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包穿成美人鱼,禁欲蛇夫求亲亲》 第1章 穿越就穿越,怎么还改属性了 福宁国,皇宫,锦书堂。 屋外雷鸣电闪,天空就跟破了个洞似的,雨哗啦啦地往下倾泻。 沈暮春躲在门后,拉开一条门缝朝外看,御花园里空无一人。 可是她明明听得见,雨声中夹杂着脚步声,还不止一两个人的。 沈暮春屏住呼吸,再努力辨认。 没一会便听见有个男声,捏着嗓子说:“搜仔细了,犄角旮旯也别放过……” 流行的古偶剧,她可没少看。 这管事太监定是领着人,在找什么东西,还渐渐朝这边靠过来了。 “不管找什么,反正不是找我。” 刚刚从水里爬出来,沈暮春再三确认了,绝对没有人发现自己。 若是有人瞧见那么大一条鱼尾巴……肯定也跟她一样,被吓个半死。 上一秒沈暮春毕业旅行,跟舍友们在水族馆里,看那些五颜六色的鱼。 下一秒水箱突然爆裂,在场所有人都被水给冲了,她莫名其妙成了鱼。 穿越就穿越,怎么还改属性了? 这事合理吗? 天知道沈暮春费了多大劲,才从御花园的池子爬出来,再爬进这间屋子来。 她一边爬一边哭,哭自己少了腿,又多了条尾巴,再哭自己命真苦。 结果眼泪落地变成珍珠,颗颗圆润饱满,都把沈暮春给看傻了。 自己被水流嘣得穿越了,还穿成了一只美人鱼……离谱,简直离谱! 皇宫又不靠海,哪儿来的美人鱼。 “我怎么那么倒霉啊……” 沈暮春将门关上,数数自己所有的珍珠,开始计划该怎么逃出去。 她已经过了最懵逼的时候。 这屋子没落锁,也没人,只有满墙的书,像是个存放书籍的地方。 沈暮春爬进来之后,到处翻箱倒柜,就想找件能罩住身体的衣服。 毫不意外,她只在柜子里找到一些桌布,看上去还挺新的样子。 当时的沈暮春浑身湿透,根本也没得选,便直接拿它们来擦身体了。 “美人鱼的尾巴,居然是粉红色的?” 如果不是长在自己身上,还怪好看的。 她小心翼翼地将鱼尾巴擦干,可眨眼间,它又变成了两条白嫩的腿。 “?”沈暮春倒吸一口凉气。 眼泪变珍珠,鱼尾变人腿……穿越都被自己遇上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呜呜我的腿~”反应过来,她喜极而泣,又落了些大大小小的珍珠。 那声音是真好听,都是钱的声音。 然后沈暮春就忙着捡四处乱跑的珍珠,再也顾不上悲春伤秋了。 穿不穿越,鱼不鱼尾,都不重要。 这人鱼的眼泪绝对是自己的金手指。 若是回不去家,只要离开这里,以后沈暮春要啥有啥,吃喝不愁。 当然,前提是,她得活着离开这里。 落在别处还好说,可这儿是皇宫,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 “这雨怎么下个不停啊?” 沈暮春表情严肃,裹着一大块桌布,烦躁地在锦书堂里来回踱步。 也不知道外面的人在找什么,她这样子出去的话,怕是要被当成是刺客的。 而且现在这双腿,是不能再沾水了。 自己一个人也走不出这里,好歹得先找个人问问路,最好能帮帮忙。 “可哪有人会愿意帮一个陌生人?” 正琢磨着,沈暮春听见外面有脚步声,第一时间就往书柜后面躲。 下一秒,有人推门而入。 “锦书堂怎么没落锁啊?”是一个梳着双丫簪的姑娘,着一身素色的春绸。 她环顾四周,见屋内一切如旧,又嘀咕道:“许是谁粗心大意了……” 姑娘正准备退出去,就听见一声‘啪’,是书砸在地上的声音,“谁?” 沈暮春是故意的,想把人引进来。 姑娘见没人应声,又试探性地喵了一声,“小猫咪,是你在捣蛋吗?” 原来外面的人是在找猫。 沈暮春悄悄松了口气,不是找鱼就好。 姑娘将门关上,一边轻声唤,一边缓缓往里进,生怕惊着暗处的‘猫’。 沈暮春没吱声,等她一点点靠近。 “小猫,你躲在哪里……唔……”姑娘看不见身后人,不免有些惊慌。 沈暮春是突然窜出来的,还用手捂了她的嘴,“你别怕,我不是坏人。” 姑娘不信,但她说不出话。 “我迷路了,希望你能帮我一点点小忙,事后必有重谢,可以吗?” 这是沈暮春一早想好的托词。 虽然没什么说服力,可眼下她只有珍珠跟这个办法,死马当活马医了。 “唔。”姑娘想也没想就点了头。 不管帮不帮忙的,她被人抓住了,怎么着都得先把事情应下来再说。 沈暮春暗喜,轻声道:“你不要喊,我就放开你,咱们好好聊聊?” 姑娘又点头,她便松了手。 其实沈暮春挺担心她逃跑的,还好没有。 “你……”姑娘只是转过身来,想看看什么人如此大胆,“你想干什么?” 沈暮春的右手拿着一颗珍珠。 姑娘看见它的时候,眸子明显一亮。 沈暮春偷偷吁了一口气,看来是赌对了,没有女生不喜欢漂亮的东西。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帮我一点点小忙,它就归你了,怎么样?” 沈暮春一点也不觉得肉疼,反正珍珠随便哭哭就有了,要多少有多少。 可她不知道,这东西在古代并不常见。 姑娘犹豫了一下,“真的吗?” 猫没找到,领不了赏,却莫名撞上了这等好事,让人简直不敢相信。 沈暮春对上她的眼,“这里就你我二人,我骗你又有什么好处?” 姑娘还是犹豫,“你不是刺客?” 沈暮春秒变哭丧脸,“我不是!” 她要是刺客,就自己想办法出宫去了,干嘛还站在这儿跟她商量? “好,那你问。”姑娘实在好奇,什么忙,要用这么贵重的珠子来交换。 沈暮春问了她的名字跟职务。 “我叫铃兰,是御花园的洒扫宫女。”姑娘倒是挺诚实,“你问这做什么?” 她的名字什么时候值一颗珠子了。 沈暮春不答反问,“铃兰,你能不能先帮我弄身衣服来,然后带我出宫?” 衣服是最迫切要解决的,然后才是出宫,她总不能裹着布到处走。 “你衣服呢?”铃兰从刚才就发现了,这人身上裹着的布料很是眼熟。 第2章 今日这宫门你是出不去了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反正沈暮春解释不了,“这不重要,就说你能不能帮?要不要这珍珠?” 铃兰点头又摇头。 沈暮春看得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能帮还是不能?” 洒扫宫女肯定认识宫里的路。 不像她,初来乍到,不仅不识路,还连东南西北都分不太清楚。 “要衣服不难,出宫定是出不去的。” 那珠子很贵重,铃兰万分想要,可她也得实话实说,“这个忙我帮不上。” 沈暮春早有预感,“为什么?” 一入宫门深似海,她穿到哪儿不好,怎么就偏偏是这御花园的池子。 沈暮春还不是魂穿,一没朝代记忆,二没当地身份,整一个无名氏。 更荒唐的是,她有一条鱼尾巴。 若被人发现了,难保不会抓起来祭天,这也是她迫切想出宫的原因。 铃兰努努嘴,“太子的爱宠今日走丢了,正派人四处寻,谁也出不去。” 若放在平时,为了那颗贵重的珠子,她还能去求人帮忙想想法子。 不巧的是今日,太子已经下了命令,进出宫门都得盘问跟搜查。 谁想悄无声息地出宫,没门! 沈暮春听完,郁闷极了,“那我怎么办,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她总不能一直窝在这间屋子里。 这儿是存放书籍的地方,每日都有宫女打扫整理,被人发现是迟早的事。 而且吃喝拉撒也是个问题…… 想到这,沈暮春忍不住按了按自己肚子,都半天没吃东西了,好饿。 铃兰一直在对面打量着她,自然没有放过这个动作,“你是不是饿了?” 看来眼前人还真不是刺客。 哪有刺客像她这般落魄,衣不遮体,饥肠辘辘,还要求别人帮忙。 沈暮春有些尴尬,“你有吃的吗?” 本来她跟舍友们说好了,看完水族馆就去当地小吃街,一路逛吃逛吃。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沈暮春变成美人鱼,一直琢磨怎么活命,根本忘了还有吃饭这种事。 铃兰想也没想就说:“没有。” 这个时辰,做饭的小厨房都关了,她上哪儿去找吃的来给她。 沈暮春叹了口气,还是得出宫。 等出了宫,她就拿着珍珠去当铺换银子,然后再找个饭馆大吃一顿。 沈暮春本来都盘算好了,偏偏现在问题却卡在出宫上,“怎么办啊……” 见她如此,铃兰的眼珠子转来转去,突然计上心头,“我有个法子!” “可以让你不饿肚子,要不要听一听?” 她当然没那么好心,完完全全是看在那颗珠子的份上,才想铤而走险的。 沈暮春热切地看着铃兰,“你说。” 她对皇宫不熟,目的只想活命。 眼下出宫怕是不能了,有人愿意帮自己,沈暮春怎么可能不听听看。 就算行不通,听听也不吃亏。 “我不知道你是谁,为什么被困在这里,反正今日这宫门你是出不去了。” 铃兰开口就先把路给堵死了。 “你饿了得有饭吃,困了得找地方睡觉,唯一办法,就是留下当宫女。” 这是她眼下能想到的唯一法子。 能被留在宫中的女子,要么是皇帝的人,要么是干活的宫女。 铃兰试探道:“你手上不是有珠子吗,不会就刚刚给我看那一颗?”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也是沈暮春最开始的想法,“你的意思是,贿赂?” 铃兰点头,“就说你是我家亲戚,想在宫里混个差事,打打杂什么的……” 皇宫是多少人打破头想进来的。 再说她这张脸,万一哪朝被皇帝看上了,荣华富贵还不是唾手可得。 “……”沈暮春有些犹豫。 这法子听起来,怎么那么不靠谱? 宫女是随便花点钱想当就能当的吗,那皇宫里岂不是乱了套了。 铃兰看出她的顾虑,“真的,我没骗你,我跟管事姑姑熟,能说上话!” 管事姑姑只跟银子熟。 若她有值钱的东西,就不会进宫混三年,还在御花园当个洒扫宫女了。 可眼前人手里有珠子,想让管事姑姑给找个打杂的差事,应该不成问题。 “……”沈暮春明显是不信的。 一个小宫女,能说得上什么话啊。 铃兰见她这么犹豫,以为是舍不得珠子,“还想什么,你肚子不饿吗?” 沈暮春只是觉得不靠谱。 “罢了,我先去给你弄身衣服,你自己好好想想,命可比什么都重要……” 铃兰说完就要走,却被她拉住了。 “你不会出去找人来抓我?” 现在只有这个宫女发现自己在这里,沈暮春有这个担心也很正常。 “你要是出去找人过来抓我……我就说我是你表姐,你跟我是一伙的!” 古代女子十五及笄,铃兰选秀进宫三年,今年最多也就十八岁。 而沈暮春今年都大学毕业了。 若按年龄论,肯定是她比铃兰大。 “到时候,你也脱不了干系!” 沈暮春盯着她的眼睛说的,铃兰有一瞬的失神,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喂,你听见没有?”沈暮春见人没反应,抓着她的肩膀晃了又晃。 铃兰一秒回神,“哎呀,你既是我表姐,我又怎么会害你呢?” 她还想要珠子呢,找人抓她做什么。 铃兰出去了,留下沈暮春一人。 要不是珍珠太多了,怕藏不住,她现在就得自己一个人先痛哭一会。 “变鱼就算了,还下雨!下个不停!” “哪天不能找猫,偏要今天找!” 沈暮春的泪在眼眶里打转转,“出不去,还饿肚子,我怎么那么惨……” 珍珠们又争先恐后往下掉。 还好她这回眼明手快,一颗都没落地,“这么多珍珠,会不会遭贼啊?” 沈暮春想了又想,找个角落将大颗珍珠都藏了起来,只留下一些小的。 等铃兰回来的时候,她早已经藏好了。 “没被人发现?”沈暮春将人拉进来,还鬼鬼祟祟地透过门缝往外张望。 “没有。”铃兰倒是挺淡定。 “这衣服袜子鞋子都是新的,你先换上。” 她拿的衣服,跟自己身上那套一模一样,就是宫女春日里穿的素绸。 “还有这个荷包,给你装珍珠的,拿好。” 铃兰想看表姐有多少珠子,能干多少事,所以专门拿了个荷包过来。 第3章 你们是哪个宫的 “谢谢你。”沈暮春没有多虑,接过东西,就躲到柜子后面穿衣服。 许是铃兰贴心,尺寸都刚刚好。 沈暮春穿好衣服出来,将荷包系在腰间,“那我们现在要去干什么?” 刚刚单独一人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了,民以食为天,填饱肚子也很重要。 沈暮春没有身份,在这儿也没有家,只要是能活下来,住哪其实都一样。 “我们先去找管事姑姑……”铃兰说着,佯装无意地扫了一眼她腰间荷包。 看样子值钱的东西还不少。 “只要过了管事姑姑那一关,你今日吃饭睡觉的问题,就都有着落了。” 铃兰有信心,管事姑姑应该会同意的,自己今日一定能得到那珠子。 沈暮春点点头,“那走。” 她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得赶紧吃东西。 铃兰却突然说:“你等会!” 沈暮春顿住动作,看她,“怎么了?” 铃兰绕到她身后,“我给你编个辫子,这样披头散发出去可不行。”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仪容仪表很重要。 若她披头散发就出去,冲撞了哪位娘娘,都得被治个大不敬之罪。 沈暮春想想也是,不能穿帮。 她就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任她折腾。 铃兰平时就是干活的人,手脚麻利,很快给她编了条麻花辫,垂在身后。 “一会你跟紧我,别说话。” 沈暮春点头,“嗯。” 两人走至门边,铃兰伸手要去开门,沈暮春突然想起一个事,“等一下!” 这下轮到铃兰问她怎么了。 沈暮春犹豫道:“等一会,外头正下雨,我们等雨停了再走。” 她还没习惯自己变成美人鱼这个事实,差一点就忘记自己不能沾水了。 真是好险,好险。 铃兰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今日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我们先走。” 好好的天不知怎的就下起大雨来。 太子急于寻猫,让宫女们冒雨出来找。 “不不,我们等雨停再走。”沈暮春忐忑,忙按住她的手,不让开门。 铃兰觉得奇怪,哪有人怕下雨的。 沈暮春只好扯了个借口,“我这身衣服鞋子不是新的吗,弄湿了多不好啊。” 她的人生,是头一回经历这种事。 鱼尾巴跟人腿之间,要干湿到什么程度会切换,沈暮春心里也没谱。 外面下那么大的雨,她可不敢试。 “……”铃兰有些哑然。 这人如此讲究,该不是哪户人家的千金,进宫来是有所图谋? 也是,普通人家拿不出那么贵重的珠子,可她又怎会躲在锦书堂呢? 铃兰心中有许多疑惑,想问不敢问。 算了算了,这皇宫里何处没有秘密,知道太多的人总是活不长久的。 当初进宫前,父亲就是这么叮嘱她的。 “我刚刚回来时,雨势没那么大了,再说这鞋子湿了也不打紧的……” 她们要去找管事姑姑,就得早点去。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若这事不成,铃兰还得替她想别的法子。 “怎么不打紧,淋雨容易感冒,病了还得吃药打针……”沈暮春坚持。 以前的她才不怕淋雨,往后可就不行了。 “感冒是什么?”铃兰面露疑惑。 感冒在古代不叫感冒,它叫风寒,沈暮春迅速反应过来,“就是一种病。” “感冒跟风寒、着凉都是一个意思,就是我们老家的一种叫法……” 她说得理直气壮,铃兰就是有所怀疑,也不好再继续往下打探了。 “那我带你走廊下,淋不着雨。” 沈暮春还是不同意,“雨太大了。” 即便不走露天的地方,可外面风大雨大,难保它就不刮风不飘雨。 她不想被祭天,这个风险真是太大了。 “哎呀没事的。”铃兰嫌沈暮春是事儿精,非要开门,“再等可就迟了!” 春夏秋冬都有雨,哪能因老天耽误事。 “可……”沈暮春拗不过她,正愁再找什么借口拖延一下,铃兰就将门拉开了。 奇怪的是,她以为的狂风暴雨并不存在。 外面这会已经雨过天晴。 御花园受了大雨的洗礼,树叶青葱欲滴,就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铃兰得意道:“你看,我就说没事。” 估计大雨就是一阵阵的,眨眼间停了。 “天气真是阴晴不定……”沈暮春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将心放回肚子里。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锦书堂。 铃兰知道她不想沾湿鞋子,便如自己所说的那般,尽量绕着廊下走。 这让沈暮春很满意。 可铃兰也没想到,二人会在途中拐弯处,撞上了步履匆匆的赵翼。 “谁啊这是!”他穿一身灰蓝的长袍,身后还跟着两个慌张的小太监。 那面相,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人。 沈暮春刚想问这谁,就被铃兰拉着行礼,“奴婢见过赵总管。” 赵翼的目光落在她们身上,来回扫视,“你们在这儿瞎逛什么。” 本来他就恼火,还有人走路不长眼。 沈暮春想起来了,这是那个捏着嗓子说话的管事太监,四处找猫来着。 铃兰低着头,柔声道:“赵总管息怒,奴婢不是有意冲撞您的。” “刚刚雨势太大,奴婢怕雷,经过锦书堂进去避了雨,现下正要回去……” 这赵翼可是长定宫里的总管,太子跟前的红人,她是万万不敢得罪的。 沈暮春也低着头,没有吱声。 赵翼问:“锦书堂里可有太子的爱宠?” 没找到太子要的东西,他烦躁得很,所以没给她们一点好脸色看。 铃兰摇头,“奴婢搜过了,没有。” 赵翼没说话,却还是看着她们。 沈暮春正奇怪没有怎么还不放人,就听见他缓声道:“把头抬起来。” 铃兰听话地抬了头,沈暮春没动作。 “说你呢。”赵翼的语气立马又不悦了。 铃兰忙回头,用眼神示意她照做。 沈暮春这才缓缓抬了头,“……” 管事太监的目光,就跟扫描仪似的,毫不客气地将她从头扫到脚。 这让沈暮春倍感不适。 若是在现代,她肯定要喷他看什么看。 可惜今日是沈暮春最最倒霉的日子,铃兰让她别说话,先忍着就是了。 赵翼语气稍缓,“你们是哪个宫的?” 今儿这宫女长得还算标致,是太子会喜欢的款,往日里竟然没发现。 第4章 此女过于荒唐,见所未见 铃兰立马应声:“回赵总管的话,奴婢是御花园的洒扫宫女铃兰。” 赵翼是长定宫的人,不知道她也正常。 他盯着沈暮春问:“你呢?” 赵翼心里清楚,太子交代的事情没办好,回去免不了挨一顿打骂。 倘若此时有什么东西能让太子高兴高兴,自己也就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沈暮春忍着,还是没吱声。 铃兰替她回答:“她同奴婢一起。” “咱家是问她叫什么名字?” 赵翼那陡然升高的调调,把铃兰吓得开始支吾,“她……她……” 刚刚她们在锦书堂里,她满脑子都是天上掉馅饼,根本顾不上别的。 沈暮春先问了她名字,而铃兰只图珠子,并没有过问人家的来历。 这题她完全答不上来。 沈暮春不得不出声,“我叫小春。” 她连宫女都不是,叫什么不重要。 赵翼盯着她们看,片刻后狐疑道:“咱家怎么没在御花园里见过你?” 宫中不乏美人,但这宫女的姿色,是放在美人堆里也算鹤立鸡群的。 倘若是见过这张脸,他不可能没印象。 “……”沈暮春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 她本就是头一天到这里,怎么可能见过。 他出这道是送命题。 “赵总管,小春胆小怕生,不爱说话也不懂规矩,自然入不了您的眼。” 铃兰听出来了,这赵翼是盯上小春了。 “奴婢们回去还有活要忙,恳请赵总管高抬贵手……”她表现得很低声下气。 可赵翼并不打算就此作罢。 “急什么?”他嘴角微翘,“莫不是藏了什么秘密,怕让咱家发现了?” 长定宫是什么地方,若能被太子瞧上,他赵翼就是这宫女的大恩人。 铃兰的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奴婢不敢。” 藏什么倒是没有,可这人确实是个秘密,这话问得她莫名有些心虚。 赵翼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最好是。” 铃兰听了,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完了完了完了,今日到底怎么回事,她就不配得点好东西是吗。 若人被赵翼带走,还有自己什么事。 铃兰不甘不愿,却也不敢反驳他。 那长定宫是什么地方,小春这样子去了,回头指不定还连累自己。 几人心思各异,气氛有些胶着。 沈暮春是忍无可忍了,突然举手抢答,“急!十万火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铃兰也看过去,拧着眉,眼里全是询问。 不是让你别说话吗,这是做什么? “赵总管,我突然肚子疼!”沈暮春捂着肚子就开始演,“急需上茅房……” 人有三急,他总不能拘着不放人。 她演得有模有样,身子微弓,表情狰狞,“一定是刚才喝了几口凉水……” 沈暮春没撒谎,从水族馆到御花园,都记不清呛了多少口水了。 不过,这事没第二个人知道。 铃兰只觉得她在胡闹,这么拙劣的演技,怎么可能糊弄得过去。 “小春啊……”赵翼刚想说别演了。 什么把戏他没见过,她越是这样越有鬼。 结果却被沈暮春抢了先,“赵总管要是还有什么事,不妨到茅房细聊?” 这话让赵翼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 茅房?细聊?? “小春!”铃兰伸手去扯沈暮春的衣袖,想阻止她继续胡说八道。 沈暮春视而不见,演得更卖力了。 “不行,我忍不了了,走走走!” 她捂着肚子起身,作势要去拉赵翼,把他吓得连退了两步,还尖声叫。 “你~你别过来~” 身后的小太监也被吓到,一人一边,扶住了赵翼,“赵总管。” 铃兰起身拦住了沈暮春,“赵总管,小春不懂规矩,您大人有大量……” 她只想赚颗珠子,并不想把命搭上啊。 赵翼气得满脸通红,指着沈暮春点点点,半天都不知道骂她什么好。 此女过于荒唐,见所未见。 亏他还想送她到太子跟前承欢,呸! “赵总管,您消消气……” 铃兰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结果赵翼只骂了声“晦气!”就拂袖而去。 两个小太监对视一眼,忙拔腿去追。 等他们三人走远,铃兰才拍拍自己胸口,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走了。”沈暮春还有些得意。 茅房有味道,她谅那管事太监也不敢跟。 下一秒,铃兰却回过头来,咬牙切齿道:“你你你!怎么能说出那种话!” 堂堂姑娘家,竟邀一阉人去茅房? 她听了都觉得这事匪夷所思。 沈暮春不置可否,“我不恶心他,他还让我们继续跪着,要跪多久?” 他还问东问西的,屁话真多。 铃兰火大,“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他是长定宫的总管,太子的人!” 皇宫里规矩多,她入宫三年早就跪麻了,再跪这一时半会又算什么。 “我不知道。”沈暮春实话实说。 她刚刚想问来着,不是没来得及吗,然后那太监就莫名其妙刁难人。 铃兰一时语塞,随即又怒道:“那你又知不知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他虽不是男子,可也不能与女子同论,太监最忌讳这东西了!” 若说别的小太监也就罢了,偏偏她说的是赵翼,他手里权利大着呢。 这种人要想弄死哪个宫女,就跟弄死一只蚂蚁似的,再容易不过了。 沈暮春无语,“我没那个意思。” 她单纯是想替铃兰解围,恶心那人而已,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多的忌讳。 看来这皇宫是真的不好混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给你惹事的……”沈暮春也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那我给你两颗珍珠。”她身无长物,只有这些珍珠,就当赔礼道歉了。 沈暮春拿出两颗塞进她手里。 铃兰本来很生气,还想再训斥她几句,结果一看到两颗珠子,顿时就哑了。 沈暮春小声道:“对不起!” 真是倒霉,好好的毕业旅行,她本该在金港州逍遥,穿到这儿来干嘛。 古代的条条框框跟现代简直没法比。 铃兰犹豫两秒才道:“算,算了……” 她自然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赵翼阴阳怪气找茬,要不是小春这么闹,指不定自己就圆不过去了。 第5章 听说是只猫 不好得罪,不敢得罪,现在也都得罪了,再说些什么一样无补于事。 回头找个机会,将这俩珠子送出去,换成银子的话,够家中几年的花销了。 铃兰美滋滋地将珠子收起来,“以后你自己躲着点,千万别跟他遇上。” 好在赵翼是跟在太子身边的,平时也看不上她们这些低级的宫女。 “你记住,在宫里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好,能忍则忍,胡乱出头会生事的……” 铃兰的话,沈暮春左耳进右耳出。 反正自己留下只是权宜之策,等过几天一找着机会,她立马离开这里。 什么总管,什么太子,与自己何干。 铃兰还在喋喋不休。 沈暮春忍不住开口,“我想上茅房。” 铃兰瞪大眼,“你不是演的啊?” 沈暮春无奈道:“是,也不是。” 她被困在锦书堂大半天,不吃不喝也没上过厕所,人有三急怎么了。 铃兰暗道怪事,这小春又讲究又不讲究,究竟是什么人家养出来的。 可她转念一想,珠子都到手了,这点小事计较它做什么,罢了罢了。 “走,我带你去。” 铃兰说完抬腿就走,“我说你啊,一会见着管事姑姑,可千万别乱说话……” 若是再惹出祸来,谁也保不了她。 “哦。”沈暮春跟着铃兰,刚往前走几步,突然就扭头朝一棵树望了过去。 这一停顿便落了后。 铃兰很快发现了,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宫里一棵再正常不过的树。 “小春,你在看什么?” 沈暮春看着那棵树,低声道:“太子走丢的爱宠,别人还没找到?” 若是找到了,管事太监就该赶着回长定宫邀功,而不是在这儿找人撒气。 “你看见了?”铃兰的眼神瞬间就亮了。 看样子,她今日是要发大财啊。 “你在这儿等会,我去看看!” 铃兰说完就朝那棵树奔去。 大雨过后的地面,有大大小小的积水坑,她提着裙摆,踩得水花飞溅。 沈暮春就站在廊下等着。 穿成美人鱼之后,她的听力明显比原本好了不止一点,能听见更远更低的声音。 “喵~~”铃兰围着那棵树,转来转去,转来转去,还兴奋地喵喵叫着。 沈暮春真当她看见树上的猫了。 结果片刻之后,铃兰却沮丧地走了回来,“小春,你是不是看错了?” 那棵树上全是绿叶子,她转来转去,鸟都没见着一只,就别说猫了。 沈暮春当然没看见,纯靠猜的。 因为她刚刚听见了树枝抖动的声音。 “没有吗,难道是我听错了?” 沈暮春有些疑惑,猫爬树不正常吗。 就算不是猫,也一定是有什么别的动物,从那棵树上面路过了。 铃兰嘟囔道:“什么都没有。” 本来她还以为自己要发大财了,结果只是空欢喜一场,难免有些沮丧。 沈暮春问:“太子很喜欢这只猫吗?” 出动这么多人去寻,是猫奴无疑了。 铃兰摇了摇头,“谁知道呢。” 她只是御花园一名普通的洒扫宫女,往日里与长定宫并无什么交集。 今日是听说太子爱宠走丢了,寻得者重重有赏,铃兰才冒雨跑过来的。 实际上那猫长什么样,她也不知道。 “啊这……”沈暮春倒是在网上见过什么剪刀大法,寻猫专用的。 可铃兰连太子的猫叫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就是有心想帮,也是有心无力。 “咱们走。”铃兰收起沮丧的情绪。 反正今日她已经赚了两颗珠子,那长定宫的赏赐,只能让别人领去了。 做人果然不能太贪心。 沈暮春又朝那棵树瞥了一眼,才抬腿跟上铃兰的步伐,离开原地。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猜对了,但没全对。 刚刚躲在树上的,不是什么太子的爱宠,而是个穿着墨色衣服的男子。 在沈暮春发现的前一秒,他从树上跃起,翻过宫墙,去了闲云水榭…… 兰元澈跟兰霁禾正对坐在石桌前下棋。 指节分明的手执黑子,落在棋盘东南角,下一秒,就被对方白子给围了。 “五皇兄真大方,又处处让着禾儿。” 兰霁禾将被围的黑子捡走,兰元澈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丝不悦。 墨衣男子走近了,朝二人恭敬行礼,“属下见过王爷,见过公主。” 兰元澈动也不动,只是淡漠道:“如何?” 今日这暴雨不寻常,宫中动静也是。 墨衣男子低声道:“长定宫的赵翼,正领着宫女们,在御花园寻太子爱宠。” “几个宫门都有人严加把守……” 他话还没说完,兰霁禾就抬了头,清秀的小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 “不对啊池渊,我二皇兄何时在宫中养了只宠物,本宫又怎么不知?” 平日里太子可忙了,要么在御书房陪着处理政务,要么窝在长定宫中。 兰霁禾甚少见他,更没听说什么爱宠。 池渊说:“回公主的话,听说是只猫。” 这和玉公主虽不是嘉贵妃所出,却与他们王爷交情极好,算是自己人。 所以他们说话也没有避着她。 兰元澈挑眉,“寻到了吗?” 连宫门都派了人,看来这只‘猫’不简单。 池渊说:“没有,赵翼在廊下大发脾气,还差点罚了两个宫女……” 他藏在树上盯着,看得一清二楚。 这么说兰元澈就放心了,“本王帮帮他,太子寻猫,咱们也派些人出去找。” 爱宠不过是避人耳目的说法。 别人可能听不懂,他却清楚得很。 “池渊,你吩咐下去,让手底下人注意宫中动静,看看有什么可疑的男子。” 池渊不解,“王爷,为什么是男子?” 就算爱宠不是动物,也应该寻女子,难不成太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 “本王做事,需要向你解释?” 兰元澈一记眼刀过去,池渊乖乖闭了嘴。 兰霁禾坐直身子,眼睛亮亮的,“让禾儿去长定宫帮五皇兄探探虚实。” 她总想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有用。 池渊以为王爷会不同意,结果兰元澈的脸上却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随你。”但猫肯定是没有的。 兰霁禾听到这句话,兴奋得站起来。 兰元澈接着说:“陪本王把棋下完再去。” 太子派人把守宫门,今晚他要宿在宫里,这棋局能复盘好几次。 第6章 就是换了个人而已 兰霁禾又颓坐回去,小声嘀咕:“五皇兄的棋太烂,连禾儿都赢不了……” 她一开始还以为,五皇兄故意让着自己,后来才发现他是真的技不如人。 这种没悬念的输赢,有什么好下的。 兰元澈听见了又像没听见。 因为这烂棋艺也不能怪他,原本的璟王本就是个废物,处处都不如人。 这半年来,兰元澈学了很多东西,速度快到让人怀疑他是转了性子。 其实不然,就是换了个人而已。 可谁又能猜到如今的璟王是个异类? 兰元澈自己也想不到,好好的准备冬眠,莫名其妙就来了这个地方。 半年前,太子估计也是如今日这般,四处寻他,对外声称爱宠走丢了。 兰元澈是借着璟王的身份才留了下来,自然得处处小心,不能被人发现。 日常想练棋了,他就来找兰霁禾切磋。 因为她年纪小,好糊弄,对自己的五皇兄也没旁人那么多的心眼。 二人又各自执子,继续下棋。 “王爷。”池渊思虑半晌才开的口,“还有件事,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话他自然是得说的,不过是难开口。 “讲。”兰元澈不喜欢拐弯抹角。 偏偏这个地方的人,心思都弯弯绕绕的,一句话能生出七八个意思。 “赵翼在廊下罚那两个宫女,其中一个模样还挺出挑的……”池渊的掌心微汗。 赵翼那话里话外,就是看中了。 兰元澈知道池渊的意思,却面不改色。 “太子的总管当得真是妥帖,动不动就往长定宫里送人,塞得下吗?” 自他替了这璟王,早就摸清楚皇室现状。 上任太子醉心政务,子嗣凋零,膝下只育有一皇儿,也就是皇长孙。 他得皇帝倚重,本该是未来新君。 可天有不测风云,为国事劳神劳心的太子英年早逝,皇长孙也遭了意外。 太子妃更是经受不住打击,随之去了。 这太子之位才轮到排行第二的襄王。 有了皇兄的前车之鉴,现任太子便命赵翼时时物色美人,送进长定宫。 这是为立国本,也是为自己留后路。 “是,太子如此,那王爷这边……是不是也得抓点紧?”池渊说完心里直打鼓。 这话都是嘉贵妃让他提点的。 王爷洗心革面,奋发上进是好事,可若要取而代之,子嗣方面也不能输。 兰元澈连眼皮都懒得抬,“你是要本王,去与太子抢个宫女不成?” 他自知是个异类,只想寻到回家的路,对这儿的女人跟帝位都没兴趣。 池渊小幅度地摇头,“王爷,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咱们府上……” 本来王爷贪玩,纳了不少美妾,可半年前大病一场之后全给送了出去。 现下只剩一个璟王妃,与一双儿女。 兰元澈突然露出不耐烦,“以后这种事,莫要在公主面前提起。” 兰霁禾虽不是自己亲妹妹,可也是个还未出阁的姑娘,不该听这些。 池渊知他是听不进去,故意岔开话题。 可兰霁禾不知道,“五皇兄,禾儿已经是大人了,有什么听不得的。” 她是这宫里最小的公主,排行十一,却最讨厌别人拿年纪小来说事。 兰霁禾的及笄礼就在明年四月。 之后要么和亲远嫁,要么择选驸马,出宫建府,都算是替皇室效力。 谁也不能拿她和玉公主当小孩儿。 “大人有什么好的?”兰元澈随手落一子,将棋盘上的一大片白子给围住了。 兰霁禾看得眼睛发直,“五皇兄你干嘛,我没看见!不算,重来!” 兰元澈一边抓住她作乱的手,一边捡被围的白子,“落子无悔,如何重来?” 不知道刚刚是谁嫌他棋烂的。 兰元澈再不济,也没有悔棋的道理。 眼看棋盘上渐渐空出大半,兰霁禾气得两颊鼓鼓,只能扭头怪池渊。 “都是你!你惹的五皇兄生气!” 要不是顾着听他说话,她也不能输。 闻言,池渊无奈又认真地道歉:“都是属下的错,请公主息怒。” 这人认错认得太快,动作熟练。 兰霁禾那满肚子的刁难,完完全全没机会使出来,“不玩了,我去找皇嫂告状!” 棋输了,她正好借口去趟长定宫,探探二皇兄的猫是怎么一回事。 兰元澈没拦,只说了句“小孩心性。” 兰霁禾听见了,更气得急走几步。 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兰元澈揉揉太阳穴,“池渊,你去看着点公主。” 虽然兰霁禾有贴身宫女随行,可这个地方的人心眼太多,他看着都累。 池渊没有犹豫,应声便跟了上去。 兰霁禾走在宫道上,往长定宫的方向去,身后照常跟着两个宫女。 一个叫枕春,一个叫观夏。 池渊默默跟在最后,不远不近。 兰霁禾走着走着,冷不丁开口:“你刚刚说那个宫女,长得好看吗?” 枕春与观夏对视一眼,随后小声问道:“公主,您问哪个宫女?” 兰霁禾停下脚步,侧身回头去看池渊,“本宫问你,那宫女长得好看吗?” 也不知道哪个宫女,值得他专门提一嘴。 池渊如实道:“回公主的话,好看。” 其实他这话很多余,倘若那宫女不好看,又怎能入得了太子的眼。 兰霁禾接着问:“有本宫好看吗?” 池渊微微皱眉,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那自然是公主容貌无双。” 兰霁禾的嘴角忍不住上扬,继续往前走,心里暗自放了那宫女一马…… 沈暮春并不知道自己有过这么一劫。 此时的她与铃兰,已经找着管事姑姑了,双方正在无人的角落里交涉。 “席姑姑,好姑姑,您就帮帮忙嘛~”铃兰求人的时候,什么好话都往外蹦。 沈暮春站在后边,听话地不吭声。 这管事姑姑叫席玉,年纪也不大,只不过在宫中待久了,一副老成的模样。 她看看自己手里的珠子,再看看沈暮春那张脸,“她当真是你表姐?” 席玉不是好奇,是疑惑。 铃兰这丫头长得清秀,可她表姐的容貌,若能参加选秀,必得皇帝青眼。 这姐妹二人未免差得有点远。 铃兰猛点头,“姑父家经商,攒了家底就想送表姐进宫,见见世面……” 士农工商,商居末位,富而不贵。 第7章 干不完不许吃饭 席玉当然是理解的。 有些姑娘进宫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被亲贵瞧上,全家也跟着鸡犬升天。 荣华富贵,谁人不想要。 “姑姑我也不是不好说话,可毕竟不是选秀进的宫,规矩什么的她可懂?” 她们在这皇宫里当差,处处都要守规矩,一个不小心可是会掉脑袋的。 沈暮春初来乍到,自然什么都不懂。 铃兰立马软着声调劝说:“规矩不会可以学,这不是有姑姑您在吗?” 那值钱的珠子可不是白给的。 席玉将唇抿成一条直线。 铃兰又挂着笑,娇嗔道:“席姑姑~” 沈暮春站在后边等啊等,这事虽然跟自己有关系,却是一句也插不上嘴。 过了好一会,她都要以为没戏了。 席玉又重新开了口:“留下可以,规矩没学好之前,她先到浣衣局干活……” 宫女是分等级的,浣衣局是最低级别了,安插进去也不会太引人注目。 “多谢席姑姑!”二人齐声道谢。 铃兰带沈暮春去浣衣局报到。 听说是席姑姑安排过来的人,管事也没怎么刁难她们,就交代了些注意事项。 他还叮嘱沈暮春明日早起,绝不能迟到,“朱黛姑姑很凶的,会打人。” 铃兰殷勤地替她一一应下。 等领了宫女的衣物跟日常用具,铃兰又带沈暮春去看她今晚住的地方。 低级的宫女都住永巷西院,二十人一间的大通铺,每个人只有一个床位。 沈暮春猜到了,但还是有些窒息。 她大学时候住宿,四人一间,样样齐全,都觉得不如家里舒适自由。 这儿什么都没有,让人委屈得想哭。 “哎呀表姐,这儿挺好的,至少你不用东躲西藏,晚饭也有着落了。” 铃兰看沈暮春的表情,就知道她不习惯,只能安慰说这是暂时的。 “你又什么规矩都不懂,就是想到陛下面前露脸,也得有合适的机会不是?” “等日后你跟姑姑学好了规矩,咱再请她帮帮忙,给你安排别的活干……” 铃兰好说歹说,沈暮春才将心头的忐忑都压了下去,“铃兰,谢谢你!” 她庆幸自己遇到的,是个小财迷。 不然的话,现在可能已经被下大狱了。 铃兰也很高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但我还是要出宫的!”沈暮春没有被她洗脑成功,依旧惦记着自己的目标。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 俗话又说,宫斗都活不过三集,说的一定是沈暮春这种人。 她一没野心,二又怕死,完完全全没必要留在这宫里供人使唤。 最主要是沈暮春啥也不会。 “铃兰,麻烦你平日里多多留意,看有什么法子可出宫去,我必有重谢!” 说着,沈暮春拍了拍腰间荷包。 钱财乃身外之物,对她来说,自己的小命可远远不止值这些珍珠。 因为沈暮春可以哭出更多更多。 铃兰留她下来也是这个目的,“我会看着办的,表姐你先在这好好干。” 沈暮春才不想好好干,只想坚持几天,结果第一天夜里她就失眠了。 传说御膳房做出来的都是山珍海味。 可沈暮春就是个宫女,根本没资格吃。 宫女伙食由专门的小厨房负责,她没指望它是米其林,可也不必那么难吃。 沈暮春无比想念今早的鲜肉云吞。 要早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当时就该多点一笼蒸排骨,再要一份虎皮凤爪。 撑死也比以后都吃不上强。 一想到这,她的肚子又没骨气地饿了。 晚饭难吃,没有宵夜,命苦啊! 沈暮春无奈地叹了口气,想翻个身,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朝着这边来。 她的动作立马僵住,不敢乱动。 铃兰提醒过,宫女睡觉都必须侧躺,还要双腿夹紧,手也不能乱放。 夜里会有嬷嬷轮流值班查房,如果有谁不听话被发现了,一定会挨打的。 这是真真正正的宫女生活。 沈暮春根本不想体验。 值班嬷嬷推门进来,挨个检查,转了两圈没发现问题,才关门出去了。 沈暮春悄悄松了一口气,继续失眠。 她也不知道自己几点睡的。 反正隔天起晚了,被人从床上揪起来的,“新来的,叫什么名字?” “?”沈暮春的灵魂都没归位。 “昨日管事怎么跟你说的,绝不能迟到,你倒好,要姑姑我亲自来请。” 来人是浣衣局的姑姑,叫朱黛。 她直接挥一鞭子打在沈暮春身上。 “嗷!”打疼了,也打醒了。 沈暮春看看周遭环境,顿觉不妙。 “姑姑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刚刚她还在做梦,梦见自己在水族馆,跟舍友们在一起,一切都没改变。 朱姑姑这一鞭子,不止是打疼了沈暮春,也将她的梦打成碎渣渣。 这是不知名朝代的皇宫,回不去了。 沈暮春学昨日铃兰的样子,跪在床上,“姑姑我再也不敢贪睡了。” 能忍则忍,这也是宫中生存法则。 朱黛本来很生气的,被她这么扑通一跪,想再发火也发得不太舒畅。 “快点起来,更衣,跟我走。”她不等人,说完就迈步出去了。 沈暮春麻溜地起床穿衣,胡乱抹了把脸就出门去,连头发都来不及扎。 朱黛看了直翻白眼,也懒得点她, 然后就在前面走得飞快,“跟上。” “姑姑。”沈暮春只能在后边小跑着跟上,一边跑还一边快速编麻花辫。 因为铃兰说过,披头散发会被治罪的。 沈暮春编了条松松散散的辫子,主打的就是一个凌乱美,聊胜于无。 等她们到浣衣局时,别人早已经在忙了。 昨日管事的已经简单给她介绍过,这儿是洗不尽的衣物,要洗,要晾。 有时还需要几个人配合,偷懒不得。 沈暮春迟到,没有早餐吃,也没有搭档,只能自己对着一大桶衣服。 “干不完的,不许吃饭。”朱黛拿着鞭子,在院子中间穿梭,“尤其是你!” 她的鞭子指向沈暮春,“叫什么?” “我叫小春。”沈暮春以为自己要挨骂了。 毕竟睡过头了,第一天就迟到,这在姑姑们的眼里,是十分没规矩。 “小春是新来的,以后你们要互相照顾。” 朱黛交代完这句就走开了,留下有些意外的沈暮春,跟眼前的大木桶。 第8章 怎么都洗不完 沈暮春长这么大,就没干过这种活。 因为家里有妈妈,学校有洗衣机,她跟大部分同学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 可刚刚朱黛那结实的一鞭子,已经将沈暮春从妄想里彻彻底底地打醒。 家,是再也回不去的了。 她要活下来,就得跟别人一样。 沈暮春挽高了袖子,弯腰去拎衣物,余光还偷偷观察别人怎么干活。 昨天她趁着去茅房时偷偷试过了。 除了两条腿,单单身体其他部分沾了水,是不会突然变美人鱼的。 不然沈暮春也不敢冒险到这儿来。 ‘浣衣局’这三个字,一听就是古代皇宫洗衣服的地方,到处是水。 浸湿的布料变得比原来重。 她费劲将它们从木桶拿出来,然后学别人的样子,放进盆里揉搓浆洗。 太阳缓缓向上攀升,浣衣局里的人忙得热火朝天,各种水声就没间断过。 沈暮春洗了一件又一件,也不知道究竟洗干净没有,“哎呀,无所谓啦。” 反正也不是自己的衣服。 朱黛从她身边经过两次,都没说什么。 沈暮春就当自己做得不错了。 她全程注意的是那些飞溅的水。 就算不会随随便便变身,沈暮春也觉得,自己还是要小心为上。 三心二意,加上第一次干活,使得她的速度跟摆烂的乌龟一样慢。 别人都要去吃饭了,沈暮春还有小半桶。 “救命啊,怎么都洗不完?” 看着人渐渐走光,她越干越生气,还要仰着头默念:“不能哭,不能哭。” 人鱼的眼泪是珍珠,哭了就被人发现了。 这么想着,沈暮春更气了。 这金手指有毛线用,她在全天下最不缺钱的皇宫里,当一个最低级的宫女。 也就铃兰那个小财迷,要钱不要命。 若是换一个人来,肯定会先怀疑沈暮春,珠子哪里来的,偷的抢的? 然后不是祭天就是下狱,小命呜呼。 “看来我命挺大呀!”她突然又不想哭了,没被淹死,没被祭天,这叫什么?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可是早餐没得吃,午餐也要吃不上了。 “福,福个屁!”沈暮春在这些情绪中反复横跳,手上的速度也忽快忽慢。 这时前边突然来了两个人,也是浣衣局里的宫女,她们早上刚见过。 “朱姑姑让我们来帮帮你。” 先开口的宫女身形较瘦,态度温和,长得像个好人,“我叫小桃。” 她又指着没说话的那个,“她叫杜鹃。” 杜鹃长得也还行,就是有点矮,有点胖,盯人的眼神还不太和善。 沈暮春受宠若惊,“朱姑姑让你们来的?” 早上朱黛还拿鞭子抽她来着,怎么会。 小桃笑着点头,还招呼杜鹃帮忙。 “你别看朱姑姑凶,其实她是面恶心善,我在这儿长大,最清楚了……” 这话沈暮春可不敢苟同,“是吗?” 今早挨那一鞭子,现在还隐隐作痛。 “是啊,你叫小春,以后我们都在浣衣局里干活,有什么事不懂的找我。” 小桃似乎很健谈,“这浣衣局的人,哪有不挨朱姑姑打的,这叫不打不成器……” 杜鹃却一直没开过口。 “好,谢谢你。”沈暮春也说不出为什么,就感觉她似乎不太欢迎自己。 不过有了她们俩的帮忙,小半桶衣服根本不是事,三两下就被解决了。 沈暮春没有饿肚子,自然也感激她们。 之后几天,她还主动找小桃跟杜鹃搭档,干活的速度及质量直线上升。 朱黛真如小桃所说,天天摆一副恶言厉色的样子,对浣衣局里的人都一样。 沈暮春没再迟到,她就没再来找过茬。 这样子,也算是暂时混了下来。 不干活的时候,沈暮春还要偷偷去席玉那儿学规矩,“席姑姑,我来了。” 级别高点在宫里就是不一样。 她有单独的屋子,不大,至少是单间。 这令现在的沈暮春羡慕坏了,“姑姑,我要怎样才能住上你这样的屋子?” 钱不是问题,珍珠多的是。 倘若她是在现代变成美人鱼的,就直接哭它个几天几夜,哭成小富婆。 然后到处买房子,带着父母一天住一套。 多余的租出去,不上班,不干活,收租人生美滋滋,下下辈子都不愁了。 一想到这,沈暮春就心塞得不行,也不知道父母现在如何,有没有想她。 “你就做梦。”席玉没诓人。 宫女升级需要考核,一年一次,就是要做到自己这个级别也相当不容易。 席玉可是多次放弃出宫,苦苦熬至今日,才有了这样的身份跟地位。 一个刚入宫的丫头,竟妄想与自己比肩? 沈暮春‘哦’了一声,再无别话。 说得也是,梦里啥都有。 可她已经不敢随便做梦了,怕梦见回家,怕醒来一场空,怕得想哭。 “皇宫是天家重地,是天子住所,在这儿当差,一举一动都得按规矩来……” 席玉没功夫跟沈暮春闲聊,先给她讲了一遍宫中规矩,又要手把手地教。 “我给你走一趟,你仔细看着。” 屋里的道具是席玉一早准备好的,几个装满水的宽口碗就摆在桌上。 “像我这样头上顶着水,然后往前走……” 席玉走了几步,碗在头上稳稳当当。 沈暮春学着她的样子,将碗高举过头顶,然后在屋里尝试走直线。 席玉摇头,“把手放下来。” 是顶碗不是举碗,没规矩就是没规矩。 “好。”沈暮春应声归应声,手却不敢放,一边扶着碗,一边走。 她的眼睛一直朝上看,注意力全在碗里,生怕它往外溅出一滴水来。 这脚下走的自然也不是直线。 席玉实在看不下去,拿起一旁放着的棍子去敲她的手,“放手!” 沈暮春吓一跳,直接把碗里的水泼了。 “姑姑对不起,我知错了。” 没见过这么笨的,席玉厉声道:“再来。” 沈暮春将空碗放下,又从桌上端了一个,碗里的水满得都要溢出来了。 她小心翼翼地高举过头,找寻平衡点。 席玉催促道:“别磨蹭,快走。” 沈暮春刚松手还没事,一迈步就完了。 碗一歪,里面的水倾泻而下,她条件反射往旁边闪开,“啊啊啊!” 沈暮春的内心:救救我!救救我! 第9章 传说中的休沐 席玉眼睁睁看着她躲开,又看碗掉地上,磕出一个口子,“你这是干什么?” 沈暮春知道自己反应有点大。 但是没法解释,干脆就省略了。 “再来。”沈暮春替她说,然后去拿新的一碗水顶上,开始满屋子转悠。 话被抢着说完了,席玉只能忍着。 真不知道是谁家教养出来的好姑娘,就她这等资质,也敢随便往宫里塞。 可即便沈暮春很注意很小心,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接连打烂两个碗,又泼了一地水。 没想到活了这么多年,今日竟然要从头开始学怎么走路,还死活学不会。 她心里那个苦啊,都够哭一锅珍珠了。 提起‘一锅’,沈暮春就联想到珍珠奶茶,突然又馋了,好想喝奶茶。 她晚饭没吃饱,想喝奶茶也喝不到,这日子惨不忍睹,至少得哭两锅。 而席玉坐着,太阳穴突突直跳。 “姑姑我错了。”道歉已经是家常便饭,沈暮春张口就来,越说越熟练。 再来,再摔,再来,她还躲。 席玉看得一脸嫌弃,“今天先到这。” 若再砸几个,明天她可就没碗用膳了。 也不知道自己造的什么孽,收了颗珠子,竟然招惹回来这么个姑娘。 沈暮春如临大赦,“谢过席姑姑的教导,小春先行告退,明日再来。” 她拖着半僵的身子摸黑回去,倒头就睡。 第二日一切照旧。 席玉认真教,沈暮春用心学。 结果该砸的碗一个都没少砸,水也照泼,走起路来还不如前一天。 席玉的脸就更黑了,“你先回去。” 沈暮春谢过,然后赶紧溜了。 这样连续几天下来,她被干活跟规矩反复折磨,天天累得腰酸背痛。 唯二的好处大概是,她再不敢嫌小厨房的饭难吃,也没空失眠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暮春渐渐适应环境,却没有忘记自己要出宫。 不同职位的宫女,轮值时间也不同。 她在浣衣局洗衣,铃兰在御花园扫地,各自忙得好几天都没遇上一回。 沈暮春天天望眼欲穿地等。 等铃兰来跟自己说有好消息,说她找到了好办法,说她明天就可以出宫了。 可这一等就是六天,没消没息的。 沈暮春也不敢问别人,这皇宫没装监控,却总感觉到处都有眼睛盯着。 第七天的时候,小桃突然来找沈暮春。 “小春啊,今日好不容易轮休,你快点收拾些换洗的衣物,跟我们去沐浴。”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休沐? 沈暮春正奇怪呢,她们怎么都不洗澡。 古代处处不如现代那么方便,所以洗澡不能一天一洗,她是早知道的。 可一直没人提这事,沈暮春也不敢问。 还好小桃是个热心的,知道她初来乍到,所以专门跑来邀自己一起去沐浴。 沈暮春应声:“你等会,我马上来。” 其实宫女没私人空间,物件不多,换洗衣物也就那么几件,没什么好收拾的。 她将腰间荷包解下来,想藏于枕头底下,想了想,又塞进换洗的衣物里。 小桃在门口等,见沈暮春出来,便热情地拉着她,“这几天累坏了?” “那可不。”沈暮春哀怨地点头。 虽然也没干几天,她却感觉度日如年,上辈子就没干过这么多的活。 小桃表示能理解,“等你习惯就好了。” 人就是在日复一日的蹉跎里,渐渐认命,就好像她跟杜鹃一样,得过且过。 沈暮春听不出深意,只问:“杜鹃呢?” 这二人平时形影不离,她时常觉得自己就是个电灯泡,所以杜鹃才会不高兴。 小桃默默敛了情绪,“杜鹃先过去了,今天人多,晚了怕是找不着好位置。” 虽然杜鹃不怎么开口,也不与人和善,但需要帮忙时,她从不含糊。 “那快走。”沈暮春忙加快几步。 小桃确实是带她去沐浴,但不是那种单人单间的淋浴室,而是一间大澡堂。 所有轮休的宫女都在里面洗澡。 只要那个门一打开,全是白花花的躯体,有老有少,不分彼此。 “……”沈暮春到了门口直接愣住。 上一次见到这场面,还是她高中军训时,有女生浴室,但淋浴间没装门。 当时有很多同学去找老师投诉,觉得这样毫无隐私可言,表示接受无能。 其中自然也包括沈暮春。 老师表示会上报,但一时半会解决不了,劝她们将就一下,一下就过去了。 确实,军训总共也没几天。 所以大家都不肯去浴室洗热水澡,宁愿躲在宿舍厕所里冲冷水,刺激得不行。 还好当时是夏天,冬天绝对得冻感冒。 这件事令她至今记忆犹新,只是没想到,今日会在这儿有同样的遭遇。 “小春你怎么了,进来啊。”小桃仿佛没发现任何异常,还热情招呼着。 沈暮春全身心抗拒,“那个,你们平时都是这么洗……沐浴的吗?” 低级宫女睡大通铺,吃大锅饭,连洗澡都是大澡堂,要不要这么惨? 小桃不答反问,“不然呢?” 难道她平时还有别的沐浴地? 沈暮春有点无语,可是不知道怎么说。 杜鹃突然从里面探出头,身上仅穿着亵衣亵裤,“你们两个站在门口干嘛?” 她等半天了,差点要出去找她们。 闻言,小桃又催促道:“小春快点。” 沈暮春表情为难,“我就不进去了,你们两个好好玩,不是,好好洗……” 大澡堂是一个问题,她是另一个问题。 这里面到处是人,处处有水,沈暮春只要光着脚一踩进去,立马变身。 她光想想那场景,就觉得害怕。 小桃不解道:“为什么呀?” 沈暮春随口胡诌,“我不热。” 杜鹃听完却不高兴了,“什么你不热,你都几天没沐浴了,你敢不进来?” “谁……”几天没洗澡了。 沈暮春差点脱口而出,又急急咬住话头,“我今天不舒服,就不洗了。” 她是南方人,从小到大惯了每天都要洗澡的,一天不洗浑身不自在。 古代人不洗,沈暮春也得洗。 她常常睡至半夜,等值班嬷嬷查过房后,偷偷溜出去找池子。 因着变成美人鱼的缘故,沈暮春听力好,警觉高,不容易被人发现。 她那条粉嫩嫩的大尾巴,泡在月光下的池水里,真是越看越漂亮。 第10章 你们古代人才臭 小桃与杜鹃对视一眼,然后关切道:“小春你是哪儿不舒服,要不要紧啊?” 她的表情真真切切,是担心,是关心。 而沈暮春撒了谎,自觉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我回去休息一会就好了。” 看来以后都只能泡池子了,惨上加惨,这更坚定了她早日出宫的决心。 只要自己能在宫外买个大房子,到时想怎么洗就怎么洗,谁也管不着。 “你在嫌弃什么?”杜鹃不信。 低级宫女就只配有低级宫女的待遇,难道她还想要泡皇帝的大浴池不成。 沈暮春被戳穿心思,连忙解释道:“我不是嫌弃你们,是不习惯而已。” 饭难吃可以吞,睡不好可以忍。 可这大澡堂一起洗澡,她是真的不行。 “不是你就进来。”杜鹃突然就来气了,伸手要来抓她,“你躲什么啊?” 沈暮春左闪右躲,“谢邀,你们两个赶紧进去洗,就别管我了。” 求求了,孩子变身会吓死你们。 偏偏小桃也来劝道:“小春,你说你都几天没沐浴了,今日正好轮休。” “要是再不洗可就臭了。”说罢,她还要拿手掩着自己口鼻,大写的嫌弃。 沈暮春心想你们古代人才臭,“我头晕,我得回去歇会,你们自便……” 杜鹃抓住她的手,“你撒谎!” 主要是刚刚沈暮春灵活闪躲的模样,实在是不像一个不舒服的人。 这么敷衍的谎言,蒙谁呢。 沈暮春确实睁眼说瞎话,“真的,你们放过我,我今天不洗不行吗?” 小桃嘴劝,杜鹃动手,她只能又挡又躲。 拉扯之间,沈暮春藏在换洗衣物里的荷包突然掉了,打断了这场争执。 三人同时弯腰要去捡。 小桃跟杜鹃想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而沈暮春比她们都快一步,捡了就跑,“我会自己想办法的,拜拜!” 她们二人像是没反应过来,也没追。 “好险,好险,我真是福大命大。”沈暮春逃过一劫,赶紧回去平复下心情。 等她走远,这边二人才突然变了脸。 “我就说小春有问题?”杜鹃率先出声,面上带着些许未卜先知的得意。 “你看她那小荷包,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从不离身,问还不肯说。” 她怀疑里面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小桃则一改常态,语气不耐道:“让你好好抓着她,你怎么那么没用?” 今日她们之所以约小春来沐浴,就是为了搞清楚,她究竟有什么本事。 一个初来乍到的蠢丫头,啥也不懂,竟能让朱黛跟席玉两位姑姑如此上心。 那是从来没有过的。 小桃生在浣衣局,长在浣衣局,是宫女私通的产物,是该死的罪人。 要不是皇后娘娘开恩,她都活不下来。 这也注定了小桃永远不能离开浣衣局,到死都得留在这儿,替母赎罪。 别人都叹她可怜,平时里多加照拂。 唯独朱黛姑姑这人,她是面恶心善,却从未对可怜的小桃有多半点的好。 迟到要打,做错事要罚,一视同仁。 小桃本不该有怨言,可是小春也迟到了,凭什么姑姑要让她们去帮她。 杜鹃是犯了错被赶到浣衣局来的。 该受的罚,该挨的打,一个也没逃掉。 所以朱黛让她们去帮小春,她们虽帮了,心里却觉得这世道不公平。 杜鹃‘啧’了一声,“你又不帮忙。” 是自己不想抓吗,是那小春太狡猾了。 刚刚左闪右躲那么灵活,平时干活却笨手笨脚的,肯定都是她装的。 杜鹃忽而又问:“你说她,会不会是知道我们要做什么,所以……” 看小春那逃跑的模样,像是被鬼追。 她们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带她过来沐浴,想趁机搜搜那荷包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这不是还没得手吗。 “不会。”小桃不认为小春有那么聪明。 “大概是看不上这儿,去找席玉姑姑了,人家可是要飞上枝头当凤凰的。” 她们发现小春不干活时,常偷偷到席玉姑姑屋里去听教导,学规矩。 这席玉姑姑可是出了名的见人下菜碟。 小桃出身不堪,从不配听她的教导。 杜鹃倒是有幸学过一阵,只不过后来因为犯了错,被赶到浣衣局来了。 席玉姑姑大抵是觉得杜鹃丢了她的脸,就再没给过什么好脸色看。 一个朱黛也就算了,还加一个席玉。 这个小春,定是有些秘密在身上的。 不过她们二人猜归猜,没有证据,今天好不容易把人带过来,又没得手。 杜鹃跺脚,“她凭什么!” 同在席玉姑姑屋里出来的,小春打烂的碗比谁都多,凭什么得人偏心。 小桃却不着急,“咱们再想想,只要她在浣衣局一日,我们总能找到破绽的。” 这边二人还在悄悄计划。 那边沈暮春回了永巷西院,坐立不安,这浣衣局怕是待不下去了。 次日她就去找了铃兰,“我要出宫!” “你说什么呢表姐,席玉姑姑费大劲给你塞进宫里,你说出宫就出宫?” 铃兰一脸惊讶,还指责她不懂珍惜。 沈暮春扯着她的袖子,“你坑我?” 说好的暂时留下,说好的再帮自己寻出宫机会,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铃兰见她生气,忙低声解释:“表姐,我怎么敢坑你,是实在出不去啊!” 本来太子的爱宠走丢,也不是什么大事,实在找不到换一只就是了。 谁知道怎么回事,现在不止长定宫的人在找它,连璟王府的人也在找。 沈暮春不信,“你骗我!” 璟王府是什么东西,她不知道,每日宫门进进出出多少人,她也没看见。 可那些大臣难道就不上早朝吗? 一只猫,还能搅乱整个皇宫不成。 “我没骗人!”铃兰也急了,“宫门是可以正常进出,可宫女不能随意进出!” “要是脸熟还有法子糊弄,可表姐你自己说说,你才在这浣衣局待了多久?” 真不是她不帮忙,是插翅难飞啊。 沈暮春数了一下,最多一周。 见她冷静下来,铃兰才悄悄松了口气,安抚道:“表姐你就再忍忍……” 心急也是出不了这宫门的。 沈暮春忍着委屈,“不行,我就要出宫,浣衣局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第11章 她最大的秘密 浣衣局的位置偏僻,环境潮湿。 基本上都是些没去处的老人,又或者犯了错的宫女,除小桃是个例外。 这些情况,铃兰都是知道的。 那儿的活也不好干,又是浆洗又是晾晒,小春待不下去太正常了。 可铃兰还是要跟她说清楚状况。 “表姐,你要知道,宫里最是讲究规矩,不是你今日要出宫就能出得去的。” 自己可是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去求的席玉姑姑,才硬将人给塞了进去。 左右不过几日,小春就自己闹腾着要走,那值钱的珠子不白给了? 席玉姑姑那儿又如何交代? 沈暮春噘着嘴,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若按宫里的规矩,宫女十五岁入宫,二十五岁才能出宫,你还敢说没坑我?” 要不是这几天去席玉那儿学规矩,她都不知道皇宫里,竟还设了这种规定。 历史老师好像也没教啊。 “谁坑……”铃兰被沈暮春的话堵得微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事的?” 按规矩确实如此,可她只是忘了这个事,也没想过小春会问这个问题。 沈暮春从委屈秒变生气,“你还我珍珠!” 如果没有这个反问句,她还只是在怀疑,都没确定铃兰竟暗藏了私心。 “不是,表姐……听我解释……” 铃兰怕沈暮春瞎嚷嚷会引来别人,急忙伸手要去捂她的嘴,“你先别吵!” “我打听过了,这几日是真的出不去,等过一阵行吗?”铃兰说的真真是大实话。 也不知道太子跟璟王在搞什么,为了只不着家的宠物,竟如此大费周章。 她就是个御花园的洒扫宫女,哪里敢去管那些亲贵的行事,问都问不着。 可沈暮春不信,表情还气呼呼的。 “你个大骗子,把两颗都还我!” 她明明就说了,留下只是暂时的,为了不被人发现,也为自己不饿肚子。 谁要在这龙潭虎穴里待个几年了? “你你再信我一次!”铃兰捂不住她的嘴,甚至被挠了痒痒,“哈哈表姐别闹……” 不帮忙没关系,骗人不行,沈暮春就是把珍珠通通丢海里都不给这大骗子。 “我不信你了,我自己会想办法。” 沈暮春抓着她的腰,摸来摸去地找。 可那两颗珠子既已归了铃兰,打死她都不会再吐出来的,“表姐你快住手!” “下个月宫里要给皇后娘娘贺寿,此事是由太子负责,到时肯定忙不过来……” 寿宴那日,长定宫的人都会被调去帮忙,几个宫门的把守也会恢复如常。 这样子她们才能有机可乘。 “给皇后……贺寿?”沈暮春停下动作,但看她的眼神还是透着不信任。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铃兰既然拿了你的东西,又怎么会不替你着想呢?” 铃兰拍胸脯保证,“我只是还没确定好出宫的法子,所以才没敢告诉你。” “真的?”沈暮春继续盯着她,不敢信。 刚刚铃兰还死活说出不去,现在又突然冒出个皇后寿宴,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沈暮春怕她又藏了什么私心,要坑自己。 铃兰立马竖起手指,“我对天发誓,寿宴若是假的,我把俩珠子都还给你!” 寿宴当然是真的,不然她可不敢乱发誓。 “你先让我好好想想,计划一下路线,到时候一定送你出去,怎么样?” 铃兰这话也是真的,倘若再如上次一样半路撞到赵翼,那可就不太妙了。 谁知道他会不会还记恨着小春。 “还要等到下个月啊……”沈暮春顿时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沮丧得不行。 她知道铃兰是个实打实的小财迷,敢拿钱财来发誓,比赌什么都管用。 沈暮春算了算,那话至少有八分可信度,剩下两分是人心叵测。 铃兰悄悄舒了口气,看小春那样子,至少算是暂时被自己给稳住了。 她安慰道:“日子过得很快的。” 春夏秋冬一轮转,一年就过去。 短短一两个月之间,不过是须臾。 “表姐,外面世道不好,你一个姑娘家,出了这皇宫又能去哪里呢?” 铃兰也不明白,在宫里待着有什么不好,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浣衣局的活确实多了些,可我听人说,你在那儿混得还挺好的……” 铃兰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起来,沈暮春又不干了,“我等不了下个月。” 吃不好,睡不好,那些都不说了。 问题是现在有两个热情得要命的人,非要拉她去泡水,这可怎么了得。 沈暮春真是打心底怕了她们了。 “哎哟表姐啊!”铃兰被这一惊一乍吓得,条件反射又要去捂她的嘴。 沈暮春躲开,“我要出宫!” 她最大的秘密,不是那些装在荷包里的小珍珠,而是自己的大鱼尾巴。 昨日沈暮春是落荒而逃的,想来小桃与杜鹃一定都对自己起了疑心。 那浣衣局,她是绝对不能再待了。 铃兰忍不住咬咬牙,“究竟发生什么事,让你今日非闹着要出宫不可?” 二人初见时,她说没办法出宫,也没见小春如今日这般不依不饶。 “你看看我的手!”沈暮春摊开两只手掌,“我在家从来没干过这种粗活。” 这是实话,却不是她闹腾的理由。 铃兰将沈暮春的手拉过来看,干净纤秀,又白又嫩,连一个茧子都没有。 再反观她自己,干活的手长了薄薄的茧,摸上去还有粗糙的触感。 “还有啊,二十个人一间,挤都挤死了,我以前在家里都是自己一个人住的。” 沈暮春长这么大,就没跟谁人同睡过,在家里没有,在学校也没有。 更别说跟十九个人挤在一张床上,这几日是形势所迫,也是真的忍无可忍。 她将憋在肚子里的不满通通发泄出来。 这让铃兰更加确信一点,小春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进宫来是有目的的。 “对了,你平时也是去大澡堂沐浴吗,这宫里就没有单独沐浴的地方了吗?” 沈暮春是可以去池子里游泳潜水,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我要出宫!” 昨晚她还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躺在大澡堂的地上,浑身湿漉漉的。 粉红色的鱼尾巴跑了出来,上面全是伤,渗着暗红色的血,触目惊心。 第12章 被人跟踪了 梦里的沈暮春慌得不敢动弹,也顾不上伤口疼不疼,只知道自己死定了。 而大澡堂里全是人,她们将她围在中间,对着那条大鱼尾巴指指点点。 小桃跟杜鹃就站在这人群里,满眼都是冷漠,像在看一个不相识的怪物…… 然后沈暮春半夜就被吓醒了。 醒来之后,她发现自己的后背全是冷汗,因不能乱动而显得格外难受。 当时沈暮春还沉浸在噩梦的恐惧中,没有如往常那样,偷偷跑出去泡池子。 就在那间闷热拥挤的屋子里,她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硬生生熬到天亮。 荷包里的珍珠一夜之间翻倍了。 沈暮春是不敢再睡,也不敢做梦,怕自己陷在梦里,更怕梦会变成现实。 穿越后的每一天,她都紧紧地绷着自己的神经线,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除了泡在池子里的时候,她变成美人鱼,才有那么一丝丝的松泛。 这是沈暮春的秘密,是她的噩梦,不能跟任何人说起,也无人可分担。 所以今天沈暮春跑来找铃兰,无论如何,她就是要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表姐!”铃兰突然紧抓住她的手。 “刚刚我们不是才说好了,得等下月皇后寿宴那日,我一定偷偷送你出宫。” 这人怎么前脚刚说好,后脚就反悔呢。 沈暮春反握住她的手,“算了,我知道你有难处,我自己想办法……” 反正自己手上还有很多珍珠,宫里也不止铃兰一个宫女,总有办法的。 沈暮春没说完,铃兰立马反对,“别!” 她这个想法也正是她所担心的。 一来,珠子会被别人赚了去。 二来,如果小春随便找个不靠谱的人帮,出宫不成再惹祸事,那就糟了。 那日她们去找席玉姑姑,她已经信了铃兰编的瞎话,信她们是表姐妹。 还有那长定宫的赵翼,他也知道她们两个是一伙的,印象还特别深刻。 小春的口无遮拦,是能连累死人的。 “我有办法了!”铃兰急中生智。 “表姐的意思,是不要干粗活,不要挤大通铺,还得有地方沐浴对吗?” 沈暮春想了一下,好像是这么回事。 如果还是暂时出不去的话,那她就只能先换个地方,躲一躲再说。 这些待遇问题能改善一下,当然最好。 铃兰总结了一下沈暮春的要求,实际就是嫌浣衣局太低级,配不上她。 可这个问题,铃兰早就说过了,没学会守规矩之前,先将就着打打杂。 眼下的小春,只有浣衣局能收留她。 “我已经想到一个好地方,不用干粗活,也不用跟人挤,更不用跟人争。” 铃兰话锋一转,“等表姐你学好了规矩,我立马去求席姑姑给你安排。” 她的意思就是,现在不行。 从沮丧到激动,从等待到失落,沈暮春就跟变脸似的,缓缓地吐出一个“滚!” 现在不行,说了就等于没说。 铃兰没想到她如此蛮横无理,怪不得进宫后一无所获,还落得现在的境地。 “表姐你这样子没规矩,就算是席玉姑姑愿意给你安排,你也是去不得的……” 铃兰跟小春不一样,凡事得讲道理。 沈暮春听烦了,一手捂住她的嘴,另一手从荷包里掏珍珠,“要多少?” 什么破规矩,说到底还是钱不到位。 “唔唔!”铃兰看得眼睛发直。 她知道小春珠子多,没想到这么多。 顶上两颗,就够铃兰给家里换间大房子,还能在乡下置办好几个庄子了。 这一袋若是都给了自己,铃兰死而无憾。 结果动作大方归大方,沈暮春只拿了两颗小珍珠出来,又将其余的装回去。 铃兰看着,眼底全是不解。 问人要多少的话,不应该是多多益善吗,金银财宝这种东西谁会嫌多啊。 沈暮春松开捂着她嘴的手,“行不回头,笑不露齿,站不倚门,我都学会了。” 不是学了规矩就能换地方吗。 她明明都学了啊。 而且沈暮春不仅学了,还砸坏人家至少八个碗,泼了大约有一木桶的水。 每天练习完就让她走,然后席玉姑姑一定是一边收拾,一边骂骂咧咧。 沈暮春想帮忙,怕越帮越忙,干脆省省。 “我给你两颗,你一颗,席玉姑姑一颗,你今天就给我搞定这事。” 她突然严肃起来,倒把铃兰给镇住了。 “还有你答应我的事……你若是再骗我,我就把你丢进池子里喂鱼。” 这本不是沈暮春会说的狠话,原话应该是‘丢进海里’,可这里没有海。 有个小池子也就将就将就。 “懂?”沈暮春是临时起意,就怕铃兰再动什么歪心思,得先警告一下。 反正这阵子常去泡池子,她又是美人鱼,跟底下的鱼儿们都混得半熟了。 铃兰试探道:“真,真学会了?” 她不怕去喂鱼,就怕小春给自己闯祸。 沈暮春点头,“不信你去问席玉姑姑。” 虽然现在也没有学得多好,但总比一开始砸碗泼水的时候,进步巨大。 这下铃兰也没话可说了,“那我先去找席姑姑,你回永巷西院等着,别乱跑。” “去。”沈暮春朝她挥了挥手。 二人在此分道扬镳。 时隔几日,铃兰又赚一颗珠子。 她的心里高兴得想起飞,一路哼着调调,自然不知道自己被人跟踪了。 杜鹃不悦道:“瞧她那小人得志的样。” 猜到小春有问题,没想到问题这么严重。 小桃则咧嘴笑,“这两个蠢货。” 小春出门的时候,她们就注意到了。 二人表面装不动声色,心中暗喜。 等小春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小桃跟杜鹃才出了屋子,偷偷在后面跟上。 中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们还跟丢了,在这附近找了好一会才发现的。 等小桃跟杜鹃在暗处藏好,不知道前面什么情况,就看见那二人在拉拉扯扯。 沈暮春从荷包里拿出东西,又放了回去。 铃兰就跟个傻子似的一路哼哼。 所以她们二人现在跟着她,看看去找谁,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小桃在这嘲笑别人的时候,并不知道她们离开后,右后方的树上也有了动静。 池渊比她们两个藏得更久,看完了全程,觉得那个新来的宫女很可疑。 他没有跟上她们任何一人,直接出宫了。 第13章 维持现状 今日的璟王府静悄悄,璟王妃何期期带着一双儿女,到国公府赴宴去了。 兰元澈在后院练剑。 他的授业恩师是榜上有名的武林中人,所教一招一式,均是独家秘籍。 只不过兰元澈开窍得晚,短时间内,还不能跟那些从小习武的人相提并论。 他练了半个时辰,停下来歇息。 下人们立马将东西递上去,有干的脸帕,有刚泡的茶,还有洗好的水果。 这些都是璟王妃出门前交代过的。 兰元澈脸上没有出一滴汗,但他还是如常拿脸帕擦了一遍,又放回去。 然后拿起一旁剥好的水果直接吃。 至于那杯香味四溢的热茶,不是兰元澈喜欢的东西,他日常都尽量不去碰它。 盘子里的水果吃了过半,池渊回来了。 “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找到了?”兰元澈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手还继续拿水果往自己嘴里送。 这是他本身性情如此,也是不想让人看出端倪,毕竟那只是太子的‘猫’。 池渊惭愧,“王爷说的可疑男子,属下让手下人留心了,至今一无所获。” 皇宫的巡逻卫队也有他们的眼线,可近期宫中并未有什么新来的宫人。 兰元澈掀起眼皮看他,眸子变得冷冰冰,“那你突然回来做什么?” 太子如此兴师动众,不可能会没有。 不管他们找的是什么东西,都是兰元澈回家的线索,也是他唯一的指望。 池渊与之对视,忽而有些心悸,只能立即低头垂眸,避其锋芒。 “回王爷的话,可疑的男子未曾发现,但可疑的宫女倒是有一个。” 上回他就隐隐感觉哪里不妥,说不上来。 大概是她长得太俏丽的缘故。 没被人藏于千金之屋,也没被陛下或亲贵占为己有,还能行走于宫中。 现在池渊怎么看,这事都算得上是蹊跷。 兰元澈转动着自己拇指上的玉扳指,沉默良久,才开口问:“什么宫女?” 他是雄性蟒兽人,被人强行召唤到这里,再次来的‘猫’应该也是一样的。 所以当然是寻男子,不是寻女子。 “就上回在闲云水榭时,属下跟王爷说过,赵翼想带回去给太子的那个宫女……” 池渊这么说,是想勾起他的回忆。 结果兰元澈突然打断他,“够了!” 他一生气,池渊跟下人们全都跪地不起,“属下该死,请王爷息怒。” 兰元澈睨着他,挥手屏退其他人。 “你频频提起那个宫女,是何用意?” 他的语气像冰一样冷,“该不会是自己看上了不好说,想让本王帮着做主?” 池渊愣了一下,随即说道:“王爷明鉴,属下万万不敢有私心,只是……” 他是提了两次,可那宫女确实可疑。 兰元澈却又再次打断,“不敢?你都敢对公主有情,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自他替了这璟王,不仅要摸清皇室现状,还常常在学习人心叵测。 兰元澈进宫进得频繁,池渊又是原璟王的暗卫首领,到哪都随行在侧。 包括他去找兰霁禾练棋,池渊便常常在旁边待着,随时听候调遣。 一来二去,几人的接触渐渐多了。 兰元澈是事事都看在眼里的。 准确来说,应该是郎有情,妾有意,并不是池渊单方面的私心跟爱慕。 “属下该死,属下千不该万不该,竟对公主生出非分之想,请王爷责罚!” 池渊自以为心思藏得深,埋于无人之地,就连和玉公主都可能察觉不出来。 没想到王爷火眼金睛,一语中的。 池渊不敢狡辩,只求打求骂。 因为在这朝代,僭越是不能被容忍的。 兰元澈深深呼了一口气,后才敛了怒意,反正这些都是他装出来的。 “你是本王身边的人,按理来说,你有了心仪之人,本王应当成全才是。” “可禾儿不同于旁人,是一国的公主,你与她身份悬殊,断不可能在一起的。” 池渊跟兰霁禾,与兰元澈不同。 他们生长于这个朝代,该懂的礼义廉耻早该烂熟于心,甚至是刻进骨子里。 僭越不可取这种道理,他们难道不清楚,怎么会轮到他个蟒兽人来教? “摆正自己的位置,别去引火烧身。” 兰元澈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只因这二人,跟自己现在的身份息息相关。 一个是他的暗卫,一个是他妹妹。 偌大的璟王府就已经够让兰元澈头大了,不想再搅和进皇家纠纷里。 至少在他回去之前,尽量维持现状。 池渊惊讶,王爷真真像是换了一个人,脱胎换骨,行事做派自有一套。 以前的王爷,绝不可能跟他讲这种话。 但是这份惊讶仅仅一闪而过,池渊此刻的内心,均被自责跟羞愧所占领。 “谨遵王爷教诲,是属下该死,属下自会去领三十大板,以示惩戒。” 他对和玉公主的感觉,只不过是有过一丝丝的萌动,并不敢有僭越之心。 但公主的身份何其尊贵,她又那么无瑕,一丝丝的玷污都是不可以的。 兰元澈吃完盘中水果,起身后顺势拍了拍池渊的肩膀,就准备离开。 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又突然停下。 这个地方的大部分女子都没地位,而男子却可以娶妻纳妾,左拥右抱。 这跟兰元澈所生长的兽世,大大不同。 “至于那个宫女,你若有意,本王替你准备聘礼,也好了了一桩心事。” 闻言,池渊立马直起上半身,“王爷,属下当真没有那个意思……” 他是要替贵妃跟王爷卖命的人,什么娶妻生子的好日子,想都不敢想。 对公主,池渊更不曾做过这种白日梦。 “好好考虑。”兰元澈不在乎真假,反正池渊是原璟王的心腹,现在也是他的。 成全他人姻缘,就当收买人心了。 以后池渊再敢暗示自己,想往府里塞人,兰元澈通通都帮他安排上。 “不是,王爷……”池渊跪着,随着兰元澈的走动而挪动方向,“王爷!” 那背影渐行渐远,根本不回头…… 沈暮春回了永巷西院,小桃跟杜鹃不在,她莫名地舒了一口气。 没回来就好,免得一会自己‘搬家’,她们看见又要抓着问东问西了。 第14章 无规矩不成方圆 今天沈暮春出门时,走出没多远就察觉到后面有人在跟,脚步鬼鬼祟祟的。 她专门绕了点远路,再去找铃兰的。 可是沈暮春怎么都想不到,被自己甩掉的两人,转头就盯上了铃兰。 小桃跟杜鹃跟踪她走了一路。 遥望铃兰进了席姑姑的屋子,她们就听不见也看不着了,只知道里面大有猫腻。 杜鹃心中不忿,“我被罚到浣衣局思过,这双手在水里都要被泡坏了。” 而那个小春刚来几日,干啥啥不行,还竟敢通过别人,去巴结二位姑姑。 这叫她心里如何能舒服。 小桃倒没什么,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二人一合计,掉头去了凤寰宫。 那儿是皇后住的地方,她们这种低级宫女是进不得的,只能在外面等着。 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 杜鹃伸长了脖子看,“你说楚嬷嬷什么时候会出来,我们还要继续等吗?” 她口中的楚嬷嬷名为楚英,是皇后宫里的老人之一,也算是小桃的救命恩人。 这事杜鹃是听小桃说的。 小桃又是听别人说的。 若当年没有楚嬷嬷一句求情,皇后娘娘也不会法外开恩,留下她的贱命。 所以小桃一直惦记着。 今日这事,拿捏得好便是机遇,才不单单是罚不罚两个宫女那么简单。 “等。”她蹲在后面,用手揪地上的草。 小春跟铃兰算个什么东西,她们就是巴结上二位管事姑姑,又能怎样。 自己想搭上的,可是皇后宫里的楚嬷嬷,地位比姑姑们都高出一大截。 宫里人人都知道,小桃是浣衣局的人,但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她才不想要一辈子都待在那种地方。 二人在原地又等了一刻钟。 杜鹃突然小声嚷嚷,“小桃,小桃!” 小桃立马起身回头,就瞧见楚嬷嬷,领着两个宫女,跨出了凤寰宫的宫门。 二人偷偷观察了下她们的路线,然后绕道跑到前头再拐回来,假装偶遇。 “小桃见过楚嬷嬷。” “杜鹃见过楚嬷嬷。” 小桃跟杜鹃同时行礼。 楚英看见了,也没什么特别反应,领着人就要从她们面前走过去。 杜鹃心里打鼓,这跟想象中不太一样。 而小桃怕过了这村没这店,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楚嬷嬷!” 楚英顿住脚步,看过去时面露不解。 这宫女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竟然敢拦她的路? 小桃也不敢起来,扯了个笑,“楚嬷嬷,我是小桃啊,您不记得我了吗?” 没道理啊,全皇宫就她一个小桃。 浣衣局独一无二的小桃。 楚英盯着她,微微眯眼,似乎在回忆。 “我是浣衣局的小桃,当年若没有楚嬷嬷的救命之恩,今日就没有小桃……” 小桃说得情真意切,感恩之心拳拳。 楚英在皇后宫中当差,记性好得很,经她这么稍一提醒,立马就想起来了。 “是你啊,眨眼间都长这么大了?” 也怪不得楚英刚刚没反应,当年的小桃还是个奶娃娃,跟眼前人完全对不上号。 “是是,楚嬷嬷好记性!” 小桃连忙拍马屁,“小桃一直很感念您的大恩大德,想着找机会报答来着……” 这话说得,让楚英听了舒坦。 凤寰宫的宫女得罪贵人,被罚进浣衣局,偏偏她不思悔改,竟私下与男人勾搭。 珠胎暗结,难产而死。 当年宫中发生了这样的丑闻,要说它严重也不严重,要说不严重也严重。 只不过是被有心人拿去做了文章。 皇后首当其冲,要算监管不力之罪。 楚英也是凤寰宫的人。 她说一句求情的话,不为那私通的宫女,也不为可怜的孩子,只为自己。 皇后听了楚英的分析,便留下这私通冤孽,罚她替母赎罪,以儆效尤。 事后皇帝也夸皇后仁慈大爱。 一件坏事,就这样变成了好事。 “嬷嬷当年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并不求你什么回报,以后莫要再提了。” 楚英这话说得也实在,一个比任何人都低贱的宫女,能回报她什么东西。 无非就是嘴上甜些,手上勤些。 在这皇宫里当差的,个个是修炼的妖怪,楚英还是修炼久了的那种。 她哪能看不出这丫头藏了什么心思。 小桃就缺一个机会,“那可不成!” “姑姑们时常教导小桃,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小桃记着楚嬷嬷,此生不敢忘!”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看来是真有事。 楚英想了一下,回头对两个宫女说:“你们往前几步,先到前面等着。” 也不知道她要说什么,还是谨慎些好。 宫女们齐声应是,便迈步前去。 等她们走远了,楚英才开口问:“今日是有什么事,要跑来寻嬷嬷我?” 小桃稍稍压低声音,“嬷嬷,小桃深知这宫中有宫中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 “可有人肆意妄为,破坏规矩,为贵人们平添麻烦,属实该打该罚。” 一语双关,既说小春,也点当年的事。 楚英才听出来,这丫头心思属实不简单,“那你想说的,是何人何事?” 小桃将自己的发现,一五一十抖搂出来,一边说还一边往里面添油加醋。 杜鹃全程跪在旁边,就没她说话的份。 楚英听了好一会,心想这算什么事。 贿赂之事宫中常有,谁的手上都不干净。 单单说她自己,入宫这么些年,送的情,收的礼,早就记不清有多少了。 小桃见楚嬷嬷似乎不为所动,把心一横,“她送姑姑的,可是宫中之物!” 谁让她们二人鬼鬼祟祟,见不得人。 小桃生于宫里,长于宫里,对人情冷暖也看得比一般宫女更清明一些。 而小春跟铃兰,一个才刚刚进宫,一个混了三年还只是御花园的洒扫宫女。 她们啥也不是,手上能有什么值钱宝贝,怎么可能让二位姑姑偏心至此。 那荷包里的东西定是偷的抢的。 楚英这才开了口,“你可有证据?” 贿赂事小,偷盗事大。 万一这贼偷的是她们凤寰宫的东西,她替皇后先行一步,也是功劳一件。 如若不是,楚英还可以自己留着。 值钱的物件在她这,比在某些宫女手里,来得更有用处,更合情合理。 总归不是坏事一件。 第15章 小春去哪了 “没,没得手。”小桃突然就低了声调。 若是昨日能扒下小春的荷包,今天她们也不必大费周章地跟踪那二人了。 楚英拍了拍袖子,“没证据你说甚?” 捕风捉影的事,也敢拿到她面前来嚼舌。 这不是纯消遣人吗。 杜鹃的脸色立马变了,“楚嬷嬷,小桃说的没有半句假话,我们亲眼所见。” 今日整治不了那坏规矩的小春也就罢了,可她们得罪不起这楚嬷嬷。 她的身后,是凤寰宫,是皇后娘娘。 楚英瞥了杜鹃一眼,“你又是何人?” 她刚要回答,却被小桃抢了先,“嬷嬷,她叫杜鹃,与我同在浣衣局当差。” 说好听是当差,说难听是思过。 楚英看一眼便知道,这是犯了错的宫女。 “浣衣局果真是个好地方,净出些鸡鸣狗盗的人跟事,让人听了晦气……” 此话一出,她们二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这情形当真跟想象中不一样啊。 “楚嬷嬷,您可是小桃的救命恩人,小桃句句属实,不敢有半点欺瞒……” 小桃使出惯用伎俩,将姿态放得很低。 谁知这让楚英看了更加不屑,“放肆,皇宫乃天家重地,岂容尔等这般胡闹!” 她还没糊涂到任人当枪使的地步。 杜鹃又急了,“楚嬷嬷息怒,奴婢这就去将证据拿来,您可一定要信我们啊。” 昨日小桃说过,只要小春在浣衣局一日,她们就能想办法抓住她的把柄。 所以今日便跟上了,也看见了。 那小春跟铃兰的手里,是实实在在有见不得人的东西,证据确凿。 小桃立马接上话,“楚嬷嬷莫要急,小桃定为嬷嬷分忧解难,万死不辞!” 一个给保证,一个表忠心。 二人趴着,都快贴到地上去了。 楚英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们,思虑半晌,才不冷不热地开了口:“那还不快去?” 她的手再长,也伸不到那浣衣局去。 既是小桃专门跑来自己面前告的状,这事就不能被随随便便糊弄过去。 倘若她们拿不出证据,就是将人当猴耍。 楚英自不会让这二人有好果子吃。 而那坏了规矩的宫女,身上有宝贝最好,如若实在没有,就当没有这回事。 反正于楚英而言,怎么都不算亏的。 “是。”小桃跟杜鹃应声又行礼,而后才急急告退,去找所谓的证据。 二人朝着永巷西院的方向走。 等走得够远了,小桃才敢愤愤地啐一句,“这楚嬷嬷可真是老奸巨猾!” 以前总听说,宫里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她向来觉得看多了,就看透了,谁知今日竟被自己的无知大意扇了一耳光。 杜鹃也是,“这楚嬷嬷在凤寰宫里当差,为皇后娘娘分忧不是自然的吗?” 姑姑们不好对付,嬷嬷更胜一筹。 亏她还以为,位高权重的人能秉公执法,结果竟给自己惹了祸事。 “什么分不分忧的,都是假的。” 小桃没有杜鹃那么天真。 “楚嬷嬷想为自己谋福利,哪儿顾得上皇后娘娘的情面,幌子罢了。” 她本来就是去跟楚嬷嬷做交易的,只不过这结果,跟想象中有了些许偏差。 但是因着今儿这事,又让小桃的心中多了层坚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只要她搭上楚嬷嬷,再搭上凤寰宫,便能让自己脱离浣衣局这片苦海。 杜鹃听了小桃的话,似懂非懂。 二人到了永巷西院,更加速朝自己住的那间屋子走去,“小春,小春……” 她们还是晚了一步,人不见了。 “小春去哪了?”小桃立马出门问人。 这人想也没想,“不知道啊,刚刚还在。” 小桃再问,对方还是说不出来。 她有些气急败坏,丢下这个没用的东西,又抓上另一名路过的宫女。 “看见小春没有,我找她有急事。” 差一点到嘴的鸭子,怎么能让她跑了。 楚嬷嬷可还等着她们的证据。 “小春啊,听说她得了席玉姑姑的助力,搬到冷宫去伺候废妃了……” 刚刚她们还聚在一起议论来着。 冷宫是囚禁废妃的地方,是晦气之所。 寻常人不得靠近,不寻常的人不会去。 进了那儿的宫女,要往上爬是不可能了。 但要论比起这浣衣局如何,细究起来,方方面面都还是有些好处的。 前者是伺候废妃的贴身奴婢,后者是累死累活干苦力的贱奴,天差地别。 同样是被人使唤,可使唤人的人不同。 有的废妃,若是手段高明些,假以时日,还是很有希望翻身的。 宫里的局势瞬息万变,谁又说得准呢。 如若不能,底下人也落得清净。 “什么?”小桃跟杜鹃听完都大吃一惊。 冷宫是什么地方,可进不可出。 若小春进了那地儿,她们要是再想见她,想拿什么证据,都是不可能的了。 “是啊,也不知道那小春究竟给姑姑灌了什么迷魂汤,好事都让她占尽了。” 宫女这话满是酸味,既羡慕又嫉妒。 还好沈暮春没听见也不知道。 铃兰从席玉姑姑那儿得了准,就到永巷西院来寻她,“小春,快快跟我走。” 冷宫坐落在皇宫的东北角,有一个独立的小院子,地方偏僻,人烟罕至。 要是等到天黑下来,铃兰可不敢去。 今天的沈暮春比谁都着急,早早就收拾好了东西在等着,“走走走。” 二人出了屋子,出了永巷西院,穿过东边人少的宫道,又拐到小路上。 “这回铃兰我啊,真真是好话说尽,才勉勉强强让席姑姑点了头……” “表姐你可千万别再使小性子了。” 铃兰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慌。 事实上,席玉一见到珠子,便觉得近日来被砸的碗、被泼的水都没白费。 不就是想换个新鲜的地儿嘛,在她这里能有多难,“你先让我想想……” 没考核过的宫女,要放哪儿才算不显眼。 铃兰已经替沈暮春想好了,“冷宫。” “冷宫?”席玉暗叹这想法好啊。 就小春那张脸,放哪儿都算显眼的。 之前在浣衣局还好,别的地方可不行。 “你知道冷宫是何地方,进了去出不来,日后她要想飞上枝头可就难了……” 想法虽好,可席玉还是不得不提醒铃兰,此举怕是会断了小春的后路。 第16章 到时可别哭啊 铃兰点头,“姑姑放心,表姐她不怕。” 她当初偷留小春下来,就是看中那张脸,想着有朝一日能让她提携自己。 可人家的眼光不长远,千辛万苦进了宫,什么都还没得到,就死活要出宫。 铃兰没办法硬将她拘在这宫里。 不如先将人安排到那冷宫里,磨磨性子,收收心,再早日送走便是了。 席玉沉思一会,“你可想清楚了?” 想去冷宫,那还不容易? 怕只怕好好的人进去,不一定有命出来。 “庄妃屋里的宫女,好像叫安安的,上月刚刚暴毙,空出个位置来……” 她正准备往里头安排人,铃兰就来了。 这位置仿佛就是给小春留的。 铃兰听了面不改色,还连连点头。 眼下距离皇后的寿宴还有一段时日,若不给她安排点什么,怕是稳不住。 “表姐她胆子大着,姑姑尽管安排便是。” 说起这胆子,席玉真没见过哪个宫女,敢砸她屋里七八个碗还不哭的。 铃兰要说小春胆子大,倒也没错。 “好倒是好,你让我想想……” 席玉想了又想,这一时半会,还真想不着其他合适的地方,只能允了。 她攥着那颗珠子,“到时可别哭啊。” 冷宫到底不是个容易待的地方。 席玉跟小春连着相处了几日,又收了人家两颗珠子,必要的提醒还是得有。 就是可惜了她那张脸,跟贵人们无缘。 “铃兰替表姐谢过席姑姑。” 铃兰替小春想的去处,又替人一一应下,却没有将个中利害都说与她听。 反正这功劳先记自己头上就对了。 “你进了去,就在那里安安心心地待着。” 趁着小路上没人,铃兰又叮嘱沈暮春:“静等我的好消息,绝对不骗你!” 她拿到手的珠子发誓,这回还是三颗。 沈暮春才悠悠地收回怀疑的目光,“姑且再信你一回,暂时不喂鱼了。” 只要不跟小桃杜鹃在一处,哪儿都好。 铃兰咧嘴笑,“前面就到了。” 很快,沈暮春就看到了一个宫门,那上头连块牌匾都没有,显得特别荒寂。 她忍不住开口问:“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怎的,心中突然腾起不好的预感。 铃兰神色自若道:“冷宫。” 她说得轻巧,但这‘冷宫’二字,撞进沈暮春的耳朵里,简直是晴天霹雳。 “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 她感觉自己又遇见一个坑,巨坑。 这皇宫就没什么好去处了是吗。 古代打工人可太惨了。 “是表姐自己说的,不要干粗活,不要跟人挤一起歇息……可不就是这儿吗?” 铃兰说得理直气壮,“我可是……” 她又要吹自己的劳苦功高,希望小春不要那么不识好歹,挑三拣四的。 可沈暮春没给铃兰这个机会。 “再见。”她说完就转身要走。 铃兰赶紧上去,一把拽住沈暮春的袖子,“你去哪,刚刚才跟你说过……” 这门都还没跨进去,人就要跑了。 她也是头一回遇到这么难伺候的。 “把珍珠还我!”就算沈暮春不是古代人,也是上过学读过书的好吗。 冷宫是什么地方,又有谁人不知。 她就不该信这财迷,为了得到几颗珠子,什么荒唐事都干得出来。 在皇宫里干活,大概得待个几年,可若是进了这冷宫,怕是要赔上一辈子。 “表姐你这是作甚?”铃兰又要抓沈暮春,又要躲着她,活动范围实在有限。 “冷宫挺好的,你信我!”她不是贸贸然给姑姑提这个建议,是真有用。 沈暮春‘呵呵’了,“那你自己去。” 冷宫就是个关疯子的牢笼,好个屁。 今天不疯,明天也得疯。 铃兰差点被她这话噎着,“我是去不得,可表姐你又在闹什么脾气?” 刚刚在路上叮嘱的话,都喂了狗啦。 沈暮春甩开她的手,“冷宫里四面漏风,冬冷夏热,这就是你说的好?” “吃得比猪差,住得不如狗,重点是里面可能还有废妃上吊过,对?” “然后她们就会变成阿飘……” 她越说越生气,语速极快,铃兰没听清,“什么上吊,阿……阿什么东西?” 阿飘是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过。 沈暮春‘好心’解释了一下,“就是鬼。” 她本以为浣衣局是最惨的地方,没想到,当代宫女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别瞎说!”铃兰上前捂住沈暮春的嘴,“究竟是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若是她这么胡言乱语被有心人听了去,可是要挨打的。 沈暮春瞪铃兰,“唔唔。” 她说的是小桃,可铃兰听不懂。 上回她们在浣衣局里忙活,小桃就说给她们讲个故事,让大家都清醒清醒。 然后她就讲了个冷宫的鬼故事。 沈暮春当时还一笑而过,在心里偷偷想,那都是封建迷信,哪儿来的鬼。 可今天她站在冷宫门口,看着这扇门跟荒僻的环境,却是想笑也笑不出来了。 铃兰没松手,“表姐,咱们陛下是明君,你说的那些情况根本不存在。” 以前的冷宫确实是肮脏不堪。 可现下的不一样,真比以前好太多了。 “皇宫乃真龙天子所在之地,还有历代先皇的英灵庇护,什么鬼怪敢来?” 铃兰试图跟她讲道理,“你就别闹了!” 这回真真是权宜之计。 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净编些瞎话,竟叫小春不肯信自己的大实话。 “……”沈暮春不信那些东西。 皇帝也是人,什么真龙天子,什么英灵,那都是世人编造出来的说法。 铃兰见她固执,“你不想出宫了?” 沈暮春皱眉,“唔唔?” 不住冷宫还出不得宫了? 这回又是什么道理? 铃兰想了想,换个说法,“你自己说,你不进去,今晚吃什么,住哪里?” “回浣衣局?还是永巷西院?” 她将人从永巷西院带走时,席玉姑姑就已经跟浣衣局那边打过招呼了。 眼下小春再回去,也没有她的位置了。 这几个问题瞬间让沈暮春冷静了下来。 刚刚她自己还说过,只要不跟小桃杜鹃那二人待在一处,去哪里都好。 可她万万没想到会是冷宫,大意了。 第17章 冷宫与废妃 铃兰这么问,倒也没什么毛病。 沈暮春不肯进这冷宫,又回不去浣衣局,今晚无处可去,就只能睡大街了。 不对,就是她想睡大街都没得睡。 这儿是古代皇宫,没有大街,只有宫道。 巡逻卫队每日几班倒,不管白天黑夜,都有人四处巡逻,谁敢睡在宫道上? 沈暮春思来想去,发现自己根本没得选。 她走到此处,方知前面是冷宫。 铃兰就是故意将人架在这儿,不得不去。 想到这里,沈暮春又剜了她一眼。 铃兰看见了,有些心虚,“想清楚了?” 这事真怪不到自己头上,冷宫又怎么了,还不是按着她的要求找的。 若是席玉姑姑今日,能替小春想到别的什么合适的地儿,也就不会如此安排了。 沈暮春眨了眨眼,就当回应了。 铃兰缓缓松开那捂着她嘴的手,“表姐,你就听我一句劝,真不是害你。” 席玉姑姑只教行走坐卧,这还不够。 若是小春的口无遮拦不肯改,迟早惹祸。 “以后莫要说什么鬼啊怪的,犯忌讳。”铃兰说完便忍不住叹气,罢了罢了。 该走的留不住,她还操这份心作甚。 沈暮春缓缓鼓起腮帮子,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铃兰,你又坑我。” 这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自己刚刚说完再信她一回,就被推到巨坑的边缘上,上不去还下不来。 “你先进去看一眼。”铃兰耐着性子劝。 “若是我撒了谎,就把珠子都还你。” 珠子成了她的筹码,动不动就想发誓。 “……”这让沈暮春无话可说。 看看又不吃亏,看看还不上当,货不对板再来退款应该也不算太迟。 铃兰与她同在这宫里,跑不掉的。 “走。”铃兰上前去敲冷宫的门。 过了很久很久,沈暮春等得快没耐心了。才听见里面有门栓松动的声音。 开门的是个小太监,年龄也不大。 他用戒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们,“走错地儿了,冷宫不允许探视。” 这里没日没夜地封着门,哪儿来的访客,几年都不曾有外人踏足过。 现在一来竟然还来俩? “这位公公。”铃兰秒变笑脸。 “我是替席玉姑姑送人来的,她叫小春,是席姑姑安排过来,伺候庄妃的。” 小太监又着重打量了一下沈暮春,而后才将宫门打开一人宽,“进来。” 庄妃那屋死了个宫女,半月才被发现。 眼下她正没人管,连饭都吃不上。 此事如若传到陛下耳朵里,不仅仅是他,就连所有管事的都得担责。 “谢谢公公。”铃兰忙拉沈暮春进门。 “我送送她进去,很快就走,不耽误您。” 小太监将宫门关上栓好,又转身走在前头给她们带路,“叫我小实子就行。” 他这点年纪,又被派到冷宫这儿守着,可没什么人会尊称自己为公公的。 “小实子啊,庄妃娘娘近来可好?” 铃兰立马改了口,想打探一下情形。 毕竟小春是自己送进来的人,铃兰也不想她住下没几日,就折在这里。 等到皇后娘娘寿宴那日,偷送小春出宫,自己还可以再问她要一颗珠子。 一二三四颗珠子,铃兰做梦都会笑。 小实子说:“你们自己看。” 庄妃被关进冷宫多年,想来也已经习惯,好不好的怕是不太重要了。 如此,铃兰也不好再问什么。 从进门开始,沈暮春就四处张望。 想象中的破败屋子,没有,满地污秽及杂草丛生的环境,好像也没有。 这就是个空空荡荡的小院子,没有植物,没有摆设,处处透着死气沉沉。 刚刚铃兰有句话,说当代皇帝是明君。 沈暮春觉得大概是如此了。 即便他不爱了或者厌倦了,将妃子囚禁于这荒凉之地,也没让人苛待她们。 “呐,那就是庄妃。”小实子伸手一指。 沈暮春跟铃兰同时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中年女人坐在屋里,对着窗外失神。 小实子又说:“小春啊,你日常要做的,就是负责她的饮食起居。” “如果庄妃有交代别的,你便去做。” “如果没有,你便想做什么做什么。” 这可比浣衣局的浆洗晾晒轻松多了。 铃兰听完,便朝沈暮春挤眉弄眼。 “一日两餐有人专门送至宫门口,到了时辰你要去接,晚了就没得吃。” 自安安暴毙之后,庄妃便整日待着,常常错过用膳时辰,以至于没饭吃。 所以小实子必须提醒这新人。 “还有倒马桶,也是一日两次,在北边的后门处,到了时辰便会有人在那等着……” 沈暮春将细节一一记住,“谢谢公公。” 听到这句话,铃兰的心头大石一秒落地,“谢谢公公,我再多交代她两句。” 小实子没说什么,交代完便走开了,留下她们二人在庄妃的屋子前。 “表姐你现在放心了,我没骗人,这冷宫里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虽然铃兰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音,可那话里还是透着压都压不住的洋洋得意。 不干粗活,不跟人挤,这儿全都齐了。 沈暮春不置可否,随即问:“这冷宫里,不止庄妃一人在住?” 她一进来就发现了,这冷宫里虽然不大,也是有好几间屋子的。 那些屋子里面,都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却一直不见有人进出。 铃兰点头,“那是自然。” 冷宫里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废妃。 她们被关在这里,长年不见人,大概是突然看见生人出入,偷偷躲起来罢了。 “哎呀,旁的事你就别管了。” “反正你只要安心在这儿待着,别乱跑,等我计划好了来找你……” 铃兰只想她在这儿好好的,别再闹腾。 沈暮春刚想应声,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这儿可是冷宫,我怎么出去?” 不让里面的人出去,也不准探视。 要是铃兰出去了不再回来,沈暮春也已经被关在这冷宫里,拿她完全没办法。 铃兰‘啧’了一声,“我是谁?” 她可是御花园的洒扫宫女,聪明又伶俐,怎么可能让表姐进得来出不去。 沈暮春蹙眉,“所以呢?” 她不过就是个洒扫宫女,还能飞不成。 第18章 坏人怪事怪味道 铃兰凑近她耳边嘀咕,“冷宫西边靠北的墙角根,有个被杂草掩着的狗洞。” “等我安排好了来找你,等到那日那时,你再趁没人……从那儿钻出去……” 这才是她安排小春进冷宫的目的。 浣衣局人多眼杂,若是凭空丢了个宫女,那可不是一件无人问津的小事。 可这冷宫就不同了,庄妃屋里的宫女安安暴毙身亡,半个月都没被人发现。 小春若是要出宫,住这儿再合适不过了。 “记住了啊。”铃兰正等着她夸自己。 结果沈暮春只问了句,“西在哪?” 没有手机导航,她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你怎么……”铃兰拧着眉头,表情有些不可思议,随后快速朝一个方向瞥了过去。 那便是西,沈暮春懂了。 狗洞就狗洞,只要出得去就行。 “记住了。”铃兰交代完便要走,毕竟冷宫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怪渗人的。 沈暮春正犹豫着要不要送,她忙说不必,“你快去伺候庄妃,莫要怠慢了。” 若是换了别人,铃兰才不必费这么多口舌,这小春属实让人放心不下。 一人朝外去,一人往里走。 庄妃还坐在原来的位置,对着窗外发呆,跟座石膏像似的,一动也不动。 沈暮春进屋,先走到她身旁行了个礼。 “奴婢小春,见过庄妃娘娘。” 这庄妃虽被打入冷宫多年,但她仍然是正儿八经的皇帝妃子,叫声娘娘不过分。 一声落,屋内寂静无声。 “?”沈暮春忍不住偷偷抬眼,眼前人仿佛没听见似的,头都不转一下。 她又试探地唤了一句,“庄妃娘娘?” 没反应,没回应,没动静。 若不是庄妃人坐着,眼睛还睁着,沈暮春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一副空壳。 她跪在地上,正琢磨怎么打破这僵局,就忽然想起小实子刚刚交代的。 “如果庄妃有交代别的,你便去做。” “如果没有,你便想做什么做什么。” 所以沈暮春又开口问庄妃:“庄妃娘娘,若您无事吩咐,奴婢便自行安排了?” 毫不意外,她没回答。 “?”沈暮春顿觉奇怪,但又不好乱问。 就算问出口,庄妃也不会给她解惑。 这儿就是传说中的冷宫,废妃被关久了,精神上有些不正常也是正常的。 何况这人都关了多年,哪有不疯的。 沈暮春在脑子里自问自答。 按眼下这情形,她可以自由活动了。 沈暮春心中暗喜,没人管真是太好了! 自她穿成美人鱼,出现在御花园里,就事事小心谨慎,生怕露出什么马脚。 席玉那儿要讲规矩,朱黛那儿也要。 还有碎碎念的铃兰,热情的小桃跟杜鹃,一个个都像紧箍圈转生似的。 沈暮春跟她们在一处时,整个人就像被无形的东西束着缚着,浑身不自在。 可今日不一样,她进了这冷宫,对着个奇怪的主子,却感觉到了自由。 沈暮春缓缓起身,环顾自己所处的环境。 屋子很空,除了桌椅,就只有一个柜子跟两张床,连个梳妆台都没有。 大床明显是庄妃的卧榻,那角落的小床,应该就是宫女睡的床了。 这倒确实应了她的要求。 不用跟十九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夜里也没有嬷嬷查房,想怎么睡怎么睡。 沈暮春走过去,将自己的东西放下。 还好,暗是暗了点,也没什么特别的。 小桃形容的惨兮兮,简直是唬小孩。 “什么味?”沈暮春在空气中嗅了嗅。 总感觉屋里有股子什么怪味,说不上来,像是潮湿发霉,又不太像。 她很想忽略它,却忽略不掉。 这若有似无的怪味道,勾着沈暮春的魂,从床前到柜子前面。 她嗅了又嗅,好像就是这儿。 沈暮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庄妃。 这个人真真是好定性,怎么就那么能忍,忍着不动弹,忍着不说话。 对屋子里多出来的人,她完全视而不见。 沈暮春想不通这答案,只能先不管了。 她伸手去开屋里唯一的柜子,而后发现这柜子里既放衣物,又放碗筷。 沈暮春立马用手捂住自己口鼻。 “卧……”后面那个字被她吞了。 放碗筷不是重点,重点是它们都没洗! 没有宫女伺候的庄妃,用完膳不会洗碗,就将它们往里这么一塞完事了。 时间一久便开始变质,散发出怪味。 “呕……”沈暮春捂着口鼻都想吐。 看来这冷宫的废妃,境遇好不到哪里去,也就比浣衣局的宫女好那么一丢丢。 她动静这么大,庄妃还是不管。 沈暮春嫌弃这碗筷,便跑出去找小实子。 在她哒哒哒跑出去的时候,左右几间屋子的人都躲了起来,像见了鬼。 而屋里的庄妃却突然笑了起来,“风儿,快让安安带你去沐浴……” 沈暮春去找小实子,“公公,庄妃娘娘屋里的碗筷都发霉了,我来领新的。” 结果他态度不怎么好,说洗洗还能用。 沈暮春惊了,“什么叫洗洗还能用?” 碗筷全都发了霉,就算是开水烫也没用,那黄曲霉毒素吃多了会致癌的。 “废妃没有分例,冷宫也没有多余的了,洗洗能用,你就将就着用……” 小实子听不懂她说的什么东西,也知道发霉是不能用的,可他就是不给。 沈暮春无语,“你在逗我?” 她感觉自己又上当受骗了。 说好的皇帝是明君呢。 说好的不苛待呢。 “走走走。”小实子不耐烦地赶人。 这冷宫是自己在守,哪个宫女不巴结他,还没有谁像她这么不会说话的。 沈暮春不走,“全部换新要多少银子?” 她不知道庄妃在不在乎,能不能将就用,反正自己就是用不了这破玩意。 小实子伸了几个手指头,“你有吗?” 庄妃被关进来多年,手头值钱的玩意早就花没了,全靠安安一人照顾着。 眼下安安没了,又换了一个宫女。 小实子可不觉得这新来的有什么本事。 刚刚见面时,是那带人来的宫女好声好气,他才勉强对这二人客气几分。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新来的为了两个破碗,竟敢跑来找自己的茬。 小实子只觉得她很可笑。 第19章 我跟你打听一下 不就是银子吗,偏偏沈暮春还真有。 “你等会,我去拿。” 刚刚铃兰走之前,突然偷偷往她手里塞了一些碎银子,说是傍身用的。 在别的地方干粗活,只要手脚上勤快些,嘴上甜些,不惹姑姑们生气。 吃饭什么的都不成问题。 可冷宫不太一样,这儿关的都是废妃。 有时候连个看门的太监也能欺她、辱她,就别说废妃们身边的宫女了。 偶尔受些气是再正常不过,但总的来说,还是比浣衣局那地儿要好。 当时沈暮春还想拒绝,“我有珍珠……” 她心里想的是,拿人手短。 特别是铃兰这个小财迷,接连让人跳坑,居然还倒贴钱,此举大有问题。 “表姐,你的荷包可千万收好。” 铃兰确实是担心,怕自己看不见的时候,小春又要拿那些珠子去贿赂人。 三颗五颗也就罢了,今日她竟发现那荷包里鼓鼓的,比之前更增添了不少。 铃兰真不知道这些东西究竟哪儿来的。 “也就再忍几日,切莫叫旁的人发现了,夜里别睡太死,小心被人偷光光……” 这么多的珠子带在身边,若真是弄丢了,她们也是没道理找回来的。 听了这话,沈暮春才收下那些银子。 一来,防人之心不可无,像昨日的小桃跟杜鹃,差一点点就抢到她的荷包了。 所以沈暮春真的不敢大意。 二来,珍珠是很值钱没错,但在这个朝代这个皇宫里,银子才是通用货币。 她拿着银子应该会比珍珠好使。 当然,沈暮春也是权衡过了,知道铃兰是个小财迷,有所图才会做这种事。 今日她给多少,他日必定索取更多回报,所以这些银子也不是白给的。 是赊账的,沈暮春收得心安理得。 可她万万没想到,小实子变脸变这么快,刚到手的银子一来就要派上用场。 沈暮春转身回屋去拿银子,撞见‘活过来’的庄妃,吓得她眼睛都瞪大了。 “奴婢,奴婢小春,见过庄妃娘娘。” 还好,沈暮春没忘了要行礼。 “你就是新来的宫女?”庄妃缓缓走到她跟前站定,语气冷冷清清的。 沈暮春应声,随即又说:“奴婢初来乍到,若是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还望庄妃娘娘多提点,奴婢会尽心伺候的……” 这些话是铃兰专门教的,怕她口无遮拦,怕她不说好话,更怕她触怒贵人。 庄妃说:“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沈暮春心想这些人都什么毛病。 但凡高一级别的,都喜欢问名字看长相,以示自己的话管用还是怎么的? 赵翼如此,庄妃也如此,真是怪哉。 心里吐槽归吐槽,她还得照做不误。 因为上回就是没有听,没有做,差一点给铃兰惹了祸事,现在已经学乖了。 沈暮春把头一抬,才发现刚刚自己,竟然没有仔细观察过这庄妃的长相。 她很瘦,脸上没什么肉,两颊凹得明显,一点都看不出昔日的美人影子。 由此可见,被关进冷宫的废妃们,这些年所受的都是些非人的待遇。 铃兰说什么皇帝是明君,情况不一样。 沈暮春觉得,那又是骗人的瞎话。 庄妃看着眼前的宫女,这眉眼,这小嘴,突然笑道:“长得真好看……” 她都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见着皇帝了,也不用刻意打扮去取悦谁。 这屋里没有梳妆的桌子,没有镜子。 庄妃甚至都快忘了自己长什么样了。 遥想当年,她如花似月,在皇帝的眼里,一定比这小宫女还好看呢。 “谢娘娘谬赞。”沈暮春不敢与庄妃对视,总感觉她的眼睛里没有灵魂。 庄妃突然说:“安安,我饿了。” 然后她就越过沈暮春,径直走到柜子前,伸手要去拿那发霉的碗筷。 沈暮春看见了,忙起身去阻止,“娘娘,这些碗筷发霉了,不能用!” 她都顾不得纠正庄妃叫错自己的名字,“奴婢去问小实子要新的,娘娘稍等。” 庄妃突然哭丧着脸,像个孩子一样闹腾,“安安,我好饿,我好饿……” 沈暮春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娘娘,您上一顿饭是什么时候?” 就那些碗筷的情况,怕是不止一两天。 可庄妃没有回答她,还在闹腾。 沈暮春只能先将柜子关上,把人扶回桌子旁安顿好,“奴婢这就去。” 庄妃坐回去窗边,又开始发呆。 沈暮春连忙拿上碎银子,出去跟小实子换新的碗筷,“这些应该够了?” “够是够了,但是……”他惊讶于这新来的手上竟有银子,“这银子哪来的?” 庄妃屋里肯定是没有的,但若是她自带,又好像哪里说不过去。 只要拿点银子,打点关系,哄哄姑姑们,怎么都不会沦落到冷宫里来。 沈暮春不答反问:“庄妃娘娘上一顿饭是什么时候,你是不是没给她饭吃?” 这不过是一个看门的太监,知道庄妃没有别的指望了,便如此苛待于她。 “你在这胡咧咧什么呢?”小实子拿手指着沈暮春,气极反笑,“谁给她饭吃?” 他就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宫女。 “刚刚怎么跟你说的,到了时辰要去接,晚了没得吃……我又不是宫女!” 安安暴毙,庄妃不能自理,怪谁? 看小实子气急败坏的样子,沈暮春又想起铃兰说的,太监不能与女子同论。 原来他们真的会扭曲别人的意思。 “我没有说你是宫女的意思……” 她忙岔开这个话题,“我跟你打听一下,那个安安是怎么死的,病死的吗?” 古代医学条件差,病死是常有的事。 刚刚庄妃一直念叨着安安的名字,想来是很念旧的人,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不知道。”小实子不想跟这新来的说话,进去拿了新的碗筷塞她手里。 然后他就开始赶人,“走走走。” “哎,你管着冷宫,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沈暮春不肯走,“那你……” 她话没说完,小实子就将门关上了。 沈暮春被关在门口,有些无语。 庄妃的一举一动都隐隐透着古怪,安安又死因不明,自己问还问不着。 这冷宫里究竟怎么回事? 第20章 不排队没饭吃 沈暮春打探不到消息,又拿小实子没辙,只能拿着新的碗筷先行回屋。 可她刚走至半路,就听见有人用什么东西,在外叩击着冷宫的门。 叩叩,叩叩,叩叩,还挺有节奏感。 沈暮春站定回头,想看小实子出不出来,结果她却发现各屋里冲出来人。 这些人的年纪有大有小,都跟自己一样,穿着宫女的服饰,梳着同款发型。 奇怪的是,她们脸上全是兴奋,手里还抓着两个碗,朝着宫门的方向狂奔。 沈暮春立马反应过来,刚刚那一声声叩击,是准备放饭的讯息。 这些应该都是伺候废妃的宫女。 而她们现在的行为,就像大学生听到放学的铃声,抢着去食堂打饭一样。 她看了忍不住扶额,铃兰又骗人。 说好的比浣衣局好呢? 吃饭靠抢,好个屁。 沈暮春虽然对此很无语,却也掉头跟别人一样跑起来,挤到宫门边去等着。 刚刚她来的时候,小实子就提醒过。 一日只有两餐,有专人送,晚了没得吃。 所以庄妃饿肚子,应该是没有安安伺候,挤不上前去,也抢不到饭吃。 沈暮春顿觉她好可怜,都饿出了幻觉。 自己明明叫小春,庄妃却一直惦记着原来的宫女安安,仿佛她根本没离开过。 “干什么干什么!”小实子开了门,朝着宫女们大声呵斥,“都到后面排队去!” 这样的情形,每日都要上演两趟。 他手里拿着一根木棍,那些宫女们看了,才乖乖往后退,自觉排成一列。 沈暮春初来乍到,什么也不知道。 她只是在好奇,这小太监莫不是要打人,结果便被其他人遗留在旁边。 一个队列跟一个人,后者显得很突兀。 “新来的,干什么,找打啊?” 小实子拿着棍子在身前比划,语气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不排队没饭吃!” 刚刚他就看这新来的不顺眼了。 徒有一副漂亮皮囊,不会说好话,还被派到冷宫来伺候一个没指望的庄妃。 她以为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宫女们排着队,都不说话,都在看戏,等着看这新来的小宫女挨第一顿打。 她们跟着各自的主子,被关进这偏僻的冷宫里来,已经很久很久没看过戏了。 沈暮春‘哦’了一声,也不跟小实子顶嘴,直接迈步站到队末去了。 浣衣局的朱黛姑姑都能打人,就别说这冷宫里的小太监了,他想打谁可没人会拦。 沈暮春又不傻,不会以身试法。 所有人看看他,再看看她,属实有点懵,这挨打的戏呢,怎么就突然没了。 包括小实子,‘哦’是什么意思?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教育教育这新来的,让她领教一下自己的厉害。 门外的叩击声却在这时停了。 放饭时间只有一炷香,耽误不得。 小实子只能弃了心中的念头,还不忘朝队末瞪上一眼,然后喊:“开饭了!” 宫女们听了这句话,才从刚刚的失落里挣扎出来,还明显多了一丝雀跃。 对此,沈暮春感到十分的不理解。 冷宫的饭就这么值得人期待吗? 冷宫的门上有个小窗口,小实子走过去,慢吞吞地开了锁,再将它打开。 外面是送餐的太监,双方打了声招呼。 这种工作跟行为,在小实子被派来这冷宫之后,便日复一日地重复着。 宫女们排着队,挨个将碗递到外面去。 外面的太监拿着一个大勺子,同样慢吞吞地往她们的碗里装饭,再铺上菜。 沈暮春微微侧着身子,朝前面探头。 然后她就看见装好饭的宫女往回走,那碗里只有一菜一肉,寡淡地很。 沈暮春更费解了,这样的饭菜,到底有什么值得她们这么兴高采烈的。 宫女们一个接一个地上前,她看了又看,确定今天冷宫就吃这些。 没有别的了,再怎么看也没有。 沈暮春很后悔,更想快点出宫了。 她甚至觉得,跟这儿比起来,小厨房的饭菜似乎要好一些,至少花样多。 太监手脚再慢,一炷香也很快到。 宫女们挨个离去,轮到沈暮春的时候,只剩下饭跟菜,一块肉都没有了。 “肉呢?”她的震惊都写在脸上,随即委屈地看着外面问:“公公,我的肉呢?” 别人都有,凭什么轮到自己就没有了。 “肉没了,明日你早点来。”外面的太监给完这最后一勺,已经准备走人了。 沈暮春看着自己的碗,想哭。 本来一肉一菜就已经让人很委屈了,现在连肉都没了,简直是欺负人。 她扁嘴,“加钱行吗,我想吃鸡……” 没有大块大块的肉,给个鸡腿也行。 就这几片烂菜叶,让人怎么吃得下。 小实子看见她的表情,心里觉得特好笑,“你还想吃鸡,你做梦去!” 沈暮春当然知道是没可能的。 她就是委屈,想出宫,想回家。 小实子不管,又开始赶人,“走走走。” 在这里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敢挑三拣四,这新来的果然是搞不清状况。 “别碍事。”他上前将小窗口锁上。 沈暮春突然想起庄妃几天没吃饭了,也顾不上伤心跟难过,端着饭菜就往回走。 等小实子回过头,身后人已经不见了。 “哎?”他还以为这新来的会跟刚才一样,留在此处胡搅蛮缠,纠缠不休。 谁知她抬腿就走,这倒是让小实子的刁难无处施展了,“算,算你厉害……” 沈暮春心系庄妃,步子走得很急。 一下子就赶上了刚才排在自己前面的那个宫女,再往前几步又超越了她。 “哎!新来的!”宫女突然出声。 沈暮春回头,“你叫我?” 她刚刚偷偷观察过了,这些宫女跟浣衣局里的那些不一样,互相之间不说话。 排队抢饭的场面,只是看起来乱糟糟,却没有任何一人吵闹或者骂架。 沈暮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但是她觉得,如果自己跟任何人套近乎,估计也不会有人搭理的。 所以沈暮春就一直在观察,没出声。 宫女凑过来,压低了声音,“你刚刚是不是在跟小实子打听什么东西?” 沈暮春有些惊讶,随即不答反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第21章 全是疯子 “我跟你说啊,那庄妃就是个疯子。” 这宫女说得神神秘秘的,“你也不想想,当年她是为什么被关进来的?” 别说当年,就是现在,沈暮春也不知道。 “庄妃到底是犯了什么大错?” 小错可能是闭门思过,罚抄罚跪等等。 会被关进冷宫里来,必须得是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还得惹皇帝厌弃。 宫女接着说:“她当年生了三皇子,谁知这皇子福薄,早早身亡了,然后……” 沈暮春正聚精会神地等着她的后续。 谁知道,这然后竟没了然后。 因为前边有个中年妇女出了屋,还朝着她们的方向大声嚷嚷,“云清!” “你这个贱婢!打了饭菜不快回来,想饿死本宫不成,还是想到别人屋里去伺候?” 宫女听完,就跟只受了惊的小动物似的,立马冲了回去,“娘娘您息怒!” 沈暮春莫名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 说不上来,就好像同学的妈妈不让她跟别人玩一样,将人提溜回屋去了。 冷宫废妃与贴身宫女,关系竟如此微妙。 奇奇怪怪的事顿时又添了一件。 不过还好,那云清至少给沈暮春解了惑。 庄妃之所以精神不好,是因为儿子身亡。 沈暮春对她的可怜又多了一分,赶紧端着自己的两碗饭,朝庄妃的屋子走去。 可她还没进屋,便听见那中年妇女关了门又落了锁,在自己屋里打起人来。 “好你个贱婢!” “竟背着本宫,勾搭起那个新来的?” 废妃的打骂声中,还夹杂着云清的求饶,“娘娘息怒,云清以后不敢了!” 她就是多嘴说两句,算不得勾搭。 “那庄妃是什么人,这么多年没能翻身,还敢派人打探我屋里的消息……” “娘娘您就饶了奴婢!” 她哭她的,她骂她的,互不耽误。 得亏沈暮春现在听力好,才能听见这些。 她忙将饭菜端回屋,“庄妃娘娘您先用。”随即跑到刚刚那个屋子前拍门。 “里面那位娘娘,庄妃没有派我打探你们屋里的消息……云清是无辜的!” 沈暮春也不知道这位是什么妃子,姑且就跟着刚刚的云清一样称呼。 “真的,我没撒谎……”不管她怎么解释,里面的人根本不听也不开门。 沈暮春站在门口喊了又喊。 各屋都有人端着碗,站在窗口处看戏,好奇又带着点幸灾乐祸,也不知道在笑话谁。 “……”沈暮春听半天,终于听懂了。 废妃们进来之前之后,都互相看不顺眼,伺候的宫女自然不能跟别人的好。 一般来说,各管各屋,自生自灭。 没人搭理沈暮春很正常。 一顿打骂过后,屋里哭泣声渐小。 她心疼云清,又无可奈何,只能回屋去,结果发现庄妃竟将两碗饭都吃掉了。 “娘娘,这……”沈暮春站在桌前,看着桌上两个空空的碗,差点石化。 饭难吃,她也不能不吃啊。 偏偏庄妃却跟个没事人似的,“你到小厨房里去烧些热水,伺候我沐浴。” 沈暮春是宫女,是奴婢,而她是主子。 主子的命令,奴婢不能不听。 就算这儿是冷宫,眼前的庄妃没权没势,她到底是主子,跟宫女不一样。 沈暮春不能与其理论,讨要自己的晚餐,只能默默吃下这个哑巴亏。 这都是席玉姑姑教导的规矩。 沈暮春气鼓鼓地拿着碗筷出去洗。 刚刚云清说什么来着,庄妃是个疯子? 呵,她可不疯,精着呢。 沈暮春又气又委屈,自己心疼庄妃困苦,结果她却不把自己当个人看。 各屋的宫女都出来洗碗,沈暮春不能哭,也不敢哭,一直憋着气。 冷宫里有小厨房,但它明显不太一样。 空空荡荡,没有什么吃的东西。 沈暮春在里面翻了一遍,只找到几个发芽发黑的土豆,让人更想哭了。 “救命啊!”她忍不住嚎出声。 这儿只是用来煮水的,有一口大锅。 