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爱情这件小事》 第1章 宫门新娘 影视衍生,人物是郭导的,ooc是我的,宫三毒唯,宫子羽黑粉,不喜勿入 一卷一个故事,不保证拆不拆cp,入坑需谨慎 当前更新:姑苏蓝氏vs宫远徵,下个故事预定宫尚角 关于描写人物的褒贬好坏仅限于创作,请勿上升演员本人,本作者平等的喜欢每一位演员老师,包括魅力无限的两位男妈妈 脑婆们,这里是逻辑和大脑临时寄存处,阅读后请自行取走哦 最后拜托大家不管好不好看,都不要给五星高分,很容易崩掉的,拜托拜托 ------正文------ 夜幕深邃,月上中天。 初冬的江风裹着潮气,不免冻得人心里发慌。 嫁船红绸高挂,摇摇晃晃的载着新娘子们顺水而行,江水由深变浅,满天星河,火烛灯影悄然散落,又纳入波光粼粼江面。 往日庄严肃穆的山门也被染上了一抹妖异的红色,像血色玫瑰般蛊惑人心。 本该万籁俱寂的时间,岸上却灯火通明,还有百姓欢呼相迎。 可惜红盖头遮住了她大半视线,除了脚下这一小块地方什么也看不见,蓝悦抚平广袖上的褶皱,拢紧霞帔对襟,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这才将手搭给侍女随其拾阶而上。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知道这些新娘子里谁是无锋的刺客,但她眼下不准备反抗,总要让该见面的人见面,才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忽然,前头的新娘子大叫一声,新娘子们受惊全都掀开盖头查看,发现竟被数枝箭矢对准了眉心。 其中一个新娘被吓得腿软,身子一歪,瞬间带倒一大片。 【宿主,有箭呢,你也装成别的新娘子那样害怕一下。】 【大可不必,我的统啊,合作这么多次了,你还是不够了解我,我是一个在该淡定的时候不淡定,不该淡定的场合瞎淡定的美少女。啊!!!】 【大鹅怎么叫?该呀~让你嘚瑟,被打晕了。】 疼痛、胸闷、浑身酸疼。 蓝悦悠悠转醒,双脚冷的像是被泡在冰水里一般,四周都是斑驳掉漆的铁栏杆,后背阴凉的栏杆隔着几层厚嫁衣都冻得她直打寒颤。 她低头查看,发现双脚还真泡在水里,原来是被关在阴暗潮湿的水牢里了,怪不得这么冷呢。 再看周围,自己竟是最后一个醒的。 “别摸了,箭都是钝箭,打中了我们的穴位,让我们昏迷而已。” 她闻声看过去,原来是炮灰一号郑南衣啊,那她对面的应该就是云为衫了,那张小家碧玉的脸蛋,真是我见犹怜,而且皮肤确实很好。 蓝悦起身活动一下手脚,挑着积水最少的地方站了过去,殊不知,只这般最普通不过的动作却同时引起了好几个人的注意。 【宿主,检测到男主到门口了呦,我们要不要撬了女主的墙角呀?】 【盯着男主多没意思,自古男二最深情,但我有我的意难平。】 【好,可是男主的颜好牛牛哦,来了!】 蓝悦侧耳一听,果然,走廊尽头有脚步声传来。 一个身披狐裘大氅,额系黑金编织抹额,剑眉星目丰神俊朗的公子走了过来。 他走路带风,看似潇洒,但现实是,他兜起的风直直呼在蓝悦脸上,让她恨不能立刻扒了那家伙的大氅给自己裹上。 “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蓝悦听着这熟悉的台词,终于知道谁是夜色尚浅的正主了,正要看戏,鬓夹却歪下来挡住了视线。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这里面唯一把头发弄散了的新娘子,可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她干脆当场拆了这丑不拉几的盘发,用两支短簪简单拢了个半扎丸子头,余下的全部披散在嫁衣上。 油润光滑的墨色长发,和暗红织金的嫁衣形成鲜明的对比。 周围似乎安静了许多,一抬眼,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尤其是那位自称怜香惜玉的宫子羽,目光灼灼似是痴了。 她微微一笑坦然道:“不怪我,实是宫门给备的发饰质量太差了些,断成这样没法用了,事急从权,请各位不要介意。” 说着,从自己手腕上解下一条重工刺绣的红色抹额,小心又仔细的系在额前。 抹额红艳似火,绣有银白色云纹,通体飘逸灵动流光溢彩,尾端各镶了一颗圆润饱满的鲛珠,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云为衫深深看了她一眼,和她脚边散落两半的金饰,虽知她所言非虚,却不能苟同她当着宫家人的面,诋毁宫家的行为。 难不成,这是什么全新引人瞩目的法子? 宫子羽原本还有些疑惑,一见她掏出抹额,便知她定是那位出身姑苏蓝氏的新娘,听闻蓝氏富可敌国,她看不上这几样单薄的金饰也是正常。 为了让剧情顺利进行,她没再挑剔什么,乖乖跟着大家一起往宫门暗道跑去。 “这位姐姐,麻烦你帮我看看妆容可有不妥之处?” 上官浅冷不丁听到这种要求,脸上惊魂未定的表情差点绷不住,可观她神色又不似玩笑。 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此女竟然娇气至此,不对!她淡定的有些过分了,好像完全不受任何影响,难道她也是个无锋? 那她会是什么?无锋刺客分魑、魅、魍、魉四阶。 观她行事果断,瞧她坦荡做派,她若是,就这般气度和演技起码是个魅,没准还是个魍呢。 “还好,妆容没花。” “那头发呢?可有碎发凌乱之处?” “没有,我瞧妹妹方才盘发的手法娴熟,这头发盘的极好,一点都没乱。” “那就好,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谢谢姐姐了。” 她说着又伸手去调整抹额,待她整理好衣服,抚平褶皱,宫子羽正好带着云为衫从另一侧小门匆匆赶来。 金繁神色焦急迎了上去,两人嘀嘀咕咕说个没完。 随后宫子羽朝着墙上一块隐秘的石板按了下去,语气温柔:“这条密道通往旧尘山谷之外,但里面机关重重,你们自己小心。” 随着一扇隐秘的石门打开,露出后面漆黑幽深的通道。 蓝悦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挪,生怕一会儿毒丸炸的太近,会毁了自己今日精心打扮了两个时辰的珍珠妆。 他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声清朗的少年声:“宫子羽~” 蓝悦心道:终于来了! “你不是送人给我试药吗,怎么送到这来了?” 她闻声寻人抬头望去,对面的高阁之上,站着个身形修长,清瘦俊朗的少年。 寒风撩起他的长披风,逆着月光,双肩上大片的银色刺绣将他整个衬托的格外冷峻。 宫子羽还在嘴硬:“我奉少主之命行事,不需要跟你交代。” “是奉命行事还是假传指令,自己心里有数。” 少年皮肤白皙却透着些病态的苍白,朱唇不点而艳,五官深邃,眼尾微微上挑更显厌世狠厉之色。 苗银镶嵌了一块小巧的蓝宝石被编织在抹额上,配上他那满头的银饰和小铃铛,又给他平添了一份少年人独有的稚气和朝气。 “快走!” 随便宫子羽说什么,蓝悦可不想走。 少年右手轻轻扭转,调整好另一边的黑金手套,随后手中暗器一甩,只听‘嘭’的一声,刚刚打开的石门便被他给重新关上了。 蓝悦看见他脚尖轻点飞身袭来,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欣赏的微笑。 “真是个潇洒恣意,卓尔不群的小公子,像极了善于蛊惑人心的苗疆少年!” 第2章 无锋细作 众人呆愣之际,毒丸在人群中瞬间炸裂开来。 蓝悦立时用自己的广袖挡住了脸,生怕弄脏了妆容,她提早吃过系统赠送的解毒丸,中毒自然不至于,但毒粉弥漫,呛嗓子是肯定的。 待毒雾散去,众人刚好看见宫远徵一记重拳打飞了宫子羽,他以一敌二竟不落下风。 虽然蓝悦知道这是红玉侍卫金繁故意藏拙了,可宫远徵打起架来帅是真的帅。 金繁替宫子羽挡住一记杀招,同时用刀柄挡开宫远徵,三人这才分开身位各自站开。 宫子羽咬牙切齿道:“宫远徵,她们可都是待选新娘,你这么做也太不计后果了。” “果然是最怜香惜玉的羽公子,可她们中混进了无锋细作,就应该全部处死,她们已经中毒,没有我的解药就乖乖等死。” 可话刚出口,宫远徵就发现有个散着头发的新娘正饶有兴趣的盯着自己,观她状态,似完全没受毒雾影响。 宫远徵一下对她来了兴趣,刚还隐约听见有人夸了自己一句,想来应该就是她。 心想:这新娘没中毒? 还是头回遇见不惧毒药的姑娘呢,如果能带回去做个药人,那最近研制的几种毒药定能尽快完成试药。 新娘们听了这话再次乱起来,上官浅趁机拽住了想要动手的云为衫。 炮灰郑南衣也故意暴露,完成了她既定的任务,只是可怜宫子羽脖子都被掐紫了也没落好。 蓝悦冷眼瞧着,心中暗叹恋爱脑活该,可转念一想,自己也是个恋爱脑,谁比谁高贵呀。 【统子,你实在太不靠谱了,我们说好结束上个任务可以放假一个月的,幸好我买了超前点播,否则大结局没看完就得被你扔过来。】 【宿主,人家很冤枉哦,是你自己说宫三太惨了,想要好好疼爱他的。】 【我是想疼爱他,但你不能压榨我的法定假日呀,而且你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给我扔过来了,还是魂穿婴儿,都怪你!害我在这个世界虚度了十几年才见到我的远徵弟弟。】 【闭麦勿扰】 【废物点心,第一次清穿就搞错时间,那回我才十六岁,都没侍寝呢就被贵妃推到水池子里嗝屁了。 第二次更狠,居然给我换了个马场出身的驯马女,开局一丸丹药我直接给老皇帝嘎了,然后就在皇陵守了十年的坟圈子。】 【闭麦勿扰】 宫门少主踩着点过来耍帅,侍卫们奉命领着新娘去女客院落安置。 蓝悦不紧不慢的跟在最后,就在经过宫远徵身旁的瞬间。 抹额无风自起,刮向了他那边。 宫远徵本就打算留她询问一番,奈何被少主问话所困,恰巧余光扫到有个东西甩过来,下意识伸手一把抓住。 抹额,腾的一下被他扯散开来,火红之色在眼前放大,上下飞舞肆意飘荡。 宫远徵眉头微皱,举着抹额不知如何是好。 蓝悦转过身来,泪水已噙满了眼眶,一双小鹿般无辜清澈的眸子,此刻充满了震惊、茫然,又愤怒的情绪。 “你!” 宫远徵吓了一跳,伸长了手臂把抹额递过去,另一只手背在身后,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还给你。” 蓝悦见目的达到了,随即眼眸流转,泪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噗噗的掉。 她似受了天大的委屈,颤抖着嗓音问:“你叫什么?” “你也配问我的名字!” 宫唤羽及时出声:“远徵弟弟不可无礼。” 宫远徵不甘的瘪了瘪嘴没再说什么,只是神情桀骜,明显是面不服心也不服。 蓝悦一把抢过抹额,抹掉眼泪故作坚强道:“哼~原来你是宫远徵,你给我等着!”说完便转身离去,没再理会身后的人。 宫远徵觉得她莫名其妙,白长一张端正的脸,可惜脑子不好使。 他重重甩了一下披风,赌气似得跟了过去,却又在岔路口向着徵宫方向走掉,丝毫没注意到身后少主充满杀意的双眼和攥紧的拳头。 【宿主,你的演技越来越精湛了!】 【那是,咱咋说也是经历过宫斗和宅斗的双重打击,被皇后和贵妃手把手教过的。】 【遇到你这么有上进心的宿主,简直是人家的福气呢。】 【你要点脸,上一世你可没少吐槽我躺平摆烂不可取。】 【那时候你确实摆烂了嘛。】 【魔道祖师啊!五大家族你让我去哪不好,非让我生在蓝家,豆蔻少女能单手举水缸,倒立抄家训这合理吗?我到死也没找着对象,你觉得我不应该摆烂吗?】 【可你也学会了弦杀术和问灵啊。】 【那是因为我不学就要被罚倒立抄家规啊!而且我任务都超额完成了呀,夷陵老祖我帮着复活的,金光瑶和聂明玦我超度的,泽芜君抑郁症我治好的,连江宗主的道侣都是我给介绍的。】 蓝悦想到这里不由得感叹,这一世居然有幸还是姑苏蓝氏出身。 只不过现在的姑苏蓝氏,在经历过末法时代后,大部分家族绝学已经随着天地灵气的消散而无法修炼了,云深不知处也被封印起来变成家族历史的一部分。 曾经惊才绝艳的姑苏双壁,除家族典籍中记载再无人提起,威名赫赫的蓝二夫人,也与道侣含光君合葬于祖居之地。 前人荣光祖辈蒙荫零落四散,家族固守姑苏隐世不出,族人安于现状不思进取。 以至于穿过来这十几年,是她凭一己之力改变了腐朽没落的蓝氏,重现了当年雅正端方,知礼明仪,受人敬仰的蓝氏盛况。 女客院落。 掌事嬷嬷带着丫鬟们给新娘子分配房间,众新娘从各地赶来,一路舟车劳顿,好不容易到了宫门,先是被弄晕关进了牢房,又连夜奔袭逃命。 这会儿才给安置,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这帮娇小姐们的脾气也上来了,叽叽喳喳说什么的都有。 “这都什么事呀,我定要告知爹爹,让他给我要个说法不可!” “哎呦,我浑身都疼,尤其是双手又疼又痒,这解药到底什么时候能送过来呀?” 人类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蓝悦自顾自的往楼上去,挑了个视野最好,最大的房间住进去。 她催着丫鬟尽快准备沐浴的热水和换洗衣物,然后脱掉那身沾满了泥巴和毒粉的嫁衣,还当着丫鬟的面踩了两脚。 她倚在窗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院落格局,忽然察觉到有人在暗中打量自己。 这一看不要紧,正好同时对上云为衫和上官浅两个人探究的眼神,那感觉,像极了当年自己还是个宫斗小菜鸡的时候,被跋扈年妃盯上的感觉。 不过也说了那是当年,如今的她早就不是小菜鸡了,直接对上她俩毫不避讳的瞪了回去,随即关上窗户准备沐浴。 【统子,快把我的洗发水、护发素、沐浴露、磨砂膏统统拿出来,我要洗香香!】 【宿主,今晚有节目吗?】 【没有,天大地大睡觉最大,等我睡够了明天去搞事情!】 【嘿嘿嘿~人家最喜欢搞事情啦。】 第3章 我不愿意 宫门分四门嫡系,以宫为姓,商角徵羽为名,四宫各司其职。 商宫负责兵刃锻造,研发新器,角宫负责家族生意和江湖斡旋,同时在外刺探情报,徵宫制作各类毒药解药,搭配暗器,羽宫负责值守和统领宫门。 不过这些蓝悦都不关心,她在意的是今晚如何留下宫尚角,好让他顺利当上执刃。 一大早的,就目睹了宫子羽那傻憨憨给云为衫讲冷笑话,和拿走药碗的经典场面,又喝了一碗所谓的白芷金草茶,这会儿正在心里吐槽宫门的瘴气能呛死人。 掌事嬷嬷带着大夫们过来诊脉。 新娘们不施粉黛,素衣披发的接受着各方面评估。 蓝悦在姑苏蓝氏长大两次,礼仪体态方面自然是无可挑剔,身材样貌也是万里挑一的存在。 可这般如同挑选牲口的评估方式,让蓝悦打从心底里觉得厌恶。 诊脉时,大夫突然皱眉吓了她一跳。 不是有那么句话嘛,不怕西医笑嘻嘻,就怕中医眉眼低。 “姑娘可是受凉了?” “正是,昨日吹了江风又浸了冷水,虽已泡过热汤,还是不免有些头昏脑涨。” “无妨,姑娘是寒风入体,以至肺气失宣,等下去医馆领药,保管你药到病除。” “多谢。” 随后大夫跟旁边的丫鬟交代:“快记上,甲等,这位姑娘是极易受孕之体!”那声音之雀跃,连掌事嬷嬷都惊动了,看向蓝悦的眼神瞬间母爱爆棚。 蓝悦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宫门诊脉,诊的便是女子的生育能力。 没想到能得个最高等级的评价,看来今日的金牌稳了,之后的把握也更大些。 所有评估过后,金、玉、木三色令牌当场发放,按材质贵贱对应不同的等级。 新娘们需按获得令牌的材质,决定选亲大典上谁站首位。 “怎么是个木质的,好歹也给我个玉的呀。”一姑娘气呼呼的把得到的木牌扔回了托盘。 蓝悦不出意外的得到了金色令牌,也是巧了,她左边是云为衫,右边是姜离离。 十二个新娘里只有三人得了金牌,偏这三人坐在了一起,让人好生羡慕嫉妒。 别人忙着羡慕,蓝悦却是知道这两个都当不上执刃夫人,而且其中一个还会差点丢掉性命。 评估结束后,众人回到女客院落。 蓝悦赶忙往嘴里塞颗糖,刚刚那三碗补药仿佛是用黄莲水熬成的,苦得她舌尖发麻。 楼下传来新娘们的茶言茶语,蓝悦推开窗户,正巧听见那上官浅在大言不惭的宣誓主权:“不可以哦,因为我喜欢宫二先生。” 她‘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看剧的时候就觉得这段脑残,没想到身临其境了,更觉得上官浅蠢的可以,谁家正经闺秀会说这么反派的话呀,无锋新娘培训班太不专业了。 于是当即怼回去:“好个大言不惭的姑娘,姑娘何不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上官浅一下子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明明昨晚这人还亲昵的叫自己姐姐,让自己帮忙检查妆容,这会儿拿了金牌就翻脸不认人。 勇敢浅浅,不怕困难。 “蓝姑娘说的是,我不过得了白玉令牌,蒲柳之姿自是无法与蓝姑娘相比,可纵然蓝姑娘心悦宫二先生,也无法阻止我对宫二先生的心意。” 绿茶就是绿茶,这话一出,姑娘们原本对她的不满,立刻转移到了蓝悦这个金牌得主身上。 蓝悦关窗出门,拾阶而下。 火红的抹额随风飘动,只这一点不同的打扮,便叫她把那身素衣穿出了出水芙蓉之姿。 “上官姑娘很擅长揣摩他人心思,不过姑娘的功夫不到家呀,我从未说过我喜欢宫二先生,更没说过允许你跟我相比。” 姑娘们多是名门贵胄之后,即便有几个家道中落的,也被家中精心教养过,自小成长环境单纯,且少有与人起争执,哪里见过这般场面,一时间骇的不知如何是好。 正巧,掌事嬷嬷带着丫鬟们鱼贯而入,一件件全新的嫁衣和发饰被送了进来。 蓝悦在心里疯狂吐槽,这丑出天际的破衣服,和义乌批发的破发饰究竟是谁挑的?宫尚角你不能再努力一点吗? 买点贵的,求求了~ 再次梳妆,蓝悦更加用心仔细,战士上战场还得有身好盔甲呢,她要去选亲,怎能不用心装扮。 “等等,抹额我自己戴。” “姑娘,今日选亲妆容都是统一的,不可多配饰物。”丫鬟有些急切,却又不敢真的动手去碰她的东西。 “别人是别人,我姑苏蓝氏的家规,绝不可破!” 新娘们行至大殿前,蓝悦侧耳一听,好像远处有人在喊‘角公子到’,那想必门口酗酒的牛牛应该已经收获了一记看垃圾的眼神杀。 这下热闹了,主角尽数到齐,好戏马上开场。 蓝悦被安排在最好的位置站定,身旁是姜离离,对面是云为衫。 上官浅那个白玉牌子拖了后腿,让她只能站在中间,不过她那张我见犹怜小脸蛋实在很难让人忽视。 略等了一会儿,只见老执刃带着少主、宫子羽、宫尚角、宫远徵和宫紫商鱼贯而入。 新娘们有些懵,说是少主选亲,怎得各宫宫主悉数到场了? 尤其是商宫之主,她可是个女子。 来这干嘛,给他弟弟挑童养媳吗? 莫说新娘们,就是四位宫主也是心中打鼓,宫紫商更是把大大的不理解挂在脸上,选亲这种事情怎么说也是用不上带着她的呀。 蓝悦见她故作疑态,表情憨傻搞怪,却让人有种不自觉想要亲近之感。 她敏锐的察觉到蓝悦的目光,立即收敛表情看了过来,蓝悦朝她嫣然一笑顽皮的眨了眨眼睛,宫紫商没想到这个新娘竟会如此大胆,但也同样回了一个善意微笑。 老执刃大手一挥:“唤羽,成家立业开枝散叶乃人生大事,今日选亲大典,愿我儿能得偿所愿。” “是,父亲大人。” 宫唤羽缓步轻移,先在云为衫面前站定,戏耍了她一番又转身站到姜离离面前。 “我选”宫唤羽突然调转方向,把手伸向了蓝悦:“蓝姑娘,我选你!” 蓝悦脑袋嗡的一下,根本想不明白宫唤羽为什么弃了姜离离而选自己,但无论他选谁,做决定的都不会是他。 今日这局,是她谋划多年为自己算计来的,看着是少主选亲,其实是她在选亲。 “我不愿意!” 身后传来宫紫商和宫子羽齐刷刷倒吸气的声音,老执刃狠狠咳了两声,强硬打断了这窒息的氛围。 “唤羽,既然蓝姑娘不愿,你便重新选一个。” “父亲?” “为父觉得姜姑娘也不错。” 老执刃的意思,是一定要他选姜离离了,少主是个极其‘孝顺’的儿子,自然不会违背老执刃的意愿。 至此,宫唤羽还是按照原剧情选了姜离离做新娘。 老执刃再次开口:“尚角啊,你也到了婚娶之年,不如一并选了。” 第4章 心之所向 宫远徵不高兴,好好的怎么就要给哥哥娶媳妇了呢,而且哥哥还没有拒绝的意思,难道真要选个女人入角宫,分走哥哥的关心吗? 宫尚角上前一步躬身行礼:“执刃,此次选亲是为少主而设,近年来宫门事务繁忙,我本无意娶妻,但近日山雨欲来让我不由得重新思量,宫门血脉向来薄弱,为家族开枝散叶亦是我辈应尽之责。” “还是尚角你最识大体。” 老执刃说着,狠狠剜了一眼正在跟宫紫商嘀嘀咕咕的宫子羽。 宫尚角在新娘之中转了一圈,最后牵起了上官浅的手。 蓝悦悄悄往那边瞟了一眼,原来是上官浅的腰间系着他的那块玉佩,看来这个嘴硬心软的宫二没说实话呀,那块玉佩一定不普通。 芜湖,夜色尚浅锁了锁了。 老执刃指着宫子羽说:“你也该成亲了!” 宫子羽的叛逆性子上来,下意识就反驳父亲,可一想到今早去女客院落要面具时,云姑娘那肤若凝脂的俏脸和温婉体贴的性子,就不免有些心虚。 “是~” 他站的有些靠后,若想走到云为衫面前,就得路过蓝悦。 自昨晚他便好奇这姑娘为何出奇的淡定,身陷水牢之时还有心思梳头系抹额,这一胡思乱想,就不免在她面前多站了一会儿。 蓝悦见他愣神,便知他这不靠谱的蠢牛在神游天际,但这样下去定要让人误会,她可不想跟这羽宫两兄弟扯上什么关系。 “咳~羽公子,麻烦让让,你挡住我的视线了。” “哦,哦我选云为衫姑娘。” 老执刃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选了另一个姑娘,好在,虽说是比不上姑苏蓝氏的嫡女,起码是个得了金牌的,便随了他的意思去。 宫远徵见状心里愈发难受了,明明哥哥才是宫门同辈之中的佼佼者,当年择选少主莫名落败,今日选亲又只选了个白玉牌子的,如此一直屈人之下让他实在心有不甘。 特别是宫子羽,还真挑了昨晚那个和他单独相处的云为衫,听闻今早他不顾男女大防,竟去了女客院落找那女人,这般暗通曲款,简直是恬不知耻。 “既然你们三人各自有了决定,那便” “且慢!”蓝悦出言打断老执刃。 她莲步轻移在大殿中央站定,拱手一礼,施的那叫一个赏心悦目,让人挑不出半分仪态的错来。 老执刃刚才就心有疑虑,此次选亲,是姑苏蓝氏主动提出参选,家主亲笔书信诚意十足,可这位蓝姑娘分明得了金牌,却先后拒绝了羽宫的两位公子。 难不成,她看中的是方才另选他人的宫尚角? 不仅老执刃这般想,在场的人亦是如此所想,毕竟宫二先生的名号在整个江湖都是响当当的,又手握宫门财政大权,实为良配啊。 “蓝姑娘,有话请讲。” “执刃大人有礼,小女已有心之所向,请执刃大人成全。” 老执刃有些骑虎难下,可蓝氏一族提出的‘嫁妆’着实让宫门心动,他身为执刃必须为宫门着想。 即便真的要横刀夺爱,那也只能委屈尚角了,思及此处便开口允诺:“蓝姑娘尽可直言。” 蓝悦再次行礼以示感谢,老执刃挥了挥手,让其他新娘先行离开,并且允诺她们会安全的送她们归家,不愿归家者亦可留下,在侍卫中择选良人出嫁。 待不相干的人走后,蓝悦毫不犹豫的走到宫尚角的面前。 宫紫商往前凑了两步,方便近距离看热闹,一转头却被宫远徵狠狠瞪了一眼,顿时缩脖不再出头。 宫尚角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面前的蓝悦。 姑苏蓝氏此次参与选亲之事便是他负责上门联络的,眼前这位从姑苏到宫门,更是他派贴身亲卫一路护送。 难道只因如此,就让这位蓝氏嫡女对自己动了心?可先前几次见她,也没见她对自己另眼相待过。 “角公子。” “山柰君?” “麻烦角公子让让,你挡到我未来的丈夫了。” 宫尚角心头一紧,自己身后站的正是弟弟远徵,她所言,用心何在? ‘姑苏蓝氏!你想要什么都行,唯独远徵绝不能受到伤害,否则,我定杀不饶!’ 蓝悦可不知道他那么多复杂心思,她眼中的宫远徵耳朵都红透了,少年独有纯情和生涩实在诱人的紧。 宫远徵下意识咽了口水,心道这女人好生大胆,先前还撂狠话让自己等着,今天居然就要与自己成婚。 不对啊,宫门选亲何时让女子挑拣过,她算老几! “宫远徵,你可愿娶我?” 老执刃一手捂着心脏,一手捂着额头,眼睛却死死的瞪着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宫紫商更是咬紧了帕子,跟宫子羽两个拧成一团,不可置信的看着蓝悦。 “你?”宫远徵很是不解。 “徵公子昨夜扯了我的抹额,难道不想负责吗?” “凭什么?不就是条抹额,赔你几条就是了,我哥可有钱了!” 宫尚角一听这话瞬间明了,赶忙让开身位,好叫两人当面对峙。 他行走江湖多年,自然对姑苏蓝氏的家规有所了解,心想弟弟今天这门亲事是跑不了了。 “徵公子,吾乃姑苏蓝氏嫡女,与公子同岁,蓝悦,表字山柰,心悦君兮君不知的悦。” “山柰?入药的山柰那又如何?我还未及弱冠,不能娶妻。” “公子这话的意思,是只等公子行了冠礼便可与我完婚?” 宫远徵一下子就慌了,他明明不是那个意思,这姑娘怎得如此胡乱解读。 他下意识就要寻找哥哥身影,可宫尚角此时却离他好远,嘴角勾着一抹坏笑,正饶有兴趣的看他慌乱应对。 “你别瞎说!当心我一瓶毒药灌哑了你。”他嘴上叫嚷的欢实,声音却透着明显的不自信,仔细听,还有那么些许颤音。 这等细节旁人听不出,把他养大的宫尚角自然最清楚不过。 “看来徵公子对我姑苏蓝氏不甚了解,那我便为公子解惑一番。”说着,蓝悦提起裙摆走回大殿中央。 “我姑苏蓝氏,雅正为训,克己复礼,以四千条家规传世,因家风严谨被尊为世家之首。 先祖蓝桉出身伽蓝,曾遇一人而入红尘,还俗为乐师,伴侣离世后,皈依佛门远离红尘。” 蓝悦说到这里,慢慢解下了自己火红的抹额,展示给在场所有人。 “蓝氏子弟自幼便佩戴云纹抹额,因为姑苏蓝氏家训有云,抹额意寓规束自我,非父母妻儿不可触碰。 另,先祖有训,抹额唯有在命定之人,倾心之人面前方可摘下。” 宫远徵忽然有些腿软,心道怪不得她昨晚那般生气。 “徵公子摘了我的抹额,便是我的命定之人,你需得娶我!” 宫远徵此刻心虚极了,他确是一宫之首,却仍是少年心性,于情爱一事尚未开窍。 眼看他就要梗个脖子拒绝,宫尚角抬手阻止了他:“远徵弟弟未涉江湖不懂规矩,我这做哥哥的给姑娘赔个不是,这门婚事也替他一并应下,待远徵成年便立即与你成婚,姑娘择日便以夫人之名入住徵宫。” “哥~~” 果然,还是聪明人好说话,蓝悦给他行了一个同辈礼:“多谢角公子。”随后仔细将抹额戴好,又朝众人行了一礼才悠悠离去。 她前脚刚走,宫远徵立刻炸毛:“哥~你怎么就答应她了呢?我都没成年,成什么亲呐!” 第5章 同心结 宫尚角宠溺的拍了拍他的头:“好啦,蓝氏一族端方雅正,嫡女更是无比尊贵,莫说做你的徵宫夫人,便是入主凤位也挑不出半分错处。 我先前与她打过几次交道,她很不错,而且你也快成年了,先定亲,往后你们二人好好相处,等你及冠再拜堂成亲。” “哥,她真的有那么好吗?”宫远徵脸上明晃晃的:我岁数小,你别骗我。 不等宫尚角回答,又委委屈屈的问:“我我还想拿她试药呢,现在还能试吗?” 突然,大殿之上爆发了此起彼伏的笑声。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宫紫商几乎笑的不能自已,整个人快挂在宫子羽身上了,宫子羽掏出手帕假惺惺的抹了把眼泪,又堵在宫紫商嘴上,欲叫她收敛些。 再一转头,老执刃和少主肩膀一耸一耸的,明显也是在捂嘴偷笑。 宫远徵自觉丢了大脸,恼羞成怒一跺脚,连行礼都顾不上就跑了出去。 自己养大的弟弟,宫尚角当然看出来他是害羞了,且观他神色分明是没开窍,并非真的讨厌这门婚事。 再一想到蓝姑娘那势在必得的模样,估计弟弟很快就能开窍了。 老执刃让少主尽快安排各宫完婚,宫尚角趁机提出要安排画师给新娘画像,派侍卫连夜前往新娘家乡,向其街坊亲友问话,一一求证验明正身,再做成婚打算。 少主认为无锋刺客已经捉住,不必如此麻烦,但宫尚角认为无锋素来行动缜密,那个被抓的刺客又太蠢,难保不是因为无锋留有后手,才安排了替死鬼。 老执刃本就欣赏他,听了这番辩驳更觉得宫尚角心思缜密堪当大任,便随口答应了。 另一边,蓝悦刚回到女客院落就听掌事嬷嬷差人来请,说是要给她画像。 她自然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只能换身衣裳,拖着疲乏困倦的身体去前院。 上官浅凑过来茶言茶语:“恭喜蓝姑娘,听闻你被许给了徵公子,徵宫与角宫素来亲近,往后我们也要多多走动才是。” “姐姐说的是。” 上官浅有些搞不懂她,昨晚主动叫自己姐姐的是她,早上恶语相向的是她,这会儿柔嘉自持的还是她。 四人在厅中落座,画师已经准备齐全。 姜离离满面愁容,她本不想被选中的,没想到,还是被选上了。 云为衫和上官浅并排挨着正襟危坐,想将最好的一面展现给画师,余光扫到蓝悦从袖子里掏出个绣棚旁若无人的绣起花来,可体态却保持着刚坐下来的姿势,几乎纹丝未动。 上官浅欠嗖嗖想刺她两句,却被画师告知只要保持住基本姿势,想做什么都可以。 云为衫心中大惊,原来这才是大家闺秀的做派,对比自己这般谨小慎微着实学的不像,尤其跟她一比显得十分小家子气。 过会再一转头,她已经绣完开始打络子了,难不成刺绣是件很简单的事? “一寸同心缕,千年长命花,姐姐们看我这同心结打的如何?” 上官浅率先答道:“真漂亮,巧夺天工,精美绝伦,妹妹好厉害。”说着,她不动声色的转了转脖子,以缓解久坐僵硬带来的酸楚。 云为衫也顺着夸了两句:“妹妹这是给徵公子绣的?” 蓝悦剪断最后的线头,满意的点了点头说:“是啊,我绣的山柰,也就是我的表字,待会儿差人送过去了,好叫他配在腰间时时刻刻陪着他。” “可真漂亮。”姜离离心思不在此处,夸的也不走心。 云为衫隐晦的扫了姜离离一眼,估计心里正寻思怎么把她弄走,抢回执刃夫人之位呢。 画完后,云为衫和上官浅竟然给画师行礼道谢,蓝悦不解她们为何要将姿态摆的这般低,心中更看轻了她俩几分。 蓝悦走上前看了一眼画像:“还不错。”说完,放下一片金叶子作为打赏。 无所谓她们如何反应,左不过是懊恼各自的小家子行径。 待画过像,蓝悦找到掌事嬷嬷,让她派人去给宫远徵送荷包。 嬷嬷在宫门当值多年,还是头回见如此坦荡的姑娘,既不耍小心思偶遇,也不仗家世欺人,只是送个亲手绣的荷包以表心意,那自要尽力成全。 做完这一切,蓝悦便一头扎进房间养精蓄锐,准备今晚开大。 宫远徵收到荷包之时,小脸儿憋成个猴屁股色,宫尚角冷眼瞧着,深觉这个弟妹选的不错。 “远徵,既是蓝姑娘的一番心意就戴上,这般精湛的绣工定是自幼勤学苦练方得所成,在所有新娘里头也是拔尖的手艺了。” 宫尚角的话直戳他那点小心思,他就喜欢别人没有,还独一无二的东西。 “那,听哥哥的,戴就戴。哼~这络子也太长了,会耽误我制药的。”他嘴上嫌弃的紧,一双手却摩挲起来没完。 方才听侍女回话,说起画像时蓝悦的行事做派,一下子就把那三个小门小户出身的给比下去了,心里更觉得她还不错。 宫尚角见他脸色变换不停实在可爱的紧,心里想笑又怕给孩子惹炸毛了。 “唉~一眨眼的功夫,远徵弟弟就长大了,也能跟姑娘定亲了,若我再出去几次,远徵弟弟怕是孩子都有了。” “哥~你不是也定亲了。”宫远徵忽然恍然大悟:“对了哥,你为什么选那个上官浅?” 宫尚角刚要回答,就见侍卫金复快步走了进来:“公子,执刃大人有请。” 另一边,姜离离和云为衫先后进了上官浅的屋子,看来今晚这三个女人还是要演上一出勾心斗角啊。 蓝悦心下了然,立刻换好夜行衣,吹灭蜡烛跳窗而出。 【统子,给我宫远徵的定位。】 【他刚出角宫,正在往医馆走。】 【我的徵弟弟,姐姐来疼爱你喽~】 【你是想让他疼?】 【少废话,为了不让我家徵弟弟给那个草包宫子羽行执刃礼,我可是牺牲了整整100积分呢。】 【是99!超大功率防狼电击棒限时特价99积分,还赠送绝缘手套。】 【一分两分的就别计较了,没意思。】 月黑风高夜,正是做贼时。 很快,宫远徵的身影便映入眼帘,蓝悦提气轻身,将自创的轻功‘飞絮’身法使到极致。 挑着侍卫巡防的视觉死角,一个闪身来到他的背后,宫远徵警惕性极高,刚刚近身便被发现。 蓝悦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电击棒瞬间开满,待他抽搐倒地之后才背起他往角宫跑。 【统子,给我看一眼,宫尚角跟执刃聊到哪了。】 【宿主,你要加快速度了,宫唤羽刚打断了执刃要传位给宫尚角的话,现在这俩人已经被他用无量流火忽悠瘸了。】 【下手还挺快,哼~看我的。】 宫尚角刚领命要连夜赶往郑家调查真相,突然,天空炸响一枚求救信号弹,那个颜色分明是从徵宫特有的响箭,发出的方向亦是徵宫。 “执刃,远徵弟弟出事了,我先去看一眼!” 眼下几个郑家也没有一个宫远徵重要,他急着往徵宫赶,丝毫没注意到身后宫唤羽异常扭曲的脸色。 第6章 缺席继承 “这是怎么回事?远徵人呢?宫远徵在哪?” 宫尚角盛怒之下的三连问,却无一人敢上前答话。 因为徵宫值守的侍卫竟然全被迷药放倒了,现在这些,都是在附近巡逻看到响箭匆忙赶过来的。 在宫尚角的指挥下,其余不当值的绿玉侍也被叫了过来,宫门上下全力搜查宫远徵的下落,可孩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遍寻无踪。 与此同时,高塔红灯示警。 宫尚角看见了只当是为宫远徵而亮,可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丫鬟侍卫们竟端着丧仪鱼贯而入,整个宫门上空都被白色的天灯笼罩。 “又怎么了?谁的丧仪?” 宫尚角耳尖微动,敏锐的听到一队侍卫正在极速向自己赶来。 侍卫手上的佩戴黄玉,定是长老院派来的亲信,宫尚角立即问道:“究竟出什么事了?” “角公子,三位长老请公子速到长老院! 执刃和少主同时遇刺身亡,按宫门家规,长老院商议决定,紧急启动缺席继承,继承人角宫宫主宫尚角。” 宫尚角心慌的很,一方面长老院之命不得不从,另一方面弟弟生死不知,叫他如何能安心去长老院继承执刃。 “找到啦,找到徵公子啦!”一个绿玉侍扯着嗓子从外面跑了进来。 宫尚角一把抓住他急切的问:“远徵弟弟在哪?” “角公子,我们是在角宫温泉旁的水缸里找到徵公子的,现下正送往医馆。” “什么?远徵可有受伤?” “徵公子并无外伤也没中毒,只是昏迷不醒,发现时被帕子塞住了嘴巴,又捆住了手脚塞进缸里,看着应无大碍。” 宫尚角听他此言方才平静下来,天知道他刚刚有多想杀了这群废物。 权衡之下,他决定还是得先去一趟长老院。 蓝悦摸黑换掉衣服,又往身上喷了两下香水,免得宫远徵身上的药草香沾到自己身上成为证据。 【统子,快把作案工具收回系统背包,侍卫已经来搜院了。】 【宿主,我比你手快呦,收好了呢。】 【干的漂亮,上官浅他们得手了?】 【是的呢,姜姑娘好可怜,嘤嘤嘤~】 【你装什么圣母心,刚让我把远徵弟弟塞缸里的就是你。】 侍卫拍门:“出来出来,所有女客从房间出来,清点人数!” 蓝悦扯了薄被裹在身上,出门就歪靠在柱子上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实则眯着眼睛,看上官浅表演一出偷梁换柱。 屋檐上,云为衫傻乎乎的没看懂上官浅的眼色,就在她转身想跑的时候,蓝悦指着她所藏身的阴影之处大喊:“哎呀,那有个黑衣人!” 侍卫们闻声而动,云为衫的身形马上就被发现了,奈何女客院落地形复杂,还真叫云为衫躲过了追捕逃进上官浅房间,之后就是上官浅发挥名品演技的时刻。 蓝悦打了个哈欠冷脸道:“我只是看到那处有人在动,这才出言提醒,真真没看见贼人是何模样,你们捉不到人为何要难为我?你觉得我像贼人,还是同伙?” 侍卫自知理亏只能道歉:“抱歉,打扰姑娘了。” 今夜,姜离离半死不活的被抬去医馆,上官浅她俩逃过一劫,只不过想要下毒的对象,又多了一个蓝悦。 另一边,医馆大夫们齐上阵,折腾到天亮才让宫远徵悠悠转醒。 此时的宫尚角,已经是拥有密文大花背的宫尚角了。 宫子羽在灵堂前伤心欲绝长跪不起,他想不明白,自己出去喝顿花酒散散心的功夫,父兄怎么就都死了。 “远徵!你感觉怎么样?”宫远徵挣扎着起身,一把抓住宫尚角的胳膊恶狠狠道:“哥,我没事,可有抓到那个伤我之人?” “未曾,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细细说来。” “我也不知那人怎么做到的,当时,我从角宫出来往回走,忽然察觉身后有人,便出杀招欲将其制服,可那人竟只用一招我便昏了过去! 而且我检查过了,不是用毒,我身上亦无破损外伤,只有肋下处一块皮肤发红勉强算是异常。 这绝对是一种比用毒更快速,也更隐秘的手法,哥哥,我想得到它!”宫远徵边说,嘴角边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邪魅之笑。 宫尚角听完心中大惊,昨夜先是弟弟遇险失踪自己过去查看,紧接着老执刃和少主就遭遇刺杀,自己肯定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所以求救的响箭也是其中一环,这背后之人,或者说背后的势力藏得可够深的。 兄弟俩刚要细谈就听侍卫来报,说宫子羽在祠堂闹了起来,叫嚷着要彻查父兄死因,首当其冲就是调查徵宫的医馆。 宫远徵听完哥哥的话,一时反应不过来,面色十分纠结,不知是该先恭喜哥哥当上执刃,还是先可怜去世的老执刃和少主,有宫子羽这么蠢的儿子。 但眼下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哥哥,我的百草萃不可能有问题,那执刃是如何中毒的?昨晚执刃最后见的人又是你。 声东击西?双管齐下! 昨日的局看似针对的是咱们兄弟,实则最大得利者还是咱们兄弟。 若是贼人再做些假证,便能坐实你我兄弟二人里应外合,谋权篡位,杀害执刃和少主的罪名! 怎么办呐,哥?” 他能想到的,宫尚角自然能想到。 昨夜完成刺青之后,三位长老便下了命令,一定要尽快弄清老执刃和少主的死因,追查真凶。 他顺势提出有人调虎离山,里应外合,但花长老性子烈脾气冲,当即训斥自己做事莽撞,擅自调动宫门防卫。 却不想想,从远徵弟弟出事到老执刃在房中遇刺,都是他们羽宫统领宫门内务防卫不当出的差错。 雪长老和月长老并未表态,想必心中对自己当上执刃一事也是颇为不满,奈何当时必须紧急启动缺席继承制。 【小剧场 宫远徵:giei,我piapia~ 宫尚角:你再这么说话,我也害pia。 宫远徵:我为哥哥举大旗,看谁敢与他为敌! 宫尚角:不愧是我养大的奇迹徵徵,开心~】 第7章 女客院落 莫说宫子羽那个废物身在花楼醉生梦死,即便他在场,也轮不到他一个只会吃喝玩乐,至今未闯三域试炼的纨绔无能之人去做执刃。 哼! 想当年三域试炼明明是自己最先通过,结果他们三个长老却沆瀣一气,共同推举宫唤羽当了少主。 这些年更是无视自己对宫门的贡献,暗中打压自己,以抬高宫唤羽在山谷内的威望。 如今兜兜转转,自己跳过少主直接成为执刃,他们自然心中犯难。 可眼下人为鱼肉,我为刀俎,又有何惧! 思及此处,宫尚角安慰道:“莫慌,你我兄弟清清白白何谈有罪,即便是与我交好的郑家出了个无锋刺客又怎样,我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 宫子羽痛失父兄,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由他折腾去。” “哼~那个蠢货只配做些蠢事,对了哥,你刚说女客院落怎么了?” 女客院落。 宫子羽带着侍卫冲进来说要搜院,身旁还站着个满脸无辜的云为衫,想必两人已经在河边抹泪谈心过了。 衫姐不愧是衫姐,下手就是快。 能在别人死了爹的第二天,放河灯祭奠自己爹这种事,也就无锋的人干的出来,也只有恋爱脑能信,这么看他俩真真是天生一对。 “蓝姑娘,听闻昨夜是你最先发现刺客的?” 蓝悦眉头微皱,很是不满宫子羽的态度:“正是,此事我昨夜便与当值侍卫说清楚了,亦有众人为我证明所言非虚。 羽公子今日先是闯进女院,不分青红皂白的搜我等闺房,又点名道姓提出我与刺客有关,如此荒唐莽撞不合礼数之举,我定要去老执刃面前告你一状。” 她故意提起老执刃,一是为了恶心宫子羽,二也是为了提醒宫子羽,女客院落的姑娘们,可还不知道这满院的丧仪是为谁而设的呢。 宫子羽脸色不断变幻,看着是真挺努力的,可惜他的脑子已经用来换盛世美颜了,碰到这种事情根本不够用。 “宫子羽!” 蓝悦一听这个声音便知是心心念念的远徵弟弟来了,可这个时间他怎么会来? 他身体还好吗?有没有心慌心悸,头晕耳鸣什么的。 宫远徵刚要讽刺宫子羽几句,就见蓝悦笑靥如花满眼欣喜的看着自己,就像是发现了什么绝世珍宝一般。 他下意识避开了对方火热的目光,手放在嘴边假装咳了一声:“咳~宫子羽,你不去调查真相,跑到女客院落来为难为难我徵宫的准夫人,是何居心?” 又转头看向他旁边的云为衫,声色俱厉道:“早知你是个惯爱流连花楼,喜欢四处留情的风流坯子,却也不该在父兄刚刚去世之际,就急不可耐的来找姑娘。” 宫子羽张嘴就要反驳,蓝悦却抢先一步,声尖且刺耳又带着几分滑稽:“什么!羽公子你刚刚竟是假借问话之名,想要接近我这个兄弟的未婚妻?” 她脚下一晃,人便歪在了宫远徵身上。 抱着他的手臂委委屈屈道:“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徵公子,人家是清白的,你要为人家做主啊。” 他胳膊被女子那处异常柔软的部分蹭到,耳朵唰的一下就红了,更有要往脖子和脸颊蔓延的趋势。 蓝悦自觉发现了新大陆,哼哼唧唧的又蹭了两下,宫远徵瞬间浑身紧绷,差点忘记呼吸一口气憋过去。 宫子羽羞愤难当,手忙脚乱的开始解释,正巧侍卫搜出了上官浅的茶饼和宋四小姐的哮喘药,他眼前一亮觉得自己又行了。 宋四小姐直呼冤枉,宫远徵却顾不上说明那红色粉末是毒非药,满心都是如何解决眼前囧境。 “徵公子,喜欢我绣给你的荷包吗?” “咳~还,还行。” 蓝悦佯装恼怒,松开他胳膊时还轻轻推了一下:“公子不必勉强,各花入各眼,只怪我这朵山柰入不了公子的眼。” “我”宫远徵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个笨嘴笨舌的,居然连这点小事都解释不清,讪讪道:“这不戴着了嘛。” 蓝悦差点没绷住表情。 修狗狗真单纯,好想捏捏他的小脸,还想弄哭他! 他忽然指着蓝悦腰间荷包气呼呼的问:“你的为何绣了兰草?” “我这个不是荷包,此处不便,回头私下里我与你细说,公子还是先办正事。” 那边云为衫要为上官浅出头,试喝她的茶饼,宫子羽拦着不让,那直勾勾的眼神明显是被拿捏了。 宫远徵这才想起来,是哥哥派自己来女客院落找宫子羽去长老殿对峙的,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跟她聊上荷包了呢。 这会儿上官浅去了医馆,宫远徵却来了女院,宫尚角这会儿肯定也不在徵宫,看来夜色尚浅要错过一次拉扯暧昧的机会了。 蓝悦目送二人离开,却又在宫远徵走到大门口时,依依不舍的喊住他:“徵公子~” “还有何事?”他迟疑着不肯转身,语气听着倒是亲和的很。 “前日赶路我便吹风受寒,后被关入水牢浸的双脚冰凉,昨日大夫问诊说我是寒风入体,肺气失宣,让我去医馆拿药,可我不认路便没有去。” 话音未落,宫远徵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捏住她的手腕,随即伸出二指搭脉。 “嗯,确是风寒,好在并不严重。你先回房休息,等会儿我叫人把药给你送过来,你记得喝。” “谢谢徵公子~” 蓝悦打蛇随棍上,双手回握趁机摸了一把他指节分明的手,在他手心挠了一下。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手,竟然全是茧子,定是从小就吃了不少的苦。 宫远徵丝毫没有被占便宜的自觉,只是单纯觉得她胆子太大了,脚步慌乱逃似的离开了女客院落。 蓝悦回头对上满院子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甩甩衣袖,旁若无人的提起裙摆往楼上走。 昨晚从女院到角宫跑了一个来回不说,还特地绕路去徵宫布置现场放烟雾弹,一大早又被宫子羽折腾起来问话,满打满算也没睡够两个时辰。 这会儿困的不行,只想回被窝睡觉。 【小剧场 宫尚角:拿什么拯救你,我的傻弟弟? 宫远徵:发生了什么? 宫紫商:嘿嘿,懂的都懂。】 第8章 狗奴才 可她觉得也没睡多久,丫鬟就又来敲门了。 “蓝姑娘,徵公子派人给您送药来了,还叮嘱您一定要趁热喝。” “徵公子可真体贴~” 丫鬟听她这话缩了缩脖子,实在不敢苟同,宫门上下谁人不知徵宫宫主小小年纪就心狠手辣,还爱拿人试药,简直残忍无道,如果落在他手里可比死还难受。 【统子,那边在干嘛?来个实时画面。】 【5积分!】 【算了,不想知道。】 【1积分!最低价了啊。】 【这还差不多,快给我看看。】 大殿上双方对峙,各执一词。 宫远徵嘴毒,见告宫子羽闯女院不管用,就拿他的身世说事刺激他,两人到底还是在大殿上动了手。 【哎呦喂~宫老二这一巴掌扇的也太狠了,等回头找个机会我非打回来不可。】 【宿主,为什么宫子羽挨打,宫远徵笑的那么高兴?】 【因为他淋过雨,自然看不过那个一直有伞的家伙。我也看不惯,十年前宫门遭遇无锋入侵,只有负责统帅宫门防卫的羽宫毫发未伤,商宫前宫主被打成残废,角宫和徵宫更是被杀的只剩下两个孤儿,要我说,宫鸿羽这个执刃当的,可真是太该死了!】 光幕画面一转,贾管事被带到,蓝悦放大画面在贾管事手里看到了那枚毒烟弹丸,突然想起来宫远徵会因为贾管事的诬陷而被关进地牢。 “糟糕,我的修勾勾要掉小珍珠了!” 她立马掀开被子,穿戴整齐往执刃殿赶,为了不暴露自己认路的事实故意边走边问,赶到的时候错过了双方对峙,但正好看到贾管事夺门而出。 三枚飞镖紧随而上,打中他的肩膀,贾管事就那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蓝悦走近时,刚好听见他咬破毒囊的脆响。 “你怎么在这?”宫远徵冲出来看见她,顿时眉头皱的能挤死苍蝇。 “我是来告状的,今日羽公子辱我之事,总不能叫我平白吞了这份委屈。” 话音刚落,宫尚角、宫子羽和金繁追了出来,三位长老也跟在后面。 宫子羽听见她方才所言,立即上前一步怒道:“蓝姑娘,我眼下没空与你纠缠,有什么事情都等处理了宫远徵趁乱下毒手再说。” 他坚持宫远徵嫌疑最大,无论说什么都觉得是一面之词不可尽信。 可恨宫尚角端出一副大义灭亲的高姿态,在旁边顺水推舟,又能三言两语哄得宫远徵乖乖听话。 宫远徵挥开金繁的钳制:“放开,地牢的路我认识,我自己走! 哦对了,你需要什么药,我可以派人给你送过来。” 修勾勾是真的刚,也是真的没主见,什么都听他哥的。 话音刚落,金繁就推了他一个踉跄。 蓝悦上前一把捏住金繁的手腕:“且慢!” 金繁本能就要甩开,却发现怎么也甩不掉,对方力气之大,仿佛只要随便一捏就能捏断自己的骨头 。 甩开他的手,蓝悦手臂一展,将宫远徵挡在自己身后,像极了一只护崽的母兽。 明明只是薄薄的一层白纱袖子,却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这一刻,宫远徵敏锐的察觉到心底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土而生了。 蓝悦冷冷的盯着众人说:“同室操戈有伤天和,几位公子还是各退一步的好。 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若是各位需要从地上这个死人嘴里问出什么,我愿意帮忙!” 宫远徵伸手拽住她小声的说:“你知道这是哪就敢乱出头?快回去,不用担心我,我问心无愧,很快就会出来的。” 蓝悦顺势牵住他的手,朝三位长老施礼:“长老,我有十足的把握可以问出真相,请给我这个机会,让我为徵公子洗清冤屈!” 云纹抹额随风飘荡,再次缠上了宫远徵的手,也缠住了他今晚那颗极度渴望被信任的心。 长老们也听说过蓝悦的家世,见她如此强势自然不好拒绝,且此事确有蹊跷,若不是宫子羽纠缠不休,其实只需将宫远徵禁足等待调查结果即可。 不等回话,蓝悦直接吩咐:“让侍卫把尸体抬进去,再屏退左右,地上两位姐姐也一样,女孩子体弱,在地上睡久了容易生病。” 她从上官浅和云为衫身旁走过,不由得感叹她俩演技真好,装晕居然能做到以假乱真,眼睫毛都不带动一下的。 很快,三位长老上位落坐,宫子羽和宫尚角对立而站,宫远徵拔下三枚暗器扔在地上,将贾管事正面翻了过来。 只见贾管事嘴角流着黑绿色的血液,明显就是中毒而死,宫子羽心虚不已却死不认账。 蓝悦指着金繁说:“你,出去,把门带上。” 金繁不肯动,宫子羽被众人盯着不好发作,于是朝他点点头,金繁这才往外走。 “哼~狗奴才,还挺忠心。” 金繁内力深厚,莫说他才走到门口,就是关上门他也可凭借敏锐的五感听到这句话,可他再生气也不过是攥紧了拳头,到底一声没吭。 宫子羽闻言瞬间脸色大变,心道果然跟宫远徵扯上关系的人都很讨厌。 宫远徵“噗”的一声笑出来,他觉得哥哥让自己定亲实在太明智了,殊不知宫尚角此刻也是在心里这么夸自己的。 蓝悦素来记仇,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刚刚金繁扭宫远徵胳膊那下,她没当场拧回去就不错了。 要是连一句骂都挨不得,那还当什么侍卫,回后山篡位弄个长老来当当啊。 “徵公子别笑了,你外袍借我一用。” “干嘛?” “脱~” 宫远徵总觉得一对上她,就有种手足无措的慌乱感,可偏她说什么又都想听。 蓝悦接过外袍叠叠放在地上,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你!我衣服~” 蓝悦抿着嘴朝他一眨眼,就像在说:老实点,别哔哔。 宫远徵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看懂的,下意识就闭了嘴。 【小剧场 金繁:手手手~手要断了! 蓝悦:该该该,让你欺负我家修勾勾。 金繁:你一个姑娘哪来那么大手劲? 蓝悦:姑苏蓝氏倒立抄家规了解一下,四千条家规,十遍起步哦~】 第9章 问灵 蓝悦清了清嗓子说:“诸位,小女出身姑苏蓝氏,得先祖庇佑,有幸传承家族至宝忘机琴,自幼苦修琴技经年不辍,时至今日已有所成。” 她说着,解下腰间绣着的兰草‘荷包’。 “蓝氏家学渊源,有一门绝技,名曰:问灵!” 姑苏蓝氏早年避世不出,近十年才因蓝悦再次闻名于世,闻称是传承千载的世家大族,却鲜有人知其家族兴衰,因何成名。 月长老追问:“何为问灵?” 蓝悦微微颔首道:“灵,即为灵识,也就是人的三魂七魄。 问灵,则是以弹琴的方式,对请来的灵发出疑问,而灵的回复则转换成音律,反应在琴弦上,弹琴者再通过解琴语得出答案。 问灵不仅可以问到死亡之人的灵魂,也可以问到游离于肉体之外的灵魂。”她声音不大,却振聋发聩。 问灵,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颠覆了在场所有人对世界的认知。 以前只在话本传说里才涉及到的鬼神之论,竟被她说的如此有理有据,宫远徵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什么呀,你连琴都没有。” 蓝悦双手结印,指尖蓝光一闪,兰草‘荷包’竟凌空飞起,通体泛着蓝色光芒。 她一挥袖袍,便凭空抱住一把琴,稳稳当当的放在双腿之上。 “帮我把乾坤袋捡起来。” 宫远徵咽了咽口水,呆愣愣的听话去捡。 蓝悦神情谴倦,眼中满是怀念道:“此琴名为忘机,取自禅语,意为消除机巧之心,修炼悟道不得有半点取巧之处,乃是先祖含光君的本命法器,尚存先祖一丝灵气。 以此琴问灵,百试百灵。 虽然眼前这人没受过安魂礼,但好在死的时间尚短,灵还未散。 请诸位保持安静,我要开始了。” 琴有七弦,宫、商、角、徵、羽、文、武。 又分三音,散音松沉而旷远、泛音清冷入仙犹如天籁、按音吟猱余韵、细微悠长,时如人语,可以对话,时如人心之绪,缥缈多变。 泛音象天,按音如人,散音则同大地,称为天地人三籁。 因此古琴一器具三籁,可以状人情之思,也可以达天地宇宙之理。 她指尖轻拨,犹如敲击玉磬,只弹了几个音便停了下来。 正当众人要问,竟见那琴弦无风自动,更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弹一般,拨弄不停。 蓝悦停手,抬头对众人说:“此人言,其名贾幼良,年四十有九,娶妻贾冯氏,育有一子名唤贾康。” 说完,又继续弹奏起来,她停,琴再动。 反复几次,众人彻底看傻了,看痴了。 终于,她双手抚在琴弦之上不再弹奏。 “我问他因何而死,他说是听命尽忠,我问谁人所命,他说是烧猪!” 宫远徵不解,凑过来问:“烧猪?” “嗯~我又问他因何听命,他只说了四个字:出云重莲,然后你们也看见啦,他的灵散了。” “我···我看见了吗?” 蓝悦禁不住他萌不自知的诱惑,一下捏住他脸颊的奶膘揉了揉:“你看不见就对了,你身上又没有灵气。” 他一时愣住忘了躲闪,或许心中就根本没有想要躲闪的心思,要不是宫尚角疯狂咳嗽,打破了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氛,蓝悦还不肯松手呢。 “蓝姑娘,你这一手绝技闻所未闻,让我很难当做证据。” 宫尚角嘴上说着不可信,脸上却没有半分轻视,想来是故意说给长老们和宫子羽听的。 “角公子可以派人去调查此人啊,有姓有名,知妻知子,何愁查不到?” “蓝姑娘所言有理,我这就派人去查,辛苦蓝姑娘了!” 蓝悦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宫尚角好聪明呀,居然猜到使用此等逆天之术定有代价,但他肯定猜不到所谓代价,其实只是用掉一颗中品灵石而已。 【统子,赶紧让我的脉象虚弱下来,还有,我准备吐个血,仿真血包来一颗。】 【宿主,你要不要这么算了,你狠!】 蓝悦微微一笑,双手再次结印,这次的手势与刚刚不同,指尖蓝光泛起忘机琴便瞬间消失。 同时宫远徵觉得双手一沉,差点没站稳,幸好宫尚角站得近扶了他一把。 “噗~” 宫远徵刚要问就见她吐了血,心急之下顾不上其他,一把推开哥哥闪身掠过,将她抱在怀里。 “你怎么了?” 蓝悦故作坚强道:“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别担心。” 她脸色惨白,眼中的欢喜却是那样炙热,那样坦坦荡荡。 角宫。 水过三沸,宫尚角提起水壶泡起茶来,不动声色的问:“她还没醒?” 宫远徵撅个小嘴恹恹的说:“没,昏迷这两天睡的可死了,像猪一样。” “你呀~不可如此说姑娘家,她的身体究竟怎么回事?” “不知道,表象看不出什么,只是脉搏非常虚弱,我猜肯定跟她那琴有关,好在两副药灌下去已经在恢复了。” “嗯,我猜也是,等她醒了,你去问问。” 黄玉侍亲自出马,贾管事的调查很快便出了结果,并在其住处的暗格中搜到一块无锋令牌。 贾管事确实有个儿子,且这个儿子曾经重病不起,后被宫门大夫治好,邻居证言说贾康病愈后力大无穷,但黄玉侍却没在医馆找到宫门大夫的出诊记录。 紧接着黄玉侍提出了另一条线索,那就是出云重莲。 宫门上下皆知,徵宫宫主在其舞象之年,竟种出了已经绝迹神药的出云重莲,此举奠定了他医毒天才的威名,一时风光无两。 但很快,那朵出云重莲便被老执刃要走,给了少主宫唤羽突破内功使用。 而蓝悦问出来的‘烧猪’,更是侧面证明了指使贾管事偷换药材,冤枉宫远徵,挑起徵羽两宫内斗的,正是少主宫唤羽。 贾管事所图,便是少主答应用出云重莲,救治他那重病的儿子。 【小剧场 宫远徵:那是哥哥给我买的新衣服,你竟然当坐垫! 蓝悦:你清高,你了不起,你让我坐地上呀? 宫远徵:那还是别了。 蓝悦:再bb,吐一吨血给你看。】 第10章 画饼大师·角 可如今老执刃被杀,少主也一同身死,这条线索便断了。 宫子羽不肯接受这个结果,咬定兄长没有杀害父亲的理由,奈何长老们听过宫尚角关于无量流火外泄之事,觉得此中另有隐情。 不愿在事情查清之前看到宫门内再起争端,便下令让宫子羽去后山进行三域试炼。 宫尚角心思一转,要让宫远徵也一同前去,其用心之深,让长老们心惊胆寒惴惴不安。 “哥哥,三域试炼很难吗?” “很难。” “那宫子羽那个废物,怕是第一关都过不去,就等着看他笑话。” “嗯。” “我肯定能过!” 宫尚角添了杯茶给他,笑着说:“当然,远徵弟弟是天才中的天才,定能超过我当初用了三个月的记录。” “哥哥说的是,我会努力的。” 芜湖~请叫他尼古拉斯·画饼大师·角。 宫门历任执刃之位几乎都是羽宫继承,如今少主早逝,但羽宫次子仍在。 这对还未正式举办继位大典的宫尚角来说,确实有所影响他的执刃之位,长老们让宫子羽去后山试炼,也是存了一些想扶持幼主的心思。 所以宫尚角在察觉到长老们这份隐秘的打算之后,立刻把宫远徵推了出去。 他要让宫远徵的优秀彻底碾压宫子羽的平庸无能,更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光自己厉害,他养大的孩子也是人中龙凤。 【宿主,核验你身份的信鸽回来了哦,再不醒要错过云为衫被怀疑的名场面了。】 【你烦死了,我好不容易多睡两天。】 【宿主说这话没良心了呀,这两天上官浅天天往医馆跑,表面上是和宫尚角调情,其实就是想弄死你,是伦家保护的你呢。】 【她为啥要弄死我?】 【她觉得你会妨碍她的行动,想趁你病要你命。】 【漂亮~不愧是她,先记她一笔,回头我就还回去。】 “蓝悦,你醒啦!”宫远徵透过窗缝,远远的见她起身正在穿鞋,于是立马小跑过来,一把捏过她的脉搏诊了起来。 “还是有点虚,再休息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宫尚角紧随其后:“蓝姑娘。” 蓝悦抚开他的手,起身行了标准一礼:“见过角公子,徵公子,给二位添麻烦了。” 宫远徵虚空攥了攥,盯着空空如也的指尖仿佛心口都缺了一块,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但他不喜欢这样。 宫尚角虚扶一下:“蓝姑娘不必多礼,往后就是一家人了。” “礼不可废。” 姑苏蓝氏,雅正为训,重礼重仪,既然她坚持,那自然不好反驳。 “还未来得及跟蓝姑娘道谢,那晚情况复杂,若非蓝姑娘出手相助,远徵弟弟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三人落座,蓝悦随手扯过披风,宫远徵眼疾手快先她一步帮着披上。 少年的欢喜,总是那么直白。 “角公子太客气了,你也说了我们是一家人,我与徵公子夫妇一体荣辱与共,岂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受辱。” 这话听得宫尚角心里别扭,却又挑不出她话里的毛病。 不过很快,他就被宫远徵的小动作给吸引了目光,弟弟看似对蓝姑娘的‘荷包’很感兴趣。 思及此处他便开口:“蓝姑娘,想必你也知道了,老执刃和少主同时遇刺身陨,死因却至今不明,不知蓝姑娘可否再次施展绝技,为宫门找到真凶?” 蓝悦毫不犹豫的拒绝:“抱歉,未受过安魂礼的普通人,身死后一个时辰方是问灵最佳时间,超过一个时辰灵识便会消散,敢问老执刃和少主何时离世呀?” “那的确是来不及了,不过蓝姑娘所说的安魂礼是什么?” “是一种上古秘术,一般是在新生儿出生三十天内施术,受过安魂礼的人,即便身死也可保灵识经久不散,若施以通天之术为其聚灵,只待一个机缘便可转世重生。” 蓝悦不等他问,便掐了他蠢蠢欲动的心思:“此术最早只是我等我等世家大族为家中新生儿固魂所创,知之者甚多。 可惜日月变幻斗转星移,这些年通晓此术的家族逐渐陨落。 如今竟成了我蓝氏一族掌握的不传秘术,不过此术施法容易,但想聚灵甚至达到重生的目的,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宫尚角迫不及待的问:“为何?” “因为天地灵气已经稀薄的不成样子,否则我那日问灵也不会调动不了天地灵气,反抽自身寿数相抵。” 宫远徵闻言一下子蹿起来,连带桌上的茶盏都带倒了。 他一把攥住蓝悦的手,力气之大,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了一般。 “你怎么可以我不许你再用此术!” 蓝悦心中发甜,心想修勾勾可真好骗。 不过,被人在意竟然是这么幸福的事,反手回握住他安慰道:“好,都听你的。” 宫尚角自认这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多余,关门离开前回头那么一看,见那两人竟然还在深情对望。 顿时一股无力感瞬间涌上心头,就像自己精心呵护种出来的白菜被猪拱了一样难受。 “徵公子,这是哪里呀?” “当然是医馆,你都睡了两天了。” “徵公子不高兴啦?那我以后少睡一点好不好?” 宫远徵觉得手心发痒,低头一看她竟在不知不觉间与自己十指紧扣,顿时羞怯不已。 “你想睡就睡呗,随你。” 蓝悦往前凑了凑,声音故意压低了些,听着更加缱绻甜腻:“徵公子对我真好,连我想睡懒觉都惯着,以后嫁过去了,徵公子也会好好保护我疼爱我的,对?” 宫远徵耳尖被她的发丝蹭到,又痒又热,正想往后挪下身子躲一躲,却不料一转头,脸颊竟直直贴上了她的唇。 柔软,温热,带着少女的馨香。 所有的感官在瞬间被放大,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即起身离开,但此刻的理智是胳膊,拧不过本能这条大腿。 偏她不动,他也不敢动。 【小剧场 蓝悦:你才猪,你全家都是猪! 宫远徵:现在认错来得及吗?来不及我再骂两句凉快凉快嘴,以后成亲了就没机会了。 蓝悦:不要心疼女人,会变得不幸。 宫远徵:这句话是这么说的吗? 蓝悦:看你哥!】 第11章 红妆九里半 执刃殿。 宫远徵脸颊通红,小心翼翼的将自己藏在哥哥身后。 殊不知这殿上谁不是耳聪目明,五感发达之人,他那含羞带怯的扭捏模样早就藏不住了。 蓝悦则一脸淡定的站在大殿最中间,左边是云为衫,右边是上官浅。 宫尚角到底还是用云为衫的身份做了文章,衫姐心态稳的一批,这点小手段跟本奈何不了她,宫子羽也一味出言袒护她。 月长老出言定论:“既然身份并无问题,那新娘的事就告一段落,然宫门大丧未过,成婚之事需得暂缓,三位姑娘择日便以随侍的身份入住各宫。” 云为衫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和上官浅一起拱手答应。 蓝悦没忍住直接一个白眼翻过去,上前两步行礼说道:“三位长老,执刃大人,她们两位姑娘愿意,我可不愿。” 宫远徵瞬间变了脸色,却被宫尚角眼疾手快抓住了肩膀。 “前几日,执刃大人为我与徵公子定亲之时,便答应了我会以夫人之名入住徵宫,怎么一转眼就贬为侍从了呢?” 宫远徵抢先解释:“那只是对外的说法,我认你是徵宫女主人,你就是!” “那也不行,我姑苏蓝氏的少主岂能名不正言不顺的与人婚前同居。”说着,转头看向宫尚角:“敢问亲自应下这门亲事的执刃大人,定亲一事可要出尔反尔?” 宫尚角被她气笑了,这姑娘挖自己墙角在先,咄咄逼人在后。 偏眼下让她占了理,便是说破大天去,也得随了她的心思。 否则传出去宫门新执刃言而无信,还如何在江湖立足。 “自然不会,我既有言在先,那便如先前所应,且蓝姑娘身份贵重理应如此。” 上官浅听了这话眼泪直接挂眼圈,同样是选婚进来的,凭什么自己就是侍从,她却身份贵重被尊为夫人! 宫子羽见宫尚角松口了,也嚷着要为他的云姑娘正名,虽说没成功,却让没人护着的上官浅更郁闷了。 蓝悦回礼以示感谢,随即又说:“还要麻烦执刃大人派人去山下将我的嫁妆取回来,就在旧尘山谷东南坊市沛水巷六号,另有陪嫁丫鬟四人,掌膳嬷嬷两人,也要一并接来。” “嫁妆?陪嫁?宫门什么都有。” “那也没有我蓝氏富可敌国!我的嫁妆不说是十里红妆,也有九里半呢。 而且我这人娇气的很,自幼吃穿用度都极尽精细,只有从小服侍我长大的丫鬟嬷嬷才能照顾得了,我又不是那些小门小户出身的姑娘,六个陪嫁已经是精简再精简过的。 上山选亲这几天,没了贴心的人伺候可让我吃了不少苦头,这般清苦日子我是过不长久的,烦请执刃大人尽快把人接来。” 宫尚角眼皮直跳,突然嫌弃这个弟媳妇了怎么办呢? “好,那就依你,另外两位姑娘可有嫁妆需要取回?” 上官浅回话:“我的随行嫁妆就在女客院落。” 云为衫则摇了摇头。 蓝悦心中一乐,赶忙插刀:“不是不是,两位姐姐嫁人,家中没多给你们准备些嫁妆的吗?难道就光收聘礼呀?” 看得出来,云为衫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也就宫子羽没眼色还在劝说:“无妨,宫门家大业大不差那点东西,我不在乎云姑娘有没有嫁妆。” 上官浅目光灼灼的看着宫尚角,可惜是哑巴给瞎子抛媚眼白浪费感情。 蓝悦再补一刀:“羽公子不懂,有没有是一回事,娘家是否重视是另一回事。 甭管什么东西,这有,总比没有好! 尤其是嫁妆,女子的嫁妆若是体面些,也是给自家夫君长脸啊。” 见宫子羽还要纠缠,便伸手做出暂停的手势:“再说了,若没有嫁妆,那吃穿用度便要靠夫家供养,想吃口好的穿件贵的,全得伸手管人要钱。 啧啧啧~手里没钱,腰杆子也硬不起来呀! 更何况,宫门生计先前全靠执刃一人跑江湖、做生意赚钱。 现下执刃不能再出旧尘山谷,徵公子尚未及冠又身负重任更加不能出谷,至于别人嘛,啧~不提也罢。 要知道,再古老再强大的家族,没了金钱支撑很快就会变成一盘散沙。 往后宫门的进项还没着落,在这节骨眼上我有嫁妆,可真真是给宫门省了一大笔开销呢。 所以我是夫人,她们俩是随侍再应该不过。” 一番输出让宫子羽彻底蔫了,他终于意识到没了父兄,就得寄人篱下。 宫门从前就是宫尚角在养,往后更是他做执刃。 刚刚那般大言不惭的说宫门不差钱,简直可笑至极,怪不得大家都说自己不懂事。 宫尚角和弟弟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都看到了笑意,又觉得不嫌弃这个弟妹了呢。 不过她说的对,宫门往后的进项问题,确实要另做打算了。 蓝悦看向宫远徵微微挑眉,那意思是你夸我呀,他却会错了意以为她觉得累,便跟长老请辞要送她回客院。 “徵公子,你别走这么快嘛,人家没有你腿长,跟不上的。” “咳~谁让你腿短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等等你。” “那就多谢公子体贴我啦。” 宫远徵欲言又止,蓝悦故意不问,就想看看他什么时候憋不住。 临到门口,他到底没憋住,低着头小声说:“我我不图你的嫁妆,你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来接你。” “徵公子慢走,我今日提起嫁妆之事,一是因为这客院确实环境清苦,二来确是想让公子因我脸上有光。 我们姑苏的女子都是以嫁妆多少决定在夫家地位的,真没有别的意思,请公子莫要误会。” 他犟嘴道:“我没误会!” “没误会就好,蓝氏与宫门的交易,仅限于老执刃把所有公子都叫出来让我选罢了。 可公子与我的亲事乃是缘分天定,公子难道这么快就忘了,你那夜是如何拽掉我抹额的啦?” 宫远徵的脸瞬间涨红,这般隐秘的心思都被她猜到,感觉自己在她面前简直就像没穿衣服一样透明。 恰巧山谷起风,她的抹额随风飘到了他的胸前,他呆愣愣的盯着眼前的抹额不知如何是好。 “徵公子,我姑苏蓝氏都是死心眼,认准了谁,那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说着,轻轻牵起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许诺道:“我愿倾心相待,生死相随,请公子莫要辜负了我!” 宫远徵被她一双含情的眸子盯得浑身发热,虽然有些难为情,却十分贪恋这种被偏爱的感觉。 一把扯下自己的令牌塞给她:“这个是我徵宫身份的象征,有了它,所有人都会尊你为徵宫夫人。” “谢谢公子~” “你你最好说的是真的,否则,我会让你知道欺骗我的代价!” 蓝悦觉得修勾勾傲娇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带着满满的欢喜扑进他怀里。 宫远徵先是浑身僵硬,随即嘴角绽放出一抹释怀的笑容,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可还没来得及抱住她,她却从自己怀里退了出去。 “咳!见过羽公子,两位姐姐也回来啦。” 宫远徵冷不丁被打扰心中十分不悦,尤其在看见宫子羽这个讨厌鬼之后,新仇旧恨加在一起特别想给他几拳。 就在此时,蓝悦重新握住他的手轻声撒娇道:“人家有些冷,要先进去歇息喽。 天寒露重,公子也要保重身体,早早回房莫要在外逗留,明早记得来接人家哦~” “好!你等着我。” 蓝悦松手往回走,可刚走两步便停了下来,回头朝他晃了晃手里的令牌说:“要想我哦~” 那三人闻言齐刷刷的盯着宫远徵看,他不自然的咳嗽两声,拧了下眉头,轻声“嗯”了一下,便快步离开了女院。 宫子羽在他身后故意大喊:“我的天爷哎,我刚刚看见了什么!” 【小剧场 云为衫:你清高,你了不起,就你嫁妆多! 上官浅:云妹妹,你指甲上的蔻丹还有剩下的吗? 蓝悦:你看我怕你吗? 宫子羽:毒哑我毒哑我毒哑我】 第12章 暗器囊袋 宫远徵像只红烧虾一样,揉着荷包不知所措。 宫尚角被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气得眼皮直抽抽,怎么好好个孩子出去一趟,回来脑子就不好使了呢? 连姑娘的两句情话都受不住,往后如何担当大任。 或许,像宫子羽那样从小流连花丛,会不会更好一点? “远徵弟弟!宫远徵~” “啊?哥你叫我。” “远徵弟弟,我有件事不便做,但是交给别人我又不放心。” 他一脸期待的看着哥哥:“哥,尽管说。” “我想让你明天把上官浅也从女客院落接回来,暂住角宫。” 宫远徵有些嫌弃,更多的是不情愿:“这么快?” “已经定下的亲事,快也好,慢也好,有区别吗?” 他瘪了瘪嘴:“没。”随即又问:“哥,有什么不放心的?你既选了她,那在这宫门里还敢有人为难她不成?她还能有什么危险?” 宫尚角耐心解释道:“我是怕别人有危险,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 “他漂亮吗?”远徵弟弟表示不理解。 宫尚角起了逗弄弟弟的心思:“我问你个问题,云为衫和上官浅谁更漂亮?” “都不漂亮,都丑!” 他没想到弟弟竟然这么不留情面,于是又问:“那蓝悦跟上官浅比呢?” 宫远徵急不可耐道:“蓝悦!” 宫尚角见他难得猴急一回,老父亲般的欣慰笑容逐渐扩大,在心里默默算计日子,犹豫要不要让他俩尽快完婚。 “哥,除了漂亮,你还看上那个上官浅什么呀?” 宫尚角听他这么问,自己也愣了一下,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却又被他立刻掩埋,到底还是没回答。 次日一大早,宫远徵就等在女客院落的门口。 他满头的小铃铛和银叶子,系着珠玉编织的抹额,穿了哥哥上个月新带回来江南最新式样的衣裳,把蓝悦送的荷包挂在腰间最明显的地方。 蓝悦推开窗户一眼就看见他了,连忙朝他招手:“我在这儿~” 宫远徵三步两步便跨上二楼,嘴角抿着一抹害羞的微笑问:“都收拾好了吗?” “嗯,都放进箱子里了,已经跟掌事的傅嬷嬷说好,她会派人送到徵宫去的,至于我要随身带的~” “什么?” 蓝悦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只有一颗爱你的心!” 宫远徵闻言从脖子一直红到了头发丝,眼睛眨啊眨的,半天都没憋出来一句话。 “咳咳~这种话,回宫再说!” “好,上官姐姐盯着咱俩看半天了,再这么下去,脖子都要抻长了呢。” “哼!” 果然,真毒唯只会对嫂子破防,只不过是知道对方的存在,修勾勾就气成这样了呢。 蓝悦牵着他的手往楼下走,一个腰间系着新绣的荷包,一个腰间系着宫主令牌,这是何等的遭人嫉妒,叫人厌恶啊。 上官浅主动迎了上来:“徵公子,多谢你来接我。 徵公子是不是平日不爱说话?怪不得我看别人的侍女看到徵公子,都有些害怕呢。” 宫远徵不想解释,免得涨她的气势灭自己的威风,于是态度强硬道:“让别人害怕,总比害怕别人要好。” 上官浅随口敷衍:“好像是。”眼睛却盯上了他转身露出来的暗器袋。 蓝悦站在他的另一侧,眼见上官浅假摔扑了过来,却因为站位束手无策。 “徵公子,我想问啊~” 宫远徵下意识松开蓝悦接住了上官浅,主要是上官浅摔的太近了,躲都来不及躲。 电光火石间,宫远徵的暗器囊袋就不见了。 “你想问什么?” 上官浅边起身站直边说:“我想问,角宫离这有多远,我怕宫二先生等久了会着急。” “哼~哥哥倒是不急,我看是你比较着急。” 蓝悦直接上前,用自己身体挡住了宫远徵的视线,手上则是下了狠劲,一把将上官浅袖子里藏的暗器袋夺了回来,塞进自己袖子里。 “是啊,上官姐姐你也太心急了,怎么走路这么不小心呢,有没有扭到手脚,哪里痛啊?” 上官浅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仿佛熊熊烈火在胸口灼烧,心里更是慌的不行。 ‘她发现自己偷东西了!她为什么不揭发自己?她为什么也把东西藏起来了?她想做什么?她是谁?’ “上官姐姐是不是吓着了?还能走吗?” “能,能的,这就走。”她使劲想把自己的手腕从蓝悦手里抽出来,却发现对方手劲极大,根本抽不动。 好在蓝悦及时松开了她,转头牵住宫远徵,两人肩并着肩往外走。 上官浅心绪复杂,可眼下除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什么也干不了。 行至木桥,宫子羽和宫紫商带着金繁迎面而来,双方在桥中央相遇,谁也没有让路的意思。 宫子羽率先发难:“蓝悦姑娘,上官浅姑娘,这是要跟我们徵公子去哪啊?” 宫远徵当即怼回去:“我来接她们俩去角宫和徵宫安顿,你这又是要去哪?” “随便走走。” “这是通往女客别院的路,你这随便走走太刻意了,去接云为衫,对?” 宫子羽似是抓到了他的小辫子,揶揄道:“本来还没这个打算,毕竟孤男寡女,还未成婚就同居不合礼数。 不过现在看来,这宫尚角也不太在乎礼数,所以我是有样学样,去接云为衫也未尝不可。” 宫远徵一生气,连怼人都失了水准:“哼~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蓝悦暗暗使劲拽着他不让走,笑咪咪的说:“羽公子对礼数着实是不太在乎呢,连称呼执刃大人都是连名带姓的叫。” 宫远徵瞬间反应过来,怒吼:“对啊宫子羽,你凭什么对我哥哥不敬?” 宫子羽瞬间吃瘪,连同金繁都跟着着急,宫紫商一看气氛紧张就想开口打圆场。 蓝悦立即出言打断:“徵公子接我们入宫,是昨日在执刃殿当着三位长老的面定下的,当时羽公子也在场,怎么这会儿就变成不合礼数了呢?” 【小剧场 宫尚角:对哦,我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上官浅:我的暗器囊袋,我的解药,我的手! 宫子羽:她不是想创飞我,她是想创亖我。 宫紫商:我怎么觉得这场戏少了点什么呢?是不是该叫我一声姐姐? 蓝悦:没见过昨天死亲爹,今天就着急找姑娘的大孝子,孝出强大是酱子的吗?】 第13章 儿女情长 “若说不合礼数,也是羽公子的礼数有亏在先。 毕竟,老执刃和前少主的头七都没过呢,羽公子就急吼吼的把新娘接进宫里。 我还听说老执刃身故当晚,侍卫们是在花楼里把羽公子接回来的,啧啧啧~” 宫子羽被她说的心神激荡,顿时眼前发黑身形不稳,金繁赶忙扶住他。 可蓝悦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老执刃和前少主意外身故,按礼数,角公子和徵公子两位本姓子侄,需服榱礼,守孝三月,三月内不得婚娶、娱乐、宴饮、不可贪食荤腥,不可着装艳丽。 但羽公子身为老执刃的儿子,却需服本姓儿孙的齐榱礼,守重孝三年,也就是说三年内,羽公子也不得婚娶、娱乐、宴饮、不可贪食荤腥,不可着装艳丽。” 宫远徵看着她为自己出头的样子有些出神,心道原来这就是哥哥说的夫妇一体,荣辱与共,真好! “我夫人说的对,宫子羽,你不守父兄重孝,嘴上说的好听要调查真相为父兄报仇,实际上心里只有儿女情长,可真是你父亲的好儿子啊!” 蓝悦补了一句:“若是羽公子是因为不懂礼数,尽可来徵宫问我,我姑苏蓝氏四千条家规家训呢,只要全背下来,自然什么礼数都懂了。” 她牵着宫远徵毫不避让的从三人中间闯了过去,上官浅默默跟在身后不敢言语。 “哦对了~”蓝悦刚走两步又停下来,轻蔑的看了宫子羽一眼,好像看见什么脏东西似的:“羽公子向来以放荡不羁,怜香惜玉闻名江湖,守这三年重孝定要受些委屈。不过还请羽公子克制一些,千万勒好自己的裤腰带,别在孝期弄出人命来,让宫门蒙羞!” 三人走远后,宫子羽好半天都没缓过来。 宫远徵见四周无人,离暗哨又有一定距离,这才放心讲话:“你好厉害,刚刚宫子羽差点让你气得撅过去,你可太厉害了!” 他亮晶晶的双眸里,倒映出她的身影。 这一刻,天大地大,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 “哎呀~” 上官浅毫无眼色的打断两人,实在是刚刚她那一手强抢太吓人了,哪个大家闺秀双手似铁钳般孔武有力啊。 这次偷东西不成反被发现,若是不做些什么,莫说将来如何出宫换得解药,这么大把柄捏在她手上实在寝食难安。 思来想去,也只有对她的随身嫁妆下手了,若是能把无锋令牌塞进她的箱笼里,再设计让宫远徵发现,定能一举铲除这个威胁。 宫远徵冷不丁被打断,看向上官浅的眼神里立时充满了暴虐又厌恶的冷意:“又怎么了!” “我竟忘了件重要东西,得回去拿一趟。” “角宫那边什么都有,不用麻烦,走。” 上官浅挑衅的看着他说:“角宫还真没有。” 宫远徵被她激的起了兴趣:“什么东西这么稀奇?” “是我准备送给宫二先生的礼物。” 宫远徵不屑道:“我哥什么都不缺,送他礼物的人太多了!” 上官浅故作娇羞,眼神中还带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那不一样,儿女情长,弟弟你年纪小自是不懂~” 宫远徵眉头一紧,不知该如何反驳,蓝悦立刻捏了他一把,心说:你个没出息的,这都能让人欺负了,要是没我在身边可怎么办呐! “那敢问上官姐姐今年芳龄几何,又为何懂得这么多儿女情长?是天赋异禀,还是经验丰富啊?” 上官浅被反将一军,下意识就要辩驳,抬头却对上蓝悦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睛,吓得两腿一软差点站不住。 “算了,上官姐姐从前有过多少情感经验是执刃大人要关心的事,有折腾回去取东西的功夫,不如想想怎么跟执刃大人解释,我们夫妻不便可掺和你们夫妻的私房之事。 不过上官姐姐也知我娇气,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走这两步就嫌累了,现下只想尽快去徵宫安置,还请姐姐莫要给我添麻烦,抓紧走!” 上官浅摆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泫然若泣,声音颤抖着:“我只是想让宫二先生开心罢了。” 宫远徵恶狠狠道:“你要取的东西能不能让哥哥开心,我不知道,但如果在规定时间内没有把你送过去,他一定不开心!” 说完,便牵着蓝悦继续走,没走两步又停下来,抄膝抱起了蓝悦。 “干嘛?” “这样便不累了。” 他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跃跃欲试的兴奋。 蓝悦比他更高兴,声音不自觉的放软放轻:“好啊,辛苦我家公子了呢~” 宫远徵嘴角含笑,抱着她一路行至徵宫,差点将沿路遇到那些侍卫丫鬟们的下巴都惊掉了。 一时间,徵宫未来的夫人极受徵公子宠爱之事,传遍了整个宫门。 偌大的徵宫,幽深寂静,空旷寂寥,冰冷的一丝人气也没有。 这些年他跟着宫尚角有样学样,却又只能在宫尚角照顾不到的地方野蛮生长。 为了不让自己害怕,就只能尽全力让别人害怕他,是以平日里走到哪,身上都透着股阴鸷、桀骜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那个至亲离去,不知该流血还是流泪的小孩子,终究担负起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承担的责任,活成了一宫之主该有的模样。 蓝悦一眼便看进他的心底,发现了他努力隐藏的那份孤寂,恐惧,和渴望。 宫远徵见她一直在四处打量又不说话,便问:“你在想什么?” “在想幸好你这院子够大,否则我的嫁妆会放不下的。”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又不是上官姐姐,我那嫁妆里光是四季衣裳,便能装满你那间偏殿了。” 上官浅眉头微挑,又立刻低眉垂目掩下了情绪。 宫远徵一时有些语塞,只能讪讪道:“那你看看,除了我的寝殿相中哪间随便住,我先把上官姑娘送去角宫,等下就回来。” “公子快去快回哦~” 蓝悦挑中了宫远徵隔壁的房间命侍女去打扫,又在院子里闲逛起来。 【宿主,心疼男人会变得不幸,这可是你教我的。】 【可他还是个孩子呀。】 【我怀疑你在驴我!】 【呀,你居然变聪明了。】 ---------------------------------- 【小剧场 宫子羽:哇呀呀,气煞我也! 宫远徵:你活该,让你迷恋美色,亲爹昨天死,今天就着急娶媳妇,畜生都没你牲口。 蓝悦:云为衫能在你爹死的第二天放河灯祭奠自己爹,你们俩也算天生一对。 金繁:那就锁死,我再也不想去万花楼接他了。】 第14章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宫尚角派去取嫁妆的侍卫回来了。 一排系着红绸的榉木箱子,从宫门口到山脚下蜿蜒曲折,像一条红艳艳丝巾挂在山上,好看极了。 可除了好看还累人,侍卫们两人一抬,到了山顶腿都是软的,若不是有专门的人负责检查,他们都想当场开箱看看里面是什么了。 另一边,宫远徵用虫子试探上官浅铩羽而归,正在跟哥哥茶言茶语求安慰,冷不丁听见金复来回话,惊的一口茶水没咽好,差点喷出去。 “多少?” 金复硬着头皮道:“一百零八抬!全是半人高的大箱子。 岗哨的侍卫已经检查过了,蓝姑娘的嫁妆其中十抬装的是金砖,十抬是玉器。 珠宝首饰、绫罗绸缎、四季衣裳、珍稀皮草这些合在一起是五十多抬。 另有各种乐器,乐谱和书籍三十多抬。 像家具被褥,日常所用之物都已检查完毕优先送过去了,至于药材和食材,这些东西种类太杂,所以还在对照嫁妆单子一一清点查验。” 宫尚角挥了挥手:“那就多派些人尽快搬完,宫门还在丧期,不宜见喜。” “是,执刃大人,还有一事,蓝姑娘的几个陪嫁丫鬟不肯搜身,敢问如何是好?” “你们去搜自然不肯,换几个嬷嬷去搜,她们便不会拒绝。” 宫远徵点了点头表示学到了,结果当天晚上就学废了。 白天刚在上官浅那吃了瘪,照顾完出云重莲,一摸腰间发现暗器囊袋竟然不见了,便立刻带着侍卫去搜上官浅的房间。 暗器囊袋被蓝悦抢走了,他自然找不到证据。 上官浅以退为进一波眼泪输出,气得他七窍生烟,又被哥哥连哄带训,修勾勾委屈的都快哭了。 忽然,他想起来徵宫还有人在等着自己,于是拔腿就往回跑。 蓝悦忙活了一下午,总算是把房间归置出个大概,看着全新的豪华皮沙发,软包公主床,和精致漂亮的梳妆台心里敞亮极了。 正思索着明天该如何归置衣帽间呢,房门被猛然推开。 宫远徵面色阴沉,眼圈通红,整个人都笼罩在一股浓浓的悲伤之中。 “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我今天忙没顾上你,抱歉。” 【统子,他出什么事了?】 【大概是丢了东西不高兴,你把东西还给他不就好了。】 【原来是因为暗器袋的事跟上官浅起冲突了呀,不过这委屈肯定是在他哥那受的。】 “不用觉得抱歉,我不是只能依附你而生的菟丝花,我是可以与你并肩前行的伴侣!说说,怎么了?” “我我东西丢了,没找到。”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蓝悦牵着他的手,一起坐到沙发上。 “这椅子,摸着有些奇怪。” “怪舒服的?” “嗯,这屋子里的家具都是你家乡的样式?” “是啊。” “够奢华的。” “我喜欢呀。”她说着点燃精油灯下的蜡烛,又随手滴了几滴精油。 宫远徵常年跟草药打交道,鼻子一动就闻出这是多种植物调配出来的,就是不知道功效如何。 “什么东西?” “这是从橙花、茉莉、薰衣草和罗松樟酯,四种花草里提炼出来的精油,按一定的比例混合在一起可以助眠安神,舒缓情绪,且取材天然,没有任何副作用。” 她从身后虚虚抱住他:“靠过来,我给你揉揉。” 女子的馨香笼罩过来,宫远徵有一点点想拒绝,可他整个人虚靠在蓝悦怀里,隔着衣裳都能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暖意,实在贪恋这一刻的温情。 轻轻的,摸上他的额间,手指一动,那条编织抹额便被摘了下来。 指尖轻揉,时而打圈、时而点压,时而分推。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恍惚间,困意上头,一时不察竟真的睡了过去。 蓝悦见他睡着了,一手抄膝下,一手搂肩膀,随随便便就把宫远徵抱到了床上。 天知道此刻装睡的宫远徵内心有多么崩溃,明明是刚到自己鼻尖的小姑娘,明明是走两步就喊累的小姑娘,怎么就能把自己抱起来呢? 听她气息平缓,脚步稳健,定是内功深厚之人,难道她也欺骗自己吗? 【宿主,他醒了。】 【我看见他眼睫毛动了,他警惕性那么强怎么可能安心在陌生地方熟睡。】 【那你俩玩挺花啊。】 【给本宫退下!】 蓝悦转过身的瞬间,他立刻睁开了眼睛,正犹豫要不要继续装睡,就感觉脚上一轻。 ‘她竟然在给我脱鞋!’ 宫远徵呼吸一窒,心脏狂跳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响亮,忽然,她似要转身,于是下意识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等了有一会儿,一块温热潮湿的东西贴上了脸颊。 ‘原来是帕子,她心可真细。’ 五感之中,一旦缺失一样,其他感官就会本能放大。 她的手在自己身上摸了哪处,脱了几件,都仿佛看见了一般清清楚楚。 好在她摘完发饰,脱剩里衣便没有继续,可等了好一会儿她都没有再动。 宫远徵等的心焦,正想偷偷睁开眼睛瞧一瞧,身旁一下子塌了下去。 一具温热柔软的身体贴了过来。 ‘她!她竟要与我同寝?’宫远徵一激动,差点维持不住装睡的姿势。 蓝悦抚上了他的额头,轻声哄着:“睡着了可真乖,你呀,还知道回家找我告状。” 宫远徵心说:‘谁告状了!’ “唉~没想到暗器囊袋丢了让你这么不开心。” 宫远徵闻言瞬间攥紧了拳头,却又听她说:“早知道上官浅偷的时候我就该当面揭穿她。 不过她前脚偷,我后脚就抢回来了,只可惜你白日里没回来找我,我便没机会还给你,若现在拿出来定会被你误会是她同伙。 唉~这个你就只当是丢了,回头我寻更好的暗器来送给你当礼物。” ‘果然是她偷的!’宫远徵的拳头松了紧,紧了松,想着:‘那我等着,要是新的我不喜欢,你还得重送。’ 【小剧场 宫远徵:这么多钱,不用努力了,被包养好幸福~ 宫尚角:说的好像我以前没养你一样! 上官浅:有钱了不起啊,瞅给你装的,哼~寒鸦柒!我嫁妆呢? 蓝悦:装什么情场老手,就是个绿茶而已。】 第15章 虫儿飞 她轻轻拍着宫远徵的后背,像哄孩子那样哄他睡觉,语气却透着说不出的阴冷:“上官浅那个小贱人,竟敢摸我男人的腰,别让我找到机会,否则,我要一根一根掰断她的手指! 这些年一直独善其身,还真当我姑苏蓝氏怕了他们无锋啊,惹急了我,从魑魅魍魉到首领点竹,统统别想活。” 宫远徵已经麻了,既有被呵护的开心,又心惊上官浅是无锋刺客,同时不解她为何知道这么多内情。 不过最让他心绪激荡的,是她的性子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有趣,也更适合自己。 暗夜独行,怎么可能不向往艳阳,可如果这艳阳若既能温暖自己,又能帮自己烧死敌人,岂非天大的福气。 心想:‘她说的对,她是最能与我并肩同行之人!是我,未来的夫人。’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宫远徵最后一个念头是‘她唱的真好听’,然后额头一热就没了知觉。 再睁眼已是天亮,胸口有些闷闷的,低头一看竟趴着熟睡的蓝悦。 眉如远山,杏眸善昧,朱唇不点而红,五官明艳又大气。 尤其跟小家碧玉,柔弱无骨的上官浅站在一起时,显得格外清逸出尘,雍容不迫。 也印证了那句话,娶妻要娶贤,在端庄优雅面前,清冷和妩媚根本不值一提。 “唔~你醒啦?” “嗯~”他声音低沉压抑带着些许嘶哑,浑身既燥且热,尤其小腹那处紧绷的很。 偏蓝悦无知无觉,一双小手摸摸索索的在他身上点火,就在他想翻身躲开之际,蓝悦眯着眼睛掀了被子,挣扎起身就要下床。 “芜悠、芜浣、岑安、岑乐~” 话音刚落,四个身穿浅蓝色衣裳的丫鬟端着盥洗之物走了进来。 她们在伺候的时候始终低着头没有乱看,进退有度,训练有素,主仆配合之默契定是多年相处才有的。 其中一个丫鬟将东西拢好交给其他三人开口道:“女君,早膳已经备好,是否要为徵公子准备洗漱?” “嗯,叫徵公子太生分了,以后便改口称主君。” “是,女君。” 宫远徵没找到自己的衣服鞋子,但地上铺满了毯子,光着脚踩也不嫌凉。 他脸颊绯红,不好意思的问:“她们为什么叫你女君,不叫小姐或是姑娘?” “因为她们是我的陪嫁呀,姑苏蓝氏以实力为尊,女子亦可继承家主或长老之位,只要是通过继承人考核的都会以表字尊称为君,是以蓝氏族人皆称我一声山柰君。” 宫远徵深深看了她一眼,心说怪不得那日她敢当面拒绝少主,说什么做什么都显得特别有底气,原来竟也是被家族当成少主培养的,那她肯定不简单。 丫鬟端着全新的盥具打断了二人交谈,等宫远徵洗漱完毕,她已经梳好头发在上妆了。 “等我一下,我给你编头发可好?” “嗯~” 镜中女子明媚娇艳,眉宇间透着股温婉柔和之色,让人看着就想亲近。 他腼腆的小脸红扑扑的,答应过后真就那么老老实实的抱着双膝,坐在她身后出神的看着她描眉。 许是因为早上刚睡醒,从镜子里看到的他,有种说不出的呆萌和乖巧。 蓝悦照着昨晚拆的顺序,又把小铃铛给他编了回去,又吩咐道:“岑乐,回头把我的杏仁发油找出来,给主君养护头发。” 个子最高的丫鬟屈膝应是,宫远徵扫了一眼,勉强记个眼熟。 “你叫我主君?” “嗯,我们姑苏那边都称自家丈夫为主君,喜欢吗?” 宫远徵抿着唇‘嗯’了一声,蓝悦知道他肯定是害羞了,于是起了逗弄的心思。 “主君昨晚睡的好吗?我的床可够软?” “咳咳~我不是故意睡着的!那个,我去角宫找哥哥,中午不回来吃。” 他说着就要走,蓝悦一把抓住他的袖子,轻轻的拽了两下:“不陪我用早膳了吗?” “额,那就用。” 他硬着头皮坐在餐桌前,肘间被拽过的地方明明没起褶皱,那衣料紧绷的感觉却依然萦绕在心间,让他无法忽视。 蓝悦给他挨个介绍了四个丫鬟的名字,方便他以后有事吩咐,不过看他神游天际的模样,想来是没记住。 “还不知主君喜欢什么口味,她们便按照我平日的口味准备的,若是不喜欢。” “没有!我不挑食的,吃什么都行。” “那就尝尝我的口味,牛乳燕麦粥是甜的,生滚鱼片粥是咸口的,这是枣泥山药糕、豆腐皮包子、鲜肉生煎,酥油鲍螺,另配了两道清炒时蔬,我早上一般吃的都比较简单。” 宫远徵每样都吃的很香,仿佛把‘哥哥养大’的几个字写在脸上一般,也对,但凡家里有个女人,都不至于让他以前吃的那么糙。 “对了,我跟哥哥有事要商量,中午回不来。” “嗯,没关系。” “不是!”他食指抠啊抠的,包子皮都让他抠漏了,憋了半天才说:“我是说,你中午来角宫吃饭,我想给哥哥正式介绍你。” “好啊,那我亲自下厨带几道菜过去。” 他得到肯定的答案眼睛都亮了,若有条尾巴,此时定摇个不停,萌的嘞。 角宫,书房。 “你是说,蓝姑娘知道上官浅是无锋刺客,还帮你夺回了你的暗器囊袋?” “嗯!” “可有证据?” 宫远徵摇了摇头有些无言以对,毕竟跟哥哥说是他装睡听见的,想着想着,小脸憋得通红。 昨晚他宿在蓝姑娘房中之事,侍卫一早便悄悄来禀报过了,再看他这副含羞带臊的模样,宫尚角连追问的心思都没有了。 “罢了,没有证据便不能轻信,但也不可不信,派人密切监视上官浅的一举一动。” “哥哥说的是,对了哥,我叫她中午过来一起吃饭了。” 宫尚角握住他的手,阻止他继续抠指甲:“一家人,理应如此。” “她还说会亲自下厨~” “差不多了。” 宫尚角特别想说一句‘谁没有啊’,可惜看弟弟这个样子显然是听不进去了。 “咳~你可有注意到,蓝姑娘说无锋的首领是点竹?” “点竹是谁?我认识吗?” 【小剧场 宫远徵:哥!她抱我,她竟然抱我! 宫尚角:已读不回。 宫远徵:哥,她能把我抱起来! 宫尚角:所以呢? 宫远徵:她把我抱到床上,然后酱酱酿酿······ 宫尚角:我应该在哪里?反正不是床底。】 第16章 上官姑娘懂礼数? 宫尚角被他蠢的一股气没上来,又差点被自己口水给噎死。 “点竹是归顺了无锋的清风派掌门,且无锋的首领隐藏极深,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就算是无锋内部也没几个人见过本尊! 还你认识吗?你听听自己说的像话吗?” “哥哥,我知道错了。” “错哪了?” “错在我应该问明白了再跟你说,可可昨晚那种情况确实不方便问。” 宫尚角狠狠剜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道:“你们昨日才当众训斥过宫子羽要守孝,别严以待人,宽于律己,到时候叫人拿捏了话柄是小,毁了蓝姑娘的名声是大。” “哎呀哥~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细节就不必说了,我这当哥哥的不方便听。” 兄弟俩相依为命这么些年,头一次相顾无言,直到上了餐桌,宫远徵发现今日菜色十分丰盛,便以为是蓝悦做的,脸上一下笑开了花。 上官浅此刻却端着盘炖鱼走了进来,那闲庭信步的样子仿佛她才是这屋子的主人。 “饭菜正热,二位公子来的刚刚好。” 宫远徵脸色唰的撂下来,不情不愿的跟着哥哥落座,心想蓝悦怎么还没来呢,转头就见门口有人影晃动。 蓝悦带着四个丫鬟,一人捧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见过执刃大人,弟媳蓝悦叨扰了。” “一家人不必多礼,坐。” 宫尚角每次见她行礼都觉得赏心悦目,语气不自觉的也带着些许轻快。 宫远徵起身迎她,奈何上官浅低头摆盘丝毫没有让位置的自觉。 蓝悦只能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坐回他哥哥身边,自己则坐到上官浅的旁边。 宫远徵不屑的问:“哼~这些菜都是你做的?” 上官浅故作谦虚:“献丑了。” “是挺丑!” 蓝悦火上浇油:“哎呀也没那么丑,一般丑罢了。 抱歉啊上官姑娘,我家主君年纪小,心直口快的,若是说话不中听了,还请你多担待。” 宫远徵瘪了瘪嘴说:“就是丑!” 宫尚角没理他的胡搅蛮缠,反而对蓝悦的称呼起了兴致。 蓝悦握住他的手安抚道:“不想吃就吃我做的,瞎说什么大实话。” 丫鬟们见状立刻上前,开盖、端菜、摆桌,收食盒,再退步离开。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着比宫门的家生子干活还要利索几分,世家大族的底蕴正是体现在这些细节里,宫尚角对此非常满意。 “我初来乍到也不知大家喜欢什么,便想着做几道姑苏的菜你们只当换换口味,不过我们蓝氏一族向来吃的清淡,喜素不喜荤,请各位见谅。” 蓝悦准备的不多,三菜一汤一甜品,看起来颜色确实清淡。 “正好,哥哥也喜欢素食,少食荤腥,咱们合该是一家人才进了一家门。” 宫尚角见他们夫妻二对一,不免生了些一碗水端平的心思,于是指着上官浅带来的菜问:“这是什么?” 宫远徵夹起来仔细分辨:“像是野鸡。” 上官浅邀功道:“嗯,特意吩咐厨房去山上打的野鸡,去皮剔骨炸过一遍再下锅煎炒。” 宫尚角捧场:“上官家是大赋城的望族,你是大小姐,还会这些?” “我娘说过,女子会做菜,才能留住人。” 上官浅故作娇羞,叫宫远徵看了直生闷气,随手夹了块野鸡肉就要尝尝。 “远徵弟弟不等等角公子再吃吗?” 宫远徵立刻怼回去:“哥哥宠着我,从小到大好吃的都先让我吃。” “宠归宠,礼数总该有?” 蓝悦手上一松,汤匙砸进空碗发出‘啪’一声脆响,在这一刻显得极其刺耳。 “我倒是不知,上官姑娘竟如此懂礼数了! 身为执刃大人的随侍,以下犯上指责徵宫的宫主,还当着我这个宫主夫人的面,姑娘觉得我合该是个瞎子,还是聋子?” 上官浅眼圈一红,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她已经下定决心,今天就要动手杀了蓝悦,此时自然不愿意与其另起争端。 “蓝妹妹何出此言?我只是心疼执刃大人罢了,远徵弟弟他” “姑娘说的是,我也只是在心疼我家主君而已呀! 但上官姑娘的礼数可真心不怎么样,未过门的嫂嫂和血气方刚小叔子之间,还是别叫那么亲密的好! 瓜田李下的,我不想听见有人说你们俩的闲话。” 这话一出,宫尚角和宫远徵同时变了脸色。 上官浅赶忙道歉认错,保证自己以后对他只用尊称,瑟瑟发抖的死德行好像活不起了似的。 蓝悦不接她的话,手上换了公筷给宫远徵布菜:“主君,尝尝这个茄鲞。” 心说:呸~恶心死你们,宫尚角你休想端水,我家甜妹儿值得最好的偏爱,你给不了的我来给! 想到这里,转手也给宫尚角碗里添了一筷子:“我姑苏蓝氏出身伽蓝,后佛道双修,所以饮食方面向来偏好素食,更不食完整鸡鱼。 可人光吃素身体会受不住的,于是就想了各种办法将素食做出花样。” 恰好宫远徵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对,就问她:“这不是茄子?” “回主君,是茄子。 这道菜是用新鲜茄子去皮切丁,用鸡油炸了,再以鸡脯肉并新鲜嫩笋、闽南香菌、北地香菇、江西五香豆腐干、各色干果子切成的丁,放两勺肥母鸡熬的老汤小火煨干。 出锅前使香油那么一收,外加糟油一拌,盛在白瓷坛子里封严,吃的时候拿出来用鸡瓜清炒一遍就是。” “这么麻烦?” “不麻烦呀,女子会做菜,才能留住人不是?” 宫远徵没回答,一脸傲娇的朝上官浅翻了个白眼,那显摆之意不能再明显了。 蓝悦将众人的脸色尽收眼底,今日用这道茄子没有茄子味,鸡肉没有鸡肉味,极具讽刺意味的茄鲞回敬上官浅,是希望她早日能认清自己是个跳梁小丑的事实,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那个悟性。 随即指着另一道菜介绍:“这道烩南北,是以塞北口蘑和新鲜嫩笋各切薄片,旺火快炒后加入高汤转小火煨入味,出锅前勾一层薄芡,再淋些鸡油增香。 做法虽然简单,但胜在口蘑肉质肥厚,营养丰富,香气绵延长远,是食用菌中之佳品,被誉为“素中之肉”。 用小火煨上一个时辰,方能使北地的香,和江南的鲜汇聚一盘。” 宫远徵赶忙问:“这还叫做法简单!那这个呢?” “回主君,这是扣三丝。 是由火腿、鸡脯、冬笋三种极鲜的食材,先劈薄片,再切成如发丝般细丝,食材要事先煮熟,切丝是为了扩大与高汤的接触面,能够更好的入味。 再按颜色摆放至小碗中上锅蒸,三种食材相互交融,高汤则是由鸡、鸭、排骨和海参干贝提前一夜吊好的,这道菜吃的就是汤头的浓香醇厚。” 宫远徵挨个尝了一口,由衷感叹道:“我以前吃的都是些什么?” 第17章 不是故意的 宫尚角脸色一僵,他也想问来着。 尝过这些,再看上官浅做的那几道菜,顿时觉得她上不了台面,更是在弟媳面前丢了大脸。 心好累,毁灭。 上官浅双手藏在桌下死死攥着,心里恨极了蓝悦。 “主君放心,以后咱们家都按这个标准吃。” “嗯,你的手艺,才是留得住人的手艺,好看又好吃,一点都不丑!” 蓝悦虽没笑出声,可也只差出声了,宫远徵边吃边给她抛媚眼,同时还没忘了给他哥夹两筷子。 宫尚角只是没有口腹之欲,又不是没有味觉,既然珠玉在前,何苦委屈自己。 上官浅见没人碰她的菜,顿时所有的委屈涌上心头,眼泪噼里啪啦直往汤里掉。 蓝悦余光扫见了,心说这才哪到哪啊,你偷暗器袋的时候不是很勇吗?昨晚逼着我家修勾勾道歉的威风哪去了?耍出来呀! 兄弟俩闷头优雅的狂吃,蓝悦的公筷也不放下,总是及时的给宫远徵布菜,让他吃的心满意足。 修勾勾揉揉肚子说:“哥,我听说宫子羽受了刺激,马上要去后山了。” “这也值得发愁?不正是你和你家夫人刺激的他嘛。” “哼~但凡他有点自知之明都应该早早放弃。” “他若是没有这点自知之明,我们就点一点他。” 修勾勾眼睛一亮:“他那见不得人的身世,哥哥知道从哪入手了?” 宫尚角没接话,抬眸跟上官浅说:“我还想喝一碗甜汤,不知道,厨房有吗?” 上官浅如释重负赶忙答应,蓝悦看着桌上摆好的糖蒸酥酪,也昧着良心说:“我去帮上官姐姐端汤。” 另一边,蓝悦跟着上官浅进了厨房却没有丝毫帮忙的意思。 “蓝妹妹,可是还在生我的气?我刚刚真不是故意的。” “上官姑娘小心眼了不是,你我早晚会成妯娌,自当和谐相处,方才的事我才没放在心上。” 上官浅暗戳戳凑过来,眼珠子叽里咕噜的乱转,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那就好,我也是真心想跟妹妹好好相处的。” 蓝悦背对着她提了壶开水在手上用衣袖遮住,一转身,两人刚好对立而站,都是脸上笑嘻嘻,实则恨不能弄死对方。 “姑娘是真心的?” 上官浅一挑眉,眼神比语气还冷:“哪句听着不真心了?” 蓝悦一把抓住她的左手按在灶台上,拎着铜壶就浇了下去。 哗啦~哗啦啦~ 上官浅挣扎不过,被开水烫的眼泪直流,哭喊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哎呀,上官姑娘也太不小心了,怎么就打翻了甜汤把手烫成这样呢~” 等全说完了才松开她的手,随意把水壶往旁边一扔,顺便近距离欣赏那只新出炉的红焖猪蹄。 “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不明白是吗?”蓝悦一把扯过她的衣领恶狠狠道:“昨天,就是这只爪子摸了我男人的腰,投怀送抱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骨头有几两重。 这次看在妯娌的份上,手给你留下了,若再有下次,我会把你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断,再一根一根的砍下来,喂给你吃下去!” 上官浅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咬紧了牙关:“疯子!你疯啦?” “是嘛?那现在是不是跟我家主君更配了?” “你?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你就不怕我告诉角公子吗?” 蓝悦推开她,不屑的说:“随你呀,我也可以告诉执刃大人,你是无锋的魅,还试图偷我家主君的暗器囊袋,证据就在我手里,欢迎你随时对峙。”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留着你的眼泪,等擦药的时候再哭。 天地玄黄,魑魅魍魉,你一个小小的魅也敢舞到我面前来,再打宫远徵的主意,我就叫寒鸦柒断了你的解药。” 上官浅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你究竟是谁?” “你没有资格知道我是谁,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半月之蝇的解药我可以让你吃个够。” “我不相信!” “你信不信都不影响结果,至于云为衫那边,暂时不要跟她透露关于我的事,她现在任务进行的很顺利,我过一段时间再找她。” “你还知道云为衫?” “你的问题太多了,是手不想要了吗?” 上官浅压下眼中的愤恨,边哭边往医馆跑。 蓝悦看了眼自己手上被热水溅到的地方觉得轻了些,于是端起甜汤又往自己手上浇了两下,又把碗全推到地上,这才心满意足的去找宫远徵。 “主君~” 她故意按着自己的手,行了个不够标准的礼。 宫远徵一眼就看到她衣裙上的污渍,赶忙起身询问:“怎么了?” “主君,上官姑娘没端稳甜汤,她的手被烫坏了,我便叫她先去医馆,由我来回禀主君,看是否可以等厨房重做一碗。” “别重做了,谁在乎那碗甜汤,你是不是也烫到了?”说着就去抓她的手:“快给我看看!” 她边后退边躲:“不疼的。” “红了这么一大片还说不疼?”宫远徵一把抱起她,拔腿就往医馆跑。 宫尚角深吸一口气,起身也往医馆走。 等他赶到的时候,蓝悦被宫远徵搂在怀里低声哄着上药,弟弟脸上那表情是真真没眼看。 而上官浅则坐在角落里疼的浑身发抖。 她整个左手烫的不成样子,有好几块脱皮比较严重的地方已经撒了白霜粉,医师正在挑余下的水泡,脓水淌出来流下去叫人不忍直视。 “公子~” “怎么弄成这样?” 上官浅听他冰冷带着斥责的话,心里不由得泛酸,更是暗骂自己看不清现实,竟然对他抱有期待。 蓝悦及时补刀:“执刃大人别怪姐姐了,她真不是故意的。” 宫远徵轻啧了一声:“你管她呢,你看她都给你烫成什么样子了,要是留疤了可怎么办。” “不会的,我家主君是闻名江湖的医毒天才,有的是压箱底的祛疤药膏,才不会让我手上留疤呢。” “说的好听,你怎么知道我真有假有?” 蓝悦把头歪进他的颈窝:“有没有的,主君看着办呗~ 反正我这双手还要给主君被看添香,弹琴刺绣,洗手作羹汤呢,要是变得不好看了,那我就什么也不做了。” “哼~洗手作羹汤就算了,我不想你再烫到。” “好呀,那就只被看添香,弹琴刺绣好啦。” 宫远徵低眉浅笑,实则甜进了心里。 真心对一个人好,是能感受到的,而蓝悦的好,他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 即便知道她在耍手段,却还是心疼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可她这股狠劲儿着实叫人心动不已,她浑身上下的每一点都让自己心动不已,感觉越来越期待跟她成婚,好一生一世一双人了呢。 【小剧场 上官浅:我要嘎了她,谁也别拦着我! 宫远徵:她好坏,我好爱!哥你看,这就是我喜欢的姑娘。 宫尚角:我的白菜呀!男孩子要矜持如磐石,不能风吹杨柳骨头软啊。】 第18章 大刃无锋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岑乐放下手里的东西,躬身行礼道:“回主君,这些是女君叫我们准备给各宫的见面礼,原本女君是打算今日下午亲自去各宫拜见的,现下受了伤不方便,就命我们几个送过去。” 宫远徵眉头一皱,他跟着哥哥长大,哥哥没教过的自然不懂,更不曾去想他哥哥是否也不懂这些后宅之事。 “那就听你们女君的,她人呢?我去看看她。” “女君在厢房挑料子,说要给主君做几身新衣裳。” 宫远徵转身去了厢房,隔着窗棂,见她正指挥着丫鬟们一件一件的挑,兴致高的很,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打扰。 太阳温暖,离得近了却能灼人,他还没学会怎么跟她相处。 忽然,侍卫来报说宫子羽今早进了后山,随后宫子羽的贴身侍卫金繁,就跟准新娘云为衫在后山门口打了起来。 宫远徵一听这话立刻就往角宫跑,兄弟俩商量过后,还是决定要把证明宫子羽血脉不正之事提上日程,更要派人盯紧了擅闯后山的云为衫,一旦抓到证据立即打入地牢严刑逼供。 一出门,正好看见上官浅指挥侍女们在花坛里折腾,她那左手包的像个馒头一样,居然还笑得出来。 “那根再刨松点。” 宫尚角因为她那些乱七八糟的杜鹃花而动怒:“女孩最重要的就是干净,家世干净,面容干净,手脚干净!” 上官浅楚楚可怜的应下:“角公子教训的是。”却又在他们转身之后,露出一抹得逞的微笑。 兄弟二人去羽宫找雾姬夫人,一番威逼利诱不必多提。 刚回宫就得到后山雪宫报信,说新娘云为衫身着夜行服闯进了密道,还以宫子羽的绿玉卫自居。 宫子羽当场替她证明此言非虚,更是要将其留在后山。 “哥,这个宫子羽可真是太蠢了!” 宫尚角冷笑道:“他自幼在父兄看护下长大,又有雾姬夫人疼爱,才养成这么副不谙世事,天真烂漫的性子。 不过也好,一个没脑子的羽宫之主,总比一个有脑子的执刃之子对我们来说有利的多。” “哥哥说的对。” “你也抓紧准备准备,去后山盯着点。” “哥,宫子羽那么蠢有什么好在意的?” “我是让你盯着那个云为衫。” 另一边,蓝悦把宫远徵命人送来的烫伤药膏扔在一旁,用自己从系统买的灵泉水泡过,手上的烫伤也就好差不多了。 【宿主,月长老死了!】 【哦,那给我来个现场直播,我凑凑热闹。】 【宿主,你为什么不救那老头啊?虽然他只是小配角,但救了的话,任务结束后也能多几个积分呢。】 【少一个偏心宫子羽的长老,宫尚角的执刃之位就更稳,宫远徵也能少受一份委屈。】 【宿主高明啊!恭喜宿主离小目标又近了一步。】 【同喜同喜。】 “大刃无锋,弑者无名!” 宫子羽中断试炼从后山赶回,只见到了月长老蒙着白布的尸体,那个从小就疼爱他的小老头永远的离开了。 就像他的母亲、父亲和兄长一样。 三个臭皮匠,啥也顶不上,众人商议了半天一丝一毫都没能达成共识。 宫子羽不满宫尚角,想亲自调查月长老之死,宫远徵借机攻击他是因为试炼失败想找借口逃脱,但雪长老强势,一定要保下宫子羽的试炼资格。 宫尚角被气的心绪激荡,心里恨极了他们的偏心。 “既然雪长老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再多言。 但请各位记住,今天宫门上下为了宫子羽改变了宫门祖训,那以后发生事情也就有了参照,宫门家规不再是不可撼动的铁律。 只要有利于族人利益,那宫门的一些陈旧家规,该改的就改,该破的就破。” 雪长老还要继续为宫子羽说话,想让他暂停试炼,回到前山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宫尚角方才已经退让一步,岂有再让一步的道理。 否则这么多年的一宫之主就白做了,这个执刃也不用当了,直接放话道:“既然宫门祖训能为宫子羽而改,那就能为我宫尚角而破!” 宫远徵紧随其后:“我还未满二十,不及弱冠,但这宫门规矩能为宫子羽而改,那就能为我宫远徵而破! 诸位长老还不知道,今日宫子羽的未婚妻云为衫,谎称是他的绿玉侍闯进了后山密道,美其名曰是去照顾他的。 那等我进入后山试炼之时,也要有样学样带上我的未婚妻,诸位长老届时可要一碗水端平啊!” 长老们怒斥不合规矩,宫尚角却垂眉浅笑,对弟弟的表现很是满意。 宫子羽突然插嘴道:“对了,蓝姑娘的问灵!我们为何不请蓝姑娘过来再施展一次绝技,问清楚究竟是谁害死了月长老。” 宫远徵立刻反驳道:“不可!” “有何不可?难不成蓝姑娘那所谓的绝技,只是为你脱罪的障眼法不成?” “你懂什么!那是姑苏蓝氏的秘术,每次施术都是要以抽取寿数为代价的,上次她为了救我昏迷了整整两天,脉象弱的差点摸不到。 我是她未婚夫都觉得难承这份深情,无以为报,你凭什么要求我的未婚妻牺牲寿命来为宫门调查真相? 难道我们这些人聚在这里是闲聊天的吗?手脚健全头脑也有,却想靠一个女人查明真相,宫子羽我瞧不起你!” “你”宫子羽被他骂的哑口无言,同时也想起来那位并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便不再多言。 月公子缓步而来,当场继承长老之位。 兄弟二人从议事厅离开,转弯遇见雾姬夫人等在此处,透露了当年兰夫人生宫子羽时另有隐情,可以出面做证且手握重要证据。 【统子你看见没有,他说要带我去后山试炼。】 【这是好事吗?你好吃懒做的,去了后山还不是要跟我抱怨。】 【那不一样,他已经开始信任我了。】 【哦,他们两个瓜皮要被那老女人忽悠瘸了,你还不管管吗?】 【不着急。】 【别忘了你的修勾勾会被这个女人坑的小小珍珠哦。】 【不跟你聊了,我要去宫门口接我的修勾勾啦。】 他试着把孤独藏进小铃铛里,用叮当声掩饰寂寞,一步一响,一步一想。 万家灯火,却没一盏灯留他。 蓝悦想做为他留灯的那个人。 【宿主,他没回来,去医馆查兰夫人的医案了。】 【好,我想起来了,他会在医馆撞见云为衫制毒,然后跑去找他哥哥告状去,兄控真可怕。】 ---------------------- 【小剧场 蓝悦:奇迹徵徵,我也要玩,氪金选手申请出战! 月长老:为啥子我总是逃不过被嘎的命运? 宫子羽:他们兄弟俩合伙欺负人,嘤嘤嘤~】 第19章 雾姬夫人 “简单,我肯定不会像宫子羽那个废物,困在里面三四天都出不来。” 宫尚角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我当时在里面困了十二天。” 修勾勾孩怕,修勾勾委屈,修勾勾不敢说。 “不过哥,我又不想做执刃,你做就好了,所以这后山试炼不去也罢。” “你必须去,要想日后不被人欺负就得去! 方才还在长老面前大言不惭的说要带未婚妻一起试炼,这会又为何退缩啊?” “嘿嘿~哥,我那会就是一时冲动。” “是吗?” 宫远徵顶不住哥哥的灼灼目光,只能乖乖说实话:“我还没跟她说呢,她那么娇气,万一不愿意去怎么办。” “远徵弟弟长大了呢。” 第二天一大早,宫子羽信心满满再入后山,宫远徵却偷偷摸进了雾姬夫人的房间偷医案。 擅闯羽宫,私自盗窃,被金繁抓了个正着,还丢了半本医案。 “哥,区区绿玉侍,怎会如此厉害?” 宫远徵香肩半露,后背所见之处全是淤青,宫尚角心有不忍,擦药时竭尽所能的轻些再轻些。 “回头我查查金繁。” “哥,医案我只拿到一半,怎么指正宫子羽?” 宫尚角听到外面有声音立刻抬手示意他住口,蓝悦适时敲响了门,顺便狠狠瞪了端着药油的上官浅一眼。 “蓝姑娘,上官姑娘,你们怎么在这?” 蓝悦行礼回道:“拜见执刃大人,家中主君一夜未归,我猜定是在您这里,便来此处寻他,至于上官姑娘,我来的时候她已经在门外站很久了。” 宫尚角一把拽过上官浅的胳膊,瓷碗脱手摔在地上,刺耳又刺鼻。 “这是什么?” 上官浅解释道:“药油。” “你果然在偷听!”宫尚角的声音冷了几分,手上攥的也更为狠厉。 上官浅求饶道:“我是刚刚看到徵公子回来身上带着伤,我就想着拿瓶药油来,却不想在门口无意间听到一些。” 宫远徵穿好衣服过来正好听到这句,嘲弄道:“嘁,无意~” 上官浅故作可怜的说:“角公子,我有办法把东西带回来。” 宫尚角松开她,语气更为冷漠的问:“你到底听到了多少?” 蓝悦提裙迈了进去,直奔宫远徵说:“反正我行至宫门口之时,就已经看见她在偷听了。” 宫尚角一番敲打调教过后,上官浅留下一句茶香四溢的“夫之命大于天”,便自请将功赎罪离开了。 宫远徵撇撇嘴:“好茶呀。” 蓝悦问他:“主君觉得这茶很好喝吗?比家里的茶更好?舍不得吗?” 宫远徵闻言一愣,觉得她意有所指,赶忙看向哥哥求助。 “主君昨晚一夜未归,一大早又被未来的嫂嫂听了墙角,所以刚刚主君是在她眼皮子底下脱衣上药的?” “咳~我不是,我没有!你有什么话回去说,别当着哥哥的面。” “那这件事我便等着主君回家再与我交代,我另有一问,不知二位能否为我解答?” “你说呗。” “昨夜漫天放灯,二位没有回来,我猜是宫门出了丧事,现已从侍卫口中得知是三位长老中的月长老遇刺,那么主君昨夜忙碌无暇回家,便是有情可原。 可今日却带伤回来,还是被一个绿玉侍卫伤的,这又是为何? 另外方才你们所言医案之事,我也十分好奇,主君可否为我解答?” 宫远徵不愿她掺和这些事情,却又不想瞒她,可事关重大他不敢做主,只能再次用眼神求助哥哥。 宫尚角示意不必隐瞒,正好也借此对她试探一番。 于是,蓝悦才从兄弟二人这知晓调查宫子羽身世的来龙去脉。 “所以,羽公子的养母雾姬夫人,为了所谓的自由要跟你们做交易?”蓝悦的声音透着股说不出诧异与戏谑,听得宫尚角十分难受。 “有何不对?” “唉~两位公子是顶天立地的男儿郎,自然不懂这些后宅妇人的腌臜手段,被利用了也很正常。” 宫远徵眉头一皱,不满的问:“利用?怎么说?” “主君也说了雾姬夫人视羽公子为亲子,在老执刃和少主去世,养子继宫主之位的情况下,她想要追寻自由这件事本身就不合理! 其次,我对羽公子血脉不纯之事持反对意见,先不说你们宫门选亲对新娘的要求有多苛刻,兰夫人一个弱质女流根本就不可能瞒得过医师把脉,怀着身孕嫁给老执刃。 只说兰夫人生下羽公子后,为何会传出这么不堪的谣言,老执刃是聋子吗?为何不制止下人们在背后偷偷传这样的话?” “对呀哥,宫子羽是野种这件事传的那么凶,老执刃不可能不知道,他怎么不管呢?” 蓝悦给他添了杯茶说:“除非他不想管,也管不了!” “他是执刃,整个宫门都管得了。” “后宅!不是你们男人想象中那么简单的。” “怎么个不简单?” “这不想管很简单,我可听说老执刃对兰夫人是一见钟情,但兰夫人嫁进来之前是有心上人的。 老执刃任由那不入耳的谣言肆虐却不管,谁知不是存了想要用传言,逼迫兰夫人向他低头的心思呢? 你们男人有时候也挺卑鄙的,明知人家见过世间繁华,天高海阔,一心向往自由,却还要把人困在这深宫高墙之中,把人家当成生育工具。” “哼~你少阴阳怪气的,还没说为什么老执刃管不了呢。” “主君莫急,宫门与世隔绝,主君没见过,不懂很正常,听我细细与你道来。 我说老执刃管不了,是因为这件事是后宅之事,老执刃的雷霆手段施展出来,无异于拿砍刀切芝麻。 想知道这事是谁在背后操控很简单啊,谁得利最多,谁就是罪魁祸首。” 蓝悦慢悠悠的喝了口茶道:“比如,前少主宫唤羽。” 闻言,宫尚角瞳孔一缩,他听懂了。 “商角徵羽四宫,唯有羽宫是两位公子,还并非一母同胞。 那么以老执刃对兰夫人的重视程度,羽公子的存在对前少主绝对是莫大的威胁。 可如果羽公子的血脉有问题,那情况就变得完全不同了。 正好兰夫人出嫁前的经历,和对羽公子不闻不问的态度,给了他这个制造谣言的机会。” 宫远徵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所以可以得出结论,羽公子的血脉不纯定是谣言,那么问题就回到雾姬夫人身上了。 方才听主君说,她当年是兰夫人的陪嫁丫鬟,也就是见证了羽公子从孕育,出生到长大的人。 替主子养了二十年的孩子,突然反咬一口说想要自由,她骗人都不用打草稿的吗? 一个半老徐娘不图余生安稳,不念旧情,一心想离开宫门,这多荒唐呀? 她可是个丫鬟出身!无处可去,无家可归,无人可依,她离开宫门以后吃什么喝什么住哪里? 天为被,地为庐,喝西北风吗?” 【小剧场 金繁:瑟瑟发抖中。 上官浅:又是偷听到宫门机密的一天呢~ 蓝悦:术业有专攻,还是我来。 宫尚角:宅斗?确实超出我的知识范围了。 宫远徵:不明觉厉。】 第20章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两兄弟对视一眼,不由得仔细回想起跟雾姬夫人说过的每一句话,发现如果按蓝悦的角度去分析,她的话确实站不住脚。 “我的主君啊,执刃大人,还没听懂吗?雾姬夫人在算计你们! 她用所谓的人证物证引诱你们上钩,等到你们向羽公子发难之际,她立刻翻供反咬你们一口。 到时候你们的物证是她准备的,证词是她说的,她又是老执刃的遗孀,都用不上一哭二闹三上吊,随便掉两滴眼泪,磕个头,便能让所有人都偏心她那边。 而你们会在这件事情上彻底失去主动权,再被长老们扣上一个同室操戈,枉顾血亲的罪名,届时你们连喊冤都没人信。” 她随手拿起医案拍了拍说:“医案这种纸类的东西存放了二十年,会自然风化变黄变脆不好造假,而且雾姬夫人也不像会犯这种小错误的人。 那么主君抢来的这半本医案既不是兰夫人的,却又是本真的医案,我倒是觉得主君可以从二十年前,在宫门生产过的夫人这点入手调查。 只要查到了是谁的,那另外半本医案拿不拿回来也无所谓。” 话音刚落,正好对上宫尚角暴怒的眸子。 宫远徵担心的问:“哥,你想到什么了?” 他表情极为狰狞,拍桌怒吼:“这是我母亲的医案! 我母亲与兰夫人一样出身姑苏杨氏,荆芥先生也曾为我母亲保胎,朗弟弟正是足月而生的。”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可怖。 宫远徵被他吓的不轻,眼泪瞬间蓄满了眼眶不知如何是好,蓝悦赶忙握住他的手给他以安慰。 “执刃大人请息怒,雾姬夫人浸淫后宅二十余年,各种阴私手段层出不穷,或许,当初羽公子血脉不纯的谣言也有她一份。” “不可能,雾姬夫人可疼宫子羽了。” “我的主君啊,你也太单纯了。 她是丫鬟扶正的妾室,在宫门如何我不清楚,但在我们这样的世家大族来说,妾室也是奴婢,哪怕生下庶子庶女仍是低人一等的,家里的主子想发卖便发卖了。 更何况在羽宫上有少主压着,下有幼主嗷嗷待哺,她一个妾室能不能生也不敢生了,只能仗着与兰夫人的情谊依附老执刃,在夹缝中艰难求存。 同时抚养羽公子长大,对羽公子极尽宠爱,让其视为亲母。 我虽与羽公子接触不多,却也看得出来他是个重情义的良善之人,又在父兄呵护下长大,所以养成了做事冲动,不计后果的性子。这样的孩子对雾姬夫人来说最好拿捏了,养大了也愿意反哺于她。 且她抹黑羽公子看似是一笔亏本买卖,却是能在少主眼皮子底下保全他最好的办法,等到他有一天羽翼丰满了,再为他正名也来得及啊。 这可能就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依我看她对羽公子未必全是利用,母子之情定是有的,就是不知道有多少。” 宫远徵这下终于听懂了,他没想到半本医案竟能牵扯出这么多宫门秘辛,简直细思极恐。 “哥,她说的很有道理,可我竟然上了那个老女人的当,不能就这么放过她! 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被她白白戏耍一番不成?我咽不下这口气!” 宫尚角咬牙切齿道:“这件事情幸亏发现的早,否则” 蓝悦给他添了杯茶,抢话道:“一个奴婢,以下犯上算计主子,还害得我家主君受了伤,这口气我比你们二位还不能忍,定要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宫尚角眉尾轻挑:“哦~看来蓝姑娘已经有办法了?” “回执刃大人。” “一家人,不必尊称,你往后就跟着远徵弟弟一起叫我哥哥。” “是,尚角哥哥。 一开始我就说了,这件事本就是后宅妇人的腌臜手段,那么想要解决,自然也要用同样的后宅手段回敬她一番。 小女不才,虽看不上那起子小人行径,却有把握将她治的服服帖帖!” 宫远徵闻言眼睛都亮了,长睫毛呼扇呼扇的,看向她的眼神里全是欢喜,还透着一丝丝的崇拜。 果然,不论男女都是慕强的。 “主君放心,这口气我给你出了,还有那个伤了你的金繁,上次你被贾管事冤枉就属他叫嚣的最欢。 一个奴才仗着和主子一起长大,自觉情谊深厚就敢枉顾尊卑了,这要是放在我们姑苏蓝氏,是要被废掉武功逐出家门的,不知主君可否让我以蓝氏家规行事啊?” 金繁跟宫子羽主仆情深,想对他动手必须得有名正言顺的理由,眼下宫远徵擅闯羽宫在先,已是理亏,后山长老们又偏心宫子羽,此事闹出来定没有好结果。 宫尚角自然不能答应。 蓝悦也不气馁,反正这笔账算是记下了,要是没机会打回去,那就等宫门大战之时让金繁死掉算了,反正他又不是美强惨,死了也不影响系统任务。 宫远徵没有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心下对她更满意了,一个会为自己受伤而心疼,想为自己报仇的未婚妻,正是自己喜欢的样子。 一股酸涩苦楚,又带着丝丝喜悦和羞涩之情油然而生。 他虽贵为徵宫宫主,却是宫门之中人人避之不及的冷血毒娃,下人们面上恭敬,实际上都在背后骂他是克死爹娘,亲爹死了都不会哭的天煞孤星。 他不相信除了哥哥以外,还会有人真心实意的对他好,可心底又有那么一道声音,在怨眼前这个人出现的太晚,让他踽踽独行这么多年。 “咳!” 宫尚角实在受不了他俩在这眉来眼去,浓情蜜意分不开的样子。 再一想自己宫里那个,昨晚明明刚敲打过,今天却还敢偷听,刚还说是将功折罪要帮忙,结果动的都是歪脑筋,只能帮倒忙。 糟心啊。 “哥哥有事吩咐?” “你们俩,回徵宫去腻歪。” “哥~”宫远徵害羞不已,小脸都快熟透了。 蓝悦牵起他的手说:“那尚角哥哥我们夫妻就先不打扰了,明天借用一下上官姐姐,等我们好消息。” 两人刚要走,宫尚角就出言打断:“明天?” “尚角哥哥明天另有打算?” “是,明日要搬宫。” 宫远徵问:“哥哥要搬去执刃殿?” 宫尚角点了点头。 执刃殿是宫门重地,不像徵宫和角宫离得那么近,从徵宫到执刃殿要多一半的脚程呢,修勾勾不高兴,修勾勾不愿意哥哥搬走。 “尚角哥哥莫急,听闻老执刃和少主便是在执刃殿被刺客杀死的,横死之人的怨气是轻易不会散的,草率住进去定会被怨气侵蚀,轻则体虚气短,重则大病一场。” 宫远徵一听就急了:“哥,凶宅不能住啊!” 【小剧场 雾姬夫人:p,这点老底全让你给扒了。 宫尚角:嗷呜~咬死这群小瘪三儿! 蓝悦:尚角ii,不要生气,生气给敌人留余地。 宫远徵:毒死那个老女人算了!】 第21章 我叫你阿远可好 蓝悦见修勾勾炸毛,赶忙劝道:“主君别急,等我带上忘机琴去执刃殿抚上一曲《安息》,超度亡灵,驱散怨气,这执刃殿就能住了。” “不可,你那琴不能再弹了。” “主君可是在担心我?” 宫远徵左闪右避不肯直视她的眼睛,活像个被发现了心事的少女,娇羞扭捏十分可爱。 “主君别担心,《安息》与问灵不同,只需用玉石设置个简单的阵法便可达到除祟之效,若是主君担心我,不如多帮我准备些上品玉石呀,最好是未经雕琢过的原石。” “好!我去哥哥的私库里给你选,都给你!” 宫尚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辛苦养大的白菜被猪拱了,还是自家白菜主动的。 心死中,勿扰。 回宫后,宫远徵拆了她手上的纱布准备换药,却发现她手上的水泡已经全消了,只剩几处正在长新肉的地方,粉粉嫩嫩的,看着并无大碍。 “这?我的药应该没有这么好的效用?” “嗯,我用的蓝氏秘药,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明日解决完雾姬夫人的事,便去执刃殿除祟。” “辛苦你了,你刚来还没适应呢,就帮着我忙前忙后的。”他被挠了一下手心,顿时觉得浑身燥热,心绪不宁,扭捏道:“你你别这么看着我~” “我的夫君,我想看就看,凭什么不让我看呀?”说着,蓝悦往他跟前凑了凑。 宫远徵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莲香,身下的燥热不免又重了几分。 “主君明鉴,我为主君操劳宫中事物乃分内之事,可为了尚角哥哥劳心劳力就是不那么心甘情愿了,除非~” “咳,除非什么?” “除非你亲我一口!” 宫远徵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蓝悦预判了他的动作,直接借力假摔倒在软榻上。 “哎呀~” “蓝悦!你还好?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蓝悦扯住他的袖子,把他拽倒在自己身上,顺势抱紧他的腰,嘴唇贴着他的耳廓娇作暧昧道:“人家不想听你指名道姓的叫,叫我阿悦好不好?” “嗯~” 单这一个字,已经是他用尽所有力气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了,再挤,就未必能从上边出来。 “那私下里,我叫你阿远可好?” 她轻轻含住耳垂,唇瓣细细抿了几下,感受到身上的人呼吸加重,心跳变快,不由得露出会心一笑。 “阿远~” “不,不行” “什么不行?” 宫远徵撑起身体,只略离她远了些,却没彻底离开她环抱的范围,目光躲闪的说:“我,我们还未成婚,这样于理不合。” “阿远紧张什么?我们也没做什么呀,未婚夫妻情不自禁,亲一口,抱一下不是很正常嘛,难道阿远不想与我亲近吗?” “没。” “没什么?是没想与我亲近,还是” “我想的!” 他说完脸色爆红,再三犹豫才又贴过来,双臂环绕搂紧了她的脖颈。 习武之人武功再高,对脖颈这一命门也是敏感的很,不会轻易暴露于人,尤其这样任由人靠在自己颈窝的举动,更是鲜有。 其实这样的拥抱,只意味着纯澈美好又简单的关系,没有太多深层次的困扰和猜忌,属于天真烂漫的感情,若说有多信任,有多深情,那肯定是没有的。 蓝悦单手抱紧他的腰,又摸上他的背,一下一下的抚摸,安抚着他激荡的情绪,感受着他身体的躁动慢慢归于平静。 “阿悦,谢谢你~” “我们之间无需言谢,如果你愿意,可以把谢谢你都换成喜欢你!” 宫远徵毫不犹豫的说:“嗯,我喜欢你所以,别离开我!” “我不离开你,人家也想跟你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呢,可你又不能把我拴在裤腰带上,毕竟,你每天都要去找你哥哥。” “你这是,吃醋?” “嗯!”蓝悦毫不犹豫的点头:“你对尚角哥哥可比对我好多了,大晚上的不回家非要住哥哥家,就不想想人家点灯熬油等了你半晚上有多难熬。” “对不起,我以后每天都回来睡。” “那你要跟我一起睡!即便没有大婚,不能行夫妻之礼,可也不妨碍我们交颈共眠培养感情呀。” 闻言,他又浑身不自在起来。 “阿远~陪我睡嘛,我保证不勾引你,我们只是单纯的谈谈心,睡睡觉,好不好?” 他不回答,那就亲到他回答。 感受着脸上一触即分又不断落下的温热触感,宫远徵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浑身绵软提不起力气。 眉心,鼻尖,脸颊,嘴角,耳尖,最终停在唇边,久久不肯落下。 满脸透红的他,闭着眼睛羞涩的问:“你不亲了吗?” “叫姐姐!” “姐,姐姐~”话音刚落,他的唇便被堵住。 那朝思暮想的红唇,果然如想象中一般软软的,嫩嫩的。 趁其不备,舌尖撬开他的唇齿,轻轻那么一吸,酥麻之感席卷全身,轻易就勾起了他心中的猛兽。 男人啊,年纪从来不是束缚他们欲望的条件,有些本能真是刻在骨子里的,完全可以无师自通。 “唔~” 嘤咛之声,深深刺激了初尝情滋味的少年,他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一双手毫无顾忌的游走探索。 她放纵了他,任由他放肆作乱。 直到布料破碎之声传来,他才从悸动中勉强清醒过来,低头一看,她只剩一件贴身的小衣勉强护住那处。 几乎透明的贴身布料,若非绣了两朵娇艳欲滴的红蔷薇,想必就能一览无余了。 “我” 她媚眼如丝,眼尾通红,唇瓣微张露出粉红的一点舌尖,唇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口涎,而另一端正挂在自己的舌尖。 他顾不上其他,着急低头含住企图毁尸灭迹,却不料再次陷入新一波的沉沦。 “阿远,你顶到我了~” “姐姐别,别乱动,我快忍不住了!” “那就不忍了,我来帮你。” 良久之后,她不着寸缕的靠在宫远徵怀里,双手微微颤抖。 “姐姐,都怪我,要不是我冲动了,今日定不会如此委屈你。” “别这么说,我想与你亲密无间,而且,你不是也没做到最后一步嘛,那咱们就不算违背礼数。” “可这青天白日我情难自抑,恐生谗言辱你清誉。” “阿远放心,后宅之事我自会严加管束,我的陪嫁也与我是一条心的,你千万别小瞧了她们这些大丫鬟的手段,论宅斗连我都要甘拜下风呢。” “那”他有些犹豫,却抵不过心中诱惑:“那我想再来一次,行吗?” 蓝悦挣扎着就要退出他的怀抱,一双白兔挤在他身上掀起阵阵波涛汹涌。 “不要了,人家手酸,下巴也疼,阿远心疼心疼我好不好?” “不行,我忍不了了,给我!” 【小剧场 蓝悦:滴滴~小破车开过。 宫远徵:哥哥,我想要一条新的裤腰带! 宫尚角:买! 宫远徵:哥哥,我还得再要一条新的裤腰带! 宫尚角:你吃裤腰带啊? 宫远徵:不啊,我把媳妇儿栓裤腰带上了,但是我媳妇手劲大,轻轻一扯就扯断了。】 第22章 曲水流觞宴 正午,金乌高悬,勉强冲散了山谷里弥漫的瘴气。 这是一天之中最适合在室外走动的时间,太早瘴气重,太晚瘴气更重。 “女君,该用白芷金草茶了。”岑乐端着个白瓷碗过来。 蓝悦嫌弃道:“这破玩意我真是不想喝。” “女君,旧尘山谷的瘴气对女子身体伤害极大,这白芷金草茶能够起到调理身体,抵抗瘴气的作用,即便不好喝,也请女君忍一忍。” 刚喝一口,她突然想起来有些事要嘱咐,可又不想舌头多遭一遍罪,于是仰头一口灌下去才说:“那你们也别忘了每天喝,对了,芜悠那边准备的如何?可有做她最拿手的枣泥麻饼和定胜糕?” “女君放心,芜悠从昨日起便带着两位嬷嬷忙活起来了,定能把女君今日宴席的排面撑起来。” “那个东西呢,确定万无一失吗?” “是,奴婢都安排好了。” “岑乐,还是你最懂我的心。” 最先到的是上官浅,已经拿到另外半本医案,跟宫尚角邀过功的上官浅。 紧随其后的是将计就计,为了宫子羽的安危,跟雾姬夫人达成暂时合作关系的云为衫。 云为衫因为擅闯后山,被雪长老扣在在羽宫,不许再次进入试炼之地,所以今日才能来此赴约。 蓝悦跟她俩随便寒暄了两句,突然一阵嬉笑之声传来。 是那位人未至,声先闻的商宫大小姐,宫紫商。 “哎呦呦,蓝姑娘啊,你这是弄的什么呀,好漂亮啊。” 蓝悦起身相迎,直接挎住了她的胳膊,热情的介绍:“紫商姐姐好呀,今日这身红裙黑纱可真衬姐姐,我今日准备了姑苏最时兴的曲水流觞宴,姐姐坐我旁边可好?” 她似乎是没想到会被如此优待,但她本就是见人三分笑的人,很快就收起了诧异的表情,换上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好呀好呀,什么曲水流觞宴我都没见过,快让我见识见识。” “紫商姐姐见谅,我的帖子也发给了雾姬夫人,时辰还没到,咱们稍等一会子可好?” “雾姬夫人也要来呀?” “正是,此次是我进门以来第一次宴请家中女眷,雾姬夫人作为长辈自然是要请的。” 两人落座后,岑乐端着高透琉璃瓶上前,为宫紫商倒了杯粉红色的紫苏饮。 “三位姐姐,还不到开宴时间,先吃些糕饼果子,喝杯紫苏饮。 我陪嫁丫鬟中有一个极善厨艺的,像这道莲花酥,大耐糕,和梅花汤饼都是我们姑苏的特色,若是不喜欢,枣泥麻饼和定胜糕也马上出锅了。” “蓝妹妹你这的吃食花样可真多,我都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好了。”说着,她捂嘴故作娇羞的笑了起来。 蓝悦心知这是宫紫商大小姐惯用的保护色,从食盒中端出一份晶莹剔透的‘春水生’放到她的面前。 要么说真诚永远是最好的必杀技呢,你真诚待人,对方是会感受到的。 “哎呀给我的?这是什么东西?粉嫩嫩的,里面好像还有葡萄粒呢。” “这叫春水生,清澈透明,如水晶一般,是道口感清爽的茶果子,内陷也确实是鲜葡萄。” “呜~这是怎么做的呀?” “ 春水生的做法不难,只是得冰冻定型耗时太长,所以做起来有些麻烦。 姐姐天资聪颖定是一学就会,可我家主君说过,紫商姐姐是打造武器方面的天才,那天才的手岂能用来做这等小事。 姐姐放心,以后我宫里每次做了这果子都给姐姐送去一份。” “啊哈哈哈~天呐,宫三那个死死小孩居然夸我?”宫紫商不可置信的问,一双手上下左右摇的人眼花缭乱。 忽然,她浑身僵硬不动,故作惊讶的问:“你刚刚叫宫远徵什么?” 蓝悦歪头一笑说:“主君呀,我们姑苏那边管一家之主都是尊称主君的。” “哇哦~这么讲究,妹妹不愧是姑苏蓝氏出身的,礼数可真是周全,跟妹妹一比我就是那地上的云泥。” ‘云泥’两个字明显用的不对,但蓝悦没有纠正她,女孩子嘛,聚在一起开开心心吃吃喝喝就好啦,想那么多干什么。 云为衫投来探究的目光,又借着夹糕点的动作给上官浅使眼色,却只看到对方故意避开的眼神,和左手厚厚的纱布,心中更生疑惑。 于是试探道:“蓝姑娘真厉害,这些点心一看就是花了许多心思做的,承妹妹如此盛情,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蓝悦毫不在意道:“喜欢便多吃些,等会再给云姐姐挑拣些偏爱的口味,装上一盒带回去慢慢吃。” 嘴上说的真情实感,实则心中十分看不上她这副沉不住气的样子,不就是好奇今天为什么请她来嘛,等人到齐了自然会知晓。 倒是上官浅一改茶言茶语,居然安坐一隅,像是没了世俗欲望的老僧入定一般。 看着就让人觉得多余。 眼看时辰到了,雾姬夫人才姗姗来迟。 蓝悦自然知道老女人用意为何,也不会像宫紫商那样发自内心的关心她。 蓝悦命人撤掉茶点,十几个丫鬟立即鱼贯而入,将羽觞放入桌子上的水槽之中,岑乐加水让竹制的水车转动起来。 一道道精美的菜肴便在这活水之中随着水流飘动起来,水道蜿蜒曲折,又因桌面上布置了许多高低错落的插花造景,往往菜一飘过去便看不到了。 众人没见过如此花样,一时间,注意力全在这新鲜的曲水流觞上。 蓝悦朝雾姬夫人端起酒杯:“徵宫新妇蓝悦初见雾姬夫人,给夫人问安。” “嗯,蓝姑娘有礼了。” “我出身姑苏蓝氏,听闻雾姬夫人也是姑苏人士,这可算得上是他乡遇故知,敢问夫人祖籍何处啊?” 雾姬夫人八风不动,端的是一副菩萨面,恶鬼心。 “自入宫门便是宫家人,既无归处,便不必再提祖籍。” “夫人说的是,早知夫人无心故土,我今日便不准备这么多姑苏的吃食了,是我思虑不周。” “无妨,我上了年纪,鲜少贪图口腹之欲,平日对吃食亦不甚讲究。” 雾姬夫人抚养宫子羽,又与商宫大小姐亲近,独独疏远角徵二宫,谁知是不是故意存了挑拨之心。 想到这里,蓝悦看她的眼神越发不耐烦起来。 “今日发帖请各位来赴宴,一为结交,咱们往后便是一家人了,希望跟大家和谐相处,二为我家主君道歉。” 说着,她转头看向雾姬夫人,举杯施礼道:“夫人,昨日我家主君行事莽撞,惊扰了夫人的清静, 这杯酒我先干为敬,还望夫人原谅则个。” 雾姬夫人像没听见似得不给任何回应,蓝悦笑咪咪的看着她,心说:老女人,给脸不要脸! 活该你落得个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被栽赃陷害却有冤说不出,连一手养大的孩子都恨你入骨的下场。 你根本就不值得可怜,人家月长老才是真可怜呢,一大把年纪做什么孽了,居然碰上你这么狼心狗肺的东西。 岑乐从袖子里拿出两个半本的医案放在蓝悦面前,云为衫和上官浅同时心头一紧,猜不到她这是作何打算,又觉心里发慌,生怕哪点摘不干净连累了自己。 【小剧场 蓝悦:呕~别误会,白芷金草茶喝多了反胃。 上官浅:又是蹭饭的一天。 云为衫:打酱油路过,勿cue。 宫紫商:好像很热闹的亚子,就是没听懂。 雾姬夫人:你个小蹄子坏滴很,请我吃鸿门宴还花这么多钱,显摆你有钱了是!】 第23章 姑苏赢了无锋 “我家主君未及弱冠,少年心性,雾姬夫人是长辈定不会跟他计较的,是?” 宫紫商也知晓医案之事,还跟着金繁追查了大半天,对云为衫背刺宫子羽的行为嗤之以鼻,却不知这是云为衫和雾姬夫人联合好了要将计就计,想算计宫尚角一场做的戏。 眼下她弄不清楚蓝悦此举何意,更猜不透雾姬夫人作何打算,贯会打圆场的她,头一次笨嘴笨舌起来。 “不过,虽然我家主君有错在先,但这本从您住处偷出来的医案,却也是不能够还给您了。 毕竟本该是放在医馆存档的东西,又是执刃大人生母泠夫人的医案,让您继续保存不合规矩!” 宫紫商不解的问:“这不是兰夫人的医案吗?怎么会是泠夫人的?” 蓝悦歪着头朝她笑:“是啊,我家主君说月长老遇袭那日,雾姬夫人特地堵在议事厅门外,来寻他们兄弟二人,夫人自称手里有兰夫人当年怀孕时真正的医案,能够证明羽公子是足月而生的,并非老执刃亲生血脉。 想用这医案跟执刃大人换取后半生离开宫门,过不被打扰,自由自在的生活。 可一番周折拿到手了才知道,这本医案根本不是兰夫人的,而是执刃大人母亲泠夫人的,呵呵~紫商姐姐,你说这事荒不荒唐?” 她提出问题,却没给任何人插话的机会。 “其实不管羽公子是不是老执刃亲生又有什么关系呢,毕竟羽宫只剩他一位公子了,如此苦心算计经营一场,不过是竹篮打水罢了。 执刃大人和我家主君早在听到雾姬夫人这个提议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保住羽公子出生的秘密。 至于雾姬夫人您,若实在舍不得外面花花世界的繁华,念在您在宫门为奴为婢二十多年的份上,封些体己银子送您出宫亦无不可。” 雾姬夫人立即反问:“这是角公子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不,是执刃大人之命! 是早早通过三域试炼,秉承天命,名正言顺继承了执刃之位的执刃大人哦~” 上官浅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加入了茶艺比拼:“弟妹说的是,我家执刃大人可真是心善呢。” 蓝悦不喜欢她,但不代表会在这种场合驳她的面子,毕竟在所有人看来,她们合该是一对亲密无间的妯娌才对。 “我知嫂嫂跟执刃大人鹣鲽情深,不过,也得在孀居的长辈面前收敛着些才好。 有些话说了覆水难收,有些事做了便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正所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 上官浅看出来了,这话每一句都是看着自己说的,可字字珠玑句句扎心,夹枪带棒皆是奔着雾姬夫人而去。 不过反复思量,又觉得话里有话值得深思。 “雾姬夫人说自己上年纪了看来是真的,胃口竟然这么差。 不如回头我请主君为您配上一副健脾开胃的养生茶,就是不知道夫人是不是个听人劝的性子,否则再好的药茶拿回去了,不喝也是无用的。” 雾姬夫人怒目而视,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透着股活不起了的丧气。 “不必了,徵公子宫务繁忙,我一介遗孀怎敢劳烦呢。” “夫人不想喝就算了,我们夫妻不强求的。” “蓝姑娘” “夫人虽为妾室却是长辈,不必尊称我为徵夫人,但为显亲近,便唤我一声山柰君好啦。” “山柰君?” “夫人请说~” “山柰君,我私心过重以至于犯下大错,但此事与子羽无关,子羽的身世” “夫人是年纪大的一点记性都没有了吗?刚刚分明说了,执刃大人不希望有人再提起羽公子身世之秘。 一个家族最重要的就是心齐,有道是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眼下宫门内忧外患,无锋一直虎视眈眈,宫门值此生死存亡之际,更不该闹出同室操戈,兄弟隔墙的戏码让无锋看了热闹,捡了笑话,还得了机会! 夫人您觉得呢?” 