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低嫁侯门,前夫傻眼了》 第1章 捉奸现场 思恩堂内室,迷糊浅睡中的宁婉,突然感到一阵酒气直冲天灵盖,同时一股混杂着酒气的温热在她脸上徘徊。 已经病了快一个月了,宁婉虚弱得厉害,努力睁开眼睛,却发现一个男人脸近在咫尺,几乎就要贴到她脸上了。 宁婉一个激灵,使出全身力气向床里退了退,这时他看清了对方的脸,居然是府上的周管家。 “周管事,你怎么在这里?还不速速离开!咳咳” 周管事却像没听见似的,他面色猩红,不说话却不断朝宁婉逼近,一把抓住宁婉肩头的衣服,用力扯起来。 宁婉拼命护住双肩,她只身着一件睡袍,如果不护着,分分钟就有被扯下的危险。 她又急又怕,体内却莫名升起一股奇异的欲望,周身燥热,只觉这睡袍成了累赘之物。 这不正常! 宁婉大声喊道,“白桃、秋桔,你们快来” 可外面却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任何人回应。 周管家早已褪去了衣服,仅剩一条合围勉强遮羞,横跨在宁婉身上,两手同时发力,宁婉的睡袍正一点一点被褪下 今晚清白不保了, 宁婉仅存的理智,想到了这句话。 她开始不由自主地迎合周管家。 正在这时,卧房的门“哐当”一声被人撞开了,一众人拥着刘贵妃闯了进来,宁婉的睡袍已经快褪到胸前。 “好啊,你这不要脸的婆娘,居然还偷汉子,母妃,你让我在夫家还怎么待得下去啊。” 宁婉一个激灵,立刻回过神来,她急忙把睡袍向上扯。 紧接着婆母刘贵妃也大声喝斥: “不知廉耻的淫妇,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等丑事,真是让蔺王府的脸丢尽了。来人啊,把这奸夫淫妇给我拖出去。” 宁婉百口莫辩,却不知从何说起。 还没等她开口,就冲进来几个大汉,也不等她分辩,架起就往外拖,力大得她差点一口气没有提上来。 她又委屈又羞耻,慌乱之间,她看到了站在一堆人中的陆耀宗。 “宗儿,救我,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听我解释。”说完,她想去拉陆耀宗的衣服。 陆耀宗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赶紧就躲开了,面带厌恶地说: “你还有脸求我,有哪家的额娘会像你这般淫荡,我丢不起这个人,还不快快将人拖走!” 刚才还抱着一丝希望的拍摄,听了这话,心开始一点点地开始下坠,下坠,直到坠到看不到底的深渊。 “啊” 她大叫一声,猛然惊醒,心扑通扑通跳得像要从身体里蹦出来,全身早已湿透。 原来是一场梦! 不, 这不是一场梦,确切地说,是她前世最屈辱的一刻。 在众目睽睽下,她被诬陷与管家私通。 谁都知道,她已经卧床一月,病情一日重过一日,不知哪天就去见阎王了。 可谁都认定,她就是不得夫君宠爱的淫妇,对于一个淫妇,没有人会相信她说的,至于尊重,就更谈不上了。 她被拖进了一间杂房,房间阴冷,仅有的一件家具,是放在屋中间的一张破桌子。 宁婉知道,这是府上的人犯错后,关禁闭惩罚的地方,除了一日两餐,守门的婆子甚至都不会多给里面的人一口水。 呵呵,她堂堂的蔺王妃,居然也被关在这里了。 宁婉内心苦笑,她拖着病躯死去不打紧,可陷害她与人私通,她就是做鬼,也不甘心啊。 “娘亲,你要我到这里来做什么?这地方阴冷潮湿,都不是人待的地方。”外面响起了说话声。 像是陆耀宗的声音,宁婉赶紧竖起耳朵仔细听,她此时还不明白,这个她视为己出,费力财力人力培养出来的儿子,怎么突然就对她冷漠了。 “我打听你额娘关在这里,她好歹养了你一场,临走前你来看看她嘛。” “什么额娘,那个贱人,我才不要再看到她。” 宁婉听出了陆耀宗的声音,至于另一个女声,她听的不真切,不能确定是夏霜儿还是云溪。 夏霜儿是最受王爷宠爱的贵妾,蔺王爷陆议已经抬她做侧王妃了。 陆耀宗叫谁娘亲,他什么时候有娘亲了? 15年前,失踪7年的蔺王爷回来了, 还带回了 一个孩子,说是他救命恩人的孩子,这个孩子,就是陆耀宗。 莫非陆耀宗根本不是孤儿,而是 一阵眩晕向宁婉袭来,她眼前一黑,只剩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好在意识还在,她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 她定住心,用力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活过来了。 王爷带陆耀宗回府时,云溪还是刘贵妃身边的一个婢女,这么说,夏霜儿居然是陆耀宗的亲生母亲? 宁婉仔细地盘算着,是了,错不了,蔺王爷失踪7年,陆耀宗进府时差不多6岁,陆耀宗极有可能就是的蔺王爷的亲儿子。 否则,刘贵妃怎么会不遗余力地求皇上,把世子之位传给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 所谓救命恩人的孩子,只不过是诓骗她的一个幌子。 这些年,这个秘密,恐怕只瞒着她一个人。 窗外的说话声还在继续, “你这孩子,你以为我真想让你去关心她呀,不过你也该在你父王面前做做样子,不能让他以为你忘恩负义。” “父王就我一个儿子,他就算不满意又能怎样,再说皇爷爷已经答应我,定会给我一个满意的官职。” “真的吗?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没跟我说。”夏霜儿的声音露出惊喜,注意力也跟着走了。 宁婉屏住呼吸,想听得更真切一些,对话声似乎越来越弱了,她只能听到有人说话, 却听不清他们说什么。 “你们娘俩怎么在这里, 霜儿,我正到处找你呢?” 一个浑厚的男声在外面响起,宁婉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她的夫君,蔺王爷。 果然是夏霜儿,她猜测的一点没错,他们才是一家三口。 “王爷,你怎么来了, 我是想让宗儿再去看看王妃,毕竟养了他一场。” 夏霜儿声音娇弱,与刚才与陆耀宗说话的声音判若两人,哪像快四十岁的妇人。 “她哪里还配你称她为王妃,以后府上王妃只有一位,就是你。”蔺王爷声音笃定,“这些年你受委屈了,好在那个贱人,终于要滚回娘家了,我们一家三口算是真正团圆了。” 陆议的声音有抑制不住的兴奋。 “王爷,宁府来人了?”是一个小厮的声音。 宁婉心一动,娘家终于来人了,她的冤屈,终于有人帮忙洗清了。 第2章 没商量 宁府这么快就来人了! 陆议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他们大家也是丢不起这个人,还是母上厉害,想出这么一个万全之策。 15年了,他们一家三口终于要真正团圆了。 来接宁婉的,是宁家的长子宁灿,在礼部谋有一份差事。 要不是二弟宁坤不在家,他是断不会丢这个脸,他是管理礼法仪制的官员,而亲妹妹,却和下人偷情,这脸丢大发了,让他以后怎么见人。 他哪里还有脸在这里争辩什么,唯唯喏喏代表宁家向陆议道歉,“蔺王爷,您不值当为我这个不要脸的妹妹生气,我这就把她带走,给您惹麻烦了。” 说完这几句话,也不上前来问问妹子的死活,大手一挥,就让几个人把宁婉抬了出去。 娘家靠山的希望落空了! 宁婉的心也死了。 自己时日已所剩无几,想依靠一己之力洗清冤屈,恐怕已是不能了。 可是,她至死都不会瞑目。 好在上天怜悯,她又回来了。 那些欺负她的,往她头上泼脏水的,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王妃,刘贵妃身边的桂嬷嬷来,请你去慈恩堂说话。” 宁婉还坐在床上发愣,青萍的一句话,将她拉回了现实。 失踪7年的陆议刚回来,刘贵妃也从宫里搬回来了,接下来,好戏就要上场了。 按照上一世的剧本,刘贵妃此番请她过去,是商谈关于陆议带回来的那个孩子上学的事。 上一世,她被刘贵妃和陆宜燕忽悠,把养在膝下7年的陆耀祖送出去,把陆议带回来的孩子养在膝下。 这一世,这种为他人做嫁衣的蠢事,她是再也不会做了。 “这个宁婉太不像话了,以为我哥回来就有人给她撑腰了,居然这么久还不过来。” “要是我哥没有失踪,怎么轮得到她进我们蔺王府,真是便宜她了。” 宁婉刚到慈恩堂院门口,就听到陆宜燕的声音。 陆宜燕嫁的是昌宁侯府的长子陈一衡,这门亲事是刘贵妃亲自挑的,按说昌宁侯府也不错,但奈何其他子孙不争气,家里是出多进少。 陆宜燕嫁过去后,光景是一年不如一年。 陆宜燕做着当家主母,手上不宽裕的时候自然少不了,时不时会来府上打打秋风,宁婉从前也没少接济她,可白眼狼永远喂不熟。 “宁婉,你来了!” 陆宜燕还在喋喋不休,刘贵妃眼尖,看到宁婉进来,和她打招呼堵住了陆宜燕的嘴。 不过即便看到宁婉来了,陆宜燕也没有打算停。 “有你这么做媳妇的吗,让婆婆和小姑子等这么久,不要以为我哥回来了,就有人给你撑腰了。” 陆宜燕言辞尖酸刻薄,根本不在乎宁婉有没有听见她刚才的话。 宁婉原没打算理他,转头一想,对于这种没有分寸的人,该出手时绝不能手软。 于是她漫不经心道: “小姑子的话,我都记住了,不过我也要提醒你,不要三天两头总往这边跑,免得你婆婆到时又找我埋怨。” 昌永侯府夫人心直口快,陆宜燕做事但凡有点不周全,她就喜欢找人投诉。 刘贵妃想见一面不容易,于是,她只要逮着机会,就会找宁婉投诉。 陆宜燕很是恼火,却拿这个婆婆没有办法。 现在宁婉在这件事上挑她的毛病,正好打中了她的七寸。 “母妃,你看她仗着我哥,无法无天了。”陆宜燕向刘贵妃撒娇。 见刘贵妃不说话,她更加不甘未弱: “不过我也告诉你,你想教训我,还是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说完,微眯着眼挑衅地看着宁婉。 姑嫂间的火药味瞬间拉满。 “好了,你少说两句。”刘贵妃不满地朝女儿呵斥,叫宁婉来是有其他重要事,现在就交上火,等会还怎么提要求。 不过看到女儿被媳妇这样揶揄,刘贵妃心里也是不爽,不由地要帮女儿分辨一二。 “燕儿是我今天叫回来的,她在婆家的日子不好过,你做嫂子的该多体谅她才是。” 媳妇和女儿,到底还是有区别的,在关键时刻即可见分晓。 不过宁婉无所谓,这家人的嘴脸,她上一世已看得透透的,自然也就不抱希望。 刘贵妃说完这句话,还等着宁婉向她认错,可过了好一会,也没见她出声。 她对宁婉的不满,不经意间又添了一层。 女儿说的没错,儿子回来后,这个儿媳妇确实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莫不是她是真想仗着儿子,开始狐假虎威? 那她就太肤浅了! 不过这不是今天的重点。 她强压住心中的不满,说道: “陆议带回来的那个孩子,我看暂时养在你的膝下,你就当亲儿子养,说到底,他还是我们全家的恩人呢。” 失踪7年蔺王爷陆议,带回了一个救命恩人的孩子,宁婉前世就是养了这个白眼狼,让她最后死也不能瞑目。 现在,她怎么能让他进门,更何况还要养在她的膝下,妄想做府上的嫡子。 “贵妃娘娘所说的养在我膝下,是什么意思呢?我不太明白” 刘贵妃眼神如一道利剑射向宁婉,宁婉只当没看见。 宁婉装傻,刘贵妃只有把话说透:“议儿的意思,是当府上的嫡子养,也算是报答恩人了,知恩图报,我们议儿还是没有给皇家丢脸。” 刘贵妃大言不惭,宁婉觉得一阵恶心。 什么恩人的孩子,明明是陆议在外的私生子,只是这个孩子的身份,现在还不方便公开,只能打着恩人孩子这个幌子来糊弄她。 让她做冤大头,替人养儿子? 宁婉想到这,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王府的嫡子,那也是有皇家血亲的,这么说,皇上那里也已经同意了?” 她明知故问。 没有皇上的批准,蔺王府就多一个嫡子,这事,只要她蔺王妃不同意,刘贵妃和陆议的计划就会落空。 “你的问题真是多,就算父皇不知道,莫非我哥想收养一个孩子的自由也没有。今天我们是通知你,不是和你商量的。” 陆宜燕不满地冲宁婉嚷道。 知会她已经是给她面子了,难道她还想有意见,做梦! 第3章 金屋藏娇 “小姑子这么大度,怎么姑爷当年的一个小妾怀孕,你都不依不饶地地哭闹,不许人家生下这个孩子呢?我不过是问多几句,就很过份吗?” 宁婉戳到了陆宜燕的痛处。 那是陆宜燕嫁进昌宁侯府的第二年,还未生下一儿半女,陈一衡的小妾却先怀孕了。 陆宜燕搬出刘贵妃,压着陈一衡让小妾打掉了那个孩子 。 差不多同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和别人身上,态度差别怎么就那么大。 陆宜燕见宁婉不顾及她的颜面,提起这件事,立刻跳了起来。 “好啊,我看你在我们家缺少教训,看我怎样教训你。” 说完扬起手,就朝宁婉呼来。 宁婉微微一闪,躲过了她的拳头。 “好了,你们究竟是姑嫂,怎么见面就像仇人一样,大的不像大的,小的不像小的。” 从前陆宜燕怎样挖苦讥讽,宁婉很少和她针锋相对,可越是这样,陆宜燕越觉得她好欺负,好拿捏。 今天她寸步不让,两个干仗自然就难免了。 “皇上那边,我和陆议商量,等过段时间再去说,孩子还在外面,总是要先接回来才是。” 刘贵妃呵斥两人后,说了大实话。 “既然皇上不知道,我看就先养着,也不要提什么嫡子了。我还未生养,膝下已经有一个嫡子,再多一个没有血缘的,不要说我了,皇上也是不会答应的。” “与其将来惹麻烦,还不如现在就简单一点,孩子我会养,但只能是府上的养子。” 宁婉态度明确,且是不容商量的语气,这大大出乎刘贵妃的意料。 在她的印象中,宁婉温顺得像一只小白兔,只要是她开口,就没有不答应。 可今天,情况却发生了180度大转弯,事情一下子变得难办了。 可宁婉说的,她又不好反驳。 陆议失踪时,为了让陆议一脉有后,刘贵妃自作主张从远房亲戚中,领养了一个孩子在宁婉膝下。 并求得皇上的同意,以王府嫡子的名义,养在宁婉膝下。 现在,陆议又领回来一个孩子,又要作为嫡子养在宁婉名下,如果宁婉不同意,也不好强求。 刘贵妃一时陷入了尴尬,陆宜燕却不善罢甘休,“我们王府领养一个孩子,还轮不到征求你的意见。” 只是这话说得,她自己都心虚。 王府收养一个孩子没问题,但如果领养一个嫡子,没有王妃的同意,恐怕也不容易。 “如果皇上同意了,我无话可说,若是没有,就只能以养子 身份进府,我还有事,你们慢慢商量。” 宁婉说完,也不顾刘贵妃母女就走了。 “母妃,你看她那嚣张的样子,早该给她点颜色看了。”陆宜燕还在后面叫,宁婉不置理会,继续往前走。 陆议回来两天了,每天忙得不着家,他要安排好夏霜儿母子的住处。 住在客栈太打眼,只能住在刘贵妃娘家的老宅里。 老宅处于蓟都城西北边,虽然没有南边热闹,但人少正是陆议想要的。 毕竟是在外面私自结婚生子,而且当年是怎么“失踪”,别人不知道,他到底心虚。 安排好夏霜儿母子后,他就急急往家赶。 刘贵妃向他承诺,宁婉这边绝对没有问题,再过两天就可以将夏霜儿母子接进府了。 他要赶快回家,看看事情的进展。 可到家门口,就见了宁婉带着两个丫头,正准备出门。 “你怎么要出去,去干什么?”宁婉这个时候出去,莫不是事情有什么变故。 陆议不免心慌。 “和舅母约了喝茶。”宁婉轻轻地说了一句,没有再理会他,就坐上了马车。 茶香楼一间包厢内,宁婉和刘贵妃的两个嫂子,正在一边品茶,一边吃着点心。 刘贵妃娘家家境一般,两个哥哥又不争气,差事一般,吃喝嫖赌样样占全,家里时不时入不敷出。 宁婉嫁到蔺王府后,特别是收养了一个刘家的孩子后,两个舅母和她的关系一下子近了很多。 过年过节宁婉在礼节上对她们从来没有不周到的,有什么好东西,也会想着她们。 因此,两个舅母对宁婉,比对刘贵妃亲近多了。 差不多吃饱喝足后,宁婉不经意地提出,这里离刘府的老宅很近,想过去看看。 反正回去也没有什么事,两个舅母也没有反对。 不过心里都疑惑,刘家老宅除了一个守门的老周,已经好多年没有人去了。 老周看到两个女主子,带着蔺王府的王妃过来,十分意外。 “两位夫人,你们你们今天怎么过来了?”老周吞吞吐吐, 反而引起了两个舅母的怀疑。 “老周,你今天是怎么了?说话吞吞吐吐的,可别让我们发现你做了什么不见光的事。” 说完,两位舅母径直往院里走,却被老周拦住了。 “夫人,老周不是那样的人,院里许久没有人进去,恐怕会弄脏你们的鞋。” 老周越是阻拦,越是引起了舅母们的怀疑,她们推开老周,朝院里走去。 这处老宅比较小,只有东西两侧各三间房子,进院就能将整个宅子一览眼底。 此时,西厢房中间房的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和一个小男孩。 年轻女子面若圆盘,眉眼间流露出一丝娇媚,梳着一个背头大发髻,一看就是一个已婚女子。 小男孩约摸六岁,生得白白净净,十分精神。 三个人被这对疑似母子的男女吓了一跳,好奇地看了一会后,大舅妈突然反应过来: “好啊,你个老周,居然在我们老宅里金屋藏娇,你胆子够大的。” 老周苦着一张脸,摆着双手分辩道:“夫人,你可不能乱说,这对母子我也不认识啊?” “你胡说,你不认识,不认识你怎么瞒着我们,让她们住在这里。” “我真的不认识她们呀,我也不能说是谁带他们来这里的。” 老周都快哭出来了。 “好,你不说是,那我现在就让你滚回乡下。”大舅妈拿出了杀手锏。 听说当家主母要赶自己走,老周吓得魂飞魄散。 “夫人,你千万不要赶我走呀,我一大把年纪,也找不到这么轻松的活了,我回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说完,一个大男人竟忍不住哽咽起来。 第4章 神秘母子 老周老泪纵横,看起来十分可怜。 房前的那对母子走了上来,女的对大舅母说: “你们不要为难一个看门的,是蔺王爷让我们住在这里的。” 她这话一出,让两个舅母更惊讶了,都转过头来看向宁婉。 宁婉装出一头雾水,故意问道: “你是说,是陆议让你住在这里,你是陆议什么人?” 此时,对方并不知道宁婉的身份,她按照陆议的嘱咐道: “我叫夏霜儿,是这个孩子的奶娘,我们是跟着王爷才到的蓟城。” 她这么一说,两个舅母瞬间明白了什么。 听说陆议带回了一个恩人的孩子,看来就是这个孩子了。可他没有说,还带回来了一个女人。 而且还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说她是孩子奶娘,两个舅母就是打死也不信。 先不说她身材婀娜,单是那双娇媚会勾人的杏眼,就不可能有女主人容得下她。 更何况,她全身的衣服首饰,也不是一个奶娘能负担得起的。 再看她细皮嫩肉的一双手,哪里有干粗活的痕迹。 说她是奶娘,恐怕是一个笑话。 两个舅母心中了然,刚想抿嘴笑,看到了宁婉,突然明白了什么。 宁婉看来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带她们过来,恐怕是想让她们做个见证。 至于为什么要做这个见证,她俩暂时还没有想到。 只是被一个晚辈当棋子一样耍弄一番,两个舅母心中略有不快。 但随即想到,陆议如果早在外面结婚生子,却欺瞒她说带回的是一个恩人的孩子,不免又对她产生了怜悯。 再看站在屋檐下夏霜儿,脸上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两个舅妈不由地为宁婉捏了一把汗。 宁婉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想到这一层,两个舅妈不由地想帮帮这个外甥媳妇。 “你叫夏霜儿,你说,孩子爹娘怎么没来,反而是你一个奶娘带着孩子跟来呢?” 这是两个舅妈最不明白的地方,也是她们急于了解的地方,解决了这个问题,夏霜儿的真实身份就见分晓了。 如果夏霜儿承认是陆议的妾室,那就好办了。 只是对于这样的问题,夏霜儿显然早有准备: “孩子爹娘都已早亡,是王爷对我们不离不弃,才让我们能苟活。否则,我和这个孩子,恐怕早已死于非命了。” 还没说完,夏霜儿已经在用手绢擦眼角了,看起来十分动情。 只是这举手投足间的风情,让男人无法拒绝的娇弱,让两个舅母看直了眼。 但凡是个男人,这都无法拒绝呀。 两个舅母更加认定,她除了是陆议在外面的小妾,再不可能是其他身份了。 至于所谓的孩子的奶娘,那简直就是来搞笑的。 这个狐狸精! 二舅妈暗暗在心里骂了一句。 如果这个狐狸精进府,宁婉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两个舅母不由地多看了宁婉几眼。 宁婉此时紧锁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两个舅母在一旁问夏霜儿,她一句话也没说。 “想来两位是王爷的舅母,不知这位娘子怎么称呼?”夏霜儿调整了情绪后,开始反向问宁婉的身份。 夏霜儿一脸坦然,似乎她已经是这所宅院的主人。 宁婉冷眼瞟了她一眼,冷冷道: “我是谁你不必知道,不知王爷打算怎么安置你们,总不能让你们在这小破屋里住一辈子。” 前世,陆议把这个孩子认为嫡子,让宁婉抚养,刘贵妃认了夏霜儿做干女儿,在府上住一段时间后,就抬为贵妾了。 此时,夏霜儿早已知道她们母子的去处,却依然装着不知情道: “王爷怎么安置奴婢不知道,但这个孩子,是王爷恩人的孩子,恐怕是要接进府抚养的。” 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两个舅母面面相觑。 这个夏霜儿,说话滴水不漏,想从她嘴里知道额外的信息,恐怕会很难。 她们不由地又看向了宁婉,就看她还想问什么了,不过可能也是徒劳无功。 宁婉冷眼射向夏霜儿,夏霜儿一脸云淡风轻,十分得意。 她不由地笑了。 为什么笑,她也说不上来,就是单纯觉得好笑。 她这一笑,把两个舅母笑懵了。 这丫头莫不是现在就顶不住了,这才哪到哪啊。 “外甥媳妇,你怎么啦?你可要想开一些呀。”大舅母关切地问。 大舅妈的这句话,让夏霜儿发现了什么,宁婉还没有开口,她倒先说话了。 “莫非这位娘子,就是蔺王府的蔺王妃?”她脸上略带诧异,显然没料到宁婉这么快就来找她了。 三个人没有理会夏霜儿,宁婉微微笑地对两个舅母说:“我没事,该看的都看了, 咱们走。” 说完,抬起脚就往院外走。 “王妃,你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刚出院门,青萍就发现宁婉脸色惨白,十分吓人。 “外甥媳妇,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如果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你尽管和我们说。” 即便夏霜儿否认自己的真实身份,但刚才的一幕幕,几个人已经是看得明明白白了。 等待宁婉的,将会是一场大挑战。 “多谢两位舅母的关心,我都还好。只是我膝下已经有祖儿,今天婆母又让我把这个孩子养在膝下,只怕我会有些力不从心。” 陆耀祖是从刘家的远亲中过继过来的孩子,因为有这个孩子,两个舅母和宁婉的关系才会这样近。 如果又多一个孩子,于刘家来说,利益难免会受损。 宁婉今天安排这出戏,也是想让两个舅母看清这个事实,反对将这个所谓恩人的孩子收为王府的嫡子。 “皇家血统马虎不得,贵妃和王爷也暂时不敢让皇上知道这件事,所以,还请两位舅母,能助我一臂之力。” 宁婉说得十分诚恳,两个舅母脸上已经有了义不容辞的神色。 第5章 舅舅来了 慈恩堂内室。 刘贵妃母子三人,正端坐着商量什么,陆宜燕一脸义愤填膺。 “哥,要我说你就该趁现在给她一个下马威,免得她以后不知天高地厚,还真以为自己有做王妃的资本。” “不是你失踪几年,就她,连摸我们家门的机会都没有。” 陆宜燕一直在说宁婉是有陆议的撑腰才变得目中无人,但实际上是,陆议回来后,她自己觉得终于有后盾了倒是真的。 就连在婆家与婆婆和相公说话,都显得有底气了。 也因此越发看不起宁婉了。 哪有高嫁的媳妇在婆家耀武扬威的道理。 宁婉现在不听话,就该给她点颜色瞧瞧,让她乖乖服软。 “燕儿,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这件事暂时还不能让皇上知道,所以宁婉的意见很重要,你也不要处处看她不顺眼。” “只是可怜了我们宗儿,不能光明正大地见他皇爷爷,还要等他皇爷爷百年之后,宗儿才能正式入皇家族谱。” 刘贵妃脸上现出不忍,如果宁婉这边也不想认宗儿为嫡子,那就太委屈她的乖孙了。 “母妃,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如若不是看着父皇的面子,我真想休了她。” 陆议的脸上现出一抹狠劲。 他还在娘胎时,就被当今天子指腹与宁婉为婚,不过如果没有出征失踪这出戏,他娶的也不会是宁婉。 宁父当年中进士后,与七王爷颇为投缘,刚好两位夫人差不多前后怀孕,就有了指腹为婚这事。 后来七王爷夺得帝位,这桩指腹为婚的往事再没有人提起,宁父也开始慢慢疏远这位昔日的挚友。 直到刘贵妃亲自登门提亲,宁婉才知道自己居然早与蔺王爷有婚约。 宁婉父母不想女儿嫁过去守寡,但奈何皇权威武,只得备了厚厚的嫁妆,将女儿送进了蔺王府。 刘贵妃没想到,儿子在战场神秘失踪,不过他自己导的一出苦肉计,他是临阵脱逃,想过一过没有人管束的潇洒日子。 当他失踪的消息从前线传来,刘贵妃哭得死去活来,以为儿子已经死了,但再怎样,她都想保住蔺王府。 宁婉就这样进了王府,成了不少人羡慕的蔺王妃。 陆议回来后,不要说陆宜燕,刘贵妃也觉得宁婉配不上自己这么优秀的儿子。 她怨儿子没透一点消息给她,早知如此,她怎会亲自登门去提亲。 陆议想休了宁婉,她没有的同意,就算要休也不是现在,她可不想给人留下忘恩负义的的名声。 更何况,皇上那关也过不去。 “贵妃娘娘,刘家舅舅来了。”桂嬷嬷在外面轻声说。 “舅舅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不会是听说哥哥回来,又来打秋风的。”陆宜燕从小就讨厌两个舅舅,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一年上头难得看她们过来一次,只要过来,就没有一次是空手回去的。”陆宜燕继续巴巴。 “你这丫头,说话永远这么尖酸,她们可是你的长辈。桂嬷嬷,你让他们稍坐会,我就过去。” 桂嬷嬷应声去了,一旁的陆议倒是警觉起来,“两位舅舅这个时候登门,不会是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听说你回来了,来看看你呗。” 陆议和陆宜燕从小就不怎么待见刘贵妃的娘家人,这让刘贵妃有些不满。 但他们说的也没错,两个娘家哥哥,没有一个给她争气的,次次来不是要银钱,就是求给几个舅侄安排差事,她也头疼。 但到底是娘家人,能帮一把也只能是帮一把了。 “哥哥嫂嫂,好久不见了,你们都还好好?” 虽然有些隔阂,但究竟是亲兄妹,刘贵妃看到哥嫂,还是觉得亲切。 “贵妃娘娘,我们都还好, 听说议儿回来了,我们特地来看看。” 刘家大舅十分客气地回贵妃的话。 “什么贵妃不贵妃的,咱们不要生分了,你们还是叫我迟惜。” 刘贵妃拉着两个人嫂嫂的手,没有一点贵妃的派头,十分亲热。 “贵妃客气,咱们也不敢太造次,虽然是在家里,礼节还是要有的。”大舅究竟是长子,在礼仪礼节方面,还是十分注意。 “那随你们怎么叫,怎么叫咱们都还是一家人。” “那是那是,你再怎样飞黄腾达,也还是姓刘。”二舅这句话,引起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陆宜燕在里面听了,恶心地对陆议说,“你快出去,两位舅老爷可是来看你的。” 陆议听外面寒暄差不多了,就信步走了出去。 大舅眼尖,一下就看到了从里屋出来的陆议。 “哎呀,你就是陆议,几年不见,长得越发帅气挺拔了,你看眉眼间,还是像我们刘家人。” “议儿,你还记得二舅妈吗,几年不见我都认不出你了,若是在大街上,我是万万不敢认你的。” 两个舅舅两个舅妈轮番夸了陆议一番,同时也间接地攀扯的了一番,如果不是刘家的遗传,陆议哪里会长得这样风流标致。 陆议不好反驳他们,只能带笑地说:“舅舅舅母说得都对,我这些年不在家,多亏了两位舅舅帮衬。” 陆议说完,双手并叠伸向身前,朝几位长辈深深地鞠了一躬。 陆议说的是客气话,刘家舅舅们却当真了。 “议儿,你还别说,当年你失踪后,你母亲说想养一个孩子继在你的名下,我和你二舅二话没说,几天几天没得睡,跑了好几个地方,才帮你在族里找到了一个聪明的男娃,你看祖少爷多聪明就知道了。” 大舅邀功的急切之心,连刘贵妃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当年过继陆耀祖,虽然费了一番周折,但也没有大舅哥说的那么夸张。 但她敢不好博娘家人的脸面,只得附和道:“议儿,大舅说的没错,这事你真要好好谢谢两位舅舅。” 陆议瞧不起两位舅舅这样拉下脸邀功,但刘贵妃这样说,他也只好再拱起手,“两位舅舅辛苦了,请受外甥一拜。” “一家人不必客气,只是你这小子,也太没把我们当一家人了。” 大舅话峰一转,让刘贵妃和陆议一脸懵。 第6章 一碗水要端平 大舅哥的反问,让陆议心虚,刘贵妃也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她只能先给他们戴高帽子。 “大哥,这是哪里话,我们可从来没有把你们当外人啊,咱们蔺王府有什么事,还是要靠几位哥嫂的。” “一家人?一家人你往老宅里藏了两个人,居然把我们瞒是死死的?若不是我们偶然想去老宅看看,你们压根没想告诉我们?” “就是就是,你们就算想藏什么,那也该和我们通通气,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也好有个准备呀。”二舅也在一旁补充。 刘家几位长辈,都将目光齐齐聚到了陆议身上,想看他怎么说。 不过他们等来的,却是妹妹刘贵妃的解释。 “原来是这件事,这也怪我,我是想回娘家一趟和你们说清楚的,可我刚从宫里回来,实在脱不开身,这才产生了误会,并不是想有意瞒你们的。” 刘贵妃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只不过心里略略有些不舒服。 这座老宅,当年两个哥哥是想出售,是刘贵妃阻拦,这才没有卖掉。 但该卖多少钱,她是一分没少地给了两个哥哥,相当于她把老宅买下了,如今借用了一下宅子,还被哥嫂上门兴师问罪,实在是憋屈。 只是这些话,她除了藏在心里,找不到任何人倾诉。 “贵妃娘娘,老宅里住的,可是陆议带回来的那个孩子?听说还带了一个奶娘回来。” 大舅母转变话题 ,没有再纠结他们隐瞒的事。 “是的,那个孩子是陆议救命恩人的孩子,议儿也算是没丢皇家的脸,将这个孩子带回来抚养,也算是做到仁至义尽。” 刘贵妃说得自然,大舅母心里却狠狠地“呸”了一声。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明明是外面的私生子,却还往自己儿子脸上贴金。 只不过这事,只能看破不说破,人家不承认是亲儿子,她有什么必要捅破,损人不利己的事,她才不会做。 “那是,我们议儿从小就与别的孩子不一样,将来说不定还能坐上帝王之座呢?”大舅妈心里想的和嘴里说的,完全是两回事。 “大嫂,这话可不要乱说,让别人听去会害了我们的。” “这我自然知道,只不过我看好陆议,就忍不住说了,我不会在外面说话。” 大舅母说完,也觉得这话题太敏感了,不过夸人总是要夸到人家心里去才算好的。 “我看了那孩子,长得白净可爱,眉眼间和陆议还有些像,也不怪他们之间有缘分。” “舅母说笑了,我和他怎么会像,不过我倒希望,我和这个孩子之间能有血缘关系。” 陆议急忙解释。 话说到这里,刘贵妃大概明白了哥嫂打阵仗来这里的目的。 陆耀祖虽然寄养在宁婉名下,可究竟是没有血缘关系,皇上承认他养子的身份,却不同意他做王府的嫡子。 毕竟皇家血统容不得马虎。 所以陆耀祖一直是府上的养子。 可陆议带回来的这个孩子,即便只是府上给他嫡子身份,对陆耀祖而言,那也说不过去。 刘贵妃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 这事知道的人不多,莫非是宁婉请他们来的?她不能确定。 站在刘家舅舅的角度,利用陆耀祖为自己多争一份利益,也是可以理解的。 刘贵妃心里明了,于是不动声色地问: “两位哥哥嫂嫂,不知你们今天来,可是有其他事?” “我们主要来看看陆议,到底多年没见了,不知祖少爷近来在府上可好,他到底是我们刘家人。” “一转眼,祖少爷进府已经快7年了,如今还是一个养子身份,府上的规矩我们都懂,不过娘娘可要一碗水端平,千万不要厚此薄彼,否则我们不依的。” 大舅哥既是感慨,也是在打敲。 大舅的意思,陆议明明白,如果带回来的这个孩子进府有嫡子的名份,那陆耀祖也肯定要有这个名份,否则怎么算得上一碗水端平呢。 他有些轻视这几位长辈,觉得他们自不量力,他们不依,不依能怎样人,莫非还要到皇上面前告我一状,那也得先见得到皇上才行。 不过他们到底是舅舅,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到刘贵妃的面子上,这些话他不会说。 大哥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刘贵妃也不好不表态,好只得模糊地说: “哥哥这是什么话,不管我们收不收养这个孩子,从前对祖儿怎样,将来对他还是怎样,绝不会区别对待,你们就放心。” “是啊,就知道贵妃一言九鼎,肯定不会亏待祖少爷的。有你这句放话,我们就放心了。”见刘贵妃这么说,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除了陆议。 “母妃,你怎么那么快就改变立志了,宗儿莫非连名义上的嫡子都做不了?” 送走舅舅们后,陆议不解地问刘贵妃。 回来这么多天,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 “你没看出来吗,舅舅们今天过来,是以蔺王府恩人的身份,既然都是恩人,哪有厚此薄彼的,先把宗儿接进府再慢慢筹划。” 自己的亲孙,却只能以养孙的身份在府上,刘贵妃心里也不舒服。 但这事急不来,宁婉不同意,现在她娘家人跳出来不同意,如果强行为之,说不定会生出什么意外。 凡事都该谨慎第一。 可陆议哪里肯听,在他看来,这几个人,包括宁婉,怎么会对他造成威胁,是刘贵妃杞人忧天了。 刘贵妃到底是久居深宫,她只问了陆议一句: “你刚回来就如此高调,你觉得你的那些兄弟,每一个都能让你舒舒服服地做这个蔺王爷吗?” 这话一出,陆议立马蔫了。 他从小受父皇宠爱,是所有皇子中最早得封号的,现在死而复生回来人,外面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等着找他的纰漏。 其他事可以忽略,但这事却不能掉以轻心。 第7章 放鸽子 “让彩萍打水进来洗漱,今天我们早点歇息,明天早点起床。” “起那么早是有什么事吗?”彩萍一边递手巾,一边不知所以地问。 “是的,有很重要的事,你去跟周管家说一声,明天一早我要用车。” “王爷不是说车马已经准备好了吗?我们还准备车做什么?”彩萍继续追问。 也不怪彩萍好奇心重,陆议今天难得来思恩堂,并主动提出明天陪宁婉一起回娘家。 可现在,宁婉却说明天一大早就要出去。 这是要做什么? “哎呀,王妃要你做什么你只管做,问这么多做什么,这里有我,你赶快去和周管家说一声。” 青萍在彩萍头上敲了一下,这丫头还是一头雾水,不过没有再说话就出去了。 翌日卯时刚过,主仆三人就已经起床,周管家带着一名小厮,赶着马车出了城。 一直到太阳露出山头,他们才赶到目的地。 这是一所不起眼的庙观,因为地点比较偏僻,香火并不旺,不过四周倒是十分清净。 宁婉刚下马车,就有一个小和尚出来了,走到马车前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请问是宁施主吗?” “是的”,宁婉也双手合十,向小和尚微躬了躬。 “施主请随我来!” 说完,小和尚在前面带路,一行人跟了进去。 陆议好不容易起了个大早,赶往思恩堂却发现空荡荡,只有两个小丫头在清扫庭院。 “王妃呢,她去哪里了?” 没有看到宁婉,陆议气不打一处来,说话的音量也不自觉地高了。 其中一个小丫头怯怯地说: “王妃卯时刚过就出去了 ,没有说去哪里。” 听到这话,陆议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他昨天放下身段,主动服软向她求和,说好今天陪她一起回娘家,已经够给她面子了,结果她来这么一出。 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吗,她把他当什么人了,这个蠢女人! 陆议在内心暗骂,可心里的那团怒火却越烧越旺。 看到院墙旁摆放着一排开得正盛的翠菊,陆议似乎找到了发泄点,他抱起一盆翠菊,狠狠地砸在地上。 连续摔了两盆翠菊,陆议还不解恨,他又拿起一根棍子,继续寻找攻击目标。 旁边的昙花很快遭殃了,陆议用棍子朝昙花的枝叶扫去,一棵长势正好的昙花,就被他三下五除二地摧残干净,只剩几枝耷拉着的主干。 两个小丫头在墙角吓得瑟瑟发抖,既不敢说话也不敢离开。 陆议一连砸发泄一通后,才气哼哼离去。 直到他走远了,两个小丫头才哇哇地哭起来。 这个蔺王爷,为何脾气这么火爆,就算是发脾气,也不应该拿这些花草来发泄啊,这些都是王妃的最爱啊。 她们进王府也有好几年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王妃和她们说话,向来都是细言软语,连发火的时候都很少。 现在这位爷回来了,日子没有从前好过了。 两人抱着哭了好一阵,才开始收拾院里的残败。 蓟西大山里, 宁婉随小和尚去了一间禅房,刚走到门口就见承远大师站在门口。 “今天有贵人临门,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宁婉双手合十,微微颔首向对方还了一个礼。 “大师怎知我今天会来?” “晨起做功课,一只蜘蛛掉到了肩上,微微一掐算,就知今天有贵人临门,只是不知是你。” 宁婉随大师进了禅房,房内早已燃起了檀香,淡淡的味道闻着很舒服,很静心。 这位承远的大师,年纪不过三十左右,行事却十分稳重。 两人对坐在桌前,炉子里的火烧得正旺,壶中的水正咕噜咕噜翻滚,一切都刚刚好。 大师不急不缓地烫杯,投茶,洗茶,冲茶,禅房里只有水开的声音和杯子轻微的碰击声。 冲好茶,又给宁婉倒好一杯后,大师才开口说话。 “贵人眉头紧锁似有烦心事,听说蔺王爷回来了,可是因为他?” 承远大师开门见山,没有客套,只因与宁婉太熟。 承远大师与宁婉两家是世交,小时候是一起玩着长大的。 可惜世事难料,承远家里后来发生重大变故,一家人中死的死,散的散,老小都发配到了边疆,蓟都的家里,只剩承远一个人。 可能是受到的打击太大,刚刚成年的承远,选择以这座寺庙为家,从此与青灯相伴,一心向佛,不再过问人间烟火。 宁婉不忍,时不时来看看他,遇到烦恼时,也喜欢来这里寻求解脱。 宁婉没有回答承远的话,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世人为俗事烦忧,殊不知多是因自己的心境不同,如果换从前,贵人你会烦吗?” “各人有各人的福报,不如坦然做自己,前世的种种,还请贵人能尽早放下,早日得解脱。”承远的话有些意味深长。 “前世?”宁婉突然一惊,讶异地望着承远。 他知道什么? 宁婉惊得张大嘴巴,承远却只是笑笑,专心地品茶,不再说什么。 “我心中委屈,总要做点什么,才对得起我的人家,对得起我自己,可是。” 重生这一个多月来,她第一次可以放心地把心里话说出来。 “贫僧前面说了,各人有各人的福报,贵人想做什么,不用顾忌太多,坦然去做就行了,不要徒增不必要的负担。” 宁婉有些想哭,她想复仇,甚至想杀了那些前世害她的人,可心理上却怎么也过不了这一关。 这种负重,时刻折磨着她。 可没想到,承远大师寥寥几句,就却让她的心释怀了! 她想说点感谢的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有在那里傻傻地发愣。 这时,一个小和尚进来,“大师,秦将军来了!” “哈哈,看来今天贵人不止你一个人,你带他到沉香馆稍作休息,我随后就来。” 小和尚得令,退了出去。 “哪个秦将军?” “永青侯府的秦沐将军,对了,蔺王爷可能也认识,7年前他们一起出征,蔺王爷和秦将军是为数不多活着回来的。” 承远像是在暗示什么。 宁婉一时间有些恍惚,他应该没有见过这个秦将军,可怎么对这个人有一种特别亲切的感觉呢。 这太不正常了。 第8章 挑拨 可能正气之人都会让人觉得亲切,宁婉也只能这样猜测。 不过这个秦将军能够在那场大战活下来,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那秦将军不简单,能够在那场大战中活下来的,实属不易。” “谁说不是呢,两万多英魂啊,就那样战死在异地,再也回不来了。” 承远大师说完,两人沉默了好一会。 陆议也参加了那场战役,可后来却神秘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死的了时候,他却活着回来了,这令不少战死在沙场的将士家属,对他怎么活下来的充满好奇。 可这恰恰是他最不能说的。 说了,那就是杀头的死罪,宁婉的思绪一下子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你坐一会,我先去和秦将军招呼一声。”承远见宁婉一时无话,遂想先过去打个招呼。 宁婉回过神来,她此行的目的,就是寻个心安,此时目的已经达到。 “大师您先忙,改天我再来。” 她起身告辞,想要的答案已经有了,就没有必要再打扰了。 “也好,我不留你了,山寺的饭你不一定吃得惯,慧竹,去送一送这位施主。” 宁婉随着慧竹,沿着一条小道缓缓下行。 隐约中,她听见承远和秦将军大声招呼说笑的声音,抬头向声音方向望去,只有两个模糊的人影,想定睛再看看,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沉香馆。 “大师今天另约有人?”两人坐定的,秦将军问。 “算不上约,只是机缘今天把她送到这里了。” “不知是哪位贵人,能叩开你的大门,我看像是一位女贵人。” “是呵,我与她算是故交,怎的,将军对她有兴趣。” “谈不上,不过是看着眼熟,却想不起是哪一位。” 来到山脚,青萍等一众人,早已在马车前等她了。 虽是秋天,中午的太阳却毒辣,官道上空无一人,马匹迎着风儿,飞快地向城里驰去。 回到王府,满院的残迹已被收拾干净,那株被打得稀巴烂的昙花,像是在向主人诉说自己的委屈。 见宁婉回来了,两个小丫头急忙拉住了青萍: “青萍姐姐,请你帮我们说说好话,真的不关我们的事。” 两个小丫头,从早上起就一直心惊胆战,担心宁婉会怪罪她们,弄不好还会赶出去。 “不关你们的事,你们帮彩萍去把饭菜端上来,王妃饿了。” 听青萍这样说,两个小丫头刚才还哭得梨花带雨,此刻却像是捡了大便宜,立刻止住了哭干活去了。 宁婉刚进屋,刘贵妃身边的桂嬷嬷就来了。 “王妃回来了,贵妃娘娘请您去慈恩堂一趟。” “嬷嬷,烦请通报娘娘一声,我有些累了,需要休息一会,请娘娘 不要怪罪。”宁婉言辞客气,可话语却一点都不客气。 “王妃,这样不好民,奴婢怎么去回话呢?” 桂嬷嬷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不要说是贵妃,就是寻常人家,媳妇也不敢这样跟婆婆说话。 她跟着贵妃几十年了,这话要传过去,慈恩堂非炸锅不可,她不得不再确认。 “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回,你回,我饿了。”宁婉一脸不耐烦,下了逐客令。 桂嬷嬷带着一脸的诧异,向外走去,王妃这是怎么了? 宁婉才不管她怎么想,见彩萍端饭来了 ,赶紧净手准备吃饭,她实在是饿坏了。 至于后面还有什么暴风雨等着她,她才不要管,先填饱肚子再说。 用完饭后,宁婉又舒舒服服在床上躺了一会,在马车上颠簸了大半天,现在全身骨头都疼。 睡了约摸半个时辰,她才懒懒地起来,让彩萍给自己梳头定妆,然后又不慌不忙地换了身衣裳,这才出门。 慈恩堂静悄悄的,连守门的小婢女都不知跑到哪去了。 宁婉朝里屋走去,看到夏霜儿正和陆耀宗正在翻花绳,母子俩十分默契,也十二分地投入,连宁婉走进来就都没发现。 夏霜儿母子已经接进府来了,虽然名义上是养在宁婉膝下,也让他改名换姓,叫陆耀宗,但却只有养子的名份。 夏霜儿作为陆耀宗的奶娘,跟着一起进府,暂住在念恩堂。 见两人太投入,青萍轻轻地咳了一声。 夏霜儿抬头见宁婉就站在眼前,吓得把花绳一推,就垂头站在那里,低低地喊了一声“王妃!” “大胆奴婢,见了王妃也不行礼。”青萍厉声呵斥。 那天去刘家老宅,青萍也在, 虽然宁婉没有说什么,但她也看出夏霜儿的身份,没有奶娘那么简单。 作为宁婉贴身的婢女,她自然不想让主子受委屈。 “儿子见过额娘,还请额娘不要怪罪我奶娘。”陆耀祖倒是机灵,还知道给夏霜儿求情。 “奴婢见过王妃,奴婢刚刚失礼了,还请王妃见谅。”夏霜儿受到陆耀宗的启发,赶紧躬下身问好。 宁婉没有理她。 一个声音从里屋传来,“宁婉过来了,奴婢不懂事,不用和她们计较。” 刘贵妃一脸倦容从里屋出来,面色阴暗,瞧着心情不太好。 “儿媳见过贵妃娘娘!” “不必多礼,你休息好了?我现在想见你都不容易咯。”刘贵妃暗讽,声音冷得可以结霜。 “儿媳是来向娘娘请罪来了,还请娘娘能宽恕儿媳。”宁婉知道今天爽约,再加上没有第一时间过来,被责难免不了,索性以退为进,先放低了姿态。 刘贵妃听了,依然没有半分松动: “何来请罪之说,你做事一向有你的道理,我们哪敢置喙你半句。” 刘贵妃并没有兴趣听什么请罪之说,那些不过是一些冠冕堂皇的大话罢。 “儿媳没有征得娘娘同意,去寺里帮耀宗捐了长明灯,这才耍约了。”宁婉如实地回答。 今天去寺庙,她的确帮耀祖耀宗各请了长明灯,只不过耀祖的灯更亮一些,也多一些。 富贵人家的孩子不容易长大,一般孩子出生后,都会去请几盏长明灯,为孩子祈福。 刘贵妃听说宁婉居然帮陆耀宗请长明灯,大为意外。 这事她不是没想到,只是最近刚出宫居住,事情太多还来不及,她还未来得及做的事,宁婉居然帮她提前做了,自然既意外又感动。 她心里惊喜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半分,依然冷漠地说: “难得你有这份心,只是以后这种事,还是先知会一声。” “是,儿媳下次不敢了。” 宁婉不用想也知道,今天上午,陆议肯定在这里大闹了一场。 不过为耀宗捐长明灯,的确做到了刘贵妃的心坎上。 连她这个做祖母的都没想到,宁婉却想到了,刚才还萦绕在刘贵妃心中的不快,已经褪去了一大半。 “耀宗,还不快过来谢谢你额娘,她对你真的是有心了。”耀宗闻言,站到了宁婉面前。 “多谢额娘,请额娘受孩儿一拜。” 说完,认真地躬下身拜了起来,把一旁的夏霜儿眼睛都看直了。 这个孩子太机灵,机灵得有点过分了,宁婉忍不住在心里叹道。不怪自己前世那么喜欢这个孩子。 “宗儿真乖,府上的规矩学得很快。不知娘娘打算让宗儿什么时候搬去回恩堂呢?” “先让他在这再住一段时间,我怪喜欢这个孩子的。” 这只是场面上的话,实际刘贵妃是担心陆耀宗还太小,怕他一不小心说漏嘴,那就不好了。 “也好,让耀宗多陪陪您,只是儿媳看他似乎很喜欢和霜儿玩,娘娘还是要稍加注意才好。” “他从小就跟着夏霜儿,自然会对她格外亲近些,这没有什么要注意的。” 刘贵妃不解,此时,她对宁婉对陆耀宗的戒备,已经放下一大半了。 “娘娘这话不对,祖儿现在已经是蔺王府的人了,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我们府上。祖儿学什么都很快,夏霜儿到底是粗人,言行方面不周到的地方不少,时间长了,宗儿会受她影响的。” “依我看,等宗儿在府上习惯后,可以另请一位奶娘照顾他,娘娘想打发夏霜儿,或是继续留她在府上都可以,只一样,尽量让她少和宗儿接触。” 宁婉分析得有理有据,刘贵妃听了频频点头,宗儿的前程那是马虎不得的。 第9章 失算 宁婉三言两语,就有将夏霜儿和陆耀宗分开的可能。 陆耀宗已经能听懂这话对他意味着什么了,他朝宁婉狠狠地瞪了一眼。 然后走到刘贵妃身边,奶声奶气地撒起娇来: “祖母,奶娘也在学府上的规矩,她那么聪明,肯定很快就能学会,我不想和奶娘分开。” 一边说,一边摇着刘贵妃的胳膊。 这孩子长得好看,说话软糯糯的怪好听,刘贵妃喜欢还来不及,哪里舍得拒绝他。 此刻,她眼里只有这个乖孙了。 “好,祖母答应你,只要你听话,我就让你和奶娘在一起。” 刘贵妃满脸带笑,搂起陆耀宗嘴巴在他脸上乱点,只恨不能把他含在嘴里。 一旁的夏霜儿见陆耀宗的话这么管用,露出了得意的笑,投向宁婉的目光,也饱含挑衅之意。 “贵妃娘娘放心,我定会好好学规矩,用心带好宗少爷,也请王妃放心。” 她微微颔首,十分得意。 刘贵妃喜欢陆耀宗,却并不代表她也喜欢夏霜儿。 夏霜儿此时插话,让刘贵妃不经意地向她瞟了一眼。 桂嬷嬷会意,大声斥责道: “夏霜儿,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还不快下去。” 到底是宫里出来的嬷嬷,主子的一个眼神,她都能读懂。 夏霜儿刚得意一会,就被桂嬷嬷打脸,特别是她刚才还向宁婉挑衅,面子上哪里过得去,瞬间就泪如雨下,十分委屈。 陆耀宗看到夏霜儿这般,哪里没有不帮的道理。 “桂嬷嬷,你不要这训我娘奶,你让她下去,好好说就是了。” 见夏霜儿被斥责,陆耀宗居然反驳起了桂嬷嬷。 陆耀宗再小,就算是府上的养子,那也是主子,主子训斥,桂嬷嬷哪里敢还嘴,只好站在旁边不出声了。 要说委屈,桂嬷嬷才是实打实的委屈,她照顾陆耀宗的面子,说话已经十分客气了,却还是引起了陆耀宗的不满。 刘贵妃看不下去了,这小子,你才多大,居然就敢训斥起我身边的人了,这长大了还了得。 况且,桂嬷嬷是自己授意的, 她不得不帮桂嬷嬷说两句: “宗儿,祖母告诉你,下人就是下人,做事不对就应该被训斥,你不该看她是你奶娘,就不懂规矩,快去给嬷嬷道歉。” 陆耀宗却站着没动,他人虽小,却精明着。 陆议承诺过夏霜儿,回来就让她做王妃,可现在,夏霜儿是奴婢,还要被下人训斥,陆耀宗自然不服气。 如果按照陆议承诺的, 夏霜儿是王妃,王妃哪有下人被下人训斥的道理。 再者, 他是府上的主人,就算是训斥桂嬷嬷又怎么了,哪有主子给下人道歉的道理。 陆耀宗站在旁边不动,桂嬷嬷也没真想让他给自己道歉,只得讪讪地笑着说: “宗少爷还小,说话哪里有个轻重,不用那么较真。” 她这是为自己找台阶下,陆耀宗就算不道歉,她也不至于失了体面。 至少,面子找回来了。 刘贵妃却不依,她知道,这种事不能开了口子,否则以后陆耀宗难免不会因为夏霜儿露出破绽。 另外,她也想让夏霜儿知道,在这个府上,她的身份就是一个奴婢,是奴婢,就该时时知道自己的身份。 不该说的话少说,不该听的话别听。 如果说刘贵妃不满意宁婉这个儿媳,那就更不满意夏霜儿做她的儿媳。 宁婉好歹也是书香人家出来的,她夏霜儿,如果不是陆议不听话,连给他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哪怕是给陆议做妾,她也不愿意。 她原来只打算接陆耀宗一个人, 奈何陆议不同意,丢给她两个选择,要么两个都不进府,要么两个都进。 刘贵妃这才妥协,答应夏霜儿以陆耀宗奶娘的身份进府。 现在刚进府,陆耀宗就这般维护他娘,不说别人,宁婉如果看出什么就不好了。 刘贵妃正准备再给陆耀宗讲规矩,却听到宁婉说: “宗儿,桂嬷嬷是你的长辈,就算你对她有意见,也不能这样对她说话,她可是宫里的老嬷嬷,礼仪礼制我们都要听她的。” 宁婉这话说得客观,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府上的下人如果没有规矩,那只会让人瞧不起。 刘贵妃刚才想说,也是这些话,可陆耀宗哪里肯听: “祖母刚才说了,下人做错事被训斥是正常的,我是主人,她是下人,我训斥她有什么错。” 陆耀宗这么小年纪,居然会抓别人话里的漏洞,倒把刘贵妃说笑了。 不过笑归笑,笑过后她还是坚持让陆耀宗给桂嬷嬷道歉了。 虽然不情不愿,但意思到了。 桂嬷嬷到底是老人,她哪里敢接受小主子的道歉,陆耀宗“对不起”三个字刚出口,她就急忙跪了下来。 “宗少爷,奴婢不敢,你训斥奴婢是应该的。” 桂嬷嬷在宫里几十年,早已是人精一样的人儿了,虽然刘贵妃没有明说陆耀宗的真正身份,但这几天看刘贵妃对陆耀宗种种,哪里像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她心里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主子没有明说,她也只能跟着装糊涂。 陆耀宗如果是府上的嫡子, 那她这把老骨头,又算得了什么。 刘贵妃尊重她让陆耀宗给她道歉,但她不能受之若然没有分寸。 只是这个分寸,并没有让陆耀宗满意,在陆耀宗心里, 桂嬷嬷已经归类到和他过不去的一类中去了。 不过他更恨宁婉。 这些风波,都是因为宁婉一句话。 这个女人,抢了娘的位置不说,还让娘和自己受委屈,实在是可恨。 他要找爹给娘报仇,赶快把这个女人赶出府。 入夜,慈恩堂内内里小佛堂,陆议和夏霜儿紧紧依偎在一起,夏霜儿泪眼婆娑,正在向陆议诉说着什么。 陆议一言不发,握着夏霜儿的手,却越来越紧,满脸满眼都是心疼。 “王爷,我受些委屈不打紧,只是我们的宗儿,他还那么小,王妃一句话就差点让我们母子分开,往后,宗儿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夏霜儿原以为,进府后就会有好日子了,哪怕暂时身份低微些,她也可以忍受。 可她没想到,即便知道她是陆耀宗的生母,刘贵妃却依然把她当下人,这种委屈和不甘,她是一刻也不能忍受。 她只有搬出儿子,让陆议快快想办法,让她早日脱离这种日子。 第10章 打架 夏霜儿母子的委屈,让陆议对他们的愧疚又多了一层。 毕竟他是答应夏霜儿做王妃的,可现在,不仅没能让她做王妃,甚至连个侧妃的名份都没有。 怪只怪计算赶不上变化,他也不想这样,但这事能怪谁?母妃吗, 她也是为自己好, 宁婉吗, 她也无辜啊。 不过如果她识相,就应该主动离开王府,给他的霜儿让位。否则,就别怪他使手段了。 可这个宁婉却不识好歹,不仅没有做小伏低状,还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居然敢放他的鸽子。 这笔账,他是记下了。 可一连几天都在忙,根本没有时间去思恩堂兴师问罪,今天好不容易有空了, 他定要去狠狠地羞辱这个不识抬举的女人。 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基本的三从四德,她难道没学过吗? 陆议越想越气,心中的一团火都快要烧出来了,他急步朝思恩堂走去。 隐约间,他似乎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府上陇共只有两个孩子,一人是他的宗儿,再一个就是那个收养的陆耀祖,莫不是宗儿被府上哪个不识相的家伙欺负了。 想到这,陆议循声转到了中心花园,果然是宗儿在哭 。 “宗儿,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看到宗儿的可怜样,陆议一阵心疼。 宗儿一边擦鼻涕一边用手指着一旁的陆耀祖,“是祖哥哥,他打我。” 他这时才发现蹲在一旁的陆耀祖。 “是他抢了我的弹弓,还把弹弓踩坏了。你看,”陆耀祖的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他的手上,一只竹制的弹弓,已经一分为二了。 “你是做哥哥的,弟弟小,你不能让给他呀,还动手打人,谁教你的?你也是,打不过哭,瞧你那点出息。” 陆议心里原就窝着一团火,又看到陆耀祖打了他的宗儿,他把心中对宁婉的怨恨,都发泄到了这个孩子身上。 陆耀祖刚才还在打转的眼泪,此刻已经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了,不过他没有像陆耀宗那样放声大哭 。 有陆议撑腰,陆耀宗的胆子大了一些,他走上前,夺过陆耀祖的手上的坏弹弓,用力地摔在地上,临了又跺上两脚。 “我的弹弓,我的弹弓,你还我弹弓”陆耀祖想把弹弓抢回来已经来不及了,他拾起已经布满泥的坏弹弓,终于忍不住哇哇哭出声了。 “一个破弹弓,坏了就坏了,有什么好哭的,弄得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陆议不批评陆耀宗,反而数落的陆耀祖。 偏架拉得是个人都看不下去了。 陆议的数落,反而让陆耀祖止住了哭,他突然追上前,狠狠在推了陆耀宗一把,然后飞快地跑开了。 没有防备的陆耀宗,重重地跌坐在地上,屁股疼得开了花,他又放声哭了起来。 陆议没想到陆耀宗会来这么一招,他顾不上陆耀宗,快步朝陆耀祖追去,边追边喊, “你这小兔崽子,打人还想跑!”可刚跑没几步,就急忙刹住了脚步。宁婉就就站在不远处,此时陆耀祖已经躲到了她身后。 显然,刚才的一幕她早已尽收眼底,毕竟有些心虚,陆议先发制人朝朝宁婉大声嚷嚷: “你也不好好管管,这才几天,就开始打弟弟了,以后还了得。” 可宁婉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冷冷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王爷恐怕比我更清楚。”她没有丝毫情绪,似乎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 说完这句话,她不再理会陆议,拉着陆耀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陆议一个人在原地发愣。他原本是要去思恩堂兴师问罪的,此刻却觉得没意思极了,也没有先前的那股底气。 一直到慈恩堂,陆耀祖还在哭,鼻涕眼泪满脸都是。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是谁欺负我孙子了。”刘贵妃一把把陆耀宗抱在怀里,陆耀宗哭得更伤心了。 看到儿子哭成这样,夏霜儿心疼不已,但她谨记上次的教训,强忍着没有上前安慰。 “别哭了,再哭就成花猫脸了,告诉祖母,是谁欺负你了,祖母帮你出气。” “祖母,我要把祖哥哥赶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他。”陆耀祖一边抽泣一边说。 “原来是和祖哥哥闹矛盾了,祖哥哥怎么你了,你要把他赶出去。” “祖哥哥不给我弹弓,他还打我。”陆耀宗惯会掐头去尾,只说对自己有利的话。 “那就是你不对了,祖哥哥的东西,他不给你你也不能抢啊。”比起拉偏架的陆议,刘贵妃有耐心得多,也讲道理得多。 “不,我就要,我要的东西,别人都要让着我,祖母,你怎么向着祖哥哥,父王都说祖哥哥应该让着我,他比我大。” “那就你不讲道理了,别人的东西不想给你,你抢就是你不对。你父王我也要批评他。”刘贵妃的语气比刚才严肃了许多。 “呜呜呜我讨厌你,我讨厌你。”一边哭一边把刘贵妃往外推。 陆耀宗刚才的委屈劲还没过去,现在又被刘贵妃批评,哭得更伤心了。 “以后这个王府都是我的,我要把你们都赶出去。”陆耀宗大声地哭喊。 “放肆,这话是谁教他的,这么小就这么跋扈,长大了还了得。”刘贵妃有些生气了,犀利的眼神望向陆议和夏霜儿。 夏霜儿低着头不敢说话,陆议笑着说:“小孩子的话,母妃不用放在心上,宗儿,以后不许这样说啊。” “小孩子的话?你平时就是这样教儿子,如果被有人心听去会怎样,你是嫌你现在麻烦还少吗?” 陆议不敢再说话,虽然刘贵妃的话有些危言耸听,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第11章 赔罪 “云溪,你去把王妃请来。” “请她来做什么,刚才的事她都看到了,请来恐怕有一阵理论。” 刘贵妃没有听儿子的,示意云溪过去请。 可云溪还没有走出院门,宁婉就带着陆耀祖过来了 。 陆耀祖手上拿着一个弹弓,他脸已经洗干净,还换了一身衣裳。他走到还在哭泣的陆耀宗面前,递上弹弓。 “宗弟弟,你不要哭了,是我不好,我应该和你一起分享,这是我的新弹弓,你拿去玩。” 气头上的陆耀宗,早就对这个弹弓没有了兴趣,他手一挥,就把陆耀祖手上的弹弓挥到了地上。 陆耀祖拾起地上的弹弓,看着宁婉,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陆议到底有些心虚,他拿过弹弓,用十分温和的语气对陆耀祖说: “弟弟还在气头上,我替他收下你这个弹弓,你真是一个懂事的好孩子 。”说完,又摸了摸陆耀祖的头。 陆耀祖有些反感地躲开,跑到了宁婉身边。 其实陆议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宁婉刚才还那么生气,怎么一转头,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还有祖儿,刚才哭得那样伤心,现在居然主动给弟弟道歉,这是怎么回事。 这娘俩在搞什么鬼? 却听到宁婉说: “刚才是祖儿不对,我已经批评他了,兄弟嘛,有东西就应该一起分享的。祖儿,你向弟弟道歉。” 陆耀祖撇了撇嘴,却还是按照宁婉的指示去做。 “宗弟弟,刚才是我不对,不应该推你的。” “婉儿,祖儿已经很懂事,他没有错,要道歉的是宗儿,宗儿,你快向哥哥赔不是。” 刘贵妃相对客观,就算是她的亲孙,她也不想养出个混世魔王。 相对陆耀祖,陆耀宗道歉就有些不情不愿,他抽泣着,却不肯说话。 小孩子的世界非黑即白,父王刚才还要追打祖哥哥,怎么现在他也要道歉了。 “快点,给哥哥道歉。”陆议也在旁边催促,陆祖宗慢慢停止抽泣,小声说: “祖哥哥,对不起,我不该弄坏你的弹弓,可是,你推我,我的屁股现在还疼。” 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哥俩相互道歉后,刚才的不快也就过去 。 刘贵妃现在后悔太早把陆耀宗送到回恩堂了。 那天宁婉看似无意间的一句话,让刘贵妃想了很多。 夏霜儿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言行都透着一股局促和小家子气,陆耀宗长期跟她在一起,少不了要受她的影响。 陆耀宗是皇家子孙,若是真如她母亲这般小家子气,那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思来想去,刘贵妃不顾陆议和夏霜儿的强烈反对,还是把陆耀宗送到回思堂,和陆耀祖住在一起。 只是这孩子脾气大,一生气会什么都往外说,要是宁婉起疑心,那就不好收场了,还是让陆耀宗暂住在慈恩堂更稳妥些。 刘贵妃刚才差人去请宁婉,也是和宁婉商量这事。 “宗儿年纪太小了,祖儿虽然懂事,到底是个孩子,两个孩子在一起,免不了时时打闹,我看是这样,宗儿还是住在我这边。”刘贵妃用不容商量的口气说道。 宁婉明白刘贵妃的担心,今天的事,如果她上前激发一下,陆耀宗恐怕什么都说了。 不过她也不想阻拦,陆耀祖一个人在回恩堂,平进对他比较严格,陆耀宗在那里的这段时间,反而对祖儿有一些影响。 “宗儿到底住在哪,娘娘安排就是,我没有意见,想来夏霜儿这段时间规矩学得不错了。” 刘贵妃似乎料到宁婉会说问这个,她轻呷了一口茶,徐徐道: “还是有一些长进的。我也会注意,不会让宗儿和她太亲近,你就放心。” “那自然是最好了,只是辛苦娘娘了。” “做祖母的,辛苦也是应该的,只是婉儿,你和陆议实在该回门了,他都回来半个月了,再不回去,恐怕别人会说我们蔺王爷不懂事了。” 刘贵妃着急让陆议和宁婉回娘家,是有一件麻烦事,他和陆议都没有料到,急需宁婉回一趟娘家来平息。 陆议平安回来,每个人都好奇,他当年是怎么从那场恶战中逃生的。因为那场恶战, 活着回蓟都的,还不到二十人,近两万名将士都战死在沙场,再也没能回来。 参与那场战争的王公贵族们,几乎踏平的蔺王府的门槛,够不上王府门槛的,也纷纷托人,就想亲耳听一听陆议怎么说,期望能从中获取一丁点亲人还在世的信息。 陆议不得不一次次重复他精心编好的谎言: “我当时身负重伤,与侍卫小唐被逼到了悬崖边上,我不想被俘虏,和小唐一起跳了下去,随后就没了知觉。再醒来时,我已经躺在一个农家小院了” “那你跳下悬崖前,有没有其他人先跳,你后来有没有去打听,是否有其他人还活着。” 来人唯恐陆议说得不够仔细,一个个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件事,关注的人越多,陆议就越害怕。 他当初是临战脱逃,如果被追究出来,恐怕性命都难保。 除此之外,陆议带回来的孩子,也引起了很多人好奇。 陆议离家7年,那个孩子五六岁,而且陆议还想认那个孩子为王府嫡子,种种迹象,似乎都在说明这个孩子和陆议的关系不一般。 外面议论纷纷,刘贵妃心急如焚,稍有不慎,这好不容易盼回来的儿子,又有可能被发配出去。 如果陆议和宁婉一起娘家,说明他们夫妻关系和谐,关于孩子的身份,也可以堵一些人的嘴。 她好不容易劝动了陆议,谁知宁婉放了鸽子,陆议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今天这事是他理亏,此时早没有刚才的气势。 已经放过人家一次鸽子了,宁婉不好再回绝。 “我看王爷最近几天都很忙,听说皇上给他派了差事,不知陪我回去,有没有空。” “有空,有空,他7年不在家,刚回来去拜见岳父是应该的,皇上肯定会准假的。是,议儿。” 陆议也连忙点了点头。 宁婉觉得好笑,这刘贵妃,求人与不求人的语气,完全是两个样。 “如果是这样,我们过几天就回一趟,只是第一次回,就不要带宗儿了,免得祖儿会多想。宗儿想见外祖,以后机会有的是。” 宗儿不在,陆议想开口求宁父帮宗儿解决上学的事,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也好,那就下次带宗儿和祖儿一起去。”见宁婉松口了,陆议的态度已经大变了。 想想前几天他嚣张的样子,宁婉只能说人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可她又何尝不是。 刚才看到陆耀祖被陆议区别对待,她心里的一团火,恨不得把陆议烧了,但转过头,她就冷静下来了。 陆议对陆耀宗这样宠溺,不正是她希望的吗? 前世她对陆耀宗严格要求,今世她不会对他有任何要求,什么事都顺着他,不仅要顺着他,还要捧着他。 她耐心地给陆耀祖讲兄友弟恭的故事,祖儿是个懂事的孩子,他拿出自己的新弹弓,就要送给弟弟。 宁婉心疼这个孩子的懂事,也欣慰他的懂事,这才是王府里出来的孩子,既大气又有姿态。 第12章 捧杀 一转眼,宁婉已经从娘家回来好几天了。 那天,陆议到底没有提陆耀宗上学的事,事实上,宁婉也没有给他机会。 因为外面关于陆耀宗是陆议儿子的流言,已经愈演愈烈了。 这时候,陆议如果还使出全身解数,求着岳父给陆耀宗安排上学的事,恐怕岳家也会有疑心。 他只能先把陆耀宗送到永青侯府的私塾里。 永青侯府是一个大家族,族里的孩子多,于是自己请了一个先生教家庭子弟,虽然没有陆耀祖上学的青辉堂名气那么大,但也出了两个举人。 夏霜儿一开始不同意,陆耀祖不是王府亲生子,都能进青辉堂,凭什么她的儿子不能进。 可惜她一没人脉二没资金,空有一口傲气在,只能由着陆议安排了,但免不了还会叨叨。 不过好在陆耀宗又回到了他身边, 而且,府上的人对陆耀宗的态度,肉眼可见地发生了变化。 只要是陆耀宗想要的东西,陆耀祖什么都让着他,虽然孩子间免不了争吵,但宁婉每次只批评陆耀祖,对陆耀宗,一句稍狠点的话都不会说。 下面的人都是见风使舵,见陆耀祖不受宁婉待见,自然不把他看到眼里,倒对这个新来的陆耀宗,极尽阿谀奉承。 夏霜儿分析,按照这个情形下去,过不久,她的儿子就会成为王府的嫡子,将来,整个王府都是她们母子俩的。。 宁婉就会被赶出王府,而她将是王府的下一任王妃。 最近一段时间,夏霜儿的心情莫名好起来了,就连桂嬷嬷,也对她客气了许多。 虽说是奴婢,但她每天除了收拾自己,在刘贵妃身边站站规矩,其他的吃穿用度上,已经和主子没有什么区别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宁婉也对客气了许多,再没有为难她,当然,她的规矩也精进了很多,很少能找到她的错处。 只有刘贵妃,对她的态度依然没有变,可能知道陆耀宗是她的儿子,对她的要求自然要多一些。 夏霜儿经常这样安慰自己。 她不知道,刘贵妃最近的日子并不好过,不为别的,就是他那个儿子。 陆议在外7年,性子野惯了,朝中的人和事的处理,他似乎也都忘记了。 听亲近的大臣讲,陆议最近正在结交一些皇上不待见的大臣,每天在这些大臣家里,逗留到深夜才回。 问他又问不出,但这样下去,时间长了肯定会有人向皇上告发,如果被皇上认定他在结党,后果就十分严重。 她劝说过,但陆议根本不听她的。 他想让宁婉帮忙劝劝,但儿子从回来起,就没有在思恩堂过夜,这让她怎么开口,更何况,儿子也不一定听宁婉的。 至于那个夏霜儿,就更指望不上了。 不过宁婉对陆耀宗是真好,好到连陆耀宗上学的那些同学,她都一一去拜访,请大家多关照。 一个养母能够做到这个份上,真的不多见。 她一度怀疑宁婉有什么目的,但宁婉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站在陆耀宗的立场,根本找不出什么错处,她也就只好作罢。 对陆耀宗好,总比怀疑陆耀宗的真实身份要好。 刘贵妃这样想。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天陆耀宗刚放学,扶他下马车的小厮不小心,让陆耀祖的脚崴了了一下,不过并没有伤及筋骨,可能吃了一下痛。 陆耀宗当即就给了小厮一脚,小厮吓得赶紧跪地求饶,陆耀宗不依不饶,继续上去又踢了几脚。 踢完了还不解恨,又跑到宁婉房中告状。 “额娘,他欺负我,还把我的脚崴了,走路都要一瘸一瘸了。”陆耀宗十分委屈。 “娘看看,哎呀,都红了,是哪个下人这么不小心,让宗少爷受伤?”宁婉严厉的眼神,吓得犯事的小厮连连求饶。 可求饶并不管用,宁婉让人把那个小厮又打了二十大棍,可怜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当即被打得起不了床。 陆耀宗到底年纪小,只觉得额娘给自己出气了,但刘贵妃不这么看,小厮固然有错,但宁婉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了。 她找过宁婉来问,宁婉只说只有这样,大家才会对府上的孩子上心,否则,以后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刘贵妃觉得也对,但又觉得有哪里不对。 直到另一件事的发生。 这天,清明学堂放假,陆耀宗用过早膳后,就要去回恩堂找祖哥哥玩。刘贵妃让云溪带着两个丫头跟着,如果两兄弟打架,就赶紧拉开。 不过这次两兄弟不仅没有打架,两人还一起做起了先生留下临摹作业。 陆耀祖专心地写先生布置的作业,写完了又主动练字。陆耀宗写一会就坐不住了,他一会到院子里捉会蝴蝶,一会又用弹弓射树上的麻雀。 宁婉就一直坐在陆耀祖旁边看书,陆耀宗做什么,她都不干涉,也不说什么。 快到中午了,陆耀宗的作业还只开了一个头。 他央求祖哥哥,帮他写一部分。 陆耀祖一开始是拒绝的,但宁婉却示意他帮帮弟弟,陆耀祖见母亲也没反对,也就不再推辞,帮弟弟完成了大部分作业。 陆耀宗没想到,哥哥帮他完成的临摹,还得到了先生的表扬。 他尝到了甜头,每次作业量较大,或是他不想写时,就会到思恩堂来,让祖哥哥帮他完成。 陆耀祖几乎都不会拒绝,不管陆耀宗提什么要求,他只要能做的,都会答应,做不到的,他也会求助宁婉,想办法答应。 慢慢地,陆耀宗不管有什么事,都喜欢来找祖哥哥,他进入回恩堂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了。 刘贵妃听说这些事的时候,差点晕过去。这个宁婉,原来藏是这么好,这样下去,她的亲孙岂不是要养废了。 只是她发现的有些晚了。 因为从来没有人管,陆耀宗在府上,成了一个混世小霸王。 下人做事偶尔失误,轻则被他踢上一脚,重则他要拿棍子抽人,直到血肉模糊。 看到不顺眼的事,他也是该不该出手时都出手,奉承他的人,可以得到他的赏赐,稍微说他两句的人,就被他列入黑名单,事事针对别人。 陆议每天在外面跑,与陆耀宗几天不见是常事,对他的变化,也没有怎么发现。 夏霜儿虽然发现儿子变了,但在她看来,这才是主子该有的样子。 只有刘贵妃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可却没有应付的办法。 第13章 露馅 陆耀宗成了名副其实的小霸王。 小小年纪,对犯错的下人非打即骂不说,对刘贵妃也经常出言不逊。刘贵妃对他稍有管教,他就横眉竖眼。 就是对生母夏霜儿,他也不似从前那般依恋和尊重。只有在陆议面前,他才稍有收敛,因为一不小心,屁股就要遭殃。 在家里跋扈惯了,到了外面,只会变本加厉,更何况一个7岁的孩子,哪里知道轻重。 这天在学堂,有两个同学课间斗蛐蛐,玩得正起兴,陆耀宗看到了,也想参与起来。 可同学正玩在兴头上,只觉得他在旁边太吵,于是不耐烦地推他“去去去”推完又专心斗起来,不再理会陆耀宗。 换成其他同学,在旁边观看就行了。 但陆耀宗却像是受到了侮辱,他一言不发地拿起装蛐蛐的盒子,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当场就有一只蛐蛐没了叫声,另一只好像也受伤了,只能发出微弱的叫声。 斗蛐蛐的两个同学一看蛐蛐死了,气不打一处来,三个人很快就撕打在了一起。 这中间有起哄的,有看热闹的,也有怕事的,赶紧去叫先生了。 直到先生赶来才将三人分开。 三个人都挂了彩,虽然是同学先动手,但陆耀宗有错在先,自然要先揪出来批评。 陆耀宗虽然忌惮先生,但气能助人胆,先生还没批评完,他就拿起身旁的书袋,向先生砸去。 因为力气小了点,书袋并没有砸中先生,但这个举动已经把先生气得发抖。 “孺子不可教也,孺子不可教也!” 先生用手指着陆耀宗连连念叨,当即让跟着陆耀宗的小厮,去请他父母来领人。 听说先生让请父母,陆耀宗满不在乎,临了还不忘叮嘱跟着他的小厮,“请我额娘来就可以了,不必惊动我父亲。” 完了又挑衅地对先生说:“就算我父母来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先生气得发抖,指着陆耀宗,“你你。”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 话。 事后,宁婉和陆议带了礼物,两次登门向先生道歉,并保证下次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这事才算过去。 从这天开始,陆耀宗在永青侯府的家塾里算是出了名。 先生知道了他的德行,对他的学业也就不再上心,只要不影响课堂纪律,他做什么先生也不再过问。 先生不管,家里宠溺,陆耀宗更加无法无天,天性得到了最大的释放。 上课期间溜出去玩,课后和同学们恶作剧,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宁婉知道后,没有阻止,也没有告知陆议,而是叫来了周管家。 周管家是跟着宁婉一块陪嫁过来的,这些年兢兢业业,帮他打理嫁妆,打理王府。 上一世,陆议陆耀宗诬陷宁婉和周管家私通,她被赶出王府,周管家也被他们活活打死。 何其狠毒,又何其可恨。 宁婉关照周管家,“宗少爷在银钱方面,只要他要,你就给,不拘于多少。” 周管家对宁婉的安排,似乎并不意外,“王妃放心, 我会做得不露痕迹的。” 宁婉有些惊讶地望着周管家,周管家沉吟了一会,终于开口了。 “王妃,你早就应该这样做,谁让他们先不要脸,还一味地想蒙骗您。”宁婉有些看不懂周管家了,他到底知道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为什么这么说,王爷既然说宗少爷是恩人的孩子,那我自然要待他更好些。” 周管家呵呵干笑了两声,又说道:“王妃心中的苦,老仆知道,老仆一定全力协助王妃。” “你协助我什么,我要做什么吗?”宁婉还是不解,这个周管家,今天是怎么了。 “王妃还要瞒着老仆吗,陆耀宗还没进府前,老仆就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了,他们已经计划好要瞒着王妃,殊不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周管家冷笑道,“王妃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向老爷和夫人吐露半个字,王妃安排老仆做什么,老仆定会赴汤蹈火。” 这下轮到宁婉傻眼了,她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就被人发现了? 好在这个人不是别人,是一个可以相助自己的人。 “周管家,你既知我的心事,就知我心中有多恨,一切就拜托你了。” “王妃哪里话,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这两天又有两处宅子出手,您安排个时间去瞧瞧。” “好,我这两天抽空去看看,你先下去。” 手头上宽裕,又没有人管他,陆耀宗身边很快就聚了一群不学无术的人。 陆耀宗出手也十分阔绰,除了不能帮人置办田地,铺面,这些人平时在外花天酒地的账,全都记在他头上。 这样的好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刘家舅舅家的孩子也找上了他。刘贵妃的三个外甥,不学无术,早早就没有上学了,天天在外游手好闲。 与世家弟子比起来,他们家境算不上太好,虽然有一个做贵妃的姑姑,但手头总有不方便的时候。 现在跟着陆耀宗这个财神爷,他们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 一天,陆耀宗溜课出来,刚出永青侯府后门,因为走得太急,与一个大人撞了个满怀。 对方身体硬梆梆,把陆耀宗撞出了一团邪火。 抬头一看,对方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大人,看起来十分结实,一看就是个练武的好把式。 这要换成其他小孩子,可能捂着头就走了。 但陆耀宗是谁啊,蔺王府小霸王,还有一群人奉承他。 他不顾对方是个成年人,仰头用手指着对方的鼻子:“你把爷撞疼了,你说怎么办。” 对方一愣,显然没想到一个孩子,居然会这样出言不逊。 “那你想怎么办?”对方调侃道,他倒要看看,这么小的孩子,能把他怎么样。 “你给我磕个头,这事就算过去了。”平时找陆耀宗的一些混混,此时早在永青侯府后门等着他了,看到这么多人,陆耀宗的胆也肥了。 可惜对方也不甘示弱,不客气地挑衅道: “如果我不呢?你会把我怎么样呢?” “你敢,你也不看看,小爷我是谁。”陆耀宗的语气越发嚣张起来。 “那你说说你是谁,也让我见识见识。” 对方依然不紧不慢,丝毫没把陆耀宗放在眼里。 旁边的一起的混混们开始七嘴八舌, “他是蔺王爷的嫡子,蔺小王爷,当今圣上的孙子。” 第14章 露馅(二) 听小伙伴这样说,陆耀宗的头扬得更高了,用轻蔑的眼神看着对方,等着对方磕头道歉。 “我才不管你是谁,我也给你放下话,今天你若不给我道歉,我就提你去见你父母。” 对方反将一军,把陆耀宗噎住了。 “大家都看到了,今天是他不给小爷面子,也休怪小爷不客气了,大家一起上,把他打个满地找牙。” 旁边的混混个个跃跃欲试,只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对方到底是大人,而且气势并不像常人。 “你们快打呀,今天谁打他一棍,我就赏谁二两银子。”眼看没人出手,陆耀宗十分江湖气地抛出了奖赏。 二两银子可以买二十斤精米了,而且还是一棍二两,如果打上十棍,那不是发财了。 有了赏赐,几个胆大的,拿起木棍慢慢把对方围了起来。 “我看今天谁敢!” “谁敢动手,我就把谁的腿打折,不信就试试看。” 对方也不是吃素的,他亮出练家子的招式,一下子把混混们唬住了。 “哎呀,你们上呀,好,打一棍五两,”见还是没有人上,陆耀宗又追加,“打一棍十两。” 对方没等陆耀宗说完,就毫不费力地把他拎了起来,丢进了旁边的一辆马车。 “不好,这个人弄不好是拍花子,这是要把蔺小王爷拐走啊。” 几个胆大的,跟着马车追了一阵,可马车并没有出城,而是朝着蔺王府的方向驶去。 几个小厮不敢掉以轻心,死死地跟在马车后面,等到了蔺王府,小厮们早已累得说不出话来。 马车停稳,陆耀宗又被拎了出来,对方也不顾忌什么,径直去敲王府的大门。 门很快开了,开门的小厮一见,蔺小王爷被人像拎小鸡一样拎着,急忙去后院报信。 来人却道,一定要见小王爷的父母。 宁婉得到报信,知道是在外面闯祸了,别人找上门,无非是想要几个钱罢了。等她不慌不忙地来到前院,周管家已经在向来人赔不是了。 宁婉漫不经心地朝那个看了一眼,一种熟悉感扑面而来,浓眉大眼,身形高大魁梧,可自己却并不认识来人。 “在下永青侯府秦沐,见过王妃。”来人双手抱拳,不卑不亢地自我介绍。 秦沐,就是那个从战场死里逃生回来的将军,宁婉想起了承远大师的话。 居然是他,宁婉心中莫名一喜,向他略点了点头,“不知小儿犯了什么错,让将军亲自登门问罪。”秦沐没想到,出来接待他的是蔺王府的王妃。 这个王妃,他那天还和承远大师讨论过,这些年一个人操持王府,竟让蔺王府在皇上心中的位置没有降级。 这样的女人,没有教不好孩子的道理,秦沐看向宁婉, 她看起来端庄大方,没有闭月羞花之颜,却有一种让人过目不忘的魔法,秦沐看着宁婉,一下子出神了。 周管家发现秦沐的异常,轻轻地咳了两声。 秦沐回过神来,不免有些尴尬, “也不算什么大错,只是这么小的孩子,自己做错了事却出言不逊,反将错赖到别人身上,长此,恐怕会对孩子不利。” 说完,又把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 谁知宁婉听后,并没有批评陆耀宗,而是朝秦沐深深鞠了一躬。 “小儿无礼,得罪将军了,本妃向秦将军赔不是,还望将军能谅解。” 秦沐拎陆耀宗进府兴师问罪,不过是想让蔺王府引起重视,他是一个热心的人,不想看到这个孩子就这样废了。 只要陆耀宗向他道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他没想到,蔺王府的王妃,不让孩子道歉,倒是自己向他道歉,虽然规格高了,但秦沐却并不解气。 “在下以为,王妃应该让蔺小王爷向我道歉,这样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孩子还小,犯错是难免的,也不是什么大错,还望将军不要见怪。” 秦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那个明辨是非,养子在青辉堂才学、品性出众的王妃吗? 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宁婉看了好一会,然后抱拳微微一躬:“在下唐突了,告辞。” 说完,头也不回地大踏步向外走去。 这个王妃,真人并不如口碑那般出众,虽不是亲生的,但也不能这样糟践这个孩子。 突然,他脑海里闪出一句话,“这是蔺王府的嫡子。”莫不是想到这段时间外面的种种流言,秦沐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只是这事不关他什么事,蔺王府的养子会怎样,或是陆议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这都不是他感兴趣的。 刚才一直不敢出声的陆耀宗,见秦沐走了,这才嘤嘤地哭了起来。 “宗儿,你没有撞坏,让额娘看看。”宁婉认真是查看陆耀宗的额头,直到没检查出什么伤情,这才作罢。 “额娘,你真的不怪我吗?”陆耀宗有些忐忑,这还是他犯事以来,第一次被人找上门。 宁婉轻轻地抚了抚他的头发,“你又没做错什么,额娘为何要怪你呢,在外面,我们必须要硬气,千万不要丢了王府的脸。就算你犯了错,额娘也会为你担着的。”宁婉认真地教导。 “孩儿明白了,下次我必不会让人找上门来。” “嗯,宗儿真乖,走,去额娘那里吃点心。” “好”。陆耀宗牵着宁婉的手,蹦蹦跳跳地走了。 周管家看他们走远了, 开始嘱咐身边的伙计,“王妃刚才对宗少爷说的话,你们一个字都不许泄出去,听见没有。” “听见了,小的们刚才什么都没听见。”周管家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陆耀宗上学后,所有的同学都围了上来,好奇地打听昨天的事。 “听说你昨天和咱们府上的秦将军杠上了,秦将军像拎小鸡一样把你拎回蔺王府,怎么样,让我们看看,你的屁股肿没有。” 说完,大家就要扒他的裤子。 不过很快,大家就失望了,大家又翻他的手心,却发现再次失望。陆耀宗的屁股和手心,都没有挨打的痕迹。 “秦将军可是得理不饶人的主,你居然没有挨打,你也太幸福了。”周围发出一片羡慕的声音。 陆耀宗骄傲地说:“我额娘说了,小孩子犯错难免,只要没有丢王府的脸,出什么事,她都会为我担着。” “你额娘真这么说的?你小子命真好,不是王妃生养的,王妃却事事都顺着你,我的命有那么好就好了。” “秦初石,你就羡慕,谁像你的继母,只要犯错,就不会让你的屁股好过,哈哈哈” 这个同学说完,周围的同学也跟着哄笑起来,秦初石摸了摸头,落寂地坐在角落去了,不再说话。 第15章 撒谎 有宁婉撑腰,陆耀宗的胆子越来越肥,身边的混混也越聚越多。 混混中有人惹事了,只要报上蔺小王爷的名号,一般的人哪里惹得起,只有自认倒霉。 陆耀宗也越发得意,觉得自己在蓟都是无所不能。 但身边跟的人越多,花销也越大。这让陆耀宗小小年纪,就开始为钱发愁。 虽然在周管家那里拿起来方便,但拿得太多,周管家也偶有微辞。陆耀宗只能另想办法。 他没有赚钱的本事,只能找大人要。 一开始,陆耀宗找夏霜儿要,夏霜儿也会拿出一些体己钱给儿子。儿子大了,在外面也会偶有开销,做娘的,自然要支持的。 但渐渐地,夏霜儿的那些小钱,已经不能满足陆耀宗的需要了。 这天,几个混混约他去天香楼听戏,跟着他的小厮告诉他,听戏,吃喝,打赏几项加起来,打底也需要二三十两银子,可现在,陆耀宗手上的大小碎银加起来,还不足五两。 不能在兄弟面前丢脸,陆耀宗只能自己想办法。 尽管宁婉对他的要求次次都是有求必应,但毕竟次数多了,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决定先到生母夏霜儿那去要。 一听儿子要二十两银子,夏霜儿立刻有些不高兴了。“你小小年纪,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宗儿,你可不能学坏呀。”夏霜儿忧心忡忡。 陆耀宗最看不惯夏霜儿唠叨,遂不满地道:“你是我亲娘,才二十两银子,你都舍不得,你就说,你给还是不给。” “银子我有,但你要跟我讲清楚,你要这银子去做什么,如果你说不出来,我一两都不会给你。” 夏霜儿宠溺陆耀宗,却敢有自己的原则。 也不怪她要问清楚,她手的银钱并不多。嫁给陆议后,一家子是坐吃山空,直到在外面快混不下去了,陆议才想到回蓟都。 这些年,她手上既没有铺子田地,也没有一个收入,全靠陆议每个月给她一点零花钱。零花钱每个月都花不完,她就一点一点攒起来,用来做体己钱。 自从进了王府,吃穿是不愁了,但陆议给他的零花钱也停了,她的钱, 是花一分少一分。 “我就知道你不愿意,亏你还是我的亲生母亲,连旁人都比你对我好。” 见母亲坚持要让他说出银子花在什么地方,陆耀宗早就不耐烦了,实在不行,他就又去找宁婉,反正她说什么都会给。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我没有说不给,但这么多钱,你总该说出要做什么。” “你不给就算了,自然有人会给我。”见夏霜儿一再追问,陆耀宗不打算找她要了。 回到前厅,看到刘贵妃和桂嬷嬷正在说话,他慢慢在蹭过去,靠在刘贵妃身上撒娇。 “哎哟,我的乖孙,都这么大了,还在祖母这里撒娇。怎么,今天不用去学堂吗?” 刘贵妃拢着陆耀宗,这个孩子,进府后越发长得眉目清秀,与陆议也越来越像了。 “先生嗓子不舒服,今天可以晚一些去。”陆耀宗现在撒起谎来,都不用打草稿。 “嗯,那你就晚点去,可要听先生的话,好好用功啊。” “祖母,你就放心。”陆耀宗毕竟是第一次向刘贵妃要钱,他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祖母,我有一个同学,家里出了一点事急需用钱,但亲戚们嫌他家太穷,都不肯借他。所以我想” 陆耀宗急中生智,随手扯了一个谎,就不知道刘贵妃会不会相信。 “我的宗儿真是人小心善,只是这二十两,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他们家不该向你借。” “祖母,是孙儿看到同学整天为此事愁眉不展,想着咱们家也不缺这二十两银子,所以想帮帮他。” 陆耀宗继续他的表演。 这一次,刘贵妃信了。 “咱们的宗儿真是长大了,也懂事了,祖母支持你这片好心。桂嬷嬷,去取二十两银子给宗少爷。” 走出慈恩堂,陆耀宗就差飞起来了。 他没想到这么顺利,只是随便编了几句瞎话,二十两银子就到手了。这来钱也太快了,今天又可以快乐一整天了。 陆耀宗刚出王府大门,周管家就来到思恩堂。“宗少爷找刘贵妃要了二十两银子,不知道拿去干什么了。” “凭他去做什么,咱们不管,他这个月在你这里拿了多少。”宁婉仔细地问。 “上个月是小一百两,这个月才过了一半,已经快二百两了。”宁婉抬起头,微微有些惊讶。 她料到陆耀宗会花钱如流水,只是没想到他进步这么快,看来她要抓住计划了,她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好,他要你只管给,记下账就行了,不用来跟我说。” “老仆知道,听天香楼的老鸨说,这半个月宗少爷竟有四五天都在那里,这样下去,一个怕是五百两,只怕很快也不够了。” “那是他的事,你只管做好你的事就行了,还有其他事吗,没有的话你就下去。” 周管家走后,青萍端了一碟点心进来。宁婉细细嚼着紫泥枣糕,出神地望着窗外,已经是初夏了,可这天气却还有些微微凉。 窗外应季的花儿已经竞相开放了,恰如宁婉此刻的心情,明艳灿烂。 “王妃,咱们走了,祖少爷怎么办呢,也跟我们一起走吗?”青萍还有些舍不得他。 快13岁的陆耀祖,已经开始准备下一年的童生考试了,他格外用功,学堂里的老先生,对他寄予了很大的希望。 “随他,他如果不想走,那就继续留在府上,他如果想跟我们一起走,那我就带上他。” 如果陆耀宗废了,那陆耀祖留在府上,利大于弊。 有这个身份在,即便不是皇上的亲孙,将来入仕也会有诸多好处。更何况,皇上的对陆耀祖的印象一直不错。 宁婉不想为他做决定,不管祖儿怎么选择,她都会尊重,对他的支持和帮助,也不会减半分。 第16章 冤家是恩人 陆议回来这段时间,没有在思恩堂留宿过一夜,王府里的下人都看在眼里,免不了会议论纷纷。 刘贵妃身边的云溪,成了陆议的侍妾,而夏霜儿,还是的刘贵妃身边的一个侍女。 只不过这个侍女,与一般的侍女不同,只是一个名义上的侍女,在吃穿用度上,与云溪的待遇差不多。 下人们都在议论,蔺王爷迟早会将她收入房中,因为王爷平时对了她的关照,甚至比宁婉这个王妃还多。 宁婉看破不说破,既不会被他们的关系影响,对下人的议论,也一向视而不见。这些年,府上被她治理得很好,虽然从陆议回来开始,府上的吃穿用度节俭了不少。 按宁婉的说,从前府上花销,可以用自己的嫁妆,但如果王爷回来了还用她的嫁妆,这是在打王爷的脸。 为了顾及王爷的面子,她不得不这样做。 陆耀宗是她的儿子,哪怕花光自己的嫁妆,她都愿意,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宁婉的说辞有理有据,刘贵妃和陆议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在自己的用度上节俭了。 好在,虽然府上诸人的用度裁减了,但王府从来没有因为银钱,在外面丢过面子。 其实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陆议对宁婉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原以为,宁婉不过是一个好逸恶劳、贪图富贵的女人。但种种迹象却表明,她不是那样的人。 相反,她温婉娴淑,有原则却不致无理取闹,王府很需要一位这样的王妃。夏霜儿,做个侍妾可以,做王妃,还是有些上不得台面。 时间一长,他对宁婉,渐渐地生出了一丝感激之情。只不过每次他想与她更亲近一些,宁婉总是冷漠得让他无法靠近,他也只好作罢。 再过三天就是冬至了,宁婉给承远大师准备了一些冬衣,还有一些吃食,一起给他送去。 天上挂着大大的太阳,空气里的寒冷却可以沁人心脾,一路上都没有什么车马,行人更是一个都没见着。 快到山脚的时候,后面有两匹快马追了上来。 宁婉刚下车,正准备上山,两匹马也在马车附近停了下来,突听一男子大声说: “蔺王妃吉祥,在下有礼了。”在这深山野岭,竟有人认识她?宁婉好奇地抬头一看,来人是永青侯府的秦沐。 秦沐双颊被冷风吹得通红,但头顶却冒着细微的白烟,一看就是身体特别好的人。 “原来是秦将军,想不到在这里也能遇到将军,将军近来可好。”在深山遇到一个熟人,宁婉还是有些高兴。 “在下很好,多谢王妃挂念。”秦沐一跃下马,几步就到了宁婉面前。 他的脸上,相较前段时间,多了一些风霜,也更显成熟了。这几年,边关又不太平了,他免不了要常年风餐露宿,十分辛苦。 “不知府上的二公子,近来可好啊?”秦沐略有些讽刺地问道。 宁婉知道他是故意这样问,也并不在意,很诚恳地回答: “宗儿他很好,最近又长高了不少。” “如果一个人枉有体魄,却没有头脑和智慧,王妃以为他会怎样呢?我是不明白,王妃何以要区别对待两个孩子,据我所知,你膝下的两个儿子,都不是你亲生的。”秦沐继续追问。 “各人有各人性格,造化,我只不过依他们的性格来培养而已,我约了大师,先走一步了。” 宁婉看出了对方是一根筋,看样子是今天非要得到答案不可,遂不想再理他,抬步就准备走。 “你等等。”秦沐跨前一步,拦住了宁婉的去路。 “王妃这样做,就不怕遭天谴吗,他可是你夫君恩人的孩子,你就算不想养他,但你也不能害他呀。”秦沐步步紧逼,大有不得到答案,就不让宁婉走的架势。 宁婉知道他也是一片热心,但热心过了头,就让人生厌了。 她不得不拿出王妃的身份:“秦将军造次了,请注意你的身份。” 果然,秦沐听到宁婉这样说,似乎立刻醒悟了,他退后一步,没有再阻拦。 到了禅房,承远大师早就在等着她了。“你似乎早到了,可是在山下遇到了什么人吗?”他关心地问道。 宁婉苦笑一声,把山下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承远。承远哈哈笑了几声,朗声说道: “这个小子,爱管闲事的毛病,是一点都没有改。你不用放在心上,他也是一片好心。” “秦将军刚从边关回来,就急着见我,可能是我嘱咐他的事有进展了。”承远冲着茶,不紧不慢地说道。 “不是冤家不聚头,说不定他是你的贵人,能在某些方面帮到你,我安排你和他见一面,怎么样?” 宁婉并不喜欢秦沐这样的性格,也不想和他再见面,只是她有些疑惑,承远大师为何要安排他们见面。 “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吗,如果非必要,我不太愿意见这个人。”她想回绝承远的好意,却又担心错过什么。 “宁婉,你是当真一点都不知道吗?”承远大师有些不甘心,反问道。 宁婉有些奇怪,“你说什么,我知道什么?” “秦将军,你一点都不知道吗?前世你病危时,你二哥委托秦将军,在皇上面前请奏老实说,夏霜儿和陆议前世的下场,并不算好。” 宁婉惊得张大了嘴巴,久久合不拢,这个消息,她是第一次知道。她一直以为,她含冤去世后,那一家三口在王府过得潇洒自如,却不知 “秦将军帮忙查出了陆议当年是临阵逃脱,皇上要面子,没有将这件事公开,但蔺王爷原先在朝廷的职位,包括陆耀宗的城门领位置,都被剥夺了。除了空有皇室的名头,其他什么都没有了,和庶人没有什么区别。” 啊,陆议前世居然被剥夺了王爷官职,这是宁婉没有想到的。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在前世,秦沐居然帮了她这么大的忙,怪不得见到他有一种熟悉感。 这份恩情,她该要怎么报答。 第17章 真相 宁婉一时感慨万分,思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久久都收不回来。 “所以,这次他急着见你,很有可能是找到了陆议当年临阵逃脱的证据?”宁婉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要不要见,你自己定。”承远大师没有勉强,见不见由宁婉自己决定。 宁婉现在没有理由拒绝了,先不说他现在就能帮到自己,仅作为她前世的恩人,她都应该当面感谢他。 只是两人之前的见面,并不是太愉快,秦沐对她,可能有已经有很深的误会了。 “你先坐一会,我去会会他,看他怎么说。”承远大师说完,就走了出去。 宁婉漫不经心地冲着茶,今天这件事带给她的冲击,不亚于她前世被诬陷,她总以为自己太冤,这股冤念,指引着她重生, 也指引着她今生的奋斗方向。 但现在,似乎一切都变了, 原来,她的仇,有人在前世就为她报了。 她陷入了沉思,直到开水不小心冲到了手上,烫得她一哆嗦,才把思绪又拉回来。 承远大师很快就回来了,他的身后,多了一个人,秦沐。 宁婉见两人进来了,赶紧站起来。 这是宁婉第一次仔细端详秦沐,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发现秦沐的眉宇间,透出一股正气。 这股正气,上过战场的陆议没有,没上过战场的承远大师也没有。 她一时有些恍惚,看他的眼神,也复杂了许多。 “你们两人都见过了,就不用我介绍了。来,都坐,我来泡茶。”承远大师拿过茶叶,开始专心地泡茶,不再说一句话。 秦沐对宁婉已经有很深的偏见了,虽然承远大师讲了一些她的过去,但他总觉得,她的心未免也太歹毒,就算是有仇,她也不该拿一个孩子下手。 禅房一时安静极了,宁婉觉得,空气里都透着尴尬,她不是一个话多的,一时找不到话题来缓解这种尴尬。 不知过了多久,宁婉终于听到承远大师说:“来,喝茶。”这三个字,像是把溺水的宁婉救出来了。 “你们不是早就认识吗,怎么都不说话,秦沐,这次边关之行,还顺利吗?”他俩都不说话,还是承远大师来打破房中的沉默。 “都还好,只是打击小股的敌人,不然我哪里能经常回来。” 他口中的经常,是三个月半年回来一次,边关路途遥远,能一年回来几次,也算是经常了。 “看你又沧桑了不少,是个成熟的男人了,冒昧地问一句,最近有嫂夫人的消息吗?”承远又微笑地问道。 宁婉有些惊讶,嫂夫人,这个秦沐什么时候结婚了。 “哈哈哈,暂时还没有,让你失望了。”秦沐说完,又大声地笑起来人,在宁婉看来,他的笑里面,有极大的夸张部分。 “那侯爷和夫人就不着急,你今年都25了?”承远继续问。 秦沐不悦地冲承远大师道,“我说,你是我父母请来的说客,也不顾有客人在这里, 倒盯着我的私事不放。” 承远大师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是我不对,我不问了,不过你小子有情况,可不能瞒着我,我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那你讲讲你这次边关之行。” “这还差不多。”秦沐收起不悦,眼神开始出神,顺着他的眼神,宁婉了解了许多以前不知道的事。 10年前的那场恶战,我方活着回来的将士,虽然只有二十多人,但狼胥国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伤亡惨重。 这场战争,敌我双方元气大伤,好在狼胥国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狠胥国不敢动了,几个壮大起来的小部落,又开始时不时过来抢些牛羊牲口、生活用品。 于国家来说,造成的损失并不大,但却苦了边关的百姓。 辛苦劳作了一年,好不容易收获了,但一夜之间,整个村镇可能被洗劫一空。不仅抢东西,他们还心狠手辣,一家老小被灭口的事时有发生。 边民怨声载道,朝廷派秦沐带着一支精锐,专门去打击这种小打小闹的部落。 遇到就深入穷追猛打,直捣他们的巢穴,直到消灭殆尽。 几年下来,边疆安定了,秦沐也终于能平安归来。 在回蓟都前,秦沐特意重走了一回当年恶战之地,并没有发现陆议口中所谓的断臂悬崖。 当年,秦沐和陆议虽然在一个军中,却分属不同的营地,因此对陆议营地的情况并不了解,不排除他们被小股敌人分散追着打。 不过秦沐了解到另一个情况,那就是有人曾在边关见过陆议。 只不过他当时的身份,只是一介平民,所以并没有什么人特意去关注。 据见过陆议的边民介绍,陆议好像没有正经的营生,不过出手却大方人,喜欢在流连在烟花柳巷。 至于其他的,因为时间太久了,他们也并不了解。 介绍完这些,秦沐有些不解地问承远大师:“你要我查蔺王爷,恐怕是受蔺王妃的委托,王妃,我可以冒昧地问一句,这是为何吗?” 有承远大师在场,秦沐在措辞方面,对宁婉礼貌了很多。 宁婉不知道承远大师和他说了多少她的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有些求助地看向承远大师,承远大师似乎了解她的心思,替她回答了。 “秦将军,我请你调查蔺王爷,并非蔺王妃委托,乃是我自己的主意。” 秦沐露出不解的神情,似在问为何。 承远大师继续说道: “只因我是蔺王妃的故交,想帮故人一把。”秦沐更加费解了。 王妃调查王爷,这又是为何,他有些奇怪地看向宁婉。 宁婉知道,以秦沐的性格,如果不让他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恐怕不会真心相助。 “秦将军,恕我自暴家丑。陆议回来三年,却宠妾灭妻,一直在谋划怎么把我赶出王府,只因他早在边关时就娶了一名女子夏霜儿,想让她代替我的位置。” “府上所谓恩人的孩子,就是他的亲儿子,如今我还能留在王府,只因他们的计划还不成熟。一旦他们的计划成熟,我只有被扫地出门的待遇。” 宁婉面色平静,语调更平静,就像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 第18章 关心 第十九章 秦沐很快根据宁婉的话,得出了自己的判断: “这么说来,王妃是想抓住王爷的把柄,好保全自己在王府的位置?” 宁婉苦笑道:“算是。” 但秦沐很快就找出了漏洞,那就是宁婉对陆耀宗的态度。 “可是,你养废陆耀宗,于蔺王府来说,是得不偿失啊。” 即便陆耀宗是王府的庶子,但如果他不成器,于王府来说也像是一颗毒瘤,这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损招,即便陆耀祖培养得再好,也还是于事无济的,倒不如把两个孩子都好好培养,只要她王妃的位置稳固,以后也是有享不尽的福。 他脑子转得飞快,很快发现事情可能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试探地问:“王妃是想给蔺王爷一个教训后,离开王府?” 宁婉犹豫了一会,无声地点了点头。 啊,怎么会这样! 秦沐大惊,这个女子,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一直沉默不语的承远大师,这时候却开口了。 “秦将军,蔺王妃当年是什么情况嫁进王府,你应该知道,蔺王爷在外娶妻生子,按说也不算过份。过份的是,他们把宁婉当傻子,在她眼皮子底下演戏,这才是最不可原谅的。” 秦沐点了点头,突然眼前的王妃产生了一种怜悯之情。 一年多以前的第一次见面,他觉得她是一个鼠目寸光的妇人,根本不配坐王妃这个位置。 同时对她也产生了鄙夷,蔺王爷生死不明还要嫁进王府,恐怕也是贪图王府的荣华富贵,哪怕牺牲后半生的幸福也再所不惜,那她一定是一个利欲熏心的人。 从此,他一想起陆耀宗,就免不了可怜起这个孩子。 明明是王府的恩人,却被这个蠢货王妃,推向了一条不归路。 这个念头刚起,他又发现不对,何以她对另一个孩子陆耀祖,态度完全不同呢。 听说那个孩子不到三岁就养在她身边了,她帮他找蓟都城最好的学堂,对他严格要求。让陆耀祖小小年纪就知书达理,聪慧过人。 两个孩子,教育方式却截然不同,她可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今天,这个秘密算全部解开,原来,她也有她的难言之隐,她也有她的无奈,他免不了为自己从前的错误分析懊恼。 秦沐有一种想要帮助眼前这个王妃的冲动,平生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的欺骗了。 “承远大师,如果按陆议所说,他是被一个恩人所救,那当时身无分文的他,又是从哪里找来大笔钱挥霍呢,莫不是恩人家是一个大财主,想让他做儿子?” “或许,陆议并没有参加那场恶战,所谓掉下悬崖的事,也是他编了?随大军一起出征,莫不是只是他为达到某个目的的借口?” 秦沐一口气说了许多。 “秦将军,我也是有这样的怀疑,据我观察,陆耀宗从小生活应该很富足,小小年纪就识得许多字了。”宁婉不敢说自己前世的事,怕吓到秦沐,只能说些自己的发现。 承远大师也补充道: “最啊,被敌人追着跳下悬崖,还能留这么多钱财在身边,这本身就说不通啊。就算是恩人救济的,哪个恩人愿意在他身上花大把的钱,供他挥霍。” 承远大师循循善诱,他和宁婉有同样小心,那就是前世的事千万不能漏出来,否则秦沐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只能引导他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去分析。 秦沐不疑有他,总结道: “这还用说吗,八成他根本没有参加那场恶战,而是在战前就偷偷脱队了。出征还带这么多银钱,只能说明他是早有预谋的。” “哼,这个贪生怕死,忘恩负义的杂种可怜那么多战士战死沙场,这个狗杂种却在花天酒地。”秦沐用手猛击了一下茶案,茶盅的水荡了一些出来。 承远大师不急不缓地说: “秦将军,切不可动气,我的判断和你一样,只是我们现在苦于没有证据,只能从长计议。” 茶壶里的水咕咕作响,冒出的白气随着细风,吹向了宁婉那一边,赋予宁婉一种朦胧美,十分动人。 承远大师赶紧将目光挪开,望向远处的山峰。 “只要做了,就会有证据。承远兄,你也是,当初不和我交底,害我盲目去找没有方向,跑一趟边关不容易,我只好拜托那边的兄弟了。” 几乎都不用承远大师相求,秦沐就应下了继续查找证据的重任。 宁婉有些感激地望向秦沐,这个人,和他无亲无故,却这么用心地帮她。 “秦将军,小女子的私事却要将军大费周章,实在过意不去。” “哼,只要是战前临阵逃脱的,我不管他是谁,见一个我杀一个。”秦沐眼中冒出一股恨劲。 生为军人的他,见过太多沙场的惨烈,年轻的将士们,为了国家的和平献出自己的生命,他充满敬意。 可有些败类,却只想着自己的安乐窝,即便到了沙场,却贪生怕死放不下富贵,这种人,留他在世上有何用。 “这不仅仅是你的事,也是我的事。就算皇上不杀他,我也不会让他好过。王妃,你想离开王府是对的,只是宜早不宜迟。” “如果等到那个狗杂种的事暴露,恐怕会牵连到你,你到时再想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秦沐开始担心宁婉接下来的处境,忍不住关心起来。 “离开王府不是一件小事,不知王妃有何打算,看在下能不能助上一臂之力。” 他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也是一个打抱不平的人。 见到宁婉对陆耀宗疏于管教,他可怜陆耀宗,恨宁婉没有远见害了孩子; 见陆议在沙场临阵逃脱,他觉得不杀他,对不起战死沙场的那二十万英雄。 “多谢将军关怀,这些事我已经在计划了,小女子再完成两桩私事,就可以离开那虎狼之地了。” 秦沐的关心,让宁婉体会到了男性久违的关心,她心里有一股热流,直捣心窝,暖暖的很舒服。 想到前世他也是为自己的事这样奔波,宁婉的目光也异常温暖,秦沐无意中抬头,正好撞上,他心突然狂跳起来,慌忙躲开了。 这个女人好奇怪,明明刚才还是一种事不关己,怎的现在这样奇怪地看着自己。 他没有经过男女之事,心中还在疑惑,脸却不知不觉红了。 他担心承远大师发现自己的异样,借口抱怨:“我说大师,你这炉火烧得也太旺了,让人怎么坐得住啊。” 第19章 吃醋 承远大师看向茶炉,炉灶里的几块碳木早已变白,只剩零星的几点红,这点热度,恐怕连拿到手上都不会太烫。 待他看到秦沐通红的脸,再看宁婉有些热烈的目光,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笑而不语,用火钳夹了两块新炭加在茶炉上,又用嘴轻轻地吹。 秦沐看大师这般动作,瞬间明白自己被看透了,他站起身尴尬地说:“屋里太热,我到外面去透透气。” 炭火不一会就烧得通红,茶炉刚刚加的新水,不多时又咕噜咕噜起来。 承远大师又给宁婉冲了一杯新茶,然后冲着外面喊道: “秦将军,快进来喝茶,茶凉了就不好喝了,炉火已经不旺了。” 秦沐在外面被冷风一吹,脸上的燥热没有了,心也冷静了,只觉得口渴得厉害,遂返回屋里。 承远大师给他递了一杯茶,“新得的云南普洱,尝尝。” 秦沐接过茶,小小杯子里的茶汤,好像还不够他打湿嘴角,正准备一口喝了,承远大师却急忙止住他的手: “好不容易得来的好茶,给个面子,小口小口地喝,慢慢品。” 看到承远大师紧张的样子,宁婉忍不住笑了,却不想无意误伤了第三人。 “王妃不用嘲笑我们这些粗人,在外行军,能吃饱喝足已是上天的眷顾了,哪像你们这么讲究。” 秦沐刚说完就后悔了,他真想打自己,这是怎么了,这话他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宁婉没想到秦沐对这句话会曲解,不知该怎么解释,才能让他相信自己笑的不是他,承远大师却哈哈大笑起来。 “秦将军,这还是你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小心眼了,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说完,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秦沐。 “秦将军,我并没有笑你,我是看到承远大师紧张他的茶,觉得特别搞笑。”宁婉努力地解释。 秦沐一下子有了被人架在火上烤的感觉。 宁婉就算笑了,他怎么就自作多情觉得别人在笑自己呢,也不问问,就自动代入到自己身上,真是自作自受,自讨尴尬。 他努力给自己找补,想缓解这种尴尬。 他故意大笑了两声: “哈哈,我以为像王妃这样的人,不习惯我们这样的粗人,就算是笑我也没有关系,我本来就不会喝茶嘛。” 他这样一说,宁婉更加不知道说什么了。 承远大师不再理接话,而是举手杯子:“来,喝茶,王妃,你觉得这茶怎么样。” 品着深红的茶汤,宁婉觉得满足,这种醇厚的口感,她特别喜欢,就像人生,多姿多彩。 “口感很好,喝进嘴里层次分明,这样的好茶,十分难得。”宁婉点评得头头是道,秦沐的尴尬总算是过去了。 “是啊,得到一块这样的茶饼不容易,可惜云南离蓟都太远,不然我都想去看看这茶是怎么制作出来的,听说放得越久,口感越丰富。” 两个人谈着对茶的见解,秦沐成了小透明,他也有样学样,小口小口地喝,可这茶除了有些苦涩味,哪有什么层次,不就是比白水多一点味道吗。 不过他可不敢把这种感受说出来,有宁婉在场,他担心自己又被嘲笑。 三人又坐了一阵,宁婉今天已经出来很久了,她先提出了告辞。 一路奔波进城,刚进王府大门,就隐约听见有女人的哭声,她不满地皱了皱眉。 早有周管家的贴心小厮过来向她打报告: “今天云姨娘打了夏霜儿一顿,说她不安好心,勾引王爷。”宁婉心中有数了。 她朝后院庭恩堂走去,半路上,就听见有婢女窃窃私语,细听是大家都想看看宁婉怎么处置云溪。不用宁婉吩咐,青萍就走到嚼舌根的婢女面前大声训斥: “看来你们的活都干得极好了,有功夫在这里议论主子了,想出王府的早点说,省得我到时候赶。”婢女们吓得立刻没声了,四处散开来。 庭恩堂院里,夏霜儿披头散发坐在地上,正不顾形象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大嚎。 见宁婉来了,云溪很快也从屋里出来了。 要说云溪,在宁婉还没进府时,就被陆议收到屋里,只是一直没有给她名分。 陆议回来后,刘贵妃看到她多年懂事的份上,抬她做了姨娘。 云溪老早就看不惯夏霜儿了,陆议三天两头地往慈恩堂跑,她一开始以为他是去见刘贵妃。 但陆议跑得太勤了,加上夏霜儿的吃穿用度,不知什么时候和她平起平座了,她不免起了疑心。 她买通了刘贵妃身边的一个小丫头,才知道陆议每次去都会和夏霜儿说上好一会话。 她甚至还听说,陆议还趁黑带夏霜儿去过书房,至于干了什么,黑灯瞎火的,恐怕只有他们知道。 这个夏霜儿,暗地里勾引王爷,云溪不是没跟宁婉说过,但宁婉似乎并不在乎。 宁婉不在乎,云溪可不能视而不见。 刘贵妃今天不在,宁婉也不在,云溪逮着机会,让两个小丫头,结结实实地打了夏霜儿一顿,算是解了心头之恨。 若论起资历,云溪算府上的老人了,训斥一个奴婢,并不算过份。 她就不信,陆议还能因为此事赶她出去。 这边宁婉和云溪说话, 那边青萍训正在训斥夏霜儿,夏霜儿由哭改为抽泣,在一个丫头的搀扶下,去了慈恩堂。 “王妃,你不会怪我,我只是看不怪她那狐媚样,想为王妃出口气。”云溪很聪明,她知道搭上宁婉,就算陆议怪罪,她也不是冲在最前面的。 “云溪,你没有做错,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刘贵妃要给夏霜儿这么高的待遇呢?婢女不像婢女,妾室不像妾室。” 云溪瞪大眼,不可思议地说出自己的分析:“王妃是说,夏霜儿可能早就是王爷房里的人了?” “我没有这样说,但夏霜儿从进府第一天起,就和其他奴婢不一样,你真的相信她是桂嬷嬷的侄女吗?” “她不是桂嬷嬷的侄女,那她是谁?”云溪有些不敢想,如果是这样,她今天可就犯了大错了。 陆议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王妃,你救救我,我不想被赶出府。”云溪觉得自己今天做了一件蠢事,而且还没有补救措施,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求宁婉帮她说情了。 宁婉安慰她:“我说过,你没有做错,主子教训下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放到哪里去说,都有理。” 云溪稍稍放了下来,可夏霜儿,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呢? 第20章 以下犯上 陆耀宗从学堂回来,先到思恩堂给宁婉请了个安,就回慈恩堂了。 这些年,刘贵妃找各种理由,让陆耀宗住在慈恩堂,宁婉乐得清闲。回恩堂陆耀祖一个人住,她省了多少心。 陆耀宗刚进慈恩堂不久,就猛地冲了出来,把一个躲之不及的小丫头撞倒在地,久久爬不起来。 他怒气冲冲地跑到庭恩堂,抓起比她还高的云溪,左右开弓狠狠扇了她两巴掌,然后扬长而去。 云溪甚至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脸就肿胀起来。 宗少爷为何要打我,我哪里得罪他了。 云溪性子强,就算是挨了打,她也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她顾不上脸上的疼,跑着出去追上陆耀宗。 “宗少爷,妾身知道自己身份卑微,但妾身想知道自己为何要挨打。” 陆耀宗轻蔑地看了她一眼,霸气地说道: “好,今天就让你知道,下次你再敢胆动夏霜儿一根毫毛,我让你生不如死,今天算轻的。” 云溪听了,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为什么?” 夏霜儿挨打,关宗少爷什么事,什么时候轮到宗少爷帮她出头了。 可她没有从陆耀宗嘴里得到答案。 随即她就想起了宁婉的话,她顾不上脸上肿胀难受,快步向思恩堂走去。 宁婉正在院子里铲草,自从陆议上次把几盆菊花都摔了后,宁婉把菊花全都种在了院墙的一角,不再用盆栽培。 几棵青绿的菊花开得正盛,她少不得要常常来培土,施肥。 云溪捂着脸进来,她正背对着她,没有发现。 “王妃!”云溪刚一开口,就伤心地哭了起来,不知是委屈,还是脸上太疼。 “哎呀,你这是怎么啦?” 此时,云溪两边脸已经肿得像两个大馒头,眼睛都只有一条缝了。 “赶快去拿冷毛巾,给云姨娘敷上。”宁婉一边吩咐,一边扶着云溪朝屋里走。 云溪的脸太肿,眼泪却像断线的珠子不停地往外涌,一个特别奇怪的现象出现,她的眼泪,全都往耳后根流。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打的吗?”宁婉一开始以为是毒蜂蜇的,但转头一回,如果是这样,云溪不会来找自己。 “是宗少爷,他说我欺负夏霜儿,要让我好看。” 云溪被打成这样,宁婉太心疼了,陆耀宗小小年纪这么残暴,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只是云溪无意中,成了陆耀宗残暴的受害者。 “我教训夏霜儿,关宗少爷什么事,王妃你要帮我做主。”云溪一边说一边哭,越说越伤心。 夏霜儿挨打,陆耀宗就打人,怎么回事?宁婉心里太清楚了。只有不知底细的云溪,觉得两件事根本联系不到一块。 “你先别哭了,要不等会眼睛更肿了,我会帮你讨回公道的,青萱,你带云姨娘先回去,记得帮她用冷毛巾敷脸。” 云溪现在还不回庭恩堂,等会恐怕连路都看不见了。 用过晚膳后,宁婉估摸着陆议去了慈恩堂,让人通知了云溪,她也往慈恩堂赶。 如果她没猜错,今晚恐怕有一场好戏要上演了,她让青萍带上了准备了很久的一件东西。 宁婉到慈恩堂时,刘贵妃和陆耀宗正在吃饭,并没有看到陆议。 陪着刘贵妃说了一会话,云溪也来了。 云溪肿大的两颊,把刘贵妃吓得放下了筷子,她关切地问:“云溪,你的脸是怎么了,是被毒蜂蜇了吗?” 云溪冷笑道: “是啊,是被毒蜂蜇了,只是这毒蜂,我还不能拿他怎么样。”这话说的刘贵妃一头雾水,倒是一旁的陆耀宗像没事的人一样,正夹起一大片肉往嘴里送。 “母妃,陆议今天没有过来吗?我和云溪找他有事。” 宁婉刚说完,陆议就从小佛堂里出来。 小佛堂再往里,是两间内厢房,其中一间,正是夏霜儿的居所。 看到陆议出来了,宁婉略带讽刺地说:“王爷爱礼佛,也要注意些影响,否则家道不和,再礼也是枉然。” 屋里所有人都听出宁婉是话有话,只有一旁嚼肉嚼得嘴里流油的陆耀宗,听出的是另一层意思。 “额娘真有意思,父王什么时候礼佛了,只有祖母最爱在小佛堂念经。” 陆议对这个拆自己台的儿子,也是毫无办法。 “哼,王爷既然不礼佛,为何心却时时系着小佛堂,莫非王爷在小佛堂是另有其事?” 云溪性子强,今天又吃了大亏,一口气哪里咽得下。 “议儿,你快说,云溪的脸是怎么回事?”刘贵妃看几个人像唱戏一样,虽然每一句都听不懂,但结合起来也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宗儿,过来给云姨娘赔不是。”陆议口气很严厉,让陆耀宗有些害怕。 尽管不愿意,但他还是慢慢走到云溪面前,“云姨娘,对不起,我错了!”说完这几个字后,陆耀宗就准备溜了。 “站住,你给我说说,你今天错在哪里?”陆议今天似乎没打算轻易放过这个宝贝儿子。 “我并不觉得自己有错,既然父王叫我赔不是,我赔就是了。” 陆耀宗站到了门槛外,胆子瞬间肥了。 “你你这个孽障,胆敢以下犯上,看我不打断你的腿。”陆议气得就要追出去打陆耀宗。 陆耀宗见父王冲过来,吓得六神无主,但他却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嘴里不禁大喊道:“云溪打额娘,我只不过是替额娘报仇,我有什么错。” 陆耀宗喊完,陆议手上拿着的鸡毛掸子,立刻像定住了,其他的人,尤其云溪,眼睛瞪得都快要跑出来了。 额娘,原来夏霜儿是陆耀宗的额娘,怪不得。 如果是这样,今天的一切,就都可以解释得通了,云溪痛恨自己的后知后觉。 “你胡说八道什么,一天到晚就知道惹祸,你父王不打你,我也要打你的。”刘贵妃慌得赶紧看宁婉的脸,生怕她听见去了。 “宗儿,额娘保护你,他们谁也不敢打你。告诉额娘,你刚才喊夏霜儿叫什么?” 陆耀宗被宁婉这样一提醒,方觉自己刚才说错了话。 第21章 欺瞒 因为嘴上总是把不住门,陆耀宗没少挨陆议的打,陆议不止一次警告加威胁,要是在众人面前叫夏霜儿娘,那他就打断陆耀宗的腿。 怕挨打的陆耀宗,平时也时刻谨记,但到底是小孩子,只要一害怕一紧张,他就很容易露馅。 一想到陆议又要把他往死里打,陆耀宗又惊又怕。 再一想到连平时帮忙祖母,今天也说要打自己,他就更怕了,饶是有宁婉帮他,他还是担心地哭了起来。 陆耀宗一哭,一直在小佛堂没有露面的夏霜儿,这时也探头探脑。 宁婉看到了,厉声训斥:“都是做娘的人了,做事却还是这样偷偷摸摸,王爷,不知你还要瞒妾身到何时。妾身自认不是容不下人的主母,何以你们要这样欺瞒我。” 话还没说完, 眼泪已像断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流。 看宁婉哭得伤心,云溪也从震惊中醒过来,被挨打的委屈此刻全涌上来: “是啊,王爷,王妃并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您这样做是有多伤她的心啊。如果我早知道夏霜儿是宗儿的生母,我又怎么会像教训下人一样教导她,我又怎么会挨这顿打。” 说完,捂着依然红肿的脸,眼泪也如断线的珠子掉下来了。 云溪一向懂事,怎地到了关键时刻掉链子,更何况,她一介妾室,有什么资格训斥她的儿子,刘贵妃此时对云溪已是十分不满,她忍不住微斥道: “云溪,你是嫌现在还不够乱吗,这里有你什么事。” 转头又对宁婉说“你不要伤心了,也是怪我,议儿刚回来,就跟我说了这件事,我怕你伤心,因此就没有让议儿迎夏霜儿进门。” 