日 遣唐使后无穷患, 元年自学吹神风。 立志三箭白江口, 指日驱歌入马关! 时间很快到了七月七日,农历七月七日,鹊桥相会,一个醉美神话。阳历七月七日,国仇家恨,中华民族灾难。 诉衷情 七月七日事变七十七周年 日 月 作2014年07月07日 十几次来使长安,世纪两个半。 七月七日事变,七十七周年。 虽降战,未了断,空遗憾。 老天开眼,民族复兴,中国梦圆! 男儿的心头有家国情怀,自然也有边关明月。劭群也时常,会不经意间想家。 清平乐·千里边关 日 月 作2014年07月12日 忙路盘山, 悠然过身边。 谁家风花雪月天, 一年四季不变。 高原风雨云卷, 大漠黄沙流烟。 边关恰好放眼, 心头忽热家见。 想家是永恒的,也是一瞬间。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好男儿当兵走,好男儿志在四方。 虞美人·人生不等闲 日 月 作2014年07月13日 日出云边虹作仙, 丝雨化地干。 月上帐头星满天, 一夜无眠、旧梦忆乡关。 枕戈待旦光阴转, 英雄意气短。 旌掠腾烟惊可汗, 人生彼岸、绝不会等闲。 已经有微信,开始广泛流行。劭群从微信里看到陈月雁写了一首诗,陈月雁的笔名叫月月鸟。劭群有感而发,回诗一首。 答对 日 月 作2014年07月15日 云来寄相思, 雨过花烂漫。 日落数光阴, 月上和婵娟。 劭群也因此又想起了家,想起了老婆孩子,老婆孩子热炕头,天伦之乐。 相 守 日 月 作2014年 07月19日 一日一别,两月两天。 逢甘霖三四点,乘凉树五六片。 七烈阳如火焰,八凉霜露相伴。 九冷北国风雪寒,十空长假把眼望穿。 百夫长,千钟粟,万般无奈许心愿。 万水千山若有情,白头偕老尽踏遍。 十九金黄飞归雁,八方人家天南地北欢。 七夕月上鹊桥漫夜无眠,六连人生手忙脚乱家添丁。 五福梅开春夏秋冬时节岁岁过平安,四季笑口常开品味酸甜苦辣咸。 眨眨眼,三学年已成原先。 挥挥手,二年级却在眼前。 噫!妻呀妻,说不定下一世我为女来你是男… 总部来了一个干部代职,大家亲切的管他叫老张。有时老张和劭群跟团长政委打牌,双升。劭群明明知道团长高难能反牌,故意把手中的大王好牌全都扣在牌底,让团长高难抄底拿走。团长高难哈哈大笑,队友老张唉声叹气,然后大家一起哈哈大笑。老张的笔名叫亚拉河,始终把劭群当兄弟。有一天,劭群去放羊又按照惯例喊起来老张,老张已经离开,只剩下空空的帐篷。 江城子亚拉河赋别词 日 月 作2014年07月23日 帐外犹把号角响, 两眼望, 野茫茫。 谁家儿郎, 天天去放羊。 多少狂风烈日忙, 问南窗, 已空房! 棋牌虽戏如沙场, 喜老张, 嗔小王。 劭群跟团长高难报告,自己的训练总是被干扰。团长高难眼睛一瞪:我的妈呀,你吃闲饭的。大兵团作战,军纪要严。我只负责砍你的脑袋,你砍谁的脑袋是你的事! 念奴娇·真是岂有此理 日 月 作2014年07月26日 小鸟展翅,飞又飞, 枪林弹雨游弋。 东南进入西北视, 人造风景遍地。 火光连天,硝烟弥漫,吓跑沙老鼠。 怎么回事,妈呀,赶紧转移! 你好,要往哪里? 神色慌张:快,走为上计! 读读经年旧文字,说的如何神奇。 什么方式,一万年不变,千秋历史? 放屁放屁!真是岂有此理! 草原已经水草丰茂,羊群朵朵,一天劭群看见了两只小鸟,美丽的羽毛。草丛中啄着,天空中飞着。 虞美人望岭 日 月 作2014年07月28日 坡前平川坡后岭,雨后草青青,情侣双飞化白灵。 惹人眼馋、天生好风景。 转战南北君王令,功成留虚名,苦过多少老百姓。 无可奈何、保持平常心。 训练如火如荼,器材保障难度加大,团长高难亲自出面从英勇胜利师协调了部分物资,通知劭群前往领取。负责人是劭群的老朋友,这个老朋友春节回家探亲,劭群给他贴过春节对联,然后一副对联贴出两个副团。这个老朋友也是传说中关键时候敢休假,肯定就能调职,因为有人撑腰。这个老朋友不念旧情,处处为难劭群。劭群回来跟团长高难报告,团长高难眼睛又是一瞪:你没揍他? 蝶恋花 昨夜空愁进无路 日 月 作2014年07月29日小小人物小权大用,何苦为难小小人物。 年少轻狂纵情处, 痴心红颜, 劳燕已飞去。 晓月不谙世世俗, 却照朱门红楼户。 昨夜空愁进无路, 困又忧郁, 徘徊更思虑。 欲借人家歇一宿, 人家却来装糊涂。 时间过得好快,要过八一建军节了,借酒消愁,难免愁中更愁。欲问断酒法,醒眼看醉人。 诉衷情八一老酒 日 月 作2014年07月31日 两行清泪夜自流, 多少相思愁。 几何扬眉国忧, 功名白了头。 雄纠纠, 已千秋, 不可求。 来者总有, 人生风流, 把壶老酒。 劭群又跟陈月雁互相对诗,陈月雁在他的火力打击阵地,勇猛的奔跑着。 答月月鸟 日 月 作2014年08月03日 乱花渐欲迷群眼,浅草犹能没铁蹄。 万千丛丛无意间,偶却片叶不沾身。 当兵不怕苦,怕苦不当兵。 活着,轰轰烈烈;死了,惊天动地。 草原的天,三岁的脸,一会阴一会晴,一会哭一会笑。真情表露,喜怒无常。劭群最害怕下雨,一下雨就搞不了实弹射击,时间越来越紧张了。 处长赵德礼,全力以赴搞着装备保障,不说不讲,工作扎实,值得学习。 卜算子多日风雨入夜醒辗侧 日 月 作2014年08月04日验收优异记以明志。 风雨夜无眠, 焦心跳阵前。 东风不与周郎便, 空借草船箭。 乌云笼阴山, 将士向晴天。 流光霹雳齐声赞, 扬眉英雄剑。 团长高难表扬了劭群,文官不爱财,武官不惜命。吴起吸脓,母亲痛哭,士兵赴命。干扰又来了,劭群不再多言,书文言志。 与友人辩 日 月 作2014年08月05日 昨夕成历史,古人已千秋。 今日换明月,我辈有后人。 一派青山景色幽,前人田地后人收。 后人收的休欢喜,还有收人在后头。 空军的高参助来了,他们没有跳伞,埋怨地面部队。气得劭群想破口大骂,因为不畅通,不对等,只是想想得了。 不久,大家悄悄议论:只吹不打。一个野营村的标语“只吹冲锋号,不打退堂鼓”,换成了“坚毅果敢,猛烈冲锋”。 劭群再一次跟陈月雁一样对诗,陈月雁组织的火力打击群,炮声隆隆,弹雨如浪,潮起潮落。 潮汐 日 月 作2014年08月12日 弦月弯弯照九州, 黄河滔滔入海流。 九州同圆月牙满, 海流常回河水游。 空军的高参助又来了,团长高难直接拒见,安排劭群接待,也就是应对。 满江红三十七计之空降计 日 月 作2014年08月13日讨个说法,高参助你逼走了红旗,又来逼,想怎么地???长点本事你丫的真干呀,跳呀!!!血战上甘岭,不敢空降,不敢跳伞吗! 羞问上苍,空降兵,啥子模样? 目张望,左右摇晃,上下彷徨。 传世美名上甘岭,遗笑大方今秋蝗。 未毫伤,已作惊弓状。 航模嚷:去何方? ---脸茫茫。 危险吗? ---心慌慌。 能不能打仗?! ---反正没降xiang! 你说的字音是降jiang,操他妈狗屁文章。 净撒谎,不打只吹降xiang,大流氓。 心情不好,看什么都不好。终究是牵牛花接了盘,可怜无辜的牵牛花。 牵牛花 日 月 作2014年08月14日 摧眉攀高枝,垂身趋炎势。 对天吹大嘴,左右随风意。 劭群天天忙碌训练,心里想的永远是哒哒哒。这是团长高难赋予他的使命,自然是他的职责,忠于职守,坚决完成任务。打完鬼子,打老虎,志胆忠诚,钢铁意志,敢打必胜,勇争第一。 雨霖铃打老虎除民害 日 月 作2014年08月18日 可圈可点,美轮美奂,风景成片。 广厦丛丛千万,俱汗颜,未有一间。 寒士冷漠心田,久未抛泪眼。 