沈暮春一口气煮了几锅热水,端回屋里,帮庄妃倒满了整个木桶。 她在桶里泡澡,她在旁边饿得咕咕叫。 “小春啊,你今年多大了?”庄妃闭着眼,这语气倒也不像不正常的人。 沈暮春如实交代,“二十三。” “二十三啊……”庄妃像是在回忆什么。 “如果我的风儿还在,比你都大。” 沈暮春听懂了,她的‘风儿’便是那早夭的三皇子,他的名字里有个‘风’字。 “娘娘,人死不能复生,您节哀。” 沈暮春想打听点别的,又怕刺激到她。 好在,庄妃只说了这些,没有再说别的,一直安安静静地泡在水里。 进冷宫伺候人的第一天,沈暮春是饿着肚子过的,夜里躺在床上偷偷哭。 小荷包鼓得都快装不下了…… 之后的两天,早晚两餐,还没到饭点,沈暮春就竖着耳朵注意听动静。 都不用等叩击声响起,只要外面来了人,她立马拿着两个碗冲了出去。 小实子拿着他的木棍,暗搓搓想找茬,却老是逮不着机会,气得牙痒痒。 “开饭了……” 沈暮春站在第一,所有宫女排在后面。 然后她端着两碗满满的饭菜回去,“庄妃娘娘快来,今天有鸡肉吃。” 庄妃缓过神来,才拿起筷子吃饭。 她每日除了吃饭睡觉,什么事都不干。 不聊天,也不出门,就是坐着发呆。 因为云清说了,庄妃是个疯子,沈暮春便每天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 疯子是这么安静的吗? 反正一连两天,也没看出什么东西来。 庄妃不刁难人,不爱说话,不爱动弹,就是时不时将她的名字喊成安安。 沈暮春得出一个结论,只能说她关久了,精神不太正常,疯倒是谈不上。 好笑的是,第三天的时候,有一个不知哪屋伺候的宫女,突然跑来‘勾搭’沈暮春。 可她说的不是庄妃,而是云清。 沈暮春听了有些懵,“云清是疯子?” 自那天之后,云清再没跟她说过话。 疯不疯的,似乎跟沈暮春也没什么关系。 更好笑的是,第四天的时候,又有一个宫女专门跑来提醒,“我跟你说啊……” 她说的是,前一天那个宫女也是疯子。 一个疯子,两个疯子,三个疯子……这下轮到沈暮春想发疯了。 这冷宫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第22章 安安的死因 奇奇怪怪的事又添一件,可沈暮春已经不比第一天来的时候,那么挠头了。 冷宫寂寥,这种事其实也不难猜。 要么是她们欺负新人,故意搞事情。 要么她住的不是冷宫,是疯人院。 “我知道了。”沈暮春左耳进右耳出,根本就不信这冷宫里的任何人。 谁让她们天天蹲在暗处偷看,鬼鬼祟祟,没一个看起来像是好人的。 铃兰叮嘱的话,沈暮春都记着。 她是要出宫的人,在这里只是暂住而已,不需要什么朋友,更不想惹祸。 还好,伺候庄妃是件很简单的事。 两个碗两双筷子,衣服也没几件,那屋子更是简陋,没有多余的家具。 沈暮春只要随便扫扫就可以收工了。 铃兰说的没错,冷宫是比浣衣局好。 既不用干粗活,也没人管束她。 至于铃兰说的那个狗洞,沈暮春去找了,在西边靠北的墙角根,还真的有。 她趁夜里没人偷偷去的,来回钻过,又在附近发现了个新池子可以泡澡。 眼下天气渐热,正是游泳的好时节。 沈暮春也不用费劲煮热水洗澡了。 日子一过就是七天,她在里面自由自在,却不知道冷宫外面有人在等。 小桃跟杜鹃到这附近来过几回。 遥望那紧闭的宫门,她们是真没办法。 沈暮春满心以为,她好好在冷宫里待着,等到铃兰来找自己便能出宫去。 可就在第八天的夜里,差点出了事。 庄妃睡至半夜,突然爬起来了。 沈暮春睡得迷迷糊糊,听见却没当回事,以为她只是要出去上厕所罢了。 结果庄妃游游荡荡,走至沈暮春的床边,不说话,也不挪步,就是盯着她。 床上人还在睡,这花容月貌,肤白胜雪,让人看了真是好生嫉妒。 庄妃看了半晌,才弯腰伸手摸上去。 “姜绾你睡你的,我这就送你下黄泉。” 她将双手卡在那纤细的脖子上,掐得沈暮春从睡梦中惊醒,“你谁……庄妃?” 今夜的庄妃与往日的大不相同。 她是活的,是有灵魂有思想的人。 “你胆敢害死我的风儿,竟还恬不知耻地活到了今日,天不收你,我收你……” 庄妃看的,不是眼前的沈暮春,是仇人。 那双眼睛里全是恨意,手上的劲也不小。 “娘娘……”沈暮春慌了神,忙拼命挣扎,“我是小春……你快松手……” 她这会才知道,原来云清说的是真的。 庄妃是疯了,不定时发病的那种。 “娘娘……娘娘……”沈暮春试图唤醒她,可换来的却是更加用力的掐脖。 “娘娘……我是小春啊……” 沈暮春急得想哭,救命,谋杀啊! 可她心里清楚,就算自己能喊能闹,就算喊破了喉咙,也是唤不来人的。 各屋都各管各的,小实子也不管闲事。 在这冷宫里,沈暮春只有等死的份。 庄妃面目狰狞,“姜绾你该死!” 她一边说,一边加大手上力度。 沈暮春有些呼吸不畅,“咳咳娘娘……” 她也是突然才意识到,宫女安安可能不是生病病死,而是被庄妃活活掐死的。 小实子疏忽大意,根本没察觉异常。 等到发现了也不敢往上报,他只能撒谎说安安是暴毙,具体情况不详。 反正没有人会害一个住在冷宫的宫女,更没有太医会到这儿来查她的死因。 古来皇宫死人可太平常了,只要死的不是当今皇帝,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沈暮春开始呼吸困难,“娘娘……” 她还年轻,还不想死,还有大好前程。 不是,自己都穿越了,从人变成了人鱼,怎么还会死呢,这剧情太不合理了。 那庄妃就跟发了狂似的,嘴里念念有词,想报她的杀子之仇,想置仇人于死地。 沈暮春挣扎半天,知道自己力气不如人。 再这么下去,她就要小命呜呼了。 沈暮春又急又害怕,已经哭出了小珍珠,可惜庄妃疯了,完全看不见异常。 珍珠从床上滚到地上,磕出稀碎的响。 沈暮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条美人鱼。 美人鱼不止有手,还有尾巴啊。 然后她就将自己的两条腿变成大鱼尾巴,直接一个甩尾,把庄妃给扇晕了。 沈暮春不禁要为自己的机智鼓掌,真棒,今日份又t到鱼尾巴的一个好处。 “咳咳……咳……”沈暮春从床上爬起来,憋气憋得她满脸通红,“咳咳!” 庄妃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死了。 “娘娘?”沈暮春心有余悸,不敢靠近。 风儿是早夭的三皇子,那姜绾又是谁。 可怜这庄妃丧子之痛,多年来困于冷宫,日渐发疯,竟然害了安安一条性命。 沈暮春可怜她们,更可怜自己。 冷宫当真是个疯人院,这可怎么住啊。 她刚从鬼门关前走一遭,急需静静。 所以沈暮春趁天黑无人,从狗洞钻出去,跑到附近的池子里泡了整整一宿。 底下的鱼儿们都游过来,围着她转。 沈暮春觉得很委屈,这异地他乡的,危险还一波接一波,没完没了了。 她泡在水里爆哭,哭了许多许多的珍珠,大大小小,全沉到池子底下去了。 见状,鱼儿们就一直不肯走开,全都围着游来游去,耐心地开解她,劝导她。 沈暮春脖子上有庄妃掐出来的片状红印,在天亮之前,它就自己恢复了。 她谢过鱼儿们的好意,又回冷宫去了。 庄妃还躺在屋里地上,一动不动。 沈暮春怀疑自己是不是用力过猛,忙伸手去探她的鼻息,还好,人活着。 “娘娘,娘娘……”沈暮春倒是想把人拖回到床上去,奈何太重,根本拖不动。 她唤了很久很久,庄妃就是没反应。 沈暮春思虑半晌,从柜子里拿来她们吃饭的碗筷,摆在庄妃的耳边轻敲。 “娘娘吃饭了!”她是闹着玩的。 可庄妃听了这话,还真的缓缓转醒了。 “娘娘您醒了。”沈暮春有些哑然。 足见自己没来之前,这人是真的饿惨了。 庄妃看看屋顶,又看看跪在身边的宫女,不解道:“小春,我怎么睡在这里了?” 她应该在床上,不应该在地上。 沈暮春懂了,庄妃没有昨晚发疯的记忆,所以她也不知道安安去了哪里。 第23章 追猫追迷路了 庄妃很疑惑自己为什么会躺在地上。 沈暮春便随口胡诌,“娘娘您昨夜梦游,奴婢起来看见了,但不敢惊扰……” 主子夜里起来梦游,非要躺地上不可,她作为奴婢自是不能也不敢说什么的。 庄妃对此毫无印象,只能信了这番话。 沈暮春扶她起身,再到外面打水来伺候洗漱更衣,之后还偷偷观察了小半天。 庄妃是个疯子。 一旦沈暮春接受了这个设定,庄妃日常的种种奇怪行为,就都对得上号了。 包括她不说话,她当石像,她喊安安。 整个上午,沈暮春都过得小心翼翼。 她不敢背对着庄妃,就怕她突然发起疯来,又要将自己掐个半死。 现下是大白天,屋外还有别人。 沈暮春不可能像昨晚一样变出鱼尾来。 若是庄妃犯病……她把昨晚的情形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更觉得自己性命堪忧。 冷宫是比浣衣局好,自己也答应过铃兰,要好好在这儿待着,静候佳音。 可铃兰没告诉过她,这儿是疯人院。 沈暮春来此之前,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要暂住的地方,是传说中的冷宫。 现在她只要一想到昨晚,庄妃那双眼睛里满满的恨意,就觉得浑身不适。 白日里尚且如此,到了夜里可怎么办? 沈暮春总不能天天熬通宵来防着庄妃,谁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发疯。 也许自己打个盹,小命就没了。 不妥,这事真的太不妥了。 这么想着,她在午后钻狗洞出了冷宫。 沈暮春要去找铃兰,问问她,皇后的寿宴究竟在何时,是否已有万全之策。 要是没有计划,没有盼头,要自己漫无止境地等下去,这日子还真没法过了。 沈暮春凭着来时的印象,要回永巷西院。 结果中途她听到了“哈——哈——” 这声音来自一棵树上,隐于树叶之间,像是在呼唤什么,又像是在警告。 沈暮春生了好奇之心,便停下脚步,去寻那一声声,然后发现树上藏着一只猫。 它全身毛发都是黑的,耳朵瘦瘦尖尖,眼睛像颗玻璃球,里面的瞳孔竖成了一条线。 “喵喵~”沈暮春忍不住出声逗猫。 这猫猫长得漂亮,身上毛发又那么干净,她一看就能断定,它绝对是有主的。 再者,皇宫里也不会出现流浪猫。 黑猫应该是怕生,朝着沈暮春龇牙咧嘴,“哈——哈——”这其实是警告。 她看着它,突然想起太子的猫。 就是他丢了猫才害自己被困在皇宫里。 这么些天过去,宫门的把守没恢复正常,也就说明太子的猫没被人找到。 “喵喵~”沈暮春打量着树上的黑猫。 说不定他要找的,就是她眼前这只。 黑猫往前伸脖子,冲沈暮春嗅了又嗅。 它大概是不理解,这个人的身上,为什么散发着阵阵鱼的鲜香味道。 跟自己昨夜的晚餐有些类似,黑猫真想上去咬一口,看看她是什么东西。 “喵~过来~”沈暮春装出嗲声嗲气。 铃兰找猫,是想去问太子讨赏,若她见到这只黑猫,一定会很高兴的。 所以沈暮春决定,要带上这只小黑。 她在这一瞬间就给它取了名字。 黑不溜秋的黑猫,自然是叫小黑。 “小黑~过来~”沈暮春一脸和善。 可惜黑猫很警觉,对生人的靠近十分抵触,即便这人身上带着淡淡鱼腥味。 “哈嘶——”它弓起身子,尾巴呈山丘状,一步一步地在树枝上往后退去。 沈暮春身上没有吃的,想抓猫谈何容易。 “小黑,你别跑啊,回来……” 黑猫根本不听,从树枝高处窜到宫墙上,然后迈着猫步朝一个方向溜达。 沈暮春追着它,又是哄,又是骗。 “小黑,你别走了呗~” “求求你看看我~” “小黑~~~” 不知道是不是语言不通,黑猫甩着尾巴在前头自顾自地走,就是不搭理人。 沈暮春想起昨晚池子里的小鱼们。 许是美人鱼跟鱼,也算半个同类,所以它们之间的对话,她居然听得懂。 小鱼们围在自己身边,各种安慰跟开解。 要不是它们,沈暮春还在哭个不停,产出来的珍珠怕是能将小池子给填了。 “小黑你就从了我~快别走了~” 黑猫走得不快,她也没跟丢。 沈暮春怀疑它在遛人,而且有证据。 “小黑啊,我不是抓猫,是想带你回家,你主人正四处找你,你别逛了……” 沈暮春压低声音,说得口干舌燥。 结果走着走着,黑猫突然翻墙跑了。 她‘哎哎哎’个不停,也没能留住它。 “莫非这儿是太子住的宫殿?”沈暮春绕过去找门,想确认黑猫是不是到家了。 然后她便看到了‘闲云水榭’四个大字。 水榭应该是,临着水面的建筑物,又或者半悬于水面之上的凉亭之类的。 东宫太子,绝不可能住在这种地方。 就算他住的宫殿有专门的名字,那门口也得挂着牌匾,写着什么什么宫。 沈暮春想进去找猫。 这一只脚都没跨进去,她就被两个黑衣男子给拦住了,“什么人?” 这话问得好。 一个冷宫里伺候废妃的宫女,跑出冷宫,还在宫里四处游荡,追猫。 全皇宫估计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人。 沈暮春尬笑,“走错了。” 闲云水榭是什么地方,她不知道,反正现在是进也进不去,猫还追丢了。 沈暮春只能赶紧掉头去找铃兰。 可走着走着,她又发现一个大问题。 “完了……”追猫追迷路了。 刚刚黑猫在高处飞檐走壁。 沈暮春一边追着跑,一边怕它摔,看得那叫胆战心惊,又喊不下来。 她根本就没注意自己脚下的路。 现在好了,猫没了,自己也迷路了。 “上北下南……” “算了,我还是问人。” 沈暮春都走到这儿了,也不可能再倒回去闲云水榭,问问那两个黑衣人。 她只能继续往前走,继续走。 “啊,前边好像有人。” 沈暮春隐隐听见有人谈话的声音,男的,不是太监,没有捏着嗓子说话。 她再往前走几步,才惊觉不对劲。 这人在说什么娘娘什么王爷,像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在交代什么秘密。 第24章 别杀我 “糟了!”沈暮春连忙止步。 铃兰曾说过,这宫里处处是秘密,让她没事不要瞎打听,免得惹祸上身。 特别是进了冷宫以后,哪个废妃身上没点故事,个个都跟皇帝息息相关。 这些叮嘱,沈暮春真听进去了。 虽然铃兰见钱眼开,有时也不太靠谱,但这宫中生存之道,她总归比自己懂些。 进了冷宫之后,沈暮春便不与其他废妃屋里的宫女们搅和,默默数着日子。 她没有别的要求,就想出宫。 可是谁能想到,沈暮春不去找麻烦,这麻烦就在前边,等着人自己往上撞。 她刚不小心听见的,应该是谁跟谁的手下,在暗处接头交换消息。 既是偷偷摸摸,自然是不想让人知道。 沈暮春反应过来,立马掉头要溜。 可她刚迈了一步,就有个尖尖的小匕首出现在自己眼前,近得不能再近了。 沈暮春瞬间瞪圆了眸子,也看清它后面持有者的长相,居然是个大帅哥。 不是,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男人一身黑衣,面无表情,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他他他是要杀人灭口吗? 沈暮春的想法,在下一秒得到验证。 男人的匕首朝她而来。 “救命啊!”沈暮春反应快,堪堪避过,匕首擦着她的脸过去,划了一小道。 男人蹙眉,又将匕首调转方向。 沈暮春弯腰下蹲,准备从他腋下钻过去。 结果男人用另一只手揪住了她的衣领,还将人重重摔到旁边的草地上。 沈暮春知道自己要完,“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没听见,我只是迷路了!” 她是听力好没错,却无心偷听,自然也没听清他们谈话的具体内容。 可这男人不听,还拿着匕首就要杀人。 “别别别!”沈暮春急得哭出小珍珠,“我真的什么都没听见,也没看见你……” 男人对上她的眼,动作停顿在半空中。 沈暮春的哭在两秒后戛然而止,“喂?” 男人仿佛被定住了,左手抓着她的肩膀,右手拿着匕首做要灭口的动作。 可他的眼神里透着迷迷茫茫。 “哈喽?”沈暮春确认男人不动,忙小心翼翼地掰开他的手,往旁边挪动。 结果挪到一半,男人突然回了神。 沈暮春急忙抓着他的匕首,“停停停!” 男人对着她,突然又不动作了。 “哇塞!”沈暮春顿时觉得好神奇。 这是什么原理? 当美人鱼这么多技能的吗? 沈暮春拿手在他眼前晃动。 本来她只是想搞清楚这究竟怎么回事,却不知怎的,竟把人给晃清醒了。 “你怎么……”男人似乎察觉到怪异之处,但又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对劲。 情急之下,沈暮春用手抓着他的脸,迫使他跟自己四目相对,“你别动!” “我今天就是迷路了,什么事也没听见,我没见过你,你没见过我……” 她跟念咒似的,将内容重复了好几遍。 男人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困顿。 沈暮春不敢再碰他,从草地上爬起来就开始狂奔逃走,什么都顾不上了。 过了许久,男人才缓缓回过神来。 看着匕首上的血渍,他也没有多心,在袖子上蹭了一下,便收了起来。 男人准备回去向主子复命,可刚一走动,脚就在草里踢到了什么东西。 一个绣着竹叶的荷包,鼓鼓的。 他弯腰捡起,将它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姑娘家喜欢的珠子,圆润又漂亮。 有那么一瞬间,男人觉得这个东西眼熟。 不过也就是仅仅一瞬的事。 他左右张望,见没人看见便收了起来,然后离开原地,进了闲云水榭…… 兰霁禾托着腮,看枕春怀抱着一只玄猫,又看观夏拿着一碟小鱼儿在逗它。 “五皇兄,你看五更,它多馋。” 自古有传言,玄猫能辟邪镇宅。 那日她去了趟长定宫,隔天皇嫂便命人往栖鸾殿送了一只,说品相极好。 这是皇嫂一片心意,兰霁禾没有不收的道理,于是身边多了只小东西。 因着它是玄猫,全身黑漆漆的,她便随口取名叫五更,由枕春跟观夏轮流喂养着。 “五更,看过来。”兰霁禾自己是不抱的,只有闲了空了才会逗着玩儿。 而这猫年纪小,玩心重,旁人一眼没注意便不见了踪影,要等饿了才会回来。 刚刚见它翻墙过来的,她就知道她们又没看住,不知道猫跑哪里去野了。 兰元澈坐在旁边,百无聊赖地吃水果。 因为他的存在,让那只猫变得畏畏缩缩,连心爱的小鱼都不敢张嘴吃一口。 不过没人看出它的异常,只当是调皮。 池渊一如既往在旁边候着。 天气渐热,兰元澈坐一会便有些不耐,“你的人去哪了,怎么半天不回来?” 池渊一直没离开,也不太清楚,只能说:“王爷稍等,属下派人去找找。” 按道理去了那么久,该回来了。 兰元澈摆摆手,是‘快去’的意思。 池渊领了命便转身,却远远瞧见自己手下踏进了闲云水榭的范围。 他立马转回去,“王爷,于仇回来了。” 兰元澈蹙着眉头,“让他过来。” “是。”池渊又转身,“于仇,王爷叫你。” 于仇闻言,忙加快脚步,急急上前行礼,“属下见过王爷,见过公主……” 兰元澈打断他,“找到了吗?” 要不是这日头太晒,他就自己去了。 于仇垂眸看地上,“回王爷,没有。” 兰元澈顿时来了脾气,“一群废物!” 这都半个月过去了,什么消息都没有,难道那‘爱宠’,还能被太子吃了不成? 兰元澈这一怒,倒把旁边的猫给吓着了。 它咬了枕春一口,然后从她怀里跳下去,又把兰霁禾吓一跳,“干什么!” 观夏丢下小鱼,挡在公主前面。 猫霎时跑得无影无踪,枕春忍着痛,“奴婢该死,奴婢去将它寻回来。” 说完她便朝猫跑的方向而去,“五更……” 见状,池渊出声劝王爷息怒。 于仇瑟瑟发抖,不敢吱声。 兰元澈缓了一下,又开口:“既然没有,你为何去那么久,偷懒去了?” 池渊刚想给于仇使眼色,却听见他说:“我……我只是迷路……” 第25章 东西哪儿捡的 “?”于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话,可是嘴比脑子快,说出口就收不回去了。 池渊心里吃惊,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 暗卫都是经过数次磨炼,被嘉贵妃选中,又送到璟王府上跟着王爷的。 这宫里的路,哪有他们不熟的。 于仇用迷路作借口,未免也太敷衍了些。 “荒谬!”池渊忍不住给他一脚,“王爷让你去办点小事,你竟敢偷懒?” 于仇也很配合,立马做好求饶的姿势。 “王爷息怒,属下万万不敢偷懒……”他就是回来迟了,挨一顿打骂也好。 反正醉花宫的动静,嘉贵妃的算盘,是不能说与王爷听的,怕他坏事。 谁知于仇这一趴,刚在路上捡的荷包就顺势滚了出来,滚到观夏的脚边。 所有人都看着,它鼓得像个球。 兰霁禾本不想多事,毕竟奴才们的东西,还不配拿到她面前过目。 可于仇却说,这不是他的东西。 “属下在回来的路上,踢到这个荷包,见着有些稀奇,便耽误了时辰……” 这回好了,扯了个比迷路好一点的借口。 不过池渊还是觉得于仇今天太敷衍,“一个荷包罢了,有什么可稀奇的。” 兰元澈没说什么,兰霁禾却来了兴致,“观夏,将它拿给本宫瞧瞧。” “是。”观夏随即弯腰将其捡起。 刚打开往里面瞥了一眼,她便急忙递到兰霁禾的眼前,“公主,您瞧!” 怪不得这荷包鼓鼓的,里面竟全是珠子,数量多得连兰霁禾看了都惊讶。 “这么些上好的东珠,可不多见。” 她可不记得宫中有哪位娘娘,能得父皇如此恩宠,就算是母后也没有。 兰元澈从中捏起一颗,放在阳光下看,“确实是上好的东珠。” 这宫里什么没有,一两颗东珠并不稀奇,怪就怪在荷包里竟有如此之多。 于仇为它耽搁了时辰,便也说得通了。 “属下知道这东西贵重,不敢据为己有,便在原地苦等失主,无人来寻……” 其实他不说这句辩白还好,说完反倒惹兰元澈起了疑心,“那迷路一说呢?” 这荷包来得蹊跷,今日的于仇也有问题。 兰元澈最烦他们这些人,说话弯弯绕绕,不知道何时就会捅人一刀。 池渊见于仇园不了谎,上前又是一脚,“你个混账东西,竟连王爷都敢欺瞒!” 于仇也说不上自己今天怎么回事,总感觉哪里出了错,“属下该死!” 事已至此,他只能承认自己是鬼迷心窍,捡了荷包就走不动道。 池渊也跪了下去,“是属下管教不严,让他生出这等心思,耽误王爷大事。” 二人都说要自领责罚,求王爷息怒。 兰元澈眯着眼看他们,一时没说话。 于仇心中忐忑,不敢再火上浇油。 池渊又开了口,“倘若王爷还不够解气,属下可再加十板子,以示惩戒。” “很好。”兰元澈勾了勾唇角。 他没心思罚人,但这身份需要,“下回再敢糊弄本王,便自行了结了。” 池渊与于仇双双叩头谢恩。 兰霁禾就在旁边,却没替他说一句话。 五皇兄管教属下,她管不着,只能拿着荷包仔细端详,“东西究竟是谁掉的?” 这么多的东珠,丢了没道理不找。 池渊与于仇先后起身,“东西既是捡的,不是他的,便交由公主处置。” 兰霁禾莞尔一笑,“本宫要它作甚?” 她是和玉公主,虽不是最得宠的那一位,却也没有道理捡别人不要的东西。 而且这东西定是有主的。 “若他日主人来寻,将罪怪到本宫头上,你们又有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被兰霁禾拿话噎了一下,池渊垂下头,“公主说得是,是属下多嘴了。” 他又将脸扭向旁边,“东西哪儿捡的,早早放回哪儿去,莫要给公主惹祸事。” “是。”于仇伸手想去接。 兰霁禾却丝毫没有要给的意思,“观夏,你说这荷包的主人,是男是女?” 观夏说:“奴婢觉得,应是女的。” 按着这绣花的针法,应是女子的物件。 “不对。”兰霁禾嘴角微翘,“这针线活当然是女子绣的,莫非你见过男子绣花?” 观夏摇头,“还真没有。” 这天下也不一定没有男子绣过花,但她自幼跟着公主,自然是没见过的。 再者,公主说没有,那便是没有。 于仇小声道:“回公主的话,属下以为,这荷包也可能是一男子所有。” 坊间有习俗,女子可以赠亲手绣的荷包给心仪的男子,作为定情信物。 况且这上面的图案,绣的是竹叶。 “竹子、竹叶,应该代指男子,姑娘家的荷包,定是绣上各式各样的花。” 于仇今日已经犯了大错,想着挽回一下,所以才故意说出这么多门道。 平日里他哪敢越过池渊与公主说话。 兰霁禾若有所思,“倒也没错……” 可这男男女女私相授受,若叫人发现,怕是免不了要惹出一场祸事。 兰元澈突然开了口:“哪儿捡的?” 他不是这个朝代的人,不懂什么定不定情,也不关心谁与谁私相授受。 但是今日的种种异常结合起来,又似乎指向某个地方,以及某个不知名的人。 于仇突然眼皮跳,“在宫道上……” 他是隐在暗处,与醉花宫的人私下见面,谁知怎么就走到了一旁的草地上。 兰元澈懒得费口舌,“带本王去。” 他下了令,池渊跟于仇立马跟着走。 兰霁禾好奇,带着观夏也跟了上去。 众人很快便来到于仇捡荷包的地方。 附近没什么人路过,确实是个‘好地方’,池渊瞥了他一眼,眼底全是警告。 于仇心里七上八下,“王爷,就这。” 兰元澈眼尖,一下就看见草里还有东珠,他弯腰去捡,“你见的何人?” 于仇见瞒不住,立马跪下。 “王爷,属下与小宽子在此偶遇,只是多说了两句闲话,没有别的了!” 如今的王爷,可真是观察入微。 池渊忍不住替于仇捏了一把冷汗。 “小宽子是哪个宫里的?”兰元澈一连捡了好几颗东珠,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 于仇实话实说,“醉花宫。” 第26章 灯下黑 “于仇……”池渊的眉心挤在一处。 不会办事的手下,就是废物一个。 倘若他们去了醉花宫,就是王爷饶他,嘉贵妃娘娘也不一定肯轻易放过去。 池渊十分费解,今日的于仇,脑子怕是被驴给踢了,才会捅出这么大个娄子。 “醉花宫?”兰元澈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寻寻觅觅,太子也是派人找了又找。 这‘爱宠’竟悄悄藏在醉花宫里头,还藏了半个月之久,当真是灯下黑。 兰元澈要去醉花宫,兰霁禾还想跟。 此时枕春正好抱着猫过来,“公主,五更躲在树上,奴婢找了许久……” 她头发上沾了叶子,证明没撒谎。 而猫见了兰元澈,立马将脸扭开,大概是觉得还不安全,干脆将头埋进枕春怀里。 谁也没看出它的举动异常。 只有兰元澈发现了,“禾儿就别去了,母妃怕猫,你明日再去请安。” 这猫如此怕他,要是跟着去了醉花宫,中途再闹出什么岔子可就不好了。 兰霁禾听出兰元澈的话中带话。 嘉贵妃娘娘怕猫是假,不让她去才是真。 兰霁禾就是好奇这荷包怎么回事,又不搅和他们什么大事,“五皇兄……” 池渊看了她一眼,眼神像是有话。 正打算卖乖的兰霁禾,忽而又转了念头,朝着兰元澈行礼,“禾儿告退。” 不去便不去,谁稀罕似的。 然后她就带着枕春跟观夏,先回了自己的栖鸾殿,“把猫放下,别抱了。” 枕春闻言,将猫放到院子去,又走回来。 观夏才刚拿起扇子,兰霁禾就开了口:“枕春去趟醉花宫,问问荷包谁的。” 男人们自以为是,事事不与女子分说。 可她身为公主,不同于一般女子。 “观夏去打听打听,于仇捡东西那地,今日是谁负责洒扫,让她来见本宫。” 宫中局势复杂,让人不得不防。 观夏与枕春对视一眼,忙放下手中东西,“是,奴婢这就去,公主稍候。” 枕春喊来别的宫女伺候公主,便与观夏一同出了这间屋子,又出了栖鸾殿。 随后二人分开,一个往东,一个朝西。 醉花宫离栖鸾殿有点远。 枕春到的时候,璟王的人都已经进去了。 巧的是,听说嘉贵妃去了皇后娘娘那儿,去了有一盏茶的功夫,还没回来。 一宫之主不在,自是无人敢阻挡璟王的。 醉花宫的宫人宫女跪了一地。 “小宽子呢?”兰元澈带着人,长驱直入,“把小宽子给本王叫过来。” 其实也不用人叫,小宽子根本没跑。 “奴才便是小宽子,见过王爷。” 他捏着嗓子的调调,让兰元澈听了不悦,“你就是于仇的……旧相识?” 这就是醉花宫里一个普通的小太监。 只一眼,兰元澈便能断定,他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你是什么东西!” 池渊跟于仇站在旁边,不敢吱声。 “王爷息怒。”小宽子满脸诚惶诚恐。 “今日娘娘命小的去办差事,小的在道上撞见于仇,只多聊了两句闲话……” 他们事先对好了口供,所以于仇说是闲话,他也说是闲话,便正正对上了。 兰元澈让池渊将荷包拿给小宽子瞧瞧,“这东西眼熟吗,与你可有关系?” 小宽子都不敢伸手接,“没见过。” 他不用细看,确实没见过此物。 兰元澈将手放在桌上,一下一下地叩击,“那你今日可曾见过什么人?” 小宽子想也没想就摇头。 今日他奉娘娘之命,去与于仇接头。 可他们话没说完,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于仇示意自己先走,他去善后。 小宽子便急匆匆地回来了。 至于那女声是何人,他是真没看到。 估计就是哪个路过的小宫女,今日倒了大霉,撞见于仇,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是吗?”兰元澈知道小宽子在撒谎。 可这儿是醉花宫,不是他的璟王府。 嘉贵妃不在,即便兰元澈是她亲儿子,也不能随随便便处置她的人。 “小的句句属实!”小宽子趴在地上,又在心里咒骂于仇今日怎的如此不靠谱,处理一个宫女,竟忘了收拾干净。 但是这荷包,于王爷又有何意义。 兰元澈起身,“池渊,去把醉花宫的宫人都叫到院子来,让本王瞧瞧。” 醉花宫里,并不是嘉贵妃一人独居,还有几个比她等级低的妃嫔在。 兰元澈这一说,是连她们的人都算上了。 只要宫人,不要宫女。 池渊小声提醒:“王爷,咱这动静太大,怕是不妥,要不还是等娘娘回来……” 别的不说,他就怕这事越闹越大,传到陛下的耳朵里,还真解释不清了。 “本王如何做事,用得着你来教?” 兰元澈回身就是一脚,“你怎么不看看,你的人是如何做事的……” 今日这祸就是于仇惹出来的,于仇又是池渊的手下,是他管教不严所致。 所以挨王爷这一脚,池渊绝对不冤。 “王爷息怒,都是属下办事不力……属下这就让人去办。”池渊跪地有声。 于仇听了都觉得疼,便一同跪了下去。 兰元澈看都不看他们,径直出了屋子。 外边为一个荷包闹得沸沸扬扬,可荷包的主人早就逃回冷宫,躲着不敢见人。 庄妃午睡醒了,不见宫女过来伺候。 “小春?”她唤了一声,便发现角落的小床上有人,不,有个‘粽子’。 沈暮春就躺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连脸都不露。 刚刚被那男人的匕首划了一道,实在找不着蒙混过关的理由,她只能先如此。 庄妃下床走过去,“小春你在做甚?” 眼下天气渐热,她裹成这样可不妥。 “娘娘,娘娘您别动。”沈暮春揪着被子,“奴婢可能是昨夜着了凉……” 庄妃蹙眉,“那可如何是好?” 这冷宫没有太医敢踏足,她们病了死了也没人管,就别说一个小小宫女了。 沈暮春裹着头跟脸,仅漏出一双眼睛。 “不要紧的,奴婢歇息一会就好了,不过娘娘可得离奴婢远远的……” 她嘴上说着怕过病气给主子,其实是怕庄妃犯病发疯,也在发愁今晚该怎么过。 第27章 无心之失 庄妃略一思索,“那我去给你倒点水。” 也不知怎的,她午睡一觉起来还挺正常,甚至要对自己的宫女好。 见状,沈暮春更害怕了,“娘娘不可!” 她是无所谓的,可这儿是古代,是皇宫,哪有奴婢让主子伺候的道理。 以下犯上是要挨打的。 “娘娘您快歇着,奴婢不渴。” 沈暮春语调着急,却不肯离开床一步, “你感觉好点了吗?”庄妃在桌上倒了水,又折回来,还没走近便突然绊到脚。 沈暮春反应快,忙将眼睛也蒙上。 那整整一杯水,全数泼到了她的被子上,一滴不剩,“娘娘您没事?” 按道理,沈暮春应当下床去扶庄妃。 可是她没去,只问了一句。 庄妃也像没听见似的,还自顾自的说:“被子湿了,要拿出去晒晒……” 沈暮春顿时发觉不妙,忙露出眼睛去看。 如人所料,庄妃正在扯她被子。 “娘娘您做甚?”沈暮春立马压住边边。 “被子打湿了,这样会加重你的病,快拿出去晒晒。”庄妃扯得理直气壮。 沈暮春懂了,她是故意的。 晒被子是奴婢才该做的事,与主子何干,刚刚那杯水也泼得莫名其妙。 一个扯,一个拽,谁也不让谁。 庄妃莫名执着,力气还有点大。 沈暮春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娘娘,您快松手,奴婢真真是病了……” 病人竟这么有活力,庄妃才不信。 “好你个安安,竟敢私藏我的簪子,还不快拿出来,不然我打死你!” 她又开始分不清眼前人是谁了。 沈暮春无奈道:“娘娘,我是小春。” 这解释压根就没用。 庄妃扬了手,朝着她的脸扇过去。 沈暮春条件反射,直接躲开了,“娘娘,我没拿您簪子,真的。” 这屋里空得贼都不光顾,哪来的首饰。 偏偏庄妃听不进去,“你还敢躲?” 她的反应如此之大,沈暮春忍不住瞎猜。 许是以前的安安真偷过? 不过这事死无对证,疯话也不可信。 “你个死丫头!”庄妃扬手又要打人。 沈暮春一时情急,盯着她的眼,“你好困,你好困,你好困……” 就跟念咒似的,她说了一遍又一遍。 庄妃先是露出困惑的表情,随后看人的眼神失了焦距,渐渐就变得迷糊起来。 沈暮春暗喜,“快快回去睡。” 一直有传言,说美人鱼的歌声十分美妙,能魅惑人类,能迷人心智。 现在看来,这传言果真不假。 庄妃的眼神迷迷糊糊,听话地走了回去,然后一头栽倒在自己床上。 沈暮春立马掀开被子,跑过去将人挪好。 没过一会,庄妃的呼吸渐匀。 沈暮春高兴极了,如今的自己,有珍珠,还能催眠,何愁出不了宫? 这皇宫就是个牢笼,她也要飞出去。 可高兴归高兴,沈暮春还算清醒的,自己当鱼的时间太短,什么都不熟练。 像刚刚那个男人,就没被迷惑多久,她若是跑得慢了,怕是根本逃不掉。 所以沈暮春要出宫,还得靠铃兰。 她走回自己的床边,捡起刚刚那个洒了水的小杯子,用力往地上一砸。 杯子落地,磕出响,也磕得四分五裂。 等庄妃再次醒过来,沈暮春早已经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又站在门口扫地。 “小春。”庄妃在屋里叫唤。 沈暮春听见了,忙丢下手中的箕帚,进屋去伺候着,“娘娘你感觉怎么样?” 庄妃还有些不清醒,也没深究她为什么会这么问,只道睡得不太舒服。 沈暮春扶她起身,“奴婢给您倒水。” 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庄妃皱了眉头,又说不上来。 “娘娘。”沈暮春倒了水折回来,庄妃便发现她脸上有伤,“你脸怎么了?” 话音刚落,她脑子里闪过一些片段。 小春说昨夜着了凉,自己给她倒了杯水,然后……然后就没然后了。 庄妃努力想了一下,记不起来。 “刚刚奴婢说着了凉,娘娘好意去倒水,却不小心绊了脚,将杯子给砸了。” 沈暮春神色自若,完全看不出在撒谎。 “奴婢着急去扶娘娘,被溅起的碎片往脸上划了一道,娘娘见不得血便晕了。” 这么一来,她脸上的伤就有了出处。 不是利器所致,是庄妃的无心之失。 “奴婢扶娘娘回床休息,又怕那些碎片扎脚,就赶紧处理掉了……” 沈暮春琢磨好的说词,就是这么回事。 再加上庄妃没什么印象,也只能信了。 “身子不舒服就别站着了,快去干活,早点干完早点歇着,不用伺候了。” 沈暮春行了礼,出门继续扫地。 这屋子里没梳妆台,也没镜子,她刚刚趁着庄妃睡着时,跑出去找水。 水面倒映出沈暮春的脸,被男人划的那个道道就在左边,已经愈合了不少。 所以现在这伤看起来,确实像碎片所致。 沈暮春扫完地,将工具放置回去。 正准备歇一会,她又突然发现一个问题,自己腰间的荷包不见了。 “哪去了?”沈暮春连忙回屋找。 床上没有,床下也没有。 庄妃又坐在窗前发呆,完全无视人。 沈暮春连她的床也翻了,柜子里都搜了,没有就是没有,荷包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间屋子就这么点大,这么的空。 她站在屋子中间,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它没掉在屋子里,要么是掉在半路,要么就……掉在某处的草里? 沈暮春思来想去,这两个可能性最大。 追猫时,她没注意看路,掉了也不稀奇。 然后是遇上那个男人,被他摔进草地里,荷包因惯性被甩出去也属正常。 想到这里,沈暮春郁闷得要命。 掉哪儿都是个麻烦事,说不定早就被洒扫宫女发现了,又或者被人捡走了。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就是那个男人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被催眠,正满皇宫里地找人。 沈暮春想了又想,出去寻实在太冒险。 “不要了。”她偷偷噘嘴,心里委屈。 那都是自己哭出来的珍珠,就算谈不上富可敌国,也能换许多许多的银子。 沈暮春觉得好肉疼,但也没办法。 命比珍珠值钱,为了自身安全,不要了。 这夜的冷宫很安静,她没有出去,可怜于仇带着人,在草地附近蹲守了一夜。 第28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夜里的宫道静悄悄,连只猫都没有。 于仇带着人,在草地附近埋伏。 他们个个穿着黑衣黑裤,隐在暗处,与夜色融为一体,犹如鬼魅。 于仇一直等到五更,除值夜的巡逻卫队,再也没有别的可疑人物经过了。 手下忍不住小声问:“于大哥,你说咱们在这守了一夜,究竟在等谁?” 王爷的命令不可违,可他们蹲了这么久,连个具体的目标都没有。 于仇不耐烦道:“别废话。” 王爷为了寻那荷包的主人,在嘉贵妃的醉花宫里闹了一通,动静极大。 不出半个时辰,就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然后王爷被传召到御书房听训了。 池渊也将于仇狠狠骂了一通。 “千万别让我逮着他……”于仇比任何人,更想知道自己等的是谁。 若是今夜等不到,他两手空空回了璟王府,必得挨上五十板子,一下也不能少。 手下闻言便噤了声,瞧这眼下的情形,于仇这顿板子是挨定了…… 沈暮春睡了一觉,就把荷包的事忘了。 之后一连三天,她都在忙着做催眠实验,“娘娘,您看着我的眼……” 庄妃‘聋’了,望着窗外,两眼空空。 沈暮春又喊:“娘娘……” 没反应就是没反应,还不是装的。 “娘娘!”她费了许多口舌,都不能让庄妃将头转过来,认真看自己一眼。 什么催眠实验,根本进行不下去。 好在庄妃这几日没有犯病,沈暮春住着,倒也不用那么担惊受怕了。 夜里所有人都睡了,沈暮春睡至半夜,又跑到附近的池子里泡水凉快。 她向鱼儿们打听美人鱼唱歌的事。 可它们都说自己没出过远门,没听过美人鱼的传说,更不知道大海在什么地方。 沈暮春想想也是,鱼儿都是皇宫的鱼儿,终其一生都要困于这方池子里。 她是生于好时代,电视看得多,才知道美人鱼这种生物,真的也没见过。 “可我现在同样被困在这里,出不去。” 沈暮春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个朝代,这个国家,究竟有没有海呢……” 真的太奇怪了,自己穿越就穿越,从人变成美人鱼究竟是什么原理。 这个问题,在她脑子里转来转去。 鱼儿们看沈暮春一脸沮丧,又围在旁边游来游去,嘴里还咕噜咕噜吐着泡。 “泡泡?”她学它们的样子,吹了一个。 沈暮春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控制得不好,吹出来的泡泡比自己的头都大。 可鱼儿们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巨型泡泡,全都激动得不行,围着她上下游动。 它们夸沈暮春厉害,还夸她漂亮。 “厉害谈不上,漂亮是真漂亮。” 沈暮春王婆卖瓜,反正对着一群小鱼儿,有什么不能实话实说的。 美人鱼本就以貌美出名。 她这个颜值,放大海里估计还排不上号,也就骗骗凡人跟这些小鱼。 泡泡里全是水,有几条鱼钻了进去。 沈暮春试着将泡泡托出水面,结果发现,它居然没有破掉,“好神奇啊!” 小鱼们在里面游来游去,很开心的样子。 美人鱼的技能,她又解锁了一个…… 庄妃继续整日呆坐愣神。 沈暮春催眠不了她,也不能去找别人试,这项实验只能被迫搁置了。 不过再隔两天,铃兰终于找过来了。 沈暮春激动得想哭,“你可算来了……” 要不是掉珍珠,她就得抱着铃兰哭一会,大哭特哭,把委屈通通哭掉。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来了吗?” 从沈暮春的反应来看,铃兰也不难猜到,这冷宫的日子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怕她激动起来惊动旁人,铃兰忙安抚道:“我说话算话,我没骗人?” 沈暮春点点头,“算你有良心。” 铃兰才不是有良心,她怕小春不老实,到处给自己惹祸,得送走了才安心。 “表姐,后日便是皇后娘娘寿宴。” 她已经打听过了,“那日会有很多人来给皇后娘娘祝寿,太子顾不上宫门。” 当然了,几个宫门也不是无人值守的,只是少了长定宫的人,会容易许多。 “你就带着你的荷包,到时候给守卫大哥塞几颗珠子,打点一下关系……” 有钱能使鬼推磨,到哪儿都通用的。 沈暮春跟铃兰确定了时间跟路线,心中瞬间腾起一股希望,“太好了!” 还有两天,只要两天,她就可以自由了。 到时候买个大宅子,再投资点什么产业,钱生钱,对了,还可以卖珍珠…… 沈暮春无比憧憬宫外的生活。 “记住了,到时候我在御花园等你。”铃兰还是不太放心,又多叮嘱几句。 “你别到处乱跑,也别被人发现了!” 这么重要的事,沈暮春怎么可能会忘。 她点头再点头,然后才说:“说好的了,你可千万千万不许放我鸽子!” 铃兰应下就要走,突然被沈暮春拉住。 她皱了眉头,“还有什么事?” 沈暮春问:“我走了,庄妃这儿怎么办?” 庄妃日日发呆,生活不能自理,如果没有宫女伺候,她就会跟之前一样。 吃不上饭,还把碗筷都呕臭了。 铃兰伸出手指,在沈暮春的额头点了点,“你是不是傻,不想出宫了啊?” 庄妃是废妃,住在这冷宫里,自有人管,哪儿用得着她来操这份闲心。 “才住了几日,就对主子生出感情了?” 铃兰没在哪位贵人手下当过差,也知道这宫里拜高踩低,冷宫尤为明显。 沈暮春连忙摆手,“不是。” 她当然想出宫,日思夜想,只不过是想到自己走了,庄妃就挺可怜的。 所以沈暮春才多问了这么一句。 铃兰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不是就成,管好你自己,瞎操什么心。” 她交代完这句就急匆匆地走了。 沈暮春也回了庄妃的屋子。 看着坐在窗边的瘦弱背影,她突然就想到了一个法子,“太简单了!” 只要给铃兰珍珠,让她去求席玉姑姑,早点给庄妃安排宫女不就得了。 说起珍珠,沈暮春这才想起荷包丢了。 不过也没关系,要珍珠可太容易了,最初她在锦书堂里还藏了一些。 等后日出宫之前,绕道过去取就是了。 第29章 别扒我衣服 大概是满怀希望的缘故。 沈暮春干活有劲,吃嘛嘛香,就连庄妃对着自己喊安安,那都是小事一件。 无所谓,不就是个名字嘛。 她兴奋得半夜睡不着觉,又跑到池子去,跟所有的小鱼儿挨个告别。 它们都表示很舍不得这位新朋友。 但沈暮春高兴的情绪,很有感染力,众鱼都希望她能去更远更好的地方。 两天一眨眼就过去了。 沈暮春在屋里转悠,将柜子打开又关上。 没什么好带的,她来时就是两手空空,现在要离开了,自然也是一样。 反正这宫女的衣裙,在宫外是不能穿的。 沈暮春拿着碗就出了屋子,今夜有寿宴,冷宫的晚饭时间也被提前了许多。 小实子出来维持秩序,“开饭了。” 沈暮春依旧跑在最前,占了第一个位置,然后装了满满的两碗回去。 云清来得晚,排在后面,伸长脖子望着。 其他宫女也跟她存了同样的疑惑。 这个新来的,究竟是怎么做到,回回吃饭跑第一,不管外面几时来人,从来没有错过。 以前她们都是等着听叩门声的,后来发现这个怪事,就变成紧盯庄妃的屋子了。 沈暮春端了饭回去,自己却不吃。 她马上就要出宫去大鱼大肉了,哪儿还看得上冷宫这些寡淡的青菜跟白饭。 可在庄妃的眼里,它们都是美味佳肴。 “娘娘,两碗都是您的,慢点吃……” 沈暮春将两碗饭菜都全给了她,当作是自己不辞而别的补偿,也好走得比较心安。 庄妃就这么不清不楚地吃完了。 沈暮春又将碗筷收走,洗干净放好。 别屋还在吃晚饭,她趁着没人注意,就从狗洞偷偷钻了出去,再朝着御花园走。 傍晚的太阳斜斜地挂在天边,底下是一堵朱红色的宫墙,庄严又美丽。 可沈暮春看了,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只能急走几步,赶紧离开这儿。 一切都算顺利,她很快就到了御花园。 约定的时辰还没到,铃兰也没到。 沈暮春走至锦书堂前面,左右张望,确保没有人在注意,便准备推门而入。 结果她发现,这扇门竟然被人落了锁。 沈暮春用力一推,它就发出哐当声响。 这真是她万万没有料到的。 “怎么会这样?” 沈暮春进不去,也取不了自己藏的珍珠,在锦书堂外面徘徊了好一会。 里面的可以不要,但是她手上得有。 一会宫门的守卫要打点,还有庄妃的事,如果没有珍珠,便使唤不动铃兰。 真真是应了那句话,没钱寸步难行。 所以沈暮春准备在铃兰到之前,找个角落哭上一哭,弄些新的珍珠出来。 她朝着右边直走,又拐了道弯。 “小春!”前方喊人的是杜鹃。 那张不高兴的脸,任谁都忘不了。 可沈暮春只觉得无语,她在这儿干什么。 算了,自己没空,也管不着别人,只希望此时的杜鹃瞎了眼,看不见自己。 沈暮春没回应杜鹃的招呼,径直掉了头,结果一转身就看见小桃在后面等着。 “小春,这才几日没见,不认得我们了?”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她们二人轮流到冷宫外蹲了许久,总算发现了小春。 今日的小桃不可能再落空,“去哪?” 被她堵着,沈暮春就只剩尬笑,“认得,小桃你这叫什么话……这么巧?” 真巧,天都要黑了,这二人不在浣衣局里好好待着,跑到御花园来瞎逛什么。 “是啊,咱们有缘。”小桃一步步逼近。 “冷宫不是向来只进不出吗,谁教你可以任意进出的?这又打算去哪?” 她的语气不太友善,像极了往日的杜鹃。 而这些问题,沈暮春一句也答不上来。 她只能感觉这二人来者不善,“我替娘娘办点小事,咱们改天再聊……” 沈暮春说罢便要走,可小桃与杜鹃却齐齐凑了上来,一人一边地钳制着她。 “小桃,你们这是……”沈暮春话没说完,又被杜鹃伸过来的手给捂住了。 “?”她眼里又是惊讶,又是疑惑。 平白无故,这二人绑架自己作甚? 小桃一改往日的热情,幽幽道:“别吵,别惊动别人,我们带你去找铃兰。” “……”沈暮春不解地蹙了眉头。 她要出宫的事,只有铃兰知道,而这种有钱赚的事,她是不会分享给别人的。 杜鹃脸上带笑,倒是像极了往日的小桃。 这二人整日混在一处,自然互相影响。 沈暮春则很快反应过来,这二人只是打着铃兰的幌子,想要带自己去别处。 “唔唔……”她挣扎了,却被抓得死死的。 小桃跟杜鹃连拐带骗,也不管沈暮春听不听得进去,硬是将人拖着走。 皇后娘娘的寿宴开始了。 惊鸿殿内传出阵阵丝竹声,灵动又清亮,无人能听见外面沈暮春的挣扎。 她被小桃跟杜鹃拖到一间偏殿。 里面还有别人,是个浓妆艳抹的大娘。 “怎么这会才来任性……赶紧的,赶紧换衣服上妆,莫要耽误娘娘大事!” 她看见她们三人,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小桃却笑着应声,“是是,马上就好。” 然后沈暮春就被她们二人拉到里屋去。 手被松开了,她的嘴巴也能说话了。 沈暮春正准备逃跑,可小桃跟杜鹃竟然开始动起手来,一起扒她的衣服。 “小桃你干什么!” “不是,杜鹃,你别扒我衣服啊!” 沈暮春慌得一批,“你们两个神经病啊!” 虽然都是女的,没什么不可见人,但是这样的莫名其妙,她属实不能忍。 “不要不要……快松手!” “救命……来人啊……” 任沈暮春在里面怎么喊怎么闹,那大娘就在外面,权当听不见,还要吐槽一句。 “长得是漂亮,可小小年纪真难伺候。” 沈暮春在里面听见,心里更疑惑了。 小桃跟杜鹃把她的衣服扒了下来,又给换了一套全新的不是宫女的服饰。 沈暮春正要问,就被她们拉了出去,按在梳妆台前,“又干什么呀……” 小桃在后面,给大娘使了个眼色。 “你们疯了吗?”沈暮春作势要起身,却轮到大娘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了。 “你,哪儿也不许去,乖乖在这坐着,要再不梳妆打扮,可就来不及了!” 第30章 祝你生日快乐 听闻这歌姬是贵妃娘娘安排的人。 本该哄着供着,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也就上个茅房的功夫,她竟然逃跑。 这儿是皇宫大内,不是什么闹市中心。 “你自个不要命可以,别连累无辜!” 大娘管不着什么前因后果,只觉得生气,“无论如何,今日你必须去献曲……” 皇后寿宴此等大事,不容有失。 倘若真让这歌姬逃走了,得罪贵妃不说,还得罪了皇后娘娘跟陛下。 这满屋子的宫女,个个都脱不开干系。 “你们搞错了!”沈暮春才真是无语万分,她是冷宫的宫女,哪里是什么歌姬。 还有,究竟谁是歌姬? 那人又去了哪里? 沈暮春努力想要掰开肩膀上的手。 结果大娘喊来几个宫女,将她团团围住,“按住她,谁也不能耽误娘娘的事!” 错什么错,就是这歌姬没错。 即便她们真的是找错了人,眼下也赶不及再去找一个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救命啊!”沈暮春欲哭无泪。 “我真不是歌姬!”终是双拳难敌四手,她困坐在镜子前,“你别碰我……” 可小桃跟杜鹃,早拿着她换下来的衣物,出了这间偏殿,又去了惊鸿殿外。 楚嬷嬷的人就在那里等着她们。 “东西呢?”宫女青瓷站得笔直。 她身上那套丁香颜色的衣裙,比普通宫女穿着的素绸,要好看太多太多了。 可小桃顾不上艳羡,还抿唇不语。 杜鹃则显得有些心虚,“没,没找着。” 奇了怪了,那个荷包小春从不离身。 她们几乎将她扒光光了,换下来的衣物全都在这儿,荷包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闻言,青瓷立马变了脸色,“两个废物,连这点小事情都办不好?” 她是真不知道,楚嬷嬷为何要找两个外人去办凤寰宫的差事,搞砸了算谁的。 小桃咬着下唇,不敢反驳。 杜鹃却慌里慌张地解释:“证据没拿到,但是人……人是换了的。” 贵妃娘娘安排的歌姬,早被她们给打晕了,拖到无人看见的角落里。 现在在偏殿梳妆打扮的是小春。 “她又蠢又笨,什么都不会,保准在大殿上出洋相……”杜鹃越说越小声。 一连落了两次空,换了她是楚嬷嬷的话,也不会再信这二人的空口白话。 青瓷鄙了她们一眼,没好气地说:“我会将这事如实禀告楚嬷嬷的。” 说完,她丢下这二人,折回了惊鸿殿。 楚英不在皇后娘娘的身边,但也在殿内。 青瓷慢悠悠地凑过去,尽量不引人注目,而后才小声唤:“嬷嬷……” 楚英用余光瞥了她一眼,“事情办妥了?” 前几日璟王一时冲动,大闹醉花宫,事情传到陛下耳朵里,嘉贵妃难辞其咎。 倘若今日在寿宴上,醉花宫的人再出些什么岔子,也会一并归到她头上去。 青瓷点点头,“娘娘的簪子没找着。” ‘簪子’只是一个代词,她根本不知道楚嬷嬷要那二人找的,究竟为何物。 “罢了。”楚英早就料到小桃不中用。 又要告人,又没证据,徒惹一身骚。 之所以交由她们去办,不过是以防万一。 等歌姬在殿上出了糗,等陛下追究起来,这事也与凤寰宫无半点关系。 楚英在宫里行走,从不做无用的考量。 “是。”青瓷行了礼,退居一旁。 寿宴上,又是奏乐,又是舞蹈。 贵人与宾客推杯换盏,一团和气。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外面的小太监突然高声报:“嘉贵妃给皇后娘娘贺寿!” 兰济楚坐在帝位上,故作好奇地问姜绾:“爱妃给皇后准备了什么呀?” 姜绾妩媚一笑,随后举了桌上酒杯。 “听闻皇后娘娘近来睡得不好,臣妾便寻了天籁来,愿娘娘听了能心悦神怡。” 送礼不外乎是银子多少的事。 可这心意昭昭,更属难得。 “嘉贵妃的好意,本宫先收下了。”裴瑶镜也举了杯子,与姜绾遥相庆贺。 她们二人和和气气,令兰济楚龙颜大悦,“来啊,众爱卿,快快与朕同饮!” 在场的人都站起来,齐齐举着杯子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声音之大,震耳欲聋,把正躲在门口偷偷摸摸的沈暮春吓了一大跳。 皇帝皇后都在里面,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她是要出宫的人,不是献曲的歌姬。 “做什么,还不快进去。”小太监突然出现在沈暮春身后,伸手推了她一把。 “哎!”沈暮春张皇无措。 她就这么跌进了惊鸿殿里,众目睽睽之下,真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还好刚刚过来之前,沈暮春挣扎之间,从屋里的架子上扯了块纱巾下来。 现在她用它遮住自己的半边脸,就算是什么嘉贵妃瞧见了,应该也认不出来。 众人议论纷纷,兰济楚更是好奇。 “爱妃,她在干什么?” 这歌姬衣着清凉,纱巾覆面,单单露出好看的眉眼,就足够让人迷醉的了。 姜绾这份礼,说是送皇后,实则是送皇帝,就赌他英雄难过美人关。 可是她也不知道,那歌姬为何坐在地上。 “许是为陛下的龙章凤姿而倾倒……” 一句话,轻轻松松夸到兰济楚的心坎里,“还是爱妃会说话,赏酒!” 他虽年过半百,依旧是一表人才,自认比下面坐着的皇子们都更胜一筹。 宫女为姜绾斟满酒。 她举杯遥敬兰济楚,“谢陛下赏。” 一杯饮尽,姜绾又吩咐乐师奏乐。 沈暮春已经从地上爬起,又拍了拍灰尘,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惊鸿殿。 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往日就在电视上见过,今日才亲眼所见,她还是忍不住感慨,气派啊! 乐师们各司其职,弹奏起了事先商议好的祝寿曲子,节奏欢快又有序。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聚在歌姬身上。 沈暮春回过神来,哦,唱歌啊? 那还不容易,她可是传说中的美人鱼。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幸福,祝你健康~” “祝你前途光明……” 被人赶鸭子上架,沈暮春真的尽力了。 她根本就不知道古代人都爱听什么曲子,就别说祝寿歌了,压根没听过。 第31章 不愧是人鱼 这一首生日歌,像是被刻在了dna里。 沈暮春张口就来,“祝你生日快乐……” 她的调调,与乐师所奏的曲子毫无关系,导致他们没一会就被迫停了下来。 “祝你~生~日~快~乐~” 唱完之后,全场石化。 沈暮春以为是自己唱得太难听,震碎了这些古代人的三观,“尴尬了……” 似乎丢了美人鱼的脸,她还挺不好意思。 静下来的大殿让人不敢大喘气。 沈暮春唱完也不敢走,等着被发落。 可是她等了好一会,突然又满腹疑团,为什么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动弹。 殿内的人都跟庄妃似的,呆呆愣愣。 右边有个宫女,本来正在给宾客倒酒,结果动作停在半空,双眼明显失焦。 而杯子里的酒已经满得溢了出来。 “不是?”沈暮春这才反应过来。 他们不是震惊石化,都是被定住了吗。 她惊讶不已,忍不住在大殿上跑来跑去,挨个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成功了。 “陛下?”沈暮春拿手在人眼前晃。 着龙袍,又坐在主位上,自然是皇帝了。 虽然他已经上了年纪,但是保养得挺好,一动不动也有种威严的感觉。 沈暮春又往旁边挪了一步,“娘娘?” 坐在皇帝旁边这位,必定是一国之母了。 长相端庄大气,一看就是宫斗的佼佼者,岁月在她脸上增添了别样的韵味。 沈暮春再挪脚,“这也是娘娘?” 皇后寿辰是大事,皇帝妃嫔也要出场。 这位离他们二人最近,想来应该是大娘嘴里念叨着的那位……嘉贵妃娘娘。 她比皇后年轻,脸上的妆虽浓,却好看,是祸国殃民的那种好看。 二者是不同类型的美人,没法比较,也怪不得男人会朝三暮四,无法割舍了。 沈暮春在他们面前走过。 真的无一人有反应,这可把她给乐坏了,“原来我竟可以这么厉害啊!” 既然能如此,哪还用什么珍珠啊。 沈暮春直接走到宫门口去,将守卫催眠,然后就可以大摇大摆地溜出去了。 思及此处,她笑得贼大声。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还好有面纱挡着,还好满屋都是‘雕像’,不然一定很败坏美女的形象。 “?”兰元澈的位置就在太子隔壁。 天气渐热,他本身就不怎么爱动,遂一直维持着同个姿势,静看那歌姬胡闹。 如兰元澈所料,她研究完皇帝皇后等人,又开始端详起其他的贵人了。 没一会就转到了他的眼前。 二人四目相对时,沈暮春兀自小声嘀咕:“这个朝代的皇子都这么帅吗?” 旁边那个是大帅哥,这个也是。 但眼前这个男人明显更为好看,让人忍不住多逗留了几秒,“你是个王爷?” 他的眼睛不大,高鼻梁,薄嘴唇,透着一股温柔的俊秀,右边嘴角还有颗痣。 而兰元澈只看到她的大眼睛,黑漆漆的,像个无底洞,又似装得下漫天星辰。 因为没有人回答自己,沈暮春便开启了自言自语模式,“好了,下一个。” 她欣赏完这个帅哥,正要走开。 眼前的男人却突然动了,他以极快的速度,扯下那用来遮面的纱巾。 沈暮春一脸懵逼,说话的嘴还没合上。 兰元澈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 五官精致又小巧,唯独一双眼睛大大的,拼凑在这张脸上,尤为好看。 他就这么盯着,看得很仔细。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瑕疵,粉粉嫩嫩,肌肤吹弹可破……不愧是人鱼。 兰元澈听说过这个族群,居住在大海里,与陆地上的兽人们不太一样。 上回于仇捡到珍珠,他就猜得很接近了,只不过是没想到,会是个雌性。 不知道是谁说的,荷包是女子送给男子的定情信物,竹叶也是男子的意思。 等到寿宴结束,等兰元澈回了府上,一定得把说这话的人抓出来好好训一训。 省得他整日胡说八道,耽误正事。 “你你你!”沈暮春反应过来,吓得捂了脸急急后退,“你……干什么!”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醒的,也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又听见了多少。 反正就是闯祸了。 此刻的沈暮春应当跪下去,说一句‘奴婢该死’的话,再求人原谅。 可她心如打鼓,一步都挪不动了。 反观对面男人,他脸上一点怒气都没有,还突然开始啪啪啪地鼓掌。 沈暮春正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坐在主位上的兰济楚也出了声,“好,唱得太好了,甚合朕心!” 然后全场的人都苏醒了过来。 没有人知道她刚刚干了什么,都沉浸在那美妙的歌声里,久久不能自拔。 “?”沈暮春瞪圆了眸子看着兰元澈。 他刚刚是……帮了自己? 为……为什么啊? 可眼下这情形,也容不得她多想。 沈暮春立马转身向着主位,跪了下去,“谢陛下谬赞,奴婢愧不敢当……” 皇帝先开了金口,其他人自是纷纷附和,把刚刚的演唱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而兰济楚得了宝贝,一脸压不住的笑意。 “把头抬起来,让朕好好瞧瞧。” 他明明记得,这歌姬刚刚进殿时,是用纱巾蒙着面的,怎么唱完歌就露脸了。 不过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兰济楚就是想要瞧瞧她的长相,能有如此美妙的歌喉,一定是个大美人。 兰元澈偷偷将桌上的纱巾收入怀中。 一旁的何期期注意到他有动作,却没来得及看藏的是什么,“王爷您做甚?” 桌上不外乎是酒杯跟碗筷,又有什么东西值得兰元澈揣进怀里当宝贝的。 “无事,王妃不必管本王。”他目不斜视,看着站在大殿中央的小人儿。 沈暮春在众望中抬了头,“奴婢恭祝皇后娘娘福寿安康,千秋万代。” 铃兰提醒她的,好话要多说。 这惊鸿殿内全是贵人,沈暮春想要出宫,可万万不敢再得罪谁了。 兰济楚看清她的脸,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姜绾离得近,没有错过这个细节。 它与当年兰济楚头一回见到自己时,所露出的那副表情,一般无二。 看来今日的这份厚礼,她送对了。 而皇后坐在皇帝身边,一看那歌姬的脸,立马就猜到了姜绾的心思。 玩借花献佛这种老招数,还真是舍得。 第32章 开始查户口了 有句话叫作,有其父必有其子。 兰云宴看见那歌姬真容,也险些坐不住,忙伸手朝后勾了勾自己的食指。 近旁的赵翼见了,立马上前低声询问:“太子殿下有何事吩咐奴才?” 兰云宴微眯着眼,又露出暧昧的笑。 “这宫女此等姿色,为何不在长定宫中?”他在责怪自己的人办事不力。 赵翼听完,心中猛地一个大咯噔,“太子殿下,您这话可真是冤死奴才了!” “奴才在您手下当差,是尽心尽力,是尽忠职守……”刚刚只一眼,他就认出来了。 那献曲的歌姬,本是御花园的洒扫宫女,也不知怎的,又到了醉花宫。 醉花宫是什么地方,是嘉贵妃的地盘。 他赵翼无事,连那儿的门都进不去,就别说去拐嘉贵妃的宫女进他们长定宫了。 “太子,奴才觉得这事有蹊跷……” “等一会宴会散了,等回了长定宫,奴才再慢慢跟您解释解释……” 他本就捏着嗓子说话,现在又压着音量,引得兰元澈忍不住侧目过去。 然后就听见一句,“别扯那些没用的!” 兰云宴不想听赵翼表什么忠心,“今晚将人送到本王床上,就饶了你这一回。” 一旁的顾余欢听了,敢怒不敢言。 谁叫她这个太子妃当得实在是窝囊。 太子那院里,挤满了各式各样的美人儿,挤得任谁去了也是无处下脚的。 说得好听是为立国本。 说得难听,那就是兰云宴的一己私欲。 为着他这些荒唐事,顾余欢还曾到母后那儿哭闹过一回,结果被劝了回来。 兰云宴知道后,愈发变本加厉了。 今日是母后寿宴,她要维持表面和睦。 而他竟敢当着自己的面,如此吩咐下去,顾余欢颜面扫地,心里那个恨啊! 这宫中的日子,往后怕是会更加煎熬。 “奴才这就去想辙。”赵翼立时应下。 只不过他往后退的时候,还心有余悸地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太子妃。 顾余欢是万分不悦,也只能当看不见,至少不能在母后寿宴上发作。 另一边的何期期正竖着耳朵听戏。 听到太子心思,又听见太子妃暗自恼火,她再看看身边冷着脸的兰元澈。 这人倒是洗心革面,打发了满屋的爱妾。 可一同被厌弃的,还有他的璟王妃。 兰元澈与她分院住,何期期已经记不起,他上回进自己屋是什么时候了。 想着想着,她这心里也莫名地烦躁起来,脸色变得跟顾余欢的一样。 对面的兰霁禾百无聊赖,被迫看戏。 “这是仙子!” “长得真好看!” 这样的惊叹从刚刚就不绝于耳。 兰霁禾不否认,长相好看,歌喉也动人,但这些东西都只会给人带来祸事。 因为很快,那歌姬就要被父皇占为己有,永永远远地困在这宫墙之内了。 而她只盼着这场宴会能早点散场。 自己不在栖鸾殿,五更那小家伙不知道又跑哪里去野了,一会还得派人寻。 同样盼着早点散场的,还有沈暮春。 她站在惊鸿殿中央,惶恐不安,根本没注意那些坐着的人,各有各的小动作。 相比较之下,裴瑶镜算是比较淡定的了。 “嘉贵妃所言不虚,确是天籁。” 单单是那歌喉,就已足够让人兴趣盎然,偏偏还生得一副好皮囊。 皇帝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了。 姜绾扯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难得皇后娘娘喜欢,臣妾也就安心了。” 她们二人斗法,向来都是见缝插针的。 一看这情况不对,楚英立马打发青瓷出去寻小桃跟杜鹃,“别让人瞧见……” 明明让她们将人换掉,可结果呢? 这宫女不仅唱功了得,还得了陛下垂青,这这这……办的这叫什么事啊。 兰济楚再看两眼,大喜,“叫什么名字?” 沈暮春真真是烦透了这审犯人的问话,但也只能如实道:“奴婢叫小春。” 兰济楚觉得这名字过于普通,配不上她,回头可以改改,“芳龄几何啊?” “奴婢今年二十三岁。”沈暮春有些不解,唱歌就唱歌,皇帝问她年龄干啥呀。 这一耽搁,外头天都黑了。 沈暮春着急要出宫,就差开口问他能不能快点切换下一个节目了。 偏偏上头那个是皇帝,她不能啊。 “甚好,甚好。”兰济楚喜欢得很。 宫女十五岁入宫,二十五岁出宫。 二十三岁的她,再过两年便能出宫归家,差一点就要错过这锦衣玉食了。 裴瑶镜却从中听出了端倪,“本宫怎的从未听闻过你,原来在哪儿当差?” 二十三岁,也就是进宫八年了。 这样一颗明珠,得放逐在皇宫的哪个犄角旮旯里,才能藏得住八年之久。 皇帝没看见她,难道皇子们也看不见吗? 既然藏得深,嘉贵妃又是如何寻得的? “……”沈暮春很无语,问完名字问年龄,问完年龄,得,开始查户口了。 她想了一下,这事可不能乱讲。 毕竟自己是冷宫里的宫女,现在却出现在这惊鸿殿之上,已经是犯了大错。 如果沈暮春实话实说,那庄妃有错,小实子也有错,铃兰更是大错特错。 以后还有谁敢帮她出宫。 裴瑶镜见歌姬犹豫不定似的,又追着问:“是听不清本宫的话吗?” “不是……”沈暮春的耳朵好着呢。 她只不过是刚刚才琢磨出来,小桃跟杜鹃没那个胆量,敢坏嘉贵妃的事。 她们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而指使之人就在殿上,在看戏,在看她。 沈暮春的一言一行,都可能给自己惹祸,也可能连累相干与不相干的人。 神仙打架,她这个凡人管不着。 可沈暮春不能害铃兰,更不能害庄妃。 要不,再催眠一次? 这个想法刚刚冒头,就被她按了下去。 刚刚面纱被那男人扯了,他现在没出声,沈暮春就该谢天谢地谢菩萨了。 看样子是个王爷,一点也不好对付。 可要是不催眠,她又该如何脱身? 沈暮春忍不住偷偷朝那个男人瞥了一眼,结果发现他也正盯着自己看。 好看的眉眼间净是事不关己。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个动物园里的猴子,被困在笼子中间,任人观看。 这种感觉曾经也出现在沈暮春的噩梦里,那时的她,是一条受伤的美人鱼。 第33章 大祸临头 迟迟得不到回答,裴瑶镜便越发确定,今日这份‘贺礼’的来历大有问题。 嘉贵妃想给她添堵?没那么容易。 而姜绾也是纳了闷了。 这歌姬怎么回事。 既已入了陛下的眼,离后宫仅一步之遥,就该表现得更加讨喜一点。 她如此笨嘴拙舌,怕是不堪重用。 就在这时,醉花宫宫女金樱突然凑上来,附在姜绾耳边嘀咕了几句。 她的眉心微动,随即便了然了。 “陛下,小春今儿头一回面圣,又在这么多人面前露了脸,慌张是在所难免的。” 姜绾笑着,还故意看了裴瑶镜一眼。 金樱说,这歌姬不是自己安排的人。 也就是有人泄露了醉花宫的计划,又暗中将歌姬调换了,想陷她于不义。 姜绾一下就猜到是凤寰宫干的。 裴瑶镜刁难歌姬,就是在打她的脸。 无论如何,今日这人,姜绾是保定了。 “要不先把人带下去,陛下回头慢慢问,莫要扫了皇后娘娘的雅兴……” 兰济楚满心欢喜,“好好好,听爱妃的,先把人带下去,好生伺候着!” 他的后宫已经许久未添新人了。 还是嘉贵妃贴心懂事,知道忧君之忧。 “奴婢谢过陛下,谢过娘娘。”沈暮春巴不得赶紧离开,应得十分干脆。 裴瑶镜心中的猜疑更添一分。 这宴会是给自己贺生辰,又是太子负责,她可不愿让姜绾给搅和了去。 所以歌姬告退时,谁也没有阻止。 沈暮春预感自己即将大祸临头,却怎么都想不出好的对策,急得团团转。 珍珠,珍珠在这用不上。 催眠,催眠还不好使。 她被带到一个偏殿,这里里外外加起来,有四个宫女守着,像是被软禁了。 皇帝说的‘伺候’,就是这么伺候的? “各位姐姐行行好。”沈暮春只想要出宫,“我有点内急,能否行个方便?” 金樱想也没想就回:“屋内有便桶。” 这歌姬实在太可疑,等宴会散了,等贵妃娘娘过来,定要好好审一审她。 沈暮春后悔了,一开始就该跑的。 她没事看什么皇帝皇后,又看什么王爷。 美色这东西,当真是误人。 要不是那个男人吓着她,又误导了皇帝,她肯定还得意忘形地满场溜达。 不知道他为什么帮自己? 不知道他会不会揭穿自己? 沈暮春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刚刚在过来的路上,她就一直试图催眠身边这四个宫女,结果都失败了。 自己就是条假的美人鱼。 而那首生日歌,纯属巧合,纯属胡闹。 沈暮春倒在床上,“怎么办?” 现在皇帝看见了,皇后也看见了。 满场的亲贵跟宾客们都在,她要再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宫,谈何容易? 沈暮春烦得不行,“啊啊啊……” 这世上的计划怎么总赶不上变化。 外面天都黑了,也不知道铃兰现在在哪,是不是还在御花园里等着,等得跳脚。 金樱就站在旁边看着她,看得眉头紧锁。 “我饿了。”沈暮春突然又翻身坐起。 她将晚饭都给了庄妃,自己肚子还空着。 不知道还要被软禁多久,就算是要人死,也不能让人做个饿死鬼。 金樱略一思索,便到门口去吩咐。 “给她拿些糕点过来,再沏壶热茶。” 在外人眼里,这歌姬是她们醉花宫的人,她怎么都不能怠慢自己人。 沈暮春很快就得到了几盘吃的。 “一起坐下来吃点,你们也过来啊。” 许是自己当鱼时间短,不得要领。 说不定勤加练习,就能提高成功率呢? 她是这么想的,可惜四个宫女没给机会,一个个站得笔直,不为所动。 沈暮春无奈极了,独自坐下开吃。 这期间无人来寻,也无人催促,这是她穿越以来,吃得最安逸的一顿饭了。 “这个好吃,你尝尝。”沈暮春又招呼人。 可金樱看了也不动作,还微微皱起眉头。 沈暮春只好自己吃了。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她突然隐隐约约感觉到一道目光,钉在自己身上。 沈暮春抬头看一眼金樱。 她是盯着,但不是她。 沈暮春又扭头去看其他三个宫女。 她们都在门口守着,很明显也不是她们。 沈暮春将东西塞进嘴里,擦干净手,就在屋里找这道目光,“出来……” 金樱站在原地不动,就看她东找西找。 沈暮春翻了床上,又看床下,开了柜子,又挪了盆栽,“怎么没有呢?” 她抬了一下花盆,这个掂着还挺有分量,也不知道能不能砸晕人。 沈暮春偷偷看一眼金樱,还是算了算了。 而金樱看着她的举动,十分费解。 几分钟过去,沈暮春从某个角落里发现了意外之喜,“小黑,原来是你啊!” 五更正瑟缩在角落,盯着屋顶某处看。 它是自己出来溜达,途径附近,闻到似曾相识的鱼味,便偷摸寻了过来。 沈暮春试探地摸了摸猫头,“你怎么又自己跑出来玩了,太子找你怎么办?” 这猫主人也太不像话了。 养猫不封窗,还让它整天到处乱跑,丢了又得花重金派人去寻爱宠。 不,这不重要,重点是妨碍她出宫。 金樱闻言,开口问道:“你与太子相识?” 看来不用审,她就是皇后那边的人。 “不认识啊,太子寻猫,你没听说过吗?”沈暮春头也没回,却答得理直气壮。 “它就是太子的猫。” 黑猫被她从角落拉出来,抱在怀里。 这回它很乖,不再哈气警告了。 “……”太子寻爱宠,金樱是听过。 可她不太能确定,太子寻的东西是猫吗,寻的又是眼前这一只吗。 沈暮春想了一下,“要不你把它送回去,问问太子不就知道了?” 太子一定在惊鸿殿,她支走一个是一个。 可是沈暮春怎么也没想到,金樱居然当着她的面,明目张胆地‘嗤’了一声。 “他长定宫的事,与我醉花宫何干?” 皇后欺人太甚,太子玩物丧志,贵妃娘娘不会让他们的日子过得太舒服。 而璟王取代太子,那是迟早的事。 沈暮春听不懂,只觉得这皇宫实在复杂,她还是逗猫,“小黑,你在看啥?” 五更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屋顶房梁看。 除了它,没人知道,那上面藏着一条蛇。 第34章 蛇!蛇! 其实沈暮春是察觉了的。 可是这只黑猫一出现,她便以为刚刚盯着自己的那道目光是它,也就没再找了。 “小黑,你在看啥呢?” 沈暮春仰头去看。 刚刚探出的蛇脑袋又缩了回去。 兰元澈原是一条十米长的兽世巨蟒,背部蛇皮是淡黄色的,还有菱形花纹。 但这个地方,实在是不适合出现蟒蛇。 出现了怕会引起骚乱,所以他就变成了迷你版的小蛇,盘成一卷的话,估计也就比五更大不了多少。 一样的淡黄色,一样有菱形花纹,伸直了躲在这房梁之上,正正好。 “没东西啊……”沈暮春看了又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继续低头撸猫了。 兰元澈十分不解,这雌性可是一只人鱼,为什么她不怕猫,还敢抱着它。 五更看她的眼神,就是在看食物。 它舔她的手,也是在找地方下口。 若不是他偷偷探头盯着它,五更怕是早就找好了位置,要咬她个措手不及。 兰元澈晃着自己的脑袋,暗叹兽人雌性在哪儿都是弱者,一点警惕性都没有。 他是真的想象不到,她究竟怎么在醉花宫里藏了半月之久,还不被人发现的。 对了,这雌性说自己叫小春。 刚刚她在大殿上唱歌,将人都催眠了。 兰元澈还以为这雌性有点本事。 结果根本就是他想多了,她被皇帝看上,被人困在这里,出都出不去。 兰元澈没出手,只因自己是璟王。 小春既是醉花宫的人,自有母妃会护着,不可能叫皇后的人欺负了去。 这一点,他倒是能保证的。 反正在没搞清楚她的情况之前,兰元澈不会贸贸然插手,更不会暴露自己。 沈暮春在屋里逗猫,金樱也不管她。 过了一会,楚英突然带着青瓷来了。 这个‘歌姬’的来历,小桃跟杜鹃已经全部交代清楚了,所以她们是有备而来的。 “我等奉皇后娘娘的令,前来抓冷宫宫女小春去受罚,闲杂人等速速让开。” 看守的四个宫女里,两个是嘉贵妃的人,另外两个是皇帝那边的人。 金樱立马让她们去寻德才公公。 自己则挡在门口,给楚英行礼,“楚嬷嬷,什么冷宫宫女,您是不是搞错了?” 沈暮春还抱着猫,被金樱护在身后。 “凭你也配过问本嬷嬷如何办事?”楚英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们,“青瓷!” 青瓷立马上前去推金樱,“让开,她就是个冷宫的宫女,什么天籁之音?” 冷宫宫女私自出逃已是死罪。 她竟敢舞上惊鸿殿,搅乱皇后娘娘寿宴,真是罪上加罪,罪无可恕。 “胡说八道,她是我们醉花宫的人!”金樱一点也不肯退让,与青瓷推搡了起来。 “……”沈暮春抱着猫,压根插不上嘴。 而兰元澈就挂在房梁上看戏。 这儿的女人真是聒噪,一言不合就动手。 果然还是兽世的雌性好啊,又娇又弱,需要雄性们护着,根本不像她们这样。 金樱跟青瓷不相上下,谁也不让谁。 沈暮春看得心里焦急,都顾不上撸猫了。 五更疑惑挠痒痒怎么没了,于是抬头去看,然后它就看见一条倒挂在房梁上的蛇。 挂就挂,他还吐着分叉的蛇信子。 “喵!”五更吓得尖叫了一声,直接从沈暮春的怀里滚了下去,夺窗而逃。 兰元澈往下垂,想看看她有没有被抓伤。 可沈暮春却顾不得自己伤没伤,反倒担心猫不知道摔疼了没有,“小黑!” 她去追猫,被青瓷认为是心虚想逃。 “快抓住她!” “小春要跳窗逃跑!” 这下连金樱都没空拦门了,转身去抓人。 沈暮春才刚刚踩上凳子,都没翻出窗外,就被她们二人给抓住了,“猫跑了。” 她真的是追猫,没有要逃。 可金樱跟青瓷根本不信这解释。 沈暮春无语,早知道翻窗跑了算了。 三人就这么站在窗边拉拉扯扯。 慌乱之间,沈暮春仿佛看见了一条‘绳子’,就倒挂在房梁那里,“?” 它周身的黄色很淡,瞪着圆碌碌的眼睛,还朝她有一下没一下地吐着蛇信子。 沈暮春以为自己眼花了,再看一眼。 兰元澈与她对视,又故意往下垂了垂。 他把沈暮春吓得瞪圆了眸子,“蛇!蛇!”然后一个激动直接翻出了窗外。 兰元澈觉得这一幕甚是眼熟。 刚刚的五更,好像就是这么滚出去的? 她是一只人鱼。 她怎么也跟五更似的? 金樱跟青瓷都被沈暮春吓懵了。 还是楚英反应快,在外面截住了人。 “你个贱婢,胆敢糊弄皇后娘娘,竟还妄想逃跑,你能逃到哪里去……” 她伸手就要扇沈暮春,结果却听到有个太监捏着嗓子高喊:“圣上驾到!” 顿时所有人都跑到门口来跪地接驾。 兰济楚一脸严肃,带着姜绾急匆匆赶来。 “朕吩咐你们先好生伺候着!” “你们就是这么伺候的?” 她们三人刚在屋里推推搡搡。 而后沈暮春又翻窗出来,差点滚地上了,现在的模样确实略显狼狈。 兰济楚却认为她受人欺负了,“朕的话都不管用了是,你们想反了天不成?” 没看见皇后,楚英的心就先往下沉了沉。 “陛下冤枉老奴了,属实是这贱婢可恨,竟敢冒充歌姬,到殿上糊弄陛下!” 糊弄谁都不要紧,若是敢糊弄当今圣上,那摆在前方的,只有死路一条。 “今日是皇后娘娘寿辰,嘉贵妃娘娘也是一片好心好意,谁知道她……” 楚英将嘉贵妃也刮带上,然后欲言又止。 “她怎么了?”姜绾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她是醉花宫的人,你是凤寰宫的人,你这手可真长,敢伸到本宫面前来要人?” 皇后可真是狡猾,自己躲回凤寰宫清净,派个不中用的老东西在这碍人眼。 “贵妃娘娘,您怕是也被蒙在鼓里呢!” 楚英略带激动,“她不是什么歌姬,而是从冷宫里偷跑出来的宫女!” 青瓷已经叮嘱过小桃跟杜鹃,将今日之事烂在肚子里,一个字也不许往外说。 倘若泄露了半句,不止小春找她们麻烦,皇后娘娘也是不会轻饶的。 第35章 子虚乌有的事 兰济楚看看姜绾,又看看跪地的沈暮春,然后问楚英:“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在殿上,他与众爱卿喝得正高兴。 皇后坐着坐着便说乏了,要先行回宫。 可她没走多久,他刚几杯酒下肚,周德才就跑着过来说偏殿出大事了。 这一句可把人的酒意全给吓清醒了。 所以兰济楚才会这么大火气。 “刚刚在大殿上,小春说自己入宫八年,却不敢说自己在何处当差。” “老奴一听便觉得事有蹊跷,可贵妃娘娘说她是慌张,别人也不好乱猜。” 楚英又故意刮带了一下嘉贵妃。 “老奴陪皇宫娘娘回了宫,青瓷却说有一姑娘找上门来,哭哭啼啼的……” 这宫里的女子,除了宫女之外,就是后宫的妃子与公主,没有什么姑娘。 楚英稍稍侧身,“青瓷,你与陛下说说,那姑娘都拉着你哭诉了什么。” 青瓷连忙接上话,“陛下,那姑娘说自己是醉花宫的歌姬,莫名遭人暗算!” 被打晕的歌姬,现在就在凤寰宫里。 青瓷让小桃跟杜鹃去寻了带回来的。 兰济楚面不改色,“所以呢?” “小春从冷宫逃出来,冒充歌姬,跑到惊鸿殿上捣乱。”楚英说得言之凿凿。 “当时有两个宫女路过,她们亲眼所见。” 在她这儿,小桃跟杜鹃只是路过。 等她们来了,自然不会说自己做了什么,所有的事情全是小春一人所为。 楚英要的就是众口铄金。 姜绾的眸子扫过她身上,笑意渐浓,“这一会子功夫,连证人都找好了。” 这事要与皇后无关,她还就不信了。 “我醉花宫与你楚嬷嬷素无冤仇,竟如此栽赃嫁祸,要置人于死地?” 姜绾与皇后多年交情,对彼此的手段再清楚不过了,“调换歌姬的是你?” 怪不得,金樱说歌姬不是自己人。 也怪不得,皇后在殿上对小春诸多刁难,姜绾轻轻松松就猜到了真相。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陛下得一新人,碍着你们这些贱婢的眼了?” 她带上皇帝,这意思就不一样了。 闻言,楚英心里着急,却还得压着火。 “娘娘莫要血口喷人,我们凤寰宫根本不知道什么歌姬,要如何调换?” “这贱婢确是冷宫的宫女,逃跑出来的,您随便派人打听,看有没有这回事!” “还有两证人,还有那歌姬……” 她还没说完,就被姜绾出声打断了。 “陛下,臣妾是一片诚心,给姐姐祝寿,谁知竟叫人钻了空子,要来害臣妾!” 姜绾忽然就委屈起来,“这事您得管管,不然姐姐该与臣妾生嫌隙了……” 与皇后争有什么意思,她才不费那力气。 最终决定权还是在皇帝手里。 姜绾深谙此理,且知道该如何拿捏分寸。 “……”沈暮春这会才听懂什么叫宫斗。 皇后能坐上后位,必定有点手段在身上,而眼前这位嘉贵妃是一点也不逊色。 “陛下……”楚英还想把理夺回来。 兰济楚却突然开了口,“够了!” 这一声,把其他人都吓得不敢动弹。 连同沈暮春也是,她将头埋得很低。 兰元澈还藏在房梁之上,隔着窗看外面,却看不见那个好看的侧脸了。 兰济楚怒完,忽而又软了调调,“小春,你与朕说说,你从何处来?” “这中间是否有别的隐情?” “尽管说,朕都为你做主。” 这‘礼’虽是姜绾送的,可她也不免在心里怒骂一句,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主。 沈暮春跪着,“陛下,奴婢不敢。” 私自离开冷宫,就已经是无视宫规。 哪有隐不隐情的,说什么都是错。 她一个穿越来的异世人,又如何敢搅和到这宫中纠纷里去,根本玩不过人家。 兰济楚皱眉看向姜绾,她便替他开了口,“好姑娘,陛下可是一片好心。” “你是我醉花宫的人,若有什么冤屈,你如实说便是,本宫自会护着你。” “陛下仁慈圣明,自有定夺,绝不会听信那奸人挑唆,冤枉一个好人。” 姜绾又替兰济楚说好话,又百般夸他。 兰济楚听得心花怒放,顺势牵上她的手,“还是爱妃知晓朕的心意,该赏!” 当然了,夹在中间那段,算是姜绾给小春的一个保证,无论如何都会护着她。 ‘奸人’楚英听了,也不能出声辩驳。 兰元澈从房梁挪到了窗边,只探半个头,把蛇信子都收了,免得再吓着人。 嘉贵妃说得很清楚,沈暮春也听得明白,立马就变了态度,“是奴婢该死。” 不管什么事,奴婢都该死就对了。 这话就像是宫女们的口头禅。 她在浣衣局跟席玉姑姑那已经说了多遍,早就不觉得这话难开口了。 “陛下,奴婢的确曾在冷宫待过。” 这事说与不说,都是瞒不住的。 “是贵妃娘娘垂怜,才将奴婢带了出来,奴婢现在是醉花宫的人……” 刚刚楚英说有两个证人。 沈暮春就知道是小桃跟杜鹃,今日之事,皇后娘娘跟凤寰宫都脱不开干系。 而她拖来拖去,也是在赌嘉贵妃与皇后之间的恩怨,赌她今天要赢过她。 “至于什么冷宫逃跑,打晕什么歌姬,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奴婢冤枉!” 沈暮春一脸委屈,配上她狼狈的样子,任谁看了都心疼,就别说兰济楚了。 “小春当初是做错何事,被罚进了冷宫?” “在里面伺候的又是谁啊?” 眼见自己所说一切都成了谎,楚英急了,“陛下,这贱婢的话不可信啊!” 姜绾随即也变了脸,狠厉地瞪着她。 “陛下没让你开口,在旁边胡咧咧什么?” “楚嬷嬷仗着自己是凤寰宫的老人,有皇后娘娘撑腰,就敢目中无人了?” 这事有姜绾作保,兰济楚又喝了酒,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来人,拖下去!” “告诉皇后,好好管管这些老奴才。” 他说完,周德才立马示意宫人们上前,“楚嬷嬷,多有得罪了,还望见谅。” 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钳制住了楚英。 “陛下,陛下,老奴说的可是实话……” 楚英一脸愤愤地嚷嚷着,被人拖着走。 青瓷见状,吓得脸色煞白,急忙给皇帝跟嘉贵妃行礼告退,然后追了过去。 第36章 璟王不见了 凤寰宫的嬷嬷跟宫女都走了。 沈暮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好险。 可眼前还有两尊大佛,她也不敢乱动。 “那今晚小春……”刚刚经人那么一打岔,兰济楚都忘了自己在问什么。 他只看得见眼前,这狼狈可怜的美人儿,都没心思管那什么寿宴不寿宴的了。 “……”沈暮春的心瞬间又被提了起来。 刚刚她已经听懂了,歌姬不单单是献曲,还被嘉贵妃作为‘贺礼’送给了皇帝。 这让沈暮春感到很憋屈。 电视剧是看了不少,谁知事到临头,自己还跟个傻子似的,迟钝万分。 都怪小桃跟杜鹃,害人不浅! 她才不要入宫为妃呢! 谁爱去谁去! 兰元澈还靠在窗口,还没走。 看那张脸的神情变了又变,他忍不住用自己的蛇尾挠了挠头,“……” 真不知道那小脑袋里在谋划些什么。 “今日是皇后娘娘的寿辰,陛下应当到凤寰宫去歇息,小春的事等明日再说。” 姜绾这一开口,就救了她第二回。 沈暮春心中忐忑不安,又带着些暗喜。 兰济楚则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多亏爱妃提醒朕,朕差点就忘了……” 今夜皇后定是起了醋劲儿,他得去哄哄,省得日后小春在后宫里没好日子过。 “那陛下快去。”姜绾莞尔。 “夜深了,有劳德才公公多看着点陛下,回去后给陛下备些醒酒汤……” “贵妃娘娘有心,老奴必定伺候好陛下,不出半分差错。”周德才笑着应下。 兰济楚又交代了几句,才带着人离开。 他这一走,剩下的就都是醉花宫的人了。 姜绾瞬间敛了笑意,“回宫。” 虽然今夜没让皇后的人得了逞,可到底是被摆了一道,她心里堵得慌。 主要还是这小春,来历不明,身份可疑。 姜绾就是再有满腹狐疑,也得先回了宫,关上门慢慢审,不怕她不说实话。 “是。”其他宫女都随嘉贵妃走。 只有沈暮春,还在原地跪着,就是不起,“奴婢谢过贵妃娘娘救命之恩!” 她心里清楚得很,嘉贵妃无意救人。 不过是迫于形势,不得不救。 刚刚沈暮春跟皇帝说自己是醉花宫的人,那冷宫便是再也回不去的了。 可自己到底也不是真的醉花宫的人。 若是就这么跟着嘉贵妃回宫去,说不定有什么责罚或者酷刑正在等着她。 沈暮春实在不想平白挨一顿打。 “今日巧合之事太多太多,还请贵妃娘娘莫要疑心,奴婢不是皇后的人……” 她觉得有话还是在这说的好。 姜绾冷眼看人,“你说不是就不是?” 知道她在疑心些什么,看来这姑娘还有点救,没有想象中那么的蠢。 “刚刚你在陛下面前说了你是本宫的人,现在又不随本宫回去,你是想欺君吗?” 欺君之罪,罪可诛九族。 这个沈暮春自然是知晓的,“奴婢不敢。” 她是凭空出现的,没有进宫八年之久。 难道就不算欺君吗? 今夜不过是自己运气好,侥幸躲过一劫。 那明日呢,再之后呢? 眼看都这个时辰了,铃兰不可能还在等,今天沈暮春想出宫是彻底无望了。 只要她在这宫里一日,就危险万分。 “奴婢只是不想连累娘娘,明日皇后怕是要拿着奴婢的事,向娘娘发难……” 嘉贵妃与皇后作对,是她们之间有恩怨,可她不会为个不相干的人而费神。 姜绾‘嗤’了一声,“你以为本宫会怕她?” 她与皇后相比较,也就输在当初进府晚,只能给当年的王爷当个侧妃。 不然今日这后位还指不定谁的。 “本宫有些话要问你,你是乐意也得走,不乐意,便让人押着走,都随你。” 姜绾根本就不是在跟她商量。 “娘娘有话尽管问,奴婢知无不言。”沈暮春表面假装配合,实则不情不愿不肯动。 姜绾立马给金樱使了一个眼色。 金樱招呼两个宫女,将人从地上拽起来,“劝你老实点,莫要再逃了!” 沈暮春挣扎了几下,“我没逃……” 不逃是不可能的,只不过不是现在而已。 人太多,双拳难敌四手,她会吃亏。 闻言,姜绾讥讽道:“她刚刚逃了?” 就怕小春不老实,她才派了两个人守着,加上皇帝宫里两个,一共四个宫女。 没想到她还真敢,胆子倒是不小嘛。 “回娘娘的话,刚刚她从窗口翻出来的,说什么追猫,实际就是想逃……” 金樱不信那是太子的猫,就算是又如何。 它跑了,与小春又有什么干系? 除非她是长定宫的人,才会那么狗腿。 “我没有!”沈暮春百口莫辩之际,突然就忆起那条倒挂在房梁上的‘绳子’。 好看的淡黄色,吐着蛇信子,还会动…… 想想她就汗毛倒立,“不是猫,是蛇!” 小黑跑的时候,沈暮春被她们给绊住了,所以才看到蛇,又被吓得魂飞魄散。 “……”兰元澈忍不住吐了吐蛇信子。 她都自顾不暇了,还这么惦记着蛇,实在让人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 沈暮春以为姜绾会问什么蛇,蛇在哪里。 结果她只骂了一句:“一派胡言。” 养那么多宫人宫女,是干什么吃的。 皇宫里怎么可能有蛇虫鼠蚁这些东西。 “带她回宫。”姜绾怀疑她是在拖延时间,随口编些瞎话想吓唬人的。 这样子,可疑就又多了三分。 沈暮春只觉得自己冤枉,“娘娘,您让人进去瞧瞧啊,它就在房梁上面!”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有蛇虫鼠蚁很正常。 若她发现了却默不做声,等蛇咬伤了人,就不知道该算谁的罪过了。 “淡黄色的蛇,有毒,如若再不抓起来,等它咬了人就糟了,娘娘……” 好看的东西,大多都有毒。 沈暮春看那条蛇的颜色,应该是剧毒了。 姜绾不搭理她的话,转身就走。 金樱紧随其后。 其他宫女押着人,也跟在后面。 沈暮春知道打不过,干脆先不挣扎了。 反正还有一晚上,还有机会逃的。 她们朝着醉花宫的方向走,可走着走着,前方突然来了个匆匆忙忙的小太监。 “贵妃娘娘,璟王不见了。” 第37章 目光放长远一些 这小太监的声音有些耳熟。 不过沈暮春听了,也没有多心。 因为宫里的太监太多太多,那些捏着嗓子的声音跟调调,感觉都是差不多的。 可‘璟王’这个称呼,她是真耳熟。 铃兰说过,除了太子的人在寻他的爱宠,还有一个叫璟王的人也是。 就因为这二人,沈暮春才迟迟出不了宫。 “什么叫不见了?”姜绾有些不耐烦。 今晚的事怎么一件接一件的。 “璟王妃说璟王出殿外透气,至今未归。”小宽子的语气里带着急切。 寿宴结束了,宾客们陆陆续续出宫。 璟王妃自然也是要出宫回府的,结果却怎么都找不着璟王,这才派人四处去寻。 姜绾又问:“暗卫都去哪了?” 这里是皇宫,兰元澈身边又那么多暗卫,难道就无一人知道他的去向。 小宽子露出为难的表情,“池渊说,璟王是自己一人出去的,还不让人跟……” 池渊派了人出去找,又让于仇来找他。 只不过,他们叮嘱小宽子先瞒着嘉贵妃,说是怕娘娘知道了要着急。 小宽子觉得这事不妥,自己偷偷来的。 “全是一群废物!”姜绾怒道。 “璟王不让人跟就不跟了,池渊到底是怎么当暗卫的,不知道偷偷跟着吗?” 虽说皇宫是天家重地,有太监,有宫女,还有巡逻卫队,是最安全的地方。 可古来命丧于此的人,数都数不清楚。 “连个人都看不住,要你们何用?” 她现在何止着急,就差破口大骂了。 “娘娘息怒……”面对一连串的质问,小宽子答不上来,怕得鼻尖直冒汗。 姜绾吐出一口浊气,“还不快去找?” “请贵妃娘娘稍安勿躁,奴才这就去……”小宽子应完,着急忙慌地走了。 “你告诉他们,若是今夜璟王出了差池,本宫便要所有暗卫都给他陪葬!” 姜绾往前几步,又突然扭头看宫女们。 “金樱随本宫去,其他人将她带回宫。” 按道理来说,璟王都是娶妻生子的人了,不应当让她如此事事操心。 可姜绾就剩这么一个皇子了,怕就怕在,今夜歌姬之事可能是调虎离山。 “是。”宫女们齐齐应声,而后兵分两路。 眼看她们越走越远,沈暮春忍不住好奇,朝身边人发问:“今日璟王在殿上吗?” 其实不用问,璟王肯定是在的。 她在惊鸿殿看到的,不止个皇子,而他们兄弟之间还颇有些神似。 “闭嘴。”留下来的几个宫女,只管押着人朝醉花宫前进,不肯聊天。 “哦。”沈暮春委屈地将唇抿紧。 希望璟王多消失一会,嘉贵妃待久一点,这样她逃跑的成功率也会高一些…… 何期期在惊鸿殿外,不安地踱来踱去。 结果等来的不是兰元澈,而是姜绾。 何期期连忙行礼,“儿臣见过母妃。” 姜绾伸手虚扶,“究竟怎么回事?” 她与陛下不过离开一会,就出了这种事,眼前这个儿媳当得可真是不称职。 “儿臣陪王爷在殿上,他突然说有些闷,要出去透透气,还不让池渊跟……” 何期期说着说着,便觉得委屈,“母妃,儿臣已经派暗卫们去寻了。” 其实她也想跟,可王爷不让。 看到何期期如此表情,姜绾也不便责怪,只是拍拍她的手,“好了,先别慌。” 自乱阵脚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姜绾顿了顿,“小楷跟宁儿呢?” 璟王膝下只有一儿一女,今日都来了。 何期期说:“宁儿犯困,儿臣怕她闹腾,便派人先将他们二人送回府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王爷,似乎对自己的两个孩儿一点也不上心。 母妃不常见他们,都显得比他在意。 姜绾闻言便蹙了眉头,“他们独自回府,你这个做母亲的,竟一点不担心?” 兰元澈是王爷,他的子嗣也同样重要。 就算有暗卫随行,可那毕竟是两个孩子,如若真出了事,她哭都来不及。 想当年,姜绾就是太年轻,粗心大意,才让自己的四皇子中了奸人的计。 所以如今的她还是这么紧张璟王。 “母妃,儿臣自然担心,只是王爷他……”何期期表现出来的担心不是装的。 可在她眼里,夫君比什么都重要。 姜绾看着何期期摇头,“你还是太年轻,不知道将目光放得长远一些。” 璟王是王爷,不是普通人,他会有新欢,也会纳妾,还会有别的孩子。 可何期期,独独这一个夫君。 她若求个一心一意,只会耽误他大事。 姜绾是过来人,指望男人,还不如将心思放在自己的骨肉至亲身上。 等璟王成了太子,她才算是苦尽甘来。 “是,儿臣谨遵母妃教诲。”话虽这么说,可何期期打心眼底就不认同。 太子之位是很诱人不错,但人各有志,她不羡慕太子妃,也不希望璟王有野心。 只不过这一切都不能说与母妃听。 姜绾心系璟王,没心思继续训人。 何期期也懂事地闭了嘴,在旁边陪着。 “母妃,儿臣回来了。”兰元澈突然冒出来,把陷入无言的二人吓了一大跳。 池渊就跟在他身后,朝她们行礼。 “你个混账东西!”姜绾心有余悸,可还是急走几步,想查看他有没有受伤。 何期期也是,只不过慢了一步。 “母妃骂得有理,全是儿臣的错。”兰元澈不着痕迹地避开她们二人的手。 “儿臣出来透气,一时走远了,谁知他们竟然惊动了母妃,儿臣属实该打。” 池渊跪地,“是属下的失职。” 他明明让于仇告诉小宽子,不要去惊动嘉贵妃娘娘,结果他竟阳奉阴违。 王爷不该打,该打的是他们这些暗卫。 姜绾顿时脸色一沉,“你还知道自己失职,竟放任王爷独自一人,胆子挺大啊?” 池渊刚想认错领罚,却被兰元澈抢了先,“母妃,今夜之事全是儿臣的错。” “与他们无关。”他突然护着池渊。 这让何期期忍不住皱了眉头。 “明日儿臣到醉花宫去,当着母妃的面,好好挨上几板子,给母妃赔不是。” 兰元澈是故意的,他要去看看小人鱼,看她在醉花宫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第38章 坏事一件接一件 挨板子,赔不是,那都没什么要紧的。 姜绾只想问问他究竟去了何处。 “是什么样的风景,让你如此流连忘返,连一双儿女与王妃都能弃之不顾?” 在她这里,皇家子嗣肯定是排前面的。 至于何期期这个王妃,听话便是自己人,若是不听话,也不是不能换人。 “母妃去了何处,儿臣便去了何处。” 兰元澈并无意隐瞒,“儿臣瞧了一出好戏,又与父皇学了驭下之术……” 小春被带走没多久,他就寻了借口出去,跑到无人之处变成小蛇跟上。 兰元澈本想寻个机会试探她一下。 谁知宫女们将人看得太紧,五更又路过,他根本没机会跟小人鱼说上话。 这一耽搁,可不就回来晚了。 “去了偏殿?”姜绾微微挑眉。 “你去那儿作甚,本宫怎的没瞧见?” 若是璟王出现过,她怎么可能看不见。 这厮定是藏了什么秘密不肯说。 “母妃与父皇匆匆离殿,儿臣生了好奇心,便跟着去看看,这样也不可吗?” 兰元澈就知道,说真话没人信。 这个地方的人喜欢胡乱猜测,还只相信她们自己所认为的,也不管真相如何。 何期期捏紧自己的帕子,将手垂在身旁。 “王爷要去寻母妃,与妾身说一声便是,干嘛偷偷摸摸的,叫人一顿好找。” 璟王只是去了偏殿,却不让人跟。 这话无论如何她都不信的。 听着何期期的埋怨,兰元澈心中毫无波澜,“好,那本王说实话了。” 他这么一说,她们二人便同时来了精神。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父皇喜欢的,儿臣也想要……随便看看罢了……” 兰元澈说着,嘴角还故意露出一抹笑。 这话倒是让她们都信了八分。 何期期的脸色顿时变得比刚刚还难看。 姜绾则小声呵斥他,“放肆!” 若是看上旁的什么东西,也就罢了。 偏偏是个人,谁敢觊觎皇帝的女人。 “儿臣不敢。”兰元澈缓缓敛了笑意。 “等父皇百年之后,儿臣再得也不迟。” 原来的璟王很混,是能说出这种话的。 兰元澈与之有太多的不同,所以偶尔也得说些混账话,好叫他人不起疑心。 “你再不闭嘴,明日可不止挨板子了。” 姜绾嘴上这么说,可璟王能有如此大志,让她这个当母妃的万分高兴。 等来日璟王当了太子,再登帝位,什么皇后太后的,通通都得给她靠边站。 闻言,兰元澈立马压低了声音,“母妃,您是没听见,太子在殿上大放厥词……” 太子在殿上所说,何期期与他都在旁边,她也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兰元澈没撒谎,“在放肆这件事上,儿臣可不敢与二皇兄相提并论。” 他看似在说自己,实则故意将太子的心思泄露出去,免得小人鱼今晚要遭难。 姜绾听了果然生气,“本宫的醉花宫,可不是他一个阉人想来就来的!” 想到这里,她也不愿意多待了。 “你们二人赶紧出宫回府去,有什么误会都得好好说,莫要吓着小楷跟宁儿。” 刚刚璟王所说,让何期期心中不悦。 等这二人出了宫,回了府上,她定是要寻个什么借口,与他闹上一闹的。 姜绾是过来人,再清楚不过了。 “是,儿臣谨遵母妃教诲,恭送母妃。” 兰元澈与何期期一道行了礼,而后才带着暗卫们,坐马车出宫去…… 姜绾带着金樱回自己的醉花宫。 可还没等她们走近,便隐隐约约听到什么乱糟糟的声音,她心中顿觉不妙。 “今日究竟是犯了什么忌讳?” 这坏事一件接一件,还不肯消停。 姜绾黑着脸进了宫门,金樱紧随其后。 她一眼便发现那小春在树上‘嚎啕大哭’,而满宫的人都在底下围观着。 不单单宫人宫女们,还有几个妃嫔。 大家都被吵得睡不着觉,出来看热闹。 “混账!”姜绾差点一口气厥过去。 她醉花宫何时有过这么难堪的事。 金樱扶着嘉贵妃,“娘娘息怒啊。” 这个小春也真真是太敢了,都不看看自己在什么地方,竟然如此胡闹。 管事太监王昌高赶来跪地,“娘娘,她手上有利器,闹着要自毁容貌呢!” 今夜惊鸿殿上一曲,她已入了陛下的眼,住进他心尖上,哪有人敢动她。 除了姜绾,“将人抓下来。” 别说自毁容貌,就是小春今夜死在这醉花宫里,她姜绾也不会受任何人威胁。 嘉贵妃一声令下,宫人宫女们各司其职。 有的去抓人,有的去赶人,“快别看了,都别看了,该干嘛干嘛去……” 沈暮春还满脸委屈抱着树,“你别碰我,等会,别别别拽我jiojio!” 费劲闹了一晚上,还是没跑掉。 这让她如何不委屈。 姜绾坐在主位,喝着宫女端上来的鸡汤,然后看小春被人五花大绑抬进来。 “本宫问你,你究竟想干什么?” 没有人不想要荣华富贵,而这小春竟扬言要自毁容貌,真是奇了怪了。 “……”沈暮春丧气地跪着。 从自己被人追到树上,从嘉贵妃进宫门,她就知道今晚是逃不掉了。 既然都要挨打挨骂,那还解释什么。 “你不想伺候陛下?” 姜绾说完便兀自摇头,若是她真的不想,今夜又为何上惊鸿殿献曲。 沈暮春说:“不想。” 她闹累了,一个字也不愿多说。 铃兰的叮嘱,席玉姑姑的教导,通通都被抛到九霄云外,此刻只想摆烂。 偏偏就是这个无所畏惧的样子,激发了姜绾的征服欲,“给本宫抬起头来。” 沈暮春听见了,故意不动作。 最好现在能有个床,让她倒头就睡。 “放肆!”金樱快步走至沈暮春的身后,用手抓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沈暮春与之较劲,故意将眼睛闭上。 不听不听,不看不看。 像她这样不服管教的宫女,一定不适合送到皇帝身边伺候,求求放过孩子。 姜绾见了,扯出个冷笑。 “你在冷宫待过,又不是皇后的人,那你倒是与本宫说说,你是谁的人?” 她真想知道,到底是谁给她的底气。 “我是伺候庄妃的!”沈暮春脱口而出。 庄妃是个人尽皆知的疯子,她的宫女就更不能送到皇帝床上了,对。 第39章 你得吃点苦 姜绾听了,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金樱的手也突然松了劲,“怎么……” 她怎么猜,都猜不到庄妃身上去。 沈暮春还闭着眼,没有察觉她们的异样,“求贵妃娘娘放奴婢回冷宫。” 她这么闹腾,也是有原因的。 嘉贵妃跟皇帝说好了,明日再说。 沈暮春觉得,明日她就是被关回冷宫去,都比被人送到皇帝的龙榻上强。 反正现在皇帝喜欢,嘉贵妃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对自己痛下杀手。 小伤还能忍忍,沈暮春愈合得快。 那天被人用匕首划伤,第二天出去洗碗,她便发现自己脸上的伤已经痊愈了。 这大概也是美人鱼的缘故。 姜绾示意金樱松开她,随即便问了句:“庄妃在冷宫过得好吗?” 庄妃进冷宫多年,在里面缺衣少食。 谁也没想到,今日还能听见她的消息。 沈暮春发现身后人松了手,立马睁开眼,去查看嘉贵妃的表情跟动作。 还好,她没生气,似乎是在忆当年。 看来嘉贵妃与庄妃之间,也是有些故事。 她没生气就说明,至少不是仇人。 沈暮春突然不闹腾了,“回娘娘的话,庄妃娘娘时好时坏,总的来说不太好。” “奴婢之所以会跑出来,是因为庄妃娘娘不清醒的时候,差点将奴婢掐死了!” 这么解释,既能说清她逃跑的不得已,又能证明自己真的不是皇后的人。 姜绾从往事中抽离出来,“真的?” 若小春是皇后的人,还能留着利用利用,结果……她竟是伺候庄妃的宫女。 庄妃的人,姜绾还真不敢留。 沈暮春点点头,“奴婢是逃跑没错,可今日歌姬之事,完完全全就是个意外!” 有性命之忧,才不得不逃。 可皇后宫里的人,她是一个都不认识。 沈暮春还纳闷呢,歌姬到底是谁。 “具体说说。”姜绾早猜到了,是个意外,也是凤寰宫的人有意为之。 但她还是要问问,要听小春自己说,看看自己猜的与事实相差多少。 沈暮春将自己路过御花园,被人劫持,又被赶鸭子上架的过程全说了。 “一个叫小桃,一个叫杜鹃,都是浣衣局的宫女,奴婢与她们不熟……” 就是这两个人干的好事,不然沈暮春早出宫逍遥快活了,也不必在此担惊受怕。 所以她没理由为小桃跟杜鹃遮掩。 金樱默默将这两个名字记住了。 姜绾看着小春这张脸,只觉得可惜。 这要不是庄妃的人,她一定能好好利用,让年过半百的陛下再度沉迷温柔乡。 可惜啊,可惜。 小春不愿上位,姜绾不能留她,而皇后为今日这事找茬也是迟早的事。 如今这问题就变得有些棘手了。 寿宴过了,礼也送了,姜绾甚至承认了,人是自己从冷宫里带出来的。 无缘无故给她塞回去……这事就不妥。 对了,还有皇帝,皇帝今夜高兴得很,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放过小春的。 姜绾看着她的脸,陷入沉思。 而沈暮春一直在观察她表情,不知道这样算是个什么态度,是信还是不信。 姜绾想了有好一会,又突然开口问:“你从冷宫里偷溜出来,是想去何处?” 如果外头没有人接应,她出来了也是死。 这个问题,沈暮春当然不能说实话。 “奴婢就想托人看看,有没有别的去处。” 冷宫是回不得了,可这别的去处嘛……姜绾的脑子里,闪过刚刚璟王的话。 他说:“父皇喜欢的,儿臣也想要。” 璟王喜欢?姜绾突然就有对策了。 她看着小春,缓缓道:“你不想伺候陛下,这皇宫你是待不下去的。” “陛下看上了,也不可能放你出宫……”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是九五之尊,这天下就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这些利害,姜绾得跟她分析清楚。 沈暮春咬了咬唇,“奴婢知道。” 就是因为她知道,所以才想惹怒嘉贵妃,让她给自己赶回冷宫去。 不然沈暮春在这闹腾一夜做什么。 醉花宫里全是人,她往哪儿跑。 姜绾露出满意的微笑,“明日本宫让人给你安排份差事,不过你得吃点苦。” 就算小春是庄妃的人,也不是不能用。 只要她姜绾想,办法多的是。 “真的吗?”沈暮春不敢置信地眨眨眼。 没想到啊没想到,嘉贵妃娘娘人美心善,竟然没有因为自己的利益而逼良为娼。 沈暮春对她的好感蹭蹭蹭往上涨。 金樱在后面推了她一下,“还不谢恩?” 沈暮春趴下去,“奴婢谢过贵妃娘娘。” 隔天一早,她就挨了一顿打。 就在昨晚那棵树下,沈暮春趴在条凳上,被人用绳子绑得结结实实的。 旁边放着一个长长的板子,巴掌那么宽。 沈暮春看了,这不是要人命吗。 “贵妃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她有理由怀疑,嘉贵妃昨晚是恨极了。 “怎么回事,一大早又嚷嚷什么?”醉花宫的闲人妃嫔们又出来看热闹了。 小太监高高举起板子,又重重落下。 “啊!”沈暮春差点飙泪。 “奴婢错了,奴婢千错万错,求求你别快打了!”这一板子就疼得她直求饶。 小太监不管,又举起板子,又砸下来。 旁边还有个太监在数数,“二……” 而沈暮春只想晕过去,“啊!”被朱黛姑姑的鞭子抽算什么东西,这才是酷刑。 “三,四……”太监继续数着。 沈暮春的叫声却是一声赛一声的惨。 “八,九……”太监继续数,一下也没漏,“十四,十五……” 打到后面,有一两个妃嫔都不忍心看了,“走走走,看这什么晦气东西。” 一顿板子打下来,沈暮春就去了半条命。 然后她得到了一个屋子。 也不止是一个屋子,是静月轩,有屋子,有院子,还有宫人宫女们伺候。 沈暮春在屋里醒过来,看着屋里的摆设,有些懵,“这是怎么回事?” 伺候她的宫女叫知之,长相十分清秀。 “小春姑娘,这是贵妃娘娘去求陛下赏的静月轩,让您好好养伤……” 她是醉花宫的人,金樱让她过来伺候。 说是伺候,其实也是监视,整个静月轩,有一半的人都是嘉贵妃的人。 沈暮春听完更懵,这算是因祸得福了? 第40章 烦人的人类幼崽 沈暮春不知道嘉贵妃是怎么求的。 反正这一顿打,让她暂时有了新的住处,还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划不划算的,也算不清楚。 知之从桌上端来水,“姑娘渴了?” “谢谢你!”沈暮春要起床接,结果这一动就扯到后背伤口,疼得脸都变形了。 知之连忙扶她躺回去,“姑娘小心。” “……”沈暮春是忍了又忍,忍了又忍,才将险些夺眶而出的眼泪都给憋了回去。 不划算,这事真的不划算。 知之小心地喂她喝水,“姑娘别乱动了,有什么需要,吩咐知之去做便是。” 沈暮春红着眼,有些不好意思。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惹谁不好,沈暮春偏偏惹怒了嘉贵妃,“我伤得重吗?” 二十板子,她差点以为自己要完。 “太医来瞧过了,娘娘让姑娘安心养伤,别的都不用担心……”知之答非所问。 沈暮春也不清楚嘉贵妃那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只能先‘哦’了一声。 知之将杯子里的水喂她喝掉。 沈暮春的肚子也开始‘咕咕’了。 她连早饭都没吃,就被人打得晕了过去,被谁抬到这里来的都不知道。 没等沈暮春开口,知之便已经懂了。 “姑娘稍等。”她的态度十分恭敬。 小厨房里早早备下吃的,就等着人醒。 知之到门口去,唤宫女将饭菜端过来。 沈暮春上辈子让人喂饭喂水,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而这辈子却是头一回。 她不免有些扭捏,连张嘴都显得不自然。 反观知之,倒是习惯得很,温柔又细心。 “院子里景色不错,等姑娘好些了,可以到院子里转转,闻闻花香……” 听着这话,沈暮春突然想起铃兰。 “知之,你下午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昨日发生太多事,她到现在还动弹不得,更加没机会出去找铃兰解释了。 知之面不改色,“姑娘有何时吩咐?” “我想见一个人,她是御花园洒扫宫女,叫铃兰,你能不能帮我找她过来?” 沈暮春下不了床,只能让铃兰来。 这事也不难办,知之很快就答应了。 伺候她吃完歇下,又找了人在门口候着,知之才放心地出了静月轩…… 兰元澈是午饭前进的宫,还带了点心来。 “儿臣来迟,让母妃好等,该打。” 不是他不想早点来,是被人给绊住了。 何期期知道兰元澈今日要进宫,故意派她的一双儿女,到书房去缠着他。 兰霖楷今年八岁,拿着一把木剑。 “父亲,您教孩儿习武,您不在的时候,孩儿可以替您保护娘亲与妹妹。” 兰婉宁今年五岁,年纪小,穿一身米汤娇,围着书桌,来来回回地磨蹭。 她嘴里还“爹爹~爹爹~”地喊个不停。 兰元澈听了头疼得很,“出去。” 兽世的蛇崽子,两三岁就成年了,早早被父母丢出家门,各自生存历练。 他自己是这样,兄弟们也都是。 所以兰元澈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地方的人类幼崽,如此的弱。 “爹爹~”兰婉宁瞪着亮晶晶的眸子看他,“那泥什么时候陪宁儿玩啊?” 兰霖楷将她拉开,“爹爹得先教我习武,你要玩纸鸢,去找山茶姐姐。” 山茶是何期期的陪嫁丫鬟。 兰婉宁平时挺粘她的,今日也不知怎的,“不要不要,哥哥就会欺负人!” 二人同时进的书房,哪门子先来后到。 兰霖楷拧着眉,“父亲在此,休得胡闹!” “你才胡闹!”兰婉宁对兰元澈百般撒娇,对兰霖楷可凶了,“爹爹要先陪我!” 他们二人就在书房里吵了起来。 “……”兰元澈陪谁都不是,不陪也不是,只想赶紧离开这乱糟糟的战场。 他刚生出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实施。 俩小崽子又是哭,又是闹,然后一人一边地抱着兰元澈的腿,开始撒泼打滚。 “爹爹……”兰婉宁哭得小脸通红。 兰霖楷的手被她咬了一口,只剩痛跟哭,“呜呜……疼……呜呜呜!” 兰元澈的头更疼了,“你们别哭了。” 他是蟒兽人,本身性子就冷,再加上这两个人类幼崽又都不是自己的种。 兰元澈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对他们。 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他还动弹不得。 两个不同调调的嚎叫,在耳边持续不断,忽高忽低,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兰元澈真想变出蛇尾,将他们两个卷起来,丢到深山老林去,丢得越远越好。 “公子,小姐……”山茶寻着哭声跑过来,却只看见王爷的脸色漆黑如墨。 他脚下有两个‘秤砣’,都哭花了脸。 兰元澈是真的拿他们没辙了,“叫王妃来,快点将他们两个带走哄哄!” “王爷,王妃……”山茶想笑又不敢笑,“王妃正在厨房里忙,让您陪陪公子小姐。” 其实何期期就躲在屋外。 兰霖楷跟兰婉宁也是遵她的命令,才到书房里来哭闹的,“呜呜呜……” 兰元澈的脸色又黑了不止一点点,“王妃进厨房去做什么,府里的厨子不干了?” 君子远庖厨,王妃也是。 这么大个璟王府,要她何期期亲自做饭,那可怎么了得,说出去都笑死人。 山茶听到这句话,实在是憋不住笑,“王妃,王妃去给王爷做吃的。” 兰元澈无语,王妃做的东西,狗都不吃。 “你把他们两个带走,让本王清净清净。” 如果这俩幼崽是他的,兰元澈一定将他们关起来,绑起来,把嘴巴通通堵上。 “爹爹,爹爹……”兰婉宁不肯走。 兰霖楷也泪眼朦胧,“父亲!” 山茶出去喊了人进来,一起拽了小半天,才把公子小姐从王爷腿上扒下来。 兰元澈松了一口气,立马带着池渊,坐马车到泉津街去,买刚出炉的点心。 买的点心,一半差人送回府,给何期期,哄那两个烦人的人类幼崽。 另一半,自然是带到醉花宫来献殷勤了。 “这家尝相思在京城,是有名的点心铺子,母妃,您快尝尝这如意糕……” 其实是兰元澈自己爱吃。 以前他在兽世,可吃不着这些好东西。 等以后回去了,估计就吃不到了。 即便如此,兰元澈也是要回去的,还要带着小人鱼,一起回去。 第41章 小人鱼死了怎么办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兰元澈带点心来,姜绾便不好再数落他什么了。 “既然来了,就留下陪本宫用膳。” 今日她心情好,也不计较这殷勤的真假。 “谢母妃。”兰元澈求之不得。 他在醉花宫坐了一会,没见着小人鱼。 再过一会,金樱便来通知用膳了。 午膳就兰元澈与姜绾二人对坐。 这儿的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他也不好贸然在饭桌上开口打听些什么。 不过吃到一半的时候,金樱走进来禀报:“贵妃娘娘,知之来了。” 姜绾让她把人带进来。 金樱去喊知之。 知之进门行礼,“奴婢给贵妃娘娘请安。” 她发现桌上还有别人,“见过王爷。” “何事?”姜绾头也没抬。 知之说:“小春姑娘让奴婢替她找个人,奴婢不知这事该不该办,特来禀告娘娘。” 兰元澈面上淡定,实则注意力全集中了,竖着耳朵在听她说些什么。 “什么人?”姜绾依旧没抬头。 知之说:“御花园的洒扫宫女,叫铃兰。” 一个洒扫宫女,掀不起什么风浪。 姜绾沉思两秒就说:“给她办。” 往后一阵,小春都要住在这静月轩里。 如果没有姜绾的允许,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当然了,这‘人’并不包括皇帝。 “是。”金樱跟知之一起行礼告退。 “母妃,那小春的身份可都探清楚了?” 兰元澈佯装随意地提醒,“毕竟她日后要在父皇身边伺候,还要在后宫行走。” “这种事,可大意不得。” 小人鱼来此地不足一月,许是跟他一样,她也设法顶替了别人的身份。 “探了,没什么可疑的。”姜绾似笑非笑。 今日一早,小宽子就去查了小春的底细。 没有进宫八年,她不过是拿些值钱玩意,想进宫来混一混,想抬一抬身价。 结果遇人不淑,先是被塞到浣衣局洗衣,后又被安排进冷宫伺候庄妃。 小春说自己受不了,倒也没骗人。 那娇娇软软的小身板,打一打就晕了过去,哪儿是干粗活、干苦力的料。 姜绾又说:“是冷宫出来的,干净着。” 昨夜皇后在殿上质疑,皇帝虽喝了点酒,但也没喝多,还是听进去了。 所以姜绾便让小宽子去找人,给小春伪造了些来历,凑足八年之久。 这样,回头若皇帝问起来,也有个说法。 兰元澈垂着眸子,“那她去父皇那儿了?” 人没问题,就不会留在醉花宫了。 也怪不得他进来这么久,都没见着人。 姜绾不急不缓道:“没有。” 兰济楚倒是想,可小春不愿意伺候。 “没有?”兰元澈抬眼看姜绾。 怎么可能没有,刚刚不还提起她了吗。 “没有,没送过去,你不是说你喜欢吗?”姜绾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本宫去求你父皇,安排到静月轩暂住了,那儿僻静,适合她养伤……” 兰元澈捕捉到关键词,“她受伤了?” 难道是昨晚翻窗出去摔伤的? 他就说嘛,五更是只猫,它滚也就罢了。 她是只人鱼,学猫翻窗做什么。 看看,这一下就摔伤了。 “昨夜调皮,非要爬树,自己摔的,看来她这伤……得养上好一阵了。” 姜绾的语气慢悠悠,仿佛事不关己。 兰元澈却听得胆战心慌。 兽人雌性本就稀少珍贵,人鱼更不常见。 在兽人雄性眼里,雌性翻窗摔了会受伤,爬树从高处摔下来可能会死。 他突然站起来,“儿臣去看看她。” 找了那么久,费了那么多心思,好不容易才发现个同类雌性,还是只小人鱼。 兰元澈才不要看着她死掉。 有自己在,小人鱼绝对不可以死。 姜绾被他吓了一跳,“胡闹!” 饭都没吃完,去看她做什么。 兰元澈仿佛听不见似的,拔腿就走。 姜绾连忙朝外面喊:“快拦住他!” 池渊跟金樱同时出现在门口,“王爷。” 兰元澈意识到自己失态,可他实在是顾不上什么身份跟礼节,“母妃。” “儿臣就去看一眼,就一眼。” 爱护雌性是所有雄性的责任。 若他不去看看,小人鱼死了怎么办。 自己还要再等上个一年半载的,等下一个受害的同类出现,等不及了。 “你又不是太医,你去能做什么?” 姜绾有些不解,但只以为是男人本色,一个两个见了美人就晕头转向的。 以前的璟王也不比太子好到哪里去。 “母妃,您让儿臣去,就一眼。”兰元澈心急如焚,没功夫跟她开玩笑。 “看什么看,还一眼,坐下用膳。”姜绾的语气变得硬邦邦的,“人家用不着你看。” 兰元澈在硬闯还是服软之间摇摆不定。 “你去何用?”见他不坐,姜绾有些来气,“太医都看过了,无大碍,养养就是……” 兰元澈听到‘无大碍’,还是有些不信。 小人鱼看起来就弱不禁风的,被他碰一下能倒退几米,被他看一眼也能吓到。 那树多高啊,从上面摔下来会没事? 去给她治伤的太医是庸医? “母妃……”兰元澈要亲眼所见,才敢放心。 姜绾就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当真是奇怪,“去去去,本宫还管不着你了!” 她十月怀胎所生,含辛茹苦养大。 兰元澈什么德行,她会不知道吗。 “反正你进不去静月轩,也见不着她的,等你被人轰出来,可别回本宫这儿来。” 不过昨日才在殿上见了小春一面,他现在在紧张些什么,装什么情种。 兰元澈冷静下来,“为何会轰出来?” 只要他想,就没有进不去的地方。 “你说呢?”姜绾白了兰元澈一眼。 “她一个姑娘家,卧床不起,素面朝天。” “你一个陌生男子贸然闯进去,还要看人家的身子,不被轰出来就怪了。” 虽然有知之在,小春也不至于光着。 可到底是男女有别,他若是去了,看了,明日是要将人娶回府当个侧妃不成? 这么突然,别管小春同不同意。 反正姜绾不同意,璟王妃也不会同意。 而皇帝现在还惦记着小春,根本不清楚伤是怎么回事,是最最不可能同意的。 兰元澈暗叹自己才疏学浅,净学书本知识跟人情世故,却忘了学男女有别。 第42章 那是她活该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兰元澈。 他根本就没想过,来的会是个雌性。 长定宫的人到处在寻爱宠,池渊也在找。 个个都疑心太子的爱宠是只猫。 唯有兰元澈觉得是个人,是个男人,还应当是个跟自己一样的雄性兽人。 他就是让暗卫们朝着这个方向找的。 不然早发现小人鱼了,兰元澈也用不着等到昨日在大殿上,才见到她的真容。 再者,抛开同类的问题不说。 就说这儿的生物,在兰元澈的眼里,都可以是食物,没有什么男女有别。 五更那么怕他,是有原因的。 不过,兰元澈也不是什么杀人狂魔。 放着佳肴美馔不吃,非去生吞活剥的话,那他脑子可能是有毛病。 这个地方,哪哪都不好,独独就是吃的,比兽世的草衣木食好太多了。 若是日后回了去,兰元澈唯一会想念的,大概就是这儿的吃食了。 姜绾看他站着,“去啊,怎么不去了?” “去被人泼一脸冷水也好,清醒清醒,省得在本宫这儿心不在焉,还以为谁看不出来。” 对她假殷勤也就罢了,还对别人真上心。 是个女人都不能忍。 兰元澈的心思被看穿,也不好走了。 他转身就往地上一跪,“儿臣冲动大意,顶撞母妃,是儿臣该罚。” “连并昨夜的疏忽,让母妃为儿臣担忧,是做儿子的不孝,也一起罚了。” 反正自己皮糙肉厚,怎么打都无所谓。 兰元澈说:“池渊,让人去拿板子过来。” 池渊与金樱都看着嘉贵妃,等个指示。 兰元澈见他不动,佯装生气,“干什么,本王还使唤不动你了是吗?” “属下这就去。”池渊作势要走。 姜绾才缓缓开了口,“不准去。” 兰元澈对挨打过于积极,倒是让她有些舍不得了,好歹是自己身上掉的一块肉。 “本宫还在用膳,你在这儿喊打喊杀的,是想溅一地血来恶心谁呢?” 现在罚他打他,回头传到皇帝的耳朵里,又不知道要被歪曲成什么样子。 池渊顿住脚步,而兰元澈还跪着不起。 “母妃息怒,又是儿臣疏忽了,儿臣这就到院子跪去,等母妃用完膳再打……” 这句话让姜绾血压飙升,“不许去!” “没事就赶紧滚,少在这儿碍本宫眼。” 本来好好的心情,被他这么一顿搅和,她也没心思吃什么山珍海味了。 “金樱,让人把席面撤了。” “是。”金樱应声,示意宫女往里进。 “母妃还在生气,儿臣不敢起,不然父皇知道了……”这回兰元澈是故意不起。 皇宫诸事,都会有人报给皇帝的。 只不过看他管不管罢了。 “起来。”姜绾有些不耐烦,“本宫警告你,那小春在养伤,你可不许胡来。” 皇帝只是不好趁人之危,不是放弃了。 璟王喜欢小春,姜绾也要她为自己所用,这事还得从长计议,徐徐图之。 兰元澈点头,“儿臣知道了。” 其实他也不是喜欢人家,只是有些事情想要跟小人鱼商量,关于如何离开这里。 至于她去不去皇帝那儿,问题不大。 兰元澈被姜绾从醉花宫轰了出去。 池渊手上还有一小份如意糕。 他们路过御花园,又去了栖鸾殿。 兰霁禾刚刚用完午膳,“五皇兄不早点来,禾儿好让人准备你们的份。” 看在糕点的份上,她将池渊也算上了。 兰元澈是顺便绕道来的,又不是来吃饭,“不必麻烦,本王用过膳了。” 兰霁禾眨了眨眼,“五皇兄在哪用的膳?” 这个时辰,准不是在府里。 就算在外面食肆,未免也来得太快了。 所以她猜,是在宫里某处。 观夏上来奉茶,“王爷请用茶。” 兰元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快别提了,本王刚刚被母妃给赶出来……” 在他这算稀奇的,若放原来的璟王身上,那不过就是家常便饭罢了。 兰霁禾噗呲一笑,“今日贵妃娘娘不快,谁去了都得碰一鼻子灰。” 闻言,兰元澈挑眉,“怎么回事?” 不对啊,他到醉花宫的时候,明明见母妃心情十分愉悦,还留自己用午膳。 