刘贵妃使出自己善舞长袖的本领,十分走心地继续劝宁婉: “可是婉儿,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啊,我不想让你伤心。我是想着人,等过几年,再让议儿把霜儿收入房中,以你的大度,是断不会多想的。” 听到这些话,宁婉忍不住打断了刘贵妃:“够了,因为我大度,所以你们就可以这样任意地欺辱我,你们把我当什么啦?” 宁婉越说越伤心,越说越激动,越哭越悲恸,一旁的青萍,也陪着她一起流泪。 宁婉觉得很奇怪,明明自己并不伤心,也早就知道这件事,可却不知为何会哭得这样伤心,这入戏也太深了。 陆议回来这段时间,她正按计划一步一步离开蔺王府,她想尽办法捧杀陆耀宗,让承远大师帮着收集陆议的证据,哪怕时间再长,她也愿意。 今天,他们欺瞒的事摆上台面后,她还是忍不住痛哭,说到底,是心中的委屈,没有得到解脱。 宁婉哭得实在伤心,陆议苦恼地挠了挠头,看向陆耀宗的眼神,不仅冰冷,而且还有恨。 陆耀宗呢,早被夏霜儿抱在怀中安慰了。 既然事情已经暴露,夏霜儿觉得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 她倒是觉得,以宁婉的性子,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对她还是有好处的。或许,都不用陆议另想办法,宁婉就会主动离开王府。 一想到以后她就是这个王府的女主人,一向欺负她的云溪,也要称自己王妃,她就激动得眩晕。 与陆议此时略显苍白的脸色相比,夏霜儿的脸上,显得格外红润。 连早上云溪打她的事,此时也没有那么委屈了,反正这个仇,以后她有的是机会报。 刘贵妃头疼得厉害,宁婉这么伤心,她不知道该怎样安慰,才能让她不要再计较。 她猛然看到夏霜儿正抱着陆耀宗,这个惹事精脸上没有一丁点的愧疚,心中憋闷的一团火,终于找到了发泄处: “你在干什么,谁叫你出来的,还不快滚进去。”刘贵妃太气愤,说话完全没有平日的客气,吓得夏霜儿一哆嗦,连着退了两步。。 她赶紧扶起还蹲在地上抽泣的陆耀宗,然后一言不发地进了小佛堂内室。 陆耀宗看到父王一脸铁青,再一看刘贵妃满脸怒气, 宁婉又哭得死去活来,也跟着夏霜儿进了佛堂。 宁婉哭了大半天,眼睛已肿得像个桃子,她慢慢地收住哭,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王爷回来这么长时间,没有在我房里住过一夜,从前我只以为,是我做得不如云溪妹妹好,但今天我知道了,王爷之所以不与我同房,是王爷觉得自己结发妻子是夏霜儿。” 她又用手绢点了点眼角的余泪,继续说道: “可能在王爷眼里,夏霜儿才配做王府的王妃,而我,在王爷心里只不过是鸠占鹊巢,是这样,王爷。” 陆议十分惊讶地望着宁婉,说不出话来。 他刚回来时,的确是这么想的,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想法就慢慢淡化了,他发现,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撑起这个王府,特别是他不在的时候。 他嗫嚅着辩解:“不是你想的那样,就算夏霜儿想做王妃,那我也是不让的。” “王爷这么说,看来夏霜儿一直想取我而代之。也是,我嫁进王府快8年了,也没能为王府添一儿半女,王妃这个位置,我早就不配坐了。” “宁婉,我知道你很伤心,但议儿对你的心,却是越来越真。你今天太伤心了,先回去休息,这件事,咱们明天再说好吗?” 刘贵妃觉得,宁婉有些伤心过度,今天说的话,都是话赶话, 作不出得数。 也许明天她冷静下来后,自己就想通了。 可宁婉并不想回去,她抚了抚发髻,十分冷静地说: “母妃,我嫁进王府快8年了,却没有得到王爷一天的爱,这是我的失败。既然宗儿已有生母在侧,她也为王府开枝散叶了,那我就自请离开王府,成全他们。” 说完,从青萍手上拿出一张纸,缓缓地展开,陆议眼尖,一眼就看到上面三个刺目的大字:和离书。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宁婉,看来今天这件事,确实是伤到她了。 可是,他却想挽回。 第22章 和离 教导孩子,打理内宅大小事,维系与蓟都王公贵族间的关系,她桩桩件件都做得到位。 换做其他女子,恐怕早就闹翻天了,但宁婉没有。 想到这一层,陆议有些心痛,他不想这么好一个女子,就这样离开王府。 他走上前一步,把宁婉手上的和离书接过来,又慢慢地叠起来,第一次十分温柔地对她说:“宁婉,我知道你有很多委屈,但我们无论如何,都还走不到和离这一步。” 宁婉却轻轻一笑,并不为所动,“王爷,我守了你7年,我除了把心都扑在王府,好不容易盼到你回来,我得到了什么?莫非还要让我继续这样守二十年,三十年?” “不,不是这样,以后不会是这样了”陆议心里着急,却不知怎样才能表达自己的内心。 倒是刘贵妃,看到宁婉居然准备了一份和离书,反而没有刚才那么急了。 小女子有时候想要什么得不到,总免不了会耍些小性子,在皇宫,她早就司空见惯了。 这份和离书,不过是宁婉争宠的一个小把戏而已。 既然是这样,说明她对陆议还有爱,即便有夏霜儿这个搅屎棍,她宁婉也不会离开王府。 看到儿子轻易被宁婉拿捏,说不出半句在理的话,她忍不住暗暗叹了一口气。 现在还没怎样,陆议就这般迁就看重,以后儿子对她上了头,还不定会怎样呢。 不过转头一想,儿子在宁婉身上动心,总比那个粗鲁女人夏霜儿要好。 那个夏霜儿,自以为有一个儿子,就以为整个王府都是她的了,简直异想天开。 只要宁婉对儿子还有心,那夏霜儿这个大麻烦,就不算麻烦了。 现在只要安抚好宁婉,那她一直悬着的心,就可以收回肚子里了。 “婉儿,我知道你受委屈了,这件事,陆议,还有我,都有不对的地方,我们虽然出发点是好的,却忽略了你的感受。但我敢保证,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你的王妃之位,没有任何人可以撼动。你是我上门明媒正娶娶进来的媳妇,没有人能取代你。” 宁婉既然觉得王妃之位没有保障,那就给她吃定心丸,让她相信,没有人抢她的位置。 “陆议,你在这里表一个态嘛,除了宁婉,你还会让其他女人做你的王妃吗?” 一旁的陆议听到刘贵妃这话,立刻会意,他赶紧说:“宁婉,你放心,在我心中,除了你,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做这个王妃。” 陆议向宁婉表着忠心,却不知小佛堂里的另一个人,此时泪如泉涌。 男人的承诺,比那冬天的雪花还不靠谱。 陆耀宗不哭了,却看到母亲夏霜儿在默默地流泪,他不解地问:“娘,你怎么了,你怎么流泪了,宗儿乖,再也不惹娘伤心了。” 陆耀宗用自己肥嫩的小手,给夏霜儿擦眼泪,可夏霜儿的眼里像有 一汪泉水,眼泪怎么也擦不完。 夏霜儿拿开儿子的手,十分悲愤地对他说:“宗儿,如果娘亲不在了,你定要好好读书,娘亲最爱宗儿了。” 说完这句话,夏霜儿把儿子推开,毅然决然地朝正厅走去。 陆议表决心的话,还是没能让宁婉打消和离的决心,只是她已经不哭了,坐在那里安静得可怕。 “宁婉,我知道耽误了你,但你相信我,以后的十年,二十年,我都不会再让你伤心了。” 陆议继续在宁婉身边表着决心,根本没发现夏霜儿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 “陆议,你刚才在说什么,你把进府前一夜对我说过的话,都忘了吗?”夏霜儿冷不丁地冒出来,把陆议吓了一跳 。 刘贵妃看到她不请自行出来,脸上早已不悦:“夏霜儿,不要失了规矩,谁要你出来的?” 夏霜儿根本不理会刘贵妃,她走到宁婉面前,激动地道:“你替我养着宗儿,我心里感激你,但王爷当年的确答应过我,只要他回府,王妃之位就是我的。” 陆议见夏霜儿完全不计后果,连这些话都说出来了,急得抬手狠狠地抽了她一耳光。 夏霜儿捂着被打的脸,这一巴掌彻底激怒她,她用仇恨的眼神望着陆议,继续说道: “王爷,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你忘了当初我是怎样养活你,也忘了当年你是怎样对我承诺的,你说让我先进府,等过两年就把宁婉赶出去,让我做名正言顺的王妃” 夏霜儿三言两语, 就把陆议刚刚对宁婉说的话都推翻了。 再留她在这,只怕最后场面就无法收拾。 “桂嬷嬷,夏霜儿疯了,快把她带下去找人看着她,不许她走动。” 桂嬷嬷到底是有经验的嬷嬷,她一把揪住夏霜儿的头发,先往她嘴里塞了一块大手绢,将夏霜儿的嘴巴堵得严严实实,夏霜儿还想说什么,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了。 桂嬷嬷这才命两个力大的婆子,将夏霜儿架着,几乎是拖出去。 看到夏霜儿被这样对待,陆耀宗跑到刘贵妃面前,大声质问:“祖母,我娘怎么了,她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她以后再也不会说了, 求求祖母,放过我娘。” 刘贵妃根本不理会陆耀宗的求情,反而把他推到了一边。 陆耀宗心里着急,见刘贵妃不理会自己,又跑出去去追夏霜儿了,隐约能听到他一声声地喊“娘娘” 屋里没有一个人出去追陆耀宗,大家的焦点,还在宁婉身上。 看到夏霜儿为王府生了亲儿子的夏霜儿被这样对待,宁婉也算是看清了刘贵妃母子。 “王爷,你刚才都听到了,夏霜儿亲口说,你曾经承诺她会坐上王妃之位,既然曾做出此承诺,我不为难王爷,我愿意自己走,成全你们一家三口。” 末了又转头对刘贵妃说: “宗儿已经大了,娘娘不该当着她的面,这样对他的娘,这该让他多伤心啊。”宁婉这句话是发自肺腑,如今看来,夏霜儿母子也是实在可怜。 第23章 不和离,只休妻 “是啊,宗儿多可怜啊,宁婉,你是这么善良的一个人,看到仇人也不忍责怪,又怎能不理解我对你的一片苦心呢。”刘贵妃打起了感情牌,把宁婉的善良当成了她们母子欺瞒的挡箭牌。 “我自然知道贵妃是为了我好,但前面陆议说了那么多话,夏霜儿都不出声,也没发疯,何以陆议说谁也动不了我的王妃之位,她就出来了。如果她是失去理智了,那我宁愿相信失去理智之人的话。” 欺骗就是欺骗,宁婉不傻,更不想错过这个绝好的机会,否则,将来还不知道怎样才能离开这里。 想到这里,宁婉声音变得异常冷峻:“王爷,娘娘,我和离之心已决,没有人能劝得动我,还请王爷贵妃成全。” 刘贵妃彻底傻眼了,她没想到宁婉居然这么决绝,她和儿子已经自降身份,十分委屈求全了,宁婉居然这么不识抬举,还一意想着离开蔺王府。 她不禁有些恼羞成怒,:“好,既然你一意孤行,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今天我也把放话在这里,你做了这个决定,以后想再回头,那就再没有机会了。” 堂堂的蔺王妃,居然求着她都不做,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刘贵妃放出狠话,陆议却还不想走到这一步。 “母妃”如果把最后一点退路都堵死了,事情就没法挽回了,这不是陆议想看到的。 虽然他和林婉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但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却知道林婉是一个十分适合做王妃的人,只是一开始对她偏见太深,等到想要挽回时,却已经太难了。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宁婉离开王府。 “宁婉,除了夏霜儿,你如果没有充足的理由,我是断不会和你和离的,除非是我休你。” 陆议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他知道,这是林婉的软弱处,也是所有已婚女子的弱点。 女子如果被休,除了自己会遭人非议,娘家的姊妹也会受到影响,严重点的,还会影响到她们将来的婚配。 若非不得已,一般出嫁女子都不会走到被夫家出休书这一步。 更何况,宁婉是王妃,如果被休,影响只怕会更大。 宁婉此时手上如果有一把剑,她会毫不犹豫地朝陆议刺去,把他千刀万剐都解不了她此时的心头恨。 前世,她被他诬陷赶出王府,让她声名狼藉,娘家人也抬不起头。 今生,他又妄想一纸休书把她赶出府,想让她再度抬不起头。 休想! 她不是前世的宁婉了,也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宁婉了。 “看来王爷是想有意为难我,不过我有办法让王爷在和离书上签字,王爷,咱们走着瞧。” 反正已经撕破脸皮,她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接下来,就看谁能笑到最后。 宁婉回到思恩堂,二更天都过了一半,陆耀祖却还在等她。 “祖儿,你怎么还没有休息,在这里做什么?” 陆耀祖一向很乖,晚上就寝也很准时的。 看到宁婉终于回来了,陆耀祖站起来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又揉了揉眼睛才说:“是宗弟弟来找我,说他的娘被关在后院宣恩堂了,让我求额娘把她放出来。” 宣恩堂是一个只有三间房的小院子,从前是给一些临时落脚的佣人亲戚住的,那个地方阴暗潮湿,平时如果没有特别的事,一般人不会轻易踏足那里的。 想不到刘贵妃居然将夏霜儿关禁在那里。 仅从这点看,刘贵妃可能从没想认这个媳妇,否则,就算是看在陆耀宗的面子上,也不至于把她关的那里。 但刘贵妃的态度,又何尝不是陆议的态度。 这几年,夏霜儿一直住在慈恩堂,没名没份,甚至连云溪也可以打她。 陆议如果谨记他的承诺,真有心让夏霜儿做王妃,起码早已经抬她做贵妾了,等宁婉离开王府,抬她做王妃也顺理成章。 如今看来,陆议早已抛弃他当初的承诺,等夏霜儿熬够了,抬她做个妾室,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宁婉不禁对夏霜儿产生了一丝怜悯之情,不过很快就想起前世,夏霜儿处处以贵妾身份,给她使绊子,利用宁婉对周管家的信任,在外散布他俩关系暧昧的谣言。 “对了,额娘,宗弟弟说他的亲娘是夏霜儿,这是怎么一回事,宗弟弟的爹娘不是早死了吗,怎么夏霜儿又成了他的亲娘。” 陆耀宗好几个问题,把宁婉的思绪拉了回来。 “祖儿,夏霜儿是祖母关起来的,额娘答应你,会想办法帮她说情,现在不早了,你快回去睡觉。” 陆耀祖见宁婉似乎并不想多说,他也十分识趣地没有多问,乖乖地回去睡觉了。 陆耀祖一走,宁婉顿觉得全身酸痛,头也疼得厉害,还没等彩萍打水来洗漱,她就先躺倒在床上了。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太多,她要好好捋一捋。 “哎呀!” 青萍一见宁婉还没洗漱就躺在床上,以为她就想睡了,赶紧把她拉起来,“王妃,你还没洗漱,不能睡。” 宁婉只得又坐了起来,闭眼等着彩萍打洗漱的水来。 青萍知道她在假寐,在一旁开始巴啦巴啦起来。 “王妃,王爷如果不答应和离,只肯签休书怎么办?那休书咱们可千万不能签,会害了宁府不说,也会毁王妃后半辈子,以后想再嫁人,就难了。” 宁婉忍不住想笑,这个丫头,想得比她还远,操心比她还多。 可在这个王府里,除了她,还有谁会这样设身处地为宁婉着想。 她睁开眼,看到青萍满脸都写着不安,她是真的为宁婉担心。 宁婉呵呵一笑,指着她的头说:“傻丫头,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怎么会轻易抛出和离书,你呀,操心太多了” 宁婉这话一出,青萍脸上的愁容一扫而光,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真的,王妃有法子让王爷自然签和离书?那太好了,从王爷提休书开始,我就一直提心吊胆,现在总算放心了。” “你这丫头,你就把心放回到肚子里。” 青萍不好意思地笑了,随后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第24章 求情 宁婉正在洗漱,就听到婢女在院子里小声说话,隐约中似有孩子的哭声。 彩萍出去看了一下,又马上进来了。 “是宗少爷,他哭着要见王妃。” 快三更天了,宗儿还没有睡?宁婉猜测,他可能是为了夏霜儿,不想回刘贵妃那里。 “彩萍,你让宗少爷进来。” 彩萍却没有动,她朝外面看了看,然后低声说:“桂嬷嬷跟着宗少爷,不让宗少爷进来。” 宁婉一听就明白,陆耀宗恐怕是想求自己帮忙,但刘贵妃担心他说不该说的话, 因此让桂嬷嬷跟着。 她站起身,径直走到院里,桂嬷嬷正在劝陆耀宗:“少爷,今天太晚了,王妃已经休息 ,咱们明天再来好不好。” 陆耀宗却不为所动,想努力挣脱桂嬷嬷的手,趁其不备冲进宁婉的内室。 看到宁婉出来了,陆耀宗像看到了救星,他大喊道:“额娘,救我!” “桂嬷嬷,你先把少爷放开。”陆耀宗被桂嬷嬷紧握着双手,想动也动不了。 桂嬷嬷并没有依宁婉的话去做,她紧握陆耀宗的双手,“恕奴婢不能为王妃行礼,今天太晚了,宗少爷就不扰王妃休息了。宗少爷,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来。” 一边说着,一边就拉着陆耀宗往外走,陆耀宗则一动不动,与桂嬷嬷形成对抗拉扯之势。 “桂嬷嬷,虽然你是刘贵妃身边的老人了,今天我也要说你一句,宗儿再不济也是主子,轮得到您老这样拘着他吗?” 听到这话,桂嬷嬷才不情愿地放开陆耀宗,好不容易挣脱束缚的陆耀宗,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宁婉身边,一把跪在了她面前。 “额娘,求你救救我娘,她们把她关在了一个小黑屋里,还把她的手脚都绑起来了,把我赶出来,不让我见她。求求额娘,你就救救我娘,宗儿以后一定好好孝顺额娘。” 陆耀宗救母心切,一口气说了许多,尽管眼泪早已淌下来,却没有哭出来。 宁婉把他拉起来,温柔地对他说:“宗儿乖,祖母不会对你额娘怎样,今天太晚了,你先回去睡觉好不好。” 听宁婉这样说,陆耀宗终于“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又跪下来了,“求求额娘,你救救我娘,现在只有你能救她了,不然她会死的。”陆耀宗连哭带嚎,看着既可怜,又好笑,与往日的嚣张跋扈完全判若两人。 “好,你先起来,额娘答应你,明天一大早,我就去看看你娘好吗?” 一听这话,陆耀过立刻止住了哭,他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真的,你明天一早就会去看我娘,不知祖母让不让,她现在就不让我见。” “额娘尽量试一试,你娘并没有做错什么,祖母也不会一直关着她的。” 宁婉只能这样安慰陆耀宗,虽然她也想从陆耀宗嘴里知道多一些关于陆议过去的事,但桂嬷嬷像个门神一样看着他们,估计也问不出什么了。 “额娘,我娘的确没有做错什么,还没有进王府前,父王就答应我们,以后王府是我们一家三口的,为了我,我娘愿意进府做奴婢” 陆耀宗一口气说了许多,想证明夏霜儿没有错,把一旁的桂嬷嬷吓得坐不住了。 “咳咳宗少爷,时候不早了,既然王妃答应明天去见你娘,你就早些回去休息。” 说完,就走上前来拉陆耀宗,陆耀宗躲开她的手,“我不跟你回去,我今天去祖哥哥那里睡。” 桂嬷嬷并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她笑着说:“宗少爷乖,祖母还为你准备了宵夜,我们现在回去,正好吃点东西了再睡。再说这么晚了,你现在去回恩堂,也会打扰祖少爷的。” 宁婉知道桂嬷嬷今晚的职责,是不会让陆耀宗在外面留宿,因此对陆耀宗说:“宗儿,既然祖母为你准备了宵夜,那你今天就回祖母那里。明天如果你还想和祖哥哥一起住,我就提前和哥哥说,好不好。” 陆耀宗到底是小孩子,被宁婉这样一劝,也不再抵抗,乖乖地跟着桂嬷嬷回去了。 院子里终于安静了,宁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清冷的空气立即进入到了肺腑,人反而精神了许多。 望着满天浩瀚的星空,宁婉有些羡慕这些星星,它们无拘无束地活跃在星海里,没有烦恼,也没有忧愁。 “王妃,我们快进去,外面冷。” “宗少爷到底是小孩子,如果换成大人,恐怕不会来求王妃,他应该去求王爷才对啊。”青萍也像宁婉一样,仰望着星空。 青萍这话,让宁婉轻轻地笑了,只是声音有些苦涩: “你以为他没有去求王爷,恐怕他不止一次去求过王爷,你没听祖儿说,他先前已经来过一次,只不过那时我还没有回来。” 青萍缓缓把视线从星空收回,有些不可思议:“王妃是说,王爷拒绝了宗少爷,宗少爷才来找王妃的?” “这孩子今天是伤心了,母亲被这祖母这样对待,做父亲的却又无动于衷,他明知道他们母子有愧于我,却依然跑来向我求情,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宁婉冷静地分析,声音却比这寒冬的风更冷。 “那王妃会替夏霜儿说情吗?”青萍有些看不懂了。 “你以为我现在说什么,刘贵妃还会放在眼里吗,更何况,他们如果真想留住我,就巴不得夏霜儿立即去死。” 以刘贵妃的手段,安排一个人去死,不算一件特别难的事。 更何况,这个人还只是王府的一个婢女。 青萍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随即意识到自己失态,她有些不好意思,“王妃也许过滤了,刘贵妃不像是那种人。” 宁婉无声地笑了,黑夜里,青萍看不到她的表情。 这世间,哪有什么绝对的好人坏人,只要没有触及到自己的利益,任何人都可以是好人。 但如果有人触犯到自己的核心利益,不择手段的人,那不要太多了。 第25章 母子相见 第二天一早,天刚微微亮,宁婉还迷糊地睡着,就隐约听到守门的小林与人说话的声音。 她昨夜睡得太晚,全身酸痛有些难受,不想起得太早,翻了个身裹着被子继续睡。 门上轻轻地叩了两声,守夜的青萍刚打开门,陆耀宗就像一只猫一样窜进来了。 他连跑几步跪在宁婉床前,“额娘,孩儿冒犯了,请额娘速速起来人,去看看我额娘是不是还活着。” 刚说完,两行热泪就流下来了。 宁婉有一股子起床气,但陆耀宗已经跪在她床前了,她不情愿也只能起来。 陆耀宗眼下乌青,身后也没有跟着什么人,要换成平常,他恐怕还没睡醒。 看来这孩子为了救亲娘,昨晚一夜没睡好。 宁婉带着陆耀宗赶到宣恩堂时,天还没有大亮,几个守门的婆子还在呼呼大睡。 青萍用力敲门,一个婆子不耐烦地回应: “谁啊,这么早赶着投胎呀。” 不过不耐烦归不耐烦,有一个婆子擦着眼睛起来开门了。 待刚打开门,一看是蔺王妃,吓得一个激灵,睡意顿时全无。 “不知王妃这么早大驾光临,婢子该死。”说完,赶紧叫醒了其他几个婆子。 几个人吓得大气不敢出,宁婉没有理会她们,示意了一下青萍。 青萍会意:“快把门打开,王妃陪宗少爷来看夏霜儿,夏霜儿在哪?” 一听宁婉要见夏霜儿,几个婆子磕头像是捣蒜, “求王妃见谅,贵妃娘娘吩咐了,没有她的指令,任何人不能见夏霜儿。” 青萍并没有被他们的话吓着,而是厉声训斥: “大胆贱婢,我问你,蔺王府是由谁当家,你们每个月的工钱,是刘贵妃开给你们吗?” 几个婆子立时没了声音,她们也不想为难宁婉,实在是刘贵妃有吩咐在先,现在王妃要进去,她们也很为难。 “求王妃可怜可怜我们,我们也不想为难王妃,实在是刘贵妃有吩咐在先。”几个人哭丧着脸,表情十分为难。 宁婉知道她们为难,也没有多为难她们,自行退了一步: “刘贵妃让你们守着夏霜儿人,无非是担心夏霜儿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我也不为难你们,你们让宗少爷进去看她一眼, 这孩子为着她娘,一夜没睡好。否则也不会这么早过来。” 宁婉这话说得实在,刘贵妃想防的,也无非是宁婉。 她们没再推诿,开门让陆耀宗进去了。 萱恩堂逼仄的东厢房,夏霜儿躺在一张铺满稻草的床上,蜷缩着身体,身上搭着一条薄被,还在睡熟中。 “娘”,看到夏霜儿这副模样,陆耀宗忍不住哭了起来。 夏霜儿听到儿子的声音,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一骨碌就从床上坐起来了。 杂乱的头发和头上零星的几根稻草,让她看起来十分落魄。 陆耀宗何时看到夏霜儿这副惨样,一边帮她摘头上的稻草,一边伤心地大哭。 夏霜儿抱着儿子,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他们怎么又让你来看我了,是不是王爷肯让我出去了?” 夏霜儿用袖子帮儿子擦泪,心里希望是陆议说服了刘贵妃,让自己出去。 “是额娘带我来的,我昨天去求父王,可他根本不理我。祖母也不理我,还让桂嬷嬷跟着我,不让我去思恩堂求额娘。不过儿子有办法,今天早上,我趁她们还没醒,就偷偷跑去求额娘,额娘就带我来了。” 听完儿子的话,夏霜儿的失望之情,是想瞒也瞒住了。 即便她昨天说错了话,但她和陆议,到底是近十年的夫妻,而且还有一个儿子,他不该这么狠心才是。 更何况,是宁婉主动提出要离开王府,和她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可是,她却被刘贵妃关了禁闭,还不让她见任何人。 这都不说,关键是这里的环境,恐怕比不上一个奴婢。 她昨晚冷得睡不着,想叫人送一床被子来,可任凭她叫破了喉咙,也没有什么人搭理她。 这样看来,刘贵妃大有将她一直禁闭的可能。 夏霜儿虽然没见过大世面,但也在王府住了三年,知道刘贵妃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 倘若他们想留住宁婉,那她大概率是没有出头之日了。 恐怕不知道哪天,就会一病不起,哪怕她有一个儿子。 想到这里,夏霜儿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陆耀宗感受到了母亲身体的颤抖,他不解地问:“母亲 ,你很冷吗?我脱一件衣服给你。” 说完,就要解上衣扣子。 夏霜儿看到儿子这么懂事,心更疼了,她捉住儿子的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她没有再哭,而是变得异常冷静。 想到可能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宠爱儿子,甚至母子见一面都难,顿时心如刀绞。 她沉思了很久很久,最后像下定决心了。 警惕地看了看窗外,一个婆子在窗口徘徊,另外三个,陪宁婉站在院子外面。 她把儿子抱起来,在他耳边轻声地嘱咐。 陆耀宗听得一愣一愣的,时不时转头看她一眼,很快又将耳朵凑过去。 “娘的话,你都记住了吗?”儿子毕竟太小,夏霜儿不放心,又问了儿子一遍。 “娘,你就放心,孩儿都记住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这些话任何人都不能说。” 夏霜儿放心地笑了,可双眼却噙满泪花:“我的宗儿长大了,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读书。” 陆耀宗并不知道,夏霜儿刚才一会子功夫,已经把他的前半生都谋划好了。 他只当是母亲又开始唠叨,言语间明显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禀告王妃,刘贵妃来了。” 窗外突然响起的说话声,把这对母子的对话打断了。 夏霜儿见该交待的都交待了,担心儿子再留在这里,会对他不利,于是让陆耀宗快走。 “娘亲,我会常常来看你的,我也会求父王和额娘,还有祖母,让他们尽快放你出来。” 陆耀宗临走,还不忘安慰夏霜儿。 夏霜儿一阵心酸,泪水又模糊了双眼。 望着儿子的背影,她头一次痛恨自己,如果不是虚荣心作怪,她又何必要进这个王府。 第26章 全家反对 萱恩堂院门外,刘贵妃正在大声训斥婆子,斥的是婆子,打的却是宁婉的脸。 反正已经撕破脸了,宁婉才不惯着她。 “娘娘昨天怎样对夏霜儿,我们都看到了,不要说一个孩子,就是大人,也会担心她会有不测。他进去看一眼他亲娘,又有什么错。” 宁婉有理有据,一点都没有让着刘贵妃。 刘贵妃却从这番话中,发现了不一样的关注点: “你对夏霜儿的存在,居然一点都不在意?莫非你早就知道?” 宁婉没有回答她的疑问。 正巧陆耀宗出来了,宁婉正好借此脱身。 “宗儿已经出来了,这里也没我什么事了,娘娘想怎样就怎样。” 说完扬长而去。 陆耀宗却不想她这么快走,他追上宁婉,叫道: “额娘,等等我。” 他甚至没有看一眼刘贵妃,越过贵妃就向宁婉奔去。 刘贵妃的鼻子都快气歪了。 不知道夏霜儿那个贱人对陆耀宗说了什么,居然对她这个态度。 待走远些了,陆耀宗才悄悄对宁婉说: “额娘,我娘亲让我和祖哥哥一起住,祖母会不会不同意。” 宁婉觉得好笑,刘贵妃刚才就在那里,他不问她,反而来问自己。 不过能看得出,陆耀祖现在除了他娘亲,最信任的就是自己了,这于她来说是好事。 “这事要问了你祖母才知道,不过你如果执意要搬出来,她也不会不同意。” “嗯,额娘,我求你一件事,万一祖母不同意我搬出来,我有一样东西,还望额娘帮我保管。” 宁婉有些好奇,“是什么东西啊?” “我也不知道,趁祖母不在,我现在要赶快去拿出来。” 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宁婉猜想,可能是夏霜儿留给儿子的什么东西,她没有放在心上,慢慢往思恩堂走。 回到思恩堂,正准备净手吃早饭时,陆耀宗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手上拿着一个红褐色的长盒子。 “额娘,就是这个东西,麻烦你帮我保管。” 宁婉接过盒子,发现这个盒子十分精致,外面还有一把小锁。 “这里面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打开看看,这是钥匙。” 青萍用钥匙打开盒子,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把紫竹洞箫。 这管箫工艺十分讲究,箫头雕着三朵梅花,在梅花的下方,刻着一个小小的秦字。 看得出,这管箫的主人姓秦,从工艺来看,应该是他的钟爱之物。 “宗儿,原来你娘亲还还会吹箫啊,从前没有听她吹过。” 陆耀宗却摇摇头,“我娘亲不会,这管箫是我曾外祖父的一个朋友赠予他的,后来就成了我们家的传家宝。” 原来这管箫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夏霜儿嘱咐儿子好好保管这管箫,不难看出这管箫对她的重要性。 但具体怎样重要,宁婉暂时没时间深究,他叫来周管家,如此吩咐一番后,就回娘家了。 和离不是一件小事,它关系到一个家族的体面。 宁婉有办法让陆议和刘贵妃在和离书上签字,却担心父母那一关不好过。 果然,宁婉还没有说完,大哥和大嫂就站出来反对了,甚至完全不想知道宁婉为何要和离。 反对的理由无非是家族的名声,包括他以后的仕途发展。 大哥宁灿的性子,从小就比二哥宁坤稳重,做人做事原则性很强。 所以他的人生,都是按一条既定的路走下来,读书,考功名,进工部。 虽然现在还只是工部的一个员外郎,但因为有皇亲国戚这一层特殊关系,他的上升空间还很大。 宁婉如果此时和蔺王府闹翻,难免不会有见风使舵的人给他穿小鞋,将来能否升职,都是一个未知数了。 更何况,他还有两个待嫁的女儿,如果家里出了一个和离小姑子,那两个女儿的婚配就完了。 桩桩件件,宁灿都不可能同意妹子和离。 宁婉理解大哥的难处,更明白和离对一个家族的影响。 可她已经重生一次,更不希望自己的一生,都在这种憋屈和痛苦中度过。 与大哥的激烈反对相比,父亲一直比较平静,似乎早料到了宁婉有这一天。 “你和王爷的事,我多少听说了一些,对一个妇人来说,你的一举一动,不仅关系到夫家的名誉,更关系到娘家的荣辱,你不能光为自己着想。” 宁婉不相信这是父亲说出的话,10年前,他是那么不希望自己嫁到蔺王府守活寡。 她还记得她绝食三天后,父亲拿着亲自熬的小米粥,到她床前一口一口地喂她。 “婉儿,是为父的对不起你,如果早知道有今天,我当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和当今圣上成至交,是我害了你呀。” 说完老泪纵横,伤心欲绝。 10年前,父亲不希望她嫁到蔺王府守活寡; 10年后,父亲知道他在蔺王府依然在守活寡,却不支持她和离。 问题到底出在哪? 她不甘心! “父亲,难道你就愿意眼睁睁看着女儿在蔺王府守活寡,被人欺负吗?” 父亲的绝情让宁婉绝望。 “10年前,我把你送进王府守活寡,10年后,蔺王爷回来了,你依然逃脱不了守活寡也许,守活寡就是你的命,你该认命!!!” 宁婉的耳朵嗡嗡作响,眼前的父亲也开始模糊,青萍看她脸色不对,连忙扶她坐下。 没有什么比亲人的伤害来得更猛烈。 宁婉的心,像是被一只粗糙的手猛烈揉捏,担得她鲜血直流,连呼吸都是痛的。 满怀希望而来,却是抱憾而归。 宁婉颤颤巍巍走出王府,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父亲的绝情,似乎将她整个人都抽空了。 “宁婉,你等等!” 是二嫂,她追了出来。 二嫂刚才一言不发,宁婉以为,她也是反对自己和离的,毕竟,她也有两个女儿。 谁知二嫂却对她说:“给你二哥写一封信,也许他的意见不同。” 二嫂的建议,让林婉在黑暗中看到了一束光。 迎着这道光,她也能走向光明。 她感激地看着二嫂,迎来的是二嫂鼓励的目光。 没想到平时柔弱少话的二嫂,在关键时刻那么有主见。 宁婉顿时又活了,刚才还在颤抖的腿,此时已经能使上劲了。 她推开青萍,朝二嫂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快步走向马车。 第27章 流言 宁婉从娘家回来当天,就给二哥修书一封,然后托人以最快的速度送了出去。 在她焦急等待着二哥回信的同时,外面开始流言四起。 几乎一夜之间,蓟都城大街小巷,都流传着蔺王爷回府三年,宠妾灭妻,冷落王妃三年,忘恩负义之类的流言。 “陆耀宗小小年纪就耀武扬威,如果不是蔺王爷允许,他怎么会这样大胆,就算是恩人的孩子,那和亲生的也都是隔一层肚皮的,不可能做到和亲生儿子一样。” “除了蔺王爷,蔺王妃也对这个孩子有求必应,听说他一个月的零花钱,就有好几百两,多的时候都上千了。如果不是亲生的,蔺王爷怎么可能这么大方。” “蔺王府能有今天,蔺王妃是功不可没。蔺王爷却知恩不报,冷落王妃三年,真为她不值。” “听说陆耀宗的生母,就一直住在王府,并且是和刘贵妃住在一起,时刻准备取代蔺王妃。唉,母子俩合着欺负蔺王妃,蔺王妃实在太可怜了。” “蔺王爷回府三年了,除了两个养子,没有一个自己亲生的孩子,这太奇怪了。” 各种流言蜚语,真的假的,不绝于耳。 说书的看中这里面的商机,把这些流言集合在一起,编成了一个故事,取名叫《鸠占鹊巢》。 说书的把这个故事一推出,就场场爆满,故事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稍一了解,就知道说的蔺王府的故事。 《鸠占鹊巢》的最后,王妃被诬陷赶出了王府,所谓恩人的孩子,原来就是王爷的亲儿子,而一直住在府上的贾小姐,就是那个孩子的生母。 因为王妃的结局太过惨烈,说书人每每说到此处,都会引来听书人的一阵骂。 还有人把这个故事编成了童谣,几天功夫就听孩童在街头巷尾传唱: 负心王爷痴心妃; 守寡七年又三年; 王爷早有儿在侧; 王妃到头一场空。 还有不少热心的民众,给蔺王妃写信,帮她出谋划策维护自己的利益。 这些流言,传到刘贵妃耳朵里的时候,外面几乎人人都在传了。 有听过《鸠占鹊巢》的热心亲戚,还跑到了蔺王府,专门来给刘贵妃讲这个故事。 特别是刘贵妃的两个嫂子,几乎隔天就会上门一趟。 “娘娘,宗儿真的是王爷的亲骨肉呀,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也瞒着我们。” “我就说三年前,你们怎么非要把宗儿送到青辉堂上学,还想让祖儿退出学位,原来宗儿是王府的亲骨肉。” “你们要我们在宁婉面前做出头鸟没关系,但不该瞒着我们呀。” “祖儿的世子之位,你们不会收回去,这我们可不依。” 有责怪刘贵妃的意思,更多的是想利用她的愧疚,讨要点好处。 刘贵妃被吵得头疼,只得称病不见客。 陆议同样头疼,皇上也不知道在哪听说了这个事。 毕竟关系到皇家脸面,他被皇上连夜叫进宫,当面询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自然不敢说实话,只能含糊地说是别人编排的,可能是有人想害他。 “祸出自你蔺王府,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务必让这流言尽快消失,这像什么话!” 圣上的雷霆之威,让陆议只有同意的份,没有半点讨价还价的余地。 他叫苦不迭,这悠悠众口,该从哪里去堵。 见时机成熟,宁婉觉得有必要,进宫面见一下皇后。 宁婉与皇后的渊源,还要回到皇上确定太子人选的那一年。 皇后与皇上是结发夫妇,大皇子作为皇长子,太子之位本该是他的。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大皇子太仁厚,缺少帝王的杀伐果决,不适合做明君的声音。 与此同时,不少臣子提出二皇子性子果决,更适合做君主的意见。 太子的最终人选,成了大臣们每天在朝堂上争论的焦点,皇上一时也是焦头烂额。 在这个关键时刻,宁婉的一次进宫,无意中帮到了大皇子。 那是她第二次进宫,不知是领路的太监太大意,还是有人想害她。 反正原来是要去中宫拜见皇后的,却无意中走进了王贵妃的宫里。 王贵妃是二皇子的生母,也是皇上最宠幸的妃嫔。 不小心走错宫垣,一般不惊动宫主,悄声退出来就可以了。 宁婉运气有点差,不巧被王贵妃发现了。 可能是平时飞扬跋扈习惯了,王贵妃一不问宁婉是谁,二不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就令宫女狠狠打了宁婉几个耳光。 宫女的手劲很大,几个耳光下来,宁婉只觉得两颊火辣辣地疼,像是有火在上面灼烤,又像是伤口上被人撒了一把盐。 可即便如此,她却不敢哭,一哭罪过更大。 正当几个嬷嬷得令,准备将宁婉送往慎行司时,皇上突然来了。 尽管宁婉两颊通红,皇上却一眼认出了她。 在问明事情的起因后,皇上狠狠瞪了王贵妃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天上朝,皇上以明君还是要宽仁为由,正式确立大皇子为太子。 宁婉白白挨了一顿打,皇后却从此视她为恩人,还帮她请了三品诰命夫人的封号。 她从此与皇后结下了缘份。 陆议没回来时,皇后就曾主动提出向皇上进言,让宁婉恢复自由身。 不过被宁婉谢绝了。 如果宁婉把在府上的处境,陆议对她的态度摆出来,皇后应该是赞成她和离的。 有这份把握,宁婉才敢进宫求情,希望皇后能帮自己一把。 皇后听完宁婉的处境和诉求后,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看来外面的流言,都是真的。” 宁婉没有说话,她惊讶的是这个流言,怎么连宫里都知道了。 更奇怪的是,对宁婉的遭遇,皇后好像并不意外。 “刘贵妃这个人,眼里除了他那个宝贝儿子,哪里还有其他人,只要是为她儿子,她什么事都做得出。” 皇后快言快语,宁婉此刻双眼噙泪,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看起来十分委屈。 “我愿意成全陆议和夏霜儿,主动离开王府,还请皇后娘娘能为嫔妾做主,嫔妾只想过清净的日子。” 和离毕竟是一件大事,关系到女人的一生。 宁婉的遭遇的确让人气愤,但真的要走到和离这一步吗? 这一步跨出去了,再想回头就难了。 第28章 万事俱备 宁婉决绝,皇后却不敢草率,这毕竟关系到一个女子的后半生。 “你真的想好了吗?你父亲哥嫂都同意吗?” 和离对娘家来说,是一件大事,皇后不得事无巨细地问清楚。 “皇后娘娘请放心,我既然已经下了和离的决心,就一定会说服父母和哥嫂。” “我有和离之心,已不是一两日了,我可以忍受没有夫君,却不能忍受有了夫君,却还要守活寡让人笑话。” “皇后娘娘也知道,最近外面传得沸沸扬扬,你让我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 宁婉眼神悲戚,眼眶里早已噙满泪水,皇后看在眼里,也不禁有些心疼。 “皇后娘娘,当初我嫁进王府,是因为天威难违,我认命,但如今,王爷回来了,我却成了贵妃和王爷的眼中钉,娘娘,您就可怜可怜我。” 宁婉又一次给皇后跪下了,眼泪再也止不住地往外流。 看到宁婉可怜的样子,皇后想起了自己即将出嫁的女儿,她终于下定决心。 “你这孩子,快起来,本宫答应你,会劝说皇上下一道旨意,让你离开王府。” “多谢皇后娘娘。”宁婉的眼泪流得更多了,有激动,也有喜悦。 当今皇上仁德,现在又有皇后娘娘相助,宁婉就不信,陆议和刘贵妃会不同意和离。 更何况 ,外面的流言越传越广,陆议的压力不会小。 这几天,刘贵妃不止一次打发桂嬷嬷过来,请宁婉去慈恩堂说话。 宁婉知道她想说什么,她不想和刘贵妃有过多的纠缠,做无用功,就以有事为由,推却了。 请了几次她都不去,刘贵妃亲自登门了。 开口便是兴师问罪: “看来我现在想请你,都已经请不动了,你不要忘了,只要我们一天没有签字,你就还是王府的儿媳,不敬公婆,那可是大罪。” 刘贵妃开门就给了宁婉一个下马威。 宁婉却并不怕。 “娘娘,你久不管理内宅,可能不知道一个当家主母,一天有多少事在等我。” “快要年下了,庄子里的账目,过年的开销,该送礼的名册,送给宫里年礼,这些都要我来操持安排,现下实在抽不开身,还望娘娘见谅。” 宁婉这样一说,刘贵妃一时没话了。 是的,已经年下了,离过年只有不到一个月了。 官宦人家往往这个时候最忙,想要打点的关系,想要拉拢的人,在这个时候是最好找理由联络的。 宁婉虽然提了和离,蔺王府的事项,她却没有撂挑子,把每一项都落实下来了,她做婆婆的还有什么好说的。 找不到宁婉的错处,刘贵妃干脆开门见山。 “别的我不管,我问你,外面的流言,是不是你散布出去的?” 她气势汹汹,心里早已经认定就是宁婉散布的。 宁婉一脸无辜样,十分不解地说: “娘娘都说了,外面的是流言,流言是长舌妇们最喜欢的东西,只有无聊的人才会在意这些,我没有那些闲功夫。” “就算是长舌妇们嚼舌根,但她们哪里会知道那么多,连细枝末节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刘贵妃显然不相信宁婉的话。 宁婉冷冷一笑: “府上的下人,和我们走动频繁的亲戚,只要细心观察,还怕发现不了不寻常的地方,又哪里需要我去散布。” 夏霜儿来府上这么多年,虽然对外是婢女,但在吃穿用度上,却比一个小妾还要好。 还有陆议对她的态度,他们之间没有关系,说出去鬼都不信。 否则,云溪又怎么会骂夏霜儿狐狸精,还要出面教训她。 陆耀宗越长越像陆议,性格张扬跋扈,在府上耀武扬威,没有陆议和刘贵妃的许可,谁能给他那么大胆? 可刘贵妃和陆议为何要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这么好呢? 恩人的孩子,这理由太牵强了。 陆耀宗,夏霜儿,陆议,这三人之间有多少不寻常之处。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不是破绽,又有哪一件不容易被长舌妇们嚼舌根。 还需要她宁婉去散播吗? 刘贵妃本来是想兴师问罪的,谁想却碰了一鼻子灰。 她一直以为宁婉是好拿捏的。 夏霜儿进府这么多年,宁婉除了一开始说她不懂规矩外,再也没有在她面前提过其他的。 刘贵妃陆议惯会欺软怕硬,见宁婉没有说什么,就以为她是心大没注意,行事就更加明目张胆了。 局外人都能看清的事,宁婉能看不清,她只是不屑说。 可刘贵妃却一直把人当傻子,却不想自己才是最大的傻子。 宁婉现在要和离,如果外界知道流言是真的,那他们哪有不放人的道理。 一想到这些,刘贵妃就头疼。 此刻,她把一切的错都怪到了夏霜儿的头上。 这个贱妇,当初勾引他儿子就算了,进府了还不知道检点,现在弄得满城风雨,让她难做。 她匆匆离开思恩堂,去了萱恩堂。 夏霜儿关在萱恩堂已经半个多月了,陆议来看过她一次,不过不是来关心她的,而是来责怪她的。 怪她沉不住气,怪她坏了他的大事,怪她弄得现在满城风雨。 责怪的话一大堆,却没有一句关心的话。 就更别说帮她说好话,让刘贵妃放她出去。 夏霜儿的心一点一点冷下去,冷得她发现,其实睡稻草铺也不错。 更冷得让她发现,男人的承诺,是这世上最大的笑话。 她的心死了! 陆耀宗也来看过她一回。 看到儿子,夏霜儿觉得自己又活回来了。 陆耀宗告诉她,自己已经搬到回恩堂,和祖哥可一起住了,祖母并没有反对。 儿子还告诉她,那个宝盒,他交给宁婉帮忙保管了,他没有将这个宝盒的秘密,告诉宁额娘。 夏霜儿感叹儿子的懂事,如果她不在了,谁还能像她这样疼儿子。 她已经死了的心,看到儿子后,又一点一点活了过来。 可她不知道,危险正在一步步向她靠近。 刘贵妃一脸怒气地冲进来,还没开口,就令桂嬷嬷左右开弓,狠狠打了她两个耳光。 夏霜儿一瞬间被打懵了,捂着红肿的脸半天没有说话。 刘贵妃打了人,怒气却一点都没有消。 她手打着哆嗦,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用手指着夏霜儿, “你,你”指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第29章 意外 夏霜面无俱色: “贵妃娘娘,我知道你已经容不下我了,你放心,即便你不赶我,我也会自己走,不过我会带着宗儿一起走。” 刘贵妃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她脸上露出一股少有的狠劲。 “你还想走?你以为你还能离开这里?” 夏霜儿听闻脸色大变,刚才还无所惧怕,此刻却被一种死亡的恐惧笼罩。 一种求生的本能,让夏霜儿软弱了。 她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道: “娘娘,我再怎么也是宗儿的生母,宗儿不能没有娘,我向你保证, 以后再也不会胡言乱语了。” 刘贵妃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朝桂嬷嬷摆了一下眼。 立刻就有两个婆子上前,十分熟练地把夏霜儿绑了起来,嘴巴也被塞上了。 夏霜儿惊恐万分,她想反抗,却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莫非今天就是她的死期,可这样不明不白是死去,实在不甘。 她想呼喊,却只能发出轻微的“呜呜”声 快过年了,集市上格外热闹,小贩的叫卖声,和买主的讨价还价声,还小孩的啼哭声,交汇成了年关将近的特殊气息。 集市的一个角落里,长得肥头大耳的刘传石,手上拿着一根小短鞭,扬着鞭子在一个男子面前走来走去。 这个刘传石,就是陆议的表弟,刘贵妃大哥的儿子,今年刚刚16岁。 要是寻常人家,这个年纪不是在商铺做学徒,也早在某个衙门寻到了一份差事。 可刘传石从小娇生惯养,做学徒他吃不起苦。 刘贵妃帮他在户部找了一个闲差,但人家觉得天天要上班,太束缚,去了几天就再也不去了。 从此,他就闲居在家,整天游手好闲,小小年纪,已经是勾栏瓦舍的常客。 有了陆耀宗这个财神爷后,刘传石手下也聚了一帮人。 此刻,他正在收一个临时摊贩的保护费。 可人家才刚刚出摊,没有钱交保护费,双方因此僵持着。 “爷,求求您晚点再来,好歹让我先卖一点出去,我才有钱给你们呀。”男子苦苦哀求。 现在正是人多的时候,错过了这个时候,这些木制玩具就难卖了。 “你去搜搜他的身,看是不是真的没有。”刘传石指使手下的一个人。 得到命令的那人,手脚十分麻溜地在对方身上搜起来。 只是从头搜到脚,都没有搜出一点值钱的东西。 真是诲气,早上第一单,就遇到一个穷鬼。 他气得一脚踢翻了男子的摊子,又用短鞭抽了男子一鞭,然后扬长而去。 也没有心思再干下一票了,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又是一个穷鬼。 与其影响心情,不如去永青侯府后门去等陆耀宗。 这个财神指缝里漏出一点,比得上他这样干几天。 陆耀宗经常翘课,反正老师也不怎么管他,永青侯府的后门,就成了他们的集合点。 刘传石还没走到后门,陆耀宗倒派人先来寻他了。 原来,刚刚家里有小厮跑来告诉陆耀宗,夏霜儿又被刘贵妃绑了。 从夏霜儿被关到萱恩堂开始,陆耀宗就买通了府上的几个小厮,让他们萱恩堂有什么情况,立即向他报告。 他虽然没有天天去萱恩堂,但萱恩堂的一举一动,他都一清二楚。 刘贵妃前脚刚绑夏霜儿,小厮后脚就出来向他报信了。 总是看到母亲被欺负,陆耀宗想把夏霜儿接出来。 但他一个人不行,想找多两个人帮忙。 陆耀宗把情况向刘传石介绍后,刘传石立刻想起了武侠小说里的劫狱。 夏霜儿虽然不是关在监牢里,但也和监牢差不多。 想把她救出来,只有“劫狱。” 于是,一伙人开始讨论,怎样才能把夏霜儿接出来 差不放学的时间,陆耀宗回去了。 他还不敢明目张胆地翘课,必须等到了放学时间,他才敢回去。 陆耀宗进府就往萱恩堂跑,正在想怎么打发守门的婆子时,却发现萱恩堂早已人去楼空。 他吓了一跳! 莫非母亲已经不在府上了? 他急忙到几个门上去打听,一圈下来,大家都没有看到夏霜儿出府。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母亲还在府上就行。 可母亲绑到哪里去了呢? 慈恩堂内,刘贵妃正在悠闲的喝茶。 陆耀宗轻轻地走进来,给刘贵妃请了一个安后,就往小佛堂里瞅。 “宗儿,你在找什么,贼眉鼠眼的。” 陆耀宗不好意思摸了摸头。 “呵呵,我刚才去了萱恩堂,怎么不见我母亲,她去哪里了?” 陆耀宗装着很随意,眼神却骗不了人。 刘贵妃见他问夏霜儿,没有出声,拿起茶盏,慢慢地喝起来。 陆耀宗急了。 他一头扑倒在刘贵妃面前, “祖母,求你让我见见我娘亲,求你了” 陆耀宗说完,一种即将失去娘亲的恐惧,开始席卷他的全身。 他全身开始发抖,上下牙也开始打战,他感觉到自己快要窒息了。 “你这孩子,是怎么了?”刘贵妃把他拉了起来。 陆耀宗却两腿无力,他开始嚎哭:“我要我娘亲,我不要她死。” 刘贵妃大惊,他怎么知道夏霜儿有性命之忧? 她是有杀夏霜儿的心,只是 正在这时,桂嬷嬷进来了。 旁边的婢女,把吓傻的陆耀宗扶到椅子上坐下。 “回娘娘,她都答应了。只是”桂嬷嬷看了一眼陆耀宗。 “有什么就说,不要吞吞吐吐。” “是,夏小姐说,还想见宗少爷最后一面。” 刘贵妃听了,不置可否,轻轻地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特别留意,都注意不到她摇头了。 “是,奴婢知道怎么做。” 桂嬷嬷正准备退出去,陆耀宗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抱住了她的腿。 “桂嬷嬷,求求你带我去见我娘,我不能没有娘。” “宗儿,你身份尊贵,你的额娘,是蔺王妃,她正在思恩堂,你想见她就去思恩堂。” 刘贵妃不想理会陆耀宗的请求,更不会答应他们母子再见面。 “你不让我见我娘,我就死给你们看。”陆耀宗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短匕首,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这一举动,把刘贵妃吓得后退了两步。 第30章 受伤 8岁的陆耀宗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特别是刘贵妃,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小孩子的手没有轻重,更不懂得这一刀下去,还有命没命。 他只知道,他这样做,大人就会满足他的要求。 可他却不知道这可能的后果。 但刘贵妃什么场面没见过,她很快就冷静下来。 小小毛孩,居然敢在她面前玩这种把戏。 一种被威胁的愤怒从她内心喷涌而出。 夏霜儿拿陆耀宗威胁她,现在她儿子又拿一把刀来威胁她。 这对母子,是反了天了。 她冷冷地看着陆耀宗,眼神里除了愤怒,更多的是鄙视。 果然狗肉上不了席面。 她一直以来就瞧不起夏霜儿,一个乡野女人,要什么没什么,如果不是陆议反对,这个女人早死了千百回了。 此刻,陆耀宗居然拿刀威胁,果然是什么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儿。 她冷冷地对陆耀宗说: “宗儿,你现在也知道威胁祖母,但祖母想告诉你的是,在这府上人,没有人能威胁得到我,你母亲不能,你更不能。” 桂嬷嬷离陆耀宗最近,看到那明晃晃的匕首就在宗少爷的脖颈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刘贵妃不带丝毫感情的话,她是实在不能理解。 她了解刘贵妃生性好强,不喜被人威胁拿捏。 但现在是什么时候,眼前又是什么人,那是他的亲孙,一个孩子啊。 他知道什么轻重,万一伤着自己了怎么办。 果然,陆耀宗听了刘贵妃的话,直接把匕首挨到了脖子,刀刃与脖子无缝连在一起了。 桂嬷嬷看得真切,她忍不住叫出了声“别!” “贵妃娘娘,现在是什么时候,宗儿手上哪有轻重,您还是让他把匕首先放下,剩下的什么都好说。” 刘贵妃依然不为所动,她就不信,一个孩子,真的敢拿自己的性命来威胁她。 她是谁,不说这蔺王府,就算是在皇宫,除了皇上,又有谁敢这样威胁她。 “祖母,你是看着我死,都不想让我见母亲一面吗?” 陆耀宗大喊道,他没想到祖母居然这么狠心,看到他这样都无动于衷。 “宗儿,祖母也告诉你,我这一生,最痛恨的就是别人威胁我,你也别想。你若好好跟我说,我兴许会同意。” 刘贵妃的话还没说完,陆耀宗的匕首,已经向自己的脖子划去。 桂嬷嬷眼睁睁地看着匕首划破皮肤,随后血就跟着喷涌出来了。 “宗少爷,你不要呀。” 桂嬷嬷慌忙把陆耀宗手上的匕首夺下,又用手捂住了出血口。 血很快就从她的掌心涌出来,流进了陆耀宗的衣襟里。 “我的宗儿!” 看到血已经喷涌而出了,刘贵妃才醒悟过来。 “快去叫大夫,快去叫大夫” “宗少爷,你怎么样了?” 慈恩堂乱成一团。 陆议这几天实在闹心,皇上给他下了任务,让他在年前,务必要让流言彻底消失。 关于流言的来源,陆议没有一点头绪,他听说的时候,说书的隆辉茶馆早已一票难求了。 他高价买了一张票,才有座位听完全场。 听完他大发雷霆,是谁这么用心险恶,将他家里的私事抖搂在大庭广众之下。 尽管说书人没有指名道姓,但只要稍作了解,就知道说的是他蔺王府。 包括他当年上前线,却临战前逃走这件事,也都说得清清楚楚。 他感到一阵后怕! 这可不仅仅是内宅的事了,这甚至关系到他的性命了。 谁都知道那场战争我朝伤亡惨重,活着回来的不到20人。 如果知道他是临阵逃跑,先不说皇上会对他怎样,那些战死的将士家属,就可以把他打成肉酱。 看来这个人什么都知道,可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散播出来,想达到什么目的? 他在脑海里拼命搜索,找和这件事可能相关的人,可搜寻了半天,却找不到一个具体的人。 已经好几天了,他吃不好,也睡不下,甚至在街上看到一队官兵过来,他都担心是不是来抓自己的。 回来三年了,父皇并没有对他委以重任,至今还只是一个礼部员外郎,在成年皇子中职级是最低的。 他有时候会想,是不是父皇对他有什么疑心,所以一直闲着他。 不过现在皇上交给他这个任务,至少说明他还是顾惜他的。 他自然不能让皇上失望。 在一个黑夜,隆辉茶馆的那个说书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他去哪里了。 这件事对流言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大街上的人们,再也不敢光明正大地讨论这件事了。 谁知道背后有没有在偷听,弄不好丢了性命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街头巷尾小孩子唱的那首童谣,也再没有人敢唱了。 有小孩忘记大人的嘱咐,不小心又唱起时,就会有其他孩子阻止, “你不要命了,小心晚上有人害你的舌头。” 小孩被吓得立即捂住了嘴。 流言没有了,陆议却发现同事们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一些人开始对他指指点点,有几个从前和他关系不错的同僚,也慢慢和他拉开了距离。 他暂时管不了那么多,他们爱怎样就怎样,陆议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虽然自己劝自己不要在意,但心里究竟也是不舒服。 这天,他正在准备正月里皇上祭天的流程,府上的周管事慌慌张张来找他,说是宗少爷自杀了。 他吓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等他赶回慈恩堂时,陆耀宗脖子上的伤口,已经被大夫包扎好了。 所幸扎得不深,只是皮外伤,否则,恐怕性命都难保了。 刘贵妃吓得脸色惨白,她差点酿成大祸,她的亲孙子,差点死在她手上了。 了解事件的来龙去脉后,陆议没忍心责怪刘贵妃。 如何处置夏霜儿,本来就是他的主意。 他从前的事已经有人关注了,夏霜儿知道得太多。 可她嘴上却没有一个把门的,留下迟早会是个祸害。 如果她有一天不小心说漏嘴,那他会受到怎样的惩处? 他不敢去想。 要想让一个人闭嘴,只有让她消失。 第31章 变故 陆议想让夏霜儿消失,可夏霜儿还没消失,陆耀宗却出事了。 此时,陆耀宗的嗓子已经哭得沙哑,可他却没有停止嚎哭。 一个是伤口疼痛,另一个则是他想见夏霜儿。 他唯有哭来发泄自己,也唯有哭,才有可能和母亲见上一面。 夏霜儿还在府上,只是刘贵妃不想这对母子再见面了。 别的不说,夏霜儿看到自己儿子伤成这样,还会走吗? 或者说,还会放心地走吗? 还有一个,那就是宁婉在这里,她不得不顾忌。 虽然夏霜儿在身份,宁婉已经知晓,可让宁婉看到夏霜儿母子相依为命的场景,她会不会受到刺激,还真不好说。 夏霜儿身份刚一暴露,外面流言就满天飞。 尽管宁婉否认是自己所为,但不是她,也是她指使人传播的。 这点,刘贵妃很清楚。 如果再让夏霜儿母子相见,好不容易平息的流言,指不定又会死灰复燃。 为了安全起见,她只有牺牲亲孙子了。 “父王,就让我见见母亲,父王,求求你了。” 陆耀宗哭得伤心,却也不忘向陆议求情。 祖母那边是指望不上了,他只能再求助父亲。 看到儿子可怜的样子,陆议心里也很不好受,他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儿子受苦不说,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又该怪谁呢? 夏霜儿无辜,宁婉好像也没有做错什么,母亲也是为自己好,而他自己呢? 不得父皇宠信,朝中也没有人因为他是蔺王爷,而高看他一眼。 回来的日子过得实在压抑。 看到一旁苦苦哀求的陆耀宗,陆议心软了。 孩子想见母亲有什么错呢? 他刚想转变主意,眼睛余光看到了宁婉,他一下子又改变主意了。 宁婉提出和离,是因为知道了夏霜儿的身份。 夏霜儿母子相会,只会让她受刺激,更加坚定和离的决心。 可他现在的处境,非常需要一位得力的王妃。 更何况,皇上和皇后对宁婉的印象不错。 如果让皇上知道宁婉想离开王府,等待他的又将是一顿训斥。 他不能再让皇上对自己不满了。 好在,现在流言已经平息,皇上交给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夏霜儿,越早离开越好。 下定了决心,他语气缓和,小声地对陆耀宗说: “宗儿,你母亲看到你这样,只会让她担心。父王答应你,只要你伤好了,我就让人你去见你母亲,好不好?” 陆耀宗似乎从这话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祖母是一口咬定,绝不让他们母子相见。 现在父亲答应他,只要养好伤,就可以见到母亲。 还是父亲对自己好! “父王,你说的是真的吗?只要我养好伤,你就让我见母亲?” “是,只要你养好伤, 我就让你们见面。大夫说了,你的伤不能多说话,也不能哭,所以,你要听大夫的话,好不好?” 陆耀宗顺从地点了点头。 宁婉看到这个孩子,不免又动了恻隐之心。 陆耀宗和夏霜儿,此生还能不能见面,还真不好说。 陆议如果真想让他们母子相见,在陆耀宗受伤最需要母亲照顾的时候,就会把夏霜儿叫过来。 而他不想让夏霜儿出现在这里,恐怕是担心自己有意见。 只要夏霜儿在府上,两人就不可能不碰面,陆议为了避免隐患,恐怕只有把夏霜儿送走了。 宁婉的猜想,很快得到了印证。 看到陆耀宗睡着了,陆议从内室出来了。 “他没事了,这里有桂嬷嬷照顾,我不用担心,我先送你回去,正好有话想对你说。” 陆议提出送宁婉回思恩堂,这还是头一回。 宁婉笑了笑,没有拒绝。 “我已经想好,把夏霜儿送走,她也已经答应了,这下你总满意了。” 宁婉有些目瞪口呆。 原来陆议一直以为,是因为有夏霜儿的存在,她才提和离。 “夏霜儿送走,那宗儿呢,也跟着她一起走吗?”宁婉明知故问。 如果是让夏霜儿带陆耀宗一起走,那他何必要演那么大一场戏。 而且还演砸了! “我送走夏霜儿,就是不想让你难过,王妃,你莫非连一个孩子都容不下吗?。” “王爷的意思,是让他们母子分开?这对宗儿是不是太残忍了,他还是一个孩子。”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好在宗儿已经长大,最多哭闹几天就忘了。” 儿子对亲娘,哭闹几天就忘了? 宁婉看着黑夜中陆议,冷漠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不舍,也看不到一点温情。 即便她恨透了夏霜儿母子,却也被陆议的无情惊到了。 夏霜儿,再怎么也是和他相伴了近10年,有共同儿子的夫妻啊,他居然绝情至此。 “那你打算送她去哪里,以后宗儿还能见到他吗?” 问完这句话,宁婉就后悔了。 陆议前面的话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 最多哭闹几天就忘了,就说明他们母子,再也不能相见。 陆耀宗长大后,还能不能记得他的亲娘,就看他的造化了。 “送到哪里你不用管,反正她以后都不会来打搅我们了。” 深冬的风,吹在脸上已经有些微微疼,陆议对夏霜儿母子,恐怕比这深冬的风,还要凌厉。 她默不作声。 即便没有夏霜儿这档事,这个男人也绝对靠不住。 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妻女。 如果她宁婉不是现在对他还有利用价值,恐怕也会被一脚踹开。 一阵寒冷朝宁婉袭来,她不由地抱紧了肩,陆议看到了,关切地问: “是冷吗?那咱们快走。” 说完,伸出右手就准备搭在宁婉肩上。 宁婉一阵恶心,巧妙地躲开了,“是啊,太冷了,咱们快点走。” 然后大跨步朝向前走。 陆议讨了个没趣,尴尬地把手收了回来。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两个家丁厉声喝道。 这一声喊,把陆议和宁婉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院墙的一角,站着五六个少年。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白天和陆耀宗在一起的刘传石。 “表少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其中一个家丁认出了他。 刘传石低着头,不肯说话。 刚翻过来就被发现,实在太倒霉了。 第32章 嫡子 “刘传石,你在这鬼鬼祟祟做什么?”看到是刘传石,陆议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游手好闲的表弟,没少打着他的招牌干坏事,最后还要他去帮忙擦屁股。 见陆议走过来,刘传石不得不开口了,“我是来找耀宗的,他现在在哪里?” “你找耀宗干什么,你小子有正门不走,干嘛翻墙,是来干什么坏事的?” 陆议走近发现,几个人身上都是灰,还没来得及掸干净。 刘传石在心里暗骂陆耀宗,明明说好他在这里等他们的,他是按白天和陆耀宗约定好,翻墙过来救夏霜儿的。结果陆耀宗人影都没看到不说,还被陆议捉了个正着。 他只得老老实实说,“是耀宗让我们在这里等他的。” “他在这里等你们干什么,快说,否则可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我才不会像你爹妈那样惯着你。”陆议提高声量,语气也严厉了许多。 刘传石从小油滑惯了,想着陆议是陆耀宗的父亲,不会对他怎么样人,于是就把白天几个人商量的救人的事,交待了个干干净净。 陆议气得牙痒痒,陆耀宗人小,鬼点子可一点都不小。看来就是跟着这伙人学坏了。 宁婉对刘传石“劫人”的事没兴趣,找了个借口,就回思恩堂了。 刚进院子,彩萍就出来了,她低声对宁婉说:“云姨娘来了。”宁婉内心了然,径直朝内院走去。 云溪那天没有讨回公道,却无意中让夏霜儿的真实身份暴露了。她回去后,吓得几天都没有出门。 原以陆议会对他怎么样,可这么多天下来,他对她的态度没有什么变化,还有好几天在她的院里歇息,连提都没提这事。 刚刚她听下人说陆耀宗自杀了,她耐不住好奇,来宁婉这里探探口风,顺便也想知道,府上会怎么处置夏霜儿。 她最担心的是,夏霜儿会不会抬为侧王妃,毕竟她有陆耀宗这个儿子。 外面寒气逼人,时不时有一阵冷飞来,似乎要钻进人的骨头里,然后再一点一点侵蚀。 云溪并没有进屋,而是站在屋檐下等宁婉,宁婉在内心暗叹她懂事。 如果夏霜儿有她一半识大体,懂规矩,恐怕也不至于被送出府。陆议不想让她留在王府,不就是担心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云姨娘,你怎么不进屋,外面多冷啊?”云溪迎上来,“王妃,我不冷,你看,我带了汤婆子。” 宁婉把她带进屋,屋里的炭火烧得正好,与外面的天气可谓是冰火两重天。 宁婉知道她的来意,没有等她开口问,就道: “宗少爷想见夏霜儿,贵妃不让,宗少爷就自己伤了自己。可怜了这个孩子,伤了自己,还是没能见到他的娘。” 云溪倒并不意外,她跟着刘贵妃多年,知道贵妃性子轻易不饶人。 陆耀宗得亏是她的亲孙子,这要是旁人这样做,只怕连命都没有了。 至于陆议,比他母亲也好不到哪去。 她看宁婉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关切之情,于是小心地问道: “刘贵妃不让宗少爷见夏霜儿,莫非夏霜儿还被关着?王爷也不为她求情?” 宁婉的嘴巴动了动,轻轻笑了笑。 “王爷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还清楚,夏霜儿伤了他的七寸,你觉得他会帮她求情吗?” 云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王爷现在一定对夏霜儿讨厌至极,但总是这么关着也不是个事啊?” 宁婉看出云溪在套她的话,她也没有隐瞒,把知道的都说了。 “她自然不会一直关着,但前提是她要学会闭嘴,否则,一直关着也不是没可能。” 即便把夏霜儿送走,陆议也不会绝对放心,夏霜儿的身边,也一定会有人监视她的行动。 夏霜儿身边有人还好,如果没有亲信,恐怕哪天人没了也说不准。 为了自身利益不择手段,刘贵妃如此,陆议恐怕也不会差。 “王妃,说句我不该说的,陆耀宗根本不是什么恩人的孩子,而是那个贱婢所生,娘娘还打算继续寄养在膝下,给他嫡子这个名份?” 云溪说完,手不由自主地抚向自己的小腹。 宁婉突然明白了云溪问这话的目的。 她关心的不是夏霜儿是否会被送走,而是夏霜儿的儿子陆耀宗,会不会抬为嫡子,毕竟血缘关系在这。 宁婉朝云溪一笑,略带好奇地问:“有多久了?” “什么?”云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还想瞒着我,你的肚子”云溪恍然大悟,随即略带惊讶地问:“快三个月了,王妃是怎么知道的?我可对谁都没说过。” 宁婉故意神秘地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宁婉这样说,云溪有些急了,“求王妃开恩,我实在不是有意瞒你,只是我娘曾跟我说过,三个月前胎不稳,不宜让太多人知道。” 云溪说的是实话,但她也隐瞒了自己的私心。 自怀孕以来,她一直在谋划,怎样才能让这个孩子出生后,也像陆耀宗一样,能寄养在宁婉膝下。 因为有肚子里的这个东西,她做小伏低安分守己,也终于敢向一直与陆议勾勾搭搭的夏霜儿开刀。 她没想到,自己的这个举动,居然揭开了夏霜儿的真实身份。 夏霜儿只是一个奶娘,无名无份,但他的儿子却是陆议的亲儿子,亲儿子哪有不认祖归宗的道理。 今天听说在陆耀宗为了见夏霜儿一面,差点连性命都没有了,她断定夏霜儿在府上已经待不下去了。 母凭子贵,子同样也凭母贵。 夏霜儿如今成了府上了眼中钉,那陆耀宗顶多算个庶长子,可陆议那边会怎样想,她不知道。 她想趁热打铁,趁宁婉对夏霜儿还有恨意的时候,鼓动她说服陆议,让陆耀宗只能是庶子,不要养在宁婉名下。 陆耀宗如果只是一个庶子,她也算是帮了宁婉出了一口气,作为回报,她的孩子再寄养在宁婉膝下,计划就妥了。 她下了好大一盘棋,只等宁婉做出决定,她再到刘贵妃和陆议面前推波助澜。 只是宁婉,好像不上她的道。 “陆耀宗寄不寄在我膝下,都不重要了。云姨娘,我迟早会离开王府,不是说的玩的。” 宁婉说得很真诚,看样子不像是说假话。 云溪不明白了,这个世上,居然还有不想做王妃的。 第33章 争宠 云溪看宁婉的表情,不像在说假话。 夏霜儿的身份暴露后,宁婉趁机主动提和离,在云溪看来,这不过是她使的性子,想引起陆议的注意罢了。 这种内宅妇人惯使的招数,云溪从前在皇宫见过不少,深府大院里妻妾用此招数的也不在少数。 但她看不懂的是,一向清高的宁婉,居然也会使这种小把戏,她还一度有些看不上她,没想到她是来真的。 自从把云溪收房后,陆议一个月里,倒有一半的时间在云溪房里, 从来没有在宁婉房里留宿。 云溪一开始没看明白这两人是怎么回事,后来细心观察,才发现宁婉对陆议,隐隐中似乎有一股恨意。 她不明白,宁婉的这股恨从何而来,直到夏霜儿和陆耀宗的母子关系曝光,她才恍然大悟。 如果宁婉真的离开王府,夏霜儿又被送走了,那府上就是她来当家做主了。 刘贵妃和陆议不会让她做王妃,但王府暂时的管家之权,再不济也会落在她手上,除非陆议这段时间又新娶一位王妃,不过这种可能性太小了。 陆耀宗还小,暂时对她造不成什么威胁,可如果陆议或刘贵妃提陆耀宗为嫡子,那就不好了。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已经忍不住开始为这个还未成形的胎儿筹划了。 听了宁婉的话,云溪拼命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 “王妃,你放心,只要有你这句话,我必当竭尽全力。”因为过于激动,她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 宁婉没有戳穿,多少人为了这个管家之权,挤破脑袋,更有多少人为了王妃之位,不惜牺牲终生幸福。 说到底,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她可以理解,只不过她现在已经不在乎这些了,死过一次的人,什么都看清了。 她只想让那些曾经害她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云溪满脸激动,却又怕宁婉看出她的激动,表情因此有些搞笑,云溪也是一个可怜人,宁婉在心里暗叹。 前世,云溪生了一个女儿,可惜这个女儿只养到三岁,就因为一场风寒,高烧不退最后死了。 孩子走后,云溪不吃不喝好些天,好不容易劝她吃点东西保住性命,却从此对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 陆议一开始还顺着她,可时间长,对她也就慢慢淡了。 不久皇上又送了一个侧妃过来,但这一房却不像云溪那样称王爷的心,于是终日在夏霜儿房里。 夏霜儿也从妾室到贵妾,再到侧王妃,陆耀宗考取功名后,皇上也给她封了诰命。 一想到前世的种种,宁婉的心就锥心地疼,恨意瞬间就冲上头。 好在,一切都在按她计划的进行。 云溪也是一个好队友,虽然两人的出发点不同,但殊途同归,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 陆耀宗受伤三天后,云溪就告知陆议自己怀孕了。 陆议一听十分高兴,他回来也快一年了,宁婉没有孩子,连家里的两个通房也没有给他生个一男半女。 一些喜欢嚼舌根的,已经开始猜想他是不是那方面不行,陆议有口难言,却又没有更好的方式来堵别人的嘴。 现在云溪怀孕了,终于帮他洗清的嫌疑,这个孩子来得太及时了。 他高兴得把云溪高高举起,吓得云溪连连求饶,陆议却不依,抱着她又转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看陆议这么高兴,云溪决定趁热打铁。 “王爷,妾身已经怀孕了,我不求王爷别的,只希望王爷能对庶出的孩子一视同仁。” 陆议大方地说:“那是自然,只要是我的孩子,我都会一视而仁。”陆议只听出了字面意思,却没听出云溪是话里有话。 云溪继续委婉地道: “我相信王爷会对我的孩子好,我知道宗少爷是您亲生的,现在夏霜儿送走了,您不会把宗少爷提为嫡子。其实王爷这样做我也理解,我怕只怕将来我的孩子出生,会被其他人耻笑。” 陆议脸色微变,却没有说话,云溪继续说: “王爷,我不是争宠,只是外面的人多口杂,拜高踩低也是惯有了。我担心王爷但凡一碗水没有端平,总少不得有人嚼舌根,我倒是无所谓,只怕我肚里的孩子会受委屈。” 云溪言辞恳切,陆议也终于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他沉声道:“宗儿怎么安排,我心里自有打算,也绝不会辜负你们母子。” 这话说和没说一样,云溪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想要陆议一个不会给陆耀宗抬身份的准话。 “王爷,你不要误会,我也是听旁人说,王爷因为夏霜儿,打算抬宗少爷的身份,妾身胆子小,怕将来有人对咱们的孩子说三道四。只要王爷一碗水端平,我自然没有话说。” 陆议的脸色沉下来了, 云溪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只要陆耀宗还是庶子,那她的孩子,前途必然不会比陆耀宗差。 一步棋要作两步走,急也急不来,只能以后走一步看一步了。 陆议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摸了摸云溪的肚子,再也提不起刚才的高兴劲了。 夏霜儿已经送走了,她此生都不会再回府,对这个女人,他心里终究愧疚,只能在陆耀宗身上弥补一点。 这两天,陆耀宗只要见到他,就求他让自己见见夏霜儿,让陆议铁愧疚更深了一层。 他是有心想把陆耀宗养在宁婉膝下,但需要宁婉那边点头,现在夏霜儿送走了, 他觉得宁婉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可这事还没跟宁婉说,云溪就盯上了,都是亲生的,没有厚此薄彼的理由。 站在云溪在角度,一碗水端平这个要求并不过份,只是现在这个时候,很难做到一碗水端平。 “霜儿已经送走了,宗儿这几天很痛苦,脖子上的伤迟迟没好,你不该这时候和他争的。”陆议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云溪不懂事。 云溪听了好委屈:“王爷,妾身没想和宗少爷争什么,只是王爷的一个举动,都会被旁人无限放大,况且,您现在即便做什么,宗少爷也不一定会领您的情。” 陆耀宗会恨自己吗? 陆议不知道,但如果他知道夏霜儿已经送走,陆议答应他们母子相见,只不过是在糊弄他,他多半会恨。 陆议一时有些悲哀,夫妻反目,父子成仇,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第34章 泄密 陆议陷入了沉思。 云溪见陆议久久不说话,以为他不同意,也不敢再说什么,却不知陆议又想起了陆耀祖。 这个孩子,读书比陆耀宗勤奋刻苦,也比陆耀宗懂事,如果他是自己亲生的,陆议肯定会喜欢他,只是他终究是外人,王府也不可能交到他手上。 但一想到陆耀宗才多大,小孩子不会记事,也不会和他这个做父亲的仇恨一辈子,心里也就开阔了。 “这事我还没有最后定夺,你也不要太心急,等我定了再说,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陆议说完就走了,留下云溪一人站原地一动不动。 王爷一定是生气了,否则不要说这么大的喜事,就是往日 ,他也定会在这里留宿的。可现在,他竟毫无留恋地走了。 云溪有些懊恼,可这些话,今天不说,改日也是要说的,让他早点知道自己的态度也好, 反正他也说了,一碗水要端平的。 小孩子伤口恢复得快,几天功夫,陆耀宗除了脖子上还缠着绢帛,行动已经没有任何影响了。 刘贵妃担心他再出意外,天天让人盯紧他,让他只能在府上活动。 陆耀宗伤快好了,于是天天去陆议的书房找他,他想快点见到母亲。可一连几天都扑了空。 他只能府上到处找,想找到夏霜儿被关的地方。有好几处地方下人都不让他进去,说是贵妃吩咐的,他只好找祖母。 “祖母,父王答应我伤好了,就让我见母亲的,你就让母亲和我见一面。” “祖母,我母亲关在哪里了,你让我见见她好不好,我保证不哭不闹。” “祖母,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做傻事了,也会好好保护自己,你就让我见母亲一面,求求你了。” 陆耀宗还没有去上学,一天几遍十几遍地在刘贵妃耳边念叨,让她不胜其扰,夏霜儿已经送出府了, 只是现在还不能告诉他。 母亲找不到,又不能出府去玩,陆耀宗觉得无聊极了,有小厮提议打麻烦,这倒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他现在用弹弓射击的水平越来越高,歇在树干较低处的小鸟,他几乎能一打一个准。 不一会功夫,他就用小石头射下了好几只小鸟,看到这些战利品,他的兴致越发高了,又连发了几弹,又有一只不知名的小鸟从树上掉下来了。 两个小厮拍手叫好,正准备去捡那只打下来的小鸟,却被陆耀宗拦住了。 这只鸟掉在了另一处别院里,他穿过一扇门去寻这只掉下来的小鸟,突然听到墙角处有两个婢女正悄声说着什么。 他开始没在意,直到听到夏霜儿这三个字,他才停下来留意听着。 “你是不知道,夏霜儿被送走的时候,手脚都绑着,就连嘴巴里也塞着布,被人粗鲁地抬上马车,啧啧” “这都不用你说,单看这些天王爷和贵妃对她的那个态度,就知道她以后没有好日子过,不知王爷会不会”这个女婢说完,抬起手在脖子处比划了一下。 把不远处的陆耀宗吓了一哆嗦。 他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到母亲了,父王答应他伤好后就能见到母亲,现在却整天看不到人影。 祖母却从不正面回应他的问题,莫非母亲真像她们说的,已经被送出府了,那他就再也见不到母亲了。 陆耀宗的心狂跳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两个婢女前,抓住其中一个人的手,焦急地问: “你们刚才说什么?我母亲已经不在府上,被送走了?什么时候送走的?” 两个婢女吓了一跳,没想到还有一个听墙根的,而这个人居然还是陆耀宗,两个人意识到闯祸了,随即下意识地摇头否认。 “没有,奴婢什么都没说,宗少爷也不要多想,我们还有事,要先走了。”婢女吓得声音都变了, 想摆脱陆耀宗的手溜走。 “你们休想瞒我,快告诉我,我母亲是不是已经被送出府了?”因为过分的紧张,陆耀宗觉得喉头发紧,说出的话都在颤抖。 “快说!” 两个婢女吓得双双跪在地下,连连摇头,“没有,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陆耀宗拿出弹弓,上好石子粒,“你们说不说,不说我就把你们的脸打破。” 说完,就拉直弹弓,瞄准了其中一个婢女的脸,把两个婢女直接吓哭了。 “宗少爷,求你饶了我们,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王爷已经把夏小姐送出府了,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陆耀宗刚才刚才还霸气十足,此刻一听到这话,一下子愣住了,连手上的弹弓掉下来都没有发现。 他的母亲已经送走了,而且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那他再也见不到母亲了,他想哭却哭不出来 ,下意识往慈恩堂走去。 两个女婢闯大祸了,着急得不知怎么好,看陆耀宗像木头人一样走了,两人也赶快跑开了。 陆耀宗发愣地走进慈恩堂,机械地坐在了椅子上。 刘贵妃发现他不对劲,连忙摇着他的臂膀问道:“宗儿,你这是怎么了, 是谁欺负你了?” 陆耀宗这才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含糊地说道:“坏祖母,你为什么要把我娘送走,还让她再也不回来?” 刘贵妃一听这话,忍不住怒火中烧。 他和陆议商量好, 等陆耀宗伤完全好以后,再告诉他夏霜儿被送走的真相。 谁曾想,居然有人提前泄密了,看来这府上,是要好好整顿一番了。 但眼下,还是要先安慰好陆耀宗。 “宗儿乖,你告诉祖母,你是听谁说的,我定要拔了她的舌头,叫她没事胡说。你要相信祖母,况且你父亲答应你,伤好后就和你母亲见面的。” 刘贵妃还想继续隐瞒,能瞒一日是一日。 可陆耀宗在母亲这件事上却一点都不含糊:“你骗人,你们已经把她送走,不然父亲这两天为何不见我,呜呜呜” 刘贵妃的安慰,不仅没能让他止住哭,反而越哭越伤心了。两个婢女那么紧张,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陆耀宗相信,自己的母亲真的被送走了。 而他,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他越想截止伤心,越哭越大声,脖子上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这会子又裂开了,很快,血就染红了绢帛。 第35章 越俎代庖 陆耀宗哭得悲戚,绢帛已被渗出的血染红了一大片,刘贵妃看着心疼,却怎么也劝不住,不仅没劝住,陆耀宗反而越哭越伤心了。 哭了一会,他一把推开刘贵妃跑了出去,刘贵妃想拦也没拦住。 “你们两个快跟上去,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刘贵妃拦赶紧命两个丫鬟跟着,这个小祖宗,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其实陆耀宗并没有跑出蔺王府,而是进了宁婉的思恩堂。 祖母苛待母亲,父王骗他把母亲送走了,这个府上,他唯一能相信和依靠的,只有宁婉了。 他顾不得脖子上伤口的疼痛,也不顾两个丫鬟在后面叫他,一口气跑进了思恩堂,见到宁婉就扑通跪下了,“额娘,他们把我母亲送走了,你救救我母亲。” 宁婉见他脖子上的绢帛,早已染得通红,不禁大吃一惊,赶紧吩咐彩萍去请大夫。 她扶起陆耀宗,让他先坐下,然后耐心地问出什么事了。 慈恩堂跟过来的两个丫头,见陆耀宗进了里屋,在院门口探头探脑,想进又不敢进的。 “有什么事进来说,鬼鬼祟祟成何体统。”青萍大声地呵斥,吓得两个丫头立刻站了出来。 “青萍姑娘,是我们欠妥当了,贵妃娘娘让我们跟着宗少爷,让他千万不能再出事了。”其中一个丫头说道。 “王妃已命人去请大夫了,你们让贵妃放心,等会宗少爷不哭后,我们会送他去慈成堂的。” 青萍的话说得够清楚,但两个丫头却像没听懂似的,依然站在门口,没有走的意思。 青萍一下子明白了,刘贵妃是不放心陆耀宗到这边来,说到底,是担心宁婉看到陆耀宗,对陆议的怨恨更深。 可这层关系,陆耀宗哪里知道这其中的道道,他只知道,现在府上宁婉是他唯一信赖的人。 “你们爱站就站在那里。”都是做婢女的人,青萍理解他们的难处。不过这两个丫头见青萍这样说,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了。 青萍这样说,两个丫头留也不是,青萍不再理她们,正准备进屋,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来。“宗儿在哪里,快出来,姑姑来接你了。” 青萍听声音就知道,是陆宜燕来了,比起在永昌侯府婆家,陆宜燕在蔺王府更像一个主人,事事都喜欢出头来管。 除了喜欢管事,陆宜燕说什么都是咋咋呼呼,嗓门大得令人生厌。 “是姑奶奶来了,宗少爷在内室,正在等大夫给他换药。”陆宜燕咋呼,青萍却不能失了下人的规矩。 陆宜燕走进院,傲慢得连看也没看青萍一眼,径直就进了思恩堂里屋。 青萍见她进去,也赶紧吩咐丫头倒茶,这个公主,没事都喜欢找别人麻烦,更别说抓住别人把柄了,青萍不能给宁婉惹下这个麻烦。 慈恩堂的两个丫头见陆宜燕来了,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不敢走。 “宗儿,小姑来接你回慈恩堂了,快让小姑看看,最近有没有长高。”陆宜燕进了内室,也不主动和宁婉打招呼,牵起陆耀宗的手和他说话。 陆耀宗却并不领她的情,“我不!”他狠狠地甩开了陆宜燕的手,甚至都不想和她站在一起。 夏霜儿被送走,陆宜燕有一半的功劳,也不怪陆耀宗讨厌她。被侄子这样对待,陆宜燕面子上一时有些挂不住,她急需为自己找补。 “你这个犟种,和你娘一模一样,姑姑来接你去祖母那,还能害你不成,你不要好赖不分啊。”说完,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宁婉。 陆宜燕是想告诉陆耀宗,这个宁婉,她不害你就不错了,怎么还会帮你,可她又不能把话说得太明,只能这样含沙射影地说。 可惜陆耀宗太小,根本听不她是话里有话,也不领她的情,他冲陆宜燕大喊道: “你们都是坏人,都想害我和我娘,我恨你们,你走!”边说边把陆宜燕往外推。 陆宜燕见陆耀宗对自己这副态度,不禁恼羞成怒,冲宁婉骂道: “这是你教唆的,你这个毒妇,一定要害得我们家破人亡才甘心吗?” 她昨天参加一个聚会,才知道宁婉居然主动提和离,即便夏霜儿送走了,她还是不肯善罢甘休。 及至刚才,陆耀宗对她也是一副仇人的态势,她更加确定,宁婉就是不想让她们家安宁。 现在,她已经把宁婉当仇人了,只恨不能亲自上手去打她一巴掌。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陆宜燕无事都要来闹一场,宁婉也不是吃素的,她不客气地讥讽道: “你要发疯,到任何地方都行,不要到我的院子来。”她眼神冷冽,没有半点退让的余地。 “你倒是抬举自己,什么你的院子,这是我们蔺王府,不是你那犄角旮旯的宁府。” 陆宜燕颇有些得意,“不要说这不是你的院子,就是你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们蔺王府的。”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想当蔺王府的家,只怕还不能。只要我还没有离开蔺王府,这思恩堂,就是我的,就容不得别人来这里撒野。” “还有,蔺王府现在还是我当家,府上哪些不该出的开销,我也会让周管家停了,你最好也有个心理准备。” “你敢!”陆宜燕的声音都有些变了。 人穷志短。 陆宜燕这两年在昌宁侯府的日子,越发难过了。 嫁了几个庶妹,迎进两个嫡亲的弟妹,哪怕她贴进去许多嫁妆,依然入不敷出。 她私下求了刘贵妃,刘贵妃让宁婉把她的份例减少一半,再从公账上拿出一些,每月贴补陆宜燕。 换成旁人,一定把宁婉这个嫂子供起来了,哪里会不懂事地撕破脸。 但陆宜燕从小跋扈习惯了,不管别人对她怎样,都要让她一头。 更何况,她觉得自己拿的是娘家的钱,与宁婉无关。 却不知蔺王府这些年早已亏空得不像样,陆议在外的开销一日大过一日,私下皇上赏的公田,偷偷当出去了不少,却依然不够用。 宁婉这些年学乖,不再拿自己的嫁妆补贴公家的亏空,府上短银子上,也是拿府上的一些值钱的首饰字画去换。 这样的日子,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她把每一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到时走的时候也说得清。 陆宜燕这样不识抬举,她只需减少府上每个人的份例,把给她的这份停了。 至于刘贵妃还要不要接济女儿,那不关她的事。 可这些,陆宜燕并不知道。 第36章 小帮手来了 陆宜燕一直以为,蔺王府虽然受皇上赏封较少,但府上人口简单,开销也不大,算上公田的收入和哥哥的俸禄,日子肯定会比昌永侯府滋润许多。 别的不说,就说她有困难,母妃二话没说就让宁婉暗中资助,宁婉也并没有表示反对,也从未在她面前表现出不愿意。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那个哥哥陆议,是个只出不进的花花公子。 花花公子的嗜好他一样不缺,可却没有一点赚钱的概念,在外面风光潇洒得令人羡慕,却也时不时为手头紧发愁。 但凡他在外面的日子宽裕,按他的性格,也是不愿意又跑回来做蔺王爷的。 只是这些,宁婉不会跟陆宜燕说,刘贵妃觉得女儿在婆家已经够辛苦的了,能帮她一点是一点,自然也不会跟她说这些糟心事。 现在宁婉说要要断了对她的接济,陆宜燕更多的是生气宁婉对自己的无所畏惧的态度,居然敢利用这件事威胁她,却并不担心她真的会断。 她坚信,只要这蔺王府还姓陆,宁婉就翻不起什么浪。 “你最好断断看,看是什么结果。”她从来没有把宁婉看在眼里,更何况有母亲和哥哥给她撑腰,她有什么好怕的。 “我自然会断,你就等着瞧好了。”宁婉轻飘飘地说。 相比于陆宜燕的满腔气愤,她显得云淡风轻。 这两年,除了在陆耀宗身上的开销大了些,暗地里添置了一处私宅,她平时的花销有限, 吃穿用度也都花的府上的,手上铺子田地较之从前,足足增加了一倍多。 连续几年风调雨顺,地里庄稼的收成也不错,按这个行情发展,她今年又可以增加二十亩地了。 有钱腰板硬,陆宜燕既然觉得自己有能耐,那她就成全她。 “王妃,大夫来了!” 刚才只顾和陆宜燕吵架,都忘了陆耀宗一直在旁边。 而陆耀宗也没有吭一声。 也不怪陆耀宗一直没出声,她俩针锋相对的样子,着实有些吓到他了。 特别是陆宜燕,嗓门大还咄咄逼人,陆耀宗只知道这个姑姑很凶,却不知道她吵架也这么凶。 他在一旁观战,最后得出结论,虽然姑姑声音更大,但宁额娘似乎并不怕她。 不仅不怕她,而且显得更在理。 这个发现,让他对宁婉能帮忙自己找亲娘又多了一层希望。 大夫的到来,让陆宜燕只得暂时歇战。 陆耀宗一时半刻不会跟自己回去,留在这里也怪没有意思,她带着的一腔的怒气,恨恨地回慈恩堂了。 宁婉今天又要被告状了。 可嘴长在人家嘴上控制不了,人家愿意怎么说就随她去。 “小少爷,你可不能再大喊大叫了,再这样下去,以后这里会留下一道难看的疤。” 大夫换完药,又陆耀宗叮嘱。 宁婉谢过大夫,让青萍去送大夫。 “你听到没有,大夫说以后不能再这样了,否则,留下疤痕就难看了,以后会找不到媳妇的。” 大夫走后,宁婉和陆耀宗开起了玩笑。 “我不要找媳妇,我想找我娘,额娘,我想我娘了,她会送到哪里去了呢?我想和我娘在一起,只要能跟我娘在一起,什么苦我都能吃。” “额娘,你能帮我找到我娘吗?在这个府上,我能相信的只有额娘一个人了。” 陆耀宗满眼落寂却又透出一丝希望,宁婉有些不忍看。 她又在内心强调,这是你的仇人,你可千万不能心软。 “宗儿,说不定等你长大了,你娘会来找你呢,你还是先回慈恩堂,免得祖母会担心你。” “她们才不会担心我,她们只会想着为自己好,我不想回她那里,看到她我就会想起我娘亲。是她容不下我娘亲。” 陆耀宗说着说着,眼泪又出来了。 “刚才大夫怎么说的,你就是想你娘,那也得等伤口好一些后,才能去找她。你伤口一直不好,就会一直见不到她。” 宁婉暂时只能这样安慰陆耀宗。 该死,她又心软了,她担心再这样下去,她会忍不住帮陆耀宗去找夏霜儿。 绝不可以这样。 劝说了一会,陆耀宗终于被说动了,宁婉让彩萍送他回慈恩堂,又把青萍叫了进来。 “青萍,以后宗少爷来,就说我不在,不要再让他进来。”宁婉吩咐青萍。 青萍有些不解,又像知道宁婉的心思,她默默地点了点头,就退出去了。 宁婉刚吩咐青萍不想再见陆耀宗,陆耀祖却来了。 “你今天怎么下学这么早,看你满头大汗的。”宁婉拿出手绢,帮陆耀宗擦汗。 这孩子如今已经和她差不多高了,身体也壮实了许多,从后面看,已然是一个小小男子汉了。 “回额娘,今天先生额外放半天假,所以回来的早一些,就过来看看额娘。” 陆耀祖老老实实地回答。 这个孩子心思重,有什么事不轻易说出来,宁婉看她似乎有心事的样子,不禁有些好奇。 “先生放半天假,你该高兴才是,怎么倒显得闷闷不乐呢?” “额娘,你让青萍姨先出去,我有话和你说。” 青萍看了宁婉一眼,不用她吩咐就悄悄退了出去,宁婉不说话,静静地等陆耀祖的话。 “额娘,你该趁现在斩草除根,现在有千载难逢的机会,额娘可不能错过了。” 即便室内只有宁婉和陆耀祖两个人,这个孩子说话的声音,也仅限于两人能听见的音度。 宁婉有些不解,不知陆耀祖指的是哪方面。 见宁婉似乎没有明白,陆耀祖又轻轻说了三个字:“陆耀宗!” 宁婉一惊,她讶异这个孩子的细心,更为这个孩子的复杂心事感到微微不安。 她的计划,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起,就是青萍和彩萍,也只是在她做这些事后,才慢慢体会出来的。 “额娘,你对我有大恩大德,就算你不同意我的意见,我也要说。”陆耀祖不顾宁婉脸上惊异的表情,继续说道。 “从陆耀宗回府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额娘为我做了许多努力,如果不是你坚持,我现在可能已经被送回乡下了,如果不是你坚持,现在在青辉堂上学的,就是陆耀宗” “我虽然不是你的亲儿子,但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已经超过我的亲生父母,我也必将视你为我的亲生母亲,不遗余力地帮你。” 陆耀祖思路清晰,不紧不慢地说。 第37章 人小鬼大 “这两年,你对陆耀宗怎样,我也看出来的,表面上看,大家都以为你是对陆耀宗好,但我看出来了,额娘对我才是最好的。” 陆耀祖一口气说了许多,把一旁的宁婉惊呆了。 她没想到,这个孩子心思这样缜密,连同她所做的一切,也都看得清清楚楚。 “现在夏霜儿送走了,陆耀宗因为这件事,正仇恨祖母和父王,他们之间的关系短时间肯定不会好,母亲何不利用这个时候,让陆耀宗自取灭亡。” “陆耀宗蠢又笨,一直没有发现母亲对他的捧杀,他暴躁跋扈的性格已经养成,只要儿子稍微用点方法,定会让他死都不知是谁下的手。” 宁婉已经听不见陆耀祖在说什么了,她后背冷汗直冒,这个孩子所说的一切都是为她好,但这些话从一个孩子嘴里出来,她却觉得太可怕了。 “你不要再说了,祖儿,你现在最主要的事就是好好读书,争取考一个功名,将来才能得到皇爷爷的认可。” 宁婉拿出家长的姿态,打断了陆耀祖的话。 “母亲,你为何不听我继续说下去,我都已经计划好了,只要母亲一句话,我就可以让陆耀宗在这世上消失,这样母亲留在府上,就再没有后顾之忧了。。” 陆耀祖不甘心自己筹谋多日的计划被宁婉一票否决,继续说道。 “你住嘴,他是你的弟弟,你怎么可以这样,即便母亲想做这件事人,也决不会让你插手半分。” “母亲,你知道你是为我好,但只要能让母亲开心地留在府上,就是现在立刻送我回乡下,我也是愿意的。” 陆耀祖的眼泪已经出来了,他是为宁婉不相信他感到痛苦。 母子间近十年的相处,宁婉是什么样的人,陆耀祖即便看不全,也看了个七七八八。 他不忍母亲忍辱生活在这个府上,更不想看到,若干年后,陆耀宗还要骑在他的头上。 不管是宁婉对陆耀宗的捧杀,还是对夏霜儿的针对,他都能看出,是这对母子,让宁婉不开心。 现在夏霜儿被送走,祖母和父王暂时会对陆耀宗有愧疚,但如果陆耀宗继续这样闹腾,他们的耐心也会达到极限。 到那时,陆耀宗如果再犯个大点的错,就算到时陆议想帮他,只怕也帮不上了。 只要陆耀宗消失,宁婉可能就不会离开蔺王府了。 “额娘,我可以听你的话,可你能答应我,不要离开蔺王府吗?” 陆耀宗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他最怕宁婉离开王府,宁婉走了,就不会有人关心他了,他能不能继续留在府上,甚至。能不能继续在青辉堂上学,都成了一个未知数。 为了留下宁婉,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哪怕是他从来没做过的,不那么愿意做的,为了宁婉,也为了自己,他都愿意去做。 宁婉沉默了许久,想了很多,最后对陆耀祖说道: “宗儿,额娘知道你长大了,知道为了我着想了, 但有些事并不适合你这个年纪做,这样会害了你一辈子,这是我不愿看到的。” “答应额娘,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好不好。额娘也答应你,不管我以后怎样,我都会把你安排妥当,好吗?” 她认真地看着陆耀祖的眼睛,想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他的真实想法,就算她想复仇,但也不想让一个孩子替她去承受。 那样,她的良心一辈子都不会安宁。 “呜呜呜”宁安说完,陆耀祖居然放声哭了起来。 他已经懂得了很多道理,只有真心为自己好的人,才会帮他考虑未来,才会让他在合适的年龄做合适的事,超过年龄的东西,才不会让他去承受。 他从宁婉的话里,读出了她对自己是真心实意地好。 乡下的父母也爱他,但因为眼界知识经济的局限,并不能给他太多的帮助。 便在宁婉这里,他能体会到了一个长辈对自己设身处地的关爱,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但关爱程度却与父母无异。 这份关爱,让他觉得自己太幸福了,也是这份关爱,让他觉得不可辜负眼前这个额娘对他的期望。 陆耀宗放声大哭,让宁婉有些看不懂了。 这个孩子,刚才说的话能让人吓得心都跳出来,其思维的缜密已经和大人无异,可此刻,他又如孩子般莫明其妙地大哭。 他到底是一个孩子,还是一个大人? 陆耀祖靠在宁婉的左肩哭了好大一会,宁婉怎么劝都停不下来,只好由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哭累了,除了一声一声的抽泣,还是不说话。 宁婉只好由着他,陪他坐着一起沉默。 “额娘,你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请受孩儿一拜。”说完,自顾就跪下来,朝宁婉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宁婉想拦都拦不住。 “额娘,我听你的,以后再也不提这件事,我会好好学习,不辜负你对我的期望。不过你如果改变主意了,我还是愿意的。” 磕完头后,陆耀祖依然不忘表决心。 “好好好,只要你有这份心,额娘就欣慰了,额娘不要你报答,只要你以后有出息。” 宁婉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这个孩子,明年再想摸他的头,恐怕要掂脚尖了。 陆耀祖见宁婉想摸他的头,很配合地就把头低下了,惹和宁婉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十分开心。 脸上还挂着泪的陆耀祖,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母子俩越笑越觉得好笑,越笑越停不下来。 好久没有这么大笑过了,好不容易停不下,宁婉觉得全身舒服多了,全身好像通透了。 看来以后还是要多笑,笑多了,生活就好了。 “额娘,你会帮宗弟找夏霜儿吗?我还是想劝额娘一句,千万不要心软。” 陆耀祖似乎还不放心,他有些小心地问。 宁婉都怀疑他会读心术,要不是就是穿越过来的,怎的她心里怎么想的,这个孩子全都知道。 这太可怕了! 第38章 转变 这个孩子太聪明,聪明得宁婉有些担心,自己的事,还是少让他知道,不然指不定他会怎么想法子帮。 宁婉大笑一场后,整个人也变得轻松了,她对陆耀祖说:“我救不救夏霜儿,都是我们大人的事,你还小,好好读书就行了,其他的事不要想那么多,会让你分心的。” 陆耀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并不想放弃,正想再继续问时,宁婉把食指放在嘴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看到宁婉这个动作,陆耀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终于不再说话。 母子俩的这次交流,虽然彼此都没有达到目的,但不知不觉中,他们有了一种比过去更加相依为命的亲密感。 陆耀祖走后,宁婉叫来青萍,想知道刘贵妃有没有派人来传自己,一问才知道没有。 这就奇怪了,按照陆宜燕的性格,她肯定会在刘贵妃面前添油加醋谴责自己,刘贵妃爱女心切,通常会把宁婉叫过去教育一番,然后让她出点血,好让陆宜燕平息怒气。 这是母子俩常规的操作,宁婉手上不少好东西,都被陆宜燕这样拿走了,关键是她还不能说不。 因为次次都有好处,陆宜燕对宁婉自然是鸡蛋里挑骨头,次次来都要和她闹一场才肯罢休。 今天陆宜燕在这里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刘贵妃居然没有传她,倒是奇怪了。 她原来还打算趁这个机会,在刘贵妃面前挑明,以后不再接济陆宜燕,府上的日子也不好过。 可现在,怎么好像没有这个机会了。 其实陆宜燕回到慈恩堂,不是没有在刘贵妃面前哭诉,要刘贵妃为她做主。 但刘贵妃却一反常态,没有像往日那样依着她,而是告诫她,不要次次来都找宁婉的麻烦,你毕竟已经嫁出去了。 陆宜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话居然出自她的母妃之口,家里这是怎么了,怎么人人都像是害怕那个女人。 “母妃,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那个女人在府上肆意妄为吗?你们到底在害怕什么,她想离开王府,就让她走好了,还怕没人做咱们蔺王府的王妃吗?”陆宜燕冲着刘贵妃大喊。 刘贵妃不满地皱了皱眉头,这个女儿,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懂事成长起来,这一向她头疼得厉害。 一方面是夏霜儿送走后,陆耀宗天天缠着她要见母亲,她到底心中有愧,自然有些烦闷; 另一方面,朝廷最近不太平,不少重臣重提8年前的那场大战,虽然是提议给战死的将士再追加一笔抚恤,但毕竟陆议是那场大战的逃兵,她唯恐有人从中发现了什么端倪。 现加上宁婉提和离的事,连皇上那边也有耳闻了,皇上质问为何 陆议回来了,蔺王妃反而要走,是不是府上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皇上对这件事的态度,虽不至于龙颜大怒,但这件事是怎么传到皇上耳朵里的,包括皇上对这件事到底持什么态度,都是她不得不关注的。 莫非宁婉或是宁家,有声音直达天听,如果是这样,事情就复杂了。 所以陆宜燕又一次在思恩堂发威后,要她主持“公道”,刘贵妃觉得不能再纵容这个女儿了。 “你除了在娘家作威作福,吃喝卡拿,不要次次来都闹得家里鸡犬不宁,还有,能不能在婆家贤惠一点,不要总是有人找人告状。” 刘贵妃这话说得有点重,从未在娘家受过委屈的陆宜燕哪里受得了。 她不顾那么多下人在场,一个人唔着脸“嘤嘤”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我在婆家受委屈也就罢了,现在娘家也容不下我,我还不如死去算了。” 说完就作势要往旁边的柱子上撞去,桂嬷嬷见状,急忙上前拦住了她,“公主,这可使不得,你要理解贵妃呀,她不容易。” 陆宜燕没有真想撞柱子,只不过是想吓一吓自己的母亲,但看刘贵妃的表情,并没有被吓到,反而露出恨铁不成钢的悲沧失望之色。 刘贵妃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软弱却又喜欢欺软怕硬,刚过门就被婆婆拿住了,这几年一直没有孩子,婆婆更是常拿这事说事。 在婆家过的不顺心,回娘家就消停一些,可陆宜燕次次来都要找存在感,不是找这个茬就是看那个不顺眼,刘贵妃也知道,她不过是仗着有自己给她撑腰罢了。 如果没有自己撑腰,这个女儿恐怕也不敢在宁婉面前放肆。从前,她觉得陆宜燕对宁婉不管什么态度,都无伤大雅,宁婉也不是小气的人。 可现在,蔺王府可谓是内忧外患,宁婉居然主动提出要离开蔺王府,这对陆议相当不利。 宁婉为什么想离开,刘贵妃心里明镜似的,她是对这个媳妇不满意,但宁婉想离开,也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为了让宁婉能暂时留在府上,刘贵妃不得不改变对她的态度,自然 ,女儿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了。 刘贵妃以为,陆宜燕就算是再不懂事,蔺王府这些天发生的事,她也该知道轻重,谁知一回来又跑去和宁婉干了一架,还想让让她再为她出头人。 唉,也就是她是自己的女儿了,要是换了旁人,刘贵妃都不会想多看她一眼。 “你心里怎么想的我都知道,但耍脾气也要看个时候,你也不用做样子给我看,这些天,你还是少回来,免得又生出事端。”刘贵妃心情低沉,对这个宝贝女儿说话也不太客气。 陆宜燕彻底懵逼了,这还是自己的母妃吗,怎么处处向着宁婉,倒是自己不对了。 别的不说,陆耀宗现在对家里反目成仇,她宁婉就头一个脱不了干系,她忍不住辩驳:“母妃,你是不是被宁婉那个贱人威胁了,她想走就让她走好了,难道咱们蔺王府还怕她不成,你可不能被她洗脑了。” 陆宜燕越说越不像话,刘贵妃深深叹了一口气,“我的祖宗,你就听我的话现在就回去,等过几天这边平静了,我再让人去接你回来。” 第39章 转变(二) 陆宜燕越说越离谱,一点都看不清蔺王府现在的处境,刘贵妃也懒得跟她解释了,她清楚,就算解释,陆宜燕肯定也听不进去,她只好下命令了。 刘贵妃的命令,让陆宜燕更加肯定,是宁婉用什么手段威胁了自己的母亲,她是蔺王府的一份子,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母妃,你告诉我,宁婉怎么威胁你们了,说出来,我定会为你讨回公道,再不济我过去抽她两个大耳光,给你们出出气。” 陆宜燕不仅嘴巴在说,手上还有行动了,她挽起了两只大袖管,一副要跟人打架的模样。 刘贵妃要气晕了,见过不会听话的,可没见过这么蠢的,可偏偏这么个蠢的,还是自己的女儿。 老天啊,她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这样一个女儿来惩罚自己。 陆宜燕不上道,把刘贵妃气得不想说话,她吩咐桂嬷嬷把陆宜燕送回昌永侯府,并告诫陆宜燕,没有她的吩咐不能回蔺王府,否则,就算来了也不让她进来。 陆宜燕惊得瞪大两个大眼珠子,蔺王府这是把她当仇人了吗,居然还不让她回来,她招谁惹谁了,居然还要被娘家人赶出去。 她两行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却无能为力,刘贵妃已经进卧房了,看样子是不想再和她说话了。 桂嬷嬷有心想开导陆宜燕两句,让她想想蔺王府现在的处境,可她听不进去不说,还指责桂嬷嬷没有规劝刘贵妃,让刘贵妃被宁婉洗脑了,现在要害全家人了。 桂嬷嬷一口气憋在心里,心中五味杂陈,什么滋味说不上来,只得沉默不再说话。 心里暗叹,若是蔺王府目前这关过不了,以陆宜燕这个情商和智商,还能不能做昌永侯府的当家主母,真要两说了。能惯谁呢, 怪不怪从前刘贵妃对她太溺爱了。 陆宜燕虽然怼了桂嬷嬷,却将今天这事的责任,都算在了宁婉头上。 宁婉不识抬举,那就别怪她陆宜燕不客气了。 她不是想离开蔺王府吗,那就成全她,陆宜燕的嘴角,慢慢露出了一抹凌厉。 刘贵妃到底还是叫人来唤宁婉了,不过是在陆宜燕被送回家后,宁婉也听青萍说,陆宜燕是被刘贵妃强行送回昌永侯府的,走的时候极不乐意。 刘贵妃转性了? 宁婉有些好奇,不过以刘贵妃的老谋深算,事情恐怕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慈恩堂内,刘贵妃一改往日对宁婉的挑三拣四,居然说了一番感谢宁婉的话。 “宗儿这孩子也是可怜,夏霜儿走后他一直闹,现在他也就听你的话,也多亏你安抚他,辛苦你了。”刘贵妃的话虽然谈不上讨好,但态度已经有很大的变化了。 宁婉不置可否,对陆耀宗她很矛盾,一方面看他实在是可怜,有时忍不住帮他一把,另一方面,前世那个忘恩负义的狼崽子,她是绝不会放过的。 不过她现在已经下定决心,以后陆耀宗的事都不再管了,也正好借这个机会,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 刘贵妃见宁婉没有说话,又继续道:“夏霜儿和宗儿的真实身份,按道理是不该瞒着你的,可你也要为陆议想想,如果大家都知道他在外面娶妻生子,对他将来太不利了。” “我知道你现在一心想离开王府,但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劝诫,还是三思而后行。陆议并不大恶之人,他对你的态度的变化,想必你也感受到了,所以” 刘贵妃剩了半句话没说,想看看宁婉真实的想法。 可宁婉却没有接她的话茬,而是换了一个话题:“贵妃您也说了,夏霜儿和宗儿是瞒着自己的身份进府的,从前我不知道真相,对宗儿好我是心甘情愿,现在夏霜儿虽然送走了,但我对宗儿的感情却很复杂,想让我把从前的种种一笔勾销,我做不到,所以还请您让宗儿以后少去我院里, 去了只会让我膈应。” 宁婉的这番实话,倒给了刘贵妃惊喜。 如果宁婉说对宗儿还如从前那般,她反而不相信,这世上的女人很大度,但在这种事上大度的,她还没见过。 宁婉现在讨厌陆耀宗,才是正常女人的反应,不讨厌反而喜欢,那才是不正常的。 “你不想看到宗儿我理解,我会让下人看着他,不让她去叨扰你的清闲,你放心。”刘贵妃十分爽快,说实话,陆耀宗每次去思恩堂,刘贵妃都悬着一颗心,她担心陆耀宗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对陆议不利。 宁婉看样子已经铁了心要离开,离开前会不会有什么小动作,谁也说不好。万一陆耀宗的什么话让宁婉抓住了把柄,让陆议吃不了兜着走,那就不好了。 刘贵妃说完,又换了一种十分亲切的口报,连对宁婉的称呼都变了,“婉儿,你在府上这些年辛苦了,从前我们待你不亏,陆议瞒了夏霜儿的身份是不对,但如今陆议看在你的面上,也把她送走了,你看” 转来转去,刘贵妃把话题又转到了宁婉的去留上面,她已经下定决心,哪怕宁婉提出一些过份的要求,她也会暂时答应,只等陆议度过眼前这个关。 宁婉微微一笑,看来她今天不表态,刘贵妃不是肯善罢甘休的。 “贵妃娘娘,您大可放心,即便我出去,也绝不会说王爷的半个不字,这和离是我提出来的,与王爷无关。” 刘贵妃说那么多,宁婉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立场,她没留余地的拒绝了挽留。 刘贵妃却不死心人,她岂肯轻易就放弃,“婉儿,就算陆议这段时间对你亏欠,你放心,我都会补偿你的,不管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你。” 话已经挑明,刘贵妃也确实放下了架子,完全是在低姿态求宁婉。宁婉嘴角冷冷一动,现出一丝嘲讽。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有事一家人,无事她就是外人一个人。 现在有事了,就低姿态,平时屁股翘上天的时候,难道忘了? 第40章 闯祸 刘贵妃的低姿态,是为了安抚宁婉,也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只不过宁婉对于她的请求,却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夏霜儿母子分离,陆耀宗痛苦不堪,陆议目前的处境,也并不乐观。宁婉的复仇计划,正在朝着好的方向前进。 现在,陆耀宗和陆议的关系,只需要宁婉稍稍使点手段,就可能走向覆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只是这一步该怎样走,才能杀敌又不伤己,宁婉还没想好,没想到这时,陆宜燕却帮了她一把。 陆宜燕被刘贵妃赶回家,她就把这个责任算在了宁婉头上。 她一直在想办法报复宁婉,没想到她的报复计划还没有实行,宁婉就说到做到,把给她的接济断了。 这件事,直接让陆宜燕失去了理智,她发誓要让宁婉身败名裂,她要让她知道,她陆宜燕不是好欺负的。 这天,陆宜燕婆婆的娘家,定远侯府娶媳妇,陆宜燕自然要和婆婆一起去做亲戚。 妇人们在一起,除了交流育儿心得,说的最多的就是各府的八卦了。 陆宜燕还没有孩子,和她们说不到一块,不过她很快就发现,宁婉的大嫂也在人群里。 她们之前见过一面,并没有什么交流。 两人虽然不熟,但陆宜燕却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羞辱一下宁婉的娘家人也不错,让他们好好管教管教出嫁的女儿。 陆宜燕在心里盘算着话术,却见宁婉的大嫂金玉婵正朝她走来,显然,她也看到她了。 “哎呀,好久不见呀,小姑子,近来可好?”金玉婵亲热地和陆宜燕打招呼,跟着宁婉叫陆宜燕小姑子。 陆宜燕撇了撇嘴,眼神中多少流露出看不起金玉婵,她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句,“原来是宁家大嫂呀,我们确实很久没见了,我好不好,要问一问你们家的小姑子才知道。” 金玉婵看她这样说,估计她对宁婉意见不小,不过她并没有在意,而是继续笑道:“我家小姑子有得罪公主的地方,还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和她计较才好。” “我怎么敢和她计较,我们蔺王府的生死都捏在她手上,谁敢在她面前说个不字,我又算得了什么。”陆宜燕的阴阳怪气没变,连说话的音量也没有变。 一旁已经有妇人不经意朝她这边看了,侧耳想听下面的故事。 金玉婵有些不高兴了,就算陆宜燕对宁婉不满,也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大声啊,弄不好,别人还以为宁婉是个凶神恶煞的王妃。 “三公主,看你这话说的,宁婉能够在蔺王府有威信,还不是因为你们给她做后盾,否则,她哪有那么大胆。” 金玉婵给蔺王府,给陆宜燕戴高帽子,是想让陆宜燕把刚才的话收回去,这话如果传开了,不仅对宁婉不好,对蔺王府包括她陆宜燕,也都不好啊。 都说家丑不外扬,就算真有这事,那也是要藏着掖着,哪有拿出来说的道理。 可陆宜燕根本不会听话,还以为人家是怕她了,她根本不顾场合,不知深浅地继续道:“她怎么没有那么大胆,我看她的胆子大得很,不仅把人赶出去,还威胁我母妃要离开蔺王府,连和离书都拿出来了。” 金玉婵一听,惊得手上的茶盏都差点掉了,她赶紧把茶盏交给身边的婢女,把陆宜燕拉到一边,低声嘱咐不要说了。 陆宜燕还在洋洋得意,觉得金玉婵怕她了,却发现身边已经有好奇的女人围上来了。 前段时间就听说蔺王爷刚回来半年,就要和蔺王妃和离,但这个流言的真实性,没有人能做保证。 现在蔺王爷的亲妹妹都说了这回事,看来是真的了。 “三公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和我们说说,怎么还有人不想做王妃的?” “这么说来和离是真的了,是不是蔺王爷对刘贵妃娶的王妃不满意呀,才想让蔺王妃想离开王府?” “听说他们是指腹为婚,莫非当今圣上也同意他们和离了?” 周围的妇从七嘴八舌,偌大一个大厅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陆宜燕这边了。 不消说妇人这边,就连男宾那个厅里,也有很多人在议论这事。 蔺王府的王爷和王妃居然在闹和离,整个蓟都还有比这更劲爆的事吗? “莫非前段时间说书人说的故事是真的?” “蔺王爷真的早就已经在外面娶妻生子了,这边要和王妃和离?” “那个说书人后来怎样了,好像神不知鬼不觉消失了,是不是遭遇了黑手?” 这场婚宴的主角,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蔺王爷夫妇。 陆宜燕这时才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她想解释,妇人们却不想听,只想知道蔺王爷和王妃感情是不是一直不好。 金玉婵也被围住了,她虽然比陆宜燕老道一些,但被这么多人围着,她也很慌。 此时她十分后悔,早知道这个陆宜燕是个嘴上不把门的主,她再怎么也要阻止她呀。 不,压根不该和她打招呼。 现在没能留个好印象,反还被扯进了这场旋涡中,还不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 她越来越急,越急就越大声解释,她声音尖锐,却没有几个人听她说什么,整个大厅里只听到蔺王爷,蔺王妃怎样怎样。 场面一时变得有些滑稽可笑,把在内屋招待贵客的定远侯也惊动了。 他不得不出来主持局面,朝大家招手后大声说:“感谢大家今天来参加犬子的婚礼,今天也是小儿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我不希望大家今天来,讨论的都是别人,席面马上开始了,请大家快落座,得罪了!”说完,弯腰朝大家鞠了一躬。 也不怪定远侯都急了,事情出在他的府上,尽管和他无关,但传出去到底影响不好,万一追究起来也不体面。 现在他站出来平息议论,不管效果怎样,至少把姿态摆出来了,他也不想这样。 来参加这种婚宴的,大都是体面人,主家都已经这样说了,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地停止了讨论,开始礼让落座了。 只不过落座后,还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细听就知道在八卦蔺王府。 第41章 自掘坟墓 陆宜燕彻底懵逼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 自己居然成了掘蔺王府坟墓的那个人,明明她也没有说什么呀。 更糟糕的是,婆婆关夫人对她更不待见了。 还在定远侯府时就已经对她黑脸了,说她是故意搅了她娘家的好事,损人损到家了。 陆宜燕百口莫辩,她指着天发誓,自己决没有搅局的心思,连想都没想过。只是一直心直口快,话赶话才说出宁婉提出和离的。 关夫人听完,冷笑了一声,十分轻蔑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走开了。 从前这个婆婆不待见她,陆宜燕也知道,但至少表面的面子还维持着,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彻底不理她。 更让陆宜燕委屈的是,夫君吴拾一居然也骂她蠢到家,是非轻重不分,当夜就又留在小妾王氏的房里了,接下来陆宜燕一连几天都没见到他。 陆宜燕没有脑子,而且单纯地坏,嫁进府三四年,嫁妆花出去不少,却没有结到一个好人缘。 从前她觉得没什么,自己是公主,母亲还是贵妃,身份在这,他们待不待见她根本不在乎。 她向来高傲自大却又没有头脑,经常被另外两个妯娌耍得团团转,事后知道了想讨得公道,却经常被她们说得错都在她,最后不了了之。 时间长了,她在昌永侯府更加没有位置了,空有一个花钱的当家主母的名声,刘贵妃出宫居住后,她没事隔三差五就往蔺王府跑。 现在,蔺王府不欢迎她,昌永侯府也没有她的位置,连下人看到她都赶紧躲开,唯恐沾上晦气。 陆宜燕觉得没意思极了,偏偏这时,她在花园里听到两个婢女在说,妾室王氏怀孕了。 这个消息于她有如五雷轰顶,嫁过来快四年了,她的肚子一直不争气,直到今天膝下还没有一儿半女。 关夫人忍了她一年,一年后就自己张罗给儿子娶了两房妾室,若干通房。 陆宜燕觉得受到了侮辱,找刘贵妃哭诉,刘贵妃一边劝女儿,一边给关夫人带了话,吴拾一娶妾室没问题,但有一条,不能在陆宜燕前面生孩子。 带过话后,刘贵妃又把自己身边的婢女云栽送给吴拾一做妾室,想帮女儿增加一个帮手,万一陆宜燕没有生育能力,云栽生下一儿半女,就让陆宜燕养在膝下,巩固她在府上的地位。 这样安排后,陆宜燕算是无忧了。 可烂泥总难扶上墙,云栽在几个妾中脱颖而出,很讨吴拾一的欢心,陆宜燕却妒嫉吴拾一对她太好,长此下去会对她造成威胁,因此对云栽非打即骂。 为了让陆宜燕相信自己,云栽当着她的面喝下了一碗红花,发誓对陆宜燕绝没有二心,可即便这样,陆宜燕还是不满意。 云栽从此心灰意冷,对陆宜燕在府上的事也没有那么上心,陆宜燕生生把帮手变成了敌人。 事后,陆宜燕向刘贵妃解释是云栽太有心计,会威胁到自己的位置,但云栽是什么样的人,刘贵妃再清楚不过了,否则也不会送云给女儿做帮手。 陆宜燕蠢,还把别人也当蠢人,刘贵妃彻底没辙了,对这个女儿,能够在婆家一天是一天,只要不给她惹祸就行了。 刘贵妃想不到,自己的相互愿望,居然也那么难实现。 小妾居然瞒着她怀孕了,陆宜燕既气愤又委屈,刘贵妃不让她回蔺王府,她想见婆婆,关夫人却不想见她,吴拾一一连几天,连面都不露一下。 