声声叹,前尘云烟,竟然袅袅炊今天。 武松打虎美名传,除民害不枉十八碗。 将士岂能等闲?赴边关,大漠砺剑。 天色已晚,正好枕戈待旦备战。 要打出千古经典,用作换旧篇。 时间过得很快,一批批不同肤色不同语言不同招数的军人,来到这个训练场。 水调歌头和平使命 日 月 作 2014年08月23日 青山若相伴, 何必思少年。 斗转星移荏苒, 只争莫等闲。 千里边关放眼, 初秋时节征战, 情景过天然。 人生出彩篇, 写在尘世间。 常言道, 独行快, 众则远。 守望相助,好邻居是金不换。 狼子野心未偃,将士枕戈待旦,实干勿空谈。 壮丽中国梦, 一定会实现。 休息日,参加文体活动,又打球又下棋,棋中对弈有感。 清平乐棋 日 月 作2014年08月25日 蝇头小利, 祸害多少事。 业精于勤荒于嬉, 无异玩物丧志。 历来尘世传奇, 知其不可为之。 忍气吞声今日, 功成名就君子。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是想家的时候,偶尔回忆过往,难免思绪万千。 喝火令十年 日 月 作2014年08月25日 忆小凡。 那片青涩地, 还有杏花开? 要壶白水笑颜来, 双眸作情嗔怪, 吃到肚皮歪。 一桌同心菜, 味道在相思。 满园春色君未采。 不是痴呆, 不是结未解, 不是彼人不坏,此爱意深埋。 来了,他们终于来了,各国的武器装备,各国的驻华武官。 劭群和军亮、乃源,隐蔽在四号井的简易指挥所里,坚守电台,望向战线。山谷传来沉闷的巨响,一定是空军部队投弹了。头上的炮弹呼啸而过,命中目标,掀起硝烟,电闪雷鸣,又是不断的巨响。一定是陈月雁那边火力打击群发射过来的,也可能是另外一个国家的火炮。 战斗节奏很快,战线向前推进,高速机动的部队,装甲集群的轰鸣震动着地面,震动内心,令人心潮澎湃;飞弹如雨,枪炮声不断,让人揪心,不觉有些紧张和担心。劭群正是处在火线之下,离前沿阵地最近,大量的弹药从头顶飞过,战火的考验是真实的。 弹起耙落,空中开花。俄方两个旅长亲自跑到落靶区,认真的查看。他们看到飞行航模上的几个弹孔,那是炮弹穿射而过留下的。俄方表情严峻,但不得不竖起的大拇指。 后来,劭群和乃源驱车冲进了阵地,各个工事目标被打的面目全非,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炮火轰炸过的土地全都是浮土,有烧的发黑的,有烤的发黄的。有一些弹体插在土里,露出了炮弹的尾巴,令人不寒而栗。 喝火令弹道无痕 日 月 作2014年08月29日上合联合反恐演习,弹道无痕,以此为记! 两面草丛风,群山黑无声。 衔枚摘铃待天明,毕其功于一役, 急急如律令。 彩灯若繁星,映出不夜城。 来来往往兵车行。 赢得虚名,赢得众人宠,赢得是转头空,别输我青春。 第7章 弹道无痕(3)弹道无痕(下) 3弹道无痕(下) 演练结束,人人装备返回野营村。劭群知道,部队就要返营了,返回驻地。 回返 日 月 作2014年09月03日 回家道路近又远, 天空白云飘四边。 思乡情结浓亦淡, 地面小草一片片。 中秋刚过,草便枯黄,原先万马奔腾的景象归于一片沉寂。 吼吼朔风和片片阴云却成了好客的主人,时不时就会围绕身边。天越来越冷了,久别思念只能寄于孤单月儿。 世人多为功名奔波,可叹啊,千千万万人成就几人?成就的几人又能成功多少? 成功失败无非是个人的两个天地。世界还是天高地厚、昼日夜月。看遍风景,自由自在才是人生真谛! 劭群根据通知,进京城参加表彰大会。 定风波·书剑两无成 日 月 作2014年09月16日 了无尘烟黄秋原,风起云涌近冬寒,放马南山在北关。 月圆,两地相思挂帐间。 书说志当存高远,可怜,一将名去灰千万,成王败寇两个天。 看遍,自由自在道自然。 又到九一八,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勿忘国耻。 诉衷肠勿忘雪国耻 日 月 作2014年09月18日 一丝故土失神州,万缕血泪仇。 此生相许抱负,何处带吴钩? 时光去,无所留,梦还有。 君子所求,为国分忧,风流春秋。 草丛中,几小朵红花,应该是这一年最后一朵花了。 北秋 日 月 作2014年09月23日 天凉草渐枯, 秋霜会白露。 西域降寒雪, 北疆开红花。 部队一批批,在往回输送,万人千车,劭群在等待中,天越来越冷,开始下雪了。 水调歌头北雁 日 月 作2014年10月11日 萧萧远乡雪, 飘飘舞边关。 瑟瑟呜咽山口, 寂寂冰冻寒。 敖包转眼四季, 夏雨秋风变幻, 自然出诗篇。 征尘踏半年, 无暇把家还。 夜渐冷, 冬愈盼, 衣已单。 纵能雁南, 自古忠孝难两全。 来者雄心壮胆, 去时烽火狼烟。 听书说楚汉, 只在一念间, 胜负两个天。 自勉 日 月 作2014年10月13日 心若不动,风又奈何。 欲罢总伤,岁月无恙! 草原上的人越来越少,劭群得到确认自己是最后一批返营,还要等一段时间。 南乡子敢于胜利 日 月 作2014年10月16日 铁骑踏万里, 南北驰骋舞战旗, 功名沉浮你我意? 留史! 旧岸新花终流去。 秋尽到归期, 望断东南人一字。 何言无用武之地? 历历! 英雄总有风云事。 良才 日 月 作2014年10月19日 无意与人相比, 只求超越自己。 把握时下今日, 来者才是神奇! 劭群开始疯狂的向高地跑步,长距离跑步。他在高低一线的东南方向,高低一线的西北方向是陈月雁。只是当时他不知道,后来他才看到。陈月雁也是孤独的,勇猛的,在草原上奔跑着。 二十七公里越野 日 月 作2014年10月24日 高寒征服了草原, 烈酒征服了高寒, 哲别征服了烈酒, 可汗征服了哲别, 边墙征服了可汗, 岁月征服了边墙。 而现在,我们在征服岁月,谁又能征服我们。 汗水, 大把大把的汗水。 因为,她会让我舒服,今生与之作伴。 历史多次证明,民族的强弱盛衰往往在于有无一位英雄人物有无惊世作为。历史告诉我们,个体价值及信仰产生于所在时代的文明。这是上下五千年中华文明博大精深之源,也是中华民族生生不息之源。 冯唐易老也好,李广难封也罢;廉颇老矣也好,白了少年头、空悲切也好;可怜白发生也好,鬓已秋也好。都是漫夜无边、孤独无限、感慨无原的痛,淋漓尽致而又倍感委屈的伤:是代谢后重生的细胞再迸发已有的青春,是一种羁野吞噬安逸的战争。到这个层次,产生了境界,极弱对极强,阴阳割昏晓,才算真正的人生。为此,我们有了一颗勇敢的心!留下记忆的,永远是你做到了此前别人无从看到无法想象的事实!正如生前,我们没有预知会来到这个世界,又何以看透今后的人生,谁能说下一个最成功的不是你。 冷面寒袭舞云天 日 月 作2014年10月29日归序 冷面寒袭舞云天, 兄弟情深放长歌。 只是眨巴眨巴眼, 轻骑已掠双亭关。 劭群带领英勇胜利师最后一个梯队返营,最后一个梯队是摩托化机动。放完鞭炮,编队出发,经训练学会打仗,从这里走向战场。 劭群望向基地大门的城墙,告诉自己,这一别就是尘埃千年,草原应该是不会再来了,最起码不会再以这种方式了。 阮郎归风从北来旗向南 日 月 作2014年10月29日出塞半载,今日返程,归心似箭,以此为记! 一年两度草青黄,思在春雨凉。 转头却是别冰霜,你还会来吗? 马飞上,把鞭扬,心儿任奔放。 人生风流竞技场,能不解锦囊? 第7章 弹道无痕(3)弹道无痕(下) 3弹道无痕(下) 演练结束,人人装备返回野营村。劭群知道,部队就要返营了,返回驻地。 