她今日不快,难道不是自己惹的祸? 这儿是兰霁禾的栖鸾殿,没有外人。 可她朝右侧了侧身,还刻意压低声音。 “听闻昨夜,那歌姬在醉花宫里闹了一宿,今早就被贵妃娘娘给打了……” 贵妃娘娘最好面子,打她都是轻的。 兰元澈脸色一变,“你从哪听的消息?” 母妃明明说小人鱼是爬树摔伤的,怎么到了兰霁禾这里,就变成挨打了呢。 这儿的人真是,个个口蜜腹剑。 这也是他想走的原因之一。 “啧,五皇兄的消息还没禾儿灵通。” 兰霁禾面露得意之色,“五皇兄不信,便派人去问问,看禾儿有没有诓骗你。” 爬树确实爬了,可也确实不是摔伤。 昨夜醉花宫鬼哭狼嚎,今早又惨叫连连,哪里是想瞒就瞒得住的事。 真是好笑,谁让她没事爬什么树啊。 “……”兰元澈不是消息不灵通。 他一早被两个人类幼崽缠着,烦死了。 逃到宫里之后,也就在醉花宫陪着母妃,哪儿有时间派人去打探什么消息。 再说了,谁能想到那娇娇软软的小人鱼,竟敢在宫里闹出这么大动静。 她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兰元澈到这个地方,顶替了璟王的身份,在璟王府躲了整整两个月。 若不是读书习字,学了很多很多的东西,他都不敢在皇宫里面如此行走。 她她她她怎么敢? 兰元澈敛了情绪,随即才慢悠悠道:“她惹母妃生气,那便是活该。” 怪不得刚刚母妃死活不让他去。 原来如此。 一旁候着的池渊眼露不解。 他还以为,王爷会跟刚刚在醉花宫一样,立马要去静月轩看那姑娘伤得如何。 结果他不仅没有去,竟还说出这种风凉话,当真是让人意外至极。 池渊疑心王爷是中了什么毒。 前两回,一提起那姑娘,王爷简直就是油盐不进,还怒斥他用意不纯。 现在倒好,不就昨夜才见了她一面,今日王爷便眼巴巴进宫来找人家。 嘉贵妃能看出来的,池渊也能看出来。 中毒了,王爷一定是中毒了。 第43章 有几句体己话 池渊觉得,王爷定是中了那姑娘的毒。 之前他就看她戏弄赵翼,看出事有蹊跷,现在看来,也果真是如此。 同样觉得有问题的,不止池渊一人。 兰霁禾带着点幸灾乐祸,“见过胆子大的,还没见过如此荒唐的姑娘。” 在醉花宫爬树的人,独独这一个。 若是日后她伤好了,上过父皇龙榻,再住进这后宫,定有许多好戏要开场。 兰元澈装淡定便一装到底,“罢了。” “糕点是池渊在尝相思买的,本王最喜欢他家的如意糕,你也尝尝看……” 他将话题从小人鱼的身上岔开,又听兰霁禾聊了些宫中的琐碎小事。 不出半个时辰,兰元澈就说要走。 兰霁禾的午休时间到,但还是出声挽留,“别啊,五皇兄不再多坐一会?” 他们走了,她这一天都无聊了。 “不了,你歇着。”兰元澈着急走。 兰霁禾紧跟两步,“那么早出宫做什么,可是五皇兄有什么事要忙?” 她消息灵通,就靠这么打听出来的。 “也没什么事。”兰元澈淡淡道。 “今早两个孩子在书房闹腾,本王急着进宫给母妃请安,顾不上他们……” 池渊不敢说,王爷明明是逃出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现在归心似箭。 兰霁禾也没有多想,“那下回就将他们带到栖鸾殿来,禾儿替五皇兄哄哄。” 这只是客套话,她才不屑与小孩为伍。 兰元澈先谢过她,便带着池渊走了。 二人出了栖鸾殿一直走。 快到御花园之前,他突然摸了一下腰间,又急急出声道:“先等会。” 池渊刚顿住脚步,便看见王爷的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似乎在寻什么东西。 “本王的玉佩呢,你见着没有?” 兰元澈确有一块双兽纹玉佩,姜绾送的,平时都系在腰间当装饰用。 可眼下却不见了,他身上也找不到。 “本王先上父皇那儿去,你回栖鸾殿,仔细找找,定是刚刚落在哪里了。” 当然是落在那了,兰元澈故意丢的。 可池渊不知道,应声就要走。 兰元澈又喊住他,“对了,你问问禾儿,小姑娘平日里都喜欢些什么东西。” 这儿的姑娘十五及笄,才算成年,小人鱼说自己二十三岁,也就刚成年不久。 而兰元澈三岁成年,如今已经二十八了。 她在他眼里,自然是小姑娘。 刚刚母妃提醒过了,不能贸然行事,所以兰元澈想先送点礼试探试探。 池渊将两件事都记下,“属下这就去。” 二人在此处分道扬镳。 午后各宫都在午休,兰元澈走至无人之处变成小蛇,偷偷游到静月轩去。 门口有人站岗。 他从墙上翻过去,畅通无阻。 沈暮春在屋里,铃兰与知之同在。 兰元澈轻轻松松就寻着声找到了人。 “知之,我们姐妹两个有几句体己话要聊,麻烦你先到外面去歇会。” 沈暮春第一天使唤人,很是不好意思,“有事我会叫你,没事就别进来了。” “是。”知之行了礼便退出去。 等她一走,铃兰就跟见了什么新鲜玩意似的,各种打量着趴在床上的人。 说好的出宫,昨日她在御花园等到天黑。 谁知一夜之间竟发生如此大变化。 沈暮春被看得不自在,“别看了别看了,我有重要事情跟你商量,快过来。” 她怕隔墙有耳,得让她靠近些。 铃兰‘啧啧’了两声,又装出一副心疼模样,“表姐,你怎么……成了这样子?” 知之去找自己时,她还以为是听错了。 沈暮春垂头丧气,“别提了。” 说起来就生气,背后伤口还痛。 她以为美人鱼的自愈能力很强,一顿板子不会受什么苦,结果还是失策了。 不过这样也好。 若是自己当天恢复如初,速度快到惊人,那太医院就多了个实验的对象。 “不不不,你得给我解释解释……” 铃兰落座在床边,还把耳朵凑过去。 昨日的小春还是冷宫宫女,今日的她却成了醉花宫歌姬,嘉贵妃跟前大红人。 这种变化,铃兰是怎么都猜不到的。 “都怪那小桃跟杜鹃……”在让知之去找铃兰之后,沈暮春就一直在组织语言。 她将昨日的来龙去脉都告诉铃兰。 但是剔除了自己能催眠的事,还有在偏殿里看见房梁上有蛇的部分。 沈暮春怕吓着她,“天灾人祸,所以我就被人……打成现在这样了。” 前面都不重要,重点是挨打了。 铃兰兀自摇头,“想不到啊……” 要是早知道会如此,她还费什么劲啊。 沈暮春委屈地噘嘴,“我也想不到,你说我现在怎么办,动都动不了。” 这二十板子,真得养上好一阵。 她都怀疑嘉贵妃是吃醋,企图打死自己。 “你还想怎么办呀,就在这好好养着呗,等陛下来看你……”铃兰羡慕极了。 静月轩里,有主卧一间,东西几间厢房,还有小厨房跟供使唤的宫人宫女。 这怎么不算飞上枝头变凤凰呢,即便今日陛下未来临幸,他日多的是机会。 “陛下来看我作甚?”沈暮春更委屈了。 昨日她在大殿上研究过他们。 皇帝明显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就算够不着当她的爷爷,那也是够格当爹的。 古代人是怎么想,沈暮春管不着。 反正在她这儿,年龄相差太大不行,没有感情基础不行,被当成礼物就更加不行了。 铃兰不知道沈暮春的脑子里想了那么多,只以为她是单纯,“就……你知道的?” 除了男女之情,皇帝还能来干什么。 沈暮春懒得解释,“我要出宫。” 她不想当皇帝的女人,更不想困守皇宫。 这里的生活,每天都像踩在刀尖上。 铃兰闻言,瞪大眼睛,“你疯了吗?” 之前小春默默无闻,也就罢了,可现在她是被皇帝看上的歌姬,出什么宫。 沈暮春软了调调,“你想想办法嘛~” 她并不指望铃兰能通天,可是现在唯一还算信得过的人,就只有她了。 “我要走了!”铃兰瞬间变脸。 “你若想出宫,你爱去哪就去哪,可千万别说你认识我,也别连累我!” 这可是要命的勾当,亏她说得出来。 沈暮春拉住铃兰的手,“我给你珠子!” 第44章 哪儿有蛇 [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这段出自晋干宝《搜神记》卷十二。 兰元澈习字的时候读过。 听屋里二人提起珠子,他便想到于仇随手捡的那个荷包,还放在璟王府里。 当时兰元澈就怀疑,那么多上好的东珠,定是属于某只爱哭的小人鱼。 丢了荷包的她,说不定又大哭了一场。 只可惜那日他没找到人。 而今日兰元澈又没将那个荷包带在身上,不然的话,现在就能物归原主了。 罢了罢了,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等他回头寻个恰当的时机,再还她也不迟。 “什么珠子,我听不懂!”铃兰压低声音,“表姐,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能被皇帝看上,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宫外究竟有什么好的,她还非走不可。 沈暮春早知道这事情难办,只好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真的不行吗?” 难办是难办,不是不能办。 如果铃兰不肯帮忙,她就得另寻他法了。 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 铃兰被那双眼睛看得心发软,咬咬牙道:“表姐,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 自己是贪财没错,可这事真的办不到。 她铃兰就是个小小宫女,再普通不过了,不是什么手眼通天的贵人。 多少珠子银子,也抵不过命要紧。 若现在的小春非要出宫,铃兰只能拦着,是绝不可能再助她逃脱的。 这静月轩是贵妃娘娘管着。 说不定,铃兰还可以去告小春的状。 “表姐,你住在宫里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究竟有哪一点比不上宫外?” “之前你不就是想住这么大的房子吗……”铃兰坐在床边,苦口婆心地劝。 结果沈暮春一句也没听进去,倒是那一句接一句的‘表姐’,点醒了她。 也许在初相识,自己就使用过催眠。 因为谁都没意识到,反而最为深刻。 ‘表姐’这个词,深深地刻在铃兰的脑子里,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 “表姐,在这件事上面,你真得听我的,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铃兰叹了口气,“活着不好吗?” 为了不伺候皇帝而逃跑,等于自取灭亡。 “好,不帮就不帮。”沈暮春秒变沮丧。 求也求了,求人不如求己。 就算没有人肯帮忙,她也是要出宫的。 “但是我一个人在这静月轩里养伤,属实有些无聊,要不你过来陪我?” 沈暮春是能催眠的,只是不得要领。 等她熟练地掌握了这项技能,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帮忙,也不会连累谁。 现在,沈暮春只差一个试验品。 而眼前的铃兰,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她一定比那没有灵魂的庄妃好使。 “真的吗?”铃兰求之不得。 “我就知道表姐是个好人。”其实这件事,就算小春不说,她也是要问的。 一来呢,铃兰怕小春犯傻生事。 只有二人离得近了,铃兰才能时时规劝,免她闯祸,也免自己受其拖累。 二来,这种鸡犬升天的机会,比什么珠子银子更加难得,谁会不要啊。 天上掉下大馅饼,铃兰只盼她步步高升,再望她提携自己,岂不美哉。 铃兰笑得像个大傻子。 “……”沈暮春当然看得出她的小心思。 挺好,这样就算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 屋内的二人窃窃私语,兰元澈一直在等,等小人鱼单独一个人的时候。 他就像一根拐杖似的,将头挨在窗台上,整个背部跟尾巴都垂在外面。 天气热,兰元澈贴着墙比较舒服。 “那我一会跟知之说,让她去问问娘娘,看能不能把你给调过来……” 沈暮春还没说完,铃兰就开口打断她。 “别一会了,你现在就跟她说。” 夜长恐梦多,现在她们都在这里,等一会自己离开了,难保小春不会变卦。 这事还是早说早安心,免得生了变故。 昨日至今,当真是个很好的例子。 “知之,你在外面吗,麻烦你进来一下。”沈暮春觉得无所谓,便顺了铃兰的意。 知之在院子里,听见喊声便迈步了。 窗口开着,窗边有条‘绳子’垂着。 她看见了也没多想,以为是姑娘的发带。 “来了。”知之应了一声,想先将发带放回到梳妆台上去,免得被风吹落。 结果她越走越近,越看就越不对劲。 这条发带垂得直直的,还有一点点胖。 知之不敢上手去拿,却还是忍不住用手指在它身上戳了戳,“怎么是软的?” 下一秒,她就看见有双眼睛扫过自己。 那是两颗圆碌碌的黑豆子,里面装满了对生人的警惕,还有被打扰的不耐烦。 就这一眼,知之被吓得心脏差点停了。 她很想跑,很想叫,可她浑身抖得厉害,手脚也不听使唤,定在原地挪不动。 “嘶……”兰元澈无意伤人。 既然被知之发现了,他也不好继续逗留,便顺着墙下去,扭着身子离开。 小人鱼没死,兰元澈就放心了。 扭动的尾巴带着得意,他自己都没发觉。 倒是知之一直等着看着,等蛇渐行渐远,看它钻进草里然后不见了。 “蛇……”她被自己解除了封印,第一时间便是大口大口地喘气,“有蛇……” 沈暮春在屋里就听见了,“什么蛇?” 铃兰微愣,“什么蛇?” 怎么突然扯出这个词,哪儿有蛇。 然后她们就听见知之在外面大喊:“来人,快来人,静月轩里有蛇!” 沈暮春听了条件反射,直接从床上蹦起,躲到床尾去,“蛇,有蛇!” 她还记得昨夜那条蛇信子,吓人得很。 铃兰被吓了一大跳,“你没事?” 刚刚的小春,稍稍一动就疼得龇牙咧嘴,现在却跟见了鬼似的。 背后的伤也不疼了? “疼!”被她这么一提醒,沈暮春才惊觉自己后背疼得厉害,“疼疼疼!” 知之跨步进门,“姑娘,院……”她被小春扭曲的表情吓到,“姑娘你怎么了?” 沈暮春疼得满头大汗,“伤口扯着了。” 知之连忙跟铃兰一起,扶她躺回去。 静月轩的屋里屋外都显得乱糟糟。 而罪魁祸首的兰元澈,早就出了静月轩,回到御花园,正在穿自己的衣服。 第45章 公主有一个要求 兰元澈没有去御书房,而是折回栖鸾殿。 他预估得没错,还没走到门口,就在附近遇到了正打算去找自己的池渊。 “你为何去了那么久?”兰元澈佯装等久了,被太阳晒得有些不耐烦。 其实也不算是装的,池渊确实来迟。 若兰元澈没有去静月轩,而是去御书房吃了闭门羹回来,也应当是如此表情。 “是属下的错,请王爷息怒。” 池渊将刚刚得手的玉佩递了过去,“王爷的玉佩被公主捡到了,但是公主……” 他不是寻不着东西,才耽误了时辰,而是玉佩落在了和玉公主的手里。 她见池渊自己一人回来,便百般刁难。 兰元澈接过玉佩,淡淡道:“但是什么,公主喜欢,舍不得归还给本王?” 这玉佩是母妃所赠,兰霁禾是不敢要的,但是她会拿着它去威胁池渊。 这点,兰元澈倒是猜得透透的。 不然他也不能在静月轩里待那么久。 若不是被发现了,兰元澈还能待久一点,至少得跟小人鱼说上话才对。 这点倒是有些可惜了。 也还好她平安无恙,日后有的是机会。 “公主有一个要求。”池渊如实道。 “若是属下不答应,公主便不归还玉佩,让属下无法回来给王爷交差。” 兰霁禾说她要借一天池渊,至于哪一天,需要做些什么事,暂时还没想好。 反正她就是故意要他欠自己一次。 “小孩心性,净玩这些小把戏。”兰元澈将玉佩系回腰间,“那你答应她了?” 在王爷面前,池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属下若是不答应,就寻不回这玉佩。” 若是答应,他逾规越矩;可若不答应,便是连找玉佩这种小事都办不好。 池渊又如何领着暗卫们,趁早辞了。 兰霁禾就是故意,在逼他抉择。 兰元澈知道她过分,拍了拍池渊的肩膀,“禾儿不懂事,莫要与她计较。” 兰霁禾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过是趁着还有些时日,肆意妄为罢了。 “属下不敢。”池渊也记着自己身份。 他又何德何能,能被公主高看一眼。 再者,王爷没有怪罪自己,池渊就已经十分庆幸了,他哪儿敢与谁计较。 兰元澈心情还不错,带着人就出宫了。 而此时的静月轩里,到处是人。 醉花宫也派了人过来,全在院子里找蛇。 金樱大声问:“找着了吗?”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条蛇。 若非知之今日亲眼所见,还被吓得不轻,谁也不会信那小春的胡话。 “没有。” “这边没有。” “这边也没有。” 此起彼伏的回应,让金樱有些烦躁,“没有就继续找,都仔细点,找到为止。” 既然真的有蛇,就必须找出来。 不然回头万一吓着陛下,或者哪位娘娘,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屋里有陈太医,他给沈暮春重新号过脉,又留了方子跟一些外用膏药。 “姑娘好生歇着,可千万莫要再动了。” 这位姑娘娇弱无比,却能承受如此之痛,属实让人敬佩,又让人心疼。 陈太医上午就来过了,还是将注意事项跟知之又交代了一遍,才提着药箱出去。 “疼~”沈暮春趴在床上哀嚎。 铃兰送陈太医出去,而后折回来,在门口被人拦住了,“铃兰见过金樱姐姐。” 金樱问她:“你要到这来伺候人?” 刚刚自己一来,知之便说了这事。 金樱倒不是觉得不妥,只是不得不问。 毕竟这个铃兰,与小春关系匪浅。 铃兰一脸乖巧,“小春与铃兰是表姐妹,同在一处比较方便,彼此也有个照应。” 不,这才不是她的重点。 重点是在这静月轩当差,待遇优厚。 若是按每年宫女考核,一级级地升上去,铃兰至少还得熬个好几年。 “主要是小春现在伤得不轻,行动不便,铃兰留在这儿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小春现在可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 她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也不过分。 按道理来说,贵妃娘娘应该允的。 “去。”金樱没说别的,放人进屋。 沈暮春见铃兰进屋来,突然中断了哀嚎,“怎么样,那蛇抓到了吗?” 这又不是热带森林,哪来那么多蛇。 可她明明看见了,却没人信。 现在好了,连知之也被吓了一跳。 若是昨夜嘉贵妃肯信自己,派人去抓蛇,今日知之就不会被它吓到了。 铃兰摇头,“还在找。” 沈暮春继续哀自己,反正她是伤残病患,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这趴着。 那些宫人在院子里找了一下午。 别说淡黄色的小蛇了,他们就没看见任何类似蛇的东西,绳子也没有。 金樱只能带着人,回醉花宫去禀报。 王昌高正好路过,听说一下午都没找到,便给他们提了个像样的建议。 “弄些雄黄酒,撒在那静月轩的周围,又或者是捣很多很多的蒜泥……” 蛇的嗅觉很灵敏,不喜刺激的味道。 有这些东西在,它就不会靠近了。 “金樱谢过王总管。”金樱将其一一记下,然后就去找贵妃娘娘说铃兰的事。 “什么姐妹情深,不过是有利可图。” 姜绾都不用猜,就知道铃兰的小心思。 “本宫允了,你派人去安排。” 将这样一个人,安置在小春的身边,必要的时候,也许她会有大用处。 天黑之前,铃兰就从原来的地方,搬进了静月轩,与知之同住一屋。 她们二人共同伺候沈暮春。 但绝大部分的活,都是知之在干,铃兰没有她那么殷勤,主打一个陪伴。 沈暮春没当过主子,也不管人。 谁干多干少的,都是她们自己分工。 铃兰洗了水果进来,“表姐,今日的朱红很新鲜,看来陛下没有忘记你……” 这朱红可是朝廷贡品,普通人家见不着,也就这个时节才有的水果。 虽然进贡的不少,奈何后宫人多。 有些妃嫔还不一定分到几颗。 现在的小春,还只是个没名没分的歌姬,却有幸能分到这么一小碗。 铃兰越说越高兴,“快尝尝。” 若是小春日后,被陛下封了妃位,定能荣宠不衰,后半辈子都不愁了。 这么有前途的主子,铃兰是跟定了。 第46章 你行你上 铃兰的话,让沈暮春呵呵了。 皇帝没忘记她,这才叫人害怕好吗。 现在沈暮春总要时不时的,偷偷动一动,就怕自己伤口好得太快,会惹人怀疑。 只要伤没好全,皇帝便不会踏足静月轩。 沈暮春住在这里,暂时也还算安全。 最主要是,现在不愁没地方泡澡了。 她有个专用的大木桶,每天晚饭后,就让人将它搬到屋里来,往里面装水。 知之跟铃兰抢着伺候,沈暮春也不让,将她们通通赶到屋外去,再把门拴上。 这样,她就可以放心在屋里游泳了。 即便用大鱼尾巴拍水,弄出的动静大点,也没人会闯进来,没人敢过问。 “快尝尝。”铃兰递过来的朱红,是杨梅。 沈暮春吃了她手上那一颗,“嗯……” 甜是甜,就是没几颗,都不够塞牙缝的。 尝个新鲜,开了头,又没能尽兴。 就跟宫女吃饭似的,永远都不能吃太饱,说是容易打嗝,怕唐突了贵人们。 还有很多东西不让吃,像鱼、大蒜这一类味道重的食物,就从来都没出现过。 在沈暮春眼里,这儿处处不如现代。 “我不喜欢,你们两个分了它。”她吃过更好更甜的,自然看不上这些。 铃兰闻言,便往自己嘴里放了两颗。 好吃,太好吃了,这可是贡品! 她这辈子本没机会吃上的。 现在托小春的福,一口气就吃了俩。 铃兰都有点舍不得往下咽了。 沈暮春看她的表情,略无奈地摇了摇头,“可以了啊,别太夸张了啊。” 她怀疑,只要是御赐的东西,哪怕是屎,在铃兰眼里都跟普通的不一样。 “铃兰!”知之过来拦已经晚了,没拦住。 “姑娘,这是陛下赐的朱红,后宫娘娘们都难得分到几颗,您怎么不喜欢?” 不止陛下赐的,还有贵妃娘娘的份。 小春无名无分就得了静月轩,嘉贵妃怕别人欺她辱她,不免多照拂一二。 谁知道她不识好歹,竟如此不领情。 那铃兰也是,知之还以为她是个懂事的,结果却是个好吃懒做的主。 贵妃娘娘当真是看走眼了。 沈暮春摆弄手里的小玩意,“怎么了?”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还不准人说了吗。 知之是嘉贵妃的人,表面上是来伺候她,实际上,是到这儿来当人形监控的。 沈暮春在住进来的第二天就发现了。 所以也是故意做给知之看的,她不想当皇帝的女人,就不能贪慕这些东西。 “姑娘此举不妥。”知之实话实说。 “若是让人传了出去,该说您目中无人,连陛下赐的东西都看不上……” 她是醉花宫的人,也是静月轩的人,这个提醒实实在在,对谁都好。 沈暮春却表现得很不以为然,“这静月轩,不都是我的人吗,谁敢传出去?” 若有人传出去,便是嘉贵妃管教不严。 在还没被皇帝宠幸之前,她就只是醉花宫的一个歌姬,是贵妃娘娘的人。 “姑娘说得在理,是知之多虑了。” 知之说完,行了礼,便退出去。 在静月轩里,她与铃兰一样,都是奴婢,只有小春才是唯一的主子。 奴婢教训主子,那是以下犯上。 所以知之也不便再多说什么。 倒是铃兰,将她说的话全都听了进去,放下手中那半碗朱红,不敢吃了。 “表姐,你还在想璟王啊?” 沈暮春面前桌上,摆放着一堆小孩玩具,都是那传说中的璟王送的。 第一天,他差人送的是泥塑。 一条栩栩如生的长蛇,她拿到手的时候,条件反射,差点给它砸地上了。 什么毛病,送女孩子这个? 好在那日之后,沈暮春再没见过蛇。 那条泥塑的也被她搁置在角落里。 本来沈暮春是不收的,可铃兰大喜过望,“表姐,这璟王也不错!真的!” 原太子是皇后生的大皇子,已故。 现在的太子,也是皇后所出,排行第二。 而璟王排行第五,是太子候补人选之一,生母是嘉贵妃,母子都深得圣心。 前面的三皇子跟四皇子早早都不在了。 往后还有几位皇子,未成年的也有,不过都不成气候,不如璟王来得有希望。 铃兰入宫三年,这些消息还是知道的。 只不过往日她一听一过,没放在心上。 可如今不同了,小春未来可期,铃兰要跟着吃香喝辣,自然也得替她考虑。 “据说璟王已经娶了王妃……表姐若是进了府,只能当个侧妃……那也不错啊!” 她就是不知道,璟王府里有几位侧妃。 不过,他再多,也多不过陛下的后宫。 铃兰总结了一下,陛下也好,王爷也罢,都是登天的梯子,“选谁都行。” 沈暮春听了,嘴角抽搐,“你行你上?” 皇帝她都不要,璟王又算什么。 只要出了这皇宫,沈暮春也能吃香喝辣,又不是不靠男人就活不下去了。 铃兰不高兴,“表姐,你就别损我了。” 她自知资质平平,是不会做这种白日梦的。 沈暮春说:“不行就别乱点鸳鸯谱。” 她知道,铃兰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算了算了,送都送了,把这东西收起来,自己权当看不见它就是了。 结果沈暮春想得太简单,第二天下午,璟王又差人进宫,送来了空竹。 第三天是纸鸢。 第四天是拨浪鼓。 第五天是竹蜻蜓。 要不是有后来这些东西,她还以为,他第一天送的泥塑,是在戏弄自己。 第六天是老风车。 今天第七天,他送的是孔明锁。 沈暮春看着它们,“你将这些东西收一收,然后一起都给他退了。” 她实在是不知道,璟王到底几个意思。 二人素不相识,他却天天差人,送这些小孩玩意进宫来,让人匪夷所思。 按铃兰的理解,璟王送的是定情信物。 “男子送女子东西,不是示爱是什么?” 可按沈暮春的理解,却是无法理解。 “我又不是小孩子,玩什么拨浪鼓啊!” 就算他是在惊鸿殿上,匆匆见过她一面,为她‘迷人’的歌声所倾倒。 那也没有这么个玩法啊。 “这要是什么定情信物,我更不能乱收了,退退退,你都给我退了!” 儿子跟老子抢女人,璟王是疯了吗。 第47章 没一件她喜欢的 璟王是天之骄子,天不怕地不怕。 可沈暮春啥也不是,唯有小命最值钱。 她怕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她更怕到时候皇帝一怒之下,自己就没了。 所以不管这些东西,还有璟王这人……是什么意思都好,就是不能要。 铃兰劝了半天,还是将东西都退了。 谁让现在静月轩里只有这一个主子,沈暮春开了口,她不做,还有知之会做。 池渊带着被退回的玩具,回了璟王府。 兰元澈正在书房里练字。 兰霖楷在桌子旁边帮忙磨墨。 兰婉宁也在,不过她自己跟自己玩。 今天倒是不吵不闹,一个两个都乖得很。 兰元澈不好赶人,就随便他们了。 池渊没有进门,只站在外面行礼,“属下见过王爷,见过公子,见过小姐。” 兰元澈头也没抬,“进来。” 礼物一连送了好几天,小人鱼再怎么着,总不能问都不问他一句。 池渊拎着东西进了门,走到桌前跪下,“属下办事不力,请王爷责罚。” 兰霖楷放下手中墨条,想带兰婉宁出去,可是她不肯走,抱着桌子腿不放。 兰元澈看见了,也没开口说他们。 等他写完一张才停下笔,“怎么了?” 池渊将东西放在桌上。 兰元澈就懂了,“没一件她喜欢的?” 这些都是兰霁禾说的,他也拿不准小人鱼究竟喜欢什么,便挨个送了。 可兰元澈没想到,她竟全都不喜欢。 兰婉宁伸手去扒拉那些玩具。 兰霖楷也好奇,便没有阻止她。 池渊说:“属下没见着小春姑娘,但她派人说,谢过王爷好意,也劝王爷别送了。” 其实这话不是沈暮春说的,是知之。 璟王派人连着送了几天东西进静月轩。 知之都如实报给贵妃娘娘了。 娘娘吩咐过她,别让璟王横生枝节,眼下最好的办法,便是让他们别送了。 可令池渊表情为难的,并不是这个事情,而是王爷这个礼,当中有误会。 那日在御花园里,王爷派他折回栖鸾殿,去问和玉公主,小姑娘都喜欢什么。 池渊以为他说的,是府上小姐。 所以这些玩具都是哄小孩的。 谁知道王爷口中的小姑娘,竟是那宫女,如此误会,不被她退回就怪了。 “为什么?”碍于两个人类幼崽也在场,兰元澈就不骂那些暗卫们是废物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日被知之发现的缘故,之后静月轩总散发着各种怪味。 他闻到那些味道,刺鼻得很。 所以兰元澈好几日没进宫了。 若非如此,也用不着他们去送。 池渊在说不说实话之间犹豫不决。 兰婉宁抽出一个新的纸鸢,瞪圆了眸子,“爹爹,这是泥买给宁儿的纸鸢吗?” 她原来玩的那个,日前飞走了。 “对,全都是给你的。”眼看它们没了用处,兰元澈顺手送给人类幼崽了。 兰霖楷看得眼热,“父亲,孩儿,孩儿想要这个空竹跟孔明锁……” 这里一共有七个玩具,妹妹得五个。 他只要俩,不过分。 兰元澈想也没想就说:“随你。” 兰霖楷高兴极了,“谢谢父亲!” 好在兰婉宁也没跟他闹,“爹爹,宁儿饿了,想吃那凉凉的绿豆糕……” 她这句撒娇,倒是提醒了兰元澈。 小人鱼不喜欢小玩意,那就试试吃的。 “池渊,派人去尝相思买糕点,绿豆糕如意糕什么的,都多买一些……” 他也是到这个地方之后,才吃甜食的。 以前在兽世都是吃肉,就没这些东西。 池渊躲过一劫,“属下这就去。” 兰元澈又说:“品种多一些,然后给母妃送一份,也给公主送,还有静月轩。” 虽然静月轩排在最后,可它才是主角。 “是,属下现在去办。”池渊应声要走。 兰婉宁跑过去抓他袖子,然后看兰元澈,“爹爹,泥没有说给宁儿送。” 明明是她饿了,为什么爹爹给别人送。 兰霖楷忙去拉兰婉宁,“傻宁儿,不用父亲吩咐,池渊不会忘了你的份的。” “可是……”兰婉宁不松手,委屈巴巴地看着兰元澈,“爹爹没说给宁儿。” 兰元澈看着她的脸,突然就想到小人鱼。 那日她也是这么可怜兮兮求人的。 可人鱼不是会催眠吗。 她为何要去求人。 他有好多好多话想问小人鱼,可是眼下,她甚至都不认识自己。 “池渊,买些绿豆糕回府上,给宁儿。” 这是兰元澈到这儿之后,头一回喊这人类幼崽的名字,“给她多买点。” 兰婉宁秒变笑脸,兰霖楷也想要。 可他还没开口,兰元澈又说:“还有你,你想要吃什么,自己跟池渊说。” 这个‘你’,自然是指兰霖楷了。 “孩儿能要城南阳水街的……肉馅饼吗?” 他说得小心翼翼,明显有点发怵。 因为那个肉馅饼,兰霖楷就吃过一次。 娘亲说街边的东西不干不净,不让再买,所以他便一直对其念念不忘。 兰霖楷怕父亲也跟母亲一样。 结果兰元澈听了,朝池渊点头,“快去,都多买几份,本王也要。” 肉馅饼是什么东西,他还没吃过。 池渊应声,出去安排人。 买的地方分两处,送的地方又分好几处,所以他多派了几个人出去。 池渊负责送和玉公主的那份。 静月轩,就由于仇去送了。 知之不在,是铃兰出去接的。 沈暮春趴在床上看书,听见她进来了。 铃兰手上拎着个精美的食盒,有点沉。 沈暮春随便看了眼,“这是什么?” 下午茶刚吃完,她还不饿。 可铃兰笑得合不拢嘴,“你猜猜?” 沈暮春当然知道这个东西叫做食盒,可她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说。” 铃兰将食盒放在桌上,逐层打开,“这里面是绿豆饼,如意糕,荷花酥……” 璟王真是有心了,竟买了这么多。 “停停停!”沈暮春连忙打断她,“我是问,这东西谁送来的,又是璟王?” 早上刚退了一堆,他又搞什么幺蛾子。 铃兰略带得意地点点头,“表姐,你说送小玩意是戏弄人,那这些又是什么?” 按她看啊,这璟王就是有心讨好,不然他花那么多心思送礼做什么。 沈暮春皱着眉头,“你去,喊他的人进来。” 第48章 不喜甜食 铃兰出去唤了于仇进来。 谁知刚一进门,就听到一声重重的‘嘭’,她忍不住将心提了起来,“姑娘?” 这声音铃兰熟,定是又磕着碰着了。 “疼疼疼疼!”沈暮春独自在里屋。 于仇在小厅,没看见人,只听见叫唤声。 “劳您在此处稍等片刻……”铃兰丢下他,跑进去查看情况,“你怎么样了?” 沈暮春不说别的,只顾着嚷疼。 “这回又撞到哪了?”铃兰就不明白了。 这人整日在瞎折腾些什么。 明明可以安静地躺在床上休养,万事皆有宫人宫女们伺候,多舒服的日子。 她偏偏不,偏要动弹,一动准扯着伤口,又疼得嗷嗷叫,伤势反反复复。 小春怎么想的,铃兰不知道。 但她回回都这样,让旁的人听了难受。 “好像扯着后背了,铃兰你快帮我看看……”沈暮春捂着脸,却说自己背后疼。 铃兰皱眉看她,“究竟哪里疼?” “都疼,你先把人弄出去。”沈暮春推她。 外面那个,是上回划伤自己脸的男人。 还好她先在屏风后面看了一眼。 真真是冤家路窄。 铃兰不解,但也只能先将于仇请了出去,“还是劳您到院子里稍等。” 毕竟小春伤在背后,得脱了衣服才能看。 屋里有个男人在,不太方便。 非礼勿视,于仇自觉迈步出去。 铃兰将门关好,再折回里屋,却发现小春已经不在床上了,“表姐!” 刚刚她还疼得嗷嗷叫,现在却啥事没有,让人看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铃兰走过去,“你在耍猴呢?” 耍别人就罢了,干嘛连她一块耍。 沈暮春正蹲在凳子上,趴在窗边往外探,“刚刚那个人,就是璟王的手下?” 当时她就是迷路了,无意偷听些什么。 两个男声在说什么娘娘什么王爷的。 那时的沈暮春是不懂,可现在却对上了,娘娘是嘉贵妃,王爷自然是璟王! “对,是他。” 铃兰说完,又疑惑道:“怎么了?” 手下长得一表人才,可见王爷更甚。 她进宫晚,没怎么见过璟王。 但也曾在御花园里,跟别的小宫女一起,躲着遥望过当今圣上与娘娘们。 金质玉相,再配上倾国倾城的美人。 不管怎么组合,都生不出丑人的。 沈暮春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不答反问:“之前那些小玩意,也是这个人送的?” 她就说嘛,哪有人这么追姑娘的。 璟王定是在那惊鸿殿上认出了自己。 铃兰摇头,“不是他。” 之前是另一个人送的,唯有今日换了人。 沈暮春庆幸自己发现得还算早,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快把东西退了!” 送礼是假,实际上,他们是想杀人灭口。 小玩意不能收,这些糕点更不能要。 里面说不定……掺了毒。 “什么?”铃兰讶异于她这一惊一乍的。 “表姐,你今天究竟怎么了?” 泥塑的蛇,小孩玩具,可以说是戏弄。 但这些各式各样的糕点,确是送礼专用,没什么问题,又怎么得罪人了。 “你别管!”沈暮春没法跟她解释。 “你就说我不喜甜食,谢王爷好意。” 她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璟王再得宠,也不能逼着别人收下他的东西。 强人所难的话,可就暴露他们的目的了。 铃兰劝道:“你这样会得罪璟王的。” 就算不喜欢,也没必要得罪人家。 现在还有嘉贵妃护着,若日后没有了呢。 “哎呀,你不懂!”沈暮春揉了揉太阳穴。 她早就得罪了,也不差这一次两次。 铃兰无奈地摇摇头,只能照做。 “小春姑娘不喜甜食,谢过王爷的用心,还望王爷不要怪罪……”她说得小心翼翼。 于仇面无表情,也没说什么为难人的话,拎上食盒就离开了静月轩。 铃兰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但是她的内心无比不安,小春这个不选,那个不要,迟早把人都得罪光了…… 暗卫们在宫门口汇合,大家手上都空空,只有于仇的食盒被原封不动地退回来。 池渊问:“见着人了吗?” 王爷送礼,让他们最好看看她。 至于要看什么,他也没说清楚。 前七次都是池渊送的。 知之说姑娘伤重,不便见客。 他将话带回府,如实禀报给王爷了。 王爷听了,面上毫无波澜,还是非要送,这一送就是七天,天天不重样。 池渊就没见过王爷如此模样。 也好在王妃不知道,不然定要伤心了。 “还是没能见着人,那伺候的宫女说,小春姑娘不喜甜食……”于仇实话实说。 他差一点点就见着人了。 池渊带人回府,又让于仇将话说了一遍。 兰元澈还在书房里,正闭目养神,而兰霖楷带着兰婉宁,在屋外玩耍。 嘻嘻哈哈的笑声一直传来。 兰元澈听得出来,人类幼崽玩得很开心,但是这也让他听得直皱眉头。 人类养崽太大意了,万一出个什么危险,他们想逃都逃不掉。 那个危险,比如自己。 若兰元澈变出原形来,别说人类幼崽了,就是池渊或于仇,他都吞得下去。 “王爷?”于仇以为王爷睡着了。 兰元澈缓缓睁了眼,“不喜甜食?” 糕点那么好吃,她为何会不喜欢。 他又接着问:“那你们就回来了?” 池渊跟于仇站着,不敢应声。 兰元澈沉声道:“派人去打探一下,她是不喜甜食,还是不喜本王。” 小玩意被退回,糕点也被退回。 难道是那日在惊鸿殿上,他扯了她纱巾,吓着她了,所以小人鱼不肯收。 池渊应声,“属下立刻派人去探。” 静月轩有一半是嘉贵妃的人。 他也不好直接派人,明目张胆地去问,只能拐到栖鸾殿去,求助于和玉公主。 听说五皇兄对新来的歌姬感兴趣,兰霁禾跟嘉贵妃一个反应,男人本色。 不过她很乐意帮这个忙,“观夏,你去。” 观夏领了命,就去静月轩找了熟人,得到的消息是,歌姬小春确实不喜甜。 池渊又出宫,回府复命,“王爷,静月轩的宫女说,连陛下赐的朱红,都被嫌弃了。” 陛下御赐的东西,谁敢嫌弃。 这若是被人传出去,指不定要掉脑袋的。 第49章 小人鱼喜欢鱼 静月轩的宫女没道理乱传这种消息。 如此,兰元澈才相信,小人鱼是不喜甜,而不是对他这个人有什么意见。 “那她喜食什么东西?” “回王爷的话,静月轩的宫女没说。” 池渊不是亲自去探,观夏也没问那么多,这个问题他着实答不上来了。 兰元澈绕着自己的书桌走了一圈。 “明日开始,命人送鱼。” 小人鱼不喜甜,许是刚上岸没多久,适应不了这个地方的饮食跟习惯。 那他投其所好,给她送鱼就好了。 小人鱼住在海里,一定很喜欢吃鱼。 池渊不知道,王爷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但是他只需要听令行事。 “王爷是想让府上的厨子做,还是让属下到外面酒楼,去打包些招牌菜?” 府里的菜式清淡,酒楼的比较重口。 兰元澈拿不准,“先让府里的厨子做几道,过几日再上街去买些不同的……” 隔天,沈暮春就得到了一盘红焖白鳝。 香味扑鼻,红油裹着白嫩的鱼肉,姜丝、葱段、红椒块混合在其中。 铃兰跟知之看了,都忍不住要流口水。 自进宫之后,她们已经很久没吃过鱼了。 只有沈暮春,眼睛都不眨一下,“不准动,把盒子盖上,退回去给人家!” 知之听话地照做。 铃兰却按下她的手,“等会!” “你闻闻这鱼,多香啊~” 铃兰说着,又回头看人,“表姐你闻闻,这不是鱼香味,这是璟王的一片心意……” 沈暮春面不改色,鼻子却动了动。 说实话,这鱼是真的香,可她不敢吃啊,“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 “表姐!”铃兰急了。 若她不珍惜这片诚心,定大祸临头。 “吃鱼得趁热,冷了它就腥了,你非要退回去给人家,让谁吃?谁吃!” 铃兰仗着跟小春熟,冲她嚷嚷。 沈暮春兀自翻了白眼,吃吃吃,这人现在不仅仅贪财,还整天就知道吃。 知之都看呆了,“铃兰,你怎么能对姑娘如此说话,这可是大不敬……” 今日小春姑娘无名无分,铃兰跟她叫嚣。 那万一日后,姑娘封妃了呢? 铃兰知道这是大不敬,可她还是觉得,自己明明是在为小春着想。 她谁也不选,到头来落得一场空。 那自己跟着小春,又有什么意义。 沈暮春接过铃兰的话,“冷了,就腥了,那你还不赶快给人退回去?” 这鱼长得这么丑,一定下毒了。 “你没看见它翻白眼了啊?”她突然一拍桌子,把她们俩都吓了一跳。 “哪来的……”铃兰说着顿了顿。 盘里全是切成块的鱼肉,她根本就找不着鱼头在哪里,别说它的眼了。 知之看不下去了,扯了一下铃兰的胳膊,“铃兰,教导姑姑怎么教你的?” 奴婢跟主子顶嘴,那是要挨板子的。 铃兰不怕小春,反而怕知之,因为前者比自己不懂事,后者是醉花宫的人。 按先来后到,自己得被知之管着的。 既然她出声斥责,铃兰也只好顺坡下驴,“奴婢错了,都是姑娘说了算……” 红焖白鳝退了,隔天就来了清蒸桂花鱼。 这回,铃兰也不当着知之的面争什么了。 小春说退了,她立马就去退。 反正铃兰算是看清这璟王的路数了。 今日退了这盘清蒸桂花鱼,明日又会换成红烧黄花鱼,后日是葱香焗鲈鱼。 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沈暮春的内心也在摇摆不定。 那些鱼真的是太香了! 能看不能吃,这不是凌迟是什么。 璟王可真行! 沈暮春忍不住对这人好奇起来。 他究竟长什么样子,有着什么样的秘密,要这么费劲地除掉自己…… 连着送了四天的鱼食,一次也没被收下,兰元澈怀疑是府里的厨子不行。 池渊便派人上京城有名的酒楼去买,香煎鲳鱼、爆炒黄鳝、酥炸鲫鱼…… 他们换着花样的送,一天比一天的香。 沈暮春实在是受不了,“拿银针!” 清蒸红烧,她都能忍,可这爆炒跟酥炸,换谁来,谁都忍不了好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美人鱼的缘故。 沈暮春记得,自己原来并不怎么爱吃鱼,现在看到这些鱼却馋得要命。 偏偏她还得强忍口水,让人都退了。 沈暮春知道,铃兰天天在暗地里骂她,骂她不知好歹,骂她脑子有病。 可谁又能知道,沈暮春心里有多煎熬。 不为璟王,为这一盘盘被退掉的鱼。 “姑娘。”知之取来了银针。 银针试毒,这是谁都知道的。 铃兰在旁边看着,“要干嘛,破戒啊?” 奇了怪了,今日她是怎么了。 沈暮春接过银针,想了又想,还是没有扎到鱼身上去,“给他退了。” 倘若银针出来,黑了,又该作何解释。 难道实话说她偷听了璟王的秘密吗? 铃兰知道了,倒是没什么所谓。 可知之是醉花宫的人。 到时候嘉贵妃知道了,都不用璟王出手,沈暮春在这,插翅难逃。 酥炸鲫鱼被退回,暗卫没有将它送出宫,而是提着食盒去了闲云水榭。 兰元澈跟兰霁禾在亭子里。 只有静月轩有怪味,其他地方没有。 但眼下的天气热得他整个人都病殃殃的。 五更在枕春怀里,兰霁禾在逗它。 看到暗卫提着食盒来,兰霁禾就忍不住笑意,“原来五皇兄又吃了闭门羹啊。” 怪不得寻她到这儿来,原来是找猫。 “五更,你今日又有口福啦。” 五更听到这句话,配合地动了动鼻子。 “喵~喵~~”闻到鱼香味的它,立马变得有些不安分,还想要下地去。 兰元澈没说话,只扫了五更一眼。 它便立马瑟缩回枕春的怀里了。 暗卫走近了,朝众人行礼,“见过王爷,见过公主,见过池大人。” “王爷,静月轩不肯收。” 这句话,他们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兰元澈没什么精神,没说话。 池渊接过暗卫手中的食盒,示意他下去,“王爷,今日的鱼,还是给五更吗?” “给它。”兰元澈也不恼火。 许是小人鱼原本生活的那片海域,比较特殊,她吃的都不是这些鱼。 “明日给她换些虾蟹试试。” 兰霁禾听了,更是噗呲一笑,“五皇兄,往日你就是如此哄你那些美妾的吗?” 这要换了是她,也得给他拒了。 第50章 一举两得 这个问题,兰元澈答不上来。 原璟王的府里,有个明媒正娶的璟王妃,本来还有不少花钱买来的美妾。 可巨蟒生性不爱热闹,独来独往。 现在的兰元澈,莫名到了这个地方之后,看见那些叽叽喳喳的女子就烦。 她们身上还有各种味道,熏得人难受。 能处理的妾室,他全让人送走了。 璟王妃不能休弃,那便晾着她。 至于哄人……兰元澈还真不懂,“禾儿是不是有什么好主意,尽管说来听听。” 兰霁禾未及笄,也不曾被谁追求过。 可她到底是个正儿八经的女子。 女子才懂女子的心思。 兰霁禾得意地眨了眨眼,而后慢悠悠道:“五皇兄可知,贵妃娘娘喜欢什么?” 她不说自己,拿贵妃娘娘举例。 兰元澈作沉思状,“母妃喜欢……父皇?” 全后宫的妃嫔都只能喜欢九五之尊。 这算什么难猜的问题。 兰霁禾‘啧’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耳饰,又晃了晃手腕上的珊瑚镯子。 “宫里吃穿不愁,五皇兄送些糕点佳肴,未免让人觉得太小气了……” “还不如送她件特别的首饰。” 她所认识的女子,大多数都在皇宫里,这当中就没有不喜金银首饰的女子。 那歌姬出身卑贱,想来更无不喜的道理。 兰元澈略一思索便叹道:“好主意!” 他正愁没机会,与小人鱼单独见上一面,也还不了她那满荷包的东珠。 兰霁禾这个主意当真是妙极了。 兰元澈可以请人,将那些东珠做成首饰,再派池渊送到静月轩去。 这样他便一举两得了。 既送了礼,又物归原主。 “禾儿替五皇兄分忧解难了,五皇兄也得送禾儿一件。”兰霁禾趁机讨赏。 刚刚的五皇兄在这,还无精打采的。 而她在这里陪着他,既出猫,又出主意,顺便要点什么奖励,也说得过去。 兰元澈的难题解了,心情大好,“好,你喜欢什么,与池渊说便是。” 璟王府家大业大,一两件首饰不足挂齿。 他又去了趟御书房,半个时辰之后出来,便直接上了马车,出宫回府。 行至半路,池渊却忍不住开口,“王爷,您不是要到博雅斋去挑首饰吗?” 和玉公主还想要个银制的喜鹊珠花。 可王爷一出宫便说打道回府。 那他答应给公主的奖励,岂不是要食言。 兰元澈半眯着眼,“对,要去挑首饰。” 这件事很重要,他没忘记。 “但是得先回趟府。”天气这么热,兰元澈只想哪儿凉快哪儿待着。 挑首饰的事,也不是非要他亲自去。 池渊知王爷没忘,便安心了。 马车带他们回了璟王府。 兰元澈直奔自己的书房,上回没寻着人,那个荷包便被他收起来了。 池渊跟于仇就站在门外等。 结果兰元澈才刚进去没一会,就突然折回来问:“今日有谁进过本王书房?” 原本放在柜子上的荷包不见了。 池渊与于仇面面相觑,忙唤管家过来问。 管家周东善听说书房丢东西了,立马将打扫的丫鬟找来,“今日王爷的书房,是不是你负责打扫的?偷什么了?” 丫鬟木香瑟瑟发抖地跪地,“王爷,今日是木香打扫,可木香没偷东西……” 她就一条命,哪儿敢偷王爷书房的东西。 兰元澈的表情很不耐烦,“你仔细想想,今日除了你,还有谁进过书房?” 那个荷包里全是东珠,贵重得很。 他也不觉得府里丫鬟敢偷这东西,所以才随手放在柜子上,也没有锁起来。 “有倒是有,可是……”木香欲言又止。 兰元澈坐直身子,“可是什么?” 他说过,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何期期平日也不往这儿来。 那究竟还有谁,能让丫鬟如此忌讳。 王爷的目光太过锐利,让木香承受不住,“公子与小姐进去过……” 今日除了她,就只有公子与小姐进去过。 “可是周管家刚刚说,王爷书房丢了东西,不可能是公子跟小姐偷的!” 眼下璟王府里最宠的就是这二位。 公子乃嫡长子,也没道理偷自家东西。 “他们二人,现在在哪?”兰元澈没闲工夫在这儿听木香瞎分析,站起来就走。 周东善回:“公子与小姐在王妃那儿。” 兰元澈走,所有人都跟着走。 只剩木香还跪着,害怕极了,“王爷……” 也不知道书房里丢的,是什么东西,竟叫王爷如此生气,该不会要自己赔? 可她就算是卖身,也赔不起。 兰元澈带着人,往何期期的东院去。 兰婉宁跟兰霖楷正在她院子里玩耍。 满地都是珠子,从荷包里倒出来的。 他们二人根本没发现危险将近。 “哥哥你别动!”兰婉宁蹲在地上,用手弹一颗珠子,去撞击另一颗珠子。 兰元澈都还没进门,便已经听见它们滚动跟互相磕碰的声音,脸色越发阴沉了。 “爹爹!”兰婉宁看见兰元澈很高兴,站起来就朝他扑了过去,“爹爹回来了!” 兰霖楷站直身子行礼,“父亲。” 山茶出来迎,“王爷,王妃还未起……” 可一看王爷的表情,她便知道出大事了,赶紧行完礼,回里屋去请璟王妃。 兰元澈看见满地珠子,火都要压不住了。 “是谁准你们进书房,动本王的东西?” 他抓着兰婉宁的后脖颈,将她从自己腿上拽了下来,“是不是你拿的?” “爹爹!疼!”兰婉宁吓得手脚乱舞。 兰霖楷想救她,可有心无力。 他长这么大,也不曾见过父亲如此生气,“父亲,宁儿年幼无知……” “那你怎么不拦着?”兰元澈确实很生气。 这是小人鱼的东西,他要拿去还给她的,现在却成了人类幼崽的玩具。 明明前阵子才刚给了他们不少小玩意。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不问自取。 “我……”兰霖楷被吼得说不出话。 他跟妹妹是进过父亲的书房。 荷包也确实是她拿的。 荷包里面装的全是好看的珠子,兰婉宁看了就舍不得放下,非要带走。 兰霖楷劝过,只是没拦住。 周东善见气氛僵持不下,忙出声求情,“王爷,小姐许是贪玩,不是有意的。” 小姐是璟王府的千金,又何须偷东西。 第51章 爹爹好凶 “爹爹……”兰婉宁睁不开兰元澈的手,就开始嚎啕大哭,“娘,娘救我!” 何期期从屋里疾步出来,“王爷。” 本来她午休还未起,结果山茶进来,说王爷突然回府,还与两个孩子置气。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也不知道今日的王爷怎么回事,何期期火急火燎披了外衣就出来了。 池渊领着众人行礼,“见过王妃。” 兰婉宁哭得看不见人,只听见娘的声音,“娘亲!爹爹好凶,娘亲救我!” 她在兰元澈手里,被钳制得死死的。 兰霖楷也想到娘身边去,但是不敢乱动。 何期期看到兰婉宁,心疼不已,“王爷,宁儿究竟犯了何错,您要如此对她?” 孩子年幼,有错定是错在父母。 王爷竟如此抓着宁儿,是想作甚。 “她没有错,是本王错了。”兰元澈不解释,只是松了手,满脸压不住的怒意。 错的是他,竟低估了人类幼崽的破坏力,没有将小人鱼的东西好好收起。 这还怎么送礼,还怎么物归原主。 “娘亲~”兰婉宁从兰元澈的身边逃走,又扑进何期期的怀里,“爹爹好凶……” 这个凶神恶煞的爹爹,她都不认识了。 “宁儿不哭。”何期期正要与他理论。 兰元澈却扭头跟池渊说:“派人将地上的珠子都捡回来,一颗也不准少……” 闻言,何期期这才发现,院里满地东珠,“宁儿,你……你都做了些什么?” 这府里哪来这么多散的东珠。 看来王爷不是无缘无故发脾气的。 兰婉宁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也不敢回答,唯有用嚎啕大哭以示自己无辜。 一旁的兰霖楷替她说:“妹妹到父亲书房去,看中了这些珠子,便借来玩玩。” 何期期刚在疑心,兰婉宁是偷偷进了屋,拿了她首饰盒里的珠串出来玩。 结果兰霖楷这话替人解了惑。 可何期期听了也更加迷惑,“书房?” 王爷的书房里,为何会有东珠? 这东珠又是什么来历,值得他大发雷霆,还把自家闺女给吓得不轻。 往日里,王爷虽不与两个孩儿多亲近,可也不曾如此凶过他们。 “王爷……”何期期正想问个明白,却发现兰元澈交代完,转身走了。 兰婉宁还抱着她不放,“呜呜娘亲……” 何期期想追上去,也迈不动腿。 池渊指挥人,满院子捡东珠。 何期期将兰婉宁跟兰霖楷带回自己屋里,又让山茶拿来竹条,“站好。” “呜呜……”兰婉宁年纪小,哭哭啼啼的。 “娘亲,你打我。”兰霖楷是参与了,但他不是罪魁祸首,只能算是同伙。 就算受罚了,也不会挨多重。 妹妹可就不一样了,荷包是她拿的,珠子是她倒的,爹爹也是她惹的。 若是娘要打她,得多抽不知多少下。 “说实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何期期也就是吓唬他们,哪里舍得真打, 兰婉宁趴在她怀里,“爹爹坏!” 不就是几颗珠子吗,爹爹凶什么凶。 兰霖楷将今日的行踪说了一遍。 这一回,比刚刚说得清楚。 比如那些珠子装在荷包里,荷包放在书房什么位置,荷包上什么图案等等。 何期期听得眉头紧锁。 一个普普通通的荷包,究竟是哪个小狐狸精送的,竟然被王爷宝贝成这样。 “好了,别哭了。”她叹了口气,又摸摸怀里的脑袋,“小花猫,让娘瞧瞧。” 兰婉宁仰了头,委屈巴巴地说:“爹爹坏,宁儿再也不去爹爹屋里玩了!” 其实她也不是自己要去的。 是娘亲说,爹爹变心了,才搬到西院去,让他们两个去把爹爹唤回来。 所以兰霖楷跟兰婉宁才往那边跑。 何期期自然知道,是她拢不住王爷的心,才使得两个孩儿跟着遭人嫌弃。 一定是外面的小狐狸精惹的祸。 “小姐,快别哭了,王妃看了心疼。”山茶拧了脸帕来,给兰婉宁擦脸。 何期期抱着兰婉宁,哄了好一会,又许了好些吃的,才把这小花猫给哄好。 “山茶,你将他们两个带回去,叫下人们看紧点,莫要出了差池……” 若是下人们看紧了,兰霖楷跟兰婉宁就不会闯祸,也不会惹王爷生这么大气。 山茶应声,带他们退出去。 何期期梳妆打扮,又换了件衣裳,才出了自己的东院,到西院去找兰元澈。 结果他的书房居然落了锁。 她转了一圈,没找着人,屋里也没有。 一个西院的下人路过,“王妃。” 何期期问他:“王爷呢?” 下人说:“王爷刚刚回来了,又出去了。” 此时的兰元澈已经坐着马车,手捧一堆被磕碰过的东珠,在去往博雅斋的路上。 它们被人类幼崽丢在地上,糟蹋成这样,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是没有划痕的。 “……”本来他都可以不出来的,现在却不得不亲自跑这一趟,真是气人。 池渊很想安慰王爷,问题应该不大,但是看见他沉着脸,这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马车很快停在博雅斋前。 池渊先下车,然后是兰元澈,“找这儿最好的工匠,帮本王处理它们。” 二人前后脚进门,博雅斋的孙掌柜就迎了上来,“二位客官,想买点什么?” 池渊将王爷的要求都说了。 孙掌柜连忙将人迎到二楼会客厅,“王爷在此处稍等片刻,小的去寻工匠。” 兰元澈坐着喝茶,让池渊下楼去挑首饰,“别忘了给母妃选一件……” 他在宫中行走,与嘉贵妃脱不开干系。 只有她高兴了,自己才能更加畅通无阻,早日找到回家的办法。 “是,属下了解。”池渊应声下楼去。 孙掌柜很快带了工匠上楼来。 兰元澈将自己的东珠都拿出来给他,“挑些没有瑕疵的珠子,给本王做一条项链。” “我先瞧瞧。”工匠接过手,坐下来挑。 孙掌柜看得眼睛发直,“王爷这些东珠,成色真不错,怎么还要挑……” 他这博雅斋,也有许多东珠做成的首饰,但是怎么都比不上眼前这些。 兰元澈没有回答。 孙掌柜又说:“王爷挑出来的,那些有瑕疵的东珠,可否割爱?” 他看了,也不算什么瑕疵,瑕不遮瑜。 只不过这王爷送心上人,挑剔了些。 兰元澈冷冷道:“不卖。” 第52章 没那种需要 孙掌柜比了几根手指,“这个数?” 这些东珠成色好,他转手就能卖好几倍。 可兰元澈面不改色,“你若不想做这生意,本王出门换一家便是了。” 这是小人鱼的东西,他要还回去,缺一颗都不可以,又怎么可能卖了它们。 “别别别,小的不问便是了。”孙掌柜只是觉得有些可惜,“请王爷稍等。” 荷包里的东珠,大小不一。 除了要挑它们的好坏,还得分体型。 工匠挑了大半相似的出来,搭配着金链,准备制一条独一无二的项链。 剩下的,兰元澈本打算先留着。 可工匠又建议:“这些可以做个碧玉簪子,这几颗搭银制品做成耳饰……” 把它们全处理了,他的酬劳能多些。 而其他配件均由博雅斋出,孙掌柜自然也要附和工匠的话,“对,这样好。” 他买不到那些东珠,也不能让它们蒙尘。 “你们看着办。”兰元澈不懂这些。 反正兰霁禾说女子都喜欢,那便做。 这东西慢工出细活,一天制不好的。 “王爷,您若不着急,就先将东西留下,等工匠制好了,小的差人送到府上去。” 孙掌柜满面笑容,“到时再结账。” 说着急也着急,说不着急也可不着急。 兰元澈想了两秒,“那,有劳了。” 款式已经定下,也没什么问题,他巴不得赶紧回府去,泡进浴池里降降温。 等池渊给和玉公主挑了她要的喜鹊珠花,又给贵妃娘娘选了一串青白玉的珠串。 他们便坐上马车,打道回府。 夜里,兰元澈进了浴池,不让人伺候。 何期期便让山茶去西院将池渊找来。 “属下见过王妃。”池渊进门行礼。 何期期挨着桌子,不急不缓道:“今日你与王爷都去了何处,见了何人?” 暗卫是璟王一人的暗卫,不归王妃管。 但在这璟王府里,她璟王妃也是个主子,还是个不可忽略的存在。 池渊正色道:“回王妃的话,王爷照常进宫请安,还与和玉公主切磋了棋艺……” 这些是可以说的,他没必要瞒着。 “那书房里的东珠是怎么回事?”在行程上,何期期没听出什么不妥之处。 问题应该出在东珠上,若它们毫无用处,王爷不会对宁儿发那么大的脾气。 池渊顿了顿,“那是醉花宫的东西。” 书房的荷包与东珠,是于仇随手捡的。 至今无人知道它们真正的来历。 那日王爷在醉花宫里,闹了一通,姑且就当荷包是那儿某个宫人所有。 他这么说,也算不得欺骗王妃。 “母妃的东西?”何期期微微蹙眉。 也是,那么贵重的东西,旁的人不该有。 池渊没接话,就当是默认了。 何期期继续问:“那你们在东苑捡了珠子,王爷又将书房锁了,是去何处?” 平日她也不大过问王爷的行踪。 但今日的他,实在奇怪。 “王爷去了博雅斋,给贵妃娘娘挑了一串青白玉的珠串,还给公主买了珠花……” 池渊说的是实话,就是省略了些东西。 何期期自己将前后串联起来。 一荷包的东珠,换一串青白玉。 这事任谁来说都是挑不出错来的。 何期期挥挥手,“你退下。” “是。”池渊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山茶走过来,替她换了杯热茶,“小姐,王爷此举,定有他的用意。” 她是何期期的陪嫁丫鬟,叫惯了小姐。 有外人在时,才叫她王妃。 此时屋里无旁人了,她们还跟以前一样。 “他做何事都有他的用意,我何时过问过,就连府里纳妾也不经我同意!” 何期期这口怨气,也不是今日才有的。 “他坏了母妃的珠串,买串新的赔回去,这事并无不妥,可为何连公主也有?” 王爷乐意给谁买,都不要紧。 问题是他眼里,独独没有她这璟王妃。 山茶自然懂何期期的意思,也替她忧心。 “小姐不如亲自去问问王爷。” 眼下府里只剩璟王妃,她这时候不争取,是要等下一个人来时再争吗。 何期期觉得也是,“替我梳妆。” 山茶秒变笑脸,开始忙碌起来。 一炷香之后,何期期一个人进了西院。 “小的见过王妃。”值守的下人刚刚想通报,就被她用手势制止了。 “别喊,王爷在哪里?” “王爷在浴池里。” 现在王爷沐浴,都不让人近身伺候。 可他已经进去很久了,一直没出来。 何期期也没有多想,“退下。” 盘在浴池里的黄色巨蟒,听到她的声音,不情不愿也只能提前睁了眼。 何期期推门进去,“王爷……” 屋里空空荡荡,浴池里更空无一人。 连水花都没有,自然无人能回应她。 何期期觉得奇怪,又唤了声:“王爷?” 下人明明说他自己在里面。 她不死心,开始四处找,“王爷!王爷?” 兰元澈躲在更衣间里,穿好衣服才出来,一边走还一边擦头发,“何事?” 刚刚出浴的他,带着些水汽雾气。 整个人很随意,不似白日那么不近人情,何期期禁不住,都有些看呆了。 兰元澈走近了,又问:“何事?” 自己在水里呆得好好的,突然被人打扰,属实有些高兴不起来。 “王爷沐浴,怎的不叫人伺候?” 何期期与他靠得太近,突然红了脸。 兰元澈看见了,又像没看见,“不必。” 没有那种需要,而且叫人伺候,他还怎么变出原形,在水里游来游去。 何期期抿着唇,视线无处安放。 兰元澈想打发她走,只好继续问:“王妃可是有要事来找本王?” 自他来了这儿,就跟何期期分院住。 一来自己不喜欢跟食物同住。 二来怕跟她走得近,容易露出马脚。 所以何期期没事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妾身想伺候王爷沐浴。”她说出这话来,都觉得自己脸发烫,“王爷……” “不劳王妃费心。”兰元澈说完就要走。 何期期却伸手抓住他的袖子,“今日宁儿惹王爷不悦,是妾身的不是。” “妾身今夜留下伺候王爷,还请王爷看在多年夫妻情分上,莫要生气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主动过,羞得脸通红。 第53章 机会来了 何期期主动了,可惜兰元澈不解风情。 “本王喜欢自己一个人睡。” 他只是实话实说,自己都搬到西院来了,还不足以说明这个事吗。 偏偏这句话,落到旁人的耳朵里,变得分外刺耳,“王爷你撒谎!” 想当初,何期期嫁进璟王府,新婚燕尔,王爷就在床上夜夜纠缠不休。 等到她怀了身孕,才消停下来。 何期期还以为他是爱惜自己,体谅自己。 谁知事实却恰恰相反,王爷只是嫌她有孕不能行房事,耐不住寂寞了。 他出去花天酒地,又往府里领了人。 据下人所述,王爷夜里与几个美人同睡,玩闹到天明,夜夜如此。 “王爷对妾身是不是有什么不满?” 当初的何期期,也跟太子妃一样,受不了这份委屈,跑去与长辈们哭诉。 结果王爷不仅没收敛,还开始纳妾了,一个两个不过瘾,七个八个不嫌多。 何期期也管不住,就由他去了。 等自己怀胎十月,为璟王府添了小王子,王爷一高兴,又开始回心转意了。 “王爷莫非忘了自己孤枕难眠?” 这话还是他自己说的。 何期期只不过是在提醒兰元澈。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王妃还提它作甚?” 那是原璟王说的,与他何干。 兰元澈睨着她,表情淡漠,“父皇说了,玩物丧志,本王不该沉迷美色。” 别人是装傻充愣,原来的璟王是真傻。 无缘皇位,他干脆当个快活的废人。 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若不是兰元澈出现,嘉贵妃那满腔野心,怕是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可谋划。 她想扶自己儿子登基,想当太后。 可惜原来的璟王不争气,现在的兰元澈,又对这儿的皇位没什么兴趣。 他只是需要璟王的身份,嘉贵妃的野心,来帮助自己寻找回家的关键。 这一找就是半年,才等来了小人鱼。 一想起她,兰元澈就觉得回家有望了。 “若是平日里,妾身有做得不足的地方,王爷说出来便是,妾身都可以改。” 何期期不愿意放开他,“可夫妻不同房,传出去会让人笑话……” 夫妻同房,本是天经地义。 她是璟王妃,她要与自己夫君同床共枕,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 “璟王府里的事,为何会被传出去?” 兰元澈故意听岔,“若府里有人不安分,王妃自行处理便是,无需来问本王。” 璟王府的事,他确实不过问,所以何期期也不应该到西院来过问自己。 互不干涉,不是挺好的吗。 何期期看出他的故意,“王爷~” 眼下府里就她一人,按王爷往日的脾性,怎么忍得住这柔情蜜意。 兰元澈听了,突然往后退一步,“本王对王妃没有任何不满,只是……天热。” “本王身体不适,需要一个人静静。” 这也是他的大实话。 兰元澈只想在水里,不想在这里,更别说与谁人同床共枕,不可能的事。 “天热?”何期期愣了一下,不知道那袖子怎么就从自己手里挣脱了出去。 “本王乏了,先走一步,王妃请自便。” 兰元澈可以不在水里,也不想在这里。 她急急唤了一声:“王爷!” 兰元澈走得更快了,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当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同样被热得无精打采的,还有沈暮春。 “铃兰,今日午膳吃什么?” 自上回退完酥炸鲫鱼之后,那个璟王大概是知道她难搞,终于放弃了。 铃兰刚去小厨房转了一圈,“清粥小菜,酸甜排骨,好像还有几个凉菜。” 天气太热,沈暮春没什么食欲。 知之专门让小厨房给她做的开胃菜。 “哦,那扇子再扇一会。”此刻的沈暮春,真是万分想念空调这个东西。 可现在只能靠人工扇风,还不太凉快。 这朝代究竟是什么破地方。 “热……”她简直悔不当初。 午饭的时候,知之突然回来了,“姑娘也别嫌天热,等到了行宫就凉快了。” 马上就是大暑了,这天气热也是正常的。 沈暮春没听懂,“什么凉快了?” 知之解释给她听:“陛下要到行宫去避暑,会带不少人过去,姑娘也要去。” 她刚从醉花宫听了消息过来,“铃兰明日帮姑娘收拾收拾,后日便启程。” 沈暮春吃饭吃到一半,还反应不过来。 “陛下去避暑,我去干什么?” 知之说:“天气炎热,陛下是心疼姑娘,行宫比这儿凉快多了,利于姑娘养伤。” 其实沈暮春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要不是她经常磕着碰着,早就好了。 “后日便要启程啊,时间有点紧。” “我非去不可吗?” 知之不答反问:“姑娘在宫里不是嫌热吗,行宫凉快,姑娘又为何不去?” 其实也不突然,别宫娘娘早就收到消息,是静月轩没权没势,无人问津。 “不是,就是……都有谁去啊?” 沈暮春确实没有不去的理由。 “陛下,贵妃娘娘,还有齐妃,洛妃……还有太子以及几位王爷公主……” 人太多了,知之一时也数不过来。 沈暮春好奇道:“为什么没有皇后?” 那日在惊鸿殿上,帝后恩爱有加。 皇帝去避暑,没道理不带皇后啊。 “皇后娘娘身体抱恙,近期不宜出远门,所以要留在宫中静养。” 知之是醉花宫的人,自然清楚。 可沈暮春听了,忍不住皱眉。 她去行宫,叫利于养伤,皇后身体抱恙,反倒不宜出远门了,这是什么道理。 “我能不去吗?我也不宜出远门。” 沈暮春想到不去的理由了。 皇帝带那么多人去行宫避暑,势必也要带走皇宫很多护卫,这儿就松懈了。 她的伤没大碍,催眠时好时坏。 只要皇帝不在宫里,嘉贵妃也走了,这不就是自己出宫的大好时机吗? 所以沈暮春不能跟他们去行宫。 “陛下金口玉言,姑娘您就别闹了……” 知之不知道她为何不想去行宫,反正这事板上钉钉,由不得任何人说不。 “奴婢与铃兰同去,姑娘就放心。” 铃兰从来没去过行宫,都等不到明日了,午后就开始给小春收拾衣物。 “表姐,陛下惦记你,这可是个机会!” 璟王消停了,可陛下想起来了。 这小春当真是好命。 第54章 又说这种胡话 铃兰觉得小春好命,可她自己不这么想。 被陌生人惦记,算哪门子好事。 沈暮春管这叫倒霉透顶。 从她穿越那天开始算,遇到的全是祸事,就没一件事能够得上是好的。 “等咱到了行宫,表姐可得好好表现!” 铃兰已经偷偷替小春安排好了。 可以巧遇,可以奇遇,还可以不期而遇,反正就是得让她到陛下面前晃悠。 “静月轩再好,这么住着也是无名无分,谁来都能欺你辱你,多憋屈啊。” 只要是女子,住在这皇宫里,唯一向上的路就是得让陛下放在心尖尖上。 “如此大好机会,表姐若是再傻傻错过,也不知得等到何年何月去了……” 铃兰自顾自的说着,沈暮春就坐在旁边,愣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等知之跨出了门,她立马按住铃兰的手。 “别收拾了,咱们不去行宫。” 沈暮春不去,她们也不去。 “什么?”铃兰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行宫,可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地儿。 这个小春真是,回回都出人意料。 铃兰问她:“不去行宫,去哪里?” 继续在这缩着,等陛下亲临吗。 沈暮春一脸正色,“从最开始,我就跟你说过数遍了,我是要出宫的。” 她一直都是这个想法,还没变过。 要不是太子跟璟王,要不是小桃跟杜鹃,沈暮春何至于在这儿猥琐发育。 铃兰伸手摸摸她的额头,不烫。 “表姐,你怎么又说这种胡话呢?” 她还以为,在静月轩休养了半个月之久,小春早该想清楚,也早该放弃了。 “你要出宫,如何出宫?” “你自己飞出去吗?” 古来这宫墙困住过多少人,用不着说。 万一小春突发奇想,妄图爬墙出宫,那皇宫的巡逻卫队就敢把她当场射杀。 沈暮春拿下铃兰的手,眨巴眨巴眼睛,“铃兰~好铃兰~你就帮帮我嘛~” 她是没长翅膀,也飞不出去,可她觉得,铃兰一定比自己更有办法。 珍珠买不通的话,催眠也得试试。 铃兰拧着眉头,“也不是我不帮忙,表姐,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做不得。” 鼠有鼠路,蛇有蛇道。 她没有一口回绝掉,令沈暮春有些意外,“这么说,你真的有办法?” 就算得搏一搏,也好过什么都不试。 自己总不能在这蹉跎一辈子。 铃兰又不情不愿地瞪了她一眼,“表姐,你先与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她压根就不相信小春能逃掉。 但是实话不好听,人家也听不进去。 “皇帝要带很多人离宫,皇宫这边的守卫总会有漏洞……”沈暮春实话实说。 这事来得太突然,她也还没想好。 铃兰听完,深深呼了一口气,然后在沈暮春的额头上点点点,“你这脑子……” “只想着出宫,也不会想点别的?” 就算皇帝离宫了,不还有皇后在吗。 皇宫里的守卫怎么可能会松懈。 “你是不是忘了,在惊鸿殿上谁心悦你,又是谁在皇后娘娘面前保的你?” 陛下看上小春,皇后怀疑小春,小春是嘉贵妃送的贺礼……这关系错综复杂。 当时铃兰并不在现场,是隔天才听说的,“你忘了,可皇后娘娘忘了吗?” 现在的小春,已经不是个普通的宫女了。 她是醉花宫的人,是御用歌姬,是嘉贵妃让她住在这静月轩里养伤的。 陛下还没来宠幸,不代表以后都不来。 指不定哪日他高兴,就想起来了。 “宫里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就是不出这静月轩,才没事发生,你出去试试。” 铃兰没吓唬人,“贵妃娘娘跟着陛下走了,你还逃跑,被皇后娘娘抓到……” 到时候,沈暮春的下场,可想而知。 被铃兰这么一分析,她还真觉得有道理,“我怎么把惊鸿殿的事给忘了。” 也不怪沈暮春,她都在这躺了半个月了。 再躺就要变成废人一个了。 “那你说怎么办?” “当然是去行宫避暑啊!” 铃兰的目的,是劝她安安分分,别惹事,也别连累自己,“小命要紧。” 她这话,倒是给沈暮春提了醒。 “有道理!” 树挪死,人挪活。 从皇宫到行宫去避暑,这一来一回,还要住上好些时日,路上很多变化的。 电视上不也有演吗,但凡皇帝离宫,必然有人跳出来拦路或者刺杀。 到时候人多混乱,谁还顾得上谁。 “啊,热死了,热死了……”沈暮春也不拦着铃兰收拾了,甚至还有点小期待。 两天过得很快,一眨眼就过去了。 “姑娘,醒醒。”知之一早进来喊她起床。 沈暮春没睡好,不愿意起,“嗯……” 知之无奈,去喊了铃兰进来。 “姑娘,快醒醒……”二人合力将人从床上拉起来,又忙着给她梳妆打扮更衣。 “困。”沈暮春困得迷迷糊糊。 任凭她们摆布,等上了马车,出了宫门,才彻底清醒过来,“这就走啦?” 她掀开马车的帘子往外瞧,出行的队伍浩浩荡荡,看不见头,也看不见尾。 铃兰轻轻‘嗯’了一声,“姑娘可开心?” 早上小春赖着不肯起,铃兰觉得是装的,但是知之在场,她也没有戳破。 沈暮春吹着自然风,感受着自由。 她不用回答,‘开心’二字写在脸上。 穿越到这里之后,沈暮春就一直想出宫,一直念着盼着,但一直没成功。 今儿是头一回离宫,离了那堵困人的红墙,也离了软禁她的静月轩。 沈暮春的心情自然格外不同。 知之说:“姑娘饿不饿,先吃点饼。” 刚刚姑娘怎么都不肯起,也没用上早膳,所以她就带了些小厨房做的饼。 “谢谢。”沈暮春拿了一块吃。 身边有知之跟铃兰看着,马车外面还配有士兵随行护卫,她要跳车也不容易。 沈暮春吃了又睡,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铃兰知道她心里藏着小九九,所以一直坐在旁边偷偷盯着,不敢眨眼。 马车跑得不快,出了城,继续往南。 沈暮春被颠得慌,根本没睡着,还时不时掀开帘子认路,“我们到哪了?” 知之与铃兰都没去过行宫,没法回答。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队伍突然停了。 沈暮春一下就来了精神,“怎么回事?” 第55章 漏网之鱼 “我看看去。”沈暮春闹着要下车。 铃兰不让,“姑娘别乱动,一会就走了。” 这儿荒郊野岭的,路也不好走,就算她此刻想逃跑,又能往哪里跑。 “我就看看怎么了?”沈暮春兴奋极了。 万一有刺客呢,万一有人要劫车呢。 “有什么好看的?”铃兰就是拦着不让。 二人在马车里大眼瞪小眼。 知之只好掀起帘子,问外面随行的士兵,“护卫大哥,怎么突然停了,是到了吗?” “还没,许是中途休息。”护卫说。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啊,疼……疼……”沈暮春立马将手捂在自己肚子上,还‘哎哟’了起来。 知之跟铃兰同时扭头问:“姑娘怎么了?” 沈暮春一脸难受,“我肚子疼……” “姑娘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肚子疼?”铃兰突然觉得,这画面有些似曾相识。 知之有些紧张,“姑娘这是怎么了?” “我想下车方便一下。”沈暮春拧着眉头,也不说什么假设的话了。 马车中途休息,她都‘疼’成这副模样了,她们也没道理拦着不让下去。 “铃兰,你陪姑娘下车,寻个隐蔽之处,我到前头去与贵妃娘娘说一声。” 知之一下就将分工安排得明明白白,铃兰连说‘不’的机会都没有,“可是……” “快点。”沈暮春拉铃兰一起下车。 知之到前头去,她们二人往路边走。 “表姐……”铃兰想劝她回头是岸。 可沈暮春不想听,“你别吵。” 好不容易寻的机会,让她不跑,没门。 铃兰一听就知道,肚子疼是装的,“表姐,你是想害死我吗,你不能走。” 这人要在她手里丢了,可怎么了得。 “那不能,一会你回去,就说我被狼叼了,被坏人劫了,随便你怎么说都行。” 沈暮春连说辞都替她想好了。 “表姐!”铃兰是真的笑不出来。 “你要走怎么不往城里走,这儿是城郊,荒郊野岭,你想往哪儿走?” “不用你管。”沈暮春不想听劝。 只要离了皇宫,哪儿不能走。 铃兰上前抓着她的手,“你别闹了!” 陛下带着这么多人出宫,还没到目的地就先丢了一个,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沈暮春挣不开,干脆拖着她走。 二人一边走一边拉扯,路过好些矮树丛。 铃兰又是哄,又是吼,“快停下!”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没人发现她逃跑。 若是再走远些,可就要出事了。 沈暮春无动于衷,等到距离足够远了,她突然一转身,双手捧着铃兰的脸。 “听我的,你回去,就说我被坏人劫持了,请陛下赶紧走,莫要管我……” 二人四目相对,沈暮春说得十分认真。 铃兰先是有些慌,随后眼神渐渐失了焦,“被人劫持……被人劫持……” “对,被人劫持了,不用管我……”沈暮春不确定能维持多久,只能多说几遍。 铃兰重复着她的话,定在原地。 沈暮春缓缓松开自己的手。 铃兰看着她,又仿佛看不见她。 沈暮春屏住呼吸,慢慢往后退,等退到一定距离的时候,她转身就跑。 铃兰还站在原地,浑浑噩噩,沈暮春跑得也不快,就怕惊动随行的士兵。 没有人跳出来拦车,也没人要搞刺杀。 她靠一个拙劣的谎,脱离了皇宫的队伍,“自由了!”总算自由了。 沈暮春也不知道,未来该往哪走。 但她满脑子都是自由了,去哪里都好。 车队还停在路边,沈暮春边跑边回望,生怕有人追上来,把自己拖回去。 然后她就撞到人了,“……” 荒郊野岭,荒无人烟,哪来的人。 不是,这人从哪儿冒出来的? “?”沈暮春都懵了。 这么宽阔的地方,他往哪儿站不好,偏偏就杵在她的前面,还不闪不躲。 兰元澈垂眸,“你要去哪里?” 那日父皇说天气热,要带人到行宫避暑,兰元澈就知道这是个机会。 只要小人鱼离了静月轩,没有怪味阻拦,他就有大把时间跟她商议正事。 再也不用派什么人,送什么礼。 事情如自己所料,母妃确实将人带上了,可他没想到的是,她会在半路下车。 小人鱼要逃跑,她要去哪里。 “?”沈暮春听到男人出声,忙抬头去看。 映入眼的,是他的高鼻梁跟薄嘴唇,右边嘴角还有颗痣……等等,这人她眼熟! 他不是寿宴上的漏网之鱼吗? 那日,沈暮春误打误撞,用一首生日歌,将惊鸿殿上所有人都定住了。 偏偏就这个男人,没有被催眠。 她想起来了,他还扯过自己的纱巾。 “你不是肚子疼吗,你要去哪里?”兰元澈得不到回应,又问了一句。 沈暮春瞬间瞪圆了眸子,如临大敌。 他他他为什么会知道她肚子疼? 沈暮春能确定,刚刚她朝着这个方向跑,前方跟周围都是空无一人的。 这人是凭空出现的。 他是来抓自己。 完蛋了完蛋了,沈暮春掉头就跑。 这下轮到兰元澈眼冒问号了。 他又不吃她,小人鱼跑什么。 兰元澈就站着不动,也不追。 池渊觉得奇怪,悄悄往前一步,“王爷,要不要属下去把她抓回来?” 王爷突然下了马车,也没说去哪。 王妃担心王爷安危,叫池渊跟了过来。 “不必。”兰元澈要想抓,自己会抓。 小人鱼往回跑,跑回车上,等到了行宫,他有的是机会去找她说话。 闻言,池渊便退到一旁去了。 沈暮春确实是往回跑,“铃兰,铃兰!” “表姐!表姐!”铃兰回过神的第一时间,慌里慌张,“表姐被人劫……?” 小春不是被人劫持了吗,她怎么在这。 沈暮春同款慌乱,“没有没有。” “铃兰你记错了,我方便完了,我们赶紧回马车上,免得一会被人落下了……” 那男人追过来了,她得赶紧回去。 铃兰疑惑道:“记错了?” 可是她的脑子里,记得清清楚楚,小春刚刚被坏人劫持了,还让她快跑。 “对,记错了。”沈暮春也来不及解释,拉着她就往回跑,因为后面有‘鬼’。 铃兰更疑惑了,想停下来,想回头看。 沈暮春不敢停下,“快走,别想了,我蹲得腿麻了,得赶紧回车上去。” 第56章 人没丢就好 她们二人麻溜地回了马车上。 知之早回来了,“姑娘可还难受?” 随行有两位太医在,但是贵妃娘娘不想让自己的人太惹眼,没让她带过来。 “我没事。”沈暮春钻进马车,躲在角落。 而铃兰还沉浸在自己的疑惑里。 被人劫持,快跑……她甩不开脑中的记忆,有些怀疑自己,更怀疑小春。 眼前这个傻姑娘,真的没事吗。 知之见她们行为异常,还是颇为紧张,“若是姑娘还疼,知之去请太医。” 贵妃娘娘让她先看着,视情况而定。 知之怕姑娘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不用不用。”沈暮春忙摆手,“我没事。” 从皇后寿宴那日开始,发生了太多事,导致她把漏网之鱼忘得一干二净。 对了,那条‘鱼’似乎是个王爷。 他坐在宴会席上,又出现在这离宫的车队里,看来应该是个受宠的王爷。 “……”沈暮春不确定,那王爷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又看到了什么。 他应该会去跟皇帝说,有人要逃跑? 但是她在静月轩养伤,都住了这么久了,也没见什么人上门来抓妖怪。 由此可见,那个王爷,并没有将沈暮春在惊鸿殿上胡闹的事情说出去。 也许,他根本就没看到? 不是,他没看到又扯人纱巾作甚? 此刻她的脑子里一片浆糊,跟铃兰似的,就连应对的说辞都没想好。 这二人下车一趟,回来都有些反常,知之担忧地看着她们,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马车上一片寂静,三人心思各异。 沈暮春害怕得连脚都缩起来了,而铃兰坐着不动,也不开口,就盯着她看。 好在没过多久,队伍突然动了。 沈暮春才从混乱中挣扎出来,“哎?” 怎么回事,马车这就继续走了? 那漏网之鱼呢? 他不是追着自己过来的吗? 她掀开帘子去看,四周的风景都在倒退,马车外只有随行护卫的士兵。 “表姐,你作甚?”铃兰速度极快,抓住小春的手腕,生怕她要跳车逃跑。 知之则关切道:“姑娘,怎么了?” 那个王爷没有追来,也没有派别人来抓,沈暮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无事。” 她落座回位,铃兰又立马松了手。 罢了,人没丢就好,至于什么坏人劫持,估计就是小春编的谎。 马车缓慢地跑着,还是有点颠簸。 沈暮春靠在铃兰的肩膀上闭目养神,但她根本静不下来,一直在想漏网之鱼。 说他是好心人,刚刚又杵在路中央。 说他拦路虎,又似乎帮过自己。 这王爷究竟是什么情况? 沈暮春想来想去,就是想不通。 之后马车在中途又停了一遍。 沈暮春没有下去,就乖乖躲在车上不动,铃兰一直偷偷按着她的裙角。 只有知之是正常的,但她在观察她们。 末时过半,车队进了行宫。 行宫的总管尹高杰,带着所有人行礼,“老奴尹高杰在此,恭迎圣驾!”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宫里的宫人宫女们一阵山呼海啸。 兰济楚穿着一身翠涛色的便服,携姜绾从马车里出来,“免礼,都免礼。” 行宫景色宜人,让他看了心情大好。 “这一路马车也坐累了,都下来。”有陛下这句话,各辆马车才纷纷有了动静。 所有人陆陆续续下车,贵人们都有随身的宫女或丫鬟帮忙拿包袱。 沈暮春几乎都不认识,只顾着四处张望。 她的东西,由铃兰跟知之负责。 沈暮春看见皇帝,也看见嘉贵妃跟金樱,就是没发现那条漏网之鱼。 兰济楚又说:“今日大家就不用拘礼了,赶紧各自回屋,先用午膳。” 所有人齐齐行礼,“谢陛下。” 然后兰济楚就带着姜绾走了。 尹高杰笑容满面,殷勤地走在前头引路,余下的人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沈暮春又环顾一下四周,还是没找着人。 知之说:“铃兰陪姑娘在此稍等。” 每个人住什么地方,都是早早分好的了,她替小春姑娘去听住处名字。 沈暮春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铃兰闻言,又偷偷抓着她的手腕。 沈暮春看见了,没什么特别反应。 铃兰也不敢大意,怕她作妖。 此时已经过了午膳时间,其他人下车后,没多做逗留,各自去往各自的住处。 知之也很快回来了,“姑娘分到了钟月轩,咱们先过去,一会好用膳……” 钟月轩与静月轩,还对应上了。 沈暮春觉得,皇帝似乎跟‘月’字过不去,“这名字,是不是有什么讲究?” 知之带她们前往,边走边解释:“钟月同‘钟乐’,就是歌姬舞姬们住的地方。” 沈暮春现在是歌姬,住那儿并无不妥。 钟月轩有人打扫过了,屋子里挺干净的,铃兰将包袱里的东西拿出来归置。 知之去找厨房,去端她们的午膳过来。 沈暮春坐在床上,无所事事。 “表姐,刚刚你中途下车,究竟去哪了?”铃兰趁知之不在,忍不住发问。 “上茅房啊。”沈暮春想不到她还没放下,忙岔开话题,“哎,你认不认识太子?” 她们在宫里第一天相识,就提到过太子,还遇到长定宫里的总管赵翼。 所以,铃兰应该认识不少人。 说不定她会知道漏网之鱼是谁。 铃兰立马蹙了眉,“你问太子做什么?” “随口问问。”一个璟王,就已经够沈暮春头疼了,她才不想招惹太子。 铃兰将东西归置好,“见过,但是表姐,你别打太子的主意,没好处的。” 她知道小春要作妖,绝对不是进长定宫。 沈暮春刚想解释,知之就进来了,“姑娘饿坏了,午膳有你喜欢吃的……” 她们立马闭了口,像是没事发生过一样,知之也仿佛没发现异常。 午膳之后,铃兰想伺候沈暮春午休。 可她丝毫没有困意,还想出去溜达。 “我很久没出门了……”沈暮春又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在附近转转!” 她要跑也不是现在,得先踩点。 铃兰想了一下,装出很为难的表情,“奴婢也不认识路,还是别去了。” 才刚到就四处乱转,万一迷路了怎么办,冲撞了贵人又怎么办。 第57章 掌她的嘴 之前铃兰就常说,沈暮春住在静月轩里,无名无份的,谁都能欺她辱她。 沈暮春本来还对这话不以为然。 但是此刻的铃兰,就让她深深地体会到,没有靠山,什么名头都是虚的。 “就是因为不认识路,才要出去转转嘛,去认认路……”沈暮春说得理直气壮。 她只是想先熟悉熟悉环境,免得跟无头苍蝇似的,乱碰乱撞,白费力气。 “今日不去。”铃兰一口就给否了。 别人可能听不懂,可她铃兰还能不懂吗,小春认路一定是想计划逃跑。 “今日与明日有何不同?”沈暮春叉腰。 知之还算好的,她是醉花宫的人,听贵妃娘娘的命令行事,所以毕恭毕敬。 可铃兰不是,沈暮春根本使唤不动她。 就连自己饭后想要出去透透气,都得好声好气地在这儿,跟她‘商量’。 真不知道,谁是主子,谁才是奴婢。 二人在屋里争论不休。 知之将碗筷收出去洗,等她再折回来时,手里却多了个檀木盒子。 铃兰立马转移目标,“这是什么?” 这个盒子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这是璟王送姑娘的。”知之回来的时候,在门口遇到了璟王府的人。 沈暮春听了,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 “等会,璟王该不会也来了?”她还以为,璟王已经放过自己了。 这还没消停几日,怎么又开始送东西。 他不累,沈暮春拒都拒累了。 “璟王当然来了。”知之如实道。 陛下与贵妃娘娘,从皇宫到行宫来避暑,自然要在这儿住上一段时日。 璟王与太子一样,拖家带口地来了。 “……”沈暮春听完更慌了。 静月轩挺好的,为什么非要她到这儿来? 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早知道璟王会来,沈暮春就不来了。 “不收不收。”之前玩的吃的,她都退了,想不到他这回又要出什么招。 “是。”知之没说什么就要照做。 铃兰却伸手拦着,“姑娘,璟王一片心意,你也不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么好的盒子,里面肯定装着宝贝,看一眼又不吃亏,不看怕是要后悔。 “赶紧退了。”沈暮春十分坚决。 上回璟王送的各种鱼,让她差点着了道,这回干脆不看不收,不受诱惑。 不管里面装的是什么,沈暮春都没兴趣。 可惜她离知之有点远。 铃兰离得近,“先看看嘛。” 铃兰擅自做了沈暮春的主,打开知之拿在手上的檀木盒子,“哇!” 里面是首饰三件套,一条珍珠金链,一对银制耳饰,还有一根碧玉簪子。 “铃兰……”知之小声提醒。 在她们静月轩里,主子不像主子,奴婢也不像奴婢,说出去会让人笑话。 铃兰高兴过了头,没有听见。 “表姐快看!”她将盒子接过来,又递到沈暮春的面前,“这是璟王送的哎!” 里面的首饰可比外面的盒子贵多了。 若璟王一开始便送这些,算不得什么,可他越挫越勇,明显花了不少心思。 刚刚铃兰那声叹,是替小春叹的。 “不看。”沈暮春说归说,还是瞥了一眼。 等她看见那些首饰,就直接愣住了。 自己的东西,谁都不会认错的。 沈暮春忍不住伸了手,“给我看看。” 这么多珍珠,是因为她丢了个荷包。 它果然是被璟王的人捡了。 铃兰将盒子递过去,“好看?” 这些首饰的做工精致,连沈暮春看了,都不得不承认,“好漂亮!” 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多少女人,能抗拒这种布灵布灵的东西。 她是美人鱼,就更加不能了。 璟王这招数真是绝了。 沈暮春自己的东西,根本就没办法退。 她只能收下,“这个先留着。” 闻言,铃兰比谁都高兴,“太好了,姑娘这回总算是开窍了……” 她心里的希望,顿时往上窜了窜。 沈暮春问:“璟王住在哪?” 没有这件事,她也是要去踩点的。 现在又多了璟王的威胁,就更得去了。 “璟王一家住在西鸣苑。”知之没多想,只以为她是收了东西,要去谢人家。 沈暮春将手里的盒子合上,递给铃兰,让她好好收起来,“我先出去一趟。” 知己知彼,才能计划怎么保命。 “表姐,你等等我!”铃兰见她迈步,连忙将手里的盒子丢给知之,跟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钟月轩。 沈暮春不认识路,就是故意瞎转悠。 铃兰看出来了,拉住她,“我去问问路。” 谁知话音刚落,前方就来了好些人。 这儿的路就只有这么一条,迎面而来的,她们想躲都没地方可躲。 沈暮春也看见了,小声问:“谁啊?” 走在最前面的两个女人,不过三十出头,面容姣好,又穿金戴银的。 她们身后都跟着好几个宫女。 瞧这架势,要么是皇帝后宫里的妃子,要么就是哪位王爷身边的王妃了。 沈暮春真是一个也不认识。 “齐妃跟洛妃,皇后的人。”铃兰低声回,然后拉着她,一起朝她们行礼。 “哟,这不是贵妃娘娘的新宠吗?” 先开口的,是左边的齐芮雪。 “自惊鸿殿一见,你就消声灭迹,躲在静月轩里不出来,也太不懂礼貌了。” 那日,嘉贵妃拿一个小小歌姬去当贺礼。 皇后娘娘心中虽不悦,面上却不能表露,可旁的人是怎么都看不过眼的。 “可不是嘛。”接话的是右边的洛晓婵。 “你是仗着自己年轻貌美,还是仗着有贵妃娘娘撑腰,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沈暮春根本就不认识她们,听着这俩阴阳怪气的腔调,她只觉得莫名其妙。 “二位娘娘怕是误会小春姑娘了。” 铃兰怕小春胡说,只能替她回应:“小春姑娘是受了伤,一直在静月轩养着……” 这是事实。 可惜人家并不想听这个。 齐芮雪白了铃兰一眼,“你是什么东西,一个小小贱婢,也配替她开这个口?” 今日也算是冤家路窄,被她们撞见了。 她就是忍不住,要替皇后娘娘出口恶气,“小莲,给本宫掌她的嘴。” “是。”宫女小莲自齐芮雪身后走出来,快步走到铃兰的面前,“得罪了。” 第58章 男女授受不亲 铃兰早就知道,在皇宫里伺候主子,得随时准备替自己的主子挨打挨骂。 可她万万没想到,祸事来得如此之快。 小莲在自己面前扬手,铃兰也不敢闪躲,只能紧张地闭了眼,祈祷她轻一点。 眼看那巴掌即将落下来,沈暮春也急了,脱口而出,“危险,危险,危险!” 嗯?还挺顺溜? “危险,危险。” 她突然想起了一段某音的bg。 “好久不见。” 所有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小莲的巴掌也顿在半空中。 沈暮春继续唱:“当你看到我出现,再次回到你耳边,再次陪伴你入眠……” 齐芮雪跟洛晓婵露出不解的神情。 “希望没变,不可能一成不变,但是事情会如愿……”沈暮春唱走调了。 没关系,反正古代人也听不懂。 有了美人鱼体质的加持,她的歌声钻进任何人的脑子里,都宛如天籁。 “好久不见。”沈暮春重复着。 “当你看到我出现,再次回到你耳边……” 她仔细观察每个人的神情,发现她们渐渐沉浸在歌声里,忘了可以动弹。 不止齐芮雪跟洛晓婵,包括她们的宫女,同样听了调调陷入催眠状态。 “事情会如愿!”沈暮春想起来了。 寿宴那日,这两个妃子也在惊鸿殿上。 她们是美人不假,但皇帝后宫美人众多,各有各的美,谁记得住全部。 当时人太多了,沈暮春就匆匆扫了一眼。 那漏网之鱼还是个王爷,长得十分出众,都被她抛诸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就别说这俩没什么特别的妃子。 她们阴阳怪气,也不是毫无缘由,只不过此刻的沈暮春顾不上深究前因后果。 等确定人都已经石化了,她就去拉铃兰。 谁知铃兰也跟别人一样,一动不动。 这让沈暮春犯难了,“铃兰,快醒醒。” 她抓着她的肩膀晃动,“喂……” 可铃兰还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 “铃兰,醒醒……”沈暮春也不能大声喊,怕惊醒其他人,白浪费催眠了。 所有人都维持着原来动作。 她思来想去,直接一巴掌呼在她脸上。 铃兰挨了打睁了眼,但是迷迷糊糊的。 因为沈暮春注意收着力,这巴掌并不重,没能完全将人打清醒,“走。” 铃兰像个提线木偶似的,被她拽着走。 二人走出一段路,离那些人远一点了。 沈暮春看到有条小路,就拐了进去。 小路两边是郁郁葱葱的树木。 再往前走一点,她又看到一个亭子。 “铃兰你好重啊。”带着一个没意识的人,几乎耗尽了沈暮春所有的力气。 她将人拉进亭子里,“坐好。” 铃兰如醉如梦,任人摆布。 沈暮春挨着柱子歇息。 怪不得行宫是皇家避暑圣地,她坐在这,听着虫鸣鸟叫,没有感到丝毫热意。 沈暮春歇了一会,发现铃兰还是没醒。 她也不打算将人唤醒,“你乖乖在这待着,我去到处转转,一会回来找你。” 太好了,自己本来就打算这样做的。 一个人比较方便,没有负担。 万一再遇到刚刚那种情况,沈暮春躲着点就是了,不想跟人起冲突,也不想连累谁。 铃兰呆坐在亭子里。 沈暮春则沿着小路继续走,继续走,入眼几乎都是绿色,跟宫里不一样。 穿过了小路,她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回去得问她们要纸笔,画个地图。” 沈暮春再往前走一段,发现了一堵矮墙,底下还有几块半人高的景观石。 要是她踩上去,估计能够着矮墙的边。 这么想着,沈暮春迅速左右张望。 宫里的人向来讲究,午后都是要午休的,所以这个时辰,附近应该没人。 也不知道这景观石,究竟算是什么材质,攀爬起来还挺滑溜的。 她费了好大劲才站上去,“?” 外面居然是一条河? 沈暮春站在景观石上,比墙高出半个头,刚好能看见外面的景色。 “这里怎么会有河?”她自言自语。 要是空地还好,河的话,根本过不去。 这双脚,一沾水就会变鱼尾。 沈暮春正兀自琢磨着,耳边突然响起一个颇为熟悉的男声,“看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阿飘出没? 怪不得行宫温度低了,沈暮春差点直接从景观石上滚下去,还好被人拉住了。 兰元澈抓着她的手腕,眉眼里全是不解。 小人鱼跟五更一样,怕蛇,也就罢了。 可为什么自己现在是人,她还如此模样。 沈暮春看清‘救命恩人’的脸,万分无语。 这漏网之鱼怎么回事? 回回她想出逃,都有他什么事? “你放开我。” “好。” 意外的听话,可惜沈暮春没有夸他。 她从景观石上滑下去,拔腿就跑。 但是这回,兰元澈不打算让小人鱼离开,他立马迈步追了上去,“你站住。” 沈暮春不停,头也不回,充耳不闻。 “小春,你先站住。”兰元澈腿长,几步上去刚好扣住了她的手腕。 沈暮春突然一个转身,愤愤甩开他的手,“这位王爷,请您自重!” “男女授受不亲懂吗?”她心里害怕极了。 怕被他抓住,怕被他揭穿,所以故意装出恼怒的样子,企图震慑住对方。 兰元澈认真道:“我懂。” 上回母妃教训过,他回去就学了。 可这话直接把沈暮春给噎住了,她那明明是个反问句,不是疑问句。 他果然是漏网之鱼。 懂什么懂,究竟哪里懂了。 沈暮春不知道说什么好,转头就走。 兰元澈又闪现到她前面,拦着不让走,“你背后的伤……都好了?” 他这辈子,还是头一回跟人鱼雌性说话。 也不知道这么问对不对,看她能到处跑跑跳跳的样子,应该不会死了。 “?”沈暮春眼露警惕。 漏网之鱼知道她的名字,不奇怪,可他还知道自己受了伤,又问这做什么。 “谢王爷关心,小春先告退。” 沈暮春说完又要跑,可兰元澈眼明手快,这回抓住的却是她的领子。 “你为何见到本王就跑?” 他是哪里可怕,演得不像璟王吗。 “你!”沈暮春只觉得喉咙被人扼住。 “你给我松开,你是要勒死我吗?” 第59章 你居然咬我 沈暮春说松开放开,漏网之鱼很听话。 但是她要走,又被反复制止。 “你放开!” “好。” 沈暮春快被他气哭了。 可兰元澈看她气急败坏,却觉得很好玩。 小人鱼这表情,是要掉珍珠吗。 刚刚他才让池渊将首饰送到钟月轩去,她却在外面瞎游荡,也不知道看没看见。 沈暮春的耳朵动了动,“救命啊!” 她听见附近有人出没,不知道是谁。 不管是谁都好,只要有人过来了,让他有所忌惮,沈暮春就能趁机逃跑。 兰元澈同样听见了,立马去捂她的嘴。 “别把人引过来,本王有话要同你说。” 他们什么都还没谈,不能被人打扰。 沈暮春被他按在怀里,拼命挣扎。 兰元澈本想把她带到一旁去,结果沈暮春一口咬在他的虎口处,“唔唔……” 她咬得很用力,说的是松开。 兰元澈的眸子微亮,“你居然咬我?” 他可是巨蟒,没人敢咬他。 “……”沈暮春感觉这人有病,病得不轻。 她把他给咬了,他在兴奋什么。 兰元澈又问:“你的牙齿疼不疼?” 闻言,沈暮春便松了口。 谁知道她刚一松口,他就舔了上来。 “……”沈暮春根本闪躲不及。 兰元澈解释道:“有血。” 小人鱼的唇上沾了血,也不是他的。 兰元澈只是惯性,一时忘了有手可以擦。 气氛突然变得怪异起来。 “……”沈暮春觉得这人就是故意的。 被戏弄就算了,还被占便宜,这谁能忍。 她的委屈涌上心头,眼泪止不住往外掉,谁知道他又立马凑了过来。 这回沈暮春的脑子直接宕机了。 完了,漏网之鱼舔的是眼泪还是珍珠? 她该不是要被人祭天了? 要不直接把他打晕? 沈暮春正琢磨着,却突然听见有人鼓掌,“五皇弟,好兴致啊。” 她跟漏网之鱼同时朝声源望去。 一个与他容貌相似的中年男人,正带着长定宫的赵总管,缓缓朝他们走过来。 沈暮春立马反应过来,他是太子。 等会,太子刚刚叫漏网之鱼什么? 铃兰说璟王排行第几来着? 所以,漏网之鱼等于璟王…… 沈暮春推断出这个结论,差点要晕过去。 兰元澈眸色一沉,“太子殿下。” 还好他反应快,将小人鱼的珍珠全吞了,不然他们就要发现她的秘密了。 兰云宴看着美人儿,笑容满面道:“哎,在宫外,都是兄弟,不必拘礼。” 刚刚他在附近,听到呼救声,过来一看,竟是兰元澈这混账在强吻她。 兰云宴笑,“这是静月轩的小春姑娘。” 歌姬小春人美声甜,惊鸿殿上匆匆一眼,就让他惦记许久,夜不能寐。 主要还得赖赵翼那个没用的东西。 连个美人都弄不到手,净扯各种借口。 沈暮春正愁无法脱身,听到自己被点名,反手就给了璟王一个大比兜。 “太子殿下救我!” “小春!” 兰元澈不疼,也不恼火,只是看她窜到兰云宴身后去,他又有些担心。 小人鱼初来乍到,根本不知道太子危险。 她没事往他身边凑什么。 兰云宴伸手拦,“五皇弟,对待美人,可莫要动粗,会被人诟病的。” 这画面似曾相识,仿佛在玩老鹰捉小鸡。 太子是那护崽的母鸡,而沈暮春是小鸡,她躲在后面,揪着他的衣服。 赵翼在旁边看得直皱眉头。 兰元澈面不改色,“太子殿下,本王与她有事要谈,还请行个方便。” 他不是不可以放小人鱼走。 可是她不能跟太子走。 兰云宴回头看她,“小春姑娘,若你与璟王有私事要谈,本王也不好打扰你们。” 二人距离之近,他仿佛都能闻到美人身上的香味,正是那种日思夜想的味道。 沈暮春猛摇头,“我不认识他!” 如果太子挡不住,她就完了。 有美人这句话,兰云宴得意地咧了咧嘴,“听见了吗,还是五皇弟先回。” 兰元澈不搭理他,看向小人鱼,“本王真的有事与你商量,刚刚……” 刚刚有多惊险,她究竟知不知道。 “你别说了!”沈暮春最怕他提刚刚。 “小春谢过王爷厚爱,可惜小春无福消受。”此刻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兰元澈看小人鱼又往兰云宴身后躲。 “……”他都要看不见她了。 “哎~”兰云宴伸手,挡住兰元澈的视线,“五皇弟何必强人所难呢?” 这美人儿,他是要定了。 “若是五皇弟就此离去,刚刚发生的事,本王就当没看见,不漏半个字。” “若是五皇弟非要纠缠小春姑娘,回头父皇问起来,本王应如何回答?” 兰云宴笑得很张扬,“三思啊。” 虽然现在小春还不是父皇的人,可他们谁要霸王硬上弓的话,也是不妥的。 兰元澈做沉思状,随后退了一步。 “是本王唐突了姑娘,劳烦太子殿下顺路,将人送回钟月轩。” 兰云宴搬出皇帝,兰元澈也不是怕了他。 他只是在怀疑,太子如此猴急,他究竟知不知道眼前的小春姑娘是谁。 “那是自然,用不着五皇弟提醒。” 太子特别绅士地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暮春看了璟王一眼,赶紧溜了。 兰云宴跟她并肩走,没人开口说话。 赵翼跟在后面,不远不近。 眼看美人儿走错了道,兰云宴也不提醒。 沈暮春频频回望,等完全看不见璟王了,她才感觉自己又逃过了一劫。 “姑娘与我五皇弟,很熟?” 兰云宴冷不丁开口,刚刚他们都拥吻了,她说不认识,他是不信的。 “不认识。”沈暮春说的实话。 跟漏网之鱼见第三面,跟璟王都不认识,而她刚刚发现,他们竟是同一个人。 太可怕了,她需要静静。 “谢太子殿下为小春解围。” 沈暮春不敢说是救命之恩,她身无长物,就怕太子突然问自己要回报。 “就不劳您多跑一趟了,我自己可以回去。”沈暮春顿住脚步,给他行礼。 “无妨。”兰云宴伸手要去扶。 铃兰突然冲过来抱住她,“姑娘!” 她明明记得路遇齐妃洛妃,还被刁难了。 结果回过神来,小春就不见了。 铃兰自己一个人,坐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亭子里,周围都没有人。 “姑娘,你可叫我一顿好找!” 第60章 她要逃便逃吧 看得出来,铃兰是真的吓坏了。 沈暮春连忙拍拍她的背,“对不起……” 本想去去就回的,谁知道她在景观石上,差点被那条漏网之鱼吓得滚下去。 不是,以后不能这么胡乱叫他了。 那人是五皇子,是璟王。 怪不得他会知道小春,还知道她受了伤,也怪不得他对自己穷追不舍的。 璟王都把珍珠送到钟月轩来了。 沈暮春觉得,她有必要回去写封信,让知之送到他那儿去,好好解释一下。 那日,自己是真的没听见他们什么秘密。 若是被随便灭口,也太冤了。 “……”兰云宴的手停在半空。 想去扶,又似乎不太合适。 赵翼看了,立马出声斥责铃兰:“大胆,太子殿下在此,还不快快行礼?” 铃兰如梦初醒般,慌里慌张地松开小春,朝他们行礼,“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其实她在过来之前,就已经看见他们了。 正因为这二人是太子跟赵翼,不是别人,铃兰才故意急冲冲地扑了过来。 这小春真真是个麻烦精。 兰云宴故作大度地挥挥手,让赵翼退下,“这么说,姑娘是与宫女走失了?” 他还以为,小春与兰元澈有什么猫腻,初到行宫就跑密林里去私会。 沈暮春应声,“是,小春不慎迷路,偶遇了璟王,太子殿下又恰好路过……” 铃兰来得正是时候。 沈暮春这心里,还挺高兴的,“如今铃兰已寻了过来,就不劳烦殿下了。” 她一下子就拒了兰云宴两次。 “小春姑娘可是着急回去?” “如若不着急,本王还想与你多聊几句。”他这句话,摆明就是想留人。 可沈暮春却直接说:“我该回去了。” 能当太子的,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就是铃兰没来,她也不想继续跟他同路。 “太子殿下救你护你,姑娘竟这般推托,未免太不识好歹了些……” 赵翼看得出来,太子有些不高兴。 兰云宴出声斥他,“小春是怕麻烦本王,本王都还没说甚,你凶什么?” “是奴才多嘴,奴才该死。”赵翼伸了手,打自己两下嘴巴,“太子殿下息怒。” 兰云宴不搭理他,“本王不嫌麻烦,小春姑娘莫要与本王如此见外。” 这人怎么跟璟王似的,如此难缠。 沈暮春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她与太子就是刚撞上,算不上认识,话都没说几句,何谈什么见不见外。 “哎呀,姑娘!”铃兰突然故作惊讶道:“姑娘你怎么受伤了?” 她捏着她的脸看,“这都磕出血了……” 沈暮春蹙眉,随即捂了嘴。 “许是刚刚在林里不小心,摔了一跤。” 没想到啊,铃兰什么时候变得聪明了,还知道跟她学一惊一乍,转移注意力。 兰云宴想一探究竟,可惜人家捂得紧。 “小春失礼了,还望太子殿下莫要怪罪,小春先告退了,后会有期……” 沈暮春说完,急忙拉着铃兰走了。 赵翼有些生气,还想叫住她们。 兰云宴却制止他,“不必叫了。” 看来求救之事不假,是自己多心了。 赵翼愤愤道:“太子殿下如此盛情,她却推三阻四,简直是不把您放在眼里!” 他可还记得,这姑娘邀自己去茅房的事。 目中无人!荒唐至极! 兰云宴‘嗤’了一声,“她要逃便逃,越是难得手的美人,才越有乐趣。” 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赵翼。 他之所以迟迟不能得手,是因为小春是醉花宫的人,当中有嘉贵妃的手笔。 越是如此,兰云宴越想要。 他跟兰元澈不同,看上的东西就得得到,等不及父皇百年之后了。 “你又不是男人,你不懂的。” 兰云宴懒得跟一个阉人解释太多。 “父皇快醒了,你亲自去送天丹。” 如今父皇遍寻方士,就为炼制一种天丹,让自己长命百岁,永葆青春。 兰云宴等不及,是怕自己熬不过他。 “是。”赵翼小心应下…… 沈暮春与铃兰逃似的,回了钟乐轩。 等进了门,二人才彻底放松下来。 “可以啊,关键时候,你居然学我说话!”沈暮春一巴掌拍在她肩膀处。 结果铃兰表情十分不悦,还甩开她的手,“谁学你说话了,麻烦精。” 要不是她不听人劝,非要瞎跑,哪会遇到齐妃跟洛妃,还有太子跟赵翼。 “我夸你呢,你这什么态度?” 沈暮春知道铃兰在气什么,“对不起嘛,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不管……” 她也没有不管,想着回头去找的。 谁知道会发生那么多意外。 铃兰压低声音,“你刚刚去哪了?” 她们明明是一起,遇到了齐妃跟洛妃的,为什么眨眼间,她独自一人在亭子里。 沈暮春就知道,铃兰肯定要问这事。 所以刚刚一路回来,她都想好了说辞,“你忘了吗,你说你要歇歇脚。” 铃兰疑惑,“什么歇脚?” “为了救你,我给她们唱了歌,那二人听高兴了,就不为难我们了啊。” 沈暮春一脸认真,“然后我们就跑了!” 她会催眠的事不能说,别的都能说。 可铃兰完全没印象,“她饶了我了?” 齐妃跟洛妃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那手都高高举起了,还能收回去吗。 沈暮春点头,“不信你进屋去照镜子。” 她那一巴掌不重,根本没事。 “那等会再说,你先说说后面的事。” 铃兰是不太相信,但她的脸确实不疼。 “然后我们一路狂奔,拐进小路,又跑到亭子前面,你突然说跑不动了。” 接下来就是她歇脚,沈暮春去闲逛。 这些与事实出入也不大,她不算撒谎,“我真的不是丢下你不管。” “你是不知道,那璟王就是个……” 沈暮春本来要说他是登徒浪子。 可她一想到,璟王的怪异举动,还有自己的眼泪跟珍珠,这事又不能说了。 “表姐你见到璟王了?”铃兰有点小激动。 “如何,他与太子相比如何?” 闻言,沈暮春忍不住斜眼看她。 “你激动什么,你该不会喜欢璟王?” 之前她就感觉哪里不对劲,按道理来说,璟王能不能上位,还未可知。 但太子现在是太子,未来可就是皇帝了。 铃兰为何一直劝自己别得罪璟王,为什么不是皇帝,也不是太子。 第61章 都是棋子 沈暮春这一问,让铃兰听笑了。 “表姐,你别闹了,我就是宫里一奴婢,何德何能敢肖想天之骄子?” 她明明是太替人着想,才招致怀疑。 果然,上位者总是多些心眼子的。 “铃兰,我与你没有任何不同。” 人分三六九等,可沈暮春不爱听这种话,“我也不想与他们扯上关系……” 要不是水箱炸了,她根本就不在这里。 可就算现在自己被困在这里,也不代表非得抱谁的大腿,非得上位不可。 沈暮春只想苟着,找机会出宫去。 “表姐,我知道。”铃兰突然正经起来,“你现在是骑虎难下,可我亦如此。” 到静月轩之前,她被领着去了趟醉花宫。 贵妃娘娘说得很清楚,只要铃兰进了静月轩,就得是她醉花宫的狗。 小春有任何异样,她都不能瞒着。 “所以你也别以为我是不肯帮你。” 铃兰是拿过她几颗珠子,不是白拿的。 若是换了知之,她知道小春要逃跑,不出片刻就报到嘉贵妃娘娘的耳朵里。 铃兰就是太帮着小春,才如此放肆。 往日她可是很守规矩的。 “眼下,你我都是醉花宫的人,贵妃娘娘就璟王这一颗棋子,你说选谁?” 陛下上了年纪,小春看不上。 太子乃是皇后所生,处在凤寰宫的阵营,又如何会选一个醉花宫的歌姬。 “选谁,我就不能不选吗?” 沈暮春听得头疼,璟王是嘉贵妃的儿子,也是她手里最有用的一颗棋子。 正正应了那句话,最是无情帝王家。 别说亲情了,什么都可以是工具。 铃兰戳她额头,“不能。” 一日是嘉贵妃的人,终生都是,就算她上过龙榻下来,也还是醉花宫的人。 若是不清不楚不选,就会变成弃子。 铃兰给她举例,“就说今日齐妃与洛妃,她们为何非要过来为难你?” 这题简直是送分题,沈暮春差点要抢答。 “她们嫉妒我年轻貌美呗。” 后宫妃嫔无数,皇帝做不到雨露均沾,她们不争风吃醋是不可能的事。 别人都有名分,就她可以任人宰割。 铃兰说:“这只是其一,还有其二呢?” 浮于表面的事,从来都不是重点。 沈暮春无奈地挠头,“她们是皇后的人,换句话说,是她的两颗棋子……” 而自己是嘉贵妃的人,也算一颗棋子。 高手下棋,都不用自己动手。 所以沈暮春才想出宫去。 这破地方,我不惹人,人却要灭我。 铃兰没好气地说:“你知道就好。” 见她不算傻,铃兰莫名有些欣慰,“太子与你同路,可有套你话?” 之前赵翼是想拉小春去长定宫,没成功,不过那都是之前的事了。 现在太子又凑近小春,不知意欲何为。 “好像……没有。”沈暮春想了一下。 “他问我与璟王熟不熟,我说不认识,也没聊什么别的,你就来了。” 铃兰庆幸自己到得及时,“那璟王呢?” 璟王如此倾慕小春,等二人见了面,他肯定满肚子话要与她说的。 沈暮春抿了抿唇,“不知道。” 选什么选,她是没法选。 自己是醉花宫的人,又与那璟王有误会,这事该如何解释给铃兰听。 “我跟你说,其实,我荷包丢了……” 只要沈暮春不说珍珠来源,别的都好说,铃兰听了也许能帮着出出主意。 “什么?”铃兰刚想问个清楚。 知之却跑出来打岔,“姑娘,铃兰。” “你们二人在外面站着作甚?” 这二人回来半天了,一直没见她们进屋,所以她才忍不住出来寻的。 “没有没有。” “就闲聊。” 沈暮春跟铃兰同时回答。 知之看了她一眼,“哎呀,姑娘!” 这句哎呀突然把沈暮春吓了一跳。 “我怎么了?”该不会是她们说的话,都让知之偷听了去,准备兴师问罪。 “姑娘唇上怎么了?”知之紧张地走过来,“磕哪儿了,铃兰你是怎么看的人!” 这好好的姑娘出去,回来怎么破相了。 沈暮春看铃兰,“我怎么了?” 刚刚她们不是演给太子看的吗。 铃兰差点忘了,“表姐唇上沾了血。” 她看到的时候也挺惊讶的。 沈暮春伸手要去摸自己的唇,知之不让,还立马拉她进屋,拧了脸帕过来。 “疼吗?”知之小心翼翼地擦着。 沈暮春睨着她,“不疼。” 她突然想到刚刚,铃兰说的那些话,知之是醉花宫的人,只是来监视自己的。 其实知之没必要这么低声下气。 “姑娘刚刚去了哪里,为何会磕着此处?”她开口将沈暮春的思绪唤了回来。 嘴唇上的位置,可不容易磕。 铃兰拿了镜子过来,“表姐,你看。” 沈暮春看了,这提起的心才重重落下,“嗐,我还以为什么大事。” “天气热,嘴唇太干,裂了。” 若只是嘴唇干,倒也不要紧。 可她刚刚被璟王捂嘴,又咬了他的虎口,大概是挣扎不当与用力过猛。 一不小心就蹭得崩裂了……所以璟王那时举动,也不是要趁人之危? 不对不对,他明明就占自己便宜了。 “没事,这都已经愈合了。” 沈暮春是美人鱼,这点小伤一下就愈合,只剩后来一点点干了的血渍。 知之不信,“铃兰,你们去了哪里?” 说好只出去转转,她们去了好一会。 铃兰与沈暮春对视一眼,而后才说实话:“我们在附近遇到了齐妃跟洛妃。” 她将刁难的事说了,后面的怪事没说。 一听是皇后的人来找茬,知之立马懂了,“姑娘少些出去,免得惹祸。” 她惹祸不要紧,就怕给醉花宫惹祸。 知之这话,铃兰说了很多遍。 可沈暮春这回没吵没闹,还乖乖点了头,“对了,这儿有纸笔吗?” 她们初到行宫,钟月轩是没有的。 “若是姑娘需要纸笔,知之去取。” 知之说去取纸笔,顺路正好去趟烟碧阁,将这事禀告给贵妃娘娘。 俗话说,打狗看主人。 那二人就是冲着主人,才故意打的狗。 姜绾听了也不火,还笑盈盈的。 “皇后自己称病不出宫,却有人在这替她强出这个头,当真是好笑。” 齐芮雪跟洛晓婵,算个什么东西。 她从来就没把她们放在眼里。 第62章 请歌姬过来助助兴 姜绾确实没把谁放在眼里。 可事关凤寰宫跟醉花宫,还有人动了手,自己就没有置之不问的道理。 傍晚时分,她派人去请皇帝来用晚膳。 “朕知道了。”兰济楚到了行宫也没闲着,一下午都在凌波殿里处理政务。 等他忙完了,才带着人摆驾烟碧阁。 “爱妃今日都给朕准备了些什么?”兰济楚进门时心情极好,扶起行礼的姜绾。 她淡淡一笑,后娇嗔道:“臣妾未进厨房,陛下这么问,臣妾也答不上来。” 二人面对面落座。 金樱招呼宫女们上菜。 每上一道,报一个菜名。 兰济楚听着,笑道:“都是朕爱吃的。” 如此用意,他岂会看不懂。 “臣妾可没吩咐他们,许是奴才们投机,专挑陛下爱吃的。”姜绾故作不知情。 兰济楚也不挑破,“好,好。” 二人开始用膳,金樱负责布菜。 这顿饭吃得还算尽兴,就是很安静。 吃到一半,姜绾才开口试探他:“陛下久未到行宫来,今日可还习惯?” 兰济楚没多想,“都挺好。” 吃穿用度差不多,没什么好不习惯的。 可她却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这行宫凉快是凉快,就是太清净,倒叫臣妾有些不习惯了……” 宫中人多,行宫人少,清净些也正常。 可姜绾都开口了,兰济楚自然要问问缘由,“爱妃可是有东西忘了带?” 若是有,回头派人回宫取便是了。 姜绾却说:“没有,该带的人都带了。” 她连静月轩的人都带了,没落下。 兰济楚突然就听懂了,“爱妃嫌太清净,德才,去请歌姬过来助助兴。” 这阵子他政务繁忙,加上歌姬受伤修养,搁着搁着,差点就把人给忘了。 要不是姜绾提醒,兰济楚也没想起这事。 周德才应声,正要往外派人。 “陛下不可。”姜绾出声把人拦住了。 兰济楚不解道:“爱妃此举又是为何,她都修养了许久,应该痊愈了?” 人是嘉贵妃管着,他没过问。 姜绾露出为难的神情,“这事说来话长,恐臣妾说了,陛下要不高兴。” “还是不说的好……”她故意吊人胃口。 兰济楚不可能不听下去,“说。” 姜绾放了筷子,“臣妾把小春带来,就想着等陛下闲时,让她给解解乏。” “谁知刚到行宫,齐妃与洛妃就找上门去,二话不说把人给打了……” 这是知之带的消息,小春已经磕了碰了,重不重都得归在她们二人头上。 “新伤旧伤,真是太可怜了。” 兰济楚听得皱了眉头,“齐妃与洛妃?” 在他面前,没一个女人不是乖巧无比的,难道到了别的地方,就变样了。 “她们二人何时变得如此刁蛮?” “可是小春做了什么错事?” 兰济楚不太相信,姜绾故意剜了他一眼,“还不是为了陛下,打臣妾的脸。” 一个人为人如何,不可以一面论之。 “爱妃这话,朕更听不懂了。” 兰济楚也吃不下去了,要与她好好谈谈,“朕做了什么,让爱妃不高兴了?” 姜绾屏退左右。 他亦挥手,让人退出去。 “臣妾送了礼,考虑不周,得罪皇后娘娘,齐妃与洛妃,为这事打的小春……” 她说完,兰济楚只觉得好笑,“荒谬。” “你送你的礼,关她们什么事?” “小春长得好看,歌也唱得好,朕喜欢,皇后一把年纪了,还能作甚。” 姜绾走到兰济楚身边,坐在他的腿上,“臣妾不管,陛下要给个准话。” 不然今晚这顿饭就白吃了。 兰济楚揽着她的腰,捏捏揉揉,“无碍,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他想宠谁,皇后可管不着。 “不行!”姜绾环上兰济楚的脖子。 “既然人人都觉得,臣妾这礼是送错了,那便是错了,陛下就当没收过。” “免得使我们姐妹嫌隙更深……” 他最讨厌后宫无事生非,看看,这火莫名其妙就烧自己身上来了。 “爱妃说了算。” “可爱妃要如何补偿朕?” 收不收礼,就是个说法。 若是兰济楚想要,谁也拦不住。 “臣妾今晚好好伺候陛下,让陛下忘了那小妖精……”姜绾故作娇羞。 兰元澈捏了捏她的鼻子,“还是你懂朕,眼下天都黑了,该早点歇息。” 饮饱思淫欲,姜绾拿手挡在他胸前。 “那齐妃跟洛妃呢?” “陛下就不打算处置她们?” 她们当众打了她的人,要是轻易放过了,日后岂不是谁都能欺负醉花宫。 听到这二人名字,兰济楚顿时心生不悦,“爱妃看着办便是,朕不插手。” 要不是她们,他今晚就能抱美人了。 “谢陛下。”姜绾莞尔。 皇后不在这里,自然是她最大。 齐芮雪跟洛晓婵也真是,但凡有点脑子,都不至于上钟月轩去找乐子…… 皇后不在,各院本不必早起请安。 可姜绾一早就派人去,召了女眷们过来,包括公主,也包括太子妃跟各位王妃。 齐芮雪跟洛晓婵住一个院。 两人结伴而行,一路笑着,嘲讽连连。 齐芮雪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这才第一日,嘉贵妃就如此迫不及待。 洛晓婵附和道:“可不是,司马昭之心。” 不过就是请个安罢了,嘉贵妃以为这样就能让人臣服,大错特错。 二人磨磨蹭蹭,等跨进烟碧阁,才发现今日来了不少人,“贵妃娘娘安。” 姜绾刚逗了兰婉宁,还满脸带笑,“二位妹妹来迟,可是用了早膳才过来的?” 见状,齐芮雪也没有多想,“娘娘急召,嫔妾二人哪儿敢用早膳?” 洛晓婵一醒就起来梳妆,同样饿着。 姜绾笑,“都坐。” 她们二人落座,所有人便到齐了。 姜绾说:“太子妃跟璟王妃,先退下。” 因为接下来,她可能要说一些重话,怕孩子们在场,不太好发挥。 顾余欢跟何期期一道,拉着自己的孩儿,站起来行礼,“儿臣先告退。” 等她们走了,在座的就都是大人了。 姜绾问:“各位妹妹昨夜睡得可好?” 妃嫔们齐齐回道:“谢娘娘关心。” 行宫比皇宫凉快,自然睡得不错。 可姜绾却说:“昨夜陛下到本宫那儿,不太高兴,本宫可没睡好……” 第63章 小人鱼的信 闻言,齐芮雪与洛晓婵对视,心中暗喜。 陛下怕是对嘉贵妃有什么意见。 可她下一句话,就让她们二人笑不出来。 “陛下政务缠身,最不喜后宫无事生非,各位妹妹可都是清楚的?” 姜绾说的就是齐芮雪跟洛晓婵。 可惜其他人还不知道,都在议论纷纷。 “齐妃,洛妃。”姜绾慢悠悠地点名。 “你们二人可知晓?” 洛晓婵故作镇定,“娘娘这话,莫非是有人敢在娘娘眼皮底下生事?” 当然有,毕竟宫里是皇后娘娘最大。 只有皇后是妻,其他人全是妾。 “皇后娘娘凤体欠佳,没来,贵妃娘娘平日又不管事,有人不服也属正常。” 齐芮雪笑着,看向右边,“你们说是?” 妃位上有四人,全都来了。 可对面的戚妃跟云妃,是姜绾的人。 齐芮雪自然不会问她们二人意见。 不过,妃位以下是嫔,再往下更没地位,谁也不敢在这时得罪贵妃娘娘。 所以她们只笑笑,没人回应。 “本宫确实不想管,可陛下交代了,本宫就是不想管,也不能听之任之。” 姜绾突然脸色一变,厉声道:“齐芮雪,洛晓婵,你们二人跪下听训。” 所有人的目光齐聚在她们身上。 齐芮雪再不情不愿,也得与洛晓婵一道,跪在地上,“嫔妾何错之有?” 她们不是傻子,做事之前考量过了。 若今日嘉贵妃要拿刁难歌姬来说事,她自有千万个理由,为自己辩驳。 不就是打了个贱婢吗。 小莲又没伤那狐狸精分毫,何至于要她们在这儿跪着,还听什么训。 嘉贵妃以为自己是什么? 想夺皇后的权吗? “听说你们仗着皇后娘娘不在,打着皇后的名头在外行事,可有这事?” 姜绾表情严肃,齐芮雪看了,不好开口。 洛晓婵喊冤:“贵妃娘娘,嫔妾冤枉啊,昨日明明是那贱婢以下犯上……” 教训宫女是常事,确实挑不出错。 可姜绾要说的不是这个,“帝后恩爱有加,皇后向来与本宫姐妹相称。” “你们二人挑拨离间,本宫哪儿能容你们在这扰乱后宫,惹陛下不快!” 惹皇帝不高兴,她们解释什么都没用。 “嫔妾冤枉!”齐芮雪急了。 “嫔妾只是路见不平,替娘娘管教贱婢,并不曾说过娘娘一句坏话。” 宫女是贱婢,那歌姬也是。 她身为四妃之一,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是啊,娘娘。”洛晓婵附和道。 “嫔妾向来最敬重您与皇后,定是那贱婢回去挑拨离间,陷嫔妾于不仁不义……” 兰霁禾也在场,坐在最末位。 她听了这些解释,表情似笑非笑。 那歌姬还未真正住进后宫,这些人就已经开始风波不断,当真是好笑。 “本宫的人,用得着你们来操这份闲心。” 姜绾冷笑连连,“要不本宫将这贵妃之位,让出来,给你们二人坐坐?” 齐芮雪跟洛晓婵趴下,“嫔妾不敢。” 她们就是想,也没这个命。 若当年与皇后联手的,是她,不是姜绾,贵妃之位倒是可以想一想。 可如今齐芮雪仅仅是妃位,爬不上去了,还要再这儿趴着跪别人。 “本宫就罚齐妃与洛妃,到凌波殿外跪着,跪半个时辰,以儆效尤。” 姜绾这也算是杀鸡儆猴,罚她们二人,也让其他不服气的妃嫔都瞧瞧。 “若你们有冤屈,大可向陛下哭诉。” 凌波殿是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 姜绾敢罚她们上那儿跪着,就说明事先得了陛下的允许,谁也救不了。 齐芮雪的脸瞬间就白了。 洛晓婵向来是她的狗腿子,意志不坚定,“娘娘,娘娘,嫔妾知错了……” 可即便她现在认错了,也无补于事。 金樱唤宫人进来,将她们二人拉出去。 相比洛晓婵的哭闹,齐芮雪却只是挣扎,“放手,放……我自己会走……” 姜绾打了个哈欠,“你们想去看热闹的,便去,本宫也有些乏了……” 为了罚这两个贱人,她还起早了。 可兰济楚宝刀未老,加上昨日初到行宫,他心情不错,昨夜折腾了许久。 所以姜绾刚刚说没睡好,是真的。 不止没睡好,还腰酸腿软。 “嫔妾告退。”所有人起身行礼。 兰霁禾夹在其中,她也要回去补眠。 等所有人都散了,金樱便端了早膳进来,“娘娘先用了早膳,再去歇息。” 姜绾点头,挪步到桌子前。 可她刚吃几口,金樱就说知之又来了。 姜绾面露倦色,“让她进来。” 知之进门行礼,“奴婢给娘娘请安。” “何事?”姜绾继续吃着。 知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小春姑娘给璟王写的信,奴婢拿来给娘娘过目。” 昨日她取了纸笔回去,小春也不急着写,等到今早才磨出这么一封信。 在送去西鸣苑之前,它得先到这儿来,等贵妃娘娘看过,知之再去送信。 金樱接过信,递到嘉贵妃面前,“娘娘。” 璟王与小春接触,姜绾一点也不意外。 她放下筷子,将信打开来看,然后发现,那纸上的字,犹如春蚓秋蛇。 “她这写的都是什么啊?” 姜绾将信丢在桌上,“你瞧瞧。”每个字都像是信笔涂鸦,七扭八歪的。 金樱将信拾起,很努力地辨认着。 “像是谢王爷送的礼,她很喜欢?” 纸上也就寥寥几句,大概是这个意思。 