雾姬夫人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她心知自己的谋算已经落空,现在人为刀俎她为鱼肉。 不过看对方的态度,似乎还有缓和的余地,就是不知道要付出些什么才能把这件事情遮掩过去,实在不行就一不做二不休。 蓝悦转头跟云为衫说话:“云姐姐,侍卫们说羽公子又进后山啦。 真巧,我家主君也打算这几天就去后山参加试炼呢,到时候他们兄弟齐心闯关,咱们妯娌俩正好腻在一处,好好相处些时日。 我听闻姐姐的厨艺极好,不知姐姐愿不愿意赐教,教我一两道家乡小菜呀?” 云为衫被她一声声姐姐叫的有些恍惚,就仿佛死去的妹妹云雀回来了,若是云雀活到现在,应该也如她一般温暖又爱笑。 “蓝妹妹过奖了,你想学,我自然愿意教。” 又闲聊了两句,众人见她没有继续发难的意思,便微微松了口气。 宫紫商也重新活跃起来,蓝悦陪着她从衣裳首饰,到胭脂水粉聊了个遍。 蓝悦算是看出来了,宫门的人避世不出,对外面的世界好奇心极重,尤其对姑苏水土风情最为上心。 算上蓝悦,宫门先后拥有三位出身姑苏的夫人了,而无锋才占两妻一妾。 这么一看,姑苏赢了无锋呀。 宴席散场时,宫紫商紧紧拉着蓝悦不撒手,端的是姐妹情深,依依不舍,恨不能在徵宫住下与她彻夜长谈,可人和人的关系到底分个亲疏远近,还是跟着雾姬夫人一起走了。 “云姐姐,我们后山见哦~” 云为衫脚步一顿,转头露出礼貌的微笑:“好,今日多谢蓝妹妹了,回见。” 上官浅也想走,但上官浅不敢。 开玩笑,面前这个疯女人,疯起来是真吓人啊。 “上官姑娘随我来。” 她咬牙切齿道:“你又要做什么?” “上官姑娘别怕,只是带你去见你鹣鲽情深的执刃大人罢了。” 上官浅将信将疑的跟着她进了小厅,却见此处也布置了一桌席面,看菜色,比刚刚的明显精致了许多。 宫尚角端坐首位,宫远徵挨着他坐在左下首,倒显得他是此处的主人了。 “上官姑娘请坐,方才光顾着动脑子,我都没吃几口,你也是?” 宫远徵不管她俩的眉眼官司,一双筷子抡的飞起,眨眼的功夫,蓝悦的餐碟就放不下了。 “吃,多吃点,别被那个老女人影响了胃口。” “主君对我真好,谢谢主君~” 宫尚角扫了一眼成事不足胃口有余的上官浅,不由觉得心更累了。 【小剧场 雾姬夫人:开心吗?用我的不开心换的。 云为衫:我也不想搭理她,但是她叫我姐姐耶~ 上官浅:想回家,想摆烂。 蓝悦:宫尚角你坐我凳子了! 宫尚角:那我走?】 第24章 愿引子之意于吾心 “蓝姑娘方才的表现让人刮目相看,只有一点疑惑,我与远徵弟弟,何时说过要为宫子羽的身世遮掩了?” 蓝悦并不在意宫尚角的质疑,他们聪明人总是喜欢自作聪明,可通常聪明反被聪明误,淹死的也都是会水的。 “是我擅自做主的,此举一是为了将二位公子立于道德的不败之地,二是为了让雾姬夫人的挑拨算计彻底落空,三是为了做实羽公子血脉不纯之事。” “做实?何解?” “尚角哥哥可曾想过,雾姬夫人为何不惜以自己为诱饵,也要算计你一场?” “自然是为了宫子羽。” “是啊,或许当年她也为宫子羽的谣言贡献了一份力量。 可如今不一样了,老执刃已死,宫唤羽这个威胁也不存在了,羽公子又着急证明自己的能力,好坐稳羽宫宫主的位置。 她在此时出头,便是作了要为羽公子洗白身份的打算,她自己也好仗着这份功劳继续在羽宫养老。 可若是我们以为羽公子好之名,压下了她的这番谋算,那除了她,还会有谁为羽公子张罗证明血脉之事吗?” 宫尚角恍然大悟,嘴角也挂上一分淡淡的笑意夸道:“蓝姑娘好生厉害!” “尚角哥哥过奖了,不过我家主君没听懂,容我给他解释解释。 主君,此事说来也简单,雾姬夫人不能再为羽公子证明血脉身份之事,那羽公子的身世便会永远不清不楚,不上不下,此生至死都背负着血脉不纯的谣言而活。 我们以退为进,却能完胜此局。 最关键的是,就算将来有一天如果再将这件事情翻出来,你和尚角哥哥也可立于不败之地。 毕竟,两位公子只是一心想要保护羽宫的最后一个继承人,能有什么错呢? 哪怕有错,也是错在爱护兄弟的拳拳之心罢了。” 宫远徵听完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原来这就是你说的后宅手段,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杀得对方片甲不留,阿悦果然厉害!” 宫尚角听到弟弟的称呼变了,再一看两人那腻腻歪歪,欲语还休的模样,更为弟弟找了这样一位妻子而感到欣慰。 “主君,我方才说你要进后山一事,不是随便说说哦,你确实该进后山了。” “做什么这么着急?” 修勾勾不想去,修勾勾想贴贴,修勾勾不高兴了。 “主君放心,我陪着主君一起去,照顾主君的饮食起居。” “谁要你照顾啦!”宫远徵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于生硬了,于是讪讪道:“那些都是丫鬟做的事,你是我的夫人,我怎会让你做那些。” 蓝悦伸出手,他立刻回握,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与主君夫妇一体,岂会在意这等小事。 其实我随你进后山,陪伴你闯关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用羽公子牵制雾姬夫人。 她没进过后山,对后山的一切都充满了未知和恐惧,我离羽公子越近,她就越害怕,也就越老实。” “哼~” “呦~主君不高兴啦?那我哄哄你。” 宫尚角看不过眼,狠咳了两声。 好好的弟弟,居然变得这么不分场合的爱撒娇,真是没眼看啊,没眼看。 他带着上官浅翩然离去,蓝悦暗自偷笑,这波上官浅聪明反被聪明误,指不定又要被他如何调教呢。 “主君,我为你准备了几件新的冬衣,还有一件大氅,用了上好的雪地红狐做领子,主君穿上一定很好看。” “不是说了私下只有咱俩的时候,要叫我阿远嘛。”他说的轻巧,脑子里却浮现出一幕幕昨日的旖旎,不由得耳尖又红了。 “阿远~” “嗯,阿悦~” “那咱们明天就进山,早日完成试炼,好证明你的能力,也能叫那个羽公子认清自己有多差劲。” “好!那我听你的,咱们明天就去,我这就禀报长老们一声。” 他起身就要走,蓝悦一把拽住他:“急什么,这种小事随便叫个侍卫去说就好啦,你陪我去趟执刃殿。” “哦对,你要给执刃殿除祟。阿悦,这世上真的有鬼神吗?” “自然是有的,只不过天地灵气稀薄,大多数人又没有修炼过,无法入道便看不见那些东西。” “那你修炼过?” “嗯,其实我们姑苏蓝氏并不是世人眼中,如五姓七望那样的簪缨世家,而是传承千年的修仙世家,更是千年前五大修仙世家之首,也是唯一传承至今的修仙家族,除了蓝氏,这世间再无真正的修道之人。” “修仙问道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你你们蓝氏这么厉害吗?” “还好,自然没法跟以前比,也就是比你们宫门强上一点点罢了。” 修勾勾无语凝噎,修勾勾想找哥哥问清楚,宫门真的比蓝氏弱吗?修勾勾不想失去家庭地位。 宫远徵背着她的琴,一路牵着她往执刃殿走,嘴角的笑藏都藏不住,路过的下人们见了便知她这位徵宫夫人有多得徵公子的欢心。 蓝悦在执刃殿坐定,她心知这首《安息》弹与不弹并无差别。 这是个灵气稀薄到微乎其微的小世界,在这里人死如灯灭,停灵七日后什么怨气也都散了,不会起尸,也不会产生邪祟。 但她来这里,是有事要做,所以这曲子还是得弹。 姑苏蓝氏,精通音律,琴萧笛筝只是基本功,真正的杀招是音攻。 蓝悦一曲弹完,发现宫远徵竟然听痴了。 修勾勾纯真呆萌,可爱是真可爱,也是真让人心疼。 他本该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或许还会有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弟弟妹妹。 四岁启蒙,五岁入学堂,七岁龆龀不留,十岁上蹿下跳,猫狗都嫌,十四岁学乐、颂诗、舞勺,十八岁成童舞象,二十岁翩翩少年,弱冠束发。 这才是他原本该有的样子。 “阿远~” “嗯?” “愿引子之意于吾心,浮世飘摇,风雨不期,免你心流离。 愿引子之意于吾心,止千生殇,勘破须弥,至你身不弃。 愿引子之意于吾心,不迷困苦,不堕轮回,守你一世平安喜乐。” “阿悦!”他一抬眼,泪水忽的涌出来蓄满了眼眶,哑着嗓子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蓝悦将他揽在怀里,像哄孩子那样哄着他:“阿远不怕,你要相信,这世上总有一个人是为你而来。” “是你!就是你!” “嗯,是我,我跨越山海而来,就是为了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你。” “呜呜~” 他慌乱无措,呜咽着,哭的像个孩子,胆子又小,硬要把哭声往嗓子里咽。 【小剧场 宫尚角:虾仁猪心呐老妹儿~ 宫子羽:感觉从全世界路过了,处处有我,又处处没有我。 宫远徵:你是错过,不是路过,让你跟宫紫商逃学不读书,一点文化都没有。 蓝悦:一个致力于再创蓝氏辉煌的女银,我的人生榜样——蓝翼。 宫远徵:哥哥,阿悦给我念了首情诗,我没听懂咋办? 宫子羽:你真读书啦?】 第25章 三域试炼 角宫。 蓝悦好奇,撩了一把墨池,发现只是普通的水,再仔细一看,原来是因为池底由整片黑曜石铺成,光照之下方显墨色,一下子就对这神秘的墨池失了兴趣。 “你说什么?执刃殿内只有一男一女,两个怨魂!” “嗯,尚角哥哥若是不信也没办法,魂魄都被我打散了,就是先祖在世也聚不起来。 更何况那两个残魂怨气特别重,我猜应该是死的极为不甘心,这样的怨魂必须镇压,否则后患无穷。” 宫尚角压抑着情绪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老执刃和少主同时被无锋刺客袭击,但执刃殿却只有两个怨魂,这不合理!” 蓝悦抓起宫远徵的手,玩他的手指头,漫不经心的说:“是不合理呀,一个女刺客能同时杀死老执刃和少主,这刺客武功该有多厉害呀。” 宫远徵给她解释:“不是,老执刃是因为每日服用的百草萃被换了,所以当天一中毒就失去了反抗能力,才会刺入心脏而死。” “那少主也中毒啦?” “不对劲!我复验尸体的时候少主身上只见伤口并未中毒,可那伤······”宫远徵猛的一下子站起来,朝宫尚角大喊:“哥!那不是致命伤,这事儿不对劲!” 蓝悦扯他坐下,皱眉道:“别跟你哥大呼小叫的,越是危机之时越要冷静,福兮祸兮,谁知道会不会因此转危为安呢。” “你说的对,可我,哎呀都是我的错! 我当时一心扑在老执刃的死因上,根本没注意少主,然后第二天老执刃和少主的尸体就被雾姬夫人要回去了,我也再没关注过这件事情。” “阿远冷静点,这件事情疑点重重,不是你一个人就能解决的问题。 只要是狐狸就一定藏不住尾巴,尚角哥哥那么厉害会抓住凶手的。 你现在要把精力专注在三域试炼上,我可是只承诺不会离开你,会好好爱你,却没说过不会嫌弃你哦。 我最喜欢画本子里的盖世英雄了,所以你要不要以最快的速度闯过三域试炼,然后带我去羽宫耀武扬威一圈呀?” “为何要去羽宫?”宫远徵一听羽宫两个字就皱眉。 蓝悦刮了下他的鼻头说:“自然是为了给我长脸呀。 我和云为衫,上官浅一同嫁入宫门,上官姑娘是自家嫂嫂也就算了,那云为衫可不一样。 羽公子待她极好,连三域试炼都带着她一起去,整个宫门都在传她有多受宠,我听了心里不舒服。 正好你也要参加三域试炼,若是你能率先闯关成功,我便可以压她一头。” “这是什么道理?” “妯娌关系本就是东风压倒西风,拼家世,比嫁妆,她们两个都比不过我,那她们两个能跟我比的也就是丈夫的宠爱了。 这点云为衫可比我强多了,但我是个不服输的性子,所以,你要不给我挣一份体面回来呀?” “行,你们女人的事我也不懂,但是该给你的体面我一定会给,肯定不叫你在妯娌面前丢脸!” 修勾勾觉得女人好麻烦,不过修勾勾表示尊重,有的东西能不能用上是一回事,有没有是另一回事。 “那咱们回家收拾行李去,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尚角哥哥去烦恼。” “不行,我得留下来帮哥哥。” “哎呀,尚角哥哥自己可以的,反正人死又不能复生,难不成丢了的少主魂魄还能” 宫远徵随口接了一句:“还能什么?” “找不到少主的魂魄,又不能挖坟,那就找最有动机的人呗,一个人不可能毫无理由的背叛。”她说着转头看向宫尚角。 “人生在世,所求不过为情、为钱、为名、为利,还有,为了活着。 自己活着,家人也活着! 尚角哥哥,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宫尚角见她眼含深意定是另有所指,也许已经发现了什么,但是苦于没有证据所以不能说出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提醒自己。 “对,远徵弟弟就听弟妹的话回去,早日闯过三域试炼,哥哥脸上也有光。” “好的哥哥!” 修勾勾吐舌头,修勾勾摇尾巴,修勾勾撒欢。 宫远徵牵起蓝悦就往徵宫跑,半路怕她累,还抱着她用上了轻功。 然后蓝悦就看着他像小松鼠搬家似的,一趟一趟的收拾东西,没一会儿就堆出了座小山。 “阿悦快帮我看看,这两件大氅带哪件?” “都带着呗。” “不行啊,我的箱笼不够装,再说还有你的行李呢,东西太多我拎不动。” 蓝悦拦住他,不让他再像个没头苍蝇似得乱窜。 “好啦,看我的。” 乾坤袋是她从魔道世界得到的奖励,因为是蓝氏出品,所以给了一对道侣专用的。 宫远徵见她唰唰唰几下,手指翻飞摆了个造型出来,然后蓝光一闪,地上的箱笼就都不见了。 “好神奇啊!” “送你的,这个叫做乾坤袋,跟我的是一对哦,来,我教你怎么用。” 蓝悦拿了块上品灵石揣在那个绣了山柰花的荷包里,让他手握着荷包,以灵石的灵力去驱使乾坤袋,这是最简单的办法了,难的他也学不会。 “阿悦你看,真的可以呀,我能把东西收进去,还能取出来。” 收进去,取出来,再收,再取。 糟糕,修勾勾有了新玩具,看来自己要先失宠一会了。 蓝悦留他在房间玩个够,自己则叫上四个丫鬟收拾东西。 男孩子和女孩子就是不一样,修勾勾带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药瓶和油纸包,衣服鞋袜却只拿两三身。 看着不像是去闯关,倒像是去毒翻整座后山的。 蓝悦知道后山条件有多艰苦,自然要把生活用品带的齐全一些,尤其是吃食方面,她才不想每天除了粥就是粥呢。 更何况,后山雪宫的守山人,一个是少年心性的大孩子,另一个是拥有少年外表,心智也没长大的孩子。 多准备点好吃的,一定能拉拢到那两个孩子。 修勾勾那么可爱,没道理整个后山都偏心大水牛,我们修勾勾值得更多的人喜欢。 第二天一早,宫尚角看着两人手里的五层加大食盒,顿时气得胸口疼头也疼。 上官浅还火上浇油:“蓝妹妹可真是个妙人,看这分量,够吃三天的了。” 蓝悦反驳道:“错,是五天的。” 宫远徵点了点头说:“是啊,要不是阿悦说糕点放久了不好吃,我还打算多带点儿呢。” 宫尚角揉着抽搐的眉角,咬牙切齿道:“你们俩要是把三域试炼当儿戏不如不去!” 蓝悦摆了摆手,拍着自己的兰草‘荷包’说:“尚角哥哥请放心,我俩心里有谱~” 宫尚角想起她曾经在那个荷包里掏出过一把七弦古琴,视线一偏,发现弟弟腰间也挂着一个相同的荷包。 于是心下了然,原来这两个小的是把行囊都装起来了,手上拎的食盒只是为了打牙祭用的零嘴。 可是远徵弟弟能不能矜持一点,哪有人在腰上挂两个荷包的! 我送你的小海螺呢?不用装你喜欢拿来吓唬人的小黑虫了吗? 宫尚角深深叹了一口气,不容置喙的说:“好啦,别聊了,你们快去,早去早回。” 【小剧场 修勾勾:哥,我要去后山了。 死鱼脸:去,早去早回。 修勾勾:哥,我去了后山,小花花就没人照顾了。 死鱼脸:什么小花花? 修勾勾:出云重莲呀,哥哥帮我照顾好不好?每天早上采集晨露浇花,晚上用水化开两勺海贝粉再浇一次,没事就陪小花花聊聊天,多夸它长得漂亮,夸的越多,它就长的越快。 死鱼脸:p!毁灭~】 第26章 雪宫守关人 三域试炼,是宫门男子成年之后必须要通过的考验。 由后山雪、月、花,三大家族分别设置关卡,闯过三关才有资格成为执刃继承人。 宫门后山,雪宫。 宫子羽浑身湿漉漉的,裹着件大氅蹲在火炉边上烤火,看样子是刚从寒潭里出来。 “你们怎么来了?” 宫远徵把食盒放在桌上,上下扫了他一眼不屑道:“托你的福啊,要不是你破了宫门的规矩,我也没办法带着夫人来一起闯关。” “哼~” “看你这样子,活像只落水狗。” “宫远徵!你有能耐你去试试,少在这说风凉话。” “我会去啊,只不过不是现在,我还得多嘲笑你几句呢。” 蓝悦不理会他们兄弟俩小学鸡互啄,直接拿出两包点心对雪公子说:“你好呀,我是徵公子的未婚妻,我叫蓝悦。 这是我亲手做的苏式小方糕,玫瑰豆沙馅的哦,还有这个梅菜扣肉馅的蟹壳黄,你拿去尝尝,要是喜欢的话再来找我。” 雪公子赶忙接过搂在怀里,嘴上却推脱说:“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拿去,我家主君提前闯关给二位添了不少麻烦,这些点心只是小小心意,若是二位公子愿意,以后我下厨都带上你们一份。” “嗯嗯嗯~谢谢蓝姑娘!” 蓝悦搞定这一个,下意识就去寻另一个,可刚刚还在院子里煮茶的雪重子,这会竟然没影了。 “蓝姑娘是在找雪重子吗?有事的话我可以代劳。” “没什么事,只是心疼他一个小孩子待在这冰雕玉砌的苦寒之地,想问问他喜欢吃什么口味的糖,我带了许多,想分他一些。” 雪公子一听这话就激动了,连嘴里的糕点都来不及咽下去就着急的说:“他不挑的,什么口味都喜欢,我也是!” “那你们午饭的时候过来一起吃,我给你们俩多拿几个口味的。” 宫远徵一下子跑过来揽住她,气呼呼的宣誓主权:“她是我夫人!” 雪公子歪着头问:“你们不是刚定亲吗?什么时候完婚的?” “你!你故意的是?” 蓝悦对他俩完美错过的一答一问感到头疼,直接反手抱住他安抚道:“好啦,未婚妻也是妻。 快陪我收拾房间去,咱们吃过午饭,也去看看这第一关试炼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雪公子特地给他们准备了一间最大的房间,还嘴硬说只剩这间,绝不是看在糕点的份上。 结果一出门就跑去雪重子那邀功,两人躲在树后你一块,我一块的分起了点心。 宫远徵抱着双臂不肯帮忙,摆出一副我生气了,你快来哄我的样子。 “阿远,宫门后山如此辽阔,为何雪宫非要把试炼之地放在这冰天雪地的峡谷之中?向阳的山坡应该有更适合生活的地方。 咦~这床单是不是铺反了?” “哼~不用你,我来!” 他轻轻挪开蓝悦,自己拿过床单铺了起来,看样子应该是做惯了的,熟练的很。 “雪宫的考验会是什么呢?怎样才能得到那两个守关人的认可呢?” “守关人的认可?不是只要闯关成功就可以了吗?” “闯关又不是摆个木栅栏在那,让你凭蛮力冲过去就行,既然是为考验宫门继承人而设的试炼,自然是要考验闯关之人各方面的能力。 比如说心性、武功、谋略、才华。 那这些东西看得见,摸不着,总要定一个衡量标准才行,很显然制定这个标准的人就是刚刚那两个人呀。” 修勾勾懊恼不已,光顾着跟大憨牛怄气了,差点忘了正事。 “哦。” “阿远别担心,不管有多难有多危险,我都会陪着你。” 午膳时,雪公子一拖二过来吃饭,气的修勾勾差点一记毒针给他送走。 宫子羽自觉理亏,可他不会做饭,雪重子又只会熬粥。 今天更厉害了,连粥都不熬,直接带着自己去蹭饭。 他倒是想硬气一点说不饿,但他的肚子有独立的思想。 雪公子看着屋里焕然一新的摆设,好奇的问:“没见你们带多少行李呀,还有这些锅碗瓢盆,琉璃餐具,咦~这筷子竟是纯银的?” 蓝悦盛好汤第一个摆在宫远徵面前,又盛了一碗放在雪重子面前说:“小弟弟,这碗给你,不够再跟姐姐说哦,姐姐给你添。” 然后对上雪公子因为忍笑,而微微发红的双眼回道:“是呀,我这人娇气的很,吃穿用度无一不精。 大家都别客气动筷,尝尝这花胶鸡,我提前用小火煲了十二个时辰带来的呢,汤浓肉香最适合冬天喝了。” 雪公子巴巴的等着,见她真的没有给自己盛汤的意思,才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可旁边宫子羽竟然一个劲的使眼色,想要自己手里的汤,不由得在心里埋怨起他的少爷脾气。 宫远徵听说她从昨晚就开始忙活这锅汤,顿时就不想分给这些人吃了,尤其是那个讨厌的宫子羽,跟个大爷似的,连汤都得让别人帮着盛。 “阿悦~” “嗯,阿远想吃哪个?我给你夹。” “不用,我自己有手有脚,不像某些人,瞪个眼睛等人伺候。” “好阿远,你有媳妇儿陪在身边就厚道些,要不然我也学某些人的媳妇儿,自己回前山逍遥快活去喽~” “你才不会呢,你喜欢我还来不及,怎会扔下我独自闯关。” “是啊,我可喜欢可喜欢阿远了呢,时时刻刻都不想跟阿远分离,爱你呦~” 宫远徵咧嘴一笑,记得她说过,用食指和拇指比划这个手势是代表爱心的意思,当即小脸一热不再说话。 谁会不喜欢明目张胆的偏爱呢? 不过是因为没有,所以嘴硬罢了。 【小剧场 雪重子:来了来了,你快看,这就是小毒娃和他的小娇妻啊,看起来~ 雪公子: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雪重子:你上,撒娇卖萌,星星眼,摇尾巴,一定要把那两个食盒留下来。 雪公子:不应该是你上吗?你是大眼萌娃啊~ 雪重子:啧~我等了他俩一早上,腿早跪麻了,你撒冷的,一会再让宫子羽截胡喽。 雪公子:哎呀,他就是个傻白甜,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肯定抢不过我。 雪重子:怎么感觉这话哪里怪怪的?】 第27章 寒冰莲池 雪重子勉强从饭碗里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雪公子更是连看热闹的功夫都没有,全副心思都扑在这桌前所未见的美味上。 宫子羽一口老血闷在胸口,差点让他们夫妻一唱一和给气死,心里十分想念他的阿云,要不是怕被宫远徵嘲笑,定要好好哭一场。 饭后,雪公子输了猜拳,端起碗筷默默去洗。 宫远徵则是牵着蓝悦的手,跟着雪重子一起去了试炼之地。 “这里便是三域试炼的第一关,寒冰莲池,池水冰冷刺骨,奇寒无比,却终年不冻。 在池子底部有一个玄铁打造的匣子,里面是雪氏家族的刀法秘籍,拂雪三式。 只要潜入寒冰池,拿到秘籍,就算闯关成功。” 蓝悦松开手,蹲下摸了一把莲池的水。 雪重子急得不行,大喊:“别乱动!刚说了这池水冰冷刺骨,你一个女儿家,万一寒气入体怎么办!” “小弟弟你人真好,不过没关系,我修习的内功心法可是至纯至和之法,你的这个池子虽然冷,但是对我没影响哦。” 宫远徵不满她刚刚甩开自己手,语气略显生硬道:“那也不行,他是雪宫的人,最了解这里了,他都说容易寒气入体,你就必须离这水池远点。” “哎呀,阿远你快看,这池子里长了极品雪莲!” “看到了,确实是个滋补佳品,等会我就给你摘来。” “好呀,帮我做成护肤品,我想敷面膜了。” 雪重子:我刀呢?我四十米大砍刀呢?敢动我的宝贝雪莲,门牙给你俩掰掉喽! “徵公子,试炼一旦开始,若是觉得吃力或者受伤,亦或是想重新思考闯关之法,随时都可以退回房间。 何时重进,进入次数都没有限制,但若是中途离开雪宫,既意味着试炼失败。” 雪重子说完就出去了,一副随你们折腾的模样。 实则前脚从正门出去,后脚就从密道进入山洞,通过一扇隐蔽的小窗观察他们。 蓝悦仔细观察了一番,见宫远徵眉头紧皱犹豫了一下就要脱衣服,赶忙阻止道:“阿远别着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别像某人那么冲动。” 宫远徵也想到了刚刚宫子羽那副落汤鸡的惨状,赶忙拢紧了衣服问:“可那玄铁匣子在莲池池底,我不下去怎么取呀?” “阿远你过来看。”她拽着宫远徵蹲下,指着谭底说:“这水潭很深,之所以能在岸上看见匣子,是因为池水够清。” “确实,这里生长的极品雪莲对水质和环境要求很高,我想种都种不出来,不过别急,等会我就给你摘一朵拿着玩。” 石壁后,雪重子拳头硬了。 “嗯,不急。 我是觉得池水这么深,虽然你是习武之人对气息控制比普通人要强上许多,但想靠憋着一口气潜下去,还得拿到盒子再游上来绝非易事。” “试炼有困难是应该的,我不怕。” “可我怕呀,这莲池的水对你来说太冷了,你进入之后需得运转内力抵挡寒气,可就怕你的内力不足以浮潜一个来回。” 宫远徵沿着池边观察了一圈,开口道:“阿悦,我想先下去试试,看看最深能潜到哪里,而且要是一直不下去,咱俩在这研究的再多也是空想。” “行,那我给你找身潜水服和空呼。” “什么东西?” 蓝悦摸在乾坤袋上的手一顿,忽然恍然大悟道:“对呀,我有装备,我先下去替你去看看不就完了嘛。” 宫远徵嘴巴一瘪不高兴的说:“不要,我自己可以,我也可以保护你!” “我知道呀,可是这莲池的寒气对我来说真的没影响,还不如我们蓝氏后山练功用的寒潭冷泉呢。” “你说的寒潭冷泉是什么?” “是我们家族的一处洞天福地,寒潭冷泉和这莲池一样冰冷刺骨,且永世不冻。 但你家莲池只能养花,我家冷泉却有静心清性、驱除邪火,祛瘀疗伤的奇效。 若是身上被鞭子抽的血肉模糊,只要去冷泉里泡一下午,伤口便能全部愈合,隔天再泡一下午,就能好利索了哦。” “这么神奇吗?哦~怪不得你的手烫伤了,好的那么快呢。” 蓝悦在心里摇摇头,系统买的灵泉水,和云深不知处的冷泉还是有差别的。 只不过,眼下没必要跟他解释那么多,于是便应下了。 “好啦,阿远别担心,我自幼就在冷泉里练功,真的不怕这莲池,就让我下去。” 宫远徵被她抱着手臂摇的心花怒放,明知道她是故意的可就是无法拒绝,到底不情不愿的妥协了。 不一会儿,再次出现的蓝悦变得奇形怪状的,吓得宫远徵差点摔个屁蹲。 “阿悦?是你吗?” 蓝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荧光绿的鸭脚蹼,黑色涂了反光条的防寒潜水服,只露眼睛和口鼻的面罩。 头顶卡着个荧光粉的面镜,身上背着氧气瓶,左手拎了件大氅,右手拿着个呼吸调节器。 “是我,不太好看哈,你凑合看。” 宫远徵不关心她好不好看,只关心她冷不冷,尤其这衣服如此贴身,一看就很薄。 “你这衣服也太” 话还没说完,就听身后传来“鬼呀”一声尖叫。 两人同时转头看去,只见宫子羽趴在地上,一脸震惊的盯着蓝悦。 披头散发的,面目十分狰狞,简直比鬼更像鬼。 宫远徵提了口气就要骂,蓝悦却握住他的手摇摇头。 “阿远,我带着氧气瓶呢,不用担心我在水下无法呼吸。 我还拿了探照灯,等会一打开,你在岸上也能随时知道我的位置。” “阿悦!”他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只说得出:“万事小心!” 蓝悦穿戴好装备坐在池边,朝他比划了个安心的手势,然后倒着入水。 水花翻溅,又归于平静。 宫远徵在岸边死死盯着水下发光的地方,生怕她会遭遇什么不测。 许久过后,久到雪重子已经入水搭救,两人还在水下打过招呼,蓝悦才不紧不慢的游上来。 她刚一出水,就看见一双红彤彤的狗狗眼,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身上一轻,再回过神来,已经被大氅裹着抱在他怀里了。 她挣扎着把手从领口里伸出来,捧着那张小脸就亲了上去。 “啵~” 【小剧场 雪公子:今年雪宫可真热闹。 雪重子:呵呵!我也是他们小情侣py的一环?】 第28章 宫门真正的心脉 “你!你怎么才上来?” “啵啵啵~好阿远,先抱我回屋烤火去,我跟你慢慢说,咱们别耽误羽公子下水。” 宫远徵一转头,正好对上宫子羽尴尬的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那裹着个披风,一只脚搭在池边伸了又缩的样子,看着很像个窝囊废。 “哼!” 蓝悦拽了他一把,他这才起身将人抱回房间。 “快把湿衣服换下来,我去给你煮驱寒的药茶。” “阿远别急,我真的没事,先帮我一把。” 这身潜水服是鲨鱼皮做的穿脱十分费劲,蓝悦让他帮忙,结果衣服是脱下来了,他红的也快熟了。 雪公子来敲门,说是特地煮了补身的粥,让两人去湖心亭喝上一些。 宫远徵不愿意,他自己的夫人想自己宠,哪就轮得到别人来献殷勤了呢。 “好阿远,就听他的,初来乍到我们出去正好看看风景,不如我弹琴给你听呀? 棠梨煎雪,高山流水,琴瑟和鸣,多浪漫呢,我最喜欢浪漫了。” “既然你喜欢,那我就陪你去。” 宫远徵挑了件最厚的大氅给她披上,两人闲庭漫步来到雪重子面前坐下,他不喜欢雪重子,尤其不喜欢夫人总是把目光落在雪重子身上。 “徵公子,蓝姑娘,请用药粥。” 雪重子惜字如金,但毫不影响蓝悦对他的喜爱,虽然知道他年幼的身体里住着个成年人的灵魂。 可人类是视觉动物,目之所及,心之所向。 蓝悦从袖子里掏出一盒糖来摆在他面前说:“谢谢弟弟,这个琥珀糖给你吃,都是我亲手做的。 粉色是西瓜味,绿色是葡萄味,蓝色是薄荷味,黄色是柠檬味,透明的是荔枝味,你尝尝看。” 雪重子点头道谢,顶着宫远徵杀人的目光,把糖盒往他自己那边悄悄挪了挪。 蓝悦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发现他只是假装淡定而已,其实一双眼睛看着糖盒亮的不行,耳尖也开始红了。 手一痒,就在雪重子头上揉了一把。 “阿远,我跟你说说莲池试炼的事。” 宫远徵不是一心只有情爱的宫子羽,涉及正事,他立刻收敛情绪,正襟危坐。 雪重子感受到他前后气场的变化,垂眸浅笑,心里对他的印象更好了一分。 “阿远,那个寒冰莲池起码有十五丈深,我带着装备确实能潜下去,但是我体重不够,身上又没绑铅块,中途差点被暗流冲走。” “什么?” “别激动,先听我说。 想下到池底,要么有我那套专业的潜水设备,要么得靠自身强大的内力作为支撑,才能精准的控制下潜速度和呼吸频率,同时还要抵御池水的严寒。” “嗯,这我猜到了,我修习的内功是苦寒三川经,刚好不惧池水阴冷。 可是我现在的内力好像还不足以让我闯关,即便勉强下去了,也会在上浮时因为气息不足而失败。” 宫远徵越说越沮丧,蓝悦只能握住他的手摩挲着,给他以安慰。 “阿远,你家这个莲池,跟我家的寒潭冷泉完全不一样。 我家冷泉永世不冻是因为灵力充沛,乃是得天独厚的宝地,泡在里面练功事半功倍。 但你家莲池,只是因为底下有地脉暗流才不上冻的,亏我下水之前还高看它一眼呢。” 雪重子闻言抬眸,带着探究的目光深深看了她一眼,又重新垂下去,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继续喝粥。 “地脉暗流,热的?” “嗯,我觉得这关考验挺有意思的,先是考验闯关者的体能和内力,再是用极寒和温热的水温变化来惑人心智。 闯关者若是心智不定,要么在极寒中放弃,要么贪恋一时温暖导致气息不够而放弃。 唯有内心坚定,意志力强大之人,才能恪守本心一鼓作气,下潜到池底取得匣子,再立刻折返,方可闯关成功。 可以说,既是考验闯关之人自身的实力,又考验了心志,阿远你明白了吗?” 宫远徵用力点头说:“阿悦你放心,论心志坚定我自认不输任何人! 至于实力自今日起我定当勤加修炼,等会我就下莲池,每天多试几次,总能成功的。” 蓝悦捧着脸,一双眼里满满都是对他的崇拜,声音空灵且悲伤。 “那当然,我家阿远才是宫门真正的心脉! 你自幼无母,年幼失怙,七岁就接掌徵宫,担起了这一宫之主的责任。 十年时间,你如今的内功、刀法、暗器、医术,皆是同龄翘楚,更以一己之力带领徵宫,成为宫门最强大的后盾。 你的独门暗器,让商宫经验丰富的锻造师都赞不绝口。 你以身试药,终成百年难遇的草药奇才,医毒双绝。 宫门血亲靠你研制的百草萃守护,每年光出售你研制的药物,便让宫门在江湖中敛财无数,无锋的刺客更是因你的毒药对宫门心生畏惧。 你呕心沥血,日以继夜的研究古籍,最终培育出了绝迹奇花出云重莲。 那年,你才十五岁,可今年,你也才十七岁! 所有人都在为你的成长而欢呼,怎么就没有人问问你愿不愿意,累不累呢。” “可可他们都说我冷血!” 她轻轻抹去泪痕,却又被新掉下来的泪珠打湿了自己的手。 “我亲爱的阿远,不哭了。 记住,天才是不需要被庸才理解的,而你是天才中的天才。 以后我们不为别人而活,为自己而活好不好? 在我没遇到你的那些年里,世人欺负你、疏远你、诋毁你、辱骂你、害怕你、厌恶你,痛恨你。 承了你的情,享受着你带来的便利,却又利用你,有求于你,不肯尊重你。” 随后话头一转,呜咽着说:“都怪宫尚角,他教会了你哭,又让你的眼泪因他而流。 哎呀阿远,我也不好~我总说一些有的没的,惹你掉眼泪。 但我保证,往后的每一天都由我来守护你,没有人能够再伤害你,即便是你哥也不行!” 【小剧场 雪公子:欢迎来到寒冰莲池洗浴中心,门票,泡澡,摘雪莲不行! 雪重子:别听他的,只要糖到位,雪莲随便摘。 雪公子:秀恩爱,死得快,呵呵~ 雪重子:他就是单纯嫉妒,大家别见怪。 蓝悦:十五丈=50米,30-50米已经算是深潜。】 第29章 偏见是一座大山 他哭得浑身发软,趴在她腿上呜咽着,任由她一下一下的抚摸自己。 好像只要这样,曾经遭受过的一切苦难便能烟消云散。 雪重子默默离去,却在转角处碰见了哭成泪人的宫子羽。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转身看向情绪失控不能自已的宫远徵,张了张嘴,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雪公子走过来,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默默离去,将此处留给那两颗想要拼命靠近彼此的心脏。 宫子羽蹲在炭火前,边擦眼泪边发呆,宫门最重视血脉传承,刀尖从来都是对向外人的,最忌同室操戈,兄弟阋墙。 同辈之中,他也只跟宫远徵的关系最为僵硬。 一是因为年幼时不懂事闹出的矛盾,二是因为立场不同,身上的责任也不同,再就是因为百草萃一事,虽然查到了贾管事,可父兄之死至今仍然疑点重重。 但今天宫子羽无意间听到的那番话,竟让他产生了从未真正了解过宫远徵的想法,甚至觉得自己也是苛待他的其中一员。 雪重子拄着下巴也在发呆,前山传言,宫远徵性情乖张,精通毒术,能将犯人折磨的生不如死,还是个没血没泪的小毒娃。 果然,传言不能尽信。 他不只是高高在上的一宫之主,更是个渴望被理解,被心疼的小孩子。 人们心中的偏见是一座大山,正因为它无所来由,所以岿然不动,不可转移。 这座大山压住了我们思考的能力,也摧毁了另一个人心灵的土壤。 我们将黑暗之花种在自己的心里,又不经意地洒落在别人的心田里。 “有琴声,好像是湖心亭那边传来的。” 三个人脑袋挨着脑袋,竖着排成一行,挤在门缝处偷看蓝悦弹琴。 好不好听是一方面,她竟能引来飞鸟绕梁,走兽驻足。 良久之后,曲毕音落。 蓝悦问:“喜欢吗?” “嗯~”宫远徵抱着膝盖,笑得像个天真无邪的稚童,他好奇的问:“这首曲子叫什么?” “洗华,意为洗尽铅华,也叫清心音,有清心定神之效。 此曲冷僻,且难习,但效用极佳,是我姑苏蓝氏音攻绝技之一。” “你们蓝氏的绝学可真多。” “是呀,可惜你学不了,不过没关系,将来教给我们的孩子就好啦。” “咳咳咳~什么呀,我还没成年呢,你现在就想要孩子也太早了。”他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像是害羞,又带着点不情愿。 蓝悦突然想起来他看不惯上官浅,总跟人呛声的幼稚行径,于是试探道:“你是不是吃醋了呀?” “你!你别乱说~” “哦~我家阿远真是太可爱了,阿远放心,就算将来有了孩子,我最爱的也是你,你永远比孩子更重要!” 宫远徵任由她揉捏自己的脸蛋,然后小心翼翼的问:“真的?” “当然啦,比真金还真。” “这还差不多,哼~” “阿远晚上想吃什么?” “你煮什么我吃什么,不过等会我要去莲池试试,你陪我一起吗?” “当然啦,我要拿着大氅站在岸边等你上来,然后抢在寒风吹着你之前就把你包起来。” “嗯~” 他的眉尾是飞扬的,神情是灵动的,声音是雀跃的,辫子上的小铃铛都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当晚,蓝悦亲自下厨做了桌滋补佳品。 “感动吗?” 除了宫远徵,其他三人看着盘子里的大虫子齐齐摇头说:“不敢动!” 蓝悦解释道:“这是葱烧海参,海参是来自大海的恩赐,你们不要看它长得丑,它对身体非常好哦。”说着,给宫远徵夹了一只。 虽然,但是他还是吃了。 “嗯?口感好奇怪,但是味道很好,我从未吃过这么无比奇妙的口感。” “好吃你就多吃几只,他们不识货,咱俩正好全吃掉,这东西一两黄金一只呢,可贵可贵了。” 闻言,在座的都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互相对视一眼后,同时朝海参伸出了筷子。 “阿远刚刚下水觉得怎么样?” “还行,正如我们猜想的那样,我的内力不足,刚游到地脉暗流就必须返回,不过那样的环境会促使我不断运转内功来抵御寒冷,倒是挺适合我修炼的。” “我们阿远真乖,是一言九鼎的男子汉呢,答应了我不会鲁莽冒进,就是不会。” “那是自然,就是苦了你,要陪我在这冰天雪地的苦寒之地多待些日子了。” “没有啊,跟你在一起连呼吸都是甜哒~” 宫子羽没眼力见的说:“感觉有点反胃。” 宫远徵当即怼回去:“不吃出去,这是我夫人给我烧的菜,蹭饭的没资格挑食!” 雪公子看热闹不嫌事大,嚼着骨头含糊不清的说:“是这么个道理,羽公子要是没胃口我可以代劳。” 话音刚落,碗里就多了两块分别来自雪重子和蓝悦夹的肉。 这一屋子男人,都是没长大的幼稚鬼。 今晚的菜色也是以小孩子最喜欢的酸甜口为主,最受欢迎的是红彤彤的樱桃肉,看得出来后山是真缺糖,孩子们一见甜的就高兴。 两顿饭的功夫,幼稚鬼们就产生了默契,默默决定以后都来找蓝悦蹭饭的默契。 翌日一早,宫远徵便开始下水,打坐恢复,再下水,再打坐恢复,一日之中下水八次,被雪重子夸是历届闯关者中最勤勉的人。 宫子羽看了眼热不已,他先后来雪宫两回了,一日最多也才下水五次而已。 可他的奇经八脉与常人不同,比普通人更怕冷,这寒冰莲池简直是他命中的克星,真不是靠一腔热血就能成事的。 蓝悦明白宫远徵的执着和无畏,更心疼每次出水因为一身寒气而冻得浑身发抖,烤过火的大氅只能温暖一时,侵入骨子里的寒气,需长久调理方能痊愈。 雪公子趁宫远徵再次下水的功夫凑了过来:“你那套能在水下自由呼吸的武器为什么不给他用呢? 以他现在的内力来说,只抵御池水寒冷的话,是可以闯关成功的。” 【小剧场 宫远徵:将来我也要把一身绝学教给孩子。 雪重子:呦西~宫门又要有新的血脉了。 雪公子:我能混个叔叔当吗? 宫子羽:什么?他们有一个孩子了! 系统:宫子羽你牛啊,卓伟都不敢这么造谣~】 第30章 公道自在人心 蓝悦瞟了他一眼,心说后山的人离群索居心思单纯的很,连套话都不会,他那点小九九全摆在脸上了。 “空呼的确可以让人在水下自由呼吸,不过我不会让他用,他也不会用的。 三域试炼是宫门对继承人最重要的考验,公平性不容挑战,他比谁都想名正言顺的证明自己。” “可是先前就跟你们说过了,只要拿到玄铁匣子便可通过挑战,不拘什么手段。” “那也不行,公道自在人心。 靠投机取巧和别人帮助得来的成功只会动摇他的本心,于做人,于立世,于修炼一途有百害而无一利。” “蓝姑娘小小年纪,却长了一颗通透的七窍玲珑心,得妻如此实乃徵公子之福。”雪重子从身后漫步而来,用最青涩的嗓音说着最老成的话。 蓝悦摸了摸他的头,雪重子一脸震惊,那一下明明应该躲过去的,为什么没躲过去呢?是刚才脚下的步法不对,还是内力运转的不够? “小弟弟眼光不错,今晚专门炖甜甜的红烧肉给你吃,我还会做糖葫芦。” “什么是糖葫芦?” “就是把山楂去核洗净,用竹签串在一起,再熬制糖浆,捏住竹签尾巴往糖浆里那么一蘸,一转,然后放在面板上等糖浆凝固就行了。” 她边说边比划,愣是让两人都看懂了糖葫芦是怎么个做法。 “而且我做的糖葫芦与外面卖的不同,我会将山楂内核挖空,再塞入甜甜的糯米糕,变成夹馅糖葫芦,蘸完糖浆还会撒上一层炒熟的白芝麻和花生碎,口感更丰富,味道也更好。” 哗啦一声,宫远徵再次出水,蓝悦赶忙拿着大氅跑过去。 雪重子也因为这响声从沉溺美食的想象中清醒过来,顺便拽走了还在唧嘴的雪公子。 “阿远快上来,我在隔壁准备了驱寒的药浴,还准备了暖身的黄酒。” 宫远徵撅着嘴巴凑过来要亲亲,这一身的寒气还要闹,绝对是仗着她的偏爱故意的。 “啵~乖啊,快跟我走,咱们今天就到这。” 蓝悦倒是想来个公主抱,可这雪宫还有别人,要是让他们看了会误会宫远徵夫纲不振的,虽然确实没振过。 泡过药浴,宫远徵的身体果然恢复了许多,但持续不断的冻伤已经在他的身体里堆积一定的极寒之气,再这么下去很容易落下病根。 至于宫子羽那个没脑子的,在被发现偷偷停了百草萃,拿至寒之毒当补药吃以后,被宫远徵狠狠骂了一顿,又被按头解毒。 也幸亏解的早,否则寒毒伤及本源,将来想要孩子可就难了,宫门如此重视血脉传承,还没出过不孕不育的一宫之主呢。 “阿悦,我们去湖心亭,弹琴给我听好吗?” “想听什么曲子?” “什么都行,其实我不懂音律,我就是特别喜欢你弹琴的时候,我可以一直看着你的那种感觉。” “那四舍五入就是喜欢我~” “对,就是喜欢你!” 小夫妻腻腻歪歪,大憨牛只能在水里扑腾。 雪公子暗戳戳凑过来蹭听,宫远徵想赶他走,蓝悦不让,还主动搭话。 “雪公子,曲子好听吗?” “嗯嗯嗯,特别好听,我也会弹琴,可就是弹不出你这么美妙的琴音。” “那我再弹一曲给你,你把莲池里的极品雪莲送我一朵可好?” 雪公子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因为激动两个袖子呼扇呼扇的,活像一只大白扑棱蛾子。 “不好!我的雪莲须得细心呵护好几年才能开出一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了去又不是治病救人的,只是想做成润肤膏,涂面养肤而已。” 宫远徵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夫人是最好的夫人,夫人想要的必须给,不容他人置喙。 “哎呀~那不如,你送我一朵极品雪莲,我还你一池子普通雪莲,怎么样换不换?” “我读书少你别骗我,近年来后山毒瘴愈发严重,雪莲一年也是比一年少,连老执刃都拿这瘴气毫无办法。 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新执刃角公子身上,希望他有朝一日可以解决掉这折磨人的东西。” 蓝悦一听就乐了,这不正好打了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要不要赌一赌?就赌我能解决你们雪宫的毒瘴,还能让你的湖里开满雪莲,赌注就是你的极品雪莲。” “好,我赌了。” 蓝悦见他上当了,生怕他反悔,赶忙对宫远徵说:“快去房里取箱上好的玉石给我,我要在此摆个聚灵阵!” 三个幼稚鬼蹲在湖边,扒着栏杆大眼瞪小眼的看热闹。 宫远徵抱着个箱子,跟在蓝悦屁股后面风风火火,跑来跑去的看着可忙叨了。 虽不明,仍觉历。 “阿悦,这些都是上好的玉石,拿去给工匠雕些玉珏,玉璧之类的摆着不好看吗?为何要挂在树上,埋在土里?” “我这是在用玉石布阵,天然玉石里含有稀薄的灵气,是最好的布阵材料。” “这样随手一放就可以了?” “哪里随便了,这些位置都是经过精密计算的,我修的是上古时代黄帝的名臣风后先生所创的奇门遁甲之术,名唤风后奇门。 可以通过施术者自身来制定时间、空间和四盘的生克等,还可以通过施术者来控制天地元素和五行生克,达到对天地宇宙的更全面的掌控。” “这么厉害?” 蓝悦被他崇拜的星星眼吓了一跳,讪讪的解释:“风后奇门确实厉害,但我并不是阵修,只是粗通此道,布置一些简单的阵法还可以,太难的就不行了。” “那你也很厉害了!除你之外,我就没见过会布阵的人。” 蓝悦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背过身去小声嘀咕:“你连山都没下过,见过的外人也全是无锋刺客,当然觉得我厉害。” 【小剧场 蓝悦:极品雪莲耶~爽肤水,精华露,保湿乳液,抗初老面霜,雪莲面膜,雪莲身体乳,我要一次赢够三年的量。 系统:在我这直接买不好吗?极品雪莲不要998,不要888,只要98~ 蓝悦:你当我积分是大风刮来的呀,是白嫖不香,还是小孩不好骗啦?】 第31章 聚灵阵 没一会儿的功夫,一整箱的玉石就见了底。 蓝悦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把宫远徵赶去湖心亭,跟那三个小傻子一起蹲墩儿,自己则轻身飞上高处,将一块极品灵石以特殊手法卡入山缝之中。 只见她张开双臂,抱元归墟,天地之间立时徒生几缕蓝色光芒向她汇集而去。 双手捏决,八芒星现,发诀叠加,终成结印。 “风解池冰,洞天火明,以吾之名,号令万灵~ 风灵缚,起!” 她话音刚落,飓风凭空出现拔地而起,瞬息之间就形成几个巨大的气旋,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前山,宫尚角听完侍卫的调查结果,终于可以确定雾姬夫人不仅身份作假,在月长老遇袭那晚的行踪更是无人可证,很有可能就是隐藏在宫门之中的无锋刺客,无名。 突然,一阵强烈的大风自后山袭来,整个旧尘山谷方圆百里的毒瘴都被卷入气旋之中。 他刚要出门查看,就被强风猛然吹回了房间,几经尝试都无法抵御,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这阵妖风在谷中作乱。 另一边,蓝悦变幻手势,解开一半的法诀,再重新结印,一个全新的八芒星在空中不断放大。 “风栖云息,清风吸卷,气雾立止,万尘可散~ 风灵缚,绞!” 空中风旋闻声而动,将所有混浊污秽的毒瘴困在蓝色光芒之中,蓝芒不断收缩,挤压,隐隐形成一张光网。 待光芒减弱,便看见一只灰白色的圆球悬停在半空中。 蓝悦两指夹住一张黄符,朝那圆球扔了过去,同时大喊:“重灵开光,紫金玄雷,劈!” 晴空之上,雷云突聚,一道手腕粗细的紫雷直直劈在那圆球上,雷电散去,竟连点粉尘都没留下。 同时谷内所有气旋瞬间消散,一同消散的,还有笼罩在旧尘山谷上空的百年毒瘴。 这一刻,宫门之中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天空,那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晴朗疏阔。 蓝悦一跃而下,走到湖边的一处空地,左脚高高抬起又迅速狠狠落下。 一个更为复杂,更为巨大的八卦阵图浮现出来,蓝色光芒比刚刚的更为耀眼。 蓝悦心叹一声,果然不该在低武世界强行使用仙门法术,可真要累死人了。 “阿远过来~” 宫远徵听到她在叫自己,小辫一甩,撒了欢的往她那跑。 “阿悦你找我啊。” 蓝悦脱下自己的大氅团成团放在地上,指着那处说:“你坐上去。” “坐这干吗呀?” 宫远徵嘴上嘟囔着,动作却是一点不慢,一副又乖又听话的萌样。 “这就是聚灵阵,你坐在这个阵眼上修炼内功,一个时辰顶外面十二个时辰呢。” “真哒,那我岂不是很快就能突破内功第七层了!” “再加上这个肯定更快。” 她说着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个青玉匣子,递过去说:“这东西你知道该怎么吃,炼化它差不多要十个时辰,我就在湖心亭那看着你,给你护法。” 宫远徵接过疑惑的问:“什么呀?” 玉盒打开来,只见一朵雪白、冰透,泛着幽蓝幻彩光芒的奇花正静静的躺在其中。 “出云重莲?!” 宫远徵惊的连呼吸都慢了一拍。 出云重莲乃世间奇花,绝迹多年,有起死回生之效,更能助习武之人突破屏障。 这么些年来,整个江湖只有自己耗费无数心力培育出来过,但手上这朵看大小和颜色,分明比自己培育的品质还要好,更像是生于广袤天地间自然长成的。 “嗯,这是我的嫁妆之一,本想跟你完婚之后再送给你的,但我知道你心里的担子很重,你想尽快完成试炼回前山去帮尚角哥哥,有了它,你很快就能成功了。” 他犹豫了一下,把盒子推回来说:“可出云重莲太珍贵了,能救命呢,就这么给我用了多可惜呀,你还是收着。” “阿远乖,准备这个就是为了给你用的,早用晚用都是用。 在我心里,出云重莲再珍贵也比不上独一无二的你!” “那也” 蓝悦用手指堵住了他还想辩解的小嘴,歪着头笑意盈盈的说:“我设下聚灵阵就是为了汇集整个山谷的灵力,助你一举炼化出云重莲,突破内功极限。 要是阿远你不领情,这些玉石可就浪费了,我也会很伤心很伤心,很伤心的哦~” 宫远徵笑了,笑的肆意又带着些许悲凉,随即点了点头,郑重其事的说:“好,我宫远徵今日对天发誓,此生只爱蓝悦一人,倾心相待,生死相随,绝不辜负!” “我相信你。” 蓝悦彻底开启了阵法,便将此处留给他,轻身提气往湖心亭而去。 结果脚刚落地,就见三个憨憨齐刷刷指向自己身后。 一回头,雪宫入口处,一排黑衣侍卫疾行而来。 各个步伐整齐,手握长刀,尤其领头那个气势最骇人,好像还有些眼熟。 “额?尚角哥哥!” 待宫尚角走到跟前,蓝悦适时躬身施礼。 雪重子也上前一步施礼问安:“执刃大人,宫门家规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或阻拦正在参与三关试炼之人,执刃突然前来所为何事?” 宫尚角和他是旧识,虽然关系不亲近,却也不必太过忌讳,尤其现在的他已不再只是角宫之主,更是宫门执刃。 “雪重子误会了,方才谷中飓风骤起,吹散了谷中毒瘴,造成多处财物损失。 经黄玉侍卫多方查验,起风的源头正是你们雪宫,长老们特命我前来查看,请雪重子据实以告。” “抱歉执刃大人,这件事我虽目睹了全程,却无法与您解释,您还是问蓝姑娘,她才是掀起谷中飓风之人。” 雪重子一推二五六,把雪公子摘的干干净净,生怕这事跟雪宫沾上一点边。 宫子羽脑子不转弯,还在一旁添油加醋,手舞足蹈的比划蓝悦刚才是怎么做的。 宫尚角的厌蠢症犯了,急需自己乖巧懂事的弟弟洗洗眼睛。 “远徵呢?” 【小剧场 宫尚角:弟妹,你学的可挺杂呀~ 雪重子:抱大腿,必须抱大腿! 雪公子:啊嘞~我的花花嘞?】 第32章 出云重莲 宫尚角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弟弟就在对岸,背向自己岸席地而坐,身下还泛着蓝色光芒。 “这是在做什么?” “我给他设了个聚灵阵,助他突破内功,大概要十个时辰左右,尚角哥哥现在不可以打扰他哦~” “何为聚灵阵?是否与刚刚的谷中飓风有关?” “那个蓝色的阵法就叫聚灵阵,谷中起风也确实是我所为。 我方才与雪公子打赌,若是我能解决雪宫的毒瘴,让这湖里开满雪莲,他就把寒冰莲池里的极品雪莲摘了给我做护肤品。 其实我也不想闹出这么大动静,实在是对阵法掌握的不好,一下子劲儿使大发了,失手把这整座山谷的毒瘴都给灭了,尚角哥哥莫怪呀。” “你是说,因为一朵雪莲,你把整座山谷的毒瘴给灭了?” “不是一朵哦,我跟雪公子打赌的时候并未言明数量,只等着完成赌约,好摘光了他所有的极品雪莲呢。” 宫尚角唾弃自己,这才几天,竟然已经习惯了她这种顾左右而言他的小手段,不过此处人多眼杂,确实不便多说。 她今日这身劲倒是装不错,一看就很适合干活,洗衣做饭烧火这些事,应该都用不着弟弟伸手了。 “毒瘴是彻底消散,还暂时的?” 旧尘山谷地形复杂,山高林密,闷热潮湿。 动植物的尸体在林子里腐败发烂,滋生出有害细菌,产生味道刺鼻的气体,混在山谷雾气中,渐渐就形成了有毒的瘴气。 更何况,宫门后山还有 蓝悦想到这里,摇了摇头说:“我虽能一时清理毒瘴,但山谷的林子太密了,腐烂之物照长时间照不到阳光还会继续产生瘴气。 恐怕不出半年瘴气还会卷土重来,一年后的今天就得再清理一次。” 宫尚角挑眉问道:“弟妹可有彻底清理之法?” “不如我们坐下来,泡杯茶慢慢聊。” 雪公子心急如焚,生怕不及时辩解,那寒冰池里的极品雪莲就保不住了,雪重子怕他上蹿下跳惹怒了执刃,便叫宫子羽带他去烧水泡茶离开此处。 “尚角哥哥,雪重子,我开启了阵盘,将湖心亭这一方天地笼罩在静音结界之中。 那些身在结界之外的人,只能看到咱们在说话,却听不到任何声音,是以我们可以放心交谈。” 宫尚角只是好奇了一瞬,就将目光从那八卦盘上收了回来,摆明了是人在这,心却在对岸的弟弟身上。 “尚角哥哥别担心,阿远刚吃了出云重莲,这会忙着炼化呢。 再加上有聚灵阵扶助,等他彻底吸收了药力,不仅内功心法会突破,还会起到洗经伐髓的奇效,到时候连你都未必能打过他,通过第一关试炼只是手到擒来的事。” 雪重子此刻恨不能当自己是个聋子,但又好奇刚刚蓝悦他俩在对岸做了什么。 若不是因为好奇心而留下,这会儿也听不到这么炸裂的内情。 出云重莲啊,吃之前为什么不拿过来显摆显摆?真的很想看看出云重莲长什么模样。 “为了一个试炼,就动用出云重莲,是不是···我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宫尚角刚要反省自己,就听蓝悦欠嗖嗖的说:“不是~ 他的出云重莲还没开花呢,来后山之前不是托付给你了嘛,刚才吃那朵是我带来的陪嫁。” 雪重子默默掏出袖子里藏的琥珀糖,往嘴里塞了两块压压惊,顺便宫尚角吓掉了的茶杯捡起来。 “你你究竟有多少陪嫁?” “整个姑苏蓝氏都是我的陪嫁呀,我可是是蓝氏的少主,更是蓝氏未来的家主。 没有我得不到的,只有我不想要的。” “哦?那你还想得到什么?” 宫尚角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对她起了戒备之心,在他心里宫门荣辱和弟弟安危同样重要,放这么一个强大的女人在弟弟身边,究竟是好是坏还未可知。 “或者说,宫门之中,有什么是你想要却没得到的?” 蓝悦摇摇头说:“没有了,这宫门传承不过百年,在我眼里就是个弹丸之地,没什么好稀罕的,姑苏才是人杰地灵,钟灵毓秀之地。 尚角哥哥不必多想,我们蓝氏迂腐,说好听点坚守本心,说难听点就是死心眼儿,个顶个的恋爱脑,认准了谁,一辈子就是谁。 对我来说,只有阿远才是最重要的,他目之所及,就会是我的心之所向。” 宫尚角听她这么说下意识就是怀疑,但立刻就自己打消了怀疑的念头,因为她看向弟弟的眼神充满了爱意。 浓烈,炙热,又真诚。 “弟妹不愧是蓝氏少主,看人的眼光一等一的好。 我亲手养大的弟弟,我最清楚,远徵弟弟赤子之心,重情重义,嫁给他,你会很幸福!” “尚角哥哥快别说风凉话了,眼下为了守孝,我连身带颜色的衣裳都不方便穿。 更别提成亲了,你弟弟没成年这事,你知道?” 宫尚角闻言一顿,倒是忽略了这一点,先前说好是定亲,等远徵成年之后立刻完婚。 可这一定,就得三年。 若时间短还好说,要是真让他俩等上三年,就凭两个小的这黏黏糊糊的劲儿,搞不好下个月就得当大伯。 “咳咳咳~我们还是聊去除瘴气的事。” “哦,若想清除瘴气有两个法子。”说着,她从乾坤袋里拿出一盒龙须糖放在雪重子面前,顺便揉了一把他的脑袋。 宫尚角目睹了雪重子毫不反抗,还笑咪咪的抱着盒子吃独食的整个过程,下意识就抬头看天,想说是不是太阳升起的方向不对。 异常晴朗的天空,完全不见往日因为毒瘴灰蒙蒙的模样,看了就让人神阔心舒。 “愿闻其详,请弟妹不吝赐教。” 【小剧场 宫尚角:弟弟,不是哥哥不爱你,实在是你媳妇给的太多了! 宫远徵:哥,不用解释,我愿意。 雪重子:我可以作为徵公子的陪嫁,跟你们一起生活吗? 雪公子:带上我带上我,我会的可多啦~】 第33章 姑苏蓝氏的故事 “好说,旧尘山谷地形特殊,瘴气的产生是源源不断的,想彻底祛除不可能,只能尽量保持现状。 一是派人伐木,清理前后山密林中腐烂的树叶枯枝,动物尸体,和发绿发臭的水潭。 这样就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减少瘴气的形成,降低瘴气的浓度,但是这样做劳民伤财,效果也不是一时就能看得见的。 二是像我这般定期设置阵法,以风系法术将瘴气驱逐,未免瘴气飘散为祸一方,还得就地湮灭,施法一次能顶一年。” 宫尚角越听眉头皱的越狠,第一种方法最简单,实施起来却最麻烦,谷内山高林密,树坎了都没有缝隙能倒下去。 而且宫门后山是整个宫门最大的秘密,绝不允许外人进入,更别提派人过来伐木了。 “弟妹施法,可有代价?” 蓝悦会心一笑,心说果然,你不愧是最重视家族的宫尚角! “自然是有的,便是用那聚灵阵为媒介,才能集天地之灵气施法,否则就像问灵一样,得抽取施术者的寿数相抵。” “那” “唉~只可惜天地灵气稀薄的不成样子,若非雪宫下边藏着条地脉,这点灵气根本就不够看的。 而且我若抽的多了,恐怕会引起地龙翻身,到时候就不是瘴气的事了,是整个旧尘山谷都得塌的事。” 宫尚角心头一紧,连忙追问道:“你抽了多少?” “看这山谷不是安然无恙,欣欣向荣的样子就知道没多少呀。” 蓝悦低头抿了一口茶水,看着对岸正在修炼的宫远徵漫不经心的说:“我也怕地龙翻身呢,毁了宫门是小,万一把后山的结界破坏了,里面的东西跑出来为祸人间,岂不是我的罪过。” 咔嚓~ 碎瓷沫子混着茶水,从宫尚角的指缝滴滴答答往下流,雪重子也放下了手里的龙须酥,捏紧了腰间佩刀。 一股肃杀、暴虐之势席卷而来。 蓝悦轻轻拨弄了下面前的阵盘,瞬间,结界内的重力成倍增加,压的他们俩连动下手指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内力疯转也只能勉强维持身形不变而已。 “男人呐,不管年纪大小,都是一样的沉不住气。” 说着,指尖轻动,阵盘被反拨两圈,一切立刻恢复如常。 重力消失,宫尚角捂着胸口狠咳不止,雪重子张着嘴巴大口呼吸。 蓝悦见状头皮一紧,心道原来雪重子才是宫门战力最高的人,宫尚角也不行啊。 “不如我给二位讲讲我们姑苏蓝氏的故事。” 宫尚角狠狠瞪着她,几欲反驳都开不了口。 蓝悦给他们两个施了禁言术,随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歪在椅子上,看着清澈的湖面微微出神。 “其实我们姑苏蓝氏最辉煌的时代是在千年前,那个时候高武低魔,天地之间灵气浓郁,最适合修仙问道。 没有朝堂只有江湖,整个江湖又以五大修仙世家为尊,他们各自为营,雄霸一方,却也护佑一方百姓平安顺遂。 五大家族分别是岐山温氏、姑苏蓝氏、清河聂氏、云梦江氏和兰陵金氏。 故事要从最强大的岐山温氏讲起,他们家主温若寒是个野心极大的人,当上了仙督就想要一统仙门百家。 但能修仙的人,谁也不是吃素的呀,他久久不能得意,就将主意打到了歪门邪道上。 曾有个叫薛重亥的人,得到了一块上古神器名曰阴铁,阴铁不详,能够吸收阴气、怨气,还能摄人魂魄。 薛重亥利用阴铁将活人炼制成不死傀儡,妄图以傀儡大军称霸天下,随后被五大家族联手镇压。 薛重亥虽死,但阴铁强大非人力所能毁,于是五大家族便合力将阴铁分割成碎片,寻灵气充裕之处封印镇压。 从那以后,五大家族的后人世代守护着阴铁的秘密,却不料温若寒为满足自己的野心,竟找到薛重亥的后人,得到了其中一块阴铁,像薛重亥一样开始用活人炼制傀儡。” 说到这,她看了一眼两人的表情,发现他们已经老实了,于是暗自解开了他们的禁言术。 “阴铁有灵,四方镇之,四方之气,尽归玄武。 世人只知阴铁被分为四块,镇压在四个不同的方向。 但四方之气尽归玄武,指的是那四块阴铁碎片,一直在源源不断为妖兽玄武体内的最后一块阴铁提供力量,所以阴铁碎片其实是五块,也正好对应当年出面分割阴铁的五大家族。 我们蓝氏后山禁地里,就封印着一块阴铁碎片。 阴铁出世必将天下大乱,所以姑苏蓝氏誓死镇守封印,甚至于我们蓝氏第三任家主蓝翼,以自己肉身灵识献祭,只为能够将阴铁永镇寒潭。 可惜这一切都被温若寒给打破了,阴铁碎片之间能够互相感应,一块出世,其他四块必定出世。 在那场由岐山温氏掀起的战争中,姑苏蓝氏遭遇围剿,家主身死、阴铁被抢,百年祖宅毁于一旦。 少主携族中典籍出逃隐于市井,二公子被温氏断腿俘虏,羁押受训,族人弟子死伤过半。 好在蓝氏底蕴深厚,族中长老们带着妇孺孩童躲入后山秘境逃过一劫,族中大部分财产也都私藏了下来。 云梦江氏更惨,家主和家主夫人当场战死,家臣名仕以身殉道,族中精锐几乎尽灭,唯有大师兄魏无羡带着少主和大小姐逃了出来。 清河聂氏本就于温氏有着世仇,所以一直对温氏有所提防,并没受到太大伤害。 至于兰陵金氏,他们就是墙头草,狗腿子,提了只会嫌脏我的嘴。 其他一些被直接灭门的小门小派,多如过江之鲫无从计算。” “那然后呢?”雪重子有些破音,突然发现能说话了不太不适应,捂着嘴又小声问了一遍:“然后呢?” “然后温若寒就成了下一个薛重亥呗~ 由蓝氏、江氏和聂氏这三家跟温氏有血海深仇的家族牵头,召集了仙门百家所有欲反抗温氏暴行的修士,对岐山温氏展开了一场为期三年的射日之争。” “赢了?” 【小剧场 雪重子:她好厉害,想抱大腿! 宫尚角:我弟弟先抱的。 宫远徵:哥哥说的对!】 第34章 凤凰非梧桐不落 “当然赢了,还赢得很荒唐呢。 大战刚开始,世家联军就碰上了温若寒的傀儡大军。 那些傀儡凶尸是死非活,力大无穷,不知疼痛不惧刀剑,战力非凡还食人血肉,被傀儡咬过的活人如果不及时救治也会变成傀儡。 本来是杀不死,打不烂,最让人头疼的。 后来被一位惊才绝艳的少年找到了反向克制之法,但最让人意外的是傀儡大军,只要失去了温若寒这个操控阴铁之人,就会变成普通尸体,焚烧即可消灭,你们说荒唐不荒唐?” 雪重子点了点头,兴致盎然的听她讲故事,丝毫没注意到旁边宫尚角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 “还有一件最为荒唐之事与你们分享。” 宫尚角挑眉问道:“是关于阴铁如何处理的?” “尚角哥哥明察秋毫,不错,正是阴铁的去处。 这种害人的东西既然已经现世,必然不能留存于世。 只不过阴铁是上古神器,无法尽除,还是得封印镇压,但对外肯定要说阴铁已毁,以至于多年后又起波澜。” 说到这,蓝悦不禁想起来自己跟聂怀桑合伙复活魏无羡的场景,眼里尽是怀念之色。 “以上均为家族典籍所载,后续之事乃家族秘闻,不便与你们再说。” 宫尚角已经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更抓住了这故事里的重点,追问道:“你说的阴铁,和宫门的有什么关系?” 雪重子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那阴铁和傀儡的故事听着这么熟悉,原来,和他们后山三大家族世代守护的东西是如此相像。 蓝悦毫不犹豫的回答:“没什么太大的关系,若非要硬扯,那便是阴铁据传是上古神器,实则是用天外陨铁打造的一件法器。 阴铁无辜,是薛重亥用阴铁摄取了太多活人的魂魄,才让阴铁被怨气和阴气侵蚀,变成为祸人间的杀器。 你们后山那个应该也是天外陨铁?能炼制傀儡吗?” 雪重子浑身紧绷,气息紊乱,一言不发的看着宫尚角,手里暗自捏紧了刀柄,希望他能拿出执刃的担当做个决定。 宫尚角内心十分纠结,一方面守护家族秘辛的使命感让他想要杀了蓝悦,另一方面,他渴望蓝悦能够成为真正的家人,他比谁都希望远徵弟弟能够得到幸福。 突然,对岸蓝色光芒大盛。 蓝悦顿时脸色一变,只见她袖袍一挥,桌上的八卦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七弦古琴。 宫尚角一下就认出,这是她那次在大殿上施展问灵用的忘机琴,看着对岸的身影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蓝悦眉头紧锁,一双玉手上下翻飞,弹奏出一曲金戈铁马之音。 所有人下意识看向对岸,好在那刺目耀眼的蓝色光芒只爆发了一瞬,便随着琴音逐渐平息,最终恢复原样,露出其中闭眼打坐的宫远徵。 琴音将歇之际,她抱琴而起,凌空踏在湖中央的一块乱石之上,指尖轻拨,宁静悠扬之调倾洒而出。 “阿远!天地肃清,抱元守一,五感皆忘,六识为空,方寸海纳,意动神随,万法归一,造化大成!” 她弹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指尖泛红发颤,才返回湖心亭。 甩了甩已经麻木的手,朝宫尚角说:“你带人先回去,阿远这离不开人,我得专心为他护法,等我们闯关成功回了前山再细聊。” 雪重子特地送了宫尚角一程,两人在密道前站定。 宫尚角听着雪重子转述的那段“我家阿远才是宫门真正的心脉”的话,心神愈发激荡。 “执刃大人,其实蓝姑娘有能方便通关之物却不肯给徵公子用,为的正是让徵公子凭自身实力通过考验,而非他人帮助。 但又心疼徵公子反复下水饱受极寒之苦,才借着打赌的由头,为徵公子创造了这么一场机缘。 相信出云重莲的珍贵,执刃大人比我更清楚。” 说完,雪重子目光灼灼的看着宫尚角,想当年,他来后山试炼也和宫远徵一般勤勉,凭借自身强大的意志和过人的本事通过了考验。 如今宫远徵比他当年闯关年纪还小,虽然内力有所欠缺,但强大的意志力与他一脉相承,甚至品德和格局都比比一起闯关的宫子羽要优秀很多。 “哦?看来你很看好她?” 雪重子不动声色的解释道:“当然,良禽择木而栖,凤凰非梧桐不落。” 宫尚角眼角微微上挑,语气阴鸷又带着些许不忿的说:“我养大的孩子,怎么就是梧桐了?谁是凤凰还不一定呢!” 雪重子眯了下眼睛,敷衍道:“呵呵,执刃大人开心就好。” “罢了,有个如我一般珍视他的人总是好的,多谢雪重子。”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吃味的很,有种远嫁女儿的酸楚感。 雪重子施礼道:“恭送执刃大人。” 蓝悦就坐在湖心亭寸步不离,任谁搭话都不理不睬,时不时的弹上一曲。 直到次日宫远徵从入定状态中醒来,她才收了琴 ,满脸笑意朝对岸跑去。 【统子,他现在的战力值是多少?】 【大概82,跟宫尚角一样,但等境界稳固下来撑死也就80。】 【那雪重子呢?】 【89哦,宫门最高战力值!】 【哼~都是弟弟,没一个能打的。】 【是是是,你最厉害,谁让你氪金呢。】 “阿悦~” 宫远徵张开双臂迎着跑来,将她拥入怀中。 两个人的心跳合二为一,垂首颈窝与她耳鬓厮磨,汲取着对方身上的温暖,他的双手轻轻抚摸着,让她更放肆的沉溺在自己的爱意里。 “阿远,我好想你呀!” “不,是我更想你!你的每一首曲子我都听到了,阿悦,我爱你~” 宫远徵刚要把她抱起来转几圈,就听对岸“哎呀”一声,紧接着是什么重物砸在木地板上的声音。 【小剧场 宫尚角:她对我弟弟是真爱,呜呜呜~ 宫远徵:敲重点,是‘我弟弟’,哥哥宠我,哥哥爱我,哥哥舍不得我! 蓝悦:要不我走?】 第35章 恭喜徵公子 两人同时循声望去,发现又是那个显眼包宫子羽。 看样子应该是云为衫来了,他想跑过去迎人,却生动的表演了一下什么叫狗啃史,鹞子翻身不成,又展示了一下什么叫四脚朝天。 “晦气!” 蓝悦搂住他的脖子往下拽,唧一口亲过去,声音清脆响亮,亲得他差点熟冒烟。 “我们过去打个招呼,然后就去闯关,早点成功了好回前山呢,尚角哥哥想你想得不行,昨天都来看你了。” “真哒?那我们快走。”修勾勾眼睛亮了,是为了谁她不想说,反正迟早是她的。 过去的时候,云为衫正在帮宫子羽摘掉头上的枯叶。 蓝悦和云为衫对行同辈问安礼,宫子羽跟着回了一个,只有宫远徵不情不愿的拱了拱手,反正大家都知道他的脾气对此也并不在意。 四个人都没有多聊的心思,蓝悦更是焦心,因为如果按剧情走的话,宫子羽就是在云为衫的帮助下通过的第一关。 先前人不在后山便也罢了,如今准备了这么多,只差临门一脚,她决不允许属于宫远徵的高光时刻被那两个人抢走。 再次来到寒冰莲池,蓝悦仿佛看见朵朵极品雪莲正在向自己招手,摇摆着花瓣说:“来呀,来玩儿啊~” 雪重子见他俩进来原本还想寒暄两句,可一见她那盯着雪莲的贪婪样,顿时气得够呛。 宫远徵边脱衣服边说:“雪重子,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下莲池了,别舍不得啊。” “哼!恭喜徵公子神功大成!” 这话说的极其咬牙切齿,奈何顶着一张奶膘嘟嘟的小脸,说什么都显得十分玉雪可爱,完全没有威慑力。 “阿悦~” 蓝悦正在低头整理衣服,听到在叫自己,一起身竟像扑进他怀里一般,脖颈后的大手正在不断收缩。 少年青涩的吻最是打动人,他急切,贪婪,却异常温柔,一如他的每一次主动靠近,都是充满了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害怕被拒绝的克制。 深一点,重一点,再来一点。 等两人从这个意乱情迷的吻中退出来时,雪重子已经走了不知道多久,宫远徵身上也快冻透了。 他拇指轻抿,为她拭去唇珠上挂着的晶莹。 “阿悦等我啊,我马上就把匣子带上来,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阿远放心,我绝不离开你。” 他环紧怀里的人,将整张脸埋入她的颈窝,好遮掩住那双眼里的疯狂与偏执。 殊不知,蓝悦也是一样的偏执狂。 这场名为爱情的骗局,她是心甘情愿送上门的猎物,却反捕成功,抓住了小猎手的心,让他沉迷自己无法自拔。 宫远徵迅速收敛好情绪,毅然决然的跳下莲池。 一下水,就感觉到身体明显的变化。 初来莲池之时,他的内功心法还处于六层初阶,经过不断的下水和打坐恢复,内功迅速增长至六层中阶。 这次服下出云重莲,再加上聚灵阵的相辅相成,让他完全炼化了出云重莲的药力,洗筋伐髓打通经脉,内功暴涨直至八层高阶。 要知道,他可才十七岁啊,未及弱冠就能跟他哥哥宫尚角不相上下了,真真应了那句少年可期不负韵华。 “蓝姑娘。” 雪重子从石壁后走出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小弟弟有话直说,姐姐喜欢你,能回答的都会回答你。” 雪重子没经历过世间险恶,自然听不懂她的废话文学,便以为她真的愿意回答。 “蓝姑娘的聚灵阵世间罕见,敢问从何处习得?” “家传绝学,非蓝氏嫡系不可修习。” “蓝姑娘如何得知后山的秘密?” “布阵时,牵引天地灵气察觉到的,你们守护那么久,难道没被后山深处溢出的杀戮气息所影响吗?” 雪重子气结,要是没有影响他们也不会世代镇守此处,以防那些已经被影响了的异人逃出作乱。 “其实那就是谷中瘴气的源头,如果不解决掉那个东西,整个旧尘山谷只会日益走向衰败,到时候别说你们的雪莲了,连一棵野草都长不出来。” “最后一问,蓝姑娘可有法子解决掉那个东西?” “自然是有的,不过~” “不过什么?蓝姑娘想要什么,能给的我一定尽力满足。” “你也听了我说的故事,就该知道这东西非人力所能毁,只能封印。 而且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需要集你们整个宫门前后山之力,还得叫上我们蓝氏的精锐,方能博出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哗啦一声。 宫远徵浮出水面,臂弯处夹着本次试炼需要拿到的玄铁匣子。 蓝悦见他气息平稳,面色红润,便知他这次下潜轻松的很。 他把匣子推上岸边,自己则折回水潭中央去折那极品雪莲,一朵又一朵,雪重子的心态被他折的稀巴烂。 “阿悦,总共八朵。 虽然少了些,不过不要紧,我折了几条根系,等回了徵宫,我想办法给你多种些出来,保证让你一直有雪莲护肤品用。” “快上来,你这次上来的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帮你准备泡澡的药浴呢。” “我身强体壮的用不上那个。” 他抱着一捧雪莲喜笑颜开,若不是怕寒气冷到她,定是要扑过去抱一下的。 雪重子扫了眼被他忘在脑后的玄铁匣子,悠悠留下句:“恭喜徵公子通过第一关试炼。”然后便气鼓鼓的离开了,那惨兮兮小背影,让人看了更想欺负他了呢。 当晚蓝悦准备了聚会必备的川渝火锅,雪公子委委屈屈蹲在案板前切豆腐,因为听蓝悦说,冻豆腐跟火锅才是绝配,但小眼神还在往花瓶里插着的雪莲上飘。 就在下午,宫远徵突破内功离开了阵法以后,聚灵阵继续自行运转,没了主动吸收灵气的人,灵气外溢催生冰湖里的雪莲盛开。 眼下整个湖面开满了雪莲花,这会儿连湖水的颜色都看不见了。 那赌约到此,自然是蓝悦赢。 【小剧场 系统:宿主,你咋管闲事呢?来之前没说有这一pa呀。 蓝悦:姑苏蓝氏锄强扶弱,匡扶正义,逢乱必出。 系统:这是我那个动不动就躺平摆烂的宿主能说出来的话? 蓝悦:哎呀,一头驴是牵,两头驴也是赶。】 第36章 无意入江南 雪重子将宫远徵闯关成功的消息送出去,紧赶慢赶往回跑,终于在宫远徵吃掉最后一串糖葫芦之前成功虎口夺食。 “阿悦你看他呀~” “好阿远,人家是弟弟让着点,等回家我再给你做,想吃多少吃多少。” 宫远徵双手抱胸,朝雪重子一耸肩,眼里明晃晃的都是挑衅。 出于礼貌,蓝悦叫上了宫子羽和云为衫,毕竟之后还要利用人家,总要先给马儿吃了草才好让马儿拼命跑不是。 两个炭火铜锅,一锅红艳油亮,麻辣鲜香,一锅骨汤浓郁,肉香四溢。 蔬菜由雪公子提供,样式虽少,胜在新鲜,尤其是冰湖里刚捞上来的莲藕和藕节,水灵灵的一看就很爽口。 蘸料则是蓝悦带来的,北方好麻酱,南方好油碟,成年人不做选择,当然是全部都要。 耐心解释一番什么料汁是什么口味,一般都会如何搭配,他们便各自动起手来配一碗属于自己的蘸料。 “好啦各位,天儿也不早了,人也不少了,鸡也不叫了,狗也不咬了,能吃辣吃辣,不能吃辣的坐小孩那桌,咱们开始涮火锅。” 宫远徵擦干净自己的双刀,把刚片好的两盘肉卷摆到蓝悦面前问:“阿悦我没见过这样的吃食,是放进去煮熟就行吗?” “不是的呦,吃火锅是有讲究的。 汤底要大火煮开,先下肉,再下芋儿、土豆、萝卜一类耐煮的食物下去。”她边解释边弄,旁边云为衫也跟着她的动作往清汤锅里下食物。 “青菜都是要烫着吃的,尤其这个绿长条的叫做贡菜,吃它要吃它脆爽的口感,所以贡菜得现吃现烫,你们看,这样放进去涮几下,再夹出来就可以吃了。” 说着直接把烫好贡菜夹到宫远徵的碗里,又去夹手打肉丸往汤里下。 “要是有毛肚和黄喉就好了,下次,阿远吃着怎么样,辣不辣?” 宫远徵鼓着腮帮子小脸通红,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其实是因为刚才蓝悦小声嘟囔了一句不吃辣没朋友。 又暗自把那两样叫毛肚和黄喉的东西记在心里,想着回前山就给她找。 可他一个被宫尚角养大的娃能吃过几回辣呀,蓝悦默默把杏仁苏酪往他那边推了推,不是不想劝,是知道他好面子。 大家都在埋头苦吃,也就云为衫还能抽空从碗里抬头,象征性的夸蓝悦两句,堪称是相识以后,听到衫姐说的最不走心的几句话了。 辣锅虽然香,到底没几个人在尝试过后还敢继续吃的,蓝悦想了想,把带来的脆皮猪肘也冒进去。 “阿悦,我涮了块你想吃的冻豆腐,啊~张嘴。” “不不不,阿远你快放下,这个不能直接咬。” 话音刚落,宫子羽就‘哎呀’一声。 冻豆腐是新鲜豆腐冰冻过后体积膨胀的全新形态,内部充满了蜂窝小孔,放在火锅里最是吸汤入味,可如果吃的时候不注意,豆腐里滚烫的汤汁就会爆出来。 宫子羽正是因为刚从锅里捞出来就咬,才会被烫到,从豆腐里爆出来的热汤呈抛物线状,在他脸颊留下了一道弧形的烫伤痕迹。 看样子,没有半个月是好不了的。 万幸的是没烫出水泡来,所幸云为衫给他及时擦了獾子油,应该不会留疤。 宫远徵看他这样感到一阵后怕,赶忙把冻豆腐扔掉,换了个鸡肉丸喂给她。 “阿悦,这个火锅太适合冬天吃了,是你家乡的吃食吗?” “你喜欢就好,火锅是川渝那边的美食,我只是机缘巧合吃过一次,觉得特别合我口味,可还是太辣了些,不能总吃。” “那之前在徵宫怎么没见你吃?” “因为火锅就是要人多才好吃呀~”她凑到宫远徵耳边小声的说:“你哥哥太严肃了,跟他吃火锅没氛围,我又讨厌那个上官浅,所以才一直没弄。” 宫远徵点点头没说话,哥哥的性子确实冷淡了些,那上官浅也是真的很讨厌,这理由他无从辩驳。 铜锅里热气蒸腾,煮熟的鹌鹑蛋东躲西藏,从左边一路旋转翻滚跑到了右边,最终被她逮住落入油碟。 宫远徵出神的盯着锅里不禁去想,如果她没嫁进宫门,是不是每天都能跟父母姊妹们一起热热闹闹的,想什么吃火锅就什么时候吃,不像在徵宫,连想吃个火锅都凑不上局。 蓝悦以为他又在吃上官浅的醋,自己也总吃宫尚角的醋,一时间不免有些气馁,不得不说,四个人的关系真的太拥挤了点。 “蓝姑娘,可否讲讲你们姑苏的风土人情,特色吃食?” 宫子羽有此问,是因为他的娘亲也是姑苏人。 听说刚嫁进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被困久了,哀莫大于心死,没几年就撒手人寰,香消玉殒了。 蓝悦特意看了看宫远徵的脸色,发现竟和大家一样充满了期待,便放下筷子给他们讲。 “你们可曾听过一句话,我本无意入江南,奈何江南入我心?” 众人齐齐摇头,期待之色却更重了几分。 “那想必你们在诗文里也读到过不少关于江南景色的文章,文绉绉的那些我若说来恐怕几天几夜都说不完,你们感兴趣的可以自行翻阅。 我要讲的,是我眼里的七里山塘街,步步灯火明。 姑苏的山塘街沿水而建,河道贯穿整座城,两岸沿街的房屋多是开了几代的老铺子和手艺作坊,也有各种吃食铺子。 小桥流水、青瓦白墙、飞檐翘角,亭台楼榭。 家家户户的房子都讲究一个无雕不成屋,有刻斯为贵,就是指砖雕、木雕、石雕这三种装饰,哪怕是小门小户,那窗棱都是得雕花的,而且家家户户常年在窗户外头挂红灯笼。” “这是为何?” “既是传统,也是在含蓄的彰显财力。 江南自古就是鱼米之乡,大富之地,但是钱再多,老百姓也不至于用金子银子去装饰房子,于是建房时用多贵的材料,雕花做的有多精致,便成了一种能够辨别房主家底的风向标。” “哇,还能这么攀比呢。” 第37章 江南入我心 “是的呀,江南诸地皆是如此,入目所及满眼的青瓦白墙雕梁画栋,秦淮河畔更有十里红粉销金窟,一靠近啊,连风里都飘着股纸醉金迷的味道。” 宫子羽小声嘟囔:“感觉跟宫门一比,宫门好穷啊,旧尘山谷也穷。” 他自以为很小声,可这屋里谁不是内功深厚,五感灵敏之人,顿时看向他的眼神都慈爱了几分。 毕竟,没谁想跟一个傻子计较。 “我们姑苏呀,好吃的特别多,平日里有固定的几条街让小贩们摆摊,但是真正的热闹是每三日一小集,五日一大集,和每个月的庙会。” 蓝悦调整了下坐姿,宫远徵一直关注着她,见她一动便将人搂在怀里,好让她坐的更舒服些,修长的手指慢慢滑过直至与她十指紧握。 她抛了个媚眼,惹得宫远徵虚火上浮,却又不负责熄火。 “小集市就是本地人把自家产的东西拿到集市上去买,我通常都喜欢找婆婆们买一些小酱菜,豆腐乳之类的,伯伯们做的风筝和彩绘油纸伞,则是我的另一心头好。 有时候我也会感叹,明明是指节粗大满手茧子的老农伯伯,怎得就能做出那般精美的油纸伞。 伞面画的山水花草和书法皆是上乘,比那寒窗苦读了十几年的酸儒都厉害,我已买了上百把不同图案的,只要下雨就换着样的用。” 她想挑块糕点准备歇歇嘴,可周围似乎安静的有些不正常,一抬头,发现所有人都停了筷子,像狐獴一样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么多人等着,她哪里还吃的下去,只得接着说。 “至于每五日的大集就更热闹了,周围几个郡县的百姓们,通常会带着自家的特产过来贩卖。 有凌晨在莲塘里才挖的新藕,带茎的莲蓬,挂着露珠的菱角,边剥皮边吆喝的茭白,鸡头米,还有农家养的土鸡蛋,野鸭蛋,各种山野果子也很多。 只是我不爱吃酸,很少买那些,我更喜欢枇杷,我们姑苏种的枇杷特别可口,皮薄肉厚,甜蜜多汁,黄澄澄的,一口咬下去呀~” “呲溜~” 蓝悦一下子笑了出来,看向同时吸口水的雪公子和宫子羽问:“怎么还带配乐的呢?” 两人同时不好意思的抿抿嘴,抬手挡住了通红的小脸,却仍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她。 “那我说点更流口水的,我们姑苏的庙会极其热闹,每次光摆摊子都要占用三条主街。 三丈宽的戏台子也要在东西两边各设一个,巴陵戏、黄梅戏、评弹小调,几个戏班子商量好了轮番演,偶尔碰上西域来的楼兰人,还能看到他们吹笛耍蛇。 但最漂亮的表演是有着‘火树银花不夜天’之称的打铁花,可惜那位师傅是确山县人,不在姑苏常住的。 除了年节差人特地去请,平日也只有城里一些大户人家办喜事,以重金聘请方能请得来。 还有许多踩高跷、顶缸、五彩戏法之类的民间艺人,也会各自找人多的地方卖艺。 我每次去庙会祈福回来正好从东街往西街逛,东街新鲜玩意多,西街吃食花样多。 有一位罗娘子绣的五毒荷包手艺极好,刘四伯绘制的傩舞面具最漂亮,泥人张捏的泥人十文钱三个,王家杂货铺卖的走马灯每月都出新样式,这些都是我爱不释手的。 去到西街那就热闹了,姑苏的糕点举世无双,林林总总上百样呢。 像是软糯香甜的条头糕、花花绿绿的梅花糕、桂花牛乳千层糕、百果蜂蜜糕。 相信我,没有人能拒绝糯叽叽的诱惑~” 雪公子疯狂点头,连稳重自持的雪重子也在偷偷咽口水。 “这些只是软点,还有酥点呢,我偏爱响油鲍螺、白果莲蓉馅的酥皮月饼、胡椒鲜肉月饼、蟹壳黄、千层荷花酥,和枣香十足的酥皮枣泥糕。” 宫远徵默默把所有糕点的名字都记下,虽然很多都没听过,但是哥哥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他肯定知道,等回去了抓紧给她都安排上。 “若不爱吃甜的,也可以买上几串红柳羊肉串。 新鲜滩羊肉,那婶子边切边穿成串,用炭盆旺火炙烤,chua~ 再撒上天竺来的孜然和小茴香,少许细盐和少许辣椒末,辣椒最好是用川渝椒香不辣的二荆条,一口咬下去油滋滋的,香的嘞!” “呲溜~~” 这回屋里有一个算一个的,都在吸溜口水。 “来,羊肉串没有,冒肘子吃不?” 说着,她拿筷子在红汤锅里一捞,竟夹出一只猪肘来。 宫远徵惊讶的问:“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有一会儿了呀,要是有烤鸭就好了,冒烤鸭更好吃。” 她用公筷给众人只分了软烂的肘子肉,把被红汤煮透的肘子皮全留给自己,这倒不是她小气吃独食,实在是这满屋子没一个能吃辣的。 等她吃饱了也不闲着,直接开启喂食模式,要让宫远徵幸福肥。 宫远徵在这种时候总是特别死心眼,不管饥饱给多少吃多少,实在吃不下了才用两指轻轻夹着她的袖子晃一晃,若非全副心思都放他身上,很容易就错过他这点子小动作了。 那能怎么办?宠着呗。 “唉~我向往姑苏已久,若是能去亲眼看看就好了。” 宫子羽仰头看天,泪眼朦胧的模样端的是一副我见犹怜之态,雪公子见宫子羽这般悲伤,不免也被感染。 “是啊,当年有个小屁孩还骗我们说,要带我们去看海,看花灯,看大漠孤烟呢。” “我我倒是想实现诺言呢,可我如今只是个连宫主之位都没坐稳的公子哥,无权修改家规,更别提带后山之人下山了。” 雪公子眼里的期盼一下子暗了下去:“算了,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既是雪氏一族的守宫人,外面的繁华热闹,自是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宫远徵听他这话就生气,能修改宫门家规的只有执刃和三位长老,他这话不管有心还是无意都是在对哥哥权利的挑衅。 蓝悦感受到他胸膛起伏的厉害,于是直接回怼:“羽公子心态真好,父兄去世七七还没过呢,就又想着出去玩了。” 宫子羽气结,又无从反驳,讪讪道:“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 雪重子抬眸深深看了他一眼,看得他更心虚了。 蓝悦又补一刀:“我家阿远进后山的第三天就完成了试炼,羽公子先后来了两次,怎么还没闯过呀? 是不想吗?还是觉得后山好玩舍不得?” 妇唱夫随,宫远徵的茶言茶语虽迟但到:“原来最是贪恋山下繁华,恨不能天天泡在万花楼里的羽公子,居然更喜欢冰天雪地的雪宫。 那便多待些日子,等我回去了就帮你跟哥哥说一声。” 宫子羽气鼓鼓的说:“我要是也有出云重莲,肯定早就过关了!” 宫远徵本就担心这事会让自己背上作弊之嫌,这会让宫子羽大咧咧的说出来,顿时怒火中烧。 蓝悦翻了个白眼,嘴皮一动欲把脏水往宫子羽身上泼:“羽公子还是莫要异想天开的好! 这出云重莲可是我的陪嫁,你个当小叔子的,在我刚入宫门,暂住女客院落之时便故意接近于我,这会儿又贪图我的嫁妆,真当我好欺负不成? 我警告你,再敢这么口无遮拦,我就挑了你的手脚筋,捏断你的腰椎骨,让你后半生只能躺在榻上异想天开!” 【小剧场 雪公子:想下山! 雪重子:+1 宫子羽:+2 宫远徵:+】 第38章 等我再长大一点 火锅局不欢而散。 宫子羽委委屈屈的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还想要云为衫哄他,可惜衫姐吃人嘴软,还恨铁不成钢,更气他风流成性。 大雪小雪成长环境单纯,没见过这么凶的修罗场。 尤其是雪重子,这几天见他沉迷情爱无法专注试炼,又十分娇气半点不肯努力,再加上有个勤勉的宫远徵在旁对比,早就对他心有不满。 这会子又听到他竟然做过如此枉顾天伦纲的的下作之举,心里对宫子羽仅剩的那点好感,也被冲得干干净净。 咚咚咚~ 雪重子在门口等了好半天,宫远徵才衣衫不整的拉开个门缝。 “何事?” 雪重子不懂他语气里浓浓的不悦从何而来,难道刚用过膳就睡下了?这未免太早了些。 “抱歉,打扰徵公子休息了。 我来是想告知一声,寒冰莲池试炼只是考验闯关者心性和能力的,真正要紧的是传授雪家刀法拂雪三式。 明日蓝姑娘可以自行回前山,徵公子需多留一日,将拂雪三式学完再走。” “嗯,知道了。” 宫远徵刚要关门,突然被抱住了腰。 蓝悦把脑袋从他腋下伸出来笑咪咪的说:“学刀先不急,阿远内功暴涨需要静修稳固境界,我们俩想在雪宫多住两天,不知雪重子可否通融呀?” 雪重子犹豫了一下,坚定又郑重的点头说:“可以!” 没等蓝悦回答,宫远徵泄愤似的把门甩上,手臂用力勒紧了她。 “不许你对他笑!” “阿远好霸道呀,人家只是个小孩子呢,而且还是个特别漂亮的小孩子,他只是嘴馋,想多留我几天吃些好的。” “那他也是男的!” 蓝悦靠上他的肩膀,声音轻了又轻,像是秦淮河畔专门诱惑良家公子上画舫的红衣舞娘一般,让人心甘情愿的沉沦。 “要是我们将来的孩子也能像他那么漂亮就好了,阿远,我特别喜欢小孩子,我们多生几个好不好?” 宫远徵闻言浑身一僵,传宗接代是每一个宫门子弟对家族应尽的责任,可在他心里,对父母的印象已经淡的快要想不起来了。 他知道如何调制最折磨人的毒药,亦知道如何培育绝技奇花,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当一个父亲。 “姐姐你等等我,等我再长大一点,好不好?” 蓝悦听出他声音里的颤抖,有心想要劝慰,又觉得他需要养成一个独立的性格。 他可以知道自己永远是有依靠的宝贝,但不能总是直接去依靠他哥哥,或者依靠自己。 “好,我们阿远还是个宝宝呢,而且我答应过你,等将来有了孩子,阿远仍然会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 如果阿远不喜欢孩子,那就我们送到尚角哥哥那去,他能把你养的这么好,一定能把咱们孩子也养的很好。” “嗯,我哥哥可厉害了!” 蓝悦狠狠翻了个白眼,心说你个重度兄控,有了宫尚角,我都不需要担心你会给我找情敌了,因为没有女人能赢得过宫尚角。 大雪下了一整夜,宫远徵推门想出去给她打水洗漱,推了好几下竟然都没推开,最后是用上内力才把门给打开的。 “哎呦,这雪好厚,能没过靴子了?原来是屋里太热,雪化进了门缝里把门给冻上了。” “阿悦你快回床上去,门口冷容易着凉。” “没事,你看雪公子已经在扫雪了,你也穿好衣服去帮忙。” “我才不去,那都是下人干的活。” “别这么说,宫门家规对后山之人多有苛责,你可不能学那些刻薄人的东西。 那两个孩子自幼就困在这一方小天地里孤寂的长大,还得为终生守护此处被逼着学武,这些天你也看到这里生活条件有多苦了,他们好可怜呀。” 宫远徵被她说的眉毛都耷拉下来了,委委屈屈的解释:“可宫门家规就是这么写的,后山之人终身不得离开,连前山都不许去。 而且我也没苛待他们,这些天我吃什么不都带着他们了嘛。 大不了等我回去了 ,每个月都叫人给他们送些物资和吃食,再多会让哥哥为难的。” 蓝悦刚要夸他心地善良,就又听到了那起承转合都会出现的宫尚角,顿时没了夸他的心思,直接套上帽子手套,披上大氅把人撵出去扫雪。 等蓝悦做好了早饭,宫远徵正好带着大雪和小雪回来。 “哇,今天早上也吃的好丰盛呀!” “雪公子喜欢就多用些,我们蓝氏也常食药膳,不过做法更偏向药食同源,跟你们煮的药粥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尝尝看,喜欢的话回头我把膳食方子给你写下来,你们学会了也能换个花样吃。” “那可太谢谢蓝姑娘了,那个我一直就想问,这房间我准备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而且你们也没带多少行李,这些锅碗瓢盆,碳火炉子,还有每日的新鲜吃食是哪变出来的呀?” “自然是我们自己带的,每个人都有秘密,再问就不礼貌了呦~” 大雪小雪同时端碗喝汤,默契的对这个问题闭口不谈,可心地单纯的孩子有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了,那灼灼目光,让蓝悦有种欺骗小孩子的负罪感。 饭后,蓝悦帮宫远徵运功稳固境界。 于修仙之人来说,实力暴涨并不是好事,根基不稳更是大忌,但这个低武世界并没有这种说法,对此也并不重视,所以她只能尽自己所能去帮助他。 “阿远,感觉怎么样?” 宫远徵朝着虚空拍了一掌,隔老远的火盆差点被他掀翻,又活动了几下才说:“感觉特别好,昨天刚炼化出云重莲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恨不能立刻徒手打死几只大虫。 这会反而有种洗去铅华的感觉,身上的力量虽然还在,但是很平静,就像” “就像刚出鞘的利刃,寒光四射,锋芒逼人,现在却能收放自如,不露锋芒了。” “对,就是这个意思!阿悦,还是你懂我。” “走,我有礼物送给你。” 蓝悦早就踩好点了,顺着冰湖往上游走有一片松树林,她先让宫远徵等在一旁,自己挑了几棵距离合适的树绑上靶子。 “阿悦,这是做什么呀?” “送你一个能一击必杀的绝世暗器,格洛克!” “暗器?” 宫远徵下意识摸向腰间,先前那个暗器囊袋不能找回来,可平时又不能不带暗器,于是就拿了旧的囊袋先凑合着。 她一说才想起来,初次共眠的那夜,她说过要送自己一个新的,这么些天过去了,还以为她忘了呢,没想到真的准备了。 “嗯,你的暗器只是冷兵器,我送你这个可是真正的热武器,只要熟练掌握了,别管武功多高的人都能一击必杀,要不要学?” “要!” 第39章 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寂静空灵的树林深处,突然传来嘭嘭的巨响,打破了雪宫这一潭沉寂已久的死水。 虽然这声音是经由山谷反弹拢音放大了数倍的,可雪重子作为最了解此处环境的人,只要倾耳一听,便可判断发出这声音原是如何的。 待他循声赶到时,只看到树林深处的蓝悦正从背后抱着宫远徵,他以为自己打扰了两人的好事便想回避。 一转身,却听到‘嘭’的一声,紧接着又是一声。 “阿远别心急,这把格洛克自重小,威力大,所以后坐力也大。 你本就是初学者,不适应很正常,但你是学医的手比一般人更稳,才练这么一会就能掌握到这个程度真的很厉害了。” “好,那我再练练,你把那小孩弄走。” “以前还真没发现,原来我家阿远是个十足的醋坛子呢。” 早在雪重子踏入这片树林,两人就发现他了,不过是知道他没有恶意,等着他自己走罢了。 可这么半天了,人还不走,想必是抱着一探究竟的心思。 蓝悦提气轻身踏雪而来,稳稳当当的落在雪重子面前。 “小弟弟,冬日漫长,要多吃多睡才能长得高哦,哥哥姐姐在忙着练习新暗器,不能陪你玩,先回去好不好?” 雪重子不喜与人接触,可每次都躲不过她的摸头杀,但眼下更要紧的是问清楚那声响的来源。 “新暗器?” “对呀,是由精巧机扩和火药相结合打造出来的暗器,因为杀伤力太大所以不能轻易暴露,只好躲起来练习喽,小弟弟要帮我们保密哦。” “那你不许再摸我的头了!” 雪重子板起脸来还是挺唬人的,蓝悦讪讪的收回了手说:“知道啦,那你也不许把今天看到的告诉别人哦。” “不会。” 雪重子说完就走,简直和记忆里的含光君一模一样。 那次穿越的身份是蓝氏嫡系小姐,可即便如此,我们面冷心热的含光君依然没有给过一个好脸色,把所有的温柔都留给了魏公子。 雪重子也是,只有在看向那个人的时候,眼里才有柔情似水的笑意,但他们自己好像还没发现。 “姐姐~~” 两个字被宫远徵喊出了四个音,蓝悦一听就知道又该哄孩子了。 宫远徵天赋极高,又是个肯吃苦爱钻研的性子,没两天就熟练掌握了格洛克,还学会了打移动靶。 眼见着离神枪手只差一步,那个倒霉催的宫子羽,却在这个时候靠云为衫作弊通过了第一关试炼。 雪重子以传授两人刀法为由,让她和云为衫先行离开。 气得宫远徵差点给宫子羽脑袋按到粥锅里去,蓝悦劝了好久才给劝好,但对宫子羽作弊了,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品行嗤之以鼻。 因着明早就得走,蓝悦着急给他多准备些吃食,就把大雪小雪也叫来一起打下手。 “别怪我雇佣童工,实在是你们两个太不靠谱了,我怕光喝粥会饿着我家阿远宝贝,而且也不白让你们干活,你们想要什么可以给我说,等我回了前山叫人给你们送来。” 大雪闻言眼睛就亮了,刚要说话却听小雪一声冷哼:“哼哼~男人的嘴不可信,女人的嘴也一样。” 这是摆明了还在气宫子羽不守诺言的事,也对,年少时遇见的惊喜,岂是那么容易忘却的。 “这样,我知道你们从未出过后山,对外面的世界很是向往,我虽不能带你们出去,但我有办法让你们看到外面的世界。” 大雪噌噌两下就凑了过来,像求撸的哈士奇一样,眼含期待的问:“真的吗?” “真的,我有一块留影石,闯荡江湖时一直随身带着,碰到好看的风景或者值得纪念的事情都会记录下来。 有我说过的姑苏庙会,云梦大泽的百里荷塘,胶东诸岛的海天一色,还有你们最想看的大漠孤烟,等下用过晚膳我就拿给你们。” 话音刚落,小雪立刻抽出了自己的佩刀,噼里啪啦开始疯狂切菜,大雪见了也不示弱,直接用上了内力催燃木柴。 四个人合力,没一会就把饭做好了。 蓝悦边吃边嘱咐:“你们记好了,左边砂锅里装的是红烧肉,中间的大锅是羊蝎子,右边的是铁锅炖大鹅,最下边的大锅里是虫草乌鸡汤。 分量做的非常足,所以你们三个不用抢,吃之前一定要放在炉子上加热。 至于主食,我已经把馒头和花卷蒸好了,糕点也装满了两个大食盒。 这些是三天的量,要是阿远三天还没回来,我再派人来送,都记住了吗?” 三小只边啃排骨边点头,乖巧的像留守儿童一样让人心疼。 为了让他们专心吃饭,蓝悦特地等到他们全吃完了,消食茶也泡上了才拿出留影石。 蓝悦拿着块碧绿的玉璧对雪重子说:“这个就是留影石,用的时候需要输入内力。 然后用手摸玉璧上边可以倒放,摸下边可以快进,左边是音量减小,右边是放大音量,摸中间这块凸起可以暂停或者继续播放。 停止输入内力,画面就关闭了。” “我能试试吗?” “给你说这么仔细就是要让你学的,以后你们无聊了,不要总跑到湖心亭去煮茶。 外边多冷呢,就窝在被窝里,看留影石里的影像,再烤两个橘子和板栗来吃不是更好。”说着把玉璧递给他。 雪重子接过后,试几次便顺利把影像播放出来了。 第一个录的正是姑苏的上元佳节,和光同尘,火树银花,华灯璀璨,光影交错,犹如美轮美奂的人间仙境。 把放大声音以后,仿佛真的置身那万家灯火,人声鼎沸的市集。 里面的人在放声倒数,随后天灯升空,高声大喊“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大雪好奇的问:“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呀?我看他们好像都在说。” “我们修道之人有过三元节的说法,道教诸神中有天官、地官、水官,合称三官大帝。 他们是天帝派驻人间的代表,分别在“三元日”为天帝检校人间功罪以定赏罚。 正月十五天官赐福,七月十五地官赦罪,十月十五水官解厄。 是以,定上元节为阖家团圆的节日,将中元节视为鬼节,将下元节作为祭祖之日。 姑苏受蓝氏修道的影响颇深,所以他们才会说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不过也有说法不同的地方,佛教大兴那些年,民间将开年的第一个月圆之夜也就是正月十五,定为燃灯供佛的元宵节,也叫元宵灯节。 每年的元宵节这一天,燃天灯,开宵禁,所有人都会走出家门赏灯游玩,包括平日里不出闺门的姑娘们,年轻的男女们,在灯火阑珊下相遇相知,成就美好姻缘。” 正说的高兴呢,突然画面一阵晃动,里面传来几个浪荡子的声音,“小娘子,上元佳节,何故独自赏灯啊,不如跟哥哥们一起啊。” 然后就听见蓝悦淡漠无情的声音响起:“把他们三条腿都打断,别往河里扔,脏了百姓祈福放灯的水,就埋附近的野山上。” 话音刚落,画面就从人群中转到了城楼之上,只是隐隐的,还能听到几个男人惨叫的声音。 蓝悦感受到身边三小只的灼灼目光,讪讪解释道:“不要在意那些细节,马上大鳌山就游街了。” 【小剧场 宫远徵:上元节=元宵节? 雪重子:不确定,再看看。 蓝悦:就是元宵节,叫法不一样而已。】 第40章 并肩同行,闲观云起 画面还在继续播放,直到看完了游街的花灯表演,雪公子到底还是憋出来一句:“三条腿是什么意思呀?” 蓝悦一个苹果扔过去,雪重子眼疾手快抓住了,才免了雪公子挨揍。 可手臂忽然一紧,不用看都知道,又是某个醋坛子翻了。 “我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可以合情合理的带你们去前山玩!” 大雪小雪闻言齐齐往前凑,宫远徵更气了,一把抓住他俩的后脖领往后拽。 “你快说,再不说,徵公子就要勒死我了。” 蓝悦拍了拍宫远徵的手背以示安抚说:“等我和阿远成亲的时候,我便以姑苏蓝氏少主的名义写请柬给你们俩,宫门一定会看在姑苏蓝氏的面子上让你们来参加的。” “少主?你不是女子吗?” “女子又如何,你们不都是女子生的?尊重女性就是尊重你们自己。” 大雪听出她的不悦,赶忙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宫家规向来不许女子继位。” “是啊,你们还拿女子当生育工具呢,所以你们几乎每一位从外面娶回来的夫人都不得善终。” 宫远徵怕她祸从口出想要阻止,却又无处反驳他的话。 “我始终认为,一个女子在成为女儿、妻子、母亲之前,首先得是她自己! 女性的力量不在灶台和产房之间,而是在广袤天地。 早在千年前,我们姑苏蓝氏就比其他世家提前意识到了这一点,先祖孙女蓝翼便是姑苏蓝氏的第一任女家主,她自创的弦杀术天下无敌,传承千载,至今无人超越。 后来,蓝氏还有过很多位女家主和女长老,每一位都是惊才绝绝,引领蓝氏走向辉煌的女君。” 她姿态慵懒却眼神坚毅,浑身散发着强大的自信和从容,只看一眼便可让人信服。 宫远徵牵住她的手说:“我相信你也会的,等我们成了亲,我就跟哥哥请愿,常带你回姑苏探亲,绝不会让你像其他夫人那般困死在这深宫高墙之中!” 蓝悦回握住他的手:“我第一眼见你,便知你与那起子庸俗男人不同,是最能与我并肩同行,闲观云起之人。” 大雪小雪表示吃撑了,还是接着玩留影石。 两人有过被骗经历,是以没把她的承诺放在心上,殊不知,她真是个一诺千金的人。 当晚宫远徵不忍即将分离之苦,硬是通宵不睡,瞪着眼睛看她睡觉,用手指一遍又一遍描绘出她的眉眼,然后刻在自己心上。 乌云落雪,天色蒙蒙亮。 蓝悦照常卯时清醒准备起床,可身子刚动,就被一双大手紧紧搂住。 “嗯?阿远。” “嗯,再睡会,我抱着你睡。” “不要,早晨的男人最危险了,你离我远点。” “我不!好姐姐,一想到你马上就要走我可难受了。” 蓝悦最爱他的赤诚,喜欢他的依赖,沉迷他无时无刻不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那就再睡一会。” 再次醒来,已是天光大亮,怎么看都该准备午饭了。 可她向来作息很稳定,能睡这么死只能是被下药了,看着宫远徵毫无愧疚却充满爱意的双眼,她也只能认命的再做一顿饭。 大雪小雪过来蹭饭时,明里暗里的提醒了几次云为衫已经回前山了,宫远徵便知她今日是非走不可。 “好啦阿远宝贝,别送了,你回家之前叫侍卫捎个信出来,我好给你准备庆功宴。” “不用那些,把哥哥请来一起吃顿便饭就行。” “那不就是庆功宴嘛,如果叫了上官浅就是修罗场了,放心,就我们三个。” “嗯嗯~阿悦最好了。” 后山,前山,不过隔着一条山体密道,却把两边完全分隔成不同的世界。 甚至连选择的机会都在出生前就被剥夺了,后山之人终生不得出,前山之人无令不得入,何等刻薄的家规呀,比云深不知处禁酒还要荒唐。 此行成功拉拢了大雪小雪,拉踩宫子羽一波,不白来呀。 回到前山,蓝悦一踏进徵宫的大门就察觉到这院子的布置完全变了,变得竟与在姑苏常住的宅子有七分相似。 四个丫鬟迎上来问安,蓝悦问:“怎么回事?” 岑乐上前一步笑道:“这是主君临走前命奴婢们布置的,说是务必要让女君有家的感觉,希望女君回来以后能乐不思蜀。” 蓝悦闻言有些脸红,心说修勾勾真的有在努力长大呢,都会替我考虑了。 要知道徵宫先前种了满院子的毒花毒草,到处都是机关陷阱,要是想重新布置,那就得把布防图交出来,此举无异于将后背不设防的交给她。 “女君,可要沐浴?” “嗯,先沐浴,等下我要去拜见执刃。” 【宿主,你不在的这几天,上官浅还是按剧情偷走了宫远徵的几种毒药配方哦。】 【她还干什么了?】 【剩下都是在勾搭宫尚角,折桂嘛,你懂得。】 【哼~一瓶精油算什么,等会我就给他来个月桂套装。】 【宿主,难道你想把宫二也攻略了?】 【当然不想,我就是不恶心上官浅心难受。】 收拾好后,蓝悦一身绶蓝色广袖华服,带着四个陪嫁丫鬟,并六个徵宫丫鬟和数样礼物浩浩荡荡往角宫去。 宫尚角早就接到了她今日回前山的消息,原以为依着她那娇气性子,定要歇息够了明日再来,没想到还真的来了,就是这场面有些大。 蓝悦躬身施礼:“拜见执刃大人。” 宫尚角隔着老远虚扶一把:“一家人,不必多礼。” “多谢尚角哥哥。” 宫尚角眉头一跳,对她摆出这般进退有度,礼仪周全的姿态有些不解。 “过来坐。” 蓝悦屈膝应下,恰巧此时上官浅端着茶水点心走进来:“蓝妹妹来的巧,公子刚赏我的老君眉,一起尝尝。” “上官姑娘,几日不见,气色不错。” 上官浅也穿了一身蓝色衣裙,若是没记错,这颜色是叫碧落,一个光听名字就很不吉利的颜色。 行走之间,亦有淡淡的月桂香气,想必这几天一定没少刷存在感。 蓝悦象征性的抿了一口,便立即皱起了眉。 “蓝妹妹是喝不惯吗?” 那意思,无非是喝不惯别喝,反正也不是为你泡的。 “好茶啊~可惜了,泡茶之水实在不讲究,生生毁了这一壶好茶,上官姑娘在家时母亲没教过如何泡茶吗?” 宫尚角默默放下茶杯,对两人的眉眼官司视若无睹。 上官浅那泫然欲泣的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只可惜她上次使这招就不好使,如今还是没能拿出些更厉害的手段。 “蓝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母亲” “上官姑娘别多心,我无意辱你母亲,就是单纯好奇,像咱们这样的世家大族女子皆是从小培养。 琴棋书画香酒茶,刺绣、插花,驭下之术需得样样精通才行,可上官姑娘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啊。” 宫尚角接了一句:“哦~此言何解?” 来了来了,他举着怀疑的大旗赶来了。 “有道是十分茶七分水,茶性必发于水,八分之茶遇十分之水亦十分矣,十分之茶遇八分水亦八分耶。 泡茶之水,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 山顶泉轻而清,山下泉清而重,石中泉清而甘,沙中泉清而冽,土中泉清而厚。流动者 良于安静,负阴者胜于向阳。 尤其泡这银针君眉,更得取上等山泉水泡之方可激发茶叶的香气,还有煮水也不对,泡茶的水要煮到二沸方能取用。 上官姑娘这水入口生涩腥苦,一尝便知定是刚煮沸就提起来用了,讲真的,这茶在我们姑苏蓝氏,连给二进院烧火的丫头都不愿意喝。 你还是再用心学学,别拿这腌臜东西糟践执刃大人了,他不好意思直说是给姑娘面子,可你也不能拿执刃大人的容忍当成放肆的资本啊。” 【小剧场 宫远徵:你们俩别凑我媳妇那么近。 雪重子:我只是个弟弟呀。 雪公子:弟弟觉得紫色很有韵味。】 第41章 一对促狭鬼 眼看宫尚角想要端水,蓝悦再次开口:“上次几个家常菜做那么糙便也罢了,我可记得大赋城上官家世代名医。 可上官姑娘在女客院落时却被大夫诊出气带辛香,体质偏寒,湿气郁结,上官家满门名医都治不好一个你,难不成姑娘已经病入膏肓?” 上官浅想要解释,蓝悦又岂会给她那个机会。 “我刚接茶的时候,摸着上官姑娘的手烫的不似常人该有的温度,这种情况要么高烧,要么,中毒! 上官姑娘面色如常,且脂粉轻薄,绝非高烧之相,难不成?”说着,转头看向宫尚角说:“执刃大人快给姑娘请个大夫看看,再这么烧下去,容易烧成傻子。” 上官浅那张好看的脸变得十分扭曲,一双手藏在袖子里攥的都有些发抖,恶狠狠道:“我知蓝妹妹不喜我,可也不能如此编排我! 我前两日心火燥热,夜里入睡便没关窗,只有些受凉起热罢了,怎得就被你曲解成这样,角公子要为我做主啊~” 蓝悦做了个手指抠耳的不雅动作:“我的确不喜你,首先,你的礼仪家教实在上不得台面,也就是勉强学过几个月的程度。 其次,你屡次试图亲近我未婚夫君,还恬不知耻的往他身上扑,甚至当着执刃大人的面都敢眉来眼去的唤他远徵弟弟,我岂能喜你? 最后,你动不动就掉眼泪装柔弱,通身勾栏瓦舍的做派,和婚前就对儿女情长有经验丰富的行径,跟大家闺秀一点边都不沾。 你这套手段也就骗骗那些没怎么接触过女人的蠢男人,放在自幼长于豪门后宅的女人们眼里,简直蠢笨至极。 莫说是我,叫任何一个正经人家的女儿看了,都瞧不起你。 在我眼里,你与宫子羽没有差别,他纨绔愚钝不配为一宫之主,你德行有亏更担不起这当家主母之责!” 宫尚角闻言捏紧了拳头,一双眼眸低垂叫人看不出喜怒。 再抬头,绷着脸愠怒地瞪着上官浅说:“够了!你先下去,从明日起傅嬷嬷会来角宫教导你的礼仪,你须得用心学。” 上官浅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眼泪噗噗的往下掉:“公子~您就看着蓝妹妹辱我清誉吗?” 男人啊,尤其是自负的男人,最喜欢她这样善于示弱的女人了,哪怕知道她是装的,也不免心软。 蓝悦抬手示意丫鬟们把东西送进来,又说:“上官姑娘还是赶快叫人去医馆请大夫,别真是中毒了。 还有,平日里把额边的碎头发都梳上去,当家主母总梳那小妾瘦马的发式,实在掉价的紧。” 方才旖旎的气氛被打破,上官浅恨的牙根痒痒,但先机已失,只能伏低做小应声退下。 “你怀疑她?” “这话说的,好像尚角哥哥不怀疑她一样。” 待所有人离开,宫尚角便将注意力放在了桌上大大小小的盒子上。 “这是什么?” “谢礼。” “因何而谢?” “一谢尚角哥哥说服长老,让我入后山陪同阿远试炼,二谢尚角哥哥养了个这么的好弟弟,如今便宜了我,总要备些薄礼以示感谢,三谢尚角哥哥那日没有继续追问。” 蓝悦说着,把礼盒挨个打开介绍:“阿远说尚角哥哥偏爱月桂,我也觉得只有这象征胜利的月桂才配得上一方枭雄。 是以准备了月桂香气的手工皂,洗发香泽,护手脂,和保养皮肤的乳霜,这些是月桂香薰,驱虫功效的月桂荷包,添加了月桂精油的徽墨,还有月桂花笺奉上,聊表我的一点心意。” 蓝悦见宫尚角指尖微动,便知这礼物送到他心里去了,有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想那上官浅一穷二白,连讨他欢心都只能拿些现成的材料自己动手做,一瓶月桂精油算什么,要送就得像这样送全套的。 “弟妹有心了。” “爱屋及乌嘛。” “远徵如何了?” “尚角哥哥走的第二日,阿远便突破了内功心法第八重,然后顺利通过了第一关试炼,但我觉得他实力暴涨并非好事,便压着他多修炼了两天稳固境界。 至于效果如何,不如等他回来,你们兄弟二人切磋一番。” “也好,远徵被我宠坏了,又是少年心性,若是何处做的不妥还要劳烦弟妹多多照顾。” 没想到向来自视清高的宫尚角,有一天会为了宫远徵如此放低姿态,也对,他们俩自小便相依为命,互为铠甲,亦为软肋。 只要是为对方好的,他们都不会拒绝。 “尚角哥哥请放心,我定当用心爱他,护他,照顾好他。” 宫尚角闻言顿时松了一大口气,那日雪重子的话犹如醒世警钟般不断回响在耳边,没有蓝悦之前,他自认将弟弟照顾的很好。 却不想,在他没注意到的角落里,弟弟心里竟然攒了那么多苦与痛。 还好,还好被发现了。 “对了,我家阿远说他通过了第一域试炼,待学成刀法回家之时,想在徵宫办个家宴请尚角哥哥过来庆祝一下。” “那是自然,我本也打算在角宫为他庆祝一番的,既然他想在徵宫办,那便依他,其他的事也等他回来过完节再说。” “好呀,不过尚角哥哥可听仔细了?办的是家宴,请的是你自己,莫要带阿远厌烦之人来哦。” “你们两个啊,一对促狭鬼!” 蓝悦趁他心情好,赶紧提要求:“我还有一事,要麻烦尚角哥哥。” “说来听听。” “请尚角哥哥派人去山下我那个陪嫁的院子,跟说一声山柰君想家了,我的女使自会带着我要的东西前来见我。” 宫尚角脸色变了变,到底没恶语相向:“缺什么少什么跟管事的说,宫门采买之人皆为角宫心腹,对你定当尽心。” “他们还真尽不了这份心,因为我要的是出云重莲。” “弟妹是在开玩笑吗?出云重莲乃世间奇花,在远徵培育出来之前早已销声匿迹多年,你能拿出一朵,尚且可以归功于姑苏蓝氏底蕴深厚,若说还有一朵,叫人如何信服? 况且宫门规矩,外人不许进入,此乃铁律!”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我姑苏蓝氏需要强大的盟友,这也是我当初来宫门选亲的初衷,一朵出云重莲只能让阿远功力大增,但若再有一朵给尚角哥哥用了,岂不美哉? 其实出云重莲并非绝迹,只是都长在了我们蓝家而已,记得我为阿远布下的聚灵阵吗?” 宫尚角下意识点了点头。 “灵气才是出云重莲生长的关键,阿远用深海的七彩海贝粉末浇灌出云重莲,也是因为那海贝粉末里含有一丝日月精华滋生出的灵气。 可拔苗助长终究落了下乘,不似我家聚灵阵养出来的,可都是药效最佳的极品出云重莲。” “你要把出云重莲送给我?” “正是如此,别问为什么,问就是我爱他爱的深沉,尚角哥哥只说答不答应。” 宫尚角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挑,指尖轻轻搓着,几息之间便做好了决定:“好,若你所言非虚,算宫门欠你一个人情。” 蓝悦对此毫不在意,但面上还是感激涕零的应下了,大不了以后用这个人情换大雪小雪来前山一起玩呗。 【小剧场 雪公子:她对我们是真爱! 雪重子:又看走眼了。】 第42章 养而不教视为罪 “女君,从这条小路去商宫须得路过侍卫营,那处有碍女君名声。” “那便绕些路程,走大路。” 蓝悦早就有心结交宫门唯一的大小姐,只可惜上次的鸿门宴另有目的,没能好好与她相处,之后又一直在忙。 商宫负责兵刃锻造,研发武器,是以终日锻铁的炉火不灭。 以前山谷毒瘴浓郁不甚明显,如今毒瘴没了,笼罩在商宫上空滚滚浓烟也藏不住了,远远看去,整个商宫像被烟熏三文鱼的玻璃罩子给扣了似的。 侍卫不需多问,只看了她手里的徵宫令牌便直接放行。 远远的,似有哭闹之声传来,走近些,才知是怎么回事。 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插着腰,不依不饶的朝宫紫商提要求,声音尖锐又刺耳,身旁还有个八九岁的小男孩,一直在往她裙子上踢土。 “紫商姐姐~” 宫紫商转头看到蓝悦的瞬间表情一僵,好像被家长抓到哭鼻子的小孩那般难堪,可一眨眼,她又换上了那副没心没肺的表情。 主动迎上来打招呼:“是蓝妹妹呀,你从后山回来啦,恭喜你呀,听说远徵弟弟刚去后山三天就闯关成功了,我真替你们开心。” 她越说声音越小,心越虚,因为蓝悦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用心疼的眼神看着她。 “紫商姐姐,妹妹可想你了,这不,刚回来便就带着你爱吃的点心,巴巴的过来看你,姐姐领我进去坐坐。” 蓝悦的每个字都充满了真情实感,她那么敏感的性子一定听得出来。 “哎!走,进去坐。” 两人携手往里走,此举已是一种明显想要息事宁人的意思了,偏那妇人在宫紫商面前跋扈惯了,丝毫不知道收敛。 “站住!你们两个小辈,竟敢藐视长辈,信不信我告诉老爷,让老爷请家法收拾你们!” 妇人尖酸刻薄的嘴脸让蓝悦十分厌恶,再看那垂螺髻上插了不下六七支金钗,绛红的八宝烟罗裙被其穿的异常臃肿,想必是平日里吃的太好了罢,总之一句话,只差把暴发户三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宫紫商上前一步劝道:“姨娘见谅,您先带弟弟回去,我这里有客人。” “什么客人,不请自来乃是恶客,统统赶出去了事,大小姐我把话放在这了,今日若不把我儿要用的几样东西交出来,本夫人是不会走的!” 宫紫商满脸的无奈和难堪,蓝悦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清冷的声音听起来却有种十分安心的感觉。 “你不知道好狗不挡道吗?” 那妇人一听这话就跳脚了,扯着嗓子高声问:“你说什么?” “我说好狗不挡道,瞧你这身衣裳和做派,应该就是那个趁着商宫老宫主残废了,爬床上位的洗脚丫头? 还有这没教养的孩子,粗鄙不堪的德行,简直跟你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宫紫商越听越心惊,虽然她自己也看不惯这个姨娘,可姨娘毕竟为商宫生下了继承人,又因此在父亲面前很是得脸,在商宫的地位甚至比自己这个大小姐还要高,否则自己也不会如此忍气吞声。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听到一声哀嚎,转头看去,竟然是弟弟被蓝悦的内力震飞了出去,此刻正趴在地上哀嚎。 “弟弟!” 蓝悦手上轻轻一使劲就把她拽得紧紧的,笑着安抚说:“紫商姐姐不用担心,你刚才没看见,这孩子从靴子里掏出把匕首想刺我一刀呢。 我念在咱们姐妹情深的份上,只用了一成内力将他驱赶,并未真正伤到他,连金疮药都用不到哦。” “蓝妹妹~” 蓝悦手指一动施展禁言术,那孩子立时像被掐了脖子的大鹅般,任凭他如何挣扎,都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妇人见状扑过去抱住男孩撒泼哭闹,蓝悦故技重施,他们母子终于清静了。 岑乐几个将手中托盘放在地上,齐齐朝着他们走过去,不等宫紫商反应过来,她那嚣张跋扈的姨娘,和那没教养的弟弟便全被踹跪在了地上。 妇人的丫鬟们还要挣扎求情,也被蓝悦下了禁言术。 蓝悦松开宫紫商,轻轻拽了下大氅的毛领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徵宫夫人,出身天下世家之首姑苏蓝氏,更是姑苏蓝氏的少主,是你们遥不可及的存在。 虽然你是个低贱的奴婢,哪怕成了大户人家的妾室甚至继室,仍然改变不了你依旧低贱的品性,改变不了你是个奴婢的事实。 莫说我是徵宫的,就是放眼整个宫门去,也是我为主,你为奴,连同你生的孩子也是奴。 或许你家老爷会因为这孩子身上比女子多的那二两肉,高看你们母子一眼,但下贱坯子永远也高贵不起来,哪怕是小门小户,也是看不起他这样的妾生子的。 今日你们冲撞了我,须得付出代价求得我的原谅才行。” 那妇人被擒住手脚挣扎的厉害,口不能言,但想说的话都从愤恨的双眼里溢了出来。 “生而不养枉为人,养而不教视为罪。 既然已经攀龙附凤,吃相总要体面些,少做给宫门丢脸的事情。 还有,我与紫商姐姐十分投缘,从今以后,你们对我如何尊重就要对紫商姐姐如何尊重,若叫我知道你们再敢对紫商姐姐不敬,我就百倍千倍的还到你儿子身上! 他这个年纪的小娃娃,随便一场风寒就能夭折了,不是吗?” 话音刚落,那妇人疯了似的挣扎起来,看样子倒有几分为母则刚的意思。 蓝悦随手一挥解了她的禁言。 “小贱人!我要告诉老爷,让我家老爷杀了你!” “很好,看来我的话你并没有听进去,那就休怪我翻脸无情了。” 宫紫商出于对危险的本能,想要上前阻止,蓝悦直接点了她的穴道,让她不要掺和。 “给你脸你不要,看好了,你家大小姐已经被我点了穴道救不了你,别想把脏水往她身上泼。” 蓝悦叫了门口的侍卫过来,将今日这事的全部过程一字不落的禀告给执刃大人,随后又命人搬了凳子与宫紫商一同坐下等宫尚角的决定。 宫尚角不负所望,叫金复侍卫带回一句:“奴婢以下犯上当施重刑,若是夫人下不去手,可以由角宫侍卫代劳,或扭送长老院发落。” “不必,我姑苏蓝氏家规森严,我自幼便在家族戒律堂负责掌罚,连族中长老都被我打废过三个呢,岂会对她一个低贱的奴婢下不去手。” 蓝悦生动的给宫紫商展示了什么叫鞭鞭到肉,还能无一丝哀嚎之声,只见满地血污狼藉和木地板上清晰的抓痕。 打到最后,蓝悦都怕吓到她,以后不愿意跟自己玩了呢。 【小剧场 侍卫:大爷~来玩啊~ 宫紫商:一起玩玩~ 蓝悦:不了不了,我家那位是千年老醋成精。】 第43章 弃你去者不可留 “行了,把他们拖出去。 今日发生的一切,都要事无巨细的转告给商宫前宫主,往后他若还是管不好他这孽畜儿子,我可以代劳,甚至可以保证这孩子活不过舞象之年。 另外,紫商姐姐既为宫主,便该给她宫主的体面,所谓等弟弟长大之后就要把宫主之位还回去这样的蠢话,最好不要再说,否则就是不给我徵宫夫人面子。” 说着,牵起宫紫商的手郑重道:“紫商姐姐,性别不该成为我们女子立世天地间的阻碍。 女人的野心明晃晃写在脸上又如何?我们要追寻的不是前人留下的脚印,而是属于我们自己的星辰大海。 你我生来便是高山而非溪流,是人杰而非草芥,紫商姐姐可愿与我一起并肩群峰之巅,藐视天下无能男人?” 纠结、挣扎、畏惧、失望、辛酸、痛苦,这些情绪在宫紫商脸上不断变幻,最终停留在渴望和坚定两种情绪上。 “我父亲向来不喜欢我,商宫的下人都知道,我这宫主之位是做不长久的,可我也为振兴商宫付出了所有,凭什么就因为我是女儿家,就否定我的全部努力,我不甘心!” 蓝悦为她拭去泪水安慰道:“既然不甘心,那就去争! 做人做事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自己便很好,无需在意他人的目光。 爱人之前先爱己,弃你去者不可留!” “妹妹你说的对,我就是太在意别人的是怎么看我的了。” “紫商姐姐以后想如何便如何,我和整个徵宫都给你撑腰! 商宫的下人不听话,那就按赏罚规矩揪出来挨个打一遍,打到他们心服口服,若还有不服,姐姐尽可直接送来徵宫,医馆常年短缺药人,还望紫商姐姐多多关照啊。” 宫紫商破涕一笑,眉宇间的忧愁都散了不少:“我早知道蓝妹妹是个妙人,没想到竟这么有趣,我以后经常去徵宫找你玩好不好?” “好呀,就是只跟紫商姐姐说说话我都欢喜的很呢。” 蓝悦素手轻抬,身后的丫鬟岑乐立即上前指挥侍卫们将院子恢复原样,其他丫鬟则跟着两位主子进了商宫内院。 “好姐姐,我今日来不仅给你带了点心,还给你带了我们姑苏最好的口脂,一共六个颜色,每种吃起来都是不同的味道。” 宫紫商已经恢复了那副没心没肺的面孔,至于内心的各种想法如何拉扯,相信给她时间,她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哎呦这么厉害的吗,还能吃呢?” “当然不能吃,可唇齿之交,密不可分之时总是会有意无意的吃进去一点,到时姐姐就知晓这有香气和味道的口脂,比那些没有的好在哪里了。” 宫紫商拿起一支口脂闻了闻,神情逐渐猥琐,一副爱不释手急不可耐的样子。 “紫商姐姐快尝尝,刚出锅的茯苓糕还温着呢。”蓝悦把糕点往她面前一推,又倒了杯茶给她:“上次见姐姐好像不喜欢紫苏饮,这次便带了馥郁芬芳的茉莉香片,姐姐试试喜不喜欢。” “喜欢,肯定喜欢,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金是蓝妹妹!” 蓝悦装作没听见她的失言,让岑安她们把东西都拿过来。 箱子一打开,瞬间金光普照,宫紫商哇呀一声扑了上去,对这些金砖爱不释手。 “蓝妹妹这是?” “紫商姐姐莫怪,妹妹想求姐姐帮忙把这些金砖融成小的金裸子,方便我打赏人或是置办东西用。” “这么好的金砖就融了?不打几件首饰什么的吗?我这有位师傅掐金丝花簪的手艺可好了。” “先不了,眼下还在孝期不方便穿金戴银,等孝期过来我再来找姐姐打首饰。”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你别看我是个妙龄少女,但我也有一颗工匠之心。” 蓝悦更喜欢眼前这个生动活泼,有自信的宫紫商。 忽然,余光闪过一个身穿玄色下人服的男子躲到二楼去了,想必应该就是那位隐瞒身份跟在她身边的后山花公子罢。 “姐姐的威名我远在姑苏便已听过,这江湖上更是无人不知你商宫的武器独步天下,一刃难求啊,托姐姐帮我融金子简直是大材小用,损了姐姐的名匠之志。” “嘿嘿~倒也没有你嗦的辣么好啦,放心,这点小事交给我,明天就能弄好派人给你送回去。” “姐姐不忙,我这人爱讲究,不喜普通的金裸子,想要些精美漂亮的样式。 也不多,一两重的金叶子来个五百片,三两重的金莲花来个三百朵,五两重的金花生要二百个,十两重的金饼要一百只,最好上面都刻上徵和蓝两个字的印记。 姐姐~可以吗?” 蓝悦捏着她袖子一角摇啊摇的,平日里宫远徵最吃这一套了,没想到他们宫家人的单纯是一脉相承的,宫紫商也吃这套。 “可以,我的好妹妹想要什么都可以,正好商宫最近没什么大事,抽调十几个工匠给你打金子根本不算什么。” “那姐姐还能接点别的活吗?” “哦~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我家阿远没下过山,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马上就是上元节了,我想给他定做一个半丈高的双层大鳌山,再要两个长约五丈长的龙凤灯,让他不用下山也能过一个灯火阑珊的上元灯节。” 闻言,宫紫商嘴巴张的老大,大的好像能塞进去个鸡蛋,蓝悦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姐姐?” “啊!能做,不过你想做什么样的,有具体要求吗?” “有的,我早就准备了图纸,尺寸都是标好的。 一些金箔、七彩珍珠贝、朱砂、群青之类的特殊材料也都给姐姐带来了,姐姐只管找熟练的师傅直接开工就成,材料和人工费我都按双倍出。” 宫紫商接过图纸迅速阅览一遍,有道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张图纸的精巧程度,和对尺寸精确度的把握,甚至远超商宫目前半数武器图。 “嗯,厉害呀,这图是何人所做啊? 这龙的眼睛、嘴巴和凤凰翅膀、尾巴居然都是能动的,而且设计的十分巧妙,和墨家机关鸟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姐姐慧眼识珠,这花灯的图纸正是出自墨家巨子之手,是多年前,我们蓝氏的一位长辈为讨未婚妻欢心,重金从墨家求来的。 难怪下人们都说,宫商角徵羽,商宫排第一,姐姐果然实至名归。” 宫紫商放声大笑,又故作娇羞,实则是为掩住眼帘之下的精光,她没有错过蓝悦话里透出的信息。 姑苏蓝氏早与隐世大族墨家交好,且蓝氏先辈有豪掷千金的能力,蓝悦也有。 再加上她今日带来的这些金砖,想来姑苏蓝氏的实力并不比宫门弱,难怪她做什么都透着股桀骜不驯,这才是有底气的姑娘该有的样子罢。 【小剧场 蓝悦:我为紫商姐姐扛大旗,看谁敢与她为敌。 宫紫商:如此大恩,我无以为报,不如以身相许? 宫远徵:走开!】 第44章 无锋之人又没有心 宫紫商像小孩子炫耀自己的玩具般,领着蓝悦参观了她的私人研究室。 那两层楼高的木偶像禁卫军一样,在无数个外人看不见的日日夜夜里,默默守护着宫紫商。 条案上看似凌乱,却丝毫不显脏污的各种器具,说明它们平日里一直有被主人好好使用,且精心保养。 墙边柜里数不清的竹简和羊皮卷,都是商宫历任宫主留下来的研发成果,也是她曾日夜苦读的技能书。 操作台下放着的一缸水和一缸沙子,应该是她给自己仅有的防护。 好好一个女孩子,明明可以让自己过的舒服一点,却为了得到父亲的认可,完成父亲重振商宫的梦想,放弃了大好年华,放弃了舒适安逸的未来。 咬着牙,倔着骨,忍着辱,用她那单薄的脊梁挺起了整个商宫的荣耀。 从商宫出来,蓝悦心情很是低落。 宫紫商的悲剧是再普遍不过的现象,重男轻女四个字古今一辙,只是在宫门这个子嗣艰难的家族里显得更为严重罢了。 甚至蓝悦向来看好的宫远徵和宫尚角也不能免俗,他们兄弟俩对宫紫商的尊重仅限于她是宫门血脉,和她是个能创造价值的人。 实则在遇见蓝悦之前,骨子里对女性掌权并没有几分赞同。 相反,那个见证了自己母亲悲苦一生的宫子羽,对女性的尊重之心堪称世间罕见,他的至纯至善,重情重义让许多人视他为白月光一般的存在。 这样的宫子羽既魅力又迷人,可惜慈不掌兵,他的性子只适合当个纨绔,所以蓝悦选择扶持宫尚角上位,毕竟有野心和牵绊的人才更好拿捏。 而宫尚角的命门,或者说是软肋,现在正是蓝悦的未婚夫。 【宿主,上官浅的半月之蝇发作了,她想去医馆偷药。】 【不必理会,就她那小弱缺身体,没等跑到医馆就得晕过去。】 【宿主英明,她还真没去,把自己泡在冷水桶里降温呢。】 【你倒是提醒了我,是时候该向她抛橄榄枝了。】 次日一早,上官浅受邀来到徵宫。 一想到心狠手辣的蓝悦,就觉得心里发慌,左手那处已经长好的皮肉似乎又痒了起来。 院子里,两个丫鬟正在用摇线机快速整理彩色丝线,另一个丫鬟抱着纯白的生丝往架子上摆。 蓝悦高坐中央,面前摆着一架竹骨斜织机的织布机,只见她左手指尖夹着三个小梭子,右手用竹拨子不断在丝线上梳理,一双素手在织机上下翻飞动作奇快。 最让上官浅诧异的是,台阶下还跪着七八个徵宫的侍女,看她们满脸泪痕面色灰败的样子,定是挨了罚的,可为何要跪在此处? 岑乐上前来迎:“上官姑娘,我家女君还在忙,请上官姑娘稍坐,喝杯茶,用些点心。” “好。”上官浅向来不安分,端起茶杯就想跟岑乐套话。 但岑乐是蓝氏的家生子,从小便当成掌事丫鬟培养,浸淫后宅手段二十多年,哪里是上官浅一个无锋刺客靠耍心眼就能摆弄得了的。 上官浅被晾在一旁,直到金乌高悬 ,仅有的那点耐性已经被磨得不成样子,刚欲起身示弱与蓝悦搭话。 就听台阶下面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哀嚎,上官钱走近几步,发现刚刚那些跪着的侍女竟然疼的满地打滚,姣好的面容因为痛苦而变得异常狰狞。 岑乐及时上前敲打:“上官姑娘别怕,只是收拾几个管不住自己手脚和嘴巴的贱婢罢了,我家女君向来不喜叛主之奴。” 上官浅试探道:“蓝妹妹对尊卑有别四个字可真是看重啊。” 岑乐不动声色的怼了回去:“上官姑娘对我家女君还不够了解,女君乃人中龙凤,莫说平日重视主仆之别了,就是同样世家大族出身的贵女们,也是非嫡女不相交,非家族势力雄厚者亦不交。 若非进了宫门,以大赋城上官家的实力,您就是想给我家女君提鞋都不配,是以,上官姑娘就偷着乐。” “你!你得意什么?不过是个丫鬟。” “上官姑娘谬赞了,在后宅,得脸的大丫鬟,比好些不受宠的夫人小妾体面还足呢,关键是得跟对主子!” 上官浅被激的动了真火,又苦于半月之蝇蠢蠢欲动,怕在人前发作露了怯,只能收敛情绪坐了回去,捧着已经冷掉的茶一杯一杯的灌。 直到台阶下的哀嚎之声渐渐停了,蓝悦才把注意力从织布机上挪开。 “蓝妹妹忙完啦?” “还差得远呢。” 蓝悦刚坐过来,丫鬟就换上了新茶和八宝攒盒点心,上官浅灌了一肚子凉茶,再好的东西也没胃口。 “没想到蓝妹妹一个大家闺秀,还会亲自动手织布,是为了徵公子织的?” 蓝悦垂眸掩敛,心道小贱人你好样的,果然知道用什么能拿捏住我。 “上官浅,有空别琢磨那些有的没的,多读点,还织布?这是缂丝!” 上官浅看向那架竹机,不可置信的问:“是皇家御用的那个缂丝?号称一寸缂丝一寸金的那个缂丝?” “当然了,只有这织中之圣的缂丝技艺才配得上我家主君。” “蓝妹妹对徵公子可真好!” “你不懂,这叫真心换真心,你一个无锋之人又没有心。” 上官浅如临大敌,左右查看,发现整个院子里就只有蓝悦和她的四个陪嫁丫鬟,但丫鬟们各个神态自如,像没长耳朵似的。 “别这么紧张,马上就到半月之期了,你想好要怎么做了吗?” “还未,但蓝妹妹既然唤我前来,想必是已经为我打算好了。 我需要付出什么,你才会给我解药?” 蓝悦俏皮的歪了下头说:“我才不给你呢,你自己拿情报去换。” 上官浅闻言,脸上带上了些愠色:“你在耍我?” “不,我在利用你!你的身份现在不能暴露给无锋,也不能暴露给宫门。 马上就是上元节了,你不方便出去,那找云为衫帮忙,她一定可以让宫子羽带她下山去玩,至于情报,我说你写。” 岑乐走来奉上纸笔,上官浅接过,内心却十分犹豫。 “就写,已找到无名,与其合力逼问并击杀三大长老之一月长老,任务目标已经确定在后山,具体位置需伺机探查。” 上官浅手一抖,一滴墨汁晕染开来,污了这洁白的纸。 【小剧场 蓝悦:你抖什么呀,一张纸一两银子,赔钱。 上官浅:宫门好可怕~比无锋还要可怕! 寒鸦柒:悠着点嘚瑟,我连嫁妆都出不起,更别提替你赔钱了。】 第45章 有就是比没有强 “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雾姬夫人就是无名,不论她因为什么杀了月长老,只要无锋不知道,你分一杯功劳又如何?” “不用干活就能白捡功劳,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呢。 亦不必担心云为衫会出卖你,把纸条缝在荷包里,叫她拆不开就是了。” 上官浅稍作犹豫,便提笔按她的意思写了下来。 岑乐将纸条收走,当场交给最擅女红的岑安,用特殊针法缝进素色荷包,复又交还给上官浅。 “再拿一瓶冰岭寒髓丹过来。”蓝悦交代完岑乐,又挑眉看向上官浅说:“最近主君不在,不方便你踏足医馆。 这丹药是大寒之物,一颗便可以压制你体内一天的燥热之气,拿了药,要乖乖听话哦。” “蓝妹妹放心,既有此物,我自然不必再去医馆。” “还有,上元那夜我们一家三口想过个团圆节。” 上官浅眼睛发酸,又立马收敛情绪低下头应道:“我最近身体不适,习惯早睡,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很好,知道去找云为衫的时候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上官浅握着荷包,仿佛已经把解药握到了手里,眉眼间都是温顺:“知道,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定把此事办的漂亮。” “你呀,千万别打草惊蛇,也别自作聪明,要是坏了我的事,我就剥了你的皮做手鼓玩儿。” 她眼中的杀气仿佛凝成实质,化为尖刀般钝刻在上官浅的心脉命门上,吓得上官浅伏低做小的告饶,夹着尾巴就跑了。 蓝悦朝身后比了个隐晦的手势,陪嫁里武力值最高的芜浣立即翻墙出去,小心的跟上了上官浅,她则重新坐回缂丝机前埋头苦干。 “女君,再歇一会儿,仔细眼睛疼。” “岑安啊,我决定要为他缂一条抹额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拦着我呢?” 几个丫鬟闻言一愣。 没拦吗?没少拦!女君你讲话有点良心。 缂丝是织造业的巅峰技艺,工艺之复杂令人叹为观止。 纵然是再熟练的匠人,一天最多也只能缂两分,但她能精准的把内力控制在手腕和之间,将缂丝速度提升至匠人的三倍。 这条抹额,她专心缂制两天便可完成,哪怕算上钉珠,镶嵌宝石和打络子的时间,也定能在上元节那天送给他。 上元节的前两天,宫远徵从后山学成归来。 蓝悦起早采了一大束野花,用粉红色的绸带系了漂亮的蝴蝶结,在后山的山门前眼巴巴等着。 又过了一会,宫紫商带着金繁和云为衫也来了。 只不过他们心里惦记着雾姬夫人算计宫尚角不成,反被识破奸计引起怀疑的事情,不光两手空空的来接人,脸上丝毫不见笑意。 蓝悦还在犹豫要不要跟宫紫商随便聊两句,就听到山门打开的声音。 “阿悦!” “阿远~” 蓝悦见他出来了,赶忙挥手叫身后的侍女们打起横幅,举起彩旗。 宫远徵刚出山门就看见心心念念的爱人自然是喜不自胜,一双大长腿倒腾飞快,想要冲过来抱她,却差点被侍女们一嗓子吓得闪到腰。 “远徵远徵你最强,远徵远徵你最棒!” “为你痴,为你狂,为你哐哐撞大墙!” “东风吹战鼓擂,为了远徵我怕谁!” 还有那一丈多长的条幅上,用醒目的大字写着:牛奶皮肤宫远徵,阿悦最爱宫远徵! 大庭广众的,喊这么大声真的很羞耻呢。 最气人的是那个宫子羽,明明什么都没有,却有三个人来接他。 宫子羽路过的时候,还捂着嘴,用十分欠揍的眼神看着他,那意思不言而喻,摆明了是在看笑话。 宫远徵倒是想发火,可这些一看就是她精心准备的,要是露出一点嫌弃的表情,她会伤心。 “阿远~送你漂亮的小花花,恭喜你通过第一域试炼,习得高深武艺。” “谢谢阿悦,你真好!” 不远处,宫子羽和宫紫商齐齐摆了个作呕的表情。 宫远徵的脸色唰的一下撂下来,蓝悦见状直接开怼:“羽公子吐成这样是怀了吗?还是什么都没有羡慕的胃抽筋啊!” “也对,很多东西,有就是比没有强!” “比如有背景强大的未婚妻,和未婚妻丰厚的嫁妆,再比如,不用靠作弊就能完成试炼的实力。” “真可怜,这些东西我家阿远都有,而你永远也不会有!” 宫子羽再好的脾气也经不住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更何况她从未给过自己好脸色,上次那顿饭就因为自己说错了一句话闹的不欢而散,这次更是当着下人们的面让自己和阿云下不来台。 但他刚要反驳,突然被宫紫商抓住了手臂,再转头看去就听蓝悦又说: “不对!其实有些东西有了,还不如没有呢! 就像某个自作聪明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蠢女人,不信去你问问你亲爱的阿云,和你最信任的金繁啊~” 说完也不等他回话,牵着宫远徵扬长而去,像两只打了胜仗的斗鸡,身后还跟着一群斗志昂扬举着彩旗的小鸡崽子。 宫子羽作何感想暂且不表,雾姬夫人挑拨离间的行为早被宫尚角报到长老院去了,要不是长老们咬死了宫门血亲不可内斗,定会当众给他个难堪。 “阿悦,我好想你呀。” “我也是呢,对了,你怎么才从后山出来?” “我刚学会就出来了,阿悦你是在嫌我笨吗?” 蓝悦不可置信的问:“你学会了,就这么两天?” “当然,我学东西本来就快,又是雪重子手把手教的我,昨天我都能跟雪公子打个平手呢,雪重子一说我可以出师,我就赶紧跑回来了。 哼!我可不是宫子羽那个废物,他看好几遍都没学会,还得借了秘籍回来继续研究。” “我以为他们顶多就是给你演示一遍,再拿本修习心得回来自学呢,没想到竟然是小雪亲自教的你,看来我那些饭菜没白烧,糖果点心没白送。” “嗯,都是阿悦的功劳,阿悦对我真好!” 【小剧场 宫子羽:姐姐,他们好幼稚!但我也想要。 宫紫商:弟弟乖,你听姐姐话不? 宫子羽:听,姐姐说的我都听。 宫紫商:那你听姐的,咱不要!】 第46章 衣不如新 “你送我的江南园林,我也很喜欢,爱你呦,阿远宝贝。” 宫远徵微微垂首,小奶嘌一鼓一鼓的,瓮声瓮气的说:“你喜欢就好。” 随即又有些失落的说:“你有的东西太多了,我也不知道还能送你什么,总听你提起姑苏蓝氏,猜你是想家了,就想尽力送你一个家,希望你住在宫门能有家的感觉。” “阿远想的真周到,我前些天确实有点想家了呢。” “姐姐以后别想家了,想我!” 蓝悦故意没回答,只是眼含笑意一错不错的看着他。 宫远徵悄悄搂住她的腰,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偏执的想法,好想把她锁起来,囚在自己的寝殿里日日夜夜。 他丝毫不掩饰眼底的挣扎,就是想看看蓝悦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像曾经那些人一样害怕自己,疏远自己。 少年啊,缺乏安全感的少年,哪怕得到了坚定不移的选择,也会不断的去试探,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确定眼前人把自己放在心上了。 宫远徵懊恼自己太卑微,可他清醒的知道自己并非这段感情里的主导者。 “你看,我管雪公子又要了二十朵雪莲,再加上那八朵极品雪莲,这些都给你做成护肤品好不好?” 蓝悦摸了摸盒子里的雪莲,感觉比之前雪重子摘来煮茶的品质更好一点呢。 “好呀,我留下的聚灵阵可以自行运转,溢出来的灵气足够寒冰莲池三个月以后再开出这么多极品雪莲了。 其实我是故意的,这样我就一直都有雪莲用啦。” 宫远徵看着她摇头晃脑沾沾自喜的模样心动不已,于是情不自禁的凑上去轻吻,又因羞涩一沾即分:“阿悦真聪明,等我见过了哥哥,就去医馆把这些调配出来。” “那你去,尚角哥哥肯定等着你呢。” “那我去啦?” 蓝悦见他光动嘴皮子,手却不松开,脚下也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就知道修勾勾又在撒娇了,他想要用各种方式知道自己是被爱的。 “啵~”蓝悦亲完,故意用指尖在他唇瓣上摩挲,压着声音说:“早去早回,我提前吩咐了嬷嬷们,晚膳会烧姑苏的八宝糯米鸭和你喜欢的松鼠桂鱼,记得回来吃啊。” “嗯!” 宫远徵震惊自己的嗓音怎么会酥的不成样子,突然腰带一紧,他慌张又小心的甩开了在自己腰上作乱的小手,逃命似的跑了出去。 徵宫的下人们,远远只看见一个通红的卤猪头飞了过去,不晓得那正是他们平日里敬之畏之,不苟言笑的宫主大人。 另一边,后山雪宫。 雪公子揪着头发摇头晃脑的,时不时的唉声叹气,分明是还在后悔自己出手太大方了。 看着湖边被宫远徵揪秃了的那片空地心疼不已,好好的满湖雪莲花,单单秃了这一片也是真心难看。 雪重子倒了杯茶给他,宽慰道:“行了,明明是你自己要送的,现在又做出这副死样子,给谁看?” 雪公子恼羞成怒,将茶水一饮而尽,愣是喝出了三碗不过岗的气势。 “哼!雪宫除了你我,哪还有别人,自然是给你看。” “是人家蓝姑娘让整片湖都开满了花,就只摘这么几朵,你有什么好心疼的?” 雪重子十分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默默拿出自己的糖盒,纠结犹豫半晌,到底还是觉得粉嫩的西瓜味最好吃。 忽然,山门口花公子帮忙设下的小机关动了,那东西没有攻击力,但只要有人经过就会示警。 雪重子和雪公子赶忙起身过去查看,发现竟是一队黄玉侍卫拎着大包小包朝雪宫而来。 “见过两位公子,这些东西是前山徵宫送来的,指名要给两位公子,其中还有一封书信。” 雪重子扫了一眼东西,淡漠的双眸里透着丝微不可察的兴奋,随即点了点头,示意他们把东西搬进去,自己则撕开信封读了起来。 雪公子好奇的问:“都说什么了?” 雪重子把信给他说:“蓝姑娘为咱们制了上元花灯,还包了六种口味的元宵。” 雪公子跟上他的脚步,迅速阅览一遍说:“哎呀,你讲话怎么只讲一半呢,人家蓝姑娘准备的东西可不只这些。 光是吃的喝的就够咱们俩吃一个月了,还有两条加厚的新棉被,和十本话本子。 不行,我再多摘些雪莲给她,看她好像还挺爱喝雪莲煮茶的。” 雪重子望着他雀跃的背影直摇头,刚刚心疼雪莲的是他,这会儿觉得送少了的还是他。 男人的嘴啊,呵呵! 今年的上元节,注定不平凡。 一大早蓝悦就开始忙活起来,昨日商宫匠人只把大鳌山组装好了,龙凤灯还需半日才能装完。 为了给宫远徵一个惊喜,她不惜去请宫尚角帮忙,让宫尚角带着弟弟一起住两天。 宫远徵久违的能跟哥哥同床共枕,兴奋的连为什么都忘了问,脑门上就差刻上乐不思蜀四个大字了。 结果就这么两天的功夫,却出了件让宫远徵痛彻心扉的事。 起因是宫尚角对着一个旧龙灯发呆,被宫远徵看见了,那作为一个重度兄控,自然不会对哥哥落寞视而不见。 宫远徵把龙灯偷偷拿去修好,准备给哥哥一个惊喜讨他欢心,却不想好心办了件坏事。 宫尚角见龙灯焕然一新,当场怒不可遏训斥道:“谁让你自作主张的?你觉得新的一定就比旧的好吗?” 宫远徵被赶了出去,根本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明明是为了哥哥才会做那些事情,明明哥哥知道自己今晚没地方可去,还是把自己赶出来了。 于是宫远徵就像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一般,坐在寝殿门口的石阶上,眼巴巴等了一整夜。 若非金复早起换岗发现了默默哭泣的小狗,将龙灯的真相告知,恐怕宫远徵还要继续等下去。 原来那旧龙灯,是宫尚角去世了的那个亲弟弟宫郎角的,破损之处皆是留下的痕迹,是宫尚角对亲弟弟唯一的念想。 金复那句“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彻底刺痛了宫远徵那颗濒临崩溃的心。 两眼通红通红的,哭着跑回了徵宫。 【小剧场 雪公子:花灯好漂亮! 雪重子:食盒可真大! 宫远徵:上官浅,我和哥哥一起睡的,哥哥搂着我,给我捂被窝,还给我讲故事了呢。 上官浅:呵呵,你开心就好。 宫尚角:弟弟,你开心就好! 蓝悦:我不开心,要不我走?】 第47章 可我不是衣服 未到卯时。 宫远徵砸开蓝悦房门的时候她还没醒,睡得好好的,被个浑身冰凉的人突然抱住,她吓了一跳。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一身的药香除了自家修勾勾还能有谁? “阿远,这是怎么了?” 宫远徵越抱越紧,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怀里一般。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讲出来,别让我干着急好不好?” 蓝悦见他实在情绪不稳,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疑虑,一手揽住他的后脑,一手轻轻的抚摸他的后背,像安抚婴儿那样帮他平复心绪。 就这样静静的等了好久,久到天光乍亮,一抹耀眼的阳光照在两人身上。 宫远徵慢慢松开她,许是刚刚哭的太用力了,眼圈红红的,鼻头也红红的,耳尖的红应该是羞的,却不好这个时候逗他。 “阿远,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宫远徵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一句完整的话,到底是被蓝悦追的急了,才憋出来来一句:“姐姐,我不是衣服!” 蓝悦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同时也怪自己粗心,光顾着送他一个平安的上元之夜,却忘了还有龙灯这一茬。 那个金复也是的,不会说话可以把舌头借给有需要的人。 等宫远徵磕磕巴巴把事情的经过讲完,蓝悦才开始劝:“好阿远,我们不伤心了,那个金复口无遮拦,说的话又不能代表尚角哥哥。” “可是我惹哥哥伤心了呀。” “哎呦我们家宝宝怎么这么善良呢~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你都没有错,无论是你修灯笼的出发点,还是担心哥哥心情不好在门外等了一夜,都只能证明你有多在意你哥哥。 错的是无锋,是无锋夺走了尚角哥哥的至亲。 至于尚角哥哥他也没有错,他只是在思念他的另一个弟弟而已,那个孩子活着的时候想必也和我们阿远一样招人喜欢。” “不!”宫远徵一下子激动起来,眼泪噼里啪啦的掉,颤抖着说:“我一点也不招人喜欢,他们都说我是天煞孤星,说我没有心,他们都讨厌我!” 蓝悦立刻用被子裹住他,将他圈在怀里,营造出一种类似婴儿在被抱着时产生的安全感。 “好阿远,不是这样的! 世人对远超自己认知的存在,会本能的产生恐惧和排斥,那些讨厌你的人不是真正讨厌你,而是讨厌无能的自己。” “人无完人,你的优秀不该成为你的负累,身为一宫之主,若无惊才绝艳,傲骨铮铮,如何能护佑得住那些跟随你的人。” 感受到怀里的他平静了不少,才继续劝道:“我想尚角哥哥肯定不是故意吼你的,你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他对你如何,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没有人可以代替你在他心里的位置。” “你已经拥有尚角哥哥了,可朗弟弟却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 我们大方一点好不好?以后每年都留几天给朗弟弟,别让尚角哥哥忘了他,要不然,就更没人记住那孩子了。” 宫远徵点了点头,瓮声瓮气的说:“嗯~朗弟弟无辜,若他还在” 蓝悦立刻打断他自暴自弃的话:“就算他还在,尚角哥哥也一样喜欢你!” 说完又觉得语气有些重,复柔声劝:“你听好了宫远徵,你的独一无二是不可取代的。” “尊嘟假嘟?”蓝悦刚要点头,却听他又问:“哥哥是最喜欢我吗?” 谁懂啊! 那种一口老闷宝血噎在喉头不上不下的感觉。 这兄弟俩就不该找媳妇,哥哥抱着弟弟过。 想归想,还是要挑好听的说:“那当然啦,你就是尚角哥哥亲手养大的出云重莲!” “嗯~那我听你的,以后再也不嫉妒朗弟弟了,我这就去找哥哥认错,再给哥哥做一盏更好的龙灯。”说着,眼泪一抹,欢天喜地的往外跑。 蓝悦一看天也亮了,当家主母总不好睡回笼觉,让下人笑话。 可睡眠不足到底影响了心情,她把徵宫原先的下人都收拾了一遍,岑乐磋磨人的手段充满了暴力美学,主仆二人恩威并施,有过的罚,有功的赏。 上元节礼,蓝悦厚赏每人一朵三两重的金莲花,要知道徵宫可有将近三百个伺候之人啊。 她这么大的手笔传出去,立刻震惊整个宫门。 一时间,全宫门的下人都在拼命找路子,想要去徵宫当差。 在下人们眼里,只要恪守本分,不做徵宫夫人不让做的事情,不乱传闲话,不偷懒耍滑,管住了自己的眼睛,就能过上舒心又富裕的好日子。 这话传到宫尚角耳朵里,却成了另一种光景。 选亲前,蓝氏许诺若是双方结亲,便以两座矿山作为嫁妆赠与宫门,一座是铁矿,一座是铜矿。 如今看来,她给下人发节礼都能用金子,那两座矿实在不够看的。 宫尚角行走江湖多年,为宫门敛财无数,还是头回羡慕别人家的财富。 “女君,花灯组装好了,要试燃看一下效果吗?” “好,虽是白天,但点燃了还是能大致看出些效果的,要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也能抓紧查缺补漏。” 检查完鳌山和花灯,她又去了厨房盯着,今晚的上元之宴,她想办的尽善尽美。 纵使知道会有那些讨厌的人来打扰,只要能博宫远徵一笑,她也愿意折腾。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侍女们鱼贯而入,将上百盏花灯依次点燃,侍卫们也搬来梯子,将准备好的十几支特制烛火放进两盏龙凤灯内。 瞬间,整个院子都被点亮了,所有人都在为这前所未见的美景欢呼雀跃。 芜浣和岑安在连廊处架起一琴一笛,所奏之曲更是姑苏蓝氏传世名曲,名曰忘羡。 听着熟悉的曲调响起蓝悦也不禁感慨,这番光景既像山下的万家灯火,又像姑苏的火树星桥,笙歌鼎沸。 恍惚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寂寞萦绕在心头。 突然。 “阿悦!” 她循声望去,原来是她的少年郎踏着斑斓光影,欢欢喜喜的朝她跑来了。 “阿远,上元安康!” 下人们一齐行礼问安:“祝徵公子上元安康。” 宫尚角刚踏进门就听见这句,一抬头,好悬被这满院子的璀璨繁华闪了眼。 “祝执刃大人上元安康。” 蓝悦听下人们问安,这才注意到原来宫尚角不是没来,而是来的有些慢,或许是宫远徵丢下哥哥先跑回来的也未可知。 见宫尚角走近了,蓝悦才松开他的手躬身行礼:“上元佳节,天官赐福,百无禁忌,祝尚角哥哥福泽绵长,吉庆有余,受天百禄。” 宫尚角凌空虚扶:“多谢弟妹,也祝弟妹所求皆所愿,岁岁常欢愉,年年皆胜意。” 这话说的极尽真诚,不含半分试探,看来他们兄弟俩这两日相处的极好,心结也解开了。 宫远徵那个没心眼的,定是把什么都告诉他哥哥了,所以宫尚角的态度才如此亲和,也没带上官浅来找不痛快。 “入席,今日家宴是我精心准备的,保证你们会喜欢。” 第48章 同手同足,同骨同泽 “不急,我想先看看那个灯。”宫远徵一脸兴奋的指着大鳌山说:“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花灯。” 蓝悦牵着他走近了去看,还让他上手摸一摸。 “阿悦,这个灯是双层的,还会动呢,咦~下边的莲花座怎么不动呢?” “可能是设计的时候,就只想让上边走马灯动起来,带动挂着的这些祥瑞生肖灯转,又或是上边想转起来,就需要底盘稳固才行。 听说这个灯是我们蓝氏祖上的一位前辈,为了讨未婚妻欢心专门找人设计的,如今我拿来讨我未婚夫的欢心,也算是不辱没祖先的深情之名。” 宫远徵被她说的面红耳赤,心痒难耐,想抱又苦于哥哥在场。 殊不知宫尚角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们俩身上,院子里那架五丈多长的神龙踏云灯,让他深深陷入了曾经和母亲还有朗弟弟一起欢度上元节的回忆之中。 那年,他的家人具在,练功有人陪,出门有人等,回家烛火亮,根本不知孤独为何物。 既不用做老执刃的刀,也不用被当成少主的磨刀石,更不用将整个宫门的生计扛在自己肩上。 “哥你快来~”弟弟一把牵起哥哥的手,拽着哥哥去看大鳌山,指着其中一盏龙灯说:“那个是我给哥哥亲手做的,来之前还想着回一趟医馆取来送给哥哥呢,没想到阿悦给了我一个惊喜。” 说着抽出龙灯的提杆,小心翼翼的举到他面前,眼含期盼却又怕极了他会拒绝:“哥” 宫尚角手指微动,忽听蓝悦戏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啧啧啧~点灯熬夜,十个手指头都扎破了就为做这么一盏龙灯,如此兄弟情深真让人嫉妒。 什么时候阿远对我,能有对尚角哥哥的十分之一好,我也就知足了。” 宫远徵心虚的不敢去看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先前没想到做上元花灯竟然那么难,前前后后做废了不少,等做好了龙灯已经没有时间,也没有材料给她再做一盏了。 没做她的灯,却被她第一个发现了伤口,还给自己上了药。 可即便如此用心,也没有把握哥哥会喜欢这盏灯,毕竟他也觉得“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冷不丁手里一空,原来是哥哥把龙灯拿走了。 宫尚角挑衅的看着蓝悦:“我养大的弟弟自然跟我更亲近,哪怕日后我们各自成了亲,我们依然是同手同足,同骨同泽,密不可分的兄弟!” 宫尚角,你清高,你了不起,你就是诚心想创亖我! 兄弟俩紧紧牵住的手异常刺眼,还有那盏像大虾一样丑的龙灯。 再丑,蓝悦也想要。 他深情的看着宫远徵:“远徵,哥哥刚进门时,发现那个凤凰灯的翅膀和尾巴是会动的,哥哥带你去看看。”说完故意把人牵走了。 宫远徵沉溺在哥哥的似水柔情里无法自拔,什么灯不灯的,跟哥哥在一起这件事才最重要。 蓝悦的嫉妒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知道,今夜,两朵外表光鲜内里枯败糜烂的玫瑰,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就是神灵,若做不成神灵,那做个野兽也不错。 以前,宫尚角总是遵循本能,像野兽一样躲在无人的角落独自疗伤,亦或是等待灭亡。 清醒着沉沦在斯人已逝的悲伤之中,刻意回避也不愿意让任何人分担他的痛苦,不断回忆起十年前的惨境,一遍遍撕裂自己的伤口,从而鞭策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如今,强大如神佛的他被拉下神坛,却变得更有人情味,也更鲜活了。 灯火阑珊下,兄弟俩亲亲腻腻的,一直玩到宫远徵肚子饿了才上桌。 “此乃百花宴,算是我发明的。”蓝悦的语气里透着明晃晃的傲娇。 宫尚角对这一桌子珍馐盛宴不知从何下手,多年斡旋江湖,各地美食他也吃过见过不少了,却真没见过能把菜做出这么多花来的。 宫远徵已经习惯了她总有新花样,夹起一朵白里透粉的芙蓉花问:“这些花是怎么做的?” “你这朵芙蓉花是用深海银鳕鱼,鸡脯肉,和里脊肉先剁馅,再打成泥,最后用捏巧果的手法做出花朵的形状,或上锅清蒸,或下锅油炸定型。 至于调颜色,粉色用的是树莓粉,叶片用的是菠菜汁,蓝色的是蝶豆花泡水,黄色是南瓜蒸熟绞汁。” 宫尚角闻言也夹起一朵花来,虽然知道这些是肉食,但把肉食做成这样,还有什么好挑的,如果每餐都能这么吃,他也不想只吃素菜。 蓝悦换了公筷给宫尚角添菜:“记得尚角哥哥上次很喜欢吃这道开水白菜,今日便也备下了。” 说着,又给他们俩汤碗里,一人放了一朵透明的牡丹花:“这朵牡丹名唤国色天香,花瓣乃是以多种极鲜的海鲜熬制浓汤为底,经由十几道精细复杂的工序制作而成,入水化汤,鲜香之至,醇美非常。” “听着就复杂, 不过也是真漂亮,辛苦阿悦了。” “阿远喜欢就好,我来帮你们加水。” 花入热汤,几息之间便化为无形,同时一股香醇浓郁的味道弥漫开来。 尝之,惊为天人。 “阿远再来看这道庄周梦蝶,蝴蝶是用鲤鱼鳞和面团捏出来的不能吃哦,吃的是冷泉黑鱼的鱼生。 我摆出了桃花盛开的样子,上面这层浇的不是汤而是桃花酒,用火一点鱼肉受热收缩,就像花开了一样。 而且桃花酒的香气在点燃后既可以去除鱼生的腥味,保留鱼肉的鲜美嫩滑,又能将鱼生烹熟,避免脾胃虚弱的人食用鱼生身体不适。” 宫远徵接过她手里的火折子,又把她的手往远了推推才把菜点着。 眼见着一片片薄如蝉翼的鱼生受热收缩,边缘部分微微发黄,虽不像粉红的桃花,倒是跟梨花有些相像。 不过桃花酒沁人的酒香,倒是把不重口腹之欲的宫尚角给吸引了,不爱食鱼的他连夹好几筷子。 宫远徵对着一道玉兰花就要夹,蓝悦赶忙拦住了他:“那个是甜点,现在吃,就吃不下别的菜了,阿远乖,先把肚子吃饱再说。” “哦,我就是看着好看,像哥哥给我买回来的油炸荷花酥。” “做法确实差不多,不过我这玉兰花和面的时候放了玉兰花汁,吃起来真的有玉兰花的香气。” 【小剧场 宫尚角:我养大的白菜,不是随便什么猪都能拱走的。 蓝悦: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你空手来吃席,还没给弟弟准备礼物好意思吗? 宫尚角:我又不像你,我只要勾勾手指,弟弟就跟我走了。 蓝悦:好气呀,可以打死他吗? ps:对本章美食感兴趣的请移步b站,玉兰花酥点搜老饭骨,国色天香和庄周梦搜南翔不爱吃饭。】 第49章 你亲手养大的出云重莲 蓝悦看着桌上一扫而空的菜很是欣慰,这两兄弟平时在宫门里,那可是出了名的不爱吃饭。 大的这个一日只食一餐,还是个素食者。 小的那个忙起来,不分日夜根本就顾不上吃饭,一日能一餐已是万幸。 如今看来不是不喜欢吃,是没人督促他们用餐。 宫远徵兴致冲冲的把每种饭后茶点都给他哥夹了一遍:“哥你都尝尝,喜欢哪个跟我说,我让阿悦经常做给你吃。” 宫尚角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有得吃自然是好,只是这样太麻烦弟妹了。” 蓝悦一挑眉,心说我看出来你小子心情好了,果然腹黑男跟嘴毒是不分家的,以前真是小瞧你了呢。 怪不得远徵弟弟那么爱怼人,感情根儿在你这呢! “没事,反正只要我出卖色相,阿悦什么都听我的。” 咔嚓~ 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碎了,大概,也许,可能,是宫尚角那颗脆弱的小心心? 蓝悦默默用袖子遮住自己的脸。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就好比被未来丈母娘抓到早恋现场的那种尴尬,或者是背着至交好友,勾引了好友唯一的妹妹,还被发现未婚先孕的那种尴尬。 嗯,差不多。 偏说了这话的宫远徵还傻乎乎的吃呢,对自己闯的祸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 心好累,毁灭。 对面灼灼目光似刀又似剑,一下一下切割着一些看不见,却让蓝悦后背冒冷汗的东西。 “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尚角哥哥,你亲手养大的出云重莲有多漂亮,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嘛” 蓝悦越说越心虚,说到最后,若非宫尚角内功深厚五感发达,险些听不见。 “哼!” 宫远徵欠嗖嗖的给两人各自夹了一块紫薯芋泥糕,天真烂漫的问:“那剩下的都归我啦?” 蓝悦气得额角突突的疼,宫尚角见她吃瘪表情一下子明媚起来起来,夹起那块糕点亲手喂给弟弟,又细心的擦去唇角的碎末。 “慢慢吃,没人跟你抢,越长大越像小孩子了呢。”说着,宫尚角愣了一下。 是啊,远徵弟弟从小就懂事,不哭也不闹,刚跟着自己的时候安静的像只猫儿,需要绑上小铃铛才能勉强感知到他的存在。 他读书习字、礼仪、刀法、品茶、饮酒,甚至茹素皆源于自己的耳濡目染。 要知道,想把一个无父何怙,无母何恃,连该流血还是该流泪都分不清的小孩。 养成会撒娇,会流泪,耍脾气,喜欢漂亮衣服,喜欢每天在头上编小铃铛,有才华、有成就,有担当,勤恳实在,还年少成名的翩翩公子。 不仅需要很多的钱,让他吃穿用度极尽奢华,关键在于付出很多的爱与陪伴,让他心有所依,身有所归,无惧过去,无畏将来。 十年了,宫尚角自认用了十年,才把弟弟养得如此耀眼。 可眼前这个女人进入宫门才半个月,竟然能把原本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弟弟迷的神魂颠倒,还在她面前露出如此自然亲昵的状态。 好不容易养大弟弟,刚脱去一身稚气,眼看着马上就要及冠了,居然又被她宠成小孩子模样,真是不甘心就这么轻易让她得到弟弟呢。 不然,等收拾了宫门里的老鼠,还是把弟弟带在自己身边。 蓝悦无意去猜他的心思,犹豫要不要让上官浅虐死他。 一时间,两人面上不动声色,实则看向对方的眼神犹如凝成实质的闪电般,在半空中碰撞冲击,电光火石噼里啪啦。 谁也没注意到,埋头吃东西的宫远徵,嘴角勾起了一抹得逞的微笑。 金复突然疾步前来:“执刃大人,值岗守卫来报,羽公子从密道下山了。” 宫远徵瞬间变脸:“晦气!” 宫尚角眼底闪过一丝暴戾,随即垂下眼睑掩去情绪:“灯红酒绿,良辰美景,对他来说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他这次一行四人,除了大小姐和金繁,还有新娘云为衫。” “赶紧派人盯紧她。” 金复追问道:“盯紧羽公子吗?” “盯紧云为衫,我若是没猜错的话,那张看不见的网就该收了,我这边走不开,你立刻去安排。” 宫远徵以为哥哥一向重视宫门利益,定会放下此处去捉拿宫子羽,却不想哥哥竟为了多陪陪自己要放弃对付宫子羽的好机会。 “哥,我没事,你现在去羽宫等着他们回来现场对峙,省得他们又要抵赖,我去长老院告状,咱们分头行动定能一击即中。” 宫尚角有些过意不去,不愿上元佳节坏了一家人过节的兴致,金复看在眼里便候在一旁等两位公子做决定。 蓝悦招手唤来两个徵宫的侍卫交待道:“你们两个等会跟着金复一起下山。”说着解下自己身上的狐皮大氅交给对方。 一想到宫紫商独自一人,满怀希冀的站在灯火阑珊,车水马龙的闹市里,等着那个连面都不敢露的胆小鬼,还差点被登徒子轻薄就替她感到不值。 多好的女孩子呀,为了爱情自己把九十九步都走了,对方却不肯鼓起勇气向她迈出一步,还对她耍渣男那一套不主动、不决绝、不负责的把戏。 眼睁睁看着她沦为所有人的笑柄,这样的男人怎么配得上她! 想到这里,又拿了两片金叶子说:“更深露重,将我的大氅拿给紫商大小姐劝她穿上,再买一盏又大又亮的花灯和几样甜食,就说是我送给她的。 转告大小姐,祝姐姐上元安康,甜蜜顺遂,不要贪玩早些回家。 若是她落单了,你们便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免得集市里有那不开眼的东西冲撞了大小姐。” “是,夫人,属下誓死保护大小姐。” 徵宫侍卫早被她管的服服帖帖,根本不关心金复的想法,直接跟在他身后往山下去。 宫尚角也在宫远徵的劝说下准备离席,前往羽宫来个瓮中捉鳖,好抓宫子羽和云为衫一个现行,将他们扭送长老院定罪。 “弟妹倒是跟紫商大小姐走的近,上次大闹商宫真是给足了大小姐脸面。”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万年不变的怀疑走来了。 蓝悦微微一笑:“尚角哥哥不懂,我们女孩子的友谊呀,都是从互相欣赏开始的。 大小姐很好,是宫门迂腐的规矩耽误了她,若是生在我们蓝氏,凭她的才华,定能位列三十三位长老中举足轻重的一位。”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未经允许私自下山之时,就该做好了挨罚的准备。” 蓝悦毫不在意道:“罚呗,还能有我蓝氏罚的重不成。” 【小剧场 出卖色相宫远徵vs内心脆弱宫尚角】 第50章 无锋之人都该死 “哦?那依你们蓝氏家规,该当如何啊?” “像他们这种错最好处理了,主犯押入戒律堂重打十大板,罚抄家规百遍,从犯五板,也抄家规百遍。” 宫尚角冷哼一声:“哼!就这?” “我戒律堂的刑具皆是由极品铁灵木打造,火烧不燃刀砍不断,质地坚硬无双堪比黄铜,像尚角哥哥这样的,随便一板子打下去,半个月都起不来。 而且罚抄家规也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抄,姑苏蓝氏有四千条多家规,需单手倒立抄写,保证纸张整洁字迹端正的同时,还得在限定时间内完成,否则就翻倍加罚。” 宫远徵一听来了兴致:“倒立罚抄还得抄整齐了?这招不错啊。” “确实不错,此乃蓝氏传承千年的传统,幼童三岁开蒙学的第一本书便是蓝氏家规礼则篇,等字认全了,会拿笔了,就开始练习倒立抄写。” “从小就开始?那岂不是犯不犯错都在挨罚?” “阿远要是这么想也没错。” “那你也会吗?” “当然。” 突然,宫尚角感到一阵心慌,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却又抓不住那种无限接近真相的感觉。 宫远徵见状也不便多聊,兄弟俩为了同一个目标,奔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而去。 蓝悦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和桌上的残羹冷茶,虽然满院子的花灯依旧璀璨,到底还是失了节日的意趣,平添了几分落寞。 【统子,云为衫那边如何?】 【她刚进万花楼,不过来接头的不止寒鸦肆,寒鸦柒没等到上官浅也跟着进去了。】 【关心则乱啊,挺好,有弱点的人利用起来更放心。】 【宿主,上官浅还是走了原剧情,现在被花公子打伤逃回房间晕倒了。】 【活该!良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度自绝人。】 【可是宿主,没了她,咱们的计划怎么办?】 【当然是要保住她啊!虽然我不出手她也能活,但那样她就不会听话了。】 另一边,宫尚角刚到羽宫就察觉不对劲。 就算宫子羽不在,羽宫也不可能连一个下人,一盏灯都没有,甚至连值守的绿玉侍都不见踪影,整座羽宫仿佛正在被寂静和黑暗吞没。 宫尚角直奔宫子羽房间走去,因为那处传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但宫子羽人却在山下逛集市。 那么主人不在的房间,会是谁在鸠占鹊巢呢? 门开后,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忽然,脚下好像踩到什么东西。 他借着月光勉强看清是宫子羽常年挂在腰间的那个破面具,不过刚刚脚下并未踩实了,所以断定面具是被人打碎扔在这的。 他拿出火折子作为光源,一抬头,正好看见屏风上的血字。 弑者无名,大刃无锋。 跟在月长老遇刺现场留下的字迹一模一样,但奇怪的是‘锋’字缺了最后一笔,房间内凌乱不堪,像是经历过一场打斗。 可直觉告诉宫尚角这里无论怎么看,都透着股诡异的不合理。 宫尚角想走近去看,却敏锐的察觉到血腥味更重了,寻着味道看过去,竟是雾姬夫人倒在血泊之中。 他第一反应不是查看雾姬夫人的伤势,而是分析此处究竟有何破绽,眼下线索杂乱无序,须得更加谨慎方能破局。 蓝悦早就说过雾姬夫人狼子野心,虽是弱智女流却敢以前执刃妾室之身,算计当今执刃和徵宫之主,心机深沉令人发指,只要被她逮到机会还会再起祸端。 果不其然,他们兄弟前脚刚跟长老们提出雾姬夫人可能就是无名,后脚雾姬夫人就遇袭了,没有确实的证据,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是一出苦肉计。 其实雾姬夫人今夜能否活下来根本不重要,早在蓝悦识破她的阴谋后,宫尚角就已经不想再留着她了。 想到这里,宫尚角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 “无锋之人,都该死!” 山脚下响起独属于角宫的特殊响箭,随后宫门各处岗哨也放出了响箭作为回应。 很快,高塔再次红灯示警。 可惜现在还无人知晓,这次是为了一个无锋之人而亮,想来日后真相大白,一定会为此时此举感到荒唐。 宫子羽一行四人赶回来时,侍卫正在到处搜捕受伤女眷,宫子羽听说雾姬夫人遇刺就要往医馆跑。 也是赶得巧,宫远徵将他私自下山逛灯会的事情上报给长老院之时,雾姬夫人还没遇刺。 是以,最为重视宫门规矩的花长老,给了他带领黄玉侍卫捉拿宫子羽的权利。 眼下长老院还没有最新命令,宫远徵自然乐得看宫子羽的笑话。 “闹够了就走,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跟黄玉侍卫动手,真是自不量力。” “宫远徵你就是故意的!” 宫子羽无力反抗,只能嘱咐宫紫商和云为衫替他去医馆看望姨娘。 宫远徵原意是想将他们四个都押到长老院去受罚的,可一想到蓝悦对宫紫商的亲近,就动了恻隐之心。 “紫商姐姐,你可以去医馆,但他们三个必须跟我去长老院。” 宫紫商冷不丁听他叫自己姐姐差点惊掉下巴,只是还没等说些什么,他就带着人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夜风寒凉,宫紫商拢了拢身上蓝悦特地送来的大氅,看着手里蓝悦派人送的娇俏玉兔花灯为自己照亮了前路,心里忽然敞亮许多。 人定胜天啊,这句话原本就不只是用来形容爱情的。 长老院。 宫尚角从徵宫出来直奔羽宫,发现雾姬夫人之后又带人去了医馆,刚要去长老院又碰到花长老的亲卫奉命搜查受伤女眷,于是想起自己角宫里那个不安分的,便跟着一同前去。 紧闭的房门,浓重的熏香,铜盆边新鲜的血液。 上官浅再怎么掩饰也是百密一疏,侍卫从她的住处搜到了夜行衣和沾血的靴子,再加上她气血翻涌,明显是受了内伤。 宫尚角知道她不会乖乖认罪,便直接将人押入地牢,自己则按原计划去长老院。 赶到长老院第一件事就是命人奉茶,今晚跑图,除了商宫没去,可以说整个宫门快让他溜遍了,小腿肚子生生溜细两圈。 用实力证明了什么叫做‘不会带团队,你就只能自己干到死’。 一口气还没歇上,宫子羽那倔脾气又上来了,死不认错还反咬宫远徵一口,说他假公济私阻拦自己去医馆看望姨娘。 雪长老好言相劝,奈何宫子羽的牛脾气上来谁也拉不住,又把矛头对准了宫尚角。 谁让上官浅是执刃夫人呢,监管不力的罪名宫尚角确实甩不掉。 【小剧场 宫子羽:呜呜~姨娘,你是被我连累的呀姨娘。 宫远徵:别自作多情了,真不是! 宫尚角:摊上这么个玩意真晦气!】 第51章 蠢而不自知 可花长老也不是吃素的,以宫子羽未经请示长老院就私带新娘下山之错,直接拍板将他幽禁长老院面壁思过。 其实这些都是小打小闹,关键在于刺杀月长老的无名再次出现,且这一次的目标是羽宫之主,若非宫子羽贪玩下山逃过一劫,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雾姬夫人为何出现在宫子羽房间暂且不知,只是雾姬夫人这一受伤,那先前宫尚角提出的雾姬夫人就是无名的推论就变得站不住脚了。 宫子羽也不动脑子,立刻提出上官浅就是无名的观点。 宫尚角用月长老之死的现场,和今日案发现场情况做对比得出的结论给否了,继而提出凶手的最后一笔血字没写完定然事出有因,或许凶手当时并未离开房间,暗指是雾姬夫人自导自演了一出骨肉计。 结果这个节骨眼上,宫子羽的脑子又长出来了,像护主的忠犬一般,为了自己姨娘逮谁咬谁。 宫尚角自认不愿意跟狗一般见识,宫远徵更是乐得看他的笑话,等着雾姬身份被揭穿的那一天, 看他会如何自处。 但话头一转,宫尚角说已经命人对上官浅动了重刑,如果天亮之前还不交代,就要用上徵宫特供的毒药。 宫子羽见他对自己夫人都能下得去手,求生的本能在这一刻占领了智商的高地,直到宫尚角离开,都没敢再说一句话。 夜幕深深。 徵宫内,蓝悦看着一道道直冲天际的响箭不由得想出了神,随后让人撤掉宴席,犹豫了一会,还是没忍心把满院的花灯也给撤掉。 换掉身上华丽繁复的衣裙,抱着给宫远徵新做的两件貂皮大氅,慢悠悠的往长老院去。 上官浅得到压制半月之蝇的丹药,改变了帮助云为衫去医馆拿药的剧情,宫远徵自然不会因为两张故意而为的药膳方子被宫尚角误伤。 能让宫远徵过一个被哥哥宠爱,而不是重伤濒死的上元佳节,是她当初看剧的时候最大的愿望。 一想到宫远徵受伤第二天就撑着身子帮他哥忙前忙后,还要被那个绿茶浅气到伤后饮酒,就有种弄死上官浅的冲动。 蓝悦到了长老院没有要求进去,只是拜托门口的黄玉侍等宫远徵出来,就把大氅交给他。 黄玉侍见这位徵宫夫人并无逾举,便应了她的请求。 宫门的地牢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可以说除了执刃的命令,几乎就是宫远徵的一言堂。 蓝悦亮出自己腰间的徵宫宫主令牌:“我听说上官浅被抓了特地来送药,你们应该也知道我跟她向来不对付?”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又想起先前关于这位徵宫夫人在商宫大杀四方的传闻,自觉惹不起她,更惹不起给她撑腰的徵公子,赶忙恭恭敬敬的把人给请了进去。 【宿主,不好了,宫二宫三正在往这边赶,你得加快速度了。】 【不用,看我三寸不烂之舌把他们都忽悠瘸喽。】 第二次来地牢,可比上次被抓进来的感觉好多了,毕竟那次是阶下囚,这次是来看阶下囚热闹的。 阴冷、潮湿、土腥味、血腥味,和一股难以言明的气味,混合在一起构成了地牢特有的腐朽。 岑乐递来熏香手帕,蓝悦反手给她比了个赞。 牢房里的侍卫见有人来了立刻停下手里的鞭子,上官浅也从疼痛中勉强打起精神。 “蓝夫人,可是徵公子有新的命令?” “并没有,我是来看热闹的,你们难道不知道我跟上官姑娘关系很差吗?” “额” “愣着干什么?接着打呀!” 侍卫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本来就是要用刑的,现在无非是多了两个旁观的,完全不影响他们发挥。 倒是上官浅,看向蓝悦那眼神,恶狠狠的跟要吃人一样。 【宿主,宫二宫三到地牢门口了,侍卫说了你在,宫二很生气哦。】 【来的正好,再打下去上官浅都快噶了。】 “行了,你们下去,把鞭子给我留下,让我跟上官姑娘好好聊聊。” 侍卫们应声说是,结果出了牢门还没来得及吐槽几句,就迎面碰上煞气十足的执刃大人和徵公子。 宫尚角抬手阻止了他们行礼问安,示意他们不要出声尽快离开,自己则带着弟弟去了上官浅隔壁牢房准备偷听。 蓝悦也很给面子,硬生生拖到他们俩就位了,才往上官浅身上泼了碗盐水。 “啊~” 上官浅浑身都是伤,有些肉都卷边了,一碗盐水下去,疼得她撕心裂肺的。 “哎呀呀,上官姑娘这样就受不了啦?” 隔壁牢房,宫远徵一直在看哥哥的眼色,既搞不懂蓝悦为什么跑来添乱,更不明白哥哥为什么带自己躲了起来,而不是出面制止。 毕竟那个女人是他名义上的夫人,先前也对她有所维护,万一被蓝悦玩过火了,哥哥会生气的。 可蓝悦下句话立刻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我还以为你一个魅阶刺客有多大能耐呢,啧啧~啥也不是。” 上官浅本事不大,脾气倒是硬的,犟嘴道:“蓝姑娘折磨人的手段是跟徵公子学的吗?你们夫妻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还敢用这种态度跟我讲话,是不想我救你了吗?” “哦?我倒是看不出,蓝姑娘竟然是来救我的?” “上官浅,我早就叫你不要自作聪明,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也就能骗骗宫尚角。 我是不是说过,你要是坏了我的事,就剥了你的皮做手鼓玩儿?” 上官浅余光瞥见她眼里的杀意,身体止不住颤抖。 “蓝姑娘饶命,我这次也是被雾姬夫人算计了,你还不知道,她就是无名,是二十多年前无锋潜入宫门的刺客无名!” “我知道啊。” 蓝悦话音刚落,隔壁宫尚角的拳头硬了。 这两个新娘都是黑心的,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看着自己像跳梁小丑一样被无名耍的团团转,更是在看整个宫门的热闹。 宫远徵替蓝悦狠狠捏了一把冷汗,恨不能现在就给哥哥跪下求情。 “这很难猜吗?你和雾姬的手段如出一辙的蠢!” “当初在女客院落,云为衫夜探宫门被侍卫发现不在房间,是你给她作的伪证,那演技,我看了都替你们尴尬。 合伙下毒也是,你俩约姜小姐喝茶,一个什么事都没有,一个只中了脸上长红疹的毒,只有姜离离中了两种毒,那凶手很明显就是你俩呀。” “也就宫子羽那个脑残,竟然真的信了你们的鬼话,你当时没注意到所有新娘的表情吗?我们都在嘲笑你们和宫子羽呢!” 上官浅心里咯噔一下,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早在那时就被看穿了,若是 “高门贵女自幼就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没有当场揭穿你们,只不过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罢了,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好在雾姬比你更蠢,对你来讲也算是个安慰。” “蓝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执刃死的时候雾姬就在门外,月长老死的时候,雾姬恰巧也在议事厅门外,这次的苦肉计更是亲力亲为。 上官姑娘,事不过三呀,当巧合遇到了巧合,那便不再是巧合。” “话说,你们俩的蠢而不自知,是无锋特产吗?” 【小剧场 宫远徵:哎妈呀~我错过了关键剧情! 宫尚角:p,我跟真相擦肩而过了!】 第52章 寒鸦柒的玫瑰 “蓝姑娘言辞犀利,犹如刀割,切割我心啊!” “那可不,我牺牲了睡美容觉的时间来这里,就是为了好好气气你!” “我不明白,蓝姑娘为何从一开始就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 蓝悦反问她:“你真的不明白吗?” 上官浅咬牙切齿道:“不明白!” “当然是因为你招人烦啊! 首先,你是个无锋刺客,级别越高,手上沾的血就越多,而你是魅阶刺客,手上有多少条无辜人的性命,其中又有多少是宫门之人的,你自己都记不清了。 其次,你表现出来的所有仪态、修养、手段,都跟当家主母不沾边,要我向你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行执刃夫人的礼,就像让我家主君去给宫子羽行执刃礼一样难以接受。” 隔壁房间宫远徵拽了一下宫尚角,小脑袋重重点了点,意思是完全同意蓝悦的说法,宫尚角安抚性摸了下他的头,示意他继续听。 “还有,就是因为宫尚角。” 上官浅闻言一愣,不可置信的问:“难道,你也喜欢宫尚角?” 蓝悦恨不能抽死她算了,她是不是知道宫二宫三就在所以隔壁故意的呀?这个缺德带冒烟的狗女人。 其实上官浅不知道,有此一问,只是单纯因为她想不通怎么招惹了这么一尊大佛。 “我说因为宫尚角,是因为你试图利用宫尚角伤害宫远徵。” “我哪有?他们兄弟俩好的穿一条裤子,谁能利用的了!”上官浅大呼冤枉。 “不,在你进入角宫以后,就试图从各个方面讨宫尚角的欢心,占据宫尚角更多的私人时间,这大大压缩了他陪阿远的时间。” “就这?” “上官姑娘觉得不是什么大事,是因为你接近宫尚角只是为了获取情报,好跟无锋换取解药,可对阿远来说却是失宠的开始。 他们兄弟俩从小相依为命,既是对方的软肋,又是对方的盔甲,但这段关系里宫尚角是绝对的支配者,阿远的所有情绪都会在瞬间被他牵动。 尤其在你出现以后,可能会被哥哥疏远和抛弃的恐惧一直笼罩着他,他在饭桌上跟你呛声,也不是小孩子闹脾气,而是他害怕的一种表现。” 宫尚角闻言看向宫远徵,正好撞见弟弟眼底的恐惧和慌乱,一滴眼泪嗒掉在手上,宫尚角心疼的将弟弟搂入怀中。 上官浅提起这件事心里也有气:“是嘛,我竟不知自己还有这么大的能量,可我没错,错的是他宫远徵!哪有那么大的弟弟还整天黏着哥哥的。” “就冲你这句话,你就永远也得不到宫尚角的心! 你以为你装出一副温婉乖顺的样子,日日下厨,时时陪伴,被看添香,偶尔再卖弄一番风骚,就能让他沉沦在你精心布置的温柔乡里,那你也太小瞧江湖上声名显赫的宫二先生了。” “哼!他宫尚角再厉害,也不过是个缺爱的男人,如果没有今日的意外,他迟早要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宫尚角下意识攥紧了拳头,没想到这个女人平日装的低眉顺眼,心里却是这般看轻自己的,真是又可恨,又该死。 “你错了!他不缺,因为他弟弟早已把一颗心完完整整的捧给了他。 宫远徵是他亲手养大的珍宝,他亦是宫远徵生命里唯一的救赎,他们之间的羁绊比天高,比海深。 若我是你,进入角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讨好宫远徵,拿捏住宫尚角的软肋自然事半功倍,可你蠢啊,你非得跟他们对着干。 所以宫尚角限制你的活动范围,不断的试探你,调教你,不肯信任你,这些都是你自作自受的。” 上官浅轻笑出声:“你又比我好哪里去?他们兄弟感情好,你不也一样走不进宫远徵的心。” 宫远徵闻言就在哥哥怀里挣扎起来,那个坏女人敢说自己坏话,就该给她尝尝最新研制的毒药。 “我确实嫉妒宫尚角,但我更希望阿远能够幸福,就这么默默守着他也挺好的。” “我不相信你,哪会有人这么傻?” 蓝悦撇撇嘴道:“那是你见识的少,我姑苏蓝氏祖上有位含光君,曾为爱人不对,当时那人跟含光君还只是普通的同窗关系呢。 含光君为了暗恋的同窗以下犯上,重伤族中三十三位长老,只为换对方一个生机,事后被压入戒律堂抽了三十三道戒鞭,罚入家族禁地面壁思过三年。 我们家的戒鞭可不是你挨的这种,那鞭子上全是细细密密的小倒刺,混着内力抽下去,一鞭子就能打成重伤,且疤痕伴随终身无药可治,被视为家族之耻。 上官姑娘听完这个故事,对我姑苏蓝氏的痴情可有清晰的认知啊?” 上官浅下意识问:“那个含光君最后跟他同窗走到一起了吗?” “当然,我蓝氏抹额牵住的缘分皆为天定,虽然过程波折了一些,但结果一定是好的。” “只能说那个人的戒鞭没白挨。” “可你的鞭子却白挨了,我明明早就提醒过你,叫你安分守己的。 明日就是你身上半月之蝇发作的日子,云为衫也出去替你拿解药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功亏一篑,你不觉得可惜吗?” 上官浅已经猜到了蓝悦不会让自己死,现在这般做派,不过是出于对自己的讨厌,但既然有那不用死,又能少受苦的法子,何苦跟她置这一口气呢。 “还请蓝姑娘出手救我,往后,我定当以蓝姑娘之命马首是瞻。” “你这话说的可真不走心,中了无锋的慢性毒药,怎么可能对我俯首称臣呢,你莫不是觉得我跟你一样蠢?” “蓝姑娘来找我,定然是对我有所图,何不直说呢?” “简单,我要你活着从宫门出去,回到无锋。” 上官浅无语的看着她:“你知道任务失败的刺客,只有尸体才能回到无锋吗?” “事在人为,我会为你好好谋划一番的。” “让我回去之后呢?给你绘制无锋地图,透露无锋位置?” “不用,那些东西,你的寒鸦柒为了买你的命,已经与我交易过了。” “寒鸦柒” 上官浅冷不丁听到这个名字有些晃神,仿佛那人就站在对面抱着双臂,嘴角勾起晦暗不明的微笑看着自己一般。 “是啊,你是寒鸦柒亲手养大的玫瑰,只要能救你,别说是背叛无锋了,就是要他死他都不会犹豫。 其实我能理解为什么你一直不肯对宫尚角付出真心,而云为衫却能轻易被宫子羽所打动。 毕竟,你是被寒鸦柒用自己的生命和爱呵护着长大的,哪里还看得上宫尚角偶尔施舍给你的那点目光呢。” “他他还好吗?” 【小剧场 宫远徵:酷了蒙c,酷了蒙哈,酷了蒙c蒙c哈,这里是内蒙古黑趴,万兔万兔你的神话~ 宫尚角:说人话! 宫远徵:wele to 呼伦贝尔大草原~ 宫尚角:你明明可以直接说我头顶有点绿的! 宫远徵:我这不是怕哥哥揍我嘛,嘿嘿~】 第53章 孤山派遗孤 上官浅问出这句话之前,宫尚角心里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 她的那些温柔小意,深夜陪伴,一盘盘糕点,一壶壶热茶,一次次交谈,总该是有一分真心在的。 他希望蓝悦说的所有话都是真的,唯独关于那个寒鸦柒的存在,他希望是假的。 可上官浅到底还是让他失望了。 原来自己那些心动的瞬间只是她精心设计的局,又或许,只是她曾经得到另一个男人真心的过程,这个女人真该死! 宫远徵默默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可哥哥头上那一抹绿,好像不是自己闭眼睛就能忽视的存在。 “至少在你们助我灭掉无锋之前,你们都能活着。” “你要对付无锋?” “是我们姑苏蓝氏一直都在试图剿灭无锋。” “我怎么不知道?无锋内部也没有听说过关于姑苏蓝氏的事情。” “好奇害死猫,不该问的别问! 总之,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摆脱罪名从这里出去,然后养精蓄锐,等待我把你合情合理的安排出去,回到无锋做我的内应。 无锋被灭之时,就是你自由之日。” 上官浅笑了,笑的那么悲凉。 “好,我该怎么做?” “这也要我教?你就在这等宫尚角来,把雾姬如何让你做替罪羊的过程告诉他,然后自爆你孤山派遗孤的身份。” 上官浅声音尖锐,带着些许恐惧:“你知道我是孤山派遗孤?” 隔壁两兄弟听了这话大惊失色,曾经被无锋灭门的孤山派竟然还有后人,且这人如今是无锋培养的魅阶刺客。 孤山派,是宫门最对之不起的孤山派啊! “我还知道两年前,是你给无锋的首领点竹下了毒呢,可惜棋差一着,功亏一篑了。” “蓝姑娘也太神通广大了!既然蓝姑娘有如此通天手段,为何不亲自灭了无锋,还需要我这么一个蠢人?” 蓝悦无奈的说:“你以为我不想吗? 我姑苏蓝氏开宗立派之际便定下家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后代子孙皆以除魔卫道,匡扶正义为己任,我身为蓝氏少主,怎能容忍无锋这样残暴无道的杀手组织横行!” “那为何?” “别问了,现在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 我能告诉你的是,两年前,寒鸦柒为了救你已经投靠我了,所以说,现在你和他的命都是我给的。” “怪不得,怪不得当初那件事莫名其妙就平息了,怪不得一直没人来抓我。” “天也不早了,你自己待着,记住我的话,咬死你孤山派遗孤的身份,决不能承认你是无锋刺客。” “蓝姑娘放心,先前不知道你有剿灭无锋之心我才多有冒犯,既然我们目标是相同的,那我定会好好配合你,但我有一个请求。” “说来听听。” “点竹!”上官浅恶狠狠道:“点竹既是无锋首领,又是灭我孤山派满门的罪魁祸首,我想亲手杀了点竹!”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蓝悦塞给她一粒丹药,她竟然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 “可以,具体如何操作见招拆招,不过点竹的脑袋可以由你亲手割下,拿去祭奠孤山派亡魂。 这药丸只能补气止血,出去了记得请个大夫好好看看。” “多谢蓝姑娘!” 蓝悦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灰尘,留下宫尚角和宫远徵在隔壁面面相觑,各自凌乱。 许久之后,宫远徵拽了拽哥哥袖子小声问:“哥,现在怎么办?这还用审吗?” 宫尚角狭长的双眼里盛满了强烈的杀意,却在触碰到弟弟的瞬间似冰雪般迅速消融。 “走,回角宫安寝。” 这下宫远徵更凌乱了,长老们那边还在等着交代,就算意外知道了真相,也该从上官浅那拿到画押证词才能指认雾姬就是无名啊。 哥哥怎么突然想起来睡觉了? 关键接下来要怎么办? 上官浅到底杀还是不杀? 杀了的话,蓝悦的计划怎么办? 不杀的话,宫门对蓝悦的计划又打算怎么办? 抱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复杂想法,宫远徵在哥哥的怀里沉沉睡去,完全不知道哥哥心绪激荡几乎整晚没睡。 只潜眠了那么一小会儿,宫尚角却梦见了一个与现实大相径庭的上元节。 在梦里,他沉浸在上官浅的柔情蜜意里,丝毫没有注意到弟弟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和激荡嘶吼的铃铛声。 他惊醒在自己用瓷片误伤弟弟的瞬间,最后一眼,是倒在血泊之中生死不知的弟弟。 明明是个梦,竟然真实的好像发生过一样。 他艰难的喘着粗气,下意识剥开弟弟的衣服,只见经脉命门之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再用手去摸,光滑、温热,无瑕,仿佛自己刚刚看到的一切都是错觉。 宫尚角下意识搂紧了弟弟,一滴包裹着悔恨和恐惧的泪水滑过脸颊,最终没入弟弟的发间,和这场劫后余生的喜悦一起成为秘密。 他的出云重莲还在好好绽放,以后也是。 蓝悦通过系统转播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随后深藏一身功与名,微微一笑倒头就睡。 等宫远徵一觉醒来,宫尚角已经去地牢完成了上官浅指认雾姬夫人遇袭是自导自演,和自爆孤山派遗孤身份的戏码。 蓝悦前脚来送午膳,后脚宫尚角就从长老院回来了。 刚刚雪长老和花长老得知上官浅是孤山派遗孤,老脸青一阵红一阵的,那叫一个精彩。 宫子羽如何纠缠暂且不表,反正上官浅是被接回角宫修养了,至于雾姬夫人是不是无名,以证据不足暂且压下,等待雾姬夫人脱离危险醒过来以后再对峙。 一如蓝悦料想的那样,全心全意为宫门考虑的宫尚角,决定瞒下昨晚的事情将计就计,利用姑苏蓝氏去对付无锋。 在必要之时还会给与一定帮助,如果时机成熟,他将带领宫门参与剿灭无锋的计划。 蓝悦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调戏宫远徵:“哎呀,某些人啊有家不回,可还记得有我这么位独守空闺的夫人啊?” 宫远徵闻言小脸一红,又想起昨晚偷听的时候,她说她嫉妒哥哥。 “那个我,我今晚就回去陪你睡。” 宫尚角进门就听见这么一句,顿时三魂气走了七魄,刚周旋完外边那帮闹心的玩意,回家又来一个跟自己抢弟弟的。 这日子过的,糟心啊。 第54章 远徵不喜欢狸奴 宫尚角闷头吃饭不理人,蓝悦知道为什么但是她不说,宫远徵只能盲猜。 或许是宫远徵一直偷瞄哥哥头顶的小动作太频繁了,连宫尚角这个神游天际的都察觉到了弟弟同情的目光,的亏他养气功夫到位,否则今天碗筷全得碎。 金复疾步而来:“禀执刃,山门口有两个头戴云纹抹额,自称是姑苏蓝氏的姑娘求见蓝夫人。” 蓝悦眼睛一下就亮了,急切的问:“是不是一个圆脸大眼睛,一个高个儿,眼角有美人痣的姑娘?” 金复点头回道:“是,那圆脸的姑娘背篓里还有一只狸奴。” “哎呀,这是把我大儿子给带来了呀,金复你快去把她们接进来,对了,你小心我儿子挠人啊。” 金复领了命却不动,等着看到宫尚角隐晦的点了下头这才出去。 宫远徵放下饭碗不高兴的问:“什么儿子?你哪来的儿子?” 蓝悦沉浸在马上能见到儿子的喜悦中,没注意到他的情绪便随口解释道:“是我聘来的狸奴。 养了三年多呢,是我最喜欢的大儿子,我还有个二女儿,和三儿子,不过都没它漂亮,也没它会争宠。” 宫远徵心里的危机感噌噌往上窜。 聘狸奴是养猫人约定俗成的民间习俗,跟高门大户纳良妾的流程差不多,要有保媒人出具正式的聘书,挑选黄道吉日去下聘礼。 聘礼分两种。 如果聘来的猫是家猫生的小猫,就要给主人家送盐,如果聘来的猫是野猫,则要给猫妈妈送一串小鱼干。 讲究一些的还会准备猫铃铛,姓名牌,再去官府给狸奴落户籍,算下来不比纳妾省事多少。 闻说训好的狸奴极善讨主人欢心,刚刚蓝悦也说了,这个大儿子是她养的三只狸奴里最会争宠的,还养了三年之久,可谓是感情深厚。 宫尚角将弟弟担忧、纠结又委屈的神色尽收眼底,突然觉得宫门往后的日子应该会更热闹。 不过这样好像也不错,更像个家了。 于是欠嗖嗖,文绉绉的念了首诗:“盐裹聘狸奴,常看戏座隅。时时醉薄荷,夜夜占氍毹。鼠穴功方列,鱼餐赏岂无。仍当立名字,唤作小於菟。” 宫远徵闻言,当场给他哥表演了一个瞳孔地震。 “夜夜!狸奴不是睡在笼子里的吗?为何要占人的毛毯?” 宫尚角拍了拍他的手,明劝暗讽道:“它不光要睡毛毯,还会占主人的榻,用主人的杯子喝水。 碰上嘴馋的,会去厨房偷鱼吃,偷不到就跟主人撒娇耍赖,哄得主人高兴了,什么水煮鸡脯肉,新鲜猫薄荷,无盐小鱼干,想吃多少有多少。” 宫远徵嘴巴一瘪就往哥哥怀里钻,小脑袋蹭啊蹭,委屈巴巴的撒娇:“远徵~不喜欢狸奴!” 一句不喜欢,竟叫他转了不下八个音出来。 宫尚角转过头去搂住他轻拍安慰,短短几息之间,几乎将今生所有难过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到底也没把嘴角的笑容压下去。 又怕弟弟发现,于是按着弟弟不让起身,等笑意止息才开始劝慰。 “远徵不喜欢那便赶出去,哥哥是执刃,这就在宫门家规里添上一条不许豢养狸奴。” “嗯~哥哥对远徵真好。” 蓝悦一脸无语的看着他们兄弟俩。 以往常宫尚角的性格绝不会如此情绪外向,想必是最近受的刺激多了点,再加上被上官浅背刺,和昨晚的梦境,才让他更加珍惜宫远徵这个宝贝弟弟。 可再珍惜,也不至于这么茶香四溢? 她是真想问一句:‘大凶弟,你被上官浅传染啦?’ 还有,他这无脑宠的做法,跟当初蓝氏为了限制含光君道侣闯祸,就修改家规的降智行为简直如出一辙。 正胡思乱想着,金复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蓝悦期盼已久的两人一猫。 两个姑娘同时摘下帷帽,放下大包小裹的箱笼包袱,齐身行礼道:“姑苏蓝氏弟子,拜见山柰君。” 蓝悦坦然受了这一礼,余光瞟到宫远徵正咬牙切齿的,盯着装猫的竹编箱笼。 “起来,听说你们把我大儿子带来了,快给我抱抱。” 两人闻言,赶忙合力把猫抱出来。 只见一只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的白猫,左眼蓝,右眼黄,腿短又胖,被两人连拉带拽的从箱笼里拎出来。 猫之胖,胖得宫远徵嘴角直抽抽:“它是猫还是猪啊?怎么胖成这样?” 蓝悦刚接过自家宝贝儿子,结果被他这么一说,狸奴的脾气一下子上来了,朝着宫远徵发出呜呜的低吼声,她连忙按住爪子,另一只手掐住后颈,这才没让它窜出去。 “阿悦,它是不是想咬我?”宫远徵拍桌而起。 蓝悦赶忙安抚:“我儿子聪明着呢,能分别人的善意和恶意,你嫌弃它胖,它自然也不喜欢你,咬人倒是不至于,只是单纯表达一下不满而已。” “阿悦你怎么能向着它,不向着我呢?” “可是你还有哥哥,我儿子只有我呀,而且它就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咪罢了,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不行~我也能吃胖,我也会撒娇,我也可爱!哥哥你说对不对?” 宫尚角压不住嘴角的笑意,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强忍着点了点头。 蓝悦没接他的话,转头给宫尚角介绍:“尚角哥哥,这高个子的是蓝绮,圆脸的是蓝雀,她们二人都是我的心腹。” 宫尚角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旁边宫远徵挤眉弄眼的,用眼神示意她该介绍自己了。 蓝悦狠狠吸了一口,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儿子身上挪开,才对二人说:“这位是宫门的家主宫尚角,你们须得尊称一声执刃大人,旁边这位才是你们的姑爷,往后跟着岑乐她们一样喊主君就行。” 两人齐身行礼:“见过执刃大人,见过主君。” 宫远徵刚要摆一摆姑爷的谱,却在转头看清蓝雀那张脸的瞬间暴怒而起:“无锋!” 宫尚角向来无条件相信弟弟,既然弟弟能对着那张脸说出无锋二字,那就肯定事出有因,当即就要动手。 蓝悦早知会有这么一出,抱着猫起身,当即横跨一步将两人挡在身后。 “这是做什么?她二人可是我蓝氏子弟,跟无锋没有关系。” 宫远徵以为她也像宫子羽一样被无锋蒙蔽了,更气她维护别人,不再坚定的站在自己身旁。 “你让开,她是无锋刺客! 两年前我亲手抓过她,我分明记得她死了的,尸首还挂在城楼上示众三日,没想到竟然还活着。” 蓝悦神色不动,只是眼中多了几分冷意,淡漠的说:“主君定是认错了,或许只是与主君记忆中的人长得像而已。” 宫尚角极擅揣摩人心,敏锐的察觉到蓝悦身上的气场变了,就像她的猫一样,看似温顺,实则随时会亮出尖锐的爪子给人致命一击。 “远徵,既然弟妹说不是,那便相信弟妹,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这句反问,既是问宫远徵,又是在问蓝悦。 至于那个叫蓝雀的姑娘究竟是不是无锋刺客,已经不重要了。 第55章 萌物侵略症 两人被金复送回了徵宫。 蓝悦则顶着兄弟俩充满愤怒和探究的目光,旁若无人的撸猫。 “我儿子叫鸳鸯,因为它长了一双漂亮的鸳鸯眼,好看?” 宫远徵心气不顺,当即怼回去:“哼!就没见过腿那么短的狸奴,胖成这样,肚皮都快贴地上了。” 狸奴这回不吼人了,委委屈屈的往蓝悦怀里钻,发出类似婴儿般呜咽的声音,引得蓝悦心疼不已。 宫远徵见它竟然比自己还能茶,更气了。 “我儿子不胖,这叫有福气,腿短是品种问题,它的学名叫曼基康矮脚猫。” 又撸了几下,小猫咪才肯从她怀里抬头。 有一种萌,只随意瞄一眼,就能俘虏人心。 喵呜~ 鸳鸯谨慎又大胆的跳上桌子,在宫尚角和宫远徵之间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迈着它的小短腿跌跌撞撞奔向了宫尚角的怀抱。 当粉嫩的肉垫踩上宫尚角那双指节分明的大手的瞬间,宫远徵的玻璃心碎了,宫尚角徒生出了一种叫做萌物侵略症的情绪病。 大白话:想撸猫。 鸳鸯在宫尚角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角度趴了下来,圆润的小脑瓜刚好搭在他的手腕上,微眯着眼睛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蓝悦轻声说:“尚角哥哥,你用手掌从脑门往下撸,撸到肚子就停手,屁股不可以摸,尾巴也不能拽。 或者用指腹揉它的脑袋,反正只要是它自己挠不到的地方,它都喜欢被撸,等你们再熟悉一些,得到它的信任了,它就会对你露出自己柔软的肚皮。 相信我,那种触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代替。” 宫尚角被她说的心动不已,出于矜持没好意思动手,可那触感实在太美妙了,等反应过来时,自己的一双大手已经被抱住,鸳鸯在他怀里舒服的打起了小呼噜。 蓝悦露出会心一笑,心说没有人能够拒绝软萌小猫咪的诱惑,哪怕是不苟言笑的宫尚角。 额,哄完一个,还有另一个。 宫远徵见她终于把目光放回自己身上,顿时心里的委屈翻涌上来,眼圈唰的就红了。 蓝悦心里咯噔一下,心道不好,他本就是敏感又不安的性子,需要时时刻刻小心呵护。 上元节的剧情虽然改了,没让他受伤,可长老们依旧偏心宫子羽,上官浅和雾姬夫人也还是闹了一场,再加上在地牢里演的那出戏。 他心里应该也是怀疑过自己的,起码为了宫门,他现在要开始防备自己了。 真是不甘心啊! 明明是为了他才来到这个世界,为了他才会算计这些,如今他心里却有了芥蒂。 但她想错了,宫远徵只是在担心她被无锋蛊惑了,更是在嫉妒她的狸奴。 “我叫人又送了一朵出云重莲过来,咱们送给尚角哥哥,帮他提升功力好不好?” 宫远徵眉头微皱,不明白她这时候为什么提到哥哥,可出云重莲的诱惑没有人能够拒绝。 “嗯~但是出云重莲太珍贵了,我培育的那三朵应该也快开花了, 等开花了我都送给你。” “好阿远,咱俩不分彼此,我的就是你的。” 见他嘴角的笑容逐渐变大,蓝悦乘胜追击,抓着他的手在掌心挠了一下,小声的问:“今晚回家陪我睡吗?” “咳~哥哥还在呢!” “那怎么了?你哥哥有鸳鸯呢,你留下也没地方睡。” “哎呀我本来也是要回去的!”宫远徵嘴巴撅的可以挂油瓶了。 “这还差不多。”蓝悦狡黠一笑:“你说,咱们去后山闯第二关试炼的时候,要是把鸳鸯托付给你哥哥,他能养好吗?” 话音刚落,宫尚角假咳一声:“无妨,你们放心去闯关便是。” 宫远徵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 蓝悦打蛇随棍上:“那就麻烦尚角哥哥啦,我家鸳鸯一应用惯的东西等会就给你送过来,它嘴挑,每日的猫饭和零食蓝绮会准备的。 尚角哥哥只要每日用温热的棉布巾给它擦脸,按时给它剪指甲,按时抹药除虫就行。 对了,在这屋子找个阳光充足的位置摆上一个软垫,它每日中午习惯晒晒太阳的。 批阅公文的时候最好让它趴在你腿上,或是你的书案上,时不时的摸一摸能让它更有安全感。 还有哦,它害怕自己睡,喜欢往被窝里钻,尚角哥哥就当是冬日里多添了个暖水袋。 平日里不用管它,它胆子小的很,不会捉老鼠,也不敢往外跑,要是突然找不到了,就拿起零食桶晃一晃,它听到声音了会以为你是想给它吃零食,滴溜溜的朝你跑过来。 不过它腿短,要是碰上高一点门槛被卡住了,还得你去捞它。 要是再有什么不懂的,或者养着养着碰到困难了,就派人去徵宫叫蓝绮过来,它是蓝绮一手带大的,对鸳鸯熟悉的很。” “嗯,知道了。” 蓝悦微微一笑,心想:‘果然!能打动傲娇猛男的,除了骚粉色也就只有小猫咪了。’ ‘宫尚角,我心爱的哈基米送给你,你养大的宫远徵我带走喽~’ “对了,上官姑娘怎么样了呀?” 宫尚角闻言神色一敛,眯起狭长的眼睛试探道:“弟妹昨晚不是已经去看过了嘛。” “嘿嘿,什么都瞒不过尚角哥哥,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幸灾乐祸而已。” 蓝悦眨了眨眼睛,故作无辜的样子,一看就假的要死。 宫尚角也不拆穿她,反正昨晚已经听到她们之间的交易了,只要在不影响宫门的前提下,多给她们些方便又如何。 正想着,侍卫来报,说云为衫带了些药材来看望上官浅。 蓝悦故意低头喝茶掩盖笑意,实则这个‘笑’是特地做宫尚角看的。 宫尚角不负其望,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她昨晚提过云为衫出宫门去交换解药了,那今天过来就肯定是来给上官浅送药的。 这俩无锋心是真大,从女客院落至今,你来我往的,是一点也不懂避讳两个字怎么写啊。 蓝悦要的,就是宫尚角的不满,从一开始,她就致力于拆开夜色尚浅。 上官浅下厨那次被她搅和了,一小瓶月桂精油跟她的全套月桂礼物相比,是否用心高下立现。 她破了医案的局,那么宫尚角就不会独自神伤,上官浅也没机会搅动墨池,便没有宫尚角为其上药。 之后更不会有他们地牢里的极限拉扯,和让宫远徵吃醋的贴心喂药。 尤其是上大分的温泉献身,她故意在地牢里爆出寒鸦柒跟上官浅不清白的关系,就是为了凭空给宫尚角扣上一顶绿帽子。 即便宫尚角不在意,依旧走了剧情,蓝悦也早早就在曲水流觞宴那次给所有女眷都下了避孕药,绝对不会让上官浅怀上宫门骨肉。 这两个势均力敌,却谁也不肯先低头的人,如果没有外力干涉一定会走向两败俱伤的结局。 她能干涉,但她觉得宫尚角值得更好的,也必须得有更好的结局,否则宫远徵的幸福感就会降低。 而且就算她不干涉,上官浅一个孤女,又是刺客出身,其行事作风根本不适合做宫门的当家主母。 所以,到底是上官浅不配了。 第56章 宫门男人的守宫砂 宫远徵将云为衫堵在门口,抢了对方拿来的药材跟盒子。 蓝悦趁机跟宫尚角说:“出云重莲直接服用太过浪费,不如去后山雪宫,借助我布下的聚灵阵充分将药力炼化吸收。” “就像远徵那样?” “是,而且尚角哥哥行走江湖多年,身上应该有不少暗伤?” 宫尚角撸猫的手停顿了一下,又立刻恢复原样:“还好。” “正好趁这次都治了,不过,我估计尚角哥哥此番修炼需要的时间应该比阿远要多,你可得跟长老们提前打声招呼,把宫门事务安顿好。” 蓝悦一伸手,鸳鸯立刻跳出宫尚角的怀抱,屁颠屁颠的甩着尾巴,喵喵喵的蹭了过去。 宫尚角瞪了一眼那翻脸不认人的大屁股,藏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的收紧:“无妨,我自会安排。”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如就趁我和阿远去后山试炼的时候,既不会暴露你功力大增,也不会暴露是我帮的你。” “说实话,我真不知该不该信你!” 蓝悦眉头一挑,印象中的宫尚角可不是个会轻易示弱的人。 他这是单纯因为慕强,还是另有所图? “尚角哥哥不是被当成少主培养的,自然无法理解我的行事作风,但我相信,以尚角哥哥的能力,迟早会成为让人心服口服的家主。” “至于要不要相信我,看你心情呀,我是无所谓的。” 轻飘飘的一句无所谓,让宫尚角心里的荒漠刮起了飓风。 她是那么的目中无人,桀骜不驯,可这样的她,分明是拥有着自己和弟弟不曾拥有过的底气,才能长成这副无所畏惧的性子。 如果她能跟远徵弟弟相守终生,或许远徵就可以摆脱曾经不幸的过去,重新生活在阳光之下。 思及此处,宫尚角咬牙切齿道:“我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蓝悦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拿出十足的诚意来面对这位‘托孤’的兄长。 “我相信你不会失望的!” 心脏好似被密密麻麻的荆棘缠住,坚硬的刺扎了进去,随着每次跳动,都会扎得更深一分,撕裂出口子,鲜血就从那伤口中源源不断的流出来。 可他素来只穿黑衣,流了多少血,轻易是看不出来的。 “那再好不过。” “尚角哥哥接着。”她把鸳鸯递过去。 雪白雪白的狸奴,看着本来不大,拎起来却很长。 只可惜身子再长也是个小短腿,后腿蹬了好几下都没够着,到底是宫尚角心疼孩子,单手托住肉垫才让它勉强找回安全感。 “尚角哥哥果然擅长带娃,我已经跟阿远商量好了,将来我们想多生几个孩子,那孩子多了肯定是带不过来的,嘿嘿~” 宫尚角斜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角宫这么大,别浪费呀,麻烦尚角哥哥多赚些银子,帮我们把孩子养了。” “哼!我帮你们养孩子,那你们干什么?” “我们接着生呀。” 宫尚角语凝,这话一听就很蓝悦,虽然离谱,但总感觉她真干得出来这种事。 恍惚间,仿佛门口就有几个小萝卜头在追逐打闹,还有几个在书房前的空地上画格子,丢石子,大的小的聚在一起,争着抢着玩跳房子。 “咳~也不能一点都不管?”宫尚角气笑了,居然就这样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又妥协了?蓝悦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 怪不得说宫远徵是他的软肋呢,其实他软肋的根源是重视亲情,所以才会在十年前立下誓言,不允许任何人践踏宫门血脉。 “那肯定不至于,但我答应阿远了,不管生了几个孩子,他都是最重要的。” 宫尚角狠狠翻了她一个白眼,心里却对她愈发满意起来,忍不住开始期待起子侄绕膝的快活日子。 蓝悦又喝了杯茶,见宫远徵还不回来便起身去找。 正巧路过上官浅的房间,听见宫远徵说:“你这茶一般。” 上官浅倒是没像剧里那般回敬他一句“你哥选的”,蓝悦心下对破局之事更有把握了。 云之羽原本是个不完善的小世界,主要剧情都围绕着宫门和无锋开展,且时间线忽长忽短,天道气运又全聚在宫子羽一人身上,俨然一副走向灭亡之相。 蓝悦来了之后,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将天道拉回正轨,这方小世界经过十几年的修养开始逐渐完善。 天道没有了所谓气运之子的束缚,蓝悦才能有机会为宫尚角逆天改命,助其坐上执刃之位。 先前只改宫尚角的命,是怕天道不许。 在某些时候还要帮着把剧情拉回原位,但刚刚通过上官浅终于确认了,此方小世界的所有人都已经觉醒了自己的意识,随时可以脱离剧情。 乱局将起,时间有些紧啊。 宫远徵一开门,正对上蓝悦玩味的双眼,立时想到她向来不喜欢自己跟上官浅扯上关系,赶忙解释:“我是因为云为衫不是,我就是来哎呀!” “好啦,别在这打扰上官姑娘休养,跟我回家?” “嗯,咱们回家!” 宫远徵欢天喜地的牵着她往徵宫走,见她一直笑着,脚下的步子都迈的比往常更欢快些。 回到徵宫,满院的花灯依旧挂着,喜庆的很。 就好像上官浅没有重伤,雾姬夫人没有挣扎在生死线上一样喜气洋洋。 徵宫上下早已奉蓝悦为女主人,她不主动提撤掉,自然没人愿意去触她的霉头。 再说了,不过是前执刃的妾室受伤而已,干徵宫什么事,关起门来想怎么热闹就怎么热闹。 谁不知道徵宫的新夫人不喜欢妾室呀,连商宫那位母凭子贵的她都说打就打了,眼下受伤这位只不过是羽公子的养母。 朝阳和夕阳,下人们还是拎得清的。 蓝悦拿出那条亲手做的缂丝抹额:“送你的上元节礼物。” “还有礼物?我以为”说着,他看向院子,还以为那些花灯和鳌山就已经是礼物了,没想到她竟如此用心。 “这是我亲手所制,帮你戴上可好?” 宫远徵重重点了下头,眼圈红红的,鼻头也红红的,明明华服加身,却像头回吃到大白馒头的小乞丐般胆怯又兴奋。 她将镜子摆正,摘下原来那条放入他的手心。 没办法,都是他哥哥送的,不能随便扔。 他从镜子里看到她眼中的笑意,她让镜子把自己独一无二的偏爱展示给他。 抹额以黑色打底,银线缂出卷云暗纹,金线穿插其中,还钉了许多宝石和珍珠,戴上给人一种端庄大方,雍容奢华的感觉。 宫远徵年纪小,最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 “阿远,你们宫门的抹额,跟我们蓝氏的抹额很不一样呢。” “哦?哪里不一样?” “姑苏蓝氏佩戴抹额是家规祖训,意在规束自我,是家族传承,所有嫡系都必须戴。 但你们宫门的抹额,只有几位公子在佩戴,与其说是饰品或是规矩,可感觉更像是你们宫门男人的守宫砂。” “什么东西?”宫远徵一激动,嗓子都劈了。 “你没注意吗?自从宫子羽把云为衫接回羽宫,就再也不戴抹额了,但我记得初见他时,他明明和你一样是戴着抹额的。” “不过,你哥哥的抹额还戴着哦。” 蓝悦通过镜子,看到什么叫真人版瞳孔地震了。 嗯,起码七级以上的那种大地震! 第57章 雀儿最喜欢姐姐 “冷静了?” 宫远徵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边跑边说:“阿悦你等等,我马上回来。” 很快,宫远徵去而复返,手里还捧着个红木盒子。 “这个我早就想送给你了,只是最近宫门不太平,我一忙起来什么都忘了,快打开看看。” 盒子不大,看得出是被精心保管过的,但还是很显旧,蓝悦犹豫了一下才小心打开。 “玉镯?不对,这颜色好像是翡翠?” 宫远徵点点头说:“是翡翠,这是我娘唯一的遗物,说是专门留给留给儿媳妇的!” 蓝悦放在镯子上的指尖停顿了一瞬,随即绽放出一抹明媚的笑容。 “老话说的无镯不成婚,送镯子寓意最好了,这颜色应该是叫春带彩,我很喜欢你的这份礼物!” “你喜欢就好~” 蓝悦看向窗外的天空,故作轻松的说:“感谢婆母,谢谢您的礼物,也谢谢您生了这么好的一个儿子,我们会很幸福很幸福的。” 一转头,宫远徵又在掉小珍珠,簌簌的往下掉,跟不要钱似的。 “干嘛又哭了呀,不开心吗?” “唔~不是!” “那阿远帮我戴上好不好?” 宫远徵把镯子给她戴上,一手一只,好事成双,圈口大小也正好,就像特地为她提早准备的一样。 “我阿娘我虽然不记得她了,但你那么好,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那当然了,我可招人稀罕了呢。” 侍卫突然来报,说雾姬夫人伤情加重,羽公子派金繁来请徵公子过去救命。 蓝悦记得这段剧情,是雾姬夫人为了摆脱嫌疑自导自演的闹剧,恰好碰到上官浅夜探羽宫就抓了当垫背,身上的剑伤也是雾姬夫人故意撞上去的,按说应该很快就醒了,怎会突然病危呢? 宫远徵被打断,一气之下掀了桌子:“哼!宫子羽这个混账东西,拿我当什么!大夫吗?” “好阿远,你跟着去看看,能不能救再说,先要把救人的姿态摆出来,免得被宫子羽抓到把柄,去长老们那告你行为不端来攻击尚角哥哥。” “真是烦死了,我还想多陪陪你呢!” “不差这一会儿,晚饭回来吃,好吗?” “嗯,我肯定回来陪你吃饭。” 蓝悦并不知晓,雾姬病危,是宫尚角故意延误施救的后果。 他觉得既已确认宫子羽是宫门血脉,那这般心机深沉,狼子野心的女人就没必要留在他身边了。 而且,死了的雾姬,比活着的更有价值。 她的死,定能成为宫子羽脱离稚气,强迫自身变强的契机。 可惜雾姬是个命硬的,即便宫远徵没尽心施救,依然把踏进阎王殿那只脚缩回来了,只是身体虚的不行。 蓝悦命人叫来刚入宫门的蓝雀和蓝绮。 “见过少主。” “这里没外人,都是自家姐妹,坐。” 岑乐泡好茶就带人出去了,蓝雀见状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雀儿,有没有想姐姐呀?” 蓝雀像小鸡啄米般直点头:“想啊,雀儿日日夜夜都在思念姐姐,每天都去鸽房等着姐姐的传信呢。” “我们小雀儿是不是又胖了,这脸蛋儿圆了一大圈呢。” “啊?人家哪有?” 蓝绮似乎早就习惯了她们二人的相处,家规有云不得无端哂笑,但这里不是蓝家呀,那便想笑就笑。 蓝悦转头问她:“紫芙姐姐一路舟车劳顿,除了照顾鸳鸯,还得管着淘气的雀儿,姐姐累坏了?” 蓝绮俏皮的眨了眨眼说:“是啊山柰君,从姑苏到宫门的路可真远,鸳鸯不听话,雀儿也不听话,这一路可给我累坏了呢。” “哎呦呦,可不得了,要不就罚雀儿五天不能吃肉,给姐姐出口气?” “山柰君明鉴,雀儿真该多吃几天素,要是再这么下去,开春又得制大一码的新衣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的好不热闹,急的蓝雀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生怕她俩真把自己最爱的肉肉聊没了。 蓝雀,也就是改名换姓的云雀。 两年前,蓝悦为了获得她这枚重要棋子,在旧尘山谷外蹲守埋伏了半个月,终于在寒鸦肆将其‘尸体’偷走后,带人抢劫了寒鸦肆。 事后花积分买了颗失忆丹药给云雀吃下去,让她变成白纸一张。 又费了番功夫,将云雀扔进奴隶场吃了三个月的苦,才以天神之姿出现,拯救了她这个‘失足少女’。 云雀生性单纯极为好骗,稍稍用些手段,就哄得她当蓝氏是家,视蓝悦为亲姐姐,唯蓝悦命令马首是瞻。 两年过去,云雀长高了,也更美了,习得蓝氏剑法,佩戴云纹抹额,成了姑苏蓝氏的外门弟子蓝雀。 而蓝绮,其实是蓝氏内门嫡系,和蓝悦是嫡亲的堂姐妹,表字紫芙。 因着在家上有长兄,下有弟妹,做老二的总是最不受宠的那个,从小便意识到如若将来不想被家族当成联姻工具,便只能自己搏一条出路。 几年前自请跟随在蓝悦身边侍奉,帮蓝悦处理一些机要之事。 渐渐的,成了蓝悦不为人知的底牌之一。 自打蓝雀被带回来那天,就是蓝绮在负责管理,这次应少主召唤带她进入宫门,也是提前定好的计划。 “姐姐~两位姐姐,雀儿错了,可不可以原谅雀儿呀?雀儿真的一天都不能没有肉肉。” 蓝悦见逗的差不多了,这才松口:“好啦,让你吃,姐姐家大业大的还能差你点吃食呀。” “岑乐已经给你们收拾出了一处单独的小院,清静风雅,精致温馨,吃穿用度一律按在家时的标准来。” 两人应声说是,蓝悦再次提起刚刚宫远徵指认蓝雀是刺客一事。 “雀儿别怕,无论你过去如何,现在的你就是我妹妹,姐姐会保护好你的。 这宫门虽大,可也大不过咱们蓝氏去。 记住了,但凡顶了咱们蓝氏的名头行事,那就得拿出咱们蓝氏的风骨来,没事别找事,遇事别怕事。” 蓝雀扑过去抱住,呜咽着说:“谢谢姐姐~可我就怕自己万一真是无锋刺客呢?人家不想做坏人,人家只想做姐姐的小雀儿。” “那便只做姐姐的小雀儿,每天吃吃喝喝开开心心就好啦。” “嗯嗯~雀儿最喜欢姐姐啦。” 蓝悦一挑眉,蓝绮见情绪值拉的差不多了,才开始柔声相劝。 经过两年的相处,蓝绮已经能够彻底拿捏住她的性子,这也正是蓝悦想要的效果。 岑乐适时进来,用芜悠做了新式点心为由哄走了蓝雀。 蓝悦赶忙问:“她的记忆?” 蓝绮点头答:“山柰君放心,雀儿依旧想不起任何东西。” “这里是宫门,有她熟悉的人和环境,一定要看好她!” “是,山柰君。 此次前来,我们还带了些族中需要您做主的公文,另外长老们让我代问,是否能按原计划三年后回到姑苏。” “这帮老家伙,还是收拾的轻!我才走不到一个月便如此放肆,他们就不怕我回去了,揭了他们的皮。”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修道之人的野心和欲望不比市井商人低,所以家族中人才更离不开少主。” “紫芙姐姐少来哄我,就你嘴甜。” 第58章 姑苏蓝氏这么厉害吗 宫远徵从羽宫出来,直奔角宫的书房。 “哥,那个宫子羽脑子肯定有问题,他竟然要我住在羽宫,彻夜守着他姨娘!” 宫尚角神色未动,手中的杯子却应声而碎。 “生死有命,强求不得,你不必理会他。” “听哥哥的,那刚才的刺客?” 宫尚角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他面色讪讪的略显心虚,应是既想维护夫人,又不想就这么放过无锋刺客。 “就听弟妹的,她先是收服了上官浅,又知道云为衫和雾姬夫人是无锋,那她安排那个蓝雀进宫门定是另有打算。 宫门,很快就要热闹起来了。” 宫远徵试探道:“哥你不会是气糊涂了?” 宫尚角瞪了他一眼:“我若没猜错,雾姬夫人就是宫唤羽杀害老执刃的同党,郑南衣从头到尾就是个替死鬼,可惜他们都死了,如今证据不足没办法抓人。” “哥,我错了,都怪我当初验尸的时候不谨慎,医馆我也没管理好,被人出卖了都不知道。” “算了,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我们在发现自己入局的时候,其实早就是一枚棋子了,有人在我们不知道的时间里,以宫门为局,下了一盘很大的棋。” “哥哥是说阿悦吗?” 宫尚角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她应该只是执棋人之一。” “那她为什么?我既不是少主,又未及弱冠,以她的条件选个更适合利用的不是更简单?” “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不会害你,而且她是真看不上宫门这仨瓜俩枣的。” “你们定亲后,我曾派人深入调查过姑苏蓝氏,结果一无所获,好像江湖上所有能打探到的消息,皆是他们蓝氏自己散播出来的,甚至整个姑苏都是蓝氏的一言堂。 看似是平静祥和的江南水乡,实则铁桶一般,连根针都插不进去。” “姑苏蓝氏这么厉害吗?” “富可敌国,深藏不露,这些根本不算什么,拥有家族千年传承才是蓝氏最可怕的地方! 据说姑苏蓝氏光祖宅就占了一整个镇子,全镇的人都是蓝氏的嫡系,旁支和外门弟子连进入那个镇子的资格都没有。” “蓝氏还掌管着江南织造坊,每年市面上超过七成的丝绢锦缎,棉麻桑绸都是从那交易出去的,你衣柜里那些上好的料子就是在姑苏买的。 更别提姑苏蓝氏在世家之中名声极好,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在文人中享有盛名。 其名下的澈云堂,直接垄断了纸张书籍生意的半壁江山,天下的文人墨客皆以能买到澈云堂的纸为荣。 那纸薄如蝉翼,细腻如玉,价值千金,要不是制作工艺复杂难得,每年只出几十刀,恐怕剩那半壁江山也要归了他们蓝氏。” “怪不得她跟我说宫门是弹丸之地呢,她是少主,那一个镇子岂不都是她的?” “不止,虽然我也未知全貌,但我可以肯定,整个姑苏乃至大半个江南都在她掌控之下。 相比无锋和宫门,蓝氏才该是江湖第一,有时候我都觉得让弟妹嫁进宫门太委屈她了。” 闻言,宫远徵不乐意了,像个害怕心爱玩具被抢了的孩子般闹起了脾气。 宫尚角也只是想让弟弟心里有个数,别傻乎乎的,将来让人卖了还帮人数银子呢。 “好啦,蓝氏强大于我们而言是好事,宫门有如此盟友,无锋也会更为忌讳。 不过我倒是没查着,为何这么多年,无锋从未对蓝氏下过手。” 宫远徵对外界的事情不甚清楚,只能盲猜:“哥哥,会不会是蓝氏强大,所以将侵犯蓝氏的无锋刺客给打怕了?” “确实有这个可能,无锋没有自己的生意进项,培养刺客全靠巧取豪夺他人财富,或是收服一些小家族为其敛财。” “江南富庶,无锋没道理放过这块肥肉,可自我十七岁涉足江湖到今年为止,也就听过两次姑苏有家族被无锋灭门,近五年更是一丝这方面的传闻都没有。” “足可见姑苏蓝氏对整个江南诸道府掌控之严,蓝氏如此厉害在江湖上却名声不显,跟蓝氏一比,宫门反倒像个声名显赫的缩头乌龟了。” “哥哥别这么说,那是老执刃不作为,现在是哥哥当执刃了,往后肯定是另一番光景,远徵就是哥哥最尖锐的矛,最结实的盾。” 宫尚角握着他的手久久不能言,无锋夺走了他一个弟弟,却又得到了一个弟弟,福兮祸兮,时也命也。 “是啊,我既当了执刃,有些仇也该报了。” “再这么独善其身下去,宫门在江湖的名声只会越来越臭! 届时声名狼藉,再被无锋挑拨群起而攻之,哪怕宫门仰仗着旧尘山谷易守难攻的天然优势,也难以抵挡这灭门之祸。” “哥,咱们宫门在江湖上的处境这么艰难了吗?” “就这,还是我多年与无锋厮杀,四处拉拢同盟斡旋转圜出来的光景呢,若是光靠老执刃那优柔寡断,畏首畏尾的性子,宫门早就朝不保夕了。” “江湖上,提及宫门,首当其冲想到的就是我宫二,追随宫门的世家门派也都是冲着我来的。” “哥哥真厉害!” 宫尚角揉了揉他的头:“远徵也很厉害,弟妹说的对,你才是宫门真正的心脉!” “哎呀~哥哥接下来要做什么尽管吩咐。” “不急,咱们继续按兵不动,先顺着弟妹的计划来。 若我没猜错,这整件事还有一个幕后黑手,而那张看不见的网我还没抓到绳子,无法掌握收网的时机。” “要不” “远徵想说什么?” 宫远徵瘪了瘪嘴,不好意思的说:“要不咱们跟阿悦挑明? 她对我真的很好,我也特别喜欢她,我早就认定了她是我的妻子,而且,人多力量大嘛。” “不行!” “哥哥?” 宫尚角自觉有些失态,赶忙调整情绪:“远徵乖,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以前不知道便罢了。 现在既知晓蓝氏的强大,那就得必须小心行事,以免宫门彻底沦为蓝氏的棋子。” “不至于的,阿悦不是那样的人。” “我也不是!可宫门不止我一个人,你明白吗?” 宫远徵一下子反应过来,是啊,宫门不是哥哥自己的宫门,蓝氏也不是蓝悦的蓝氏。 一个家族里,有好人也有坏人,坏人未必有多坏,大多是立场不同,所求利益不同,有了冲突才有了所谓的好坏。 蓝悦可以不防,但姑苏蓝氏不得不防,反之亦然。 “远徵,我们还忘了一件事!” “哥哥说的是什么事?” “老执刃和少主遇害那晚,我本是临时领命要离开宫门去调查浑元郑家的,却因你失踪被俘留在了宫门里。 可掳走你的人既没有杀你,也没有对你造成严重的伤害,只是将你藏了起来然后引我去找。 至今这个人的手法、目的、踪迹,几乎什么都没查到。” “对啊,我都快把这事给忘了,哥哥,咱们怎么办?” 宫尚角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先从宫门防卫入手! 现在的防守竟然还在沿用宫唤羽制定的那套,漏的像筛子一样,是个人就能在宫门里嘚瑟一圈,真不明白这么长时间了宫子羽到底在干些什么!” 第59章 再哭就更丑了 “宫子羽那个废物,除了吃喝玩乐,满脑子都是女人。 哪里懂得防卫调度,更何况老执刃以前那么不待见他,根本没教过他这些庶务,现在的羽宫就是个摆设。” 宫尚角怒道:“没教就现学!偌大的宫门,总不能可着咱们兄弟俩往死里折腾。 去,传令商宫,让宫紫商带着近期研发的新武器来执刃殿商议宫务。” 商宫。 宫紫商听完金复的传令,一屁股跌在地上。 小黑等到人都走了,赶忙现身将她扶起来:“哎呦我的大小姐啊,你这又是闯了什么祸了,怎么就惹上那位杀伐果断的执刃大人了呢?” 宫紫商咧着嘴嗷嗷的嚎,把他拍的啪啪直响。 “小黑呀,我命休矣,明年的今天,你记得来给我上坟啊~” 小黑见她虽然害怕,却还有心情说笑,便顺着她的话讲: “大小姐你放心,金银元宝,四季寿衣,五进的大阴宅,十对童男童女都包在我身上了,保你到了下边也能继续逍遥快活。” 宫紫商闻言,提起裙子就追着他打。 虽然是个女孩子,却是个从小抡铁锤的女孩子,不一会儿,研究室就只剩下小黑的哀嚎声了。 自从商宫由大小姐接手,便开始沦为四宫之末。 追根究底,便是前任宫主宫流商对这个女儿的不重视,以为又生了个儿子就多了不起似得,天天踩着闺女捧儿子。 上行下效,弄得整个宫门都知道,大小姐不过是暂代宫主之位,将来还要还回去的。 在商宫,连个丫鬟都敢给大小姐甩脸子,乌烟瘴气的简直不堪入目。 女子立身于世本就艰难,更何况宫紫商生在宫门这样重男轻女的家族。 这些年长老院议事不带她,老执刃也当她是陪伴儿子长大的玩伴,却不想想,商宫能有如今的光景全靠她一人在支撑,整个宫门的武器锻造,新器研发全是她呕心沥血的成果。 可笑,可叹,这么多年了,竟然没有一个人问她一句累不累,更没有人夸她一句做得好。 一如曾经的宫尚角,明明出类拔萃,明明荣耀加身,却被当成功高盖主狼子野心之人,处处防备,时时打压。 宫紫商思虑再三,挑挑拣拣,拿了装,装了拿,最后收拾出一个大包裹来系在身上。 一路上闷头走着,思索宫尚角此举究竟何意,是否与蓝悦有关,该要如何应对。 中途遇到去医馆给雾姬夫人抓药的金繁,若非金繁见她状态不对主动上前请安,恐怕连平时最喜欢的金繁都要错过了。 “大小姐这是要去哪里?”金繁犹豫了下,硬着头皮问:“这么多东西,可要我送大小姐一趟?” 宫紫商心里想着事呢,突然被打断不免把焦虑的情绪带到面上几分:“不用了,你走你的,我急着呢。” “大小姐” 金繁头回被宫紫商冷落,一时间还反应不过劲来,等回过神了,她也走远了。 另一边,宫尚角见到宫紫商习惯性的眯起双眼审视起来,将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完全没有当弟弟的自觉,更像是真正的执刃,和真正的商宫宫主在商议宫务。 宫紫商后背全是冷汗,天知道被宫尚角那双狭长的眸子盯上,是件多么让人鸡皮疙瘩群起而攻之,占领智商高地的事情,反正她是招架不住。 “这些便是商宫近半年的研发成果?” “是有点少哈,我这就回去” 宫尚角打断她的话:“不,紫商姐姐做的很好。” 宫紫商冷不丁听他竟然叫自己姐姐,惊的两只眼睛直接瞪成斗鸡眼,冷汗唰唰的往下流。 宫尚角见状不自觉的揉搓了下衣角,心道是不是以前做的太过分了,毕竟她是同辈中唯一的女娘,应该娇养才对。 再开口,语气不自觉的缓和了几分:“如今宫门内忧外患,为了更好的守护宫门,接下来我要调整宫门防卫布局,加强宫门防守。 紫商姐姐研发的这些武器里,有很多都适合用来布置暗哨机关,商宫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是,执刃。”宫紫商心里发怵,面上却强装镇定:“商角徵羽四宫一体,我身为商宫之主,守卫宫门是应尽之责,自当全力以赴。” 宫尚角点了点头:“甚好,紫商姐姐,只要你担得起这商宫宫主之责,便没有人能威胁你让出宫主之位。 我与老执刃不同, 无论男女,能者居之!紫商姐姐,可听懂了?” 宫紫商闻言顿时泪水蓄满了眼圈,宫尚角的话仿佛一记重拳,把她心中仅剩的那口恶气给打散了。 如果说蓝悦的话,犹如醒世明种般敲亮了她那颗渴望被公平对待的心,那么执刃宫尚角这句‘无论男女,能者居之’,便是彻底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止不住的点头,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宫尚角轻叹一声,心知她也是个可怜人,宫门这一代里,也就只有没心没肺的宫子羽最幸福了,偏他身在福中不知福。 思及此处便将自己的帕子递过去,见她不接,犹豫再三才忍着别扭为她拭去泪水。 宫紫商愣住了,在她记忆里,主动向她示好的人不超五指之数,为她拭泪之人更是少之又少,向来只有她自己躲起来哭的份。 说出去都没有人信,堂堂商宫大小姐,竟是个连哭都不敢宣之于口的胆小鬼。 “别哭了,再哭就更丑了。” 她原本是想憋回去的,可听宫尚角这么说,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涌上来,顿时哇哇大哭,哭声那叫一个惊天动地,神厌鬼弃。 宫尚角自认从未见过比她更能哭的女人,丝毫没有认识到自己‘熊孩子’的行径,给姐姐心里造成了多大的阴影。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们从小到大就没有真正好好相处过呢。 每次除非因为正事见面,其他时候有事全靠侍卫通传,谈不上交情,更不清楚对方好恶。 他不知道如何相劝,也不想去劝,生怕哪句话再说不对了,惹她再哭一轮。 等她哭完的这段时间,既看不下去公文,也没办法做别的,眼神不自觉的就落在了她身上。 第60章 角宫养得起 山谷的冬日潮湿阴冷,连习武之人都需要多加件衣裳,她竟然还穿着单衣,且袖口有明显脏污和毛边,身上也并无熏香之气。 再看她不施粉黛,发式极为简单的只簪了支木簪子,这还有什么好想的,定然是下人伺候不够尽心。 可往年角宫拨给商宫的用度里,分明单独准备了她的份,而且要是没记错的话,给宫子羽千金买裘的那次,给宫紫商也买了一件。 两年了,却从未见她穿过。 是不喜欢?还是她根本就没拿到? 商宫定是那个不安分的妾室,克扣了她的份例! 宫尚角的眉毛都快连成一条线了。 宫紫商刚哭完,就被金复晕晕乎乎的送回了商宫。 紧接着,角宫的侍女如流水般往商宫送东西。 金复一副看透世间繁华的仿死鱼脸,拿着本册子面无表情的给她念: “紫金裘皮大氅一件,火狐大领貉子皮坎肩一件,流光蜀绣银鼠毛边对襟褙子一件,青织金团花纹绒衣一件,缕金百蝶穿花白狐大氅一件。 红宝石缠金头面两套,赤金镶紫瑛头面一套,龙凤虾须镯一对,木那雪花棉翡翠镯一对,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步摇、珐琅累丝长簪、宝蓝点翠珠钗、碧玉滕花玉佩、赤金盘螭璎珞圈、云脚珍珠卷须簪等首饰共计六匣。 徵公子亲手配制补气药茶两副,布达拉虫草、兴安岭鹿茸、长白参片、楼兰椰枣、暹罗香茶各一盒。 月桂精油净颜皂,七白养颜霜、雪莲润肤脂、雪莲润手脂,何首乌洁发香泽各两盒。 胭脂水粉,面靥花钿,花香口脂各两盒。 鹅梨帐中香,惠安琪楠沉香,雪梨蜜檀香,二苏旧局四种香料各一盒。” 宫紫商看着堆满屋子的礼盒,拍了拍金复不解道:“这是要干吗?” “大小姐,执刃大人说了,您是商宫之主,您不必这么节俭度日,角宫养得起。” “等会儿裁缝会过来给大小姐量体制衣,紧着冬衣棉鞋先制十套,二月再制春装。 另拨了两个厨艺精湛的婆子,两个掌勺娘子和四个老实本分的一等丫鬟给您,往后专门负责大小姐的饮食起居。” 也不知宫门刮了什么歪风。 不到半天时间,大小姐‘负荆请罪,泪洒执刃殿’,角宫‘赔礼送不停’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宫门。 一晚上过去,更是变本加厉的传出了十几个版本。 宫尚角听说以后,直接下令让金复抓人,凡是私下议论主子的全部丢到地牢去,轻则二十大板,重则贬为徵宫药人生死不论。 如此雷霆手段,一时间宫门上下闻风声鹤唳,草木皆为兵。 金繁听了传闻担心的不行,又碍于没有资格,只能像热锅上的蚂蚁般,辗转反侧日夜难眠。 殊不知,宫紫商快幸福死了。 试问哪个女孩子不喜欢漂亮衣裳,漂亮首饰。 每天一睁眼就有四个贴心的丫鬟伺候盥洗、梳妆、换衣,还有精致的三餐和各式点心,下午茶,夜宵可以吃。 而且自从有了徵宫特制的保养品,护肤和沐浴也变成了一种享受。 出门有丫鬟给披大氅,晚归有丫鬟给温着鸡丝粥,每日都能换新发式和妆容。 短短几日,宫紫商再也不是那个没人管的野丫头了。 自信,就是女人最好的胭脂水粉。 从商宫通往执刃殿的这条路,宫紫商越走越稳,哪怕宫子羽和金繁在身后叫她,也没能让她停下前进的脚步。 宫子羽因为雾姬夫人伤重病危,前几天一直在羽宫侍疾,直到病情稳定才去长老院受罚,今日刚从禁闭室里出来,还以为自己大白天的见鬼了。 从没见过这样红衣白裘,气场全开的宫紫商,还梳着繁复华丽的飞仙髻,步摇上那两条宝石珠链随风而动,有种说不出的富贵感。 这样的宫紫商,太陌生了。 “金繁,我姐是病了吗?居然穿这么厚,往年她都是一件单衣就过冬了。 咦~她这么着急是去哪啊?” 金繁怒其不争:“这条路直通执刃殿,她还能是去哪?宫门之中,能给她买得起千金裘的也只有一个人,这还得我告诉你!” “你朝我发什么火呀?我又没招你。” 宫子羽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反正根本没把金繁当侍卫,自然不在意那些尊卑贵贱之说,拽着他就要追上去:“走,咱们也去看看。” 金繁本能的想要拒绝,可大小姐最近实在反常,有种有种士别三日却恍然隔世之感。 执刃殿内,蓝悦正在跟宫尚角商量着,他哪天入雪宫比较合适。 宫远徵默默给两人削着苹果,他年纪小藏不住事,又是在两个最信任的人面前,心里那点不高兴自然就露了几分在脸上。 今日花长老给宫子羽下的禁足就该解了,蓝悦想占个先机,于是提出明天要去后山闯第二关。 出云重莲之事宫尚角已经提前告知长老院,长老们一致认为执刃越强大宫门就越安全,眼下有如此机缘自然不可错过。 宫尚角随时可以入雪宫突破,到时三位长老会代替他处理庶务,死守宫门前山。 也正因如此,宫尚角才如此着急定下宫门布防新计划,以免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宫门内的无锋会按耐不住。 宫紫商进来,正好看见宫远徵在给蓝悦喂苹果,眼中羡慕之色一闪而过,又被她极快的掩饰好。 蓝悦一转头,看见宫紫商顶着全套的赤金红宝石头面,嘴角忍不住的抽抽。 心说:宫宇直你什么品味呀! 这种复杂又贵重的款式只会增加年龄感,完全不适合少女,而且老执刃七七还没过,如此穿红戴金招摇过市真的合适吗? 等在心里腹诽完,便起身迎过去:“哎呀紫商姐姐~ 我好几天都没看见姐姐了,派人去给姐姐送糕点,商宫的人也只说姐姐日日待在研究室里,还听说丫鬟们不到三更去请,姐姐都不肯回寝殿安寝呢。” “啧啧啧~姐姐勤勉是好事,可也得注意自己的身体呀,妹妹我会心疼的。” 宫紫商发自内心的感谢她,先是帮她教训跋扈姨娘和无礼幼弟,又处处为自己着想,连宫尚角给自己的这个机会,也觉得是她的功劳。 “是姐姐不好呢,最近太忙了些,没顾得上妹妹。” 说着凑到蓝悦耳边咬耳朵:“都怪那个死鱼脸,天天催命一样的催我,把我一个人掰成两瓣用,讲真的,就是磨坊里的驴也没有这么转的呀!” 第61章 不蒸馒头争口气 蓝悦往那边瞟了一眼,可以确定的是宫尚角分明听见宫紫商吐槽了,但是愣是装没听见,看来是铁了心要把宫紫商当生产队的驴来用了。 于是心里默默给俩人点了支蜡,希望他们姐弟有一天能共同吹蜡,祭奠对方那些年互相利用的日子。 “不过我给妹妹设计了一支双珠白玉兰步摇,我用小珍珠串的长流苏,可好看了呢,还有一对粉碧玺雕玉兰花的银镶多宝簪,和与之相配的耳坠子,过几天完工了我给妹妹送去呀。” 蓝悦柔弱无骨的靠上她的肩膀,撒娇道:“紫商姐姐竟注意到了我偏爱白玉兰,哎呀姐姐真好,人家一整个期待住了呢!” 温香软玉入怀,宫紫商眼睛一下就亮了:“哇唔~原来这就是有妹妹的快乐,小棉袄果然暖心。” 说着,转头看向咔咔啃苹果核,生怕浪费一丝果肉的死鱼眼弟弟,和专心致力于不把苹果皮削断的死鱼脸弟弟。 宫紫商眼里明晃晃的嫌弃就差打上字幕了,挑眉道:“尤其跟我那两条漏风的破棉裤一比,啧啧啧~” 宫远徵闻言一愣,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可宫紫商是姐姐,她搂着的又是自己夫人,这满心的委屈没处撒,一转头又扎进哥哥怀里去了。 宫尚角冷不丁被扑,手里的刀子一歪,苹果皮咔嚓一下就断了,这要是放在平时,定是要罚宫远徵给他削一个的。 可是最近的宫尚角对弟弟,已经不只是宠了,是宠溺! 不管弟弟做了什么,都是一副我弟弟最棒,弟弟都可以,弟弟没有错,还动不动就把弟弟搂在怀里当哄孩子似的哄。 鸳鸯莫名失宠了不说,连蓝悦都被挤兑的只能独守空房。 宫紫商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暗戳戳的八卦道:“他俩私底下竟然是这样子的吗?” 蓝悦咬牙切齿道:“当然不是,我家阿远明明更喜欢我!” “真的吗?” “紫商姐姐!” “呦~别生气嘛,等会跟姐姐走,姐姐带你去侍卫营开开眼界。” 宫紫商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没压低声音,明知他俩武功高强又都五感发达,说这话纯是为了气气两条破棉裤。 宫远徵蹭的一下支棱起来:“你想干什么?休想带坏我夫人!” 宫紫商眼睛一瞪,脖子一歪,腰一叉,当即怼回去:“宫小三儿你吼什么?叫姐姐~” “哼~姐姐姐。” 宫远徵不情不愿的叫了一句,就又扑回宫尚角怀里求安慰。 蓝悦一把拽住对‘姐姐’两个字上头了的宫紫商,也甜甜的喊起了姐姐。 开玩笑,阿远身边已经有一个赢不了,还不能噶的绿茶角了,可不能再来个热情如火的直球商啊。 宫子羽一进门看见的,便是这副宫紫商揽着蓝悦摸头,宫尚角抱着宫远徵拍背的场景。 宫远徵反应最快,赶忙坐直了身子,借着哥哥的身形遮挡整理弄乱了的衣服。 蓝悦还是那副没骨头的样子,歪在宫紫商身上不肯动,一口一个姐姐哄得人心花怒放。 宫尚角见宫子羽进来就在神游,连见执刃该有的礼仪都忘了,不悦的轻咳一声:“子羽弟弟找我,所为何事啊?” 宫子羽觉得自己被排挤了,刚想出言揶揄几句,就被宫尚角怼的哑口无言。 他一个纨绔子弟,刚结束惩罚能有什么事要找执刃的,他找不到理由,又不想承认自己是追着宫紫商来看热闹的,于是转头求助金繁。 奈何金繁全副心思都在宫紫商身上,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 宫尚角再次出言催促:“子羽弟弟想必是刚从长老院放出来,难道是不服花长老决定,找本执刃告状来的?” 宫子羽大惊,赶忙尔康手:“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是就是路过。” “哦?子羽弟弟这么闲吗?远徵弟弟明日就要进后山继续闯三域试炼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宫子羽自尊心极强,最受不得激将法,当即拍着胸脯保证,等他姨娘身体再好一些就去闯关。 宫尚角微笑不语,端茶送客之意十分明显。 奈何宫子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心里腹诽宫尚角正起劲呢,没注意到大家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对傻子的同情。 蓝悦松开宫紫商,朝宫远徵一伸手:“主君,我们闯关之事禀报完了就回家,执刃大人还要跟紫商宫主聊正事呢,咱们别在这碍眼了。” 宫远徵见她一个劲的往宫子羽那边挑眉,立刻心领神会的说:“是啊,咱们徵宫可不是那混吃等死,浪费米粮的纨绔之辈。 第二关闯关在即,自然该回去好好准备,毕竟人活在世,要脸就是要强,不蒸馒头也得争口气呢。” 两人相视一笑,携手向宫尚角行礼告退。 临走前,蓝悦故意跟宫紫商撒娇:“好姐姐,我不在前山的日子,你可记得想人家呀。” “想啊,我当然想你啊妹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早点回来呀~” 宫紫商一激动,差点来个难舍难分的十八相送,最后是宫尚角给劝住的。 宫子羽气得牙根直痒痒,他想把自己的姐姐抢回来,但宫尚角已经明明白白在下逐客令了,又拍了拍手边的一摞公文,每本都盖着商宫的印记,显然是宫紫商准备的。 最可恨的是宫紫商完全没有要哄自己的意思,反倒是对宫尚角态度热情的很。 那种由心而发的笑容深深刺痛了他的自尊心,出了执刃殿便骂骂咧咧的闹了一路脾气。 另一边,宫远徵也没等回了徵宫,就忍不住开始发脾气。 “你说!你到底是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宫紫商那个女人?” 蓝悦长叹一口气,反怼回去:“那你是喜欢尚角哥哥多一点,还是喜欢我多一点呢?” 宫远徵无语凝噎,但他惯会看脸色,连忙求和讨饶。 “姐姐~我的好姐姐~” 谁知蓝悦又来一句:“那要是我和尚角哥哥同时掉进河里,你只能救一个人,你救谁?” “额我这就命人把宫门所有的河都填了!” 蓝悦懒得拆穿他,明天就要去月宫了,家里还有一堆事要忙活等交代呢。 哪像他没心没肺的,非要去医馆带上几样自己的得意之作跟月长老斗毒,完全没有身为过江龙却试图挑衅地头蛇的自觉。 第62章 试炼的其中一环 蓝悦回了徵宫,先将一应日常安排吩咐给最得力的岑乐,又叫了几个陪嫁丫鬟进来。 这几人皆是从小培养的家生子,芜悠精通厨艺,性子活泼,满脑子都是吃,是最让人放心的一个。 跟擅女红的岑安走的近,许是两人性子互补,又都有一门拿得出的手艺,便经常凑在一起研究吃喝玩乐,经年累月的还真的颇有小成。 蓝氏的好些食肆和首饰铺子,全靠她二人层出不穷的新花样,才能开遍整个江南。 “明日起,由芜悠负责执刃大人的一日三餐,岑安也去帮忙,药膳所需珍稀药材皆从我的嫁妆里出。” 岑安心思细腻多问一句:“敢问女君,包括灵植吗?” 蓝悦点了点头:“包括,执刃若是喝不惯咱家的传统药膳,那就煮成药汁给他泡药浴。 总之,务必尽快把他的暗伤全部治好,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才能更好的吸收出云重莲。” “哦对了,雪宫那边就做些我最爱的黄油蝴蝶酥,焦糖蛋挞,抹茶大福,闪电泡芙,和奶油蛋糕送过去,再包上两百只鲜肉云吞给他们尝尝,这些不急,五日内送到即可。” 几人齐声答应,原本想趁女君不在就偷懒的心思,这会儿也彻底歇了。 “芜浣武功最高,依旧负责徵宫防卫,有调动侍卫之权,配合岑乐处理日常事务守好徵宫。” 芜浣起身行礼,她性子沉稳,是个面冷心热的大姐姐,平日里也不爱说话,很容易被人忽略,早年是岑乐最先主动亲近芜浣,才与之交好的。 四个丫鬟性子互补,擅长的东西也互补,在蓝氏被戏称为少主的四大护法。 “雀儿还像在家时那般为我侍弄花草,再僻间暖房出来,给我种些爱吃的青菜。 宫门很大,雀儿不要乱走哦,乖乖在徵宫待着,等姐姐有空了会带你出去玩的。” 蓝雀没有多想,应下后便在心里琢磨开来,要在暖房种些什么,岑乐见状便说小厨房新做了糕点,将她带出去了。 “至于紫芙姐姐嘛。” 蓝绮闻言上前一步,像是迫不及待似的。 “紫芙姐姐就负责照顾鸳鸯,顺便教尚角哥哥怎么照顾狸奴。” “就这?” 蓝悦见她上当了,继续逗她:“紫芙姐姐要是不愿意,那便带着蓝雀一起吃吃喝喝睡大觉好了呀。” “山柰君~” 蓝绮急的俏脸通红,她自认来宫门是为了跟着女君开疆扩土的,哪能就这么躺平摆烂了呢。 “好啦,让姐姐去角宫照顾鸳鸯只是个名头,你真正的任务是盯紧上官浅。 上官浅是无锋刺客,羽宫那个雾姬夫人也是,若我没猜错的话,她们俩近期肯定会找借口见一面,但我不希望她们见面,姐姐可明白?” 蓝绮点点头说:“明白,我的银簪里藏了十香软筋散,回头掺进上官姑娘的熏香里,保管她七日之内起不来床。” “姐姐这是有备而来呀,对了,叫岑乐拿一盒玉容舒痕胶给你。 上官浅还得回无锋做我的卧底呢,身上可不能落疤,至于想什么时候给,姐姐看着办。” “是,山柰君,上官浅自作聪明确实不得不防,紫芙定当谨慎行事。” “姐姐说错了,角宫最该防着的是执刃大人,若引起他的怀疑,那可轻易洗不清嫌疑。” 蓝绮下意识捏紧了剑柄,面上神色却纹丝不动,养气功夫竟和蓝悦这个少主不相上下,躬身行礼道:“谢山柰君提醒。” 蓝悦点点头心中满意极了,紫芙蕙质兰心,进退有度,清醒自持,这才是世家大族,高门嫡女该有的样子。 是她精心挑选,调教多年,特地为宫尚角备下的当家主母。 至于跟宫尚角有没有缘分,就看命运是否偏爱宫尚角这个苦命人了。 被宫子羽这么一闹。 宫门上下都知道徵公子勤勉不辍,要再次进后山继续三域试炼了。 一大早的,徵宫的下人们便忙活开来,比起上次去雪宫带的两个食盒,这次带的吃食着实有点多。 煲好的鸡汤,装进罐子里的药膳,各色糕点零食,另准备了宰好的整羊一只,豚肉半扇,生鸡十五只,鸭胚十只,还有几筐青菜和干菜。 单看带的这么些吃食,实在不像是去闯试炼的,更像是小夫妻俩挑了个景色好的地儿专门出去玩似的。 蓝悦将东西都收在乾坤袋里,免得让外人看了会说闲话。 今日宫尚角居然又来送了,牵着弟弟的手依依不舍的小声嘱咐着什么,偏把蓝悦冷落在一旁,叫她窝了一肚子的邪火。 入月宫一路需要蒙眼,她的心情更加烦躁。 好不容易等到刚当上长老的月公子亲自划船来接了,能把眼睛上的罩布摘掉,却不等上岸就开始偷袭。 蓝悦乐得有架打,刚好拿他撒个气。 当即双手捏决,引月宫湖水化为一柄冰剑。 原本月公子是要亲自对付徵公子的,好试探他服用过出云重莲以后功力究竟达到何种境界,但蓝悦看不惯他很久了,提着晶莹剔透的冰剑直取其咽喉命门。 月公子的最强一击,是承袭月氏一族的刀法斩月三式。 蓝悦的剑法却是千年前,姑苏蓝氏的正统修仙御剑之法,比起花里胡哨的招式,更注重剑意和剑势。 打他?应该叫单方面虐杀更为合适些。 月公子挨了一记窝心脚,佩刀也被她的剑气砍成好几段,只剩个刀柄死死攥在手里,震惊连自己吐血都顾不上,急切的问:“你这是什么剑法?” 蓝悦回头看了一眼宫远徵,发现他已经占了上风,不出三招,定会打掉那黄玉侍卫的刀,便没有帮忙。 “不如月长老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为何要攻击我夫妻二人?” 月公子苦笑:“此乃试炼的其中一环。” 话音刚落,黄玉侍卫也被踹到他身旁,再无一战之力。 宫远徵一把搂住蓝悦的腰,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两步,疾言厉色质问道:“月长老竟敢对一宫之主和宫主夫人出手,难道是想造反不成?” 月公子气血翻涌,一张嘴又是一口血喷出来。 这还试炼什么呀,先救人! 第63章 蚀心之月 宫远徵黑着一张脸给月公子施完针,又气鼓鼓的去熬药。 进山之前哥哥明明说过,月公子的武功跟哥哥不相上下,也只比雪重子差一点而已。 这会儿却被自家夫人打成重伤,没有半个月根本好不了,难不成是他用什么手段骗了哥哥?假装武功很高,好在月族年轻一代中拔得头筹,继长老之位。 宫远徵丝毫没往蓝悦的战斗力太高上想,一心想尽快见到哥哥,把自己发现的‘事实’告诉哥哥。 “阿远,我们不会要等他伤好了,才能继续闯关?” “应该不至于,等会把药给他灌下去,最迟晚膳前他就能醒过来,我再给他开两副药,剩下的就让他自己慢慢养着。” “那就好,我可真怕他噶了。” 蓝悦嘴上说着怕,脸上却一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道:“阿远,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他先攻击我们的,我那是正当防卫。” 又趁他昏迷不醒随意编排:“也兴许他之前就有伤在身呢,那一脚算是误打误撞帮他把淤血吐出来了,他合该感谢我才是,对不对?” 宫远徵给他把过脉,自然知道伤是怎么来的,又有多重,可一想到她是因为保护自己才出手这么重的,而且她那撒娇耍赖的小表情实在可爱的紧。 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包庇她啊! “对,我家阿悦人美心善,等月长老醒了,我会提醒他准备谢礼一事。” “好呀好呀,阿远辛苦了呢,人家等下要烧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奖励你。” 宫远徵将她揽入怀中,旁若无人的亲吻起来。 可怜的月公子躺在榻上,药炉子的烟正好往他脸上飘,小夫妻忙着亲热,直到他被活活呛醒了才发现。 月公子的晚膳是仆人送来的白粥,他内伤严重用药需要忌口,是以即便想蹭饭,也被蓝悦以为他好的名义严词拒绝了。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桌上那些,听雪重子详细形容过的每一道菜过眼瘾,好像这样就能把白粥吃出肉味一样。 这世上有三样东西掩盖不了,贫穷、喷嚏和爱。 其实是四样,最后一种最常见,却也最容易被忽略,那就是恶意。 蓝悦对月公子就充满了恶意,而这恶意的来源自然是云雀。 月公子本是被月长老看中资质收养而来的孤儿,自幼便被悉心栽培,将来好继承月宫和长老的重任。 可他徒有其表,不分是非黑白,为了自己的私心竟能出卖养大他的宫门,转而去帮助一个认识没多久的无锋刺客。 十年前,宫门前执刃犯下大错,不肯驰援在江湖上公开支持宫门,并且与宫门有姻亲的孤山派。 却收留了所谓的苍东霹雳堂前来求助的老弱妇孺,却不想那一十六人皆是由无锋刺客假扮的,引狼入室致使宫门遭遇重创。 虽然无锋最终被击退,但宫门损失惨重,四宫嫡系的成年男子死伤殆尽,唯有商宫之主宫流商重伤瘫痪活了下来。 而造成这件惨剧的罪魁祸首,执刃宫鸿羽却毫发无损,宫尚角也正是在这一战中痛失了母亲和亲弟弟。 这些暂且不论是非对错。 单说月公子在明知道无锋是宫门死敌的情况下,还要留下一个无锋刺客当药人,随后放纵自己,脚踏宫门的血海深仇,与无锋刺客相爱这件事有多离谱。 他这么做,首当其冲就是辜负了月长老对他的期望,和养育之恩。 其次,他自幼学医,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对生命有种出自本能的漠视。 在他内心深处,或许不论宫门死了多少人,只要是跟他没有交集的人,那便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宫门血脉,家族荣辱,祖训家规他都不在意。 正因为不在意,所以才会偷跑到前山去,更心安理得的与一个无锋刺客相爱。 也是出于这份不在意,他才没有在得知蚀心之月和半月之蝇的真相之后,第一时间将此事禀告宫门,他不在意宫门眼前困境,亦不在意宫门未来。 自然不会去想,如果宫门能将半月之蝇的真相公布天下,会给无锋造成多大打击,又能给宫门带来多大利益。 再说他为了把云雀留下,竟是不惜用假死这样欺上瞒下,出卖宫门的损招,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已经算是背叛宫门了。 按照原定的发展,他最终为自己吃里扒外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永远的失去云雀后,他一夜白头,也算是遭了报应。 但蓝悦依旧讨厌他,甚至将月长老偏心宫子羽,和他私下帮助云为衫之事算在一起,变成了对他化不开的恶意。 哪怕当初救下云雀,也只是为了更好的利用他,并没有真的打算成全他和云雀。 当云雀被吊在宫门城墙上的那一刻起,他们二人的情缘就断了。 修道之人最忌违抗天命,云雀的命是蓝悦逆天抢回来的,为此付出良多,是以只要蓝悦不放手,那么即便是铁打的红绳也无法让他们重新结缘。 经过一夜的修养,月公子勉强能够起身。 他将一颗药丸摆在桌上,眼底闪过一丝戏谑道:“此乃月宫秘药蚀心之月,也就是第二域试炼的考题。 闯关者必须在毒发之前制出解药,否则中毒者会受尽折磨而死,只要解开此毒,就算徵公子通过月宫试炼。” 闻言,宫远徵就要去拿。 月公子抬手护住了药丸继续说道:“按照第二关闯关要求,需由陪同闯关之人吃下此毒,闯关之人只负责解毒,是以这药,徵公子不能吃,得由蓝姑娘吃。” 蓝悦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怼回去:“请叫我蓝夫人!” “月公子不愿被尊称长老是你自己的事,莫要以己度人,损了我的体面。” 论嘴毒,月公子不弱于宫远徵,长这么大可谓是怼遍后山无敌手,不曾想竟在蓝悦这栽了跟头,顿时脸色十分难堪。 “蓝蓝夫人,请你吃下此毒,助徵公子闯关。” 宫远徵拍案怒斥:“哼~我自幼钻研毒术,说句狂妄的话,这天底下能难住我的毒还没制出来呢!” 第64章 丹栀逍遥丸 “区区月宫毒药,何须让夫人替我试药,我自己来!” 月公子有意为难,自然不会轻易答应:“月宫试炼向来如此,徵公子最好还是按规矩行事,否则,我有权判定你闯关失败。” 蓝悦打断他的话:“所以,这就是昨日你跟黄玉侍卫攻击我夫妻二人的原因?” “正是如此,以前来此试炼之人, 也曾有过不愿服毒直接放弃闯关的,所以曾经的月宫守关人才决定趁人不备将毒药喂下去,后来就都是这么干的。” 蓝悦幸灾乐祸:“只是月公子没想到,会遇见打不过的人,还反被胖揍了一顿,颜面尽失啊~” 毫不掩饰的嘲笑,将月公子良好的涵养被冲个稀烂,一口银牙差点咬碎:“蓝夫人!” “月公子别介意嘛,我这人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不会撒谎。”说着,捏住了宫远徵蠢蠢欲动的手说:“不过这毒我还真吃不了。” “公子长居后山对外面的世界不太了解,不清楚我这样出身的世家贵女对家族来说有多重要,我从出生起,各种补身的药膳药浴便没有断过。 在家族倾力培养下,及笄之前便练就了百毒不侵的体质,别说是毒药了,就是迷香,媚药,蛊毒,烈性补药一类的东西对我也照样不起作用。” 说完一扭身歪进了宫远徵怀里,主打的就是一个虐狗不偿命。 反正他头发白见识短,连宫门都没出过,可不就一骗一个准。 “所以就算我愿意为徵公子服毒,不出三息,这药便会在我体内消失殆尽,吃不吃的真没必要。” 月公子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仔细看却能发现,那双柔佳温顺的眼里,分明藏着一股怨憎与愤慨交缠的怒火。 “蓝夫人未免太瞧不起我月宫秘药了,不试试怎么知道会不会毒发呢?” 蓝悦挑眉浅笑,眼含讥讽,嫌弃之意溢于言表:“月公子有空少琢磨些没用的,多读读圣贤书,以礼待人,以敬处事,不学礼,无以立。” 月公子当即反驳:“巧言乱德。” “哦,真的吗?彼此彼此。” 宫远徵不耐烦这些,紧了紧手臂打断二人:“行了,我相信我夫人,她既说了自己百毒不侵,月公子就别怀疑了,纠缠这些做什么,毒药拿来我自己试!” 月公子连续吃亏,加上重伤未愈,动气只会让伤势加剧,眼见算计不成,便依言把蚀心之月往宫远徵那边推了一下。 又指着那好几层高的书架说:“这些是月宫收藏的所有毒谱和医书,可供徵公子随时查阅。” “知道了,可还有别的要交代?” “徵公子医毒无双,是宫门百年难得一见的草药天才,哪里还需要我多嘴。” 蓝悦挥了挥手:“那你退下,没事不要来打扰我们,派个侍从在附近候着便可,有事我自会吩咐的。” 她知道那所谓的蚀心之月,其实就是烈性补药包裹的苍蝇卵,眼见着宫远徵吃了下去,本能的想远离这只小脏狗。 可她知道自家修勾勾性子有多敏感,但凡流露出一丝嫌弃之意,就能哭个水漫金山寺出来,于是拿出一颗糖来喂给他。 宫远徵张嘴叼住,头一甩,糖进了嘴巴,被他咬的咔咔直响。 “不苦,这东西外头是蜡。” 蓝悦还他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宝塔糖,你多吃几个。” 除了蓝悦,没人知道宝塔糖是做什么的,而且宝塔糖又没有药味,宫远徵还以为是零嘴,又多要了几颗。 月公子私心太重,没给任何闯关提示就撑着病体离开了,完全不似剧里对宫子羽那样百般照顾,再三提示,此后几天更是不见踪影。 蓝悦打心底里讨厌这帮后山的偏心眼子,早已打定主意势要收服他们,现下雪宫的两个已经拜倒在美食攻势之下。 月宫这个鳏夫也不必多费心思,直接用云雀做要挟,到时候不信他不听话。 至于花宫的小黑不急,大小姐会出手的。 宫远徵在毒发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了,那年哥哥自从闯完三域试炼回来,每个月都有两个时辰内力全失,经脉逆行,痛苦异常。 只是这东西无可解,更加无需解。 “阿悦~姐姐!你在哪?” 蓝悦闻声而来:“你醒啦?身体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这东西奈何不了我。” “那就好,我们阿远宝贝最厉害了,相信很快就能制出解药,没准还能教月公子改进一下配方呢,给后面闯关的人增加一点难度。” 宫远徵眼睛一下就亮了,要知道下一个闯关的可是羽宫那个废物。 反正大家的关系已经不能再差了,即便明着给他找麻烦也算不得什么。 一连五天过去。 宫远徵先是拉了一天肚子,然后除了熬过两盅缓解自身症状的药,其余时间全扑在月宫的藏书上,丝毫不见解毒之举。 实则,宫远徵是清楚前山后山职责不同,为了更好的守护宫门,徵宫始终更为重视毒术,而月宫安居一隅,对医术的造诣更高。 这些可都是月宫历代留下来的珍本古籍和行医手札,带走肯定是不行的,那就只能趁着没走之前看个痛快了,等回徵宫以后,再默写下来。 宫远徵,你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偷师小天才呢! 蓝悦也乐得清静,她在云雀曾经露天睡过的地方搭起了灶台和几个碗架,每日三餐,小食,夜宵不断,还要炖个补汤。 原本清冷孤寂的月宫,现在整日都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气,最关键的是,她为了烤全羊把地板烧黑了一大片。 月公子撑着病病歪歪的身体过来看过一眼,气的眼圈通红,蓝悦故意给了他两块金饼,说是赔偿翻修费,他当场吐血昏迷不醒。 宫远徵骂骂咧咧过来又救了他一回,待他醒来,别别扭扭的塞给他一瓶丹丸让他按时吃。 月公子闻了闻,发现竟是丹栀逍遥丸,而且还是改良后药效加倍的丹丸,有舒肝解郁、清热调经之效。 专治肝郁化火、胸胁胀痛、烦闷急躁等症。 可是,好像更烦躁了呢。 第65章 玉容舒痕胶 角宫。 宫尚角揉了揉眉心,看着自己一身的白毛,和被鸳鸯抓破了的袖子,虽然还没说什么,但是表情已经骂的很脏了。 墨池对面,蓝绮抱着鸳鸯怯怯的,方才要不是靠蓝家祖传的冰块脸神功,差点就憋不住笑意被宫尚角恼羞成怒轰出去。 “所以,它是因为做噩梦了,才会踢我的?” “正是,鸳鸯以前也梦魇过,那次它自己给自己踹醒了,还以为是少主欺负它,当即暴起伤人,差点挠到少主的脸呢。” 宫尚角甩了下袖子,无奈问道:“它经常梦魇吗?” 蓝绮赶忙压下嘴角的笑意:“不是的,只是偶尔,许是最近换了环境不太习惯,又缺乏安全感才会如此,还请执刃宽恕则个。” 宫尚角气结,可是能怎么办呢? 它只是一只做了噩梦,还穿着粉红裙子的小猫咪呀。 蓝绮抱着鸳鸯悄悄逃离了角宫,等宫尚角换好衣服出来,金复拎着药膳正等在门口。 “何事?” “公子,这是徵宫送来的药膳,另外您让属下盯着新来的那个蓝绮姑娘,属下已有新的发现。” “哦?仔细说来。” 宫尚角本能的忽略掉他手里那食盒,可金复不依不饶的把药膳摆到他面前,大有一副你不喝我就不说的架势。 宫尚角纵然无奈也只能捏着鼻子喝下,他自认是个能吃苦的人,可徵宫送来的药膳实在恐怖,头一次喝的时候还以为是煮废了,结果却被告知这是姑苏蓝氏的传统药膳。 那味道,又酸又麻又苦,好像盛满了这世间对舌头的恶意。 而且徵宫天天换着花样的送过来,有的时候是绿油油的汁水,有的时候是黑漆漆的汤水,有时候看着清清亮亮的,却飘着好些枯树枝一样的药材。 还每次都嘱咐必须吃完喝完,虽说这药膳调理身体的效果确实甚好,可那味道跟它的效果一样惊为天人,把宫尚角折磨的有苦在心口难开。 等宫尚角喝完了,金复才肯禀报:“自从蓝夫人随徵公子入了后山,这位蓝绮姑娘每日都以照顾鸳鸯的名义来角宫,还经常抱着狸奴在院子里晒太阳。” “有何不寻常之处?” “蓝绮姑娘不论抱着狸奴如何玩耍,每日必在上官浅姑娘的房间附近转上一圈。” “哼,我就知道,弟妹这个人啊,不简单。” 宫尚角打开一本公文批阅起来,眼睑低垂,盖住了晦暗不明的眸子。 “公子高瞻远瞩,属下佩服。” “还有一事,三日前,上官姑娘想要医师在自己的汤药里加入活血化瘀,消肿祛疤的金龙胆草,但医馆的金龙胆草平日消耗较大,存货不多,前些天又都被羽公子要了去给雾姬夫人治病,医师说没有药草可用。 当天蓝绮姑娘便送了一盒,名为玉容舒痕胶的药膏给上官姑娘,说是她们姑苏蓝氏的养肤秘方。” “药膏出问题了?” “公子明鉴,确实出问题了,但却不是药膏出的问题。 上官姑娘涂了那药膏身上疤痕好的很快,只是从次日起便浑身绵软无力,丹田气海空虚,连下床洗漱都做不到。” “不是药膏还能是什么?她在哪做的手脚?” “属下也十分不解,于是带着几位平日辅助徵公子制毒的医师,私下将上官姑娘的房间仔细检查了好几遍,最终在熏香剩下的香灰里勉强发现了一丝蹊跷。” 宫尚角听到这里可算来了兴趣,放下朱笔问:“熏香里加了什么?” 金复的脸顿时涨成猪肝色:“不不清楚,几位医师至今都没能查出个所以然来。 之所以能够发现,还是因为有个毛手毛脚的侍卫把香灰打翻了,那人少量吸入却也中了毒,症状和上官姑娘一样,浑身绵软无力,内息尽散,不过因为吸入量少,很快就自行恢复了。” “把东西收好,等远徵弟弟回来秘密交给他去查验。” “是,属下遵命。” “雾姬夫人的伤势如何了?” “医师说命保住了,但雾姬夫人失血过多,往后会留下畏寒体虚的弱症,还会影响寿数。” 闻言,宫尚角端起茶杯的手迟疑了一瞬:“竟只是影响寿数?” 金复闻言瞪大了眼睛,又立刻低下头去,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宫尚角心想:‘罢了,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没必要脏了我的手。’ “继续让暗卫盯紧上官浅和蓝绮姑娘,还有那个不出徵宫的圆脸姑娘也是,我倒要看看,她们还能在我眼皮子底下作出什么花样来。” 话音刚落,侍卫禀报商宫大小姐在外等候。 宫紫商最近几天的表现给了宫尚角很大惊喜,虽然早就知道她平日里没心没肺的样子是装出来的,但却不清楚她的能力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此次宫门换防一事,宫紫商不仅把分配给她那部分完成的极好,还在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提供了许多可行性意见。 尤其每次来议事都穿的像个福娃娃,看着就喜庆,比之前那副穷嗖嗖的样子可顺眼多了。 再加上不再追着男人跑的宫紫商,处理起宫务来特别高效,一个人简直能顶两个人使,所以宫尚角也愿意多教她一些东西。 “去,开我私库,把从北地得来的狍子皮找出来,给宫紫商做两双轻软跟脚的棉靴。” 金复低声应下,羡慕两个字已经刻脑门上了,执刃大人什么时候才能抬头看看呢?当侍卫的也需要一双抗造的好鞋呀。 宫紫商对此持不同意见,觉得宫尚角给自己做鞋,只是希望自己往角宫跑的更勤快点。 据传,自从徵宫夫人在商宫大发神威,商宫那位整日带着小公子在老宫主面前一闹二哭三上吊,闹得商宫房顶都快掀了。 原本老宫主是真想训斥大小姐一番的,但执刃大人当晚亲自去探望了一番,商宫的下人们便再也没见过大小姐挨骂。 之后,流水一样的赏赐从角宫私库源源不断的往大小姐那送,下人们眼见着大小姐头上的木簪,变成了成套的赤金头面,有时候还戴镶玉金冠,一手一只大金镯子。 宫门中人便猜是执刃大人要重用大小姐,帮她重振商宫了,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宫子羽听了竟也这么想。 只是他想左了,丝毫没有为大小姐高兴的念头,满脑子都是宫尚角卑鄙无耻,用荣华富贵拐走了姐姐。 既侮辱了宫尚角,又看轻了宫紫商。 心胸狭窄,以己度人的德行,跟他那上不得台面的姨娘如出一辙。 第66章 五个金饼够不够 又过了两日。 月公子伤势见好,便来监督宫远徵解毒进度,却发现他还在看书,以为他是被宫尚角提前透过题,所以消极应对试炼。 蓝悦正巧端着砂锅过来摆桌,出于礼貌随口问了一句:“月公子要留下用饭吗?” 没想到他竟真的答应了。 “粗茶淡饭,招待不周,月公子多担待。 这些都是我家主君爱吃的,想必月公子也是宫门中人,口味应该差不多。” 后山三宫看似是独立的个体,实则同龄人之间早就互通有无,上次蓝悦在雪宫大秀厨艺的事,已经被雪公子吹出不下一百零八个版本,甚至每种糕点的评语都能写三页纸了。 关键这还不算完,人家夫妻俩离开雪宫以后也没断了往雪宫送东西。 虽说相比蓝悦准备的那些新鲜吃食,玩物话本什么的,宫远徵配制的各种补身药茶稍显逊色,但对于只能痴迷医术的月公子来说,那些药茶才是最有价值的。 后山之人,就没有不羡慕雪宫的。 是以,早在前山通知宫远徵要来月宫试炼之时,月公子就很是期待与这位宫门百年难得一遇的草药天才见面。 毕竟,当年就是为了见宫远徵,他才会偷溜去前山,从而遇见了云雀的。 这几天养伤,月公子一直在反思为什么期待会落空,最后发现居然是因为自己打不过他的夫人,才会让他们夫妻产生误会,从而导致这夫妻俩对自己有敌意。 完全不去想,后来拿着蚀心之月逼人家吃下去的嘴脸有多丑陋。 他不想,但蓝悦是个记仇的人,后宫这几个心思个顶个的单纯,有什么都写在脸上了,哪怕是面前这个冰块脸的鳏夫,也一样好猜。 她断定月公子是因为心怀愧疚,想要和解才会主动留下,事实也正是如此,可蓝悦并不想成全对方。 锅盖一掀开,一锅绿油油看不出是什么,还在咕嘟着大泡的羹汤映入眼帘,给月公子那颗只爱世间美好的小心脏打击的不轻。 “月公子自己盛啊,别客气,就当这里自己家好了呀。” 蓝悦顽劣的说着,又故意将那锅视觉无比奇妙的羹汤搅和起来,显得更恶心了几分。 月公子眼见着宫远徵面不改色的喝了下去,只觉他们夫妻绝对是真爱,挑着几个清淡的小菜,匆匆吃了一口,便推辞说要去取自己珍藏的茶叶来回报一二。 人刚走,宫远徵就忍不住冷哼起来:“没品味的家伙,果真如姐姐所言是个头发白见识短的。 姐姐煮的鸡蓉莼菜羹这么好喝,我喝一整锅都嫌不够呢,他竟然视如敝履,活该他少白头! 先前我还想着,走时给他开一剂固源生发的方子呢,哼~开个屁,让他接着白。” “啧啧啧~我们阿远是菩萨心肠呢,这么善良的大宝贝是谁家的呀?” “是你和哥哥哒~” 说完,竟还害羞起来,耳朵尖尖粉红粉红的。 蓝悦却连一个体面的嘴角都扯不出来,心道:宫尚角,你就是我情路上的绊脚石! 没有宫子羽臭,但是胜在够硬。 怕什么,来什么。 月公子去而复返,带来了执刃大人今晚会在雪宫等待的消息。 “什么?哥哥要来了,我也去!” 蓝悦随手一抓,便叫他扑腾不起来:“尚角哥哥是来找我的,你试炼还未结束,不能离开月宫。” “才不是呢。”宫远徵从怀里摸出一张纸递给月公子说:“上边那张是缓解蚀心之月的药方,真搞不懂你们月宫在想什么,竟然把提升内力的补药做得如此粗糙。 虽说这药能以月相进行周期变化,损益递增,还能根据服用者自身体质和所习功法不同,而自动转变成两种截然不同的寒毒或热毒。 可补药就是补药,哪里能跟真正的毒药相比。” 蓝悦背着两人狠狠翻了个白眼,画个圈圈诅咒宫尚角早日找到媳妇,然后成为他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就是和宫子羽一样的恋爱脑! “还有下边那张,是我改良后药性更为温和的蚀心之月,不仅保留了原本的作用,去掉了每月两个时辰内息全无的副作用,服用之后还不会在手腕上长出那丑不拉几的黑线。” 月公子几乎不假思索的问:“你什么时候破解的?” “吃下去没多久我就发现了这不是毒药,将药方还原后,我觉得你这药还有可以调整进步的空间,就顺手改进了一下。 对了,昨日我还在书架上看到一本书里有这药方的记录,可关键药引那一页被撕了,我猜肯定是为了给闯关者增加难度。” 宫远徵说到这愣了一下,因为他当时一想到宫子羽马上也要来闯关,就徒生一股无名火,等反应过来才发现,那本书差点被他全撕了。 后来趁人没发现又重抄了一本放回去,只不过新抄的医书里,关于蚀心之月的方子被删减的就剩三分之一。 “咳~难点好,有挑战才会有进步嘛。” 蓝悦看出他的心虚,猜他定是做了什么小动作,于是出言打断二人为其解围。 “月公子,我家主君这样算过关了吗?” “是,徵公子不愧是可解百毒的天才,在下佩服,恭喜徵公子通过第二域试炼。” 事已至此,月公子自然没有理由阻拦二人离去,当场便宣布宫远徵闯关成功,可刚招来黄玉侍卫准备通知前山时,蓝悦却拦着不让。 “请月公子帮我们再隐瞒几天,等将雪宫之事解决了再公布不迟。” 月公子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既然事关执刃,那他自当尽力配合。 “多谢月公子,我们还要收拾行李就不留你了,麻烦在申时为我们备船。” “好,申时会有黄玉侍卫来送你们去雪宫的,徵公子记得留出时间回到月宫来学习斩月三式。” 月公子前脚刚走,后脚夫妻俩就分头忙活起来。 蓝悦主打一个毛都不给他留,自己带来的东西全拿走。 宫远徵则是雁过拔毛,能带走的都带走。 比如满脑子的知识,和乾坤袋里的各种珍稀药材,这可都是他趁着夜色,偷偷爬上月宫绝壁采回来的。 宫门后山毒瘴最重,经年累月滋生出许多剧毒草药。 以前他想采药需得经过长老院批准,由黄玉侍卫全程蒙眼送入后山,可即便如此,也只允许他每次在同一处地方采药。 明明是自家后山,却死活不许自己物尽其用,白白浪费了那许多天材地宝。 哥哥教过不问自取是为偷,所以月宫药房的不能拿,但要宫远徵去跟月公子开口索要,又舍不下那个脸面,所以才会打这些无主之物的主意。 “阿远,你说我们给月公子留五个金饼够不够?” “为何要给他金子?” “出门在外,去客栈打尖住店都要给银子,而且你看了人家月宫那么多藏书,再有,忙完尚角哥哥的事,你还得回来学刀法呢,给些辛苦费是应该的。” 宫远徵突然想起那日把地板烧黑了,要给赔偿月公子金饼时,他那张脸都快耷拉到脚面了。 于是戏谑道:“嗯,应该的,给他!” 第67章 徵宫出品必是精品 雪宫。 雪公子翘首以盼,雪重子淡定喝茶。 往常冰雕玉砌的雪宫,这会儿挂满了各色花灯,对岸还散落着几个燃放过的焰火壳子,给这满湖雪莲的清雅之地,平添了几分热闹。 “怎么还不来呢?” 雪重子打开糖盒,拿起一颗西瓜味的琥珀糖,想了想没舍得,迅速换成黄色的柠檬味塞给他。 “唔唔~” “给,吃块糖冷静冷静,房间都收拾好了吗?” 雪公子闻言立刻点头,邀功之意溢于言表,若是他有条尾巴,定会甩到飞起的。 “那便静心等,反正我们时间多得是,最擅长的也只有等待了。” 雪重子笑起来。 雪公子也学着他的样子笑。 一个笑的是无可奈何,一个笑的是即便身处无可奈何也有他相伴。 宫远徵和蓝悦相携而来,看到的便是这幅大雪小雪傻笑图。 她突然想起另一个魂重命轻的人来,他们都背负着同样沉重的责任,像三山五岳般不可撼动,却不能让他们似山岳那般平和安逸的度过余生。 甚至连陪伴他们的两个人,都是如出一辙的天真无邪,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守护对方呢。 一晃神,雪重子就站在面前,眼含笑意的说:“欢迎你们回来。” 蓝悦没忍住,又摸了他的头,气得雪重子当场翻脸不认人。 雪公子可不管那些,他有一肚子话要跟蓝悦说,可宫远徵吃醋阻拦。 雪公子抖机灵,揽着宫远徵的胳膊一个劲儿的套近乎,愣是给修勾勾哄得一来一来的。 他俩像极了萨摩耶要跟边牧拜把子,其实是萨摩耶为了分走边牧的零食。 可怜的边牧,还以为对方是被自己超聪明的脑袋瓜,和华丽的皮毛所折服,犹豫要不要收萨摩耶当小弟呢。 蓝悦先去了一趟对岸检查聚灵阵,替换掉几块即将失去功效的玉石,便去找雪重子认错了。 上次答应好好的以后不摸人家头了,方才手欠没忍住,他又是个小心眼性子,可得好好补偿一番才是。 “弟弟,姐姐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太过思念你们。 唉~你都不知道上元那天,我有多希望能把你们二人请来共庆佳节,奈何宫规严苛。 唉~是姐姐没那个能力,姐姐对不住你呀!” 雪重子见她眼含热泪顿时就麻爪了,雪宫日子漫长,他读过的书能绕冰湖一圈,可就是没有一本书是教怎么哄姑娘的。 蓝悦知道他定是应付不了这一套唱念做打的,毕竟宫紫商用这套对付自己的时候,也一样没招架得住。 “我我原谅你了,你别哭!” “嗯~我不哭,弟弟晚上想吃什么?” 雪重子嘴唇微动,又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瓮声瓮气的说:“红烧肉,糖醋小排,还有那个锅包肉。” 说完他就跑了,没过一会儿,抱着一捆柴进来帮忙烧火切菜。 蓝悦分明记得,糖醋小排和锅包肉可都是雪公子的最爱,他明明更喜欢浓油赤酱,咸香软烂的红烧肉。 有时候细节,往往最能说明问题,给出正确答案。 肉刚下锅,宫远徵和雪公子前后脚的进来,他俩居然头不抬眼不挣的,一人抱走一盆青菜,蹲到水桶边洗了起来。 “真的呀?你好厉害,要是我能像你一样厉害就好了。” 宫远徵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经意摸了下自己的小辫,把蓝悦亲手给他编的宝石链子露出来,在看到雪公子羡慕的表情后满意的勾起了唇角。 “我改进后的蚀心之月全无任何副作用,你可以去找月公子要两颗来吃,当然,前提是他得按照我的药方把药制出来才行。” “太好了,我早就听说过月宫的蚀心之月能增进内力,吃下去不用运功,功法也可日夜不停的自行运转,可那药后遗症严重,我怕疼不敢吃。 哎呀,要是你早几年来后山试炼就好了,我们也能多做几年朋友。” “早几年?那我太小了,未必能通过试炼。” “我不信,我觉得你肯定能。 对了,这次你还要雪莲吗?寒冰莲池里新开出来好几朵极品雪莲,我可都给你留着呢。” “行啊,我还给你们带了雪莲做的护肤品呢,这雪宫这么冷,你们得好好保养皮肤才是。 你看我家阿悦皮肤那么好,全靠我亲手调配的护肤品,徵宫出品必是精品!” “嗯~精品!” 蓝悦给雪重子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你不管管’? 雪重子斜了她一眼,一副‘我管不了,你行你上’的表情。 两人同时叹气,默默给灶里添了把柴。 雪重子见她已经做好了六菜一汤却仍另起锅灶,便好奇的问:“还要做什么吗?” “嗯,简单煮个鸡汤面,今天肉菜多,尚角哥哥不爱吃,得给他做点清淡的。” “你”雪重子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一句:“你心真细。” 蓝悦回头看了一眼宫远徵,见他跟雪公子玩的正高兴,才回雪重子的话:“不过是爱人者,兼其屋上之乌罢了。 其实我最讨厌下厨,油腻腻脏兮兮的,油烟对皮肤不好,洗碗又伤手。我在家的时候几乎很少下厨,有好多专门伺候我膳食的人呢。” 雪重子闻言脸色有些不自然,实力演绎什么叫退堂鼓艺术家。 可肉都下锅了,现在撤回貌似有点来不及。 “我也不喜欢处处为宫门考虑,可我能怎么办呢?我实在太喜欢他了!” 蓝悦这话有点表演性质,但是不多,主打的依旧还是真诚。 冷眼瞧着是卑微了点儿,可有时候不付出,哪来的收获呢。 宫家人生性慕强,尤其是宫尚角,势均力敌的人他会高看一眼,当你的能力远超于他,他才会把你放到平等的位置上对待。 被他养大的宫远徵可不一样,他虽慕强,却更重视情感上的寄托,想得到他,必须给他提供满满的情绪价值。 是以,攻心计方为上策。 看旁边萨摩耶拿捏住边牧就知道了,别管三七二十一,闷头夸就完了。 宫尚角一身黑袍隐入月色,如约而至后,和众人打过招呼就拽着弟弟不撒手,只是嘘寒问暖的时候,时不时总往蓝悦那边瞟一眼。 雪重子好奇便问了出来,蓝悦小声解释道:“执刃没有恶意,他就是怕我指使阿远干活了。” 大雪小雪无语凝噎,先有老执刃枉顾宫门家规,为宫子羽强求红玉侍,现有新执刃破例让未成年闯三域试炼。 宫家的男人,都这么护短的吗? 那宫流商是怎么回事?大小姐不是亲生的? 第68章 无量流火是什么 饭后,三小只在湖心亭排排坐,乖巧的让人看得想偷孩子。 “尚角哥哥的脉象稳健有力,这些天调养的很不错,正适合突破。” 宫尚角突然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她对弟弟的感情是真,对自己爱屋及乌也是真,可她到底帮过无锋,而且还在谋划更大的局。 在这个未知全貌的局里,宫尚角并没有掌控权,甚至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反杀的能力。 毕竟,月宫传来消息说,她能在三招之内重伤月长老,还打断了月长老的佩刀。 若她真有一天剑指宫门,后果难以设想。 “尚角哥哥想什么呢都愣神了,快开始,你先运转内力三个周天,我先帮你拓宽经脉,激发体内未被吸收完全的药力。” 宫尚角闻言赶忙静心敛神,蓝悦的内力像她这个人一样,温润如水,海纳百川,却又深不可测。 奇经八脉似被暖洋洋的流水冲刷般舒服,宫尚角自认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放松过了。 尤其是继位执刃之后,将宫门的生计扛在肩上,和将宫门的存亡扛在肩上完全是两码事。 登高必自卑,行远必自迩,安不忘危,盛不忘衰。 执刃之位,要守住的不仅仅是宫门血亲,亦或是家族的兴衰荣辱,更是后山的万恶之源,和武林中人对打败无锋的信念。 宫门永存,本身就是一个希望。 宫门的几个公子,都曾在某个瞬间真心羡慕过宫子羽,羡慕能够不必克己复礼,不必独坐高处,能够披着性情乖张的面具,做个百无禁忌的纨绔之人。 “尚角哥哥,可以了,我去叫阿远过来。” 宫远徵刚要走,突然被雪公子拽住了大氅:“徵公子别忙!让我们也看看出云重莲长什么样呗。” “咳~就是朵花而已。” 他嘴上嫌弃,手上可是一点没闲着,不仅给大学小雪展示了出云重莲,还差点讲起自己的培育心得,若不是蓝悦又催了一遍,怕是这会儿还聊个没完。 宫远徵连修习内功,都承袭了跟哥哥一样的苦寒三川经、 这门功法光听名字,就仿佛有股荒城孤冢的凄凉味扑面而来,但却是宫门顶级至阴功法,练至大成,配合拂雪三式,可一刀封江河。 兄弟俩同修一门功法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交流经验,原先是宫尚角教他,现在是他教宫尚角。 宫远徵把自己炼化出云重莲,和吸纳灵力突破内功的经验,事无巨细的分享给他哥,这些蓝悦虽然也能口述,却无法分享灵力被苦寒三川经吸收后的变化。 蓝悦默默退后两步,在心里呼唤系统。 【统子别闲着,快干活啦,能扫描出来后山那个无量流火是什么东西吗?】 【宿主,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无量流火其实是一套开采设备。】 【什么鬼?】 【就是开采石油的设备,无量流火就是古代版泵井!宫门的先祖为了控制异人而研发强大的武器,开采了后山的石油矿,然后将石油运输到自研制的高压喷射装置里,能够达到定点攻击的效果,再人工配合点火。到时候别说只烧异人了,万一出点什么意外,石油矿爆炸,整个旧尘山谷都能烧化喽。】 【你是说整个山谷都在石油矿的范围内?这宫门的死鬼们是疯了?先不说石油开采出来没有精密的仪器怎么做到油气分离,光说炼油工艺就不是古代人能掌握的,还有所谓的高压喷射装置,真的能做到高压嘛?】 【额,以我检测到的设备机能来说,其实跟投石机的工作原理是差不多的,高压肯定做不到,但是定点投射没问题。】 【无语,晦气~原来无量流火是个形容词,不是名词!无量就是没有限制,没有止境,通常代指数量极多的意思,而流火就是把没有限制的石油点着了,火焰像流动的河流般,焚尽所过之处。】 【宿主,你是懂拆字解意的!】 【怪不得宫家老大说启动无量流火的人也会死呢,纯天然刚出地面的石油,光是有毒气体就能毒死一波,再点个火,臭氧层要是会讲话,都得跳出来大骂宫家人不环保。】 【宿主别生气,那个无量流火在山里放了好些年了,有些零部件都是坏的,得有设计图纸才能修。】 【你说宫尚角的大花背?】 【应该不够,还得加上花宫地堡的那块陨石板。】 【我不懂,这种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五的东西为什么要存在?把石油挖出来卖钱不好吗?石脂水腻,浮水上如漆,燃灯极明,兼治六畜病。不然,石烟制磨,黑光如漆,松墨不及也。再不济也可以制作火球,配合投石机增强宫门守卫呀。】 【大概可能也许,宫门先祖就是抱着跟异人同归于尽的想法,才发明了这套东西呢,毕竟那时候风宫的人可还没叛出宫门,自立门户呢。】 【如果是这么想的话,确实有点道理,但是不多!我还是觉得宫门祖先和蓝家老古板们一样脑子有坑,都是为了所谓的大义,剥夺后代选择的权利,把责任强加于人,如此行径有违天和,怪不得风宫要叛出宫门呢,原来是不想陪着宫门一起灭亡。】 【宿主,那你想咋样嘛?】 【当然是按原计划把那块陨石封印了,再顺手毁掉无量流火,把宫门众人从守护后山的宿命里解放出来,然后带着我的宫小三儿回姑苏酱酱酿酿,生一堆娃呀。】 【宿主你的笑容太猥琐了!】 【你才猥琐呢,猥琐你一脸!】 【是真的,宫二宫三盯着你看好久啦~】 【那你不早说!】 一转头,正对上宫尚角那双死鱼眼,这次不像看垃圾了,像在看智障儿童。 “咳~可以开始了?” 宫远徵抽了抽嘴角,不知道该说什么能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便拍了拍哥哥的肩膀,希望哥哥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多担待些。 “开始。” 蓝悦张开双臂,抱元归墟,起手结印,天地之间的灵气被牵引着向她汇集而去。 巨大的八卦阵图泛着蓝光浮现在脚下,宫尚角早已端坐阵眼之上,身下还垫着宫远徵特地脱给他的大氅。 “尚角哥哥,炼化出云重莲至少要十个时辰,至于突破内功需要多久,就看你的极限在哪里了。 可以肯定的是,在聚灵阵里坚持的越久,对你越有好处。” 说着,她牵起宫远徵的手准备离去:“这段时间我会守在湖心亭为你护法,不必有任何担忧。” 宫远徵也说:“哥你放心,我也守着你,等你出关了,我们一起回家。” 又来~又来! 你俩过,你俩回家,我回门。 大路朝天,想走另一边了。 第69章 没一个能打的 宫尚角心志坚定,内功深厚。 对灵气的吸收速度可以用掠夺来形容,聚灵阵不到两个时辰就有些支撑不住了,蓝悦赶忙换了一批玉石,又在几处小阵眼放上中品灵石作为补充。 云之羽小世界的天地灵气实在稀薄,先前为了帮天道挣脱气运之子的束缚又用掉不少,导致最近这些年天地灵气更加少的可怜。 每次施法都得借助灵石或灵器,还不能使用太强大的法术,否则天道会降下雷罚,消灭一切能够威胁到这个世界的存在。 “阿悦辛苦了,快张嘴,我用雪莲和崖蜜给你煮了甜汤。” 宫远徵捧着个白瓷盅就要喂她,刚好蓝悦确实累的不想动,便由着他把自己当成孩子照顾一回。 宫尚角行走江湖多年,时常遭遇无锋伏击,身上血煞之气太重。 只这么两个时辰,蓝悦就弹了不下五遍洗华为他去除心魔,幸亏发现的早,若是让宫尚角继续这么修炼下去,没准也得像宫唤羽那样走火入魔,迷失本性。 小雪把珍藏的蝴蝶酥往她面前推了推:“这曲子可真好听,有名字吗?” 蓝悦给孩子一个你很有品位的眼神,宫远徵抢答道:“此曲名唤洗华,上次阿悦给我弹奏过的。” “是呢,阿远记性真好,洗华取自洗尽今世凡尘怨,渡得来生复芳华之意,是我姑苏蓝氏传世名曲之一。” 宫远徵虽然很喜欢被夸,尤其是夸蓝悦的话,他也感到与有荣焉,可小雪不一样,这家伙嘴太甜了。 “好厉害的样子,姑苏蓝氏果然不同凡响!” 雪重子察觉到他不善的目光,悄悄把雪公子的坐垫往自己身边拽了拽。 雪公子莫名被平移,还以为雪重子是在气自己吃独食,于是赶忙拿了个蝴蝶酥递过去。 又等了十二个时辰,宫尚角终于功成突破。 蓝悦看着满地碎成渣渣的玉石,和几块暗淡无光的中品灵石,心道这么修炼实在太费钱了,以后还是得多买几个玉石矿,关键时刻以量取胜。 【统子,宫尚角现在战力值是多少?】 【哇哦~95了哦,等境界稳下来,应该能维持在93左右。】 【那他现在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宫门战力天花板了呢,终于有能帮上我的了!第二是89的雪重子,白头月伤好了的话,大概也就83,嘁~费半天劲还是没一个能打的。】 【宿主你好意思吗?人家是自己修炼,你是氪金氪来的。】 【我也曾非常非常努力过的!只是稍微氪金补充了一丢丢的战力值而已,你少在那边给我讲风凉话,有能耐你别见钱眼开呀~】 【那不行,一分也是爱,宿主大大,我爱你!】 【给本宫退下。】 宫远徵最先上前恭喜他哥,蓝悦和大小雪也紧随其后。 宫尚角的心绪可不像表面这么平静,他刚刚一举突破内功第十重,这会灵台清明,五感极其敏锐,却依旧看不透蓝悦的实力。 “多谢弟妹。” “尚角哥哥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嘛。” 隔着弟弟,蓝悦都能感觉到宫尚角身上那股跃跃欲试的气息。 这不扯嘛,咱可不兴切磋啊! 要是弟媳妇给大伯哥打坏了,大伯哥的面子往哪搁。 雪重子自认做人实在,为了今晚的火锅冒烤鸭,只能挺身而出:“执刃大人,请尽快回前山。 花长老传讯,说羽公子也要入后山闯第二域试炼了,前山不能没有宫家人坐镇。” 宫尚角也知道跟蓝悦切磋不合适,所以并未纠缠,不过,有些事情还是得澄清一番。 “此言差矣,宫紫商亦是宫家人,她独自撑着商宫这么多年,除个人感情问题方面,对宫门的发展有功无过,应该得到一宫之主的尊重。 前山的流言蜚语本执刃已整顿的差不多了,后山就由雪重子看着办。” 雪重子当即应下,心里却琢磨开来,前山传闻商宫向来和羽宫走的近,跟角宫,尤其是跟角公子鲜有交集。 而且宫门不重视宫紫商这事儿都二十多年了,早已是约定俗成谁也不愿意管的闲事,执刃怎么突然想起为宫紫商撑腰了呢? 雪重子小小的脑瓜里,装了太多弯弯绕,承受了孩子不该承受的重担。 宫尚角一走,雪公子立刻像撒了欢的扑棱蛾子,拽着宫远徵打起了雪仗。 这么不雅正的事,蓝悦是肯定不会加入的,雪重子少年老成,更不愿意真被当成个孩子,亦拒绝加入。 两人相互配合准备起今晚要吃的东西,应大雪小雪的强烈要求,火锅只能吃微微微辣的,但是冒烤鸭得多冒两只。 雪重子给煮好的鹌鹑蛋剥皮,明明很单纯的动作,愣是剥出一种涩涩的感觉。 “咳~弟弟呀,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雪重子抬眼斜了她一瞬,淡淡的说:“明年。” 