她去小妾屋里,却发现小妾门口站着两个婆子,称没有关夫人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去。 看来关夫人早就想到她会来这一出,早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陆宜燕再也忍不住,不顾刘贵妃的叮嘱,还是又回到了蔺王府。 令她没想到的是,婆婆关夫人居然也来了。 婆媳在这种场合见面十分尴尬,陆宜燕怎么也没想到,婆婆居然先来告状了,好满肚子的委屈,正好趁这个时候来论论。 可听来听去,好像没有告状那么简单。 关夫人:“宜燕心思单纯,我们昌永侯府有这样的儿媳,是我们高攀了,也是我们的幸运。” “如果宜燕膝下能有个一儿半女,那就更完美了,二房和三房,都在拾一后面成家,都已经各有两个孩子了。” “家大业大,自然是开枝散叶越多越好,宜燕进府四年了,拾一想做父亲都想疯了,却还是没能如愿。” “贵妃娘娘,我们昌永侯府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家,可总不能因为宜燕不能生养,就让我们拾一绝后啊。” 关夫人句句都在理,刘贵妃听了也不停地点头,并没有辩驳半句,把陆宜燕看急了。 “所以,婆母,你就让王氏那个贱人偷偷怀孕,还故意瞒着我。”有刘贵妃在旁边,陆宜燕把憋在心里许久的话,终于说出来了。 关夫人无奈地笑了笑,并不急着反驳,而是不紧不慢地说:“贵妃娘娘圣明,我们拾一也要有后啊,我也担心宜燕想不开,所以才暂时瞒着她的。” 陆宜燕气得七窍生烟,明明是有心瞒着她,却说是为了她好,婆婆也太巧舌如簧了。 她正准备讥讽一下婆婆,却听刘贵妃说:“燕儿,你要理解你婆婆的苦衷,她们也是被迫无奈,要怪,就怪你肚子不争气。” 陆宜燕好委屈,她也想怀孕啊,可这哪里是想怀就能怀上的,她有责任,吴拾一同样脱不了干系,谁让她总是往小妾房间跑,一个月留在她房中的日子,连日都不到。 刘贵妃这话颓丧,多少却能听出她对昌永侯府的不满。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陆宜燕是不出彩,但这些,他昌永侯府得到的好处也不少。 陆宜燕的贴进去的嫁妆就不说了,吴拾一现在担着一个四品闲职,收入却一点都不少,如果娶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他能有这个待遇? 得了媳妇好处却又不待见媳妇,天下有这个理吗? “燕儿啊,看来咱们的福气究竟是小啊,你不仅未能给侯府生下一儿半女,连拾一的心也拢不住,咱们这是给人家添堵呀。” 刘贵妃继续颓丧,关夫人却听不下去了,这是在打她昌永侯府的脸呀。 第42章 母女齐心 关夫人是瞒着陆宜燕来蔺王府的,她前面刚说昌永侯府不会对陆宜燕区别对待,此刻就被啪啪打脸了。 她有些窘迫地望向陆宜燕,只望她能为自己开脱,却听到陆宜说: “婆婆您什么时候来的,来之前怎么不告诉我,让我陪着您一起来呀?”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关夫人尴尬了。 尽管她平时不把陆宜燕看在眼里,但在人娘家人面前,特别是刘贵妃面前,她却不敢太造次。 从前她没少在宁婉面前投诉陆宜燕,现在在刘贵妃面前,她虽然不敢说陆宜燕太多的不是,却有嫌弃陆宜燕的嫌疑。 “哎呀,我原是打算和你一起来的,听你身边的云采说,贵妃似乎让你这段时间暂不要回蔺王府。” 关夫人这句话太厉害了,直接把刘贵妃扯了进来不说,给她传话的还是刘贵妃曾经的身边人。 陆宜燕瞪大双眼,完全没想到婆婆居然会拿这件事堵她,她向刘贵妃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刘贵妃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茶,轻声道: “你这孩子,你婆婆不带上你,自有她的道理,哪轮得上你来说三道四的。” 明面上,刘贵妃是在指责女儿,可暗地里,这小话也够关夫人受的,至少,你是不重视我女儿的。 陆宜燕看刘贵妃这样说,知道母亲是在维护她,于是娇嗔道:“母妃您不知道,我婆母之所以不告诉我,是不想我坏了她的好事。” 说完,就把发现王氏怀孕,以及这些天府上人对她不理不睬的事,一五一十地向刘贵妃说了个仔细。 关夫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陆宜燕说的是实话,她没有什么好辩解的,但陆宜燕是不是该给她这个做婆婆的留一点面子啊,这样扯破脸面,以后还怎么相处。 但此时她却不得不先为自己辩解:“宜燕啊,最近府上的事有些多,我对你关照的有些不周,你可以跟我说,实在没必要来麻烦亲家母呀。” 陆宜燕轻嗤了一声,“我也想和你说呀,但你也要让我见得到你才行啊,这都多少天了,我见不到拾一不说,如果不是今天回蔺王府,婆母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您。” 陆宜燕越说越委屈,关夫人和刘贵妃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刘贵妃没想到,女儿完全不给婆婆一点面子,她原来只是想敲打一下关夫人,让陆宜燕在昌永侯府的日子好过一点。 可现在,陆宜燕把什么都说了,她反而不好处理了 ,她还不想陆宜燕离开昌永侯府,于是不得不帮女儿找补。 “亲家母,燕儿说话就是这样直肠子,肚子里有什么话,一定要全部说出来,你不要计较。一个家有一个家的难处,这治家的辛苦,我都是理解的。只是燕儿说的事,你们还是要斟酌一下,不能让她太委屈了,否则,她父皇会心疼的。” 刘贵妃这番话,让关夫人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她原以为今天要下不了台了。 打了一阵嘴仗,没有赢家也没有输家,不过陆宜燕想让王氏打胎的计算是落空了。 她不争气的肚子,终是不能为吴拾一生下长子,不过有刘贵妃的敲打,她以后在府上的日子,恐怕要好过一些了。 不知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陆宜燕这边因祸得福,而作为这件事的当事人陆议,日子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蔺王爷要和王妃和离,这对蓟都的每一个来讲都是一个大瓜,没有人不关注的。 陆议因此又被圣上召进宫训斥了一番,说他回来后不知道安分,整天就会整幺蛾子,什么事都闹得满城风雨。 陆议不敢反驳什么,只能老实地接受斥责。 上次也是这样,只要皇上把胸中的闷气发完就好了,可谁知皇上越说越气,随即扔了一个东西在他脚下。 “逆子,你好好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皇上说完这句话,转过身背对着他不再说话。 陆议不知道扔的是什么,以为是皇上随手扔的一个什么,低头一看,是一张写满了字的纸。 他不明所以,拿起来刚看了一半,脸色大变,额头不知什么时候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上面写的不是别的,而是他7年前临阵逃脱,而并非被敌人打散跳下悬崖。 陆议急于想知道是谁写的这封信,信看了一半就急忙去看落款,落款却没有人名,而是用血摁下的一个指印。 看完信,他脑中“轰”地一声,瞬间有些失去了方寸,他不由地用颤抖的声音问:“父皇,这是谁给您的?” 在他的记忆里,没有人知道他临阵逃脱,甚至连夏霜儿,陆议也没有向吐露半字,除了母亲刘贵妃,可以说没人知道这件事。 可母妃没有害自己的理由,那会是谁? 他脑子里没有一个具体的目标对象,就好像他和人决战,可都不知道对手是谁。 圣上并没有回答陆议的提问,而是反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议第一反应是否认,此时他已经稍稍镇定下来了,他脱离大部队时,除了带着两个侍卫,并没有惊动旁人,不久大战就开启了,这其中即便有人知道,恐怕也已经阵亡了。 他稳了稳: “父皇,这根本就是无中生有,一定是有人想诬陷孩儿,这个人真会挑时间,专挑父皇对我不满的时候。” 陆议义愤填膺,有脸被人冤枉的委屈表情。 这封信不早不晚,刚刚在他成为满城热议的对象时呈上,其心可诛。 圣上却像没看见的一样,继续质问:“苍蝇不盯无疑的蛋,别人为什么不诬陷别的皇子,单单盯上了你?” 这句话很厉害,没有否认这封信的真实性,却把道出了陆议在外人缘、人品不佳的事实。 回来这大半年,陆议连续惹出了两个大风波,先是有私生子,现在又要和王妃和离,皇室如果天天有这样的大新闻,那皇权的威严何在,这也不怪圣上对陆议不待见了。 这个皇子,小时候尚还乖巧可爱,可越长大越像他母亲了,没有大格局,只会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可偏偏还经营不好。 皇上看着眼前的这个儿子, 不由地摇了摇头。 “父皇,儿臣冤枉,我不知道是什么人想这样害我,但临阵脱逃这事,就算是父皇给儿臣一百个胆,儿臣也是万万不敢的呀。” 陆议声泪俱下,委屈得像个孩子。 第43章 危险来临 这封信,是夹杂在一道奏折里面传上来的,而且来信人不具名,仅按了一个血手印,真实性单从这封信里看不出来。 正是因为这样,圣上悄悄把这封信留下,却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叫陆议来,也是想看陆议怎么说,再来判断这封信到底有几分真,如果是真的,他是断不能容忍自己的儿子这般贪生怕死,他平时最恨这种人。 此时的陆议,正跪在内厅中央,因为哭得太过投入,鼻涕都快掉到地板上了,让他看起来有些滑稽,又有些可怜。 “你也不必这般委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谁给朕写的这封信,朕都会一一查明,到时候会还你一个清白,但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给朕丢脸。” 说到最后一句,圣上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空气中似乎有一种杀气在弥漫,令陆议浑身一阵哆嗦。 这番话,暂时解了他眼前的燃眉之急,但圣上还会继续查,那往后的日子,他恐怕每天都要提心吊胆了。 从皇宫出来,在路上被冷风一吹,陆议不禁拢了拢衣服,此时他才发现,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在侍卫的帮助下,他哆哆嗦嗦爬上马车,连不远处太子的马车都没看见。 一路上身体打着哆嗦,脑子却一刻也没有停下,他苦苦思索这封信是何人所为,知道他这段历史的人屈指可数,可这些人中,却没有与他结仇之人啊。 而且这个人还可以直达圣听,这才是最可怕的。 也许从这一刻开始,他的小命已经捏在别人手上,死期在何时,还得看对方的心情。 当陆议一脸的惊恐和沮丧出现时,刘贵妃着实吓了一跳。 她从来没有见过儿子这副模样,哪怕是被皇上训斥,被其他皇子暗地里使坏遭人暗手被人毒打,他都没有这么落魄。 说句不好听的,此时的陆议如同一条丧家之犬,圣上简单的几句问话,他已经快要招架不住了。 刘贵妃心疼得差点落泪,不过她比较沉得住 气,先是命人拿来手帕,帮陆议擦了一把脸后,又令旁人都退下,这才细细问了起来。 陆议一把抱住刘贵妃,居然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他从前任性,只当出征杀敌是件好玩的事,到了边关就由着自己的性子私自脱离部队,谁想到当夜军营被敌军突袭,最后两万多人生还无己。 他当时得到这个消息也很震惊,不过也暗自庆幸自己及早出来了,否则可能早就去见阎王了。 随大部队出来,最后只剩自己一个人了,陆议也不敢回来,就在外面游荡潇洒了几年,直到手上的银钱花光了,他才想到要回来。 他一度觉得自己的运气比较好,幸好那场恶战没留下几个人,否则自己真的要说不清了。 直到回来后,他才发现,这事没有那么简单。 除了家里有人参战的王公贵胄经常上门询问当年战争的细节外,还有不少人是受人委托,来向他打听亲人的消息。 大家都认为,既然陆议活着,那他们也有生还的可能。 甚至还有人上奏朝廷,另派一波人去寻找当年战争的生还者,也算是给战亡将士家里的一点慰藉。 如此种种,让陆议更加不敢想象,如若有一天,有人知道他临阵脱队,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现在,这一天终于来了,而且还来得这么快,他回来还不到一年啊。 陆议似乎哭够了,他开始仔细讲述进宫后见皇上的点滴,他不敢漏掉一丁点细节,说不定这其中的某一个细节,就关系到他的小命。 刘贵妃静静地听着,越听脸色越难看,听到皇上还会继续追查下去时,几近晕厥,只近瘫在椅子上了。 她只有一个儿子,7年前,他以为这个儿子已经死了,可为了自己的后半生,她不得不帮儿子娶一个名义上的王妃,还有了一个名义上的孙子。 尽管这样做有些自私,但只有蔺王府在,她的人生才有一点盼头。 等她好不容易的适应没有儿子的人生,陆议却大变活人般地出现在她面前了。 皇宫的荣华富贵她再也不留恋,她只想每天看到儿子,这样的人生才有意义。 虽然陆议也给她讲了能活着回来的原因,但她却并不担心,一来时间过去那么久,二来当年的生还者寥寥无几,能知道陆议临阵逃脱的,几乎就有。 就算有,别人忌惮她和陆议的身份,恐怕也不会说出来。 因此,这件事她从来就没有太放在心上,可谁能想到,她觉得不可能发生的事,此刻已经摆到了圣上的案头。 和陆议一样,刘贵妃第一反应也是想知道是谁写了这封信,可母子俩交流意见,却发现找不到这个写信人。 刘贵妃见过的风浪多,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细细问儿子:“你最近有和什么人交恶吗,或者在当差过程中,与什么人有利益冲突或是什么的?” 陆议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痛苦地回忆,可脑中却没有一个人能聚焦到这件事中来。 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自打回来后,圣上对他并不器重,只把他打发到了礼部。 这是一个清水衙门,一天到晚闲得发慌,除了年节稍忙一些,其他时候他都很少待在那里。 虽然免不了会光临勾栏瓦舍,但那都是逢场作戏,再说在蓟都城,但凡有点脸面的人家,有哪个男人没有去过那里。 从回来之初开始,日子一帧一帧地在陆议脑海里过,突然像有什么击中了他一般,猛地站了起来。 起来得太猛,他差点没站稳,手连忙去抢桌角,还好最后稳住了。 “想起什么了?”刘贵妃焦急地问。 “说书人。”陆议只说了三个字,可他随即又摇了摇头。 如果说回来后与什么人结仇了,那就只有说书人。 当时圣上催得紧,陆议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找人杀了说书人。 但对这种杀人的事,他是十分谨慎,做这个决定前,他已经查清说书没有任何背景,除了一个在乡下种地的老娘,和跟在身边的妻儿,再没有其他亲戚。 就连他的家族陆议都打听了,族里没有什么能在朝中说得上话的人。 第44章 到底是谁 如果说陆议有仇,那唯一的仇人只有可能是说书人的家属。 可说书人这个顶梁柱死后,孤儿寡母的生活都成问题,又哪里有精力和能力,去调查他的底细,就更别说写信直达圣上的案头了。 这恰恰陆议最害怕的地方。 如果有人知道是他害死说书人,临阵脱逃的事也被他们掌握,那他可能会遭遇到怎样的惩罚,陆议简直不敢想。 刘贵妃何尝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自从知道这件事后,她也进宫去面圣了皇上。 皇上虽然也说不知道写信人是谁,但她不放心。明面上是去为儿子喊冤的,实际上是去探皇上的口风,看能不能探得这写信人的蛛丝马迹。 不知是皇上看透了他的心思,还是皇上真的不知道写信是谁,反正她没有得到半点有用的消息。 没有探到有用的消息就算了,皇上还斥责她不稳重,就算他关心儿子心切,也不该这样沉不住气,刘贵妃碰了一鼻子灰。 可她并不死心,她又去找了几个关系较好的几个大臣,想知道有哪些人对蔺王府不满,或是想针对陆议的。 可惜的是,在这些大臣这里,也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 因为被人盯上了,陆议这些天都不也去那些香艳场所了,没有大主顾关顾,老鸨们坐不住了。 半个月后,一个丫头送了一张请柬来蔺王府。 上面写着蔺王爷亲启,从外面看不出是什么,不过封面花团锦簇,能推测出邀约人应该是一个年轻女人。 送请柬的人,是一个约摸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生得俊秀,即便在人群中都让人免不了多看两眼,如果不是身上略重的风尘气,会误以为她是哪个大户人家家里的大丫头。 她自称叫凤儿,奉命要把这封请柬送到王爷手上,否则就不走。 陆议这天刚好也在家,听说有个漂亮的女子送请柬,还一定要交到自己手上,一时来了兴趣,也不叫来人进来,丢下手中的笔,就随小厮去了大门口。 还没到大门口,远远就看到宁婉和云溪居然也在,门口簇拥着一群人。 他走出去,正想开玩笑是哪个人这么有面子时,看到凤儿一下子就愣住了。 凤儿是翠玉楼头牌菊仙的贴身丫头,这个菊仙善解人意,手上的活儿也好,陆议回来这么久,最钟情这个相好。 不用说他就知道,凤儿来找她,肯定是他这么多天没有光顾翠玉楼,菊仙让她来的。 宁婉和云溪刚从外面回来,看到陆议望着凤儿发愣,再看凤儿的打扮,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没有说什么,看了陆议一眼,径直进府了。 看宁婉进去了,云溪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她朝凤儿脚下狠狠吐了一口,说了句“小妖精”,也进去了。 陆议有些落不下面子了,再看凤儿就觉得火冒三丈。 可凤儿并没看出陆议已经不高兴了,她赶紧走上门,递上请柬道:“菊仙姑娘让我送来的请柬,请王爷收下。” 陆议随手就把请柬打掉了,不悦道:“谁叫你没事上这儿来的,还不快走,小心我打折你的腿。” 凤儿一听吓坏了,语气中已经有了哭腔:“王爷请息怒,奴婢也是没有法子,请柬送给您我就走。”说完,从地上拾起请柬,又递到陆议手上。 一旁的小厮石头见了,赶紧从凤儿手上接过请柬,道:“你快走。” 见请柬已经送出去,凤儿转身就跑开了。 陆议觉得怪没意思,回到书房,石头已经将请柬摆在他的案头了。 请柬一看就是花了心思,里面手绘了几朵他最爱的水仙,一看就是出自菊仙的手。 翻开请柬,陆议一下子笑出了声。 菊仙虽然琴棋画不在话下,却不大识字,但请柬里头,却是她一笔一划写的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让他两天后去翠玉楼,有惊喜等着他。 让陆议笑出声的是菊仙的字,用鬼画符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了,字的大小不一不说,每一个都东倒西歪,像是几个调皮的孩子在纸上疯耍。 漂亮的画和不像文字的字,视觉冲击太强烈了。 合上请柬,陆议的心情莫名好了一些,虽然被宁婉撞见凤儿有些尴尬,但似乎也没有什么。 他是一个男人,哪个男人除了三妻四妾,外面没有几个相好的,就算她知道又怎么样。 想开了就没什么了。 陆议这两天见了好几波人,他想暗地里观察,到底是谁想害他,而且还把他的底细摸得这么清楚。 可惜他有心观察,却没有发现有异常的人,每个人都像往常一样,和他好的还是无话不说,看他不爽的也依然不搭理他。 他又从那些看他不惯的人里面排除,可排除来排除去,一时觉得每个人都像,一时又觉得每个人都不像。 他又派石头偷偷去看说书人的家人,可那孤儿寡母已经搬走了,向旁人打听,说是城里没了营生,回乡下种地去了。 一连快半月过去了,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他决定还是先去赴菊仙的约,他想看看,那个小妮子到底给他准备了什么惊喜。 就算有人跟踪又有什么关系,他又没有做皇上的命,喝点花酒给自己找点乐子,这也成不了别人的把柄。 翠玉楼,上下三层灯火通明如白天,来往的客人喧嚣声不断,热闹非凡。 老鸨看到他,眼睛登时一亮,撇下正在招呼的客人殷勤地道:“我的爷,你总算来了,你再不来,咱们翠玉楼都要开不下去了。” 陆议没有理她,掏出一把银子往老鸨手上一塞,就径直上楼了。只听到老鸨尖锐的声音:“菊仙,水仙,蔺老爷来了!” 往常这个时候,菊仙早从三楼迎到了二楼,但今天却没有一个三楼的姑娘来迎他。 “这小妮子,还开始摆谱了,看我等会怎么惩罚你。”陆议的嘴角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加快脚步走向三楼。 翠玉楼最受欢迎的姑娘都在三楼,相比一二楼的喧嚣,三楼显得要安静一些。 没客人的姑娘看到陆议,都向他抛出谄媚的笑,陆议不予理会,继续往菊仙的房里走去。 可菊仙的房门居然还关着! 第45章 线索 看到菊仙的门关着,陆议急不可耐的兴头,顿时消退了大半。 菊仙现除了他,一般的客人都不接了。可以说,菊仙的这扇门,就是为他而开的。而他的大部分花销,也都用在了菊仙身上。 可现在,她居然关门不见。 尽管他知道这是菊仙在耍小性子,他还是有些不高兴。为了见她这一面,他可是冒着风险的。 可这小妮子,居然还这么不识好歹。 他有他的骄傲! 绝不强人所难! 陆议正准备抽身离去,门却无声地开了。 “蔺王爷来了,小姐正在等你呢?”门内,凤儿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看到凤儿这么热情,再看门内那凹凸有致的背影,陆议改变主意,决定不走了。 菊仙似乎还在赌气,明明知道他来了,依然背对着他不肯回头。 陆议耐着性子,走上前揽住了她的肩。 菊仙没有再赌气,反身紧紧地抱住了她,随即温热的唇堵上了他的嘴,像蛇一样缠住了他。 他积极地回应,只恨不能把对方吸进身体里。 干柴烈火马上就要烧着了,凤儿见状,识趣地关好门出去。 小别胜新婚,两人都拿出最大的热情回应着对方,从椅子到床踏板再到床上,两人缠绕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精疲力尽停了下来人,这场酣战,让两人之间的不快早已跑到了九霄云外。 菊仙趴在陆议胸口,手指在他肚子皮画圈圈,娇嗔道:“若凤儿不去请你,你是不是都不准备再来了。” 陆议玩弄着她微湿的头发,柔声道:“小心肝,我怎么舍得你,只是最近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一时找不到头绪,也就没心情来看你了。” “说出来听听,我不一定能帮上忙,不过我很愿意听你说。”菊仙的手指功夫了得,哪怕只是不经意地划圈,陆议却又有了第二次冲动。 不过菊仙没给他机会,而是搂着他的脖子说:“别那么猴急,今晚别走了,我保证让你做一晚上的神仙。” 陆议捧起她的脸狠狠地亲了一下,这才开始说他棘手的问题。 不过他没有完全说真话,哪怕他视菊仙为红颜知己,却只是说了半留一半,只说最近有人想害他。 菊仙闻言端坐起来,十分认真道:“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了前几天无意中听到的几句话。” 原来,菊仙前几天和几个小姐妹去玉楼东吃饭,无意中听到隔壁包间有人说,最近朝堂不太平,某些皇子恐怕要遭殃了。 她当时留心听了一耳朵,但毕竟隔着一堵墙,只隐隐听到了这两句。其他似有若无的话,让人听得费劲,菊仙就没有再留意了。 菊仙的这个消息对陆议而言,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抓紧菊仙的手,让她认真回忆两个人的模样。 这个菊仙真说不上来,当时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只觉得这两个年轻男子身上的气度不凡。 不过菊仙说,如果再让她看见二人,她还是能认出来,而且两人一看就是高门大宅里的公子哥,看身形,可能是军营的将领。 刚才还垂头丧气的陆议,听到这个推断让他眼前一亮,蓟都高门大宅的年轻公子哥,不说上千至少也有大几百,不可能让菊仙一一去辨认。 但范围缩小到军营后,陆议一下子就满血复活了,蓟都只有三个军营,里面的年轻将领满打满算,都不到三十个。 而且他曾经随大部队出征过,与一些轻的将领还很熟。 有了这些信息,陆议再也坐不住了,他叮嘱菊仙赶快穿好衣服,随他出去一趟。 刚刚还要求欢,一转眼又要出去,菊仙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还是依言很快穿好的衣服。 往常陆议带菊仙出去,不是去茶楼就是去饭馆,今天却带着他进了一家画坊。 他让菊仙口述玉楼东那两个食客的模样,然后请一位经验老道的画师画下来。 只要有画像,他就能知道那个说他有麻烦的人是谁,顺藤摸瓜,他定能找到写那封信的人。 画师很专业,问得很仔细,小半天的功夫,两幅画样就呈现在他眼前了。 其中一幅画的模样,让他一下子就认出来了,也正是这个人,让他感到此事极为棘手。 画像上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永青侯府的秦沐。 7年前的那场大战,秦沐也是随征成员之一,他那时还是一个无名小卒,但他却活着回来了。 现在,秦沐已是抚远大将军,镇守在城南。 陆议原本是不认识秦沐的,不过陆耀祖在永青侯府的家塾上学,与他打过几次照面。 又因为秦沐年轻为人又豪爽,时不时有人提一耳朵,陆议因此对他印象比较深刻。 难道那封信是出自秦沐之手? 拿着两张画像,陆议像是失了魂,都不用菊仙去指认,他就能断定画像之一就是秦沐。 陆议暗忖,可在军中时,他与秦沐并不相识,也不在一个大队,他并没有调查自己的动机。 可是,两人毕竟参加了同一场大战,如果换成是旁人,陆议倒没有那么担心,正是秦沐也参加了那场大战,他才最熟悉那场大战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他知道自己当时私自脱离了部队,可不要说当时跟随他的两个侍从被土匪杀了,就是他后来在边关小城,那也是隐姓埋名,低头做人的。 陆议百思不得其解,那另外一个人是谁呢? 他不敢轻举妄动,悄悄找了一个比较相熟的校尉,拿出两张画像,让其帮忙辨认。 校尉只略略看了一眼,就十分肯定地说出了两人的名字,除了秦沐,另一张画像上的是晋国公府的次公子张安。 晋国公是三朝元老,次公子张安小时候经常进宫和陆议一起玩,只是渐渐长大后两人之间的来往不了,再加上陆议失踪了7年,以致于陆议看到他的画像只觉得熟悉,却并没有认出他。 虽然一时没有认出张安,陆议却听说,张安也曾参加过7年前的那场激战,如今也是军中重要将领。 校尉很热心,又向陆议介绍了一下两个人的近况。 原来前一段时间朝中大臣重提7年前的“阳河大战”,包括再给战亡将士追加抚恤的提案, 都是由两人提起并推动。 校尉的这个消息,犹如一盆冷水,将陆议全身从上到下浇了个透。 第46章 杀手锏 秦沐和张安都参加过“阳河大战”,两人平时关系还很亲密,提高“阳河大战”中阵亡将士的抚恤,也是他们提出来的。 种种迹象都说明,那封匿名信的作者,极有可能就是他们俩,至于其中谁是主导,其实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送走校尉,陆议已经没有心思再去菊仙处了,前两天他答应菊仙,今天会去看他的。 他魂不守舍地从茶楼出来,店小二殷勤地帮他开门,讨好地冲着他笑,却被他粗鲁地推开。 陆议垂着头走在路上,万念俱灰,他觉得所有人都用愤怒的表情在看着她,对他私自逃离军营感到羞耻,他不敢看任何人,只能快步往家赶。 这一次,他在刘贵妃面前不仅没有哭,反而显得异常冷静,把他这两天的发现,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刘贵妃。 刘贵妃惊得张大了嘴巴,眼神无助地望着她的儿子,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 她不知道说什么,晋国公府和永青侯府平时和蔺王府没有什么往来,除了当时托人说情,把陆耀祖送进了永青侯府的家塾这点关系外,平时没有一点私人的往来。 自皇上登基以来,刘贵妃一直是最受宠幸的妃子,围在她身边的人,也都极尽阿谀奉承,让她很受用。 对于那些不会奉承的王公贵戚,刘贵妃与他们就鲜有往来。 在刘贵妃眼里,晋国公府和青永侯府,就属于那种不会奉承的那一类。而且,皇后还是晋国公府的女儿,这让刘贵妃对他们更是避之不及。 可现在,自己儿子的命运,偏偏掌握在他们手上,而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眼下的关键,就是找个中间人,能够和这两家搭上关系。 刘贵妃头一个想到了宁婉。 虽然是蔺王府的媳妇,宁婉与晋国公府一直走得比较近,除了她无意中成全了太子,她娘家还有一个堂妹,嫁在晋国公府。 当宁婉得知刘贵妃想让她牵线,搭上晋国公府时,脸上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前几天,她又去了一趟云山寺,承远大师催促她抓紧办好和离,再下去,恐怕蔺王府的事会殃及到她。 宁婉一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再提,再次提,必然是让蔺王府不得不放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现在机会送上门来了。 看到陆议和刘贵妃焦急的样子,她内心有微微报复后的快感,尽管这个局面,是托承远大师和秦沐的福。 “婉儿,蔺王府这些年多亏了,我听说你与晋国公府走得比较近,最近有人写匿名信冤枉陆议,你看能不能帮忙牵个线。” 刘贵妃还是这样,有事求她态度就极尽卑微,无事的时候永远是那么高高在上。 可能是怕宁婉怀疑,刘贵妃并没有说出整件事,而是以匿名信三个字来敷衍了。 毕竟宁婉时刻想要离开这里,她不得不防着。 宁婉却不戳破,而是推脱道:“娘娘是知道的,我与晋国公并不熟,恐怕娘娘直接去找晋国公,要比我有份量多。” 她的这话不是没有道理,晋国公再怎么清高,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哪怕不看刘贵妃的面子,看在皇面上,都不会冷待刘贵妃。 只是这件事有些说不出口,皇上如果知道这件事是真的,恐怕刘贵妃这个生母也会被迁怒一二。 其实刘贵妃熟悉的朝中大臣中,不乏能和晋国公府说得上话的人,但一来这件事不好说出口,二来这件事能少一人知道,就少一分风险。 宁婉毕竟是蔺王妃,自己的夫君有难,她没有不帮的道理,哪怕是以蔺王妃的身份去问问这件事,那也是情理之中的。 可宁婉显然不想插手这件事。 这段日子,宁婉不见陆耀宗,对陆议和刘贵妃除了客气,早没有了一点情谊。 桩桩件件,都表明她是人在心不在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陆议狠下心来道: “我知道你早就想离开这里,如果这件事你能帮忙搭上线,我就成全你。” 刘贵妃微微诧异,就在前几天,陆议还说王府暂时还离不开宁婉,这才过了几天,态度就发生了质的转变。 唉,究竟是这件事干系太大了。 陆议的这句话,让宁婉心中略略一喜,这在她的预料中,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并没有立刻就答应,而是继续搪塞:“王爷也太看得起我了,我何德何能能让国公爷赏面子,恐怕会让王爷失望。” 陆议是真的急了,才说出这番话,他原以为宁婉会爽快答应,以她在王公贵妇中的人缘,牵个线搭个桥说几句好话,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可她却拒绝。 他一时不禁有些恼怒:“宁婉,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我虽然徒有夫妻之名,但我是一直敬重你的,你想走,我给你自由,但你也没必要见死不救。” 陆议一口气把话说到头,如果宁婉依然推脱,他也不会再求她,但以后她的日子,恐怕就没有这么太平了。 是的,他会报复,报复她见死不救,至于离开蔺王府,那更是做梦。 答应与否,就看宁婉怎么选择了。 宁婉沉默了一会,迎上陆议期盼的目光道:“王爷既然这样说,我愿意试一试,只是我有一个条件,无论结果怎样,王爷都要放我出府。当然,我也会竭尽我所能,帮王爷把事办好。” 箭已经在弦上了,陆议没有多犹豫,很爽快地说了句:“好,我答应你。” 陆议的语气不容置疑,宁婉还是有些担心他会耍赖,于是再次强调,“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王爷说话要算话。” “那是自然,你若不放主,我即刻就可以在和离书上签字。”陆议也算彻底看清了,她是半分留在王府的心都没有了。 与其这样,倒不如成全她,也是成全自己。 刘贵妃在一旁,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她一点插不上话。 陆议平时遇到点难题,总是会来征求她的意见,可今天做这个决定,他甚至都没有用目光征询一下她的意见。 刘贵妃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不知这样是好,还是不好,只是无形中她觉得,这个儿子离她越来越远了。 第47章 虚惊一场 秦沐和张安的计划,宁婉从承远大师那里多少听说了一点。 他们打算先给皇上写匿名信,看看皇上的态度,然后再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都说虎毒不食子,陆议纵然有大错,难保皇上不会一味地偏袒,毕竟事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们在没有摸清皇上态度之前,不会贸然行动。 否则,弄不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连好几天,皇上都没有在朝上提起这件事,也没有在私下召见大臣谈起这件事。 秦沐和张安等不及了,两人在玉楼东演了一出双簧,想引蛇出洞。 陆议果然着道了,而他的着急,恰恰说明皇上就匿名信的事召见他了,而且对这件事还很重视,否则,陆议不会这么着急。 而陆议向宁婉求救,则进一步说明陆议不仅心虚,皇上很可能会对此事一查到底。 宁婉如果不答应陆议的要求,一时恐怕难以离开王府,到时指不定会殃及池鱼,到时再离开,恐怕就晚了。 不如将计就计,先应承了再说。 陆议并不知道,宁婉的背后有一个承远法师,更想不到,宁婉居然认识秦沭。 这两人才有过几面之缘,但两人之间却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让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自觉地拉近了,尽管两人没有承认,承远法师却看得清楚。 陆议只知道宁婉和娘家堂妹宁嫣平时关系很好,而宁嫣的夫君,正是晋国公的次子张安。 当年,宁婉奉旨成婚,宁嫣十分反对堂姐嫁过去守活寡,但奈何人微言轻,再加上刘贵妃的强力促进,最后还是眼睁睁看着宁婉走进了火坑。 陆议回来后,宁嫣以为姐姐的苦日子到头了,却没想到陆议早在外面娶妻生子,心思依然不在宁婉身上。 当宁婉告诉她自己准备和离时,她第一个举双手表示赞同,并帮宁婉出谋献策,只希望堂姐能早日脱离苦海,能找到本该属于她的幸福。 宁婉终于有机会顺利离开蔺王府,宁嫣比谁都高兴,二话不说就答应宁婉来说服张安,和陆议见一面。 宁嫣年纪不大,但却是晋国公受人尊敬的媳妇,不仅管家有一套,在教养孩子方面,更是让人刮目相看。 除了自己的两个孩子才刚刚启蒙,就写得一手漂亮的字,就连妯娌的两个孩子,在她的影响下,也是对经文古籍兴趣十足,虽然还未能考取功名,其声也早已远播,是大家看好的栋梁之材。 国公爷夫妇对这个媳妇自然是疼爱有加,张安虽然是一个打仗的粗人,但在家里却什么都愿意听这个夫人的,他在心里,这个夫人比她有文化,有见识,傻子才不听她的呢。 自己嫁了一户好人家,自然希望姐姐也能幸福。 更何况,宁婉的这个要求,对于她来说是小菜一碟。 几天后的一天,陆议正在上班开小差,被一对蛐蛐逗得开怀大笑,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以为是同僚,不耐烦地甩开了对方的手,可对方却没有放弃,又继续拍。 陆议怒了,正准备朝对方发火,抬头一看是张安,他赶紧换了一副面孔。 因为有小时候的交情在,两人的见面不仅没有尴尬,反而有一种老友重遇的惺惺相惜。 “蔺王爷,几年不见架子大了不少,平时想见你一面都不容易。”张安反客为主,倒是先抱怨起来了。 “这是哪里话,你就是再忘本,都没有忘记我的骑射还是你教我的,你这师傅我怎么能忘,实在是回来事太多太忙,得不了空去见老弟。” 张安的调侃,让陆议忆起了两人从前的快乐时光,不免得说话也轻松随意起来,和张安开始称兄道弟了。 关系拉近了,接下来的事也就好说了。 当陆议吞吞吐吐说起匿名信的事时,张安十分豪爽地说:“唉呀,原来是这件事呀,我还当是什么事呢,信上不过是捕风捉影没有实证的一些传言,皇上就算查,也查不到什么的,你不必担心。” 张安说的也是实话,至少他的手里没有一点陆议临战离队的证据。 张安的话,给了陆议莫大的安慰,原来是虚惊一场,不过他还是不放心地问:“那写信的人是” “蔺王爷,我也不怕得罪你,这写信人我认识,但我却不能说是谁,说到底,他不过是想在皇上那里找些存在感罢了。不过据我所知,他并没有什么实证。” 张安说的十分真诚,一点没有隐瞒的意思,让陆议都不好怀疑他说的话。。 “要我说,你今天该请我喝一杯,抛开小时候一起玩的情谊不说,咱俩也是实打实的连襟,可你还偏要让王妃来说,你说该不该罚酒。” 常年征战在外,张安的性子十分豪爽大气,居然点名要蔺王爷罚酒。 可他越是这样,陆议就越放心,这至少说明,张安心里没有藏着掖着。 “是是是,我当罚,我们现在就去酒馆,你看怎样?” 张安仰头哈哈大笑,“走,现在就去。”说完,勾着陆议的肩膀,两人有说有笑地往外走。 这一场酒,从白天喝到黑夜,也是陆议回来这么久,第一次喝这么爽快的酒,他甚至有些后悔,早知道张安这么念及旧情,他就不去求宁婉了。 可转头一想,宁婉已经的心已经没有半点在蔺王府了,与其这样,倒不如放她自由,他们虽然没有夫妻之实,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对宁婉还是敬重的。 陆议这晚怎么回去,他也不知道,只记得和张安说了许多小时候的事,两人没有拼酒,却你一杯我一杯停不下来。 第二天醒来时,日头已经正当午了,陆议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才不慌不忙地下床。 昨天是谁送他回来的,什么时候回来的,陆议没有一点印象了,只觉得头还疼得厉害,早有下人贴心地给他送上了白粥。 喝了一杯白粥后,整个人感觉舒服了不少,头还是疼,反正去礼部也没什么事,他索性上床又睡起了回笼觉。 这一觉睡醒,外面已经擦黑了,肚子也咕咕地叫唤起来。 他到慈恩堂陪刘贵妃一起吃晚餐,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刘贵妃听说是虚惊一场,皇上就算追查也查不出什么问题时,不禁双手合十地念念有词:“阿弥陀佛,感谢佛菩萨护佑。” 陆议看母妃这样虔诚,不禁有些感动,这些天,她什么都没说,但暗地里又有多少担心,也不知里外使了多少功夫。 这天下,除了眼前的这一位,恐怕再没有旁人比她更关心自己了。 但今天,他却还要做一件违背她意愿的事。 第48章 和离成功 陆议说到做到,既然已经在张安那里得到了确切的消息,那就应该兑现他对宁婉的承诺。 只是兑现这个承诺,恐怕要让刘贵妃动气。 “母妃,你吃饱了,等下让桂嬷嬷去请王妃过来,我们把和离书签了。” 刘贵妃诧异地放下筷子,有些不敢相信这句话是出自陆议。 “王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从这件事中你还没看出宁婉对我们蔺王府的帮助之大吗?” 就在刚刚,得知写匿名信的二人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时,刘贵妃还在庆幸,还好宁婉没有离开蔺王府。 否则,谁去给陆议牵线搭桥,她虽然贵为贵妃,儿子贵为蔺王爷,可到底有力不能及的地方。 后宫不得干政,不要说她现在不在宫里,就是她在宫里时,前朝的许多事,她也是不知情的。 这就需要有一个人与前朝大臣的 现在儿子有一个定时炸弹,不定哪天就炸了,有宁婉在,就算是遇事也多一个帮手啊,可这个傻儿子,居然要把这么好的女人送出去。 “王爷,从这件事中你还没看出宁婉对咱们蔺王府的价值吗,她心思不坏,又明道理,只要你真心对她,迟早她会死心塌地留在蔺王府的。” 以刘贵妃的经验来看,时间是女人最大的毒药,什么事只要和时间杠上了,那就只有输的份。 宁婉现在一心离开,只能怪她太年轻,如果再过个五年十年,哪怕陆议对她不理不睬,只要这个蔺王妃的位置还是她的,那是赶也赶不走。 她明白这个道理,可她的傻儿子却不明白,居然还傻不拉几地主动提和离。 “可是,我答应过她,只要她搭上线,我就放她走的,我怎么能出尔反尔。” 陆议说到底,是觉得不能在宁婉面前丢了面子,七尺男儿哪有让女人家瞧不起的道理。 “你就一直拖着,她也不能拿你怎么办,再说了,你父皇并没有同意你们和离,你这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吗?” 关于皇上迟早会知道蔺王府没有了王妃这件事,陆议其实已经想好了,先瞒着,实在瞒不住了,就主动去向皇上请罪,与蔺王妃和离,难道皇上还会因为这件事要了他的性命不成。 他已经是成年的亲王了,可能过个一两年就会到自己封地去,到时皇上鞭长莫及,就更管不上了。 “母妃,你不用再劝我了,皇上那边怎么交待我已经想好了,他总不至于要我的性命,反正我现在就是个不受宠的王爷,皇上就算再讨厌我又能怎样。” 经过这次生死考验,陆议觉得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在他二十二岁的有限生命里,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大的挫折,可匿名信这件事,让他差点吓破了胆。 他不敢想象,万一那个人掌握有实证,父皇会怎样对待他,以他那天的严厉表情来看,被杀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想明白了这点,他不想过那种复杂的生活了。 宁婉想走,就让她走好了,他又不是找不到下一个蔺王妃,谁能说下一个蔺王妃不会比宁婉更优秀。 陆议不想再跟刘贵妃掰扯,他对站在一旁的桂嬷嬷说:“嬷嬷,劳请您去把王妃请来,让她带上和离书。” 桂嬷嬷看着刘贵妃,却不敢接话,这母子之间意见不合,为难的是她这个中间人啊。 “议儿,你要听母妃的话,我是不会害你的,女人只有让她熬,她自然就会乖乖听话的。” “母妃,你不要再劝我了,我还想以后在外面有点面子,桂嬷嬷,你去。” 桂嬷嬷看看刘贵妃,见她不再说话,也就应声去了。 不一会儿,宁婉就进来了。 她不仅带来了和离书,还带来了府上的账本以及管账的先生。 这么短的时间准备得这么齐全,看来她早就准备好了,也早从晋国公府得到消息了。 “王爷,妾身把府上的账本都带来了,王爷请先过目。”青萍把厚厚的几摞账本搬到了陆议面前。 陆议挥挥手,又让她搬开了。 “这几年辛苦你了,有管账先生在,我有不明白的问他就行了。”陆议十分大度,或者说,他认为以宁婉的嫁妆,她没有必要在账目上做手脚。 “和离书带了吗?咱们先签了,官府那边的地籍转移,恐怕还要等几日。我有一个请求,和离后的这半年时间里,你在外依然是我们蔺王府的王妃,不过你并不需要承担什么,只需别人问起时,不要明说你已经离开蔺王府就行了。” 和离后还需官府出文书才能算真正和离成功,陆议需要去打点那边的官员,并让他们暂时为自己保守秘密。 为了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向宁婉提出了这个要求。 这个要求对宁婉来说并不算过份,她一来没有相好的,二来也没有要急于嫁人,不说出和离对她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影响。 所以对于陆议提出的这个要求,她没有多想就点头答应了,“王爷放心,我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另外有也有一件事麻烦王爷。” “你说。” “是关于耀祖的,这个孩子聪明,也肯学,将来对王府定大有裨益,希望王爷能在对他和耀宗一视同仁,助他早日考取功名。” 她要走了,不得不为陆耀祖的以后考虑,她不是不想带陆耀祖走,而是他暂时在王府,能够得到更好的培养和更多的机会。 即便陆议以后东窗事发,他也不会受到太大的牵连,更何况,皇上对这个养孙子印象一直很好。 这种资源,是宁婉给不了的。 她只想过平淡的日子,也不想去争名夺利,陆耀祖还小,跟着她这样一个没有“追求”的人,以后是不会出息的。 思前想后,她还是决定让陆耀祖继续留在王府,哪怕他明知道亲儿子和养子在父亲心中的份量,永远不可能一样。 和陆耀宗相比,陆耀祖以后的资源会差一些,但也不会差得太远,毕竟在外人眼里,这两个孩子都是王府的养子。 担心陆议可能会区别对待,宁婉不得不提出让陆议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的请求。 第49章 不速之客 就像做梦一样,宁婉现在都还有些不相信已经离开了蔺王府。 躺在宽大的床上,她觉得这所别院里的空气都是香的,傻呵呵地躺在床上自个偷着乐。 报仇的事并没有达到她的预期,但宁婉似乎也没有那么上心了。因为看到夏霜儿母子分隔两地,她发现自己其实没有那么高兴。 别的不说,看到陆耀宗日日来求自己,而自己日日不见,孩子每次希望而来,最后又失望而走,她的心其实也很纠葛,而这种纠葛,已经在影响她的日常生活了。 让她每天都活在负疚感中。 现在好了,远离了蔺王府那些讨厌的人和事,她要开始好好规划自己的生活了。 床上的被子太柔软,宁婉觉得太舒服了,她静静地享受着这种舒适和静谧,什么也不去想,只享受被子带来的柔软体验。 不知不觉中,她居然又沉沉地睡去了,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舒服得她不愿醒来。 可耳边却响起了青萍的轻声呼唤:“小姐,快起来,有客人来了。” 宁婉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待听到“有客人来了”时,不禁一下子坐了起来。 这所别院外面一没挂铭牌,二她住在这里,几乎没有人知道,怎么会有客人。 她不耐烦地对青萍说:“许是有人找错的了门,把他打发走。” 说完她又懒懒地躺下来。 “小姐,他指名要见你。”说完又小声说:“是秦沐将军。” 一听这个名字,刚刚躺下的宁婉一屁股又坐了起来,他怎么会来,他怎么知道自己住在这里。 一连串的疑问闪现在宁婉脑中,承远大师告之的?还是他用别的途径知道的? “青萍,你出去回一下,就说我不方便见。” “小姐,你还是出去见见,秦沐将军还带来了一个人。”青萍在一旁劝道,却又给了宁婉一个新消息。 她和他原本就不熟,他这样冒失就带陌生人来这里,把她当什么了。 宁婉心底腾起一股无名火,不管他带过来的是谁,她都定要好好地教训他一顿。 还未步入会客厅,远远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面对着屋里原另一个人在说着什么。 一看到这个身影 ,宁婉刚才的怒气,莫名地消掉了一半。 她也搞不懂,这个人究竟有什么魔力,竟会左右她的情绪。不过她还是安慰自己,许是她能离开蔺王府,离不开这个人匿名信的帮助。 背对着宁婉的秦沐,并没有发现宁婉已经进来了,倒是面对宁婉的一个女人,从座位上的站了起来。 待看清这个女人的面容后,她大吃一惊。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居然是夏霜儿。 烈日的暴晒加上缺少防护,夏霜儿通红的脸颊被冷风撕开了几道口子,看起来十分狰狞。眼神中没有在蔺王府时的柔和光彩,只有不甘和恨意,比在蔺王府时少了不下5岁。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秦沐怎么会认识夏霜儿? 看夏霜儿站起来了,秦沐转头看到宁婉,友好地笑了笑说:“宁小姐,冒昧打扰了。” 知道是打扰还来打扰,然后还假惺惺说冒昧,宁婉听着就来气,她没有好气地地说“不知秦将军今天来,有何贵干?” 说完,她又看向夏霜儿,秦沐看出了她的疑问,主动介绍道:“夏霜儿的爷爷,和我们祖上是故交,我也是在查陆议时,无意中知道她的。” 秦沐并没有理会宁婉的不满,认真地答道。 “我原不想带她来,但她再三求我,也许,她对你还是有帮助。” 陆议刚说完,一旁的夏霜儿突然跪在了宁婉面前,抓住她的裤脚哭道:“王妃,哦不,宁小姐,求求你帮帮我,陆议他不是好东西,我现在什么都不求,只希望你能帮我们母子团圆。” 宁婉扶起夏霜儿,让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这才道:“我现在已经离开蔺王府,陆耀宗怎么样,我并不能左右他。” 夏霜儿情绪稍微平复了点,继续说道: “宁小姐,陆议还未回来前,就曾承诺我,回到蓟都就让我做蔺王府的王妃,有您在,我不奢望能做王妃,但至少让我做个侧王妃,哪怕是侍妾,可是,他却让我做下人,还过河拆桥 ,让我们母子分离。” “宁小姐,我知道你也恨陆议,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能帮我把宗儿从蔺王府接出来,我就能帮你把他扳倒,不管是你想取他的性命,还是想让那对禽兽母子不好过。” 夏霜儿实在恨极了,把刘贵妃和陆议居然称为禽兽母子,宁婉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果然,狗咬狗是最让人痛快的。 她正了正神,不动声色道:“你怎么肯定我就恨陆议呢,我不过是厌倦王府的生活,自己想离开罢了。” 见宁婉不为所动,夏霜儿用陆耀宗发起了毒誓: “宁小姐,我知道你现在还不信任我,我可以用宗儿的性命担保,如有半句虚假,我们母子将死无葬身之地。” 夏霜儿此时最大的依靠和支柱,就是儿子陆耀宗了,她敢用陆耀宗的性命起誓,一方面是真的急了,另一方面也说明,她手上可能真的有料。 “宁小姐,求求你可怜可怜我们母子,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愿意用一辈子来报答。” “可陆耀宗留在蔺王府,远比在你身边有出息,你为何要自断儿子的前程,难道只是自私地为了母子团圆吗?” 宁婉避开夏霜儿的问题,想套出她的真正动机 “我恨,我恨蔺王府的每一个人,他们是看我对他们不利,把我丢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想让我自生自灭,没想我命大不仅没死,还遇到了我的恩人。” 说完这句话,夏霜儿抬头看向秦沐,眼神中充满感激和敬意,显然,她口中的恩人,就是眼前的秦沐。 听了夏霜儿对自己遭遇的叙述,宁婉略有些吃惊,他把夏霜儿送到偏远地方,是她意料之中的,却没有想到,陆议居然没有找人看着她。 不过略想想也就明白了,夏霜儿一无家世,二没有比较有实力的靠山,想以一己之力来害他,难度与蚍蜉撼树无异。 更何况,偏远的昆城远离蓟都数千里,夏霜儿想来一趟蓟都,都无异于痴人说梦,就更别说想要害陆议了。 陆议,果然够狠! 第50章 滑稽的请求 陆议对夏霜儿有恃无恐,却不知夏霜儿已然悄悄回蓟都了,等待陆议的,除了身败名裂,不知性命能否无虞。 夏霜儿继续说道:“宁小姐,我当然知道宗儿在蔺王府,比跟着我更有前途,可是,如果让我的孩子跟在一个禽兽不如的爹身边,我宁愿让他跟着我受苦。” 显然,夏霜儿已经被仇恨冲昏了,看来不扳倒陆议,她不会誓罢甘休。 不过夏霜儿的这种态度,对宁婉却是有益无害,只是,让夏霜儿母子团圆,真的是她想看到的吗? “既然这样,你说说你手上有什么证据。”宁婉依然没有亮出自己的态度。 一旁的秦沐看宁婉这么谨慎,迟迟不表明自己的态度,不免有些急了,他代夏霜儿答道: “她手上有陆议当年临阵逃脱的证据,如果有夏霜儿作证,那封匿名信里的所有,都将会变成事实。” 秦沐居然知道她知晓匿名信事件,看来他与陆议做交易离开王府,他也心知肚明了。 宁婉有一种被人看穿的窘迫,脸上的微微有些泛红,虽然这件事她做的光明正大,但她还是不想有太多人知道。 “看来秦将军对扳倒陆议势在必得,不知你们打算怎么进行,刘贵妃的力量同样不可小觑。” “计划我暂时不能告诉你,我能告诉你的是,你完全可以依赖夏霜儿,她说的都是真的。” 秦沐极力为夏霜儿背书,这倒让宁婉有些疑惑,秦沐是夏霜儿的救命恩人不假,但除了这种恩人关系外人,似乎还有另外一种感情在。 她疑惑地看了看秦沐,又看了看夏霜儿,还没等她开口,秦沐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 “宁小姐不要误会,我与夏小姐没有任何关系,只是祖父在世时曾嘱咐过我们,他在昆城时曾被人救过一命,让我们一定要找机会报答对方。我祖父的救命恩人,正是夏霜儿的爷爷。” 秦沐一口气说了许多,像是担心在宁婉会误会他们的关系,这让她觉得有些好笑,却又觉得有些暖暖的。 “宁小姐,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一定要相信秦将军,他是一个大好人。”夏霜儿生怕宁婉不答应。 “夏小姐,不是我不想帮忙,不要说我已经离开蔺王府,与那边再没有关系,就算我在蔺王府,宗儿和我非亲非故,带走他我不正言不顺。” “夏小姐既然手上有陆议当年逃脱的证据,只要这出这个证据,他没有理由不放人,况且,陆耀宗现在真正的身份,陆议还没办法公开,他也十分担心旁人知道陆耀宗的真实身份。” 宁婉一口气说了许多,说的也都是实情。 如果陆议临阵逃脱的罪名坐实,按照我朝的律法,除了腰斩还要灭九族,这也是陆议在得知匿名信后为何会上窜下跳, 稍有不慎,不仅他的小命会没,恐怕还会牵连到皇上。皇上为了杀鸡儆猴,肯定惩罚会更严苛。 夏霜儿有筹码在手,还怕要不回儿子,夏霜儿为何会舍近求远,求到自己这里来,而且看样子是打量自己一定会帮她。 宁婉不觉地把猜疑对象转到了秦沐身上。 在蔺王府时,宁婉虽然没有与夏霜儿产生正面冲突,但暗地里也给她使了不少绊子,。 况且,对陆耀宗,只要是府上的人,都能看出宁婉对她是吹捧,长此下去,陆耀宗如果没有养废都算是奇迹了。 这些,夏霜儿不可能一点不知,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听秦沐的的,来求她帮忙,不知秦沐给她吃了什么迷魂汤。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阴谋? 可宁婉又觉得不太可能,承远大师的朋友极少,对朋友的要求也极高,如果秦沐是那种不三不四之人,不可能得到承远大师的信任。 可是,她实在想不通,秦沐为何会绕弯绕到她这里。 “宁小姐,我固然手上有证据,可陆议你也是知道的,半年前说书怎么死的,恐怕你也有所耳闻,我一个弱女子,稍有不慎,恐怕就会被他送进阎罗殿。” 夏霜儿开始示弱,却让宁婉觉得有些好笑,她是弱女人难道她就是女强人,宁婉理解不了这样的脑回路。 “夏小姐,我也不和你多说了,我想知道你让我怎么帮你,就算我想帮,好像也没有充足的理由。”宁婉觉得再拉扯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她倒想看看,夏霜儿这边到底想让她怎么做。 宁婉这样问,夏霜儿却不说话,却向秦沐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宁小姐,我知道陆耀宗一直很信赖你,而且陆议现在不想让他的真实身份曝光,我会想办法让陆议必须送走他,到时你再出面,以帮忙的形式带走他,我想陆议是不会拒绝的。” 这算哪跟哪啊,宁婉不禁为秦沐的智商感到着急,先不说陆议有什么是理由必须送走自己的亲儿子,就算愿意,宁婉也顺利把陆耀宗接出来了,若干年后,他再找自己要儿子怎么办,自己到哪去变一个大儿子还给人家。 而且,把风险都架在一个女人头上,这是一个男人该有的吗,她不禁又有些恼怒起来。 “秦将军,我敬重你的人品,但拜托你有一个靠谱的计划以后,再来找我好吗,你不觉得这个方法与你的人品很与相称吗?” 宁婉越说越气,最后居然讥讽起来。 宁婉说到最后,秦沐的脸不由地红微微红了起来,因为离得很近人,宁婉将他脸上的变化尽收眼底。 想不到一个统领几十万大军的将军,居然还会脸红,宁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不由地想起了在云山寺,秦沐的脸也这样红了一次,那一次为何会红,好像和自己有关。 想到这时,宁婉再也不敢看秦沐了,她想了想道:“秦将军,夏小姐,恕我的不能答应你们的请求,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没有什么过人的本事。我虽然恨陆议,但也不会把自己置身于危险的境地。” “秦将军,感谢你的那封匿名信,让我顺利离开蔺王府,你的这份恩情,来日我定当全力报答。” 不帮归不帮,但秦沐的恩情,宁婉还是记得的。 第51章 物色新对象 宁婉的拒绝,让夏霜儿脸上现出愁苦之色,这些日子,她吃了太多的苦,可生活再苦再累,也不及她对儿子的思念。 她对宁婉是抱了很大希望的,哪怕她知道宁婉在蔺王府时,对陆耀宗并非真心对待,但这些她都可以放下,只要宁婉能帮忙让她们母子团圆。 可宁婉似乎并不想帮这个忙。 有一点夏霜儿不明白,秦沐为何会这般信任宁婉,认为她一定会出手相助。 现在宁婉拒绝了,秦沐自然被打脸,但夏霜儿知道,他已经尽力了。 不过宁婉的拒绝,并没有让秦沐放弃,他还在极力劝说: “宁小姐,我知道让你帮忙有些强人所难,而且这个计划也还不完善,但我还是想请你再慎重考虑一下,计划我也会再继续完善,定不会让你难做的。” 秦沐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宁婉也不好太驳他的面子,再怎么人家也算是他的恩人,只好说道: “秦将军,如果你们有更好更完善的计划,我想我还是会帮这个忙的。” 秦沐等的就是这句话,宁婉话音刚落,他突然双手击掌,发出了“啪”的一声,顺势从椅子上站起来: “那就好,夏小姐,我就说宁小姐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她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宁婉有些无语, 这算是给点甜头就蹬鼻子上脸吗,明明她都还没有答应,他就给她戴起了高帽子,是想让她到时候骑虎难下吗? 难道说她到时候不答应,她就是一个冷酷无情,没有人情味的人吗? 这样一想,宁婉明显地感到不悦,她有些不满地道: “秦将军,你不必给我戴高帽子,我也说了,我帮忙的前提,是你们有更好的计划,没有说一定会帮。” 面对宁婉的刻意澄清,秦沐并不以为然,“宁小姐,你不要生气,我相信我的计划你不会袖手旁观的。” 今天的这次见面,令宁婉对秦沐的印象大打折扣,前两次见面都在云山寺,有承远大师在,她觉得这个人热心又大方,还特有正义感。 可今天这短暂的接触下来,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热心,可热心的背后,却有令人生腻的油腻,太恶心了。 宁婉暗下决心,找机会报答了他以后,尽量少和这种人接触。 只是她内心还有一件事不明,秦沐为何会带夏霜儿来找自己帮忙,好像怎么都说不通啊。 难道说他觉得有恩于自己,所以打定自己不会拒绝,因此有恃无恐?如果是这样,那从前真是高看他了。 宁婉在自己的别院里过了一段清净日子,这期间,除了堂妹宁嫣,再没有其他人上门,这正中她的下怀。 她本就不是爱热闹的人,从前在贵妇圈里广受欢迎,也是处在那个环境,不得不为之,现在她乐得清闲,过自己清心寡欲的日子。 小半月的时间,宁嫣就来了两次,而且每次来的目的都很明确,让宁婉赶快调整心态,她最近正在帮她物色新夫君。 刚刚逃离火海又要跳进去,宁婉说什么也不同意。就算是要再嫁,那也是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宁嫣却为她的未来着急:“你现在都23岁了,再过两年都快生不出孩子了,到那个时候,还有谁要你。” “现在慢慢物色,又不影响你过清净日子,你听我的,我寻到合适的,就带你悄悄去相看,看到你满意为止,你可不要不去啊。” 宁嫣五年生下三胎,公婆欢喜得不得了,张安也对她十分贴心,自己幸福了,也不想看着堂姐一个人单着。 宁嫣说到做到,第一次从宁婉这里走后, 马上就开始频繁出入一些内眷们的聚会。 这些聚会,大家聚在一起,除了八卦东家长西家短,婆媳妯娌间的矛盾外,说的最多的,就是哪家的公子一表人材,最适合哪家的小姐。 妇人们按照自己的标准,将那些未婚的官家公子小姐们,一对一对地配,还乐此不彼。 宁嫣从前对这些活动没多大兴趣,现在可不得了了,几乎天天吃过午饭就出去了,哪家的公子还未婚,或是已婚死老婆的,她都细心地打听。 惹得妇人们打趣她:“你有儿有女的人了,还打听这些小年轻做什么,莫不是你想养两个?” 宁嫣也不恼,笑嘻嘻地说:“你们还别说,我还真有这个想法,可惜我们家将军不让,他要是同意啊,我定不会错过。” 她性格开朗,开得起玩笑,这番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再没有人问她为何这么关心这些没有老婆的男人了。 几天的打探下来,宁嫣收获还不小,一个是永福侯家的三公子陈御辰,年届二十五,自打三年前死老婆后,一直未娶。 一个是蓟都有名的大户肖家的大公子肖子玉,虽然是商贾之家,但肖公子生得风度翩翩,年届23已握有万贯家财不说,肖家的男人疼老婆在蓟都是出了名的,宁婉嫁过去定不会委屈她。 宁嫣是个稳妥的人,她替宁婉相中了这两个人后,并没有马上告诉宁婉,而是自己暗地里去看了两人,又向他们周围人打听了他们的品行,觉得靠谱后,这才到宁婉的别院通知她。 也是难为了宁嫣,宁婉和离不过十天半月的样子,她就替她特色好了夫君。 只是宁婉的态度,却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当宁嫣兴冲冲把相中的对象告之宁婉时,她却没有半分热情,连悄悄去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让宁嫣十分不解。 宁嫣不知道,就在昨天,陆议派人来传话,马上要过年了,皇上令在京中的皇子们,带家眷在腊月二十四那天齐聚福寿宫家宴。 宁婉和陆议和离的事,除了蔺王府和宁婉身边的几个亲信外,暂还没有公开,这是陆议提出的条件之一,皇上自然也不知道。 按照约定,宁婉必须陪陆议参加。 像这种家宴,一年到头但凡过年过节都有,也不是每次都必须参加,有事或是不想去,也可以称病不去。 但这一次不同,宁婉被皇上点名了,她必须得到场。陆议担心她临时有事,早早就派人来通知她了。 宁婉没有拒绝的资格和理由,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第52章 赴宴 宁婉虽然答应陆议,到时一定准时到蔺王府,和他一起赴约,心里却想逃离。 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日子还这么长,她就算后半生不嫁人,也不想这样再受打扰,更何况,陆议将来出事,谁知道会不会殃及到她呢。 宁嫣听了姐姐的苦处,也是赞成她把和离开这件事公开化,否则,对宁婉是不公平的。 明明已经不是蔺王府的王妃了,却还要陪陆议逢场作戏,如果他从前对她好也就罢了,可在王府时,他何曾对她有半分关心。 现在离开王府,却还要帮他周全面子,凭什么? 可是,如何公开化这件事,又能自保呢? 姐妹俩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没有拿出一个周全的方案,不是方案太冒险,就是可能起不到应有的效果。 一直到天擦黑,宁嫣才起身回去,回去前还一再叮嘱宁婉,千万不要冒险,将自己置于危险中。 虽然不是一母同胞,宁婉还是很感动,除了二哥,好像连亲生父母,都没有像宁嫣这样事无巨细地关心她。 在他们眼中,面子比女儿的幸福更重要,宁婉想,不知父母知道自己和离后,会是什么反应。 反正木已成舟,他们再怎样也不能要她的性命,大不了以后尽量少来往,免得他们看了心烦。 宁嫣走了,宁婉又想起了二哥,她上次把和离的想法写信告诉二哥了,可二哥不知怎么回事,一直没有回信,但哪怕他没有回信,宁婉相信,他也一定是支持自己的。 二哥转眼已经大半年没有回来了,不知他还要多久还能回来,宁婉想他了。 与大哥的严肃古板不同,二哥性格风趣,在外面见多了世面,他常常劝宁婉永远不要只在乎眼前的得失,要想到以后长远的日子。 受二哥的影响,宁婉在很多小事上很少上心,日常也是知足常乐,不管是别人羡慕她的王妃身份,还是有人可怜她没有夫君的宠爱,她都不会因为别人的评价,影响自己的生活。 如果是二哥,他会怎样做呢?当着众多皇子的面,拆穿陆议做假戏的把戏,还是私下找皇上,说出实情,请求他老人家的宽恕。 宁婉都不用想,二哥肯定会选后一种,他不会不给人留余地。 可是,万一龙颜大怒,她会不会小命不保,好不容易重活一回,她可不想就这样稀里糊涂丢了性命。 一连好几天,宁婉都被这件事烦闷,茶不思饭不香,小脸也干瘪了不少。 这天,她偶然细看镜中的自己,脸上没有女人该有的红润,反而显出苍白,看起来十分憔悴。 她猛然醒悟,这段时间太执着于这件事了,自己深陷其中居然还不自知,这件事应该只是她人生的一段小插曲, 实在不必这样费心去想。 她尽力做好准备,至于事情会怎样发展,这不是她能控制的,实在不必去多想。 想通后,宁婉觉得轻松了许多。她吩咐小厨房给她炖了红枣乌鸡汤,喝了满满两大碗后,人也活力了不少。 虽然是家宴,自然要身着王妃的服制,宁婉一大早就赶到蔺王府,换上王妃服制后,就随陆议一起进宫去了。 刘贵妃早在前两天,就被皇上接进宫了。出宫快一年了,皇上对刘贵妃的感情,依然没有太大的变化。 在暗红镶边的服制映衬下,宁婉显得格外端庄漂亮,她脸小皮肤又白,此刻像个瓷娃娃一样坐在陆议旁边,陆议想不关注她都难。 更何况,两人平日里没有什么交流,现在处在一个狭小的空间,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尴尬的气氛让人差点喘不过气。 “看来你最近过得不错,比在王府时漂亮了。”陆议开口打破了沉默。 “多谢王爷夸奖,该吃吃,该喝喝,不想糟心的事,日子就不一样了。”宁婉礼貌地回应,说的也是实话。 为了避免目光对视的尴尬,宁婉一直低着头,哪怕是说话时,也没有抬起来过。 在陆议看来,宁婉的这种谨小慎微更是美不可言,他暗忖,从前怎么没有发现王妃如此美不可言。 可惜她现在已经不是自己的王妃了,如果早日发现,他和她说不定也可以成为一对佳偶,可惜现在天各一方了。 他想看清宁婉的整张脸,看她到底美在哪里, 可宁婉一直不抬头,他只好侧着低下头,却不想宁婉道:“王爷,请您自重。” 显然,他的这个举动被宁婉发现了,她对他也是一点都不客气,一句“请自重”让他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好在很快就进宫了,宁婉轻舒了一口气,这该死的尴尬,她再也不想体验了。 到福寿宫时,人还没有到齐,大家成群地或站在院子里,或站大厅里说话。 宁婉和几个人打过招呼后,看到六公主陆宜清正一个人盯着一株牡丹出神,遂走了过去。 陆宜清是皇后娘娘的次女,因为心气高,一般男儿看不上,快二十了还没出阁,成了皇后的一块心病。 宁婉在皇后处见过六公主几面,发现这个公主性子温和,和陆宜燕完全不同。 “六公主,看什么这么出神?”宁婉走过去,轻声招呼。 “原来是四嫂嫂,我在看这朵牡丹,开得多艳啊,真漂亮。”六公主由衷地感叹。 六公主面前,一株牡丹树上开了两朵牡丹,一朵正含苞待放,一朵开得正艳,散发出的光彩让观赏她的人自惭形秽。 “四嫂嫂,母后在那边,你要去找她说话吗?”分府居住的王爷王妃,平时没有召不能进宫,好不容易有机会进宫,自然要和皇上皇后拉近关系。 陆宜清平时看得多了,还以为宁婉找她说话,是想向她打听皇后娘娘,因此好心地提醒。 “公主觉得我打扰你了吗?” “不不,没有,只是大家进宫都喜欢围着母后和父皇。” “既然公主不讨厌我,那我就陪公主说说话,你也喜欢花儿吗?” 反正已经与这皇宫无关了,宁婉也再懒得去拉关系巴结,倒不如和公主说说话,还清净一些。 可她想清净却没有机会,很快就很有皇后娘娘身边的侍女过来请她。 第53章 欺君之罪 宁婉刚说不想去凑热闹,皇后娘娘就请她过去了。 福寿宫并不大,只是厅比较大,平日里主要用来皇亲国戚们家宴时用,厅的两边,有两间小房子供大家休息。 侍女径直把宁婉带进了其中一间小房里,皇后娘娘一个人坐在里面。 “参见皇后娘娘!” “快起来!不必多礼。” 宁婉起来后,皇后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看到宁婉红润的小脸蛋,打趣道:“看来你最近和陆议的关系和缓了不少,前段时间你还说要和离,这样很好,很漂亮。” 宁婉知道皇后娘娘误会了,不免有些脸红。思忖了片刻,她决定先向皇后娘娘坦白,毕竟皇后娘娘是支持自己和离的。 “娘娘,妾身说件事,还望娘娘能恕罪。” “你这孩子,还没说是什么事, 就求着恕罪,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罪。” 皇后娘娘性子是真好,永远不急不躁,和蔼又亲切。 “娘娘,其实我与陆议我与陆议已经和离了。” 听了这话,皇后娘娘本打算拿茶盏的手,又收了回来,她略有些惊讶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我可一点都没听说,皇上什么时候同意的?” 皇后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前段时间,宁婉来求她成全,她受托不经意地在皇上面前提起过这件事,皇上想也没想就说不可能,他不会同意,蔺王府更不能做这种忘恩负义的事。 皇后以为皇上是担心宁婉受委屈,只好再重提宁婉也愿意,可即便 如此,皇上也没有半点松口的意思。 皇后只好作罢。 可现在,宁婉居然说她和陆议已经不是夫妻了,此前皇后没有听到一点风声,这怎能不让她感到惊讶。 宁婉没有回答皇后,而是先跪后才说道:“皇后娘娘,我怎么敢骗您,只是和离这件事,皇上还不知道。” 这句话像是让椅子上长了弹簧,一下子把皇后弹站起来了,“你这是什么话,婚姻岂非儿戏,难道是你们两个人说了就算?皇上要是知道了,看怎么处置你们两个。” 此时,皇后的语气已经变了,如果她不知道这件事还好,可现在她知道这件事了,如果继续瞒着皇上,那可是欺君之罪。 可如果没有一个好的方式告诉皇上,眼前的这个孩子,命丧黄泉也不是没可能。 宁婉这是给她出了一个难题。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你说说,你们到底怎么想的,总不可能瞒一辈子。” “皇后娘娘,民女今天来就是想求皇后娘娘帮帮民女。陆议说暂时瞒过这一段,到时他去了封地,这事想个办法就过去了。” 陆议确实是这样说的,他已经是成年的皇子了,和他一般大的几个皇子,都已经有自己的封地了,如果他没有离开7年,现在恐怕也没在蓟都了。 只要到了自己的封地,到时上报王妃病故,或是想一个其他办法,瞒过皇上就好了。 “荒谬,实在是荒谬。” 听完宁婉的计划,皇后更生气了。 这个计划看似是万全之策,前朝也不乏有皇子这样做过,但此举危险系数极大,稍有不慎就会被人发现。 一旦发现,就会被冠上欺君之罪,欺君之罪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们也瞒着刘贵妃?”两个小的不懂事,老的住在一起怎么会没有发现呢,皇后想不通。 “刘贵妃反对,但拗不过我们。”宁婉老实地交待。 刘贵妃反对过吗,好像有又好像没有,至少,在她心里,蔺王府的王妃不应该是像宁婉这样没有家世的女子。 “她居然知道,你们蔺王府个个都是疯子,你最好有心理准备,任何府第都不可能是铁板一块,弄不好消息就会从下人嘴里传出来,到时就麻烦了。” 皇后知道回天无力了,她只好叮嘱宁婉做好准备。 皇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帮到宁婉,实在此事太严重,皇上可以念及陆议是他的儿子,从轻发落,可宁婉,她真的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 皇后看着眼前容光焕发的宁婉,不禁有些可怜这个女人了。 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却不知道灭顶之灾已经到了。 如果事件如皇后娘娘说的那样严重,宁婉也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 “皇上驾到!”外面响起太监尖锐的声音,院子里刚刚还喧闹不断,此刻一群人已经十分整齐跪在地上了。 “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都起来。”皇上不怒自威,虽然说这话时还带着笑,却没有人敢造次。 大家目送着皇上进入大厅正席上座,现场鸦雀无声,直到皇上说道:“大家都入席,不要这么拘着。” 这句话落地,大家才开始小声交流,接着就是一阵椅子拖动的声音。不一会儿,大家都已经入席落座了。 京中成年的皇子,除了陆议,就只有一个二皇子,二皇子先天不足,两腿从小就无力,到成年后,更是只能依靠旁人帮助才能行动,因此皇上准他在蓟都居住。 未成年的孩子,大都是和生母坐一桌,皇后和皇上并排落座,皇叔们们坐在皇子的后面,这样一来,宁婉和陆议坐的位置,就比较靠前,离皇上的主桌只隔了太子和二皇子的两张桌子。 用餐时,皇上左不过赞这个皇子长高了,那个公主出落得更美了,待看到陆议夫妇时,也免不了要说几句。 “陆议,你回来也有大半年了,要抓紧时间给朕生两个皇孙,你看太子,这一年给朕添了三个皇孙,你也要跟上。” 皇上这样说,众人的目光不免都投到了宁婉这边,她原想不引人注意的,可此刻,她和陆议必须要站起来回皇上的话了。 两人微微侧着身子面向皇上:“感谢父皇关心,儿臣(妾身)一定会抓紧的。” “抓紧”二字一出,在场年龄稍大的皇子公主都“哧哧”笑了起来,宁婉脸一红,只恨不能钻到地下去。 “皇爷爷,我敬您,祝您老当益壮,不坠青云之志。”说完,陆耀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陆耀祖的这杯酒,算是把宁婉的尴尬遮掩过去了。 “好好好,祖儿很有我当年的风范,你的弟弟呢,快站起来让我看看。” 一旁的陆耀宗站了起来,但他的祝酒辞,差点把陆议送上了青天。 第54章 契机 自己还没有孩子,就有了两个养子,在本朝,陆议可能是唯一有这样特殊经历的皇子。 从前蔺王府人丁单薄,每次家宴,宁婉都会带上陆耀祖,但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宁婉可怜。 现在陆议回来了,皇宫家宴他们还是带上了两个孩子 陆耀祖看宁婉窘迫,急中生智用一杯酒缓解了她的尴尬,却不想皇上想起了蔺王府的另一个养子陆耀宗。 “皇爷爷,我就是陆耀宗,我也敬您一杯酒。”陆耀宗学着哥哥的样子,仰头一饮而尽。 御膳房为未成年的皇子公主们准备的,是带有甜味的糯米酒,喝起来并不会上头。 “好好好,你们这两个小子,都是好酒量。”皇上也饮了一杯,看得出心情非常不错。 看皇上喝完酒,陆耀宗有些不知深浅地说:“皇爷爷,您喝了这杯酒,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哈哈哈,敬我一杯酒,还是有条件的,你这小子也太精了。好,皇爷爷答应你,说,你有什么事?” 众人都好奇,陆耀宗敬皇上一杯酒,会说出什么请求来。 “皇爷爷,我想做您的亲孙子,我不要像哥哥一样,只做您的养孙。”陆耀宗这话一出,大家都在心里嘲笑他不知天高地厚,皇上的亲孙子, 岂是想做就能做的。 皇上听了,又哈哈地大笑起来人,“你这小子有出息,想做我们真正的皇家人,哈哈哈” 皇上哈哈大笑,却没有给出确切的答复,陆耀宗正准备再开口,陆议打断了他的话:“宗儿,不许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还不向皇爷爷赔不是。” 如果不是礼仪规制,陆议此时只想抱着陆耀宗离开这是非之地,他不知道这小子还会说出什么话来,弄不好他的小命就丢在这里了。 “皇爷爷,做您的亲孙,我都符合条件的”陆议的心就快跳出来了,他一跃跳到了陆耀宗的身边,不顾一切地捂住了他的嘴。 “父皇请恕罪,是儿子管教无方,让大家见笑了。” 皇上却并不以为然,他依然乐呵呵,“宗儿,你说做我的亲孙都符合条件,你说说,你都符合什么条件啊!” 外面的风言风语,皇上多少听说过一些,包括说陆耀宗实际是陆议的亲儿子,皇上也有所耳闻。 只是他觉得陆议和刘贵妃没有欺瞒他的必要,就算他在外面娶妻生子,也很正常,更没有必要编一个恩人的孩子来多此一举。 今天陆耀宗说他想做皇家的亲孙,他不免有些生疑,倒不是想做亲孙这件事,而是想知道,陆议和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如果是亲生父子,他为何要瞒自己呢? “小孩子的胡言胡语,父皇怎么好当真,他不过是看皇孙更受重视,才会胡诌这些话出来,父皇千万不要当真。” 此时,陆议捂着陆耀宗的手依然不敢松,他已经和陆耀宗跪在地上,宁婉和陆耀祖,不知什么时候也都跪下了。 看到陆议这么紧张,皇上心里多少有数,他没有揭穿,而是大声道:“你们都跪着,让大家怎么吃饭,童言无忌,今天孩子们说什么都不犯忌,起来吃饭。” 陆议等人这才站起来,他还是不放心,又在陆耀宗耳朵低声呵斥:“你今天除了吃饭,什么都不要说了,否则,回去我打死你。” 说完,恶狠狠在盯着陆耀宗,陆耀宗吓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只得点点头,低头不再言语。 皇上并没有再让陆耀宗说什么,但陆议的后背,早已湿透。他回到座位上,发现拿筷子的手在微微颤抖。 再看一旁的宁婉,像没事人一般,悠闲地喝着小酒,正夹着一小块羊肉往嘴里送。 虽然和她无关,但看到她气定神闲的样子,陆议还是对她的这种状态很不满,脸上的不悦自然也表现出来了。 宁婉像没看见似的,照样该吃吃,该喝喝,因为就在刚才,她好像找到了一个让和离之事公之于众的办法。 虽然有风险,却很值得一试。 这一餐饭,足足吃了两个时辰,吃饭事小,主要是皇上想联络一下皇亲国戚之间的感情。 等到快散场时,宁婉还在想,怎么想办法单独见一下皇上,她想到了皇后,不知皇后娘娘愿不愿意帮自己这个忙。 趁着大家伙相互打招呼告别的功夫,她悄悄走到了皇后身边,围在皇后身边的人太多,她都挤不进去,即便挤进去了,这么多人也不方便说呀。 等皇后身边的人散尽,估计皇上也已经要走了。 如果今天不趁这个机会,以后见皇上一见恐怕比登天还难,一不小心,自己的死期还会是皇上下旨的。 怎么办! 宁婉急得在直搓手,陆耀宗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了,手上拿着两张纸,说道: “娘娘,这是我为明年的童试准备的一篇策论,您能陪我去给皇上过过目吗?请他帮我指点一下。” 说着把手上的策论递给了宁婉。 宁婉接过来粗略看了一下,写的是一篇当朝百姓愚孝,以至于田地荒芜的现象。 写的怎样宁婉不知,但字却让人过目难忘,皇上看了一定会喜欢,这篇策论来得太及时了。 宁婉拉着的陆耀祖的手,赶紧向皇上那边挤去。 皇后身边围满的女眷,皇上身边除了一个皇叔,却再没有旁人,正好可以说一些隐秘的话。 “皇爷爷,这是我为明年的童试准备的一篇策论,还请皇爷爷帮我指点一二。”陆耀祖居然一点都不怕皇上,开门见山就直说来意。 皇上一听倒很有兴趣,让太监拿来一副眼镜,就仔细地看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问道:“是你写的?” “回皇爷爷,是孙儿写的,还请皇爷爷指出不足之处。”陆耀祖落落大方,一点都不扭捏。 “我不是主考官,也提不出什么意见,但我想告诉你,如果我是主考官,一定会录取你的。”皇上脸上现出了欣赏之色,同时也看了看一旁的宁婉。 “祖儿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文笔,字还写得这样清秀,你是头等功臣。”皇上并不吝啬对宁婉夸奖。 宁婉微微一笑,“多谢父皇夸奖,这孩子天资聪明,我不过是做些辅助工作。” “你谦虚了,对了,陆耀宗说想做我的亲孙,这是怎么回事?看样子,陆议是不想让他说。” 第55章 解脱 皇上居然主动问起这件事,这大出乎宁婉的意料。 她原以为,陆耀宗在家宴上的那番话,皇上听过就过了,没想到却留心了,可能她不主动找来,皇上迟早也会找她。 君心深如海,更何况是皇上。 只是皇上突然主动问,把宁婉事先准备的思路打乱了,她不知从何说起更合适。 陆耀祖倒是很识趣,他见皇上和宁婉说起了陆耀宗,知道没自己什么事了,于是主动提出要到那边找弟弟玩。 皇上挥挥手让他去了,然后在太监的引导下,和宁婉进了旁边的休息室。 “我相信我听到,不过我更相信我看到了,陆议今天的表现就有些异常,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不似刚才在家宴上那般和蔼,现在在他,更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君主,不,他就是君主。 宁婉心一横,决定全盘托出,那些上辈子害过的她,是继续活着还是见阎王,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陆耀宗就是蔺王的亲儿子,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一直以养子的身份养在的府上。”宁婉语气很平静,可心脏却在狂跳,不知接下来等待她的是什么。 “你继续说。” 宁婉只好继续说道,“当初我也不知道,以为陆耀宗真的是陆议恩人的儿子,直到他喊府上一个婢女娘亲” 接下来,宁婉把陆议回来后,发生里发生的一切都和盘托出。 当然,和离的事暂进还没提,还差一点时机。 皇上听后,沉默了许久,宁婉有些害怕,却不敢看皇上的脸,她只能低头站在那里,静待皇上的指示。 “那陆耀宗的生母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皇上终于打破了沉默,让压抑的空气有了些许流动。 宁婉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夏霜儿就在蓟都的事实,可如果说出来,此刻就要把和离的事说出来了。 她的内心激烈地斗争着,心比刚才跳得更快了,她看不出皇上对陆议私生子这件事的态度,不知现在说会不会太早了。 她低着头,把可能发生的事都想了一遍,正准备做决定时,却问到皇上问道:“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吗?还是说你有事瞒着朕。” 皇上真的火眼金睛,已经看出宁婉的犹豫了。 宁婉双膝突然着地,两手伏地说道:“还请皇上饶恕妾身死罪。” 又是可怕的沉默! 宁婉也只能继续伏在地上,看不到皇上的表情,宁婉却感受到了死神正在向自己靠近。 “你们都长本事了,不是这瞒着朕,就是那瞒着朕,既然瞒都瞒了,那就索性瞒到底。” 皇上声音不大,可字字句句都冒着寒气和杀气,让人不觉发抖。 宁婉有些后悔了,可能现在还不是和盘托出了的时候,应该让皇上先知道陆议当逃兵的事,而且这件事的证人夏霜儿,此刻正在蓟都。 “皇上,妾身并非有意隐瞒,实在是迫不得已,因为夏霜儿前几天曾来找过妾身,她求妾身帮忙,把陆耀宗带到她身边。” “她现在在蓟都?既然陆耀宗是陆议的儿子,夏霜儿怎么要带走他?”果然,皇上的注意力被夏霜儿吸引了,宁婉刚才说的瞒着皇上的事,皇上也暂时不追问了。 只是,又一个难题摆在她面前,要不要把秦沐牵扯进来,否则以夏霜儿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从苦寒之地,再次回到遥远的蓟都。 可是,如果说出来,会不会连累他。虽然那天的沟通并不愉快,也让宁婉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但她还是不想伤及无辜的人。 更何况,秦沐一直在收集陆议临阵逃脱的罪证,如果让皇上知道他和夏霜儿在一起,那皇上会怎么想。 会不会以为夏霜儿是被人派来故意害蔺王的。 她决定先不要说出秦沐。 “夏霜儿离开蔺王府,是被蔺王和刘贵妃强迫送走的,夏霜儿可能咽不下这口气,就想把陆耀宗带到自己身边。” 又是沉默,宁婉最怕这种沉默,因为你永远预估不到,接下来等待你的是什么。 “那陆议怎么看,他同意夏霜儿带走陆耀宗?”终于开口说话了,但又是一个难回答的问题。 怎么说? 宁婉决定不顾及那么多了,以当今朝堂清明现象来看,面前的皇上,应该不是那种蛮不讲理,喜欢随意要人人头的皇上。 她决定说出真相。 “皇上请恕罪,蔺王还不知道夏霜儿回来了,更不知道她想带走陆耀宗。” “你为什么要瞒着他?”皇上有明显的不悦。 “请皇上饶民女不死,民女已经与陆议和离,除了今天,民女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见到陆议了,今天想说,但还没有机会。” “啪”的一声刺得宁婉的耳朵发疼,她的头伏在地上,被丢掷的物品,就在宁婉头不远处。 皇上刚才是想砸死他吗? 宁婉的身子都在颤抖,说不怕是假的,面前毕竟是统领生死大权的天子,而且自己还欺瞒了他。 今天会不会命丧黄泉,如果就这样死了,实在太不值了,哪怕是到沙场杀敌,被敌人杀死也比今天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强啊。 她又想起了7年前的那场恶战,当时面被强敌的攻势,将士们有像她今天这样害怕吗,还是知道自己即将命丧黄泉,却依然无所畏惧,英勇向前。 宁婉害怕归害怕,内心戏却没有停过,算了,成事在人,谋事在天,这生死大权又不是掌握在她手上,害怕有个屁用。 “你是说你和陆议已经和离了,是什么时候的事?”皇上的声音依然威严,却没有太多的怒气。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敢怠慢,回道:“是的,已经有大半个月了,我也没有住在蔺王府了。” “所以你们今天是在演戏给我看,你们打算瞒朕到什么时候?” “皇上请恕罪,民女没想瞒皇上,实在是民女在王府过不下去了,从前蔺王府没有人撑着,现在陆议回来了,他随时都可以再娶一个王妃。” 宁婉说出了内心话,自从重生回来,她就恨透了蔺王府,如果不是前世有仇未报,她重生回来当天就逃了。 “你为什么过不下去?因为陆议欺瞒你,还是蔺王府这座庙太小,容不下你这尊菩萨。” 这是皇上该说的话吗? 第56章 有惊无险 皇上的冷嘲热讽,让宁婉意识到,亲儿子和前媳妇之间的巨大的区别。 有谁不眼红王妃的宝座,可她为什么要离开,皇上不该先问问再下结论吗,到底蔺王府欺人太甚,还是她宁婉在作妖。 “皇上,民女嫁进蔺王府这7年,一门心思全扑在府上,我求的,不过是一个问心无愧。我可以不怕辛苦,不怕别人扯笑,却唯独忍受不了别人的欺骗。” 既然皇上能够青红不分地乱冤枉,宁婉也豁出去了,皇上以为蔺王妃是个人人都会往上扑的宝座,可偏偏,她不是这样的人。 “府上谁都知道陆耀宗是夏霜儿和陆议的孩子,唯独瞒着我,瞒着我不说,还想让祖儿把学位让出来给宗儿,有欺负人的,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反正的都是死路一条了,索性一口气说个痛快。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死神的到来。 “看来你这半年受委屈了,外面的流言,也是真的咯,你先起来。” 怎么,现在不是侍卫冲进来,拉她先进地狱吗?然后以欺君之罪,在某个平常的日子,她就悄悄地离开了人世。 现在皇上叫她先起来,那就是先不要她的命了? 宁婉很疑惑,她慢慢站起来,腿跪得太久已经麻木了,一下子使不上劲差点又跪下去了,慌乱中一撑到了一旁的桌角上,这才保持平衡。 趁着这个功夫,她飞速地看了一眼皇上,皇上脸上似乎没有怒气,但还是黑着一张脸,看得出心情极度不好。 站定后,她又垂着头,老老实实站在圣上面前。 “就因为他们欺瞒你,所以你就一定要离开蔺王府,连王妃这个位置都留不住你,想当初,我与你父亲可是至交,难道说,你父母也都同意你和离了。” 皇上居然说起了与父母旧交情,这又唱的是哪一出啊。 宁婉精神高度紧张地分析皇上的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后面的意思,再据此决定说什么话。 可是,皇上的脑回路,似乎不同于常人。 她真的好怕错说一句话,为家族带来灾难。 “是的,我的父母已经同意了,他们一直很感激皇上这些年对民女的照顾。只是民女不懂事,辜负了皇上。” 反正当年这门婚事就是刘贵妃霸王硬上弓促成的,站在的父母的角度,没有人愿意让女儿嫁到婆家守活寡。 现在蔺王回来了,宁婉却要和离,只能说明她受的委屈太多。 宁婉在内心祈求父母的原谅,希望不会给他们带来困扰,有什么灾难就冲着她来好了。 “唉,”皇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过了好一会才说道:“这门亲事都怪朕,不过当年我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世事变化太快,好事成了坏事。” 听这话,看来和离这事已经过去了?宁婉内心雀跃,却不敢表现出来。 “既然你不想留在蔺王府,那就给你自由,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已搬回娘家了吗?” 皇上居然也这么有人情味?还问她以后的打算,她以后怎么样,现在还不知道呢,反正左不过该吃吃,该喝喝,快乐度日呗。 “民女还没有回娘家,另置有一处屋单独住,以后会怎样,暂时还没有打算。” “你还年轻,如果有合适的男子,该嫁还是嫁了,一个女子独住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宁婉觉得好笑,前有宁嫣让她快点嫁还说得过去,皇上居然也劝她嫁人,这到底哪跟哪啊。 欺君之罪现在看来是有惊无险了,可陆议临战逃脱的事,该不该此时提呢。 宁婉又头疼了,现在的皇上看起来像个慈父,可谁知道,他会什么时候变成一头发怒的雄狮呢。 她又犹豫了。 也不知道夏霜儿手上所谓的证据,能不能让陆议再无翻身的可能,如果不能,那还是不打草惊蛇为好。 皇上就算再是明君,他也是一个父亲,让一个父亲对亲儿子下死罪,恐怕不是她一己之力能办到的。 只有借助群臣的力量,让天下人都知道,蔺王7年前临战逃脱,到那时,即便皇上想维护,恐怕也维护不了了。 宁婉还在胡思乱想,又听到皇上说:“夏霜儿现在在哪,陆议为何一定要送走她,难道仅仅因为她是陆耀宗的生母吗?” 皇上的这个问题,宁婉不知道怎么回答,陆议为什么要送走夏霜儿,明面上是照顾宁婉的心情,实际上是担心陆议逃脱之事暴露。 因为陆耀宗的出生时间,距离那场恶战还不到一年,即便陆议在战斗中失去记忆,被老乡救下后,身体恢复总要一段时间,不可能身体还示好,就与人私定终生并有了实质关系。 可是,这个话宁婉不能说,说了,就又扯出逃脱之事了。 “夏霜儿一直在刘贵妃身边做女婢,有一次失了规矩,就被关进了财房,后来到底是什么原因送走,臣女也不知。 ” “真是乱弹琴,把亲儿子当养子,把亲儿子的母亲当女婢使,蔺王府这是要干嘛,刘贵妃想干嘛。” 皇上的声音越来越大,语气里的怒气也越来越大。 显然,他已经猜到了,送走夏霜儿的目的,恐怕没那么简单。 否则,陆议怎么不敢正大光明地承认陆耀宗是自己的亲儿子,又为什么要隐瞒夏霜儿的身份,到后来又把夏霜儿送到偏远的孤寒之地。 不要说是皇上,就是普通人,从这些不同寻常的事中,都能看出里面的猫腻,只是到底是为什么,恐怕还要问当事人。 “你现在能找到夏霜儿吗?朕有事想问她。” 夏霜儿现在在哪,宁婉也不知道,不过就算没有永青侯府,但只要找秦沐,肯定能找到她。 “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不过皇上如果想见她,我会想办法找到她。”宁婉说得诚恳,皇上如果见了夏霜儿,不知会闹出怎样的风波,陆议想要上安稳觉,恐怕有些难了。 “不管你什么时候找到她,都要第一时间带她来见朕,对了,暂时不要让陆议知道她回蓟都了。” 难道皇上也担心陆议对夏霜儿不利? 第57章 两辆马车 从小屋里出来,外面的人已经散得七七八八了,只有皇上的两个妃嫔以及刘贵妃母子还在,陆议脸上则写满了焦急。 看到夏霜儿从里面走出来,他竭力想从她脸上读出一些什么,可宁婉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刚才在里面发生了什么。 “皇上,您和蔺王妃在里面说什么中,让臣妾好一阵等。”娇滴滴的声音入耳,听得人都酥了。 而这说话的声音,居然是出自刘贵妃。 宁婉从来没见过刘贵妃在皇上面前撒娇,今天算是大开眼界,怪不得刘贵妃这些年一直盛宠不衰,看来是有方法的。 旁边的两个妃嫔见了,忍不住朝她翻白眼,心里骂着老狐狸精。 只不过今天这招好像有点不管用,皇上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朕还有事,先回养心殿了。” 说完,就随太监小柱子一起出去了,刘贵妃却不在意皇上的态度,也赶紧跟了出去。 “你都跟皇上说什么了?”见皇上出去,陆议问宁婉。 “没有说什么,皇上看你今天有点异常,多问了我两句,对了,咱们和离的事,皇上已经知道了。” 一听皇上知道和离的事了,陆议也不问细节,就冲宁婉嚷道: “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我在全你,你却在背后害我,你是有多急不可耐,是要去找男人吗?” 陆议已经气急败坏了, 有点不顾场合地发起脾气来。 就在前几日,皇上还叮嘱他,让他好好待宁婉,一个家庭夫妻关系和谐最重要。可这才没几天,宁婉居然就把和离之事抖了出来,这不是害他是什么。 但陆议的话也忒难听了,特别是最后一句,不像是王爷说出的,倒像是出自乡野匹夫之口。 这是对一个女子的最大侮辱,更何况,宁婉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就算是她要找男人,他管得着吗,凭什么要她一直瞒着。 凭什么? 对陆议霸道和喜怒无常,宁婉似乎已经习惯民,她微微抬头,轻蔑道: “王爷,我是答应过你,尽量维护你的体面,让和离之事晚些公之于众,但并不等于说,我要将这件事一直瞒下去,更何况,今天这个局面,王爷以为是谁造成的。还有,你没有资格侮辱我。” 即便是宁婉不在乎陆议对她怎么样,但该讨回的公道,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看宁婉义正辞严原的样子,陆议一时有些语塞,在她面前,自己只能落下风。 关键是还觉得她说得特别有道理。 但即便人她有理又怎样,和离之事如果传出去,搞不好外面又会传他忘恩负义。 他也搞不懂,为何蓟都的百姓,对他的家事这么感兴趣。 “就算你是有理,但能不能站在我的立场考虑,你是知道的,皇上一直不同意我们和离。现在闹成这种局面,你要我怎么去面对。” 陆议理亏嘴也不能亏,不过在气势上一下子弱了不少。 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皇上刚才连看都没往他这边看一眼,接下来等待他的是什么,他无法想象。 “该怎么面对就怎么面对,那是你的事,我还有事先走了。” 宁婉懒得再跟他扯,反正扯来扯去也扯不清。 “额娘,你就要走了吗?”陆耀祖刚才一直在旁边,看到陆议和宁婉吵架,他不敢出声。 和陆耀祖一起的,还有陆耀宗。 才十几天不见,宁婉觉得这俩孩子好像长高了不少,陆耀宗的脸变小了一些,人也萎靡了不少。 “祖儿,宗儿,娘要走了,你们要听父王的话,好好用功学习,祖儿,皇上很看好你,明年的童试肯定没问题的。” 宁婉拍了拍陆耀祖的肩膀,这个孩子,都快和她一般高了。 这时,陆耀宗牵住了她的手,“额娘,我想和你一起走,你答应过我,会帮我找我娘亲的。”说完,仰着头一脸期待望着宁婉。 看到这张稚嫩的脸,往昔痛苦的记忆又涌上了心头,这娘俩都求她,却不想前世,他们对她有多狠。 宁婉拿开陆耀宗的手,慢慢蹲下来,“宗儿,你娘肯定会回来找你的,你要乖乖的,不要惹你父王生气。” “我娘真的会来找我吗?什么时候?”陆耀宗似乎看到了希望。 “整天在孩子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要走,就赶快走。祖儿,宗儿,我们回家。” 宁婉给陆耀宗画大饼,让陆议很恼火,陆耀宗天天找他要娘,已经让她烦不胜烦,她倒好,还来火上浇油。 宁婉没好气地瞪了陆议一眼,那她说什么,说夏霜儿再也不会回来,陆耀宗再也看不到亲娘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宁婉不想再说什么,独自往宫门口走去。 来时坐的是蔺王府的马车,回去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宁婉还在想怎么叫马车,却听到后面有一个宫女叫住她,说皇后娘娘已经为她准备好了马车。 她来时坐蔺王府的车,回去呢,以宁婉的性格,,他是不会再和陆议坐同一辆马车,那她怎么回去? 皇后娘娘帮她想前了一步,提前帮她准备了马车,能让一国之母记挂这点小事,宁婉很感动。 待她上了马车,宫女才又说道:“皇后娘娘还有两句话带给小姐,保全自身,少参与宫里的事。” 宁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正准备让马车走,却从旁边走过来一个马车夫,问道:“请问是宁小姐吗,您叫的马车已经到了。” 在他身后不远处,停着一辆质朴低调的马车,宁婉觉得对方可能搞错对象了:“我没有叫马车,你们是不是搞错对象了。” 她刚刚还在担心怎么叫马车,可这一会功夫,居然有两辆马车要送她回家。 今天这是什么好日子。 可马车夫似乎并不罢休,强调道: “你是宁小姐就没错,不过您已经有马车了,我们也只好先回去交差了。” 宁婉听得有些莫名其妙,看来这辆马车,是有人帮她代叫的,她急忙叫住马车夫问道:“是谁让你在这里等我的?” 马车夫明显迟疑了一下才说:“别的我不知道,只知道是一位姓秦的公子,让我在这里等一位姓宁的小姐。” 姓秦的公子? 宁婉翻遍记忆,她好像不认识什么姓秦的公子,而且她这几年几乎没有和外男接触,有谁还这么关心她。 突然,两个字映入了她的脑海,秦沐,会是他吗? 正在迟疑间,又有一个马夫赶着一辆马车过来了,远远地道:“是宁小姐吗?蔺王爷让小的送您回家。” 第58章 公之于众 又一辆马车来送她,让宁婉直接凌乱了。 这是哪跟哪啊,她什么时候被这么多人关心了,而且个个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皇后娘娘体恤她,这暂可说得过去。 可这陆议,明明刚才还和自己拌嘴,两人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势,没想到他居然还会叫马车送她回家,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还有那个秦沐,为帮人也太下场了,不仅知道她今天进宫了,而且还算准了她回去没有马车,早早就给准备了。 只是这个夏霜儿,宁婉却并不想帮。 让她们母子团圆,那她前一世的冤屈,该找谁报仇。 打发走另外两辆马车,宁婉坐着皇后娘娘准备的马车回去了。 摘去钗环,换成普通的棉布衣,宁婉一直紧绷的身体,在这一刻终于放松下来。 要是天天进宫,非得短寿不可,好在,她与那皇宫,以后再没有任何瓜葛了。 她暗暗有些庆幸,舒服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关于蔺王和王妃和离的消息,就吹遍了整个人蓟都。自然,说什么的都有,好的坏的,有的没的。 越是这样,对宁婉就越有利,因为从现在开始,她和陆议算是彻底划清界限,以后,她就是自由人了。 不过宁婉担心,这个消息恐怕父母也知道了,她暂时还没想好怎么和父母说,只能迟些日子回娘家再跟二老解释了。 只是宁婉还没来得及回娘家,二老就找上门来了。 从皇宫回来的第四天一大早,天还未大亮, 宁婉睡得迷糊间,似乎听到周管事和青萍在院里小声说话:“老爷和夫人来了。” 宁婉听了一个激灵,她自以为这是一个隐秘的所在,怎么人人都能找上这,再想到周管家的儿子还在宁府当差,就知道她这处居所,根本就没有秘密可言了。 青萍进屋来,发现宁婉已经起来了,料想她刚才听到自己和周管家的对话了。 “老爷和夫人这时候来,一定是已经知道小姐和离的事了,你打算怎么办?”青萍一边帮宁婉梳妆,一边不无担忧地问。 宁婉闭目养神,没有回答她的话,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怎样就怎样了。 宁婉不用猜就知道,母亲会对她说些什么,无非是给宁家丢脸,放着好好的王妃不做,非要弄得像现在这个落魄样。 宁婉轻叹了一口气,这就是生养她的父母。 怎地离开王府就落魄了,她觉得现在挺好的。 嫁到蔺王府时,她的嫁妆曾引得多少人羡慕,有人说,宁家把半个家当都送进了王府。 虽然嫁妆并不能说明什么,但宁婉却觉得,自己是父母心尖上的人儿。 可是,这种感觉,随着她嫁进蔺王府年数的增多,慢慢消失了。 因为父母给她的嫁妆,更像是在为宁家投资。 父亲比较佛系,乐意做一个闲官,但母亲不同,她希望宁府能够有权有势,让人仰慕。 丈夫是指望不上了,她把希望都寄托到了三个孩子身上。 两个儿子也算是争气,老二进了市舶司,一年到头随着的朝廷的商船云游四海,宁府也靠着这艘大船,赚得盆满钵满; 老大进了礼部,虽然是清水衙门,但却手握着人们的行为准则。 权和钱都有了,按理宁母该知足了,但她并不满足,因为和皇上做亲家的实在好处,似乎还需要挖掘。 从宁婉嫁进王府的第一天起,宁母说的最多的一句就是,我们把半个家当都给你了,你也要尽全力提携你两个哥哥。 这些年,大哥已是祠部员外郎,与皇家打交道很多,在皇上面前也算是个能叫得出名字的人了。 陆议回来后,有这个实实在在的女婿在,宁母的野心也更大了。 宁婉和离时想得到娘家的支持,宁母就是头一个跳出来反对的,宁婉如果离开蔺王府,对他两个儿子的前途影响可不小,她怎会同意。 “爹,娘,你们来了。”宁存知夫妇隔着一张小几,正在专心地看着什么,听到宁婉的声音,他们瞬间将目光都聚焦到了宁婉身上。 一晚的充足休息,宁婉自觉神清气爽,因是见自家父母,她并没有插钗环,不过更给一种清水出芙蓉的自然美。 宁父一时有些发愣,嫁进蔺王府这么多年,他还不曾看到女儿气色如此之好。 可她离开蔺王府,满打满算都不到一个月。 看女儿精神头这样好,宁父把接下来想说的话,都强压了回去。 “要不是你大哥告诉我们,你还打算瞒我们到几时,蔺王府究竟哪里不好,你一定要离开?”相比宁父的沉默,宁母上来就噼里啪啦一阵咋呼。 母亲狰狞的面孔, 让宁婉觉得有些好笑。她已经出嫁这么多年了,母亲对她还是这个样子,一点都没变。 从前在家里就是这样,父亲默不作声,大哥在一旁看笑话,只有二哥, 会帮她夺走母亲手上的鞭子。 “你几个侄女也已经大了,马上就到配人家的年纪了,你不为我们,总该为她们想想。” “你现在倒好,只顾自己快活,不管他人死活,你也忒自私了,早知道这样,这嫁妆,当年真不该” “算了,要不说从前的事了。”一直沉默的宁父打断了母亲的话,却没想到激起了母亲更大的怒气。 “你就是这样,什么都算了,算到最后,就什么都没有了。以你从前和圣上的交情,稍努点力现在至少是个侍郎了,我哪里用得着像现在这么辛苦了。” 劝架劝到引火烧身,宁父也是傻眼了,这个夫人一向眼高,可惜他总是不能如她的意。 “说女儿怎么扯到我身上了,再说,咱们家又不缺衣少穿,我看女儿最近气色很不错,说明离开蔺王府她是开心的。”宁父开始替女儿辩解。 “我呸,如果家里人人只图开心,再过个十年八年,宁府还能不能在蓟城立足都要两说。” “哪有那么严重,你这是在危言耸听。婉儿,皇上真的没有怪罪你吗?” 被母亲指责了半天,宁父这才想起关心女儿来,毕竟和离是先斩后奏,如果落个欺君之罪,那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宁婉轻轻地摇了摇头,宁母听说皇上还会怪罪,更来气了:“你这个死丫头,你这是只图自己快活,让全家陪你送死啊。” 别的可以不在意,但这件事,宁婉还要想辩一辩。 “娘,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全家的性命开玩笑,这件事,我是思前想很久才做的决定,皇上即使怪罪,那也只是我,不会连累到宁家的。” 在宁婉的记忆中,母亲不是这样的,她从不会对自己发脾气,更不会像这样大声嚷嚷,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不再温柔,甚至暴躁了呢? 宁婉搞不懂,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第59章 吃绝户 尽管父亲阻拦,宁母还是从她这里拿走了好几张地契,用宁母的话说,这是她擅自和离应该补偿给全家的。 因为她的和离,全家丢尽脸面不说,对哥哥们的前途也产生了不可挽回的影响。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宁婉明白这个道理,她不明白是,难道为了家族的荣誉,她就应该做一个木头,不应该有自己的选择吗? 她难过的不是这几张地契,她的嫁妆颇多,这几年周管家也帮她打理得不错,虽然在王府花掉了一些,不过她也额外又置办了一些田地和商铺,虽然位置不是一等一的好,但一年到头也有一些收益。 少这几张地契,对她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真正让她难过的是,在父母眼里,她只不过是一件商品,以宁家现在的家业,绝不会少这几张地契。如果宁家现在有难,她愿意拿出全部的嫁妆。 而现在,父母是看她离开蔺王府了,就来要地契,说难听点,就是急于想挽回一些损失。 宁婉和离后的好心情,在父母来后彻底破坏了, 想到前世被人算计,今世好不容易脱离苦海,却看清自己在父母心中竟然如一件商品。 难过归难过,宁婉没想到,更绝的还在后头。 两天后,两个嫂嫂带着几个侄子侄女上门,说是来看她的,明里暗里都在暗示她这个做姑姑的,该提前给侄子侄女一些聘金和嫁妆,姑姑要是有心,就该几个侄女几各送几块地几间铺子。 除了这些,大嫂和大侄女看到屋里的好东西,也不管宁婉同不同意,就往自己包里塞。 宁婉算是看清了这伙人的嘴脸,她气得叫上两个家丁把她们轰了出去,然后关上门大哭了一场。 都说寡女门前事非多,她虽然不是寡妇,但日后少不得被人欺负,这些她都是有准备的,但想着自己有两个哥哥,宁家在蓟都虽然不算大户,但在朝廷好歹也算是说得上话的人家,一般人也没这个胆欺负她。 但没想到,别人还没有欺负她,娘家人倒想先吃了她。 宁婉一时觉得心灰意冷,重生后她目标清晰,特别是承远大师给了她很大的力量,让她对重生后的日子充满希望。 可现在,这种希望被亲人的丑恶嘴脸打破了。 做什么都没劲,吃什么都没胃口,每天除喝点小米粥,宁婉连床都没有下。一连两天都没这样,这把青萍等人吓坏了。 青萍去晋国公府请来了宁嫣。 才几天不见,宁婉就变得萎靡不振,让宁嫣看了很是心疼。 “傻姐姐,你好不容易脱离苦海,难道又要跳进另一个苦海吗?”宁婉可怜宁婉,却又有点恨铁不成钢。 “我为什么要你赶快嫁人,就是这世间,咱们女人想独立生存,实在太难太难,听妹妹的,赶快梳妆起来,我带你去见新郎君。” 宁嫣性格风风火火,说着就要来拉宁婉。 看宁嫣为她当家作主,开导她的样子,宁婉不由地笑了起来。 她这个妹妹, 从小主义就正,说一不二,这种性格小时候没少挨打,但却养成了她坚韧的性格。 “你瞎说什么呀,我不过过两日就好了,瞧把你急的。”宁婉有些不好意思地为自己开脱。 可能是离开蔺王府,身边没有一个可以真正依靠的人,娘家人又这样待她,让她产生了一种无助感。 可从来,她身边就没有真正能靠得住的人啊。 从前在蔺王府,虽然顶着王妃的头衔,可蔺王府哪桩哪件事,不是要她来拿主意,虽然有娘家人,可他们也并不能帮到她什么。 现在她离开蔺王府,离开了那些复杂的关系,离开了那些让她反感的人和事,娘家依然帮不上什么,怎么她反而想要靠娘家了。 宁婉突然意识到,其实她还没有做好单独一个人生活的准备。 从前在家里,嫁人后到蔺王府,她总是被人关心,被人需要,不管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 现在一个人生活,娘家人刚来闹,她就招架不住,说到底,还是无意间把自己当成了娘家的一份子。 娘家人对她不认同,她就觉得被抛弃了,成孤身一人了。 还多亏了宁嫣,她要是不来,她可能还绕在这种关系中出不来,这两天除了折磨了自己,还有什么用。 “你没事就最好,听说莲香阁最近出了不少新点心,我带你去尝尝?”宁嫣知道她爱面子,也没有再多安慰她,这种事,关键还是要自己想得开。 “青萍,帮我找件颜色鲜亮点的衣服,我要和张夫人出去喝茶。”心情一转,宁婉的话也变得俏皮起来了。 微扑粉面,戴上几件素雅的头饰,鲜亮的衣服上身,宁婉的气色虽然不及前几天好,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只是姐妹俩还没来得及出门,宁婉的大哥宁坤和母亲就又上门了。 “小姐,少爷和夫人来了,咱想拦也拦不住。”周管家微喘着气说。 前几天赶走两个嫂嫂和侄子后,宁婉就吩咐看门了,只要是宁家人,她一概都不见,见了只会让她心烦。 只是周管家从前是宁婉的旧人,他想拦曾经的主子,却有心无力。 经过这几天的沉沦,宁婉也想清楚了,有些关系不是自己想维系就能维系的,除非给他们吃自己的肉, 喝自己的血。 这样的关系,哪怕是亲情,她也不想再维系了。 听说大伯母来了,宁嫣大步走上前,握着姐姐的手说:“你别怕,有我呢?” 宁婉笑了笑,回拉住她的手,轻声道:“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我也不会给她面子,大不了撕破脸面,再也不来往。” 宁婉声音不大,语气却出奇的坚定,宁嫣赞赏地点了点头。 宁母和宁坤很快就闯了进来,宁家大哥看到宁嫣也在,明显愣了一下,略有些尴尬。 不过他随即便以大哥的口吻微斥:“堂妹什么时候来的?倒是有许久没有见你了,不在夫家好好待着,跑到这是非之地干什么。” 宁嫣没有理他,先给宁母微躬了躬,算是行了礼,这才回复过来回得宁坤:“大哥,你也来看婉姐,不知你准备什么,庆祝她脱离苦海呢?” 宁坤此番和母亲来,是准备再从宁婉这里要回去一些嫁妆的,自然是空手来的,哪里有什么礼物。 第60章 吃绝户(二) 看儿子不自在的样子,宁母开腔了:“嫣妹子,都是一家人,也不怕你知道,宁婉嫁到蔺王府时,为了给她长面子,宁家是把大半个家当,都给她充当了嫁妆。如今她离开了蔺王府,一个人哪时用得上那么多,自然是要收回去一些的。” 大伯母说得过于直白,倒叫宁嫣不好接话了。 前几天来要的时候还遮遮掩掩,今天就直接光明正大来抢了,宁婉气得不轻,却也更加坚定了大不了断绝往来的想法。 看母亲这理直气壮的样子,林婉一瞬间有种错觉,这不是她的母亲,她只不过戴了和母亲一样的面具,否则哪有母亲对女儿这样狠的。 哪怕有心理准备,她的心被生生扯得鲜血直流,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母亲说的很是,宁婉感激父亲母样的厚爱,但母亲也说了,您把半个宁府给我当嫁妆,根据我朝律法,父母兄弟抢女儿姊妹嫁妆的,是要处以3年收监的,母亲难道想把哥哥送进去?” 这是条新律法,去年才颁布的,很多人都还不知晓。 宁母自然也不知道,她还以为是宁婉胡编的,气得直接跳起来:“好啊,你这个死丫头,自己不争气,还要来污蔑自己的哥哥,我要打死你这个没良心的。” 她刚举起手,就被宁嫣在后面抓住了,“伯母,有话好好说,您现在 是未经允许擅闯私宅,如果被不懂事的下人报了官,您这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宁母一听她是擅闯私宅,更是气得不行,她大声嚷道:“我来我自己家,算哪门子的擅闯私宅,你们去报官,我看谁敢抓我,都反了天了。” 宁母不知当朝律法,作为朝廷命官的宁坤不会不知晓,他知道宁婉和宁嫣说的都是真的。 他以为宁婉一个妇道人家,不可能熟悉刚颁布不久的律法,当母亲怂恿一起来这里抢妹妹嫁妆时,他没有多犹豫就来了。 与宁灿在外除了俸禄还能赚钱不同,只拿着朝廷俸禄宁坤,总有手上不方便的时候。 听说宁婉和离时,他其实也动了在她这里弄一笔的心思,只是时间紧,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开这个口。 刚好母亲说要来要回一些嫁妆,他自然乐得跑一趟,到时他留一两张地契在手上,卖出去可以供他潇洒好一阵了。 只是他没想到,宁嫣会在这里,让他觉得好没面子。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两个妹妹,对我朝的律法,居然一个比一个熟悉。 看到母亲耀武扬威要打人的样子,他不禁在后面拉了拉母亲,然后低声说:“母亲,她俩说的都是真的。” 正在撒泼要打人的宁母,举起手停留在了半空,随即又疑惑地问儿子:“什么都是真的,唬谁呢?” 宁坤又低声说:“宁婉说的父母兄弟抢女儿姊妹的嫁妆要坐监,宁嫣说擅闯私宅可以报官,都是真的。” 虽然字字句句都是从儿子嘴里说出的,宁母却还是不愿相信,她摇着的宁坤手臂,“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怎么净长别人势气灭自己威风。” 说完这句话,她又开始哭诉起来:“这是什么天理啊,辛辛苦苦养大女儿,还要赔一大笔嫁妆,现在女儿什么忙都帮不上,还不能要回一点。” 趁着她哭诉的空档,宁婉叫来了周管家,问了一些话后就进屋关上门了。 宁嫣不知她要干什么,宁母一见女儿居然置她于不顾,干脆坐在地上大嚎起来:“这不忠不孝的女儿,是想要气死我呀,哎呀,我胸口疼。” 说完就捂住了胸口,脸色似乎也变得难看起来。 宁嫣有些急了,这宁婉,就算不想理也要先打发他们走啊,现在关上门算什么,要真出什么事就不好了。 她正准备叫周管家去叫大夫,只听门“吱呀”一声开了,宁婉出来了,手上多了一叠契约。 她冷冷地递给宁坤,道:“这是陪嫁的一半地契和商铺契约,在王府我用了一些,剩下的一半给你,从此以后,宁家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 宁母听了宁婉的话,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抓过这些契约,因为太过着急,好几张较小的契约掉在了地上,她又慌忙捡了起来。 样子狼狈极了,哪里还有半点病态。看得宁嫣一愣一愣的,敢情刚才是装的,这大伯母,也忒会糊弄人了。 “早就该这样,你一个人过,要那么多田地铺子做什么,居然还说出那些话吓我。”宁母的语气也变了,此刻又像一个慈母了。 宁婉厌恶地说:“契约你们也拿了,我还要出去,没有什么事你们就回,以后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 宁母脸上乐呵呵,也不管宁婉后面说的什么,就对儿子说:“你妹妹还有事,咱们也不耽误他,回。” 说完,就带头往门口走,宁坤想说什么,终是什么也没说,也跟了出去。 两人还没走出内院,宁嫣就紧张地斥道:“你是不是傻啊,你要给,也不能给那么多啊,万一你以后嫁人,拿什么伴身。” 她说这话的声音有些大,被宁家母子听了个干干净净。 宁嫣话音刚落,宁母就拉着儿子,脚步急促地往外走,就只差跑了。 宁婉看着两个急速离去的背影,有些凄然地笑道:“嫁什么人,我一个人过,这些够了。你不是说请我去吃点心吗,走。” 宁嫣此刻哪还有心情吃点心,宁婉现在一个人,方方面面都要花钱,这一半的嫁妆送出去,万一她不想嫁人,那她以后靠什么活。 “你告诉我,你真的是给一半吗,没骗我。”她有些不相信,宁婉真的把一半的嫁妆拱手让人了。 “我说一半就是一半,这样也好,断了与宁府的关系,以后他们也不会再来了。”宁婉努力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我的傻姐姐,他们来第一次,就还会来第二次,今天你说给了他们一半,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你真的给了一半。弄不好过两天又来了。” 宁嫣的话不无道理,像宁母这样贪得无厌之人,搞不好还会再来。 宁嫣不知道,此刻宁婉对自己未来的生活,已经有了另一番打算。 第61章 围炉夜话 三天后,宁婉起了个大早,叫上一辆马车,就朝云山寺奔去。 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宁婉一直在尽力调节,却还是觉得心境与从前不一样了。 上一世,她糊里糊涂过了一世,直到临死前才见识人心的险恶。 这一世,她自认为活得透彻明白,对世俗之事已经看开,却还是不小心被伤到了。 她急需要有人开导,宁嫣已经做得很好,但有些话,宁婉只能对承远大师说。 当她和青萍提着大包小包上山时,却被承远大师的哈哈大笑笑傻了。 拱手让出嫁妆后,她突然觉得与青灯相伴一生也挺好,至少不用去处理那些纷扰的关系,也不必在意别人对她怎样。 可真正到下决心的时候,她却有点退缩了。 她不确定自己真的能像尘远大师一样,与尘世彻底断绝,除了几个至交偶尔来看他,他每天的生活除了诵经就是读书,却能活得开心自在。 更何况,她身上还背负着仇恨。 他想再和承远大师好好聊聊,排解一下心中的苦闷。 可是,承远大师刚看到她,就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人,那一刻,宁婉觉得他一点都不像佛门中人,倒像是一个看人笑话的无礼之人。 她不禁有些恼怒,这还是认识的承远大师吗? 不过大师笑归笑,很快就让一个小沙弥带她去了一间小禅房。 这间禅房离诵经房很远,宁婉和青萍走了约摸半刻钟,才算走到。 说是禅房,不如说是民宅更合适,因为紧挨着禅房就住着一对老年夫妇,耕种着山上的几亩薄田。 这间禅房能住7、8人,简陋得不能再简陋了,除了必要的被褥,其他的一切都要自己带。 不过,吃饭有寺院的土钵子,一日三餐虽然简单,还是有保障的。 这间禅房里,有三个女人长期住在这里修行。 云山寺以前是没有寮房的,一是寺庙小担心弄出什么风言风语,二是承远大师只想一心修行念经,对其他事没有兴趣。 但架不住他魅力太大,只要与他交谈过的香客,不久便想来这里住一段,在香客的强烈要求下,官府派人修葺了两间简陋房供男香客短住。 后来陆续有女香客来,云山寺就租了这间民房做寮房。 这里一来离主寺较远,二来有老夫妇住在这里,算是避嫌了。 宁婉从前没有在这里住过,这些,也都还是听住在这里的女香客说的。她知道承远大师是好人,却没有想到,他还是一个那么受欢迎的人。 放下行李后,与几位香客略交谈了几句,宁婉就去找承远大师了。 像是算好了时间,承远大师已经坐在茶案前等她了。 略微寒暄了两句,宁婉一肚子的话,此刻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也是很奇怪,每次到这里来,她的心都很平静。 她不开口,承远也不说话,两人静静地喝茶,感受时间的静静流淌。冬天,屋外的麻雀叫得格外欢,除了这些麻雀,冬天的大山里再难听到其他声音。 等到了四五月,杜鹃鸟飞回来的时候,麻雀也知趣地会闭声,可能也觉得自己的叫声太难听了。 四五杯茶下肚,宁婉觉得再喝肚子就要撑爆了,她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从随身的袋子里拿出了几包茶叶。 “等会尝尝这种茶,冬天这种茶很难得。”宁婉把茶叶递给了承远。 “你还能喝下?”这话一出,两人都不禁笑了起来。 不止是宁婉,承远也是半杯也喝不下了,两人定力都够好,谁也不先开口说话。 笑过后,宁婉才说:“等会不是现在,是等会”话没说完,一个人又咯咯笑了起来。 “本来有一肚子的话要告诉你,见到你后反而什么都说不出了,你这里真是个好地方,来了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宁婉说的是真话,只要进了这座山,世俗的一切都变无足轻重了。 那些让她纠结难以放下的人和物,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世界,另一人的生活。 “和离成功了,家务琐事也解决了。”承远大师像是什么都知道,不经意就把宁婉最近经历的两件最大的事说出来了。