回返 日 月 作2014年09月03日 回家道路近又远, 天空白云飘四边。 思乡情结浓亦淡, 地面小草一片片。 中秋刚过,草便枯黄,原先万马奔腾的景象归于一片沉寂。 吼吼朔风和片片阴云却成了好客的主人,时不时就会围绕身边。天越来越冷了,久别思念只能寄于孤单月儿。 世人多为功名奔波,可叹啊,千千万万人成就几人?成就的几人又能成功多少? 成功失败无非是个人的两个天地。世界还是天高地厚、昼日夜月。看遍风景,自由自在才是人生真谛! 劭群根据通知,进京城参加表彰大会。 定风波·书剑两无成 日 月 作2014年09月16日 了无尘烟黄秋原,风起云涌近冬寒,放马南山在北关。 月圆,两地相思挂帐间。 书说志当存高远,可怜,一将名去灰千万,成王败寇两个天。 看遍,自由自在道自然。 又到九一八,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勿忘国耻。 诉衷肠勿忘雪国耻 日 月 作2014年09月18日 一丝故土失神州,万缕血泪仇。 此生相许抱负,何处带吴钩? 时光去,无所留,梦还有。 君子所求,为国分忧,风流春秋。 草丛中,几小朵红花,应该是这一年最后一朵花了。 北秋 日 月 作2014年09月23日 天凉草渐枯, 秋霜会白露。 西域降寒雪, 北疆开红花。 部队一批批,在往回输送,万人千车,劭群在等待中,天越来越冷,开始下雪了。 水调歌头北雁 日 月 作2014年10月11日 萧萧远乡雪, 飘飘舞边关。 瑟瑟呜咽山口, 寂寂冰冻寒。 敖包转眼四季, 夏雨秋风变幻, 自然出诗篇。 征尘踏半年, 无暇把家还。 夜渐冷, 冬愈盼, 衣已单。 纵能雁南, 自古忠孝难两全。 来者雄心壮胆, 去时烽火狼烟。 听书说楚汉, 只在一念间, 胜负两个天。 自勉 日 月 作2014年10月13日 心若不动,风又奈何。 欲罢总伤,岁月无恙! 草原上的人越来越少,劭群得到确认自己是最后一批返营,还要等一段时间。 南乡子敢于胜利 日 月 作2014年10月16日 铁骑踏万里, 南北驰骋舞战旗, 功名沉浮你我意? 留史! 旧岸新花终流去。 秋尽到归期, 望断东南人一字。 何言无用武之地? 历历! 英雄总有风云事。 良才 日 月 作2014年10月19日 无意与人相比, 只求超越自己。 把握时下今日, 来者才是神奇! 劭群开始疯狂的向高地跑步,长距离跑步。他在高低一线的东南方向,高低一线的西北方向是陈月雁。只是当时他不知道,后来他才看到。陈月雁也是孤独的,勇猛的,在草原上奔跑着。 二十七公里越野 日 月 作2014年10月24日 高寒征服了草原, 烈酒征服了高寒, 哲别征服了烈酒, 可汗征服了哲别, 边墙征服了可汗, 岁月征服了边墙。 而现在,我们在征服岁月,谁又能征服我们。 汗水, 大把大把的汗水。 因为,她会让我舒服,今生与之作伴。 历史多次证明,民族的强弱盛衰往往在于有无一位英雄人物有无惊世作为。历史告诉我们,个体价值及信仰产生于所在时代的文明。这是上下五千年中华文明博大精深之源,也是中华民族生生不息之源。 冯唐易老也好,李广难封也罢;廉颇老矣也好,白了少年头、空悲切也好;可怜白发生也好,鬓已秋也好。都是漫夜无边、孤独无限、感慨无原的痛,淋漓尽致而又倍感委屈的伤:是代谢后重生的细胞再迸发已有的青春,是一种羁野吞噬安逸的战争。到这个层次,产生了境界,极弱对极强,阴阳割昏晓,才算真正的人生。为此,我们有了一颗勇敢的心!留下记忆的,永远是你做到了此前别人无从看到无法想象的事实!正如生前,我们没有预知会来到这个世界,又何以看透今后的人生,谁能说下一个最成功的不是你。 冷面寒袭舞云天 日 月 作2014年10月29日归序 冷面寒袭舞云天, 兄弟情深放长歌。 只是眨巴眨巴眼, 轻骑已掠双亭关。 劭群带领英勇胜利师最后一个梯队返营,最后一个梯队是摩托化机动。放完鞭炮,编队出发,经训练学会打仗,从这里走向战场。 劭群望向基地大门的城墙,告诉自己,这一别就是尘埃千年,草原应该是不会再来了,最起码不会再以这种方式了。 阮郎归风从北来旗向南 日 月 作2014年10月29日出塞半载,今日返程,归心似箭,以此为记! 一年两度草青黄,思在春雨凉。 转头却是别冰霜,你还会来吗? 马飞上,把鞭扬,心儿任奔放。 人生风流竞技场,能不解锦囊? 第8章 英勇胜利(1)英勇胜利(上) 1英勇胜利(上) 劭群进京城领奖,通报表彰,上了报纸。坐在京城的大礼堂里,披红挂绿,音乐响起,掌声雷动,向一段岁月的告别。 念奴娇心度龙城飞将 日 月 作2014年11月16日 君王庙堂,功名状,了却多少过往。 欢乐烈掌,可曾记,大漠寂寥空旷。 凡夫俗子, 风花雪月,生死红楼梦。 书生点兵,谁与舞文和声? 携笔从戎当年,好血气方刚。 谈天说地,放飞理想。 感同窗,壮志未酬彷徨。 华发初上,尚能善饭,别笑我多情。 墨写文章,心度龙城飞将! 部队调整休息之间,劭群开始学打羽毛球,从百度上直接搜,《学打羽毛球》50多集,国家级肖杰教练讲解示范。 寄思羽动 日 月 作2014年11月15日 感风摇箫竹,似唤满怀愁。 羽声何处去,入梦寻归路。 人一旦有了追求,一旦有了情怀,总想干大事。多愁善感,起起落落。 行香子论过往何曾怯战 日 月 作2014年11月25日 海角天涯,诗画河山。 生来就志存高远。 春秋刀挎,他乡扬鞭。 东方红遍,夕阳含,星辰满。 纵笔凭栏,酣酒狂言。 论过往何曾怯战?! 箭楼迎寒,灯花挑亮。 望眼欲穿,手中剑,心上人。 如果找不到方向,就会迷茫;如果有了方向却不能实现,还是迷茫。 南楼令我笑名日月 日 月 作2014年11月27日 我笑名日月,光阴生人老。 前尘落、零星漂泊。 转首回眸说难过,奈若何,空虚多。 风雨吹死活,花季结为果。 少年学、鲜有异客。 掷笔案头叹帷幄,心头火,几时磨?! 一年一度的老兵复员,正式开始,点名的日子,脱军装的日子,回家的日子。 南歌子凤凰涅盘 日 月 作2014年12月01日 青皮原芸香,生涩归外乡。 寒风冷月眉头上,总是千年风霜,醉凄凉。 哽咽怨过往,时空两相望。 春华秋实多苍茫,莫如就此疯狂,夜未央。 劭群又一次陪着老婆进京城,讨要欠款,顺便带着孩子去周口店转了一下。 北京周口店有感 日 月 作2014年12月08日与妻儿嬉戏。 人生不过浮云,多情忽作流雨。 上天送你给我,岁月化身成长。 劭群准备转业回地方,开启另外一个人生。 行香子火牛响马 日 月 作2014年12月21日 十年寒窗,四载校场。 文武尚,书就半生。 其外惆怅,个中理想。 有火牛阵,响马声,儿时梦。 举步他乡,行路沧桑。 家国情,挥舞风景。 这边侠义,那里柔骨。 是父母亲,老百姓,身后名。 真想走了,劭群又万般不舍,心头像是在流血。 刺血画红 日 月 作2014年12月28日 笔墨未干,剑锋无气。 尘世喧哗,对白孑然! 学而优则仕,得所迷知返。 人生醉星月,思绪旧边关。 我有过歌赋意气拍阑珊,作别意境一夜间! 我有过英姿飒爽书华年,相惜冯广泪轻弹! 劭群被邀请为中华诗词论坛铜雀台版特约版主,有感而发。 五律痴情拾花人 日 月 作2014年12月31日 怀春非到春,潮红与谁匀。 微启朱丹唇,发呆腮前镜。 旖旎醉生眼,幽怨唤梦愁。 断肠才消魂,痴情拾花人。 团长高难告诉劭群,劭群可能被调回英勇胜利师机关任科长。劭群感觉左右为难,放弃不干,辜负领导,机会就在眼前,努力或许进一步。