姜绾摆摆手,“给璟王送去。” 她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丑的字,“还有,从今日起,让她在屋里练字……” 省得出去惹是生非,还写这么难看的字,让人看不懂,也猜不着。 知之应声,将信叠起来,送去西鸣苑。 兰元澈正与何期期同桌用膳。 兰霖楷跟兰婉宁也在。 山茶在旁边伺候。 他们几人都时不时看一眼何期期。 她一早带着兰婉宁,去了趟烟碧阁,回来还是黑着脸,不同兰元澈说半句话。 可他不受影响,甚至觉得清静。 因为人类幼崽怕何期期,她黑着脸,他们两个便乖乖吃饭,不吵不闹。 池渊进门来报,“王爷,您的信。” 兰元澈一听是小人鱼的信,饭都不吃了。 第64章 到底怎么看出来的 “给我。” 兰元澈放下手中筷子,去接那封信。 ‘期待’二字浮于他脸上。 兰元澈自己看不见,可何期期瞥了一眼,那满肚子的火又往上窜了窜。 她嫁入璟王府八年,每逢盛夏临近,便随王爷到行宫来避暑,年年如此。 最初只有他们二人,第二年就多了一个,再过三年,又成了四口之家。 即便以前王爷贪玩好色,但在某些场合,在长辈面前,还是很懂得分寸的。 又或者说,他好的色,何期期在其中。 她并没有被自己的夫君所厌弃。 可今年他们依旧住的西鸣苑,不同的是,兰元澈竟然不肯与自己同床。 何期期这火,也不是无缘无故的。 在京城,在璟王府,他要与自己分院住,她做不出低声下气去求去闹。 可眼下到了行宫,有父皇在,有母妃在,还有公主、太子跟太子妃等等。 何期期是璟王妃,就得顾着自己的身份,更得顾着他们璟王府的脸面。 昨夜她好说歹说,兰元澈就是不肯上床,还让池渊往地上铺了一层席子。 何期期睡床,他歇在地上。 夫妻二人离心离德。 她这一夜没睡好,又早早去了趟烟碧阁,现在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 兰元澈接过信,想了一下,没打开。 同桌的兰婉宁年纪小,耐不住好奇心重,注意力全都到他手上去了。 何期期看她不吃,‘啪’地一声放了筷子,把正在用膳的兰霖楷吓了一跳。 “娘亲……”他不解地唤了一声。 何期期看兰婉宁,提醒道:“好好用膳。”随即又看向正在藏信件的兰元澈。 “是何人的信,竟叫王爷茶饭不思?” 母妃说得没错,子嗣很重要。 可她拢住自己夫君,也是为了两个孩儿,总不能叫他把心思都给了别人。 “昨日路遇太子,聊了几句闲话。”兰元澈不喜藏着掖着,但不想提小人鱼。 这儿的女子都不是善茬,皇室亲眷更甚。 小人鱼那么柔弱,肯定不是谁的对手。 他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本王出去一趟。”兰元澈起身便要走。 何期期也站起来,“王爷要去哪?” 饭都没吃完,心已经不在了。 兰元澈露出不耐烦,“本王去看看禾儿,王妃若得空,还是管管他们两个。” 兰霖楷跟兰婉宁都不敢吱声。 “……”何期期咬唇,看他越走越远。 自上回两个孩儿不问自取,惹王爷发火,何期期在这件事上,就有些理亏。 可她还是觉得很不甘心,“山茶,你出去打听一下,王爷昨日去见了谁。” 王爷是没什么野心,可母妃有,所以醉花宫与凤寰宫,向来不太对付。 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也不见得有多好。 兰元澈说路遇太子,何期期不怀疑。 只不过,他们聊完了几句闲话,还要私下书信往来,那她是没法信的。 刚刚那封信,一定有猫腻。 往日何期期常在府里,看不见,管不着,也就随他去了,可是现在不一样。 行宫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 她不能龟缩在西鸣苑里,什么都不管。 “是。”山茶应声,跟在王爷身后出了门。 谁知她跟着跟着,发现他们没去别处。 兰元澈确实带着池渊,去了织霞苑。 兰霁禾早起从烟碧阁回来,早膳都没吃,就进屋补眠,睡至现在,还未醒。 观夏只好请人在前厅落座,“王爷稍等。” “别吵醒禾儿。”兰元澈不着急。 他就是出来寻个清静地方,避开何期期,也避开那两个人类幼崽。 观夏给王爷奉了茶,又叫枕春去通报。 王爷急不急,是他的事。 公主愿不愿起,也是她的事。 可她们做奴婢的,不能不做自己分内事。 枕春应声便离开了。 兰元澈从怀里掏出信,打开一看,纸上的字迹似曾相识,“这是她写的?” “是。”池渊应声。 他没打开,也没看过信件里的内容,但这信是知之亲自送来的,不会有假。 兰元澈笑了一声,“果然……” 这小人鱼与他果然是同类。 现在的兰元澈,已经写得一手好字。 可他刚开始读书习字,也如她现在这般,写得弯弯曲曲,像鬼画符。 兰元澈笑完,拿着信,仔细端详。 他到这儿已过半年,练了一段时日。 可是小人鱼到此,不足二月,今日就能写出这么多字来,实在是聪慧过人。 池渊听到王爷笑,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结果这一眼,就让他看懵了。 “王爷,小春姑娘都说了什么?” “她说本王送的东西,她很喜欢。” 兰元澈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就这两句,没别的话了,“她很喜欢……” 若是昨日她先见了那份礼,再与他见面,会不会就不那么害怕了。 “……”池渊很想问,到底怎么看出来的。 可是王爷看完那封信,心情似乎变好了,他也不敢瞎问,怕给自己惹祸事。 兰元澈重复道:“她很喜欢……” 她喜欢就好,那明日又该送些什么。 如果是他亲自送,小人鱼就不逃了。 “……”池渊觉得王爷都魔怔了。 二人在大厅等了好一会。 兰霁禾才换了衣裳,出来待客,“五皇兄,你那么早来做什么?” 她还以为,五皇兄拖家带口到行宫来,自得陪伴在妻儿左右,没空到自己这儿来。 往年如此,今年也应当如此。 兰元澈挑眉,“禾儿这是嫌弃本王?” “那本王先回去了。”他作势要起身。 兰霁禾只好伸手拦着,“不是,禾儿早早到烟碧阁去给贵妃娘娘请安了。” 她这人十分认床,初到行宫本就睡不好,还早早被召去看了一场猴戏。 “禾儿是没想到五皇兄要来,睡过头了。” 兰元澈摆手,“无妨,本王就是路过,拐进来看看,都叫她们别吵你了。” 要说这儿的女子,唯一对他没要求,又不太让他烦的,也就只有兰霁禾了。 枕春端了早膳过来。 兰霁禾一边吃,一边跟兰元澈聊些趣事,“那齐妃跟洛妃,这会还跪着呢……” 不过算了算时辰,应该也快跪完了。 第65章 送什么花 兰元澈表面无波无澜,心里却默默替小人鱼捏了一把冷汗,“打得重吗?” 昨日他见她时,竟没注意到这事。 “没打,都在凌波殿前跪着呢。” 兰霁禾还以为,五皇兄问的是齐妃洛妃。 “贵妃娘娘真是杀人诛心。” 这招可比打多少下,更能让人长记性。 嘉贵妃要震慑的,不止齐妃与洛妃二人,还有今早在场的其他妃嫔们。 “……”兰元澈听着,没接话。 兰霁禾又继续说:“那歌姬也真是,不知道收敛,初到行宫就招摇过市……” 一次两次,还有贵妃娘娘护着。 可若是回回如此,谁又会惯着她? “禾儿说得有理。”兰元澈觉得这话没错。 小人鱼目前的处境,相当不利。 她在哪儿混不好,偏偏是醉花宫的宫女,还被母妃当成礼物给送出去了。 这身份太低,在宫里处处受限,不像他,王爷的身份在哪都畅通无阻。 小人鱼挨了一顿打,又休养了大半个月。 父皇转瞬就将人给忘了。 兰霁禾放下筷子,“五皇兄,依你看,歌姬还有多久才能进父皇的后宫?” 她是等不及了,想看好戏呢。 兰霁禾的生母只是嫔位,哪边都沾不上,再往后的日子也就那样了。 可兰霁禾不一样,她是皇室公主,总得在后宫纷争里,学些手段防身用。 兰元澈沉思良久,“这事不好说。” 昨日小人鱼被他吓着了,不肯留下。 兰元澈只能放她跟太子一起离开。 等他们一走,他就变成小蛇尾随了上去。 兰云宴一路的表情跟动作,以及问的话,只是怀疑小春接近自己有目的。 兰元澈躲在暗处,都看在眼里。 兰云宴不知道她是人鱼,他是色迷心窍,想将歌姬小春据为己有。 如此局面,让兰元澈很是忧心。 若是哪日,小人鱼被兰云宴拐进长定宫,她还捂得住自己的秘密吗。 到时候兰元澈想与她接触,似乎更难。 “五皇兄……”兰霁禾见他突然想得出神,便拿手在眼前晃,“五皇兄?” 兰元澈回过神,“何事?” 他不过是在琢磨,自己跟小人鱼的未来。 这个地方的人太麻烦了,就算是父与子,兄与弟,君与臣……都要处处设防。 若是在兽世,兰元澈根本不用顾及这些,直接将她带走,带得远远的。 可现在他是璟王,名不正言不顺。 兰霁禾说:“你想什么想得如此入神?” 兰元澈不能说实话,“你让本王送首饰,本王已经送了,她说很喜欢……” “听我的没错?”兰霁禾露出得意之色。 她就说嘛,女子都喜欢金银首饰。 兰元澈点点头,“所以本王又要请教禾儿,下回又该送些什么东西好?” 首饰收下了,可小人鱼没说别的。 兰云宴有色心也有色胆,兰元澈不能让他抢在自己前头,将人拐走。 小人鱼去哪都好,不能进长定宫。 兰霁禾好奇,“她是怎么说的?” 兰元澈将信拿出来给她,反正这封信里,也没什么看不得的秘密。 兰霁禾只打开看了一眼,就觉得头疼。 这歌姬出身卑贱,竟连字都不会写。 像这样浅薄的女子,再美再娇,就算得了父皇的恩宠,也是会受人轻贱的。 兰霁禾莫名同情她,“送花。” 以前母嫔得宠时,父皇常派人给她送花,想来这招也能哄得女子开心。 兰元澈又问:“送什么花?” 这个问题,可难倒兰霁禾了。 她长这么大,都没收过别人送的花。 “要不皇兄到外面转转,随便找个宫人或宫女问问,眼下时节什么花好?” 这事不用兰元澈去,池渊就能干。 不过他已经起身,“那本王先走一步。” 兰霁禾问:“这么着急?” 兰元澈解释道:“本王出来久了,你皇嫂一会要派人到这儿来寻了。” 如此,兰霁禾就不好挽留了。 兰元澈带着池渊,二人出了织霞殿,一路走走停停的,问了不下十个人。 说什么的都有,但其中有两个宫女说:“沁芳苑有几盆开得极好的月季……” 兰元澈也没送过花,听说开得极好,便让池渊派人去取一盆月季回来。 “本王先回,你们取了即刻回来。” 兰元澈要先回西鸣苑去,给小人鱼回信。 等暗卫取了月季回来,再拿上自己的信,他亲自送到钟月轩去给她。 池渊派于仇去了,“速去速回。” 一人去取花,一人陪着王爷。 何期期见他们在午膳前回来,还挺稀奇,“王爷不在公主那儿用午膳?” 山茶跟着出去,亲眼见他们进了织霞苑。 然后她又去问行宫的宫人宫女,有人说,昨日见到太子与那歌姬在一处。 王爷偶遇太子,太子与歌姬在一处,所以王爷与那歌姬肯定是碰过面的。 从他早上接信的表情来看,不会是太子,但是不是歌姬,何期期还不好说。 兰元澈顿住脚步,“王妃查本王?” 何期期以为他要生气,正准备辩驳。 结果兰元澈只是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禾儿没准备本王的饭菜。” 何期期会查他,一点也不意外。 昨日初到行宫,兰元澈想要独自一间房,她死活不同意,还吵了一架。 所以他才在外面偶遇小人鱼的。 等兰元澈回来,二人说好了,各退一步。 一人睡床,一人睡地。 本来相安无事,谁知何期期睡至后半夜,偷偷下了床,意图对他不轨。 兰元澈差点给她亮一下自己的獠牙。 要不是自己还没寻到回家的办法。 要不是这璟王的身份还有用。 他才不忍…… 兰元澈将何期期打晕过去,自己跑到浴池里泡了一夜,睡得挺好。 结果就是今早起来,她一直黑着脸,黑得很明显,还故意不跟他说话。 兰元澈真不知道璟王是如何受得了。 当初那璟王府里,可不止有璟王妃一人,还有满屋子的妾室,叽叽喳喳的。 他怎么受得了这么多女人。 反正兰元澈不行,一个就够烦了。 何期期见他没生气,又开口问:“王爷中午有什么想吃的,妾身命人去做。” “都行。”兰元澈几乎什么都吃。 可她却觉得他敷衍,“王爷……” 兰元澈仿佛没听见,一脚跨进了书房。 第66章 碰碰钉子也好 不管是以前的璟王,还是现在的兰元澈,他的书房,轻易不放人进去。 这个规矩,璟王府里的人都是懂的。 但池渊还是出声提醒:“王妃止步。” 何期期进不得,只好掉头去小厨房。 很快,兰元澈在桌上铺好纸,提笔蘸墨,但是落笔之前,他又改了主意。 送花给小人鱼做什么? 都怪兰霁禾,在织霞苑打什么岔,一时竟将兰元澈的思路都给带偏了。 之前是自己不喜静月轩散发的怪味道,才要派暗卫去送礼,去试探。 现在他们都住在行宫里,他大可以坦坦荡荡地上门去,邀小人鱼赏花。 兰元澈将笔放回去,什么也没写。 于仇搬了月季回西鸣苑,又被遣送回去,“不是,我刚搬来,又搬走做什么?” 王爷变化太快,怪让人不解的。 池渊警告道:“别问,照做就是了。” 他觉得王爷是着了魔。 可他哪里敢说。 兰元澈没写什么信件,更没往外派人。 何期期那不上不下的心,总算是舒坦些,午膳时候也不再黑着脸对人。 “多吃点。”她恢复往日的慈母模样。 兰霖楷跟兰婉宁听了,都高兴应声。 只有兰元澈,丝毫不在意她的变化,幼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璟王妃也是。 饭后何期期带兰婉宁去午休。 兰元澈径直去了钟月轩,巧的是,长定宫的人也来送花,刚刚被拒了。 更巧的是,太子送的,同样是月季。 沈暮春根本没心思搭理他。 昨日她想写信,派人去准备纸笔,却忘了问问这朝代都有什么笔可用。 知之给准备了笔墨纸砚,沈暮春不意外。 只不过她用不惯毛笔。 写出来的字,实在是难看。 为了给璟王写封诚挚的‘感谢’信,沈暮春把自己关在屋里,来回琢磨了一夜。 按铃兰说的,什么都别提,就当没发现。 不认得珍珠等于没听见秘密。 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 但是沈暮春照做了。 费了一堆草稿,毫无进步,她也写累了,“随意,希望璟王看得懂。” 等信送出去,沈暮春就打算不管了。 谁知道知之送完信回来,非抓着她练字,“姑娘在这闲着也是闲着……” 问就是贵妃娘娘的旨意,沈暮春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罚抄书。 反正从早上开始,她就一直站在桌前。 越写越来劲,笔下走龙蛇。 铃兰站在旁边盯着,忍不住捂眼。 沈暮春却自我感觉良好,“怎么样?” 知之进门来,佯装随意地扫了一眼桌上,而后才道:“姑娘,璟王来了。” 闻言,沈暮春的手顿了顿。 刚走了个太子,又来了个璟王。 这钟月轩还不如静月轩清净。 笔尖墨水在纸上晕开一个黑点。 “那你看我是去招待呢,还是去招待呢?” 主要是她抄累了,不想继续写了。 知之却说:“娘娘说了,姑娘忙于练字,不宜出门,奴婢去回了王爷。” 她知道该怎么做,进来不过是走个流程,刚刚也是这么拒了长定宫的人。 “哦。”沈暮春说了又不算,等知之出门,她把笔一丢,开始摆烂…… 往后五日,都是如此。 除了太子跟璟王,大概无人在乎行宫里,还有一个歌姬小春的存在。 沈暮春费的纸,都可以装订出两本书了。 她的字写得越来越像样,但是知之心细,总能在纸上看出两种不同的字迹。 “铃兰,不许帮姑娘偷懒!” 贵妃娘娘让小春练字,不是罚抄。 她假手于人就白费力气了。 “是。”铃兰也不狡辩。 反正沈暮春拿她练催眠,不帮也得帮,“别听知之的,听我的,你慢慢写……” 铃兰的字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只要知之没看见,那就是她的字。 嘉贵妃派人守着钟月轩,外面有多热闹,都与这里面的人无甚关系。 铃兰原来的计划全都泡了汤。 什么巧遇,什么奇遇,根本遇不上。 沈暮春倒是不在乎,就安安心心地住着,避开知之的视线,拿铃兰做实验。 催眠失败的次数也渐渐少了。 这可急坏了想抱美人归的太子。 沈暮春不出门,他就见不着人。 兰云宴派人送花送衣服,都被拒之门外。 本以为是美人摆谱,他还耐着性子,“明日送些别的,本王就不信了!” 等到第五次被拒,赵翼才回来说:“奴才刚刚见那宫女,朝烟碧阁去了……” 兰云宴一听就火了,“父皇都没有说话,嘉贵妃为何又要跟本王过不去!” 处处都有皇帝的眼线。 而他只不过是给人家送花讨喜罢了,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碍着谁了。 “去瞧瞧。”兰云宴带人去了烟碧阁。 他们出门的时候,顾余欢正好午休刚起,疑惑道:“太子这是要去哪?” 她只看见兰云宴的背影,来不及问他。 宫女意竹机灵,“听说是烟碧阁。” 顾余欢听了颇有些意外,“母后不在这里,太子没事去招惹醉花宫作甚?” 意竹摇头,“赵总管像是提了哪个宫女,奴婢离得远,也没听清。” 这种情况,无非就是太子看上了谁。 而那宫女有可能是醉花宫的人。 顾余欢略一琢磨,便想起来了。 寿宴上那个貌美歌姬,就是醉花宫的人。 当日太子相中了,还吩咐赵翼去想办法,顾余欢在旁听了万分不高兴。 可这日子一晃都过了许久,她也没见长定宫里添新人,更没见那歌姬。 顾余欢还以为兰云宴是忘了。 谁能想到,竟是托了嘉贵妃的福。 顾余欢的神色瞬间淡了下来,“也好。” 他去烟碧阁,碰碰钉子也好。 能与母后联手的人,怎会不敌一个太子。 兰云宴大摇大摆地跑到烟碧阁去。 人一进门,姜绾就知道他是干什么来了,“就说本宫午休未起,让太子候着。” 金樱将太子请进大厅,奉了茶跟点心。 兰云宴拿茶杯的时候,故意去碰她的手,“金樱姐姐,好久不见。” 金樱故作惊慌,连退两步,“太子这话,可真真是折煞奴婢了……” 他们二人确实是旧相识。 而她这神情也像极了往日模样,让兰云宴顿时心情愉悦,“姐姐别怕。” 金樱才不怕,她只是觉得恶心。 第67章 本王要小春 当年的金樱还是个小宫女,不在醉花宫,也不在贵妃娘娘手下当差。 而兰云宴只是二皇子,是襄王。 他逗她,诱她,想将她纳为己有。 金樱年轻,也曾心动过,可那襄王府里,有个人尽皆知的母夜叉。 当年的襄王妃,也不如今日这般无用。 “别怕。”兰云宴发誓,会爱她护她。 可金樱犹犹豫豫,就是不敢信。 二人身份过于悬殊,就算自己年轻,得了襄王的一时青眼,又能如何。 等新鲜劲一过,她不过就是一玩物。 兰云宴头回遭人拒绝,就是金樱干的。 他表面很潇洒,暗地里却使了手段,让人欺她辱她,等着她乖乖来求自己。 要不是嘉贵妃看不过眼,出手救了金樱,她根本活不到现在,也不会在这里。 如今太子一句‘姐姐’,当真是叫人恶心。 金樱垂下眸子,敛了情绪,“贵妃娘娘午休未起,还请太子殿下在此稍坐。” 兰云宴抿了一口茶,“无妨,只要金樱姐姐在此陪着,要本王坐多久都成。” 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最好的。 当年的嘉贵妃就喜欢多管闲事,特别喜欢坏别人的好事,也不是头一遭了。 以前的襄王深受其害。 可眼下的金樱,已不复当年容貌。 兰云宴看了只觉得可惜,“姐姐近来可曾梦到过本王,可曾后悔过?” 若是当年的她,知道襄王终成太子。 若是没有拒绝他,现在便是太子的爱妾,不是伺候人的醉花宫奴婢。 “……”金樱抿了抿唇,笑而不语。 这么些年,她可是将肠子都悔青了。 金樱后悔当年少不更事,还为他心动过。 醉花宫与凤寰宫,是迟早要分胜负的。 兰云宴在这忆旧情属实可笑。 金樱唤了两个宫人来候着,自己就溜了。 太子等人就这样被她丢在这大厅里,晾了近半个时辰,也无人来问津。 “混账东西,本太子看上去很闲吗?” 兰云宴等得不耐烦,砸了手里的杯子。 旁边的宫人立马跪地,“太子息怒……” 屋外宫女听了,忙跑到后头去通报。 不过一会,姜绾就整装出来见人了,“今儿刮的是什么风,竟将太子给吹来了?” 她这明显不是刚起,而是躲着不接待。 兰云宴阴沉着脸,也不接话。 姜绾走至主位落座,看见地上碎了个茶杯,不仅不生气,还轻笑出声。 “瞧这一地碎片,是哪个宫人如此不小心,惊了太子,拖下去打死。” 旁边跪地的宫人纷纷磕头,“小的该死,求娘娘息怒,求娘娘饶命……” 金樱示意其他宫人进来,将他们拉下去,又唤宫女们重新进来奉茶。 这一回,有姜绾在,兰云宴谁也不敢动。 “本王今日来,就是想问问,娘娘日日派人监守着钟月轩,是何用意?” 姜绾抿唇一笑,“太子这话就怪了。” “小春是本宫的人,心高气傲,不服管教,本宫罚她闭门抄书,错哪了?” 正所谓事不过三,兰云宴却被拒了五次,回回都是这个理由,叫他如何信。 “娘娘这么说,本王确实无话。” “可是太子妃嫌行宫清净无趣,让本王去请歌姬到院中唱歌助兴,却请不动。” “娘娘觉得,本王该如何是好?”兰云宴将自己的私心全推到他人身上。 姜绾的笑意更浓,“原是太子妃想听曲,不是太子,那本宫可有法子。” 兰云宴挑眉,还没问出口。 姜绾就接着说:“太子疼惜太子妃,便自己唱给她听,也算是夫妻间的情趣……” 这样就不用到她这儿来耍威风了。 可兰云宴听了,火气更甚,“娘娘今日是趁我母后不在,故意折辱本王吗?” 他是太子,又不是歌姬伶人。 顾余欢是太子妃没错,可在自己眼里,也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女子。 她何德何能,敢使唤太子唱小曲。 姜绾佯装惊讶道:“太子今日是怎么回事,竟上我这烟碧阁撒泼来了?” 兰云宴说:“娘娘说话之前,最好三思。” 他是很火大,却还得顾着自己身份。 “本王也不与你打哑谜了,今日来就是想问你要个人,你是给还是不给?” 姜绾低头,抚了抚手上的镯子,“太子殿下想要的人,该不是金樱?”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太子殿下怎的如此痴情,还对金樱念念不忘呢。” 她当然知道不是金樱,故意这么说的。 兰云宴压着火,“本王要小春。” 她还不是父皇的人,他要先下手为强。 姜绾露出为难的表情,“那小春少不更事,要不太子还是问本宫要金樱?” “不然等你父皇知道了,会怪罪本宫的。”她压根没有要给,就是在刺他。 兰云宴自知被戏耍,顿时火冒三丈。 “娘娘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坏了本王多少好事,若是今日再不给,本王便派人到钟月轩去抢……” 他都还没放完狠话,屏风后面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慢悠悠道:“抢什么?” 一句话,就把兰云宴的魂给惊着了。 他连忙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在场的宫人宫女纷纷跪下。 “臣妾恭迎陛下。”姜绾起身行礼。 兰济楚从屏风后走出来,扶了她一把。 他手里拿着一把半开合的折扇,重重地敲在兰云宴的头上,“什么父皇?” “你在这儿耀武扬威,可有想过朕?” “你是不是当朕已经死了?” 一字一句,都让兰云宴听得胆战心惊。 他慌忙解释:“父皇,儿臣不敢!” “你不敢?”兰济楚突然怒道。 “你不敢,你上烟碧阁来凶谁呢?” 要不是他恰好没走,还看不到这场戏。 “儿臣不敢。”兰云宴趴着,咬牙切齿。 嘉贵妃一定是算到他来,故意叫了父皇,设了陷阱就等着人往里跳。 “若朕不出来,你是不是要将这儿拆了?” 兰济楚一句接一句的质问,让兰云宴对嘉贵妃恨极了,“儿臣不敢。” 他又急又气,可眼下根本无力还击。 被父皇抓个正着,除了不敢,兰云宴也没有第二句话可以为自己辩驳。 “陛下息怒。”姜绾扶兰济楚坐下。 “今日太子就是爱美心切,不知陛下在此,也怪本宫刚刚没有提醒……” 第68章 一个女子算什么 姜绾的话,看似劝解,实则火上浇油。 “长定宫的美人还不够他稀罕的?”说完,兰济楚将手里折扇重重放在桌上。 这‘啪’的一声,把兰云宴的心提了又提。 今日他来,也不完全是爱美心切,就是想为自己争口气,一时冲动罢了。 “儿臣知错,请父皇息怒。” 当年嘉贵妃宠冠六宫,与母后平起平坐。 而兰云宴只是襄王,见了她要礼让三分,所以金樱便成了醉花宫的人。 往事早已如烟,如今的他登了太子之位,又怎能继续受这份窝囊气。 兰济楚一脸严肃,“你身为太子,在宫里左拥右抱时,可曾想过天下百姓?” 天下之大,一个女子又算得了什么。 兰云宴低着头,“父皇教训的是。” 一个女子确实不算什么,可越是得不到,才会让人越想要,不管它是什么。 “眼下西北大旱,朕让你写的折子呢?” 见他认错,兰济楚也稍稍缓了语气。 毕竟这儿是烟碧阁,不是凌波殿。 当众斥责太子,不好太过。 “在哪?”他提这个事,是责备也是询问,却让兰云宴寻到了突破口。 “儿臣已经写好了,正等着润润笔……” 他是太子,可不像兰元澈只会花天酒地,正经事是一件也没落下。 “写个折子,还润什么笔。” 兰济楚蹙眉,“朕要看实际有用的东西,不要整那些花里胡哨的……” 闻言,兰云宴又说:“那儿臣现在回去,将折子再改改,晚些呈与父皇。” 他是借着这个机会,要逃。 只要离了这烟碧阁,今日的事就当过了。 至于小春,往后再想别的法子。 “等会。”兰济楚没那么轻易放人。 “折子既是你写的,你现在说与朕听。” 若折子是别人代笔,兰云宴就说不出来,那兰济楚今日便要狠狠罚他。 “儿臣主张,开仓放粮,挖渠引水,然后给西北干旱地区减轻赋税……” “未免旱灾造成流亡,还可让民众移居,等旱灾过后再迁回去……” 这些政策,与兰济楚不谋而合。 所以他也不说别的了,“今日太子无礼,惊扰贵妃,罚闭门思过五日。” “若再犯,朕绝不轻饶。” 兰云宴逃过一劫,“谢父皇恩典,儿臣定回去好好思过,绝不再犯。” 兰济楚拍拍姜绾的手,“爱妃莫要生气,朕先走了,晚些时候再来。” 她也不纠缠,“臣妾恭送陛下。” “恭送陛下。”其他人纷纷行礼。 等皇帝走后,兰云宴也自觉带着人离开。 金樱立马让人将地上收拾干净。 她走到嘉贵妃身后,给她捶肩,“娘娘,陛下今日是不是太轻拿轻放了?” 就算兰云宴是太子,是皇后生的二皇子,也不能觊觎皇帝的女人。 今日要的是女人,来日就敢要皇位。 按道理说,陛下应当容不得他。 可陛下没有提这事,还只罚了闭门思过,如此之轻,算什么惩罚。 姜绾面不改色道:“陛下又不是傻子。” 男人本色,皇帝也是,一次两次小过错,又怎么可能让他废太子。 再说了,罚便是罚。 对兰云宴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金樱点头,“那小春呢?” 今日闹这么大,陛下定然要召她的。 姜绾勾了勾唇角,“如今陛下好奇心起,就算是本宫,也拦不住的。” 可这一切,都正中她下怀。 兰云宴回到东行苑,气愤不已,进门就先踹了两个来奉茶的宫人。 “本王可是太子,没长眼睛吗!”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不能为所欲为,他要这太子之位何用。 “她嘉贵妃,欺人太甚!” 今日若不是自己太冲动,也不会中计。 思及此处,兰云宴更气了,“来人,去把徐良娣叫醒,让她过来伺候本王。” 他这股火,本该让小春来灭的。 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快压不住了。 “是。”赵翼忙打发下人去找。 结果徐良娣还没来,倒是顾余欢先来了,“哟,这是谁惹太子不快了?” 她的语气里,夹杂着幸灾乐祸。 兰云宴不耐道:“这儿没你的事。” 顾余欢挥挥手,让人都出去。 意竹还贴心地帮他们将门关上。 兰云宴抬头看顾余欢,“你出去。” 他喜欢玩的,她都不肯配合。 眼下自己正在气头上,让人唤了徐良娣,顾余欢又故意跑来截什么胡。 她不走,“徐良娣刚刚摔了。” 别人到行宫来,都只带妻儿,独独太子,还多带几个年轻貌美的枕边人。 “你撒谎。”兰云宴说罢便要起身。 顾余欢却将人按回位,“若是太子心疼,就别去了,免得徐良娣伤上加伤。” 他有多疼别人,她就让她们多疼。 兰云宴知道顾余欢的手段。 他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手掐上脖子,“你就是折磨死她们,又能如何?” 从兰云宴当上太子那一天起,他要的,就不仅仅是几个美人,而是整个天下。 顾余欢身为太子妃,本应支持,可她又想要荣华富贵,又要他忠贞不二。 鱼和熊掌,如何兼得。 兰云宴的手收紧,顾余欢一点都不挣扎,“让你难过一下两下也好。” 他露出笑容,“你觉得本王会难过?” “你把这些折磨死,很快就会有新的来,未来天下的美人皆归我所有。” 这番雄心壮志,顾余欢反倒不生气了。 因为在兰云宴眼里,那些美人只是玩物,不是心上人,他根本没有心。 “今日夫君在外受了气,真叫人心疼……” 嘴上这么说,实际她心里高兴着呢。 “那你就好好伺候本王,别让本王发火。”兰云宴松了手,将人抱到床上去。 顾余欢跪在床上,替他宽衣。 她的配合,让兰云宴心里舒坦不少。 而徐良娣只能在屋外来回徘徊…… 闭门思过五日,顾余欢就伺候了五日,连晨起去烟碧阁请安都起晚了。 “儿臣来迟,还请各位娘娘莫怪。” 皇后不在这里,齐妃洛妃日前刚吃过瘪,无人生事,气氛一派和谐。 “无碍。”姜绾笑着,让顾余欢落座。 兰霁禾好奇地凑了过去,“皇嫂今日怎的起晚了,可是被二皇兄耽搁了?” 第69章 这曲是非听不可吗 顾余欢满面春风,任谁都看得出来。 可她不能与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谈论这事,“小孩子家家的,瞎打听什么……” 兰霁禾脸色微变,“皇嫂!” 她最讨厌别人拿自己当小孩了。 顾余欢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哄道:“皇嫂一会让人给你送好吃的。” 没想到一时得意,竟然管不住嘴了。 可兰霁禾不领情,“二皇兄惹父皇生气,皇嫂不仅不劝,还如此高兴。” “回头二皇兄知道了,这事没完。” 没完就没完,顾余欢不怕,“劝是劝了,可你二皇兄哪儿那么容易劝。” “等你日后择了夫婿,便懂了……” 兰霁禾是不懂,可何期期懂。 若是璟王也犯了错,被父皇罚闭门思过,那他就只能与她待在一处了。 太子妃如此欢颜是有原因的。 顾余欢怕兰霁禾纠缠,故意岔开话题,“璟王妃今日可是没睡好?” 何期期以为自己偷听被发现,只能尬笑,“没有,我……就是发发呆。” 然后她又没话找话,“看来皇嫂这几日都睡得挺好,神色都不一样了……” 看来他们二人夜里没少折腾。 顾余欢抿唇笑笑,而后又压低声音道:“听说璟王近来也不太安分……” 璟王与太子,虽不是同胞兄弟,但二人的品行极为相似,都好美色。 所以璟王妃与太子妃有同样的烦恼。 “皇嫂取笑我。”何期期作无奈状。 王爷睡了两晚席子,她实在是于心不忍,只好搬到宁儿的房间去了。 何期期将屋子空给兰元澈独住。 兰婉宁能与娘亲同住,倒是高兴得很。 顾余欢拧着眉,“你们二人怎会如此?” 太子是带了人过来,可璟王没有,他们何至于闹到夫妻分房睡得地步。 “贵妃娘娘不管吗?”她这话问得有些多余。 别说嘉贵妃,母后同样管不着太子,不然顾余欢也用不着往别人身上撒气。 何期期摇摇头,“都是成家立业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母妃哪管得了。” 就算母妃知道,也不插手璟王府的事。 顾余欢拍拍她的手,示意她靠近些。 何期期挨过去,就听太子妃问:“璟王与那歌姬,可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这个问题,其实何期期答不上来。 “许是有书信往来,别的就不知道了。” 书信也就那一封,后面如何她没看见。 顾余欢笑道:“那还不容易?” 太子是如何受的罚,同样拿来对付璟王,璟王妃就不用那么苦恼了。 她觉得自己好心,在替他们出主意。 可何期期觉得这事大大不妥。 太子妃定是在挖坑,等着她往里跳。 兰霁禾坐在旁边,看她们二人说悄悄话,只觉得今日的趣事又添一桩。 “二位嫂嫂难道就没听说,近来父皇常常召那歌姬到烟碧阁去……” 顾余欢回过头来,“是吗?” 她这几日与太子甜如蜜,确实不知。 可何期期也不知,“真的?” 兰霁禾点头,“二位嫂嫂就放心。” 自那日二皇兄为了歌姬,挨了训斥,父皇就非要看看她,说想听曲解乏。 贵妃娘娘拦不住,只好将人叫到烟碧阁。 所以,沈暮春的实验品又多了俩。 皇帝喜欢听曲,她就给他唱,催眠不是次次成功,但也没有露出马脚。 铃兰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替小春高兴。 “姑娘日日在陛下跟前露脸,假以时日,封个什么妃位,不在话下。” 沈暮春呵呵了,她才不要封妃。 反正嘉贵妃曾经答应过,不会逼良为娼,这几日她还真的说到做到。 皇帝派人召沈暮春去唱曲,不在别处,就在烟碧阁里,就真的唱曲。 回回嘉贵妃都在场,也许就是碍于她在,皇帝也没对沈暮春做什么。 因此,她现在的行动不太受限了。 只要他们派了人来传召,不管什么时候,沈暮春都要梳妆打扮前去。 “贵妃娘娘让我去哪儿?” 午睡一觉醒来,她又被召唤了。 但是知之说,今日不去烟碧阁,嘉贵妃让她将人带到南边梦溪楼的浴池去。 沈暮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确定?” 不是,这算怎么回事,皇帝与嘉贵妃在那边鸳鸯戏水,叫上自己做什么? 这曲是非听不可吗? 知之不解释,还催促道:“姑娘别问了,快快起床更衣,奴婢一会送您过去。” 娘娘说什么做什么,自有用意,她们做奴婢的只有遵从,哪有质疑的道理。 沈暮春试探,“不去不行吗?” 那儿可是大浴池,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万一他们二人童心未泯,玩泼水呢? “不行。”知之一口给她否了。 “我困……”沈暮春磨磨蹭蹭,还是被她们二人从床上拉起来,梳妆更衣。 她就像个傀儡似的,各种僵硬。 可沈暮春再怎么磨蹭,还是要被知之从钟月轩里拉出来,带到梦溪楼去。 “哎,这有三层楼。”这边她还没来过。 知之提醒道:“姑娘,这边。” “哦。”沈暮春收回心思,跟在她后面。 知之将人带到二楼,推开一扇门,然后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暮春犹豫道:“你呢?” 平时到烟碧阁去,她都随行左右的。 知之说:“娘娘吩咐了,姑娘自己进去,奴婢留在外面等就行。” “哦。”沈暮春忐忑地跨进门。 里面的浴池很大,像室内游泳池。 知之从外面将门关上。 沈暮春环顾四周,一个人也没有。 “贵妃娘娘?” “陛下?” 奇了怪了,怎么没人。 她大声喊了一句:“有人吗?” 毫不意外,没人回应。 沈暮春只好回身去拍门,“知之。” 更奇怪的事发生了,知之也没反应。 沈暮春自己伸手开门,“?” 这门竟然被人从外面落了锁。 “喂!”她顿时有些慌,“我该不是,掉进什么奇奇怪怪的时空裂缝了?” 沈暮春也不愿意这么想。 可这里就一个大浴池,还安静得出奇。 “知之,知之。”她回想今日的知之,似乎处处透露着古怪,“你为什么锁门?” 难道是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了? 难道皇帝跟嘉贵妃都没被催眠成功? 沈暮春惊恐万分,又去拍门。 “知之,知之,你快开门,不要闹了!” 知之带她到这里来,究竟意欲何为。 第70章 好大一条蛇 这儿真的很静,只有沈暮春一人声音。 “知之,救命啊喂!”她用力拽门,拽不开,又忍不住狠踹了两脚。 没用,它震了震,就是不开。 沈暮春无奈,只能转身看看眼下处境。 浴池很大,四周是柱子,对面有几扇门,看起来有点像更衣室的样子。 莫非……嘉贵妃会在那里面? 她沿着浴池边走,准备到对面去。 满池子的水,让人看了很想游泳。 可想归想,腿沾水就会变成鱼尾巴,万一有人突然推门进来,躲都没地方躲。 沈暮春将游泳的念头按了回去。 说时迟那时快,她也不知道绊到了什么,整个人失控地滑进了浴池里。 水花四溅,沈暮春没有喊救命。 她第一反应是去看两条腿,结果一低头,就发现自己并不是绊倒。 而是有东西缠着自己的脚。 沈暮春愣住,淡黄色的鳞片,有点眼熟,上回看见好像没有这么粗。 两条腿在变化,她的衣裙逐渐撕裂。 可沈暮春顾不上这些,抬头就对上两颗圆圆的黑宝石,“好,好漂亮……” 随即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下轮到兰元澈愣住了,“?” 她的两条腿已经变成了鱼尾巴。 他的蛇尾还缠在它上面。 小人鱼就像睡着了,漂浮在水里。 兰元澈用蛇尾将她托出水面,上半身在出水瞬间变回人形,“小春,小春?” 小人鱼闭着眼,毫无反应,他忍不住拿手指戳了戳她的脸,“你醒醒。” 不过就说句话,怎么那么难…… 等沈暮春再次醒来,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她缓缓睁开眼,看见陌生的床顶跟蚊帐,默默将自己的心提了起来。 然后是璟王,他正坐在床边目不转睛。 沈暮春下意识又把眼睛闭死了。 刚刚梦里出现一条大蛇,够吓人了,怎么一觉醒来,还有更恐怖的人。 这一定是梦,噩梦,梦中梦。 沈暮春怀疑自己没醒,想继续睡。 可谁知下一秒,有只大手放在她额头上,不是热的,是冰冰凉凉的触感。 这个触感,沈暮春熟,那日璟王捂她嘴,也是这种冰冰凉凉的感觉。 尽管行宫的温度是比皇宫的低几度。 可也不至于让谁的体温如此不正常,所以沈暮春对此,记得很清楚。 可恶,这只咸猪手到底想干什么。 摸她额头就算了,怎么还抚了下来,不是,他他他掐人脸干什么。 沈暮春心里慌得一比,不知道怎么回事。 “小人鱼,醒醒,别装了。” 兰元澈一开口,就把她惊醒了。 什么人鱼,他在说什么。 “……”沈暮春忍不住蹙了眉头。 兰元澈又说:“你就是太子丢的爱宠。” 太子不知道歌姬小春是什么,所以他猜,小人鱼也不知道太子在找她。 这话让沈暮春不淡定了。 她睁眼,打掉捏自己脸的咸猪手,又裹着被子迅速往后退,“你神经病啊!” 太子的爱宠是只黑猫,他在胡说什么。 不是,璟王为什么在这里。 他为什么没趁机灭口。 刚刚沈暮春睡着躺着,多好的机会。 “我都已经看见你的尾巴了。” “你不想承认也没用。”兰元澈与她对视,仿佛在讨论晚饭想吃什么。 闻言,沈暮春更慌,“你不害怕吗?” 她自己看到都怕,为什么璟王如此淡定。 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我与你是同类,怕什么?”兰元澈不懂。 刚刚他不是现出原形了吗。 那么大一条巨蟒,难道小人鱼没看见? 不对,她明明夸自己好漂亮。 兰元澈长这么大,就没被人夸过,小人鱼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什么同类?”沈暮春愣住。 人跟什么东西同类,难道不是人吗。 今日的知之奇奇怪怪,这璟王也是。 兰元澈问:“你想看吗?” 虽然知道她可能会害怕,可他不现原形,同类这事估计解释不清楚。 沈暮春犹豫两秒,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兰元澈站起来,将身上的衣服一扯。 她刚想骂一句流氓,就发现他的身子突然长出鳞片,还开始在起变化。 沈暮春的尾巴,也是这样的。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璟王,眼睛越瞪越大,眸里倒映出一条比树干还粗的蟒蛇。 它全身淡黄色,还有花纹,好看得吓人。 两颗眼珠子像黑宝石,悠悠地盯着人看,劈叉的蛇信子一进一出。 蛇身很长,几乎将整个房间都占满了。 兰元澈是蛇身的时候,无法说人话,他又将上半身变成人形,“信了?” “你……”沈暮春往旁边一歪,又晕了。 兰元澈迅速凑上去,用蛇信子舔她的脸,“小人鱼,小人鱼,快醒醒。” 这回沈暮春没晕多久,被他晃一晃就醒了。 “小人鱼。”兰元澈还没来得及高兴。 她‘哇’地一声就哭了,“你走开!” 好大一条蛇,好恐怖。 不是,他现在是人,人身蛇尾。 跟沈暮春一样,可她从来没吓过人。 这璟王为什么凑这么近。 他是不是要吃掉自己。 璟王的蛇信子一进一出的,沈暮春觉得,自己就是他的食物。 她在电视上看过,巨蟒可以吞掉活人。 按它这体型,吞一个自己绰绰有余。 “你别过来。”沈暮春一边躲,一边哭。 兰元澈不解道:“你哭什么?” 沈暮春看他舔自己脸,哭得更欢了。 珍珠一颗接一颗往下落,滚到床上。 兰元澈劝不住,只能拿手捂了她的嘴,随即将尾巴变回人腿,“行了吗?” 明明是小人鱼要看的,结果又怕成这样。 沈暮春泪眼模糊,“你走开。” 变成人身也是蛇啊,他就是蛇啊。 “我不走。”兰元澈给她擦脸。 沈暮春看清他的脸,“你是蛇?” 这么好看的脸,为什么会是一条蛇呢。 兰元澈点头,“你不要怕。” 最多他不现出原形,不吓她了。 沈暮春顿了顿,又问:“你吃人吗?” 蛇吃什么,不知道吃不吃美人鱼。 兰元澈轻笑出声,“我不吃。” 就算他吃,她又不是人,她是美人鱼。 沈暮春缓了一口气,“不吃就好。” 人都不吃,应该不吃美人鱼。 “这儿是蛇窝吗?”她问得小心翼翼。 璟王原身是蟒蛇,那嘉贵妃是璟王生母,肯定也是由蛇变成的了。 第71章 你放我走吧 璟王是蛇,嘉贵妃是蛇。 那皇帝跟皇后呢,太子以及整个皇宫……沈暮春的眼泪又往下掉。 “呜,呜呜~”她也太倒霉了。 这哪里是穿越古代,分明是掉进蛇窝。 “……”兰元澈不知道小人鱼又哭什么。 他刚想去舔,突然想起男女授受不亲,忙扯过一旁的衣服给她擦眼泪。 沈暮春哽咽道:“你放我走。” 他说自己不吃人,谁知道这话可不可信。 就算璟王不吃,那别的蛇呢。 皇帝那么喜欢她,还有太子,现在想想,也许是看见食物的喜欢。 沈暮春突然有点气自己,怎么那么迟钝,穿越至今,天天在蛇窝里游荡。 她怎么就一点也没发现。 兰元澈摸摸小人鱼的头,“你要去哪?” 他头一回去静月轩,就听说她要出宫。 可是小人鱼与自己一样,都不属于这里,出宫又能怎么样,要往哪里去。 沈暮春有点意外,璟王这么好说话吗。 “我想出宫,我想离开这里。” 这儿可是蛇窝,她一秒都不想待。 “你就不想回家吗?”兰元澈也不知怎的,一见小人鱼哭,他的心就软得不行。 闻言,沈暮春止住哭,“回哪?” 她没捂住自己的秘密就罢了,可他怎么还知道回家这种事,回哪儿的家。 兰元澈不答反问:“你家在哪?” 他听别人说过,人鱼都住在大海里。 可是兰元澈长这么大,就没到过大海,也没见过人鱼,她是头一个。 沈暮春咽了咽口水,“你……” 她家在很远的地方,这事是能说的吗。 兰元澈说:“我跟你一样。” 他也要离开这里,要回家。 “王爷。”池渊突然来敲门。 沈暮春吓了一跳,“谁?” 对了,这里是哪里。 兰元澈示意她别说话,“何事?” 池渊说:“知之来问王爷要人。” 其实他知道,歌姬小春也在屋里,王爷将她抱上来的时候,可没避着人。 “知之?”沈暮春想起来了。 今日自己午睡刚醒,知之就进屋说,嘉贵妃让她到南边的梦溪楼去。 沈暮春一听说那有浴池,就不情不愿的,可结果还是被知之拉来了。 今日这个知之,真的好奇怪啊。 要不是她在外面落了锁,沈暮春就不会被一条大蛇尾缠住,拖进了水里。 “知之是你的人?”她现在反应过来了。 水里的大蟒蛇,就是璟王。 兰元澈说:“不是。” 太子闭门思过,父皇又频频召她去,若是自己再不出手,怕是要错过时机了。 所以兰元澈派人假扮知之,到钟月轩去,将小人鱼带到浴池来。 他不是想吓人,就是想确定一下,看看小人鱼的原形,也让她看看自己。 “你先回去,夜里我去找你。” 知之找了过来,母妃肯定也知道了。 他不能继续扣着人不放。 沈暮春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钟月轩。 铃兰等她们回来,见她身上换了套衣裙。 衣衫不整的,还有点失魂落魄。 铃兰莫名有些心疼,“表姐,你没事?” 她本以为,璟王是个会疼人的,结果他竟使了手段将人骗出去,还用强的。 铃兰又说:“表姐,你看看我。” 完了完了,这人都傻了。 “……”沈暮春看铃兰,这是一条蛇。 她再看知之,这也是一条蛇。 整个皇宫,整个行宫,全部是蛇,不对,这个朝代的‘人’都有可能是蛇。 沈暮春怕极了,差点想发疯。 知之过来递水,“姑娘。” 沈暮春看着她,没接。 知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姑娘是不是哪里不适?”她伸出手,去摸沈暮春的额头,表情关切。 等会,知之这手,怎么是热的。 沈暮春像被烫着了,抓住她的手看。 铃兰跟知之都觉得奇怪。 “姑娘你没事?” “表姐你怎么了?” 之前沈暮春说有蛇,没人相信。 那条蛇应该是璟王,后来知之也被吓到,金樱才带人到静月轩去抓蛇。 知之怕蛇,所以她不是蛇。 沈暮春又抓起铃兰的手,也是热的。 所以她们两个,都不是蛇,沈暮春莫名高兴起来,“你们……” 知之跟铃兰对视一眼,满是不解。 沈暮春刚刚想说的是,你们不是蛇,但她没说出口,因为皇帝皇后可能是蛇。 她知道这里是蛇窝,她们不知道。 沈暮春想了又想,接过杯子,“我累了,想睡一会,你们都出去。” 铃兰不想走,她想安慰一下她。 可知之摇了摇头,示意铃兰跟自己走。 沈暮春喝了水,她们二人退出去。 她躺在床上,想自己,想皇宫,想璟王,想着想着,突然睡了过去。 今日沈暮春受了惊吓,身心俱疲。 知之让铃兰在外面看着,叮嘱她小心点,然后自己去了趟烟碧阁。 姜绾听了今天的事,倒也没有觉得奇怪。 “派人去把璟王给本宫叫过来。” 太子闭门思过,皇帝虽频频召小春唱曲,但是有她在场,什么事都没有。 璟王今日所作所为,是想学太子吗。 “是。”金樱应声,派人去了。 兰元澈还在梦溪楼里,没回西鸣苑,很快便过来了,“儿臣给母妃请安。” 姜绾坐在凳子上,不让他起,也不赐座,“你与本宫说说,今日都做了什么?” 兰元澈面不改色道:“儿臣见天气太热,便邀小春到梦溪楼去戏水了。” 他既然这么做,就早想好了对策。 姜绾见兰元澈淡定,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本宫上回怎么跟你说的?” 不过一个歌姬罢了,有什么好抢的。 兰元澈还是面不改色,“母妃所说,儿臣都听进去了,没逾规越矩。” 小人鱼一进水就晕了,他能做什么。 自己将人抱上三楼的时候,池渊跟于仇可都看见了,母妃不可能不知道。 姜绾压着火,“听什么,你听哪儿去了?” 他与小春鸳鸯戏水,还锁了门,若是这事传出去,谁会信什么都没发生。 兰元澈突然笑了一声,“究竟是谁到母妃跟前乱嚼舌根,惹母妃如此动怒?” 他看向一旁的知之,“是你。” 姜绾瞪兰元澈,“是她又如何?” 知之本就是她的人,事无巨细都要禀报。 兰元澈又说:“不止是她?” 原璟王就是个废物,他的人,他的暗卫,大部分都是嘉贵妃的眼线。 第72章 臣妾教子无方 姜绾脸色一变,“你在胡说什么?” 她是四处放眼线没错,可那又如何。 这宫里的人,谁还没几个眼线了。 “本宫问你话,你却非要扯别人,别以为这样就能在本宫这儿蒙混过关!” 正所谓知子莫若母,璟王就那点小心思,姜绾还是能猜得透的。 “是,儿臣就是想听她唱曲。”兰元澈佯装心思被人戳破,开始破罐子破摔了。 “母妃,父皇年纪大了,多一个也不多,缺一个歌姬更算不得什么……” 人类的寿命短,数十载光阴就过了。 姜绾听了,急急斥他:“快住口!” 如今皇帝还算身强体壮,欲求长命百岁,最忌讳年纪大了这一说。 可兰元澈偏不,“儿臣说的是实话。” “儿臣也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不该做,母妃的手是时候收一收了……” 其实眼线这个事,原璟王是知道的。 但嘉贵妃以为他不知道,兰元澈便一直装作不知道,趁机说破了也好。 今日若不是知之,他还不能见到小人鱼,所以更没有要苛责于谁。 “来人!”姜绾被气得直捂胸口。 金樱扶着她,表情紧张,“娘娘!” 池渊上前一步,“贵妃娘娘。” “将王爷押回西鸣苑!”姜绾看他,冷言道:“没本宫的命令,不得随意出来。” 既然事已经做了,皇帝很快便会知道,怎么样都是要领责罚的,由她来做更好。 兰元澈也不辩驳,“儿臣领罚。” 母妃这是护他,不是害他。 “是。”池渊应声,而后道:“王爷请。” 他可不敢押人,只能跟着王爷回去。 “儿臣告退。”兰元澈行礼告退。 他们二人前脚刚出烟碧阁,后脚小宽子就跑步到凌波殿去,说找德才公公。 小太监让他候着,自己去寻德才公公。 “在这等着。”周德才出来见了小宽子,又将烟碧阁的事传于陛下。 听说嘉贵妃发了好大一通火,还罚璟王回西鸣苑去禁足……兰济楚沉思良久。 周德才站在旁边等,也不敢问。 兰济楚说:“朕知道了,你去回他。” 周德才见陛下没说别的,便默默退下。 “跟贵妃娘娘说,陛下没生气。” 小宽子垂首,“小的一定把话带到。” 他又立马跑步回烟碧阁去。 姜绾还坐在原处,脸色很沉,就怕皇帝突然摆驾过来,“陛下如何说?” 她的怒火,是装给兰济楚看的。 小宽子将德才公公的话复述一遍。 姜绾的情绪立马松弛下来,“金樱,你派人将消息,递到太子那边去。” 金樱应声,安排人去做…… 兰元澈带着池渊回了西鸣苑。 他一头钻进书房,等到晚膳才出来。 兰元澈脚步极快,却耐不住何期期眼尖。 “王爷是怎么了?”她看他们二人进门时,都有些沉默,便让山茶去找了池渊来。 别的琐碎事还好说,可今日这事不同。 池渊也不好乱说,“属下不知。”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还是清楚的。 何期期不好为难人,“那你先退下。” 从池渊这问不到,她便派山茶出去打听,结果竟也没打听到什么。 西鸣苑这边没事,东行苑却差点翻天。 兰云宴闭门思过五天,是皇帝亲自罚的,可同样的错,兰元澈一点事都没有。 这让人如何不气。 “滚,都给我滚出去!” 兰云宴在屋里砸东西,徐良娣想安抚他,又靠不过去,“太子息怒……” 顾余欢听说了,以为是她出主意惹的祸,所以也不过去碍着兰云宴的眼。 她打发徐良娣去劝,自己在屋里躲清静,又让意竹将赵翼找过来。 “太子说什么,你应下就是,别照做。” 母后不在这,他们是相对吃亏一些。 “是,奴才晓得的。”赵翼恭敬地应下。 很快他就被太子派人来唤了过去。 等赵翼出去,顾余欢在屋里又坐不住了,派人到西鸣苑去跟璟王妃通气。 可惜何期期不太信她,听了也没当回事。 兰元澈知道他们都有小动作,但他不管,只是待在书房里,数着时辰。 子夜一过,兰元澈就锁了门,变成小蛇,溜出西鸣苑,朝钟月轩而去。 沈暮春下午睡过,醒来以后就挺正常的,照常吃喝,照常无所事事。 知之跟铃兰都很好奇下午发生了什么。 在睡觉的时候,沈暮春就想好了。 她说自己笨手笨脚的,不小心掉水里了,还说璟王好心,救了自己。 没有什么巨蟒,也没有蛇尾巴。 沈暮春想过要溜的,但她记得璟王说了,夜里会想办法过来找自己。 也不知怎的,沈暮春这一觉睡醒,突然就不想逃了,她想知道答案。 自己穿越到此处,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若皇亲国戚都是蛇,又为何要伪装人。 还有璟王,他是什么时候发现她不是人。 这许许多多问题,出现在沈暮春的梦里,就像一团解不开的毛线团。 铃兰半信半疑,“原来如此。” 知之则是如实将话传到烟碧阁去。 姜绾听完,又让人一字不漏报给兰济楚。 反正这些话是歌姬小春说的,不是璟王。 至于皇帝信不信,就看他愿不愿意了。 “朕知道了……”兰济楚推托政务繁忙,没到烟碧阁去用晚膳,夜里倒是去了。 姜绾还是一脸余气未消的模样。 她就在自己屋里坐着,也不出来接驾。 为此,兰济楚反倒不好生气了。 “今日是谁这么大胆,敢惹朕的爱妃生气?”他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陛下!”姜绾板着脸,跪到地上去。 “臣妾教子无方,请陛下打骂臣妾……” 虽然小春说了,自己落水是个意外。 可是兰元澈锁了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谁又知道里面的真相如何。 日后皇帝再想要她,定会三思。 “爱妃这话可不对,璟王也是朕的儿子,爱妃是不是也要将朕痛打一顿?” 兰济楚伸手去扶,“先起来再说。” 姜绾故意躲开他的手,偏要跪着。 “无人敢打陛下,可陛下若是不打臣妾,怕后宫诸位姐姐妹妹不服……” 兰济楚向来偏心姜绾,顺带偏心兰元澈,可不单单今日,“谁敢不服?” “不过一个歌姬,朕又不是非要不可。” 姜绾仰着头看他,“陛下还是打。” 第73章 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姜绾非要他打,兰济楚就偏不。 “朕想偏心谁就偏心谁,何人敢议论爱妃一句不是,让她到朕面前来说。” 礼是嘉贵妃送的,现在不过又收了回去。 按道理来说,皇后该高兴才是。 不高兴的人怕是太子。 兰济楚一想到他,顿时有些不悦。 “明日朕派人到东行苑去,给太子加五日,朕觉得他反省得不够透彻。” 若不是那日,太子冲动,跑烟碧阁来闹,至于惹出这么多祸事吗。 兰济楚将错都归他头上就对了。 姜绾这才搭上皇帝的手,“那璟王呢?” 兰元澈是胡闹,但没有当着皇帝的面。 所以他只是胡闹,太子是放肆。 兰济楚状似思考,“听说爱妃,已经早早禁了璟王的足,朕就不多此一举了。” 重点不是在别处,在‘早早’二字上面。 嘉贵妃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 兰济楚就是偏心了,即便她有心要算计,也得是他愿意,才能让人如愿。 姜绾抿唇笑,“臣妾替璟王谢陛下恩典。” 果然,没有皇后在这,无人是她对手。 到行宫数日,其他妃嫔是日日等夜夜盼,却又等到陛下歇在烟碧阁的消息。 齐芮雪与洛晓婵,本就臭味相投,现如今又住一个院子,更是时刻粘着。 听到宫女来报信,她们一点都不意外。 “睡睡,望穿秋水也没用。” 二人各自回屋歇息。 子夜过后,万物寂静。 只有小蛇形态的兰元澈,在院墙上翻过,一会上去,一会又下去。 他走的捷径,很快就游到了钟月轩。 知之跟铃兰一个屋,都已经歇下了。 沈暮春的屋里也早早熄了灯。 兰元澈直接顺着窗口溜了进去,“嘶嘶~” 他发现小人鱼正抱腿坐在床上,睁着眼,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想什么。 兰元澈游到她床前,直起整个上半身。 沈暮春还是一动不动,与它对视。 兰元澈歪头看她,“嘶嘶~” 沈暮春说服自己不怕,但不怕都是假的。 就算迷你版小蛇,那也是蛇。 兰元澈爬上床,用尾巴尖尖去碰她。 沈暮春只能咽了咽口水,“你来了。” 兰元澈朝她点点头,又下了床。 他游到门边去看一眼,确保已经落了锁。 沈暮春跟着下床去,顺手抄起桌上花瓶,谁知道那个蛇头突然拧了过来。 气氛一下就变得尴尬了。 “这我今天摘的花,好看吗?”她眨眨眼,将高举的花瓶放低下来。 兰元澈看着小人鱼,“嘶嘶~” 他说的是好看,可是她听不懂。 “你说什么?”沈暮春话音刚落,就看眼前的小蛇迅速变成大蟒蛇。 她‘咻’地一下逃回床上角落,“我错了!” 不就是想想嘛,花瓶又没砸他头上。 璟王突然变大是想吃人吗。 沈暮春裹着被子,“我错了!别吃我!” 兰元澈先是变成大蟒蛇,游到她的床前,然后又变成全须全尾的人。 “我不吃人,你别怕我……”因为蛇的形态不能跟人交流,所以他就变回来了。 屋里没点灯,乌漆嘛黑的。 可沈暮春看得清清楚楚,璟王没穿衣服,腹肌胸肌人鱼线……应有尽有。 她条件反射‘啊’了一声,忙闭上眼。 这是不付钱就能看的吗? 兰元澈根本没意识到怎么回事。 此刻他只想去捂小人鱼的嘴,“嘘!” “你别过来!”沈暮春不小心睁了眼,又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卧槽!” 兰元澈立马捂了她的嘴。 沈暮春就只剩‘唔唔唔’了。 二人大眼瞪小眼,她尽量不往下看。 隔壁的知之听到叫声,很快从屋里出来,到门口来问:“姑娘你怎么了?” 这下兰元澈只能松手了。 沈暮春大声说:“我做噩梦!”梦见小蛇,又梦见巨蟒,还梦见人鱼线了。 知之又问:“要奴婢进来吗?” 要是她进来了还得了,沈暮春连忙说:“我没事,你回去睡。” 知之只好回:“那姑娘早些歇息。” 可她没有立刻走,又在门口等了好一会,没听见有其他动静,才放心地回去。 “……”屋里的沈暮春,浑身僵硬。 因为璟王与自己近在咫尺,他就像那日在惊鸿殿上一样,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沈暮春压低声音,“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兰元澈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她不是害怕,是看见他的身体,害羞了。 小人鱼这幅慌里慌张的模样,让兰元澈忍不住想去碰她的脸,“怎么了?” 在兽世时,他大多以蟒蛇的姿态行走。 不穿衣服可太正常了。 到这里之后,兰元澈代替了原来的璟王,就只能维持着人类的形态。 他要学人类的行为举止,自然也要穿衣,那层层布料真是束缚。 特别是夏天,让蛇太难受了。 沈暮春躲开他的手,“你穿上!” “我没衣服。”兰元澈实话实说。 他变成小蛇过来的,怎么可能有衣服。 “那……”沈暮春露出十分为难的表情,“那你也不能这样子到处晃啊!” 这跟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兰元澈说:“那我变成蛇?” 沈暮春连连摆手,“别别别!” 他变成蛇,是想吓死她吗。 可这样也不是个事。 沈暮春的脑子飞速运转,随后试探道:“要不我给你找件衣服穿?” 兰元澈一听便乖乖应声,“听你的。” 沈暮春闭着眼,将自己身上裹着的被子,迅速覆到他身上去,“你等着!” 这人长得很帅,但他就是条蛇。 她真的是不想占蛇便宜。 然后沈暮春睁了眼,连滚带爬地下了床,又轻手轻脚打开自己的衣柜。 “……”其实她也没有多少衣服。 沈暮春在衣柜里一通翻找,扯了条较为宽松的花裙子出来,“我尽力了。” 她也觉得这很奇怪。 可是没办法,谁让他没衣服。 “呐。”沈暮春将花裙子丢过去。 兰元澈接了就往自己身上套。 然后,沈暮春立马听见布料撕裂的声音,惊得她瞪圆了眸子,“?” 等兰元澈穿好,裙子已经裂了几处。 沈暮春扶额,“算了。”穿了就好。 至少她能直视他了。 明天铃兰起来看见,沈暮春又得跟她扯谎,不过那都是明天的事了。 “那个,我们先来谈正经事。” 第74章 我不叫小人鱼 沈暮春刚要起头,兰元澈就将裙子脱了,吓得她直捂眼,“你又干嘛?” 好歹也是个王爷,他怎的如此随意。 兰元澈将裙子撕开,围在腰间,“好了。” 这样比套在身上凉快不少。 “什么东西好了?”沈暮春问的同时,偷偷从自己指缝里看他的造型。 花裙子变成半身围裙,璟王将不能看的都遮住了,这样她也不能说什么了。 毕竟穿衣自由嘛。 沈暮春尴尬地将手放下,清了清嗓子,“那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为他穿衣的问题,已经浪费半小时了。 “可以。”兰元澈盘腿坐在她对面。 见状,沈暮春默默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整个人绷得很紧,“我问你答?” “你问。”兰元澈没异议。 本来应当自己先问的,但是小人鱼已经这么说了,他就顺着她的意好了。 沈暮春鼓起勇气,“王爷,您今日说的,我是太子丢的爱宠,是什么意思?” 那日刚穿越成美人鱼,她就听到铃兰说,太子爱猫如命,重金悬赏。 之后沈暮春在宫道上偶遇过一只黑猫。 她一直以为,它就是太子的猫。 再后来,也就是前几日,他们抵达行宫,沈暮春才第一次与太子初相识。 她想不通,爱宠跟自己什么关系。 兰元澈不答反问:“你从何而来?” 究竟是什么意外,太子四处寻她不得。 “……”沈暮春紧张地抿了抿唇。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得出来,这条蛇似乎没有恶意,“我能相信你吗?” 但一想到眼前人是一条大蟒蛇,沈暮春就紧张得要死,“你确定不吃我?” 她刚刚似乎听到,他让自己不要怕。 兰元澈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小人鱼,我与你是同类,我吃你做什么?” 他还想要将她带回去,怎么可能吃掉。 看来,小人鱼以前生活的那片海域,不曾出现过像自己这样的大蟒蛇。 沈暮春嘀咕道:“原来同类吃不得啊。” 虽然她也不懂蟒蛇跟人鱼算哪门子同类,但是同类吃不得,就挺好。 “……”兰元澈心想,也不是吃不得。 但是他怕说出来,小人鱼又要离自己远一点,所以干脆憋着不说了。 “我不叫小人鱼。”沈暮春突然开口纠正。 “我有名字,我叫小春。” 要是他在人前那么叫,她不全暴露了吗。 兰元澈一改刚刚表情,柔声道:“小春。” 他不是头一回叫她,但这语气不一样。 “?”沈暮春不知道这条蛇在高兴什么。 她准备继续刚才的话题,“那王爷……” 赶紧问完,赶紧让他离开。 结果兰元澈却打断她的话,“不是王爷,我也跟你一样,有名字的。” 他们都不是这里的人,不用遵这些虚礼。 沈暮春顿了顿,“我知道啊。” 璟王是王爷,当然有名有姓。 但是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宫女直呼王爷大名是为大不敬,要挨打的。 再说了,她也没叫他大蛇啊。 兰元澈说:“你不知道,我叫兰澈。” 沈暮春刚想说这个姓还蛮特别的。 兰元澈又继续往下说:“我不是璟王,我也不叫兰元澈,我叫兰澈。” ‘兰元澈’是兰济楚取的,原璟王的大名,恰好与他的,就相差了一个字。 所以兰元澈才顶替了璟王的身份。 姓名相近,容貌也相似,或许这就是他,最初会出现在璟王府的原因。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以后我们二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你可以这么叫我。” 以后他们二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多了。 兰元澈不要她一直叫着别人的名字。 “?”沈暮春觉得这信息量有点大。 “等会,你不是璟王,那你是谁?” 眼前这条蛇藏着好多秘密啊,一天之内,就要将她的cpu烧干了。 兰元澈重复道:“我与你是同类。” 这条小人鱼好笨哦,要他说好多遍。 “你也是穿来的?”沈暮春惊呆了。 原来‘同类’的意思,不是蟒蛇跟美人鱼,而是同样穿越来的变异人类。 他乡遇故知,她激动得差点要抱上去。 但对方是一条蛇,沈暮春还是忍住了。 兰元澈听不懂,刚要问什么意思。 沈暮春又突然问:“那原来的璟王呢?” 她是被水流冲到这里来的,无身份背景,为什么他不一样,还成了璟王。 “……”兰元澈看着她的眼,沉默了。 蟒蛇不轻易攻击别人,是璟王先动的手,他只是自卫,差点没被撑死。 沈暮春莫名懂了,随即又往后挪一挪。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也不想的……” 像她刚刚看见鱼尾巴的时候,吓得半死,然后又哭了一地珍珠。 沈暮春同样不想的,“我懂。” 包括她催眠了铃兰,让她认自己当表姐,也是误打误撞,根本就控制不住。 兰元澈点头,“对。” 虽然小人鱼往后退的动作让他有点受伤,但是她没有骂自己怎么能吃人。 兰元澈觉得,有些事,还得慢慢来。 沈暮春不想继续聊那不认识的璟王了。 “那你变成蛇,有没有什么技能?” 就算他没什么技能,但是有璟王的身份,说不定可以帮助自己出宫去。 兰元澈想了一下,“特别能吃算吗?” 他能切换蛇跟人的形态,还能变大变小,但这都是原本就有的生存技能。 到了这个地方后,兰元澈发现,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都吃得不多。 这样就显得自己特别能吃了。 可沈暮春没理解,以为是吞人。 “挺好,能吃是福。”她又往后挪一挪。 二人中间空了一米位置。 兰元澈觉得,吃人这事解释不清楚了。 沈暮春也不想听他的解释,“不说你了,我们还是回到最初的问题。” 眼前这条蛇跟她不同,有身份,有地位,知道的秘密也多,肯定能给自己解惑。 兰元澈将解释咽回去,想想刚才的问题,“那还是得问你从何而来。” 这一圈也不是白绕的。 现在的沈暮春,不再担心自己深陷蛇窝,也可以相信眼前是同类人。 她掐着手指算时间,“我是上个月,去水族馆参观,遇到水箱炸了……” 沈暮春将那日的情形告诉他。 兰元澈听着,表情渐渐变得凝重,“原来那日倾盆大雨,是因为你的出现……” 这事果然与太子有关系。 第75章 人鱼肉可使人长生不老 沈暮春一脸不解,“我是从水里冒出来,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怎么扯得上关系。 兰元澈看她的表情,突然弯了眉眼。 “你刚到这儿不久,没有机会读书习字,等以后有机会了,我教你。” 她到现在还没被人发现,已经很厉害了。 “……”沈暮春感觉他在骂自己没文化。 “不是,下雨是大自然的现象,这跟我,与太子的爱宠又有什么关系?” 太子的爱宠不是小黑吗? 难道他养的是鱼? “人类寿命短,这儿的皇帝求长生不老,太子为他遍寻方士,炼制一种天丹。” 兰元澈解释道:“爱宠是他对外的说法,其实,太子不养任何宠物。” 太子只喜欢权利地位,还有美人。 这半年来,兰元澈一直在寻回家的路。 他所能收集到的,只有这些讯息。 最大收获,就是眼前的小人鱼了。 太子还没发现她,而兰元澈早发现了。 他算是抢先了一步。 沈暮春皱眉,“所以,太子要拿我炼丹?” 她又不是孙悟空,太子也不是太上老君。 炼什么丹,怎么炼丹。 兰元澈摇头,“炼丹是一回事。” 那些方士除了炼丹,还搞别的歪门邪道,不然他们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古籍上有记载,吃了人鱼肉,可使人长生不老,青春永驻……” 虽然不知道人鱼肉能不能让人长生不老,但兰元澈确实看到过,有书如此记载。 “你说什么?”沈暮春瞪圆了眸子看他。 原本她就觉得自己危险,万一被人发现,有可能会被抓起来,被祭天。 可怎么都想不到,答案竟然这么炸裂。 眼前的巨蟒没有吞食自己,反倒是人类,欲求长生不老,想要吃人鱼肉。 可长生不老只是个传说,谁见过。 兰元澈问:“你不想被生吞活剥?” 她不知道这个消息,为何要出宫。 “yue~”沈暮春想想就想吐。 兰元澈又问:“你想回家吗?” 只有回家才能脱离危险。 沈暮春不答反问:“怎么回?” 这个问题,之前她就没想过。 穿越这事,有来无回,也没有前例可循,所以沈暮春根本没想过可以回家。 兰元澈说:“我也不知道。” 所收集的线索,处处指向太子跟方士。 但如何回去,他暂时也没有头绪。 “……”沈暮春顿时觉得,人比蛇可怕。 她往前挪了一下,“人鱼肉能长命百岁,那你呢,你的骨血也能炼丹药吗?” 蛇全身是宝,能入药,能泡酒。 这个沈暮春还是听说过的。 兰元澈不知道,“我需要你帮我。” 他一直找她,暗示她,就是想结盟。 沈暮春眨巴眨巴眼睛,“怎么帮?” 难道她身上有回家的线索? 兰元澈早想好了,“你不是会催眠吗,你将皇帝催眠,让他换我当太子……” 沈暮春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没想到啊,你的胃口可真不小,竟然还想留在这儿称王称霸。” 刚刚还说要回家,现在又说要当太子。 兰元澈说自己特别能吃,完全没有骗人,一般人可没这么大的胃口。 “不是。”兰元澈对皇位没兴趣。 “唯有我当了太子,才能接替现在的太子,掌控方士,找到回家的线索。” 他是璟王,就只能收集些没用的线索。 若他是太子,就能掌控方士了。 “有道理。”沈暮春也觉得这个方法可行,“那你为什么不赶紧去当太子?” 铃兰说了,璟王是太子候补人选。 嘉贵妃是宠妃,皇帝更是偏心他们母子,他完全可以靠自己当上太子。 兰元澈说:“等你。” 他只会杀人,不会催眠,但小人鱼会。 这是最便捷最直接的方法。 沈暮春没听懂,“等我做什么?” 他是璟王,要当太子还不容易吗。 兰元澈说:“等你帮我。” 若是没有她,他也不会想到这个办法。 沈暮春觉得可能是兰元澈没听懂。 “我的意思是,你靠自己的才能跟本事,就可以当太子,完全不需要我帮忙。” 她没他那么有本事,一混就是个王爷。 沈暮春才要求人帮忙呢。 自己被困在皇宫里,出都出不去。 若是她能催眠皇帝换太子,早就催眠嘉贵妃跟知之,放自己出宫了。 兰元澈摇头,“我不能。” 他对皇位没兴趣,也不想跟太子争。 “为什么?”沈暮春不理解。 那要是她没出现,他不就回不去了。 兰元澈说:“太子要学很多东西,要忙很多很多的事,还要跟王妃生儿育女……” 前面两个条件,问题不大。 他什么都能学,就是需要一些时间。 但是跟璟王妃生儿育女,兰元澈不乐意。 沈暮春焕然大悟,“你会生蛋哦!” 虽然他能变成人身,可原形到底是蟒蛇,这个条件确实很难完成。 “我不会生。”兰元澈有些哑然。 他是雄性兽人,生蛋是雌性才能干的。 沈暮春不跟兰元澈扯这些技术问题。 “可是,我也帮不了你。”她是只假人鱼,催眠技术真的是很菜。 短暂催眠皇帝可以,但是要让他废太子,谈何容易,沈暮春做不到。 兰元澈问:“为什么?” 难道她不想回家吗,为什么不肯帮他。 沈暮春挠挠头,“我就是做不到。” 她现在也在练习催眠,也需要时间。 可是兰元澈不信,“你可以。” “那日你明明在大殿上催眠了所有人,现在催眠一个皇帝,又有什么难的?” 他亲眼所见的事,她没法蒙混过去。 “你让我考虑考虑。”沈暮春揉脸。 今天真是接受太多信息了,脑子快炸了。 兰元澈看她这样,也不说话了。 沈暮春闭眼靠着墙。 屋里突然陷入一片寂静。 过了好一会,兰元澈问:“考虑好了吗?” “没有。”沈暮春心想,这才过去几秒。 兰元澈又闭嘴了,静静看着她。 沈暮春眯着眯着,有些犯困。 过了一会,兰元澈再问时,她摆摆手,“我困了,明天再考虑。” 现在沈暮春的脑子里一片浆糊。 兰元澈也不为难她,“那我回去了。” “哦,拜拜。”沈暮春没有睁眼,只偷偷听屋里有各种窸窸窣窣的声音。 等到他翻窗出去,她才长长吁了一口气,“救命,这都什么事!” 第76章 是为妾还是为婢 穿越被自己遇上。 变身被自己遇上。 现在还有一条蟒蛇跑过来,求自己帮忙。 沈暮春觉得,这个世界简直魔幻。 “救命!”她好想回家,想回到毕业那日,想回到水箱爆破之前。 可那蟒蛇说的,真的有可能实现吗? 他只是做了个假设,能不能成功还两说,搞不好就是骗人帮忙而已。 太子之位,竟连蟒蛇都想要吗。 沈暮春委屈地扁了嘴,“不确定的事情,干嘛要给人家希望……” 原本她的目标很简单,就是离开皇宫,出去随便找个地方,逍遥自在。 现在麻烦了,是出去,还是回去。 沈暮春的选择困难症都犯了。 “烦死了。”她下床,跑到窗边去,上锁,免得半夜又爬一条蛇进来…… “表姐,表姐?”铃兰唤沈暮春。 等了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来,“什么事?” 铃兰问:“你怎么一天都在发呆?” 今日的小春一直这样子。 不管别人说什么,或者让她做什么,都像灵魂出窍了似的,心不在焉。 “有吗,没有啊。”沈暮春敷衍道。 她一整天都在想璟王说的话,思来想去,总觉得这办法不太行得通。 他到这儿的时间长,混得风生水起。 可自己不一样,来了两个月,不是宫女,就是歌姬,整日战战兢兢的。 璟王要催眠皇帝换太子,她是真的不行。 铃兰又问:“表姐是在想璟王吗?” 昨日发生了那样的事,应该很难忘。 “你别胡说八道……”沈暮春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虚得连笔都没握好。 毛笔脱手,她没抓住,“哎!” 它落在纸上,晕开一大片。 铃兰看了小声嘀咕,“还说没有。” 心不在焉成这样,狡辩什么。 沈暮春忙把笔捡起来,又让她换了张纸。 铃兰一边换,一边压低声音问:“那璟王有没有许诺表姐什么?” 是为妾还是为婢,总得有个说法。 沈暮春悠悠地瞪她,“你再说。” 璟王没有许诺,还要求帮忙,这怎么说。 不是,她跟他清清白白,要许诺什么。 铃兰叹了口气,“看来还是陛下好。” 早知如此,她就不站璟王了,帮他送礼,帮他劝说,结果他却假情假意。 沈暮春假装没听见铃兰在发牢骚。 她重新提笔蘸墨,准备继续练字。 知之就进来了,“姑娘,陛下召您过去。” 说曹操,曹操到。 沈暮春不禁顿了顿。 可铃兰反应很快,立马接过她手上的笔,“今日还是去烟碧阁唱曲吗?” 这都过了一夜,无人来问小春的过错。 估计已经有人将事处理好了。 知之摇头,“去凌波殿。” 今日是陛下急召,德才公公带人来的。 她都来不及去烟碧阁报给贵妃娘娘。 而且德才公公说了,只要小春一人前去,知之跟铃兰都不得跟随。 “是娘娘的旨意吗?”沈暮春问。 知之推她到梳妆台前,“不是。” 这让沈暮春的心顿时忐忑起来。 她还以为,经过昨日,璟王这么一搅和,皇帝应该十分嫌弃自己。 可怎么今日突然急召,还要去凌波殿。 沈暮春没去过,不知道那是哪里。 她只能任由知之给自己梳妆打扮,又换上铃兰帮忙拿的衣裙,再出去见人。 “奴婢小春,见过德才公公。” 周德才只是笑笑,“小春姑娘请。” 沈暮春随他出了钟月轩,一路北行,身后还跟着两个恭敬的小太监。 她什么都不敢问,只管走。 周德才也没有开口,带着人一直走,穿过半个行宫,才抵达了凌波殿。 沈暮春没来过,忍不住偷偷张望。 周德才停在门口,回头道:“请小春姑娘在此稍等,咱家进去给陛下通报一声。” 沈暮春微微一笑,“有劳公公了。” 明明她只是礼貌,可周德才却觉得,这姑娘懂事讨喜,是个好苗子。 他进门去请示,“陛下,小春姑娘带到,正在殿外候着。” 兰挤楚正忙, 头也没抬,“让她进来。” “是。”周德才又折回去,“姑娘请。” 沈暮春迈步进门,屋里是方正的长方形,两边摆了凳子,尽头是书柜。 书柜前面是一张很大的书桌。 皇帝正坐在那里办公。 沈暮春收回乱扫的视线,跪下行礼,“奴婢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兰济楚抬眼看她,“到朕这儿来。” “是。”沈暮春起身,上前几步。 她只停在书桌前,兰济楚却又重复道:“不是那里,到朕这儿来。” 闻言,沈暮春只能往书桌侧边走。 兰济楚打量她今日装扮,“会磨墨吗?” 第77章 朕教你 兰济楚看过小春的资料,姜绾给的。 上面写着选秀那年,她因出身商贾之家,被底下人给筛选掉了,无缘面圣。 但商贾之家,别的不多,金银是不缺的。 她家人又是送礼,又是托人找关系,好不容易将人塞进宫里谋了份闲差。 可惜小春不懂事,娇生惯养,怕苦怕累,什么事情都干得马马虎虎。 不上进,又不讨喜,在哪处都待不长久,这也是她这颗明珠蒙尘的缘故。 最后还因得罪人,被赶进冷宫伺候废妃。 要不是姜绾,估计小春还在冷宫里待着,兰济楚也不能在寿宴上看到她。 “朕教你。” “我会。” 沈暮春几乎是跟皇帝同时说出口的,随即立马就要跪下请罪,“陛下息怒。” 兰济楚却伸手扶她,“起来。” 他以为小春没怎么伺候过人,不会磨墨,还想着要亲自教一教。 没想到她竟然说自己会。 兰济楚说:“你在这儿,帮朕磨墨。” 凌波殿是处理政务的地方,唱曲不合适。 “是。”沈暮春应声,连忙动手磨墨。 实际上,她本来确实是不会的。 只是近来被嘉贵妃罚抄书练字,铃兰日日在旁边磨啊磨的,看都看会了。 沈暮春也没想到,又是因祸得福。 还好还好,她哪敢让皇帝手把手教。 周德才立在门边,看出这姑娘动作生疏,只不过陛下看了也没说什么。 他自然要当什么都没看见。 皇帝在旁边批奏折,沈暮春也不敢乱看,一直盯着手下的砚台跟墨条。 气氛很安静,静得让人无措。 过了许久许久,就在她以为没事发生时,兰济楚却突然开了口。 “朕听说昨日你与璟王……” 他说话说一半,故意试探人。 沈暮春的心在这瞬间提了起来,“陛下,昨日是娘娘召奴婢,奴婢便去了。” 至于后面发生的,就跟昨日她回钟月轩,与知之铃兰解释的一样。 大意落水,被璟王救,一字不差。 沈暮春就知道,怎么可能无事发生。 兰济楚没看她,面不改色,“可曾摔伤,要不要朕让太医给你看看?” 沈暮春抿唇,“谢陛下关心,无碍。” 自古皇帝多疑心,怎么试探都是正常的。 兰济楚写了几个字,“那璟王昨日……可曾与你说些什么贴心话?” 虽然璟王是亲儿子,可他还坐在皇位上。 有很多事情,不得不防。 沈暮春不急不缓道:“奴婢落水受惊,晕了过去,没听见璟王说了什么。” 这是实话,却不是全部的事实。 兰济楚继续写了几个字,突然放下笔。 “他就没许你荣华富贵,许你百世无忧?” 若是太子哄人,肯定什么都许了。 闻言,沈暮春惊得跪下,“陛下,奴婢万万不敢撒谎,璟王没说这些。” 兰济楚又伸手去扶她,“朕没怪你。” 璟王借嘉贵妃的名,派人去钟月轩带她,小春只是歌姬,哪里拒得了。 “陛下,昨日是奴婢大意,可奴婢与璟王清清白白,请陛下明鉴!” 沈暮春跪着不肯起。 兰济楚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朕又没怀疑你,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沈暮春低头垂眸,认真道:“奴婢进了宫便是陛下的人,不敢生二心。” 没有皇帝的允许,私下干什么都是错。 就算是璟王,怕是也躲不过。 她突然就知道他为何找自己了。 这个朝代的规矩,与他们的认知不同。 生不生蛋算另一回事,蟒蛇应该也不想跟这个朝代的人,扯上什么关系。 就像沈暮春,不想留在宫里。 兰济楚听完这句话,心中顿时舒坦不少,手上一用力,将人从地上拽起来。 “等过了这一阵,朕定好好陪你。” 沈暮春心里一惊,她明明与嘉贵妃说过,不想伺候陛下,不想当妃子。 嘉贵妃明明答应得好好的。 “姑娘,姑娘快谢恩。”周德才见她发愣,恐陛下生气,不得不出声提醒。 “谢陛下隆恩。”沈暮春又跪了下去。 兰济楚觉得,资料写的与事实有出入。 小春明明如此乖巧,定是碍了谁的道,才会被人挤兑,被人欺负。 沈暮春整个人都是懵的。 怎么回的钟月轩,她也不知道,“呜~” 沈暮春干嚎,不敢哭。 铃兰晃她,“究竟怎么了?” 这么哭丧着脸,难道是被陛下斥责了。 知之也问:“姑娘,陛下召您前去,可有过问昨日的事,可有责怪?” 他们从钟月轩走,她就去了烟碧阁。 贵妃娘娘说先不管她,等小春回来再说,所以知之现在就等着她说。 沈暮春委屈,“贵妃娘娘说话不算话!” 第78章 缠人的蟒蛇 嘉贵妃是在醉花宫答应沈暮春的。 当时只有金樱在场,知之跟铃兰都不在,所以她们并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 沈暮春只好将皇帝的意思,如实说了。 铃兰很替她高兴,“表姐!” 陛下没疑心小春勾引王爷,还既往不咎,这事就很值得人高兴。 “……”沈暮春根本高兴不起来。 知之没表态,只将这事报到烟碧阁去。 可贵妃娘娘什么都没说,就打发她回了,没有安慰,更没有对策。 “哦。”沈暮春又萌生逃跑的念头。 她在离京路上跑过,被璟王拦下来了。 那时候铃兰有句话,说得挺对。 她说这儿是城郊,荒郊野岭,不太安全,所以到行宫之后,沈暮春没再跑。 本想着等等看,等自己的催眠技能进步,等回城回宫,等合适的机会。 谁知道,嘉贵妃竟然说话不算话。 这回沈暮春想逃跑,也不跟铃兰商量了,怕她坏事,更怕她偷偷举报。 可铃兰已经在畅想未来,“等陛下忙完,表姐,你只要安心等着……” 沈暮春装‘聋’,专注吃自己的饭。 结果刚吃到一半,铃兰就拦住她的筷子,“表姐,今日就不要吃多了。” 吃多了,吃胖了,不是什么好事。 沈暮春没好气道:“陛下没让我别吃饭!” 若是吃多了吃胖了,能让陛下改变主意,她可以从今天开始暴饮暴食。 铃兰却说:“食不过三。” 宫里危机四伏,像小春这么贪吃,很容易被人在饭菜里面做手脚的。 日后她要当贵人,从今天就得注意了。 “偏不。”沈暮春又往碗里夹了两块肉。 她是要出宫的人,管它什么三不三的。 铃兰还想拦,想与小春好好分析利弊。 可知之上前来拉她,“姑娘爱吃就吃,做奴婢的,怎可惹姑娘不悦……” 铃兰又想起主仆之分,顿生憋屈。 原本她是计划着,跟在小春身边,比跟着嘉贵妃有前途,至少能发财。 可眼前人太不受控了,说什么做什么,全凭自己高兴,经常与人对着干。 “是奴婢僭越了,姑娘息怒。”铃兰说完,往后退一步,便不再开口了。 沈暮春知道她生气,却假装不在乎。 生气好,这样挺好。 哪天自己丢了,与谁都无关。 沈暮春只有回来的时候,嚎了几声,知道嘉贵妃没有动作,也就不闹腾了。 反正皇帝说的是过一阵,不是今天明天。 她还有大把时间好好计划…… 夜里兰元澈依旧变成小蛇,溜出西鸣苑,游到钟月轩去翻小人鱼的窗。 意外的是,她竟然没等他。 小人鱼侧躺在床上,将被子踢到一旁去,露出纤细的手跟白嫩的腿。 “嘶嘶~”兰元澈用蛇尾去碰她。 他想叫醒小人鱼,让她给自己拿件衣物,免得像昨夜一样惊慌失措。 结果小人鱼把手一伸,揽住了蛇尾。 “嘶嘶?”兰元澈受宠若惊。 小人鱼感受到凉意,又将脸贴了过来。 见状,兰元澈默默将自己的蛇身挨过去,被她触碰过的地方都像在发烫。 小人鱼没醒,脸上却露出舒适的表情。 见她喜欢,他便大胆地缠了上去。 沈暮春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行走在沙漠,前方突然出现一条冰柱。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抱了上去。 好舒服,好凉快。 沈暮春抱着就不想撒手了。 也不知道抱了多久,冰柱突然倒了,还压在她身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梦里梦外的沈暮春,都皱了眉头。 兰元澈现在没手,只能用蛇信子去舔舔。 结果它不仅不舒展,更是紧紧拧着。 “嘶嘶?”兰元澈不解,视线缓慢往下移,与小人鱼迷茫的眼神对上。 “嘶嘶~”原来是她醒了。 沈暮春看见蛇头的第一眼。 哦,鬼压床。 怪不得她梦见冰柱压身,推都推不动。 沈暮春再看一眼,“?” 这条淡黄色的蛇,怎么有点眼熟。 “啊啊啊啊!”她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兰元澈一动不动,“嘶嘶~” 沈暮春低头去看,蟒蛇就缠在自己身上,这才是冰柱压身的真正原因。 “璟王?” “兰,兰澈?” 小人鱼头一回唤他名字,兰元澈俯下头,在她的左边脸颊蹭了蹭。 救命,难道是认错蛇了? 它怎么还不下去! 沈暮春紧张得把眼睛都闭起来。 她的尖叫惊动了隔壁,起床声,开门声,到了屋外就变成脚步声。 有人来了,沈暮春刚想提醒缠人的蟒蛇,却发觉身上已经没了束缚。 她立马睁开眼,看着它从窗口翻出去。 下一秒,知之就推门进来。 “姑娘,姑娘你没事?” 第79章 你差点压死我了 沈暮春一脸惊恐,“我做噩梦……” 被冰柱压,被蟒蛇缠,太可怕了。 “姑娘别怕。”知之倒了杯水过来。 沈暮春咕噜咕噜喝掉半杯,“谢谢。” 第三次见到蟒蛇了,可她还是不习惯。 知之环顾屋里,“要不奴婢过来陪着?” 按规矩,她们至少得有一人留在这屋里,以防姑娘夜里有事需要人。 可姑娘说什么都要自己一人住,所以知之只好同铃兰一起,住在隔壁。 “不用不用!”沈暮春连连摆手。 她要留下来的话,蟒蛇怎么办。 “不用吗?”知之还是有些担心。 沈暮春点点头,“我没事了。” 其实她知道蟒蛇夜里会来。 只不过今日被皇帝召去磨了一下午的墨,没有午休,等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 那蟒蛇什么毛病,干嘛不叫醒自己。 “姑娘真的不需要奴婢留下吗?” 知之确认再三,沈暮春都表示不用。 “那姑娘早些歇息,奴婢先告退。”知之起身行礼,走的时候还顺手将窗给关了。 沈暮春心想,她把蟒蛇的路堵死了。 知之退出去,又将门关好。 沈暮春竖着耳朵,听她在门口逗留。 知之要确保屋里没动静了才回去。 沈暮春就等着,还好她没有逗留很久。 等知之回了屋,沈暮春就轻手轻脚下床,打开窗口往下张望,蛇呢? 兰元澈攀在上面,缓缓垂下来。 沈暮春一扭头,就跟它的黑眸对上。 说不吓人是假的,她迅速捂住自己的嘴,这一回没有被吓到失声尖叫。 兰元澈收回蛇信子,顺着窗口游进去。 他落地变成人,站在衣柜前翻找。 沈暮春忙走过去拦着,又指了指床上。 她尽量控制自己的眼睛不要乱看。 兰元澈蹙眉,“衣服。” 要是他不穿衣服,小人鱼又要不高兴了。 “过来。”沈暮春先跑到床边,从床尾处,扯了一条男士的短裤出来。 兰元澈看了,嘴角忍不住上扬。 原来她有在等自己,连这都准备了。 兰元澈走过去,将短裤穿上。 然后二人对坐。 沈暮春先问:“刚刚那条蛇,是你?” 淡黄色的蟒蛇,应该不常见。 “是我。”兰元澈实话实说。 难道除了他,还有别的蛇纠缠她? 沈暮春瞬间变了脸,“那你在干什么?” 那么大一条蟒蛇,想压死谁。 不是,男女授受不亲,他不是懂吗。 兰元澈不懂,“什么干什么?” 刚刚明明是她先抱自己的。 沈暮春以为他耍流氓还不敢承认,“你变成蛇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昨天光着来吓人,今天就上床了。 不是耍流氓是什么。 兰元澈更不懂了,“我怎么为所欲为了?” 他就是想叫醒她,然后被人抱了。 “你差点压死我了!”沈暮春咬牙切齿。 这回兰元澈听懂了,“是你先动的手。” 他进来的时候,还是小蛇形态,被小人鱼抱了之后情不自禁,才变成大蟒蛇的。 自己怎么舍得压死她。 沈暮春被噎了一下,“我没有。” 她突然忆起梦里的冰柱,她抱了。 意识到是自己的错,沈暮春秒怂。 “对不起。” 自己先动的手,现在却反过来凶人家,蟒蛇听了会不会很生气。 兰元澈露出意外的神情,“不用道歉。” 被小人鱼抱了,他很高兴。 所以她在对不起什么。 蟒蛇没生气,沈暮春悄悄松了一口气。 兰元澈问:“是觉得我凉快吗?” 蛇是冷血动物,自然比人的体温低。 沈暮春想了一下,“大概是。” 那个冰冰凉凉的触感,在夏天确实舒服。 兰元澈伸手去摸她的脸,“那你可以抱。” 别人不行,小人鱼可以。 “不用了。”沈暮春像触电般躲开。 “我刚刚不是故意的,下回不会了。” 兰元澈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失落。 沈暮春没有看见,自顾自的岔开话题:“昨天你跟我说的事,我想过了。” 她想了整整一天,想得很清楚。 兰元澈期待道:“如何?” 他等了整整一天,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沈暮春说:“我帮不了你。” 她把各种可能都假设了,行不通。 兰元澈刚想问为什么。 沈暮春又说:“相识一场,你先帮帮我。” 之前她的逃跑计划屡屡失败,有铃兰的缘故,有意外,还有他。 所以沈暮春觉得,这人欠自己一次。 兰元澈问:“帮你什么?” 他想带她回去,难道不是帮吗。 沈暮春说:“你是璟王,帮我出宫。” 她是宫女,所能利用的资源有限。 他是璟王,手下有人,放走一个小宫女,应该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第80章 是病,得治 “你不想进后宫当妃子?” 兰元澈被禁足,没人敢往西鸣苑递消息,所以他不知道皇帝今日召她去了。 沈暮春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那日我是想半路溜走,你拦我做什么?”要不是他,她早逃得远远的了。 兰元澈说:“我要你帮我。” 还好他将人拦下了,不然就只剩自己。 沈暮春不高兴,“我帮不了。” 短暂将人定住可以,要让皇帝成为傀儡,对自己唯命是从,她根本做不到。 若沈暮春这么厉害,直接篡位得了。 兰元澈学她,“那我也帮不了。” 不管她帮不帮忙,他都不会放人走的。 “那你走。”沈暮春推他。 就算没人肯帮忙,她也是要出宫的。 兰元澈坐着,纹丝不动,“你要去哪?” 他上回就问过了,小人鱼没有回答。 沈暮春自己也不知道,“去哪都好。” 她有珍珠,何愁无处落脚。 兰元澈说:“你出宫的话,就回不了家。” 若她离开了皇宫,就寻不到回家的线索,一辈子都要留在这个地方了。 “不出宫,我就得嫁给皇帝!” 沈暮春委屈极了,眼泪说掉就掉。 “你知不知道皇帝今年几岁?” 皇帝在她眼里,就是个还算慈祥的长辈,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我知道。”兰元澈去接往下滚的珍珠,还柔声安慰道:“小人鱼别哭了……” 他这一劝,沈暮春更加忍不住了。 “我想出宫,我想回家!” “我带你回家,你别哭了……”兰元澈顿时手足无措,干脆伸了蛇信子去舔。 然后她就看到他吞了自己的珍珠。 “你干什么?”沈暮春都惊呆了。 他就不怕被珍珠噎死吗。 兰元澈以为她生气,“我不想看你哭……” “你没事?”沈暮春急忙去掰他的嘴。 那么硬的东西能随便吞吗。 “……”兰元澈的瞳孔全被她占满了。 小人鱼是在紧张自己吗。 “……”沈暮春没找到自己的珍珠,却看见他的蛇信子跟獠牙,突然汗毛倒立。 见她后退,兰元澈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现在要珍珠吗,我吐出来还你。” 昨日在梦溪楼,小人鱼也哭了不少珠子,他准备派人拿去做成首饰。 可如果是她现在要,兰元澈立马归还。 “不要不要……”沈暮春连连摆手。 他吃掉又吐出来,她哪里还敢要。 “你是不是有异食癖?” 舍友曾说过她家的狗,没事喜欢啃塑料,这个行为就叫做异食癖。 沈暮春不知道蟒蛇是不是也会有。 兰元澈不理解,“什么叫异食癖?” 小人鱼懂的还不少,净说他没听过的词,看来她住的那片海域离自己有点远。 沈暮春解释道:“喜欢吃不能吃的东西,比如头发、树叶、泥土等等。” 塑料这儿肯定没有,但钉子就不知道了。 听说古建筑跟家具大多用榫卯结构造的,不用钉子,就算有,成本也高。 兰元澈仔细想了一下,“好像没有。” 对他来说,只要是能吞得下的东西都行,但是树叶跟泥土又不好吃。 “哦。”沈暮春觉得奇怪。 蟒蛇没有异食癖,吞她珍珠干什么。 他好像不是头一回这么干了。 兰元澈则是好奇,“有又如何?” 沈暮春看着他,“是病,得治。” 当然得治,珍珠那么贵,又不能当饭吃。 兰元澈还想问怎么治,结果她却赶人走,“你回去,没事就别来了。” 沈暮春打算要走,没确定哪天。 他不帮忙,来了也是无用。 可兰元澈纹丝不动,还顺势抓住她的手,“是不是只要我帮你,你就帮我?” 他要小人鱼帮自己,她也要他帮忙。 所以只要兰元澈帮忙,小人鱼就不走了。 “你放手!”沈暮春被钳制,整个人前倾,差点栽进他怀里,“兰澈!” 她一激动,喊了大蟒蛇的原名。 兰元澈心里莫名雀跃,“小春。” 沈暮春无奈,“你可以放开我吗?” “可以。”兰元澈这才松了手,“我帮你,你也帮我,我们一起回家。” 沈暮春不解道:“你要怎么帮我?” 他帮她,她再帮他,逻辑上就行不通。 沈暮春离宫就接触不到皇帝了。 兰元澈说:“我有办法,你等着就是了。” 小人鱼不想当妃子,这也不是难事,后宫多少人不乐意她去分一杯羹呢。 “那回家的事,请你再考虑考虑。” 说完他就变成小蛇,从床上垂到地上去。 “……”沈暮春想拒绝都没机会。 兰元澈游到窗边,攀了凳子又上桌子,还不忘回头跟她告别一声,再翻窗出去。 沈暮春将他落在床上的短裤藏起来,然后才蹑手蹑脚起来关窗,“知之?” 第81章 你的尾巴好漂亮 知之正躲在院中小树后面,看着蛇远去。 沈暮春看见她的背影,立马闪回床上。 完了完了,知之不是回屋了吗。 她什么时候躲在那个地方的。 都怪他们谈得太投入,竟没发现异常。 沈暮春躺在床上闭眼装死。 过了一会,脚步声来了。 知之悄悄推开门进来,同样的蹑手蹑脚,然后沈暮春就感觉到她在碰自己。 先是脸跟脖子,后是裸露在外的手脚。 知之都检查了一遍,确保她没有被蛇咬,才将窗户关好,悄悄退了出去…… 之后三天,兰元澈再没来过。 沈暮春每晚都开着窗等,等到困得不行,才不得已睡了过去。 陛下那边也有几日未召她去唱曲了。 铃兰坐立不安,偷偷出去打听消息。 “表姐,陛下是在忙政务,听说过两日,陛下还要带太子去龙王庙祈雨……” 西北大旱,陛下寝食难安。 “哦。”沈暮春正忙着吃下午茶。 她才不关心皇帝跟太子的行踪。 铃兰见知之不在屋里,偷偷凑过去耳语,“表姐不是打算要逃跑吗?” 这么好的机会,她没道理不逃。 “嗯?嗯。”沈暮春摇摇头。 她什么时候逃,才不告诉这个墙头草。 铃兰见状顿时喜上眉梢,“表姐放宽心,以后铃兰好好伺候你……” 她就说嘛,荣华富贵有什么不好的。 沈暮春懒得揭穿铃兰,“你去小厨房看看有没有绿豆汤,给我拿一碗。” 屋里放了冰块,也抵不住天气热。 最主要是,那夜她抱过一条蟒蛇,这几日老想起那个冰冰凉凉的触感。 沈暮春越是惦记,越觉得天热难受。 所以得吃点凉的,让心静一静。 “是。”铃兰应声退出去。 沈暮春擦干净手,走到一旁看桌上纸笔。 她的字不算丑了,可送信却行不通。 若是派知之去,必定过一道嘉贵妃那。 沈暮春只能放弃联系兰元澈的想法。 铃兰很快就端了绿豆汤回来。 “不知道厨子在搞什么,到处是酒……” 陛下不来,钟月轩里又没人喝酒。 “什么酒?”沈暮春落座回去,好奇道。 她这几日都没出门,所以不知道。 铃兰与知之进进出出,才一直闻到酒味,也不是今日才有这个味道。 “说不上来,表姐你去闻闻。” 她说完,沈暮春便起身,走到门边去闻。 是雄黄酒的味道,有些醉人。 怪不得蟒蛇不来,他是来不了。 沈暮春说:“雄黄酒,端午喝的。” 应该是知之故意让人撒的,防蛇。 铃兰焕然大悟,“哦,怪不得有点熟。” 原来是驱蛇虫鼠蚁的雄黄酒。 知之回来后,铃兰也提起这事。 沈暮春故作不知地问:“知之,铃兰说外面酒味很重,是怎么回事?” 知之却面不改色,“厨子们搬酒的时候,不小心打烂了一坛。” 铃兰又恍然大悟道:“我说呢,怪不得小厨房那附近,酒味最重。” 她被知之忽悠了,但沈暮春没有。 又过两日,皇帝携太子出发去龙王庙。 行宫大部分的人都去送行了。 除了沈暮春,她的身份没这个必要。 这段时日嘉贵妃也不关注钟月轩。 沈暮春半夜将门落锁,翻窗出去。 她想去找兰元澈,但不知道西鸣苑在哪,只能跑到梦溪楼去碰碰运气。 夜里的行宫同样有人巡逻。 沈暮春东躲西藏,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抵达梦溪楼,“还是蛇方便。” 她的鱼尾巴在陆地上毫无用处。 梦溪楼四周静悄悄,树叶的阴影投下来,有种夜黑风高,做贼的感觉。 沈暮春轻手轻脚上了二楼,将浴池的门推开一条缝,闪身进去,又关上。 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又折射在水里,她一眼就发现,一条巨蟒盘在池底。 “兰澈。”沈暮春蹲在池边喊他。 巨蟒睁了眼,从水底钻上来。 在出水的瞬间,整个上半身又变成了人,“你怎么知道来这里找我?” 沈暮春惊讶不已,“你怎么……” 她沾水就变身,可他怎么能变人。 兰元澈凑得很近,“我怎么了?” 沈暮春问他:“你能随意变身?” 兰元澈一脸真诚,“你不能?” 沈暮春想了一下,“你转过头去。” 虽然兰元澈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还是听话地转过去了,“可以吗?” 沈暮春脱了裤子,将两条腿泡进水里。 很快,兰元澈便感觉身边水流晃动。 他侧脸去看,一条粉色的鱼尾巴在水里,在自己身边,前后摆动。 “小人鱼,你的尾巴好漂亮。” 上回兰元澈就想说了,可是她晕了过去。 得了夸奖的沈暮春眉眼弯弯,“你的颜色也很漂亮。”不是蛇尾,是颜色。 第82章 她又不是苏妲己 蟒蛇不喜热闹,独来独往,兰元澈也是,所以从来没人夸过他好看。 小人鱼这一句,让兰元澈激动不已。 淡黄色的蛇尾缠上粉色的鱼尾巴。 他趴在池边仰望她,“你喜欢吗?” 若小人鱼喜欢,等今年入蛰之前,兰元澈新蜕下来的蛇皮,都可以送给她。 “喜欢啊。”沈暮春不知道他有这种打算,只以为他们在讨论颜色问题。 她的粉红色好看,那个淡黄色也好看。 美人鱼最喜欢漂亮的东西了。 一提起漂亮的东西,沈暮春就想起珍珠,还有兰元澈派人送的首饰。 “对了,你之前为什么老送我东西?” 刚开始她以为,是自己无意偷听了嘉贵妃跟璟王的秘密,他们要杀人灭口。 小玩意里可以藏暗器。 糕点跟鱼食,方便下毒。 至于珍珠首饰,则是在警告自己。 所以沈暮春才避他如蛇蝎。 可自从她知道,兰元澈与自己同样遭遇,就猜到之前可能是误会一场。 只不过,他们一直没机会捋顺这个误会。 “你为什么不能直接写信给我?” 沈暮春的字不好看,他的也不好看吗。 “……”兰元澈本想与她说说自己的习性,谁知小人鱼话题转得这么快。 他也没法继续刚才的话题了。 “送东西可以讨你欢心,送信如何解释?”这个事情,兰元澈自然是想过的。 可静月轩是醉花宫的人在把守。 而他身边的暗卫,包括整个璟王府的人,明面上是听自己,暗地里还是嘉贵妃的人。 “我在信上写,我是一条大蟒蛇,与你同样不属于这个地方……你敢信吗?” 兰元澈当面说,小人鱼都不太信,更何况他写在纸上,还要经过暗卫们的手。 信一旦落入嘉贵妃手里,她的性命堪忧。 连兰元澈这个假璟王,也自身难保。 他藏了这么久,不可能毁在一封信上。 沈暮春想想也是,“可我不懂你意思。” 小玩意代表什么。 糕点跟鱼又代表什么。 之前她没见过璟王,又如何猜得透。 “我送东西给你,肯定会有宫女告诉你,璟王这个人的身份背景,相貌如何。” “等你出得了静月轩,再见到我的时候,不至于将我当成陌生人对待。” 兰元澈的想法很简单,可他失策了。 小人鱼回回见了自己就逃。 “送礼的也不止我一人,还有太子,任谁发现这事,都不会往别处想……” 真正色的,只有太子一人,他与原来的璟王同父异母,爱好却极其相似。 但换句话说,他们都是随了皇帝。 一个配偶不够,还要左拥右抱。 “……”沈暮春觉得他这话不对。 铃兰提醒过多遍,可她还是想偏了。 “你说太子也送了礼,我怎么不知道?” 不管谁送,沈暮春都要怀疑别有用心。 铃兰曾说过,璟王受宠,行事不拘小节,难道太子与他一样不知分寸吗。 皇子怎么可能与皇帝抢女人。 她又不是苏妲己,能拢住帝王的心,让男人们甘愿为自己放弃名利跟地位。 不过此刻的沈暮春,还真希望自己是。 美人鱼也是以貌美出名的。 她方方面面都菜,给美人鱼拖后腿了。 兰元澈不急不缓道:“太子送了,只不过被醉花宫的人截了胡。” 太子为小人鱼花的心思,不比自己少,可他毕竟是太子,凤寰宫的人。 嘉贵妃不会让他们横插一脚。 虽然她明里暗里,告诫兰元澈不要乱来,可到底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所以他才能与小人鱼联系上。 “太子为了你,跑到烟碧阁去闹了一通,惊动皇帝,被罚禁足半月。” 若不是西北大旱,皇帝要去龙王庙祈雨,太子怕是还得继续禁足。 “……”沈暮春收回刚刚的想法。 她离祸国殃民怕是不远了。 “可你怎么确定,太子不是想抓我?” 兰元澈查过了,“若是他早发现你是谁,你还能在宫里平安度日?” 若太子知道她有用,早抓去献宝了。 皇帝也不能夹在皇后跟嘉贵妃之间,放小春在静月轩养伤,不闻不问。 他要长生不老,亲儿子都不能阻拦。 “好。”沈暮春信了,但是觉得好复杂,“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收你东西吗?” “为什么?”兰元澈很想知道。 沈暮春将自己‘偷听’的事讲了出来。 “我真的什么也没听见,他却要杀我!” 就算璟王没要灭口,但他手下呢。 那日在草地,要不是她躲得及时,那把匕首划的就不是脸,是脖子了。 “于仇……”兰元澈的拳头捶在地上。 他怎么都猜不到,事情竟败在于仇身上。 看来五十板子还是便宜他了。 第83章 你的尾巴缠着我做什么 沈暮春看他这样,疑惑道:“你不知道?” 可那日伤她的男人,是璟王的手下不假,还替他送过东西到静月轩。 手下没道理避着主子行事。 “哎!”沈暮春突然联想到原来的璟王,“该不是你的身份暴露了?” 璟王是嘉贵妃的亲儿子,大蟒蛇杀了他,她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它。 沈暮春一激动,大鱼尾巴也跟着晃。 “你的尾巴缠着我做什么?” 她现在才注意到,兰元澈的蛇尾,正一圈圈地缠绕在自己的鱼尾巴上面。 淡黄色加粉红色,还怪好看的。 “喜欢。”他从一开始就缠上去了。 小人鱼没说松开,便是默许了。 “好。”沈暮春也没听懂兰元澈的意思,还以为他只是喜欢缠着东西。 她头回看见小蛇,他就缠在房梁之上。 还有他们第一次在这里,兰元澈也是用蛇尾缠自己的腿,把她拉下水的。 这是蛇的习性,沈暮春就不说他了。 “我说,你是不是暴露了?” 好不容易有个同类,能陪自己在这晃尾,她也不想兰元澈出什么事。 “那倒不是……”于仇跟小宽子私下接头,无非就是领了嘉贵妃的指令。 沈暮春好奇,“那是?”随即又反应过来,“要是不方便说的,那我就不问了。” 知道越多,死得越快。 兰元澈见她如此,笑道:“也不算秘密,醉花宫跟凤寰宫向来不对付。” 后宫纷争,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沈暮春也知道一些,没太在意。 可现在情况有些不同,大蟒蛇是璟王,等他当了太子就能带自己回家。 她小心翼翼地问:“与你有关吗?” “有。”兰元澈用手指撩小人鱼的发丝玩。 “嘉贵妃与皇后有仇,想拉太子下来。” 他不清楚原来的璟王知不知道这个事。 “那不挺好?”沈暮春眸子发亮。 有嘉贵妃的助力,兰元澈未来就是太子,哪里还需要她去催眠皇帝。 “等你当了太子,就能把控那些方士,找到回家的路,然后我们就能回去了!” 沈暮春顿时燃起熊熊希望。 可兰元澈知道,复仇的事哪有那么容易,“你知道怎么样才能废太子吗?” 沈暮春看过电视剧,略懂。 但她不知道嘉贵妃的打算,“你说。” 兰元澈耐心解释道:“要么让他失人心,要么让他失去皇帝的信任……” 在现太子之前,还有一位太子。 世人都以为他是忧国忧民,病逝的。 可事实是,太得人心,失了君心。 上任太子受朝廷重臣的拥护,一度严重威胁到皇帝的地位,惹来杀身之祸。 他的死,可以说是皇帝亲手促成的,包括皇长孙的意外,还有太子妃。 皇帝要削弱太子一派的势力,只能如此。 “……”沈暮春在电视上看到过这种桥段。 但真正听说的,还是头一回。 那日说要好好待她的皇帝,慈眉善目,实际却是一个杀害亲生儿子的刽子手。 虎毒还不食子呢。 权利跟地位,却能让人丧心病狂。 “废太子只有死路一条,就算皇帝放过,也活不长,迟早都是个死。” 兰元澈对这种事没有太大的感触。 他不想当太子,纯属麻烦。 可沈暮春却以为兰元澈是不忍心。 没想到这条蟒蛇,还挺善良的。 “既然你不想废太子,又没有我的出现,你还回去吗,你打算怎么办?” 看他的样子,也不是见到她才想回去的。 沈暮春的身上脸上可没写线索。 兰元澈小心斟酌措辞,而后缓缓开口:“抓皇帝或太子,威胁方士……” 若不是她出现,他真的打算如此。 沈暮春挑眉,“若不成呢?” 如若不成功,他会被追杀到天涯海角。 “全杀了。”兰元澈突然变得干脆。 若是他回不去,就在皇宫大开杀戒。 谁让太子非要招一条兽世巨蟒到这儿来,兰元澈不介意送他们全家团聚。 “……”沈暮春咽了咽口水。 皇亲国戚不好惹,这条蟒蛇也是。 她刚刚是怎么回事,怎么会以为他善良。 蛇是冷血动物,是能吃人的。 如果自己不是美人鱼,都不能跟兰元澈在这儿待这么久,早被吃了。 “要不你还是帮我出宫?”沈暮春早就知道皇宫危险,不是自己待的地方。 她能活到现在,完全是靠侥幸。 若那日没在惊鸿殿上献曲,也没有今日。 沈暮春一想到这件事,就忍不住在心里问候小桃跟杜鹃的祖宗十八代。 “不行。”兰元澈握住她的头发。 “皇帝带太子去祈雨,我已命人去做事,等他回来,不会纳你为妃的。” 沈暮春不敢信地眨眨眼,“真的?” 第84章 你是不是饿了 “我不骗人。”兰元澈又继续玩她发丝。 “只要你不走,什么都好说。” 他找的人,是那日假扮知之的宫女。 她是行宫里的宫女,不是嘉贵妃的人,这样比较不容易引起别人怀疑。 “哦。”沈暮春盯着兰元澈的脸看。 可盯着盯着,突然发现好像哪里不对劲,“你今天怎么长得有点……” 还是高鼻梁,薄嘴唇,但轮廓更加分明,有棱有角,不似人前那般温柔。 “有点什么?”他状似随意地问。 “有点……有点……”沈暮春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整个气场都变了。 “你右边嘴角,原本是不是有颗痣?” 上回她在这儿落水,没来得及仔细看。 “是。”兰元澈微微翘了嘴角。 “有痣的是璟王,没痣的是我。” 璟王妃与璟王成亲九年,与他生儿育女,至今都没发现这个破绽。 可小人鱼一眼就看出来了。 “还没有别人发现过。”兰元澈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变得越来越快。 “什么叫有痣……”沈暮春话没说到一半,就突然反应过来了,“你易容了?” 怪不得,他顶替了璟王,却无人发现。 “对。”兰元澈的笑意加深。 除了长相,还有璟王的一举一动,他学了很久很久,才敢在人群里出现。 沈暮春问:“那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是好奇也是贪玩,这传说中的易容术被她发现了,怎么都得试一试。 “什么忙?”兰元澈动了动蛇尾。 她的鱼尾巴好乖,都没有甩开自己。 “把我易容成你。”沈暮春的眸子亮亮的,似乎很期待,“这不难?” 这话,着实让兰元澈意料不到。 “难倒是不难,可你为什么要变成我?” 两个璟王,让人看见了怎么解释。 沈暮春笑眯眯道:“只要变成你,我就可以出宫了,不用麻烦任何人。” 反正他身为王爷,有的是办法解释。 这就用不着她来教了。 “不行。”兰元澈说完,突然离开池边。 可他的蛇尾还缠在沈暮春的鱼尾上。 “等会!”她毫无防备,噗通一声落了水,然后在水里胡乱扑腾。 兰元澈游过来,将人托出水面。 “噗!”沈暮春像鱼一样嗞他一脸水。 兰元澈也不躲,“凉快吗?” 浴池这么大,她却一直不下来。 沈暮春满脸狼狈,“凉快……”你妹。 但她还是将后面的话忍住了。 出门没带多余的衣物,所以沈暮春才一直坐在池边晃鱼尾巴,没有下来。 现在好了,全身都湿透了。 兰元澈沉声道:“以后不许提要走。” 刚刚才说好的,只要不为妃,她就不走,可眨眼间小人鱼又提出宫的事。 一边打着小算盘,一边问那种蠢话。 她是如何做到又笨又聪明的。 沈暮春歪头看他,“你生气啊?” 她不理解这有什么好气的,不就是玩嘛,还不一定能骗过人呢。 “……”兰元澈没解释,只是松开手。 沈暮春现在也不慌了,能在水里游动。 这浴池比她房里的木桶大太多了。 兰元澈看小人鱼玩水,不动声色往下沉,又缓缓变成全须全尾的蟒蛇。 沈暮春看见他的蛇尾又来缠自己了。 “你又干什么……”她连忙躲开,然后甩动自己的尾巴,在浴池里潜行。 那条蟒蛇又长又灵活,还游得贼快。 沈暮春加快速度,想甩开他。 谁知蟒蛇一下窜到前面,截住她的去路。 沈暮春刚要掉头,后面的蛇尾缠了上来。 “兰澈,你别闹,放开我!” 任她怎么用力摆尾,怎么都甩不掉他。 兰元澈的蛇尾,一圈一圈往上缠。 很快,沈暮春甩不动了,累得气喘吁吁。 “你说,你究竟要干嘛?” 兰元澈吐着蛇信子,一进一出。 “嘶嘶~” 他变成人身蛇尾的时候,她没那么怕了,可眼下这是一条长长的巨蟒。 沈暮春看得直往后仰,“你别过来!” “嘶嘶~”兰元澈偏不,故意凑过去蹭蹭。 “我错了,我错了……”沈暮春瞬间飙泪,眼泪变成珍珠,一颗颗在水里飘。 兰元澈连舔带蹭,还捡她的珍珠。 看他这样,也不像要吃自己的样子。 沈暮春泪眼朦胧地问:“你是不是饿了?” 还说没异食癖,他又在吃珍珠了。 当初她也没问舍友,异食癖该咋治。 蟒蛇吃了那么多的珍珠,会不会不消化,留在胃里变成结石怎么办。 “嘶嘶~”兰元澈捡完水里飘的那些,又掉头舔小人鱼的脸,“嘶嘶~” “我不提出宫了,你别生气。”沈暮春委屈地扁着嘴,还一抽一抽的。 兰元澈瞬间变成人身,“说好了。” 他又要凑近,她直接甩一巴掌上去。 水的压力卸掉很多力道。 “!”兰元澈不痛,但是很不解。 沈暮春的委屈秒变生气,“好玩吗?” “你要么吃了我,要么别吓我!” 之前送蛇的泥塑,现在又变成蛇。 谁会信他好色,明明就是恶趣味。 “我……”兰元澈想道歉。 沈暮春瞪他,“松开!” 刚刚还是兰元澈生气,现在变成她了。 他只能乖乖松开自己的蛇尾。 沈暮春甩动鱼尾巴,往上面游。 兰元澈跟在后面,要抓她的手,“小人鱼,你不要生气,我不是吓你……” 他就是想跟小人鱼亲近。 沈暮春不说话,不让兰元澈抓自己的手,还用鱼尾巴去甩他的脸。 可是他们在水里,被轻易躲过去了。 沈暮春游到水面上,吐出一口浊气。 兰元澈跟了上来,变成全须全尾的人,“你要是怕,我不变蛇就是了。” 沈暮春不想理他,双手一撑就上岸了。 结果兰元澈也同样,“小人鱼……” 沈暮春一回头,就看见他光溜溜的身子。 “啊!”她连忙去捂眼,“变态!” 兰元澈从人变成蛇,刚刚又从蛇变回人,确实是不可能穿衣服的。 可这事,沈暮春很难接受。 “你再不穿衣服,我告你非礼!” 兰元澈看她的鱼尾巴,正不安分地乱蹦,“小人鱼,你为什么不变回去?” 沈暮春捂着眼睛,气急败坏道:“我浑身湿透了,怎么变回去?” 第85章 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暮春真的是条假人鱼。 除了能哭珍珠,就没啥别的熟练的技能,连最基础的自由变形都做不到。 兰元澈将她抱到更衣室里去。 “我帮你。”然后他就被轰出来了。 “我就是想帮忙而已……” 小人鱼落水,是自己害的。 兰元澈帮她擦干算将功补过。 可沈暮春嫌他没穿衣服,把门锁死。 兰元澈站在门外,听她在里面骂骂咧咧,听了有一会,才走开去更衣。 等他折回来,发现小人鱼将门开了条缝,还以为她是同意自己进去了。 兰元澈正准备推门进去,结果又看见有双眼睛正在门缝里瞪着自己,“?” “我裤子!”沈暮春气急败坏道。 她已经擦干了鱼尾,变回两条腿了。 可刚刚来时想玩水,就将裤子脱在一旁,现在它还被遗留在浴池边上。 兰元澈是男的,不穿衣服可能没什么。 沈暮春没办法像他那样来去自如。 “你等等,我去拿。”兰元澈跑着去的,也很快回来,从门缝里递进去。 沈暮春换了干的衣服出来,还生着气,也不跟他说话,直接下楼。 兰元澈一路跟着,护送她到钟月轩附近,再近就有雄黄酒的味道了。 沈暮春回头扫他一眼,“拜拜。” 之后几日,兰元澈每晚都到梦溪楼去。 一等一晚上,小人鱼却没出现。 兰元澈又到钟月轩去,发现酒味更浓了。 他在兽世几乎没有天敌。 谁知来到这个地方后,竟然发现,有这么多克制自己的奇怪味道。 “……”兰元澈担心小人鱼。 她住在里面,不怕这些味道吗。 再过几日,兰济楚跟兰云宴回来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盛夏的雷雨。 “龙王感知陛下忧国忧民,下几场甘霖,让百姓们缓一缓这燥热……” 兰济楚听了十分高兴,命人准备酒席。 “陛下圣明。”周德才应声,派人去办。 酒席上除了妃嫔们,还有王爷王妃等人,当然也少不了沈暮春这个歌姬助兴。 雨天让她分外紧张,生怕在路上现鱼尾,所以这夜的曲子唱得格外敷衍。 不过没关系,这儿没人听得出来。 沈暮春一曲唱罢,刚好兰济楚在兴头上,立马命人给她赏一杯好酒。 若是别的歌姬,应该婉拒这杯酒的。 因为喝酒伤喉咙,影响发挥。 可沈暮春不一样,她就是随便唱唱罢了,“奴婢小春谢陛下赏。” 她行了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兰济楚拍桌,“痛快!” 妃嫔们看了,各有各的笑,因为她们看见歌姬被酒辣得直皱眉头。 兰元澈也皱眉,“逞什么强……” 从入席开始,他就一直在寻她的身影。 沈暮春是等到开席才姗姗来迟的,说是因为雨天路滑,耽搁了时辰。 妃嫔们听了,颇有微词。 但兰济楚喜欢她,不忍责备,草草略过。 现在这杯酒,说赏是赏,说罚也算罚。 妃嫔们就不好说什么。 沈暮春喝完酒继续唱,嗓音带了点酒意。 兰元澈听着,总感觉她是醉了。 何期期举杯,“王爷,妾身敬您一杯。” “好。”兰元澈拿起桌上的酒杯,却不与她的相碰,兀自仰头喝了。 酒过三巡,场上人喝得半醉,太子妃跟璟王妃都带着孩子,提前告退。 过了一会,姜绾也寻个借口先走。 兰济楚不听曲了,忙着喝妃嫔敬的酒。 沈暮春怕他喊自己陪酒,赶紧溜了。 窗外雨声滴答响,铃兰帮她撑伞。 “一,二,三,跑……”沈暮春一声令下,二人撑着伞一起朝钟月轩狂奔。 兰元澈追出来,只听见疾驰的脚步声。 他刚要去追,身后传来一声:“父亲!” 兰元澈扭头去看,何期期在廊下等雨停,山茶手里抱着瞌睡的兰婉宁。 兰霖楷又说:“父亲可是与我们回去?” 三双眼睛都盯着兰元澈看。 而小人鱼的脚步声,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只能说:“好,本王与你们一道。” 殿外的雨很快就停了。 可殿内的酒席还在继续。 不胜酒力的几个,已经让人扶回去了。 “陛下,臣妾敬你。” “好,朕干了!” “陛下,臣妾喂你。” 兰济楚张嘴,“啊……” 齐芮雪跟洛晓婵陪在他左右。 今夜她们没有贪杯,故意留在最后的。 “今夜这杯青梅酒,让我想起一个人……”齐芮雪是看着洛晓婵说的。 可兰济楚坐在她们中间,不愿被人忽视,“爱妃想起谁啊,与朕说说。” 洛晓婵也故作好奇,“姐姐说的可是……” 齐芮雪凑过去,与她耳语。 兰济楚一手揽住一个,将身前二人分离,随后又亲在她脸上,“朕没醉。” 齐芮雪环上他的脖子,“陛下海量。” 兰济楚揉捏她的后脖颈,“快说。” 这宫里还没有皇帝不知道的事。 她们二人在自己面前,演什么戏。 齐芮雪笑,“臣妾不敢说。” 兰济楚又看洛晓婵,“洛妃,你说。” 她咽了咽口水,“臣妾,臣妾想到庄妃。” 当年庄妃最好喝这口青梅酒。 若不是她进了冷宫,也轮不到云妃上位。 兰济楚没醉,“她啊……”一晃多年,已经许久没听到庄妃这个人了。 齐芮雪朝洛晓婵眨眨眼。 她立马接着说:“臣妾日前发现一个秘密,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恐陛下听了不悦。” 洛晓婵故意欲言又止。 “吞吞吐吐,想急死朕吗?”兰济楚看她,“朕要罚你喝酒,罚三杯!” 齐芮雪笑盈盈地,给三人的杯子都满上,“三杯,臣妾二人陪陛下喝。” 她亲自喂,兰济楚追着喝。 等喝完了酒,他还是要听她们的秘密。 洛晓婵柔声道:“臣妾听宫女闲聊时,提起歌姬小春,是从冷宫出来的。” 兰济楚点头,这事又不是什么秘密。 齐芮雪突然接她的话,“臣妾也听说了,小春本是伺候庄妃的宫女?” “贵妃娘娘真是慧眼识珠。”洛晓婵笑道。 齐芮雪附和:“是,庄妃进冷宫多年了,身边也就剩这么个贴心人。” “贵妃娘娘定是常常到冷宫探望,才发现这颗明珠,劝庄妃忍痛割爱……” 她们二人一唱一和的。 兰济楚听着听着,一直没有吭声。 脸色却由红粉转灰白,渐渐又沉了下去,他突然站起身,“够了!” 第86章 她怎么敢 兰济楚隐隐有发怒的迹象。 齐芮雪跟洛晓婵也不敢嬉笑了。 二人麻溜从他腿上下来,跪到地上去,“是臣妾失言,请陛下息怒。” 兰云宴还没走,正等着徐良娣来接自己,也被那边的动静惊得站起身,“父皇。” 兰济楚没理他,用鼻子重重‘哼’了一声,随后沉声道:“去烟碧阁。” 周德才高喊:“摆驾烟碧阁~” 在场人齐齐行礼,“恭送陛下。” 等皇帝走后,众人才陆陆续续起身。 兰云宴走到齐妃跟洛妃面前,小声询问:“二位娘娘,刚刚发生了何事?” 近日连降大雨,西北大旱得以缓解。 父皇应当高兴才是,怎得突然如此。 她们二人与皇后交好,洛晓婵压低声音,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知他。 “冷宫里的庄妃?”兰云宴先是一愣,随即憋不住笑意,“原来如此!” 齐芮雪见他似有打算,小声提醒:“太子殿下可莫要将这事外传。” 知道的人多了,难保没人追根揭底。 兰云宴笑,“本王才不嚼舌根。” 他高兴的是,嘉贵妃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马上就要护不住她的人了。 而自己日后如何做,也不用再思过。 兰济楚离开酒席,直接去了烟碧阁。 姜绾刚卸完妆,准备歇下。 小宽子便匆忙来报,“娘娘,陛下来了。” 姜绾只能披上外衣,带着人,出去接驾。 今夜在酒席上,陛下忙得把酒言欢,还忙着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所以她先走了,懒得看别人显摆。 这酒席散了,陛下还得到烟碧阁来歇着,也不知道齐妃跟洛妃在得意什么。 “臣妾恭迎陛下。” 兰济楚沉着脸进的门,也不喊姜绾起身,径直走到屋里主位落座。 她就已经察觉到不妙,“臣妾才离开片刻,是何人如此大胆,惹陛下动怒?” 姜绾缓缓起身,走到他身边去。 可她的手还未触及兰济楚的肩膀,就听他开口说话,“爱妃有事瞒着朕。” 这不是个问句,说明已经被定罪了。 “既然陛下听信小人谗言,臣妾没有也应当说有,请陛下责罚臣妾。” 姜绾就猜到,齐妃洛妃要生事。 说时迟那时快,兰济楚扼住她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面前,“你没有?” “陛下说有,那便是有。”姜绾面不改色,让兰济楚看得好生气,“姜绾!” “小春是庄淑娴的宫女,你为何瞒朕?” 庄妃与他育有一子,在皇子中排行第三,聪明伶俐,取名叫兰霁风。 当年兰济楚宠爱三皇子,胜过其他。 庄妃也从嫔位晋升妃位。 谁都没想到,三皇子去看鱼,失足落水,年仅四岁便夭折了。 这让兰济楚跟庄妃痛不欲生。 他安抚过她,也许诺过,可是一国之君,不能持续沉浸在丧子之痛里。 满桌子的奏折,等着。 整个前朝后宫,等着。 兰济楚要往前走,皇子没了就是没了。 但庄妃死活不肯走,因为那是她的孩子,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一开始,兰济楚心疼,还去看过几回。 伺候的宫女安安说,庄妃终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醒了睡,睡了醒。 兰济楚只能吩咐宫里人好生伺候着。 后来国事繁忙,其他妃嫔陆陆续续有喜,他分身乏术,便去得少了。 兰济楚想过,庄妃可能会一直停留在那,可万万没想到她会恨自己。 某天夜里,他跟姜绾就寝。 也不知庄妃怎么摸进门的,要掐死他们,要让兰济楚去陪她的三皇子…… 往事还历历在目,姜绾怎么敢瞒他。 “你送这个礼,到底图什么?”兰济楚后悔自己鬼迷心窍,竟没听皇后的话。 也好在他勤政,至今没来得及宠幸小春。 不然哪日午夜梦回,脖子上又多一双手,不知道是庄妃的,还是谁的。 姜绾跪地,“陛下,臣妾不知。” 就是因为当年的事,她才如此忌讳小春。 这不是一直拦着碍着嘛。 是兰济楚自己心不静,一会要小春唱曲,一会要召她去凌波殿磨墨。 自己是臣,他是君,姜绾又能如何。 兰济楚听了,只觉得好笑。 “人是你从冷宫里带出来的,你会不知?” 自己就是太信任她,才没有去深究,结果这一个个枕边人都不牢靠。 庄妃要兰济楚赎罪。 皇后呢? 姜绾呢? 他可是皇帝啊。 “是臣妾带出来不假,可冷宫不容探视,陛下您是知道的,臣妾怎敢……” 这件事,本就不是姜绾做的。 她的歌姬被人劫了,皇后的人栽赃陷害,如今还来倒打一耙。 “一定是底下人办事不仔细,臣妾冤枉。” 姜绾一改刚刚的冷静自持,可怜兮兮地望着兰济楚,“恳请陛下明鉴。” 她这副模样,就让他的火熄了三分。 要不怎么说皇子都随了皇帝。 “朕知你心善,不忍苛责手下人,才导致他们阳奉阴违,竟犯这种忌讳。” 其实兰济楚心里也清楚,今夜齐妃跟洛妃是故意在自己面前装腔作势的。 深宫女子的小把戏,他见多了。 “都是臣妾疏忽大意,陛下怎么罚都成。”姜绾将手搭在兰济楚的膝盖上。 他将人拉进自己怀里,“是该罚。” 她秒变委屈巴巴,“近来雨天不断,臣妾有些腰酸,还望陛下怜惜……” 兰济楚的怒火再减半,心火却窜起。 “小春的事,朕会派人去查,就算是醉花宫的人,也不容谁徇私。” 没指名道姓,但他说的就是姜绾。 她的手指戳在兰济楚胸前,挠啊挠的,“陛下,让臣妾将功补过。” 小宽子,姜绾是不可能交出去的。 她已经想到更好的替罪羊了。 “朕还有点事,爱妃今夜就早些歇息。” 兰济楚很想留在烟碧阁,可一想到庄妃跟三皇子,他便不敢留了。 姜绾带人行礼,“恭送陛下。” 看着人走远,她的脸色一点点冷了下来。 “金樱,即刻派人去查齐妃跟洛妃今晚都在陛下耳边吹了什么妖风……” “是,奴婢这就去。”金樱出门去。 姜绾慢悠悠地起身,落座在主位上,喝刚刚兰济楚没动过的那杯茶。 等手下查清那两个贱人都干了什么好事,她定会成倍成倍地还回去。 第87章 养了只白眼狼 翌日,小宽子早早到西鸣苑去。 “王爷,贵妃娘娘请您过去用膳。” 