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那我还说什么?”在承远面前,她差不多是个透明人。 “不是我什么都知道,而是你的行动告诉了我一切。”承远并不想承认自己有什么厉害之处。 “如果你还是蔺王妃,你能带上行李住到云山庄,你的身份不允许你这样;同样,如果你已经不是蔺王妃了,却还想住禅房,这是遇事想不开。如果你不是蔺王妃,除了家人会让你烦恼,还会有谁。” 承远一口气说了许多,却句句都在理,宁婉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她自认为重生看透了许多,可却不能像承远这样,透过一点一滴就能看透一个人。 他就像侦探一样,从细微处着手,仿佛能将你的五脏六腑都看透,宁婉有些庆幸,幸好他不是自己的对手,否则被他卖了恐怕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话匣子打开了,宁婉的话就多起来了,她把最近发生的事一一向承远诉说。 除了与家人的关系,说的最多的,其实夏霜儿和陆耀宗。 如果站在前世的立场,宁婉只恨不能亲手让他们下地狱,可是现在,她越来越觉得,这对母子其实也蛮可怜的。 她依然恨他们,却有点下不去手要她们的性命,或是让她们苦难的生活变得更加悲催。 那天秦沐冒昧就把夏霜儿带到她那儿,她是极度反感的,因为她不知道该以什么姿态去面对她。 就像她还未离开蔺王府时,刻意不见陆耀宗是一样的。 见面三分情,只要见面了,她就不由自主地会偏离重生后的目标,一不小心还会帮她们。 皇上让她找到夏霜儿,她知道夏霜儿在哪儿,也知道只要夏霜儿见了皇上,陆议的日子就不会好地过了,但却有些胆怯见她。 表面上,这几天是被家人搅得不胜其烦,但宁婉心里清楚,她其实一直在逃避,逃避复仇计划。 难道前世的仇,今世就此放过? 她不甘心,可又有另一种声音在劝说她放弃,她实在太煎熬了。 第62章 守候 看宁婉有些面带痛苦,承远大师暂没有说话,他用火钳挑动着只剩一点红星的木炭,陷入了沉思。 也许,是他错了。 宁婉是一个善良的女人,但善良,却是一个复仇者最大的软肋,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复仇者。 他可以帮她,让夏霜儿母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但这些,真的是宁婉要的吗?倘若因此她往后的人生都在悔恨中度过,那复仇还有什么意义。 但如果就此劝说让她放弃,宁婉会同意吗? 他不知道。 “如果秦将军知道夏霜儿是你的仇人,你觉得他会怎么做?”听完宁婉的诉说,承远大师换了一个角度问宁婉。 宁婉抬起头,微微有些诧异,她和夏霜儿母子有仇,和秦沐有什么关系? 秦沐那么努力帮夏霜儿,甚至还提前查清她的行踪,用马车“贿赂”她,如果知道夏霜儿是她的仇人,搞不好他也会把当她当成仇人。 “大师怎的提起秦将军,他的意见与这件事有关吗?”宁婉不解地问。 承远大师笑了笑,不打算遮掩了,“他很关心你,不然你以为夏霜儿怎么会再次回到蓟都,而且还这么快。” “大师,你说什么笑话,我和他虽然见过几次面,但完全不熟啊。再说, 不是说夏霜儿的祖上,与他爷爷是至交吗?” 尽管一直很信任承远大师,但大师的这句话,宁婉却不愿相信。她更愿意相信,这是大师在哄她开心。 可是,自打认识承远大师开始,他就是一个正派的人,从来没有欺骗过她,更不会没事寻她开心。 那么,这就是真的! 难道说,提前给她安排马车,是关心她,而不是为了夏霜儿才这么做的。 可是,这也太荒诞了,宁婉想不出,她有什么地方会吸引他。 虽然那次也是在这间禅房,两人之间的关系有点微妙,宁婉对他的感觉也有点不一样,但之后,两人再也没见过面,直到他带夏霜儿找上门。 想到夏霜儿,宁婉似乎明白了什么。 夏霜儿想把陆耀宗从蔺王府接出来,如果宁婉还是蔺王妃,秦沐带夏霜儿求她情有可原。 可宁婉已经不是蔺王妃了,再去蔺王府身份也尴尬,也不可能再去,那求她有什么用呢。 难道说,宁婉是利用夏霜儿,来创造机会接触自己,宁婉这样想,却又觉得自己是在自作多情。 她沉默了好久,再看对面端坐着的承远气闲神定,她瞬间明白了。 以承远和秦沐的交情,他可能什么都知道,说不定陆议带夏霜儿去找她,他还出谋献策了,否则,她刚搬进新宅,秦沐怎么可能就知晓地址。 原来,自己才是蒙在鼓里的那一位。 亏得她刚才倾诉,承远还十分认真地倾听,时不时还问上两句,实际上,这所有的一切,他早就知道了。 在他身前,真的是一点秘密都没有。 一种复杂的滋味涌上宁婉的心头,五味杂陈,什么都有。 有被欺骗,好像又谈不上,有被算计,又好像没那么严重,有被轻视,却又说不上来。 宁婉沉默了很久,看着眼前差不多完全熄灭的炭火,陷入了沉思。 “怎么,你还是不相信?”看宁婉许久都不说话,承远大师打破了沉默。 “你要我说什么,这所有的一切,不都是在你的意料之中吗?”宁婉有些微愠。 她最恨人欺骗,把她当孩子一样耍,尽管这件事还上升不到这种层面,却依然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你让我怎么跟你说。”承远大师根本没想瞒她什么。 “你迟早要从蔺王府出来,出来后,难道你从此一个人过一辈子吗?即便你愿意,我也不会同意,你二哥更不会同意。” “秦沐虽然是个粗人,却粗中有细,他品行好家世也好,既然他对你有意,你为什么不能给他一次机会,而这,也并不会影响到你的清誉。” 承远像一个长辈一样,慢慢地开导宁婉。 宁婉知道,承远这也是为自己好,因为同样的话,宁嫣也对她说过。 这世道,一个单身女子想安稳度完一生,太难太难。 她刚恢复自由身,宁嫣就忙不迭地帮她物色相亲对象,而承远大师,甚至在她打算离开蔺王府开始,就已经替她在留意了。 刚刚被娘家人伤得差点一蹶不振,此时却又被承远的细心呵护感动得一塌涂地,两种情感的强烈对撞,宁婉的眼睛不知不觉中开始模糊不清,很快大滴的眼泪就从眼眶往下掉。 “你不同意就当我没说,这种事需要你情我愿的,不要哭了,妆哭花了就不好看了。” 承远以为宁婉是不同意才哭的,却不想宁婉听他这么说拼命地摇头,嘴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她心里觉得很委屈,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要不是为了面子,她真的很想痛快地大哭一场。 承远出去了,不一会又进来了,进来时手里端了一盆水,青萍赶紧接过来,帮宁婉简单洗了一下脸。 没有了脂粉的修饰,宁婉白皙细腻的皮肤更显出她动人的姿色,承远在心里感叹,秦沐这小子眼光真不错。 不一会儿,一个小和尚端了一盆刚烧着的炭盆进来,又把差不多烧尽的炭盆搬了出去。 承远装了一壶水放在上面,不一会儿功夫,就听到铜壶里的水发出“嗞嗞”的声响。 “来尝尝你带来的新茶。”承远又拿出了一个新杯,说道,“多一个人一起来喝茶,你没意见?” 哭过一阵的宁婉,此时情绪已经平复了,也终于能很理性地看承远了。 “是谁?” “你认识的?” “难道是秦将军?”她和承远之间,在这云山寺,除了秦沐,好像没有共同认识的朋友。 承远没有说话,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宁婉等她的意见。 “他怎么会在这?”这是巧合吗?秦沐怎么会知道她今天上云山寺了,承远也不知道她今天会来啊。 “我若说他天天都在这等你,你信吗?”承远大师微微笑了笑,“我从来没有看到他对谁这样用心过。” “自打上次你们在这里相遇起,秦将军就派了一个小厮长驻在这里,只要你来了,小厮就快马加鞭下山去报信,此刻,他刚刚到。” 宁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有这种招人稀罕吗?值得有人专程为她守候。 第63章 死局 秦沐居然对宁婉这么“关照”, 这是宁婉没想到的,但说感动也谈不上,毕竟她现在对他,还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 特别是秦沐带夏霜儿,突访她新宅这件事,让宁婉对秦沐的好感大大地下降。 即便现在知道他是为了接近自己才这么做,却无法消除秦沐在她心中,已经归类为粗鲁一类的人了。 宁婉不喜欢粗鲁的人。 如果现在他进来一起喝茶,宁婉只会觉得尴尬,哪怕有宁远在。 “要不你先招待他,我和青萍先回寮房,我现在不想见他,见面也只是徒增尴尬。” 宁婉不客气地拒绝了承远大师的提议。 承远大师有点意外,不地随即也同意了,“随你,缘份是强求不来的,但如果站在朋友的立场,我希望你能对他多一些了解,也是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宁婉还是摇了摇头,她理解承远的好意,除了对秦沐暂无特别的好感外,她还没有做好接受一段新感情的准备。 承远不再勉强,送宁婉出了禅房。 宁婉刚走出没多远,秦沐就出现了,他刚才一直在隔壁,只等宁婉点头,他就会马上过来。 可惜,她没有给他机会。 风尘仆仆地上山,却只能望着她的背影感叹,秦沐略有些失落。他擦拭着脸上的汗水,朝承远无奈地笑了笑。 承远也没有想到,他前面做了那么多铺垫,却还是未能打动宁婉,也只能为她感到叹息。 他和秦沐有近二十年的交情,对他再熟悉不过了,承远虽然没有经历过婚姻,却直觉两人是很般配的。 “不要灰心,她的工作我来慢慢做,她已经没有蔺王妃身份的束缚了,只要有时间,她会慢慢改变的。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更要相信我。” 承远好心地安慰着秦沐,秦沐却一脸坏笑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出糗。 承远不明所以,赶紧摸了摸光秃秃的头,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疑惑道:“你笑什么?” 他以为是刚刚泡茶,手上沾染的黑炭抹到脸上了,又伸出手上正反看,手上却是干干净净的,但他还是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脸,手上还是干净的。 秦沐自顾地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两口才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了,你可不像你。” 原来他笑这个。 承远不禁哑然地咧了咧嘴,“关心则乱,老实说,我十分乐意做你俩的媒人,也希望能看到你们在一起。” 承远大师说的是心里话,一个是他无话不谈的至交,一个是他始终有些放不下的小妹妹,他希望他能照顾她,更希望她这一世,能过得安稳幸福。 “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只要她没有婚约,我就有信心和她吃同一锅饭,住一个屋檐下。” 秦沐十分自信霸气,从第一次见到宁婉,就觉得她很熟悉,这种感觉微妙,说不出是什么原因。 当得知她在蔺王府过得不幸福,已经做好了离开的打算时,秦沐甚至有些高兴,终于有机会经常见到她了。 他是一个认准了什么,九头牛都拉不回的主,因此宁婉对他会是什么态度,他甚至都没有想太多。 宁婉今天对她这种态度,包括那天突然冒昧打扰时的不耐烦,他都觉得很正常。 经常出生入死地上战场,他更相信,凭他的真诚和用心,一定可以打动她。 “夏霜儿现在住在哪里,你是怎么计划的。”承远见秦沐对宁婉的态度没有变,自己暂时也帮不上什么话,也就不再说这件事了。 “现在皇上已经知道夏霜儿这个人了,而且相信夏霜儿是被陆议强行送走的”承远把宁婉那天面见皇上的情况,全部向秦沐做了转述。 秦沐没有马上回答承远的话,而是陷入了深思。 秦沐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在他的队伍里,除了平时的训练几近严苛,纪律也是绝对严明,上了战场如果有人贪生怕死,那只有死路一条。 他平生最痛恨那种临阵胆怯怕死之人,就算没有宁婉,陆议落到他手上也没有好果子吃。 夏霜儿手上的证据,足可证明陆议临战逃脱部队,可皇上也是人,能否做到绝对公正,谁也说不准。 秦沐必须要充分考虑到其中的危险。 夏霜儿是他查陆议时无意中发现的一个人,而且还是最了解陆议过去的一个人。 他把她从苦寒之地带回来,她答应帮秦沐指证陆议,却也向他提出了一个苛刻的条件,那就是必须要让陆耀宗回到她身边。 这件事比较棘手,陆议不会把儿子拱手让人,而夏霜儿,也是不见到陆耀宗不干活。 那天去找宁婉,陆议一方面是为了见一见宁婉,另一方面,也是想死马作活马医,万一宁婉有什么办法能帮到忙呢。 可惜,不仅没有出现奇迹,还让他在宁婉心中的印象变差了,算是一次得不偿失的行动。 现在皇上知道夏霜儿的存在,对他来说是一个好消息,可是,夏霜儿如果一定要先见到陆耀宗的话,这事就有点难办了。 事情陷入了死局,争需一个契机来盘活这个局。 壶里的水“咕咕”地冒着热气,秦沐默默在喝着茶,承远也没有再出声,两个男人都陷入了深思。 “等会用完晚饭后,我叫宁婉过来,她对蔺王府最熟悉,也知道陆议的软肋,也许她能帮忙想到办法。” 承远沉默了半天,觉得这件事还是绕不开宁安婉,就算她不想见到秦沐,但这件关乎她复仇的事,她不会视而不见。 “她不想见我就算了,我来想办法,总会找到办法的,就不要为难她了。”宁婉不想见秦沐,秦沐却想着不让她为难。 承远不同意,他不满道:“你告诉我,你现在有什么办法,但凡你能看到一点转机,你会眉头紧锁吗?更何况,你不想见她?” 承远的反问,让秦沐哑口无言,他说不想让宁婉为难,属实有点打肿脸充胖子的嫌疑。 宁婉如果答应来,他不仅可能暂时缓解对她的思念,说不定真能帮上忙,解他目前的困局。 想到这里,秦沐开始期盼快点吃晚饭了。 第64章 夜宿云山寺 晚饭过后,承远亲自去了宁婉住的寮房。 承远的到来,让另外三个香客十分意外,她们一年要在这里住个月,还是第一次见到承远大师来这里。 承远和她们简单聊了几句后,就把宁婉叫到屋外,然后把整件事简略地跟她说了。 如果是其他事,宁婉还有拒绝的理由,可这件事,是她重生以来最重要的一件,哪怕是见不想见的人,她也必须要去。 本来承远可以让小和尚来请的,之所以自己亲自来,一是他对这件事的重视,二也是有点担心宁婉推托不肯晚上去。 没想到宁婉二话没说,简单收拾了一下,就随承远去了下午喝茶的禅房。 山寺晚饭吃的早,天还完全没有的黑的迹象,可当他们到禅房时,屋里的灯已经点上了。 看到宁婉来了,秦沐赶紧站起来,友好地朝她点了点头,然后让坐。 为了避免尴尬,宁婉坐到了靠窗一边的位置,尽量离秦沐远一些,只是这样,她抬头就能看到秦沐,更加尴尬了。 不过这种尴尬只维持了一小会儿,三人是为了解决问题才坐到了一起的,坐定喝了一杯茶后,就开始讨论问题了。 到底曾经是蔺王府的人,宁婉几乎没有多考虑,就提议让夏霜儿直接上门要人。 皇上现在对陆议厌恶到了极点,虽然有刘贵妃在宫里说好话,但现在任何一件小事,都能让陆议在皇上心中的印象更加恶劣,这也是陆议最怕的。 陆议并不知道,皇上已经知道夏霜儿回来了,如果夏霜儿突然上门,陆议必会大乱阵脚。 要儿子还是要前程和性命,陆议必定会做出利于自己的选择。 问题是,如果夏霜儿孤身一人去,难保陆议不会对她下毒手,有人陪着是最好的,但这个人选谁,却是一个大问题。 这个人,必须有一定的身份,同时,又不能让陆议起疑心。 秦沐早前给皇上写信,陆议已经将他定为危险人物范畴了,自然不能是他。 可除了他,又有谁愿意帮这个忙。 三人一时都沉默了,秦沐的朋友不少,也有人愿意出这个头,可怎样让陆议相信,夏霜儿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看来我是最合适的人选。”承远大师打破了沉默。 宁婉和秦沐同时看向了他,秦沐也借此机会,偷偷瞄了一眼宁婉,只一眼,他就觉得今天来值了。 在灯光的映衬下,宁婉两颊除了红润,脸上细密的绒毛让她脸上像洒上了一层金光,活脱就是仙女下凡。 再看她前面理性的分析,秦沐真觉得自己寻到宝了,只是这块宝玉,目前还不能单独对他发光。 “如果夏霜儿是思儿心切,从昆城一路到了蓟都,刚好流落到我这里,我同情她的遭遇,为她打的不平,因此陪她一起去要儿子,是不是名正言顺。” 略一思索,秦沐和宁婉都觉得承远大师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承远大师口才佳,说道理没有人能说得过他,更何况他是佛门中人,以慈悲为怀,自然爱为人打抱不平。 对一个出家人,陆议不会多想什么,他更不会想到,夏霜儿的背后,会是秦沐和宁婉。 到时只要暂时答应陆议,夏霜儿接到陆耀宗后,就会回到昆城再也不回蓟都,陆议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这件事敲定后,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气氛也比刚才活跃了很多。 可冷静下来后,宁婉却矛盾了。 夏霜儿母子团圆后,就让她们从此逍遥自在了吗? 想到这里,刚才还松快的脸上,一会儿又蒙上了一层乌云,她该怎么做。 一直在暗中观察她的秦沐,首先发现了他的变化,以为她在顾忌什么,于是鼓励道: “宁小姐还有什么顾虑,不妨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 听秦沐这样说,承远才发现宁婉的表情,与刚才已经不同了,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今天宁婉还向他说了心中的矛盾,刚才只想着解决夏霜儿母子团圆的事,把她的心事忽略了。 他赶忙道:“宁小姐,你的事不妨先放一放,等陆议的事了结了,你到时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只要你觉得是随你的心意就好了。” 承远理解宁婉心中的矛盾,可是,又担心她做出的事,会让自己后悔。 既然陆议是主要矛盾,那就先解决主要矛盾,这件事解决了,到时如果宁婉想收拾夏霜儿母子,那就简单多了。 承远这番话,秦沐听不懂了,他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不过看得出,他们没打算告诉他这件事。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别人不说,肯定有原因,虽然不解,却也不开口问。 宁婉微微点了点头,事情已经解决,她就不想多在这逗留了,外面天已经微微黑了。 她喝了两口茶后站了起来,“你们再坐坐,我先回寮房了” 一见她站起来,秦沐也马上站起来了,脱口而出:“不能再坐会呀。”说完,又觉得不该说这句话。 承远马上接过话头,“也好,你那边比较远,秦将军,麻烦你和慧青一起送送宁小姐。” 承远大师一句话,既帮秦沐缓解了尴尬,又给他争取了一个机会,秦沐觉得承远太够意思了,朝他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不用了,让慧青送就行了。”宁婉不想秦沐跟着,几乎没加思索就拒绝了。 承远却并不放弃,“慧青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送你们去了,他回来一个人走这么远的山路,难免不会害怕,有秦将军在,也好给他壮壮胆。” 承远这么说,宁婉就不好再拒绝了。 四个打着两个火把,慧青走在最前面,秦沐断后,宁婉和青萍走在中间。 天还没有完全黑透,在火把的照耀下,不宽的山路照得很清楚,走起来与白天无异。 可山里的天黑得太快了,出发时才微微黑,这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路,天就已经黑透了,再加上树木的遮挡,火把的光亮也瞬间暗了许多。 即便是四人同行,从来没有走过夜山路的宁婉还是十分紧张,她和青萍两手紧拉着,两人的手心都渗出了汗。 走到一处阶梯处,宁婉一个落脚不稳,整个身体瞬间失去了重心向前倾去,她吓得忍不住“啊”地叫了起来。 第65章 夜行 秦沐打着火把走在后面,眼神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宁婉,这种山路对于经常夜行军的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他根本不用注意脚下,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睛。 他离宁婉只有两三步远,看到她身体前倾的那一瞬,他几乎没有思考,本能跨了一大步,一把抓住了即将摔倒的宁婉。 宁婉没事,倒是和宁婉牵着手的青萍,被宁婉惯性带着连下了两级台阶,撞到了前面举火把的慧青,慧青也被撞得连下了好几级,好在最后稳住了,没有摔跤。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把几个人吓了一跳。 宁婉脸上渗出了一层细汗,双腿也在打哆嗦,心似乎跳到了喉咙口。 “你没事?”秦沐关切地问。 “还好没有摔跤,我没事。”因为太过紧张,宁婉这时才发现右臂像是被什么钳住了,生疼。 侧头一看,才发现秦沐还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臂,没有放开的意思。 宁婉的脸一下子红了,动了一下胳膊,秦沐这才发现自己还抓着她,手立刻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搓着手有点局促。 “这段山路陡又暗,你们这样手牵手在太危险,一个人踩空,另一个人也会跟着摔跤。” 秦沐刚才还有点不好意思,很快就恢复了将领的本质,指出了可能存在的危险。 “青萍小姐,你一个人走没问题,这段台阶我来扶宁小姐走。”秦沐看似在商量,语气却肯定不容商量。 宁婉不太乐意,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在这深山里黑灯瞎火的,会更加说不清, 她刚想说我自己能走,手就被秦沐抬了起了,“你把手搭在我的手臂上,我不会碰你。” 秦沐把手臂抬了起来,就像宫女搀扶着主子一样,把宁婉的手放在了他手臂上后,抬步就朝前走。 “秦将军,这样使不得,您可是将军。”宁婉想手拿下来,却被秦沐斥道,“今晚我不是什么将军,只是一个护送你的人,宁小姐不要任性,摔下山可不是闹着玩的。” 宁婉觉得尴尬极了,她第一次和一个成年男子这么近距离在一起,羞得满脸通红,被火光一照,就更红了。 秦沐比她高出一个头,早就发现了她窘迫的样子,却像没看见一样,继续往前走,除了几个人的脚步声和火把燃烧的咝咝声,山林里再没有其他声音。 好不容易走完了这段台阶,前面的山路都是相对平坦的了。 她把手从秦沐的手臂上拿下来,然后长嘘了一口气,接着就听秦沐说道:“怎么,不相信我能保护你?” 宁婉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话,显然,秦沐是听到她嘘气才这么问的。 而她嘘这口气,没有其他意思,纯粹是心理上的那个不适的包袱终于能放下了,至于秦沐是否能保护她,她连想都没有这么想。 人家好心送自己回来,不出声又似乎不礼貌,宁婉只好说道:“我们终于脱离危险了。” 这话说的算是高明,她既像是回应了秦沐的问话,又说明了现在路好走了,秦沐不用像刚才那样热心了。 继续赶路,四个人又恢复了刚出发时的队形,慧青在前,宁婉和青萍并排,秦沐举着火把断后。 这一路上,再没有人开口说话。 终于到寮房了,宁婉的后背都湿了,除了刚才路上的那点小意外,因为秦沐的存在,她一直高度紧张,像是在防着她。 “秦将军,慧青,谢谢你们送我们回来,你们回去路上要小心点。”宁婉嘱咐道。 “你放心,我们都习惯了走夜路,只是你,住在这里要注意安全,晚上就不要出门了。” 秦沐看出宁婉平时应该很少走夜路,更别说走夜山路了,因此也嘱咐。 宁婉觉得有点好笑,今天如果不是他有事,哦不,也不完全是他一个人的事,她怎么会晚上才回。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道:“秦将军说的是,我平日晚上从不出去,今天让将军见笑了。” “宁小姐早点休息,明早我再来接你,慧青,我们走。”秦沐说完,也不等宁婉说话,大步就朝山上走去。 看着两团火把越来越远,宁婉心里也越来越恼火。 这个人,下命令下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说了算,她才不要他来接,让别人看见了像什么。 “青萍,我们等下早点休息,明天天微明咱们就起来,让他扑个空,他那语气,就像谁稀罕他来接一样。” 青萍似乎并不认同宁婉的话,“小姐,我看秦将军好像蛮关心你的,这山里危险,他愿意来接也没什么不好的。” 青萍坏坏地笑,惹得宁婉脸又红了,“你这小妮子,瞎说什么呢,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主仆二人就这样打闹着进了寮房。 另外三位居士还没有睡,正坐在一起聊天。 “宁小姐,山路这样黑,是谁送你们回来的呀。”宁婉觉得这些人问得有点多,本不想回答,转头一想,自己光明正大的,有什么不能说的。 “承远大师身边的慧青师傅送我们回来的,你们在聊什么呀。” “我们在聊,像宁小姐这样漂亮的人儿,居然也喜欢这清静之所,实在让人费解。” 怎么女人到哪都这么八卦,才刚刚认识一天,又不熟,居然就想打听她的事。 宁婉这次没有再理会她们,对青萍说:“今天太累了,咱们快睡。” 洗漱一下后,主仆二人就睡在了靠墙的铺位上,不再搭理她们。 三个居士面面相觑,也不再说话,各自使着眼色,不一会也灭灯睡了,刚睡下没多久,就发出了厚重的鼾声。 宁婉睡眠浅,刚睡着就被鼾声吵醒了,她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只得起身去推了一把那打鼾的居士。 居士翻了一个身,果然不再打了,宁婉心中一喜,赶紧回去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又被鼾声吵醒了,她又起来去推了一把打鼾人,这次回来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在铺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就听着鸡此起彼伏的鸡叫声,好不容易鸡叫三遍了,她叫醒了青萍。 承远昨天说今天有早课,她想过去一起,那个秦沐肯定没想到他起这么早,就让他扑空,也好让他知难而退。 简单收拾一下后,主仆二人就准备出发了,刚出门,就见不远处的薄雾中矗立着一个人,把她们吓了一跳,不知是人是鬼。 第66章 下山 刚出门就看见远处矗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把宁婉和青萍吓得不轻。 青萍壮起胆向前走了两步,颤声问道:“是谁?” 那人听到声音后,很快就转身向她们走来,待走近些后,宁婉发现居然是秦沐。 “秦将军,你为何这么早,在这里做什么?”宁婉有些明知故问。 天才刚蒙蒙亮,秦沐就已经等在这里了,多少让她有些意外,他脚步快,但摸黑走过来也要一些时间。 “宁小姐早,你忘了,我昨天说过今天会来接你的,怎么,不欢迎吗?” 秦沐一脸的认真,宁婉真想回一句真不欢迎,却终是说不出口。 “秦将军,让您受累,只是实在不必这样辛苦,这样让我很不安。”宁婉说的是实话,他这样的殷勤,只会给她增加压力。 “宁小姐,你大可不必这样,这是我愿意做的,我也不会说好听的话,只会做这些。” 这是在表白吗,青萍侧过头去抿嘴笑,宁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却看到三个居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来,正在她身后看热闹。 “宁小姐,这位公子是谁呀,这么早就来接你。” 宁婉不想理她们,对秦沐说:“那咱们就快走。”说完,带头走了。 青萍赶紧跟上,秦沐紧随其后。 宁婉的脸烧得厉害,昨晚她们还在八卦她怎么到这清静之地,今天就被她们撞见秦沐来接她,还不知道她们在背后如何议论自己。 可是,她和秦沐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她已经决定,今天就下山,本来想来这里清静一下的,秦沐一来,把一切都打断了。 不过也不完全因为秦沐,那几个女人太八卦,还有晚上睡不好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天越走越亮,宁婉也越走越快,全不像昨晚那般小心翼翼,脚下功夫倒是让秦沐有些吃惊。 做了早课,又用过斋饭后,宁婉向承远大师提出准备午后下山,过段时日再来。 想想昨天大包小包大张旗鼓,过了一天就要下山,宁婉有些不好意思,她昨天可是说要住一段时日的,现在才住了一天,就想下山了。 承远倒没有笑话她,而是关心道:“是这里吃住不习惯吗?条件太苦了。” 宁婉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算是,要是你们这的寮房条件稍好些就好了,这样我就不会整夜伴着鼾声入眠了。” 她这话一出,承远就哈哈大笑起来,秦沐接过话头道:“看来宁小姐昨晚也没睡好,咱们算是同病相怜了。” 原来,秦沐住的那间寮房里,也有一个打鼾的,平日有天大的事都能睡着的秦沐,昨晚愣是被折磨得一夜没睡。 因为睡不着,他索性起来摸黑又到了宁婉休息的地方,生生站了一夜。 这个小插曲,让宁婉对秦沐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原来两人昨晚的遭遇一样。 “这样也好,等会我就不送你了,让秦将军陪你一起下山。”承远大师又在帮秦沐制造机会。 宁婉不满地向承远撇了一眼,好不容易对秦沐没那么排斥,又被承远破坏了。 秦沐哪里知道这些,他嘴角上扬笑意满面,“大师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宁小姐的。” 宁婉气得直跺脚,不客气地回击:“我长了脚自己会走,不用谁来照顾,大师的心意我领了。”说完,也不理承远就走开了。 秦沐也丢下承远,紧紧地跟了上去。 承远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 不过抱怨归抱怨,承远还是希望秦沐能追上宁婉,在他看来,秦沐是值得托付的人。 秦沐就像一条甩不掉的尾巴,让宁婉烦不胜烦,可是,人家到底有身份在,她也不好训斥。 “秦将军,你是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不觉得在一个女人身上花太多时间不值得吗?” 甩不掉,那就言语刺激。 “哈哈哈”秦沐听了这话,居然哈哈大笑起来,直接把宁婉和青萍笑懵了。 “宁小姐,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讨厌我,但我想说的是,在你身上花多少时间都是值得的,只是,我希望你能放下对我的成见,像对待普通朋友那样对待我,至于我们能走到哪一步,就看缘份。” 到底是行军打仗的粗人,秦沐的话直白又真诚,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宁婉再不理不睬就没意思了,她也认真道:“将军是个爽快人,那我也不藏着掖着,我知道将军是好人,但现在我暂时没有心情开始一段新感情,所以也请将军见谅。” 秦沐现出微微失望的神色,但随即便十分大度,“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做普通朋友,就像咱们第一次在这里见面那样。宁小姐,我可以冒昧问你一个问题吗?” 这个问题,已经藏在他心中大半年了,他也向承远大师说起过,只不过在他那里,并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 “将军但问无凡,如果做普通朋友,我还是十分愿意和将军来往的。” “宁小姐,我看你并非恶毒之人,但为何对陆耀宗和陆耀宗,你的态度截然不同呢,请恕我冒昧。” 这个问题,让宁婉的内心微微一动,她和他的第一次见面,正是因为陆耀宗。 可是,他这个问题,她却不好回答,若如实回答,后面会牵出一长串的问题,并且难以解释清楚。 她唯有欺骗他了,“将军是做大事的人,不知道深宅妇人的难处,我这么做,不过是女人的妒嫉心罢了,我不能忍受我的夫君,与别的女子的孩子,抢了我的孩子的嫡长子之位。” “果真如此吗?我看宁小姐并非妒嫉心重之人,也并非贪恋权欲之人,恐怕还有其他原因?” 饶是理由充分,秦沐却并不相信,以他和宁婉的这几次接触下来,她并非深宅里那种为了一己私利不择手段之人,更不是那种贪恋荣华富贵之人,否则,她不会放着蔺王妃不做。 “那将军以为会是什么原因呢?”宁婉不好回答秦沐的疑问,只好反问道。 她这样问,反把秦沐问得没话说了,他哪里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和直觉。 这个问题,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第67章 生变 秦沐内心不认同宁婉所说的,却说不出她为何要捧杀陆耀宗,那可是最毒的妇人才会使的手段,会害了孩子一辈子。 更何况,即便有人真这样做,也不会像她这样光明正大地承认,莫非她是仗着自己对她有几分喜欢,就有恃无恐,那这个女人就太肤浅了。 他对宁婉的热情,经过这次谈话后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不再像从前那样炙热了。 从云山寺回来没几天,宁婉收到秦沐的一封信。 他为何要给自己写信,难道是情书?问题是那天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 宁婉带着疑惑拆开了这封信,信的内容让她大吃一惊,千算万算,就一样没算到,人的情感。 秦沐来信的内容,是告诉宁婉,夏霜儿又住进了蔺王府,让她举证陆议的事,恐怕要生变了。 信只有寥寥几行字,但透露出的信息,却让宁婉大吃一惊。 难道说,夏霜儿已经原谅陆议,他们俩又和好了?可惜信上并没有写具体的内容。 如果是这样,陆议岂不是会逍遥法外,而她前世最恨的这几个人,要一家三口大团圆了? 想到此,宁婉再也坐不住了,她必须马上知道具体细节,思来想去,她放下矜持,手写了几个字,让一个小厮送去永青侯府,并嘱咐他务必交到秦将军手上。 宁婉的信上只有一个地址,他约了秦沐明天未时一刻,在莲香楼相见。 送信的小厮很快就回来了,不过他还带回来了一个人。 是秦沐。 看到秦沐,宁婉有点意外,她很不喜欢秦沐不请自来。 这个小院,在她心里相当于是她的闺房,不熟的外人进来,她就有一种被冒犯的感觉。 不过人已经来了,她也不好赶人家走,何况秦沐可能也知道她着急,才会急于过来告诉她的。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夏霜儿怎么又住进了蔺王府,承远大师不是陪她一起去的吗?” 宁婉心急,一口气问了几个问题。 “你先别急,事情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坏,只是我没想到,陆议如此对待夏霜儿,夏霜儿居然对他有感情,这是我们都没有料到的。” 就在前天,承远大师按几个人计划好的,和夏霜儿一起去蔺王府想接回陆耀宗。 陆议看到夏霜儿居然回来了,十分震惊,但随后就拉着夏霜儿的手,深情地说把她送走后一直很后悔,现在回来了,一家人终于又团圆了。 说完又叫下人叫来陆耀宗,陆耀宗一看夏霜儿,就忍不住哭了起来。陆议又说:“咱们一家人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夏霜儿被陆议的表白感动了,她十分感激承远大师,不过现在既然王爷让她继续留在府上,就不需要大师帮忙了。 这波操作,直接把承远大师整不会了,他上门是帮夏霜儿讨回公道的,可现在的情况,明显是一家人分离后重聚的感人情景。 他有心想提点夏霜儿几句,可这个女人,见到儿子又看陆议对自己不错,居然指责大师是出家人,不要过多干涉别人的因果。 话已至此,他也无需多说什么了,自讨了个没趣。 听完秦沐的陈述,宁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个夏霜儿,究竟是什么脑回路。 自己都被卖一回了,居然还相信陆议会对她好,莫不是她还幻想做王妃。 王妃的空缺已经出来了,母凭子贵,夏霜儿就是蔺王府最有机会做王妃的人了,反正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为什么不能再信一回。 只是她这样倒戈,让宁婉和秦沐被动了。 秦沐花了很大力气才找到夏霜儿,也对她寄予了很大的希望,眼看就剩临门一脚了,球手却倒戈了。 “那现在怎么办,岂不是功亏一篑了?”宁婉不免有些痛心。 “也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夏霜儿是比较关键的一个人,有她最好,没有她,我们肯定还能找到其他证据的。” “可是这样一来,你就是陆议明面上的对头了,夏霜儿肯定会把你的计划都告诉陆议的。”宁婉担心地说。 秦沐嘴角扬了扬,又看了看宁婉,有些不满道,“我在你心中原来这样肤浅,怪不得,怪不得。”一边说还一边摇头。 宁婉有点懵逼,她说什么了,夏霜儿现在又成了陆议的枕边人,秦沐针对他的事不是相当于大白于天下了吗? 她这样说有错吗? “夏霜儿是什么人,你觉得随便一个人,我都会把所有的都告诉她吗?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秦沐话中带气,他想不到,他堂堂一军将领,居然在一个女人心中是一个心无城府莽撞之人。 宁婉后知后觉,这才发现是自己说错话了,问题是他有必要这样上纲上线吗,她不由地想为自己辩解: “她是你计划里的核心人物,再加上她恨极了陆议,所以我才会误会你什么都和她说的嘛。” 上次他带夏霜儿来,不就是说夏霜儿手上的证据,足以让陆议无翻身的可能。 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知道他的计划也很正常好。 秦沐似乎并不认同宁婉的说法,他十分认真道:“我是统领几万将士的将领,希望你能正视我的能力,不要总觉得我什么都不行。” 他这话有点公报私仇了,宁婉一直对他无感,他也很郁闷。 不过这话也还是有用,因为宁婉很快就开始了反省,她真的小看他吗?好像有,又好像没有,只是这话题,是不是扯得太远了点。 “你现在是蔺王爷的死对头了,他肯定会对付你,你要小心一点。”想想夏霜儿触动了陆议的利益,是什么下场。 现在秦沐算是明面上与他对抗上了,两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斗争,陆议会对他做出什么阴狠的手段,还真不好说。 “他能对我怎样,我大不了赌上一条命和他玩,只要能给那些战死的将士出口气,赔上我这条命也值了。”秦沐说的很轻松,在宁婉看来却有一种悲怆。 8年前的那场大战,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秦沐对一个逃兵如此耿耿于怀,以至于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第68章 痛苦的回忆 “秦将军,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真的已经决定这样做了吗?你有没有想过,你将会成为众矢之的,而且你面对的,是皇权。” 宁婉也很想让陆议没有好下场,但好不容易重活一回,她还是比较惜命的,不会为了陆议赌上自己的性命。 看到秦沐义无反顾的样子,她又不免有些感动,但毕竟事关重大,弄不好还会连累全族。 她不得不再次向秦沐确认。 “宁小姐,你没有经历过那场恶战,不会理解我们苟且活着的人,即便面对的是玉皇大帝,我也不会改变初衷。” 秦沐的声音不大,语气却坚定。 宁婉不好再说什么,不过对眼前这个在战场出生入死的英雄,多了一些钦佩。 “宁小姐,你知道蔺王爷回来后,他最怕什么吗?”秦沐突然问道。 宁婉茫然地摇了摇头,陆议回来后,他们见面的时间屈指可数,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她既没有兴趣,也没有那个心思。 “他最怕蛇。”秦沐说道。 “怕蛇,为什么?” 宁婉一开始不解,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这蛇一定和那场战争有关。 果然,秦沐接着道:“其实我也怕,不仅我怕,那场战争中活下来的人都怕。” 秦沐语气平静,可面色却显现出一种隐忍的痛苦。 看到秦沐痛苦的表情,宁婉很是不忍,蛇到底给他带来了怎样的痛苦,能让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在时隔多年后依然难掩心中的恐惧。 “到底发生了什么?”宁婉有些不忍再问,但一种一探究竟的好奇让她还是忍不住问了。 这一次,秦沐沉默了很久,久到宁婉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太唐突,安慰他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 但秦沐却缓缓开口。 “那时两军处于胶着状态,任何一方稍有差池,就会功亏一篑,我们不敢掉以轻心,睡觉都是两班倒轮流睡,就怕敌人突袭。” “那是一个月圆之夜,月亮亮得有些不同寻常,周围的草场照得发光,远处的物体像白天一样清晰。这样的天气,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危险。到了后半夜,我刚进营里休息,就听到一曲曼妙的丝竹声,那声音听着很悦耳,我躺在帐中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有滑溜溜的东西爬过我的手背和脸,随即便有战士撕心裂肺的哭喊,我被惊醒了,发现帐子四周爬满了蛇,有的将战士的双脚缠住,有的将正在吐着红色的信子。” “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蛇,当时也吓懵了,抽出刀不顾一切地斩,可却怎么都斩不完,帐外的丝竹声越来越急促,那些蛇发起的攻击也越来越猛烈。”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西域的一种巫术,只要丝竹声响起,就能召来很多动物。天亮后清点人数,才发现近三分之一的战士丧命。” 秦沐语气沉静,完全陷入到了回忆中。 不过蛇的攻击还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有人的思想发生了动摇。 那一夜,成了很多战士的噩梦,胆小一些的直接吓得精神失常,而且马上又快要天黑了,谁知道这些蛇晚上还会不会来。 饶是有很多人保护,陆议的手臂也被蛇咬了,好在那条蛇毒气不大,服用了军医的解毒药后,并没有大碍了。 但陆议却吓坏了,他哭着求当时的曹将军,求将军送他回去。 曹将军气得不轻,断然拒绝了陆议的请求,但曹将军身边的周副将,却派了五个战士护着,悄悄地把陆议送了出去。 这件事很快被曹将军得知,他下令斩了周将军,却依然不能平息将士们的怒气。 大敌当前,坐拥江山的皇子却临战逃了,这件事对士气的影响很大,士气的低沉导致一天后的恶战,全军溃败。 “如果不是他陆议临阵脱逃,几万将士何以不能魂归故里,护送他的五个战士,没有一个活着的,就剩他在世间享爱,凭什么。这个仇,我一定要报。”秦沐狠狠地说。 宁婉第一次知道那场大战的细节,也第一次知道陆议居然是这样逃脱的,打战凭的就是一腔热血,可陆议的行为,却把将士们的热血都浇灭了,怪不得秦沐对他这样恨。 “他不回来就算了,他胆小脱逃让几万将士送命,却还要躺着享受荣华富贵,天理何在。”秦沐越说越气,脖子上的青筋都暴出来了。 宁婉理解他的心情,那种有话不能说的憋屈,那种是恶人不能杀的不畅,正在时刻折磨着秦沐。 “可恨那个胆小鬼,他还在外面潇洒7年,在外结婚生子,他的心里,何尝有那些流血牺牲的将士。” 秦沐把心中的不满全部说出来了,这些年,这些话,除了承远大师,他再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 这是他心中的痛,更是他今生的使命,哪怕失去性命,只要让那个胆小鬼得到应有的惩罚,他都甘之如饴。 宁婉觉得今天才是第一次认识秦沐,她从前觉得他冒昧,不懂礼貌,更没有多少分寸感,哪怕他可以帮她对付陆议,她却并不想接触太多。 但今天不同了,他在她心中的形象陡然高大起来,他的英勇和大义,与他的那些不拘小节相比,算得了什么。 一种想重新认识秦沐的冲动,涌上了宁婉的心头。 “秦将军,第一次听你的故事,我没有想到你经历了那么多,更没有想到陆议竟是那样一个小人,我十分感激你,是你帮我离开了他,也是你,让我对像你这样的英雄有了一个更深的认识。” 说完,宁婉朝秦沐深深地鞠了一躬,这个礼节,是对他们这群保护国家的将士的感谢,更是对那些战死在沙场的将士的崇敬。 秦沐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又变成了平时的样子,见宁婉这样一本正经,他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宁小姐,你这是在干什么,军人的天职就是保护国家,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秦沐谦虚道。 “宁小姐,你如果愿意,改天我带你去见几个人,见了他们,也许你更能感受到那场战争的残酷。” 秦沐思维变化极快,很快就发现了宁婉感性的一面,而且他发现她对这场战争很有兴趣,于是他适时发出邀请,宁婉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嘻嘻,他的小计得逞了。 第69章 再进蔺王府 陆议真的会对夏霜儿好吗,宁婉表示怀疑,但如果夏霜儿真的死心塌地对陆议,那秦沐的计划,陆议就会一清二楚。 在不知道陆议临战逃跑的真实情况之前,宁婉对陆议的仇恨,纯粹是从个人利益出发。 但现在,她多了一种使命感,她必须和秦沐站在一起,让陆议得到应有的惩罚,以告慰那些战死的将士。 她要想尽办法帮到秦沐,也是帮自己。 夏霜儿在蔺王府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急于想知道。 可她目前在蔺王府没有眼线,靠得住的人,也只有陆耀祖一个,可他还是个孩子。 死马当作活马医,夏霜儿重回蔺王府应该是王府的一件大事,保不齐陆耀祖知道些什么。 她去了一趟青辉堂。 陆耀祖正在准备开年后的童试,即便快过年了也没有懈怠,仍然每天来这里温书。 宁婉去学堂找他,陆耀祖有些意外,不过很开心。 自打宁婉离开王府后,他在王府就像一个人无人关心的孤儿。 从前宁婉经常和他一起探讨学习上的事,现在他每天回家,除了偶尔能见到陆议,再没有人像宁婉这样关心他了。 可他也知道,宁婉让他留在蔺王府,也是为他好。 自打有关于陆议的告状信递到的皇上的案头后,刘贵妃就担心自己如果长期不在宫里,与皇上的感情会生疏,在家宴过后,她就又搬回到宫里住了。 宁婉向陆耀宗说明了来意,她是没有抱多大的希望的,她来的主要目的,是想让陆耀祖留意一下夏霜儿在王府的动态,以及陆议对她的态度。 没想到陆耀祖却告诉了她另一个消息,陆议要迎娶一位新王妃了。 新王妃的母家,是三朝元老的肖家,在朝中权势很大,听说这门亲事,是刘贵妃向皇上求来的。 宁婉没想到刘贵妃速度这么快,他们和离还没有一个月,刘贵妃居然这么快就帮陆议找到了下家,而且还是家世特别了肖家,刘贵妃这下满意了。 只是肖家姑娘进嫁王府做王妃,夏霜儿的王妃梦岂不是要落空了,难道她还愿意做陆议的妾室? 陆耀祖虽然成熟,到底还是一个孩子,夏霜儿怎么想他不知道,只知道云溪和夏霜儿又大吵了一架,但这一次,陆议狠狠地斥责了云溪一顿。 云溪因此闹脾气,还动了胎气,连叫了三波大夫来看,还好最后肚中的胎儿保住了。 云溪在陆议心中的份量宁婉知道,从前她在府上时,最受宠的就是云溪,而现在,即便云溪已经有了身孕,陆议对她好像也不如从前了。 男人的喜新厌旧可以理解,但陆议一向重视子嗣,云溪这一胎,帮他洗清了不孕谣言不说,还是他第一个光明正大的孩子,从云溪怀孕开始,他就一直很重视。 以陆议的性子,不该对云溪这样,事出反常必有妖。 新王妃年后就要进门了,这个时候,陆议想要的,就是王府的平静,否则,皇上那边肯定过不去。 如果是这样,而且大概率是这样,陆议对夏霜儿,恐怕只是暂时的安抚。 夏霜儿会甘心做妾吗,宁婉不知道,但有一点,陆耀宗是他的命根子,谁要想动她的命根子,她铁定要和人拼命。 其实外表一片祥和的蔺王府,此刻并不太平。 陆议当着承远大师的面,重新把夏霜儿接进府,可以说是万不得已。 夏霜儿知道他太多,而且她还和外人找上门,这次是和尚,下次还不知道会找什么人来。 此时如果再她赶走,肯定会激怒她,陆议这次学聪明了,甜言蜜语把夏霜儿暂时留下了。 夏霜儿还以为陆议真的回心转意了,一家三口终于团圆了。 但她到底不是深宅大院出来的,以为陆议让他回来,王妃之位就是她的了。 其实也不怪夏霜儿对王妃之位抱有幻想,陆议那么宠爱云溪,却还是要等云溪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后,才肯提他做侧王妃。 而夏霜儿已经有那么大一个儿子在手上了,自认手上的资本比云溪大,王府就她和云溪是蔺王爷身边正儿八经的妾室,王妃之位除了她们,还有谁啊。 退一步说,即便陆议不让她做王妃,她再济也是个侧王妃,再也不用风餐露宿,而且还能和儿子在一起。 可真正进府后,夏霜儿才发现情况和她想得不一样。 她依然是陆议没名没份的妾室不说,而且她还听说,王府马上就要进一位新王妃了。 只不过她和陆议的关系,再不用像从前那样藏着掖着,陆议对她的态度,也比从前好太多了。 她贪恋这份温柔,更何况,一家三口能够真正在一起了。 最让她忧心的,反而是她的儿子陆耀宗。 才几个月不见,陆耀宗长高了很多,都快和她一般高了,她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只不过这个孩子实在太调皮了,一天到晚给她惹事不说,在学习上与哥哥陆耀祖完全是两个极端。 一天到晚不学无术不说,隔三差五就有人上门告状,让陆议烦不胜烦。 夏霜儿觉得,儿子变成今天这样,与陆议当初没把他送进青辉堂有很大关系。 明明是蔺王府的亲儿子,却不能进蓟都最好的学堂,倒让一个养子占了便宜。 她又忍不住怂恿陆议,反正宁婉已经不在了,不如让陆耀祖退学,让陆耀宗顶替进青辉堂,不然这个孩子就毁了。 这话陆议在刚回来时说过,可现在,他再也不好这样提起。先不说陆耀祖再过几个月就可以参加童试了,以陆耀宗的资质,即便让陆耀祖退学,陆耀宗也进不了青辉堂。 他劝夏霜儿打霜这个念头。 可夏霜儿不这样想,在她眼里,陆耀宗聪明伶俐,只是没遇到好老师,如果好老师教,陆耀宗不会比陆耀祖差。 她给陆议下了死命令,她可以不做王妃,但陆耀宗必须进青辉堂,否则,她会让王府不得安宁。 陆议不知她说的不得安宁是什么,但他猜也能猜到,肯定是不利于自己的事。 他最恨被人威胁,嘴上在应承夏霜儿,心里却起了一个恶毒的计划。 第70章 阴谋 一晃只有三天就要过年了,这是宁婉第一次一个人过年,她让周管家家小院布置得热闹一些,该有的要有,新奇的东西也要有。 大哥假惺惺派人来请宁婉回娘家过年,被她拒绝了,与其与不喜欢的人在一起,还不如一个人过得自在。 过年前的几天,小院子天天都是欢声笑语,年的味道也随着这些笑声,越来越浓。 看到屋檐下大大的灯笼,宁婉的心也如这大红一样,温暖而平静。 宁嫣又来看她了,这次不是来给她说媒,而是给她送来了许多过年的吃食,还给她带来了一个震惊的消息。 秦沐被大臣参奏了,皇上已经免了他的职。 这个消息,对宁婉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她紧张地一把抓住宁嫣的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现在在哪里?” 宁嫣有些奇怪,她搞不懂宁婉怎么对秦沐的事这么紧张,不免有些疑惑,“你也认识秦沐,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宁婉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她正色道:“在云山寺见过两回,也谈不上认识。” 宁嫣却不相信有这么简单,否则,宁婉为何会这么紧张,她还想继续问,宁婉却先投降了,“好妹妹,你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我和他的事,待会儿我再告诉你。” 宁嫣这才作罢,把秦沐被参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原来,秦沐被参的缘由,是治军不严。 秦沐手下的一个中级军官奸杀了一个民妇,而且被人逮了个正着。 偏偏这位民妇不是别人,居然是蔺王府的妾室,这下事情就闹大了,秦沐被参,并很快撤去了统领的职位。 宁婉听了惊讶不已,陆议明面上的妾室只有云溪,难道云溪没有了?可她已经有八九个月的身孕了,不该到处跑啊。 “你知道蔺王爷的那个妾室叫什么名字吗? ”宁婉想再次确定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和蔺王府有关。 “听说是姓夏,前不久刚刚娶进门的。”是夏霜儿,宁婉感到一阵眩晕。 这件事太蹊跷了,怎么偏偏是夏霜儿,而且时间还这么凑巧。 夏霜儿才刚刚回来不久,没理由到处跑啊,而且偏偏还被秦沐手下的人奸污了,宁婉怎么都觉得不可能。 “你是不知道,蔺王爷哭得有多伤心,从前你和他和离时,别人都说他忘恩负义,可这位妾室一死,他倒变成了深情的人,这人变得可真快啊。”宁嫣讥讽道。 宁嫣不知道陆议和夏霜儿的真正关系,自然觉得陆议对夏霜儿的死是真伤心,但她却看到,这是一个妥妥的阴谋,目的就是整秦沐,不仅要整秦沐,还要让他不能开口说话。 看到陆议开局就这么下狠手,宁婉感到一阵寒栗,这个陆议太可怕了。 不知道接下来,他会使出怎样的手段害秦沐,宁婉不禁开始为他的安危担心。 “秦将军现在有没有危险?”宁婉不放心地问。 “危险倒没有,只是这件事如果不查清,恐怕对他将来影响很大,至少不会是一军统领了。”宁嫣的话里透着惋惜。 宁婉听了心里一紧,她实在想不通,陆议是如何将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的。 “那个军官招了吗?”宁婉想知道更多的细节。 “已经打得不能开口说话,一直喊自己是冤枉的,可是一具赤祼的尸体在他身边发现,他恐怕有口难辩。” “那不是冤枉的吗,难道不招认,就一直打到死吗?”宁婉痛心道,这件事的疑点太多了,如果这个军官也死了,那这件事就再难查清了。 “谁说不是呢,问题是他又拿不出能证明自己冤枉的证据,而且被发现时,他还在醉酒中。” 一个醉汉,做了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人赃俱获,哪里还会有人听他说什么。 “那夏霜儿是怎么死的呢,总有一个原因。” “仵作检查了,说是窒息而亡,估计是那名军官喝酒太多,夏霜儿反抗,他不小心把人捂死了。”宁嫣推测。 尽管一切看起来都合情合理,宁婉却觉得这事一定和陆议脱不了干系。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不为,夏霜儿住在蔺王府,出门总会有人看见,什么时间出门,去干什么,只要问一下蔺王府的门房就都知道了。 可惜,她现在已经不是蔺王府的人了,这些信息于她而言,无异于难于上青天。 宁婉一时一筹莫展。 她看着宁嫣,宁嫣也正看着她,看她一脸焦急,眉头紧皱,觉得太奇怪了。 宁婉没忍住,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宁嫣,是陆议杀了夏霜儿,然后栽赃的,目的就要想报复秦沐,你让张安也小心点。” “报复我们,为什么呀?张安除了上次和他见过一面,他们平时也没有交集呀。” 宁嫣不解,宁婉一时恨自己嘴太快,显然,张安并没有告诉他这其中的利害。 但既然已经说了,她决定让宁嫣也警觉一点,谁知陆议会发什么疯。 “因为那封信,陆议心中有鬼,而那封信,就是他的软肋,他要把知道真相的人赶尽杀绝,秦沐只是他计划的第一步。” 宁婉表情严重,宁嫣顿时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拉着宁婉的手,有些害怕道,“姐,这是真的吗,你不要吓我呀。” 宁婉握着她的手,把那场恶战的一切都告诉了宁嫣,包括前些天陆议带他去见了一些人。 那些人都是那场恶战的幸存者,只不过他们和普通人不同,他们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要不就是头被削掉了半边。 看到这些人,再想想陆议,宁婉只觉得怒气冲天,她这一世,可以什么都不做,但一定不能放过陆议。 “姐,陆议真的是一个逃兵,还是那么可恶的一个逃兵,这么坏的一个人,凭什么让他逍遥法外。” 宁嫣心中也升起了怒火,张安从没跟她说过这些。 “姐,你明天去我家,我让张安把秦将军请来,人多力量大,看能用什么办法扳倒陆议,绝不能让他再害人了。” 宁婉很想见见秦沐,就算安慰一下他也好,可现在手头上没有一点有用的信息,口头的安慰又有什么用。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答应宁嫣的邀请。 第71章 陷害 秦沐一向以治军严苛着称,这次却栽在了“治军不严”上面,实在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但因为下属犯错就被撤职,而且是一杆子撸到底,这处罚的力度也是前所未有,朝中有不少大臣为秦沐喊冤。 好在秦沐只是被撤职,并没有限制自由,这也让他有机会去调查事件的前因后果。 犯事的军官崔柱石并不是一个目无法纪的人,虽然对秦沐的严苛偶有怨言,但下达的任务从来都是不折不扣完成。 这样一个视纪律为生命的人,怎么会不知道犯罪的后果,特别是他才刚新婚不久,更加不会对一个妇人有非分之想。 尽管是他连累秦沐被撤职,但秦沐却相信自己的手下不会犯这样的错,如果他真有需要,完全可以去灯红酒绿的地方去解决。 崔柱石的新婚妻子天天跪在永青侯府,希望秦沐能想办法救自己的丈夫。 按这位妇人的说法,崔柱石根本不会做出这样的事,那天他休假回来,两人还温存了好久。 后来崔柱石被人喊去喝酒,说好最晚亥时初就回来的,可她等了一夜,丈夫都没有回来。 她一介妇人没有办法,公公婆婆让她去军营问问,说不定喝完酒直接回营地了,可到了军营,她才知道丈夫出事了。 尽管刚结婚不久,妇人却不相信丈夫会做这种事,坚称他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秦沐找到了那天喊崔柱石喝酒的人,可对方称两人刚坐下不久,就有人找他有事,他就先走了。 找到酒保,说法也和喊崔柱石喝酒的人差不多,找不出什么破绽。 秦沐陷入了困局,他想打点牢头去见见崔柱石,可看守的那些人却是铁板一块,没有半点可活动的空间。 越是这样,秦沐越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如果没有人特别吩咐,他们不会这样铁面无私,不近人情。 可这个陆议,何以在短时间内能量这么大,让秦沐觉得很奇怪。 他不怕打击,却怕伤害到其他无辜的人,他担心的是,陆议对夏霜儿下狠手,是不是知道他曾经找过夏霜儿。 如果是这样,那就是他害了夏霜儿。 宁嫣走后,宁婉想再去找陆耀祖,可要过年了,青辉堂也放假了,她不能去王府找,只能坐在家里干着急。 宁婉没法去找陆耀祖,陆耀祖却来找宁婉了,而且还把陆耀宗带来了。 陆耀宗两眼通红,一看到宁婉,两眼泛红要哭起来。 “娘,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把陆耀宗带来,可他额娘不见了,他伤心难过我带他出来散散心。” “宁娘娘,我额娘不见了,我已经有三天没见到她了,你能帮我找找她吗?”母子重逢还没几天,夏霜儿又不见了,陆耀宗怎么不伤心。 显然,陆耀宗还不知道夏霜儿已经死了。 “你说你娘失踪了,是谁告诉你她失踪了的?”宁婉问道。 “父王说的,可前几天额娘亲口对我说,爹已经答应了,说我年后就能进青辉堂上学,我们以后的日子地越来越好,可不知怎的,她这几天却不见了。” 陆耀宗进青辉堂上学? 陆议刚回来时,的确想把陆耀宗送进青辉堂上学,可青辉堂不看家世,只看学生资质,还要看推荐人。 陆议想让陆耀宗代替陆耀祖在青辉堂的学位,宁婉没有同意,两人因此大吵一架。 陆议无法,最后只能将陆耀宗送进了永青侯府的家塾。 现在夏霜儿再提陆耀宗进青辉堂,显然是她给了陆议压力,让陆议不得不答应。 难道说,仅仅因为这件事,陆议就把夏霜儿杀了,然后栽赃给崔柱石害秦沐。 好一个一箭双雕。 显然,陆议让夏霜儿留在王府,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即便不是阴谋,对于这个一起生活了6年多的女子,陆议也早对她没有一丝感情了。 看到痛苦不已的陆耀宗,宁婉又开始可怜他了,转头一想,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杀了母亲,会怎样? 宁婉内心闪现出一个邪恶的想法,如果让陆耀宗从小就恨陆议,那会怎样。 她突然想大笑,陆议不就该有这种下场吗? “宁娘娘,你说我想额娘会去哪里,在蓟都她又不认识什么人,好不会丢下我不管我的。”陆耀宗想从宁婉这里得到一些安慰,可宁婉却什么都没说,转头望向了陆耀祖。 陆耀祖到底长几岁,他对陆耀宗说,“弟弟,让青萍姨带你去吃一点东西,我和娘说几句话。” 此时,青萍已经拿了一些吃食过来,她招呼陆耀宗,“宗少爷,让奴婢带你去吃好吃的。” 到底是小孩子,听说有吃的,陆耀宗刚才的伤心已经好了大半,十分听话地随青萍去了。 “额娘,我前几天看到夏霜儿鬼鬼祟祟出去了,不知是不是那天失踪的。”陆耀宗低声说。 “你还看到了什么?”宁婉一听陆耀祖看到夏霜儿出府,心头一紧,急忙问道。 “那天父王没在家,吃过晚饭没多久,她就一个人出去,好像怕人发现一样,出门时还东张西望。”陆耀祖把自己看到的,原原本本都告诉了宁婉。 夏霜儿出去做什么? 宁婉一直以为,是陆议带夏霜儿出去,然后找人或自己亲自动手,神不知鬼不觉地结果了她,然后栽赃,结果夏霜儿是自己出去的。 夏霜儿出去一定不想让人知道,否则也不会偷偷摸摸,但她一没有亲人,二没有朋友,快天黑了出去找谁啊。 秦沐。 难道她是去找秦沐,除了秦沐,在这个蓟都城,她再没有第二个朋友。 难道是她发现陆议对她并非真心,担心自己有危险,所以才会出去找秦沐。 无数个念头涌现出来,宁婉使劲甩了甩头,她不能这样胡乱猜测,看到谨慎的陆耀祖,她不觉有些安慰,“你还知道什么?” “宗弟弟说,夏霜儿前几天给了他一个东西,说如果她不见了,就把这个东西交给你。” 说完,陆耀祖从随身的布袋里,拿出了一个长长的布条,打开三层布后,呈现出一个精美的锦盒。 “这是什么?” 第72章 新发现 陆耀祖拿出一个精美的锦盒,递给了宁婉。 宁婉只觉得这个盒子有些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直到打开锦盒,她发现里面居然躺着一支短箫。 这支短箫,宁婉见过,那还是在王府的时候,夏霜儿被关进小柴房前,陆耀宗拿过来请她帮忙收起来。 后来陆耀宗又要了回去,毕竟是人家的东西,宁婉后来就没有再问。 现在,这把箫又出现在她面前了,看来这东西对夏霜儿很重要,或者说,这把箫的主人,可能是能帮到她。 夏霜儿让陆耀宗把这把箫给宁婉,可能是希望宁婉能帮忙找到这管箫的主人。 可是,这茫茫人海,到哪里去找这管箫的主人呢。 这时,陆耀宗回来了,他吃饱了就又惦记起夏霜儿来,说什么都不肯在里院玩。 看到宁婉手上拿着这这箫,陆耀宗十分认真地对宁婉说:“宁娘娘,我额娘说,不管她出了什么事,这管箫的主人都会帮忙的,请你一定要帮忙找到这管箫的主人。” 陆耀宗一口气把夏霜儿交待的话都说完了,他好像怕宁婉不理解,又补充道:“我额娘还说,这管箫的主人就在蓟都,而且权势非常大。” 宁婉不禁哑然笑了,权势非常大,那会大到什么样啊,可夏霜儿一介民妇,又怎会认识权势非常大的人呢? 谜团一个接一个袭来,让宁婉有些理不清头绪,不过今天这两个孩子过来,还是给她带来了不少消息。 只是这些消息太杂太乱,她需要好好捋一捋。 送走这两个孩子,宁婉匆匆去了晋国公府,她有些后悔,昨天没有听宁嫣的话,几个人坐在一起商讨。 街上一派繁忙的景象,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毕竟要过年了。 看到宁婉急匆匆来找自己,宁嫣甚至都还没和她打招呼,就让一个下人去书房请张安过来。 她知道,如果没有特别要紧的事,宁婉是不会到府上来找她的,她不是一个冒失的人,更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 带她进了小客厅,姐妹俩都来不及寒暄,宁嫣就问:“有什么新发现?” 宁婉不禁笑了,这个宁嫣,一下就看出她有事找她,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她。 “你怎么知道我有事,而且还是你昨天提的事。”越是紧张,她越是开起了玩笑。 “我的姑奶奶,你急匆匆来,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你想急死了。”宁嫣不满宁婉开玩笑,忍不住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这时,张安进来了。 他朝宁婉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虽然是亲戚,但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平时都是宁嫣与宁婉走动。 张安面色有些憔悴,这段时间对秦沐的事操了不少心。 宁婉把从陆耀祖兄弟俩口中知道的信息,一五一十地全告诉了面前的两口子。 末了,又拿出那管短箫。 宁嫣和张安拿着这管箫看了看,张安说,“这管箫的图案,看着有些熟悉,却不知在哪见过。” “你好好想想,是在哪里见到过?”张安说见过,宁嫣就坐不住了,催促起张安来。 张安眼睛发虚,半天没有说话,直到宁嫣推了他一把, “你想出来没有?” 张安没有理她,而是对宁婉说: “宁姐,如果你没意见,我想请秦沐过来,也许他知道这管箫的来历。” 秦沐居然认识这管箫,莫不是夏霜儿口中权势滔天的贵人,居然是秦沐,宁婉一时有些凌乱了。 这管箫夏霜儿还不认识秦沐时她就有,不可能是秦沐给她的呀。 见宁婉半天没有出声,宁嫣急了,她冲宁婉嚷道:“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顾忌什么,让秦将军来看一下有什么,再说我们都在场。” 宁婉走神了,听到宁嫣的叫嚷才回过神来,她急忙道:“那就请秦将军过来,我没有意见。” “这才对嘛。”见姐姐松口,宁嫣终于松了口气。 张安下去吩咐人快马去请秦沐,这边,姐妹俩说着私己话。 “姐,我看你对秦将军的事还蛮上心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知道这么多。” 宁嫣以为,宁婉为了秦沐这事,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前面给她介绍两个相亲对象,她都不满意。 如果她对秦将军有意,她也打算来做这个媒。 宁婉还没说话脸就红了,这让宁嫣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什么呀,是陆耀祖兄弟俩今天一大早去找的我,夏霜儿交待他儿子,如果她失踪了,就让陆耀宗拿这管箫来找我。” 被宁嫣误解,宁婉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又把刚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就算是他们兄弟俩找的你,但你这么火急火燎地来找我,算是怎么回事呀?”宁嫣嬉皮笑脸。 “你这妮子,就知道开我的玩笑,是谁昨天听了故事后,铁了心一定要想办法惩罚陆议,现在倒开起了我的玩笑。” 宁婉将了一军,宁嫣不服,打闹起来。 “你可不要乱说,我是有夫君的人,哪像你,现在是单身一个人。”宁婉被她挠得后退躲藏,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只脚,“哎呀,”她吓得赶紧转头,却发现秦沐和张安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她一时羞得只恨不得钻进地下去,瞪着宁嫣的眼神都要冒出火了,宁嫣则一副得意的模样,十分开心。 “不好意思,秦将军。”宁婉红着脸向秦沐赔不是,秦沐不以为然道:“想不到你们姐妹俩感情这么好,我今天才知道,张将军的夫人,居然是宁小姐的令妹。” “秦将军,快请坐,我们姐妹俩从小感情好,平时打闹惯了,还请将军不要见笑。”宁嫣三言两语,就将刚才的尴尬化解了。 “宁小姐,你也请坐,刚才听张将军说,你找到了一些关于蔺王府的信息,秦某在这里先谢过宁小姐。”秦沐说完,朝宁婉微躬了躬。 宁婉回了礼,觉得今天的秦沐,比单独见自己时多了一份谨慎与威严,让她略略有些不习惯。 她拿出短箫递给了秦沐,“秦将军,先看看这管箫。” 秦沐刚接过短箫,就脱口而出,“夏霜儿怎么会有这管箫?” 第73章 空欢喜 秦沐看到这管箫很惊讶,拿到手后就不停地端详。 “这曾经是我祖父的心爱之物,后来祖父去戍边,这管箫他也随他他一起去了边关。只是,这箫怎么会在夏霜儿手上,你确定没有弄错?” 秦沐依然有点不相信,他望向宁婉再次确认。 “是的,她让陆耀宗交给我的,其实在此之前我就见过这管箫,只是不知道这管箫对她而言有什么意义。”宁婉诚实道。 第一次见这管箫的时候,宁婉只觉得很精致,虽然也讶异夏霜儿怎么会有这个,不过也没有多想。 “看来我爷爷与夏家还有一些渊源,可惜夏霜儿死了,不能知道其他的了。”秦沐言语中带着些许惋惜。 原来,秦沐的爷爷去世前,曾交待后人,自己在边关时曾被一个老农救了性命,为了感谢老农,秦沐的爷爷就把这管箫送给了对方,并向对方承诺,如果他们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拿着这管箫上门,秦家人必定倾囊相助。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夏霜儿将这管箫视为至宝,原来是这么回事。 不知夏霜儿有没有交待陆耀宗什么,但那天陆耀宗什么都没说,只说请宁婉帮忙,找到箫的主人。 她有些无奈地看向那管短箫,秦沐还在细细在观察,并试着吹了一下。 箫还能发出声音,只是吹出的音律不连贯了。 “这孔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秦沐一个孔一个孔地试音,发现其中一个孔似乎被堵住了。 秦沐把短箫举高,对着阳光细看那个孔,孔堵住了一半,如果不是强光,根本发现不了。 宁嫣这时找来了一口细针,秦沐用细针小心翼翼把堵在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原来一张卷成细筒的绢纸,看成色还比较新。 用针小心地把绢纸展开,几个人都以为绢纸上可能会有什么重要的信息,可等完全展开,上面却什么都没有。 秦沐不死心,小心地拿起绢纸到太阳下照看,然后又拿到灯前烤了烤,渴望有字出现。 可忙活了一阵上,纸上却没有显现出任何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按理没有谁会无聊到费尽心思放一块绢纸到箫里面,按一般小说里的情节,这绢纸上应该藏着重大的秘密。 几个人一时有点泄气,本以为会是夏霜儿留的什么话,结果却是空欢喜一场。 “会不会绢纸上的字,是用特殊材料写的?”宁婉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二哥出海给她带过不少新奇的玩意,她知道有些特殊的材料,在普通光照看不到上面的字。 “对哦,可能夏霜儿觉得事关重大,担心有人拿走短箫,才想到这个办法。”宁嫣补充道。 张安却不太认同姐妹俩的看法,“夏霜儿大字不识几个,她到哪去找那些特殊的材料,更何况看这绢纸的成色,大概率是最近才放进去的。” 张安提出这个看法,也不是没有道理,除非是从事这些特殊材料的专业人士,否则以夏霜儿的见识,先不说她从哪里弄到这些材料,就算能弄到她也想不到啊。 “你们说的都有可能,但夏霜儿不会无缘无故放一纸绢纸到短箫里,她既然放了,那这绢纸上在面就一定有什么,只是我们现在暂时不知道。” 秦沐针对几个人的不同看法做了总结,其实他也觉得夏霜儿不可能有如此缜密的思维,但这张小小的绢纸又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短箫里,只好抱着宁可信其不可信其无的心态了。 宁婉本来以为这管短箫应该可以带来好消息,可忙活了半天却是空欢喜一场,不免有些失望。 其实不仅是宁婉,另外三个人的心态都一样,现在只有找到陆议害夏霜儿的证据,才能解秦沐眼前的危机。 几个人闲聊了一会,宁嫣因为有任务在身,因此时不时看看宁婉,又仔细观察观察秦沐。 自从她发现宁婉对秦沐的关心超出普通人后,心里就一直在琢磨着,怎样把这二人凑成一对。 她对秦沐并不陌生,秦沐和张安是无话不说的死党,她自然知道秦沐的眼光不是一般高。 如果宁婉对秦沐有意,那她必须尽快知道秦沐对人生大事现在的态度。 “秦将军,听说前段时间陈大人的夫人给你介绍了崔府的大姑娘,你相中没有啊?”宁婉大咧的性格,问出这样的话一点都不奇怪。 秦沐也知道宁婉的直性子,知道她有什么就说什么,他也不在意,笑着说:“嫂子,你什么时候对我的人生大事也开始关心了?” 说完,不经意地看了宁婉一眼。 这一切被宁嫣收在眼底,她心里一喜,好像有戏。 “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看张安和你一样大,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你要再不抓紧,小心将来你都老了,你儿子还没长大。再说,你早点结婚,我也多一个人聊天啊。” 宁嫣有点像老人家一样叨叨。 尽管知道宁嫣是好心,张安还是觉得她管得有点宽了,于是打断道,“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关心起秦将军的婚事了,你不不用为她操心,他家里的三大姑七大姨一大丢,哪轮得到你关心啊。” 张安也想秦沐早点成家,但他也知道,秦沐的眼光是出了名的挑剔,宁嫣现在这么用心,将来铁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费心思。 “你这么热心,是不是我看上了谁,你都可以帮我做媒啊?”秦沐抓住机会,有一点把宁嫣赶鸭子上架的态势。 “那是自然,只要你看上的,我都可以做媒,不管她是公主还是侯门小姐。”宁嫣不甘示弱,打起了包票。 不过她话说的虽然坦荡霸气,心头却有点发虚,万一秦沐看上的是别人,那自家姐姐岂不是被辜负了。 “这可是你说的,说话要算话。” “我自然是说话算话。” 见宁嫣已经上道了,秦沐心里一阵窃喜,他又看了一眼宁婉,大声道:“倒也不烦你到处跑,我相中的姑娘就在眼前,就看你这个媒人得不得力了。” 宁嫣一听大喜,再一看宁婉,脸已经红到脖子根了。 第73章 媒人 秦沐今天这么大胆地求爱,除了宁嫣的推动,他发现宁婉对自己的态度,相较在云山寺时已经有了很大的转变。 特别是今天这事,足可见她对他其实还挺关心的。 就像宁嫣说的人,他已经老大不小了,家里催得紧,他虽然不在意,但自从重新认识宁婉后,他也想尽快有个家。 今天在这里,他多少看出了宁嫣想促成他和宁婉的心思,既然有这个热心的媒人,而且还是心爱之人的妹妹,天时地利人和,此时不表白,更待何时。 只是有张安在这时,宁婉免不会窘迫,但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果然,他看到宁婉的头都快低到脖子里了,脸也红得不正常,他不禁怪自己太鲁莽了。 好在宁嫣是调节气氛的高手,看到宁婉不好意思,她赶紧打圆场:“秦将军,我没有听错,你莫不是看上我姐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秦沐朗声道:“你问张安,我什么时候在大事上开过玩笑,你就说,这个媒你做不做。” 宁嫣和秦沐你一言我一语地你来我去,一旁的宁嫣囧得只恨不能钻进地下,她恼怒道: “秦将军,你想开玩笑也不要开到我身上,让外人听见了,会怎么议论我。” 秦沐看出宁婉生气了,他心疼她现在的窘况,却依然不愿放弃这个表白的机会,“宁小姐,在下今天是冒昧了,但我对你的心意,一直都没有变,还望你见谅。” 秦沐这话一出,宁嫣和张安直接愣住了,什么叫一直啊,莫非这小子从前就向宁婉表白过。 这里面一定大有故事,宁嫣更是觉得宁婉不仗义,她昨天问宁婉,她还在否决,没想到秦沐早就向她表白了。 不过现在还是起哄的时候,她需要照顾一下宁婉的面子。 “姐,原来秦将军早就向你表白过,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其实我早觉得秦将军人不错,是想给你介绍的,现在都不用我费事介绍了。” 说完就向宁婉挤眼睛,宁婉则狠狠瞪了她一眼,这个妹妹,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秦沐则继续加码,“宁小姐,我知道我现在的身份配不上你,但请你放心,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等事情过去,我自会亲自登门去提亲。” 好家伙,连提亲都出来了,宁婉看看这三人,发现只有自己一人在孤军奋战,她说了一句,“我不和你们说了。”说完就羞得跑了出去。 宁嫣招呼秦沐,“将军先坐一会,我姐不好意思了,我去去就来。”说完就追了出去。 这边张安见两人出去,赶紧拉着秦沐道:“好小子,这事你居然瞒得严严实实,快老实交待,你是什么时候动心思的?否则,我会对你这个连襟不客气了。” 听张安叫自己连襟,秦沐乐了,如果真和张安做连襟,他怎么样都愿意。 “你想知道也可以,但你跟我说说,我打算怎么想办法让我成你的连襟,如果你一点力都使不上,那我就不费口舌了。”秦沐有意将了张安一军。 “好啊,你居然这么现实,有我媳妇帮你保驾护航还不行吗,还要我也出一份力,我也告诉你,如若你不说,我马上把宁嫣叫回来。”张安说完,作势就要去叫宁嫣。 秦沐一见赶紧拦住了他,“好兄弟,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我说还不行吗。” “那还差不多,你说了,我说不定还会帮你美言几句,还不快说。”张安嘴角露出一抹胜利的笑。 秦沐虽不致像落败的公鸡,但脸色也好不到哪去,没经过宁婉的同意,他们之间的故事,能向外人说吗。 但现在他是赶鸭子上架,由不得他了,只能以后再向她解释了。 张安津津有味地听着秦沐的故事,另一边,宁嫣则在做宁婉的工作。 “秦将军不论是家世还是人品,在蓟城都是数一数二的出挑,更何况人家现在就钟情于你,你再到哪里去挑这么好的人。” “你觉得不与娘家联系,伯娘就会放过你吗?不出我所料,年后即便伯娘不来,大哥肯定也会来找你的麻烦,不从你这里拿走几张地契,你觉得他会善罢甘休。” “你有多少家底,多少嫁妆,经得他们这样折腾,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不来找你的麻烦,难道你真打算一个人过一辈子。” “我看得出,你对秦将军印象并不差,不然你也不会为了他的事这么上心,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再犹豫了。” 宁嫣不负所望,充分发挥了一个媒人的职责,苦口婆心,威逼利诱。 宁婉被她说得无法还嘴,宁嫣说的都对。 这段时间的接触,宁婉也发现秦沐是一个大义有担当的男人,是一个很好相伴一生的对象。 可是,她毕竟嫁过人,虽然徒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但有几个人会相信呢。 就算秦沐不在意,她也觉得自己不配,只是这种话,她没法说出来,哪怕是对宁婉。 “秦将军值得拥有更好的,你就不要搅局了。”宁婉终究还是无法过自己心理那一关。 “什么叫我搅局,我是为了你好啊,你虽然嫁过人,但秦将军并不在意啊。”宁嫣算是说到了宁婉的痛点。 “就算秦将军不在意,那他家里人呢,外面的人会怎么看他呢?我不能太自私。” 宁婉依然在拒绝。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对秦将军不是没有意思,而是担心他们家里不同意,你放心,这个问题我帮你解决,你要相信,秦将军并不是一个小孩,这些问题他不可能没有想到。” “姐,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嫁一个好人,这些年你太苦了。”宁嫣拉住宁婉的手,一时间有些哽咽。 这些年,她一个人操持着一个偌大的蔺王府,没有人关心她是怎么过来了,陆议这个没良心的,回来也是对她不闻不问。 现在好了,终于有人关心爱护她了。 宁嫣心里一阵欣喜,不过宁婉担心的,也是她担心的。 永青侯府的男子深受皇上的器重,蓟城多少女儿家想嫁进侯府,嫁过人的宁婉,他们会接受吗? 第75章 敞开心扉 婚姻大事,毕竟不是两个人说了算,特别是像秦沐家那样的大户,在挑选媳妇上,可能考虑的会更多。 宁嫣把这种担心放在了心里,很多时候,你不去试一下怎么知道不行,更何况,她现在还要说服宁婉。 不过现在有一点对宁婉还是有利的,那就是秦沐现在被撤职赋闲在家,而且还是被皇上亲自下的撤职令,前程实在令人堪忧,这会令很多看重权势的女儿家对他望而却步。 所以,她必须尽快说服宁婉,把这件事定下来。 宁嫣在心里仔细分析这问亲事可能的状况,却听宁婉说道:“妹妹,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可秦将军是什么人,我如今的身份怎能配得上他。” 虽然是自己主动离开蔺王府,但在谈婚论嫁方面,宁婉不免有一种自卑感,特别是面对优秀的秦沐。 “婉姐,你不要总是贬低自己,如果不是当年那个滑稽的指腹为我,你嫁的人不会比秦沐差,更何况这些年你在王府的操持,哪一样比别人差,更别说你在教育孩子上的成绩了,你说,你有哪一点配不上秦沐。” 宁嫣有担心,却不想宁婉自我贬低,除了嫁过人,宁婉又哪有一点配不上秦沐。 “你不要想那么多,你只需要知道,秦将军对你是真心的,而你,也确实也欣赏他就行了。” 宁嫣的话干净利落,让宁婉暂时打消了胡思乱想,她很喜欢这个风风火火的妹妹,她的性格,要是像妹妹这样利落就好了。 有承远大师的成全,又有宁嫣的促成,这两个待她最好的人,都希望她能嫁给秦沐,他难道真的是那个值得托付的人吗? 宁婉想起了和秦沐的第一次见面,那时他带陆耀宗找上门,是想让她对陆耀宗严加管教,却没想到碰了鼻子灰。 她一时开始担心,自己在秦沐心中,一定是那种鸡肚小肠、嫉妒心重的女人,不过他为何会对这样的她情有独钟呢。 难道他什么时候对她的印象改观了吗,但她好像也没有做什么啊。 心里真正开始接受一个人,就开始忍不住胡思乱想了,宁婉现在的心就如小鹿乱撞。 宁嫣见宁嫣不再说话了,明白她已经答应了,不禁喜上眉梢,“姐,那你就这等一会,我去前面跟他们说一声。” 她知道宁婉现在害羞,肯定不会再到前面去见秦沐了,她也就没有提议,只要两人情投意合了,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 宁婉轻轻地“嗯”了一声,宁嫣三步当作两步就急速到了刚才四个人聊天的小厅。 秦沐和张安正在说着什么,张安正在哈哈大笑,看到宁嫣过来了,很快就收住了笑。 “你们俩在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宁嫣拿起了桌上的一杯茶喝了起来,一边喝一边问。 见到宁嫣,秦沐的神情有点紧张,不过看到宁嫣表情轻松,猜想事情的结果应该不会太差,一时心稍稍放了下来。 “没有什么,讲到了我们小时候的事,她怎么说?” 秦沐受“威胁”,正在讲自己的糗事,自然不想让宁嫣知道。 宁嫣的关注点不在这里,也不关心他们在讲什么,而是和秦沐再一次确认, “秦将军,我姐已经受过一次伤,作为妹妹,我希望她从此幸福,我不知道,你对我姐是否真是真心的。” “那是自然,我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少年了,知道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人。”秦沐几乎没加考虑就脱口而出。 “今天你们夫妻俩都在,也可以给我做个见证,我把话放在这,只要她愿意跟着我,我后半辈子定会对她好,如若不然,天打雷劈。” 秦沐的话粗糙,却也能看出他是铁了心想要和宁婉好,居然还发起了毒誓。 宁嫣看他态度诚恳,也放心了大半,只是她还是放心不下。“秦将军,我相信你对我姐是真心的,可你们家家大业大,规矩肯定也多,家中的长辈会不会对我姐有看法呢?” 这件事是宁嫣最担心的,就算秦沐对宁婉是真心,可如果家里不同意,那这件事也是空谈。 退一步说,就算家中长辈让宁婉进门,如果没有得到他们的认可,宁婉嫁进去后日子也不会好过,公公婆婆会甩脸子,姑子妯娌也会看不起她。 如果是这样,宁嫣是万万不敢答应的。 “看来你是真心为你姐着想,有你这个妹妹,她也是够幸运。”秦沐没有先回答宁嫣的问题,而是夸起了宁嫣。 宁嫣心里一紧,不动声色地看了秦沐一眼。 他的表情明显没有刚才轻松了,两手握在一起,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你的担心很正常,家里对宁婉什么态度,我现在还不知道,但你可以让她放心,在没有说服家人之前,我不会轻易去打扰她。” 这个回答,宁嫣不是很满意,她原以为,秦沐会大手一挥让她放心,这根本就不是事,他完全有信心会说服家里。 可现在,对于是否能说服家里接受宁婉,什么时候能说服,秦沐像是完全没有把握,宁嫣不禁觉得有些失望。 而秦沐在她心中的印象,也没有先前那么无所不能了。 不过换个角度想,这也是他对宁婉的重视,毕竟在不知道家里的态度之前,在这里打包票,只能说明他不够稳重。 宁嫣只看到秦沐并不果断的态度,却不知道,他也有他的难处。 就在前几天,家里的二嫂想把娘家的表妹介绍给他,他当然拒绝了。但母亲杨氏却不同意,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和表妹见一面。 二嫂的娘家表妹今年刚17岁,刺绣手艺在蓟都已经很有名了,到家里说媒的人络绎不绝。 可表妹心气高,一般人看不上,直到去表姐家玩看到一表人才又温润的秦沐,一下子就动心了。 秦沐一直单着,婚事也成了家里人头疼的事,二嫂自然乐得做这个媒人,同婆母一说,杨氏立刻就同意了,催着秦沐一定要和人家见一面,甚至连他被撤职的事,在家里都没有和表妹见面重要。 也不怪杨母着急,秦沐过完年就27岁了,家里两个比他小的庶弟,都已经是儿女成群,就他一个人还单着。 表妹条件这么好,母亲杨氏是再也不会让儿子错过了。 第76章 相亲 在这个当口,秦沐如果回去说自己有中意的女子,而且还是嫁过人的宁婉,他不用想也知道,母亲肯定会头一个反对。 因为这一层,他不能在这里打下包票,他一定能说服家里接受宁婉,他只能慢慢去做母亲的工作,用自己对宁婉的真心,去打动母亲。 他不能向宁婉承诺什么,在家里态度没有明确之前,他珍视她,不想让他对自己失望。 看到宁嫣的表情略略有些不快,秦沐也理解,但他现在的处境,实在不好多说什么。 “嫂子,你让她放心,他是唯一让我心动的人,我定不会辜负她。”秦沐思来想去,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能够官复原职,家里不同意,他就申请去戍边,不能官复原职,他就带着她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小城,开一间铺子,从此醉心柴米油盐。 以他对宁婉这段时间的了解,她不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子,肯定也不会在意他是否是朝廷命官,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那些个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么。 可秦沐的表白,却并不能让做妹妹的宁嫣满意,“秦将军,我一直敬重你,可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何如此保守,难道连说服家里的信心都没有吗?” 宁嫣站在宁婉的立场,自然不能理解秦沐为何只字不提能说服家中长辈,就算不能说服,那他有什么打算,总不能让宁婉一直等下去。 秦沐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不能说家里在催着他去相亲,也不能说现在回家说这件事时机并不成熟,他能做的,只是说一些让宁嫣放心的苍白语言。 宁嫣看出秦沐脸上有为难之色,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于是道,“秦将军,莫非你有什么难为之处,不妨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们能帮忙想办法呢?” 秦沐摇了摇头,否认道,“嫂子,我的为难之事,无非是担心家父家母不同意,不过我会想办法说服他们,你们就等我的消息。” 他没有在这里再多做逗留,匆匆起身告辞了。 他这个态度,让宁嫣大为失望,她刚才还底气十足地劝说宁婉,此刻却觉得,自己的话似乎说过头了。 看到旁边一声不吭的张安,她有些恼火,他也知道帮忙多问问,就像事不关己一样。 “我说看客,现在戏散场了,您是不是也该走了。” 看妻子有些阴阳怪气,张安觉得莫名其妙,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再说,他又能说什么。 “你怎么啦,刚刚不是还好好的,谁惹你了。”张安还没搞懂情况,也不知道宁嫣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知道他向来粗枝大条,宁嫣觉得没必要和他生气了,否则,这一肚子气到哪去发泄啊。 “你有没有觉得秦将军后面怪怪的,他不是一向都很有担当的吗,今天是怎么了,畏手畏脚的。” 宁嫣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她希望这是自己对秦沐的偏见。 “有吗?他一向都是这样的啊,可能对这件事他真的信心不足,你想想,现在的永青侯府多受器重啊,几个哥哥都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他如果没撤职,也是皇上的重臣,这样的人家,在婚姻大事上自然不会马虎。” 张安说了一堆,停了一下又继续道: “现在就我们俩在,我说句不怕你生气的话,如若换成是我,我的表现不会比他好。你想想,想娶一个和离的女人就算了,可现在,这个和离的女人,还是皇上的前儿媳,就凭这一点,秦家父母是否能接受,我看够沧。” 张安说的都是实话,这事怪不了秦沐,要怪,就怪宁婉的身份实在太特殊了。 宁嫣听了,心越来越沉重,她的担心,宁婉的担心,在这一刻像是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头。 一想到姐姐宁婉还满怀希望在另一个房间等她,她就有一种无脸见她的愧疚,她在她面前把话说得太满了。 “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宁婉虽然身份特殊,但秦沐也不是一般人,否则,他哪里敢动这个心思,我看那小子,八成已经想到办法了。” 看宁嫣闷闷不乐,张安又安慰起妻子来。 “真的,你怎么知道他想到办法了,可他什么都没说啊。”是啊,他的承诺那么保守。 “这你就不了解秦沐了,没有十足的把握,他轻易不会承诺,今天已经够特殊的,你看他走得那么匆忙,肯定是去实施他的计划了。” 张安继续补充,宁嫣悬着的一颗心,也慢慢放下了大半。 她相信张安,他从不会在她面前说大话,在这件大事上,她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 张安说得没错,秦沐匆匆走的确是去实施他的计划了。 来晋国公府前,杨氏还在催他去见一见表妹,说是二嫂已经约好了,让他们一起去看戏。 秦沐推说自己有事,就急急忙忙出门了, 母亲在后面还说了些什么,他都没有听见。 一回到家,他就匆忙赶到母亲房里,询问下午见面在什么地方。 杨氏以为儿子出去一趟终于想通了,赶紧将会面地点告知了儿子,又叮嘱儿子一些注意事项。 秦沐拿到地址,就赶紧往戏院赶,还好,戏还在演,二嫂和表妹也都还在。 秦沐迟迟没来,二嫂以为秦沐又放鸽子了,正在安慰表妹,却见秦沐拿着两串糖葫芦来了。 二嫂乐了,没想到这小子还这么有心,她接过一串糖葫芦,然后给双方简单介绍了一下。 表妹与秦沐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两人在秦家有碰过面,今年的“上已节”也见过,只不过见面时都是一大群人,两人没有单独交流过。 表妹名叫唐玉霜,是二嫂舅舅家的嫡出女儿,虽然不是侯爵之家,但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管家处世都没得说。 秦沐眼光高在蓟都是出了名的,一般的姑娘都入不了他的眼,如果不是自己的亲表妹,二嫂是不想趟这浑水的。 没想到秦沐不仅来了,而且还贴心地为给她们带来了礼物,再看旁边的表妹,两颊微红头轻轻地低下,皮肤吹弹可破,十分招人喜欢。 此时,秦沐也正看向表妹那边,眼神十分专注,二嫂不禁暗叹,自己这个媒人算是做对了。 她开始没话找话给两人制造话题,可刚聊没几句,二嫂的心就掉进了冰窖。 第77章 人证死了 二嫂听见秦沐对表妹说:“唐小姐,恕在下无礼,今天过来实是家母有命难违,我心里早有其他人了,唐小姐实在不必在我身上花心思。” 刚刚还一脸娇羞的表妹,闻此言惊得不由地抬起了头。 楚楚可怜的表情我见犹怜,正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秦沐。自打年满16岁后,上门提亲的人就没有断过,可她却一个都看不上。 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好说歹说才让表姐答应保媒,可没想到见,对方压根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被拒绝了。 这让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她放下羞怯,想要个结果。 “秦将军,我敬重你,但不知将军的意中人是谁,既然有意中人,怎么还没上门去提亲呢?”唐玉霜不相信秦沐已有意中人。 如果有,她表姐能不知道,表姐会在秦沐已经有意中人的情况下,还来帮忙撮合吗,那不是打自己的脸。 显然,这是秦沐搪塞她的话,她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就算没被人看上,她也要搞清是怎么回事。 可秦沐却迟迟没开口,她不禁嘲讽道,“怎么,将军连她是谁都不知道,还是说,她的身份将军说不出口。” 男人流连勾栏瓦舍也是常见事,哪个男人在那种地方没有一两个红颜知己,但谁都知道,那种女人是娶不进门的,即将强行想娶进门,那也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 唐玉霜几乎可以肯定,秦沐即便有意中人,也是那种地方上不得台面的女子,如何能与她比。 她的家世虽不如秦家,父兄却都在朝中为官,她自信配秦沐绰绰有余,秦沐有意中人又如何,那也只是意中人,并不会成为妻子。 既然如此,那他心中所谓的意中人,并不会对她造成威胁。 二嫂见秦沐说不出意中人是谁,不禁有些恼火。 她好不容易热心一回,结果秦沐一点面子都不给不说,还抛出一个意中人,这是摆明了把她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她不禁有些恼火:“小叔子,你就算不想和我表妹好,也没必要搬出一个意中人来打我的脸。” 两个人都不相信秦沐有意中人了,秦沐有些无奈,现在说出宁婉时机并不成熟,按照家里的标准,肯定是唐玉霜比宁婉更适合他。 “二嫂,唐小姐,我这个人向来不会说假话,我说有就是有,至于是谁,我现在还不能说。” “既然不能说,那就是那位小姐身份特殊了,不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将军连她是谁都不敢说。” 唐玉霜自认抓到了秦沐的痛处,说起话来一点都不客气,大有不搞清楚那个意中人是谁,就不会善罢甘休的意思。 秦沐厌恶地看了她一眼,他喜欢有主见的姑娘,却并不喜欢这种得寸进尺,没有边界的姑娘,她是谁呀,有什么资格这样咄咄逼人。 他不客气道:“唐小姐,你是我什么人呢,我为什么一定要把我的秘密告诉你,我来说明情况是尊重你,但请你不要拿鸡毛当令箭。” “你”秦沐几句话,把唐玉霜怼得语塞了。 “小叔子,哪有你这样说一个姑娘家家的,你让别人的脸面往哪里放,赶快给玉霜赔个不是。”二嫂看表妹被怼得无话可说,忍不住想帮她找回一点面子。 “二嫂,我的意中是谁,一定要告诉你们吗?”秦沐没有接二嫂的话,而是反问道。 “你不想说就别说嘛,干嘛要怼玉霜。”二嫂不满道。 “对啊,我不想说可以不说,可唐小姐怎么追着不放呢,到底是我没礼貌还是有人没分寸,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秦沐说完,不再理她俩,转身走出了戏院。 出了戏院,他觉得一身轻松,虽然刚才有些不快,但没有这桩事缠绕,他的麻烦又少了一件。 他现在头疼的,是等会回家怎么解释。 他不用想也知道,二嫂肯定会将今天的事添油加醋地在家里大肆宣扬,他免不得要听一阵唠叨不说,大家还会逼问出他的意中人是谁。 他想等这一段过去后再向母亲坦白,只要说服了母亲,其他人的意见就不那么重要了。 可是,今天这关怎么过。 他不想那么早回去,在街上溜达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郊外,等人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一片麦地。 这是他每次去军营必走的一条路。 官道两边的麦苗刚长出来两三寸,地里一片绿油油,十分清新,他正准备往回走,就见两个匹马朝他这个方向飞奔而来。 他没有在意,靠马路边上往回走,两匹马快跑到他跟前时,突然停住了,随后一个惊喜的声音传过来:“秦将军!” 秦沐抬头一看,是他的两个部下。 “你们没在营地,怎么出来了?”秦沐有些不高兴问道,这个时间,该是他们操练的时候。 他治军一向严谨,平时的训练几近严苛,一天都不能落下。平时多练功,战时少牺牲,他的部队战损在我朝向来都是最少的。 “秦将军,我们刚才去府上找您了,可您没在。”其中一个兵说道。 “出什么事了?”秦沐的心一下子紧了起来,他已经不是他们的将领,现在却在操练时间出来找他,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崔柱石死了!” “什么?他怎么死的?” 秦沐一连问了两个问题,他知道崔柱石在牢里受了很多苦,却没有想到,有人居然等不到堂审就会要他的性命。 “说是绝食而亡,可我看到他遍体鳞伤,那是活活打死的啊。”说话的士官哽咽起来。 “秦将军,就算他贵为皇子,可也不能这样草菅人命啊,崔柱石他才20岁,刚刚结婚,连个后都没有留就这样死了。” 士兵越说越激动,最后忍不住哭了起来。 秦沐面色冷俊,眉头紧锁,最后却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你们先回营地。” 两个士官相互对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说道,“将军,现在崔柱石也死了,他的罪就更说不清了,您还能回我们军营吗?弟兄们可都盼您早点回去。” 秦沐有些烦躁地打了其中一匹马的屁股,马受惊一下子就冲了出去,另一个士官看了,也识趣地走了。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恐怕他都会有性命危险,他决定铤而走险一回。 第78章 告状 这个计划,在秦沐脑中回旋了很久,他一直狠不下心来走这一步,只因一旦走到这一步,可能会牵连很多人。 可现在,因为他的犹豫,害得崔柱石白白丢了性命不说,他也面临着永远赋闲的境地。 按照陆议的手段,他如果不反击,就算有命活着,大概这辈子永远都别想回军营了,这对一个军人来说太残忍了。 他理了理思绪,大步向皇宫走去。 是的,他打算面见皇上,将当年战场上的一切都说出来,更要将崔柱石事件的疑点说出来,他不能因为“怕”,就让某些人无法无天。 只是,他还没有资格直接见皇上,他去找了小叔。 小叔是朝中重臣,皇上最信赖的臣子之一,当年也是助皇上登基的重要功臣。 他把想法和小叔说了,小叔不同意他这样冒险,父子关系永远都会重过君臣关系。 如果皇上听得进去,顶多斥责陆议一顿,可如果皇上听不进去,他可能会有性命之忧,毕竟他是有陷害皇子的嫌疑,弄不好,他的这种行为,还会归到党派之争里,连累家人,实在不必冒这个风险。 “你的事,我会帮你想办法解决,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再找机会求皇上让你回去。” 小叔到底是是朝中经历过风雨的老臣,他不想自己的侄子就这样送命了。 其实陆议最近的动作,小叔也注意到了,现在崔柱石死在了狱中,其实对秦沐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只是,现在还不到还击的时候,以秦家在朝中的势力,秦沐不会被赋闲太久。 “可是,崔柱石就这样死了,那下一个死的人,是不是就到我了。”秦沐满肚子的怒气,却找不到一个发泄的地方。 “哪有那么严重,你听话,先回去,你的事会想办法的,我就把话放在这里,这件事不管是不是真的,都不会影响你重回军营,并且职位可能比现在还高。” 小叔十分肯定的态度,让秦沐暂时冷静下来,他只好闷闷不乐地回去了。 回到家他什么人都没去见,就进了卧室,睁着眼躺在床上,天黑了也没有点个灯。 杨氏一直在等儿子,可直到上灯了,也还没见他来请安。 平时秦沐只要在家,每天早晚必到杨氏房里请安,今天杨氏是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儿子来给她请安。 她有些不放心,到秦沐的院子里看了看,屋里没点灯,她又到前院去问门房,门房说少爷早就回来了。 杨氏这才又到秦沐的院里,两个小丫头正在翻花绳,见太太来了,连忙站了起来。 “少爷房里怎么没点灯?”杨氏有些不高兴,儿子平时对这些丫头太好了,娇惯得她们没有主次了。 “回太太,少爷回来就进房了,又嘱咐我们不要进去吵他,我们也就没敢进去。” “糊涂的东西,少爷下午没吃饭,也不去向我禀报,我看你们是不想在府上待了。” 儿子早就回来了,下午还没吃东西,做母亲的不知有多心疼,自然把火都发泄到了这两个小丫头身上。 “太太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两个丫头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杨氏没有再理她们,径直向秦沐的房间走去,随身的一个丫头对地上的两个丫头呵斥道: “糊涂东西,还不赶快去拿打火石。” 打火石很快就拿来了,杨氏随身的丫头梧桐把屋里点亮了。 秦沐的眼睛一时适应不了亮光,躺在床上不住地在揉眼睛,杨氏借着灯光,还以为儿子在哭。 她心里一惊,这个小儿子,长这么大就没哭过几回,今天是怎么了。 她轻轻地走到儿子床边,在床沿坐了下来。 秦沐见母亲来了,也赶紧坐了起来,刚才揉搓的眼睛微微发红,倒十分像刚刚流过泪。 杨氏轻声问道:“你今天是怎么啦,晚饭也不吃,我还以为你没有回来。” 秦沐打了一个呵欠,又揉了一下眼睛才说道:“是孩儿不孝,让母亲挂心了,我没什么事。”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的来肉,更何况是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秦沐情绪不高她都看在眼里,她以为是因为相亲的事。 于是安慰道,“你看不上就算了,咱们再慢慢找,你犯不着为这件事哭,这哪里像个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 哭? 秦沐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他哪里有哭,再说他都多大了,还会像小时候那样躲起来偷偷哭吗? 一时又觉得好笑,他笑着道:“我何时哭了,母亲,你一直都以为我还没长大,还像小时候那样动不动哭鼻子。”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你在擦眼泪,你看,你的眼睛现在还是红的,你就算再大,也都还是我的儿子,你哭我又不会笑你。” 秦沐彻底哭笑不得了,他有些无可奈何,“我真的没哭,再说,又有什么事值得我哭呢?” “你真的没哭,没哭就好,我还以为你因为二嫂表妹的事在哭,我就说,儿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杨氏说完,自己也笑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秦沐看看母亲,索性将计就计。 “不过我今天确实不开心,二嫂表妹很好,却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可是,她俩却非要拉着我要问出个好歹,似乎我不说出个所以然,就不能善罢甘休。” 秦沐说完,又在暗骂自己小人,他什么时候像妇人一样喜欢告状了,只是为了宁婉,才不得以出此下策。 果然,杨氏一听媳妇和唐玉霜居然如此强势,就有些不高兴了,她们说什么了。 “倒也没说什么,就是不停地追问我,心里没有其他人,为何看不上表妹等等,弄得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像我就非得看上她不可。” 杨氏的注意力此时已经不在相亲这件事上,而转移到了儿子被两个女人欺负这件事上来了。 “她们没轻没重,你不必计较,二嫂以为她表妹有多优秀似的,殊不知,这些年有多少媒人介绍了多少姑娘给你,可你都看上了吗?唐玉霜又算得了什么。” 杨氏一口气说了许多,秦沐在心里却一直在向二嫂和唐玉霜道歉:“对不住了,我也不想这样的。” 第79章 从实招来 秦沐这样胡诌了几句,杨氏不仅没再追究他心上人的事,就连责备他也没有了。 他一阵窃喜,没想到这关这么容易就过了。 可事实是,母亲这关好过人,父兄那关却难过。 母亲安排他吃了饭,又陪他说了一会话,就回自己房里休息了。 秦沐坐到书桌前,随意拿起了一本书,眼神落在书上,可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他想起崔柱石已经惨死,夏霜儿也死得不明不白,可罪魁祸首陆议,却依然逍遥法外,听说过完年他就又要新娶一位王妃过门。 想到这里,他想起了宁婉,想起她被自己的突然表白吓得羞怯的样子,想起她逃跑时的背影,秦沐的嘴角不觉动了动,眼神也变得温柔了。 “你看这小子,肯定有情况。”耳边猛然响起大哥的声音,秦沐一惊,视线急忙从书上收回。 就见两个哥哥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面前了,秦沐一见就想逃,跳起来还没跑两步,就被两个哥哥连拖带拽地按到了椅子上。 秦沐在家里最小,上面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因为最小,家里就他得的宠爱最多,也是最让人操心的一个,特别是在婚姻方面。 为了他的婚事, 哥哥姐姐没有少为他折腾,帮他介绍了不知多少姑娘,可惜秦沐是一个都看不上。 今天一听秦沐已有意中人,两个大哥就连夜来探虚实了。 “你这小子,想往哪里跑?老实交代,她是谁?” 秦沐被两个哥哥按在椅子上动也不能动,他不满地嘟囔, “哪有像你们这样的哥哥,先把手松开,不然我怎么说?”这样被压着动也不能动,太难受了。 “别松手,这小子太滑头了,谁知道他肚子里想的什么,就这样你快说,不然我们不松手。”大哥的手刚松开一点,就被二哥警告道。 秦沐有些无奈,自己在两个哥哥心中完全没有信誉可言了,这都怪他,谁让他有前科呢? 有好几次,哥哥给他介绍对象,都被他以各种理由临阵逃脱了,现在也不怪两个哥哥不相信他。 “这样实在太难受了,再说有你们两个在这里,我能逃到哪里去?好哥哥,快松手。” 秦沐依然不放弃,打起了感情牌。 “我们就松开,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样。”大哥看他也实在是难受,先松开了手。 “好,就再信他一回,你快说。”二哥也把手松开了。 秦沐动了动脖子,又松了松手,正准备站起来甩甩腿时,又被二哥一把按下了。 “行了啊,你可别得寸进尺,小心我把你的手捆起来。”见他迟迟不开口,二哥有些等得不耐烦了。 “好好好,我说,二哥,我说实话,但你可不要让二嫂知道。”秦沐讲起了条件,却被二哥用手指敲了一下头。 “快说,别七里八里的。” “大哥二哥,我是真没看上二嫂的表妹,但又担心伤到人家,只好编出这么个莫须有的人来。”秦沐编了一个谎言。 可二哥却并不相信他这套说辞,“我相信你没看上表妹,但你刚刚对着书傻笑,是怎么回事?” 刚才他们进门时,见秦沐正端着一本书看得认真,但等他们轻手轻脚地走近时,却发现他正对着书傻笑,再看书名,是一本《孙子兵法》。 “你可别说你看《孙子兵法》看得投入才会傻笑。”大哥也在一旁补充。 秦沐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两个哥哥抓了个现形,但他却不想承认,继续狡辩道:“我是看到兵贵胜,不贵久这句话,想起了过去的一场战役。” 见秦沐还不肯承认,二哥给大哥递了个眼色,兄弟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人一边抓住秦沐的手,牢牢地锁在他的背后,这下,秦沐是彻底不能动了。 “看你小子嘴硬,说不说?” “哎呀,你们以大欺小,不公平。”秦沐手被锁住,嘴和脚却没有停。 “就是以大欺小,你怎么着,你再不说,我们使力了啊。”二哥逐渐加大手上的力,秦沐疼得龇牙咧嘴。 “救命啊,大哥二哥要害我呀。”秦沐大喊道,可吃痛的双臂让他的声音很快变成了“啊啊啊” 大哥这次也不帮忙了,尽力地配合二哥。 “你说不说,大哥,我看这小子是死鸭子嘴硬,咱们把他抬到前院,丢到水塘里去。” 秦沐还不开口,二哥使出了杀手锏。 秦沐虽然在战场上勇猛,却是一个旱鸭子,他小时候掉在府上的水塘里,差点淹死,从此对水产生了恐惧。 “我说,我说你们先松手。”一听要把自己丢进水里,秦沐马上就举手投降了。 “你快说,不然我们现在就行动了。”二哥已经不相信他了,一定要让他先说再松手。 “她叫宁婉。” 两个哥哥一听,不约而同地松开了手,秦沐痛苦地把手慢慢转回来,缓慢地活动,一脸怨恨地看着两个哥哥。 “继续呀,”二哥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她是哪家的女儿,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父母为秦沐的婚事操碎了心,而他却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给他介绍了那么多姑娘,他却一个都看不上。 现在冷不丁地就有了心上人,让两个哥哥怎么不好奇。 “她家是景阳胡同的宁家,父兄虽在朝中谋事,官职却并不高。”秦沐老实地交待。 “咱们家不在乎门第,只要姑娘好你喜欢,那就没问题。你既然有意中人,怎么不告诉父母,也好让他们赶紧找媒人上门去提亲啊。这个姑娘多大了?” 大哥平时话不多,可在这件事上,他却一口气说了许多,十分有大哥的范。 “是啊,既然你已经看中,就该早点上门去提亲,要知道,好姑娘可不止你一个人盯着的,万一被别家抢了先,你哭都来不及。” 弟弟好不容易看中一个姑娘,不赶紧上门提亲还等什么。 可两个大哥在旁没停嘴,秦沐却不出声了。 这有点反常了,大哥忍不住问: “你怎么不说话,难道那姑娘已经定亲?还是没成年?” 秦沐一时还没想好怎么说,却把两个哥哥惹急了,“你倒是说话呀,到底怎么回事?” 第80章 兄弟闹掰 秦沐说出宁婉的名字和家世后,却迟迟不肯再开口,把两个哥哥急坏了。 “你小子抽风了,想急死我们啊。”二哥忍不住骂了起来。 秦沐也站了起来,却被二哥一把按住又坐了下来,“该不是你小子耍花招,故意迷惑我们。” 秦沐一把甩开了二哥的手,又慢慢地站了起来,“我要说了,两个哥哥可要帮我。”秦沐一脸的严肃。 两个哥哥对视了一眼,这小子,真的像是有心事。 “你说,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娶媳妇的事我们肯定帮。莫不是你把人家姑娘怎样了?”二哥话多,嘴巴就没有停的时候。 秦沐瞪了他一眼,没理他继续说道:“她叫宁婉,原来是蔺王府的蔺王妃。” 他这话一出,大哥倒吸了一口气,这小子,喜欢谁不行,偏偏要喜欢一个嫁过人的女人。 二哥有些不相信自己耳朵,确认道:“等等,你是说,这个宁婉,就 是前段时间和蔺王爷和离的女人,你怎么会认识他。” 秦沐嘴角微微动了动,两个哥哥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想而知,如果父母知道他喜欢的女人是皇上的前儿媳,会是怎样的反应。 “三弟,你糊涂呀,蓟都城里有多少好姑娘,你为何偏偏喜欢一个嫁过人的女人,更何况,她曾经还是蔺王妃,虽然没有生养,但该发生” 大哥最后一句话终究没有说出来,对一个男人来说人,女人是否完整太重要了。 “大哥二哥,是你们逼我说的,我现在说了,你们要帮我想办法说服父母,这世上女子再多,却只有她最合我眼缘。” 秦沐这话,让大哥急得跺脚,不要说父母了,他就头一个不会答应。他家要家世有家世,弟弟有才貌有才貌,干嘛要找一个嫁过人的女人,这会招致多少闲话。 “不行,你不能娶他,就算你不成亲,我也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大哥语气十分坚决,秦沐在他身上,仿佛看到了父亲的身影。 “是啊,三弟,你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又何必一定要吊死在这棵树上,主要是咱家也不差,何必要和皇上过不去。” 家族里的老老少少都吃皇家的饭,偏偏宁婉还是原来的王妃,娶了这个女人,不是和皇上过不去吗。 “她嫁过人又怎样,难道嫁过人就不能再嫁了,汉武帝的母亲不也曾嫁过人。”秦沐窝着一肚子火,反驳两个哥哥。 他原以为,两个哥哥就算不支持,至少不会反对,可现在看他俩,一个比一个反对得厉害。 “大哥二哥,你们不同意也就罢了,还请你们替我保密,我暂时还不想让父母知道。”既然他们不同意,那就先不要让父母知道,免得他们搅局。 “三弟,你从前做什么我都不反对,可这件事,大哥说什么都不会同意,咱们永青侯府是何等尊贵的人家,怎能让这样一个女人进门。” 大哥的态度是越来越坚决,可这句话说得太轻看宁婉了。 果然,秦沐一听就来气了,他不客气地反讽道,“您身份尊贵,我这容不下您这尊大佛,请你出去。”说完,就把大哥往外推。 他这个举动,也把大哥惹恼了,“你这是什么态度,她还没进门就把你调教得六亲不认,这样的女人,永远不可能进我秦家的门。” 秦沐也不再和他狡辩,发起狠劲把大哥往外推,推出门后又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他被大哥的话气得不轻,简直是不分青红皂白嘛,宁婉只过是嫁过人,他凭什么这样说她。 大哥被他赶出去了,剩下二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像看陌生人一样。 这个小弟,从小到大就乖巧聪明,虽然调皮却没有做过出格的事,现在因为一个女人,和大哥闹得水火不容。 这个宁婉,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会让小弟如此不顾一切。 二哥不禁对这个宁婉产生了好奇,蓟都城多少女孩秦沐都看不上,却会看上她这个和离过的女人。 前段时间蔺王爷和离的事,在蓟都引起了一阵风波,居然有人不想做王妃,要知道,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荣耀啊。 他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是他弟弟的意中人。 等等,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该不会是宁婉为了他弟弟才和离的,这也太劲爆了。 他有些不可思议地望向秦沐,秦沐此时的气还没有消,坐在一旁生大哥的闷气。 如果他们在和离前就好上了,那蔺王爷该是有多恨秦沐,莫非这段时间秦沐被撤职,和这件事有关。 二哥瞬间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件事弄不好要杀头的,他说话的声音不知不觉中也变了。 “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三弟,别的事我可以不管,但要是因为你让我们全家惹上杀身之祸,我可不轻饶你。” 二哥的声音都变,秦沐看着二哥,一脸不解。 “你在说什么,什么杀身之祸,崔柱石的事再怎样也不能杀我的头,顶多就这样永远地赋闲了。” 秦沐的情况不高,完全没有想到二哥比他想得复杂百倍。 “你老实交待,你这次被撤职,真的只是因为崔柱石,还是和宁婉和离有关?” 秦沐一头雾水,看二哥紧张的样子十分不解,“你在说什么,我撤职和宁婉有什么有关系,你都想到哪去了。” “你告诉我,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宁婉是不是因为你才和离的?你撤职是不是蔺王爷的报复?” 秦沐听了这话,整个身体一下子顿住了,看他这个样子,二哥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但很快,他就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直不起腰,把一旁的二哥看懵了。 这时门也被大哥推开了,他被秦沐“赶”出去并没有走,而是站在院子里,听到屋内传出了狂笑声,他忍不住又推门进来了。 呈现在大哥眼前的,是二弟紧张的模样,而另一边的秦沐,已经笑得直不起腰。 大哥疑惑地望着他俩,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第81章 打大哥 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宁婉没想到,宁嫣的话那么快就应验了,甚至等不到年后。 大哥宁坤又来了,称是奉父母之命,来接宁婉回去过年。 自打上次母亲和大哥上门来讨要嫁妆后,宁婉就没打算再和家里来往了,自然也没想回去过年。 她婉拒了大哥的邀请,但大哥却借此骂她不孝,然后露出了真面目:“父母把你养大容易吗,你知道你给他们添了多少烦恼,母亲因为你的事茶饭不思,你也不知道回去看看。” 宁婉觉得好笑,那天母亲要嫁妆时生龙活虎,何曾有半点为女儿前途着想的样子,现在居然为她茶饭不思,谁信啊。 恐怕今天来还别有目的。 但这话宁婉没有说出口,她不客气地对大哥说:“那就烦请大哥好好照顾父母,我在外面是死是活,就不劳你们操心了。” “你这死丫头,父母把你养这么大容易吗,你没尽一天的孝不说,现在居然还想断绝往来,好,我也不要求你什么,快过年了,你拿两间铺子出来孝敬二老,就当你已经在他们面前尽孝了。” 大哥大言不惭,居然又想来要铺子,谁知道他是为自己,还是奉父母之命。 但不管是谁,宁婉都不打算纵容了,他们不为她以后着想,她还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 按这个节奏,不出一年,她就要喝西北风了。 “快点拿来啊,否则我不走。”大哥见宁婉没有动,居然一屁股坐在院里的石凳上,耍起了无赖。 