如果干,跟老婆没法交代,已经说好了准备转业。 水龙吟挥舞羽网 日 月 作 2015年01月05日 回首浮云半生,独步偏是爱吴钩。 人言可畏,世态炎凉?鼠目寸光! 我行我素,心无旁骛?天马行空! 问前路知音,卓尔不群,何处识,有几些。 青桐生于朝阳,凤凰鸣,来彼高冈。 稼轩常在,若为说唱,笑当善饭。 千岁王侯,万军将相,难赋文章。 看谁手又持,似剑锋芒,挥舞羽网。 第8章 英勇胜利(1)英勇胜利(上) 1英勇胜利(上) 劭群进京城领奖,通报表彰,上了报纸。坐在京城的大礼堂里,披红挂绿,音乐响起,掌声雷动,向一段岁月的告别。 念奴娇心度龙城飞将 日 月 作2014年11月16日 君王庙堂,功名状,了却多少过往。 欢乐烈掌,可曾记,大漠寂寥空旷。 凡夫俗子, 风花雪月,生死红楼梦。 书生点兵,谁与舞文和声? 携笔从戎当年,好血气方刚。 谈天说地,放飞理想。 感同窗,壮志未酬彷徨。 华发初上,尚能善饭,别笑我多情。 墨写文章,心度龙城飞将! 部队调整休息之间,劭群开始学打羽毛球,从百度上直接搜,《学打羽毛球》50多集,国家级肖杰教练讲解示范。 寄思羽动 日 月 作2014年11月15日 感风摇箫竹,似唤满怀愁。 羽声何处去,入梦寻归路。 人一旦有了追求,一旦有了情怀,总想干大事。多愁善感,起起落落。 行香子论过往何曾怯战 日 月 作2014年11月25日 海角天涯,诗画河山。 生来就志存高远。 春秋刀挎,他乡扬鞭。 东方红遍,夕阳含,星辰满。 纵笔凭栏,酣酒狂言。 论过往何曾怯战?! 箭楼迎寒,灯花挑亮。 望眼欲穿,手中剑,心上人。 如果找不到方向,就会迷茫;如果有了方向却不能实现,还是迷茫。 南楼令我笑名日月 日 月 作2014年11月27日 我笑名日月,光阴生人老。 前尘落、零星漂泊。 转首回眸说难过,奈若何,空虚多。 风雨吹死活,花季结为果。 少年学、鲜有异客。 掷笔案头叹帷幄,心头火,几时磨?! 一年一度的老兵复员,正式开始,点名的日子,脱军装的日子,回家的日子。 南歌子凤凰涅盘 日 月 作2014年12月01日 青皮原芸香,生涩归外乡。 寒风冷月眉头上,总是千年风霜,醉凄凉。 哽咽怨过往,时空两相望。 春华秋实多苍茫,莫如就此疯狂,夜未央。 劭群又一次陪着老婆进京城,讨要欠款,顺便带着孩子去周口店转了一下。 北京周口店有感 日 月 作2014年12月08日与妻儿嬉戏。 人生不过浮云,多情忽作流雨。 上天送你给我,岁月化身成长。 劭群准备转业回地方,开启另外一个人生。 行香子火牛响马 日 月 作2014年12月21日 十年寒窗,四载校场。 文武尚,书就半生。 其外惆怅,个中理想。 有火牛阵,响马声,儿时梦。 举步他乡,行路沧桑。 家国情,挥舞风景。 这边侠义,那里柔骨。 是父母亲,老百姓,身后名。 真想走了,劭群又万般不舍,心头像是在流血。 刺血画红 日 月 作2014年12月28日 笔墨未干,剑锋无气。 尘世喧哗,对白孑然! 学而优则仕,得所迷知返。 人生醉星月,思绪旧边关。 我有过歌赋意气拍阑珊,作别意境一夜间! 我有过英姿飒爽书华年,相惜冯广泪轻弹! 劭群被邀请为中华诗词论坛铜雀台版特约版主,有感而发。 五律痴情拾花人 日 月 作2014年12月31日 怀春非到春,潮红与谁匀。 微启朱丹唇,发呆腮前镜。 旖旎醉生眼,幽怨唤梦愁。 断肠才消魂,痴情拾花人。 团长高难告诉劭群,劭群可能被调回英勇胜利师机关任科长。劭群感觉左右为难,放弃不干,辜负领导,机会就在眼前,努力或许进一步。如果干,跟老婆没法交代,已经说好了准备转业。 水龙吟挥舞羽网 日 月 作 2015年01月05日 回首浮云半生,独步偏是爱吴钩。 人言可畏,世态炎凉?鼠目寸光! 我行我素,心无旁骛?天马行空! 问前路知音,卓尔不群,何处识,有几些。 青桐生于朝阳,凤凰鸣,来彼高冈。 稼轩常在,若为说唱,笑当善饭。 千岁王侯,万军将相,难赋文章。 看谁手又持,似剑锋芒,挥舞羽网。 第8章 英勇胜利(1)英勇胜利(中) 1英勇胜利(中) 劭群上合联演反恐演习中表现突出,给英勇胜利师张师长留下了深刻印象,军长总结时予以重点表扬。 二o一五年,劭群正式任英勇胜利师机关科长。 团长高难通知劭群,又来了一个大项任务,二o一四年是国际号的,这一次是国字号的。劭群科长继续留在防空团,带队参加首都阅兵。 二o一四年硝烟还没有散去,二o一五年春节的鞭炮开始响起,劭群又一次带队出征。 红旗第十一方队 日 月 作2015年01月14日 京南飘雪,弟兄起行。 此去经年,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谁人说。 今生路在何方,山东话,火牛响马。 各个阅兵方队,从不同方向,开始向机场汇合,开始下雪了,快要过年了。 晚雪 日 月 作2015年01月14日于陆航机场阅兵集训营 雪正下,路前走,总是一样变别样。 孤旅客,他乡遇,虽未相识却相似。 几类欢鸟,雀跃吠声,道尽天地幸福。 八方英杰,铿锵言语,彰显此中本色。 劭群所带领的方队,人员各方面抽组,没有参加过阅兵的经验,一切从零开始,一切从头开始,包括物资器材准备,教练员选拔培训。 红军团的方队已经参加过三次大阅兵,有经验,有教练员,有器材。 红军团战方队开局便是高潮,一路遥遥领先,大家膜拜的方向,神一样的存在。 红旗第十一方队,没有成熟的专业器材,连就便器材都没有。宁可装备等人员,不可人员等装备。劭群组织人员用玉米秸子杆,插到车上练习瞄准。 英勇胜利师组织训练的朱副师长,现场把劭群骂了个狗血喷头。从此每逢加班,逢会必批,红旗第十一方队倒数第一。邵群郁闷透顶,但也无可奈何。现实就是这样,短时间内无法改变。 英勇胜利师副参谋长雷为华,私下里提醒劭群,想想办法,跟红军团丁班长好好学学,他参加过三次大阅兵,而且还是阅兵头车。 丁班长,阅兵教练员的总教头,给劭群传授了很多经验,毫无保留。 红旗十一方队基准车驾驶员王汉博,代表方队参加考核,以满分成绩作为答卷。 破阵子感怀赋情以寄 日 月 作2015年02月10日 少不更事好学,老大徒悲无门。 天地间挥笔杆子,廿春秋磨羽林箭,无处挽强弓。 雄心压抑已久,人生坚持燃烧。 机缘校场文武行,齐鲁泰山石敢当,后会竞新篇。 二〇一四年神奇般过去了,不可能再回来了! 机场悲惨的一页终于过去,春节刚过,铁流滚滚。二〇一五年又是戏剧性开头,二月二十八日劭群挥了一把旗,就像九年之前的陈文静,掌旗出发。 元月十五日、元月二十五日、元月二十五日、元月二十八日三个毫不相关的日子,都是早晨、相同仪式、飘扬雪花,这世界肿么了,这么稀罕的瑞雪偏爱兆这些日子。 看看白杨,蛰伏了许久,已是返青,含蕊待放,大自然真好。 阅兵方队开拔石门,我们在太行山上。 沁园春清明祭 日 月 作2015年04月06日 三月暖阳,莺飞草长,正是踏青。 相一条大路,车水马龙;游人熙攘,兴意盎然。 士立潮头,群享天伦,青春作别逝风景。 这一生,如舞台剧终,何来长久? 世事变换沧桑,转瞬间风流吹过往。 论武略文经,前后林总;佳人英雄,无处寻冢。 千古汗青,万里功名,曾几多心驰神往。 好荒唐,有沐猴而冠,小丑跳梁。 劭群已经记不清方队多少次被批评,多少次他也批评方队,太多次了。 英勇胜利师副参谋长雷为华,经常晚上时间到达红旗第十一方队,亲自参加训练诸葛亮会。 英勇胜利师副参谋长雷为华,直接告诉劭群,大胆的让士兵发言,大胆的发扬军事民主。 