可兰元澈刚刚练完剑,与何期期及两个人类幼崽,一道进了膳厅。 碗筷都摆好了,就等着他动筷子。 兰婉宁跟兰霖楷都眼巴巴望着兰元澈。 难得他们今日没哭没闹,他也不好走。 “你去回禀母妃,本王用完膳再过去。” 兰元澈拿起筷子,“都用膳。” 兰霖楷跟兰婉宁这才敢动。 可是小宽子没走,低声细语地劝:“王爷,贵妃娘娘还等着您用膳呢。” 请不到人,他没法交差。 “本王说……”兰元澈刚露出不耐烦。 何期期便先截住了他的话头,“要不妾身与王爷一道,过去陪陪母妃。” 昨夜酒席上,父皇忙着应酬,母妃的表情不太好看,似乎没留到最后。 作为璟王妃,何期期不能拢住夫君的心,便只能多在长辈面前表现了。 兰元澈还没开口,小宽子便满脸歉意道:“王妃,娘娘只唤小的来请王爷。” 意思就是,只要王爷,不用王妃。 “……”何期期的表情僵在脸上。 兰元澈看见了,放下筷子,“本王去一趟,你留下陪他们用膳。” 母妃单独召他,肯定是有急事。 所以何期期去不得。 兰元澈跟小宽子去了烟碧阁。 姜绾正在用膳,根本就没等他。 兰元澈行礼,“儿臣给母妃请安。” 姜绾不叫人添碗筷,也不叫他坐。 屋里顿时寂静得很。 她不说话,兰元澈也不说。 倒是金樱跟小宽子,看得干着急。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姜绾独自用完早膳,让金樱唤人进来收拾桌子。 兰元澈还跪着,一动不动。 宫女们都得避着他走。 金樱又唤人奉了新的热茶上来。 两杯,姜绾看了,“本宫让你做了吗?” 她没说准备璟王的份,是金樱自己多事,“奴婢该死,求娘娘息怒。” 金樱也同璟王一样跪在地上。 “母妃,儿臣有错,母妃责罚儿臣便是了,干嘛还要连累他人。” 兰元澈知道,这是在借题发挥。 姜绾冷笑一声,“你倒是懂怜香惜玉。” “连金樱都想要是?” “看在你是本宫的亲儿子,本宫让给你,今晚就派人抬到西鸣苑去。” 金樱跪着,不敢吱声。 兰元澈则不冷不热道:“母妃,她好歹也伺候您多年,又何必如此折辱人。” 金樱早就已经过了出宫的年岁。 可她却一直留在醉花宫里,伺候嘉贵妃,又怎么可能嫁进他璟王府。 “放肆!”姜绾将茶水往地上一泼。 “你还知道金樱为报恩,伺候本宫多年,可你呢,本宫养你多少年?” 她怎么就养了这么个白眼狼。 “你竟敢帮着外人来坏本宫的事?” 皇后寿宴那日,歌姬被人调换。 凤寰宫的人虎视眈眈,皇帝又期待满满,姜绾也只能将计就计。 她当着皇帝的面,收了小春进醉花宫,等事后才知道,她是庄妃的人。 姜绾骑虎难下,命人去伪造小春的来历。 这件事只有醉花宫的人知道。 还有璟王。 谁知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兰元澈不服,“是您说话不算话在先。” 他来之前,就已经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所以母妃罚自己跪,他受着。 姜绾呵呵,“本宫说什么了?” 她到底是许了什么,竟然让这个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做出此等丑事。 传出去,她醉花宫的脸面往哪儿放。 兰元澈说:“您答应小春,不让她为妃。” 母妃还暗示过,会把小春给他。 姜绾深呼一口气,“她现在封妃了吗?” 她早有安排,何须他来横插一脚。 “母妃一边稳住儿臣,一边又答应小春,转头就要将她送至父皇的龙榻上。” 兰元澈什么都知道。 “反正小春就是一歌姬,一贱婢。” 在兽世,雌性因稀少而珍贵,她们只会被众多雄性捧在掌心之上。 可这儿的女子,却得仰仗男人活命。 “对母妃来说,她连条狗都不如……” 兰元澈是有意要当太子,要寻回家的路,可是他不需要小人鱼做这种牺牲。 “王爷!”金樱想让他别说了。 可是姜绾已经生气了,“本宫救她几回,她给本宫当条狗怎么了?” 本来确实是因忌讳庄妃,不打算用小春,可前阵子她改变主意了。 这条狗能替自己固宠,才有用。 不然当初,姜绾救她作甚? “母妃,要儿臣当太子,不是非得这样,可以光明正大地跟太子争。” 兰元澈觉得,用不着踩着女子上位。 姜绾却觉得这话可笑,“光明正大?” 璟王向来没大志,没野心,要如何争。 “皇后光明吗,她没往龙榻上送人?” “襄王光明吗,你以为他的太子之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谁不是为了往上爬,干尽龌龊事。 当年庄妃的三皇子,之所以会早早夭折,是姜绾让人推的,皇后是幕后指使。 庄妃偷偷摸进皇帝寝殿,想掐的不是他。 而是她姜绾,还有皇后。 庄妃失败了,还把兰济楚吓得不轻,然后就被打入冷宫多年,无人问津。 皇后依旧是皇后。 姜绾也坐上了贵妃之位。 兰济楚至今都不知道这件事。 所以说,光明正大有个屁用。 谁能笑到最后,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就连兰济楚,都时刻担心自己活不长久,要被朝臣逼着退位让贤。 所以他害了自己的大皇子,他的太子。 现在兰济楚还逼着二皇子为自己寻方士,用旁门左道,炼什么天丹。 “……”那些过往与兰元澈无关。 他不好评判,但是小人鱼对自己不一样。 “母妃,您送谁都可以,但是小春不行,您答应过儿臣,就得将人给我。” 兰元澈答应过她,就得说到做到。 如今,父皇肯定是歇了心思,就剩母妃,看她肯不肯成全自己儿子。 “混账!”姜绾一激动,杯子脱手,正砸中兰元澈的额头,‘哐’的一声很响。 他一动不动,也不喊疼。 金樱紧张回头,“王爷,王爷您没事?” 姜绾也被声响吓了一跳,就是拉不下脸。 第88章 没别的意思 “来人,拿多些茶杯上来。” 兰元澈说的,“只要母妃砸得高兴解气,就看在儿臣的面子上,放过小春。” 醉花宫的人,只得母妃才能处置。 不然小人鱼留在宫里,将寸步难行。 “……”池渊跟于仇站在门口,不敢动。 小宽子也在,表情显得十分为难。 这杯子简直是火上浇油。 姜绾被他气得站起身,“为了区区贱婢,你竟敢如此忤逆本宫?” 以前的璟王,胸无大志,但是胜在听话。 让他娶国公府嫡女当璟王妃,他就娶了,让他去讨好皇帝,他也照做了。 唯一让人不太高兴的,就是随了兰济楚,终日恋酒迷花,色令智昏。 庄妃的三皇子溺死,皇帝忙着宠幸别人。 姜绾的四皇子病逝,他眨眼就忘了。 不止庄妃想弑君,她也萌生过这个念头。 皇后的大皇子死在御书房里,真不知道,她会不会比任何人更想弑君。 可璟王如何不中用,也不曾为一个女子,忤逆尊长,这还是头一回。 所以姜绾实在是生气,气小春。 “儿臣不敢。”兰元澈到这个地方之后,一直扮演着璟王,毫无破绽。 “儿臣是在请求母妃成全。”别的事,自己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唯独小人鱼不行,她不属于这里。 姜绾气极反笑,“好啊!” 如她所料,小春那张脸,真能迷惑男人。 姜绾要她迷惑的是皇帝,结果被迷惑的,却是璟王跟太子这两个混账。 她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金樱,本宫有些乏了。” 什么砸得高兴解气,就是再砸十个八个,到头来,心疼的还是自己。 “奴婢命人炖了鸡汤,给娘娘补补身子。”金樱连忙起身,去扶嘉贵妃。 “有此逆子,本宫喝什么都不管用。” 说完,姜绾就带着人走了。 兰元澈跪着,看她们走远,才回头去看。 池渊跟于仇齐齐跪下,“王爷。” “王爷。”小宽子不是他的人,不用陪跪,“小的还有事,先行告退。” 小宽子行礼告退,绕道去找金樱。 等他走了,兰元澈起身,“别跪了。” 早知道来了要跪这么久,就吃饱再过来。 “谢王爷。”池渊跟着起身。 但是于仇有些不确定,“王爷,贵妃娘娘可还在气头上呢……” 不多跪会,怎么表现王爷的诚意。 兰元澈白了他一眼,“本王还未用早膳。” 母妃没有罚自己禁足思过,就是妥协了,那他还在这里跪个什么劲。 于仇不好乱劝,只能麻溜地起身。 兰元澈要回西鸣苑去用膳,但走到半路,突然拐道去了织霞苑。 连着下了几日的雨,地面有些积水。 宫人们清了几遍,还是湿漉漉的。 兰霁禾的衣裙都是新的,不想沾湿弄脏,只能暂时待在屋里玩。 兰元澈到的时候,她正一动不动地坐着,让宫里的画师给自己画像。 “本王是不是来得不巧?” 画师起身行礼,“见过王爷。” “五皇兄,别走。”兰霁禾微微侧脸,“恕禾儿不能起身给五皇兄行礼。” “无妨。”兰元澈走到画师旁边。 “本王还没用早膳,借你的小厨房一用。” 若是回西鸣苑,何期期肯定问东问西的,不能让他好好吃一顿饭。 搞不好她还会跑到烟碧阁去,劝慰母妃,那兰元澈今早就白跪了。 “枕春。”兰霁禾喊人给他准备。 “是。”枕春上前一步,“王爷请随我来。” 她引王爷到大厅坐着,又派人去小厨房。 池渊看枕春给王爷奉茶,想起歌姬小春,低声说:“王爷,有句话……” “不当讲就别讲。”兰元澈将他的话截了。 可池渊必须得讲,“王爷可是心悦小春,要将她带回璟王府?” 当初他提起小春,王爷表现得不屑一顾,现在却为了她顶撞嘉贵妃。 池渊当真觉得,这个宫女大有问题。 “本王带她回哪?”兰元澈挑眉。 “她是醉花宫的人,对本王没别的意思,本王又何必强人所难。” 小人鱼留在宫里,对他有大用。 “王爷所言极是。”池渊纳闷。 王爷要人,何时管过别人的意愿。 兰元澈懒得跟他解释太多。 枕春端来点心,让他先就着茶吃。 等兰元澈吃了大半,她又来请人去膳厅,“席面已经备下,请王爷移步。” 厨子赶出一桌子的菜,都是他一人的。 兰元澈也不客气,坐下就吃。 池渊跟于仇早习惯了,倒是枕春没想到,王爷如此不拘小节,这么能吃。 “五皇兄可是得罪了皇嫂?” 兰霁禾进门就问,“为何不回西鸣苑?” 画师画完画像,她第一时间跑过来了。 兰元澈一边吃菜,一边问兰霁禾:“昨夜酒席你没去,可知发生何事?” 昨夜大人都去了,独独漏了个她。 “何事?”兰霁禾侧脸去看观夏。 观夏凑近了,与她耳语几句。 兰霁禾便知道了,“不就是两位娘娘惹父皇发怒嘛,这与五皇兄有关?” 齐妃跟洛妃,可是皇后那边的人,怎的能与五皇兄扯上什么关系。 兰元澈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她们从哪听说,小春是伺候庄妃的宫女,然后故意告诉父皇……” “母妃以为是本王泄的密,一早就让本王去烟碧阁罚跪,也不让用膳……” 兰霁禾有些吃惊,“怎么会?” 当年庄妃意图弑君,这是宫里的忌讳。 嘉贵妃娘娘怎会犯这种错误。 那是多年前的事,当时母嫔还默默无闻,更没有兰霁禾的存在。 所以她也是道听途说的。 兰元澈说:“本王也不知道,许是误会。” 他跟兰霁禾说这些,等她回头散播一下,还能抵消父皇的部分疑心。 “那歌姬岂不是……”兰霁禾期盼了许久。 谁知竟在这时候出了意外。 兰元澈佯装随意,“日后她还留在醉花宫,你看见了,就多照拂一二。” 璟王府在宫外,他不方便日日进宫。 小人鱼那么笨,兰元澈就怕自己不在时,她不知不觉间中了别人的陷阱。 兰霁禾听懂了,微微一笑。 “这才是五皇兄来看禾儿的本意。” 哪里是没用早膳,明明是暗渡陈仓。 第89章 谁喜欢他 对此,兰元澈不置可否。 “照做便是,本王不会短了你的好处。” 反正他要拿小人鱼的珍珠,去制新首饰,到时再让池渊给她挑些合适的。 “是,禾儿懂的。”兰霁禾笑意渐浓。 其实她也觉得,父皇年岁已高,再往后宫收些年轻姑娘不太合适。 歌姬那样的容貌,配五皇兄刚刚好。 “本王对她,没那个意思。”兰元澈知道,兰霁禾在拍自己马屁。 可这儿不是兽世,他有意也不合适。 “……”池渊更纳闷了。 刚刚王爷还说,是人家没别的意思,现在这话就变成是王爷自己无意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意思。 兰霁禾敛了笑意,“五皇兄没意思的话,可就让二皇兄捷足先登了。” 上回她听皇嫂们闲聊,正提起这事。 这下轮到兰元澈笑了,“太子不行。” 小人鱼一心想逃离,哪会搭理太子。 兰霁禾若有所思,“我看未必。” 她猜得没错。 兰济楚三天不去烟碧阁,不召歌姬唱曲,行宫里就疯传有人失宠了。 “表姐,这到底怎么回事?”铃兰问。 别处的宫女聚在一起闲聊,被她撞见了,才从人家嘴里得知这个消息。 而且她们对待自己的态度,也今非昔比。 看起来,消息像是真的。 所以铃兰便急匆匆跑回来。 沈暮春心虚,“什么怎么回事?” 她正在看话本,被铃兰冲进来吓了一跳,书都没藏好,莫名有些心虚。 “那日去凌波殿,陛下不是许诺了吗?” 铃兰想不通,那日小春从凌波殿回来后,嗷嗷叫说陛下要纳自己进后宫。 还有前几日在酒席上,也没出什么差错,怎么突然就失宠了呢。 沈暮春敷衍道:“谁知道呢。” 她又没得宠过,怎么算失宠呢。 大概是蟒蛇派人干了什么好事,所以皇帝就没空召自己去唱曲了。 说起来,沈暮春也好多天没见他了。 自那夜从梦溪楼回来,被知之‘抓住’了,她就看自己看得更紧了。 沈暮春又不像蟒蛇那样,能变成动物。 她就是多了条鱼尾巴,而他能变大变小,还能吓死人,游泳又那么快。 这么想,沈暮春突然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表姐,表姐?”铃兰拿手在她面前晃,“想什么呢,你听见我说话没有?” 沈暮春按下她的手,“想陛下啊。”才怪。 铃兰看她,“想到什么了?” 沈暮春捏捏她的脸,“难道你没听说过,圣意难测,不可妄自揣摩?” 胡乱猜测,猜错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表姐别闹。”铃兰心里着急, 她怎么还有那个心思开玩笑,“要不……” 这才三天,消息就传疯了。 若是再等几日,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沈暮春眨眨眼,“你又想干什么?” 一看这表情,她就觉得铃兰要出馊主意。 “要不去求求贵妃娘娘?”铃兰小声说。 “贵妃娘娘总不会不管你的。” 毕竟她们也算是醉花宫的人,小春得宠,对贵妃娘娘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不去。”沈暮春疯了才去。 嘉贵妃明明答应自己,却没做到。 现在蟒蛇帮了忙,沈暮春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去给自己招祸事。 “表姐……”铃兰还想劝。 沈暮春打断她,“要不你出去打听打听,璟王最近都在干什么?” 夜里不能去梦溪楼,怕把蟒蛇暴露了。 而白天,她根本不知道去哪找。 写信什么的,更行不通了。 沈暮春顿时很想念自己的手机。 这什么破地方,行动不自由,啥也没有,想与人见一面还这么难。 也怪不得之前,蟒蛇没办法,只能派人给自己送礼,而她却一直误会他。 “表姐你什么意思?”铃兰瞪圆了眸子。 之前小春明明就不选,今日是撞邪了啊,她竟然让自己去打听璟王。 “没,没什么意思。”沈暮春摆手。 “要是麻烦,就算了。” 铃兰属知之管,她也身不由己。 所以沈暮春不想为难她。 “不麻烦!”铃兰突然抓着她的手。 “表姐若喜欢璟王,我这就去打听!” 都是登天的梯子,选哪个都行。 “哎哎,谁喜欢他!”沈暮春急了。 话可不能乱说。 她就是想见他,没有别的意思。 若是这话传出去,给蟒蛇造成什么麻烦,那可就真的是大麻烦了。 铃兰笑,“知道了知道了。” 她正准备出去,撞上迈步进来的知之。 知之说:“姑娘,太子殿下来了。” 沈暮春还以为是自己听错,“谁?” 铃兰也有些惊讶,顿在原地不走了。 知之柔声道:“太子殿下正在前厅等着,姑娘是见还是不见?” “太子来做什么?”沈暮春满脸疑惑。 不对,之前不是这样的。 上回璟王来访的时候,沈暮春不想练字,知之进来报过,转头就把人拒了。 还有,在梦溪楼的时候,蟒蛇跟自己说,太子连人带物被醉花宫的人截了。 所以沈暮春根本不知道。 今天怎么回事,知之怎么不拦人了? “奴婢不敢问,姑娘可以自己出去见见,当面问太子殿下会更清楚。” 此话一出,连铃兰都听出了怪异之处。 “不是,太子可是……” 太子可是皇后那边的人,贵妃娘娘怎么会让自己的人与他接触。 知之蹙眉看了她一眼,铃兰忙止住话。 “姑娘,太子殿下还在等着。” 如此催促,就是沈暮春非见不可了。 她将话本子收起来,“铃兰,帮我梳妆。” 既然要见太子,就得收拾收拾。 “是。”铃兰折了回来。 而知之说:“那奴婢去回禀太子,就说姑娘稍后就到,铃兰动作快些。” “是。”铃兰将好好的发型拆了。 沈暮春对着铜镜,看见她的慌张。 等知之退出去,铃兰就憋不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太子说来就来?” 沈暮春朝她做了个‘嘘’的手势,而后道:“来就来了,见见才知道怎么回事。” 醉花宫跟凤寰宫的积怨之深,她不懂。 但太子非要来,沈暮春是躲不开的。 嘉贵妃不管,知之也不拦,她就只能亲自去看看太子究竟有什么意图了。 第90章 成何体统 兰云宴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他还带了他的徐良娣。 “小春见过太子殿下。”沈暮春进门行礼。 人出现在视线内的那一刻,兰云宴的目光就再也挪不开了,“免礼,免礼。” 他要见这美人一面,当真是太难了。 沈暮春没想到屋里还有别人,“这位是?” 她没见过,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她叫徐佳琅。”兰云宴开口介绍。 “是本王府里的良娣,说仰慕你的歌喉,缠着本王带她来见识见识……” 不是他要来,是徐良娣要来。 这样,美人就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小春见过徐良娣。”沈暮春又行礼。 她都没见过这位徐良娣,哪儿来的仰慕。 太子拿这当借口,知之也确实不好拒。 徐佳琅笑着,起身扶人,“妹妹,咱们都不是什么贵人,不用行这些虚礼。” 她是舞姬出身,与小春算是同行了。 “谢徐良娣。”沈暮春自己起来,与人稍稍拉开距离,不着痕迹又有点刻意。 谁敢与太子的人互称姐姐妹妹。 回头传到嘉贵妃耳朵里,要命。 铃兰跟在后面,默默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兰云宴佯装随意道:“今早本王听宫女说,沁芳苑有几盆月季,开得极好。” 他只邀美人去赏花,算不得过分。 徐佳琅附和道:“妾身也听说了。” 太子带自己过来,她当然知道该怎么做。 “沁芳苑的花好,景也好,妹妹介不介意陪我逛一逛,顺便再教我唱几句……” 兰云宴笑,“学了回去唱给本王听。” 东行苑里有太子妃在,肯定碍手碍脚。 还是徐良娣好,听话又懂事。 “……”沈暮春侧脸去看知之。 兰云宴眼尖,“怎么,这主子要去哪里,还得先请示过自己的奴婢?” 他就知道,一直是嘉贵妃的人在搞鬼。 这话沈暮春真的没法接。 什么主子不主子,自己算哪门子主子。 知之恭敬道:“太子殿下多虑了。” 如今陛下忌讳她,就是贵妃娘娘也没辙。 徐佳琅抿唇笑,“那妹妹意下如何?” 这句妹妹叫得也不算早,太子喜欢的人,迟早是要收进宫里跟她当姐妹的。 “……”沈暮春十分为难。 太子邀自己赏花,她是拒不得的。 可他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万一出了钟月轩,太子非要拐道去别处,沈暮春就是想跑都跑不掉。 兰云宴看她犹豫,忍不住沉了脸。 “徐良娣是本王的人,也请不动你吗?” 沈暮春弱弱地说:“我今天得抄书……” 嘉贵妃罚她在家练字,不是一天两天了,想必之前知之也用过这个借口。 说完,沈暮春又去看身后二人。 铃兰心里急得很,可没她说话的份。 知之知道太子正盯着自己,“姑娘若想去,今日便休息一日。” 她默默将主动权抛了出去,如此,便不算是醉花宫在从中作梗了。 兰云宴问:“小春姑娘意下如何?” 沈暮春真想叹气,回过头却秒变正常脸,“太子殿下盛情,小春恭敬不如从命。” 到行宫这么久,兰云宴今日最高兴。 “小春姑娘闭门不出,练的哪家书法?” 他与美人同行,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后了,“本王略懂一些,可以教你。” 别的都可暂且不表,就单单说书法这事,自己的字可是被父皇夸过的。 沈暮春想了又想,而后露出尴尬的笑。 “回太子殿下的话,小春也不知道。” 她实话实说,罚抄,能执笔写就不错了,哪还顾得上它是什么书法。 兰云宴却以为,美人故意敷衍自己,“等本王回头得空了,去帮你瞧瞧。” 等他去瞧了,不管好坏,都得上手指导。 先是手把手,然后脸贴脸……思及此处,兰云宴垂眸去看她的手。 他们身后是徐良娣跟赵翼,往后是长定宫的宫人宫女们,最后才是铃兰。 太子一直色眯眯地盯着小春。 铃兰看见了,焦躁不安。 “?”沈暮春敏捷地躲过太子的手。 他再来,她再躲,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沈暮春只顾躲避,连路都走歪了。 “哎,沁芳苑在这边。” 兰云宴出声的同时,又要去拉她。 沈暮春厉声道:“太子殿下!” 这些王爷,怎么个个都是咸猪手。 之前璟王是这样,现在太子也是。 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说好的古代人重礼义廉耻呢? 兰云宴叹气,“好好好,美人莫要惊慌,本王只是想引你走对的路……” 他这句话,是一语双关。 去沁芳苑赏花,得走这条道才是对的。 若她想要长久地留在宫里,享荣华富贵,也得看跟谁,走哪条道。 父皇再偏心,嘉贵妃也只能是贵妃了。 等父皇百年之后,太子便是新帝。 兰云宴如此,也是为美人着想。 他是太子,是未来国君,要时时刻刻想着替天下人考虑,自然少不了她。 沈暮春将手缩进袖子里,又背在身后。 “太子殿下只管说,我自己会走。” 之前铃兰明明说,皇后与嘉贵妃不对付,太子不会也不可能选自己。 谁来告诉她,这算怎么回事。 “好,这边请。”兰云宴让人去前头引路。 之后剩下的路段,算是无惊无险。 铃兰的心提着,不上不下,不敢大意。 宫人领着人进了沁芳苑,花香扑鼻而来。 徐佳琅说:“近日连下几场雨,没想到,这些月季竟还开得如此娇媚艳丽。” 那淡淡的花香里,还夹杂着独特的甜味。 人闻过之后,变得异常舒心自然。 “我可是托了妹妹的福,才能来此赏花。” 其实不然,上月太子命人给她送了几盆,至今还放置在自己窗前。 但是徐佳琅没必要在外人面前显摆。 “太子对妹妹的心,妹妹可知?” 沈暮春佯装没听见,还突然‘哇’了一声,拉着铃兰的手,到一旁去看花。 “你看,这个渐变色!” 粉黄相间,花瓣边缘有锯齿,层层叠叠。 这个渐变色还怪好看的。 沈暮春再看一眼,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粉色,黄色…… 粉红色,淡黄色…… “!”她想起来了,那夜,长长的蟒蛇尾巴缠在自己的鱼尾上,就是这样的。 第91章 她在干什么 沈暮春想起鱼尾与蛇尾,又想起兰元澈,也不知道他近来在干什么。 那夜酒席,雨下得滴滴答答,她迟到了,进门就先与铃兰跪着请罚。 兰元澈坐在哪里,沈暮春没来得及看。 然后齐妃又故意催她唱曲,一首接一首,不让停,皇帝一高兴,还赏了酒。 沈暮春谢恩,随即拿起一口闷了。 慢一秒都怕被人拿来做文章。 可她没吃饭,空腹,被辣得够呛的同时,脑子也变得晕晕乎乎的。 当时沈暮春好像看见兰元澈了。 旁边有个女人,她像是在敬他酒。 对了,铃兰说过,璟王府里有个璟王妃。 原来这就是璟王妃。 沈暮春记得,寿宴那日,她也在场。 “姑娘,姑娘……”铃兰低声喊。 她真服了小春,这种情况还能神游。 “看我干嘛,看花啊!”沈暮春才不承认。 “美人比花娇。”兰云宴突然凑过来,“本王哪有心思看花,当然是看你啊。” 铃兰慌极了,但是不敢表现出来。 赵翼嫌她碍眼,派小李子过去将人拉走。 然后就剩下沈暮春跟太子了。 “哎,徐良娣呢?” 说好的看花,说好的唱曲,靠! “不要怕。”兰云宴伸手想摸她的脸。 沈暮春倒吸一口气,然后迅速往下一蹲,从他的旁边钻了出去。 “太子殿下自重!” 这咸猪手能不能给他剁了。 兰云宴侧身,朝着她的方向疾走几步。 “本王对你一见倾心,如何自重?” 天知道他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长定宫里那么多美人,还没有哪个女子,能让兰云宴费这么多心思。 他有什么好自重的。 “何必呢?”沈暮春绕着树跑。 狗屁一见倾心,不就是见色起意吗。 这种表白,谁敢接受。 “哎,小春姑娘不可妄自菲薄。” “本王心悦你,你就值得……”兰云宴与她玩猫抓老鼠,倒是觉得有趣。 “……”沈暮春兀自翻了个白眼。 她哪里妄自菲薄了。 她明明是劝他有空多勤政,别闲得蛋疼,不然这太子之位,迟早不保。 兰云宴朗声笑,“本王抓住你了!” 赵翼与几个小太监,早就背过身去。 “等会!”沈暮春急中生智。 兰云宴才等不了。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别逼一个最爱你的人,即兴表演……” 他差一点点就触及沈暮春的手腕了,却被这一句歌词给打断,“小春?” “顺应时代的改变看那些拙劣的表演……” 这首《演员》,沈暮春还是熟的。 那起伏跌宕的一字一句,随着她的调调,钻进别人的耳朵里,脑子里。 最开始,兰云宴是真的欣赏,表情迷醉。 沈暮春唱完前面,开始重复副歌。 他听着听着,就真的是醉了。 整个人显得有些痴痴傻傻。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尽力在表演……” 她拿手在兰云宴面前晃来晃去。 没反应,搞定一个。 沈暮春继续唱,小跑到赵翼面前。 他们几个也是同款沉醉。 “搞定!”沈暮春有些得意。 她又跑到兰云宴眼前,高高举起手。 可沈暮春没注意,有两个人刚刚从圆形拱门那边拐了过来,正正看到这一幕。 “观夏,你说,她在干什么?” 兰霁禾看歌姬跑来跑去,还挺好奇的。 “她应是要给太子……扇风?”观夏话音刚落,她们就听见一声响亮的‘啪’。 沈暮春重重甩了兰云宴一巴掌。 这可把兰霁禾看呆了,“她疯了吗?” 那可是东宫太子。 歌姬怎么敢下这个狠手。 沈暮春这一巴掌,不仅惊呆了偷看的人,还把刚刚催眠的人都惊醒了。 兰云宴捂着脸,气汹汹要质问她。 “有蚊子!”沈暮春直接抢答,“刚刚有只很大很大的蚊子想咬太子……” “这么大,这么大!”她拿手比划。 观夏看得无语,兰霁禾却噗呲笑出声。 行宫哪儿有这么大的蚊子。 怕不是天外来客。 沈暮春又解释道:“太子金尊玉贵,怎么能让一只毒蚊子给咬了,可恶!” “小春之所以没来得及禀太子,先斩后奏,是怕惊动它,打不着……” 兰云宴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 “那你打着了吗?” “没有。”沈暮春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他。 兰云宴觉得脸有点疼,但又舍不得骂她,“罢了,看在你护卫本王的份上……” 小春一定是对他有意,才敢如此。 换了别人,谁敢对太子出手,找死吗。 二人说话间,赵翼带人跑了过来。 “殿下!”他一声惊呼打断了太子的话。 兰云宴顿时火大,想骂这碍事的老太监。 结果赵翼推开小春,上前去查看太子伤势,“太子殿下,这这这……” 一个显眼的五指印,浮在那张俊脸上。 “谁干的!” “究竟是谁!”赵翼气急,嗓音都变调了。 沈暮春委屈地看着兰云宴,“太子……” 她可是为救他狗命,才出此下策啊。 兰云宴可见不得美人委屈。 “干什么,干什么?” “本王还没说话,你又凶什么?” 赵翼心疼他脸上的伤,“太子!” 这个红彤彤的巴掌印,得使了多大的劲,才能给太子打成这副模样。 “不就是一点小伤吗,无碍。” 此刻,兰云宴是看不见自己的脸。 但美人娇弱无比,他又能伤到哪里去。 男子汉大丈夫,连这点点小伤都受不得,要如何护着自己身后的美人们。 沈暮春默默朝兰云宴竖了个大拇指。 希望他回去不要照镜子。 “哈哈哈哈……”躲在暗处的兰霁禾,实在憋不住了,“我们去找五皇兄。” 这种趣事,怎么都得让五皇兄听听。 太子竟让人忽悠得找不着北了。 观夏没反应过来,“可是……” 难得今日天晴,她陪公主是过来赏花的,结果却遇到这么个事情。 花还没看成,先瞧了好戏。 “不看了不看了。”兰霁禾拉她。 几盆破花,有什么好看的。 五皇兄心悦歌姬,歌姬戏弄太子……这可是他英雄救美的好机会。 “是。”观夏这才急忙跟着走。 二人一路疾驰,赶到西鸣苑去。 何期期见了兰霁禾,倒觉得稀奇,“今日是什么风,竟把公主吹来了?” 第92章 人要没了 兰霁禾呼吸不匀,还不忘行礼。 “皇嫂,禾儿有事来寻五皇兄。” 其实她不说,何期期也已经猜到了。 自己嫁进璟王府九年,非必要不入宫,与和玉公主的交集少之又少。 倒是王爷,时时进宫给父皇跟母妃请安,与公主见面的次数频频。 和玉公主来此,只能是找她的五皇兄了。 “公主稍坐。”何期期浅笑。 又转头吩咐山茶,“给公主奉茶跟点心,再派人去书房禀王爷。” 王爷整日不是练剑就是读书习字。 要不是有封号有府邸,吃喝不愁,何期期都得怀疑他在偷偷准备科考。 闻言,兰霁禾摆手,“不用茶了。” 歌姬危在旦夕,她哪有工夫在这喝茶,“禾儿可以亲自去找五皇兄。” 何期期微微一顿,“何事如此着急?” 莫不是宫里出了什么变故。 “也没什么事。”兰霁禾当然不会告诉她。 “皇嫂,禾儿又不是外人……”不算外人,但她与各位皇嫂关系一般。 今日亲自登门,实属罕见,所以何期期才会笑问今日刮的什么风。 公主突然软下调调,让她越发地狐疑了,但也没有深究下去,“这边请。” 何期期亲自领和玉公主去书房。 四人从前厅出去,要绕道廊下。 兰霖楷正带着兰婉宁,在院里玩竹蜻蜓,璟王府的下人跟丫鬟在旁伺候。 何期期还没走近,兰霖楷就发现了。 “娘亲。”他一出声,兰婉宁便扭头去看,随即高兴地挥挥手,“娘亲!” 待看清娘亲身旁之人以后,她又立马补了句更热情的招呼,“和玉姑姑!” 下人跟丫鬟纷纷行礼。 等人走近了,兰霖楷才朝和玉公主行礼,一板一眼道:“侄儿见过和玉姑姑。” 他与这位姑姑才相差六岁。 四岁时兰霖楷调皮,惹怒她,被暴打过,导致如今碰上了还有些怵。 兰霁禾只扫了他们一眼,心不在焉的。 “你们先去玩。”何期期见公主不热情,也不勉强,打发两个小孩子走。 然后四人又过了前面那道门,绕道假山。 很快,兰霁禾就看见池渊了。 他所站之处,便是书房门口。 “五皇兄!”兰霁禾等不及皇嫂慢慢吞吞,也懒得让池渊来回禀报了。 她带着观夏,直接跨了进去。 兰元澈正好放下笔,“你怎么来了?” 兰霁禾亲自登门,可真是稀罕事。 “五皇兄,你现在先陪禾儿去趟沁芳苑。” 说完,她朝他挤眉弄眼,各种暗示。 谁知何期期却很快就跟了进来。 “公主邀王爷去那做什么?” 沁芳苑不是住人的地方,常年养殖花卉,所以才会取名叫沁芳苑。 这一路过来,兰霁禾已经想好应对了。 “皇嫂,沁芳苑的花开得极好。” “禾儿请五皇兄过去,帮忙挑两盆,回头将它们放在屋外,也好赏心悦目。” 公主不过是要挑花,却来使唤王爷。 何期期听了,心里莫名不快。 可兰元澈知道,兰霁禾不是没事找事的人,肯定是有什么事找自己。 “本王随公主去一趟,王妃不必多心。” 说罢,他便迈步跟兰霁禾走。 池渊跟于仇都跟上,却不敢越过王妃。 “王爷出去了,可还回来用晚膳?”何期期不是多心,只因今日是自己生辰。 “回。”兰元澈头也没回地答。 兰霁禾怕她不高兴,还说:“皇嫂,一会让五皇兄在那也挑两盆回来。” 何期期没有多话,却将这事记下了。 兰元澈与兰霁禾出了西鸣苑。 后面跟着池渊、于仇,还有观夏。 兰元澈问她:“沁芳苑什么花?” 兰霁禾何时喜欢往自己住处搬花了。 上回兰元澈问送什么花,她都不知道。 “五皇兄,那歌姬真是胆大包天!” 兰霁禾不敢当着皇嫂的面说,憋了一路,“你再不快点,她人就没了。” “什么?”兰元澈听得眉心一紧。 他知道小人鱼有时胆子挺大的。 但兰霁禾说她人要没了,这事就不小。 “我带观夏散步,路过沁芳苑,看她甩了二皇兄一巴掌,正被问罪呢!” 兰霁禾腿没兰元澈的长,都快跟不上了, “五皇兄,你等等我啊!” 等几人赶到沁芳苑的时候,人都不见了。 没有太子,没有赵翼,没有小春。 不用兰元澈吩咐,池渊跟于仇分头找。 “就这儿!”兰霁禾说着,还拉观夏示范,“她就这样……打的二皇兄。” 观夏捂着脸,学太子的表情。 兰元澈没心思看她们两个表演。 “她当时自己一个人?”他问。 兰霁禾点点头,“二皇兄与歌姬在一处,长定宫的人跟着,附近没有宫女。” 她当时注意观察环境了。 “……”兰元澈皱眉。 小人鱼定是对太子使用了催眠,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傻,站着不动让人打。 所以她的催眠是可以迷惑人的。 小人鱼啊小人鱼,还骗人说不行。 在来行宫的路上,兰元澈明明看她逃跑,还看她催眠了自己的贴身宫女。 小人鱼不肯帮他,一定是藏着小九九。 “王爷,没找到人。”池渊先回来。 兰霁禾懊恼,是她在西鸣苑耽搁了。 没过一会,于仇也回来了,“王爷,四周都找遍了,没有见到歌姬跟太子……” 他们应该早就离开了。 兰元澈立马下令,“池渊派人在行宫里找,于仇带人去东行苑盯着。” 兰霁禾想问自己能不能帮上忙。 兰元澈就说:“禾儿随本王去趟钟月轩。” 说不定小人鱼没被太子带走。 已经回去了呢? “是。”池渊跟于仇齐齐应声,各自行动。 兰元澈带兰霁禾去钟月轩,却停在附近,“本王在这儿等着,你去问。” 他刚惹怒了母妃,去打听不合适。 兰霁禾是公主,也是姑娘,比较方便。 “五皇兄可藏好了,别被人发现。” 随后,兰霁禾便带着观夏,大摇大摆地进了钟月轩,“这环境真差……” 她是头一回进来,左看右看。 “和玉公主到。”观夏朝屋子喊了一声。 过了一会,铃兰才匆忙跑了出来。 “奴婢见过公主。” 兰霁禾见她眼生,上下打量,而后问:“你是……歌姬的贴身宫女?” 第93章 胆子挺大啊 兰霁禾见过歌姬身边宫女,好像不是她。 铃兰垂眸看地,“回公主的话,奴婢是。” 下午太子带自己的人到钟月轩来邀约。 知之拦都拦不住,只能在她们二人走后,跑到烟碧阁去,求助贵妃娘娘。 刚刚铃兰与小春脱困回来,知之又得去一趟烟碧阁,给贵妃娘娘报个平安。 而她们正在屋里说话,才出来得迟了。 闻言,兰霁禾问:“歌姬可回来了?” 奴婢跟着主子,肯定是同进同出的。 铃兰听得微愣,“公主找姑娘有事?” 走了个太子,来了个公主,可这和玉公主与她们素无交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本宫来此,当然是有事啊!” “她不在?”兰霁禾突然提了调调。 铃兰也来不及多想,“姑娘正在里屋。” “请公主先移步到前厅稍坐,奴婢进去,跟姑娘通报一声……” 她带公主去前厅,又要让人奉茶。 兰霁禾摆摆手,“不用茶了。” 五皇兄在外面等着,她在这喝什么茶。 “你进去通报,就说本宫晚些想听曲,让她赶紧收拾收拾,随本宫走一趟。” 铃兰犹豫了一下,“公主。” “姑娘刚刚陪太子赏完花回来,许是着凉,身体有些不适,正在里屋歇着。” “这曲应是唱不了了。” 这是小春让她这么说的。 “着凉?”兰霁禾明显是不信的。 要不是接连下了几场大雨,这天气指不定要热成什么样,她说着凉? 连观夏都觉得可笑,“太子请得动姑娘,我们和玉公主请不动她是吗?” “你个小小宫女,胆子挺大啊,竟敢拿这种胡话来糊弄和玉公主!” 观夏越说越大声,把铃兰吓得够呛。 “奴婢不敢,奴婢说的是实话。” 她只觉得自己疯了,怎么会听小春的。 “奴婢小春,见过公主。” 刚刚沈暮春躲着偷听来着。 见铃兰没用,被人吓一吓,就腿都软了,她只能亲自出来演戏了。 “咳咳。”沈暮春离得有点远。 “奴婢有些不适,还请公主见谅。” 兰霁禾蹙眉,“你怎么了?” 脸色苍白,唇无血色,连声咳嗽。 眼前人,与刚刚在沁芳苑打太子的歌姬,简直是判若两人。 “咳咳。”沈暮春垂着头,有气无力的。 “回公主的话,奴婢刚刚陪太子跟徐良娣,到沁芳苑去赏花,忽遇大风……” 她出来之前,专门往脸上抹粉了。 现在看起来应该病殃殃的。 “……”兰霁禾抿唇。 一会说着凉,一会刮大风。 要不是她们都在场,怕是就信了她了。 兰霁禾用眼神示意观夏去看看。 观夏点头,走上前去。 “别!”沈暮春忍不住闪躲,“若奴婢将病气过给公主,那真是罪该万死……” 自己的‘病容’,可经不起细看啊。 这宫女走那么近干什么。 “别动!”观夏说话可凶了,抓着她的脸,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沈暮春被她晃得头晕,“你会看病?” 望闻问切,不是这么望的。 观夏的手往下一滑,在她脸上擦了一道,苍白的表面掩盖着粉嫩无暇。 “公主,她没病,她擦了粉!” “不是!”沈暮春刚要解释。 观夏拉过铃兰的手,用她的袖子擦脸。 她们擦的,是沈暮春的脸。 “疼疼疼!” 这人怎么跟自己有仇似的。 兰霁禾看着她被擦干净的脸,白里透红,这才是歌姬原本的模样。 沈暮春大喊:“公主,这事有误会!” 应付完太子,又要应付公主。 她今天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兰霁禾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本宫不管里面什么误会,反正找你有事,你去收拾收拾,随本宫走。” 她怕五皇兄在外面等久了。 可沈暮春不太乐意,“奴婢病了……” 今日究竟是什么黄道吉日。 这曲还非听不可了吗。 兰霁禾也不跟她拐弯抹角了。 “刚刚本宫也在沁芳苑,你打太子的时候,本宫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你觉得,你该不该跟本宫走?” 五皇兄叫她这么说的。 可是兰霁禾觉得,一个小小歌姬,她和玉公主不至于请不动,就一直没说。 谁知道歌姬如此多诡计。 “姑娘!”铃兰都听懵了。 什么打太子? 小春什么时候打太子了? 她疯了? 沈暮春立马说:“我没有!” 铃兰不在场,不知道。 沈暮春编了瞎话,给她糊弄过去了,现在被公主这么一搅和,完了。 “姑娘你是不是……”铃兰想骂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骂了,“你混账!” 沈暮春朝她做了‘嘘’的手势。 公主还在场呢。 可铃兰满脑子都是‘打太子’三个字。 “你做得出来,你还嘘什么!” 贵妃娘娘本就不怎么护着小春了。 一会知之回来,她都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别吵了!”兰霁禾开口。 铃兰这才意识到,还有外人在。 “请公主息怒,姑娘的脑子有时不太清醒,经常干出格的事……” “请公主饶了她这一回!” 沈暮春没想到,铃兰竟替自己求情。 “我都说了,我没有,你别管。” 自己惹的祸,自己能解决。 铃兰什么事都没做,凭什么替她去求情。 兰霁禾不耐烦地拿手指叩击桌面。 “有没有,本宫自会定夺……你若是随本宫走一趟,本宫就当这事没发生。”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暮春怎么不愿,铃兰也会在后面赶着她去。 “姑娘好好给公主唱几曲!” 她当然要跟着去,怕她再闯祸。 “请公主在此处稍等。”沈暮春磨磨蹭蹭,回去洗了把脸,再跟她们出了门。 她不能跟公主走,得想个办法。 如果是一曲高歌,直接将所有人都定住,就得找个人少的地方,别惹眼。 如果是要改变这三人的记忆,让她们忘了自己打太子的事,就得面对面了。 第一种方法,场地暂时不能确定。 第二种方法,沈暮春就得先将铃兰跟那个宫女甩掉,挨个给她们洗脑。 沈暮春正想着,突然听见和玉公主在喊:“五皇兄!人我给你带出来了!” 五皇子?璟王? 沈暮春跟铃兰都没反应过来。 璟王为什么会在这里。 兰元澈站在亭子里等,兰霁禾上前邀功,“五皇兄,禾儿可是费了好大劲……” 第94章 我能打你吗 沈暮春见过和玉公主,是在宴会上。 私底下见的,今儿还是头一回,她是真的不知道,公主与璟王,关系如此亲近。 “奴婢见过王爷。”沈暮春带铃兰行礼。 在外人面前,该行的礼,一个也不能少。 兰元澈颔首,“本王见你一面可真难。” 之前就挺难的,如今更是,今日若不是有兰霁禾帮忙,他怕是见不着人。 铃兰听见王爷这话,心中窃喜。 兰霁禾看观夏,“你们先退下。” “是。”观夏去拉铃兰,“你与我避一避。” 主子们谈正事,奴婢当自觉回避。 “是,姑娘与王爷好好聊……”铃兰说完,不由得再次暗叹,小春是真命好。 登天的梯子,一个接一个地来。 她要当不成贵人,天理难容。 “……”沈暮春没应声。 等两个宫女离远了,她立马给和玉公主行礼道歉,“刚刚是小春无礼了。” 早知道是璟王叫来的人,沈暮春就连铃兰都不带出来,也不用在那演戏。 兰霁禾摆摆手,“本宫饶你一回。” 一回,也就是说,下回歌姬胆敢再骗她,不管什么缘故,绝不轻饶。 和玉公主可不能随便让人当成傻子。 她还用那么拙劣的演技,也就是男人们,才心甘情愿被美色蒙骗。 “可公主为何不与我说实话?” 沈暮春觉得,这事也不能完全怪自己。 小孩子都知道,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走。 就算这人是公主,也没什么可例外的。 “钟月轩有贵妃娘娘的人。”兰霁禾说。 谁进谁出,都在贵妃娘娘的掌握之中。 即便她是公主,也得小心行事。 沈暮春不解,“难道王爷不是?” 璟王还是嘉贵妃的儿子呢,他怕什么。 兰霁禾知道,她就是一歌姬,消息闭塞,“五皇兄日前顶撞过贵妃娘娘……” 沈暮春反应过来,“为我?” 这个话,兰霁禾就懒得解释了,“五皇兄,禾儿到旁边歇会,你们先聊。” 若能凑成这二人,她也算半个红娘。 兰元澈点头,而后道:“一会池渊回来,你让他派人去挑两盆花,送西鸣苑去。” 刚刚兰霁禾许诺的,他没忘。 “禾儿记住了。”兰霁禾说完便离开了。 亭子里只剩下沈暮春跟兰元澈。 她捏了捏手帕,“你来找我做什么?” 他为自己顶撞了嘉贵妃。 怪不得今日,知之没有拦着太子。 嘉贵妃心里一定气坏了。 兰元澈不答反问:“听说你打了太子?” 多日不见,小人鱼怎么扭捏起来了。 难道还在生他的气吗。 沈暮春说:“没有。”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太子都已经不计较了,怎么公主与璟王,全跑来钟月轩兴师问罪。 “没有便罢了。”兰元澈松一口气。 兰霁禾还说什么,让他赶去英雄救美。 小人鱼平安无事,说明她自己就能解决,不需要谁人急冲冲地跑来。 “……”沈暮春垂眸不说话。 兰元澈也不开口,就在旁边坐着。 二人之间,仅仅隔了半个人的距离。 他看见小人鱼将手搭在石凳上面。 如果自己也放下去,便能碰到她了。 兰元澈这么想着,却没有动作。 “你就不能拿别的借口吗?”沈暮春说。 兰元澈看她,“什么?” “你让公主去找我,却让她拿太子来说事,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差点……” 沈暮春差点就误伤无辜了。 若是动了手,道歉可不管用。 “我知道。”兰元澈勾了勾唇角。 兰霁禾有多费劲,都在他的意料之内。 “如若公主不那么说,你会跟她走吗?” 沈暮春想了想,不会,不管公主说什么,她都可能抱着怀疑的态度。 因为铃兰说,选错了也会成为弃子。 公主与她们素无交集,谨慎些不会错。 “所以你在套路我?”沈暮春问。 兰元澈敛了笑意,“你为什么不帮我?” 她能催眠宫女,也能催眠太子,可就是不愿意帮他催眠皇帝换太子。 “早点回家有什么不好?” 这个地方的人心眼多,规矩也多。 他们在这里,只能维持这一个形态。 泡澡游泳得避着人,还得穿衣……又不是兰元澈一人不自在,她也是。 “那我跟你说实话,我比较笨,不像你那么厉害,技能什么的我都不熟。” 沈暮春实话实说,“我正在练习……” 就像今日,她唱歌将太子等人给定住了,但是一个巴掌就能弄醒他们。 不止太子,是所有人。 沈暮春也是刚刚摸清一些规律。 眼对眼,默念自己的想法,可以给人灌输不存在的记忆,等同于洗脑。 唱歌则应该是让人沉醉在幻觉里,但是,她还掌握不好时间的长短。 兰元澈说:“我可以等。” 他着急回去,可也没那么着急。 有小人鱼在这,日子似乎不那么难熬了。 毕竟自己是王爷,而她只是个宫女。 “西北大旱暂时解决了,太子一闲下来,应当会常来找你,你就拿他练习。” 皇帝与太子是心思最重之人。 小人鱼拿太子练习,比普通人有用。 兰元澈又说:“我派人在附近守着,到时我与你一起,以防你再打他……” 若是她再打太子,他还能护着点。 “我不是随便打他的!”沈暮春扁嘴。 见状,兰元澈问:“他欺负你了?” 他赶着去,就是担心太子做出格的事。 沈暮春委屈地点点头。 太子一会想牵她的手,一会要摸她的脸,没剁手就不错了,一巴掌算什么。 兰元澈沉声道:“那他属实该打。” 小人鱼委屈的样子,让他忍不住抚上去,“打人手痛,下次我帮你打。” 兰元澈一巴掌,应该能把人打吐血。 沈暮春不知道,该骂他,还是该骂他。 兰元澈见她眼神不对,“怎么了?” “我现在能打你吗?”沈暮春抓住那只在自己脸上蹭来蹭去的咸猪手。 太子该打,他不该打吗。 兰元澈蹭不着她的脸,该捏着玩。 “我跟太子又不一样。” 这儿的男人可以左拥右抱,女人不可以。 但在兽世,是完全反过来的。 兽世的雌性,可以同时拥有好几个伴侣,而雄性认定了谁就是谁。 兰元澈对小人鱼是真心实意的。 她怎么可以拿他跟太子比。 第95章 不吃鱼吃什么 沈暮春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兽世? 雌性? 雄性? what the fuck! 说好的同类呢,她是穿越来的变异人类,而兰元澈是穿越来的兽世巨蟒。 这二者有天大的区别好吗! 建国后动物不能成精,兽世就行? 沈暮春略无语,还真的行。 之前,那么大一条蟒蛇,就在自己眼前,随意切换形态,还能变大变小。 哪里是她笨,明明是他作弊。 假人鱼技能菜有什么问题? 沈暮春回去后,偷偷埋在被窝里嚎。 这个世界真是太魔幻了。 铃兰还以为她是高兴到尖叫。 “表姐,表姐,王爷许诺你什么了?” 上回小春非说他们二人之间,清清白白,那这回呢,铃兰可是看在眼里。 王爷绝对是对她有情的。 沈暮春埋了一会,在快被闷死之前,才从被子里钻出来,“你说什么?” 她脑子嗡嗡的,没听清楚。 铃兰低声问:“我说王爷许你什么了?” 按今日的情形来看,应该不能随便进王府去当个婢女,怎么都得是个妾。 假以时日,等小春为王爷添上一儿半女,肯定还能扶上去当侧妃。 “天还没黑呢,你又在做什么梦!” 沈暮春见怪不怪,都懒得跟她计较了。 铃兰以为她不好意思,便不再问了。 至于打太子一事,和玉公主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没看见,让她闭嘴。 小春有王爷跟公主护着,知之也不知道,铃兰自然当这事没发生过…… 沈暮春那一巴掌,自认打得还挺重的。 怎么也得让太子消停个天。 结果赵翼派人去请太医,到东行苑看过,太医只开了些外用的创伤膏。 兰云宴涂了两日,便痊愈了。 为这事,徐佳琅还被太子妃打了一顿。 “都是妾身不是,妾身该罚。” 兰云宴心疼徐良娣替自己背锅,私下赏了好些新的布料,还夜夜宿在她屋里。 顾余欢气得不行,骂徐良娣狐媚子。 之后,徐佳琅更是常陪太子到钟月轩去,变着法地约小春出来玩。 赏花,弹琴,刺绣,品酒,喝下午茶……太子整日乐呵呵的,徐佳琅也高兴。 唯独铃兰不高兴,还替小春担心得不行。 太子与璟王抢人,这可如何是好。 陛下不管,贵妃娘娘不管,她人微言轻,根本就护不住小春。 铃兰坐立不安,踱来踱去,可眨眼间,与小春对坐的人又变成了璟王。 对,是‘又’,不是头一回了。 怎么回事,她眼花了吗。 于仇悄无声息地靠近,“转过去。” 主子在私会,奴婢偷看什么。 “是,是。”铃兰很怕他,立马背过身去。 只要不是太子,她就不担心了。 沈暮春与兰元澈对坐,桌上全是好吃的,“你怎么知道我爱吃鱼?” 本来也没多爱吃,但是宫里不让吃,人又有逆反心理,所以她就很馋很馋。 特别是上月初,他老派人往静月轩送鱼。 每一道鱼都特别香,沈暮春馋得流口水,还得狠下心来,全给他退了。 从那之后,她就一直惦记着。 还好御花园的小鱼,都是贵重的观赏鱼,不是什么皖鱼、鲫鱼、多宝鱼。 不然沈暮春就趁夜里偷偷去捞了。 同类不可食,她也不太忍心吃它们。 “你不是小人鱼吗,不吃鱼吃什么?” 兰元澈拿太子当挡箭牌,日日来寻她。 兰霁禾提醒了,不能空手来,所以他就让池渊去织霞苑借小厨房。 多加几道菜,对厨子来说轻轻松松。 “我什么都吃。”沈暮春说。 别人家的饭菜比较香,她还挑什么。 兰元澈听完,眸光立马亮了。 “我也是。”他是真的什么都吃。 “哦。”沈暮春没听懂,继续吃。 兰元澈不止今日带吃的,是日日带吃的,简直变着花样投喂她。 沈暮春暗自决定了,只要蟒蛇不吃自己,他们就是好朋友,一辈子的那种…… 早上妃嫔们到烟碧阁去请安。 顾余欢又迟到了,但没人说什么,因为谁都看得出来,太子妃心情不佳。 兰霁禾知道为什么,不凑过去。 但何期期不知道,“皇嫂昨夜没睡好?” 二人离得近,她就是没话找话。 顾余欢说:“别提了,还不是太子……” 太子在屋里,偷偷偏心徐良娣也就罢了,现在还日日去找歌姬私会。 都是徐良娣那个天杀的狐媚子! 她竟然妄想拉个同自己一样出身的贱婢,来与太子妃争宠,简直是笑话。 “皇嫂……”何期期刚想安慰几句。 顾余欢又说:“她不会得意太久的。” 她拿捏不住太子,还治不了狐媚子吗。 她可是丞相之女,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比得上的。 何期期偷偷庆幸,还好王爷如今收了心。 府里没有美妾, 也无人与她争宠。 顾余欢气完自己的,又来关心他人的事,“璟王妃近来可有与璟王同房?” 上回何期期说他们二人分房睡。 这么一想,顾余欢还不算太惨,至少太子偶尔也会到房里与她同床共枕。 何期期听出太子妃的话里,是八卦之心,还夹带着些许幸灾乐祸。 她顿时觉得,不安慰也罢。 “王爷待我极好,谢太子妃关心。” 顾余欢不信,“璟王睡在何处?” 周遭全是长辈,何期期压着声音说:“太子妃还是想想如何收拾徐良娣。” “我璟王府的私事,就不劳太子妃插手了。” 她长定宫失火,凭什么烧到她璟王府。 何期期说完,转过身去,不搭理太子妃。 “不是,皇嫂是过来人,就想教你几招。” 顾余欢觉得,自己明明是好心,“你不领情就罢了,怎么还生起气了……” 何期期不回应,拿糕点喂兰婉宁。 “娘亲,一会回去,宁儿要去帮忙浇花花,爹爹看了定会夸宁儿……” 兰婉宁说的花,是那日何期期生辰,兰元澈派人送回来的两盆茉莉。 她日日看,像个小花匠。 顾余欢听见了,先夸兰婉宁乖巧懂事。 兰婉宁高兴,可何期期还是不搭理她。 顾余欢突然压低声音说:“若是我没猜错,那茉莉原本是养在沁芳苑的?” 何期期不置可否。 谁都知道沁芳苑是养殖花卉的地方。 顾余欢又接着说:“之前太子也给徐良娣送了几盆月季,你知道为什么吗?” 第96章 替儿臣做主 何期期回:“不知道。” 她心想,太子给谁送花,与自己何干。 可顾余欢忍不住,非要说与人听。 “那几盆月季,也是太子从沁芳苑里挑的,原本就不是送给许良娣的。” 送徐良娣的花,不是送徐良娣的。 这话听着有点意思,跟绕口令似的。 何期期笑道:“皇嫂管得挺严啊。” 都管这么严了,太子妃还拿捏不住太子,怎么有闲工夫管别人的家事。 “那是歌姬不要的花,你的也是。” 这后半句,直接让何期期的笑僵在脸上。 顾余欢看到她的表情,也不尴尬。 “别看璟王表面上无波无澜,其实他们兄弟都一个样,璟王妃可得看紧了……” 何期期变得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最后只能挤出一句,“谢皇嫂提点。” 顾余欢目的达到了,扭头去跟别人说话。 “……”何期期就知道她没安好心。 但刚刚那句话,留在脑子里,绕来绕去,赶也赶不走,恼人得很。 兰婉宁唤娘亲,何期期没听见。 等到其他人都走光,姜绾才发现她还在,遂派金樱去问问怎么回事。 何期期让山茶先将兰婉宁带回去。 兰婉宁赖着不肯走,“宁儿要陪娘亲。” 何期期柔声道:“你先回去浇花花,娘亲陪你祖母说几句,很快就回。” 提起花,她这心里莫名堵得慌。 可兰婉宁却听进去了,“那宁儿先回去。”她给长辈们行礼,然后跟山茶回去。 等她出去,何期期走近行礼,“母妃。” 看她一脸委屈,姜绾便已猜到七八分了,“夫妻二人,今日又闹什么?” 闹也不是不可,别叫外人看出来啊。 姜绾瞧着这璟王妃的脸色,与太子妃刚刚进门的时候,一般无二了。 何期期说:“儿臣不敢与王爷闹。” 她就是想闹,也得有人肯回应不是。 若是王爷不回应,怎么闹都只是笑话。 “那为何愁眉苦脸?”姜绾近来分身乏术,也顾不上他们西鸣苑。 何期期抿唇,“是王爷他……” 她将事复述一遍,说着说着,便开始哭。 “母妃可要替儿臣做主啊。” 一年仅一次的生辰,何期期要求也不高,就是想王爷好好陪自己吃顿饭。 那日他回来了,还专门给她送了花。 兰婉宁日日去看,何期期也是精心照料,结果它竟是别人不要的东西。 满心欢喜全被愤恨敲碎了。 姜绾看她落泪,看得眉头紧锁,“住嘴,别在本宫这儿哭哭啼啼的。” 眼泪拿去对付男人,对付她管什么用。 “母妃……”何期期听完更委屈了。 若不是母妃时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王爷哪能与太子一样,色胆包天。 那可是父皇相中的人,他们怎么敢。 “太子妃说的,你就全都信?” 姜绾压了压心火,“自己不会甄别吗?” 太子妃明明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而如今的璟王府,过于安逸,璟王妃一人独宠,竟然蠢钝大意至此。 何期期止住哭,“母妃是说王爷没有?” 其实她也不敢信太子妃,就是心里委屈,才要借几盆花,来告这个状。 姜绾不耐烦,“不就两盆花,至于吗?” 璟王有没有送花,她最清楚了。 区区两盆花,值得谁如此丢人现眼。 姜绾不得不提醒她,“就算璟王真送了花,你身为璟王妃,也不该如此。” 七出之条中的第四,是妒。 何期期准备回落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母妃,儿臣刚刚只是……” 她也不是妒,她就是气王爷冷落自己。 再加上太子妃的不怀好意,何期期这才一时失了分寸,“儿臣知错了。” 姜绾见她自己认错,无奈地叹了口气。 “如今璟王府里只你一人,实在太冷清了,本宫做主,替璟王挑了几个……” 这事她想很久了,不是今日才兴起的。 李家、康家,以及夏家,日后在朝堂之上都帮得上璟王,闺女看着也不错。 “劳母妃费心了,可王爷他不会同意的。” 何期期说着,紧了紧手中帕子。 王爷与自己分院住,还将美妾通通送走,他怎么可能同意,他不会同意的。 姜绾仿佛听不见似的,“本宫今日就是先知会你一声,也没别的意思。” 璟王同不同意不重要,由不得他。 “儿臣懂的。”不管母妃有没有别的意思,何期期都听进去了。 等回到西鸣苑,她就病了。 兰婉宁守在床边,哭成泪人儿。 “娘亲!” “娘亲你不要死!” “别丢下宁儿!” 兰霖楷忙捂住她的嘴,“你在胡说什么!” 娘亲就是病了,又不是死了。 “唔唔唔!”兰婉宁就是担心,忍不住。 “公子带小姐出去玩,这儿有我。” 山茶派人去请太医,又派人去寻王爷。 兰元澈正与小人鱼在湖边钓鱼。 兰霁禾也在,“皇嫂病了?” 怎么可能,早上她去烟碧阁请安的时候,还见二位皇嫂有说有笑的呢。 也没过几个时辰,怎么就病了。 这病来得太突然了。 下人急道:“小的怎么敢骗王爷跟公主?” 璟王妃确实病了,西鸣苑一团乱。 兰元澈有些不以为然,“请太医了吗?” 有病找太医,来找他作甚。 下人如实道:“山茶已经派人去请了,可王妃想见王爷,便派小的过来。” 兰元澈听了,脸上没什么表情。 下人又试探地唤了一声,“王爷……” 请不回人,他哪儿敢回去。 “有鱼。”沈暮春提竿,兰元澈过去帮忙。 她压低声音劝:“要不你回去一趟。” 既然演璟王,是不是该细节一些。 人家老婆都病了,他在外边玩,不合适。 兰元澈说:“她就是跟我耍心眼。” 兰霁禾都说了,早上还没事的。 这一时半会的,就病得下不了床,谁信。 他最不喜欢看别人耍心眼了。 小人鱼钓了一条鱼,巴掌大。 兰元澈替她将鱼从钩上解下来,又串上新的蚯蚓段,“可以抛了。” 沈暮春甩杆的同时,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那你也不能不闻不问啊。” 她知道蟒蛇直来直去,不喜欢别人这样。 可他现在是璟王,那是他老婆啊。 没人能要求兰元澈喜欢璟王妃,只不过,做戏做全套,才不容易留破绽。 “你想我去?”兰元澈突然开口问。 第97章 要不你走 璟王妃生病,是璟王的家事。 沈暮春不理解他为什么要问自己。 但和玉公主在场,璟王府的下人正等着。 这个节点上,她也不合适问太多东西。 遂在犹豫两秒之后,沈暮春点点头。 “王爷先回去看看,钓鱼哪天都能钓。” “可以。”兰元澈指了指她用来装鱼的桶,“今日你钓的鱼,都归本王。” 小人鱼让他去,总得交换些什么。 “……”沈暮春低头看自己的桶。 里面的鱼就两条,少得可怜,但是既然人家开了口,她也不好驳他面子。 “都给你了。”沈暮春很大方。 反正它们不是上桌的鱼,她是不吃的。 给蟒蛇的话,也不够他塞牙缝。 沈暮春不知道要它们何用。 “你们接着钓,本王一会会回来检查的。”兰元澈说完,便带着人走了。 等他回到西鸣苑,听说太医刚走。 兰婉宁蹲在门口,睫毛上都是泪珠。 兰霖楷站在旁边哄她,“别哭了……” 兰元澈走近了问:“怎么了?” 闻言,兰婉宁起身抱着他的腿。 “爹爹,你别不要娘亲,别不要宁儿!” 刚刚她在窗底下偷听的。 娘亲与山茶姐姐说,祖母要给爹爹纳妾,不要他们了,所以娘亲才急病了。 以前府里有些姨娘,如今也不知去哪了。 兰婉宁怕娘亲会跟她们一样。 “小孩子,添什么乱。”兰元澈淡淡道。 “父亲,您快进去看看娘亲。” 兰霖楷说完,又上前拉兰婉宁的手。 “就算父亲纳了妾,娘亲还是王妃。” 以前府里有过那么多的姨娘,都不曾动摇娘亲的位置,以后也一样。 兰元澈听了,微微挑眉。 这小子居然在提醒他。 “爹爹快去。”兰婉宁这才松了手。 兰元澈也不能与两个小孩子计较些什么,便迈步进了何期期的屋子。 “王爷。”她没睡着,一直在等他。 山茶先朝王爷行礼,随后将王妃扶起来,再拿两个软枕,垫在她的身后。 兰元澈看何期期的脸色,确实有些憔悴,但他一点也不紧张,“怎么病了?” 今早出门还好好的,现在倒是装起来了。 山茶给他们腾地方说话,自觉行礼告退。 “是妾身不中用。”何期期说得有气无力,任谁来探病,都该心疼心疼。 偏偏兰元澈是个例外。 他是冷血动物,不知心疼为何物。 “听说太医来瞧过了?” “是,太医瞧过了,说是忧思过度。” 何期期看着兰元澈,希望他走过来,就是敷衍地摸摸她的额头也好。 可惜兰元澈不懂女人心,也不如人愿。 他就停在床前半米的位置,“既然累病了,就该好好歇着,起来做什么。” “府里的事有管家,有丫鬟,有下人……” 璟王府里,有那么多人可供使唤,璟王妃只要动动嘴就成,累不着她。 “王爷!”这话让何期期有些动怒。 她是累的吗,是因为他。 兰元澈将双手交叉在胸前,面不改色道:“本王看王妃还挺精神的。” 他就说是装的,小人鱼还不信。 何期期咬了咬下唇,“母妃说挑好了人,要给王爷纳妾,王爷可知这事?” 她确实病了,心病。 可王爷怎么还无动于衷呢。 “知道。”兰元澈也不瞒着。 母妃要给他纳妾,当面提了好几次。 可这算什么大事,竟然能让何期期装病,就为了派人去找自己回来。 兰元澈觉得,她是小题大做了。 “王爷不会同意的对?”何期期看着他,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可兰元澈却站着不动,还想了一下。 “本王同意又如何?” “不同意,你又想如何?” 他没来以前,璟王纳了一堆妾室。 璟王妃不是都忍了吗。 如今母妃也就是说说,八字都还没一撇,她怎么就直接病倒了。 “……”何期期没想到,王爷会如此问。 她小嘴一撅,“王爷,您怎可如此?” 他亲口说的,玩物丧志,不该沉迷美色,仅仅隔了一个月,就不承认了吗。 “王妃既然病了,就该好生歇着。” “本王让山茶进来伺候,晚些再来看你。”就刚刚,兰元澈自我反省过了。 小人鱼说得没错,不能留破绽。 一定是他演得不够璟王,不够没心没肺,才让何期期逮着机会闹腾。 “至于纳妾的事,本王心里有数。” 兰元澈说完就出去了,何期期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从前皇帝爱听曲,时常召小春去烟碧阁,如今真的是一次也没有。 铃兰是日日替她发愁,“怎么办啊?” 可是某人竟然还有心思荡秋千。 铃兰看了,真想给她拽下来,“表姐!” “哎,铃兰你别过来,小心被我踹着了。” 沈暮春一个人,就晃得老高了。 这秋千是太子前几日命人制的。 她不玩,谁玩,谁敢玩。 铃兰喊:“你下来,我有话跟你商量。” “你等着。”沈暮春应声,便不再用力了,然后缓缓将速度降了下来。 可她还没停稳,铃兰就挨了过来。 “表姐,你究竟打算怎么办?” 这样一日日下去,总不是个办法。 沈暮春佯装没听懂,“什么怎么办?” 铃兰压低声音,“趁知之不在,咱们好好聊聊,你就没点什么计划吗?” 以前她闹着要出宫,好歹是个目标。 现在呢,倒是不闹了,却也不想好。 沈暮春还坐在秋千上面晃腿,想了一下,“哪有什么计划,顺其自然。” 其实她近来已经在加紧练习了。 像这个秋千,就是催眠成果。 但是说实话,沈暮春也不知道该怎么算。 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催不催眠都没差,太子很大方,什么都舍得给。 沈暮春在想,除了太子之位。 “表姐,怎么可能顺其自然?” 铃兰忍不住抓着她的肩膀前后晃。 “盛夏一眨眼可就要过去了……” 铃兰是担心,小春不得圣心,无依无靠,现在又日日与太子混在一起。 长久下去,迟早触及嘉贵妃的底线。 沈暮春沉默了一会,“也对。” “要不你走?”她不想连累铃兰。 毕竟当初铃兰跟着自己,是想要大富大贵,不是来陪她提心吊胆的。 第98章 最担心的事 “你赶我走?”铃兰惊讶地瞪大眼。 沈暮春解释道:“我就是不想连累你。” 当初她在静月轩养伤,让铃兰过来照顾,只是想着可以拿她当试验品。 现在,有了太子这个更合适的人选。 铃兰留下来,好像也没太大用处。 而且,沈暮春的处境,确实不太妙。 铃兰继续跟着的话,提心吊胆就不说了,还要陪着她受人欺,挨人踩。 这么一想,沈暮春还挺过意不去的。 “等我们回宫之后,你就去求席玉姑姑,让她给你另寻份好的差事……” 她话没说完,铃兰就用鼻子‘哼’了一声,“我被你连累的还少吗?” 见状,沈暮春懂了,“我给你珍珠。” 相处了一阵,说没感情都是假的。 铃兰那么贪财,沈暮春也没有别的东西,多给些珍珠就当散伙费了。 “你说真的?”果不其然,一听到有好处,铃兰就双眼放光,“给多少?” 沈暮春带她进屋,打开自己的檀木盒子。 “都在这里,你要哪个,自己挑。” 她已经很久没有哭珍珠了,只有这些。 可铃兰不敢要,“这些是璟王送的。” 东西贵重倒是其次,问题是璟王。 倘若他知道小春将自己的心意转手送人,应该会把别人的头拧下来。 想到这里,铃兰摸了摸脖子。 沈暮春不以为然,“那也是我的。” 上面的珍珠,本来就是她掉的。 兰元澈只不过是捡回去,让人加工一下,做成首饰再送过来,算物归原主。 他这叫拾金不昧,哪有什么心意。 退一万步,假设珍珠不是沈暮春的东西,兰元澈送了,现在也是她的了。 所以沈暮春有权处置它们。 “那,也不行。”铃兰突然有点心疼璟王,更多的是心疼自己,“我不要。” 这一件能抵万金,她却不能要。 老天啊,太欺负人了。 沈暮春试探道:“真不要?” 铃兰今天中邪了啊,有钱都不要。 “我不要,你不能赶我走。”铃兰认真道。 现在她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随随便便就想打发她走,没那么容易。 “哦,这是你自己说的,别回头又赖我。” 沈暮春没想到,铃兰居然不走。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之后她又试探过两次,铃兰还挺坚决的,就是越来越焦虑,“怎么办?” 中元节已过,中秋将至。 陛下很快就要回宫了。 “凉拌。”沈暮春刚说完,就忍不住饿了。 这一饿,自然而然地想起兰元澈。 她已经几天没出门了,因为太子没来。 沈暮春也不知道,这几日太子在忙什么,不出现,都没派人来说一声。 真没礼貌,让人等啊等的。 沈暮春根本不关心太子,就是他不来,搞得兰元澈也没了借口。 这不耽误人嘛,还是没礼貌。 沈暮春正腹诽着,知之就突然推门进来,“姑娘,璟王差人送了点心。” 她手里拎着的食盒,十分眼熟。 人没见到,兰元澈的投喂却不断。 这让沈暮春更想他了。 知之放在桌上,铃兰帮忙打开。 沈暮春招呼她们一起吃。 “表姐真好。”铃兰等着她先动。 知之却说:“奴婢不饿,姑娘慢用。”她说完还瞪了一眼铃兰,让她也别吃。 铃兰犹豫一下,只能收了手,站在旁边。 沈暮春看见了,便让知之先去忙自己的,留下铃兰,“我一个人吃不完。” 独食难肥,她可不爱苛待自己身边人。 知之不吃是知之的事。 铃兰可以吃。 “谢表姐!”以前在宫里,她就是个普通的洒扫宫女,没有这么好待遇。 如今跟着小春,算是什么都尝遍了。 这也是铃兰不肯走的原因之一。 荷花酥很好看,沈暮春拿起就往嘴里放。 铃兰吃绿豆糕,一边吃,还一边小声问:“表姐,你对璟王怎么想的?” 沈暮春心想,又来了又来了。 她不答,铃兰又开口喊她:“表姐……” 陛下那边的路,小春怕是无望了,而太子就跟玩儿似的,至今没承诺过什么。 她们不能一直坐以待毙。 沈暮春含糊不清道:“没想法。” 他是兽世巨蟒,她是一条假人鱼。 两个人都打算回家,如果催眠成功了,就各回各家,哪里会有什么想法。 “我这儿倒是有几个想法,就是不知……” 铃兰日日替人焦虑,想法可多了,但这事到底不是自己说了算,还得看她。 “别,你别想太多。”沈暮春摆手。 皇帝歇了心思挺好,她可不想节外生枝。 铃兰停下动作,“表姐,你都没听一听,怎么知道是我想太多?” 璟王不错,至少能保她下半辈子无忧。 “我想出宫,你想到办法了吗?” 沈暮春知道铃兰不会帮忙,故意说的。 结果她语出惊人,“表姐想出宫还不容易,嫁进璟王府,不就是出宫了吗?” 沈暮春正在喝茶,差点就喷了。 “为了出宫,我还得嫁个人?” 结婚是这么随便的事吗。 “表姐。”铃兰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激动。 “你年纪不小了,就算在宫里熬到二十五,出去也是要嫁人的。” 等出了宫,可就遇不到这么多贵人了。 沈暮春白她一眼,“不用你管。” 笑死,二十三岁,在古代惨遭催婚。 她父母都没催过,别人催什么。 铃兰再劝,沈暮春就自己小声嘀咕起来:“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不听不听……” 多念几遍,还把人给定住了。 等沈暮春反应过来,不禁有些哑然。 她又没唱歌,铃兰有什么好沉醉的…… 过了月中,天气渐凉。 皇帝带众人启程回京,这回分两批走的。 早膳后出发,晚饭前抵达。 上马车之前,沈暮春在人群里找了一通,没看见兰元澈,只能上车走了。 等回了皇宫,她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铃兰小声道:“估计璟王是晚走的。” 沈暮春‘哦’了一声,“我就是随便看看。” 她准备跟铃兰一起回静月轩去。 结果知之却拦着她们,“贵妃娘娘有令,从今日起,小春不能再住在静月轩了。” “……”铃兰与小春对视一眼。 她最担心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 第99章 她又不是哑巴 当初那静月轩,是嘉贵妃去求陛下赏的,说是给小春养伤暂住的。 如今,她的伤早已痊愈,自然不能住了。 嘉贵妃这么做,谁也挑不了她的错处。 但沈暮春没了静月轩,便不再是主子了。 “小春。”知之对她的称呼都改了。 “你与铃兰一起,去醉花宫报到,以后就听醉花宫的王总管安排。” “静月轩里的东西,回头会有人收拾。” 沈暮春不动,“我能去看一眼吗?” 让她搬家可以,好歹让自己回去看一眼。 谁都有些随身私人物品,不是什么东西,都能让别人帮忙收拾的。 “不能。”知之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静月轩里的东西,都不是你的。” 陛下赏的,娘娘赏的,是歌姬小春。 打从今儿起,宫里再也没有这个歌姬了,有的只是醉花宫的宫女小春。 “包括你身上这套衣裙,也不能穿了。” 铃兰听了,大气都不敢出。 “?”沈暮春有些无语。 “你总不能让我当众脱衣?” 她现在就这几件衣服,脱了穿什么。 “你们到醉花宫去,自有人会安排你量体,给你准备新的宫女服饰。” 知之说完,朝铃兰伸手,“包袱。” 沈暮春的包袱,在她手上。 铃兰的表情一言难尽,却不敢违抗。 所以沈暮春的包袱也被没收了。 “等会,把我的盒子还我。” 那是璟王送的东西,也是她的。 知之不给,“我会交给贵妃娘娘的。” 那日她也在场,当然知道是谁送的。 这是璟王的一片心意,这么贵重的东西,又怎么能留在一个宫女的手里。 “可是……”沈暮春还想争取。 铃兰扯了扯她的袖子,“别说了。” 既然贵妃娘娘下了令,知之只听令行事,她是不会把东西给小春的。 “铃兰,日后小春与你同在醉花宫当差,你可不能像以前那样任由她胡来了。” 知之最后提醒一句,“小心被殃及……” 她与铃兰一起在静月轩待了那么久。 小春有多随意多任性,她们都是清楚的。 以前她是主子,她们做奴婢,不能驳她,今后大家都是奴婢,平起平坐。 “……”知之想了一下,这话不太合适。 相对她们而言,自己在醉花宫待得久了,级别自然是要高一些的。 但是毕竟主仆一场,她是好心提醒。 是提醒铃兰,也是提醒小春。 “是。”铃兰赶紧将人拖走。 二人一路无言,沈暮春表情凝重。 铃兰憋了又憋,实在是憋不住了,“表姐,你看看你,现在好了?” 当初自己说什么来着,她就是不听。 现在好了,静月轩没了,什么都没了。 “要不你去醉花宫,求求贵妃娘娘?” 铃兰现在只剩这个办法了。 就是没见着璟王,不然也可以去求他。 沈暮春仿佛听不见铃兰的话,一直走。 “表姐,你怎么了?”铃兰急走几步。 沈暮春看向她,“醉花宫是怎么样的?” 铃兰摇头,她就去过一次,哪里知道。 沈暮春也是,她在醉花宫爬过树。 “是不是又要干粗活,然后跟人挤大通铺,沐浴只能去大澡堂排队……” 玲兰也不确定,但是肯定不如静月轩。 因为,醉花宫不是嘉贵妃娘娘一人独居,还有几个级别低的妃嫔在。 沈暮春没有退路,只能继续往前走。 二人进了醉花宫,金樱已经派人等着了。 她们被宫女领去见王总管。 “小春是,之前都干过些什么?” 王昌高见过沈暮春,明知故问。 铃兰替她回答:“她是陛下的御用歌姬。” 她这么说,是希望王总管别太为难小春。 结果王昌高斜了铃兰一眼,“她是歌姬,又不是哑巴,她不会自己说吗?” 铃兰立马道歉:“是奴婢多嘴。” “我之前在冷宫里伺候过废妃,再之前,进过浣衣局,浆洗衣物……” 沈暮春在来的时候,就猜到了。 登高跌重,怎么可能不被刁难。 更何况,她让兰元澈坏了嘉贵妃的好事,现在这些只是刚刚开始。 王昌高拉长了调调说:“改口,叫奴婢。” 沈暮春立马反应过来,“是奴婢疏忽了,还请王总管高抬贵手……” 原来,权利真的会麻痹人。 她才当了几天主子,就忘了原本在冷宫,在浣衣局,要对人点头哈腰。 王昌高的目光来回扫视,长久不说话。 铃兰都替小春捏了一把冷汗。 好在最后,他只说了句:“下不为例。” 铃兰才偷偷松了口气。 报到完了便是量体,两个人都要。 在宫里,所有人,每个季节都要量一次,上季量下季的,从头到脚,包括鞋袜。 现在量的,是做冬装的。 其他人早就量好了,她们刚从行宫回来,所以算是迟到,也算是破例。 王昌高说她们初来乍到,对环境不熟悉,先打杂,看表现再做别的安排。 虽说是打杂,但这儿与浣衣局不一样。 粗活有宫人干,安排给宫女的相对轻松,就是被其他人使唤跑跑腿。 有时候,还要轮流值夜。 沈暮春觉得情况似乎没有那么糟糕。 至少她们住的不是永巷西院了。 还是大通铺,但人数减半。 沈暮春跟铃兰一起来,床位并排在一起,夜里依旧会有嬷嬷查房。 唯一让她头疼的,还是沐浴。 “我不去。”沈暮春在静月轩,在钟月轩,都有大木桶可以游泳。 这大澡堂,她看了就窒息。 “那你怎么办?”铃兰不像小桃跟杜鹃。 她知道小春的沐浴习惯,没有强行拉她,“我们住的地方,可没有木桶。” 沈暮春咬咬牙,“我自己想办法。” 大不了,她夜里偷偷去找池子。 “行。”铃兰也不管她,自己去沐浴了。 大门有人值守,不能大摇大摆出去。 沈暮春就满醉花宫里溜达,找狗洞。 谁知道,姜绾饭后带金樱出来乘凉,发现她鬼鬼祟祟的,“她在干嘛?” 金樱摇头,“奴婢不知。”随即又补了句,“看起来,像是要逃跑。” 毕竟小春是从冷宫逃跑的,有前科。 姜绾想到有这个可能性,只觉得好笑,“还有比醉花宫安全的地方吗?” 她想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第100章 洗刷刷 姜绾正打算找机会治治她。 小春就自己撞上来了,怪谁。 姜绾让金樱去抓她。 金樱领了命令,悄悄靠近。 沈暮春故作不知道,一步,两步,三步,然后将她给撞翻了,“哎哟喂~” 两人先后倒地。 金樱被她当了垫背的,“小春!” “金樱姐姐,怎么是你……” 沈暮春佯装惊讶,再费力地爬起来。 她听力灵敏,早就发现她们了。 金樱没好气道:“你鬼鬼祟祟在做什么?” “我追萤火虫……”沈暮春随口胡诌。 金樱才不信,她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然后拎着人去见贵妃娘娘。 “奴婢见过贵妃娘娘。”沈暮春已经有好一阵没见过嘉贵妃了,有些陌生。 姜绾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缓缓道:“本宫撤了你的静月轩,你可生气?” 那日兰济楚气过之后,还挺犹豫的。 色心终究是比怂胆更胜一筹。 但他又听齐妃说,小春日日赴太子的约,与璟王喝下午茶,陪公主垂钓…… 就没见过哪个失了宠的,如此逍遥快活。 由此可见,小春的心里根本就没有皇帝,还说什么进了宫就是他的人。 兰济楚是故意冷落她,晾着她。 姜绾什么都知道,但是她不闻不问。 任由皇帝冷落小春,让宫里谣言四起。 今日撤了静月轩,夜里皇后就会知道。 就看凤寰宫出不出招了。 可沈暮春什么都不知道,只以为嘉贵妃还在气璟王坏事,“奴婢不敢。” 撤就撤了,本来也不是自己的。 这种荣华就像过眼云烟,她没兴趣。 现在留下,是帮兰元澈,也是想回家。 “很好。”姜绾的表情,似笑非笑,“以后你就在这醉花宫里,好好当差……” “是。”沈暮春乖乖应下。 姜绾朝金樱使了个眼神,转身就走。 金樱说:“你去将宫里的粪桶都洗了。” 这是贵妃娘娘刚刚交代的。 沈暮春抬起头看她,“不是?” 公报私仇,是这么报的吗? 金樱才不承认自己刚刚摔疼了。 “娘娘旨意,你敢不听,是想挨板子吗?” 贵妃娘娘让她好好当差,现在就敢顶嘴,这个小春,该吃的苦还在后头。 “是。”沈暮春无奈应下。 醉花宫的粪桶,有小太监专门负责打扫,见到她来,还觉得挺不可思议。 “你确定你能干得来这个?”他问完之后,又觉得自己多嘴,“跟我来。” 奴婢受罚是常事,哪里有得挑。 粪桶都堆放在后面院子里。 沈暮春刚踏进去,就忍不住捏鼻子。 “臭。”整个院子都臭。 那扇门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而带她来的宫女就站在外面,大声说:“你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那……”小太监都替这新来的感到为难。 可沈暮春没空在这纠结,“早死早超生。” 她将帕子拧成条状,塞住自己的鼻孔。 小太监看了,忍俊不禁。 “我叫小路子,我帮你。”他说。 门外的宫女捂着口鼻,还是有些受不了, 只能再退几步,离远点去等。 院里二人一起洗刷刷。 小路子看着年纪不大,人还挺好。 他知道她是新来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所以沈暮春便打听到了狗洞所在。 有人帮忙,倒也没费多少时间。 主要还是沈暮春来得晚。 这儿所剩的工作量本就不多了。 外面的宫女等着,时不时看一眼。 等看到他们洗完粪桶,她就回去复命了,根本也没有要管沈暮春。 “这边。”小路子带她到旁边去洗手。 沈暮春微笑,“谢谢你,小路子。” 她洗完也没回去,怕身上味道熏着别人。 然后沈暮春一个人,又满醉花宫里溜达,沿着刚刚小路子说的路线去寻。 这回很顺利,没有再遇到谁,所以她也没等三更半夜才去找池子…… 翌日,宫女都要早起。 沈暮春没睡好,没精打彩的。 铃兰压低声音问:“你昨夜去哪了?” 她沐浴完回去,四处找不到她人。 “被金樱抓去洗粪桶了,怕熏着你……” 沈暮春说着,打了个哈欠。 登高跌重,被人刁难,那些都正常。 但是突然当回宫女,不习惯还是有的。 “……”铃兰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 二人去用早膳,然后开始干活。 沈暮春跟着铃兰走,别人让她们干什么,她们就干什么,十分听话。 “你擦这里,我擦那边。” 铃兰把比较容易的活分给她。 沈暮春点头,拿着布去擦廊下的柱子。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她从这头擦到那头。 中途金樱还路过了两趟。 每一回,沈暮春都停下来朝她行礼。 可金樱带着人,看都不看她,直接路过。 等她们走后,沈暮春才继续忙自己的。 这醉花宫跟冷宫不一样,饭菜好太多了,也不用抢,但是用膳时间很短。 吃饭必须速战速决,她差点没被噎死。 铃兰怕小春不够吃,将自己碗里的肉菜,多分一些过去给她,“快吃快吃。” 吃完还要干活,不吃饱没力气。 “铃兰……”沈暮春有些感动。 铃兰朝她挤眉弄眼,“快吃。” 门口有嬷嬷盯着,她们不能闲聊。 “哦。”沈暮春只能继续扒饭。 这儿到处都是人,处处有人盯着。 就连王总管,也是无处不在。 这一天之内,沈暮春看到他,不下十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盯着她。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都差不多。 沈暮春感觉自己有些熟练了。 结果第五天,就有个宫女过来喊她。 “常昭仪?”沈暮春不认识。 “对,常昭仪请你过去。”宫女重复道。 “……”沈暮春看了铃兰一眼。 铃兰很想帮小春,但是她不能。 沈暮春只好跟那个宫女走了。 这个常昭仪,并不在别处,在醉花宫里,她们走几步路就到了。 宫女进门行礼,“主子,人带到了。” 沈暮春随她行礼,“奴婢见过常昭仪。” 嫔位以上才能称娘娘,昭仪级别不够。 常颜懒懒道:“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沈暮春抬头看她,无畏无惧。 常颜盯着她看,看着看着,突然咧嘴笑。 “果真是国色天香,都叫我自愧不如了。” 第101章 你故意的吧 沈暮春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 常颜接着说:“谁让你盯着我看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秒变冷脸。 沈暮春顿觉不妙,“奴婢……” 可这话刚出口,前面的宫女就回过身来,狠狠甩了她一巴掌,“放肆!” “……”沈暮春被她打得歪了头。 脸上跟火烧似的,火辣辣的疼。 沈暮春不仅不能打回去,还得趴下道歉:“是奴婢该死,请常昭仪息怒。” 她不认识什么常昭仪。 什么仇什么怨啊。 但常颜却见过她,“疼吗?” 上回这宫女在醉花宫爬树,她就在场。 常颜这辈子,还没见过哪个人得了圣心,如她那般,寻死觅活的。 结果嘉贵妃偏心,轻拿轻放。 陛下还专门赏了静月轩,让这宫女独居。 那时候,常颜就记住她了,后来又听说,这宫女随陛下去行宫避暑。 而自己跟其他人一样,又被留在宫里了。 常颜翻来覆去,想不通,这宫女凭什么。 凭她在惊鸿殿上一曲天籁? 还是凭她这张脸? 当然了,可能是命好。 唱曲弹琴,常颜都会一些,模样也不差。 可她住在这,已经有很久没承宠了。 没有嘉贵妃帮忙,她们只能等。 好在两个月过去,陛下带着人回来了。 常颜还以为,这宫女要搬进来。 结果,她并没有得宠,连静月轩也没了,还得回来当个低级的宫女。 这几日,常颜跟隔壁几个见面,常提起,就没见过这么戏剧的事。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看她被人使唤,四处忙碌,她们都懂了,这宫女就是嘉贵妃的弃子。 所以常颜今天派人叫她过来,就想看看,她怎么用这张脸魅惑陛下的。 沈暮春摇头,“不疼。” 她疼,可是喊疼有什么用。 不止嘉贵妃要刁难自己,就连旁人见了,也要顺势踩上几脚。 常颜又说:“抬起头来。” 沈暮春呼了一口气,抬头,但是不看她。 “挺有胆色嘛。”常颜看向她的宫女。 宫女收到指令,迅速回身,还是一巴掌,但沈暮春条件反射,躲了一下。 她的巴掌落了空。 “……”常颜看见,露出不耐烦。 宫女立马扑了过去,将沈暮春推倒在地,“让你躲,我让你躲,你不要命啦!” “我……”沈暮春就是要命,踹了她一脚。 宫女疼得直捂伤处,“主子,她……” 沈暮春的脚踹中她的肚子,还踹得挺重,就当抵消刚刚那一巴掌了。 常颜沉了脸,冷冷开口:“来人啊。” 她说完,门外就进来两个宫人,“主子。” 常颜又说:“抓着她。” 他们就一人一边,将沈暮春提起来。 她稍稍挣扎了一下,发现没用就不动了。 宫女捂着痛处,爬起来,“让你躲。” 她又一巴掌,重重甩在沈暮春脸上。 “我让你躲。”再一巴掌。 沈暮春忍着疼,“继续啊。” 每一巴掌,她都记下了。 宫女听到这话,愣了愣,又去看常昭仪。 常颜满脸得意,“打啊,你怕她什么?” 一个没靠山的低级宫女,谁会怕她。 宫女点头,继续打。 沈暮春自己数数,“三,四,五……” 宫女有些害怕,越打越轻。 沈暮春刚想问她怎么不打了。 门口突然传来一句,“金樱见过常昭仪。” 沈暮春半边脸都肿了,很痛。 “是金樱啊。”常颜一改刚刚的态度。 “我让这宫女进来伺候,谁知她没规矩,我便替贵妃娘娘教育教育……” 是宫女没规矩在先,她教训没有错。 金樱面带微笑,“辛苦常昭仪了。” “今日小春得了教训,日后应该会记得。” 小春是醉花宫的人,不是嘉贵妃屋里的,就是其他几个妃嫔也能使唤。 “不过,贵妃娘娘寻她有事。” 金樱是掐着时机,来要人的。 常颜笑,“你们没耳朵吗,快放人啊。” 两个宫人立马松手。 沈暮春忍不住去捂脸,“痛……” 伤成这样,不知道得多少天才能恢复。 常颜看她吃痛,心里全是压不住的得意。 “谢常昭仪手下留情。”金樱朝她行了礼,然后就将沈暮春带走了。 金樱没有带她去见嘉贵妃,“继续干活。” 沈暮春问:“你故意的?” 金樱知道她被人带走了,却不制止。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金樱说完就要走。 沈暮春却抓住她,“你们想怎么样?” 金樱冷眼看她,“你还想挨打?” 沈暮春不想,才要问清楚。 “是你自己选的路,现在倒怪起别人了?”金樱甩掉她的手,“好好干活。” 宫里本就是这样,这算什么。 当初金樱得罪太子,受的侮辱可比这多。 小春才挨人几巴掌,就已经受不了了,那为什么要放着好好的路不走。 金樱带着人走,留下沈暮春一人。 铃兰跑过来,看见她的脸时,都吓到了,“表姐,表姐你怎么回事!” 她猜到小春有难,但没想到这么严重。 “被常昭仪的宫女打了……”沈暮春现在说话都有些疼,“有没有药?” 她会自愈,不搽药的话,会被人发现的。 “没有。”铃兰看她,满眼心疼。 可她们现在不是在静月轩,哪有什么药。 “你等会,我去求贵妃娘娘。” 铃兰说完要走,沈暮春拉住她,“别去!” “为什么?”铃兰觉得她伤得极重。 这时候不去服软,还什么时候去。 “没用的。”沈暮春知道,嘉贵妃不会管,甚至有可能,就是她指使的。 不然金樱怎么会冷眼看她挨打。 那日沈暮春在行宫钓鱼,和玉公主提过,嘉贵妃最好面子,还特别护短。 谁动她的人,绝对会加倍还回去。 今日常昭仪敢如此,说明沈暮春是弃子,已经不算嘉贵妃的人了。 “这……”其实铃兰早想到了。 在行宫的时候,她日日担心的,就这事,现在都这样了,她也没办法。 沈暮春说:“能不能麻烦你去趟太医院,随便要点什么外用的药……” 宫女伤了病了,可以去太医院问药的。 随便什么外用药都行,她自己能自愈,只是需要用来掩人耳目。 铃兰点头,“好,你等我,我这就去。” 第102章 撞邪 铃兰去了,沈暮春也不能歇着。 还有活没干完,她就顶着这张半肿的脸,在醉花宫里来回穿梭。 任人看,被人笑,沈暮春不在乎。 她就怕有人看得太仔细,发现自己异常,所以脚步走得飞快。 而那些人,只敢偷偷笑,又不敢挨过来。 除了王昌高,“这这……” 他停在沈暮春身边,用手对着她点点点。 “让你好好干活,你招惹贵人们做什么?” 一眼没看见,这张脸怎么肿成这样了。 这可都是醉花宫的脸面。 “……”沈暮春想说自己没有。 谁认识那个什么常昭仪。 但是她又不能跟人解释,这会儿开口,不管说什么话,都会被当成是顶嘴。 沈暮春索性装没听见,继续忙自己的。 王昌高等了一会,见她不回应。 他也错失了教训人的最好时机,只能缓缓吐出一句:“下不为例啊。” 当初这宫女仗着恩宠,在醉花宫闹了一夜。 王昌高就知道,她不是个省心的货。 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果真如此……”他自言自语地走开了。 没过一会,铃兰便回来了,“表姐!” “你先歇一会。”她把沈暮春拉到一旁去,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铃兰高兴道:“你瞧这是什么?” 沈暮春没明白,“这什么,药啊。” 不对不对,若是太医院给宫女的药,不可能装在这么好看的小瓷瓶里。 沈暮春又问:“这你从哪弄来的?” “你别动。”铃兰打开瓶盖,用手指挖出一块膏体,小心翼翼往她脸上凑。 “这药是太子给的。”她去太医院的途中,又撞上赵翼,便跟他提了一嘴。 赵翼听完,让铃兰在原地等着,等他回长定宫一说,太子就让人拿药来了。 “上回太子不是被你给……不是,上回太子被蚊子咬了,涂的就是这个药。” 这可是上好的创伤膏,寻常人要不得。 沈暮春听完,‘嘶’了一声。 铃兰还以为弄疼她了,“我,我小心点。” “不是。”沈暮春蹙眉。 “你什么时候嘴巴这么不严实,这种事能跟长定宫的人说吗,这要是……” 要是被贵妃娘娘知道,铁定连她一块罚。 铃兰佯装若无其事,“这事怎么能怪我,赵总管非要问的……” 是,她确实有一丢丢私心。 反正都是弃子了,不如弃暗投明去。 这样小春也不用挨人打挨人骂。 铃兰压低声音说:“赵总管还说了,太子殿下寻了机会,就去跟陛下要你。” 哪个梯子不是梯子,够得着就成。 “……”沈暮春扶额,完了完了。 之前太子频频约她出去,却一直没下文,是因为沈暮春一直有催眠。 她让他来找自己,但是不要有非分之想。 这才回宫几日,怎么计划全打乱了。 “表姐,形势逼人,你好好想想。” 铃兰不挑,反正又不是她在风口浪尖上。 “想你个头。”沈暮春翻了个白眼。 脸已经没有那么疼了,感觉好了不少。 “你有没有办法联系璟王?” 她留下来是有目的的,不是来当宫女的。 铃兰摇头,“你这会又找璟王做什么?” 璟王在宫外有府邸,不可能日日进宫来,若小春有难,要找他来救也赶不及。 “没有就算了。”沈暮春叹气。 璟王在宫外,她只能等他来找自己了。 夜里,铃兰睡着了,沈暮春如往常一样,三更半夜溜出去找池子游泳。 回来时,她正琢磨怎么进常昭仪的屋子,就碰到常昭仪的宫女起来如厕。 沈暮春偷偷站在后面堵她。 等宫女转过身来,面对面地‘聊’了几句,她便乖乖带沈暮春一起回去了。 常颜睡得好好的,被人拍醒,“谁?” 屋里没点灯,乌漆嘛黑的,她看不清。 “边露,边露你死哪去了?” 贴身宫女跟主子睡一屋,方便夜里伺候。 难不成边露今夜疯了,竟敢打她。 “看着我。”沈暮春往常昭仪面前凑。 常颜被吓一跳,“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四周都是黑的,她只能看见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极漂亮的眼睛,里面有光。 沈暮春盯着常昭仪,先让她安静下来,随即又将一只鞋子塞进她手里。 “你没见过我,你没见过我……” 宫女就站在床边,眼神空洞。 沈暮春反反复复一通念叨。 很快,常颜也变得如宫女一样,只不过她嘴里念念有词,“打她,打她……” 沈暮春将这二人各自安排好,就趁外面值夜人没注意,偷偷溜走了…… “表姐你听说了吗?”铃兰凑过来。 沈暮春打了个哈欠,“什么?” 醉花宫的活,与浣衣局比,算是轻松的,与冷宫比,饭菜也算是不错。 就是这一样的大通铺,让她日日睡不好。 “昨晚常昭仪又发疯了。”铃兰压低声音。 “她夜里起来打边露,拿自己鞋子抽的,把人家那张脸打得肿上加肿……” 沈暮春听着,面无表情。 她本身就能自愈,再加上太子的创伤膏,用不了几天,脸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铃兰接着说:“这都打了第五回了,边露实在受不了,才去求贵妃娘娘救命。” 听到这句,沈暮春微微挑眉。 “贵妃娘娘还管这事呢?” 她这个打杂的,嘉贵妃都放着不闻不问,怎么有闲工夫管别人屋里头的。 铃兰点头,“毕竟是醉花宫里的事。” 闹大了,嘉贵妃的面上也不好看。 “贵妃娘娘派人去找常昭仪,但是她躲出去了,说是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结果她经过御花园,见到池子就往下跳,旁人拉都拉不住,跟撞邪了似的……” 其实早几日就有人在传常昭仪撞邪。 小春被打脸的第二天,边露的脸也肿了,问就是夜里被主子打的。 但是常昭仪说自己不知道,没干过。 隔天,边露的脸更肿了。 别人再问,她说不敢说,怕说了挨更重。 常昭仪就说是边露污蔑她,骂她白眼狼,实实在在地打了一顿。 大家都以为这事过去了。 结果那天夜里,边露被打得鬼哭狼嚎。 常昭仪像是梦游般,拿鞋子追着她打,还惊动了醉花宫值夜的宫人宫女。 第103章 谁叫小黑 一开始,有人怀疑过,是沈暮春报复。 嘉贵妃还派金樱来问过,铃兰给她作证,不可能,她们夜夜睡在一起。 金樱又去问查房嬷嬷,还是没问出什么,便只能暂时放过沈暮春了。 等到第三天夜里,常昭仪追着边露打,惊动了醉花宫值夜的宫人宫女。 沈暮春的嫌疑才算彻底洗清了。 所以铃兰也跟其他人一样,当这是八卦,说与她听,“真是活该了。” “小点声。”沈暮春提醒她。 万一让别人听见了,传到常昭仪耳朵里,到时候跑来找铃兰麻烦就不好了。 “是,我就是忍不住。”铃兰听人说常昭仪为了躲贵妃娘娘,都觉得好笑。 更好笑的,自然是常昭仪落水了。 她要不出这醉花宫,哪能掉水里去。 沈暮春问:“撞邪了,得进冷宫?” 当初庄妃就是这么进去的。 常昭仪去了,正好与她作伴。 铃兰想了一下,“这事已经出了醉花宫,就得看皇后娘娘怎么定夺了……” 这事还说不准,但是无论如何,常昭仪往后的日子,应该都不好过。 “哦。”往后的事,沈暮春就不管了。 铃兰突然瞪大眼,“表姐,公主!” 她就见过几回和玉公主,在行宫。 没想到回了皇宫,还能再见着。 闻言,沈暮春忙转身去看。 金樱正带着和玉公主,朝她们走来。 和玉公主后面跟着她的宫女观夏。 而金樱身后,是知之。 沈暮春到醉花宫后,与知之还是日日见,但是知之与她们形同陌路。 “奴婢见过公主。” 沈暮春与铃兰一起行礼。 兰霁禾面色淡淡的,“都起来。” “谢公主。”沈暮春跟铃兰又同时起身。 金樱说:“公主今日想听曲,亲自来请,小春先随公主走一趟。” “是。”沈暮春便随和玉公主走了。 等她们走到御花园,离醉花宫足够远了,她才开口问:“公主有事,派人来找我便是,怎敢劳您亲自来?” 刚刚其他宫女都在看,还有些吃惊。 “是五皇兄找你。”兰霁禾说。 “你倒是惹了不少祸事,要本宫亲自请。” 若随随便便派个宫女来找,金樱怕是有千万个借口,可以打发人走。 兰霁禾亲自来,就没人敢拦了。 沈暮春听到是兰元澈来找自己,心里顿时有些轻飘飘,“那有劳公主了。” 之后几人一路无话。 沈暮春跟观夏一样,跟在和玉公主身后。 兰霁禾没有将人带回她的栖鸾殿,而是去了闲云水榭,“五皇兄在那。” 兰元澈正在亭子里,独自对着棋盘。 池渊跟于仇在亭外候着。 枕春抱着五更,迎过来,“公主。” 沈暮春好久没见到这黑猫了,有些兴奋。 “小黑!原来你是公主的猫!” 她第一回见到它,就一路追到那个门口,被人拦着进不来,还迷路了。 然后就遇到于仇,又差点被灭口。 这一晃都三个月过去了。 “谁叫小黑?”兰霁禾脸色微变。 她这么好看的五更,怎么能叫小黑呢。 “我有幸与小黑见过两次。” 沈暮春不知道猫的名字,才擅自取名的。 “喵~”五更闻到熟悉的味道,伸长了脖子,还讨好地用舌头去舔她的手。 “小黑。”沈暮春忍不住摸摸它。 兰霁禾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它叫五更。” 她的猫,怎么可以讨好别人。 就算这人是五皇兄看中的女子,也不行。 沈暮春眨眼,“为什么?” 五更,五更,确实比小黑好听多了。 兰霁禾懒得跟她解释,“五皇兄!” 兰元澈快步走过来,顺带瞪了五更一眼。 “喵呜~”五更立马往枕春怀里躲。 “奴婢见过王爷。”沈暮春行礼。 兰元澈伸手扶她,“快起来。” 这才从行宫回来几日,小人鱼都瘦了。 兰霁禾行礼,“五皇兄,禾儿先走一步。” 她的任务已完成,就不留在这碍事了。 兰元澈点头,“晚些再让池渊去寻你。” 人带来了,一会还得给他送回去。 “是,禾儿告退。”兰霁禾带人走了。 “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兰元澈迫不及待,将沈暮春拉到亭子里去。 就这一会功夫,桌上的棋盘,已经被池渊跟于仇换成了水果跟点心。 然后他们二人也离亭子远远的。 “你……” “你……” 沈暮春与兰元澈同时开口,又同时刹住。 “你先说。”他让她。 沈暮春垂眸,“你先放手?” 兰元澈刚刚扶她,抓上就不放手了。 “哦。”他松了手,又招呼沈暮春吃东西,“你试试这些,刚出炉的。” 都是兰元澈爱吃的糕点,想跟她分享。 沈暮春嘴角抽搐,“你让公主去找我来,就为这事?没有别的了?” 闻言,兰元澈忍不住去摸她的脸。 “有,事多了,听说静月轩被母妃撤了,听说你在醉花宫吃不好睡不好。” 他知道母妃会有动作,没想到是这样。 “还听说你被人欺负了……” 兰元澈顿了顿,“要我帮忙吗?” 常昭仪是母妃手底下的人。 按道理来说,他是不该与她作对的。 但是常昭仪为难小人鱼,兰元澈便顾不得母妃的情面了,“疼吗?” 沈暮春覆上他的手,“疼。” “需要,但是你来晚了。” 她都已经自己报复了,等不及别人帮忙,“对了,我发现我的催眠有bug。” 别的不重要,这个才是大问题。 兰元澈还想安慰一下来着,谁知道她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他没听懂,“有什么?” 沈暮春换了个词,“有漏洞。” 兰元澈不解,“什么意思?” 沈暮春说:“太子准备去问皇帝要我。” 若是她的催眠有效,太子不该生这份心。 “哎呀你别摸了。”沈暮春在认真说事。 这咸猪手在自己脸上蹭个不停。 “我知道了,我会让人拦着太子。” 兰元澈不情不愿地收回手。 “过几日便是中秋了,到时宫里有宴会,我给你制造机会,你去试试父皇。” 听说父皇已经气过了。 庄妃毕竟是陈年往事,早过去了。 但是这一时半会,他也不会有别的心思,等中秋宫宴再召小春去唱曲。 沈暮春觉得不妥,“要是失败呢?” 第104章 你考虑一下 沈暮春试过,用唱歌,让皇帝沉醉。 不是次次都能成功,且时间很短。 而她不曾与他单独相处,没机会试别的,也不知道效果会如何。 “如果失败呢?”沈暮春有些担心。 毕竟,换太子可不是小事。 上回被召去凌波殿,皇帝就想从她嘴里,套璟王有没有什么野心。 他防着太子,也防着璟王。 沈暮春就怕没成功,这事蒙混不过去。 “你跟我回家。”兰元澈看着她,认真道。 在行宫的时候,他就想提这事了,一直没找着合适的机会,也怕她不同意。 “若是失败,你在宫里肯定待不下去了。” “你跟我回家,其他事,我来处理。” 沈暮春微微皱眉,“哪个家?” 催眠皇帝不成功的话,他们都还在这里。 “璟王府。”兰元澈说。 他好歹有个府邸,不用寄人篱下。 “不去。”沈暮春摆手。 “那又不是你家,我去干什么?” 他顶着璟王身份,没寄人篱下,可她呢。 沈暮春去了算什么,这不是麻烦别人吗。 要是她身无分文,走投无路,也就罢了。 可自己明明可以哭珍珠换钱,买大房子,为什么要去寄人篱下。 “暂时的。”兰元澈就知道会这样。 “我与王妃分院住,各过各的,不麻烦,你去了也能有自己的房间……” 小人鱼没有户籍,没有家人,来历不明。 谁会跟她做买卖,又怎么买房子。 “……”沈暮春被噎住。 在宫里待了几个月,用不上户籍这东西,她都忘了要有这东西了。 “可是,我去了不妨碍你跟璟王妃吗?” 沈暮春见过她两次,感觉璟王妃跟璟王,还是挺恩爱,挺和谐的。 自己就是个外人,去了岂不是电灯泡。 不合适不合适。 “妨碍什么?”兰元澈听懂小人鱼的意思,突然沉了脸,“我又不是璟王。” 在他没来之前,璟王就养了一堆妾室。 恩爱只是假象,是璟王妃的一厢情愿。 更别说现在璟王没了,兰元澈与璟王妃,就是同住一个府里的陌生人而已。 “好好好,我错了,是我说错了。” 沈暮春见他有些生气,忙认怂。 “我就是觉得,住在你家,不太方便。” 古代可以三妻四妾,兰元澈带一个回去,璟王妃也挑不出他的错处。 但是沈暮春要进璟王府暂住,不是借住,势必得有一个合理的名分。 就算是暂时的,也挺别扭。 兰元澈不解道:“暂时的也不行吗?” 若他要将小人鱼从宫里带走,除了成亲,纳她为妾,没有别的办法。 “璟王府里有很多空房,你可以自己住,然后不用干活,还有好吃的……” 兰元澈劝道:“你考虑一下,不亏。” 成亲只是暂时的,之后若小人鱼不愿意,也可以不算数,他不勉强。 “确实不亏……”沈暮春咽了咽口水。 这可比她自己在外无依无靠,强得多。 兰元澈见她犹豫,决定再退一步。 “你可以先在府里住一阵,若实在住不惯,我派人给你安排个独门独院的。” 他是璟王,城里城外都有闲置的宅子。 但那样的话,她可能就成外室了。 “……”沈暮春是真的心动了。 独门独院,不用干活,吃喝不愁。 这不正是她本来的目标吗? 沈暮春压下激动,“我回去想想。” 反正离中秋还有几日,成不成功还难说。 万一她催眠皇帝成功了,之后一切顺利,他们很快就能回到原来的位置。 沈暮春也不用到璟王府去。 “行,你回去慢慢想。”兰元澈怕她口渴,递了茶,又推了推盘子,“尝尝。” 他没有自己先吃,要等小人鱼一起。 “谢谢,我吃这个。”沈暮春把大事讲完,才有心思吃东西,“你也吃。” 她的表情,让兰元澈看了舍不得挪眼。 “对了,你刚刚为什么凶小黑?” 沈暮春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发问。 之前在静月轩里,她餐餐都有饭后水果,自从被没收后,就啥也没有了。 兰元澈拿起盘子里的糕点,“它想吃你。” 这一句,差点让沈暮春喷了。 “它,它为什么要吃我?” 小黑不是一只猫吗。 难道它也能变大变小? 不然按小黑那身材,可吞不下她。 兰元澈笑,“它是一只猫,你是一条鱼。” 猫吃鱼,很正常。 “以后你不要跟它太亲近。” 上回他还看小人鱼抱五更,态度亲昵。 说不定她喜欢毛绒类的雄性。 想到这里,兰元澈整个人都不好了。 “哦。”沈暮春应归应,可心里不太信。 倘若小黑是只普通的猫,吃自己做什么。 她都见了它第三次,要吃早吃了。 “还有,别随便咬我。”兰元澈突然提醒。 初到行宫那日,小人鱼与他不相识。 她又是嚷嚷,又是要逃,还咬人。 兰元澈是后才知道,小人鱼嘴唇上的血,是被自己的鳞片所伤。 “原来如此!”沈暮春恍然大悟。 那日她跑回去,才发现自己唇上沾了血,找不到伤口,也不知道哪儿来的。 为了应付知之,沈暮春一通瞎编。 兰元澈又说:“若是遇到什么难事,去栖鸾殿找公主,不要自己逞强。” 像挨人打这种事,能免则免。 沈暮春问:“找公主管用吗?” 是她乐意挨人打吗,是常昭仪刁难。 兰元澈知道,能免则免,免不了再说。 “公主不管,但公主可以派人通知我。” 兰霁禾在宫里最小,哪个都得罪不起。 “哦。”沈暮春点头,“她是信鸽。” 兰元澈差点憋不住笑,“你别让她听见。” 兰霁禾记仇,可不能让她听见。 他们二人在亭子里吃着东西,聊着天。 闲云水榭门口有两个人,鬼鬼祟祟的。 “什么人?”左右两个守卫拦住她们。 杜鹃还往里面探头,“这位大哥,我们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这儿找人的。” 刚刚她们远远就瞧见小春进去了。 “这儿没你们要找的人。”守卫不为所动。 小桃突然一脸媚笑,去拉他的手。 “大哥……”她才刚刚张嘴,就立马被守卫扭着手,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疼疼!”小桃没想到他会有这种操作。 杜鹃也看傻眼了,“大哥,我们不是坏人,真是皇后娘娘派我们来的。” 第105章 道什么歉 守卫压根不信,“老实点!” 她们二人形迹可疑,不能放过。 对面的守卫小跑进去找池渊。 池渊听完,没说什么,让于仇去处理。 于仇跟守卫一前一后,走到门口来。 看她们二人跪在地上,他的眸光很锐利,“你们是什么人,来此处作甚?” 小桃一本正经道:“我们是凤寰宫的宫女,来找小春姑娘,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上回皇后娘娘寿宴,楚嬷嬷给了个肥差,让她们去调换醉花宫的歌姬。 明明都换好了,万无一失。 谁知中途竟出了岔子,导致她们不仅无功还有过,在凤寰宫挨了几十板子。 这个仇,小桃记一辈子。 “什么姑娘,这儿没有。”于仇转身要走。 杜鹃急忙出声:“就是醉花宫的宫女小春,我们与她是旧相识,有几句话要说。” 她也不全是撒谎,皇后娘娘没派她们来。 但经历了几十板子,她们也借着这机会,混进了凤寰宫,不在浣衣局了。 于仇顿住脚步,“什么旧相识?” 小桃却说:“没有,大人别听她瞎说。” 现在的小春,都不知道算什么东西。 谁与她是旧相识。 杜鹃看小桃,小声提醒:“你别这样。” 于仇见她们二人行为可疑,支支吾吾的,便给守卫使了个眼色,进去了。 守卫二人继续看着她们,而于仇折回去,将门口的人跟事告诉池渊。 池渊听完,也觉得有问题,便走进亭子里,低声唤了句:“王爷。” 沈暮春正在给兰元澈讲笑话。 二人都在兴头上,突然被人打断。 兰元澈的表情秒变不悦,“何事?” 池渊附耳跟他说了几句,沈暮春以为是自己不能听的,便低头吃东西。 结果兰元澈开口问她:“门口有两个凤寰宫的宫女说要找你,见吗?” 沈暮春摊手,“我哪认识凤寰宫的人?” 宫里套路太深,她可不敢乱见人。 前几日那常昭仪,就是派个宫女叫她去,然后就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打。 兰元澈一想过她被人欺负,就有点火。 “有本王在,她们不敢欺你。” 既然是凤寰宫的人,还是应当见一下的,不然也不知道人家想干什么。 他朝池渊看了一眼,“带进来。” 池渊领了命,派于仇去。 “王爷。”于仇很快就将人带过来了。 只不过,小桃跟杜鹃不是自己走过来的,而是被刚刚那两个守卫押着来的。 “小春!”小桃又装出一副亲热的模样。 “……”沈暮春看着她,没有回应。 小桃这副嘴脸,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但是她们搞砸了事,居然还能从浣衣局一跃进了凤寰宫,就挺出人意料的。 兰元澈从那二人面上扫过,又看小人鱼,柔声问:“你可认识?” 沈暮春托着腮,想了一下,“见过。” 认识也认识,但已经不是朋友了。 所以她只当见过,“你们找我有事?” 小桃说不出来,杜鹃也恢复原来的模样,臭着脸,“我们来跟你道歉。” 之前她躲在静月轩里,她们没机会。 今日撞上了,便是缘分。 兰元澈没说话。 沈暮春抿了抿唇,“道什么歉?” “小春,你也知道,我们是宫女,是奴婢,主子吩咐的事,你不会怪我们?” 这回是小桃开口了,“我们可没害你。” 她说这些是实话,冤有头债有主。 兰元澈问小人鱼怎么回事。 沈暮春表情淡淡的,“寿宴的歌姬,就是她们二人调换的,所以我才……” 对了,她们二人也是藏在皇后的凤寰宫里,不然早被嘉贵妃扒皮拆骨了。 “原来。”兰元澈知道这事。 只不过这事是母妃处理,他没有插手。 当时兰元澈顾着高兴自己终于找对了人,还日日惦记着如何与她联系。 所以他不知道罪魁祸首是这二人。 “那,本王赏她们几板子合适?” 虽然这惩罚可能迟了点,但也好过没有。 杜鹃听了,脸色突变,“小春!” “我们是对不住你一回,可你怎么不想想,我们之前帮了你多少回?” 在浣衣局里,朱黛姑姑让她们去帮她。 杜鹃与小桃不情不愿,可也帮了。 难道她就这么翻脸无情吗? “把她们嘴堵了。”兰元澈刚要让人动手。 沈暮春就说:“王爷,算了。” 他可以替自己出气,但没必要,都是三个月前的事了,现在提来做什么。 若兰元澈为了这口气,跟凤寰宫起冲突,只会落人把柄,得不偿失。 兰元澈压低声音提醒:“你轻易放过她们,不见得她们会知恩图报……” “谁要她们知恩图报了?”沈暮春看着他,“我就是觉得,你没必要趟这趟浑水。” 他之前已经为她,与嘉贵妃冲突过一次,若再为她,与皇后冲突一次。 万一到时候,惊动了皇帝,越闹越大……不如一开始就什么都不做的好。 “好。”本来兰元澈是不想放过的。 但是小人鱼为自己想了那么多,他又怎好继续一意孤行,“就听你一回。” 沈暮春看小桃,“你们不用跟我道什么歉,因为我也没有打算接受。” 她是棋子,她们也是。 “以后别到我面前晃悠就行。” 沈暮春要求很简单。 小桃没吱声,杜鹃却一口应下。 “带出去。”兰元澈挥手。 于仇又领着守卫,将她们二人押了出去,“别搞小动作,我们王爷可不好惹。” 小桃突然咧嘴笑,“谢大人提点。” 她们走了,于仇派两个手下暗中盯着。 他自己折回去,“王爷,人走了。” 兰元澈给沈暮春倒茶,“想什么?” 她还是托着腮,眉头紧锁。 “你觉不觉得她们两个很有问题?” 小桃跟杜鹃,不像是来道歉的。 兰元澈勾了勾唇角,“所以说应该打板子,打一顿,打疼了,就老实了。” 还好于仇已经派人去跟了。 希望没什么大事。 沈暮春蹙眉看他,“打疼了,也打残了,回头看你怎么跟皇后交代?” 指不定凤寰宫就是在逼他出手。 兰元澈继续笑,“误杀。” 只要问出想要的东西,人就没用了。 听见他这么说,沈暮春一点也不意外。 “现在什么时辰,我该回去了。” 借着公主殿下名义,出来那么久。 她再不回去,公主也不好交代。 第106章 猜不透 如今,沈暮春已不再是静月轩里的歌姬,身边也没有铃兰及知之跟着。 出来耽搁久了,醉花宫怕是要派人来寻。 所以兰元澈也不好留她太久。 “池渊,你去请禾儿过来。” “是。”池渊领命去了。 沈暮春小声说:“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她现在已经认得路了,不会走丢。 兰元澈佯装随意,“我不放心。” 闲云水榭到醉花宫,好长一段路。 谁知道中途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你把这些糕点都带回去?” 宫女们的伙食肯定很一般。 他今日是专门来投喂的。 沈暮春摆手,“我没地方放。” 宫女日日干活,也没有私人空间。 她将糕点带回去,根本藏不住。 “所以你更应当跟我回府。”兰元澈说。 “你好好考虑我的提议,我过两日再来,到时候你再告诉我答案。” 不管小人鱼的催眠,能不能帮得上忙,他至少得先保证她的性命安全。 “嗯。”沈暮春郑重地点了下头。 “我能不能给铃兰带两块?” 全部是没地方藏,两块还是可以的。 之前铃兰跟着自己,吃好喝好,现在又什么都吃不着了,怪失落的。 她虽没提,可沈暮春也不能忘了她的份。 兰元澈柔声道:“都是你的,随便拿。” 本来就是买来给她吃的。 就算小人鱼想给别人,那也是她的权利。 “谢谢你!”沈暮春只拿了两块铃兰爱吃的,用油纸包起来,揣在怀里。 兰霁禾就在附近,很快来了。 沈暮春朝兰元澈行礼,然后随她走。 依旧是公主在前,宫女并排在后。 中途走至一处拐角,兰霁禾突然开口问:“若是五皇兄要争太子,你选谁?” 外人可分不清她是哪边的人。 “公主问我?”沈暮春两秒才反应过来。 兰霁禾没回应,但脚步变慢了。 沈暮春有些不解,很快便回道:“奴婢就是醉花宫里的小小宫女,不懂这些。” 这种问题,不该只有皇帝才能定夺吗。 公主没事试探自己做什么。 “真羡慕你有得选。”兰霁禾的声音很轻。 “……”沈暮春猜不透她什么意思。 醉花宫就到了。 沈暮春朝公主行礼,“奴婢谢过公主。” 兰霁禾没有多余的表情,掉头就走。 沈暮春进门,瞧见王总管的身影闪过。 果然是有人在盯着等着。 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直接去找铃兰。 “表姐,你总算回来了。”一人干两人的活,差点没把她给累死。 沈暮春说:“辛苦了,我给你带吃的了。” 二人躲到旁边,寻了个角落坐着。 “你看看。”沈暮春掏出藏好的糕点。 铃兰将油纸打开来看,随即压低声音问:“璟王可知道你受欺负了?” 她就知道,公主听曲只是个借口。 一定是璟王来了,才有这些糕点。 沈暮春点点头,“知道。” 铃兰追问:“那他怎么说?” 沈暮春摇了摇头,“没说。” 璟王说的话多了,可她没法一一复述。 “去半天,一句话都没说?”铃兰不信。 若是连璟王那处,都没什么动静。 那小春可就如自己一样,只能留下来,当个普普通通宫女了,可惜啊可惜。 沈暮春让她快吃,“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兰元澈提的建议,确实让人动心。 可要是她走了,铃兰一个人也挺难过的。 “铃兰,你有没有想过出宫?” 沈暮春这话一出,铃兰就来劲了。 “表姐,你又要逃跑啊?” 见她这么说,沈暮春有些无语,“谁逃跑,你这么兴奋,是想去告密?” 铃兰连连摆手,“我没有,别瞎说。” 她确实想过,但一直没机会,现在小春都落到这田地了,还告什么密。 “你之前想过,我这么问也很正常。” 铃兰看她,“怎么说?” 不逃跑的话,问出宫做什么。 沈暮春吐出一口浊气,“我是问你。” 就是突然想问问,没别的意思。 “当然有啊。”铃兰一边吃糕点,一边说:“等我熬到二十五,就能出宫了。” 到那时,她应该攒了不少银子了。 沈暮春的眼珠子转来转去,“那你就是想留在宫里攒钱,攒够了再出宫?” 原来她自己也有计划。 铃兰认真地点点头,“宫里的规矩是多,但很多人打破头都挤不进来……” 她进来了,没道理随便出去。 就算宫里再苦再累,也比外面好。 铃兰一直不懂小春为什么要出去。 “嗯,有道理,好好干。”沈暮春不问了。 铃兰是这儿的人,有她该在的位置。 只有沈暮春,既不属于这里,也没有合适待的位置,更不应该留下来。 兰元澈说他两日后再来,来问她要答案,可谁知道,根本用不着两日。 这天晚饭过后,凤寰宫就突然来人了。 沈暮春刚刚吃完饭,与铃兰各自拿着碗,到屋外去洗,“我好困啊……” 饭气攻心,她只想回去瞌睡一会。 铃兰吐槽道:“一看就是干活干得少。” 沈暮春点头,“你能者多劳。” 之前在静月轩,凡事都有宫女。 她整日就是睡醒起来吃喝,吃饱了又睡。 现在当宫女,几乎十二个时辰待命。 沈暮春还睡不好,能不困吗。 “真的假的,凤寰宫的人来做什么?” “谁知道呢,带头的是皇后身边的楚嬷嬷,板着一张脸,听说可凶了。” 突然路过两个宫女,是隔壁屋的。 沈暮春心里冒出两个问号。 凤寰宫的楚嬷嬷?来这作甚? “那你走快点,咱们去瞧瞧……” “走走,别错过了。” 她们嬉笑着,那话里带着压不住的兴奋。 铃兰听完,也觉得好奇怪,“凤寰宫的人,跑醉花宫来做什么?” 沈暮春摊开手,“谁知道呢?” 醉花宫与凤寰宫之间,是有积怨,可那都是私底下的事,表面还是来往的。 凤寰宫来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再者,过几日便是中秋了。 到时候会有宫宴,皇后来找嘉贵妃商量,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 铃兰猜不到,“咱们就不去看了。” 她怕小春跟那两个宫女一样,去凑热闹。 沈暮春‘哦’了一声,手里的碗也洗完了。 “我回……”她刚想说自己要回去眯一下,就发现铃兰突然瞪圆眸子。 “表姐,表姐!你快看!” 第107章 人证物证 上一回铃兰这样喊,是公主来了。 这一回,沈暮春却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她转身去看,“……” 果然,又是金樱,正朝她们走过来。 在她旁边的,就是那个凤寰宫的楚嬷嬷。 楚嬷嬷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宫人宫女。 而刚追着去凑热闹的那两个隔壁屋宫女,正躲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看戏。 铃兰看这阵仗,感觉很不对劲,“表姐。”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沈暮春也不知道,“来者不善。” 眼看来人越走越近,她们二人一起行礼。 “奴婢见过楚嬷嬷。” 沈暮春确实见过这人,在皇后寿宴那日。 “抓起来!”楚英厉声道。 随即就有两个小太监,自她身后走出来,朝沈暮春逼近,“得罪了。” 金樱也不拦着,冷眼旁观。 铃兰想拦,却没这个胆量。 “请问楚嬷嬷,奴婢犯了什么错?”沈暮春一点也不挣扎,因为知道没用。 楚英用鼻子‘哼’了一声,“你个大胆贱婢,竟敢私闯皇后寝殿,盗取财物。” “本嬷嬷今日,便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前来抓你回去审问的……” 铃兰听完,一脸的不可置信。 “楚嬷嬷,您一定是搞错了!” 住在静月轩时,东西都是她们在保管的。 小春身上根本没有财物。 而静月轩被撤之后,什么都被没收了。 她身无分文,哪来的财物。 楚英眯了眯眼,“又没问你,插什么嘴?” 她的目光很厉害,铃兰明显招架不住,立马趴下认错,“奴婢知错!” 可楚英继续说:“青瓷,掌嘴。” 青瓷从她身后走出,朝铃兰而去。 见此情形,沈暮春挣扎起来,“楚嬷嬷,既然是我的错,为何要打别人!” 铃兰平时事事小心,今儿怎的这么莽撞。 楚英没说话,青瓷也没停下脚步。 “……”铃兰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金樱却突然开口道:“楚嬷嬷息怒。” “金樱御下不严,金樱自己管教。” 这儿可不是她们凤寰宫耍威风的地方。 楚英扯了扯僵硬的嘴角,“青瓷。” 青瓷停在铃兰面前,又转身走掉。 沈暮春与铃兰同时松了一口气。 楚英扫了她一眼,缓缓道:“带走。” 沈暮春又挣扎起来,“等会!” “抓贼抓脏,楚嬷嬷凭什么抓我?” 她分不清方位,也不知道凤寰宫在哪。 什么偷盗,完全是欲加之罪。 “凭什么?”楚英只觉得这问题好笑。 “自然是有人证物证,本嬷嬷才来抓人,你也用不着在这儿狡辩。” “等到了皇后娘娘面前,让你编个够。” 铃兰急了,“金樱姐姐!” 小春也是醉花宫的人,哪能说抓就抓。 可金樱瞪了她一眼,“闭嘴。” 沈暮春看懂了,“铃兰别管我。” 若是铃兰帮自己,说不定也要挨打。 金樱保她一次,不一定会保第二次。 “……”铃兰想救人,可她真的无能为力。 沈暮春被两个小太监押着,出了醉花宫,路过长长的宫道,又拐了弯。 “楚嬷嬷,我能问问,是什么财物吗?” 应该不是兰元澈送她的那些首饰。 它们被知之没收了,也不知去了何处。 楚英就跟聋了似的,不予回应。 天黑,他们也走得急,沈暮春被押着走,只能四处张望,认路。 她看见前边一个门,挂着块牌匾,上面‘凤寰宫’三个大字,写得挺形象。 原来这儿就是皇后的宫殿。 楚英带着人进门,有宫女迎上来。 等沈暮春进门之后,那两扇重重的宫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 正殿里灯火通明,裴瑶镜坐在主位之上,齐芮雪跟洛晓婵都坐在右边。 殿内立着好些宫女,当中有小桃跟杜鹃。 沈暮春扫了一眼,“……” 不是,怎么还有席玉跟朱黛二位姑姑。 她来不及多想,就被押到屋子中间。 “跪下!”小太监说。 齐芮雪跟洛晓婵没说话,等着看戏。 沈暮春跪下了,“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头一回见,还是皇后寿宴那日。 后来皇帝去行宫避暑,皇后称病没去。 今日这么一看,应该是养好了。 两个小太监松开手,也站到一旁去。 楚英行礼,“皇后娘娘,人抓来了。” “小春,你知道本宫叫你过来,所为何事?”裴瑶镜不急不缓地开口。 沈暮春摇头,“奴婢不知。” 她没跟皇后打过交道,不知道她什么招,所以还是一问三不知的好。 楚英扭头,“小桃,杜鹃,你们二人过来,跟皇后娘娘讲一讲经过。” 小桃跟杜鹃并排,跪在沈暮春旁边。 “皇后娘娘,小春与奴婢们同在浣衣局时,奴婢便觉得她形迹可疑。” “她日日揣着个荷包,谁也碰不得。” 小桃先开的口,然后是杜鹃。 “她什么都不会,却得二位姑姑偏心!” “奴婢邀她去沐浴,她却始终不肯脱衣,还落荒而逃,让人更加疑心了……” 然后小桃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 “奴婢很快便发现,小春看着普普通通,荷包里却装着这么多的东珠!” 沈暮春瞥了一眼,那不是她的荷包。 小桃打开它,从里面倒出几颗珍珠。 “她就是拿这些,去贿赂姑姑们的!” 裴瑶镜问:“可有此事?” 席玉与朱黛走出来,齐齐跪在地上。 “皇后娘娘饶命,奴婢知错了。” 前者确实收过,只能磕头求饶。 可后者却说:“奴婢没见过,也没收过,还请皇后娘娘明鉴。” “……”沈暮春不关心这个。 她想看小桃手里的珍珠,确认一下。 “你干什么!”小桃突然吼了一声。 沈暮春秒变委屈,扭头说:“皇后娘娘,奴婢不曾见过这些东西!” 珍珠又没写名字,怎么证明是她的。 “就是你偷的!”杜鹃急于定罪。 “我们在锦书堂里找到的,那日你到锦书堂去做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提到锦书堂的话,还真可能是沈暮春的,可她一口咬死,“奴婢没见过。” 皇后寿宴过后,沈暮春就是那歌姬了。 她被嘉贵妃痛打了一顿,住进静月轩里,被知之盯着,哪儿都去不得。 所以没机会去锦书堂拿回珍珠。 沈暮春趴下,“奴婢今日头回进凤寰宫,偷盗一事更是她们栽赃陷害。” “恳请皇后娘娘明鉴!” 裴瑶镜看着她,“你有何证明?” 第108章 我捡的 沈暮春环顾了一下殿内陈设。 古代没有监控,真麻烦。 “凤寰宫里的宫人宫女,比醉花宫还多,若我曾进来过,怎会没人看见?” “假设有人见过我,又为何不抓我?” 所谓的偷盗,在这点上就不成立了。 楚英早早准备了替死鬼,被她这么一说,人证算是彻底用不上了。 “许是你钻了空子。”洛晓婵突然抢答。 “皇后娘娘确实丢了一串珠子,与小桃手上那些一模一样,你作何解释?” 今儿人证物证俱在,怎容这小妖精狡辩。 沈暮春侧脸去看她,“洛妃娘娘,丢的东西在谁手上,就该问谁去。” “找不相干的人来问算怎么回事?” 那些珍珠确实是自己的,但没人知道啊。 小桃跟杜鹃是胡扯,沈暮春才不认。 “皇后娘娘,她在狡辩!” 见小春了无惧色,小桃气得牙痒痒,“席玉姑姑确实收了小春的珠子。” 席玉趴着,“皇后娘娘息怒。” 自己不就是收了点贿赂吗,多大点事。 这小桃也真是,什么恩怨不能私下解决,非要闹到皇后娘娘面前。 裴瑶镜喝着茶,没说话。 倒是齐芮雪开了口,“席玉姑姑都招了,你在这儿狡辩也是没用的。” “坦白从宽,许能少受些责罚。” 