蓝悦知道他脸皮薄,便没有继续调侃。 只是那双看似清冷薄凉的眼眸,就快藏不住那压抑许久,渴望宣之于口的爱意了。 “你们什么时候成婚?” 蓝悦叹气:“怎么也得先过了三个月孝期再说,而且我们蓝氏成婚是要办结契大典的,一纸婚书,上表天庭,下鸣地府,当上奏九霄,晓禀众圣,通喻三界,请诸天祖师见证。” “守孝是不是应该戒食荤腥?” “他守他的,可我是姓蓝的呀。” “哦。” “你放心!我没忘了跟你们的约定,到时一定请你们来观礼,而且不管是在宫门办婚宴,还是回姑苏办结契大典,我都会请你们的。” 雪重子被戳中心事,一点也没有心虚的自觉,反倒傲娇的表示:“我穷,出不起两份礼。” “那你以工抵债,给我当个花童,压个床正好。” “嗯~”雪重子答应完半天才反应过来:“不对,我是客人,去观礼是给你们夫妻面子,怎得就欠上债了?” 蓝悦把刚炸好的小酥肉塞到他手里,摆了摆手说:“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快去叫他俩回来吃饭。” 雪重子迷迷糊糊的就听了话,顺便还带回来一个蹭饭的月公子。 蓝悦不明白这人先是百般为难,如今又死缠烂打,究竟意欲何为。 俏鳏夫的人设不打算要了? 宫远徵也不懂,哥哥说月长老是自己必须尊敬之人,可眼前这个过分热情的白头翁,真的很难让人尊敬得起来好不好。 第70章 死别哪有生离苦 “阿悦~”宫远徵吃到一半小声的问:“我记得你不食完整鸡鱼?” 蓝悦被他问的一愣,强词夺理道:“冒烤鸭是鸭,不是鸡鱼,而且我都切成块了。” “哦,那等回家了,我命人经常给你烤鸭子吃。” 月公子脑子转的快,手快,嘴也快,眼见着半只鸭子吃没了,就自然而然的把筷子伸到了雪公子那边,趁其不备,一个鸭腿再次到手。 可怜的雪公子后来找不到鸭腿,还以为是自己吃完忘记了。 事实证明,学医的不是天才就是疯子。 一顿饭的功夫,月公子将宫远徵是如何改进蚀心之月的,又有哪些新药研发套了个干干净净。 最后俩人约了明日比试斗毒,双方眼里的熊熊战火,仿佛不决出胜负就要不死不休一般。 雪重子受邀当裁判,雪公子自请做记录员,要将此事载入宫门发展史。 蓝悦知道宫远徵提前带了那些毒药,正是存了这份心思,看来天才和天才之间不仅没有壁,还很心有灵犀呢。 她没有留下观战,而是带着徵公子闯关成功的消息回了前山。 一时间,宫门百年来,三域试炼用时最短闯关者即将诞生的消息,如春风拂过大地,给暮霭沉沉的宫门平添了一抹春色。 蓝悦先是例行去执刃殿,准备跟宫尚角报备一下,却被侍卫告知,执刃大人这些天一直待在长老院内,与雪、花两位长老商讨宫务。 心想:原来这就是宫尚角能在前山消失一整天,而不受怀疑的理由。 不过这样做也有弊端,那就是宫门上下会以为,执刃大人新官上任的三把火还要接着烧。 其实大家害怕也是情有可原的,宫尚角继位后,从调查前执刃死因,破例让徵公子提前进行三域试炼,到最近调查雾姬夫人遇刺,和调整宫防等等。 其展现出的杀伐果决,雷厉风行无不让人心生敬畏。 宫门在前执刃宫鸿羽的无为而治之下安逸了太久,安逸到若非最近出了太多事情,差点忘记居安思危方才是家族延续的长寿之计。 宫尚角上位,就是一场轰轰烈烈的鲶鱼效应,或者说,他在利用自己试图盘活整个宫门。 可偌大的一个宫门,陈旧的家规,不知变通的长老,心思各异的四宫之人,潜藏已久的幕后黑手,还有宫门外虎视眈眈的无锋刺客。 他想治好这病入膏肓的宫门,也只能不断下药,下猛药。 从执刃殿出来,蓝悦直奔角宫,接上鸳鸯和蓝绮回家小聚。 至于上官浅,还没到她该跳出来的时候,再软绵绵的躺两天。 “把鸳鸯给我抱抱,这几日辛苦紫芙姐姐徵宫角宫两头跑,累坏了?” 蓝绮不在意这些:“不妨事的,能为山柰君分忧是紫芙的荣幸。 最近雀儿乖的很,每日都待在暖房里培育她从姑苏带来的种子,说要让山柰君尽快吃上家乡的味道。 上官姑娘那边就更省心了,我下的十香软筋散分量很足,待到山柰君有需要,我再给她解开。 不过羽宫那个云为衫倒是来夜闯过一次,还没等接近就差点被侍卫发现,从那以后,执刃就将她房间周围的明岗暗哨加了一倍。” “嗯,那宫尚角呢?他在忙什么?” “他和商宫之主合力,将宫门各处防守岗哨和侍卫巡防提升了不止一个等级,并且拔出了好几个跟山谷外通风报信的钉子。 因未抓到钉子的上线,宫尚角不放心,于是命黄玉侍卫暗中将宫门上下又翻了一遍。 从羽宫捉到了两个行为异常的老管事,现扔在地牢严刑逼供,还在侍卫营捉到几个跟侍女暗通曲款的,据说当天就打的血肉模糊,扔进徵宫当药人了。” 蓝绮泡了杯茶给她,又继续说: “最让宫尚角生气的是,居然抓到商宫那个妾室,多年来一直偷盗大小姐之物,还串通了商宫一个侍卫往宫外倒卖的证据,且那两人的关系好像并非只是单纯主仆呢。 宫尚角下令将那个妾室终身幽闭商宫偏院,不许任何人探望,更不许求情,商宫小公子暂时交由长老院雪长老教养。” 蓝悦冷不丁吃这么大的瓜有点顶着了,讪讪道:“以前没发现,你在八卦上竟然也这么有天赋。” 蓝绮谦虚道:“山柰君过奖了,要是没有山柰君赠予的窃听符,紫芙哪有如此能耐。” “厉害了我的姐,之前我怎么没想到往角宫贴窃听符呢。 不过宫尚角是真狠啊,死别哪有生离苦! 让他们母子分离,既能让当娘的因为儿子,认命的待在偏院了却残生,又能让当儿子的为了能见母亲一面乖乖听话。” 蓝悦一拍大腿:“如此互为制约,相互折磨,妙啊,我算是学到了! 以后咱家也这么干,不能一味的去母留子,或是逐出家族,总要让犯错之人受足了惩罚才是。” “都听山柰君的,山柰君英明。” “其实要我说,商宫那个逆子其实已经被养歪了,继续留在商宫真不如交给温文尔雅的雪长老调教,兴许还真有未来可期的那一天。” “山柰君是想到咱家的那几个逆子了?” “是啊,也就是我这两年倒不出手来,否则我一定把他们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保管让他们从歪脖树长成笔直参天的大白桦。” 正聊着,岑乐来报,说是商宫之主和羽宫夫人前来拜访。 蓝悦听见这句“羽宫夫人”不禁觉得好笑,当初定亲时,执刃和长老们分明只答应了自己一人,是以夫人之名入主徵宫的,云为衫和上官浅皆为随侍。 纵然宫子羽死缠烂打,宫尚角也没有松口。 且云为衫夜探雪宫用的也是绿玉侍之名,这会儿三书六礼一样没过,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夫人呢? 难不成,自封的也算? 还是说宫子羽那个傻哞哞以为接个吻,就肯定是你的女人了不成? 已知云为衫是个无锋刺客,可即便她真是黎溪镇云家的云为衫又如何? 不还是个落魄了的商贾小户,为了留在宫门不择手段,在选婚的时候就背着正主勾搭上了正主的弟弟。 云家该庆幸没有她这个女儿才是,否则云家的名声都要被她拖累坏了。 而且她还真是个无锋,待她身份揭穿之时,宫门岂会容忍让这样满手鲜血的无锋刺客,大摇大摆的坐上宫主夫人之位? 宫门有过一个宫鸿羽,已经被祸害了二十多年,决不能再出现另一个‘宫鸿羽’,毁掉未来二十年。 这种富家公子爱上小白莲的故事,只能存在于话本戏文之中。 想到这里,蓝悦眼神冷的骇人:“你去盯紧蓝雀,决不能让她们姐妹在此刻相见!” 蓝绮赶忙低头应下:“是,山柰君。” “岑乐把人请到花厅去奉茶,本君要重新梳洗上妆,换身衣裳。” 第71章 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蓝悦坚定的认为,没有人能把白色穿得像姑苏蓝氏那般出尘不染,也没谁比蓝家人更适合这个披麻戴孝的颜色。 可云为衫陪着宫子羽进月宫的那套,偏偏选了白色,而且今天也穿了。 白色素袍是最挑人的,身高、骨相、仪态,都会影响最终的着装效果。 穿的好不好看,跟衣服没有任何关系,全看那人本身条件是否优越。 若觉只穿白色单调,那当与银色,和皮毛甚为相配,再不济也该配个正红色,天青色,或玄色长袍才是。 但云为衫明明那么普通,根本撑不起白衣的端方雅正,还使那庸俗至极的金色与白裳做搭配,完全扭曲了原本想将白色穿出奢华质感的初衷,简直是不自量力。 从小被无锋养成个山顶洞人,除了杀人什么都不懂,连走路步伐都是在地上画脚印现学的,又没有嫁妆傍身,自然是给什么穿什么。 蓝悦换上素雅的纯白交领暗纹长裙,只那外罩的流光云纱褙子左肩上,绣了一支含苞待放的白玉兰,紧束的腰封将她纤细的腰身,和傲人的胸腰差展现的淋漓尽致。 三千青丝挽成端庄又不失灵动的半朝天髻,余下长发垂及腰,又别上细细的珠链压着,不叫头发轻易乱了。 两边各簪着一支苗银的蝶恋花垂穗步摇,和几样小巧精细的翡翠珠钗作为点缀。 肤若凝脂,手如柔荑,各戴一只温透莹润白玉镯。 薄施粉黛,先描鹅黄,再贴花钿,最后选个柔嘉温婉的蔷薇粉色唇蜜。 腰间只佩了一条过膝的白玉禁步,和形似荷包的乾坤袋,简简单单的打扮,不见一丝繁杂拖累之物。 “岑乐,我的妆容如何?” “女君天生丽质自然浓淡相宜。” “哼!走着,艳压~” 蓝悦另取一条白狐披肩用以保暖,便往花厅去了。 莲步轻移间,靴子上的苗银垂链磕在锡绣鞋面上,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像极了宫远徵从远处跑来的声音。 宫紫商闻声起身来迎,乍一看,还以为看到了不小心落入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女。 “妹妹呀,我若是能有你这似谪仙般风姿卓越倾国倾城的脸,定叫叫天下男子见了我遽然失魂呐~” 蓝悦眼疾手快,一手揽她手臂,一手与她相握,绝不给她占便宜的机会。 “姐姐说笑了,我不过中人之姿,哪就用上谪仙这样的词了呢。” “用的上,当然用的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蓝悦深知宫紫商是宫门第一颜控,于是暗戳戳的变换了走位,跟云为衫对立而站。 “云姑娘,好久不见呀。” “蓝姑娘,好久不见。” “请叫我蓝夫人!我可不是公子随侍,是执刃大人金口玉言钦点的徵宫夫人。” 云为衫脸色一僵,似乎想到什么,随即立刻换上一副温顺的笑面:“失礼了,蓝夫人。” “云姑娘下次注意。” 两相对比,高下立现,尤其看宫紫商的表情,就知道这局完胜了。 宫紫商似发现新大陆般惊讶的说:“呀,你们俩今日是商量好了吗?都穿了白色,怎么不叫上我呢,我们一起穿姐妹装呀。” 蓝悦瞄了一眼云为衫的发顶,嗯,很好,发量也赢了。 “紫商姐姐可别闹了,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宫紫商闻言,五官尴尬的差点离家出走,她若装没听见便也罢了,偏她双手合十对云为衫摆出了个充满歉意的手势。 云为衫顿感急火攻心,恨不能噶了她俩,凭什么连个反驳的机会都不给,就断定了丑和尴尬的都是自己,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蓝悦欠嗖嗖的又说:“咱们姐妹百花齐放不好吗,非得穿一样的做什么? 让尚角哥哥看见,又该以为有人苛待姐姐了。” 三人落座,岑乐带人过来重新奉茶。 “听说,当初尚角哥哥给羽公子千金买裘的时候,分明给紫商姐姐也买了一件的,先前以为姐姐是不喜欢才没穿,现在想来,那件千金裘指不定便宜了谁呢。” 宫紫商脸色又白了几分,可她所谓的‘好姐妹’云为衫却丝毫没有为她解围的想法。 也是,自幼长在无锋的姑娘,不凉薄才怪。 如今的宫子羽并非位高权重,又无进取之心,光凭着长老们的偏爱过日子,岂是长久之计。 即便同样捧着捧着一颗真心,对其嘘寒问暖,体贴入微,也没能感动得了一心想要为云雀报仇的云为衫。 “唉~姐姐受苦了,往后,肯定都是好日子!” “那我就借妹妹吉言了,哎呀瞧我这脑子,说好了来给妹妹送首饰的,聊着聊着就忘了。” 蓝悦早就注意到了桌上的木盒,朴素又实用的风格,一看就是出自宫紫商之手。 首饰而已,蓝悦从来不缺。 可这回不一样,宫紫商可是能在冷兵器时代造出火铳的女人,她亲手做的首饰那该有多‘漂亮’呢。 “妹妹来看,这是一支步摇,但又不只是一支步摇哦,看我的!” 宫紫商说着,拿起那支并蒂双苞的玉兰步摇,只见她手指微动按了下其中一朵玉兰花,步摇的下半段竟然变成了锋利的刃。 “这是弹簧刀?” “弹簧是何物?妹妹见过类似的设计?” 蓝悦想拿着看,宫紫商嚷着当心手,还是把步摇递过去了。 东西一上手,蓝悦顿时眼前一亮:“紫商姐姐好厉害呀,我原以为这么大的步摇,又坠了长流苏会很沉呢,却不曾想分量竟如此轻,好像还不如我头上的珠花沉呢。” “那你看了,咱们女孩子呀就是要精致,要是戴一头死沉的首饰,脖子都要被压断了,还怎么精致?” 蓝悦看向她头上的赤金累丝镶红宝的头面八件套,那金簪用料实在,目测起码两斤重,她这话说的未免太不走心了些。 宫紫商也意识到对方揶揄目光落在自己头上了,可她有什么办法,是尚角弟弟说宫门的金枝玉叶,一宫之主就得打扮成这般贵气逼人的样子,她只是个不想被死鱼眼弟弟一直死亡凝视的可怜少女罢了。 “妹妹不要在意那些细节,我教你怎么用。” 蓝悦在她的说明下自己试了试:“原来通体都是镂空的,那感情好,回头我让阿远淬上毒,杀伤力更大。” “妹妹呀,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做这个东西是给你防身的,不是” “姐姐放心,哪能让姐姐送的东西轻易沾血呢,可这么漂亮的步摇,如果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也用不到它,既然用到了,那必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淬了毒对我也能多一份胜算不是。” 宫紫商恍然大悟,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差点把糕点震掉了。 “嗯,妹妹说的对呀,我也得准备几个。 这样,我那还有不少类似功能的首饰,回头都给你送来,你帮我一起拿给那谁淬上毒。” “紫商姐姐是不是害怕我家阿远啊?” “呦~谁谁谁说的?我可是姐姐咳~” 蓝悦帮她强行挽尊道:“是,姐姐对弟弟有天生的血脉压制,紫商姐姐威武!” 云为衫不动声色的放下茶盏准备插话,否则再这么下去,今日就白来了。 第72章 宫子羽不行 蓝悦装作没看见似的,指着另一个盒子问:“那这个呢?” 宫紫商献宝似的把盒子打开:“这支是多宝簪,用粉碧玺的雕玉兰花,本来只配了耳坠子,后来我发现宫二送来的海珍珠品质特别好,就多做了一条璎珞,成套的首饰戴着更好看。 我也设计了几个小机关,演示给你看啊。” 她做了个夸张的表情,蓝悦也回了她一个夸张的媚眼,好姐妹就是要陪你一起奇奇怪怪,可可爱爱。 以前没有人理解宫紫商,不代表她就是格格不入的。 或许她只是错生在宫门了,如果生在姑苏蓝氏,那就是跟蓝景仪差不多的存在,撑死多抄几年家规,但会过得很快乐。 两人嘻嘻哈哈的你一言我一语,云为衫在一旁自认不够变态,实在融入不了,眉宇间尽是愁容。 蓝悦冷眼瞧着将其一身锐气挫的差不多了,才主动搭话:“云姑娘怎么光喝茶呢,是糕点不合胃口吗?” 宫紫商这会儿终于想起今天不是自己来的了,再看桌上带来的东西,自认对云为衫有些失礼。 便开口解释道:“云姑娘别介意啊,这些东西是我早就答应了蓝妹妹的,不是故意忘了你,你想要,回头我再给你做新的。” 云为衫强撑笑意道:“大小姐误会了,我并未介意,糕点也很美味,只是我心里惦记着马上要跟羽公子进后山之事,有些吃不下。” 蓝悦心说:你不准备寒暄两句吗?话题整这么硬,你让我怎么接?直接给你透题吗? “原来如此,也是,自从云姑娘进了羽宫就没过上几天享福的日子。 好好的黄花大姑娘,先是没名没分的住进去,等着三年后才能完婚,又因为担心羽公子闯不过三域试炼,不惜暴露自己武功高深,也要闯入后山禁地保护羽公子。” 宫紫商闻言,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忽然一闪而过,过往跟云为衫相处时,一些被忽略的细节竟然清明了不少。 “蓝夫人过奖了,我那三脚猫的功夫若不是金侍卫有意放水,怎么可能成功进入后山呢。” “云姑娘真谦虚,像你这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保护得了未婚郎婿,照顾得了重病姨娘的好姑娘,现在可不多见。 毕竟谁嫁人不想嫁个能保护自己,让自己有所依靠的郎婿呢?” 宫紫商抹了把胳膊,感觉身上的狐裘突然就不暖和了,后背凉飕飕的:“那个,打扰一下~” “其实我觉得云姑娘没必要这么担心宫子羽,三域试炼是宫门成年男子都要经历的考验,既然是考验,那肯定不是奔着伤人去的,而且宫门最重视血脉了,不可能让宫子羽闯个试炼就死掉的。 我还听说以前也有不少人没通过三域试炼,都活着回来了呀。” 蓝悦微不可查的抿了下唇,心说没了天道的束缚,宫紫商的智商终于在线了,若是等灭了这个世界最大的反派,天道也会更加完善。 届时,宫门这帮恋爱脑没准真能不治自愈。 可宫紫商或者说宫门之人没下过山,接触的人又少,性子还是太单纯了,还傻傻的以为云为衫,是真担心宫子羽呢。 以云为衫现在的处境,需要的是一个强大的羽宫之主,既能带她出入后山,又能让她在宫门来去自由。 外能换到解药,内可调查云雀之死。 显然宫子羽不行,根本满足不了她的需求。 蓝悦刚才就套过话了,宫紫商原本在研究室埋头苦干,根本不知道自己从后山回来,是云为衫特地去找她,美其名曰关心大小姐,实际上诉了一堆的苦。 然后宫紫商甚至忘了聊过什么,两人就一起来了徵宫。 思及此处,蓝悦换上一副关切的语气:“紫商姐姐说的有道理,而且你看我们徵公子,他不就连着两次都成功了嘛。 看得出云姐姐有些心力交瘁,是不是照顾雾姬夫人劳累过度呀?明天方不方便我带些好药去探望?” 云为衫愣了一下,不明白蓝悦的转变因何而来,仿佛刚才话里话外挤兑自己的不是她一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高门贵女们最擅长的勾心斗角? “雾姬夫人最近好多了,蓝夫人要来自是欢迎的。” “那我明日去探望夫人。”蓝悦说着,端起了茶盏。 端茶送客的道理云为衫再懂不过,想着今日有宫紫商在,确实容易被带偏话题,要是换成自己的地盘,再加上雾姬夫人从旁相助,定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收获。 云为衫走后,蓝悦命人开了库房,给宫紫商分享了自己珍藏多年的好书《含光君暗恋史》。 宫紫商看了几章,走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飘的。 当晚不仅熬夜苦读,还遣散了伺候的一众人等。 第二天顶着个黑眼圈,神情恍惚跟丢了魂似的往研究室去。 恰巧小黑来找,刚说了两句,一抬头,却见她看着自己出神,那媚眼含春模样和平时见到的她很不同。 少年短促的眨了下眼,立即移开自己的视线,生怕会陷进去,可手却不自觉的抚上了胸口,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蓄势待发。 随后,他听到大小姐不容置喙的声音响起。 “抬起头来。” 宫紫商看着他局促不安的脸庞,感受到他紧绷的身体和情绪,即便如此,那眼神里仍是少年人独有的青涩和珍视,不由得有些心痒难耐。 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人,有的让你伤痕累累,有的让你卑微如尘土,有的让你心生忧惧避之若浼,有的让你渴望亲近,有的让你飞蛾扑火不得善终。 有的让你重拾信心,劝你登上顶峰,甚至领你走向一条光明坦途。 也有人与你棋逢对手,彼此试探拉扯,有趣到让你忘了时间,生出恍然如梦的快乐。 可无论遇见什么样的人,宫紫商从没想过,竟然真的会有那么一个人,单纯因为好奇就闯进自己的世界。 没有技巧,没有迟疑,携风带雨,温暖了山谷难捱的冬日。 “为什么?” 小黑愣了一下,不明白她在问什么,答不上来。 可她突然笑了,那他也跟着笑,她笑着笑着又哭了。 他说自己不会哄,便拿出手帕为她拭泪,又把肩膀借给她。 第73章 傻哞哞真愁人 羽宫。 蓝悦的拜帖昨日便送到了,宫子羽在宫门长大,从未收到过如此正式的拜帖,激动的晚饭都没吃。 命人将羽宫彻底大扫除一遍不说,又让厨房提前准备糕饼点心,生怕怠慢了客人,真像是丝毫不记得自己一直被蓝悦嫌弃这事似的。 蓝悦盛装出席,身后跟着四个陪嫁丫鬟和医馆的周大夫,另有小厮若干,捧着各种补品,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最东边的徵宫,往最西边的羽宫去。 没等走到羽宫,关于徵宫夫人去羽宫探望雾姬夫人的消息就传遍了宫门。 宫尚角听到侍卫禀报,顿时头皮一紧,手上失了轻重,一个木桩子又劈废了。 这两日实力暴涨有些适应不了,便以在长老院议事之名,偷偷藏起来稳固境界。 宫尚角沉思良久,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命人换了个桩子继续。 另一边,蓝悦看到宫子羽就觉得头大。 这傻哞哞是真愁人啊! 论关系,他们是出了五服的堂哥和堂弟媳妇的关系,但是严格来讲,可以说只是同住宫门的陌生人,平日避嫌都来不及呢。 更何况羽宫自从由他接手,便处处与徵宫作对,现下两宫之主又都在闯三域试炼,实属竞争对手才是。 如此尴尬的关系,他却扫榻相迎,还笑的这么灿烂,是把脑子就着他爹的棺材一起埋了吗? “蓝姑娘,你来啦~” 蓝悦从他的语气里就能听出,他究竟有多跃跃欲试,于是当即冷下一张脸。 “羽公子,你当按规矩唤我一声蓝夫人,莫要叫下人们听了,又在背后说你没教养!” 宫子羽眼眶一下就红了,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去世以后,大家好像一夜之间都不喜欢自己了,不论他怎么努力都得不到认可,现在连一个新进宫门的姑娘都能随便欺负自己。 “啧~本君与云姑娘约好的时间就快到了,请羽公子把路让开。” 宫子羽气得浑身颤抖,好像蓝悦对他做了什么不可言说的负心之举一般。 蓝悦见他不让路,既不能扒拉开,又不能抬脚踹,心里也窝了股火。 仰头望天,不由得心疼起天道来,当初都弱小成那样了,还要被这个所谓的气运之子不断拖累,可真是遭了大罪啊。 思及此处,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竟从天边翻涌起滚滚乌云来,一副要下暴风雪的模样。 “真小心眼儿!” 就嘟囔这么一句,被天道听见了不说,宫子羽也欠欠的听见了。 “你怎能如此说我?我可是羽宫之主!” “我还是徵宫夫人,蓝氏少主呢!同为上位之主,羽公子休要自视过高。 本君来羽宫做客是提早递了拜帖的,为的是探望雾姬夫人,走的是内宅,报的是云姑娘。 这天底下,除非一家之主,还从未听过内宅的事,有爷们儿掺和的道理!” “更何况,如今宫门的家主,可是执刃大人宫尚角,不是你。 羽公子若觉得本君失礼了,尽可去执刃大人处告我一状。” 宫子羽恼羞成怒意欲反驳,蓝悦完全不理会,继续说道:“纵然羽公子自小四体不勤,不学无术,还贪恋青楼女子荒淫无度,致使宫门上下蒙羞。 多年来,仗着老执刃和前少主的偏心袒护毫无节制,肆意妄为,但如今物是人非了,羽公子还是趁早把脑子里的水倒出去的好。” “不过看羽公子这样,想来是只顾着生气,根本没想过自己错在哪里,并且还很委屈呢。 那本君便大发善心讲两句,羽公子在此等候于理不合在先,出言无状在后,现在还恼羞成怒了,足以见得是个多么心胸狭窄,德不配位的宫主! 这回听懂了?” 两人的争吵声引来了久等不见人的云为衫,宫子羽那个只能顺毛撸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了,一次两次还行,但每次都这样,云为衫也会累。 相由心生,心里的不耐烦再怎么藏,脸上也会带出几分。 宫子羽那颗敏感脆弱的玻璃心被两个女人先后刺激的稀碎,就这还倔强的仰头不让眼泪掉下来呢,活像个错拿了男主剧本的傻白甜女主。 金繁担心他家公子拔腿追出去,临走还瞪了蓝悦一眼。 蓝悦淡然笑之,心里又给金繁记上一笔,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弄死他。 反正他不是美强惨,脱离了宫紫商也就不是重要配角了,救他顶多3积分,不救也只是没有积分而已,那当然不救啊。 “抱歉了蓝夫人,公子他刚刚经历大丧,心绪不稳,失礼之处请夫人见谅。” “无妨,我又不是第一次被狗咬了,雾姬夫人呢?” 云为衫闻言内心一丝波澜都没有,好像蓝悦骂的真是条狗一样。 “雾姬夫人得知妹妹你要来,一早便收拾妥当备好香茗等着妹妹了。” “那看来伤的还是不重,这才几天呀,就能静坐一上午了。 头回见雾姬夫人还以为她一个丫鬟出身的不会武呢,没想到竟是个能跟刺客殊死搏斗的厉害角色。” 云为衫脸上万年不变的清冷面具,终于裂开了一丝,虽然不多,但却是个开始。 她之所以是个魑,是因为她只想做个魑。 或许她不愿意手上沾染更多无辜人的鲜血只是一方面,但蓝悦猜测,更多的应该还是怕升上魅以后,要做的任务难度会更大。 她就不是个有野心的女人,人生最大的梦想是过着寻常人家的日子,爱心爱的人洗衣煮粥,在大雪封山的隐世角落里,点一盏灯,守一炉火,过着无人打扰,厮守的日子。 如今陷入两难之境,实在是被无锋逼的,再加上宫子羽拖后腿,才让她心力交瘁。 雾姬夫人等在窗前,这是第二次与蓝悦的见面,上一次输的彻彻底底,这一次,胜负还未可知。 藏身宫门二十多年,伏低做小,谨言慎行的女人,蓝悦无法轻视,更何况还有个宫唤羽在暗处虎视眈眈呢。 穿过游廊,便是宫子羽生母兰夫人的旧居。 虽然这么多年无人居住,却始终有专人负责扫撒,将房间保持原状。 也是件挺有意思的事。 如果兰夫人知道自己死后,自己的丫鬟爬了丈夫的床,养了自己的娃,这丫鬟更是当年害自己遇到丑男丈夫的那个无锋刺客。 害得自己一生被困,受尽白眼,最后客死他乡,不知道会不会化为厉鬼来找茗雾姬算账。 第74章 苍天不怜苦命人 蓝悦都想好了,按照蓝氏家规应以度化第一,镇压第二,灭绝第三。 先以父母妻儿感之念之,了其生前所愿,化去执念;不灵,则镇压;罪大恶极,怨气不散,则斩草除根,不容其存。 蓝氏弟子行事,当谨遵此序,不得有误。 是以,那兰夫人若真能化为厉鬼来寻仇,蓝悦一定以度化为主,满足其所有心愿。 比如:弄死茗雾姬,痛揍宫子羽,掀了宫唤羽的棺材板,然后再多念两遍往生咒好生送走兰夫人。 逆天修仙之人,最忌因果。 蓝悦与茗雾姬没有直接因果,强加干涉只会背上业障,所以雾姬的死,蓝悦只能推波助澜,不能亲自出手。 哪怕已与此方天道达成共识,可有些原则问题,能不碰还是不碰的好。 本着敌不动我不动,谁地位低谁先开口,又或是谁先开口就输了的幼稚心态,蓝悦愣是大眼瞪小眼的跟她们装起哑巴来。 反正谁急谁主动:“山柰君,好久不见。” “嗯,雾姬夫人孀居不便出门,自然与我见的少,若非此次受伤,咱们还见不上呢,对了,我叫了周大夫给夫人复查。” “不用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到了这把年纪,我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蓝悦心道不好,这是想碰瓷! “夫人真幽默~您既不是大夫,又不是阎王爷,我才不信呢,要不您给我展示一下?” 雾姬夫人嘴角一抽,展示什么?当场噶吗? 你听听自己说的是不是人话! 蓝悦不等她回答,便不容置疑的命周大夫诊脉。 周大夫拿着徵宫的俸禄,干着医馆的活,有时候还得接点地牢的私活,多给雾姬夫人把个脉根本不算事,更何况蓝悦让他走这一趟赏了十两金子呢,自当尽心。 “夫人, 雾姬夫人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接下来只要好好修养,多进些补品,定能顺利度过花甲之年。” 蓝悦面色不动,说着辛苦周大夫了,实际上心里笑得开花结果,迎风招展的。 已知茗雾姬进宫门之前,已经是个早错过花嫁之年的魅了,年龄大约在二十五到三十之间。 进宫门以后,大概待了二十二年左右,那么保守估计她马上就到知天命的年纪了,离花甲之年撑死还有十几年好活。 周大夫这人可真有趣,先是被上官浅用半片叶子给糊弄了,现在又当着雾姬夫人的面明夸暗讽,阴阳怪气。 这么一看,十两金子好像给少了呢。 蓝悦早就交代过岑乐,不让周大夫提前回去,免得他走半路上还得被请回来。 “正好,本君带了些补品,云姑娘拿去收着,我听说雾姬夫人最近用药进膳都是你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于人呢,真是我辈女娘学习的典范。” “蓝夫人过奖了,那我先去把东西收起来。” 蓝悦耳朵微动,听到宫子羽和金繁的脚步声,正在无限接近雾姬的房间,于是话锋一转:“唉~ 只可惜,我即便想学云姑娘孝顺长辈,也是不行的,一是徵宫并无长辈,二是按照家规,我少主的身份,不允许我向一个妾室尽孝。” 云为衫闻言手上动作一顿,显然是养气功夫不到家,再看雾姬气定神闲的,丝毫不为此言所动,仿佛没听见似的。 这才是一个反派该有的素养。 蓝悦约摸着刚刚的距离金繁肯定能听见自己说话,但宫子羽不行,现在应该差不多了。 “其实最早听说夫人本名叫茗雾姬的时候,本君还以为是蓝氏故交之后呢,只不过一打听,原来夫人是姑苏杨氏的丫鬟出身,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雾姬夫人神色淡淡的说:“是我出身低微,没有这个福分了。” “也算不得什么福分,毕竟我所认识的那位茗姓铸剑师,并没有什么好下场。” 雾姬夫人的袖子动了下,想必是手藏在里面攥拳呢。 “铸剑师?” “是啊,我的一位族叔曾与天下第一铸剑师茗雄先生交好,两人年轻时经常把酒言欢秉烛长谈,只可惜后来茗雄先生因为铸剑失误导致妻子惨死,于是选择归隐山林再不铸剑。” 云为衫收拾好东西坐了回来,她不明白蓝悦说这些的意义在哪。 她只想知道关于月宫,或者说关于后山的事情,为什么宫远徵这么快就闯关成功了,为什么后山传话出来,说宫远徵还要三天才会回来? 再拖下去半月之期又要到了,她害怕会在后山毒发,又不能把自己换取解药的情报交给被宫尚角盯死了的上官浅。 所以她才这么着急打探,如果宫子羽没有把握在短期内闯关成功,那她就要想办法拖上一拖进后山的时间,起码留在前山,她才能找到机会出去换解药。 “可惜苍天不怜苦命人!” 茗雾姬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估计是在判断眼前局势,猜测蓝悦究竟对自己的身份知道多少。 蓝悦还在输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呀,茗雄先生的铸剑术被无锋给盯上了,等我族叔闻讯去寻,山中小屋人去楼空,已无茗家三口踪迹。” “后来江湖上便有了茗雄先生宁死不屈,长女被无锋杀害,次子被无锋下了毒,用以胁迫的消息传出来。 纵有不甘,茗雄先生到底还是成为了助纣为虐的无锋铸剑师。” 雾姬夫人内心激荡,下意识的问:“然后呢?他们还活着吗?” 蓝悦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接着说:“当然,无锋手段卑劣,将父子二人分开关押,以孩子的性命要挟,奴役了茗雄先生长达十几年呢。 最终导致茗雄先生身体透支,一次倒在铸剑炉边,就再也没有站起来过。” “然后夫人猜怎么着?” 门外宫子羽听的正上头,差点脱口而出‘猜什么猜快点说’,幸好金繁眼疾手快捂住了他只会惹祸的嘴。 雾姬夫人听出她的揶揄之意,强颜欢笑道:“我猜不出,请山柰君直言。” “好啊,我也正想说呢。 最后啊,茗雄先生去世,无锋就只能奴役他儿子,但是这次无锋学聪明了,派了个才貌双全温柔体贴的魅去接近茗雄先生之子。 用美人计套出了茗雄先生的铸剑术秘籍后,将其扔进了铸造炉里,啧啧~尸骨无存啊!” 茗雾姬的心乱了,乱得已经顾不上伪装,急切的问:“你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 “自然是我那位族叔为了寻找故友,抓了个寒鸦严刑拷打得到的消息,绝对靠谱!” 第75章 卧龙凤雏 “这么看来,夫人不是姓茗雄先生的茗,可真是幸运呢~ 虽然没有显赫的身世,只能当个丫鬟,但起码也不用像那个茗家人一样,落得个骨肉分离十几年,想见不能见,最后家破人亡的下场。” 蓝悦的话句句诛心,幸运吗?自然是不幸的。 无锋打破了雾姬原本平静安稳的生活,花言巧语欺瞒哄骗,将其训练成了冷血无情的魅。 可实际上,雾姬本以为抛弃自己的父亲和弟弟,竟然跟自己关在同一处地方不见亦不知。 没等多想,蓝悦又来一句:“唉~我还听闻,二十多年前有个无锋的刺客成功潜伏进宫门,传出消息说宫门二十年后会从山谷外选新娘。 从那以后,无锋便开始不择手段的到处偷孩子,培养的杀手也全换成了女杀手。” 转头朝云为衫说:“你说说,这个无锋刺客为了自己而活传出的消息,无形中害了多少无辜的家庭啊!” 云为衫面色一僵,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尤其是家里生了双胞胎闺女的人家,无锋更是用尽手段逼迫人家归顺无锋,交出一个女儿给他们培养成杀手。 可怜的小姑娘们连自己身世都不知道,还傻乎乎的为无锋卖命呢,这跟认贼作父有什么区别?” 云为衫听到这里,要是再反应不过来那就不配当一个刺客了。 她不能确定自己的身世,但可以确定的是,蓝悦所说的那个为了活命,传消息给无锋改培养女刺客,间接让自己成为受害者的人,正是面前的茗雾姬,也就是无锋传说中失踪了的杀手无名。 她低头将双眸之中几欲喷薄而出的杀意藏好,短而薄的指甲狠狠扣进手心。 蓝悦对凶煞之气最为敏感,感知到云为衫神魂不定,灵台混沌,杀心横生,便知今日此行目的已达。 雾姬突然出言打断:“抱歉,我有些累了,想躺一会。” 蓝悦假模假式的说:“哎呀呀,夫人还在病中,本君说这些闲话做什么,还是不打扰雾姬夫人好好养伤了,送夫人的那些补品云姑娘记得伺候夫人多用一些,没有了再去医馆拿。” 云为衫强颜欢笑道:“蓝夫人请放心,我定会好好伺候雾姬夫人的!” 蓝悦笑而不语,像打了胜仗的将军带着人扬长而去。 自幼习乐之人对声音最为敏感,纵然那云为衫有心掩藏情绪,可还是能从她的‘伺候’二字里听出一丝怨怼。 也是,明知罪魁祸首就在眼前,怎会继续与虎谋皮,自然是趁其病要其命。 至于无锋的任务,到时候把无名死在宫门的消息往上一报,解药这不就到手了,如此,进入月宫绘制云图一事,似乎也没那么着急了。 另一边,宫子羽跟金繁躲在房间后墙处,确定听不到什么了才离开。 “都怪你,我就说早点来,才听到这么一点东西,还好她没有欺负姨娘和阿云。” “偷听并非君子所为,身为一宫之主得有宫主的样子,你就不该来。” “你!你也跟那个蓝悦一样觉得我没教养是?” 金繁恨铁不成钢,却最清楚他的脾气,于是放软语气劝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公子,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嗯,金繁,我就知道你是嘴硬心软,你对我最好啦!” 宫子羽的性子说好听了是单纯善良,往直白了说就是心思简单,无知且不自知,自知亦装糊涂。 其实从原剧里他跟云为衫的感情发展,和最终制定引无锋入宫门决战一事便可看得出,宫子羽并非是什么东郭先生,而是和他父亲一样的中山狼。 他爹宫鸿羽见色起意,自诩情深,实则骨子里是个自私凉薄至极之人。 作为丈夫他贪恋美色,用尽手段,薄情寡义,毫无担当。 作为父亲他不慈不爱,用错方式方法,最终教出个纨绔逆子,还收养了自己弟弟的孩子,因此子断送性命。 作为执刃,他先后判断失误,造成孤山派灭门和宫门惨案,又因私心将无锋刺客纳为妾室,造成二十年后的宫门乱局。 宫子羽也不逞多让,他自以为和云为衫是天定姻缘,一见钟情,互许终生,实则两人刚开始所谓的真情,不过是他自己脑补出来的。 他为了父兄离世悲痛不已,却在下一秒将刀尖指向了和自己有过节的宫远徵,长老院宣布宫远徵并无嫌疑后,他仍不依不饶,坚信角徵二宫狼子野心。 他为了保住执刃之位,不顾自己无才无德,也要将权力死死攥在手里,却并未对宫门做出任何贡献。 他为了月长老遇刺中断试炼,看似重情重义,却在雾姬夫人受怀疑时,将月长老之死抛之脑后,任凭何种证据摆在眼前也要保下他姨娘。 他为了宫唤羽,又对他姨娘恶语相向,让雾姬蒙受冤屈死不瞑目。 他为了云为衫,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德行,将宫门化做战场,用宫二的夫人做局,以族人性命相博,只为换云为衫一个生机。 作为丈夫,他看似与其父一般深情无量,实则他真正爱的还是他自己,家里红旗不倒,外边彩旗飘飘,用彩旗教的琴艺去试探家里的红旗,如此恶臭行为实在伤眼。 作为执刃,他德不配位,不堪大任,不守家规,枉顾族人性命。 和他父亲一脉相承的刚愎自用,也对局势判断错误,导致后山几乎团灭,宫尚角和宫远徵重伤,侍卫死伤无数,令宫门元气大伤,无量流火也差点丢失。 乱战之后,他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智计无双,彻底坐稳执刃之位了呢。 宫门有他当执刃,是无锋的福气。 但天道不想无锋有这个福气,于是蓝悦出手了。 没了气运的气运之子,只会是个普通的蠢货,一切苦难都不再是他成长的机遇,而是真正的苦难。 金繁看着被一句话就哄得欢天喜地的宫子羽,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这样的主子,真不是一个红玉侍卫渴望追随的明君。 “你说咱们要不要把刚刚偷听到的事告诉宫尚角啊?” “告诉他干嘛?” “你傻呀,宫门选亲之事要是无名在二十多年前传出去的消息,那说明无锋早就有备而来,所以上官浅的年龄跟无名对不上,但她是一直行径可疑,武功高强,又是刺杀了我姨娘的新娘啊。 虽然已经确定她是孤山派后人,但孤山派后人也可以是无锋刺客呀,武林正派里又不是没有加入无锋的。” 正所谓卧龙之侧,必有凤雏,金繁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可是,如果上官浅真的不是无名,那宫尚角不就更加怀疑雾姬夫人是无名了吗?” “哦,对对对!金繁你聪明啊,看来这件事还是不能告诉任何人。” 第76章 黑心商人 蓝悦从羽宫出来,直奔商宫而去。 自从山谷的瘴气被清理过以后,商宫上空灰蒙蒙的‘滤镜’就更加显眼了。 【统子,确定花公子在商宫吗?】 【确定,他昨晚陪大小姐熬了一夜,凌晨才趴桌子上睡着了,这会儿刚醒没多久。】 【前山社畜配后山科研狂人,他俩可真是天生一对!】 【宿主,花公子的美强惨评估结果跟雪公子是一样的,都是5积分。】 【不用你提醒,我肯定会救他的! 他一片赤子之心,给月公子留下了手镯,给宫子羽留下了云织羽,给宫远徵做了新的暗器囊袋,给大小姐留下了独一无二的偏爱,替宫门守住了最后一道防线,却唯独没给自己留下一条活路,临死还在渴望得到父亲的认可,要我说,他值10积分!】 【宿主说的太感人了,花公子简直是美强惨之最,我这就跟主系统反馈一下。】 【好的呀,辛苦啦我亲爱的统子~】 那日祠堂前,花公子不离不弃的等待,坚定追随的脚步,不动如山的陪伴和毫无保留的安慰。 在绛红色的宫装,与骐驎色的蓝纱广袖相互缠绕,短暂交织的时空里,就注定了她和他是有缘分的。 再入商宫,蓝悦如入无人之境。 所遇之人皆躬身避让,看来上次大闹商宫受益的,还不只是大小姐呢。 上位者,不需要像宫子羽那样记得每一个下人的名字。 仁君只适合盛世,乱世当用重典,就像现在危机四伏的宫门,唯有强权才能维持秩序。 刚走到研究室门口,突然‘嘭’的一声。 蓝悦心道,这是又炸了? 岑乐她们四个纹丝未动,只是仔细看,大家眼里全是戏谑。 商宫之主一天炸三回的传闻,恐怕整个宫门上下无人不知,刚来宫门时,她们还曾吓到过,后来每天炸啊炸的,很快就习惯了。 “紫商姐姐?” 蓝悦一推门,见宫紫商捧着个砂锅状的黑东西,咧个大嘴在那生无可恋的嚎,满头的黑灰随着她嚎的频率簌簌往下掉。 小黑一手捂嘴咳嗽,一手拿手帕给她擦脸,明明自己肺子都快咳出来了,仍坚持先照顾她。 屋子里乌烟瘴气的,蓝悦默默后退一步没有进去,隔空对宫紫商表达着自己的关怀。 “姐姐你还好吗?” 宫紫商可算是注意到门口还站着个蓝悦了,结果一激动,黑灰呛嗓子里,又干哕了半天。 小黑给她拍背的动作极其熟练,既然‘黑心商人’都把糖塞自己嘴里了,这么甜度爆表,那必须磕呀! 眨眼的功夫,蓝悦连他俩将来生几个孩子,哪个姓宫,哪个姓花都顺便想好了。 “姐姐看来是无恙的,这位公子是谁,姐姐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宫紫商把‘砂锅’往小黑手里一推,也不知拽了哪根绳子,西侧的一扇窗忽然开了,然后就听嗡嗡的声音。 蓝悦循声看去,竟发现是个古代版的木制换气扇,就是不知道动力用的是什么,附近好像有条小溪,难道是水动力? 厉害呀,不愧是宫门最厉害的科研天才。 “妹妹呀~姐姐我心里苦哇!” “咦~”蓝悦抽出手帕阻挡了她想往自己身上扑的动作:“姐姐你确定吗?我怎么觉得这屋里只有股甜腻的糖味呢。” 宫紫商脑子比嘴快,一下子反应过来蓝悦是什么意思,再想到昨晚跟小黑暧昧不明的气氛,和小黑那赤裸裸的眼神,脸腾的一下烧起来。 幸好这会儿满脸都是黑灰,熟透了也看不出什么。 “啧啧啧~这花容月貌都被乌云给遮盖了呀!” “额!你怎么也这么说?” 蓝悦装作不知,反问她:“也?还有谁对姐姐说过这句话吗?”说着,看向她身后刚刚收拾好操作台面,正在犹豫要不要跑路的小黑。 “哎呀~”宫紫商不好意思的说:“妹妹别乱讲,那个那个是小黑,是人家的助手啦~” “这名字还挺形象,跟姐姐绝配!” 小黑手足无措的站在那一动不敢动,此时已经顾不上隐瞒身份了,他更害怕眼前这个慧眼如炬的徵宫夫人会揭自己老底。 毕竟,他暗恋大小姐,还只是他自己的秘密。 就算有一天秘密被拆穿,他也希望那个人能是大小姐,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蓝悦不打算为难他们,小黑多好的男孩子呀,大小姐迟早会动心的。 虽然大小姐还有个算不上前任的前任,只要大小姐一天不彻底对金繁死心,那小黑就没有扶正之日。 但是昨天给了她那么多话本子,只要她都读完了,一定能认识到爱情的真谛,学会分辨各种渣男的伪善嘴脸。 不过好像用不着那么麻烦,看小黑的眼珠子随时都在追着大小姐跑就知道,大小姐貌似已经出手了。 嘿嘿~不管了,暧昧期的小情侣总会排除万难在一起的。 “小黑公子体贴入微,事事以姐姐为先,的确是个好助手。” “我看公子双眸清澈,定是心思纯粹,胸怀坦荡之人。”言及此处故意停顿一下,朝宫紫商挤眉弄眼道:“姐姐好福气呀~” 蓝悦混个脸就赶紧告辞,岑乐几个将准备好的食盒留下,一言不发的跟着走了。 匆匆的来,匆匆的去,也不说来干什么的,让宫紫商摸不着头脑。 一转身,小黑打了洗脸水过来,还是温的。 宫紫商扭捏道:“小黑,你可真体贴~” “那当然,我可是时时刻刻想着为大小姐鞍前马后呢。”小黑缓缓蹲下去,帮她一下一下的掸掉裙摆上的灰,深垂的眼睑藏着对她汹涌的爱意。 他觉得大小姐说的对,喜欢一个人哪里需要什么理由呢,喜欢就是喜欢,哪怕对方不喜欢自己,哪怕对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那又如何! 喜欢,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不需要经过任何人的同意,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情绪,这份情绪可以输出,也可以掩藏。 即便从未真正拥有过对方,还经常体会到失去对方的痛苦,他仍甘之如饴。 当年,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好朋友小月会一夜白头,可前两天他沐浴的时候,发现自己也生了几根白发,这才明白。 原来情深,是真的‘不寿’。 可转念一想,如果得不到,那当个短命鬼又如何,少活几年,相当于少几年痛苦呢。 第77章 晒书 隔日,金乌高悬,晴空万里。 小黑偷了自家老头珍藏的一块云铁来找大小姐,想要再强化一下山摧的内膛,结果大小姐居然又不在。 见商宫的侍女们三三两两的都在往外走,心中一时好奇便偷偷跟了上去。 刚到医馆附近,发现角宫和医馆的侍女们竟也在聚集,看方向,似乎是在往徵宫走。 一路上的野花似乎开得更茂盛了些,日头也大了些,鸟儿们才躲在树枝上看热闹。 这宫门,好像没了点什么,又好像有了什么更明媚的东西。 快到徵宫的时候,能听到姑娘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似乎还有几声大小姐爽朗的笑声。 小黑果断找了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躲在树冠里,只随便扫了几眼,便在人群里寻到了大小姐的身影。 大小姐无论身在何处,都不是会泯与众人的存在,她那般的耀眼夺目,让人见之欢喜,思之若狂。 一眨眼的功夫,大小姐竟脚滑要摔,幸得徵宫夫人一把扶住。 他担心的差点喊出来,却死死咬着手背忍住了,生怕动一动惊飞了鸟,就不能藏在这继续看了。 熠熠明珠,光何如之,一朝在手,幸何如之,两世殊途,毋感持之。 他清醒的知道自己爱上了一个多么遥不可及的人,后山和前山之间的那道门,仿佛横在命运面前的天堑。 尤其,那个人实在太好了,所以不会属于平平无奇的自己。 可情意向来是不由自制的,就像胳膊上那只不期而至的鸟,天真无邪,肆无忌惮的落在了他身上。 他不知鸟儿何时落的,恨不能屏息憋死自己,生怕鸟儿飞走了。 深情亦如深渊,一步踏错,回首罔及。 风儿卷了两人的话,飘进他的耳朵。 “妹妹呀,你跟我说实话,这么多的书,你看得过来吗?” 蓝悦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姐姐淡定点,这些还只是我常看的,随着嫁妆一起带进宫门了,大概也就是我所有藏书的三十分之一。” 宫紫商嫌弃的不行:“咦~你这么爱看书,不怕老花眼吗?” “姐姐天天泡在研究室,不怕被炸伤吗?” “哎呦呦~妹妹这张嘴呀,跟宫小三儿越来越像了。” “姐姐快帮忙,山谷像今日这么好的日头可不多。 趁着天儿好,把书都晒一遍,我好分文别类的整理查出来摆在架子上,要不一直放在嫁妆箱子里,时间长该糟蹋了。” 宫紫商看着摊了满院子的书心有余悸道:“怪不得你一大早就来商宫借人呢,我听说角宫和医馆的人你也借了,就为晒书?” “嗯,徵宫的人手不够嘛。” “可我记得六月六才是晒书的日子。” 宫紫商没干过这些活,只能学着别人的样子,把书摆到平整的木板上,再翻开摊平,边弄边看别人弄的,跟自己弄的有什么区别。 蓝悦头不抬眼不睁的回:“六月六日天贶节,确为晒书之日,按我老家姑苏的规矩还要给家养的猫儿狗儿洗澡,晒衣物被褥,和库房里的布匹。” “不过我的书画多,山谷又潮湿阴冷,不常晒不行,也就不挑日子了。 姐姐快帮我看看,打个什么样的架子,能让我在这小院里多晒些书。” 宫紫商闻言放下了书,小心翼翼的穿行在一排排摊开的书籍中,一双手比比划划的,好像在隔空画符一般,可神态却又十分真挚。 “嗯,有主意了,我给妹妹设计一个可折叠的晾书架。 大概一人高,一丈宽,两寸深,平时不用的话可以拆分成扁扁的几块木板,收着也不占地方,等用的时候一打开就是个像多宝阁那样的柜子,如何?” “好呀,姐姐心灵手巧, 什么时候能做出来?” “纸笔借我用用,我把图画好,让工匠们赶个工,一个时辰就能送来。” 正聊着,宫尚角来了。 见礼后,宫尚角不动声色的往远处树冠上瞟了一眼,蓝悦却横跨一步挡住了视线。 “尚角哥哥,帮我一起晒书可好?” “弟妹不愧是世家大族出身,藏书之丰厚令人咂舌,只是这么多的书画,每个月都要晒吗?” “若是能每个月都晒自然是好的,可惜山谷的冬日少有艳阳天,平日只能在屋子里烤烤炭火,它们好委屈的。” 宫尚角无语看天,书画要是知道委屈那就了不得了。 早听说当初嫁妆里有三十多台都是书,现在全部摊开摆在眼前,方知这书山卷海有多震撼。 别说是宫尚角,就是临时从各宫借调来干活的侍女们也吓了一跳,大家不明白一个姑娘家为什么要看这么多书。 宫门重视子嗣,徵宫夫人只要顺利产下子嗣,哪怕像原来那位兰夫人一样管生不管养,地位也会稳稳的,何苦看这些劳什子,学一堆用不上的东西呢。 “那弟妹接着弄,只是紫商姐姐得跟我走一趟。” 宫尚角本就是遍寻宫紫商不得,又闻说徵宫夫人晒书场面声势之大,便动了想亲眼见识见识姑苏蓝氏晒书的心思才来的。 至于树冠上那人,既然弟妹心里有数,那便装没看见罢。 余光瞄到一幅《秋夷山居狩猎图》,好像还是真迹,宫尚角想过去看看,奈何十步的距离摆了不下百本书,刚动一下,便碰掉好几本。 弯腰去拾,刚好碰上同样想捡书的蓝绮,冰凉的指节按在温润的柔夷之上,像被踩了尾巴的鸳鸯,一下子收了回去。 蓝绮面色平静,似毫无知觉般继续捡起书本晒起来,只是宫尚角没有错过对方红透了的耳尖。 蓝悦也没错过:“尚角哥哥~” 宫尚角闻言,像做错事还不想承认的小孩子般蛮横道:“又怎么了?” “阿远快回来了,明日把鸳鸯送你那去行吗?” 送?谁来送?应该还是思及此处,宫尚角微微颔首说:“可以,正好我也想它了。” 明明鸳鸯就仰壳躺在书上一起晒太阳呢,连看都不看一眼就说想念,男人的嘴啊。 宫尚角如愿带走了自己的社畜宫紫商,留下大小姐震耳欲聋的哀鸣在耳畔,久久不能散去。 树冠上的鸟儿被惊起,那抹黑色也随着那鸟儿一起不见了。 第78章 卧侧之塌岂容他人鼾睡 宫远徵再从后山出来,已经可以平静的面对升级过的锦旗,和丫鬟们全新编排的喊麦口号。 他对自己的成熟很满意,感觉离哥哥期望的样子越来越像了。 “阿悦,有没有很想我?” “那当然了。”蓝悦娇嗔道:“一看你就没有好好照顾自己,这才几天的功夫竟然瘦了一大圈,快回家,我让人炖了佛跳墙,我们好好补补。” 宫远徵本能的想拒绝,他对自己的下颌线有清晰的要求,不喜欢前些日子那副珠圆玉润的样子 ,总感觉不够威严。 而且自从徵宫的厨房被她那几个陪嫁接手以后,他的衣服越穿越紧,甚至最近半月穿的都是新衣,以前哥哥送的那些,扣腰带可费劲了。 “我都听你的。” 怎么办呢?她用那样满怀期待的大眼睛眨啊眨的看着呢,不吃她会难过的,还是吃。 “那感情好,这两天好好陪陪我。” 宫远徵抱住她,紧紧搂在怀里瓮声瓮气的说:“姐姐,我好想你呀~” “傻瓜,走啦,我们回家接着抱。” 小两口没羞没臊的一直腻歪到日落西山,要不是宫尚角派人来请,还想不起来穿衣服呢。 就这,宫远徵仍满脸幽怨的表达着他的不满:“我为什么还不及冠啊,真的好想明天就及冠!” 蓝悦拍掉他在自己身上继续作乱的手:“你哪里是想及冠,分明是想尽快行周公之礼。” “姐姐~好姐姐~难道你就不想吗?这样的纾解根本不够,我都快馋死了!” 蓝悦被他抱了个满怀,眼见着刚穿上的衣裳又被剥了个干净,只能认命的由着他再放肆一回。 晚膳到底是宫远徵自己去的角宫,让最近一直三餐按时用的宫尚角,久违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挨饿。 “远徵你?” 宫尚角愣住了,弟弟还是那个弟弟,却是摘了抹额的弟弟。 宫远徵面带羞涩,眼神却十分坚毅,虚张声势道:“哥哥,我已闯过第二域试炼,习得拂雪三式和斩月三式,一会儿用完膳,哥哥帮我指导一番可好?” 宫尚角深深叹了一口气,对上他理直气壮的小眼神,最终败下阵来。 “好!远徵弟弟既然执意想要,当哥哥的定会成全。” “那,哥哥,我想出了三月孝期就成亲,行吗?” 宫尚角指着他脖子上的红印道:“能不行吗?再不抓紧让你们成亲,怕是弟妹的肚子要有好消息了。” 宫远徵不好意思的搓了两下,强行挽尊道:“不是哥哥想的那个样子,我们只是” “住嘴你,帐中之事不可与外人道!哪怕是哥哥也不能说,而且我特别不想听~” 宫尚角本能的往身旁摸,摸了好几下却摸空了,这才想起来鸳鸯在徵宫呢,顿时心情更不好了。 饭后借着喂招的名头,给宫远徵好一通收拾,又带他去汤泉按头搓了个澡,把一身的香味洗掉才同意他留下来就寝。 主要也是蓝悦生气了,让岑乐把他一应衣物枕头全送到了角宫,摆明了不欢迎他回去。 入夜,宫尚角把人往里推了推,叹了口气才躺下。 “哥哥~” 宫尚角瞪了他一眼:“你休想!” “唔~可是我在家都是抱着姐姐睡的。” “哼!我是你亲哥哥,所以不行。” “不行就不行,反正哥哥也没有姐姐暖和。” 宫尚角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反复默念:亲弟弟,亲弟弟,亲弟弟!今天揍过了,再揍弟妹该不高兴了,攒着下次揍。 “不是说你早就闯过第二域试炼了,为何才从后山出来?” “月宫医典孤本甚多,我想趁着在后山的时候多背几本,回头默出来就都是我的了。 尤其是我以前从未学过的千金之术,阿悦喜欢孩子,我自然得多做些准备,哥哥,我想学会做一个优秀的丈夫。” 他欢天喜地的想跟哥哥显摆,怎料宫尚角并未夸奖,声音反倒冷了几分: “傻瓜,不必如此,哥哥是执刃,想看月宫的医术,我叫月长老整理出来送去徵宫便是。” “哥哥不是向来要我尊敬长老?” “是啊,该尊敬的尊敬,该用的时候也得用,弟妹收拾徵宫下人的时候有句话说的很对。” 宫远徵暗戳戳的拽住了哥哥的袖子,随口问:“什么话?” “尊卑有别,每个人都得待在自己该待的位置上! 我想要的长老,是家族吉祥物的存在,而不是会与我争权,功高盖主的长老。” “哥哥,我不懂,咱们宫门传统,不都是向来由执刃掌权,大事跟长老院合议嘛。” “那是以前了,我的卧侧之塌岂容他人鼾睡!” 宫远徵扑棱一下直起身来,委屈巴巴道:“哥~别赶我走,我方才闹的太狠,姐姐生气了,我回去没地方睡。” 宫尚角一甩袖子,恨铁不成钢道:“你要是不想再把我惹生气了,就老实躺好睡觉。” “嗯!” 宫远徵小心翼翼的躺回被窝,学着蓝悦的样子躺直,双手交叉放在肚脐之上,听闻这才是蓝氏标准睡姿。 他试过,这样睡虽然累,但是真的很雅正,定是哥哥喜欢的样子。 就在他迷迷糊糊快睡着之时,宫尚角突然一句话把他说精神了。 “远徵,我想修改家规。” “哥!我没听错?” “没有,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宫门家规传承百年早已腐朽不堪,并不适合眼下风雨飘摇的宫门,我行走江湖多年,见过许多因墨守成规,而自取灭亡的家族。 宫门再不做出改变,无需外敌,内耗便足以让家族走上末路。” “那就改,阿悦也说过,家规的存在意为规训族人,可无论什么规矩都该是以人为本的。 还说,她管理家族的时候,家规只是她手里的戒尺,真正能让族人万众一心的,是掌权者本人能给家族带来多少的利益、希望和安全感。” 宫远徵下意识凑上了哥哥的手臂,委委屈屈的说:“哥哥,宫门我看不到宫门的希望。” “只能看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未有过改变的宫门, 我们就好像被神明遗弃在这片山谷里的弃子,活着,却没人能听见我们的呐喊。” “远徵,哥哥一定会改变这一切!” “嗯,我相信哥哥~” “明日随我去长老院议事。” “哥哥想做什么跟我说说可好?我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没什么,只是想削减一下各宫用度,重新合理分配资源罢了。” “好啊,别再给宫子羽逛花楼的钱了,每次看他拿着哥哥辛苦赚回来的银钱去挥霍,我就想毒死他!” 第79章 削减用度 长老院内。 宫尚角发执刃令召集四宫合议大事,结果一张嘴就是要削减各宫用度。 理由也很正当,角宫向来负责外务,斡旋江湖为宫门敛财,但身为执刃是不能离开旧尘山谷的,角宫无法继续担任宫门钱袋子,只能另做打算。 可商宫研发和打造武器责任重大,大小姐又并未习武,行走江湖没有自保能力,是以并不合适。 徵宫内医外毒,还有暗器,是守护宫门血亲最坚实的后盾,且徵宫宫主尚未弱冠,即便勉强行走江湖,也只会让天下人耻笑宫门无人可用。 至于羽宫,宫尚角的给出的理由是宫子羽还未完成三域试炼,等试炼结束后先将羽宫庶务学完再说。 既然短时间内不能开源,就只能从节流下手,削减用度势在必行,往后各宫物资得按需供应。 雪长老听不得执刃把宫子羽贬入尘埃,还想替他说两句好话,可宫远徵一句:“我把第二域都闯完了,子羽哥哥究竟要荒废自己到什么时候?”差点噎死雪长老。 宫尚角也不咸不淡的问:“是啊,子羽弟弟是打算一直这么混吃等死下去吗?” 宫子羽原本就打算这两天进后山的,可是姨娘突然吐血,云为衫也一个劲的劝他先别走,宫子羽担心自己离开她们无人照顾,便心软答应了。 这会儿被逼的进退两难,他只能拿出自己最擅长的无能狂怒,将矛头直指宫二宫三,一口咬定他们兄弟二人是有意为难。 花长老脾气暴躁,最重礼法,当场怒斥:“以下犯上,宫子羽,谁给你的胆子跟执刃这么说话!” 宫尚角抬手制止,表示无所谓:“花长老息怒,子羽弟弟只是被惯坏了。” 只有小孩子才会被惯坏,可他爹娘兄长都没了,那他这么大一坨窝在那里,谁惯坏的? 两位长老被噎的气结,宫尚角还在讲: “原本我以为老执刃和少主的离世会让他迅速成长起来,就像我和远徵那样,在失去亲人后,我们都承担起了一宫之主的责任。 没想到,他和老执刃父子情薄,在宫门大丧后只顾自怨自怜,所谓的振作也不过是把精力从万花楼,转移到新来的云姑娘身上罢了。” 宫子羽梗着个脖子辩解他并非沉迷女色,而是羽宫事务繁忙,再加上要兼顾三域试炼,实在分身乏术。 把能找的理由都找了一遍,却始终想不起来解释一句,他与老执刃还是有些父子情的。 宫远徵抿了口凉茶讥笑他:“是吗?那我怎么能兼顾呢?” “医馆要采药、制药、进出库账目,药品管理分配,采买单子,值岗排班。 你们每天吃的百草萃,喝的白芷金草茶,枕头里的决明子,晚间的泡脚包安神茶,地牢里审讯用的毒药解药。 雾姬夫人的病,紫商姐姐最近调理身体的汤药和新制的护肤品,哪一项不是由我亲自管理调度,有些还得我亲力亲为呢!” “怎么我就有时间兼顾徵宫日常宫务,还能以用时最短的成绩连闯后山两域试炼呢,是我的时间比子羽哥哥的多吗?” 宫子羽委屈的不行,下意识看向雪长老寻求庇护,但他只看到了雪长老眼里毫不掩饰的失望。 先前雪宫闯关结束,雪长老也听到了关于徵宫夫人给雪重子二人送东西的传闻,为此特地跑去质问雪重子是否偏心作弊。 结果得知关于闯关的全部细节后,对宫子羽已经不只是恨铁不成钢了,更是烂泥扶不上墙的无奈。 同样是在未婚夫人的帮助下通关,人家就能从提升自身能力入手。 宫子羽用的却全是损招,什么用寒毒强行改变体质,差点导致不孕不育,亦或是闭气了被云为衫救上来,两人在洞里露天苟合之类的。 雪重子虽未明说细节,可这还有什么听不明白的,雪长老思及此处完全没有为他求情的想法。 宫尚角见闹得差不多了,直接总结发言:“子羽弟弟一日不能通过三域试炼,便一日不算羽宫名正言顺的宫主,即日起收回宫主令牌,份例银子也不再发放,只按需供应吃穿嚼用。 另,没收羽宫所有丝竹酒水,往后绝不许骰子、牌九、叶子牌、投壶、话本之类玩物丧志的东西出现在羽宫!” 三位长老暗中对视一眼,明知道宫尚角这是在架空宫子羽,可是此次师出有名,的确无从反驳。 况且,宫子羽现在确实太不争气了,即便使用长老的权力反对,将羽宫令牌留下了,宫子羽也是守不住的。 思来想去,只能默认了宫尚角的做法。 “子羽弟弟是羽宫的独苗,必须尽快成长起来,现在便收拾了行李去后山开启第二域试炼。” 宫子羽不愿意,当即反驳:“可我姨娘病着呢,我放心不下,晚几日再去也一样。” 宫尚角拍桌怒斥:“混账!你当宫门的三域试炼是儿戏吗?你想怎样就怎样了,那你要是想当执刃,我是不是还要把执刃的位置让给你啊?” “尚角哥哥何必咄咄逼人,我是姨娘一手带大的,我们母子感情深厚,姨娘病重,我身为儿子理当在床前侍疾。” “你是医师还是仙丹?你留在羽宫,雾姬夫人就能痊愈了不成? 看看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小时候被人戳脊梁骨是野种,长大了又被说是纨绔废物,难道你就没有一点不甘心吗?” “我”宫子羽唰的一下红了眼睛。 宫远徵看了乐不可支,恨不能立刻叫个画师过来,把他这丢人的样子画下来。 “现在浪子回头,挽回声誉的机会就在眼前,只要你通过三域试炼,成为名正言顺的羽宫之主,就能打破一切流言蜚语,也能有庇护他人的实力。 难道你的眼睛里除了女人,看不见整个宫门和那些日夜期盼你成长起来,等着你护佑他们的羽宫侍卫们吗?” 宫子羽只是脑子不好使,不是真的听不进去话,真心为他好,他是能感受到的。 他红着一双兔子眼答应了,可刚想表一表决心,又被宫尚角色厉内荏的轰了出去,还被金复压着收拾行囊,一路送到了后山门口,眼看着他和云为衫进去了才算完。 三位长老以为事情告一段落,刚松了一口气,怎料宫尚角又扔个雷出来。 第80章 红玉侍卫 “商宫之主最近辅佐本执刃升级宫门布防,在羽宫无力承担防卫宫门的责任之际,能够主动挺身而出为宫门分忧解难,宫门上下当视为典范!” “紫商姐姐勤勉不辍,天资聪颖,想必大家最近也都听到商宫不断传来的爆炸声了,那是紫商姐姐研发出的新武器山摧,我已经看过了,山摧巧夺天工且威力巨大。” 花长老才不管夸了宫紫商什么,只听见商宫又研发出了新武器,当即问道:“是何种武器,可否演示一下?” 宫紫商被突然点名却不见丝毫慌乱,或者说,从打她今日进了执刃厅便是这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看似是宫尚角给了她底气,实则是她这么多年熬过的夜,付出的努力让她抓住了机会,否则没有能力只有气运,就只会落得个宫子羽的下场。 她想行礼回话,宫尚角抬手阻止了她。 “花长老莫急,新武器对宫门意义重大,在大量投产正式使用之前须得谨慎行事,严加防范消息走漏方为重中之重。” 花长老应声说是,可心里直接盘算起来,何时方便去一趟商宫看看。 宫尚角想起昨日宫紫商别别扭扭的请求,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紫商姐姐此番功绩卓越,却不邀功,只想为帮助她一起研究新武器的助手讨个封赏。 据说那人是厨房的杂役,因着祖上是做烟花的,有家传的手艺,曾为紫商姐姐调制火药配比帮了不少的忙。” 说着,强压下嘴角的笑意,转头询问花长老:“长老觉得,破格提那杂役做商宫的绿玉侍卫如何?” “以后就留在研究室帮大小姐继续调配火药,平日里也不必跟着侍卫营一起巡卫宫防。” 花长老对宫尚角礼贤下士之举十分满意,长老架子端的高高的:“既然有功自当赏罚分明,执刃大人此举周全,甚好。” 宫尚角勾起唇角对宫紫商说:“既如此,那便依花长老所言,将小黑封为商宫的绿玉侍卫,为宫主专属亲信。” 宫紫商端庄的施了一礼,回说:“是,谢执刃大人,紫商谢过花长老。” 实则宫紫商心里的小人在疯狂尖叫,已经要忍不住现在就想去徵宫找蓝悦分享自己的快乐,天知道小黑脱了上衣打铁的样子有多汗流浃背。 令人唏嘘! 吸~ 嘘! 珠玉当前,还要木椟作甚。 宫尚角神色淡漠,但宫远徵却看得出,哥哥是在强压笑意。 那晚,宫紫商在发现小黑是块璞玉,为其腹肌发癫的同时,宫尚角也发现了一直以来在商宫神出鬼没的小黑,竟然是后山花公子。 原本那颗担忧大小姐被刺客盯上了的心,在眼看着她把花公子摸了个遍,还要动嘴调戏之后,内心的震惊堪比当初知道自家弟弟出卖色相。 跟着宫尚角来抓人的侍卫们,见执刃大人趴了个窗户缝的功夫整个人都傻了,于是他们也傻了,那刺客明明就在屋里,怎么突然不抓了呢? 宫尚角最近受的刺激有点多,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今日小小的算计了一番花长老,等他日真相大白,还能收获一只暴跳如雷的花长老。 很好,优秀! “紫商姐姐还在继续改进新武器,但鉴于山摧的特殊性和重要性,今后商宫的防卫须得加强。 尤其是紫商姐姐本人,她整日待在研究室里一天被炸好几次,要是万一哪次没躲过去,后果不堪设想!” 宫尚角边说,边给宫紫商使眼色,这是两人讲好的信号。 山摧的实物还有很多问题,比如容易炸膛,容易卡弹,所以不方便演示。 但宫尚角需要宫紫商提供一个改变的契机,于是两人绞尽脑汁,决定只拿山摧的图纸钓个鱼。 能钓上就钓,钓不上顶多就是再等半个月的事,只要山摧改造完成,想要的自然更容易些。 花长老看过图纸后第一个表示赞同,雪长老看半天没看懂,但想着是为宫门做事,便也同意了。 至于月长老,那就是个全程不发言的背景板。 自从宫尚角摆脱了天道压制,对许多事情的看法与从前有很大不同,掌权多年的长老院他都一心想要颠覆呢,更何况这个刚刚继承了长老之位没多久的月公子。 “好,既然三位长老一致同意,那便从红玉侍卫中挑选一名合适的给紫商姐姐。” 雪长老扒拉花长老让他别看图了,宫尚角要动红玉侍卫这么大的事,不比看什么武器设计图重要啊! “执刃大人请三思,红玉侍卫责任重大,怎能轻易离开后山呢?” 宫尚角轻蔑一笑,看着紧闭的大门说:“不能轻易离开后山,又不是一定不能离开后山,也不是没有离开后山的!” 雪长老觉得他这话里有话,可月长老装聋,花长老又沉迷图纸无法自拔。 一时间孤立无援,只能听宫尚角继续说道: “宫门的玉阶侍卫理当保护宫门血脉,紫商姐姐正在研发的山摧是能左右宫门未来的东西,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这么多年却无人为她考虑,竟是连个绿玉侍都没给她配,这合适吗?” “可,也不至于就非得要个红玉侍卫?” 宫尚角压低声音,逼问道:“那不如雪长老告诉本执刃,为什么要给一个废物配红玉侍,却连一个绿玉侍都想不起来给宫紫商呢?” 随即又大声质问道:“长老若是同那鼠目寸光的商宫前宫主一般,觉得女子不如男,那么为何身为男子的宫远徵也没有?” “回答我!我弟弟马上要入后山闯第三域试炼了,怎么还没人提起该给他配一个绿玉侍?” 雪长老被问的汗都下来了,花长老也从争执中清醒过来,连忙放下图纸说:“执刃大人,此事确实是我们长老院疏忽了。” 光认错可不够,宫尚角今天是铁了心要架空这两个老东西 。 “三域试炼是每个宫门嫡系公子必须要面对的考验,三关都需要绿玉侍卫陪同,尤其是最后花宫的这一关,更是重中之重。” “我们这一代的同辈之人总共就四位公子,为何单单漏了远徵的,且这么多年都无人提起? 长老院究竟在干什么? 是只顾着给宫子羽擦屁股了吗?” 第81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两位长老哑口无言。 说什么?说老执刃想不起来这事,他们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吗? 死者为大,怎可妄言往生之人! 宫尚角拍棺定论:“吾以为强必治,不强必乱,强必宁,不强必危,故不敢怠倦,方为执刃之本。 当家做主,最忌处事不公! 仁爱,亦兼爱!三位长老,需将今日之事牢记于心,做不到三省吾身,便将家规抄上百遍清醒清醒脑子。” 三位长老心里同时想到了一句话:一朝天子一朝臣! 宫尚角对长老院的不满之心,在这次内功突破后已经达到了顶峰。 试问,一个有威望,有手段,有谋略,又掌宫门财政大权的执刃,长老院那些陈规旧约还能约束的了吗? 更别提眼下的宫门,徵宫死忠,商宫依附,羽宫势微。 或许大势早已去,只是他们一直都在掩耳盗铃罢了。 “此时就这么定了,传执刃令!” 执刃令一出,众人皆躬身行礼聆听新令。 宫门家规,执刃令大过一切,哪怕是长老院也越不过那令牌一块。 “宫门血亲理当一视同仁,现调后山红玉侍卫两名,分别负责保护商宫之主宫紫商,和徵宫之主宫远徵,另调雪宫黄玉侍卫一名,负责保护并教导商宫庶次子。 长老偏颇失职,罚禁闭于万象阁内,抄家规百遍,抄完解禁,此后月例减半。 此执刃之令,即时生效,若有不从或阳奉阴违者,各宫之主可就地斩杀,不必上报!” 众人齐声应答:“谨遵执刃之令~” 宫尚角一甩袖袍,坚定不移的脚步声振聋发聩,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人心之上。 宫紫商和宫远徵各自得了个红玉侍卫,虽然一头雾水,却架不住对红玉侍卫的好奇。 要知道宫门侍卫分为三阶,由低到高分别是绿玉侍卫、黄玉侍卫、红玉侍卫。 绿玉侍卫负责宫门防护,随处可见,武功平平,只能打得过宫子羽。 黄玉侍卫由长老院单独统领,平日不涉各宫事宜,不听各宫主命令,武功高强,能打两个宫子羽。 红玉侍卫则是只存在于老一辈们口口相传的人物,前山没人见过,或者说,即便见了若手上未配红玉,也是认不出的。 想来,应该能轻松加愉快的打倒一窝宫子羽。 “咳~”宫紫商挤眉弄眼的问:“远徵弟弟,要不?” 宫远徵欲言又止,犹豫着说:“不好。” “哎呀,没什么不好的,走走走,姐姐带你去后山门口接咱们的红玉侍!” 宫紫商拽着宫远徵就往外跑,手劲之大,让宫远徵有些怀疑人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身边的姑娘好像都有天生神力一般,明明羽宫的和角宫的就不是。 两人在山门口没等多久,就有两个身高八尺,背着铺盖卷的青年走了出来,左手上绑着的也确实是红色圆玉。 宫紫商咽了咽口水问:“你们真的是传说中的红玉侍卫?” 两人躬身行礼,齐声应答:“红玉侍卫金泽,金霖,拜见大小姐,徵公子。” 那红玉在阳光下异常耀眼 ,宫远徵有些意动,于是上前一步:“是不是红玉侍卫可不是靠说的,得试试才知道!” 话音刚落,宫远徵眼眸微缩,一掌劈向两人中间,长腿横扫将两人彻底分开,同时抽出子母刀攻了上去。 宫紫商见状嗷嗷着躲到了树后,拽了根树枝挡在身前,边看热闹边呐喊助威。 离宫远徵以下犯上,暴揍堂姐就差一把瓜子。 突破了苦寒三川经第八重,又掌握了拂雪三式的宫远徵,可以在三十招之内完胜黄玉侍卫,但对上红玉侍卫还是有些吃力,尤其是以一敌二。 双方明知是场切磋,自然没有下死手,所以没了暗器和毒药辅助的宫远徵,落败是必然的,不过这一架可不白打。 “紫商姐姐!” 宫紫商正在兴头上,突然被点名还有些不情愿,希望三人再打一会儿。 “啧~叫我做什么?” 宫远徵指着左边皮肤更白的红玉侍说:“他轻功更高,适合带着你逃命,归你了。” “什么啊,凭什么你就决定了?” 宫远徵不耐烦道:“那你自己挑!” 宫紫商翻了个白眼,想着他是为自己好的份上,撇了撇嘴说:“反正我也不懂武功,还是听你的。” 宫远徵气结,连招呼都不打,直接拽着另一个往徵宫走。 宫紫商带着她那肤白貌美大长腿,轻功又好的红玉侍卫金泽回了商宫。 一路上,腰板挺的倍儿直,就差举一杆大旗广而告之,她也是有红玉侍卫的人了。 而且这红玉侍卫不仅武功高强,心态也是稳如老狗,行立坐卧进退有度,偶尔还能接住宫紫商抛出来的梗。 最有趣的是,当晚小黑爬窗户,被金泽一脚踹飞。 等认出对方是后山花公子后,居然捂眼装瞎,玩起了掩耳盗铃那一套,给小黑吓的差点表演一个当场去世。 另一边,宫远徵带着金霖直奔徵宫,想要第一时间跟蓝悦分享,却被告知夫人去角宫看望上官姑娘了。 宫远徵气的摔了杯子,感觉刚到手的红玉侍卫一下子就不香了。 金霖将新主子的神色尽收眼底,再一想那些曾经听过的传言,直接在心里给自己点了根蜡,只盼着往后当差别犯错,别沦为药人就好。 角宫。 上官浅从地牢出来后就被宫尚角软禁起来,本想着先安安分分的把伤养好,没想到雾姬夫人竟得知了自己想要金龙胆草,这一派人传话可不得了。 原本还能安心养伤呢,一转眼便浑身无力,丹田空虚,成了连个碗都拿不起来的废人。 纵然知道是谁下的手,但她清楚自己的处境,所以这段时间一直伏低做小。 哪怕只能像粘板上的鱼一般苟延残喘,哪怕宫尚角一次都没来探望过,她也不曾提出任何要求。 直到今天,蓝悦终于来了。 只见那眼角长着美人痣的姑娘在香炉里随意拨弄几下,没一会儿,她便能自己坐起身来,经脉中的滞涩感也在逐渐消失。 “多谢蓝姑娘~” 蓝悦很是满意她这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只是,上官浅心思深沉,绝不可轻信。 “上官姑娘别介意,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 “是,行非常之事,乃有非常之功,蓝姑娘需要我做什么?” 蓝悦耳廓微动,知道这是宫尚角不放心,又派人来监视了,可接下来的计划确实需要宫尚角配合,于是便假装没听见。 “两日后,随我一起去旧尘山谷里逛逛。” “好,这次姑娘需要我传给无锋的消息是什么?” 蓝悦心思一转,直言道:“上次让你谎称已与无名结盟击杀月长老,这次便顺着这条线继续编。” “就说无名身份差点暴露,只能自戕以证清白,现在重伤蛰伏,但她还有同谋。 那人,正是杀害了老执刃,诈死躲起来的宫唤羽。” 第82章 一直一直乖下去 刻意忽略房顶上那个倒吸气,差点暴露了的侍卫。 蓝悦继续说道:“你不用怀疑,我说的都是真的,只不过是把宫唤羽跟雾姬夫人做的事,往你身上分一些,让你拿去换解药罢了。” 上官浅大惊失色,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宫唤羽真的没死?” “他不仅没死,还在后山作威作福呢,白天藏在祠堂里,晚上就满后山的晃悠,一心想要找到宫门秘宝无量流火。” “那他找到了吗?” “他要是找到了,我还会在这跟你聊天吗?” “蓝姑娘这是何意?” “覆巢之下无完卵,宫唤羽狼子野心,若他做出伤害宫门之事,我家主君亦会受到牵连。 是以,为防止他狗急跳墙,我早就做好诛杀他的准备了。” 上官浅心中骇然,更是佩服,能将软肋公然摆在明面上的,要么是藏不住,要么就是根本不怕被拿捏。 蓝悦显然是后者。 结束了角宫之行,回来就看到宫远徵坐在长阶上,一脸不悦的在揪花,身边散落着被他蹂躏过的各种花草‘尸体’。 “哎呦~这是谁家的小可爱呀?是不是我家的呀?要是我家的我可领走了啊~” 蓝悦朝他伸出一只手,宫远徵整个人气鼓鼓的,手上却一点不慢,抓着蓝悦的手借力站起身来,然后扭头就走。 “你们都不许跟过来!” 蓝悦见修勾勾炸毛了,就给岑乐她们比了个手势,让她们先退下。 刚进屋,她就被一把甩开,正想开口,宫远徵将她抵在门上动弹不得,狂风暴雨般的吻砸下来,砸得两人都晕头转向的。 许久过后,宫远徵终于平静下来。 蓝悦小心翼翼的问:“你今天怎么了?” 宫远徵轻描淡写的,把今日执刃殿上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 没有隐瞒,没有试探,没有迟疑,他清醒着把自己的心完完整整的交给对方。 无怨且无悔的等着对方做出选择,哪怕将来一败涂地,他也不后悔曾经拥有过。 是的,宫远徵早在进入月宫后,他亲眼见到蓝悦武功内力之高深,便猜到当初宫门惊变之夜,是蓝悦撸走了自己。 之后种种,他不愿多想。 摘下抹额的那一刻,他已经做好了选择。 在宫门和哥哥之间,哥哥最重要,但在哥哥和蓝悦之间,他可以为哥哥去死,却想跟蓝悦一起活。 蓝悦并未察觉他到他心里装了这么多事,还以为他是在为老执刃多年不公的待遇而伤心。 一想到让他一个稚童野蛮生长,多年来不闻不问,蓝悦就恨不能把宫鸿羽从棺材里挖出来鞭尸。 “阿远,去日不可追,来日犹可期。” “犹可期” 一滴小珍珠悄悄落入她的发间,又被隐晦的抹去,和宫远徵内心的脆弱一样不显于世。 “姐姐,你说我什么时候再进后山比较好?” 宫远徵把选择权交给她,就是想要配合她的计划行事,至于什么三域试炼那劳什子,闯不闯的根本不重要。 “先休息一段时间,你最近功力暴涨,又连学两套刀法,需知贪多嚼不烂的道理。 我虽然想要一个强大的夫君,可也不愿拔苗助长。 修炼犹如逆水行舟,别人关心你能划多远,我更关心你累不累。” “嗯,那我听你的,先不去了,留在留在家里稳固境界。 正好最近我不在,医馆堆积了不少宫务,还有我从月宫学回来的医术也要仔细研究。” 蓝悦捂住了他的嘴,摇摇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觉得你把自己逼的太紧了,适当的放松下来,学会享受生活,天塌下来还有个儿高的顶着呢,轮不到你。” “行,我都听你的。” “今天怎么这么乖啊?” “我一直都很乖的,喜欢吗?” “喜欢呀,特别喜欢。” “那我会一直一直乖下去的!” 宫远徵没有邀功,他想等自己学成千金之术再讲给她听,希望她能觉得自己会是个合格的父亲,也希望他真的能有当上父亲的那一天。 至于这个过程要付出多少努力,那都是自己愿意的。 就像自己明知道她来自外面的广阔天地,可以成为一方霸主,却依旧掩耳盗铃骗自己说,她会为自己留下来一样,是自愿的。 事实上,蓝悦真的没打算留下来。 她苦心经营姑苏蓝氏多年,并没有为他人作嫁衣的想法,等将来了却一切因果,自然是要带着宫远徵回去的。 姑苏蓝氏的少主,岂会是个成天围着灶台和夫君转的小女人? 次日一早,蓝悦便去角宫禀报。 “下山过生辰?弟妹难道不知道宫规里,有除角宫外,其他宫门中人不得出山的规矩吗?” 宫尚角差点被她气笑了,昨天偷听到那么大个雷之后,宫尚角急的满嘴长泡,自己亲自去祠堂查看不说,手下心腹更是连夜加强的宫门防卫。 原以为她也就是带着上官浅偷偷溜出去,没成想,她竟然找了这么个借口,想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这太欺负人了! “规矩是死的,但我是活的,更何况尚角哥哥继位之后都改了那么不合理的宫规了,要不考虑考虑把这条也改了?” “胡闹!” “哎呀,明日是紫芙姐姐的生辰,我们蓝氏过生辰是要祭拜祖宗牌位的,尚角哥哥总不能在宫门里给我蓝氏先祖立牌位? 我陪嫁的那个院子早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去两个时辰就行。” 宫尚角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她身旁的蓝绮一眼,最近蓝绮姑娘因为要照顾鸳鸯,其实也是为了监视上官浅,所以经常来角宫。 姑苏蓝氏出身的姑娘,那通身的气度和礼仪很难不引人瞩目,尤其这姑娘还聪慧异常。 有一次风吹乱了刚誊写完的账目,蓝绮抱着猫,拿起来看了一眼,只一眼,便指出账目其中一处数额对不上。 宫尚角重新核对过后,发现账目确实有问题,且是个做账老手专门为了贪墨做的假账。 之后宫尚角虚心求教,蓝绮直接展示了一手深厚的算盘功底,原本三个时辰才能核对完的账目,竟只花了半个时辰就算完了。 那一刻,宫尚角深刻的意识到,有一个贤内助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只是,蓝绮姑娘终究是弟妹的陪嫁,于礼不合。 况且,还不知姑苏蓝氏究竟对宫门作何打算,宫尚角纵然有些动心,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尚角哥哥,我是不是忘了跟你讲,紫芙姐姐身份不一般?” 第83章 四千九百九十九 蓝悦笑咪咪的看着宫尚角,戏谑道:“紫芙姐姐是我姑苏蓝氏三房嫡长女,按血缘辈分算,是我的嫡亲堂姐,姓蓝名绮,字紫芙!” 宫尚角倒吸一口凉气,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能忘? 姑苏蓝氏的嫡女和普通弟子能一样吗?她要是不说,自己还把人家当成专门养猫的丫鬟呢。 “尚角哥哥,你难道没发现,我们俩抹额上的云纹差不多吗?” “只是我的云纹稍密些,颜色艳丽了些而已,却都是嫡系才能佩戴的云气纹,这种云纹是将自然与人结合,象征着生与死,天与地的祥瑞纹样。 我那几个陪嫁丫鬟们的抹额,可都是普通的流云纹。” 宫尚角暗自攥紧了拳头,气归气,还是要配合她的,否则这个局,就更没机会破了。 “是我疏忽了,弟妹有空将姑苏蓝氏的家族谱系写一份给我,哦,还有惯例禁忌之类的,也让我了解了解,免得再生此等见面不相识的乌龙。” 蓝悦打蛇随棍上:“我没时间,不如叫紫芙姐姐口述,我还有事,先走了。” 蓝悦拔腿就跑,留下蓝绮跟宫尚角面面相觑。 “咳~”宫尚角抱紧鸳鸯,面带愧色道:“抱歉蓝姑娘,先前不知你是弟妹的嫡亲堂姐,若有失礼之处,请蓝姑娘见谅。” 蓝绮并不在意:“执刃大人不必如此,先前不知我身份之时,你也是以礼相待的。 虽然对执刃大人不甚了解,可我看得出,执刃大人对女儿家的尊重是刻在骨子里的,就像明明不喜欢上官姑娘,却也不曾为难。” 宫尚角有些心虚,实在是最近上官浅太消停了些,安静的都快让人忘了存在,不为难也只是出于利用罢了。 “蓝姑娘明鉴,我从一开始留下上官浅就是因为她身份可疑,若非一直抓不到实证,我是不会把她从地牢放出来的。 宫门与无锋,只能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蓝绮眨了眨眼,感觉他好像话里有话,却又一时说不上来,便开始进入正题,给他讲起了姑苏蓝氏的诸多禁忌,还顺便把蓝氏四千九百九十九条家规背了一遍。 宫尚角听完抹了一把冷汗,不解的问:“只差一条,便是五千条?” “是的,因少主说五千条不好听,特意将新修整的家规控制在四千九百九十九条。” “我能问一句,姑苏蓝氏为何需要这么多家规吗?” 蓝绮摇了摇头说:“其实我也只听少主提过一句,据说蓝氏最早其实只有三千多条家规,后来是因为一位比较特殊的二夫人,才将家规增加至四千条出头。 再后来又改过一次,是因为家里出了一位四千条家规都管不住的家主,然后家规就变成了四千七百多条。” “直到少主山柰君五年前再次修改家规,去掉了许多陈腐糟粕,不合时宜的规定,重新制定了更为符合蓝氏当下和未来的家规,这才有了如今四千九百九十九条的蓝氏家规。 不过蓝氏家规向来繁重严谨,族人们都习惯了,三千多条和四千多条没什么区别,就是抄的时候多用些纸罢了。” 宫尚角听完久久不能自已,深觉离当一个合格的家主还差很远,起码自己是肯定编不出五千条家规来的。 “稍等一下,我多找些纸来写出来看看。” “还是我来写,我们蓝氏子弟最擅长的就是默写家规了。” “你也会倒立抄家规?” “那是自然,此乃蓝氏族人必备生存技能,从小抄到大的。” 宫尚角憋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该怎么夸,最后只能从书法下手,硬着头皮夸。 蓝悦一路轻身提气,看着不像疾行,速度却很快。 一路直奔医馆,今日讲好要陪宫远徵‘上班’的,虽然她只想摸鱼,但是主打的就是一个陪伴。 认真工作的男人果然魅力无限,宫远徵用药模子打着丸药,还能同时兼顾六口煎药壶,偶尔药童进来送药找药,他随手一指就是正确的地方。 “姐姐,你偷拿什么呢?” “哎呀,人家哪有偷拿,很光明正大的好吗?” 宫远徵捧着小脸凑近了,眼睛却没往东西上看。 “那你光明正大的拿了什么?” “明矾和珍珠粉。” “拿这两样东西做什么?” 蓝悦晃了晃手里的小瓷瓶:“做蔻丹呀,商宫西边的墙角开了许多凤仙花,我已经命人去摘了,只染一次颜色有些淡,多染几次,一定很漂亮。” “姐姐喜欢艳色蔻丹不必那么麻烦,我调整一下蔻丹配方,添加几味显色固色的药材进去,只染一次便可。” “那太好了,我早就想染蔻丹了,一直舍不得那个时间。” “无妨,我亲手帮姐姐染,一个时辰保证染完。” 少年像得了心爱的玩具般,捧着她的手揉捏亲吻,仿佛怎么玩弄都觉不够似的。 蓝悦见他如此痴迷,不由得自傲。 姑苏蓝氏礼乐传家,几乎人人都是乐师。 自开蒙起,家中私塾便传授音律,待通过基础乐理测评,各人可按自己心意挑选喜欢的乐器进一步深造。 以箫、笛、琴、瑟、埙、笙、鼓、琵琶、二胡与编钟,这十大名器为主。 不过蓝氏私藏颇丰,藏书阁内收录的异族曲谱不在少数,像伽倻琴、冬不拉、道筒、唢呐之类的乐器也有收集, 偶有感兴趣的族人,亦可研习。 当然,修习蓝氏音攻的弟子最多,是以琴、萧最受欢迎。 对于习乐之人,尤其是闺阁女子来讲,手可是第二张脸呢。 蓝悦从小修习弦杀术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如今还能保持一双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背后付出的努力可不比练琴少。 每日泡醋、泡牛乳、泡热蜡,按摩手指,打磨茧子,修整指甲,涂各种各样的护手香脂,嫩肤药膏,偶尔还得泡一次灵泉水,才能保证那些挑破水泡的地方不留疤。 好在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这叫要想人前显贵,就得人后受罪。 没有与生俱来的荣耀,也没有不劳而获的尊重。 欲取之,必先予之。 【小剧场 宫尚角:我想采访一下弟妹,请问你把家规定为四千九百九十九条是为了装13吗? (宫远徵自学调制指甲油中) 蓝悦:当然,毕竟五千条家规是真的太多了,少一条,就会有完全不同的听觉体验。 (宫远徵自学彩绘美甲中) 宫尚角:该说不说,我有点烦你了。 蓝悦:无所谓,反正我堂姐会出手。 (宫远徵熟练t美甲技能) 鸣谢本章特邀出演嘉宾:蓝二夫人,姑苏最强嘴炮蓝怼怼】 第84章 雾姬夫人之死(上) 次日一早,蓝悦带着蓝绮和一众丫鬟侍卫,高调前往旧尘山谷。 一行人出了宫门,直奔旧尘山谷东南坊市沛水巷六号。 那是蓝悦提早给自己备下的陪嫁,既能存放嫁妆,也是给前来轮值换岗的蓝氏弟子一个歇脚的地方。 蓝悦先是遣散了一众宫门绿玉侍,领着自己人往临时设置的祠堂而去,随着祠堂门关上,陪嫁中的‘岑安’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行了,寒鸦柒在厢房等你,半个时辰必须出来。” ‘岑安’点点头,转身往另一间房走去。 蓝绮目送人离开才开口:“山柰君,咱们如此兵行险着,是否需要多准备些后手?” “不用了,上官浅就是我的后手,此举虽然对不起尚角哥哥,但是没办法,你也看到了,人家上官浅和寒鸦柒本来就是一对。 而且宫尚角跟无锋有血海深仇,绝对接受不了娶一个无锋刺客当自己的夫人。” 蓝绮瘪瘪嘴没接话,心里十分同情宫尚角,明明该是宫门最尊贵的人,却为了保护宫门,主动牺牲自己的幸福跟一个无锋刺客周旋。 现在更是被戴了绿帽子,等将来这事情闹出来,指不定要受多大打击。 思及此处,蓝绮犹豫要不要提前温习一下清心音。 ‘岑安’也就是易容后的上官浅,和寒鸦柒见面后迅速交换了情报和解药,然后在寒鸦柒的不解和惊讶中,完成了一次生命孕育大和谐。 蓝悦为了保证让她一次成功,先是给她解了身上的避孕凉药,特地花积分给她买了一颗易孕丹。 事后,寒鸦柒怕她有个万一,把身上的两份解药都给了她,又给她输送了自己一半的内力。 至于云为衫没出来的事,寒鸦柒才懒得管呢。 上官浅感动不已,也彻底认清了自己的心。 回宫门前,蓝悦绕路去山谷的市集里买了些新奇的玩意,除了几样是送给蓝绮的,大头全是给宫远徵的。 只是蓝悦没想到,此时的宫远徵正躲在角落里默默落泪。 他收到确切消息,说蓝悦用自己的婢女替换了上官浅,将上官浅带出了宫门。 如此背叛宫门之举,他无颜面对宫门列祖列宗,更无力向哥哥解释。 只盼着蓝悦能回来,想着哪怕他豁出性命,也要跟哥哥求得一个恩典。 就在此时,高塔再次红灯示警,宫门各处信号弹逐一响起,示为回应。 宫远徵顾不上其他,拔腿就往角宫跑,生怕出事的是哥哥。 宫尚角原本以为今日蓝悦要有什么大动作,于是派了大半心腹埋伏在旧尘山谷中,可不等山下传来消息,后山先出事了。 有黄玉侍卫在祠堂门口发现了重伤垂死的雾姬夫人,身边散落的竹筐里只是些元宝白烛,但雾姬夫人手里却紧紧攥着一把软剑。 雾姬夫人双眼发黑,喉骨被掐断,只剩最后一口气吊着,雾姬夫人手握武器却被锁喉,现场也没有过多的打斗痕迹,显然对方武功的远高于雾姬夫人。 一番鸡飞狗跳过后,宫远徵断定雾姬夫人最多只有几个时辰可活。 宫尚角思酌再三,决定派人去月宫通知宫子羽,至于宫子羽是否选择放弃试炼,便由他自己如何抉择。 蓝悦刚回来,就听见宫子羽哭天抢地的哀嚎,还夹杂着几声宫紫商的哭声。 “紫芙姐姐,你带人先回去,我去医馆看看。” 蓝绮应声,带着人往徵宫走,行至防守薄弱处‘岑安’闪身不见,再出现已是本人。 医馆里,宫子羽攥着雾姬夫人的手,一个劲儿的要她说出凶手是谁。 此举,甚蠢之。 蓝悦悄悄拽了宫远徵的袖子,引他到安静处说说话。 “阿悦!”他迫不及待的抱住蓝悦,失而复得的喜悦几乎冲昏了他的头脑。 蓝悦以为他吓到了,安慰道:“没事的,我们阿远不要怕,有我保护你呢~乖乖宝贝,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哦。” 宫远徵对礼物什么的不感兴趣,他要的不多,唯有她一个。 “唔~你别再出去了,我不想跟你分开!” 蓝悦想了想,答应了:“好,我们不分开,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 宫远徵把雾姬夫人的事情一说,蓝悦立刻就想通了个中关节。 一直以来,雾姬夫人都是借着初一、十五去祠堂给老执刃上香的由头,去给藏身祠堂的宫唤羽送食物,顺便商量议事。 所以蓝悦那天去羽宫告知真相后,雾姬不是没相信,而是在等今天这个二月初一的日子,好合情合理,大摇大摆的走出羽宫。 可云为衫在干什么?刚刚好像也没看见她。 “阿远,雾姬夫人的嗓子确定说不了话了吗?” “嗯,喉骨碎成渣了,现在还没咽气应该是不甘心强撑着呢。” “哎呀!” “怎么了?” 蓝悦突然想起来,今日真的是蓝绮生辰,要是让雾姬夫人就这么死了,以后每年蓝绮生辰岂不是都要碰上宫子羽哭坟烧纸,亦或是借酒浇愁? “阿远,雾姬夫人今天不能死!” 宫远徵闻言浑身紧绷,以为她留着雾姬夫人还有用,立马开动脑筋,思索如何给雾姬夫人续命。 蓝悦搂着他撒娇道:“好阿远,今日是我家紫芙姐姐的生辰,你想想办法,让那老女人明天再死呗。” “咳~就这?” “哎呀,女儿家的生辰很重要哒~” 宫远徵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幸亏刚刚没有冲动说用出云重莲去救之类的蠢话,否则这会儿自挂东南枝的心都有了。 “哼~你先前都没告诉我,那个蓝绮居然是你嫡亲的堂姐,还是哥哥告诉我的呢。” “我哪知道你们兄弟俩居然完全没注意呀,我身边的人除了紫芙姐姐,谁也没有表字,而且我俩的抹额多像呢。” 宫远徵自觉说不过她,便茶言茶语道:“我满心满眼只有姐姐,哪里会把目光放在别的女人身上。” 蓝悦不接茬,反将一军:“那雾姬夫人不也是女人?” “额她算活死人,我想让她活就能活,想让她死就能死。” “行了,别贫了,快去治,一定要让她拖到明天再死,别给我堂姐找晦气。” “阿悦放心,包在我身上!” 第85章 雾姬夫人之死(中)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宫尚角看着脸色阴沉,实则内心都要笑开花了。 自从知道宫唤羽没死,他就暗中将祠堂翻了一遍,可惜一无所获。 这两天瞪红了眼睛想进后山搜查,奈何后山对宫门太过重要,即便身为执刃,也无权在证据不足之时大肆搜查后山。 于是他想到宫唤羽经营多年,做了这么大个局,不可能只有死了的贾管事和雾姬夫人两个帮手。 虽说之前已经清洗过一遍了,可难免会有漏网之鱼,于是将整个前山各重要岗位的人员又查了个遍。 这一查不要紧,还真抓到两个嫌疑重大的。 他本人更是趁着夜色,将宫门所有暗道都查了一遍,确在几个隐秘之处发现了些许端倪。 可光凭这些根本不够,必须有搜查后山的正当理由。 正愁着呢,雾姬夫人居然在这个关口撞了上来。 宫尚角强忍笑意,拍了拍宫子羽的肩膀安慰道:“子羽弟弟莫要再哭了,当保重身体才是,别让雾姬夫人伤重还得担心你。” “尚角哥哥~”宫子羽像抓住稻草的溺水者,嚎着就往要宫尚角身上扑啊。 宫尚角脚下步伐一动,瞬间躲出去半间屋子。 只见他袖袍一挥,大义凛然的朝宫子羽说:“子羽弟弟放心,本执刃这就带人进山捉拿凶手,以正视听。” 宫远徵刚进门就听见这么一句,差点没憋住笑出来。 以正视听这个词乃是为保证事实被正确理解之意,一般都是用在有人混淆视听,纠正事实用的。 哥哥不愧是执刃,一词多用,可惜宫子羽才疏学浅听不懂,也没那个脑子去分辨。 “哥哥,我有一门金针之术,想试试帮雾姬夫人续命。” 宫尚角眉头紧皱,他想不通,弟弟明知自己心意,为何此时出头。 宫子羽却乐坏了,如获至宝般又想扑人。 宫远徵一把推开他,语气不善道:“你别太乐观了!雾姬夫人伤的那么重,我也只能尽人事,要是救不回来,你休想怪到我头上!” 宫子羽连忙点头,囫囵个的抹掉鼻涕眼泪说:“你放心,生死有命,我绝对不会怪你的,远徵弟弟,我相信你!” 宫尚角见两人你来我往的就将这件事情定了,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便出言询问:“远徵,有把握吗?” 宫远徵隐晦的朝宫尚角挑了挑眉,回说:“哥哥,其实我也没什么把握。 只是哥哥常说宫门血亲应团结一心,如今子羽哥哥有难,我实在不忍心,哪怕拼着白折腾一场,也想全了子羽哥哥的孝道啊~” 他宫尚角自十年前就是个百无禁忌的,亲手养大的孩子自然也不会是什么面慈心善的菩萨,话说到这,即便不知弟弟动机如何,也不必过多追究了。 “那远徵弟弟就试试。” 话音刚落,宫子羽就迫不及待的道谢,然后拽着宫远徵去给自己姨娘施针。 后山重地,普通绿玉侍不能进。 宫尚角只能暂调长老院的黄玉侍卫进去搜查,可不知是黄玉侍卫太废材,还是宫唤羽太会躲,竟然一无所获。 虽然在祠堂里搜到一间密室,残留的生活痕迹可以证明确实有人在此躲藏过,却无法辨别贼人作何身份。 眼见着天都黑了,还是金复在供奉的牌位后面找到了一柄又薄又韧的短剑。 “禀执刃,此剑似与月长老遇袭的伤口一致。” “做的好,继续搜!” 宫尚角捏着剑柄,整个人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若说整个宫门内谁最了解无锋,唯宫尚角尔。 这些年,不管是无锋的衣服,无锋的剑,还是无锋的味道,但凡被他抓到一丝可疑,无锋就别想逃。 眼见着天要黑了,搜寻难度增大,侍卫们也渐露疲色。 宫尚角想着后山这么大,若是存心想躲起来,恐非一日之功可得,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最好是能入万象阁拿到后山地形图,制定好围攻计划再来搜查。 便带着杀害月长老的凶器回了前山,执刃诏令长老们到执刃殿议事,唯有月公子姗姗来迟。 宫尚角想着等下要讲的事,便没有在此时为难于他。 “想必三位长老已经知晓雾姬夫人在祠堂遇袭一事,当初我提出雾姬夫人就是无锋潜藏在宫门内多年的刺客无名,长老们和子羽弟弟都不相信。” 雪长老习惯性的想和稀泥:“可是” “雪长老!我说话时不喜被人打断,别再有下一次!” 雪长老吃瘪,花长老感同身受,下意识闭紧了嘴唇。 宫尚角抬手招来金复,当无锋的短剑摆在众人面前,清冷出尘的月公子仿佛整个人都蒙上了一股戾气。 只见月公子夺过那剑仔细看起来,手指微动,指腹便蹭上了一点绛紫色的脏污。 “这是血!看样子已经干涸大半月有余,剑身轻薄柔韧,锋利无双,正是杀害我父亲的凶器!” 没有人比宫尚角更清楚失去亲人的痛苦,宫门和无锋之间的血海深仇,只能用鲜血来洗刷。 “我带人搜查后山,在祠堂密室中搜到了有人生活过的痕迹,看样子时日不短,起码是在月长老遇袭之前就已经有人藏在那处了。 而雾姬夫人自老执刃去世之后,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借着上香之名前往后山,现在又搜出凶器,加上先前调查到月长老遇刺当晚雾姬夫人行踪可疑,无人可证其清白,诸位还觉得她不是无名吗?” 雪长老这次学乖了,一个劲儿的给花长老使眼色。 花长老只能硬着头皮问:“现在看来雾姬夫人的身份确实可疑,但,这些证据并不足以定罪,何况她先后两次遭遇刺杀,会不会” 宫尚角冷哼一声:“长老们莫要天真太过了! 上次调查雾姬夫人就已经证实她并非姑苏杨氏之人,而是在老执刃于姑苏遭遇无锋伏击那一年才卖身进入杨氏的,后来更是被老执刃破例接进了宫门。” “在宫门待了二十多年又如何,狼永远是吃肉的,否则她怎会随身在腰间携带软剑!” 金复闻言,立时将那把纤细轻薄的软剑呈上。 “我可以断定雾姬夫人就是无名,老执刃身故当晚她在门外根本不是来送夜宵的,而是在给真正的凶手扫尾。” “至于她遇刺,肯定是她和那个人的合作关系破裂了,对方要杀人灭口。” 月公子怒目切齿:“雾姬夫人现在何处?” 第86章 雾姬夫人之死(下) “月长老稍安勿躁,雾姬夫人伤势太重,随时可能丧命,现在医馆救治,一是为了全子羽弟弟的孝道,二是为了找出与她合伙之人。 现在看来,那人对宫门极其熟悉,能够自由出入前后山,还能得雾姬夫人不遗余力的帮助,想必身份特殊,若无良策,恐难捉到。” 按说执刃传召长老议事,当是希望长老们能够提出可行性意见,或提供帮助的。 可宫门的长老,干什么什么不行,和稀泥求情一个比一个厉害,可到了关键时刻就装聋作哑,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宫尚角自认已经受够了他们这副虚伪的样子,也没指着他们真能帮上忙,还在与其周旋,也只是因为要师出有名,再一个,想得到万象阁内的后山地图就绕不开他们。 执刃殿内灯火通明彻夜不息,医馆亦是。 蓝悦关掉系统页面,习惯性的摆出蓝氏标准睡姿。 【统子,你说宫唤羽都找到无量流火了,怎么还傻乎乎的给劈了烧火呢?】 【宿主,那个无量流火本来就是木质的,在后山放了这么多年跟碎木头也没什么差别,那他本来就不认识,在山洞里冷了,可不就得点个火取暖嘛。】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当柴烧的破木头,就说传说中的绝世杀器无量流火,他会不会一口气提不上来把自己憋死啊?】 【他是宫门最大的反派,应该不至于那么菜。】 【也是,今天闹的差不多了,明天我就出手收割。】 【好耶~宿主大大英勇无敌,我为宿主扛大旗,看谁敢与你为敌!】 【我就喜欢你这副狗腿子样,你是我见过最会拍马屁的存在。】 【彼此彼此,都是沾了宿主你的仙气儿啊~】 次日清晨,蓝悦刚洗漱完,就有侍卫过来报丧。 许是宫尚角做了什么,宫门上下只有羽宫换上了半副丧仪,可家中有丧,终究是不好穿着艳丽。 蓝悦拆下头上的珠花,换了几只素色的银镶玉簪重新梳头。 “找身适合打架的白色劲装给我,只要狐裘披肩,不要大氅。” 蓝悦换好衣服又叫来蓝绮:“紫芙姐姐,今日我会很忙,记住我们的约定,无论何时若是下雪了,你就带上雀儿去给我送大氅。” 蓝绮闻言眼睛一亮,心想终于进行到这一步了,看来少主的计划很快就要收尾,于是赶忙应下:“是,谨遵少主之令。” “别这么紧张,解决小喽啰而已。” 话音刚落,岑乐拎着两个食盒进来说:“回女君,已经问过了,执刃和咱们主君现下正在角宫。” “那我就去角宫用膳。” 宫尚角和宫远徵各自忙了整夜,这会儿的精神头都不是很好,便泡了浓浓的茶拿来提神。 蓝悦人未至,声先闻:“阿远,我来给你送早膳了。” 宫尚角端茶的手一顿,随即把茶倒掉,戏谑的看向宫远徵。 “嘿嘿~哥,咱们不喝茶了,吃早饭。” “嗯,去迎一下弟妹。” “不用,我已经到了。”蓝悦一手一只大食盒,笑靥如花的走了进来。 她像个小太阳似的一身朝气,一进屋子,仿佛把所有的阴霾都驱散了。 “尚角哥哥早呀,听说你们忙了一夜,我特地命人煲了药膳鸡汤。” 宫尚角满眼的期待,在听到“药膳”两个字的瞬间变得灰暗,脸色又青又红的,比得了绝症还吓人呢。 宫远徵没注意到哥哥的变化,边帮她往外端菜,边打量她这身衣裳。 “今日怎么穿的这么利落?” “当然是为了帮你们呀,那些广袖长袍中看不中用,平时没事的时候穿穿还行。 怎么样,我这身除祟校服好看吗?” “何为除祟?” “不重要,先吃饭。 我带了虫草乌鸡汤、生滚鱼片粥、菱粉粥、白糖小粽、葱油拌面、荷叶八宝糯米饭、花酱蒸糕、鸭肉包子、白玉虾饼、蟹粉糯米烧麦、白果炸糕这几样主食。 另炒了一个小青菜,一个酸笋丝,一个凉拌黄花菜,一道卤牛肉,一道水晶肘花,还带了几样新鲜果子。” 宫远徵见有这么多好吃的,顿时脸上就乐开了花。 宫尚角下意识瞄了眼桌子腿,生怕不结实。 “辛苦弟妹了。” 蓝悦自认做人实诚,能说的绝不隐瞒,便骄傲的说:“不辛苦,饭菜是我陪嫁丫鬟做的,食盒是侍卫一路拎过来的。 这顿主要是为了感谢我家阿远,尚角哥哥你只是顺带。” “哦?远徵弟弟做了什么需要你感谢的事?” “还不是那雾姬夫人,她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赶在我堂姐生辰当日找晦气,若不是阿远有续命绝招,往后每年我堂姐的生辰,可就都是她的忌日了。” 宫尚角愣了一瞬,没想到生辰之说竟是真的。 又坦然自若的避开药膳,端走一碗菱粉粥,舀起一勺轻轻吹着:“昨日事多,倒是忘了恭喜蓝姑娘生辰吉乐。” “没关系,紫芙姐姐柔佳温婉,善解人意,定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而且紫芙姐姐今年不过二九年华,并非桃李整寿,祭完祖,吃了长寿面就算过了。” 宫尚角恍若未闻,可那敛下的眼睑里藏着何种情绪,谁又能知道呢。 饭后,宫远徵困意翻涌,像鸳鸯似的,往人身上一搭就要睡。 蓝悦见状心疼不已,一动不动的等着他。 许是累了,许是在心安之人身旁,他很快就睡过去了。 蓝悦不好意思的朝宫尚角笑了笑,然后抄膝把人抱到床上去,仔细盖好被子,又在眉心落下一吻,才回到桌前与宫尚角聊正事。 “让他睡,尚角哥哥有事可以吩咐我。” 宫尚角扫了一眼她身上的劲装,知道她是有备而来,可看着床上熟睡的弟弟,总觉得此时并非摊牌的好时机。 “弟妹打算怎么帮我?” “我听说杀害雾姬夫人的凶手藏在后山至今没捉到,我可以帮忙抓人。” “就这?” “还有什么?” “罢了,昨天事情太多乱糟糟的,等下让金复跟着你一起去后山,我还得去执刃殿和长老们商讨宫子羽试炼中断一事。” 蓝悦突然想到,既然云为衫没能出去换解药,又跟着宫子羽去了月宫,那这会应该已经吃过月宫原版的蚀心之月了。 只不过时日尚短,肯定还不知道蚀心之月是不必解的,可宫子羽突然中断了试炼,把她陷入两难境地。 所以,她打算怎么办呢? 第87章 可我什么都没看见 “尚角哥哥,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宫尚角闻言脸色僵硬的说:“我不懂道法,你想表达什么?” “这句话意思是,理解别人需要智慧,但了解自己更需要明智。 战胜他人靠的是力量,但能够自我控制才是真正强大的表现。” “但宫子羽显然是个既不自知,又不能自律的废材,何必非要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呢? 一个家族要想走的稳妥长远,就得像养护大树一样,不断修剪,不断舍弃。” 宫尚角毫不犹豫的拒绝:“不行,宫氏一族最重视血脉亲情,宫子羽就算再废材也不能死。” “我没说让你杀了他,我是让你别太惯着他,他的人生应该让他自己去摔打,去碰壁,去磕个头破血流,然后在这个过程中学会长大。” “弟妹觉得现在时机合适吗?” “我觉得挺好的呀,他自己放弃了三域试炼的机会,现在宫门内乱,各中得失自然不显。 等宫门重新归于平静,再有阿远的优秀作对比,他就会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到时候他追悔莫及,以他那爱动歪脑筋的性子,一定会想办法求得重新试炼的机会,” 宫尚角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于是应下:“好,那就先不管他了,不过我还有事要与长老们商议,你去了后山,雪重子和花公子会帮你的。” “花公子?” “嗯,是花长老独子,亦是花宫试炼的守关人。” 蓝悦一口气憋在胸中,心说:谁问你花公子是谁了,不是听说小黑已经被破格提拔为商宫绿玉侍了嘛,怎么还能兼职后山花公子呢?难道是紫商姐姐不够努力? “呵呵!花公子武功很厉害吗?” 宫尚角不好意思实话实说,便转圜了一下:“你需要了解后山地形的人帮助,花宫掌武器锻造,机关之术,前山和后山的防御图皆出自花宫。” “可我怎么听阿远说,最近十年花宫除了铸刀,再无任何创新之举,已然呈现没落之相呢?”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我认识的花公子是个脚踏实地,锲而不舍的人,定有厚积薄发之日。” 蓝悦默默点了点头,心里盘算着,要是将来宫尚角知道自己亲手提拔的厨房杂役小黑,就是一直看好的后山花公子会是个什么光景,会不会影响和紫商姐姐的婚事。 却不知,宫尚角早在机缘巧合之下知晓了真相不说,还被迫见证了那二人手忙脚乱,磕磕绊绊的初吻。 啧啧啧~真是一个比一个笨! 宫尚角当时就决定了,将来他二人的新婚贺定只送两箱避火图。 两人各怀心事,一个拿着执刃令牌直奔后山,一个去了执刃殿。 留下宫远徵夹着被子,睡的打起了小呼噜。 蓝悦没带姑苏蓝氏的人,一方面是不希望让蓝氏之人明着掺和宫门内务,另外也是因为捉一个宫唤羽实在用不着暴露自己太多底牌。 宫尚角给的令牌可以号令黄玉侍卫,这些人从昨天开始搜到现在,几乎精疲力尽。 蓝悦便将人都聚集到雪宫去,取出忘机琴弹上一曲忘羡,很快众人的内力和精神就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雪公子见她停手了,便端来热茶给她:“你上次说我煮的茶苦,这次给你加了崖蜜,应该不苦了。” 蓝悦喝了半杯说:“那为何还要放茶叶?直接喝蜜水不是更甜。”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蓝悦朝一旁的雪重子挑了挑眉,雪重子头一歪,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继续品茶。 “花公子呢?不是说让你和花公子帮我,人都不出现,怎么帮?” “已经派人去请过了,不过小花好像不在花宫,侍卫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哦,无所谓啦。” 蓝悦垂眸饮茶,在心里呼唤系统。 【统子,给我扫描花公子的位置,别是被宫唤羽抓了当人质。】 【宿主放心,花公子一直在商宫待着呢,昨晚宫紫商受寒发烧,他照顾大小姐彻夜未眠,所以才没回花宫。】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擦身降温,不眠不休,黑心商人上大分,甜死了呀~】 【宿主,我说的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关键是宫紫商生病了,花公子现在赶不过来。】 【他连个镜花三式都没学会,武功平平也就只能打得过宫子羽,来不来的不重要。】 蓝悦喝完茶,带着雪重子和黄玉侍卫们象征性的在后山转了大半天,最后指着宫唤羽藏身的方向问:“那座山是何处,为何怨气冲天?” 雪重子闻言大惊失色,勉强压下面上异样,试探道:“那是花氏一族的管辖范围,我也不清楚,是有什么问题吗?” “后山各处均已巡查,不见任何异样,唯有此处徒生异象。” 说着凑得离雪重子近些,压低声音说:“我怀疑是雾姬夫人死不瞑目,化作厉鬼缠上了杀她的凶手,那人现在应该就躲在此山,所以才有如此大的怨气。” “可我什么都没看见。” 雪重子心惊不已,那座山不只是花宫的一座普通山脉,更是守护后山秘密的一处关键机关所在。 若是贼人真的藏身于此,那后山真正的秘密岂不是 “怨气又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不见才好呢,乖,等会带你去捉贼。” “可那座山是花宫的,我们不能随便进。” “花宫还能大过执刃令牌了不成?” 雪重子摇了摇头说:“不是,花长老年轻时酷爱制作机关陷阱,花公子亦是如此,花宫范围之内几乎三步一个,就算我们有长老们给的地图,也需要一个熟悉此处的人带路。” “既然如此,那贼人是如何躲过花宫陷阱,藏身于此的呢?” 没等雪重子想明白,蓝悦指着花宫的方向说:“喏~能带路的人来了。” 雪重子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那衣着华贵,头戴银冠,身穿利落窄袖,脚踩长皮靴,正拼命往这边跑的人可不就是大半天不见人的花公子嘛。 早不来,晚不来,非赶这个时候来。 【小剧场 宫尚角:我亲眼见到她公主抱我弟弟!!天呐,活的金刚芭比~~ 小黑:我的初吻被偷看了,天呐,请问噶了执刃是多大的罪? 雪重子:你们两个瓜皮,吵到我的眼睛了啦~】 第88章 怎么会是他 花公子正了正因为奔跑而松散的腰封,硬着头皮走近二人。 雪重子词严厉色:“你去哪里了?为何不听执刃诏令?不知道后山出大事了吗?” 花公子又急又怕,不知道该如何蒙混过关,突然,蓝悦的声音犹如天神降临般拯救了他。 “这位花公子双眸清澈,定是心思纯粹,胸怀坦荡之人。 先前没来,许是有重要的事耽搁了,现在事情办完了,这不就迫不及待的跑来帮我们了嘛。” 花公子心里原本还抱着些许侥幸,想着那日在商宫相见之时满脸都是黑灰,一身的下人打扮,她应该是认不出的。 可她这话说的,竟跟在商宫那日说的一字不差,摆明了是在暗示自己身份的已经暴露了,但是却还愿意为自己遮掩一二。 既如此,花公子也只能暂时装傻充愣,想着大不了等徵公子来闯花宫之时,多给他行些方便。 蓝悦递了支话梅棒棒糖过去:“雪重子消消气,不如我们商量一下如何调度侍卫,才能将那座山围个水泄不通。” 雪重子视花公子为损友而非知己,平日凑在一处打闹欢笑怎么欺负都行,可要真看着他受罚,也确实不忍心。 既然蓝悦给了台阶,自然就坡下驴。 花公子听完两人的分析后,指着地图说:“此处只是我家的一座野山,平日里除了我爹偶尔会去背阴处的峭壁帮月宫采些珍稀药草,几乎无人涉足,连我也没去过。” 蓝悦朝雪重子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道:“我就说他来不来无所谓。” 花公子梗着个脖子不服气道:“我虽没去过,但花氏一族的机关没人比我更精通了,有我帮忙肯定能事半功倍!” 蓝悦做了个请的手势,花公子见了,乐呵呵的领着他们闯了自家的‘野山’。 【宿主,这座山里藏着镇压那些走尸的阵眼。】 【我感觉到了,而且你不是说过无量流火的一部分就藏在这嘛,无量流火这么重要的东西,宫门的死鬼怎么可能往野山里藏。】 【宿主小心啊,千万别把阵法的平衡打破了,咱们现在打不过那些东西。】 【我好像有根捆仙锁?】 【有的,就是当初含光君在栎阳常氏绑薛洋的那根,是我偷偷捡回来的装备哦。】 【干得漂亮,快拿给我。】 【又要绑美人鱼了吗?】 【少废话,我已经感知到宫唤羽的气息了。】 花公子带着黄玉侍卫们埋伏在洞口周围,蓝悦则带着雪重子大摇大摆的往山洞里走。 要是刚刚没感知错的话,宫唤羽这会儿,正在因为走火入魔而暴走于经脉的内力所折磨,只要他不失去理智的自爆经脉以命换命,那么拿下他便是轻而易举之事。 雪重子持刀打头阵,刀鞘别在后腰处,显得他像偷拿了大人兵器出来玩的熊孩子。 对比雪重子如临大敌的紧张,蓝悦宛若吃饱了在自家后院闲庭信步般轻松。 宫唤羽痛苦的闷哼声不断传来,整个人都泛着不自然的红色,眉心却又透着股死寂的黑气。 雪重子眉头紧皱,不知如何是好的问:“怎么会是他?” 蓝悦拍了拍雪重子的肩膀说:“当排除了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那个就算再难以置信,也是事实的真相。” 说完,一道金光闪过。 雪重子再次看向宫唤羽,已经是被捆成粽子,并陷入昏迷的宫唤羽了。 “小孩子别光看热闹,快出去叫人,我可不想抬他,另外让侍卫把这山洞搜一遍,看看有没有能当做物证的东西。” “你欺负小孩子很开心吗?” “那你被当成小孩子开心吗?” “你什么意思?” “快去,等会儿我带你去前山溜达一圈。” 雪重子闻言顿时两眼放光,后山三宫,小月当了长老可以随时去前山,小花是个野性子,没事就往前山跑。 只有自己的雪宫,终日守着那冰雕玉砌万年不变的景色过日子,再好的风景也早就看腻了。 这次不过是听说她要来后山,便主动提出可以帮忙,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蓝悦听出雪重子的脚步声既急切又欢快,就知道这家伙是真的憋坏了,无奈的笑了笑,心里更加坚定要帮他们摆脱那些迂腐家规的想法。 花公子带人跑进来,看到地上的黑衣粽子,真的是已经早就归天,甚至说应该早就入土为安的前少主,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然后他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下,做了一个非常蠢的动作。 他竟然用手指去探宫唤羽的鼻息! 雪重子嫌弃的问:“你是不是傻?那么大的呼吸声你听不见吗?” 花公子怀疑人生的问:“怎么会是少主?诈尸了?” 蓝悦和稀泥的说:“好啦,咱们快把他带回前山复命,雪重子和花公子倾力相助,等会儿到了执刃殿我定要为你们俩当面请功。” 花公子有点愣,没听懂什么意思,雪重子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就差把嫌弃二字刻在脑门上了。 黄玉侍卫们就地取材,砍了棵树,把昏迷的宫唤羽绑住手脚,一前一后像抬猪那样吊在树上抬了出去。 一路上遇到的人虽不多,但消息传的极快。 刚走到连接前山和后山的大门,执刃殿那边就收到了消息。 宫远徵闻讯过来接应,第一眼就瞧见面色泰然,实则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的雪重子,再定睛一看,旁边还跟了个衣着华丽剑眉星目的年轻公子,顿时醋意横生。 “阿悦~” 宫远徵一把将人拽入自己怀中,急切的问:“可有受伤?怎么不叫上我一起呢,你是想急死我吗?” 蓝悦轻抚他的脸庞撒娇道:“哎呀阿远,人家想你想的相思成疾,算不算受伤呀?” “哼~那你还丢下我,自己去后山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我也没办法嘛,你彻夜忙碌不眠不休的,我见你累的坐着都能睡着,实在是心疼的紧,就想帮帮你嘛。 我没事的,不生气了好不好?” 宫远徵感受到她的下巴在自己颈窝处蹭啊蹭的,方才躁动的情绪莫名就被安抚了,好像每次都是这样,无论多糟糕的心情,只要跟她贴贴心情就会变好。 雪重子顾不上其他,正贪婪的看着这个他们后山之人,为之奉献一生也要守护的宫门究竟是什么样子。 第89章 捆仙锁 执刃殿内,宫尚角额角突突的胀痛。 原来右眼皮挑了一天是有理由的,这个好弟妹不光抓到了真凶,还把后山的两个守山人给拐到前山来了。 一问谁让他们来的,竟然异口同声的说是蓝悦要带他们来找自己领功,要不是远徵弟弟把她死死挡在身后,宫尚角差点就压不住用眼神活剐了她的心思。 看着天真无邪,对什么都好奇的雪重子,和眼观鼻鼻观心,装死不出声的花公子,宫尚角更觉得心里堵得慌。 都是宫门的好儿郎,却要一辈子被困在方寸之地,祖训家规当真是害人不浅。 宫尚角能说什么,说你们别着急回后山了,就在前山玩够了再走? 真要这么说了,雪花两位长老估计得以死相逼。 可就这么让人回去了,未免太过残忍,于是只能临时想个折中的办法。 “远徵弟弟,雪重子和花公子协助搜查有功,等下你带他们去角宫,开我私人库房,让他们自行挑选一件东西作为奖励。” 宫远徵不明白,挑礼物这种事,问问他们喜欢什么东西,让下人送来不就得了,哪里就至于亲自跑一趟。 心里这么想,却因为是哥哥的命令,嘴上答应的极其痛快。 花公子对奖励什么的没兴趣,更想溜去商宫,看看自己的大小姐身体有没有好转。 雪重子却乐开了花,刚刚从后山出来,只路过了长老院。 可要是从执刃殿去往角宫,却可以横穿半个宫门,能看到传说中前山飞檐斗拱,雕梁画柱直通山门的通天梯。 接着是已经被改造成江南园林的徵宫,听说院中花草全是从姑苏千里迢迢运过来的,是宫门难得一见的精巧清雅之所。 紧挨着的就是徵公子负责统领的医馆,那是整个宫门最忙碌的所在,据说煎药的炉火终日不断,供给着宫门上下所有人求医问药的需求,离得老远就能闻到药香。 最后才是传说中的执刃居所,角宫。 不过眼下还有另一件要紧的事情。 宫尚角想命人拿水泼醒宫唤羽,蓝悦却说这是练功走火入魔导致的神魂不稳,再任由他经脉里乱窜的内力继续冲撞,人就会得痴傻。 正说着,宫子羽飞奔而来,一身白色素衣,右臂上绑着条麻布,没戴孝,算是服半丧礼。 宫子羽貌似对自己的体重并没有清晰的认知,一下子扑过去,愣是给宫唤羽压醒了。 这样的展开方式,放在整个江湖也是非常炸裂的。 “哥,哥你怎么样?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既然你活着,那父亲呢,父亲是不是也活着?” 宫唤羽猩红着眼,咬牙切齿道:“蠢货,从我身上滚下去!” 宫子羽还当眼前的兄长,还是原来的那个兄长呢,傻乎乎的还想给人解绳子,解不开,身上又没带匕首,竟然就用牙去咬。 蓝悦实在看不过眼,便好心提醒他:“羽公子,那是我的捆仙锁,就算是内功深厚的红玉侍卫也挣脱不开。” “啊?那,那你把我哥解开呀!” “那绳子都让你咬脏了,我才不碰呢。” 宫子羽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大大的脑袋里,那颗小小的脑仁儿根本无法处理这么复杂的信息。 宫远徵实在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执刃殿,因此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还是侍卫通报商宫之主应召前来议事,才打破了这古怪的气氛。 大小姐凭借多年察言观色的丰富经验,一下子就判断出今天情况不对,深感不管世间如何纷扰,唯有苟住自己才是上策。 结果一转头,居然看见中午才从自己房间走出去的小黑,摇身一变换了身富贵公子的打扮,还在这种时候出现在执刃殿。 没等她多想,地上的宫唤羽像个茧蛹子似的咕踊起来,叫嚣着把他解开。 然而宫尚角一心想要给他定罪,当然不会同意松绑的要求。 蓝悦更干脆,直言拒绝道:“明知屎脏还要吃的那是狗,天儿也不早了,我忙活一整天连口热的都没喝,就别把狗屎往我手里塞了,怪反胃的。” 宫远徵闻言憋着笑出去叫了个侍卫,去徵宫给自家夫人取奶茶和糕点来,然后在殿外放肆的笑够了才回来。 可在座的又不是聋子,就隔着一道门,你笑的那么大声谁听不见呀。 宫尚角眼见这事要往离谱那边发展,赶忙出言把众人的注意力拉回到宫唤羽身上,列出宫唤羽身上的十大嫌疑,并且给他诡辩的机会,再逐一用证据坐实他的罪名。 奈何宫唤羽死扛不认,说宫尚角才是既得利者,比他的嫌疑更大。 宫子羽那个拎不清的也信了他那些被栽赃的鬼话,在众目睽睽之下,傻乎乎的跟杀父仇人上演了一出兄弟情深的戏码。 宫尚角阴沉着脸,一双眼睛瞪的都要冒火了,可宫门重视血脉,就算真的坐实了宫唤羽弑父篡位,长老们也不会同意处死宫唤羽。 正盘算着该怎么办才能把宫唤羽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吃里扒外的东西按进坑里,余光恍然扫过什么刺眼的东西。 定睛一看,这不是自家那宠妻无度,摘了抹额来跟自己示威的好弟弟,和那没长手只长嘴了的好弟妹嘛。 宫尚角在心里疯狂咆哮:宫远徵,你就知道喂她,没看见你哥我也饿的前胸贴后背啊,还不快分我一盘! 或许是不满的目光太强烈了,宫远徵不自觉的打了个喷嚏,然后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他们夫妻身上。 准确的说,是蓝悦面前丰盛的八宝糕饼攒盒上。 “弟妹吃够了的话,不如也帮忙出出主意。” 蓝悦放下茶盏,笑不达意道:“尚角哥哥,虽说我们是一家人,可我到底不姓宫,若是说了什么大家不爱听的~” “弟妹放心,既是一家人,自当包容,你只管说!” 宫尚角有预感,今天的蓝悦精神状态不正常,有种在商宫大杀四方的既视感,一定能说出让自己身心愉悦的话来。 蓝悦给宫远徵使了个眼色把糕点盒子收起来,收敛神色郑重其事的说:“我觉得事情闹成这样还不能收场,都是你们太过包容宫子羽无理取闹造成的恶果,是你们罪有应得。” 宫尚角闻言咯噔一下,心想:果然,好的不灵坏的灵,谁能管管她发癫? 第90章 禁言术 “这也就是我在后山跑了一天累的不想动,要不然肯定没这个耐性听你们一句一句的在这分辨。 单瞧地上这位死猪不怕开水烫,开水越烫越嘹亮的架势,除非雾姬夫人原地复活,和他当场对峙,否则他咬死了不承认你们又能拿他如何呢?” 话音刚落,宫唤羽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唔唔唔~” 蓝悦手指放在唇边做禁声状:“此乃蓝氏禁言术,被禁之人双唇紧闭,无法张嘴说话叫嚷,也不能吃喝嘻哈,就算武功再高,非蓝氏族人在一炷香内不能解开。” 说着食指和中指并拢,虚空比划了几下,宫唤羽身上的捆仙锁骤然紧缩,那种骨头和骨头之间被挤压的噼里啪啦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最可怕的是,宫唤羽疼的满地直打滚,却发不出一丝哭喊。 宫尚角冷眼瞧着,突然学到蓝悦的处事之法,那就是能动手,尽量不啰嗦。 有点唯我独尊,刚愎自用那意思,但是不多。 还特别爱说教,主打一个哪怕弄死你,也要让你死的明白,而且要是不拦着她能一直说,那劲头特别像寺庙里的高僧讲经。 一直等到宫唤羽疼的快晕过去,宫尚角才象征性的出言阻止。 蓝悦乐呵呵的停手,继续说道: “此事说来并不复杂,这死猪啊不,是前少主宫唤羽! 是宫唤羽以突破内功为由,设计欺骗老执刃,夺走了徵宫的出云重莲。 又用出云重莲买通了负责监督制造百草萃的医馆贾管事,用假百草萃换掉了老执刃吃的真百草萃,再利用无锋刺客郑南衣做局,毒杀谋害老执刃,嫁祸给徵公子。” 这些早在问灵贾管事那次之后,长老院便派黄玉侍卫调查清楚了,也已经找到了贾管事的家人,证实贾管事的儿子贾康确实是吃了一朵蓝色会发光的花,才奇迹般的病愈,还变得力大无穷的。 宫尚角点了点头,蓝悦继续说:“老执刃被害那天,雾姬夫人就在门外,月长老遇袭当天雾姬夫人也在门外。 宫门这么大,按雾姬夫人的脚程从羽宫前往执刃殿和长老院,都不是短时间能到达的。 那么最合理的结实就是雾姬夫人是凶手或帮凶,她必须得在现场,所以她才会真的在现场。” 眼见宫子羽梗着个脖子又要开喷,蓝悦眼疾手快给他也来了个禁言术。 “在执刃的调查结果显示雾姬夫人嫌疑最大之后,雾姬夫人就在上元节当晚,自导自演了一出受伤遇袭的戏码,还拉了上官浅当替罪羊,但是不巧,她没想到上官浅是孤山派遗孤,所以替罪羊反而成了最大的破绽。 我想之所以放任雾姬夫人留在羽宫养伤,一方面是执刃大人受不了羽公子胡搅蛮缠,成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折腾,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用雾姬夫人去钓出真正的幕后黑手,我说的对吗?” 宫尚角点了点头,神色淡漠的说:“正如弟妹所言,子羽弟弟是非不分虽然可恨,但有时候他的赤子之心利用起来非常顺手。” 这话跟直说‘你就是个好利用的傻子’没有任何区别,听的宫子羽鼻涕眼泪横流。 “恭喜执刃钓到鱼了,雾姬夫人伤好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前往后山跟同伙汇合,只不过等待她的是披着人皮的黑无常。 雾姬夫人重伤不治,自然死无对证,后山辽阔,搜捕贼人困难重重。” 说着,蓝悦昂首挺胸,骄傲的一仰下巴,沾沾自喜道:“幸好执刃大人派了我这个智勇无双,武功高强” “咳!”宫尚角打断她的自吹自擂说道:“弟妹捉到贼人劳苦功高,不如吃块点心休息休息。” 蓝悦摆摆手,大义凛然道:“尚角哥哥我还好,马上就说完了。” “那你说~” “诸位,我总结两句,宫唤羽买通管事,联合无锋,谋害老执刃在先,杀雾姬夫人灭口在后。 如果这些宫门都能原谅,那么他诈死躲进后山,漫山遍野的搜寻这个东西又是为了什么呢?” 雪重子及时从自己衣袖里掏出一节包了铁皮的朽木,上前两步放在了执刃和长老们面前。 木头无所谓,关键是那块铁皮上的花纹。 花长老一眼就认出,这是花氏一族藏在山体内多年的一个废弃机关,日久天长的放着,山中潮气又重,木头早就糟朽的不能用了。 虽然祖先并无手札记录此物是做什么的,但那花纹和花宫地堡里,无量流火上刻的花纹简直一模一样。 “孽障!他这是在打无量流火的主意!” 花长老的暴脾气真上来了,就算是宫尚角也要避其锋芒。 众人更是越听越心惊,心想一个后山长老,哪来那么多骂人的词呢?骂了这么半天居然还没有重样的。 雪重子默默把目光放到了花公子身上,蓝悦眼尖看见了,给宫远徵使了个眼色,三人同时看向大气都不敢出的花公子。 这可怜巴巴的样子,怎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呢? 想起来了,特别像宫远徵被哥哥训了的样子! 蓝悦觉得花长老自己把熊孩子拉扯大确实不容易,如今这副暴脾气,花公子起码有一半的功劳。 可惜花长老还没骂够,禁言术的时间先到了。 宫唤羽那个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性子,能忍这么一会儿已经是极限了。 眼见自己做的事情全部暴露,又从花长老的话中得知,其实自己已经找到了无量流火所在,却因为不认识,生生把无量流火当成了废木头给烧了,顿时急火攻心。 不要命似的把宫门从上到下骂了一遍,从前山到后山,从长老院到老执刃,什么顽固不化,懦弱无能,要多扎心有多扎心。 自曝了跟老执刃并非父子关系,生母乃是因宫门拒绝求助而惨遭灭门的孤山派嫡女。 还有老执刃生前一直想要废掉自己,并且早就写好了换宫尚角当少主的文书的事。 以及自己利用雾姬谋杀老执刃,企图推最没有威胁的宫子羽上位,挑起宫门内斗,逼迫宫门陷入绝境,启用无量流火对抗无锋等计划。 “手握金刚刃,方显菩萨心,哈哈哈~ 我没有错,错的是你们!是宫门迂腐的规矩,是你们将我父母的仇恨抛之脑后,还妄想粉饰太平。 可事实是宫门明明有强大的无量流火却不肯启用,被无锋一个见不得光的杀手组织,堵在这小小的山谷里,像缩头乌龟一样避世不出!” 感谢 顾岁 脑婆的礼物,给你加个更哦~ 第91章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宫尚角怒骂:“宫唤羽你疯了吗? 我和你有着同样的血海深仇,一直想的都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向无锋报仇。 可你呢?身为少主,不谋其政,反而与无锋刺客合作,置宫门安危于不顾,就为了满足你报仇的私欲!” “你对得起养大你的宫门,对得起血脉亲族吗? 那个温文尔雅,谦逊有礼的宫唤羽,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心狠手辣,连弑父这样的畜生行径你都做得出来。” 宫唤羽在地上阴暗爬行,狰狞咆哮:“宫尚角,你一直就是我的心腹大患! 只可惜,宫远徵当晚出了意外,绊住了你离开宫门的脚步,害得我功亏一篑!” 蓝悦闻言眼神微凛,随时准备再对他下一记禁言术。 “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雏竟未休!” “宫尚角,你已经当上执刃了,你清高,你了不起,但我不相信你能杀了我!” 宫紫商不知道什么时候暗戳戳的凑了过来问:“执刃说的那句什么腐鼠滋味,什么休的,是什么意思啊?” 蓝悦压低声音解释道:“就是鹞鹰看见凤凰从天空飞过,误以为凤凰要来抢它刚捉到的死老鼠,所以对凤凰大喊不许你抢我的老鼠,用来比喻那些鼠目寸光的人。 尚角哥哥的意思是,他以前从未执着于少主之位,是宫唤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哦~那为什么不能直说,非要绕这么大个弯子?” “执刃用十四个字就能表达的意思,我解释起来说了多少个字呢,究竟谁在绕弯子呀?” 宫紫商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哎呀~我小的时候不爱读书,经常逃课来着。” “没关系的,反正还有羽公子垫底呢,不会显得姐姐是最笨的。” 另一边,宫尚角趁着宫唤羽心神大乱,刺激他把如何利用雾姬夫人的软肋,帮助他完成诈死之局的全过程都说了出来。 众人听后还能理智思考,唯有宫子羽当场就晕过去了。 毕竟死的一个是亲爹,一个是养母,在宫唤羽的这个局里,受伤最大的还真就是宫子羽。 “要不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是绝不会在你离开宫门之前就对父亲动手的,宫尚角,都怪你! 我都用无量流火泄露一事引你离开宫门了,可你居然为了一个宫远徵急红了眼,你应该走的!” “别装出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分明是你计划的不够周全,没有应对之策,所以当时进退两难也只能赌一把,才按原计划杀害了老执刃。 再一个,也是你太过自负,觉得自己制定的计划一定会完美无缺,哪怕出了岔子,你也有把握掌控全局。 现在好了,你苦心经营的一个局,最后为我做了嫁衣,还为我本该实至名归的执刃之位正了名。 宫唤羽,按理说我还应该对你说一声谢谢呢。” “哼~你少说风凉话,难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拼着少主之位不要,也要诈死躲进后山吗?你肯定特别好奇我在后山都发现了什么。” “不,我不好奇!” 接下来要商讨的,就是如何处置宫唤羽。 宫门重视血脉,杀是肯定不能杀的,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对此,宫尚角有自己的想法,却想让长老们做自己的嘴替,不愿在自己当上执刃之初,就落下个残害血亲的污名。 “时辰不早了,你们先回去用膳,待我与长老们商议出个章程再通知你们。” 众人如释重负,这么沉重的话题,着实不适合这一屋子身体没长大,心灵也没长大的孩子们。 蓝悦像鸡妈妈一样,领着小鸡仔们往徵宫去。 半路宫紫商和花公子悄悄脱离了队伍,好在小情侣没一会儿又回来了,大家也就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刚进门,蓝绮就带人迎了上来,姐妹俩交换了一下眼神,心有灵犀的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蓝悦主动介绍道:“这位是我嫡亲的堂姐,蓝绮,字紫芙。” 宫紫商闻言上前两步,边打量边说:“我叫紫商,你叫紫芙,难道,你就是传说中我那失散多年,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蓝绮没见过这么热情的姑娘,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蓝悦解围道:“有可能哦~紫芙姐姐快来跟紫商姐姐站一起,让我们看看你们是不是亲姐妹。” 宫远徵向来不乐意被别人占据她太多时间,冷哼一声,丢下众人就自己往里走。 雪重子和花公子也不想参与姑娘家的话题,奈何蓝悦还没正式介绍他们,不太方便自行进去。 “这两位,是后山雪月花三大家族的花公子,和雪重子弟弟。” 雪重子不高兴被叫弟弟,可又觉得解释起来太麻烦,便装聋作哑的应下了。 蓝绮走在前头给大家引路:“晚膳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几位可有忌口的东西,或是想吃的,现在吩咐厨房还来得及。” 雪重子这会儿眼睛已经不够用了,从小在冰天雪地的雪宫长大,只用蓝悦给的留影石里看到过外面的世界,哪里亲眼见过苏州园林,一步一景的含蓄之美。 花公子也好奇,可这会儿还是以照顾大小姐的情绪为主,分不出精力在晚膳上。 蓝悦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便对蓝绮说:“吩咐厨房,按节日家宴的标准上菜。 再单独准备一荤一素,一碗鸡汤细面,一盘好克化的糕点,你亲自送到执刃殿去给尚角哥哥,路上小心别让外人碰了食盒。” 蓝绮以为是事情还没解决,有人要对执刃不利,少主这才用上自己去送饭的,便郑重的应下。 宫尚角亲手接下食盒,羞的指尖都是粉红色的,无奈时机和场合都不方便多说。 只能轻声道谢,然后目送对方离去。 在长老们幽怨的目光中,优雅的进食。 入夜后,雪重子大包小包的回到后山,立刻将自己去前山看到的种种精彩分享给雪公子。 雪公子边听边吃他带回来的糕点,随着烛火摇曳,不知不觉的吃撑了。 另一边,宫尚角嘴上说着对宫唤羽进后山的事不感兴趣,私下还是派人去找弟弟要了几样审讯用的毒药。 宫远徵一听是给宫唤羽用的,想到能报被夺出云重莲之仇,瞬间热血沸腾直冲脑门,连侍卫都不用,自己穿戴整齐拔腿就往医馆跑。 从地牢出来,正巧余光扫到一抹白色东躲西藏的,在宫门高墙上飞檐走壁,避开宫门岗哨一路直奔羽宫。 第92章 弦杀术 当即认定是宫唤羽的同党,脚尖猛的一蹬便追了上去。 宫远徵刚进羽宫后院,就敏锐的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迷香的味道。 于是提气轻身躲到树冠上去,眼睁睁的看着羽宫值夜的侍卫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了。 藏身树冠后,清楚的看见那白衣男子直奔云为衫的房间。 定睛一看,那人转过身来竟然是白头翁月长老。 宫子羽是中断了月宫试炼跑出来的,那云为衫作为陪同者想必已经吃过蚀心之月了。 先前事儿多没注意到云为衫,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被送出来的,又了解了多少内情。 月长老深夜来此与她私会,难道是两人背着宫子羽有私情? 宫远徵思及此处,当即将内功运转极致,放大自身五感。 只可惜离得太远,只能听见“云雀怎么死的,无锋,爱人,蚀心之月,半月之蝇,补药无需解”这几句。 然后宫子羽也来了,不知道低声吼了句什么,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啊说的,好像又达成共识不吵了。 宫远徵顾不上其他,满心只有月长老违反家规,给宫子羽开后门作弊了,必须抓他们个现行这一个想法。 可原以为羽宫的侍卫都被迷香放倒了,没想到刚从树上跳下来,竟被金繁抓个正着。 “你敢对我动手,以下犯上,好大的胆子!” “身为羽宫护卫理所应当。” “哼!你没中熏香里的迷药,果然和我猜想的一样,你服用了百草萃! 区区绿玉侍没有资格服用百草萃,除非你的身份有问题。” 宫远徵咬牙切齿道:“之前我还不理解为何哥哥宁肯顶撞长老,也要给我和紫商姐姐要来红玉侍卫,原来是因为宫子羽那厮早就有了。” 金繁强行诡辩:“徵公子夜闯羽宫,还想把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头上。” “是不是莫须有,打过才知道!” 宫远徵一个手刀劈过去挡开金繁的刀,紧接扫堂腿和他拉开距离,抽出自己的子母双刀与其打斗。 几招过后,宫远徵扔出独门暗器,金繁却淡定的拔掉了暗器,丝毫没有中毒迹象。 且金繁内力深厚,和分配给自己的红玉侍卫金霖武功套路同出一门,定是红玉侍卫无疑。 顿时心中一片清明,对仙去的老执刃愈发不满起来。 宫子羽明明从小就是个经脉狭窄,根骨不佳的废物,凭什么能拥有红玉侍卫的保护。 而自己的爹爹死了,却没有一个人来管自己,饿极了,只能去厨房偷冷馒头吃。 要不是为了活下去到处乱闯,恰巧碰到哥哥在练刀,勾起了哥哥的恻隐之心,恐怕自己就会是宫门第一个因为无人在意,而被活活饿死的小公子。 这难道就是宫门的重视血脉,家规不可违? 宫远徵心神不稳,被金繁钻了空子,近身一脚踢在膝窝,右手被金繁扣住脉门。 金繁以为制住他了,却不想宫远徵的革囊里随身带着求救响箭。 响箭信号弹犹如彗星划过天空般夺目明亮,声响惊动了扶额打盹的宫尚角,和刚刚躺下准备就寝的蓝悦。 【统子,什么情况?】 【经典剧情,宫远徵树上偷听被金繁抓了。】 【他大爷的!老娘要废了金繁这个狗奴才~】 【好呀好呀,我最喜欢看热闹啦。】 羽宫在宫门的最西边,角宫和徵宫则是在最东边,平时走路过去要半个时辰,用上轻功也得一炷香。 蓝悦唤来丫鬟帮自己穿戴整齐,拿出一张传送符来。 犹豫了一下,脱掉自己的大氅扔给蓝绮:“记住了,如果下雪,就带雀儿来给我送大氅!” 蓝绮赶忙应下,蓝悦这才重新捏诀,用传送符前往羽宫。 赶到之时,宫远徵正环抱双臂站在高处,饶有兴致的在看自家红玉侍卫金霖强势碾压宫子羽的侍卫金繁。 “阿远!” “阿悦~你怎么来了?” 蓝悦从头到脚,前前后后扒拉好几遍,确定他只受了些皮外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啊?” 宫远徵刚想说我没事,可心思一转,眉毛立时耷拉下来委屈巴巴道:“我偷听到月长老在帮宫子羽作弊,被金繁逮个正着,他打我了~” 蓝悦最见不得孩子受委屈了,哪怕看见金霖已经保护了宫远徵,却还是忍不下这口气。 尤其一想到如果没有自己,他会被金繁抓起来,然后被云为衫点穴,屈辱的跪在一个无锋刺客面前,还被塞进黑漆漆的柜子里。 为了求救,甚至不惜咬破唇舌,用血腥味吸引宫尚角发现自己的所在。 不行,这委屈绝不能让他受! “他竟敢打你?阿远,带上你的侍卫躲到一边去。” 宫远徵闻言窃喜不已,听话的把地方让开,占据了最佳观战的高处准备看热闹。 一低头,蓝悦不知何时取出了忘机琴。 古琴凌空浮在她身前,白衣飘飘无风自动,宛若天人之姿。 可惜这天人只有他自己这么觉得,在金繁眼里,蓝悦就是那索命的恶鬼。 蓝悦指尖翻飞,弹奏出一记又一记的音波,那泛着蓝光的音刃宛若实质刀锋,一刀一刀的割在金繁身上。 “金繁,死在姑苏蓝氏的弦杀术下,也算是你的荣幸了!” 很快,金繁被活生生的凌迟成了个血人,佩刀也碎成一截一截的散落在地上,眼看着就要刀毁人亡。 就在此时,羽宫正门处传来一声怒喝:“让开!” 宫远徵大喊:“哥~” 来人正是宫尚角,这声“哥”喊的急切又委屈,宫尚角一听就急红了眼,直接一掌掀翻值守侍卫,大步流星的往后院走。 再回头,月长老居然跑来帮金繁挡下了致命一击。 宫子羽和云为衫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还天真的以为月长老能救下金繁。 蓝悦冷笑一声,当即变换指法,较之方才刚猛数倍的音波光刃专攻血脉运行的旺盛之处,连同月长老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一起虐杀。 这下宫子羽和云为衫意识到不对劲了,也加入‘以多欺少’的战斗,结果显而易见,蓝悦一个人差点团灭了他们。 要不是宫尚角及时赶到制止了她,金繁和月长老再有半盏茶的功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重伤不治,宫子羽和云为衫也会力竭不敌。 宫尚角一掌分开众人,看着鲜血淋漓生死不明的金繁和月长老,语气森然: “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93章 没有一片完整砖瓦 宫远徵迫不及待的告状:“哥,我刚从地牢出来就看见一个白色身影,躲过重重岗哨直奔羽宫,我以为是刺客就跟着一路追到了羽宫。 结果发现竟然是月长老跟云为衫私会,他还把云为衫给说哭了,看着跟偷情没两样。” 云为衫干巴巴的喊了一声:“不是这样的!”可又不见继续解释,反而满脸心虚,更像被人戳破奸情似的。 宫远徵冷哼一声:“当然不是,因为我还听见你们提到了蚀心之月无需解!月长老分明是在徇私舞弊,哥~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月长老见宫远徵并未偷听到所有对话,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却乐极生悲,胸中气海翻涌,呕出一大口淤血。 紧接着宫远徵又说:“他们言语间还提到了一个叫云雀的人,我要是没记错,云雀就是两年前,我亲手抓的那个无锋刺客,后来被月长老要到后山去当了药人。 哥,云雀和云为衫,都姓云!” 月长老这下急了,可越急,胸口的痛感就越强烈,估计肋骨最少断了三根。 宫尚角怒不可遏:“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跟我去执刃殿,把事情分说清楚!” 宫子羽这会儿脑子居然还不清醒,大言不惭道:“应当先去医馆,我们需要治疗,尤其是金繁,他伤得最重。” 蓝悦抱着琴上前一步:“金繁以下犯上,乃是弑主的大罪!” “这样的罪奴放在我们蓝氏,是要被挑断手脚筋,废去武功,扔进水牢受一百零八式酷刑,直至三百六十五天后身死道消,再开道场化去其三魂七魄,打散他转世轮回的机会才算完。” “但他不是蓝氏之人,不能按我蓝氏家规处置。 所以我才以弦杀术割断他浑身经脉,就是要让他变成废人,慢慢的折磨他,让他活着也只能在无尽的悔恨之中苟延残喘。” “你觉得我亲自出手的,医馆还能救得了他?” “姓蓝的,你未免也太恶毒了!” “宫子羽,注意你的言辞!别为了一个狗奴才,就随便给自己结仇。 宫门虽然重视血脉,但你天生就是个废物,只要保留你传宗接代的能力,我就算废了你,宫门也拿我没办法。” 说着,蓝悦恨不能活剐了金繁,怒斥:“狗奴才,贾管事咬破毒囊自尽那晚,你用右手推了我家阿远一把,这是第一次! 雾姬夫人以宫子羽身世之谜,诱骗我家阿远上当,去羽宫偷医案,你打伤了他,这是第二次! 今日你以下犯上,又对我家阿远动手,害他受伤,这是第三次! 事不过三,我合该要你偿命才对~” 宫尚角抬手阻止了她:“先去执刃殿,等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金繁的生死我自有定夺。” 蓝悦冷哼:“看在阿远的份上,我就给执刃大人一个面子。” 宫远徵乐呵呵的走过去想帮她抱着琴,却不料,她突然凌空飞起,蓝色音刃犹如天女散花般打入羽宫各处。 众人心惊胆战等了一会儿,直到她收了琴,挽住宫远徵的胳膊往外走,也没见有什么变故。 结果众人刚出羽宫,就听她打了个响指,整座羽宫在宫子羽的哀嚎声中瞬间化为废墟,再没有一片完整砖瓦。 