宁婉气不打一处来,看到墙角一把扫枯叶的扫把,一把抢过扫把,抡起就朝大哥打过去。 宁坤吓了一跳 ,赶紧站起来躲开扫把,脚下一个没站稳,摔了个狗啃泥。 他狼狈的样子实在好笑,院里的几个丫头纷纷捂起了嘴,宁婉也想笑,但现在还不是笑的时候。 “你回去告诉父母,我过年不会回去,还有,你以后再敢到我这里来打秋风,我都会大棒把你打出去。” 宁坤爬起来,用力地拍膝盖上的泥,可微湿的泥怎么都拍不下来。 再看一眼那些下人都在偷偷笑他,不禁恼羞成怒,跑过来就要夺宁婉手上扫把,“你这死丫头,竟敢打亲哥哥,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 青萍一看着急了,宁坤眼看就要吃亏了,她急得赶紧拦了上去。 不过周管家已先一步拦住了宁坤,“大少爷,息息怒,小姐她不懂事,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不要和她一般计较了。” 周管家一家三代都在宁家做事,宁坤也算是给他一点面子,“我不打她也行,让她赶快把铺子契约拿出来,免得我动手。” 宁坤气急了,也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大少爷,我说句不恭敬的话,小姐才和离多久啊,已经送出一半嫁妆到府上了,现在又来要,你好歹也让她喘口气啊。” 周管家说的是公道话,宁坤一听却一把推开他,“你算什么东西,敢来教训我,死丫头,你拿不拿。” 宁婉紧握着扫把,紧张地与宁坤对视,“你还不走,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宁坤不听,一个箭步作势就去抢宁婉手上的扫把,宁婉眼见他来抢,抡起扫把狠狠地打了下去。 宁坤的肩头吃痛,发出了一声“哎哟”,但随后,他不顾身上的痛,还是朝宁婉直奔而来。 一旁的周管家见兄妹俩谁也没有让步的迹象,早叫来了两个家丁,一左一右捉住宁坤的肩。 宁坤不能动弹,气得两脚乱踹,朝宁婉大喊道:“你这个死丫头,居然敢打亲哥,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宁婉刚才紧张急了,怕宁坤真的会打她,下手确实有点重,但现在看宁坤没有一点收敛,她也气得大喊: “大秩,小序,把这个人拖出去。”然后又对宁坤道,“你走不走,不走我可六亲不认了。” 宁坤势单力薄,宁婉也是完全不顾及兄妹情了,他使劲挣脱两个家丁,又放下一句狠话,“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 说了最狠的话后,宁坤就灰溜溜地走了。 眼看着宁婉走出了院门,宁婉才扔掉手上的扫把,这时她才发现手脚抖得厉害。 青萍扶着她进屋,她的身体还在颤抖,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拿工具打人,而且打的还是她的大哥。 并不是说她不想打大哥,而是通过这件事,她发现孤身一人守护自己的利益好难。 从大哥临走前的狠话可以看出,他不会善罢甘休,不把她手上的那点东西榨干,他们恐怕不会放过她。 从前,蔺王府没有王爷,但别人看她是蔺王妃,又看她是皇上的儿媳,婆婆是刘贵妃,从来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欺负她。 可现在,失去这些倚靠的她被娘家人欺负成什么样了。 她颤抖是因为害怕,下一次他们再来闹,她该怎么办,心底的无助慢慢蔓延到了全身,她第一次想有个肩膀靠一靠。 宁嫣比她小,却更懂得人间险恶,女人要想体面地活着,还非得嫁人不可。 她曾经是多么的傻,还天真地以为没有男人,照样能潇洒地活一辈子,现在看来是多么可笑。 她心底涌起对宁嫣的感激,她不停地张罗,想让自己嫁出去,可能宁嫣早就想到了她有这一天。 想到在宁嫣家,她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宁婉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些。 至少,现在有人愿意娶她。 宁婉想到了秦沐,她对他印象一直不算差,现在就等他说服家人娶自己,不知永青侯府的侯爷和夫人会是什么态度。 她嫁过人,他们会介意吗? 如果介意,秦沐能说服他们吗?她头一次想摆脱曾经嫁人的事实,如果没嫁过人,那她嫁给秦沐,至少没有像现在这样多一层困扰。 可现在,这层困扰将他俩的关系推向了一个未知数,如果秦家父母不同意,她该怎么办? 她只能暗自祈祷,希望秦沐那边一切顺利。 第82章 冰面偶遇 到底活过一世,宁婉觉得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她要想办法让永青侯府的侯爷和夫人认可自己。 可是,她现在已经不是蔺王妃,去找从前那些走得比较近的贵妇人,别人会怎么看她。 但现在,生存显然比面子更重要,她管不了那么多,决定还是去找沉音公主。 沉音公主和她年龄差不多,嫁到了皇后的大哥鄂国公的大儿子陈国禾,沉音公主嫁过去才知道,陈国禾比正常傻,虽然不是傻子,但却和正常人有差距。 沉音公主母亲位分不高,而这桩婚事又是皇后保的媒,沉音公主的苦只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那时陆议生死不明,宁婉也是在守活寡,因此与沉音公主有很多共同话题。 虽然嫁了一个傻丈夫,但沉音公主为人伶俐,与很多侯爵夫人关系不错,秦沐的母亲杨氏,与沉音公主就走得比较近。 从前沉音公主偶也在宁婉面前说起过杨氏,说她教子有方,几个孩子都有出息。 那时宁婉和永青侯府没有什么交集,因此对杨氏也从来没有关注。 可没想到,杨氏有一天会成为她未来的婆婆,她不得不多了解杨氏。 见宁婉来给自己拜年,沉音公主倒有些意外,自打宁婉从蔺王府出去后,两人没有再见面。 主要是一些聚会,宁婉已经没有资格参加了。 妇人在一起,无非就是说一些八卦,夏霜儿的死很多人都不知道,宁婉借着夏霜儿,说到了秦沐身上。 “秦将军就这样被撤职,实在有些冤啊,再怎么样,下属犯错,很少有把上级害这么惨的,不知秦将军的家里会急成什么样子。” 宁婉像个长舌妇一样,说得津津有味。 “你太小瞧永青侯府了,杨夫人虽然是一介妇人,在府上可是说一不二,她一直就不希望小儿子从军,现在秦将军被撤职,正合了她的心意,谈何心急如焚。” 沉音公主没料到宁婉是来套她的话,话匣子打开就停不住,把杨夫人的性格,爱好,缺点等等,都说了个仔仔细细。 末了还觉得没说够,“你知道秦将军为何直到今天都没娶亲吗,说到底,还是杨夫人宠的,只要秦将军没看上合意的姑娘,她大有让儿子打一辈子光棍的打算。” “那怎么行,就算再宠,也不能为她儿子的将来打算啊。” “她当然有打算,听说永青侯府的侯爵之位,杨夫人打算让小儿子继承,而且已经禀奏圣上了。” 宁婉没想到,秦沐在母亲杨氏心中位置那么重要,那这样看来,只要秦沐坚持,杨氏迟早会同意。 告别了沉音公主,宁婉的悬着的心稍稍安了一些, 她和青萍漫无目地走在街上,突然一阵食物的香气袭来。 原来是到莲香楼了。 这几天过年,宁婉哪都没去,在家连续吃了好多天,她想换换口味了。 莲香楼是蓟都城最大的酒楼,平时这里的食客多得根本没有位,这几天过年,食客相对少一些,宁婉和青萍找了一间靠湖的座位坐下了。 这几天天气冷,湖面早被厚厚的冰层覆盖,不少人在上面滑冰,宁婉也来了兴趣,“快点吃,咱们等下也下去玩会。” 主仆俩将四个菜吃得七七八八了,正准备付账走人时,听到店小二大声说:“我不管你是哪家的夫人,想吃霸王餐没门。” “实在是钱袋被人偷了,你放心,等一会就会有人送钱来。”是一个妇人的声音。 宁婉付好账,准备往外走时,发现店小二还在和那妇人纠缠,妇人满脸尴尬,见有人关注更是浑身不自在,显然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事。 宁婉有些看不过去,她走过去问,“这位夫人欠你多少钱?” “整十两呢,就想这么走,您说,哪有吃饭不给钱的,咱也没有这个道理啊。” 宁婉听了,示意青萍,青萍拿出十两银子递给店小二,“这够没够。” 店小二接过银子,马上喜笑颜开,“得勒,今天遇着贵人了,你走。” 夫人连声向宁婉道谢:“姑娘,谢谢你,你住在哪个府上,待会我让人把银子给你送去。” 宁婉细瞧那夫人,约四十岁的样子,看穿着衣裳,不像是普通人家,似乎有些眼熟。 “不用了,银子也不多,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妇人拉着宁婉,还想再问什么,宁婉挣脱着和青萍去湖边了。 她隐约觉得,这妇人她似乎在哪里见过,应该是在什么聚会场合,人太多所以没有深刻印象。 冰面上不少人坐着一个小板凳,两条狗在前面拉,十分有意思。 从前是蔺王妃时,她过年除了进宫请安,哪里都不能去,这好玩的冰上运动,她还是小时候玩过。 宁婉一时玩兴大发,让青萍在湖边等她,她一个人驾着两条狗,向湖中心驶去。 狗狗显然是受过训练的,人坐上去后就不停地往前跑,十分敬业。虽然跑起来后风吹在脸上有些冷,但这种惬意已经好久没有了。 宁婉一时觉得畅快极了,手摇着狗绳想跑得更快一些,狗子得令更快地跑了起来。 实在太开心,宁婉忍不住想唱歌。 前面冰上好像有个黑影,宁婉还没来得及反应,椅子就重重地撞了上去。 速度太快,她连人带影狠狠地摔在了冰上,而狗还在继续向前跑。 宁婉手撑着冰地被拉好远才停下来,边上的人发出惊呼。 衣服穿得厚,宁婉倒不觉得有什么,便等她抬起手,才发现手掌上已经冰血模糊。 “哎呀!” 她被自己的手吓了一跳,因为太冷的原因,疼倒是不疼,就是这样子太吓人,她一时呆住了,跪着慢慢站起来,呆呆地站在原地。 “没事,我看看。”旁边一个男子走上前,想看看她受伤严不严重。 宁婉以为是这湖面经营的老板,很自然地把手伸了过去,待她定睛一看,却吓了一跳。 “怎么是你?这手必须马上包扎,走,我们赶快上岸。” 宁婉羞得不行,自己最狼狈的一面,居然被他看见了,实在太尴尬了。 第83章 退路 真是冤家路窄,宁婉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不想还被秦沐瞧见,而且还是她最狼狈的时候。 老板见有人摔跤了,急忙跑过去查看他的冰椅摔坏没有,狗狗有没有受伤,至于人有没有受伤,根本就不在他关心的范围内。 检查一圈后,发现冰椅的一角有了轻微的裂痕,他一把拉住宁婉,要她赔偿。 可下一秒,他的手就被秦沐用力打开了,“说话就说话,拉拉扯扯做什么?” 老板还想掰扯,一看秦沐人高马大,马上小声嘟囔,“她把我的冰椅摔坏了,我还要靠它吃饭的呀。” 宁婉见青萍正快步过来,正准备让老板等一等,秦沐摸出一把碎银,“这够不够。” 老板喜笑颜开,马上奉承道,“公子就是大方,谢谢公子,我看小姐手上的擦伤要包扎一下,不远处有一个药房,快去。” 说完,收拾好冰椅,赶着狗狗就朝湖边走去。 “赶快找地方包扎一下,你的手现在又不能戴手套。”秦沐说完,让青萍扶着宁婉,自己带头向湖边走去。 秦沐走得很快,等宁婉和青萍走到湖边时,他已经叫好了一辆马车,药房离这并不远,驾车很快就到了。 好在只是摔得狼狈,除了手掌擦破,其他地方并没有伤到,宁婉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从冰面上爬起后,她的右手臂疼得厉害,她还以为骨折了,经过大夫诊断,只是轻微的扭伤,养几天就好了。 “没事就好,我没想到一个姑娘家也喜欢这项运动,而且还跑得比任何人都快,冒险精神我是自愧不如。” 宁婉没事了,手掌也包扎好了,秦沐不忘在旁调侃。 青萍见宁婉面红耳赤十分害羞,忍不住护道:“谁说冰上运动就只有男儿能行,女儿家不行的,要不是冰面上有意外,小姐也不会摔跤。” 刚刚来药房的路上,她已经知道宁婉是被一截露出的小树桩绊倒的。 秦沐正准备还说什么,见宁婉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急忙转变了话题。 “你这几天就好好养着,就不要到处跑了,我让人给你送的糕点,可有合你口味的?” 秦沐让人大年三十给宁婉送了整整三大盒糕点,什么口味的都有。 宁婉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送糕点拿扁担抬的,她一度以为是来人送错了,直到来人说是永青侯府的秦将军,宁婉才敢收。 大年三十大家在一起守岁,宁婉拿出这些糕点,院里十来人,个个都说这糕点好吃,可最后却还剩下许多。 实在是太多了,宁婉怕浪费,让青萍留下一些,剩下的都让周管家送给另一条胡同的小孩子们吃了。 “多谢将军送的糕点,什么口味的味道都好,只是只是,有点太多了。” 宁婉一想那些糕点差点成了她的负担,就觉得有些好笑。 秦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咳,我也不知道你什么喜欢口味,就每样买了一点,又想着你院里那么多人,每人都可以尝一点,一下子就买多了。” 他和管家一起去买时,管家也提醒过他太多了,可他却一根筋地觉得不多,现在看来,是该听管家的。 “你最喜欢什么口味,下次我就只买你喜欢吃的,不会再买那么多了。” 青萍在一旁捂嘴偷笑,她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实诚的人,那些糕点,只怕快赶上香满楼一天的销量了。 这么多种口味,要说最喜欢,宁婉还是最喜欢桂花口味,淡淡的,香香的,不会太腻,也不会完全太淡。 但她却并没有说出来, “我没有特别喜欢的,,你下次别让人送了,让人看见了不好。”在没有得到秦家父母的认可前,她不想和秦沐走得太近,闲言碎语太可怕了。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会格外小心的,没有人会发现。” 秦沐了解她担心什么,他从两个哥哥的态度不难看出,宁婉身份的尴尬,也就更理解她的小心谨慎了。 “你放心,我会尽快说服父母,早日到你府上去提亲的。”他向她打起了包票,但内心却涌起了一种不安,他想知道她的态度。 宁婉轻轻地点了点头,“在侯爷夫人还没有首肯前,咱们还是不要见面,那些吃食,也先免了。” 她的声音低低的,又有些怯怯的,秦沐一阵心疼。 从前是蔺王妃时,她和他交谈底气十足,现在才多久,她就变得畏畏缩缩了。 秦沐不知道这段时间,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她的这种变化,让他忍不住想改变,让她变成从前的她。 “你最近遇到什么难事了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尽管开口,不要太生分了。” 秦沐试探着,想知道是什么改变了她。 “没有,我都很好,每天吃吃喝喝,描描红,做做女红,挺好的。” 宁婉轻淡地说,这段时间,除了捯饬院里的花花草草,就是做这些事了。 “你大哥让你回家过年,你怎么不回去?”秦沐突然问道。 宁婉有些惊讶,大哥让她回家过年,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说,他也知道她打大哥了。 她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有因为自己的彪悍凶狠打大哥,还有因为家丑不能外扬。 她极力淡化道:“是啊,大哥让我回家过年,只是我一个人清净惯了,反而不喜欢太多人在一起。” 秦沐叹了一口气,她终究还是不愿和自己说实话。 难道她还是没有认可自己吗,还是说,她不想自己这么快介入到她的生活中去。 不管是哪种原因,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宁婉,”他严肃地看着她,缓缓道,“如果我家里不同意,我是是说如果,你愿意和我换一个地方生活吗,愿意跟着我离开这里吗?” 他想知道她对这件事的态度,她如果愿意,他就打算破釜沉舟了。 “什么?” 宁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知道这样对你名声有损,但万一家里反对,而我又无法说服他们,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他现在已经不是朝廷命官,就算是,如果家里反对他们在一起,他就向朝廷请命,和祖父一样去戍守边关。 宁婉听了,心里涌起一阵悲哀,她是想倚靠秦沐,可如果因为她,这个男人不得不与她远走高飞,她是不愿意的。 第84章 意外之喜 宁婉不愿意和秦沐私奔,并不是吃不起苦,也不是不愿和他相守一世,而是她觉得秦沐这样做不值。 他有良好的家世,光明的前途,犯不着为了她,断绝家族,断送前程。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如果侯爷夫人不同意,我们就没必要再交往了,你可去找一个更适合你的,我相信我也能找到。” 宁婉声音很轻,但语气里的决绝,让秦沐有些不可思议。 可一个连蔺王妃这个位置都不在乎的人,又怎么会贪图荣华宝贵,秦沐宁愿相信自己的直觉,也不相信宁婉说的现成话。 “我知道你不是一个贪慕虚荣的人,所以你这话,我相信是假的,你在担心什么?” 他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她有顾虑,他愿意和她一起解决人,不管怎样,他需要她的一个态度。 “秦将军,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你先了解侯爷夫人的态度后,咱们再说后面的话。” 宁婉的确有很多顾虑,她担心话说得太狠,把秦沐吓跑,又担心给他太大的希望,他会头脑发热,无所顾忌,做出不利于他前程的事出来。 “也好,我会尽快找合适的时间问清他们的态度,但我也把话放在这里,不管家里是什么意见,今生我都非你不娶,你可别想逃。” 秦沐的态度,宁婉很感动,甚至有点想哭,想到亲哥一而再地来欺负她,而眼前的他,却不管外界怎样看,愿意护她一生周全。 就算和他一起流浪天涯又怎样,眼前的富贵和心灵的满足,孰轻孰重她心里明镜一般。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你的手记得过两天来换一次药,可不要图省事就不来了,留下疤就不好看了。” 秦沐没有再逼问她的态度,现在父母到底是什么意见他还不知道,事情没到那一步,心态什么都会不一样。 不过不问归不问,就像他说的,不管家里同意还是不同意,今生他已非她不娶,他相信自己的眼光,更就算他一无所有了,宁婉也不会离她而去。 否则,承远大师也不会想办法撮合他们。 秦沐叫了一辆马车送宁婉回去,然后又匆匆去了香满楼。 马上元宵节了,他今天难得带母亲出来散散心,结果他在冰面上玩得撒了欢,把母亲忘得一干二净。 等他急急忙忙赶到香满楼,哪里还有母亲的影子,他以为母亲去冰面处找自己,可找了半天也没人影。 他暗叫坏了,急忙往家里赶去。 母亲甚少出门,不会出什么事,等他心急火燎地赶回家,看到母亲正在看侄儿们放烟花。 他有些讨好地站在母亲身后,一起看烟花。 母亲等烟花放得差不多了就回房了,秦沐忙不迭在跟上。 杨氏看到他,倒也不生气,而是揶揄道,“英雄救美女感觉如何呀?” 杨氏这样问,秦沐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难道她看到了自己和宁婉在一起。 但他在母亲面前一向是油滑惯了的,他试探地问道,“母亲您看到了什么,都说到哪里去了。” 如果母亲看清了宁婉,他就称两人是第一次见面,如果没有看清最好,就顺着母亲的意思,算是英雄救美。 “我虽然老了眼睛也花了,但是男是女还是分得清,快快说来,你们认识多久了,有了美人,把老娘忘得是一干二净,养儿有什么用啊。” 母亲佯装生气了,秦沐急忙上前帮她松肩,有些撒娇地说: “母亲说到哪去了,我不过是看人家手受伤了,身边又没有一个帮她的人,这才带她去了药房,事情太急,就把母亲忘了,母亲您不会怪我。” 秦沐判断,母亲没有看清宁婉的长相,只凭穿着看出是一个姑娘。 他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母亲是了解他的,就算是陌生人,看到别人有难,他也不会袖手旁观,他一贯是热心的。 不过母亲接下来这番话,却让他觉犹如天助。 “我怎么不怪你,你知道我没有带钱的习惯,你还不让绿珠跟着我,害得我今天被店小二拦下不让走,我说回去让人送来,或是他跟我回去娶,结果都不行。” 杨氏头一次被人因为钱拦下来,脸面都丢光了,让她怎么能不怪儿子的粗心。 秦沐也没想到,母亲居然被那帮没有眼力劲的人拦下,他从后面搂住母亲的肩膀,“母亲,让您受委屈了,我明天定让那小子跪到您面前求饶。他后天又怎么让你走了呢?” “你可不许为难人家,人家也只是讨一口饭吃,万一我是言而无信的人,那钱岂不是要他掏,他一个店小二,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杨氏十分善良,告诫秦沐不许去找店小二。 “要说你母亲我是吉人有天相,一个好心的姑娘帮我付了账,我说过后让人送银子给她,她却不让,也没说自己是谁。” “可你说怪不怪,我打量你救的那个姑娘穿的衣裳,竟然和帮我付账的姑娘一模一样,你可打听清楚了,那是谁家的姑娘。” 这段话让秦沐一阵狂喜,原来母亲和宁婉今天居然见面了,而且母亲对她印象还非常好。 这到底是哪路神仙在帮助他啊,他真想给他磕几个头,来表达感激之情。 “我问了,可她不说,不过两天后她还要去换药,母亲如果想知道,到时候我再去问问。” 秦沐隐瞒了与宁婉相识的事实,如果让母亲先对宁婉有好印象,后面他再来挑明二人的关系,成功的概率会更大一些。 这个消息,要不要先告诉宁婉,让她有所准备,他在心里盘算着,如果提前让她知道,她会不会在压力。 他犹豫要不要告诉宁婉,却听母亲说,“这次就不劳你了,两天后我亲自去,说不定还能捡个儿媳妇回来。” 姑娘模样长得不错,人又善良,儿子对她印象也好,她出面说不定还能撮合二人,杨氏在心里打着算盘。 “两天后你陪我一起去,老实说,你对人家姑娘印象怎么样,我要娶她回来做你媳妇,你可答应?” 秦沐没想到,母亲居然这么快就帮他确定了媳妇的人选。 而且还是他选中的,老天对他不薄啊。 第85章 坏事的大哥 从拜别宁婉回家到现在,不过才半个时辰出头,秦沐的心情犹如过山车一般,从峰谷到峰顶。 特别是杨氏还有帮他把宁婉娶进门的打算,他一颗欢雀的心,此刻都想跳出来了。 但他必须拼命压抑,不能让杨氏看出端倪。 秦沐假装推脱,“大后天我约了张安一起打马球,恐怕没空,您要不还是让绿溪陪您去,我就不去了。” 杨氏一听急了,转过头朝他胳膊上抡了一拳,“到底是打球重要,还是娶媳妇重要,你和张安说,你要去办重要的事,他要不答应,我有他好看的。” 杨氏和张安的母亲,是远房表姐妹,两家平时走得比较近。杨氏平时没少拿张安做榜样,督促秦沐尽快解决人生大事。 “不止有张安,还有其他人,你要不让大哥请半天假陪你去,我真的走不开。”秦沐还在推脱。 杨氏才不管那么多,她不满道,“就算是天王老子,你也必须推掉, 你想想,和你打球的那帮人,哪个没有成家生子,你和他们搅和在一起,你也好意思。”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秦沐觉得火候到了,这才不情不愿,勉为其难地答应,“好,但我有一个条件,如果我没看上,你可不许逼我。” 他这话一出,杨氏急了,“小祖宗,你就别再挑七挑八了,你放心,我看中的姑娘错不了。” 秦沐在心里偷笑,祈祷母亲在知道宁婉的身份后,还能这样坚持。 杨氏没有发现儿子的异样,还在幻想着天上掉下来个儿媳妇,她的小儿子,可能要改运了。 儿子被撤职,他并不担心,不要说秦家一大家族都在皇权的中心位置,就算秦沐不再被重用,她也不担心。 活了大半辈子,人能够平安开心是最重要的,职位越高,担的责任就越大,也越容易招人妒嫉。 就像秦沐被免职,如果他不是大统领,这事也轮不到他身上。这件事,后面有竞争对手的身影也说不定。 杨氏并不知道秦沐在调查陆议,只知道是蔺王爷的一个妾室死了,与秦沐手下似乎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一层,杨氏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她低声说:“你知道吗,蔺王爷过几天就要娶新王妃了,也不知道从前那个蔺王妃听到这个消息多伤心。” 杨氏向秦沐八卦道,她以为蔺王爷和宁婉和离,是蔺王爷嫌弃宁婉家世不好,所以才会回来不到一年把她扫地出门。 “女子就是可怜,无缘无故被赶出夫家,后半生可怎么办呀,就看她家里帮不帮也筹划了,否则,这辈子算是完了。” 杨氏自言自语,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替宁婉担心。 秦沐这才知道蔺王爷居然又要娶妻了,不过对他来说也算是个好消息,也更能说明蔺王爷的薄情。 “母亲,你是怎么啦,今天这么感慨。”杨氏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今天说这话一定有原因。 “没什么,女人依靠的还是夫家呀,出嫁后娘家对她怎么样,全凭良心了。” 秦沐赶紧回忆,最近是不是舅舅家对母亲怎么了,怎么突然说出莫名其妙的话来。 他不知道,杨氏今天被店小二追着要钱时,她除了尴尬,更多的是店小二根本不相信她,假若她没有永青侯夫人这个头衔,假若她只是生活在普通人家,在这世道生活该有多艰难。 刚才由夏霜儿想到蔺王爷马上要娶亲,不由地可怜起从前的蔺王妃了。 她没有向儿子说这些,她可能是老了,才会发出这么多感慨。 “最近舅舅家说什么了吗,就算是说什么了,您也不必在意,他们对你不好,你还有我们,你想想,我们兄弟姐妹谁对你不好啊。” 杨氏忍不住笑了,她的这几个儿女,除了个个有出息,对她这个母亲也是十分尊重。 她这一辈子,活得算值了。 秦沐刚走没多久人,大哥秦梁也来看母亲了。 作为家中的长子,秦梁对于家里的大小事,关注的都比两个弟弟多一些。 母亲对小弟的宠爱,他虽然羡慕却不妒忌,但听说母亲有把永青侯这个爵位给小弟时,他心理彻底失衡了。 他并不比小弟差,只因为母亲偏心,本该属于他的东西,就要被小弟夺走,凭什么? 他不甘心,更不会放弃,他要维护自己的利益,哪怕使一些手段。 秦梁今天过来,就是准备把秦沐想娶这件事告诉母亲。 “母亲,听说小弟今天带你去香满楼吃饭了,怎么样,那里的菜可还合您的口味。” 秦梁坐下后,和母亲拉起了家常。 杨氏没有把今天的不快告诉大儿子,而是点头和儿子聊起了香满楼的菜品。 秦梁很会说话,一下就把话题聊到了他想说的事件上了。 “还是小弟细心,知道母亲这几天在家里大鱼大肉吃腻了,带您下馆 子换换口味,对了,小沐有意中人了,您知道吗?” 杨氏一听十分欣赏,连忙问道,“是哪家姑娘,那小子,还瞒着我,怪不是上次二嫂的表妹看不上呢,原来他心里早有人了。” 儿子有意中人,不管是谁,她做母亲的都高兴。 别人都管秦沐的叫她的老儿子,她为这个老儿子的婚事也没少操心,现在老儿子有意中人,只要上门去提亲,快的放,她今天就能抱上孙子了。 “是哪家姑娘,他倒把我瞒得死死的,看来我要准备找媒人上门提亲了。” 作为母亲,杨氏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赶快找媒人把媳妇迎进门。 秦梁却并不开口,显出很为难的样子。 杨氏发现不对劲了,老儿子的这个意中人,只怕是有问题,她有些紧张地催大儿子,“你倒是说啊,有什么不好说的。” “小沐还没告诉您,我怕我说了,他会怪我多嘴,您还是去问他。” 秦梁玩起了欲擒故纵,只有这样,母亲在最后知道答案的时候,才会更震惊,对秦沐的反感才会更深。 第86章 倒蚀一把米 杨氏见大儿子犹犹豫豫不肯说,更加确定有问题,她给大儿子打气,“你放心说,他要敢怪你,我就打断他的腿。” 秦梁见时机差不多了,就不再拖脱,而是假惺惺地安慰杨氏,“母亲,您要答应我,知道后可千万不要着急呀。” 杨氏重重地点了点头,在她心里,大儿子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人,现在他这么郑重其事,想必秦沐的意中人,是她不能接受的。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就想办法去解决,急也是没有用的。 “秦沐跟我们说,他的意中人,是蔺王府原来的王妃,名字宁婉。” 秦梁说完,紧张地看着母亲。 他是来告黑状的,但如果母亲有个三长两短,那就得不偿失了。母亲虽然偏心,但他暂时还不想失去母亲。 好在,杨氏听了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激动,而是十分平静地问他,“这是他亲口跟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秦梁略略有些失望,他不希望母亲因此事发生意外,但看到母亲平静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失算了。 以秦梁对母的了解,如果她十分生气,此刻恐怕已经叫下人去叫秦沐了,她会当着秦沐的面问个清楚。 可直到此时,母亲都没有叫秦沐来对质的迹象。 “是啊,他还要我帮忙一起来说服您,我还以为他今天带您出去,是准备向您坦白这件事。” 秦梁停了一下继续说,“没想到他还不打算坦白,母亲,您可不要说是说我的,否则他非打死我不可。” 他求生欲满满,居然怕起弟弟来。 秦梁这样说,是想让母亲听到话中音,那就是秦沐在他面前没大没小,还经常“欺负”他。 其实秦家三兄弟关系不算差,可能是因为母亲的偏心,最小的秦沐是三个人中最滑头的,二哥秦栋次之,秦梁最老实。 他也想拿出大哥的威严,让两个弟弟臣服于他,可他性格软弱不说,自打成家后,心思全在小家上,平时做出的一些事也没有看头,在两个弟弟心中的大哥形象,也是一落千丈。 “不是我说你呀,你什么话都听你媳妇的,尽是一些妇人之仁,你要 是不做缺德事,你弟弟会打你?” 本来是想告状,结果母亲不按套路出牌,秦梁觉得好没意思,心里怨恨母亲太偏心。 可杨氏似乎还没说够,继续误导大儿子,“你呀,要真像个做大哥的,就应该站在你弟弟的角度,帮助他多了解一些情况,而不是到我这里告状。” 杨氏这番话,把秦梁彻底激怒了,他知道母亲偏心,却没想到这心都快偏到天上去了,明明他是为整个大家着想,结果到母亲这里,却变成了告黑状的小人。 往日的不满在这一刻尽情地涌了出来,秦梁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 “母亲,如果不是为了整个家族,我干嘛要关心这件事,您想过没有,如果这个女人进门,对咱们家的影响有多大,我是担心小弟背着我们做傻事,被人蒙骗了,这才背着他来告诉您。结果不仅没落着好,反而成了小人。” 刨除私心,秦梁这也是大实话,总不能让一个嫁过人的女人进门,败坏秦家的家风。 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皇上的前儿媳,蔺王爷的前妻,真娶进门,不要说秦沐了,他见了蔺王爷都会浑身不自在。 明明是为家族着想,母亲怎么就不明白呢。 杨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些年,沐儿相看的姑娘不说一百,也有八十了,蓟都到婚龄的姑娘,他是一个人都看不上。他要是看中了那个什么宁婉,就由着他,总不能让他这一脉从此断了根。” 杨氏的语气里透出一种深深的无奈,几个儿子中,她最疼这个老来子,她都是黄土埋半截的人了,明白夫妻间相亲相爱太重要了,儿子相中了什么女人,就由着他去。 秦梁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重重叫了声,“母亲,你不能宠爱小弟,害了我们全家啊,她可是从前的蔺王妃啊。” 他一时恼怒极了,母亲真是妇人之仁啊,为了小弟一人牺牲全家利益,他头一个不答应。 如果母亲和秦沐一意孤行,也别怪他使手段了。 这些天,对宁婉的情况他多少有些了解了,包括秦沐给宁婉送了糕点,张安的妻子是宁婉的妹妹等。 “是蔺王妃怎么了,她从前是蔺王妃,以后就不能结婚了?蔺王爷不是马上就要迎娶新的王妃了吗,更何况,我听说原来的蔺王妃,不管是和宫里的关系,还是官眷太太们,都是相当不错。再说,秦沐要看了那么多人都看不上,能够看上原来的蔺王妃,她肯定也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杨氏相信儿子的眼光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从前的蔺王妃在官眷中的口碑还不错,她是有所耳闻的。 听说不仅人没有架子,对官职低的官眷们,也是一视同仁,从来不会拜高踩低,与其他眼睛长头顶上的王妃好多了。 蔺王妃守了7年活寡无怨无悔,蔺王爷回来半年就与人家和离,说到底,还是蔺王爷做人方面欠缺了一点。 在和离这件事上, 蔺王妃并没有做错什么。 活了大半辈子,杨氏有自己的判断,至于大儿子说的那些负面因素,肯定也有,但没有那么严重。 当今圣上一向圣明,一心为国,鲜少听说为了私事反击报复,对几个皇子也是相当严厉。 永青侯府娶了皇上了前儿媳,说不定还因此能拉近与皇上的距离呢。 更重要的一点,还是因为秦沐自己喜欢。 他一个人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眼光高得蓟都无人不知,却被从前的蔺王妃吸引,在他这里是头一遭。 她相信儿子的眼光,这些年,他在朝中的官职都是靠自己拼搏奋斗来的,比起大儿子还要家族时不时帮忙去疏通走动,小儿子实在太省心了。 他坦荡,优秀,有担当有主见,关键还有一颗善良的心,杨氏很满意小子。 虽然那个宁婉的结过婚,有缺憾,但好在没有孩子,他相信儿子看人的眼光错不了。 第87章 一波三折 秦梁在杨氏这里碰了一鼻子灰,杨氏对宁婉的态度,却并没有改变他的原则。 宁婉想进秦家的门,休想! 他必须想办法阻止这件事继续发展。 母亲对宁婉没意见,秦梁就去劝说父亲和二叔,希望他们能和自己站在统一立场。 秦梁没有多大的本事,但在小动作方面,他在三兄弟中是当仁不让第一。 杨氏不喜欢老大,很大原因也是因为这,总觉得这个儿子格局不够大,喜欢在一些小事上纠结。 果然,父亲和二叔都不太同意秦沐娶宁婉,倒不是因为她结过婚,而是她是曾经的蔺王妃。 这个理由,和秦梁反对的理由一样。 不过他们长辈想得更远一些。 如果宁婉是其他什么原因离开蔺王府,而且蔺王爷和皇上对她有看法的话,如果她进门,对秦家的影响不太好。 秦家长辈也算是开明,称宁婉如果和蔺王爷是和平分的,没有什么私人恩怨,那倒也没什么。 毕竟相比过去,未来的日子才是重要的。 何况,听说皇上对从前的蔺王妃一直很照顾,如果宁婉改嫁后,皇上对她没有改变,秦家来说,也算是一件幸事。 宁婉在秦沐受打压的情况下,依然能够不离不弃,本身也说明,宁婉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人。 在事件没有明朗以前,秦家的两位长辈持保守意见,如果真的于秦家不利,那他们也同样不会同意宁婉进秦家的门。 父亲和二叔的态度,让秦梁有了继续行动的动力。 当秦梁四处活动想搅散宁婉和秦沐时,这二人还被蒙在鼓里,一点都没察觉。 杨氏也没有找儿子问清楚,她想看看这小子,准备瞒他到什么时候。她虽然希望儿子能尽快娶上媳妇,但儿子对宁婉是不是真认准了,宁婉是否真的能让秦沐走进婚姻,都是她想知道的。 但有些事,只能通过时间才能慢慢看清楚。 宁婉手伤还没好,父母和大哥就又上门了。 这一次,他们不仅自己来,还带来了十多个家丁,周管家看来了一帮人,没敢开门,急忙来叫宁婉。 宁婉还没走到大门口,就听见有东西在撞击大门。 来者不善。 他们似乎料到宁婉不开门,手上早就准备好家伙,不开门就撞门。 宁婉气得浑身发抖,见过狠毒的父母,却没见过吃女儿肉,还想喝女儿血的父母。 如果我朝有相关律法,宁婉真的想与这些人一刀两断,但是不能,她是他们的女儿,她就必须要忍受他们的折磨。 躲又躲不掉,想逃又逃不了,简直要把人逼疯。 宁婉猛地打开门,依靠在大门上的大哥和母亲,躲之不及,一下子就冲了进来,特别是宁母,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宁婉厌恶地看了两人一眼,再看父亲,眼里却露出怜悯的神色。 这三个人搞什么鬼。 “大哥,你是觉得一定要撞门才能进来吗,既然如此,你又何必登我的门,不过这里也确实不欢迎你。” 气极的她,狠狠地将大哥嘲讽了一番。 宁坤似乎料到了她的态度,不以为然道,“你上次打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如果不是你丢我们宁家的脸,我才懒得上门。” 宁婉听不明白,这段时间她与外界都没有什么联系,何谈丢宁家的脸,而且他们还是兴师问罪的样子。 “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丢宁家的脸了,我行得端坐得正,我不与宁家往来,更不会丢宁家的脸。” 宁婉委屈极了,几乎是喊出的这句话。 虽然是她提出的和离,但人生经历这么大的变故,父母大哥不说安慰她,为她以后筹谋,而是三天两头来闹事,要好处,任凭是再坚强的人,也会觉得寒心。 现在又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安在她头上,不知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你敢做却不敢承认吗,要不是人家找上门来,我和爹娘还不知道你在外面居然淫荡成这样。” 听到淫荡二字,宁婉脑中“轰”的一声,随即就再也顾不上什么了,手上正拿着一杯茶,毫不犹豫就向宁坤砸去。 宁坤根本就没想到,在父母面前宁婉也敢向他动手,一个躲避不及,茶水把他上半身都浸湿了。 他被突如其来的茶杯吓了一跳,随即指着宁婉大喊道,“你疯了!” 宁婉却不理他,还想找东西打他,却被父亲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看到父亲有些关切的目光,宁婉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开始往下掉。 她太委屈了,大哥污蔑她的名声,父母却没有一个站出来为她说句话,她就像一个浮萍,了无依靠。 父亲见她实在伤心,忍了忍还是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你和永青侯府的秦将军是怎么回事,你也不要怪你大哥,是有人找上门来了,说你纠缠着秦将军” 父亲到底没把后面难听的话说出来,他担心宁婉听了后会发疯。 刚才还在抽泣的宁婉,听父亲这话突然停止了抽泣。 父亲包括大哥都不知道她和秦沐私定终身,宁嫣也不是大嘴巴的人,那么这则消息是谁传出去的?而且还有人找上门去骂她。 她第一反应是陆议,但他马上就要娶新王妃进门了,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何况她和秦沐的事,陆议也不知道。 否定陆议后,宁婉再想不出第二个人,会上门骂她纠缠秦沐,她向父亲投去问询的目光。 “父亲,到底是谁上门这样骂我?他这是诬蔑。” “你老实向我交待,你和秦将军是怎么回事,别人看不上咱,咱也没必要上赶子非他不可呀,姑娘,你可不要做傻事。” 宁父苦口婆心劝女儿,他也不相信宁婉会去纠缠一个男人,他相信自己的家教,更相信宁婉的性子不会做这样的事。 “别人都找上门来了,还能有假,否则,别人吃饱了撑着呀。”宁坤一边用一块布擦拭着身上湿的地方,一边嘲讽。 宁父朝儿子撇去了严厉的目光,宁坤见状,赶紧闭嘴,拿着布飞快地擦着。 第88章 囚禁 宁坤被父亲瞪得闭嘴,宁母上线了。 “你快说说,你和秦将军是不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宁坤说得没错,要不别人吃饱了撑着上门来骂你。” 宁母说话忒难听,完全没有顾及到女儿的面子,刚才宁父是生生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一来,他要给女儿留点面了,二来,他相信女儿,这件事不排除是有人使坏,故意诬蔑宁婉 。 所以,有些话他留有余地,却不想宁母和他完全不在一条路上。 果然,宁婉听到这句话,像发疯了一样大喊,“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手头没有工具,宁婉就推着宁母向外走。 宁坤见状,对立在一旁的几个家丁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把她绑起来。” 家丁听了,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条绳子,几个人围着宁婉,开始绑她的手脚。 青萍一见他们开始动手了,急了,“你们干什么,怎么可以绑人啊,老爷,太太,你们不能对小姐这样。” 青萍想阻止这些人,人单力薄不说,还被宁坤一把推开,她没有防备,一下子连退了好几步,才没有摔倒。 周管家此时也已经跪在了宁父面前,“老爷,太太,有话好好说,这绑人算怎么一回事。” “你这个老糊涂,当年我和老爷让你跟着小姐,是希望你能帮着规劝小姐,如今他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出来,你还有什么脸留在这里。” 宁母说完,对着跪在地上的周管家踢了一脚。 此时,宁婉的手脚都已经被绑住,她不停地挣扎,几近崩溃地大喊:“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做了什么,你们要这样侮辱。” 她声泪俱下,看起来像一头发怒的狮子。 宁坤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白布,像是提前准备好的,走到宁婉面前,毫不犹豫地塞进了她的嘴里。 宁婉只能发出“呜呜”的呜咽声,满眼愤怒,眼泪横流。 “宁婉,你别怪哥哥心狠,谁叫你不爱惜自己的名声,还要连累我们呢,带走。” 院里的其他丫头吓坏了,都站在旁边不知如何是好,青萍看出他们是想把宁婉带走,从地上爬起来后,就跑到院门口,挡住了门。 “你们不能这样,小姐和秦将军清清白白,你们不能污蔑了小姐的清白,又这样羞辱她。” 青萍浑身发抖,连说话的声音也在颤抖,可即便再怕,她也不允许宁婉这样被带走。 以宁坤和宁母的德性,还不知道会对宁婉做出什么,她今天就算是豁出性命,也要保证宁婉的安全。 宁坤轻蔑地看了看青萍,朝左右两边的家丁示意了一下,他们立刻会意,围住青萍,把她也绑了个结实。 这下再也没有人敢上前阻拦了,宁婉和青萍被带走了。 宁坤让父母先走,自己又窜进宁婉的房间,将里面值钱的小物件,装满了口袋。 被带到宁府后,宁婉和青萍关进了一间小院里。 这个小院,宁婉小时候经常来这里玩,她记得好像有一个姨娘住在这里,母亲同这个姨娘关系还不错。 只是这个姨娘后来怎么不见了,她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宁婉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来宁府多嘴了。 她想不出什么人与她有仇,说不定是宁坤给自己安一个莫须有的错处,想强占她的财产也未可知。 宁母对宁坤的溺爱,几乎是有求必应,连父亲都看不下去。 宁坤吃喝嫖赌样样占全,宁母除了偶尔呵斥,儿子手头紧的时候,还是一味地给钱纵容。 年前宁坤在她那里吃了亏,宁母想为自己报仇,想出一个罪名安在她的头上,可能性太大了。 只不过,连父亲都亲口说是有人上门来投诉,那这件事好像又是真的。 难道是秦沐已经和家里说了,秦府不同意? 只有这个可能了,可是,秦府就算不同意,秦沐也该来跟他说一声啊,难道说,他也像自己一样被软禁了? 宁婉分析着,又觉得哪里不对。 如果秦沐被软禁,那秦府还上门来投诉宁婉,似乎有多此一举的嫌疑,还是说,秦府想让两人彻底斩草除根,让宁府给她压力,让他们两人再也不来往。 如果是这样,秦府手段的确够狠。 只是,永青侯府是书香之家,这种败坏别人名声的做法,又不像是他们能做出来了。 宁婉思来想去,分析各种可能,越想越觉得各种可能都有,反而抓不到重点了。 “小姐,咱们要想办法出去,否则,您的那点家产,恐怕会被大少爷霍霍干净,你以后怎么办呀。” 宁婉在分析这件事的原因,青萍却想起了以后,宁婉如果没有那些扮身的东西,以后只怕会更难。 青萍的提醒,让宁婉特别感动,这个丫头跟了她快十年了,始终是勤勤恳恳,让人觉得十分踏实。 “你放心,宁坤左不过把我房里值钱的东西拿去卖了,其他的铺子田地,他想也别想。” 宁婉让青萍放心,主仆二人开始想办法,如何才能从这里出去。 每天来送饭菜的婆子,青萍连一个眼熟的都没看见,显然,他们故意安排了一些宁婉不认识的。 宁婉想找她们套套近乎,她们却让木头人一样,除了自己本份内的事,其他事一律闭嘴不说话。 一连几个都是这样,宁婉只好放弃了。 看来还是要找到问题的症结,宁坤为什么要把她关起来,并且父亲母亲都还同意,宁婉觉得症结在这里。 宁婉把头上的一枝珠钗递到了一个婆子手上,让她无论如何把宁坤找来。 凭直觉,宁婉觉得自己被囚禁,与宁坤的关系很在,找来宁坤,也许就知道为什么会囚禁了。 宁坤倒也十爽快地承认,她被囚禁正是他的主意。 宁婉想出去,也十分简单,给他一张二百亩的田契就行。 果然印证了她的猜想,宁婉倒也没有生气,很快就答应了。不过她有个条件,她手上明天就要去换药了,她要先换药后再去拿田契。 那天宁坤就想找田契,可翻了半天,却连一张契约都没有找到,显然,那些田契铺契并不在宁婉手上。 宁坤毫不犹豫答应了宁婉的条件。 第89章 医馆偶遇 杨氏知道小儿子钟情于宁婉,也没有戳穿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很快到了宁婉换药的那天,杨氏还是提醒儿子要陪她一起去,她除了想要感谢那天帮她付账的姑娘,也想让儿子见见那姑娘,万一儿子对她有好感呢。 秦沐和杨氏来得较早,药堂里人来人往,干坐在那里也不是一回事。 杨氏最近睡眠不太好,等宁婉期间,顺便找了一个大夫把脉。 等她从柜台拿好药,转头一看,旁边隔着的一个姑娘,不就是那天帮她付账的姑娘吗。 可是,这个姑娘的身边,怎么还跟着一个男人,莫非她已经嫁人了? 不过不管人家有没有嫁人,她都要感谢人家一下的。 宁坤答应宁婉出来换药,却担心怕她溜了,两个婆子陪着他还不放心,自己也亲自跟过来了。 “好姑娘,你也在这里啊,还记得我吗,那天真的谢谢你啊。”杨氏装着意外遇到了宁婉。 见有人和宁婉打招呼,宁坤一下子警觉起来,这丫头不会是使什么诈。 宁婉也很意外,没想到在这里又见到那天那位妇人。 “记得,您怎么啦,怎么也在这里?”意外归意外,宁婉看到杨氏也很高兴。 大夫正在帮她消毒换药,可能是疼的缘故,宁婉嘴里发出“滋滋”声,杨氏在一旁看着,也暂时停了说话。 一旁的宁坤却没有忘记打量杨氏,快五十岁的一个妇人,身上的衣服虽不华丽,质地一看就不便宜,他心中很快有了结论,这是某个官宦家的太太。 从两人打简短的打招呼来看,她们并不熟,了解了这一点,宁坤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 把宁婉囚禁起来不是他的初衷,所谓的败坏家中名声,也不过是刻意放大的,他想要的,不过是从宁婉这里拿到一些好处。 现在,好处还没拿到手,他自然要警觉一些。 这边,宁婉换好药,这才抬头看到杨氏后面的秦沐,她一下子愣住了。 他怎么也在? 宁婉刚进药馆,秦沐就看到她了,不过看她情绪不高,而身边跟着的又是婆子,还有一个男人,他有点看不懂。 青萍怎么没有跟着,还有这个男人是谁? 他本来先过去和那个男人套套近乎,再装着无意问清他们的关系,但母亲杨氏突然看到宁婉,先向她打招呼了。 “宁小姐,手上的伤好得怎么样了?我今天也陪母亲来抓点药。” “这是我母亲,感谢你那天帮她解围。” 秦沐先出声了,同时点明了和杨氏的关系,他希望宁婉也能像他一样,向他介绍一下宁坤。 宁坤刚刚放松的神经,此时又悬了起来。 什么情况,怎么哪哪都有认识宁婉的,怪事了。 那天无意中帮助的,居然是未来的婆婆? 宁婉有些紧张,不知秦沐向家里说明没有,看到秦沐,想到自己的处境,她突然想哭。 是那种受了委屈,好不容易看到能帮她的人出现了。不过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 “那天只是举手之劳,夫人和公子不必记挂”宁婉话还没说完,不被宁坤打断 了。 “药也换得差不多了,咱们赶快回去。”宁坤担心有诈,催促宁婉快点回去。 “这位公子是” “我是她大哥,带她来换药,家母还有家里等候,我们就先走了。”宁坤还是急着想走。 回家?回哪个家,宁婉什么时候搬回宁府了,前两天都没听她说? 无数个疑问从秦沐心底涌出,再看宁婉,眼神里却写着不愿意。 怎么回事,莫非她被胁迫了? 如果不是母亲在,他真想拉住宁婉问个清楚。 这时,一边的杨氏插话道,“原来是宁大哥,那天你妹妹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想感谢她,却一直没找到机会。” “宁大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单独和宁婉说几句话,也有一些东西想送给她,算是我对她的感谢。” 宁婉见机会难得,十分爽快地道,“秦夫人,我大哥是关心我,才催着我回家,秦夫人什么话,但说无妨。” 宁坤的高帽子被戴起来了, 还想拒绝,却被秦沐抢话了,“原来是宁家大哥,宁小姐心地善良,得益于宁府的家风好。” 好家伙,宁婉给他戴高帽子,秦沐又给宁家戴高帽,他还想说的话,生生咽回去了。 他不能在外面给宁家丢脸,何况看秦沐和杨氏的气场,不像是普通人家。 “这位公子是”宁坤想知道,他们究竟是哪家的太太公子。 “在下秦沐,这是家母。 ”秦沐并没有说出自家府第,宁坤也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 “来,宁小姐,我们到那边去说说话。”杨氏拉着宁婉,走到了药馆人少的一角。 “不知宁大哥在哪里高就,像您这样爱护小妹的大哥,还真不多见,想必宁小姐在家里,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的。”秦沐继续套话。 宁坤哪里知道,眼前的这位就是他所说的败坏宁婉名声的秦沐。 他看秦沐与宁婉也不是很熟 ,压根也没往那方面想。 “在下礼部司宁坤,秦公子呢?” “咳咳,我现在是无官一身轻,刚被革职,现在只能在家里陪着家母,算是尽孝。” “哦,原来这样,伯母似乎对小妹很关照,不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宁坤到现在还没搞清楚,这对母子怎的就对宁婉这么有好感,而且还十分感激她。 “说来也是缘份,宁小姐无意中帮家母解了围,家母一直想感谢她,却不知宁小姐住在哪里,今天好不容易相遇。” 原来是这样,这么看来,这对母子对宁婉并不太熟,纯粹是偶遇。 宁坤一直担心宁婉答应他先换药,再给地契中间会有诈,他也是不放心才跟来,现在看来,至少这对母子, 并不是宁婉事先安排好的。 宁坤暗忖,不过在没有拿到地契前,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他看到宁婉和杨氏在那边有说有笑,想走过去听听他们说什么,却碍于秦沐在这里。 他担心宁婉向杨氏求救,这个丫头,鬼点子可一点都不少。 第90章 喝酒误事 宁坤见宁婉和杨氏在那边说话,两个人聊得还得十分投机,完全没有马上就走的样子。 他不禁有些恼怒,这算怎么回事,按约定她换完药就马上拿地契给他,现在算什么回事。 也不知道死丫头的好东西都藏在哪里,要是被他发现,他定不会留给留半点。 “秦公子,我们等会回家还有事,恐怕要先走了。” 宁坤说完,也不等秦沐说什么,就朝宁婉和杨氏走去。 他说什么也要带走宁婉了, 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越长,对他越不利。 通过刚才的一番交流,杨氏知道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儿子的意中人。 她略有些不快,她有些怀疑,那天的偶遇,可能是秦沐和宁婉设计好的,目的不外乎是让自己对宁婉有个好印象。 但这件事又好像说不通,丑媳妇迟早是要见公婆的,他们明知她迟早会知道他们的关系,为何还要安排这一出呢。 特别是今天这出“偶遇”,如果也是事先设计好的,那不是不打自招吗。 除了这点疑问,杨氏对宁婉印象还不错,懂礼貌有耐心,在她面前不卑不亢,端庄大方。 抛开她的身份不说,杨氏很愿意有这样一个媳妇。 看到宁坤向她们走来,杨氏迎了上去,“宁家大哥,我和宁婉十分投缘,还想让她陪我逛逛街,可以?” 杨氏征求宁坤的意见,宁坤正想拒绝,秦沐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宁大哥,她们女人逛街,咱俩去喝酒,我听说莲香楼最近出了不少新菜。” 根本轮不到宁坤拒绝,秦沐就一把搂着他的肩往外走,宁坤急忙命令两个婆子,”跟紧小姐,别让她走丢了。” “丢不了,宁大哥,你就放心,咱们走。” 宁坤平时就爱喝一口,今天有事在身,却也挡不住酒的诱惑,没有过多的推脱,就跟着秦沐走了。 这边宁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从出门开始,她一直在想着怎么脱身,没想到刚到医馆就见到秦沐,两个人没法交流,没想到秦沐和杨氏母子太有默契,三言两语就反宁坤劝走了。 现在,她只需用心和未来的婆婆逛街了。 至于那些地契,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那个败家哥哥。 说是去逛街买东西,杨氏和宁婉两个人的心思却都不在逛街上。 一个想给对方留个好印象,想知道秦家是否知道她和秦沐的关系; 另一个是想更多的了解对方,是否真的值得儿子冒着被人议论的风险娶回家。 作为感谢,杨氏在玉器店买了一个手镯给宁婉,买完这件东西后,两人都觉得再逛下去索然无味了。 可两人谁都不想就这样分开了。 杨氏:“宁小姐,如果你没有其他事,咱们去看一场戏怎么样?” 宁婉:“看戏啊,好啊, 很久都没有看戏了。” 进了戏院坐定后,杨氏把心中的疑问,一股脑地全抛给了宁婉。 “宁小姐,你从前是蔺王妃,怎么想要离开那里呢,王妃之位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 “宁小姐,听说你离开蔺王府后, 并没有回到宁府居住,而是单独住在一边,你父母不反对吗?” “宁小姐,我听说你早就认识我的小儿子,并且你们私下下还有往来,而且我儿子是非你不娶,你们今天是在演戏给我看吗?” “宁小姐,那天你帮我解围,到底是你的无心之举,还是你们事先排练好的?” 杨氏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完全没把宁婉当外人。 宁婉到底是见过世面,她也能理解一个母亲的心情,而且也没有打算隐瞒什么,她这个身份,有偏见正常,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 她把与秦沐的第一次见面,后来在云山寺的偶遇,包括她现在的处境,一五一十没有隐瞒地全告诉了杨氏。 杨氏一开始还担心,她会不会骗自己,看到宁婉十分真诚地向自己述说,心里倒有了点错怪她的意思。 她在心里暗叹,到底是经过一段婚姻的,处事角度和小丫头还是有区别。 她对她是满意的,不过心里却又隐隐觉得儿子吃亏了。 宁婉一段身世的介绍,让杨氏心里接受了她,但嘴上却没有松口,“我相信宁小姐说的都是真的,但你不觉得以你现在的身份,配不上我们家秦沐吗?” 宁婉苦笑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杨氏,“伯母,您觉得夫妻之间的相处,外在的身份地位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是的,我过婚的身份,的确与秦沐不配,但这么多年,我除了学会怎样管理一个王府,其他的并没有什么改变。” 说完后面一句,宁婉的脸不觉红了,为了掩饰,她拿起了桌上的茶杯,却因太过窘迫,茶盖一下没拿稳,发出了“哐当”声。 杨氏这才注意到宁婉的脸红到了脖子,她心中暗喜,如果是这样,她儿子就不吃亏了。 心里却又不免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子可怜,嫁进王府7年多,却还是完璧之身,其中的苦谁能懂。 “蔺王爷难道没和你同过房,这好像说不过去。”其实从宁婉的表情,陆氏就已经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多问了一句。 宁婉沉默了半天,又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蔺王爷早在外面娶妻生子,他回来心思又怎么会在我身上。” 她声音小小的,却又干脆,似乎在说不相干的事。 杨氏知道,她这是已经走出来了。 这下她彻底放心了,蔺王爷与她之间并没有感情,而且两人的分开后,也没有什么纠葛,最重要的是,宁婉对名和利看得很淡,这点最合她的心意。 另一边,宁坤已经微醉,正滔滔不绝地和秦沐说着什么。 “你不知道,我这个妹妹,最是不懂事,他那么多嫁妆,分一点给我喝酒怎么了,还要我想办法到她口袋里掏。” “他在外面和别人不清不楚,是败坏我家的名声,我把她绑起来教训一顿,有什么不对。” 他越说越起劲,秦沐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双拳紧握,眉头紧锁,似乎下一秒,他就要把这拳头送到宁坤头上。 第91章 脸丢大了 醉意朦胧的宁坤还在说不停,却不知危险在悄然来临。 有人喝醉后喜欢睡觉,有人喝醉后喜欢说心里话,宁坤就属于后一种。 秦沐好酒好菜地伺候,宁坤酒量本来就不好,几杯下肚就有了七八分醉意。 秦沐趁着他还能说话,拉家常把话题转到了宁婉身上。 自打上次宁婉打了宁坤,宁坤对这个妹妹的恨,已经深入骨髓了。 这种恨,不是一日两日形成的,而是自宁婉嫁进蔺王府后,一点一滴慢慢积累的。 他原以为妹妹做了王妃,他这个做大哥的,总是会沾一些光,至少在职位上要升一升。 陆议没回来时,他不止一次暗示过宁婉,让她在刘贵妃面前帮自己说几句好话,可宁婉都当成了耳旁风。 暗示没起作用,他又拿出大哥的派头,命令宁婉无论想什么办法,务必让他在现在的职位上升一升,实在不行,就把他从礼部司调到膳部司,升不升职无所谓。 膳部司主要和地方打交道,相对礼部司,油水会多一些。 一段时间后,他既没升职,也没有调到膳部司。 他恼羞成怒,趁宁婉回娘家时,狠狠地骂了她一顿,骂她六亲不认,骂她自己好了,就把娘家哥哥忘了。 后来陆议回来了, 而且也在礼部供职, 宁坤觉得机会来了,巴结了陆议一阵子后,他发现自己抱错大腿了。 陆议虽是皇子,皇上似乎对他并不重视,他安排一个闲职,其他什么权都没有。 他不甘心,又去找宁婉,结果还是和前几次一样,碰了一鼻子灰。 宁婉从蔺王府出来后,他彻底对这个妹妹死心了,工作上的事指望不上她了,只能想办法从她这里拿一些好处,可没想到,这丫头居然打他。 他憋了一肚子火,想办法要报复那个死丫头,没想到机会居然送上门来了。 有人来告状,说宁婉纠缠秦沐将军。 宁坤在父母耳边吹风,说宁婉住在外面迟早会惹出伤风败俗的事出来,不如接回来看起来。 他的计谋得逞了,不仅如此,宁婉还乖乖地把剩下的田契一半都给他。 他心花怒放,只等宁婉换药后拿走田契,人一高兴,就容易喝醉。 从宁坤嘴里, 秦沐才知道短短三天,宁婉身上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不仅被宁坤押回了宁家,而且还有人去宁府等着,摆明是不想让他们好。 秦沐一时判断不出,这上宁府的人,究竟是母亲派去了,还是大哥派去的。除了这两人,他想不出还有谁现在对他的事,还有这么热心。 但不管是谁派去的,他和宁婉的关系,在府上应该是人尽皆知了。 而他却像木头一样被蒙在鼓里。 这些,他打算等会再去处理,可现在,他想好好教训一下眼前这个人。 这个人哪里有一点做大哥的样子,不帮妹妹就算了,还处处让她难做,给她难堪。 哪怕将来他是他的大舅哥,他今天也不打算放过宁坤。 宁婉打他算轻,也是给他一点警告,可他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怪不得青萍今天没有跟在她身边。 想到宁婉的无助和委屈,他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宁大哥,喝得怎么样了,咱们再去快活快活?” 听到秦沐这话, 宁坤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快活,好啊,我知道哪里的姑娘好。” 最近过年手头紧,他已经好久没有去找他的小花了,心里早就痒痒的了。 秦沐这话,算是说到了他心坎上,他乐得去潇洒,早把地契的事抛到了脑后面。 秦沐没有按他的要求去找小花,而是带到了比较熟悉的另一家妓院,然后如此吩咐一番后,就急忙去找宁婉了。 他想当着母亲的面,挑明两人的关系,不管母亲是什么意见,他今天都必须坦白了。 找了两条香粉衣饰街,都没有看到她们的身影。 难道回去了? 应该不会这么快,况且,宁婉应该不想回宁府,就宁坤这样追着她的屁股要地契,她恐怕也不敢回。 他找来一匹快马,火速回了一趟家,守门的小石头说太太还没回来,他又急急往回赶。 刚还了马,就见到杨氏和宁婉两人正从一家戏院出来。 杨氏的脸色如常,宁婉也看不出什么情绪,两人似乎并没有发生冲突。 秦沐一下子把母亲从“嫌疑人”中剔除了。 那还有谁,大哥? 他的大脑飞速地转,脚也没有停,很快就追上了杨氏和宁婉。 “母亲,宁小姐,原来你们去看戏了,害我找了半天。”他略有点喘气。 “你干什么去了,气喘吁吁的。”杨氏看到儿子额头冒出的细密汗珠,不免有些不满。 “我以为你回去了,赶着回家了一趟。”秦沐老实交待,母亲既然知道他和宁婉的关系,自然知道他为什么着急了。 “来,把额上的汗水擦擦。”秦沐拿过母亲的手绢,不好意思地朝宁婉笑了笑。 宁婉也给了回了一个笑,笑得很甜。 秦沐把额上的汗擦净后, 又把手绢还给了母亲,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宁婉。 “你急急找我们,有什么事吗?”杨氏还是第一次看到儿子对一个女子这样痴迷,故意这样问。 秦沐没有再拐弯抹角,十分直白地说,“母亲都知道了,为何还要这样问孩儿。” 杨氏笑了笑,又朝宁婉看了看,没有说话。 一旁的宁婉有点看不明白,这母子俩在打什么哑谜。 她不解地看着秦沐,秦沐嘴角微微翘了翘,转头问杨氏, “母亲,事情您都知道了,宁婉您也见过了,您是什么意见嘛。” 本来,问这话时应该避开宁婉的,但秦沐等不及了, 宁婉知道也好,不管同不同意,她和他都要共同面对。 杨氏没有回答儿子,而是转头问宁婉,“你确定已经认准秦沐,做我们家的儿媳妇了?” 宁婉臊得只恨地上没有洞,她不能钻进去。 刚才秦沐问杨氏意见时,她就听出来了,杨氏已经知道他们的关系了,她还在想找什么借口先走口,没想到杨氏根本没给她时间,直接问起她来了。 她的脸又红了,脖子也红了,耳朵经冷风一吹,也是通红的。 围脖上的白毛,映着她通红的脸,别有一番风韵,越发显得秀丽了。 第92章 我为鱼肉 杨氏看出她臊得紧,也没有再问下去,对儿子说,“不知宁家长辈是什么意见,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请媒人上门。” “母亲,你答应啦!”秦沐一下子跳起来,接着又抱起杨氏,原地转了一个圈,又在杨氏脸上狠狠亲了一下。 杨氏被儿子一抱一亲,也有些不好意思,对宁婉说,“你以后要管着他一点, 这样没大没小的,像什么话。” “母亲,孩儿以后必定严以律己,好好孝敬父母,爱护妻儿。”秦沐高兴得有些手舞足蹈,说出的话也没轻没重了。 宁婉娇嗔地看了他一眼,他才意识到这话有些过了,露出一个调皮的表情,算是道歉了。 杨氏看他俩无声的交流,知道儿子是彻底陷进去了,多说什么都无益,只是秦沐现在还在革职期间,以后怎样还真不好说。 这事,宁婉必须要给一个明确的态度,搞不好新婚后为这事闹矛盾。 “宁婉,我是很喜欢你,看得出秦沐对你也是真心,只是他现在暂时没有差事,以后怎样还不好说,你怎么看呢?” 听母亲这样一说,秦沐刚才兴奋的心,一下子冷了不少。 转眼大半个月了,皇上那边没有旨意,其他同僚似乎也在刻意疏远他。 二叔那边也没有什么消息,一切似乎都沉寂了。 “伯母,男儿志在四方,秦沐虽然现在没有朝廷的差事,但以他的能力,就算做其他事,我相信也是一把好手,我不怕他将来没有主业。” 秦沐感激地看向宁婉,这话不管有几分真,他都很感动。最近这段时间,他被这件事折磨得不轻。 表面上看,他是毫不在意,但正是做事业的时候,突然被赋闲下来,而且还不知道以后会怎样,这样悬在空中的感受,真的很不好受。 可宁婉不仅理解他,还看好他的将来,怎能令他不感动。 杨氏也很满意这个回答,以她的阅历,秦沐不会被赋闲太久,但现在,是秦沐的低谷期,还能够被宁婉认可,这个女孩的格局不会低。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我们宁家虽然世代为朝廷效命,但家风一向都是以正气为主,我不敢说的儿子有多优秀,但他的正义和善良,却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做母亲的,哪有看低儿子的时候,杨氏刚说了儿子几句不好,马上就又开始夸奖起来。 “母亲,宁婉您也见了,她的态度您也了解了,是不是可以给我们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 杨氏会意,笑道,“好好好,我这个老太婆要退场了,我现在就把宁婉交给你。” 宁坤让监督宁婉的两个婆子, 早被杨氏花重金打发了,杨氏走后,两人找了一个茶室坐了下来。 “快让我看看,手好得怎么样了,我看你换药的时候在嗞牙,很疼?” 秦沐捧着宁婉的双手,十分心疼。 宁婉有些不好意思,她急忙抽回手,害羞道,“哪有那么疼,你就夸张。”说完,就抿嘴笑了。 秦沐也不和她计较,“好,不疼,但三天后还是要乖乖来换药,千万不要留疤。” “你怎么那么怕留疤,手上就算留疤,别人也看不见,不打紧。” 哪个姑娘不爱美,宁婉自然很担心会留下疤痕,可秦沐三番五次叮嘱她,让她觉得有点小题大作,她就故意这样说,看他是什么反应。 “别人看不见,我可是天天要看的,再说到时候还要天天”秦沐突然打住,没有说出后半句话。 宁婉知道他要说什么,究竟不好意思,又怎么好再去追究。 “说正经的,你大哥我今天暂时摆平了,可明天,后天呢,听他说要找你要田契,而且数目还不少。” 宁婉睁大了眼睛, 这事他怎么知道的, 他都知道些什么啊,那些家丑,她是打死都不会向他说的。 “我大哥这话都和你说了,第一次见面,他就这样信任你?”宁婉觉得很好奇,也想把这个话题岔开。 秦沐摸了摸头,无奈地笑了笑,“你大哥喜欢喝酒,可惜酒量不怎么样。” 宁婉正打算问他把宁坤带到哪里去了,却被他打断了。 “你别打岔,你是想继续回宁府,还是准备回你的小院,媒人上门提亲,估计要十天半月后,我不想你受委屈。” 秦沐爱怜地望着宁婉。 宁婉沉默了,她一点都不想回宁府,家里没有人拿她当女儿。 关在小杂屋不说,这几天的吃的用的也是和下人一样,除了二嫂,其他人没来看她一眼。 这样的家,有什么好留恋的。 可是,如果不住在宁家,到时秦家上门提亲,她却没住在府上,又算怎么回事呢。 婚姻大事,究竟还是要父母出面的。 “我还是先回宁府。”宁婉想了想,还是准备回去。 “可是,你大哥不拿到地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听说,前段时间已经拿走不少了,这些东西,女孩子还是要留一些好。” 秦沐想不明白,哪有这样的父母,兄弟,不顾女儿的死活,把她伴身的东西悉数夺去。 以宁家父母的德性,到时铁定不会有什么陪嫁,而从前的蔺王妃,再嫁居然都没有什么嫁妆,会成为全城人热议的对象。 本来就少,还要被拿走一些,他为宁婉感到心疼,只恨自己手上没有这些东西,不能送她一些给她底气。 “他要,就给他,我也不会全部给他,总会留一些的。”宁婉说得轻淡,心里却是一阵阵刺痛。 被父兄这样拿捏,她却没有任何还手之力,这个委屈,这个痛,她无人倾诉,却也不想让秦沐知道太多。 她究竟还是要自尊的。 说到底,这些是家丑,她不想还没嫁过去,就被婆家人看不起。 “我并不是看重那些东西,只是你要为自己着想,我也不能帮你想到更好的办法,我是意思,是先暂时不回宁府,等过段时间我们要上门了,你再回去。” 宁婉明白他的苦心,他完全是站在她的立场为她考虑,但他却想不到,宁坤那丑恶的嘴脸。 到时他肯定会让宁婉交出地契后,才会答应这门亲事,或许,会要得更多。 她就是砧板上的鱼,只能暂时被宁坤宰割了。 第93章 赤身过闹市 “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我也有我的想法,你也别为我担心,想想这么我多年,我都是一个人过来的,这算得了什么。” 宁婉还是没有把担心告诉秦沐,哪怕娘家人再不是东西,她都不想让别人知道,不仅是打宁家人的脸,也是在打她的脸啊。 “我随你,只是我担心你,担心你在那里过得不好,担心宁坤对你得寸进尺。” 他想说宁坤没有人性,却碍于她的面子, 终究没有说出来。 从与宁坤这小半天的接触下来,如果不是对宁婉太熟了,他不敢相信,一个家庭,怎么会生出两个性格品性截然不同的两个孩子出来。 他不禁对宁家那个常年不在家的二哥有了兴趣,不知那个二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宁坤被耳边喧嚣声吵醒了,刺眼的阳光让他睁不开眼人,他用力地揉搓着眼睛,恍惚间目之所及处,都是一张张脸,而且离他很近。 他吓得一个激灵地坐了起来,发现他的周围围满了人,一个个对他指指点点。 “你快下来,再不下来,我就要把你剁了同羊肉一起卖了。” 说话的是一个屠夫,满脸凶气,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 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睡在一张肉案上,再看周围的场景,这不是城东赶集地嘛。 今天是赶集日,怪不得这么多人。 他来不及想自己怎么会在这里,推开身上的被子就下案,谁知人群中发出了哄笑声,隐约能听到“耍流氓,变态”的字眼。 宁坤这才发现,自己不仅光着膀子,连下面也是一丝不挂,就这样光溜溜地站在众人面前。 他急得一把抓过被子,包住重要位置,在众人的嘲笑声中灰溜溜地跑掉了。 一大早裹着一床被子,在闹市中穿堂而过,所到之处皆被人指指点点。 他恼极了,又怕遇到熟人,到一个僻静处,他又用被子包住脑袋,只留两个眼睛在外面。 这样一来,大腿下面就都光溜溜露在外面了。 顾不得冷,也不顾没有穿鞋,以最快的速度往家里跑,小石子磨破了皮,大石子绊得他指头流血,他看也不看一眼。 好不容易到家门口,看门的朱三没认出他,不让他进。 早就积了一肚子火的宁坤,一只手扯住朱三的衣领,一拳打在了他的鼻头上。 打完后他就去抢被子,结果被子早就滑下来了,朱三捂着出血的鼻子,也忘记了疼,瞪大眼睛望着宁坤。 “我让你看,我让你看。”宁坤裹好被子,又朝朱三的屁股踢了一脚,这才往内院走去。 院里早起干活的家厮,看大少爷一大早裹着一床被子回来,一个个不约而同地聚在了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宁坤好不容易回到他的小院,还没门屋, 就被妻子裴燕芝赶了出来。 “好啊,你一夜不归不说,现在还这副鬼样子回来,恶心谁呀。” 宁坤有口难辩,只好不停地求饶,“好娘子,你就让我先穿好衣服,别叫外人看了笑话。” 裴燕芝不依不饶,“你还怕人笑话,你这一路回来,恐怕几条街都知道了呀,我都嫁了个什么人啊。” 裴燕芝说完,就呼天喊地地哭了起来。 宁坤也不理她,自己进屋找了一件衣服套在身上,又让秋月打了一盆水来洗脚。 刚刚只顾羞了,待他坐下来,才觉得两只脚疼得厉害 ,脚上大点的伤口,在向外渗着血,小点的伤口,也都是血点子。 原想用热水泡,现在用温水洗都疼得他龇牙咧嘴,忍痛把脚洗干净后,他的怒火也腾腾地升起来了。 他昨天喝断片了,只记和秦沐去了莲香楼,后来发生了什么,他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就算不记得,这笔账也要算在宁婉头上。 这个死丫头,昨天就不安好心,偶遇秦沐恐怕是她早就设计好的。 对了,他的地契还没拿到手。 想到这,他猛地站起来,抓住秋月问道,“三小姐昨天回来没有?” 搞不好宁婉溜了,他的地契就打水漂了。 “我不知道,应该回来了。” 宁坤一夜未归,家里却因他闹得鸡犬不宁,谁还有心思去关心三小姐回来没有。 宁坤穿好鞋子,就要去找宁婉,却被裴燕芝挡住了去路。 “你这个砍脑壳的,刚回来就又要往外跑,你说,你要去见哪个狐狸精,我陪你去,顺便把她娶回来。” 裴燕实醋劲十足,以为宁坤又要出去。 “你干什么呀,我去干正事,我问你,宁婉昨天回来没有?” “我怎么知道她回来没有,你说,你昨晚在哪个狐狸精那里?” 宁坤一把推开她,“我前几天跟你说的都忘了,地契我还没拿到手呢。” 裴燕芝一听这话,也不计较狐狸精的事了,赶紧催促他,“那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快点去呀!” 宁婉正和青萍在聊天,两人都在疑惑,以宁坤的性子,昨天晚上就会来拿地契,可直到今天快午时了,居然还没有来。 秦沐到底对他说什么了呢? 还是说,秦沐对他说了什么,让他不敢对她怎样。 可是,秦沐昨天并没有说什么呀,他不是也担心宁坤贪得无厌,把她不多的一点嫁妆悉数要去。 宁婉正在小声地和青萍说着自己的猜测,却听到小院外有人大喊, “宁婉你这个死丫头,赶快给我滚出来。” 这时,一个婆子进来了, “三小姐,大少爷来了,让你出去一下。” 这个院子许久不住人,显得荒凉不已,宁坤在院门口看了一眼, 不想进来。 “你跟大少爷说,有什么事进来说,我不出去。”宁婉坐着,纹丝不动。 婆子无法,只得又到外面去传话,宁坤无奈,只得进了小院。 还没进屋, 就有一股浓烈的霉味直冲天灵盖,他捂着鼻子进来,看了一眼宁婉住的环境,心情好了许多。 宁婉没跑,还住这么破烂的屋子, 宁坤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她若老老实实把地契都给他,何必受这么多苦。 第94章 倒霉透顶了 “死丫头,你老实交待,你是不是早和秦朗约定好,让他害我的?” 秦朗是谁? 宁婉有点懵,突然明白可能是秦沐并没有告诉自己真实的名字。 她想笑,却极力忍着。 “约定好什么,他怎么害你啦?” 宁婉住的后院最偏僻处,不知道宁坤昨天一夜未归,更不知道他今天回家的狼狈样。 “他”宁坤正准备说今天早上的遭遇,突然住了嘴。 他还是要面子的,如果被这个死丫头知道了,那不被她笑一辈子。 “你就别管他是怎么害我的,我就问你,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他是哪个府上的公子哥,你不说清楚,小心我告诉母亲你在外面与男人私会。” 宁坤搬出母亲。 宁婉冷冷一笑, 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还动不动搬出母亲。 这个母亲,还想把她怎么样,还能把她怎么样。 “他不是告诉你他叫秦朗,莫非你没问他是哪个府上的,到这里来问我算怎么回事,我怎么知道。” 她把准备好的三张地契拿出来,宁坤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他还担心这个丫头临时变卦,没想到她倒先拿出来了。 秦朗的事,他先不追究了。 “怎么这么少,不到百亩地,就打算这样把我糊弄过去了?” 看到只有三张地契,宁坤已经不满了,再一看地契上田亩的数量,三张加起来都不到百亩,他不干了。 “还有二百亩的地契,要等二十日后才能给你。” “你不要给我耍什么花样,说好一次性给的,怎么又要分两次。” “你要不要,不要我就收回去了。”宁婉作势就要来拿宁坤手上的地契。 宁坤急忙向后退两步,后脚一下子碰到了桌椅上,新伤加旧伤,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气。 有这么疼吗,宁婉厌恶地看了看宁坤,这还是个男人吗, 宁家长子这个样子,家门不幸啊。 “好,我暂时先收这三张,你剩下的什么时候给,给个时间,我警告你,你可千万别耍什么花样。” 宁坤威胁加警告,对宁婉毫不手软。 “二十日后,正月二十八。”宁婉给出了时间。 如果二十日后秦家还没上门来提亲,她就没必要住在这里了。 算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她不能什么都不留。 “好,一言为定,量你也耍不了什么花招。”宁坤骂骂咧咧地走了。 “老天保佑,希望秦府能早日来提亲,也不枉我们小姐这些受的冤枉气。” 青萍双手合十祈祷。 青萍和宁婉有着有同样的感觉,夫人和从前似乎不一样了,哪个母亲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可是宁夫人却是一个例外。 如果不是为秦府,这个家,她也是一天都不想待了。 但这话她只能自己消化,不敢同宁婉说,她知道,宁婉心中的苦,比她更甚。 宁坤拿了一张地契给裴燕芝,然后就出门了。 裴燕芝是只要有好处,才不管他去哪里。她娘家门第不高,给她的陪嫁也少,可她膝下有三个儿女,她总要为他们筹划。 当年宁婉嫁进蔺王府的嫁妆,把她的眼睛都看直了,她没想到公婆出手会那么阔绰,这些年,她没少惦记宁婉的嫁妆。 宁坤次次找宁婉要东西,有一半是被裴燕芝撺掇的,宁坤也是可怜,俸禄本来就不高,全被裴燕芝刮搜去了不说,还时不时找他哭穷。 好在宁坤有宁母时不时接济,可他又是一个不争气的主,公事上迟迟不升迁,又喜欢在花红柳绿处停留,手上总有不接济的时候。 现在他又拿着地契,让人帮他去换现成的银子了。 宁坤不知道,他刚出门就被人盯上了。 走到一个人稍少的胡同时,他被人从后面蒙住头,又踢了两脚,然后就在他身上搜起来。 他想着两张地契还在兜里,伸手想护着,却被一个人抓住双手,另一个人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只不过眨眼的功夫,他被推倒在地,然后手也被松开了。 他急忙摘掉头套,衣服鞋子都在,可是他的地契和身上的几两碎银,都被悉数搜去了。 这地契在身上还没捂热,就被抢走了,甚至连对方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宁真想抱头痛哭一场,可男儿的自尊,又让他憋回去了。 地契没有了,钱也没了,他只能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往家里走。 最近几天是得罪哪路神仙,倒霉的事一件接一件,没完没了。 他没有回景观院,而是到了母亲的寿观院。 看到儿子一副落魄的样子,宁母心疼得不行,“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是被谁欺负了?” 一肚子委屈和不甘的宁坤,听到母亲关切的声音,竟像个孩子一样,有一声没一声地哭了起来。 从今天睁开眼开始,他没就好过一会,简直是倒霉到家了。 宁母看这么大的儿子居然哭起来了, 一口一个我的儿我的肉唤起来。 宁坤也就哽咽着、断断续续把今天的遭遇,仔仔细细向母亲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蓟都的治安一向很好,当街抢劫的事更是鲜少发生 ,儿子身上的事太怪了。 姜还是老的辣,宁母很快得出结论,儿子这是得罪人了。 “你仔细想想,你最近得罪谁了,莫不是在外面喝花酒,没给钱人家姑娘。” 到底是宁母,自己儿子什么德性她太了解了,这事,别人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他儿子就干得出来 。 别人都说赌债和妓债不能欠,可宁坤这两件事都干过,被人上门追过赌债,也被妓女堵门追过妓债。 “娘,你说什么呢,从前我是干过这事,可这段时间我手上宽裕,还不至于欠钱不还。” 宁坤为自己辩解。 “我怀疑,是不是三丫头有关,我总觉得,今天这两件事,和宁婉有关,哪有人一天吃两次大亏的。” 思来想去,宁坤觉得这件事,还是和宁婉脱不了干系。 那个秦朗第一次见面就对他那么热情,太不正常了。 还有今天宁婉给地契也不正常,平时威逼利诱向她要都要不到,今天居然是她主动给的。 肯定就是她了! 第95章 上门提亲 宁坤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越想越觉得宁婉就是罪魁祸首。 “娘,就是宁婉干的,除了她,我想不出还和谁有仇。” “瞎说,她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会认识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况且,你不是说和那个秦朗一起喝酒,你去找他问一下不就知道了。” 宁母不相信这两件男人干的事,能和女儿联系上。 她不喜欢宁婉,但这两件事也让她无法和宁婉联系在一起,以她对儿子的了解和判断,被别人脱光扔到大街上,想也不用想宁坤昨天去哪里了。 何况,宁婉就算认识的人多,也不可能认识一些贩夫走卒。 “娘,你是不知道她有多狠,她连亲哥敢打,还有什么不能做出来的,再说,除了她,还有谁知道我身上有地契,不是她还有谁。” 宁坤觉得今天是倒霉到家了,连母亲也不相信他。 “你身上怎么会有地契,还只有宁婉知道,你又找她要到了几张地契?” 宁母轻轻地打了儿子一拳,又道,“到底抢走几张啊,唉呀,今天这损失大了去了。” 刚才宁坤只说自己被抢,并没有说身上的两张地契也被抢了,现在宁母知道还抢走了地契,不要太痛心疾首。 “你呀,天天喝花酒就算了,怎么还把那么重要的东西随身带,要是放到我这里,抢走几两碎银也就算了,可现在” 宁母越说越心疼,越说越觉得儿子怀疑宁婉有据可依。 “说不定真的和宁婉有关联,如果是这样,就让她乖乖地交出抢走的那两张地契,哪有人把刀口对准自家人的。” 前后不过一分钟,宁母就把自己刚才判断全部推翻,认定儿子被抢,就是宁婉在背后使坏。 母子俩很快就达成一致,要宁婉赔偿今天的损失。 看到宁母和宁坤一起进小院,青萍直觉没有好事,她轻轻地推了推正在午睡的宁婉,“小姐,夫人和大少爷来了,不知又来干什么。” 宁婉睡得正香, 她嗯了一声,翻过身又睡着了。 这个好习惯是在蔺王府养成的,不管多大的事,她都该吃吃,该喝喝,决不亏待自己。 “你个死丫头,你倒像个没事的人一般,你究竟安的什么心,竟要这样害我。” 这一次,宁坤没有站在院外,而是直接冲进了小屋,见到宁婉劈头就骂。 “大少爷,你小声些,小姐才刚睡着,她昨天一夜都没睡好。” 青萍在旁边好言劝道,却被宁坤抓住了“把柄”,“她昨天一夜没睡,她都干什么了,恐怕都在筹谋今天怎么害我。” 宁坤气不打一处来,早上受辱,中午钱财受损,她倒在这里睡得安逸。 “这也忒不像话了,长兄母亲都来了,人家倒睡得香,青萍,你还有没有规矩,还不快把小姐叫醒。” 宁母见宁婉还躺在床上没起来,觉得受到冒犯。 宁婉其实早醒了,只是这两人实在太讨厌,除了盘剥她,好事绝不会想到她,她既不见也不想同她们说话。 青萍看母子俩气势汹汹,更加肯定没有什么好事,她帮宁婉辩解道,“夫人少爷,小姐在这里睡不习惯,这几天都没睡好,这会好不容易睡着,你们要不等会再来。” “你这死丫头,什么时候变得和她一样伶牙俐齿,叫你把她叫醒, 你照做就是了。”说完,宁坤还上前推了青萍一把。 屋子本来就小,这一推力度还不小,青萍的腹部直挺挺地撞到了桌角上。 她发出一声沉闷的“哎哟”声,宁婉听出青萍似乎吃痛了,她一骨碌地坐了起来。 “不会好好说话,推推搡搡干什么。”她扶起青萍坐到床沿,又问道,“你没事。” 青萍有些痛苦地摇了摇头,“不打紧。” 青萍转过头瞪向宁坤,“刚刚给你地契,你现在又跑到这里发什么疯。” 她口气极不耐烦,已经到了厌恶的地步。 “没事我们自然不会来,但你暗地派人害你大哥,又算是怎么回事?” 宁母很不满宁婉对宁坤的态度,也越发肯定宁婉对宁坤没安好心。 “你们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装什么装啊, 谁不知道从前的蔺王妃本领大得很,上到皇上皇后,下到公主贵妃,哪一个不被你哄得和和顺顺。” 宁坤看她不承认,不禁暗讽起来,心里也更恨了。 明明她可直达天听,却不帮他这个大哥一把,就算把她的嫁妆掏空,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你们到底想说什么,想让我知道说说人话,否则就滚出去。” 她已经没有耐心听这两个人说什么。 “你说,你大哥今天早上被人脱光衣服扔到大街上,刚才又被人抢走地契,是不是你干的?” 宁婉和青萍都瞪大了眼睛,两人对视了一下,这么好的消息,她们怎么现在才知道。 宁婉突然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笑得畅快淋漓,这几天的憋屈在这一刻都通了。 笑了半天都停不下来,她一直想惩罚一下这个贪得无厌的大哥,却无奈找不到好办法,没想有人替她教训了,而且还教训得这么得她的心。 这几年,差不多这件事是最令她开心的了。 宁婉笑得停不下来,把宁母和宁坤笑懵了,这丫头搞什么鬼,这事有这么好笑吗。 “你莫想蒙混过关,我也不和你计较,你快再拿两张地契出来,弥补我的损失。” 宁婉的笑让宁坤浑身不自在,他能明显感受到这笑中,有对他的蔑视。 这个妹妹从来就看不起她,如果不是还能从她这里拿到一些好处,他是再也不会见她。 宁婉这时止住了笑,她反问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做的,你自己喝断片被别人羞辱了,倒赖到我身上,有你这么耍赖的吗?” 宁母不想看儿子吃亏,在一旁帮腔道,“你也是,大哥受了这么大的损失,你不同情反在这里嘲笑,这是做妹妹的样子吗?” 宁婉正想反呛回去,却听外面一个婆子道:“夫人,永青侯府来人了,说是要见侯爷和夫人。” 宁婉听这话心里一惊,永青侯府这么快就派人来了,该不会是有什么变故。 秦沐明明说的要十天半月呀! 第96章 二哥回来了 永青侯府? 宁母觉得奇怪,宁府和这些公侯家族一向没有什么往来,他们怎么会上门,会是什么事? 她紧张地朝宁婉和宁坤看了看,担心是他们中的哪个闯祸了,让人家找上门来了。 她一下子想不周全,侯爵人家可得罪不起,她顾不上宁婉这边,赶紧出去了。 “死丫头,你赶快准备好两张地契,我晚一点再来拿。” 宁坤临走,还记得要拿地契。 “小姐,一定是秦将军遣媒人来提亲了,恭喜小姐。” 青萍顾不上肚子还隐隐作痛,先恭喜宁婉。 宁婉面色却现一丝愁容,青萍太天真了,提亲是大事,提亲的人和礼品方面,全部准备好都要好几天,哪有这么快。 但青萍哪知道这些,只知道永青侯府来人,就是来提亲的。 这个消息让宁婉无法安静,她在屋里走来走去,一会坐在桌旁,一会又站起来,整一个坐立不安。 “小姐,你还在担心什么,咱们终于要离开这里了。” 青萍开始憧憬离开这里后的好日子了,宁婉的担心,看在她眼里是激动坏了。 过了小半天, 就见宁坤笑嘻嘻来了。 “我告诉你一个意想不到的好消息,但你必须先拿两张地契给我,我要求不高,就和早上一样多就行。” 宁坤三句话不离利益,宁婉懒得理他,但从他的表情来看,永青侯府是真的来提亲了。 “什么好消息我都不稀罕,我现在还能有什么好消息。”宁婉不上他的道。 “你马上就要享福了,怎么还舍得从指缝里漏点给你哥呢,你知道吗, 永青侯府居然上门来提亲了,啧啧,真想不到啊。” “你要说你从前和秦将军没什么,那真说不过去,要不别人怎么就上门提亲了呢?你得感谢我,要不是接你回来住,你哪里知道这些。” 宁婉冷笑,接?那是押送,然后再软禁,这些事,现在到他嘴里, 居然变成了享福。 宁坤不在意宁婉的态度,继续在一旁自言自语,宁婉只当没听见,由着他一个人在那里说。 “我警告你啊,赶快把剩下的地契给我,别到时候嫁出去了,我还没拿到,我给你个时间期限,就三天,三天之内我没拿到剩下的地契,你这桩婚事,我就想办法搅黄。” “你敢,你要敢这样做,小心你小命不保,你不记得你被人脱光衣服,不记得被人蒙住冰了?”宁婉恶狠狠地说道。 宁坤不由打了一个寒颤,这死丫头终于承认了,这些事果然是她干的。 一瞬间,他不敢像刚才那样放肆了。 这时,有好几个婆子进来,“小姐,夫人已经把和景苑收拾出来了,请小姐移步到那里住 。” 呵,这变化也太快了,仅仅因为永青侯府愿意娶她。 青萍此时比宁婉还要激动,“小姐,我们快收拾一下,到和景苑那边,兴许你就不会再睡不着了。” 那天急匆匆被押解来,换洗衣服还是后来派婆子去她的小家取来的。 所谓的随身物品,只是几件衣服罢了,有什么好收拾的。 宁婉被婆子们带到和景苑时,宁家父母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 “婉儿,你来了。”父亲看到她,眼里有一丝惊喜。 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头饰,床上也铺着崭新的铺盖,博古架上,甚至还摆放着二哥带回来的几件价值不菲的琉璃瓶,就连父亲最爱的《簪花仕女图》,也挂到这里了。 “婉儿,快来看看永青侯府送给你的头饰,还有这些华丽 的衣服。” 宁母拉着女儿的手,十分亲热,与中午判若两人。 宁婉巧妙地躲开了她的手,来看永青侯府送来的定亲礼。 衣服,头饰,首饰,品质与当年刘贵 妃送来的无异,只是数量上更多。 “永青侯府真是阔绰,光羊就送了三十头,还有好多其他家禽家畜。” “只是你说堂堂的一个侯府,居然没有来问你的生辰八字,就直接来提亲了,也是怪事。” 怪事归怪事,宁母眼睛里却放着亮光,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 “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居然还上门来投诉你纠缠秦将军,现在看来,他是嫉妒,自己得不到,就想害我们。” 宁母嘴上停不下来,她是真的高兴,定亲礼就送这么多东西过来,等到正式结亲时,那院里还能摆得下吗。 相形之下,宁父就平静许多,他不无担忧地说,“永青侯府是好人家,听说秦将军也是少壮派里的佼佼者,不知为何会看上婉儿。” 宁父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宁婉说话。 秦将军不管是人品还是门第,在蓟都城都是拔尖的,怎么会对嫁过人的宁婉感兴趣。 宁婉已经受过一次伤,做父亲的是担心女儿再受伤啊。 “婉儿,你和为父说实话,你从前是不是就认识秦将军?”宁父想了半天,还是说出了心里的疑问。 宁婉没有隐瞒,把在云山寺偶遇秦沐的事,告知了父亲。 宁父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胡须,道:“这样就说得通了,否则,我终是不放心,婉儿,你是认定了秦将军吗?” 本来这些话,应该是做母亲的问女儿的,可宁母此时还沉浸在那些礼品中,暂时无暇顾及其他。 这些年,宁府亏空大了,出得多进得少,宁母现在是见钱眼开。 宁婉对父亲默默地点了点头,她还有得选吗,她再不嫁人,恐怕有一天会被兄弟喝血吃肉。 “你自己想好就好,我再啰嗦两句,进了别人家的人,咱们该低头时就要低头,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坏了婆媳,夫妻之间感情。” 宁父唠唠叨叨,宁婉听得有些伤心,再看一旁的母亲,完全没有女儿即将出嫁的伤感。 她心中的疑问又冒了出来,这个母亲,真的是她的生母吗? 碍着母亲的面子, 她把这个问题咽了回去,只对父亲拼命点头。 “你手头的嫁妆还有多少,永青侯府是高门贵户,咱们也不能太寒酸,可现在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恐怕没有多少能给你了。” 父亲说到这里时,眼中已噙满泪水。 他终究是对不住这个女儿。 看到父亲苍老的样子,宁婉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忍说出自己嫁妆已被母兄搜刮去大半,她现在手上已经没有能拿得出手的首饰物件了。 她的眼睛不知不觉中起雾,雾朦中,她好像看到了二哥正朝她走来。 她一时有些恍惚,拿起手绢赶快擦了一下眼睛,再定睛一看,二哥正笑眯眯站在她眼前。 第97章 有人撑腰了 “二哥,你终于回来了!”宁婉还没说话,早已泪流满面。 两兄妹紧紧地抱在了一起,两人脸上都挂着泪。 宁父和宁母看到儿子突然回来,也是有些不敢相信。 宁灿已经出去快两年了,特别是近半年,书信没有一封,也打听不到他们船队的任何消息, 一家人都在为他担心。 “你看你,好好的哭什么,我不是平安回了吗?”宁灿一边说,一边帮宁婉擦眼泪,可自己的眼泪却也流了下来。 这个家里,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妹妹了,回来后都没有回自己的小院看望妻子和孩子,就赶来看宁婉了。 抱着二哥,宁婉觉得这世上,再没有这么温暖踏实的怀抱了。 她久久不肯松手,直到二嫂一声“夫君,你回来啦!”她才放开手。 此时,二少爷回府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宁府,和景苑里外此刻都挤满了人。 大家都想看看,一年多没有回来的二少爷,有没有什么变化。 二少爷宅心仁厚,每次回来家里不管老幼,都能拿到一份礼物。 次次都不例外。 “爹爹,你回来了,我们好想你。”两个软软糯糯的声音,让宁灿忍不住咧开了嘴。 他上次出门前,这两个小家伙还没出生,现在已经能开口叫爹爹了。 “你们俩谁是的智智,谁是宽宽呀”,他出门前,妻子已经怀上双生胎,他就提前给两个小家伙取好了名字。 “我是宽宽,她是智智,我是哥哥,她是妹妹。”虽然是双胞胎,宽宽要比智智体型大一些,胆量也大一些,第一次见亲爹,没有一点生疏。 “来,爹爹抱。”宁灿一把把两个孩子抱了起来,看到一旁的妻子苏氏不停地在抹眼泪,不禁动情地说,“你这一年多来,你辛苦了。” 苏氏忍不住靠的两个孩子和君的中间,一家人团圆场面特别动人。 二哥回来了, 宁婉一直紧张的心,也放松了不少。 和景苑的环境比原先那个小杂院环境好不少,又被宁母特意收拾了一番,住起来十分舒适。 这一晚,宁婉没有再失眠,带着愉悦的心情进入梦乡,直到被二哥吵醒。 “你这丫头,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来,在婆家可不许这样啊。” 二哥轻声责怪,眼神里却透着宠溺。 他只比宁婉大两岁,宁婉却觉得他的力量不比父亲差。 常年在外,二哥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苍老一些,黝黑的面容,让他在面相比大哥更成熟。 “二哥来了,我好不容易才睡个懒觉,还被你抓住了。”宁婉撒娇道。 “你快起来,我在外面等你。”宁灿说完就到外屋去了,宁婉一骨碌就爬起来,简单收拾了一番,就出去会二哥了。 “你的事我都听说,秦将军是个好人,嫁给他是你的福气。” 宁婉有些不解,二哥常年在外,莫非也认识秦沐? “二哥,你怎么知道他人不错?”提起秦沐,她还是有些害羞。 “你呀,”宁灿摸了摸妹妹的头,“我相信你的眼光。” 宁灿没有告诉妹妹,他其实早就认识秦沐,但两个人相识,却有一段波折。 这段波折,他暂时不想让宁婉知道。 “永青侯府门第高,你嫁过去算是高嫁,父亲母样有说给你哪些嫁妆吗?还有,你手上还有多少?” 昨天刚回来就听说永青侯府来提亲,宁灿就在为妹妹的嫁妆考虑。 女子没有差事,嫁进夫家要靠嫁妆撑腰,他不想妹子在夫家过得局促。 宁婉沉默了,她知道,如果说真话, 二哥势必会为自己出头,那家里少不了要大闹一声。 可如果不说,仅靠她手上的这点,恐怕真的会被夫家看轻。 虽然秦沐不在乎她有多少,婆婆人也非常好,但永青侯府家大人多,别人指不定会怎样说。 再加上她再嫁的身份,话只会更加难听。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说了,二哥闹一番,于她肯定是有好处,可二哥常年不在家,难的是二嫂和两个孩子。 二嫂是这个家给她温暖的唯二之人,她不想难做人。 “二哥,嫁妆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我自己有办法的。” “你自己有办法,你告诉我,你自己有什么办法,你的办法不过是去到那边,作小伏低让人去议论,然后幻想着秦沐为你争辩一二。” 宁灿三言两语就戳穿了妹妹的心思。 “你告诉我,宁坤和母亲从你这里拿走了多少?” 宁婉一惊,讶异地看着二哥。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你二嫂都跟我说了,你这段时间受的委屈,我也都知道了。” 宁婉心里感激二嫂,却又为自己给他们夫妻带来麻烦感到愧疚。 看二哥的样子,大有不帮她要回这些嫁妆,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 可是,他不想二哥一回来,就有这么多麻烦等着他。 “哥,你不要问了,那些东西,就当送给他们好了,只要他们不再闹,好好过日子,这些身外之物,多一点少一点又有什么打紧。” 宁婉刚说完,就听到“啪”的一声,二哥一拳重重砸在桌面上。 “你说的轻巧,身外之物,你可知多少人为这身外之物,斗得头破血流, 这些东西你可以不要,但却不能落入他们母子的口袋。” 二哥恨恨地说,眼神中现出了少有的愤怒。 他们母子? 宁婉听出二哥话中似乎有其他意思,正想问个清楚,宁灿却命青萍拿来纸笔, “你不要说那么多,什么也别问,老老实实把他们拿走的都写下,我有办法拿回来。” 宁灿把妹妹按在椅子上坐下,又把笔递到了她手上。 青萍见状也在一旁鼓动,“小姐,你就都写下来,你想想,你现在还有什么首饰,还有什么像样的衣服,咱们的小院,都被大少爷搬空了。” 宁灿在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地吐出,看得出,他在极力压制心中的怒火。 宁婉心一横,把和离后被宁坤和母亲要去的嫁妆,尽数都写了下来。 不写不知道,一写吓一跳。 宁婉这才发现,自己从前居然是个小富婆。 第98章 讨要嫁妆 宁婉一直以为,自己手上的东西还挺多,可这一笔笔的算下来,她才惊觉,自己的家底, 都快被宁坤掏空。 宁婉越写越多,宁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眼睛通红,拳头紧握,一直在深呼吸,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青萍发现他不对劲,悄悄走到宁婉身后轻轻地碰了碰她,宁婉不解,回头看青萍。 青萍示意了一下,宁婉这才发现二哥黑着一张脸,她以为是自己刚才惹怒了他。 “哥,你别生气了,你看,我不都写下来了,一笔都没有错过,你别生气了。” 宁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可能他自己也意识到笑得太难看,木着一张脸说,“你快写,一笔都不要漏下,我没有生你的气。” 宁婉只好坐下,又乖乖地开始写,写了整整满张纸才算写完。 宁灿拿过单子,只问了一句,“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宁坤抢要的。” 宁婉点了点头,她又担心两个哥哥打架,只好息事宁人说,“二哥,我知道你想为我了出气,但也不要伤了兄弟间的和气,你才刚回来,我担心母亲会” “你还顾及她的感受,宁坤这样没有人性地欺负你,做老的没有一句话,她要死要活,我管不着。” 宁灿像吃了枪子,对母亲也是一肚子火。 不过宁母好像确实没把她当女儿,就像宁灿说的,即便宁坤不上道,做母亲也该规劝,而不是由着他欺负自己的妹妹。 “这里有一些银子,你和青萍去街市看看,有什么要为自己添置的,本来想让你嫂子陪你去的,两个小的太闹,你就自己去。” 宁灿说完,从怀中摸出一大包银子,放到了桌上。 “青萍,还不快帮小姐收拾一下,现在就去, 等会我要来看你们买的东西,不许省银子。” 宁灿说完,就拿着清单走了。 青萍打开包袱,惊得差点笑出来,“小姐,二少爷出手也太阔绰了,这三张银票就有五百两,还有这么多银子。” 宁婉看了一眼,心像被什么撞了一下,既疼又暖,想想大哥只想从她这里索取,可二哥,却时刻想着她缺什么。 两个哥哥,怎么对她是两个极端呢。 这段时间,宁坤动不动就来找她讨要的银钱,眼看手里的东西如流水般出去,她也不敢花钱了。 虽然她说这是身外之物,可没有这些身外之物,她都无法生存,她必须多攒下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二哥突然给她拿这么多银子,看样子是给她准备的嫁妆。 上一次出嫁,她是迫不得已,置办什么都没有心情,可这一次不同,她是心甘情愿嫁给那个他,她一定要漂漂亮亮。 吃过早饭后,宁婉和青萍一起去买东西了。 她见过好东西,也知道什么东西好,在一间首饰铺,她看中了两个孩子的项圈,金色的项圈上面,镶了一块红玉,看起来十分贵气。 她拿在手上爱不释手,大手笔一下子买了两个,准备送给二哥的孩子。 “小姐,这样花可不行,这一下子就花了半了,你可还一样东西都没有买呢。” 青萍看到宁婉还没给自己买一件东西,忍不住提醒。 宁婉知道她是好心,可如果这些钱都花在自己身上,她心里会过意不去。 “等下就去买我的东西,我是看这两个项圈实在漂亮,宽宽和智智戴上肯定好看。” 二哥二嫂心里有她,她心里又何尝不是觉得他们才是真正的亲人。 宁婉眼光高,一般的东西看不上,勉强扯了几尺时鲜的布,做了几身衣裳,又挑了几件头饰。 永青侯府送来的衣服和头饰,恐怕够她穿几年,可如果嫁过去,日日穿的都是夫家的衣服,免不得招人口舌。 量好尺寸,约好什么时候来拿衣服,宁婉就想打道回府了。 “小姐,咱们再去买一些脂粉,要买喜庆一些的颜色。” “算了,咱们下次再来逛,先回去。” 宁婉心里突突的,总觉得今天二哥让她出来,似乎是有意支开她。 特别是看她写被宁坤拿走的嫁妆清单时,二哥的脸色太吓人。 她越想越觉得家里会出事,哪里还有心思再逛。 青萍却劝不了,也只好和她一起回去了。 一进门,宁婉就觉得不对劲,院子里静悄悄的,她来不及放下东西,就急忙赶往二哥二嫂的和清苑。 刚进门,就听见两个孩子正在大哭,中间还夹杂着二嫂的抽泣声。 宁婉心里一紧,加快脚步往里走。 里屋门口,两个婆子正在哄两个孩子,宁婉心急,顾不上哄孩子,径直走到里面。 只见二嫂泪流满面,正用手绢擦拭眼泪。 并没有看到二哥。 “二嫂,你这是怎么啦?” 二嫂看到宁婉,却哭得更伤心了。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快说啊?”宁婉很急,想争于弄清什么情况。 二嫂想说什么,可眼泪根本就停不下来,宁婉掏出手绢,帮二嫂轻轻地擦拭。 好一会儿,二嫂才慢慢平静,“小妹,你二哥就不该回来,回来只会让家里不太平。” “这是哪里话,二哥不回来来,他到哪里去,你快说,发生什么事了?” 二嫂看了看她,又哭了。 “你二哥为了你,和大哥打了起来,大嫂刚才在我院里骂街,骂我们得了你许多好处, 还说你二哥帮你讨要大哥拿走的嫁妆,是想占为己有。” 宁婉明白了。 二哥支开她,是不想让她看到兄弟打架,可大哥是什么德行, 他放进口袋的东西,怎么可以能吐出来。 “二嫂,你不要太伤心,我刚才给宽宽和智智买了项圈,你快帮他们戴上,看合不合适。” 到底是做娘的人,听说小姑子帮孩子买了东西,苏氏也没有那么伤心了,起身去哄孩子。 “呀,这项圈太贵重了, 我知道你手上现在也不宽裕,实在不必花费这么大。”二嫂轻声地责怪起来。 宁婉笑了,“就是贵重才能配得上我的侄子,别的人戴了,都不一定好看呢。” 苏氏刚才的不快,此时已经消去大半,她也听出了宁婉话里的意思,只是不敢确定。 “你是只买了两个,还是那院里也有?”苏氏轻声问。 “就你们有,他们不配。”宁婉附在她耳边说,听了这话,苏氏的眉眼更弯了。 第99章 此母非彼母 宁婉和苏氏正在欣赏两个孩子颈上的项圈,一个婆子进来叫宁婉。 “小姐,二少爷让你回和景苑。” 宁婉有些奇怪,明明她就在和青苑,宁灿有什么事可以到这里说,怎的还让她回去。 “你二哥让你去,你就快去,别误了事。”苏氏在一旁劝道。 宁婉抚了抚智智的脸,小脸肉团团的十分可爱,她有些舍不得地回去了。 还没进院,就见好几个婆子拿着物件往和景苑搬,这些物件好像还很眼熟。 走近些一看,这不是母亲和大哥从她手上抢走的吗,现在居然都主动归还回来了。 二哥使了什么法子,能让母亲和大哥乖乖交出这些? 她跑进院大声叫了一声“二哥”,宁灿一脸笑意在等着她。 见她来了, 指着院子里婆子们送来了物件说,“你点点看,还差多少,都记下来。” 宁婉有一万问题都写在脸上,宁灿却视而不见,叮嘱婆子们小心轻放,别碰坏了。 宁灿不说,她只好问了。 “二哥,你是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能让大哥把这些退回来。” 大哥就像是个貔貅,什么东西到了他那里,只进不出的。 “这个你不用管,这些,你都好好收起来,到时带到秦家去,可不能在嫁妆上让人家看扁。” 宁灿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一些地契,递给宁婉。 “大哥兑出去了一些,这是剩下的,我那里还有一些,这两天拿给你,就当是给你的嫁妆了,你快收好。” 宁婉眼泪一下出来了,这些东西,是母亲和大哥在她那里大闹,威胁让她拿出来的。 以宁坤和母亲的德性,她清楚要回这些,二哥必是费了很大的力气,说不定还对他们妥协了什么。 同样是做哥的,他其实没必要为了她,得罪全家人。 “二哥,你这是把家里人都得罪了。”宁婉嘟囔着,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你说什么?怎么又哭了,越大越爱哭鼻子了。”宁灿用自己粗糙的手,帮宁婉擦泪。 他从小就宠爱这个妹妹,可惜这些年,他在家的时间太少,对她的照顾也少。 他这个妹妹,这些年过得太苦了。 宁婉给他写的那封信,宁灿并没有收到,他也是回来后,才知道蔺王爷已经回来,而宁婉也已经离开的王府。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知道,但他清楚妹妹的个性,必是在那里过得不愉快才离开的。 只要知道这点就够了。 宁婉上次出嫁时,她并不在这家,如果在,他是怎么也不会同意妹妹嫁过去守活寡。 现在,宁婉又找到了良缘,他心里为她高兴, 只愿她嫁过去能幸福。 他不允许秦家人因为嫁妆看扁妹妹,在他能力范围 内,他必要为宁婉争取到更多更好的嫁妆。 “闹翻就闹翻,你从蔺王府出来,恐怕也看清了母亲和大哥的为人,父亲永远做和事什么佬,这个家,有什么好值得维护的。” 宁灿爷头望着天空,声音低沉,宁婉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知道他心里一定很难过。 母亲对她态度的转变,宁婉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大,明明她嫁进蔺王府时,父母为她准备了那么多嫁妆。 那十里红妆的的场面,曾让多少闺阁女儿羡慕,可现在 难道仅仅因为她嫁进蔺王府后,没有给娘家带来多少好处? 宁婉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一定还有她不知道的原因。 宁坤从小对她就不友好,她能理解,可母亲,她记忆中有多少关于母亲的温馨场面啊, 不该是像现在这样支离破碎的。 “二哥,我记得小时候母亲对我这不是这样的,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让她变了啊?” 宁婉说出了藏在心中许久的疑问。 宁灿转头望向她,脸上现出惊喜,“你还记得小时候的母亲?” 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小时候的母亲,宁婉不解。 “小妹,你觉得小时候的母亲,和现在的母亲一样吗?” 宁灿问起了妹妹。 宁婉不知他要问什么,却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 小时候的母亲多好啊,宁婉还记得,她永远都是笑眯眯,从不发脾气。 二哥那时候最淘气, 记得一个冬天,府上的藕塘里, 工人们在挖藕,二哥要下塘去捉泥鳅,母亲不让,他就偷下去了。 结果还没走两步就陷在泥里动不了,二哥大哭,母亲却气又好笑,二哥拉上来后, 哭着要抱,母亲没有犹豫就抱起了二哥。 也不管别人说她不顾形象,这才像母亲啊,孩子犯了错会生气,但却永远不会将孩子往外推。 想到这一幕,宁婉心里开始难受了。 现在的这个母亲,与记忆中的母亲是判若两人了,到底是谁改变了母亲。 “小妹,在这个家里, 只有我们俩才是真正的亲人,你只要记住一点,以后宁坤要什么,你都不要给,你不欠他的。” 宁灿答非所问地嘱咐宁婉。 “二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现在的母亲,不是我们的生母?” 母亲对兄妹俩态度的转变,宁婉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没想到二哥竟默默地点头了。 宁婉瞬间有些语无伦次,“这这是真的那我们的母亲呢?” 她说出这句话时,语气中已经带有哭腔了。 宁灿走过来人,轻轻地揽过宁婉,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你不要伤心,我一直不告诉你,也是不让你伤心,但你现在长大了,有些事也该知道了,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任由他们欺负了。” 宁灿在耳边轻声道。 “那我们的娘,去哪里了?”尽管觉得不可能,宁婉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娘还活着。 “傻妹妹,你不要问那么多了,你只需要知道,咱们的娘不在了,而宁坤母子,他们永远都欠咱们的。” 宁灿眼里恨恨的,脸上十分痛苦,显然,这对他来说,是一段痛苦的回忆。 宁婉却不想放过真相,她摇着宁灿的臂膀道,“哥,这些年我也经历了不少磨难,你说,我能接受。” 宁灿看着妹妹坚定的表情,长叹了一声,陷入了回忆。 第100章 嫁人了 听了宁灿的讲述,宁婉也记起了一些事,有段时间她特别痛苦,几乎天天哭,那段时间,正是失去母亲的日子。 只是那时候她还小,因为创伤太深,她长大后,把这段记忆自动封存了,直到宁灿的提醒。 宁婉的生母关氏,宁家的当家大娘子,居然是为了救妾室的儿子宁坤,不慎掉进塘里淹死的。 宁坤的母亲郑氏,后来顶替关氏成了宁府的主母,为了报答关氏,她将关氏的两个孩子视为己有。 但时间会改变一切,随着关氏走的时间越来越长,郑氏也渐渐露出了本来面目,对宁婉和宁灿再不如从前。 宁婉进蔺王府进的嫁妆,都是关氏给她留下的,郑氏还从中扣留了一部分在手上。 不仅如此,她让宁父托关系,让宁灿长期随朝廷商船出海, 一年到头都没在家,宁府从此也彻底掌握到了他们母子手中。 宁灿到底年长两岁,懂事早,自从郑氏变脸后,他就时时提防着,尽力维护兄妹俩的权益。 宁婉出嫁后,他向父亲提出,把生母剩下的嫁妆存放到他这里,却遭到了父亲的反对。 打这件事后,郑氏干脆和他撕破了脸,经常骂他是养不熟的狼崽子。 而父亲的意思,也是将来把家业都交到庶长子宁坤手上,因为宁灿一年到头没在家。 这次回来,得知宁婉的嫁妆,居然被郑氏和宁坤夺去大半,他气得只恨不能结果宁坤。 他找郑氏和父亲理论,父亲只愿做和事佬,让他不要的计较太多。 宁灿气得指着父亲的鼻子问,“天下有这样心偏到一边的父亲吗,家业主庶子继承,嫡女的嫁妆被庶子夺了, 还要大家息事宁人,你怎么配为人父。” 这些话,让宁父羞愧得抬不起头,他饱读诗书,却不是一个有魄力的人,这些年,郑氏掌管着这个家,家里的一切事务,他也就懒得过问了。 只要家里太平,他也乐得息事宁人,郑氏这些年做得过份些,宁灿和宁婉两人受了些委屈,这些,他都知道。 但又有哪个家庭能完完全全一碗水端平的,总有人要受委屈,只要表面太平就行了。 可现在,儿子指着鼻子骂, 他简直无地自容。 他让郑氏交出关氏的嫁妆, 郑氏还想狡辩,宁灿懒得再跟他们啰嗦,拿了一把刀架在宁坤的脖子上,郑氏不拿出来,那他就让宁坤下去陪关氏。 宁坤吓得直接尿裤子,连话都说不好了,只知道一个劲地求饶。 郑氏怕闹出人命,人财两空,不情不愿地将关氏的嫁妆单子拿了出来。 宁灿让他们按照单子,把所有物件都搬到了宁婉院子里,缺的,限在10天内补齐,否则,这个院子就是有人不想活了。 郑氏打着哆嗦答应了,失去了倚靠的宁坤,在宁灿收起刀后直接摊到了地上。 等到宁婉出嫁时,郑氏和宁坤把从前从宁婉这里抢要 物件,一件不差地全还回来了。 郑氏还把关氏的嫁妆,也归还了大部分。 还有一些,已经被她花掉了,她手上又没有多余的可补缺,只能先欠着了。 宁婉大婚那天,嫁妆排面令人咋舌,相较嫁蔺王府时,这次嫁永青侯府的嫁妆更多了。 街坊四邻无不夸郑氏,嫁女儿舍得下血本。 秦沐也很奇怪,他曾背地里想办法弄到了一些地契和皇宫里上得了排面的物件给宁婉,宁婉却不收。 他这么做是想帮多长点面子,可宁婉不收,他也没有办法。怕硬塞给她会伤到她的自尊,也只好作罢。 没想到,等嫁妆单子送过来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宁婉这是在变戏法吗? 明明前段时间,她还可怜巴巴地为嫁妆的事发愁,可这才多久,她一下子成了蓟都让人羡慕的嫁娘。 不过听说宁婉的二哥出海回来了,也许是二哥给他准备的。 他料想到以宁坤和郑氏,是断不会这么大手笔,不从宁婉这里拿就不错了。 不过这种事,他也不好正儿八经地问宁婉。 看到身着一身大红喜衣的妹妹,宁灿像个长辈一样嘱咐妹妹,宁婉只觉得鼻头发酸,除了拼命点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她怕一说话,眼泪就会不受他控制。 她是离开这个家了,可是,二哥和二嫂,和家里人差不多是仇人了,他们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特别是二哥出海后,二嫂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恐怕要听婆母和裴燕芝的不少闲话。 坐在大花车里,她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常回来看二嫂,哪怕大嫂不待见,那又怎样。 她头上顶着喜巾,出神地想着,猛一回神,发现秦沐正仰望看着她。 第一次和他在这么狭小的空间,被他这么一看,宁婉的脸瞬间就红了。 “你今天真好看,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秦沐依然盯着她看。 不用看她都知道秦沐半蹲着,他体力好她知道,不打算他会主动坐回正形,只得自己把脸侧到了一边。 他也不追了,和她并排坐好,拉过她的手,十分动情道,“终于把你娶到了,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激动。” 秦沐拉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左胸前,宁婉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颗心正在急促地跳着。 “你怎么不说放话,害羞啊, 现在又没有旁人,没有人会笑话你。” 他尽量想办法让她放松,他激动紧张,发现她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宁婉抽回了手,柔声道, “你坐好不要动手动脚,我就没那么紧张了。” 秦沐一听,这话怎么好像不对啊,难道自己才是那个让她紧张的罪魁祸首? 他妥协地抽回手,正坐好,又道,“原来是我的原因,现在可以了,不过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等会洞房你怎么办啊。” 他自觉对她从来都是和颜悦色,没有在他面前黑过一次脸,更没有在他面前发脾气,她怎么还会紧张。 宁婉见他越说越离谱,干脆沉默不说了。 见她迟迟不出声,他也选择了闭嘴,不过思绪已经跑到新房里,想象着等会揭她盖头的场景了。 第101章 新婚夜 好不容易忙完了所有仪式,宁婉终于进了新房,耳根子终于清净了。 嫁蔺王府时,她是和一只大公鸡拜的天地,因为没有新郎,自然没有人闹。 全程除了偶尔听到一些议论,全程都是特别安静,根本就不像婚礼现场。 仪式走完后,她被送进新房,留下青萍和她一起擦眼泪,一夜无眠。 今天的场景,与那年完全不同。 秦沐尽管现在赋闲在家,从前与之交往不是很密切的同僚,可能要避嫌。 但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给秦沐面子可以, 但永青侯府却是得罪不起的。 再加秦沐娶的是从前的蔺王妃,很多人也很好奇,因此来祝贺的人并不少。 整个永青侯府张灯结彩,十分热闹,从中也不难看出永青侯府对这场婚礼的重视。 当然,背后免不了有人议论。 嘴长在别人身上,就由着别人说。 青萍比宁婉还要高兴,从前嫁蔺王府,她和彩萍是陪嫁丫头,那场婚礼,她们没有一点高兴劲。 但今天不同了,青萍一会摸摸这里,一会又看看那里,新房里的摆设,比从前蔺王府还多,她要尽快熟悉这些。 彩萍年纪小一些,也是十分兴奋,一会拉着青萍的手评价一个瓷碗,一会又自言自语,反正没闲住 。 宁婉盖着盖头,暂时看不到房间里摆设,青萍看到一个精致的摆件,就会大声告诉宁婉。 看到一盆没见过的绿植,也大惊小怪,完全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 宁婉不禁暗笑,这两个丫头,看样子很喜欢这里。 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内心充满期待,对秦沐的期待,对新生活的期待。 如果不是礼节和身份束缚,以她现在雀跃的心情,估计不会比两个丫头好到哪去。 青萍把新房的角角落落看个仔细后, 这才坐回到宁婉身边。 看到一旁桌台上的点心,她才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她拿起一块桂花饼,轻咬了一口,顿觉满口清香。 “小姐,你吃点点心垫垫肚子?”她问道,她的肚子饿了, 宁婉应该也好不到哪去。 “好,你给我拿块橘饼。”宁婉轻声说。 青萍这才仔细看桌面,饼的数量不算多,但种类却很多,一看就是精心布置的。 可橘饼并不常见, 没想到里面也有,莫非这是姑爷特意布置的。 她心里有疑问,故意回宁婉,“小姐,没有橘饼,这里没有橘饼。l” “没有吗,那就拿其他的。”她心里有点小失望。 可下一刻,青萍就递给了她一块橘饼,“你这丫头,越来越调皮了。” 虽然是轻斥的话十分柔和,根本不像在斥人。 青萍捂嘴哧哧地笑了。 宁婉也笑。 新婚前两天,秦沐特意托人问她要在新房备下什么点心,她本来想说都可以,后来还是来人说了橘饼。 母亲关氏的橘饼做得最好,里面的陈皮香味吃过都难忘。 新婚夜,宁婉希望离母亲更近一些。 北方会做橘饼的人并不多,主要是想获得当年新鲜的陈皮,并不是那么方便。 她有意想给秦沐出点难题,现在看来,根本没有难倒他。 “青萍,你倒杯茶给我。” 饼吃到一半,宁婉有点吃不下了,想用茶压一压。 可能是太激动,肚子虽然饿,却并吃不下东西。 很快,一杯温度适中的茶递到了她手上,同时,头上盖头也揭开了。 她一惊,正想斥青萍不懂规矩,却见秦沐正一脸宠溺的看着她。 他眼睛通红,脸也通红,应该是喝了不少酒。 “饿了,我已经吩咐小厨房了,等下给你送几个清淡的菜来。” 是秦沐,宁婉有点害羞地别过头,她还不习惯他这样看着自己。 “不许别过头,以迎亲马车上你说我不懂规矩,现在我没有不懂规矩。” 他轻轻地笑着,看她窘迫的样子十分可爱。 “橘饼还好吃吗,希望能合你的口味。” 宁婉轻点了点头,“没想到你这么短时间,找到了会做橘饼的师傅。” 她语气里有感动,也有感激。 他哈哈一笑。“我运气好,咱府上有一位南方师傅,刚好会做一些南方的糕点,你先将就吃,以后我再找更好的师傅来做。” 上次他问她喜欢什么口味的饼,她说都可以。 这次,她终于说出了自己喜欢的口味,这个举动让他觉得,她终于把他当成自家人了。 他喜欢这种自己人的感觉,她提的要求,他自然要尽力去满足。 “别吃了,等会吃点热乎的舒服点。”他拿走了宁婉手中橘饼。 “外面都忙完了?”看这样子,他今夜已经忙完了。 “差不多,本来人就不多,敬了一圈酒差不多了。大家看我这么大年纪,好不容易才结婚,不忍闹得太凶。” 宁婉听了“噗嗤”一声笑了声,一旁的青萍和彩萍也捂嘴笑了。 “你们笑什么,我说的是实话,要是往前推个5年,估计现在早被灌扒下了。” 秦沐继续自嘲。 他说的也是实话,像他这个年纪的,基本上早已经妻妾成群了,早过了疯闹的年纪。 年纪比他小的,碍于他从前的身份,也不敢闹得太凶,他倒是乐得清闲了。 一会儿功夫,小厨房就端上来了五六个碟子,份量不算多却十分精致。 “青萍,彩萍,你们也去外面用餐,我已经安排好了,这里不用你们了。” 青萍和彩萍面面相觑,她们已经做好了饿肚子的打算,否则,刚才也不会吃那些饼了。 宁婉朝她俩点点头,示意她们出去用餐。 