看小妖精在这狡辩,也怪有趣的。 沈暮春抿唇,“齐妃娘娘误会了。” “楚嬷嬷到醉花宫去抓我,说的是盗窃,并不是贿赂,不是吗?” 嘉贵妃为蒙混过关,替她补齐了资历。 沈暮春没看过,只听知之提起过。 “皇后娘娘应当看过我的资料,上面提到过浣衣局跟席玉姑姑?” 齐芮雪皱眉,随即去看皇后。 裴瑶镜还是没说话,仿佛事不关己。 沈暮春继续说:“既然皇后娘娘没否认,便是看过,贿赂一事,我确实干了。” “可盗窃一事,与我无关。” 皇后看过,皇帝也看过,若要拿贿赂说事,早就抓人了,不至于等到今日。 “荒谬!”楚英脸色很沉。 “若你没有盗窃皇后娘娘的珠串,又如何去贿赂二位姑姑,珠子何来?” 席玉是人证,珠子是物证。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怎么还敢狡辩。 “我捡的。”沈暮春面不改色道。 她哭的,她捡的,合理至极。 杜鹃出声反驳:“你骗人!” 这可是东珠,不是树叶,能随便捡吗。 沈暮春无视她的干扰,“她们在哪儿找的,我就在哪儿捡的。” “她们可以捡,我为什么不能捡,除非她们也偷了皇后娘娘的珠串……” 古代没监控,也不完全是坏事。 就像现在,栽赃跟自证,全靠瞎掰了。 谁能逻辑自洽,谁便更胜一筹。 “皇后娘娘,您莫要信她胡说。” 小桃往前跪一步,“我与杜鹃亲眼所见。” 洛晓婵与齐芮雪对视一眼。 裴瑶镜却笑了,“好一个伶牙俐齿。” 在寿宴上初见,她便觉得这歌姬有问题。 嘉贵妃自以为聪明,将人藏着护着,结果去了趟行宫,还是没能护住。 “其实本宫今日找你来,不为听你辩驳,一串珠子,也只是身外之物。” 裴瑶镜的眉间夹杂着失望。 “可你糊弄人的本事,让本宫看了不悦,今夜便留下来,好好反省反省。” 她一说完,楚英便喊两个小太监进来。 “将她捆起来,关到后头屋子里。” 沈暮春听了,连忙往前跪一步,“不是,皇后娘娘您不能是非不分啊!” 她能解释的都解释了,怎么还要关起来。 皇后断案也不是这么敷衍的。 楚英冷笑道:“你个小贱婢,懂什么是非,竟敢在这儿指责皇后娘娘!” 她立马吩咐青瓷,“你跟着去,先给她点颜色瞧瞧,别在这溅一地血。” 满屋的人听了,都露出满意的神色。 唯独沈暮春,想哭,这是要上酷刑啊。 “是。”青瓷认真应下。 沈暮春又被两个小太监押着,“我自己走,我自己能走,疼疼疼……” 关人的屋子,像极了柴房跟牢房结合体,点了灯也是灰灰暗暗的。 里面看着很简陋,一张桌子跟一张条凳,还有一个不知道何用的木架子。 青瓷让小太监将人捆在木架子上。 “大哥大哥,轻点……”沈暮春没想逃。 这里是凤寰宫,根本无处可逃。 等他们将人捆好,青瓷拿了一条鞭子来。 一米长,两指粗,很结实的样子。 沈暮春似乎还能闻到上面残留的血腥味。 “让你对皇后娘娘不敬,自己忍着点。” 青瓷说完就甩了鞭子,朝她抽去。 沈暮春心慌意乱,张嘴就唱:“睡,睡,我亲爱的宝贝……” 她想半天,才选了这首摇篮曲。 所以这歌唱得有点晚了,而青瓷那一鞭子停不下来,直接落在沈暮春身上。 响亮的一声‘啪’,疼得她倒吸凉气。 青瓷则晃了晃脑袋,“怎么突然好困?” 后面两个小太监看着,无动于衷。 沈暮春急忙继续唱,“睡,睡……” “闭嘴,别唱了!”青瓷又举了鞭子,脑子却越来越沉,眼皮也往下坠。 沈暮春不敢停,重复念着歌词。 青瓷的倦意来袭,没法思考。 没过一会,两个小太监就抵挡不住疲困,先后倒在地上,睡死了过去。 等沈暮春唱完整首,青瓷也撑不住了。 她迷迷糊糊,随手将鞭子丢到一旁地上,然后趴在桌子上闷头大睡。 屋子里只剩下沈暮春一个清醒的。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又拧了拧自己手腕,绳子很粗,根本挣脱不开。 沈暮春叹道:“这日子真是太难了。”也不知道皇后跟嘉贵妃究竟想干什么。 过了一会,楚英寻了过来,“青瓷。” 她进门,先见到两个倒地不醒的小太监,踢了两脚,“怎么回事你们?” 小太监各有各的睡姿,毫无动静。 沈暮春也跟他们一样,闭着眼,晕过去,一动不动,像是睡死过去。 “?”楚英往里进,看见趴在桌上的青瓷,以及那个被捆在木架子上的人。 沈暮春没睁眼,全靠耳朵听音辩位。 楚英扫了她一眼,没有多心,然后便去推青瓷,“青瓷,青瓷醒醒……” 第109章 插翅难飞 楚英将青瓷叫醒,“你们几个怎么回事?” 本来她还怀疑,是有人进来过,结果却看到青瓷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我……”青瓷真的很困很困,也说不清楚怎么回事,“楚嬷嬷息怒。” 楚英露出不耐烦,“吩咐你做的事呢?” 青瓷想了想,“打了,奴婢教训过她了。” 至于总共打了几下,她毫无印象。 楚英将地上的鞭子拾起,“回去,让她自己在这儿待着,明日再来。” “是。”青瓷去接鞭子,将它放好。 楚英又去踢那两个小太监,“都给我起来,让你们办事,你们竟然睡觉?” 二人缓缓转醒,都是一脸迷茫,随即先后爬起来跪地,“小的该死……” 其中一个说着,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楚英看了莫名火大,“滚出去领板子!” 两个小太监被她吼醒了,齐声应是。 他们先走,然后是青瓷。 楚英站在沈暮春面前,拿手撑开她眼睑,“好好想想,珠子是怎么来的。” 皇后说是偷的,那就是偷的,这贱婢居然还敢辩驳,简直是找死。 “……”沈暮春没睡着,眼珠子乱转。 楚英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你就闹腾,进了凤寰宫,可有你好受的。” 她忿忿地走了,走之前,还将灯火熄了。 沈暮春偷偷睁眼,看楚嬷嬷出去,又听见外面落了锁,“难道我暴露了?” 她想了一下,不对不对。 假如自己的人鱼身份暴露了,现在应该在皇帝的餐桌上,不应该关在这里。 可若是没暴露,皇后为何揪着珠子不放? 沈暮春想来想去,想不通。 这儿的窗是纸糊的,但门外有人守着。 “……”什么叫插翅难飞。 她连翅膀都没有,往哪儿飞。 沈暮春委屈极了,忍不住掉了一颗珍珠,又吓得赶紧往回收眼泪。 “不想了不想了,睡觉。” 这几日她在醉花宫里,都没有好好睡觉,现在被捆着,更睡不好。 大约四更天的时候,沈暮春就睡不着了,睁眼正好听见头上有动静。 她忙抬头去看,发现屋顶瓦片缺了一块。 “哇!”沈暮春透过那个洞看天上的月亮,不圆,但很大,还有点朦胧。 然后月亮就被东西挡住了。 她定睛一看,是一个蛇头伸了进来。 兰元澈从缺口处往下垂,然后攀上房梁,再继续下垂,与沈暮春对上眼。 看多少次,都觉得那两颗黑宝石好漂亮,但她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你,走开。”虽然知道这条蛇是兰元澈,沈暮春就是怕,“别看我。” “嘶嘶~”他落地,先到窗边去检查一遍,然后再变成大蟒蛇,又变成人。 非礼勿视,沈暮春自觉闭上眼。 过了一会,她感觉到有东西碰自己。 沈暮春悄悄睁眼看,兰元澈上半身光着,下半身还是长长拖地的蛇尾。 他用尾巴尖尖去碰她,又压低声音问:“这样行吗,我没带衣服……” 今日于仇的人去跟那两个宫女,看见她们进了凤寰宫,就再也没出来了。 直到晚上,他们看凤寰宫的人进进出出,还从别处押回来一个宫女。 夜里宫门下钥,任何人不得进出。 兰元澈收到消息,只能变成小蛇来了。 沈暮春视线尽量不下移,停留在胸肌处,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行,行。” 可太行了,她的目光都无处安放了。 兰元澈往前挪两步,“你没事?” 沈暮春点点头,又摇头。 兰元澈嗅到血的味道,“你受伤了?” 才分开几个时辰,她就成这样了。 他应该早点将人带回去的。 “没多大事,我能自愈。”沈暮春刚说完,兰元澈就动手解她的绳子。 “哎,你干嘛?”沈暮春阻止不了他。 兰元澈回道:“我看看。” 她都伤了,他能不看看吗。 沈暮春低声说:“会被人发现的。” 这要突然进来一个谁,就全完了。 “不会。”兰元澈将人从木架子解救下来,然后开始动手解她衣服。 沈暮春正在活动手腕,两秒才反应过来,连忙按着他的手,“你干嘛?” 绳子没解够啊,怎么开始扯人衣带了。 兰元澈还是刚刚那句话,“我看看。” 沈暮春瞪他,“不能看!” 有没有搞错,这怎么能乱看呢。 “让我看好不好?”兰元澈突然软了调调,像是在祈求,“就看一眼。” 沈暮春看他的脸,有些于心不忍。 二人就这么对视着,一直僵持着。 片刻之后,她先败下阵来,主要是累了。 “看看看,是不是没事了?” 沈暮春将自己领口扯下来一点。 青瓷那鞭子,受她的影响,发挥得不好,所以也没有往死里打。 经过一晚上的愈合,现在已经好多了。 兰元澈凑近,伸出蛇信子舔她伤口。 沈暮春吓得一激灵,给了他一巴掌。 “你……你干什么?”还好她注意收着力,才没有惊动外面守着的人。 兰元澈捂着半边脸,认真道:“疗伤。” 这让沈暮春无话可说,“谢谢。” 他是兽世来的巨蟒,以为她是同类,所以总是用自己的方式对待她。 沈暮春好像也没法说这是错的。 “可我已经好了。”她不敢纠正兰元澈。 就怕他发现自己是条假人鱼,不是同类,然后哪天一不高兴就把她吞了。 “我再看看。”兰元澈有些意犹未尽。 沈暮春立马龇牙警告他,“你敢!” 这叫疗伤吗,这是得寸进尺。 兰元澈收回手,“皇后抓你做什么?” 于仇的人只在外面盯着,没能进凤寰宫,更加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抓了我的把柄,还要栽赃陷害。” 沈暮春将今晚的细节说了一遍,“你说,皇后是不是故意的,她想干什么?” 兰元澈点头,“你是棋子。” 皇后与嘉贵妃斗法,从来就没结束。 “那我怎么办?”沈暮春问。 她现在的身份只是宫女,不能大声说话,为自己多说一句,都是不敬皇后。 还不能跑,就算自己逃出凤寰宫,也逃不出皇宫,往哪儿跑都不合适。 兰元澈从地上捡起一颗珍珠。 “我有办法。” 第110章 做人真难 兰元澈很想将人带走。 但是他跟沈暮春都清楚,这不现实。 “我给你的首饰,放在哪里?” 不就是一串珠子的事吗。 只要有人认了,皇后就不能再刁难她。 沈暮春摇了摇头,“前几日回宫,东西全被知之拿走了,什么都没给我留下。” 她也不知道珍珠首饰在谁手里。 “知道了,你再忍忍。”兰元澈不能久留,只能小心将沈暮春原样捆回去。 “我明日便来接你。”他说完,还趁机捏了捏她的脸,然后才开始变蟒蛇。 沈暮春本想咬那只咸猪手,都没来得及,脱口而出的话也变成了“你小心点。” 兰元澈知道,她这是担心自己。 小人鱼在担心他。 “嘶嘶~”变成小蛇的兰元澈,高兴极了,整个身子缠在她腿上蹭蹭。 “救命!”沈暮春几脚就给它甩飞了。 那么长一条小蛇哎,缠在她腿上往上爬,比自己的鱼尾巴还吓人。 “……”兰元澈摔在地上,不动了。 沈暮春看了几秒,发现他真的不打算走,才急忙问:“你怎么了?” 兰元澈赖着,用两颗黑宝石盯着她看。 “摔疼了?”沈暮春试探道。 她也没有很用力,就条件反射。 兰元澈吐了吐蛇信子,“嘶嘶~” “对不起对不起。”沈暮春以为他生气了,立马道歉,“我下回不敢了。” 兰元澈立起上半身,“嘶嘶嘶~”说好了~ 他不怕摔,就怕小人鱼讨厌自己。 沈暮春被绳子绑着,只能伸出三根手指,“我发誓,以后不甩你了!” 以后是以后的事,先安抚了再说。 “嘶嘶~”兰元澈这才爬起来,跟她道别,然后沿着墙往上,再攀上房梁。 沈暮春目送他从屋顶原路出去。 瓦片一盖,屋里又变得漆黑一片了…… 翌日,兰元澈起了个大早。 虽然他往日也要早起练剑,但今日不同,就连何期期都看出来了。 “王爷今日可是要出去?” 兰霖楷醒了,但魂不在。 兰婉宁则是没睡醒,推两下才动一下,迷迷糊糊就被喊起来用早膳。 “嗯,要进宫一趟。”兰元澈吃得飞快。 何期期夹菜的筷子顿了顿。 昨日王爷才进宫请过安,今日又要进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日理万机。 “那劳王爷替妾身给母妃带声好。” 何期期猜得到是为何,又拦不住。 她只能劝自己罢了,男人就是图个新鲜,只要不往家里带,万事好商量。 “好。”兰元澈说完,便放下筷子。 兰霖楷也放了筷子,“孩儿恭送父亲。” 兰婉宁吃得打瞌睡,却被他这句话惊醒,“爹爹,爹爹,早点回来陪娘亲……” 兰元澈越走越远,听见了也没回应。 池渊随他出了王府,又上了马车。 兰元澈说:“去博雅斋。” 于仇坐在前头,掀起帘子,探头进来问:“王爷不是进宫吗,怎的……” 这么早,博雅斋怕是还未营业呢。 兰元澈冷冷看他,“去博雅斋。” 池渊就在于仇身后,偷偷推了他一下。 “王爷说去哪,就去哪。”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是。”于仇忙放了帘子。 马车很快便跑起来。 街上的行人不多,万物初醒的感觉。 兰元澈用拳头撑着脑袋,闭目养神。 昨夜听到小人鱼被抓了,他从王府进宫,又从宫里回府,来回往返。 折腾了一夜,兰元澈就没睡。 池渊也知道怎么回事,不敢惹王爷烦。 等到马车停在博雅斋前,他才出声提醒:“王爷,博雅斋到了。” 兰元澈还是闭着眼,“你进去挑点首饰,给母妃,给禾儿,还有母后。” 几方都要打点跟讨好,做人真难。 “再找一下那日制首饰的工匠,让他收拾点常用的工具,随本王进宫一趟……” 单单有物证还不行,得加上人证。 “是,属下这就去。”池渊掀了帘子下车,吩咐于仇注意看着周围环境。 于仇点头应下。 博雅斋还没营业,店小二正在打扫。 池渊径直往里,到柜台前找孙掌柜。 “哟,是池大人来了,今日想买点什么?” 孙掌柜见着大客户来,满面笑容。 池渊让他将店里最新的款都拿出来看看,“还有那个工匠,让他来一趟。” 孙掌柜笑着应下,叫店小二帮忙。 池渊独自坐着等了一会。 孙掌柜就抱着木匣子回来,“池大人。” “您瞧瞧,时下京城最流行的都在这了,送小姑娘最合适不过……” 池渊拿起一个金簪,“孙掌柜怎么知道,一定是送小姑娘,不是送别的?” 孙掌柜笑道:“小的就是瞎猜。” “上回见池大人选了喜鹊珠花,想来是送给心上人的,这回应当也是……” 男人出门买首饰,不送年轻漂亮小姑娘,难道会送家中的老母亲吗。 “你确实是瞎。”池渊一秒变脸。 要送礼的人是王爷,送什么心上人。 “我替王爷办事,你竟敢在这胡言乱语!” 池渊与公主之间清清白白,这种胡话若是被人传了出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孙掌柜吓得腿都软了,“池大人息怒,小的确实胡说八道,再也不敢了!” 他就想拍马屁,谁知竟拍在了马腿上。 “以后别再乱说话了。”池渊敛了情绪,让孙掌柜换一些不那么年轻的款来。 他应声,抱起木匣子,逃似的离开了。 池渊看着自己手里的金簪,镂空的。 其实他也想送心上人,可她不是小姑娘,与自己门不当户不对,遥不可及。 “池大人。”店小二打断池渊的幻想。 他将工匠领了过来,“池大人,人来了。” 池渊是认得这工匠的,“你去收拾一下,稍后随我与王爷进一趟宫。” “进,进宫?”工匠有些慌。 “池大人,为什么要我进宫,该不是上回的首饰出了什么问题?” 他是什么人,自己清楚,怎么能进宫去。 池渊摆手,“你不用那么慌。” “与上回的事有关,但不是首饰出了问题,而是有人有事,需要你帮个忙。” 结果工匠听完更慌,“什么人有事?” 他就是普普通通一工匠,哪里有资格帮得上王爷什么忙,该不是骗人的。 第111章 越来越没出息了 什么人有事,池渊还真没法跟他解释。 “反正没你什么事,王爷看中你的细心,需要你去帮忙认一认珠子。” 闻言,工匠松了一口气,“看珠子我在行,就是……”他还想问仔细些。 “池大人。”孙掌柜抱着新的木匣子回来,打断他们,“这些您先瞧瞧。” 然后他将工匠拉到一旁去说话。 等他们再回来,工匠就不敢乱问了。 池渊给皇后挑了个上等的碧玉镯子,又替嘉贵妃拿了对好看的珊瑚串耳坠。 再加上他手里的金簪,“分开装。” “请池大人稍等。”孙掌柜与店小二一起,将三件东西装进三个木盒子里。 工匠收拾了些可能需要的工具。 池渊付了款,拿着木盒,带着他出门。 璟王府的马车就在博雅斋前。 “王爷,工匠来了。”池渊请工匠上车。 兰元澈还在闭目养神,没说话,不动弹,搞得工匠也不敢大喘气。 三人对坐,从博雅斋出发,一路无言。 池渊习惯了,面上毫无异样。 工匠平时也不多话,但总感觉有股压力,让他只能正襟危坐,差点憋坏。 好在这马儿跑得也快,半晌之后,马车停在宫门外,他们要步行进宫。 池渊先下车,然后便是工匠,“池大人,王爷平日里也这么冷静自持吗?” 他觉得,刚刚马车里气氛不好,全是王爷给人的压力,下了车就没了。 兰元澈最后下车,他听得见工匠的问题,却仿佛没听见一般路过了。 池渊提醒道:“让你做什么便做什么,进了宫别乱走乱碰,不该问的别问。” 工匠拎着自己的工具箱,点点头。 兰元澈直接往醉花宫去。 池渊跟于仇随后,工匠跟在后面急走。 姜绾到颐和宫给太后请过安,刚刚回来,正准备用早膳,便听说璟王来了。 他这么早来干什么,她最清楚。 “让他在外面等着。”姜绾根本没打算见,就想好好晾着这个混账东西。 他越着急,她就越不理。 “是。”金樱应声出去。 姜绾坐下开始用膳。 可是过了没一会,兰元澈便闯了进来。 “儿臣给母妃请安。”他行礼,然后又说:“不知母妃在用早膳,儿臣鲁莽。” “请母妃责罚。” 兰元澈就是知道要罚,也得进来。 他等得,小人鱼可等不得。 “明知故犯,本宫罚你何用?” 璟王是睁眼说瞎话,姜绾又怎会不知。 “你今日在本宫面前,连谎话都懒得编,看来是很急,急得方寸大乱。” 小春被皇后带走,醉花宫上下皆知。 可姜绾不急,她偏偏要等着。 兰元澈说:“母妃,是儿臣的错。” “但儿臣今日来,是有事相求。” 他真的是烦透了这个地方的规矩,也烦自己是璟王,被困在这些条条框框里。 姜绾慢吞吞地吃着东西,还跟金樱闲聊:“今日的小菜不错,明日再上。” “是,奴婢记下了。”金樱应声。 兰元澈还跪着,“母妃……” “这个也不错。”姜绾‘聋’了,不搭理他。 兰元澈继续说:“儿臣并不想扰母妃清净,但是儿臣需要小春的檀木盒子。” 他知道,小春的东西都被知之拿走了。 檀木盒子跟首饰,一定在母妃手里。 姜绾的筷子顿了顿,不急不缓道:“那是姑娘家的东西,你拿去又有何用?” 她是不稀罕那些破玩意。 但璟王对小春是真上心,一出手就送这么贵重的东西,也不怕她卷了跑路。 “母后将小春抓去,母妃不是不知。” 兰元澈压着急切,解释道:“儿臣需要这些东西,去证明她的清白……” 小人鱼是宫女,不该有贵重东西。 而他是璟王,有这些很合理。 姜绾听了直笑,“你以为你那点小心思,皇后那老妖精看不出来吗?” 皇后抓小春,根本不是珠子的事。 凤寰宫此举是冲她醉花宫来的。 “你以为你拿着这些,就能将人救出来?” “我的儿啊,你未免太天真了。”姜绾还以为他近来有长进,看来就是块朽木。 兰元澈垂了眸子,淡淡道:“母妃有办法,可母妃却不愿意帮小春。” 她知道,她不帮,那有什么用。 皇后是长辈,兰元澈又不能命令她做事。 所以他就只能拿着这些首饰,带着工匠,去凤寰宫替小春解释。 “本宫自有分寸,无需你多言。” 姜绾才不随便给人指路,“金樱,你去将那个破木盒子拿给璟王,让他滚。” “是。”金樱可不敢让王爷滚。 她去取了檀木盒子过来。 兰元澈已经在院子里等着。 金樱走近了,“王爷……” 其实贵妃娘娘心里有数,可她不能说。 “谢了。”兰元澈看得出金樱的欲言又止,没功夫深究,拿了木盒就走。 池渊带工匠在醉花宫外面等着。 兰元澈一出来,他们便抬脚跟上。 于仇则拿着新的木盒子,去醉花宫送礼,“贵妃娘娘,这是王爷挑的。” 金樱将盒子接过,放在桌上打开。 姜绾筷子没停,只是随便瞥了一眼。 “拿这点东西,就想打发本宫,你们王爷可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于仇觉得,贵妃娘娘嘴上虽嫌弃,心里多少还是高兴的。 可是他就看着,不敢胡乱发表意见。 “金樱,将桌上东西撤了。”姜绾吃饱了,没有忘记带走桌上的木盒子。 那边的兰元澈脚步飞快,池渊跟工匠在后面也是紧赶慢赶,不敢落下一步。 三人抵达凤寰宫门口,就被宫人拦住了。 “禀王爷,皇后娘娘不在。” 兰元澈问:“母后去了何处?” 宫人恭敬道:“皇后娘娘去颐和宫请安,还没回来,王爷稍后再来。” 兰元澈等不及,带着人又往颐和宫去。 青瓷派小宫女在门口等着。 远远见璟王过来,小宫女便跑进去禀报。 青瓷听了消息,又急冲冲往里进。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裴瑶镜刚陪太后用过早膳,正在罗汉床上给她老人家捏腿,“何事如此慌张?” 青瓷咬了咬唇,“皇后娘娘……” 就是满脸急得不行,就是不说。 “青瓷。”裴瑶镜很淡定,“太后在此,你有什么事不能说,别吞吞吐吐的。” 青瓷犹豫再三,“娘娘,璟王来了。” 第112章 天家无小事 闻言,裴瑶镜皱了眉头。 “本宫不是说了,让璟王在凤寰宫等吗,他怎么跑到颐和宫来了?” 来得好,他来得正是时候。 “是,奴婢吩咐人拦了。”青瓷拧着帕子,十分为难,“可璟王他……” 他敢闯凤寰宫,却不敢闯颐和宫。 这多少与计划有些偏差。 “胡闹,璟王又如何?”裴瑶镜喝住她。 “快让人拦下,莫要扰了太后清静。” 太后常年礼佛,不爱热闹。 宫里人尽皆知。 “是,奴婢这就去。”青瓷佯装一脸慌张,转身出去还差点被门槛绊倒。 听见这番动静,倪太后缓缓睁了眼。 “璟王寻皇后可是有要事?” 儿孙们都大了,她早就不过问宫里的事,但皇后今日明显是有难处。 裴瑶镜微微一笑,“都是一些小事……” 皇后乃六宫之主,大小事都要管。 小事化大,便是她最擅长的。 “儿臣可不敢让这些小事扰了母后清净。” 裴瑶镜说完,继续替她捏腿。 “天家无小事。”倪太后的表情未变,语气却带了些严肃,“家事亦是国事。” 她抬手,裴瑶镜立马去扶。 倪太后坐起来,她又将茶杯递上。 “母后说得在理,是儿臣无能。” 清新的茶香四溢,让人瞬间都精神了。 倪太后抿了一小口,“说,怎么回事。” 裴瑶镜的‘愁’浮于脸上,“母后不在宫中,不知道陛下新得了一美人……” 倪太后听得蹙了眉头,却没说什么。 裴瑶镜继续说:“不仅陛下喜欢得不行,就连太子与璟王,也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这些可都是大实话。 她虽未跟陛下去行宫,却是什么都知道。 “有个宫女告她盗窃,儿臣不能置之不理,便将人叫过来问一问。” “结果就如刚刚青瓷所说……”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皇帝阅人无数,不该随便栽在一个美人身上。 倪太后听完,也觉得这事不对劲。 “来人,去将璟王叫进来,哀家倒要看看,他鬼迷心窍到什么程度。” 太子是储君,皇子也是国之栋梁。 他们哪能如寻常人一般,整日沉湎酒色,定是被那小狐狸精给迷住了。 “是,老奴这就去。”纪嬷嬷应声出去了,很快便将璟王带了回来。 倪太后坐着,裴瑶镜在旁边立着。 兰元澈进门便朝她们二人行礼。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儿臣见过母后。” 这位倪太后,年事已高,据说不理俗事,一年有大半时光都不在宫里。 兰元澈来到这个地方,仅仅见过她一回。 今日恰好是第二回。 裴瑶镜站着,没吭声。 倪太后也不打算让他起,“元澈啊。” “哀家刚刚听说,你近来进宫进得很勤快,怎的今日才到哀家这儿来?” 兰元澈一本正经道:“皇祖母就莫要拿孙儿开玩笑了,孙儿不敢……” 是他偷懒不来请安吗。 明明是有规矩,无事不得打扰。 倪太后在龙谷寺中休养,住得十分惬意。 可这儿的人讲究什么人月团圆。 中元之后,皇帝早早就派了人去迎太后。 她只比行宫的人早几日回京。 即便倪太后回了宫,也是日日念经。 非她传召,任何人不得入颐和宫。 连皇帝也是,就莫要提他这个王爷了。 若不是皇后躲到这来,兰元澈又想救人,他都不敢贸贸然来求见。 “是吗,你胆子可大得很呢。” 倪太后的面上无波无澜,话里却有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今日干什么来了?” 兰元澈听着这话头不对劲,但还是得说:“孙儿与母后有些小误会。” 倪太后不管俗事,自然也不该管这些。 “孙儿本想等母后回宫,再去与母后细说,可皇祖母让孙儿进来……” 兰元澈没说完,便被她打断了。 “哀家听说是个歌姬?” “什么歌姬值得你如此上心?” 不管是什么歌姬,都只是贱婢一个。 若她不安分守己,寻个由头除掉便是了,谁也不能动摇福宁国的国本。 “皇祖母这话不妥。”兰元澈说。 “她是歌姬也好,宫女也罢,是非曲折总得辩上一辩,不能让人平白蒙冤。” 闻言,倪太后与裴瑶镜对视一眼。 后者看上去更愁了,“理倒是这么个理,可她蒙不蒙冤,与璟王何干?” 倪太后回头,盯着兰元澈看。 他不急不缓地解释:“小春拾得的珠子,是儿臣所有,遗失在锦书堂内。” “是儿臣疏忽,才致今日之大错。” 态度很诚恳,不像是编的。 倪太后问:“上面可写你名字了?” 若是哪位公主来领,还可信七八分。 一个王爷来认领,叫谁能信。 “孙儿知道口说无凭,所以孙儿带了套首饰过来,还请了博雅斋的工匠来。” “他制的东西,他自能替孙儿证明。” 兰元澈说完,又看向皇后。 “儿臣就在外面候着,等母后何时回了宫,再谈此事,儿臣先告退。” 物证这么重要的东西,不可能随身携带,所以他也不打算在这儿与她理论。 “等会。”倪太后出声。 “哀家久未回宫,今日听着,甚是新鲜,派人回凤寰宫去将物证取来。” 她又说:“哀家最公正了,今日正好得空,便替你们辩一辩这对错。” 对错不重要, 谁是谁非也不重要。 只不过事到面前,倪太后想瞧瞧这歌姬,究竟用什么本事迷人心智。 “皇祖母……”兰元澈想拒绝。 皇后就够难搞了,现在还加个太后。 他区区一晚辈,气势先输半截。 “起来。”倪太后慢悠悠道。 裴瑶镜也唤楚英进来,耳语了几句。 “是。”楚英领了命,回凤寰宫去取。 兰元澈也被赐了座,“谢皇祖母。” 他一点都不想在这儿待着。 这会兰元澈才想起,刚刚母妃说那番话。 她骂他天真,骂他是朽木。 兰元澈也觉得,自己确实是天真。 当初还以为璟王的身份好使,结果如今,救小人鱼都救得如此费劲。 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有没有吃饭。 皇后在这里,应该没空欺负小人鱼。 兰元澈忙着想她,魂都不在这里。 期间,倪太后一直在观察他。 越观察,她便越发觉得,皇后所言不虚,璟王当真是被迷得七荤八素了。 第113章 王爷慎言 殿内一时安静地诡异。 裴瑶镜觉得,这样下去不妥,便与太后聊起今年宫里发生的大小事。 “母后今年就不走了。” 倪太后没点头,也没摇头。 裴瑶镜又说:“十一公主明年及笄,陛下正发愁呢,母后可有入眼的人选?” 十一公主便是和玉公主。 在她前面的十个姐姐都已出嫁。 她们大多是与邻国和亲。 还有一个嫁了镇北将军,成亲当日出征,如今常年随军镇守在边关。 留在京城的公主,是一个也没有。 所以皇帝想将十一留下,给她选个驸马,免得后世说他卖女求荣。 倪太后想了一下,“哀家记得,齐家不错,今年可有适龄的儿郎?” 齐家是齐妃的母族,与皇后沾亲带戚的。 若是能给十一公主寻个齐家儿郎做驸马,那潘嫔势必得倒向皇后一派。 “还是母后疼十一。”裴瑶镜笑。 “臣妾回头便与陛下提这事。” 倪太后常年吃斋念佛,看似避世离俗。 其实她心里就跟块明镜似的。 皇帝如今年岁也渐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该收拾收拾,退位让贤了。 之前失了一个太子,就够让人痛心了。 倘若临了再出什么乱子,世人怕是要说,皇帝不仁,才招致天罚。 “……”兰元澈坐在那,什么都听进去了,但他也只能假装没听见。 直到楚英回了凤寰宫,又折返。 “太后,皇后,王爷。” 随行的还有小桃,“奴婢小桃见过太后,见过皇后娘娘,见过王爷。” 倪太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表情淡定,但语调里透着不解,“就这歌姬?” 这歌姬长得未免也太普通了些。 就连宫女青瓷,都比她好看不知多少。 皇帝是年纪大了,眼睛也瞎了。 那太子跟璟王又怎么回事? 裴瑶镜笑笑,“母后,她不是歌姬。” “她只是儿臣宫里的宫女,是人证之一,人证物证一起给您过过目。” 小春捆得那么结实,哪能随便带出来。 倪太后听完,莫名松了一口气。 “哀家还以为皇帝何时瞎了眼,竟被这种货色迷了心,哀家不得打死他……” 裴瑶镜忍不住笑意,“瞧母后这话说的,若让陛下听见,可是要生气的。” 倪太后满不在乎道:“他生什么气?” “皇帝都多大岁数了,还让哀家操这份心,哀家才要生气的好。” 二人笑谈,兰元澈不能插嘴。 小桃倒是听得一肚子火,“……” 可上面那两个,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一个是皇后,一个是太后。 她们轻轻松松就能让她死。 小桃再不忿,也不敢漏半点心思。 “都起来。”倪太后说。 楚英跟小桃起身。 裴瑶镜让她们给太后解释解释。 小桃把昨晚的话复述一遍。 昨晚兰元澈就在小人鱼那儿听过了。 可以说是一字不差,但错漏百出。 “奴婢与小春同在浣衣局时,关系极好,奴婢实在是看不过眼才……” 小桃将自己的眼红包装成正义。 “奴婢对皇后娘娘忠心不二,不敢欺瞒。” 顺便表了忠心,这都是楚英没让她说的。 小桃的心思可真是摆在明面上。 楚英将珠子跟荷包一起递过去。 倪太后拿在手里端详,没下结论。 兰元澈起身,“皇祖母,孙儿有话说。” 倪太后头也没抬,“说。” 兰元澈便将事情给她捋了一遍。 “皇祖母手上的这些珠子,本是一串珠串,孙儿买来是想送王妃的。” “那日孙儿进宫,在宫里某个转角处,不小心刮了一下,便将珠串弄断了。” “孙儿将珠子装荷包里,之后又到锦书堂寻一本古籍,不知落在何处了……” 接着便是小春捡了珠子,用它贿赂姑姑,之后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小春说她未进过凤寰宫,是真的,所以她也不曾盗取过任何财物。” 兰元澈示意池渊将工匠领进来。 池渊将人领进来,又打开那个檀木盒子。 倪太后让楚英将珠子给他们。 工匠拿着他的工具,先对散的珠子研究,然后再跟首饰上的一一比对。 所有人都在看着,谁也没看懂。 工匠一通操作下来,花了足足半个时辰。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小民可以保证,这些珠子的材质就是同一批的。” 他几十年的老手艺了,不会错。 兰元澈拱手,“母后,一切皆是儿臣的错,若有错该罚,便罚儿臣好了。” “儿臣不愿无辜之人替儿臣蒙冤,还请母后高抬贵手,将小春放了。” 有太后在此,料想皇后不敢搞小动作。 裴瑶镜却扭头问:“母后,您觉得呢?” 她将决定权交到倪太后的手上。 “哀家觉得,这歌姬确实有那么点本事,竟将璟王迷成如此黑白不分。” 倪太后还是一脸淡定,“璟王先回去。” 贿赂,盗窃,在她这儿都不是大事。 但是魅惑储君跟皇子,在哪儿都容不得。 兰元澈愣住,“皇祖母!” 他明明都将事情捋清晰了,小春何错。 这局面不是自己要的,到底哪里出了错。 “皇祖母,孙儿……”兰元澈还想挽救。 倪太后一字一句道:“哀家叫你回去。” 裴瑶镜都听出来她动怒了。 “璟王还是先回,莫要惹你皇祖母生气,回头让你父皇知道可有你好受的。” 她拿太后跟皇帝压他。 兰元澈一晚辈,气得牙痒痒。 “……”他真想现出原形,将她们都吞了。 可兰元澈不能,这儿不是兽世。 “皇祖母息怒,孙儿先行告退。” 他只能行礼告退,将自己的人带走。 工匠看得一头雾水,也不敢问。 三人出了颐和宫,兰元澈一路疾驰。 池渊紧随其后,一步都没落下。 可工匠没他们腿长,提着自己的工具箱,在后面一路小跑才跟得上。 “池渊。”兰元澈突然停下来。 池渊也停脚,工匠差点撞上他后背。 兰元澈说:“你告诉我,她们想要什么?” 他就是一条蛇,一个兽人。 在兽世几十年,何时见过这么多心眼。 “太后都没见过小春,她为何要如此?” “皇后是故意的,她故意的!” “还有母妃,母妃呢?” 兰元澈突然压不住火,“她什么都知道!” 池渊压低声音提醒:“王爷慎言!” 第114章 一步错 这是宫道上,不是在璟王府里。 兰元澈也是一时气急了,才口不择言。 “让于仇把人送出去。”他说的是工匠。 池渊点头应下,“王爷呢?” 兰元澈说:“去醉花宫。” 他不喜欢拐弯抹角,想要对症下药的话,干脆直接上门去问问清楚。 结果兰元澈去到醉花宫,又被人给拦了。 “本王进不得?”他冷脸问。 王昌高恭敬道:“王爷,贵妃娘娘病了。” “胡说!”兰元澈不信。 刚刚还好好的,他不过去了趟颐和宫。 半个时辰都不到,母妃就病了。 这作风怎么跟何期期似的。 “王爷,太医刚刚才走。”王昌高耐心道:“若您不信,可以派人去问问。” 贵妃娘娘是被谁气病的,他也不敢说。 “本王自己进去看。”兰元澈当然不信。 王昌高与宫人同时伸了手拦他,“王爷,您就别为难我们这些奴才了……” 嘉贵妃说她病了便是病了。 就算没病,他们也不能放人进去。 “……”兰元澈憋着气,在门口站了一会,然后掉头去了闲云水榭。 昨日桌上的棋局,早被宫女收掉了。 如今一人执两方棋子,下得十分无趣。 池渊知他郁闷,偷偷派人去请公主。 兰霁禾一来便说:“五皇兄,下错棋了。” 一步错,很容易步步错的。 “观棋不语。”兰元澈平淡地开口。 自己与自己下棋,本就是一盘死局。 若没有破绽,又该如何分胜负。 兰霁禾却说:“禾儿指的,不是这个棋。” 池渊让暗卫去寻她,提了个大概。 兰霁禾一听便知,是皇后娘娘棋高一着。 “皇祖母最忌儿孙不求上进,不知轻重。” 五皇兄的棋艺,可以说进步神速。 但宫中暗涌从来不在这棋盘之上。 此前他一直在宫外逍遥,也不曾下过场,又怎么会是皇后娘娘的对手。 兰霁禾问:“五皇兄为何不找禾儿帮忙?” “若是换我去,许还有得救。” 在行宫时,她与小春钓过鱼,就算不成,也不会有人说魅惑皇子。 如今皇祖母的态度,怕是难搞。 兰元澈说:“本王的事,不该拉你下水。” 他不是没想过找兰霁禾。 但她现在自身难保,又何必搅和旁的事。 “五皇兄这话就见外了。”兰霁禾笑。 她又不是白帮的,有来有往嘛。 “五皇兄可是听说了禾儿的什么事?” “父皇要留你,皇祖母让母后在齐家里挑,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兰元澈将早上听到的消息告诉兰霁禾。 潘嫔是她的母嫔,向来中立。 他也不知道,倪太后是不是察觉了什么,还是在帮皇后防范于未然。 “齐家?”兰霁禾抬眼去看池渊。 谁知,他竟然避开了她的视线。 兰霁禾无奈一笑,“齐家好啊……” 若是母嫔选了站队,她也得被迫跟着选,到时候他们可就是敌人了。 “五皇兄,禾儿不想嫁齐家儿郎。” 兰霁禾心里有人,就是够不着。 兰元澈顿了顿,“让本王想想。”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她的路。 而自己要维持现状,就不该插手这件事。 “禾儿可是有心仪之人?” 在小人鱼出现之前,兰元澈还警告池渊,让他别妄想,别引火烧身。 可如今很多事,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他再不想,也早已身陷局中。 “禾儿哪有什么心仪之人。”兰霁禾抿唇。 “不过怕走错一步,落得满盘皆输。” 她说自己,也点池渊。 即便不是齐家儿郎,也不会是他。 兰元澈听懂了,不知道池渊听没听懂。 “五皇兄今日就莫要去凤寰宫了。” 兰霁禾又开口,提醒他:“没用的。” 五皇兄再去闹,皇后也不会放人,还可能让事情恶化到不可逆转的地步。 “本王知道。”兰元澈将唇抿成一条直线。 魅惑皇子的罪名,可比盗窃严重多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裴瑶镜在颐和宫里,待到午后。 等伺候倪太后午休歇下,她才回凤寰宫。 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让宫里几个嬷嬷,去给牢里的歌姬验验身。 这也是倪太后的意思。 裴瑶镜早想到了,就等着她指使。 若回头皇帝问起来,自己只是照章办事,谁也不能说她刁难醉花宫的人。 “救命啊,来人啊……” 沈暮春还被捆着,半天也没人搭理。 没有人来,没有饭吃,她快要饿扁了。 而门外的守卫就跟不存在似的。 “救命……”沈暮春喊累了,刚停下歇会。 门就突然被人打开,亮得她睁不开眼。 “谁啊?”沈暮春眯着眼问。 陆续进来几个人,却没人开口回应。 等她适应了光线,发现楚嬷嬷站在门边,屋里多了四个跟她同样装扮的人。 也就是说,来了四个嬷嬷。 这画面……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沈暮春害怕,“你们要干嘛?” 四个嬷嬷都不说话,各自摆弄工具。 过了一会,她们齐齐朝她走过来。 沈暮春动弹不得,心里全是慌。 “你们别过来啊……啊!” 她的手指被针扎了,痛得差点掉珍珠。 一个嬷嬷扎手指头。 两个嬷嬷端着水盆。 那个嬷嬷捏着手指挤血,滴在水盆里。 几个嬷嬷围在一起看。 沈暮春也想看,“滴血认亲啊?” 这话一出,她们四个都扭头看她。 沈暮春尴尬了一下,“不是……吗?” 除了滴血认亲,还有什么需要扎手指的。 四个嬷嬷交换一下眼神,将水盆端出去,然后又搬了个木桶进来。 这让沈暮春更慌了,“别碰我,别碰我。” 嬷嬷们将她从木架上解下来。 沈暮春双拳难敌四手,连裤子都被扒了。 “……”她费了好大劲,才忍着没掉珍珠。 而嬷嬷们则合力将人按在木桶上。 沈暮春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不是,她们怎么还挠自己痒痒。 “哈哈哈干什么……”她忍不住扭来扭去,过了有十几秒,才被放过。 起身的瞬间,沈暮春将木桶给踢了。 灰撒了一地,几个嬷嬷脸色都变了。 她委屈巴巴道:“我不是故意的。”才怪。 要不是打不过,得给她们一人一脚。 两个嬷嬷将木桶搬出去,换了一个新的。 刚刚的流程重新来一遍,沈暮春试探道:“你们能转过去吗,我有点急……” 第115章 儿大不由娘 滴血认亲不科学,验点别的。 沈暮春懂,“你们看着,我可拉不出来。” 闻言,几个嬷嬷皆变了脸色。 “能不能让我……”也不等她说完这句话,她们就已经将人拎起来了。 其中两个嬷嬷迅速将木桶挪走。 沈暮春看不懂了,“别把马桶拿走啊!” 剩下的嬷嬷,将人捆回木架子上。 楚英站在门口看着她摇头。 沈暮春朝她们大声喊:“不给吃,不给喝,还不给人上茅房,你们像话吗?” 就算是犯人,也不能活活憋死。 有嬷嬷帮她穿了裤子。 沈暮春问:“嬷嬷,你有吃的吗?” 不能憋死,更不能饿死。 楚英听了简直无言以对。 该说这人心大,还是脑子里缺根筋。 都被绑了一天一夜,她不想着怎么脱困,竟然还有心思问人要吃的。 “闭嘴。”眼前嬷嬷总算开口说话了。 沈暮春‘哦’了一声,原来不是哑巴啊。 然后刚刚出去的嬷嬷就回来了。 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两样东西,一支毛笔,一个小碟子,里面盛着红汁液。 沈暮春动了动鼻子,像是血,又不是血。 好像掺了什么东西,她没闻出来。 那个嬷嬷走近了,用那支毛笔蘸红汁液,再往沈暮春的手臂上点。 “这是守宫砂?”她总算看懂了。 嬷嬷们依旧不说话,就盯着红点看。 沈暮春也看,半晌它还在。 嬷嬷们面面相觑,收拾东西出去了。 “喂,别走啊!”她不知道为什么要验身,还验完就走,没有然后吗。 过了一会,有小宫女来送吃的跟粪桶。 沈暮春被捆着,动弹不得,“我怎么吃?” 她想让她把自己放下来。 结果小宫女拿勺子喂,一口接一口的。 沈暮春抽空说:“慢点,你慢点……” 她本想套话,根本没来得及。 这凤寰宫的人都好奇怪,从嬷嬷到宫女,这么能憋,半天不说话都行。 “你快吃。”小宫女看她走神,有些着急,这才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沈暮春突然想起铃兰了。 她们在静月轩的时候,在醉花宫的时候,铃兰也经常催自己快点吃饭。 想着想着,她的眼眶微微发酸。 小宫女不解道:“你干什么?” 她把头仰那么高,自己要怎么喂饭。 沈暮春说:“噎着了……”才怪。 不仰头的话,珍珠就要掉了。 小宫女将碗放下,去端了水来喂她。 沈暮春又突然想起知之。 在她受伤时,知之也是这么喂水喂饭的。 现在知之已经回到自己的位置。 沈暮春被抓,担心的只有铃兰一人了。 “你又怎么了?”小宫女的话刚刚问出口,又立马改口问:“喝水呛到了?” 她把自己的借口抢了。 “……”沈暮春只能不说话了。 这顿饭喂半天,守卫探头看了两遍。 而楚英已经带着人去找皇后了。 裴瑶镜在正殿里,兰云宴也在。 “母后,小春偷了什么,儿臣替她给了。” 他带着自己的徐良娣,赎人来了。 裴瑶镜缓缓喝茶,没说话。 兰云宴立马看一眼徐良娣。 她接受到指示,凑过去给皇后捏肩膀。 “母后,其实小春妹妹人挺好的,嘴又甜,这当中许是有什么误会?” 裴瑶镜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磕出脆响。 “这儿何时轮到你说话了?” 徐佳琅吓得跪下,“皇后娘娘息怒。” 兰云宴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母后……” 裴瑶镜抬眼瞪他,“你也真是鬼迷心窍了,当醉花宫的人是什么好东西?” 嘉贵妃这招真毒。 送个歌姬,将他们父子三人都迷住了。 若不是倪太后,她现在也不好动手。 “皇后娘娘。”楚英跨进门,给他们行礼,“老奴见过太子,见过徐良娣。” 裴瑶镜的胸腔还起伏不定,“如何?” 楚英急走几步,凑到她耳边嘀咕。 兰云宴伸长了脖子,也听不清说的什么。 “怎么会?”裴瑶镜脸色微变。 小春去了行宫那么久,竟然还是个雏? 这让她的计划如何进行下去。 裴瑶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对着太子骂:“你这太子,是干什么吃的?” 她明明听说他们在行宫时常私会。 还有璟王,都将人约到浴池去了。 嘉贵妃为此发了一通火,还将他禁了足,难道这些都是虚张声势? 兰云宴觉得自己挨骂挨得很冤。 “母后,儿臣做错什么了?” 裴瑶镜不答反问:“你在行宫里私会歌姬,都去了何处,又干了些什么?” 传言可以有假,亲儿子总不能作假。 兰云宴莫名不悦,“母后问这作甚?” 他都多大年纪了,不就是逗个小姑娘玩,难道还要跟母后报告吗。 “说!”裴瑶镜突然怒道。 她不问这些,又怎么知道问题出在哪。 嘉贵妃使诈的手段越来越高了。 “就是赏花品酒,弹弹琴,听听曲……” 兰云宴实话实说,“如若母后不信儿臣,大可以问问徐良娣,她都在场。” 他意思是自己没做出格的事。 “是是,皇后娘娘。”徐佳琅还跪在地上,“太子说的句句属实。” 皇后没让自己起,她不敢起。 裴瑶镜看了徐佳琅一眼,“……” 太子何时这么傻,带个良娣,去哄别人。 不对,他今天也带着她来了。 “……”裴瑶镜揉了揉太阳穴。 确实是太子傻,不怪嘉贵妃。 兰云宴说:“母后,儿臣是真喜欢……” 他对每个女人都是真喜欢,除了顾余欢。 裴瑶镜想了很久,才说:“起来。” 徐佳琅与兰云宴对视一眼,确认没事了,才赶紧爬起来,“谢母后。” 裴瑶镜又说:“将太子带回去。” 太子色令智昏,若是让歌姬进了长定宫,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糗事呢。 兰云宴软了调调,“母后,母后……” 他好不容易才等到小春落难。 眼下正是好时机,兰云宴要演英雄救美,怎么可能随便就回去。 “若太子不回去,本宫就派人去请你父皇,一起数一数你的荒唐事……” 儿大不由娘,裴瑶镜也只能如此。 “母后息怒,儿臣先告退,明日再来。” 兰云宴灰溜溜地带着徐良娣走了。 裴瑶镜招楚英过来,“你再重新说一遍,本宫听听到底哪里出了错。” 守宫砂点上去,水洗不掉。 她要再说歌姬不检点,可就行不通了。 第116章 小人鱼亲他 楚英硬着头皮说:“皇后娘娘,老奴在场盯着她们将流程都走了一遍……” 血不散,灰不动,最后才上的守宫砂。 她在场看得清清楚楚,怎么会错。 “不行。”裴瑶镜要听的不是这些。 “她魅惑皇子怎么能洁身自守?” 皇帝不行,太子没用,可璟王年轻气盛,对着个美人怎么可能忍得住。 他们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娘娘,要不……”楚英突然欲言又止。 裴瑶镜被她吊了胃口,有些不耐烦。 “与本宫说话,别吞吞吐吐的。” 犹豫半天,楚英才迟疑道:“让人破了它,反正也没别人知道她有守宫砂。” 刚刚点上去的,知道的人都在凤寰宫里,她不会说,那几个嬷嬷更加不会。 裴瑶镜听完,久久没说话。 楚英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皇后娘娘息怒。” “老奴就是随口胡诌的,若皇后娘娘不喜,权当老奴没提过这个事。” 这想法,阴险是阴险了些,但行之有效,到时候再验绝对不会出错。 “也是个法子。”裴瑶镜缓缓开口。 她不是不喜,是在琢磨这事可不可行。 “但宫里全是阉人,让谁来破?” 宫里除了太监,只有皇帝跟皇子们了。 楚英一时语塞。 这人选确实不好找。 寻常男子私进后宫,可是要问罪的。 “太子刚刚说他……”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却被裴瑶镜厉声打断:“放肆!” 太子是储君,怎么能做这种肮脏事。 楚英跪地,“老奴失言,请娘娘息怒。” 太子是皇后所出,最为牢靠。 但皇后不同意,这事便不能再提了。 “先关两天,吓唬吓唬她。”裴瑶镜说。 “等找到合适的人,再做打算,不着急。” 后日便是中秋宫宴了,人月团圆的时候,谁会记得一个小小宫女。 楚英恭敬道:“是,老奴去安排。” 刚刚她离开的时候,已经派人进去。 小宫女对小宫女,许能抓到什么把柄。 “柯月,柯月……”沈暮春轻声喊。 这个小宫女,在这陪了一天,也不回去,净给她讲些深宫里的鬼故事。 要不是自己被绑着,也就信了。 可惜这编的,还不如之前小桃讲的精彩,沈暮春听一下午,都听困了。 柯月揉了揉眼,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我先睡一会,有事喊我。” 她知道外面有守卫,放心地晕了过去。 “好。”沈暮春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兰元澈听见她们的话,小心将瓦片弄开,然后往里探头,“嘶嘶~” 子夜之后,他就来了,一直待在屋顶等。 可那个小宫女赖着不走,像要住下来。 沈暮春无奈,只能将人催眠了。 等柯月晕过去,她才仰头去看兰元澈。 然后沈暮春用嘴型说话,让他下来。 “嘶嘶~”兰元澈不似昨日那般攀爬房梁,而是垂直下落,掉在她身上。 沈暮春的脸瞬间黑了,“……” “嘶~”他看着近在迟尺的脸,莫名激动,尾巴尖尖都忍不住翘起来了。 沈暮春则咬牙切齿道:“兰!澈!” 这蛇缠着自己就算了,怎么还蹭脸。 “嘶嘶~”兰元澈没有自觉,继续蹭。 小人鱼的肌肤好嫩,让蛇垂涎欲滴。 “……”她被蹭麻了,突然就不怕了。 救命,有没有人能来制止一下它。 “嘶嘶~”兰元澈蹭得十分高兴,感觉今日份的郁闷全被此刻治愈了。 沈暮春垂了眸子,盯着他的蛇身跟鳞片,研究哪个地方比较好下口。 毕竟这是一条蛇,不是她说咬就能咬的。 “这。”沈暮春选中了一个地方。 兰元澈听见她开口,便扭头去看。 然后沈暮春就怼上他的蛇头,“!!!” 这什么意外,她竟然与蛇亲密接触了。 兰元澈则是呆住了,小人鱼亲他? “嘶嘶~”小人鱼亲他! 兰元澈瞬间从她身上下去,从小蛇变大,再变成人身蛇尾,“小人鱼……” 他这一声唤,把沈暮春吓了一跳。 她语气硬邦邦地问:“你干嘛?” 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蛇脸红了? 不是,现在兰元澈是人了。 他眼神炙热地看着她。 沈暮春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打结了。 兰元澈不答反问:“你什么时候发\/情?” 每年的三至九月,是蟒蛇的发\/情期。 他还以为时间早已经过了。 “什么发……”沈暮春刚想说人哪有这个。 发\/情期是什么东西,谁知道。 结果刚刚开了口,她就突然反应过来了,自己现在只是半人,是条人鱼。 不是,他管别人发不发\/情做什么。 “你发\/情了?”沈暮春有些愕然,自己不曾养过动物,还真不知道有这讲究。 兰元澈立在面前,比她高处一个头。 沈暮春仰着头才能与他对视。 “应该是了。”兰元澈一只手贴着她的脸,另一只手撩着发丝玩。 沈暮春瞳孔震惊,“什么叫应该?” 她是条假人鱼,不知道很合理。 可他是真的兽世蟒蛇,什么叫应该。 兰元澈说:“我还没有伴侣。” 在这方面,他也是新手。 兰元澈的目光炯炯,沈暮春连忙避开了,“你先把我解下来,我脖子酸。” 她要仰头看他,很累的。 “好。”兰元澈听话地将捆绑的绳子解开,还想抱小人鱼下来,“来。” 结果沈暮春手脚并用,“你离我远点。” 开玩笑,这是一条发\/情的蟒蛇。 她怎么敢离他太近。 兰元澈的眸子渐渐暗了下去,“你别怕。” 雄性兽人与这儿的男子不一样。 他一生只能认定一个伴侣。 若是没有伴侣,雄性兽人也不会随随便便在发\/情期对别的雌性出手。 “真的?”沈暮春试探道。 这个设定好啊,比一夫一妻还好。 现代一纸婚约也不一定能管住某些人。 兰元澈点头,“上回就跟你说了。” 他是遇见她之后,才有这种感觉的。 “上回……”沈暮春想起来了。 上回在行宫,太子意图不轨,被她打了。 兰元澈说自己不一样,是兽世的巨蟒。 然后沈暮春忙着惊讶他不是人,是条蛇,根本没听清楚别的东西。 “对不起。”她立马双手合十道歉。 这么重要的信息,怎么被随便忽略了。 “我不怪你。”兰元澈说着,又想靠近。 “那你让我抱一会行吗……” 第117章 劝你 “不行。”沈暮春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结果兰元澈的蛇尾不听话,缠上她的腰,“不能抱的话,这样也行。” 只要能挨着小人鱼,他怎样都行。 沈暮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怎么了?是难受吗?”她隐隐感觉到,今天的兰元澈有点不太对劲。 不像是发\/情的缘故,更像是失落。 “今日我来找你了,但是被人拦在外面。” 他努力过了,没成功,所以很挫败。 “是皇后。”沈暮春猜得到。 今日楚嬷嬷带人来,将自己折腾了一通,肯定也是皇后的授意。 “她有欺负你吗?”兰元澈动了动鼻子。 没有嗅到血的味道,应该是没有。 从闲云水榭走了之后,他就回府了。 兰元澈很想见她,又怕白天有人守在这,一直忍到子夜过后才来的。 结果这儿还是有个宫女赖着不走。 见他如此担心自己,沈暮春突然就不想提验身的事了,“没有,没人打我。” 兰元澈不是这儿的人,哪懂什么守宫砂。 “你以前所在的地方,是怎么样的?” 沈暮春突然对他的过去有些好奇。 兽世文明应该相对落后,全靠弱肉强食。 兰元澈要从零开始,伪装自己,活下来,比她这个现代人难上一万倍。 “青山绿水,空气很好,大家都是兽人。” 他在兽世,没见过单纯的人类,也许有,也可能是被野兽当成食物了。 “都能随意切换形态?”沈暮春眨了眨眼,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能不能控制。 如果能回家呢,她会是继续当条假人鱼,还是穿回去就变回人类。 沈暮春不知道,也猜不到。 兰元澈点头,“应该都能。” “大部分的兽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所以他不喜欢这个地方的人。 沈暮春抓住关键词,“还有小部分呢?” “就像我,阴险的蛇。”兰元澈顿了顿。 “其实我只是性子冷,不爱凑热闹。” 蟒兽人不合群,四海为家,俗称流浪兽,也不讨雌性兽人喜欢。 沈暮春又问:“那你的家人朋友呢?” 异性不喜欢,总有同性朋友。 兰元澈说:“没家人,没朋友。” 兽世的蟒蛇两三岁成年,然后就离家,各自生存,一辈子都见不着几次。 他们又不合群,在哪儿都待不长久。 沈暮春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那你回去干嘛?” 她有家人,有朋友,才想要回去。 兰元澈没家人没朋友,在哪不是家。 “这儿空气不好,环境也不好。” “到处是人,没有兽人,不能现身。” “还有,规矩太多,心眼子也太多……” 他一口气就罗列了几条缺点,有理有据,然后又想了一下,“就是吃的花样多。” 美食是这个地方唯一的优点。 沈暮春点头,“说得有道理。” 古代规矩多是事实,她也有些受不了。 皇宫里的人心眼多更是大实话。 但是说空气跟环境,沈暮春没去过兽世,没有资格发表什么意见。 “还有你在。”兰元澈突然补了句。 沈暮春没听懂,“我什么?” “有你在这里,有你陪我。”兰元澈说完,用尾巴尖尖去戳她的脸颊。 “这里没有其他兽人,只有你和我。” 沈暮春的心跳忽然漏了半拍。 “别闹。”她忙伸手去抓他的蛇尾。 它在自己手里,突然安分了下来。 看着这好看的颜色跟鳞片,沈暮春觉得,蛇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让她害怕的,是獠牙跟蛇信子。 像兰元澈现在这样,只会让人飙鼻血。 沈暮春用手摸了摸蛇尾巴,“乖。” 他看着她,眸色顿时变得晦暗不明。 沈暮春边摸边说:“可惜皇后也不来看我,不然我就能让她放了我。” 只要自己跟皇后面对面,就能迷惑她。 兰元澈也就不用费那么大劲了。 “都是我的错。”他的尾巴在她掌心蹭蹭。 “如今连太后也知道了,我不方便再出面,只能先委屈你几日……” 接下来几日,得看皇后怎么做。 也许等中秋一过,太后就离宫了。 到那时候,才是嘉贵妃出手的最好时机,现在她只是按兵不动罢了。 小人鱼在她们眼里,就是颗棋子。 可兰元澈舍不得她受人欺负。 “嗯。”沈暮春点点头,“你好好藏着自己,别为了救我将身份暴露了。” 他顶替璟王,演得极好,都没人看出来,实在不应该为了她前功尽弃…… 接下来两日,柯月一直都在这。 沈暮春被捆着,天天被迫听她讲鬼故事,有时候听了开头,就能猜到结局。 “白绫还是毒酒?”她抢答。 妃嫔的死法无非就是那几种。 结果柯月却突然恼羞成怒,“你当真以为,我在这儿给你编故事啊!” 沈暮春无辜地眨眨眼,“不然呢?” “楚嬷嬷派你来陪我,还有别的话吗?” 这才第三天,她怎么就憋不住了。 “我在劝你,识时务者为俊杰。” 柯月说:“你也不想跟她们一样?” 楚嬷嬷让她来这儿吓唬人。 可这小春的胆子,也忒大了点。 听到那些各式各样的死法,她面不改色,还当听故事一样积极参与讨论。 柯月都被她给整不会了。 “我不想,也出不去啊。”沈暮春顿了顿,随即又压低声音“你能帮我吗?” 她总觉得,这小宫女在这赖着不走,肯定不是讲鬼故事吓唬人那么简单。 柯月突然变脸,不屑地‘嗤’了一声。 “你魅惑太子,还想去哪?” 魅惑太子是重罪,她还在这悠哉悠哉的,一个说不好,脑袋可就没了。 沈暮春瞪大眸子,“哎?” 这件事,她已经听兰元澈说了。 是皇后在太后面前使的诡计,所以楚嬷嬷才会突然带人来,抓自己去验身。 可沈暮春只能装作不知。 “你胡说什么,谁魅惑太子了?” “楚嬷嬷去醉花宫寻我,说是偷盗,到这儿之后又开始追究贿赂一事……” “这才两天,怎么又变成魅惑太子了?” 这皇宫里的局势,堪比六月的天。 说变就变,谁来得及反应。 “你。”柯月一锤定音,“胆敢魅惑太子,说,是不是有人指使你的?” 刚刚还在讲鬼故事,突然就审起案来了。 沈暮春无语地摇了摇头。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要不换个人来?” 第118章 技能完全失效 沈暮春想让柯月去换皇后来。 可今日是中秋,宫里有晚宴。 裴瑶镜正陪兰济楚在惊鸿殿内畅饮。 倪太后见他们夫妻融洽,倍感欣慰。 后宫妃嫔皆在,该到场的一个都没落下,各有各的位置,场面和谐。 独独缺了歌姬小春。 原本兰元澈计划,让她在这夜催眠皇帝,结果全让皇后给打乱了。 今日他还不死心,携妻儿去了趟醉花宫。 有两个人类幼崽在场,母妃拒不得。 可兰元澈也不能当众质问她些什么。 唯一能确定的是,母妃没病。 她就是故意袖手旁观,任他着急上火。 乐师抚琴,歌姬与舞姬齐上场。 兰元澈现在看着这些人,莫名烦躁。 “今儿这歌姬唱得……”兰济楚皱了皱眉。 若是未曾听过小春的歌喉,他还能将就,如今怎么听,都觉得不合心意。 “陛下若是不喜欢,下回换人便是了。” 裴瑶镜面不改色道:“让太子派人,再去寻些好听的嗓子进宫,不是难事……” 天下美人何其多,何苦在一棵树上吊死。 这也是皇帝常用来训斥皇子们的话。 “皇后说得在理。”兰济楚收了不高兴。 “朕就是想问问皇后,关于小春盗窃一事,查得怎么样了,可有眉目?” 这件事,周德才早提过了。 后宫诸事皆由皇后做主,只要别人不闹,兰济楚就装自己不知道。 而且近来前朝事忙,他还没来得及问。 “盗窃一事,确实是个误会。”裴瑶镜说。 “本宫是见小春嘴甜,让她留下唱几曲,陛下总不会不乐意?” 到目前为止,她可没对小春做什么。 但是等过了今夜,就不知道了。 兰济楚笑,“原是皇后也喜欢小春。” “若皇后喜欢,应当早些跟嘉贵妃说一声,免得彼此之间生了误会。” 她们生误会不要紧,就怕麻烦的还是他。 所以兰济楚想这事赶紧处理了。 “要不皇后派人,去将小春叫出来……” 他也有一阵没见小春了,甚是想念。 “……”裴瑶镜看了倪太后一眼。 随即压低声音提醒他:“陛下,母后在此,陛下快别提小春了……” 他们二人的对话,倪太后都听进去了。 可见那小狐狸精的魅力当真不浅。 “皇后……”兰济楚刚想问她为什么。 青瓷却突然过来了,还附在皇后耳边。 兰济楚看着她们,“发生了什么?” 青瓷说完便自觉后退。 裴瑶镜对上皇帝狐疑的视线,笑盈盈道:“臣妾让人备了些节目。” “还请陛下携众人,移步殿外。” 什么宫宴都是这些歌舞,看都看腻了。 “好。”兰济楚的注意力瞬间被她带偏了。 他缓缓起身,朗声道:“诸位。” 惊鸿殿内突然就安静了。 歌姬,舞姬,包括乐师,全都停了。 “皇后备了节目,请诸位随朕移步到殿外,共赏这轮盛世的明月!” 中秋节,正是阖家赏月之际。 下面的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谢陛下,谢皇后娘娘。” “母后。”兰济楚与裴瑶镜一起,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倪太后,缓缓走至惊鸿殿外。 身后跟着他的妃嫔们,然后是皇子皇孙,之后才是朝廷重臣及其家眷。 所有人出了惊鸿殿,抬头看那一轮明月,躲在云里,犹如美人半遮面。 青瓷给远处的宫人使了个手势,他收到,又朝别的宫人示意,一个接一个。 过了没一会,外面的宫人先后点火。 伴随着几声长长的‘咻’,有东西窜上天。 何期期抱着兰婉宁,“宁儿看那。” 它们飞至半空中,然后炸裂出朵朵繁花。 “哇,娘亲,是烟火!”兰婉宁可喜欢了,今早出门还闹着要买回去玩。 兰元澈没同意,他不喜欢火。 “爹爹,烟火真好看!”兰婉宁说。 看人类幼崽如此喜欢,兰元澈心里想的,全是小人鱼,不知道她喜欢吗。 这烟火飞得很高,整个皇宫都看得见。 除了牢里的沈暮春。 她是真看不见,眼睛被黑布蒙住了。 “疼,疼,嬷嬷饶命……” 沈暮春没等来皇后,却等来了楚嬷嬷。 她还是带着那四个嬷嬷一起来的。 沈暮春坚持自己没有盗窃,清者自清。 楚英却冷脸说:“皇后娘娘仁慈。” “只要你肯供出幕后指使是璟王,他派你去魅惑太子,娘娘便放你一马……” 这回干脆直接跟她谈条件了。 沈暮春摇了摇头,“璟王与这事无关。” 她又不是璟王什么人。 皇后是不是傻,竟要自己去污蔑他。 楚英嗤笑了一声,“皇后娘娘给你机会了,是你不配合,那就怨不得人了。” 说完,她一招手,四个嬷嬷便开始上刑。 其中一个拿黑布,将沈暮春的眼睛蒙住,因为看不见,能让人加倍恐惧。 “别碰我,别碰我!”沈暮春开始唱歌。 四个嬷嬷先后感觉到不适,动作停顿。 楚英站在外面,“你们停下来做什么?”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她立马冲进门,拿东西狠狠堵住她的嘴。 “让你唱,死到临头了,还唱歌……” 沈暮春看不见,也说不出。 美人鱼的技能完全失效。 楚英给四个嬷嬷一人一巴掌,全唤醒了,“赶紧扎她几针,就老实了。” “是。”四个嬷嬷加快速度。 当第一个烟花炸裂的时候,她们拿银针,刺进沈暮春的指甲缝里。 “唔……”这四下痛得她撕心裂肺。 要不是蒙着黑布,珍珠就得落满地了。 “唔……”又一个手指被扎了。 沈暮春挣扎,缩手,根本没用。 “唔唔……”又一个手指。 这四个嬷嬷真狠心,十指都给她扎满了。 楚英就站在后边,冷眼看着,“好好想想,要不要跟皇后娘娘说实话。” 沈暮春疼得不行,只剩大喘气。 楚英朝四个嬷嬷使了个眼色。 她们又将指甲缝里的针拔了出来。 沈暮春挣扎不断,“唔……唔……” 屋外烟花炸裂声不断,她什么都听不见,疼得满头大汗,“唔……” 看着小春那满手的血,楚英才上前一步,将她口中的东西扯出来。 “想清楚了没有,说不说实话?” 沈暮春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惨状,“疼……” “嬷嬷饶命……” 第119章 不好 楚英捏着她的下巴,“你别怨我。” “本嬷嬷也只是听令行事,饶不了你的命,你应当知道,该怎么救你自己。” 谁让小春如此出众,又是醉花宫的人。 “嬷嬷饶命……”沈暮春只说这一句。 璟王在外奔波救自己。 她又怎么能在这儿捅他一刀。 “看来还是没想清楚。”楚英摇摇头。 沈暮春却开始唱:“起来……” 意外的是,她唱了一半,屋里还有动静,几个嬷嬷似乎不受影响。 沈暮春心里疑惑,还是提起力气继续唱。 楚英听得忍无可忍,“还唱?” 这小春受着刑,忍着疼,满手是血,竟然还有心思唱歌,唱给谁听。 楚英又拿东西将她的嘴堵上。 “就算你有一把好嗓子,又如何?” 这儿可是牢里,不是别的地方。 “唔……”沈暮春说不出话来。 楚英往后退,然后让四个嬷嬷继续。 一根根针扎进去,缓缓推到底。 “唔……”沈暮春疼得要疯掉,一直挣扎,可那些绳子将她捆得死死的。 疼不是一下的,是持续的。 十指连心,沈暮春好想就这样死掉。 她为什么要穿到这皇宫来。 老天是在惩罚自己吗。 “唔……”沈暮春不仅要忍着疼,还要一直忍着不能哭,忍得她汗如雨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没地方扎了。 楚英才让她们停下,“想清楚没有?” 沈暮春一动不动,也没有回应。 其中一个嬷嬷上前探了鼻息,“还活着。” 她还以为这姑娘受不了,疼得晕死过去。 “璟王是皇子,要你护着他做什么?” 楚英往前走几步,将她嘴里的东西扯下,“你算什么东西,自己不要命啦?” 沈暮春听了,依旧一动不动。 楚英又问了几遍,完全拿她没办法。 “行,你就忍着,看你能忍到何时。” 都扎成这样了,还不肯松口。 四个嬷嬷收拾工具,随楚英退出去。 屋里突然只剩沈暮春一人了。 她一动不动,仔仔细细地听着。 人确实都走了,连柯月也没给自己留下。 “疼……”沈暮春这会才忍不住出了声。 这种刑罚实在是太疼了。 疼得她浑身上下没力气,也没力气嚎哭,只能小声地呜咽着。 沈暮春累极了,哭着哭着就晕了过去。 一直到后半夜,兰元澈溜进来,才将蒙在她眼睛上的黑布给解了下来。 珍珠落满地,他都没心思去捡。 “小人鱼,你醒醒……” 今夜是中秋,宫宴散得晚了些。 散场之后,太后还让人将皇子们都叫去,说了一堆告诫训斥的话。 兰元澈听得很不耐烦,也得听,然后他还得送何期期跟人类幼崽回府。 这一来一回地折腾,就来晚了。 “你来了……”沈暮春哭得眼睛又红又肿,几乎都要睁不开了。 “嗯。”兰元澈忙将她从木架子上解下来,抱在怀里,“谁干的?” 他刚刚靠近,就闻到很浓的血腥味。 进来之后,看到小人鱼竟成了这幅模样,兰元澈都忍不住亮了獠牙。 “呜~”沈暮春环着他的脖子,小声哭泣,珍珠噼里啪啦往下掉。 还好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草。 不然她的珍珠这么掉,可不得了。 兰元澈喉咙沙哑,“是不是很疼?” 他看着,都替小人鱼感到疼。 “嗯。”沈暮春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的手,只能看到血红一片,看不清。 “兰澈,你帮我出宫,好不好?” 她总算是知道,什么叫做棋子。 以往铃兰的解释,不够具体,不够形象,沈暮春听了又忘,总没放在心上。 铃兰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有道理的。 她站在自己的角度,替二人着想了。 除了皇帝,这宫里,就没人靠得住。 当然,皇帝也靠不住,除非盛宠不衰。 可沈暮春不想,她不想留在宫里。 “求你了。”再不走,就要没命了。 兰元澈听着小人鱼的哭腔,心都要碎了,“好,我带你出去,我带你走。” 沈暮春蹭了一下眼睛,“不是。” 她不是要跟他走,她是要出宫。 “我不去你的璟王府。” “你送我出宫。” 天涯海角,哪儿都行。 兰元澈柔声问:“为什么?” 除了他,还有谁能护着小人鱼。 “今晚楚嬷嬷带人来,让我指证你,说你派我魅惑太子,想置你于死地……” 沈暮春就是不肯,才会这样子。 楚嬷嬷当她是傻子糊弄。 就算沈暮春肯,她指证璟王,越搅越混,难道嘉贵妃会放过自己吗。 她指证他,就等于坐实自己魅惑太子。 到时候,皇帝跟皇后,又会放过谁。 “我知道。”兰元澈就知道是这么回事。 “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你。” 要不是他,小人鱼不用受这些苦。 “我要带你回府。”兰元澈不可能放她走。 且不说他舍不得,就说小人鱼伤成这样,她自己一个人,要往哪儿去。 沈暮春就知道他不会同意,“你听我说,我今晚有了一个新发现。” 兰元澈抱着不放手,“什么?” 他不关心别的,他就想抱着她。 沈暮春说:“我受伤会影响催眠。” 她之前一直没发现,“你看我现在这样,对你毫无用处,对不对?” 手指的伤已经愈合了不少,但是那个痛,痛在心里,永世不能忘。 “我根本帮不了你,你继续做你的璟王,这样的身份,不是挺好嘛。” “而我,只要在外面买个大房子……” 沈暮春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 没遇到兰元澈之前,她没想过回家。 遇到他之后,沈暮春确实动过这份心思,但是回家这条路太难了。 今日是扎手指头,明日呢。 她是只美人鱼,有些不怎么好用的技能,而且也没有打不死这一项。 “不好。”兰元澈摸摸小人鱼的脸。 “我会找法子回家,你只要跟我回去就好,不用你干什么,也不会再让你受伤……” 在兽世,雌性都是被雄性捧在掌心里的。 他好不容易在这遇到一个喜欢的小人鱼,舍不得她受伤,也不愿意放走。 “你……”沈暮春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 要是她没伤没痛,就得让他离自己远点。 可现在,沈暮春根本没有力气,只能将全身重量都压在兰元澈身上。 第120章 软软的床 “嗯?”兰元澈轻轻地应了一声。 其实他很想帮小人鱼舔手指,但是不行,舔干净了会被人发现的。 所以兰元澈只能对着她的脸,又揉又捏。 “你是不是忍不住?”沈暮春有些害怕。 她能感觉到,他的身体绷得很紧。 闻言,兰元澈说:“我忍得住。” 蟒蛇是有发\/情期,但他不趁人之危。 “那你放开我。”沈暮春将手收了回来。 兰元澈没穿衣服,二人又紧紧贴在一起。 就算他没什么歪心思,这也是不妥的。 “好。”兰元澈说完便松了手。 沈暮春踩在软软的蛇身上,根本站不稳,整个人顿时向后倾倒。 “啊!”她条件反射想要抓住些什么。 但兰元澈早有防备,蛇尾就在后面等着,直接将小人鱼推回自己怀里。 “吓着了?”这一回,他搂得更紧了。 沈暮春的脸迅速泛红,“你故意的。” 明明可以放她下地,兰元澈却偏偏将自己的蛇身垫在底下,吓人一跳。 沈暮春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来。 “不是。”兰元澈解释道:“这屋子太小了,你又不让我光着身子……” 他变小蛇没法说话,变人又没衣服穿。 半人半蛇的状态刚刚好,但是身后这条长长的蛇尾便无处安放了。 兰元澈将它盘起来,给小人鱼垫脚。 这样她就能跟自己一样高度了。 沈暮春红着脸,不说话。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还这么地理直气壮,搞得好像事情都是她的错了。 “你生气了?”兰元澈伸手去摸她的脸。 “小人鱼,你为什么这么烫?” 他从脸抚到额头,又往下到了脖子。 沈暮春这才忍不住出声,“别乱摸。” 兰元澈另一只手,就搂在她腰上。 而自己的手,按在他胸口处。 她都快熟成虾了,能不烫吗。 “好。”兰元澈虽应了好,手还是不安分。 一会摸摸头,一会又贴贴脸。 沈暮春是真的累极了,没有多余的力气,只能软绵绵地挨着他。 “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她在赶人。 兰元澈却不答反问:“你困了?” 他才刚来没多久,回去干什么。 “你不困吗?”沈暮春将问题扔回去。 兰元澈已经连着好几天,夜夜到这里来,陪她说话,天亮之前才回去。 白天他又要进宫,哪来的时间睡觉。 “我不困,你要困了就睡会。” 兰元澈说着,开始抚她的背,“睡。” 沈暮春上辈子,就没受过这么重的伤痛,也没被哪个男的这么抱过。 她微眯着眼,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你准备怎么做?” 沈暮春要走,兰元澈不让。 她自得问清楚他有哪些计划,可不可行,免得回头耽误了自己。 “带你回府。”兰元澈小声且坚定地说。 嘉贵妃故意用小人鱼拿捏他。 兰元澈只好将计就计,把人救下来再说,至于太子之位,也不是要不得。 沈暮春小声问:“你有计划了?” 上回在行宫的时候,他还说要大开杀戒,现在听起来似乎不那么冲动了。 “嗯,你就别问了,安心地睡。” 兰元澈继续抚着她的背,“我在这。” 与其说是他有计划,不如说嘉贵妃有。 早在自己来之前,她就一直在谋划了。 只不过原来的璟王太废物,浑身是缺点,却没有一处像样的软肋。 他的人生只热衷于享乐,不在乎何期期,也不在乎那两个人类幼崽。 所以嘉贵妃一直动不了手。 “为什么不让问……”沈暮春越说越小声。 “到时你就会知道了。”兰元澈小声哄着,轻轻将人放在自己的蛇身上。 这软软的‘床’,让她忍不住陷了下去。 他的蛇尾又围成一个大圈,在旁边护着。 沈暮春不知道,呼吸越来越均匀。 兰元澈就趴在蛇尾上面,陪着她一起睡,今夜的他待得比往日更久…… 翌日,沈暮春是被一盆水泼醒的。 “噗……”她的眼睛肿得差点睁不开。 是柯月泼的水,“你想清楚没有?” 昨日的针刺太可怕了,连她都不忍心看,所以出去了就没有再进来。 今日楚嬷嬷在忙,让柯月先过来看看。 她便自己来了,结果看到血红色的十指,还有睡得很死的小春。 柯月心想,若自己受了昨日那样的刑罚,一定痛得不行,彻夜难眠。 哪像她,跟个没事人一样,还睡。 “柯月……”沈暮春有气无力地唤她。 柯月以为她想清楚了,凑过去听。 结果沈暮春却说:“我饿了。” “你是猪吗?”柯月就没见过像她这样的,死到临头,还惦记着吃喝。 “今日要是想不清楚,没饭吃。” 要再有吃喝,怕是断头饭了。 沈暮春听完却不紧张,只是‘哦’了一声,又垂了头,准备继续睡的样子。 柯月忙上前去摇晃她,“醒醒,别睡了。” “你当真是想死在这里不成?” 楚嬷嬷今早说了,只要她能让小春松口,往后的月钱涨三倍。 沈暮春微微睁眼,“我不想,你有法子?” 现在就是换皇后来也没用。 她已经伤成这样,催眠都不管用了。 柯月劝道:“你就从了楚嬷嬷。” 只要听楚嬷嬷的话,老老实实供出璟王,她就能从这昏暗的牢里出去。 柯月也能得到自己要的东西。 皆大欢喜啊。 “我不要。”沈暮春说完,扭开头去。 她都已经被针扎得血淋淋了,现在松口,昨日的苦痛全都白忍了。 柯月听了火大,“你怎么油盐不进!” 随即又从旁边拿了根长长的鞭子吓唬她,“你想清楚,再说一遍。” 沈暮春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然后重复道:“不要不要不要,就不要!” 相比较针扎,鞭子算什么。 “你!”柯月拿鞭子用力一甩,没打到她,反而抽到自己,疼得倒吸气。 沈暮春忍不住问:“疼吗?” 昨儿她还在这给自己讲鬼故事,今日就不给吃喝,还这副凶巴巴的模样。 跟知之似的,变脸都变得极快。 “……”柯月捂着伤,丢了鞭子出去。 沈暮春立马垂眸,在地上来回扫视。 她不知道兰元澈什么时候走的。 但沈暮春记得,昨夜自己哭了很多珍珠,全都掉地上了,滚得到处都是。 一会要是被人看见了,可不得了。 “怎么会没有……”她看遍了,地上还是只有一层薄薄的草,没有别的。 第121章 二选一 沈暮春在牢里找她不见了的珍珠。 而此时的兰元澈,已经进了醉花宫。 姜绾见了,“你整日往宫里跑做什么?” 她知道他会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 以前璟王都在宫外花天酒地。 现在倒是日日往宫里跑,殷勤得很。 “儿臣来给母妃请安。”兰元澈行礼。 姜绾指着眼前的两朵花,让金樱剪下来,然后掉头回自己的屋里。 醉花宫多的是闲人好事者,爱听八卦。 他们要谈正事,自然不能在外面说。 兰元澈没有说别的,紧随其后。 金樱将剪下来的花,交给别的宫女去插,再接过另一个宫女的托盘。 “娘娘。”她进门就将刚泡好的热茶奉上,又转身,也给璟王放了一杯。 他看了只是轻轻颔首。 这一回,姜绾没有呵斥金樱。 “说,这么早进宫,有什么事?” 兰元澈起身,又跪下,“母妃对儿臣有怨,该打该罚,儿臣都受着。” “可小春是无辜的,请母妃别为难她。” 姜绾拿起茶杯,抿了一小口。 “将小春抓走的,是凤寰宫的人,是皇后,你倒责怪起本宫来了。” 她没有怨,只是恨铁不成钢。 “小春是醉花宫的宫女,有母妃在此,皇后的人怎敢随随便便将她带走?” 兰元澈一脸隐忍的火,“母妃……” 他早知道,她们都是下棋高手。 皇后以为自己得逞,其实是被人设计了,每一步都在母妃的掌控之中。 “这就是你所求的结果。” 姜绾打断兰元澈的话,“陛下不要小春了,本宫又如何能护得住她?” 她早说过,自己有安排,有计划。 该给他的东西,迟早会给。 这混账东西就是不听劝,在行宫的时候,非要多此一举,扰乱她的安排。 姜绾自然得让他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兰元澈垂了眸子,“小春在凤寰宫挨了打,打的可是母妃您的脸面……” 打的又不是他,这怎么算结果。 姜绾听了,眉心一跳,“谁挨打了?” 她也是刚刚得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反应,没想到连璟王都知道了。 “……”兰元澈不说话。 他才不相信母妃会不知道这事。 姜绾又问:“你怎么知道她挨打了?” 昨夜皇帝携众人看烟花。 听说皇后就是趁着那时候,让人动的刑。 外面的声响震耳,牢里再怎么撕心裂肺,也不会被谁的眼线听了去。 这时机,皇后选得是真的好。 兰元澈说:“儿臣自有儿臣的门路。” 他亲自去看的,才不会告诉她。 “好,你竟然瞒得过本宫的眼线。” 姜绾笑了两声,“那你今日来作甚?” 璟王府的人,都是她挑的。 既然他有能力为什么不自己去救人。 “母妃,儿臣答应日后听您的话行事,只求母妃能帮儿臣将小春救出来。” 兰元澈趴下,“儿臣什么都听您的。” 见状,姜绾得意地勾了勾唇角。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当初她就跟他说了,按着自己的计划来,那太子之位势在必得。 兰元澈偏不听,只想要逍遥快活。 现在好了,为了个贱婢,跪在这儿求人。 姜绾说:“你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什么都变好了,就是被小春迷了眼。 兰元澈知道母妃不高兴,他权当听不见,还兀自说道:“母妃所要的,儿臣都会去争,但是母妃得将小春给儿臣。” 这才是最最重要的事。 若是将人救出来,还继续留在宫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被她们利用。 小人鱼是他的软肋,被拿捏一次就够了,绝不可能会有第二次。 姜绾居高临下地睨着兰元澈。 “好。”这才是她要的结果。 “若你日后不听话,本宫可不轻饶她。” 姜绾的棋,从一开始就布下了。 兰元澈悄悄吁了一口气,“谢母妃。” 他起身落座,“儿臣还有一事。” 兰霁禾托自己的事,兰元澈不好插手,但母妃是长辈,说的话相对有分量。 姜绾心情好了,喝了一大口茶。 “眼下还有什么事要紧的?” 莫非是璟王妃的问题。 一个贱婢入王府,不算什么大事。 往日璟王也纳过妾,她不高兴归不高兴,不还是奈何不了他们。 若是璟王妃进宫来,姜绾最多劝几句。 “是和玉公主的婚事。”兰元澈说。 “那日儿臣去颐和宫,听母后与皇祖母提起这事,皇祖母属意齐家……” 其实这事,也不用他多说。 若是和玉公主配了齐家,潘嫔选了站队,对醉花宫多少有些压力。 “是吗?”姜绾缓缓道。 她听到的,可不是这么回事。 “皇后在你面前提起,怕不是障眼法?” 这里边,还有倪太后的事。 姜绾不得不谨慎一些。 “和玉公主的婚事,自有她母嫔去操心,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事了?” 自己为个贱婢焦头烂额,竟然还有心思,去管和玉公主的婚事。 看来是不着急,那小春还能再等等。 兰元澈淡淡道:“不是儿臣好事。” “是禾儿与儿臣说,她不想嫁齐家儿郎,希望母妃能帮帮她,也帮自己……” 虽然在母妃的眼里,潘嫔不足为惧,但是总得防着皇后要出什么招。 “本宫给你个选择。”姜绾眯了眯眼。 “和玉公主与小春之间,你二选一。” 要小春,就别管和玉公主的婚事。 要为妹妹着想,就不能要美人。 二者不可兼得,姜绾这是在试探他。 “儿臣要小春。”兰元澈没有犹豫。 兰霁禾明年才及笄,可小人鱼危在旦夕,他根本不可能有别的选项。 姜绾笑了一下,“很好,本宫如你所愿。” 若他在这求半天,最终却选了和玉公主。 姜绾可就要怀疑,眼前的这个璟王,究竟是不是自己亲生的五皇子。 “谢母妃。”兰元澈的心总算定了。 姜绾说到做到,下午就去了御书房。 周德才给她行礼,然后小跑进去禀报,“陛下,嘉贵妃娘娘来了。” “让她进来。”兰济楚刚刚完成一副大作,正想派人去寻嘉贵妃,她就来了。 来得好,来得刚刚好。 “是。”周德才出去请。 姜绾进门行礼,“臣妾见过陛下。” “爱妃。”兰济楚绕过桌子,去扶她起来,“今日朕画了一幅画……” 那是一副墨色山水画,画得极好。 可姜绾看完,只随口夸了夸,没下文了。 兰济楚抱着她,“爱妃是不是有事?” 第122章 朕都听糊涂了 姜绾将手覆在他的手上,露出淡淡愁容。 “陛下是不是还在怪臣妾?” 从行宫回来后,兰济楚就一直忙于政务,进后宫的次数都少了。 但是他还抽空去了几趟醉花宫。 皇后都没这么好的待遇。 昨夜是中秋节,兰济楚才歇在了凤寰宫。 “爱妃这话,朕都听糊涂了。” 他都偏心至此了,嘉贵妃怎么还不满意。 “若是陛下没有怪臣妾,为何要装聋作哑,任由姐姐一直欺负臣妾?” 姜绾侧身,环上兰济楚的脖子。 “自太后回宫以来,臣妾是事事循规蹈矩,都不敢有丁点出头……” 见状,周德才立马招呼人退出去。 宫人宫女们陆续离开。 御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朕知爱妃懂事。”兰济楚揽着她的肩膀,“可母后也就回来这一阵……” 倪太后醉心念经拜佛,不沾红尘俗事,总不能回宫几日却要她劳心劳力。 “所以姐姐要人,臣妾就给了!” 姜绾愤愤地打断他,“人证物证都是假的 ,姐姐还有什么好查的?” 小春毕竟是她醉花宫的人。 就算璟王不去救,姜绾也有对策。 “昨夜朕问过皇后了。”兰济楚安抚她。 “皇后说盗窃一事已查清,确实是个误会,留下小春就是让她唱几曲。” “朕还让皇后与爱妃说一声……” 这可真是实话,他不是没有心。 姜绾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姐姐这话,陛下信吗?” 皇后若喜欢小春,就不会三番几次拦着,不让她进后宫侍奉陛下。 “在行宫避暑时,臣妾已经跟陛下提过,这礼送得不妥,要收回来。” 姜绾也是拦过的,不是没有。 陛下发现小春是庄妃的人,忌讳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还有过这事。 “是陛下不听劝,一意孤行,召了小春,现在姐姐将错都怪在臣妾身上!” 她说完,兰济楚的脸都变严肃了。 “皇后没有那个意思。” 皇后身为六宫之主,主理后宫大小事宜,该有的分寸还是有的。 姜绾见他维护皇后,兀自叹了口气。 随后才问道:“陛下昨夜宿在凤寰宫里,可曾听到小春彻夜哭喊?” 十指连心,任谁都忍不住。 兰济楚的脸色又一变,“你说什么?” 周德才带宫人宫女们,都退出去候着了,不然他得问问这怎么回事。 “陛下也不用问别人,臣妾不敢胡说。” 姜绾直接戳破兰济楚的心思。 “盗窃是误会也就罢了,可皇后借题发挥,又说小春魅惑太子,居心叵测……” 去救人的不止璟王,还有太子。 他们一个个都管不住腿,怪别人作甚。 在行宫时,太子还为小春闯了次烟碧阁,皇帝当时可是在场的。 既是姜绾的计,也是太子色令智昏。 “如今皇后将人扣着不放,想要屈打成招,陛下还准备听之任之吗?” 兰济楚的眸色渐渐沉了下去。 “打了哪里,打得重吗?” 怪不得,昨夜在惊鸿殿上,皇后提醒他,莫要在太后面前提起小春。 原来竟是这么一回事。 “臣妾不知。”姜绾故意不多说。 “陛下想知道小春伤势,何不自己去瞧?” 她在这儿说得嘴都干了,也撼不动皇后,要皇帝亲自去趟凤寰宫才行。 “那……”兰济楚刚想说等会就去。 但是话没出口,他又想起倪太后在宫里,“朕去不得,爱妃替朕去一趟。” 有皇帝的令,姜绾肯定见得到人。 可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陛下,臣妾去了没用。” “爱妃。”兰济楚握着姜绾的手。 “太后在疑心小春魅惑太子,朕去凤寰宫,岂不是连朕都搭了进去吗?” 他觉得,今日嘉贵妃来此,简直是胡闹。 “爱妃向来心疼底下人,朕都知道。” “但是你且再忍忍,等母后离宫之后再说,到时候朕一定给你个满意的交代。” “皇后有分寸,定不会苛责小春……” 说时迟那时快,姜绾湿了眼角。 “陛下等得,小春可等不得。” 酝酿半天的情绪,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若是陛下今日不管,臣妾也不过问了,这就回去等着给小春收尸。” 昨日是针刑,往后肯定还会有别的刑罚,谁知道小春挨得过几关。 “这么严重?”兰济楚眉头紧蹙。 嘉贵妃常常在他面前笑闹。 但哭,是很少有的。 即便兰济楚为庄妃的事,怪她瞒着自己,嘉贵妃也只是委屈抱怨。 “朕不是不想去……” 是因为倪太后尚在宫里,连他这个皇帝,都要处处谨慎,小心做人。 见他有动摇之心,姜绾趁热打铁。 “陛下只需让皇后将人交出来,后面的事,臣妾来办,绝不让陛下为难。” 闻言,兰济楚问:“爱妃有何打算?” 他去与皇后说一声,倒是不难。 就怕倪太后在宫中,小春的罪名洗不掉,救出来了也是个麻烦事。 “陛下仁爱,肯定见不得美人香消玉殒,臣妾先将小春送出宫去……” 小春不在宫里,谁还能说她魅惑太子。 除非太子自己追到宫外去。 “既然爱妃都已想好,那朕就先去瞧瞧。” 人命关天,兰济楚也没多想。 他让姜绾先回醉花宫去,等着听信,然后便带着周德才等人,摆驾凤寰宫。 此时的裴瑶镜,正在宫里,吃糕点配茶,“怎么样了,嘴还硬着呢?” 青瓷摇了摇头,不敢说。 今日牢里的小春没饭吃,饿了一天。 楚嬷嬷给她准备了各式调料,不是吃的,而是用来泡昨日的伤口。 可没人知道,沈暮春经过这一夜的自愈,手指上的伤几乎都不流血了。 伤口上撒盐这招,对她完全没用。 “疼疼疼!”沈暮春依旧被人用黑布蒙眼,嘴上喊疼,装得十分卖力。 “嬷嬷饶命,求嬷嬷饶命啊!” “呵。”楚英很满意这个效果,就是不知道她的嘴怎么那么硬,死活不同意。 “这算什么,若是今日再想不清楚,明日还有别的,全都让你尝一遍……” 法子一天一个,可裴瑶镜没什么耐心等。 “就没有别的法子治她了?” 死人对自己没用,只能将人打伤打残。 可是小春死不松口,裴瑶镜还真不知道,嘉贵妃都给她吃了什么药。 进醉花宫没多久的宫女,竟这么忠心。 青瓷继续摇头,然后便听外面传来小太监的一声高喊:“陛下驾到!” 第123章 有因有果 裴瑶镜听见了,“陛下来作甚?” 近来前朝事忙,此时陛下应在御书房里,怎的突然就到她凤寰宫来了。 可讶异归讶异,裴瑶镜也来不及多琢磨,赶紧带着宫里人出去接驾。 “臣妾恭迎陛下。”所有人随她跪地。 “免礼。”兰济楚伸手扶起裴瑶镜。 “朕刚画了一幅画,带过来让皇后瞧瞧。” 这话并不是无缘无故的。 皇后在绘画上,确实有很高的天赋。 裴瑶镜笑道:“陛下有事,召臣妾去便是,怎的还专门跑这一趟……” 好在她不在别处,不然都反应不过来。 “无妨,朕坐久了,起来走动走动。” 兰济楚进屋落座,让人将画拿出来。 “是。”周德才从小福子的手里接过画,小心翼翼地展开,“陛下,娘娘。” 裴瑶镜仔细看了几眼,随即勾唇。 “陛下心怀天下,坐在御书房之中,依旧能将山水画得如此惟妙惟肖……” 兰济楚摆手,“皇后莫夸。” 他的画作如何,都不及皇后画的好。 “一个个净捡些好听的说,你们让朕如何正视自己的短处,如何进步?” 兰济楚故作生气,裴瑶镜听得眉心一跳。 “陛下,臣妾说的可都是实话。” 不就是一幅画,何至于发这么大脾气。 “陛下这画,还给谁看过了?”她试探他。 兰济楚也无意瞒着,“嘉贵妃看过了一眼,满嘴都是阿谀奉承……” 裴瑶镜懂了,是嘉贵妃惹的祸。 “嘉贵妃不会说话,陛下莫要怪她。” “臣妾觉着,这个位置还能再添上两笔。” 陛下要听实话,她便说与他听。 结果兰济楚又摆手,打断了裴瑶镜的话,“皇后将小春叫出来,让她来说。” 借口确实是借口,却也是开门见山。 他今日来,就是为见小春来了。 裴瑶镜扯了扯嘴角,“小春懂什么?” 一个冷宫伺候的贱婢,懂什么画作。 她忽然就转过弯来了,嘉贵妃确实惹祸,只不过不是裴瑶镜以为的那样。 嘉贵妃没惹皇帝生气,而是对他使了计,让他替自己来凤寰宫要人了。 “朕都到这来了,不能见一见她?” 兰济楚意味深长道:“皇后,查也查完了,曲也听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眼下他前朝正忙着呢。 她们将这事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陛下,臣妾没有别的意思。” 裴瑶镜也不笑了,“陛下忽然跑来要人,可是嘉贵妃在背后说了什么?” 其实不用问,大家都是老妖精了。 自皇帝登太子之位那日起,这样的戏码,在她们之间上演了无数遍。 裴瑶镜只是想着,有倪太后在宫里一日,嘉贵妃就得端着,不敢造次。 谁知今日,她还真的敢。 “嘉贵妃在背后说了什么,你问朕?” 兰济楚‘哼’了一声,“不如皇后与朕说说,你在背后都做了什么?” 都到这个岁数了,怎么还不能消停消停,这二人要斗到什么时候。 “臣妾不曾做亏心事,请陛下明鉴。” 裴瑶镜跪下,屋里所有宫人宫女齐跪。 她做的事不少,与嘉贵妃联手的更不少,谁也不干净,谁也不是好人。 所以裴瑶镜敢这么理直气壮地说。 “皇后打理后宫,天长日久,总有疏忽时,怎么可能毫不出错?” 兰济楚缓了调调,“朕也不是怪你。” “朕就是希望,前朝事忙,后宫不可生乱,皇后可愿意为朕分忧啊?” 看着他伸过来的手,裴瑶镜犹豫半晌。 “臣妾所做之事,皆是奉了太后的旨意,还望陛下莫要为难臣妾。” 小春伤都伤了,她怎么将人放回去。 自己背后可是有倪太后撑着。 “你是朕的皇后,朕何时为难过你?” 兰济楚早料到皇后会这么说。 “这样,朕给你出个主意。” “不是有两个宫女,拿着捡的东西当证据,告小春进凤寰宫盗窃吗?” 所有的事,皆因这二人所起。 “皇后既已查明,盗窃一事是假的,就狠狠罚那两个无中生有的宫女……” 有因有果,有人受罚,便有办法了事。 裴瑶镜忍不住皱眉,“这怕是不妥。” 陛下为了要人,竟然如此和稀泥。 可他究竟是为了嘉贵妃,还是为小春。 裴瑶镜接着说:“太后追究起来,臣妾可担不起这个罪责啊陛下。” 兰济楚不信,也不听。 “你可是朕的皇后,倘若回头母后问起来,你会不知道如何应对吗?” 她能稳坐皇后之位,靠的不是他的恩宠,还得是自己有真本事。 “陛下……”裴瑶镜还想替自己解释两句,兰济楚却突然冷了脸,“怎的?” “如今朕的话都不管用了是吗?” 之前在行宫,太子敢当他的面闯烟碧阁,厉声问嘉贵妃要一个歌姬。 现在在这,兰济楚来问皇后要自己的人,她却有千万个理由推脱。 他现在还是皇帝啊,他们就敢如此。 那等日后某天,等兰济楚年迈体衰之际,都不知道他们会做些什么。 太子敢如此目中无人,全靠皇后撑腰。 所以当初,兰济楚才要除掉自己的儿子,完完全全是被他们给逼的。 裴瑶镜垂了眸子,“臣妾知道了。” 她是看出陛下的怒意,不得不先妥协。 “青瓷。”裴瑶镜喊了一声。 “奴婢在。”青瓷忙往前跪一步。 裴瑶镜扭头说:“你去找楚嬷嬷,让她将小春带过来,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少。” 重点在最后那句。 罚也罚了,不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 青瓷自然是懂的,“奴婢这就去。” 她给皇帝皇后行礼,而后退出去。 兰济楚这才朝皇后伸了手,“别跪着了。” 裴瑶镜抬头对上那双眼,刚刚还是怒火,现在里面全是柔情蜜意。 皇帝变脸变得真快。 “谢陛下。”她搭上他的手。 兰济楚将人拉起来,“周德才,派人将这幅画裱起来,给皇后挂在窗前。” 事情解决了,他高兴,自然得赏。 裴瑶镜扯了个僵硬的笑,“谢陛下赏。” 周德才应声,派人去办。 而青瓷已经跑到后面的牢房里。 “楚嬷嬷,大事不好了!” 楚英及其他几个嬷嬷,都朝门口望去。 只剩沈暮春还在嚎,“疼死我了。” “怎么回事?”楚英没喊停,自己出来了。 青瓷气喘吁吁道:“陛下来了,娘娘让您将人收拾一下,带出去。” 第124章 没有鱼尾巴 “带出去?”楚英睁大眼看她。 眼下牢里的小春,不似昨日那般血淋淋,手上却沾染了各式各样的味道。 楚英如何敢将这样的人带出去。 万一这些味道呛着陛下,她万死不辞。 青瓷表情为难,“对,皇后娘娘还提醒了,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少。” 陛下发了怒,皇后娘娘也是没辙的。 楚英想了一下,当机立断道:“派人打水,准备木桶,赶紧给她梳洗……” 时间紧迫,没有时间烧热水了。 “是。”青瓷也没有犹豫,立马去找人。 楚英折回牢里,“别搞了,都过来。” 四个嬷嬷停下,凑过去听她吩咐。 沈暮春看不见,却听得清楚。 楚嬷嬷说,皇帝来凤寰宫问皇后要人了。 楚嬷嬷又说,要立刻帮她梳洗。 楚嬷嬷还说…… 等等,她们要给谁洗澡? 楚英很快说完,四个嬷嬷也有了新分工。 一个收拾工具,一个收拾屋子。 楚英则退到门口去等着。 另外两个将沈暮春身上的绳子解了。 黑布被扯下来的时候,她就开始挣扎。 救命救命,这澡是不可能洗的。 沈暮春推开左边的嬷嬷,又踹了右边的,然后撞倒一盆呛人的辣椒油。 油泼在地上,滑溜得很。 “快别让她跑了!”三个嬷嬷扑过来抓她,通通摔了个大跟头。 第四个反应过来,拿根棍子,挡在门口,“敢跑?嬷嬷我赏你两棍子!” 沈暮春满手是酸辣咸涩,没有去挡棍子,而是直接往嬷嬷的脸上糊。 抓眼,抠鼻……她毫不手软。 对比昨日的针刑,这又算什么。 可嬷嬷忍不住惨叫起来,“啊啊啊啊!” 她手里的棍子一通乱舞之后,飞了出去,击中刚刚爬起来的嬷嬷。 “啊!”一声惨叫,人又趴了下去。 后面两个也不扶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见状,沈暮春忙将手里的嬷嬷往后一推,与她们二人撞在一起。 地上全是油,两个嬷嬷本就站不稳。 这下三人撞成一团,只能互相扶持着。 刚刚被沈暮春扣眼的那个嬷嬷,闭着眼,嘴里还嚷嚷道:“小心,小心我……” 而趴在地上的那个,手都快被踩断了。 惨叫声是一声赛过一声,震耳欲聋。 沈暮春听着,忍不住鼓起掌来。 但她也不敢在此久留,赶紧掉头出了门。 “还是小瞧你了。”楚英就站在外面等着。 “你跑啊,你想往哪儿跑?” 这儿可是凤寰宫,不是醉花宫。 等着的也不止她一人,这短短的片刻间,青瓷就喊了三个宫女过来。 只不过,宫女们与几个嬷嬷不同。 她们不是来抓人的,是过来伺候沐浴的。 “……”沈暮春的眼睛乱转,想寻突破口。 楚英也看出来了,“抓住她。” “是。”三个宫女围过来。 沈暮春举着‘爪子’,一通乱挠,只是吓人,谁也没伤着,“我不用沐浴。” 她知道,皇帝现在就在凤寰宫里。 “你们放我出去。” “我不告你们的状。” 只要沈暮春能找到他就行,在皇帝面前,绝对没人敢这样抓自己了。 楚英沉了脸,“还等什么,快抓住她啊!” “别过来!”沈暮春想抓离自己最近的人。 结果下一秒,她的双手被人反扭在背后。 “哎?”沈暮春都没反应过来。 反扭她的,不是宫女,竟是宫人。 楚英厉声道:“赶紧的,陛下还等着。” 三个宫女围过去的时候,小春防着她们,将旁边的青瓷给漏了。 青瓷怕她跑掉,去喊了宫人来帮忙。 而楚英最后一句命令,不是对她们说的,是对后来的两个宫人。 “放开我!”沈暮春扭来扭去。 可惜宫人到底是男的,力气比她稍大。 沈暮春就自己一个,再怎么奋力地挣扎,都挣不开他们的钳制。 楚英跟青瓷走在前头,宫女们紧随其后,然后是沈暮春跟两个宫人。 他们将她推进一间屋子里。 “放开我!”沈暮春一眼就能看见,屋里面摆了一个几乎满水的木桶。 完蛋了完蛋了,她的腿不能沾水。 沈暮春急得不行,“求求你们了……” 要是双腿在人前变成鱼尾巴的话,就不是盗窃跟魅惑太子的问题了。 到时候别说皇帝,神仙来了都救不了。 所有人对沈暮春的话充耳不闻。 一个宫女拿来绳索,将她的双手绑上。 另一个宫女拿来胰子帮沈暮春洗手。 然后楚英带着两个宫人退出去。 门一关,四个宫女就开始扒她衣服。 沈暮春也顾不得暴露了,盯着青瓷的眼,“看着我,放了我,放了我……” 救命,催眠能不能赶紧生效。 “别想了。”青瓷没空看,也不跟她对眼。 她们四人合力,将人按进木桶里。 “救……”沈暮春彻底绝望了。 她在水里,疯狂地乱踢,溅出去不少水,也把围着自己的四人都溅湿了。 青瓷闪躲不及,被水扑了一脸。 沈暮春要去踢旁边那个,却被抓住了脚。 她整个人沉进水里,“咕噜咕噜……” 本来很干净的水,被搅得跟海浪似的。 沈暮春有种被卷进去的感觉。 上一回有这种感觉,还是她在水族馆里,水箱爆破将人冲走卷起的时候。 水族馆,水箱……好遥远的名词。 沈暮春回过神来,“水流压力?” 这就是个木桶,哪来这么大的压力。 她猛地从水中站起,水掉落在自己四周,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 可眼前还是那个屋子,一点也没变。 “?”青瓷眼神古怪地盯着沈暮春看。 其他几个宫女,都在忙着帮她搓澡。 沈暮春低头去看自己,没有鱼尾巴。 她就站在水里,还是两条白嫩的人腿。 沈暮春瞬间懵逼,鱼尾巴去哪了? “坐下,我洗不着!”有宫女给她洗头。 沈暮春一脸懵逼地泡进水里,也不挣扎了,任她们随意折腾自己。 这一通耽搁,已经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兰济楚在前边坐着,等得开始不耐烦。 “皇后,这是怎么回事?” 他是九五之尊,谁敢让他这么等着。 “要不陛下稍坐,臣妾去瞧瞧怎么回事。” 裴瑶镜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她哪里敢说,只能尽量拖延时间,拖住皇帝。 第125章 是打扮 “朕能等,天下百姓能等吗?” 御书房里,还有一大堆奏折在等着。 兰济楚的耐心突然耗尽,“朕亲自去。” 嘉贵妃说得没错,皇后定是滥用私刑了,所以才一直拖着拖着,带不来人。 他站起身,裴瑶镜也跟着起身,“陛下。” “姑娘家打扮耗时,您又不是不知道……” 兰济楚后宫妃嫔众多,自是知道的。 可他明显是不信,非要亲自去。 “是打扮,还是别的,朕去瞧瞧便知道。” 裴瑶镜好说歹说,还是没将皇帝拦住。 “陛下,这边。”她只能在前头给他引路,同时派宫女去找楚英跟青瓷。 兰济楚看见了,也不说话,径直跟上。 裴瑶镜的脸色微变,却不敢再拦他。 沿途都有宫人宫女跪地行礼。 兰济楚朝他们打了手势,不让出声。 若是往日,他还会摆一副慈祥的模样。 可今日的陛下,更像座随时要炸的火山,让人见了心中不由得发颤。 行礼还是陆陆续续,但没人敢出声。 裴瑶镜同样面色凝重,根本顾不得别的。 那个去报信的宫女走在前头,浑然不知。 兰济楚跟着她,很快就在凤寰宫的西边,发现了楚英的身影。 “楚嬷嬷……”宫女喊着,小跑过去。 楚英听见声音转身,才知她有多傻,身后跟着这么多人,竟一点也没发觉。 “娘娘她……”宫女刚要说话。 楚英连忙制止她,“别说了。” 宫女又想问为什么别说,皇后娘娘有话,她是来通风报信的,怎能不说。 楚英就已经跪下行礼了。 “老奴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闻言,宫女愣了一下,随即扭头去看,又立马跟着跪地,“陛下,娘娘。” 这么多人,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呵。”兰济楚表情严肃,也不叫她们起。 裴瑶镜则是朝那个宫女看了两眼。 兰济楚路过楚英身边,走至她身后的屋子,把门往里一推,“谁在里面?” 屋里的人听见他的声音,停下手中动作,齐齐朝门口方向看过去。 待看清来人之后,青瓷忙带宫女们跪地。 “奴婢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四个宫女全跪了,就剩下沈暮春一人。 她坐在凳子上打瞌睡,显得很突兀。 “皇后等着。”兰济楚迈步进门,没有打量屋内的摆设,直接朝小春而去。 她脸上带妆,头发编了一半,身上穿的,与其他宫女身上的并无不同。 只是那两只手,被人缠得跟粽子似的。 “嗯?”沈暮春打瞌睡,也听见她们行礼,所以迷迷糊糊地转醒过来。 下一秒,她就从铜镜里发现了皇帝。 “陛下?”沈暮春愣过之后,也起身行礼。 “奴婢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她是没想到,皇帝会到这儿来。 他不应该在正殿里陪皇后喝茶吗。 “免礼免礼。”兰济楚连忙去扶。 这张略施粉黛的脸,让周遭都失了颜色。 他也开始后悔了。 为什么要顾忌庄妃? 为什么要将这样的美人置之不理? 可惜啊可惜,兰济楚在怪自己。 要不是他看中了小春,又故意不闻不问,她也不会在后宫里任人欺负。 “你这手是怎么回事?”兰济楚问。 青瓷抢答:“回陛下的话,昨日小春贪吃,跑到小厨房去玩,被热锅烫伤了……” 这是她们统一好的口供。 小春不知道,所以必须由青瓷来说。 兰济楚侧脸看她,“朕问你了?” 这凤寰宫里,上到嬷嬷,下到宫女,都这么没规矩……可见皇后御下不严。 青瓷立马低头,“奴婢多嘴,奴婢该死。” 裴瑶镜站在外面,没进门,却听得清楚。 “楚英,给本宫掌青瓷的嘴。” 青瓷是凤寰宫的人,为她办事。 裴瑶镜也是不忍心打她的,可皇帝在此,宫里的规矩都该遵守。 即便她是皇后,也不得例外。 “是。”楚英进门,将青瓷拉了出去。 没一会,门外便传来一声声响亮的巴掌,还有青瓷的求饶声,“娘娘息怒……” 若是在前几天,沈暮春可能会于心不忍。 说不定她还会多事,开口替青瓷说几句,免她因自己而遭这份罪。 但今日的沈暮春,已在牢里待过几日。 对比自己受的,这些都不算什么。 她挨打受刑的时候,也没人为自己说话。 所以如今谁挨打,沈暮春都不关心。 这些只是这个皇宫里的规矩,与她无关,更不该多余好心去干涉。 兰济楚听着,心下的不悦淡了几分。 “小春,朕问你,手是怎么回事?” 他眼神炯炯地看着小春。 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兰元澈。 他演的璟王,演得是真的好,言行举止,都与眼前皇帝有几分相似。 “小春?”兰济楚轻声唤。 门外的裴瑶镜听着,只想作呕。 皇帝多大岁数了,还装纯情哄丫头片子? 他也不想想,比小春年长的皇子公主们,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沈暮春回神,朝门外瞥了眼。 皇后也在看她,眼神凌厉。 沈暮春将视线收回来,“她们说奴婢贪吃,那便是奴婢的错……” 兰元澈都让皇帝到这儿来了。 她再说自己受罪受苦,毫无意义。 兰济楚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调料味,回头扫了裴瑶镜一眼,“罢了。” “朕今日来,是接你回醉花宫的。” 别的不重要,当务之急是先把人带走。 沈暮春盈盈行礼,“谢陛下恩准。” “你们赶紧将人打扮好,莫要让朕再等。”兰济楚对跪地的宫女说的。 “是。”三个宫女齐齐应声。 兰济楚说完转身,“辛苦皇后照料几日,朕一会就将小春带走。” 这话听着,仿佛是他将人寄养在这儿。 裴瑶镜扯了个笑,“有劳陛下了。” 一盏茶过后,兰济楚带人从凤寰宫出来,便大摇大摆地直接朝醉花宫去。 姜绾根本就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在意。 只留金樱在外候着,她回去午休了。 倒是兰元澈,进宫之后就一直没出去。 他在闲云水榭里,派了于仇去打探消息。 一听到小人鱼跟着皇帝,从凤寰宫出来,兰元澈差点都按耐不住了。 “王爷。”池渊出声提醒他。 嘉贵妃办事,不喜别人插手。 这个时候,王爷是不该到醉花宫去的。 兰元澈缓缓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淡淡道:“本王自有分寸,不用你多嘴。” 第126章 别动 不去醉花宫,兰元澈也没心思下棋了。 他让于仇继续去打探消息,以防万一。 自己则带着池渊,先回宫门口的马车上。 母妃答应过,今日便会将小春送到府上,可兰元澈放心不下,就在这儿等着。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 半个时辰之后,铃兰掀开了马车的帘子,朝他行礼,“奴婢铃兰见过王爷。” 她身后才是沈暮春。 兰元澈的视线越过铃兰,去看小人鱼。 “小春见过王爷。”沈暮春也朝他行礼。 兰元澈压下心中悸动,轻轻‘嗯’了一声。 明明昨夜他们才睡在一处,如今在人前,却要装出一副生疏的模样。 “为何多带一个人?”他指的是铃兰。 自己只要小人鱼一人。 这会突然多出来一个,属实有些碍眼了。 沈暮春抿唇,摇了摇头。 铃兰替她说:“回王爷的话,小春姑娘伤了,贵妃娘娘让奴婢跟着伺候……” 她是嘉贵妃安插在小春身边的眼线。 她们二人都懂,兰元澈也懂。 他就是觉得多一个人,碍眼又碍事。 但铃兰提起小春的手伤,兰元澈有顾忌,才将原本想拒绝的话咽回去。 “罢了,多一个便多一个。” 反正璟王府的眼线,已经够多了。 这个宫女与小人鱼相熟,免得等回了府,璟王妃还要往她身边安排人。 兰元澈思来想去,觉得这样也无不妥。 “谢王爷。”二人落座在他左边。 随后池渊也上车来,就坐在她们对面。 于仇见人齐了,才让车夫驾车回府。 马车轱辘轱辘地走起来,缓缓出了宫门。 沈暮春伸手想去撩帘子。 可她的手被人缠成粽子,不太好用。 兰元澈注意到了,想去帮忙。 但他离她有一点点远,不太方便。 还好旁边的铃兰也看见了,伸手去帮忙,“表姐,你好好坐着,我来。” “……”沈暮春默默将‘粽子’收了回来。 庄严的红墙,恢宏的宫门,守门的士兵,一切景色都在倒退,离她越来越远。 这是沈暮春第二次离宫。 她来时是春夏交际,如今已过中秋。 总耗时四个月,自己才逃离了这个皇宫,当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如今的沈暮春,技能失效,鱼尾消失。 她都不知道自己算个啥。 想到这里,沈暮春偷偷看一眼兰元澈。 她有问题要问他,可车上还有两个人。 “……”沈暮春的问题,不能让旁人听见,所以只能先忍着不说。 “?”兰元澈察觉到她的目光,一闪而过,像是不好意思地瞥了一眼。 他也有好多话想跟小人鱼说。 可这儿怎么还多两个人,真是碍眼。 马车缓缓走在京城的大街上。 沈暮春侧耳听着,外面什么声音都有。 这里面却死一般的寂静。 池渊不说话,铃兰也是正襟危坐。 沈暮春是想说却不能说。 “……”她突然觉得车里气氛怪怪的。 过了一会,兰元澈开口:“去尝相思。” 池渊听完,撩起帘子吩咐车夫。 车夫立马改道去泉津街。 沈暮春这才忍不住问:“常相思是什么?” 听起来像个店名,但不知道卖什么。 兰元澈解释道:“是卖糕点的铺子。” 他一解释,沈暮春跟铃兰就懂了。 知道王爷喜吃甜食,谁也没有多想。 马车很快便停在尝相思前。 此时已近黄昏,买东西的人还是不少。 马车一停,池渊便起身。 往日都是他下去帮王爷买糕点的。 结果兰元澈却开了口,“让于仇下去。” 车上人太多了,碍眼碍事。 “?”池渊很快反应过来,让于仇下车去,“王爷喜欢如意糕,多买点。” “是。”于仇应声便下了车。 兰元澈又突然开口道:“铃兰,你一起去,你知道小春喜欢吃什么……” 听到后面那句,铃兰一下就懂了。 璟王真好,会疼人。 这就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小春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奴婢这就去。”铃兰下车去找于仇。 池渊还坐在原处不动。 兰元澈板着脸,“池渊到前头去。” “是。”池渊没犹豫,起身到车夫旁边去。 兰元澈也起身,同时还喊了句:“回府!” 池渊扭回头去看,想问他们二人怎么办,结果马车上的门在他眼前被关上了。 速度之快,让人措手不及。 得,不用问了。 他们二人只能自己腿着回去。 沈暮春坐在原处,无辜地眨了眨眼。 什么买糕点,全是这条蛇的幌子。 “到我这儿来。”兰元澈折回去落座,顺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哦。”沈暮春应声,却没动。 兰元澈又说:“让我看看你的伤。” 沈暮春还是没动,“别看了。” 就算洗了手,上面还是残留了味道。 蟒蛇的鼻子敏感,她怕呛着他。 见状,兰元澈说:“你不来,我过去了。” 他就是嗅到了奇怪的味道,才要看看。 沈暮春无奈,“那还是我来。” 她站起身,往旁边挪步。 可就在这时,马车突然起步。 “啊!”沈暮春没站稳,身体晃动。 兰元澈赶紧抓住她的手,将人拉进怀里。 沈暮春的脸瞬间红了,“我……” “别动。”兰元澈抱着她,不让起身,然后又若无其事地问:“太医给你缠的?” 小人鱼能自愈,可他到底不放心。 沈暮春摇头,“凤寰宫的宫女缠的。” 青瓷带人给她洗澡,为了不让皇帝发现,便用纱布把这双手缠成粽子。 皇帝问过了,但是当时皇后也在。 沈暮春不好说,就跟他回了醉花宫。 而嘉贵妃那边,早早让铃兰收拾了东西,就等着人回来,随她出宫去。 铃兰听见要出宫去王府,只有兴奋如狂,瞬间忘记沈暮春被关了几日。 所以根本就没人关心她的伤势。 兰元澈就知道不对劲,“让我看看。” 他说完,小心翼翼将‘粽子’拆了。 昨夜血淋淋的两手,今日变得又红又肿,洗干净了看着,特别的吓人。 沈暮春都忍不住要说:“好丑。” 而兰元澈看着她的手,脸都沉了。 “池渊,先别回府,就近找一家医馆。” 池渊在外面听见了,又让车夫改道。 沈暮春小声说:“谢谢。” 眼下也只有他,才担心她的伤了。 兰元澈都不敢问疼不疼,这看着就很疼,“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第127章 没有就好 沈暮春点点头,“谢谢你。” 她知道,兰元澈一定是费了很大劲,才把自己从凤寰宫里救出来的。 所以沈暮春也不知道说别的了。 兰元澈看着她的眼,“要以身相许?” 小人鱼好像很感动的样子。 他听说这儿有个讲究,若男子救了女子,女子无以为报,便以身相许。 “想得美。”沈暮春说完,脸更红了。 这人闲着没事,开这种玩笑作甚。 见她又挣扎着要下去,兰元澈连忙拦住,“怎么,你有喜欢的兽人了?” 在行宫的时候,小人鱼在浴池里溺水。 他救起来的,还亲自给她换了衣服。 那时兰元澈就偷偷看了,小人鱼的身上,没有与兽人结侣的印记。 所以,他这也算是近水楼台了。 “我没有。”沈暮春脱口而出。 她是个人,怎么可能喜欢兽人。 不是,自己是条假人鱼,也没去过兽世,见过且认识的兽人只有他。 她要去哪里喜欢别的兽人。 兰元澈心中暗喜,“没有就好。” 没有就好,小人鱼以后就是他的了。 兰元澈忍不住伸出蛇信子,去舔她的脸。 “你……”沈暮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用手去捂他的嘴,“你干什么?” 下一秒,池渊突然拉开门。 “?”他看到车里二人抱在一起。 一个红着脸,一个眉眼弯弯。 “属下该死!”池渊反手将门关了。 他明明敲门了,也喊了王爷。 谁知道里面竟是这副场景。 怪不得王爷没有回应自己,忙着呢。 “王爷,医馆到了。”池渊解释道。 王爷让自己寻最近的医馆,一下就到。 池渊哪里想得到,王爷如此猴急。 车里的二人还维持着刚刚的姿势。 兰元澈看着她,没有回应。 沈暮春收回手,脸又红了一度,“你看你,要不是我捂着,你就暴露了。” 她都不知道,兰元澈怎么演的璟王。 动不动就吐蛇信子,要是让别人发现了,他也得被人抓去祭天的。 蟒蛇可比人鱼看起来更像妖怪。 兰元澈没有解释,只是捏了捏她的脸。 “那我先谢谢你,以后多帮我捂着。” 在小人鱼来之前,他可小心谨慎了。 现在的兰元澈,就是高兴,一时忍不住,总想与她多亲近亲近。 “我不……”沈暮春的眼底冒了个问号。 他不说自己小心点,却说让她帮忙捂着。 这是什么道理? 就算沈暮春进王府,当了兰元澈的妾室,也不可能时时刻刻与他在一处。 捂什么捂,她捂不着。 兰元澈还是不解释,柔声道:“下车。” 眼下别的事都不急,得先给小人鱼治伤。 还好母妃多事,安排了个贴身宫女跟着,不然她这手,怕是诸多不便。 沈暮春从他身上下来。 二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王爷。”池渊都不敢与之对视。 撞破王爷的好事,回去他又得挨板子了。 兰元澈牵着沈暮春的手,往里进。 池渊看了,兀自叹气。 如今的王爷,勤奋上进,什么都变好了,就是这好色猴急……应是改不掉了。 “掌柜的,本王需要一个大夫。” 兰元澈拿出大锭银子,给沈暮春插队。 掌柜的看见了,连忙让人去喊华大夫。 大夫姓华,年纪大,又留着长长的胡须,沈暮春一看就知道他资格老。 “坐。”华大夫先是对她一通望闻问切。 兰元澈看不懂,“大夫,她的手……” 小人鱼伤在手上,他看眼睛做什么。 华大夫不急不缓道:“老夫知道。” 沈暮春朝兰元澈看去,示意他别说话。 兰元澈知道自己不懂,只好往后退一步。 望闻问切完了,华大夫才开始检查她的手,还凑近嗅了嗅,“泡什么了?” 他怀疑自己闻错,怎么会有调料的味道。 沈暮春如实道:“油盐酱醋……” 当时她就怀疑了,楚嬷嬷是想卤猪蹄。 华大夫听完,嘴角直抽搐。 “姑娘,你自己干的?”他忍不住问。 虽然但是……谁家治伤用这些东西。 沈暮春无语地看过去,“你觉得呢?” 这不是废话吗,谁会没事腌自己。 华大夫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随即又问:“那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谁这么狠,对一个姑娘下这种手。 沈暮春抿了抿唇,“被人用针扎的。” 扎的眼多,又在指甲缝里,是比较麻烦。 本来华大夫还想继续往下问,却瞥见她后边的男人表情有些不耐,忙改了口。 “老夫先让徒弟给你处理伤口,再给你开些内服的药,切记不得沾水……” 沈暮春听完,认真地点头。 兰元澈就站在后面,也帮她记下了。 华大夫唤了自己的徒弟过来,教他如何处理她手上的伤,用哪几种药。 沈暮春听着,有几样是现代常见的中药,也有一些是她不认识的。 徒弟听完点点头,表示自己都记住了,然后朝沈暮春说:“姑娘,这边请。” 华大夫重新坐下,取了笔写药方。 兰元澈让池渊留在这等着。 他陪小人鱼去包扎伤口。 这家医馆,与现代的中医门诊很像。 华大夫的徒弟将他们带到隔壁屋去。 沈暮春看着那半面墙的抽屉,还挺眼熟。 她是早产儿,小时候体弱多病,三不五时就要去看医生,是中医门诊的常客。 “二位稍等,我先抓点药。” 说完,他钻到柜台后面,挨个抽屉拉开,捡出刚刚提及的几种药材。 兰元澈看不懂,还是盯着看。 华大夫的徒弟很快捡好药材,将它们通通丢进石臼里,再捣成粉末。 沈暮春坐着,又看他拿来一瓶酒。 “姑娘,有点疼,你忍着点。”华大夫的徒弟抓着她的手,将酒淋在伤口上。 沈暮春没有喊,却忍不住皱了眉头。 果然,美人鱼的自愈能力都变弱了。 兰元澈怕她疼,伸了手过去,“咬着。” 沈暮春抬眼看他,“不用。” 最疼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兰元澈也看着她,眼里全是心疼。 沈暮春被看得不自在,忙挪开眼。 华大夫的徒弟往捣碎的药材里混进膏药,将它们调成糊状,涂在伤口上。 等她回过神来,他已经在用纱布跟绷带,将两只手都包起来了。 沈暮春感觉,新包的‘粽子’跟刚刚那两个,似乎没什么区别,就是里面上了药。 第128章 珍珠抵房租 沈暮春伤得严重,不仅要消毒,包扎伤口,还喜提中药大礼包。 “其实我觉得可以……”不喝的。 美人鱼能自愈,为什么要受这份罪。 可惜她的话都没说完,兰元澈就已经猜到后面是什么,直接出声打断:“不行。” 他的语气一点也不重,但表情带着严肃,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沈暮春听完,小脸立马就垮了。 “嘤。”中药真的很苦,她不想喝。 “听话。”兰元澈想上手去捏脸。 沈暮春有防备,闪开了,“王爷!” 又不顺她的意,还想要咸猪手,没门。 兰元澈没得逞,只能若无其事地收了手,却还是那句话:“不行。” 对此,池渊见怪不怪,识相地扭开头。 若是他早知道,王爷会中毒至深,当初就该多说几句,极力促成他们。 池渊心疼自己,板子都白挨了。 华大夫的徒弟照单抓药,用草纸包起来,再用细绳捆好,然后叮嘱他:“早晚各一次,三碗水熬成一碗……” 煎药这种事,就不归兰元澈管了。 他先将小人鱼带回马车上。 门一关,沈暮春便小声说:“我能自愈。” 上回在醉花宫,被嘉贵妃打了二十板子,她都背着铃兰偷偷把药倒掉。 怕被人发现问题,沈暮春还扯伤了几次,不然都不用在静月轩养那么久。 兰元澈回身看她,认真道:“不行。” “是你昨夜说的,受伤会影响你的技能,吃药能早点好,你要乖乖听话。” 他将人接出来,也用不上催眠的法子了。 但良药苦口利于病,兰元澈还是知道的,在这一点上,他不能惯着她。 沈暮春被这话噎住,“不是……” 现在她何止不能催眠,连鱼尾巴都没了。 这可不是喝不喝药就能解决的。 兰元澈对上沈暮春的眼,“不是什么?” 她在后面亦步亦趋,他又突然回过身来,二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好近。 兰元澈都能看清小人鱼根根分明的睫毛,还有脸,像剥了壳的蛋那般光滑。 他又忍不住,很想上手捏一捏。 “没,没什么。”沈暮春也意识到太近了,随即往后退一步,“我知道了。” 不行就不行,自己不会偷偷倒掉吗。 “?”兰元澈见她结巴,刚要深究。 外面却响起了池渊的敲门声。 “王爷,药拿好了,回府吗?” “回府。”兰元澈说完,便拉沈暮春落座。 二人并排,膝盖挨着膝盖。 “我……”她觉得不好,想到旁边去。 兰元澈不让,“坐好,别摔了。” 很快,马车便缓缓动了起来。 沈暮春也不好再起来了,只能坐着。 她的两手依旧是‘粽子’,兰元澈无处可牵,便一直握着手腕处不放。 沈暮春看见了,假装没看见。 车里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他无所谓,她坐了一会,有点不习惯。 “你璟王府有什么讲究没有?” 沈暮春到这儿来之后,头一回脱离皇宫,也不知道王府都有什么规矩。 “没有。”兰元澈是王爷,自然是没有的。 沈暮春疑惑:“那我去了要干些什么?” 昨夜他在牢里,一直念叨着要带她回家。 当时沈暮春困得不行,没有问详细。 今日在醉花宫里,嘉贵妃当着皇帝的面,也没讲清楚,就说先送人出宫。 沈暮春是宫女,糊里糊涂地任她安排。 沈暮春只知道,本来嘉贵妃好像要派人,将她跟铃兰送到璟王府的。 但是小太监说璟王的马车没走。 嘉贵妃便省了功夫,只派他送至宫门口,指着那辆马车说是璟王府的。 等她们上了马车,小太监便回去了。 兰元澈刚想说随便她干嘛,但话到嘴边,又换了句:“你要伺候本王。” 妾室不用干活,自然是伺候王爷的。 沈暮春皱眉,“可上回你不是这么说的。” 她突然想起来,几天前,他借公主之名,约自己到闲云水榭见过一回。 那日兰元澈许诺,独门独院,不用干活,吃喝不愁……让她考虑考虑。 当时沈暮春听了,很是心动。 可就在那天夜里,她被凤寰宫的人带走,所以根本没有时间考虑。 沈暮春差一点就忘了这件事了,“你说过,不用干活,吃喝不愁的。” 兰元澈反问她:“伺候本王是干活?” 他很好伺候的,也不爱刁难人。 沈暮春皱眉,像是,又像不是。 这个事不好定义,她也搞不清楚。 “你现在伤重,暂且随本王回王府住下。”兰元澈说着,伸手摸摸小人鱼的头。 “若你住不惯,等伤好全了,再谈别的。” 他当然没有忘记自己说过的话,“还有,你不愿意伺候,本王也不会逼你。” 兰元澈可以等,等她自己心甘情愿。 沈暮春点头,“好。” 既然他早都已经想好了,她要寄人篱下,也不好要求太多,麻烦别人。 沈暮春又说:“那我给你珍珠?” 珍珠等于钱,她只有这个。 兰元澈不解道:“我要你的珍珠作甚?” 他又不是姑娘家,不喜欢这些东西。 沈暮春解释:“我带铃兰到璟王府去住,多多少少都是给你添麻烦了。” 兰元澈不介意是他的事,可府里还有王妃,她们总不能白吃白住。 “我身上没银子,给你珍珠抵房租。” 珍珠可以换银子,也省得自己跑一趟了。 兰元澈听完,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脑袋,“傻人鱼。” “你出了宫,入了璟王府,就是本王的人,本王还能苛待你不成?” 璟王府家大业大,不缺她几口吃的。 “本王不需要珍珠,你自己留着。” 他那儿还藏有不少她的珍珠。 就算小人鱼给了,兰元澈也用不着。 马车缓缓停在璟王府门口。 池渊在前头轻敲两下,“王爷,到了。” 兰元澈开了门,率先下车。 沈暮春跟在他后面,用手抵着门框。 兰元澈回身,伸长手,“本王扶你。” 沈暮春的手不方便,只好搭了上去。 结果他一手抓着她的手腕,另一手揽腰,将人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这一幕,同时落在好几人的眼里。 铃兰远远看见了,立马咧嘴笑。 “于仇,你看,王爷对姑娘真好。” 于仇买了糕点,带她走的小路,抄近道,所以他们并没有落后太久。 于仇不瞎,但没有接铃兰的话。 “王爷。”管家周东善带人迎出来。 门内一个丫鬟路过瞧见,撒腿朝东院跑。 第129章 不好了 东院里,主仆二人正在荡秋千。 小姐坐在秋千上,山茶负责推。 “再高点。”兰婉宁的声音软软的。 从行宫回来之后,兰霖楷便到私塾去了,早出晚归,日日如此。 