团长高难告诉劭群,举全团之力保障阅兵训练,要月亮给月亮,只有一个条件,希望劭群勇争第一。 处长赵德礼,全力保障装备,不分昼夜,全程保障,无怨无悔,始终保持装备最佳的战技术状态。 劭群填词一首,在英勇胜利师阅兵专报上刊发。 行香子自壮怀不负逝年 日 月 作2015年04月11日 行伍成线,脊挺如山,好男儿膝从未弯。 几番春华,多少秋实。枕戈待旦,肩披霞,星辰满。 忙中寻闲,案前寄言,自壮怀不负逝年。 灯开夜色,号响战斗。 捻一支笔,写这篇,为明天。 红旗十一方队,筚路蓝缕,千艰万难,千山万水,走出一片天地。 沁园春 人生最美度时光 日 月 作2015年04月25日 只待沙场,却惜良将,几数悲伤。 寄月亮之上,来日思量;玉皇大帝,寻处庭堂。 云游四方,海纳百川,世间万千谁做定?! 在宇宙,有多少流星,瞬间辉煌。 自古英雄落寞,地老天荒更着苍凉。 空练就武功,虚近白鬓;抒发言论,无非畅想。 壮志挥舞,意气飞扬,人生最美度时光。 不奢望,成王侯将相,风流别样。 阅兵装备方队组织全军考核,红军团方队考核失利,排在首位的是东北方向一支部队。 大家把所有希望放在了红旗第十一方队,英勇胜利师朱副师长告诉劭群:夺得第一名,马上石门饭店,吃什么喝什么随便选,哪怕五星级。 军长对劭群说,又是你小子,在哪里都能见到你。 红旗第十一方队夺得全军考核第一名,永远无法超越的训练成绩,作为历史记录。二百米骑线等速驾驶,北斗卫星定位监测,最小误差001秒,参赛人员成绩12秒00或12秒01或11秒99,参考成绩9999分。 青玉案天意随夜清风雨 日 月 作2015年05月02日 天意随夜清风雨,淅沥落、入心里。 铁马嘶鸣烟灰路。话机疾步,探灯光束,这边开大幕。 鹊儿绿柳欢笑语,拨云见日暗昏去。 往事回首再来度。 一身武术,多面埋伏,花落英雄处。 红旗第十一方队,单排面训练又一次夺得第一名。 红旗第十一方队,阅兵方队拔河夺得第一名,场场对抗全以2:0力克对手。 红旗第十一方队,篮球对抗赛夺得冠军,火药味十足,差一点打起来。 青玉案人生最美艳阳天 日 月 作2015年05月04日 人生最美艳阳天,尽情处、好风光。 沧海横流见本色。 为我红花,夺得头筹,快马策长鞭。 纸上谈兵失街亭,孔明挥泪斩幼常,千古悲剧今谁唱。 沽名霸王,浅薄李闯,贻笑传大方。 根据总部安排,红旗第十一方队回撤。人员就地整编,分流各个方队。 军长亲自撰稿,发来手写电报: 野战防空导弹方队,自组建以来,工作主动,一路领先,值得充分肯定。望做好后续回撤工作。签名章。 劭群首先知道消息,只有自己知道,不敢告诉方队人员。全军第一的方队,马上进京受阅,现在裁掉回撤,方队所有人员都接受不了,无法面对这些残酷现实。首要做好红旗第十一方队受阅人员思想稳定工作,劭群自己的思想工作自己做。 劭群根据军长要求,一边做好思想疏导引导工作,一边分流人员,一边组织装备回撤。 在一个叫北营村的地方,邵群书文以寄之。 北营村序 日 月 作2015年05月12日 乙未年春始,暂驻石门东南,昼夜厉兵秣马,旌猎弓满。至初夏,诸路开拔,移师帝都京门。然三月廿四日,令马放平川、解甲北还。感怀前后五月劳师,慷慨悲壮,终赴命以尽忠,遂作此赋营地,乃为序,以铭记。 华北明珠,故称石门。新元纪始,万象更新。出太行而通山东,连南北而控神州。物华天宝,历来兵家必争地;人杰地灵,燕赵荆柯别易水。物换星移,别有洞天。励气于夏秋之交,宾客已西北之行。九门提督持符印,万里调度;些小掌旗口衔枚,陈兵待发。数载未家,胜事多云;一味逢迎,心思报国。忠孝两求,孔孟子之儒学;血气方刚,武将军之本色。舍翁行伍,骡马体力;内侄披挂,电闪雷动。 时续五月,自觉恍惚。雪寒去而万类春,烟灰尽而层林现。跃骐骥于观路,作传奇于坊间。临普天之州郡,得虎贲之英勇。山峦隐翠,大道至上;飞瀑激湍,兴尽潮平。雁北花开,虽九险而不悔;寒号鸟儿,贪安逸以志耻! 重齐整,放眼量,山河如此美好,无数英雄折腰。熙来攘往,雌雄纺织阡陌;日升月落,光阴洒脱从容。碧空蓝蓝,白云朵朵。人生莫被虚荣累,若有奔放无所羁。晨钟暮鼓,响应作息之事,鸦嘎鹊吱,声鸣悲欢离合。 回望沾巾,心潮汹涌。两鬓苍茫白发生,琵琶弦断唱声去。青春壮志,执剑追梦稼轩;流水年华,写就日月随笔。忠孝前,难两全。惋逝者如斯夫,空思想于天姥。地老天荒,惟宇宙能久远;新陈代谢,未人生可重来。望京村于正阳,度进退于山水。人生何处不青山,云霏终有晴开日。心关斯结,谁知悲路之人;五湖相聚,原是四海兄弟。既有剑却不拔,奉君诏问何年?! 哀哉!时遇蹉跎,命运多舛!英姿流年,何处飒爽。纵有几番风流,也是作别意境;歌赋意气阑珊,更着相惜冯广。虽老弥壮,去却垂暮之心;孤且益坚,怀抱青云之志。拒贪泉以求渴,绝涸泽以近利。桃源虽莫,径踪可觅。今失东隅,后收桑榆。幼安悲愤,一吐雄豪雅健;子瞻被贬,难掩壮阔旷远。 余胶东河边,梁木青园。久憾无战,惯评书之地失;携笔从戎,师英雄之遗风。待笏命于不惑,侍寝安于心念。凋侯门之朱霜,采寒室之墨香。把壶老酒,秋月春风;相泣执手,往事尘封。卫奴名就,三千精骑王庭;岳穆莫有,流年直捣黄龙。 呜呼!佳机不遇,子期难有;斗转星移,物似人非。火牛响马,何来壮志未酬;皮辕叶栅,那有无路请缨?!日月自以,随心飞意;言赋仿勃,引此情事。列于诸君,谈笑而已。 铁骑嘶啾鼓催征,信足风浪起麦湖。 满眼春光不胜数,绿枝秀出景致无。 君使堪取直须取,此景寂寞空无主。 相别重逢登高处,各领风流千百度。 第8章 英勇胜利(1)英勇胜利(中) 1英勇胜利(中) 劭群上合联演反恐演习中表现突出,给英勇胜利师张师长留下了深刻印象,军长总结时予以重点表扬。 二o一五年,劭群正式任英勇胜利师机关科长。 团长高难通知劭群,又来了一个大项任务,二o一四年是国际号的,这一次是国字号的。劭群科长继续留在防空团,带队参加首都阅兵。 二o一四年硝烟还没有散去,二o一五年春节的鞭炮开始响起,劭群又一次带队出征。 红旗第十一方队 日 月 作2015年01月14日 京南飘雪,弟兄起行。 此去经年,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谁人说。 今生路在何方,山东话,火牛响马。 各个阅兵方队,从不同方向,开始向机场汇合,开始下雪了,快要过年了。 晚雪 日 月 作2015年01月14日于陆航机场阅兵集训营 雪正下,路前走,总是一样变别样。 孤旅客,他乡遇,虽未相识却相似。 几类欢鸟,雀跃吠声,道尽天地幸福。 八方英杰,铿锵言语,彰显此中本色。 劭群所带领的方队,人员各方面抽组,没有参加过阅兵的经验,一切从零开始,一切从头开始,包括物资器材准备,教练员选拔培训。 红军团的方队已经参加过三次大阅兵,有经验,有教练员,有器材。 红军团战方队开局便是高潮,一路遥遥领先,大家膜拜的方向,神一样的存在。 红旗第十一方队,没有成熟的专业器材,连就便器材都没有。宁可装备等人员,不可人员等装备。劭群组织人员用玉米秸子杆,插到车上练习瞄准。 英勇胜利师组织训练的朱副师长,现场把劭群骂了个狗血喷头。从此每逢加班,逢会必批,红旗第十一方队倒数第一。邵群郁闷透顶,但也无可奈何。现实就是这样,短时间内无法改变。 英勇胜利师副参谋长雷为华,私下里提醒劭群,想想办法,跟红军团丁班长好好学学,他参加过三次大阅兵,而且还是阅兵头车。 丁班长,阅兵教练员的总教头,给劭群传授了很多经验,毫无保留。 