新婚夜事太多,很多陪嫁丫头的饭食,很容易被忽略,秦沐却想到了这一点,宁婉朝他递去了感激的眼神。 “温一壶酒上来。”秦沐吩咐送菜的丫头。 “你还能喝?不要喝了。”宁婉不想他再喝了,尽管他说没喝多少,但从通红的眼睛来看,喝的也不会少。 “没事,虽然这一餐是简餐,却是你我成为夫妻后的第一餐,我们应该喝一点。” 秦沐用一种不容质疑的语气他说道。 这是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还有一个理由他不能说。刚才在宴席上, 有个要好的兄弟和他耳语,告诉他相互都喝点酒,洞房夜会更精彩。 他听进去了。 第102章 小酒助兴 婚后第一餐的理由,宁婉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平时并不胜酒力,实在推脱不掉,也是浅尝辄止。 “好,那我就喝一点,但我事先声明,我不会喝酒,也喝不惯。” 宁婉先打起了预防针。 她知道行军打仗之人酒量都大,更有人是千杯不倒。 以她的判断,秦沐的酒量也不会差到哪去,否则,哪有脸红成这样,还没有一点醉意。 她可不想自己被灌醉,那样太丢脸了。 况且,明天还要正式见家里人,这是大事,她可不想给人留下不好的第一印象。 “好,就浅饮几杯,明天我们都还要早起。”秦沐没有勉强。 他的目的不是把她灌醉,而是 帮宁婉满上后,秦沐端起酒杯,十分认真地说: “你我今天结为夫妻,是前世的缘份,我很珍惜,我脾气不好,身上也有很多小毛病,还望娘子以后多担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不会让你平白受委屈,男人堆里我算老几,女人堆里,你就算老几。” 说完,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见宁婉只抿了一口,他不满了,“这样不行,这是我的肺腑之言,你不能这样敷衍,把这杯饮尽了。” 宁婉听到他这话,也是很感动,她没有多言,一口气把杯中的酒吞了。 “豪气!” 秦沐刚说完, 就见宁婉已经泪流满面。 一股巨大辛辣呛得她眼泪一下子出来了,嘴里又苦又辣,这种滋味太难受了。 “快吃点菜压一压。”秦沐夹了一筷子菜,送到了宁婉嘴边 。 宁婉正想推辞,觉得这样怪不好意思的,“快张嘴,吃口菜就好了。” 实在有点难受,听到秦沐的话,她乖乖张开了嘴。 “现在好点了,我还能为你是海量,看你刚才那一口喝得多豪气。在外面可不能这样喝,别人会以为你酒量很好的。” 他有些坏坏地笑,原来她真不会喝,刚才她一口气干掉那杯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娶了一个酒友,结果却是一个绣花枕头。 不过这样也好, 女人太会喝酒,有酒瘾,也不是件好事。 “我哪里有这样的机会,需要一口闷的。”宁婉有些恼怒,刚才的难受劲,现在转到肚子里了。 肚子里火辣辣的,你是有火在里面烧。 宁婉有些恼火,是他非得让人家喝的,现在又反过头说这样喝不好。 她真搞不懂,酒这东西有什么好的,居然有这么多人爱。 “哈哈,怪我怪我,我以为你杯是没问题的,没想到你根本不会喝。”秦沐主动承认了错误。 “你吃多点菜,就不要喝酒了, 不然等会会很难受的。” 秦沐为自己满上,没有再给宁婉倒酒 。 宁婉却拿过酒壶,给自己倒满了,秦沐有些奇怪,不会喝还要干什么。 “我再喝一杯,让我也说说心里话。”宁婉已经端起了酒杯。 “很感激你能娶我,是真的感激, 我可能离贤良淑德还很远,但在这个家,只要你往前冲,我必会成为你最坚实的后盾,不让你有后顾之忧。” 宁忧说完,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秦沐想拦时,杯中的酒已经所剩无几了, 他替宁婉做了一个痛苦的表情。 “快吃菜,不会喝就不要喝了,就算你不喝,我也能感知到你的心意。。”秦沐一边说,一边双夹了一筷子菜送到她嘴里。 两杯酒下肚,宁婉两颊已经微红,配上今晚的妆容,十分明艳动人。 秦沐有种按捺不住的冲动,心中暗暗感激那位传授“绝密”的兄弟。 他坐到宁婉身边,想离她更近些。 宁婉却不干了,“我还要和你说话,坐在这里说话不方便。” 秦沐只好又乖乖地坐到对面原来的位置上去了。 “你还要说什么,说。” 他已经没有心思喝酒了,整个魂都被宁婉勾去了。 “我不喝了, 你再喝点。”酒后壮人胆,宁婉居然拿起酒壶,给秦沐赠满了酒。 “别别”秦沐想去拦,可根本拦不住。 “这是咱俩的新婚酒,你一定要喝尽兴,呵呵呵”宁婉傻笑道。 “快喝,我还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宁婉已经醉了。 秦沐暗责兄弟不靠谱,他没说如果喝醉后会是什么后果啊。 “你醉了,我扶你上床休息。”秦沐站起来,他也有些上头了,头重脚轻的感觉。 “不,不嘛,你坐下,把这杯喝了。”宁婉给他下起了命令。 “再喝咱俩都醉了,不喝了,咱们休息。” 秦沐走到她身边,想扶她上床,宁婉却拿起那杯酒,一定秦沐喝下她才肯休息。 秦沐彻底无法,只得仰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好,太好了,咱们休息。”看到秦沐把杯中的酒喝完了,宁婉十分乖地跟着他到了床前。 最后一杯酒没下肚还好, 这多出一杯让秦沐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此刻,他只想挨床睡了,再有天大的事,他都不想做了。 刚走到床边,他就一头栽倒在床上,呼呼地睡着了。 宁婉不干了,你还没脱衣服,鞋子呢,太脏了。 一直在外青萍听见房里的动静,推门进来帮秦沐脱了外和鞋,就悄悄地退出去了。 宁婉傻傻地坐在床沿看着秦沐,自言自语道,”怎么就睡了呢。” 她还有好多话和他说呢,她呆呆地看了一会,眼皮也开始打架。 许是酒能助人眠,两人一夜中间都没醒,一觉睡到了天明。 直到青萍来敲门,才把两人叫醒。 秦沐睁开眼,看到刚醒醒的宁婉,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望着自己。 她有些害羞地朝他微微一笑。 秦沐没有再客气,一跃将她压在身下,在她脸上狂吻起来。 宁婉一边躲避,一边小声说“轻点,轻点。” 可越是这样,秦沐体内男儿的本性被激发得更彻底,他的手开始在她身上游走。 宁婉被他满嘴的酒气熏得喘不过气来,那只不老实的手,让她羞怯得不知如何是好。 第103章 见公婆 直到青萍再次敲门, “小姐,姑爷,再晚就误了那边的时辰了。” 秦沐才放开她。 她满脸的娇羞,脸被他吻得好几处红了。 秦沐暗自懊恼,自己昨天怎么就睡得那么死,半夜怎么没有醒。 宁婉理了理贴身衣裳,对外面的青萍说,“你们进来。” 青萍和彩萍端着洗漱的水进来了。 宁婉羞得不敢看青萍和彩萍,两个丫头似乎也看出了她的窘迫,没有说什么。 偏偏秦沐在旁来一句,“夫人脸上有几处红的,你们仔细用粉遮一遮。” 旁边的两个丫头再也忍不住,咧嘴暗笑起来,她们不敢出声。 宁婉忍不住了,娇嗔道,“这里有你什么事,要你多嘴做什么。” 秦沐看她满脸通红,知道她又害羞了,故意对青萍们说,“你们笑什么,没看到夫人脸都气红了吗。” 宁婉听言,朝她扔了一把梳子,“你没事就出去,不要在这里。” “好,我在外面等你,你不用太急,让他们等一一会也没事。” 他早就收拾好了, 一直坐在旁边看着宁婉。 秦沐走后, 青萍十分开心地说,“小姐,姑爷心里是有你的,我祝你们永远和和美美。” 宁婉不自觉地动了动嘴,想起他昨夜被自己灌酒无奈的样子,觉得十分滑稽。 她一个不胜酒力的人,居然把一个千杯不醉的人灌醉了。 想想都很有成就感。 “小姐,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幸福,从前你没有这样高兴过,你看你的脸色,今天不上粉也十分好看。” 宁婉抬头看镜中的自己,脸色白里透红,除开被他吻的几块红,果然比从前好上许多。 “我是很幸福,不上粉还是不行, 今天要见的人多,可不能失了规矩,拿粉把这里压压,务必要看不出来,否则等会见妯娌长非, 多尴尬啊。” 宁婉叮嘱青萍和彩萍,今天第一次拜见公婆妯娌,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为难她。 但一想到秦沐,她就安心了许多。 在夫家,丈夫就是女人的底气,如果丈夫足够尊重一个妻子,那婆家就不会欺负她。 这一点,宁婉在蔺王府有很深的体会。 陆议回来后,府上的人见王爷对王妃并没有那么爱惜,而且夜夜不留在王妃处,下人对她的态度,很快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大家见陆议夜夜留宿在云溪处,对云溪的态度很快发生了变化。 大家见到她,都是姨娘长姨娘短地叫,比叫她这个王妃,还要叫得亲。 那还是宁婉掌家的时候。 她不敢想象,如果她只是蔺王府的一个小妾,又不受夫君宠爱的话,会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 当然,夫君的宠爱和尊重固然重要,但也需要自己立得起来。 做人做事不能被人抓住把柄不说,在一些细节上,不能让看扁。 就好比今天,如果被公婆妯娌看到她脸上的吻痕,不出半天,院里肯定会传出她不知检点的闲话。 弄不好,从前在蔺王府怎样怎样的谣言,也会出来。 宁婉清楚自己不是第一次嫁人,公婆包括家里的任何一个人,肯定都会行戴有色眼镜看她。 她必须在任何小事方面,都谨小慎微, 要先改观大家对她的偏见。 见宁婉出来了,秦沐早就等不及了,她上前牵住她的手,先道了一句,“你今天好漂亮,比从前见你的任何一次都漂亮。” 宁婉微微笑地问,“从昨天到现在,你已经说了多少次我漂亮了,那我问你,哪一句是你的真心话。” 秦沐一愣,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调皮,他把她的手放到胸前,十分郑重地说, “青天大老爷在,我秦沐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只怪我从前眼瞎,不知道娘子如此美艳动人。” 宁婉轻轻拍了一下他,“说这么肉麻的话,也不怕人家笑话。”说完,自己又笑了。 虽然拜见公婆的紧张,但宁婉的心情却莫名的好,她只有在完全放松的时候,才会开一些玩笑。 秦沐今天开心得像个孩子,大家见了,都觉得有些好笑。 一直都不肯成家,现在终于成家了,两天的变化也太明显了,看来真是找到对的人了。 宁婉和秦沐给侯爷和夫人敬了茶,杨氏把一个祖传的手镯戴到了宁婉手上。 “这是我出嫁时的陪嫁,三个媳妇一人一只,希望你能早日为侯府开枝散叶。” 旁边的人都笑了起来,宁婉燥得不行,秦沐却大大咧咧地回应母亲,“请父亲母亲放心,争取今年让你们抱上孙儿。” 他这话一出,大家哄堂大笑起来,宁婉只恨不能钻到地下去。 杨氏见儿媳害羞了,秦沐却还浑然不觉,赶紧解围道,“你这孩子,自己不害臊,也要顾及一下别人呀,大家别笑了,宁婉,该给大哥大嫂敬茶了。” 宁婉和秦沐站起来,又分别给大哥敬茶,大哥有些随意地问道,“弟妹,我们家经蔺王府热闹,需要敬杀的人,也比那边多。” 大哥这话,让刚刚还欢快的气氛,瞬间冷了起来。 大哥刚说完,大嫂又接过去,“那肯定啦,弟妹,听说你当时拜堂的时候,是和一只大公鸡一起拜的,后来那只大公鸡你是一直养着呢,还是杀了?” 宁婉深吸了一口气,士可忍孰不可忍,这样明目张胆的挑衅,她必要反击回去。 可他还没开口,大哥已经被秦沐提了起来,“你们两口子是存心捣乱,宁婉从前怎样,将来怎样,你们都最好闭嘴。” “不像话,不像话,大的不像大的,小的不像小的”侯爷发脾气了。 这门亲事,他是持中立态度,秦沐想娶,他也不会反对,只是这心里,到底有些膈应。 今天老大夫妇虽然不像话,但这也是府上很多人的心理,宁婉想正式走进秦家,这一关必须先过。 他是想看宁婉会有怎样的反应,可这小儿子,护妻护得心急,老大这也没落到好处。 见侯爷生气了,宁婉觉得必须要说两句,这事才能算过去。 第104章 一条白帕子 “大哥大嫂今天虽然无礼,不过说的却也是实话,我是从前嫁过人,但那不是我可以选择的,蔺王爷回来,我却离开蔺王府,大家可以看出,我和蔺王爷之间根本没有感情,我也不是一个贪图荣华富贵的人。” “我只想本本分分地过一生,但奈何命运要给我这一遭,如今我有幸嫁进侯府,是我的幸运,但我相信过不久,侯府也会觉得我这个媳妇没有娶错的。” 宁婉不卑不亢,不急不慢地回应了大哥大嫂。 这番话,先是肯定了大哥大嫂的无礼,又把她是如何进蔺王府的经过,结果都说清楚了。 再表明她是想清净过日子的人,但也不是能任由人欺负不吭声的她。 这番话说完,侯爷和夫人笑了。 大哥大嫂顿时觉得在上无光,宁婉这话,不就是明确告诉大家,他们做人不行吗。 第一次拜见, 宁婉算是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夫妇俩的举动,也是告诉府上的人,想知道欺负宁婉的结果,大哥就是最好的例子。 秦梁夫妇之所以今天和宁婉过不去,也是因为秦沐。 秦沐知道大哥去宁府诬陷宁婉后,回来把大哥结实实打了一顿。 侯爷夫妇知道原因后, 也没有多说什么,秦梁在府上的面子算是丢尽了。 他们于是想到借今天这个机会,有意羞辱宁婉一把的。 新人进门,一般都会因为害羞不太会维护自己,里外会吃不少暗亏。 秦梁夫妇就想抓住这一点,想给宁婉一个下马威,没想到是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了。 宁婉这番话,让侯府的大部分人都觉得秦梁夫妇过分了。 人家刚新婚过门,你却暗中给人使绊子,哪像做大哥的。 经过这么一闹,大厅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青萍,还不快拿茶来,二哥二嫂还没有喝我们的茶呢。” 宁婉打破了沉默。 青萍一听,赶紧把刚才放下的茶,又重新端了上来。 “二哥二嫂,请喝茶。”宁婉半弯腰,礼数十分到位。 她刚才对大哥和大嫂也是这样,可惜人家根本不领她这个情,只想着羞辱她。 二哥平时性格大咧,心思也没有大哥多。 “恭喜弟妹,小沐,你小子也成家了,以后不许遇事再不可胡闹了。” 二哥二嫂接过茶, 对秦沐叮嘱道。 到底是大哥,这么多人看着,他也要面子,二哥不想让一家人闹得太僵。 “都听二哥的,大哥,你也别生气了,我刚才急躁了一点,你别往心里去。” 二哥的话点醒了秦沐,宁婉刚进门,确实不宜把兄弟之间的关系闹得太僵,这对谁都不好。 “咳咳,弟妹,刚才我们那番话也是无心之失,纯粹是好奇,你也别往心里去。” 秦沐给了台阶,大哥顺势就下来了。 三兄弟短短几句话下来,就让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在场有不少人都开始放松刚才绷紧的肌肉。 侯爷见三个儿子又讲和了,也十分高兴。 这个家里,别的不说,几个孩子孝顺和气,那在蓟都都是出了名的。 “误会解开就好,三儿媳妇,你也不要往心里去,他们几兄弟平时开玩笑惯了,今天也是没把你当外人,才说出这样的话。” 侯爷这话,让宁婉听了很不舒服,不过好不容易才和谐的的场面,她不想因为她又变成死气沉沉。 她微躬了躬,轻声道,“父亲说得是,儿媳记住了。” “这样就好了,老三媳妇刚进门,对咱们府上也不熟,老大和老二媳妇,你们平时要多带她熟悉府上。” 侯爷说完这句话后,就称有事先走了。 侯爷一走,兄弟几个加上几个媳妇,都没有刚才拘谨了。 大家又在一起说说笑笑,在外人看来,这是多么和谐的一家人。 杨氏把宁婉拉到身边坐下,细问她昨晚可还习惯,有没有什么需要添加的。 宁婉先是谢了杨氏的关心,称自己什么都不缺。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这时两个婆子匆匆走进来,朝宁婉这边看了一眼,就走到杨氏身边,和她悄悄耳语起来。 宁嫣不好看过去,就把脸转向一边,一转头,就见秦沐正朝自己笑。 这么多人看着,她有点不好意思,也笑着低下了头。 再抬起头,刚才的两个婆子已经走了,宁婉发现,杨氏刚才还温和的脸,此时已经阴沉下去了。 不仅险沉了,而且还正盯着自己看。 宁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自嘲道,“母亲,出什么带了?” 大家这时都看出杨氏的情绪变了,又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纷纷都看着杨氏,想从杨氏脸上找寻答案。 杨氏也注意到大家都看着她,她扬起笑道,“大家都看我干什么,你们有事就先散了,等会中午一起到正厅用餐。” 杨氏发话后,大家都纷纷起身准备离去,宁婉也行了个礼, 向杨氏作了告别。 秦沐早走到了宁婉身边,正准备向母亲行礼告别,杨氏却道,“小沐,你跟我去一趟雅居堂,我有事要问你。” 秦沐依言,轻声对宁婉说,“你先回去,我等会就到。” 宁婉只好一个人先回雅景堂 。 雅居堂 。 “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杨氏语气严厉,生气地丢出了一块白色的帕子。 秦沐认出了那块帕子,这是杨氏前几天亲手交给他的,让他新婚夜垫在床上。 昨天进洞房前,又还特意交行了一番。 宁婉未进门前,杨氏知道她还是女儿身,多少有些意外。但这事只有经过验证才知道。 她想起了老祖宗的方法,当年,她嫁时侯府的时候,也是得到了这样一块帕子。 秦沐瞬间明白了杨氏生气的原因。 他有些哭笑不得,昨晚两人根本就没那什么,这种事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说得出口,何况还是跟他的母亲说。 不想说,却又不得不说,否则,宁婉受到了影响,恐怕要比他大千倍。 “唉呀,您误会了,我们昨天没那什么,这块帕子也没用上。” 他低声嘟囔,声音也越来越小。 “昨天没什么,你是说你们昨晚没为什么,她不愿意?” 杨氏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刨根问底地追问。 第105章 白帕子风波 秦沐无法,只得把昨夜两人都喝醉的事都说了出来,他连什么时候睡着的,怎么上的床都不知道。 杨氏听了儿子的话,“噗嗤”一声叫出声来,“这是你的哪个兄弟给你出的损招,你居然还信了。” 笑过后, 杨氏又把帕子递到秦沐手上,“昨夜没用上,今晚肯定能用上,明天再把它交给我。” 她的话不容质疑,秦沐只得接过帕子。 站在男人的角度,秦沐其实挺赞同母亲这个考验人,尽管他相信宁婉,但眼见为实总是好的。 他将帕子小心地塞进口袋,一路想着晚上怎么合理地把这个东西拿出来,还要让宁安逸相信他。 回到雅景堂,宁婉居然正在院子里,对着几朵月季出神。 “外面这么冷,你怎么站在院里,是在等我吗?” 说完,就走近宁婉,捧起她的手呵起来。 宁婉抽出手,笑嗔道,“哪里就有那么冷,我在想,把这盆月季换个盆, 搬到屋里去,这样就算人待在屋里,也不会太单调。” 秦沐对花花草没有兴趣,他是一个粗人,院子里有什么花,哪个季节会开,他从来没有关注过。 “你喜欢就搬啊,兴许在屋里,它们还能长得更好些呢。” “你答应了?”宁婉语气里透着惊喜。 秦沐不解,这种小事她干嘛这么在意他的意见,难道他会小气到容不下一盆月季吗? “这有什么,这屋里屋外,你只管按你喜欢的方式去布置,不必问我的意见。” “真的,那太好了。”宁婉跳到他身边,像个小孩子似的道了一声,“你真好!” 秦沐趁机捉住她的手,“我哪里好了?”他好想听到她对自己的评价。 宁婉歪头一笑,没有说话,而是半依偎在她身上,以商量的语气问,“你喜欢什么样的盆子,这院里的盆子都太老气了,改天你陪我去城西东大街去选几个花盆。” 这院里盆子是多,但多数外面的图案,都是用釉彩描的一些梅啊,菊之类,宁婉不喜欢。 “你想要什么样的,说不定家里就有呢。” 女子有些爱好总是好的, 这样就不会整天陷在婆媳、妯娌之间的琐事里了,家里矛盾也会少很多。 这是秦沐这些年从身边兄弟的生活中总结出来的,这些年,兄弟间只有他一个人单身,他成天只能混在成家男人之间。 对女人之间争风吃醋,已婚男人的烦恼,秦沐都已经见识得七七八八。 这些见识, 一定程度上让他对婚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他因此暗下决定,以后要娶,也要娶一个性格成熟,对丈夫干预不太多的女子。 宁婉在这方面,恰恰符合她的要求,而且,她似乎并不过分依恋某一个人,双方之间能有一定的空间,对夫妻感情的增进也是很好的。 现在看到宁婉居然喜欢摆弄花花草草,他更是喜上眉梢,哪有不支持的道理。 “我也说不上来,总是要看到实物才好选,西大街那里就有很多这样的花盆。” 宁婉眉头微蹙,轻轻地摇了摇头。 秦沐牵着她的手,“你跟我来。” 两个人走了大半个侯府,终于到了秦沐所说的目的地。 在一间玻璃屋里面,宁婉见到了好多花,她不禁发出了“哇”的尖叫,看看这朵,摸摸那株,爱不释手。 “你喜欢哪些,都可以搬到我们院里去。”秦沐十分大气道。 一般的公侯人家,家里都是专门的花房,有专业的园艺师来打理这些花草。 蔺王府到底单薄,宁婉嫁过去时,府上并没有花房。宁婉后来也想请几个建一个花房,但要花她的嫁妆, 也就作罢了。 没想到,永青侯府居然有这么大的花房,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你是说,这里的花我只要喜欢,都可以搬到我们院里去。”宁婉再次追问确认,她怕侯府有别的规矩,破坏了就不好了。 看她一脸天真的样子,秦沐轻掐了一下她粉嫩的小脸,“是的, 只要你喜欢,都可以搬走。” 这时出来一个花仆,见是秦沐,赶紧给他行礼。 “老张,这是少奶奶,她要搬几盆花到我们院子里去,你去叫上几个伙计,过来帮一下忙。” “少奶奶好,我这就去叫人。”老张说完就出去了。 宁婉看了半天,觉得这盆那看,那盆也不赖,最后保选中了几盆兰花,一盆君子兰,一盆蝴蝶兰,还有几枝开得正艳的百合花。 想着冬天的房间里也有迷人的花香,她的心情就莫名地好。 “花盆呢,你说的那些花盆在哪里。”反正已经过来了,她打算还是挑几个花盆过去。 秦沐把她带到另一间房,整间屋子里,整整齐齐摆着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花盆、花瓶。 里面的种类,比西大街上那些专门卖花盆的商户还多,不由地暗暗咋舌。 选好后,两人又手拉手回去了。 中午大家都在一起用餐,晚饭秦沐和宁婉一起去杨氏屋里吃饭,其他的也是各自在自己小院里吃饭。 吃完饭,杨氏就催他们赶紧回院,宁婉还想说帮婆母搬几盆花过来,也没有机会。 秦沐在心中暗笑,知子莫若母,还是母亲了解他的心情啊。 两个回到院里,天色还早,宁婉又在院里摆弄了一会花草,既然府上有那么大的花房,那她一定要把这个小院装扮得美美的。 直到天擦黑,秦沐一连催了好几次,宁婉才放下手中的活。 “青萍,赶快打水来让少奶奶洗漱,昨晚我们都没睡好,今天要早点休息。” 宁婉只差没有笑出来,他这个理由太牵强了。 两人中午都补了一会觉,秦沐总是动手动脚,宁婉不让,索性起来了。 秦沐倒好,一个人倒头就开始睡,一直睡到吃晚饭时间才醒,要说他缺觉,恐怕是最大的笑话。 好不容易等宁婉洗漱好,秦沐就把两个站头都赶了出去,让她们明天早上再进来。 青萍彩萍都心知肚明,依言出去了。 这边,宁婉换好睡衣,正准备上床,却见床上已经铺上了一条白帕子,特别醒目。 第106章 还是白帕子 床上醒目的白帕子,让宁婉的脸瞬间烧了起来。 她知道有些府上有这种规矩,新媳妇进门,都要拿一张帕子来检查是否是女儿身。 她从前是说过她和蔺王爷没有同过房,但没想到秦沐对这方面这么在意。 她心里一时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要是她不是完整之身,他还会对自己动心吗, 恐怕要打个问号。 她没有出声,缓缓地坐到了床上,拉过被子慢慢躺下。 秦沐早熄了好几盏灯,房间顿时暗了不少,他轻轻地摸上床。 躺下后就开始在她身上的摸索起来,宁婉心里有点不舒服,有些抗拒。 秦沐很快发现了不对劲,他停止了手上动作,轻声问道,“你怎么啦,刚才还好好的。” 宁婉没有出声,她似乎在赌气,侧身反手抱住了他,一动不动。 秦沐似乎明白了什么。 “咳,我知你怎么了,这是母亲拿给我的,你如果有意见,我拿走就是了。” “其实我中午就想和你说,可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你知道我对那方面不在意的。” 秦沐说完,掰开宁婉紧拢他的手,揭开被子就要把帕子丢掉。 “都铺上了,还拿走干什么,只是,你应该和我说一声。” 她的话里,有很大的委屈。 秦沐对她动心时,的确不知道她是否是女儿身,但这并不能说明,他就不在意。 可她明明已经和他说过在蔺王府没有同过房,他怎么还不相信呢。 别人不相信她,她无话可说,可眼前这个人,是要和她过一辈子的人,怎么可以怀疑她说的话。 难道真的是婆母安排的? 但明知她嫁过人,却还来这么一出,说到底,对她的话还是存有怀疑。 秦沐如果坚持,婆母那这难道就不认她这个儿媳了,还是说,从此以后对她另眼相看了? 她一下子想了许多。 不过最委屈的,还是秦沐瞒着她。 如果他在母亲那边推却不掉,今天他们一天都在一起,早就应该和她说明啊,而不是留到晚上,让她自己来发现。 新婚的快乐,瞬间就被这淡淡的忧愁笼罩了。 对这一天,她其实已经盼了很久,她早已成年,而且年龄已经不小了, 对男女之事却还是一窍不通。 她渴望新婚夜两人之间的亲密无间,虽然会有疼痛和羞怯,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 “对不起,是我粗心了,但我真的不是有意瞒着你。”秦沐把她抱在怀里,心里恨死自己了。 为何在母亲屋里时,他会怀疑她呢,一个对地位财富都不在乎的人,有什么理由骗他呢。 明明已经嫁过人,却还说自己是女儿身,如果不是真的,她有什么必要骗他的,特别是知道他对她一往情深的时候。 他轻轻地吻着她的耳边,按耐住最原始的冲动,低声求她原谅。 宁婉被他的吻撩得浑身燥热,全身颤抖,尽管有心理准备,但此时心头的委屈还没有完全消散,她轻轻地推开了他。 “你先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以后有什么事,我一定会先和你商量。”他仍在低声地乞求。 离他的嘴里的热气稍远点,宁婉立刻觉得清醒了很多,刚才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一开始就没怪你,只是有点伤心,如若我不是完整之身,你是否会后悔?” 她说出了心里话。 他掰过她的脸,宁婉看出他十分痛苦,“我承认我开始的确有点,但自从云山寺见面后,我就再没有这样的想法。但如果站在男人自私的角度,我当然希望你是,但如若你不是,也丝毫不会影响我爱你。” 他一脸认真,炙热的目光盯着宁婉的脸,希望能得到她的回应。 宁婉没有出声,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内心不免又为他辩解了一番,至少现在看来,他在这件事上,是完全向她坦白的。 否则,就不会说出后面那番话。 她捧住他的脸,小心地吻了上去,秦沐得到了鼓励,猛地抱起她,热烈地回应起来。 这一夜,两人都想更多的探索对方,情随心动,人随情动,十分欢愉。 宁婉这一夜觉得特别充实,昨夜是因为酒醉的原因,今夜则是身边这个人,他不仅改变了她的身份,还给了她十足的安全感。 这种安全感,是她自出嫁后从来没有的。 从前,她就是一个女汉子,事事都需要她冲在前头,而背后却空荡荡没有半点依靠。 她不得不装出无所不能的样子,慢慢地,大家真的以为她无所不能了。 但谁又知道,她是多渴望身边有一个护她周全,能在她撑不进拉好一把的人。 可是,没有。 不仅没有,娘家大哥和母亲变相欺负她,那段时间无数个夜晚,她睁大眼睛不敢入睡,她害怕天亮后的无助,也害怕自己有一天会撑不住。 这种无助感,一直到大哥宁坤遭遇“无故之灾”后人,她才觉得自己也有人护着。 再后来,他处处为她着想,从衣食到嫁妆,他是粗心,但对她已经做到了极致。 借着微弱的烛火,宁婉不禁摸了摸他的脸,他睡得正香,却无意中动了动嘴,你是在笑。 宁婉不觉也笑了。 窗外已微微亮,她转了一个身准备起来,她可不想像昨天那样,让丫头连喊几遍,她暂时还不想落下懒婆娘的名号。 可她刚起身,就被一双大手从身后环住了,身后人嘟囔,“天色还早,起那么早干什么,再睡一会。” 宁婉想挣脱他的手,但整个身子都被牢牢环住,动也动不了。 她转身抱住他,头埋在他的胸口,也不再动了。 秦沐满意地笑了笑,吻了吻他的头发,又拢着她继续睡。 可怀里睡着这样一个软香的小东西,他哪还有心思再睡,手又不自觉地在她身上摸索起来。 宁婉知道他要干什么,赶紧捉住他的手,反抗道,“马上就要起床了,等会让人瞧见了。” 可他却充耳不闻,挣脱掉她的手,一只大手落到了她的娇羞处,她身体一软,再没有力气反抗了 第107章 尘埃落定 青萍她们还没有叫门,宁婉就起来了。 她弯腰照了照镜子,还好, 脸上和脖子上都没有吻痕,昨天被两个丫头取笑,今天可不能再让她们笑了。 等她直起身子时,才发觉腰有些微酸,就连大腿都有些微微疼。 想到刚才的一幕,她不觉得脸红了,男女之事,她从前只在一些书中隐隐知道一些,真正体会过后, 她才发现古人在书里的描述太贴切了。 她换好衣服,青萍也进来了。 见她已经换好衣服,微微有些惊讶,再一看,秦沐还在床上。 “小姐,你怎么不多睡一会,给侯爷和夫人请安,我会提前叫你的呀,你看,你都有黑眼圈了。” “哪有,”宁婉不想承认,却走到镜子前,仔细打量才发现眼下乌青十分明显,好的面色却泛着红光,很是招人稀罕。 昨天是和家人第一次正式见面,所以秦沐陪着一起去。今天她是以儿媳的身份给婆母请早安,秦沐不必去。 杨氏见她面色绯红,眼下又像是没睡好的样子,心里明白了不少。 宁婉发现,大嫂和二嫂并没有来请安,不禁有些好奇人。 难道她们比自己来得早?可杨氏明明刚起床。 宁婉好奇归好奇,也不再去想她们为什么没来了,她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况且,妯娌间本来就容易产生矛盾,婆母对这个媳妇好点,对那个媳妇差点,都很容易成为妯娌间矛盾。 少见面,矛盾也少些, 正合她的心意。 杨氏见宁婉懂事,行礼也是行的大礼,自是十分喜欢。 只是在那件事还没有确定前,她对这个新儿媳,究竟还是有些顾忌在里面。 因此今天的见面,也就不像两人第一次见面那般亲热,和气了。 宁婉也发现了婆母的变化,想到那条白帕子,她心里瞬间了然。 婆母恐怕还在等秦沐拿那块帕子过来交差。 宁婉觉得有些好笑,不过换位想一下,如果是自己的儿子娶一个结过婚的女人,宁婉的心理,恐怕也和杨氏现在差不多。 这样一想,宁婉也就释然了,哪个做母亲的想自己的儿子得到的东西是最好的。 知道婆母有心事,宁婉也没有多逗留,行了礼略寒暄了几句就回来了。 他们院里有小厨房,也和婆母在一块吃早餐。 回到屋里,秦沐还没起来,不仅没起,还正发出微微的鼾声。 宁婉看着他,嘴角不禁上翘,心生一计。 “我给母亲请安都回来了,你怎么还没起来,快起来。” 宁婉摇醒他, 秦沐揉着眼睛,伸开双臂来抱她,宁婉一下子跳开了。 “母亲让我告诉你,让你赶快去她那里,还说让你带上什么东西。” 秦沐不耐烦地嘟囔,“她那么急干什么。”说归说,他还是起床穿起了衣服。 昨晚第一战后,秦沐就把那块帕子丢到一旁了,有那个东西在,他心里总是有些不自在。 没想到母亲居然如此急切地想知道结果。 他没有勇气拿起那块帕子, 担心上面没有什么,母亲会对宁婉另眼相看,从而影响宁婉今后在府上的地位。 可是,他又不得不拿起帕子看个清楚,万一上面没有落英缤纷,他需要提前想好措词,怎样向母亲解释。 不过他昨晚已经想好了,为了维护宁婉,哪怕那块帕子上什么也没有,他也要想办法弄点什么上去,总不能因为这件事,破坏宁婉在母亲心中的印象。 打定主意后,秦沐趁宁婉没注意,匆匆拿起那块帕子, 然后匆匆塞进怀里,生怕有人发现。 好在宁婉此时已经到外面屋里去了, 彩萍等人已备好早餐, 只等他去吃了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简单洗漱一番, 就往外间去了。 “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就先吃了早饭再去。”宁婉建议。 可秦沐却像做了亏心事一般,心噗通噗通地狂跳,哪里有心情吃什么早餐。 “你先吃,给我留一口,我去去就来。”说完就夺门出去了, 仿佛有人在后面追赶。 直到走出院子, 秦沐才趁着没人的地方,把帕子打开。 一抹刺眼的暗红,在纯白的帕子上分外耀眼,秦沐觉得,这世上再没有颜色能比得上这抹暗红了。 他内心一阵狂喜,瞬间腰板也直了。 刚才出来前,他还带了一把小匕首在身上,如果白帕上什么都没有,他就刺伤自己加点颜色上去。 现在,这把小匕首派不上用场了。 心里的一落石头落地,秦沐昂首挺胸地去了雅居院。 杨氏看到儿子这个时候过来有些奇怪,“你怎么没和宁婉一起用早餐,这么早过来做什么。” 看儿子一脸得意的表情,杨氏瞬间明白。 敢情这小子向自己炫耀来了,居然猴急得连早饭都顾不上。 果然,秦沐雅居院里的左右退下后,就从怀中摸出帕子,递给了杨氏。 杨氏不用看也知道结果了,她点了点儿子的头人,“你呀,成家了倒越来越像小孩子了,你就这么快想让我知道,想给你媳妇长脸?” 秦沐听这话倒糊涂了,不是母亲叫他来的吗,怎么变成是他急不可耐了? 可听杨氏这话,好像她并没有让自己过来。 秦沐明白了,一定是宁婉在背后捣鬼。 这个丫头,居然还捉弄他,看等会回去怎么捉弄他。其实他早该发现,杨氏就算要他拿帕子,也不会让宁婉传话呀。 可惜那时他刚睡醒,还懵头懵脑没仔细辨别。 杨氏见儿子愣住半天不说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禁笑道,“我说你一大早发什么愣,吃早饭没有, 没有吃就在我这吃一口。” 秦沐回过神,哪还有心思在母亲这里吃饭,说了句“现在你总该放心了,我回去吃早饭了。” 说完,一溜烟地就跑出去了。 杨氏不禁摇了摇头,儿子这是怎么了,神神叨叨的,越来越不像他了。 秦沐这么快就回来了, 彩萍问道,“将军这么快就回来了,是要陪夫人一起吃早饭吗?” 秦沐点头,彩萍拿了一副碗筷过来。 第108章 再见蔺王爷 “我说让你吃完了再去,你不听,偏要急匆匆去,现在又急匆匆回,母亲不知道,还以为我对命令你什么了。” 宁婉一边喝着粥,一边说道。 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秦沐如果没被她戏弄,一定会以为她是真为自己好。 可现在,她倒得了便宜还卖乖,到哪说理去。 “你老实交待,到底是母亲让我去的,还是你让我去的,刚才在母亲那里, 我可没捅破,你要不说实话,我现在就有你好看。” 秦沐装出凶狠的样子。 见秦沐识破了,宁婉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昨天最关心的不就是这件事吗,让你早点交差还不是为了你好,不然你一天到晚提心吊胆,做事都不自在。” 宁婉撇撇嘴。 “好啊,你戏弄人家,现在还倒打一耙,看我怎么收拾你。” 秦沐说完,放下手中的碗筷,冲到宁婉身边,就在她身上乱挠起来。 宁婉平日最怕痒,秦沐这是点中了她的死穴,他刚下手,她就连连求饶。 秦沐哪那么容易就放过她,继续在她身上用力挠,宁婉笑得不行,说不出话来。 才一会功夫,她的眼泪就出来了,秦沐这才肯作罢。 经过这一闹,宁婉早饭吃不下了,坐在一边看秦沐吃。 秦沐胃口极好,一口气喝了三碗粥四个包子,外加两个大红薯,看宁婉看傻了。 这饭量,放在穷人家根本养不活,亏得侯府吃穿不愁,否则,他该多可怜啊。 宁婉暗忖,却不免为他的前途担忧起来。 他是沙场上的英雄,偶尔的女儿情长他会开心,但他的心,永远不可能在一个女子身上。 现在刚新婚,彼此之间的甜蜜的确让他暂时忘掉烦恼,可长此以往,他会厌倦这种生活,甚至会厌倦他身边的人。 这是宁婉最担心的。 她不是那种刚成年的少女,一刻都离不开夫君,她理想中的夫君,是那种看重自己的前途,可以实现自己人生价值的人。 秦沐的确优秀,但再优秀的人,他都需要一个好平台,从前,军营是他施展身手的平台,将来,他就算不在军营,也要有施展自己才华的地方。 “看你的眼神,又在想什么鬼点子, 我可再次警告你,你休想再捉弄我,否则” 秦沐挥舞着手,张牙舞爪地向宁婉这边靠来。 “再也不敢了,你没看我眼泪都还没干。”看他这架势,又要挠她的样子,明人不吃眼前亏,宁婉乖乖示弱,他马上就收手了。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秦沐不经意地问宁婉。 大婚那天,请来参加婚宴的人有限,很多跟随了他多年老兵,并没有受邀,他想去看看他们。 哪怕已经不属于那里的人了,他还是放不下那些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从前,他们总关心他的终身大事,现在他成家了,也该让他们吃到自己的喜糖。 宁婉听说是的去看他军营的兄弟,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之前他带她去见那些在战争中受伤的将士,宁婉受到了很大的震撼。 她从前很少想到边关的一场战争,可能会关系到她以后的生活,更不会想到,是这些年轻的战士,在守护着他们的平安。 自打那次后,宁婉不仅对秦沐的印象大为改观,甚至开始崇拜他,而且对军营开始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见宁婉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秦沐很欣慰,他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有点担心她不会答应。 他见过太多世家小姐,对军营有一种天然的偏见,觉得军人是粗俗的代表,与她们生活在两个世界,也就根本没有了解的需要。 可宁婉,是个例外。 两人吃过早饭后,去杨氏屋里打了个招呼,刚新婚,出去总要说一声的。 杨氏有些不同意,明天就要回门了, 今天应该留在的家里,把明天要带过去的礼物整理收拾一下,免得明天 手忙脚乱。 宁婉在旁帮着说,礼物已经收拾得七七八八,等会晚上打包一下就可以了,并不耽误什么。 杨氏还想说什么,看到儿子有些渴望的眼神,也不说话,摆摆手就让他们去了。 杨氏还是了解儿子的,赋闲在家快半年了,圣上那边还没有什么话传过来,不知会不会一直赋闲下去。 她从前担心儿子成家的事,现在儿子成家了,又开始担心儿子的前途。 儿子想去军营,肯定是想那里了,还没成年就整天待在那个地方,现在却生生把他从那里剥离。 杨氏哪里还忍心不让秦沐去看看。 秦沐今天心情特别好, 给兄弟们带了喜糖,又带了一些酒和肉,准备找个从前聊得来的兄弟好好喝一顿。 快半年没来,再看到这些兄弟,秦沐的眼泪都差点出来,他不是个感性的人,实在是这半年过得艰难,也觉得自己太委屈。 当他把喜糖派完后,就发现不对劲了。 大家对他的态度怪怪的,说冷漠,每个人都在没话找话和他打招呼。 可说热情,他们之间似乎隔着一层什么,不像从前那样肝胆相照了。 直到看到一个人的身影,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个人不是别人,居然是蔺王爷,宁婉的前夫。 宁婉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陆议,他怎么会在这里呢,难道他也是今天闲逛到这里来了? 很快,就有将士介绍,这是我们的副统领。 副统领? 秦沐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议见到秦沐和宁婉,大大方方就走过来和他们打招呼,宁婉没有说话,只是朝他微点了点头。 陆议十分大气地给她送祝福:“恭喜你啊,宁婉,这么快就又嫁了,这回如你所愿了。” 他不是也娶了国公府的小姐做蔺王妃吗,宁婉正想回贺一下,可陆议接下一番话,却让她大跌眼镜,觉得再跟他多说一句话,都是在玷污自己。 “从前我不在家7年,也不知你和秦将军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可惜你眼光不太好, 居然找了这样一个没有前途的人,你要小心点,否则,苦日子,可还在后头呢?” 第109章 高情商母子 刚结婚就被陆议这样诅咒,宁婉心里气极了,却没有表现出来。 她微微一笑,回怼道:“我听说蔺王爷坐到今天这个位置,是靠外家的帮助国,只是不知道东窗事发时,你的外家,还会不会这样帮你。” 秦沐怒目圆睁,两拳紧握,突然听到宁婉这样说,大吃一惊。 她怎么知道的比他还多? 她怎么知道的,也从来没有听她说起过,如果他知道陆议已经是这里的副统领,他今天就不会过来。 宁婉哪里知道什么内情。 只是听说陆议娶的是国公府的小姐,而且这门亲事,是刘贵妃从皇上那里求来的,就大胆地猜测应该是这样。 自打陆议回来起,皇上对陆议一直不冷不热,虽然宠爱刘贵妃, 对陆议却没有一点区别对待。 皇上不喜欢,陆议却升为军营副统领,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他背后有力量在托着他。 以刘贵妃的精明,她不会为自己儿子找一个没有实力的外家。 现在看来,果不其实。 宁婉猜对了,陆议则有些气急败坏。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的事你少关心,你还是关心关心你的夫君,告状信也写了, 可结果我没什么事,他先倒下了,哈哈哈” 陆议说到最后,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秦沐想上前狠狠在揍他一顿,却被宁婉拉住了。 “没必要和疯狗计较,咱们看谁能笑到最后。”宁婉恨恨地道。 她和陆议不仅有上一世的仇,这一世,为了那些因他牺牲的战士,她都不会放过他。 从军营出来,秦沐的情绪有些低落,宁婉和他说话,他也心不在焉的。 宁婉很心疼,明明他是一个大义的人,可为什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境地,老天不公啊。 他不说话,她就陪他默默地走,到了闹市区,宁婉建议去莲香楼喝几杯就回去。 秦沐几乎想都没有想,就把宁婉拉了进去。 两人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几样下酒的硬菜,就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来。 秦沐连干了三杯,才终于抬起头来,关宁婉,“嫁给我你会后悔吗,我还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也许这辈子就这样了。” 他的语气里满是颓废,一点都不像从前那个阳光爽朗的秦沐。 宁婉心疼地握着他的手,轻轻说道,“你觉得你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吗,如果是,我无话可说,如果不是,你又为什么要说这么丧气的话?” 人生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坎,可人只要活着,就有迈过去的希望,只是时间长短。 她不想看到秦沐对未来失去信心。 秦沐轻轻地摇了摇头,宁婉继续说,“既然不是,那你以为,以陆议的品行和能力,他能带军打仗吗?显然很难,至少他带不出一支优秀的队伍,那他还能长久地留在军营吗?” 宁婉一连用了好几个反问,秦沐的思路也在这些问题中,慢慢打开了。 他刚才看到陆议居然成了副统领,一时有些心灰意冷,如果皇上是这样善恶不分, 那他哪里还有出头之日。 现在经宁婉这么一说,他觉得事态其实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 陆议尽管现在爬到了他的头上,但那只能说明,他暂时运气好。 外家可以助他坐上副统领的位置,但他能不能坐得稳,靠他的德行和能力,恐怕还得两说。 只要边关有战情,他就不可能永远这样赋闲。 想通了这一点,他胃口大开,又让伙计端来两斤羊肉,就着酒热呼呼地吃得欢。 宁婉担心他喝起来没完没了,开始阻止,“你少喝两杯,别喝多了,明天还要去宁家。” 秦沐大手一挥,说不碍事,婚宴那天他在前厅已经喝了有两三斤,后来才醉的。 然后他又把洞房那晚喝酒的原因,轻声地说给宁婉听。 宁婉听了,羞得两颊通红,抿着嘴望着窗外不理他。 秦沐看着她娇羞的脸,哈哈地大笑起来,继续喝他的小酒。 夫妻俩酒饱饭足回到家,杨氏正在他们的小院里,指挥彩萍和几个小丫头在清点明天回门的礼品。 见儿子媳妇回来了,半开玩笑地嘟囔,你们是潇洒快活,我这老太婆呀, 就是一个操心命。 原来,秦沐和宁婉出去后,杨氏不放心,又来到雅景院查看宁婉都准备了哪些。 她是一个很顾惜侯府面子的妇人,担心宁婉准备不足,失了礼节,丢了侯府面子。 秦沐上前哄着母亲,“母亲大人辛苦了,儿子媳妇出去潇洒快活,也没有忘记母上大人啊。” 说完,像变戏法一样从怀里出一盒酥饼,献给了杨氏。 杨氏一看是自己喜欢的桂花酥饼,刚才的一点不快早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她连连夸宁婉懂事,然后就开始数落儿子不如媳妇,秦沐朝宁婉吐吐舌头,对杨氏不满道, “娘,你夸儿媳就算了, 还能踩低我,太不公平了,再怎么你儿子也是陪着媳妇一起去买的呀,人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嘛。” 杨氏哈哈地笑了起来,对宁婉说,“你看多大的了,还在我这里要功劳,羞不羞啊。” 宁婉被婆婆夸得脸上有点挂不住,这饼是秦沐从莲香楼出来后去买的。 她一开始还不明白,家里新婚还剩下那么多糕饼,怎么还要买。 秦沐神秘一笑,称这盒饼回去用处大了。 现在想来,这饼的妙处居然在这里。 她对秦沐不禁刮目相看,都说他是粗人,可这粗中有细的功夫,连她这个女子都自愧不如啊。 “不过娘,我说句实话,她跑一套,单单就买了您爱吃的酥饼,这份心意,连我都嫉妒。” 杨氏听儿子这话,看宁婉的眼神更加柔和了,连夸道,“儿媳妇对我的心意,我自然是看得到的,你呀,就学着点。” 末了又走到宁婉身边,低声说道,“你刚来府上,对我孝顺我十分欢喜,只是这府上人多口杂,咱做这事呀,就低调点,免得招人口舌。” 宁婉听了,一脸惊讶地望着杨氏。 第110章 回门之喜 宁婉没想到,杨氏居然会对自己说这番话。 高门贵府人家,人多关系复杂,稍有不慎就会落人口舌,这点,宁婉还没有嫁过来前就知道。 就像宁嫣,管着一大家子人,还时不时有人说她这不好那不好。 从前在蔺王府,偌大的一个王府,大家都看她的脸色,现在嫁到侯府,家大人多,宁婉一开始也很担心。 但这两天下来,秦沐已经把家里百十口人的性格,品行向她介绍七七八八,让她不再那么惶恐。 现在,婆婆又这样叮嘱,让宁婉十分感动,她觉得老天肯定是看她前世吃了太多的苦,这辈子派人来保护她的。 她内心最恐惧的婆媳关系,至少现在看来,这个婆婆很好相处。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这样说是为了你好,你刚进门,总是会有人盯着你的细处看,就希望找出你的错处, 让你出洋相,也不仅仅是我永青侯府这样,放眼整个蓟都,哪个高门贵府不是这样。” 宁婉惊讶的表情,让杨氏产生了误会,以为她是不相信府上居然会这样。 没想到宁婉却抓住她的手,深情地叫了一声,“母亲!” “你这丫头,怎么还哭了, 吓到了?”看宁婉眼里起了雾,杨氏也吓到了。 “我没哭,我是感动母亲待我像亲生女儿,以后,儿媳一定好好孝敬您。” “哎呀,你这丫头,吓了我一跳,我以为这些话吓着你了,儿媳可不就是半个女儿嘛,那你以后好好孝顺我。” 杨氏又呵呵地笑了起来。 秦沐见婆媳关系这般融洽,朝宁婉做了一个鬼脸。 宁婉假装没看见,杨氏拉着她的手,正在一样一样地检查明天的回门礼呢。 回门礼拉了整整一大车,宁府上下男女老少都有,可把郑氏高兴坏了。 她看着这一丢礼品,一个劲地夸永青侯府阔气,宁婉掉进福窝里了。 宁婉冷冷地和郑氏打了个招呼,就去了二哥院里。 二哥好不容易回来,回来这段时间,也大多在院里陪孩子们玩。 知道宁婉今天回来,二嫂早早就煲上了宁婉喜欢喝的糖水。 她和二嫂一起带孩子玩,二哥和秦沐在外面喝茶。 从进门开始,宁婉就发现二哥有些怪怪的,不仅二哥奇怪,秦沐也有些不对劲。 按二哥的说法,他和秦沐以前认识,虽然谈不上熟,但也不至于见面不自在啊。 两人说话你说一句,另一个就回复个哈哈,他说一句,另一个就回复一句嗯嗯,感觉两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这太奇怪了。 宁婉示意二嫂看外面两个人,二嫂随宁婉的目光看过去,差点笑出声。 他俩的模样,比丑媳妇第一次见公婆还滑稽,整一个局促,手脚不知往哪放。 二嫂也不知是怎么了,她走出去,招呼秦沐,“新姑爷,我帮你再舀一碗糖水, 我看你挺喜欢喝的。” 秦沐一听,像是抓到了救星,他连连点头,然后自言自语道,“你在里面干什么呢, 两个娃真可爱!” 说完, 就撇下二哥,进到屋里来了。 二哥见秦沐进去了,也没有再站在外面,很快就出了院子。 宁婉心中的疑问更大的,莫非他们从前相识,是因为彼此之间有仇恨吗? 二哥是她在这世上唯二的亲人,也是对自己最好的亲人,她不希望二哥和秦沐之间有什么解不开的仇。 二哥出去了,二嫂去了小厨房,身边只剩两只软糯糯的小娃,宁婉推了推秦沐, \"我二哥说你们从前认识,怎么我看你们俩好像怪怪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沐朝外看了看,疑似是看有人进来没有,看没有,他才歪到她耳边,低声说,“我说了,你可不要笑。” 宁婉自然保证不会笑,可秦沐似乎对她不放心,想了想又变卦了。 “算了,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这也是为了维护你二哥的面子,否则,他找我算账就麻烦了。” 秦沐越这样说,宁婉就越好奇,到底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莫非秦沐曾经让二哥出糗过? 宁婉“威胁”秦沐,“你赶快说,否则”她朝外面看了看,突然脸经工了,没能继续往下说。 秦沐看她的脸突然红了,猜出了个七七八八,却故意逗她,“否则要怎样?” 宁婉抱起宽宽掩饰自己的尴尬,“否则有你好看,你说不说?” 秦沐不说话,弯腰去亲宽宽的脸,同时在她脸上也点了一下,吓得宁婉四处张望。 “你别看了,没有人看见。” 刚说完,就听二嫂问,“没有人看见什么?”吓得宁婉一个转身,二嫂什么时候进来的。 她有些恼怒地瞪着秦沐,他什么都没说,反而自己不自在了,看来脸皮还是要厚啊。 “我看二哥出去了, 他去哪里的?”宁婉问二嫂。 “你二哥真不懂事,有客人在这里不陪,自己倒出去了。你是不知道,这几天,他就没有离开这个小院,每天除了逗孩子,就是在院里耍枪弄棒。” 二嫂一口气说了许多。 宁婉有些好笑,二嫂许是做娘了,人也喜欢叨叨了。 二哥在外晃荡一圈就回来了, 见了秦沐又尴尬地点了点头,然后突然问道,“我听说你被皇上赋闲了,而且还与蔺王爷有关?” 秦沐停了下来,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就有意思了,蔺王爷有什么资格去做统领,他是害人还不浅吗?” 听二哥这样说,宁婉和秦沐都大吃一惊。 “二哥,你好像都没有见过陆议,怎么好像很了解他。” 宁婉问道。 “我是没有见过他,但他8年前干过那些龌龊事,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这种人,没死真是老天瞎眼了。” “你都知道什么?”秦沐和宁婉几乎同时问道。 这把一旁的二嫂看懵了,这两个人是怎么了,怎么都对蔺王爷从前的事那么感兴趣。 她心里直犯嘀咕,这个小姑子也太不懂事了, 怎么能在新姑爷面前提蔺王爷呢,就不怕姑爷生气? 第111章 久违的同窗情 秦沐和宁婉异口同声,不仅二嫂看不懂,就连二哥也傻眼了。 这两人怎么对蔺王爷从前的事这么关心。 “哥,你快说,你还知道什么,是怎么知道的?” 宁婉只觉得心在狂跳,有一种呼之欲出的真相,就要呈现在她眼前了。 秦沐比他还激动,虽然没有说话,眼睛却一刻都没有离开二哥。 “你们俩是怎么了?”二哥没看明白两人。 “二哥,秦沐被赋闲,极有可能就是被秦沐陷害的,而且,秦沐一直想为那些战士的将士报仇” 宁婉把自打陆议回来后,秦沐针对陆议所做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二哥。 说完这些后, 宁婉发现二哥看秦沐的眼神变了。 不再像刚开始那样不自在不说,眼神变柔和了,而且似乎还有一些崇敬在里面。 他哈哈一笑,拍了一下秦沐的肩膀,有些自嘲道,“想不到咱们十多年后,还是要在一起并肩作战。” 秦沐也伸出手,重重地给了二哥一拳,“可不是,你小子不够意思啊, 这么多年,愣是不给我一点音信。” 这下轮到宁婉和二嫂看不懂了,什么叫“还要在一起并肩作战”? “你们这可不行啊,不许打哑语,快说,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婉不满地抗议。 尽管他也很想知道二哥怎么知道陆议从前的事,可眼前,这两人的关系,实在太令人奇怪了。 刚才,二嫂一进来,她紧张得把这茬差点忘记了。 二哥和秦沐都低下头,而且不约而同地摸了摸前额。 宁婉彻底忍不住了,望着二嫂,两人哈哈地笑了起来。 两人抬头看向对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二哥没有再隐瞒,把两人相识的经过,一五一十地都说出来了。 原来,二哥和秦沐曾是同窗,两人都在永青侯府的学堂上学。 年纪相仿,性格又差不多,因此他俩比别人走得更近一些,慢慢地,就有一些关于他俩的风言风语出来了。 一开始,他们都没有在意,想着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没想到,这种传言越传越凶,连双方父母也知道了。 郑氏把二哥接回家打了一顿,说什么都不让二哥再上学了。 二哥因此失学,秦沐很久没见二哥,还到府上去找过他,却被二哥骂了出来。 “其实秦沐来看我,我很感动,可如果母亲知道了,免不了又会遭母亲指责毒打,我只有骂走他,才能让母亲满意。” 二哥说完,陷入沉思。 宁婉对二哥当年突然没有上学了,还有一些印象,他一直以为,二哥是被先生赶回来了,却不想是郑氏不让他求学了。 后来,郑氏托人把二哥送上了船,明面上是为了二哥好,可谁都看得出,宁府从此都在他们母子手上了。 宁婉此时才知道,二哥为什么如此恨郑氏,如果不是她,二哥应该有更好的前程,而不是像现在, 远离妻儿,过着孤苦的生活。 二哥今天见到秦沐时,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从前,毕竟是他不对。 但两人少年时期的友谊,很快就冲破这种障碍,两人敞开心扉,依然是曾经的好朋友。 二哥说完他的这段经历,在场的几个人都沉默了,每个人的心都有些沉重,只有旁边的宽宽智智在用婴语疑似叫着,“爹,娘。” 宁婉眼里早噙满了泪花,她抱着二哥,嘤嘤地哭了起来。 这只是二哥说出来的苦,还有那些言语无法诉说的苦呢, 宁婉想到这些都心痛。 她太粗心了,一直以来,她都理所当然地享受二哥对她的宠爱,却不想,二哥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 “傻丫头,你哭什么,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你也很好啊,嫁给了秦沐他,他是一个有担当的人。” 二哥劝着宁婉,妹妹能嫁给秦沐,这是她最大的福气。 “二哥,我不知道当年你骂我,还有这么复杂的原因,当年为着你骂了我,回去好几天都吃不好饭,好在,咱们还是有缘的。” 秦沐这样一说,气氛就没有刚才那么压抑了。 宁婉也不想等会出去眼睛红红的,又被郑氏拉着问七问八,也收住了哭。 “是啊,咱们还是有缘,当年,你和我饱受谣言,没想到今天,你倒成了我的妹夫,妙哉妙哉!” 二哥也变得活跃起来,大家又说起了陆议,问二哥怎么知道陆议从前的事。 二哥看了看左右,让奶母和二嫂出去玩一会再回来,几个人关起门,说起了这段秘密。 原来,二哥在跑海的第三年,遇到了一个江东人。 江东人年龄和二哥差不多,但却比二哥更能吃苦,他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能活着就已经不错了, 这些苦算得了什么。 二哥在船上话少,江东人话也不多,每天除了干活,就是睡觉。 船靠岸了,除非有公差,否则,他从不上岸。大家在外,总会给家人带一些东西,可这位江东人,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有什么家人。 有一次,江东人生病了, 二哥见他可怜,就用心照顾了他几天。 这件事后, 他和江东人就成了好朋友。 偶尔,他会向二哥说起他的经历,二哥只知道,他曾经是一名军人,只不过不是带兵打仗的那种,而是部队里抄抄写写的那种。 后来宁婉嫁到蔺王府,二哥无意中向江东人提了一嘴,江东人却说了一句,死了都不让活人安生。 二哥很奇怪,追问江东人很久,江东人却说,“幸好你妹妹嫁的是一个死人,否则,和那种人在一起,简直生不如死。” 二哥听了这话大怒,追着江东人打了一架,两人谁都没有占到便宜。 打架这件事后,二哥觉得这人有些不怀好意,开始不理睬江东人,江东人却还是像从前那般对待二哥,似乎没有发生这件事。 后来有一次,两人都喝多了,江东人才向二哥解释,他并没有诅咒令妹的意思,只是他心中有太多的苦,却没地方倾诉。 接着,他把从前在部队的经历,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二哥。 第112章 江东人的使命 原来,这个江东人,是部队的一名文书,平时负责记录军营里的一些大事。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皇上需要知道整个部队的情况,来判断最高统帅,是否有异心。 文书不对将军负责,只对皇上负责。 部队被蛇袭击后,陆议被吓得尿裤子,副统将的偷偷把陆议送走,这些,文书都记录在案。 到了两军激战时,眼看就要全军覆没,统领命令江东 人,务必要将这些记录的东西,关室朝廷。 对于一场必败的战争,统帅一定要总结经验,供后人参考。而这场战争输就输在军心,而这军心为何会涣散,只因一个人 统帅派了两个兵保护江东人,只是到了蓟都,只剩下江东人一个人了。 等他赶到蓟都时,战败的消息已经传来很久了,可是,他听说皇上已经派了几波人去找蔺王爷不说,还大赞蔺王爷为国舍命。 完全颠倒事实的说法,令江东人心灰意冷,他那舍命保护的文书,此刻也成了一个笑话。 他没有在蓟都逗留,回到了家乡,当然,记录那场战争前后的战报,也从此隐藏起来了。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成了朝廷出海远游船上的一员, 也因此与二哥相识了。 秦沐听完,一跃蹦到二哥面前,激动地问:“那江东人现在在哪?你快带我去找他。” 二哥却摇摇头,“我只知道他是江东人,并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不过他说了,等船再次出海时,会先来找我的。” 秦沐急得直搓手,可却也无可奈何。 江东离蓟都不算远,只有二百来里地,但江东被江环绕,人口聚集地分散,想这样大海捞针去找一个人,太难了。 可是,二哥再次出海,要在半年后,半年后江东会不会依言还找二哥,现在还得两说。 好不容易知道的线索,却理不出一点头绪,秦沐的急迫的心可想而知。 “你也不用太急,你去问问那些还活着的将士,说不定有人认识这个江东人。” 这话倒提醒了秦沐,只要找到那场战役的官兵花名册,就能知道江东人是谁了。 想到这一点,秦沐的心情一下子晴朗了,虽然这个花名册不好找,但只要能找到,这件事就会有转机了。 几个人正在讨论时,宁坤突然推门进来了, 他大声道,“大白天的还关着门,你们这是在密谋造反吗?”说完,一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二哥面上有些不高兴,冷冷道,“宁坤,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可不能乱说,你知道妹夫现在的处境,这话如果被外人听去,会害死他的。” 宁坤并不以为然,用力拍了一下宁灿的肩膀,宁灿厌恶地躲开。 宁坤一下子有些尴尬,掩饰地笑着道,“你呀,永远都是这么小心谨慎,什么事都给我上纲上线,累不累呀。” 秦沐见兄弟俩一见面就剑拔弩张,赶紧打圆场,“大哥,是不是外面的饭好了,正好我也饿了 。” 大哥一听,拍手道,“还是你聪明,饭厅的饭已经摆好了,就等你们了,快去。” “好,那我们去吃饭,二哥,走。” 秦沐左右两手,搭着两个哥哥的肩膀,三个人一起走了出去。 饭厅里, 宁坤的两个孩子正在打闹,父亲和母亲都已经到了。 一见到秦沐,郑氏就站起来了, 她亲热地拉着秦沐的手,“新姑爷,你送的那几条护膝我刚才试了一下,太暖和了,如果能有一双好鞋子搭配,那以后冬天, 我都不用愁了。” 郑氏说完,期待的目光望着秦沐。 秦沐微微一笑,“哎呀,怪我怪我,这原本是我应该想到的,过几天我就着人送过来。” “那你太有心了,人家说一个女婿抵得上半个儿子,现在看来,你比我们家儿子还要孝顺呀。” 郑氏说完,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宁灿。 自从郑氏不肯交出生母的全部嫁妆开始,宁灿每次回来,就没有再给郑氏带过什么。 郑氏找宁父报怨,宁父让儿子注意维护家里人的关系,却只从宁灿那里得到三个字“她不配”。 宁父知道儿子心里的郁结,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又回头去劝郑氏。 郑氏至此对宁灿也没有好脸色了,两个人只要见面,气氛立刻就能结冰。 宁坤对此已见怪不怪,宁婉却是第一次见到,她更加心疼二哥了。 “妹夫,你能送这些礼物,也算是对我妹妹是真心的,只是你对我不够意思。” 秦沐等着他的下一句,心想这小子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没想到宁坤下一句却是,“你送我一个鼻烟壶,却不送鼻烟是什么意思啊,我在朝中无权无势,又没有人巴结我,给我送这些东西,你们侯府认识的人多,鼻烟应该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给我送一些呗。” 原来是想要东西,秦沐松了一口气,他原来担心宁坤这种场合戳穿那些事,宁婉会下不了台。 “你放心,大哥,以后你的鼻烟,我都承包了。”秦沐阔气地说。 “哎呀,侯府的人就是大气,有你这个妹夫,算是值了。” 裴燕芝一看婆婆和老公都要到了好东西,也在跃跃欲试,想到新姑父那里讨要一点。 却听宁灿冷声道,“这究竟是来吃饭的,还是来要东西的,一餐饭要人家出多少血,你们才够本啊。” 宁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干咳了两声,宁婉赶紧出来打圆场,“人都到齐了,大家都饿了,张妈,上菜。” 张妈早等在旁边,只等主人发话就上菜,可郑氏和宁坤拉着新姑父说个不停,她也不好插话。 现在听到宁婉说上菜,赶紧回道,“菜早就准备好了,只等你们发话了。” “那你还在这里啰嗦什么,还不赶快上菜。”宁坤呵斥道。 他没想到秦沐这么好说话,还想着靠侯府的关系,能不能帮他换一个岗位的,现在却被宁灿打断了。 他不敢朝宁灿发火,只有把这股邪火发到了无辜的张妈身上。 第113章 萧郁欢,郭萧江 吃完饭,秦沐没有心思再留在宁家了,宁婉知道他的心事,没有多说什么,就随秦沐一起回来了。 杨氏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有些奇怪,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 从秦沐焦急的脸色看,应该是有什么急事。 秦沐不想让母亲担心,扯了一个谎,“张安家有点急事,他让我帮个忙,就回来了。” 只是这话, 杨氏不相信,不过儿子既然不想说,肯定有他的理由,她没有再追问。 回到小院,秦沐有些歉意地对宁婉说,“你不会怪我,第一次回娘家就让你急急回来,原本你今天可以在娘家好好玩一天的。” 宁婉轻轻地拥着他,温温地道,“你说什么呢,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早点回来的,早日将有罪之人绳之以法,对你我,对我们这个小家,都好。” 秦沐捧起她的小脸,深深地吻了下去,仿佛要把她吸进自己的身体。 宁婉热烈地回应,深深地吻着对方,两人久久不愿分开 秦沐去找张安,张安听说后也十分高兴,只是当他听说秦沐想找8年前的花名册时,却遗憾地摇了摇头。 秦沐离开军营大半年,很多事情已发生改变。 前段时间,朝中突然下了一道指令令,除了尚书以上的官员,普通官员不能随便接触往年的一些文书。 军中的花名册,就是其中一项。 这项指令有些莫名其妙,但总体而言,受影响的人比较少,影响也不大,也就没有人抗议。 不过张安也表示,如果有需要,他愿意带着一队人马,去江东找到那个人。 秦沐谢了张安的好意,这样大张旗鼓,在没弄明白对方的真实目的前,他恐怕也不敢轻易现身。 秦沐只知道那个人江东人叫萧郁欢,但又郁又欢,看样子更像是假名,仅靠一个长相去找一个人,更像是在赌。 怎样才能让萧郁欢知道人,他是没有恶意的,也愿意站出来呢? 秦沐告别张安后, 一边走一边思索,他预想着各种方法的可能性,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了紫林胡同。 这个胡同,住的都是战争中受伤的将士,在这个胡同里, 你但凡能看到一个全胳膊全腿的人,那他脸上或身上,一定有大大的刀刀疤。 再不就是一个疯傻的,只会对着你傻笑。。 战争带来的苦果和后遗症,在这条胡同里都可以找到。 本来,这条胡同离闹市不远,但这些身残的人让不少人看了害怕,渐渐地,往这边来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秦沐穿过僻静的街道,来到了这条胡同。 他经常来这里,过年过节的时候,还会送一些东西过来。 这里不少老住户都认识他,刚进胡同,就有人和他热情地打招呼。 秦沐大声地和他们寒暄,最后去了赵大叔家。 其实赵大叔比秦沐大不了几岁,但因为脸上两道伤痕特别吓人,让他看起来比同龄人都老。 相较很多孤老终生的将士,赵大叔还算幸福,至少,她有一个哑巴妻子,和他相依为命。 赵大叔除了脸上的刀疤吓人,身上没有影响生活的伤。 他前些年才从部队回来,靠秦沐介绍,在码头做苦力维持一家的营生。 看到秦沐来了,赵大叔很高兴,哑巴妻子也不停地比划,表达自己的惊喜。 秦沐拿出刚在路上买的卤牛肉和酒,和赵大叔对坐喝了起来。 当过兵的人酒量大直性子,赵大叔这人没有什么城府,有什么就说什么。 两人很快就说起了8年前的那场大战,赵大叔也是幸存者之一。 “你还记得帐中有一个叫萧郁欢的人吗,干文书的?”秦沐不经意地问道。 尽管知道这是个假名字,他还是想试一试,万一真有这人呢。 在军中,赵大叔有“半面大侠”的美称,意味只要和他见过半次面的人,他都能记下来。 他记性特别好,但凡和他打过交道的人,就没有他不记得的。 “萧郁欢没有这个人。”赵大叔沉吟了半刻后,十分肯定地说没有这个人。 \"你再想想,说不定你记岔了。\"希望这么快就破灭,秦沐有点不甘心。 “错不了,统帅的帐中统共就十几个人,我都打过交道,干文书的有三个,不知你说的是哪个。” 赵大叔这话,让秦沐为之一震,如果他都见过,那只要画出那个人的画像,他不是一眼就能认出。 “你确定都见过吗,那他们的名字,可还都还记得?” \"这有什么难的,哪怕再过十年八年人,他们姓甚名谁我都知道。\"赵大叔十分自信地说。 “小个子叫夏石歧,歧山人,自称是纣王的后代。” “胖子叫郭萧江,江东人,听说他家门前就有一条大江,年年发大水。” “还有一个叫刘大旗,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扛着大旗,亲手插到敌人的营地。” 赵大叔一口气把三个人的名字都说出来了,而且每个人有什么特点,哪里人,都毫不犹豫全说出来了。 如果不是真记得,现编恐怕没有这么流畅。 “那个郭萧江,你知道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据二哥介绍,萧郁欢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可不知为什么,哪怕家里没人了,他每次回来,也必定会回江东住。 “有啊,他有一个妹妹比他小三岁,父母也都健在,听说他是代别人当兵的,不知真假。” 赵大叔把自己知道的,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郭萧江会是萧郁欢吗? 秦沐暗自估量,不过如果郭萧江连自己的姓名都不想让别人知道的话,那对外人,自然也不会透露家里的情况。 这样一想,秦沐几乎肯定,郭萧江就是萧郁欢,只是单从这个名字来看,他的日子可能过得并不如意。 “你在想什么,不过这几个文书如果有一个活着回来,那个狗王爷,都必将死无葬身之地。他害死那么多兄弟,自己却吃香喝辣。” 赵大叔恨恨道。 “你如果再见到郭萧江,你还能认出他吗?”秦沐再一次动了去江东的心思。 第114章 回家吃饭 “这有什么难的,顶多像我一样,脸上添了几道疤,不过哪怕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都还认得。” 赵大叔对自己辨人的本事,依然十分自信。 “对了,你的事怎么样了,皇上那边可有新旨意了?”说完别人的事,赵大叔把关注点,聚到了秦沐身上。 他觉得秦沐是不可多得的将材,只可惜,被那个狗王爷害了一次还不够,还要害第二次。 第一次是差点要了他的命,第二次是让他前途暗淡,这个仇,是个男人都不会放过。 秦沐无奈地笑了笑,并不回赵大叔的问题,而是说道,“过段时间, 我领媳妇来看你们。” 哑巴妻子听了,急忙在旁做手势,秦沐看不懂,赵大叔解释道,“她是说,弟妹很漂亮,你小子有福气。” 提起宁婉,秦沐的心情没有刚才那样沉重了, 他点点火头,认可哑巴嫂子的话,“你们见过她,在我心里,她的确很美。” 看秦沐一脸幸福的样子, 赵大叔叮嘱道,“好好待人家,嫁给我们这样有今天不知有没有明天的人,她们不容易。” 说完,往哑巴妻子的方向望去,嘴角露出一抹笑。 他在前方冲锋陷阵,幸好后方还有她,哪怕她不会说话,他却懂得她想说的每一句。 秦沐认可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端起酒碗继续喝了起来。 秦沐带着一身醉意回到家时,天已经擦黑了。 宁婉正坐在餐桌前, 菜却一点都没有动过,一看就是在等他。 愧疚感瞬间涌上他的心头,出门时他忘记嘱咐她了, 他向来吃饭没个准点,有事晚点吃,或是忙的时候,一餐不吃也是家常便饭。 从前,秦沐在父母屋里吃,杨氏知道儿子这个不好的习惯,每次吃饭都是和侯爷先吃, 然后给秦沐留一点。 他回来吃,不热一热,不回来吃,也没有事。 可是宁婉哪里知道啊, 中午在娘家本就没有吃好, 下午还吃了一些点心。 好不容易到下午吃饭了, 可左等右等,却不见他的人影。 她也知道他可能在忙,可却不想一个人先吃,她始终觉得,一个家庭最温馨的时刻,就是大人孩子围坐在一张桌子前,一起吃饭的情景。 秦沐没回来,她一人吃的又有什么意思,哪怕饿了,也会是食之无味。 “你饿坏了,傻瓜,你怎么不先吃呢,你看,饭菜都凉了。” 秦沐怜悯地摸了摸宁婉的头,转身对青萍说,“赶快去把这些饭菜热一下。” 青萍彩萍端着饭菜下去了, 秦沐把宁婉拥入怀中,轻声道,“以后如果我不在家,到了饭点你就先吃,不用等我的。” 秦沐不忍她等,可他这个建议刚说出口,就遭到了宁婉的反对。 “那怎么行,咱们是一家人,你也成家了, 就该常在家里吃饭,要是吃饭都不在一起,哪里你一家人呢?” 结婚了,成家了,就该像有家的样子,否则,那个单身有什么区别。 在这一点上,宁婉是有要求的。 “可是,你这样等,会让我觉得愧疚,你不知道,我对吃饭要求不高,吃什么对付都行。” 他不忍心她苦苦等自己,更担心时间长了,两人之间会因为吃饭的习惯问题,整出什么矛盾。 宁婉搂着他的脖子, 半撒娇地说: “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啊, 和过去肯定不一样了, 我想每天都和你一起吃饭,这样才是我心目中的一家人。” “况且,你每天按时吃饭,对你的身体也好, 将来将来才会有健康的宝宝啊。” 好家伙,回家吃饭都上升到生孩子上面了, 秦沐无话可说,况且,他现在也很愿意和宁婉在一起的时间多一点。 自打结婚这几日,他只要看到她,就会有那方面的冲动,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从前那种欲望好像没有这么强烈过。 就像现在,只是轻轻地拥着她,都有一种把她按压在床上的冲动。 “好,我都听你的,按时回来吃饭,按时回家睡觉。”秦沐温柔地说。 每天必须回家吃饭的事,就在秦沐的缴械投降中结束了。 秦沐酒喝的有点多,就在一旁看着宁婉吃。 可能是真的饿了,宁婉吃得有点猛,大口大口地嚼着,看起来十分开胃。 她吃得这么香,让秦沐也想吃了。 他让人上了一副碗筷,又装了半碗饭,和宁婉一起吃起来。 也真是怪了,明明不饿,可吃得却特别香,要不是肚子再也装不下了, 他还可以再干两碗饭。 三盘菜在夫妻俩的共同努力下,很快就光盘,宁婉好像还有一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看来明天咱们要多加一个菜,按你的正常饭量, 这三个菜咱俩不够吃的。”宁婉总结道。 可她想不到的是,这等小事,居然遭到了秦沐的抗议。 “哪有那么夸张,平时我也没吃这么多的,今天许是你吃得太香,影响到我了。” 秦沐不承认自己吃菜厉害,宁婉笑而不语,而是说道,“你是做大事的,家里的这点小事,就让我来安排。”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男主外女主外,增减一个菜的事,确实小得不能再小了。 秦沐觉得自己有些不可理喻,能吃是什么坏事吗,他一向都能吃,可在宁婉面前,为什么还要遮遮掩掩,这是一种什么心理。 吃完饭,秦沐就想倒在床上睡觉,却被宁婉生生地拉了起来,“快起来,刚吃完饭不能睡,陪我去花园里散散步。” 尽管不愿意,还是被宁婉拉了出去。 初春的夜还有些冷,吸进这些冷清的空气后,整个人为之一振,酒也瞬间醒了不少。 秦沐觉得头脑清楚了很多,刚回来时脑子里像起了一层雾,什么都迷迷糊糊。 现在出来,就发现什么都那么清晰明艳。 月光下,宁婉十分动人,她挽着秦沐的胳膊,一脸幸福的样子。 秦沐想起了赵大叔的话,不禁将宁婉的胳膊,朝自己身体上紧了紧。 第115章 婆媳难处 一转眼,秦沐已经去江东三天了,他最终还是决定走一趟,不过不是他一个人,他带上了赵大叔。 刚刚新婚才几天,宁婉心有不舍,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万一萧郁欢有什么事,这好不容易得到了线索就又断了,秦沐前程,她重生后的复仇计划,都将化为泡影。 不过杨氏却不高兴了,不过她不是怪自己的儿子,而是觉得宁婉没能管住秦沐。 杨氏选媳妇,对门第没有要求,并不代表她对媳妇没有要求。 她第一次见宁婉,觉得她知书达礼,处事又大方,关键一点,秦沐很喜欢她。 她觉得,以宁婉的聪慧,“拴住”秦沐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可这才新婚几天,宁婉就由着他的性子,任由他胡闹。 别人新婚小两口,日日都是难舍难分,他们倒好,新婚不过五日,就开始“两地分居”了。 当然,杨氏并不知道秦沐去干什么了。 以为他像从前一样,哪里有好风景,或是哪里有什么好吃的,撇下新婚的妻子,和一帮朋友出去了。 秦沐交待过宁婉,为了不让杨氏担心,这件事暂时瞒着她。 杨氏怪宁婉,宁婉也只能先默默地受着,等事实真相大白之时,再向她坦白。 只是宁婉没想到,杨氏居然又怀疑到她是否是处子之身上面了。 按杨氏的理解,婚前儿子那么喜欢宁婉,从上门提亲到成婚,只有三个月,可这三个月,秦沐就像发春的猫一样,上窜下跳,简直一日都不想多等。 这好不容易娶进门了, 可他却一个月都在家待不住,现在不要说一个月,连十天都没有。 男女之间就那么点事,有哪个男人会舍得新婚妻子,和一帮朋友出去胡闹的。 她开始怀疑,儿子那天给自己的帕子, 是他做过手脚的。 否则,这说不通啊。 “女子最重要的实诚,我从前对你没有什么要求,可你既然说你没和蔺王府同房,那就该是处子之身,怎的想到用这件事来糊弄我们,提高你的身价呢。” 宁婉听了这话,又羞又急,她红着脸说,“我虽然是嫁过人,但品行却不差, 如果不是,我干嘛要用这件事来糊弄,而且分分钟有被拆穿的风险,我这不是给自己找不快吗?” “一开始我也相信你是,可这新婚才几天,你就拢不住男人的心了, 问题不是出了这里, 是出在哪里。” 杨氏到底把自己的疑虑说了什么。 宁婉明白了,敢情婆婆是认为秦沐是和自己闹了什么矛盾才出去的。 这种事,她不便和婆婆争辩,她决定不说了,建议道,“母亲,秦沐说过,日就会回来,这件事他最清楚,您到时问他就好了。” 从婆婆那里出来,宁婉突然觉得,这婆媳关系太难了,从前她觉得杨氏深明大义,是不可多得的好婆婆,自己能遇到,是上天的眷顾。 可今天这事发生后,她才发觉,天下婆婆其实都是一样的,所谓的好坏,是要看她站在什么立场。 同样的事, 她会百分百相信儿子,但对儿媳,恐怕会多一层怀疑,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好在宁婉比较想得开,这件事并没有给她带来不快,反而让她更清醒地认识到,婆婆永远是婆婆,永远不会成为亲妈。 好在秦沐第二天就回来了,看他一脸的疲惫,宁婉好生心疼。 她既想马上知道结果,却又有些不敢问,怕会是失望的消息。 帮他泡了一个热水澡,两个人又亲热了一番后,秦沐才像个孩子一样,举手宁婉,连着圈了好几个圈。 宁婉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 看样子, 不仅有好消息,而且是天大的好消息。 秦沐这趟江东之行收获不小, 不仅找到了萧郁欢,不,他的名字应该叫郭萧江,而且郭萧江还和他一起来蓟都了。 现在就住在赵大叔家。 “你知道吗,我这几天实太累了,除了晚上睡觉,白天几乎都是在马背上,要不是就是在走山路。” 秦沐疲惫地打了一个呵欠,继续道,“不过这些,在找到郭萧江后,一切都值了。他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恨蔺王,再一提你二哥,他二话没说就同意和我们一起回蓟都了。” “我挂念着你,也不想再在江东逗留,就连夜赶回来了, 这两天,停下来满脑子都是你的身影。” 秦沐说完,俯身就到宁婉怀里寻找香甜,闻着她迷人的体香,他甚至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就沉沉地睡着了。 宁婉帮他盖好被子,整理好衣服,就喊青萍进来了,“你去和侯夫人说一声,就说少爷回来了,让她放心。” 儿行千里母担忧,杨氏这几天找宁婉的不快,何尝不是担心儿子。 如果她知道儿子是去做一件危险的事,恐怕打死她都不会同意。 看来以后事成了, 杨氏还是会怪罪他,说不定还会认定是她撺掇秦沐的。 宁婉想到这一层,不禁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笑了。 算了,只要事能成,被她责怪又能怎样,只要秦沐对自己好。 想到这,她朝秦沐望去,他正发出匀速的呼吸声,仔细听,好像还有轻微的鼾声。 宁婉在秦沐身边坐了一会,看他睡得香,也不忍心吵醒他,就一个人去院里给花松土了。 就在这时,侯府一个守人的小厮在门口问,“青萍姐姐在吗?” 彩萍闻言,走到了那小厮身边轻声说,“三少爷在睡觉,你小声点,青萍姐姐不在,你有什么事?” 小厮一看是宁婉身边的彩萍,赶紧说, “说给彩萍姐姐也一样,门口来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说是要找三少奶奶。” 彩萍问道,“是哪里的少年,叫什么名字,找我们奶奶有什么事?” “我不知道找奶奶什么事,他只说他叫陆耀祖,是蔺王府的人。三少爷和蔺王府不对付,我不敢把人带进来。” 他们的对话,宁婉都听见了, 一定是陆耀祖来找她了。 “彩萍,你去把他带进来。”宁婉对彩萍道。 “是,少奶奶!” 彩萍得令,和小厮一块出去了。 第116章 侯府来了小客人 不多一会,彩萍就带着一个少年进来了, 果然是陆耀祖。 陆耀祖一见宁婉,就赶紧跪了下来,亲热地叫着“娘,孩儿给您请安了!” 宁婉连忙扶起他,这孩子,才几个月不见,已经快比宁婉高出一个头了。 “以后见到我,不许你行这样的大礼。”宁婉略有些怪罪地对陆耀祖说。 “娘对孩儿的恩情 ,孩儿一辈子都不能忘,我不常见到娘,更应该行这样的大礼。” 陆耀祖嘴巴叭叭地说,宁婉说一句,他倒说出了一丢。 说到最后,反倒是宁婉的不是了。 听他说这么多,宁婉不由得笑了,几个月不见,他不仅口才好了, 道理也是懂了一大丢。 “娘,你笑什么?”宁婉一笑,把陆耀祖笑懵了。 “没笑什么,你怎么来了, 今天不用去学堂吗?”今天并不是正常的休息日。 “我是向先生请假来的,没有人知道我来这里, 我有事跟你说。” 陆耀祖说完,又向花园四处望望,好像怕人听到。 宁婉把他领到小会客厅,这里离睡房较远,不会吵到秦沐。 “是什么事,还这么神秘。”宁婉知道,陆耀祖做事一向谨慎,有时她都自愧不如。 “母亲,姑姑的相公快死了。” 宁婉一惊,陆宜燕的相公,还那么年轻,怎么会 她有些不相信,确认道, “你是说陆宜燕的相公吗,你确定,他年纪轻轻的,怎么突然” “错不了, 昨晚姑姑在府上哭了一夜,一个劲地责怪父亲和蔺王妃害了她。” 这话宁婉听不懂了,陆宜燕相公的死,和陆议怎么扯上关系了? 她只知道,陆宜燕为了在婆家抬起头,曾求陆议给她相公贺承之介绍一些赚钱的门道。 后来陆议不知把贺承之介绍给了什么人,反正是赚到了钱,陆宜燕还得意了很长一段赶时间,她的婆家的日子,也比从前好过了。 可贺承之怎么就突然要死了呢? “他是患了什么病吗?”这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如果是生病,陆宜燕怎么会找蔺王爷夫妇。 “不是,”陆耀祖摇了摇头,道,“听说是和他一起做生意的那批人害的,具体是怎么回事,我就不知道了。” 陆耀祖平静地说,他只听到这些,但觉得事关重大,第一时间就觉得应该告诉宁婉。 “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些,再过三个月,就是童试了,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宁婉一时想不能通贺承之的死和陆议的关系,索性不想了,等秦沐睡醒,两人再一起分析。 她转换话题,关心起陆耀祖来。 “娘请放心,先生说我没有什么内容,最近半年我都是在看书背书,写的文章先生也十分满意。” 提起学习成绩,陆耀祖十分自信。 如果这次童试过了,他就是名副其实的秀才了,算是正式踏出读书的第一步了。 再往后,只需要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就好了。 而且,只要是秀才,他在蔺王府的地位,都会比现在有所提升,而这,将对他的学习更有利。 如果不是宁婉当年想尽办法让他进青辉堂,他哪里能像今天这样,对即将到来的童试信心十足。 “娘,你知道吗,介绍贺承之和西厥人做生意的,其实是蔺王妃。” 宁婉刚把话题扯开,陆耀祖又扯了回来,只不过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让她不得不引起关注。 “西厥人?蔺王妃怎么会认识西厥人?” 新的蔺王妃母家十分显赫,在朝中权势很大, 能把陆议送到西郊营副统领的位置,本分就说明他们实力不可小觑。 只是,堂堂的国公府,怎么会和西厥人有来往,而且看来来往还十分密切。 否则,新蔺王妃怎么能轻易介绍贺承之西厥人做生意。 她想不明白是,贺承之生意做得好好的,怎么就平白无故丢了性命。 贺承之在朝中的官衔并不高,但他也是堂堂的驸马爷啊,西厥人难道不怕惹麻烦? 宁婉想破脑袋,也想不清这里面的关窍,只好放弃。 却听陆耀祖继续说道,“王府最近经常有西厥人出入,蔺王妃也完全不避讳这些人,经常和父亲一起,和这些西厥人在书房一待就很久。” 陆耀祖把最近的发现,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宁婉。 他虽然知道的多,但毕竟年龄太小,并不能分析出所以然。 宁婉静静地听着,结合最近关于肖国公的一些传言,她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但这个发现却令她大吃一惊,以至于怀疑自己想偏了,自然,她也不敢把这些想法告诉陆耀祖。 宁婉让青萍端来一些新做的糕点,给陆耀祖吃。 陆耀祖一边吃,一边说着王府最近发生的事。 自从新的蔺王妃进门,云溪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从前,陆议一个月的半个月在她房里,现在,蔺王妃给陆议下了死令,一个妾室他一个月只能去一次。 这个规定,对云溪来说,影响并不大,一个新生儿的降生,已经够她忙了,她的心思,全部都在孩子身上。 只是,蔺王妃不仅规定陆议进妾室院里的次数,连妾室的吃穿用度,也一并裁减了一半多。 从前一个月还有五两银子,现在一个月只有二两银子不说,在吃方面也极其苛刻。 一个月除了初一十五两天能吃肉,其他时间看不到半点荤腥。 这个待遇,比普通人家的妾室都不如。 其他人勉强可以,可云溪在喂奶,吃不到肉奶水就不足,孩子经常饿得嗷嗷大哭。 云溪气不过,找陆议诉苦,却被蔺王妃以不懂规矩为由,挨了十板子,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除了对下人苛刻,蔺王妃对陆议也好不到哪去,经常张口闭口大骂蔺王府是个空壳,害了她。 从前,宁婉贴补了多少嫁妆,才勉强维持蔺王府的体面,新王妃如今当王府的家,少不了要从自己的嫁妆往外掏。 宁婉心里冷笑,想不到陆议也能娶个泼妇进门,还以为人人都像她那样,用自己的嫁妆贴补家用从来不吱声。 第117章 干饭大王 陆耀祖一连吃了好几块饼,又红着脸说,“娘,孩儿造次了,想吃一点荤腥的东西,不知” 后面的话,声音大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宁婉看出他不好意思,连忙招手让青萍过来,“你去看厨房里有什么大荤,赶紧做一些上来。” 青萍有些奇怪,看了看陆耀祖蜡黄的脸,突然就明白了,敢情这小子到这里来找吃食了。 觉得有些好笑,微微动了动嘴,却没有笑出来,她要给陆耀祖留面子。 不一会儿,一盘手抓羊肉就端上来了,这是前几天秦沐嚷嚷要吃,宁婉让人去买的。 可他还没吃上,就先去了江东,宁婉担心这肉会坏,就让人先做出来了。 现在只需简单热一下就能吃了。 看到一整盆羊肉就在眼前,陆耀祖眼睛立刻发光,但他没有先动手,而是有些拘谨地看着宁婉,却控制不住嘴里的口水流下来了。 “快吃啊,看我干什么?”宁婉招呼她吃,先撕下了一大块肉递到了他手上。 “母亲,那我就不客气了!”陆耀祖说完,咬了一大口到嘴里,汁水顺着他的手指缝流了下来。 他急忙去吸吮,一边吸一边大口地嚼着,十分满足。 吃完一块,他又拿起第二块接着快,胃口好得把宁婉把都看馋了。 足足吃了四大块,陆耀祖才满足地吮了吮手,看到满手的汕,他这时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吃饱没有?”宁婉笑着问。 陆耀祖点了点头,凑到青萍端过来的水盆里,净了净手。 擦干手后,他又满足地摸了摸肚子,十分惬意。 看得宁婉咯咯大笑。 陆耀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正色道,“母亲莫笑孩儿,孩儿实在是馋极了,我这肚子里的馋虫,今天算是吃饱了。” 都是孩子,不光陆耀祖馋肉,陆耀宗也馋。 从前,府上的人都顺着他,可新的蔺王妃进门后,大家对他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不仅不再对他言听计从,而且还处处针对,找他的错处。 新蔺王妃的针对是一方面,下人的拜高踩低也是有的。 夏霜儿死后,哪怕是王府的庶子,但没有大人的关照,蔺王又不可能事事顾到。 再加面对陆耀宗,他心里多少有些愧疚,见他的次数就更少了。 再加上宁婉从前对他的捧杀,陆耀宗早养成了跋扈的性格,稍不顺心,就对下人非打即骂。 与小厮们起冲突然,就变成寻常事了。 因为馋肉,他好几次跑到厨房里偷肉吃,本来这事可大可小,可因为他在府上不得人心,有好事想邀功的小厮,就会把这事捅到了蔺王妃那里。 破坏了府上的规矩,自然要受到惩罚,挨打就成了家常便饭。 性格中的蛮横因素,令陆耀宗并不怕新蔺王妃,相反,他经常对他破口大骂,骂她是老巫婆,专门来害他的。 蔺王妃气得不行,又不能把他打残了,只好到陆议那里告状。 自打蔺王妃经常吐槽王府空有一个架子后,在蔺王妃面前就矮了一截。 知道原委后,他只能安慰蔺王妃,不要和孩子计较。对陆耀宗的现状,却没有丝毫改变的想法。 陆议薄情,宁婉是知道的, 但作一个父亲,看到儿子为吃一口肉闹成这样,却无动于衷,还是令宁婉吃惊。 对自己的亲儿子尚且如此,宁婉不知道,在其他方面,他还有没有底线。 陆耀祖在宁婉这里吃饱喝足,脸色也好看了很多。 临走时,宁婉塞给他一些银子,又叮嘱他,有空就可来这里玩。 陆耀祖点点头,他小心地把银子塞地口袋,就蹦蹦跳跳去学堂了。 秦沐这一觉睡得可真久,等他醒来时, 外面已经全黑了,如果不是肚子咕咕叫抗议了,他可能会睡到第二天早上。 他伸了一个懒腰,慢慢从床上下来。 灯光下,宁婉正在做鞋样子,橘黄的灯光洒在她脸上,整个人像蒙上了一层纱,特别美。 秦沐轻轻走过去,从后面环住她,头埋在她的头发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醒了!”宁婉放下手中的活计,转头看向他,秦沐把脸贴到她脸上,吻了一下就被她推开了。 青萍和彩萍还在旁,宁婉有些羞涩,她打岔道,“饿了。” 又对青萍和彩萍说,“你俩去把菜热一下端上来。” 两个丫头应声出去了。 秦沐抱起她,又要索吻,宁婉把他的嘴巴推开了,道,“你羞不羞,刚才两个丫头都在这里,你也不知道避讳一下。” 秦沐倒不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什么,他厚着脸皮说,“是这两个丫头不懂事,新婚夫妇的房间,这不是常事嘛,她们看我起来也不知道回避一下。” 宁婉看他耍赖的样子,直接无语。 “还是家里舒服,很久没有这样赶路了,全身都酸痛。”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宁婉把他按下坐着,“来,坐这里,我帮你松松肩。” 她帮他揉捏起来,可秦沐的一直让她加把劲,再加把劲,没感觉。 他肩头的肉太硬了,她即便使出全身力气,还是达不到他的要求,索性放弃了。 秦沐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捏了一下她的鼻子,“看你逞能!” 宁婉不服,“谁让你的肉太硬,人家捏都捏不动,你看,我的指头都红了。” 她伸出手指,让秦沐看, 以证自己此言不虚。 秦沐拉过她的手,却问道,“那你喜不喜欢?” 宁婉见他又没有正形了,不理他,正在这时,青萍和彩萍端菜进来了。 “你前两天买的羊肉吃完了?”秦沐记得,他去江东之前,她还特地说买了羊肉,等他回来吃。 “今天家里来了个小客人, 羊肉都被他消灭了。” “客人?什么客人,怎么不叫我起来呢?” 秦沐很奇怪,家里能来什么客人,还不用让他知道,宁婉就把陆耀祖来了的事,一一都告诉了他。 秦沐听完眉头紧锁,他沉思了半天,冒出了一句,“这小子该不会有异心!” 宁婉听了,心里一惊。 第118章 陆议的动机 宁婉在叙述整件事时,并没有添加自己的看法,但秦沐第一反应,居然和他想的一样。 莫非陆议真的有异心? 整件事说完,秦沐已经坐不住了,他放下筷子,在屋里来回走了起来,脚步缓慢,手放在嘴上,似在深思。 宁婉没有打扰他,静静地坐在桌旁。 她晚饭吃了三分饱,想着等秦沐醒了,两人再一起吃。 现在,肚子已经有些饿了。 秦沐在旁边走来走去,她拿起筷子,吃了几口她喜欢的菜。 虽然嘴里在吃,可心思完全不在这些饭菜上。 秦沐在深思,她脑子里也在高速运转。 以她对陆议的了解,特别是听说陆耀宗的处境,以及陆议对他的态度后,她几乎可以肯定,他是一个做事没有下限的人。 而对于一个没有底线的狠心人来说,在他身上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在我朝,西厥人经常会在秋天的时候,赶着成群的牛羊来蓟都交易,然后在蓟都待上一整个冬天。 冬天的蓟都很冷,牛羊肉在这里很受欢迎。 这些羊贩中,各色各样的人都有,有一些本事大的,与公侯府搭上关系,每年牛羊的销路就不愁了。 还有一些本事没有那么大的人,就想办法搭上富户和酒楼, 同样不用愁销路。 肖国公府就是这样与西厥人搭上关系的,这里面,肯定有看不见的勾兑,但没有人会去注意。 毕竟,一个国公府好几十上百号人,牛羊肉的消耗也是十分可观的。 只是除了供应牛羊外,羊贩这几年却一直在巴结肖国公府,难道就没有点想头。 至少,就宁婉知道的,这几年建议朝廷对西厥全面放开贸易往来, 肖国公的呼声是最高的。 可现实是,西厥人来自蛮荒之地,在我朝的名声一向都不佳,放牛牲畜贸易,就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在边关,经常有西厥人打着贩卖牲畜的由头,时不时打家劫舍,为抢东西,经常弄出满门被灭的惨案。 在西厥人的基因里,很少有春耕秋收的概念,但凡能凭借武力获得食物,他们决不会自力更生。 这一点,与我朝截然不同。 也因此,肖国公每年都在提,但圣上却一直没有批准。 在很多人看来,让少数人西厥人进我朝,都已经产生了这么大的破坏,如果全面放开,不知边关百姓会遭到怎样的涂炭。 这些,都是宁婉平时听说的,她不知道的,可能还更多。 秦沐在屋里来回踱了一会,又坐下来继续吃饭。 “来, 这个肉好吃,你多吃点。”她给宁婉夹了一大片牛肉。 他最爱牛肉,几乎每餐都吃,别人冬天里喜欢吃羊肉,他反而吃得少。 前几天宁婉说买了羊肉,他还想着换换口味,以后少吃牛肉,却没想到羊肉有人捷足先登,抢了他的羊肉。 如今是盛世,可牛作为重要的生产工具,百姓们还是很爱惜,如若不是有特殊情况,一般的人家不会轻易出售耕牛。 市面上虽然有牛肉,却并不多。 特别是现在天气还有些冷,市面上基本上都是以羊肉为主。 侯府经营了一个养牛场,有富余的牛也会拿出去卖,秦沐了因此养成了吃牛肉的习惯。 府上一年四季牛肉几乎没有断过,秦沐的身体,也比寻常人要好上许多。 严寒的冬天,他穿的永远比别人少,好像根本不怕冷。 宁婉对这点,自打嫁进侯府,已经感受到了。 她平时特别怕冷,每次临睡前,都要提前准备好汤婆子,然后用热水泡脚,这样上床后整个很快就会暖起来。 否则,被窝里一整晚都是冰凉的。 新婚夜,她又让青萍准备汤婆子,青萍却神秘一笑,说以后用不上汤婆子了。 她半信半疑,直到上床后,才发现床上已经很暖了,她还摸了摸秦沐的额头,以为他发烧了。 却不想,身边的男人就是一座小火山,以后冬天再冷,她都不怕了。 秦沐嚼着牛肉,突然开口问她,“你知道陆议从前和西厥人有联系吗?还是因为这个蔺王妃,他才联系上西厥人的?” 宁婉仔细回忆,从前陆议很少着家,但从来没有领西厥人到府上,也没有听说他和西厥人有往来,但具体情况,她也不是很清楚。 毕竟,她在王府时,与陆议一个月都难见上几面不说,她对他也事也不感兴趣。 不过话说回来, 陆议回来的时间不长, 他想单独和西厥人搭上关系,并且短时间就那么熟络,并不那么容易。 陆议并不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手上也没有什么权势,西厥人在他身上投资,并不划算。 但如果加上肖国公府,那情形就不一样了。 肖国公府出了三朝元老不说,在朝中关系也是错综复杂, 可谓是权势滔天。 如果是这样,陆议极有可能是娶了肖家女儿后,才与西厥人熟络起来了。 也正因为新蔺王妃对西厥人很熟, 陆议才会把他们带到府上来。 否则,西厥人到蔺王府,蔺王妃却并不回避就说不通了。 但是,是什么原因,让陆议与这些西厥人往来这么紧密呢? 难道是陆议也在与西厥人做生意,来改善王府的经济情况?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但非常小。 作为一个王爷,陆议出手可能不阔绰,但他也有自己的骄傲,不可能亲自下场做生意的。 宁婉把自己的分析,包括陆议品行,包括他的性格等,都一一向秦沐做了说明。 秦沐听他说完,皱着眉看了她好久,突然冒出一句,“你对他倒是很了解。” 这话一出,宁婉呆住了。 她只想快速分析陆议可能的动机,为他们接下来计划做准备,秦沐却想到了其他,这是她没有预料的。 秦沐知道陆议和宁婉之间没有感情,也十分大度地表示不介意,但看到自己的娘子,说起别人的男人时滔滔不绝,他内心的小嫉妒突然破壳了。 那句话,几乎没有多想,就脱口而出了,而且语气还十分不友好。 第119章 浪漫的争执 宁婉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好意,地意间把秦沐的醋坛子打翻了。 听秦沐那句“你对他倒是很了解”后,她的第一反应是担忧,怕秦沐生气。 但很快,一股怒火就涌上了她的心头。 这算什么,明明是他问的自己,自己也是站在大局的立场,尽可能地让他知道多一些的信息。 可结果,他倒吃起了干醋,变成她的不是了。 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接过他的话,不动声色地回了过去,“怎么,你生气了,这可不像你哦。” 转头又笑着说,“你信不信,我再和你生活一个月,对你的了解可要比这多得多,你可小心点,你的所有把柄都握在我手上。” 秦沐抓过她的手,小心地问,“你没生气,我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只是,你是我的娘子,看到你对另一个男人这么了解,我嫉妒得不行,那句话就脱口而出了。” 秦沐小心地解释,看着宁婉的脸,等着她答复。 宁婉也没有计较,大度地说,“哪能啊, 如果你不在乎我,也不会说出这句话,是。” “是的,是的。”秦沐连连点头认同。 一场可能出现的风波,就在宁婉的大度下化解了。 秦沐松了一口气,宁婉却提高了警惕。 从前,她以为秦沐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在心理上已经完全接受了她嫁过人的事实。 可从今天这件事来看,并没有那么简单,他的理智不介意,可潜意识里,却还没有接受。 否则,不会冒出那句话。 看来以后但凡关系到陆议的事,她都要要尽量少开口,否则,夫妻俩以后还会为这事闹矛盾,哪怕她早把陆议当成了仇人。 她越发急切地希望陆议和西厥人之间真有什么,这样,郭萧江的证据尘上,陆议如果还有点其他的什么错处的话,即便不被立即斩首,恐怕也会在牢里待上一辈子。 等这件事尘埃落定,秦沐也会复职了,外面事情多,他的关注点就不会全部在她身上了。 两人吃完饭,照例要到院里走走。 此时已过亥时,各院都已经熄灯休息了,除了几个守夜的小厮在不时在各个院间回来巡逻,院里看不到其他人。 一阵风吹来,尽管没有冬天的那股寒气,宁婉还是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衣,秦沐看到,赶紧伸出一只臂膀拢着她。 宁婉却不让,她小声说,“让人看见了不好。”她刚嫁进来,杨氏前两天又嘱咐过她,让她低调小心,不要被人抓到错处。 秦沐却不这么想,他和她已经是夫妻了,况且现在已经是深夜,能有什么人看见。 “你是我的娘子,怕什么,我看明天谁敢说三道四,我撕烂他的嘴。” 他双手拥住她,把她往自己怀里靠。 宁婉挣扎着,却又不敢大声,只能由着他。他低头吻吻她的头发, 还想再吻她额。 这样寂静的夜,四周都在朦胧中,怀中又有美人,他觉得特别有意思。 “哎呀,你不要这样,再这样我们就回去。” “也好, 那咱们回去。”秦沭说完,也不和宁婉商量,就一手把她放倒,揽住她的腰,另一手快速把她的双腿,横抱起来了。 宁婉吓了一跳,等到她双手离地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捶打着他的肩,让他赶紧放下来,可秦沐就像没听见追诉 ,稳步向前走。 刚走了一半,就听到一个声音,“小叔子和弟妹真是是浪漫啊,到底是年轻。” 秦沐一听这声音,就知是大嫂,可宁婉却不知道是谁,灯光太弱,她甚至不知道那个说话的人在什么地方 。 “你快放我下来,让人瞧见了。”宁婉更急了。 秦沐却不为所动,继续向小院走去,一边说一边说,“大嫂,让你见笑了,我们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原来是大嫂! 宁婉一听是大嫂,更加急了, 她低声说,“大嫂本来就和我们不对付,可不要得罪她,你快放我下来,我和她打个招呼。” 秦沐却说,“她已经过去了,你怕她干什么,我已经和她打过招呼了。” 一直到里屋,秦沐才把宁婉放下来。 刚才出去,秦沐没让人跟着,现在看到秦沐抱着宁婉回来,青萍和彩萍眼睛都看直了。 “你这两个丫头,不要在这里看热闹了,快去打水来我们洗漱。” 两人依言出去了,宁婉还在抱怨,“我说会让人看见,你偏不信,不知道明天府上会怎么传我,真是羞怯死了。” 看着被冷风吹得两颊绯红的宁婉,像个小怨妇说个不停,秦沐托起她的下巴,认真道,“看着我!” 宁婉一愣,被他托着下巴,除了看他还能看到谁。 “你不要在意别人怎么说,咱们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你要觉得这府上住得不自在,咱们搬出去住也不是不可以。” 宁婉拿开他的手,苦笑道,“你哪知深宅妇人的难处,你知不知道,流言会害死人的。” 秦沐不以为然,“深宅流言之所以害人, 是因为它会牵扯到名节,我知道你的为人,别人怎样说,我只当他在说笑话。” 他平素最讨厌妇人们在一起嚼舌根,有这闲功夫,还不如做些正经事。 所以对于流言,对于深宅的流言蜚语,他从来不信,更懒得去关注。 他知道,宁婉要融入这个大家庭,必然要守着一些规矩,可这些规矩,在他看来本来就无伤大雅,为什么大家要把它看得那么重。 就像今天,他想和宁婉在院里搂搂抱抱,院里没人,又没有碍着哪个,怎的就要被人议论。 刚才看宁婉那么小心的样子,他有一种无名的愤怒,顿时想从这里搬出去,远离这些纷扰。 “话是这么说,但站在我的立场,我想要融入大家庭,就不可能无视这些流言,你应该理解我才是。” 两个人争论了一番,谁也说不过谁。 青萍和彩萍端水进来,见两人脸上都不太好看,放下水后就悄悄地出去了。 秦沐无声地洗着脸,只觉得心痛。 第120章 维护她的声誉 秦沐没说话, 宁婉也默不作声,室内陷入了寂静。 分别四天,两人其实都很想念对方。 现在这个天气,虽然用不上汤婆子了,但每晚上床后,宁婉都想着那个温暖的身体。 今天看到秦沐终于回来了,宁婉表面比较平静,但内心却像住了只欢雀的小兔子,做事都精神了不少。 平常这个时候,她早就睡了, 可秦沐听完饭后还想出去走走,她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和他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能静静地看着他,她都能感受到巨大的幸福。 可是,她视他为自己的天,他却不能理解一个深宅女子的难处。 在屋里,他怎么放肆调情,她都能接受,但在外面,他该注意维护自己的形象才是啊, 怎的能像个未成年的少年那般莽撞。 一想到明天府上的还不知怎么议论她不要脸,怎么在秦沐面前使小性子,她就感觉心口压了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即便现在已是子时了,她却没有一点睡意,她呆坐在那里,没有一点上床睡觉的意思。 宁婉在这边生闷气,秦沐也觉得很委屈。 他看好她,也欣赏她,娶她回来就是想让她过好日子,不想让她受委屈。 看到她外面小心翼翼的样子,他心疼。 他不希望她的这份小心翼翼,影响到两人的感情,今天这事,他做的的确不对,但他就是想让她知道,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 他蛮横地抱她回来,很随意地和大嫂打招呼,都是为了给她信心啊,她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他赌气一个人上床躺着,想了很久,转头看到宁婉还坐在那里,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就是那个小小的身影,让他一阵心疼。 他赤脚下地走过去,毫不费力把她抱了起来,原以她会反抗,却没有。 宁婉紧紧地抱住了他,指甲都陷进了他的肉里,他吃疼嗞了一声,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再一看,她早已泪流满面,热泪叭叭掉在了他的肩上。 他一慌,急忙把她放到床上,用袖子笨拙地给她拭泪,“你怎么还哭了,我今天做的不对,该考虑你的感受的。” 谁知宁婉听了这话,眼泪流得更凶了,她咬着下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你别这样,想哭就哭,这样憋着多难受。”他试着想掰开她的小嘴。 她眼泪越流越凶,他想擦也擦不过来,一边袖子已经半湿了。 他又下地去拿帕子,却一不小心绊倒了一把小椅子,发出一声巨响。 他倒吸了一口气,指头撞到了椅子上,疼痛感袭来,他不得不蹲下来了,嘴里发出嗞嗞声。 “你怎么啦?”宁婉应声已经下了床,奔到他身边,又拿起一盏灯,查看他的伤势 。 倒没有流泪,只是右脚的大拇指,青紫了一大片。 “很疼,我帮你吹吹。”宁婉俯下身,对着他的痛处吹起来。 一阵清凉带着温热,他马上觉得没那么疼了。 他扶起她的头,“没事,地上凉,咱们到床上去。” 她扶着他,小心地向床沿走去,全然不顾脸上泪痕未干。 秦沐有些好笑,却又很感动,刚才还哭得梨花带雨,怎么劝都停不下来。 一听到他受伤了,立刻把所有事都抛诸脑后,注意力全都在他身上了。 平时这点小伤,他甚至都懒得去注意,可今天,这么一点小伤,都让她这么紧张。 这个女人,他必拼尽全力去保护。 “你不哭了?看你脸上的泪痕,流了多少泪。”他刚才是去拿帕子,结果帕子没拿到他又回来了。 他起身想再去拿,帮她擦把脸,刚起身,就被宁婉叫住,“你又要干什么,撞得还不够疼吗?” 秦沐指了指她脸上,宁婉瞬间明白了,“你不要管,我去拿。” 说完,就准备下地去拿,秦沐却先她一步跳在地上,一把抱住她,两人朝放帕子架子走去。 这一夜,一闹一哭一伤,他们对彼此的了解多了一层, 感情也加深了不少。 四天未见,对彼此的思念,全都倾注到了对方的身体,直到天微微亮,两人才沉沉睡去。 杨氏不要儿媳妇天天请安,宁婉这一觉也睡得踏实。 等她醒来,外面日头已有三竿高,她习惯性地摸了一下旁边,早已空空如也。 她起来看向窗外,青萍和彩萍正在打理花草,并没有看到秦沐身影。 她伸了一个懒腰,前几天好不容易消失的酸痛感又来了,她不禁莞尔,若天天这样,什么事都不干了。 这样想,心底却涌起一股莫名的幸福。 “青萍,现在什么时辰了?”看日头,时间应该很晚了。 青萍见她醒了,丢下手中的花锄就跑进来了。 “已经快到午时了,奶奶,您终于醒了。”宁婉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道, “昨夜睡是太晚,今天就多睡了一会。” 青萍没有再反驳她,而是说,“你不知道今天府上出大事了,那些嚼舌根的婢女小厮们,都被少爷拉出来打了一顿,并告诫以后谁要再说闲话, 下场和他们一样。” 宁婉大吃一惊,她昨夜说的担忧,他都听进去了。 赶紧问道,“那些婢女都说了什么?” 青萍沉默了一下,“奶奶还是不知道的好,反正那些人都得到了教训。” 宁婉听了这话,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以大嫂对他们的仇恨, 估计不会有什么好话,也就不再问了。 只是秦沐能堵住下人的嘴,婆婆那边会怎样看她,她不禁有些担心。 秦沐为她出头, 她自然高兴,可这样做,婆婆那里还不知道怎么看。 “少爷有说他去哪里吗?” 没有看到秦沐,他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 “一个时辰前少爷回来过,见你还在睡,叫我们不要吵醒你,说他去赵大叔家了, 晚上回来吃晚饭。” 一个时辰前,还要处理那些长嘴的婢女,宁婉怀疑,秦沐都没有睡觉就起来了。 她刚起来没有胃口,就想去杨氏那里看看。 这事闹得这么大,她这个当事人却迟迟不露面,说不过去呀。 第121章 婆媳过招 来到杨氏处,杨氏正在吃饭,见宁婉来了,让人拿了一副碗筷上来。 “你还没吃,坐下来陪我一起吃。” 杨氏语气平静,看不出有没有生气。 宁婉很小心地坐下了,杨氏倒只是吃饭,并不说什么。 整个饭厅,除了碗勺偶尔的碰撞声,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宁婉喝了半碗汤,其他的是一口都吃不下。 昨夜陪秦沐吃得晚,又吃了好几片肉,再加上今天起得迟,整个人到现在还是蔫蔫的,没有一点胃口。 杨氏好不容易吃完了,宁婉也放下了碗筷。 两人移步到里室, 杨氏头一句却问,“你怎么啦,我看你吃饭没有一点胃口。” 宁婉原以为叫到里面,少不了要听一顿训,结果杨氏反而开始关心她,让她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昨晚陪秦沐吃得比较晚,现在还不饿。”宁婉老实回答。 自打那天她责怪宁婉没有拢住秦沐,她看到婆婆就有点发怵,倒也不是因为怕她什么, 而是觉得尽量少打交道,矛盾就会少很多。 但今天,她必须得来。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杨氏又问。 这是什么情况? 她怎么不责怪自己,难道她不认为下人受罚,是自己唆使的秦沐吗? 前后两天,杨氏对差不多同样的事,态度却截然不同,把宁婉搞糊涂了。 那就以不变应万变,认错总不会出错的。 她小心地说,“我刚听说,秦沐惩罚了几个多嘴的下人,儿媳没能规劝他,是儿媳无能。” 宁婚态度谦恭,完全是一副做错事主动承认的态度。 杨氏听了好这话,哼了一声,颇有些不满道,“既然规劝不住,事情又已经发生,你还假惺惺到这里来认什么错。” 语气较之刚才严厉了不少。 终于露出本来面目了,这才是她对自己真实的态度嘛,宁婉暗忖。 好在先前有心理准备,宁婉并不慌,她不卑不亢地说,“母亲, 我并不是在认错,而是您要知道,秦沐他有自己的思想和主见,很多事情他有自己的判断,并不是我想规劝就能劝得住的。” “反之,如果他事事都听我的,没有自己的主见和立场,恐怕您也想有这样的儿子。” 一个成年人,特别是一个已经成家的男人,如果什么事都听妻子的,不要说他在外面会被人取笑,时间长了,恐怕也会被妻子看不起。 这个道理,杨氏不可能不懂。 “你这孩子,我说一句,你倒有十句在等着,嘴皮子这般厉害做什么。”听了宁婉说这么多,杨氏反而笑了。 一大早,大儿媳就哭哭啼啼到她这里告状,说秦沐打了她院里几个人。 细究原因,不过是下人说了几句闲话,秦沐就大动干戈开始打人。 杨氏了解自己的儿子,脾气虽大,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大儿媳向来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这里面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她让大儿媳先回去,找人叫来了秦沐,知道了事件的来龙去脉。 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外人看起来和和美美的,但只有住在一起才知道,虽然大的矛盾没有,但小矛盾不会断。 大房对三房从一开始就有意见,杨氏很清楚。 杨氏算是一个比较开明的人,秦沐和宁婉还是新婚期,小两口在院里亲热,虽然不太好, 但不至于上升到有伤风化。 况且,大儿媳还添油加醋告诉下人,宁婉怎样怎样,连不守道这样的话都出来了,还在满院传,就有些过了。 如果不严加惩处这些乱传的下人,宁婉以后在这院里还怎么抬得起头。 她没有斥责儿子,只是让他以后注意,不要在外面亲热,免得让人抓住把柄。 大儿媳不满是免不了的,但也正好治治她嘴巴大的毛病。 至于对宁婉,她没打算斥责,那种事,如果不是儿子强要求,她相信宁婉不至于那么大胆。 都是闺阁女儿一路走过来的,宁婉在蔺王府时名声也清白,这一点,她相信宁婉。 杨氏脸色缓和了,宁婉也半撒娇道,“我知道母亲是个大度的人,儿媳话多您也多担当,以后我争取少说话。” 说完,自己咯咯地笑了起来。 杨氏看着眼前这个小媳妇,看她不生气,她就开始调皮,不禁摇了摇头。 她也有两个女儿, 嫁的也不算差,但两个女儿从来没有像宁婉这样松弛。 自打她们出嫁后,再没看到她们发自内心的笑,不知是不是在婆家过得不好。 儿行千里母担忧,杨氏想两个女儿了。 “好了,你也不用哄我开心,你回去, 我准备睡会了。” “我还是要多说一句,你在院里还是尽量低调,秦沐也不是每一次都能护着你,我也不能每一次都这样偏袒。” 杨氏想了想,还是多说了几句。 “儿媳都记下了,以后一定多注意,谢谢母亲的偏袒。”她站起来,却并没有走,而是说, “您刚刚吃饭就休息对身体不好,我陪您出去走走,今天太阳正好。” 几次接触下来,宁婉对杨氏多了一些了解。 这个婆婆,虽然偏心,但有时也是明事理的,这件事换成别人,即便不责怪秦沐,她恐怕也逃不掉。 可杨氏不仅没有责怪她,反而叮嘱她以后要注意。 即便是亲生母亲都不过如此,宁婉又感动了。 以心换心,她觉得自己以后要对这个婆婆好一点,她已经没有母亲了,那就把杨氏当成母亲。 这样,她在侯府就又多了一个关心她的人。 杨氏一开始不允,她不喜多话,却又不忍拒绝宁婉的好意。 “行,那就到院子里走走,就当是消食了。”杨氏跟着宁婉出了屋。 宁婉挽着婆母的手,两人慢慢地往府上花园走去。 刚走一半,宁婉就看见大嫂正朝她们这边走来。 宁婉昨天没有和她打招呼,再加上今天早上秦沐又责打了她院里的人,现在看她和婆母在一起,以大嫂的脾气,宁婉都能感觉到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 第122章 委屈的大嫂 宁婉昨晚没和大嫂打招呼,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看到她走来,迎上去招呼道, “大嫂,你这是去哪里呀?” 大嫂连看都没往宁婉这边看一眼,迎面就走过去了,把一旁的婆婆也当成了空气。 杨氏气得不行,转头冲大嫂陈煴不满道, “媳妇看到婆婆只当没看见的,这是哪家的规矩!” 语气较之往日,严厉了十倍不止。 大嫂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眼泪却如断线的珠子,不断地往下流。 小叔子一大早责打自己院里的女婢,婆婆不仅没有责怪小叔子,反而告诫她不要没事生事。 这架拉得不知偏到哪里去了,大嫂心里窝了一团火,再看到杨氏和宁婉手挽手,亲如母女的样子,她那团火彻底被点着了。 她委屈到了极点,宁婉和她打招呼,她要是开口,除了破口大骂, 恐怕不会有第二种结果。 她匆匆过去,不理会宁婉,不和婆母打招呼,就是想甩脸子给她们看。 虽然这样是对婆母的大不敬,但委屈和愤怒已经冲昏了她的头脑,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宁婉还没进门时,她不知从哪里听说,杨氏有意把侯府的爵位,传袭给老三。 她一听急了,回去问老大,谁知老大支支吾吾,比她还委屈。 他们不能坐以待毙,到宁家告状,想断绝宁婉和秦沐的往来,就是她的主意。 只要老三不成家,他就不可能袭爵,等过几年侯爷老了,老大就顺理成章地袭爵了。 是兄弟又怎样,总不能委屈了自己成全兄弟,这,她做不到,老大也做不到了。 她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告状不仅没有阻止他们往来,反而让宁婉不到半年就成了她的弟妹。 她事事想要公平,却事事都被特殊对待,在这个家里, 她是长媳,婆婆却从没把她放在长媳的位置来对她。 家里大小事的安排,她甚至连老二的地位都赶不上,现在秦沐又因为宁婉,跑到她院里打人,这是想让宁婉也踩到她头上。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做长辈的偏心。 她要反抗。 杨氏见她站住了,回走几步到她面前,“大嫂进侯府也不是一两日了,难道连府上的规矩都忘了,如果忘了,我让椿嬷嬷好好教教你。” 杨氏面色严厉,全然不顾陈煴哭得梨花带雨。 “儿媳儿媳只是觉得委屈嗷嗷” 大嫂哭得伤心,连话说都不完整。 “你说说,你都有哪些委屈,不要觉得我们侯府整天在苛待你。” 一听到陈煴说自己委屈,杨氏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大儿媳,太不自量力。 明明没有什么能力,却喜欢到处惹事,最后收不了场,还要她来帮忙擦屁股。 “母亲,母亲您太偏心,什么事都向着老三, 为难我们。 ” 陈煴已经铁了心,今天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全部说出来。 反正已经偏成这样了,再偏还能怎样,大不了就和老大搬出去住,眼不见心不烦。 听陈煴说自己偏心,杨氏明显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自己在大儿媳心中,居然是一个恶婆婆形象。 宁婉在一旁有些尴尬,好像她成了既得利益者,而大嫂是妥妥的受害者。 可是,除了今天这事,她和大嫂并没有什么交集啊,包括新婚第二天,大房夫妇羞辱她,她都没有放在心上了。 怎的她就成了婆婆偏心的对象。 此时,杨氏脸上的表情,已经由刚才的愤怒,变成了不可思议。 她觉得有必要让这个大儿媳知道,她这个做婆婆这些年为她擦的屁股。 “很好,你终于说出了心里话,那我也说说,这些年你和老大都做了哪些混账事” 她看了一眼宁婉,“你先回去,老大媳妇,你跟我来。” 说完,杨氏带头走了, 陈煴也跟着杨氏一起走了,留下宁婉一个人呆在原地。 这算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婆母想为大嫂留一点面子,宁婉这样想。 她只好和青萍彩萍一起回去,也不知道那边会发生 什么事。 极少熬夜的人,偶然熬夜居然会精神十足,宁婉本想回去再补补觉,谁知躺在床上脑子更清醒了。 东想一会西想一会,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 她只好又起来,吃了点东西,都快晚饭时间了, 秦沐还没有回来。 她知道他今天指定去赵大叔家了,也迫切地想知道他们怎么计划,谁知越想越坐不住,越想越盼秦沐早点回。 这样不行,要给自己找点事做做。 她拿起花锄去院子给花草松土。 那些移栽才几天的花草,根本就用不着松土,但她不想停下来胡思乱想。 还没锄两锄,二嫂就来了。 自打进门第二天见过二嫂,这些天, 宁婉再没有见过二嫂。 她的突然到来,让宁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二嫂突然上门,恐怕有什么事。 这婉心里这么想,表面上却十分亲热地招呼:“二嫂,真是贵客临门呀,照理,是该我去拜访你的。” 二嫂并不在意这些,十分随和道,“咳,我们妯娌间还讲这个做什么,谁有空谁就主动一些,你说呢,弟妹。” 宁婉点点头,又客气道,“我这两天当打理这个院子了,都没能抽出空来做其他事。” 二嫂笑了笑,没有再接她的话,而是显得十分神秘地走到宁婉面前,小声说,“听说大嫂被椿嬷嬷带去常青寺学规矩了。” 宁婉一听忍不住“啊”了一声,随即又赶紧捂住了嘴巴。 常青寺是老侯爷捐赠修建的一座寺,与其说是寺,倒不如说是永青侯府这一大家族的家庙,家族里有人犯了大错,就会被罚到那里反思悔过。 “怎么会这样?”宁婉太好奇了,但八九也猜到大嫂肯定出言不逊,得罪婆母了。 “听说大嫂说了大逆不道的话,还在雅景院打砸了不少东西,不过到底说了什么,雅景院上下口风紧得很,打听不出什么。。” 二嫂的好奇心,不亚于宁婉。 第123章 彻夜未归 宁婉饿着肚子,一直等到亥时许,还不见秦沐回来。 前两天夫妻俩还约定,秦沐如果不回来吃晚饭,就提前派人回来告知宁婉。 可现在,还没有过两天,他就打破规则。 就算有事牵绊,他也该派人个回来说一声,不该这样白白这样让人担心。 但随着夜越来越深,宁婉的心也由开始的抱怨委屈变为担心了。 秦沐该不会出什么事了! 说好去赵大叔家,就算事再紧,这会子也该到家了。再说,秦沐性格虽然大咧,但宁婉的话他还是会放在心上。 在宁婉看来,他做的比说得多,就好比早上责打大嫂院里的婢女,仅仅是宁婉昨夜抱怨府上会有不利她的流言。 宁婉越想越坐不住了,她起身去了二哥二嫂的雅竹院。 二哥一听秦沐这个时候还没回,也是吃了一惊。 他二话没说,穿好衣服就和一个伙计骑马去了赵大叔家。 