宫尚角深吸一口气,目光不善的盯着蓝悦。 蓝悦无所谓的耸耸肩说:“总要给他一点教训,才会记得永远不要试图招惹我的男人!” 宫远徵点点头:“我家阿悦说的对,这回宫子羽肯定长记性了。” 宫尚角气急败坏的问:“你们知道重盖一座羽宫要多少钱吗?” 蓝悦反问:“为什么要给一个除了传宗接代,对宫门没有半点帮助的废物修宫殿? 随便盖三间大瓦房就好啦,他一看就不是多子多福的面相,想多生也是有心无力。” 宫尚角攥紧了拳头,心里不断的安慰自己:亲弟弟,亲弟妹,不能打,不能骂! 这两个熊孩子,拆家不知房子贵。 算了,心好累,毁灭~ 执刃殿内。 宫尚角居主位,雪花长老边打哈欠,边坐到下首位去。 除了金繁和月长老重伤躺在担架上,其他人都站着,只有宫子羽歪在云为衫身上,抽抽搭搭哭个没完。 云为衫也受了伤,又气又疼,还得装作善解人意的模样哄傻子,顾不上想什么借口摆脱眼前的困境。 宫远徵将今晚看到听到的从头到尾仔仔细细说了一遍,没有一丝隐瞒。 宫子羽还想护着云为衫,死鸭子嘴硬,咬定宫远徵是欲加之罪。 月长老又重伤昏迷,无法自证清白。 眼见着场面陷入僵局,宫子羽突然祸水东引,指责蓝悦挟私报复,重伤金繁和月长老,还拆了羽宫百年宫殿,因此被砸伤的侍卫人数已经超半百。 花长老闻言当即叫来侍卫询问情况是否属实,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也不分青红皂白就训斥蓝悦。 “放肆!你一个女流之辈,夜闯羽宫,打伤子羽,还拆了宫殿,致使侍卫们受伤,你可知错?” 蓝悦淡淡的看了对方一眼,云淡风轻的说:“你要是再敢用手指着我,我就打断你浑身的骨头,不信你试试?” “你” 宫尚角起身一把抓住花长老的手,隐晦的摇了摇头。 长老们平日两耳不闻,但宫尚角可是听说过蓝悦是如何整治徵宫那些吃里扒外,私下乱传消息的下人的,那手段和花样层出不穷,丝毫不比远徵弟弟审讯犯人差。 花长老不明所以,可既然执刃出面,自然要给执刃个面子,殊不知自己刚刚跟阎王爷擦肩而过了。 “有理走遍天下,没理强辩男女有别,无能的男人做出让人瞧不起的事情,不去追究无能的男人,反倒觉得是女人的错。 宫门就是靠着如此颠倒黑白,强词夺理,才落到如今这个下场的吗?” “弟妹,慎言!” 按说在执刃殿谈公事是应该直呼大名,或尊称的,但宫尚角自认跟蓝悦打交道这么长时间,只有管她叫弟妹的时候,她才不会甩脸子给自己。 后来宫尚角也想明白了,这里是宫门,下人们平时再怎么尊敬她,也还是会觉得自己是个外人,但弟妹这个称呼,听着就是一家人,所以她特别喜欢。 “行了,不就是一座宫殿嘛,我又不是赔不起!” 第94章 试言草 “现在问题的关键,不应该是我在掀翻羽宫房顶的时候,为什么那些侍卫早就失去了知觉,昏倒在地上只能被砸伤吗? 是谁提前迷晕了值夜的侍卫,谁迷晕的他们?动机是什么?用的迷药从哪来的? 你还是个长老呢,这点轻重缓急拎不清楚的呀~” 花长老无语凝噎,一脸不服的看向宫尚角,那意思是‘执刃你得说句公道话呀’。 “弟妹,花长老毕竟是长辈。” 下话宫尚角没说,怕说了,又惹她怼回来,可她还是怼回来了。 “哦,那你让他做长辈该做的事情,我就尊重他,否则一切对我和阿远不好的人,都将成为我的敌人。” 宫尚角果断略过这个问题,开始围绕羽宫熏香炉里残留的迷香开始分析,还原整件事情。 最后经过反复查验确认,那迷香竟然是出自后山月宫。 现在最大的嫌疑人,一是昏迷的月长老,二是刚从月宫回来没多久的宫子羽和云为衫。 众人纷纷把怀疑的目光放在了云为衫身上,月长老也有嫌疑,但是不多。 至于宫子羽没嫌疑,是因为实在没长那偷迷药的脑子,顶多就是随便找个什么理由把侍卫们支开了,而且以前经常这么干。 就在此时,重伤昏迷的月长老竟然醒了过来。 在迅速判断完当前局势之后,提出自己研发了一味叫做试言草的药,服下可乱人心志,达到问什么说什么的效果,但这药珍贵难得只做了一粒,还是外头包着蜡的丸药。 摆明了一副吃了就没有了,只能给云为衫直接服下,无法查验真伪的做派。 众人不知内情,一半觉得可以试试,一半十分抗拒,宫子羽就是抗拒派的代表人物。 蓝悦心中嗤笑,证据都这么明显了,云为衫的气运居然还能影响大家的判断力,强拽剧情,不愧是这方小世界唯二的气运之子。 只有压迫,没有反抗的世界,活该走向毁灭! 天道感应到蓝悦的想法,厚厚的云层裹挟着不满铺天盖地而来,没到一炷香的功夫,外头便飘起了鹅毛大雪。 “行啦,试言草是真是假根本就没有意义。 如果想让云姑娘说实话,直接用我姑苏蓝氏的搜魂术就好啦。 我保证她能把家里有几根针,几块布都交代的清清楚楚,可你们问问她敢让我搜吗?” 云为衫早就装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却为了宫子羽隐忍不发,一双眼睛期期艾艾的,愣是把宫子羽仅剩不多的脑子给弄瘫了。 一口一个阿云怎么怎么好,不可能是无锋什么的,其实心里已经清楚云为衫就是无锋刺客,却仍要胡搅蛮缠的保下阿云。 宫尚角白天忙完夜里忙,身心疲惫已经不想再跟他们耗下去,直接下定论: “月长老,你无视宫门家规密探羽宫在先。 身为守关人,将试炼内容蚀心之月的秘密告诉了云为衫,徇私舞弊有失公允在后。 还有看管月宫药材不利,致使迷药丢失之事,这三条罪状你可认?” 月长老深知一旦认下,便失了身为长老去压制执刃的资格,可眼下情况,若是不认,那这罪名就会变成攻击云为衫的利器。 要是真被宫远徵咬死了自己去羽宫是跟云姑娘私通,那云姑娘势必会失去羽公子的庇护,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云姑娘可是云雀最在意的姐姐啊,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当然是帮啊。 “我认!” “好,月长老能在抓到杀害父亲凶手后的第二日,就做出如此头脑清楚敢作敢当的事来,那我就当是成全你了。” 宫尚角这话说的要多阴阳怪气,就有多认真负责。 蓝悦仿佛从那双兴奋的眸子里看到了月长老凄惨的余生,宫远徵更是毫不掩饰自己邪魅狂娟,幸灾乐祸的笑意。 “但是,云为衫的嫌疑依然没有洗脱,先押入地牢严加看守。” 宫子羽一听就急了,地牢那种地方,哪里是姑娘家家能受得住的,尤其地牢管制向来把控在宫远徵的手里,那简直就是宫远徵的私人朲场。 思及此处当即反驳:“不行!你们别想屈打成招,阿云哪里都不去,我们回羽宫,我保证她一步都不出去还不行吗?” 宫尚角都被气笑了:“子羽弟弟究竟还要天真到什么时候?忘了你的羽宫已经是一片废墟了吗? 何况在场的人,就只有你还相信云为衫是清白的,你没想过为什么自己会成为众矢之的吗?” 宫子羽嘴唇微动,似乎还想解释,宫尚角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子羽弟弟从小就偷懒不肯练功,长大以后更是只会眠花宿柳,和惹老执刃生气两件事,对宫门毫无贡献。 也就在下人堆里混了个人美心善的好名声,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你见过哪个上位者,会纡尊降贵的背下家里每一个下人的名字,整个宫门也只有你做了这种蠢事。 明明有过目不忘的天赋,就算是拿去背书,你也能学富五车,可你偏偏用在一些不着调的地方。 怪不得你的母亲讨厌你,父亲嫌弃你,宫唤羽表面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背地里则视你为废物!” 宫子羽喃喃道:“我不是,我没有,我不相信” 宫尚角不吐不快:“这些年,你拿着我在外面辛辛苦苦跑江湖赚来的银子,一趟又一趟的往万花楼跑。 丝毫不考虑我在江湖斡旋,争名夺利的同时,还要忍受外面那些人,嘲笑我有个草包弟弟是件多么羞耻的事! 我宫尚角风里来雨里去,靠自己一次次拼杀挣来的脸面,被你轻而易举的毁于一旦,只能强装不在意那些虚名,但你可有替我想过,可有替宫门的声誉想过?” “你鼠目寸光,坐井观天,一旦有人跟你不同,你就视其为异类,自以为宫唤羽,宫紫商和金繁是你的贴心之人,就开始抱团鄙视我和远徵弟弟,” “宫子羽,你根本不明白家族传承,宫主责任究竟代表着什么。 你所谓的仁善,只是小善,其实你的情绪,你的得失才是最重要的,你眼里心里除了自己什么都装不下。 所以你才能视他人的痛苦于无物,你怀里抱着的是无锋刺客,是杀了我父母,弟弟,害得远徵成为孤儿的无锋!” 第95章 云雀 “老执刃死后,你更是第一时间就把矛头对准了远徵,调查他的同时,却还吃着他研发的百草萃保命,你的蠢简直让我汗颜。” “宫子羽,我看你是被你那个无锋刺客的姨娘给彻底养废了!” “参加选亲的有十几个新娘,你偏偏挑中无锋的刺客,宫门有你,可真是无锋的福气。” 蓝悦在心里吐槽:你也没聪明到哪去,明知道上官浅戴着你的玉佩是故意勾引你,居然还想把她留在身边监视。 这跟放烟花点完引线,抱着烟花筒不撒手有什么区别? 手给你烫掉了都活该! 突然,宫子羽像失了魂似的,整个人唧跌在地上,咧个大嘴嗷嗷的哭。 蓝悦是修习音律,天生听觉发达,后天也专门锤炼过,一丁点细微的声音都能听见,更何况这么放肆的哭声,顿时被震的头晕脑胀。 宫远徵见状急切的用手去捂,试图帮她挡下这魔音贯耳,没意识到应该从根源解决问题。 蓝悦可不惯着宫子羽,直接一个禁言术丢过去。 宫子羽被迫闭嘴,只能圆润的在地上滚着哭,那点泪痕也全都被他自己的衣服给蹭干净了。 主打一个自产自销,绝不给擦地的人添麻烦。 宫尚角嫌弃的皱起了眉毛,悄悄瞄了蓝悦一眼,心说:怪不得弟妹总喜欢说教别人,原来不顾别人死活的把心里话说出来竟然这么痛快! 蓝悦可不知道宫尚角这会儿,已经自学了发疯外耗别人的高级技能,还以为也在同样嫌弃宫子羽呢。 不过宫尚角有句话说的很对,宫子羽确实是被妾室养废了,而且那妾室还是个无锋刺客,养成个里外不分,善恶不分的圣母性子。 雪花两位长老痛心疾首,恨不能锤头顿足,直呼老执刃此举对不起先祖,他们更是有失长老监管督促之责。 宫远徵撇撇嘴,用仅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姐姐,他们马后炮。” 蓝悦眨眨眼没说话,示意他好戏马上开场,先看热闹后发弹幕。 忽然,殿外传来争执声。 是蓝雀不管不顾的闯了进来:“姐姐,姐姐,外面下雪了,雀儿担心你着凉,特地来给你送大氅来了。” 蓝绮从远处跑来,边喊着不可以,边追着她也进了大殿。 如此严肃的场合闯进两个外人,众人的脸色可想而知。 可还没等执刃和两位长老开口,月长老却像疯了一样,不顾身上的伤朝蓝雀扑过去,嘴里念叨着:“云雀云雀!是我的云雀?” 奈何月长老伤重,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云为衫更是泪水决堤,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中,犹如一朵被暴风雨摧残后的娇花跌落在宫子羽身旁,口中呢喃着“云雀”二字,唇角已见丝丝血色。 宫尚角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 蓝悦微微一笑,朝宫尚角两兄弟俏皮的眨了下眼睛,然后泰然自若的接过大氅:“谢谢小雀儿呢,不过雀儿不该未经通传就闯进来,姐姐教过你的,触犯家规该当如何?” 蓝雀,也就是失忆后改头换面的云雀,一听这话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蔫了下去,两条飞扬的眉毛和幸福肥的双下巴一起耷拉着。 委屈巴巴的说:“跪祠堂三天,倒立抄家规百遍姐姐,雀儿知道错了,雀儿不是故意的,雀儿以后不敢了。” 月长老顾不上那些,还在试图呼唤云雀,云为衫看得分明,确定那就是妹妹云雀。 只说不知为何云雀会叫蓝悦姐姐,为何不认自己,又为何佩戴姑苏蓝氏的云纹抹额。 但云雀奶呼呼的脸蛋,不谙世事的清澈眼神,和从头到脚价值不菲的打扮,都说明分开的这两年,她过的很好。 云为衫清楚的感觉到压在心口上的那块大石头没了,可下一瞬,被无锋欺骗的痛苦和悔恨直冲灵台,几乎要淹没云为衫的理智。 蓝悦左臂一展,将蓝雀拢入自己怀中,让她背对着月长老和云为衫,右手则悄悄从头上拔下一只银钗,对准了她的后心处,仿佛随时都会刺下去一样。 “雀儿,你真的知道错了吗?” 蓝悦不错眼珠的盯着月长老和云为衫,明眼人都看得出这话是冲谁说的,那只银钗在烛火的照耀下泛着蓝紫色,分明是淬过毒的。 月长老和云为衫一下就朝蓝悦的方向跪下了,求饶之意溢于言表。 宫远徵不明觉厉,笑的极为开怀,那明媚灿烂的小太阳,真的有在身体力行的温暖自己。 蓝雀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还以为蓝悦又像以前一样只是吓唬自己,撒撒娇就能原谅她了。 于是踮踮脚抱回去,将下巴靠在蓝悦肩膀上瓮声瓮气的说:“姐姐~雀儿只是太在意姐姐了,姐姐就饶了我这一回好不好嘛?” 蓝悦轻抚着她披散的长发,将她的后颈命门露出来,朝两人挑衅一笑:“雀儿啊,我也舍不得你,所以,到底饶还是不饶呢?” 手上银簪逼近,眼看就要刺下去。 云为衫放声大喊:“别!我是无锋刺客,迷药是我偷的也是我下的,你还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求你!” 月长老也紧随其后:“试言草是假的,我是为了帮云为衫姑娘才谎称研制出了试言草,求求你了蓝夫人,放过云雀,我愿意付出一切!” “啧啧啧~”蓝悦翻了个白眼,手腕一转簪子便不见了,转头看向宫尚角说:“执刃大人,我的陪嫁丫鬟擅闯执刃殿可否交给我自行发落?” 宫尚角面上八风不动,唯有眼底那一丝小火苗,泄露了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再看那个叫蓝雀的姑娘,已经换成蓝绮在揽着她了,像是担心又像照顾。 可宫尚角一眼就看出蓝绮是在以保护之名,行钳制之实。 又回想起当初引荐这两人时,蓝悦的每一字每一句,原来都是在为那小姑娘今天的出场做铺垫。 这个局,竟然布的这么早 “可!” 蓝悦闻言对蓝雀说:“你看到了,姐姐还有正事要办,顾不上你,雀儿先跟紫芙姐姐回家去,至于能不能饶了你~” 视线越过她的肩膀,直接落在云为衫和月长老身上:“看你表现!” 第96章 没有大喜,全是大悲 蓝雀被蓝绮一步三回头的带离了执刃殿。 从头到尾,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过地上的两人,却依旧圆满完成了她存在的任务和意义。 雪花长老不明所以,方才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为何云为衫会突然认罪,为何远徵的夫人意欲对自己的陪嫁丫鬟下死手,为何月长老好像也认识那丫鬟,为何执刃和远徵对此不为所动,这些问题萦绕在二人心头,百思不得其解。 正想开口询问,云为衫率先出言质问:“云雀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月长老的问题更为精准:“当年是你带走云雀的?” 蓝悦刚要说话,忽然肩上一沉,原来是宫远徵不知何时拿走大氅,这会儿披了过来。 眼波流转,是彼此毫不掩饰的爱意,温暖了对方,灼伤了一众爱而不得的苦命人。 “谢谢阿远~” “下次我给你带着,不用别人送。” “这种飞醋你也吃的起来,好啦,回家再说这个,没看见云姑娘和月长老要急死了嘛。” 宫远徵在被哥哥耳提面命之后,对月长老的尊敬,已经转变成了对待家臣的态度,但今天月长老的所作所为明显是吃里扒外的恶仆,没补两刀,都是看在他伤重难挨的份上。 “云姑娘和月长老还是先跟执刃大人交代自己的罪行,千万不要有一丝一毫隐瞒哦~ 否则,我一个字都不会告诉你们,更不会让你们再见到她。” 月长老坦白。 把自己两年前因为想看出云重莲而偷溜到前山来,在医馆外捡到了重伤的云雀,随后以做药人的名义将人留在月宫,和云雀相知相爱,并为云雀谋算假死脱身一事交代的清清楚楚。 至于相帮云为衫,也只是看在她是云雀义姐的份上。 月长老急切的想要知道云雀是怎么活下来的,但蓝悦并未松口。 云为衫见状便知今天铁定是逃不过去了,只不过能在临死之前知道云雀还活着,并且活的很快乐,这就够了。 “我是无锋的魑阶刺客,任务是成为少主的新娘,绘制宫门云图,找到二十多年前就潜藏在宫门内的魅阶刺客无名,也就是雾姬夫人,还有,探寻宫门秘宝无量流火的所在。” 宫子羽浑身颤抖,不可置信的问:“姨娘,你?” 云为衫面带歉意:“羽公子,对不起,我骗了你,可我只是想要活下去。 无锋给我们这些魑魅刺客都下了一种叫做半月之蝇的毒药,每半个月就会发作一次,必须服用解药才能缓解烈火灼烧五脏六腑之痛。 要不是月长老告诉我,无锋的半月之蝇其实就是宫门的蚀心之月,根本不需要解药,只要熬过去就行,我还在被无锋欺骗。” 宫子羽还不死心:“那云雀,就是刚才那个姑娘,你们是什么关系?” “云雀!云雀是我在无锋相依为命的义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跟你说过的,我有个义妹,你记得吗?” 宫子羽点了点头。 “两年前云雀来宫门偷百草萃,我的寒鸦告诉我,云雀任务失败后,尸体被吊在宫门城墙上三天三夜。 我这次来宫门,主要就是想找到云雀之死的真相,好为云雀报仇,可云雀竟然没死,所以是无锋骗了我!” 宫子羽转头质问蓝悦:“她说她妹妹就是你的丫鬟,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蓝悦双指捏诀,凌空一划,‘啪’的一声。 宫子羽就像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整个头都被打歪了,半张脸肿的老高。 “你敢打我?” “疯狗就是要不断的驯服,才能变成听懂人话的看家犬。 你哪来的勇气跟我大呼小叫?是无锋刺客云为衫给你的吗?还是你关了地牢的哥哥,和见了阎王爷的姨娘?” 宫子羽要被气死了。 一天之内,没有大喜,全是大悲。 清早姨娘咽气,下午兄长被捕,父亲遇刺之谜揭开。 入夜又差点被扣了绿帽子,结果不是桃色绯闻,而是美人计和连环计。 刚被宫尚角直击灵魂的痛骂一顿,不等缓过来,又得知美人计的背后还有个更大的秘密。 宫子羽接受无能,往后一躺,觉得脸不能要了,命也不想要了。 蓝悦幸灾乐祸道:“这样就摆烂了?他也太脆弱了。” 宫远徵附和道:“是啊,他从小就这么懦弱,一练功就哭唧唧的,把老执刃的脸都给丢光了。” “懂!他们那个年纪的人都喜欢花式炫娃,结果权利最大的执刃,生了个最废物的儿子。 要是能保持一颗平常心,只希望孩子平安顺遂也就罢了,偏偏是个望子成龙的。” 两人当着宫子羽的面毫不留情的奚落,像看不见那怨毒的目光似的。 并非蓝悦心胸狭窄,而是宫子羽前二十年过的实在太顺了,反衬的宫远徵就像那无根的浮萍,如今有机会扯掉这层遮羞布,把宫子羽的伞撕碎,自然不会手软。 宫尚角明白弟弟这么多年在宫子羽那受了不少委屈,便没有阻止,两个想出言调和的长老也被他挡住了,硬是拖到弟弟和弟妹把那口恶气都出了,才继续审问云为衫。 云为衫已经没了抵抗的心思,刚刚看的很清楚,云雀现在非常信任蓝悦,甚至到了毫不设防的程度。 宫门不会滥杀无辜,蓝悦会,只要她想,就真的会随时结束云雀的生命。 为了保护云雀,做姐姐的什么都可以。 宫尚角逐一询问:“初入宫门那夜,宫子羽带着新娘逃生,你中途脱离队伍,是为了探知宫门地形,还是吸引宫子羽的注意?” “我当时是真的想逃出去,没想到宫门太大了。” “那在女客院落的时候,姜离离的毒?” 云为衫目光闪烁,犹豫要不要供出上官浅,抬头正好对上宫尚角冷漠厌恶的眼神,当即决定拉踩对方,算是为了宫子羽出口气。 “姜姑娘脸上的红疹是我指甲上的蔻丹之毒,至于另一种毒,不是我!” 没想到宫尚角淡定的说出了那个名字:“果然是上官浅。” 第97章 抠门的男人 此言一出,三位长老和宫子羽都惊呆了。 宫尚角依旧神情淡漠,稳如老狗:“我当初选上官浅做新娘就是因为怀疑她是无锋刺客,入住角宫当天就偷了远徵弟弟的暗器囊袋,但是苦于她手脚干净,我抓不到证据,只能选择放长线钓大鱼。 后来她失手被抓,我以为在酷刑下她会交代,没想到她竟还有孤山派遗孤这层身份。 可谁说跟无锋有仇的孤山派遗孤,就不能是无锋了? 我对她的怀疑和监视从未停止,直到现在,她都被关在角宫的偏殿里寸步难行。” 说到这,宫尚角不免有点心虚,因为蓝悦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刚把上官浅带出去过。 雪花长老佩服不已,差点鼓掌撒花送锦旗了,直言有这样清醒的执刃,才是宫门之福。 蓝悦对这两个毫无原则,见风使舵,还是非不分的小老头是一分好感都没有了,不给他们怼出二斤脑血栓绝对是看在宫远徵的面子上。 “云为衫,接着交代你的事,上元之夜,你哄骗宫子羽带你下山,中途将宫子羽甩开去了万花楼是去找谁接头的?” 云为衫的脸色又灰败了几分:“是我的寒鸦。” “那花魁紫衣呢?” “她的身份我没资格知道。” 宫尚角的指尖下意识摩挲起衣角,蓝悦见状插嘴道:“听闻无锋刺客分为魑魅魍魉四阶,魑魅皆是如云姑娘一般的低阶刺客,但南方之魍司徒红是四方之魍中唯一的女子。” 这话一出,整个大殿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众人将目光同时投向躺在地上‘无欲无求’的宫子羽,作为这场风暴中心的本尊,宫子羽只敢在心中高呼感谢无锋饶我狗命。 “你给无锋传递的消息是什么?” 云为衫愧疚的说:“宫门前山的云图,以及岗哨分布。” “先前你说自己受半月之蝇所控,那自上元节到现在,已经过了半个月了,为何你不着急出去交换解药?” “我怎会不急,可雾姬夫人遇刺,我一直在侍疾,等到羽公子想进后山的时候,我又快到日子了,便想着先将他哄住留在前山,我好找机会出去换解药。 可他答应之后又突然反悔了,我只能被迫跟他进了后山。” 宫子羽喃喃道:“被迫” 宫尚角懒得搭理他,继续问道:“后山地形,你探了多少?” “雪宫和月宫,去过的地方都记下了,画好的地图,就在我房间的梁上藏着,不过现在应该已经都成碎片了。” 蓝悦瞪了她一眼,这种时候还想着拉踩,不亏是无锋出来的,没有心呐。 “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别等我一句一句问!” “有,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但我要再见云雀一面。” 云为衫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宫尚角不为所动。 蓝悦更是觉得她脑子有问题,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天真的盯着那一点点得失。 宫门需要的,又岂会只是一个魑阶刺客所能提供的情报。 “云姑娘,你要是不想天亮之后见到雀儿的尸体,就别再抱有什么侥幸了。 我明着告诉你,雀儿是我从奴隶所买回来的丫鬟,卖身契和奴籍文书我都有,这辈子,她生是蓝氏的奴仆,死了也是蓝氏的鬼,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云为衫,你以为脱离无锋就自由了?不,这广阔天地处处都是束缚!不过是从一个小笼子,逃到一个大一点的笼子罢了。” 蓝悦不愿再耗下去,反正也翻不出什么水花了,便提出跟宫远徵先行告退。 宫尚角一看她要跑,当场就急了。 “弟妹不急,此次虽事出有因,但你损毁羽宫,致使宫门损失的财物人力,总不能因为子羽弟弟的错就一笔勾销了?” “执刃大人这是在找我索赔?” 宫尚角歪着头,邪魅一笑:“不行吗?” 蓝悦暗自在心里吐槽:抠门的男人,你死认钱的嘴脸好丑陋! 宫尚角得意挑眉:赔不赔?我私库的珍宝都快被远徵搬空了,你心里没点数吗? 蓝悦撇嘴: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给宫子羽的,一个铜板我都嫌贵。 “行!尚角哥哥开源的同时别忘了节流哦,我只出三间大瓦房的银子,额外的你们自付。” “三间太少了,起码得恢复羽宫一半建筑。” “没得商量,否则盖完我还去拆!” 蓝悦像小孩耍脾气一般赌气走了,宫远徵想追出去,但哥哥需要他,也只能留下继续陪着。 宫尚角在蓝悦离开后,仿佛开了挂一般迅速给两人定罪。 月长老今日三罪已定,外加两年前擅离后山,和包庇无锋刺客一起五罪并罚。 剥夺其长老身份,贬为宫门罪奴,终身囚禁月宫,行看管后山之责,以此赎罪。 宫尚角是铁了心要架空长老院的,这只是个开始而已,任凭雪花两位长老如何求情也没用。 月长老祈求再见云雀一面,宫远徵直接替蓝悦拒绝了,理由是不许外男接触徵宫女眷,尤其还是见自己夫人的陪嫁丫鬟,会影响到夫人的闺誉。 云为衫也被关进了地牢,这次宫子羽没再求情。 因为宫尚角跟他说,雾姬夫人在宫门二十多年,都能降而复叛,更何况是一个刚进宫门不到两个月的云为衫。 还说无锋的刺客都是踩着人命一阶一阶往上爬的,即便只是个魑阶刺客,想要成为魑阶,手上的人命没有一百也得有八十了。 如果后半辈子不想跟一个菩萨面,蛇蝎心的刺客睡在一张床上,生出有无锋血脉的孩子来,就断了对云为衫的心思。 云为衫对此不予置评,恍若罔闻。 宫子羽以为她是在默认要跟自己分开,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失魂落魄的回到羽宫才发现,整座羽宫真的一块完整的砖瓦都没有了,只剩院子中央的那棵大树还屹立不倒,可晚上总不能趴在树杈上睡? 一转身想叫金繁,这才想起来,金繁被自己落在执刃殿的地板上,还没送医馆呢。 等他从羽宫赶到执刃殿,再跑到医馆,金繁已经被包成个‘粽子’了,要不是医师作证那就是金繁,宫子羽差点认不出。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宫子羽神伤不已,五内俱焚,眼前一黑就倒在了金繁身上。 金繁被压的一口血喷出来,医师吓得直呼快备棺椁,金繁要不行了。 第98章 我要给你把脉 高山之巅,群峰之上,长风浩荡,云阔天舒,银装素裹。 蓝悦命人在院中架了炉子,和宫远徵一起炙鹿肉吃。 许是昨晚刚下过雪太冷了,后山的仙鹤竟跑到角宫温泉来猫冬,正好宫远徵早上练完刀,撞见它偷吃哥哥的点心,嘴上说要惩罚它,结果搂着鹤脖子一溜烟儿的就跑了。 被赐名“大飞”的仙鹤,这会儿正在花园子里头,跟蓝雀一起撒欢互啄呢,热闹的都分不清谁是鹤,谁是人了。 “姐姐,看着这雪景吃烤肉可真舒服,咱们给雪重子他俩也送一条鹿腿过去。” “我家阿远惯会心疼人,一只鹿四条腿,给了尚角哥哥一条,紫商姐姐一条,又要给雪宫一条,就不怕自己不够吃呀?” “不怕,山里有的是野味,回头我再叫人去猎就是。” 蓝悦释然一笑,心道果然是自己想多了,他从未出过宫门,哪晓得吃鹿肉的门道。 鹿肉不同于牛羊豚鹅这些家养的牲畜,在野味里也是难得的美味。 因逐鹿天下一说,鹿肉被赋予了权利,富贵,得失之类的意义,所以在世家大族中十分受追捧。 分食鹿肉,既是共享鹿肉的鲜美,亦可作为鸿门宴,试探身边人的主菜。 正说着闲话,宫紫商带着她的小黑,和红玉侍卫金泽来了。 宫远徵看见她俩紧紧牵在一起的手大为不解,蓝悦指着花公子说:“他们俩和我们俩一样,是相爱的关系。” “宫紫商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嘘~别让人家听见。” “哇哦~好大的鸟!”宫紫商指着鹤问:“这个鸟好吃吗?” 花公子纠正她:“那是丹顶鹤。” “哎呀~我知道!” 金泽左手拎着刚送过去的鹿腿,右手拎着两只拼命挣扎的彩羽雉鸡,直奔宫远徵的红玉侍卫金霖。 两人本就是旧相识,相处起来更是自在,一拍即合,起锅烧水给鸡褪毛。 “书上写的青梅煮酒论英雄,妹妹这是红梅白雪炙鹿肉啊,风雅~我们也来凑个热闹!” 宫远徵被她一屁股挤开,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气红了。 蓝悦赶忙把人拽到自己身边小声哄起来:“阿远宝宝快看我,喂你吃好不好?喜欢嫩一点的,还是老一点的?” “哼~嫩的。” “我看到紫商姐姐带了野鸡,做成叫花鸡吃怎么样?” “什么是叫花鸡?” “是一种利用黄泥跟荷叶把鸡肉包裹起来,埋在炭火里慢慢烘烤的吃法,很好吃哦~” “姐姐喜欢的,我都喜欢。” 宫紫商刚要起哄,花公子一筷子鹿肉塞她嘴里,笑眯眯的问:“好吃吗?” 蓝悦为他的高情商竖了个大拇指,宫远徵看见直接化身宫门醋王,又不高兴了。 趁这功夫,黑心商人大快朵颐,眼见着肉没了一半。 宫远徵气急败坏道:“金繁要死了,你还有胃口吃啊?” 闻言,宫紫商脸上一僵,花公子筷子上的肉也掉了。 蓝悦赶忙打圆场:“紫商姐姐别介意,阿远这张嘴不讨喜,回头我收拾他。” 宫紫商故作平静的说:“我都听说了,金繁以下犯上确实该罚。 刚刚我和小黑已经去医馆看过了,医师说金繁死不了,慢慢恢复会好起来的。 而且早在我决定接受小黑的时候,就已经跟金繁说清楚了,金繁还当场祝福我们俩了呢。” 她的小黑闻言挺了挺胸脯,像是在为大小姐撑腰一般。 花公子性情开朗,眸光清澈,神思坦荡,虽是少年,身上却隐隐可见上位者的气势,和大小姐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蓝悦是由衷的为二人修成正果感到高兴。 宫远徵眉头微皱,对她的选择表示尊重。 在他眼里,宫紫商再怎么不靠谱也是姐姐,金繁一个奴才不应与之相配,先前百般看不惯她,也是对她自降身份追着金繁跑的行径,恨铁不成钢罢了。 如今她既幡然醒悟,找了个家世靠谱,门当户对的花公子,也算是她这些天没白跟着哥哥,确实沾了些哥哥无双智慧的仙气儿。 “你把手伸出来。” 宫紫商如临大敌,夸张的拽过小黑挡在自己前面,花公子也配合她,张开双臂做了个老母鸡护小鸡的动作,其实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子上去了。 宫远徵气急败坏道:“我要给你把脉!你自幼是在宫门毒瘴中泡大的,不想婚后因为无子被休,就赶紧把手伸出来。” 宫紫商拍了拍花公子的肩膀,花公子立刻收回动作,却又在她伸出右手之时一把抓住。 花公子对他说:“徵公子,先讲好了,我喜欢大小姐从来不是为了传宗接代,而是我真心喜欢大小姐这个人,无论她能不能生,都不影响我对她的真心。 但是” 宫远徵刚觉得花公子还算有男子气概,就听这么一句,顿时心有不忿:“但是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治不好的话,你能不能帮忙隐瞒一下,回头等成婚了,我会跟我爹说,其实是我身体有毛病,生不出孩子跟大小姐没关系。” 这话一出,宫紫商眼圈刷的一下就红了。 蓝悦自带放大镜和立体环绕音,占据超近距离围观蒸煮发糖,整个人被甜到飞起。 宫远徵也没想到花公子竟能说出这么有担当的话,心底也不免为宫紫商庆幸,作为宫门这辈里唯一的女孩子,她生为女儿身受到了太多不公平。 早该有这么个全心全意对她的人,而不是捧着一颗心上赶着让个奴才糟践了,现在这样实在是再好不过。 宫远徵无视了她二人含情脉脉,蜜里调油,顺便无视了蓝悦所谓的‘磕糖’之举,拽过宫紫商的手腕就诊起脉来。 转眼的功夫药方都开好了,直接交给下人送去医馆,吩咐每天把药熬好送去商宫,看着大小姐按时服药。 此时的宫紫商还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的秀恩爱行为,给自己的舌头惹了多大麻烦。 后来偶然跟宫尚角提起,宫尚角瞬间变脸,让她去试试蓝氏传统药膳再来跟自己讨论这个话题,搞得宫紫商一头雾水。 “你们知道吗?宫二”宫紫商本能的觉得宫远徵要炸毛,赶忙换个称呼:“执刃他今天又去地牢了,听说昨晚上云姑娘的惨叫声就没停过。” “哼!她一个无锋刺客,吃着宫门的米,穿着宫门的衣裳,睡着宫门的公子,还敢出卖宫门。 宫门养她这么长时间,直接杀了她岂不是亏本了,是我建议哥哥先用刑逼供,等她把知道的东西都吐出来了,就给我做药人,专门用来研究那些折磨无锋的毒药。” 花公子傻乎乎的,口无遮拦道:“不愧是传说中的小毒物,听起来就好厉害!” 蓝悦不解的问:“你是在夸他,对?” 第99章 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 宫紫商抢话道:“哎呀不要在意那些细节,昨天我感染了风寒感觉错过了好多事情,今天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宫子羽身边全是无锋。” 宫远徵补刀:“他命里带煞,专克亲人,招无锋!” “啧~你小孩子家家的嘴巴不要这么毒。” “怎么,从小这宫门上下就说我命硬,克死了亲爹,这话我听得,宫子羽就听不得了?” 蓝悦当即拍板定论:“当然听得,他本就是被无锋养大的,身上一点宫门的风骨都没有。 我家阿远七岁便接掌徵宫,担起了整个宫门寻医问药的重担,宫子羽七岁那年在干什么呢?十七岁那年又在干什么?” 宫紫商嘴都张开了,又让蓝悦一块瓜给堵住了。 “他七岁的时候我没见过,想也知道无非是忙着玩耍,忙着逃课,忙着躲避修炼,但十七岁那年做了什么不仅我知道,整个江湖都知道。 宫门出了个百年难遇的风流胚子,五花马,千金裘,重金包了青楼花魁,一个月三十天,要宿在那花魁房里二十日,小小年纪身子虚的要人扶呢。” 宫远徵咬牙切齿道:“他挥霍的,都是我哥哥千辛万苦挣回来的银子。 以前每次哥哥回来身上全是伤,宫子羽拿着我哥哥的血汗钱出去嫖,还明里暗里瞧不上我哥哥,呸~他算什么东西!” 蓝悦耳廓微动,听见徵宫门外有人躲着,从那呼吸的频率和步伐判断,定是刚刚提到的宫子羽无疑。 思及此处,添油加醋的说:“要我说,宫子羽吃里扒外比那无锋刺客更遭人恨,他现在除了能给宫门传宗接代也没别的用处了。” “可惜江湖到处都有他的风流韵事,但凡是个好人家的姑娘都不会想要嫁给他的,先前云为衫主动勾引他,也是因为他最好骗。” “还有他视为红颜知己的紫衣,也是个无锋刺客,这下连从青楼给他买人的路子也断了,要是一直娶不到妻子,那他没了最后的价值,可就彻底成废物了。” “不过也不能说这样不好,毕竟他那个脑子,要是原封不动遗传给了下一代更愁人,一个家族的毁灭往往就是从后继者无能开始的。” 宫紫商自幼跟宫子羽一起长大,感情比跟眼前两人更为深厚,奈何宫子羽实在是不争气。 再加上宫门最近动荡不安,内忧外患,连她都感到山雨欲来,整个商宫现在被执刃安排的明明白白,没有一个人是吃闲饭的。 哪怕是已经瘫痪多年的爹爹,都在执刃的命令下,强撑着身子重新执笔画起了武器锻造图。 一家人不约而同的拧成一股绳,互相扶持往前走的时候,有一个没完没了拖后腿的弟弟,确实是挺糟心的一件事。 宫紫商长舒一口郁气,丝毫没注意到身后有人离开了。 宫远徵发现了,但蓝悦拽着他,还给他使眼色,便心知肚明是谁来过了又没脸现身。 蓝悦主动打圆场道:“好啦,大家别聊那些不开心的了。 天理昭昭,因果循环,现在事情水落石出,雾姬夫人惨死于宫唤羽之手,宫唤羽弑父被废了武功终身囚禁地牢,月公子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剩下两个无锋刺客,云为衫在地牢受刑,上官浅被关在角宫,想来应该是要利用她算计无锋。 在尚角哥哥的带领下,我们的日子越过越好,我提议,咱们饮满此杯~” 宫远徵最爱听的就是别人夸哥哥了,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最看重的妻子。 以往这种家人和睦的场景,只能躲在羽宫外头偷偷的看,如今自己也能拥有,宫远徵不禁红了眼眶。 宫紫商和花公子举杯应和:“饮满此杯~” 四人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宫紫商觉得味道不对,眉毛拧的起飞:“这是什么?口感好奇怪哦。” 蓝悦给众人安利:“这是用松针,酸橘和砂糖特制的快乐气泡水,又名雪碧,是我独家发明的饮品,出了这个门就喝不到了哦~” “咦~好喝是好喝的,但我更想喝酒。”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声:“大白天的就想喝酒啊?” 宫紫商一拍大腿,豪迈的说:“嗐~喝酒分什么白天晚上啊,一看你就不懂白天喝酒的乐趣。”说完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 蓝悦一脸自求多福的表情看着她,宫远徵更是抱着双臂幸灾乐祸,笑的十分开怀。 宫紫商凭借着多年闯祸的丰富经验,缓缓回头,没想到直接撞上那双最不想看见的死鱼眼。 宫紫商:“啊~” 花公子也跟着:“啊~~” 两人对视一眼,又一同大喊:“啊!!!” 宫尚角淡定的吐出两个字:“禁声~” 两人像被掐了脖子的大鹅,嘴张的大大的,却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宫尚角坐到宫远徵身旁,开始灵魂发问:“紫商姐姐经常白天饮酒吗?山摧的加强版何时可以测试射程?我要的连弩研制出来了吗?机关陷阱都调试完毕了吗?” 宫紫商:阿巴阿巴~ 宫尚角转头问花公子:“我该称呼你为花公子,还是商宫绿玉侍小黑呢?花长老知道你偷溜来前山吗?你们俩是什么关系?进展到哪一步了?准备什么时候成亲?” “先说好,紫商姐姐能力出众,才华横溢,她的宫主之位不能动,花公子可否能接受成亲以后常住前山呢?” 花公子被其强大的王霸之气所震慑,吓得止不住的点头。 “这样,为表诚意,你聘礼出多少,嫁妆我出双倍。” 宫远徵紧随其后:“我也出双份贺礼。” 宫紫商虽然很想反驳他们兄弟俩的催婚行为,奈何宫尚角那四连问伤害性太强,实在无力招架。 本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原则,宫紫商果断推了她的小黑一把,然后拔腿就跑,金泽见主子跑了,朝金霖一拱手,叼着鸡腿飞檐走壁就去追。 花公子也想跑,但这种时候跑了岂不是让娘家人觉得自己没担当,于是硬着头皮把能回答的都回答了。 包括但不限于哪天偷溜来的前山,和大小姐是怎么认识的,谁先动的心,谁先动的手,谁先动的嘴。 说到这段的时候宫尚角‘不小心’捏碎了杯子,花公子只当是小舅子看不惯姐夫跟姐姐亲热并未多想,一心沉浸在幸福的回忆当中无法自拔。 蓝悦像只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愉快且撑,完全没注意到宫远徵不喜她总看别的男人,气的眉毛都快连成一条线了。 第100章 花宫试炼 “行了,老执刃丧期未过,你们的婚事先暂定两个月以后,回头你叫花长老来与我商量婚期和婚仪。” 花公子千恩万谢,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就想告退。 “等等,远徵弟弟的第三关试炼就在眼前,你最近先留在后山准备试炼之事。” “我约我跟是,执刃大人。” 花公子留下一个哀怨的眼神,连饭都不吃完就走了。 宫尚角看着桌上重新准备的膳食几乎都是自己喜欢的菜色,下意识的往厨房那边看了一眼,果然看到正在往食盒里装盘的蓝绮。 蓝悦觉得宫远徵可能不是很想这时候去后山试炼,于是问道:“阿远的试炼很着急吗?” 宫尚角收回发散的思维,对上蓝悦的双眼反问道:“难道要像宫子羽一样半途而废吗?” 不得不说宫尚角是懂激将法的,提别的就算了,一提宫子羽,夫妻俩瞬间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宫远徵当场表决心:“哥,阿悦,你们等我,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试炼!” 蓝悦和宫尚角对视一眼,两个知道第三关试炼内容的人同时选择用沉默来支持他,只有刚来前山没几天的红玉侍卫金霖怒咬一大口鸡腿,默默为自己所剩无多的自由哀悼。 “对了,哥,宫子羽现在住哪啊?” “女客院落。” “哼~他这辈子是真离不开女人!” 蓝悦忽然发现了华点,于是提议:“反正那个院子闲着也是闲着,又够大,干脆就让他一直住在那里好啦。” 宫尚角本能的想要拒绝,可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好像确实不适合在这种时候,从山谷里雇佣工匠过来修缮房子。 反观女客院落因为前不久选亲之事,刚刚翻修过,风景优美,家具齐全,要不然宫子羽怎么能拎包入住呢。 不过要是常住的话,好像还是得再收拾收拾,可即便如此,也比重盖一座羽宫省钱的多。 同意归同意,还是要刺她两句的:“弟妹为了省钱,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尚角哥哥,我这也是为你省钱了,当家方知柴米贵,有钱也不能浪费嘛。” “算了,我不追究,但你也别闲着,第三域试炼你不能陪远徵一起去,就过来给我帮忙,那个云为衫肯定还有所隐瞒,还有上官浅!” 蓝悦拍着胸脯保证:“尚角哥哥放心,你弟妹我一定保质保量完成任务,要是问不出个一二三,我就自罚抄家规一百遍。” 宫尚角一下就动心了,当即追问:“是蓝氏家规,还是宫门家规?” “当然是蓝氏家规。” 没等宫尚角高兴,宫远徵先不乐意了:“哼~你都是我的夫人了,为什么要抄蓝氏家规?抄也得抄宫门的呀。” 宫尚角尔康手阻止了两人,早就想见识见识倒立怎么抄家规了,这种机会岂能错过。 “不!你们毕竟是未婚夫妻,我觉得弟妹此举更合礼数,就这么定了~” 宫远徵不明白哥哥眼底的那种跃跃欲试是哪来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哥哥并没有恶意,更多的是在看热闹。 蓝悦命人将鹿肉片好,连同小炉子一起送到了后山雪宫,让大小雪也能享受露天围炉烤肉的快乐。 宫远徵雷厉风行,当晚便收拾好了行囊,跟蓝悦你侬我侬,不分彼此了一整夜,第二天精神抖擞的直奔后山花宫。 蓝悦起早送行,要不是宫远徵满脸喜气,还以为金霖哭丧个脸是带他去赴死的呢。 结果等到了花宫金霖就傻眼了,花公子说完闯关条件后,宫远徵指着那块‘祭重要之人’的石碑十分严肃的问: “姐夫,你确定这是认真的?” 花公子听她叫自己姐夫,小小的羞涩了一瞬,然后点了点头,仔细小心的观察着他的神色,准备找准时机给他适当的提示一丢丢。 可宫远徵在得到确切答案后,竟仰天大笑:“哈哈哈~好啊,非常好!” 金霖腿都软了,早听闻徵公子冷血无情,小小年纪便心狠手辣,死在他手上的冤魂连起来,能绕宫门两圈。 这才从后山出来没几天,前山还没逛个遍呢,这就要成祭刀冤魂了,金泽何德何能就去了大小姐那吃香的喝辣的呢,老天不公啊~ 正想大哭,突然听宫远徵说:“既然是祖宗传统那定要遵守才是。 只不过我这红玉侍卫是才分配的,跟我并非同一条心,谈不上什么守护之意。 我有更好的人选,那人才是我生命中最想守护的人,让他来祭刀!” 花公子以为他说的是蓝悦,掏掏自己的耳朵问:“你说的是人话吗?” 宫远徵不耐烦的说:“哎呀,你快命人去前山传话,就说我闯三域试炼需要宫子羽的帮助,让他赶快过来助我一臂之力。” “啥?”花公子看看他,又看看金霖,不可置信的问:“你说谁?” 宫远徵无视对方喊劈了的嗓子,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说:“当然是我的子羽哥哥呀! 我从小就特别喜欢子羽哥哥,此生最想守护的也是他,快快叫他来助我锻刀。 刀成之日,我要用他的血肉来祭刀,定能生出守护刀灵,成为一把绝世利刃。” 花公子原地转了两圈,实在想不通怎么会是这么个展开,遂左右开弓扇了自己两巴掌,确定不是大梦一场后,连滚带爬的跑去找亲爹求救。 “爹呀,真不是儿子太废,实在是徵公子太凶残啦~” 花长老听完一字不落的转述,连骂儿子的心气都没有了,直奔前山找执刃拿主意。 宫尚角听后差点没崩住自己的死鱼脸,一双死鱼眼里全是戏谑的笑意。 原以为宫门只是守旧了些,却没想到族人的思维竟被束缚至此,连这种鬼话都当真了,还如临大敌的来找自己拿主意,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宫尚角说弟弟这是看穿了试炼的本质,故意跟花公子开玩笑呢,殊不知其实宫远徵是认真的,他真想拿宫子羽祭刀。 蓝悦听到消息后和宫紫商笑的眼泪狂飙,肚子抽筋。 大小雪更是近水楼台,直接去花宫打探一手八卦消息,围观宫门最新出炉的热闹。 唯有宫子羽真相了,缩在医馆的柜子里瑟瑟发抖,一会嘟囔着阿弥陀佛,一会念叨着福寿无量天尊,祈求随便哪个神仙显灵,让金繁快点好起来保护自己。 第101章 公平交易 地牢。 云为衫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在蓝悦到来之前,她自认为能说的已经都说了,剩下的就是宫尚角不知道才没问出来的。 所以宫尚角才让蓝悦来,因为种种迹象表明,蓝悦比他更了解无锋。 “云姑娘,还记得你我初见,我们梳着同样的发式,穿着统一的新娘服,姑娘清冷出尘,绝世独立,美的让人难以忘怀啊。” 云为衫强撑着直起身子,做出一副‘我很坚强,别想让我屈服’的模样,真真是像极了画本子里饱受命运摧残的大女主。 可惜大女主都是靠自己能力出众,运筹帷幄,披荆斩棘成为赢家的。 云为衫空有冷静,独立,和专业能力,内核却还是个习惯性依附他人的小女人。 在无锋的时候,她心理上依靠云雀,精神上依靠寒鸦肆。 来到宫门,她第一时间去找上官浅寻求依靠,不成则果断另攀高枝。 傍上宫子羽后,她欲求不满,又讨好宫紫商和雾姬夫人,背地里依旧和上官浅勾勾搭搭,藕断丝连。 宫门内有月长老,山谷里还有个寒鸦肆作为最后的退路。 她从没说过她原本是什么样子,只说想要自由,比懦弱的宫子羽更像个胆小鬼。 而上官浅才是真正的坚韧又清醒,会因为美好和安逸而动摇,却不会丢失真正的自己,会在身份暴露后主动问宫尚角“也许这就是真正的我,公子可喜欢”。 是被寒鸦柒精心呵护养大的玫瑰,只爱自己,却也有爱上别人的能力,和决绝放弃的勇气。 上官浅在地牢里受尽酷刑,也没有吐露过关于云为衫的半个字。 云为衫却仗着宫子羽这个靠山,在地牢里游刃有余的出卖上官浅,为自己换取更多的利益。 熟奸熟佞,熟黑熟白? 这也是为什么蓝悦平等的讨厌她们两个无锋刺客,但云为衫只配下地牢,上官浅则被软禁在角宫里。 “蓝姑娘言辞犀利,我自愧不如。” “知道就好,都挺忙的,别浪费彼此的时间了,我要你交出清风九式剑的剑谱和云锦心经。” “蓝姑娘要这个干什么?” “你管我啊~想不想知道我和云雀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呀?答案是青楼!要是想知道更多就把我要的东西交出来,我只给你一个时辰哦。” 蓝悦说完就走,留下蓝绮和芜浣,一个镇纸研墨,一个摆开架势,随时准备验证剑招的真实性。 从地牢出来,蓝悦直奔角宫。 上官浅已经等候多时,倒不是收到了什么消息,而是除了等待,她也没什么能做的。 “山柰君来啦,快请坐。” 蓝悦诧异她对自己换了尊称,态度还如此谄媚,心里不免拉起了警报。 “上官姑娘近来可好啊?” “托您的福,虽然还是待着房间不能出去,可这心里还稳得住。” “上官姑娘有时间的话,不如把无锋内部的组织架构,人员构成都写出来交给尚角哥哥,也好让宫门制定作战计划时能够知己知彼。” “要开战了吗?” “是备战! 你们无锋操控江湖各大世家门派,狗腿子无数,魑魅刺客多如牛毛,听说四方之魍还各自统领着五十个魍,跟更别提最上边的两个神出鬼没的魉。 想剿灭无锋,绝非易事。” 上官浅苦笑着说:“是啊,若非无锋势大,山门又隐蔽,和旧尘山谷一样占据天险易守难攻,凭无锋残暴无道的行径早就被群起而攻之了。” “你要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须知来到宫门之前,你也是无锋的一份子,覆巢之下无完卵,所以别再感慨那些没用的了,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写出来,让侍卫交给宫尚角。” “不用我亲自交给他吗?” 蓝悦指着她的肚子问:“你确定,你要亲自交给他?” 上官浅立时捂住了自己的小腹,虽然日子尚浅,但她就是有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甚至还做了胎梦。 “给你两个时辰,事无巨细的写出来。” 眼看蓝悦要走,上官浅赶忙出言询问:“山柰君,敢问接下来的计划,还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的吗?” “还真有,安心等着。” 蓝悦从角宫出来,慢悠悠的往地牢走,到了地牢刚好是一个时辰。 蓝绮已经确认过剑法无误,内功心法看上去也没有什么不妥,蓝悦点了点头让人收着。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云为衫脸色更白了,却还强撑着说:“蓝姑娘,现在可以告诉我云雀的事情了?” 两边主打的都是公平交易,蓝悦点点头说: “大概一年零七个月之前,我第一次见到云雀是在姑苏城南的一条小巷,她光着脚从青楼逃出来,撞到我的马车上。 不过当时她是签了卖身契的罪奴,我救不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青楼的龟公们带回去。” “三个月后,我在奴隶所挑长工又碰见她了,小小的身子上全是被凌虐过的痕迹,瘦的都没人样了,好像还受了刺激,脑子不太清醒。” 云为衫闻言,仿佛共情了一般,痛苦到无法呼吸。 蓝悦对此无感,继续说着:“我好心把她买回去,找最好的医师,用最好的药给她治。 只可惜她病得太重,又耽误了太长时间,被高热烧坏了脑子,醒了以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连雀儿这个名字都是因为她说的梦话才取的。” “怎么会?无锋向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是尸体也是要带回无锋的,怎么会出现在姑苏?又为什么是青楼? 这中间肯定出了什么问题!对了,月长老,假死药! 所以那时候寒鸦肆也不知道云雀根本没死,阴错阳差她活下来了,后来流落到青楼云雀~都是姐姐不好,姐姐不该去出任务,姐姐应该守着你的~” “云姑娘想开点,雀儿现在虽然还是身不由己,但起码活的很快乐,而且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保证你们姐妹还有再见之日。” 蓝悦演完自己的部分就杀青,没那个心情配合她在这种又脏又冷的地方搭戏,或许没了观众,她发挥的还更好呢。 一转弯,竟碰上了浑身血腥气的宫尚角。 “尚角哥哥安好~” 宫尚角虚扶一把:“说了一家人不必多礼的。” “尚角哥哥有时间喝杯茶吗?” 宫尚角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斑驳的血迹,那意思不言而喻。 蓝悦换了个说法:“那半个时辰后,我去执刃殿给尚角哥哥泡茶。” 宫尚角微微颔首表示同意,其实内心疯狂咆哮:你们姑苏天子笑乃是一绝,这都多长时间了,也不见送我一瓶。 第102章 气运不够 执刃殿。 宫尚角抱着鸳鸯一下一下的撸着,不错眼珠的享受着眼前久违的安逸。 碳烘炙茶,煮水,捣茶,碾粉,罗茶,暖盏,调膏,注水,击沸。 一汤,水要环绕兔毫盏壁注入,不可直接冲在茶末之上。 二汤,快注快停,让水流保持在一条直线上。 三汤,用茶筅均匀打出轻盈的沫饽。 四汤,五汤,六汤,都要少量注入,茶筅击拂力度视沫饽薄厚而定。 七汤,观沫饽厚薄,凝固程度,若能达到面色鲜白,着盏无水痕便是好了。 点茶后,将茶汤分盛入盏,一勺一盏,沫饽均匀,施以茶仪,方才入口。 余下茶汤倒入敞口圆盘,茶匙蘸水,另调膏以作画,便可作出双色水丹青。 宫尚角心生感慨:这才是喝茶该有的样子! 那一双柔夷纤长如玉、细腻如丝、白嫩如雪、灵活自如,不愧是自幼习乐的姑娘。 蓝悦放下香篆,看着袅袅升起的青烟,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犹豫要不要假磕两声把宫尚角的理智拉回来。 宫门祖传的恋爱脑,杀伤力实在不可小觑,自己不过是让紫芙姐姐点个茶,秀一手茶百戏,竟然就给他看呆了。 “此茶名为六安瓜片,色泽寳绿,无芽无梗,自然平展,形似瓜子,执刃尝尝,可还合口味。” “甚好!” 蓝悦偷偷撇嘴,心说你倒是喝一口再夸呀,捧着个茶盏死盯着人家就说甚好,到底是茶好,还是人好啊? 鸳鸯突然被迫离开温暖的怀抱,叫了好几声,都没见铲屎的把自己抱回去,于是骂骂咧咧的投入原来主人的怀抱。 蓝悦检查了一番,肉垫干净,指甲整齐,没有泪痕,鼻头湿润,身上毛白似雪,看样子被照顾的很好。 而且拎起来感觉有点沉,想必是离了自己,攀上宫尚角以后天天撒娇,混了不少零食。 “弟妹不必担心,鸳鸯在我这过的很好。” “摸出来了,圆润了两圈呢,再胖下去就改名叫墩墩算了,肉墩墩!” “弟妹既然嫌弃,那鸳鸯还是留在我这。” 蓝悦眼含深意的看了蓝绮一眼:“尚角哥哥想要的,真的只是鸳鸯吗?” 宫尚角如坠冰窖,瞬间清醒,抿了一口茶,强行挽尊:“哦?弟妹还能给我什么?” 蓝悦心知肚明这一局是自己赢了,不过为了他的自尊心,还是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 “云为衫和上官浅的口供,接下来不管尚角哥哥想做什么,她们俩都会心甘情愿的配合,而且不用担心背叛,她们不敢的。” “弟妹好手段!” “尚角哥哥过奖了。” “要是弟妹也能像她们俩那样毫无保留该有多好啊~” “尚角哥哥想茬了,我可不是无锋,但我能帮你灭了无锋。” “哦?弟妹既然有这本事,为何不率领蓝氏出手?” 蓝悦提起这事就一肚子火,脸上表情未变,可宫尚角还是从她的语气里听出浓浓的不满。 “自古邪不压正,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绝境之中亦有希望,但这希望并不在我姑苏蓝氏,而是在你们宫门。” “此话怎讲?”宫尚角眉头微皱。 “姑苏蓝氏子孙谨遵祖训,千年来皆以除魔卫道,匡扶正义为己任,誓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不追名,不逐利,不沾因果,只愿做个历史的见证者,和监督人。” “可这些年来无锋肆无忌惮的在江湖上搅弄风云,已然打破了江湖的平衡,蓝氏无法继续袖手旁观,意欲拨乱反正。 奈何我几次试图剿灭无锋都功亏一篑了,明明我带了比对方多几倍的高手,却总是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无功而返。 直到五年前,我实在忍不下这口气,便倾尽族中玉石布下聚灵阵,以星辰大衍术推演无锋运数,没想到那卦象差点气的我道心不稳。” 宫尚角刚要开口询问,蓝悦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气鼓鼓的自己全交代了。 “卦象上竟然说我气运不够,与无锋并无因果,所以才无法剿灭无锋,必须找到跟无锋有血海深仇的人,与之合作才有可能。” “怪不得五年前,你们姑苏蓝氏大量收购玉石原石那人是谁?” “一个是上官浅,一个是宫唤羽,另一个就是你!” “你果然是有目的进入宫门的。” “尚角哥哥这么说也对,因为族中长老为我卜卦姻缘,发现我的婚姻宫正落在你们宫门里,我想着反正谈合作要来,择婿也要来,就干脆借着你们选亲的东风来了呀。 这不,既找到了能剿灭无锋的帮手,又找到了命定的姻缘,这么看来,当初送你们家的那两座矿可太值了~” 宫尚角突然想起来,好像确实有这事,但当初老执刃要走以后就没再见过那契约文书,搬进执刃殿这么久也没发现,难道被宫唤羽藏起来了? “弟妹想要合作?” “正是,就看尚角哥哥有没有诚意了。” “你都把我最宝贵的弟弟哄去了,还想要我怎么有诚意!” 蓝悦被他吓了一跳,没想到宫尚角居然这么小心眼儿,怪不得宫远徵动不动就吃醋呢,原来是随根儿了。 “嘿嘿~尚角哥哥息怒。”蓝悦赶忙去扒拉蓝绮:“快给尚角哥哥弹上一曲清心音。” 蓝绮闻言一愣,不好意思的说:“少主,我洗华弹的不好,才勉强入门。” “哎呀,有总比没有强~” 蓝绮硬着头皮起身去了对面的矮塌,那琴似乎是宫尚角的,但一看就是放了许久未用,想必是做了执刃以后,宫务繁忙没有时间把玩。 蓝悦生生等着美人计,不是,是等琴音起了才继续说道:“我与阿远的命定姻缘是真的,我想剿灭无锋也是真的。 这个局从五年前开始布下,到今天才见到收网的希望,尚角哥哥可愿助我一臂之力,彻底剿灭无锋?” 宫尚角眯起狭长的双眼,一双手攥了松,松了攥。 良久之后,作为宫门执刃,他做出了一个必然的决定。 “好!宫门愿与姑苏蓝氏联手,共同剿灭无锋。” 是与姑苏蓝氏,不是与蓝悦,也就是说,将来计功程劳之时,宫门要名也要利。 蓝悦是无所谓的,反正无论宫尚角算计什么,都算计不过自己。 “对了,上官浅和宫唤羽是嫡亲的表兄妹,尚角哥哥看着办。” 第103章 相认即永别 两人密谈半日,除蓝绮之外,无人知晓宫门究竟与蓝氏达成了何种合作。 但次日一早,执刃便秘密带着武功尽废的宫唤羽进了后山,从那日开始,后山各处总是隐隐传来轰鸣声。 与此同时,一到入夜,就有无数铜铁矿石,从山间小路被秘密运入商宫。 羽宫原本的侍卫去守女客院落根本用不完,蓝悦做主撤掉一半,调去后山伐木,一方面是减少植被密度,起到通风去瘴气的作用,另一方面也是在为商宫锻造提供燃料。 大小姐忙的脚打后脑勺,按说这些事让花公子来帮忙是最合适的,奈何宫远徵在花宫试炼不得打扰,花公子作为守关人依照祖训,必须要守在宫远徵身旁。 最后是蓝悦力排众议,将雪重子和雪公子请到了商宫来帮忙。 二人虽然对锻造武器和宫门布放一窍不通,但架不住武功高,体力好啊。 雪公子极其擅长用内力催动炉火,提高冶炼炉的温度,让工匠们省了好些麻烦。 许多设置陷阱,高空安置机关的活,一般的侍卫做起来费劲的,到了雪重子手里便成了轻而易举的事情。 因此两人在商宫口碑极好,很是受欢迎。 对于干点小活就能留在前山,一日三餐都有徵宫外卖定时送上门这事,大小雪一致表示愿意长期干下去。 蓝悦听到这话的时候,雀儿给大飞梳毛的手停顿了一瞬,撅着个小嘴满脸的不高兴。 蓝雀应该是整个前山最不喜欢大小雪的人了,因为大飞本是雪宫的仙鹤,往年冬日也会飞去有温泉的地方猫冬,这事他们是知道的,但今年不巧被宫远徵逮到了,带来徵宫放在暖房里养着。 姑娘们最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了,其中以蓝雀为最,还说雀跟鹤本就是一家,应该同吃同住,众人虽拦住了,可架不住蓝雀对这只鹤的喜爱。 一听雪重子说鹤是雪宫的,就以为是要把鹤要回去,连带着大小雪一起讨厌上了。 蓝悦不掺和他们小孩子的眉眼官司,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说服宫尚角。 原本两人已经达成一致了,可在战场的选择上出现了分歧,蓝悦的意思是要把万花楼作为主战场,来个瓮中捉鳖。 利用阵法将整座万花楼用结界包裹起来,这样无论结界内发生了什么,外面的百姓都不会知道。 但宫尚角不同意,一怕无锋会伤及无辜,二怕宫门中人在不熟悉的环境中作战,容易发挥失常,于是想要诱敌深入,将无锋放进宫门里进行伏击。 可问题的关键,是云为衫已经把前山的地形图传回无锋了,无锋进来后轻车熟路,宫门未必能占上风。 如果这次不能赶尽杀绝,宫门的地形在无锋那便无所遁形,以后无锋再想潜进宫门更加轻而易举。 虽说从种种迹象看来,宫尚角早在升级宫门防卫那次就动了这份心思,现在商宫所作所为,也正是布置战场之举,不过这些东西究竟能发挥多大作用谁也不知道。 蓝悦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听宫尚角的,反正最后只要保证宫门赢了就行,宫门愿意折腾就折腾去。 医馆现在只保留了部分行医职能,主要精力全放在制作各种搭配陷阱和暗器的毒药上。 蓝悦将十香软筋散的方子贡献出来,由蓝绮负责带领一个五人小团体,争取在开战前多制一些备用。 宫尚角从后山回来的第二天,宫远徵也通过了花宫试炼。 据说宫唤羽现在不仅是武功尽废,还成了个傻子,谁也不认识,见了人只会咧着嘴嘿嘿的笑,那笑声听得人浑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蓝悦通过系统转播看到了怎么回事,宫尚角带他去见了上官浅,兄妹俩相认即永别。 用上官浅的命来威胁他也是真的管用,宫唤羽用自己交代全部实情,来换取饶过上官浅一命,以保留孤山派的最后一丝血脉,宫尚角答应了。 原来谋杀老执刃那天,不管宫尚角在不在山谷内,他都是必须要动手的。 宫唤羽执掌羽宫防卫的这些年,一直利用职务之便悄悄去后山打探无量流火的所在,花宫地堡的陨铁密文藏的深他没发现,但他意外发现了几处封印后山异人的阵法,便如获至宝。 又在藏书阁中找到了关于这阵法只言片语的记载,以为能自学成才,废了好大力气,推演出了一个阵法运转最弱的日子,想要打破阵法拿到他认知中的无量流火。 那个日子,刚好就是宫门选亲后的第四日,宫唤羽当晚杀了老执刃,两日假死,出棺后恢复半天,赶到那处便是阵法最为虚弱之时。 看似将时机把握的刚刚好,只不过他太高估自己,也太小瞧那阵法了。 他没能打破阵法,反被阵法攻击落了一身的伤。 先后几次尝试都无功而返,等他养好了伤再想出来作妖,局面已经变成了他最不想看到的样子。 宫尚角当了执刃,宫子羽被算计到后山去参加三域试炼,宫紫商更是掌握了商宫实权。 宫门防卫升级,想要自由出入极为不易,更糟心的是他安插的那几个心腹,竟全被宫尚角查出来处死了。 恰巧雾姬夫人知道了家人已死的真相,跑去质问他,他便一不做二不休,杀了雾姬夫人。 却没想到宫尚角为了一个妾室的死对他穷追不舍,他自始至终都没反思过是不是自己先露了马脚,被抓后一直有恃无恐,也是仗着宫门家规重视血脉,认准了宫尚角不敢杀他。 宫尚角没杀他,而是以内力冲破他的百会穴,让他变成了傻子。 随后,宫尚角将他交代的几处阵法重新隐藏,将他寻找无量流火留下的痕迹尽数抹去,这才放心的回到前山。 蓝悦开始以为他只是不想让人知道无量流火的存在,但转念一想,如果他是想等剿灭无锋后,再摧毁无量流火,彻底抹去宫门潜在的威胁,带领宫门走向正常的生活呢? 而且,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想的可能性很大。 毕竟宫尚角在摆脱天道束缚之后,所表现出来的种种权谋制衡之举,正是其野心最好的展现。 一直斡旋江湖,见过人间百态的宫尚角,想要另起炉灶,打造一个全新的宫门,完全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第104章 想要的奖励 宫远徵以未及弱冠之龄,成功闯过三域试炼,创下了宫门百年最快闯关者的记录。 继百年难得一见的草药天才之后,又将一百年难得的称号收入囊中。 从后山出来那天,整个宫门有头有脸的人物,包括两位长老也都来接他了。 他先依着长幼之序挨个行完了礼,才在蓝悦身边站定,两人用披风做遮挡甜甜蜜蜜的牵起了手。 恍然间,看到人群中的宫子羽一脸落寞,眼神中似乎还有几分悔恨,顿感无比痛快,恨不能仰天长啸,让整个宫门都知道风水轮流转了。 不过,他没有,也不需要,因为他现在才是那个被坚定选择,无限偏爱的人。 蓝悦在徵宫设了宴席庆祝,虽说老执刃孝期未过,但蓝悦咬死了这就是顿家常便饭,并非宴饮,且席面不见酒水,落座不闻丝竹。 再加上宫尚角明晃晃的偏心,两位长老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席间还发生了件趣事,花公子想着趁气氛和睦把自己和大小姐的婚事提一提,没想到花长老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还以为儿子是在花宫和徵公子相处的好,才受邀前来赴宴的。 花公子却自爆是陪着大小姐来的不说,还跟宫紫商手牵手秀恩爱,这在花长老眼里,与当众拉屎无疑。 那手抖的,比长了二斤半脑血栓的老头还厉害呢。 但在宫尚角的死亡凝视下,花长老到底没说出什么不知羞耻,道德败坏之类的话来,只是涨红着一张脸拂袖而去了。 于花长老而言,宫紫商是前山不着调的大小姐,是商宫的傀儡宫主,是只知道追着侍卫跑的放荡女子,既不会武功,又不爱读书。 最重要的是,宫紫商从小生在宫门,长在宫门,身体早已被谷中毒瘴浸染,于生育有碍,自然不是理想中的儿媳。 花公子也知道自家亲爹是怎么想的,今天当众提出来,就是想广而告之,让整个宫门都知道自己和大小姐情比金坚,若是不能修成正果,那就是他花大长老棒打鸳鸯不做人。 只要自己占据道德的高地,不怕那个古板固执的爹不低头。 宫尚角则眯起狭长的眼眸,静静的审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在记忆里,宫门中人,好似从未如此齐全的聚在一起吃过饭。 左手边是自己最珍视的弟弟,旁边是总能把自己气到一佛升天的弟妹,紧挨着的是埋头大吃的雪重子和雪公子,右手边是大小姐和她的小黑。 雪长老在花长老走后显得有些形单影只,不过好在,还能和宫子羽聊上几句,也不算太过尴尬。 自己的正对面,是仪态万方的蓝绮姑娘,看那细心照顾雪重子的模样,应该是个喜欢小孩子的。 旁边单开了一桌,坐着金复,金霖,金泽,和姑苏蓝氏的五个陪嫁丫鬟。 跟人家蓝氏姑娘的端庄大气相比,三个侍卫显得格外逼怂,连夹个菜都畏畏缩缩的,就跟那和尚错坠了蚕丝洞一般,没眼看啊没眼看。 若是日子能一直这般过下去,该有多好。 “哥,哥?” “远徵弟弟,你叫我?” “是啊,哥哥,我给你敬茶呢~ 哥哥说过我是天才中的天才,定能超过你当初闯关的记录,如今我不负哥哥所望,可有奖励呀?” “远徵弟弟是最棒的,说,想要什么奖励?” “那我要哥哥给我找个嫂嫂!” 宫尚角茶没喝,也呛到了,不知道是在心虚什么,那两只耳朵通红通红的,仿佛要滴血了。 宫远徵隐晦的瞟了眼坐在另一边的大姨姐,心说:别以为我没看见,哥哥总是魂不守舍的偷看她,肯定是喜欢她。 “哥哥,这回我想要个正经嫂嫂,不要无锋的刺客,更不要个只会欺负我,算计我,讨厌我的嫂嫂!” 宫尚角那点旖旎心思,在听到宫远徵的委屈后瞬间烟消云散,一双狭长的眼眸里尽是狠厉。 “远徵放心,哥哥就算是此生孤独终老,也不会再让你受一分委屈!” 蓝悦在旁边默默翻了个白眼,雪重子看见了,回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以示安慰,再转头看了眼还是稚童心性的雪公子,和自己的五短身材,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蓝绮听见了,但是养气功夫到家,面上并未露出丝毫异样。 聪明人之间的交往,不需要过多言语,只需要在商量宫门和蓝氏重要合作之时,留下蓝绮听完全部计划,便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蓝绮再回想之前与其相处种种,从隐晦的打量,处处防备,到毫不掩饰的欣赏,好像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 宫尚角确实很优秀,很吸引人,只是对方心中似有顾忌,尚未挑明心意,自己也不好上赶着送上门去。 更何况,当初就是为了不被当成联姻工具,才自请随侍少主的。 现在这般发展下去,那和联姻又有什么分别?不过是从父母手里的工具,变成了少主,乃至整个蓝氏的工具罢了。 姑苏蓝氏的女子,不输任何男子,可顶天立地,亦可翱翔九天。 思及此处,蓝绮收敛心神,表现的愈发自然。 蓝悦全程围观,自认为对这个堂姐还是有几分了解的,看这好事多磨的样子,宫尚角要想追妻估计还得费上一番功夫。 主要是姻缘这个东西它玄之又玄,宫尚角和上官浅的姻缘线提前断了,蓝悦也不知道将来会牵到哪个姑娘身上。 蓝绮在,不过是增加一份近水楼台的可能性,能不能成,全看她俩怎么相处。 可毕竟这是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姑娘,又有血缘关系,将来真成妯娌了,相处自然比旁人更自在些,蓝悦是真心希望她俩能修成正果的。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散场后,蓝悦没有理会宫子羽的欲言又止。 想也知道,无非是医馆只能救金繁的命,治不好全部的伤,宫子羽就动了来求饶的心思,可又碍于自尊心不允许,搞出一副期期艾艾的德行,等着被发现、被疼惜、被解救。 可惜蓝悦是个脑子正常的,换句话说,宫门的人现在脑子都正常了,没人再吃他那套。 “姐姐~我有礼物要送给你,快跟我来!” “什么呀?大白天的,你又把我往寝殿拽。” 岑乐见状淡定的指挥众人继续收拾碗筷,另派了两个烧火丫头去准备热水。 可宫远徵这回却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认认真真的要送礼物而已。 第105章 只有姐姐 “姐姐你看~” 宫远徵献宝似的,从百宝囊里取出一柄通体幽蓝的剑来。 “剑身长三尺二寸,剑宽一寸二,以朔州精铁矿石和奁山铜矿石为主,辅以花宫珍藏的千年寒铁精和地髓银母打造而成,剑柄上的云纹是我按照姐姐抹额上的图案所制,姐姐可还喜欢?” 蓝悦接过剑,不可置信的问:“你亲手为我打造的?” 宫远徵傲娇的晃了晃脑袋,小铃铛丁零当啷的,代替主人诉说着好心情。 “嗯~我见姐姐在月宫使过一次剑法,却不曾佩剑,想必是当初来宫门时,不许新娘携带武器的缘故,不过不要紧,我给姐姐重新打造一把,姐姐试试?” “你这小嘴呀,是真甜,一口一个姐姐的。” “姐姐才甜呢,要不我怎么一见姐姐就只想说些好听的话呢。” 蓝悦揉揉他的头,轻叹一声道:“你们宫门以刀传世,少有用剑,为锻造出这样一把好剑,定是花了你不少心血。 你呀,试炼途中还记挂着我,这么不专心呢。” “无妨,我钻研暗器多年,对锻造之术不说精通也是颇有心得,在规定时间内锻造出一把刀和一柄剑来,不是什么难事。” “谢谢我的好阿远~” “姐姐喜欢就好!” “给我看看你新打造的刀。” 宫远徵的新刀并非惯用的子母双刀,形制跟绣春刀接近,剑身和剑柄处雕刻了和蓝悦那把剑上一样的云气纹。 是一把锋芒内敛的守护之刃,只是血槽处隐隐泛着蓝绿色,想必是淬过毒的。 “阿远,这是你为了适应新刀法打造的吗?” “姐姐真厉害,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用意。 最近学的拂雪三式和斩月三式都是一刀流,可我的子母刀则是二刀流,为了配合灵活多变的刀法,刀身长度和厚度都不够。 所以我就想着,专门为新刀法打造一把像哥哥那样的长刀。” 蓝悦让他拿着刀,自己则找出了平时做针线用的笸箩,又抱了首饰匣子过来,准备编个剑穗。 “阿远,挑一块喜欢的玉佩。” “都行可是我不喜欢挂这东西,耽误打架。” “那革带,缠绳总是要的?” “要的要的。” “再配几颗亮晶晶的宝石可好?” “好~我还在刀鞘上留了几个地方,也是准备镶宝石的,哥哥不能提前告诉我试炼内容,否则我要是早知道,就直接带着宝石去花宫了。” “正好,我那有几匣子宝石呢,你随便挑。” 两人边挑边聊些家常,蓝悦给自己的剑编了个连扣和剑穗,给他的刀柄上缠了细绒线,又配了革带和活扣,调整好长度,便叫他配在腰上适应一段时间。 原先那把子母刀就暂时收到百宝囊里去,他最近想先可着新学的刀法练。 “对了姐姐,闯过花宫试炼,花公子没教我刀法,只给了我一本镜花三式的刀谱。” “哦?” “他说他自己都没学会,教不了我,居然让我自己研究。 你说说他这么不靠谱,再和宫紫商成了亲,那前山最不靠谱的和后山最不靠谱的凑一起,生出来的孩子该有多不靠谱啊!” 蓝悦被他这么一提醒,忽然想起来宫紫商体内还有自己下的避孕药呢。 虽说当初无差别下药是存了一份宅斗的心思,提防妯娌几个孕育之争,可眼下云之羽感情破裂,夜色尚浅出师未捷,好像不需要再防着这事了。 而且宫紫商年龄已经不小了,要是真等上三年,那可就是大龄产妇了,她本身在宫门长大,身体受毒瘴浸染多年,现在调理都嫌晚呢,那这药 不对,他前些日子刚给宫紫商把过脉,又开了调养身体的药,会不会早就发现了? 【统子!快出来快出来!】 【宿主有何吩咐?】 【你卖给我的避孕丹,确定是不买解药,就没有任何人能解吗?】 【额】 【行了,你这不靠谱的家伙,我就知道不该对你抱太大希望,现在,你赶紧去扫描宫紫商的身体状况,看那药效还在不在。】 【好的马上。】 “姐姐~你想什么呢?叫你都不理我。” “阿远别生气,我是在想,如果花公子教不了你,那花长老能不能教。” “好像也不能,刀谱上的心得就是花长老亲笔所书,那意思很明显,心得都写了,自己看书练,别去烦他。” “这话是花公子说的?” “嗯,他还说,雪月花三式刀法是层层递进,越来越难的,当年宫唤羽和哥哥闯关都只学会了第一式,老执刃参透了第二式的要义,但也就止步于此了。” “无妨,你先拿着刀谱去找尚角哥哥学,都过了这么久了,尚角哥哥总不至于还停留在镜花第一式上止步不前。” “姐姐说的对,那我先?” “去,你们兄弟许久不见,应该有很多话要聊,晚上不回来也没事。” “不,我要回来陪姐姐的~” “等等,给你做了身新衣服呢,换上再走。” “姐姐对我可真好~” 宫远徵窃喜不已,最近在花宫废寝忘食的撸铁,累是累了点,瘦身效果却是一等一的好,双下巴不见了,小蛮腰又有了,再也不怕肚子圆圆的不好看,要用大氅遮着了。 雪青色的窄袖劲装,双肩和衣摆处绣着鹅黄色迎春花,配上白狐坎肩,和满头金色的小铃铛,整个人像是从春日里走出来的花妖一般。 耀眼夺目,明媚炙热。 蓝悦为他仔细整理着袖口,根本不怕这身艳色的衣服超过哀礼,因为迎春花除了相爱到永远的意思,还有一层怀念,纪念逝去之人的意思。 “姐姐,我想要一个能装格洛克的革袋,就固定在腰间,取用更方便些的。” “没问题,等下我就开库房挑块漂亮的鳄鱼皮出来,给你做一条既能装格洛克,又能装下响箭,还有银环卡扣,方便你摘取佩刀的多功能腰带。” “姐姐好厉害,我只说了一样,就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东西。” “因为你是我的心肝宝贝呀~除了我,还有谁能这么了解你?” “没有了,只有姐姐!” 蓝悦愣了一下,标准答案不应该是‘还有哥哥’嘛,修勾勾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ps:剑长一米二,4厘米宽,单位换算有轻微误差请勿介意 第106章 风花雪月 蓝悦用宫远徵精心打造的剑,在院中舞了一套蓝氏剑法。 姑苏蓝氏佛道双修,剑法立意既是取自佛理“八正道”,又将道家五行八卦,风后奇门融入其中。 习剑不为杀戮,不为争强,更重修心修身,定神定志。 招式讲求中正,攻守兼备,虽无那种大开大合的强势,可密不透风的剑招,和凛然肃清的剑气,仍让人不敢小觑。 换言之,心越正,则剑越强。 蓝悦早已将剑法修至大成,若非此方天道设限,一剑破天山也不是梦。 是以,她怕仙剑出鞘会引起天罚,平时很少用到自己的本命仙剑,都是就地取材,以水气,草木凝结成剑,用后也就打散了。 “少主好厉害~” 蓝悦一回头,原来是蓝绮带着几个小丫头躲在一旁看自己练剑。 “羡慕的话,你们也勤快些,修炼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蓝绮指着她手里的剑问“这是少主新得的剑?” 蓝悦当即一甩头发,骄傲的说:“好看吗?是阿远专门!亲手!特意为我打造的呢~” 众人齐齐点头,赞美之言滔滔不绝,端的是求生欲满满的谄媚样。 奈何蓝悦就吃这一套,先前那么多无条件的付出,终于到了获得回报的时刻,怎能不令人欣喜愉悦呢。 思及此处,手中剑花一挽,再出剑,竟是前几日刚得的清风九式剑。 蓝绮见她这么快就能将新得的剑谱融会贯通,不免心生敬佩,怪不得族中长老都说少主的修炼天赋是整个蓝氏最好的,有少主在,可至少再保蓝氏两百年无虞。 “紫芙,出剑跟着我练!” “是,少主。” 她带着蓝绮,将清风九式剑的剑招过了一遍,又对战喂招,助其领悟剑意。 蓝绮向来是个胸有沟壑的,认为少主愿意亲自指导剑法,必有深意,但本着学到手的就都是自己的原则,蓝绮练剑很是刻苦。 剑法大成那日,蓝悦特地邀请了宫尚角,来赴真正的家宴。 宫尚角越看越觉得蓝绮的剑招奇妙,似乎能与自己的刀法相结合,当即抽刀与其对练。 蓝绮以为他只是一时技痒并未多想,一个用刀,一个使剑,竟搭配着,完整的舞出了一套相辅相成的招式来。 两人收了刀剑,正好蓝悦抱着鸳鸯过来落座。 蓝悦屏退左右:“阿远,要不咱们还是把鸳鸯放在角宫养。 这小家伙心有猛虎,一直觊觎大飞的翅膀,每次偷袭不成,都被大飞啄的满院子逃命。” 宫远徵撇了撇嘴说:“那最好不过,猫跟鸟本来就不能一起养,而且它总掉毛,我都快烦死了。” “大飞也掉毛啊。” “可大飞会把自己掉下来的羽毛送给我,鸳鸯只会朝我喵喵叫,快把它送走。” 蓝悦懒得拆穿他那点小心思,不就是嫌鸳鸯占了自己的时间嘛,他这么爱吃醋,也只有曾经的姑苏醋王能够与之一争高下了。 宫尚角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然护犊子的把鸳鸯抢回去了,看不出来刚才那是夫妻情趣吗? 蓝绮率先发问:“少主,刚刚我练的剑法,与角公子的刀法结合在一起,居然是一套完整的功法。” 宫尚角也好奇:“据我所知,方才蓝姑娘所展示的,应该是清风派的不传剑法,清风九式剑,弟妹可否为我们解惑啊?” “我也是意外发现的,这清风九式剑其实更像是从三式剑招中演化出来的九式,如果跟阿远学到的拂雪三式,斩月三式,和镜花三式放在一起,就会变成风、花、雪、月共十二式。 这十二式里,无论清风剑法跟哪套刀法搭配,都会起到融合刀法,相辅相成的作用。” 说着,蓝悦收敛神色,犀利的看着宫尚角问:“那么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为什么宫门后山只有雪月花三大家族,风去哪了?是变成无锋了吗?” 宫尚角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这个猜想实在太大胆了,可震惊过后,又有一种冥冥之中触碰到真相的快感。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后山的秘密,是谁掩埋的,又是谁放虎归山,造成了宫门近二十年的困境? 带着一堆问题,宫尚角食髓乏味的吃完了这顿饭,连带宫远徵的胃口也不是很好。 临走前,宫尚角说宫门内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蓝悦微微点头,当夜蓝绮便离开了宫门。 此次剿灭无锋,总共分三步,第一步把无锋吸引过来,第二步灭掉无锋的爪牙,第三步,噶掉无锋首领点竹本人。 然后悄悄地进村,出声的不要,带走无锋的金银财宝,深藏一身功与名。 大头解决了,剩下的就交给江湖上那些,跟无锋有仇世家门派去折腾。 树大招风和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蓝悦最清楚不过,所以早在布局之时,便提醒过宫尚角不要把事情做绝,要让江湖中人有参与感。 这样等热血褪去,日子归于平静,宫门才不会成为被架在神坛上的圣人。 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半月之期再次到来,这次依旧是上官浅去传递情报。 当晚子时,寒鸦柒像不要命似的守在密道口,等人一出来便不管不顾的就抱住了上官浅。 暗中监视的几个黄玉侍卫看到这一幕人都麻了。 执刃夫人不光是个无锋,还是个给执刃戴了绿帽子的无锋,不一会儿又担心起自己,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不会被执刃灭口? “上官浅,你怎么样?” “我一切都好!” 上官浅主动握住他的手,轻轻放在脸颊,感受着对方蓬勃的爱意,仿佛那荆棘丛生的前路只要有他陪着,一点都不可怕了。 “你抓紧说,早点回去别被发现了。” “嗯,这次要我传回去的消息是无名已死,前少主宫唤羽死而复生,两人实为搭档,无名之死便是为宫唤羽掩护。 我现在跟宫唤羽合作,挑拨宫尚角和宫子羽之间的矛盾,好趁乱浑水摸鱼。 宫唤羽已经初步掌握了无量流火的大致方位,但是后山陷阱机关太多,短期内无法深入探知。 详细的后山云图只有云为衫有,但云为衫被宫远徵抓到与后山月公子有私情,抓到地牢去了。” 寒鸦柒从一开始的淡定,到疑惑,再到震惊,这会儿被雷的已经不知道该些说什么。 “你仔细听我说!” 第107章 这个家没你得散 “前两天,宫子羽跟宫远徵被我挑唆起了争执,侍卫们拉偏架,不小心伤了宫远徵,宫尚角一怒之下拆了羽宫。 宫门现在人心涣散,几个宫主闹得不可开交,正是咱们的好机会。” 寒鸦柒不屑道:“宫远徵不愧是宫尚角的软肋,受了点伤,居然就能让宫尚角拆了一座宫殿。” “是啊,我这次可是选了个极好的合作伙伴呢。 无量流火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宫唤羽说要是不牵制住宫门武功最高的几个人,谁也带不走无量流火。 你这就亲自将消息传回无锋,向首领请示,要不要召集精锐,趁着宫门内乱一举攻进去。 一定要尽量多拖延些时间,我好和宫唤羽找机会里应外合,先救云为衫,拿到后山云图,再把无量流火偷出来。” 寒鸦柒点点头说:“好,你说的我都记住了,我会一字不落的传回无锋。”说着,抱住了上官浅,依依不舍道:“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看着你进宫门。” 上官浅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说:“会的,要是成了,咱们就远走高飞。” 寒鸦柒被她牵住的手放在了小腹之上,虽然日子还很短,但既然她这样做了,那就肯定是有了的。 “你” “嘘~快走,我等你来接我!” 寒鸦柒郑重的答应道:“好,等着我!” 两人同时转身,一个隐入黑暗,一个进入暗道,却又同时转身,将爱意深深留在彼此的眼中。 与此同时,地牢里的云为衫经过救治,勉强恢复了自理能力。 云为衫外伤不多,却贡献了几种毒药的测试结果和改进方向,看似养一养还是个漂亮姑娘,实则五脏六腑皆伤,此生注定活不过半甲之数。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且安逸。 宫紫商被拘在商宫里绣嫁妆,大家对她要求不高,绣个红盖头就行。 蓝悦准备了全套胭脂水粉,为她换着花样的试新娘妆,挑衣服料子,刺绣花样。 宫紫商直呼这是在拿自己攒经验,宫远徵听了这话当场就不吃醋了,甚至一起加入了备婚队伍,主动承担起给她调制各种美肤秘方和蔻丹的重任。 “哎呀~妹妹呀,我真是做不来女红这种东西,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啊!” “绣够十针了?” “够了够了,我都够够的啦!” “那就放下,取个十全十美的好兆头,剩下的给绣娘拿回去。” “感谢妹妹饶我狗命啊~” “姐姐说笑了,快坐过来,我们今天得把新制的金箔花钿和都试一遍,昨日你不是觉得贴花钿的鱼胶味道难闻嘛,阿远特地拿了珍藏的深海龙趸的鱼胶。 这东西极其难得,他平时制药都不舍得用,看我们阿远对姐姐的婚事多上心呢。” 宫紫商长叹一口气:“再好的东西也架不住累人呐,我的好妹妹,你实话告诉我,这成亲的东西还有多少没准备呀?” “快了,没多少了,姐姐再耐心些,想一想马上就能嫁给花公子了” 宫紫商尔康手,悔不该当初道:“早知道嫁给他是件这么麻烦的事,我当初就该勇敢一点,跟花长老说,是我娶他,不是他娶我!” “行,那咱们不试了,你看上哪个直接选。” “妹妹,你简直就是老天爷派来拯救我的女神!这样,所有的决定权都交给你了,我完完全全的信任你,真的!” 蓝悦突然想撂挑子了,当新娘的对婚礼毫不在意,觉得什么都行,现在更是想当甩手掌柜,搞得自己比新娘子还积极。 宫紫商被这充满怨念的眼神刺到了,可她真的不喜欢这些,有弄这些的功夫,还不如多画一张图,多配一份火药来得开心。 没等她为自己辩解,蓝悦反而安慰起了她:“姐姐不喜欢就不勉强了,我们姐妹一场,能帮的我自然会帮。 只不过姐姐要知道,有些事别人能帮,有些事不能,婚礼是给大家看的,但成婚是为了自己,阿远开的那些药可一定得按时吃,还有我送你的养生花蜜也要吃。” 蓝悦迅速选出了自认为最合适宫紫商的花钿样式,连同妆发钗环也一并选了,选一套大婚当天用,一套备用以防万一,其他的都交给了岑乐去弄。 没了芭比娃娃,蓝悦只能哄了宫远徵,天天在家玩奇迹徵徵。 这天,蓝绮带了十个蓝氏族人,从密道进入宫门直奔徵宫。 蓝悦命人请了宫尚角过来,密谋整夜定下最终计划。 云为衫的外伤已经彻底好了,只剩一身内伤,正好符合她被宫子羽保护,但被宫远徵严刑逼供的人设。 蓝悦送她出宫门之前,带她远远的看了一眼云雀。 彼时云雀正跟仙鹤玩的不亦乐乎,云为衫眼里闪过泪花,倔强的把眼泪憋回去,说了声“多谢”便毅然决然的从密道离开了宫门。 蓝悦怔怔的望着那密道发呆,想当初就是在这与宫远徵初遇。 上元之夜,云为衫和宫子羽也是从这出去的,那天宫紫商从这回来倒是清醒了不少,后来此处被宫尚角派人封死。 又因为需要上官浅传递假情报,将密道重新打开。 如今这条密道送走了云为衫,还即将带回宫门有史以来的最强劲敌。 不过即便如此,日后这条劳苦功高的密道,依旧会迎来被封死的命运。 不免让人唏嘘,密道本无辜,是使用它的人太善变了。 “姐姐~” “你怎么来了?” 宫远徵从背后搂住她,下巴抵在颈窝撒娇道:“我来接你回家。” “阿远,你怕不怕?” “不怕,宫门与无锋乃是血海深仇,这一战即便不是我,也可能会是我的子孙,反正早晚都有这么一天,那我也想早一天报仇!” “小傻瓜,放心,姐姐会保护你的,也会保护你哥哥。” “嗯~”宫远徵自认已经足够勤勉,明明同岁,生日也没差多久,可无论是内功还是招式,都跟蓝悦差了一大截。 “姐姐,我也想变得像你一样厉害。” “你一直都比我厉害呀,上能调出最厉害的毒药,下能打造最厉害的刀剑暗器,中间还能抓住无锋刺客。 尚角哥哥,紫商姐姐还有我,都离不开你,这个家没你得散。” 【小剧场 宫尚角:弟弟,你背上那是什么东西? 宫远徵:姐姐说她喜欢玉兰花,紫色的玉兰花很有韵味,那哥哥的呢? 宫尚角:我这是无量流火的密文。 宫远徵:那等嫂嫂将来想画没地方画,哥哥你惨喽。】 第108章 复仇之战 深夜,万花楼中。 寒鸦肆不忍的看着云为衫,收回手说:“她的脉象,确实中过很多毒药,也有服用过百草萃的痕迹。” 紫衣垂眸浅笑:“宫子羽还真是爱惨了你,竟然能为你联合后山之人炸掉宫门地牢,听说你还抓住了月长老的心,只是个魑阶委屈你了。” 西方之魍万俟哀:“行了,她还不如上官浅呢,连无量流火在花宫地堡都不知道,抓紧把后山云图和密道位置绘制出来,我们急用。” 寒鸦柒:“月宫还有出云重莲呢?抢回来,首领一定会很高兴的。” 北方之魍寒衣客对寒鸦柒说:“进入宫门后,你跟着我先去角宫,找到上官浅,配合她的计划,看看那个宫唤羽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有机会就抢了月宫的出云重莲,拿到后直接撤退,不用等我们。” 东方之魍悲旭:“你们要尽全力完成自己的任务,好让我在后山花宫玩个尽兴。” 云为衫试探道:“双拳难敌四手,宫门的玉阶侍卫少说也有几百人,你们” 紫衣反讥她:“我们也不是只有这几个人啊,纵然你说宫子羽和宫远徵都通过了三域试炼,但在我们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你只管引路,事成之后,记你一功。” “说好了会放我自由” 云为衫被对方身上的杀气吓到语凝,浑身发抖,四王见她如此,像发现了小老鼠的狸奴,深感有趣。 晨起,微光刺穿轻薄的纱帐,在他脸上上勾勒出金色的轮廓。 轻风拂过,带着露水和芳草的清新,也带着小厨房一如既往的鸡汤醇香。 仙鹤在窗外,一下一下的啄着木头,试图唤醒屋内的人该给它准备新鲜小鱼了。 宫远徵迷糊的揉了一把眼睛,不耐烦道:“姐姐,要不把大飞也送走。” 蓝悦从他怀里挣扎着露出头来,揶揄道:“说大飞乖的是你,嫌弃吵的又是你,这要是将来我们有了孩子,你也要如此吗?” “那不能,我会是个好父亲的。” “行了,快起,今天有正事呢。” 今日是宫门的大日子,宫尚角力排众议,准确的说是雪花两位长老的反对,决定集结宫门有生力量与姑苏蓝氏合作,共同剿灭无锋的日子。 后山三宫族人,老弱妇孺早已提前好几日,便撤入后山的逃生密道之中了,武功不好的负责躲在暗处操控机关,武功好的跟随黄玉侍卫埋伏在几处必经之地。 月长老戴罪立功,镇守后山大门之外,雪重子和雪公子死守门内,誓要斩杀每一个妄图进入后山之人。 宫子羽,宫紫商,花公子,和两位长老于三日前入住医馆,商宫的匠人们被安排在徵宫暂避,长老殿用铁网封死。 如此整个前山,西边的羽宫、商宫,侍卫所,和女客院落人去楼空,无锋只能被宫门牵着鼻子往东边去。 东边的医馆由红玉侍卫镇守,轻易攻不破,徵宫设置了蓝氏的护山阵法,岑乐她们完全可以守得住。 角宫则由宫尚角亲自坐镇,宫远徵陪着他,兄弟俩有着自己的打算。 而最应该被当做主战场的执刃殿,却是蓝悦带着几个蓝氏乐修守在此处。 奏乐嘛,琴、箫、笙、埙、琵琶、扬琴和惊雷鼓这些便也罢了,那堪称乐中流氓的唢呐,着实是有些过分了。 宫远徵感觉对姑苏蓝氏端方雅正的幻想,一下子就幻灭了。 可正是这极具穿透力的唢呐,拉开了大战的序幕。 上官浅让寒鸦柒传回的消息足以让无锋动心,当四方之魍踏入旧尘山谷,汇聚万花楼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必死的结局。 而放走云为衫,是为了给无锋一个明确的信号,那就是宫门内乱,机不可失,可攻之。 蓝悦特地将寒衣客放走,让他去角宫找死,自己则提着剑将悲旭和万俟哀串了糖葫芦。 至于司徒红就更简单了,她死到临头还想处置叛徒云为衫,被寒鸦肆以命换命反杀在执刃殿前。 十年前,无锋毫无预兆的闯入宫门,犯下累累血债。 十年后,宫门新执刃设局诱无锋深入,将四方之魍和整整一百五十个魑魅魍刺客尽数斩杀。 先前蓝绮奉命召集了五十名族中精锐,埋伏在旧尘山谷之中,在各处设下阵法和截杀点之后,才带着乐修进入宫门。 此次姑苏蓝氏子弟,于万花楼中剿灭无锋魍阶刺客二十五人,生擒八人,另捣毁旧尘山谷内外共四个无锋据点,剿灭无锋近两百名刺客。 此消息一出,整个江湖为之震动。 世家,百姓,各大门派皆道:这灰蒙蒙的天,终于变了。 消息听着就几句话,可真实的战斗并没有那么简单,这是一场用鲜血洗刷的复仇之战。 当然,是无锋的鲜血。 当时,蓝悦占据执刃殿最高点,以弦杀术音刃控制战场。 宫门的玉阶侍卫组成了三个突击队,手持山摧,将大半刺客拦于前广场,那台阶之上触目可及的都是无锋尸体。 姑苏蓝氏演奏的破阵曲,辅以聚灵阵,音攻之术大大提升了宫门玉阶侍卫的作战士气,削弱了无锋刺客的战斗力。 眼见四个魍都来了,蓝悦正欲提剑下去,一不小心踩碎几片瓦,下意识就想毁尸灭迹,生怕宫尚角又摆出一张死鱼脸来要账。 于是便想将这祸水东引,杀悲旭和万俟哀的时候一剑毙命,还将二人的武器扔上房顶,假装是他们打碎的瓦片。 等赶到角宫的时候,宫尚角和宫远徵正在抱头痛哭。 蓝绮坐在石阶上擦剑,寒衣客的尸体和脑袋就散落在不远处,眉心还有一个子弹留下的血窟窿,眼珠子瞪得大大的,一看就是死不瞑目。 蓝悦可以理解宫尚角为亲人报仇后心绪激荡,却不能理解他为什么放着蓝绮不抱,偏偏要抱自己的阿远。 于是本着做好事不求回报,送佛送到西的心,直接把蓝绮塞进他怀里,搂着宫远徵就回了徵宫。 “姐姐,你这是干嘛?” “闯入宫门的无锋已经尽数剿灭,但是还有一个云为衫,和一个寒鸦柒呢,尚角哥哥现在心神不稳,无暇处理这些事情,你我当为尚角哥哥分忧才是。” “哦,那姐姐可带手帕了?我这样子不好见外人的。” 蓝悦见他满脸泪痕,眼圈红红的,最有趣的是,人中上还沾有一丝可疑的粘性液体,一下子没忍住竟笑出声来。 第109章 杀伤力四个加号 蓝悦看着跪在石阶上的寒鸦柒,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看着挺好个人,却只是上官浅一人的救赎。 对郑二小姐来说他就是妥妥的催命男,别的渣男搞杀猪盘,顶多骗财骗色,他骗人去死可还行。 还有那剃发受刑,又称髡刑,乃是上古五大刑罚之一,比起其他要命的刑罚,这种刑罚更多带来的是耻辱。 蓝悦都懒得问寒鸦柒是因为什么受了髡刑,只知道他和上官浅虽是身不由己,命运多舛,却也是她们自己选择屈服,做了无锋杀人的剑。 寒鸦柒拐卖儿童,视人命如草芥,上官浅更是踩着无数尸骨成为的魅阶刺客。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即便等一切尘埃落定,他们身上的业障也会成为割向他们余生的利刃。 “方才交代的可都记住了?” “记住了,寒衣客被宫尚角所杀,万俟哀死于宫远徵之手,云为衫和寒鸦肆背叛无锋,以宫门暗器害死了司徒红,悲旭和宫唤羽因抢夺无量流火同归于尽,无量流火重新落入宫门手中,其余人均死于宫门的新暗器。” “嗯,记住,一定要让点竹知道我们现在有更厉害的暗器,可以轻松的杀掉一个魍。 我要让她寝食难安,缩在无锋的老巢一步都不敢离开,更要让她贪图宫门的新武器,集结无锋的有生力量,争取一网打尽。” “是!”寒鸦柒抱拳领命。 蓝悦转头看向垂眉敛目的上官浅: “你腹中的是宫门执刃宫尚角的孩子,你的身份虽被云为衫出卖,但宫门重视子嗣,依旧要留下你,是寒鸦柒趁乱将你偷偷带出了宫门,这个孩子就是你回到无锋而不被问罪的资本,懂了吗?” “懂了,我会跟点竹说,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将功折罪,将来可以抱着孩子回到宫门去偷无量流火,或是拿孩子去要挟宫尚角交出无量流火。” 蓝悦看着她不动声色的挡住了小腹,便知她定是舍不得这样做的:“放心,你最多坚持三个月,三个月要是还灭不了无锋,那蓝氏和宫门就找块豆腐一起撞死算了。” “那,我该如何与外界传递消息?” “不用你传递,下雪之日,便是我们攻入无锋之时,届时你只要尽量待在点竹身边就好,我的追踪灵蝶会闻着味道找到你的。” “好,我等着蓝姑娘来兑现承诺。” “嘁~瞧你小心眼儿的样子,怪不得宫尚角不喜欢你,真是上不了台面。 放心,点竹的脑袋,我肯定让你亲手砍!” 寒鸦柒和上官浅携手从密道离开了宫门,云为衫重新回到地牢,去和她的好邻居宫唤羽作伴。 宫唤羽落得个痴傻的下场不免让人唏嘘,蓝悦觉得他是宫门最有血性的公子了,有仇他是真报啊,只可惜用错了方式方法,不仅没能亲手报仇,反倒搭上了自己。 他也没有因为失败而反思自己,而是将错误推给了宫门和无锋,主打的就是一个绝不精神内耗自己,疯狂发癫外耗别人,精神状态遥遥领先宫门一百年。 宫远徵一脸不快的走出来,嘴巴撅的老高:“姐姐~” “嗯,这都是跟你哥哥事先商量好的。” “那上官浅的孩子是怎么回事?我哥哥最爱干净了!” “你呀~这只是为达目的使的一点小手段,再说了,让她离开宫门,你不开心吗?” “不开心!我更想要她的命。” 蓝悦见他炸毛赶忙安慰:“别生气嘛,她身上背着不少人命呢,每一个生命的重量都足以压得她后半生喘不过气,自作孽不可活,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那个寒鸦柒也是。” 宫远徵刚要讽刺两句,突然想起自己也杀过不少人,顿时笑容僵在脸上。 “姐姐,我那我会不会?” “你不会!” “真的吗?” “当然,你身上虽有杀孽,却都是跟你有因果关系的,并非沾染无辜之人的血,再加上你气运滔天,业障二字与你并不沾边。” “那我哥呢?” 蓝悦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成天哥哥哥哥的,这到底是找了个忠犬,还是找了只鸽子呀。 宫尚角,你简直是堪比前男友般可恨的存在,杀伤力四个加号! “他有他的因果,有他的恩怨,我们不能插手。” “哦~” 宫远徵肉眼可见的蔫了,连点精气神都提不起来。 蓝悦懒得搭理他,医馆和后山还有一大堆事等着自己呢,而且此战宫门大捷,也该庆祝一番才是。 打架一时爽,收拾火葬场。 光是抬尸体就给侍卫们累够呛,更何况那满地的血,忙活了大半日,才勉强收拾出个大概。 明日便开始焚烧无锋尸首,对宫门而言他们不配入土为安,至于他们的武器便作为废料二次利用,送去商宫重新回炉打造宫门所需的武器。 众人拖着疲惫的身子正打算散了,忽然一股极其浓郁的肉香味强势钻入鼻腔,瞬间,几乎所有人的五脏庙都闹了起来。 原来是徵宫院子里架了五口大铁锅,那锅里炖着羊肉萝卜,柴火熊熊,锅内肉香四溢,咕嘟咕嘟的冒着大泡。 肥瘦相间的肉被炖得烂熟,萝卜清亮软糯,淡淡的沙姜味让人闻了更是胃口大开。 旁边还用土砖搭了几个矮槽子出来,里面放满了烧红的炭,正纳闷是要做什么呢,只见两个红玉侍卫一手举着一只宰好串好的羊,往那炭火上一架,竟是烤全羊。 就在此时,宫尚角迎着满是期盼的目光走到高台之上。 “今日,宫门一雪前耻,离不开诸位的忠诚与付出,待彻底剿灭无锋,我定会论功行赏。 在此,徵宫夫人特地为大家准备了热汤烤肉,角宫的麦酒也管够,值此阖家欢庆之时,尽可肆意欢笑,敞开了吃喝!” 众人的欢呼声吓得大飞哇哇乱叫,雪公子汤里落了羽毛,撅着个嘴巴更不高兴了。 “蓝姑娘,你骗我们~” 宫远徵见雪公子用那种看负心汉的眼神看自家夫人,一下就炸毛了,蓝悦赶忙拽着他的胳膊追问道:“什么跟什么呀?我哪里有骗你?” “你明明说守护宫门人人有责,要将最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们,结果呢?” 雪公子拍着手,义愤填膺的说:“你骗我们守在后山,无锋连后山门都没摸到,就全被你截杀在前山了。 刚刚执刃大人说了要论功行赏,我俩没功更没赏,而且连个热闹都没看上,一点参与感都没有,哼~我生气了!” 蓝悦刚想让雪重子劝劝,结果雪重子也来了一句:“我也生气了!” “小孩子不大,气性倒不小,还想不想我带着你们出宫门了?” 第110章 红女绿男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立春那日,本该万物复苏的时节,竟漫天飘雪。 雪停之后,天空同时出现了彩虹,赤霞,和云中金光。 百姓直呼,此乃大吉之兆。 随后,宫门各地哨所据点在闹市街口张贴告示: 无锋魉阶之下刺客已被宫门剿杀,但仍有部分刺客逃窜在外,有志之士当见之杀之。 首领点竹受枭首之刑,头颅送至孤山派遗址,另请感业寺僧众十人做七七四十九日水陆道场,以祭孤山派满门冤魂,如有兴趣可自行前往观礼。 另,无锋先前用以掌控刺客的半月之蝇,又名死侍的毒药,并非毒药,而是负作用极强的烈性补药。 功力深厚者可凭借自身强大内力熬过发作之期,便不会再受此药束缚,普通人可于十日后,前往宫门医馆购买解药,解药研制不易,药材难寻,先到先得。 望周知。 落款是宫门执刃,宫尚角。 告示一出,整个江湖为之沸腾。 先前无锋残暴无道,大多向无锋屈服的家族,正是因为被那能够灼烧五脏六腑的毒药所控,不得已才做出了违心之举。 虽说这不能成为他们助纣为虐的保护伞,但是非对错,公道自在人心,更在天道循环,宫门不是审判者,亦无审判之权。 听闻后来,江湖上自发组织了个晏清堂,取自海晏河清之意,专门剿灭无锋余党,和那些曾经依附无锋作恶多端的门派。 晏清堂也曾多次派人来寻过宫门,希望宫门能做这个牵头人,江湖门派定会一呼百应,但宫门没有答应,一如既往的闭守旧尘山谷不出,俨然一副超脱世俗的姿态。 殊不知,此时的宫门热闹得很。 老执刃三月孝期一过,花公子和大小姐的婚礼,便被正式列为宫门当前最重要的事。 十多年来,宫门各司其职,几乎没办过喜事,是以阖宫上下都对这场婚礼极尽期待。 蓝悦作为宫门现存唯一的宫主夫人,既要挑起管家理事的大梁,又得教导宫紫商,每天都忙到鞋底冒烟。 大小姐嫁的是爱情,却也是花宫继承人。 她自己更是一宫之主,两宫之人的生计全系在他二人身上,岂能肆意妄为。 尤其她母亲早逝,又被父亲忽视,该学东西的年纪生生给荒废了,像是妇德妇容,琴棋书画,纺织秀艺,世家谱系,礼仪习俗,安抚部曲,管家查账,经营商铺庄子,这些她都没学过。 现在从头学起定是来不及的,只能挑着要紧的几样囫囵个的教给她。 宫紫商不耐烦,却知道学这些东西是为自己好,硬着头皮忍着学了。 那个曾经放荡不羁,随心所欲,一门心思搞研究的宫紫商,终究还是向现实低了头。 幸而她遇到了把她放在心尖尖上的花公子,知道她不喜欢,便陪着她一起学,想等着将来真用上这些的时候,好能替她分担一二。 在众人的期盼与祝福中,大小姐的婚礼终于到来了。 结果花公子一身绿裳出场,惊的花长老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 原本嫁衣和婚服都是红色的,可花公子不知从哪看来的习俗,说婚服应是红男绿女,且有女子高嫁穿绿,低嫁穿红的说法。 深觉此举甚为不公,要为了他的大小姐冒天下之大不韪,穿一次绿色婚服,以示自己对她的尊重。 于是便有了这么一场别开生面的婚礼,虽是有违规制,于理不合,却收获了宫门上下所有女子的钦佩,纷纷羡慕起大小姐苦尽甘来,嫁了个好男人。 新人入青庐后,便正式开宴。 蓝悦趁人不注意,给宫流商下了禁言术,点了穴,谎称其身体不好,拜完天地就派人送回了房间。 生怕宫流商又像先前那般,不分场合的逼迫宫紫商把庶子接回来。 这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被搅和了,既然总有一个人要受委屈,那自然是作孽多的那个受得,无辜之人受不得。 宫远徵拿了红纸包的喜饼,跟雪重子和雪公子共同分食。 “我说徵公子,这么多喜饼,我们一人吃三个都有余,为何三人分食一个饼呀?” “雪公子你不知道,今晚好吃的多着呢,这喜饼占肚子不能多吃,要不一会儿该吃不下别的了。” 说着转头看向雪重子问:“你去压过床了?” 雪重子俏脸一红:“嗯~” “宫紫商可真能作,明明我才是她弟弟,应该我去压床的,可她偏说你性子更好,将来想生个像你一般听话的孩子,硬是让你去压床,哼~” “徵公子,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是因为有夫人了才被嫌弃的。” “你说什么?” “压床童男,得是童男!” 宫远徵气急败坏道:“你别瞎说!我我是!” 雪重子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回头又看了一眼,还欠嗖嗖的从头到脚扫了他一遍,到底给宫远徵看炸毛了。 蓝悦突然被抱住,刚要问怎么了,就听宫远徵委委屈屈的问:“姐姐,我们什么时候成亲呀?哥哥都松口了,就别等我及冠了。” “这么想娶我呀?” “嗯~远徵等不及了呢!” “行,那我回头有空跟尚角哥哥商量一下回姑苏的事。” 宫远徵一下就急了:“你要回姑苏?” “是我们一起回姑苏!早跟你讲过的,姑苏蓝氏修仙问道,那婚仪也与别处风俗有所不同。 我们是要办结契大典的,一纸婚书,上表天庭, 下鸣地府,当上奏九霄, 诸天祖师见证,而且若没有这婚书,便不算是成婚过礼,会被族中当成私奔的野鸳鸯。” “我乃蓝氏少主,礼数更不可废,婚礼须得在蓝氏祖居之地,按道家传统仪式举办。 焚香沐浴,辟谷三日,开坛祭天,祠堂祭祖,夫妻拜堂,一立一坐一行一卧皆要按照礼数,不得有一丝逾矩。 届时家中还会开上七天七夜的流水席,在姑苏的主要街道上设立喜饼喜糖发放的棚子,意在普天同庆呢。” “对啊,你是少主一个家族的继承人,怎么可能一直住在外面呢?” 第111章 万无一失的把握 【脑婆们,又有一本云之羽消失了,快来一波三星保我苟命!瑟瑟发抖中~】 “你还有三年才及冠呢,别想那么多。” “姐姐,如果我不跟你回姑苏,我们会怎么样?” 蓝悦想着,即便现实残忍,也要把原本的打算告诉他,他应该有知情权。 “我应该会为你生下一个孩子,然后与你和离,回到姑苏去继承家族。” “那若是我们办了结契大典呢?” “那便只分居,不和离,每年我会抽两个月的时间来宫门陪你。” 宫远徵失魂落魄的走了,像误入人群中的狐獴,弱小且无助。 蓝悦带着蓝绮行至无人之处:“你找机会,让宫尚角知道蓝氏结契大典的重要性。 一定要让他意识到如果不办结契大典,即便我在宫门办了婚礼,入了宫门族谱,也还是蓝氏之人,随时都可能抛弃他弟弟。” 蓝绮躬身行礼应下:“是,少主。” “等解决了宫门后山那个东西,咱们就启程回姑苏,宫门这个与世隔绝的山沟沟,我真真是待够了!” 隔日,宫尚角主动找上了蓝悦。 他斡旋江湖多年,深知要谈成一门生意,须得步步为营,既要抢占先机,斤斤计较,又要以静制动,攥紧底牌沉得住气,方能拿到最大的利益。 但这次不同,弟弟哭的跟个泪人似的,言辞恳切的求到了他面前。 又经多方了解验证,知晓了结契大典对蓝氏之人的束缚,一旦办成了,两人的命运将被彻底连在一起,对弟弟来讲确实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所以他来了,带着满满的诚意,和一颗忐忑的心。 他清醒的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下风,更知道自己此行毫无胜算,可他依旧选择来为弟弟争取。 “尚角哥哥尝尝我泡的老君眉。” “弟妹泡茶的手艺出类拔萃,不喝也知道味道一定很好。” “还是喝,润润嗓子,才好接着聊,毕竟有好些要聊的呢。” 宫尚角闻言手上一顿,又故作镇定的将茶水一饮而尽。 “弟妹想带远徵回姑苏,还是回到姑苏?” “都想。” 宫尚角轻嗤一声:“远徵是我生命里仅剩的光了,我不能放手!” “可我也没想掐灭你的光呀,更何况,人生还长着呢,你还会有更多的光。” 宫尚角紧攥的拳头,出卖了他不平静的内心。 蓝悦放下茶杯像闲话家常一般跟他聊着:“我还记得第一次在姑苏的一间商铺里,见到尚角哥哥时的场景,那时我便看出你是个活的很拧巴的人。” “你自律又自虐的不肯懈怠,眉宇间时刻充斥着不安,像在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着。 我就想啊,能留在你身旁的人,定是个对你百般迁就,受了委屈也说不出口的傻瓜。” “没想到,如今的我不仅见到了那个傻瓜,还爱上了他。” 宫尚角哽咽的说:“远徵弟弟他真的很好!” “是啊,可他才十七岁! 七岁之前他因宫门而生,为宫门而活。 七岁之后的十年里,他属于你。” “那他什么时候才能属于他自己呢?他该有权利去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去追求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 比如和我在一起,离开这个满是毒障,死气沉沉的地方,去更广阔的天地看一看,走一走,拥有属于自己的家庭,而不是继续被关在这里,充当宫门的制药工具。” 蓝悦也不想触及他的伤痛之处,但他们兄弟相依为命的这十年,又何尝不是画地为牢,把彼此牢牢锁在彼此身边呢。 他们就像沙漠旅人的骆驼,只要把骆驼的缰绳绑在树干上,日久天长养成习惯,即便有一天骆驼的缰绳断了,骆驼也不会跑,依旧保持着被束缚的姿态。 有些事,不破,则不立。 “这件事情不急,毕竟离他及冠还有三年时间呢,尚角哥哥可以慢慢考虑,但有一件事情我觉得还是比较着急的。” “什么事?”宫尚角的嗓音有些嘶哑,鼻音也很重,即使有意遮掩,依旧听得出他心绪不稳。 “上次我入后山捉拿宫唤羽,发现那山洞之中所用的阵法,和我蓝氏祖传的绝杀阵一模一样。 据家族记载,这个阵法是专门为绞杀走尸和恶鬼所创的,我观那阵法灵力稀薄,显然是设置多年却未经维护,估计再有个七八年就要失效了。” 宫尚角眉头紧锁:“失效会怎样?” “阵法失效了,关着的东西自然会争先恐后的跑出来。” “难道百年前,姑苏蓝氏才是旧尘山谷真正的主人?” “不!姑苏蓝氏家规森严,世代永居姑苏,族中子弟做不出叛出家族另立门户之事。 我的意思是,宫门后山的陨铁最初应该是被蓝氏中人封印镇压过,但后来不知经历了什么,有人闯入阵法之中,受陨铁影响变成了走尸,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异人。” “宫门留在旧尘山谷,世代守护此物,有两种可能。 一是那些异人其实就是你们宫氏先祖,因为误入禁地遗祸子孙,为了赎罪才制定了一系列的家规,让后人留在此处镇守,以免异人跑出去霍乱天下。 另一种,就是有人闯入禁地异化变成了走尸,而宫氏先祖第一个发现异人,并设法进行阻拦,因此搭上了宫门所有后人的命运。 尚角哥哥认为哪一种的可能性更大?” 宫尚角深吸一口气道:“往事不可追,这是我第二次问你,可有办法解决后山异人?” 蓝悦抬眸迎上他探究的目光:“自然是有的,不仅可以解决那些异人,我还能将造成这一切的陨铁彻底封印起来。 届时,宫门不需要死守在此处,如果再毁了无量流火,那宫门就彻底自由了。” “无量流火不能毁!那是宫门最后的底牌。” “哦?你确定是底牌,不是催命符?” 天道摆脱了气运之子,又没了反派的威胁,只待解决这最后的威胁,便可彻底恢复自行运转。 天下,将不再只是江湖人的天下,朝堂和皇权的存在感会越来越强,直至走向庙堂之高,江湖之远的正常世界。 到那时,才是蓝氏的天下。 寒窗的学子,稷下学宫的博士和夫子,太子太傅,言官宰相,在野大儒,天下文人尽出蓝氏,五姓七望,蓝氏为尊,即便是皇权,也要受世家制约。 宫门若不做出改变,总有一天会重新陷入龟缩旧尘山谷的窘境。 更有被掌权者知晓无量流火的存在后,意欲收服或剿灭宫门的危险。 ‘宫尚角,我先灭无锋,再替你解决宫门大患,扫清你的后顾之忧,这下你总该如我的愿了!’ 正胡思乱想着,宫尚角脸上的失态已完全收敛,只那深邃的眼神里藏着复杂又挣扎的情绪。 “弟妹有多大把握能彻底解决此事?” “自然是万无一失的把握!” 第112章 宫门根基不能断 “还有一件事,现在整个江湖都知道无锋是被宫门剿灭的,宫门的声望应该已达你们开山立派后的百年之最了,但繁花锦簇之下,却有烈火烹油的危险! 决不能让人知道霍乱江湖的无锋,其实出自宫门后山,否则宫门将成为众矢之的,蓝氏注重声誉,也会因此逼我退婚。” “你放心,这一点我也清楚。 当日我们聊完之后,我去找了两位长老询问内情,得知清风派确实是风氏一族脱离宫门后自立的门派。 我怀疑是点竹从清风派的长老口中得知了宫门密辛,于是动了想要杀人夺宝的心思,奈何实力不济,便联合了无锋,以杀手之名,行吞并江湖之事来壮大己身,以图对抗宫门。 点竹是如何成为无锋首领以无法查验,但在此之前无锋也只是个普通杀手组织,是二十多年前,才突然开始针对宫门,与宫门成为不死不休的关系。 我与长老们讲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他二人当场以宫门先祖之名起誓,此生死守秘密,绝不踏出宫门半步。” “那就好,我也交代过紫芙姐姐了,她不会说出去的。” 蓝悦没想到那两个小老头竟然还有这样的觉悟,如此甚好,本来就只打算把宫二宫三拐走,那些无关紧要,还只能拖后腿的人她才不想要呢。 思及此处,蓝悦开心的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宫尚角拍了拍手,宫远徵从门外进来。 其实蓝悦早就发现他了,只不过是没想拆穿他们兄弟俩的小把戏而已。 “姐姐~” 蓝悦牵过他的手,一如既往的与他亲昵。 “虽然开春了,但是也有倒春寒,不能穿这么少的,是不是尚角哥哥那没有你的衣服了?” 宫远徵摇摇头,没回答她的问题:“姐姐,我认真考虑过了,我愿意跟你去姑苏!” “真的?你不要你哥哥,也不要宫门了?” “不是!不是不要,我觉得像姐姐说的那样,每年抽两个月时间回来陪着哥哥也挺好的。 旧尘山谷不适合女子居住,我也不想姐姐困在此处,而且我答应过姐姐的,要学着做一个体贴妻子的好丈夫,做让儿女骄傲的好父亲,所以我不能自私的要求姐姐单方面为我付出。 姐姐~我真的有在努力长大,努力学着如何成为你的丈夫!” 蓝悦闻言红了眼眶,付出了这么久,这朵出云重莲终于是自己的了。 两人的对视以宫远徵扑进她怀里结束。 宫尚角双眸湿润蓄着水波,像是在为弟弟的赤子之心动容,又像是被蓝悦挑衅的眼神气的。 “姐姐,我还有一件事要求你。” “后山异人的事?” “嗯,我通过三域试炼之后,花长老就把后山的秘密告诉我了。 我以前不理解宫门家规为何不许我们出去,现在我知道了,是怕我们出去以后被花花世界迷了眼,就不愿意守在山谷里,万一看守不力,让异人跑出来,会天下大乱的。” “确实是这个道理,只不过宫门家规一成不变,不知道与时俱进,才是最大的弊端。” “姐姐,既然能解决,为何不直接解决掉那些威胁? 我想,如果没了后山之事的束缚,那宫门就自由了,到时哥哥可以在姑苏买个大宅子,把整个宫门都搬到姑苏去,我也就不用跟哥哥分开了,姐姐~” “你想的挺美,可你说了不算,这件事还是得你哥哥这个当执刃的做决定。” 闻言,宫远徵转头看向他哥,一双清澈的狗狗眼里全是期待和祈求,看得人生不出一点拒绝的心思来。 宫尚角差点顶不住:“此事非同小可,容我慎重考虑,再与长老们商议一番,才能给你们答复。” “尚角哥哥,我觉得宫门可以搬,但是宫门的根基不能断。 要是长老们不松口,也可以提出一宫两制,毕竟旧尘山谷是宫门祖居之地,总要有一个宫门嫡系留守在此才行。 至于这个人选嘛,自然非声名狼藉的羽公子莫属。 先前说过,我们蓝氏最看重声誉,他拖累宫门也就算了,万一做出什么事拖累了蓝氏的名声。 那在姑苏的地界上,可真是找死了。 到时候宫门来要说法,保不齐还得为损害了蓝氏清誉赔上一大笔钱呢。” 宫尚角一双拳头攥的指节发白,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心里恨极了宫子羽烂泥扶不上墙。 “不过,宫门有蓝氏这门姻亲在,到时候去了姑苏一定会顺风顺水,万事大吉的。” 宫尚角离气急败坏,只差一个宫远徵的迫不及待。 趁着兄弟俩不在,蓝悦去见了暂住在宫门内的蓝氏族人。 说来也好笑,因为来的人太多,只有女客院落可以全部住下,于是宫子羽被直接打包送到了角宫暂住。 没人问过他的意见,也没人关心他的想法,他不再是以前那个有闲心自怜自艾的羽公子,彻底沦为了宫门的边缘人,连大喊都没人愿意听。 长老们也在被执刃剥夺了大半权力后,看着减半的吃穿用度,和自家族人没完没了的怨声载道,终于意识到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于是他们开始忽视宫子羽,对他不闻不问,就像当年忽视宫远徵和宫尚角一样。 蓝氏之人自认千里迢迢的来一趟,自然不只是为了剿灭无锋,更多的还是为了宫门后山封印着的那块阴铁。 据族中典籍记载,阴铁其三都被封印在云深不知处的寒潭洞内,由阴铁剑炼制的阴虎符,一半被毁,另一半也随着双尊的棺椁被封印在云深不知处,只有这最后一块不知所踪。 千年过去了,修仙问道已经成了传说中的故事,但蓝氏代代相传,始终坚守姑苏,为的就是镇守阴铁。 若非天佑蓝氏,出了少主这么个天纵奇才,能够开启族中秘境云深不知处,带领蓝氏族人重新走向修仙之路,恐怕蓝氏还会继续泯于众生,为天下第一门阀世家的名头沾沾自喜。 钦佩、感激、尊敬、爱戴、信服、拥护。 蓝悦将族人的神色尽收眼底,自她五岁那年,做了件震惊全族的事之后,便时刻被这些激进的情绪包围着,早麻木了。 众生见我如神明,神明一心向人间。 【闲话几句:脑婆们,我原本是打算写宫二、宫三、大小姐、大小雪、角徵的,但是最近总有崩的情况发生,我就有点怕怕的,有个不成熟的小想法,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 大家介意我写完宫远徵的故事就把这本书完结掉,然后开新书写宫二的故事吗?就是那种不打云之羽title,也不放在同人文分类里,伪装成普通古言小说的。 觉得ok的扣1~觉得不ok扣2~】 第113章 新来的云为衫 蓝悦曾一度迷失在这种应该要普渡众生的错觉里无法自拔。 像宫远徵说的树根一样,默默付出着自己,撑起了整个蓝氏,甚至差点忘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她被系统带到这个世界,不是为了拯救姑苏蓝氏,而是专门为了宫远徵而来,投胎在蓝氏,也只是个意外。 不过是想着来都来了,就顺便收服蓝氏,再现蓝氏辉煌,也算全了与蓝氏的两世缘分。 她用‘修仙’两个字当胡萝卜,把蓝氏打造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让整个蓝氏为自己所用。 再设置一些聚灵阵,教族人如何引气入体,如何修炼,如何延年益寿,借机培养出一批自己的死忠和大量追随者。 时至今日,她这个少主在蓝氏的话语权,已经重到长老院的三十三位长老加在一起都越不过她去,就更别提她亲手推选出来的那个傀儡家主了。 “诸君辛苦。” 清一色的蓝白校服,云纹抹额,整齐的躬身行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披麻戴孝给谁奔丧呢。 “见过山柰君!” “诸君稍歇几日,待宫门准备好了,我们便遵循祖训,灭走尸,封阴铁,除魔卫道,以正天罡。” 众人齐声跟随:“灭走尸,封阴铁,除魔卫道,以正天罡!” 蓝悦安抚了几句便要离去,临走正好看见站在最后排一个探头探脑的少年。 少年神色飞扬,意气风发,抹额还有点歪,狡黠的双眸闪烁着不安分的小火苗,看来又是个四千条家规管不住的存在。 三日后,宫尚角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宫门一致同意姑苏蓝氏之人进入后山,彻底解决异人之患。 答应之痛快,简直像被强行降智了一般。 蓝悦第一反应就是天道在作祟,想要尽快摆脱阴铁带来的负面影响,所以事情才进行的如此顺利。 坏消息是,宫门搬到姑苏的提议并未通过。 蓝悦怀疑是宫尚角从中作梗,害怕失去旧尘山谷的天险,不再与世隔绝,就无力保护这不谙世事的一大家子。 更是怕到了姑苏,人生地不熟的,从头开始会处处受挫。 不过宫尚角的野心才不会被这些所阻拦,他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让宫远徵先去,等摸清楚状况了,再一个宫,一个宫的搬,让族人慢慢适应外界的生活。 至于蓝悦提出的一宫两制,他连问都没问,就直接跟长老表达了势在必行的态度,还拿出了让宫子羽无法拒绝的条件。 宫尚角把云为衫的双生妹妹,真正的云为衫从黎溪镇接了过来。 一开始宫子羽还有些抗拒,但架不住宫·尼古拉斯·画饼大师·角巧舌如簧,差点给宫子羽忽悠瘸了。 说这个云为衫才是他原本命定的姻缘,只是被无锋刺客横加阻拦,才耽误了二人,现在如此正是拨乱反正。 大有一种‘来都来了’,我也是‘为了你好’,‘你怎么不领情’的意思,把道德绑架玩的淋漓尽致。 再说那黎溪镇的云为衫可是按照大家闺秀的标准教养的,小门户纵然能力有限,培养出来的姑娘说不上有多端庄大气,但小家碧玉,楚楚可人肯定是有的。 加上双生子那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蛋,和吹弹可破的皮肤,居然没出半天的功夫,就把宫子羽给拿下了。 蓝悦听了后对宫子羽此举嗤之以鼻,亲人死绝,爱人背叛,贴身侍卫被废,居然还没能让他长出脑子来,那看来是真的长不出来了,就是不知道下一代如何。 可转念一想,宫尚角此举分明是在给自己添麻烦,要是让宫子羽那个家伙先搞出宫门的下一代。 那自己和宫远徵的孩子,岂不是要叫宫子羽孩子一声哥哥,或是姐姐! “尚角哥哥,我突然想起来,那新来的云姑娘初到宫门,有许多规矩不懂,还是得先教导一番才是。 记得我刚入宫门时,女客院落中负责照顾新娘子的傅嬷嬷就不错,我这就去找傅嬷嬷商量教习事宜。” 宫尚角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宫远徵到是知道为什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压下嘴角的笑意骗哥哥说: “阿悦重视妯娌关系,自认是东风,不愿被西风压倒,这是急着去给那个云姑娘下马威去了。” “原来如此,当初办那场曲水流觞宴好像也有此意。” “是啊,我问过她陪嫁的几个丫鬟,说蓝氏族人众多,私下里后院争斗的厉害,妯娌之间经常斗得不可开交,所以才会防范于未然。” “那就随她。” 宫远徵见哥哥没有深究,将茶水一饮而尽。 蓝悦到底做过什么,又要去做什么,宫远徵一清二楚,但谁能拒绝跟自己步调一致的伴侣呢?宫子羽那个德行,本来也不配拥有幸福。 只是兄弟俩都没想到,蓝悦不光给了这个新来的云为衫一个下马威,还带她去地牢见了那个苟延残喘的云为衫。 姐妹俩虽是双生子,却从出生开始便如彼岸花一般,花开花落,花与叶不相见。 在温室里娇养大的花朵一出现,都快让荆棘丛里开出的野花嫉妒死了,若不是隔着一道铁栅栏,想必这场戏会更好看。 临走时,蓝悦还不忘了扎心:“对了云姑娘,你当初在女客院落给姜姑娘下毒,加速了上官浅那种毒药的发作。 虽然最后毒解了,但是你毁了姜姑娘的脸,上官浅害她变得行思迟缓,生活无法自理。 她回到姜家以后,姜家认为这个女儿没用了,就想丢给她的心上人,可那人是个渣男,不愿意迎娶不说还大肆宣扬姜姑娘克夫,说她定了亲就克死了宫门少主。 姜姑娘不堪受辱投河了,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就这么没了~ 还有被你陷害送出宫门的宋四姑娘,她的脸也毁了,连带宋家所有的女儿因为这件事,被休的被休,退婚的退婚,全都绞了头发去做姑子。 云姑娘你听完有什么感想吗?” 云为衫眼圈通红,面带不忍,却还在为自己辩解:“我只是想活下去,那个时候我别无选择!” 蓝悦冷笑:“死性不改,所以你现在也没有选择!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你做下的业障一定会报应在你身上。” 【宿主,你说的是真的吗?那两个姑娘好可怜,我们为什么不救?积分不要了吗?】 【我救了啊,姜姑娘投河是真的,只不过没死,被我的人带到姑苏接受治疗,改名换姓开始了新生活。宋四姑娘一家女眷也确实出家当尼姑了,但是上个月就还俗了呀,几个姐妹合伙在临安开了家绣坊,现在干的风生水起呢。】 【宿主你又骗人~】 【我从不骗人的,我只是把断章取义运用的比较灵活罢了,难道你希望这个作恶多端的云为衫,只是在地牢里躺平心态等死吗?】 【宿主说的对,她应该愧疚,应该活在痛苦和恐惧里,为自己做的孽忏悔。】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 第114章 金丹大圆满 高山之巅,群山连绵不断,重峦叠嶂,云雾缭绕,似仙境更似秘境。 怪石嶙峋,形态各异,而山间溪流潺潺,树木丛生,觅食的松鼠在林间穿梭,稚兔蹦蹦跳跳,给整个山谷平添了几分朝气。 蓝悦御剑立于最高处,云纹白衣,广袖翩然,宛若仙人之姿。 她知道自己的御剑术,让宫门这些一直以为修仙问道是神话传说的井底之蛙们大开眼界了,原本只是上来看一眼就行,突然虚荣心上头,硬是飞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才肯下来。 “尚角哥哥,阵法已经布置好了,除了雪重子和阿远,其他实力不济的需得撤到百丈之外。” “好。” 宫尚角转身看向众人,无需多言,雪花长老轻叹一声,带着实力不济的大小姐,花公子和宫子羽往外走。 异人被围困在后山深处的炎洞之中,再往下就是地心熔岩,最热的地方,火焰色青且无形,普通人根本无法靠近。 宫远徵见她要开始了,一把拽住她的手:“姐姐~真的不能让我陪你去吗?” “嗯,真的不能。” “可是我怕~” 今天的宫远徵打扮的十分成熟,玄色暗纹的交领长袍,胸前绣着金丝松鹤,整个右肩缝了大片的红宝石,呈收索形直至袖口。 半扎的高马尾束了金累丝五毒虫冠,原本满头的小辫子只编了左右两条,用细细的绞丝金链缠着,从背面看简直跟他哥一模一样。 其实自打蓝氏子弟,入住女客院落的第二天开始,他就开始折腾自己的新造型了,他哥那些发冠让他试了个遍。 而宫尚角也并未反对,还说既然已经通过三域试炼,提前束发也无妨。 当时宫尚角沦为梳头嬷嬷,乐此不疲的把自己没上身的新衣服全找出来让他挑,以至于蓝悦最后差点收获一个翻版宫尚角。 “好啦,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阿远了,快去挽着尚角哥哥去,乖乖的等我回来。” “那好。” 宫远徵不高兴了,他以为亲手打造的宝剑是最好的,结果蓝悦不佩剑只是因为她自己的仙剑威力太大,不方便对付普通人用。 方才仙剑出窍的瞬间,天边隐约可闻雷鸣之音,但被蓝悦一瞪眼给憋回去了,应该是错觉? 只见她凌空御剑,悬停在最高峰之上,双手捏诀,随着掌心之间的法印结成,谷中八个方位同时发出耀眼的蓝色光芒,呈现出一幅巨大的阴阳八卦之相。 渐渐的,脚地面出现了几条蓝色的光束,隐约将那八个小型阵法连成了一个巨大的法阵,蓝悦所在之处,正是阵眼。 法阵光芒刺目,让人无法直视,待光芒消退后,刚试着睁开眼睛,就听见蓝悦大喝一声:“起阵~” 谷中八方皆有蓝氏子弟回应:“杀!” 随即,一股嗜血、暴戾、凶恶的气息扑面而来,伴随着腥臭和腐败的味道。 怪味入体后,整个人头昏脑涨的,有种想杀人的冲动,宫远徵赶忙提醒两人这味道有毒,必须运功抵挡,可即便如此身体依旧很不舒服。 三人忽然想起,刚刚蓝悦为何要遣散众人,只留他们三个武功最高的,原来是因为早就预料到了会出现如此情况。 “哥哥!你听见了吗?” 宫尚角点头:“嗯,应该是异人的嘶吼声,和蓝氏中人与之打斗的声音。” “哥,我们真的不用帮忙吗?” 雪重子也有些沉不住气:“是啊执刃,我见过异人,知道他们的厉害,也有对敌经验,要不让我去帮忙。” 宫远徵浑身都透着‘跃跃欲试’四个字,仿佛只要他哥松口,整个人立刻就能窜出去。 宫尚角一手拽住一个,哄孩子似的劝慰:“听话,按原计划行事。” 厮杀之声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开始逐渐减弱,三三两两的蓝氏之人走了出来。 宫远徵赶忙上前拽住一个就问:“你们少主呢?” 巧了,被拽住的正是先前被蓝悦认为是反骨仔的少年。 少年被捏疼了,正要抬手反击,突然想起这是少主的未婚夫婿。 前些日子,紫芙姐姐可是耳提面命要唤其为主君,必须像尊重少主一样尊重他,要是开罪了这位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于是殷勤的回答道: “回主君,走尸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少主让我们这些受了轻伤的弟子先行撤出,里面再有一个时辰应该就能结束。” “她可有受伤?” “那不可能!我们少主可是金丹大圆满,只有她伤别人的份,哪有别人伤她的份。” 宫远徵觉得这少年很是鲜活,比其他刻板教条的蓝氏之人有趣多了,便与其一路走一路聊。 当两个蓝悦的无脑吹凑在一起,宫尚角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一回头雪重子已经退出五步之外。 场面诡异,却意外的和谐。 又等了半个时辰,少年已经离去。 蓝悦御剑再次出现在山巅,宫远徵试图挥手让她看见自己,没想到转瞬之间,她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上来,我带你们去溜一圈,看看我的成果。” 蓝悦脚下的仙剑迎风变宽变大,雪重子蠢蠢欲动,第一个跳上了剑尖,占据视野最好的观测点。 宫远徵握住她伸过来的手,轻身提气落在她身后,将她拥入怀中,宫尚角则落于雪重子身后,以身高差略胜一筹,抢占了最佳观测点。 蓝悦意念一动,仙剑带着四人直冲云霄。 前所未有的视角,和超越自身能够达到的速度,带来不同凡响的体验感。 雪重子的小脸因为兴奋都快红透了,宫尚角虽然还能维持死鱼脸,死鱼眼里却闪烁着熊熊赤焰。 “尚角哥哥,看到下边那个黑漆漆的山洞了吗?” “看到了,那就是关押异人的地方。” “以前是,现在只是个充满了糊味的普通山洞,周围我已经用清尘术收拾过了,但打斗损坏的花草树木无法恢复,就交给时间去平复。” “那陨铁呢?” “你所谓的陨铁其实就是我讲过的阴铁,现在已经被我暂时封印了,待我回到蓝氏,便送入族中秘境,以更强大的阵法将阴铁彻底封印。” “你可有发现无量流火?” 脑婆们,明天我有点私事要请假,是请假不是断更哦,后天正常更,爱你们~~ 第115章 雪宫现成的 “确实有,无量流火是人为锻造出的一种武器,用的应该是当年阴铁陨落此处时,由于高温熔化的铁矿石和石头的产物。 你们宫门先祖误以为这东西就是陨铁,其实只是受阴铁辐射而产生了分子结构变异的矿石而已,不过这种矿石确实比普通的铜铁更适合锻造武器。” “可否说的详细一些?” “回去再说,毕竟我御剑带着你们也挺累的。 不过还是要恭喜你们,异人没了,阴铁被我封印了,无量流火也变得可有可无,你们宫门自由啦~” 蓝悦微微一笑,下意识摸上了腰间挂着的锁灵囊,又拍拍自己的丹田。 这次解决后山之事可不白受累,仗着宫门之人不识货,地心灵脉被她暗中抽走了一大半,凝练成一颗灵珠存于丹田气海之中。 以后有了灵珠,再施法就不用手里攥着灵石,或者到处用玉石摆聚灵阵了。 回到前山,宫尚角直奔执刃殿给众人报喜。 若说江湖没了无锋,是大喜事,那宫门没了异人,就是天大的喜事,值得开祠堂焚香祭祖,大摆流水席。 雪花两位长老当场抱头痛哭,老哥俩兄弟情深,你拿我袖子擦个眼泪,我往你毛领子上蹭把鼻涕的,花公子看不下去捂着脸就跑了,生怕大家让他去劝自己亲爹。 下人们虽不知道因为什么,但执刃说了,宫门上下大庆三日,赏一倍月俸,所以管他因为什么呢,高兴就完了。 与此同时,旧尘山谷沿岸的码头上陆续停了十艘一模一样的大船。 船体通身用了最好的铁梨木,连刷的清漆都没有普通船只那种难闻的气味,而且十艘大船刻着同样的云纹家徽,一看就是哪个家族的大手笔呀。 宫尚角得了消息就去徵宫问蓝悦,是不是蓝氏派人来了,其实主要还是想问她准备哪天走。 蓝悦看得出宫远徵虽然答应了要和自己走,心里却十分不舍,再加上他从小就没离开过宫门,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说既新奇,又陌生。 陌生到,让他心生畏惧。 “从旧尘山谷到姑苏,走水路只要两天,阴铁的封印可以维持十日,今天是第四天,所以我最多还能再待三天。” “姐姐,我好多东西还没收拾呢。” “不急,你只管把医馆那边交代明白了,家里我来收拾,就算缺了什么少了什么,等回到姑苏我带你去买。” “哦~” “知道你舍不得哥哥,这两天你就去角宫睡。” 宫远徵闷声应了,委委屈屈的小表情,跟这身成熟的装扮一点都不搭,俨然一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衣服的既视感。 “阿远你真的无需担心,你是蓝氏未来的主君,在姑苏蓝氏没有人敢为难你。” “我知道,我本来也不是好欺负的呀。” “那咱们这次回去抓紧准备结契大典,到时候邀请尚角哥哥来做我们的证婚人,雪重子压床,大小姐撒帐,雪公子和花公子负责放烟花。 等大家见识过了什么叫一朝入姑苏,满眼是江南,都不用咱俩劝,就主动要求留下了。 而且尚角哥哥不是也说了,会在未来五年内,把宫门的新址慢慢搬到姑苏去。 我们回姑苏,不是要让你和亲人分离,而是迎接一个新的开始。” 宫尚角也跟着劝:“是啊远徵,我母亲的故乡就在姑苏,这些年我去过很多次,姑苏真的很美,让人流连忘返,将来定居姑苏亦是我心中所愿,哥哥不会跟你分开的。” 宫远徵得了保证,心里舒服多了,瓮声瓮气的说:“那就听哥哥和阿悦的,我先去医馆交代一番,再多准备些宫门常用的药。 都怪宫紫商,长得那么壮,身体那么虚,光调理她就费了我不少心思,我这就去往她的药里多放二两黄连。” 两人都看得出弟弟这是害羞了,拿大小姐当借口呢,却忘了宫紫商的身体早在婚前就调理的差不多了,不过看弟弟脚步略显慌乱的样子,还是别逗了,容易恼羞成怒。 宫尚角没走,显然是还有话要说,但蓝悦就是不问,也不端茶,给宫尚角卡在那不上不下的,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咳~” “要收拾的可真不少呢,阿远的衣服首饰,惯用的笔墨纸砚,茶具碗筷。” “弟妹!” “哦~你叫我啊?”蓝悦装出一副才发现他的样子,那扭捏做作的样子,起码得了大小姐九成真传。 宫尚角顿时心塞不已,恨不能冲去商宫胖揍宫紫商,原本好好的一大家子,最近画风都有点跑偏。 昨天自己居然看见花长老偷偷敷面膜,雪长老对镜修眉毛,不用问,肯定是宫紫商教的。 “远徵是头一次出远门,性子又被我养的天真烂漫,纵然有弟妹在,我这个当哥哥的还是不放心,他的红玉侍卫照常跟随他贴身保护,另外我想多派几个黄玉侍卫跟随他去姑苏,弟妹觉得如何?” “黄玉侍卫的武功也就那样,要我说,尚角哥哥既然这么担心,不如找两个武功更好的来保护他。” “弟妹说的是谁?” “雪宫不是有俩现成的嘛,与其让绝世高手种雪莲浪费了,还不如物尽其用。 你我都知道无锋是被剿灭了,也有江湖门派在公开讨伐无锋余孽,但从前偷偷追随无锋,和投靠过无锋的一些世家大族可都蛰伏起来了,危险依旧无处不在呀~” “雪重子发过毒誓终身不得离开后山,我默许他们偶尔来前山玩已经是天大的纵容,雪长老每次来找我都会因为这件事唠叨一个多时辰,要是真让他们俩出了宫门,我怀疑雪长老会撞柱明志。” “不会的,事实证明撞柱子只能撞出脑震荡,根本死不了人,而且越老越惜命,我家长老也爱搞这一套。” “事实证明?” “嗯,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原先不知道,雪重子竟然还做过发誓这么中二的事呢,这样,回头我派人去问问他愿不愿意改名叫雪小宝,让他跟雪重子这个名字一刀两断,那雪重子发过的誓言就跟雪小宝没关系了。” “雪小宝这个名字可够难听的。” “那叫雪多病,雪无邪,雪小石,我无所谓,让他自己挑。” 第116章 当浮一大白 雪宫递了封信出来,只有三个字‘雪小宝’。 宫尚角大不理解,但表示尊重,忍下好奇心,没有多嘴去问为什么不选无邪或是多病。 总之,成功改名雪小宝和雪小贝的两人,一人拎着一个包袱,穿着自己最华贵的貂,踏上了姑苏蓝氏的大船。 两人扒着桅杆研究能不能攀上去看看,突然被哭声吸引了目光。 原来是徵公子舍不得他哥哥,不过看执刃大人双眼通红,显然也是哭过的。 雪重子不,是雪小宝出于好奇,问蓝悦:“他们感情这么好,你会不会有被排挤的感觉?” 蓝悦咬牙切齿道:“当然不会! 我只会怪我自己不够努力,等结契大典办完我就抓紧时间怀孕,争取多生几个小阿远,然后全部丢给宫尚角养,看他以后怎么跟我抢阿远。” “额女人好可怕~” “哼~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记得要躲开,尤其像小雪那样白白嫩嫩,适龄未婚配的男孩子最受欢迎了,要是不看紧一点,会被人当街抢回家做赘婿的。” “哼~” 雪重子狠狠瞪了她一眼,在心里单方面宣布跟她绝交。 眼看到了时辰还不出发,蓝悦就下船去催,结果被宫紫商逮个正着,哭得她袖子湿了一大片。 要不是花公子出手,蓝悦都不知道怎么能在不动用武力的前提下远离她的热情。 看着袖子上的泪痕,蓝悦心里觉得怪怪的,明明来宫门满打满算还不到三个月,居然跟宫门的人建立这么深厚的感情。 “阿远,我们该走了。” “姐姐~” “走,别让尚角哥哥更难受了。” “那好。” 蓝悦心说:果然,还是得提你哥好使! 原本只要宫尚角一松手,蓝悦就能搂着他直接用轻功飞上船的,可宫尚角就是不肯放手,兄弟俩手牵手往渡口走。 宫尚角仔细的替他整理好披风,神情谴倦的摸着他的小辫子嘱咐道:“到了姑苏,记得给哥哥来信,金霖带了十只信鸽,你写好交给他就行。” “哥哥我记住了,我一定多多给你写信。” “还有,蓝氏规矩多,触犯家规事小,让弟妹面上无光事大,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过也不必谦卑谄媚,等哥哥去了给你撑腰。” “好,那我尽快选址,争取让哥哥早些搬过来。” “你好好准备婚事,选址的事不用你,哥哥都安排好了。” “不嘛,我可以帮忙的。” “好好好,远徵想做什么就去做,哥哥给你兜底。 另外,这次给你带了十箱金子,吃穿用度上不必节省,更不必看人脸色。” 眼见着弟弟又要哭,宫尚角赶忙把人交给蓝悦。 “尚角哥哥放心,在家等着我们的好消息。 各位,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留步。” “嗯,那就送到这里,去。” 宫尚角等他们转过身,下意识又跟了几步,很快意识到不该如此,否则弟弟心中会更舍不得。 正想着,宫远徵突然停下脚步回头,一双红彤彤的小鹿眼,睫毛上还挂着晶莹剔透泪珠。 宫尚角一狠心,对他说:“远徵,别回头,路永远在前方在脚下,不会在身后,哥哥只是晚一点再走这条路而已,不会和你走散的!” 闻言,宫远徵嘴巴一瘪,又突然深吸一口气憋回去了,胡乱的擦掉眼泪朝宫尚角躬身行礼道:“兄长保重,远徵先行一步,山谷花开之日,便是我们兄弟重逢之时!” 蓝悦觉得这次分别,真的让他长大了不少。 让宫门走出旧尘山谷虽是蓝悦的提议,做决定的却是宫门之人本身的意志,有没有蓝悦,都是势在必行的事。 百年来,他们中大部分人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出去,要死守山谷,也没有人为他们解释过,但他们只能受制于家规,到死都要与宫门日益严重的毒障相伴。 唯有那么一家人逃了出去,然后,折腾了二十几年,如今也没有然后了。 云锦心经现在是一本书,被蓝绮收着,清风九式剑,也就是原本的风送三式,现在被蓝绮和蓝悦用的出神入化。 这世间最后一个清风派的传人,无锋刺客云为衫,也在这次宫远徵下山之前,被宫尚角用一记无色无味,会造成心脏麻痹的补药给送走了。 两人各怀心思上了船,初春的江面水雾缥缈,遮住了荡漾的水波,不免让人有种脚不踏实地的恐慌。 白帆上绘着蓝色的云纹家徽,十艘船整齐划一,排成纵列头也不回的奔着山谷外去。 沿岸的百姓们依旧热闹非凡,一如冬日里坐着红篷小船,初到宫门的那一晚。 当初,她便是带着要让宫远徵幸福的目的而来,如今阶段性目标达成了,当浮一大白。 于是她命人架上炉火,准备了一大壶白白的牛乳,在甲板上围炉煮茶。 雪公子好奇心重,什么都想问:“为何要将牛乳放进茶罐里?又为何在橘皮上烘烤茶叶?咱们以前煮茶,不都是水里放茶叶吗?” 蓝悦夹给他一个烤好的柿子:“这叫烤奶,不光放茶叶,还要放烘干的玫瑰花呢。 煮好后,花香、奶香、茶香,尽在这一壶。 别看热闹了,烤好的火晶柿子特别甜,快吃。” 宫远徵情绪依旧低落,蓝悦知道这不是劝就能劝好的,得让他自己消化,在这个过程中学会接受人生的变化和不如意。 这一点跟宠他的心并不冲突, 养孩子嘛,就是要边宠边教,让他在幸福快乐中长大。 希望他能知世故而不世故,圆滑而弥天真。 不染势利纷华,不用投机取巧,初心不改,勇往直前,霁月光风,澄明自守。 蓝悦放了一杯热奶茶在他手心,暖了他的手,也暖了他的心。 “阿远,尚角哥哥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地方作为宫门新址啊?” 宫远徵想了一下,挑了重要的几点说:“哥哥说商宫和徵宫特殊,不适合在闹市居住,得寻一处人少的村落盖个山庄。 要靠山邻水,但是不能在河的下游,哥哥说江南多雨,住在下游的话,汛期涨水容易被淹。 不能邻沼泽,不能邻矿山,也不能太闭塞,地形最好能进可攻退可守。” “嗯,和我想的差不多。 到时候山庄在乡下,想进城玩的话,尚角哥哥早年在地价最贵的苏锦大街上,置办了所三进的大宅子呢,怎么着都方便。” “这事哥哥告诉我了呀,阿悦怎么知道?” “在姑苏发生的事情,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第117章 好大的家族 岑乐几人抱着衣裳匣子过来复命:“女君,您吩咐给两位雪公子制的新衣已经准备好了。” 蓝悦扫了一眼,点点头说:“还不错,送到他们房间去。” 雪重子刚刚看的仔细,那本就是莹白泛蓝的料子,竟用清透的鲛丝和银线绣了双面的六角冰菱花,领口和广袖处全是水晶钉珠,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流光溢彩。 虽不识五谷几钱,却也猜得出这衣裳价值不菲。 刚想问上一问,就听宫远徵不高兴的说:“哼~不好看!” 蓝悦不必多想便知他又吃醋了,突然觉得天天抱着这么个醋缸过日子,是真心有趣极了。 “他们的衣服不适合在烟雨江南那种温暖湿润的地方穿,今天还好,明天入了江南,那毛领内衫和大氅就穿不住了。 别不高兴了,你也有哦,而且给你准备了好多呢,等下我陪你去挑。” “这还差不多,看到了吗?我在阿悦心里才是最重要的!” 雪重子闻言,狠狠朝他翻了个白眼,雪公子有样学样也翻白眼,连歪头的角度都一样。 “哼~” 宫远徵直接牵起蓝悦的手回了船舱,心说:谁稀罕跟你们两个小孩浪费时间,我可是有妻子的人,回屋亲亲抱抱不香嘛! 次日 江南诸道府如一幅美丽的画卷,在眼前缓缓展开,从不让任何对江南美景抱有幻想的人失望。 河面清澈见底,波光粼粼,映照着天空的蓝和白,沿岸的垂柳依依。 船过水无痕,倒是水手们的钓钩轻拂水面,那柔波荡漾,似一位羞答答的少女,带着鱼儿们远远的跑开了。 面上不时划过一叶扁舟,船夫唱着古老的船歌,抛下一张大大的渔网,然后坐在船头点上烟斗,静静的等待收网。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从画上活过来了。 宫门之人没见过如此美景都快看傻了,连吃饭都恨不能端着碗在外边吃。 “姐姐,要不我去管管他们,让你们家的下人看见了,多丢脸呀。” “没关系的,赤子心性人皆有之,蓝氏之人对旧尘山谷也很好奇呢。” “咱们明天就能到你家吗?” “明天到不了,咱们明天得先在姑苏最大的渡口下船,然后换乘马车往彩衣镇去。” “彩衣镇?” “嗯,外面的人不知道,其实姑苏蓝氏所居之地分为三处。 