红旗十一方队基准车驾驶员王汉博,代表方队参加考核,以满分成绩作为答卷。 破阵子感怀赋情以寄 日 月 作2015年02月10日 少不更事好学,老大徒悲无门。 天地间挥笔杆子,廿春秋磨羽林箭,无处挽强弓。 雄心压抑已久,人生坚持燃烧。 机缘校场文武行,齐鲁泰山石敢当,后会竞新篇。 二〇一四年神奇般过去了,不可能再回来了! 机场悲惨的一页终于过去,春节刚过,铁流滚滚。二〇一五年又是戏剧性开头,二月二十八日劭群挥了一把旗,就像九年之前的陈文静,掌旗出发。 元月十五日、元月二十五日、元月二十五日、元月二十八日三个毫不相关的日子,都是早晨、相同仪式、飘扬雪花,这世界肿么了,这么稀罕的瑞雪偏爱兆这些日子。 看看白杨,蛰伏了许久,已是返青,含蕊待放,大自然真好。 阅兵方队开拔石门,我们在太行山上。 沁园春清明祭 日 月 作2015年04月06日 三月暖阳,莺飞草长,正是踏青。 相一条大路,车水马龙;游人熙攘,兴意盎然。 士立潮头,群享天伦,青春作别逝风景。 这一生,如舞台剧终,何来长久? 世事变换沧桑,转瞬间风流吹过往。 论武略文经,前后林总;佳人英雄,无处寻冢。 千古汗青,万里功名,曾几多心驰神往。 好荒唐,有沐猴而冠,小丑跳梁。 劭群已经记不清方队多少次被批评,多少次他也批评方队,太多次了。 英勇胜利师副参谋长雷为华,经常晚上时间到达红旗第十一方队,亲自参加训练诸葛亮会。 英勇胜利师副参谋长雷为华,直接告诉劭群,大胆的让士兵发言,大胆的发扬军事民主。 团长高难告诉劭群,举全团之力保障阅兵训练,要月亮给月亮,只有一个条件,希望劭群勇争第一。 处长赵德礼,全力保障装备,不分昼夜,全程保障,无怨无悔,始终保持装备最佳的战技术状态。 劭群填词一首,在英勇胜利师阅兵专报上刊发。 行香子自壮怀不负逝年 日 月 作2015年04月11日 行伍成线,脊挺如山,好男儿膝从未弯。 几番春华,多少秋实。枕戈待旦,肩披霞,星辰满。 忙中寻闲,案前寄言,自壮怀不负逝年。 灯开夜色,号响战斗。 捻一支笔,写这篇,为明天。 红旗十一方队,筚路蓝缕,千艰万难,千山万水,走出一片天地。 沁园春 人生最美度时光 日 月 作2015年04月25日 只待沙场,却惜良将,几数悲伤。 寄月亮之上,来日思量;玉皇大帝,寻处庭堂。 云游四方,海纳百川,世间万千谁做定?! 在宇宙,有多少流星,瞬间辉煌。 自古英雄落寞,地老天荒更着苍凉。 空练就武功,虚近白鬓;抒发言论,无非畅想。 壮志挥舞,意气飞扬,人生最美度时光。 不奢望,成王侯将相,风流别样。 阅兵装备方队组织全军考核,红军团方队考核失利,排在首位的是东北方向一支部队。 大家把所有希望放在了红旗第十一方队,英勇胜利师朱副师长告诉劭群:夺得第一名,马上石门饭店,吃什么喝什么随便选,哪怕五星级。 军长对劭群说,又是你小子,在哪里都能见到你。 红旗第十一方队夺得全军考核第一名,永远无法超越的训练成绩,作为历史记录。二百米骑线等速驾驶,北斗卫星定位监测,最小误差001秒,参赛人员成绩12秒00或12秒01或11秒99,参考成绩9999分。 青玉案天意随夜清风雨 日 月 作2015年05月02日 天意随夜清风雨,淅沥落、入心里。 铁马嘶鸣烟灰路。话机疾步,探灯光束,这边开大幕。 鹊儿绿柳欢笑语,拨云见日暗昏去。 往事回首再来度。 一身武术,多面埋伏,花落英雄处。 红旗第十一方队,单排面训练又一次夺得第一名。 红旗第十一方队,阅兵方队拔河夺得第一名,场场对抗全以2:0力克对手。 红旗第十一方队,篮球对抗赛夺得冠军,火药味十足,差一点打起来。 青玉案人生最美艳阳天 日 月 作2015年05月04日 人生最美艳阳天,尽情处、好风光。 沧海横流见本色。 为我红花,夺得头筹,快马策长鞭。 纸上谈兵失街亭,孔明挥泪斩幼常,千古悲剧今谁唱。 沽名霸王,浅薄李闯,贻笑传大方。 根据总部安排,红旗第十一方队回撤。人员就地整编,分流各个方队。 军长亲自撰稿,发来手写电报: 野战防空导弹方队,自组建以来,工作主动,一路领先,值得充分肯定。望做好后续回撤工作。签名章。 劭群首先知道消息,只有自己知道,不敢告诉方队人员。全军第一的方队,马上进京受阅,现在裁掉回撤,方队所有人员都接受不了,无法面对这些残酷现实。首要做好红旗第十一方队受阅人员思想稳定工作,劭群自己的思想工作自己做。 劭群根据军长要求,一边做好思想疏导引导工作,一边分流人员,一边组织装备回撤。 在一个叫北营村的地方,邵群书文以寄之。 北营村序 日 月 作2015年05月12日 乙未年春始,暂驻石门东南,昼夜厉兵秣马,旌猎弓满。至初夏,诸路开拔,移师帝都京门。然三月廿四日,令马放平川、解甲北还。感怀前后五月劳师,慷慨悲壮,终赴命以尽忠,遂作此赋营地,乃为序,以铭记。 华北明珠,故称石门。新元纪始,万象更新。出太行而通山东,连南北而控神州。物华天宝,历来兵家必争地;人杰地灵,燕赵荆柯别易水。物换星移,别有洞天。励气于夏秋之交,宾客已西北之行。九门提督持符印,万里调度;些小掌旗口衔枚,陈兵待发。数载未家,胜事多云;一味逢迎,心思报国。忠孝两求,孔孟子之儒学;血气方刚,武将军之本色。舍翁行伍,骡马体力;内侄披挂,电闪雷动。 时续五月,自觉恍惚。雪寒去而万类春,烟灰尽而层林现。跃骐骥于观路,作传奇于坊间。临普天之州郡,得虎贲之英勇。山峦隐翠,大道至上;飞瀑激湍,兴尽潮平。雁北花开,虽九险而不悔;寒号鸟儿,贪安逸以志耻! 重齐整,放眼量,山河如此美好,无数英雄折腰。熙来攘往,雌雄纺织阡陌;日升月落,光阴洒脱从容。碧空蓝蓝,白云朵朵。人生莫被虚荣累,若有奔放无所羁。晨钟暮鼓,响应作息之事,鸦嘎鹊吱,声鸣悲欢离合。 回望沾巾,心潮汹涌。两鬓苍茫白发生,琵琶弦断唱声去。青春壮志,执剑追梦稼轩;流水年华,写就日月随笔。忠孝前,难两全。惋逝者如斯夫,空思想于天姥。地老天荒,惟宇宙能久远;新陈代谢,未人生可重来。望京村于正阳,度进退于山水。人生何处不青山,云霏终有晴开日。心关斯结,谁知悲路之人;五湖相聚,原是四海兄弟。既有剑却不拔,奉君诏问何年?! 哀哉!时遇蹉跎,命运多舛!英姿流年,何处飒爽。纵有几番风流,也是作别意境;歌赋意气阑珊,更着相惜冯广。虽老弥壮,去却垂暮之心;孤且益坚,怀抱青云之志。拒贪泉以求渴,绝涸泽以近利。桃源虽莫,径踪可觅。今失东隅,后收桑榆。幼安悲愤,一吐雄豪雅健;子瞻被贬,难掩壮阔旷远。 余胶东河边,梁木青园。久憾无战,惯评书之地失;携笔从戎,师英雄之遗风。待笏命于不惑,侍寝安于心念。凋侯门之朱霜,采寒室之墨香。把壶老酒,秋月春风;相泣执手,往事尘封。卫奴名就,三千精骑王庭;岳穆莫有,流年直捣黄龙。 呜呼!佳机不遇,子期难有;斗转星移,物似人非。火牛响马,何来壮志未酬;皮辕叶栅,那有无路请缨?!日月自以,随心飞意;言赋仿勃,引此情事。列于诸君,谈笑而已。 铁骑嘶啾鼓催征,信足风浪起麦湖。 满眼春光不胜数,绿枝秀出景致无。 君使堪取直须取,此景寂寞空无主。 相别重逢登高处,各领风流千百度。 第8章 英勇胜利(1)英勇胜利(下) 1英勇胜利(下) 劭群组织方队整编分流的艰难时期,老婆打来电话,家中姥姥过世。艰难时期,劭群表达了哀思,留在了阅兵场。 闻妻之姥姥去矣 日 月 作2015年05月14日纪念一个慈祥的老人 亲者戚中泣,他人身外歌。 去者长然矣,生者多珍惜。 红旗第十一中队,正式整编解散的日子,终于到了。 