二哥秦栋刚走没多久,杨氏也打发人来问,一般情况下,秦沐回家后,都要去杨氏屋里一趟,这个规矩,几十年都没有变过。 即便他往回来,也会提前知会杨氏,可今天,杨氏等得都快睡着了,还没有等来秦沐。 一开始,杨氏以为小两口晚饭吃得时间有点长,耽误时间了,可她都准备睡觉了,秦沐还没过来。 不一会儿,杨氏就匆匆赶来了, 一起来的,还有侯爷。 “昨天才回来,今天就一天不着家不说,都这么晚还不回来,你知道他去哪里了,是不是?。” 杨氏盯着宁婉的眼睛问道。 二哥已经去赵大叔家了, 不管秦沐在不在,等会都会过来。 想了想,宁婉说了秦沐去处。 “那还不派人去看看。” “刚才已经请二哥过去了。”宁婉老实回答。 “你倒是主意正,知道让老二去看看。”杨氏听说老二已经去了,对宁婉的不满也表现出来了。 “好了,你不要责怪孩子了,她还不是不想让你担心,现在要知道他到底去干什么了,宁婉,那个赵大叔是个什么人,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相较婆婆的责问,公公很快就抓住了重点,只有知道秦沐去干什么了,才有可能知道他在哪里。 宁婉也怕秦沐真出什么事,自己又束手无策,就把秦沐和赵大叔的关系都说出来了。 侯爷紧锁眉头,在屋里来回走了一会,“如果按你说的,秦沐去找赵大叔,恐怕不仅仅是叙旧,还有其他事。” “还不快全部说出来!” 侯爷真是火眼金睛,简单分析一下,就知道宁婉还有话没有说。 宁婉被公公的语气吓了一跳,侯爷很少发火,而现在,对一个刚进门的媳妇这样大声说话,更是少有。 宁婉知道瞒不住了,她跪下道,“公公请恕罪,儿媳不该瞒着你们的。” 她把秦沐最近正在做的事,包括找到曾经军中的文书郭箫江,也都全部说出来了。 “好啊你个宁婉,这么大的事,你像没事的人一样帮他一起瞒着,你是想害死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嘛。” 杨氏鼻子都快气歪了,怎么娶进门的媳妇,没一个让她省心的。 下午老大媳妇当面怼她,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她一气之下,把大媳妇送进家庙学规矩了。 现在又来一个不省心的小儿媳,和老三一起瞒着家里,做可能全家被抄的险事。 她自认为自己是善良的人,也天天礼佛,怎么老天爷还要派这么多来折磨她。 “好了,你不要在这里添乱,你儿子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是她可以拦得住的。” 侯爷不满杨氏的大呼小叫,出言斥了两声,杨氏马上乖乖地收声了。 这种事,她们妇道人家帮不上忙,只能听侯爷的,侯爷让闭嘴,她就闭嘴好了。 “老二出去应该快回来了, 等他回来再说。”侯爷冷静地道,说完,坐到了大厅上首的位置。 其他人不敢再出声,都坐在厅里静静地等,没有人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声“二少爷回来啦!” 话音刚落,大家不约而同地走到门口,等待秦栋的出现。 可惜,秦沐并没有和秦栋一起出现。 “怎么样,秦沐没在赵大叔家?”杨氏焦急地问。 秦栋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而是走进屋里,拿起茶杯喝了两大杯水后,才说道,“赵大嫂说他们一早就出去了,也没有说去哪里,她也正着急。” 秦栋还在微喘着气,一看就是骑马急速赶回来的,看到父母和母亲都在,倒有些奇怪了。 “父亲母亲,你们怎么都在这,还没有睡呢?” “你弟弟没回来,我们怎么睡得着,就到这里来等消息了。”杨氏看到儿子, 话也多了起来。 “你们年纪大了,不能熬夜,先去睡,我再到二叔家去一趟,看能不能探到什么消息。” 秦栋虽然是老二,但有时候比老大有担当和责任,二老在这里空等也不是个事。 “你不用去你二叔那了,我刚才已经让来福去了,估计再等会他就该回来了。” 侯爷开口道。 听宁婉说儿子这次是冲着蔺王爷时,他就去让家里的老管家去找弟弟了。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冒然拿着那些所谓的证据去见皇上,给皇上下不了台。 但他白天都在内廷,也没有听说那小子见了皇上,更没有皇上生气抓人的消息传出啊。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如果秦沐因告发蔺王,让皇上龙颜大怒抓起来了,恐怕这时候消息早传遍整个蓟都了。 他在心里仔细分析儿子的各种可能性,眉头久久舒展不开。 没过多久,来福也回来了, 虽然也没有找到秦沐,不过二叔却让他带来了一个消息,中午秦沐去找过他。 不过这事事关重大,他明天会来找侯爷细谈,秦沐到底所为何事找的二叔,大家还是一头雾水。 既然没有被抓,那就说明他们还没有在皇上面前去告发,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侯爷让大家都回去睡觉。 第124章 难熬的夜 宁婉睡了一觉醒来,窗外还是漆黑一片,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但距天亮还很早。 昨晚侯爷和杨氏走后,宁婉草草吃了点东西就上床睡了。 心里有事,她迟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就醒了。 她既担心秦沐的处境,又担心蔺王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会对他们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来。 自打娶了肖国公的女儿,陆议不仅成了南郊军营的副统领,人脉也是拓宽了不少。 从诬陷秦沐手下奸杀了夏霜儿,到和西厥人往来,宁婉相信,这都是一步一步计划好的。 如果秦沐继续调查陆议,很难不被他发现。 让秦沐撤职,只是陆议给秦沐的一个警告,如果秦沐还不收手,陆议很难不会对他下黑手。 一想到这,宁婉的心脏就突突像要跳出来了,她再也躺不住了,一骨碌就爬起来了。 她赤脚下地,喝了一口水,又觉得地上有些凉,回头穿好鞋后,就点了一盏灯,坐到了桌旁。 早春空气中还有些许寒冷,她披上一件衣裳,开始认真思索,要不要把蔺王和西厥人往来的事,告诉公公。 按她那天和帮秦沐的交流,他肯定要找到陆议和西厥人往来的证据,如果有谋反的迹象,他更不会放过。 宁婉突然灵光一闪,秦沐该不会是去西厥人的聚集地了,或者,是去肖国公府找证据也未可知。 她手一哆嗦,碰倒了茶杯,茶杯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把她吓了一跳。 外面值夜的青萍听到了,问道,“奶奶,你有事吗,是什么掉在地上了。” 宁婉回过神,定了定道,“一只杯子掉了地上,没事,你睡。” “哦”,青萍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哦之后,不一会儿又发出了匀速的呼吸。 如果想找到了肖国公和西厥人往来的证据,除了这两个地方,再找不出第三个。 如果是这样,秦沐一行人被人发现,被扣押也不是没可能,这样也就能解释得通,一晚没回来又没有消息了。 宁婉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再加上二叔谨慎不说秦沐找他何事,恐怕也是事关重大。 肯定是这样了。 秦沐望着窗外,只盼望天能快点亮,向公公说出自己的推测。 可窗外的枝叶看起来还是黑漆漆一片,并没有因为这婉的焦急而清晰起来。 她急得在屋里来回走动,青萍觉浅,发现宁婉起来了,她也紧跟着起来了。 “奶奶,你这整夜整夜不睡可不行。”青萍以为她一整晚都没有睡。 “我睡了一会了,现在睡不着了,青萍,姑爷可能是肖国公府了,不知会不会被抓到。” 宁婉心里太急,她好担心秦沐已经被肖国公府抓起来了,只有不停地说话,才能让她缓解一下紧张。 “奶奶,你是怎么知道的,有谁来报信了?” 青萍搞不懂,怎的睡了一觉,奶奶就知道少爷在哪里了,莫非是少爷梦中告诉她的。 “没有谁来报信,是我推测的,一定是这样。”宁婉拉住青萍的手,十分肯定。 “奶奶,你先去睡一觉,你这样胡思乱想,除了让自己累起不到任何作用。” “二老爷天亮就会过来,到时就知道少爷到底问他什么了,也就知道他去哪里了。”青萍在一旁帮忙分析。 她从来没有看到宁婉这样紧张过,可是,这样着急又整夜不睡,天亮后哪还有精力承受更多。 宁婉知道她话有道理,可自己的心却像要跳出来,根本没法平静下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找来一本佛经,轻声地念了起来。 这样就可以控制住思绪,不再胡思乱想。 青萍也不敢再去睡了,她陪坐在旁,拿起白天没做完的手工,一针一线地缝起来。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宁婉稍作梳洗,就想去雅居院,却被青萍一把拦住了。 “我的奶奶,你也太心急了,二老爷这个时间肯定还没来,你去了除了听侯夫人唠叨,还能有什么。” 青萍把她拉着坐下了,经过一夜的折腾,宁婉觉得有些头昏脑胀,也觉得自己确实太急了。 她又拿起花锄,去了院里。 只是有心不去想秦沐,却总是不由地出神,还不小心铲掉了好几株刚栽种不久的兰花。 她心烦气躁地丢下花锄,转头却看到秦沐正从院门口走来。 她以为是幻觉,赶紧擦了擦眼睛,秦沐却离她越来越近了。 宁婉冲上去,紧紧地抱住了秦沐,眼泪一下夺眶而出。 秦沐眼下乌青,皮肤也变得格外黑,除了眼睛,整张脸都是疲惫。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抱歉地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宁婉拼命摇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两人进屋后,宁婉正想让青萍去雅居院报信,却听秦沐说,他刚从雅居院过来。 原来,他刚进门,就听守门的小侯说家里担心了一晚,随后就赶紧去给侯爷报信了。 秦沐随后也跟着小侯去了雅居院。 “你知不知道,我担心死了,这一夜我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 她心里五味杂陈,又想哭又想笑,眼泪挂在脸上,却却笑得那么开心。 秦沐爱怜地帮她抹了抹泪,再一次解释道,“实在是事关重大,又无法派人回来报信人,你不会怪我。” 宁婉起身,帮他绞起一块帕子,“你有事我不怪你,只是你长期这样熬夜不顾身体,我心疼。” 说完,认真地帮他擦起脸来,秦沐一把抓过帕子,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两下,拉她坐下,兴奋地说,“你就不关心,我昨夜为什么没有回来?” 宁婉哪里不想知道,只是看到秦沐平安回来,她太高兴,来没来得及问。 “看你这样高兴,不用猜都有好消息,你快说说,是不是找到了西厥人的什么了?” 秦沐刚才还那样兴奋,一听宁婉这样说,一下子泄气了。 “你怎么一猜就猜中了, 本来还想让你好好高兴一下的,现在没戏劲了。” 宁婉却不放过,“我不管,你快说,快说,都发现什么啦?” 第125章 公府的秘密 秦沐一夜未归,害得一家人为他担心,但他这一夜的收获,却是他赋闲半年以来最大的收获。 原来,秦沐先去找了二叔,二叔是朝中重臣,如果发现有人与西厥人有勾当,二叔应该是知道的。 可惜,秦沐在二叔那里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但二叔却告诫他,没事不要打听这些,弄不好自己都会折进去。 二叔这话,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只不过,可能有些话在他这个位置,不好说出来。 至少秦沐是这样认为的。 西厥人这些年在蓟都的规模越来越大,除了经商人数,还有一些成了公侯府的家奴,这些现象,已经引起了朝廷的警觉。 只不过我朝国力并不雄厚,弄不好又要引发一场大战,因此只是在监视,并没有采取相应的行动。 这些,二叔早就知道,只是他不希望倒儿成为别人的眼中钉,稍有不慎,小命都会不保。 但秦沐却感觉从他这里得到指令,至少,我朝对这种现象是深恶痛绝的。 那不管是陆议还是肖国公府,如果被发现与西厥人有什么勾当,肯定会龙颜大怒。 到时再拿出陆议在8年前临战逃脱的证据,扳倒他就十拿九稳了。 得到“指令”的秦沐,随后去赵大叔家找了郭萧江和赵大叔。 没想到,郭萧江还给他带来了一个惊喜,他有一个同族的侄子,现在就在肖国公府。 据郭萧江的侄子介绍,肖国公在离城10里地的地方,还有一处宅子,只不过那处宅子戒备森严,一般人轻易不能靠近。 三个人一商量,乔装成收购棉花的商人,去找肖国府的那处私宅。 经过打听,秦沐等人好不容易找到那处私邸,却有一个难题摆在眼前。 那个不起眼二进院的小宅子,方圆一里地都是肖国公家的私田。 平时只要有人靠近都会被驱赶,更别说靠近小院了。 让人奇怪的是,这处宅子并不是建在私田的中间,而是紧靠一座大山。 据当地人介绍,这座大山因为丛林密集,还传出有野人吃人, 只要进这座山的,基本上没有活着出来的。 慢慢地,这座大山成了当地人的禁忌地,但不知肖国公府为何看中了这块风水宝地。 事出反常必有妖,从当地人嘴里打听不到更多消息,几个人商量,看能不能够从后山摸进去。 绕了一个大圈,终于绕到了山的另一侧。 山上的情况,果然和当地老百姓说的一样,丛林密集,杂草丛生,因为鲜少有人上山,这山上没有一条像样的路。 好在这山不算太高,爬了大半天,终于摸到了宅子的后面。 后院看着也不大,但隐约能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传出,但后院却一个人都看不到。 等了大半天,终于看到宅子里有人出来了,可谁知他进了后院后,人一眨眼就不见了。 直到天擦黑才看到他又出现。 莫非这些人有隐身术? 可即便有隐身术,那也不可能隐身小半天啊,这个时间,他又去哪里了呢。 好在几个人身上都有点功夫,天黑以后,他们悄悄地摸到了院子里。 刚进院还来不及观察,就听到前院一阵喧嚣。 秦沐等人赶紧找藏身之处,不一会儿,就有一个相貌威严的男子进了大厅。 尽管隔得远较远,秦沐还是一眼认出,他就是肖国公。 肖国公约摸40多岁,身形高大,面色红润有光泽,腰间配着一把刀,整个人威风凛凛,不怒而威。 紧跟在肖国公身后的,是他的儿子肖秀清,此人人如其名,身材消瘦面带青灰,人看起来虽然削瘦,却精神十足。 肖秀清进来后不久,又进来一个男子。 这个男子的出现,让秦沐倒吸了一口气,他不是别人,正是蔺王府的蔺王爷。 看得出来,他们今晚有重要的事商量。 “去把御文将军请出来。”肖国公坐定后,命令道。 “是”,旁边一黑衣男子闻声后,就往后院去了。 不多一会儿,就有一名身形高大,面色黝黑、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进来。 尽管他是汉人打扮,但从他的头发和脸形,秦沐能肯定他是西厥人。 他是从哪里出来的? 联想到山上听到了“叮叮当当”的声音,秦沐不禁打 了一个寒颤,莫不是他们把后山挖空了。 是的,错不了。 那“叮叮当当”的声响,弄不好是他们在打造兵器。 想到这里,秦沐的汗毛一下子竖起来了, 如果是这样,他们真的想造反。 “御文将军,你辛苦了。”看到大汉进来了,肖国公拱起手,十分热情地和对方打招呼。 “肖国公,在下有礼了。”大汉微躬了一下腿,算是行礼了。 肖国公一把扶起大汉,道“都是一家人,不必行礼。” 扶起大汉后,陆议肖秀清也上前,与大汉打招呼。 从他们打招呼的话语来看,几个人并不是第一次见面。 特别是陆议还说了一句,“御文将军,改天再到我府上,过几天有一批今年新的雨前龙井送来,咱们一起好好品品。” 吕御文握着陆议的手,大笑道,“一定,一定。” 看来吕御文不仅与陆议熟识,去过蔺王府,甚至他喜欢喝什么茶, 陆议都一清二楚,不难看出这个人的重要性。 “好啦,先不要闲扯了,时间紧,你们最近新锻造的刀拿出来我们看看。” 吕御文一挥手,他身边跟着的两个人就下去了。 不一会儿,几个人抬了一个木箱子上来。 霜子一打开,一股寒光直逼人眼,在灯光的照射下人,只觉得空气都冷了几度。 “国公爷,这几天锻造的都在这里,你看满不满意。” 肖国公走上前,随手拿起一把刀,在手上细细端详。 闪闪发亮的刀刃,令人不寒而栗,肖国公一挥手,轻易就削下了一个桌角。 “好刀,西厥刀果然名不虚传,哈哈哈” 陆议扯下一根头发,刚靠近刀刃,头发就一分为二了。 第126章 上门拿人 这刀之锋利,让黑暗中的三人都深吸了一口气。 三个人都上过战场,也都知道一把好刀在战场上的重要性。 军中如果人人都能配上这样的刀,战斗力可以提升一倍不止。 对这样的好刀,肖国公很满意,他捋着胡须问道,“这把刀现在打出了多少把?” 吕御文几乎没有思索,就答道,“暂时只有十几把,这把刀要多几道工序,你再给我两个月,我准时交出300把给你。” 他神情十分自信,继续补充道,“国公爷,有这把刀在, 加上南郊营官兵助力,一定会帮国公爷心想事成。” 肖国公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神突然一露出凶光,“两个月时间太长了,夜长梦多,我给你40天,再给你配备多一些的铁匠,你就辛苦一些。” 吕御文沉吟了半日,最后给出了肯定答复,“好,40天就40天,不过你要给我再派30名铁匠,另外,锻造场地也要相应扩大。” “这没问题,你提的答应,我都可以满足你,实在不行,加强后山的巡逻,后院也是可以用起来的。” 说完,他的眼光突然射向秦沐藏身,还朝那边走了两步。 他的举动,把秦沐吓得不轻,好在他沉得住气,并没有轻举妄动。 肖国公盯着秦沐藏身处看了好一会儿,才将目光转向别处。 秦沐藏在主房梁下面的一根柱子后面,大厅里的灯光虽然很亮,但照到柱子后面的光有限。 秦沐穿着黑衣黑裤,就算肖国公真的看到了什么,那也只是一团黑影,看不清有人藏在那里。 “秀清,陆议,你们俩这两天去周边,花高价钱请一些手艺厉害的铁匠,要注意手法,不要让人起疑心,有人多嘴找死的,就” 肖国公做了一个杀的动作,眼中深不眼底的黑,此刻让人毛骨悚然。 肖国公一行并不没有在这里待太长时间,看过刀把紧要事交待后,就匆匆走了。 一直等到大厅只剩一盏灯后,三人才从房梁上跳下来。 长时间一个姿势,几个人手脚早麻了,下来轻手轻脚活动了几下后,几个人又摸到了后院。 奇怪的是,尽管知道了山腹里藏着一个煅造厂,但几个人躲开巡逻找了几圈,就是找不到门在哪里。 此刻,依然能听到了里面发出的“叮叮当当”声,看样子彻夜不停,只不过声音比在山上听到了要小。 距离近声音反而小了,只能说明,这个山洞已经挖到山腹了,后院这里,很可能有一段长长的隧道。 只是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铁匠,除了铁匠外,还有没有军队。 夜已经很深了,再不走天亮就走不了了。 几个人趁黑从院里摸出来,借着地里庄稼的黑影,悄悄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除了在肖家私田边界,被一个巡逻大声呵斥问是谁外,他们这一次也算是有惊无险。 不过那个巡逻并没有发现他们,是赵大叔不小心踩断了一根高粱,发出了一些声响。 巡逻听到了后, 往这边查看,没发现什么就走开了。 听完秦沐的途述,宁婉背后已经出了一层细汗。 她从来没有这样凶险的经历,眼前的这个男人,她除了爱他,崇拜也增加了不少。 这件事事关重大,她不禁又为他担心,他知道复仇会有危险,但却不知道会这么凶险。 正在这时,杨氏院里的嬷嬷来了,“三少爷,二老爷来了,让你赶紧过来。” 宁婉拿起帕子,帮他擦了一把脸,“你快去,事关重大,你要多注意安全。” 秦沐捧起她的脸,深深地嘬了一口就去了。 秦沐平安无事,宁婉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人一松懈下来,就觉得全身疲倦,连肚子也开始咕咕唱戏了。 她昨天晚饭就没怎么吃,一夜又没怎么睡,这个时候,还真觉得有些饿了。 彩萍端上一碗小米粥,又拿了几样清爽的小菜,她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秦沐回来后,她就让青萍去补觉了, 昨晚陪了她一夜,青萍今天的眼睛都成熊猫眼了。 “奶奶,这几道小菜还算可口,这都是我的手艺,嘻嘻。” 彩萍像个孩子一样,看到宁婉吃得香,忍不住炫耀起来。 “是你做的呀?真不错,我就说怎么今天这菜和平时不一样呢。” 听到宁婉这样夸张,彩萍更开心了,她欢快道,“奶奶喜欢吃,我以后就经常做。” 彩萍比青萍小两岁,性格没有青萍沉稳,却也活泼,说话很有意思。 她今天一大早起来,知道宁婉一夜没睡,早上起来又没有胃口吃东西,于是自己动手做了几样小菜,想着宁婉换换口味,胃口说不定就好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现在宁婉吃得这么香,她怎么能不高兴。 宁婉心情好,菜又可口,一口气干掉了两碗粥,吃完后又觉得有点撑。 许是两餐没吃,一下子吃太多的缘故。 这样抱肚子去睡,肯定不舒服,宁婉强撑起精神,又拿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边走边看边消食,到后来眼皮越来越重, 她就坐在桌旁看了起来 “奶奶,快醒醒,快醒醒”彩萍急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宁婉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睡着了,手被压得麻麻的,一动就疼。 彩萍脸上写满焦急,宁婉正想揶揄她遇事总沉不住气,她却一把抓住宁婉的手,语无伦次,“少爷少爷被抓走了” 宁婉一听,整个人一下子清醒了,她反抓住彩萍,“你说什么,哪个少爷被抓走了,被谁抓走了?你慢慢说。” 彩萍太急了,刚才的几句话把宁婉听懵了,但看到彩萍这焦急的样子,事情肯定不小。 彩萍强迫自己冷静,却仍然哆哆嗦嗦地道,“是咱们家的少爷,听说是被禁军抓走了,不知道是什么事。” 宁婉一听,整个人一下子站了起来,禁军? 秦沐现在已经不是朝廷命官,怎么会有禁军上门抓人? 第127章 是谁把人带走了 如果是普通的治安问题,一般是兵马司上门拿人,可如果是禁军上门,那事态就严重了。 可是,秦沐能犯什么事,让禁军亲自上门拿人呢? 宁婉想不通,但隐约觉得和昨天的事有关联,只是,秦沐不是说,他们出来时很安全,没有被发现吗,怎么会? 现在还不到午时,如果是因为昨天这件事,那这速度也太快了。 宁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秦沐该不会有性命危险? 她几乎是跑着去了雅居院,杨氏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痛哭,宁婉走过去,轻声安慰, “母亲,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到底是什么人来抓的,因为什么事?” 杨氏抬头看了她一眼, 抹着眼泪说,“说是禁军的人,穿着禁军的衣服,但我一个都不认识,也没说犯了什么事,就凶巴巴把人带走了。” “没说犯什么事就把人带走了,通知侯爷没有?”宁婉有些无语,人是从杨氏这里带走的,估计杨氏是被那些人吓坏了。 “嗯嗯,刚才让来福去报信了,这可怎么办呀?”杨氏眼中除了恐惧,还有无助。 杨氏这大半生,过得顺顺利利,不管什么出什么事,都有人在前面替她担着。 做闺阁女儿时,她是家里唯一的嫡女,集父母宠爱于一身,父亲是詹事府詹事,位居正三品,而且都是和皇家打交道,属于别人没事都要让三分的人家。 嫁到永青侯府后,侯爷宠妻在蓟城远近闻名,除了有两个通房,连妾室都没有娶一个。 几个儿子个个有出息,完全不用她操心,她可以依着自己的性子,过舒服的日子。 不夸张地说,杨氏是拿到了大女主剧本。 突然出现几个凶神恶煞的禁军,在府上带走她的儿子,让她怎么能不害怕。 宁婉只好安慰道,“没事的,秦沐又没杀人放火的勾当,他们这样胡乱抓人,迟早会乖乖放人的。” 其实宁婉心里也没底,按理禁军抓人,都会出具一张抓人的通令,上面有所犯何事。 何况,即便真要抓人,很多人都会给侯府一个面子,不会冲到府上粗暴抓人的。 难道,他们的禁军身份是假的? 宁婉赶紧甩甩头,想除却这个念头,但却怎么甩也甩不掉。 如果是有人冒充禁军,那秦沐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宁婉觉得一刻都不能等了,多一刻秦沐就多一分危险。 她必须马上知道,陆箫江和赵大叔是不是也被抓了。 “母亲,我需要马上出去一趟,秦沐很可能不是被禁军带走的,我要去确认一下。” “那他是被什么人带走的?”一听宁婉这么说,杨氏更慌了。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直觉这事没这么简单,如果赵大叔也被抓了的话,那这事八成和肖国公府脱不了干系。” 宁婉简洁地说出了自己判断,没有再等杨氏说话,她就急促地走出去了。 青萍已经被彩萍叫醒,她已经让来福的徒弟准备好马车,主仆二人让车夫加快速度,朝赵大叔家奔去。 胡同进不去,宁婉和青萍下车后就小跑了起来。 赵大叔家家门大开,进门的小厅里东西杂乱,一看就被人翻过。 两人往里走,屋里凌乱不堪,宁婉一边走一边叫“赵大嫂,赵大嫂” 可既没见到一个人,也没有人应声。 突然,墙角堆放杂物的暗处有东西动了一下,宁婉吓得退了两步。 接着,就有哼哼声传出,却并看不到人。 “赵大嫂”宁婉壮起胆,一边叫一边慢慢往那边靠近。 待靠近拿走一些杂物后,宁婉发现了赵大嫂。 她满脸是血,看样子伤得不轻。 “赵大嫂,你怎么啦?”宁婉冲上去,想把赵大嫂扶起来。 青萍轻轻地托住赵大嫂的后背,主仆二人把她慢慢地扶了起来。 赵大嫂缓缓地睁开眼睛,一看到宁婉,就十分激动地比划起来。 宁婉不懂哑语,不过从赵大嫂的焦急的样子可以看出,赵大叔和郭箫江也被人抓走了。 “奶奶,大嫂是说有几个官府的人,把赵大叔他们抓走了,抓走还在她家到处乱翻,可能是在找什么东西。” 青萍在一旁做起了翻译,宁婉很惊讶,不过很快就想起,青萍的父亲是一个哑巴,她很小的时候就懂得一些哑语。 赵大嫂的话,让宁婉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他们可能已经识别的郭箫江的身份,想找的,无非就是曾经军中的那些文书。 没有找到那些文书,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如果是这样,她此刻的一举一动,恐怕也在别人的监视中。 宁婉警惕地往屋外看了看,想找了背后的那双眼睛,可屋外偶尔有狗叫声,连一个人都没有。 此地不宜久留。 青萍跑到胡同口,把赶马车车夫叫来,把赵大嫂背上了马车。 车夫把宁婉送到侯府后,宁婉让彩萍带着赵大嫂去她曾经住过的小屋。 那里还有人在守着,再派两个丫头过去,有什么事也好知会一声。 宁婉回府直接去了雅居院,侯爷此时已经回来了。 他带回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禁军今天并没有到侯府抓人,是有人冒充禁军把秦沐带走了。 “二老爷还在内廷,不知今天能不能见到皇上,现在看来, 这事八成是肖国公府干的,只是我们手上并没有实证,唉。” 侯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如果肖国公府冒充禁军,那秦沐就凶多吉少了。 可现在一不知道秦沐被带到哪里去了,二也没有证据证明,就是肖国公府把人带走。 “父亲,母亲,秦沐一日不找到,秦沐就多一分危险,我想进宫见一下皇后,如果有人想谋反夺太子将来的皇位,皇后娘娘不会坐视不管的。” 宁婉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把侯爷吓了一跳。 秦沐这小子,怎么事事都和媳妇说,这种要杀头的机密,怎么能都让她知道。 只是听宁婉说要去找皇后娘娘,他又眼前一亮。 见皇上并不容易,宁婉如果能见到皇后娘娘,倒也不失为一条曲线救国的好法子。 第128章 利害的抉择 侯爷沉默了一会,似乎是默认了,不过对于宁婉能不能立即见到皇后,他有点担心。 “即便我们有证据,但皇后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到的。” 侯爷只差说,从前你见皇后容易,是因为你是蔺王妃,现在是侯府的媳妇,身份变了,皇后还会像从前那样,愿意见她吗? 宁婉没有一定能见到的底气,但再怎样,也要试一试啊。 “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看宁婉已经下定决心,侯爷不再说什么,他唤来来福,“你快去备马车,三少奶奶要去宫里。” 来福应声出去准备,宁婉别了公婆,也回屋里收拾了。 其实宁婉心里也没有底,皇后一定会见自己,只是她知道,自己必须这样做。 到了宫门口,宁婉拿出一封信,请侍卫帮忙交给皇后,侍卫一开始不愿意,但等信拿到手上后,他的态度一下子就变了。 “夫人,你稍等会,但皇后愿不愿见您,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这个是自然,辛苦你了,军爷。” 宁婉讨好地说。 侍卫态度发生180度大转弯,在于宁婉给他的信封下面,还有一张500两的银票。 这张银票,抵得过他几年的薪饷。 侍卫进去后,宁婉又坐回马车,又仔细地把要对皇后说的话,前前后后想了一遍,确保能让皇后去劝说皇上。 她不敢有一丝松懈,因为紧张,她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 她深吸了几口气,又慢慢地吐出,想缓解一下自己的紧张情绪,却发现没有用。 紧张就紧张,她坦然接受自己的状态,只要能把利害关系说清楚就行了。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 宁婉理了理衣服,下车等在宫门口。 不大一会儿,皇后身边的王公公就从里面出来了。 他手上没有什么东西,宁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皇后如果不想见她,肯定会把那封信带出来还给她,现在皇后收下了那封信,就说明是要见她的。 “秦夫人,跟我来,皇后娘娘正在上阳宫等着您 呢?” 宁婉微躬了躬,道,“有劳公公了。” 宁婉不是第一次进宫,也不是第一次见皇后娘娘,可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紧张。 秦沐现在命悬一线,能不能救他,就全靠她了。 她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绝,她一定要说服皇后。 上阳宫在宫中的位置有些偏,皇后是刘贵妃回宫后才搬到这里。 这中间有没有什么关联,宁婉不知道,也没有人打听。 她只知道,上次见皇后娘娘,还是在景阳宫,景阳宫位置好又大,那时,陆议刚回来没多久,刘贵妃住在蔺王府。 莫非皇后在宫中不受待见了? 千万不要呀,宁婉在心中祈祷,秦沐等一干人等的性命,可全都靠皇后的呀。 “秦夫人,你先在这里等着,皇后娘娘稍后就来。” 王公公把宁婉带到上阳宫的一个不太起眼的偏厅,就出去了。 粗看这偏厅的摆设,实在简朴得有些过份,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皇后住在这里,宁婉是打死也不相信,皇后居然会住在这里。 半年多没见皇后了,不知她这半年可好。 心里有急事,宁婉也坐不下来,她在偏厅里走来走去,几个破花瓶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她只好站到门口等着。 皇后娘娘并没有让她等太久,约一刻钟后就来了。 半年没见, 皇后娘娘清瘦了不少,不过精神看起来比从前还要好。 “民女拜见皇后娘娘!”宁婉跪在地上,给皇后行了一个大礼。 她虽然嫁进了侯府,但秦沐现在不是朝廷的命官,称民女也是合规矩的。 “起来,不用拘着这些虚礼。”皇后扬了扬手,让宁婉起来。 “咱娘俩转眼也大半年没见了,听说你又嫁人了, 永青侯府对你可好?” 皇后娘娘又关心起她的生活。 和陆议和离前,宁婚曾来见过皇后,希望她能在皇上耳边吹吹风。 皇后当时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她毕竟不是宁婉的婆婆,此事如果由她提起, 有故意破坏家庭和睦的嫌疑。 不过,她也说了,站在个人的立场,她是赞同宁婉和离的。 也正是皇后的这份豁达,让宁婉觉得她是一个善良的人。 那今天这事,既关系到宁婉的幸福,更关系到太子的前程,皇后更加不会坐视不管。 “回娘娘,我在侯府很好,公婆夫君也都对我很好,多谢娘娘关心。” “我看你在信上说,肖国公和陆议在密谋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不要因为离开蔺王府了,就想要报复蔺王。” “民女绝不敢,我夫君秦沐,正是因为知晓了肖国公和陆议的秘密,才被不明身份的人从家里抓走的。” 宁婉把秦沐这几天的经历,包括他的一些发现等等,都向皇后和盘托出了。 皇后听后,眼神望着远处,久久没有出声,她像是分析这些事情的真实性,又像是在发呆。 宁婉只能老老实实站在那里,等着皇后说话。 “怪不得,人心不足蛇吞象,刘贵妃母子太贪心了。”皇后娘娘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他们已经煅造出了削肉如泥的西厥刀,只等时机成熟,他们随时都有谋反的可能,皇后娘娘,可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啊。” 皇后转头,又盯着宁婉看,脸上面无表情,宁婉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你说的这事事关重大,稍有差池,灾难都是毁灭性的,可是,我该如何相信你?” 儿子的前程她自然关心,可这事如果不坐实,她担心自己的鲁莽,会害了太子。 “我不知道该怎样向您证明,不过皇上可以试着调动一下南郊营的兵,看能不能调得动。” 陆议被撤后,南郊营的统领和副统领,全换成了肖国公的人。 不夸张地说,只要一肖国公一声令下,南郊营分分钟会倒戈。 皇后还是将信将疑,但肖国公在朝中的能量她清楚,近年来肖国公对朝廷越来越不满也是事实。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面见皇上吗?”皇后下定了决心,为了儿子,她愿意冒险信宁婉一次。 第129章 皇上的态度 面对皇后的邀请,宁婉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皇后娘娘,事情紧迫,我希望今天就能见到皇上,如果肖国公发现事情败露,提前采取行动,到时一切就都晚了。” 其实宁婉更担心的是,肖国公陆议发现秦沐已经知晓他们的计划,会提前杀人灭口。 皇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先到这里等一会,我去去就来。 “春喜,给秦夫人倒杯茶。”皇后嘱咐一个宫女给宁婉上了一杯茶后,就匆匆离去了。 宁婉此时也是真的渴了,她端起温热的茶, 一口喝掉了大半杯。 这一天,朝中暗流涌动,想面见皇上的大臣络绎不绝,皇后想见皇上,也得排队。 秦沐的二叔秦参龄此时已经候在殿外,只等里面的禁军统领严正房出来,皇上下一个接见的就是他了。 既没到年节,蓟城治安也没有出现重大问题,皇上这个时候召见严正房,实在有点奇怪。 不过皇上如见,总归有他的道理,但凭借他多年的政治敏感,总觉得可能有大事要发生。 等了足有一个多时辰,严正房 脸色严肃出来了, 见到秦参龄,只微微点了点头,就匆忙离去了。 严正 房的态度,让秦参龄进一步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秦老太爷,就是秦沐的爷爷,镇守边关多年,在军中人脉广泛,秦参龄当年也曾是秦老太爷的门生。 秦老太爷虽已去世多年,秦参龄也官居二品,但与秦家的往来却从来没有断过。 像今天这样对秦参龄不冷不热,却是从来没有的。 二老爷转头一想,皇上下一个召见的就是他,莫非是皇上对秦家有什么想法,严正房才会对他不理不睬。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打消了,严正房不是那种拜高踩低的人,即便皇上对秦家有意见,他也不可能立刻向他甩脸子。 他不再去揣度皇上对秦家的心思,定了定神,耐心地等待着皇上的召见。 不大一会儿,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出来了, “秦侍郎,皇上有请,随我来。” 秦参龄拱了拱手,“有劳公公了。” 秦参龄跟着大太监来到了养心殿,皇上正面对龙椅,揉着眉心。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秦参龄跪下后,嘴里大喊道。 “秦爱卿,平身。” 皇上依然没有转头,问道,“你今天来找朕所为何事,是不是又是哪件案子有人情关系,想让朕去做恶人。” 秦参龄是大理寺侍郎,为人刚直不阿,偶尔有人上门说情,他又绕不开的时候,就会把皇上拉出来做挡箭牌。 次数多了,皇上喜欢开玩笑,说自己的恶人名声,都是拜秦参龄所赐。 这不,刚一见面,皇上就又提起来了。 秦参龄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呵呵,皇上说笑了, 臣不敢啊。” “反正你敢不敢都做了,我也拿你无法,快说,今天来找朕所为何事。” 秦参龄又跪下了,“臣今天来,是顶着大逆不道的帽子,来检举揭发肖国公。” 他没敢说出陆议的名字,但肖国公和陆议是翁婿关系,他即便不说,皇上也会联想的。 皇上听了,略愣了一下,随即神色恢复正常,“你都知道些什么,都说来听听。” 秦参龄又像宁婉一样,把秦沐这些天的发现,以及疑似有西厥人出入蔺王的事,都向皇上说了个明白。 皇上听了, 把手上的茶杯一下子掷了出去,“放肆!” 秦参龄见皇上发火了, 吓得大气不敢出。 “臣罪该万死,但臣说的话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虚假,臣愿以府上百口人的性命做担保。” 秦参龄豁出去了,现在看来,肖国公府十有八九想联合西厥人谋反,如果皇上不信,还不加强防范,那真到了那一天,像他这样的家族,恐怕也没有存活之路了。 皇上沉吟了好一会,才缓声说道,\"你先起来。\" 尔后又问,“既然秦沐重大发现,那为何来向朕说明情况的, 不是他而是你代劳,难道他再也不想见朕了吗?” 皇上的语气很凶,但话音中却能听出对秦沐的歉意。 “秦沐他不敢,实在是他昨天才发现这个情况,今天 刚回来,就被自称是禁军的人抓走了,不得不由臣来向皇上汇报这个情况。” 秦参龄解释道。 “哦,他们竟还敢冒充禁军到处抓人。”皇上似乎有点不相信秦沐被不明身份的人抓走,但又似乎很肯定,那些冒充禁军的,就是肖国公府里的人。 “这件事中,还有什么人被抓走了?”皇上继续发问,眉间的怒气也渐渐盛了起来。 “昨夜和秦沐一起的另外两个人,也在今天早上被抓走了,听说他们在另一人家翻箱倒柜,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皇上一听,一下子来了精神,“他们在谁家里,找什么东西?” 秦参龄把赵大叔的情况介绍了一下,但对具体找什么东西,他并没有透露。 也许,等谋反之事板上钉钉后,再抛出来效果会更好。 都是在官场里的老油条,在秦参龄清楚,同一件事,在不同的环境下,取得的效果可以是天上地下。 如果确定陆议真的和肖国公一起谋反,那这件事再抖搂出来,只会让皇上更加生气,那秦沐的目的,才会真正达到。 “皇上,还请您速做决断,否则,真让他们煅造出更多西厥刀,到时恐怕就不好收拾了。” 秦参龄的话都是站在皇上的角度,其实他是在担心秦沐的生命安全。 肖国公府敢冒充禁军,就说明他们已经破釜沉舟了,不怕被查出来。 这种情况下,他们如果想杀秦沐,根本就不会顾忌什么。 时间就是生命,秦沐多在他们手上一秒,就多分的危险。 可皇上听了秦参龄的话,并不着急下结论,他捋了捋胡须,说道,“你说的情况我都知道了,我会找人再斟酌的,毕竟这不是小事,只要发动了,都会流血牺牲。” “可是”秦参龄还想说什么,皇上却打断他的话,“不要可是了,朕累了,你下去。” 第130章 临时宵禁 秦参龄耷拉着一个脑袋出来了,他想不明白,明明皇上已经起了疑心,却不为所动呢,难道真的怕流血牺牲。 君心深似海,他一向觉得自己是了解皇上的,可现在看来,自己并不了解他。 可是,秦沐怎么办,他又没有权限带兵去肖国公府搜查,也不知道他被带到哪里去了。 他没心思公务,只好先回家了。 刚到侯府门口,发现宁婉也刚从马车上下来。 “二叔来了,您见到皇上了吗?”宁婉焦急地问,她在皇后宫里等了许久,等来的却是皇上公务繁忙,没空见皇上。 她无法,只有先回来。 “你去哪里了?秦沐有什么消息了吗?” 两个人刚见面,就都向对方打探消息。 “见到皇上了,可皇上似乎不着急,不知是已经有部署,还是不相信肖国公会谋反。” 秦参龄说出自己的判断。 来到雅居院,侯爷正在不紧不慢的舞剑,杨氏则坐在厅里发呆。 见二弟和宁婉一起回来了,他马上就收起了剑。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进展,皇上怎么说?”两个人都去见皇上了,走的却不是一条路,在侯爷看来,总会有一个人能见着的。 秦参龄摇了摇头,反问大哥,“你找的那些人,可有什么消息了?” 那些人,是侯爷暗中找的一些江湖中人。 这些江湖中人,时常会接到一些乔装假冒某些人的活计,他们大多身上有功夫,在黑市上很吃香。 今天到府上冒充禁军的人,大概率也是某人请的江湖人,他们脸生,不易被认出,就算犯事了,也不易被找到。 “难道皇上那么相信肖国公,不相信他会谋反?”侯爷说出了自己怀疑。 这说不过去,肖国公一脉,虽然是三朝元老,但近年来,皇上对上几代的肱骨之臣,权益收回去了不少,令不少有爵人家怨声载道。 肖国公府就是其中的典型。 从肖老太公的父亲开始,肖国府就一直受朝廷重用,几任皇帝对肖国府的赏赐,令肖国府已经富得冒油,他们又不用向国家缴税。 一年的收入下来,可占到朝廷收入的十之一二了。 近几年天灾人祸,边关战事不断,朝廷经济紧张。 在大臣们的提议下,皇上削减了每年拨给有爵人家的俸禄,对田地超过百万亩的,田地收回来一半。 一番操作下来,肖国府每年的收入减掉了一大半,因此肖国公联合了很多削减之家,到先皇坟前去哭坟,去太后,老太后面前去喊冤,弄得皇上很被动。 不过皇上是强硬派,并不为所动,几家闹得厉害的,在削减的基础上,又削减了一半,还放出话来,如果再有人闹,直接没收所有官田。 这样一来,原先闹的人偃旗息鼓了,但对朝廷的事,也没有从前那样用心了。 皇上看在眼里,并没有责怪他们,而是放任自流。 以皇上的心性,早该对肖国公有所警惕才对,可现在看来,他并没有。 “我看皇上不像是没有准备的人,在见我之前,他已经先见了禁军统领严正房。”秦参龄补充道。 也许皇上是另有安排也未可知,可能不方便让他知道。 宁婉听着两位公公的对话,心里也在仔细揣摩,皇上并不是容易糊弄之人,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外面天已经黑了,二叔见暂时也没有进展,正准备回去。 永青侯府和二叔家,其实是相邻的,只不过两家的大门,开在两个不同的胡同。 外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两家离的有多远。 二叔坐马车来的,还是要从大门走,可他还没有走出大门,就看到街上突然出现很多禁军,“宵禁,宵禁” 街上的人听了,匆匆往家赶。 二叔看到这情形,又返回来了,禁军都出动了,看来今晚有情况。 现在既不是战时,也没有出现灾荒,莫名其妙的宵禁,说明情况很紧急。 不会是城外有西厥人与城里的肖国公里应外合? 二叔说出自己推断时,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侯爷赶紧叫来来福,吩咐道,“你多派几个人守门,准备好火把和武器,以防不测。” 一听侯爷说得这么严重,杨氏又开始哭起来,“外面这么乱,我的沐然不知还关在哪里,呜呜呜” 刚才听说外面宵禁了,宁婉还略松了一口气,这说明皇上已经开始出击了,秦沐说不定明天就能回来了。 可现在听杨氏这么一哭,她的心又乱了,也忍不住跟着流起泪来。 如果把那些人逼急了,还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 想到这, 宁婉开始抽泣起来,她才刚新婚,秦沐不会就这样丢下自己走了。 越想越伤心,越想越伤过,眼泪也越来越多。 侯爷见了,不满地责怪起杨氏,“你说你,好好的在这里哭什么,事情不是已经有转机了吗,你一哭,孩子不是更加会乱想。” “我实在放心不下,那些人个个凶神恶煞的,看样子身上还有功夫,万一他们对沐儿怎样,那我还怎么活得下去。” 杨氏没有因为侯爷的斥责收声,反而把她的担心都说出来了。 “你住嘴,你就不能盼你儿子点好吗,沐儿吉人自有天相,绝不会有事的。” 侯爷十分肯定秦沐没事,实际是在说给宁婉听。 宁婉又何尝没听出这话的话外音,他知道公公是在安慰自己,不想自己太担心。 她压抑住难过的心情,慢慢又收住了哭声。 如果秦沐万一有个好歹,那大概就是她的命,她两世都是孤苦的。 这种悲观的念头刚上来,宁婉就在心里暗叫呸呸呸,秦沐功夫那么好,经历了多少恶战都活下来了,又怎么会被这帮小贼害了性命。 他对她那么好,两个人还商量好,要生5个宝宝的,男宝他就教他刀枪,女宝她就教她们女工。 这一切都还没开始,怎么就能结束呢? 夜深了,宁婉回到了雅景院,远处不时传来厮杀声和火药的爆炸声,除此之外,夜静得像落进了水里。 第131章 解禁了,他在哪里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宁婉这一夜又没怎么睡,直到天亮才迷糊了一会。 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况,大家都不知道。 二叔昨晚没有回家,侯爷和他干坐了一晚上,天亮后,侯爷命来福开门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来福身上有功夫,却也怕真有叛军进城了,拿了一把刀,跑了两条胡同,愣是没有看到一个人。 他不敢再到处跑,怕猛地从哪条胡同冲出一支队伍,要了他的小命。 侯爷和二叔听说这个情况后, 两人都沉默了。 如果外面是这个情况,只怕昨天的战况是凶多吉少啊,也不知皇上人还在不在。 两人不约而同地抹了抹眼睛,依然没有人说话。 宁婉见两位长辈这样,依照自己见解安慰道,“如果是叛军入城,那城里的大户人家,恐怕早就被抢了,街上也不会这样安静。” 历史上叛军进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杀抢夺,可是据来福讲,街上除了没有,却是干干净净的,也没有看到哪里着火。 这不符合叛军进城的现象啊。 侯爷和二叔听了,同时抬起了头,兄弟俩几乎同时说道,“走,到外面看看去。” 见二位老爷要出门,来福赶紧拦住,劝道,“外面一个人都没有,老爷还是不要出去冒险了,万一有个好歹”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 也不怪来福,活了大半辈子了,他哪里见过几条胡同,愣是看不到一个人不说,连平时喧闹的鸡狗的叫声都消失了。 这太不正常了。 两位老爷却不听来福的劝告,打开门就走了出去。 他们想去繁华的街市看看,是不是一夜之间,真的一个人都不见了。 走了两条街,侯爷和二爷和来福一样,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虽然说好的不怕,但心里不免打怵,这人难道都不敢出来吗? 走到第三条街,他们终于看到了一个人,但两人却下意识地躲起来慢慢观察那个人。 那个人的反应和两位老爷如出一辙,也是先躲起来了。 随后双方都看到对方没有恶意,就又慢慢走出来了。 走近简短交流,才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也是来看看人都到哪里去了,昨天激战的结果到底怎样。 三人结伴继续前行,陆续也遇到了好几个和他们一样目的的人,队伍越来越大。 渐渐地,街上的人喜欢多起来,有知情人说,肖国公昨夜已被皇上处死。 肖国公已死? 这个消息,对于侯爷和二爷来说,不失为一个人爆炸消息,只是这个消息究竟准不准确,并没有敢打包票。 不多时,就有一队士兵骑马穿过闹市,一边走一边大喊,解除宵禁,解除宵禁! 这样看来,肖国公一伙应该是一锅端了,两人匆匆往回走,准备上朝。 来福看到两位爷平安回来,高兴地喊道,“已经解除宵禁了,已经解除宵禁了。” 看得出,他是真的高兴。 如果这宵禁几天都不解除,说明局势不近人意,现在一夜就解除了,说明局势已被朝廷控制。 秦参龄回去了,侯爷换好官服,准备去上朝。 听说解除宵禁,宁婉松了一口气, 只要把肖国公打倒,秦沐就能出来了。 她又去了雅居院,杨氏也是一夜没睡,眼下乌青不说,眼睛也像死鱼眼,没有半点光彩。 儿子下落不明,她就像被抽掉了半条魂,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 宁婉也心急,但她知道越是情形不明时,越不能急,她安慰杨氏: “母亲,我陪您一起用早餐,肖国公那边已经败了,秦沐很快就会回来了。” 杨氏听她这么说,抬起头眼中现出一丝亮光,“真的吗,秦沐真的会回来?” “是啊,秦沐就是被肖国公抓走的,现在他败了,秦沐自然就会放了啊。” 宁婉认真地解释,给杨氏舀了一碗粥,“您快吃点东西,吃完了去睡一会,等你醒了,秦沐说不定就回来了。” 杨氏听了, 乖乖地喝起粥来。 如果秦沐下午就能回来,他就太好了。 但宁婉却有些隐隐不安,昨晚混乱了一夜,双方有交火,不知秦沐被关在哪里。 如果肖国公认定就是秦沐向皇上泄密,那秦沐就危险了。 在被抓的最后一刻,肖国公会不会向秦沐下狠手。 正在喝粥的她,突然猛烈咳了起来。 她用手绢捂着嘴,面向一边咳,好一会都停不下来。 她咳得满脸通红,看起来很痛苦,却无法停下来,青萍在后面帮她顺气。 杨氏见了,也站了起来,“这是怎么啦,怎么呛得这样厉害。” 这边,桂嬷嬷已经备好了温茶,只等宁婉停下来。 宁婉感觉自己再这样下去要断气,她拼尽全力吸了一口气,又用力咳起来。 好半天,她粒呛在她喉头的米粒才出来,她深深地吸着气,已经没有力气顾得上其他了。 她终于缓过来,面色逐渐恢复正常,喝了桂嬷嬷递上来的茶,漱了漱口,却再也不想吃东西了。 本来就是为了杨氏才勉强吃的几口,可味同嚼蜡不说,还差点被窒息了。 杨氏本来就有心事吃不下,刚刚又被宁婉这样吓到了,她挥了挥手,让人把早餐撤下去了。 “你不打紧,我看你了是一夜没睡,你还是回去休息,睡一觉起来再吃点东西,可别把身子搞垮了。” 杨氏看宁婉刚才也是咳得辛苦,她心里也明白,宁婉安慰自己,但何尝不是像自己一样,为秦沐的安危吃不好睡不着。 “我没事,就这样坐着也挺好的,您要是累了,就去睡,不用管我。” 回去也睡不着,还不如在这里等着,有消息也好第一个知道。 这时,秦栋匆匆从外面进来,杨氏和宁婉差不多同时站了起来。 他应该是带消息来了。 “是不是三弟有什么消息了?”儿子刚进门,杨氏就迫不及待地问。 “找到赵大叔了,只是人已经”秦栋欲言又止,看了看宁婉,最后看向杨氏。 “你快说呀,要急死我不成。”杨氏对儿子说一半留一半很不满。 第132章 我在哪里 杨氏急了,冲儿子大嚷。 秦栋也很无奈,因为这不算一个好消息,他担心母亲会接受不了。 “二哥,有什么你就说,是不是赵大叔已经”宁婉让秦栋快说,自己却不敢说出那最后两个字。 此时,杨氏也明白过来。 “赵大叔已经死了?难道沐儿也已经”一阵眩晕朝杨氏袭来,她眼前一黑,还好秦栋就站在母亲身旁,连忙把她扶到了椅子上。 “母亲,母亲,你醒醒”秦栋摇晃着母亲。 桂嬷嬷上来,朝杨氏的人中位置掐了一会,杨氏慢悠悠地睁开了眼。 “我的儿呀,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就狠心丢下我不管了。”杨氏刚一睁眼,就老泪纵横地哭了起来。 “母亲,你说哪里话,赵大叔是死了,但我们在现场并没有看到三弟的身影,你可别乱说。” 杨氏一听,猛地抓住二儿子的手,确认道,“你是说你三弟还活着,那他现在关在哪里,你们要赶快把他找出来呀。” 秦栋点点头,“您放心,我一定会把三弟找回来的。” 说完又转头望着宁婉,“赵大叔的尸身现在还在得宝胡同,你派人跟着他的妻子,把人领回去。” 宁婉心里涌起一阵揪心的痛,刚才心思全在秦沐身上,赵大叔的死这个消息,被她自动屏蔽不太重要。 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赵大叔已经不在了,而一直在等他回家的赵大嫂,从此要孤身一人了。 赵大叔是她的天,现在她的天塌了,以后的日子该 怎么过。 想到这些,宁婉的眼泪一下子出来了,担心杨氏受刺激,她不敢大声哭出来,拼命地抑住自己的悲恸。 秦栋交待完这些,就赶紧出去了。 宁婉稳了稳情绪,对杨氏说,“母亲,赵大叔的后事,恐怕还要我帮忙去料理,媳妇先回去了。” 杨氏没出声,挥挥手示意同意了。 回到雅景院,宁婉才敢大声哭出来。 赵大叔没了,赵大嫂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她自己现在还重伤躺在床上,知道这个消息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但不管怎样,她都要把赵大叔先接回来。 这两天,她已经派人把赵大叔的家收拾了一下,又帮忙添置了一些东西。 赵大嫂提出要先回去住,宁婉没有同意,她担心她回去后有危险,怕那伙又找上门来。 安排好马车,又叫了几个府上的小厮,让他们先去得宝胡同等着。 宁婉心情沉重地来到了她曾经的小院。 自打被宁坤强行带回宁家后,宁婉只回到这个院子一次。 只是看到自己辛辛苦苦一手置办好的院子,被宁坤母亲洗劫一空,她心能得不忍再多看一眼。 只是今天,她不得不来,这里还住着一个比她更可怜的女人。 几天的悉心照顾,赵大嫂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很多,她已经可以下地了。 她以为宁婉是来看她的,十分高兴,用手比划着,又拉着宁婉坐下。 青萍在旁边充当翻译,赵大嫂说自己已经好了,不用再麻烦宁婉了,她想回家。 宁婉拉着她的手,却不知怎么开口。 眼前的这个女人,眼神那么清澈,过了今天,她的眼神再不会这样干净了。 宁婉的心像被一块石压着,喘不上气。 可再喘不上气,再不忍看到赵大嫂悲痛,她也必须得说。 “大嫂,你身上的伤不打紧了,赵大哥在得宝胡同,等着我们接她回家。” 宁婉拼命压抑住悲痛,可说完这句话, 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赵大嫂见她这副模样,又用手比划,嘴里啊啊地说着什么。 “大嫂问你怎么了,赵大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青萍在旁边继续翻译。 宁婉抬起头,赵大嫂正一脸期盼地看着她,宁婉不敢与她直视。 “我们先过去,等到那边看了就知道了。” 宁婉无论怎么努力,那个“死”都无法从她嘴里说出来。 赵大嫂像是明白了什么,脸色一下子黯淡了下来,她缓缓地站了起来,整个人机械地向外走。 彩萍赶紧过去扶着她,几个人默默地朝门口的马车走 去 秦沐被脚底的一阵剧痛痛醒,他睁开眼睛,四周却是漆黑一片。 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凭多年野地露营的经验,他几乎可以确定身边有很多老鼠。 这是在哪里? 他想坐起来,刚坐一半,头就重重地磕在了什么上面。 他刚把手撑在地上,就摸到了毛茸茸的东西,紧接着就是老鼠的叫声。 他赶紧摸自己刚才痛的脚,大拇指湿湿的,用手一捻黏黏的,出血了,可能是刚才被老鼠咬的。 见不到一点光,除了腿能伸直,身子两侧的宽度,两手根本伸不直。 一个可怕的念头闯入他的脑海,莫非他被活埋了,此刻在墓坑里? 他急得用手四处探索,但除了摸到几只老鼠,他整个身体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根本无法舒展。 除了脚趾上有伤口,他发现手上也有好几处伤口,也都淌着血。不知是老鼠咬的,还是原先就带着的。 他想离开这,可纵使他身上有功夫, 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也无法施展开来,如果不想办法出去,他即便不被饿死,也会被这些老鼠咬死。 他尝试地大喊了几声,“有人吗,有人吗!”可除了让自己的耳朵被震动外,没有任何回应。 他想从记忆中搜索这是哪里,自己怎么来的,可留给他的,却只是空白一片。 并且只要用力想,就头痛欲裂,他的头应该被猛烈袭击过,小心地把头摸了个遍,还好,没有明伤口。 他更加肯定,他是被人袭击后昏迷,对方以为他死了,这才埋在这里的。 但墓坑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老鼠,是对方故意放的,还是从哪里跑来的。 如果老鼠是从其他地方来的, 那就说明这里是有空间通向地面的。 对了,刚才那些老鼠呢, 此刻怎么没有声音了? 第133章 难兄难弟聚头 他赶紧沿着墓坑一点一点摸索起来,一点也不敢马虎。 土壤的含水量比较大,稍一用力就能抠下一块土,他心里大喜,只要找到老鼠进来的洞,哪怕用手扒,他都能扒出去。 他匍匐在地,摸了大半个坑,终于摸到了一拳头大小的洞。 他伸出手往里探,洞还挺深,他判断,老鼠大概率是从这里进来的。 他两只手扒拉起来,一边扒一边把泥土往后推。 没过一会,就累得不想动了。 不仅仅是手指受不了, 还有肚子饥肠辘辘,咕咕叫不停。 但他不能停,这里湿度这么大,万一再下雨,他就会活埋在这里。 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把两只手包起来,这样手指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再不也使出全力,还要续存体力,万一一两天出不去,体力却消耗殆尽,那时就是有机会,也没法出去了。 他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 此时,就在离秦沐仅几米远的另一个坑里,有一个人刚刚醒,幸运的是,他发现头顶上有微弱的光。 不幸的是,他伤得比较重,全身无法动弹,只能在那里大口喘气。 他想大声喊叫,哑子却干得像火烧一样,只能发出轻微的“呜呜”声。 他挣扎着想戳破那块有光的地方,却怎么也坐不起来。 他只好又重重地躺下了。 “有人吗?”他不顾嗓子的火烧火燎,使出最大力气喊出这句话,喊完后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嗓子比刚才更难受了。 他用嘴抿了一下嘴唇,又用力地咽了几下唾液,比刚才舒服一些了。 他的手又触到地面, 也发现土壤的含水量很高,他心里一动。 用嘴扯从袖子上扯下一块布,铺在地上,然后用两根手指尽量往里压,湿润的感觉越来明显。 一番操作后,他又拿起布往里嘴里拼命挤,终于有两滴泥水滴到了他的嘴里。 这两滴泥水,比山泉水还要甜,是郭箫江从来没有体会过的美味。 这样几次下来,嘴里虽然有泥沙,但嗓子比刚才舒服多了。 他再一次开喉大喊,“有人吗?”这一次,声音传得比刚才远多了。 正在忙活的秦沐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怎么听到有人声? 再侧耳听,却没有任何声音,他开始确信,自己快饿晕了,都开始出现幻觉了。 他停下来让自己喘口气,没料到再次听到有人在喊,这一次,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莫非赵大叔和郭箫江也在这里? 他的心开始狂跳,有一种抓到了救命稻草的感觉。 “有人在这里,你是谁?”秦沐集中力气,大声地回应对方。 没想到对方居然回话了,“是秦兄吗,我是郭兄!” 郭箫江? 秦沐大喜,又大声喊道,“我是秦沐,你是一个人,还是和赵兄一起?” “我是一个人,你受伤没有, 我伤得很重,不能动弹了。”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喊话介绍自己的情况,当听说郭箫江那边可以见到光亮时,秦沐为之一振。 他让郭箫江用手锤击墓壁,他来判断他在哪里。 两人一番合力操作下来,基本搞懂了对方的方位,可喜的是,秦沐徒手挖的方向,正是郭箫江所在的方向。 看来老鼠应该就是从那里出去的。 郭箫江的出现,好似给秦沐打了强心剂,他整个人力气突然增加了,好像换了一个人,肚子也没有刚才那么饿了。 现在是白天,温度还比较高,等会到了晚上,温度会降低不说,蛇鼠虫害都出来,再咬他一口可不是好玩的。 特别是郭箫江还不能动弹,他必须加快速度。 秦沐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再也不想着续存力气了,拼出全身的力气,向那些挡着他的土发起最后的攻进。 他一边听着郭箫江的敲击,一边用力挖,在他以为再也挖不动时,突然感受到了土块的震动。 他用力朝震动的地方使上一拳,土壁居然破了一个大洞,然后他就看到一只大手,差不多和自己手碰到了一起。 郭箫江看到秦沐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倒像是一个泥人。 他勉强朝他笑了笑,其实秦沐看他也差不多,嘴角脸上全是泥块不说,手也早已看不出颜色。 两个人相视大笑,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只是他们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 秦沐把那束光亮的地方捅开,发现他们面前,居然是一条大河,再看四周,也都是河。 原来,他们在一座孤岛上,怪不得土壤中的含水量那么大。 秦沐小心地把郭箫江从坑里扶出来,天已经快黑了, 小岛四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渡河。 趁着光亮,他给郭箫江检查了一下伤势,好在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 只是这里没有任何东西包扎,两人的衣服也都早已湿透,得找到生火的工具,否则,他们晚上会很难受。 让郭箫江躺在一块稍干燥的地方后,秦沐就去找生火的东西了。 他有野外生活的经验,很快就找到了一些枯枝,又找到了一些枯草。 把枯草揉搓软后,他开始用两根木头生火,不一会儿,一堆小篝火就生了起来。 两个人都饿极了,秦沐又找了两个鼠洞,用火熏出了几只老鼠,就是他们的晚餐了。 有了火,郭箫江身上暖和了,人也舒服了很多。秦沐又把自己身上这件所剩布料不多的衣服,扯下了几块布烤干后,帮郭箫江把大的伤口包扎起来。 两人这时才一边烤着老鼠,一边回忆怎么到这里的。 秦沐是一点都不记得,郭箫江也比他好不到哪去,不过从郭箫江身上的刀伤来看,两人来此之前,曾与人恶战过一场。 郭箫江只记得,他们是被人押送到半路,三个人合计,相互解开了手上的绳子,然后开始与押送人打起来。 那赵大叔呢? 两人同时发出这样的疑问,说不定他还埋在下面呢? 秦沐一个激灵,赶紧又跑到刚才活埋他们的地方,一遍遍大声喊道,“赵大叔,你在吗,” 可是喊了半天,却没有任何人回应。 第134章 夫妻情深 看到赵大叔面色煞白,直挺挺躺在那里,赵大嫂一句都没来得及说,就晕过去了。 宁婉吓得不轻,还好被青萍一把扶住了。 把她扶到一张椅子上坐下来,宁婉轻轻地摇着唤她,“赵大嫂,你醒醒,你醒醒。” 可赵大嫂却一动不动。 宁婉示意了一下,彩萍就出去了,不一会儿,就请来了一个大夫。 这个大夫,是宁婉提前让人去请来的。 好和赵大嫂见面次数不多,去他们家也只有一次,但那一次,却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说赵大嫂是赵大叔掌心的宝也不为过,家里虽然贫困,但赵大叔却有自己的方式对赵大嫂好。 每天晚上,他都会帮赵大嫂洗脚,只要赵大叔在家,家里的一切杂务,他都不让赵大嫂插手。 过年过节,他都会给赵大嫂扯上两尺布,为她做新衣服,哪怕自己的衣服补丁再补丁,哪怕赵大嫂每次都怪他。 赵大嫂也不例外,宁婉第一次去他们家时,赵大叔刚扛沙包回来,赵大嫂正在帮他洗脚。 见秦沐和宁婉来了, 两人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种不好意思,在和宁婉相互认识之后,很快就消失了,不一会又帮赵大叔捏肩。 宁婉发现,赵大叔的脚上,穿着一双特别的鞋子,他前面包着脚指头,后面却没有布料包着后跟,洗完脚后穿这种鞋非常方便。 赵大叔骄傲地说,这是赵大嫂特意为他做的。他平时干粗活,脚特别容易出汗,回来洗完脚穿这双鞋,十分舒服。 宁婉当时还想,以后也要为自己喜欢的人做一双这样的鞋子。 夫妻俩就是这样,你眼中有我,我眼中有你,是一对快乐的神仙眷侣。 可现在,他们却阴阳两隔了。 正是因为他们夫妻感情深厚,宁婉担心赵大嫂一下子接受不了, 因此提前做了准备。 大夫施了两根银针后,赵大嫂很快就醒过来了。 她没哭没闹,而是默默地走到这赵大叔尸身边,慢慢地俯下身,轻轻地抱着他的头,就好像夫妻平时恩爱一样。 宁婉看不得这样的场景, 她眼泪根本不受控制,跑到一旁悲恸地哭起来。 可她却不能哭出声,只能压抑地哽咽,她的嗓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心口像是被什么拉住了,全身难受。 她不敢想象,如果秦沐也这样,她该怎么办。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后悔支持秦沐做这件事,只要人能平平安安,比什么都重要。 但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有将陆议绳之以法,才对得起死去的赵大叔,以及那两万名再也回不来的将士。 从得定胡同到家,赵大嫂没有掉一滴眼泪,更没有哭一声,她就像没有发生这件事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 但这恰恰是宁婉最担心的。 如果她哭啊闹啊,起码把心中的悲痛发泄出来了,现在她不哭不闹,让宁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赵大叔是赵大嫂的支柱,听说她娘家也没什么人了,如果她要追随赵大叔而去,那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宁婉打了一个寒战,想把这个念头从脑子里消除,却怎么也办不到。 她只能暗中叮嘱彩萍,让赵大嫂不要离开她的视线。 赵大叔的丧事办完后,宁婉担心睹物思人,想让她住到她原来的小院去,却被赵大嫂拒绝了。 宁婉不好多勉强,就和赵大嫂商量,留彩萍和两个丫头在这里,暂时照顾赵大嫂。 没想到这个主意也被赵大嫂拒绝了,她称自己很好,不用别人照顾,反过来还安慰宁婉,秦沐一定没事的。 可她越是这样,宁婉越不放心。 “大嫂,我答应你,最多让她们在这里住10天,10天后我一定让她们走,好不好?” 宁婉不想放弃,继续和赵大嫂商量,她有强烈的预感,赵大嫂会想不开。 “大妹子,我知道你一片好心,但你也看到了,我这家徒四壁的,拿什么付她们工钱,用什么招待他们吃喝,你不要说你都可以帮我,你赵大叔刚走,你就让我独立一点,不要让他看我的笑话。” 青萍在旁边轻轻地把赵大嫂的意思说给宁婉听。 宁婉看着赵大嫂,有些不落忍,但赵大嫂这样说,宁婉就不好再勉强了。 回来后,她又让青萍给赵大嫂送去了一些生活必需品,自己也隔三差五地去看她。 好在,赵大嫂真是一个坚强人,她把屋子收拾是干干净净,自个儿也收拾也爽利,除了少了赵大叔这个人,这个家里,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宁婉终于放下心来,心里还在怪自己从前多心,原来赵大嫂虽然不会说话,但内心却是如此坚强。 她又把自己和赵大嫂对比,又过去5天了,秦沐还是没有消息,陆议被关进了大牢,只是罪名还没有定。 只要秦沐回来,递交上那些证据,他的罪又多加了一层,到时他的命长与否,就由不得他的。 宁婉整夜整夜睡不着,有时好不容易睡着了,突然脚底踩空,她一下子就惊醒了。 醒了后就开始胡思乱想,再也睡不着了,就这样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 连续几天下来,她的脸色变得乌青,与前段时间的红润相比,简直是两个人。 除了睡不着,东西也吃不下。 看到什么都觉得恶心,从前爱吃的东西,如今吃在嘴里也变了味,不知是什么滋味。 青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那么多人出去找,愣是找不到一个影,就算是被害了, 那也该有个尸身啊。 就青侯府沉浸在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压抑中,府上没有人开怀大笑,也没有人大声喧闹,就连几个孩子,也都被大人告诫不能大声说话。 宁婉想逃离这种压抑的环境,她又去看赵大嫂了。 只是这一次,赵大嫂家的门紧闭,怎么敲也敲不开。 蓟都并没有赵大嫂的亲戚,问旁边的邻居,说是从宁婉上次来后,他们就再也没见到了赵大嫂。 门是从里面关上的,宁婉命人把门撞开,眼前的一幕让她眼前一黑。 第135章 赵大嫂也走了 看到赵大嫂家门紧闭,宁婉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左邻右舍大家都认识,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大家没有白天关门的习惯,哪怕是暂时出去了,也会把门敞开的。 她一开始还抱着侥幸的心理,认为赵大嫂是心情不好,不想和别人交流,大白天在家里睡觉。 可敲门敲了许久,里面都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旁边的邻居也都围上来了,他们告诉宁婉,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赵大嫂了。 也有邻居见门是从里面关着的,曾去敲门,但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赵大嫂不会说话, 平时大家有什么事,都是找赵大叔沟通。 因此也不知道赵大嫂还有什么亲戚,也不知道把这个情况告诉谁。 现在宁婉来了,赵大叔办丧事的时候,他们都有些认识宁婉了,大家都提议把门撞开,担心赵大嫂想不开。 很快就有热心的邻居找来一根粗壮的圆木,三个身强的男子一齐用力,门撞了几下就开了。 宁婉心急,见门开了,就率先走进去了。 可眼前一幕,让她来不及反应就晕了过去。 只见赵大嫂挂在房梁上,一动不动,等大家反应过来,赶紧把她扶下来,整个人早就僵了,不知死去了多久。 宁婉一是被吓晕的,二也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一口气没提上来,就倒在地上了。 有经验的邻居大婶,朝宁婉脸上喷了一口水,她就缓缓醒来了。 还没开口说话,眼泪就从眼角流下来了。 她怪自己太粗心,如果每天都派人来陪赵大嫂说话,她就不会胡思乱想,人也不会这样走极端。 如果她昨天或是前天来,再开导开导,赵大嫂可能也不会走这条路。 她恨死自己了。 明明前几天已经察觉她同寻常了,为何又放下警惕,让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在眼前。 她举起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她还想打第二巴掌时,青萍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奶奶,你别这样,赵大嫂如果去意已决,你就是天天守在她身边,她也会想办法的。” 到底是身边人,青萍知道主子的心思,前些天从这里回去的时候,宁婉还和她说起过,赵大叔走得突然,担心赵大嫂想不开,以后要经常去看她。 可这才几天,宁婉的话就成现实了。 宁婉这样痛苦,青萍也有些自责,昨天她做了些粑粑,宁婉还让她给赵大嫂送些来。 青萍虽然懂哑语,却和赵大嫂没有什么话说,她因此回绝宁婉,反正明天就去的,我们明天再一起带过去。 宁婉见她不太愿意去,也没有再勉强。 今天她们带了好些吃食来,宁婉还特意让人做橘饼,想让赵大嫂尝尝北方不常见的这种饼。 可现在,赵大嫂再也吃不上了。 宁婉默默地哭了一会,知道现在也不是哭的时候。 几个邻居大汉已经把赵大嫂放在门板上,几个邻居大婶正在 柜子里翻找赵大嫂的衣服,想帮她换上。 她找到上次在赵大叔葬礼上比较得力的一个邻居,请他帮忙主持赵大嫂的葬礼,同时又让青萍赶紧回去拿银子。 这一夜,赵大嫂让人禀明了杨氏,她在这里给赵大嫂守灵。 杨氏担心她身子吃不消,还让人煲了一罐汤,给她补身子,她感动杨氏的细心,却一口都喝不下。 这一天,她没有喝一口水,也没进一粒米,没有胃口,似乎也在惩罚自己的大意。 青萍把汤端到她手上,喂到她嘴边,她都没有喝一口,就那么呆呆地坐着,也不说话。 邻居大婶们担心她这样会出事,纷纷劝她回去休息,她却轻轻摇头,态度比谁都坚定。 宁婉一夜没合眼,直到第二天赵大嫂下葬后,她才回去。 一家人就这样没了,看到前几天的新土堆旁,又多了一个土堆,宁婉再也忍不住了,双膝狠狠地跪在地上,终于开始嚎啕大哭。 看到宁婉哭出了声,青萍才稍微放下心来,她真怕宁婉这样会憋出病来。 宁婉扑倒在赵大嫂的坟堆上,也不顾什么形象,哭得伤心极了。 她和赵大嫂之间谈不上有什么浓厚的感情,可这两个人,却是因为她的事死的,她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刽子手,害了他们一家。 再一想到因为这事,秦沐至今生死不明,她也是度日如年,就更加难受了。 经过了大悲大痛,回侯府后她已明显体力不支,如果不是青萍扶着,她随时可以倒下。 刚进屋,发现宁嫣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看她这副惨兮兮的样子,宁嫣眼圈瞬间红了,不忍责怪道, “你都在干什么,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再悲伤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赶紧想扶宁婉躺下,宁婉指了指身上的衣服,示意彩萍去打水来。 刚才在坟前太悲伤,整个人差不多伏在坟头,衣服已经脏得不行,她想躺下,也要先把衣服换了。 彩萍去打水人,青萍去拿睡衣了。 “你怎么来了?”宁嫣突然来,她有些奇怪。 突然,她像被电着了一样,一下子站起来抓着宁嫣的胳膊:“是不是秦沐有什么消息了?” 宁嫣被她这样子吓了一跳,随即又觉得心酸。 这些天,也不知她是怎么过来的,她因为家里太忙,实在抽不出空来看她。 “你看你,一下子这么激动干什么,你是婆婆让我来的,她担心你受刺激。” 宁嫣说出了自己来的原因,又把她按在椅子上坐下。 “你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长期这样下去怎么行,你要是倒下了,你婆婆不是更担心。” 这时,青萍已经拿来了衣服,彩萍也打水来了。 可能是太虚了,刚在浴桶里泡上一会,宁婉就觉得呼吸困难,宁嫣还在和她说话,她竟睡过去了。 整个人一下子滑到了桶里面,吓得青萍赶紧拉住她,“奶奶,你这是怎么啦,不要吓我呀!” 宁嫣大声唤宁婉的名字,她却一动不动,三个人手忙脚乱地把她从浴桶里抬出来。 宁嫣让青萍赶紧去请大夫,自己和青萍帮她穿衣服。 第136章 悲中有喜 多日的紧张加劳累,宁婉终于撑不住倒下了。 宁嫣看着她蜡黄的脸,又想到秦沐至今生死不明,如果秦沐回不来她怎么办,不禁眼眶发红。 听说雅景院去请大夫了,杨氏也过来了。 宁嫣看得出,杨氏这段时间明显憔悴了,精神虽然看起来还不错,但脸上颜色却是灰暗的,眼下的乌青已经说明她最近没睡好。 儿子下落不明,这件事放到任何一个母亲身上,其承受的精神压力,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宁嫣,辛苦你大老远过来,我想着你劝劝,她可能会听的。”看着床上的宁婉,杨氏脸上都是心疼。 “侯夫人,我不辛苦,我和婉姐是姐妹,就算您上门请,我也想着这几天就来看她的,都是一家人,您不必客气。” 宁嫣的话十分得体,杨氏听了很舒服。 看到一个婆婆对儿媳这么关心,宁嫣暗自庆幸宁婉嫁对了人,现在就希望秦沐能平安归来。 侯府已经派出全部力量出去找了,却依然没有任何音信。 据肖秀清交待,他们没有杀害秦沐,而是把他交给了一帮江湖人,至于江湖人带他们去哪里了,他也不知道。 没有一个确切的方向,侯府派出去的人除了在江湖上打听,其他人只能像没头的苍蝇的一样,分散到蓟都周围 寻找。 可蓟都三面环山,想要找两个人哪有那么容易,这都过去十多天了, 依然没有一点进展。 时间越长,危险系数就越大。 杨氏和宁嫣说了会子话,大夫就来了。 大夫给宁婉把完脉后,眉头略皱了皱,又把另一只手,好一会儿才站起来。 可把一旁的宁嫣担心坏了。 这个大夫他认识,医要卓术,基本上只给像她们这样的大户人家看病。 宁嫣和他打过打道,他往往只需搭上脉,基本就能把判断出是什么病。 轻症一两剂药下去就能病除,重症十剂八剂的,也都能减轻不少,因此十分受大家尊重。 像今天这样要给病人把两次脉 ,宁嫣还是第一次见。 她紧张地看着大夫。 把完第二只手后,大夫拱起了两只手,朝杨氏躬了一下,“恭喜侯夫人,少奶奶身子虚弱,需要要休息调养,否则,腹中的胎儿恐怕不保。” 宁嫣怀孕了? 这个消息,不管是对杨氏,还是对宁嫣,都十分意外,他们结婚还不到一个月。 杨氏留了一个心眼,不顾宁嫣在场问道, “依大夫看,腹中的胎儿有多久了?” 听杨氏这样问,宁嫣心里一惊,莫非杨氏对宁婉有怀疑? 她不好说出来,只等看大夫怎么说。 大夫摸了摸胡子,几乎不加犹豫地说:“刚刚怀上,正因如此,我才把了两次脉,确定她是怀孕了。” 大夫的这个话,让杨氏松了一口气,却让宁嫣心里不快。 其实杨氏也不是不相信这个胎儿是秦沐的,她是想知道,宁婉是不是还没成婚,就和秦沐有那种关系了。 如果是那样,她也太不知检点了,她从此将低看她一眼。 大夫的话,让杨氏放心了。 大夫说完,由青萍带着到外间开药去了。 宁嫣微躬了躬,对杨氏道,“恭喜侯夫人,又要抱孙子了!” 杨氏此时已经喜得合不拢嘴, 小儿子的事也先抛到一边了,府上又要添一个小孙子了,怎能不让她开心。 “是啊,是啊,我又要抱孙子了,哎呀,你今天一来,就给我们带来了好运啊。” 杨氏有些奉承道,她知道,她刚才问大夫的那番话,宁嫣会听到心里去,对她肯定也会有看法。 但这话不能说破,说破了双方都没面子, 只能说好话遮掩过去。 宁嫣微微一笑,“侯夫人,不是我给你们带来了好运,是您有福气,娶到了这么一位会生养的儿媳妇。” 人丁兴旺是所有大户人家都希望的,因此在娶媳妇方面,会生养就放在了头等位置。 很多有爵位的府第,相看媳妇前,都会找人悄悄看一眼,确定以后会生养后,才会请媒人上门提亲。 杨氏自然也不能免俗,她当然希望府上人越多越好,已经有三个儿子,最好能有十几个孙子才好。 “你说得对,对了,我要送一件礼物给宁婉,奖励他为我们侯府添丁。” 杨氏在桂嬷嬷耳边叮嘱了几句,桂嬷嬷就出去。 杨氏走到宁婉床前,看到她萎靡的脸色,不禁又有些伤悲,如果秦沐在,他该多高兴啊。 一时没忍住,竟掉下泪来,她不想让宁嫣看到,赶紧掏出手绢擦起来。 秦沐和郭箫江在岛上住了一夜,第二天准备游河过到对岸,可谁知第二天一早,他们就被轰隆隆的声音吵醒。 紧接着就看到白花花的水从上游涌来,很快,他所在的这个小岛,就被淹了大半,他们只能挪到岛的最高处。 可任凭这样,水还是迅速赶上了他们,最后仅剩两人围坐的地方没被淹到。 秦沐和郭箫江对视了一眼,如果是昨天发大水,他们俩恐怕早就去见阎王了,哪还能看到今天的太阳。 上游的这场雨下得不小,整整大半天过去,还有水不断泄下来。 两人饥肠辘辘却什么也做不了。 不要说生火了,他们连站的地方都快没有了。 直到傍晚时分,水势才慢慢小下来,郭箫身上有伤,水流湍急,他们不敢轻易渡河。 秦沐试着游了一小段,很快就回来,河底暗流涌动,他一个人勉强能过,可如果再带一个人,弄不好两人都到不了对岸。 洪水慢慢褪去,岛上没有一块地方是干的,想再生火已是不可能了,今晚怎么过还是一个问题。 现在虽然不是太冷,但晚上降温后,还是会觉得身上寒噤噤,昨天有一小堆火还勉强可以,现在却干一块干地方都没有。 秦沐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再在这里等着肯定死路一条,特别是郭箫江身上的伤口,今天已经开始化脓了。 必须要到对岸去, 说不定这山里有人家呢? 他向郭箫江说明情况后,再一次扎进湍急的河里。 第137章 初为人母 郭箫江勉强坐着,目送着秦沐跳进河里,又看他小心地游到中心。 河中央水流很急,他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 可越担心什么就来什么,已经游到河中央的秦沐,不知怎么回事,整个人突然像是失去了控制,两只手在河里无助划着。 郭箫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大喊道:“秦沐,你怎么啦?” 可秦沐却没有回应他,很快就被湍急的河水淹没了,郭箫江盯着河面,大声地喊着秦沐的名字,却没没看到他浮出水面。 郭箫江忍着身上的剧痛,拼命地爬到小岛边缘,渴望奇迹的出现,可是,湍急的河面上,除了水再没有任何什么。 “秦兄,秦兄”郭箫江对着河面,撕心裂肺地不停地喊,想把秦沐喊回来。 宁婉这一觉睡得可真久,一直到深夜才醒。 她做了好多梦,一会梦到秦沐回来了, 一会又梦到秦沐在向她求救, 一会又梦到赵大嫂没有死 乱七八糟什么都有,睡了那么长时间,头还是昏昏的。 她起来想看看窗外什么时候了, 却无意看到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大锦盒,里面有婴儿的金项圈,手镯,还有一块上好的和田玉。 她有些奇怪,谁拿来的这些东西?她不忍心叫醒青萍,只能等明天再问了。 外面还黑得紧, 院子里的一盏灯,在夜的浸袭里显得十分微弱。 看样子还是深夜,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想着秦沐此时在干什么,不禁又悲从中来,眼泪又出来了。 她默默在躺回床上,想着和秦沐不多的恩爱时光,他们新婚还不到一个月人,他却生死不明快半月了。 她一边流着泪一边想着秦沐,思念如潮水向她涌来,心也开始痛起来。 手擦着眼泪,放下时无意中触到了旁边的一张纸。 床上怎么会有纸,她刚才起来并没有发现,拿起一看,是宁嫣给她留的。 她这才想起,自己正在沐浴,后面发生什么事了,她一点都想不起来。 可能是太累了, 一下子就睡着了。 宁婉并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晕了,还以为是太累睡着了。 就着室内的灯光,宁婉认真地看起宁嫣的信来。 宁嫣的信只有几句,只是一开头就恭喜她,让她好好养身体,过几天她就再过来看她。 宁嫣在信上并没有提及她怀孕,让宁婉有些奇怪,她有什么好恭喜的,秦沐一天不回来,她就一天无喜可言。 放下信纸,宁婉将目光望向了桌子, 目光落到了那个大锦盒上。 婴儿的金镯子,项圈,她一惊,难道是 她不禁摸了摸肚子,心里却又否定,他们成婚满打满算才一个月,哪有这么快。 可如果不是这个事,宁嫣为什么要说恭喜她呢。 难道是秦沐回来了? 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他如果回来,青萍肯定会先喊醒她。 况且,他如果真回来了, 不在她的屋里会去哪里,难道他受伤了? 呸呸呸! 宁婉一下子呸了三次,还嫌不够,又呸了两次,才觉得这句不吉利的话,老天不会听进去。 转头她又想,只要他能回来,哪怕是受伤,让她照顾一辈子,她也是愿意的。 宁嫣的这个小动作,把守夜的一个丫头吵醒了。 青萍彩萍昨天和宁婉一起熬了一夜,今天夜里换成了另外两个丫头守夜。 小丫头听到里面的动静,轻声问道,“奶奶醒了吗,是不是要喝水。” 宁婉不想她睡一半起来,于是回道,“没事,你睡。” 外面没有了声音,宁婉刚在想小姑娘睡眠就是好, 猛然觉得床边上有人,吓了她一跳。 抬头一看,果然是守夜的小姑娘。 “哎呀,你吓我一跳,怎么起来也不披一件衣裳,冻着可怎么好。” 宁婉轻斥道。 小丫头道,“青萍姐姐让我们轻着睡,怕奶奶晚上有事叫我们,奶奶晚饭也没吃,现在可觉得肚子饿,要不要吃两块饼垫一下。” 宁婉摆摆手,让她赶快去睡。 小丫头揉着眼睛去了,刚转身走两步,宁婉突然想起来了,“等一下,你桌上的锦盒是怎么回事?” 听到宁婉的问话,小丫头又转回来了,她似乎清醒了一点,半躬着身体说,“我睡迷糊了,恭喜奶奶,您有喜了,桌上是夫人送给您腹中孩儿的。” 宁婉微微有些吃惊,果然是有了。 她不禁又摸了摸肚子,却又有些不敢相信,“大夫来过了?” 只有大夫确定了,她才敢相信。 “是的,下午青萍姐姐请了王大夫过来,王大夫还说,您是刚怀上,他是把了您两次脉才确定。” 小丫头清醒了,口齿也伶俐起来,三言两语就解了宁婉的疑惑。 “好,我都知道了,明天再赏你们,快去睡觉。” 把小丫头打发走后,宁婉又摸起肚子来。 这里面居然有一个小生命,她马上就要做母亲了,而他,马上就要做父亲了。 可是,他什么时候才能回啊,她还要等多久。 刚刚涌上心头的喜悦,还没有来得及好好体味一下,马上就又被悲伤笼罩了。 她擦了擦眼睛,又哭了起来。 万一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父亲,她该怎么办。如果是一个人,她大不了后半生和青灯相伴,可有了这个小东西,她就多了一份责任,再不能由着性子来了。 想了好一会,又觉得总这样悲伤不行, 俗话说,吉人自有天相,秦沐是在替天行道,老天自然会保佑他,不会让他出事的。 在他没回来之前,她一定要好好调养身体,让腹中的胎儿平平安安。 他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有了一个儿子,该是多么高兴啊。 人真是很奇怪,刚才悲伤得不想活,现在想着这些高兴的事儿,心情马上不一样, 觉着生活突然就有盼头了,也美了。 不管是为了秦沐,还是为了腹中的胎儿,她都要调节心情,好好地活着。 宁婉是暗暗告诫自己。 第138章 生死抉择 自从有了身孕后,宁婉不再像前段时间那么悲伤了,她每天认真地吃饭,乖乖地睡觉,生活也渐渐恢复了从前的规律。 她想为自己的孩子做点什么。 从前她的女工在一众闺阁姐妹中是最好的,宁嫣三个孩子的虎头帽,都是她织的。 现在,她要为自己的孩儿做一个虎头帽。 日子有了奔头,要做的事情也多了起来,一忙起来,人就没有那么颓废了。 不仅宁婉,杨氏的精神头也好了许多。 她想的比较远,就算这个小儿子没了, 至少,他的根没有断。 宁婉就这样,一边等着秦沐的消息,一边静等腹中胎儿一天天长大。 勤明殿,端坐在龙椅上,神情严肃的,正是当今的天子。 此刻,殿中除了他,还有一个人跪着,此人神情慌张,正是蔺王陆议。 这是把肖国公府一锅端,又把西阙人的聚集地夷为平地后,父子俩的第一次见面。 肖国公已被圣上五马分尸,其秀清也被砍头,陆议因为皇子身份,还是留了一命。 “父皇,孩儿糊涂,实在是听信了那对父子的蛊惑,才做出这等糊涂事,还望父皇恕罪,孩儿再也不敢了。” 圣上眼神复杂地扫了一眼地上的陆议, 不动声色地问,“既然是被蛊惑,那他们是怎么蛊惑你的?” 留着陆议一条性命,并不是皇上不想杀,而是他对刘贵妃的求情,实在是不能坐视不见。 二十多年前,朝中众皇子对皇位虎视眈眈,先皇立贤不立长的祖规,让所有皇子都觊觎着皇位,都极力表现,渴望能成为那个真龙天子。 当今圣上也不例外,可他资质并不是皇子最突出的,也没有重臣愿意站在他这边,所有人都认为,在这场争夺皇位战争中,当今圣上是没有任何机会的。 可最后鹬蚌相争,两败俱伤,朝中也因此乌烟瘴气,先皇一怒之下,将当今圣上立为了太子。 这中间,圣上觉得刘贵妃的一句话影响到了他。 刘贵妃让他努力修德,认真做事,不要参与到权争中。 虽然刘贵妃当时的心态是明知争不过,倒不如明哲保身。 但没想到阴差阳错,太子之位落到了圣上头上,圣上认为,这她的这番话,成就了他的皇位。 登基后,刘贵妃在后宫众妃嫔中,恩宠是独一份,任何一个妃嫔都赶不上,哪怕是皇上。 陆议和肖国公谋反的事败露后,刘贵妃一直在皇上面前给陆议求情,称他是被人蛊惑了,他是万万没有这个胆量的。 皇上念着刘贵妃的好,也实在下不去手亲手杀死儿子。 今天叫他来问话,也是想弄清楚,陆议到底是被蛊惑,还是真有的谋反之心。 如果是后者,那是万万不能留的。 “肖国公蛊惑儿臣,说西厥人造刀是为了给父皇一个惊喜,让父皇从此不必为边关胡人侵扰忧心。可儿臣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有此狼子野心,居然想取代父皇。” 陆议眼神带着恨意,似乎想让肖国公活过来,由他再来杀一遍。 谁知圣上哼了一声,“你是说,他要谋反你完全不知情,是朕冤枉你了,那你说,你每晚和那些西厥人在书房里密谋什么?” 陆议身子一震,他没料到这么秘密的事,皇上居然也知情。 西厥人每次来,都是走王府的后门不说,大多时候都是趁天黑过来,天亮再走的,而且他们都蒙着头巾,旁人就算看到,也认不出他们是西厥人。 到底是谁泄密了?陆议在心中想着可能会泄密的人,可想了半天,却连一点头绪都找不到。 “你怎么不说话,是没话可说了吗?” “不,父皇,不是您想的那样,我和西厥人是,在一起是”陆议心中一乱,嘴也不听使唤了,想了半天,愣是没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你莫不是想说,西厥人天天和你在书记里,是在切磋书法?”圣上暗讽道。 那么多皇子中,陆议是最胆大的,同时也是最不爱学习的,他曾经把宫中的老师气得辞职回家,也曾在圣上检查他的功课时,说出“字写得丑不打紧,只要人长得周正就行”这样没轻没重的话来。 他的字写得像鬼画符,却从不肯认真练字,成天只知道玩。 这也就是当今圣上对皇子们的学习并不太看重,要是换成其他朝的皇上,陆议恐怕早被皇上嫌弃了。 因此,皇上一说切磋书房,陆议就臊得抬不起头,脚也开始哆嗦起来。 “既然你说不出来 ,就由朕来替你说,你请那边西厥人到你府上,天天就是在琢磨怎么取代朕,怎么让你来做这个皇帝。” 圣上眼神突露凶光,不过很快就不见了。 陆议头如捣蒜般点在地上,哪里看得到圣上这微妙的表情变化。 “父皇,儿臣不敢,儿臣只是想多交些朋友,并没有那些非分之想,父皇不要听信奸人谗言啊”陆议继续为自己狡辩。 “奸人,那你说说,谁是奸人,我又是听信了哪个奸人的谗言?”圣上的语气时,极尽嘲讽之意。 曾经,因为深爱刘贵妃,他对这个儿子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可刘贵妃却对他极尽宠溺,等他有精力想好好培养这个儿子时,才发现他的根基都坏了。 除了玩乐,学习上一点都不着调,一天到晚除了捉弄宫人,再难看到他干一件正事。 他曾一度为自己的疏忽感到心痛,觉得有愧于刘贵妃,但后来才发现,害他不是自己,却是他的生母。 “父皇,儿臣是真的糊涂了呀,儿臣以后一定好好孝敬父皇和母妃,儿臣以后再也不敢了。” 陆议鼻涕眼泪成一团,看样子像是十分悔恨。 圣上却不为所动,这个儿子,他不会杀他,但也不会给他自由。 他脸上现出一抹难以察觉的心痛,眼神却已现出狠色。 “杨围庆,你带他下去!”殿外有人应声而入,架起陆议就向外走,陆议还在辩解着什么,他已经什么都不想听了。 第139章 三少爷回来了 这天,赵大叔家里来了两个风尘仆仆的赶路人,在门口敲了好一阵门,引起了邻居的注意。 过了好久,一个约摸5岁的小女孩,从里面把门打开了,来人几乎同时问道:“你是谁?” 小女孩看是两个人陌生人,虽不至于凶神恶煞,但衣衫褴褛,还是把孩童吓哭了。 “哇”这一声哭也把两人吓懵了,赶紧安慰,“小妹妹,你哭什么呀,你是谁,你怎么在赵大叔家里?” 小女孩见两人蹲下来,更加吓人,她转身朝里面跑去,边哭边喊,“娘,娘” 两人对视一眼,怎的才一个月不到,赵大叔女儿也有了? 二人不是别人,正是秦沐和郭箫江。 他们死里逃生,长途跋涉了大半个月,才算是回到了蓟都。 肖国公府的下场,他们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现在他们急于想知道赵大叔怎样了。 按理,他们就算活埋,没有必要只埋两个,那赵大叔怎样了,有没有逃脱提前回来,他们想急于知道。 二人见小女孩往里面跑了,也跟着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陈设和从前没有太大的区别,秦沐大叫了一声,“赵大嫂!” 从里屋走出了一个汉子,正是那天帮忙操持赵大嫂葬礼的人。 他疑惑地看着来人,两人身形高大,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你们是赵大嫂什么人,找她什么事,这个房子,是我出力帮她办葬礼换来的。” 汉子以为这两人来是想要夺回房子,十分警惕。 他的这番话,直接把二人听懵了,什么叫帮她办葬礼,赵大叔的房子怎么就成了眼前这个人的了。 “大哥,我们是赵大哥的朋友,来找他有点事,他们两口子在家吗?” 汉子听了这话,一脸疑惑地看着秦沐和郭萧江,警惕性依然没有放松。 “不管你们是他们什么人,房子我是不会给你们的,我是看他们两口子实在可怜,才出手相助的, 你们可不能出尔反尔。” 秦沐终于抓到了眼前汉子关注的重点,看来他很怕他们抢这套房子。 于是也表明自己的来意,“我们不是来要什么房子的,既然他们把这套房子送给你了,我们也没话说,只是,他们不住在这里,搬到哪里去了?” 汉子看秦沐一脸认真,不像是在唬他,于是道,“还能去哪里,都去见阎王了,不然他们离开这里,还能有哪里去。” 秦沐和郭萧江对视了一眼,郭箫江一手抓住汉子的胳膊,紧张地问道:“你说什么,赵大哥和赵大嫂怎么啦?” 汉子被他抓得生疼,用力地甩开了郭箫江。 从眼前这两人的神态来看,他们不知道赵大叔夫妇已经命赴黄泉了。 汉子暗忖,可怜他们生前没有什么亲戚,死后倒还有朋友来看他们,心一软。 “我说他们俩都死了,你要是想看他们,我可以带你们去坟地看看,幸亏有一个好心的妇人帮他们买了地修了坟,要不死后连个送葬的人都没有。” 汉子一边说一边摇头,神情十分不落忍。 都是邻居,这个汉子按理是认识秦沐的,可眼前的秦沐,胡子拉碴不说,面色蜡黄,身上的衣服和叫花子没有什么区别,和他平时看到的秦沐完全是两个样。 “他们都死了?是怎么死的?” 汉子的话刚说完,秦沐就追着问,他不敢相信,赵大哥已经死了,怎么就死了,连赵大嫂也没能活下来。 “还不是怪那个肖国公,谋反把赵大叔也扯进去了,赵大嫂受不了这个打击,没过几天也跟着去了,这都大半个月了,你们难道没有听说?” 在蓟都,肖国公谋反人尽皆知,连累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听说蔺王也参与其中,被皇上关在牢中,暂时还没有杀头。 这两个人穿着奇怪,一看就不是有钱的主,说不定是赵大叔的什么亲戚也说不准,搞不好他们要夺回这个房子。 到底是别人的房子,汉子总担心赵大叔或赵大婶的什么亲戚来,从他手上夺走这套房子。 “你们到底是赵大叔什么人,怎么蓟都出这么大的事,你们都不知道,该不是冒充赵大叔的什么亲戚,想夺走这套房子。” 汉子见他俩神情悲戚,十分担心他们是不知哪里冒出的亲戚。 秦沐和郭箫江沉浸在悲痛中,根本就没有把汉子的话听进去,看来在这里问不出个所以,还是要先回去。 两人来不及和汉子打招呼,转身就向侯府奔去。 汉子见两人一声一吭就走了, 赶紧把门关上,又叮嘱屋里的婆娘和女儿,“以后看到是陌生人敲门,说什么都不要开,谁知道他们来这里是什么目的。这套房子,说什么都是我们的了。” 汉子的声音越来越小,秦沐耳边的风越来越大,跑了一段回头一看,郭箫江正在后面大口喘着粗气,像是在和他说什么。 秦沐只好又跑回去,催促道,“快跑啊,很快就到了。” 郭箫江却摆摆手,你先回去,我随便找个地方过夜,明天我们再汇合。 秦沐一下子明白了,郭箫江是觉得这样冒然去秦沐家,有些唐突,越是大户人家,越讲究礼节,他知道轻重。 秦沐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咱俩是生死过命的兄弟,还在乎这些说什么,再说,你打算到哪里窝一夜,你手上有一分钱吗,你可别告诉我你今晚要去偷鸡摸狗。” 说完,也不等郭箫江说话,拽着他就往家里走。 门口看门的小厮看到两个叫花子朝门口走来,也不等他们近身,就赶紧拿出一根木棍赶道,“快走快走,这里不是乞讨的地方。” 谁知其中一个叫花子一把夺过他的木棍,二话没说就扔到了一边,力大得小厮根本无力招架。 “反了天了你”小厮力道上输了,气势上却不肯输,正想招呼里面的兄弟出来帮忙,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好了,你小子狗仗人势,连自家主子都不认得了。” 小厮定睛一看,哎呀,这不是府上日夜牵挂的三少爷吗? 第140章 磨人的孕吐 “三少爷回来了, 三少爷回来了” 永青侯府里的这个声音,把府上所有的人都唤出来了。 府上想尽办法找了半个多月,可半个多月音信全无,主人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一些下人早在一起议论纷纷,这个三少爷,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谁能想到,三少爷今天居然回来了。 秦沐带着郭箫江,先去见了杨氏。 宁婉正在房里吐得死去活来,听到院里有人喊三少爷回来了,她心里一急,肚子里又开始翻江倒海。 她知道秦沐回来,肯定会先去杨氏那时,她有心想尽快去看看日思夜想的夫君,暂何肚子里的这个小东西,好像故意和她作对。 好不容易止住吐,漱口后正准备动身,一看到什么不顺眼东西,就又开始吐起来了。 这不顺眼的东西,可能是觉得这朵花开得不够好看,那个摆件摆的地方不对, 都是这些莫名其妙的不顺眼。 就更别说一些冲鼻子的味道了。 这才几天,宁婉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秦沐和郭箫江给杨氏磕了头后,秦沐就开始找宁婉。 屋里,大哥大嫂,二哥二嫂,都齐刷刷地到了,大家都一脸陌生地看着这个好像不熟悉的弟弟。 他这究竟在外面受了多少苦,才会搞得这样狼狈。 下人也是里三层外三层地,把雅居院挤得水泄不通,大家都想看看半个多月没见的三少爷。 秦沐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宁婉的身影,他微微有些不安,难道她在生我的气? 于是小心地问杨氏,“怎么不见宁婉, 是不是她不知道我回来了,母亲,让个小丫头去通知一声,让她过来。” 杨氏朝儿子笑了一下,指着他的脑袋怪嗔道,“你呀,一回家就惦记你媳妇,也不知道关心关心我这个老母。行了,你回去看你媳妇,先洗漱了再到我这边来说话。” 宁婉最近害喜严重,吃不下任何东西,杨氏都清楚,她知道这个小媳妇,肯定是吐得开不了步,否则听到秦沐回来,她早就过来了。 秦沐交待一个小厮,让他把郭箫江安排到雅景院旁边的小院里,自己就往院里赶去。 院子里很安静,就连小丫头都没有看到一个,莫非都在午睡吗? 待他走近屋子,就听到一声声“哇哇”从屋里传来,好像有人在吐。 他径直走进里屋,就见青彩捧着一个大痰盂,青萍端着一碗茶,都立在宁婉身边。 宁婉则把头埋在痰盂里,大口大口地吐着。 吐是阵势很大,吐出来的却只有水,不见有食物。 主仆三人都很专注,以至于他走进屋里,三个人没有一个发现。 宁婉好不容易吐完一阵,抬头看到眼前的人,四目相对她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可她还没来及说一句话,就又“哇”的一声,开始继续战斗了。 青萍和彩萍发现宁婉神情有异,都朝身后看去,发现一个叫花子就站在屋里。 再仔细看,这不就是三少爷吗。 两个人甜甜地叫了一声,“三少爷回来了!” 秦沐朝他们点了点头,青萍很快就知道宁婉为什么又吐了,这位爷身上的味道,着实有些大。 她放下茶杯,叫了两个丫头,吩咐了一番。不多一会,就有几个丫头抬了几桶水进来。 看宁婉吐得这么辛苦,秦沐想帮忙,他端着茶杯想喂宁婉喝茶,可宁婉根本就等不及茶喝到嘴,就又开始吐了起来。 “三少爷,奶奶闻不得任何异味,您先去沐浴了,再来照顾她。” 宁婉听了青萍了的话,朝她投去了感激的眼神,她实在说不出话,还好青萍心细,懂她。 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把袖子放到鼻前嗅了嗅,秦沐立刻皱起了眉头,他乖乖地去沐浴了。 秦沐走开后,宁婉稍微好些了,她指了指窗户,青萍会意,立刻过去把窗户都打开,又剥了几个橘子放在桌上。 秦沐刚才留下的味道,一番操作下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宁婉终于停下来了, 吐了这么久,脸色变得煞白,后面吐的全都是血丝。 她喝口茶漱了口,无力地躺到了床上。 连续几天都是这个样子,初为人母的喜悦,已经被这痛苦不堪的孕吐,折磨得快没有了。 请了大夫来看,大夫说这是女人们都要经历的,三个月以后就好了。 现在别说三个月,她就是三天都觉得度日如年了,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该怎么坚持下去。 刚刚秦沐回来,心情一下子就开朗了不少,可紧接着秦沐身上的味道,就给了她“致命”的一击,害得她差点停不下来。 现在,她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想躺着睡觉。 经过刚才这一遭,她突然有点怕秦沐,怕他身上有味道,怕是她不能接受的味道,怕她从此不敢见她。 既然想见他又怕见他,她闭目养眼,等着秦沐洗得干干净净。 他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变得如此狼狈,她刚一想起秦沐刚才的模样,脑子突然条件反射地“哇”一下,一口苦水就从嘴里喷涌而出了。 “哎呀,怎么又吐了。”青萍赶紧拿来痰盂,彩萍和另一个丫头清理地上的呕吐物。 已经有好几天没吃什么东西了,肚子里除了苦水,已经吐不出任何东西了,再吐,就是喉咙吐伤后的血丝。 “再这样下去怎么行,奶奶,你看你都吐血了。”痰盂里,一条条血丝触目惊心。 宁婉喝了一口茶,又躺下了。 她不去想任何东西,闭着眼就这样只注意自己的呼吸,她想让青萍不让秦沐过来,又觉得自己太不近人情了。 可一想到他过来,自己又要这样痛苦一回,眼泪不禁开始叭叭往下掉。 “你怎么啦?”一只温暖的大手帮她擦着眼泪,她心里一紧,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 没有味道,又像狗鼻子一样连续吸了几次,还是没有味道,她眼一热,抱着秦沐的身体呜呜地哭了起来。 第141章 太委屈还是太矫情 宁婉紧紧环住秦沐的腰,再一次确认不是自己的幻觉。 抱了觉得还不够,又在他的腰上狠狠掐得了一把,秦沐疼得直龇牙,她这才觉得真正确定,不是在梦中,是秦沐真的回来了。 她紧紧地抱着他,不让他动,头靠在他坚实的胸膛前,享受这久违的的踏实。 她这几天简直像是生活在地狱里,每天除了吐就是吐,呕吐的刺激,喉咙已经快说不出话了,喝口水都痛。 可是,这些痛苦她除了默默承受,没有一个可倾诉之人。 她不敢声张,担心别人说她矫情,哪个女人不怀孕,哪个女人不孕吐,怎么到她这里就特殊了。 每夜都伴着眼泪入睡,可经常睡到一半,又想吐。哇哇干呕几次后,却再难睡着。 肚子饿得咕咕响,她却不敢吃东西,反胃引起恶心,吐完又觉得烧心,又让她陷入了恶心循环。 她每天做什么都提不起劲不说,心里还觉得委屈,可这委屈,却没有地方说。 现在,这个委屈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她放声大哭,想把对他的思念和自己的委屈都哭出来。 秦沐摸着她的头,轻声道,“好啦,怎么像个孩子似的,我不是回来了吗,你是怎么啦?” 刚才进门时看她那么痛苦,他看了实在心疼,可看她一句话都说不出的样子,终于还是闭了嘴,什么都没有问。 宁婉慢慢地止住声,看他变得有些消瘦的脸,眼泪又开始往下淌。 她没有回答秦沐的话,摸着他的脸心疼道,“你这些天都经历了什么,怎的瘦成这个样子了。” 秦沐虽然人看着也很精神,但脸上瘦了不少,刚才脸上有污迹还没有这么明显。 他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我没有什么,确实吃过一些苦,可我不是平安回来了吗?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了?” 宁婉低下头,不由地抚了抚肚子,秦沐看在眼里,惊喜道,“莫非莫非我要当爹了!” 宁婉还在想该怎么说出口,没想到秦沐根本不用她说,自己先猜到了。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秦沐帮擦着还未干的眼泪,这一会哭一会笑的,突然,他拦腰将她抱起,还未来得及转圈,宁婉就又干呕起来。 他急忙将他放下,帮她拍着背,“你怎么吐得这样厉害,找大夫来看了吗?” 宁婉哪里还说得出话,手摆着让她拿痰盂,秦沐没有会意,还是青萍在外面听到了,急忙递过了痰盂。 看到痰盂里的血水混合物,秦沐皱了皱眉,转头问青萍,“奶奶这是有多久了?就没找大夫来看看?” 青萍看他阴着一张脸,老实道,“也是大夫来看过,但大夫说这是每个女人都要经历的,让奶奶忍一忍就过去了。” “他这是放屁!”秦沐说出这话之后,又觉得不妥, 又道,“我去请大夫。” 正准备起身,却被宁婉一把拉住,好不容易吐完,青萍小心地把她扶到床上。 他接过青萍手上的手绢,帮她轻轻擦拭脸上的眼泪,“怎么了?我去找真正的千金圣手,一定能让你减轻痛苦。” 宁婉摇了摇头,“我再吐也只是痛苦一点,也要不了性命,你刚回来,一定还有更重要的事,等你忙完了,你再去帮我找。” 停了停,宁婉声音低沉道,“赵大叔和赵大嫂都”她不忍说出来,他却什么都明白了。 “赵大叔听说是与人搏斗的过程中不幸身亡的, 赵大嫂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也跟着去了。” 她的眼泪又下来了。 青萍看她红红的眼睛,不由地插嘴,“奶奶别哭了, 这些天你的眼泪就没干过,再这样哭下去,眼睛非坏了不可。” 秦沐又帮她流下的泪,道,“青萍说得对,你不能再哭了,否则,你到时变成一个丑娘怎么办。” 宁婉听他这么说,扑哧一声又笑了。 她最近有些喜乐无常,一会哭一会笑的,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你看,笑起来多好看,你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会让赵大叔两口子白白死的。” “听说肖国公被五马分尸,你知道皇上会怎么处理陆议吗, 听说他现在还被关在监牢时。” 关完这句话后,秦沐不由地打了一下自己,“我糊涂了,你这么难受,我居然还问你这些,对了,郭箫江带到府上来了,就安排在咱们偏院住,等你好一些了,我带你见见他。” 这一路上经历了太多的坎坷,两人早已将对方视为生死过命的兄弟了。 宁婉点点头,却催促道,“你快去母亲那里,父亲知道你回来了, 肯定也会马上回家,下一步怎么走,你们也好一起商量。”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我想时时都能看着你。”秦沐提议道,尽量有很多事等着她,他却再不舍与她分开。 宁婉明白他的心思,却拒绝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就不去凑热闹了,有什么情况,你晚上回来再告诉我。” 她这样一天不知吐多少回,看到什么都想吐,还是待在自己屋里比较好。 免得到时让人看笑话不说,还会遭到不少闲话。 “也好,那我先去母亲那里了,晚上再回来陪你,你就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哪里也不要去。” 说完,捏了捏她的小脸,就转身去了。 宁婉缓缓地躺下来,让青萍把窗户关了,她想安安稳稳地睡一觉。 这段日子太折磨人了,她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现在,只希望肚子里的宝宝乖乖的。 青萍关上窗户,又放下帘子,屋里顿时暗了不少。 宁婉沉沉地睡去,她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踏实了,连一个梦都没有。 得知儿子平安归来,永青侯告假后就匆匆往家赶,府上想尽各种办法,找寻了大半个月,却一点音信都没有。 在心理上,侯爷已经做好了失去这个儿子准备,好在宁婉怀孕了,不至于他这个儿子无后。 今天听说这小子回来了,侯爷高兴得像个小孩子,心急得催了马车师傅好几次,他想快快看到儿子,来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 第142章 羞怯不安 宁婉这一觉睡了好久,一直到天快黑才醒。 青萍担心白天睡得太多,晚上睡不着,中途几次想叫她起来。 可看她好久不曾睡得这样安稳了,还是没忍心叫。 外面已经黑了,屋里却冷冷清清,宁婉醒后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就起来了。 肚子饿得厉害,她好想吃东西。 青萍见她起来了,也进来问道要不要先吃饭。 她知道宁婉没有胃口,但依然每天都问,希望她能多少吃点东西。最近这段时间,她瘦得太厉害了。 “少爷还没有回来吗?” 宁婉屋里屋外都看了一眼,确实没看到秦沐。 “还没有,彩萍去问过了,听说侯爷回来后他们就去了书房,现在还没有出来。奶奶肚子饿了,就先吃一点。你本来就吃得不多,等会饿过了,又不想吃了。” “那你盛一碗粥,我只想吃点热乎有汤水的。”好几天没有像今天这样想吃东西了。 “奶奶,炉子上有鸡汤,粥又不养人,喝鸡汤怎么样,我早把上面的油花盛干净了。” “那你盛一碗鸡汤来,看能不能喝下。” 宁婉今天心情好,就想大胆尝试一下,如果不能喝鸡汤,那就再喝白粥。 青萍听了高兴坏了, 奶奶这些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平时听到她提这些汤,手摆得像秋千一样,连听都不想听,今天想试一试了。 她端来鸡汤还没走近,宁婉就捂着鼻子,摆手让她赶快端走。 她只好又端出来,刚出门就又听到宁婉哇哇地吐了起来。 唉,她后悔自己的建议,害得奶奶又吐了一回。 好不容易止住了,宁婉却又什么都不想吃了。她用一块手绢捂住鼻子,让青萍扶她去院子走走。 外面已经黑透了,微风中已经有了些许暖意,百花争艳的季节已经来了。 在园子里站了一阵,宁婉想去看看杨氏屋里看看秦沐,又担心自己会突然吐,犹豫了半天,还是回屋了。 一个百无聊赖,心思全在秦沐身上了,做什么事都不得劲,在屋里走来走去。 青萍把她前段时间绣的虎头帽拿出来,宁婉突然笑了。 青萍看出了她的心思,却没有说破,帮她拿出虎头帽,就是想让她静下心来。 宁婉感激地看了一眼,拿过虎头帽认真地绣起来。 自从孕吐开始后,她就把这个活停下来了,每天昏昏沉沉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今天下午睡了大半天,现在觉得精神好了不少,终于又有力气绣了。 宁婉刚拿起虎头帽绣了不多时,院子里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宁婉闻声赶紧站了起来。 秦沐带着一阵风,很快就出现在屋子里了。 宁婉赶紧迎上来,刚伸出手就被秦沐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一边吻着她的头发,一边说,“等急了,今天要商量的事太多,好在一切都还算顺利。” 宁婉被他抱得都快喘不上气,紧贴着他的胸口,居然听到了他的肚子咕咕地在叫。 “饿了,你赶快吃饭。”宁婉想推开他,他却抱得更紧了。 “让我再多抱一会,饿一会不打紧。” 宁婉只得由着他,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抱着。 青萍早就退了出去,到小厨房吩咐人准备上餐了。 可过了一会回来,两人还是这个姿势,她只好又退了出去。 宁婉看到青萍出去,知道饭菜都已备好,她松开秦沐的手道,“还是先吃饭,别饿坏了。” “饿坏了你会不会心疼?”秦沐突然说出这种孩子话,青萍只觉得好笑。 她揶揄道,“哎呀,都要爹的人了,还要说这么腻歪的话。”说完了不理她,去帮忙收拾桌子了。 秦沐却不依不饶,“你过分了哦,我虽是要做爹的人了,可我们可还是新婚,莫非这段时间你都没想我?” 他拦住宁婉的去路,看样子一定要个答案不可。 宁婉笑了起来,只觉得他孩子气重,内心却又有说不出的喜悦。 “哎呀,你怎么像个孩子。”都快做娘的人了,她的脸还是动不动就红。 “好啦,看你脸红了,我就不为难你了,不过我知道你和我一样,时刻都惦记着彼此。” 宁婉低着头,轻轻地点了点头,她哪里只是惦记,她是夜不能寐,日思夜想。 只是这种话,她可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说,只能在床上轻轻地告诉他。 她把他拉到餐桌边,把他按坐下,“你呀,就少说两句,把嘴巴留给肚子,他都咕咕抗议了。” 这句话引起了秦沐的注意,他把她拉到自己面前,摸了摸她的肚子,有些傻气地说:“他有多大了,能听到我们说话吗?让我听听她在干什么。” 说完,也不等宁婉说什么,就把耳朵就到她的肚子上,静静地听着。 宁婉被他的动作笑得左右打颤,再加上衣服单薄,被他撩拨得肚皮发痒,越发笑得停不下来。 “咳咳” 屋里响起一声咳嗽,秦沐抬头一看,原来是杨氏来了。 不由地叫了一声“母亲”。 宁婉背对着门,听到秦沐叫母亲,也是吓了一跳,跟着秦沐一起也叫了声,“母亲来了!” 杨氏点点头没有出声,转眼看到桌上没动的菜,“还没有吃饭,肚子不饿?” 秦沐看到母亲脸色似乎不悦,连忙解释道,“正准备吃呢,母亲,你要不要再用点?” 杨氏说,“你先吃,宁婉,你过来,我吩咐你几句话。”边说边往外走。 宁婉也跟着走到外面,接下来杨氏的一番话,却让宁婉羞得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原来,婆母此行来不为别的,居然是担心秦沐刚回来,两人不懂事,腹中的胎儿性命不保。 “我知道你们小夫妻好不容易见面,难免会恩爱,可现在却要收敛着点。” “秦沐鲁莽,你不要什么都顺着他,他手上没轻没重的,你要做娘的人了,可要警醒着点。” “万一腹中胎儿有个好歹,我可要找你的。” 杨氏留下这几句话就走了, 留下宁婉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第142章 羞怯不安 宁婉这一觉睡了好久,一直到天快黑才醒。 青萍担心白天睡得太多,晚上睡不着,中途几次想叫她起来。 可看她好久不曾睡得这样安稳了,还是没忍心叫。 外面已经黑了,屋里却冷冷清清,宁婉醒后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就起来了。 肚子饿得厉害,她好想吃东西。 青萍见她起来了,也进来问道要不要先吃饭。 她知道宁婉没有胃口,但依然每天都问,希望她能多少吃点东西。最近这段时间,她瘦得太厉害了。 “少爷还没有回来吗?” 宁婉屋里屋外都看了一眼,确实没看到秦沐。 “还没有,彩萍去问过了,听说侯爷回来后他们就去了书房,现在还没有出来。奶奶肚子饿了,就先吃一点。你本来就吃得不多,等会饿过了,又不想吃了。” “那你盛一碗粥,我只想吃点热乎有汤水的。”好几天没有像今天这样想吃东西了。 “奶奶,炉子上有鸡汤,粥又不养人,喝鸡汤怎么样,我早把上面的油花盛干净了。” “那你盛一碗鸡汤来,看能不能喝下。” 宁婉今天心情好,就想大胆尝试一下,如果不能喝鸡汤,那就再喝白粥。 青萍听了高兴坏了, 奶奶这些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平时听到她提这些汤,手摆得像秋千一样,连听都不想听,今天想试一试了。 她端来鸡汤还没走近,宁婉就捂着鼻子,摆手让她赶快端走。 她只好又端出来,刚出门就又听到宁婉哇哇地吐了起来。 唉,她后悔自己的建议,害得奶奶又吐了一回。 好不容易止住了,宁婉却又什么都不想吃了。她用一块手绢捂住鼻子,让青萍扶她去院子走走。 外面已经黑透了,微风中已经有了些许暖意,百花争艳的季节已经来了。 在园子里站了一阵,宁婉想去看看杨氏屋里看看秦沐,又担心自己会突然吐,犹豫了半天,还是回屋了。 一个百无聊赖,心思全在秦沐身上了,做什么事都不得劲,在屋里走来走去。 青萍把她前段时间绣的虎头帽拿出来,宁婉突然笑了。 青萍看出了她的心思,却没有说破,帮她拿出虎头帽,就是想让她静下心来。 宁婉感激地看了一眼,拿过虎头帽认真地绣起来。 自从孕吐开始后,她就把这个活停下来了,每天昏昏沉沉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今天下午睡了大半天,现在觉得精神好了不少,终于又有力气绣了。 宁婉刚拿起虎头帽绣了不多时,院子里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宁婉闻声赶紧站了起来。 秦沐带着一阵风,很快就出现在屋子里了。 宁婉赶紧迎上来,刚伸出手就被秦沐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一边吻着她的头发,一边说,“等急了,今天要商量的事太多,好在一切都还算顺利。” 宁婉被他抱得都快喘不上气,紧贴着他的胸口,居然听到了他的肚子咕咕地在叫。 “饿了,你赶快吃饭。”宁婉想推开他,他却抱得更紧了。 “让我再多抱一会,饿一会不打紧。” 宁婉只得由着他,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抱着。 青萍早就退了出去,到小厨房吩咐人准备上餐了。 可过了一会回来,两人还是这个姿势,她只好又退了出去。 宁婉看到青萍出去,知道饭菜都已备好,她松开秦沐的手道,“还是先吃饭,别饿坏了。” “饿坏了你会不会心疼?”秦沐突然说出这种孩子话,青萍只觉得好笑。 她揶揄道,“哎呀,都要爹的人了,还要说这么腻歪的话。”说完了不理她,去帮忙收拾桌子了。 秦沐却不依不饶,“你过分了哦,我虽是要做爹的人了,可我们可还是新婚,莫非这段时间你都没想我?” 他拦住宁婉的去路,看样子一定要个答案不可。 宁婉笑了起来,只觉得他孩子气重,内心却又有说不出的喜悦。 “哎呀,你怎么像个孩子。”都快做娘的人了,她的脸还是动不动就红。 “好啦,看你脸红了,我就不为难你了,不过我知道你和我一样,时刻都惦记着彼此。” 宁婉低着头,轻轻地点了点头,她哪里只是惦记,她是夜不能寐,日思夜想。 只是这种话,她可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说,只能在床上轻轻地告诉他。 她把他拉到餐桌边,把他按坐下,“你呀,就少说两句,把嘴巴留给肚子,他都咕咕抗议了。” 这句话引起了秦沐的注意,他把她拉到自己面前,摸了摸她的肚子,有些傻气地说:“他有多大了,能听到我们说话吗?让我听听她在干什么。” 说完,也不等宁婉说什么,就把耳朵就到她的肚子上,静静地听着。 宁婉被他的动作笑得左右打颤,再加上衣服单薄,被他撩拨得肚皮发痒,越发笑得停不下来。 “咳咳” 屋里响起一声咳嗽,秦沐抬头一看,原来是杨氏来了。 不由地叫了一声“母亲”。 宁婉背对着门,听到秦沐叫母亲,也是吓了一跳,跟着秦沐一起也叫了声,“母亲来了!” 杨氏点点头没有出声,转眼看到桌上没动的菜,“还没有吃饭,肚子不饿?” 秦沐看到母亲脸色似乎不悦,连忙解释道,“正准备吃呢,母亲,你要不要再用点?” 杨氏说,“你先吃,宁婉,你过来,我吩咐你几句话。”边说边往外走。 宁婉也跟着走到外面,接下来杨氏的一番话,却让宁婉羞得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原来,婆母此行来不为别的,居然是担心秦沐刚回来,两人不懂事,腹中的胎儿性命不保。 “我知道你们小夫妻好不容易见面,难免会恩爱,可现在却要收敛着点。” “秦沐鲁莽,你不要什么都顺着他,他手上没轻没重的,你要做娘的人了,可要警醒着点。” “万一腹中胎儿有个好歹,我可要找你的。” 杨氏留下这几句话就走了, 留下宁婉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第143章 太空中的一家三口 婆母特意来一趟,居然是为了叮嘱宁婉这些,让宁婉羞得差点抬不起头。 她悄悄地观察院里几个丫头的表情,她们应该没有听见,否则她的脸该往哪放啊。 