其一是家族嫡系,长老,和少数对家族有功之人,得到特批也可住在彩衣镇。 因为人比较多,所以整个镇子的人都姓蓝,镇上不通货币,全凭令牌领用吃穿用度,当然也可以自食其力,以物易物,或者自给自足。” “其二是族中未出五服的旁支子弟,和外门弟子,他们负责保护彩衣镇,同时负责处理庶务,供应家族日常所需,经营商铺,管理农庄,斡旋江湖什么的,但是太机密的事情不会交给他们做。 分别住在彩衣镇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四个镇子,东西两镇住的是蓝氏子弟,南北两镇住的是外门弟子。” “其三就是已经出了五服的蓝氏子弟,和蓝氏的姻亲家族,他们的居住地就没什么特殊讲究了,不过为了能沾到蓝氏的光,一般都住在姑苏附近。 毕竟蓝氏的名头,在姑苏的地界上,可是很管用的哦。” “这这得多少人啊?” “光彩衣镇就一千多人了,五服之内,算上新生儿,起码有上万之数。” “好大的家族,我们宫门算上后山也才一千多人而已。” “不一样的,你们宫门传承才百年,旧尘山谷又遍布毒障,于子嗣有碍。 我们蓝氏可是在姑苏这个山美水美的地方传承过千年了哦,这点人真的不算多,就这还是因为家族信奉姻缘天定,大多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要不然人更多。 不过也有少数族人和普通人一样,喜欢妻妾成群,嫡子庶子一大堆。” 宫远徵手动合上了自己的下巴,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原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句话是至理名言啊。 当少主的,跟当宫主的,格局就是不一样。 而且少主和少主之间也有壁啊,那宫唤羽为了一己私欲什么都做得出来,蓝悦却能为了家族利益与自己分开,当真是个像哥哥一样优秀的家族继承人呢。 不过蓝悦可不知道他是这么想自己的,要是知道了定会嗤之以鼻,谁要跟宫尚角比呀,而且所谓的和离分开,也不过是以退为进,为了让宫远徵选择自己使的小手段罢了。 窗外,蓝绮呆呆的望着江面,手里不断捻着一串檀香念珠。 蓝悦一看颜色,便知是把玩了很久的手串,且那个样式和配色分明是男子才会佩戴的样式,肯定不是蓝绮自己的,那么念珠主人的身份自然呼之欲出。 没想到啊,宫尚角看上去克己复礼,正经的跟含光君有得一拼,背地里,也是和含光君如出一辙的闷骚男啊。 “阿远,紫芙姐姐好像心情不太好。” 宫远徵本来就不愿意跟女眷接触太多,哪怕知道哥哥对她堂姐有心,仍只亲近她一人,是以听了这话一如既往的飞个礼貌的眼神过去就算了。 “哦。” 蓝悦眼珠一转,动了点红娘心思:“唉~堂姐应该是害怕回家。” “嗯。” 他头不抬眼不睁的接了一句。 “你不知道,堂姐是家里老二,上有长兄,下有一对双生弟弟,偏她自己是女孩儿,非长非幼,所以从小就不受重视。” “啊,好可怜。” 蓝悦瞪了他一眼,心说于大爷喝多了都比你捧的好。 “按说以她嫡女的身份给我做随侍真是委屈了,可她不愿意成为家族联姻的牺牲品,所以才跟着我的,悄悄告诉你,堂姐只想嫁给爱情。” “那很好啊。” 蓝悦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宫远徵不明所以,但是出于本能,夫人生气一定是因为丈夫,那么问题肯定出在自己身上。 “阿悦~” “有话直说。” “你知道的,只要不是上官浅那种茶里茶气的女人,哥哥娶谁我都没意见。” “是吗?” “当然是了,毕竟是要跟哥哥白头偕老的妻子,总得选个哥哥喜欢的才是。” “那要是你哥哥还喜欢上官浅,或者又找了个上官浅的翻版呢?” “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是狼到哪都吃肉。” “真不可能,你看你堂姐手上那串念珠,那是我哥哥亲手雕刻的。 每个月雕一颗,用了整整九年,才雕刻出这么一串一百零八颗万字纹念珠,还特地拿到泠夫人老家附近的庙里开过光。 那是哥哥对泠夫人满满的思念,现在戴在你堂姐手上,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哇哦~他好会!” 第118章 八骏宝顶香车 烟雨江南,远山青黛,踏上青石板路,迎面而来的是油纸伞也挡不住细雨如烟。 此处客船的渡口修得很是方便,船只靠岸,可直接与渡口处的引渡桥对接,乘客踏桥而行,即可免受风浪又不必遭那拥挤之罪。 放眼望去,整个沿岸都是引渡桥,少说也得有个六十来座,足以见姑苏来往行商之繁荣。 不远处的货船似乎就没这么方便,船体与渡口相连的只有木板,渡口是一段大缓坡。 货物从船上搬出来,直接放在木板上,用力一推就顺下去了,船工们接到了也不抬,用一个长长的钩子,钩住货物的一角使劲那么一甩,直接让货物滑到临时存货的地方,再行分装清点。 “阿远别看了,回头我带你出来玩让你看个够,天色不早,咱们先进城,在姑苏城里住一晚,明日好回家。” “哦,我就是随便看看。” “姑苏的风土人情你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了解,当务之急是我们坐了两天的船,我怕你和你带的那些人身体吃不消,还是先行落脚休息的好。” “都听姐姐的,我没意见。” 宫远徵收回饶有兴致的眼神,学着哥哥的仪态和行事,想要给渡口外等候的蓝氏子弟留下个仪表堂堂,雍荣闲雅的印象。 来接蓝悦的马车浩浩荡荡占了半条街,最显眼的便是那家八骏宝顶香车。 八匹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的汗血宝马拉车,车架用的是上好的金丝楠木,精雕细琢,散发着淡淡的木香和一丝微不可察的昙花香。 珠帘配玉璜,四角挂着清透温润玉扭丝纹瑗坠,连踏脚的玉蹬云都是雕花的,不用看里头也知其定是极尽奢华。 车厢内只在主位和右侧位设了软塌,左侧是精巧的柜子,抽屉上装了巧夺天工的铜扣,可以保证在马车颠簸时,抽屉也不会散落。 宫远徵暗戳戳摸了把窗帘,发现这料子又薄又透,冰冰凉凉的手感极好,方才在车下隔着这帘子可是什么都没看见,这会儿上了车,从里面往外看,倒是什么都看得清楚了。 雪重子和雪公子也跟着上车坐了下来,一股清冽淡雅的花香,混合着金丝楠木的香气,让人陶醉其中,仿佛置身于美妙的梦境之中。 雪公子指着香炉问:“这是什么香料?好特别。” “这是用百濯香的法子制成的金昙百濯香,因为我家阿远喜欢昙花。” 两人被猝不及防的噎了一口狗粮,雪重子小声嘀咕:“你就多余问。” 雪公子撇撇嘴,也是十分后悔。 宫远徵倒是没什么表示,只是扬着的下巴和飞扬的眉尾,共同出卖了他的好心情。 马车行至闹市,雪公子忍不住好奇撩开了帘子的一角,忽然喧嚣鼎沸之声排山倒海似的挤进马车。 各种货郎叫卖,小孩子跑跳大喊,还有女娘追着丈夫呵斥不该乱花钱的声音,每一个人都那么的鲜活,就是有点吵。 可帘子放下后,这声音却又被完全阻隔在外,神奇的很。 雪重子怕自家小孩犯了什么忌讳,便转移话题:“我从族中古籍中看到前朝有种制度,叫做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蓝姑娘的马车似乎超规制了。” 蓝悦嗔怪的看了雪重子一眼,不就是想护着你家傻白甜嘛,找什么话题不好非提这个,这种事情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呀。 “前朝已亡,现如今世家门阀分封而制,五姓七望之中又以姑苏蓝氏为首,我的马车多奢华都不算违制,你们看看两侧的行人,在见到车头上挂着的云纹家徽后,可有一人敢凑上来啊?” “蓝姑娘,不担心树大招风吗?” “担心呀,所以我做了很多准备,哪怕将来再起战事,建立王朝皇权,朝堂内的蓝家人会占到一半,皇帝或是皇后也得有一个姓蓝。” “你不想当皇帝?” “不想,皇帝是这世上最可怜的活计,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国家好了是老天爷保佑,国家不好就是昏君当道。 连年景不好,暴雨洪灾,地龙翻身这种事都要算在皇帝头上,动不动就被朝堂大臣逼的下罪己诏。 前朝皇帝不就是因为连写三封罪己诏,觉得太委屈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放声大哭,然后夺了贴身侍卫的刀抹脖子自尽了才亡国的。 啧啧啧~成年人的崩溃啊,往往只在一瞬间!” “好像很有道理,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咱们坐了两天的船,再好的风景身子也免不了疲乏,等下到了我的私宅,后院有汤泉,大家都去泡泡。 明日改行程,先不回彩衣镇了,就睡到自然醒,然后我带你们在姑苏城里逛逛,后日再回去。” 宫远徵担心的问:“时间来得及吗?我们没关系的,先办正事要紧。” 雪重子和雪公子闻言蔫了下去,虽然他们也很想去玩,但是这次能跟徵公子一起出来,首要任务就是看护好从后山带出来的那个东西,其次是保护徵公子的安全,最后才是玩。 蓝悦轻轻捏住他的鼻尖说:“阿远这么体贴,我好喜欢呀~放心,不差这一天半天的,后天回去来得及。” “你确定吗?不是像哥哥那样怕我担心就骗我?还说不是骗,是善意的谎言。” “你哥哥骗你,关我什么事,我说没关系就肯定没关系,听我的,就这么定了。” “那我听姐姐的。” “不过提前说好,我这个少主刚回蓝氏,肯定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要是顾不上陪你,你就先跟他们俩玩,不许生气哦。” “姐姐~以前哥哥也是这样的,一走就是一两个月,我都有乖乖等在家里,你不用特意嘱咐。” “唉~那时候你还小,尚角哥哥怎么能把你自己扔下呢,不像我,只会心疼你,哪怕就几天顾不上你都觉得对你不起, 愧疚极了~” “姐姐,你真好!” 【小剧场 雪重子:好浓的茶香! 雪公子:我记得花公子也对大小姐这么说过,原话好像是‘他们会嘲讽你,而我只会心疼你’! 雪重子:记笔记,敲重点,这个学会了将来肯定能用上。 雪公子:要不咱俩走,我总觉得头上好亮,像是顶了个800瓦的光圈。】 第119章 舌尖上的艺术品 蓝悦的宅子,匾题沧浪园。 亭台楼阁,堂殿轩榭,桥廊堤栏,廊轩厅斋,皆是雕梁画栋。 小桥流水,粉墙黛瓦,木雕花窗,锦缎路石,幔帐缀玉联珠。 匾额楹联,点缀生发,精雕细琢,移步易景,给人一种玲珑俊秀之感。 园子平日里自有管事、小厮,常使嬷嬷和女使丫头们负责打理,这次虽然来的急,一应用度却准备的十分齐全。 “两位雪公子今晚入住南边的晴竹院,把汤泉准备好,等会儿用过晚膳带两位公子去泡汤。” 蓝悦点了两个办事妥帖的管事拨给雪重子,又配了四个小厮在其院中伺候,接着又说: “各位都是这园子里的老人儿了,当知本君的脾气,若谁怠慢了贵客,戒律堂随时向你们敞开。” “谨遵女君之命~” 下人们齐声应下,动作整齐划一,进退有礼,一看便是常年伺候的家生子。 雪重子和雪公子对视一眼,压下心中感慨,端的是一副客随主便。 “本君身旁这位,便是宫门的徵宫之主,也是本君的未婚夫,你们须得尊称他为主君,可记住了?” “是,拜见主君~” 宫远徵有些不太适应,不过心里清楚这是在给自己立威,便故作高深的只说了句:“免礼。” 蓝悦大手一挥,命人摆膳。 这两天在船上,新鲜鱼获,扇贝蛤蜊,江珧虾蟹吃了不少,可一直在船上飘着胃口总是不好的,眼下脚踏实地了,感觉饿的能吃下一头牛。 又怕他们三个有外人在场吃不下,便叫伺候的人都撤了。 “到了我这,就和在自己家一样,尽可敞开了吃喝。” 雪公子幽怨的说:“雪宫要是能天天这么吃,我也不会十几年来只知道粥味。” 雪重子觉得自己被面前红彤彤的螃蟹腿给捅了,疼,还很气。 宫远徵指着桌上前所未见的菜问:“这么多,都是些什么?” 蓝悦挨个给他解释:“姑苏口味偏甜,菜肴清雅精巧,汤浓不腻,汁淡而不薄。 看着三十几道菜多了些,其实每一道的分量都不多,先前在徵宫的膳食,为了照顾你的口味,都是挑的一些外地人接受度比较高的菜色准备的,这顿才是地道的姑苏菜色。” “那个橘子也是菜?” “是啊,那是蟹酿橙,是将十只应季大闸蟹拆壳取肉,放入掏空的赣南脐橙内,与其果肉一起上锅蒸熟,蟹肉的鲜美和果肉的酸甜相辅相成,是出了姑苏就吃不到的美味哦。” “我要试试~那个架子上花花绿绿的是点心吗?” “那个叫船点,在点心里享有阳春白雪的盛名,是舌尖上的艺术品。 造型讲究写意与写实,把动物和瓜果蔬菜做的越惟妙惟肖,代表做船点的师傅技艺越高,而且船点都是有馅儿的。 分肉馅和素馅,肉馅就是鲜肉,腊肉,火腿猪油之类的与蔬菜、香菇做搭配。 素馅更讲究一点,对应着时节变换,夏秋薄荷,冬春玫瑰,年节则放莲蓉,豆沙,五仁之类的,要尝尝吗?” 话音刚落,雪重子长筷一伸,给自己和雪公子各夹了两个,其中就有宫远徵看中的一只小刺猬。 “哼~我才不吃那么幼稚的东西呢!” “没关系,家里做的不太好,明天带你去一品居,那的菓子和船点做的最好了。” “嗯,只要和姐姐在一起,吃什么都行~” 雪重子有点想撂筷子,雪公子也觉得自己有点撑,抓紧吃完抓紧回去泡汤泉。 正所谓春赏花,夏嬉水,秋采摘,冬泡泉,江南人在吃喝玩乐四个字上,已经登峰造极。 半露天的汤泉池子,可以在泡的同时欣赏景色,清风恰几许,竹影入画来。 汤泉分很多种,最受欢迎的莫过于花瓣浴,乳清浴,美肤浴,和药浴,大小雪今天泡的正是花瓣浴。 四周绿意盎然,鸟语花香,池中雾气氤氲,微波细浪流踪峥。 云屏烛影深,暖香红焰燃。 一切是那么的恰到好处,但 哗啦~ “好漂亮啊,雪重子你快看,我浑身都是花瓣,这些花也太漂亮了,我从没见过这么多花,你说这朵粉白色的是什么呀?” 雪重子看着在池子里凫水的雪公子气得咬牙切齿:“我恨你是块木头!” 雪公子没听清,一下子站起来:“你说什么?” 池水勉强遮到腰下,那丝绸质地的亵裤可怜巴巴的贴在腿上。 雪重子的脸腾的一下红成个猴屁股样,偏雪公子无知无觉,还大咧咧的往他身边凑。 “你刚刚说了什么呀?我光顾着玩水没听清。” “我我说这池水不够深,不适合凫水。” “哦~对我来说是不够深,对你来讲应该还好。” “哼!” “哎,你不泡了吗?去哪啊?我还没泡够呢。” “你自己,别跟来。” 另一边,蓝悦洗完鸳鸯浴,懒懒的靠在宫远徵怀里不想动,任由他把玩自己的手指。 “姐姐,先前刚下马车的时候还有人喊我姑爷呢,这么一会儿就都改口叫主君了,你驭下之术可真厉害。” “以后谁再敢叫你姑爷,不用惯着,给他一脚踹开。” “为什么?不过是个称呼罢了,从你这边论,我可不就是姑爷嘛。” “当然不是,你要知道,天地亲君师,主君亦是君! 我是蓝氏少主,你的身份自然也与其他姑爷不同,那些叫你姑爷的,是在欺负你不懂。”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从一开始,你就让自己的陪嫁丫鬟叫我主君呢,姐姐对我也太好了~” “你知道就好,蓝家是最讲规矩的地方,我们虽然不怕成为破坏规矩的人,可若是在能够接受的范围内守规矩的生活,彼此井水不犯河水,那自然再好不过。 就像你家那个宫子羽,前二十年的人生多得意呀,想不练功就不练,想干嘛就干嘛,不懂礼数,不守家规,乖张桀骜,那又如何呢? 他爹一死,他自己还没能耐,真出了事以后谁管他呀,现在还能保留一点公子的体面,继续在家族里混吃等死,全靠尚角哥哥心善。” “哼~我哥哥就是心太善了。” “靠着别人的施舍过日子,又岂会过的长久?” “要我说,他活着就是在浪费米面,哥哥多余花钱给他娶妻,反正都姓宫,将来让我们的孩子继承羽宫不也一样嘛。” ps:关于苏州船点,请自行观看舌尖上的中国。 第120章 千金堂 次日,姑苏放晴了。 在此之前,姑苏已经连着下了半个月的春雨,蓝悦直呼是宫远徵带来的好天气。 蓝悦选择的第一站,便是先前在雪宫时跟他们提过的山塘街,正好今日还有庙会,坊市内人潮涌动热闹极了。 “你们三个站过来。” 蓝悦给他们每人腰上挂了块蓝氏令牌,和一个装满了铜板和银锭子的荷包。 “听好了,一个银锭子是十两,一两相当于一千个铜板。 一个铜板可以买一个蟹壳黄,两个铜板可以买肉包子,糖葫芦便宜的两个铜板一串,沾了芝麻和花生的三个铜板一串。 街上卖的那些络子、香包、手串这些最贵也不会超过五十个铜板,如果碰到特别贵的了,那肯定是骗人的,不要买。 如果走丢了,不要慌,看见那个了吗?” 三小只齐齐转头看向她指的方向,点头“嗯”了一声。 “有那个蓝色云纹标志的都是我家的店铺,随便挑一家进去,把腰上的令牌给掌柜的看,就会有人送你们回沧浪园的,记住了吗?” “记住了~”三小只齐齐点头。 蓝悦一挥手,指着主街说:“那我们开始逛!” 大小雪闻言瞪大了眼睛,恨不能把看见的都买回去。 蓝悦挽着宫远徵边走边聊:“给尚角哥哥的平安信送出去了,要不要再买份礼物送回宫门?” 宫远徵高兴的眉毛飞起:“要!以前哥哥每次出门都会给我带礼物,我也要给哥哥准备礼物,阿悦你帮我看看,什么是既有姑苏特色,又适合哥哥的呀?” “前面那座挂着四个金幡的高楼看见了吗?” “嗯,看到了。” “那是姑苏名气最大的聚宝斋,那家店应有尽有,只有买不起的,没有买不到的。” “这么厉害,那我们去逛逛。” “好啊。” 蓝悦完全不担心大小雪会走丢,蓝绮跟着他们呢。 就算走丢也无所谓,正好让这两个兴奋过头的小鬼吃点亏,长长记性。 “姐姐,这的人真多,好热闹啊。” “是你们宫门人太少了,又离群索居,以后搬过来就好啦,大家每天都能这么热闹。” “嗯,姐姐你听,那个妇人是不是又在骂她的丈夫啊?我昨晚刚进城的时候好像就看到他们俩了,那说的是方言吗?” “他们讲的是姑苏话,那个妇人在埋怨他丈夫没能耐,连着让自己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也生不出。” “什么?你是不是听错了?” “那妇人还说,再肥的土地,没有良种,如何丰收。 不过我听她的意思,应该不是想要和离,而是想逼他丈夫跟小叔子分家单过。 你看她虽然举止跋扈,可提到三个女儿时,眼神十分温柔,想必闹这一出,是在为女儿们的前程做打算。” 宫远徵大为不解,却很好学,拉着蓝悦仔仔细细的问。 “哦~原来不分家,那夫妻俩的收入就全得交给家中父母,老人若是好的还行,可那妇人明显摊上了偏心的公婆。 再这么被小叔子一家趴在身上吸血,那妇人怕是想给女儿们攒嫁妆都攒不下,我记得姐姐说过的,女子的嫁妆很重要,没有嫁妆会被婆家看不起的。” “是这个道理。” “不过那妇人说的土地,和良种的比喻可真不错,难得一个老百姓竟能看得如此透彻,不像我们家,只重视男丁,宫紫商又是个脑子不好使的,从小受了那么多委屈也不知道吭一声。” 蓝悦戳了下他的眉心:“你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你是个男孩子,也没见到那几个长老重视你几分啊,说到底,都怪羽宫那群白眼狼,当家人心是偏的,上行下效整个家都是偏的。” 宫远徵拽着她的袖子晃:“姐姐心疼我~”后面撒娇的话还没说出来,突然闻到一股药味,循味看过去,发现正是方才看到那妇人身后的铺子传来的。 “姐姐,那个千金堂是什么地方?一刮风,吹来好重的药味。” “那是我私人开的医馆。” “你的医馆?姐姐懂医?” “我不懂医啊,但我懂病人的心,千金堂不挂医幡,是因为只为女子看病,不接待男子,所以算不得正规医馆。 馆内主治千金妇科、不孕不育、美肤美体,总之和女子息息相关的一切病症,都能在此处得到治疗。 里面的医师、医女、小药童和帮工,皆是从蓝氏接济的孤儿中挑选出来,严加教导方能上岗的。 一楼抓药,后堂看诊,二楼用作治疗,偶尔也接怀相不好的产妇。 毕竟在医馆生产,有专业的稳婆和女医师在旁,总比在家生来的稳妥,我也不让他们多收钱,和请稳婆上门是一样的价格。” 宫远徵越听眼睛越亮:“姐姐实乃菩萨心肠!哥哥说,世道不公,男子为了约束女子发明了《女德》,《女戒》,制定了‘七出之条’。 看似是为保护女子不被轻易休弃,实则是男子为了给自己的花心所找的借口罢了。” “世人剥夺了女子靠自己双手养活自己的权利,让女子们的生存更加举步维艰,却少有为女子发声之人。 姐姐的医馆,正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为女子撑腰,远徵,钦佩!”说着,拱手朝她行了一礼。 蓝悦没想到他会这么做,那家医馆,最开始只是单纯出于为女性谋福利,和解决因为洪水沦为孤儿的小孩子们才开的。 期间救助过不下千余名因礼法束缚拖延治疗,和这样那样原因,没能及时得到医治的妇女,接生的婴儿更是超过了两百名。 后来越做越好,确实成了江南诸道府有名的千金名医,也成了争相学习的对象,现在江南各大城池几乎都有专门的妇科医馆。 也就是说,这些生命其实都是自己救下的,思及此处,她没有躲开这一礼。 只是出自真心的说了一声:“谢谢你。” 两人心照不宣的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携手往聚宝斋去。 一进门,蓝悦拒绝了直接上到四楼贵宾室挑选的服务,选择陪着宫远徵一层一层的往上逛。 宫远徵确认过雪重子和雪公子没走丢后,小声问:“姐姐,我进门之时看到匾额右下角有你们家的云纹。” “嗯,聚宝斋确实是蓝氏产业。” “要不你还是告诉我,这条街上哪家不是蓝氏的?” 第121章 逛吃买 “好像还真不多,山塘街是闹市,一寸地皮一寸金,即便不开蓝氏的产业,也得卖个好给蓝氏的姻亲家族。 但是摆摊的小贩不是,我曾定下规矩,开在此处的商铺不可与百姓争利。 也就是说,开店的只打高端局,摆摊的才是人间烟火气。” “姐姐好像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至纯至善,至真至美,我心悦之!” 深情表白完的宫远徵,转头就欢欢喜喜的去给他哥哥挑礼物了,蓝悦深吸一口气,转眼就熟练的把自己哄好了。 聚宝斋聚天下珍宝,有那西域的葡萄美酒,和那无暇透明的高脚琉璃杯。 有昆仑最清透、温润的玉石,有玉龙雪山上的极品雪莲,有膘国的老坑翡翠,有百越的极品龙趸鱼胶,有坠满东海鲛珠的霓裳舞裙。 有重达三十斤,镶满了红宝石的盘金丝九凤冠,有喀什主峰上药效最好的红花,有曾经天下第一剑客的佩剑,还有照人极其清晰的银菱雕花寳镜。 应有尽有,琳琅满目的店铺,宫远徵很快就挑花眼了,本想让雪重子和雪公子一起帮忙选,结果这俩人一屁股坐在休息区,沉迷吃喝不亦乐乎。 最后,宫远徵挑了一串品相完美的墨翠手持,和一块冰飘花的玉佩。 这小心眼的劲儿,随了谁不好说啊。 蓝悦挑了件雀金裘给他,又选了两块玉佩送给大小雪,便带着他们去了姑苏最有名的酒楼一品居。 一行五人刚坐下来,雪公子就开始十万个为什么。 “咱们没点菜,为什么那个小哥就端来这么多东西?” 蓝悦耐着性子给他解释:“这些花生毛豆,酸辣海带之类的小食,还有这壶香茗是每桌都会赠送的。” “哦~我刚刚路过一家也飘着饭菜香味的酒楼,但是门口却写着脚店,难道修脚店也做吃食生意不成?” “脚店是没有自主酿酒经营权的酒楼,不是修脚店。” “你们姑苏不让自己酿酒吗?” “自己家里酿米酒喝一喝是可以的,但是不能酿来卖,只有获得官方许可的正店才能酿酒,像那些脚店只能从正店或者专门的酿酒坊把酒买回来再卖。” “为什么要这样?” “自然是要让这些店铺更加合理且规范的经营,避免挂羊头卖狗肉,坑顾客的钱呀。 那些脚店虽然不能酿酒,但是为了把店铺经营的更好,所以他们的吃食往往比正店更有特色,新菜更迭的速度也更快,常去常新,十分受老饕们的喜爱,赚的不比正店少。” “哦~那你特意带我们来这,是来喝酒的吗?”雪公子兴奋的小脸通红。 宫远徵朝雪重子一挑眉,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小孩不能喝酒~ 雪重子当即瞪回去:你不也是小孩子! 蓝悦双手交叉:“哒咩~小孩子们不可以喝酒哦,来这里是因为这家是姑苏最好的酒楼,看,楼下的歌舞开始表演了。” 小孩子嘛,注意力很好转移的。 丝竹之声响起,十几名身着华丽羽衣的舞姬踩着鼓点登台,翩翩起舞,刹那间,便吸引了大半食客的目光。 宫远徵淡淡的扫了一眼,就赶忙收回目光,他可不想被蓝悦误会是宫子羽那样的人。 蓝悦看了很是满意,深觉宫尚角把弟弟养的好,更加坚定了要让宫尚角帮忙养孩子的决心。 要不然被蓝氏的长老们盯上了,指不定又要教出来一个冰块脸。 宫远徵吃到了全套的船点,夹的第一个就是昨晚没吃到的小刺猬,边吃还边朝雪重子摇头晃脑的炫耀。 怪不得说,被偏爱的才能有恃无恐。 出了一品居,随便逛一逛消消食,蓝悦提出要带他们去河边听曲。 “我们姑苏的评弹呀可是一绝,吴侬软语,唱词翩跹,如小桥流水般百转千回。 有道是一曲评弹,便似这一城江南,你们来了姑苏,自然不能错过。” 几人在最好的位置坐下来,蓝悦点上一壶茉莉香片,蜜饯话梅四样,酥点四样,另从一品居叫了索唤,送来三匣菓子。 三小只学着周围百姓的样子,静下心来品茗听曲,虽然听不太懂本地话,却不耽误他们对评弹曲调的欣赏。 “姐姐,那个梨形的乐器就是琵琶吗?” “是呀,你喜欢?” “不喜欢,我只喜欢姐姐弹琴!不过是因为它的音色比较特别,才有此一问罢了。” 雪重子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呵呵~” 宫远徵眉头一皱:“丑人多作怪!” 雪重子气结,因为自己引以为傲的冰蓝长发,被蓝悦强制要求染黑了,理由是太扎眼,如果想出去玩,就必须染头发。 黑发的雪重子,扎起了高马尾,还被蓝悦挂上了小铃铛,每天都觉得自己丑,丑到不愿意照镜子。 宫远徵在船上听说了这事,宁肯忍着风浪颠簸,也要翻箱倒柜的找铃铛,就为给雪重子送铃铛的时候嘲笑他两句。 给雪重子气得差点不想吃饭了,这会儿被戳痛处,更是恼羞成怒。 蓝悦见状赶忙把两人分开:“听曲是要打赏的,你们准备打赏多少?” 雪公子闻言赶忙捂紧了自己的荷包,方才逛下来,他已经知道这一荷包的银子,可以买多少糖人和好玩的泥娃娃了,那些泥娃娃特别合他的心意,每一个都想买,自然舍不得银子。 雪重子也有自己想卖的东西,大家汇合前,碰上了个卖武功秘籍的摊子,一本绝世刀法只要十五两银子,要不是蓝绮一直拦着不让买,这会儿刀谱已经到手了。 从吃完饭到现在,心里一直惦记着想办法甩开众人,去把那刀谱买了呢,怎么舍得掏银子作打赏之用。 宫远徵在见识过码头劳工,和商贾小贩们赚钱如何辛苦后,更是只差把‘抠门’二字刻在脑门上,哥哥给的十箱金子哪里还是吃喝玩乐的资本,分明是哥哥的汗水和心血。 思及此处,当即拒绝:“不给,我们点了茶水点心已经让店家赚到钱了,凭什么还要打赏,我就不给。” 蓝悦哪能不清楚他那点小心思:“打赏的银子是给乐师的,不是给茶馆的,五两银子,就可以点自己喜欢的曲子哦~” 宫远徵面带挣扎,曲子很好听,也确实想再听一次那个名叫《声声慢》的曲子,可这手就是不听话,一块银子角都不想掏呢。 “说了不听就不听,咱们走,我还没逛够呢。” 第122章 大型祭祀现场 夜晚的山塘街,又是另一种美丽。 若说白日里的姑苏,是那欲语还休的大家闺秀,那夜幕降临的山塘街,就是热情奔放的西域胡姬。 尤其今日还赶上了庙会,街上说书的,耍猴的,变五彩戏法的,当街斗诗拼酒的好生热闹。 三小只见到了蓝悦曾提过的,擅长捏泥人的泥人张,现场绘制傩舞面具的刘四伯,和正在给小娘子们介绍五毒荷包的罗娘子,还在王家杂货铺一人买了一盏新奇又精美的走马灯。 最后捧着刚出锅还烫手的条头糕,心满意足的结束了逛吃逛吃买买买的一天。 看着他们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模样,蓝悦差点乐开了花,毕竟明天就要回彩衣镇了,蓝氏传统药膳会帮他们重新做人的。 少年们,珍惜现在的幸福时光~ 次日,三小只早早的起床就开始沐浴,梳头,挑衣服,务必要把宫门最好的面貌展现给蓝氏的人。 尤其是宫远徵,总觉得穿什么都不合适,宝蓝色嫌老气,绯紫色嫌轻浮,天青色又觉得不够庄重,挑来挑去,都给雪公子挑烦了。 “哎呀,要不就这套水绿的圆领广袖袍,绣的花草灵动,颜色也鲜活。” 宫远徵推开他的手:“这件太活泼了,我也很少穿这么嫩的颜色,这么重要的场合更不能穿了,再帮我选个别的。” “鸡蛋里头挑骨头,你自己来。” 蓝悦一进门,就听见这么一句怨气极重的话。 “阿远,不用这么麻烦,无论你穿什么,我的家人都会喜欢你。” 宫远徵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了,眉毛都是飞扬着的。 “那就还是穿哥哥送我的那套织金窄袖的交领长衫,外搭玄色织金刺绣长袍,我总觉得广袖的好像更稳重些,姐姐觉得呢?” 蓝悦心说:我觉得不怎么样,你现在跟个山寨版宫尚角似的。 嘴上却答应的痛快:“好啊,你喜欢就好。” 众人吃过饭,便上了马车一路往彩衣镇去。 进镇子的时候,宫远徵和雪重子忽然有种从什么东西穿过去的感觉,雪公子却并未察觉。 蓝悦阻拦了他们蠢蠢欲动的手,解释道: “方才我们经过彩衣镇的结界,是专为保护镇子而设的护山大阵,佩戴令牌者方能通过,你们俩能察觉到结界波动,是因为内功足够深厚。” 雪公子闻言一下子蔫了下去。 宫远徵则是着急的问:“那金霖呢?” “早上给过他令牌了,进了彩衣镇,才是真正来到了姑苏蓝氏,蓝氏规矩多,你们须得谨言慎行。 稍后我的一言一行皆得按照蓝氏的礼法家规行事,你们可能会感到陌生,暂时忍一忍,等人都走了,私下里,咱们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姐姐你放心,出宫门之前,我已经领着他俩背过蓝氏家规了,今天保证不给你惹麻烦。” “你哪来的蓝氏家规?” “是你堂姐写给我哥哥的,我想着知己知彼,就抄了一份背下来了。” “你不嫌累吗?” “抄完手腕是有点酸,而且好多家规我都不能理解,卯时起,亥时息,为什么连睡觉时间都规定? 还有不让疾行,不让夜游,不让喧哗,这也就是在你家,要是在宫门,光凭这三条,就得让无锋给灭了。” 宫远徵不提还好,一开口全是吐槽,显得他有点憨。 蓝悦无奈的摇摇头说:“你以为我为什么迟迟不肯教你蓝氏家规的?就知道你不喜这些繁文缛节,谁承想你还主动往圈里跳。” “可我是为了姐姐呀~” “我才是为了你呢,以后我们又不住在彩衣镇里,你学这些劳什子作甚,我是真舍不得让你受我受过的苦。” 宫远徵牵紧了她的手,深情款款的说:“姐姐,我不怕,为了你,我什么苦都能吃!” 蓝悦装出一副很感动的样子,实际上内心疯狂蹦迪,恨不能现在就快进到家宴上,看看宫远徵究竟有多能‘吃苦’。 然后三小只一下马车就傻眼了,彩衣镇长什么样是一点没看着,仿佛置身什么大型祭祀现场一般。 面前整整齐齐站着两排蓝家人,那白花花的一片,左右两侧少说也有几百人。 他们穿着统一的雪白云锦广袖道袍,领口、袖口皆用云水蓝丝线,和引线绣着大片的卷云纹,头戴蓝氏标志性的抹额。 最吓人的是,他们每个人站位的间距几乎没有任何差别,像被尺子量过的一样,甚至躬身行礼弯腰的角度都一样。 “恭迎少主归来~” 只见蓝悦上前两步,站在马车的正前方,整条路的中间,双手施礼却不躬身,此乃平辈回礼的礼数。 “诸君安好,免礼!” 众人齐声道:“谢少主~” 蓝悦回头伸出左手看向他,宫远徵下意识的走过去,牵住了那只手。 “宫门徵宫宫主,宫远徵与我乃是天定姻缘,抹额认主,只待结契,诸位即日起当尊其为主君,望奔走相告。” “谨遵少主之命~” “待我入议事厅见过长老,再与诸君摆宴同庆。” “恭送少主,恭送主君~”众人说完,整齐划一的自动往后退。 宫远徵心神激荡,书上那种家族一心,繁荣兴盛之景,此刻仿佛从书里活了过来。 拥有这样的凝聚力,家族何愁不强大! 很快,宫远徵就见识到了蓝氏的另一种强大。 族中千余人,同聚大殿之前的广场上。 井然有序的搭建遮阳幔帐,搬运桌椅小几,还有几个少女在一旁剪枝插瓶,俨然是在布置宴会场地。 可这么大的动作,竟然除了风声,和鲜少几次家具磕碰的声音以外,整个广场寂静的像没有活人一般。 宫远徵默默朝雪重子一挑眉:咱家也能这样吗? 雪重子隐晦的摇摇头:比不起呀~我不喜丫鬟伺候,就是因为那些丫鬟总端不稳茶水往我身上泼,可人家不一样,你看那桌子放地上都不出声,这手上的功夫可真稳。 三小只在悄悄观察的时候,蓝氏之人也在偷偷观察他们。 仪表堂堂的俊俏公子走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尤其是在蓝氏这种连收外门弟子,都规定了只收五官端正者的颜控家族。 其中以雪重子的人气最高,因为主君是少主的。 另一位小公子眼神里透露着清澈的愚蠢,分明是少主曾经在婚姻关系课上,专门科普过的傻白甜,遇到了必须无条件远离,否则会遭遇不幸。 但小孩子就不一样啦,这么冰雪可爱的小孩子,没准多给几块糖就能骗回家呢。 第123章 蓝氏家宴 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 蓝氏的家宴,把‘雅正’二字体现得淋漓尽致。 落座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主次分明。 宫远徵落座后,看他们蓝家人的跪坐姿势好像比自己的更好看,犹豫要不要也学一学,正好被蓝悦的余光瞟到。 心想让他自己摸索着适应也好,太娇气的花,出了温室是活不久的。 没办结契大典,就让他参加家宴这事,可是费了蓝悦不少心思。 看似只是一顿饭,实则是蓝悦能给宫远徵争取到最大的尊重。 因为只要他能顺利参加家宴,自然会被蓝氏族人认定是家人。 虽说眼下蓝氏已经被收服,可还是有个别认死理的老家伙,一口一个祖训,一口一个于理不合。 偏这些人各个都是德高望重的长辈,他们身体力行,克己复礼。 花了老大心力抓不着他们的错处不说,有时候态度太过强硬,反而会引起反效果把自己折进去。 蓝家讲究古礼,分桌而食,不与人同坐。 每桌摆着四个冷盘,四个热菜,两个小炒,一汤,一饭,一盘点心,一盘杏仁冰酥酪。 菜色非常的素,但胜在摆盘精致,色彩搭配巧妙,给人的观感非常好。 蓝氏的族长宣布开饭后,蓝氏子弟并没有动筷,吓得宫远徵他们三个也赶忙放下了筷子,正疑惑是怎么回事。 身后忽然传来编钟的敲击声,紧接着白玉编磬、建鼓、琴、瑟、笙、萧、篪、大吕、姑洗、太簇等众多乐器接连响起,几十个乐师共同演绎出一曲气势恢宏的古曲。 恍惚间,仿佛时光溯回,带众人回到了千年前的蓝氏。 这穿越千年的礼乐之声,令人振聋发聩。 宫远徵还在感慨,另一边,客座上的雪重子和雪公子见大家都动筷子了,故作矜持了一下,才跟着动筷子。 结果雪公子刚把糕点放进嘴里就觉得不对劲,一股又苦又腥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想着喝口汤压一压。 结果那清亮亮的汤竟然也是苦的,而且不光苦,还麻麻的,酸酸的,除了长得像个汤,简直跟药没区别。 转头看向雪重子,发现他也是一脸懵,宫远徵更是瞪大了眼睛向蓝悦求助。 明明是青瓜炒鸡蛋,却苦的要命。 宫远徵不理解,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苦,长得又奇怪的东西,这真的是菜不是药吗? 蓝悦端坐主位之上,八风不动,一口汤,一口菜,一口饭的细嚼慢咽。 身旁的长老们,跟她保持着同样的进食速度,再看周围蓝家人,竟也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用餐礼仪。 宫远徵觉得自己不能因为这么点困难就给她丢脸,连忙收敛神色,压下心中疑惑,学着蓝悦的样子,一口一口将食物全部吃完,并礼貌的拒绝了续汤服务。 礼乐声停下的瞬间,所有人同时落筷,只见蓝氏的族长,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所有蓝氏子弟齐刷刷的从桌板侧面抽出一块托盘,然后依次把碗碟摆好,拱手施了一礼,自己端着自己的托盘排队走了。 宫远徵也有样学样,端起托盘刚要走,忽然来了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也不说话,抢过他手里的托盘就转身往外走。 再一看蓝悦,她正在朝自己偷偷抛媚眼,想来是她特地安排照顾自己的人。 饭后,宫远徵等了又等,依旧没有等到跟蓝悦说话的机会。 她身边始终包围着各种各样披麻戴孝的老头子,而且是只能靠胡子长短,和头发白的程度不同,来区别是不是同一个的那种老头。 就很烦! 金霖也替自家主子急呀,人家蓝氏的弟子都说了他们几个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在彩衣镇里随便逛。 可主子一步都不动,这感觉来了一趟彩衣镇,又好像是没来。 正想着,雪公子坐不住了。 “徵公子,要不咱们去河边转转?我看见有人用船在往岸上运一种黄色的果子。” 宫远徵不想去,又觉得他俩是跟着自己来的,还是得照顾好才行。 “走,我跟着你们,但是要注意仪态,不管看到了什么,都不许大呼小叫的,谁要是给宫门丢人了,回去我就给哥哥写信,把你们都送走!” 雪公子噘噘嘴没反驳,相比之下雪重子更为稳重:“徵公子先请,我等理当随侍身后。” 宫远徵点了点头,带着众人往河边去。 一路上碰到不少蓝氏子弟,有朝他主动施礼问好的,也有一路偷偷尾随,把几人当新鲜看的。 乌篷船,石拱桥,白墙黑瓦,雕花窗棂,大红的灯笼。 河边有个锤洗衣裳的小男孩,和嘲笑男孩洗得不干净的小女孩,看样子像是姐姐在教弟弟如何洗衣服。 应该是很温馨的一件事,却有种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既视感。 雪公子小声的说:“就是那个船,你们看那黄澄澄的果子是什么呀?” 宫远徵被求知的眼神包围着,大家倒不是指望着他能知道这从未见过的果子是什么,而是希望他能代表大家去问问蓝家人。 却不曾想,他还真认识。 “此物名唤枇杷,果肉具有止渴、润燥、清肺、止咳之功效,枇杷叶气薄味厚,阳中之阴,治肺胃之病。” 话音刚落,感觉好多道崇拜的目光同时落在自己身上。 雪重子竟也无师自通了人情世故:“徵公子博学广闻,未出宫门便知天下事,实乃宫门之福。” 宫远徵本就不擅长应对别人的夸奖,雪重子又说的那么夸张,感觉嘴角都扯不动了呢。 “我曾用枇杷叶入药,配以桔梗、百部、前胡、桑白皮、川贝母、薄荷脑、椴树蜜,和你们雪宫的冰湖雪莲,熬制过一种止咳糖浆。” 雪重子接着夸:“徵公子不愧是宫门有史以来天赋最高的草药天才。” 宫远徵更不好意思了,赶忙转移话题:“咳~咱们宫门不合适枇杷生长,你们都没吃过那东西。 不如我去问问那位公子,能不能卖我们一点枇杷,给你们尝尝?” 雪公子闻言连忙点头,金霖则是主动请命为公子们分忧。 这会儿宫远徵也不好意思抠门了,给了金霖两个银锭子。 生怕不知道此地物价,给少了容易丢人,也怕自己仗着身份和令牌白拿人家的,落得个仗势欺人的名头。 几人在慢慢往桥头那边逛,金霖拎着一筐枇杷去而复返,那脸红的像被打了一样。 “怎么回事?” 金霖不好意思的说:“主子,那船上的小娘子不肯收钱,非要把枇杷送给我,还” “还什么?” “还叫我小郎君,夸我长得好看,问我有无婚配。” “噗~行啊,才跟我出来一趟,就找到下家了。” “公子~求放过!” 第124章 我是她亲弟弟 枇杷到手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吃啊。 总不能站在河边上,直接拿着啃? “几位贵客请跟我来。” 宫远徵听到有人皆为,刚要开口道谢,一转身却没看见人。 雪重子及时拽了拽他的袖子,小声提醒道:“低头。” 宫远徵闻言垂眸,正对上一双怒气冲冲的眼眸。 “是你啊,方才多谢你。” “跟我来!” 宫远徵不明白对方的怒气从何而来,可眼下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而且对方就是个小孩子,比雪重子都要矮上两分,还能怕了他不成。 只不过,在几人的印象中,所遇蓝氏子弟皆礼仪周全,斯文秀雅。 但这孩子浑身上下只透着两个字‘疏离’,仿佛跟这个家族,甚至有种跟这世界都格格不入的感觉。 几人随他来到一处院子,匾额上书山柰二字,宫远徵一下就猜到这是自己夫人的院子。 “贵客请进,少主会过来陪主君一起用晚膳。” “等等,小公子,你叫什么?” 那孩子斜眼看着宫远徵,虽然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可宫远徵就是从他脸上看到了委屈。 双方僵持着,就在宫远徵以为得不到回答准备放弃了的时候。 那孩子终于开口了,清冷的声音中透着几分不安:“蓝恒,表字商陆。” “商陆?我夫人的表字是山柰,蓝绮的表字是紫芙,你们蓝氏为何都用药起名?” 宫远徵见这孩子怯生生的,便起了恻隐之心,讲话的语气和态度不自觉的温和起来。 雪重子冷眼看着,仿佛和宫尚角在哄宫远徵的时候一模一样。 “表字通常是长者,或启蒙先生所赐,也可以自行取名。 山柰君的表字便是她自己取的,与蓝氏传统无关,我亦然。”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们全家都这样呢,倒是我想偏颇了。” 那孩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解释下:“我们三个同属三房嫡系,少主取字时用了药名,于是三房的同辈之人,便都从药名中取了字。” “这么说,你是阿悦的嫡亲堂弟?” “不~”那孩子眉心微皱,面带愠色的说:“我是她亲弟弟!” 那孩子说完就走了,任凭宫远徵怎么叫都不肯回头,几人只能先进院子安置下来。 这里虽是蓝悦的院子,但明显不是常住之处,一应家具,茶具都不是蓝悦惯用的样式,更像是按一个蓝氏少主标准摆出来的展览品。 落座后,下人送来一壶清茶,和糕点匣子就走了,丝毫没有半点把他们当成贵客捧着的感觉。 雪重子问:“以前怎么没听蓝姑娘提起过,她还有个弟弟?” 宫远徵的眉毛已经快连成一条线了,方才有外人在不好意思说,这回庭院里只剩自家人了,自然畅所欲言: “别说你们了,我都没听阿悦提起过,会不会是骗人的?” 雪公子点了点头说:“我仔细看过那孩子的眉眼,跟蓝姑娘一点都不像,我觉得是那小孩看咱们刚来谁也不认识,就耍咱们的。” 宫远徵一拳头砸在桌子上,咬牙切齿道:“哼~想耍我?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条命!” 雪重子一口茶差点呛死:“徵公子,正事要紧。” “哦,对~”宫远徵恍然大悟:“得抓紧办结契大典,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那个小屁孩!” 雪公子:“我帮你。” 雪重子默默叹气,明明自己才应该是个孩子,为什么有种养了两个熊孩子的错觉呢? 三小只翘首以盼,终于在晚膳前一刻钟等到了一下午没见,就如隔三秋的蓝悦。 三个人,三张嘴,一人一句就很吵。 蓝悦本来就跟族中那些老家伙扯了一天的皮,这会儿身心疲惫,一个头两个大,半句都不想听,直接给大小雪禁言了。 宫远徵见自己还是她的最爱,所有的负面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姐姐累了的话可以靠着我。” “嗯~”蓝悦是真的累了,搂着他的脖子靠在他怀里,强撑着精神问:“下午都干什么了?有没有觉得无聊?” “我们还好,对了姐姐,我们在河边看到好多枇杷,原本是想买一点尝尝的,但是金霖说送枇杷的姑娘不肯要他的钱,反倒是相中他了,你说我们要不要亲上加亲啊?” “行啊,只要他们相处的好,我没意见。” 金霖在一旁脸涨成个猪肝色,脑袋完全抬不起来。 “我还遇到个小孩,说是你的亲弟弟。” 蓝悦顿时困意全消,撑起身体坐直,浑身都冒着冷气。 “姐姐?” “那孩子是不是中午帮你收拾碗筷的那个?” “嗯,就是他,叫蓝恒。” “他确实是我弟弟,只不过是同父异母。” 宫远徵眉头一皱,本能觉得事情不对。 蓝悦冷漠的讲述着关于这个弟弟的事情,原来蓝恒的生母,当年是蓝悦母亲陪嫁丫鬟,趁着蓝悦父亲醉酒爬床上位。 两个偷情的人心照不宣,直到腹中孩子快四个月瞒不住了才跟蓝悦的母亲坦白,又哭又闹的,试图用腹中孩子是个男胎,来逼迫蓝悦的母亲同意纳妾,并把孩子记在嫡母名下。 怎料蓝悦的母亲是个烈性子,根本不能容忍自己的丈夫和最信任的丫鬟背叛,当场提剑便捅死了蓝悦的父亲,若不是长老们及时赶到,蓝恒的母亲恐怕也活不了。 长老们认为孩子是无辜的,执意要保,还试图将杀夫蓝悦母亲关入绝壁洞窟中终身思过。 蓝悦的母亲盛怒之下反杀了三位长老,但出于不忍,还是放过了尚在腹中的蓝恒,然后在绝望之中举剑自刎了。 “事情就是这样,蓝恒出生后,我亲手为母亲报仇,杀了他的母亲。 蓝恒是由奶娘抚养长大的,与我总共也没见过几次,所以我们虽是亲姐弟,但并无半分姐弟情分。 他一个奸生子之所以能留在彩衣镇,一方面是族中为了照顾我这个少主的体面,怕把他扔到外面,对我的名声有碍,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要用他,来时时刻刻的提醒族中男子,花心会有怎样的后果。” “阿悦,苦了你了~” “我并不觉得苦,只觉得恶心! 管不住自己裤腰带的男人该死,叛主之仆更该死,但如果是我,我会选择好好活下去,你们觉得呢?” 宫远徵被大小雪同情的目光狠狠伤害,当即朝他俩翻了个白眼。 “我觉得姐姐说的对!姐姐,我宫远徵发誓,此生唯你一人,绝无二心!” 第125章 遗忘在客院 “姐姐,发生这些事的时候你应该还小?那你岂不是和我差不多?” 宫远徵心疼的看着她,感觉她的指尖都比平日冷了几分,于是悄悄换了个牵法,将她的手整个拢在自己掌心里。 蓝悦同时收到三个人同情的目光,有些哭笑不得,便耐心解释道: “并没有哦,我出生之时,日月同辉,霞光万里,天边同时出现了彩云、佛光、紫电和彩虹四道奇景。 仙鹤绕梁,喜鹊长鸣。 据说十里八乡的小动物都跑来了,就围在院子外看热闹,直到我哭出声来,它们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呢。” “真的呀,我想看!”雪重子一把捂住雪公子的嘴,示意她可以继续了。 “所以我一出生就备受瞩目,两岁时,便完整的背下了四千条家规。 三岁时,我单手倒立连抄十遍家规,创下了蓝氏千年以来抄家规的年纪最小,速度最快的记录。 然后就被带到长老院,作为家族继承人去培养,每年只能在中秋家宴,和上元家宴见两次父母,与亲人的缘分并不厚。” 宫远徵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答案,先前在家的时候,还被哥哥耳提面命过如何与岳父岳母相处,却不曾先问一句她父母是否健在,看来哥哥总结的《讨好岳家一百个小妙招》算是白准备了。 蓝悦察觉到他有些失落,以为他是在为自己难过,若是平时定是要哄的,奈何今日实在疲惫打不起精神来,便装作没看见。 “姐姐,我什么时候可以去见你们家长老,商量办结契大典的事?” “这得等一等,我刚回来,今天与长老们商议阴铁封印之事。 待此事结束,还得再处理几天因为我不在,无法及时处理的族中内务,然后才有时间召集长老院全部长老,前来商议结契大典。 阿远,再等我几天好吗?” 宫远徵早就预料到她刚回来定会琐事缠身,是以当即善解人意的表示:“没关系的姐姐,你先忙,我等你。” 蓝悦很满意他的善解人意,不过用完晚膳,还是得送他们去客院安置。 宫远徵清楚,蓝氏注重礼数,像先前那般同寝是绝对不可能的,只不过没想到客院竟离她的院子这么远,几乎横穿了整个镇子。 而且真不是蓝家人故意为难,而是彩衣镇几乎从不让外人进入,就更别提留宿了。 现在这个所谓的客院,是在接到蓝悦的信以后,临时派人收拾出来的一栋老房子。 好在有蓝悦的反复叮嘱,院子收拾的十分妥帖。 知道宫远徵不喜欢鲜花,就用中药代替。 当宫远徵看见菖蒲被伪装成素心剑兰摆在床头,一整排的田七和连翘,在窗台上假装是装饰花卉的时候,人都傻了。 雪重子一针见血:“用心了,但不多。” 刚嘲笑完宫远徵,结果去了自己的房间,发现被布置成了儿童房,连床都是比宫远徵小一号的,被褥全是嫩嫩的鹅黄色,还有两个大大的,做成兔子形状的软枕。 就很难评。 收获了一波意料之中的嘲笑后,雪重子果断关门自闭,至于有没有对兔子们爱不释手只有天知地知了。 接下来几天,宫远徵一行四人,就像被遗忘在了这座客院。 除了每天固定时间来送食盒的小弟子,根本没人搭理他们,出去逛,总能走丢。 后来丢的次数多了才知道,彩衣镇不光镇外有传承千年的仙门护山结界,镇子里也有各种阵法。 他们最经常触发的就是迷宫阵,只需要改变一下花盆的摆放位置,路上散落的碎石,和几根柳枝,就能短暂的把人困在原地转圈圈,最适合用来对付小毛贼。 于是宫远徵就想着,那别乱走了,找个人引路,结果被告知这个是藏书阁,不许外人进入,那个是议事厅不许外人进入,那个是宗学堂,也不许外人进入。 想上山看看风景,又被告知山上是家族埋骨之地,除每年清明寒食祭祀外,不许任何人上山。 想坐那个乌篷船感受一下,根本找不到船的主人,担心不问自取会给蓝悦惹麻烦,只能放弃。 晃悠了好几天,最后躺平不再挣扎,整日待在院子里看天,看地,煮茶,下棋。 雪公子直呼这跟在雪宫没什么区别,顶多是把白色的雪景,换成了绿色。 宫远徵给哥哥写的信已经攒够十封了,却一封都寄不出去,理由是彩衣镇的一切都不可与外人言,就像宫门一样,新娘进了宫门,是不存在回娘家和写家书的。 又等了两日,没等来蓝悦,倒是等来了两个不苟言笑的供奉先生来给宫远徵上课。 从蓝氏的家族历史,本家谱系,旁支家族,到外门弟子负责的一应冗务,宫远徵都要死记硬背。 这还不算完,他需要学习蓝氏繁琐的礼仪,和蓝氏千年来传承下来的各种习俗,要记住一年之中的每一个节日,包括三清华诞,各位佛祖的圣诞,以及重要祖先的忌日。 也明着告诉他,不一定会允许他进祠堂祭拜,但他必须得记得,以免因为无知穿红戴绿冲撞了先祖。 要不是提早背下了蓝氏家规,宫远徵恐怕连一句夸奖都听不到。 这比当年学习草药知识,钻研毒药医术还要枯燥乏味,雪公子冷眼看着都觉得他可怜。 雪重子则是在心里给了他更高的评价,等将来宫门搬来江南,自己跟着他应该会比跟着宫尚角更有意思。 两位供奉留下了全套的家规,嘱咐他三省吾身,多读书,少睡觉,然后翩然离去换了几个医师过来。 美其名曰要为他检查身体,实际上,身高体重,三围尺寸,牙口视力全检查了一遍。 宫远徵自觉被冒犯,好几次差点忍不住要发火,硬是为了蓝悦忍下来的,但心里却狠狠记了这些人一笔,准备一见到蓝悦就立刻告状。 摸过脉后,几个医师凑在一起小声嘀咕,那满脸的褶子皱的,好像他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般。 最后开了三副药浴用的药包,和两瓶丹药。 宫远徵是谁呀,宫门最出色的草药天才。 随便闻一闻,就知道药包是温养经脉,排毒养肤的,但那两瓶丹药可是实打实的六味地黄丸。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第126章 给你盖了座徵宫 就在宫远徵的耐心要被消耗殆尽之际。 蓝氏的裁缝上门,说是要给他量体裁衣,准备结契大典的冕服。 裁缝走后,雪重子一脸凝重:“若我没记错,史书中记载的冕服,配十二旒冕冠,大裘、玄衣纁裳,是君王祭祀的礼仪,姑苏蓝氏这是要自立为王?” 宫远徵丧气的说:“就算不穿这衣裳,姑苏蓝氏也是无冕之王。 这两天我背那些家族谱系你们也听到了,蓝氏不光是自己家族兴旺,姻亲更是遍布整个江南所有的世家大族,是真正的牵一发而动江南道。 怪不得姐姐说到她的地盘了呢,她一点都没夸张。” “不仅如此,江南自古以来就是富庶之地,鱼米之乡,物产丰富,水路发达,文人墨客,富商巨贾皆汇于此。 即便是这样,蓝氏依旧能把江南诸道府掌握在自己手里,还能做到在江湖上名声不显,足见势力之强,隐藏之深。” 宫远徵挥了挥袖子,边说话边嫌弃身上这‘披麻戴孝’的衣裳。 “少夸两句,咱们到底要在这待到什么时候~我感觉自己就算是根人参,翻过来调过去的晾了这么多天,也该入药了!” “蓝姑娘在的时候你怎么不抱怨,一副我什么都可以的样子。” “雪重子,我警告你谨言慎行嗷~” “呵呵,我做人实在,实话实说而已。” 蓝悦一进门就听见这么一句,忽然想起这孩子上次说这话,还是后山f4讨论出云重莲那时候。 可惜呀,时光荏苒。 如今的后山f4,一个在前山当妻管严,一个在后山阶下囚,两个走出了宫门,却当了陪嫁,此生想再聚首恐怕是难喽。 “阿远~” 宫远徵应激反应似的,听到声音扑腾一下就站起来了,看准了来的是蓝悦,整个人撒着欢的朝她跑。 谁懂啊家人们,被聪明可爱的大边牧扑进怀里,还不停亲亲蹭蹭摇尾巴的感觉,真的很难不爱。 “姐姐~姐姐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呢,我好想你呀,远徵好想好想好想你呀!” “哎哟哟,你是想我,还是想勒死我?” “啊!抱歉啊姐姐,我太激动了。” 蓝悦捧起他连上下左右看了看,不确定的问:“是不是瘦了,怎么感觉脸上的奶嘌瘪了呢?” “姐姐,没有你的日子,我本来就茶饭不思,每天还要被压着学好多东西,学的我头昏脑涨的就更没有胃口了,姐姐,你心疼心疼我~” 蓝悦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上去了,揉了揉他的头说:“好,去收拾行李,我们今天就走,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那我这身衣服?” “先穿着,上了马车再换。” 三小只一听能离开了,噼哩噗噜的忙活起来,金霖被宫远徵使唤的团团转,终于在半个时辰后把全部行李都装上了车。 马车刚出彩衣镇,宫远徵忽然想起来,还没跟蓝家的长老们商量办结契大典的事呢。 蓝悦把他的头按回到自己腿上,说已经都解决了,结契大典前三天再回来就行。 “姐姐,那阴铁呢,也解决了吗?” “解决了,接下来我所有的时间都是你的,等办完结契大典咱们就回宫门,再按你家的传统办一次婚宴。 这回婚服、请柬、席面、伴手礼,这些东西都按咱俩的心意去准备,不用像在蓝氏这样,什么都得按礼法家规来弄,一点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好啊,姐姐喜欢什么我都喜欢,哥哥的库房里好像还有一匣鸽子蛋那么大的极品东珠,回头我要来给姐姐打一顶珍珠凤冠可好?” “要不你还是先问问你哥哥给不给。” “不用,哥哥的就是我的。” “那是以前,你哥哥现在也有心上人了,好东西不得留点给自己当聘礼用啊?” 宫远徵听了这话,脸色顿时阴的像能滴出水来一般。 蓝悦知道他在别扭什么,无非就是怕哥哥被抢走了,以后不是哥哥心里最重要的人了,以及哥哥那么好,谁也配不上之类的。 小孩子的心思好猜,也好哄,这不,马车刚到地方,他就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姐姐,这是什么地方呀?” 面前是栋宅子,不过院子的围墙还只是用木头当立柱,围着粗麻布做遮挡临时凑合的。 里面人来人往的,看样子是在建房,所以这是一栋新盖不久,还没完工的房子。 “走,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蓝悦牵着他往里走,正好蓝绮带人从里头迎面走了过来。 “给女君问安~” “紫芙姐姐不必多礼,进度如何?” “主殿已经完成,正在布置庭院。另外,所有宫殿的地基都已经夯实了,明日下批木料一到就可以正式开始修建。” “很好,带我们参观一下。” 领路的换成了蓝绮,宫远徵心说:怪不得她这几天一直不见人影呢,原来没跟着我们去彩衣镇。 穿过前殿会客的正厅,宫远徵越往里走越觉得眼熟,直到一座与徵宫一模一样的建筑出现在眼前方才确定,这里分明是按照宫门各处的建筑,一比一照搬修建的。 “姐姐?”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在徵宫的时候,你担心我想家,让我的陪嫁把徵宫的院子布置成了江南园林。 以后要在江南生活,我也怕你想家,就给你盖了座徵宫。” 说着,指着北边刚搭出框架的建筑说:“那个就是角宫,旁边的地方准备给你盖医馆,和在宫门时的布局差不多。 往西是执刃殿和商宫,商宫后面是两个客院,前面是侍卫所。” 雪公子迫不及待的问:“那我们呢?” “执刃殿的正后方就是预留风花雪月四大家族的院子,因为风月家族暂时没有继承人,所以不着急盖房子,雪宫和花宫的会优先修建。” 雪重子点了点头说:“确实,出门前执刃大人和我交代过。 风宫虽然后继无人,但宫门已经拿到了清风派的所有武功心法,只需从后山族人中挑选合适的继承人用心培养,假以时日定能重现风宫。 至于月宫,好像是执刃大人亲自挑选了一对双生兄弟,作为月宫继承人。” 雪重子拱手施礼道:“多谢蓝姑娘~”雪公子见状也赶忙跟着施礼。 第127章 有何不可 “不用客气。” 蓝悦带着他们慢慢的看,时不时的蓝绮还会解释两句。 “阿远你看,那颗月桂是我命人为尚角哥哥特地移过来的,他应该会喜欢?” 宫远徵眼眶蓄泪,鼻尖通红,瓮声瓮气的说:“嗯,肯定喜欢。” “这里离彩衣镇不远,是一个叫庆山的小镇,居民不多,这里又靠近山脚,所以不用担心隐私问题。 背山临水,山上有泉眼,有自然生长的草药,附近有温泉,从河道划船可以直通大运河,离官道也很近,宫门新址选在这里再合适不过。 眼前你能看到的这几座山,我已经都买下来了,地契写了你的名字,还有这栋大宅子,落的是你和你哥哥的名字,喜欢吗?” “姐姐,你不用我做这么多的~ 你要担负起一个蓝氏已经很辛苦了,我哪里舍得让你把宫门的责任也揽过去,宫门的执刃是哥哥,这些应该哥哥去弄才是。 姐姐,我想把你捧在手心宠你爱你都来不及呢!” “我们家阿远什么时候嘴巴这么甜了,听得我心里这个暖洋洋的呀~” 宫远徵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诱惑的说:“我还能让姐姐更暖,就今晚如何?” 蓝悦轻轻推了他一把,嗔怪道:“嘘~别被两个小孩听见了。” 两个小孩:你俩礼貌吗? 雪重子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挡不住的。 “姐姐为我准备了宫门新址,但我不想姐姐吃亏,这些地皮,和修建宫殿用了多少银子姐姐派个人记账,回头我传信给哥哥,让哥哥补给你。” 蓝悦想拒绝,但宫远徵坚持要给,还毫不避讳大小雪的说,现在的宫门执刃不是原先那个占便宜没够的死鬼了。 其实站在宫远徵的立场上来看,上代执刃绝非良人。 虽然没有确实的证据,可以证明十年前宫门的那场浩劫就是雾姬夫人给无锋传递的消息,但老执刃色胆包天,留一个无锋刺客做枕边人,还让她养大宫门的公子,这本身就是德不配位,背刺宫门的行为。 再说这十年来,角宫劳苦功高,结果宫尚角被一种非常不光彩的理由,剥夺了继承少主的资格。 徵宫撑起了整个宫门的医疗保障,同时研制出可以为宫门赚钱的毒药,供养宫门。 结果宫远徵到十七岁了还没有自己的绿玉侍卫,费尽心力培育的绝迹奇花出云重莲,被老执刃理所应当的要去了,最后成了杀死老执刃的刀也算是报应一场。 商宫全靠一个姑娘家硬撑,明知道宫紫商不被其父所喜,日子过的艰难,却视而不见,只知道一味的提要求。 更别说,老执刃还养出了一个白眼狼和一个中山狼的儿子。 宫门传承百年,最大的厄运就是诞生这父子三人。 雪重子和雪公子对视一眼,同时转头看向远山,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 宫远徵背对着他俩给蓝悦使眼色,那意思是:你看他们也知道我说的对,根本不敢反驳我。 蓝悦不动声色的眨眨眼:你好厉害。 因为房子是新建的,木头味重的很,墙体也没干透,所以还不能住在这。 几人便重新上车赶回姑苏城内的沧浪园,离开蓝氏那个一步一行,一餐一饭都讲究规矩的地方,三小只对沧浪园的喜爱一时达到了顶峰。 尤其是宫远徵,久违的温香软玉在怀,闹腾了半宿才消停。 不过第二天早上被金霖追着问要不要吃六味地黄丸的时候,让蓝悦撞个正着,主仆二人当场社死,可让来蹭饭的大小雪捡了个笑话。 “阿远,你真的没必要这么在意,医师都跟我说了,你不是虚,只是没有医师想象的那么厉害。 所以才给你开了补身体的药丸,否则就该给你针灸,药浴,开几个疗程的汤药” “什么?”宫远徵嗓子都喊劈了:“医师告诉你啦?他不知道保护病人的隐私吗?就这样的人也配当医者!” “你误会了,给你把脉本就是婚前准备的正常流程,想当初我刚入宫门时,也经历过这些呀。 那我们十几个姑娘的诊脉记录,和身体各项记录不也都被你们宫门的人看过了,要知道我们那时候可还都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呢。 你们宫门做得这种事,我们蓝氏有何不可? 阿远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行事作风未免太霸道了些,我不喜欢。” “姐姐~” 宫远徵见蓝悦神色不愉,下意识反思起来。 可越想越觉得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当初宫门选亲,十二选一,未曾选上的赠以厚礼遣返回家,却不曾考虑这些姑娘们的感受,和她们回家后会面对怎样的流言蜚语。 且选亲仪式不近人情,既考验妇容妇德,又重视外貌、体态、体型和健康状况,其实就是姐姐说的,把女子当成生育工具。 选中的新娘不许和家里人联系,不许回娘家探亲。 宫门规矩多,又轻视女子,日久天长心中难免苦闷郁结,宫子羽的母亲就是这么死的。 这段时间入住蓝氏客院,先是不懂规矩的到处乱闯,后又被人教导蓝氏规矩和各种知识,再到后来穿上蓝氏统一的云纹白衣,按照蓝氏的作息去生活,被人检查身体,开药调理身体。 一套下来,怪不得觉得有些说不出的熟悉呢,这不是跟宫门选新娘的流程差不多嘛。 只不过自己从旁观者,变成了亲历者。 感觉真的很不好! “姐姐,我知道错了,我想给哥哥写封信。” “写,尚角哥哥应该也给你来信了,只不过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待在彩衣镇不通书信才没收到,等下我叫人给你送到书房去。” “谢谢姐姐~姐姐别怪我,我还小呢,不过我会努力长大的,原谅我好不好?” 宫远徵一头扎进她怀里撒娇耍赖,一点脸皮都不要了,完全看不出来努力长大的点在哪里。 “好啦好啦,原谅你了,快去写信,再不报平安,尚角哥哥没准得以为我带着你私奔了呢。 还有你给尚角哥哥准备的礼物也一起拿来,我命人快马加鞭都送回宫门。” “那我现在就去,姐姐等我,我很快就能写好!” 宫远徵把之前攒的十几封信,和今天刚写的,关于对哥哥的思念,和对选亲之事的厌恶挥洒纸上,连同礼物一起封进了锦盒。 看着打马远去的玉阶侍卫,他那颗不安的心,终得安宁。 第128章 我为你而来 姑苏之美,千变万化,四时变幻,美景从未停歇。 十里山塘街春风不如你,纵横交错十泉里。 天赐庄、官太尉河、丁香巷、剪金桥巷、专诸巷。 苏工、苏绣、苏灯,精美绝伦,巧夺天工。 姑苏之美,深藏在文人的笔墨下,评弹的曲子里,还有食客的胃里。 “都说一座姑苏城,半部江南诗,你们仨吃吃喝喝半个月了,也不见写出半个字来,是不知道笔墨纸砚放在哪吗?” 雪公子闻言起身就往外跑:“哎呀,我突然想起来约了王大爷一起去打渔,先走一步。” 雪重子知道这理由很烂,但眼下也来不及想别的了,便附和道:“他不会水,我去看着他。” 蓝悦心道:你俩天天在雪宫冬泳,现在瞪着眼睛说不会水,良心不觉得痛吗? 宫远徵乐不得他俩赶紧走,好二人世界呢。 “阿远,明天咱们就可以回彩衣镇了。” “结契大典这么快就准备好啦?” “嗯,开心吗?” “开心!以前不知道,现在学过你家那些规矩了,自然知道结契大典有多重要,而且我们结契之后就可以正式行周公之礼了。 姐姐,你不知道,我都快馋死了~” “我就是太惯着你了,小小年纪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赶紧把六味地黄丸吃起来,当心洞房花烛夜后继无力。” “那不能,你们蓝氏制的药一般,我早给自己配了更好的,固本培元,益气养精,调和阴阳,就等着成亲那晚一展雄风呢。” “你别过度追求这方面,给自己下什么龙虎之药,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不会的,姐姐不放心别的,还能不放心我在制药方面的天赋吗?” “我看你就是被那两箱春宫图给刺激到了。” “姐姐,你们蓝氏从小就用各种天材地宝制作药膳,药浴,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如何比得上你的体质。 再加上那医师说了,你们蓝氏于床笫之事是祖传的天赋异禀,我若不提前进补好好准备,定会夫纲不振。” “小傻瓜,要是我不愿意,你就算生吞虎鞭喝鹿血,也照样夫纲不振,所以你真不用担心那些有的没的,还是抓紧去把那些春宫图研究透彻再说。” “嗯~姐姐你放心,我一定勤学苦读,保证完成任务!” 那所谓的任务,是蓝悦骗宫远徵,说要他一击则中,赶紧怀上生完了,好出去游历天下,看遍世间美景。 这么蹩脚的理由宫远徵真就信了,丝毫没考虑过,蓝悦只是单纯的在为那方面的幸福生活,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正好蓝氏因为某位热爱天天,和另一位天天主动撩拨的先祖,在藏书阁里留下了一整层的春宫图,其中以一位笔名耳双先生的画作最为传神,千百年来,深受蓝氏子弟新婚之夜的喜爱。 蓝悦也按家族传统,给宫远徵准备了一份,彻底为弟弟打开了通往成年人的世界。 在宫远徵的不懈努力中时光飞逝,终于到了结契大典这一天。 宫远徵身着大裘冕无旒无章,日、月、星辰、山、龙、华虫织于衣,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绣于裳。 蓝悦身着翟衣,用青色衣料织成,饰以九行青底五彩摇翟纹,配套中衣为白色纱质单衣,领口装饰黼纹,蔽膝同下裳同色,其上装饰二行翚翟纹。 二人的婚服,准确的说是按周礼规制,祭天华服的最高规格。 主持婚仪的并非父母亲人,而是姑苏蓝氏最为德高望重的太上长老。 宫远徵记得蓝悦说过,这位鹤发童颜的长老已经突破一百五十五岁,是世间最长寿之人,不由得偷偷多看了两眼。 想着将来和蓝悦一起白头到老,自己也能拥有这么漂亮的一头白发那该多好。 在所有蓝氏子弟,和大小雪的陪伴下,婚仪正式开始。 大长老手持刻刀,雕刻铜板婚书。 焚香祭天,祭五牲,十二斋。 一拜天地,二拜诸神,夫妻三拜。 两人在红纸上同时写下婚书誓言,签名盖手印,随后点燃投入祭鼎。 太上长老从大长老手中接过铜板婚书,大声宣布: “一纸婚书,上表天庭,下鸣地府,当上奏九霄,诸天祖师见证。 若负佳人,便是欺天,欺天之罪,身死道消。 佳人负卿,那便是有意三界除名,永不轮回。” 话音刚落,宫远徵不顾先前叮嘱,突然开口: “天地为鉴,亲朋作证,今有宫门徵宫宫主宫远徵,迎娶姑苏蓝氏少主蓝悦,两姓联姻,一堂缔约,结秦晋之好,约白首不离,一生一世一双人,若违此誓,便叫我宫远徵千重山压顶,万里浪滔天,尸骨无存,魂飞魄散,请诸天神佛为我们夫妻做个见证~” 忽然,天地风云突起,原本晴空万里转瞬之间天雷滚滚。 自那厚厚的紫电云雷之中,散下一缕金光,打在二人身上。 太上长老高呼:“此乃天道祝福,众弟子快随我叩拜!” 蓝悦看在那小天道真是来送祝福的,便也跟着拜了,岂料天道生了灵智以后怕蓝悦怕的要死,一看她要拜自己,赶忙散了云雷异象,改为洒下灵力花雨。 花瓣入体则化,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宫远徵骄傲的说:“我对姐姐的真心感天动地,那姐姐呢?” 蓝悦抚上他的脸颊,说出了那句一直想说的话:“宫远徵,我为你而来!” 三天后。 雪公子撑着乌篷小船,慢悠悠的飘在河面上,雪重子老神在在的无饵钓鱼,美其名曰愿者上钩。 “我说,他俩都三天没出屋了,不会出什么事?” 雪重子本就不会钓鱼,连着三天一条都没钓上来,面子上早就过不去了,这下刚好。 “你看你,毛毛躁躁的,把我的鱼都吓跑了,好大一条呢。” 雪公子指着自己,不可置信的问:“我?” “当然是你,你赔我的鱼。” “没有我你也钓不上来呀,人家钓鱼都是要在钩子上挂蚯蚓的,偏你嫌蚯蚓肉乎乎的不肯碰,就这么干钓,哪里会有鱼上钩呀!” “怎么没有,你不就上钩了~” 第129章 那你怎么没事 结契大典结束的第四日,蓝悦神清气爽的走出房门,然后拎着双份的早膳又把房门关上了。 宫远徵紧咬下唇,欲语还休,一双玉手抓着大红锦被捂着胸前不肯撒手。 “我喂你好不好?” “嗯~” 蓝悦可太喜欢他这副娇夫样了,再一想到先前他被欺负得梨花带雨,却红着一双小兔眼倔强的说着还要,一时没忍住又吻了上去。 “姐姐~” 宫远徵欲拒还迎,锦被滑落,露出布满红痕的肌肤。 电光火石间,阴阳翻转,幔帐再次落下。 若不是顾忌着今日要带他正式接受族中长老们的拜见,这送到嘴边的肉,哪有啃一口就住嘴的道理。 二人换上火红的锦袍,对襟上绣着对称的宝蓝色云气纹,七彩鲛丝点缀其间,在阳光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这是少主礼服独享的纹样,是身份的象征。 蓝悦牵着他直奔上首位,连族长都坐在了她的左下首,宫远徵虽然心生疑惑,面上却不显半分。 宫门只有三位长老,蓝氏却设了三十三个长老位,而且其中一半以上都是女子,每个人看向蓝悦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崇敬。 可看向正牌族长时,却没有这种敬意,就好像族长是个西贝货,蓝悦才是真正的族长一样。 他没有把自己的猜想冒然说出口,所以错过了和真相面对面的机会。 正胡思乱想着,蓝悦在众人的目光下,毫不避讳的往他后腰处塞了个靠垫。 宫远徵俏脸腾的一下就熟了,那耳垂红的像要滴血一样,接下来众人说了什么,他都是一副恍恍惚惚的状态。 众人默契的选择装起了瞎子,毕竟这种事在蓝家很常见,要不然也不会有婚前派医师去给新婚夫妻把脉的传统了。 等回了房间,宫远徵捂着脸就要撒娇,想让蓝悦补偿他。 结果没等张嘴呢,就被堵住了嘴,再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两人没羞没臊的过了半个月的夫妻生活,才恋恋不舍的踏上回宫门的船。 当然了,来的时候已经欣赏了不少船上的风景,这次便专注于室内春色。 一下船,远远的就看到宫尚角等在渡口。 主要是他带的绿玉侍把附近的老百姓清场了,再加上宫尚角那绝世出尘(能冻死人)的气质,想看不到都难。 宫远徵不顾危险,趴在栏杆上朝宫尚角拼命挥手,连栓纤绳的功夫都不愿意等,直接用轻功从船上跳下去。 似如燕归巢般,投入宫尚角的拥抱。 只在对方胸口蹭了蹭,细嫩的皮肤就被磨红了一小片。 蓝悦见状,醋的太阳穴直突突。 手腕一翻拿出避子丹的解药吞了下去,决定今晚就正式把造人计划提上日程。 原本还想着跟他多享受一段时间的二人世界,但宫尚角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蓝绮又不会轻易松口,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远徵终于回来了,哥哥好想你!” “哥,远徵也特别想你~” “虽说后来你写信来说了为何突然断了联系之事,可等不到消息那几天,哥哥都快急死了。” “哥,对不起,远徵不是故意的,事出突然我们也没料到。” 宫尚角刚要说没关系,可定睛一看,弟弟眼下乌青一片,体态也轻盈了不少,明显是劳累过度,当即脸色一沉。 “怎么瘦了呢?是路上颠簸脾胃不和,还是吃不惯姑苏的东西?” 蓝悦正好走过来,本着你让我吃醋,我就创飞你的心态实话实说。 “都不是,刚开荤的少年不知节制,要不是我劝着,这会儿恐怕连腰都直不起来。” 信息量太大,宫尚角脑子一下短路了,脱口而出:“那你怎么没事?” 蓝悦差点被他气笑了,直言:“我能不动兵器就打倒三个你,我怎么可能会有事。” “哼~我记得弟妹刚入宫门就得了风寒?” “谁还没为喜欢的人耍过心眼儿了,哦~尚角哥哥没有,所以尚角哥哥一把年纪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啧啧啧~” 宫一把年纪角气结,刚要试图反驳,就被弟弟拉住了双臂,摆明了一副不希望自己和她计较的样子。 蓝悦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因为她已经看到自己的好姐妹宫紫商,热情似火的朝自己跑来了,后边还跟着给她提裙子,一直在喊“慢点,别摔倒了”的花公子。 兄弟俩手牵着手说些悄悄话,越说宫远徵脸越红,宫尚角的脸色越窘迫。 “商商~” “悦悦~” “我带了礼物给你!” “我也有礼物给你!” 宫紫商推开花公子,挎着蓝悦的胳膊欢天喜地的往回走。 花公子刚要追,就听到雪公子的声音:“小花,我们给你带礼物啦~” 后山的人都渴望外面的世界,虽说嫁到前山以后,也和大小姐偷偷去旧尘山谷里玩过几次,可跟雪宫的两个小伙伴一比,屁大点的旧尘山谷,哪有姑苏听着更有吸引力呀。 蓝悦送了宫紫商三本厚厚的春宫图,和江南最流行的衣裳。 宫紫商则准备了十二支不同造型的簪子,每一支都是杀人利器,不光是短剑,还从宫远徵的暗器中找到了灵感,将机扩和火药结合,把簪子做成了小型火药投掷器。 两人都非常满意对方的礼物,花公子就更满意了,哪怕是雪公子自认为好看的泥人,和雪重子挑选的茶宠,都是他没见过的新鲜玩意,更何况还有好几大包姑苏的点心呢。 主子们高兴了,下人们自然跟着乐呵,一时间,宫门上下喜气洋洋。 等到用膳了蓝悦才想起来,宫远徵好像被拐跑了。 让岑乐派人去问,结果到了角宫门都没进去,金复只说两位公子已经在用膳了,徵公子今晚不回徵宫住。 给蓝悦气得一佛升天,恨不能掐死这个宫妲己。 另一边,宫远徵被哥哥哄的五迷三道的,把在姑苏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都说了一遍。 宫尚角听的那叫一个跌宕起伏,心绪激荡,不知是该先祝贺弟弟成个亲,也能得到天道祝福的好,还是先气蓝悦把弟弟仍在客院不闻不问的好。 可一想到人家为了宫门买下了半个镇子,连宫门都照搬过去盖了一个,埋怨的话,就有点说不出口呢。 “为何没听你提起无锋余孽之事,难道江南诸道府一点无锋的残党都没有嘛?” 宫远徵挠挠头:“对啊,好像真没有呢!” 第130章 你不许去 “哥,宫门最近怎么样?” 宫尚角挑了果盘里最大最饱满的葡萄,剥了皮喂给他,又用帕子细心的抹去唇边沾染的果汁。 “还是老样子,除了没有你很不习惯,其他都好。 不过,宫子羽把他哥接过去照顾了,我想着反正宫唤羽已经痴傻无法恢复,再也掀不起任何风浪了,便给了他个恩典,也能落个好名声。” 宫远徵指着蜜瓜问:“那无锋呢?还有没抓到的无锋余孽吗?” 宫尚角赶忙用竹签插了他方才所指的蜜瓜喂过去,眼里的宠溺都快溢出来了 “江湖上举着清缴无锋口号的门派不少,不过都是些乌合之众,沽名钓誉之辈,几次三番想让我出面做这个领头人,我都没答应。” “哥哥不答应就对了,无锋总部都是咱们和蓝氏出力灭的,那些胆小鼠辈有什么资格来分一杯羹。 即便宫门还要继续对无锋赶尽杀绝,那也是咱们自己偷偷进行,没必要带上那些人。” “嗯,哥哥不会带他们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无锋,三年之内,我定要时间所有的无锋彻底消失!” “哥哥,我帮你!” 这边兄友弟恭,另一边,蓝悦孤枕难眠,气得直踹被子。 以至于第二天顶着粉都遮不住的黑眼圈就直奔角宫,给宫尚角乐的呀,恨不能放鞭炮庆祝。 “弟妹昨晚睡得可好啊?” 蓝悦冷笑:“尚角哥哥这不是明知故问嘛,你习惯了孤家寡人,我可不习惯,这冷不丁没人给捂被窝了,我是一点都没睡着。” 宫远徵面带愧疚之色解释道:“姐姐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这不是刚回来,有好多话想跟哥哥说,一说就忘了时间。” “嗯,还忘了我呢。” “姐姐~” “没关系,像我这么美丽大方,心地善良的小仙女是不会计较这些的,对了等会儿我要去商宫看望大小姐,我也有好多话要跟大小姐聊,今晚就不回来了。” “姐姐!不行~” “又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不喜欢你这么霸道。” “哎呀,我解释不清了,反正不行。” 宫远徵解释不清干脆不解释,早膳都顾不上吃,抱着蓝悦就往徵宫跑。 给他哥愁的,把宫务都推到一旁,专心致志的写起了题为《如何重振夫纲》的策论。 写了改,改了写,终于写出了一篇精妙绝伦,可使枯木再逢春的好文章,结果徵宫大门紧闭,门口挂着大大的请勿打扰的牌子。 这还用猜吗?傻子都猜得到青天白日的,小夫妻俩关门谢客能是在干什么。 比宫尚角更犯愁的是医馆的医师们,这段时间徵公子不在,他们每个人差点被执刃掰成八瓣用,这才体会到平日里徵公子早起晚归究竟在忙些什么。 心中对徵公子更加尊敬的同时,无不翘首以盼徵公子能赶紧回来。 可这好不容易回来了,完全想不起来医馆这一大帮子人在等,跟没回来一样。 宫远徵现在确实顾不得那些,先是姿态放到最低,好不容易给人哄好了,紧接着就被扑倒了,连着三天完全下不了床。 腰酸腿软没精神,偏蓝悦总在紧要关头给他输灵力,让他想晕过去都不行,只能在极致的欢愉和登上云端的快感中一次次沉沦。 直到蓝悦心满意足了,才放他出屋。 【宿主,你终于想起人家了啦!】 【前几天少儿不宜,你就当是我给你放的假。】 【那你现在找我干嘛?】 【你去扫描一遍,还有没有未完成的任务了。】 【滴~拯救美强惨支线任务:月公子未完成,上官浅未完成。】 【他俩的任务我拒绝,月公子有今天是他自己活该。上官浅更活该,她跟寒鸦柒两个踩着那么多无辜之人的尸骨,还想要什么he的结局,我不补刀都是看在她身世凄苦的份上,救不了,一点商量都没有。】 【那就没有了哦,宿主又完成任务了呢。】 【所以说,接下来的人生就是我自己的了,那我要跟宫远徵生一个足球队。】 【宿主,你可真有出息,但是足球队算替补才十一个人,你有必要买十颗多胎丸吗?】 【我还不能拿去送人啦,你倒是提醒我了,光买这个不够,还有保胎丸,无痛生产丸也给我各来十颗。】 【宿主,你想把自己变成生育机器吗?】 【当然不,我的子宫想怎么使用只有我自己能做主。若我是个普通女子定不会做如此决定,毕竟生孩子是很伤身体的,但我不是普通女子,我有金手指。而且我会来到这个世界,就是因为喜欢宫远徵,我们现在的感情也不只是单箭头,是双向奔赴。】 【好,宫门子嗣不丰,宿主的想法确实会让宫远徵更幸福。】 【祝福我们。】 【不要,宫远徵只是宿主的过客,我才是宿主永远的大宝贝。】 【你个系统还会吃醋了?】 【粉随蒸煮。】 自从没了后山的阴铁,旧尘山谷的毒障日渐消退,剩下的也只是林中腐木走兽尸体形成的瘴气,不足为患。 雪宫的雪莲像雨后春笋般,一茬又一茬的收获,往年谷中星星点点的野花和药材,今年随处可见,反而是那些毒虫毒草少了许多。 不过大小雪吃过了姑苏的美食,再也无法下咽清苦雪莲粥,雪莲虽好,到底沦为偶尔煮茶之用。 如今的宫门,天清气朗,空谷幽兰。 前山和后山的界限不再分明,只要提前通报执刃,便可自由来往互通有无,但若想下山,依然是不行的。 宫门通往谷外的所有暗道已经全部封死,防的就是宫子羽那个脑子始终不开窍的蠢货。 但宫尚角为宫门准备了更好的退路,这是宫门最后的逃生通道,也是火种和希望,所以知道的人除了参与建设的红玉侍卫,就只有寥寥几人。 一个月后,宫尚角在家宴上正式宣布宫门新址已定。 身为执刃的他要先行一步,去庆山镇建设全新的宫门,宫远徵当即表示要跟随左右,为哥哥鞍前马后。 蓝悦当即表示:“宫远徵,你不许去!” “阿悦,我想去帮哥哥,大不了我每月都回来陪你几天,或者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姑苏呀。” “我说不行就不行,你若去了,那我肚子里这孩子你就别想要了~” “孩子?什么孩子?” 蓝悦拽过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他傻乎乎的反应不过来,倒是宫尚角先放声大笑,直呼蓝悦是宫门 的福星。 “哼~尚角哥哥夸我也不行,我是不会让孩子的爹跟你走的,他须得陪着我。” 第131章 终章(上) 蓝悦怀胎三月时,被诊出腹中怀的是双胎。 宫门上下欢喜不已,雪花两位长老脸上的褶子都笑撑开了。 只有花公子看向大小姐的眼神里,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心疼,可一转眼,他们夫妻的祝福比任何人的都真诚。 蓝悦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大小姐比宫尚角还要大上两岁,又常年受谷中毒障侵蚀,即便是婚前仔细调理过,可底子终究还是虚了些,以至于成婚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宫紫商又惯是个擅长隐藏情绪粉饰太平的,稍微不注意就发现不了。 次日,岑乐端来一盅鲜奶花胶枸杞汤。 蓝悦当着宫远徵的面,往里放了一粒易孕丹。 “辛苦你跑一趟商宫,亲眼看着大小姐喝下去。” 岑乐应声领命,宫远徵迫不及待的问:“什么东西??” “滋补身体的花胶,女子喝最是养人。” “我知道花胶,我问的是你放了什么,看着像药呢??” “助孕的丹药,是我们蓝氏的秘方来着,紫商姐姐嘴上不说,其实可羡慕我了,作为好姐妹,当然要满足她的心愿啊。” 宫远徵一脸便秘的表情,憋了半天,忽然来了句:“可是我偷偷摸过她的脉了,没问题啊,会不会真的是花公子的问题?” 蓝悦一口茶没喝好, 差点被呛死。 “真的假的?不是紫商姐姐的问题?” “瞧你,喝水都这么不小心,看来以后我还是亲口喂你。” “你少倒打一耙了,要不是你语不惊人死不休,我会呛到吗?” “好嘛,都是我的错。”宫远徵说着轻轻抚摸她还十分平坦的小腹:“孩儿们,为父错了,快帮阿爹劝劝你阿娘。” “想让我原谅你很简单啊。” “孩儿他娘你说,我肯定照办!” “你找机会去摸花公子的脉,看看他是不是真有问题,有病得赶紧治,再不治紫商姐姐就拖成大龄产妇了。” “就这事啊,好,我今天就找机会见他一面。” 宫远徵最近忙得很,因为他那个当执刃的哥哥去姑苏建设新宫门了,所以他成了少主,也就是代理执刃。 要不是蓝悦死活拦着不让,差点也成大花背了。 纹身事小,被人发现他胸口早早纹了一朵山奈花事大,这种夫妻间的情趣,不好被外人知晓的。 宫远徵不愧是自学千金妇科的草药天才,连媳妇生孩子都是他亲自接生的。 原本大家以为蓝悦是怀的是头胎,又是双胎,生起来会很困难,没想到从发动到生完只用了两个时辰。 这让怀胎五个月的宫紫商信心暴增,当场开了赌盘,就赌自己生孩子得用几个时辰。 花长老气的嘴都歪了,奈何花公子护的紧,半个字都没说出来,就被雪长老忍着笑意劝走了。 宫尚角得知弟弟的孩子们出生了,快马加鞭连夜赶回来的。 宫远徵心疼哥哥,顾不上俩孩子刚睡下,直接一手一个抱出来给哥哥看。 新生的婴儿红彤彤的,小小一只,眼睛都睁不开呢,嘴巴一动一动的,伸出襁褓外的手指无意识的抓啊抓的。 宫尚角伸了一只手指过去,那小小的,嫩嫩的手掌才勉强能包裹住一截指尖。 上次体会这样的触感,还是朗弟弟出生那天。 宫远徵见哥哥红了眼眶,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揽住哥哥肩膀。 “哥,两个都是男孩,我和孩儿他娘商量过了,大名让你取,小名我俩取。” “这不合适,我只是大伯。” “没关系的,孩儿他娘说这只是头胎,以后还要生呢,不计较这一个两个的。” “你们两夫妻心不是一般的大!我可听说了,弟妹七个月的时候,差点因为你自制力不够动了胎气。” “哥~这件事真不怪我,姐姐自从怀了以后,那方面需求特别频繁,我也是为了配合她” “行了行了,这种事别跟我说,你们自己多注意就是了,宫紫商那边怎么样?” 宫远徵觉得哥哥不爱自己了,敷衍道:“就那样呗,还是那么不着调。” “我是问她肚子里那个怎么样?” “哦,看脉象应该是个健康又活泼的女儿。” 宫尚角点点头,深深叹气道:“男女无所谓,只要身体健康,性格不像她就行。” 宫远徵看俩孩子再次睡着了,赶忙打断闲聊: “哥,把孩子给我,你刚回来,快去泡个汤泉解解乏,明天睡到自然醒再来看我们,正好泡的时候想想孩子叫什么。” “不用想了,高山景行,君子如珩,老大就叫宫景徵,小的叫宫珩徵。” 宫远徵念叨了两遍,觉得还不错,挺顺口的,便答应下来:“嗯,那先这样,我火上还熬着鸡汤呢,先走一步。” 宫尚角尔康手,感觉弟弟还是爱自己的,但是不多了。 事实证明,孩子是夫妻之间最牢固的羁绊,有了孩子,宫尚角都得往后靠。 可蓝悦不得不承认,宫尚角真的把他教的很好,双生子什么都要双份的,半夜喂奶是双份,哭起来拉出来也是。 宫远徵不厌其烦的给孩子们换尿布,从前那么乖张的人,现在会温声细语的哄孩子。 而且每次蓝悦喂奶,他不管是不是刚睡下都会起来陪着。 奶嬷嬷们说坐月子不能沐浴洗头,但蓝悦忍不了自己脏一个月,宫远徵就偷偷给她烧洗澡水,还用棉被把屋子里所有的缝隙都塞起来,洗完立刻用内功帮她烘干身体和长发。 被窝里从没断过的汤婆子,和每天补身的乌鸡汤,他从不假手于人。 于是蓝悦换了调戏他的方式:“孩儿他爹,你换尿布的姿势真帅,好想再给你生两个孩子~” 宫远徵闻言一抖,心说:这么能折腾人的小祖宗,完全不想再多要了。 “好啊” 宫尚角第二次深夜奔袭回宫门,是因为宫紫商难产。 宫远徵苦学的千金妇科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一针止痛,两针止血,三针扭转胎位,一副催产药下去,宫紫商终于在阵痛开始的第八个时辰,生下了一个儿子。 花公子揉着被自家夫人咬了一整排牙印的胳膊小声的问:“徵公子先前把脉,分明说怀的是女儿呀,怎么生出来是个儿子呢?是不是刚才胎位不对把性别生错了?” 花长老一巴掌拍过去,花公子的后脑勺当场就肿了:“我看你是把脑子落在产房里头了,儿子女儿不都是你的孩子,在乎那么多干什么!” 宫尚角压不下嘴角的笑容,却还是要劝:“都小声些,紫商姐姐此次生产元气大伤,先让远徵开药好好调理一段时间,喂奶的事就交给奶娘,咱们先回去,让她们母子好好休息。” 虽然媳妇和孩子都不是宫尚角的,但架不住人家是执刃,宫紫商在睡梦中就被决定了接下来要坐双月子,和一直喝苦药汤子的命运。 次日,因为宫远徵说只要好好调养,不会影响以后再生育,所以这个孩子跟了亲娘姓宫。 大名叫宫嘉商,花公子说,这是大小姐嘉奖给自己的宝贝。 第132章 终章(下) 什么也阻挡不了蓝悦和宫远徵,想要再办一场属于自己的婚礼的心,哪怕已经有了两个白白嫩嫩的儿子。 于是宫尚角被迫停下督促新建宫门的活,留在宫门里专心帮她俩忙活婚礼的事。 可她俩实在太难伺候,一会儿嫌采买回来的龙凤珠不够漂亮要自己做,差点因为熬蜡把房子点了,一会儿嫌剪窗花的红纸不够红,自己动手磨朱砂染纸。 最后晒了满院子的红纸,风一吹,跟到了什么极乐坊一样。 最命苦的就是宫尚角,俩人办婚礼,花的是他私房钱不说,还得他全天帮忙带孩子,俩人就像喝了什么忘崽水一样,只要宫尚角不想着往徵宫送,她俩就想不起来孩子的事。 好不容易等到办婚礼这天,宫尚角以为自己终于能歇口气了,结果蓝悦当场宣布又怀上一胎,当时宫尚角跟喝了二斤假酒似的,连夜逃出了宫门。 直到把庆山小镇的新宫门修的无从下手了,才带着自己的未婚妻回到宫门,迎接他的是弟弟,和弟弟五个嗷嗷待哺的娃,以及弟妹肚子里的第三胎。 宫尚角指着那硕大无比的肚子问:“弟妹,你给句痛快话,肚子里这个到底是几胞胎?” 蓝悦骄傲的比了个四根手指,宫尚角深吸一口气:“不会又都是小子?” “还不确定,得生出来才知道。” “这宫门第三代都快成和尚庙了,拜托弟妹一定要生个女儿出来!” 宫远徵把老五往哥哥怀里一塞,笑着说:“哥,这事儿你跟她说不着,生孩子是夫妻双方的事,再肥沃的地,也得看我撒的是什么种,我可能就是没有生女儿的命。” 宫尚角咬牙切齿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哥哥比我有出息就行。”说着,看向他身边的蓝绮,两年多不见,蓝绮看上去更加蕙质兰心,温婉可人。 拱手施了礼,欠嗖嗖的说:“哥哥想要个女儿这事,就拜托给嫂嫂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宫远徵把老大和老二往她那边一推,转身用上轻功开跑,几个起伏间人影就没了。 宫尚角一低头,地上四个娃,怀里一个娃,都在用单纯又好奇的目光看着自己。 “这两个不靠谱的爹娘,动不动就忘崽的臭毛病怎么还不改!” 蓝悦其实一直想问蓝绮是怎么被宫尚角打动的,可家里有五个崽崽,实在忙不过来。 直到蓝绮大婚当天,蓝悦去添妆问了一嘴才想起来,三年前是自己把蓝绮留在庆山镇督建宫门的,后来宫尚角去了正好近水楼台。 本来以宫尚角那个敌不动我不动的性子,恐怕好事还要多磨。 没想到竣工庆祝那日,蓝绮不小心误喝了一口酒酿圆子,然后宫尚角就见识到了传说中的姑苏一杯倒。 据说宫尚角的第一次,是被抹额绑了双手缚在床头,霸王硬上弓的。 再然后,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俩人就火急火燎的赶回宫门来办婚礼了。 宫门执刃大婚后的第三天,江湖各处前沿岗哨同时接到消息,旧尘山谷封山百年,宫门新址秘密搬至姑苏。 江湖各大世家门派接到宫门封山的消息人都傻了,本想着无锋被宫门剿灭,宫门又不遗余力的追杀无锋的漏网之鱼刺客,眼看着离武林盟主就差一步,大家就可以在宫门的带领下重新过上安稳日子。 结果宫门却突然宣布封山,摆明了一副依旧要独立于江湖之外的做派,让那些原本以为宫尚角,会和以往那些守旧的执刃不一样的人失望透顶。 不过这些虚名宫尚角本人并不在意,因为眼下搬家之事最重要。 俗话说的好,破家值万贯,平时看着不起眼的东西归拢起来竟然多的吓人。 更吓人的是,宫子羽的作天作地非要一起走,看他那耍无赖的样子,宫尚角更加坚定了要把他留在宫门的心。 否则就这样的出去了,别说蓝氏怕丢人,就是他,也怕被宫子羽拖累的无地自容。 蓝悦从姑苏调来三十艘大船,又怕太过显眼引起江湖中人的注意,是以搬家都是在晚上悄悄进行的。 直到三十艘大船全部开走,行李这块才算勉强搬完,宫尚角让她和宫远徵带着孩子们先走一步,安顿好了再派船过来搬第二次。 宫子羽眼见着船都走了,自觉哭闹无用,便去求宫紫商。 可宫紫商早已有了自己的小家,不是那个会陪他无脑胡闹的傻大姐了,宫子羽遭到拒绝后恶言相向,叫花公子一脚踹出了商宫。 宫紫商被气哭一事当天就传入宫尚角耳朵里,然后宫子羽就被五花大绑扔进了后山祠堂,宫尚角请了两位长老,和后山三宫的继承人共同见证。 当着宫子羽的面宣读了他爹宫鸿羽的百条罪状,包括他做过的所有荒唐事,都成了宫鸿羽子不教父之过的罪行。 宫鸿羽的牌位被挪出了宫氏祠堂,名字也从宫氏族谱中划去,往生者被掘坟出族,这无异于是天大的羞辱。 宫子羽倒是没觉得自己有错,当即表示自己要脱离宫氏一族,出去自立门户,被宫尚角毫不犹豫的打断了双腿,幽禁羽宫终身不得离开半步。 宫门,决不允许风宫当年逆行倒施之举重现,更不会放任一个知晓宫门秘密的人出去自立门户。 三十艘大船再次停在旧尘山谷的码头之上,这次宫尚角带着所有人,奔向了全新的宫门和充满希望的未来。 雪长老和花长老因为自己曾经发过的誓言而留在宫门,开始是一个管前山,一个管后山。 后来不好意思总是去跟千里之外的宫尚角伸手要钱,就把余下的族人收拢,全都迁到了前山,和那些不愿意离开旧尘山谷的人一起居住。 宫尚角像是算准了会有这么一天,在医馆和商宫在搬迁的时候,将部分职能被保留下来。 雪花长老命人在旧尘山谷里,开了家医馆和打铁铺子。 因着宫门祖传的锻造技艺高超,所以打铁铺子赚来的银钱,完全可以供养族人。 医馆看病和卖药的收入,则用来攒着给族人婚丧嫁娶。 终于在新宫门成立的第五个年头,旧尘山谷的宫门能够做到既隐世封山,又能自给自足。 也是在这一年,宫尚角修改了宫规,采取一宫两制,能者可自行则居。 也就是说当初留在宫门里后悔了的人,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争取到迁居去姑苏的机会。 同时,选亲的传统被悄然抹去,两位长老看见了,长叹一声,到底什么也没说。 日出雾露馀,青松如膏沐。 初夏的绵绵细雨如丝如缕,轻轻地打在窗户上,一双指节分明的手伸了出来,将心爱的昙花搬回房里,放在一盆淡紫色的山柰旁边,相互依偎寂静绽放。 原先不知道,日子久了才发现人如其名。 山柰,性温,味辛,有散寒,去湿,温脾胃,辟恶气的功用。 入心、脾、肾三经。 “夫人,我亲爱的夫人该起床了,咱们今天得回蓝氏呢。” “不想起,要抱抱!” “夫人要是再耍赖,那为夫也耍赖啦?反正九个孩子都在哥哥那,我们可以放肆一点。” “哎呀不行,我不行~~” “你行,你肯定行!” “真不行,我又有了~” “啊!怎么还要生啊?” “嘻嘻~这次是双胞胎。” “我这就给自己配副绝子汤去,不想再生啦~” ------正文完------ 第133章 番外篇:上元节 上元佳节夜,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姑苏山塘街,闻名天下的第一销金窟畅音阁内。 宫尚角揉了揉发酸的眉心,望着窗外那二十丈高的大鳌山不由得羡慕起弟弟来。 谁能想到姑苏蓝氏的少主,豪掷千金修建这座巧夺天工的通天大鳌山,只是为了博自家弟弟一笑。 再看包厢里留给自己的这些乳臭未干,上蹿下跳的皮猴子,宫尚角感叹自己哪里是辛苦,根本是命苦。 蓝悦曾经承诺过的都做到了,一是不论有没有孩子,宫远徵在她心里永远是第一位,二是生了孩子会交给宫尚角去带,三是希望宫尚角能多多赚钱,帮忙养娃。 如今她们夫妻恩爱无双,却苦了宫尚角,赚钱养娃两手抓。 尤其是几个开了蒙的,每天给孩子们检查课业简直太痛苦了。 “尚角~” “夫人,难得你今天想凑热闹,怎么不多逛逛?” “别提了,我给你挑果脯的时候,一不小心撞见雪重子和雪公子当街拥吻,真没想到当年那个在徵宫连吃带拿的小孩,一夜之间长大了不说,还开了窍了。 哎呦~吻的那叫一个无法自拔,看得我都替他俩臊得慌。” 宫尚角借着茶盏的遮挡,掩去了嘴角的笑意,心说:他们后山的人都不会弯弯绕,最擅长打直球,当年花公子也是靠主动咳咳~想远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我看咱家小儿子跟雪重子有缘,将来继承雪宫也挺好的。” 蓝绮闻言在房间四处寻找,最后在角落里看到自家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小儿子,下意识点点头说: “确实,这孩子性子沉稳内敛,但是容易钻牛角尖,不适合当执刃,当个一宫之主挺好的。 不过还是等他长大以后再说,他的意愿比较重要。” “夫人说的是,都听夫人的。” 正说着话,大鳌山打开来的天窗里传来弟弟的声音:“哥~我在这儿!” 宫尚角定睛一看,原来是她们夫妻俩跑到鳌山里面看风景去了,真能整景。 “注意安全~” “哥哥嫂子,你们也来啊!” “不了,看孩子呢~” 蓝悦闻言,像是怕被自家孩子发现似的,赶忙把天窗关了,带他换到另一边的窗子去看风景。 这些年,蓝悦陆陆续续生了十一个孩子,九个姓宫,两个姓蓝,为宫门开枝散叶做出了杰出贡献。 宫尚角和蓝绮只生了一对双胞胎,就去徵宫要了副绝子汤。 宫远徵问过哥哥为何不多生两个,宫尚角笑着摇摇头,说自家夫人不愿再受生育之苦,有两个已经足矣。 怀孕生子,是完完全全由母体去承担的,无论做父亲的如何仔细小心的呵护,也代替不了母亲从身体到心灵所承受的痛苦。 让宫远徵也得摆正心态,不能因为蓝悦身体底子好,恢复的快,就忽视她十月怀胎的辛苦。 当晚宫远徵哭的惊天动地,把孩子们吓得光脚丫噼哩噗噜的往角宫跑。 宫尚角问清楚来龙去脉,自认搬起石头砸了俩人的脚,只能化身万能大伯父,肩负起照顾十三个孩子的重担。 这一照顾,就是好几年。 连宫远徵的十一个儿子都知道,阿爹是属于阿娘的,阿娘最爱的人是阿爹,与其在阿爹阿娘身上浪费时间,不如亲近大伯。 另一边,夫妻俩从鳌山里出来,慢慢的往畅音阁那边逛。 “姐姐可真厉害,弄出个畅音阁来打探消息,这下江湖上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咱们家了。” “也就一般厉害,主要是族中小辈闲着没事干,想创业又没有好项目,我就做主弄了这门生意,让他们发挥一下在音律方面的特长。 没想到会这么赚钱,还意外的成了孩子们碰瓷姻缘的好地方。” 宫远徵狡黠一笑:“姐姐终于承认了,你们蓝氏那个抹额就是碰瓷的,我当初就是被姐姐给骗了,骗身又骗心。” “说的好像你不喜欢一样~”蓝悦用手指头一下一下的戳他,让他愈发心痒难耐。 “喜欢的,可喜欢归喜欢,总要补偿我点什么?” “你想要什么?” 宫远徵牵住她,在手背上落下一吻:“我们再去金陵度一次蜜月,这回泡上三天三夜的温泉,还要吃吃鸭血粉丝汤、赤豆小汤圆、金陵盐水鸭。” “那些都是添头,我看你就是想跟我三天三夜!” “姐姐既知道,为何要给我说出来,留点面子给我嘛~” 蓝悦扭过头去,故作傲娇的问:“那你要面子还是要我?” 宫远徵赶忙凑上去亲她:“要你要你,肯定要你!” 忽然,一道招人厌烦的声音响起:“没想到冷心冷清的徵公子,还有这么娇嫩的一面啊。” 两人闻声转头,果然是上官浅那张招人厌烦的脸,旁边还跟着寒鸦柒。 只不过,两人都是素色布衣,上官浅头上只有木簪。 花一样的年纪,眼角已经有了细纹,落魄到泯于人海也找不出来了。 哪怕多年过去,夫妻俩依旧一看她就烦。 蓝悦开口就戳上官浅心窝子:“宫唤羽舍命求得宫门不再追杀上官姑娘,你不问问他现在如何了吗?” 上官浅语凝,此来本是有求于人,可真见了她,尤其见她过得那么好。 那前呼后拥,夫君疼爱,家缠万贯的样子,刺得上官浅眼睛疼,这才说话失了分寸。 宫远徵才不会让她说话冷场:“宫唤羽成了废人一个,如今缠绵病榻,活一天算一天,真是报应啊!” 话音刚落,寒鸦柒背后传来一道微弱的咳嗽声。 这才发现,竟是背了个孩子在身上。 宫远徵只需远远的看一眼就知道那瘦的皮包骨的孩子,是天生的心脉不全,有不足之症,一副早夭之相。 顿时明白了这两个逃命都来不及的无锋余孽,为何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姑苏街头。 不是看重自己医毒双绝的名声,就是奔着自己的出云重莲来的。 “哼~” 蓝悦也猜到了,当初在无名山脉放了他们这对苦命鸳鸯的时候就说过,此生不许二人入江南。 如今再见,二人违背誓言不说,窘迫、贫瘠,又带着个病重的孩子,显然是报应不爽。 蓝悦不想毁了上元佳节,毁了千金才换宫远徵一笑的美好回忆,便主动开口:“上官姑娘,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你们二人杀孽太重,业障已经报应到这个本不该出生的孩子身上了,小孩还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想要报复你们的因果,不愿意放弃折磨你们。” “这业障你们破不了,也无人能破,听我一句劝,就这么熬下去,如果还要反抗,那这孩子今生还不完的业障,来世得接着还。” 上官浅呲目欲裂,恶狠狠道:“为什么?我才是受害者,当年要不是宫门骗了我们孤山派,让我们成为马前卒,成为众矢之的。 我爹娘,我的亲人,同门就不会惨遭屠戮!凭什么报应我?凭什么? 你们宫门凭什么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站在道德的顶端批判我的杀孽太重,嘲笑我遭了报应!” “可能是凭当年孤山派和宫门本就是相互利用,宫门需要盟友,孤山派更需要,况且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这种做法本身就不可取。” “而且你们孤山派所有的福报都在你身上了,否则你也不会逃过那一劫。 至于你会有今天,是因为你漠视生命,造了太多杀孽,福报再多也有被你消磨殆尽的时候。” “你的福报来自亲缘,报应亦在亲缘,所以你的孩子是在替你受过,当然,还有孩子的父亲,好自为之。” 二人携手而去,山高水长,再没遇见过他们。 第134章 番外篇:云深不知处 “姐姐~” “嗯?”蓝悦勉强睁开一只眼睛,转身打了个哈欠还想继续睡。 “姐姐~是你叫我喊你早起的,你又耍赖。” “哎呀,你既知我要早起,为何害我晚睡?昨晚那么喊你停下,你愣是装耳聋听不见,气死我算了~” 宫远徵摸了摸鼻尖,面带羞意的说:“还不是姐姐的新睡裙绑带太多了,我一时上头,就没忍住。” “哎呀你别给我说出来。” “不说也行,那姐姐别抱怨了,抱我。” 蓝悦最爱宫远徵这副又纯又欲的情态,每次他一露出这种表情,就想弄哭他。 “姐姐,你是不是又想弄哭我?” “咳~没,没有啊” “哼哼!姐姐上次酒后吐真言,说你最爱的就是在床上把我欺负哭!” “我说了吗?” “你不光说了,还喊的很大声呢,都被景儿和珩儿听见了。” 蓝悦当然知道蓝家人祖传的一杯倒是个什么德行,可在他面前出糗,和在儿子面前出糗不是一个事啊。 宫远徵把被子拽下来,不小心被白花花,红嘟嘟的一片晃了心神。 “咳~姐姐害羞也不至于用被子捂死自己。” 蓝悦狠狠甩了甩头,本着只要我不尴尬,我儿子也不会尴尬的心态,深吸一口气说:“起床洗漱,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呀?神秘兮兮的,怎么问也不说,姐姐你是不是想把我卖了换糖吃?” 蓝悦一指头戳在他眉心上:“你少看儿子的话本子,那上面的故事都是骗小孩的~” 两人洗漱完,正用着早膳,下人们忽然搬进来几十个大箱子,宫远徵刚要问,就见蓝悦把东西收进了百宝囊。 “别问,接着吃,吃完出门。” 宫远徵不喜欢她有事瞒着自己,哪怕是她平时袜子穿反了磨脚,和多偷吃一碗冰酥酪这样的小事都不可以。 他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因为哥哥和嫂嫂也是如此相处的,跟哥哥学肯定没错。 蓝悦带着他去了蓝氏非清明重阳不开放的家族祠堂,宫远徵以为是来祭奠的,于是主动上前取了三支香点燃递给她。 “额一起。” 虽然但是,那已经这样了,总不能自己吃亏,于是蓝悦拽着宫远徵一起给蓝氏的列祖列宗磕了个头。 随后掏出一块很像蓝氏通行玉令的玉牌,上面也有‘令’字,但这块玉牌看色泽和质地,明显是个老物件。 她双手捏诀不断变幻,蓝色的法印逐渐凝实扩大,变得复杂。 突然。 眼前场景像是被水幕笼罩一般,甚至起了水波状的涟漪。 一幅云间仙境,就此展开在眼前。 蓝悦一伸手,那玉牌便被召回到她的手中。 她牵紧宫远徵说:“走,欢迎来到真正的云深不知处!” 两人同时迈了一步,竟真的从水幕穿了过去。 宫远徵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就像就像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从花的世界,来到了菩提的世界。 “姐姐,我不是在做梦?” “当然不是。” 峰峦叠嶂,绿树丛生,雾气弥漫,晨曦朦胧。 山岚笼罩着延绵的白墙黛瓦,峰回路转,错落有致的水榭园林。 独峰的高楼上传来阵阵钟声,虽非伽蓝,却得一派寂寥的寒山禅意,置身其中,仿若置身仙境云海。 “此处名曰云深不知处,乃是姑苏蓝氏的祖居之地,亦是千年前,姑苏蓝氏仙府所在。” “云深不知处,好漂亮的地方” “走,我带你看看什么叫仙府。” 行至汉白玉山门,有山间石阶盘旋而上,步步皆闻泉水悠悠。 瀑布腾腾而落,有山泉溪水随山势流淌不息,竹林环抱,古木成荫。 山门设立在不算宽阔的山路中段,两人通过刚好,三人并肩便略显狭窄。 此门素雅极简,鲜有雕梁画栋,只镌刻家族的卷云纹,两只展翅仙鹤驻立云端,守望这一方清幽净土。 拾阶而上,入口处有一座山崖峭壁,一整面崖壁上满满当当都是字。 上面刻了四五千条家规,有些刻痕还很新,有些地方好像是被故意磨了去的,只依稀可见‘远离魏婴’四个字。 宫远徵歪头看向蓝悦,她笑眯眯的说:“那是从以前到现在的蓝氏家规,蓝氏自开宗立派以来,就有把家规刻在山门石壁上的传统。” “我猜到了,但还是很震惊。” “咱们家也可以呀,你回去跟尚角哥哥说,把宫门家规也刻在前院的影壁上,就不用羡慕我家啦。” “谁羡慕了?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你家罚抄多吓人呢,上次你罚儿子们抄家规,我都怕他们坚持不住倒立,摔下来会扭到脖子。” “我觉得你就是羡慕,不用解释,我不听。” 蓝悦甩开他的手,快步疾行,宫远徵见状赶忙追了上去。 只见蓝悦双手放在嘴边做拢音状,大喊:“你在不在?我来看你啦,出来呀~” “你在喊谁?这儿还有人生活吗?” “当然了。” 蓝悦指着远处的一颗粗壮高耸的玉兰树说:“在那呢~” 宫远徵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抹黑色的衣角,看身形高度,明显是个男子。 第135章 番外篇:静候不归人 “什么人?出来!” 蓝悦拽住宫远徵,词严厉色道:“不许对小天使大喊大叫的!” “姐姐?”宫远徵不敢相信,她竟然会因为其他男人,用这么凶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蓝悦意识到自己有些过激,赶忙放软语气:“阿远听话,他胆子小,你会吓到他的。” “那人到底是谁?” 说着,犀利的目光仿佛要洞穿对方掩饰身形的玉兰树,树后的人瑟缩了一下。 蓝悦见状不由得更加心疼,温声软语的解释道:“阿悦回来啦,快出来呀~ 这个人他叫宫远徵,是我的道侣,我上次来的时候不是跟你说了,我要嫁人了嘛,现在已经嫁了,而且连孩子都生了。” “孩子?生了呀。” 要不蓝悦和宫远徵五感发达,差点错过对方的喃喃自语。 宫远徵捏着她衣袖一角,已经从暴怒换成了委屈又隐忍的样子,眼眶红彤彤的,仿佛马上就要掉下小珍珠一样。 自从成婚以后,就没让宫远徵因为委屈而哭过。 蓝悦刚想安慰,突然面前多了一条白色的帕子。 宫远徵在哭,她的手在宫远徵肩上,那帕子哪来的? 一扭头,是一张苍白清秀的脸庞,穿着高立领的黑色道袍,外搭银色砍袖褙子,腰间还挂着好几个口袋,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这人俊逸的眉宇下,是一双漆黑的眼瞳,黑到完全看不见一丝波澜,就好像只存在黑和白两种颜色一般。 且神情动作十分扭捏,像是怕极了见生人这件事。 可他却忍着害怕,跑来给宫远徵递手帕。 宫远徵那个性子,是个人若对我好一分,我必还人三分好的。 帕子事小,示好事大。 蓝悦接过帕子边给她擦眼泪边说:“温叔叔,你怎么才出来呀? 往常只要我的通行玉令一开结界,你就会在山门口等着我的,今天我都走到规训石了,还不见你, 我以为你又睡觉了呢。” 来人名唤温宁,字琼林,但曾经,世人更多的,是唤其鬼将军。 他是整个云深不知处最特别的存在,也是云深不知处唯一的幸存者。 “没,上次闭关是因为太难熬了,怕你找不到我又哭,就没睡。” 宫远徵打断两人的对话:“你叫他叔叔?” 蓝悦点了点头:“嗯,他是我的温叔叔,亦是云深不知处的守山人,姑苏蓝氏搬离此处后,他便一直守在这里。” “我记得你说过,蓝氏是千年前举家移居到彩衣镇的,那他?” “就是你想的那样,云深不知处因为要镇压阴铁,灵脉一再受损,再加上后来天地间的灵气枯竭。 蓝氏为了能够让阴铁继续永镇寒潭,不会为祸世间,便举家搬离此处,合全族之力,将整座仙山分割出来,自成一界,独立于三千大世界之外。” “千年前的蓝氏成功了,但同时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温叔叔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都是因为此事离他而去。 他本身就是不老不死,不生不灭的存在,留在这里静候千年,只为等待不归人。” 宫远徵闻言,先是朝温宁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晚辈礼。 温宁被吓了一跳,本能就想躲,又觉得不应该躲,于是在蓝悦鼓励的目光下,勉强学着曾经蓝老先生的模样,端出长辈的架子说了一句:“不必多礼。” 可他见宫远徵一抬头眼眶里蓄满了泪水,那种心疼自己的眼神像极了当年的阿愿,嘴巴一瘪,心里酸酸的,这种感觉好像是叫‘想哭’。 蓝悦就知道,这两个被哥哥姐姐呵护过,又被迫独自面对世界,跌跌撞撞成长的两个人能相处到一起去。 虽然温宁不需要吃东西,但蓝悦还是照例给他做了顿饭。 宫远徵在帮忙收拾一片荒芜的厨房时,偷偷抹了两滴眼泪。 在饭桌上还一个劲儿的给温宁夹菜,一时间,都分不清他俩谁是小天使了呢。 饭后,温宁不怕生了,还主动带宫远徵去他的菜园子消食,给宫远徵介绍他都种了哪几种萝卜,和几种颜色的土豆。 “为什么只种萝卜和土豆,种些其他的,也能换换口味?” “不用了,我不吃东西也行。 魏公子喜欢吃土豆,不喜欢吃萝卜,阿姐想要萝卜,嫌土豆长得慢,阿愿喜欢土豆也喜欢萝卜,还有兔子,要喂萝卜才能长大。” 他云淡风轻的说着土豆和萝卜,蓝悦却为了他无处安放的思念,落下了一长串泪水。 蓝悦带来的几十口大箱子都是给他的,其中衣服鞋子居多,各色玩具和话本子也不少,可东西再多,也抵不住千年攒下来的孤独。 来之前蓝悦就说过,要去一个地方住几天,是以宫远徵并不着急离开,反而用自己多年种植草药的经验,帮他给菜园施肥。 他觉得宫远徵人好,就送了两盆花,给宫远徵惊得下巴都合不上。 “姐姐,我没看错?这是出云重莲,还是并蒂双花?” 蓝悦接过花盆摆在向阳的窗台处说:“没看错,我不是跟你说过,出云重莲并未绝迹,只是都长在我们蓝家了嘛,就是在云深不知处的后山啊。” 宫远徵嘴角抽抽,外边那个蓝家和这个蓝家,一个两个的都不是普通人能进去的。 温宁不知道出云重莲有什么用,只知道每次蓝悦来都会要一两盆走,就觉得宫远徵也会喜欢。 怎料宫远徵对这花表现得极为热情,于是温宁就领着宫远徵去后山冷泉处赏花。 泉水对岸,是成片的出云重莲,像不值钱的野花一样自由生长着,还有成群的白毛野兔在其中穿梭,宫远徵快委屈死了。 温宁悄悄凑到蓝悦身旁小声的问:“他有点呆,阿悦认准他了吗?” “嗯,就他了。” “那好,我尊重你。” “温叔叔,下次再来,我把孩子抱来让你看看。” “真的吗?” “真的,我和他生了十一个孩子呢,就抱最小的两个。” “好,那我要开始准备见面礼了,像魏公子给如兰小公子那样,也准备个厉害的法器。” 蓝悦闻言心疼不已,安慰道:“温叔叔,以后每年我都会来看你,你要相信,既然我能在千年后投胎重生,那魏公子和阿愿也可以。 他们肯定在你不知道的时间和地方,为了跟你重逢而努力呢,还有景仪堂哥和如兰哥,他们也很舍不得你。” “谢谢你阿悦,你是小辈,我应该照顾你的,可是,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 “温叔叔已经很照顾我了,每次我来都带着满满的土豆和萝卜,还有几百只兔子。 对了,这次让我家阿远多拿几盆出云重莲,他喜欢那个。” “好,我去给他挖,我挖地厉害,魏公子总夸我呢。” 蓝悦和宫远徵携手离开云深不知处时,温宁一如既往的站在山门口,瞪着小鹿般的大眼睛朝他们挥手。 明明是那样清澈的眼神,可就是让人感到了浓浓的不舍。 宫远徵挥着手臂大喊:“我下次再来,给你带好吃的酥糖,等我~” 温宁点点头,郑重的答应了。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相同。 他依旧留在云深不知处,静候,不归人。 第章 开篇大吉 开篇大吉~ 关于宫二先生,我只有一个评价,宫门最强圣父! 他竟然把家族、血脉放在自己人生的第一顺位,谁懂啊!他怎么能在爱别人之前,不先爱自己呢? 他给宫子羽下跪行礼那一瞬间,要不是理智告诉我手机很贵不能砸,我一定会砸掉手机给宫尚角出口气! 宫子羽的每一次犯蠢,都让我更加心疼宫尚角,人都给我疼麻了。 尤其是宫门最强恋爱脑宫子羽,和宫门第二恋爱脑月公子合伙打他一个的时候。 我真的恨极了自己不在现场,没办法一人一个大比兜,把这两个恋爱脑打成蟹黄堡。 接下来浅谈一下夜色尚浅的遗憾是什么,纯属个人看法,有其他想法的可以留评补充。 旗鼓相当,什么都想要,只会害了自己,也害了对方。 夜色尚浅的相遇,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算计,直到分开那天,她们依旧在彼此算计。 上官浅在走进角宫的那天,就成了宫尚角的金丝雀。 在她的眼里,宫尚角不允许她自由走动,种花个花也要被训斥,怀疑和训诫从未停止。 她眼里的角宫冰冷寂寥,没有一丝人气,可如果宫二宫三在,她却要更加小心行事。 她去安慰宫尚角,被宫尚角按住伤口调教,她被雾姬夫人陷害打入地牢,那一刻她是捧着真心希望得到宫尚角的保护的。 奈何宫尚角眼里的上官浅,是谎话连篇,难辨真假的危险女人。 她吸引宫尚角的点,在于发现她有多精明和铁石心肠后,出于慕强心理产生的征服欲。 换个角度看,她俩就像是镜子的两端,上官浅爱自己是出于要为全家复仇,宫尚角圣父心是出于要保护全家。 她们太像了,只会在无人之处流露爱意。 提醒各位,上官浅在恢复记忆前,可是被无锋养大的刺客,心狠手辣,冷心冷清才是正常的。 也别说什么云为衫不也是刺客,单看云为衫的梦想是躲在大雪封山的角落,为心爱之人煮粥,上官浅要的是报仇雪恨,是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这两个人就是不一样的。 她的每一次示弱,每一次偷听,每一次抓不到证据的挫败感和征服欲,都让宫尚角逐渐沦陷,这种压抑的感情最终在上官浅地牢受刑后爆发。 可惜上官浅永远不会知道,宫尚角曾在她昏迷后给她喂药,那么高傲的人,也会为了她低声下气的跟长老们辩护求情。 就像宫尚角永远不会知道,她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不要动心,在听到宫远徵说她是爱自己的时候,留下了真心的眼泪。 宫尚角更在意浴池贪欢后,她说的那句“助我复仇”和“愿意付出全部”。 真心换真心,反之亦然,上官浅活该只得到了一句“你还剩什么”。 所以哪怕当时没有宫远徵的求救响箭,那晚的夜色尚浅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密道诀别,上官浅特意穿了宫尚角送的那身粉衣服,两个站在对立面的人,打起来却没有真的下死手。 她们互相试探、辩解、挣扎、期盼、失望,最后各自清醒,做出选择。 我猜无量流火是上官浅默认让他拿走的,宫尚角也知道这一点,但在那一刻,他依旧选择了宫门的利益,选择偷走无量流火,保她一命。 大胆开麦,即便当时宫尚角开口留下她,以上官浅的清醒和对报仇的执念,再加上被整个宫门做局欺骗的背刺感,她肯定不会留下。 所以只要无锋不灭,宫门要守护的后山依然在,那么夜色尚浅就永远没可能he。 即便抛开外界因素在一起了,两个太像的人,还是会两败俱伤。 墨池如果是宫二先生的心,那他的心就在那里,能走进去一个,为什么不能走进去另一个? 那盆‘我永远属于你’的杜鹃花,说破天去也只是盆花而已,冬天不关窗,两个小时就冻死了。 在这部电视剧之前,我只听说过杜鹃啼血,家里不要随便养这种不吉利的东西,根本不知道它的花语竟然是带有浪漫色彩的。 总而言之,这对be完全在我意料之中,从各个角度分析过后,我依旧磕不起来这一对。 接下来,我给宫二先生准备了一位能够既满足他慕强心理,又真心实意爱着他的新娘。 首先从性格分析,宫尚角本能的怀疑所有非宫门之人,那么这个新娘我就直接安排了宫门里的人,设定是花长老的女儿。 这里私设花公子,叫花宴清,取海晏河清,繁荣昌盛之意,代表后山之人,想要天下太平的愿望。 女主花清之,出自《诗经》:子之清扬,扬且之颜也,小名二丫头。 “清之”意思是明眸善睐眉秀长,容貌艳丽气质高雅。 寓意清秀脱俗、纯洁善良,不仅内心澄澈干净、真诚美好,还十分有才华。 其次,在之前征集的意见里,我挑选了几点:1事业批,2知道剧情。 最后我决定不走原剧时间线了,金手指开大,搞死无锋,不让宫二先生受委屈。 我个人非常讨厌绿茶,所以干净、自然、不做作的人设就成了我的最佳选择。 刚好最近赵昭仪火出圈了,我去考古了她的古装,发现真不错啊~ 放图在评论区了,自取。 而且东北姑娘的性格,跟宫二隐忍,霸道,又带点小温柔的性格碰撞起来,应该会很嘿嘿嘿~ 脑婆们,期待一下! 第1章 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花清之一步一步坚定的走向角宫,对宫尚角说:“如果你觉得打伞没诚意,那我淋雨来爱你!” 宫尚角抽走她手里的伞,重新撑开,偏向大半给她:“不用,你的伞,我来撑!” 阴雨连绵半月,终于放晴了,天空也像是在为两人展颜欢笑。 宫远徵蹦蹦跳跳的跟在两人身后,一身红衣穿的跟个福娃娃似的,半真半假试探道:“哥哥有了姐姐,可不能忘了弟弟我呀~” 两人对视一眼,松开对方的手,同时去牵宫远徵,一左一右的牵住他,一家人继续往前走。 花公子怒气冲冲的跑过来,哼了宫尚角一鼻子,抓过自家妹妹的手挽在自己胳膊上。 宫尚角微微一笑,懒得跟大舅哥一般见识。 十年前,宫门遭无锋入侵。 后山花宫,花长老次女清之以一己之力,连杀无锋二魍,救下了徵公子,泠夫人和朗公子。 其实那天 老执刃力排众议,接纳了苍东霹雳堂,前来求助的一十六口老弱病残。 可转眼,满身是血的绿玉侍卫踉跄摔进执刃殿,大喊敌袭。 负责安顿苍东霹雳堂的角宫宫主被一刀毙命,商宫宫主也重伤昏迷。 所谓苍东霹雳堂的人,根本就是无锋假扮的,现正杀往徵宫,说完就咽了气。 一时间,整个宫门风声鹤唳。 半天的功夫,到处都是血腥味。 角宫主殿的门口,幼童高举匕首,毫无畏惧的指向面前邪魅诡笑,手持一对弦乐刀的刺客。 衣着华丽的妇人,紧紧搂着幼童,试图用自己纤细的身躯,拖延死亡的来临。 就在刺客的双刀落下那一瞬,突然耳边炸开“嘭”的一声。 再睁眼,方才凶神恶煞的男人,眉心有个大洞,倒在地上显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正疑惑着,房顶突然跳下个身着鹅黄色碎花束袖长裙的小姑娘,斜挎着个鼓鼓囊囊的包,手里还拿着个奇怪的武器。 “你们别怕,刺客已经死了哦~” 小姑娘梳着双环垂髫,发间插着各色蝴蝶短簪,两条大辫子垂在胸前,显得整个人灵动又鲜活。 眉眼弯弯的,一双大眼睛明亮有神,笑起来明媚至极,像个小太阳似的,仿佛这世上所有阴暗都照不到她。 “这位夫人?还是应该叫漂亮姐姐呀?” 小姑娘的声音听起来奶呼呼的,低着头从包里掏东西,让人看不见她眼里藏着的狡黠。 刚拿出一块糖准备递给那个小孩。 突然,一个身穿藏蓝色修身束腰的少年飞奔而来。 “娘!阿朗~” 妇人赶忙伸手,被他紧紧抓住回握:“尚角,你受伤了?” 少年的脸颊被划破了一块,血色暗红已经结痂了,看上去并不严重。 “娘,我没事,你和朗弟弟怎么样?你们不是应该在密道里吗?” 妇人闻言松开少年,转身把幼童护在怀里说:“方才我一时不察,让朗角跑了出来,正好碰到无锋的刺客,要不是这位姑娘,恐怕,你就见不到我们了。” 少年这才想起来院子里还有一个人,而且是个生面孔。 “你是谁?” 小姑娘不高兴的嘟着嘴巴说:“你连我都不认识,也太笨啦~ 我可是后山所有人的二小姐,你们叫花长老的,就是我爹。” 少年眉头微皱,想起来花长老确实有两个孩子,一个天赋不高的大公子,和一个据说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二小姐。 思及此处,宫尚角拱手行了一个同辈礼,顺便偷瞄了一眼地上死相诡异的刺客。 “抱歉,是尚角失礼了,多谢二小姐出手救下我母亲和弟弟!” 小姑娘把手上的东西塞回包里,摇头晃脑的,嘴角挂着得意的笑: “话本子上说了,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宫尚角被她的动作可爱到了,再加上确实没见过如此甜美娇艳的小姑娘,嘴角都不自觉的上扬起来。 “这是自然,我宫尚角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姑娘……” 小姑娘一个健步蹿到他面前,满脸不悦道: “别给我整那些虚头巴脑的,话本子也上说了,什么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来世必结草衔环以报之啥的都是借口,给我来点实际的。” “姑娘想要什么不妨直说。” 宫尚角丝毫不觉得对方刁蛮不讲理,反倒是认为她不应该看那么多话本子,感觉不太好糊弄呢。 “这你都不知道,话本子上英雄救美了,那都是得以身相许的! 早听说你是宫门年轻一代公子里头,长得最好看,人也是最上进的,我就勉为其难收你做个童养夫。” 宫尚角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母亲,试图从母亲那里得到自己是听错了的答案。 但母亲和弟弟都在捂嘴偷笑。 泠夫人甚至觉得少年老成,一本正经的儿子,就该跟这样活泼热情,性格开朗的姑娘在一起,将来的日子才能过的舒心。 更何况这姑娘还是长老爱女,儿子将来娶了她,也能多一个靠山。 “姑娘说的不错,英雄救美确实应该以身相许,既然姑娘看上我儿尚角了,那我这当娘的便替他做主定下这婚约。” 泠夫人说着,还从自己头上取下一根簪子递给她。 她双手接过,笑眯眯的插在自己头上说:“谢谢婆母,我叫花清之,是子之清扬,扬且之颜也的那个清之。” “好,我记住了,回头挑个好日子,我和尚角的父亲就去花宫提亲。” “可我今年才十四岁,还是先定亲。” 说着拽住宫尚角的衣袖,理直气壮道:“等我及笄了,你就来娶我哦!” 宫尚角小声叫了声:“娘~”语气里带着一丝求饶的意味。 知子莫如母,儿子是不愿意,还是真害羞,当母亲的最清楚不过。 当即装作一副没听见的模样。 花清之从包里掏出一堆花花绿绿的糖果,用朗弟弟的前襟兜住,让他抱着。 “小弟弟,这是给你的见面礼,记住姐姐长什么样,下次再见面记得要叫嫂嫂哦!” 朗弟弟既高兴得了糖果,又不满她拽过哥哥的衣袖,于是梗着脖子说:“我才是哥哥最喜欢的弟弟!” 花清之拍了拍他的两个包包头说: “我不是来跟你抢哥哥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以后就多了一个人爱你啦~” “那好,我不嫌多。” 小孩子心性单纯,好骗的很。 宫尚角看着眼前欢声笑语的家人,不知是该先替自己辩解两句,并不想当童养夫的事,还是先告知母亲,父亲被害的噩耗。 第2章 此生不负 天色暗沉,是风雪不停的征兆。 从身体里冒出来的寒意,让人时不时哆嗦一下。 他们都应该好好休息,但入目所及皆是身着素缟,面色哀戚之人。 这里没有无锋和宫门之分,只有活人和死人。 胜利者占据道德制高点,书写历史,失败者谋算着如何卷土重来。 宫尚角看着这窒息的白色,恨不能一走了之,可他是个囚犯,心和人都被囚在这宫门里,根本无处可去。 失去父亲的当晚,他在灵堂亲手打理父亲的遗体,直到破晓时分方归。 却发现弟弟和母亲热邪侵袭,发烧高热,口中呢喃不止,显然是受了惊吓引起的。 顾不得懊恼自己为何不能细心些,赶忙差人去徵宫请医师,可左等右等也不见医师过来。 眼见着母亲和弟弟已经烧的浑身惊厥,冷帕子换了几十次,也不见一丝退烧的意思。 侍卫竟带回徵宫宫主身亡的消息,如今徵宫上下唯一的幸存者,是六岁的宫远徵。 宫门之中医馆更是无锋重点入侵对象,莫说是医师了,现在连药童都还躺在地上等着被敛尸呢。 不过侍卫又说,羽宫常年有医师留宿,为兰夫人调理身体,若能话音未落,宫尚角提着刀就冲了出去。 没人知道宫尚角是如何在大雾之中准确避开所有岗哨机关,一路飞奔到羽宫的,但羽宫侍卫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他当成了刺客。 一番打斗后,终于惊动了老执刃。 没等他开口,就是一顿训斥。 向来温文尔雅的公子这会儿已经迷了心智,认为只有找到医师才能救回母亲和弟弟。 老执刃十分不满他的态度,推托兰夫人病着,医师正在治疗,万万耽误不得,话里话外就是不肯放人。 宫尚角拼着一口气,挟持了看热闹的宫子羽,逼着老执刃把医师交出来。 但是来不及了。 泠夫人和朗公子的病来的又凶又急,医师赶到时,连方子都没开上。 医师不敢说兰夫人一直睡着,根本不需要自己,也不敢说什么节哀顺变的话,生怕陷入癫狂的宫尚角会拉他陪葬。 于是趁着宫尚角不注意,用银针扎晕了他,为其疏肝理气,退滞解淤,安神补心。 老执刃听说后,也不好再去追究宫尚角的失礼之处,故作大方的送了些下人过去,帮忙打理丧仪。 一次失去全部亲人的心境如何,只有感同身受的人才能体会。 此战,无锋虽败,宫门却没有讨到半点好处。 羽宫老执刃的亲弟弟,羽公子夫妇战死,角宫宫主遇刺,宫主夫人哀思过度撒手人寰,徵宫宫主和无锋同归于尽,商宫宫主重伤残疾,后半生只能缠绵病榻与药罐为伍。 小一辈的还好,几乎都被送入密道之中逃过一劫,唯独角宫的朗公子。 卒于无医。 不知哪来的谣言在下人堆里疯传,说是因为角公子照顾不周,才害死了泠夫人和朗公子。 但一名身着侍卫服,手配红玉的蒙面玉侍,将所有私下议论过角公子的下人们通通打断了一条腿。 因为对方是传说中的红玉侍卫,所以众人根本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心思,只觉捡回一条苟命。 花清之见收拾的差不多了, 换下侍卫服,深藏一身功与名,换了身素白的长裙往角宫去。 彼时,宫尚角正在给幼年失孤的宫远徵包扎伤口,教不懂得死亡的孩子,流血可以让人知道是身体受了伤,流泪能让人知道是心受了伤。 她撑着单薄的油纸伞,穿着单薄的白裙,出现在两人面前,将伞面往他们那边歪了一半。 宫远徵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腿亲昵的说:“姐姐,你真的来看我啦~” 花清之捏了捏奶呼呼的小脸:“当然啦,我从不骗小孩子,姐姐对你是不老好了?” “嗯,姐姐救了我,还给我糖,我最喜欢姐姐了!” 宫尚角起身问好:“见过花二小姐。” 花清之才不跟他客套,直接上手牵住他,在宫尚角震惊的目光中,坦然自若的带着两人往生了炭火的偏殿去。 落座后,宫尚角注意到她头上,只戴了一支素银缠枝花芯衔珠簪。 正是三日前,母亲送给她的那一支,另一支被自己收在房中做个念想。 “你们俩,下这么大的雪还坐在外面,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把花花绿绿的糖来。 宫尚角心想:她是真的很喜欢糖啊,碰到谁都要送。 “心里苦的时候,吃块糖甜甜嘴。” 宫尚角失神的看着窗外,雪更大了,风吹乱了。 “嘴里甜了,心里就能不苦了吗?” 花清之摇摇头说:“不能,人生本来就是苦的,小时候还能喊苦,长大了连喊的机会都没有。” 宫尚角笑了,笑的比哭还难看,抓起桌上的一块糖放进嘴里。 可那糖,好像真的甜进了心里。 宫远徵每个字都听见了,但是合在一起,好像又不是那个意思。 不过小孩子嘛,很快就被桌上的糖果转移了注意力。 “宫门此次元气大伤,执刃和各位长老正在长老殿商议,日后该如何是好,你可知晓此事?” “听说了,没叫我们,想必是还没商量出个结果。” “不,商量出来了,但是结果不如我意!” “花二小姐” “叫我清之就好,别忘了我是泠夫人亲自给你定下的未婚妻。 虽然无媒无聘,但是我已经认准你了,不过,若你执意要忤逆亡母遗愿,我也不强求。” 闻言宫尚角鼻尖一酸,父母,弟弟相继离世,偌大的角宫死伤过半,空荡的没有一丝人气,往后前路如何还是未知。 她明明都看见了,却仍坚持要嫁给自己。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她依旧笑的明媚,驱散了雪花融化带来的冷意。 宫尚角主动牵住她的手,温暖的热意源源不断的传递而来。 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只有彼此的心跳声在相互呼应。 他心想:怪不得我娘与你初相识就答应了我们的婚约,像你这样的小太阳,就算是块万年寒冰也会被捂化了,谢谢娘亲,也谢谢你~ 思及此处,宫尚角郑重承诺道:“承你不弃,幸何如之,待你及笄之日,便是我去花宫提亲之时,我宫尚角此生绝不负你!” 第3章 罪己诏 人字,一撇一捺,柔软却有脊梁。 长老院内。 宫尚角敛下眼睑,不让自己的心疼流露于人前,因为这是她要求的,她不许自己掺和这件事。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独立于大殿中央,引经据典据理力争。 她小小的身体里似乎有用不完的劲儿,毫无畏惧的挑战着执刃的威信,和长老们最重视的规矩。 她眉眼如画,明媚又隐忍,共情苍生,心怀慈悲,慵懒的外表下藏着一股浩然正气,淡然温柔中深蕴着一份固守和坚持。 她说:“整整三百一十八条人命,皆因执刃一意孤行,违背祖训,擅自放外人入宫门,执刃若坚持不下罪己诏,也不配做这个执刃了。” 她说:“按照家规后山之人确实不该进入前山,但此次我一人击杀无锋两个魍阶刺客,论功行赏,我当居首功。” 她说:“经此一役,执刃觉得宫门不安全,跟我们讨要了红玉侍卫去保护宫子羽,可执刃却不曾记得徵宫上下只剩一个六岁的孩童了,若非我放心不下这孩子来前山探望,他差点被饿死冻死!” 她说:“红玉侍卫是宫门的中流砥柱,就算要给,也该是给最需要保护的徵公子,而不是给一个父母俱在,有人照顾,还天生经脉不全,注定与武道巅峰无缘的废物。” 执刃抵死不认,她从自己随身的包里掏出那日击杀刺客的武器,瞄准殿外的空地攻击。 “嘭”的一声。 待飞扬的尘土逐渐消散,众人发现,那片空地已经炸成了废墟。 再回头,那武器就抵在执刃宫鸿羽的眉心上,吓得他冷汗直流。 花长老软硬兼施,唾沫星子横飞,仍是劝无可劝,众人也看出来了,这姑娘根本就不是个能听劝的性子。 她说:“宫鸿羽你刚愎自用,虚伪凉薄,假公济私,视人命如草芥,宫门有你这么个执刃,真是无锋的幸运!” 宫鸿羽腿都软了,还嘴硬呢:“你以下犯上,触犯宫规。” “先触犯宫规的人是你! 宫门三百一十八个冤魂都将成为你的报应,你若坚持不下罪己诏,那这执刃就换个人做,我送你去地府里,给那三百一十八人赔罪!” “我写,我写还不行嘛~” “现在就写,写清楚你的每一条罪状,然后亲手拿到祠堂去,供于祖先牌位之前诚心忏悔,还要为每个枉死的冤魂抄写往生经。” 宫鸿羽咬着牙,忍着辱答应了,因为他看出来,花清之是真的想杀了他。 至于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红玉侍卫金繁,既然已经贬为绿玉侍卫负责保护宫子羽,那就算了。 但是一个废物有的,没道理不给宫远徵,我会让我爹亲自带宫远徵前往后山,挑选一名红玉侍卫随侍保护,谁若是有意见,现在就可以提出来。” 话已至此,谁还会有意见呢。 不论是公理,还是人心,花清之都占尽了。 她如漫天严寒中极致而开的花,暗香盈动,盛放飘扬。 如自由的风,吹散心底的阴霾,清澈温柔,蓬勃向上,睥睨这世间一切的丑恶和不公。 三位长老接过宫鸿羽的罪己诏,就算极尽掩饰,可眼中的失望和轻视,还是深深刺痛了宫鸿羽那颗娇柔易碎的心。 花清之也是佩服他,这种时候还在试图收服人心,先是宣布要收养宫唤羽,又说要收养宫远徵。 那算盘珠子都打到众人脸上了,偏偏厚着脸皮,以为自己装的有多高明似的。 可宫远徵一身傲骨铮铮,梗着脖子,倔强的仰着头问:“我爹死了三天了,如果姐姐不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想起我?” 长老们被一个小孩子问的哑口无言,宫鸿羽更是脸色铁青。 小孩子的世界里,没有是非善恶,只有喜欢和不喜欢。 那双单纯又清澈的眸子,带着些许天真的残忍,却也是被人生生逼出来的。 “为什么说我没有心,说我亲爹死了不哭就是冷血? 可我爹说了,眼泪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男孩子就是不能哭,哭了就会像羽宫的废物一样,也变成废物。 而且我爹爹都死了,我伤心难过也不会有人给我擦眼泪,我才不哭呢!” 宫鸿羽气急败坏的样子,真的很丢脸。 长老们更是觉得难堪至极,可说这话的是个小孩子呀,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只不过是大人怎么教就怎么是。 花清之伸手牵住了宫远徵说:“徵宫无人,远徵弟弟尚且年幼,无力承担一宫之主的责任,不如就先把远徵弟弟放在我们后山教导一段时间。 去雪宫习武,去月宫学医,去花宫学习锻造,等他有自保之力了,再送回前山来。” 宫鸿羽本能就要拒绝,可转念一想,若是把宫远徵送去了,这个先例一开,那他将来想把子羽送去也有据可依。 花清之自然看得出对方在打什么主意,赶忙补充道:“若是商角徵羽四宫之中,还有父母亲人全亡的公子小姐,亦可送来。 当然,我指的是像远徵弟弟这样,一个亲人都没有的!” 宫尚角以为她在说自己,可角宫百废待兴,若是自己去了后山,角宫负责的宫务瘫痪不说,无法尽快掌握角宫做出一番成就来,就没办法掌握话语权。 但若是去了后山,确实能学得更为高深的武艺,若是再能得到后山三大家族的支持,那 不等宫尚角多想,花清之牵着宫远徵的手已经走了。 她说过,让自己装作跟她不熟的样子,对双方来讲会更好。 她就像打赢了胜仗的勇士,昂首挺胸,毫无畏惧。 自由写透灵魂,坚韧刻进骨架,爱意柔和了轮廓,强权和制度也无法让她真正臣服。 等她走后,从头到尾都装自己是块木头的宫唤羽突然发问:“她是何人?” 宫唤羽这才想起来,前山的小辈们还不认识花清之,可眼下这情况,貌似不认识更好。 最后是月长老出面,干巴巴的解释了一句:“她是宫门后山百年来天赋最强之人,也是你们必须敬重之人。” 宫唤羽拱手称“是”,眼里的算计需要靠低头才能遮掩。 宫尚角紧随其后应声,生怕自己的情绪外泄被人察觉,更怕因为自己的失误,给她带去麻烦。 第4章 别不要我 后山,雪宫。 花清之穿着单薄的衣裙站在雪地正中间,冷的直打哆嗦,左手举着两个彩纸做的风车,右手牵着宫远徵。 她的披风此刻就裹在宫远徵身上,小远徵冻的直吸鼻涕,她还在倔强的等着,大有死磕到底的意思。 “唉~跟我进来。” 花清之“嘿嘿”一声,赶忙牵着宫远徵往屋里跑。 开玩笑,这大雪封山的,穿一身纱裙,傻子才不冷呢。 “雪哥哥,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不仅长了张盛世美颜的脸,还心地善良,品行高洁,简直是我辈之典范,堪称后山三宫最最最完美的公子了。” 听到花清之谄媚的讨好,那人丝毫不为所动,显然是听惯了她这套溜须拍马的套词,觉得没有新意,提不起兴致来。 宫远徵已经傻眼了,这辈子活到六岁还从未见过人的头发能是冰蓝色的呢,还有那眉间的朱砂痣,看着像画的呢,要是蹭一下会掉色吗? 雪重子接过她手里拿来贿赂自己的风车,挑了个梅瓶插进去,又仔细的摆在高几上,左右调整了下位置。 “说正事,你真的要把他放在我这?” 花清之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头给宫远徵介绍:“这位是雪宫的主人,名唤雪重子,你跟着我一起叫雪哥哥就行。” 宫远徵一天之内经历太多,还有些缓不过神来,但礼数教养是刻在骨子里的,拱手行礼的动作做得十分标准,一看就知道是个好孩子。 “徵宫,宫远徵,见过雪哥哥~” 没有人能够拒绝奶呼呼的乖巧弟弟,哪怕是雪重子也不行。 正说着,一素衫小童抱着一捆柴进来 。 花清之立刻大呼小叫:“哇哇哇~你居然奴役童工,小雪儿好可怜!” 雪重子自顾自的拿过水壶准备烧水煮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的说:“是啊,那你还敢把这孩子交给我。” 花清之闻言立马换上方才那副谄媚的嘴脸奉承道:“您老可是宫门后山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天才,只用了四年时间,就自创出一套绝世刀法。 教小孩练武,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再说了,你都有一个小雪儿了,也不差一个小远徵了。” “我没有替人养孩子的兴趣。” 花清之拽过雪重子到一旁去,俩人嘀嘀咕咕,比比划划,捂捂喳喳的,俩人时不时还扭头看一眼宫远徵。 另一边,方才进来的小童对宫远徵十分有兴趣,赶巧,宫远徵对他也感兴趣。 一个半大的孩子,和一个小孩子,虽然害羞的不敢搭话,但是你偷看我一眼,我往你那边凑一下的,还真挺热闹。 总之,花清之和雪重子商量的是,宫远徵接下来两年定了要在雪宫习武,然后再送去月宫或是花宫。 分别时,宫远徵泪眼朦胧的拽着花清之的裙子说:“姐姐,你别不要我~ 我会干活,会分辨药材,养虫养草,我吃的也少,不用你照顾就能活,别丢下我好不好?” 给花清之心疼的不行,搂着宫远徵哭成个泪人。 “姐姐没有不要你,只是那个雪哥哥比姐姐的武功好,让你留在这,只是让雪哥哥教你练武,等你练好了,我们还得去月宫学医呢,然后再来跟姐姐学锻造武器。 远徵那么聪明,一定能都学会的,是不是?” 宫远徵瘪着嘴,一点头,小珍珠滴溜溜的滚下来,眼眶红红的,像只小兔子。 “远徵弟弟乖~姐姐每个月都来看你,好不好?” “好!拉钩~” 两人小心翼翼的勾住对方的小指,都想用力又都不敢,生怕伤害到对方,郑重的许下再见之约,努力将眼泪忍住装出一副开心的样子。 雪重子见宫远徵实在懂事的让人心疼,便弯下腰将他抱在怀里,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算是个安慰。 “回去,我会照顾好他的,你记得来看他。” “知道了,我下次来给你们三个带礼物。” 雪重子答应好好的,结果当晚宫远徵就华丽丽的病倒了,一张小脸烧成个猪肝色,雪重子急的抹黑抱着孩子去月宫求医。 月公子说宫远徵是忧思恐惧过甚引起的惊厥高热,还有些脾胃失调,看脉象应该是饿的,只要以后养成按时用膳的习惯,自然就会好起来。 简而言之,发烧是因为吓坏了,脾胃弱是饥一顿饱一顿给糟蹋的。 前些日子一直绷着精神,到了雪宫放松下来,这才病倒如山摧。 雪重子闻言,顿感胸口像被大石头堵住了一般,连呼吸都觉得疼。 听闻此次无锋入侵,前山损失惨重,成年男子几乎全殁了,徵宫更是只剩这一个孤儿。 “罢了”雪重子握住宫远徵的小手,轻声说:“以后,你就是我徒弟了,师傅护着你。” 那声音似空谷幽兰,甜如浸蜜,宫远徵仿佛心有所感,唧唧小嘴,小手无意识的回握。 花宫。 花清之刚回家就被自家老爹揪着耳朵骂,还有个亲生且损到家的哥哥,躲在窗外幸灾乐祸的看热闹。 “老爹你轻点~我耳朵扯大了戴耳环不好看。” “二丫头,平时你怎么胡闹爹都惯着你,可你今天也太放肆了! 那执刃是你能管的吗?可给你能耐坏了,还逼着执刃下罪己诏,你知不知道罪己诏意味着什么?” “知道啊,就是自愿退位书嘛。” “你知道还敢这么干!”花长老气的跳脚,满屋子找扫帚。 花清之不自然的搓了搓鼻子说:“老爹别找了,上次那根打折了,下人还没送来新的呢。” “你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嘛?你们兄妹俩啊,没一个省心的!” “我哥武学天赋一般,掌握不了镜花三式这没办法。 但他脑子好使,只是情商低而已,他设计的那些机关和暗器都非常厉害。 要我说老花你就是太痴迷铸刀了,总觉得除了锻造术其他都是旁门左道,才看不到哥哥身上的闪光点。” “难道不是吗?我们花家是锻造世家,传承铸刀之术已有百年,结果传到你们这一代,我都觉得愧对祖宗!” 第5章 谁说女子不配 花清之熟练的帮他拍背顺气:“爹您挺大个岁数,脾气别那么暴躁。 容易气出高血压来,那血压一高就容易引发心脏病,脑血栓,中风,半身不遂啥的,我跟我哥可都不会伺候人啊。” “臭丫头,你是在劝我,还是在变着法的气我啊?” “随您怎么想啊,反正我觉得我挺孝顺的,别的不说,就说你们三位长老喜欢炫娃这件事,哪次不是我给你挣回来的面子?” “咳~” “我六岁那年研制出的火器,炸平了半座山头,意外把地下的玄铁矿炸出来了,从那以后咱们花宫和前山商宫,就没花钱买过铁矿石。 再说我八岁那年研发出来的寂灭炮,一炮过去,直接把一个异人轰成了渣子,要知道那可是四五个红玉侍卫围攻才能消灭的异人啊。 十岁那年,我掌握了镜花三式不说,还把月宫的斩月三式给偷学回来了。 还有我去年发明的手铳,能连发五枚雷火弹,前两天我就是用这东西,干掉了无锋的两个魍。” 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花长老就气得肝疼。 无锋来袭,按照家规,后山之人是要作为最后一道防线死守后山的。 可她竟然枉顾家规,擅自跑到前山去支援,现在还大言不惭的引以为傲。 花长老刚要训斥,却听她又说:“老爹,我已经有办法彻底消灭那些异人了,接下来两个月我要闭关,您老就等着我的好消息~” “你有多大把握?” “不说是万无一失,也是八九不离十。 如果成了,每年就不会再有红玉侍卫牺牲,这山谷的毒障也会越来越少,或许有一天,咱们父女俩还能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呢。” 花长老闻言十分动容,晒太阳三个字说的轻巧,可旧尘山谷因为后山那个东西,终年笼罩在云雾毒障之中。 一年之中,只有盛夏太阳最毒最烈的时候,阳光才能穿过厚厚的雾气和密林照进来,可满打满算也才短短的两个月。 生在宫门,长在宫门的这些人,有谁不渴望日日看到太阳呢? “算了,爹岁数大了,宫门的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 “这么想就对喽~ 回头您有空带宫远徵去红卫营转一圈,挑个他喜欢的侍卫,最好年纪不要太大,也不要太小,要既能照顾他,又能陪他一起长大的,这样将来主仆情分也会更深。” “你干嘛对徵宫的孩子那么上心?” “因为他是我去前山认识的第一个人啊,爹您跟他相处一下就知道了,没有人可以拒绝软萌可爱的人类幼崽,他会瞪着一双大眼睛,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我叫姐姐~” 花长老表示不能理解,花清之趁热打铁道: “爹,您好人做到底,也给宫紫商配一个侍卫。 