采桑子多少粪土万户侯 日 月 作 公元2015年05月18日 英雄自不甘人后,力争上游。 力争上游,更上层楼还恐后。 总有后来者居上,一切从头。 一切从头,多少粪土万户侯。 这样的日子太难受了,太压抑了。每天都是分别,每天都有泪流。 相见欢止此天涯分手 日 月 作2015年05月23日 日中合影、月落分手,以记之一十一方队。 止此天涯分手,又从头。 阅尽繁华莫名数清愁。 思曾是,也不似,却相熟。 这番滋味几度心中留。 只有劭群一个人佯装镇静,故作坚强。他的内心是最痛苦的,全体方队人员都在看着他。 六一儿童节寄军娃子 日 月 作2015年05月31日 道不尽风流,青春年华,披绿挂红,转瞬间,沧海桑田!是:东坡懵懂,西山武术,北国狼烟,南疆投笔,志士仁人,相继膜拜登堂,在雕梁画栋,穿梭于晚霞晨霜,持文书笏命,终不过一朝君臣!哪里寻,执子之手、长相厮守、老老幼幼,天伦之乐。 说多少传奇,虽老弥壮,还敢从头,越明天,星光璀璨!有:周始子牙,汉飞李广,宋迁稼轩,国藩文正,功成名就,留得世人书仿,拣只言片语,口味里血雨腥风,待盖棺定论,早已经物是人非!还长在,温壶老酒、经年往事、朋朋友友,悲欢离合。 生活总要继续,整编分流总要进行,人越走越少,一切痛苦只有自知。 相见欢人生难得聚首 日 月 作2015年06月05日 人生难得聚首,伤离别,情到浓处谁解杯中酒。 若回眸,事无留,何所忧,只争不闲切莫空白头。 最后一批人走完,劭群回到英勇胜利,走马上任,当英勇胜利师机关科长。 相见欢 来日相逢定当上高楼 日 月 作2015年06月19日 人生不须回首,又执手,此时无言只饮杯中酒。 叹白头,泪自流,无所求,来日相逢定当上高楼。 军长电话下达指令:王劭群马上打背包,进京报到,组织方队训练,并兼任第二十六方队将校领队接受检阅! 水调歌头青春嘉年华 日 月 作 公元2015年07月30日南口阅兵村 国防绿河山,青春嘉年华。 京师旌旗数万,英雄会盛典。 各路门派云集,武林秘笈大全,十八般用兵。 神侠快无影,收放倏然间。 经年塔,黄石山,花木兰。 风景如画,陆院磨砺偏入眼。 卫奴精骑三千,武穆十二金牌,早就少人谈。 或是藏海天,偷懒做神仙。 注记:火热青春献给国防,庆典准备充实难忘,回味无穷。集训点双塔、黄石、丛林、环山,女子方队,无暇欣赏。静站中,总是回忆陆院生活,思考人生。曾经志学卫青,相怜岳飞,然此者稀,那些聪明的有识之士,是不高高在上或隐于江湖,过神仙般日子。也可说他们偷懒不作为,过错大于人们所寄托的神仙。 纪念抗战胜利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七十周年,劭群有感而发。 念奴娇赶尽杀绝倭寇 日 月 作2015年08月24日 帝国主义,侵略者,剥削压迫亡我。 民族英雄,危难间,舍生忘死取义。 千古名节,万里边关,尽是悲壮篇。 马踏匈奴,封狼居胥礼禅。 中华文明璀璨,小鬼子弹丸,虎视相眈。 白江凯旋,留后患,好给男儿习剑。 今夜无眠,十里长安街,灯火辉煌。 有朝竹书,赶尽杀绝倭寇。 通过南池子大街,劭群已能看清天安门雄壮威武的城楼,东华表就在眼前,相距西华表九十六米,通过时间3456秒,激越的音乐《当那一天来临》正好响起…… 终身难忘,刻骨铭心。 一次阅兵,一生光荣。 念奴娇 功成不必在我 日 月 作2015年09月03日以此记之第十三方阵二十六方队,永远的红旗第十一方队。 七十周年,京畿地,抗战胜利纪念。 诸路扎营,霄彻旦,厉兵秣马校练。 号响连天,铁流撼原,排山倒海般。 异域风范,经典很久以前。 列阵十里长街,通过天安门,人生答卷。 旌猎弓满,引待发,戎机忽来调换。 初秋赶考,上场阅兵,下场亦阅兵。 既然从军,功成不必在我。 英勇胜利师全师总结表彰大会,英勇胜利师阅兵总指挥朱副师长,总结报告,单独为劭群安排了一段文字:全军第一,两进两出阅兵场…… 功成不必在我,但功成必定有我。 俟河之清,人寿几何?创造自我,追求无我。 第8章 英勇胜利(1)英勇胜利(下) 1英勇胜利(下) 劭群组织方队整编分流的艰难时期,老婆打来电话,家中姥姥过世。艰难时期,劭群表达了哀思,留在了阅兵场。 闻妻之姥姥去矣 日 月 作2015年05月14日纪念一个慈祥的老人 亲者戚中泣,他人身外歌。 去者长然矣,生者多珍惜。 红旗第十一中队,正式整编解散的日子,终于到了。 采桑子多少粪土万户侯 日 月 作 公元2015年05月18日 英雄自不甘人后,力争上游。 力争上游,更上层楼还恐后。 总有后来者居上,一切从头。 一切从头,多少粪土万户侯。 这样的日子太难受了,太压抑了。每天都是分别,每天都有泪流。 相见欢止此天涯分手 日 月 作2015年05月23日 日中合影、月落分手,以记之一十一方队。 止此天涯分手,又从头。 阅尽繁华莫名数清愁。 思曾是,也不似,却相熟。 这番滋味几度心中留。 只有劭群一个人佯装镇静,故作坚强。他的内心是最痛苦的,全体方队人员都在看着他。 六一儿童节寄军娃子 日 月 作2015年05月31日 道不尽风流,青春年华,披绿挂红,转瞬间,沧海桑田!是:东坡懵懂,西山武术,北国狼烟,南疆投笔,志士仁人,相继膜拜登堂,在雕梁画栋,穿梭于晚霞晨霜,持文书笏命,终不过一朝君臣!哪里寻,执子之手、长相厮守、老老幼幼,天伦之乐。 说多少传奇,虽老弥壮,还敢从头,越明天,星光璀璨!有:周始子牙,汉飞李广,宋迁稼轩,国藩文正,功成名就,留得世人书仿,拣只言片语,口味里血雨腥风,待盖棺定论,早已经物是人非!还长在,温壶老酒、经年往事、朋朋友友,悲欢离合。 生活总要继续,整编分流总要进行,人越走越少,一切痛苦只有自知。 相见欢人生难得聚首 日 月 作2015年06月05日 人生难得聚首,伤离别,情到浓处谁解杯中酒。 若回眸,事无留,何所忧,只争不闲切莫空白头。 最后一批人走完,劭群回到英勇胜利,走马上任,当英勇胜利师机关科长。 相见欢 来日相逢定当上高楼 日 月 作2015年06月19日 人生不须回首,又执手,此时无言只饮杯中酒。 叹白头,泪自流,无所求,来日相逢定当上高楼。 军长电话下达指令:王劭群马上打背包,进京报到,组织方队训练,并兼任第二十六方队将校领队接受检阅! 水调歌头青春嘉年华 日 月 作 公元2015年07月30日南口阅兵村 国防绿河山,青春嘉年华。 京师旌旗数万,英雄会盛典。 各路门派云集,武林秘笈大全,十八般用兵。 神侠快无影,收放倏然间。 经年塔,黄石山,花木兰。 风景如画,陆院磨砺偏入眼。 卫奴精骑三千,武穆十二金牌,早就少人谈。 或是藏海天,偷懒做神仙。 注记:火热青春献给国防,庆典准备充实难忘,回味无穷。集训点双塔、黄石、丛林、环山,女子方队,无暇欣赏。静站中,总是回忆陆院生活,思考人生。曾经志学卫青,相怜岳飞,然此者稀,那些聪明的有识之士,是不高高在上或隐于江湖,过神仙般日子。也可说他们偷懒不作为,过错大于人们所寄托的神仙。 纪念抗战胜利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七十周年,劭群有感而发。 念奴娇赶尽杀绝倭寇 日 月 作2015年08月24日 帝国主义,侵略者,剥削压迫亡我。 民族英雄,危难间,舍生忘死取义。 千古名节,万里边关,尽是悲壮篇。 马踏匈奴,封狼居胥礼禅。 中华文明璀璨,小鬼子弹丸,虎视相眈。 白江凯旋,留后患,好给男儿习剑。 今夜无眠,十里长安街,灯火辉煌。 