只是这话,不该是做母亲的,或是父亲提点儿子吗,怎么换成了说给媳妇听了。 她在外面站了好一会,直到一只手搭在了她肩上,耳边响起他的轻语,“母亲已经走了?你发什么呆?” 原来肚子饿得咕咕叫的秦沐,见母亲和宁婉出来了好一会,还不见进去,还以为她们去哪里了。 “没什么。”宁婉牵着秦沐的手,进了屋。 “你快吃饭,饿坏了。”饭菜都有点凉了,好在天气已经慢慢转暖,不用重新热了。 宁婉没让青萍插手,自己给秦沐盛了一碗饭。 秦沐接过碗,端起一筷子菜,大口地吃了起来,宁婉看他胃口这么好,实在是羡慕。 “你怎么只喝粥?你也吃菜啊。”一碗饭已经下去大半,秦沐才发现宁婉只喝着白粥,筷子都没有动。 “我喝粥就很好了,这粥暖暖的,喝下去很舒服。”这么多天来她头一次觉得这粥的味道真不错。 平时看到平日看到这些饭菜都恶心得不行,现在怎么好像没事了。 刚这么想,秦沐就夹了一筷菜送到她嘴边,想喂她吃一口,一股恶心瞬间又涌了上来。 她急忙把头闪到一边,又开始干呕起来。 “哎呀,该死,我都忘记了,你没事。”秦沐放下碗筷,赶紧帮她拍背。 好在这次不是很严重,就是干呕了几下,可即便是这样,眼泪也早已出来了。 青萍已经倒好茶送来了,宁婉喝了口茶压了压,感觉好多了。 “你这样下去怎么行,身体都会垮掉的。”秦沐看着她痛苦样,心疼得不行。 “忍忍就过去了,听说二嫂当年也是这样,三个月以后就好了,你快吃。” 宁婉觉得,如果只是这样干呕,其实也好还好,她最怕那路吐得停不下,好像要把苦胆都要吐出来。 刚才干呕,居然没把喝下去的粥吐出来,她已经很高兴了。 秦沐刚才还大快朵颐,经过这一打扰,桌上的饭菜瞬间不香了。 他勉强把碗中的饭吃完,就放下了碗筷。 “你不是饿了吗,怎么吃这么少,饭菜不合口味吗?”刚才还在大口大口地吃,怎么才吃一碗就不吃了。 “我饱了。” 这人真是奇怪,是怎么了。 宁婉眼见秦沐变得沉重,不像刚才进屋时那样轻松了。 她好像也没有说错什么话呀。 “你怎么啦?是想起什么要紧事了吗?”秦沐站在窗前,似乎若有所思,宁婉看出他好像有心事。 她和并肩站着,他伸过手揽过她的肩,又用力捏了捏她的肩,问道,“都怪我,早知道你会这么痛苦,我应该提前有所准备。” 他微微地叹了口气,眼神有些愧疚。 “是我自己被幸福冲昏了头,没有想到孩子来得这么快。” 宁婉只觉得一股暖意涌上心头,他原来是心疼自己,她揽住他的腰,反过来安慰他:“前几天担心你,心情每天都很紧张,才会吐得比较厉害,今天已经好很多了,你不用担心我的。” 这段时间,她的心情一直很压抑,再加上孕反应,晚上睡不好,整个人一天到晚都是昏昏沉沉。 今天秦沐回来了,她的心情一下子就像照进了太阳,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 就连孕反应都轻了很多,看来前几天那么难受,与心情有很大的关系。 “真的吗?”他满眼怜惜,摸着她有脸有些不信。 “当然是真的,难道你看到我,心情不像比前几天要好吗?”宁婉学着他的口吻说道。 秦沐笑着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子,“调皮,不过我喜欢,你说说,这段时间你有多想我?” 秦沐耍起赖,又想要刚才没有得到的答案。 宁婉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很想很想,想得每天都睡不着,醒来还是想,想你要在我身边该多好。”话没说完,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 “就应该说实话嘛,我爱听,我也告诉,我每天睡前都要想你,想你在干什么,想你有没有为我担心,想你会不会为了我睡不着,想你。” 秦沐的话留了半句,看宁婉的眼神却变得炙热起来。 “对了,你跟我来。”秦沐像是想起了什么,说完就拉着宁婉的手,就往外面走。 “去哪里?”宁婉这样问,脚步却跟着秦沐一起到了院子里。 外面一片漆黑。 “你抬头看。” 宁婉抬头,深邃的夜空,如同无边的黑曜石,上面点缀的繁星,让这深?多了一丝风情。 很久没有这样抬头望天空了,宁婉早已被这夜空吸引,不舍得低下头来。 “看到那边两颗不太亮的星星了吗?”秦沐指着当空西边的两颗星星。 “我在外面露宿的时候,看得最多的就是这两颗星,这两颗星多像我 和你啊,你看他们的下面,还有一颗星星,那像不像我们的孩子。” 宁婉顺着秦沐手指的方向看去,的确有两颗挨得很近的星,虽然不是很亮,但和其他热闹的繁星相比,给人一种脱离尘世的平静。 他们的下面,真的有一颗更小的星,如果不仔细观察 ,都很难发现。 “我经常想,如果我能平安归来,我就要抓紧时间生一个孩子,没想到,老天真的成全我了,让你这么快就有身孕了。” “只是,看到你这么辛苦,我觉得自己好自私。”秦沐根本就不给宁婉说话的机会,一个人在那里喃喃自语。 看着浩渺的太空,听着秦沐的情话,宁婉只觉得自己好幸运。 在这茫茫宇宙中,她不过是一粒尘埃,这么大的世界,她是有多好的运气,多大的缘份,才能和秦沐结为夫妻啊。 想到这些,她揽着秦沐的手,不禁加大了些力度,头也很自然地靠到了他的肩上。 秦沐回应她,吻了吻他的头发。 两人就这样站在院中,仰头望着星空,看了许久,也想了很多。 第143章 太空中的一家三口 婆母特意来一趟,居然是为了叮嘱宁婉这些,让宁婉羞得差点抬不起头。 她悄悄地观察院里几个丫头的表情,她们应该没有听见,否则她的脸该往哪放啊。 只是这话,不该是做母亲的,或是父亲提点儿子吗,怎么换成了说给媳妇听了。 她在外面站了好一会,直到一只手搭在了她肩上,耳边响起他的轻语,“母亲已经走了?你发什么呆?” 原来肚子饿得咕咕叫的秦沐,见母亲和宁婉出来了好一会,还不见进去,还以为她们去哪里了。 “没什么。”宁婉牵着秦沐的手,进了屋。 “你快吃饭,饿坏了。”饭菜都有点凉了,好在天气已经慢慢转暖,不用重新热了。 宁婉没让青萍插手,自己给秦沐盛了一碗饭。 秦沐接过碗,端起一筷子菜,大口地吃了起来,宁婉看他胃口这么好,实在是羡慕。 “你怎么只喝粥?你也吃菜啊。”一碗饭已经下去大半,秦沐才发现宁婉只喝着白粥,筷子都没有动。 “我喝粥就很好了,这粥暖暖的,喝下去很舒服。”这么多天来她头一次觉得这粥的味道真不错。 平时看到平日看到这些饭菜都恶心得不行,现在怎么好像没事了。 刚这么想,秦沐就夹了一筷菜送到她嘴边,想喂她吃一口,一股恶心瞬间又涌了上来。 她急忙把头闪到一边,又开始干呕起来。 “哎呀,该死,我都忘记了,你没事。”秦沐放下碗筷,赶紧帮她拍背。 好在这次不是很严重,就是干呕了几下,可即便是这样,眼泪也早已出来了。 青萍已经倒好茶送来了,宁婉喝了口茶压了压,感觉好多了。 “你这样下去怎么行,身体都会垮掉的。”秦沐看着她痛苦样,心疼得不行。 “忍忍就过去了,听说二嫂当年也是这样,三个月以后就好了,你快吃。” 宁婉觉得,如果只是这样干呕,其实也好还好,她最怕那路吐得停不下,好像要把苦胆都要吐出来。 刚才干呕,居然没把喝下去的粥吐出来,她已经很高兴了。 秦沐刚才还大快朵颐,经过这一打扰,桌上的饭菜瞬间不香了。 他勉强把碗中的饭吃完,就放下了碗筷。 “你不是饿了吗,怎么吃这么少,饭菜不合口味吗?”刚才还在大口大口地吃,怎么才吃一碗就不吃了。 “我饱了。” 这人真是奇怪,是怎么了。 宁婉眼见秦沐变得沉重,不像刚才进屋时那样轻松了。 她好像也没有说错什么话呀。 “你怎么啦?是想起什么要紧事了吗?”秦沐站在窗前,似乎若有所思,宁婉看出他好像有心事。 她和并肩站着,他伸过手揽过她的肩,又用力捏了捏她的肩,问道,“都怪我,早知道你会这么痛苦,我应该提前有所准备。” 他微微地叹了口气,眼神有些愧疚。 “是我自己被幸福冲昏了头,没有想到孩子来得这么快。” 宁婉只觉得一股暖意涌上心头,他原来是心疼自己,她揽住他的腰,反过来安慰他:“前几天担心你,心情每天都很紧张,才会吐得比较厉害,今天已经好很多了,你不用担心我的。” 这段时间,她的心情一直很压抑,再加上孕反应,晚上睡不好,整个人一天到晚都是昏昏沉沉。 今天秦沐回来了,她的心情一下子就像照进了太阳,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 就连孕反应都轻了很多,看来前几天那么难受,与心情有很大的关系。 “真的吗?”他满眼怜惜,摸着她有脸有些不信。 “当然是真的,难道你看到我,心情不像比前几天要好吗?”宁婉学着他的口吻说道。 秦沐笑着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子,“调皮,不过我喜欢,你说说,这段时间你有多想我?” 秦沐耍起赖,又想要刚才没有得到的答案。 宁婉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很想很想,想得每天都睡不着,醒来还是想,想你要在我身边该多好。”话没说完,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 “就应该说实话嘛,我爱听,我也告诉,我每天睡前都要想你,想你在干什么,想你有没有为我担心,想你会不会为了我睡不着,想你。” 秦沐的话留了半句,看宁婉的眼神却变得炙热起来。 “对了,你跟我来。”秦沐像是想起了什么,说完就拉着宁婉的手,就往外面走。 “去哪里?”宁婉这样问,脚步却跟着秦沐一起到了院子里。 外面一片漆黑。 “你抬头看。” 宁婉抬头,深邃的夜空,如同无边的黑曜石,上面点缀的繁星,让这深?多了一丝风情。 很久没有这样抬头望天空了,宁婉早已被这夜空吸引,不舍得低下头来。 “看到那边两颗不太亮的星星了吗?”秦沐指着当空西边的两颗星星。 “我在外面露宿的时候,看得最多的就是这两颗星,这两颗星多像我 和你啊,你看他们的下面,还有一颗星星,那像不像我们的孩子。” 宁婉顺着秦沐手指的方向看去,的确有两颗挨得很近的星,虽然不是很亮,但和其他热闹的繁星相比,给人一种脱离尘世的平静。 他们的下面,真的有一颗更小的星,如果不仔细观察 ,都很难发现。 “我经常想,如果我能平安归来,我就要抓紧时间生一个孩子,没想到,老天真的成全我了,让你这么快就有身孕了。” “只是,看到你这么辛苦,我觉得自己好自私。”秦沐根本就不给宁婉说话的机会,一个人在那里喃喃自语。 看着浩渺的太空,听着秦沐的情话,宁婉只觉得自己好幸运。 在这茫茫宇宙中,她不过是一粒尘埃,这么大的世界,她是有多好的运气,多大的缘份,才能和秦沐结为夫妻啊。 想到这些,她揽着秦沐的手,不禁加大了些力度,头也很自然地靠到了他的肩上。 秦沐回应她,吻了吻他的头发。 两人就这样站在院中,仰头望着星空,看了许久,也想了很多。 第144章 好心坏了事 入夜,宁婉躺在秦沐臂弯里,听着他强劲的心跳,均匀的呼吸,觉得特别踏实。 白天睡的时间太长,她怎么也睡不着。 秦沐可能这段时间太累,躺到床上没说两句话,就呼呼睡着了。 微弱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像是被一层黄晕包围着,有一瞬间,宁婉甚至觉得他像是一尊菩萨。 反正睡不着,她仔细地观察他的脸,这段时间,他消瘦了很多,眼睛都有些凹陷下去了,颧骨都有些突出了。 她没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又在他脸颊上吻了吻。 谁曾想刚吻上,秦沐眼睛居然睁开了,他嘴巴动了动,反身把宁婉压在了身下。 接着就吻了下来,许是太思念,他的动作有些粗鲁,手也到时摸索,开始褪宁婉的衣服。 宁婉小心地回应着,她突然想起了杨氏的话。 吓得她赶紧止住秦沐的手,想把头偏向一边说话,却被秦沐霸道地摁住动不了。 她只好用力嘟囔反抗:“不可以!” 可这声音发出来,秦沐根本听不清她在说话,继续霸道地吻着。 宁婉想推开她,却使不上一点劲,嘴又喊不出声,十分无助。 此时,秦沐已经轻车熟路,把手伸到下面,宁婉觉得再这样下去,婆婆说的可能会变成事实了。 她急了,用力咬了一下他的舌头,秦沐吃痛,终于停止了亲吻。 “你怎么啦?”秦沐用手摸了摸刚才宁婉咬的地方,十分不解。 “你先起来,我有话跟你说。” 宁婉想推开秦沐,可他扒在身上,根本推不动。 “有什么话等会再说,我现在等不了。”他在她身上蹭着,她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坚硬。 “不行,必须要先听我说完。”宁婉推着他的头,不让他的头俯下来。 “那你快说,到底什么事。”他妥协了,不过已经很不耐烦。 “你知道母亲过来是为什么吗?就是为这事来的。” “什么事?你说清楚一点。”秦沐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宁婉说的是什么。 “就是这事啊。”本来说这事就有些羞羞,谁知这个榆木脑袋居然还要她说得这么清楚。 “真是急死了,这事是哪事啊?”他浑身燥热,难受得紧,她却在这里和他打哑谜。 “唉,你怎么这么笨,母亲说了,做这事对腹中孩儿不好,可能会流产。” 他不明白,她就索性把杨氏说的话,全都说给他听。 “怎么会,我们小心一点,不会有事的,听话,乖。”他急于发泄, 对这些禁忌也就没有那么在意。 他俯下身,这次动作轻柔了许多,宁婉心里不愿意,可两人这么久没在一起,她也很渴望,身体也就不由自主地迎合了。 只是杨氏的话太深入她的心了,这一夜,她做的梦尽是孩子。 第二天一早起来,秦沐是就不见人影了。 宁婉知道他今天有重要的事,一个人吃了点早餐,精神还不错也没有吐,就去杨氏那边了。 秦沐能够平安回来,最高兴地要数杨氏。 除了打赏了家里的下人,她今天还施了一个粥棚救济穷苦人,就当是感谢老天爷保佑了。 往日府上施粥棚,媳妇们都会去帮忙。 宁婉刚有身孕,孕反又特别严重,杨氏原是不想让她去的。 但看她一大早就去院里自动请缨,脸色也比前几天好多了,而且好像也看她吐。 杨氏不想扫宁婉的兴,再说施粥本就是好事,也可以给腹中的胎儿积德。 她最后还是同意了宁婉的请求,万一宁婉有不舒服,就让她提前回来就是了。 粥棚就在永青侯府不远处的胡同口,但为了彰显侯府的门面,女眷都是坐马车过去。 远远就看到粥棚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每个人手上拿着一个碗,有大有小。 宁婉第一次做这种事,还很兴奋。 刚粥棚时,粥还有一会才能熬好,女眷们就坐在一起聊天。 大嫂去寺院反省两天,杨氏就命人把她接回来了, 这是她从寺院回来后,宁婉第一次和她见面。 宁婉先是主动和她打招呼,可人家不闻不问,像是没听见的。 宁婉想她可能还在怪婆婆偏心自己,也就没太放在心上。谁知杨氏看到了,又把她说了一顿。 不过为了顾及她的面子,是把她拉到一边单独说的。 也不知杨氏说了什么,过了会大嫂就主动和宁婉打招呼了,还给她支招,可以喝什么药治孕吐,又和她分享怀孕时要注意些什么,态度好得和从前判若两人。 宁婉很好奇婆婆到底说了什么,不过她相信,一个人不会因为别人几话,就会有彻底的改变,因此大嫂说什么,她只是附和,却并没有真正听进去。 大户人家媳妇之间的斗法,她虽然没有经历过,但见的太多了,她不会去害人,却会防着别人来害自己。 很快,粥就熬好了。 杨氏似乎想缓和两个媳妇的关系,特意将宁婉和大嫂安排到一口锅里,两人一人拿一把大勺,给排队的穷人们分粥。 这事看起来很轻松,特别是每一个人领到粥的人都会说一声谢谢。 真干起来后,才觉得真累,平时干活少,还没舀几勺出去, 宁婉就觉得胳膊酸痛极了。 “弟妹真不错,这舀粥的手多稳啊,这还是你进府后第一次施粥,我是比不上你。” 大嫂在一旁给宁婉戴高帽,宁婉朝她笑笑,并没有回话。 她才不会上当,听大嫂这话,先是给她戴一顶高高的帽子, 等会她想休息,都说不出口了。 分了一会后,宁婉就坐到后面去休息了,杨氏知道她的身体,连忙过来问她要不要先回去。 宁婉拒绝了,今天这么累,她居然没有吐不说,精神还特别好,她暗叹秦沐回来太及时了。 否则,那生不如死的孕吐,都可以要了她半条命。 下午回家后, 宁婉才觉得大事不发,她肚子隐隐痛,原想喝点开水就好了,可并不管用。 她不敢大意,赶紧躺下了,然后让青萍去请杨氏。 第144章 好心坏了事 入夜,宁婉躺在秦沐臂弯里,听着他强劲的心跳,均匀的呼吸,觉得特别踏实。 白天睡的时间太长,她怎么也睡不着。 秦沐可能这段时间太累,躺到床上没说两句话,就呼呼睡着了。 微弱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像是被一层黄晕包围着,有一瞬间,宁婉甚至觉得他像是一尊菩萨。 反正睡不着,她仔细地观察他的脸,这段时间,他消瘦了很多,眼睛都有些凹陷下去了,颧骨都有些突出了。 她没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又在他脸颊上吻了吻。 谁曾想刚吻上,秦沐眼睛居然睁开了,他嘴巴动了动,反身把宁婉压在了身下。 接着就吻了下来,许是太思念,他的动作有些粗鲁,手也到时摸索,开始褪宁婉的衣服。 宁婉小心地回应着,她突然想起了杨氏的话。 吓得她赶紧止住秦沐的手,想把头偏向一边说话,却被秦沐霸道地摁住动不了。 她只好用力嘟囔反抗:“不可以!” 可这声音发出来,秦沐根本听不清她在说话,继续霸道地吻着。 宁婉想推开她,却使不上一点劲,嘴又喊不出声,十分无助。 此时,秦沐已经轻车熟路,把手伸到下面,宁婉觉得再这样下去,婆婆说的可能会变成事实了。 她急了,用力咬了一下他的舌头,秦沐吃痛,终于停止了亲吻。 “你怎么啦?”秦沐用手摸了摸刚才宁婉咬的地方,十分不解。 “你先起来,我有话跟你说。” 宁婉想推开秦沐,可他扒在身上,根本推不动。 “有什么话等会再说,我现在等不了。”他在她身上蹭着,她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坚硬。 “不行,必须要先听我说完。”宁婉推着他的头,不让他的头俯下来。 “那你快说,到底什么事。”他妥协了,不过已经很不耐烦。 “你知道母亲过来是为什么吗?就是为这事来的。” “什么事?你说清楚一点。”秦沐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宁婉说的是什么。 “就是这事啊。”本来说这事就有些羞羞,谁知这个榆木脑袋居然还要她说得这么清楚。 “真是急死了,这事是哪事啊?”他浑身燥热,难受得紧,她却在这里和他打哑谜。 “唉,你怎么这么笨,母亲说了,做这事对腹中孩儿不好,可能会流产。” 他不明白,她就索性把杨氏说的话,全都说给他听。 “怎么会,我们小心一点,不会有事的,听话,乖。”他急于发泄, 对这些禁忌也就没有那么在意。 他俯下身,这次动作轻柔了许多,宁婉心里不愿意,可两人这么久没在一起,她也很渴望,身体也就不由自主地迎合了。 只是杨氏的话太深入她的心了,这一夜,她做的梦尽是孩子。 第二天一早起来,秦沐是就不见人影了。 宁婉知道他今天有重要的事,一个人吃了点早餐,精神还不错也没有吐,就去杨氏那边了。 秦沐能够平安回来,最高兴地要数杨氏。 除了打赏了家里的下人,她今天还施了一个粥棚救济穷苦人,就当是感谢老天爷保佑了。 往日府上施粥棚,媳妇们都会去帮忙。 宁婉刚有身孕,孕反又特别严重,杨氏原是不想让她去的。 但看她一大早就去院里自动请缨,脸色也比前几天好多了,而且好像也看她吐。 杨氏不想扫宁婉的兴,再说施粥本就是好事,也可以给腹中的胎儿积德。 她最后还是同意了宁婉的请求,万一宁婉有不舒服,就让她提前回来就是了。 粥棚就在永青侯府不远处的胡同口,但为了彰显侯府的门面,女眷都是坐马车过去。 远远就看到粥棚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每个人手上拿着一个碗,有大有小。 宁婉第一次做这种事,还很兴奋。 刚粥棚时,粥还有一会才能熬好,女眷们就坐在一起聊天。 大嫂去寺院反省两天,杨氏就命人把她接回来了, 这是她从寺院回来后,宁婉第一次和她见面。 宁婉先是主动和她打招呼,可人家不闻不问,像是没听见的。 宁婉想她可能还在怪婆婆偏心自己,也就没太放在心上。谁知杨氏看到了,又把她说了一顿。 不过为了顾及她的面子,是把她拉到一边单独说的。 也不知杨氏说了什么,过了会大嫂就主动和宁婉打招呼了,还给她支招,可以喝什么药治孕吐,又和她分享怀孕时要注意些什么,态度好得和从前判若两人。 宁婉很好奇婆婆到底说了什么,不过她相信,一个人不会因为别人几话,就会有彻底的改变,因此大嫂说什么,她只是附和,却并没有真正听进去。 大户人家媳妇之间的斗法,她虽然没有经历过,但见的太多了,她不会去害人,却会防着别人来害自己。 很快,粥就熬好了。 杨氏似乎想缓和两个媳妇的关系,特意将宁婉和大嫂安排到一口锅里,两人一人拿一把大勺,给排队的穷人们分粥。 这事看起来很轻松,特别是每一个人领到粥的人都会说一声谢谢。 真干起来后,才觉得真累,平时干活少,还没舀几勺出去, 宁婉就觉得胳膊酸痛极了。 “弟妹真不错,这舀粥的手多稳啊,这还是你进府后第一次施粥,我是比不上你。” 大嫂在一旁给宁婉戴高帽,宁婉朝她笑笑,并没有回话。 她才不会上当,听大嫂这话,先是给她戴一顶高高的帽子, 等会她想休息,都说不出口了。 分了一会后,宁婉就坐到后面去休息了,杨氏知道她的身体,连忙过来问她要不要先回去。 宁婉拒绝了,今天这么累,她居然没有吐不说,精神还特别好,她暗叹秦沐回来太及时了。 否则,那生不如死的孕吐,都可以要了她半条命。 下午回家后, 宁婉才觉得大事不发,她肚子隐隐痛,原想喝点开水就好了,可并不管用。 她不敢大意,赶紧躺下了,然后让青萍去请杨氏。 第145章 心虚的小偷 杨氏很快就急匆匆赶来了,进门就问,“见红没有?” 宁婉有些懵,不知什么叫见红没有。 杨氏急了,“你下面有没有见红。”宁婉这才明白过来,连忙摇了摇头。 “谢天谢地,没见红就好,青萍,赶快去请王大夫来。”杨氏对青萍大声说,“坐我的马车,快去快回。” 府上好不容易又可以添一丁,杨氏还是十分重视的。 青萍走了, 杨氏看到宁婉的脸煞白,连忙问道,“很疼吗?还是一点点疼?” 她要根据自己的经验来判断。 “一点点疼,应该没事的。”看到杨氏这么紧张,宁婉反而开始安慰她。 杨氏没有说话,自责道,“但愿你没事,要真有什么事,我就是最大的罪人了,我就不该让你去。” 婆婆这么说,宁婉反而不自在了,她不知道今天这个状况,是和昨晚的亲密行为有关,还是因为今天去施粥太累了,或是两者都有。 但她不敢告诉婆婆这件事,明明昨天她还特意来叮嘱了一番,要结果他还是没能忍住。 不仅不能说,反而还要向婆婆保密,否则,宁婉不敢想象,婆婆会怎样看她。 她只能祈祷腹中的孩儿没事。 王大夫不一会就来了,给宁婉把完脉后,说了声无妨,不过他也是强调,最近千万不能同房。 听到大夫这么说,宁婉羞愧得满脸通红,杨氏以为她是害羞,也没有问她什么,就和王大夫到外面去说话了。 宁婉十分紧张,她不知道王大夫把脉,是否能判出她昨晚同房的事实,会不会和婆母说。 如果王大夫知道且说了,她简直要羞死了。 宁婉躺在床上,仔细地听着外面的交谈,可除了能听到说话声,说的什么一点都听不见。 她用被子蒙住头,后悔自己昨晚的身不由己,此刻只恨找不到一条地缝,让她钻进去。 过了一会,杨氏进来了。 宁婉还是蒙着头人,杨氏还以为她难过得哭了, 安慰道,“你不要难说,王大夫说了,暂时没有大碍,你这几天就卧床不要下地了。” 宁婉仔细地听着杨氏的语气,确定王大夫好像没有对她说其他后,才慢慢把头伸了出来。 杨氏继续说,“我昨天交待你的,你也要记牢了,实在不行,就让他暂时到其他屋里去睡。” 杨氏这番话,让宁婉暗里长舒了一口气,看来王大夫没有对杨氏多说其他的话。 不过杨氏的关心,让宁婉更加羞愧,都不知道说什么。 好在杨氏只是又交待了青萍几句,就走了。 刚才太紧张,此刻放松下来,宁婉才发现肩膀微微有些酸痛,不知是今天太劳累,还是刚才紧张所致。 秦沐回来情绪很高,站在他床前滔滔不绝。 今天二叔已经把8年前军中的记录交给了皇上,皇上果然大发雷霆,当场就要杀了陆议。 同时,今天还有一个击鼓鸣冤的妇人,也引起了皇上的注意。 那个妇人不是别人,正是说书人的地夫人,她指认是陆议杀了自己的郎君。 当时说书人说的故事,大家都认为说的就是蔺王爷,可后来这个说书人神秘失踪,再也没有出现。 这件事闹得人心惶惶,再也没有人说过这个故事。关于蔺王爷在外有私生子的事,也就慢慢没有人敢说了。 可后面的事实都摆在大家眼前,说书人的故事与蔺王爷简直是一模一样,蔺王爷带回来的孩子,的确就是他的亲儿子。 那妇人当场还拿出了一个有力证据,那是一块蔺王随身佩带的玉佩。 据妇人说,这是在她死了的郎君手上发现的。 一个农妇能拿出王爷的随身物品,这本来就是一件奇事,由此推断,妇人的话八九不离十是真的。 这两个消息,对于忙碌了这么久的秦沐来说,是最大的安慰,赵大叔赵大嫂的仇,他终于可以报了。 只是,夏霜儿被杀之事,他因此连累被贬,却没有一点头绪。 尽管皇上知道陆议有很大的问题,但秦沐的官职皇上却没有恢复。 大概经这一事,皇上更加意识到了治军严厉的好处,而秦沐因夏霜儿之死被贬,恰恰踩到了这个雷上面。 只有找到夏霜儿的真正死因,才能洗清他属下的冤屈,他才有可能官复原职。 可是,谁都知道夏霜儿死得蹊跷,可却苦于找不到证据。 秦沐一头雾水,找不到一点头绪。 不过最近肖国公和西厥人密谋的,皇上杀了不少西厥人,西厥与我朝平静了10年的关系, 又渐渐开始不太平了。 听说边关最近又不太平了,很多城镇被抢,连蓟都也出现了不少流民。 皇上可以忍得了不一时,恐怕不会一时任由西厥人这样放肆,朝廷和西厥之间,早晚会有一场恶战。 到时,秦沐肯定会被重新重用。 所以对自己何时能复职,秦沐反而不是特别担心,宁婉最近不舒服,他正好可以多陪陪她。 秦沐刚和宁婉说了会话,杨氏就派人来请他过去了。 “我今天回来没有先去母亲那里,看来她对我有意见了,我去去就来。” 秦沐说完,就和来人一起走了。 宁婉吩咐青萍准备晚饭,她不敢下床,只能老老实实躺在床上。 不一会儿,秦沐就回来了。 他一脸紧张地问,“你今天怎么啦,肚子还疼吗?你看我一回来,只记得和你讲我的事,却没有问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顿了顿,他又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我今晚睡到隔壁屋,你一个人好好睡个安稳觉。青萍,你去让人把隔壁屋收拾出来。” 宁婉一听,就知道杨氏和他说什么了。 她一时只觉得羞怯不已,小声问道,“你没有说我们昨晚昨晚怎么样。”她心虚得像个小偷。 秦沐见她这样,又好笑又心疼,“傻瓜,我有那么傻吗,昨天母亲特意来叮嘱你,我说了,母亲会怎么想你。再说昨晚能怪你吗?” 他耐心地解释,眼中全是宠溺,轻轻地把她揽到了怀里。 第145章 心虚的小偷 杨氏很快就急匆匆赶来了,进门就问,“见红没有?” 宁婉有些懵,不知什么叫见红没有。 杨氏急了,“你下面有没有见红。”宁婉这才明白过来,连忙摇了摇头。 “谢天谢地,没见红就好,青萍,赶快去请王大夫来。”杨氏对青萍大声说,“坐我的马车,快去快回。” 府上好不容易又可以添一丁,杨氏还是十分重视的。 青萍走了, 杨氏看到宁婉的脸煞白,连忙问道,“很疼吗?还是一点点疼?” 她要根据自己的经验来判断。 “一点点疼,应该没事的。”看到杨氏这么紧张,宁婉反而开始安慰她。 杨氏没有说话,自责道,“但愿你没事,要真有什么事,我就是最大的罪人了,我就不该让你去。” 婆婆这么说,宁婉反而不自在了,她不知道今天这个状况,是和昨晚的亲密行为有关,还是因为今天去施粥太累了,或是两者都有。 但她不敢告诉婆婆这件事,明明昨天她还特意来叮嘱了一番,要结果他还是没能忍住。 不仅不能说,反而还要向婆婆保密,否则,宁婉不敢想象,婆婆会怎样看她。 她只能祈祷腹中的孩儿没事。 王大夫不一会就来了,给宁婉把完脉后,说了声无妨,不过他也是强调,最近千万不能同房。 听到大夫这么说,宁婉羞愧得满脸通红,杨氏以为她是害羞,也没有问她什么,就和王大夫到外面去说话了。 宁婉十分紧张,她不知道王大夫把脉,是否能判出她昨晚同房的事实,会不会和婆母说。 如果王大夫知道且说了,她简直要羞死了。 宁婉躺在床上,仔细地听着外面的交谈,可除了能听到说话声,说的什么一点都听不见。 她用被子蒙住头,后悔自己昨晚的身不由己,此刻只恨找不到一条地缝,让她钻进去。 过了一会,杨氏进来了。 宁婉还是蒙着头人,杨氏还以为她难过得哭了, 安慰道,“你不要难说,王大夫说了,暂时没有大碍,你这几天就卧床不要下地了。” 宁婉仔细地听着杨氏的语气,确定王大夫好像没有对她说其他后,才慢慢把头伸了出来。 杨氏继续说,“我昨天交待你的,你也要记牢了,实在不行,就让他暂时到其他屋里去睡。” 杨氏这番话,让宁婉暗里长舒了一口气,看来王大夫没有对杨氏多说其他的话。 不过杨氏的关心,让宁婉更加羞愧,都不知道说什么。 好在杨氏只是又交待了青萍几句,就走了。 刚才太紧张,此刻放松下来,宁婉才发现肩膀微微有些酸痛,不知是今天太劳累,还是刚才紧张所致。 秦沐回来情绪很高,站在他床前滔滔不绝。 今天二叔已经把8年前军中的记录交给了皇上,皇上果然大发雷霆,当场就要杀了陆议。 同时,今天还有一个击鼓鸣冤的妇人,也引起了皇上的注意。 那个妇人不是别人,正是说书人的地夫人,她指认是陆议杀了自己的郎君。 当时说书人说的故事,大家都认为说的就是蔺王爷,可后来这个说书人神秘失踪,再也没有出现。 这件事闹得人心惶惶,再也没有人说过这个故事。关于蔺王爷在外有私生子的事,也就慢慢没有人敢说了。 可后面的事实都摆在大家眼前,说书人的故事与蔺王爷简直是一模一样,蔺王爷带回来的孩子,的确就是他的亲儿子。 那妇人当场还拿出了一个有力证据,那是一块蔺王随身佩带的玉佩。 据妇人说,这是在她死了的郎君手上发现的。 一个农妇能拿出王爷的随身物品,这本来就是一件奇事,由此推断,妇人的话八九不离十是真的。 这两个消息,对于忙碌了这么久的秦沐来说,是最大的安慰,赵大叔赵大嫂的仇,他终于可以报了。 只是,夏霜儿被杀之事,他因此连累被贬,却没有一点头绪。 尽管皇上知道陆议有很大的问题,但秦沐的官职皇上却没有恢复。 大概经这一事,皇上更加意识到了治军严厉的好处,而秦沐因夏霜儿之死被贬,恰恰踩到了这个雷上面。 只有找到夏霜儿的真正死因,才能洗清他属下的冤屈,他才有可能官复原职。 可是,谁都知道夏霜儿死得蹊跷,可却苦于找不到证据。 秦沐一头雾水,找不到一点头绪。 不过最近肖国公和西厥人密谋的,皇上杀了不少西厥人,西厥与我朝平静了10年的关系, 又渐渐开始不太平了。 听说边关最近又不太平了,很多城镇被抢,连蓟都也出现了不少流民。 皇上可以忍得了不一时,恐怕不会一时任由西厥人这样放肆,朝廷和西厥之间,早晚会有一场恶战。 到时,秦沐肯定会被重新重用。 所以对自己何时能复职,秦沐反而不是特别担心,宁婉最近不舒服,他正好可以多陪陪她。 秦沐刚和宁婉说了会话,杨氏就派人来请他过去了。 “我今天回来没有先去母亲那里,看来她对我有意见了,我去去就来。” 秦沐说完,就和来人一起走了。 宁婉吩咐青萍准备晚饭,她不敢下床,只能老老实实躺在床上。 不一会儿,秦沐就回来了。 他一脸紧张地问,“你今天怎么啦,肚子还疼吗?你看我一回来,只记得和你讲我的事,却没有问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顿了顿,他又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我今晚睡到隔壁屋,你一个人好好睡个安稳觉。青萍,你去让人把隔壁屋收拾出来。” 宁婉一听,就知道杨氏和他说什么了。 她一时只觉得羞怯不已,小声问道,“你没有说我们昨晚昨晚怎么样。”她心虚得像个小偷。 秦沐见她这样,又好笑又心疼,“傻瓜,我有那么傻吗,昨天母亲特意来叮嘱你,我说了,母亲会怎么想你。再说昨晚能怪你吗?” 他耐心地解释,眼中全是宠溺,轻轻地把她揽到了怀里。 第146章 偷塞通房 半夜,宁婉被一阵嘈杂声吵醒了,细听好像就是在雅景院。 她叫了两声青萍,却没有回应,她又细细听了一会,里面好像有秦沐的声音。 她都睡一觉醒了, 按理应该已经凌晨了,他怎么还没睡。 禁不住好奇,宁婉披着衣服起来了,想去外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刚准备下床,就见秦沐气呼呼地进来了。 见她准备下地,赶紧拦住了她。 “外面出什么事了?你又到我房里来干什么,赶快去睡觉啊。” 现在宁婉心中悬了一根弦,不敢像昨晚那样大胆了。 秦沐没理她,揭开被子就躺下了,临了嘟囔一声,“我以后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睡。” “哎呀,你怎么又睡到这里了, 隔壁房不是都收拾好了吗,莫不是你做了噩梦吓怕了。” 宁婉想用激将法,让他乖乖去隔壁睡。 可这一招在他这里完全没有用,秦沐已经用被子捂着头,也没有打算再理她。 宁婉放心不下,又悄悄下了床,轻声喊青萍进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青萍倒是很快就进来了,只是对于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你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问你外面出了什么事,你倒好,支吾半天都说不清楚。” 宁婉见她这样子,不由地有些生气。 “奶奶,您先去睡,大家都困了。”她还是不肯说。 她越是这样,宁婉越好奇,正打算再问, 却听到秦沐的声音传出,“你问那么清楚干什么,不能下床的人,也不知道忌讳点什么。” 他这话说得生硬,直接把宁婉干懵逼了,他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青萍听到秦沐这么说,很快就退了出去。 宁婉只得上床去,看样子,这件事和秦沐有关。 “你到底怎么了,我是被吵醒了,还是这个院里的女主人,我怎么连问都不能问。” 先是青萍不肯说,临了秦沐又在这里埋怨她,她也是一肚子火。 “哎呀,你别问了,快睡觉。” “不行, 你今天不说清楚,我就不让你睡。”说完,她就去扯秦沐罩在头上的被子,想把她拉起来。 秦沐担心她使太大的力,对腹中孩儿不好,只好乖乖坐了起来。 “你就那么好奇,我要说了,你这一夜睡不着,我可不管啊。” “你不说我才会一夜睡不着呢,你快说,你怎么又回来处了。” “好,我说了你不许生气,也不要怪母亲,你先答应我。”秦沐先打起了预防针。 宁婉心中的疑团却更大了,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她生气,还和婆婆有关。 “行,我都答应你。”几乎没有犹豫,宁婉就答应了。 看宁婉一脸期待的表情,秦沐苦笑了一下,“你干嘛这么好奇呢,等会你睡不着,我可不陪你。” “你到底说不说,废话一大堆。”宁婉瞪着他,不满道。 “好,我说,母亲把她房里的青溪,刚刚送到了隔壁房里。” 只有短短的两句话,宁婉却瞪大双眼,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哎,你还好,我说了不想让你知道,现在知道厉害了。”秦沐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她却依然没有动一下。 下一秒,突然就躺下了,背对着秦沐不说话。 尽管知道秦沐房里迟早会有人,但宁婉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新婚才月余,婆婆就迫不及待让儿子房里塞人,她怎么也想不通,就那么怕她儿子受委屈吗? 怪不得让他去隔壁睡,原来是这回事。 宁婉暗里苦笑,心却被撕裂般的疼。 刘贵妃往陆议房里塞云溪的时候,她一点都不在意,甚至觉得这样挺好。 可现在换了一个人,她才知道这里面有多痛。 “你转过来看着我,别生气了,我不是马上就回来了吗?”秦沐在一旁解释道。 “我刚才怎么说的,我说了以后你不生气,可看你现在”不管秦沐说什么,宁婉就是一言不发。 他没有办法,只得去扳她的肩头,让她对着自己。 扳过来才发现,她眼眶里挤满了泪,就差掉下来了。 “别哭,我答应你,没有你的允许,我绝不纳别人进门,好不好?”秦沐还在耐心地哄着。 “我是那样的泼妇吗,你想迎什么人进门,我哪里管得着。”宁婉只觉得喉头发紧,有些话不说出来,就不舒服。 “你哪里是泼妇 ,你是贤妻,天下第一贤妻,贤妻,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他吻着她的眼睛,想把她眼中的泪吻尽。 宁婉长叹了一口气,心中释然了不少。 秦沐纳妾是迟早的事,婆婆也是为她好,两个人天天在一起,万一腹中的孩儿有个好歹,大家都不好。 “我做不了贤妻,你还是去隔壁睡,母亲这样安排,也是为我们好。”宁婉违心地说道。 尽管会心痛,但迟早会有这一天。 “唉!”秦沐长叹了一口气,宁婉还等着他下一句,却半天没有一句话出来。 “我都没叹气,你叹什么气。”她不解,难道不是她委屈吗,他叹的哪门子气。 “你就这么急着把我送出去?”秦沐不满地问道。 “我珍视你,顾惜你,半夜都要跑到你身边,你倒好,这么着急地要把我送到其他女人身边,你已经开始讨厌我了吗?” 秦沐似乎越说越委屈。 宁婉一下子没接上话,是啊,如果他真的有心,此刻可能正与别的女人洞房花烛,而她则一个人傻傻地守着空房。 他在乎她的感受,更不舍让她伤心,可她呢,还装大度要让他和别人同床共眠。 她一时有些自责,明明不舍他被别的女人“抢”走,却偏要嘴硬, 装 大度让他睡到隔壁。 她一时无语,只有无声地紧紧抱住他,来表达自己的愧疚。 “其实我也不舍得,可是,你早晚都会纳妾,我即便不舍又能怎样。”宁婉说得可怜巴巴。 秦沐看她可怜的样子,也不忍再责怪她什么。 她还在孕中,身体本来就不舒服,大半夜两人却还为这种事闹矛盾,实在不值当。 第146章 偷塞通房 半夜,宁婉被一阵嘈杂声吵醒了,细听好像就是在雅景院。 她叫了两声青萍,却没有回应,她又细细听了一会,里面好像有秦沐的声音。 她都睡一觉醒了, 按理应该已经凌晨了,他怎么还没睡。 禁不住好奇,宁婉披着衣服起来了,想去外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刚准备下床,就见秦沐气呼呼地进来了。 见她准备下地,赶紧拦住了她。 “外面出什么事了?你又到我房里来干什么,赶快去睡觉啊。” 现在宁婉心中悬了一根弦,不敢像昨晚那样大胆了。 秦沐没理她,揭开被子就躺下了,临了嘟囔一声,“我以后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睡。” “哎呀,你怎么又睡到这里了, 隔壁房不是都收拾好了吗,莫不是你做了噩梦吓怕了。” 宁婉想用激将法,让他乖乖去隔壁睡。 可这一招在他这里完全没有用,秦沐已经用被子捂着头,也没有打算再理她。 宁婉放心不下,又悄悄下了床,轻声喊青萍进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青萍倒是很快就进来了,只是对于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你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问你外面出了什么事,你倒好,支吾半天都说不清楚。” 宁婉见她这样子,不由地有些生气。 “奶奶,您先去睡,大家都困了。”她还是不肯说。 她越是这样,宁婉越好奇,正打算再问, 却听到秦沐的声音传出,“你问那么清楚干什么,不能下床的人,也不知道忌讳点什么。” 他这话说得生硬,直接把宁婉干懵逼了,他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青萍听到秦沐这么说,很快就退了出去。 宁婉只得上床去,看样子,这件事和秦沐有关。 “你到底怎么了,我是被吵醒了,还是这个院里的女主人,我怎么连问都不能问。” 先是青萍不肯说,临了秦沐又在这里埋怨她,她也是一肚子火。 “哎呀,你别问了,快睡觉。” “不行, 你今天不说清楚,我就不让你睡。”说完,她就去扯秦沐罩在头上的被子,想把她拉起来。 秦沐担心她使太大的力,对腹中孩儿不好,只好乖乖坐了起来。 “你就那么好奇,我要说了,你这一夜睡不着,我可不管啊。” “你不说我才会一夜睡不着呢,你快说,你怎么又回来处了。” “好,我说了你不许生气,也不要怪母亲,你先答应我。”秦沐先打起了预防针。 宁婉心中的疑团却更大了,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她生气,还和婆婆有关。 “行,我都答应你。”几乎没有犹豫,宁婉就答应了。 看宁婉一脸期待的表情,秦沐苦笑了一下,“你干嘛这么好奇呢,等会你睡不着,我可不陪你。” “你到底说不说,废话一大堆。”宁婉瞪着他,不满道。 “好,我说,母亲把她房里的青溪,刚刚送到了隔壁房里。” 只有短短的两句话,宁婉却瞪大双眼,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哎,你还好,我说了不想让你知道,现在知道厉害了。”秦沐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她却依然没有动一下。 下一秒,突然就躺下了,背对着秦沐不说话。 尽管知道秦沐房里迟早会有人,但宁婉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新婚才月余,婆婆就迫不及待让儿子房里塞人,她怎么也想不通,就那么怕她儿子受委屈吗? 怪不得让他去隔壁睡,原来是这回事。 宁婉暗里苦笑,心却被撕裂般的疼。 刘贵妃往陆议房里塞云溪的时候,她一点都不在意,甚至觉得这样挺好。 可现在换了一个人,她才知道这里面有多痛。 “你转过来看着我,别生气了,我不是马上就回来了吗?”秦沐在一旁解释道。 “我刚才怎么说的,我说了以后你不生气,可看你现在”不管秦沐说什么,宁婉就是一言不发。 他没有办法,只得去扳她的肩头,让她对着自己。 扳过来才发现,她眼眶里挤满了泪,就差掉下来了。 “别哭,我答应你,没有你的允许,我绝不纳别人进门,好不好?”秦沐还在耐心地哄着。 “我是那样的泼妇吗,你想迎什么人进门,我哪里管得着。”宁婉只觉得喉头发紧,有些话不说出来,就不舒服。 “你哪里是泼妇 ,你是贤妻,天下第一贤妻,贤妻,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他吻着她的眼睛,想把她眼中的泪吻尽。 宁婉长叹了一口气,心中释然了不少。 秦沐纳妾是迟早的事,婆婆也是为她好,两个人天天在一起,万一腹中的孩儿有个好歹,大家都不好。 “我做不了贤妻,你还是去隔壁睡,母亲这样安排,也是为我们好。”宁婉违心地说道。 尽管会心痛,但迟早会有这一天。 “唉!”秦沐长叹了一口气,宁婉还等着他下一句,却半天没有一句话出来。 “我都没叹气,你叹什么气。”她不解,难道不是她委屈吗,他叹的哪门子气。 “你就这么急着把我送出去?”秦沐不满地问道。 “我珍视你,顾惜你,半夜都要跑到你身边,你倒好,这么着急地要把我送到其他女人身边,你已经开始讨厌我了吗?” 秦沐似乎越说越委屈。 宁婉一下子没接上话,是啊,如果他真的有心,此刻可能正与别的女人洞房花烛,而她则一个人傻傻地守着空房。 他在乎她的感受,更不舍让她伤心,可她呢,还装大度要让他和别人同床共眠。 她一时有些自责,明明不舍他被别的女人“抢”走,却偏要嘴硬, 装 大度让他睡到隔壁。 她一时无语,只有无声地紧紧抱住他,来表达自己的愧疚。 “其实我也不舍得,可是,你早晚都会纳妾,我即便不舍又能怎样。”宁婉说得可怜巴巴。 秦沐看她可怜的样子,也不忍再责怪她什么。 她还在孕中,身体本来就不舒服,大半夜两人却还为这种事闹矛盾,实在不值当。 第147章 通房领回去 这一晚,两人都没睡好,虽然最后和解了,但这个问题,也成了他们生活中的一个问题。 青溪连夜被秦沐赶回去,让她脸面全无。 她跟着杨氏快十年了,早已是府上的大丫头,下面管着一片小丫头,在府上也算得上是半个主子。 杨氏也是看她做事稳妥,性子又沉静,才想着让她先从通房做起。等她在雅景院得到宁婉的肯定后,再抬她做妾。 宁婉和秦沐毕竟还是新婚,她多少也要顾及一下她的感受。 可没想到,她好心给儿子送通房,居然没有送出去,被原样打回来了。 杨氏心里窝火,先不说青溪跟了她那么久,那个傻儿子,多少也要给自己留一点面子啊。 就算不同意,也不用急着把人赶回来。 这样一来,她颜面全失不说,青溪也会遭人笑话,她有心留青溪,可如果再送一次又算怎么回事。 虽然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杨氏多少也猜到是自己那榆木脑袋的儿子,不想让宁婉难过。 用后早饭后, 她就让桂嬷嬷去请秦沐。 王公贵族府第里,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她觉得即便不说,宁婉应该也会接受,否则,那就是她不懂事了。 不要说秦沐这些年没有一个通房,就算是有,同在她这种情况,再塞两个进去也是正常。 况且,她也还在尽量照顾宁婉的心情。 桂嬷嬷去的时候,两个人都还没有起来。 昨晚闹了大半夜,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 桂嬷嬷不是别人,又是府上的老人,青萍只得让嬷嬷先回去,她这就叫醒少爷。 青萍悄悄进房,隔着帐子,见两人拥在一起,睡得正香,看样子一时半会还不会醒。 她无法,只能轻轻地推了推宁婉。 宁婉转了一个身,睁眼看到是青萍,再看外面的亮光,知道是天亮了。 她打了一个呵欠,闭着眼睛懒懒地对青萍说,“别吵我,让我再睡一会。” 青萍见她马上又要睡着的样子,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刚才桂嬷嬷来了, 说是让少爷去一趟雅居院。” 宁婉再次睁开眼睛,回了回神,抬手打了一下旁边的秦沐,“你快起来,母亲要你现在去找他。” 秦沐没有说话,伸出手臂把她又抱回到怀里,青萍见这个光景, 赶紧退身出了。 宁婉用力地挣开他的手,在他耳边轻声说,“快起来,桂嬷嬷来了,母亲让你赶快去见她。” 尽管青萍没有说杨氏找秦沐什么事,但她已经八九不离十地猜到了。 而之所以没叫上她,恐怕也是给她留一点面子,或者母子俩有什么私密话,不适合她听到。 秦沐听到这话,明显不耐烦,“好不容易能多睡一会,她老人家倒好,愣是不让。” 抱怨归抱怨,他又躺了一会后,还是起来了。 转身看到宁婉还舒服地躺在床上,不满道,“母亲就是偏心,怎么不叫你去,你起来,陪我一起去。” 这么大清早让他去雅居院,秦沐一猜肯定是昨天的事。 他正好也有话要问杨氏,这种事怎么都不和他商量一下,闹得大家都不开心。 宁婉抱着多出来的被子,揶揄道,“我怎么好去,母亲只叫你一个人去,肯定是有我不方便听到的话说给你听,我去岂不是太不懂事了。” “好啊,你舒服地在这里躺着, 还要嘲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张牙舞爪地朝她冲来。 宁婉吓得赶紧把被子全裹在身上,头也埋了进去。 秦沐隔着被子,在她身上到处挠,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打闹了一番后,秦沐简单洗漱了下,就去了雅居院。 一进院门,就看到青溪红着一双眼睛,秦沐赶紧避开,也不敢再看她就匆匆进屋了。 杨氏见儿子来了,也没有理他,照常做自己手上的活计。 她正在绣一只小鸟,秦沐看出来了,这疑似是给小孩子绣的肚兜,他心里突然有底了。 “您这是在绣什么呢,宁婉才刚刚怀上,现在绣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早什么,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听母亲这样说,秦沐心里乐,他的判断果然没错。 杨氏话刚出口就后悔了。 她是找儿子来兴师问罪的,认知嘴一快,就把刚才酝酿的严肃气氛打破了。 罢了罢了,她在这个儿子面前到老也威严不起来。 “母亲干嘛一大早就叫我过来,昨晚我都没睡好。”他居然先发制人,抱怨起来了。 “你没睡好?我才没睡好呢,你说,我一片好心,结果倒是被打脸了,我这张老脸以后还怎么管别人。” 你抱怨,我更委屈。 “母亲,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您也知道我对宁婉的感情,这事您真该提前和我知会一声的。再说了,我们成亲才多久,宁婉会怎么想,她心情不好,对腹中的胎儿也不好啊。” 秦沐摆事实讲道理,让杨氏几乎没有回话的余地。 杨氏见儿子没有一点意识自己有错,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脸色也沉了下来。 “母亲,我的母亲大人,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你也要看什么情况啊,难道您不希望孙子平安生下来吗?” “呸呸呸,你怎么说话的,快呸三下,刚才说的话就不着数。”秦沐无奈,也只好配合杨氏,对着地上“呸”了三下。 “我也是为了你儿子顺利生产,才把青溪送过去的。宁婉昨天肚子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王大夫都和我说了。” 尽管面前是母上大人,但杨氏话说得这样明白,秦沐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宁婉昨天还追问他,有没有向杨氏说两人同房的事,没想到杨氏心里明镜似的,什么都知道。 秦沐一时只觉得脸上躁得很。 杨氏见儿子浑身不自在,又替他解围道, “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年轻夫妻嘛,总有情不自禁的时候,你鲁莽不懂事,万一宁婉有个好歹,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青溪跟了我十年,这丫头行事稳重,性格也好,留在你身边照顾,我看是很合适,宁婉也会喜欢她的。” 听杨氏这话,还是想让秦沐把她带回去。 第147章 通房领回去 这一晚,两人都没睡好,虽然最后和解了,但这个问题,也成了他们生活中的一个问题。 青溪连夜被秦沐赶回去,让她脸面全无。 她跟着杨氏快十年了,早已是府上的大丫头,下面管着一片小丫头,在府上也算得上是半个主子。 杨氏也是看她做事稳妥,性子又沉静,才想着让她先从通房做起。等她在雅景院得到宁婉的肯定后,再抬她做妾。 宁婉和秦沐毕竟还是新婚,她多少也要顾及一下她的感受。 可没想到,她好心给儿子送通房,居然没有送出去,被原样打回来了。 杨氏心里窝火,先不说青溪跟了她那么久,那个傻儿子,多少也要给自己留一点面子啊。 就算不同意,也不用急着把人赶回来。 这样一来,她颜面全失不说,青溪也会遭人笑话,她有心留青溪,可如果再送一次又算怎么回事。 虽然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杨氏多少也猜到是自己那榆木脑袋的儿子,不想让宁婉难过。 用后早饭后, 她就让桂嬷嬷去请秦沐。 王公贵族府第里,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她觉得即便不说,宁婉应该也会接受,否则,那就是她不懂事了。 不要说秦沐这些年没有一个通房,就算是有,同在她这种情况,再塞两个进去也是正常。 况且,她也还在尽量照顾宁婉的心情。 桂嬷嬷去的时候,两个人都还没有起来。 昨晚闹了大半夜,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 桂嬷嬷不是别人,又是府上的老人,青萍只得让嬷嬷先回去,她这就叫醒少爷。 青萍悄悄进房,隔着帐子,见两人拥在一起,睡得正香,看样子一时半会还不会醒。 她无法,只能轻轻地推了推宁婉。 宁婉转了一个身,睁眼看到是青萍,再看外面的亮光,知道是天亮了。 她打了一个呵欠,闭着眼睛懒懒地对青萍说,“别吵我,让我再睡一会。” 青萍见她马上又要睡着的样子,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刚才桂嬷嬷来了, 说是让少爷去一趟雅居院。” 宁婉再次睁开眼睛,回了回神,抬手打了一下旁边的秦沐,“你快起来,母亲要你现在去找他。” 秦沐没有说话,伸出手臂把她又抱回到怀里,青萍见这个光景, 赶紧退身出了。 宁婉用力地挣开他的手,在他耳边轻声说,“快起来,桂嬷嬷来了,母亲让你赶快去见她。” 尽管青萍没有说杨氏找秦沐什么事,但她已经八九不离十地猜到了。 而之所以没叫上她,恐怕也是给她留一点面子,或者母子俩有什么私密话,不适合她听到。 秦沐听到这话,明显不耐烦,“好不容易能多睡一会,她老人家倒好,愣是不让。” 抱怨归抱怨,他又躺了一会后,还是起来了。 转身看到宁婉还舒服地躺在床上,不满道,“母亲就是偏心,怎么不叫你去,你起来,陪我一起去。” 这么大清早让他去雅居院,秦沐一猜肯定是昨天的事。 他正好也有话要问杨氏,这种事怎么都不和他商量一下,闹得大家都不开心。 宁婉抱着多出来的被子,揶揄道,“我怎么好去,母亲只叫你一个人去,肯定是有我不方便听到的话说给你听,我去岂不是太不懂事了。” “好啊,你舒服地在这里躺着, 还要嘲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张牙舞爪地朝她冲来。 宁婉吓得赶紧把被子全裹在身上,头也埋了进去。 秦沐隔着被子,在她身上到处挠,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打闹了一番后,秦沐简单洗漱了下,就去了雅居院。 一进院门,就看到青溪红着一双眼睛,秦沐赶紧避开,也不敢再看她就匆匆进屋了。 杨氏见儿子来了,也没有理他,照常做自己手上的活计。 她正在绣一只小鸟,秦沐看出来了,这疑似是给小孩子绣的肚兜,他心里突然有底了。 “您这是在绣什么呢,宁婉才刚刚怀上,现在绣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早什么,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听母亲这样说,秦沐心里乐,他的判断果然没错。 杨氏话刚出口就后悔了。 她是找儿子来兴师问罪的,认知嘴一快,就把刚才酝酿的严肃气氛打破了。 罢了罢了,她在这个儿子面前到老也威严不起来。 “母亲干嘛一大早就叫我过来,昨晚我都没睡好。”他居然先发制人,抱怨起来了。 “你没睡好?我才没睡好呢,你说,我一片好心,结果倒是被打脸了,我这张老脸以后还怎么管别人。” 你抱怨,我更委屈。 “母亲,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您也知道我对宁婉的感情,这事您真该提前和我知会一声的。再说了,我们成亲才多久,宁婉会怎么想,她心情不好,对腹中的胎儿也不好啊。” 秦沐摆事实讲道理,让杨氏几乎没有回话的余地。 杨氏见儿子没有一点意识自己有错,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脸色也沉了下来。 “母亲,我的母亲大人,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你也要看什么情况啊,难道您不希望孙子平安生下来吗?” “呸呸呸,你怎么说话的,快呸三下,刚才说的话就不着数。”秦沐无奈,也只好配合杨氏,对着地上“呸”了三下。 “我也是为了你儿子顺利生产,才把青溪送过去的。宁婉昨天肚子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王大夫都和我说了。” 尽管面前是母上大人,但杨氏话说得这样明白,秦沐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宁婉昨天还追问他,有没有向杨氏说两人同房的事,没想到杨氏心里明镜似的,什么都知道。 秦沐一时只觉得脸上躁得很。 杨氏见儿子浑身不自在,又替他解围道, “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年轻夫妻嘛,总有情不自禁的时候,你鲁莽不懂事,万一宁婉有个好歹,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青溪跟了我十年,这丫头行事稳重,性格也好,留在你身边照顾,我看是很合适,宁婉也会喜欢她的。” 听杨氏这话,还是想让秦沐把她带回去。 第148章 假装的大度 秦沐却不想,他昨晚还信誓旦旦在宁婉面前表示,心里除了她没有任何人,可如果他今天就把青溪带回去,那自己的脸往哪放。 “母亲,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好像不用那么快,呵呵,这事过段时间再说,你放心,我会让您孙子平安出生。” 杨氏不是提心他和宁婉情不自禁吗,那他就先在这里打包票,让她放心。 杨氏看了他一眼,突然疑惑道,“莫非你来之前,宁婉和你说了什么,你不敢带回去?” 秦沐暗叫不好,杨氏这话太厉害,一语双雕。 既扯到了宁婉身上,又行了一招急将法。 如果宁婉没有什么要求,那他就没有理由不带回去,如果宁婉有要求,那战火就引到了宁婉身上。 秦沐一时左右为难,不知道说什么好。 想了半天, 他还是冒一次险。 “母亲,宁婉大度,并不代表她心里没有结缔,哪有儿子新婚,母亲就往儿子房里塞通房的,这话传出去, 会坏了您的名声的。” 秦沐说完,小心地观察杨氏的表情。 “哟,我儿子还真是孝顺,居然还想着为我的名声着想了。不过你放心,我的名声不需要你来操心,我为人怎么样,不会因为一件事就改变外面对我的看法。” 杨氏坚持立场,根本不为他的话所动。 秦沐暗暗叫苦, 莫非今天一定要领一个通房回去了。 “沐儿,你也替人家姑娘想想”杨氏突然改变了语气,对秦沐道,“青溪跟了我十年,在这府上也有十年,她去做通房,还被赶回去,人家丫头们也是要面子的,你不为我想,也该为她想想。” 杨氏改变策略,让秦沐一时无法招架。 他人好,平时不舍得让下人受苦,现在似乎只有他才能救青溪于水火。 他有些动摇了。 就当院里多了一个下人,,他安慰自己。 可是,人不能现在就带过去, 否则,宁婉会怎样看她。 他想了想,对杨氏道, “母亲,我领她过去也不急在一时,今天晚上你让她再去就行了,我也让人给她收拾铺盖。” 杨氏见儿子终于妥协了,十分高兴,也就不再纠结让他现在就带走了。 答应得爽快,可怎么跟宁婉说他却没有想好。 况且,宁婉会相信他吗,纯粹只是想帮帮青溪,而对她没有任何想法。 他心里没底, 默默地回到了雅景院。 宁婉现在坐在床上喝粥,这两天孕吐好了很多,也知道肚子饿了,虽然还不能碰油荤的东西,但她已经很满足了。 见秦沐回来了, 青萍也下去吩咐人端早餐上来。 “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你不要怪我。”他耷拉着脑袋,一看就是有心事的样子。 “什么事,你说。”宁婉把碗放到床边的几上,专心听他说话。 杨氏叫他过去,肯定就是昨晚的事,大不了就是秦沐房里要多一个人,虽然心中不快,但宁婉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也许,这是每一个女人都要经历的痛苦时刻,而且可能还不止一次。 她又有什么办法。 “我把青溪带回来了,你就当她是院里的一个丫头,母亲那边,我实在不好回绝了。” 他低着头,等待着宁婉对他的狂轰乱炸,以及哭诉。 可他听到的却是,“带回来就带回来呗,你干嘛还不高兴了。” 他抬起头,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宁婉却一脸的平静,似乎并不生气。 他试探着问,“怎么,你不生气吗?” 宁婉嘴角动了动,微愠道,“我生气就可以改变结果吗,既然不能,我干嘛要生气,这是你的事。” 她嘴里说不生气,可证据却是微怒的。 哪个女人看到夫君领着另一个女人回来,能不生气的,除非她是神,可惜她宁婉不是。 “你放心,我绝不会碰她的,如果有合适的人家,你也可以把她嫁出去。”他像个孩子一样,在她面前表态。 宁婉苦笑了一下,轻声道,“你去吃饭,中午你不是和郭箫江要去赵大叔的坟地看看吗?” 早餐已经摆好,他一个人坐到桌边,心不在焉地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他突然像想起了什么,眼前一亮,然后又快速地吃了起来。 宁婉看着他表情的变化,心里无比的痛。 她不是贪心的人,也做好了他会有三妻四妾的准备,但她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满打满算,她嫁进来才一个月出头啊。 一个月,正是新婚夫妻如胶似漆的时候,可现在,却有另一个女人插进来,让她怎么不难过。 但她却必须要表现出大度,还要装出很高兴的样子,让那个女人光明正大地进来。 这种锥心的痛,没有人能理解。 她抹了抹眼泪,背对着外面躺下了。 秦沐只顾大快朵颐,吃饱喝足后,和她招呼了一声,就出去了,留下宁婉一个人暗自伤神。 王大夫叮嘱过,她这几天尽量卧着,没有特殊情况不要下床,她遵医嘱,可在这床上却越躺越烦。 秦沐没回来前,她整夜整夜睡不着,这两天好不容易把他盼回来了,她还是睡不着。 她躺在床上,睁大双眼,眼泪却止不住地往外流,伤感极了。 她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怎的现在动不动就想哭了,她想找出这其中的原因,想了半天却没有任何头绪。 正在烦恼时,青萍进来了,看她这副模样也是心疼,可她也想不明白,明明两个人感情这么好,杨氏干嘛要硬塞一个通房进来。 换成是她,她也会很伤心的。 不过这话她不能说,只能安慰宁婉: “奶奶,少爷现在的心都在你身上,你想想,如果他心中没有你,昨天那女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他房里,换旁人恐怕早就生米煮成熟饭了,少爷也不会临夜把她赶走。” 宁婉知道青萍是关心自己,勉强朝她笑了笑。 这时彩萍过来了,说是陆耀祖在外面想见他,宁婉连忙说让他快进来。 一边又哈哈青萍拿帕子帮她擦眼睛,刚才眼泪不止,此刻眼睛都是红通通的。 第148章 假装的大度 秦沐却不想,他昨晚还信誓旦旦在宁婉面前表示,心里除了她没有任何人,可如果他今天就把青溪带回去,那自己的脸往哪放。 “母亲,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好像不用那么快,呵呵,这事过段时间再说,你放心,我会让您孙子平安出生。” 杨氏不是提心他和宁婉情不自禁吗,那他就先在这里打包票,让她放心。 杨氏看了他一眼,突然疑惑道,“莫非你来之前,宁婉和你说了什么,你不敢带回去?” 秦沐暗叫不好,杨氏这话太厉害,一语双雕。 既扯到了宁婉身上,又行了一招急将法。 如果宁婉没有什么要求,那他就没有理由不带回去,如果宁婉有要求,那战火就引到了宁婉身上。 秦沐一时左右为难,不知道说什么好。 想了半天, 他还是冒一次险。 “母亲,宁婉大度,并不代表她心里没有结缔,哪有儿子新婚,母亲就往儿子房里塞通房的,这话传出去, 会坏了您的名声的。” 秦沐说完,小心地观察杨氏的表情。 “哟,我儿子还真是孝顺,居然还想着为我的名声着想了。不过你放心,我的名声不需要你来操心,我为人怎么样,不会因为一件事就改变外面对我的看法。” 杨氏坚持立场,根本不为他的话所动。 秦沐暗暗叫苦, 莫非今天一定要领一个通房回去了。 “沐儿,你也替人家姑娘想想”杨氏突然改变了语气,对秦沐道,“青溪跟了我十年,在这府上也有十年,她去做通房,还被赶回去,人家丫头们也是要面子的,你不为我想,也该为她想想。” 杨氏改变策略,让秦沐一时无法招架。 他人好,平时不舍得让下人受苦,现在似乎只有他才能救青溪于水火。 他有些动摇了。 就当院里多了一个下人,,他安慰自己。 可是,人不能现在就带过去, 否则,宁婉会怎样看她。 他想了想,对杨氏道, “母亲,我领她过去也不急在一时,今天晚上你让她再去就行了,我也让人给她收拾铺盖。” 杨氏见儿子终于妥协了,十分高兴,也就不再纠结让他现在就带走了。 答应得爽快,可怎么跟宁婉说他却没有想好。 况且,宁婉会相信他吗,纯粹只是想帮帮青溪,而对她没有任何想法。 他心里没底, 默默地回到了雅景院。 宁婉现在坐在床上喝粥,这两天孕吐好了很多,也知道肚子饿了,虽然还不能碰油荤的东西,但她已经很满足了。 见秦沐回来了, 青萍也下去吩咐人端早餐上来。 “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你不要怪我。”他耷拉着脑袋,一看就是有心事的样子。 “什么事,你说。”宁婉把碗放到床边的几上,专心听他说话。 杨氏叫他过去,肯定就是昨晚的事,大不了就是秦沐房里要多一个人,虽然心中不快,但宁婉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也许,这是每一个女人都要经历的痛苦时刻,而且可能还不止一次。 她又有什么办法。 “我把青溪带回来了,你就当她是院里的一个丫头,母亲那边,我实在不好回绝了。” 他低着头,等待着宁婉对他的狂轰乱炸,以及哭诉。 可他听到的却是,“带回来就带回来呗,你干嘛还不高兴了。” 他抬起头,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宁婉却一脸的平静,似乎并不生气。 他试探着问,“怎么,你不生气吗?” 宁婉嘴角动了动,微愠道,“我生气就可以改变结果吗,既然不能,我干嘛要生气,这是你的事。” 她嘴里说不生气,可证据却是微怒的。 哪个女人看到夫君领着另一个女人回来,能不生气的,除非她是神,可惜她宁婉不是。 “你放心,我绝不会碰她的,如果有合适的人家,你也可以把她嫁出去。”他像个孩子一样,在她面前表态。 宁婉苦笑了一下,轻声道,“你去吃饭,中午你不是和郭箫江要去赵大叔的坟地看看吗?” 早餐已经摆好,他一个人坐到桌边,心不在焉地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他突然像想起了什么,眼前一亮,然后又快速地吃了起来。 宁婉看着他表情的变化,心里无比的痛。 她不是贪心的人,也做好了他会有三妻四妾的准备,但她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满打满算,她嫁进来才一个月出头啊。 一个月,正是新婚夫妻如胶似漆的时候,可现在,却有另一个女人插进来,让她怎么不难过。 但她却必须要表现出大度,还要装出很高兴的样子,让那个女人光明正大地进来。 这种锥心的痛,没有人能理解。 她抹了抹眼泪,背对着外面躺下了。 秦沐只顾大快朵颐,吃饱喝足后,和她招呼了一声,就出去了,留下宁婉一个人暗自伤神。 王大夫叮嘱过,她这几天尽量卧着,没有特殊情况不要下床,她遵医嘱,可在这床上却越躺越烦。 秦沐没回来前,她整夜整夜睡不着,这两天好不容易把他盼回来了,她还是睡不着。 她躺在床上,睁大双眼,眼泪却止不住地往外流,伤感极了。 她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怎的现在动不动就想哭了,她想找出这其中的原因,想了半天却没有任何头绪。 正在烦恼时,青萍进来了,看她这副模样也是心疼,可她也想不明白,明明两个人感情这么好,杨氏干嘛要硬塞一个通房进来。 换成是她,她也会很伤心的。 不过这话她不能说,只能安慰宁婉: “奶奶,少爷现在的心都在你身上,你想想,如果他心中没有你,昨天那女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他房里,换旁人恐怕早就生米煮成熟饭了,少爷也不会临夜把她赶走。” 宁婉知道青萍是关心自己,勉强朝她笑了笑。 这时彩萍过来了,说是陆耀祖在外面想见他,宁婉连忙说让他快进来。 一边又哈哈青萍拿帕子帮她擦眼睛,刚才眼泪不止,此刻眼睛都是红通通的。 第149章 不安分 陆议出事以后,宁婉也有意打听了陆耀祖的去向,只听说他被父母接回去了,她有心想去打听一下他住在哪里,实在是有心无力。 没想到他居然上门了。 与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妇人。 据陆耀祖介绍,这是她的母亲。 妇人一副农妇打扮,收拾的倒也干净利落,陆耀祖的个头,已经高过他母亲了。 一见到宁婉,农妇就给宁婉磕了三个头,说了一堆感激她的话。 看光景,陆耀祖的家里,只能勉强吃个饱。 这不是废话吗,如果家里有条件,谁会把儿子送给别人,做别人的儿子。 差不多中午了, 宁婉让青萍去做准备一些饭菜,让母亲子俩在她这里吃个饭。 妇人有些不好意思,觉得太打扰了,倒是陆耀祖, 很高兴地答应了。 与陆耀祖聊了一会,宁婉才知道,蔺王府已经被抄家,刘贵妃把陆耀宗寄到她娘家养着,陆耀祖就回老家了。 那个蔺王妃,听说也被关在牢里,圣上对他兄长下了杀手,对她倒是网开一面了。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在老家还习惯吗?”对这个比自己还高的孩子, 宁婉还是忍不住关心。 “都习惯,娘,我已经参加了童生考试,今天和先生交流,他觉得我考上没有大问题。”陆耀祖的言语中透着兴奋,一旁的妇人也是一脸的笑容。 “真的,先生真这么说的?”宁婉也为他高兴。 她最近太忙了,居然忽略了童生的考试时间。 “那我要送你一个礼物,等会你青萍姐姐进来,我让她拿给你。” “那我先谢谢娘,这些年,多亏娘帮我找了一个好学堂,我才有机会参加这个童生考试。” 陆耀祖还是那么有礼貌,他感激宁婉,却并不谄媚。 “这都是你自己的努力换来了, 如果过了童生,你一定要更加努力才好,家里可都指望着你。”宁婉继续鼓励道。 听宁婉这么说,陆耀祖脸色却突然黯淡,连笑容都没有了。 “你怎么啦?有什么困难,你可以跟我说,你不要忘了,你叫我什么?” “娘,我今天来也是来跟你说,我可能不能继续学了,家里的收入仅能混个肚饱,没有多余的钱供念学,我娘准备送我去米店做学徒。” 陆耀祖低声说道,妇人听到这里,也低下了头。 “那你还想继续上学吗?”陆耀祖用力地点了点头。 “只要你愿意上学,以后你上学的花费,由我来支持,你就别急着去挣钱,能多读书就多读,中个秀才,你多少能做个教书先生,那可不比米店伙计强。” 宁婉开玩笑道,陆耀祖资质不错,人又踏实肯学,只要努力,说不定能中个举人什么的,那他就不用像他父母一样,整天为生计发愁了。 她不算是大善人,但他和这个孩子既然有缘,能多帮一把是一把。 “谢谢奶奶,谢谢奶奶。”妇人又给宁婉跪下了,她拉着陆耀祖,“还不快给我们的大恩人磕头。”说完,自己又在地上磕了起来。 宁婉不便起身,连忙让陆耀祖把她拉起来。 吃完饭后,陆耀祖和他母亲就回去了,宁婉昨晚没睡好,他们走后,她一觉睡到傍晚。 傍晚时分,桂嬷嬷把青溪送了过来,宁婉起床不方便,在内室见了一下她,就让青萍把她带下去了。 按规矩,通房并不需要单独安排住所,暂时安排她和青萍彩萍住一个屋。 宁婉叮嘱青萍,没有别人事就让她在外就可,不要进到里室来。 青溪到底是杨氏房里的大丫头,行事主张也十分有分雨,宁婉不让她时里屋,她即便有事,也是在外面说,或是让青萍代为传达。 这一点,宁婉倒是很满意。 秦沐一直天黑了好一会才回来,宁婉反正也吃不下饭,看到青溪对他多少有些生气,见他到时间还没有回来,气就更大了。 她特意叮嘱青萍,不用为他准备晚饭。 谁知他一进门就喊饿,还问宁婉给他留了什么饭菜,好像上午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见桌上是空的,他有些揶揄道,“相公出去大半天,你也不给他准备饭菜,想要饿死我呀。” 宁婉不理他,朝门外努了努嘴,秦沐不明所以,朝门口看了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他刚才进门时,并没有看到青溪,此时宁婉这个表情,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过来了,你是怎么安排的?”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一件与他毫不相干的事。 宁婉生气他的这个态度,不满道,“我是怎么安排的又干你什么事,你不是对她没有兴趣吗?” 秦沐发现她语气有些不对,知道她的心思,于是好言哄道,“好啦,随便你怎么安排,我都不问了。” 他话刚说完,就听到青萍似乎在和谁拌嘴,他已经饿极了,宁婉又还在生他的气。 一股无名火突然涌了上来,他冲着外面喊道,“不想待在这里,就都给我滚出去。” 话音刚落,青萍和彩萍就端着饭菜进来了。 宁婉叮嘱青萍不用为秦沐准备晚饭,青萍看出她说的是气话,没有听她的叮嘱,还是照常准备了几样小菜。 青萍刚才叫彩萍一起端饭菜,青溪也要来搭手,被她拒绝了。青溪到底是做大丫头的,面子上过不去,于是和青萍吵了起来。 宁婉见青萍这么快就端上了饭菜,正奇怪,再一看,她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她以为是秦沐刚才说了两句,她觉得委屈了,不禁出声道,“你这丫头是怎么啦,气量越来越小了。” 青萍看看外面,欲言又止。 宁婉看她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看样子,青溪是不甘做一个有名无份的通房。 刚来就想引起秦沐注意,就想出位,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对青萍说,“你让青溪进来,服侍少爷吃饭。” 秦沐正大口地吃着饭,听宁婉这么说,急忙转过身,“你干什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是?” 第149章 不安分 陆议出事以后,宁婉也有意打听了陆耀祖的去向,只听说他被父母接回去了,她有心想去打听一下他住在哪里,实在是有心无力。 没想到他居然上门了。 与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妇人。 据陆耀祖介绍,这是她的母亲。 妇人一副农妇打扮,收拾的倒也干净利落,陆耀祖的个头,已经高过他母亲了。 一见到宁婉,农妇就给宁婉磕了三个头,说了一堆感激她的话。 看光景,陆耀祖的家里,只能勉强吃个饱。 这不是废话吗,如果家里有条件,谁会把儿子送给别人,做别人的儿子。 差不多中午了, 宁婉让青萍去做准备一些饭菜,让母亲子俩在她这里吃个饭。 妇人有些不好意思,觉得太打扰了,倒是陆耀祖, 很高兴地答应了。 与陆耀祖聊了一会,宁婉才知道,蔺王府已经被抄家,刘贵妃把陆耀宗寄到她娘家养着,陆耀祖就回老家了。 那个蔺王妃,听说也被关在牢里,圣上对他兄长下了杀手,对她倒是网开一面了。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在老家还习惯吗?”对这个比自己还高的孩子, 宁婉还是忍不住关心。 “都习惯,娘,我已经参加了童生考试,今天和先生交流,他觉得我考上没有大问题。”陆耀祖的言语中透着兴奋,一旁的妇人也是一脸的笑容。 “真的,先生真这么说的?”宁婉也为他高兴。 她最近太忙了,居然忽略了童生的考试时间。 “那我要送你一个礼物,等会你青萍姐姐进来,我让她拿给你。” “那我先谢谢娘,这些年,多亏娘帮我找了一个好学堂,我才有机会参加这个童生考试。” 陆耀祖还是那么有礼貌,他感激宁婉,却并不谄媚。 “这都是你自己的努力换来了, 如果过了童生,你一定要更加努力才好,家里可都指望着你。”宁婉继续鼓励道。 听宁婉这么说,陆耀祖脸色却突然黯淡,连笑容都没有了。 “你怎么啦?有什么困难,你可以跟我说,你不要忘了,你叫我什么?” “娘,我今天来也是来跟你说,我可能不能继续学了,家里的收入仅能混个肚饱,没有多余的钱供念学,我娘准备送我去米店做学徒。” 陆耀祖低声说道,妇人听到这里,也低下了头。 “那你还想继续上学吗?”陆耀祖用力地点了点头。 “只要你愿意上学,以后你上学的花费,由我来支持,你就别急着去挣钱,能多读书就多读,中个秀才,你多少能做个教书先生,那可不比米店伙计强。” 宁婉开玩笑道,陆耀祖资质不错,人又踏实肯学,只要努力,说不定能中个举人什么的,那他就不用像他父母一样,整天为生计发愁了。 她不算是大善人,但他和这个孩子既然有缘,能多帮一把是一把。 “谢谢奶奶,谢谢奶奶。”妇人又给宁婉跪下了,她拉着陆耀祖,“还不快给我们的大恩人磕头。”说完,自己又在地上磕了起来。 宁婉不便起身,连忙让陆耀祖把她拉起来。 吃完饭后,陆耀祖和他母亲就回去了,宁婉昨晚没睡好,他们走后,她一觉睡到傍晚。 傍晚时分,桂嬷嬷把青溪送了过来,宁婉起床不方便,在内室见了一下她,就让青萍把她带下去了。 按规矩,通房并不需要单独安排住所,暂时安排她和青萍彩萍住一个屋。 宁婉叮嘱青萍,没有别人事就让她在外就可,不要进到里室来。 青溪到底是杨氏房里的大丫头,行事主张也十分有分雨,宁婉不让她时里屋,她即便有事,也是在外面说,或是让青萍代为传达。 这一点,宁婉倒是很满意。 秦沐一直天黑了好一会才回来,宁婉反正也吃不下饭,看到青溪对他多少有些生气,见他到时间还没有回来,气就更大了。 她特意叮嘱青萍,不用为他准备晚饭。 谁知他一进门就喊饿,还问宁婉给他留了什么饭菜,好像上午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见桌上是空的,他有些揶揄道,“相公出去大半天,你也不给他准备饭菜,想要饿死我呀。” 宁婉不理他,朝门外努了努嘴,秦沐不明所以,朝门口看了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他刚才进门时,并没有看到青溪,此时宁婉这个表情,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过来了,你是怎么安排的?”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一件与他毫不相干的事。 宁婉生气他的这个态度,不满道,“我是怎么安排的又干你什么事,你不是对她没有兴趣吗?” 秦沐发现她语气有些不对,知道她的心思,于是好言哄道,“好啦,随便你怎么安排,我都不问了。” 他话刚说完,就听到青萍似乎在和谁拌嘴,他已经饿极了,宁婉又还在生他的气。 一股无名火突然涌了上来,他冲着外面喊道,“不想待在这里,就都给我滚出去。” 话音刚落,青萍和彩萍就端着饭菜进来了。 宁婉叮嘱青萍不用为秦沐准备晚饭,青萍看出她说的是气话,没有听她的叮嘱,还是照常准备了几样小菜。 青萍刚才叫彩萍一起端饭菜,青溪也要来搭手,被她拒绝了。青溪到底是做大丫头的,面子上过不去,于是和青萍吵了起来。 宁婉见青萍这么快就端上了饭菜,正奇怪,再一看,她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她以为是秦沐刚才说了两句,她觉得委屈了,不禁出声道,“你这丫头是怎么啦,气量越来越小了。” 青萍看看外面,欲言又止。 宁婉看她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看样子,青溪是不甘做一个有名无份的通房。 刚来就想引起秦沐注意,就想出位,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对青萍说,“你让青溪进来,服侍少爷吃饭。” 秦沐正大口地吃着饭,听宁婉这么说,急忙转过身,“你干什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是?” 第150章 帮她找婆家 秦沐正吃着饭,猛听到宁婉说把青溪叫进来,吃了一惊,也有些恼怒,不禁冲着她喊了一句“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是?” 青萍见秦沐发火了,正准备出去的她也不敢动了。 宁婉生气道,“我先前已经交待了,让她没事不要到我房里,可她哪里把我放在眼里,刚才还和青萍争着要来服侍你吃饭。” 这个青溪,如果是别人也就罢了,可她偏偏是从杨氏屋里来的,宁婉就算是想教训她,多少也要顾及一下杨氏的面子,别提有多憋屈。 秦沐听了宁婉这话,放低声音说,“我知道你生气,可你犯不着为一个外人气坏身子,有什么事你不好出面的,大可告诉我啊。” 宁婉觉得憋屈,秦沐又哪里好受,他怨母亲多此一举,却又无法直截了当拒绝。 导致现在夫妻间因为这件事起了龃龉。 秦沐说完就出去了,不一会儿,就听到外面隐隐传来抽泣声, 彩萍悄悄走进来。 “少爷不知和青溪说了什么,她现在正哭得伤心。”彩萍小声说。 宁婉长嘘了一口气,慢慢闭上眼睛想心事。 这个婆婆,对小儿子是真好,她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秦沐对自己没有那么好了,这个院子里,会塞进来多少人。 她从来没有为这个问题担心过,可青溪这事,让她头一次有了危机感。 秦沐现在对她是一心一意,可以说形影不离,可现在是新婚,夫妻之间,最后总是要回归平淡。 到那时,就算杨氏不为儿子找,秦沐恐怕自己也会从外面带几个回来。 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就像宁嫣夫妻,两人关系在外人看来好得不好了, 可却不耽误张平有两个小妾, 若干通常。 她告诫自己要大度,可偏偏,心却疼得厉害。 不知不觉中,眼泪就下来了。 她最近动不动就流泪,一丁点小事都如临大敌,也不知是怎么了。 突然一只粗糙的大手落到了她的脸上,慢慢帮他拭去泪水。 宁婉知道是他,眼泪却流得更加厉害了。 “别哭了,你看你一天到晚眼睛都是红红的,到时变成一个丑娘就不好了。”秦沐开着玩笑,宁婉听到耳中却是另一个意思。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盯着他的脸,“你是嫌弃我丑了吗,那你就去找个漂亮的,我保证不拦着。” 她恨恨地说。 “你这是怎么了,我只不过是个玩笑,你放心,不管你多丑,我都不会去找别人。”秦沐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反而安慰她。 宁婉只觉得更委屈了,她紧紧地抱住他,像是怕他会飞走一样。 抱了一会后,秦沐就拿开她的手,正色道,“你猜猜我今天干什么去了?” 宁婉迷茫地看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说出来你肯定高兴,我帮青溪找了个婆家,打算把她嫁出去。” 这话一出,宁婉立即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把她嫁出去?母亲那边会答应吗?” 听说帮青溪找到了婆家,宁婉的第一反应就是,杨氏会答应吗,青溪毕竟是杨氏身边的人,如果她不同意,那这件事也成不了。 “不答应我也要想办法,你看我今天一回来,你就对我莫名其妙发脾气,她要是留在这里,我都知道拿你这个小醋坛怎么办。”秦沐揶揄。 宁婉捶打着他的胸膛,“谁是醋坛子,你才是醋坛子。对了,你说帮她找到了婆家,是谁呀,我认不认识?” 高兴劲过后,宁婉才想起要秦沐说的找婆家,而且这么快就找到了。 “是郭箫江,他差不多和我一般大,如今正需要有一个人照顾他。” “是他?他同意了?”宁婉没想到,秦沐帮青溪找的婆家,居然是他的生死兄弟。 “同意了,青溪在咱们家这么多年,礼数规矩都很出色,他一定会满意的。”秦沐无意中做了一桩媒,既解了自己的烦恼,也帮兄弟解决了终生大事,成就感满满。 “我已经说服他,以后搬到蓟都来住,大家在一起相互间也有个照应,这两天我要帮他找一处院子。” 秦沐侃侃而谈,把郭箫江的事安排得明明白白。 宁婉轻舒了一口气,她虽不想青溪成为秦沐的通 房,却也不想她不明不白地送走,嫁给一个不知底细的人。 现在好了,青溪要嫁的人是郭箫江,这个人人品靠得住,青溪嫁给她不会吃亏。 她一时对秦沐生出一种深深的感激,他看出了自己的痛苦,然后就默默地开始想办法。 可自己呢,却还总是抱怨他,冲他生气发火。 “对不起,是我太小气了。”她抱着他,眼神里乞求着他的原谅。 他摸了摸她的头,“说什么傻话,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你我还理新婚,怎么能容得下旁人,是我让母亲误解,这生出这件事来。” 他耐心地打消着她心里的顾虑,眼中含着满满的爱意。 “不过,青溪可能还要在院里住一段,那边我想办法尽量办好,你就再忍忍。” 宁婉忍不住挥起小粉拳,冲他娇嗔道,“你笑话我,看我怎么惩罚你。”说完,就冲上来想挠他。 还没伸出手,她就被秦沐一把抱在了怀里,“老实点,想惩罚我也要过段时间。” 宁婉任凭他抱着自己,轻轻地放到床上。 “少爷还吃饭吗,饭菜都冷了,要不我去热热。”刚才秦沐直喊饿,还没吃上几口就打断了。 宁婉这时才想起来,他饭都没有吃完。 “你快去吃饭,都怪我,不该这么任性的。”她有些自责。 “你收走,我不饿了。”秦沐说完转头向宁婉,假装严肃地说,“可不是,以后不许这么任性了,你要信任我才好。” 宁婉低下头,脸一红。 秦沐说到了点子上,尽管他对她极好,可她总是不敢十分确定,发生任何事,她首先变成一只刺猬,充满了攻击性,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保护好自己。 说到底,是不相信他对她的感情,她不禁在心里问自己,对他,真的可以100信任吗? 第150章 帮她找婆家 秦沐正吃着饭,猛听到宁婉说把青溪叫进来,吃了一惊,也有些恼怒,不禁冲着她喊了一句“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是?” 青萍见秦沐发火了,正准备出去的她也不敢动了。 宁婉生气道,“我先前已经交待了,让她没事不要到我房里,可她哪里把我放在眼里,刚才还和青萍争着要来服侍你吃饭。” 这个青溪,如果是别人也就罢了,可她偏偏是从杨氏屋里来的,宁婉就算是想教训她,多少也要顾及一下杨氏的面子,别提有多憋屈。 秦沐听了宁婉这话,放低声音说,“我知道你生气,可你犯不着为一个外人气坏身子,有什么事你不好出面的,大可告诉我啊。” 宁婉觉得憋屈,秦沐又哪里好受,他怨母亲多此一举,却又无法直截了当拒绝。 导致现在夫妻间因为这件事起了龃龉。 秦沐说完就出去了,不一会儿,就听到外面隐隐传来抽泣声, 彩萍悄悄走进来。 “少爷不知和青溪说了什么,她现在正哭得伤心。”彩萍小声说。 宁婉长嘘了一口气,慢慢闭上眼睛想心事。 这个婆婆,对小儿子是真好,她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秦沐对自己没有那么好了,这个院子里,会塞进来多少人。 她从来没有为这个问题担心过,可青溪这事,让她头一次有了危机感。 秦沐现在对她是一心一意,可以说形影不离,可现在是新婚,夫妻之间,最后总是要回归平淡。 到那时,就算杨氏不为儿子找,秦沐恐怕自己也会从外面带几个回来。 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就像宁嫣夫妻,两人关系在外人看来好得不好了, 可却不耽误张平有两个小妾, 若干通常。 她告诫自己要大度,可偏偏,心却疼得厉害。 不知不觉中,眼泪就下来了。 她最近动不动就流泪,一丁点小事都如临大敌,也不知是怎么了。 突然一只粗糙的大手落到了她的脸上,慢慢帮他拭去泪水。 宁婉知道是他,眼泪却流得更加厉害了。 “别哭了,你看你一天到晚眼睛都是红红的,到时变成一个丑娘就不好了。”秦沐开着玩笑,宁婉听到耳中却是另一个意思。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盯着他的脸,“你是嫌弃我丑了吗,那你就去找个漂亮的,我保证不拦着。” 她恨恨地说。 “你这是怎么了,我只不过是个玩笑,你放心,不管你多丑,我都不会去找别人。”秦沐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反而安慰她。 宁婉只觉得更委屈了,她紧紧地抱住他,像是怕他会飞走一样。 抱了一会后,秦沐就拿开她的手,正色道,“你猜猜我今天干什么去了?” 宁婉迷茫地看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说出来你肯定高兴,我帮青溪找了个婆家,打算把她嫁出去。” 这话一出,宁婉立即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把她嫁出去?母亲那边会答应吗?” 听说帮青溪找到了婆家,宁婉的第一反应就是,杨氏会答应吗,青溪毕竟是杨氏身边的人,如果她不同意,那这件事也成不了。 “不答应我也要想办法,你看我今天一回来,你就对我莫名其妙发脾气,她要是留在这里,我都知道拿你这个小醋坛怎么办。”秦沐揶揄。 宁婉捶打着他的胸膛,“谁是醋坛子,你才是醋坛子。对了,你说帮她找到了婆家,是谁呀,我认不认识?” 高兴劲过后,宁婉才想起要秦沐说的找婆家,而且这么快就找到了。 “是郭箫江,他差不多和我一般大,如今正需要有一个人照顾他。” “是他?他同意了?”宁婉没想到,秦沐帮青溪找的婆家,居然是他的生死兄弟。 “同意了,青溪在咱们家这么多年,礼数规矩都很出色,他一定会满意的。”秦沐无意中做了一桩媒,既解了自己的烦恼,也帮兄弟解决了终生大事,成就感满满。 “我已经说服他,以后搬到蓟都来住,大家在一起相互间也有个照应,这两天我要帮他找一处院子。” 秦沐侃侃而谈,把郭箫江的事安排得明明白白。 宁婉轻舒了一口气,她虽不想青溪成为秦沐的通 房,却也不想她不明不白地送走,嫁给一个不知底细的人。 现在好了,青溪要嫁的人是郭箫江,这个人人品靠得住,青溪嫁给她不会吃亏。 她一时对秦沐生出一种深深的感激,他看出了自己的痛苦,然后就默默地开始想办法。 可自己呢,却还总是抱怨他,冲他生气发火。 “对不起,是我太小气了。”她抱着他,眼神里乞求着他的原谅。 他摸了摸她的头,“说什么傻话,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你我还理新婚,怎么能容得下旁人,是我让母亲误解,这生出这件事来。” 他耐心地打消着她心里的顾虑,眼中含着满满的爱意。 “不过,青溪可能还要在院里住一段,那边我想办法尽量办好,你就再忍忍。” 宁婉忍不住挥起小粉拳,冲他娇嗔道,“你笑话我,看我怎么惩罚你。”说完,就冲上来想挠他。 还没伸出手,她就被秦沐一把抱在了怀里,“老实点,想惩罚我也要过段时间。” 宁婉任凭他抱着自己,轻轻地放到床上。 “少爷还吃饭吗,饭菜都冷了,要不我去热热。”刚才秦沐直喊饿,还没吃上几口就打断了。 宁婉这时才想起来,他饭都没有吃完。 “你快去吃饭,都怪我,不该这么任性的。”她有些自责。 “你收走,我不饿了。”秦沐说完转头向宁婉,假装严肃地说,“可不是,以后不许这么任性了,你要信任我才好。” 宁婉低下头,脸一红。 秦沐说到了点子上,尽管他对她极好,可她总是不敢十分确定,发生任何事,她首先变成一只刺猬,充满了攻击性,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保护好自己。 说到底,是不相信他对她的感情,她不禁在心里问自己,对他,真的可以100信任吗? 第151章 分别在即 宁婉还未来得及把青溪嫁出去,边关出事了。 肖国公府案牵涉到了很多西厥人,这其中,还有不少是西厥贵族。 这些参与肖国公谋反案的西厥人,皇上下令没有留下一个活口,甚至西厥王都还没来得及求情,那些人就通通去见阎王了。 除此之外,有大臣建议,西厥人不怀好心,不妨断绝与西厥的贸易往来,给他们一点教训。 圣上采纳了这个建议。 于是,不管蓟都还是边关,西厥人几乎一夜之间,都被赶出了我朝。 西厥王大怒,认为当朝皇帝没有给他面子,欺人太甚,放出话一定会让我朝好看。 当今圣上似乎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或者说,他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与西厥之间注定会有一场大战。 除了加强边关的防守,最近蓟都的防务也严了很多,晚上已经开始宵禁。 尽管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西厥人主动出兵攻击我朝,还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我朝虽然不及前朝强盛,但与小小的西厥相比,还是大哥对小弟,几乎不在一个量级。 但没想到, 西厥居然主动对我朝发起进攻,而且攻势十分凶狠,大有破釜沉舟之势。 朝廷一下子进入紧张态势,各个军营整装待发,准备随时前往边关。 皇上这时也想到秦沐,重新任命他为杨林营副将,随时准备开拔支援边关。 命令下得突然,饶是秦沐知道自己随时会官复原职,却还是觉得突然。 接到命令他就不能住在家里了,只能先回家收拾一点个人物品,和宁婉告别。 “你真的又是杨林营的副统将啦?皇上已经下令了?”宁婉一脸惊喜,却又有些不敢相信,一再和他确认。 在秦沐这里得到肯定答案后,宁婉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自言自语道,“太好啦 ,太好啦” 秦沐以为,宁婉一定会舍不得自己,没想她真正在意的,居然是他是否真的官复原职, 一时不禁有些失望。 可宁婉接下来一番话,却让他自愧不如。 “你知道这一天我盼了多久吗?你是一个将才,只有在战场上你才会找到真正的自己,这段时间你做了这么多事,每一件结果都不算差,可你真正开心过吗?现在,你终于又能实现自己的抱负了,我太开心了。” 原来,她为他官复原职开心,只是因为他在那里,才能找回真正的自己。 原来,她对他的好,并不是不让他饿着冷着,而是站在生命的高度,知道怎样才是对他好。 他瞬间被感动了,眼眶也一下子红了。 他紧紧地抱住宁婉,感受她对自己的爱意,感受这个身体给自己带来的满足感。 但夫妻分别在即,宁婉虽然为秦沐高兴,却还是很舍不得。 “你这一走,可能要大半年才回来,可能你回来时,咱们的孩子就出生了。”宁婉摸着自己微隆的肚子,言语里透着不舍。 秦沐把头贴在她的肚子上,想听听肚子里的小人儿在干什么,可随了听到肠鸣声,再没有其他。 “我不在的日子,你更加要注意身子,万不可有什么闪失,凡事不要太好强,有什么委屈你先受着,等我回来再帮你出气。”秦沐轻声地叮嘱。 这个女人和肚子里的小孩儿,他甚至一刻都不愿分开,但作为一个男人,先天就有保家卫国义务,只有这样,千万家妻儿才能平安,成长。 “你给他取个名字?”宁婉提议道。 如果孩子出生他还没有回来,也好有个名字叫着。 秦沐沉吟了一会,说道,“如果是男孩,就叫伯青,如果是女孩,那就叫平阳。” 宁婉听了眼窝一热,她突然很担心秦沐会一去不返。 这种预感很不好,她拼命想甩开,却怎么也赶不走。 不过我朝军力远在西厥之上,秦沐身上有功夫,又是军中高级将领,他没有理由活不下来。 这样安慰了自己一番,宁婉终于不去想那不吉利的事了。 “这次,郭兄也会随我一起出去, 原打算出征前帮他们把事办了,可现在看来,时间太紧,青溪恐怕还在要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青溪和郭箫江二人已经见过面了, 双方都很满意,杨氏见此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只是没想到, 前线战事会一下子吃紧,给他们办婚礼已经来不及了。 青溪现在已经是名花有主了,再也不会和她争秦沐,宁婉自然对她没有什么意见了, 只当是她的姐妹。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不会给她委屈受的。”宁婉这么说,除了是说给秦沐听,也是为了让郭箫江放心。 “那我就放心了,你的话,我也会转告给郭兄的。宁婉,真的好舍不得你。” 秦沐突然表现得难舍难分,让宁婉的心里更难受了。 现在孕吐虽然没有那么难受了,但他已经习惯秦沐每天环绕在她的左右,夫妻俩虽然偶会有吵嘴,但这也是一种闺房之乐。 甚至为了有趣,两人还会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吵起来,目的也只是为了看清自己在对方心中的位置。 可现在,他却要远行,而且可能半年大半年才能回来。 一想到漫漫长夜,他却不在自己身边,需要自己去独自面对,宁婉的心就如刀割般的疼。 但她也知道,此刻秦沐不能分心,他需要攒足十二的精力去杀敌。她不能害他。 “你看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婆婆妈妈似的,你想想,半年后你回来,不仅可以看到我,还多出了一个人欢迎你凯旋而归,这是多好的事啊。” 她言语活脱,似乎时间已经到了半年后,秦沐的心里瞬间像注入了暖流,他提高声线,“是啊,到时不仅有人叫我相公,还有人叫我爹了,我还哭个什么。” 整个人与刚才已经判若二人,宁婉又叮嘱道,“我在家会照顾好自己,你一个人在外,也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安全,我们母子等你回来。” 夫妻俩依依不舍地告别,但两人都已经在期待半年后的再相见了。 第151章 分别在即 宁婉还未来得及把青溪嫁出去,边关出事了。 肖国公府案牵涉到了很多西厥人,这其中,还有不少是西厥贵族。 这些参与肖国公谋反案的西厥人,皇上下令没有留下一个活口,甚至西厥王都还没来得及求情,那些人就通通去见阎王了。 除此之外,有大臣建议,西厥人不怀好心,不妨断绝与西厥的贸易往来,给他们一点教训。 圣上采纳了这个建议。 于是,不管蓟都还是边关,西厥人几乎一夜之间,都被赶出了我朝。 西厥王大怒,认为当朝皇帝没有给他面子,欺人太甚,放出话一定会让我朝好看。 当今圣上似乎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或者说,他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与西厥之间注定会有一场大战。 除了加强边关的防守,最近蓟都的防务也严了很多,晚上已经开始宵禁。 尽管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西厥人主动出兵攻击我朝,还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我朝虽然不及前朝强盛,但与小小的西厥相比,还是大哥对小弟,几乎不在一个量级。 但没想到, 西厥居然主动对我朝发起进攻,而且攻势十分凶狠,大有破釜沉舟之势。 朝廷一下子进入紧张态势,各个军营整装待发,准备随时前往边关。 皇上这时也想到秦沐,重新任命他为杨林营副将,随时准备开拔支援边关。 命令下得突然,饶是秦沐知道自己随时会官复原职,却还是觉得突然。 接到命令他就不能住在家里了,只能先回家收拾一点个人物品,和宁婉告别。 “你真的又是杨林营的副统将啦?皇上已经下令了?”宁婉一脸惊喜,却又有些不敢相信,一再和他确认。 在秦沐这里得到肯定答案后,宁婉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自言自语道,“太好啦 ,太好啦” 秦沐以为,宁婉一定会舍不得自己,没想她真正在意的,居然是他是否真的官复原职, 一时不禁有些失望。 可宁婉接下来一番话,却让他自愧不如。 “你知道这一天我盼了多久吗?你是一个将才,只有在战场上你才会找到真正的自己,这段时间你做了这么多事,每一件结果都不算差,可你真正开心过吗?现在,你终于又能实现自己的抱负了,我太开心了。” 原来,她为他官复原职开心,只是因为他在那里,才能找回真正的自己。 原来,她对他的好,并不是不让他饿着冷着,而是站在生命的高度,知道怎样才是对他好。 他瞬间被感动了,眼眶也一下子红了。 他紧紧地抱住宁婉,感受她对自己的爱意,感受这个身体给自己带来的满足感。 但夫妻分别在即,宁婉虽然为秦沐高兴,却还是很舍不得。 “你这一走,可能要大半年才回来,可能你回来时,咱们的孩子就出生了。”宁婉摸着自己微隆的肚子,言语里透着不舍。 秦沐把头贴在她的肚子上,想听听肚子里的小人儿在干什么,可随了听到肠鸣声,再没有其他。 “我不在的日子,你更加要注意身子,万不可有什么闪失,凡事不要太好强,有什么委屈你先受着,等我回来再帮你出气。”秦沐轻声地叮嘱。 这个女人和肚子里的小孩儿,他甚至一刻都不愿分开,但作为一个男人,先天就有保家卫国义务,只有这样,千万家妻儿才能平安,成长。 “你给他取个名字?”宁婉提议道。 如果孩子出生他还没有回来,也好有个名字叫着。 秦沐沉吟了一会,说道,“如果是男孩,就叫伯青,如果是女孩,那就叫平阳。” 宁婉听了眼窝一热,她突然很担心秦沐会一去不返。 这种预感很不好,她拼命想甩开,却怎么也赶不走。 不过我朝军力远在西厥之上,秦沐身上有功夫,又是军中高级将领,他没有理由活不下来。 这样安慰了自己一番,宁婉终于不去想那不吉利的事了。 “这次,郭兄也会随我一起出去, 原打算出征前帮他们把事办了,可现在看来,时间太紧,青溪恐怕还在要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青溪和郭箫江二人已经见过面了, 双方都很满意,杨氏见此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只是没想到, 前线战事会一下子吃紧,给他们办婚礼已经来不及了。 青溪现在已经是名花有主了,再也不会和她争秦沐,宁婉自然对她没有什么意见了, 只当是她的姐妹。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不会给她委屈受的。”宁婉这么说,除了是说给秦沐听,也是为了让郭箫江放心。 “那我就放心了,你的话,我也会转告给郭兄的。宁婉,真的好舍不得你。” 秦沐突然表现得难舍难分,让宁婉的心里更难受了。 现在孕吐虽然没有那么难受了,但他已经习惯秦沐每天环绕在她的左右,夫妻俩虽然偶会有吵嘴,但这也是一种闺房之乐。 甚至为了有趣,两人还会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吵起来,目的也只是为了看清自己在对方心中的位置。 可现在,他却要远行,而且可能半年大半年才能回来。 一想到漫漫长夜,他却不在自己身边,需要自己去独自面对,宁婉的心就如刀割般的疼。 但她也知道,此刻秦沐不能分心,他需要攒足十二的精力去杀敌。她不能害他。 “你看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婆婆妈妈似的,你想想,半年后你回来,不仅可以看到我,还多出了一个人欢迎你凯旋而归,这是多好的事啊。” 她言语活脱,似乎时间已经到了半年后,秦沐的心里瞬间像注入了暖流,他提高声线,“是啊,到时不仅有人叫我相公,还有人叫我爹了,我还哭个什么。” 整个人与刚才已经判若二人,宁婉又叮嘱道,“我在家会照顾好自己,你一个人在外,也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安全,我们母子等你回来。” 夫妻俩依依不舍地告别,但两人都已经在期待半年后的再相见了。 第152章 二哥搬家了 秦沐走后, 宁婉的心像被抽空了一样,她默默地哭了好久。 肚中的小人儿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难过,轻轻朝母亲的肚子蹬了一脚。这微小的变化,宁婉突然就感受到了。 她惊喜万分,这个小家伙,已经会和母亲交流了。 遥想到秦沐回来时, 小家伙已出生,宁婉就忍不住激动,一家三口在一起嬉闹,该是多么幸福啊。 自打知道自己会嫁给郭萧江,而不是给秦沐做通房后,青溪和宁婉的关系改善了不少。 虽然郭箫江没有官职和爵位,但这些跑海下来,也攒下了不菲的家底,是妥妥的殷实人家。 相比没名没份的通房,她更愿意去做这个小康之家的一家之主,什么都能自己说了算。 她没有再回雅居院,杨氏让她暂时留在雅景院,照顾宁婉生产。 宁婉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整个院子都在为新生命的到来做准备。 青溪绣工不错,小到孩子的围嘴,大到几岁时穿的衣服花样,青溪都承包了。 她很感激秦沐和宁婉,至少,她以后可以挺直腰板做人了。 宁婉也没再把她当正儿八经的下人,有什么脏活重活,也都是让青萍去安排,她每天就陪宁婉聊聊天,为孩子准备一些东西。 这天,宁婉收到了二哥送来的一封请帖。 自怀孕以来,宁婉因为孕反严重,一直没有回娘家。 二嫂来看过她一次,并给她带来了二哥的消息,二哥已经决定不再出海,并且已经在衙门谋得了一份差事,算是稳定下来了。 不仅如此,他还打算不和父母住在一起,准备另置了一所小别院,搬过去另过。 宁婉得知后,拿了好几张地契给二嫂,却被她拒绝了。她说手上他们手上还有,置房后过得简朴一些,不至于饿肚子。 现在二嫂邀请她去新宅,终于不用看娘家那些人的脸色,她实在太高兴了。 只是送什么作为二哥乔迁之喜的贺礼,她一时还想不到合适的,她想做二哥一件厚礼。 二哥的小院并大,只有三进深不到10间屋子,与原来的老宅是比不上,但一家三口加几个下人却已经足够。 一个人简简单单住在这里,没有在老宅的烦心事,二哥一直沉闷的脸色,自打搬进新宅后也变好看了很多。 二哥没有请外人,都是家里的几个堂兄妹,宁嫣也来了。 她又怀上了第三胎,和秦沐一样,张平也远征了,姐妹俩在一起,说不完的话就更多了。 宁嫣知道宁婉兄妹与老宅的关系,连连赞宁灿这件事做得好。人生苦短,谁愿意整天和阴阳怪气,对自己不怀好意的人在一起生活。 况且,以现在宁父和夏氏现在对宁灿的态度,以及宁坤的贪得无厌,宁家的产业,估计没有宁灿什么份。 既然是这样,搬出来也是省心,免受一些冤枉气。 宁灿没有请宁坤,也没有请父亲, 也许,是时候与那个家分开了。 宁婉心里略有些难过,如果母亲还在,二哥何至于搬出来另过,何至于家产被一个庶子抢去。 宁母可能做梦都想不到,她居然救了一个抢夺儿子家产的狼崽子,而且自己还因此丢了性命。 好在宁灿并不在意那些,也不屑去争什么,一家四口的小日子倒也惬意。 宁婉最后想了想,还是打算把目前两家最赚钱的铺子,送给二哥作乔迁之喜。 母亲的嫁妆,大部分都是她拿了,她嫁给秦沐时,二哥又拿出了不少他这些年攒下银钱。 送两间铺子给二哥,就算是帮二哥改善生活。 在兄弟姐妹们的多番劝说下,二哥才勉强收下这份大礼。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秦沐已经出征一个多月了,据知情人介绍,战争打得很惨烈,西厥人经过一个寒冬,食物非常短缺,所以每个人都是拼了命。 也是在这个时间,陆议突然在病人暴毙了。 具体是什么病,没有人说得清楚,但坊间却有传,是前方战事让圣上恨极了西厥人,连带地,对准备联合西厥一起谋反的蔺王爷,皇上也是恨极了。 但父杀子毕竟太有违常理,在一个深夜,陆议神不知鬼不觉地去见了阎王。 刘贵妃伤心得精神失常,也被关进了冷宫,没有皇上的召令,永生不能出来。 刘贵妃一疯,陆耀宗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谁也不会大发善心养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陆耀宗很快就从学堂退学了不说,还被要求在刘贵家做一些下人做的杂活。 他性格跋扈嚣张,遇事也不知道忍让,明里暗里不知吃了多少亏。 前世的几个仇人,死的死,疯的疯,宁婉却并没有太大的感觉,这一切,本来就是他们应有的下场。 当宁婉每天都有稳定胎动的时候,前方终于传来了好消息,几大精锐军一起发力,直捣西厥人的老巢,当场杀死了西厥王。 西厥的百姓,也是死的死,逃的逃。 从此,西厥对我朝不会再有任何威胁,甚至,连西厥这个部落,今后也都将不复存在了。 这个消息,令皇上龙颜大悦,出征的部队还没有回来,皇上的奖赏就出来了。 秦沐被提升为都指挥使,蓟都一半的防卫,都掌握在他的手上。 杨氏听到这个消息,喜不自禁。 她一直觉得三儿子最乖,也最有出息,现在看来果不其然,从前对他寄予厚望,现在看来是再正确不过了。 杨氏对儿子的爱,多少也溢出了一些到媳妇身上,库房里补身子的人参,红参,东海王送的大鲍鱼,还有很多宁婉从没吃过的好东西,她是一个劲地往宁婉房搬,若得另外两个妯娌眼红。 她们怀孕的时候,哪里有这等待遇,可秦沐现在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她们即便有再多的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 宁婉也觉得这样不好,明里暗里示意杨氏不要对她搞特殊,但杨氏却听不进去。 “我宠我的孙子,我看谁敢说三道四。”宁婉是真有些哭笑不得,只好由着她了。 第152章 二哥搬家了 秦沐走后, 宁婉的心像被抽空了一样,她默默地哭了好久。 肚中的小人儿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难过,轻轻朝母亲的肚子蹬了一脚。这微小的变化,宁婉突然就感受到了。 她惊喜万分,这个小家伙,已经会和母亲交流了。 遥想到秦沐回来时, 小家伙已出生,宁婉就忍不住激动,一家三口在一起嬉闹,该是多么幸福啊。 自打知道自己会嫁给郭萧江,而不是给秦沐做通房后,青溪和宁婉的关系改善了不少。 虽然郭箫江没有官职和爵位,但这些跑海下来,也攒下了不菲的家底,是妥妥的殷实人家。 相比没名没份的通房,她更愿意去做这个小康之家的一家之主,什么都能自己说了算。 她没有再回雅居院,杨氏让她暂时留在雅景院,照顾宁婉生产。 宁婉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整个院子都在为新生命的到来做准备。 青溪绣工不错,小到孩子的围嘴,大到几岁时穿的衣服花样,青溪都承包了。 她很感激秦沐和宁婉,至少,她以后可以挺直腰板做人了。 宁婉也没再把她当正儿八经的下人,有什么脏活重活,也都是让青萍去安排,她每天就陪宁婉聊聊天,为孩子准备一些东西。 这天,宁婉收到了二哥送来的一封请帖。 自怀孕以来,宁婉因为孕反严重,一直没有回娘家。 二嫂来看过她一次,并给她带来了二哥的消息,二哥已经决定不再出海,并且已经在衙门谋得了一份差事,算是稳定下来了。 不仅如此,他还打算不和父母住在一起,准备另置了一所小别院,搬过去另过。 宁婉得知后,拿了好几张地契给二嫂,却被她拒绝了。她说手上他们手上还有,置房后过得简朴一些,不至于饿肚子。 现在二嫂邀请她去新宅,终于不用看娘家那些人的脸色,她实在太高兴了。 只是送什么作为二哥乔迁之喜的贺礼,她一时还想不到合适的,她想做二哥一件厚礼。 二哥的小院并大,只有三进深不到10间屋子,与原来的老宅是比不上,但一家三口加几个下人却已经足够。 一个人简简单单住在这里,没有在老宅的烦心事,二哥一直沉闷的脸色,自打搬进新宅后也变好看了很多。 二哥没有请外人,都是家里的几个堂兄妹,宁嫣也来了。 她又怀上了第三胎,和秦沐一样,张平也远征了,姐妹俩在一起,说不完的话就更多了。 宁嫣知道宁婉兄妹与老宅的关系,连连赞宁灿这件事做得好。人生苦短,谁愿意整天和阴阳怪气,对自己不怀好意的人在一起生活。 况且,以现在宁父和夏氏现在对宁灿的态度,以及宁坤的贪得无厌,宁家的产业,估计没有宁灿什么份。 既然是这样,搬出来也是省心,免受一些冤枉气。 宁灿没有请宁坤,也没有请父亲, 也许,是时候与那个家分开了。 宁婉心里略有些难过,如果母亲还在,二哥何至于搬出来另过,何至于家产被一个庶子抢去。 宁母可能做梦都想不到,她居然救了一个抢夺儿子家产的狼崽子,而且自己还因此丢了性命。 好在宁灿并不在意那些,也不屑去争什么,一家四口的小日子倒也惬意。 宁婉最后想了想,还是打算把目前两家最赚钱的铺子,送给二哥作乔迁之喜。 母亲的嫁妆,大部分都是她拿了,她嫁给秦沐时,二哥又拿出了不少他这些年攒下银钱。 送两间铺子给二哥,就算是帮二哥改善生活。 在兄弟姐妹们的多番劝说下,二哥才勉强收下这份大礼。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秦沐已经出征一个多月了,据知情人介绍,战争打得很惨烈,西厥人经过一个寒冬,食物非常短缺,所以每个人都是拼了命。 也是在这个时间,陆议突然在病人暴毙了。 具体是什么病,没有人说得清楚,但坊间却有传,是前方战事让圣上恨极了西厥人,连带地,对准备联合西厥一起谋反的蔺王爷,皇上也是恨极了。 但父杀子毕竟太有违常理,在一个深夜,陆议神不知鬼不觉地去见了阎王。 刘贵妃伤心得精神失常,也被关进了冷宫,没有皇上的召令,永生不能出来。 刘贵妃一疯,陆耀宗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谁也不会大发善心养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陆耀宗很快就从学堂退学了不说,还被要求在刘贵家做一些下人做的杂活。 他性格跋扈嚣张,遇事也不知道忍让,明里暗里不知吃了多少亏。 前世的几个仇人,死的死,疯的疯,宁婉却并没有太大的感觉,这一切,本来就是他们应有的下场。 当宁婉每天都有稳定胎动的时候,前方终于传来了好消息,几大精锐军一起发力,直捣西厥人的老巢,当场杀死了西厥王。 西厥的百姓,也是死的死,逃的逃。 从此,西厥对我朝不会再有任何威胁,甚至,连西厥这个部落,今后也都将不复存在了。 这个消息,令皇上龙颜大悦,出征的部队还没有回来,皇上的奖赏就出来了。 秦沐被提升为都指挥使,蓟都一半的防卫,都掌握在他的手上。 杨氏听到这个消息,喜不自禁。 她一直觉得三儿子最乖,也最有出息,现在看来果不其然,从前对他寄予厚望,现在看来是再正确不过了。 杨氏对儿子的爱,多少也溢出了一些到媳妇身上,库房里补身子的人参,红参,东海王送的大鲍鱼,还有很多宁婉从没吃过的好东西,她是一个劲地往宁婉房搬,若得另外两个妯娌眼红。 她们怀孕的时候,哪里有这等待遇,可秦沐现在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她们即便有再多的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 宁婉也觉得这样不好,明里暗里示意杨氏不要对她搞特殊,但杨氏却听不进去。 “我宠我的孙子,我看谁敢说三道四。”宁婉是真有些哭笑不得,只好由着她了。 第153章 大团圆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多月,大部队才回到蓟都。 圣上亲自接见了参战的将领们,并宴请了部分将士,然后就是开庆功宴,对他们的战绩十分满意。 一直到回来后的第三天,秦沐才有空回家来看望家人。 家里人早早就站在侯府大门口,准备了爆竹,锣鼓等。 秦沐的身影刚出现在胡同口,爆竹声,锣鼓声就先响了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喜庆的笑容,像过年一样。 三个多月没见,秦沐黑了很多,整个人身形也壮了很多。 一看到他,宁婉就忍不住落脸满面,这三个月,她每时每刻都在担心,担心他会受伤,更担心他 现在,他没有胳膊少腿地出现在她面前,让她怎么不激动。 但碍于现场人太多,她没好意思上去抱着他。 一旁的杨氏,心情也和宁婉差不多,儿子刚走上台阶,她就忍不住走下去,然后抱着儿子哭了起来。 侯爷见夫人太激动,上前拉住她,“沐儿舟车劳顿,整个人累得不行,你就不要再添负担了。” 杨氏这才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放开儿子,自顾地擦起眼泪来。 与宁婉不同,放开杨氏后,秦沐就紧紧地把她拥在怀里了。 这些日子, 只要闲下来,他就在想她的宁婉,和她肚中的孩儿。 他恨极了这些西厥人,特别是看到无辜百姓,孩童,被西厥人抢劫家破人亡时,他对他们的仇恨就更深了。 看到那些失去父母的幼童,他不敢想象,如果他的孩儿这个年纪就失去双亲,他的心会怎样的痛。 只有让西厥彻底消失,才能让更多幼儿拥有完整的家。 所以战争打到一半的时候,几大将领调整了方向,由守改为攻。 在准备了几天之后,趁着西厥人马困顿之际,几大军同时发力,向西厥人的老巢发起进攻,当场活捉了西厥王 令宁婉意外的是,陆议的死,其实是皇上为了稳定前方将士的心,不得不采取的手段。 也是在告诫前方将士,只要有人临阵逃脱,下场就和陆议一样,哪怕是自己的儿子。 不得不说,陆议的死在前方引起很大的轰动,也的确鼓舞了将士们的心,提升了士气。 至少,在将士们看来,当今皇上是大公无私,对皇子与平民一视同仁 半年后,雅景院响起了婴儿响亮的哭声,秦沐抱着一个比他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婴儿,似抱着一个千斤大锤,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一旁的宁婉看到他的模样,忍不住抿嘴偷笑。 不过小婴孩似乎并不愿意让他抱,秦沐刚接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让小婴孩靠在自己的肩上,小家伙就十分不给面子地大哭起来。 小家伙实在太小了,他又不敢用力,生怕会伤到他。 在青萍的帮助下,他又重把他捧在手里,用手做起了摇篮,上下不停地摇晃,小家伙这才满意地把手放到跟里吃起来。 这场景被刚进屋的杨氏看到了,被吓得不行,连忙从他手上接过人小家伙,说道,“他那么小,你怎么能抱?” 秦沐不服,“我怎么就不能抱了?”看到母子俩剑拔弩张的样子,宁婉在一旁笑得肚子疼。 孩子的出生,让小院多了一些欢笑,也多了一些忙碌,不过有可爱的儿子,还有贴心的他在侧,宁婉觉得特别满足。 生活纵有千难万险,但只要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一定可以排除万难,抵达想要的彼途。 写在最后: 很感激小可爱们这一路的陪伴,这本书先到这里了,谢谢大家! 第153章 大团圆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多月,大部队才回到蓟都。 圣上亲自接见了参战的将领们,并宴请了部分将士,然后就是开庆功宴,对他们的战绩十分满意。 一直到回来后的第三天,秦沐才有空回家来看望家人。 家里人早早就站在侯府大门口,准备了爆竹,锣鼓等。 秦沐的身影刚出现在胡同口,爆竹声,锣鼓声就先响了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喜庆的笑容,像过年一样。 三个多月没见,秦沐黑了很多,整个人身形也壮了很多。 一看到他,宁婉就忍不住落脸满面,这三个月,她每时每刻都在担心,担心他会受伤,更担心他 现在,他没有胳膊少腿地出现在她面前,让她怎么不激动。 但碍于现场人太多,她没好意思上去抱着他。 一旁的杨氏,心情也和宁婉差不多,儿子刚走上台阶,她就忍不住走下去,然后抱着儿子哭了起来。 侯爷见夫人太激动,上前拉住她,“沐儿舟车劳顿,整个人累得不行,你就不要再添负担了。” 杨氏这才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放开儿子,自顾地擦起眼泪来。 与宁婉不同,放开杨氏后,秦沐就紧紧地把她拥在怀里了。 这些日子, 只要闲下来,他就在想她的宁婉,和她肚中的孩儿。 他恨极了这些西厥人,特别是看到无辜百姓,孩童,被西厥人抢劫家破人亡时,他对他们的仇恨就更深了。 看到那些失去父母的幼童,他不敢想象,如果他的孩儿这个年纪就失去双亲,他的心会怎样的痛。 只有让西厥彻底消失,才能让更多幼儿拥有完整的家。 所以战争打到一半的时候,几大将领调整了方向,由守改为攻。 在准备了几天之后,趁着西厥人马困顿之际,几大军同时发力,向西厥人的老巢发起进攻,当场活捉了西厥王 令宁婉意外的是,陆议的死,其实是皇上为了稳定前方将士的心,不得不采取的手段。 也是在告诫前方将士,只要有人临阵逃脱,下场就和陆议一样,哪怕是自己的儿子。 不得不说,陆议的死在前方引起很大的轰动,也的确鼓舞了将士们的心,提升了士气。 至少,在将士们看来,当今皇上是大公无私,对皇子与平民一视同仁 半年后,雅景院响起了婴儿响亮的哭声,秦沐抱着一个比他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婴儿,似抱着一个千斤大锤,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一旁的宁婉看到他的模样,忍不住抿嘴偷笑。 不过小婴孩似乎并不愿意让他抱,秦沐刚接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让小婴孩靠在自己的肩上,小家伙就十分不给面子地大哭起来。 小家伙实在太小了,他又不敢用力,生怕会伤到他。 在青萍的帮助下,他又重把他捧在手里,用手做起了摇篮,上下不停地摇晃,小家伙这才满意地把手放到跟里吃起来。 这场景被刚进屋的杨氏看到了,被吓得不行,连忙从他手上接过人小家伙,说道,“他那么小,你怎么能抱?” 秦沐不服,“我怎么就不能抱了?”看到母子俩剑拔弩张的样子,宁婉在一旁笑得肚子疼。 孩子的出生,让小院多了一些欢笑,也多了一些忙碌,不过有可爱的儿子,还有贴心的他在侧,宁婉觉得特别满足。 生活纵有千难万险,但只要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一定可以排除万难,抵达想要的彼途。 写在最后: 很感激小可爱们这一路的陪伴,这本书先到这里了,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