她母亲早逝,现在父亲又瘫在床上,你们强迫她一个未曾习武的弱女子撑起宫主之位,总得先让人家保住性命再说。” “二丫,你不要得寸进尺,爹能调动的只有黄玉侍卫和红玉侍卫,那宫紫商是个” 花长老在自家闺女危险且不赞同的目光下,把‘女子不配’的话给咽了回去。 谁说女子不配? 后山雪、月、花三大家族中。 武学天赋最好的雪重子,被花清之一个女子研制出来的火器打的抱头鼠窜。 医药天赋最高的月公子被花清之一颗吐真丸喂下去,连十岁那年还在尿床的事都说了出来。 更别提名为她哥,实为她小跟班的花宫大公子了。 十一岁那年,花清之就能同时单挑两个红玉侍卫而不落败。 有她在,真没人敢说女子不如男! “那便从黄玉侍卫里挑一个,爹你要是实在心疼,舍不得武功特别好那几个,不如挑个轻功特别好的送去,要是真遇到什么事了,扛着宫紫商逃命也行啊。” 花长老肝疼不已,可拂袖而去之前,到底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门一关,花清之瞬间收起方才嬉皮笑脸的样子,怒气冲冲的推开窗子,下手稳准狠的揪住一只耳朵。 “哎呀,疼疼疼!花二丫,我可是你亲哥~” “哼~花大宝,你就会看我的热闹,不帮我给爹求情也就算了,还每次都不走门,天天踩我窗户框子,你瞅瞅这块让你踩的,黑不溜秋的都擦不干净了。” “哪有,你那窗框本来就是那个色儿。哎~你真去前山啦?” 花清之一甩头,长辫子啪的一下打他脸上,他也不生气,早就被打习惯了,可这么多年只养成被辫子抽就闭眼睛的习惯,完全没有躲的概念。 “嗯呢,咋地?羡慕啊,想去不?” 少年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花清之狡黠一笑:“就不带你去!” “二丫,哥的好二丫,就带我去~” 花清之推了他一把,不愿意看他撒泼耍赖那德行,一点也没有软乎乎的宫远徵可爱。 “去啥去呀,前山现在乱糟糟一片,不是满地尸体,就是一堆棺材,你去了再被当成刺客抓起来。” “这么严重吗?无锋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还不是因为我们那位好执刃引狼入室!” 花清之心思一转,打开房门命人在院中烧水沏茶,引着自己的哥哥坐在院中聊天,让来往的侍卫和下人们都能听见自己说话。 “二丫,你说这话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无锋这些年在江湖上横行霸道,奉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前两个月跟咱们有姻亲的孤山派,因为执刃的授意,在江湖上公开宣布支持宫门,绝不与无锋同流合污,意图召集有志之士对抗无锋,被无锋给盯上了。 虽然写了求助信给宫门,但是执刃利用完人家竟然不愿意帮忙,导致孤山派两百多口一夜之间被灭门了。 前山宫唤羽的母亲就是孤山派大小姐,噩耗传回来那天怒火攻心,人差点没救回来。” “啊~孤山派执刃他” “然后苍东霹雳堂也来宫门求救了,咱们这位执刃又宅心仁厚决定帮忙了,让角宫宫主给人接进来安顿,还让徵宫宫主带着医师去给霹雳堂医治。” “那还行。” “行什么呀?和宫门有姻亲孤山派见死不救,反而去帮一个只跟执刃本人有私交的苍东霹雳堂,这事让宫唤羽他娘知道了会怎么想?” 第6章 后山厨神 “算了,那夫妻俩都被无锋给杀了,还想什么。 但是不许外人进入宫门是祖训家规,执刃如此行事,是在公然违反宫门祖训。” “二丫,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这事要么两个都不救,要么两个都救,确实不能厚此薄彼。” “不止如此呢,苍东霹雳堂这次来求助的人,其实都是无锋假扮的。 他们里应外合,突然偷袭,把角徵两位宫主当场就给杀了,商宫宫主是因为身上穿了软甲,所以保住了一条命,可伤得太重,后半辈子只能瘫在床上,不比死了痛快多少。” “天爷哎,造孽啊!” “可不是嘛~哥你是没看见呐,整个徵宫全是尸身血海,一个喘气的都没有。 我是在通往逃生密道的必经之路上把宫远徵救下来的,对了,还有角宫,现在也就剩下宫尚角一个人了。” “天呐,我想哭。” “你想想就拉倒,哭有什么用。 咱们在后山,光听说前山损失严重了,要是真让你看见那个场景,真见着宫尚角和宫远徵了,我保证你连节哀俩字都说不出来。 你说说,执刃这事办的多不是人!” 花公子能听出来妹妹说的是真话,可这真相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从小父亲就告诉自己,后山是整个宫门真正的心脉所在,守好后山,才能守住宫门。 尤其花宫肩负着看守祠堂,供奉香火,保管宫门至宝无量流火,和看管异人。 但经过这次,花公子动摇了。 前山和后山看似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其实是密不可分的伙伴。 光靠后山努力有什么用,碰上个糊涂的执刃,这次能把无锋刺客放进来,下次就能把宫门拱手送出去。 再往深了想,要是这次前山没顶住无锋的攻击呢?要是无锋杀到后山来了呢? 那后山三大家族可就陷入前有无锋,后有异人的两难之境,尤其是花宫,连个退的地方都没有。 真到了生死存亡之际,除了同归于尽别无选择。 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都是死,问题在于是为心中大义而死,为家族传承而死,还是因为别人犯蠢被害死的,那可不是一回事啊! 动摇的岂是花公子,平时看着不起眼的下人们传递消息是最快的,还有侍卫营,他们每日下值都会聚在一起吃饭喝酒。 不到两天的功夫,整个后山都知道了此次宫门被无锋入侵,皆是因执刃之过。 又过了两天,这个消息连前山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一个失去人心的执刃,意味着什么? 背着三百一十八条枉死之人的人命,也就是说宫鸿羽最少,会被三百一十八个遗孀或遗孤记恨在心。 还留着这样的执刃,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宫门的下一代还没有真正成长起来,不过也快了。 花清之拎着个菜篮子,身后跟着背个大铁锅的花公子,一路掩耳盗铃,又在装作侍卫们发现不了的样子,往雪宫去。 “二丫,咱把这口锅就放在雪宫,每次背来背去的,我觉得好麻烦啊。” “那不行,我有十分的厨艺,七分都是靠这口锅成就的,离了这锅,我做的饭就不好吃了。” “你一天总有这些歪理,我真说不过你。” “那就别说了,花大宝你快走两步,要是迟到了,雪重子又该用脸骂人了。” 花清之自称是后山厨神。 前提是雪重子只会煮粥,小雪还没长大,小月只有熬秋梨膏和煎药的手艺,而她哥唯一会做的是煮干面条,撑死打个鸡蛋,放勺盐进去。 她可不就是厨神了,但她拿得出手的也就是东北乱炖贴饼子,和红烧肉贴饼子,但凡会擀面条,都能做成河南的豆角焖面。 不过今天要招待的,不只是这几个儿时的玩伴,还有新来的小宝贝宫远徵。 后山之人未染世俗,心性单纯,好骗的很。 花清之说这种乱炖是从古籍中学到的,名叫烩满园,大家就真信了。 其实也没说错,东北乱炖可不就是从小菜园里摘了什么就炖什么,满园春色烩不够,这名字起的十分熨帖。 “姐姐~” 六岁的宫远徵虽然又小又瘦,扑过来却像只小豹子一般有力,要不是花清之提前张开手臂等着他扑过来,定要被撞个跟头。 “哎呀,看来我们小宝贝在雪宫过的不错嘛,黑眼圈没了,小脸蛋也细腻了,衣裳是新做的?这披风上的狐狸毛还有股硝皮子的药水味呢。” “嗯,是雪哥哥送给远徵的,雪哥哥和小雪哥哥对远徵可好啦~” 见他眉宇间的郁气散了,性格也开朗不少就知道,在雪宫日子过得定是舒心的。 果然,一抬头就看到雪重子鄙视的目光,就知道是自己小心眼了。 不怪花清之担心,实在是雪重子先前的性子太淡泊了些,小雪儿给他做书童这两年,除了武功和读书,平时都是被他放养的。 若非雪宫生活环境单调,没有别的乐子可寻,小雪儿只能跟他有样学样,整日煮茶、弹琴,打棋谱,没准就得长歪了。 花清之摸摸鼻子,把尴尬抛在脑后,轻车熟路的架上锅,让自己亲哥烧火,再把菜篮子交给小月。 学医的多少都有些过分爱洁的毛病,让小月去洗菜,管保能吃到最干净的。 ‘厨神’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五花肉下锅爆出油来,下葱姜蒜,八角、胡椒,煸炒几下后,放入长度一致的豆角,和大小一致的茄子块,翻炒至三分熟,放入均匀切块的土豆和玉米。 两勺盐,一勺酱,半锅水,最后盖上锅盖等熟就行。 “小月,你这强迫症越来越严重了,那土豆让你切的,肉眼都找不出区别。” 月公子闻言不以为意:“我做人坦荡,做事认真,有何不对?” 花清之拍了拍此时还是少年的月公子,敷衍道:“你开心就好。” 心里想的却是:希望如此坦荡的你,碰到云雀之后别觉得脸疼。 可转念一想,小月今年就已经十六了,按云雀的年纪,怎么看都应该是无锋新娘培训中心给宫远徵准备的,所以小月不仅撬了人家的新娘,还老牛吃嫩草。 想到这不禁笑出了声,宫远徵以为她是饿昏了头,赶忙催促哥哥们赶紧开饭。 后山三大家族的继承人,和一个前山徵宫的未来宫主,在这冰天雪地的隐世角落,成了没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 小雪和宫远徵吃饱了,却舍不得这般美味,又悄咪咪的夹了块玉米慢慢的啃着。 “清之姐姐好厉害,培育出来的玉米和土豆简直太好吃了,小雪最最佩服的人就是清之姐姐。” 宫远徵不甘示弱:“嗯,哥哥们很好,但是姐姐最好。” 花清之朝雪重子一挑眉,那意思是:看,你教出来的小笨蛋,还是两个。 雪重子叹气:那个夸了,没夸明白,这个端水了,没端平,非吾之过,实乃孺子不可教也~ 第7章 学习使我快乐 小孩子吃饱了就打瞌睡,可雪重子非让俩孩子扎半个时辰马步才能午睡。 小雪早就习惯了,揉揉眼睛强打精神的起身,朝宫远徵伸出一只手。 宫远徵回握住,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过膝的积雪往河对岸的背阴处去。 几人在湖心亭架上炭炉铁网,围炉煮茶烤栗子吃。 月公子率先发问:“为何每次扎马步都在那个地方?” 雪重子唇角微翘:“因为越冷的地方,越能激发他们内功心法的运转速度。” “他们这么小,就学心法了?” “当然,二丫五岁就” 花清之暴起怒道:“啧~不是说好了在外面给我留点面子嘛,当着孩子们不许叫我小名,要叫我清之!” 雪重子有些招架不住她这半真半假的发脾气,赶忙软下语气:“清之息怒,我以后注意。” 转头,她看到自家哥哥又在偷笑,当即阴阳道:“花大宝,你心法练到第几重了?突破第六重了吗?” “咳咳~还还没。” “怎么的呢?是不喜欢吗?” 花公子语言以对之,欲求助好友,奈何小月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雪重子一个劲儿的念叨着“好茶啊好茶”。 花清之在勤勉二字上最有发言权,后山的孩子,这么多年只要练功一偷懒,就会听到花清之如何如何的话,起到多少激励作用不清楚,仇恨值肯定是拉满了。 因为自打她能走能跑会说话了,整个后山就没见过比她更努力的,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人生不能输在起跑线上。 她两岁那年展现出过目不忘之能,三岁读书千本,每日打坐修习内功三个时辰。 四岁开始练刀,每日将刀法基本的劈、砍、撩、剁、挑、截、推、刺、滑、搅、崩、点、拔这十三式,各自练上一百下,一年后训练量翻倍。 五岁时学习锻造术,以惊人的锻造天赋,和出众的设计才华,让她爹花长老以为花宫传承后继有人了,抱着祖宗牌位哭了整晚。 结果六岁时大家才发现,她学锻造术,纯是因为想要研发火器。 然后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中午,后山的一座野山,嘭的一声炸了。 当时不光是后山震动,连前山都以为是敌袭。 整个宫门瑟瑟发抖。 花长老命人调查完,发现竟是自家闺女闯的祸,都不知道是该先骂人,还是先为闺女感到骄傲。 尤其在得知为了炸山,花清之提前半个月就开始命人把山里的小动物都抓出来,珍稀草药统统挖走,参天古树也都砍回来留着打家具盖房子。 一丁点都没浪费不说,还炸出了品质极高的玄铁矿,就决定还是功过相抵,不赏不罚。 没多久花长老就后悔了,因为花清之开始踩着他的底线来回横跳,研制出的火器一次比一次厉害,山头也一炸再炸。 反倒是锻刀之术被她扔到了犄角旮旯,显然没有也要传承的意思。 于是花长老又把希望放回到大儿子身上,结果不问不知道,原来在自己忽略儿子的这些年里,儿子已经迷恋上了机关术和暗器。 就有种鸡飞蛋打,百忙一场的感觉呢。 不过好在兄妹俩迷恋的东西都是正经东西,没染上吃喝嫖赌那一套,勉强算是个安慰。 但这些都是表象。 事实是,花清之是带着系统穿越来的。 刚来的时候还在娘胎里没有意识,等过了整日吃睡的年纪,她才意识到自己穿越的世界不太正常。 先是生活的地方像是未被开发的原始森林一般,林子里瘴气极重不说,每个人都咳咳咳的。 其次,家规其中一条,是后山之人终生不可离开后山,而她生活的地方,正是后山,也就是说还有个前山。 而且,家族赖以生存的营生,也不似普通铁匠那么简单,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没有谁家铁匠,是用地心熔岩锻铁的。 内力稍微差一点的,光是靠近那口熔岩井就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前山之人成年时,要来后山闯的三关试炼,花宫试炼才会是第三关。 第一关雪宫考验的是正是内力和意志,给闯关者提供一个高压的环境,夯实闯关者的内功基础。 第二关考验的是头脑和心性,吃下能够时时让经脉自动运转功法的秘药,也都是在为闯第三关打下坚实的内功基础。 第三关考验的是能力和人性,二者缺一不可。 当闯过了三关,就意味着闯关者所拥有的实力、能力、品德和兵器,都具备了承担宫门重任的资格。 为了更好的在这个世界生存,小小年纪的她就做好了卷生卷死的准备。 她还有穿越人士必备的金手指,只不过这个系统有点尴尬,竟然是个学习系统,全名叫【拯救美强惨30之学习使我快乐】。 她打开系统之后人都傻了,这系统是怎么有脸把学习跟快乐,这两件完全不沾边的事扯到一起,还给自己画大饼的呢? 没等她多想,就被系统按头做了套学前摸底卷子。 喜提个人能力面板后,她对自己的脑子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体 力:一级 03\/100 记忆力:一级 25\/100 想象力:一级 45\/100 创造力:一级 02\/100 逻辑能力:一级 10\/100 立体思维:一级 02\/100 单科百分制的,六科总分竟然才87。 分数最高的一科还是想象力,也就是说她是个头脑简单,四肢不发达,满脑子跑火车的废柴。 花清之整个人都不好了,颓废了一顿奶的时间,她决定要把这个系统用起来,笨鸟先飞总是没错的。 于是,她花宫二小姐花清之,从两岁开始,就立志要做人上人,卷死所有竞争者。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充分的了解过自己所在的世界,就把系统提供的高考学习内容,换成了武侠世界专题。 三年没日没夜的学习,她用攒下的完成学习任务得到的积分,终于兑换到了开启系统商城的电子钥匙。 她现在吃的土豆、玉米,零食,用的洗面奶和肥皂,都是从系统商城买的。 这些年知识越学越多,积分也越攒越高。 内功心法方面她买了扬州慢,轻功买的踏云,步法买的凌波微步,刀法直接继承了家里的,勉强省下一笔,但是兴趣爱好方面可一点没省。 直接开启了蜀中唐门学习界面,把毒术当兴趣,把暗器当爱好。 毒术学的不是特别好,主要是舍不得时间浪费在挖草药和制药上,大部分练习的草药都是用零食从月宫换来的,炼的毒够把自己打造的暗器淬完就拉倒,一点多余的活都不愿意干。 暗器学的还行,不光自己学,还带着她哥花大宝一起。 结果花大宝比她有天赋,在暗器这方面一点就通,于是她拥有了一个的锻造小助手。 第8章 拯救美强惨 “远徵,姐姐带你去看哥哥好不好?” 宫远徵转圈看了一遍,忽然反应过来,姐姐说的不是这几个哥哥,而是之前在灵堂陪着自己的哥哥。 “好~” “远徵喜欢那个哥哥吗?” 宫远徵歪着头说:“喜欢!”两只手因为不好意思,一直在下意识的扣衣角。 给人感觉他性格还是有点敏感,若是小心呵护几年,应该会好很多。 雪重子几个不知道她们一大一小在说谁,便问了出来。 花清之就把先前宫远徵没人管,被宫尚角捡回去照顾了三天的事说给他们听,宫远徵在一旁时不时的补充两句。 冥冥之中,让后山众人对那个未曾谋面的角公子,产生了一丝好感。 “远徵最喜欢姐姐,也最喜欢尚角哥哥。” “我们远徵为什么喜欢最尚角哥哥呀?” “只有尚角哥哥不怕我,也不在背后骂我,还给我包扎手指。” “还有吗?” “有!尚角哥哥说,只要我姓宫,就是他弟弟,他会保护我,还抱我了呢,除了爹爹没有人愿意抱我。” 小孩子是不会骗人的,尤其此时宫远徵心性像白纸一样单纯,孩子既然这么说了,那就一定是真的。 由此可见宫尚角的心性品德,和责任心皆是同辈翘楚。 众人虽未明说,但对宫尚角的印象更好了几分。 花清之拎着食盒,牵起宫远徵就要走。 雪重子侧步拦住她的去路:“你又要去前山?” “嗯,我答应过宫尚角,要带远徵回去看他的,他很关心远徵。” “后山之人终生不得出后山,祖训家规你都忘了吗?” 花清之嘴巴一瘪,做出可怜巴巴的表情:“雪哥哥你要去找长老们告状吗?” “你!”雪重子冷峻的脸庞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雪哥哥,你们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最多两个时辰,我们就回来了,保证不会有人发现的。” “哼~” 花清之拽着宫远徵小声的说:“快跑,雪哥哥同意了。” 宫远徵临走前挥了挥小手,对雪重子说:“谢谢雪哥哥~” 出了雪宫的范围,花清之把宫远徵交给他的红玉侍卫背着,两人用上轻功从山壁偷溜出去,可以完美避开所有值岗的黄玉侍卫和暗哨。 这条‘秘道’是花清之十岁那年,练成了镜花三式奖励自己出去玩时,误打误撞碰上的。 不过这条路太高太陡,轻功和内功不到家的,根本上不去。 从这出去,就是角宫的后殿。 也正因如此,那年她遇到了正在泡温泉的宫尚角。 虽然宫尚角本人并不知道自己被围观了泡温泉的全过程,花清之却看的很开心。 还意外的开启了系统的主线任务:拯救美强惨宫尚角。 解锁全部剧情后,她发现自己身处的竟然是个影视剧的小世界。 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一直觉得自己的生活环境怪怪的呢。 原来是部集武侠、悬疑、探案、复仇、青春、纯爱、虐恋、搞笑于一身的狗血家庭伦理剧。 尤其是男主角的原生家庭,实在受发泥~ 一个丑炸天,脑子不好使的老男人,见色起意,强娶了一个心里有白月光的美女。 早产生下了人高马大,但经脉有异,脑子有坑,心里有泡,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还一脉相承自己亲爹见色起意毛病的男主。 男主长大后游街打马,包养花魁,堪称纨绔子弟之典范。 靠着强大的剧情继承了家业,然后把自己家搞得乌烟瘴气,任凭家里如何内忧外患,男主心里仍然只有谈恋爱,高举为了女主对抗全世界的大饼,还把女主一个刺客给忽悠瘸了。 最后带领整个家族的精英,跟对家来了个你死我亡,大结局连女主都落得个生死不知的下场,唯独男主啥事没有,还能坐在台阶上看风景吃外卖呢。 就这剧情,上哪说理去? 再说宫尚角,长相俊美,为人正直,想夸他没有几百字写不完,容易被当成水字数。 总而言之宫尚角的人设除了爱翻白眼以外,非常完美,尤其是高岭之花反转成恋爱脑的剧情,虽然一言难尽,但若是把对象换成自己代入,这样的男人谁不想要啊。 但就这么强大的一个男二,总给人一种小说里被夺了气运的,气运之子的感觉,就是那种做什么都很努力,可总是莫名其妙的差那么一步。 然后花清之悟了,原来自己就是那一步。 而且拯救宫尚角不仅是任务,也可以是互相成就。 奈何剧情太强大,即便花清之救了泠夫人和朗弟弟,依旧没能改变宫尚角成为孤儿的结局。 好在成功和宫尚角有了婚约,再加上宫远徵这个小月老,以后互通有无也更加方便。 十岁那年就馋他身子,哪怕四年过去了,那啥改不了吃那啥,这不才分开半月便带着宫远徵急吼吼的来了。 刚入角宫,便听闻前院有金戈呼啸之声,想来宫尚角应是在练刀,可走近了却没看到人。 正纳闷呢,宫尚角提刀突然从暗处走出来,吓了三人一跳。 宫远徵最先扑过去:“尚角哥哥~远徵好想你呀!” 宫尚角当即把刀收在身后,弯腰把弟弟抱了起来,嘴上说着:“哥哥也想远徵了。”一双眼睛却不错眼珠黏上了花清之。 小姑娘今日穿的素雅,月牙白的长裙,绣着粉蓝双色的缠枝并蒂莲,依然斜挎着那个布包,头上也还簪着母亲送她的发簪。 花清之心中感慨,怪不得说这家伙长了一张生育能力很强的脸呢,光是看一眼,就有种被他扒光了的感觉。 又觉得他既然是个慕强的性子,勉强装出一副和嘉柔顺的样子也没用,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展露自己的真性情呢。 便开口揶揄道:“尚角哥哥若是真心想念小远徵了,为何一直盯着我看?我叫远徵吗?还是说~” 宫尚角心思被戳破,有些不好意思的干咳了一声:“咳~清之近来过得可好?” “咦~转移话题这么生硬,还不如问问跟着我们一起来的人是谁呢。” 宫尚角被她搞怪的语气,和那双灵动狡黠的眸子臊的脸红脖子粗,顾不得这台阶合不合脚,就赶忙下了。 “那此人是谁,清之可否为我解惑?” 花清之见他快熟透了,觉得煞是有趣,又怕闹过了头,惹得这纯情大男孩恼羞成怒,便收了整蛊他的心思。 “他叫金川,是远徵的红玉侍卫。” 第9章 守护珍视之人 传说中的红玉侍卫,宫门已经有许多年都没出现过了,最近倒是见的多。 羽宫那个长相平凡的金繁就是,眼前这个长得有点憨,但非常有眼力见的金川也是。 不过金繁是以不光彩的方式留在羽宫的,所以被贬为绿玉侍以后,也不能再重新佩戴红玉了,但金川的红玉可是明晃晃的佩戴在手上的。 是个人见了,都觉得稀罕,想多看两眼。 花清之一见这架势,那必须得给宫尚角也安排一个呀。 不说别的,红玉侍卫的培养和管理本来就是花宫负责的,经她手选拔出来的红玉侍卫都有双手之数了,给宫尚角以权谋私一个又有何妨。 “手里拎的什么?” 花清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金川手里提着自己准备的食盒。 刚想说食盒长什么样你不认识吗,就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提醒自己带了东西别忘了,主动点送出来呀。 “尚角哥哥还没用膳?我亲自下厨,亲自来送的爱心餐,要是吃了也没事,晚上热热也是一顿。” 宫尚角本来就没吃,一听说是她亲自下厨的,立马把宫远徵从双手抱换成了单手,自己拿过食盒,领着他们进屋去坐。 一盘菜,三张玉米面贴饼,一碗粥,就是她带来的全部。 虽然看上去有些简单,却很有烟火气,就像普通人家的主妇给丈夫准备的日常一餐,也是宫尚角最向往的生活状态。 “你们都吃过了?” 金川没回话,主动上前接过宫远徵,放在宫尚角身旁,小心伺候着喝些水。 花清之点了点头:“嗯,这份是做的时候特地给你留出来的,一直温在蒸屉里,应该还热着?” 宫尚角根本不在乎饭菜热不热,要的是她有多在意自己。 “那你就看着我吃?” “不行吗?你要是觉得害羞,我带远徵出去逛一圈也行。” “别,留下来陪陪我,好吗?” 明明是很正常的语气,可就是让人听出一丝祈求的意味来。 懂事的金川已经开始小声的问宫远徵要不要补个午觉了,花清之这才想起来,孩子本来是要睡午觉的,结果被扎马步给搅和了,正好接下来的话题不适合小孩子听,金川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职场小能手呢。 宫尚角更是在注意到花清之的神色变化后,直接伸手给宫远徵抱走了,那个方向正是他自己的床。 无需嘱咐金川什么,人家自己就找到定位了,给宫远徵脱衣服拖鞋,盖被子拍肚肚一气呵成。 没等宫远徵反应过来,已经被拍的有些昏昏欲睡了。 宫尚角快步回来,刚落座就正对上花清之笑意盈盈的双眼。 “吃饭。” “嗯~” 他的嗓音慵懒,低沉,似地穴洞窟传来靡靡之音。 被那纤细,修长的大手不断抚摸的筷子,应该也会感觉到幸福。 可巧了,宫尚角也在偷瞄她的手,总觉得那空荡荡的皓腕,应该戴上些什么。 珍珠、玛瑙、翡翠?或是抹额? 一股热意从脚底直冲脑门,宫尚角急忙甩了甩头,把那个不着调的想法抛诸脑后。 “尚角哥哥不会吃饱了?还是我做的不合胃口?” “没有,就是突然走神了,清之做的菜很好吃,要是能天天吃到就好了。” “那不行,我每天很忙的,晨起练刀,上午学习,中午吃饭午睡,下午处理族中事务,例行巡检各处,有时候还得带着侍卫们训练,晚上用来搞研究,最后用修习内功一个时辰来结束充实的一天才会睡觉。” “这么勤奋?” “是啊,业精于勤荒于嬉,我来的时候尚角哥哥不是也在练刀。” “我练刀是想报仇,想守护珍视之人!” “是我吗是我吗?快说是我呀~” 宫尚角本来是想小浪漫一下的,让她这么迫不及待的一问,那点子旖旎气氛嗖嗖就飞了。 “是你,当然是你!” “那我要排在远徵前面。” 花清之目光灼灼的等着他保证,解锁剧情的时候她就看到了宫远徵有多哥控,那种被坚定选择的感觉一定很好。 眼下宫远徵还小,心性不定,但宫尚角不一样,要是能收获他的真心,成为被他坚定选择的人,那付出自己的真心也未尝不可。 她不是上官浅那种傻子,知道空手套来的白狼,终有一天会成为咬死自己的孽缘。 既然决定要跟他好好的,自然要有一个人先迈出第一步,才能达成双向奔赴。 “好!” 花清之笑颜如花,虽然宫尚角只说了一个字,但他是个一诺千金的人,绝对信得过。 两人都没注意,宫尚角越吃越慢,生怕吃完了就会打破眼前美好的时光。 “尚角哥哥,你的气色不太好,是不是休息的不好?” “我我有些失眠。” “那我回头给你送些安神助眠的药茶来,我自学过一些医术皮毛,看病不行,按古方配药还是可以的。” “清之定是过谦了,我有打听过你的事,听闻你从小就是天才,有过目不忘之能,而且学什么通什么,越过了你的兄长,成为花宫内定的继承人。” “尚角哥哥夸别的我认,但这花宫继承人可就有水分了。” “哦?” 花清之一提这事就来气:“想当初,我爹说的锻造术传男不传女,不肯教给我。 偏巧我当时迷上了研制火器,想要打造一种火力超强的雷火弹,需要把传统的铜壳换成铁精制的,质地更坚硬稳定性也更强,在炸开的时候铁皮可以通过事先刻好的纹路炸成一百零八片,属于群体攻击性武器。 那他不教我如何把凡铁提炼成铁精,我就只能偷着学,一下子不小心学成了,我家老头又改口了,说什么能者居之,你说气不气人?” “你和花长老感情真好~”宫尚角偷笑,他可太喜欢小姑娘眉飞色舞的俏皮样了。 “什么什么呀,我在说他气人的事呢,这都不算完。 还有更气人的,他居然想让我和我哥搞竞争上岗那一套,要比锻造、比武功、比内力,总之他想让我们兄妹卷起来,那我俩又不傻,能同意吗!” “花长老用心良苦,可惜没能如愿?” “必须滴~我跟花大宝当场猜丁壳,三局两胜,我倒霉输了,就成了那所谓的继承人,现在想起来,还是好生气! 花大宝自从不用当继承人了,那是整日不务正业的晃荡啊,到现在内功心法第六重还没突破。 我却累的跟老黄牛似的,老头子待在前山的时候,花宫宫务全靠我一人承担,早知道会这样,当年我就出剪刀了。” 宫尚角嘴角微翘,又赶忙压下去,生怕她看见了会炸毛。 第10章 尚角哥哥不会哄女孩子 宫尚角泡了壶清茶,听着她说些平日里的家长里短,和小时候的趣事,感觉心里那块空着的地方,在这一刻被填满了。 花清之接过他的茶一口喝掉,继续吐槽:“花大宝可忒不是人了~ 他刚习字那会儿,以为我小不识字,指着一个屎字骗我说念糖,然后让我跟爹说想吃纸上写着的那个糖。 但他没想到,我不光认字,我还会告状,他现在下跪认错的动作无比丝滑,就是从那次养成的习惯。” “还有,他有一次跟我爹去钓鱼,只钓上来一条手掌那么大的小鱼,还到处显摆。 我觉得太小不够塞牙缝的,就劝他养起来,等养肥了再吃。 可他才十一二岁,哪里是会养鱼的,没两天那小鱼就被他养死了,我问他鱼是怎么死的,按理说是不是应该给我个撑死的,饿死的,病死的,之类的理由? 他不!他居然说那条鱼是淹死的,我当时就怀疑他脑子里装的一半是水,一半是鱼,那鱼把他脑子吃了,水把鱼淹死了。” 宫尚角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觉得不好意思,于是用袖子去挡,可肩膀一耸一耸的,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在憋笑。 此举实为掩耳盗铃,甚蠢之~ 不过,花清之觉得他可爱,俩人各自笑各自的,谁也不耽误谁。 “走,我带你看看这角宫,也是将来你要生活的地方。” “好呀。” 宫尚角自亲人离世后,性子愈发寡言孤僻起来。 前些日子更是定下规矩,叫下人们无召不得随意走动,以至于这偌大的角宫空空荡荡,一丝人气也无。 不过正好,没人看到她也就不用担心被打小报告了,毕竟后山之人不得入前山是写在祖训家规里的。 “角宫尚在孝期,一应摆设朴素了些,你喜欢什么尽可直言,我会为你提早准备。” “尚角哥哥真体贴,角宫很好,只不过我在花宫长大,见惯了漫山遍野的花草,更喜欢那种和大自然融为一体的感觉。 若是能在墙角种些蔷薇藤,待到花开之时,我就能拥有一片蔷薇花海了。” “好,蔷薇乃是寓意忠贞不渝的圣洁之花,吾愿亲手为清之种下此花,以表吾之真心!” “尚角哥哥对我是真心的就够了,不必亲手做那些劳累的活计。” 花清之明知周围没人,还是以衣袖遮挡,偷偷牵住了他的手。 有句歪理说的了,那啥不如那啥,那啥不如偷。 果然,宫尚角呼吸声明显重了几分。 “尚角哥哥,亲我一下可好?” “咳~我心悦你,视你如珍如宝,定当克己复礼,怎可做那孟浪之举,婚前唐突于你!” “哎呦~那是谁牵着人家的手不放,都给人家捏疼了呀?” 宫尚角一听她喊疼,顾不上其他,赶忙双手捧着仔细查看。 “红了!都怪我” 花清之伸出一只手指轻轻放在他唇上,柔声说:“呆子,我又不是泥捏的,你怕什么? 红了就给我揉揉,疼了就给我吹吹,再说两句好听的哄哄我就行,做什么埋怨自己。” “可终究是因为我” “哦~我知道了,原来尚角哥哥不会哄女孩子呀! 那可太好了,我是第一个,那以后不管尚角哥哥遇到多少女孩子,都越不过我去!” 宫尚角依言给她又揉又吹,却没把她的话放进心里,因为他自己认准了的事情,认定了的人,是绝对不会轻易改变的。 “没有别人,只有你。” “尚角哥哥别把话说的那么满,你长得如此俊俏,又是一宫之主,将来指不定有多少姑娘投怀送抱呢。 再说了,无锋觊觎宫门已久,无所不用其极。 难保不会从宫门几个公子的婚事上下手,若打听了你们的喜好,精心培养几个姑娘。 到时,那姑娘从头到脚都长在尚角哥哥喜欢的点上,穿衣打扮,说话行事又都能恰到好处的讨你欢心,接下来还用我说吗?” “不必,清之所言有理,我定会铭记于心。 宫唤羽和我确实快成年了,依着宫门规矩是要选亲的,我已有你自不必担心,但宫唤羽那边就不一定了。” “尚角哥哥错了,宫唤羽的父母死于无锋之手,更有孤山派灭门之恨,他比你还想复仇,对娶妻一事并不热衷,而且宫门此番元气大伤,短期内不会选亲。 我觉得要担心的应该是以后,尤其是羽宫那个废物,以执刃对宫子羽的溺爱,搞不好选亲一事会拖到十年后,正好宫子羽成年的时候。” “可真到那时,宫唤羽就二十八岁了,执刃他应该不会偏心至此。” 花清之撇了撇嘴:“尚角哥哥这话骗骗自己还行,不信邪的话咱们打个赌?” 宫尚角此时对宫门依然抱有希望,换句话说滤镜还在,但花清之想要的不只眼前的苟且,更要诗和远方。 不打破他对宫门的滤镜,他还是会成为那个默默无闻的树根。 努力方向不同的两个人,是没办法同行的。 “不管尚角哥哥如何作想,但我断言,宫门选亲,一定是在宫子羽二十岁那年。” 花清之言辞坚定,让宫尚角心生摇摆。 说着,她轻轻靠上了宫尚角的臂弯: “尚角哥哥,宫门遭此大难,商宫宫主瘫痪,推了个未满二十的小姑娘出来撑着,角宫只有你,徵宫远徵连字都认不全呢。 唯独羽宫,明明是他们要放苍东霹雳堂进来的,他们却毫发无伤。 唯一出事的就是宫唤羽的父母,可他们一个是有资格继位执刃的羽宫二爷,一个是因为宫门被灭门的孤山派大小姐,这件事真的合理吗?” 宫尚角抱着她的手臂无意识在收紧,花清之却未哼一声。 “你想说什么?” “偏心的人不会只偏心一件事,当意外碰到了意外,巧合加上巧合,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同寻常了。” “宫门有内鬼!” 宫尚角语气坚定,带着十万分的不容置疑,哪怕没有证据也认定了此次有人里应外合。 因为宫门传承百年,便隐居避世了百年,百年间所有人只进不出,仅有极少数的人可以外出,所以无锋不可能在没有地图的情况下,一下子就能准确的找到医馆和徵宫。 真相只有一个! “尚角哥哥,我前两日看话本子,有个故事很有趣,你要不要听?” “你到底是有多爱看话本子?” “给你个机会重说!不会讲话的男孩子,不配拥有另一半。” “咳~我们还是聊你说的那个故事,我可太想听了。” 第11章 向现实低头的墓志铭 “故事要从一户姓甄的人家说起,这家老爷晚年得女,生了个国色天香的女儿。 奈何甄老爷年事已高,家中小辈又都是纨绔平庸之辈,于是甄老爷便把女儿高嫁给了一户权势滔天的人家,以求女儿后半生平安顺遂。” “开始甄姑娘仗着美貌把日子过的还行,可后来怀上孩子了,这姑爷就夜夜留宿的美婢妾室的房中。 为了恩宠不衰,甄姑娘就给自己的心腹丫鬟开了脸,抬成姨娘帮自己争宠,谁知,竟是苦难的开始。” 宫尚角一边仔细听着,一边引她行至亭子处坐下慢慢讲。 “陪嫁的丫鬟自当是从小培养的,样貌好不说,还对甄小姐的性子非常了解。 这丫鬟当上了姨娘,有了伺候的人,和锦衣玉食,就起了要为自己活的念头,不想再做小姐手里的刀了。 丫鬟用自己对甄小姐的了解反过来拿捏她,最后,夺了甄小姐的夫婿,还抱养了她的孩子,暗地里下手将甄小姐磋磨的香消玉殒。 甄老爷不知内情,晚年拖着病体去到女婿家,还得对那丫鬟鞠躬哈腰的行礼,求着丫鬟对他外孙好些。” 花清之说的口干舌燥,宫尚角刚要起身去给她倒水,只见她从自己斜挎的小包里,掏出来个四四方方的扁银壶,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故事结束了吗?” “嗯,你可以说自己的听后感了。” 花清之说完,又掏出来块糖,放在嘴里唧唧嚼了起来。 腮帮子鼓鼓的,活像只小松鼠,可爱极了。 宫尚角在她‘你怎么还不说’的目光下,勉强开麦。 “民间有高门嫁女,低门娶妇的说法” “不是这个问题哦~” “那是女子选婿应重视人品心性,而非权势背景?”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不是我想表达的意思,再猜!” “那就是甄小姐识人不清,错把白眼狼当成忠仆,引狼入室?” “这还差不多。” “请清之为我解惑可好?” 花清之打掉他作怪的手,施这种不伦不类的礼,跟老花打趣雪老头的时候一模一样。 “尚角哥哥笨蛋~这都听不出来?” 宫尚角久违的找到了逗小孩的意趣,揶揄道:“尚角不及清之聪慧,愿闻其详。” “我这故事的重点在于,第一,陪嫁丫鬟都是从小放在身边培养的,第二,当甄小姐自己无法立足之时,正是陪嫁丫鬟上位之际! 若我有一个这样的丫鬟,趁我病要我命,养我的娃,睡我的丈夫。 既得了荣华富贵,又得了美名远扬,要是再把我的儿子养成个天真无邪,懦弱纨绔的性子,你说我会如何?” 宫尚角下意识回答:“杀了那个丫鬟?” “如果故事的主人公真的是我,那我肯定会杀了那个丫鬟。 但现实里这个故事的主人公越病越重,马上就要香消玉殒了,那个丫鬟会因为一直照顾小公子被抬成妾室,马上就要过上故事里睡人丈夫,养人家的娃,名利双收的生活了。” “你说的是兰夫人那个丫鬟吗?” “除了她还有谁!这羽宫可真有意思,执刃巧取豪夺,执刃夫人痴心不改,收养了个苦大仇深的宫唤羽,小儿子被养成了纨绔,还有个浑身都是窟窿眼的陪嫁丫鬟虎视眈眈。 叫无锋知道了,都得乐开了花。” 宫尚角眸色幽暗,今日这些话若是换个人来说,他都会当成是故意离间自己和宫门关系的小人,但花清之不一样。 她本就是宫门中人,更是后山花宫的继承人,身上肩负的重任不比当前山少主轻松。 分析时局是她的必修功课,且她的推理听上去非常具有说服力,在意这些,也是出于为宫门考虑。 突然,好像有什么被忽略的东西一闪而过,就差一点,差一点就能抓住了! 可惜他没说出来,若是说出来了,花清之一定会告诉他:内鬼是茗雾姬!所以无锋拿到的宫门地图,才会把羽宫排除在外。 此次一为消耗宫门有生力量 ,二为谋求以后,三是双方皆有轻敌,以至于两败俱伤,否则定有一方被碾压。 花清之今天费这么大的劲,才不是专门来跟他培养感情的,而是要挑起他心中对羽宫的怀疑。 不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被执刃和家规洗脑成那个一心只为宫门而活的宫尚角,那样的他,太可怜了。 “我会命人前往姑苏秘密调查茗雾姬的过去,若真有疑,定不会轻易放过!” “尚角哥哥,若是执刃要保她你待如何?” “她若真是奸细,执刃为何要保她?” “当然是为了病重的兰夫人,和他偏爱的宫子羽啊。 宫子羽自出生起就是茗雾姬一手带大的,兰夫人根本就不在意这个儿子,在我看来,兰夫人只在乎她自己的喜怒哀乐,别说她一个弱女子反抗不了,她能病成这样就已经是反抗的最好证明了。 而且自打她生了宫子羽以后,就再没看过执刃一眼,执刃能忍住这么多年不纳妾,但我不相信他背地里不偷腥,再加上我怀疑茗雾姬本就有意勾引执刃上位。” “你说的对,兰夫人确实不在意执刃,也不在意这个儿子。 她宁肯在雨天撑着伞,在游廊上站一天,把自己冻出病来,也不愿意花时间陪宫子羽多待一会儿,就好像” “就好像宫子羽是她变脏了的证据,是她向现实低头的墓志铭,她一看到宫子羽,就看到了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东西,也就是强迫她,毁了她人生的执刃。” 宫尚角长叹一口气,不由得想到自己的母亲泠夫人。 一样是从姑苏来的,母亲却总是笑着,给自己和弟弟做这做那,每个节日都会主动张罗,按她家乡的风俗过,还会陪自己念书习字,给弟弟讲睡前故事。 就连走的那日,母亲的面相依旧是那么祥和安宁,仿佛人生所有的苦楚,都无法在她脸上留下痕迹一般。 思及此处,不由得落下一滴清泪。 又怕被花清之看见了,让她担心,便不顾礼法,将她揽入怀中。 “哎呀呀~牵手是牵手,抱抱可是另外的价钱。” “哦?你想收多少钱啊?” “怎么也得一百零八抬聘礼,要手指头插不进去缝的那种。” “少点?” “那聘雁我要你亲手打的,不许从猎户手里买了糊弄我。” “好!还有吗?” “没了,随便抱~” 宫尚角下巴抵在她头顶上摩挲,心中唾弃自己居然软弱到要从一个小姑娘身上找安慰,却又十分贪恋这种安心的感觉。 花清之微微一笑,装作不知道他哭了,反手给自己的善解人意点了个赞。 然后就听见一个不该出现在此刻的声音:“哥哥,姐姐,远徵也要抱~” 第12章 那我也要尝尝 宫尚角抱着宫远徵去够月桂,摘下一枝献宝似的要送给花清之。 “好啊你,拿哥哥的花送姐姐,谁教你空手套白狼的?” 宫远徵一咧嘴,来了招祸水东引:“小雪哥哥教的。” “小雪哥哥是谁?” 花清之给他解释:“是后山雪宫宫主的书童,今年九岁了,俩人玩的可好了。” 宫尚角故作不悦道:“远徵有了更好的小雪哥哥,那还要我干什么?” 宫远徵一听就急了,赶忙抱紧了宫尚角脖子捡着自己会的,好听的从肚子往外倒,奈何年纪小又没读几天书,夸人的话说个七八句就没了,急的孩子直挠头。 花清之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心道:原来宫尚角喜欢逗弟弟是历史遗留问题。 “哎呀!” 宫远徵突然捂嘴大叫,可吓坏了两人,紧着问怎么了,宫远徵就是死活不说。 最后到底是宫尚角把手给掰开了才看见,原来是掉了颗牙,而且正好掉的是颗门牙。 花清之小声嘀咕了一句:“无齿小儿。” 让宫尚角听见了,先是愣了一瞬,然后爆发了宫尚角有生以来最放肆的笑声。 把宫远徵笑的抬不起头来,直呼哥哥坏坏。 花清之嫌弃不已:“尚角哥哥笑点这么低呢,感觉好不值钱的样子,都配不上我和远徵了呢。” 小远徵一点头,不故意把牙给吐出来了,当即小脸红的,跟猴屁股有一拼了。 宫尚角见状笑的更开怀了,花清之也捂嘴呵呵的笑。 于是,只有小远徵一个孩儿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金川默默把自己往柱子后边努力藏了藏,生怕主子点名要自己帮忙报仇。 宫尚角笑够了,拿出自己的帕子,把宫远徵的门牙捡起来仔细包好。 “远徵过来,别用手一直捂着了,小孩子换牙说明要长大了,老人们说,下牙掉了扔房顶,上牙掉了埋土里。 哥哥带你去把这颗牙埋在树下好不好?” 宫远徵怕哥哥再笑自己,也不回话,闭着嘴嗯了一声。 大手牵小手,小手牵另一只手。 三个人蹲在月桂树下挖呀挖,然后郑重其事的把牙齿放进坑里,小远徵还认真的跟自己的牙告了个别。 花清之逗他俩:“反正所有的牙都得换一边,不如尚角哥哥帮忙把远徵的牙都拔了,省的掉一个挖一个坑,这树都跟着遭罪。” 宫尚角是养过弟弟的,自然不肯。 宫远徵倒是认认真真的考虑了一下可行性,但还是拒绝了,因为吃糖必须得有牙,一次都拔了就只能喝糊糊,宫远徵自觉每天喝粥已经很惨了,不想喝糊糊。 一个玩笑,被这兄弟俩弄的一本正经,花清之也有些哭笑不得。 纵然再怎么不舍,但答应了雪重子两个时辰就回去的,必须得做到。 无他,小月、花大宝和花二丫只是家族继承人,但雪重子是宫主。 是因为雪重子武学天赋太高,又痴迷武道,不愿意打理庶务才将雪长老推到明面上的。 若是动真格的,雪重子说话,比后山三位长老都更有分量。 “尚角哥哥,我下个月再带远徵来看你。” “嗯,只愿汝心似吾心,定不负相思意。” “感觉这话应该我说呢?” “谁说都是这个意思,清之,我是真舍不得你!” “等尚角哥哥成年,来后山闯过三域试炼,就直接跟我爹提亲好了,到时候我虚岁十七,在最美的年华嫁给你可好?” “上次不是说好了等你及笄就提亲吗?怎么今日又改口往后拖了两年?” “啊~及笄是提亲,等你闯过三域试炼直接成亲,我可能是表达的有点问题,让你误会了。” “这还差不多~等你及笄我立刻就去提亲,然后我准备聘礼,你在家绣嫁妆,用两年的时间给你打造千工拔步床,过三书六礼,力求把婚仪的每个细节都做到极致,风风光光的把你迎娶回来。” “尚角哥哥嘴巴这么甜,是抹了蜜,让我尝尝?” 宫尚角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刚要回答,就听宫远徵奶呼呼的说:“那我也要尝尝~” 花清之闻声回头,只看到金川抱着宫远徵落荒而逃的背影。 宫尚角赶忙在她回头看向自己的前一刻,将浑身的戾气收起来,同时在心里给那个红玉侍卫多一分的肯定。 “清之,童言无忌,你别跟孩子一般计较。” “你想什么呢?我怎么会跟小孩子计较这些。” “那” “什么?” “那你要是不计较的话,还要不要尝尝?” 说出这句话,似乎用光了宫尚角浑身的力气。 花清之要不是确认过眼神,差点以为眼前的宫尚角是被夺舍了,但转念一想,在原剧情里,他都能在浴池主动勾搭人,可见这闷骚的性子非一日养成的。 就在宫尚角以为自己的希望要落空之时,忽然一抹温热柔软贴了上来。 虽然一触即分,下唇被轻啄了一口的感觉却不似作假。 尤其少女那诱人的馨香,毫无节制的在他身上攻城掠地。 等回过神来,少女已经跑远了。 宫尚角暗骂自己没用,竟然被一个吻迷了心神,连人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于是决定发奋图强,以后加练两个时辰,温泉也不泡了,日日用冰水沐浴,锻炼意志力。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宫尚角掰着手指头算日子,等着花清之的到来。 少女换了身仙气飘飘的衣裙,依旧是明媚灿烂的鹅黄色,只不过多穿了件纯白的披风。 “清之!” 宫远徵闻言顿住了往前冲的脚步,眼泪含眼圈,委屈巴巴的问:“哥哥没看到藕吗?” 宫尚角左右扫了一眼什么也没看见,突然心有所感,一低头,正对上宫远徵看‘负心汉’般的眼神。 刚忙弯腰把孩子抱起来:“哎呦,我们远徵长胖了呀,再胖点哥哥就抱不动了。” “哥哥骗银~” “说话怎么大舌头?” 花清之“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人家换牙呢,上下门帘都没了。” 宫尚角这才恍然大悟,想看,可宫远徵不给他看。 “远徵的下牙有按哥哥说的,扔到房顶上吗?” “有,雪哥哥帮藕扔滴~” 花清之果断拆台:“什么呀,他没交待明白,雪重子也没听明白,把他的牙弹到房顶上,卡在瓦片正中间,每次从房檐下路过我都能看到他的牙。” 宫尚角听她这么一说,画面感十足,不由得笑出了声。 宫远徵见哥哥姐姐都笑话自己,又想起因为这事被花哥哥追着笑话了半个月的事,顿时小脸皱成个包子样,觉得小孩子的人生实在太艰难了,必须要赶快长大。 至于怎么能快快长大呢? 第13章 后山街溜子 金川挠挠头,慎重的说:“多吃饭,多睡觉,多练功,然后就长大了。” 宫远徵歪头思考,思着思着就睡着了。 金川微微一笑,心说小孩不睡觉多半是欠拍,这招百试不爽。 借着掖被角的动作,偷偷瞄了一眼屏风那边谈情说爱的两位,又怕被发现,赶忙转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其实本也没什么,就是牵牵小手,摸摸小脸,拽拽小辫子。 “尚角哥哥你就听我的,你那墨池修在屋内潮湿阴寒又占地方,长期睡在这样的房间,现在年轻没什么,等人过中年,就该腰疼膝盖疼了,预防风湿病从小做起呀。”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唉~人家一心为了你好,尚角哥哥不领情也就罢了,还质疑我的专业。 正好我最近准备学拔火罐,不如尚角哥哥为爱奉献一下,把身体借给我练习可好?” “咳咳咳~学别学了!徵宫虽然已经闭宫,但医馆那边,已经新招了三名医师负责宫门日常行医问药之事,像我们这些公子若是身体不舒服,还可以直入长老院请月长老出手医治。” 说来说去,核心意思就是不让她看。 花清之撇了撇嘴,嫌弃死此时死守男德的宫尚角了,以至于拼命撩拨的结果,就是婚后十天有九天半是起不来床的。 “好啦,别生我的气,明日我便命人把墨池填了。” “这还差不多,就改成个待客区,摆个大大的软塌,多放些软枕和毯子,以后我和远徵玩累了,就躺这直接眯一觉。” “还想要什么?” “要个棋盘,还要个漂亮的香炉,和茶具,我喜欢白白透透的骨瓷,不喜欢你这种颜色深的茶具,看上去一点食欲也没有。” “喝茶跟食欲有关系吗?” “没有啊,但是跟心情有关系,我看见漂亮的东西心情就会好。” “那为了清之的好心情,明日我便干脆把这屋子翻修一遍,全换成你喜欢的样子。” “倒也不必这么麻烦,毕竟离我住进来还有好几年呢。 我们就像现在这样有商有量的,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添置,我觉得更有家的感觉,你觉得呢?” 宫尚角顺着她在看的方向看过去,门口铺着一块柔软的羊毛地毯。 梅瓶里插着她从后山折来的野花,高几上搭着她的披风。 原本隔断的竹帘,已经换成了她亲手折的纸鹤帘。 床头还有远徵用炭笔画的雪人娃娃,和她带过来的一个迎枕。 虽然添置的东西不多,可这屋子显得异常温暖。 “我觉得你说的对,都听你的!” “我最近得了一记香方,叫做鹅梨帐中香,等过几天榅桲能摘了,我就开始制香,到时候分你一半,这样你晚上入睡跟我熏同一种香,就像我在你身旁陪着你一样。” 帐中香,顾名思义,闺秀熏帐的香丸,是女儿家的闺房所用。 这样私密的东西,送给自己,意在日夜相伴。 这话怎么听着都有种黄色的旖旎之感,宫尚角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合拢了双腿。 “别了,一直都是你送我东西,我也想送你礼物,清之给我个机会可好?” “尚角哥哥既有此意,那人家便等着收礼物喽。” 花清之满怀期待,结果收到礼物的时候傻了眼。 是一双土气,又丑,看起来却很结实耐穿的靴子。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竟然是宫尚角特地进山猎来的母鹿,亲手削制的皮毛,亲手画的样式,然后亲自盯着绣娘做出来的靴子。 要是这样的话,好不好看就没那么重要了。 但是花清之还是按照迷信的说法,给了他一个铜板,算是自己买的,让他不用担心送自己鞋子,自己就会跑了。 宫尚角当时哭笑不得,直言:“送鞋子,是为了让你在走向自己的这条路上,更加坚定,更加平坦。” 花清之得了这话,便开始穿着这鞋子到处显摆,还喜提了后山街溜子的称号。 这天,花清之在打造唐门暗器雷火针时,发现自己制作火药的硝石纯度不够,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商宫大小姐的头上。 刚一出门,就被自家哥哥逮个正着。 看他那无赖的样子,无奈只能带上,又想着,干脆把给她挑的黄玉侍卫也一起带着算了,否则等老花想起来,指不定猴年马月了呢。 就在花清之想好开场白,准备跟传闻中的大小姐来个世纪大会面时,三个人在一堆武器设计图里捡到了发烧昏迷的宫紫商。 花大宝当即就慌了:“这咋办呢?赶紧叫人,别再让人把咱们当成谋害大小姐的刺客呀!” 花清之抬脚就往他屁股上踹:“你可闭嘴,赶紧把人抱到二楼软塌上去,我给她扎两针,再开服药就好了。” “对对对,我忘了你会医术来着,可你那水平也就是个赤脚大夫,别再把人给治严重喽。” “汝乃亲哥乎?” “何出此言?” “夏虫不可语冰。”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亲哥,你听得到我白头发滋滋往外冒的声音了吗?” 花清之一针下去,难说没带着对自家哥哥的怨气,看的花大宝十分同情商宫大小姐。 见妹妹要掀开大小姐的袖子,赶忙转过身去,还把带来的黄玉侍卫一脚踹下楼。 宫紫商的研究室,一二楼是通的,一楼除了个超大的机关木偶,入目全是各种工具图纸,和已经研发出来的各式武器。 二楼是起居之所,但一应惯用的器物都十分朴素,并无一丝奢华之物,看上去不像女儿家的闺阁,更像是一个临时歇脚的客房。 “二丫,看样子传言不可信啊,这个商宫大小姐和你一样努力。” “侍卫营的小菜鸡们还说我是母夜叉呢,还不是因为打不过我,就只能抹黑我,大小姐在无人相帮的情况下,以一己之力撑起整个商宫,还不能证明她的能力和潜力吗?” “是啊,怪不得你不认识她,却这么看重她,还为她求来了黄玉侍卫,是哥哥我狭隘了。” 花清之看到宫紫商的睫毛在动,脉象也有变化,猜到她可能是醒了,但是因为不认识自己,所以继续装晕以静制动。 “哥哥如此欣赏大小姐,可以等她醒了当着她的面夸,女孩子都是喜欢听漂亮话的。” “啧~什么叫漂亮话呀,我说的是实话,方才我抱她上楼时就发现了,这楼内的机关设计的极其精巧,若非我多年钻研此道,定会中招。” “咱们方才是救人心切,你可别出去乱说抱过人家呀!” “哎呀你哥我是那样的人嘛,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扎完针咱们赶紧走,别影响了大小姐的闺阁清誉。” “也不用避嫌至此?没准等大小姐醒了,还想见见救命恩人呢。” “别,咱们做好事不留名。” “你这话说的越来越像咱爹了,老花要是知道你这么孝顺,会不会让你当花宫继承人?” “不会,咱爹更喜欢你,不喜欢我。” 花清之明显感觉到,宫紫商在听到这句话时心跳加速,呼吸加重,再一联想她的处境,顿时心下了然。 心说:难怪你会暗恋人家呢,原来是同频共情,互相吸引。 第14章 我们是一家人呢 花清之抱着双臂气呼呼的问:“花宴清,你到底去不去?” “你叫我大名也没用,咱俩偷溜来前山已经触犯家规了,现在还让我去医馆偷药,那是罪加一等,我不去。” “哼~你不去我去!” “哎呀,我又没说不管,但是去医馆偷药肯定不行,你把药方给我,我去一趟月宫。” “月宫多远呢,医馆离得近!” “你不知道,小月最近偷懒,把好多复方汤剂都制成了丸药,我拿着药方去找两瓶药就回来了,总比从医馆偷药回来再熬快得多。” “听着就一股狼狈为奸的味!那你直接去拿两副风寒灵,两副八珍汤,不认识就找药童帮忙,这两样都是常备药。” “行,等着我,半个时辰肯定回来。” 宫紫商虽然醒了,不过因为高烧整个人非常虚弱,本来是装的,装着装着就真的睡过去了。 花清之觉得无聊,就歪在一旁,看着像是在发呆,其实是打开了系统个人属性面板。 体 力:六级 78\/100 记忆力:八级 95\/100 想象力:七级 57\/100 创造力:八级 12\/100 逻辑能力:五级 34\/100 立体思维:七级 82\/100 救治宫紫商获得3积分,她意念一动,就加到了逻辑能力上。 这些年从头开始打拼的感觉可真不好受,就像一个985的高材生,刚拿到毕业证准备大干一场,结果发现应聘的公司,最低应聘标准是研究生学历。 可学习这件事真的跟快乐一点都不沾边,系统提供的课程,和考核标准也严苛的要死。 背下三十首古诗才只给一个积分,背诵默写一本千金方也才5个积分,学的东西越难给的积分才能越高。 每个月还有月底测试,全科平均分超过90就可以抽奖一次,低于80就要被扣掉10个积分。 倒不是没想过摆烂,可一想到喜剧演员都能当总统,她凭什么不行。 而且这宫门的天是黑的,她想生活在阳光之下! 所以不管学习任务有多难多重,她都咬着牙忍了,并且暗中定了一个拿下宫门的十年计划。 意念一动,切换到技能面板。 扬州慢:第七重\/十重 踏云:第十重\/十重 凌波微步:第十重\/十重 镜花三式:大成 斩月三式:大成 拂雪三式:大成 花氏锻造术:初级98\/100 唐门医术:初级39\/100 唐门毒术:中级19\/100 唐门制药术:初级22\/100 唐门炼丹术:初级67\/100 唐门暗器锻造术:中级04\/100 唐门暗器机扩术:高级31\/100 唐门暗器手法:飞花拈叶、蝠翼轮回、天女散花、子母追魂、控鹤擒龙(万树飞花挑战失败待解锁) 花清之犹豫了一下,购买寰宇三式,第一式千刀万斩绝妖邪,第二式暴风恶旋碎乾坤,第三式开天辟地震苍穹。 看着那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积分,本着有钱不花王八蛋的想法,跳转至购物页面,选了个粉红色的保温杯出来。 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剁手呢,花大宝跳窗而入。 “嘿嘿~我就说半个时辰保证回来! 喏~小月给的药,说是受你启发,不仅把常备的汤方做了丸药,还自创了冲剂,用热水一泡就能喝,效果跟汤药没差别。” “给我干嘛?水都烧好了,你倒是冲呀,然后给人家灌下去,早喝病早好。” “我?” “对呀,就是你。” 花大宝没多想,只是当成妹妹又犯懒了,想使唤自己。 好像天底下当哥哥的,从小都会被耳提面命的教育要照顾妹妹,保护妹妹。 这么多年,花大宝武功不咋地,但是带娃技能满分。 宫紫商头疼欲裂,半梦半醒的听见有人说话,忽然嘴里一苦,唧唧还有点酸,有点涩,有点甜。 这味道熟悉呀,宫门独家配方的风寒灵,还是加了甘草的幼儿版本,小时候总喝。 药汁温热,入口即咽,喂药的人动作十分温柔。 花大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为了一个陌生姑娘差点跑断腿,现在还得给喂药擦嘴。 正胡思乱想着,对方竟然睁眼睛了。 这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两人愣在那,眼珠子都酸了还一动不动的。 花清之可以确定自己看到了她们俩之间的粉红泡泡,那接下来,就该自己这个小红娘出场了。 “咳咳~” 花大宝率先反应过来,赶忙起身离开女儿家的床榻,抬手想用袖子遮掩一二,结果发现今天为了方便,穿的是一身宝蓝色窄袖劲装,绣着多彩的百草图。 平日穿着不觉得什么,此刻却自认有些花哨,怕被对方当成轻浮的浪荡子。 花清之看他手掌攥拳就知道,定是在故作镇定,不过宫紫商也没好哪去,耳尖通红通红的。 “紫商大小姐你好呀,我是宫门后山花家族的二小姐,我叫花清之,方才给你喂药的是我哥哥花宴清,就是海晏河清的那个宴清。” “咳咳~你你们好,我这是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爹,也就是花长老决定给你配一名侍卫,今日我和哥哥来给你送人,正好碰见你晕倒在地,便出手救治。 不过你不要担心,只是风寒入肺腑,引起的高热,还有些气血亏空之症。 两剂风寒灵下去就能痊愈,另外给你准备了两副八珍汤,你平时煮了当水喝,连喝半个月身体会舒服很多。” 宫紫商转圈看了一眼,远处确实站着个玉阶侍卫。 眼前的姑娘明艳灵动,笑眼弯弯,与之交谈有如沐春风之感。 可不管如何控制,宫紫商的眼神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落在花宴清的身上。 方才确实头脑不清醒,但被人抱起来这事还是有感觉的。 尤其对方在上楼梯的时候,怕自己磕到脑袋,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的头靠在他的颈窝。 那股腊梅清香混合着阳刚之气,仿佛此刻还萦绕在鼻尖。 思及此处,俏脸一红:“多多谢!” “紫商姐姐别客气,我们是一家人呢。”花清之说着,从挎包里拿出刚买的保温杯,往她手里一塞说: “这个杯子是送姐姐的见面礼,用它装热水,五个时辰内都不会凉的,我们女孩子多喝热水对身体好。” 宫紫商想道谢,就听花宴清假咳两声,从袖子里掏出个缠枝花鸟纹银香球囊,别别扭扭的半侧着身子,让花清之帮忙递过去。 “这是我从月宫要来的安神香丸,大小姐挂在床头夜里能睡的安稳些还有,研究的地方只能做研究,睡觉记得在回楼上,别再病了。” 花清之拍了他一下,恨死这块木头了,死直男,好话不能好好说嘛。 “紫商姐姐别见怪,我哥没怎么见过女的,不太会跟女孩子讲话。” 宫紫商本就心花怒放的一颗少女心,一听这话,更是激动的砰砰狂跳。 “没关系,男孩子嘛,守男德才是最好的嫁妆。” “嫁妆?” 第15章 无可替代的合作对象 “花宴清,我们小仙女聊天你别插嘴。” “哼!快把你那套歪理收起来,要是把前山大小姐的带坏了,当心咱爹又罚你跪祠堂。” “这个真罚不着我!”因为大小姐本来就有自己的一套歪理。 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贼拉热闹,丝毫没注意到宫紫商眼睛里都快冒火星子了。 在她眼里,花宴清的一举一动都是高清慢放,自带柔光滤镜的。 当然,花清之非常配合的,把她的视线范围完美让开了。 开玩笑!这种时候稍微差一点眼力见,到嘴的嫂子就得飞。 要不是宫紫商因为高烧这会儿嗓子疼强行闭麦了,高低得来一段群口相声。 再安排花宴清当场表演脱上衣打个铁,这是一种很新的擦边玩法,叫雅擦。 临走的时候,宫紫商那叫一个依依不舍呀,不知道的还以为送情郎呢。 花清之见状直接跑,犹豫一秒都是对黑心商人的不尊重。 结果兄妹俩一前一后刚回后山,就见侍卫来报,说是执刃夫人去世了,让花宫所有人都换上丧仪。 花清之一下子就不高兴了,直接开麦:“执刃的夫人去世,又不是我的夫人去世,更不是我爹的夫人去世! 我活到今天都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执刃夫人,凭什么要我为一个陌生人披麻戴孝,我们花宫之人又做错什么了?” 花宴清赶忙捂嘴,但花清之已经骂上头了,根本拦不住。 “你去传我的话给执刃,从古至今,就没见过以权压人,强制让人服丧的。 执刃夫人活着的时候,整个宫门都在传她婚前失贞,若此事是真的,那她就不配享受宫门执刃夫人的待遇!若此事是谣言,那执刃还是先还兰夫人一个清白的名声~ 有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时间,干点正经事去,人都死了,还不让人家瞑目,不怕兰夫人化成厉鬼半夜来报仇啊!” 花宴清见她越说越不像话,直接上手把人扛走。 传话的侍卫吓得满头是汗,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直到花宴清去而复返重新交待了一番才离去。 其实不怪花清之无理,实在是执刃这些年来做的荒唐事有点太多了。 后山雪、月、花三大家族,就属花家族使命最多,责任最大。 身为锻造世家,首先要供给整个宫门武器,其次要研制新型武器对抗后山异人。 为了能够更好的看管那些异人,花宫需要不断的训练新的红玉侍卫出来,必要时亲手牺牲掉几个红玉侍卫来保住后山的安全。 还要时代看管花宫地堡里的那块无量流火,这东西就像随时都会自爆的雷火弹一样,指不定什么时候松懈一盏茶的时间就会被偷走。 花宫因为地心热源,所以气候宜人,四季如春,比之常年冰封的雪宫,和被绝壁深潭包围的月宫来说,生存环境好的不是一两点。 还盛产各种毒草药草,平时得专门组织人去采摘,供给前山医馆和月宫使用。 可以说一个花宫,拖家带口的,养活了整个后山。 就跟角宫似的,以一己之力斡旋江湖,赚钱养整个宫门。 先前花清之为了防着执刃,把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好苗子金繁给要走,甚至不顾规矩把金繁手上的红玉摘了换成黄玉。 可即便如此,这老登还是从自己亲爹那打听到了金繁,是同辈之中天赋最强的红玉侍卫,然后舔着一张老脸强行把金繁给要去当个废物了绿玉侍。 所以上次给宫远徵要绿玉侍的时候,她故意提起金繁被贬绿玉之事,并且把话说死,决不许金繁重佩红玉。 为的就是让金繁心生怨恨,不管这怨恨是对谁的,总归不对宫子羽太忠心了就行。 再加上执刃总是有事没事从花宫顺东西,从漂亮的花草,到新打造的兵刃,再到有潜力的侍卫。 明明是个执刃,行事却像个乞丐,看见什么都想要,什么都得划拉到自己手里才行。 表面上稳重正直,骨子里贪婪至极,根本不会替任何人考虑,眼里心里都是自己的感受最重要。 这样的人怎么配做执刃,又如何能当好这个执刃。 花清之越想越气,决定改变原定计划,不想当长老压他一头了,找准机会直接搞死他,换个自己看得上的去当这个执刃。 那么,一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就成了无可替代的合作对象! 执刃可能对兰夫人还是有那么一分真心的,不仅让把兰夫人火化了,还让她入了后山祠堂,享受宫门的香火供奉。 冷不丁一听,好个痴情儿郎。 实际上,他肯定知道兰夫人最想要的是自由。 可人死之后,不许入土为安,反而选择火葬,不给人家兰夫人留个全尸,还把骨灰禁锢在宫门祠堂里。 那意思不言而喻:你生是我宫鸿羽的人,死是我宫家的鬼,永生永世也别想逃! 至于还兰夫人清白之事,影儿都没有一个。 花清之对着兰夫人的牌位连香都不愿意烧一支,生怕兰夫人会化作怨鬼,记恨上自己上香之仇。 毕竟,兰夫人是那么渴望自由,怎么愿意接受宫门的香火呢。 兰夫人走后,宫子羽大病一场,身体愈发柔弱易碎起来,竟是连内功心法都无法入门。 有一次被执刃逼着练功,实在受不了了逃到了后山雪宫。 刚好遇到久等了的花清之,当即一掌拍过去,震碎了宫子羽的内俯丹田,帮这孩子余生彻底断了被逼练功的苦。 在雪重子发现之前,拎着宫子羽扔到山门口,交代侍卫们通知羽宫来领人。 然后把当天负责值守的侍卫和暗哨,狠狠罚了一遍。 别以为后山之人都是傻子,羽宫离后山入口可远着呢! 以宫子羽那个跑两步就喘的体力,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后山,更别说后山的守卫向来森严。 若是没有执刃的故意安排,以宫子羽的天资和懒惰,此生定与后山无缘。 执刃来问罪之时,花清之一句一个宫门祖训有云,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擅入后山禁地。 可执刃放在心尖上的儿子,一身经脉彻底被人废了,又岂会善罢甘休,当即就要严惩花清之。 结果被花清之拿着新研制的武器,果断打断了左腿,若不是花长老以死相逼,执刃的右腿铁定也是保不住的。 于是这件事,就只能虎头蛇尾的轻拿轻放了。 等人走后,花宴清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说:“我的小祖宗啊,你忒冲动了,再这么下去,哥哥保护不了你呀!” “哼~我的好哥哥,今天的事情还没让你明白一个道理吗?” “什么道理?” “这个世界,实力为尊,只要你实力够硬,什么祖宗家法,狗屁规矩都得为你让路! 他敢用执刃的权势压我,我就敢让所有人都知道,匹夫一怒,流血一人,且无人能阻。” “哥知道你从小就要强,对家规有很多不满,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有很多,我又何尝不是呢~ 可你现在还小,要明白树大招风,韬光养晦的道理呀,起码得等你先长大?” “有人已经长大就行了。” 花清之微微一笑,下意识摸了把袖子,那里藏着和宫唤羽塞通信的纸条。 第16章 三域试炼之雪宫 白云苍狗,时光如梭。 一晃两年多的时间过去了,宫远徵从‘无齿小儿’,长成了‘无耻小儿’。 还成功带歪了小雪,俩人狼狈为奸,是后山出了名的混世魔王。 雪重子对此恨得牙根直痒痒,表示宫远徵只在雪宫住了一年,绝对不是自己没教好,若要问责出门左拐去月宫,索要赔偿的多走几步去花宫。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宫远徵虽然性情乖张,傲娇还经常闯祸,但孩子非常孝顺,嘴巴又甜的要命,总能几句话就把月长老哄的心花怒放。 有了月长老的偏爱,闯起祸来更加肆无忌惮,往往在事发之后,掉几颗小金豆,月长老自会出面帮着求情。 哪怕宫远徵趁着花长老打盹的功夫,把花长老的胡子给刮了,也只被罚抄了一遍家规。 要是损坏了什么东西,花清之就都主动赔了,反正后山也没什么值钱东西,折腾两年多都没花出去三个金元宝。 反正,雪重子是铁了心不想管这俩混世魔王。 其实也不怪他生气,实在是两个小家伙能闯的祸实在太花样百出。 以至于总结出了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的至理名言。 比如为了喂麻雀,竟然‘开仓放粮’,雪重子当时看着散落满地的大米人都麻了。 再比如非要在下雨天穿新衣服,雪重子一个不注意没看住,等被月公子送回来才知道,俩人要效仿孤舟蓑笠翁,结果不会划船掉水里去了,脑袋上还挂着绿油油的水草呢。 像是比赛徒手爬树,把胳膊脱臼,脚摔断的事情,几乎每年都会发生一次,并且屡教不改。 后来雪重子为了杜绝两个小家伙再去爬树,点名要族人砍了那棵树。 花公子闻讯而来,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树上的一个假鸟窝里,掏出来五个金元宝,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两个孩子不是为了爬树而爬树,是为了偷花公子藏在雪宫的私房钱呀。 不过,花公子的私房钱,为何不藏在花宫,偏往雪宫藏呢?而且住在后山,几乎很少有用钱的地方呀,花公子存私房钱干嘛? 这个问题花公子死活不肯回答,花清之见状微微一笑,也跟着装不知道。 经过两年多的休养生息,宫门的实力逐渐恢复,其实主要还是前山受创太狠,后山并无损失。 一年半以前,宫尚角奉命出宫,重新担起了角宫斡旋江湖,供养家族的责任。 消息传到后山,可把花清之心疼坏了。 当晚闯了宫尚角的‘闺房’,没等宫尚角跟她互诉衷肠,一进门她就开始脱衣服,给宫尚角吓的,关门落锁,吹蜡烛一气呵成。 不知道的,以为多有经验呢。 奈何他自作多情了,花清之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要把自己身上的暗器都脱给他,好叫他多一个保命的手段。 也是这时候宫尚角才知道,为什么每次抱小姑娘都觉得那么吃力,原来她身上竟绑了不下四十斤的暗器。 经过一番商量,宫尚角只留下了七八样。 不是她的暗器不好,而是宫尚角不会用。 但唐门暗器不光有辅以手法才能使用的手掷类暗器,龙须针,柳叶刀,雷火针这些,还有什么人拿着都可以发挥出威力的机括类暗器。 无声袖箭、诸葛神弩、十连发手铳,和霹雳雷火弹。 这四种,花清之给他每样都准备了十箱,再加上一年前教给他的轻功踏云,双重保障,才让未及弱冠的宫尚角能够在无锋的不断追杀下,一次又一次安全回家。 但是今年不用担心了,因为宫尚角已经成年,准备留在宫门和宫唤羽一起闯三域试炼。 两人相伴走进雪宫的那天,花清之一袭红衣,似惑人的花妖独立于雪山之巅。 她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宫尚角心头一热,想着只要闯过三域试炼,便可正式下聘迎娶她了,更加坚定了要第一个闯过试炼,成为少主之心,好让她当上少主夫人,享无限尊荣。 宫唤羽表明装作不认识,实则暗地里朝她比划了个隐晦手势,那意思是找机会见面谈。 宫门家规有云,任何人不得干涉和影响闯关者试炼,第一关又是铁石心肠的雪重子守关。 是以,花清之也只能拜托宫远徵和小雪,提前把给宫尚角准备的房间布置得舒服一些,又留下许多驱寒的泡澡药包和补气丹,希望能够帮到宫尚角。 十天后,宫尚角带着一身的冻伤率先闯过第一域试炼。 花清之既喜又气,喜的是他为自己如此拼命,气的是他为达目的,竟然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 更气宫唤羽那个蠢货,明明已经从商宫老宫主宫流商那得知了闯关诀窍,依旧明显落后于宫尚角,她才不想要实力这么弱的合作伙伴。 温泉池中,宫尚角小动作不断。 不是拽一下衣襟,就是撩一下头发,整个人除了脑袋,其余的身子全藏在水里,一张脸羞的没法见人。 无他,花清之在呢。 “清之,我觉得差不多了。” “不许起身!你又不是医者,你说了不算。 我这药包可是月长老和远徵商量了大半天才定下来的方子,每一株草药,都是远徵从山里亲手挖出来,再亲手炮制,加上我亲手煎煮的,你休想浪费。” “远徵啊,他上个月还跟我炫耀,说是研制的可解百毒的药丸有了新突破,估计很快就能听到好消息了。” “慈父多败儿,你可轻点夸~ 他上个月炼药把月长老眉毛都给烧没半截,虽然我也不理解,为什么月长老会把脸凑到药炉子边上,更不能理解他觉得断眉很帅,然后给自己也弄了一个。” “小孩子嘛,审美总是奇奇怪怪的。” “是啊,他超级喜欢你给他亲手挑的满头小铃铛呢!” 宫尚角摸摸鼻子没说话,最近一年多,他平均每三个月才能回来一趟,有些忽略了她。 他赚了点钱,下意识就想给自己的人吃点好的,穿点好的。 以至于,宫远徵和小雪,花清之和花宴清从零食服饰,到锦被、摆件,只要能用得上的,全是他从江南带回来的最新样式。 花清之愣是被他打扮成了个江南的温婉贵女,但她本人很不喜欢那些拖拖拉拉的衣服。 思及此处,宫尚角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清之,我外祖母病了。” “怎么了呢?上次让你带去的补身丹丸没吃吗?” “吃了,你送的丹丸很管用。 可老人家毕竟上了年岁,去寒山寺礼佛的时候,踩到石阶上的苔藓滑了一跤,摔到了骨盆,如今已经瘫在床上不能起身了。” “那我就没办法了,骨科本就不是我的强项,况且伤的还是骨盆,老人家又不比年轻人恢复的快,恐怕” “嗯,我都明白的,说这件事只是想告诉你一声而已,我所有的一切都想让你知道!” 第17章 拱白菜 “清之,其实我对姑苏杨氏并没有多深的感情,不过是为了母亲尽一尽孝道罢了。” “尚角哥哥秉性纯良,至真至孝,又与泠夫人母子情深,有提携杨氏之心乃人之常情。” “清之不必为我开脱,最开始我去姑苏接触杨氏,只是想看看母亲长大的地方,是不是像她说的那么漂亮,再看看她仅提过一次的亲人是否还记得她。” “我猜杨家人一定对你非常热情。” “清之果然聪慧。”宫尚角抓住她乱摸的小手,轻轻的落下一吻。“哼~我以为他们会问我母亲那些年过的如何,走的时候是否痛苦,可他们没有。” “此事是你动了妄念,那种把女儿卖给宫门的人家,骨子里头凉薄的很,从泠夫人进了宫门的那一刻起,他们想要的就已经得到了,那么你懂的。” “嗯,一开始我确实心寒,不过外祖母待我不同。” “她老人家的病,学名叫做阿尔兹海默症,随着病症的加重,记忆力逐渐减退,她老人家心里的泠夫人,还是家中未出阁的幺女,待你自然不同。” “我明白,清之是在担心我太重亲情,会降低对杨家的警惕之心,我都明白的,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花清之往他脸上撩水,故作娇嗔道:“呸~谁是你的妻了,好个厚颜无耻,不知所谓的流氓,竟敢觊觎我这般如花似玉的绝代佳人~” 宫尚角再次抓住她在水下作乱的手,无奈的语气中带着满满的宠溺:“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的手在干什么?我腰带都开了,究竟是谁在觊觎谁呀?” “好,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本姑娘就是馋你的身子怎么了?有意见吗?” 宫尚角松开她的手,转身趴在池边,虽然这样的动作会让后背暴露在她的视线之内,不过胜在还有件轻薄的寝衣,勉强遮盖一二。 他单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看似要去摸花清之的脸。 实则在半空中快速转了个弯,一把攥住那纤细匀称的脚腕。 “我可以有意见吗?嗯~” “啊!我耳朵要怀孕了,你这样是犯规!” 花清之挣扎不开,生怕他像上次那样给自己拽下去,就准备来个一哭二闹。 宫尚角太熟悉她这套唱念做打了,没等她开口,大手不断向上推进,花清之的脸肉眼可见的熟了。 “耳朵怀孕算什么,只要你嫁给我,想什么时候怀孕都行。 有道是最难消受美人恩,春宵帐暖,锦衣罗裙,哪管它天下三分,胸中沟壑,掌上乾坤。” “宫尚角,你在外面学坏了!这等淫词艳曲你从哪学的?” “我若说是我有感而发呢?” “你看看我大海一样宽广的脑门,上面写了傻子两个字吗?” “好,其实是我从话本子上看来的。” “夭寿嘞~”花清之一激动,嗓子都劈了:“你也看话本子?同道中人啊!” 宫尚角不雅的翻了个白眼:“谁跟你们同道中人,我不过是赶路途中无心睡眠,随手拿了本书打发时间,赶巧拿了帮宫紫商带的话本子罢了。” “嘁~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一定是面带不屑和鄙夷,熬着夜把全本看完的,我说的可对?” “咳~” 宫尚角平日里最爱她的坦率,这会儿却烦死了这份坦率,感觉自己的遮羞布被她扯稀碎。 “清之,你先出去一下,我要起来了。” 花清之撇撇嘴,不情不愿的走开,宫尚角什么都好,就是光耍嘴皮子不动真格的这一点,实在气人。 每次都撩的人心痒痒,却又在关键时刻刹车,徒留一地车轱辘印。 宫尚角很快便养好了伤,再次前往后山雪宫,这次去,是学习拂雪三式的。 刚闯完关的时候,他身上的伤实在太重,雪宫气候不利于修养,再加上宫唤羽还在继续闯关,同时照顾两个病人确实有些吃力。 雪重子便让他先回前山养伤,等好了再来学,其实也是因为早就知道了他是花清之喜欢的人。 一想到自己看着长大的如妹似女的宝贝疙瘩,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还无师自通学会了拱白菜,并且拱走了宫门下一代中最具潜力的宫尚角,雪重子就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再一转头,看到这个月第七次被罚扎马步的宫远徵和小雪儿,胸口觉得更堵了,要知道这个月才过第四天啊。 宫尚角初步掌握了拂雪三式后,发现自己从小修习的内功苦寒三川经,居然和拂雪三式极为相称。 将此事告知雪重子后,雪重子表面夸他天资卓越,勤勉勤勉不懈。 实则内心疯狂吐槽:‘明明我自创的拂雪三式,怎么就跟你最配了,钥匙十文一把,你配不配?’ 另一边,花清之和花宴清在商宫不期而遇。 “你怎么来这了?” “行啊花大宝,你端出这一副主人做派,看来平时没少狐假虎威,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咳!你,你别瞎说~” 花清之指着他衣领上粉红的口脂印揶揄道:“下次干坏事,记得毁尸灭迹呦。” “你到底来干嘛?没事赶紧走,商商睡午觉呢,要是吵醒了她,别怪我跟你翻脸啊。” “你那脸翻来覆去的瞅也就那样了,除了宫紫商当个宝似的亲起来没完,我和爹都不稀罕。” “你小点声,别让人听见了,我在商宫向来是以绿玉侍的身份自居,若是被人知道大小姐跟一个绿玉侍在一起了,会有人说她闲话的。” “啧~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儿,挑个红玉黄玉的装不行吗?非得装个最低等的绿玉侍,都不比厨房烧火的好听多少呢。” “你少说风凉话啊,有能耐你正大光明的去角宫啊!” “哼~不跟你打嘴仗,我还有正事呢,你去给我称二斤北帝玄冰来。” “你怎么又要北帝玄冰?上个月不是刚给你半斤,这么快就用完了?” “当然啦,要不是在后山逮不着你,我也不至于自己跑一趟商宫,快给我称,拿了我好走,不打扰你的大小姐睡午觉!” “臭丫头!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十斤上好的硝石,经过七道工序提炼才能得一斤北帝玄冰,熟练的工匠为了这点东西得忙活半个月呢。 你可倒好,自己懒得提炼,就月月来商商这讨要,我怎么有你这么个懒妹妹。” 花大宝嘴上不饶人,手上动作却是丝毫不停,那秤杆子撅的高高的,简直跟老花平日里刀子嘴豆腐心,爱占嘴皮子痛快的毛病一模一样。 “对了,你以后别当着商商的面叫我花大宝,有损我光风霁月,风流倜傥的高大形象。” “恋爱中的男人啊,没眼看,忒辣眼睛。” 第18章 杀人先诛心 花清之行至无人处,将北帝玄冰往系统背包里一收。 脚尖轻点,直接跃上房顶,如履平地的往角宫方向去。 讲真,羽宫安排的防卫漏的像筛子一样,这帮绿玉侍都对不起她用上了这天下第一轻功踏云。 花清之轻车熟路的从后窗户翻进去,宫尚角在她急速靠近主殿时,便察觉到是她来了,当即放下卷宗等在窗边。 只等她一翻进来,就落进自己怀里。 “哎呀~怎么又被你发现了呢,是我的轻功退步了吗?” “不是,是我时时刻刻把你放在心尖上,你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我的心绪,所以每次我都能发现你。” 花清之有些语凝,他实在太会说情话了,真心招架不住。 有的时候明明只是一句话而已,只是轻轻被抚摸了一下而已,可就是有那种涩涩的感觉呢。 宫尚角见她脸红了,便知道不能继续逗了,容易恼羞成怒,这一点跟远徵弟弟一模一样。 “突然过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哦对,我刚才去商宫,看到我哥在给大小姐做河灯,这才想起来快七夕了,尚角哥哥今年留在宫门不出去,可以陪我好好过个七夕了呢。” 宫尚角听她这么说,心中十分愧疚。 “好,我一定陪你过一个难忘的七夕节!” “哎呀,人家也不是特别在意这种东西啦,就是觉得别人有的,我也得有,要不然总觉得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不配拥有那些。” “别瞎说!你是天下最好的姑娘,谁不配,你都配! 先前我一心扑在经营生意和宫门庶务上,不是故意冷落你的,我以后一定注意。” “嗯,尚角哥哥从来不骗我,你说的我都信。” 宫尚角听着她软萌的撒娇,嘴角疯狂上扬,本能的将她往上颠了颠,觉得好像比前两天抱的时候又沉了几分。 但她明确的交代过自己,女孩子的体重是不可以问的,如果抱不动,只能说明是缺乏锻炼臂力不够,休想把过错推在无辜的女孩子身上。 是以,宫尚角只要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每日都坚持倒立一个时辰,举铁一个时辰,以保持无论她有多沉,都能抱得动。 花清之借机将下巴抵在他的颈窝,还坏心眼的吹了口气。 撩完跑不了的结果可想而知,花清之被吻的大脑缺氧,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对了尚角哥哥,我的拂雪三式学的如何了?” “还好,已经初步掌握了,只是在三式衔接的时候总有些生涩之感。” “我就猜到了,这个好办,我来陪你对练,咱们先练套招,等你把刀法熟练掌握了,再以内力辅之,定会比你自己闷头苦练来的快。” “好啊,听说你比雪重子的武功还好,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了,是我命人散播出来的谣言。” “哦?” “雪重子哥哥今年都三十岁了,我才十七,就算打从娘胎里开始努力,也赶不上人家练了二十多年的内功呀。 之所以这么说,是怕那些人会像对宫紫商那样对我,宫门虽然重男轻女的厉害,却也是以实力为尊,我实力越强,话语权就越强。 否则你以为我每天练功,还要管理花宫庶务,训练侍卫,不会觉得累吗?” “清之我心疼你,却不想劝你,毕竟身在宫门,大家都是身不由己的。 我更不想对你说什么一切有我,你什么都不用努力的保证,因为即便我有那个心,却能力有限,无法时时刻刻为你遮风挡。 你不是那种经不起风雨,只会依附于男人的菟丝花,而是茁壮成长,蓬勃向上的野蔷薇,我最喜欢的,也正是你这一点。” “呸呸呸~宫尚角你要是不会夸人,我建议你去读一读《语言的艺术》这本书,什么就茁壮,什么就蓬勃了,不能用点美好浪漫的词来形容我吗? 每次你这么说,我都觉得自己像一棵梧桐树。” “为什么不是月桂树?” “因为凤凰非梧桐不栖呀,尚角哥哥一双丹凤眼漂亮极了,不是凤凰就是孔雀,孔雀开屏的样子太谄媚了我不喜欢,还是凤凰与你更为相配。” “我就不能是个人吗??” “我都茁壮了,你不想陪我吗??” “哪有,你误会了,我可没有那个意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宫尚角见她没继续追究,暗自松了一口气,忽然想起来,小时候能看到父亲总是背着母亲偷偷擦汗,原来是这个缘故。 两人腻歪的差不多了,出去练了几个时辰的刀。 一对一专业课,还是大师课绝对不白上,以宫尚角现在的水平绝对能打倒两个黄玉侍卫。 花清之帮他收拾了行李,又亲手做了些糕点给他装上,算是暂时满足他想要一个家的愿望。 其实宫尚角要的不多,忙时能有人给他送上一壶浓茶,熬夜时,能有一碗热汤面条,晚归时,能有一盏油灯是在为他而燃。 一屋二人,三餐四季,星辰大海,柴米油盐,雅俗共度。 宫尚角十分珍惜她亲手打理的行囊,连被月公子偷袭都宁肯自己受伤,也不愿行囊被打落水中。 与此同时,花清之终于和自己神交已久的笔友宫唤羽,达成了第一次线下面基。 “花宫二小姐,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唤羽这厢有礼了。” “唤羽公子不用这么客气,都是自己人,挑重点的说,要是被雪重子发现了咱俩在此见面可不好解释。” “好!你信上所言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茗雾姬房间左数第三根房梁上藏着她的短剑,那剑刃锋且薄,是天下第一铸剑师茗雄为无锋所铸,而茗雄正是茗雾姬的父亲。 杀害你父母的兵器长什么样,想必你肯定认识。 如果这样还不够,她床头那盆兰花里,还藏着她无锋魅阶刺客的令牌,这些是物证,另外我还有人证。” 宫唤羽双眼通红,一双拳头紧握,表情却没有丝毫动摇,一看就知道他这些年有多会演戏。 “唤羽,请姑娘明示!” “宫门向来是羽宫负责内务,角宫负责外务,但有一件事不同,那就是食材采买。 旧尘山谷毒瘴蔓延,不适合圈养牲畜,种植果蔬,所以宫门的食材大多都要从山谷中定期采买,这件事情一直是羽宫在负责的。 其中有一个叫甄管事的,每个月都会和都去东市采买一种叫做无花果的山野果子,而这果子,宫门上下,只有茗雾姬一人爱吃。 若说她是执刃妾室,为她采买些稀罕东西也就罢了,可她做丫鬟的那些年里,这果子也没断过,还需要我继续说吗?” “我杀了她!” “别冲动啊,她是要死,但不是这么轻松的死,杀人先诛心,你没听过吗?” 第19章 少主还是要当的 宫唤羽为了报仇能屈能伸,直接拱手施了个大礼道:“既然姑娘能调查到这么多,定然是有了打算,可否告知在下,我愿为姑娘鞍前马后。” “不必谄媚,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知道你有多执着报仇一事,知道你对无锋的恨,知道你夜以继日的努力和坚持,所以你在我面前无需伪装。 宫唤羽,从今往后,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花清之深谙pua的精髓,先前那帮红玉侍卫就是这么被洗脑的。 第一,摧毁对方的意志。 第二,粉碎对方原本的信仰。 第三,将自己的想法植入对方的脑子。 只不过先前用的打压法,这次改走怀柔政策。 花清之充满蛊惑的声音,强势占领了宫唤羽的心神:“别怕,我和你的目的相同,我会帮你的。 执刃老了,没了热血和勇气,一心贪恋温柔乡,这样的人不配当执刃,我说的对吗?” 宫唤羽的呼吸明显加重:“嗯。” “这些年,宫门龟缩在这个小小的山谷里,上次更是被无锋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角徵商三宫损失惨重,可为什么偏偏羽宫毫发无损?” “为什么你父母当时并没有负责安顿苍东霹雳堂的人,却还是身在羽宫之外被无锋杀了呢? 是因为你父亲,是宫门执刃的第二顺位继承人吗?你大伯收养你,是真的心疼你,还是为了一个好名声? 我怎么觉得都不是呢,他是在用你,给他真正的儿子宫子羽当垫脚石,登天梯!” “宫唤羽,你的父母不只是死在无锋手里,把她们推向无锋的人其实是你大伯,雾姬夫人不过是个杀人的工具。” “你真正的仇人,是宫门!是宫门腐朽糜烂的家规害得你家破人亡!” 宫唤羽突然笑了,笑中带泪,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出声。 在这一刻他决定相信眼前的人,哪怕知道这是一场豪赌,也要为了父母的仇赌上自己的一切。 现在既然知道了敌人有多强大,肯定不能坐以待毙,无论眼前的她是否利用自己,只要能报仇,什么都无所谓。 “需要我怎么做?” 花清之将他神色的变化全部看在眼里,心知这是pua成功了,那么接下来,也该搞点事情了。 “我知道你从宫流商那得到了通过三域试炼的秘笈,但我劝你不要用,因为这三域试炼名曰考验,实则是为闯关者提供的一个短期增长实力的好机会。” “这我知道,但我想当少主,就必须尽快通关。” “别担心,哪怕你落后宫尚角半年,少主之位依旧是你的,你的好大伯可舍不得把少主之位给宫尚角。” “为何?宫尚角,很优秀!” “正是因为宫尚角优秀,如果让他做了少主,将来还有什么机会把他拽下来,把宫子羽捧上去呢?” 宫唤羽眉头紧皱,面带不屑道:“宫子羽丹田已废,此生注定拿不起刀了,没有资格做执刃。” “这你不用告诉我,因为宫子羽的经脉丹田是我出手废的。 但我最近发现老执刃频繁往谷外传信,试图寻找隐世不出的药王谷后人,为的正是给宫子羽重塑经脉,另派了一队隐卫,去极北之地的雪山上寻找出云重莲的种子去了。” “哼!原来大伯背着宫门,做的事情还真不少啊,不过隐卫可是执刃的最后一道保命符,大伯既然如此舍得,那我也不能让他老人家失望不是~” “你这么想就对喽,不过这件事不急,你先闯过三域试炼再说。” “好,等我当上少主,做事也更方便。” “我倒是觉得你当上了少主,于我们报仇大计无益。” “此话何解?” “你知道无锋的老巢在哪吗?知道无锋的首领是谁吗?知道无锋有多少人,和多少仇人吗? 你若当上少主,死守在山谷里不许随便出去,还怎么知道这些,难道要低三下四的去求着宫尚角帮忙吗?” 宫唤羽已经被忽悠瘸了,满脑子都是她说的对,不过很快又冷静下来。 “可我若不当这个少主,宫门布防之权如何拿到?我不做执刃,又如何带领宫门剿灭无锋?” “你当上少主,老执刃也不可能放权给你,以他无为而治的性子,只要你敢提剿灭无锋,他就敢骂你冲动无脑,德不配位,到时候你更讨不到好。” “那你的意思是不让我当这个少主,像宫尚角那样出去斡旋江湖?” “少主还是要当的,先前不是说了,老执刃在给宫子羽铺路,是不会让宫尚角当少主的,这个位置只能你当。” “哼!你在侮辱我。” 花清之摇摇头说:“我说的是实话,是你大伯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践踏你的尊严,给他自己的宝贝儿子当垫脚石!” 宫唤羽眸色越发暗红,似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我就直说了,你当上少主以后,可以跟长老们提出要为宫门做贡献,不能把养活宫门的责任全部让宫尚角一人承担,你们二人可以轮换着出去。 同辈之中,只有你们两个符合继位资格,那就每次都留一个在宫门里,以保发生意外的时候,仍有人继承宫门。” “我凭什么要帮宫尚角?万一有个意外呢?” “你分明是在帮我!” “哦?” “我是设计武器和暗器方面的天才,尤其在打造火器方面,整个宫门无人能及。 若你能将我这些东西拿出去卖,我们有钱了就可以招兵买马。 你去聚集那些跟无锋有死仇的门派世家,利用他们剿灭无锋不太现实,但是打打游击战,做个马前卒,收集情报什么的还是非常好用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说的也是,我们固守宫门,消息是在落后了些,高处不胜寒,孤木不成林,盟友确实需要!” “不仅如此,你还需要得到无锋隐藏在江湖各地的前线据点,找个合适的时机,利用那些马前卒把无锋的这些手脚都砍了。” “嗯,好主意,无锋之人都该死,助纣为虐的同罪。” “所以呀,我提供武器,你负责卖钱,再为我私下采购一些不能过明路的锻造材料,和毒草毒药。 我好做成杀伤性大的武器,到时候拿去对付无锋。” 宫唤羽沉思半晌,微微一笑说:“好,我听你的,想报仇,光待在宫门里头闭门造车有什么用,我要走出去,像个夺命修罗一般,杀尽无锋之人! 至于茗雾姬,我照样不会放过她。 不管她是大伯的妾室,还是大伯的正室,只要她是无锋,谁也护不住她。” 第20章 未来姐夫小黑 宫唤羽不愧是能在原剧里把宫门上下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男人,很快就制定下了一个让茗雾姬身败名裂的计划,不过不是现在,一切都要等到成为少主之后才能方便行事。 花清之自觉背着宫尚角算计了没了他的少主之位,让他的努力白费一场,便换着花样的补偿他。 不仅每天都去角宫陪他练刀,还时不时的被看添香。 一开始她不懂被看添香怎么添,真的穿了身红衣裳,将宫尚角的公文推到一边去,把自己准备的一块千年沉香摆在案上,认认真真的打香篆。 宫门熏香,向来多用艾草之类祛湿草木香,且用量极大,熏的时候直接放进香炉和香料一燃也就是了。 再就是各宫主子们用的香丸,线香会精细一些,却也都是即焚即用。 打香篆这么讲究诗意与享受的雅事,不适合身为江湖人的宫门。 简而言之,不配。 后来,宫尚角给她将了被看添香,是用来形容男子读书时有美人相伴的温馨浪漫之意,象征着女子的关怀、照顾和爱意,以及对爱情的投入和付出。 可这话,还不如不说呢。 花清之一口咬定,凭什么只让女子付出,说宫尚角这话就是故意在敲打自己。 从那以后宫尚角只要一让她有丁点不高兴了,她就搬出那块千年沉香木来刮香,咔嚓咔嚓的刮香。 宫尚角本能的觉得她刮香的动作,和平日里磨刀时一模一样,不由得脊背发凉。 夜不能寐时,忽然想起幼时,父亲曾在母亲怀朗弟弟时,亲手为母亲制作甘梅杏脯开胃止吐,被母亲记在心里,时不时就念叨两句。 于是也动了要为花清之做些什么,好叫她一直挂念着。 若要达成此事,首先得是花清之身处困境,其次要亲手完成以示诚意,最后的甜言蜜语是必不可少的点睛之笔。 在花清之彻夜不休,为了将来攻打无锋设计大型火器的时候,宫尚角详细的制定下了一个要在七夕节实施的计划。 在宫尚角准备进花宫闯最后一域试炼时,雪宫传来了宫唤羽通过第一关试炼,并且不顾身上的冻伤,马不停蹄赶往月宫的消息。 宫尚角自认为月宫的考核太过轻松,无非就是从一堆医书里找到那张记载着蚀心之月的药方,再对症下药罢了。 哪怕是之前丝毫没接触过医术的,在把月宫的藏书读完后也能当个赤脚大夫,更何况那蚀心之月本就不是真的毒药。 于是原本轻快的脚步,都控制不住的沉重了几分。 而这沉重的心情,在被花长老甩了冷脸之后,更是跌入谷底。 “花宫试炼非比寻常,没有金刚钻就揽不了瓷器活,接下来就由小儿宴清,为角宫主主持试炼,老夫还有事先走一步。” “尚角恭送花长老~” 花宴清在旁边站着,恨不能把自己憋死,生怕自己的呼吸声重了,引起亲爹的不满。 硬生生等花长老走了,才敢张开嘴大口呼吸。 “哎呦~我真是服了你们,阎王打架小鬼遭殃,我招谁惹谁了呀。” “哼!” 宫尚角只见过花宴清两次,一次是在旧尘山谷的胭脂铺,两人同时看上了一款绝版的胭脂,最后被财大气粗角收入囊中。 花宴清只能换了别的买,结果一转头,他就在街角撞见这人往宫紫商面前递东西,看大小形状和颜色,分明是胭脂。 他当时脑子一抽,直奔着两人就过去了,当时山谷集市里的人应该是都听见宫紫商的尖叫声了,一番鸡飞狗跳后,花宴清就成了他看不上的未来姐夫小黑。 宫尚角微微一笑,心说:我的眼睛就是尺! ‘小黑’身上的衣裳料子可是百两银子一匹的扬州云锦,是他三个月前刚做成的一笔丝绸生意,挑了最好的几匹私下送到花宫去,专门给花清之做大氅用的。 现在出现在小黑身上,还用多解释吗? 没过几天,花清之跟宫紫商在山顶喝多了。 俩人正惺惺相惜,抱头痛哭,吐槽宫门对女儿家有多不公平,老执刃有多偏心呢,宫尚角找了过来。 花宴清抱着宫紫商要走,花清之拦着不让,说他:“你敢趁人之危,我就不认你这个哥哥了”,虽是醉话,却彻底坐实了花宴清先前在她面前杜撰身份的事实。 “你哼什么?我可是花宫的守关人,而且我还是二丫的亲哥呢,你态度放端正一点。” “我宫尚角可不认识什么花宫守关人,但我相信以花长老的品行德行,一定是教子有方的,断不会出现对我故意使绊子,欺上瞒下,考核有失公允之事。 更何况,我可不是自己在战斗。 我的盟友只是因为需要避嫌才无法在我面前现身,可若我受了欺负,她断然不会置之不理,花公子觉得我说的对吗?” 花宴清嘴唇气的直发抖,深觉自己这个大舅哥做的太没出息,不仅被未来小舅子逮到了‘勾引长姐’的把柄,还被他用自己撒过的谎给拿捏了。 “呵呵!对不对的,你心里不是早就有数了嘛。” “这件事我心里确实有数,不过,关于那个自幼丧母,卖身宫门,在厨房做烧火小厮,备受欺凌,还经常被克扣月例银子的小黑,我可就没数了,不知道花公子可认识这个小黑是谁呀?” 花宴清闻言梗梗个脖子,一脸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却又不敢真的跟他对上,那怂样儿叫宫尚角看了心中郁结都纾解了不少。 石壁后头藏着的花清之,看见自家蠢哥哥还有这种功效,便决心以后要充分的利用起来。 “行了行了,你是来闯关的,还是来唠嗑的,快快拿上行囊跟我走。” 宫尚角闻言重新背起行囊,带着自己的绿玉侍随他而去。 花清之见状也隐去身形,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却没注意到,身后宫尚角一直在目送自己的背影。 为了三域试炼,花清之要避嫌,宫远徵也得避嫌。 在雪宫试炼的时候,宫远徵去月宫住。 等他完成了试炼去月宫了,宫唤羽还在雪宫,无奈只能叫宫远徵去花宫住。 现在宫尚角来花宫了,宫远徵又被打包送回了雪宫。 小孩子本就没了亲人,又被这样送来送去,不免心中害怕,花清之这段时间主动要求住到雪宫去,就是为了陪宫远徵的。 ps:我请假了啊,感冒,睡一天,明天见。 第21章 最快通过三域试炼之人 男人养孩子,和女人养孩子完全是两个概念。 自从花清之来了雪宫,宫远徵就成了走路不用腿,洗脸不用手,吃饭只张嘴的瓷娃娃。 那叫一个放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走到哪都恨不能搂在怀里不撒手。 真正让宫远徵享受了一把,什么叫做无条件的偏爱。 比起姐弟俩的亲密无间,雪重子冷不丁没了腿部挂件,极其的不习惯。 最可气的是小雪儿这个白眼狼,见宫远徵过的好了,也贴上去跟着花清之吃香的喝辣的,还时不时就在雪重子面前,说些羡慕宫远徵的话。 落在雪重子耳朵里,可不就成了自己没把他们养好的指责了嘛。 雪重子欲仰天长啸比窦娥还冤,无奈雪宫冰天雪地,真喊了容易引起雪崩,只能作罢。 不过他在自己的手札上,狠狠记了花清之和两个小白眼狼一笔。 雪重子修炼的葬雪心经,乃是宫门祖上流传下来的秘籍,功法有些缺陷,导致每四年就要返老还童一次,届时身体和经脉都会重塑。 虽会功力大涨,可所有的记忆也会随之一起消失恢复如新,是以雪重子早就养成了记手札的习惯。 看着手札上,最近一年来出现频率最高的宫远徵三个字,雪重子不由得深叹一口长气。 然后默默拿出自己的养娃手札,把花清之今日的养娃小技巧记录下来,争取下次做的比她好。 结果第二天,他瞳孔地震,疯狂怀疑自己是起床方式不对。 “他们俩脑袋上的是什么东西?” 宫远徵和小雪儿,一人脑袋上顶了朵又大又粉的芍药花。 看样子,应该就是花长老一直当成宝贝的那株胭脂重楼,据说可是花长老培育了十年才得到的极品芍药。 花清之骄傲的说:“花呀,小孩子就是要打扮的喜庆一点才可爱嘛。” “雪长老不是,我都糊涂了,花长老知道自己被偷家了吗?” “雪哥哥还有嘴瓢的毛病呢?” “我已经能想象到你爹暴跳如雷的样子了,二丫,我这就去给你收拾行李,你赶紧跑,跑慢了,我怕雪宫的房顶都得被花长老掀了。” “没事儿,老花先不仁的,就不能怪我不义。” 雪重子又看了一眼俩孩子眉心贴的红宝石,弄的简直和二丫小时候不离手的布娃娃一模一样,顿感头疼不已。 “你们父女俩又在闹什么?我总感觉花长老脾气暴躁不是天生的,你能为我解惑吗?” “怎么不是天生的,还是祖传的呢,我也很暴躁啊!” “呵呵!” 雪重子想把两个小孩带走重新梳洗打扮,换掉这身红包套一样的衣服,再拿掉眉心那俗不可耐的红宝石,重新画上雪宫美美的朱砂痣。 但两个小家伙明确表示更喜欢姐姐选的衣服,才不要换回那么普通的白色衣服。 雪重子捂着胸口走了,怒喝一大壶隔夜茶,才勉强冷静下来。 花清之则是领着两个小家伙在雪宫继续作天作地,像是烧水玩泼水成冰啦,人工造雾凇林啦,把蔷薇花冻进冰块里啦。 不过花清之一系列的作,全被她爹给无视了,仿佛演了场独角戏一般。 另一头,宫尚角深陷打铁地狱无法自拔。 一直重复着机械性的捶打动作,地心岩火又灼得人痛苦不堪,再加上吃不好睡不好,他整个人瘦的几乎脱了相。 花宴清看在眼里,怕在心里。 连夜命人去月宫取了些清热解燥的药包,拿给他泡澡用,另叫小厨房每日杀只鸡,和野山参一起煲汤给他喝。 宫尚角冷不丁的被关照,还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可转念一想,这家伙动机应该跟自己差不多,都是因为怕花清之生气。 一想到通过三域试炼之后,就能正式跟花长老提亲,不用再偷偷摸摸的私下见面,也不怕再被花长老逮到以后,眼睁睁的看着花清之挨罚了。 宫尚角就觉得自己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用膳时不再守着那些个绿叶菜,鸡汤愿意喝了,鸡肉也能吃下半只。 就是苦了他的绿玉侍,武功没他高,干的活跟他一样多,还总被他喊起来加班。 尤其是花宴清最后冒出来说要用侍卫祭剑时,宫尚角一看花宴清眉宇间藏不住的揶揄,便知道这也是试炼的考验之一。 可他的绿玉侍不知道呀,吓得眼泪含眼圈,直呼最后想喝一碗老糟烧再上路,希望角公子成全。 各中如何鸡飞狗跳按下不表,宫尚角打造了一对雌雄双刀,其‘狼子野心’不言而喻,花长老知道后气得鼻子都歪了。 连断花宴清两柄刀刃后,花长老,携月长老,雪长老共同出现。 “尚角,恭喜你完成了三域试炼,你是宫门百年来,最快通过三域试炼之人。” 宫尚角将双刀收在身后,恭敬的施了一礼。 长老们在宫门地位尊崇,且分别是后山三大家族的族长,权势威望之重,连执刃都得退避锋芒。 宫尚角心中腹诽,三域试炼再重要,也不至于让三位长老齐聚,如此看来这试炼肯定还有隐情。 “多谢雪长老夸奖,尚角能得此成就,不敢居功自伟。 宫门生我养我,若非父母的谆谆教诲,骨肉手足的相互扶持,和执刃与长老们的关怀与督促,哪有尚角今日的成长,尚角再次深拜长老。” 雪长老和月长老最喜礼数周全的小辈,花长老因记恨着宫尚角搂抱自家闺女,无论他礼数做的多周到,姿态摆的多低,对他都没个好脸色。 宫尚角自知理亏,又怕因为自己让花清之难做,便处处忍让,端的是一副色愈恭礼愈至,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反正在花长老这受的委屈越多,花清之补偿给他的就越多,至于怎么补偿,当然是花长老不喜欢但是他很喜欢的方式。 月长老慈眉善目,是个最心软不过的性子,却有个不为人知的爱好,那就是喜欢打听八卦,喜欢与人为师。 明明自己单身了一辈子,连亲传弟子都是收养来的,却总想给别人的感情出主意。 这不,花长老面上藏不住的怒气,就叫月长老留心给打听出来了,还苦口婆心的劝解了花长老好几次。 是以,先雪长老一步知道宫尚角,和花长老家二丫头私定终身的事。 那种只有我知道的窃喜,不亚于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傲然。 不过面子上,月长老还是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且向来也是他最心疼小辈们,此时关怀宫尚角也不会引起怀疑。 “好孩子,起来~” “谢月长老,也谢过雪长老,花长老。” “尚角啊,你已经通过三域试炼,有些事情,是时候告诉你了。” “尚角聆训!” “你可知宫门初代执刃,为何要在毒瘴遍地的旧尘山谷开山立派呀?” “尚角不知。” 第22章 得见异人 “百年前,天外陨铁骤降于旧尘山谷,宫门初代执刃发现此地有异,便命族中子弟进谷查看,可这些人一去不复返。 经过多方探寻,发现了被陨铁异化之人,这些人有些是旧尘山谷当地的住户,也有宫门的子弟。 异化之人形容枯槁,犹如死尸,却力大无穷,不惧兵刃毒药,且毫无理智可言,只会像野兽般嘶吼捕食,生吞活人和动物的血肉。 最可怕的是,只要被他们刺破一点皮肤,或触碰到他们的身体,也会被传染成为异化之人,他们像是中了不老不死不生不灭的诅咒一般。 宫门先祖拿这些异人没有办法,只能倾尽全族之力,以无数血肉之躯为代价,最后将这些异人关进了一处岩浆洞穴。 以天然的地心岩浆作为屏障,再设下机关陷阱,铁索牢笼,才勉强控制住异人,不至于让他们跑出去为祸人间啊~” 随着月长老轻缓的声音娓娓道来,一幅宫门之人为保天下苍生,英勇赴死,不负苍生唯负自己的画卷,仿佛穿过时间的长河,在众人面前展开。 “宫门,便是因此留在了旧尘山谷,初代执刃更是立下血誓,要子孙后代永镇山谷看守异人。 前山建立商、角、徵、羽四宫,肩负宫门延续和生存之责。雪、月、花” 月长老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随即看向雪长老和花长老,两人同时隐晦的摇了摇头,才又继续说。 宫尚角没有错过他们三人眼中的忌惮,好像还有一丝懊恼和后悔,但来不及细究,月长老便语出惊人。 “我们三大家族用天外陨铁,研制出了一件绝世神武,命名为‘无量流火’! 原本是为了有朝一日宫门势微,也能用无量流火与异人同归于尽,但无量流火的威力实在太大,一旦落入居心叵测之人手里,那将是比异人逃跑更可怕的灭世灾祸。 所以当时各宫宫主一致决定将无量流火封印,不到宫门生死存亡之际,绝不启用! 无量流火的使用方法,和封印之地被编撰成密文,又一分为二,一半刺青在执刃的背上,另一半由后山秘密保管。 但刺青纹身全靠血气运行维持,身死后两个时辰内,必须完成刺青的复刻传承。 这下,你明白为何家规中,为何会有缺席继承制了?” 宫尚角压下心中惊涛骇浪,拱手施礼道: “多谢长老的解惑,先祖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尚角身为宫门后人,自当继承祖先遗志,一护宫门血亲,二护后山族人,三护天下苍生。” “好孩子,好孩子啊~” 月长老对宫尚角愈发满意,笑容十分愉悦。 雪长老生性冷淡,却在听了他这番话后,不禁想起自己年轻时,父亲教导自己要有死守后山的决心时,那少年意气风发的热血与勇气,也对他十分满意。 就连花长老听了他这番话,都难对他再冷不下脸色,甩下一句:“跟我来。”便开启了地堡中的密道一跃而入。 两位长老也紧随其后,宫尚角自然跟上。 穿过长长的隧道,又经过一座百丈多高峭壁,花长老四人坐上了一架铁质吊车,利用机关垂直下降来到峭壁深处。 入目所及皆是一片焦土,此处寸草不生,不见沃土,只见黑石碎渣,土地龟裂,嗅之惟硫磺气。 中心那处,烟火冲天,其声如雷,其光熊熊,其气魂魂。 “捂好口鼻,运转内力护住心脉,跟紧我们!” 宫尚角闻言不敢再四处张望,紧紧跟随三位长老,往一处裂谷深渊处奔去。 奔波许久,终于得见异人。 四人居于高处向下俯视,火光热浪穿过重重铁栅栏扑面而来,守卫在此处的侍卫皆身穿重甲,手配红玉。 宫尚角心道:怪不得宫门内只闻红玉侍卫是最强战力,却几乎从未见过,原来都守在此处,为家族鞠躬尽瘁。 花长老指着未被岩浆吞噬的几块土坡,因为太热,连开口说话都很费劲。 宫尚角顺着那方向看过去,竟见到几百个奇形怪状的人形生物活动在其中。 这些东西体无完肤,面目狰狞,衣不蔽体,有些甚至连头盖骨都没了,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 可即便如此,这些异人仍在不断扭曲爬行,试图攀爬到山壁之上,寻找出去的方向。 红玉侍时不时就要用设置在洞口的大型连弩,将爬上来的异人射下去。 此处不能久待,三位长老带着宫尚角往外走,刚好遇到交班的红玉侍卫。 他亲眼见到一个换了岗的红玉侍卫脱下一身重甲后,身上的皮肤是何等损伤,双臂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陈年老疤和新烫的水泡,腐肉不分彼此的叠在一起。 那侍卫从随身革囊中拿出一个大罐子,挖出青绿色的药膏,熟练的往那些水泡和溃烂处涂抹。 宫尚角不忍心,下意识掏出自己的绣帕帮那人擦拭脓水。 手中那顶好的云烟细棉,在那人布满勋功章的皮肤上,显得那样一文不值。 那红玉侍卫不认识他,嗓子被熏的说不出话来,便咧着嘴朝他笑,朝他点头以示谢意。 再转身,宫尚角已泪流满面。 月长老拍了拍他的肩膀,领他回了花宫。 雪、月两位长老功成身退,只留花长老黑着一张脸,不言不语的看不出个喜怒。 再加上个花宴清,三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站着,好像谁先说话,就能要谁的命一样。 直到花清之的到来,她还带了一队绿玉侍卫进来。 “见过父亲,兄长~” 花长老哼了一声,到底没说什么让她难堪的话。 花宴清在后边耸耸肩,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父亲,角公子既然已经通过三域试炼,那么按照后山的规矩,为了保密,陪伴他参加试炼的绿玉侍卫需得留在后山,我带了一队与其武功相匹配的绿玉侍过来,供角公子挑选一人带回前山。” 花长老淡淡的扫了一眼,发现确实都是绿玉侍并未徇私,便随她去了。 “嗯,剩下的事情你和大和宴清看着办,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花长老走后,兄妹俩一动不动。 宫尚角一直在用脸问她俩怎么了,直到某一个瞬间,兄妹俩同时松了一口气。 花宴清提着衣摆,脚步都透着欢快:“可下走了,我差点一口气把自己给憋死。” 花清之拍拍胸口:“我也是,老花今天气性可真大,是不是你又惹他了?” “什么呀,有你这么当妹妹的吗?什么屎盆子都想往我头上扣,我可不依啊!” 第23章 我要入赘商宫 碍于绿玉侍卫们还在,兄妹俩不方便多聊。 花清之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说: “角公子,按后山的规矩,你闯过通过三域试炼后,陪伴闯关的绿玉侍卫需要留在后山。 不过你放心,他会有更好的去处,被授以更高深的武学,肩负起守护后山的任务,忠诚之人不会被随意埋没了。” 宫尚角太了解她了,知道她这么做肯定有不能明说的理由,便顺着她的话回答。 “好,那就按后山规矩行事。” “多谢角公子体谅,请角公子在他们中挑选一名作为自己的绿玉侍卫。” 其实宫尚角对从后山挑人带到前山这个事情,是有一些排斥的,毕竟贴身保护自己的人,还是要知根知底的比较好。 再加上虽然现在的绿玉侍武功不高,资质也不好,脑子又憨,但架不住跟了自己好几年,风里雨里的,还数次在无锋刺杀时救过自己。 冷不丁要被换走,宫尚角心里如何舍得。 但很快,他就发现其中一名绿玉侍手上的翠玉,是用红丝线绑的,这东西别人不认识也就算了,可宫尚角认识。 因为那红丝线,正是他从外边专门带回来给她缝嫁衣用的丹朱锡线。 如此珍贵的东西,怎会出现在一个绿玉侍的手上? 思及此处,宫尚角不由得在那人面前多站了一会儿,忽听花清之出言打断: “角公子好眼光,此人名唤金复,性情敦厚,勤恳踏实,武学天赋也不错,我本想将他留在花宫做个侍卫统领的。 不过能被角公子相中也是他的福气,那我便成人之美,让角公子把金复带走,兴许他去了前山,还能有另一番造化呢。” 金复敛下眼睑,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 实际上,金复曾与去了前山的金繁是训练营里同一批培养出来的,天赋只比金繁差一点点,甚至比照顾宫远徵的金川还要好上一些。 但五年前,花清之突然暗中找到金复,要其收敛锋芒,做个天赋平庸之人,还在升级考核时偷偷做手脚,把金复一直留在绿玉侍卫的位置上。 金复年少气盛时,曾追着花清之问过究竟为何这么做,当时花清之只说了一句“你的福气在后头”。 原来这个‘福气’,说的今天,就在眼前! 是以,不等宫尚角回答,金复出列施礼,郑重应道:“是,属下金复,誓死追随角公子!” 宫尚角就算再傻,也知道自己被算计了,不过算计自己的是她,便没什么好计较的,至于心里那点不舒服,等舒服了再说。 花清之只留下金复,一挥手,其余的绿玉侍便有序离去。 花宴清见人都走了,迫不及待的开始吐槽:“你也太鸡贼了,我就说以金复的资质早该晋升红玉侍卫的,可这么些年,连个黄玉都没当上,原来真是你故意的。 对了,怪不得我那次问完你,你就不让我继续负责选拔侍卫这事了呢。 花二丫,你那心眼子是属藕的,全是窟窿眼儿!” “花大宝,我还没说你呢!你短暂且不辉煌的人生里,还能找到比看我热闹更重要的事情吗?” “当然能啊,我的商商还等着我呢,今天要不是为了你们俩,我才不愿意掺和这些事呢。” “不管你愿不愿意,等我跟我家尚角哥哥成了亲,你就得老老实实回到后山来继承花宫,这些年你偷过的懒全部都要还回来!” “我不!我要入赘商宫。” “呵呵~你是真不怕老花把你腿打折啊,我就被逮着牵个手,拥个抱都挨了家法,在床上躺好几天呢。 你要是真把入赘俩字说出来了,明年的清明,我保证给你烧一座五进的豪华大宅子,外加十对童男童女和两万金元宝,让你在底下也能过上大少爷的生活。”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哼~” “哼~” 宫尚角看了金复一眼,结果左右都没找到人,最后是在自己身后看见了屏气敛声的金复。 金复能悄无声息的躲在自己身后,半点不被自己察觉,向来武功定是在自己之上,如此人才还只是个绿玉侍,看来花公子说的没错,这人是花清之故意给自己准备的。 一想到这点,宫尚角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清之!” 花清之一下子想起来他还在场呢,那刚才跟花大宝小学鸡互啄的幼稚行径岂不是都被他看在眼里,俏脸顿时飞起两朵红晕。 扭扭哒哒的凑到宫尚角身边,小拳拳捶他胸口。 宫尚角如何不知她这是在故意撒娇,可她这矫揉造作的样子,实在可爱的紧,便没忍住,直接将人搂入怀中。 “尚角哥哥~” “清之,谢谢你!” 花宴清在一旁嘀咕着‘都没叫过我哥哥’和‘胳膊肘往外拐’之类的,金复隐晦的翻了个白眼,默默无言,拽着花宴清退出了地堡,把空间留给两人。 “尚角哥哥去过后山禁地了?” “嗯,我在那看到了” “别说出来!” “清之,我想问你,红玉侍卫镇守禁地,那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花清之踮起脚,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吊在他身上,嘴唇凑到他耳边说: “我是负责训练所有玉阶侍卫的花宫少主,也是另一半无量流火的守护者。 如果禁地发生无法控制的事情,我将是拿着无量流火跟异人同归于尽的那个人。” 宫尚角闻言心痛不已,一双大手控制不住的收紧,掐的她直呼痛死了。 “不会!嫁给我,你就不再是花宫少主,跟我回角宫,我保护你! 谁也别想让你以身殉道,哪怕是宫门也不行!” 花清之听出他话里的真诚,但还是想试探几句:“可是宫门家规就是如此,即便我嫁给你也没用。 更何况尚角哥哥,又岂是会违抗家规的人?” “会!我会!” 宫尚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中邪了,明明宫门家规是刻在自己骨子里的责任,是父亲的谆谆教诲,是从小到大坚定不移的信仰。 可只要一想到会因为家规失去她,就有种要掀翻宫门的冲动。 “清之,为了你,我愿意与整个宫门为敌!” 花清之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敏感的脖颈,少女的清甜的幽香一个劲儿的往他鼻子里钻。 “是嘛,那我信你~”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我的计划要改一改了。’ 第24章 往前负恩,往后负义 宫尚角回到角宫后本想立刻准备聘礼,去花宫正式提亲。 却被金复一番话点醒,暂时放下了提亲一事,因为宫唤羽提前通过了月宫试炼,并且马不停蹄的去闯花宫试炼。 这场三域试炼的结果,关系到宫门年轻一代的少主究竟花落谁家,如无意外,少主将是带领宫门开启下一个百年传承的人。 宫尚角在了解过花清之肩负的责任后,对这个少主之位已经从争取,变成势在必得。 一个角宫夫人的身份,不足以让长老们作出改变让她守护无量流火的决定,那就再加一个少主夫人,和执刃夫人。 若是此时提亲,难保不被怀疑与花宫勾结之嫌。 虽说后山三宫已经知道自己和清之的关系,但三域试炼时,有守关人全程监督,证明自己并未被透题,也没有作弊,才能脱离怀疑。 可此事要是被前山知道了,就算是白的也能传成黑的。 到时花清之的名誉定会受损,宫尚角爱惨了她,如何舍得让她受一丝委屈。 所以眼下,唯一能为她做的就只有等。 等宫唤羽出来,等自己当上少主,等风头过去,等族人慢慢淡忘。 好在她还小,自己年岁也不大。 殊不知,这一切都在花清之的掌控之中。 她喜欢宫尚角是真的,她也爱自己和自由。 这宫门无所不用其极的规定了女人,只能做男人的附属品,但花清之不甘心。 少年当鲜衣怒马,怎知少女未曾不想。 生而为人,就该为自己而活。 要是真的这么一无所有的嫁给宫尚角,那将来无论如何折腾,也逃不脱依附宫尚角的命运。 她若愿意,自不必拖到今日,也不必冒险去和宫唤羽合作。 宫唤羽看上去温文尔雅,品性高洁,可那是看上去的。 实则眉宇间总有一股化不开的忧愁,垂眸浅笑时,身上的戾气藏都藏不住,更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随时准备暴起伤人。 花清之很不喜欢他这样,如果他不是生在宫门,没有一个伪君子的大伯,没有血海深仇要报,或许,就能长成一个清朗端方,风采翩然的世家公子。 往前负恩,往后负义,宫唤羽自困于无尽仇恨,非报仇或身死而不得出,也是没办法的事。 其实放眼宫门这一代,几乎没谁是幸福的。 商宫大小姐母逝,父不慈,空有一身才华,一腔热血,却受制于‘女子’二字。 宫门既认定她只能是‘女子’却又不给她女子该有的待遇,寻常人家的女子十三四岁便开始相看人家,及笄之后定亲,等过了三书六礼,绣完嫁妆,刚好到出嫁的年纪。 可宫紫商比宫唤羽的岁数还大,却始终无人提及此事,若无意外,恐怕等到宫门选亲,她还是孤身一人。 商宫还有个爬床丫头生的二少爷,小小年纪就被宠的目无尊长,无法无天,俨然一副缺家教的做派,现在年纪尚小已有宫子羽的风骨,想来长大了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角宫一人独行,未及弱冠便出谷行走江湖,为养家糊口行商贾之事,视家族血亲,宫门传承如命,若无意外,做什么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徵宫孤儿一个,虽有老话莫欺少年穷,可少年也好骗呀,若无意外,会被骗没了出云重莲,骗丢了赖以生存的双手,骗得没了未来。 羽宫大的满心想报仇,小的满脑子只有女人,若无意外,一死,一活着还不如死了。 不过宫唤羽不一样,他是宫门前山嫡系里,唯一活出了自我的人。 “花姑娘~花姑娘回神了!” “啧~你有病啊!” 宫唤羽面上一僵,从小到大,还没被女子斥责过,顿时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和人交谈之时走神,可不是什么礼貌之举。” “就你懂礼貌,你家里人没教过你花,和姑娘三个字不能连着念吗?” “这是什么道理?” “找骂的道理!花姑娘是外头用来形容秦楼楚馆那些女子的,你敢叫我花姑娘,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宫唤羽从未出过宫门,自然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可花清之脸上的羞愤不似作假,再一想到她的年纪,不由得暗骂自己跟个小姑娘计较什么。 只要能帮自己报仇,就算踩在自己脸上骂又如何。 “抱歉,唤羽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少,不比姑娘见多识广,唤羽谨记教诲,不敢再犯。” “你以后还是叫我二小姐,至于你刚刚的提议,我有几点疑惑想问。” “二小姐请问。” “你既然知道无锋是杀手组织,而且是天下第一的杀手组织,为何还打算自行培养死士?” “我在宫外毫无根基,需要能做事的手脚。” “可这样要浪费掉很多年,我并没有那个耐性,相信你也想早一天报仇,把无锋首领的头颅割下来,放在自己爹娘坟前祭奠?” 宫唤羽闻言,顿时双眼通红,冰冷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当然想!” “那听我的,放弃你那个想法,我们从无锋内部下手。” “怎么讲?” “记得我跟你说过当了少主以后,也要出去斡旋江湖的事吗?” “记得,二小姐是要我出去贩卖武器,暗中敛财,顺便收集更多锻造材料,开发对付无锋的新武器。” “那只是交给你的任务之一,还有一件事非常重要,你身为少主行走江湖,一定会被无锋盯上,无锋刺杀你之时,就是你的猎杀时刻!” 宫唤羽恍然大悟道:“你想让我活捉无锋刺客!” “没错,只要你能抓回来,我就有办法撬开刺客的嘴,抓的越多越好,免得他们不说实话。” “好,没问题!早听闻花宫二小姐的医术不弱于月宫,没想到连逼供也有一手,唤羽能得小姐相助,实乃三生有幸。” “别爱我,没结果,说正事要紧。 其实我们需要的,无非是三件事,其一,无锋老巢在何处,其二,无锋战力如何,人数几何,其三,无锋首领是谁。” “这三点我也想到了,我还想过要不要对雾姬夫人严刑逼供,但我有另一个更好的计划,需要用到雾姬夫人,所以暂时不能动她。” 第25章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宫唤羽通过三域试炼那天,花清之正在角宫教宫尚角镜花三式。 宫门后山三大家族,各有一套传承的刀法。 不过雪宫的刀法,已经被雪重子自创的新刀法拂雪三式所取代。 但本质上,三宫刀法合一,还是可以起到层层递进,相辅相成的效果。 同样的,三套刀法的难度也是逐步增加的,拂雪三式主要是以控制为主,需要使用者内功足够深厚,才能发挥出刀法的威力。 月宫的斩月三式杀伤力比拂雪三式更大,属于大开大合近战刀法 镜花三式则是真正的杀招,凌厉霸气,招招制敌,大有不见血不罢休之意,修习难度也最大。 花清之是宫门前山加上后山,唯一掌握了镜花三式的人。 花长老年纪一大把,还没摸到第三式的门槛,老执刃练了快三十年,也才勉强掌握到第二式。 所以有花清之手把手去教的宫尚角,和只能看花清之演示一遍的宫唤羽,从就是不一样的。 “尚角哥哥真厉害,这么快就初步掌握了镜花三式。” “这算什么初步掌握,不过是囫囵个的将招式记下,勉强使出来罢了,离掌握二字还差得远呢,你呀就会挑好听的说。” “有的人连招式都使不出来呢。” 宫尚角知道她说的是谁,也知道她说这话是出于担心自己。 “镜花三式名字倒是好听,飞花令,葬花吟,落花残。 可这招式,一招比一招难,若无高深内力根本使不连贯,即便有足够的内力,这招式也极难驾驭。 说真的,若真是只照着刀谱去练,恐怕我穷尽此生也未必能够掌握镜花三式。” 花清之听出来他是故意在夸自己,于是把脸凑过去,让他亲了一下。 “知道难就好,在学会镜花三式之前,记得要对我百依百顺,随叫随到。” “没有镜花三式,我也对你百依百顺!” “嘴巴这么甜,是抹了蜜呀?” “不是,远徵教我的,他说他的清之姐姐最喜欢听好听的话,喜欢他撒娇,还喜欢抱抱~” 宫尚角一把将她抱起,惊人的重量让宫尚角十分吃力,但他极善隐忍,养气功夫非常到家,鬓角都出汗了,表情仍看不出一丝异样。 “那是哄孩子,你又不是孩子,快把我放下,我今天身上带了两架连弩,沉着呢。” 宫尚角哭笑不得的问:“你出门带连弩干吗?” “送你的呀,你一架,金复一架,给你们防身用。” 说着一撩裙摆,宫尚角赶忙扭头嘴里念叨着“非礼勿视。” “你可别老土了,我里边穿裤子呢,整那良家妇男的样儿。” 宫尚角不知道说什么好,貌似从认识小姑娘那天起,她就在用词方面存在一些问题,但又让人想纠正也无从下手。 花清之解下绑在腿上的连弩,郑重的放在他手里。 宫尚角下意识瞄了一眼她的裙摆,原来是层层轻纱堆叠出来的,怪不得如此蓬松,能藏下这么大的东西。 “这是连弩?我怎么觉得像你之前送我的火铳呢?” “这个叫诸葛神弩,设有十六个孔洞,一共有四十八支弩箭,可发射三次,每次可以同时释放出十六根无尾弩箭,十五丈之内足以刺穿金石,极其霸道,且不需要内力催发,任何能举起来的普通人都可使用。” “清之,这是你发明的?” 花清之被他问的一愣,这是人家蜀中唐门的东西,说成自己的貌似不太好,可要是说不是自己发明的,又无从解释诸葛神弩的来历。 “是我做出来的。” 宫尚角满心都是这东西威力大,还没有使用门槛,丝毫没注意到她神色的不自然。 “若是能给前沿岗哨的绿玉侍每人配一架,那宫门的整体实力将提升好几个档次。 只不过,这么好的武器,若是落入无锋手中,叫他们破解了其中奥秘,造出来对付我们,那就得不偿失了。” 花清之能感受到他身上跃跃欲试的兴奋,原来他的心里,也和宫唤羽一样渴望报仇啊。 如果 算了,宫唤羽要做的事情太脏,要是让他知道别说帮忙了,肯定会阻止的。 宫唤羽和他,从本质上就不是同类,选择的道路自然不同。 唯一相同的,也只有一颗同样渴望剿灭无锋,为血亲报仇的心。 “尚角哥哥” “嗯?是不是这连弩锻造不易?那你别把我方才的话放在心上。” “不是,我是在想你当上少主以后,一直留在宫门里,也就用不上诸葛神弩了。” 宫尚角闻言浑身一凛,有句老话叫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先前一直想着要为花清之争个前程出来,全副心思都放在争夺少主之位上,却忘了若是真当上少主,此生未必再有下山的机会。 那父母的仇,难不成要设法再次将无锋之人引到宫门里来杀? “清之,我” “尚角哥哥我错了,我刚刚是乱说的,我真的不是怕你当上少主,就没有时间陪我了。” “不会的,对你,我永远有时间。” 被她这么一打岔,宫尚角也忘了自己想要放弃当少主的念头。 不过有些东西,既然能在心里生根,那就能发芽。 果然,三日后的执刃殿内,宫鸿羽宣布新任少主是羽宫长子宫唤羽。 宫尚角只觉那么一瞬的轻松,余下的全是愤恨。 他是宫门百年来最快闯过三域试炼的嫡系子弟,却要被扣上一个服用不明药物,短暂提升内力作弊闯关的屎盆子。 最后是月长老和宫唤羽共同出面澄清,说宫尚角为了自己的绿玉侍以身试药,吃下了蚀心之月,这才出现了内力提升的情况。 宫唤羽还用自己没吃蚀月的脉象和他的做了对比,顶着老执刃的不满,硬是帮他洗清了作弊的嫌疑。 宫尚角不明所以,但在心里记下了这份情,甚至觉得宫唤羽品行高洁,真做了少主自己也是可以接受的。 不过接下来宫唤羽的话,可谓是一鸣惊人。 身为少主的人,竟然想要和角宫宫主一同肩负起家族营生,还提出轮流下山的设想。 就是这么离谱的事情,没想到在多方扯皮一个月后,真的同意了。 原本老执刃是一口咬定不行的,但花长老为了自己的宝贝女儿,私心的站到了执刃的对立面,希望能给自己未来的女婿留下一丝希望。 毕竟,宫尚角的优秀,大家有目共睹。 雪长老表示中立,觉得两个孩子都很好,选谁都一样。 最后是月长老,因为宫远徵动了恻隐之心,另外也有宫唤羽没吃蚀心之月一事,让月长老心生芥蒂。 他们月宫设下此关,就是想考验闯关者是否有仁爱之心,宫唤羽没吃就闯关了,无异于视月宫考验于无物,这才选择支持花长老。 第26章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在诡异的氛围下,宫门新任少主,定了宫唤羽。 一如当初兰夫人被流言蜚语恶意中伤那样,谁也没能逃脱那个贱男的报复。 宫门之中,迅速传出宫唤羽得位不正的流言,以及宫尚角疑似在三域试炼中作弊的小道消息。 但这次,宫尚角有心爱的花清之,宫唤羽也有齐头并进的盟友花清之。 花清之先是通过金复在侍卫营中散播谣言,再想办法让宫子羽听到。 那就是个说话不过脑子的大傻子,一听自己哥哥被人骂,一路哭着跑到执刃殿的。 也不管执刃殿里有多少人,倒豆子一样,把自己听到的传闻全说了出来,还抱着老执刃的腿死命的哭,一定要还哥哥清白。 丝毫没注意到老执刃眼里的暴虐,和那满脸恨铁不成钢的嫌弃。 宫子羽的样貌完全承自其母兰夫人,可那天真、幼稚、不知变通认死理,和过分理想主义的性子,也和兰夫人一模一样。 又继承了其父骨子里的虚伪、自私,和凉薄,平日里流于表面的那份与人为善,稍微深究一点,就能看得出是极其不走心的。 像是记住每一个下人的名字,随口一句辛苦了,或是多谢,却从不打赏银钱,也不加升份例。 今日是家族例会,所有人都在,被宫子羽这么一闹,想大事化小都不行。 宫鸿羽的算盘因为自己宝贝儿子打了水漂,眼见此路不通,便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当场派侍卫将私底下传谣言最凶的几个管事,和奴才全抓起来打入地牢里受刑。 重刑重典下去,谣言很快就得到了遏制。 其次,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花清之编了一套关于兰夫人的传言,暗中交给宫唤羽,让他找人不经意的透露给宫子羽。 让宫子羽明白自己的出生就是一场交易,是践踏兰夫人的不幸上出生的孩子。 宫子羽对自己父亲越失望,这宫门的水就越浑,宫唤羽的可操作空间也就越大。 花清之也曾划过稚子无辜的念头,可宫子羽本就是既得利者,何谈无辜。 真正无辜的,是在大战中牺牲的那三百一十八条性命,是宫鸿羽错误决策下的牺牲者。 为了那些人, 为了以后还会因为同样原因死去的人,伤害一个宫子羽又如何,起码没要他的命呀。 花清之原以为宫尚角会颓废一段时间,或者丧一丧,结果人家只把自己关在屋里待了一下午,就完美的消化了这件事。 整个人正常的,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遭到了不公平对待一样。 反倒是宫远徵听雪重子说完,气得好几天没正经吃饭,到底把自己气的大病了一场,被宫尚角接回去精心照顾了半个月才好起来。 雪重子心疼不已,却也知道心病需得心药医。 可没等雪重子多念叨几天呢,早上一睁眼,宫远徵居然就睡在小雪儿身边。 只不过那小嘴撅的都能挂油瓶子,问什么都不说,到吃饭的时候也不肯吃。 好声好气的劝,却意外的任性不听话。 到底是命人去角宫问过了才知道,原来宫尚角要跟花清之去山下单独过七夕,就趁宫远徵睡着的时候,用被子包着给送回来的。 雪重子一听就明白,这是又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溺水的人,总是试图抓住什么东西,当做救命稻草。 实际上,求救者,唯有自救。 真不该轻易露出最不设防的姿态,不该把嗔痴喜怒都系在别人身上。 雪重子想教,但宫远徵明显不愿意学。 可怜了宫唤羽,想学,却没人教。 还有宫紫商,踽踽独行,野蛮生长。 另一边,宫尚角在对侍卫们进行最后的叮嘱。 今晚就是七夕节,从出宫门,到山谷的庆典的这条路上,已经被他的心腹包圆了。 金复一路都在腹诽,自己用了将近十年才从后山走到前山,结果来了前山,接的第一个任务,不是斩杀无锋,也不是荡平什么邪恶门派,而是给主子当爱情保安。 眼看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主子,金复真的很想提醒一句,今日这身衣裳有点过于华丽了,奈何宫尚角忙着开屏,连一个眼神都分不出来。 可当看见华丽出场的女主人,金复开始怀疑是自己的审美有问题。 只见花清之一袭刺绣纱裙,蓬松的大裙摆上盛开着一朵朵艳丽的红蔷薇,精美的花钿,妖冶的红色眼妆,强势的占据了宫尚角的全部注意力。 一种名为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心情,迅速蔓延。 “啧~” “怎么了尚角哥哥,不好看吗?” “不,是太好看了!不想被别人看到你的美。” “那可不行,不能因为花开的漂亮就不让人欣赏了,要怪就怪护花使者能力不足,不能让花儿尽情绽放。” 宫尚角轻嗤一声,不容分说的揽住了她的腰,狠狠一紧,将她箍在自己胸前。 “调皮~我什么时候说过保护不了你?” “尚角哥哥没说,我是故意的。” “你呀~不跟你计较,走,山下有的是好玩的等着我们呢。” “是嘛,都有什么?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下山呢,听说山下的人都是老虎,尚角哥哥可得牵紧我呀,要是把我弄丢了,可就没有媳妇儿啦。” “这话好像应该我说,你可别被花花世界迷了眼,为了随便什么东西就松开我的手。” “不会的,你要相信我是个有分寸的人。” 宫尚角颠了颠,无奈的问:“你带了多少分寸?” 花清之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说:“大概四十五斤左右~” “你跟我出来玩,还带这么多暗器?你不相信我可以保护你!” “我知道呀,但我这是出门标配,习惯了呀,改不了的。 而且都好几年了,你也没发现我把暗器藏哪了不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能百发百中。 现在回去换衣服也来不及了,就带着以防万一。” “嗯,很好,女孩子保护自己的手段多一点,我会更放心。” “嘿你说巧不巧,我爹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宫尚角语凝,单手搂起她,直奔山下。 “你别说话了,走!” 第27章 火树银花 华灯初上,青石小巷烛火摇晃。 新月如眉,星满银河,在河的两岸,各有一颗闪亮的星星,遥遥相对,守望在银河的两端。 据传说,那是牛郎和织女,在期盼着一年一次的相见的那一刻。 但画面一转,宫尚角这边的画风好像不太对劲。 花清之蹲在一个书摊前两眼放光,手里不断划拉那些有图又有字的话本子,像只掉进了米缸的小老鼠。 摊主一见两人衣着华丽,小姑娘满脸天真烂漫,等她的男子虽有不耐之色,眉宇间却尽是宠溺,便拼了命的给她推荐最新,最贵的话本子。 花清之没注意,不小心把一本成婚后才能看的卷了进去。 宫尚角眉心紧皱,一听她选完了,赶忙甩给摊主一锭金元宝,然后迅速从她手里抢过书,全部塞给金复。 “用不上金子,话本子有那么贵吗?” “纸张书本原就是金贵东西,你挑的画本子又都是精钉彩绘的,放心,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没为了充面子就多给银钱。” “那就好,人家最喜欢勤俭持家的尚角哥哥了。” 金复狠狠翻了个白眼,心说:要真想省钱,别买不就完了,再不抓紧往前走,浪费的银子会更多。 宫尚角有意引导她往河岸边去,一路走走停停的,花清之看什么都想吃,宫尚角就什么都给她买。 “慢点吃~” “吃肉不积极,心态有问题,这羊肉串烤的真香,你确定不来一串吗?” 宫尚角摇摇头,宠溺的说:“我不跟你抢。” “嘁~”花清之深知他笑面下藏着的是一颗怎样脆弱的心,可有时候光心疼没用,得能替他解决问题才行,否则不成了空手套白狼的绿茶婊。 “尚角哥哥,我常看一些讲痴男怨女的话本子,虽然大部分写的都什么营养,也没什么意义,但偶尔还是有那么一两句话写的令人深省。” “清之有话可以对我直说的,你说的我都会听。” “我是想说,心若不自由,身在何处都是牢笼。” 宫尚角不自觉攥紧了拳头,花清之预判了他的小动作,握住了他的手。 “尚角哥哥,我知道你最近两年茹素,并非是所谓的礼佛还愿,是因为在宫门外见到了太多血腥,一次又一次从尸身血海中拼杀而出,心中落下了芥蒂、 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吃再多的素,也改变不了手染血腥的事实,更改变不了今后还要继续沾染血腥的命运。” “清之” “别怕~我陪着你呢,一直一直的陪着你,你若是那是手染鲜血的修罗,我便做你身上最美的那朵血色曼陀罗。” 宫尚角将她揽入怀中,声音微颤: “清之,我不愿你掺和到这些事情里来,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不该拉你入我这方泥潭,可我舍不得放手,你是我贫瘠的生命里,唯一开出的花!” “不止呢,我还是朵霸王花~” “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只要是你就好。” “宫尚角,我们就这样日日复月月,月月复年年的过下去,直到你白发苍苍,直到我咬不动肉,直到你背不动我的那一天。” “汝之所愿,定奉为神谕,此生不负,白首不离。” “那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茹素了,陪我一起吃肉,麻辣兔头,天麻鱼头汤,孜然烤鸡头,这些我都特别爱吃。” 宫尚角犹豫了一下,重重的点头答应:“好,我听你的,是我着相了。 我早已身在江湖斗争的中心,靠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茹素未免矫情了些,以后我陪你无肉不欢。” 花清之闻言从他怀里退出来,将自己的羊肉串往他嘴边递,却又在他准备张口咬下的瞬间,转了下签子,把手里只剩一颗的糖葫芦喂给他。 “嗯?” “帮我吃掉。” “吃不下了?” “开什么玩笑,这才哪到哪啊,但是帮心爱的姑娘扫尾,是你应尽的义务,也是对我宠爱的表现,我就喜欢你宠着我,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宫尚角捏了捏她故作跋扈的小脸儿,觉得她瞪着两只大眼睛,嘴巴鼓鼓的样子可爱极了,若不是场合不对,真想亲上去。 “我的霸王花要求还真多呢,不过没关系,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你慢慢教我,我慢慢的学,我保证自己是个好学生。” “你哎呀,河边有火树银花,快快快,我要看那个!” 宫尚角被她扯了个迾?,回头狠狠瞪了金复一眼。 金复快冤枉死了,明明提前多少天就定好了这个时辰的,没赶上纯是因为你俩在路上耽搁太多时间,怎么能怪到自己这个弱小无助的单身侍卫身上呢。 河对岸的码头上,高炉熔化了铁水,一群打着赤膊的汉子,两手各持一根特制的木棒子,舀起铁水,用特殊的劲道将铁水打向空中。 铁水不断在空中炸裂开来,绚烂璀璨,美不胜收,既有个通俗的名字打铁花,又有个浪漫至极的名字,叫火树银花。 宫尚角搂着她,登上一处高台,可以将对岸的火树银花尽收眼底。 “哇,那是搭了一座竹子的三层吊楼吗?下边好像还有舞龙的呢!” “嗯,万点星花穿龙而过,更吹落,星如雨,清之可还欢喜?” “你准备的?” “那不然还有谁呀,这可是确山打铁花,也只有我有这个财力能请得来。” “尚角哥哥好厉害,我就知道尚角哥哥对人家最好啦~” 宫尚角从背后抱住她,揶揄道:“我以为你又要说我浪费银钱呢。” 花清之心说:这还不叫浪费啊!不骂你是因为银子已经花出去了,又是为了讨我开心特意准备的 ,我要是不领情,岂不是白费了你的真心。 “值此佳节,尚角哥哥定是想送我最特别的浪漫,我心中欢喜还来不及,哪里舍得怪你。”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往那边看,还有惊喜呢~” 花清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是一艘挂满精美宫灯的画舫。 “那些灯上画的都是蔷薇,是你准备的?” “嗯,热烈,真诚,明艳的蔷薇与你真的很相配。” “你要带我坐船私奔吗?” 第28章 下次咱们关门单独聊 “你在口出什么狂言~” “哎呀,亏人家还小小的期待了一下呢,不是就不是呗。” 宫尚角分明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浓浓的失望,失望什么?是不能私奔才失望的吗? 没等多想,画舫已经停在了二人面前。 花清之这才发现原来方才站的高台,其实是个码头的引渡台。 宫尚角脚尖轻点,带着她腾起一跃,落在甲板上。 看着云淡风轻,光风霁月十分潇洒的侗族,其实为了能够做到如此轻松,背后不知道偷偷锻炼了多久。 无他,花清之实在太爱往身上藏暗器了,每天负重行走也不嫌累。 “我的踏云好像跟你更配呢?” “嗯,但我与你才是顶配,这两个字是这么用的?” “哎呀呀,角公子不愧是那凌云壮志,惊才绝艳,美名远播的宫二先生,我只说过一次的话,你就能拿来举一反三了,小女子佩服佩服~” 宫尚角又羞又气,揉了一把她的脑袋说:“你先把眼睛从那些花灯摆件挪到我身上来再说这话。” “我不,这些东西太好玩了,虽然设计和工艺都比不上我家做的好,但我家平时更多的是锻造武器暗器,除了个别家里有孩子的匠师,会借用工具给孩子做些小玩具,很少能见到这些。 还有月宫和雪宫,我们几个从小就没玩过玩具。” “是吗?可我怎么听雪重子说,你小时候特别喜欢玩布娃娃呀?” “那是你听错了,雪重子一把年纪,整日带娃心力交瘁,脑子早就不好使了。” “原来如此,那我下次备些天麻,核桃,海鱼干给他送过去。” 花清之脑海里瞬间出现雪重子提着冰凌,满山追杀自己的画面,顿时打了个哆嗦。 “怎么了?是不是冷啊?”宫尚角脱下自己的披风,仔细的给她系上,又觉得蝴蝶结不太对称,于是解开重系。 “我方才就想问了,大夏天的你穿什么披风呀?” “自然是为了你,这不就用上了。” “可我一点也不冷啊。” “江水寒气重,穿着别着凉。” 花清之无语凝噎,有一种冷,叫做你对象觉得你冷。 谁见过举着手帕,吃一口,就给擦一下嘴的对象啊?那不是给小孩儿喂饭的标配嘛,话说小孩超过三岁好像都不用这么追着照顾了。 爹系男友,很贴心,但大可不必。 一转头,桌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糖匣子。 “这是干嘛?要是都吃了,会得糖尿病。” “旧尘山谷的七夕节与别处不同,百姓们喜欢互赠糖块,以表对爱情和婚姻的祝福。 年轻的适婚男女们,会把糖装进荷包里,送给自己心仪之人,若对方收了,就代表接受这份心意。” “是因为蜜和糖价高,且来之不易,所以才这么重视的吗?” “清之真聪明,再也有爱情甜如蜜的说法,这些糖,是我派人去谷中挨家挨户换来的,都送给你,希望我们以后的生活比蜜糖还甜。” “哎呀尚角哥哥~你这样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花清之娇羞的扑进他怀里,心里腹诽:派人去算什么诚意,迟早让你心甘情愿为我亲自去。 