有朝竹书,赶尽杀绝倭寇。 通过南池子大街,劭群已能看清天安门雄壮威武的城楼,东华表就在眼前,相距西华表九十六米,通过时间3456秒,激越的音乐《当那一天来临》正好响起…… 终身难忘,刻骨铭心。 一次阅兵,一生光荣。 念奴娇 功成不必在我 日 月 作2015年09月03日以此记之第十三方阵二十六方队,永远的红旗第十一方队。 七十周年,京畿地,抗战胜利纪念。 诸路扎营,霄彻旦,厉兵秣马校练。 号响连天,铁流撼原,排山倒海般。 异域风范,经典很久以前。 列阵十里长街,通过天安门,人生答卷。 旌猎弓满,引待发,戎机忽来调换。 初秋赶考,上场阅兵,下场亦阅兵。 既然从军,功成不必在我。 英勇胜利师全师总结表彰大会,英勇胜利师阅兵总指挥朱副师长,总结报告,单独为劭群安排了一段文字:全军第一,两进两出阅兵场…… 功成不必在我,但功成必定有我。 俟河之清,人寿几何?创造自我,追求无我。 第9章 日月尾声 尾声 二o一六年三月三日,劭群正式向英勇胜利师主要首长汇报了自己转业的想法,尽管两位军政主官一再挽留,劭群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想法。部队正在进行体制编制调整改革,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水调歌头革命者向前 日 月 作2016年03月03日 从军二十载,思多少家还,又到卸甲归田,正值不惑年。 奋进更上层楼,回转别有洞天,人生莫等闲。 这边竞风流,来日起云雨。 武收笔,文执剑,放长眼。 无所抱憾,报国终究征途宽。 千古白头功名,万里自由奇观,个中是平淡。 历数真丈夫,革命者向前。 这天的下午,劭群驱车到达长城桥,日薄西山,桥亭落日,起风的日子。 今天 日 月 作2016年03月03日 选择离开军旅生涯,于范阳长城桥观日落,为新生活而奋斗,记之。 今天,我的一天。 今天,三月三,风筝飞满天,那是梦想在飞翔。 今天,满天星,流星划夜空,那是自由在呐喊。 我停下脚步,看到了我的,儿子的,已经远去的童年。 我抬头仰望,数不清亮的,闪闪的,如此美丽的眼睛。 是飞的动作,也是舞的意象。 是星的影子,也是梦的样子。 无拘无束,多么自由奔放。 只在一瞬,真是风驰电掣。 摇曳多姿,激情四射。 明亮燃烧,刺穿黑暗。 劭群选择转业安置,从师机关科长到另一个机关,从事是另一个全新的工作,又一段刀光剑影,精彩纷呈的激情燃烧岁月。 我走在星的黑夜 日 月 作最美的时刻 走在黑黑的办公室,我轻轻的走过; 迈入空荡荡的电梯子,一个人的穿越。 外面的风好凉,头顶的天泛蓝。 星星眨眨眼,我扬扬脸,美的时刻。 是星美了我,还是感觉美了星。 好像答案并不很重要,路上的步子如此轻盈。 我好想做一颗星,哪怕最小的一颗,永恒或瞬间。 自由的,亮亮的,静静的,挂在夜空,点缀梦乡,燃烧自己,化为人生。 二o二四年二月三日,农历腊月二十四,南方小年。劭群受鹏举和军胜盛情邀请,第一次来到中山国,见到了开元塔,俊秀;见到了定州博物馆,嶙峋;汉庭宫阙,大白天下,又见东坡,尘埃千年,闻鸡起舞,贡院智门……鹏举骄傲着,军胜幸福着,劭群只有谦恭,与历史握手,卑微的微不足道。欣然提笔,除了学习还是学习。 永遇乐大瓦房东亭与军胜鹏举优贡院过智门于中山国;再次从心理路程挣扎而出,告知戎马书生,戎马书生曰:无险可守,大杀四方!其势千年可见,遂引用之。 日 月 作20240203 开元寺塔,中山博物,俊秀嶙峋。 无险可守,大杀四方,立国五百年。 汉家陵阙,天下大白,尘外千年佛佗。 杀胡令,内外六夷,敢称兵杖者斩。 金缕玉衣,胜字首饰,又恐琼楼玉宇。 山不在高,晏阳初教, 北方有佳人。 快意恩仇,仗剑天涯,抗日松花江上。 题贡院,去年今日,闻鸡起舞。 二oo四年二月四日,立春,春打六九头。龙年就要来了,龙年吉祥。中华的图腾,龙图腾的时代。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每个人都有住相。 不应所住,不生其心。每个人都是过客。 第9章 日月尾声 尾声 二o一六年三月三日,劭群正式向英勇胜利师主要首长汇报了自己转业的想法,尽管两位军政主官一再挽留,劭群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想法。部队正在进行体制编制调整改革,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水调歌头革命者向前 日 月 作2016年03月03日 从军二十载,思多少家还,又到卸甲归田,正值不惑年。 奋进更上层楼,回转别有洞天,人生莫等闲。 这边竞风流,来日起云雨。 武收笔,文执剑,放长眼。 无所抱憾,报国终究征途宽。 千古白头功名,万里自由奇观,个中是平淡。 历数真丈夫,革命者向前。 这天的下午,劭群驱车到达长城桥,日薄西山,桥亭落日,起风的日子。 今天 日 月 作2016年03月03日 选择离开军旅生涯,于范阳长城桥观日落,为新生活而奋斗,记之。 今天,我的一天。 今天,三月三,风筝飞满天,那是梦想在飞翔。 今天,满天星,流星划夜空,那是自由在呐喊。 我停下脚步,看到了我的,儿子的,已经远去的童年。 我抬头仰望,数不清亮的,闪闪的,如此美丽的眼睛。 是飞的动作,也是舞的意象。 是星的影子,也是梦的样子。 无拘无束,多么自由奔放。 只在一瞬,真是风驰电掣。 摇曳多姿,激情四射。 明亮燃烧,刺穿黑暗。 劭群选择转业安置,从师机关科长到另一个机关,从事是另一个全新的工作,又一段刀光剑影,精彩纷呈的激情燃烧岁月。 我走在星的黑夜 日 月 作最美的时刻 走在黑黑的办公室,我轻轻的走过; 迈入空荡荡的电梯子,一个人的穿越。 外面的风好凉,头顶的天泛蓝。 星星眨眨眼,我扬扬脸,美的时刻。 是星美了我,还是感觉美了星。 好像答案并不很重要,路上的步子如此轻盈。 我好想做一颗星,哪怕最小的一颗,永恒或瞬间。 自由的,亮亮的,静静的,挂在夜空,点缀梦乡,燃烧自己,化为人生。 二o二四年二月三日,农历腊月二十四,南方小年。劭群受鹏举和军胜盛情邀请,第一次来到中山国,见到了开元塔,俊秀;见到了定州博物馆,嶙峋;汉庭宫阙,大白天下,又见东坡,尘埃千年,闻鸡起舞,贡院智门……鹏举骄傲着,军胜幸福着,劭群只有谦恭,与历史握手,卑微的微不足道。欣然提笔,除了学习还是学习。 永遇乐大瓦房东亭与军胜鹏举优贡院过智门于中山国;再次从心理路程挣扎而出,告知戎马书生,戎马书生曰:无险可守,大杀四方!其势千年可见,遂引用之。 日 月 作20240203 开元寺塔,中山博物,俊秀嶙峋。 无险可守,大杀四方,立国五百年。 汉家陵阙,天下大白,尘外千年佛佗。 杀胡令,内外六夷,敢称兵杖者斩。 金缕玉衣,胜字首饰,又恐琼楼玉宇。 山不在高,晏阳初教, 北方有佳人。 快意恩仇,仗剑天涯,抗日松花江上。 题贡院,去年今日,闻鸡起舞。 二oo四年二月四日,立春,春打六九头。龙年就要来了,龙年吉祥。中华的图腾,龙图腾的时代。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每个人都有住相。 不应所住,不生其心。每个人都是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