兰婉宁年纪小,又是姑娘家,不用去。 所以白日里府中上下,就剩她一个孩童,无趣得很,只能跟丫鬟下人们玩。 “好。”山茶嘴里应下,却没有使劲去推,就怕晃得太高会摔着小姐。 “山茶姐姐。”兰婉宁着急,一直嚷嚷道:“再高点,再推高点……” 与丫鬟下人玩,就是不得劲。 若是兰霖楷在此,定能给她推高高的。 想到这里,兰婉宁莫名不高兴起来。 “不玩了不玩了,山茶姐姐放我下去!” 山茶忙放缓速度,又稍稍用力拉着绳子,迫使秋千晃荡得越来越慢。 在即将停下来之前,兰婉宁就等不及了,说也没说,擅自跳下去。 “小姐!”山茶吓了一跳,连忙去扶。 结果她稳稳落地,还笑嘻嘻道:“没事。” 山茶这才吁了一口气,“小姐……” 在她开始说教之前,兰婉宁就撒腿跑了。 “小姐小心!”山茶喊着,正好看见有个丫鬟在东院门口徘徊,便没有去追她。 兰婉宁一口气跑进屋,“娘亲。” 此时的何期期,正坐在屋里,拿着针线,聚精会神地绣几朵茉莉。 “宁儿不是在外荡秋千吗?” “怎么突然不玩了?” 窗口没关,她听得见兰婉宁刚刚的话。 何期期听出了她的不高兴,“怎么了?” “宁儿一人不好玩……”兰婉宁挨着桌子,噘嘴道:“宁儿要娘亲陪~” “娘亲~”她向来知道怎么撒娇。 何期期听见这话,不得不停下手中针线,去摸摸那个小脑袋,“娘亲在忙。” “让山茶先陪宁儿去玩好吗?” 这个荷包她已经绣两天了,准备绣完之后,送给王爷随身佩戴的。 所以何期期绣得格外用心。 兰婉宁用手去摸绣绷,“娘亲在做甚?” 她当然知道,这是绣花,是女红。 “娘亲在给你爹爹绣荷包。”何期期说。 “等娘亲绣完它,再陪你玩好吗?” 她不是不陪她玩,只是手头事也很重要。 兰婉宁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宁儿要学,娘亲教我,宁儿也可以给爹爹绣。” 何期期笑,“好,那你看着。” 她拿针线继续,“这样……” “王妃,不好了!王妃!”山茶跨步进门,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冲动。 何期期头也没抬,“何事大惊小怪?” 山茶说道:“王爷回来了。” 听见这句话,兰婉宁顿时来了精神。 “爹爹回来了,宁儿去找爹爹玩!” 何期期还没开口说什么。 山茶却急道:“小姐不可。” 兰婉宁顿住脚,面露不解,“为什么?” 何期期闻言抬了头,看见山茶一脸为难,还发现门边躲着一个丫鬟。 看来,王爷确实有事,还挺严重。 何期期说:“乌梅,你先带小姐出去玩。” 乌梅就是门外的丫鬟,“是,王妃。” 兰婉宁不想走,“娘亲……” 何期期看她,“宁儿听话,先出去。” “娘亲与山茶有话要说。” 兰婉宁不情不愿,还是跟乌梅出去了。 何期期却低头继续绣花,缓缓道:“说,王爷回来,说什么了?” 王爷回来,可不是什么大事。 “王爷没说什么……”山茶皱着脸。 何期期问:“那是什么事?” 王爷没说什么,难道是宫里怎么了。 “王爷带了个姑娘回来。”山茶语速很快,一口气说完,“小姐是不是去看看?” “哎。”何期期一走神,不小心扎了手指。 山茶立马上前查看,“小姐疼不疼?” 十指连心,怎么可能不疼。 何期期却摇头,“你刚刚说什么?” 山茶小声地重复道:“王爷带了姑娘回府,小姐要不要出去看看?” 王爷上一回带姑娘回府,还是上一回。 刚刚乌梅跑来报信的时候,山茶更惊讶,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还是去看看。”何期期顿时心乱如麻,放下东西便起身,带着山茶出去。 可她们还没走出东院,周东善便来了。 “王妃,王爷回来了……” 山茶在后面,挤眉弄眼地提醒他。 这信报得太迟,王妃已经知道了。 周东善看见了,但是没看懂。 何期期则是面无表情,“知道了。” 她正赶着去瞧瞧,究竟是什么新鲜人物,能让王爷一声不吭带回府。 然而周东善没走开,还继续说:“王爷带了人回府,让小的来与王妃说一声。” 王爷知道王妃怎么想的,专门派了他来。 “王爷还说,今夜西院事忙,顾不上王妃,明日再让姑娘来给王妃敬茶。” 何期期听完,心里顿时一个大咯噔。 “王爷……真的这么说的?” 周东善垂眸,“是,王爷亲口说的。” 其实也不用问,他是管家,怎敢乱传。 王爷这是认定了,专门派人来通知王妃,今夜便是他们的洞房花烛。 “……”何期期有些生气,往后退了一步。 山茶忙扶住她,“王妃您没事?” 何期期缓了缓情绪,才抬眼对周东善说:“知道了,你回去复命。” “是,小的告退。”周东善行礼告退。 他是府里管家,要到西院去指挥人张罗,事多着呢,一点都耽搁不得。 “王妃……”山茶满眼担忧。 王爷将人带回府了,才派管家来说一声,还拦着不让王妃去瞧瞧。 这不是欺人太甚吗。 何期期站直身子,“山茶,你到我房里去,取那件红色长裙,给人送过去……” 王爷今夜新婚,她总不能没有表示。 山茶摇头,“那是给王妃新制的。” 唯正室才能穿大红色,妾可不能。 何期期扯了扯嘴角,嘲讽道:“王爷喜欢,何时管过她是妻还是妾室?” 之前进门的美人,也不是没有穿过红。 那时候她有孕,怀的兰婉宁,听到有妾室穿了大红衣裙,气得差点小产。 如今何期期知道了,不如大方一次。 山茶一下就听懂了,“山茶这就去。” 她将裙子从衣柜里取了出来,也不假手于人,亲自送到西院去。 第130章 好消息 山茶以为此时的西院里,应当处处是人,忙着张灯结彩,恭贺王爷新婚。 结果眼前的景象,与想象中大不相同。 没有喜气洋洋,也没有任何成亲的气氛,只有王爷的窗上贴了个‘喜’字。 “山茶,你来干什么?”她一踏进这院子,周东善就看见了,连忙拦住。 “我刚刚不是已经说了,王爷说……” 他替王爷去东院传了话,让王妃别来。 可这才没过一会,山茶就跑过来了。 那刚刚的话岂不是白说了吗? “我来是替王妃送一件东西。” 山茶说着,抬了抬自己手里的托盘。 周东善看了直皱眉,“这……” 正室送妾大红色衣服,这不是折人寿吗。 “快让让。”山茶肘了一下他。 谁非要横插一杠,就该折谁的寿。 天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周东善拉住她,“山茶,这事办得不妥。” 若是王爷追究,不仅新来的姑娘要受罚,就连他跟山茶也逃不过。 山茶‘啧’了一声,而后慢悠悠道:“周管家,王妃让我送,你说我送还是不送?” 她可是忠仆,为王妃挨几下板子算什么。 周东善压低声音道:“这东西还是别送了,你回去劝劝王妃……” 他也不是为自己,是不想府里生事。 山茶盯着周东善看,“放手。” 王爷新婚,可不能被他耽误了吉时。 “我这是为王妃着想。”周东善不放。 王妃这是故意的,山茶也是。 回头这事传进宫,再传到贵妃娘娘那儿,对王爷跟王妃都无益处。 “你算什么东西,还为王妃着想?” 山茶同样低声道:“当年王妃差点小产,难道这事你都不记得了?” “王爷都不曾替王妃着想,你卡在这里,能替王妃着想什么?” 不就是一件衣服,王妃舍得。 王爷自己理亏,又有什么好说的。 周东善看着她的脸,万分无奈道:“山茶,话也不是这么说……” 他知道,山茶与王妃亲近,为王妃抱不平,这也不是一件坏事。 可他们现在都是璟王府的人。 得罪王爷,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哎呀你别管了。”山茶懒得跟他费口舌。 周东善还想再劝她几句。 池渊就从屋里出来了,“怎么回事?” 他们二人站在这儿吵吵嚷嚷。 王爷与小春姑娘在屋里,都听见了。 “没事。”周东善把人往后一拉。 “山茶走错地了,我送她出去。” 可山茶却提了音调,“哎,周管家!” 这管家今日是要造反啊,竟然胆大包天,敢插手王妃与王爷之间的事。 池渊看她,“王爷叫你进去。” 王爷早在里面听见了,蒙混不过去。 “是。”山茶还得意地看了周东善一眼。 后者已经在替她念阿弥陀佛了。 池渊将人带进门,“王爷,山茶来了。” 山茶行礼,“王爷,王妃听闻今日府里有喜,特命奴婢送来喜服……” 她惊觉,屋里多了不止一个姑娘。 她们穿着同样的服饰,只不过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两只手都缠了绷带。 山茶有些讶异,她受伤了? 这可怎么伺候王爷? 沈暮春不是这里人,不知道红色有讲究,当真以为这是成亲的喜服。 她就看了一眼,对着兰元澈直摇头。 他们之间,是假的,是暂时的。 沈暮春觉得,实在没必要搞得那么麻烦。 兰元澈自然知道她的意思,“王妃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喜服就不必了。” 刚刚周东善说,要贴窗花,要摆红蜡烛,还得在外面放鞭炮什么的。 兰元澈没成过亲,不知道有这么多讲究,但是小人鱼不喜欢,他就说都免了。 周东善好说歹说,非说这样不吉利。 兰元澈才退了一步,让他贴了个‘喜’字。 闻言,山茶心里更讶异了,“王爷,这是王妃一片心意,若姑娘嫌弃……” 兰元澈打断她的话,“是本王说不必了。” 小人鱼啥也没说,怎么就嫌弃了。 周东善没有走,就躲在门口外面听着,还偷偷替山茶捏了一把冷汗。 “山茶,你回去可别乱说话。” 兰元澈睨着她,“你只需告诉王妃,明日晨起,本王自会带着人去奉茶。” 妾室进门,要给正妻奉茶。 这个规矩他倒是知道的。 只是今日,在宫里耽搁久了,天都黑了,再去行这些礼也不合时宜。 小人鱼累了,什么事都明日再说。 “是。”山茶随王妃进王府,这么多年了,还是不太敢正视这样的王爷。 她行礼,托着衣服又退了出去。 周东善摇了摇头,“大难不死啊。” 要是换了暗卫这样,怕是得挨板子。 山茶也学他摇头,“你懂什么。” 她又带着衣服,马不停蹄地折回东院去,“小姐,小姐,好消息!” 兰霖楷已经散学回来了。 兰婉宁与他在院里玩。 何期期也在,但是明显心不在焉。 山茶进门一声惊呼,唤回了她的魂。 何期期的视线落在她手里,立马蹙了眉:“这衣服怎么又拿回来了?” 难道王爷气她刻意,所以不让人收。 山茶摇摇头,而后一脸欢喜地说:“小姐,王爷对那人一点也不上心。” 新婚之夜什么都没有,独独一个‘喜’字。 谁家姑娘能受这样的待遇。 “山茶将衣服送了过去,王爷亲自看过的,还说王妃的好意心领了……” 以前王爷往府里领姑娘,可不是这样的,丝毫不顾及王妃的感受。 如今这个新的,什么都没有。 连山茶看了,都觉得不似王爷做派。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这姑娘赖上了王爷,王爷有情有义,非带回来不可。 “真的?”何期期心中雾霾减了一半。 “你可见到人了,长得如何?” 这个问题,倒让山茶犹豫了一下。 “见是见了,长相极美,不似青楼女子,也不像那些胭脂俗粉……” 刚刚在王爷屋里的二位姑娘,虽然穿得一模一样,还梳着同样的发型,可在长相与气质上面,是天差地别。 山茶只看了一眼,仅一眼就能分辩出来,坐着的那位,才是王爷的新欢。 “极美?”何期期听了这词,眉头又皱起。 “那她身上呢,穿的什么?” 普通的姑娘只能叫大家闺秀、小家碧玉,长相极美的人儿可不常见。 说起这个词,何期期突然想起一个人。 “她身上穿的是不是宫装?” 第131章 给西院开小灶 闻言,山茶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是,小姐你怎么知道?” 何期期叹气,“猜的。” 她记得王爷今日应是进宫了。 若是宫里来的姑娘,便只有那一个了。 “山茶,你可还记得,在行宫避暑的时候,有个父皇很喜欢的歌姬?” “记得倒是记得,可是……”山茶没进宫,却跟着王妃去了行宫避暑。 现在提起歌姬,她自然是有印象的。 “小姐,歌姬不是陛下的人吗?” 山茶见过一次,在酒席上。 她忙着照顾公子跟小姐,也没有多注意,只知道那歌姬是陛下的人。 后来山茶还听过行宫的人谈八卦。 她们说那日之后,歌姬就被陛下冷落了,终日与太子厮混在一处。 这样的人,怎么会到璟王府来。 “她是父皇的人,也是母妃的人。” 何期期说完,又想起母妃说的李家康家。 这歌姬,就是颗先行的棋子。 往后这璟王府里,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小姐……”山茶顿时替她感到委屈。 二人说话间,到了该用晚膳的时辰。 有丫鬟来请,“王妃,晚膳已备好。” 何期期心事重重的,完全没有胃口用膳,“你们带公子小姐过去。” “小姐多少进一些。”山茶开口劝她。 兰婉宁也扑了过来,“娘亲,宁儿饿了。” 何期期抚她的脸,“山茶陪你们去用膳。” “宁儿要娘亲。”兰婉宁抱着不撒手。 娘亲这几日都忙着绣花,她从早等到晚。 可眼下天黑了,谁都要用晚膳的。 若是娘亲再有借口,推托还有别的事忙,兰婉宁定是要闹的。 就算是因为爹爹,她也不依。 何期期顿觉理亏,只好顺了兰婉宁的意,“好,娘亲跟宁儿一起去用膳。” 所有人移步膳厅。 “王爷那边,去请了吗?” 何期期不去西院,王爷总要来用膳的。 结果布菜的丫鬟却说:“王爷说姑娘受伤,行动不便,让厨房给西院开小灶……” 王爷进门就让周管家去安排了。 这个时辰,西院那边也已经在用膳。 沈暮春的手动不了,只能用眼睛看着。 璟王府的伙食,比静月轩的还要好。 就她跟兰元澈两个人吃,上了十几道菜,摆了满满一桌,还有酒跟点心。 不过,沈暮春也知道,今日比较特殊。 这是仪式感,不能说他铺张浪费。 “铃兰,要那块鸡肉。”沈暮春看中哪道,便喊她用筷子帮忙夹到碗里来。 然后铃兰换了勺子再喂她。 “好吃!”沈暮春吃得一脸满足。 她就恨这手,不能自己来,要麻烦别人。 兰元澈说:“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他就坐在小人鱼对面,一边安静地吃饭,一边看她手舞足蹈地指挥铃兰。 这种感觉真好,让人心里满满当当的。 沈暮春又让铃兰夹菜,而后含糊不清道:“你家的饭菜就是好吃嘛。” 从行宫回来之后,自己就没吃好睡好过。 今日离了皇宫,可算是熬出头了。 当然了,铃兰也一样。 沈暮春吃得快,是怕她挨饿。 “对了,刚刚王妃送喜服,是什么意思?” 沈暮春吃着吃着,突然开口问兰元澈。 王妃的人走了之后,铃兰便偷偷提醒她,说妾室穿大红色是要受罚的。 她们才刚刚进王府,就差点遭了暗算。 沈暮春要问他,说好的没讲究呢。 闻言,铃兰偷偷戳了她一下。 后宅妇人的手段,也不比皇宫的少多少。 她提醒小春,目的只是让她自己注意点,日后自己多防范着就是了。 这种事,又怎么能直接问王爷呢。 况且,她们才刚刚进了王府,一日未到,还没站稳脚跟,哪儿都不熟。 她怎么敢挑王妃的理。 她是真的敢。 沈暮春知道铃兰的意思,也不解释。 王妃视自己为情敌,可以理解。 可她跟兰元澈的关系,到底是不一样的,有问题当然不能藏着掖着。 兰元澈面不改色道:“本王将你带回府,又派人过去知会了,她自然好奇。” “山茶就是来看看你是何方神圣……” 至于大红色,何期期应该不是那个意思。 以前璟王的妾室恶毒,故意挑她有孕时,穿了红色衣裙到处显摆。 璟王也不拦着,何期期气得差点小产。 她是那么地在乎这个正妻之位,怎么舍得平白将自己的东西,拱手送人。 “……”铃兰往小春碗里夹菜。 她觉得,王爷还是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今日小春才刚进府,王妃就先来此一招,以后自己还是得好好看着她。 这璟王府也不是容易待的地方。 沈暮春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哦’了一声,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多作纠缠。 “你府上管家怎么那么年轻啊?” 她还以为,管家应当是上了年纪的。 结果今日见到的周管家,就是个中青年,看上去也不比兰元澈大多少。 “以前这府里,是有个老管家,被璟……” 他顿了顿,“被人气死了,就换了一个。” 以前的老管家待原璟王好,但是年老啰嗦,还严厉,处处都要管着。 原璟王看他极其不顺眼,就故意找了个事,把人活活气死了,换了周东善。 “周管家是原来府里的账房先生。” 所以兰元澈才知道,原璟王知道这府里,处处都是嘉贵妃的眼线。 “哦。”沈暮春听见他的停顿,也听懂了。 那是以前的事,与兰元澈无关。 铃兰见他们相谈甚欢,也不多心了。 反正自己看出来了,王爷确实喜欢小春。 就算小春没头没脑地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王爷应该也不会怪罪她。 晚饭过后,兰元澈要去沐浴。 沈暮春两只手不方便,却还是跟了进去。 因为她有个问题一直没问他。 沈暮春不让铃兰跟着,赶她去吃饭。 偌大的浴池,只有兰元澈一人使用。 他变成人身蛇尾,一头扎进水里。 沈暮春就坐在浴池的边上,看兰元澈在水里游来游去,从这头到那头。 “你可真享受。”她羡慕得不行。 什么大木桶的,顿时都不香了。 兰元澈绕着池底游了一圈,又绕了回来,突然从小人鱼的面前出现。 “啊!”她看见他过来了。 谁知兰元澈突然出水,溅人一身湿。 “等你的手好了,也可以下来。” 按小人鱼的自愈速度,应该用不了多久,到时候他就能跟她一起游水了。 第132章 那是喜欢你 沈暮春怕他玩心起,继续泼水来溅自己,连忙往后挪了挪,“我问你个问题。” “嗯。”兰元澈没有走,认真地看着她。 沈暮春佯装随意道:“就是,你从小到大,都能随意变换自己的形态吗?” 上回他说,兽人应该都能自由切换形态,所以她这回故意换了个问法。 兰元澈想也没想就说:“不是。” “像蟒蛇的话,得成年之后才能变换形态,在那之前就是一条小蛇。” 所以他才能变大变小,变成现在这样。 “你变身前都不会说话啊?” 沈暮春眨眼,“那你要怎么跟别人沟通?” 兰元澈吐了吐蛇信子,“嘶嘶。” 她瞬间懂了,这两字是蛇的语言。 他父母兄弟也是蟒蛇,自然能沟通。 沈暮春继续瞎扯,“对了,你成年这么久,怎么都不找对象啊?” 单身狗是矮矬穷,单身蛇是什么缘故。 兰元澈这长相,应该很难单身。 “上回跟你说了,蟒蛇独居,不爱热闹。” 兽世的雌性可以有多个雄性伴侣。 别的雄性兽人可以为了自己的雌性伴侣,与别的兽人,组成一个大家庭。 别的蟒蛇行不行,他不知道。 反正兰元澈是不行的。 与别的兽人分享自己的雌性已经很难了,还要与他们住在一起,不如杀了他。 沈暮春托腮,“那你找条蛇不就好了?” 同样是蛇,同样的冷淡,刚刚好。 “不好找。”兰元澈伸手去碰她的脚趾。 以后他会有自己独一无二的小人鱼。 沈暮春的视线也随着落在了自己的脚上,“你有没有试过,变不了身?” 她心里忐忑,可算是问到重点了。 兰元澈想了一下,“有。” 刚成年不久的时候,他变身不熟练。 有天外出觅食,不小心误入别人的领地,被几只大型动物围攻过。 那一回,自己伤得极重,只能维持原形,躲在山洞里慢慢疗伤。 “你怎么了?”兰元澈听出了端倪。 “上回你说伤重影响技能,所以,你现在是变不了人……人鱼吗?” 不是,她是美人鱼,变身成人。 若是受了重伤,应当是变不回腿才对。 可小人鱼就在他眼前,白花花的两条腿,湿了水也没有变成鱼尾巴。 “……”兰元澈突然有些混乱。 她的原身是什么,人鱼?还是人? 沈暮春真没想到,一下就被他发现了。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 兰元澈没回答,却拉她的脚放进水里。 沈暮春措不及防,直接扑到他身上去。 “手手手!”手上缠着绷带,不能沾水。 兰元澈用手臂托着她,确实还是两条腿,没有变成红粉色的鱼尾巴。 “其实我不是你同类,我以前不是美人鱼,是因为不知道怎么……” 沈暮春也不是有意瞒着他的。 实在是蟒蛇有点吓人,她害怕。 “虽然不是同类,可你能不能不要吃我?”沈暮春说着就开始掉珍珠了。 她专门等他吃饱了才问的,还是怕。 兰元澈刚看完腿,抬头就见小人鱼哭了,连忙去舔,“谁说要吃你了?” 他是蟒蛇没错,可也不是动不动吃人的。 沈暮春弱弱地问:“不吃吗?” 他不是说同类才不吃吗。 “不吃。”兰元澈真想咬小人鱼一口。 说了好多次不吃,回回保证,她回回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很爱吃人呢。 沈暮春咽了咽口水,“那你干嘛老舔我?” 难道不是觉得她看起来很好吃吗。 “那是喜欢你。”兰元澈继续舔。 沈暮春不敢相信,“真的?” “真的。”兰元澈全给她舔干净了。 沈暮春看着他的眼睛,十分犹豫,“可是,你之前还老用蛇尾缠我……” 她记得以前在哪看过一个新闻。 大概意思是,有一个人饲养蟒蛇当宠物,经常一起睡觉,亲密无间。 然后某天,她发现蟒蛇好几天不吃不喝,就很焦急,跑去咨询兽医。 结果人家说,天天一起睡是在丈量长度,不吃不喝是在排空肚子。 那条蟒蛇想吞了自己的主人。 沈暮春对这个事,印象很深刻。 所以在行宫时,她落水后见到他的原形,就被吓得晕了过去。 怕蛇星人,真的很怕蛇。 “别怕。”兰元澈将小人鱼送回浴池边上。 “那是逗你玩儿,也是喜欢你。” 他性子冷,不爱跟别人接触,只缠她。 “……”沈暮春脑子都宕机了。 刚刚他们讨论什么来着。 她想起来了,明明是在问切换形态的事,他这人怎么回事,乱扯什么。 “我就是不知道我的鱼尾巴去哪了。” 沈暮春试图将话题拐回正道上。 兰元澈接过她的话,“你就是伤得太重,先在府里养一段时日,观察观察。” 他说完,又补了句:“我没有生气。” “就算你原身是人,我也不吃你。” 兰元澈确实不爱吃人,更不吃心上人。 “哦。”沈暮春深深地吁了一口气。 人也不吃,那可真是太好了。 兰元澈问:“你能不怕我了吗?” 本来他还以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小人鱼应当已经习惯自己了。 谁知道,她还是这么害怕。 “倒也不是不可以。”沈暮春看着兰元澈,伸手去摸他的头,像摸小狗那样。 “你们蟒蛇表达喜欢……还挺奇怪。” 小狗爱舔人,可它长得可爱啊。 蟒蛇又不可爱,獠牙尖尖,吓人得很。 兰元澈不置可否,“那你喜欢怎样的?” 知道她喜欢什么,他也可以学。 沈暮春故作思索,而后道:“没想过。” 这是实话,她对动物一般般。 沈暮春甚至没想过,自己会遇到蛇。 兰元澈顿时觉得,自己对她太不了解了。 “你以前不是美人鱼,你又不是这里的人,那你究竟从哪个地方来的?” 瞧瞧那些方士究竟都干了什么。 沈暮春说:“从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可她没法跟他解释,什么叫现代,什么叫古代。 兰元澈又问:“那你们那儿有兽人吗?” 沈暮春摇摇头,“我们那儿跟这儿挺像的,都是人跟动物,没有兽人。” 没有兽人,怪不得她会怕他。 兰元澈的眸子暗了暗,“那结侣呢?” 小人鱼长得如此好看,却没有与人结侣,难道是没有遇到好人吗。 沈暮春默默收回手,“我们那儿不叫结侣,叫结婚,以前也叫成亲。” 所以说,确实跟这儿很像。 兰元澈懂了,男人可以三妻四妾。 “不。”沈暮春摇了摇手指。 “我们那儿是一夫一妻制,不能三妻四妾,也不像你们兽世那样……” 第133章 谁要跟你回去 一夫一妻,得拿着户口本到民政局登记,还有证发……多一个都算犯法。 沈暮春说的,兰元澈听得蠢蠢欲动。 这个好,这个好。 这样的话,她肯定不会像别的雌性一样,找个雄性兽人当伴侣。 兰元澈问:“那是不是所有人都有伴侣?” 在他们兽世,弱者可能找不到伴侣。 像他这种不弱的,不愿与别的兽人共处,倒是可以去抢一个雌性。 可若是雌性生二心,抢了也没意义。 雄性兽人还会因为结侣,反被限制。 所以兰元澈觉得,小人鱼那儿的方法好,一对一,谁也不被落下。 沈暮春摇头,“不是。” 一夫一妻,又不是包分配。 “现代年轻人好多不结婚的……” 兰元澈打断她,“那你呢?” 既然小人鱼所在的地方,没有结侣印记,是一个什么登了记的结婚证。 那他之前算白看了。 沈暮春不解道:“我什么?” 兰元澈说:“就是你成亲了吗?” 这是他最最关心的问题,其他都不重要。 闻言,沈暮春弯起好看的眉眼。 “我才刚过法定结婚年龄。” “我跟谁结婚去?” 如无意外,她应该也是要被催婚的。 谁知道,老天竟跟自己开这么大个玩笑。 兰元澈心中暗喜,“还有什么要求吗?” 小人鱼到了可以结侣的年龄,没有结侣,也没有喜欢的兽人。 他感觉自己的希望越来越大了。 沈暮春想了一下,“没了。” “可能需要两情相悦,一心一意?” “也不是,这世上好多渣男的,不对不对,男的女的都会劈腿……” 在现代,结个婚,因素太复杂了。 就算真心两情相悦,也不一定能在一起,还要看车子房子等等等。 这些社会问题,她就懒得说了。 反正兰元澈又不到现代去。 沈暮春跟他说太详细也没意义。 兰元澈点头,“我记住了。” 他不知道渣男,也不懂劈腿,只默默记下‘两情相悦’跟‘一心一意’这两词。 只要自己有这两样,就能跟她结侣。 兰元澈实在是太高兴了。 可沈暮春越想越远,想到的全是麻烦。 “我个人觉得,还是你们兽世好。” “没有那么多附加条件,一生只爱一人……这怎么像某戒指的广告词?” 兰元澈刚想问什么叫广告词。 沈暮春已经切话题了,“没事聊什么结婚,你就没有别的问题要问吗?” 她本来以为,他会生气自己被骗。 结果竟是沈暮春想多了。 这条蟒蛇,真是超乎她的意料。 除了有獠牙跟蛇信子,有点吓人,沈暮春完全想不到其他的缺点。 所以他为什么不讨异性喜欢。 好奇怪啊。 “我应该问什么?”兰元澈不答反问。 小人鱼在他眼前,不在原来的地方。 兰元澈只想知道如何将她据为己有。 至于其他问题,都不是问题。 沈暮春说:“比如衣食住行啊。” 人不都会对未知的东西好奇吗。 “好,那我问。”兰元澈很听话。 “你们那儿的衣食住行是怎样的?” 他确实该问,应当多了解一些她的过去。 沈暮春做思考状,“我们各种各样的衣服,什么都有,比这儿自由……” 夏天的话,有短裙,有短袖,还有背心,不像这儿里三层外三层的。 穿脱麻烦,还这不能露,那不能撩的。 盛夏那会差点没把她给热死。 兰元澈说:“我们兽世有皮裙。” 在兽世,只有雌性才喜欢穿衣服。 雄性只要一条皮裙就够了。 沈暮春理解,方便他们变身嘛。 “我们吃饭没皇宫那么讲究,也没人伺候,食物倒是多种多样……” 现代的交通便捷,网络发达,只要有钱,就没有吃不着的东西。 这个话题,兰元澈没法参与。 兽世没讲究,没厨子,更没有酒楼饭馆,要吃什么都得自己去捕猎。 不吃生的话,最多也就是用火烤烤。 沈暮春见他没吭声,就继续说了。 “住的话,跟这儿一样,要建房子。” “不过人太多了,地也不够用,寸土寸金,建的全是高楼大厦……” “房子还死贵,普通人都买不起。” 她说这话时的表情好可爱。 兰元澈看了,忍不住笑,“兽世没有高楼,想住哪就住哪,也不花钱。” 只要占了地,就是自己的。 沈暮春眨眨眼,“那你回兽世去,开饭店,建房子……岂不是赚翻了?” 地不用钱,随便圈,随便建。 兽人不会做饭,她随便做也是米其林。 沈暮春想想就觉得刺激。 兰元澈笑意更浓,“这倒是个好主意。” 原来小人鱼喜欢房子,怪不得之前老说要用珍珠买个大房子,自己住。 “等你跟我回去,我给你建房子。” 明日就让池渊去寻些建房子的书籍来。 兰元澈学会了,以后就有用。 沈暮春歪头看他,“谁要跟你回去?” 现在话都说开了,她跟他根本不是同类,到时候回家,也是各回各家。 兰元澈没回答,径直沉水底去了。 沈暮春趴在池边看,完了完了。 她说的实话,他该不是生气了。 兰元澈在水底待了半个时辰。 沈暮春越等越心慌,“你不是死了?” 他都不用出来换气的吗。 过一会,兰元澈就出来了,“……” 小人鱼这脑子里,究竟都装的啥。 成年的巨蟒哪有那么容易死。 出水之后,沈暮春就跟在后面,一路跟,一路跟,还揪着他的衣角。 “喂,你是不是生气了?” 兰元澈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沈暮春也看着他,扁嘴,委屈巴巴地说:“我是不能跟你去嘛……” 她一条假人鱼,去兽世干嘛。 “我不是讨厌你……” “你别生气好不好……” 他刚刚说,自己不生气,也不吃人。 那现在生气了,是不是要吃人了。 沈暮春想到这里,就开始挤珍珠。 兰元澈顿时憋不住了,伸手给她擦泪。 “别哭了,你的珍珠……” 珍珠掉到地上,又滚进池子里。 沈暮春顿时更委屈了,“你别生气嘛。” 她的珍珠啊,这么大个池子要怎么捞。 兰元澈问:“那你跟不跟我回家?” 原来她是怕自己生气,吓哭了。 “不去。”沈暮春哭得更大声了。 “好好好,你别哭……”兰元澈又是擦泪,又是柔声哄,她就是不停。 珍珠一颗接一颗掉地上,滚落池子。 “呜呜~”沈暮春越想越委屈。 到这儿之后,她每日都在憋着,不能哭,就因为人鱼的眼泪是珍珠。 委屈不能哭,挨打不能哭。 现在好了,没别人了。 沈暮春就想痛痛快快哭一场。 第134章 我睡哪 兰元澈是蟒蛇,从小到大就没哭过。 她哭成这样,让他很是不知所措。 “小人鱼,你别哭,你别哭啊……” 沈暮春不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兰元澈给她顺气,“你再哭我就亲你了。” 沈暮春顿时止住哭,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那你能不生气了吗……” 哭都不给哭,这条蛇真是小气。 兰元澈无奈地捏捏她的脸,“我不生气。” 小人鱼这么爱哭,他哪里敢生气。 一会她把这池子填了,兰元澈就一条蛇,可吞不完那么多的珍珠。 他今天吃饱了,有点撑。 “说好了,我不跟你回兽世。” 沈暮春还扁着嘴,一副随时要哭的样子。 兰元澈只能暂时应下,“好,不回。” 今日不回,以后回不回的,再说。 “好。”沈暮春拉他的袖子,蹭自己的脸。 兰元澈微微皱了眉头,但没说什么。 沈暮春蹭干净了,“洗完就出去。” 他们二人在这个浴池里面,待了这么久,不知道的还以为双双溺水了。 兰元澈说:“你先出去,我有点事。” 刚刚掉下去的珍珠,可不能不管。 他收回来,又能给她做首饰了。 “?”沈暮春想问还有什么事,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多事,“好。” 她开了门出去,帮他把门关好。 铃兰与西院的丫鬟一起,在外面等着。 她身上已经换了璟王府的丫鬟服饰。 看见小春出来,铃兰立马中断了闲聊。 “表姐……哎,你头发怎么不湿啊?” 她跟王爷进去,难道不是鸳鸯戏水吗。 这半湿不湿的衣服,算怎么回事。 “没洗头。”沈暮春本就没打算下水。 要不是兰元澈,突然拉自己的脚进水里,她都不能湿了这裙摆。 “哦。”铃兰没问出什么,只能跟着走。 沈暮春带着她,进了兰元澈的屋子。 里面点了几根蜡烛,将四周照得很亮堂,铃兰这才看见她眼眶发红,“表姐!” 沈暮春被她吓一跳,“干嘛?” 铃兰捏着她的脸左看右看,“你哭了?” 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怎么能哭呢。 沈暮春蹙眉,“没有。” 开玩笑,怎么可能告诉铃兰自己哭什么,所以她想也没想就否认了。 铃兰不信,“谁……”欺负你。 可她话刚出口,就突然反应过来了。 小春与王爷在浴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自然是被王爷给‘欺负’了。 鸳鸯戏水,不玩水也没关系。 “没事了。”铃兰顿时又换了笑脸。 沈暮春不用猜,也知道她肯定是想歪了。 “你在这儿可别管不住自己的嘴。” “快帮我换衣服。” 裙摆是湿的,贴在腿上不舒服。 “我知道。”铃兰陪她到里屋去换。 之前被知之没收的衣裙,全都还回来了,沈暮春也不用一直穿着宫装。 等她换完,兰元澈也回来了。 窗上贴了大红‘喜’字,屋里也点上红蜡烛,床上用品全被人换成红色的。 乍一看,还是有几分成亲的气氛。 铃兰端来交杯酒,“王爷,请。” 沈暮春刚想说酒就不用了。 兰元澈就已经端起两杯酒,一杯自己的,另一杯放在她手上,“来。” 沈暮春的手是俩‘粽子’。 酒杯就立在上面,由他扶着。 “共饮合卺酒,执子与共誓言久……” 铃兰在旁边站着,嘴里开始念吉祥话。 沈暮春犹豫不得,只能喝了。 兰元澈觉得这成亲也挺讲究的,等以后小人鱼跟了他,得好好重新来一遍。 铃兰把流程走完,就跟丫鬟一起退出去。 门一关,屋里就剩他们二人了。 沈暮春打量着屋内摆设,“我睡哪?” 床上跟地下,二选一。 兰元澈没说话,只拍了拍床。 “那你下去。”沈暮春弯腰脱鞋。 她睡床,他就得睡地了。 “对了,你睡觉不会变成蟒蛇的?” 洗澡是变出原形比较痛快。 睡觉……难道盘成蚊香状? 沈暮春就怕半夜起来,被他吓到。 兰元澈说:“可以不变。” 他又不是非变成蛇不可。 “但是今晚,我与你,都得睡床上。” 沈暮春提醒道:“成亲是假的。” 她记得,兰元澈说自己在发\/情期。 沈暮春怎么可能跟他躺在一张床上。 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 兰元澈鞋都不脱,往后一倒,“成亲是假,也得睡一起,做戏做全套。” “你说的。”他提醒沈暮春。 她确实说过这话,但不是说自己。 这怎么还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沈暮春说:“门关了,没人看见。” “可我看见了。”兰元澈偷偷扯她衣带。 “小人鱼,你到底在怕什么?” 他不吃人,也不乱来,这样还不行吗。 沈暮春咬了下唇,“你发\/情……” 就算不发\/情,孤男寡女的,也不合适。 兰元澈调整了一下姿势,“我没事。” 昨晚他们就睡在一处,在牢里。 他天亮前才走的,难道她不记得了。 因为小人鱼睡得太沉,兰元澈没弄醒她,悄悄将人绑回去,悄悄走的。 “我忘了……对了,牢里的珍珠呢?” 经他这么一提醒,沈暮春才想起来。 她昨晚也哭了,哭出好多珍珠,落得到处都是,今早却一颗也没见着。 一开始,沈暮春还怀疑是凤寰宫的人捡了,但是楚嬷嬷去牢里,又没提起这事。 所以她就觉得很奇怪,想不通。 “该不是你饿了,全吞了?” 沈暮春记得,他好像有异食癖。 兰元澈继续扯她衣带,“我带回来了。” 他不是吃,全给她捡走了。 沈暮春松了一口气,“谢谢。” 她多怕是被凤寰宫的人发现了。 “不是,你扯我衣带作甚?” 沈暮春要去抢,兰元澈趁机将她撂倒,“小人鱼,你不困吗,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他的呼吸就在耳边,暖暖的,痒痒的。 沈暮春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越来越快。 兰元澈等不到回答,又问:“好不好?” “不好。”沈暮春的呼吸有些乱。 兰元澈挨着她,“那就这样睡。” 反正小人鱼没有挣扎,这样也可以的。 他都几天没睡了,真的有点困。 沈暮春听着自己的心跳,像在擂鼓。 兰元澈应该听不见的。 “喂……”她侧脸去看他。 兰元澈闭着眼,没回应,好像是睡着了。 第135章 放个分隔线 沈暮春喊了两声,兰元澈毫无反应。 看来真的是累了困了。 “……”她本想喊他起来的。 但是,一想到自己在牢里的时候,兰元澈每晚来回往返,都没时间睡觉。 沈暮春就不忍心将人赶下床去。 这毕竟是人家的床。 她帮兰元澈脱了鞋,又要帮他脱衣。 “你动一动。”沈暮春的手实在不方便。 可兰元澈还是没反应,一动不动。 她只能一点一点地脱,又费劲,又麻烦,好几次扯不动,都摔他身上去了。 沈暮春累得微喘,“喂,你别装了。” 她能听见兰元澈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跟刚刚的自己,一模一样。 不是,沈暮春摔在他身上,这么大动静都能忍着不动,很明显就是在装睡啊。 兰元澈小声说:“我几天没睡了……” 他有睡觉的时候,可是不想告诉她。 兰元澈只希望,她能像昨夜那样,毫无戒心地跟自己睡在一处。 沈暮春支起上半身,“那你还不脱衣服?” 穿着外衣怎么能睡得舒服。 这一回,她怎么指挥,他就怎么动。 沈暮春很快将兰元澈的外衣扒下。 “我也帮你。”他说的同时,已经伸手。 “不用。”沈暮春往后躲,“你睡你的。” “我到衣柜里,找找多余的被子跟枕头。” 这么大的璟王府,不可能没有多余的。 兰元澈也没拦,只是侧躺着看她。 结果沈暮春翻了翻,里面全是他的衣服,枕头被子什么的根本没有。 “我问丫鬟要。”她不说铃兰。 铃兰跟自己同时来的,对王府也不熟。 刚刚跟她一起的,还有一个丫鬟。 兰元澈还是看着,也不出声拦。 沈暮春觉得有点奇怪。 等她走到门边,却发现打不开门。 “铃兰?” “喂。” “有人吗……” 上一回遇到这样,就是沈暮春初次见他,所以她不用猜也知道怎么回事。 “你干嘛让人锁门?” 沈暮春折回床边问兰元澈。 他故作无辜,“不是我。” 是池渊干的。 兰元澈让他在外面护卫。 池渊便让铃兰跟采萍先回去了。 所以小人鱼要跑,是绝不可能的。 “……”沈暮春不加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池渊做的,跟他做的,有什么区别。 “小人鱼。”兰元澈撩她发丝玩。 “今日的天色也不早了,你快将衣服脱了,上床歇着,明日还有事。” 明日沈暮春得去给王妃奉茶。 她也知道,只能缓缓道:“你让开。” “好。”兰元澈立马挪好位置。 结果沈暮春越过他,去拿里面的被子。 “你干嘛?”兰元澈看她将被子卷成长条,然后放置在床的正中央。 “分隔线,你一边,我一边。” 这床够大,两个人睡都绰绰有余。 沈暮春说完又问:“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兰元澈从长条上翻过去,“这儿。” 他睡外面,才能保护小人鱼。 在兽世的雄性兽人,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都要优先保护好自己的雌性。 “哦。”沈暮春只好睡里面了。 “你把眼睛闭上。”她要睡觉,要脱衣服,不能当着兰元澈的面脱。 他听话地背过身去,“这样行吗?” 沈暮春‘嗯’了一声,开始脱外衣。 她脱得很小心,生怕兰元澈突然转过来,吓人个措手不及。 但好在他没有,一直背对着不动。 沈暮春心里的好感又莫名增了一分。 二人躺下,各睡各的。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床了,一沾就困,很快便睡了过去。 兰元澈蹑手蹑脚地下床,将蜡烛都熄了。 屋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兰元澈折回床上去,动作都很轻。 小人鱼闭着眼,翻身面朝里睡。 这就像她刚说的,各睡各的,互不耽误。 即便如此,兰元澈还是觉得很满足。 夜深了,万物寂静。 他半夜醒来便偷偷将中间的长条撤了。 意外的是,小人鱼睡觉有些不老实。 兰元澈本来要动手的,结果都不用。 她自己就翻身翻进了他怀里。 “……”兰元澈是头一回发现,自己的心,竟然能跳得这么快。 这张脸太可爱,他怎么都看不够。 特别是小人鱼那红润的嘴唇,微微张着。 兰元澈忍不住,伸了蛇信子去碰它。 一下,一下,又一下。 小人鱼睡得很沉,完全没有发觉。 兰元澈又伸手指想去触碰她的脸。 可他还没碰到,小人鱼就突然皱了眉。 兰元澈立马跟做贼似的收回去。 屋里静得很,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沈暮春睡得舒服,一觉到天亮。 她睁眼就看到一堵不平整的‘墙’。 这个颜色,是兰元澈的衣服。 昨晚沈暮春帮他脱过衣服,自然认得的,但这个距离……近得有点离谱。 她反应过来就想后退,又发现兰元澈的手横在自己的腰上,根本动不了。 “兰澈。”沈暮春伸手去拍他的脸。 “你醒醒,我放在中间的分割线呢?” 自己明明放了被子在中间,怎么会这样。 “你醒了。”其实兰元澈早就醒了。 由于小人鱼还在梦中,他舍不得吵醒她,就一直躺在床上不动。 往日这个时辰,兰元澈都已经练完剑了。 沈暮春问他:“分割线呢?” 这人用手将自己箍着,她根本没法动。 兰元澈说:“昨晚……” 看见小人鱼将手放在自己脸上,在眼前,他条件反射就亲了一口。 兰元澈亲她的掌心,动作很轻。 第一下时,沈暮春没发现。 兰元澈胆子就更大了,又亲了一下。 “?”沈暮春发现他话说一半,抬头去看,也条件反射给了他一巴掌。 “醒了没有,大早上干嘛呢?” 舔人,缠人,现在还乱亲。 这条蛇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你先摸的我。”兰元澈顿时委屈起来。 她不把手放这,他亲得着吗。 沈暮春拧着眉头,“我是在打你!” 不是,怎么回事,是她刚刚拍得太轻吗,还是他故意转移注意力。 “你打我两下,我亲你两下,扯平了。” 兰元澈一本正经,“那你为什么生气?” 沈暮春几乎能确定,他就是在钻空子。 “兰,澈!” 这咬牙切齿,是她准备发火的前兆。 兰元澈怕小人鱼生气,立马就不装了,“好好好,都是我错。” 第136章 糊弄人 兰元澈认错认得太快,态度还十分真诚,直接将沈暮春的火全堵住了。 他亲都亲了,她打也打了,真扯平。 沈暮春只能板着脸问:“分隔线呢?” 床那么大,中间又放了长长的被子为界,自己怎么都不能滚进他怀里。 兰元澈说:“昨晚被你踢开了。” “不可能。”沈暮春拨开他的手,坐起来,就看见长条被子丢在床尾。 “我睡着了,能踢这么远?” 她觉得这事很不可思议,但兰元澈却面不改色地下结论,“就是你干的。” 屋里就他们二人,他说了算。 沈暮春还是不信,“一定是你对不对?” 她没事踢被子做什么,不可能。 沈暮春以为,他会死不承认。 结果兰元澈却说:“你说是我就是我,今晚再试一次,看看是谁干的。” 蟒蛇果然阴险狡诈,居然以退为进。 沈暮春被这话给噎住,缓缓呼了一口气,而后才说:“那算了。” 昨晚她就是大意,才上了他的当。 沈暮春今晚,一定一定要换房。 反正一会自己得去找璟王妃,给她奉茶,相信她肯定已经分配好了屋子。 沈暮春真的没想到,穿到这个破地方来,拥有独立房间都成了奢侈。 “怎么能算了?”兰元澈不依她。 若是不这么说,小人鱼今晚不跟自己睡,他也是没别的理由拦着的。 沈暮春撅起嘴,“我饿了。” 可惜啊可惜,她已经看穿某蛇的小心思。 “不是……”兰元澈本还想力争一下的。 但一听到小人鱼饿了,他便立马坐起来,“厨房应该已经将早膳备好了。” “采……”兰元澈刚要喊人进来伺候洗漱。 沈暮春就瞪圆眸子,还伸手去捂他的嘴。 “你是不是要叫丫鬟进来伺候?” “你等会,还有事情没做。” 兰元澈不敢乱亲了,就用眼神看着她。 沈暮春问:“你这里有刀或者剪刀吗?” 兰元澈眨眼,意思就是有。 沈暮春这才松开捂嘴的手,“在哪?” 这是他房间,她不好乱翻。 兰元澈不答反问:“你要这些做什么?” 她不是肚子饿吗,怎么突然要这些。 沈暮春现在没空解释,“有用,在哪?” 电视上都这么演的,她不能落下这一步。 兰元澈下床去,在一个柜子里面找了把小巧的匕首,拿着它又折了回来。 沈暮春伸手想去接,才发现自己拿不了。 不仅拿不了,她也割不了自己手指。 没有手指头能用,难道要用脚趾? “!”沈暮春抬头,对上兰元澈的眼。 “兰澈,你往自己手指上划一道口子行吗,就借你一点点血……” 她能自愈,不晓得蟒蛇能不能。 “行。”他想也没想,就要往手指上划。 沈暮春忙喊停:“等会等会!” 她话都没说完,他着什么急啊。 “怎么了?”兰元澈差点就划下去了。 “刚刚的位置不对。”沈暮春推着他的手,推到床中间,又往下挪一挪。 “嗯,差不多了,你往这滴两滴就行。” 糊弄人的,要一点点就行。 兰元澈按她所说,划了一道,挤两滴血。 看着自己的血落在床单上,晕开一小片,他才开口问:“这是什么意思?” 沈暮春一本正经地科普:“女子初夜有落红,要是没有这,会被别人发现的。” 按铃兰所说,原来的璟王生性好色。 春宵一刻值千金,他又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对自己的妾室动手。 要是没有做这一步,嘉贵妃肯定要怀疑,兰元澈救人是别有所图。 所以沈暮春得借他一点血,蒙混过关。 “原来如此。”兰元澈没结过侣,不懂。 问题是,小人鱼跟自己一样,也没结过,她怎么会知道这个事。 “从电视上看的。”沈暮春看出他的疑问,得意道:“我们那儿有电视。” 现代有电视,有电脑,还有手机跟网络,好用的东西数都数不清。 可这儿呢,什么都没有。 她就没有一刻不想回去的。 “电视?”兰元澈听完,疑惑更大了。 沈暮春想了一下,“就是一种学习的途径,跟书籍、话本不太一样……” 这一时半会,她也没法跟他解释太多。 沈暮春换了个问题,“你的手能自愈吗?” 刚刚被他打岔,她都忘了问这事了。 兰元澈说:“我又不是你。” 小人鱼伤了能自愈,是她的体质特殊,又不是所有兽人都有这个技能的。 沈暮春蹙了眉头,“这样啊……” 要早知道他会受伤,她就不划这一道了。 “一会让那谁给你包扎一下。” 沈暮春就是手动不了,没法帮这个忙,不然她肯定要亲自帮他包扎。 毕竟是她借了人家的血。 “这点小伤算什么。”兰元澈笑。 一道口子就要包扎,岂不是让人笑话吗。 沈暮春看他,“万一破伤风呢?” 古代医术不够发达,小小病就要人命。 兰元澈刚要问这又是什么,可话到嘴边,就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小人鱼!” 沈暮春看着他,应了一声“嗯?” 兰元澈高兴道:“你是小人鱼!” 沈暮春的表情秒变疑惑,“嗯?” 他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你是小人鱼!”兰元澈突然将她抱起来。 沈暮春吓得花容失色,忙抱住他的脖子,“干什么呀,突然这样……” 她是美人鱼,这条蛇不是早知道吗。 “我意思是,你现在还是小人鱼。” 兰元澈的嘴角上扬,“你不是别的东西。” 昨晚小人鱼在浴池问他,自己没了尾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你还能自愈,也能哭珍珠,你就是人鱼,一定是伤重,才变不了鱼尾巴!” 当时兰元澈,忙着震惊她还有这种秘密,竟然没注意到这些小细节。 若是小人鱼真的变回人类,就不能自愈,也不能哭满地珍珠了。 “你的意思是,我只是暂时控制不了催眠,跟切换形态这两项技能?” 沈暮春想想也是,“……” 这几日哭了不知多少次,眼泪全是珍珠,所以她才在牢里一直忍着。 催眠这个,沈暮春本就控制不好。 鱼尾巴没什么大用,不变更好。 “原来竟是这样。”她的声音有些低落。 兰元澈听出来了,“你怎么了?” 小人鱼没有变回人类,还能自愈。 这不是件好事吗。 为什么她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第137章 越看越喜欢 “我没事。”沈暮春确实不高兴。 还以为自己变回人了,现在又突然发现,是空欢喜一场,她哪能不失落。 这种心情,兰元澈是不会懂的。 他是一条兽世巨蟒,纯种的可变身兽人,误打误撞才穿到这个地方来。 只要当上太子,找到办法回去就行。 相对来说,兰元澈的问题小很多。 而沈暮春是现代人,穿越兼变异。 回不回得去是一个问题。 人与美人鱼,是另一个问题。 在自己失落时,他却高兴得抱着她转圈,两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所以沈暮春也没法解释,“我饿了。” 这回,她是真饿了,肚子已经开始咕咕。 兰元澈离得近,也听见了。 “采萍,铃兰。” 两个丫鬟早早就端着水盆,在外面等着,就等王爷招呼,立马进来伺候。 “王爷。”采萍只帮忙端茶递水、拧脸帕,兰元澈不需要她做别的。 沈暮春就不一样了,样样都需要人伺候。 “表姐,来。”铃兰端了茶来,给她漱口,然后又去拧了湿脸帕,过来擦脸。 兰元澈自己换完衣服,先到书房去等着。 “这个。”沈暮春挑了件酪黄色的衣裙。 妾室不能穿大红,那她就穿别的色系。 可铃兰却拿了件棠梨色的,“穿这。” 小春既然进了璟王府,就不能穿得太素,得打扮打扮,讨王爷欢心。 “不要。”沈暮春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谁想要讨王爷欢心,谁自己讨去。 她到璟王府来,只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让璟王妃当成眼中钉。 可铃兰是嘉贵妃派来的,才不任她胡来。 “表姐,你得听我的,乖乖换上。” 小春伺候好王爷,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才是正道,别的都不重要。 “……”沈暮春败在手伤,只能听话换了。 铃兰还夸她,“这就对了。” 结果到梳妆时,二人又争了一通。 “蝴蝶那个就挺好,你给我插的是什么?” 沈暮春觉得她有点用力过猛了。 可铃兰不这么认为,“表姐,你与王爷已经礼成,不能只顾着自己心情。” 往日在静月轩,她高兴,怎么打扮都行。 如今可是璟王府的人,小春自己无所谓,也得顾着点王爷的脸面。 “你若放低姿态,会被别人轻贱的。” 铃兰说的,不无道理。 沈暮春不懂这些道道,又败一局。 “姑娘。”丫鬟进门朝她行礼,“奴婢霜降,来给王爷收拾床铺的。” 沈暮春坐着,只微微颔首。 霜降转身走到床边,将被子掀开。 床单中间那一小块血渍,已经干了一会。 她神色自若地换下来,又铺了新的。 沈暮春梳妆完,挪步到小厅去。 铃兰让采萍传早膳,又到书房去请王爷。 兰元澈回来,看见一明媚人儿坐在桌旁,对着满桌的吃食咽口水。 虽然画面有些不搭,但他就是觉得好看。 “兰……王爷。”沈暮春真饿了。 可是兰元澈没到场,她不能先动筷。 “嗯。”他还在对面落座,“吃。” 沈暮春立马指挥铃兰给自己夹菜。 兰元澈一直在看她,越看越喜欢。 沈暮春没发现,铃兰倒是看在眼里。 早膳过后,兰元澈带她去东院。 二人牵手走在前头,后面是池渊跟于仇,最后才是铃兰跟采萍。 “你今日真好看。”兰元澈佯装随意。 还好还好,往日在宫里,她也不爱打扮,不然皇帝见了,肯定不会放过。 闻言,沈暮春侧脸去看他,“喜欢吗?” 铃兰跟她打了赌,说王爷定会喜欢。 沈暮春赢的话,铃兰许她一个条件。 若是铃兰赢,沈暮春给她一颗珍珠。 所以这个答案,对她们很重要。 兰元澈说:“只要是你,本王都喜欢。” 素颜清丽好看,打扮起来也好看。 只要是她,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这话让沈暮春没法回应。 她问的妆容服饰,他在说什么。 就这样,沈暮春要输给铃兰一颗珍珠。 兰元澈什么都不知道,只看她耳根泛红,心情就愉悦了不止一个度。 乌梅远远看见他们,立马飞奔回东院。 山茶在门口等她,“王爷来了吗?” 王妃这边早早就备了东西,在等着。 谁知那新人拖拖拉拉,至今都没人影。 乌梅点头,“王爷带着人,朝这边来了。” 王爷亲自带人来,还手牵手,好不亲密。 山茶听完,有些不耐,“知道了。” 她打发了乌梅,便疾步回屋去。 “小姐,王爷快到了。” 什么亲不亲密的,山茶可不说。 何期期对着铜镜,左看右看,“如何?” 今日她可不能让新欢给比了下去。 “小姐最好看。”山茶打心眼里这样觉得。 何期期想了想,又让她换了根玉簪子。 收拾妥当,主仆二人到前厅去等着。 过了好一会,兰元澈才带着沈暮春等人,慢悠悠地踏进了何期期的东院。 “小春,一会不用紧张。”他说。 可她不紧张,“这院子真大。” 兰元澈住的那个院子,已经够大了。 没想到,璟王妃住的这边,更大。 “这边是主院。”兰元澈解释道。 东院是主人屋,西院是客人房。 以前的璟王也与璟王妃住在这东院里头,是他来了之后,才搬到西院去的。 沈暮春懂了,便没再多嘴。 兰元澈带她进了前厅,“王妃。” 何期期带人给他行礼,“妾身见过王爷。” 平日里,夫妻二人,倒不用这么生疏的,但今日不同,得讲规矩。 同时沈暮春也给她行礼。 “奴婢小春,见过王妃。” 昨日来时天已黑,没有行礼,没有奉茶,也没有给她的身份定位。 所以沈暮春只能自称奴婢。 何期期柔声道:“起来。” 然后她与兰元澈一起,落座在主位。 沈暮春起身,“谢王妃。” 何期期开门见山道:“昨日你随王爷进府,来得匆忙,失了规矩跟礼数。” “按道理来说,是不能得什么身份的。” 未祭祖宗,没拜父母,只能算私定终身,谁家敢要这样的女子进门。 沈暮春说:“是奴婢的错。” 她知道,王妃在下马威,自己只能听着。 兰元澈看何期期,“是本王的错。” 是凤寰宫凶险,也是母妃逼迫。 这千错万错,都怪不到小人鱼得头上。 何期期见他护得紧,心里不由得一揪。 “王爷,妾身的话还没说完。” 第138章 定下了 何期期是在给人下马威,却也是实话。 她扭头继续说道:“王爷贸然将你带回府,的确是王爷莽撞没错。” “可你们之间既已成事实,我就是再不愿,也不能将你赶出府去。” 这王府里,王妃有说话权,但不多。 “我就是要警告你,王府有王府的规矩,王爷再宠你,也不能失了规矩。” 她要说的重点,其实是这个。 以前王爷也爱带人回府,不止一个两个,却没有一个是亲自送来的。 何期期知道,今日这个小春不同。 在行宫的时候,她就发现了。 “奴婢知道。”沈暮春听进去了,但没懂。 何期期也不管她听没听懂,“这样。” “我替王爷将你纳为良妾,一切吃穿用度,还有月钱,都得按府里规矩来。” 按道理来说,应当纳小春为贱妾的。 可何期期想了一晚上,担心王爷不高兴,非要给她安个贵妾的位置。 保险起见,纳为良妾最合适了。 “……”沈暮春心想,她带铃兰到这儿来,蹭吃蹭喝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怎么还有零花钱,这多不好意思啊。 何期期见她没反应,“怎么,不同意?” 若是小春不愿意被安排,在这儿闹起来,惹王爷厌弃,倒是件好事。 可何期期还没摸清她的心思。 沈暮春就已经跪了,“小春谢过王妃。” 不过是一个假的名头,是什么都好。 何期期觉得,今日这事有些出乎意料了。 她缓缓唤了声:“山茶。” 山茶将准备好的茶杯端上来,“姑娘。” 沈暮春两手伤了,只能由铃兰代劳。 后者端着茶杯,随前者往前跪。 沈暮春一脸真诚,“王妃请用茶。” 铃兰立马将茶递上去。 何期期接过,喝得很慢。 沈暮春与铃兰跪着。 可惜她喝得再慢,也只有几口。 何期期喝完,山茶便将杯子收走。 这样便算是礼成了。 可何期期并没有让她们二人起来,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小春,“你姓什么?” 在宫里当宫女,不需要姓氏。 现在到王府来当主子,可不能没有姓名。 “?”沈暮春不解地看向兰元澈。 不是奉茶就行了吗,怎么还有问题。 兰元澈朝她眨眼,意思是能说的。 现在不是在宫里了,璟王府他最大。 何期期就是端着王妃的架子吓唬人罢了。 沈暮春收回视线,“奴婢姓沈,沈暮春。” 兰元澈突然发现他没问过她的全名。 原来,小人鱼叫沈暮春。 这名字真好听,跟她本人很配。 何期期又继续问:“那沈姨娘,家住何方,家中还有何人,可有兄弟姐妹?” 王爷带进府的人,她都得这样审一遍。 之前也是如此,所以并不算刁难。 沈暮春如实道:“回王妃,我家住南方,是家中独女,父母都健在……” 对,父母健在,不知道他们还好不好。 何期期没有听出什么怪异之处,只能说:“回头让府里派人,去通知你父母。” 没祭祖先,没拜父母,是很没规矩。 但沈姨娘不是青楼女子,既然定下来了,通知一声还是要的。 “……”这个事,把沈暮春给难倒了。 她是父母健在,但他们不在这里。 不是,成亲都是假的,没有这个必要。 沈暮春只能偷偷朝兰元澈眨眼。 他收到了她的求助,“这事不劳王妃费心,本王回头派个暗卫跑一趟。” 南方离这儿不近,一来一回也需耗时日,府里的人肯定没有暗卫的速度快。 如此,何期期也不好说什么了。 “是,妾身都听王爷的。” “沈姨娘的住处,已经叫人安排好了。” 以前只有她,与王爷住在东院,其他入府的妾室全被安排在西院里头。 可如今,王爷独居在西院。 何期期就不能将沈姨娘安排在那了。 沈暮春提了心,等着听她安排。 结果兰元澈却开了口,“王妃。” “王爷何事?”何期期扭头去看他。 兰元澈继续说:“她与本王住西院。” 璟王府里,空屋子多的是,不止东西院,但是他不想小人鱼离开自己。 就算这府里有暗卫,有护院,也不行。 雄性有义务保护自己的雌性。 兰元澈也要自己保护她。 何期期觉得不妥,“可是王爷……” 这种事,向来是自己安排的。 王爷只顾自己享受,从来不管。 今儿可是他头一回插手。 昨日山茶还说什么,王爷对新人不上心,这像是不上心的样子吗。 “本王决定了。”兰元澈再次打断她的话。 府里还是他说了算,就别说一个妾室了。 何期期抿唇,而后道:“听王爷的。” 她不愿意在沈姨娘面前,与王爷起争执,更不愿意让她白白看笑话。 沈暮春也觉得不妥,可是不能说。 兰元澈假装没看见她的眼神,径直起身。 “茶喝了,王妃也知晓了,本王还有别事,便先将人带回去了。” 沈暮春朝璟王妃行礼,然后跟着走。 出了东院门,兰元澈并没有着急回西院,而是说:“本王带你四处逛逛。” 昨夜他们回得匆忙,直奔西院而去。 沈暮春都不知道璟王府长什么样。 然后兰元澈就带着她,逛了一天王府。 有东院,有西院,前院不小,后院更大,有水池养锦鲤,还有满院的花卉。 沈暮春一边看,一边叹,还偷偷问他:“你能不能帮我买个这样的府邸?” 她就喜欢这样的屋子。 瞧瞧这占地面积……放在现代的话,上亿存款都不知道拿不拿得下来。 反正沈暮春也没有上亿,没机会考虑。 兰元澈挑眉,“本王还有好几处……” 严格来说,是原璟王有好几处。 他名下不止有房产,还有许许多多店铺,赚钱的买卖都沾一些。 若小人鱼喜欢,兰元澈明日便带她去看。 沈暮春压低声音问:“都是陛下分的?” 皇子成年出宫建府,应当只有一处。 可原来的璟王,是超乎想象的有钱。 看来铃兰说的没错,璟王是很受宠。 即便不当太子,也吃喝不愁了。 兰元澈勾唇笑,“不是。” 原璟王再受宠,无非就是分的府邸大些,位置好些,平日得奖赏多一些。 “那是什么?”沈暮春好奇心爆棚。 兰元澈提醒道:“嘉贵妃。” 原璟王虽是废物一个,可他有个好母妃。 第139章 她的心思 嘉贵妃早替原璟王谋划好了,要当太子,得招兵买马,以备不时之需。 可惜,他只顾自己逍遥快活。 名下所有产业都由暗卫帮忙打理。 而兰元澈来了,也没去管过这些事。 他只想找到办法回家,重心全放在宫里,与嘉贵妃处好关系,打听消息。 “……”沈暮春听了,有些哑然。 嘉贵妃不适合在后宫与人争风吃醋。 若是她生于好时代,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岂不是能打下一个商业王国? 皇帝真是埋没人才了。 兰元澈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落到这个地方来,已经将近一年了。 兰元澈早知道,这儿与兽世不同。 大多数女子都得依靠男子而活,大家闺秀更是不得抛头露面,不得经商。 就算嘉贵妃有本事,也只能替儿孙铺路。 “……”其实沈暮春能理解。 嘉贵妃身为皇帝枕边人,有这样的谋划,已经比大多数的女子要厉害了。 “我们不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了。” 哪个朝代都有其存在的意义。 他们在这儿感叹也改变不了什么。 兰元澈挑眉,“沉重吗?” 他只是在跟小人鱼闲聊。 毕竟现在这些房产,都是自己的。 沈暮春同样也想到了,“你分我一个府邸,我给你很多很多珍珠……” 她不是白要的,是花钱买。 “要是没办法买卖,我租,租也行。” 一想到,自己一人能独占这么大的府邸,沈暮春就忍不住小激动。 现代买不着,古代体验一下也是好的。 可兰元澈想都没想就说:“不用。” “等你的手好了,本王陪你去住。” 小人鱼已经是他的妾室,还分什么你我。 只不过她现在伤重,得先养伤。 搬来搬去的,不太方便。 “不是。”沈暮春觉得,兰元澈理解错了。 “我要自己的府邸跟房子,不是跟你住。” 璟王府大归大,好归好,都是他的东西,而且这儿还有个璟王妃在。 同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见了也挺尬。 沈暮春图清净,还是各住各的好。 她跟眼前人也是。 兰元澈认真道:“不可以,不安全。” 他知道小人鱼喜欢大屋子,想独居。 可是,兰元澈将人带回来,也给了身份,就没有想过要与她分开。 沈暮春不服,“哪里不安全了?” 若是自己到外面去住,肯定也会雇护院,要一拳打死八个的那种。 可兰元澈却不依她,“本王说了算。” 入了这璟王府,凡事都得听他的。 沈暮春扁嘴,“你说了不算。” 跟他在一间屋子,她才不安全好。 “我出去住,你也去,你知道叫什么吗?” 兰元澈当然不知道,“你说。” 沈暮春告诉他,“别人会说你宠妾灭妻,严重的话,可是要受罚的……” 她记得,有些朝代是不允许的。 “就像刚刚,王妃已经给我安排了新屋子,你却让我与你住一起……” 不给新府邸就算了,可今晚睡觉的屋子,她还是得据理力争一下的。 兰元澈笑,“没事的,这儿没这规矩。” 要是有这规矩,璟王跟太子早被打死了,哪里还会有现在的局面。 小人鱼拐弯抹角的样子,真可爱。 兰元澈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哎呀!”沈暮春佯装不高兴。 因为后面有几个人跟着,他们二人聊天,全是凑近了咬耳朵说的。 这让铃兰看见了,倍感欣慰。 沈暮春与兰元澈在府里逛了一天。 她终于知道,古代女子为什么困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主要还是,府邸够大,跟逛公园似的。 可沈暮春觉得,自己应该不行。 逛一天两天还挺新鲜,关久了她得疯。 兰元澈看出小人鱼的心思,在晚膳的饭桌上哄道:“只要你乖乖听话,明日本王带你到街上去逛逛。” 别看他来的时间长,好多地方都没去过。 “好。”沈暮春高兴地应下。 能出去玩,谁会不高兴。 结果饭后兰元澈就让铃兰端来中药。 “乖,良药苦口。”他跟哄小孩似的。 沈暮春却欲哭无泪,“饶了我……” 她这才惊觉,刚刚是自己应得太快。 这碗药,怕是躲不过去了。 兰元澈盯着沈暮春喝光光,才离开的。 晚膳过后,他照常要去浴池游水。 可今日,沈暮春没跟着去。 她让铃兰准备大木桶,跟在静月轩一样,装满水,在屋里伺候沐浴。 往常就兰元澈自己一个,他能在浴池里,待上一两个时辰之久。 如今因为小人鱼,水池都不好玩了。 兰元澈早早洗完回屋,发现房门还关着,里面有女子的嬉闹声。 他听得出来,小人鱼很高兴。 兰元澈没打扰,拐到书房去挑几本书。 过了一会,池渊在门口行礼,“王爷。” “何事?”兰元澈头也没回地问。 池渊迈步进门,“贵妃娘娘派人来信。” 这才一天,便如此等不及了。 “拿来。”兰元澈放下手中书,朝他伸手。 池渊没有拆,直接将信件递过去。 兰元澈把它打开,草草看了几眼。 母妃在信上提醒他,不要忘了答应之事,还慷慨地给了十天期限。 今日便是第一天,已经过了。 “本王知道了。”兰元澈将信烧掉。 池渊也没多余的话,行礼告退。 兰元澈在书房待了一会,直到采萍来报,说沈姨娘已经沐浴完毕了。 他这才拿着书,回屋去。 结果兰元澈一进门,却发现她在‘偷’东西,“你要将被子搬去哪里?” 昨日新婚,今日应当还是浓情蜜意之时,小人鱼却巴不得离他远远的。 “啊!”沈暮春一脸做贼被抓的模样。 她是没想到,还没搬完,就被发现了。 “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浴池……” 昨晚兰元澈沉下去,能待半个时辰之久,今日又怎会回来得如此之快。 他是掐着点儿,来抓人的吗。 兰元澈没好气道:“若是本王再不回来,你怕是要翻墙逃跑了。” 要不是铃兰拦在门口,还真有可能。 沈暮春心虚道:“我我没有。” 她人不还在这里吗,哪里逃了。 沈暮春只不过是发现,屋里有张罗汉床,想搬到那儿去凑合一夜。 “哎,你别扯我被子……” “别别动我枕头……” 被子被夺走,枕头被抢,最最可恶的是,就连她自己都被兰元澈抱了回去。 “你放我下来!”沈暮春气急败坏道。 但是他不放,还打她屁股,“新婚燕尔的,你就想让本王今夜孤枕难眠吗?” 第140章 要你管 门没关,铃兰跟采萍都在外面候着。 “嗯?”兰元澈的话,不止在质问沈暮春,也是说给她们二人听的。 反正总有人会将话传回宫去。 沈暮春被他放在床上,瞬间红了脸。 “我,我就是想到那边……”睡。 兰元澈盯着,让她都不敢往下说。 “别想,本王不允许。”他一口就给否了。 沈暮春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不准就不准嘛,干嘛打人。 “拿着。”兰元澈将书塞进沈暮春的手里,又转身走出去,把房间门关上。 铃兰与采萍均被隔绝在外。 等他将门关好,就发现身后有声响。 “小人鱼,你又想到哪去?” 兰元澈就知道,小人鱼不会那么听话。 “刚刚都是说给她们听的,我懂。” 沈暮春抱着自己的枕头,一脸理解。 “现在门关了,我能到那边睡了?” 她明明很配合,他干嘛突然那么凶。 “不可以。”兰元澈再一次把人抱了回去,还弯下腰去,要帮她脱鞋。 沈暮春躲开他的手,“为什么不可以?” 假成亲,没有谁规定要一起睡。 就算是做戏做全套,昨晚也已经演过了,今晚就该各睡各的,互不干涉。 兰元澈立在她面前,“你不要惹我。” 若是今夜,他同意小人鱼搬到罗汉床去。 明晚她就能搬出这间房。 “呜……”沈暮春委屈巴巴地缩了缩。 小心思全被他戳破了,这可如何是好。 “别闹。”兰元澈抓过她的脚,开始脱鞋。 沈暮春全程扁着嘴,不跟他说话。 等兰元澈脱完,她就往床里面滚。 他也没有哄,转身去将屋里蜡烛都熄了。 这是个好机会,沈暮春想摸黑溜走。 可她不知道,蟒蛇夜里也能看清猎物。 兰元澈将人抓住,冷冷道:“别闹。” 他不凶,小人鱼是不会乖乖听话的。 “我不敢了。”沈暮春有些害怕。 兰元澈又缓了调调,“睡觉。” 他站在床前,脱自己的鞋子跟衣服。 可沈暮春没放弃,还在想办法钻空子。 兰元澈看见,又挡又抓,就是不让过去,甚至还顺手帮她脱了外衣。 “再跑,我可就全看光了。” 沈暮春知道他说真的,这才悻悻地放弃。 她往床上一躺,滚到最里面,又扯了被子裹住自己,“别跟我说话……” 府邸没有,屋子也不给。 现在区区一张罗汉床,都不能占为己有,沈暮春怎么可能忍着不气。 可这一生气,就忘了往床中间放分隔线。 兰元澈注意到了,故意不提醒。 睡前依旧是各睡各的,中间隔了两人远,等天亮睁眼,二人还是抱在一起。 “你……”沈暮春想发飙。 他抱那么紧做什么,害她梦见被蛇缠身,一晚上都逃不开,也躲不掉。 兰元澈无辜道:“我可没动你。” 这回,他说的真真是实话。 小人鱼半夜睡着了,自己滚进来的。 兰元澈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推开她。 “小人鱼,你在宫里,夜里总翻来覆去的,怕是要挨查房嬷嬷打的?” 宫规森严,对宫人宫女都有要求。 他也是无意间,听别的宫女提起这事。 当时的兰元澈没多心,现在看见小人鱼,才突然想起还有那些规矩。 “要你管。”沈暮春的脸臭臭的。 因为他猜得没错,一语中的。 “我以前的房间里,摆了一张两米的大床,自己一个人,想怎么睡怎么睡。” “我就是三百六十度转,也没人管。” 父母不管,她睡得舒服就行。 所以在浣衣局当差时,沈暮春是吃不好,也睡不好,日日难熬。 又加上小桃跟杜鹃的缘故。 她忍无可忍,才跑去找铃兰闹着要出宫,闹着闹着,就换到冷宫去了。 伺候废妃的宫女,只有一张小床。 可床虽小,好歹不用跟人挤了。 沈暮春在冷宫勉强能睡。 如果庄妃没有发病,应该会更好一点。 好不容易熬到皇后寿宴,又是小桃跟杜鹃害她没走成,搬到静月轩去了。 “哎,兰澈,你怎么救我出来的?” 沈暮春现在才想起小桃跟杜鹃。 这二人胡说八道,害她被抓到凤寰宫去。 算下来,沈暮春与她们有不共戴天之仇,“你有没有见过小桃跟杜鹃?” 兰元澈感叹,这脸变得真快。 刚刚还在恼自己,现在她已经将注意力,全转移到别人身上去了。 “见了。”兰元澈淡淡道。 那日他带了工匠进宫,在太后面前解释,结果却着了皇后的道。 小桃就是她所谓的人证之一。 “那小桃……”沈暮春不知道这事。 她就记得那夜,兰元澈失落地去找自己,还突然说他到了发\/情期。 沈暮春想了一下,她记得有太后跟皇后,就是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小桃。 “她们二人被皇后关进冷宫了。” 兰元澈说着,伸手摸摸小人鱼的头。 “以后谁也不能欺负你了。” 在宫里,他是晚辈,是璟王。 可在这璟王府里,是兰元澈说了算。 “哎?”沈暮春有些没听懂。 “小桃跟杜鹃不是皇后的人吗?” 就算屈打没招,皇后也没理由关她们。 “她们不过是可有可无的棋子。” 兰元澈解释给她听,“皇后设计太后插手,就算是皇帝去要人,也得由头……” 小桃跟杜鹃闯的祸,惹皇帝不悦。 皇后根本不可能保她们下来。 这便是她与嘉贵妃的不同。 前者能舍就舍,所以能坐上皇后的位置,靠的是当机立断,毫不犹豫。 而后者看似冷心冷血的,却十分好面子,也爱‘救’人为自己所用。 从行宫回来以后,她拿冷宫看门的宫人,顶替了醉花宫的小宽子。 所以皇帝才不生小春的气了。 “你跟她们,皇后只能二选一。” 嘉贵妃也给了他类似的选择。 但是兰元澈没有提,“她们在浣衣局待过,没别的选择,只能是冷宫了。” 这就叫自食其果。 沈暮春觉得不可思议,瞪圆了眸子。 “她们该不会去伺候庄妃了?” 也不知道过了这么久,庄妃身边有人吗。 兰元澈点头,“目前估计是。” 至于以后如何安排,谁也不知道。 “谢谢你!”沈暮春感动。 她什么都没做,全让他做了。 兰元澈说:“口头谢可没意义。” 这样不疼不痒的,他才不要。 沈暮春问:“那你想要如何?” 第141章 不要太荒谬 沈暮春问完,又补了句:“我只有珍珠。” ‘穷得只剩钱’这句话,一点也不假。 兰元澈摇头,“我说了我不要。” 他占了璟王的东西,不缺那几颗珍珠。 “那……”沈暮春有些犯愁了。 帮忙帮不上,谢又谢不着,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这儿有什么意义。 但也不是自己想来的,全是意外。 “九天。”兰元澈打断她的自怨自艾。 沈暮春没听懂,“什么天?” 兰元澈说:“你不是想要一间屋子吗?” “你陪我演完这几日的相亲相近,到时候,我让丫鬟把隔壁屋收拾出来……” 嘉贵妃给他的期限就这么多。 之后兰元澈忙起来,不能像现在这样子,日日陪她睡到自然醒了。 所以他也只能让小人鱼搬到隔壁去住。 “真的?”沈暮春一听,眼睛都发亮了。 “可为什么是九天?” 这个数字难道有什么含义。 兰元澈嘴角上扬,“若是你愿意一直陪着,我都可以,就怕你不同意。” 他不说宫里的事,只想好好带她到处玩,先过完这几日再说。 “知道就好。”沈暮春掀被子下床。 兰元澈唤了丫鬟们进来伺候。 沈暮春带着铃兰,出去上茅房。 铃兰在外面守着,见四下没人,才开口问:“昨夜你怎么惹王爷生气了?” 昨夜她在门外候着,看见小春鬼鬼祟祟,还看王爷将人扛回床上去。 成亲第一天,就惹王爷生气。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沈暮春在里面蹲坑,“我没有。” 她没惹王爷生气。 兰元澈也没有真的生气。 “表姐,你省点心。”铃兰高低得劝两句。 可沈暮春不听,“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一个十八岁的姑娘,没与别人谈过恋爱,也没成过亲,根本不知情为何物。 就敢在这儿规劝她? 铃兰也真是,不怕给人带坑里去。 沈暮春能听她的就怪了。 铃兰撇嘴,“我不管你,谁管你?” 她也知道,小春这人倔,不吃亏不听劝,一次两次还劝不动,得慢慢来。 沈暮春见外面没了声,才安心如厕。 回去的路上,铃兰没有再说什么。 沈暮春便偷偷往她手里塞东西。 “昨日输给你的,收好了。” 愿赌服输,珍珠是她昨晚专门哭的。 铃兰没看见,兰元澈也不知道。 “谢表姐!”铃兰美滋滋地收起来了。 “我就说王爷会喜欢嘛……” 哪有男子会不喜欢自己的人好看。 王爷眼光高,更是挑剔。 沈暮春状似随意地点头,“你赢了。” 美人,谁会不喜欢? 可她不需要兰元澈的喜欢。 铃兰说:“表姐以后就该多些打扮。” 往日她们在宫里要守规矩,就算是打扮,也不能太过出众,碍了贵人的眼。 如今既然离了皇宫,又入了璟王府,小春是该好好打扮,拢住王爷的心。 “对,沈姨娘。”铃兰揶揄道。 沈暮春兀自翻了个白眼,“随你。” 反正自己的衣服跟首饰,仅有那么几件,她再怎么折腾,也搭不出花来的。 “好。”铃兰却以为她妥协了。 “表姐,昨日你有没有发现,王爷对王妃,那态度有多冷淡……” 在王妃面前,王爷是满脸的淡漠跟随意,可到了小春跟前,却跟变了个人似的。 “嗯。”沈暮春也发现了。 她一直以为兰元澈是蟒蛇,不懂人际关系,所以对待自己才那么没分寸。 结果昨日在东院里,他看璟王妃的眼神,让沈暮春觉得很是陌生。 “对?”铃兰见她没反驳,便趁机劝说:“其实王爷挺喜欢你的!” 旁观者清,想必璟王妃也看出来了。 “你可不能仗着王爷宠爱,就想干嘛干嘛,应当早日替王爷生下王子……” 府里早有王妃,还替王爷生了一双儿女,小春要取而代之,是不太可能了。 如今之计,只能是让她生个王子。 沈暮春的思绪,本还卡在刚刚那句喜欢,结果铃兰后一句给她拽了出来。 “刚催完婚,又开始催生了?” “铃兰你不要太荒谬。” 沈暮春想不通,这儿小姑娘的思路,怎么跟现代的七大姑八大姨似的。 铃兰叹气,“我也是为你好。” 嘉贵妃派她跟着来,不就是为了这样。 不说这些,自己又劝些什么好。 沈暮春也跟着叹气,“都是我害了你。” 认识她以前,铃兰还是个纯粹的小财迷。 可现在,除了爱财,还惜命,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嘉贵妃丢之弃之。 所以铃兰才不费余力地烦她。 沈暮春都懂,可也是真的烦。 她回屋去,闭着眼站在衣柜前挑衣服。 铃兰本在旁边帮忙的,可王爷走了过来,她立马识趣地往后退几步。 “这件?”沈暮春闭着眼问。 兰元澈拿了旁边那件,“本王喜欢这件。” 他突然发现,小人鱼的衣服实在太少了,也太素了,红的就没几件。 “啊?”沈暮春睁了眼,看自己拿的茧色,再看兰元澈拿的酪黄色。 那件衣裙,正好是她昨日选的。 铃兰也有些吃惊,但没有表露出来。 兰元澈说:“本王出去等着。” 铃兰赶紧帮她梳妆更衣。 沈暮春兀自得意道:“你输了。” “我没有,你别想赖。”铃兰嘴硬。 谁知道王爷竟会与小春选同一个颜色。 要她说,今日是成亲第三日,还得穿红,可惜小春的衣服里没有了。 “别慌,我不问你要回珍珠。”沈暮春说。 她就是觉得,不是只有红才招人喜欢。 “哦。”铃兰听到不要回珍珠,这才放心,也就不跟她争辩这问题了。 “要不,你再给我些。” “我去帮你买衣裙?” 若是正经的娶妻纳妾,应当伴有嫁妆。 可小春什么都没有,衣柜里的几件衣裙,还是当初在静月轩时,贵妃娘娘赏的。 听到铃兰的提议,沈暮春顿时来了兴致。 “不用,我可以自己去。” 平白在宫里困了几个月,她都已经忘了,逛街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了。 早膳过后,沈暮春就跟兰元澈出了府。 “我们今日去哪?”她只知道要出门逛逛,却不知道他有什么计划。 兰元澈直接吩咐池渊,“找家成衣铺。” 刚刚她们在屋里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池渊让车夫驾车,去了绣云坊。 沈暮春试了的成衣,兰元澈都给她买了,还挑了几块新的布料。 池渊跟在王爷后面,负责买单,“掌柜的,做好了,直接送到璟王府上。” 第142章 巡查 沈暮春以为,买完衣服就算了。 结果兰元澈不肯算,又带她去了霞妆阁,买胭脂水粉,“随便挑……” 沈暮春点点头,“好。” 来都来了,也没什么好客气的。 兰元澈带她进门,池渊跟铃兰随后。 店里什么都有,琳琅满目。 “这是什么?”兰元澈随手打开一个盒子,里面的膏体,有种洛神花的味道。 沈暮春看一眼,“唇脂。” 兰元澈又打开别的,“这个呢?” 沈暮春凑近闻了闻,“应该是香粉。” 这儿颜色太多,让她都挑花了眼。 “铃兰,还是你看着办。” 在静月轩的时候,就是铃兰跟知之伺候,轮流帮沈暮春梳妆更衣的。 现在只有铃兰了,由她去最合适。 “是。”铃兰挑挑拣拣,很快就买齐了。 兰元澈让池渊带着她去买单。 沈暮春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偷偷跟他说:“等我回去,再给你珍珠。” 早知道要花钱,昨晚她就多哭一些出来。 无妨,今晚再哭也是一样的。 兰元澈不想小人鱼为难,就没有说不用。 “你喜欢就好,一会再去买点首饰。” 他之前送的首饰,都是用她的珍珠制的,严格来说,只能算物归原主。 然后池渊便带他们去了玉笄楼。 铃兰帮忙选的,都是实用的。 而沈暮春净挑自己喜欢的。 “王爷,你看看这个……”谁知她一转头,发现兰元澈的手里也拿了不少。 什么响铃玉簪、兰花珠钗、珊瑚耳环等。 这都不是拿,他直接扫货的。 沈暮春连忙拦住,“不用了不用了。” 她就只有一个头,用不上这么多东西。 兰元澈却让池渊将东西都拿去买单。 “你挑自己喜欢的,本王也挑自己喜欢的,你拦着本王做什么?” 这点东西,算什么多。 沈暮春顿时被噎住。 也对,人家又没说买给她的。 府里不还有个璟王妃呢。 “对不起,我多嘴了。” 沈暮春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买完这些,池渊又带着他们去了九曲溪,因为王爷说要买些笔墨纸砚。 沈暮春下了王府的马车,就站在门口看,有种到了新华书店的感觉。 “这些你不懂,随本王来。”兰元澈说完,自然而然地牵上她的手。 沈暮春却昂着头,“谁不懂了?” 之前写信一事,让他对自己有所误会。 其实,她只是写不好毛笔字而已。 “好,你懂。”兰元澈也不争辩。 “这儿人多,别走丢了。” 天知道,他就是想牵小人鱼的手,却得靠着这种借口才能将其抓牢。 “……”兰元澈暗叹自己不易。 沈暮春拉着他逛了一圈,发现这个地方,除了毛笔,还有炭笔。 然后她就买了几支笔,又买了好些纸张,还顺手挑了几本话本子。 “这是什么?”兰元澈没看过。 沈暮春说:“打发时间用的。” 没有电脑跟手机,她就只能看小说了。 兰元澈点头,把东西全交给池渊。 他将东西拿去买单,还是让人送府上。 沈暮春感叹,“王爷真好。” 今日他们买了这么多的东西,没有一件是需要自己拿的,全让人送货了。 果然,身份地位权利,都是有用的。 兰元澈没懂,“怎么说?” 他不过就是,带小人鱼买些日常的东西,她突然就意识到自己的好了吗。 “没什么。”沈暮春也不知道某人想多了。 “我有点饿了。” 他们逛了几家店,也出来半天了。 兰元澈立马让池渊找家饭馆。 “王爷,前面的悦来饭馆是……” 他一提醒,兰元澈就懂了,自家的。 沈暮春也听懂了,“就去那。” 既然是璟王名下产业,那他们出来这趟,不得顺路去巡查巡查。 兰元澈点头,“听她的。” “是。”池渊便让车夫朝那儿去了。 这可吓坏了悦来饭馆的连掌柜,“池大人,王爷今日怎么突然来了?” 要知道,王爷以前常来光顾。 可自从去年底开始,王爷突然修身养性,都不出来吃喝玩乐了。 那个时候,可把连掌柜给愁坏了,还以为是自己哪儿招待不周,得罪了主子。 池渊面无表情道:“王爷不能来?” 说实话,他也觉得奇怪。 以前王爷好玩乐,贵妃娘娘正是借着他,才攒下了这么多的家业。 后来王爷收了性子,久未踏足这些地方,贵妃娘娘也觉得是好事。 可今日的王爷,却像哪儿都不熟似的。 “不是不是,连某欢迎之至。” 连掌柜扯了个笑,随即压低声音道:“就怕主子不来,那才是要命的事。” 王爷来,他是有些惶恐不安。 可若是王爷不来,他就得胆战心惊了。 池渊微微皱眉,“连刃,别瞎揣摩。” 这个连刃,原本也是一名暗卫。 当了十年掌柜,体型越来越胖,越来越像一个生意人,畏头畏尾的。 “是,小的不敢。”连刃秒变恭敬。 他已经派人上去招待王爷了。 池渊这才敛了情绪,“今日陪王爷来的,是新进府的沈姨娘,去认一认。” 以前王爷贪玩,却从不带姨娘来的。 只要是入了璟王府的女子,就该乖乖待在后宅里,尽心尽力地伺候他。 璟王妃是唯一一个,能随伴在王爷左右,与他一起参加皇室宫宴的人。 但如今的沈姨娘,似乎不太一样。 所以池渊觉得,还是让他们认一认的好。 “是,小的这就去。”连刃应声就走。 他到后厨去,端几盘开胃菜,再上二楼。 “王爷,小的可想您了……” 连刃拖长了调调说的,把沈暮春惊呆了,也收获了王爷的一记眼刀。 他忙改口:“王爷,小的不是那个意思。” 以前王爷很吃这一套的,今儿怎么回事。 “这位是沈姨娘,小的以茶代酒……” 连刃还没说完,就被王爷吓到了。 兰元澈迅速将人护在身后,“你干什么?” 他不认识这个人。 璟王的私密本里也没有提及。 “王爷?”连刃心慌,王爷果真变了。 “小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想敬您二位一杯,恭祝王爷新婚大吉!” 沈暮春在后面戳兰元澈的背,还小声道:“这是你的人,别紧张……” 就算他长久不来,也是背后大老板。 底下人再怎么都不敢对兰元澈不敬。 而且,池渊也在这,他可是暗卫的头头,管着所有的暗卫呢。 这个胖掌柜就端一杯茶,能干啥啊。 “也对。”兰元澈收起自己的警惕。 “都怪本王太久没出门,差点都忘了。” 第143章 好手段 这句话,当真不假。 兰元澈不是在宫里,就是在府里。 平时他坐着马车,路过哪儿,闻到香味,便让池渊下去帮忙买点吃的。 再不然,就是待在府里,派人出去办。 反正兰元澈没有这样逛过街。 要学的东西太多太多,都是兽世没有的,他哪有什么闲情逸致逛街。 闻言,沈暮春又戳了戳兰元澈。 “你有点惨……” 他比自己早到半年,坐拥如此多的财富,竟然都没有机会出来玩。 这条大蟒蛇实在是太惨了。 “是是,以后王爷常来。”连刃打哈哈。 王爷为什么变了,他不知道。 但王爷说久未出门,连刃倒是清楚的。 沈暮春的茶,到底是没喝成。 池渊很快折回,连刃也不敢再乱攀关系,让店小二确认完菜单就溜了。 “王爷,这个连刃……要不要换人?” 池渊让连刃进来,其实也是让王爷看看,有没有换一个的必要。 沈暮春站在窗边,假装没听见。 兰元澈说:“换人就不必了。” 若是需要换人,也用不着他出手。 “本王名下,还有些什么好玩的,好吃的,你与沈姨娘详细说说……” 池渊有些讶异,“王爷!” 这些东西,连璟王妃都不清楚。 王爷居然让他与沈姨娘说,这怎使得。 “怎么不使得?”兰元澈秒变冷脸。 “本王如今还算得空,带沈姨娘四处转转,这也要你管?凭你也敢管?” 两句话,问得池渊无话可说。 “王爷息怒,属下不敢。” 沈暮春回头看,兰元澈立马缓了脸色。 “起来,都告诉沈姨娘。” 表面是告诉她,实际是他自己要听。 “是。”池渊不敢再推三阻四。 “新广街的当铺,古洞巷的地下钱庄……竹木街的茶叶铺子,西湖的画舫……” 其实也没什么吃的,就是几间饭馆茶楼,主要还是别的买卖占大头。 池渊又接着说:“安富巷的花间阁……” 沈暮春好奇,“花间阁是什么买卖?” 名字起得这么与众不同,难道是花店。 结果池渊说:“回沈姨娘,是青楼。” 花间阁,是王爷以前最喜欢去的地方。 府里好几个姨娘,都出自那里。 璟王妃不知道那是自家买卖。 姨娘们就更加不知道了。 王爷虽贪玩好色,但还是分得清真假的,从不让她们知道太多事情。 沈暮春‘哦’了一声,没再细问。 他们在悦来饭馆用了午膳,又去买买买。 只要报了璟王府的名号,让人送至府上,就行了,什么都不用管。 沈暮春觉得太方便了。 可府里的何期期,此刻太阳穴突突直跳。 “小姐,已经是第三趟了。”山茶说。 王爷一早带了沈姨娘出门,王妃还以为,他们二人是进宫去谢恩。 结果午后开始,陆陆续续有人登门。 第一趟是绣云坊,送成衣的。 那倒不多,也就七八套。 周东善带人去接,又派人来东院说一声,然后把成衣送到西院去了。 听说还有几块布料,得等制成之后再送。 第二趟是玉笄楼,送首饰的。 数额有点大,池渊让掌柜的到府上结。 周东善要开库房要支出,又派人来通知,然后就把首饰全往西院送。 这第三趟,没人来报。 何期期坐不住,派山茶去看看。 山茶带着兰婉宁一起去的,很快折回来,“小姐,这趟是霞妆阁的人。” 第三趟是胭脂水粉,池渊当场结过数了。 所以周东善没有来报。 何期期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这沈姨娘当真是好手段。” 王爷向来不喜欢逛街,她嫁入王府多年,也仅仅与他去过几回灯会。 今日为了沈姨娘,王爷竟然破例了。 山茶担忧道:“小姐,要不等王爷回来,您与王爷坐下好好谈谈?” 这才入府第二天,王爷就将人宠成这样。 长此以往,岂不是没了王妃的位置。 何期期只觉得头疼,“等王爷回来再说。” 王爷宠谁,一掷千金也是有的。 这才入府第二天,她就急吼吼地去质问,倒显得自己越来越小气了。 山茶点头,“还是小姐好气量。” 若是换了别人,肯定要闹的。 何期期不是不想闹,是被嘉贵妃警告过,怕担一个善妒的罪名,令家族蒙羞。 沈暮春跟兰元澈在外用了晚膳才回府的。 东院派人来请,都被池渊打发了。 兰元澈照旧去了浴池游水。 沈暮春累得不想动,坐在屋里。 铃兰让人准备了热水跟木桶,给她泡澡。 沈暮春沉进水里,今日依旧是两条人腿,没有变成粉红色的鱼尾巴。 铃兰给她洗头,“表姐今日可高兴?” “嗯。”沈暮春真的好久好久没出去了。 今天这一趟,让她浑身舒爽。 特别是买买买的时候,只要合眼缘就行,不用考虑价钱,更不用担心拿不动。 “那就好。”铃兰一边洗,一边按。 贵妃娘娘的顾虑,简直是多虑了。 小春与王爷如此亲密,有孕是迟早的事,哪里用得着旁人耳提面命的。 “采萍说……”铃兰又与她聊了一些闲话,都是从府里丫鬟哪儿打听到的。 王妃的喜好,王爷的脾性。 沈暮春听着听着,打了个哈欠。 “铃兰,快点,我困了。” 这样的日子,当真是安逸。 “好。”铃兰忙加快速度。 沈暮春有些累,要不是铃兰按来按去的,她能直接睡在木桶里。 等沐浴完毕,铃兰又帮她绞干头发。 期间,沈暮春就已经哈欠连天。 她本想等等兰元澈的,有些话要跟他说,还专门让铃兰拿了新买的话本过来。 可是书都没翻几页,眼皮就开始打架。 沈暮春再醒来,已是隔天。 她知道自己在谁的怀里,迷迷糊糊抬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才第三天,沈暮春明显已经淡定了。 有分隔线,挡不住他,昨晚没有分隔线,这样可不太正常了嘛。 兰元澈拨开她的碎发,“我一直在这。” 昨晚他从浴池回来,看小人鱼打横趴着,手边是刚刚翻开的话本子。 兰元澈知道她累了,便轻手轻脚地挪好,然后就是这么抱着睡的。 没有分隔线,也没有各睡各的。 他差点都舍不得睡,就想这么看着她。 第144章 除非 沈暮春没有推开他,只是‘哦’了一声。 “我昨晚太困了,等不了你。” 兰元澈摸摸她的头,“没事。” 也怪他,昨夜泡得久了些。 兰元澈也是没想到,小人鱼会等自己。 “那……我们今日做什么?” 这个问题,她昨晚就想问了。 兰元澈说:“跟昨日一样,四处逛逛。” 何期期的活动范围有限,常常待在府里,时不时的,带儿女回国公府探亲。 不然就是跟他进宫,参加晚宴。 所以兰元澈不知道,还有逛街这种事。 他看得出来,昨日的小人鱼满心高兴。 “昨日你不是说了,想去游湖?” 她说的话,兰元澈都记得。 沈暮春摇头,“不想了。” 她昨日确实说想去,今日开口却说反话。 在悦来饭馆,兰元澈被那个掌柜的怀疑,沈暮春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少点出去,以防露马脚。” 一条兽世巨蟒,要学璟王,学成这样子,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不能因为她一时贪玩,害他前功尽弃。 兰元澈弯了眉眼,“无妨。” 小人鱼的担心,让他高兴不已。 “之前是我忽略了这一块,昨日才发现,自己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 如她所说,得顺路巡查巡查。 毕竟自己是璟王,那都是他的东西。 像那个什么花间阁,兰元澈一次都没去,可不就是别人眼里的破绽吗。 “池渊说花间阁是青楼。” 沈暮春挑眉,“你确定你要去?” 她说完,脑子里浮现出古装剧里的场景。 几个姑娘站在门前,甩着有香味的帕子,对路过的男人说来啊来玩啊。 沈暮春把他的脸,自动代入到那些人里,嗯,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你不去?”兰元澈不答反问。 沈暮春提醒他,“青楼是男子才去的地方,不接待姑娘,除非……” 她突然就想到了女扮男装。 兰元澈看着小人鱼,“除非什么?” 她说他们那儿有个叫电视的东西。 她说自己懂得比他多。 这个什么青楼,兰元澈确实不懂。 书上没写,他不懂的可多了。 “你不是能找人易容吗?”沈暮春眨眨眼,“你让人帮我打扮成男的……” 电视上都这么演的。 只要她换身男装,再束个发,不管去哪,都没有人能认出来。 再说了,这儿根本没别人认识自己。 兰元澈想了想,“是个好主意。” 这样的话,得先给小人鱼搞身行头。 二人起床洗漱用膳。 兰元澈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朝她比划。 腰处太宽,袖子太长。 沈暮春穿上他的衣服,就跟戏子似的。 “别忙了,从新定制。” 不止她要定,也得给铃兰搞一套。 兰元澈点点头,“听你的。” 二人又出发去逛街。 昨日逛的女装,今日逛的男装。 铃兰都看懵圈了,“姑娘,这是做什么?” 买衣服的不应当是王爷吗。 小春拉她进来作甚。 “给你买衣服。”沈暮春催促她赶紧的。 铃兰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换了身男装。 二人换完衣服出来。 店内老师傅给她们量体,做记号。 然后沈暮春又拉铃兰回里屋换下来。 掌柜的很识相,也不问做什么用,只说:“等今晚改好了,派人送王爷府上。” 兰元澈瞥了他一眼,“要晚上?” 掌柜的解释道:“这位是店里最好的师傅,年纪稍大,做事也比较慢……” 虽然但是,人家手艺好啊。 给王府的人制衣,若是不用最好的师傅,掌柜的就怕砸了自己招牌。 兰元澈嫌慢,看了池渊一眼。 池渊立马拿出大锭银子,往柜台上一放。 沈暮春看了,急忙伸手拦着。 “别别,大可不必!” 就算王府很有钱,也用不着这样花。 兰元澈看她,眼里缓缓冒了个问号。 沈暮春朝他眨眨眼,“不用加急。” 晚上就晚上,自己又不是等不得。 今日不去,明日再去也是一样的。 花间阁就在安富巷,又不会长腿跑掉。 兰元澈点头,“那就听她的。” 池渊又将银子收了回来。 其实兰元澈也不着急,只是不想她等。 他们按原计划,去西边游湖。 如今已过中秋,没什么好景色,只有大片大片的落叶跟无波无澜的湖。 兰元澈觉得,这儿跟兽世差太多了。 池渊说:“王爷,画舫要晚上才营业。” 夜里泛舟湖上,才有诗意。 但是,夜里来的,大多是寻乐子的男人,也顾不得什么景色不景色的。 身边有佳人作陪,便是最美景色。 兰元澈听完一知半解,扭头去看身边人,看她的脸,又看她的眼。 这话说的确实有道理。 有小人鱼陪着,风景差点又如何。 可沈暮春听懂了,这跟青楼没区别啊。 “那这儿接待女客吗?” 这个问题才是关键。 若是不接待的话,她也游不成。 池渊说:“那倒没这讲究。” 有些公子也会邀上知己,或心上人,到这儿吟诗作对,听琴唱曲。 “那就好。”沈暮春放心了。 兰元澈问她:“你还想游湖吗?” 闻言,沈暮春点点头。 来都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 兰元澈让池渊去找艘画舫。 自家的买卖,哪有什么营不营业的。 就是这景色可能差些。 所有人都到画舫上去,没有歌姬跟舞姬,就是吹了一阵干燥的秋风。 沈暮春觉得挺无趣的。 兰元澈又带她到当铺跟钱庄走了一趟。 当铺还好,没什么闲杂人。 货物典进不出,稳赚。 兰元澈让池渊查了下账,没有什么纰漏。 可钱庄就不一样了,在古洞巷里。 三教九流,乌烟瘴气的。 沈暮春进去几秒,就被兰元澈拎出来了。 “里面臭,你到马车上去等着。” 他鼻子很灵,不想让别人的烟熏着她。 “哦。”沈暮春只能乖乖跟铃兰回了马车。 二人还是在外用了晚膳才回去的。 乌梅借着干活,一直躲在大门附近盯着,一见到人就往东院跑。 “听说沈姨娘今日,给王爷买衣服了……”这是山茶从别处打听来的。 何期期眯着眼,“用点力。” 闻言,山茶立马加大手上力度。 “沈姨娘哪有银子,还不是府里出的?” 昨日王爷刚给她买,今日她又给王爷买,这一来一回的,也不知道在演什么。 何期期缓缓道:“你懂什么?” 王爷明显就吃她那一套。 第145章 不用催眠 何期期猜得不对。 他们去哪儿玩,几乎都是兰元澈的主意,衣服也是他花银子定制的。 严格来说,沈暮春只是个幌子。 可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她知跟他知,再无第三个人知晓了。 包括铃兰跟池渊,都不理解个中缘由。 “表姐,今日试的男装有何用处?” 铃兰在外面憋一天了,思来想去,就是想不到有什么需要男装的地方。 还好,夜里小春跟王爷是分开沐浴的。 所以她便趁着现在没人,赶紧问一问。 沈暮春依旧趴在木桶边,一脸昏昏欲睡,似乎没听见身旁人说了什么。 铃兰也没追问,兀自加大手上的力度。 二人相处的时日不算短了,小春爱装死,她下手也是有分寸的。 沈暮春一秒清醒,“你干嘛?” 按摩就按摩,她掐人做什么。 铃兰重复一遍,“你要男装作甚?” 女扮男装,肯定没啥好事。 “谁知道呢?”沈暮春故作无辜。 王爷要去逛青楼,这种事她怎么说。 “你不知道?”铃兰才不信。 她整日与王爷窃窃私语,怎会不知。 “王爷不让我说。”沈暮春理直气壮地,将责任全推到兰元澈身上去。 “你想知道,你问王爷去啊。” 王爷逛青楼不要紧,问题是带上她。 沈暮春现在是他的妾室,若让铃兰知道,肯定要数落她没有多加劝阻。 所以沈暮春不可能说实话。 而铃兰,是不敢去问王爷的。 她伺候完沐浴,让下人将东西收拾出去,便去找于仇,“不肯说。” 铃兰现在是嘉贵妃的人,听他们指挥。 “知道了。”于仇也没怎么指望她。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过了约摸不到一刻钟,于仇就看见王爷从浴池里出来,又进了书房。 门开着,池渊也跟了进去。 “王爷为何突然想去花间阁了?” 池渊跟铃兰不一样,他知道王爷到处逛,或迟或早,都会踏足花间阁的。 可问题是,为何要带上沈姨娘。 兰元澈不答反问,“本王以前常常去那儿,怎么不见你如此过问?” 自他应了母妃的要求,将小人鱼带回府,这底下的人就看得更紧了。 生怕新人入府,闹出点什么乱子,兰元澈是知道的,所以故意这么问。 “属下不敢。”池渊哪儿敢过问。 但是贵妃娘娘的命令,他也不得不听。 “从前王爷都是自己一人去寻欢,如今却要带上沈姨娘,属下就怕……” 铃兰就先不说了,可沈姨娘再怎么装扮,都不似寻常男子的模样。 而花间阁,是烟花柳巷之地。 女子踏足那儿,多少有点不妥。 “今时不同往日。”兰元澈打断他的话。 “皇祖母还在宫里,若无沈姨娘当这幌子,母妃做什么都容易露出马脚……” 反正被皇后那么一搅和,倪太后的注意力全在小人鱼魅惑皇子上面了。 他索性就多玩一会,迷惑她们。 听到王爷这么说,池渊悄悄松了一口气,“属下愚钝,还是王爷高明。” 备两身男装是对的,王爷自己都不介意,谁又敢拦着不让沈姨娘去。 兰元澈练了一会字,才回房去。 沈暮春在屋里,但是躲起来了。 “人呢?”兰元澈假装不知道,四处找。 沈暮春看他过去,然后蹑手蹑脚跟上。 “人呢?”兰元澈知道她在自己身后。 可沈暮春不知道,还故意做鬼脸吓他。 “……”兰元澈看她换上了男装,披头散发,却怪好看的,“你在做什么?” “你怎么没被吓到啊?”沈暮春伸手拢头发,在头顶拧成一个丸子。 兰元澈目光下移,落在她纤细的脖子上,咽了咽口水,“好看……” 今日在外面,他都没这么觉得。 现在屋里只有他们二人,兰元澈怎么看,怎么觉得小人鱼撩人。 特别是刚刚从自己身后跳出来那一下。 古怪可爱,正中他心。 听见这句答非所问,沈暮春也看出来了,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干嘛,你想咬人啊?” 眼前人是蟒蛇,不是吸血鬼。 他没事直勾勾盯着别人的脖子做什么。 兰元澈怕小人鱼想歪,连忙说:“不是。” 他只是觉得她好看,想亲近,但又知道,她是不会轻易同意的。 “不是就好。”沈暮春松了一口气。 “刚刚洗澡的时候,铃兰问我买男装干嘛,又问你要干嘛,我说你不让说……” 他们二人现在是一个战壕里的队友。 不管回不回得去,她能信的只有他了。 “那就对了。”这在兰元澈意料之内。 “刚刚在书房,池渊也问了我。” 他比小人鱼好些,至少还是一府之主。 沈暮春刚想开口,兰元澈突然又接着说:“不对,你的态度不对。” 什么态度,她眼底缓缓冒了个问号。 兰元澈解释道:“你老是把铃兰当姐妹看,所以她也不拿你当自己主子。” 奴婢不当自己是奴婢,主子又不像主子,这样终归是不太好的。 “可是我的催眠……”沈暮春挠头。 当初她是不小心催眠了铃兰,所以才一直以姐妹相称,现在也没法解。 兰元澈摸摸小人鱼的头发,“不用催眠。” 他是顶替了璟王,有地方可以学习。 而她在宫里伺候人,听嬷嬷跟姑姑教导,自然只知道低声下气。 “你就想想宫里的娘娘们,或者和玉公主,她们都是如何对待手下人的。” 沈暮春想了一下,“我懂了。” “可是……”懂归懂,她到底不是主子。 倘若自己那样对手下人,知之走的时候,也不会是那副陌生人的嘴脸了。 “没有可是。”兰元澈打断她的话。 他知道小人鱼在顾忌什么。 “以前你是无依无靠,可现在你是沈姨娘,是本王的妾室,也是主子。” 兰元澈认真道:“明日开始,你便学起来,不然我不在时,你得让人欺负死了。” 他总得先为后面的事计划。 沈暮春看他,“你为什么不在?” 兰元澈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假设。” “我又不可能日日守在你身边。” 沈暮春捂着额头,‘哦’了一声。 也是,这几日他们二人还是‘新婚’夫妇,所以才这样子寸步不离。 等这一阵过去,他就不用装了。 兰元澈见她没听进去,“若是你不肯学,铃兰再敢对你不敬,我便罚她。” 在他面前,铃兰是不敢的。 但兰元澈总有法子治她。 第146章 花间阁 兰元澈这么说了,沈暮春只好照办。 翌日起床之后,凡是能使唤人去做的事,她都不动手,更像个废人了。 而铃兰跟采萍一样,本就是伺候人的人,所以也没有特别大的落差。 “表姐……”她刚刚如往常那样开口。 沈暮春听了,立马打断她,“等会。” “从今日开始,不管在人前,还是人后,你都不能再如此称呼我……” 既然要立规矩,就得从头开始。 “不叫表姐叫什么?”铃兰随口问。 沈暮春却一脸正经,“按规矩当如何?” “姑娘……”铃兰犹豫了一下,“沈姨娘?”也不知道是谁说姨娘不好听的。 沈暮春点头,“以后就这样。” 好不好听就是个名头,无关痛痒。 铃兰皱了眉头,“为什么突然……” 她倒没有说什么端架子,只是觉得奇怪,今日怎么突然讲究起称呼来了。 “没有为什么。”沈暮春面不改色。 突然的人是兰元澈,不是自己。 但他昨晚所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如今沈暮春算寄人篱下,配合点就是了。 铃兰看出她认真,不由得小声嘀咕起来,“听说山茶与王妃私下也如此……” 她们入府时间不长,听的八卦可不少。 “王妃是王妃,我是我。” 别人如何,沈暮春管不着,在这西院里,她也只能管好自己跟铃兰。 “你要想被王爷责罚,就继续。” 沈暮春懒得解释,直接将兰元澈搬出来。 铃兰一听是王爷的主意,立马噤了声。 沈暮春舒坦了。 铃兰却开始惴惴不安。 接下来一整日,不管在哪,她都在回想,自己是不是哪里惹恼了王爷。 可兰元澈根本就没空理会旁的人,注意力全在一人身上,“别揪了。” 他们正在去往花间阁的路上。 马车里除了他跟她,还有铃兰跟池渊。 出发之前,每个人都装扮了一下。 特别是沈暮春,唇上贴了两撇小胡子。 她新奇得很,老是伸手去揪它。 兰元澈看了一路,没说什么。 等到马车临近安富巷了,他才出声提醒,哪有男子这般揪自己胡子的。 “哦。”沈暮春听话地放下手。 铃兰心中疑惑,却不敢说不敢问。 随后马车里又寂静下来,再往前走一段,外面响起于仇的声音。 “王爷,咱们到地方了。” 以前璟王去寻欢,都是大摇大摆去的。 可兰元澈到底不是他,得谨慎些好,所以专门让于仇将马车停在附近。 池渊起身下车,随后是兰元澈跟沈暮春,最后才是换了男装的铃兰。 看着街景跟行人,她心中疑惑更添几分,王爷带小春到这儿做什么。 但铃兰没法问,只能抬脚跟上他们。 沈暮春拿着折扇,与兰元澈并排前行。 夜里没有现代的路灯,比白日冷清不少,只有匆匆的行人跟个别小摊贩。 等他们拐过街角,便进了安富巷。 花间阁建在中间显眼的位置,三层楼高,灯火通明,歌声与乐声相缠绕。 各色姑娘拉着寻欢的男子,殷勤笑对。 这场景,与她想象中毫无差别。 沈暮春突然扭头问:“你难受吗?” 蟒蛇的嗅觉,可比自己厉害。 “你难受?”兰元澈不答反问。 他是第一次踏足这种地方,小人鱼也是,听她说,这儿可不招待女客。 沈暮春抿唇,“怕你闻不惯。” 她还没进门,都能想象得到里面是酒味、脂粉味、香水味……混合在一起。 兰元澈微微扬了嘴角,“本王是这儿的常客,怎么会闻不惯这些味道?” 在外人面前,他就是璟王。 闻言,沈暮春忙用折扇掩住自己的口鼻,“王爷莫笑,是我少见多怪了。” 她一时多虑,竟差点将兰元澈暴露了。 还好还好,他没被自己给带偏了。 二人说话间,门口揽客的姑娘见着他们,立马转身跑进去找老鸨蓉姐。 蓉姐听说大客户到,丢下别人迎了出来,“今儿是什么风,竟把袁公子吹来了?” 她不止自己出来,还顺手拉了两位姑娘,“快快,新荷,乔悦……” 被点名的两位姑娘往前一步,娇滴滴道:“袁公子~您可是忘了奴家了~” 她们与袁公子相识,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许久不来,怪叫人伤心的。 “……”沈暮春听了,浑身起鸡皮疙瘩。 兰元澈则是搞不懂,“……”这些姑娘一个个都画得跟孔雀似的,哪里好看? 他更不懂璟王,府上那么多妾室不够烦,还要到外面来沾花惹草。 “站住!”兰元澈本想往小人鱼身后躲。 但一想到她现在也是男的,他就不躲了。 “好好说话。”兰元澈冷着脸说。 新荷跟乔悦都没听出端倪,还挂着笑容,要往他身上扑过去,“袁公子~” 下一秒,她们被池渊的剑鞘拦住了。 他同款冷脸,“我家公子今日带了朋友来,只想到这儿喝酒听曲的。” 利剑可比话好使,新荷跟乔悦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上前一步。 见状,蓉姐立马将注意力放到旁边那位,“哟,这位爷可是新面孔。” “如何称呼啊?”她知道袁公子不是普通人,他带来的朋友自然也非富即贵。 所以花间阁得给他们招待好了。 沈暮春刚想开口回,就被兰元澈抢了先:“他姓穆,他不需要姑娘。” 蓉姐秒懂,原来是这位新朋友不要姑娘,所以袁公子才一反常态的。 “那几位公子里面请。”她重新换了个笑,“新荷,你领公子们上楼去。” “乔悦,你带人去取乐器……” 花间阁可不是只会做皮肉生意,弹弹琴,谈谈心,也是一种留客的手段。 “是。”新荷跟乔悦乖巧应下,各自行动。 沈暮春跟兰元澈上楼,于仇跟铃兰跟着,池渊有别的事要办,暂时离开。 新荷一边走,一边偷偷打量那位穆公子,“袁公子,三楼的雅间还给您留着。” 她领他们进屋,然后有店小二来送酒水。 “穆公子,奴家……”新荷给穆公子倒酒时,趁机与他肢体互动一下。 沈暮春发现有人摸自己,正要开口劝她,就看见兰元澈扼住新荷的手。 “你做什么?”他明显是发怒。 新荷却一脸无辜,“袁公子这是做什么?” 第147章 红颜与故交 池渊不在,于仇急忙上前打圆场。 “我家公子说了,今日不需要别的伺候,还请姑娘规矩些,好好倒酒。” 王爷发起火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新荷头一回听见有人让青楼姑娘规矩,顿觉好笑,“奴家只是好心……” 来花间阁的男子,哪有坐怀不乱的。 那位穆公子是新客,看样子还像个处子,她先下手为强又有什么错。 “莫非袁公子是吃醋了?”新荷换上媚笑,看向那只抓自己的大手。 闻言,兰元澈立马松开她,“出去!” 这一声厉喝,将新荷吓得脸色微变。 袁公子许久不来,大家还以为他玩腻了,还挺可惜的,少了不少进项。 可谁知今日来了,却跟变了个人似的。 “袁公子……”她秒变委屈。 “姑娘请。”于仇看王爷脸色行事,也不管新荷还有话,直接将人赶了出去。 沈暮春扶额,“……” 早知道她就不来了,不该给人添麻烦。 这样不是暴露得更快吗? 不过还好,至少池渊跟于仇都知道,她们二人是女扮男装混进来的。 王爷紧张自己人也没不妥。 沈暮春凑近,跟兰元澈咬耳朵。 “王爷,刚刚那个姑娘对我并无恶意……”大家都是女子,碰一下也没什么。 结果兰元澈听完,却哀怨地剜了她一眼。 “本王的人岂是能随便碰的?” 别人刻意摸了,还叫无恶意。 那他呢,抱着小人鱼睡觉,没别的意思,怎么就差点被她踹下床去。 沈暮春尴尬一笑,“那能一样吗?” 古人云,男女授受不亲。 就算他们是演戏,也得讲究点分寸感。 “对,确实不同,本王的人只有本王能碰,别人敢乱碰,得剁手。” 兰元澈说得煞有介事,直接把她给堵了。 “那那那……我躲着点别人。” 沈暮春着一身男装,免得哪个姑娘再来,又莫名得罪了这位王爷。 兰元澈满意地点头,也不换别的姑娘来,就让铃兰负责给他们斟茶倒酒。 于仇到门口去,侦查一下花间阁的环境,结果看见新荷在对蓉姐哭诉。 她又委屈又生气,却只换来一顿骂。 “袁公子说不要就不要,你惹他作甚?” “你个小东西,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蓉姐又怎会看不出新荷的小心思。 可她还是不忿,“谁惹他了!” “我就是想先拉拢拉拢旁边那位穆公子……以前袁公子也不这样的!” 新荷伺候他多时,怎会不知。 蓉姐摆摆手,“你还是别进去了。” 谁管得着那些公子哥到底怎么回事,反正花间阁不能得罪袁公子就是了。 蓉姐忙派人去找乔悦,将这事跟她讲了,让她注意分寸,莫要乱动手。 “是。”乔悦乖巧应下。 后面她带人搬了琴进屋,便只弹琴。 沈暮春喝茶,兰元澈喝酒。 无人叫乔悦饮酒作陪,她也不主动。 一切看着无趣又平常。 兰元澈更搞不懂了,璟王来这儿都作甚,什么琴曲还不如小人鱼唱的好听。 “你喜欢吗?”他扭头问她。 “什么?”沈暮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兰元澈立马转了话题,“你困了?” 沈暮春点头,“有点。” 吃饱了,饭气攻心,就想打哈欠。 当然还有别的原因,是这儿的氛围跟现代不太一样,没什么好玩的。 兰元澈也是这样觉得的,“一会池渊回来,我就带你回府去……” 池渊替他去查账了。 他们几人在这儿,算是掩人耳目。 不管回头谁问起来,都不会觉得花间阁与璟王府之间,有什么联系。 “好。”沈暮春又吃了几块糕点。 池渊就回来了,“公子……” 他附在王爷耳边嘀咕了几句。 沈暮春看着他们俩,表情又好奇又紧张,还以为是花间阁出了什么问题。 结果兰元澈只眯了眯眼,“让他们进来。” 池渊点头应声,又折了出去。 沈暮春更好奇了,立马问他:“谁啊?” 莫非又是璟王的哪位红颜? 兰元澈解释道:“以前本王结交的知己好友,也在这儿饮酒,想来打声招呼。” 之前璟王的朋友,与璟王算是志同道合,在这儿出现一点也不奇怪。 而且他们已经看见兰元澈了,打声招呼,他也没有拒之门外的理。 “本王正好给你引荐引荐。” 来都来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沈暮春‘哦’了一声。 雅间的门便被人推开了。 池渊做了请的手势,立马进来三个男的。 “袁兄,好久不见!” “袁兄你最近可真是大忙人啊。” “袁兄……” 他们争先恐后地打招呼。 兰元澈没有起身,装出懒懒散散的模样,“什么忙人,我能有什么忙的?” 沈暮春打量三人的衣着配饰。 料子什么都不便宜,明显是世家子弟。 “哎,袁兄,这位是……”第一个进门的,立马发现了屋里还有新朋友。 其他几个听他一说,也转移了注意力。 “袁兄有了新朋友,就冷落故交。” 这几人确实与璟王臭味相投。 兰元澈看出来了,但是不知道他们名字。 “休要胡说!”他轻拍两下沈暮春的肩膀,“这位是我的兄弟,姓穆。” 一个姓袁,一个姓穆,八竿子都打不着。 所谓兄弟,也就是私下交情了。 沈暮春站起来,学男子那样行礼。 “初次见面,还请多多关照。” 姓穆?三人各自琢磨了下,又对视一眼,然后挨个自报家门。 “在下洪修,家父在户部任职。” “鄙人丁伟彦,家父在工部任职。” “林英睿,家父是礼部侍郎……” 沈暮春挑眉,好家伙,原来璟王看着混,却也不完全一无是处啊。 至少他结交的人,都不是无名之辈。 这些,嘉贵妃应该知道的。 洪修突然神秘一笑,“穆公子呢?” 朝中姓‘穆’的,可是没有。 “我……”沈暮春看向兰元澈,眼神求救。 出门之前,根本就没想过会遇到这几人,也没给她编个什么身份。 别人突然这么问,沈暮春都答不上来。 兰元澈示意铃兰给他们倒酒,“我的兄弟,你管他是什么来头?” 林英睿听出他有意护着,突然咧嘴笑。 “袁兄的兄弟,即是我们兄弟。” 几人举杯,准备痛饮。 丁伟彦却突然发现沈暮春杯中不是酒。 “哎哎,这位穆兄不够意思啊!” 来花间阁,哪有以茶代酒的道理。 第147章 红颜与故交 池渊不在,于仇急忙上前打圆场。 “我家公子说了,今日不需要别的伺候,还请姑娘规矩些,好好倒酒。” 王爷发起火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新荷头一回听见有人让青楼姑娘规矩,顿觉好笑,“奴家只是好心……” 来花间阁的男子,哪有坐怀不乱的。 那位穆公子是新客,看样子还像个处子,她先下手为强又有什么错。 “莫非袁公子是吃醋了?”新荷换上媚笑,看向那只抓自己的大手。 闻言,兰元澈立马松开她,“出去!” 这一声厉喝,将新荷吓得脸色微变。 袁公子许久不来,大家还以为他玩腻了,还挺可惜的,少了不少进项。 可谁知今日来了,却跟变了个人似的。 “袁公子……”她秒变委屈。 “姑娘请。”于仇看王爷脸色行事,也不管新荷还有话,直接将人赶了出去。 沈暮春扶额,“……” 早知道她就不来了,不该给人添麻烦。 这样不是暴露得更快吗? 不过还好,至少池渊跟于仇都知道,她们二人是女扮男装混进来的。 王爷紧张自己人也没不妥。 沈暮春凑近,跟兰元澈咬耳朵。 “王爷,刚刚那个姑娘对我并无恶意……”大家都是女子,碰一下也没什么。 结果兰元澈听完,却哀怨地剜了她一眼。 “本王的人岂是能随便碰的?” 别人刻意摸了,还叫无恶意。 那他呢,抱着小人鱼睡觉,没别的意思,怎么就差点被她踹下床去。 沈暮春尴尬一笑,“那能一样吗?” 古人云,男女授受不亲。 就算他们是演戏,也得讲究点分寸感。 “对,确实不同,本王的人只有本王能碰,别人敢乱碰,得剁手。” 兰元澈说得煞有介事,直接把她给堵了。 “那那那……我躲着点别人。” 沈暮春着一身男装,免得哪个姑娘再来,又莫名得罪了这位王爷。 兰元澈满意地点头,也不换别的姑娘来,就让铃兰负责给他们斟茶倒酒。 于仇到门口去,侦查一下花间阁的环境,结果看见新荷在对蓉姐哭诉。 她又委屈又生气,却只换来一顿骂。 “袁公子说不要就不要,你惹他作甚?” “你个小东西,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蓉姐又怎会看不出新荷的小心思。 可她还是不忿,“谁惹他了!” “我就是想先拉拢拉拢旁边那位穆公子……以前袁公子也不这样的!” 新荷伺候他多时,怎会不知。 蓉姐摆摆手,“你还是别进去了。” 谁管得着那些公子哥到底怎么回事,反正花间阁不能得罪袁公子就是了。 蓉姐忙派人去找乔悦,将这事跟她讲了,让她注意分寸,莫要乱动手。 “是。”乔悦乖巧应下。 后面她带人搬了琴进屋,便只弹琴。 沈暮春喝茶,兰元澈喝酒。 无人叫乔悦饮酒作陪,她也不主动。 一切看着无趣又平常。 兰元澈更搞不懂了,璟王来这儿都作甚,什么琴曲还不如小人鱼唱的好听。 “你喜欢吗?”他扭头问她。 “什么?”沈暮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兰元澈立马转了话题,“你困了?” 沈暮春点头,“有点。” 吃饱了,饭气攻心,就想打哈欠。 当然还有别的原因,是这儿的氛围跟现代不太一样,没什么好玩的。 兰元澈也是这样觉得的,“一会池渊回来,我就带你回府去……” 池渊替他去查账了。 他们几人在这儿,算是掩人耳目。 不管回头谁问起来,都不会觉得花间阁与璟王府之间,有什么联系。 “好。”沈暮春又吃了几块糕点。 池渊就回来了,“公子……” 他附在王爷耳边嘀咕了几句。 沈暮春看着他们俩,表情又好奇又紧张,还以为是花间阁出了什么问题。 结果兰元澈只眯了眯眼,“让他们进来。” 池渊点头应声,又折了出去。 沈暮春更好奇了,立马问他:“谁啊?” 莫非又是璟王的哪位红颜? 兰元澈解释道:“以前本王结交的知己好友,也在这儿饮酒,想来打声招呼。” 之前璟王的朋友,与璟王算是志同道合,在这儿出现一点也不奇怪。 而且他们已经看见兰元澈了,打声招呼,他也没有拒之门外的理。 “本王正好给你引荐引荐。” 来都来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沈暮春‘哦’了一声。 雅间的门便被人推开了。 池渊做了请的手势,立马进来三个男的。 “袁兄,好久不见!” “袁兄你最近可真是大忙人啊。” “袁兄……” 他们争先恐后地打招呼。 兰元澈没有起身,装出懒懒散散的模样,“什么忙人,我能有什么忙的?” 沈暮春打量三人的衣着配饰。 料子什么都不便宜,明显是世家子弟。 “哎,袁兄,这位是……”第一个进门的,立马发现了屋里还有新朋友。 其他几个听他一说,也转移了注意力。 “袁兄有了新朋友,就冷落故交。” 这几人确实与璟王臭味相投。 兰元澈看出来了,但是不知道他们名字。 “休要胡说!”他轻拍两下沈暮春的肩膀,“这位是我的兄弟,姓穆。” 一个姓袁,一个姓穆,八竿子都打不着。 所谓兄弟,也就是私下交情了。 沈暮春站起来,学男子那样行礼。 “初次见面,还请多多关照。” 姓穆?三人各自琢磨了下,又对视一眼,然后挨个自报家门。 “在下洪修,家父在户部任职。” “鄙人丁伟彦,家父在工部任职。” “林英睿,家父是礼部侍郎……” 沈暮春挑眉,好家伙,原来璟王看着混,却也不完全一无是处啊。 至少他结交的人,都不是无名之辈。 这些,嘉贵妃应该知道的。 洪修突然神秘一笑,“穆公子呢?” 朝中姓‘穆’的,可是没有。 “我……”沈暮春看向兰元澈,眼神求救。 出门之前,根本就没想过会遇到这几人,也没给她编个什么身份。 别人突然这么问,沈暮春都答不上来。 兰元澈示意铃兰给他们倒酒,“我的兄弟,你管他是什么来头?” 林英睿听出他有意护着,突然咧嘴笑。 “袁兄的兄弟,即是我们兄弟。” 几人举杯,准备痛饮。 丁伟彦却突然发现沈暮春杯中不是酒。 “哎哎,这位穆兄不够意思啊!” 来花间阁,哪有以茶代酒的道理。 第148章 误会 “不不不。”沈暮春谨记自己刚刚说过的话,躲开丁伟彦伸过来的手。 女的得躲,男的就更得躲了。 因为兰元澈说的‘别人’,可不分男女。 “是小弟不胜酒力,只能以茶代酒敬各位,还请几位兄台不要见怪。” 沈暮春是为丁伟彦的手着想。 谁知他却不领情,“怕什么。” “有袁兄在此,还能让你回不了家不成?” 丁伟彦示意小厮赶紧给主子换酒杯。 一旁的铃兰根本不敢动,更不敢开口。 见状,林英睿也出了声,“这小厮谁家的,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来来,穆兄别介意,喝这杯!” 他端着自己的酒杯,要换沈暮春的茶杯,却被兰元澈拦下,“你干什么?” 璟王交的朋友,当真是物以类聚。 “瞧袁兄说的什么话。”林英睿满脸笑意,“小弟是想帮你招呼兄弟啊!” 他再要往前递,被兰元澈打翻了。 沈暮春站着,动弹不得,表情很是尴尬。 而对面三人均被他的动作震了一震。 兰元澈将沈暮春往身后一拉,挡住。 “他以茶代酒,要不然就都别喝了!” 得亏原来的璟王混,所以他现在做什么,都没人觉得有异样之处。 “好好好,袁兄先别生气。” 洪修率先反应过来,将林英睿的手按下,“林兄你到底怎么回事!” 据他所知,朝中是没有姓‘穆’的大人。 可御前周德才公公的名下,却有一义子,姓穆,瞧着就挺像的。 洪修又凑过去与林英睿耳语,“袁兄都护到这份上了,你可是不愿服输?” 刚刚他们在外面,遇到哭哭啼啼的新荷,听她提了一嘴袁兄今日的反常。 三人一合计,就打了个赌。 林英睿有些不高兴,“这把不算!” 谁能猜到,这人还真姓穆。 这不是太巧了吗。 “?”沈暮春耳朵灵,全听见了。 说好的打招呼,怎么变成了打赌。 她忍不住戳戳兰元澈,又在他背上写字,问他们三个究竟什么情况。 可惜兰元澈也不知道这事,没法回答。 丁伟彦还端着酒杯,忽略身边争执不下的林英睿跟洪修,看向对面二人。 “袁兄,你与小弟说句实话,这位穆兄……应当是宫里人?” 他问得直白,沈暮春却听得糊涂。 这人怎么猜到她是宫里出来的。 洪修附和地点点头,“请袁兄解谜。” 他也不与林英睿争了。 是就是自己猜中了,不是就当没这回事,多简单的事,有什么可争的。 兰元澈顿时脸色一沉,“胡说什么?” 他只是不想他们知道小人鱼的真实身份,可洪修更加确定自己猜得没错。 “袁兄不好说,我懂的。” 偏偏林英睿不信,“袁兄,你为了争皇位,连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 ‘袁’只不过是一个假姓。 他们几人相识久了,都知道眼前人是谁,知己好友可不是白叫的。 “穆兄,你出来,咱们聊两句!” 沈暮春听到他这话,隐隐约约猜到什么,“你们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宫里出来的男人,莫非…… 可林英睿满脸不耐烦,也不做别的解释,兀自绕过去要靠近她。 下一秒,他就被兰元澈按在桌上了。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于仇也没反应过来。 “酒还喝不喝了?不喝就滚。”兰元澈是真烦这里的人,个个拐弯抹角的。 林英睿挣扎无果,“袁兄你!” 他好心好意,怎么还挨打了。 兰元澈发火动了手,把其他两人吓一跳,谁都不好再袖手旁观。 洪修上前劝:“袁兄,林兄没别的意思!” 护新欢护成这样,怪不得要将新荷赶走,这下他们也不用看谜底了。 “是啊袁兄,我们就是路过打声招呼。” 丁伟彦笑道:“袁兄与穆兄大概还有事,我们就先不打扰了,下回再约。” 闻言,沈暮春也伸手去扯兰元澈衣角,“元……袁兄,他们没恶意……” 吃喝嫖赌,璟王都沾了。 他们拿她打赌算什么。 沈暮春没有回头去看沈暮春,却是很听话地松了手,“滚。” “不是,袁兄我……”林英睿还想解释几句,就被洪修跟丁伟彦拖了出去。 他们进来闹了一场,连酒都没喝成。 池渊不用指示,跟了出去,还将门带上。 沈暮春深深呼了一口气,坐回自己位置,喝了一大口茶,“你生气了?” 兰元澈也坐下,“没有。” 语气硬邦邦的,明显不高兴。 乔悦算是见怪不怪了,继续弹自己的琴。 结果她还没弹几个音,就看见袁公子拉了穆公子的手,说要打道回府。 乔悦一看,也坐不住了。 “哎,袁公子!”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他们走得匆忙,没人搭理她的话。 池渊前头开路,沈暮春与兰元澈下楼时,花间阁里多少双眼睛盯着。 她也不敢问什么,只能跟着走。 而兰元澈全程都冷着脸,谁也不敢惹他。 马车上安静得很,众人心思各异。 一直到回了王府,池渊追着王爷去书房,才把今晚的事捋了个遍。 “断袖?”兰元澈很是疑惑。 兽世没有这个词,他听不懂。 “是。”池渊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他们从花间阁走的时候,他专门留了个暗卫打探消息,探得毫不费劲。 兰元澈手指敲桌,“你给本王解释解释。” 他知道,那三个人拿自己跟小人鱼打赌,可是这个词根本没听过。 兰元澈不懂,不知道她懂不懂。 另一边,沈暮春被铃兰吼了。 “你是不是早知道王爷去逛青楼?” “你做人妾室,怎么也不知道拦着点?” “你还陪着王爷去胡闹!” 她就知道,女扮男装准没好事。 今晚一下马车,铃兰就看出来不妥,但是王爷也在场,她不好说。 结果,如自己所料,差点闹出大乱子。 “天下怎么有你这种人!”铃兰无语。 沈暮春一甩手,直接泼了她满面的水。 “要不你再大点声,看谁挨打?” 今早她们二人才说清楚了,入了璟王府,该有的规矩都得立起来。 不过一趟花间阁回来,就原形毕露了。 “我还不是为你好嘛!”铃兰抹了一把脸,又被泼了一脸,“你干什么?” 沈暮春不舍得打她,只能泼水。 “王爷做事,是我说不去就不去的?” “你若真是为我好,就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若是铃兰再这么越矩,迟早挨家法。 “我也是为你好……” 沈暮春盯着她看,铃兰便越说越小声。 后面沐浴完了,该收拾收拾,二人都冷着脸,也不跟对方说话。 兰元澈一进门就发现屋里的气氛不对。 “谁这么大胆,敢惹你生气?” 铃兰还没来得及出去,听得提心吊胆的。 沈暮春合上手里的话本子,“没事。” “因为今晚一行,还是因那几人?”兰元澈走至她身旁坐下,明知故问。 第148章 误会 “不不不。”沈暮春谨记自己刚刚说过的话,躲开丁伟彦伸过来的手。 女的得躲,男的就更得躲了。 因为兰元澈说的‘别人’,可不分男女。 “是小弟不胜酒力,只能以茶代酒敬各位,还请几位兄台不要见怪。” 沈暮春是为丁伟彦的手着想。 谁知他却不领情,“怕什么。” “有袁兄在此,还能让你回不了家不成?” 丁伟彦示意小厮赶紧给主子换酒杯。 一旁的铃兰根本不敢动,更不敢开口。 见状,林英睿也出了声,“这小厮谁家的,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来来,穆兄别介意,喝这杯!” 他端着自己的酒杯,要换沈暮春的茶杯,却被兰元澈拦下,“你干什么?” 璟王交的朋友,当真是物以类聚。 “瞧袁兄说的什么话。”林英睿满脸笑意,“小弟是想帮你招呼兄弟啊!” 他再要往前递,被兰元澈打翻了。 沈暮春站着,动弹不得,表情很是尴尬。 而对面三人均被他的动作震了一震。 兰元澈将沈暮春往身后一拉,挡住。 “他以茶代酒,要不然就都别喝了!” 得亏原来的璟王混,所以他现在做什么,都没人觉得有异样之处。 “好好好,袁兄先别生气。” 洪修率先反应过来,将林英睿的手按下,“林兄你到底怎么回事!” 据他所知,朝中是没有姓‘穆’的大人。 可御前周德才公公的名下,却有一义子,姓穆,瞧着就挺像的。 洪修又凑过去与林英睿耳语,“袁兄都护到这份上了,你可是不愿服输?” 刚刚他们在外面,遇到哭哭啼啼的新荷,听她提了一嘴袁兄今日的反常。 三人一合计,就打了个赌。 林英睿有些不高兴,“这把不算!” 谁能猜到,这人还真姓穆。 这不是太巧了吗。 “?”沈暮春耳朵灵,全听见了。 说好的打招呼,怎么变成了打赌。 她忍不住戳戳兰元澈,又在他背上写字,问他们三个究竟什么情况。 可惜兰元澈也不知道这事,没法回答。 丁伟彦还端着酒杯,忽略身边争执不下的林英睿跟洪修,看向对面二人。 “袁兄,你与小弟说句实话,这位穆兄……应当是宫里人?” 他问得直白,沈暮春却听得糊涂。 这人怎么猜到她是宫里出来的。 洪修附和地点点头,“请袁兄解谜。” 他也不与林英睿争了。 是就是自己猜中了,不是就当没这回事,多简单的事,有什么可争的。 兰元澈顿时脸色一沉,“胡说什么?” 他只是不想他们知道小人鱼的真实身份,可洪修更加确定自己猜得没错。 “袁兄不好说,我懂的。” 偏偏林英睿不信,“袁兄,你为了争皇位,连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 ‘袁’只不过是一个假姓。 他们几人相识久了,都知道眼前人是谁,知己好友可不是白叫的。 “穆兄,你出来,咱们聊两句!” 沈暮春听到他这话,隐隐约约猜到什么,“你们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宫里出来的男人,莫非…… 可林英睿满脸不耐烦,也不做别的解释,兀自绕过去要靠近她。 下一秒,他就被兰元澈按在桌上了。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于仇也没反应过来。 “酒还喝不喝了?不喝就滚。”兰元澈是真烦这里的人,个个拐弯抹角的。 林英睿挣扎无果,“袁兄你!” 他好心好意,怎么还挨打了。 兰元澈发火动了手,把其他两人吓一跳,谁都不好再袖手旁观。 洪修上前劝:“袁兄,林兄没别的意思!” 护新欢护成这样,怪不得要将新荷赶走,这下他们也不用看谜底了。 “是啊袁兄,我们就是路过打声招呼。” 丁伟彦笑道:“袁兄与穆兄大概还有事,我们就先不打扰了,下回再约。” 闻言,沈暮春也伸手去扯兰元澈衣角,“元……袁兄,他们没恶意……” 吃喝嫖赌,璟王都沾了。 他们拿她打赌算什么。 沈暮春没有回头去看沈暮春,却是很听话地松了手,“滚。” “不是,袁兄我……”林英睿还想解释几句,就被洪修跟丁伟彦拖了出去。 他们进来闹了一场,连酒都没喝成。 池渊不用指示,跟了出去,还将门带上。 沈暮春深深呼了一口气,坐回自己位置,喝了一大口茶,“你生气了?” 兰元澈也坐下,“没有。” 语气硬邦邦的,明显不高兴。 乔悦算是见怪不怪了,继续弹自己的琴。 结果她还没弹几个音,就看见袁公子拉了穆公子的手,说要打道回府。 乔悦一看,也坐不住了。 “哎,袁公子!”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他们走得匆忙,没人搭理她的话。 池渊前头开路,沈暮春与兰元澈下楼时,花间阁里多少双眼睛盯着。 她也不敢问什么,只能跟着走。 而兰元澈全程都冷着脸,谁也不敢惹他。 马车上安静得很,众人心思各异。 一直到回了王府,池渊追着王爷去书房,才把今晚的事捋了个遍。 “断袖?”兰元澈很是疑惑。 兽世没有这个词,他听不懂。 “是。”池渊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他们从花间阁走的时候,他专门留了个暗卫打探消息,探得毫不费劲。 兰元澈手指敲桌,“你给本王解释解释。” 他知道,那三个人拿自己跟小人鱼打赌,可是这个词根本没听过。 兰元澈不懂,不知道她懂不懂。 另一边,沈暮春被铃兰吼了。 “你是不是早知道王爷去逛青楼?” “你做人妾室,怎么也不知道拦着点?” “你还陪着王爷去胡闹!” 她就知道,女扮男装准没好事。 今晚一下马车,铃兰就看出来不妥,但是王爷也在场,她不好说。 结果,如自己所料,差点闹出大乱子。 “天下怎么有你这种人!”铃兰无语。 沈暮春一甩手,直接泼了她满面的水。 “要不你再大点声,看谁挨打?” 今早她们二人才说清楚了,入了璟王府,该有的规矩都得立起来。 不过一趟花间阁回来,就原形毕露了。 “我还不是为你好嘛!”铃兰抹了一把脸,又被泼了一脸,“你干什么?” 沈暮春不舍得打她,只能泼水。 “王爷做事,是我说不去就不去的?” “你若真是为我好,就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若是铃兰再这么越矩,迟早挨家法。 “我也是为你好……” 沈暮春盯着她看,铃兰便越说越小声。 后面沐浴完了,该收拾收拾,二人都冷着脸,也不跟对方说话。 兰元澈一进门就发现屋里的气氛不对。 “谁这么大胆,敢惹你生气?” 铃兰还没来得及出去,听得提心吊胆的。 沈暮春合上手里的话本子,“没事。” “因为今晚一行,还是因那几人?”兰元澈走至她身旁坐下,明知故问。 第149章 传了出去 沈暮春也不是不高兴,是觉得挺尴尬的,“他们定是误会你与我之间……” “表姐!”铃兰忍不住小声提醒。 她还以为小春现在是姨娘了,今非昔比,肯定会跟王爷告自己的状。 结果出乎铃兰的意料,小春没有提自己,却当着王爷的面说你啊我的。 说好的立规矩,规矩呢? “放肆!”兰元澈厉声喝了一句。 铃兰条件反射跪下,“王爷饶命。” 出了宫的她也确实放肆。 “王爷。”沈暮春知道兰元澈这是在干什么,可还是忍不住替铃兰求情。 “铃兰不是故意的,我今天已经教育过她了,从明日起,不会再犯……” “你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 兰元澈沉着脸,出声打断她的话。 “我……”沈暮春看他生气,莫名有些犹豫。 兰元澈没等她回答,便兀自往下说:“本王心悦你,你怎么都是好的。” “可这仅限于你,本王没那么好的脾气去爱屋及乌,容忍旁人犯错!” 那日在宫门口的马车上,他就已经表现得很明显,多一个人碍眼碍事。 小人鱼清楚,铃兰也应当清楚。 是因为她受伤了需要人照顾,兰元澈才默许的,不是屈服于母妃的命令。 他转而看向铃兰,“你又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竟妄想与本王攀亲戚?” 小春是府里的姨娘,铃兰与她以姐妹相称,不就是妄想当皇亲国戚吗。 铃兰听得惶恐,“奴婢不敢。” 能鸡犬升天固然是好,可小命也很要紧,她与小春终究不是什么亲姐妹。 沈暮春一脸无辜,偷偷挠兰元澈的掌心。 他包住她的手,“铃兰,你听好了。” “不管你是奉谁的命出宫,既入了璟王府,就得按本王的规矩来办事。” “在这儿,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若有违者,别怪本王赶人。” 相比较其他责罚,被赶出璟王府更严重。 特别是铃兰这个身份。 她是贵妃娘娘派来的人。 若因自己疏忽大意而误事,到时候回去,那就不是责不责罚的事了。 “是。”铃兰毕恭毕敬地应下。 “奴婢就是沈姨娘的人,定会尊她、护她,不敢有丁点逾规越矩。” 兰元澈要的就是这个保证。 “出去。” 铃兰行礼后倒退着出去,也不敢看小春,只帮他们将房间门关上。 屋里又如常剩下二人。 沈暮春缓缓松了一口气。 兰元澈则一秒变脸,“我装得如何?” 倘若今日换了暗卫如此,难逃板子。 可铃兰到底是她的人,若他处置得太过,让外人看了还以为有什么事。 “挺像的。”沈暮春说实话。 在别人眼里如何,她不知道。 但是自己又没见过原来的璟王,一直都觉得兰元澈就是璟王本人。 “不生我的气?”他试探道。 沈暮春惯性想摆手,却发现挣脱不出来,“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没责罚铃兰,也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 她都知道的,“以后我定会好好管着她,你就别发这种脾气了。” 蟒蛇性子冷,要他学璟王,真是挺难的。 “好。”兰元澈抓起她的手看。 “好得还挺快。”这么重的伤,要换了别人,没有三两个月是好不了的。 可小人鱼自身的体质,再加上大夫的药,没几日就已经开始结痂了。 “嗯。”她也觉得神奇。 手伤了几日,行动极其不便,要不是今晚去花间阁,怕是还缠着绷带。 “刚刚话没说完。” 刚刚沈暮春说到一半,就被铃兰打断了。 “今夜你好心护着我,可我却是男子装扮,被别人看了要误会的。” 误会她倒不要紧,误会兰元澈就不好了。 毕竟他是堂堂璟王,出门在外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皇室的脸面。 兰元澈说:“不要紧的。” 护都护了,有什么要紧的。 “你安然无恙最重要。” 他话音刚落下,沈暮春就接了句:“不是,你知道人家误会我们什么吗?” 据说,兽世伴侣都是为了繁殖后代。 她也不知道,那儿有没有‘断袖’这个词。 “知道,池渊跟我说了。” 兰元澈一脸云淡风轻,“误会就误会了。” 兽世是没有‘断袖’这个词的,他也没见过别的兽人有这种癖好。 反正那几人已经误会了,就当璟王荒唐,又有什么所谓的。 “不管什么事,我都能处理……” 万一,兰元澈处理不到,还有嘉贵妃呢。 从他决定带小人鱼回来那时开始,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那样的阻碍。 但兰元澈要的,不止是带她回这璟王府,所以他也不怕这些事。 沈暮春想了一下,“算了。” 王爷的身份是很万能,但自己不好意思,“你若再去巡查,我不去就是了。” “为什么?”兰元澈不解道。 沈暮春说:“古代的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带我到处去于理不合……” 铃兰再怎么没规矩,也是这儿的人。 她的话,沈暮春不能完全不听。 “偶尔是可以女扮男装,但不太方便。” 她知道兰元澈心里想什么,直接截了,“我留在府里,你可以带着池渊去。” 沈暮春不去,他也不爱去。 但是,璟王‘断袖’这件事,不免要被人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传了出去。 沈暮春不知道,兰元澈不在意。 而何期期好几日没见到王爷,郁闷得很,带着兰婉宁回国公府探亲。 大人聊大人的话题。 小孩在旁边,根本坐不住。 何期期便让山茶带到院子里去玩。 “鱼鱼!”兰婉宁跑到后院池边去看鱼。 山茶叮嘱了几句,去拿吃食来给她喂鱼,撞见国公府的丫鬟们窃窃私语。 丫鬟甲:“你去与小姐说。” 丫鬟乙:“你去,我可不敢。” 丫鬟甲:“王爷断袖,谁敢说啊?” 丫鬟乙:“但是若我们不说……” 小姐?王爷? 断,断袖? 短短几句话,惊得山茶差点打翻东西。 “璟王府的事你们也敢乱嚼舌根?” 山茶现在是璟王府的人,是璟王妃的人,自要维护王爷跟王妃的。 丫鬟甲:“山茶姐姐,我们哪敢乱说。” 她们原本都是小姐院中的人,没被带走,但心里还是顾念着旧主。 丫鬟乙:“山茶姐姐,要不你替我们说?” 山茶比她们级别高,与小姐关系不一般,自然知道这事该怎么说合适。 第149章 传了出去 沈暮春也不是不高兴,是觉得挺尴尬的,“他们定是误会你与我之间……” “表姐!”铃兰忍不住小声提醒。 她还以为小春现在是姨娘了,今非昔比,肯定会跟王爷告自己的状。 结果出乎铃兰的意料,小春没有提自己,却当着王爷的面说你啊我的。 说好的立规矩,规矩呢? “放肆!”兰元澈厉声喝了一句。 铃兰条件反射跪下,“王爷饶命。” 出了宫的她也确实放肆。 “王爷。”沈暮春知道兰元澈这是在干什么,可还是忍不住替铃兰求情。 “铃兰不是故意的,我今天已经教育过她了,从明日起,不会再犯……” “你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 兰元澈沉着脸,出声打断她的话。 “我……”沈暮春看他生气,莫名有些犹豫。 兰元澈没等她回答,便兀自往下说:“本王心悦你,你怎么都是好的。” “可这仅限于你,本王没那么好的脾气去爱屋及乌,容忍旁人犯错!” 那日在宫门口的马车上,他就已经表现得很明显,多一个人碍眼碍事。 小人鱼清楚,铃兰也应当清楚。 是因为她受伤了需要人照顾,兰元澈才默许的,不是屈服于母妃的命令。 他转而看向铃兰,“你又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竟妄想与本王攀亲戚?” 小春是府里的姨娘,铃兰与她以姐妹相称,不就是妄想当皇亲国戚吗。 铃兰听得惶恐,“奴婢不敢。” 能鸡犬升天固然是好,可小命也很要紧,她与小春终究不是什么亲姐妹。 沈暮春一脸无辜,偷偷挠兰元澈的掌心。 他包住她的手,“铃兰,你听好了。” “不管你是奉谁的命出宫,既入了璟王府,就得按本王的规矩来办事。” “在这儿,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若有违者,别怪本王赶人。” 相比较其他责罚,被赶出璟王府更严重。 特别是铃兰这个身份。 她是贵妃娘娘派来的人。 若因自己疏忽大意而误事,到时候回去,那就不是责不责罚的事了。 “是。”铃兰毕恭毕敬地应下。 “奴婢就是沈姨娘的人,定会尊她、护她,不敢有丁点逾规越矩。” 兰元澈要的就是这个保证。 “出去。” 铃兰行礼后倒退着出去,也不敢看小春,只帮他们将房间门关上。 屋里又如常剩下二人。 沈暮春缓缓松了一口气。 兰元澈则一秒变脸,“我装得如何?” 倘若今日换了暗卫如此,难逃板子。 可铃兰到底是她的人,若他处置得太过,让外人看了还以为有什么事。 “挺像的。”沈暮春说实话。 在别人眼里如何,她不知道。 但是自己又没见过原来的璟王,一直都觉得兰元澈就是璟王本人。 “不生我的气?”他试探道。 沈暮春惯性想摆手,却发现挣脱不出来,“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没责罚铃兰,也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 她都知道的,“以后我定会好好管着她,你就别发这种脾气了。” 蟒蛇性子冷,要他学璟王,真是挺难的。 “好。”兰元澈抓起她的手看。 “好得还挺快。”这么重的伤,要换了别人,没有三两个月是好不了的。 可小人鱼自身的体质,再加上大夫的药,没几日就已经开始结痂了。 “嗯。”她也觉得神奇。 手伤了几日,行动极其不便,要不是今晚去花间阁,怕是还缠着绷带。 “刚刚话没说完。” 刚刚沈暮春说到一半,就被铃兰打断了。 “今夜你好心护着我,可我却是男子装扮,被别人看了要误会的。” 误会她倒不要紧,误会兰元澈就不好了。 毕竟他是堂堂璟王,出门在外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皇室的脸面。 兰元澈说:“不要紧的。” 护都护了,有什么要紧的。 “你安然无恙最重要。” 他话音刚落下,沈暮春就接了句:“不是,你知道人家误会我们什么吗?” 据说,兽世伴侣都是为了繁殖后代。 她也不知道,那儿有没有‘断袖’这个词。 “知道,池渊跟我说了。” 兰元澈一脸云淡风轻,“误会就误会了。” 兽世是没有‘断袖’这个词的,他也没见过别的兽人有这种癖好。 反正那几人已经误会了,就当璟王荒唐,又有什么所谓的。 “不管什么事,我都能处理……” 万一,兰元澈处理不到,还有嘉贵妃呢。 从他决定带小人鱼回来那时开始,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那样的阻碍。 但兰元澈要的,不止是带她回这璟王府,所以他也不怕这些事。 沈暮春想了一下,“算了。” 王爷的身份是很万能,但自己不好意思,“你若再去巡查,我不去就是了。” “为什么?”兰元澈不解道。 沈暮春说:“古代的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带我到处去于理不合……” 铃兰再怎么没规矩,也是这儿的人。 她的话,沈暮春不能完全不听。 “偶尔是可以女扮男装,但不太方便。” 她知道兰元澈心里想什么,直接截了,“我留在府里,你可以带着池渊去。” 沈暮春不去,他也不爱去。 但是,璟王‘断袖’这件事,不免要被人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传了出去。 沈暮春不知道,兰元澈不在意。 而何期期好几日没见到王爷,郁闷得很,带着兰婉宁回国公府探亲。 大人聊大人的话题。 小孩在旁边,根本坐不住。 何期期便让山茶带到院子里去玩。 “鱼鱼!”兰婉宁跑到后院池边去看鱼。 山茶叮嘱了几句,去拿吃食来给她喂鱼,撞见国公府的丫鬟们窃窃私语。 丫鬟甲:“你去与小姐说。” 丫鬟乙:“你去,我可不敢。” 丫鬟甲:“王爷断袖,谁敢说啊?” 丫鬟乙:“但是若我们不说……” 小姐?王爷? 断,断袖? 短短几句话,惊得山茶差点打翻东西。 “璟王府的事你们也敢乱嚼舌根?” 山茶现在是璟王府的人,是璟王妃的人,自要维护王爷跟王妃的。 丫鬟甲:“山茶姐姐,我们哪敢乱说。” 她们原本都是小姐院中的人,没被带走,但心里还是顾念着旧主。 丫鬟乙:“山茶姐姐,要不你替我们说?” 山茶比她们级别高,与小姐关系不一般,自然知道这事该怎么说合适。 第150章 谣言 山茶不知道也就罢了。 可她既已发现,自然是要说与小姐听的,“你们将事情原原本本地道来。” 丫鬟甲:“我是听厨房的六六说的。” 丫鬟乙:“我是听倒夜香的小林说的……” 她们本就想说的,遂不敢有丁点隐瞒。 山茶听完,表情十分复杂,却还是不得不憋到回了王府才抖搂出来。 “什么?”何期期当真是震惊不已。 “王爷刚得新欢,又上青楼?” 她让人打听过,王爷与沈姨娘如胶似漆,走哪带哪,怎的有空去寻欢。 “山茶初闻也觉得很奇怪,可丫鬟们说得有板有眼的,王爷……” 山茶是奴婢,不敢也不能说主子的不是,所以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不对。”何期期兀自接过话。 “王爷上青楼,怎的会闹出那种传闻?” 怪不得了,今日庶妹在长辈们面前,看自己的眼神里满是幸灾乐祸。 何期期本以为,是她那夫君得消息灵通,探听到璟王府添了新人。 不曾想,竟是这般荒唐事。 若不是自己忙于应酬,就该在国公府时,发现山茶的神色不对了。 “我得去找王爷问问。” 何期期起身,山茶立马跟上。 但还没跨出门,她又临时改了主意,“不,这事找王爷说不清楚。” 国公府的丫鬟下人都在传,说明谣言在外早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王爷是否断袖,根本不重要。 外人只会笑他们璟王府。 山茶也停下脚步,“若小姐不管,任谣言继续四散,王府颜面何存?” 王爷新欢在怀,眼里本就没别人。 若是王妃得了消息,还对此不闻不问,岂不是太顺了某些人的意。 “不不,王爷定是知道的。” 何期期就是觉得这件事大,王爷都处理不了的谣言,她去问又如何。 “那……”山茶毫无头绪,只能跟着发愁。 何期期又说:“这事我不管,也得管。” 堂堂璟王府,哪有任人耻笑的道理。 “山茶,将我写一半的心经取过来。” 王爷知道,王爷不管,何期期便只好去寻能管他的人帮忙了。 山茶秒懂,“是,山茶这就去。” 主仆二人挑灯抄心经,只睡了几个时辰,一大早就坐马车进宫了。 今日倪太后离宫,皇帝下了早朝去送行,皇后跟嘉贵妃也要去。 所以何期期只能在醉花宫等着。 “王妃,贵妃娘娘会不会……”等得久了些,山茶心里不免担忧。 “不会。”何期期知道她要说什么。 “事关重大,母妃不会坐视不理。” 以往王爷荒唐,母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确实有担忧的必要。 可如今形势不一样,王爷奋发上进,除了沈姨娘外,并未沾花惹草。 这种谣言会坏母妃大事,她没道理不管。 “是,山茶多虑了。”山茶静心候着。 再等一会,便有宫人传嘉贵妃回来了。 “哟,宁儿来了。”姜绾进门先看到兰婉宁,然后才是何期期等人。 “祖母!”兰婉宁有模有样地行礼。 姜绾面带微笑,“好,好。” 何期期携山茶行礼,“儿臣给母妃请安。” 姜绾笑意加深,“都起来。” 她早料到璟王妃会来,但是嘴上还要问:“今日怎的进宫来了?” 何期期柔声道:“儿臣近日抄了些心经,今日得空,便送来给母妃瞧瞧。” 连夜誊写的,自己都没睡好。 山茶将东西呈上,“请贵妃娘娘过目。” 她帮着写了一些,夹在底下。 “好,写得很好。”姜绾只草草看了几眼,“空了就该多练练字读读书……” 这样就不会一颗心全吊在男人身上了。 “母妃说得是。”何期期笑。 “王爷新婚大喜,儿臣不好叨扰,昨日便带着宁儿回了趟国公府。” 按理来说,她应当教新姨娘府里规矩的。 可王爷护得紧,这事便作罢了。 何期期闲着也是闲着,带姑娘回国公府,一日来回,合情合理。 姜绾点头,“府里上下都好?” 何期期说:“托母妃的福,一切都好……” 婆媳二人假模假样地说了一会话。 何期期才让人将兰婉宁带出去玩。 “母妃,儿臣今日来,是有些话要说……” 她从昨晚憋到现在,不吐不快。 可姜绾却突然说:“等会。”又示意金樱将先前备好的东西端出来。 “这是本宫给你跟两个孩儿的。” 几块上好的料子,还有两块玉佩。 “璟王纳妾,本宫知你心里委屈,所以本宫早早让人备了这些东西。” 姜绾答应过,替璟王劝几句的。 何期期看着托盘上的东西,表情略微妙,“母妃,儿臣不是来要这些。” 她是委屈,可这些能顶啥用。 璟王府又不缺吃不缺穿的。 “本宫知道。”姜绾面不改色。 “你进王府,操持大小事宜,又替璟王生儿育女,本宫自当待你如亲闺女。” 国公府里不止她一个姑娘。 但是姜绾就只剩璟王一个儿子了。 何期期略一思索,“儿臣谢母妃赏。” 山茶这才上前,从金樱手里接过东西。 “这就对了。”姜绾拍了拍何期期的手。 “长辈赏你的,就该好好收着。” “你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何期期佯装随意地环顾了一下殿内。 姜绾看见了,“你们几个都先下去。” 除了金樱跟山茶,其余人行礼退下。 等闲杂人都走光后,何期期才起身跪下,“儿臣无能,请母妃责罚。” 拢不住王爷的心,是她该罚。 “这又是为何?”姜绾微微皱眉。 “昨日儿臣回了国公府,听丫鬟们私下说,王爷上青楼与男子私会。” 何期期一说起这事,就觉得委屈。 “王爷行踪,向来是不让儿臣过问的,可这事关乎璟王府的名声……” 若不是事大,她都不敢告到母妃面前来。 “……”姜绾继续皱着眉头。 “母妃,儿臣所说句句属实,外面传得沸沸扬扬……”何期期以为她是不信。 毕竟这事确实让人难以置信。 姜绾却打断她,“你看见了?” “我……”何期期眼露不解。 姜绾吁了一口气,“起来说话。” 不是什么事,都跪一跪就能解决的。 何期期犹豫一下,才起身落座回去。 姜绾看着她,随口道:“你要与本宫说甚,说王爷断袖,还是说他上青楼?” 二者对何期期似乎没区别。 第150章 谣言 山茶不知道也就罢了。 可她既已发现,自然是要说与小姐听的,“你们将事情原原本本地道来。” 丫鬟甲:“我是听厨房的六六说的。” 丫鬟乙:“我是听倒夜香的小林说的……” 她们本就想说的,遂不敢有丁点隐瞒。 山茶听完,表情十分复杂,却还是不得不憋到回了王府才抖搂出来。 “什么?”何期期当真是震惊不已。 “王爷刚得新欢,又上青楼?” 她让人打听过,王爷与沈姨娘如胶似漆,走哪带哪,怎的有空去寻欢。 “山茶初闻也觉得很奇怪,可丫鬟们说得有板有眼的,王爷……” 山茶是奴婢,不敢也不能说主子的不是,所以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不对。”何期期兀自接过话。 “王爷上青楼,怎的会闹出那种传闻?” 怪不得了,今日庶妹在长辈们面前,看自己的眼神里满是幸灾乐祸。 何期期本以为,是她那夫君得消息灵通,探听到璟王府添了新人。 不曾想,竟是这般荒唐事。 若不是自己忙于应酬,就该在国公府时,发现山茶的神色不对了。 “我得去找王爷问问。” 何期期起身,山茶立马跟上。 但还没跨出门,她又临时改了主意,“不,这事找王爷说不清楚。” 国公府的丫鬟下人都在传,说明谣言在外早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王爷是否断袖,根本不重要。 外人只会笑他们璟王府。 山茶也停下脚步,“若小姐不管,任谣言继续四散,王府颜面何存?” 王爷新欢在怀,眼里本就没别人。 若是王妃得了消息,还对此不闻不问,岂不是太顺了某些人的意。 “不不,王爷定是知道的。” 何期期就是觉得这件事大,王爷都处理不了的谣言,她去问又如何。 “那……”山茶毫无头绪,只能跟着发愁。 何期期又说:“这事我不管,也得管。” 堂堂璟王府,哪有任人耻笑的道理。 “山茶,将我写一半的心经取过来。” 王爷知道,王爷不管,何期期便只好去寻能管他的人帮忙了。 山茶秒懂,“是,山茶这就去。” 主仆二人挑灯抄心经,只睡了几个时辰,一大早就坐马车进宫了。 今日倪太后离宫,皇帝下了早朝去送行,皇后跟嘉贵妃也要去。 所以何期期只能在醉花宫等着。 “王妃,贵妃娘娘会不会……”等得久了些,山茶心里不免担忧。 “不会。”何期期知道她要说什么。 “事关重大,母妃不会坐视不理。” 以往王爷荒唐,母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确实有担忧的必要。 可如今形势不一样,王爷奋发上进,除了沈姨娘外,并未沾花惹草。 这种谣言会坏母妃大事,她没道理不管。 “是,山茶多虑了。”山茶静心候着。 再等一会,便有宫人传嘉贵妃回来了。 “哟,宁儿来了。”姜绾进门先看到兰婉宁,然后才是何期期等人。 “祖母!”兰婉宁有模有样地行礼。 姜绾面带微笑,“好,好。” 何期期携山茶行礼,“儿臣给母妃请安。” 姜绾笑意加深,“都起来。” 她早料到璟王妃会来,但是嘴上还要问:“今日怎的进宫来了?” 何期期柔声道:“儿臣近日抄了些心经,今日得空,便送来给母妃瞧瞧。” 连夜誊写的,自己都没睡好。 山茶将东西呈上,“请贵妃娘娘过目。” 她帮着写了一些,夹在底下。 “好,写得很好。”姜绾只草草看了几眼,“空了就该多练练字读读书……” 这样就不会一颗心全吊在男人身上了。 “母妃说得是。”何期期笑。 “王爷新婚大喜,儿臣不好叨扰,昨日便带着宁儿回了趟国公府。” 按理来说,她应当教新姨娘府里规矩的。 可王爷护得紧,这事便作罢了。 何期期闲着也是闲着,带姑娘回国公府,一日来回,合情合理。 姜绾点头,“府里上下都好?” 何期期说:“托母妃的福,一切都好……” 婆媳二人假模假样地说了一会话。 何期期才让人将兰婉宁带出去玩。 “母妃,儿臣今日来,是有些话要说……” 她从昨晚憋到现在,不吐不快。 可姜绾却突然说:“等会。”又示意金樱将先前备好的东西端出来。 “这是本宫给你跟两个孩儿的。” 几块上好的料子,还有两块玉佩。 “璟王纳妾,本宫知你心里委屈,所以本宫早早让人备了这些东西。” 姜绾答应过,替璟王劝几句的。 何期期看着托盘上的东西,表情略微妙,“母妃,儿臣不是来要这些。” 她是委屈,可这些能顶啥用。 璟王府又不缺吃不缺穿的。 “本宫知道。”姜绾面不改色。 “你进王府,操持大小事宜,又替璟王生儿育女,本宫自当待你如亲闺女。” 国公府里不止她一个姑娘。 但是姜绾就只剩璟王一个儿子了。 何期期略一思索,“儿臣谢母妃赏。” 山茶这才上前,从金樱手里接过东西。 “这就对了。”姜绾拍了拍何期期的手。 “长辈赏你的,就该好好收着。” “你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何期期佯装随意地环顾了一下殿内。 姜绾看见了,“你们几个都先下去。” 除了金樱跟山茶,其余人行礼退下。 等闲杂人都走光后,何期期才起身跪下,“儿臣无能,请母妃责罚。” 拢不住王爷的心,是她该罚。 “这又是为何?”姜绾微微皱眉。 “昨日儿臣回了国公府,听丫鬟们私下说,王爷上青楼与男子私会。” 何期期一说起这事,就觉得委屈。 “王爷行踪,向来是不让儿臣过问的,可这事关乎璟王府的名声……” 若不是事大,她都不敢告到母妃面前来。 “……”姜绾继续皱着眉头。 “母妃,儿臣所说句句属实,外面传得沸沸扬扬……”何期期以为她是不信。 毕竟这事确实让人难以置信。 姜绾却打断她,“你看见了?” “我……”何期期眼露不解。 姜绾吁了一口气,“起来说话。” 不是什么事,都跪一跪就能解决的。 何期期犹豫一下,才起身落座回去。 姜绾看着她,随口道:“你要与本宫说甚,说王爷断袖,还是说他上青楼?” 二者对何期期似乎没区别。 第151章 食谱 “母妃,是璟王府的名声。”何期期不傻,知道嘉贵妃想听什么。 再者,王爷上青楼,不是稀罕事。 至于断袖,更是坊间的无稽之谈,她的儿女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璟王府不止有王爷,还有小楷跟宁儿,儿臣为人母,不能让谣言害他们。” 何期期不是进宫来讨赏的。 璟王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抄了一夜的心经才理清楚个中利害。 “总算开窍了。”姜绾这会才舒了眉头。 “此事荒谬至极,就是你今日不进宫来说,本宫也不可能任人凌辱。” 她只是在等时机,等璟王妃来告状。 “母妃的意思是……”何期期听出了嘉贵妃话中有话,“有人刻意?” 话一出口,她便突然反应过来。 若没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这短短几日,谣言又怎能传遍整个京城。 姜绾不置可否,“明日起,璟王要上朝,府里一切事宜就全靠你了。” 醉花宫有动作,凤寰宫又怎会坐以待毙。 还好,今日倪太后离宫了。 “什么,母妃要王爷上朝?” 对何期期来说,这个消息也挺惊心的,“可王爷才刚刚新婚……” 同在府里,她有几日没见王爷了。 只听说沈姨娘伺候得好,王爷爱如珍宝,又怎会舍得这温柔乡。 “这事你就别管了。”姜绾早早计划好的,容不得别人来说三道四。 就算是璟王也不行,就别说璟王妃了。 “……是。”何期期有诸多疑惑却不能问,面上表情有些不自在。 姜绾见状,很快转了话题。 “新入府的小春原是醉花宫的人,若能让她与你一条心,有利无害。” 之前她答应过璟王,帮忙劝劝的。 家宅安宁,他也能一门心思放在朝堂上。 何期期点头,“母妃说的,儿臣都懂。” 其实她心里似懂非懂,但口头上慢不得,只能先将话应了下来。 正事一谈完,姜绾就说自己乏了。 山茶出去找兰婉宁回来。 何期期带她行礼告退,然后坐马车出宫,回到府里,时辰还早。 她让兰婉宁自己玩,又让山茶将乌梅叫来,“王爷今日可曾出去?” “回王妃的话,王爷与沈姨娘在西院里,听说在写什么食谱……” 乌梅不是踢一脚才走一步的人。 “奴婢找人问过了,应是没出去的打算。”王妃心里想什么,她门儿清。 “食谱?”何期期不理解。 沈姨娘之前是醉花宫的人,又不是御厨,她哪里懂什么食谱。 “是,厨房里的刘淮子说,沈姨娘嘴刁,专门点些没人听过的菜式。” 这个不用乌梅打听,自有人说。 “王爷今日得闲,便让沈姨娘将做法报上,王爷誊写下来交给厨房。” 王爷亲笔,这是谁都没有的待遇。 “知道了。”何期期让乌梅出去。 山茶刚将东西归置好,忙过来伺候。 “小姐,这沈姨娘刚进府几日,就敢仗着王爷宠,刁难府里老人。” 也不知道是做给谁看呢。 何期期喝了口茶,才不急不缓道:“人家有王爷宠着,是金贵些。” 只不过,沈姨娘可能是不知道,璟王府里的人也都是嘉贵妃的人。 如此做派,何期期见得多了。 “等明日王爷上朝了,再没人会护着她,我看这沈姨娘还能生什么事。” 她本以为,他们还得腻歪好久。 可谁知今日进宫一趟,收获不少。 “也是。”山茶见小姐不生气才稍稍放心,“等明日就都是小姐做主了。” 王爷护得一时,护不了一世。 若沈姨娘敢胡乱生事,再惹到小姐头上,山茶肯定是第一个饶不了她。 “山茶,随我去趟厨房。” 何期期没耐心等明日,她现在就想知道,那食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是。”主仆二人朝厨房去。 厨房正在准备午饭,人不少。 见到王妃出现,个个都自觉停下动作。 山茶往里看了眼,随后道:“王妃,要不您在外面等等,山茶去问。” 厨房里有肉有菜,什么味道都有,她不忍自己家小姐进去被熏着。 “好。”来这就是问问食谱,谁问都一样,所以何期期也没有往里进。 山茶进去转了一圈,很快出来,“王妃,午膳还是原来的饭菜。” 乌梅说王爷正在誊写,估计是还没写完,还没送到厨房这儿来。 “行。”何期期按下心中不耐,折回东院。 等到午休过后,乌梅才跑过来说:“王妃,食谱被送到厨房里了!” 山茶正想说自己替王妃去看看。 乌梅又接着说:“奴婢已经问过刘淮子,食谱上写的是炸鸡跟制奶茶的做法。” 何期期与山茶面面相觑。 且不说她们不擅厨艺,不懂炸鸡如何做,就是这奶茶也从未听说过。 奶是奶,茶是茶,奶茶是什么? 乌梅说完一脸不解,“奴婢也没听过,怪不得刘淮子说沈姨娘嘴刁。” 她本来以为沈姨娘是当惯了奴婢,野猪吃不来细糠,结果竟是真挑。 何期期还是带着山茶,亲自去了趟厨房,将食谱翻来覆去的看。 “这食谱做得出来吗?” 炸鸡就算了,可这奶茶……能喝吗? 刘淮子点点头,“能做能做。” 王爷亲笔,他哪敢不做。 “行,按王爷吩咐的做。”何期期交代完,又折回东院去等着。 等厨房的人做出来之后,先送过来试试。 兰婉宁午休后在院中玩,旁边有人陪着,可玩着玩着竟嗅到了奇异的香味。 “什么味道啊,好香!” 是吃的,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兰婉宁闻着香味,也没心思玩下去了,直接跟着那盘东西进了屋。 “娘亲,这是什么?” 何期期忙拦住她,“不能吃的。” 府里厨房做出来的东西,倒不至于有毒,就是不知道这道菜能不能吃。 兰婉宁很想吃,山茶替她试,先用筷子从上面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怎么样?”话是兰婉宁问的。 可何期期看着山茶的脸色,似乎还行? 山茶不确定,再吃一块。 “怎么样怎么样?”兰婉宁心急。 这一回,山茶嚼半天才咽下去,然后缓缓吐出四个字,“太好吃了。” “怎么会这样?”何期期皱了眉头。 第151章 食谱 “母妃,是璟王府的名声。”何期期不傻,知道嘉贵妃想听什么。 再者,王爷上青楼,不是稀罕事。 至于断袖,更是坊间的无稽之谈,她的儿女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璟王府不止有王爷,还有小楷跟宁儿,儿臣为人母,不能让谣言害他们。” 何期期不是进宫来讨赏的。 璟王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抄了一夜的心经才理清楚个中利害。 “总算开窍了。”姜绾这会才舒了眉头。 “此事荒谬至极,就是你今日不进宫来说,本宫也不可能任人凌辱。” 她只是在等时机,等璟王妃来告状。 “母妃的意思是……”何期期听出了嘉贵妃话中有话,“有人刻意?” 话一出口,她便突然反应过来。 若没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这短短几日,谣言又怎能传遍整个京城。 姜绾不置可否,“明日起,璟王要上朝,府里一切事宜就全靠你了。” 醉花宫有动作,凤寰宫又怎会坐以待毙。 还好,今日倪太后离宫了。 “什么,母妃要王爷上朝?” 对何期期来说,这个消息也挺惊心的,“可王爷才刚刚新婚……” 同在府里,她有几日没见王爷了。 只听说沈姨娘伺候得好,王爷爱如珍宝,又怎会舍得这温柔乡。 “这事你就别管了。”姜绾早早计划好的,容不得别人来说三道四。 就算是璟王也不行,就别说璟王妃了。 “……是。”何期期有诸多疑惑却不能问,面上表情有些不自在。 姜绾见状,很快转了话题。 “新入府的小春原是醉花宫的人,若能让她与你一条心,有利无害。” 之前她答应过璟王,帮忙劝劝的。 家宅安宁,他也能一门心思放在朝堂上。 何期期点头,“母妃说的,儿臣都懂。” 其实她心里似懂非懂,但口头上慢不得,只能先将话应了下来。 正事一谈完,姜绾就说自己乏了。 山茶出去找兰婉宁回来。 何期期带她行礼告退,然后坐马车出宫,回到府里,时辰还早。 她让兰婉宁自己玩,又让山茶将乌梅叫来,“王爷今日可曾出去?” “回王妃的话,王爷与沈姨娘在西院里,听说在写什么食谱……” 乌梅不是踢一脚才走一步的人。 “奴婢找人问过了,应是没出去的打算。”王妃心里想什么,她门儿清。 “食谱?”何期期不理解。 沈姨娘之前是醉花宫的人,又不是御厨,她哪里懂什么食谱。 “是,厨房里的刘淮子说,沈姨娘嘴刁,专门点些没人听过的菜式。” 这个不用乌梅打听,自有人说。 “王爷今日得闲,便让沈姨娘将做法报上,王爷誊写下来交给厨房。” 王爷亲笔,这是谁都没有的待遇。 “知道了。”何期期让乌梅出去。 山茶刚将东西归置好,忙过来伺候。 “小姐,这沈姨娘刚进府几日,就敢仗着王爷宠,刁难府里老人。” 也不知道是做给谁看呢。 何期期喝了口茶,才不急不缓道:“人家有王爷宠着,是金贵些。” 只不过,沈姨娘可能是不知道,璟王府里的人也都是嘉贵妃的人。 如此做派,何期期见得多了。 “等明日王爷上朝了,再没人会护着她,我看这沈姨娘还能生什么事。” 她本以为,他们还得腻歪好久。 可谁知今日进宫一趟,收获不少。 “也是。”山茶见小姐不生气才稍稍放心,“等明日就都是小姐做主了。” 王爷护得一时,护不了一世。 若沈姨娘敢胡乱生事,再惹到小姐头上,山茶肯定是第一个饶不了她。 “山茶,随我去趟厨房。” 何期期没耐心等明日,她现在就想知道,那食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是。”主仆二人朝厨房去。 厨房正在准备午饭,人不少。 见到王妃出现,个个都自觉停下动作。 山茶往里看了眼,随后道:“王妃,要不您在外面等等,山茶去问。” 厨房里有肉有菜,什么味道都有,她不忍自己家小姐进去被熏着。 “好。”来这就是问问食谱,谁问都一样,所以何期期也没有往里进。 山茶进去转了一圈,很快出来,“王妃,午膳还是原来的饭菜。” 乌梅说王爷正在誊写,估计是还没写完,还没送到厨房这儿来。 “行。”何期期按下心中不耐,折回东院。 等到午休过后,乌梅才跑过来说:“王妃,食谱被送到厨房里了!” 山茶正想说自己替王妃去看看。 乌梅又接着说:“奴婢已经问过刘淮子,食谱上写的是炸鸡跟制奶茶的做法。” 何期期与山茶面面相觑。 且不说她们不擅厨艺,不懂炸鸡如何做,就是这奶茶也从未听说过。 奶是奶,茶是茶,奶茶是什么? 乌梅说完一脸不解,“奴婢也没听过,怪不得刘淮子说沈姨娘嘴刁。” 她本来以为沈姨娘是当惯了奴婢,野猪吃不来细糠,结果竟是真挑。 何期期还是带着山茶,亲自去了趟厨房,将食谱翻来覆去的看。 “这食谱做得出来吗?” 炸鸡就算了,可这奶茶……能喝吗? 刘淮子点点头,“能做能做。” 王爷亲笔,他哪敢不做。 “行,按王爷吩咐的做。”何期期交代完,又折回东院去等着。 等厨房的人做出来之后,先送过来试试。 兰婉宁午休后在院中玩,旁边有人陪着,可玩着玩着竟嗅到了奇异的香味。 “什么味道啊,好香!” 是吃的,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兰婉宁闻着香味,也没心思玩下去了,直接跟着那盘东西进了屋。 “娘亲,这是什么?” 何期期忙拦住她,“不能吃的。” 府里厨房做出来的东西,倒不至于有毒,就是不知道这道菜能不能吃。 兰婉宁很想吃,山茶替她试,先用筷子从上面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怎么样?”话是兰婉宁问的。 可何期期看着山茶的脸色,似乎还行? 山茶不确定,再吃一块。 “怎么样怎么样?”兰婉宁心急。 这一回,山茶嚼半天才咽下去,然后缓缓吐出四个字,“太好吃了。” “怎么会这样?”何期期皱了眉头。 第152章 顾虑 鸡肉酥脆爽口,一口下去,满嘴留香。 这不是何期期所预料的结果。 “怎会如此?” “宁儿来尝尝。”兰婉宁等不及大人招呼,自己就先拿筷子试了一块。 结果她露出惊艳的神情,大声道:“娘亲,这道菜好吃,宁儿喜欢!” 这一句,让何期期心里大石往下沉了沉,“山茶,试试那杯奶茶。” 山茶用勺子舀了一勺,先用舌尖舔了舔,再皱着眉头将它喝掉,“……” 这表情,何期期才觉得是对的。 奶是奶,茶是茶。 奶茶是什么,没人听过。 何期期问:“如何?” “有股说不出的感觉。”山茶形容不出来。 兰婉宁见了,好奇心爆棚,直接抱杯子喝,山茶想拦都没拦住。 何期期也吓一跳,“宁儿!” 兰婉宁咕噜咕噜地喝了大半杯,而后道:“娘亲,这个是甜的,好喝。” 她不知道这俩有什么问题。 她只知道没吃过,莫名很对自己胃口。 何期期与山茶对视一眼,均是表情复杂。 剩下的炸鸡跟奶茶,何期期一块也没尝,通通进了兰婉宁的肚子。 同一时间,西院那边可热闹了。 沈暮春没有吃独食,让厨房都做多了些,给院中下人丫鬟们分一分。 人人有份。 采萍一边吃,一边偷偷与铃兰嘀咕。 “这沈姨娘当真与其他主子不一样。” 她在这璟王府里,也算见过不少主子了,就没见过像沈姨娘这样的。 没本事,没规矩,没架子。 “谁说不是呢。”铃兰没怎么伺候过贵人,也没见过像沈姨娘这样的。 不过,这个炸鸡是真的好吃。 她不知道,沈姨娘还藏着这么一手。 她们入府的时候,就听说王妃不擅厨艺,抓不住王爷的胃跟喜好。 想到这,铃兰就心中暗自得意。 可沈暮春根本没想这么多。 她就是馋了,想吃可乐跟鸡翅。 没有可乐,奶茶配炸鸡也行。 桌上放着两大盘炸鸡。 两个人,两手都是油,嘴上也是。 沈暮春叹道:“跟麦当当有得一比。” 这是她穿越至今,吃到的最像样的炸鸡,麦当当的根本没得比。 “麦当当是一家饭店。” 沈暮春抽空跟兰元澈解释了一句。 麦当当是快餐店。 但是她考虑到,当自己说出‘快餐店’,又得解释一下这个词的意思。 想想挺麻烦的。 索性一步到位,说是饭店。 吃汉堡可乐鸡翅也是吃饭,没毛病。 兰元澈说:“慢点吃。” 这食物很好吃,但他有节制,尽量保持跟小人鱼差不多的进食速度。 狼吞虎咽容易吓着人。 “嗯。”沈暮春又啃了一口。 正巧池渊跨门进来,“王爷,厨房那边已经按您的吩咐,给东院也送了。” 王妃以为自己去厨房,偷偷截了胡。 其实都是沈姨娘的意思。 王爷提前安排好了。 池渊默默在心里夸沈姨娘考虑周全。 王府后院安宁,能让贵妃娘娘少些操心,也能让王爷早日成事。 “知道了。”兰元澈点头。 沈暮春坐直身子,“池渊,你也去尝尝,都留了你的份,趁热吃。” 炸鸡冷了就不脆了。 “池渊谢过沈姨娘赏。”池渊虽然道了谢,但是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沈暮春又咬了几口,才发现问题所在,立马侧脸去看身边人,“王爷。” 兰元澈不情不愿道:“这儿不用你伺候。” 池渊心中真是哭笑不得,但是面上不表,“谢王爷,属下先告退。” 他朝他们二人行了礼,退出去,然后去找于仇要留给自己的那份吃食。 屋里没别人了。 沈暮春忍不住笑道:“你别那么小气嘛,璟王府不缺这两口吃的。” 人人有份,当然也有池渊的份。 兰元澈没否认,“惦记给你的人就算了,为什么连王妃那边都有份?” 他花多长时间才获得小人鱼的信任。 别人凭什么,得她真心相待。 王妃做了表面功夫,可心里还是记恨的 “你是主子,王妃也是。”沈暮春很清楚,自己现在在璟王府的位置。 “我不能与她为敌,不想让你难做。” 兰元澈说:“我不难做。” 沈暮春停下吃东西,不自觉咬了咬下唇,而后才说了实话。 “若某天你走了,王妃到底是这儿的……所以还是该对她好点的。” 如果计划成功,她跟他都走了。 这璟王府没有璟王,只剩下璟王妃,也不知道到时候她撑不撑得住。 兰元澈仿佛没听见似的。 对他来说,是璟王先动的手,自己没错。 再说了,兰元澈眼里只有小人鱼,何期期于自己没有什么特别意义。 所以他也没必要顾虑那么多。 隔天一早,兰元澈就去上早朝了。 沈暮春睡到日上三竿。 翻身发现身边没人,她居然有点不习惯,“忘了,我有自己房间了。” 说好的演几日想亲相近,一眨眼就过了。 沈暮春翻身坐起,“铃兰。” 很快,门外响起铃兰的声音,“来了。”随即就推门而入,“沈姨娘。” 经过王爷一顿训斥之后,规矩多了。 她进门先行了礼,然后将把水盆放下,再拿外衣来给床上人披肩上。 “昨夜下了点小雨,沈姨娘睡得可好?” “嗯。”沈暮春披了外衣,将脚放下去,“王爷呢,在书房练字吗?” 她没起,兰元澈没事肯定去学习了。 沈暮春高中那会都没他勤学。 “王爷出去了。”铃兰蹲下帮她穿鞋。 沈暮春‘哦’了一声,“上街了?” 前几日她说自己不方便,不去了,兰元澈也就打发手下人去巡视。 如今新婚期已过,他应当要去做事了,也怪不得要与自己约定九天。 沈暮春思绪万千,铃兰却说:“不是。” “采萍说王爷进宫上早朝去了,是王妃早起陪着用膳,还送至门口……” 亏她昨日还以为,沈姨娘略胜一筹。 结果昨晚他们二人就分房睡了。 今日王爷上早朝,王妃早早在旁伺候,沈姨娘却在自己屋里睡至现在。 王爷的心,挺难琢磨的。 “什么?”沈暮春听不见铃兰的埋怨,只讶异于‘王爷上早朝’这几个字。 兰元澈怎么没跟她说。 第152章 顾虑 鸡肉酥脆爽口,一口下去,满嘴留香。 这不是何期期所预料的结果。 “怎会如此?” “宁儿来尝尝。”兰婉宁等不及大人招呼,自己就先拿筷子试了一块。 结果她露出惊艳的神情,大声道:“娘亲,这道菜好吃,宁儿喜欢!” 这一句,让何期期心里大石往下沉了沉,“山茶,试试那杯奶茶。” 山茶用勺子舀了一勺,先用舌尖舔了舔,再皱着眉头将它喝掉,“……” 这表情,何期期才觉得是对的。 奶是奶,茶是茶。 奶茶是什么,没人听过。 何期期问:“如何?” “有股说不出的感觉。”山茶形容不出来。 兰婉宁见了,好奇心爆棚,直接抱杯子喝,山茶想拦都没拦住。 何期期也吓一跳,“宁儿!” 兰婉宁咕噜咕噜地喝了大半杯,而后道:“娘亲,这个是甜的,好喝。” 她不知道这俩有什么问题。 她只知道没吃过,莫名很对自己胃口。 何期期与山茶对视一眼,均是表情复杂。 剩下的炸鸡跟奶茶,何期期一块也没尝,通通进了兰婉宁的肚子。 同一时间,西院那边可热闹了。 沈暮春没有吃独食,让厨房都做多了些,给院中下人丫鬟们分一分。 人人有份。 采萍一边吃,一边偷偷与铃兰嘀咕。 “这沈姨娘当真与其他主子不一样。” 她在这璟王府里,也算见过不少主子了,就没见过像沈姨娘这样的。 没本事,没规矩,没架子。 “谁说不是呢。”铃兰没怎么伺候过贵人,也没见过像沈姨娘这样的。 不过,这个炸鸡是真的好吃。 她不知道,沈姨娘还藏着这么一手。 她们入府的时候,就听说王妃不擅厨艺,抓不住王爷的胃跟喜好。 想到这,铃兰就心中暗自得意。 可沈暮春根本没想这么多。 她就是馋了,想吃可乐跟鸡翅。 没有可乐,奶茶配炸鸡也行。 桌上放着两大盘炸鸡。 两个人,两手都是油,嘴上也是。 沈暮春叹道:“跟麦当当有得一比。” 这是她穿越至今,吃到的最像样的炸鸡,麦当当的根本没得比。 “麦当当是一家饭店。” 沈暮春抽空跟兰元澈解释了一句。 麦当当是快餐店。 但是她考虑到,当自己说出‘快餐店’,又得解释一下这个词的意思。 想想挺麻烦的。 索性一步到位,说是饭店。 吃汉堡可乐鸡翅也是吃饭,没毛病。 兰元澈说:“慢点吃。” 这食物很好吃,但他有节制,尽量保持跟小人鱼差不多的进食速度。 狼吞虎咽容易吓着人。 “嗯。”沈暮春又啃了一口。 正巧池渊跨门进来,“王爷,厨房那边已经按您的吩咐,给东院也送了。” 王妃以为自己去厨房,偷偷截了胡。 其实都是沈姨娘的意思。 王爷提前安排好了。 池渊默默在心里夸沈姨娘考虑周全。 王府后院安宁,能让贵妃娘娘少些操心,也能让王爷早日成事。 “知道了。”兰元澈点头。 沈暮春坐直身子,“池渊,你也去尝尝,都留了你的份,趁热吃。” 炸鸡冷了就不脆了。 “池渊谢过沈姨娘赏。”池渊虽然道了谢,但是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沈暮春又咬了几口,才发现问题所在,立马侧脸去看身边人,“王爷。” 兰元澈不情不愿道:“这儿不用你伺候。” 池渊心中真是哭笑不得,但是面上不表,“谢王爷,属下先告退。” 他朝他们二人行了礼,退出去,然后去找于仇要留给自己的那份吃食。 屋里没别人了。 沈暮春忍不住笑道:“你别那么小气嘛,璟王府不缺这两口吃的。” 人人有份,当然也有池渊的份。 兰元澈没否认,“惦记给你的人就算了,为什么连王妃那边都有份?” 他花多长时间才获得小人鱼的信任。 别人凭什么,得她真心相待。 王妃做了表面功夫,可心里还是记恨的 “你是主子,王妃也是。”沈暮春很清楚,自己现在在璟王府的位置。 “我不能与她为敌,不想让你难做。” 兰元澈说:“我不难做。” 沈暮春停下吃东西,不自觉咬了咬下唇,而后才说了实话。 “若某天你走了,王妃到底是这儿的……所以还是该对她好点的。” 如果计划成功,她跟他都走了。 这璟王府没有璟王,只剩下璟王妃,也不知道到时候她撑不撑得住。 兰元澈仿佛没听见似的。 对他来说,是璟王先动的手,自己没错。 再说了,兰元澈眼里只有小人鱼,何期期于自己没有什么特别意义。 所以他也没必要顾虑那么多。 隔天一早,兰元澈就去上早朝了。 沈暮春睡到日上三竿。 翻身发现身边没人,她居然有点不习惯,“忘了,我有自己房间了。” 说好的演几日想亲相近,一眨眼就过了。 沈暮春翻身坐起,“铃兰。” 很快,门外响起铃兰的声音,“来了。”随即就推门而入,“沈姨娘。” 经过王爷一顿训斥之后,规矩多了。 她进门先行了礼,然后将把水盆放下,再拿外衣来给床上人披肩上。 “昨夜下了点小雨,沈姨娘睡得可好?” “嗯。”沈暮春披了外衣,将脚放下去,“王爷呢,在书房练字吗?” 她没起,兰元澈没事肯定去学习了。 沈暮春高中那会都没他勤学。 “王爷出去了。”铃兰蹲下帮她穿鞋。 沈暮春‘哦’了一声,“上街了?” 前几日她说自己不方便,不去了,兰元澈也就打发手下人去巡视。 如今新婚期已过,他应当要去做事了,也怪不得要与自己约定九天。 沈暮春思绪万千,铃兰却说:“不是。” “采萍说王爷进宫上早朝去了,是王妃早起陪着用膳,还送至门口……” 亏她昨日还以为,沈姨娘略胜一筹。 结果昨晚他们二人就分房睡了。 今日王爷上早朝,王妃早早在旁伺候,沈姨娘却在自己屋里睡至现在。 王爷的心,挺难琢磨的。 “什么?”沈暮春听不见铃兰的埋怨,只讶异于‘王爷上早朝’这几个字。 兰元澈怎么没跟她说。 第153章 目的 王爷上早朝,沈姨娘丝毫不知情。 这件事也让铃兰忧心忡忡。 反观沈暮春倒没什么,一开始是挺惊讶,随即很快就释然了。 他们新婚是假,只是为了救她出宫。 如今新婚期结束,兰元澈答应过嘉贵妃,自然要去做他该做的事。 而沈暮春也准备做些自己能做的事。 比如给自己铺点后路。 “铃兰,用完早膳,我想出去逛街。” 这句话一出,铃兰就提醒她:“沈姨娘,后宅女子不得随意抛头露面。” 前几日有王爷在,无人敢议论沈姨娘。 但今日王爷不在府上,若她无故外出,定会被王妃当成把柄抓在手上。 沈暮春没看她,就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又忘记王爷的话了?” 果然,坏习惯一时半会改不好。 铃兰低头,“铃兰不敢忘。” 沈暮春拍了拍她的肩膀,“照我说的做,有什么事都是我自己的事。” 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不被这些规矩困着,所以自己一定要有后路。 因为在这个朝代,就算是当今天子,都要被各种各样的规矩束缚着。 沈暮春不想成为其中一员。 “是。”铃兰应声便去安排了。 早膳还跟往常一样,没有因为王爷不在,就随机减少数量跟分量。 沈暮春吃不完,也不敢让铃兰一起。 以前是可以体恤手下的人,现在不行了,所以她只能吃饱让人撤掉。 然后沈暮春坐璟王府的马车出去。 铃兰去准备的时候,专门叮嘱府里下人,尽量小心行事,不得声张。 所以璟王妃是在一个时辰后才知道的。 “沈姨娘自己一人出府了?” “她那双手还伤着,出府去作甚?” 沈家人不在京城。 沈姨娘也没什么闺中密友。 她唯一能依靠的,是王爷,是璟王府。 何期期猜不到沈姨娘要去何处。 但她让山茶找个可靠的人,出府去寻。 “先注意打探她去了哪里,有什么目的,不必立刻将人找回来。” 毕竟是宫里出来的人,又跟太子接触过,何期期谨慎一些总没错。 “是,还是小姐英明。” 山茶说完就退出去安排。 而此时的沈暮春,已经逛了两家首饰铺。 那些迎客的店小二见她坐王府马车来的,态度殷勤得很,“夫人想买什么?” 可惜了,沈暮春不是来买东西的。 “你家掌柜在吗?” 店小二笑,“不巧,掌柜的有事出去了。” “夫人要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小的。” 说话的同时,他微微弯腰,“是咱店里这些款式都入不了您的眼吗?” 璟王有权有势,是众所周知。 这新进的姨娘又是他的心尖尖。 店小二就差把镇店之宝搬出来了。 不过,掌柜的真不在店里,自己就是想,也是做不了这个主的。 沈暮春摇头,“不是,就是我有个生意,想找你家掌柜的商量商量。” 谁知话音刚落,她就看见店小二的表情,笑僵了,变得有些微妙。 这个情况,沈暮春已经遇到第三次了。 前两家店也是如此,一开始都殷勤无比,最后却态度怪异地赶客。 就因为她说,想跟掌柜的谈生意。 “夫人,您是在跟小的开玩笑?” 店小二不高兴地搓搓手,“如果小的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夫人您直说就是,何苦拿小的寻开心……” 沈暮春抿唇,“我认真的。” 她有笔大买卖,必须跟能做主的人谈。 “你家掌柜的何时回,我要与他……” “夫人。”店小二出声打断她。 “掌柜的今日不回,您请便。” 沈暮春看他背过身去,只觉得莫名其妙。 铃兰上前一步,“沈姨娘,要不回?” 沈暮春打量了一下店内,转身离去。 “这些人有病,有钱不赚啊?” 出了首饰铺,上了马车,她才不吐不快,可铃兰却是一脸淡然。 “沈姨娘,咱们回府吗?” 说实话,也怪不得那些店小二如此,确实是沈姨娘太为难人了。 若是放在以往,在宫里,今日这种窘迫,完完全全就不会出现。 因为铃兰会在一开始就拦住不让她来。 沈姨娘这方法行不通。 可如今王爷有吩咐,铃兰不敢也不能做,只能闭嘴,任由她碰壁。 沈暮春吐槽两句,然后看向她。 “说。” 铃兰明显知道怎么回事,却出声不提醒,沈暮春不是今日才认识她。 “铃兰不敢。” 铃兰故意装低眉顺眼的。 沈暮春皮笑肉不笑,“王爷让你护着我,没让你当哑巴!” 知情不报,这不是故意气人吗。 “铃兰不敢说,说了是要挨罚的。” 铃兰继续狡辩。 沈暮春面不改色。 “你不会挑重点说吗?” 说得有理,只会赏,不会罚。 “那铃兰斗胆劝一句?”铃兰试探道。 沈暮春点点头,“说。” 真想告诉她不要拘礼,但是她不能。 “若是您当家做主,操持王府大小事宜,您要与人谈生意,谁都不敢怠慢。” “可您只是王府后宅里一个新进的妾室,手里没权利,更没银子。” “您说与人谈生意,他们都要掂量掂量,您是替自己,还是替王府?” “那些店家,都是看人下菜碟的……” 铃兰一口气说完,沈暮春若有所思。 但是铃兰还藏着有些话没说。 这几家首饰铺,若与王府的管家有来往,定会将今日之事传过去。 届时底下人传话,王妃告状,王爷疑心,沈姨娘……可就麻烦了。 铃兰决定,这话还是留着与王爷说好。 沈姨娘只是妾室,不是主子。 而铃兰现在受制于嘉贵妃与璟王。 该讨好谁,她心里清清楚楚。 沈暮春想了一会,还是没将话听进去。 “这几家店铺离王府太近,明日走远些,去不那么高档的地方……” 虽然出师不利,她也不会轻易放弃。 铃兰所说不无道理,却藏了私心。 沈暮春太了解她了,怂恿自己与王妃争。 换了别人,肯定就听进去了。 可沈暮春不是随便的某个别人。 她与兰元澈,都是一个外来者。 他伪装成璟王是为了寻回家的路,而她,假装配合也只是想活命。 谁在乎什么身份地位。 说句大实话,要不是沈暮春来自现代,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其实她也不太在乎,兰元澈说要在皇宫大开杀戒。 第153章 目的 王爷上早朝,沈姨娘丝毫不知情。 这件事也让铃兰忧心忡忡。 反观沈暮春倒没什么,一开始是挺惊讶,随即很快就释然了。 他们新婚是假,只是为了救她出宫。 如今新婚期结束,兰元澈答应过嘉贵妃,自然要去做他该做的事。 而沈暮春也准备做些自己能做的事。 比如给自己铺点后路。 “铃兰,用完早膳,我想出去逛街。” 这句话一出,铃兰就提醒她:“沈姨娘,后宅女子不得随意抛头露面。” 前几日有王爷在,无人敢议论沈姨娘。 但今日王爷不在府上,若她无故外出,定会被王妃当成把柄抓在手上。 沈暮春没看她,就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又忘记王爷的话了?” 果然,坏习惯一时半会改不好。 铃兰低头,“铃兰不敢忘。” 沈暮春拍了拍她的肩膀,“照我说的做,有什么事都是我自己的事。” 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不被这些规矩困着,所以自己一定要有后路。 因为在这个朝代,就算是当今天子,都要被各种各样的规矩束缚着。 沈暮春不想成为其中一员。 “是。”铃兰应声便去安排了。 早膳还跟往常一样,没有因为王爷不在,就随机减少数量跟分量。 沈暮春吃不完,也不敢让铃兰一起。 以前是可以体恤手下的人,现在不行了,所以她只能吃饱让人撤掉。 然后沈暮春坐璟王府的马车出去。 铃兰去准备的时候,专门叮嘱府里下人,尽量小心行事,不得声张。 所以璟王妃是在一个时辰后才知道的。 “沈姨娘自己一人出府了?” “她那双手还伤着,出府去作甚?” 沈家人不在京城。 沈姨娘也没什么闺中密友。 她唯一能依靠的,是王爷,是璟王府。 何期期猜不到沈姨娘要去何处。 但她让山茶找个可靠的人,出府去寻。 “先注意打探她去了哪里,有什么目的,不必立刻将人找回来。” 毕竟是宫里出来的人,又跟太子接触过,何期期谨慎一些总没错。 “是,还是小姐英明。” 山茶说完就退出去安排。 而此时的沈暮春,已经逛了两家首饰铺。 那些迎客的店小二见她坐王府马车来的,态度殷勤得很,“夫人想买什么?” 可惜了,沈暮春不是来买东西的。 “你家掌柜在吗?” 店小二笑,“不巧,掌柜的有事出去了。” “夫人要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小的。” 说话的同时,他微微弯腰,“是咱店里这些款式都入不了您的眼吗?” 璟王有权有势,是众所周知。 这新进的姨娘又是他的心尖尖。 店小二就差把镇店之宝搬出来了。 不过,掌柜的真不在店里,自己就是想,也是做不了这个主的。 沈暮春摇头,“不是,就是我有个生意,想找你家掌柜的商量商量。” 谁知话音刚落,她就看见店小二的表情,笑僵了,变得有些微妙。 这个情况,沈暮春已经遇到第三次了。 前两家店也是如此,一开始都殷勤无比,最后却态度怪异地赶客。 就因为她说,想跟掌柜的谈生意。 “夫人,您是在跟小的开玩笑?” 店小二不高兴地搓搓手,“如果小的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夫人您直说就是,何苦拿小的寻开心……” 沈暮春抿唇,“我认真的。” 她有笔大买卖,必须跟能做主的人谈。 “你家掌柜的何时回,我要与他……” “夫人。”店小二出声打断她。 “掌柜的今日不回,您请便。” 沈暮春看他背过身去,只觉得莫名其妙。 铃兰上前一步,“沈姨娘,要不回?” 沈暮春打量了一下店内,转身离去。 “这些人有病,有钱不赚啊?” 出了首饰铺,上了马车,她才不吐不快,可铃兰却是一脸淡然。 “沈姨娘,咱们回府吗?” 说实话,也怪不得那些店小二如此,确实是沈姨娘太为难人了。 若是放在以往,在宫里,今日这种窘迫,完完全全就不会出现。 因为铃兰会在一开始就拦住不让她来。 沈姨娘这方法行不通。 可如今王爷有吩咐,铃兰不敢也不能做,只能闭嘴,任由她碰壁。 沈暮春吐槽两句,然后看向她。 “说。” 铃兰明显知道怎么回事,却出声不提醒,沈暮春不是今日才认识她。 “铃兰不敢。” 铃兰故意装低眉顺眼的。 沈暮春皮笑肉不笑,“王爷让你护着我,没让你当哑巴!” 知情不报,这不是故意气人吗。 “铃兰不敢说,说了是要挨罚的。” 铃兰继续狡辩。 沈暮春面不改色。 “你不会挑重点说吗?” 说得有理,只会赏,不会罚。 “那铃兰斗胆劝一句?”铃兰试探道。 沈暮春点点头,“说。” 真想告诉她不要拘礼,但是她不能。 “若是您当家做主,操持王府大小事宜,您要与人谈生意,谁都不敢怠慢。” “可您只是王府后宅里一个新进的妾室,手里没权利,更没银子。” “您说与人谈生意,他们都要掂量掂量,您是替自己,还是替王府?” “那些店家,都是看人下菜碟的……” 铃兰一口气说完,沈暮春若有所思。 但是铃兰还藏着有些话没说。 这几家首饰铺,若与王府的管家有来往,定会将今日之事传过去。 届时底下人传话,王妃告状,王爷疑心,沈姨娘……可就麻烦了。 铃兰决定,这话还是留着与王爷说好。 沈姨娘只是妾室,不是主子。 而铃兰现在受制于嘉贵妃与璟王。 该讨好谁,她心里清清楚楚。 沈暮春想了一会,还是没将话听进去。 “这几家店铺离王府太近,明日走远些,去不那么高档的地方……” 虽然出师不利,她也不会轻易放弃。 铃兰所说不无道理,却藏了私心。 沈暮春太了解她了,怂恿自己与王妃争。 换了别人,肯定就听进去了。 可沈暮春不是随便的某个别人。 她与兰元澈,都是一个外来者。 他伪装成璟王是为了寻回家的路,而她,假装配合也只是想活命。 谁在乎什么身份地位。 说句大实话,要不是沈暮春来自现代,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其实她也不太在乎,兰元澈说要在皇宫大开杀戒。 第154章 交换信息 沈暮春跟铃兰坐马车回了璟王府。 何期期让山茶派出去的人随后也回来了,报说沈姨娘是去逛了首饰铺。 山茶给王妃捏肩膀,小心翼翼道:“那几家首饰铺,均在城东的街上。” “一听是璟王府新进的姨娘,掌柜们可都记着王妃的面子呢……” 意思就是没人给她好脸色。 何期期听到这,才放下心来。 “真是麻雀一朝变凤凰,看什么都喜欢,什么不该要的都想要。” 其实,沈姨娘志不在王府里也好。 山茶笑笑,“定是如此。” 何期期又说:“都是新婚里王爷给惯的,这才几日没出门,就耐不住了。” 等明儿王爷出了门,她定要把人叫过来,好好地训斥几句,罚一罚。 不然外人还以为璟王妃不存在。 兰元澈上朝,用了晚膳才从宫里回来。 何期期没能与他说上话。 而西院那边,沈暮春等兰元澈回来用膳,等得趴在饭桌上睡着了。 他进屋瞧见,怒斥丫鬟们怎么不懂事。 采萍拉着铃兰一起跪,“奴婢们劝过了,可沈姨娘心系王爷,执意要等。” 兰元澈的火减了三分,“下不为例。” 他让她们将饭菜端去厨房热热再送回来,然后自己唤人,“小人鱼,醒醒。” 沈暮春缓缓转醒,“嗯……你回来了啊。” “上班累吗?”她看了眼屋外,天都黑了。 第一天就忙到现在,这官可真不好当。 “不累。”兰元澈说着在沈暮春旁边坐下,用五指给她捋顺长发。 “母妃留我在宫里用过晚膳了,明日起,你不用等我回来,先吃。” 之前他进宫也是如此,何期期从来不等。 “我要等。”沈暮春刚睡醒,声音弱弱的,像一只幼兽,惹人怜爱。 “我是早上起不来,这晚饭要是再不等,我可就见不着你了……” 当人妾室,不得做做样子。 可兰元澈还是忍不住扬了嘴角,“以后我尽量不在宫里用膳,回来陪你。” 谁知沈暮春又摇头,“你有事就忙你的,不用特地赶回来陪我吃饭。” 她可不敢耽误他大事。 铃兰跟采萍陆续将饭菜端进来。 兰元澈坐在旁边,拿筷子给沈暮春布菜,“今日在府里做了什么?” 他怕她没事干,会闷。 沈暮春如实道:“今日不在府里。” 就算她不说,也可能有别人会说,所以还是老老实实交代会比较好。 “出去了?”兰元澈提前叮嘱过府里的人,沈姨娘要什么,尽量照办。 沈暮春吃着东西,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嗯,你不在家,府里也没什么好玩的,就带铃兰出去逛了逛。” 姑娘家去逛街可太正常了。 所以兰元澈也没多心,“出去逛逛也好,今日可有看中些什么?” 只要她喜欢的,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沈暮春摇头,“说说你,今天干啥了?” 这个话题兰元澈就得让人退出去了。 采萍跟铃兰一起行礼,退至屋外候着。 沈暮春压低声音,“有大事?” 今日是璟王上朝的第一天,万众瞩目。 朝中大臣们定会揣摩天子属意是否有变,太子跟皇后又怎能坐得住。 “没事。”兰元澈拿脸帕替她擦嘴角。 “今日就是安排我上朝听政,在旁学习,东宫那边并没有什么动作。” 沈暮春作若有所思状,按道理来说,嘉贵妃肯定有些特别的安排才对。 “父皇给了母妃协理六宫的权利。” “太子今日也不在殿上。” 兰元澈柔声问:“你可高兴?” 听见前面两句,沈暮春想问什么情况。 听到后面,她只想问关自己什么事。 “皇后抓了你,是无端生事,父皇罚她,所以故意偏心母妃那边。” “帝王生性多疑,即便是再亲近的妻儿,也会留几分戒心……” 兰元澈耐心解释给她听。 沈暮春点点头,“那太子怎么了?” 璟王第一日上朝,太子没道理不在场。 “太子派人四处散播谣言,毁皇家声誉,惹得父皇震怒,被罚闭门思过了。” 兰元澈在府里陪她,啥事不管。 但是外面发生什么,何期期进宫找母妃,结果如何,都有暗卫来报。 “什么谣言?”沈暮春问。 兰元澈说:“你猜。” 如果前面皇后没有生事,后面太子的事,完完全全有办法能避免。 沈暮春很快反应过来,“他怎么知道的?” 本来她只感叹,嘉贵妃手长。 现在看来,皇后那边也是一样的。 兰元澈淡淡道:“花间阁打开门做生意,迎来送往,什么客人都有。” 谣言是有心人传的。 太子只是派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真复杂……”沈暮春埋头干饭。 谣言本是不利于兰元澈的事。 通过嘉贵妃这么一番操作,倒成了小事。 而皇后要栽赃,太子想借谣言打压兄弟,结果弄巧成拙,反噬本身。 沈暮春只庆幸自己顺利离宫了。 兰元澈累了一日,先去沐浴。 沈暮春吃完饭,还要在院子里溜达一会,然后才回自己房里去洗澡。 “今日不用伺候了。” 她的手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 白日要掩人耳目,才缠的绷带。 晚上洗澡前,沈暮春就让人帮忙拆下来,也不让丫鬟们进来伺候了。 这样正合铃兰的心意。 她让采萍留在沈姨娘门外候着。 自己则是偷偷去了王爷的书房。 “王爷,奴婢有要事禀报。” 兰元澈扫了一眼,“进来。” 铃兰跨步进门,行礼。 “王爷,今日沈姨娘出府,不是去逛街,而是去找掌柜们谈生意的……” 她将自己听到的,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兰元澈听了,没有说什么。 等到翌日,沈暮春就得到了一个新荷包。 “什么东西,王爷给我的?” 荷包看起来并不鼓,但有点重量。 采萍应声,又说:“王爷对姨娘真好。” “哦。”沈暮春打开,就知道自己猜中了,里面是几锭金色的小元宝。 铃兰说:“王爷吩咐,沈姨娘喜欢什么,买就是了,不用费劲。” 这样一说,沈暮春就知道,兰元澈肯定是知道她昨日去干什么了。 “好,等王爷回来,我亲自谢他。” 东西收下,沈暮春还是去逛首饰铺了。 第154章 交换信息 沈暮春跟铃兰坐马车回了璟王府。 何期期让山茶派出去的人随后也回来了,报说沈姨娘是去逛了首饰铺。 山茶给王妃捏肩膀,小心翼翼道:“那几家首饰铺,均在城东的街上。” “一听是璟王府新进的姨娘,掌柜们可都记着王妃的面子呢……” 意思就是没人给她好脸色。 何期期听到这,才放下心来。 “真是麻雀一朝变凤凰,看什么都喜欢,什么不该要的都想要。” 其实,沈姨娘志不在王府里也好。 山茶笑笑,“定是如此。” 何期期又说:“都是新婚里王爷给惯的,这才几日没出门,就耐不住了。” 等明儿王爷出了门,她定要把人叫过来,好好地训斥几句,罚一罚。 不然外人还以为璟王妃不存在。 兰元澈上朝,用了晚膳才从宫里回来。 何期期没能与他说上话。 而西院那边,沈暮春等兰元澈回来用膳,等得趴在饭桌上睡着了。 他进屋瞧见,怒斥丫鬟们怎么不懂事。 采萍拉着铃兰一起跪,“奴婢们劝过了,可沈姨娘心系王爷,执意要等。” 兰元澈的火减了三分,“下不为例。” 他让她们将饭菜端去厨房热热再送回来,然后自己唤人,“小人鱼,醒醒。” 沈暮春缓缓转醒,“嗯……你回来了啊。” “上班累吗?”她看了眼屋外,天都黑了。 第一天就忙到现在,这官可真不好当。 “不累。”兰元澈说着在沈暮春旁边坐下,用五指给她捋顺长发。 “母妃留我在宫里用过晚膳了,明日起,你不用等我回来,先吃。” 之前他进宫也是如此,何期期从来不等。 “我要等。”沈暮春刚睡醒,声音弱弱的,像一只幼兽,惹人怜爱。 “我是早上起不来,这晚饭要是再不等,我可就见不着你了……” 当人妾室,不得做做样子。 可兰元澈还是忍不住扬了嘴角,“以后我尽量不在宫里用膳,回来陪你。” 谁知沈暮春又摇头,“你有事就忙你的,不用特地赶回来陪我吃饭。” 她可不敢耽误他大事。 铃兰跟采萍陆续将饭菜端进来。 兰元澈坐在旁边,拿筷子给沈暮春布菜,“今日在府里做了什么?” 他怕她没事干,会闷。 沈暮春如实道:“今日不在府里。” 就算她不说,也可能有别人会说,所以还是老老实实交代会比较好。 “出去了?”兰元澈提前叮嘱过府里的人,沈姨娘要什么,尽量照办。 沈暮春吃着东西,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嗯,你不在家,府里也没什么好玩的,就带铃兰出去逛了逛。” 姑娘家去逛街可太正常了。 所以兰元澈也没多心,“出去逛逛也好,今日可有看中些什么?” 只要她喜欢的,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沈暮春摇头,“说说你,今天干啥了?” 这个话题兰元澈就得让人退出去了。 采萍跟铃兰一起行礼,退至屋外候着。 沈暮春压低声音,“有大事?” 今日是璟王上朝的第一天,万众瞩目。 朝中大臣们定会揣摩天子属意是否有变,太子跟皇后又怎能坐得住。 “没事。”兰元澈拿脸帕替她擦嘴角。 “今日就是安排我上朝听政,在旁学习,东宫那边并没有什么动作。” 沈暮春作若有所思状,按道理来说,嘉贵妃肯定有些特别的安排才对。 “父皇给了母妃协理六宫的权利。” “太子今日也不在殿上。” 兰元澈柔声问:“你可高兴?” 听见前面两句,沈暮春想问什么情况。 听到后面,她只想问关自己什么事。 “皇后抓了你,是无端生事,父皇罚她,所以故意偏心母妃那边。” “帝王生性多疑,即便是再亲近的妻儿,也会留几分戒心……” 兰元澈耐心解释给她听。 沈暮春点点头,“那太子怎么了?” 璟王第一日上朝,太子没道理不在场。 “太子派人四处散播谣言,毁皇家声誉,惹得父皇震怒,被罚闭门思过了。” 兰元澈在府里陪她,啥事不管。 但是外面发生什么,何期期进宫找母妃,结果如何,都有暗卫来报。 “什么谣言?”沈暮春问。 兰元澈说:“你猜。” 如果前面皇后没有生事,后面太子的事,完完全全有办法能避免。 沈暮春很快反应过来,“他怎么知道的?” 本来她只感叹,嘉贵妃手长。 现在看来,皇后那边也是一样的。 兰元澈淡淡道:“花间阁打开门做生意,迎来送往,什么客人都有。” 谣言是有心人传的。 太子只是派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真复杂……”沈暮春埋头干饭。 谣言本是不利于兰元澈的事。 通过嘉贵妃这么一番操作,倒成了小事。 而皇后要栽赃,太子想借谣言打压兄弟,结果弄巧成拙,反噬本身。 沈暮春只庆幸自己顺利离宫了。 兰元澈累了一日,先去沐浴。 沈暮春吃完饭,还要在院子里溜达一会,然后才回自己房里去洗澡。 “今日不用伺候了。” 她的手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 白日要掩人耳目,才缠的绷带。 晚上洗澡前,沈暮春就让人帮忙拆下来,也不让丫鬟们进来伺候了。 这样正合铃兰的心意。 她让采萍留在沈姨娘门外候着。 自己则是偷偷去了王爷的书房。 “王爷,奴婢有要事禀报。” 兰元澈扫了一眼,“进来。” 铃兰跨步进门,行礼。 “王爷,今日沈姨娘出府,不是去逛街,而是去找掌柜们谈生意的……” 她将自己听到的,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兰元澈听了,没有说什么。 等到翌日,沈暮春就得到了一个新荷包。 “什么东西,王爷给我的?” 荷包看起来并不鼓,但有点重量。 采萍应声,又说:“王爷对姨娘真好。” “哦。”沈暮春打开,就知道自己猜中了,里面是几锭金色的小元宝。 铃兰说:“王爷吩咐,沈姨娘喜欢什么,买就是了,不用费劲。” 这样一说,沈暮春就知道,兰元澈肯定是知道她昨日去干什么了。 “好,等王爷回来,我亲自谢他。” 东西收下,沈暮春还是去逛首饰铺了。 第155章 姑娘真是豪爽 等何期期忙完府里的事务,哄好兰婉宁,再去西院,沈姨娘早就不知所踪。 她走之前,还特意吩咐采萍去厨房,让人得空了给公子小姐做香蕉松饼。 食谱都写好了,厨子照着做就成。 何期期白跑一趟,往回走的时候,就看见厨房在往东院送那个所谓的饼了。 蓬松金黄,上面还淋了诱人的冬酿。 她实在不乐意让自己孩儿吃别人的东西,可又怕王爷知道了会不高兴。 而且,问题是兰婉宁特别喜欢。 她还说:“娘,这个姨娘好好!” 自沈姨娘来了之后,多了不少新鲜玩意,让他们吃到从未尝过的美味。 这个姨娘,似乎与之前的那些很不一样,怪不得爹爹特别喜欢她…… 而此时沈暮春,刚从第二家首饰店出来。 她今日专门让车夫驾着马车,绕着城东,走得离璟王府更远了些。 结果并无不同,掌柜们不敢得罪璟王府,只是好声好气地招待着。 沈暮春说:“铃兰,你让车夫先回去。” 她已经确定,是因为坐着璟王府的马车,让人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身份。 所以后面的路,沈暮春不打算坐马车了。 “这哪成啊?”铃兰面露难色。 以前当宫女伺候人,皮糙肉厚的不怕。 可她现在是王府姨娘,哪能跟普通人比,不坐马车,单单靠自己腿儿? 若是依了沈姨娘,回去铃兰就得挨罚。 “怎么不成?”沈暮春面不改色道。 “要是王爷有何不满,我替你受罚。” 她都没提昨晚铃兰告自己状一事。 若她还敢再阻拦,沈暮春也想罚人了。 铃兰问:“沈姨娘想往哪儿去?” 她知道沈姨娘这人,向来说话算话。 再加上有王爷的吩咐,铃兰不敢不从。 “那。”沈暮春随手一指,迈步就走。 铃兰忙招呼马车在后头跟上。 沈暮春在街上瞎逛,还买了三串糖葫芦,“你拿着一串,给车夫一串。” 她是有福同享,铃兰对此见怪不怪。 可车夫是一大老爷们,这辈子吃苦耐劳,就不曾尝过这种小孩玩意。 重点是,这串糖葫芦,还是姨娘赏的。 他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看着手中的糖葫芦为难得脸都皱了。 而沈暮春已经走出好几米远。 街上人多,铃兰怕跟丢,也不敢吃。 有个临街商铺的牌匾上,写着‘云佩月’,沈暮春丢掉手中签子就进去。 店里伙计也眼尖,立马迎了上来。 “这位姑娘,想买点什么?” “你们这儿都有些什么好货色?” 进过多家店之后,她也不是全无收获的,至少知道要装大尾巴狼了。 “店里什么都有,看姑娘您是想买金银,还是玉石、珠宝……” 店中人不算多,伙计的态度特别好。 沈暮春往货架上扫了两眼,而后懒懒道:“先拿几个玉手镯让我瞧瞧。” 下一秒,他就从柜中端了一个托盘出来。 上面放着三只镯子,个个颜色透亮。 沈暮春看了手镯,又看簪子,还给兰元澈买了一个发冠,黄金雕镂的。 不用她问,掌柜的就亲自过来招待了。 “招呼不周,姑娘瞧瞧还有什么想要的,若是店里没有也可预订……” 正好沈暮春手里拿着一串流苏。 “你们这种珠子,都从哪进的货?” 那流苏是用南珠串的,雅致得很。 李掌柜笑道:“这蚌珠来自南边的水域,产量不高,价格还贵……” 这几串流苏用的南珠,还不是上等的。 他内里藏着一整套金丝点翠嵌南珠头面,那才是上品,乃是镇店之宝。 沈暮春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我有渠道,八折供货给你如何?” “八,八折?”李掌柜一听进价如此实惠,眼睛都瞪大了,“那敢情好啊!” 沈暮春也觉得好。 珍珠不便宜,打了八折都能卖不少银子,多卖几颗她就成小富婆了。 李掌柜又开口:“但是姑娘……” 看姑娘的衣着相貌,像是哪家的千金。 可自己对她没印象,当朝也甚少听说,有女子抛头露面做买卖的。 穷苦人家不算。 富贵人家肯定是没有的。 若有女子经商,定是传得街头巷尾皆知,哪个世家豪门丢得起这个脸。 “你手里最好有现货,让我先验验,看看你的珠子值不值这个价。” 李掌柜是怕这八折里有什么猫腻。 “有。”沈暮春不知道他心理活动那么多,当即从荷包里掏出一颗来。 “您瞧瞧,这个值多少?” 李掌柜眯着眼看,接过来仔细一瞧。 “姑娘,这珠子你是从何处弄来的?” 这颗珠子虽小,但圆润饱满,光泽柔和,比得上她手中的流苏串。 “东边海域捡的。”沈暮春随口胡诌。 东南西北她都分不清,哪知珠子是哪的。 李掌柜一听海域,喜上眉梢。 “好好好,姑娘您开个价。” 这可让沈暮春犯愁了,“要不你先开?” 她不知道这儿的物价,只知珍珠值钱。 因为每回自己拿珠子出来,让铃兰瞧见,那两颗眼珠子瞪得都快掉了。 不止是值钱,应该是很值钱。 所以沈暮春才有了卖珍珠赚钱计划。 “这……”李掌柜听得皱了眉头。 这姑娘怕不是做生意的料。 “买卖买卖,自是买家来买,卖家出价,买家还价……哪有买家自己出价的?” 也不是完全没有,他就是怕自己会吃亏,万一给人报价报太高了呢。 “那……”沈暮春看向流苏,“五十两?” 这一串也才五十两,而她是一颗。 沈暮春想着自己报高点,好让对方还价,结果李掌柜只是愣了一下。 随即又咧开嘴笑,“姑娘真是豪爽。” “一口价,五十两就五十两。” 河蚌珠哪能跟海域的东珠比。 这五十两,当然是他赚了。 “不可以!”铃兰突然出声。 沈暮春听着不对劲,立马将自己的珠子从李掌柜的手里抢了回来。 “哎哎,你们怎么回事?” 刚刚到手的珠子没了,他也急了。 都不用沈暮春问,铃兰就说:“沈姨娘,这家掌柜的坑您不识货……” 她的东珠虽小,但至少该值一百两银子,在乡下地方都能买一间大宅院了。 李掌柜分明是欺负沈姨娘不懂。 第155章 姑娘真是豪爽 等何期期忙完府里的事务,哄好兰婉宁,再去西院,沈姨娘早就不知所踪。 她走之前,还特意吩咐采萍去厨房,让人得空了给公子小姐做香蕉松饼。 食谱都写好了,厨子照着做就成。 何期期白跑一趟,往回走的时候,就看见厨房在往东院送那个所谓的饼了。 蓬松金黄,上面还淋了诱人的冬酿。 她实在不乐意让自己孩儿吃别人的东西,可又怕王爷知道了会不高兴。 而且,问题是兰婉宁特别喜欢。 她还说:“娘,这个姨娘好好!” 自沈姨娘来了之后,多了不少新鲜玩意,让他们吃到从未尝过的美味。 这个姨娘,似乎与之前的那些很不一样,怪不得爹爹特别喜欢她…… 而此时沈暮春,刚从第二家首饰店出来。 她今日专门让车夫驾着马车,绕着城东,走得离璟王府更远了些。 结果并无不同,掌柜们不敢得罪璟王府,只是好声好气地招待着。 沈暮春说:“铃兰,你让车夫先回去。” 她已经确定,是因为坐着璟王府的马车,让人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身份。 所以后面的路,沈暮春不打算坐马车了。 “这哪成啊?”铃兰面露难色。 以前当宫女伺候人,皮糙肉厚的不怕。 可她现在是王府姨娘,哪能跟普通人比,不坐马车,单单靠自己腿儿? 若是依了沈姨娘,回去铃兰就得挨罚。 “怎么不成?”沈暮春面不改色道。 “要是王爷有何不满,我替你受罚。” 她都没提昨晚铃兰告自己状一事。 若她还敢再阻拦,沈暮春也想罚人了。 铃兰问:“沈姨娘想往哪儿去?” 她知道沈姨娘这人,向来说话算话。 再加上有王爷的吩咐,铃兰不敢不从。 “那。”沈暮春随手一指,迈步就走。 铃兰忙招呼马车在后头跟上。 沈暮春在街上瞎逛,还买了三串糖葫芦,“你拿着一串,给车夫一串。” 她是有福同享,铃兰对此见怪不怪。 可车夫是一大老爷们,这辈子吃苦耐劳,就不曾尝过这种小孩玩意。 重点是,这串糖葫芦,还是姨娘赏的。 他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看着手中的糖葫芦为难得脸都皱了。 而沈暮春已经走出好几米远。 街上人多,铃兰怕跟丢,也不敢吃。 有个临街商铺的牌匾上,写着‘云佩月’,沈暮春丢掉手中签子就进去。 店里伙计也眼尖,立马迎了上来。 “这位姑娘,想买点什么?” “你们这儿都有些什么好货色?” 进过多家店之后,她也不是全无收获的,至少知道要装大尾巴狼了。 “店里什么都有,看姑娘您是想买金银,还是玉石、珠宝……” 店中人不算多,伙计的态度特别好。 沈暮春往货架上扫了两眼,而后懒懒道:“先拿几个玉手镯让我瞧瞧。” 下一秒,他就从柜中端了一个托盘出来。 上面放着三只镯子,个个颜色透亮。 沈暮春看了手镯,又看簪子,还给兰元澈买了一个发冠,黄金雕镂的。 不用她问,掌柜的就亲自过来招待了。 “招呼不周,姑娘瞧瞧还有什么想要的,若是店里没有也可预订……” 正好沈暮春手里拿着一串流苏。 “你们这种珠子,都从哪进的货?” 那流苏是用南珠串的,雅致得很。 李掌柜笑道:“这蚌珠来自南边的水域,产量不高,价格还贵……” 这几串流苏用的南珠,还不是上等的。 他内里藏着一整套金丝点翠嵌南珠头面,那才是上品,乃是镇店之宝。 沈暮春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我有渠道,八折供货给你如何?” “八,八折?”李掌柜一听进价如此实惠,眼睛都瞪大了,“那敢情好啊!” 沈暮春也觉得好。 珍珠不便宜,打了八折都能卖不少银子,多卖几颗她就成小富婆了。 李掌柜又开口:“但是姑娘……” 看姑娘的衣着相貌,像是哪家的千金。 可自己对她没印象,当朝也甚少听说,有女子抛头露面做买卖的。 穷苦人家不算。 富贵人家肯定是没有的。 若有女子经商,定是传得街头巷尾皆知,哪个世家豪门丢得起这个脸。 “你手里最好有现货,让我先验验,看看你的珠子值不值这个价。” 李掌柜是怕这八折里有什么猫腻。 “有。”沈暮春不知道他心理活动那么多,当即从荷包里掏出一颗来。 “您瞧瞧,这个值多少?” 李掌柜眯着眼看,接过来仔细一瞧。 “姑娘,这珠子你是从何处弄来的?” 这颗珠子虽小,但圆润饱满,光泽柔和,比得上她手中的流苏串。 “东边海域捡的。”沈暮春随口胡诌。 东南西北她都分不清,哪知珠子是哪的。 李掌柜一听海域,喜上眉梢。 “好好好,姑娘您开个价。” 这可让沈暮春犯愁了,“要不你先开?” 她不知道这儿的物价,只知珍珠值钱。 因为每回自己拿珠子出来,让铃兰瞧见,那两颗眼珠子瞪得都快掉了。 不止是值钱,应该是很值钱。 所以沈暮春才有了卖珍珠赚钱计划。 “这……”李掌柜听得皱了眉头。 这姑娘怕不是做生意的料。 “买卖买卖,自是买家来买,卖家出价,买家还价……哪有买家自己出价的?” 也不是完全没有,他就是怕自己会吃亏,万一给人报价报太高了呢。 “那……”沈暮春看向流苏,“五十两?” 这一串也才五十两,而她是一颗。 沈暮春想着自己报高点,好让对方还价,结果李掌柜只是愣了一下。 随即又咧开嘴笑,“姑娘真是豪爽。” “一口价,五十两就五十两。” 河蚌珠哪能跟海域的东珠比。 这五十两,当然是他赚了。 “不可以!”铃兰突然出声。 沈暮春听着不对劲,立马将自己的珠子从李掌柜的手里抢了回来。 “哎哎,你们怎么回事?” 刚刚到手的珠子没了,他也急了。 都不用沈暮春问,铃兰就说:“沈姨娘,这家掌柜的坑您不识货……” 她的东珠虽小,但至少该值一百两银子,在乡下地方都能买一间大宅院了。 李掌柜分明是欺负沈姨娘不懂。 第156章 令牌 “哎哎,你这丫头可别瞎说!” 李掌柜被铃兰的话吓了一跳。 “是这位姑娘让我先出价,我就随口报,若价钱不合适,咱们再谈嘛……” 又不是一锤定音的买卖,哪不能谈。 “还谈什么,哪有你这么做生意的?” 铃兰看出他心眼坏,说话都不留情面。 “你你你你别胡说,我开这么大间铺子,用得着你个丫鬟来教我做生意?” 李掌柜还想为自己辩解几句。 谁知店里的伙计,匆匆忙忙从外面进来,跑到他身边去附耳说话。 铃兰不知道他们在嘀咕些什么。 她只知道,李掌柜听完瞬间脸色大变。 “原来夫人是王府上的姨娘!” “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夫人息怒。” 他没辙,伙计出去瞧见店门口有辆马车,还以为是哪位贵客来光临。 结果马车里面压根没人,伙计就问车夫,说是主子已经带人进店去了。 伙计怕认错,多嘴问是哪家的千金。 “不是千金。”车夫指了指马车上的图案,说是璟王府里新进的姨娘。 伙计一听,便急忙跑回来报告了。 这璟王府在京城里有权有势,家大业大,一般人都不敢跟王爷过不去。 更别说这一家小小的饰品铺子。 李掌柜惹不起,实在惹不起。 “刚刚的话权当玩笑,就当小的没提过,还有这串流苏就送夫人了……” 这姨娘真是好眼光,刚刚挑的镯子簪子,还有金发冠,全都价值不菲。 李掌柜又送流苏,又是打折。 细算下来,他是一点也没赚到。 沈暮春是赚了,她从钱袋里掏银子付款,然后就拉着铃兰出了这家店。 等二人上了马车,沈暮春便迫不及待道:“来,你告诉我这个值多少。” 她也是心急,忙着找人去卖自己的珠子。一直没想过要问一问物价。 既然身边人知道大概,不问白不问。 “三百两?”铃兰也不敢确定。 这颗比刚刚那颗大,肯定更贵。 沈暮春又换了一个,“这个呢?” 铃兰想都没想就说:“五百两。” 这颗比上一颗大,她只能往上猜。 “以前东珠很稀罕,只有皇后娘娘才有,其他人若佩戴便是僭越……” 所以之前小桃跟杜鹃,就是拿着这一点,想利用皇后娘娘除掉沈暮春。 还好,知道她有东珠的人也不多。 沈暮春问了东珠,又问了房子。 在乡下地方,一百两可以买大宅院。 在这,五百两只能买间普通的。 还好她的东珠够贵,只要能找到人出手,买大宅院那是分分钟的事。 “去别的地方溜达溜达。” 沈暮春现在是人鱼,耳朵比人灵。 刚刚店里伙计,附在李掌柜耳边说的话,一字不漏全被她听了去。 东珠没问题,问题还是在身份上。 所以沈暮春在外面玩了一天,错过晚饭,回到璟王府正好遇上兰元澈。 “听说你没回府用膳?” 兰元澈才刚刚回府,何期期就趁机告状,看来是对早上的松饼很不满意。 他都跟小人鱼说了,乖乖躲在西苑就好,别做多余的事,她就不听。 看,根本没人领这个情。 沈暮春说:“我给你买了东西!” 她示意铃兰将金发冠拿出来,留在桌上,然后就让两个丫鬟都退出去。 “用你今天给的银子买的。” 沈暮春这么主动,倒是让兰元澈很讶异。 “为什么给我买这个?” 他在璟王府里,什么都不缺。 前几日一起出去,都是让人掏钱买给她,没有一件东西是给自己的。 沈暮春佯装随意道:“就好看啊。” “之前跟你出去,人太多,没能好好逛,今日我逛了几家首饰铺……” 兰元澈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没看别的。 沈暮春只好停下来问:“你是不喜欢吗?” 她还没给男的买过东西。 这是第一次,毕竟女生都喜欢漂亮东西,所以当时也没有想太多。 “要是你不喜欢这个,我明日去换别的。” 沈暮春越说越小声,像是做错了什么事,兰元澈立马拿起金发冠端详。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 这是小人鱼给他买的,要好好珍藏起来。 “只要是你送的,什么我都喜欢。” 见状,沈暮春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那我想去做手工,你不会反对?” “反正我在这璟王府里,闲着也是闲着,下回你就能收到我做的发冠了。” 她这么说,兰元澈当然不会反对。 “本王名下就有几家店铺……” 在可控的范围内,小人鱼做什么都行。 沈暮春点头,没反驳他的建议,只是问:“我能不能再问你要块令牌?” 其实,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就你的暗卫们人手一块的那种。” 听到这,兰元澈才挑了挑眉。 “你要令牌作甚?” “你是不知道,这两日出去,别人一听见你的大名都吓得魂飞魄散……” 沈暮春夸张了,但也是实话。 “我要一块令牌,万一王妃来找我麻烦,我就拿你去挡她的怒火。” 鉴于何期期才告过状,兰元澈便信了。 “明日我让池渊给你拿一块。” 沈暮春高兴极了,“你用晚膳了没有?” 她忙于要东西,差点忘了他刚刚回府。 兰元澈说:“用过了。” 怕有人在家等着,他一陪父皇用完晚膳,立马就让于仇驾车出了宫。 “我让厨房做了川贝炖雪梨!” 沈暮春早上交代做的,不止是香蕉松饼,还有晚饭后的川贝炖雪梨。 “看你辛苦,给你润润嗓子。” 拿了人东西,自然得给他补一补。 “好,拿来我尝尝。”见她今日这么高兴,兰元澈的疲累缓了许多。 翌日,他照常进宫学习。 沈暮春没要府里马车,还换了一身男装,“你要去,就得换男装。” 她是不太想带人在身边的。 但铃兰非要跟着,沈暮春只好让她也换,从王府的后门偷溜出去。 “如果王妃追究起来怎么办?” 铃兰担心被主子们追究,更担心沈姨娘,偷溜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有这个,没事的。” 沈暮春给她看王爷的令牌。 早上她没醒,令牌就已经在采萍手里了,应该是兰元澈让池渊交代的。 这等于是免死金牌。 第156章 令牌 “哎哎,你这丫头可别瞎说!” 李掌柜被铃兰的话吓了一跳。 “是这位姑娘让我先出价,我就随口报,若价钱不合适,咱们再谈嘛……” 又不是一锤定音的买卖,哪不能谈。 “还谈什么,哪有你这么做生意的?” 铃兰看出他心眼坏,说话都不留情面。 “你你你你别胡说,我开这么大间铺子,用得着你个丫鬟来教我做生意?” 李掌柜还想为自己辩解几句。 谁知店里的伙计,匆匆忙忙从外面进来,跑到他身边去附耳说话。 铃兰不知道他们在嘀咕些什么。 她只知道,李掌柜听完瞬间脸色大变。 “原来夫人是王府上的姨娘!” “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夫人息怒。” 他没辙,伙计出去瞧见店门口有辆马车,还以为是哪位贵客来光临。 结果马车里面压根没人,伙计就问车夫,说是主子已经带人进店去了。 伙计怕认错,多嘴问是哪家的千金。 “不是千金。”车夫指了指马车上的图案,说是璟王府里新进的姨娘。 伙计一听,便急忙跑回来报告了。 这璟王府在京城里有权有势,家大业大,一般人都不敢跟王爷过不去。 更别说这一家小小的饰品铺子。 李掌柜惹不起,实在惹不起。 “刚刚的话权当玩笑,就当小的没提过,还有这串流苏就送夫人了……” 这姨娘真是好眼光,刚刚挑的镯子簪子,还有金发冠,全都价值不菲。 李掌柜又送流苏,又是打折。 细算下来,他是一点也没赚到。 沈暮春是赚了,她从钱袋里掏银子付款,然后就拉着铃兰出了这家店。 等二人上了马车,沈暮春便迫不及待道:“来,你告诉我这个值多少。” 她也是心急,忙着找人去卖自己的珠子。一直没想过要问一问物价。 既然身边人知道大概,不问白不问。 “三百两?”铃兰也不敢确定。 这颗比刚刚那颗大,肯定更贵。 沈暮春又换了一个,“这个呢?” 铃兰想都没想就说:“五百两。” 这颗比上一颗大,她只能往上猜。 “以前东珠很稀罕,只有皇后娘娘才有,其他人若佩戴便是僭越……” 所以之前小桃跟杜鹃,就是拿着这一点,想利用皇后娘娘除掉沈暮春。 还好,知道她有东珠的人也不多。 沈暮春问了东珠,又问了房子。 在乡下地方,一百两可以买大宅院。 在这,五百两只能买间普通的。 还好她的东珠够贵,只要能找到人出手,买大宅院那是分分钟的事。 “去别的地方溜达溜达。” 沈暮春现在是人鱼,耳朵比人灵。 刚刚店里伙计,附在李掌柜耳边说的话,一字不漏全被她听了去。 东珠没问题,问题还是在身份上。 所以沈暮春在外面玩了一天,错过晚饭,回到璟王府正好遇上兰元澈。 “听说你没回府用膳?” 兰元澈才刚刚回府,何期期就趁机告状,看来是对早上的松饼很不满意。 他都跟小人鱼说了,乖乖躲在西苑就好,别做多余的事,她就不听。 看,根本没人领这个情。 沈暮春说:“我给你买了东西!” 她示意铃兰将金发冠拿出来,留在桌上,然后就让两个丫鬟都退出去。 “用你今天给的银子买的。” 沈暮春这么主动,倒是让兰元澈很讶异。 “为什么给我买这个?” 他在璟王府里,什么都不缺。 前几日一起出去,都是让人掏钱买给她,没有一件东西是给自己的。 沈暮春佯装随意道:“就好看啊。” “之前跟你出去,人太多,没能好好逛,今日我逛了几家首饰铺……” 兰元澈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没看别的。 沈暮春只好停下来问:“你是不喜欢吗?” 她还没给男的买过东西。 这是第一次,毕竟女生都喜欢漂亮东西,所以当时也没有想太多。 “要是你不喜欢这个,我明日去换别的。” 沈暮春越说越小声,像是做错了什么事,兰元澈立马拿起金发冠端详。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 这是小人鱼给他买的,要好好珍藏起来。 “只要是你送的,什么我都喜欢。” 见状,沈暮春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那我想去做手工,你不会反对?” “反正我在这璟王府里,闲着也是闲着,下回你就能收到我做的发冠了。” 她这么说,兰元澈当然不会反对。 “本王名下就有几家店铺……” 在可控的范围内,小人鱼做什么都行。 沈暮春点头,没反驳他的建议,只是问:“我能不能再问你要块令牌?” 其实,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就你的暗卫们人手一块的那种。” 听到这,兰元澈才挑了挑眉。 “你要令牌作甚?” “你是不知道,这两日出去,别人一听见你的大名都吓得魂飞魄散……” 沈暮春夸张了,但也是实话。 “我要一块令牌,万一王妃来找我麻烦,我就拿你去挡她的怒火。” 鉴于何期期才告过状,兰元澈便信了。 “明日我让池渊给你拿一块。” 沈暮春高兴极了,“你用晚膳了没有?” 她忙于要东西,差点忘了他刚刚回府。 兰元澈说:“用过了。” 怕有人在家等着,他一陪父皇用完晚膳,立马就让于仇驾车出了宫。 “我让厨房做了川贝炖雪梨!” 沈暮春早上交代做的,不止是香蕉松饼,还有晚饭后的川贝炖雪梨。 “看你辛苦,给你润润嗓子。” 拿了人东西,自然得给他补一补。 “好,拿来我尝尝。”见她今日这么高兴,兰元澈的疲累缓了许多。 翌日,他照常进宫学习。 沈暮春没要府里马车,还换了一身男装,“你要去,就得换男装。” 她是不太想带人在身边的。 但铃兰非要跟着,沈暮春只好让她也换,从王府的后门偷溜出去。 “如果王妃追究起来怎么办?” 铃兰担心被主子们追究,更担心沈姨娘,偷溜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有这个,没事的。” 沈暮春给她看王爷的令牌。 早上她没醒,令牌就已经在采萍手里了,应该是兰元澈让池渊交代的。 这等于是免死金牌。 第157章 细聊 等铃兰也换了男装,沈暮春就拿着令牌,到兰元澈所提及的店铺里去。 “你去那边帮我挑一双鞋。” 她故意找借口将铃兰支开,然后佯装随意地凑近店铺里的柜台处,找伙计。 “王爷有令,给我安排一个新身份。” “男的,商人,做珠宝生意……” 伙计原是暗卫,一看来人手中持有令牌,也不问是什么人,作何用处。 他只说:“您两日之后再来。” 沈暮春摇扇点头,“好。” 她猜得没错,璟王的令牌果然好使。 等铃兰拿了鞋子折回,他们早已经谈妥,沈暮春在店铺里面逛来逛去。 “沈……公子,这双是最小的了。” “店铺里没有您的尺寸。” 姑娘家的玉足不比男人的。 铃兰当然找不到合适她的尺寸。 沈暮春就是为了支开人,并不是想买鞋,但来都来了,她干脆买点东西。 “拿错了,去,按王爷的尺寸。” 铃兰一听,嘴角上扬,“是。” 原本她还担心沈姨娘有问题,偷溜出来,要背着王爷跟王妃搞事情。 现在看来,这些担心都多余了。 给兰元澈买了鞋,沈暮春就回王府去等,一连两日都不再提要出去玩。 铃兰暗自庆幸她总算消停了。 可沈暮春闲着,索性捣鼓点别的。 “铃兰,你到厨房去问问有没有绿豆粉,有就帮我要一些,还要些石蜜。” “再拿两个碗跟勺子,我有用。” “采萍,你去泡壶茶,什么茶都行。” 她吩咐下去,铃兰跟采萍齐齐应声,然后分头去做交给自己的任务。 采萍很快便端了新的茶水过来。 沈暮春点头,就放在旁边晾凉。 采萍觉得奇怪,但没敢多嘴问。 因为她跟铃兰不一样,做错是要受罚的,没有任何人会护着自己。 所以不该问的事,采萍绝对不会开口。 铃兰的任务比她的重些,去得久也正常。 沈暮春并不着急,耐心等着,半晌之后,才看人着急忙慌跑了回来。 “沈姨娘,王妃正领着人朝西苑来!” 铃兰让厨子找绿豆粉,耽误了一会。 结果从厨房里出来,扭头瞧见王妃身影,距离还有点远,带着好几个人。 一看就是来者不善,所以她就跑回来了。 “沈姨娘,要不你躲一躲?” 听说王爷不喜王妃踏足西苑。 可如今王爷不在府上,王妃真想闯进来,又有哪个丫鬟拦得住她。 “要躲你躲。”沈暮春面不改色道。 她们同在王府里住着,就算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她才不躲呢。 “王妃又不是吃人的怪物。” 这么随口一说,却让铃兰听得心惊肉跳。 “沈姨娘,这里是王府,慎言!” 王爷有先见之明,却只管让她护着主子,不思管管沈姨娘这张嘴。 口不择言,迟早惹祸。 铃兰叹自己命不好,摊上这么个主子。 沈暮春朝她伸手,“好,先把东西给我,你们该干嘛干嘛,都别愣着。” 璟王妃要来,也是迟早的事。 沈暮春不仅不能躲,还得好好跟她相处,免得日后给兰元澈平添麻烦。 铃兰将她要的东西放下,就跟采萍一样,躲在沈姨娘身后去候着。 唯有沈暮春,跟没事人似的,把碗摆好,开始捣鼓自己想要的东西。 只见她舀了一勺石蜜出来,又拿起茶壶,缓缓用茶水将它在碗中化开。 铃兰跟采萍都以为,这是沈姨娘要喝的,结果她又往里面加了绿豆粉。 二人纷纷露出不解的表情。 做糕点得去厨房才行。 这儿没炉没灶,能做什么糕点。 可沈暮春没跟她们解释,只拿勺子搅拌,时不时往里加一点绿豆粉。 搅拌均匀,再加,再搅拌…… 很快,何期期便带着人,到了西苑门口,这边的丫鬟们见了纷纷行礼。 当中自然包括采萍跟铃兰。 沈暮春发现之后,也起身给璟王妃行礼。 “妾身给王妃请安。” 这还是早上,说请安没毛病。 可何期期既没进这西苑的门,也没应声,倒是她身后的山茶率先发难。 “沈姨娘好大的架子,不到东苑去请安,要我们王妃亲自上门来讨?” 妾室给当家主母请安乃是规矩。 这个沈姨娘倒好,一连几日都不见人影,根本就没将王妃放在眼里。 她们今日来,合情合理。 “这几日暮春有要务在身,并非是故意,还望王妃大人有大量……” 沈暮春起身,面上笑盈盈的,态度极好,这让何期期满心的火不好宣泄。 见状,山茶又不悦道:“要务?” “既进了王府,便归我们王妃管。” “王妃不曾让你打着王府名号四处招摇,沈姨娘说说看,是什么要务?” 沈姨娘明明是去逛大街,却非说是要务,这怕是老早就想好了对策。 山茶顿时觉得,今天这人不好对付。 沈暮春微微颔首,依旧笑脸相迎。 “这就得请王妃坐下细聊了。” 她示意身后丫鬟去搬两张躺椅出来。 铃兰不敢离开一步,怕出事,还是采萍去叫了两个西苑的下人帮忙搬的。 “王妃别在外站着了,快进来。” 沈暮春热情招呼着,何期期思索了一会,还是迈步踏进兰元澈的西苑。 她们是来找茬没错,但没有过王爷的界,现在是沈姨娘主动邀人进来。 一会若出了什么事,也怨不得旁人。 看着刚刚摆好的那两张躺椅,何期期问:“沈姨娘,你要与我聊什么?” 要坐下细聊,她用院中的石桌石凳也可,请人进屋喝茶品茗也可。 为何非要让人搬来两张躺椅。 沈姨娘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何期期当真是猜不透,无从下手。 “王妃先坐。”沈暮春不着急说。 “采萍,打盆水来,给王妃卸妆。” 此话一出,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采萍不敢动,究竟是谁给沈姨娘的勇气,她竟要当众卸王妃的妆? “放肆!”何期期坐不住了。 “我今日过来,就是想听你怎么狡辩的,没想到你胆子大到离谱。” “你以为,有王爷的庇护,你就能在我璟王府里如此目中无人吗?” “山茶,把人按下。” 第157章 细聊 等铃兰也换了男装,沈暮春就拿着令牌,到兰元澈所提及的店铺里去。 “你去那边帮我挑一双鞋。” 她故意找借口将铃兰支开,然后佯装随意地凑近店铺里的柜台处,找伙计。 “王爷有令,给我安排一个新身份。” “男的,商人,做珠宝生意……” 伙计原是暗卫,一看来人手中持有令牌,也不问是什么人,作何用处。 他只说:“您两日之后再来。” 沈暮春摇扇点头,“好。” 她猜得没错,璟王的令牌果然好使。 等铃兰拿了鞋子折回,他们早已经谈妥,沈暮春在店铺里面逛来逛去。 “沈……公子,这双是最小的了。” “店铺里没有您的尺寸。” 姑娘家的玉足不比男人的。 铃兰当然找不到合适她的尺寸。 沈暮春就是为了支开人,并不是想买鞋,但来都来了,她干脆买点东西。 “拿错了,去,按王爷的尺寸。” 铃兰一听,嘴角上扬,“是。” 原本她还担心沈姨娘有问题,偷溜出来,要背着王爷跟王妃搞事情。 现在看来,这些担心都多余了。 给兰元澈买了鞋,沈暮春就回王府去等,一连两日都不再提要出去玩。 铃兰暗自庆幸她总算消停了。 可沈暮春闲着,索性捣鼓点别的。 “铃兰,你到厨房去问问有没有绿豆粉,有就帮我要一些,还要些石蜜。” “再拿两个碗跟勺子,我有用。” “采萍,你去泡壶茶,什么茶都行。” 她吩咐下去,铃兰跟采萍齐齐应声,然后分头去做交给自己的任务。 采萍很快便端了新的茶水过来。 沈暮春点头,就放在旁边晾凉。 采萍觉得奇怪,但没敢多嘴问。 因为她跟铃兰不一样,做错是要受罚的,没有任何人会护着自己。 所以不该问的事,采萍绝对不会开口。 铃兰的任务比她的重些,去得久也正常。 沈暮春并不着急,耐心等着,半晌之后,才看人着急忙慌跑了回来。 “沈姨娘,王妃正领着人朝西苑来!” 铃兰让厨子找绿豆粉,耽误了一会。 结果从厨房里出来,扭头瞧见王妃身影,距离还有点远,带着好几个人。 一看就是来者不善,所以她就跑回来了。 “沈姨娘,要不你躲一躲?” 听说王爷不喜王妃踏足西苑。 可如今王爷不在府上,王妃真想闯进来,又有哪个丫鬟拦得住她。 “要躲你躲。”沈暮春面不改色道。 她们同在王府里住着,就算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她才不躲呢。 “王妃又不是吃人的怪物。” 这么随口一说,却让铃兰听得心惊肉跳。 “沈姨娘,这里是王府,慎言!” 王爷有先见之明,却只管让她护着主子,不思管管沈姨娘这张嘴。 口不择言,迟早惹祸。 铃兰叹自己命不好,摊上这么个主子。 沈暮春朝她伸手,“好,先把东西给我,你们该干嘛干嘛,都别愣着。” 璟王妃要来,也是迟早的事。 沈暮春不仅不能躲,还得好好跟她相处,免得日后给兰元澈平添麻烦。 铃兰将她要的东西放下,就跟采萍一样,躲在沈姨娘身后去候着。 唯有沈暮春,跟没事人似的,把碗摆好,开始捣鼓自己想要的东西。 只见她舀了一勺石蜜出来,又拿起茶壶,缓缓用茶水将它在碗中化开。 铃兰跟采萍都以为,这是沈姨娘要喝的,结果她又往里面加了绿豆粉。 二人纷纷露出不解的表情。 做糕点得去厨房才行。 这儿没炉没灶,能做什么糕点。 可沈暮春没跟她们解释,只拿勺子搅拌,时不时往里加一点绿豆粉。 搅拌均匀,再加,再搅拌…… 很快,何期期便带着人,到了西苑门口,这边的丫鬟们见了纷纷行礼。 当中自然包括采萍跟铃兰。 沈暮春发现之后,也起身给璟王妃行礼。 “妾身给王妃请安。” 这还是早上,说请安没毛病。 可何期期既没进这西苑的门,也没应声,倒是她身后的山茶率先发难。 “沈姨娘好大的架子,不到东苑去请安,要我们王妃亲自上门来讨?” 妾室给当家主母请安乃是规矩。 这个沈姨娘倒好,一连几日都不见人影,根本就没将王妃放在眼里。 她们今日来,合情合理。 “这几日暮春有要务在身,并非是故意,还望王妃大人有大量……” 沈暮春起身,面上笑盈盈的,态度极好,这让何期期满心的火不好宣泄。 见状,山茶又不悦道:“要务?” “既进了王府,便归我们王妃管。” “王妃不曾让你打着王府名号四处招摇,沈姨娘说说看,是什么要务?” 沈姨娘明明是去逛大街,却非说是要务,这怕是老早就想好了对策。 山茶顿时觉得,今天这人不好对付。 沈暮春微微颔首,依旧笑脸相迎。 “这就得请王妃坐下细聊了。” 她示意身后丫鬟去搬两张躺椅出来。 铃兰不敢离开一步,怕出事,还是采萍去叫了两个西苑的下人帮忙搬的。 “王妃别在外站着了,快进来。” 沈暮春热情招呼着,何期期思索了一会,还是迈步踏进兰元澈的西苑。 她们是来找茬没错,但没有过王爷的界,现在是沈姨娘主动邀人进来。 一会若出了什么事,也怨不得旁人。 看着刚刚摆好的那两张躺椅,何期期问:“沈姨娘,你要与我聊什么?” 要坐下细聊,她用院中的石桌石凳也可,请人进屋喝茶品茗也可。 为何非要让人搬来两张躺椅。 沈姨娘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何期期当真是猜不透,无从下手。 “王妃先坐。”沈暮春不着急说。 “采萍,打盆水来,给王妃卸妆。” 此话一出,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采萍不敢动,究竟是谁给沈姨娘的勇气,她竟要当众卸王妃的妆? “放肆!”何期期坐不住了。 “我今日过来,就是想听你怎么狡辩的,没想到你胆子大到离谱。” “你以为,有王爷的庇护,你就能在我璟王府里如此目中无人吗?” “山茶,把人按下。” 第158章 催眠 “是,王妃。”山茶带人上前。 铃兰跟采萍急急挡在沈暮春前面。 后者跪在地上,“王妃,沈姨娘冲撞您,实属无心之举,还请王妃息怒。” 而前者却说:“王妃,是沈姨娘不懂事,冲撞了您,王妃打奴婢出气!” 王爷叮嘱过的,若是她没能护好沈姨娘,等他回府来,有的是她们苦头吃。 所以此时,铃兰宁愿先挨王妃一顿打骂,也不能让别人越过自己去。 “呵,沈姨娘是不懂事,你们做丫鬟的,也不知道平时多规劝着点。” 何期期早料到会这样,自然要如人所愿。 “既然知错,赏一顿板子罢了。” 与其打伤沈姨娘,回头让王爷追究起来,不如做做样子,杀鸡儆猴。 反正她打狗也是打给主人看的。 “是。”山茶应声就要去拿板子。 铃兰行礼谢王妃赏。 采萍也在旁边跪着不起。 西苑里其他人看了,更不敢吱声。 唯独沈暮春,面上毫无着急之色,还一屁股坐回去,缓缓地哼起了歌。 “我以为认真去做,就能实现我的梦……以为写首好歌,走路就能抬起头……” 山茶走着,不自觉侧了侧脸。 “你在作甚?”何期期也忍不住皱起眉头,去听她口中所唱的一字一句。 好听不假。 毕竟沈姨娘曾是御用歌姬。 但何期期更担心,她此时忽然唱起歌来,是想挑衅自己,还是别有用心。 “现在的我,失去了冲动……” 沈暮春唱着魏如萱的《香格里拉》,旋律很柔很细腻,哀而不伤。 配上她软软的腔调,让在场所有人听了,犹如催眠曲,“雨会下……” “雨会停……” “这是不变的道理……” 很快,何期期便被这婉转的歌声迷惑了,一动不动,根本无法思考。 而山茶拿了板子折回来,越走越慢。 “我只想,牵着你,走到很远的梦里……” 沈暮春一边唱,一边搅拌着碗里的东西,感觉自己好像熬汤的女巫。 采萍跟铃兰跪着,眼神变得浑浑噩噩。 不止她们几人,西苑里能听得见歌声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沉醉’了。 “果然,伤好了,什么都恢复了。” 也不知道为何,沈暮春对此还挺失望的,但这本就是意料之内的事。 她没唱完就起身,把何期期牵到躺椅前,再让山茶立在她身后位置。 刚拿的板子,让沈暮春给放了回去。 “等着,我去打盆水……” 西苑内的人成了摆设,不会动也听不见,她做什么都如入无人之境。 “水,给采萍。“ 沈暮春打来了水,继续自言自语。 ”你们这样……”她挨个扶起地上的两人,让铃兰回到原本的位置上去。 采萍则站在何期期前面,手里端一盆水,就是沈暮春刚刚去打来的。 至于西苑其他人,就不用管了。 等做完所有一切,她在空中打了个响指。 下一秒,所有人便都醒了过来。 有的人毫不知情,继续忙着手中活。 但有的人却满心疑惑,不知身在何方。 “你,这是要做什么?”何期期回过神来,对着眼前一盆水,顿觉莫名其妙。 采萍被呵斥了,忙惶恐跪下。 “王妃恕罪,奴婢该死。” 她也不知怎么回事,刚还跟铃兰说着话,转眼间手里却多了一盆清水。 还有王妃等人,都是何时来的。 采萍真真是毫无印象。 “山茶,怎么回事?”何期期扭头去问。 山茶同样摸不清头绪,眉头都拧成结了。 “王妃,山茶也不清楚……” 她怎么讲得清,她们不是刚出了东苑吗,怎么眨眼间就到了西苑里。 没道理,没道理啊! “……”铃兰也好想问问怎么回事。 自己前脚才进的西苑,后脚王妃就在这,她们几人是都长了翅膀吗。 怎么会来得如此快。 “王妃,您怎么了?” 唯一的知情人沈暮春却装傻充愣。 “刚刚不是说好了,让人打水给你卸妆,一起试试我做的面膜吗?” 虽是问句,可她却一脸的若无其事。 “采萍快起来,别唐突了王妃。” 沈姨娘发话了,采萍自然要起身的。 结果山茶看着她们冷笑,“好大的胆子,王妃都还没出声,你算个什么东西?” 看似骂采萍,实则敲打沈姨娘。 闻言,采萍只能顿住。 这要起不起的姿势更辛苦。 沈暮春见了,伸手扶她。 “你也好大的胆子,王妃都没出声,你在这咋咋呼呼,算个什么东西?” 看人脸色倒没什么所谓,但是因为自己,连累了别人,那她过意不去。 沈暮春把原话甩回去给山茶。 山茶气结,又回不了嘴。 “什么面膜?”何期期心中疑惑太多太多,思来想去,却只问了这一句。 “这个。” 沈暮春扶完采萍,便将碗端来。 主仆二人齐齐望过去,就是一碗绿糊糊,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 “王妃心善,过来瞧我伤势如何,我与王妃相谈甚欢,便邀王妃试试……” 沈暮春睁眼说瞎话。 尽管所有人都没印象,却也没人敢驳她,因为没证据说这是瞎话假话。 “?”何期期看向端着水的采萍。 采萍不知实情,却连连点头。 “是,沈姨娘说的是实情。” 何期期又去看站在沈暮春身后的铃兰。 铃兰只能顺着沈姨娘的话,“王妃心善,西苑人人都瞧见了……” 西苑里都是王爷的人,只能帮着沈姨娘,断不会说些害人害己的话来。 她是这么想的。 何期期也是,所以不问其他人了。 “山茶,你说我干嘛来了?” 她明明带着人,上西苑来兴师问罪来的,怎么可能与沈姨娘相谈甚欢。 往日山茶伶牙俐齿,犹如王妃肚里蛔虫,可今儿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想说,却又说不出来。 “山茶,刚刚你也附和了,不是吗?” 沈暮春对上山茶的眼睛,认真,探究。 没过几秒,她突然改口应了是。 何期期有些讶异,毕竟山茶是自己的人,不可能临阵倒戈帮别人。 沈暮春不想让她问东问西,伸手去拉她。 “王妃,我骗你做什么?” 催眠刚刚恢复,不知能维持多久的效果,所以她们都得赶紧往下演。 “你先卸了妆试试这面膜,要是不好用,你再生我的气也不迟……” 沈暮春眼巴巴地看着何期期。 第158章 催眠 “是,王妃。”山茶带人上前。 铃兰跟采萍急急挡在沈暮春前面。 后者跪在地上,“王妃,沈姨娘冲撞您,实属无心之举,还请王妃息怒。” 而前者却说:“王妃,是沈姨娘不懂事,冲撞了您,王妃打奴婢出气!” 王爷叮嘱过的,若是她没能护好沈姨娘,等他回府来,有的是她们苦头吃。 所以此时,铃兰宁愿先挨王妃一顿打骂,也不能让别人越过自己去。 “呵,沈姨娘是不懂事,你们做丫鬟的,也不知道平时多规劝着点。” 何期期早料到会这样,自然要如人所愿。 “既然知错,赏一顿板子罢了。” 与其打伤沈姨娘,回头让王爷追究起来,不如做做样子,杀鸡儆猴。 反正她打狗也是打给主人看的。 “是。”山茶应声就要去拿板子。 铃兰行礼谢王妃赏。 采萍也在旁边跪着不起。 西苑里其他人看了,更不敢吱声。 唯独沈暮春,面上毫无着急之色,还一屁股坐回去,缓缓地哼起了歌。 “我以为认真去做,就能实现我的梦……以为写首好歌,走路就能抬起头……” 山茶走着,不自觉侧了侧脸。 “你在作甚?”何期期也忍不住皱起眉头,去听她口中所唱的一字一句。 好听不假。 毕竟沈姨娘曾是御用歌姬。 但何期期更担心,她此时忽然唱起歌来,是想挑衅自己,还是别有用心。 “现在的我,失去了冲动……” 沈暮春唱着魏如萱的《香格里拉》,旋律很柔很细腻,哀而不伤。 配上她软软的腔调,让在场所有人听了,犹如催眠曲,“雨会下……” “雨会停……” “这是不变的道理……” 很快,何期期便被这婉转的歌声迷惑了,一动不动,根本无法思考。 而山茶拿了板子折回来,越走越慢。 “我只想,牵着你,走到很远的梦里……” 沈暮春一边唱,一边搅拌着碗里的东西,感觉自己好像熬汤的女巫。 采萍跟铃兰跪着,眼神变得浑浑噩噩。 不止她们几人,西苑里能听得见歌声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沉醉’了。 “果然,伤好了,什么都恢复了。” 也不知道为何,沈暮春对此还挺失望的,但这本就是意料之内的事。 她没唱完就起身,把何期期牵到躺椅前,再让山茶立在她身后位置。 刚拿的板子,让沈暮春给放了回去。 “等着,我去打盆水……” 西苑内的人成了摆设,不会动也听不见,她做什么都如入无人之境。 “水,给采萍。“ 沈暮春打来了水,继续自言自语。 ”你们这样……”她挨个扶起地上的两人,让铃兰回到原本的位置上去。 采萍则站在何期期前面,手里端一盆水,就是沈暮春刚刚去打来的。 至于西苑其他人,就不用管了。 等做完所有一切,她在空中打了个响指。 下一秒,所有人便都醒了过来。 有的人毫不知情,继续忙着手中活。 但有的人却满心疑惑,不知身在何方。 “你,这是要做什么?”何期期回过神来,对着眼前一盆水,顿觉莫名其妙。 采萍被呵斥了,忙惶恐跪下。 “王妃恕罪,奴婢该死。” 她也不知怎么回事,刚还跟铃兰说着话,转眼间手里却多了一盆清水。 还有王妃等人,都是何时来的。 采萍真真是毫无印象。 “山茶,怎么回事?”何期期扭头去问。 山茶同样摸不清头绪,眉头都拧成结了。 “王妃,山茶也不清楚……” 她怎么讲得清,她们不是刚出了东苑吗,怎么眨眼间就到了西苑里。 没道理,没道理啊! “……”铃兰也好想问问怎么回事。 自己前脚才进的西苑,后脚王妃就在这,她们几人是都长了翅膀吗。 怎么会来得如此快。 “王妃,您怎么了?” 唯一的知情人沈暮春却装傻充愣。 “刚刚不是说好了,让人打水给你卸妆,一起试试我做的面膜吗?” 虽是问句,可她却一脸的若无其事。 “采萍快起来,别唐突了王妃。” 沈姨娘发话了,采萍自然要起身的。 结果山茶看着她们冷笑,“好大的胆子,王妃都还没出声,你算个什么东西?” 看似骂采萍,实则敲打沈姨娘。 闻言,采萍只能顿住。 这要起不起的姿势更辛苦。 沈暮春见了,伸手扶她。 “你也好大的胆子,王妃都没出声,你在这咋咋呼呼,算个什么东西?” 看人脸色倒没什么所谓,但是因为自己,连累了别人,那她过意不去。 沈暮春把原话甩回去给山茶。 山茶气结,又回不了嘴。 “什么面膜?”何期期心中疑惑太多太多,思来想去,却只问了这一句。 “这个。” 沈暮春扶完采萍,便将碗端来。 主仆二人齐齐望过去,就是一碗绿糊糊,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 “王妃心善,过来瞧我伤势如何,我与王妃相谈甚欢,便邀王妃试试……” 沈暮春睁眼说瞎话。 尽管所有人都没印象,却也没人敢驳她,因为没证据说这是瞎话假话。 “?”何期期看向端着水的采萍。 采萍不知实情,却连连点头。 “是,沈姨娘说的是实情。” 何期期又去看站在沈暮春身后的铃兰。 铃兰只能顺着沈姨娘的话,“王妃心善,西苑人人都瞧见了……” 西苑里都是王爷的人,只能帮着沈姨娘,断不会说些害人害己的话来。 她是这么想的。 何期期也是,所以不问其他人了。 “山茶,你说我干嘛来了?” 她明明带着人,上西苑来兴师问罪来的,怎么可能与沈姨娘相谈甚欢。 往日山茶伶牙俐齿,犹如王妃肚里蛔虫,可今儿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想说,却又说不出来。 “山茶,刚刚你也附和了,不是吗?” 沈暮春对上山茶的眼睛,认真,探究。 没过几秒,她突然改口应了是。 何期期有些讶异,毕竟山茶是自己的人,不可能临阵倒戈帮别人。 沈暮春不想让她问东问西,伸手去拉她。 “王妃,我骗你做什么?” 催眠刚刚恢复,不知能维持多久的效果,所以她们都得赶紧往下演。 “你先卸了妆试试这面膜,要是不好用,你再生我的气也不迟……” 沈暮春眼巴巴地看着何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