金复见状,赶忙挥手示意叫乐师演奏丝竹管乐,侍卫们从船顶往下撒花瓣,营造浪漫唯美的氛围。 宫尚角低头看向怀里与自己紧紧拥抱的小姑娘,忽然回想起初见她时,是那样的灵动有朝气,一转眼三年过去了,她一点都没便,还是那个随时随地都能带给自己温暖的小太阳。 “清之,少主之位已定,我错失机会,以后就只能是角宫之主了,你会怪我吗?” 花清之听他这么问,就知道他心里肯定还是介意这件事的,装的那么淡定分明是不想让自己担心。 “当然不介意啦,我不是说过,如果你当了少主,整日为冗杂的宫务忙碌没时间陪我,我会更伤心。 还不如像现在这样,一个月只离开半个月,整个冬天都不用出去更好。 当然了,为了能让你每次都安全回家,我最近又研制了新的武器和暗器,回头通过最后的调试,我就拿给你。” “那个不急,我在想,既然已经不当少主了,那么我们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成婚?这么快?” “快吗?先前我行冠礼时,你还埋怨我不能快快长大,跟你一起体验成年人的快乐呢。” “咳咳咳~”花清之老脸一红,再次被他惊人的理解能力吓的魂飞魄散。“这个这个词不能乱用,只能咱俩私下里关起门来单独聊。” 宫尚角歪着头,那清澈的眼神,仿佛花清之是个拐卖良家美男的渣女一般。 “哦,那好,下次咱们关门单独聊。” 花清之怀疑他早就猜到这句话的意思了,但是他故意装不知道的,见惯了江湖套路的老男人,花花肠子就是多。 宫尚角很想再问一次她愿不愿意嫁给自己,可,他总觉得花清之是在故意回避这个问题。 他猜对了,花清之就是在回避。 她想要的还没有得到,要是就这么嫁进角宫,往后行事会有诸多不便。 岸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一处三层精致楼阁,叫做万花楼。 此时的花魁还是一个叫做秋香的普通美人,相信很快就会被一个叫做紫衣的女人所代替。 如果到那时,自己被困角宫,那计划就得夭折一半。 可若是不答应,宫尚角会难过。 “尚角哥哥~” “嗯。”宫尚角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等着她最后的宣判。 “你知道我学过医,医术上说,女子太早成婚身体发育的不完全,要是强行生子容易难产,短寿,人家害怕~” “你是担心这个,才不愿与我成亲的吗?” “不可以吗?人家怕痛,也怕死呢。” “可以,当然可以,不过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早就达成共识,我去提亲后,过完三书六礼,等你修好嫁妆,怎么也要三年后才能成亲呢。” 三年,花清之目光闪烁,一颗躁动的心,在他大海般宽广平静的胸怀,和坚定的目光中,渐渐归于安宁。 “好,那明日你便上门提亲,我也不想每次去见你都偷偷摸摸的了,我们的关系过了明路,你就可以随时来后山陪我了。” “求之不得。” 花清之搂紧了他健硕有力的腰肢,天知道,有一个情绪稳定的男友是多大的幸运。 第29章 你爱我的形状 人潮拥挤的街头,那绣着火红蔷薇轻纱长裙肆意飞扬。 无需费心寻找,一眼便知是她。 “尚角哥哥,我买到一串海贝壳,漂亮吗?” 宫尚角将她额间的碎发拢在耳后,眼神都没落在贝壳上就说:“漂亮,你喜欢贝壳,那我下次出去给你买更多更好的。” “我也就一般喜欢,主要是想要个螺镶的首饰盒当嫁妆,转了一圈也没看到有卖的,打算自己动手做一套。” “不用你动手,想要就跟我说,我给你买!还想要什么?” “哇哦~男人掏钱的动作最帅了,那我想穿凤冠霞帔出嫁,最好的面料,最好的绣娘,绣最漂亮的图案,而且你的婚服和头冠得跟我是一套的。 衣裳纹样嘛,就绣龙凤呈祥,八宝仙鹤纹、福字纹、祥云纹这几样,你的胸口要绣一朵大大的蔷薇花。 凤冠要掐金丝点翠镶珍珠的,一百零八颗东海大珍珠。” “就这么点要求?不用给我省钱,还想要什么大大方方的说。” “我不说,我要你猜,猜的不对,买的不好,那我就不嫁~” “没问题,我把这天下所有的珍宝都给你买回来,一定会有合你心意的。” “啧啧~有钱真了不起。” 花清之把贝壳往他怀里一塞,蹦蹦跳跳的朝卖香囊的摊子去了。 没过一会儿,居然空着手回来的。 “怎么没买?是不是银子花完了,我这还有呢。” “那些香囊都不好看,料子一般,用的香也一般,没有我亲手调的好。” “那是自然,谁也比不上你的手艺。” “对了,我送你那鹅梨帐中香应该用完了?回头我再给你拿两盒。” “没”宫尚角不好意思的说:“还有半盒。” “怎么还有呢?你是不喜欢,才没经常用吗?” 宫尚角耳尖都快熟透了,幸亏旁边就是卖豚肉的摊子,挂了盏大红灯笼,帮他在心爱之人面前遮掩一二。 “我不是,我是太喜欢了,舍不得用,所以每次只燃半颗香丸。” 花清之没有怀疑,丝毫没察觉到他那无法言说的少男心。 宫尚角话锋一转:“唉~我知这香调制不易,实在舍不得你辛苦,焚香时便盯着那香炉看,好像每一缕青烟,都是你爱我的形状。” “青烟的形状?那岂不是无形,看不见摸不着?” “是啊,没把你娶回家,可不就是看不见摸不着!” “咦~尚角哥哥你嘴巴真的太甜了,在这么下去我会得糖尿病的。” “会”宫尚角那个‘嘛’字还没说出来。 就听一记高亢,嘹亮, 振聋发聩的女声,从身旁迅速掠过,两人皆是吓了一跳。 “小~黑!来追我呀,抓到我就给你!” 紧接着是一道男声:“大小姐,你别跑~” 宫尚角被迫退出恋爱模式,花清之也是满脸尴尬。 此刻默契的升起一个幸好他俩是一对儿的念头,否则这俩活宝拆开了,将来跟谁家结亲都得弄成结仇。 “额”“要不” 两人同时开口,觉得还是很尴尬,于是默契的指向通往宫门的路。 宫尚角借着披风做遮挡,紧紧牵着她的手。 一路上还遇见几个觉得他皮相好看,衣着华贵就主动往上贴的姑娘,惹得花清之嘴巴撅的老高。 宫尚角一边高兴她因为自己吃醋,一边想办法如何哄好她,不可谓不是甜蜜的负担。 怎料两人刚一进宫门,就被花长老带人堵个正着。 跟着一路去到长老殿,才发现已经有两位常驻‘跪宾’,在大殿中间龇牙咧嘴了。 三位长老齐至,代表今日之事,绝无轻拿轻放的可能。 以花长老为首,雪长老为辅,月长老混稀泥的一场问责,就这样在执刃不知情的情况下,莫名其妙的展开了。 宫紫商和花宴清已经是第三次被逮到偷溜下山,只不过这次情节最严重,俩人在集市里撒着欢的玩,冷酒吃多了,回来竟然鬼迷心窍的闹到了床上。 要不是黄玉侍卫去的及时,这会估计小小花都有了。 最后是月长老求情,只打花宴清三十大板,打宫紫商三十下手板,再抄一百遍家规,才把这事揭过去。 但是因祸得福,两人的婚事算是正式过了明路,花长老冷着一张脸,说下个月就去商宫为犬子提亲。 花宴清高兴了,可花清之觉得自己被这不靠谱的哥拖累,也成了小狗崽子。 再一抬头,自家爹爹所谓不怒自威的表情,真的好像一只看透世俗红尘的沙皮狗。 思及此处,她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原本花宴清死不悔改的态度吸引了长老们的大半火力,她这么一笑,立刻成了众矢之的。 下一瞬,宫尚角一个滑跪挡在她的身前,生生用自己为她挡住了所有未知的危险,双眸中满是坚定决绝,和破釜沉舟的勇气。 花长老见状气得‘哎呀哎呀’的,这回是雪长老和月长老一齐帮她俩开口求情,花长老孤掌难鸣,只能给了个和花宴清同样的惩罚,但花清之不用受罚。 闻言,花清之在心里疯狂吐槽:果然拿捏这全家经济命脉的宫尚角,就是和没有实权的花宴清不一样,怪不得那些世家大族的夫人们,都对管家权那么看重。 宫尚角见状,借机提出与花清之是亡母之名在先,情投意合在后,希望花长老可以允准自己的求娶。 过程如何鸡飞狗跳压下不提,花宴清却是注意到爹答应的有些太快了,就像说不上来,反正哪里怪怪的。 趁着花长老不注意,俏皮的朝雪长老和月长老眨眨眼睛,她知道两位长老身后分别站着雪重子和宫远徵,否则今天这事,她绝对逃不过一顿竹板夹肉,更别提宫尚角能求亲成功了。 惩罚已定,众人便自行散去。 花清之欢欢喜喜的往外走,丝毫没注意到自家亲爹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和两位长老偷偷击掌的小动作。 宫尚角在台阶不远处,伸着一只手等着她。 这感觉,妙不可言。 你看她,远远的跑过来,只奔着你一个人跑过来,你就是她的巢,是她的归宿。 无论中途会遇到多少阻碍,她也会跨过一切不平,奔向你而来。 当牵到手的那一刻,心彻底被填满了。 第30章 大家都是故意的 宫尚角的聘礼,应该比话本子上的十里红妆还要气派,试问谁见过用纯银打造箱笼装聘礼的? 不过三书六礼还没过,聘礼的全貌暂且未知,只听说角宫的空房子都用来暂存聘礼了,等角公子回来后要亲自清点,再制成聘礼单子。 至于为什么不着急往花宫送,当然是因为长幼有序,准女婿角公子出谷去帮大舅哥置办聘礼了。 花宴清挣命的想跟着一起出去,意料之中的遭到所有人的反对,无奈只能跟宫紫商嘤嘤嘤求安慰。 若今日想出去置办聘礼的是月公子,或许还有得商量,乔装打扮一番跟着角公子出去也就出去了,但花宴清不同。 花宫是后三宫最重要的所在,曾经在花清之还没被立为花宫少主时,花宴清一直是被当成少主培养的。 他知道花宫所有机密关要,能让他与宫紫商在前山成婚已经是破例,如果让他下山有个万一,那宫门就真毁了。 为了不让花宴清继续在商宫鬼哭狼嚎当显眼包,花清之拎着他进了深山,去给宫紫商打聘雁。 可惜后山毒瘴太重,能存活下来的牲畜百中无一,倒是采到不少草药,抓了半筐毒虫。 最后挑了几条漂亮毒性小的,给宫远徵送去当生辰礼物。 花宴清不能理解她和宫远徵喜欢毒虫毒草的爱好,却不得不佩服两人在医毒方面的天赋。 原本按计划,宫远徵在雪宫只住一年就要去月宫学医,但真到要走那天,雪重子舍不得撒手,宫远徵当场哭成个泪人。 到底是把月公子留在雪宫授课,这一大一小才算消停。 后来月长老也发现了宫远徵的天赋,想要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结果雪重子以宫远徵的刀法,需要精进为由果断拒绝。 月长老想了一圈的办法,最后找到花清之做说客,给想了个损招。 那就是花宴清留守花宫,花清之暂时驻守雪宫,雪重子左手抱着小雪儿,右手抱着宫远徵,开开心心去了月宫。 讲真,作为守山人,一辈子也难有一次机会可以离开。 是以,雪重子对花清之出的招很是满意,如今已经常住月宫不愿意回雪宫了。 可大家都没想到,受益最大的居然是小雪儿,为了给宫远徵这个独一无二的发小帮忙,硬生生点亮了高级配药技能,搓药丸速度远超月宫自家的几十个药童。 连花清之都偷偷下山买各种新鲜吃食去讨好小雪,毕竟她要配的全是剧毒之物,交给别人还真不放心。 与此同时,宫唤羽已经做好了缜密的计划,只等宫尚角回来,就可以点人出发。 因为先前宫唤羽为宫尚角澄清试炼作弊之事,所以宫尚角投桃报李,将自己行走江湖的经验整理出来一份交给宫唤羽。 宫唤羽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依旧一副君子如玉的长兄风范,实则骨子里还是那个桀骜不驯,藐视众生的少主。 花清之当时正好趴在屋顶,将宫唤羽的神级变脸尽收眼底,顿感无力,直接回花宫坐等宫唤羽吃大亏。 宫尚角回来那日,码头停了三艘大船,光是抬箱笼就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一问才知道,这是把两次婚仪要用的东西一次性全买了回来,至于银子嘛,当然是从公中出了。 事情传到执刃殿去,宫鸿羽气得要死。 花宫与前山的商宫和角宫分别联姻,竟然到婚事定完了都没有人通知他这个当执刃的。 当然了,大家都是故意的。 自从三年前花清之当众拆穿了他虚伪的面具,供罪己诏于祖宗祠堂,无论前山还是后山,都在有意识的忽略他还是个执刃这件事。 尤其在宫尚角从外面带回大量金银珠宝,和稀罕物资后,宫鸿羽的存在感就更弱了。 于是乎,在宫唤羽下山那日,三位长老齐至送行。 千叮咛万嘱咐,让少主在外面碰到喜欢的姑娘就直接带回来,不必等认死理一直等着选亲,传承子嗣永远不嫌早。 花清之听了这话才明白,原来七夕那晚,自己和哥哥分明是被三位长老给算计了。 没等她发作出来,宫尚角眼疾手快一把捞起,将人抱回角宫耐心安抚。 “不生气了好不好?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那可不一样啊~老花现在学会算计我了,你说会是谁教他的呢?” “这还用教?” “当然了,老花那个臭脾气直的要命,根本就不会拐弯。 不像雪长老深思熟虑,有话说一半留一半,永远想给自己和别人留余地。 月长老更厉害,瞅着贼拉和蔼个小老头,其实蔫坏蔫坏的,你永远不知道他心里藏了多少事儿,哪天要是有人说他想篡位我都信。” 宫尚角回忆了一下,月长老完全不像她说的那样,但要说月长老表里如一,那好像也不是。 “好,无论如何我们已经是得利者,就别计较了。 快帮来我挑布料,马上入秋了,宫里的老人说今年是个寒冬,秋衣要赶紧准备起来了,等你挑完,我再给远徵挑几匹料子。 他总说跟雪宫那个书童关系好,虽然身份有些配不上,但宫门也确实没有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孩子能一起玩,便给那书童也做几套。” “宫尚角,你真的越来越像个家庭煮夫了,要是再这么下去,我有种要出去赚钱养家糊口的预感呢。” 宫尚角不断摆弄面前的布匹,头不抬眼不睁的说:“别瞎想,就算是宫唤羽出去了,也休想抢了我的生意,你真的不用担心养家糊口的问题。” 花清之完全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宫尚角在经商方面的天赋,不亚于宫远徵在草药上的天赋。 再加上他母族在姑苏本就是商贾之家,借着杨氏这个地头蛇做跳板,在江南一带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杨氏也可受到宫门庇护,拿到一些普通人拿不到的奇货,好货在江南售卖。 日久天长,闻着铜臭味来的商人自然越来越多。 宫唤羽初次下山,又是个手高眼低的,结果已经可想而知了。 第31章 三书六礼 婚仪讲究三书六礼,只要不是私奔的,就都得按这套规矩来。 宫尚角没出过宫门之前,一直以为宫门选亲才是传统。 可当他闯荡江湖后,为了努力融入外面的世界,去参加一个乡绅的婚宴时才知道,原来宫门是极少数的特例,不仅不合群还非常受排斥。 尤其是当年孤山派对外宣布支持宫门,却在被无锋打上门时求助无援的事情,让宫门在江湖上的声望一落千丈。 后来又传出宫门被无锋入侵,成年宫主几乎死伤殆尽,宫门元气大伤的消息。 宫门销声匿迹了整整两年,居然就派一个还未及弱冠的角公子出来斡旋,简直跟开玩笑一样。 所以最开始那一年,宫尚角每一步都走的异常艰难。 前有无处不在的无锋刺客,后有宫门阖族上下的希望,脚下是一片长满了荆棘的泥潭沼泽。 若不是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和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他差点坚持不下来。 也多亏无锋趁着宫门休养生息的这两年异常嚣张,行事愈发偏激暴虐,隐约有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意思。 让江湖中人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这才又想起被无锋视为死敌的宫门,否则宫尚角再怎么努力,也依旧寸步难行。 而在去了母亲的娘家姑苏杨氏后,他彻底了解到,宫门所谓的选亲,真实内核是买卖妇女的遮羞布。 母亲不是嫁进宫门的,而是被卖给宫门,换取利益之用。 怪不得小时候只是偶尔,才会听母亲提起一两句娘家人如何的话,说的最多的还是对姑苏这座古城的怀念,因为那里有母亲的前半生,是母亲再也回不去的少女时代。 所以这次花宴清办婚仪,宫尚角强烈要求按照外面世家大族的方式过三书六礼,一是厌恶宫门不合礼仪的破规矩,二也是为了给自己将来的婚仪行个方便。 这三书呢,是指聘书、礼书、迎亲书。 六礼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一套程式。 先由纳采者,行采择之礼,昏礼下达,纳采需用雁。 讲究一些的人家,重视女方,就会由新郎亲手去打一对大雁回来,新郎没那个硬性条件的,就从猎户手里买一对。 然而,大雁不易得。 普通一些的人家,会用木头雕刻一对大雁,涂上红绿釉彩也算是一番诚意。 再穷点的人家,就在集市上买上一对泥塑大雁,花花绿绿的左不过十几个大钱,还是花得起的。 至于为何一定要是大雁,而不能用山鸡,雀鸟之类的代替,也是极有讲究的。 雁为贽者,取其顺阴阳往来者,随时南北,不失其节,又取雁飞成行止成列,意在长幼有序,不可逾越之意。 第二礼是问名,宾执雁,请问名,主人许,宾入授。 由媒人上门去女方家询问姓名,交换庚帖,包括新娘出生三月内的乳名,正式上了族谱户籍的大名,还有表字。 只问女方姓名,是因为纳采的时候,男方庚帖就已经给过了,所以这次专门是来问女方的。 问名一是为了用庚帖给新人合八字,二是为防止同姓近亲成婚。 第三礼是纳吉,是男方亲自上门问名,行奠雁礼。 将合过生辰八字的结果告知女方,一般都是挑着什么好听说什么,然后正式提出定亲,互相交换三书中的第一书:聘书。 第四礼是纳征,也就是俗称的送聘礼,交换三书中的第二书:过礼之书。 这是六礼中,唯一不用雁的礼仪。 不过礼书中对聘礼的种类和数量,必须保证真实严谨,娘家人是真的会用礼书去跟送来的东西核对,要是有所出入,那可是极丢脸的事情。 聘礼还得是成双成对的,决不能出现单数,连礼书都得是一式两份。 固定的几样聘礼,有龙凤礼饼两担,男女双方各一担。 喜糖两盒,根据各地风俗不同,送的糖也不同,最讲究的是一种叫做字豆糖,可以做成囍字,讨个好彩头。 三牲,是生鸡两对,两雄两雌。 断亲肉一刀,也就是离娘肉,一般选用带六根排骨的猪肋条肉。 茶叶,赠茶是因为茶树不能移植,只能用种子进行种植,寓意婚约缔结,女子当守信不渝,永无反悔。 老酒两坛,讲究一点的人家用的是窖藏女儿红,也可以用自家井水酿出来的米酒,出嫁当天早上,给新娘子喝两口壮壮胆。 除了这几样,剩下的就全靠男方家自觉了,大户人家送的多,能动的手脚也多,普通人家送的少,偷工减料也不在少数。 一句话,全看男方的良心。 第五礼,请期用雁,主人辞,宾许告期,如纳征礼。 是男方派人上女方家去通知迎娶日期的礼数,一般都是在合八字的时候,找所谓的真人,大师之类的算的好日子。 这最后一礼便是亲迎,也就是大婚之日。 在普通人的角度上看,男方去女方家亲自迎接新娘,代表着对女方的尊重。 在律法的角度上看,亲迎是确定夫妻关系是否成立的基本依据,凡未亲迎而夫死者,可以自行改嫁,行亲迎之礼后夫死者,想改嫁则需要婆家出放妻书。 一般情况下,这种望门寡都是不会轻易放妻的,好叫百年以后,新郎有个同穴合葬的夫人,至于新娘子的意愿,基本上是没人在意的。 这六礼过完后,仅仅代表完成了成妻之礼。 大婚次日一早,还要‘谒舅姑’,也就是成妇之礼。 若是像宫尚角这样父母身故的,则是在三月后,夫妻双方亲徵祠堂或墓前跪拜禀告,名为庙见。 然后女方还有三日回门之礼,全部结束又要面对另一个问题,那就是过礼用的大雁怎么办? 若真是按传统来讲,聘雁在亲迎后,是要被供于祠堂禀告先祖的,上完供做成“祭肉”或“胙肉”,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分食的,这雁只能给家中德高望重的长辈,和前来观礼的贵客食用。 说真的,用完就杀,太有过河拆桥那味儿了。 也有例外,新郎新娘觉得这是两人幸福的象征,舍不得吃掉,就放在自家池塘里豢养,或是带到寺庙后山去放生。 偶尔会有那种近期要成婚的亲朋好友,上门讨要。 说是讨要,按照习俗却是一定要给重金作为谢礼的,因为这是在沾人家夫妻的福分,所以必须道谢。 等把六礼过完,花宴清整个人累瘦了一大圈,却在大婚次日,人逢喜事精神爽,穿着一身穿金绣银的大红袍子满宫门的晃悠,活像一只发情的孔雀。 宫尚角看了眼馋不已,可怜巴巴的揪着花清之的袖子,一句话也不说,可那双动人的眸子,已经帮他把肚子里的委屈倒了个干净。 给花清之心疼的呀,恨不能拿小皮鞭猛抽宫唤羽,赶紧加快速度干活,不要总做一些费力不讨好的蠢事。 第32章 后山祠堂 宫紫商跟花宴清刚完婚那几个月,成天腻歪的呀,宫门上下乃至瘴气都想绕开她俩。 宫尚角怕自己看多了眼睛上长痔疮,收拾收拾箱笼下山赚钱去了。 他本人倒是一点都不想走,但是架不住宫唤羽这个猪队友,一点没把他的叮嘱放在心上,出去两个月,把本钱赔的一干二净。 最后为了面子上过得去,活捉了两个无锋刺客回来,算是勉强交差。 宫唤羽本人精神状态良好,并未因此受到多大的打击,但执刃和三位长老心态明显不行啊,赔这点银子就着急上火,催命一样的催着宫尚角赶紧出去。 宫尚角走后,一连半个月,宫唤羽都被拘在执刃殿学习处理庶务。 有一天实在是没忍住,他在原陪嫁丫头茗雾姬,现被纳为妾室的雾姬夫人给老执刃煲的汤里下了两滴大黄浓汁。 没想到老执刃外强中干,竟然因为这点大黄跑肚拉稀病了将近一个月。 不过正好,宫唤羽夜访后山祠堂,然后一推门,就被花清之指着鼻子骂。 “你有病啊!大晚上的不睡觉,你约我来坟圈子见面!” “祠堂人少,但也架不住花二小姐这么吼。” “我真的是服了你们前山的人,一个个光长个头,不长脑子。 你明明可以正大光明的叫黄玉侍卫给我传话,就说想请教镜花三式,这样能正大光明的来后山啦! 非得搞得这么偷偷摸摸的,你以为你是碟中谍,还是无间道啊?” 宫唤羽愣了一瞬,忽然反应过来,好像确实是这么个事呢。 “我下次注意。” “没有下次,你我身为宫门中人,自当知道祠堂是一个家族的传承有多么重要,不是我等小辈可以在此放肆的。” “好,我以后注意。” “行了,说说,这次出去有什么收获?” “我找到孤山派的族人了!” 花清之眨眨眼,一下子反应过来,怪不得他把本钱都赔了还能红光满面的不对呀,一万两银锭,干什么能赔这么快? 难道他拿宫门的钱去养孤山派了? 大爷的!那可都是宫尚角赚回来的,也就是角宫的钱,四舍五入就是她的聘礼,这可不行拿啊! “恭喜唤羽公子,与亲人团聚。” “没什么好恭喜的,费了大力气,才找到十几个老弱病残。” 宫唤羽嘴上嫌弃,可眼里明晃晃的写着愉悦俩字,显然,他太看重孤山派了。 哪怕宫门是生他养他的家族,但孤山派被灭门了,忘恩负义的宫门还在。 于他而言,孤山派是白月光,宫门就是那拜金女,白月光美好又可怜,当然要把最好的都给白月光呀。 “不应该,孤山派当年少说也有三四百人,一个江湖门派总不能什么都干,全家聚在一起就等着无锋杀上门来? 出事的时候,一定有流落在外的弟子,和被暗中提前送走的资质最好的小辈,这是每个家族为了保留火种都会做的事情。 所以你才找到十几个人绝对是你太大意了,要么对方怕死隐藏的深,要么被无锋追杀遭遇不测,我觉得第一种可能性最大。” 宫唤羽被她忽悠的一来一来的,眉宇间那股嘚瑟劲儿,肉眼可见的蔫了。 他这么自大的人,就得一直打击式教育,要不然尾巴翘到天上去。 “别跟我讲,你出去这么长时间,就办了这么一件事情。” “那自然不能,我活捉了七个无锋刺客,用你给的软筋散化了他们的内功,全带回来了,三个押入地牢,还有四个藏在旧尘山谷西街的一处民宅。” “这还差不多,有把他们的武器带回来吗?” “带了。”宫唤羽从腰后抽出一把短剑递给她:“这剑有些奇怪,但是品质出奇的好。” 花清之拿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又仔细看了设计,和锻造工艺。 “天下第一铸剑师茗雄为无锋量身打造的剑,品质当然好啦,不好的话他儿子女儿的命就没了,怎么?听着名字耳熟不?” “能被称为江湖第一的,我自然也听过。” “我是说,他叫茗雄,你家有个茗雾姬,不耳熟吗?” 宫唤羽顿时攥紧了拳头:“原来如此,你还知道什么?” “我常年被困后山能知道什么呀,不过是宫尚角认为当年宫门遇袭,羽宫丝毫未损有些奇怪,这随随便便打听了三年,一不小心就把茗雾姬的老底给揭了。” “他也在查这件事对了,还没恭喜你们,原来你俩是一对儿!” “但凡你这话说的有一分是真心我都忍了,少给我阴阳怪气,我喜欢谁,跟谁成亲与我们的合作无关。 这些事情我不愿意让他知道,并不代表你可以用这事拿捏我,因为无论我做了什么,他都会无条件支持我。” “哦?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你的手段不高明,谈判的技巧也不高明,是被你那蠢货大伯教傻了?” 宫唤羽气的嘴角抽抽,好在很快就反应过来,她背着宫尚角做这些事情,明显是有更大的筹谋,大到宫尚角也只能是一枚棋子。 要是自己破坏了她的计划,一定会被踢出局。 目前看来,论武力自己是肯定打不过的,论声望,她是后山一宫少主,又和其他两宫的继承人自幼交好,可以说在后山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前山就更别提了,商宫代宫主嫁给了她亲哥,她自己又要嫁给宫尚角,据说徵宫那个孩子最近几年一直在后山学艺。 想动她,比杀了执刃都难。 “抱歉,祠堂太冷,冻的脑子不会转了,请二小姐见谅。” “我看也是,接下来你就安安稳稳在羽宫待着,该我出手了。” “那唤羽静候佳音~” “也别光看热闹不干活,我配了无色无味的绝育药,你想办法给雾姬夫人喝了。” “真巧,我也正有这个打算,不过我在谷外买的药,肯定没有你配的好,唤羽就多谢二小姐。” “对了,听说你这次回来只给子羽弟弟带了些木头玩具,被执刃嫌弃了。 我这有些看过了放着也落灰的话本子,专讲绝美爱情的,什么将军和花魁,公主和内侍,大小姐和穷书生的,题材众多还不重样,你拿去送给子羽弟弟。” 宫唤羽闻言垂眉浅笑:“好啊,子羽弟弟看这些正合适呢!” 此刻,两人想法高度一致。 不让茗雾姬生下宫门子嗣,不让被无锋刺客养大的宫子羽成材。 第33章 送仙尘 次日,三更天。 宫唤羽亲眼看着花清之从密道里走出来,人都傻了。 他在宫门长大,还当了少主,到今天才知道原来这墙竟然是假的,里面藏着一条能够直通谷外的密道。 这密道她一个后山之人能知道,前山之人未必不知道。 忽然灵光一闪,他想起一个细节。 当初那所谓的来求助的苍东霹雳堂只有十六个人,但最后清点尸体的时候,却有一百多人,怪不得当初无锋能里应外合呢,竟然是从这进来的。 “怎么样?” “在这聊天方便吗?” “方便,附近的明岗暗哨都被我调离了。” 花清之朝他竖了个大拇指,居然趁着宫鸿羽生病这段时间掌握了羽宫防卫,还跑来用这种方式跟自己显摆,真不错呀。 “那随你。” “结果如何?” “你抓回来那四个人都是小喽啰,无锋的位置没问出来,但是我注意到一个很有趣的信息。” “我就知道二小姐出手,不会无功而返。” 宫唤羽这厮,不得不说心眼跟针鼻似的,一句话的亏都不能吃。 “以前的无锋多是靠坑蒙拐骗,和收养流浪的乞丐来纳新,而且重男轻女,但最近几年风向变了,无锋开始四处偷女孩,尤其是长得漂亮的小姑娘。 那个被你打断两条腿的刺客还交代了,曾经去姑苏的一个商贾之家,偷走了刚出生的女儿,并且是双生女儿中的一个,你听明白了吗?” “一个刺客组织培养杀人的工具,肯定是男人最方便,突然着重培养女人,还是小女孩,难不成是想用美人计?” “你能想到这里很好,剩下的一半我来告诉你,宫门选亲!” 宫唤羽大惊:“什么?无锋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下来:“也对,羽宫已经有一个成功潜伏的前辈了,自然是要顺着这条路子走下去。” “唉~其实我是不愿意告诉你这件事的,但是宫门选亲与你息息相关,毕竟你已经及冠还闯完了三域试炼,按照宫门传统早就应该准备选亲的事情了。” 宫唤羽突然出言打断了她:“是因为宫子羽,能让我那个好大伯一再破坏宫门规矩的也只有他。” “你看开点,谁让宫子羽是老执刃心爱之人所生的呢,哪怕兰夫人是被强迫的,可宫子羽那张脸那么像兰夫人,他偏心也是情理之中的。” “哼~” “选亲的时间,被定在了宫子羽及冠那年,也就是说,你还得再等六年多才能选新娘。” “怪不得我下山之前,三位长老特地跑来嘱咐我,如果在外面遇到自己心仪之人,可以直接带回来,原来是早就知道此举对我不公,却又怕我掀桌子,才弄这么一出。” 花清之刚要说话,就听他咬牙切齿道:“宫门,已经烂透了!腐朽、陈旧、自甘堕落,枉称江湖第一大派!” “本来也不是!宫门不过是仗着旧尘山谷易守难攻的天险,往好听了说是偏居一隅,事实上就是一家子缩头乌龟,被人打上家门了都不敢打回去。” 宫唤羽低声怒吼:“我不允许!”面目狰狞的说:“我决不允许宫门继续堕落下去,我要开创一个新的宫门!” 花清之笑了笑没说话,画饼谁不会呀,关键是能不能办得成。 但看宫唤羽目前的能力,和格局真是太够呛了,要是自己不插手,将来能不能保住少主之位都两说呢,而且看他发癫的样子,他修炼的那个玄石内功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坐等他走火入魔的那天。 合作嘛,还是要继续的,毕竟目前宫门里确实没有比他更好用的棋子了。 将来找个合适的机会甩了他,他要是不愿意好聚好散,那就噶了他,再做个局让宫尚角名正言顺的当上执刃。 到那时候,想要宫门什么样,就能变成什么样。 听他在这画大饼,简直是浪费生命。 花清之趁他不注意,提起裙子直奔后山,明天说好了要陪宫远徵试药呢,可不能迟到了,要不然得哄一整天。 宫远徵今年才十岁,就自己研制出了一味全新的毒药,起名叫送仙尘。 此毒发作极快,中毒后心跳两百次就会断气,属于烈性毒药。 不适合逼供用,只适合杀人,而且是一击必中。 “我觉得你这个解药起效太慢了,中毒之后,把解药掏出来,吃下去,再到药物起效,这中间但凡有点什么意外,那人就已经没了。” 宫远徵歪着头,拽着自己的一根辫子不解的问:“什么意外呀?” “就比如中毒之后吓坏了,想不起来解药放在哪,或者中毒太疼了,手抖把解药掉地上了这种意外呗。” “哦,那是命里该死,我才不管呢,而且我制的毒本就不是用来解的。” 花清之恶趣味的从头顶,到下巴,在他的小脸上呼噜了一把,给那小脸揉的都变形了,气鼓鼓的像只河豚。 “行,那咱们就干脆不做解药了,只拿送仙尘当毒药用。” 说完把记录药方的本子往袖子一塞,把他整个人兜在怀里,脚尖轻点,凌波微步使到极致,在水面凌空而行,迅速离开了月宫范围。 徒留月长老、月公子和大小雪面面相觑。 “姐姐,咱们去哪呀?” “不去哪,姐姐就是有话要单独跟你说,不能让别人听见。” 宫远徵闻言,两只小手捂在嘴巴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故意压低声音说: “姐姐你放心,我嘴巴可严了呢,你有什么秘密都可以给我说,我保证不讲出去~” 花清之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好像长歪了,又好像没有,雪重子到底怎么养的孩子?不是说好了用爱浇灌他嘛,这是灌了一脑子水! “唉~远徵,你成长了呀!” “嗯嗯,月哥哥也是这么说我的。” “那你月哥哥是在什么情况下说的这话呢?” “在我最后一颗牙长出来的那天。” “行,是我期待多了,接下来姐姐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讲,你一定要严肃对待!” “好!远徵保证认真听,要是不认真的话就叫小雪哥哥睡觉还一直放屁,放不停。” “他,你,额那你以后尽量别跟小雪一被窝了,我喜欢香香的远徵。” “姐姐,不臭!” “我是不臭,你臭,你快被腌入味了~” 第34章 心里美大萝卜 宫远徵梗着脖子还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可一想到小雪哥哥是误碰了自己研究出来的强力泻药,才每天都放屁的,他就心虚不已。 不过幸好小雪哥哥只是碰到点药粉,再过半个月,药性淡了自然就会好起来。 花清之看到他在走神,一把掐住肉嘟嘟的小脸蛋:“臭小子,跟姐姐在一起还想着别的哥哥,信不信我不带你去见尚角哥哥了?” “啊~不行,那不行,远徵错呢,姐姐别生气了~” “小样儿,我还拿捏不了你!说正经的啊,按照宫门规矩,你研制出来的这个送仙尘是要记录在册,封存进长老院万象阁的,你知道?” 宫远徵点点头说:“知道的,月爷爷给我说过了。” “那是月爷爷觉得你应该按规矩办事,但是姐姐不这么想,这个送仙尘是我们远徵经年苦学研制出来的,药方和解药配方都应该是属于你的,而不是以家族规矩的名义强占你的成果。” 宫远徵毫不犹豫的回:“我觉得姐姐说的对!” “是,这还只是一个送仙尘,我们远徵那么聪明,以后还会研制出一百个,一千个送仙尘,你还小,不明白药方被夺走意味着什么。 姐姐只给你说一个最浅显道理,我们现在的执刃并不称职,他私心过重,是非不分。 当年害死了三百一十八条族人性命,被姐姐逼着下了罪己诏,这是执刃一生最大的耻辱,后来择选少主又在背地里做手脚,害得尚角哥哥错失少主之位抱憾终生。 如果你的毒药配方放进万象阁里,他随时都能偷偷拿出来。 那将来他要是想对付姐姐,或者尚角哥哥,他拿这个送仙尘的药方派人偷偷制药,对哥哥姐姐下手的话,送仙尘毒发那么快” 话还没说完,宫远徵就急的哇哇大叫,扑进她怀里嗷嗷哭。 宫远徵的聪明,绝不仅仅体现在草药医毒方面,后山之人心性单纯,教不了他太多为人处世的东西,但是花清之都教了。 可以说宫远徵现在就是个心里美大萝卜,外边看青青绿绿的,肯定不可口,但是一打开却是粉红色的,汁水丰盈,香甜辛辣。 所以才能一点就通,其实她也想教小月和小雪来着,但架不住雪重子觉得她不该外面的花花世界带到后山来。 毕竟,她可以嫁到前山去,但剩下的人,还是要死守着后山这块地方,要是心野了,守不住的。 花清之一想也是,就算将来成功了,后山的人顶多也就是能随便出入前山,近百年与世隔绝的生活,已经让他们失去独立的能力。 只要给他们心灵上的自由,偶尔感受一下外面的世界就足够了,要是真有那种一心只想闯出去的也行,交给宫尚角或者宫唤羽去安排,带出去体验一回江湖险恶,自然会老实的。 宫远徵被月长老牵着手,郑重的将自己送仙尘的毒方摆在了万象阁毒谱的柜子上,当然了,是伪造的,真按照这个药方制毒,只会得到一堆黑渣渣,没准还会炸炉。 但是月长老不知道啊,还跟雪花两位长老显摆呢,说小远徵有多乖,多厉害,顺便从花宫薅走三十担毒草给他当奖励。 宫远徵全程软萌的搂着月长老脖子,奶香奶香的,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刚干完坏事的样子。 等宫尚角回来了,他第一时间跑去邀功。 给宫尚角弄得哭笑不得,一方面觉得他不应该这么做,可另一方面又觉得他做事情留一手是对的,毕竟宫门现在的当家人,可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的好人。 宫尚角迅速哄完弟弟,把人往被窝里一塞,哄睡小能手金川侍卫再次上线。 花清之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跟他腻歪在一起了,宫尚角也是。 “你这次走了二十天呢,人家好想你~” “我也想你,事情一办完,就快马加鞭往回赶。” “这次回来能待多久呀?” “大概七八天,我在西南有笔草药生意必须得去,对不起,不能多陪你。” “没关系的,我就在家等你回来,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家里都亮着灯,我最近还学会擀面条了,晚上弄给你吃。” 宫尚角深深叹了口气道:“唉~我想吃的可不是面条啊。” 花清之听懂了,但她故作天真的问:“那你想吃什么呀?” “我算了,你还小,听不懂。” “不说拉倒,反正总不能是要吃了我。” 宫尚角语凝,却听她又说:“毕竟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像我这么风华绝代的小仙女,还长了张祸国殃民的脸,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宝贝,尚角哥哥怎么忍心下口呢。” “你个小坏蛋,我就知道你肯定听懂了!” 宫尚角一双大手像铁钳似的,任凭花清之如何挣扎都逃不脱,到底被吃了个半饱才算完。 然后晚膳就遭到了报复,明明三个人吃的都是面条,宫尚角碗里却没有荷包蛋,也没有鸡丝和火腿, 宫远徵个头不大,却要吃两个荷包蛋,想分给哥哥,又怕姐姐生气,结果吃得咯儿嘎的,喝了两杯消食茶,又绕着角宫跑了两圈才能弯下去腰。 宫尚角则是搂着花清之在高处看热闹:“你看远徵的双下巴,快有脸长了。” “哪有你这么编排弟弟的,小孩子有点肉多可爱呀,再说了他现在每天上午学医,下午练功,运动量大着呢,根本就不胖。” “是吗?可习武之人都是晨起练功,他怎么颠倒了?” “月长老要求的,说一日之计在于晨,让他起床先收集两瓶露水,边弄边背医术,钻研草药。 下午睡好午觉起来,人呆呆的更适合练武,他就这么别忽悠了。” “这也行?收集露水做什么?” “月长老骗他用天地灵气凝结成的露珠炼药最好,其实是为了自己煮茶用,也就远徵岁数小才上当的,过几年长大了,脑子也长出来了,就没这个事情了,当年月公子也是这么被忽悠的。” “想不到月长老如此有童心。” “额我听你说这话咬牙切齿的呢?你该不会是想替远徵出头,骗回去?” 宫尚角微微一笑:“我是那种以下犯上的人吗?” “呵呵!你是个懂顶撞的人。” 第35章 望远镜 宫尚角没待几天又走了,把雄心壮志,想要一雪前耻的宫唤羽气了个底儿掉。 不过花清之很开心,因为宫尚角带上了她做出来五百块竹盐精油皂走的,这东西在江南都是紧俏货,更别提宫尚角这次去的可是西南那种地方,肯定会被疯抢的。 要不是听宫尚角说生意难做,她才不受这个累,大半夜的开系统学了一整晚皂化知识呢。 “你受累?二丫你要点脸,做香皂的咱家族人,给你加班加点安排匠人刻磨具是我夫人,负责监督制皂流程的是我,忙不过来的时候,我夫人都系上襻膊去煮皂液了。 你除了教大家怎么流水线生产以外,其余时间都在跟妹夫腻歪,你怎么好意思说这话的?” 她歪头看了一眼自家那上蹿下跳,成了亲也不稳重的哥哥,嫌弃的说: “我脸大如铁锅,厚如大城墙,当然好意思啦。” “我不管,我夫人累了,我要带她回家休息。” “可我离不开嫂子的帮助,你知道的,少主上次出去做生意赔个精光,这次是铆足了劲要一雪前耻呢。 尚角哥哥才只要五百块香皂,他竟然张嘴就是一千块,还得要我按时完成,这不,我把雪宫身强力壮的小青年都请来了。 你看着我现在是躺平了,那是因为我昨晚忙的根本就没睡觉。” “哼!都怪少主不自量力,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那我能怎么办?他是少主呀。” “屁的少主!” 花宴清满脸都是不屑和愤恨,就好像好像知道宫唤羽的少主之位是怎么来的一样。 花清之累极了没有多想,与得知真相的机会失之交臂了。 其实宫唤羽要的不只是香皂,是和宫尚角一样下山的机会,而且他这次调整了计划,决定认认真真行商,赚到钱再回宫门,才能掌握和宫尚角一样的话语权。 可惜了他这个司马昭之心,大家根本不打算买账。 而且宫唤羽也想到这一层了,但他想要的太多,能力又不足。 只能一步步去实现,目前的第一步就是稳住他大伯父的心,守好少主这个位置。 花清之很是不耻他这种端起饭碗吃饭,撂下筷子骂娘的小人行径,但这有什么办法呢,都是他们羽宫一脉相承的蠢和自私,骨子里如此改不掉的。 正所谓狼行千里吃肉,说的是宫尚角。 下半句,说的是宫唤羽。 与此同时,一场针对宫门防卫的革新正在悄然进行。 早年宫门的防卫全靠玉阶侍卫巡逻,后来随着前山商宫和后山花宫的相互配合,在宫门各处建设了专门用来了望敌情的碉楼,又完善了其中机关,调整侍卫的巡岗和布局,慢慢形成现如今的规模。 但这些机关已经过时了,花清之这次要拿出她在学习系统里学了整整三年,才掌握的制作望远镜的工艺,给每个岗哨都配上一台有瞄准镜的大型多发连弩。 至于宫尚角的,早就送过了。 她特地选在宫门祭祖的那天早上,看着亲爹把粥喝完了才开的口,要不然怕老花激动的忘记吃饭。 “爹,我最近研制出点新东西,您看完再走呗?” 花长老头部抬眼不睁的说:“不行,今日我是祭酒,月长老是赞者,我二人需提前到场布置。” “今年轮到您啦?” “嗯,去年雪长老做的很好,我今年要做的更好!” “爹,您可真有志气,不过我还是想让您先看看我手里这个东西。” 花清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圆筒状的东西,紧接着又掏出一个奇怪的双筒。 “爹,这是我研制的望远镜,用这个可以看到三百丈以外的景色,您试试!” “又吹牛,那岂不是从咱家能看到你雪爷爷在山顶上练刀?” 花清之闻言拿起望远镜往雪宫的方向看去,发现跟老花说的一模一样。 “天呐!雪爷爷为什么跑到山顶上去练刀?不怕一脚踩空了吗?” “臭丫头你个乌鸦嘴!不对啊,难道你真看见啦?” 花清之把望远镜往他怀里一塞:“试试,做一个人见人爱的小老头,比天天板着脸好看多了。” “哼!” 花长老拿过望远镜,一开始还拿反了,等体会到望远镜的妙用,花清之劝都劝不住。 “哎呀~哎呀呀!” “咋啦?” “老雪把脚脖子歪了!” “啊?真的假的?” “哎呀这老货,还以为自己是小年轻呢,天天上山顶练刀去,从小就爱装风雅,这把年纪了,还装呢,把脚脖子歪了~” “爹,我算是知道花大宝幸灾乐祸没有够儿那劲是打哪来的了,就遗传你的!” 父女俩看够了热闹,花长老一拍大腿:“哎呀!我把祭祖给忘了,再不去吉时都给耽误了。” 花清之眼尖,看见她爹临走把两个望远镜全拿走了,估计又要去显摆。 后山这仨老头啊,看着德高望重的,其实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仨人一起长大,表面一团和气,背地里谁也不服谁,尤其是人到中年以后,就开启了疯狂炫娃模式。 一开始雪宫因为雪重子武学天赋惊人,把花、月两宫甩在身后。 等到月长老收徒,收到个资质奇佳的,和平凡的花大宝一比,花宫就成了倒数第一。 这样的劣势,一直持续到花清之出生。 理由很简单,花宫俩孩子都是亲生的,而雪、月两宫都是收养的。 再后来,花清之的勤奋,比她过人的天赋更加耀眼。 让花长老稳坐炫娃第一长达十几年,今天是一种很新的炫娃方式,因为还从未有人在祠堂里这么干的。 另一边,月长老拿着花长老给的望远镜惊叹不已。 “二丫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个东西如果能够普及,对整个江湖来说都是一次大震荡啊!” 雪长老点头附和:“是啊,不过看待新鲜事物,要用正反双面的角度去分辨,要是流传出去了,宫门定会再次沦为舆论的中心,咱们现在更需要的养精蓄锐。” 第36章 纳征 望远镜的出现,让提升宫门前山防御变得势在必行。 正好宫唤羽又下山了,宫门内,就成了宫尚角做主。 至于那个执刃,权力已经被架空的差不多了,还一直缠绵病榻,谁搭理呀。 宫尚角最后一次调试完所有机关陷阱,着急回到角宫,正好看到花清之在墙边,欣赏他亲手种下的蔷薇花。 花美,人更美。 “喜欢就摘一朵,给你簪在头发上,人比花娇。” “尚角哥哥越来越油嘴滑舌了,上次你当着远徵的面说土味情话,转头那小子就学着你的腔调说给月爷爷听,结果月爷爷笑的时候嘴巴咧太大,下巴脱臼了,装回去以后连着喝了十天的粥,到现在都不敢嚼硬东西。” 宫尚角听了这话,眼珠子瞪的溜圆:“不会!月长老他” “嘿嘿~不相信? 你们这些前山公子们眼里的三位长老,应该都是德高望重,不怒自威的形象?” “是啊,从小父亲就对我耳提面命,说长老们是必须敬重之人,叫我见到了一定要恭敬。” “其实在后山族人们眼里,三位长老也是地位超然的存在,祖宗家法规定了除了长老和他们的贴身黄玉侍卫,后山之人是不允许离开后山的,更别说正大光明的行走于前后山之间了。” “这家规,我最初也觉得十分苛刻,相当于剥夺了后山之人的自由,将人圈禁至死,但自从我去过那个地方,我开始能够理解为什么祖先会定下这条家规,但我仍觉得这样太过残忍。” 花清之试探道:“要是尚角哥哥当上执刃就好了,把这陈旧刻板的家规改一改。 我们后山的人要的也不多,就是想来前山转一圈,看看我们誓死守护的宫门到底长什么样子,看看我们从未见过面的另一半族人,生活的如何。 我遇见你那天,违反家规跑到前山来,其实就是抱着这个想法来的。 我毕竟是花宫少主,是无量流火的守护者,要是有一天宫门需要我牺牲,我总得知道是为什么样的人牺牲。” 宫尚角一听这话,眼圈腾的一下就红了。 “别乱说,绝对不会有那一天的!我们会白头到老,子孙绕膝,我会宠你爱你一辈子。” “尚角哥哥,如果没了我,那就得是花大宝,或者花家族的一个合适的人,只有我自己得到了幸福,真的能幸福吗?” 花清之太了解宫尚角,知道他有多看重家族血亲,看重族人利益。 这些话说出来他心里肯定会很难受,但若是不让他痛一痛,是激不起他争权夺利的心的。 尤其是最近一两年,宫尚角的心里虽然还有血海深仇,却也不再孤寂。 表面上看他发展势头很好,但始终没有那股破釜沉舟的狠劲,所以依旧是角公子,而不是宫二先生。 宫唤羽正好相反,那货满脑子都是报仇,而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宫尚角没有回答,不过沉默已经足以说明问题。 趁着在宫门的这段时间,宫尚角抓紧时间过三书六礼,尤其纳征那日,前山只要不当值的侍卫,都被调去角宫帮忙抬聘礼了。 整整一百零八抬纯银箱笼,打头的十个还摆着托盘,像喜饼喜糖之类的还算正常。 那顶掐金丝点翠镶珍珠的凤冠,镶满了红宝石和鸽子蛋大小的东海鲛珠,嫁衣更是流光溢彩,金丝银线重工重绣。 还有手臂长的一对铜料玉如意,和半人高的红珊瑚摆件,奢华的着实有些吓人了。 谁不知道海货贵呀,稀罕不易得,放在哪都是有市无价的东西,这么多珍珠珊瑚,比纯银打造的箱笼更值钱。 宫尚角真真正正做到了,把每一样她喜欢的东西,都放进了聘礼里头,每一抬都塞得严严实实,手指头插不进去那种。 宫鸿羽远远看着送聘礼的队伍,心里不由得算计起这些东西值多少钱。 雾姬夫人出来送披风,看见这么热闹的场面,也不免叹息。 当年兰夫人嫁入宫门的时候,可什么都没有,就带着一个随身的包袱,和哭不干的眼泪,直接被接到羽宫圆房,连一场拜堂礼也没举办,更别提什么嫁妆,婚礼,婚宴,回门之类的了。 思及此处,雾姬夫人暗自攥紧了拳头。 前些日子宫子羽大闹过一回,说是从宫中老人那听说,当年兰夫人怀上孩子是被强迫的。 兰夫人不喜欢自己爹,新婚第二天从早到晚洗了八回澡,最后把油皮都搓烂了才算完。 后来又被强迫过几回,一回比一回叫的惨,跟杀猪似的,惨叫声整个羽宫都能听见。 幸好兰夫人很快就怀上了,要不然这闹剧还收不住呢。 再后来,兰夫人不堪继续受辱,躲不过就只能偷偷倒掉自己的药,生生把自己给病死了。 宫子羽因为这事,当晚就在执刃殿闹了起来,要不是少主在场极力护着,差点被自己亲爹恼羞成怒打死算完。 雾姬夫人来的时候,正好是宫门大夫查出兰夫人怀孕的前半个月,将传闻中的这些事情全都错过了,而且她来的时候,羽宫刚进行过一次大清洗,伺候时间长的下人全被辞退调离,所以也无从辨别这些传言是真是假。 但兰夫人不喜欢老执刃是真,从怀孕到生产,一直以泪洗面是真,生完孩子不肯喂奶,不肯吃补药也是真。 那时候的兰夫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死寂,好像多活一天都是折磨。 尤其在听到宫子羽哭声的时候,特别容易情绪崩溃,看向宫子羽的眼神,也不像一个母亲看自己的亲生骨肉,更像是在看仇人。 无论事情的真相如何,宫子羽已经把自己母亲的死算在了宫鸿羽身上,父子俩现在还能相处,完全是靠宫鸿羽对这个儿子还抱有希望。 宫子羽本人,已经单方面宣布跟自己的父亲断绝关系了,连住的地方都搬到了偏远的客院。 雾姬夫人试图做一些事情缓和父子关系,但宫子羽完全听不进去,最近连她都不愿意见,一心要等着少主回来,跟少主一起下山闯江湖去。 第37章 寒石散 花长老看着满院子的聘礼,眉毛原地起飞。 面上淡淡的收了,还给宫尚角好一通教育,说他浮夸什么的。 等人走后,转身就跑去雪宫和月宫化缘,务必多搞点能压箱底的东西给花清之当嫁妆。 雪、月长老听花长老忽悠完,觉得花长老说的有道理。 后山这一辈的孩子里,就花清之一个女娃,嫁的又是前山最有出息的公子,聘礼堆的跟小山似的,嫁妆要是少了,多不合适呀。 于是雪长老拿出了寒池雪莲,玉骨寒灵芝,冰灵焰草,三味珍稀药材,和雪蚕软猬甲,冰淞雪葬刀,万年雪玉珏这三样珍藏宝物做添妆。 月长老则是走量,百年的野山参来两匣子,固发补益的百年何首乌两匣子,一两一金的百年陈皮两匣子,七子白敷面膏两匣子,特制胭脂水粉两匣子,紫金大还丹两瓶。 都是既有给花清之用的,也有给宫尚角准备的,主打一碗水端平。 趁着宫尚角被老花拘在长老院听训的功夫,花清之偷溜到前山跟宫唤羽碰了个面。 这次宫唤羽出去,是打着用竹盐精油皂开拓江南局面的,实际上是挂羊头卖狗肉。 白天找那些富商聊精油皂,晚上约那些受无锋威胁迫害的家族,倒卖花清之打造的武器,建立初步的反无锋联盟。 具体策略是花清之定的,宫唤羽负责抄作业,结果这才十分喜人。 “什么?真的假的?” 宫唤羽咬牙切齿道:“当然是真的,我已经确认过了,那老不死派人寻回来的种子和古籍上记载的出云重莲一模一样,只要把出云重莲种出来,宫子羽就能重塑经脉!” “哎呀我真服了~宫子羽气运这么强吗?我一掌下去给他丹田都震散了,他大喘气都觉得抽抽的疼呢,不瘫在床上已经是命大了,居然还有这么好的运道!” “是啊,出云重莲是世间奇药,能生死人肉白骨,习武之人服用可内力大增,普通人用了起死回生还能得到一身神力。” “有多少?” “什么有多少?” “我问你有多少颗出云重莲的种子?” 宫唤羽比划个手势说:“四颗,但只是我看见的四颗,不确定那老东西有没有私藏。” “他说没说准备交给谁去培育这东西?” “没说,可我觉得宫门之中也就月长老有这个能力了?” “月爷爷干不来这么精细的活,也不会,雪宫的雪重子倒是常年种雪莲,但寒池雪莲和出云重莲,一个长在水里,一个长在土里,又不是一个东西,除非让我试试,但他肯定不信任我。” “你能种?” “能啊,我可是天才~” 花清之没说实话,其实宫远徵才是最适合种出云重莲的人选,而且还得需要宫尚角从外面搞到深海的七彩海贝粉末才行。 “那好,我去说服他,等你种出来给我留一朵。” “只要你能说服得了他就行,但我觉得这件事情关乎宫子羽的未来,他不会听你的,更不会信任我,到最后,这活儿还是会落在月爷爷头上。” “哼!那我就干脆毁了它。” “别这么暴躁嘛,这不是个死局,可操作性空间还是很大的。” “请赐教~” “李代桃僵,或者说狸猫换太子!” “你让我用几个假的种子,把真的出云重莲种子换出来?” “是这个意思,但是谁换就不一定了,可以是你在前山就把种子换掉,也可以是我等着种子到了月宫,从盆里给挖出来。 到时候就说培育失败了,他除了无能狂怒又如何。” “那我回头把出云重莲的种子长什么样给你画下来,颜色大小和重量我都会标注好,你务必要做的和真种子长得一模一样!” “没问题,我最擅长手工活了。” “是啊,你做的那个回旋镖,卖的特别好!” 花清之一下就不接话了,开玩笑,回旋镖那么难做,卖价又不高,图什么拿回旋镖当主推呀,那一把把锃光瓦亮的唐横刀不好用吗? “你那刀定价太高,我确实没卖出去几把。” “哎呦~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是?” “并没有,但我觉得你的眼神就是这个意思。” “算了,好饭不怕晚,只要有人买了就会体会到那把刀的好处的,那可是百炼钢锻造的,不是铁。” “百炼钢是什么材料?为何我在花宫试炼时没听说过?” “因为是我私人发明,且宫门并不知道我发明了这东西,只有宫尚角那有一把我亲手打造的匕首是百炼钢的。 不过他平时舍不得用,当个宝贝一样别在腰上,还没见过血,自然就发现不了百炼钢的好处。” “原来如此,看来我也应该给自己换一把才是。” “千万别,要是被有心人看到了,就会知道外面的唐横刀是在你手里买的,后患无穷啊。” 宫唤羽明显是兜里有钱,人就飘了。 尤其刚才聊到卖了多少银子,收拢了多少个家族,准备一起对付无锋的时候,眉飞色舞口水横飞的,不知道以为他已经把无锋剿灭了呢。 “这回抓到几个无锋刺客呀?有没有级别高一点的?起码来个寒鸦。” 宫唤羽高高兴兴的来,垂头丧气的走。 花清之抽空又去了一趟他在山谷买的那个民宅,两个时辰后,只问出来点鸡毛蒜皮的消息,就送那几个炮灰回归大地了。 不过有个好消息,宫唤羽得手了,而且不是四颗,是五颗出云重莲的种子,就这么落到了她的手里。 同时还带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宫唤羽发现雾姬夫人暗中在往老执刃的补汤,和夜宵里偷偷下寒食散。 寒石散又称五石散,有壮阳降逆等作用,主要用于治疗虚劳喘咳、不举等疾病,却是一种会上瘾的禁药,长期服用容易导致精神恍惚,性情暴躁。 量虽然不大,但从现在开始,经年累月的吃,估计等不到宫子羽长大就会噶。 可是两人都不理解,这到底是为什么。 雾姬夫人明明已经过上了安逸的养老生活,图什么又做回刺客的事呢,而且还是在没人威胁的情况下。 毕竟那次宫子羽大闹执刃殿传出去不好听,所以宫鸿羽早已命人封口,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 他俩也就无从得知。 第38章 姐姐要吃我 出云重莲乃世间奇药,花清之怕自己搞不定,把宫远徵接走了。 原本定的就是让宫远徵在雪宫生活两年,由雪重子传授武艺,打下基础,然后送到月宫去研习医术,最后送到花宫学习锻造。 但花清之能教的不只是锻造,更厉害的是唐门毒术。 “姐姐,一直捏我的手手干嘛?你是馋猪蹄了吗?” “瞎说什么呢,我是想看看你适不适合跟我学习玄玉手。” “哦,那远徵没有冰糖猪蹄可以吃了吗?” “月爷爷给你们请的那个厨子我没要来,但是花宫的厨子也会做冰糖猪蹄,等晚饭就给你做,现在先跟姐姐泡个药浴去。” 花清之拿了个托盘开始抓药,宫远徵哼哧哼哧的爬上小板凳,看她配了什么药。 花宫的药房,完完全全是为了花清之一人存在的,讲真,药材不多,大半都是毒物。 多宝阁上每个瓷瓶里头,全是可以见血封喉的毒药,还有一些特殊功能的毒药。 因为是她自己的药房,瓶子上连标签也不贴一个,找东西全靠习惯,再不就挨个闻。 这可乐坏了宫远徵,他就像掉进米缸的小老鼠,在药房里玩起了闻味寻宝的游戏。 花清之刚配好药,就听侍卫在门外禀报,说是前山角公子想来花宫,问方不方便。 宫远徵一听宫尚角要来,直言想要亲自去接,花清之大手一挥,就随了他。 自从两人的婚事被摆到明面上,宫尚角就三天两头找借口来后山,最近连借口都懒得找了,直接问发方不方便。 奈何十次有五次都进不来,无他,后山太忙了。 花清之平时要管一大家子族人,还要监督冶炼室打造武器的进度,每三天去后山深处巡逻一次,所以论忙碌程度,丝毫不输宫尚角。 而且有时候传话的侍卫根本走不到花宫,就被花长老半路拦截,给怼回去了。 有那么句老话,说的是老丈人看女婿,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这话在花长老对宫尚角的态度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一开始宫尚角还有些诚惶诚恐,毕竟人家宝贝闺女才十四岁就被自己偷偷定下了,哪个父亲知道了会高兴呀。 但次数多了,宫远徵看不下去,就教了宫尚角一套以退为进的高级茶艺。 然后被拿捏的,就成了花长老。 远远的,看见宫尚角抱着宫后山着名颈部挂件远徵过来了,花清之赶忙搅和搅和桶里的水,让药包充分溶解。 铁架子上放着大大的浴桶,下面居然点着火,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清之,你这是?” “尚角哥哥来的正好,快帮我把远徵拔光了放这里面。” 宫远徵一听“哇”的一声嚎啕大哭:“姐姐要吃我~” “不会的,姐姐怎么会吃人呢。” 宫尚角嘴上虽然在劝,脚却往后退了半步。 花清之看得清清楚楚,一下子就不高兴了:“哎,你后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清之,我不懂医,没办法帮你狡解释,你快说给远徵弟弟,他害怕呢。” “呸呸呸~你们一大一小都是黑心肝的,亏我为了你俩好呢,这可是锻体灵液,泡了能强身健体的。” “那为何弄的像烫火锅一样?害得我们都误会了。” “可真行啊,不愧是你们兄弟俩,这倒打一耙的德行,宫门无人能出其右!” 宫尚角腼腆一笑,下意识按雪重子教的,和姑娘相处,要用自己最好看的角度,也就是展示左脸一半角度,更能让姑娘着迷。 宫远徵见哥哥如此,也跟着学起来。 丝毫不知这是花清之小时候教雪重子的,原话是这个角度看起来最深情,狗看了都觉得深情。 这兄弟俩是真不长脑子呀,也不想想雪重子从小与世隔绝,可能会懂得如何跟姑娘相处吗? 竟然一个敢教,一个就敢学。 小的最无语,看见什么都想学,离长歪就差一层窗户纸。 “快点啦,把他扒干净放进来。” 宫尚角犹豫了一下,花清之把浴桶架在院子中间,一点遮挡都没有。 宫远徵虽然还不到十岁,可这么大的孩子,也是知道丢脸两个字怎么写的。 死死抱着宫尚角的脖子不肯就范,最后只能商量着给孩子留条底裤。 “我真服了,一个奶娃娃搞的像黄花大闺女似的。” 花清之一把抢过宫远徵,三下两下扒干净直接扔进浴桶。 给宫远徵吓的浑身僵硬,双手一动不动的捂着小鸟,连沉底了都想不起来挣扎,还是宫尚角给捞上来的。 “啧啧~多大孩子了,还喜欢玩吐泡泡。” 宫远徵觉得自己不光衣服被扒了,身为男子汉的尊严也被拔了,可对方是姐姐,是哥哥也不敢轻易对线的姐姐,肿么办?在桶里等,好急呀! 宫尚角看见弟弟求助的小眼神,回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耸肩。 随着水温的升高,宫远徵有些泡不住了。 花清之指挥宫尚角再倒两瓶黏糊糊的绿水说:“忍着,吃得苦中苦,姐姐小时候就是靠泡这个,才从来不感冒的。” “姐姐,什么叫感冒?” “就是风寒。” “哦,那远徵能忍。” 宫尚角心疼弟弟,从花清之的小挎包里,掏走了一块最好看的糖果。 果然,吃了糖的宫远徵被物理消音了。 随着泡的时间越长,宫远徵就越痛苦,一直泡到皮肤红的吓人,花清之才同意把孩子捞出来。 进了普通温度的浴桶,宫远徵整个人就欢腾了,非要跟宫尚角玩打水仗,结果被宫尚角一只手镇压,差点喝个水饱。 还表示,孩子不听话,多半是渴了,疼爱疼爱就好。 “呵呵,你的疼和爱,他应该是感受到了。” “那是自然,清之,我不用泡吗?” “你都多大年纪了,泡也不管用了,你要是羡慕,回头我给你调个能香体美肤的,你放你那温泉池子里头,回头咱俩成亲了,咱俩一起泡。” 宫尚角脸上一红,刚要说话,就听宫远徵像猴子似的“哦~哦哦~~”的起哄。 “啧!小孩子家家的,不该听的别听!” 第39章 难于上青天 花清之找出成就她厨神美名的大铁锅,给两人现场表演了个排骨炖豆角,贴两合面大饼子。 宫尚角吃的心满意足,他太喜欢这种温馨的家庭氛围了,尤其旁边还有个因为害羞,一直红着脸蛋闹别扭的奶娃娃。 最开始是花清之提出要给宫远徵买两头母羊,从小就给孩子喝羊奶对身体好,宫尚角没多想就买了,结果几年喝下来,宫远徵越长越壮实,皮肤也嫩的不行。 最有趣的是,稍微离得近一点,就能闻到宫远徵身上淡淡的奶香味。 所以大家都乐得叫宫远徵奶娃娃,只有奶娃娃本人坚持反对,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反对无效。 “清之,你这个小院子真好。” 花清之下意识绕圈看了一眼,这就是个普通的农家院,前院是住宅,后院是药房,院子里种了点青菜,篱笆墙上爬满了牵牛花和爬山虎,院子另一边还养了不少用来试药的小白兔。 “还行,小时候是我和花大宝一起住,后来我嫌他太吵了,就自己搬出来弄了这么个小院子,跟你的角宫肯定比不了,但是生活起来还是很舒服的。” “角宫偏僻冷清,你嫌弃也是正常的,不用为了照顾我的心情就挑好听的说,终究是我委屈了你。” 花清之挠挠头,好像哪里不太对,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但她就是觉得自己好像被茶了。 “呵呵!角宫那么大,那么漂亮,光房间就有几十个,还有温泉和演武场,你不要太凡尔赛了呀! 你是角宫宫主,我也是花宫少主呢,你住那么大的房子,我就住这么个小院子,有什么好羡慕的?” “那不一样~” 宫尚角饭也不吃了,深入浅出的给她讲一座宫殿,和一个家的区别,说他有多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渴望家的温暖。 把他自己说的那叫一个可怜,可听着听着就有点不对味了,花清之感觉他是在pua自己,希望自己嫁给他做个贤妻良母,心里顿时敲响了警钟。 当晚就偷溜去前山羽宫,让宫唤羽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尽快抓到无锋的高层,得到无锋总部的具体位置和战力分布,否则等自己嫁入角宫就帮不上忙了。 宫唤羽一听她这么说急得不行,可以说两人合作到现在取得的成就,几乎都是因为花清之提供的那些东西,要是没了她的支持,或者她转头去支持宫尚角,那后果不堪设想。 宫唤羽不是没动过威胁花清之的心思,可她本就是花宫少主,即便不嫁入角宫损失也不大。 而且以宫尚角对这个未婚妻的在意程度,难保宫尚角不会原谅她,到那时候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总之,宫唤羽把所有能想到的理由都想了一遍,唯独一遍又一遍的忽略了自己打不过花清之的事实。 于是宫唤羽只能保证自己尽快安排下山的事,加快扩张势力的速度了,力求花清之能多帮帮忙。 其实花清之想多了,宫尚角说那些话,只是因为守着偌大的角宫太寂寞了,渴望能够离他的小太阳更近一些,所以总是不自觉的将畅想未来那些话说给她听。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宫门百年来重男轻女,再加上选亲恶习,导致女子地位始终过于低下。 即便宫尚角有很好的修养和正确的婚姻观念,也难逃耳濡目染的熏陶,在某些瞬间,还是会把花清之当成需要保护的弱女子。 没过几天,宫唤羽带着宫门‘特产’下山了,这次他要去的是蜀地。 也是花清之建议他的,毕竟穷山恶水出刁民,深山野林好藏人。 无锋的总部肯定不会放在江南那种繁华之地,他们同样需要天险作为防护,西南又是宫门的地盘,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蜀地。 有道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阴湿见不得光的深山,和永不见天日的魑魅魍魉简直不要太配,更别提只能生活在黑暗里的寒鸦了。 另一边,花清之约了宫尚角,拎着礼物去商宫拜访她那‘嫁出去’就不见人影的好哥哥。 花清之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之意:“啧啧啧~ 花大宝,我只在话本子见过一回,说男子成亲后发福叫幸福肥,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你那六块腹肌只剩一块了?” “花二丫你不懂!我家夫人喜欢的是我,无论我什么样子她都喜欢。” “呦~你这么言之凿凿的,不知道还以为是真的呢。”说着,转身扯了一把宫尚角小声的说: “你可别相信他的歪理啊,我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你要胖成他这样的球儿,不低头都有双下巴,我肯定就不要你了!” 宫尚角有些哭笑不得,抬眸正好对上宫紫商诡异的歪嘴笑,视线平移,发现花宴清也是同款笑容。 顿觉这商宫是不祥之地,这俩夫妻奇奇怪怪的,脑子肯定不好,以后必须拦着点清之,少跟他们夫妻接触。 “听到了没呀?” “咳~听到了。” “你不光得勤加保养你这张绝世容颜,还得多泡养肤汤泉,维持住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八块腹肌和人鱼线,否则我真的会移情别恋哦~” 宫尚角咬牙切齿道:“清之放心,我绝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那就好,花大宝这张发酵了的大饼脸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咱们先走。” “好啊。” 宫尚角求之不得赶紧走,准妹夫在大舅哥面前,腰杆子总是不那么硬气,还是等成了亲以后再慢慢相处。 可走到一半,花清之突然停下来,又折返回去,宫尚角无奈只得也跟着回去。 “咳~我忘了说了,紫商嫂嫂受宫门毒瘴侵害多年,身体应该累积了不少毒素,老花的意思是,花宫的媳妇通报后可以进入后山,你有空带她去月宫一趟。” 花宴清闻言脸色有些不自然,不耐烦的说:“知道了,没事赶紧回,我俩还有事呢。” 花清之也知道自己的催生行为不太好,可自己说的又没错,而且要是不转移目标,怎么把自己的婚事也延迟呢。 果然,刚出商宫的范围,宫尚角就忍不住问:“清之,你要不要也找月长老看看?” 花清之坦然回答:“当然啦,虽说我还小不适合生育,可也得提前调理才是。 紫商嫂嫂不是习武之人,身子骨比我弱太多了,治好她大概要个一年半载的,我不用,我最多半年就够。” “不急,我一点都不急,你别有压力!” 第40章 宫二先生 一直热衷催婚的宫尚角突然想开了,也不换着法的去催花长老,还说什么顺其自然就好,给花长老弄的一头雾水,但是不用着急嫁闺女了自然是好事。 每天上午处理宫务,下午进后山,陪着花清之教宫远徵练功和制毒。 刚开始还担心宫远徵应付不来,准备重金出去求购两副天山冰蚕吐丝织成的手套,结果花清之拿了一匣子出来。 问是哪来的,竟是雪重子在雪宫后院常年豢养的小宠物,蚕宝宝养着玩,吐出来的丝和蚕茧就送到月宫去,由月氏的能工巧匠亲手编织成手套。 这种手套能够完美的隔绝药物毒性,也无需费心打理,只要用水一冲就变得干干净净。 宫尚角厚着脸皮要走一双,打算以后行走江湖戴在自己的手套里,算是多一重保障。 不是他怕死,而是他想过更幸福的生活。 就像现在这样,有人爱,有人等,有人心疼的生活。 他想的挺美,现实却是宫·劳动力·角。 “唉~清之,这五十斤药材我都切好了,我想” “不,你不想,我这还有二十斤白术需要磨粉,你加油哦!” 宫尚角求助的看向宫远徵,奈何宫远徵一心忙着扒开五步蛇的嘴,想要收集毒液,没工夫搭理他。 那手脚并用,还能反被蛇缠住的样子,甚蠢。 宫尚角起身,一把掐住蛇身七寸,另一只手掐住蛇尾巴。 蛇:疼死啦~ “嘿嘿~哥你好厉害呀,它竟然乖乖张嘴了,等我一下,我的罐子呢?” “在你屁股旁边。” “哦,我说呢,原来被衣服挡住了。” “你弄这个做什么?” “我要做一个不用喝,只需要浇在身上,就能让人痛苦万分的毒药,既能起到折磨人的功效,又不伤人性命。” “远徵真厉害!” 宫远徵听哥哥夸自己,尾巴快翘到天上去了。 这几年在后山,过着千娇百宠,掌上明珠的生活,宫远徵的脸上早已没了当初失怙的不安和忐忑,比当上宫主更幸福的,是做大家的小公举。 无论是臭小子、奶娃娃、讨债鬼还是小坏蛋,每个人的不同叫法,总结在一起都是对宫远徵喜爱之意的体现。 “哥哥也厉害~” 宫尚角见他摇头晃腚的,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可是哥哥觉得雪重子更厉害,远徵觉得呢?” “嗯,雪哥哥好厉害的,他能这样翻,然后飞,走到哪自带雪花,飘啊飘的。”宫远徵手舞足蹈的给他比划,其实就是在模仿雪重子练刀,和用内力凝结冰霜,主要是为了在小孩子们面前装腔调。 “哦,那月公子不厉害吗?” 宫远徵挠挠头说:“一般厉害,月哥哥制药比我厉害那么一点点,但是我很努力的,姐姐说,我马上就要超过月哥哥了。” “你现在不是还没超过吗?” “那月哥哥打不过雪哥哥,只能算一般厉害。” “可是哥哥也打不过雪重子,你刚刚还夸哥哥厉害呢,难道是骗哥哥的?” “啊?” “雪哥哥,月哥哥,还有我这个尚角哥哥,远徵最喜欢的哥哥是谁呀?” 宫远徵一张大白馒头脸,因为纠结,迅速拧成了十八个褶的大包子。 花清之全程围观了宫尚角这个黑心肝的套路弟弟,本想继续看热闹的,突然想起来,宫远徵手上正在研究的,正是日后要用来逼供郑南衣的毒酒。 “差不多得了啊,别再偷懒了,抓紧磨药去,还有你,抓紧把毒液收集好,把蛇给我放回笼子里,别吓到我的小宝贝儿啦。” 闻言,宫远徵立刻摘掉痛苦面具。 宫尚角缩缩脖子没敢接话,虽然没有想要偷懒的心,但是能歇一会挺好的,怎么就被逮到了呢? 与此同时,宫唤羽刚逃过一波追杀,带着残余的几个心腹躲进了深山的一处洞穴。 天不绝有志者之路,这洞穴里有一窝蝙蝠,点了湿柴把蝙蝠熏出去后,捡了些蝙蝠粪便揉碎敷在伤处。 这还是花清之偶然提起,被他记下的,说蝙蝠粪便具有清肝明目,散结消积的作用,用来治疗瘀伤最好不过。 宫唤羽先前的猜想不错,无锋总部,果然是藏在蜀地的深山里。 这次扮成行商之人进蜀,是打着以盐换蜀锦和草药的名头,为了有所收获,他甚至破釜沉舟孤身入了苗寨。 有付出就有收获,只是代价惨痛了些,他带出来的二十名心腹侍卫,只剩眼前这七个,还有一个重伤,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 宫唤羽紧紧握着那人的手说:“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无锋还活的好好的,我们凭什么要死!” 后来,宫唤羽真的把这七个人带回了宫门,只是有三个人武功尽失,做不了侍卫,只能转为给他做管事。 宫唤羽把这次探出来的地图共享给了花清之,花清之听完他说的,立刻提出自己可以制作远程投掷类火器,只要占据高处,就能把无锋炸飞。 两人商量完具体细节后,花清之一头扎进了冶炼室,连宫远徵这个童工,都被迫拿起了锻造锤。 姐弟俩约法三章了,在花宫学到的一切都不能告诉任何人,所以花清之才毫不掩饰的在宫远徵面前制作各种暗器火器。 宫远徵看过设计图后,竟然举一反三,发明出比唐门火器威力更大,射程更远的火器,取名火麒麟。 宫尚角在得知姐弟俩要开忙的消息后,默默收拾行李,下山赚钱去了。 宫二先生的事业心,从没因为安逸的生活而淡忘。 他依旧成了那个被无锋畏惧,被江湖尊敬的宫二先生。 又是一个大年夜,今年宫尚角终于如愿以偿的,以未来女婿的身份跟花氏一族共同过年。 花清之教他包饺子,宫远徵先学会了,反手茶了宫尚角一波,然后举着饺子去给月长老邀功。 “看,我就说我擅长手工活了。” “清之最厉害了,不像我,怎么包都会漏,我也嫌弃我自己。” “哎呀,好好说话,别老跟远徵弟弟学,他岁数小,大家听个热闹不计较,你年纪一大把还茶里茶气的,听着多闹心呢。” “你也知道我年纪一大把了,还不肯嫁,外头那些公子哥十六岁就成亲了,像我这个年纪,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别逼我在大年夜揍你啊~” “不说就不说,对了,我大年初三要下山一趟,你有什么想要的,我给你带。” “大过年的怎么还出门呢?” “下山去接个人而已,半天的功夫就回来了。” “什么人啊,还得你宫二先生亲自去接?” “是药王谷的传人。” “什么?!” 第41章 与虎谋皮,焉有其利 宫尚角不解的眼神,让花清之迅速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就赶忙转移话题: “就算前山医师不足也不能从外面找人啊,做的不好会害了宫门,做的好了,将来远徵长大了如何自处?” 她一激动,声音不自觉的大了点,等说完了才发现,满屋子人都在看她。 花长老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爹~执刃把药王谷的人请来了,意图鸠占鹊巢代替徵宫,咱们宫门一家子骨肉,岂容外族人说加入就加入啊! 这才过去五年,执刃就忘了苍东霹雳堂那次,用族人鲜血写下的罪己诏吗?” 花长老闻言当即甩了手上的擀面杖,月长老见状直接拦腰抱住,雪长老稍慢一步,只抓住个袖子。 “三位长老且慢!”宫尚角赶忙上前阻拦:“清之不知前因后果,尚角才是此事经手之人,请容尚角解释。” 月长老让他赶紧说,宫尚角斟酌了一下才开口:“事情是这样的,昨夜执刃突然叫我过去,让我初三下山去山谷里接药王谷的传人,具体缘由执刃并未交代,也没说接回来后要如何安置 药王谷医者仁心,在江湖中地位特殊。 但最近有传言说,药王谷大弟子求取谷主独女被拒,并火速将女儿嫁给了一个文弱书生,那药王谷大弟子心生怨怼,整日在烟花柳巷买醉,已经两个月没回药王谷了。” 宫尚角是懂得话说一半留一半的,剩下的就交给在场的随意发挥了,只要不怀疑他的清之,随便大家怎么想。 花清之见机火上浇油:“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角宫负责斡旋江湖,可执刃却能绕开角宫找到药王谷的人,他到底还瞒了多少事情? 我可是听说执刃一直在病着,现在看来,这病来的可真蹊跷!” 三位长老本就是一族之长自然不蠢,包饺子笨手笨脚的雪重子能用四年时间自创刀法,脑子显然够用,再加上一个被花清之从小耳提面命教育各种阴谋论的月公子。 在场的人,对五年前那次遇袭还都记忆犹新,大半已经相信了花清之说的话。 就在此时,突变横生。 宫远徵一怒之下掀翻了桌子,满桌的的饺子馅和面粉,随着瓷器的碎裂声,噼里啪啦的撒了一地。 “远徵~” 此刻的宫远徵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朝所有人怒吼着:“他害死我爹爹,还想夺走我的徵宫,我决不允许!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花清之想要把孩子抱在怀里安慰,宫尚角更快一步,生怕宫远徵的话激怒三位长老。 “远徵别这样,事情还没有定论,哥哥会保护你的,不怕~” 花清之自认闯祸了,虽然挑唆成功,却吓坏了宫远徵,还毁了今晚的年夜饭。 可知道内情的她没办法说出真相,但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药王谷的人进入宫门。 否则宫唤羽下给老执刃下药一事,未必能藏得住,再加上雾姬夫人下的寒石散,一旦被发现,那利用雾姬夫人做局的事可就没办法进行了,这绝对不行。 “远徵弟弟你放心,是你的谁也别想夺走,姐姐一定帮你都抢回来!” 宫远徵闻言挣扎着从宫尚角怀里跳下来,直奔花清之狠狠抱住。 “姐姐~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生在宫门?” 童言无忌,可听童言的,谁不是满心的忌讳? 宫尚角一身责任和血仇,宫唤羽也是。 雪重子每四年受一次经脉寸断重组之苦,月公子死守崖底水潭,终身不得出。 花宴清看似没心没肺,却早就做好了随时以命相搏,守护后山的准备。 花清之更是,能好好的活着谁想死啊,生在哪里不好,偏偏生在宫门后山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前山还是那么个拎不清的当执刃。 “姐姐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是生在哪里不是我们能做决定的,与其怨天尤人,不如打起精神来,姐姐始终相信人定胜天,你相信吗?” 宫远徵把鼻涕眼泪狠狠一抹,坚定的说:“姐姐说的我都相信!姐姐救了我,护着我,还养我。 这世上只有姐姐对我最好了,我什么都听姐姐的,姐姐你就说怎么做,我们一起杀了他,给我爹爹报仇!” 这话一出,立刻引起所有人的反对,说什么的都有。 但宫远徵已经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了,只等花清之一点头,就立刻跑回前山,用最烈的毒药,毒死那个害得自己成为孤儿的罪魁祸首。 五年的小心呵护,并未让宫远徵忘记杀父之仇,更没有忘记独自在徵宫没吃没喝没人管的那几天,尤其是造成这一切的那张脸,宫远徵始终记得。 在无数个独处的时光里,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中描绘着那张脸,生怕在后山生活久了就会忘记。 咬着牙,倔着骨,忍着辱,为了能顺利长大,积攒力量一击必中,宫远徵生生忍下了血海深仇,老老实实待在后山做一个快乐的小胖子。 花清之是最了解这孩子的人,又气又心疼,还拿他没办法。 “好啦,别哭了,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姐姐教你那些东西都白教了,不能这么喜怒形于色。 就算你想报仇,也得计划好了,争取做到万无一失才行,要是能借刀杀人那就更好,可你看看你刚才的做法有多蠢! 这满屋子的人都知道你想杀了宫鸿羽,那你成功的几率还有多少?” 宫远徵这会儿冷静下来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可心里还是非常不甘心,刚要说话,就被宫尚角打断了: “清之,你不能这么教孩子!也不能直呼执刃名讳。” 花清之最讨厌宫尚角的愚忠,如果不是他死性不改,一心向着宫门,花清之也不至于舍近求远,跑去跟宫唤羽合作。 要知道与虎谋皮,焉有其利。 “宫鸿羽当年公然违反宫门祖训,坚持要放外人入宫门,结果害死三百一十八条人命,让远徵,还有你,都变成了孤儿! 你不恨他,那是你的事,你不能要求远徵也和你一样。” “他还小,清之,我不希望他小小年纪就背负仇恨而活。” “简单啊,你有劝远徵这功夫,帮他报了杀父之仇去啊,无锋暂时对付不了,宫门里的罪魁祸首总能对付?” 宫尚角气结,眼看着就要吵起来,突然花宴清大喝一声:“别闹了,你们看天上!” 众人闻声抬头,天空竟飘了数十盏孔明灯,在漆黑的深夜里格外醒目。 “高楼,红灯预警,前山有人死了!” 角、徵二宫都是空的 如果出事,那不是商宫,就是羽宫,可商宫之主宫紫商,现在就站在花宴清身后,那么 第42章 创伤应激综合征 本该热闹的年夜饭,转眼只剩月公子,雪重子,和不知所措的小雪。 “唉~大宝现在不跟我们玩了。” 雪重子朝他翻了个白眼:“你将来有了媳妇也一样。” “算了,师傅说我的婚事得等少主选亲之后,从剩下的新娘里挑,但我宁缺毋滥,才不受嗟来之食。 将来像师傅那样从族中挑选一名天赋好的弟子,带在身边用心教养,继承月宫也是一样的。” “没创意。” “那你说什么有创意?” “你不是在给大小姐调理身体嘛,多花钿心思,用点好药,让大小姐多生几个。 然后找机会灌醉大宝,认他其中一个孩子当干儿子,你还能经常去前山看看这个干儿子,如此一举两得的创意之举,你怎么就想不到呢?” 月公子俊朗清秀的脸庞,听了这话,像被撒了盐的黄鳝一般扭曲。 半晌,才长叹一口气说道:“这么有创意的主意肯定不是你想出来的,是二丫?” 雪重子点点头:“是啊,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她以后的第一个孩子,就认我当干爹。” “我觉得她还是贪图你的雪莲池。” “那又怎么样呢?总归是能出去看看了。” 小雪眼馋盖帘上已经包好的饺子,雪重子见状拍拍他的头说:“不等他们了,去烧水,咱们先吃。” “好啊~”小雪一蹦三跳的,显然是馋坏了。 另一边,三位长老,带着商角徵三宫的宫主,和花清之这个徵宫宫主监护人,一路疾行直奔羽宫。 可赶到之时已经晚了。 羽宫大殿内,老执刃宫鸿羽不知死活的躺在正中央,雾姬夫人瞪着眼睛死不瞑目,手里还握着一把短剑。 宫唤羽浑身是伤,嘴里还在不断吐血,怀中抱着嚎啕大哭的宫子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宫唤羽见到来人了立马求救:“月长老,救我,我中毒了,救救我~” 月长老闻言赶忙上前查看,奈何身上没带药,只能封住他几处经脉大穴,试图用内力帮他逼毒。 花长老和宫尚角上前查看老执刃是否有救,雪长老则是叫来当值侍卫询问情况。 花清之抱着宫远徵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只是一双眼睛提溜乱转,显然是已经看出来,今晚是宫唤羽在做局。 可这个局,未免有些潦草? 动机呢?证据呢?认证呢?宫鸿羽明显还有口气,怎么杀人还带杀一半的呢? 还有这苦肉计,未免也太真了,都快被割成血葫芦了。 “姐姐?” “不行,你不能再出头了,今晚你只能看,不问到你头上就一句话也别说。” 宫远徵还想替自己辩解两句,花清之胳膊酸的不行,示意金川把孩子接过去。 金川不情不愿的接过了自己的小主子,心里疯狂吐槽:饺子没吃上还得加班,豆腐坊里的驴也没有这么使唤的。 经诊断,执刃是先中毒,再被人一掌打中了心脉。 好在老执刃内力深厚,才没有当场断气,但伤得太重已经无力回天,能不能清醒尚未可知,大限应该就在三日左右。 今晚羽宫的轮值侍卫,被老执刃亲自赏赐了一桌酒席,事发当时离得远,什么都不知道。 花长老威逼利诱非要花清之出手相救,她象征性的去把了个脉说:“老执刃体内至少有两种毒药,一种慢性的,一种烈性的。” “我不关心中了什么毒,我只关心执刃是否还有救!” “爹,中多少毒都无所谓,心脉已经震碎了,就算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没得救,我只是个学医的,我不是神!” “哼~” 一转头,宫尚角抱着宫子羽大步走来。 花清之用夸张的表情,无声询问:这是干嘛呢?不怕远徵吃醋吗? “咳~清之,子羽弟弟是唯一的目击证人,但他受了惊吓只会哭,不会说话,你帮忙看看能不能治。” “这好,要不咱们去偏殿诊脉,当着他爹的尸,不是,这屋乱糟糟的,不适合小孩子待。” “我正有此意,你把远徵也带上,当心他也吓到了。” “嗯。” 花清之朝金川招手,带着宫远徵来到了羽宫偏殿。 “啧啧~真不愧是当执刃的,贪了多少才能把偏殿都布置的如此华贵。” 宫尚角闻言眯起眼睛隐晦的打量了一圈,发现屋子里的摆设确实极尽奢华,羽宫向来不涉外务,那这满屋子的东西总不能是大风刮来的。 花清之一句话,就让宫尚角动了要查账的心思。 只不过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花清之要把脉,但宫子羽大喊大叫根本不配合,除了宫尚角谁也不许近身,差点挠到花清之。 “清之,子羽弟弟不认识你才会如此。” “嘁~” 不愿意拉倒,花清之还不愿意给宫子羽看病呢。 转头拽过宫远徵的手腕搭脉:“嗯,肝火有点旺,津液不足,肯定是光吃肉不吃蔬菜导致的便秘,回头吃两天龙胆泻肝丸,再喝两杯蜂蜜水通通便就好了。” 宫远徵不好意思的把小胖手抽回去,嘴巴撅的老高,不乐意的说:“姐姐~人家不要面子的啊!” “要面子就别挑食,小孩子听话才可爱!” 宫子羽闻言把头抬起来,悄咪咪的看了花清之一眼,宫尚角见状低声劝慰。 宫远徵一下子就吃起醋来,那满头的小铃铛甩的都闹耳朵。 好不容易才安抚好,正要给宫远徵喂糖呢,突然眼前多出一只手。 花清之转头正好对上宫子羽清澈又愚蠢的眼神,心说:当初你跑到后山来冻成狗,就是老娘一掌震碎气海丹田的,如今让我给你治病,可真是报应啊! 就是不知道,报应的是谁了。 花清之把过脉后,问宫尚角:“他的确受了惊吓,回头我开副安神药给他喝下去,否则今晚会发热惊厥,接下来几天也都睡不着。” “那他的嗓子是怎么回事?” “他不说话是心理问题,不是生理问题,是受到巨大刺激后产生的创伤应激综合征,大白话就是魂儿吓没了。” “能治吗?” “治不了,这是绝症,除非他自己想开了。 想不开的话,他这个病是要纠缠他一生的。 创伤应激综合征有可能会产生心悸、耳鸣、盗汗、短暂性失忆、情绪失控、过度兴奋、大喊大叫,或者智力,感知力,共情能力的下降这些毛病。” “这清之?” “嗯,意思就是说,这病无药可医,无人能救,只能靠他自己。 克服过去了就恢复如初,以后顶多容易做噩梦,克服不了,就会慢慢变成一个疯子和傻子。” 第43章 孩子静悄悄,必然在作妖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宫尚角怒斥:“远徵,不许这么说!” 花清之当即就不乐意了, 把宫远徵抱在怀里怼回去: “我教的怎么了?哪句话说错了?宫子羽他爹作孽,报复到当儿子的身上不是很正常吗?” “清之,你不能这么教孩子,远徵都快被你养歪了!” “放屁~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要是远徵也像宫子羽一样父母双全,在父兄的庇护下快乐无忧的长大,他肯定比宫子羽还要善良。 但他没有!那我就只能教他如何在这吃人的世界里活下去。 一切道德绑架,都得建立在有道德的秩序下。 宫门的秩序早已被宫鸿羽一手破坏,现在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宫尚角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可就是不希望宫远徵变得这么现实,希望远徵弟弟也能无忧无虑的长大。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最好分清楚亲疏远近,要是再让我失望,别怪我对我们的婚约失去信心。” “清之你不能这么想!” 宫尚角急的不行,却被宫子羽死死拽着袖子,着急之下,一把将宫子羽甩到旁边,赶忙跟花清之求饶: “我知道错了清之,方才我只是可怜宫子羽,那种失去亲人的痛苦没人比我更清楚了,但我知道谁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说远徵的话我收回,我道歉。 你做的对,这世界太危险,把远徵养的太单纯对他的人生没有好处,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好不好?” 不等花清之回答,宫子羽疯了一样的大哭大叫。 宫尚角起身怒问:“金繁呢?羽宫出这么大的事,他一个贴身侍卫为何不在宫子羽身边守着?” 金复远远跑来复命:“回角公子,刚在柴房里找到的金繁,他被灌了迷药,到现在还没弄醒。” “拿凉水泼,泼不醒就干脆扔到小溪里去泡着,冻醒也能醒。” 金复眉角直抽抽,硬着头皮回道:“是!” 一夜折腾过去,月长老散去一身功力,才勉强救活宫唤羽。 花清之不耐烦宫子羽吵闹,趁宫尚角不注意打晕了,硬灌两碗苦药汤子。 给宫尚角看的嘴角直抽抽,倒是宫远徵挺高兴,还帮着卸下巴来着。 那架势,跟扒五步蛇嘴的时候一模一样。 经过雪长老的初步调查,当晚的侍卫是执刃吩咐少主撤掉的,还特地赏了席面和老酒。 有问题的是执刃家宴的席面,汤羹里无毒,但执刃和少主盛汤的碗有毒。 执刃喝的多,少主只喝了几口。 派人特地问过才知道,少主从小就不爱喝汤,平日自己用膳的时候都会嘱咐厨房不必准备炖汤,但仅限少主自己用膳才会如此,所以羽宫上下除了在厨房当值的下人,几乎没人知道。 也因此让长老们打消了对宫唤羽的怀疑,那么嫌疑最大的就成了‘不会武功’却手持短剑的雾姬夫人,尤其那剑,经过查验比对后,可以确定就是无锋特有的兵器。 眼下执刃只剩一口气,少主的身体又因中毒而昏睡,只剩个黄口小儿,除了哭什么也问不出来。 三位长老一合计,干脆让宫尚角领一队黄玉侍卫负责调查此事。 与此同时,花清之左手宫远徵,右手宫子羽,借照顾孩子的机会留在羽宫,偷偷帮宫唤羽扫尾。 有道是孩子静悄悄,必然在作妖。 一会没看住,宫远徵就跑到执刃屋子里去了,具体干了什么没人知道,但当晚执刃宫鸿羽就七窍流血,死的不能再死了。 花清之忍着恶心帮宫远徵毁灭证据,先是把血迹擦干,又用自己的护肤品,给宫鸿羽画了个清透的底妆,遮盖住指甲上可疑的青涩,伪装成是心脉尽断的样子。 要不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执刃死前被灌毒药,受了莫大的折磨。 等第二天一早,下人们发现执刃死了来通报的时候,宫唤羽也才刚醒。 花清之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显然宫唤羽是计划过执刃的死亡时间的,现在这个时间被提前了,他的计划也出了岔子。 按说执刃已死,是要少主继位的,但现在宫唤羽重伤,明显撑不起执刃这个位置,三位长老十分为难。 尤其是花长老,以前没有私心,不代表这种时候不能有私心啊。 于是宫唤羽主动提出想要跟宫尚角单独聊聊,花清之心中警铃大作,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杀意。 他抬眸微微一笑,仍旧坚持有话要和宫尚角单独聊。 花清之再不愿意,也只能随着众人离开。 两人关起门来密探了小半个时辰,三位长老都快急死了。 无量流火的密文,是靠血气内力运行的,必须在身死后两个时辰内完成刺青,否则密文一旦消失,这传承可就断了,就在花长老忍无可忍准备敲门的时候。 宫尚角扶着宫唤羽,开门就是一个跪拜大礼。 花清之拽着两个小的,顺便薅了一把宫紫商和花宴清躲开这一跪。 “唤羽身患重疾,难当大任,上有愧于宫门和长老,下愧对于弟妹和族人,今自请退位,宫门执刃能者居之,请长老们扶持尚角弟弟继位执刃。” 都这个时候了,他俩谁当真无所谓,也顾不上寒暄,花长老抓着宫尚角就跑。 本来就是宫尚角的未来岳父,在这种时候还这么猴急,很容易被人诟病。 花清之为了给自己亲爹和宫尚角洗白,当场公布了设立顺位继承制度的原因,要不然就宫子羽和宫紫商那个脑子,肯定得误会。 人多眼杂,花清之想跟宫唤羽交换情报都不方便,只能急的干瞪眼。 一直到宫尚角面色苍白的走出来,众人才真正的聚在一起。 长老殿内,宫唤羽歪靠在椅背上。 不雅,但他有病,谁也不会跟他计较。 花清之默默往宫尚角背后塞了个兔毛靠枕,又顶着亲爹的死亡凝视,在长老殿里架起了三炉药。 一个给宫尚角补血补气,一个给宫唤羽清除余毒,一个给宫子羽熬安神汤。 其实是加了强效安魂草的迷药,免得这孩子又大吵大闹的,万一被宫唤羽哪句话刺激到了,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实情’,那宫唤羽就死定了。 “父亲他”宫唤羽只说了三个字就情难自抑的哭了起来。 花清之狠狠翻了个白眼,心说最讨厌你这种讲话大喘气的人了,关键剧情,你卡脖子,要脸不要? 第44章 茗雾姬 “是茗雾姬杀了父亲!她是无锋刺客,更是害死兰夫人的罪魁祸首。” 宫唤羽话音刚落,宫子羽就啊啊大叫起来。 花清之淡淡的瞟了一眼,熬药的手丝毫不停,虽说这众目睽睽之下动手脚不方便,可架不住她有帮手啊。 而且一旦成功了,肯定不会有人怀疑到她。 宫子羽既已得了失语症,那就永远做个哑巴好了,反正从小就是废物,这么多年宫门不照样养着了。 宫远徵假装给花清之送帕子擦汗,实则用自己肉墩墩的身体挡住了花清之的手,一粒指甲大小的药丸悄悄落入宫子羽的安神汤里,立刻化为无形。 “谢谢远徵呢~” 花清之一语双关,宫远徵听懂了,开开心心的刚要说话,就听宫唤羽悲愤交加的怒吼声传来。 “子羽你不要再傻了!即便她是从小带大你的姨娘,也改变不了她是个无锋的事实,你母亲就是她害死的,现在又害死了我们的父亲,你当晚明明亲眼所见,为什么还不相信呢?” 花清之悠悠补刀:“因为他面容随其母,品性更肖其父。 都是表面上假仁假义,背地里两面三刀,生性薄凉的伪君子,他根本不在意任何人的死活,只在乎自己在意的东西。 换言之,宫子羽也是个心里只能装得下自己的人。” 宫唤羽原本还有好几句想好的词呢,被她这么一挑明,也不用说了。 有结果了,谁还在意论述过程。 于是他的话题,便换到了前执刃是如何被杀的。 “除夕夜宴,我们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年夜饭,吃到一半,父亲突然毒发。 我欲起身查看,忽觉腹痛难忍,就在我分神的瞬间,雾姬夫人拍桌暴起,嘴里喊着‘我也不想这么做,你一定会原谅我的’。 一掌拍中了父亲的心脉命门上,我顾不上其他,忍痛与其缠斗,不料她竟随身带着短剑!” 说到这里,宫唤羽气的直咳嗽,咳的简直要把肺子甩出来一样,声音比拉破风箱还难听。 “我手无寸铁,身上的伤都是拜他所赐,若非我中毒了,她绝不会得逞!都怪我,是我没能保护好父亲~” 月长老最是心善,一直在旁边劝慰他,好话说了一箩筐,听得花清之都嫌烦了,他才接着说。 “她杀了父亲,又想杀我,可我已经有了防备,纵然她有功夫在身,亦有兵刃,仍不敌与我,被我反杀。 我撑着毒入肺腑走到门外放出了求救响箭,再然后你们就都知道了。” 以宫紫商为首,花长老结尾,满屋子人都对宫唤羽进行了一番口头慰问和夸奖。 唯独宫尚角像个大反派似的,黑着一张脸问:“这些只是人证,尚且不能定罪,但我更关心另一件事,你怎知是雾姬害死兰夫人的呢?” 花清之长叹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找了个猪队友。 这种时候明明最适合做个冠冕堂皇的总结,再严明从角宫的私库里,拿出一大堆珍稀药材赏赐给羽宫,笼络一波人心才是。 可宫尚角这个猪头,竟然更关心两个死人,白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不过转念一想,其实宫尚角威望深厚,远比前执刃和前少主更得宫门上下的民心,即便不做这些锦上添花,八面玲珑的事,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宫唤羽低垂的眸子里,也划过一丝错愕。 想着:原来宫门最适合当执刃的竟然真是宫尚角,这样也挺好,有他在,再加上她,以后宫门定能安然无恙,我也不用成为宫门的千古罪人了。 “其实一直以来,我与雾姬夫人关系并不融洽,她只关心子羽,对我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你们也知道,我并非大伯亲生,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所以自从雾姬夫人从丫鬟,一跃成为羽宫的女主人开始,我便知要在她手底下讨生活。” 宫唤羽这话说的不假,那情真意切的样子,让宫远徵看了都共情,更何况还有心软的宫紫商和赤子之心的花宴清在场。 花清之再次叹气,猪队友们! “有一次我行商至姑苏,想着既到了姑苏,便拜访兰夫人的母族杨氏一番,也算代替宫门照拂姻亲。 可我与杨氏之人提起兰夫人去世后,雾姬夫人被收为妾室一事,杨老夫人竟破口大骂,说茗雾姬是个黑心肝的,说她当初不知来历卖身入府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兰夫人嫁入宫门后,她更是经常偷懒,三天两头的找不到人。 后来宫门派人来接兰夫人的贴身丫鬟,因为当时别的丫鬟不是许配了,就是送到庄子上去做庄头娘子照管产业,只剩下茗雾姬一人。 便想着反正也不是家生子,送走就送走了,到了宫门还不是要仰仗兰夫人的鼻息过活,自然不敢对兰夫人不利。” 宫唤羽话说多了,又咳起来。 宫尚角接过话去:“不错,我也曾派人去姑苏打探过,茗雾姬确实是在兰夫人出嫁一年前,自己卖身入杨氏的,而且就在老执刃在姑苏郊外遇到无锋袭击之后的第二天。 杨氏之所以会接纳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是因为老执刃遇袭当时,正巧碰到兰夫人去城外的寒山寺上香。 老执刃对兰夫人一见钟情,放其离去。 茗雾姬就是在这时候,帮助了独自一人流落野外,还崴了脚的兰夫人回到杨家。” 众人来不及追问宫尚角是怎么知道的,又为何要打探这些,就听宫唤羽又说:“我们羽宫的人啊,都喜欢在房梁上藏东西,尚角弟弟若是搜房间没找到证据,不妨试试。” 宫唤羽这话,就相当于在明说证据在房梁上藏着了,都不用宫尚角发话,脾气暴躁的花长老直接叫心腹侍卫带队前去。 宫尚角又气又无奈,气的是一个长老竟然越权,丝毫不把自己这个执刃放在眼里,无奈的是这个长老是自己未来岳父,在没娶到人家宝贝闺女之前,最好还是伏低做小,否则婚期遥遥无望。 很快黄玉侍卫就带着证据回来了。 一块无锋魅阶令牌,一沓厚厚的书信,几瓶药丸,还有几包白色粉末。 第45章 我意已决 又一名侍卫前来禀报,说是入殓雾姬夫人时,发现其腰带中藏着一柄软剑。 月长老查看药瓶和粉末,花长老接过软剑,雪长老和宫尚角则是一人一半书信迅速阅读起来。 至于那枚无锋令牌,则被花宴清要了去轮流看看。 宫紫商边看边评价:“边缘有磨损,表面有风化痕迹,起码十几年了,鉴定完毕。” 花宴清彩虹屁立马跟上:“夫人火眼金睛,我对夫人的敬佩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花清之一巴掌把他扒拉开:“回家腻歪去,这里是长老院,不想挨罚就闭嘴。 这么大岁数了,光长肥膘不长脑子呢。” 这是一家子什么人啊?除了宫尚角,每个人都自私到心里只能装得下自己那点小九九,多考虑一点大局就像要他们命似的。 可怜的宫尚角,委屈受了,好处没摊上,以后当执刃还得管这么一大家子,再想下山都费劲,想想就替他叫冤。 啪~咔! “哎呦~” 宫尚角一掌拍在椅子上,木头应声而断。 惨叫的是花长老,因为宫尚角太激动,拍错了地方,花长老没防备,摔得那叫一个四脚朝天。 花宴清和花清之见状赶忙往亲爹那跑,这时候不尽孝,那可就笑出强大了。 宫尚角想扶,被花长老手脚并用捂捂喳喳的嫌弃,那眼神离喷火就差一个特效。 “爹呀,您还能动吗?我抱您起来。” “是啊爹,花大宝能抱动您。” 花长老自觉丢人,死活不许帮忙,硬是自己撅着尾椎骨爬起来的。 雪长老起身给他让了个座,月长老想诊断一下有没有摔倒骨头,但他嫌在小辈面前喊疼丢人,非要等回去再治。 众人也知道他是个什么脾气,心照不宣的转移了话题。 “咳~尚角哥哥方才是有什么发现吗?” 宫尚角悄咪咪的往后转移了站位,确保卡在花长老的视线死角,不使劲回头的情况下绝对看不见自己。 “不错,这些信是茗雾姬多年来,与落款名为寒鸦壹的往来书信,信上清楚的写明,五年前苍东霹雳堂是主动与无锋合作,里应外合袭击宫门。 这个内应就是当时还是兰夫人陪嫁丫鬟的茗雾姬, 宫门前山的地图和岗哨布防图也是她传出去的。 当年无锋刺客从密道进入宫门后,轻而易举的就找到了商宫的冶炼工坊,和徵宫的医馆,一路上精准的避开了所有机关犹入无人之境。 当时我就起过疑心,是有内奸通敌。 尤其在商角徵三宫被残害殆尽之后,无锋刺客只有零星两个落单的摸到羽宫附近,还被重兵包围的羽宫斩杀于外围,根本没能靠近羽宫。 现在看来,是茗雾姬故意弱化了羽宫在地图上的存在,再加上老执刃将宫门防卫着重放在保护羽宫,弱化了三宫防卫,才造成三百一十八条人命的惨剧。” 提起五年前那场敌袭,每个人心里都有难以抹去的伤痕。 宫紫商失去了健康的爹爹,剩下一个瘫痪在床,性情暴戾,非打即骂的父亲。 宫远徵彻底失去了家人,成为孤苦无依,任人欺凌的可怜虫。 宫尚角先后失去父亲,母亲,和亲弟弟,轮番的丧亲之痛,让他一颗心碎成渣滓。 宫唤羽父母双亡,一夜之间变成寄人篱下的孤儿。 忽然大家不自觉的把视线转向宫子羽,那个没有受到过任何伤害,但凡吃一点苦就哭闹个没完的娇气包,他凭什么父母双全,凭什么无忧无虑。 凭什么他爹才是罪魁祸首,恶果却要大家承受? 此时宫子羽还不知道大家看向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在想的只是为什么不哄他。 “另外,在这些信里,我找到了茗雾姬的杀人动机。 她的亲弟弟还在无锋,无锋以她弟弟为要挟,放弃继续潜伏宫门的任务,转为同时暗杀执刃和少主,但错算了少主平日不爱喝汤一事,这才不惜暴露自己也要完成任务。” 此时月长老站出来,向大家言明从茗雾姬房间搜出来的几瓶药丸全是毒药,白色粉末则是被江湖列为禁药的寒石散。 且前执刃所中的慢性毒药,正是寒石散。 宫尚角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诸位,无锋在暗宫门在明,无时无刻不在觊觎着我们,再这么龟缩下去,宫门只会走向消亡!” 花清之眼见着众人已经被说的蠢蠢欲动,就差一个牵头的,于是振臂高呼:“灭无锋,报血仇,还宫门一个晴朗的未来!” 喊口号这事儿,假大空固然激励人心,但言之有据,得之有利才能激起大家的冲动。 血海深仇谁不想报,而且宫门有了未来,在座的才能有未来。 众人当即就跟着花清之喊了起来,一声声,一句句,喊的嗓子痛,喊的面红耳赤,喊的声嘶力竭。 宫尚角大手一挥:“好!我宫尚角当上宫门执刃第一件事 ,就是整顿宫门内务,集结前后山战力,正式向无锋宣战!” 月长老开口劝道:“执刃三思,宫门动荡之际,当以休养生息为主,切不可一时冲动啊!! 宫门在一个自私无能的人手里太久了,久到磨没了血性和勇气,龟缩深山一隅,成为整个江湖饭后茶余的笑话。 长老们能忍,是因为长老们不用斡旋江湖,不必亲耳听到那些难听的腌臜之言。 身为宫门后人,我辈当以家族血亲为重,这血海深仇必须要报!” 宫唤羽见自己的计谋成了,赶忙撑着病体起身,心甘情愿的朝宫尚角行跪拜大礼:“执刃英明,羽宫愿誓死追随执刃,不杀尽无锋,誓不罢休~” 宫远徵也跟着跪下去,小小的人,声音脆脆的:“徵宫之主宫远徵,愿誓死追随执刃!” 宫紫商拽着花宴清也跪了下去:“商宫代宫主,宫紫商愿誓死追随执刃!” “不,你不是了。”宫尚角气场全开,一步一步的走向宫紫商,在她面前三步站定: “宫紫商于危难之时年少继位,柔嘉至孝,克娴于礼,商宫在你手里并未没落,反而日渐强大,可见你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 吾以宫门执刃之令,任命宫紫商正式成为商宫之主,掌宫主令牌,赏自行统领商宫护卫之权。” 宫紫商捂着胸口,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这些年她一刻不敢松懈,却一遍又一遍的被所有人提醒这个位置只是暂时的,等弟弟长大就要还回去。 除了花宴清,没人知道她心里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 第46章 做人,还是得有点良心 一宫之主,没有宫主令牌就名不正言不顺,使唤不动老人,也叫不动新人,什么事都得她亲力亲为。 没有统领护卫之权,就相当于把自己的安全交给他人,若不是有当初花宴清兄妹送来的黄玉侍卫,这些年,她指不定死过多少次。 即便如此艰难,她也为了商宫,为了父亲,更为了自己咬牙坚持下来了。 可宫尚角的话,彻底打碎了她努力粉饰的太平,却也给了她从未有过的肯定,和尊严。 花宴清替她磕了个头:“是,商宫之主宫紫商,携夫婿花宴清,叩谢执刃!” 宫尚角面上八风不动,实则内心慌得不行:亲大舅哥给自己下跪怎么办?会被清之打死?好急啊,谁来帮帮我! 大局已定,纵然三位长老再不情愿也没办法。 更何况月长老为救宫唤羽,耗尽一身功力,以后只能在后山做个颐养天年的老中医。 花长老摔到尾椎骨,没有三个月根本养不好。 雪长老倒是还坚挺,可架不住雪宫真正的话事人是雪重子,而雪重子向来最是溺爱这几个小辈。 唉~ 长老们提前离场,众人也各自散去。 毕竟宫尚角刚当上执刃,还有好多事要处理呢,顾不上那么多。 宫唤羽坐在临时搭的竹轿子上,带着沉睡的宫子羽先回羽宫,稍后还要为先执刃准备入殓之事。 花清之给宫唤羽端药的时候,看到对方朝自己比划了一个意为蛰伏的手势,所以她没有轻举妄动。 这个局,她只看懂了一半。 另一半,须得等尘埃落定,寻了机会去找宫唤羽问清楚。 转眼大殿内,就只剩下宫尚角,花清之,和紧紧牵着她的宫远徵。 “清之” “尚角哥哥~” 两人同时开口,宫远徵本能的觉得氛围不对,把自己往姐姐的裙摆后头缩了缩。 “清之别怕,我只是多了个身份而已,但我还是你的尚角哥哥!” “我没怕,该害怕的是你,执刃好大的威风,一掌拍碎了老丈人的椅子,把老丈人摔的都翻白眼儿了。 你想娶我,啧啧啧~费点儿劲呐!” 花清之嘲讽值拉满,拽着宫远徵就往外走,正巧宫尚角也有事,得先回角宫,便快步追上。 刚出长老院大门,居然碰上发着高烧跑来的金繁。 花清之皱着眉问:“怎么回事?” 金繁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如今宫门的执刃是宫尚角,更何况有没有宫尚角,花清之都是他必须尊敬的人。 “回少主,属下中毒昏迷,这会儿才解毒,听说羽公子出事了,就赶忙来寻,敢问少主羽公子是否还在长老院?” “宫子羽亲眼见到自己父亲被杀,兄长重伤垂死,吓得患上了失语症,方才我们议事确实将其带到此处了,但一炷香以前,唤羽公子已经抱着弟弟回羽宫了。” “多谢少主告知,金繁告退~” “等等!”花清之见金繁这副落魄又虚弱的样子,实在不忍心,从自己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两个药瓶和一把花花绿绿的糖果。 “药丸每日三颗,饭后吃,嫌苦就吃糖。” 金繁接住熟悉的糖果,顿时眼圈通红。 “金繁,你虽是先执刃带回来的孤儿,却是由我花宫养大,一身本领,内外武功皆传自于我。 你是宫门这一代里天赋最高,最前途无量的红玉侍卫,我本打算等你成年,就让你当红玉统领的。 可你为了所谓的报恩,自贬为绿玉侍,来到前山保护一个公认的废物! 生恩没有养恩大!金繁,你报错了恩,也跟错了人。 瞧瞧你现在的样子,还有一点身为红玉侍卫的风骨吗? 听说这些年你整日追在宫子羽后面给他惹的祸擦屁股,怪不得武功一点长进都没有,连金川都能打赢两个你了,你太让我失望了金繁!” “少主” “你既已跟了新主,往后也不必再叫我少主了,我养大的红玉侍卫没有你这样的窝囊废!” 花清之拂袖而去,宫远徵故意牵起金川的手,傲娇的说: “川哥哥,我只知道你厉害,不知道你竟然是姐姐养大的呢,怪不得她平时都会亲自教你练刀,真让人羡慕。” 金川跟了宫远徵这么久,如何不知道自己这位小主子有多恶趣味呢,但凡有一次没能坚定不移的站在主子身后,就会莫名其妙的生一场病。 纵然明知道是主子下的手,也知道这是主子调教人故意的,却只能认命的忍了,然后长长记性,争取下次不犯同样的错误。 只要忍过这段磨合期,成功获得信任,宫远徵绝对是值得托付后背之人。 “是啊,若是没有二小姐用心栽培,我只能是个普通的绿玉侍卫,心中始终记挂着二小姐的养育教导之恩。” 宫远徵总结:“做人,还是得有点良心!” 宫尚角跟在最后,连一个正眼都懒得留给金繁,殊不知,竟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宫门遇袭的真相终于明了,虽然罪人宫鸿羽和茗雾姬已死,却不耽误众人的仇恨。 据说商宫老宫主带着心腹跑到羽宫砸了灵堂,将宫鸿羽的尸身从棺椁里拽出来,亲手鞭挞九九八十一下,打到宫流商自己累个半死才算完。 后来因为无人去管,就任由那尸身在院子里曝晒七日,实在臭的烂的不行了,才被下人用草席子裹了埋在后院的一棵树下。 到最后,连在宫门祠堂立牌位,和敛入祖坟都无人为其张罗,当真是死的一点体面都没有。 宫尚角就让金复带走了茗雾姬的尸体,将其挂在宫门城楼之上,直至风干成骷髅也不曾拿下来。 别问宫唤羽那个大孝子为何不阻止,人家余毒未清,失血过多重伤难愈,一日至少昏睡十个时辰,能活着就不错了,哪管得过来那些啊。 与此同时,宫尚角新官上任三把火。 第一件事就是‘工业大摸底’,灵感来自于花清之曾经跟他提到过的工作成果,和业务能力。 不摸不知道,一摸吓一跳,宫紫商和花宴清强强联合,发明了不少以霹雳弹为原型的超强升级版,其中有一种鱼型火器,简直和迫击炮的弹药长得一模一样。 但最令人震惊的还是花宫拿出的火器和暗器,什么袖珍火铳,能连发三十二雷火弹的机关手铳,带瞄准镜的加长型暗杀火铳,和各种大小的炮弹。 有些暗器的杀伤力比火器还大,就像那个暴雨梨花针,据花清之介绍,其内置了七七四十九枚,长约半尺的奇形银钉,单体杀伤力可以秒杀红玉侍卫。 还有花宫库房里,堆成小山的诸葛神弩,这个数量,别说攻打无锋了,就是进京直捣黄龙,夺了这天下又如何! 相比之下,月宫的成绩就显得中规中矩,不那么出彩了。 又不像雪重子那么勤快,养出了源源不断的雪莲,还把宫远徵教的那么优秀。 唉~宫远徵可是执刃最宝贝的弟弟呀! 第47章 玄银执刃令 新官上任的第二把火,烧到了宫门百年家规上。 在不通知三位长老的情况下,宫尚角召集了商宫两位话事人,和被花清之抱在怀里不撒手的宫远徵共同商议修改家规之事。 一个是后山花宫大少爷,一个是后山花宫二小姐,一个是被后山三大家族合资养大的奶娃娃,结果可想而知。 花清之给他们灌输了一系列关于绩优主义,和各种激励制度,以及自己管理侍卫营时积累的经验。 宫尚角竖着耳朵一个字都不敢错过,他深受江湖尊敬,却在宫门之内畏惧有余,美名不显。 花清之讲的御下之道,和如何收服人心的办法,正是他所欠缺的,也是宫紫商欠缺的。 只是两人年纪大了,不如宫远徵聪明,知道拿个手札边听边记,不懂的等讲完了一起问。 “物质激励和精神激励必须结合进行,一味的追求吃饱穿暖绝对不行。 要吃好,穿好,玩好,见过,买过,花过,还得想要,要更多,一直要!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设立几个档位的奖项,每年年终举办一次颁奖大会。 把那些对宫门做了贡献的人都奖励一遍,用丰厚的物质激励,当着其他人的面使劲夸,激发其他人内心对物质和荣耀的欲望。” 花清之说的口干舌燥,宫尚角赶忙递来一杯温水。 宫远徵趁机举手:“姐姐,如果我打造出金、银、铜、铁四种不同的勋章,按材质价格高低,发放给徵宫的管事,执事,小厮,打更人。 然后告诉他们,只要办事牢靠,年底就能获得升级的勋章,但若闯祸了,勋章的等级要相应贬一级,是不是跟姐姐说的一个意思呀?” “我们远徵真是太聪明啦~ 而且无师自通就点出了姐姐下一个要讲的问题,那就是奖惩管理制度!” 宫远徵傲娇的扒拉一下散落在胸前的小辫子,满头的小铃铛叮叮当当的,愉悦极了。 手札上重启一页,写上:奖惩管理制度。 宫尚角见了,默默给金复打个手势,也要来一套笔墨。 “有奖励就要有惩罚,否则一味的奖励,只会养大底下人的野心,同时失去对我们的敬畏心,相信这一点你们都深有体会。 但我要给你们讲的是关键绩效指标,简称kpi。” “这kpi呢,是衡量个人在一定时间内是否达到了既定目标的工具。 目标是帮助我们这些家族管理者,了解到所有人在一定时间内的具体表现情况,以及他们在实现家族发展战略方针中所处的位置,确保每个小团体和个人的工作效率和质量,能够更加清晰方便的随时掌握宫门现状,以及调整发展方向。” “尤其是尚角哥哥,攘外必先安内,想跟无锋宣战,可不是靠武器多,仇恨深就能成的,宫门内部如今就是一团散沙,要是不拧成一股绳,那就把宣战的事先放放。” 是个男人就受不了激将法,更何况是本就自认枭雄的宫尚角。 在宫尚角的不断努力,和几人不遗余力的帮助下,新的宫门家规很快制定出来。 金复手持执刃令牌直接到后山召集了雪月花三宫之主,当众宣读新家规,并分发最新的令牌。 财大气粗宫尚角,让宫紫商全力开工,连夜用纯银打造了全新的家族令牌,以前的令牌和特权尽数作废,强势又霸道的宣布‘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花长老气得直翻白眼,这跟当初花清之刚接管侍卫训练营时的土匪行径有什么区别? 有的也是花清之以武服人,宫尚角以‘德’服人罢了,但本质上还是换汤不换药。 雪重子看着手里纯银镶嵌南红玛瑙的宫令有些傻眼,自己一不是长老,二不是宫尚角心腹,怎么就被授予了红色宫令呢? 此次宫门颁发的全新令牌分为五个等级,玄、红、蓝、紫、绿。 最高等级的宫令是银镶墨翠,名唤玄银执刃令,只有两块,分别掌握在执刃,和未来的执刃夫人花清之手中。 其次是银镶南红玛瑙的红银宫令,只有三块,一块给了宫远徵,一块给了花长老,另一块给了雪重子。 雪长老、月长老,和前山商宫、羽宫之主,拿的都是银镶蓝玉髓的三等蓝银宫令。 月公子、雪公子,外加红玉、黄玉、绿玉三位侍卫统领,和各宫侍卫队长,拿银镶紫龙晶的四等紫银宫令。 余下的,像商宫前任宫主宫流商,还没断奶的宫锦商,和小哑巴宫子羽,与各宫大管事们一样,只能拿银镶绿松石的五等绿银宫令。 至于没得到宫令的,自己去想为什么没有。 “等等金复!你方才说什么?手持三等宫令以上者,可自由出入前后山?” 金复应声说:“是的,执刃大人亲自制定的家规,规定了玄色,红色,蓝色这三种宫令,拥有自由出入前后山的权利,但进出和携带物品需要登记。 若无登记,或私自夹带,以触犯家规处置,轻则五十大板,重则押入地牢成为药人。” 金复继续宣读家规,天知道为什么新家规要写两千多条,从头到尾念一遍,嗓子都哑了。 全新的家规,打破了前后山的老死不相往来的死规矩,也打破了宫门之人一直以来,那颗固步自封,习惯安逸的心。 后山几乎人手一卷新家规,点灯熬油的逐字解读,相互探讨其中利弊。 次日一早,雪重子顾不上彻夜未眠。 换了身新衣裳,把自己收拾的光鲜亮丽,将红银宫令挂在腰间最显眼之处,向那条最熟悉不过,却从未光明正大走过的密道而去。 雪公子在后边追着喊:“你不带上我吗?” 雪重子挥挥手,声音都透着雀跃:“我去前山接远徵回来,顺便问问这令牌,能不能带人同行,你在家乖乖等我。” 雪公子气鼓鼓的,也只能干瞪眼等着了。 宫尚角收到侍卫通报,说雪宫持有红银宫令的那位想见执刃,他答应完转头就给花清之上眼药:“你猜的可真准!” 花清之迷迷糊糊的,拿起一条发带递给他:“那当然,雪重子憋了这么多年,能多忍一天都算我输。” 宫尚角不喜欢她挑的发带,趁她不注意换了一条金镶玉的细链,仔细的编在头发里。 一旁的宫远徵见了羡慕不已,伸手就拽走一条,交给金川,让他给自己也编上。 金川看着那明显是女子发式的长链子,又看了看宫远徵刚刚过肩的头发,果断选择把链子对折,再对折,编上去长度才正好。 第48章 你们在前山都吃这么好吗 宫尚角对雪重子的印象很好,又是宫远徵说过最照顾自己的人。 听闻他要来角宫拜访,特地找出了珍藏的茶叶,和最好的茶具准备招待他。 可一家三口等到早饭都吃完了,眼见着都等到快吃午饭了,侍卫才带着面色尴尬的雪重子过来。 花清之眉头一皱,试探道:“你不会是迷路了?” 雪重子闻言,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微不可察的“嗯”了一声。 花清之马上转过身去,生怕自己憋不住笑,给雪重子笑毛楞喽。 宫尚角听到这个回答也有些傻眼,好在有宫远徵这个社牛,哇哇的跟个小炮弹似的,闷头就往雪重子身上冲啊,不管不顾自己有多沉,手脚并用的往人家身上爬。 雪重子也是习惯了,长臂一伸,就给宫远徵捞起来,抱在怀里还颠了颠。 “嗯,又沉了几分,看来这几天,你在前山过的很好。” 宫远徵嘿嘿一笑,搂着他脖子撒娇:“也就一般,主要是晚上睡觉没人陪不习惯,姐姐不跟我睡,哥哥居然也不跟我睡。” 雪重子没想太多,就问宫远徵:“哦,男女七岁不同席,姐姐不能跟你睡,可为什么哥哥不跟你睡呢?是不是你睡觉又不老实啦?” “哼!才不是呢,是哥哥睡觉不老实,他偷偷跑到姐姐屋里去呢,我亲眼看见的~” 童言虽然无忌,但听者有心啊。 雪重子下意识就用手把孩子嘴堵上了,宫尚角也是满脸尴尬,花清之梗着个脖子,干眨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到底还是花清之打破了沉默:“尚角哥哥,你什么时候跑我房间了?你有没有对我做什么?” 宫尚角一双手藏在袖中紧了松,松了紧,指节攥得发白,终于在更尴尬之前想出一个借口。 “夜里冷,我是特地去给你添炭火的。 你知道,角宫的下人没有我的允许是不会出现的,所以只能我去。” 宫尚角边说边点了下头,像是在自己给自己加油一样,花清之如何看不出他在心虚,但是自家男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是啊,尚角哥哥最体贴了,不过下次记得给远徵房间的炭盆也添一下哦~” “好,放心。”宫尚角答应的很勉强。 宫远徵嘴巴撅的高高的,显然是不相信这个说法,但雪重子哥哥不让说,那就只能不说了。 宫尚角拿出一家之主的姿态,邀请雪重子落座品茶,又吩咐金复午膳准备的丰富一些。 眼看着雪重子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宫尚角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远徵弟弟每次来角宫吃饭,都会不经意的吐槽两句后山饭菜难吃。 其实以前角宫的菜色是既素又普通,后来被花清之三令五申必须顿顿荤素搭配,才添上了白斩鸡,鱼丸汤之类的荤菜,再后来宫远徵每次来,都嚷着要打牙祭。 宫尚角就自己出钱,从山谷中雇了个手艺好的大厨,专门留在角宫做私房菜。 若是赶上宫尚角出门了,这位大厨,就以煲汤和做点心为主,再由亲卫封好食盒,拎到后山入口去,到时自会有人来取,送到宫远徵和花清之手上。 果然,饭菜一上桌,雪重子高兴的都不知道如何下筷。 宫尚角给花清之使了个眼色,她会心一笑,开始给雪重子介绍起来。 “雪哥哥是贵客,我们准备不足,只有这八菜一汤,你别嫌弃。 下次我做东,准备一桌盛宴,邀请你来吃席。” 雪重子不可置信的问:“这还叫准备不足,你们在前山都吃这么好吗?” “是啊~我给你说,这个糖醋排骨和仔姜炒鸭是远徵平时最喜欢的,你俩口味差不多,肯定也喜欢。” 雪重子不好意思承认自己跟小孩子口味相似,但一双筷子使的飞快,几乎花清之介绍哪个,话音没落,筷子就先过去了。 宫尚角垂眸敛下笑意,换了双筷子开始给宫远徵喂饭。 平时宫远徵自诩长大了,不肯被人喂,但宫尚角于他而言总是特殊的,不仅不会拒绝,还摆出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喂多少吃多少,一点不带挑食的。 要是月长老在这,都得惊掉下巴,这还是那个追着喂饭,挑三拣四的宫远徵吗? 吃过饭,花清之拽着雪重子去墙边,看宫尚角亲手为自己种下的蔷薇花海。 “真好看,原来姹紫嫣红开遍,是这般绚烂斑斓。” “雪哥哥没看新家规吗?以后你能随时过来玩的,后山三宫主事都有参与宫门决策的投票权。” “看了,给我这块令牌,是他,还是你的主意?” 花清之微微一笑没有直说:“谁的主意重要吗?” “好,确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上了你们的贼船,我还听说月长老近日准备把长老之位传给小月,估计这两天就会来跟角公子禀告的。” “那可太好了!” 雪重子眼睛一瞥,花清之感觉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赶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月爷爷操劳半生,一把年纪了还为救小辈耗费毕生功力,往后自然当以身体健康为重,不适合继续负担长老那么辛苦的工作。 但是小月年轻力壮啊,正好趁着月爷爷精神头还在,给他当个军师,手把手的教上几年,总比将来有一天两眼一摸黑的被推上长老之位强呀。” 真话,往往都不好听。 花清之记得原剧情里,月公子就是在月长老遇刺身亡后,被临时推到长老位置上的,以至于家族议事,话语权极低,几乎只有听没有说的份。 后来还因为无锋刺客,从长老院长老,摇身一变成为跪宾,俩同事就在上边坐着,滋味不好受呀。 “我同意了。” “什么?” “以前的宫门守护这片山谷,既是守护天下,也是守护江湖人心中的一个希望。 我从未出去过,可也知道自从孤山派灭门后,江湖对宫门颇有怨言,曾经的第一门派早已名存实亡,天下依旧是那个天下,可希望只剩下了失望。 宫尚角既有本事,又有执着,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对宫门的责任感之强,是我平生仅见,相信宫门在他手里,一定会发扬光大的。” “雪哥哥眼光真好~” “嘁~你没想夸我,是在夸他。” “看破不说破,还是好朋友!” 第49章 谁让他自己找死呢 雪重子朝她翻了个白眼:“谁要跟你做朋友,也不知道是哪个小丫头,那年还没我腿高呢,就故意往我身上撞。 我这个人,做人实诚,最是心地善良! 奈何我好心帮扶一把,却被赖上,非说什么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要不是花长老当场言明,按照辈分,某人应当叫我一声雪叔叔,恐怕就真的要被那厚脸皮的小丫头得逞了呢。 阴谋失败还不悔改,死活要叫我一声哥哥,平白给自己抬了一辈,占我这么多年便宜。” 花清之想去捂他的嘴,奈何雪重子躲得快。 “哥~叔!你是我亲大爷行不?我家那位醋劲儿大着呢,可不敢说这话让他听见啊!” 雪重子突然邪魅一笑:“他已经听见了哦~” 花清之闻言一愣, 皱眉、咬嘴、转身、提裙子,拔腿就要跑。 下一瞬,天旋地转。 她整个腾空,被人夹在腋下,眼睁睁的看着雪重子离自己越来越远,笑的也越来越阴险。 宫尚角才当上执刃几天啊,脾气越来越大。 硬是把花清之按在屋里,深入探讨了一下午,关于救命之恩,到底是该‘结草衔环,无以为报,来生定当做牛做马,以报今日之恩’,还是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晚饭后,又重新开始讨论,宫门之中,哪位公子长得最帅的问题。 可想而知,必须要回答这个问题的花清之有多煎熬。 然后执刃的第三把火,就烧到了百年传统选亲上。 摒弃唯我独尊的遴选,以后公子们选新娘,有心上人的优先议婚,到一定年纪还单着的,将会以举办相亲宴的形式,进行双向选择,新娘进门后,也不再限制与娘家人的往来。 此举本意是放弃家规中不近人情,有碍天和的恶习,提升联姻给宫门带来的好处。 可宫门上下一致认为,宫尚角就是为了花清之才决定取消选亲的。 因为她亲哥花宴清当众说了,自家妹子追求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容不下跟别的女人分享丈夫。 在这个三妻四妾是常态的社会,和宫门这么个重男轻女的地方,不许夫君纳妾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哪怕是正妻还未进门,也不该如此。 要是这话主动从执刃嘴里说出来,那是执刃个人意愿,没什么好议论的,偏偏这话是从未来大舅哥的嘴里说出来的,就给人一种花清之不知天高地厚的感觉。 等到宫尚角从繁忙的宫务中抽出身来,想去后山商议婚期的时候,关于花清之善妒的恶名已经传遍了整个宫门。 为此宫尚角又多花了三天时间,将宫门前山整整齐齐的清洗了一遍,一批老人被换,就有一批新人上位。 除了地牢里多了几十个药人,其他没什么变化,只是每个人心里都明白了什么叫做一朝天子一朝臣,也懂得了什么叫祸从口出。 另一边,花清之终于找到机会跟宫唤羽见面详谈。 “说说,那天怎么回事?我可捡到个药瓶啊!” “二小姐既然已经猜到了,也帮我扫了尾,还有什么好问的,反正这结果如你所愿,宫尚角是执刃了,你也即将成为执刃夫人。” “为什么没通知我就突然动手?” “原来二小姐不是来探病的,是来兴师问罪的。” “少给我废话,你说不说?” 花清之已经控制不住想要揍人的心,宫唤羽一抬头,正好看见她攥拳头 ,赶忙解释道: “我也是被逼无奈,谁让他自己找死呢。” “说来听听!” “那个老东西嘴上说着信任我,背地里却一直在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天知道他如何从账目中找到了我克扣银两的证据,顺藤摸瓜,竟发现了我将孤山派族亲安置在山谷之中的事。 过年那天我们大吵了一架,他骂我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逼我以亲生父母之名发誓此生不许报仇,我不答应,他就动了要换少主的心思。” “就这?以你那八面玲珑,见鬼说鬼话的能耐,解决不了他一个拉肚子老头啊?” “可是我们的谈话,被茗雾姬偷听到了,她一个阴沟里的老鼠竟敢来威胁我,那我自然不能放过她。 更何况,这本就是她既定的命运,只不过她自己作死,把结局提前了而已。” 花清之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个计划狗咬狗的计划,一定是宫唤羽提前很久就制定下来的。 连证据都是早早准备好的,只要时机一成熟,随时都能将这两人算计上西天,难怪证据链那么齐全。 “行,虽然打乱了我的计划,但是局面还在掌控之中。” 宫唤羽微微一笑:“是啊,还没多谢二小姐帮忙呢。” “不客气。” “我说的是宫子羽~” “哦,那就更不用客气了,当初他气海丹田就是我震碎的,没当场杀了他,纯是因为宫鸿羽当时还是执刃,现在不杀他,是怕羽宫死绝了,你的嫌疑最大,懂?” “所以我才要多谢二小姐呢! 子羽弟弟自幼就娇气,一点苦都吃不了,明明有过目不忘的天赋,却连一本书都不愿意背,所以到现在也没认全字,更别提写字了。 从打他哑巴了,我的世界就变得极其清净,这感觉可真好。 偶尔也会被他缠的心烦意乱,可只要一看到他想说话说不出来,急的眼泪直流的样子,我就觉得痛快极了,比亲手杀了他爹那天还要痛快!” 宫唤羽用最狰狞的表情,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极其残忍的话,甚至笑的很开心。 “呵呵!你开心就好,你们这一大家子的恩怨情仇,玉皇大帝来了也断不清个因果,就这么纠缠下去。” “是啊,没有当初的因,哪来今日的果。” 花清之懒得跟他继续纠缠:“下一步你准备做什么?” 宫唤羽举起自己的右手,将还未愈合的伤口展示给她看:“当然是继续养伤了。” 花清之刚要反驳,突然灵光一闪:“不对,我仔细研究过你的伤,毒是你自己下的,剑伤也都是皮肉伤,按说早该愈合了,拖到现在还没好,要么是你没按时用药,要么是你另有所图!” 宫唤羽笑而不语,花清之继续说道:“如果中毒不是为了脱罪,那就是奔着能帮你解毒之人去的。 宫门之中,唯有我和月长老能够为你解毒,当日我也在场,你明知我有这个本事,却只向月长老求助,难道?” 宫唤羽垂眉浅笑,双手做鼓掌状,实则讥讽戏弄之意昭然若揭。 “不愧是后山百年难得一出的天才!花二小姐生为女子,还真是宫门的不幸呢~” “少阴阳怪气的,你觉得男子厉害,可我觉得没有我们女子,你们男子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当畜生的机会了。 我再是一介女流,也强过宫门所有男子!” 第50章 迦南木嵌珠累丝寿字镯 “这倒也是,你比宫尚角还要强,可惜宫尚角好像不知道呢。” “有管闲事的功夫,不如解释一下,月长老的事。” “没什么好解释的,只是我的耳目跟踪茗雾姬的时候,偷听到她以退为进算计月长老,想要询问兰夫人当年刚进宫门那段时间的真相罢了。” “然后呢?” “我曾经试探过三位长老,你爹对无锋的态度十分厌恶,向来是主战派的,雪长老长了张以和为贵的脸,却也是主战派。 只有月长老和我大伯始终主和,一再强调宫门需要休养生息,不宜再起波澜,也唯独月长老一人私底下跟茗雾姬有来往。” “所以你只凭心证,就断定月长老是茗雾姬的帮凶?” “对,反正我需要一个帮我脱罪的人,相信月长老一心为了宫门利益,为了家族血脉而奉献,不会介意多付出一些的。” “这个问题我建议你有机会,可以直接去问月长老本人。” “算了,我还忙着养伤呢。”宫唤羽说着,故作胸闷气短状。 花清之白眼翻到飞起:“我信你个鬼,羽宫这么重的血腥味,就算放干了你浑身的血也不够。” “不过是处理一些顽固不化的老东西罢了,味道重的话,明日我叫人把地板重新擦一遍,再熏些浓香。” “呵呵~你也太心急了?” “我呢,向来尊重他人选择,既然他们选择继续忠诚大伯,那就去地下陪伴他好了,我这么善良的人,他们应该感激才是。” “小心大开杀戒被宫尚角发现了,我可不会为你求情。” “不需要,我自会做的隐秘些。” “对了,你俩那天密聊半天都聊什么了?” “你去问宫尚角啊,怎么,他不肯告诉你?” “我问你,是因为我们是同盟,如果我去问他,你存在的价值就没有了。” 宫唤羽听出她言语之中的威胁,但本性使然,还是习惯说一半留一半。 “我跟宫尚角说,我身受重伤无法担负起执刃之责,伤好以后功力也未必能恢复到全盛时期。 宫门元气大伤,此时最需要的是一个强势又的执刃,稳定人心,带领族人们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若将来他来执,我为刃,我只需坚持到弟弟们成长起来,那时的宫门将会是前所未有的强大。 反之,我做执刃未必能达到如此成就,为了宫门,为了我们共同的敌人,和同样的血海深仇,我恳求他做了这个执刃,给我留一条为父母报仇的路。” 花清之一听就怒了:“你大爷的!你敢道德绑架我男人?不怕我打断你的腿啊~” “只要能报仇,一条腿算什么,两条都给你,拿去啊!” 宫唤羽清醒着发癫,比嗔痴狂怒更让人心生畏惧。 可能光脚不怕穿鞋的,和兔子急了也咬人,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花清之自认内心足够强大,不想却在宫唤羽面前,竟矮了一头。 也对,宫唤羽的强大,是数年如一日将自己泡在父母鲜血之中,困于仇恨之间,硬逼着自己之为报仇而活,这谁赢得了? 如果有一天真的大仇得报,也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活下去。 “你好自为之,清理完羽宫,就别再装病了,赶紧下山做生意去,我需要更多的铜铁和硝石,若是能弄到西域塞外的毒草毒蝎那就更好了。” “好,我明日便传讯出去,叫人马不停蹄去西域给你寻,还要什么?” 花清之起身准备要走,忽然见他袖子里露出一截镯子,她眼尖,看出那是一只迦南木嵌珠累丝寿字镯。 这种款式绝非是男子自己会买来戴的,因为虽然是男子的手镯,却完完全全是姑娘家的审美,而且听说是要拿到庙里去开过光再戴的。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宫尚角行走江湖时,见别的姑娘家都在买,也给花清之买了一对,结果被店家告知是姑娘家专门买来送情郎的。 很尴尬,却还是买了。 回来硬是要让花清之拿着,改天再送给自己,也算是一种圆满。 当时给花宴清看的一愣一愣的,脑子一抽,从俩人的蔷薇花海里揪了朵最大的,非要拿回去给宫紫商,也让宫紫商送给自己。 气得宫尚角,连把他埋哪都想好了。 宫唤羽久等无应,又问了一遍:“还要什么?” “咳~咳咳~暂时就这些,我还有事先走了。” 花清之跑的飞快,一方面不解宫唤羽居然收到了姑娘送的镯子,另一方面怕他也继承了羽宫的恋爱脑。 更着急的是自己不能出宫门,又不能求助宫尚角,一点打探消息的办法都没有。 不知己,又不知彼的战争,这可怎么打啊! 她这边愁的不行,怎料差点被偷家。 宫尚角居然不跟她商量,就偷偷去找她爹商量提前婚期之事,虽说老花没答应,还是让她实实在在的焦虑了一场。 两人各有各的愁,吃饭都不香了。 就在此时,花宴清扯个脖子从大门口,一直嚎到角宫书房,金复追在后头,差点没忍住揍他一顿的冲动。 “二丫!二丫二丫~”花宴清突然提高嗓音大吼:“你在哪呢?花二丫!” 花清之吓得一口热茶,精准喷向了宫尚角的脸。 又被宫尚角提前预判,用袖子挡了个严实。 “唉~每次你哥来,我都得换套衣裳。” “尚角哥哥多包含,花大宝的脑子常年抽风,我也没办法,其实我一直怀疑他出生的时候,产婆把孩子扔了,把胎盘养大了。” “不至于如此,他只是赤子心性罢了。” “尚角哥哥真的不用为了我说这么昧良心的话,花大宝就是个傻白甜加恋爱脑,这事整个后山都知道。” 花清之从他怀里掏出帕子,象征性的擦了两下,就塞到他手里,示意他自己继续擦。 宫尚角耳朵微微一动,笑着说:“恋爱脑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花宴清的脚步声,伴随着大嗓门正在无限接近:“二丫啊,你要当姑姑啦!” 花清之眨巴眨巴,有些没反应过来,扭头问宫尚角:“他说啥?” 宫尚角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容绽放:“他说你要当姑姑了,紫商姐姐应该是怀孕了。” 只听‘嘭’的一声,花宴清左脚拌右脚,直接摔在两人面前,也顾不上疼,浑身都散发着愉悦的喜气。 “二丫,你要当姑姑了,妹夫,你要当你应该算舅舅?” 宫尚角微皱的眉心,在看到地板没有划痕后舒展开来,点了点头说:“嗯,是舅舅,也可以是姑父。” 第51章 我釜底抽薪了呀 “哎妈呀~小月好厉害呀,这么快就怀上了。” 花宴清刚要接话,突然觉得不对劲:“什么呀,商商怀上了那是我厉害,跟小月有什么关系!” “你还有脸说,成亲这么久你的努力都没见成效,人家小月开了两副药,紫商姐姐就怀上了,当然是小月更厉害。” “他厉害个屁,他顶多算个送子娘娘,真正出力的人是我!” “那你给人家送子娘娘准备谢礼了吗?” 花宴清一下子蔫下去,摇摇头。 “红鸡蛋煮了吗?” 花宴清又摇头。 “喜饼总让厨房做了?” 花宴清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 “所以你真的空俩爪子来给我们报喜?我要是不提醒你,就你这样跑回后山,两把扫帚都不够爹抡的。” “嘿嘿~我这就回去,红鸡蛋和喜饼下午就给你们送过来。” “你可拉倒,商宫连个厨房都没有,你也不知道具体要准备什么,老实在这等着,我去准备。” 花宴清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可还是觉得很沮丧,从小就不如妹妹,好不容易成亲了,以为可以独当一面了,结果就光怀孕报喜这一件事,便露了怯。 宫尚角见他由晴转阴,再一想方才花清之说的话,自然猜到几分他的心思。 “姐夫,请坐。” “哦,多谢。” 宫尚角给他倒了杯茶:“紫商姐姐身体如何?怀相可还好?” “好,可好了,能吃能喝的,一点孕吐的症状都没有。 要不是她嫌自己胖,非要我去找小月开副减肥药,我们都发现不了她怀孕了。” “那月份应该尚浅?” “是啊,才一个多月。” 宫尚角有些恨铁不成钢:“一个多月本来也没什么反应,不过也快了。” “对,小月也是这么说的,他还给了我两本育儿书,让我全背下来,可我从小就不爱读书,我怀疑他是嫉妒我,趁机整我呢。” 宫尚角气结,宫门子嗣艰难,这家伙还身在福中不知福。 要不说,嫉妒使人面目全非呢。 花清之拎着喜饼和红鸡蛋回来的时候,宫尚角正压着花宴清奋笔疾书,仔细一听才知道,原来是为了让宫紫商安心养胎,把商宫职权暂时交给花宴清了。 等宫尚角交待完了,花清之无视哥哥求助的目光。 “喏,要送那些人我写了张清单给你,每个礼盒里装的都是一样的喜饼、红枣、花生、和十个红鸡蛋,等下你就开始照着单子送。” “好,不过小月说没坐稳三个月之前不让我声张来着。” “现在才想起来已经晚了,别让咱爹从别人嘴里知道消息,那你可真就离挨揍不远。” “那我听你的,一会出了这个门就去送。” “这些只是报喜用的,等到孩子出生以后,你还要准备一份喜诞。 也就是红鸡蛋,记得生了女儿送单数,生了儿子送双数,可别弄错了。 “那要是龙凤胎呢??” “那就送两份啊,一单一双。” “这也行?” “少废话,你送的同时,收礼的人家也会给你回礼,不管高低贵贱能不能用上,反正你都接着就是。 到时候,我另外让咱爹给你准备一份,在蛋壳上绘制节节高升图的喜蛋,你从花宫出去,直奔雪宫的最高峰,站在山顶上把喜蛋吃了再回商宫。” “为啥?在山顶上吃蛋风景好?” 花清之抬手往他脑门上狠狠一敲:“好你个大头鬼! 孩子爹找高处吃喜蛋,是寓意着孩子将来能够出人头地,这是你身为父亲对孩子的祝福,也是民间风俗。” 花宴清疼的泪花都出来了,也不敢反驳,生怕她再来一下。 悄咪咪看了一眼宫尚角的神色,就知道肯定不会帮自己,毕竟能说出‘别怕我,我很好相处的,有时候找找自己的原因,这些年有没有做过亏心事’这种话的妹夫,根本指望不上。 “嘿嘿~二丫,你懂得可真多,要是没有你,我肯定想不到这些事情。” “我也觉得有点难为你了,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怎么就给孩子当爹了呢?” “是啊,我还是个孩子呀~” “反正你也不行,要不然等孩子生下来,我给你带,我保证给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花宴清一听就急了:“那可不行啊!养孩子这事我比你有经验,你都是我带大的呢,再说了,想要孩子,你俩自己努力去啊,别惦记我的~” “花大宝硬气了呀?” “哼~为父则刚!” “少吃点饭,多读点书。” 花清之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之意,宫尚角约莫着兄妹俩又该炸毛了,就主动把话题岔过去: “姐夫,我记得当初花长老也不同意你和紫商姐姐的婚事,你是如何说服他老人家的?” 花宴清一听这话可就顾不上闹脾气了,堂堂宫门执刃,备受江湖尊敬,号称无所不能的宫二先生,竟然搞不定一个臭脾气老头。 这事换个人肯定不信,但那老头是自己亲爹,那这事可就太有意思了。 “嘿嘿~妹夫这是又在我爹那受挫了?” 花清之从小就讨厌他这看热闹没够的性子,尤其是看自己的热闹。 “花大宝!你俩叫的也太乱了。” 花宴清两手一摊:“我有什么办法,我也想听执刃大人管我叫大舅哥呀,奈何现实不允许呀,但我打心眼里是认了他这个妹夫的,所以我们说好了各论各的,你有意见也没用。” “啧~” 宫尚角见兄妹俩又要吵起来,赶忙打断:“请姐夫教教我,到底怎样才能尽快定下婚期。” 花宴清张了张嘴,一脸为难,最后长叹一口气道:“我也没招儿。” “那你当初是怎么说服花长老的?” “我釜底抽薪了呀~” 宫尚角又给他添了杯茶,语气里不自觉的殷勤了几分:“怎么抽?” “我就跟爹说,其实成不成婚我无所谓,主要是大小姐爱我爱的死去活来,我也就一般。” “花长老信了?” “当然不信啊,但我还有杀手锏!” “什么?” “我跟他说,要不是大小姐投怀送抱,把我从暗恋的泥沼里解救出来,我可能还放不下心里的白月光,没法下定决心过普通人的生活呢。” 宫尚角没听明白,但花清之可明白了,因为这损招就是她想出来的。 “花大宝,你不会真跟爹说,你以前一直暗恋小月爱而不得,才退而求其次,答应跟大小姐成婚的?” 花宴清点头说:“是啊,这多釜底抽薪呢。” 宫尚角看看花清之,又转头看向花宴清,突然觉得头有点疼,胸闷气短,眼冒金星。 心态,崩了。 第52章 花清之主动提嫁人 花宴清的釜底抽薪是特殊个例,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宫尚角求助失败,再次陷入自我怀疑。 花清之看了心疼,明知道是自己先招惹的他,也清楚他对自己是真心的,可心里始终放不下顾虑,更放不下自己的野心。 “清之,你别担心,万事有我在呢。” “你个傻子,你怎么还安慰上我了?” “我怕你不高兴。” 这个傻子!明明是他受了委屈,居然还能说得出这种话来。 花清之扑进他怀里,心里酸酸的,胀胀的,像被蚂蚁啃一样难受。 “清之,我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不足,也知道自己当了执刃以后身上的责任就更重了,你爹担心你,不肯松口也是人之常情。” “虽然我很想说,嫁给我,我会一辈子保护你的,但一辈子太长了,我没办法保证真的能做到。” “宫门也不想再要一个像兰夫人那样的执刃夫人了,所以大家对你的期望很高。” “唉~其实晚点成亲也好,等我把留下的这些烂摊子都收拾了再说。” “我一定会尽全力为你遮风挡雨,放心,我再也不催你了。” 宫尚角一直在自说自话,前言不搭后语的,像魔怔了似的。 花清之受不了被他圈在怀里,像抱小孩那啥一样哄个没完,一把推开他。 “别吵吵啦~” “我很小声的。” “啧~” 花清之一个白眼翻过去,宫尚角立刻蔫了。 “哦” “有位名人说过一句至理名言,天生我材必有用,能别用我就别用。” “哪位名人这么有才华?又是你哥?” “花大宝说不出来这么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话,但我天生反骨,一向听不进去名人名言。” “清之,我听不太懂,要不你先喝杯茶冷静冷静?” “我决定了,回家找我爹去,你等着我的好消息。” 宫尚角一脸懵,等想起来尔康手的时候,只能看见花清之在墙头上飞檐走壁的矫健身姿了。 金复用眼神询问发生什么事了,宫尚角回了一个‘勿扰老子,今晚绝食’的手势,金复见状赶紧躲远点,生怕跑的慢了,溅自己一身瓷器渣子。 另一边,花长老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那就是花清之主动提嫁人。 一直以来,两人的婚约都是宫尚角更为积极,花清之始终冷静的不像个姑娘家。 哪怕三书六礼已经过完第四礼了,她也丝毫没有要做新娘子的自觉。 有时候他都怀疑宫尚角是被她给骗了,才会鬼迷心窍非她不娶。 “老花?爹!” “啊?” “您老发什么呆呀?行不行给个准话,尚角哥哥要急死了。” “我呸~你还知道他着急啊,那你怎么不着急呢?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呀?你跟你哥两个白眼狼,我一个人” 花清之果断接话:“拉扯你们两个容易吗?我是又当爹又当妈,大冬天洗尿布,这手啊,全是冻疮,这么多年都没好。” “哼!” “哎呀,一不顺你意了就正这出儿,老想着道德绑架我们当儿女的。”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谁家孩子像你俩这么不孝顺,说一句顶十句的。” “说一句顶十句的未必有,但谁家养孩子容易了?而且大冬天用冷水洗尿布本来就容易生冻疮,谁让您非得偷懒用凉水洗,烧点热水能多费几根柴呀~” “你,你气死我算了~” “那不能够,您老只要想得开,长命百岁不是问题,就怕您想不开。 反正我是不觉得我说的有什么问题,既然选择要生孩子,那就得承担起养孩子的责任,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挟恩以报的通常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出去,我不想听你说话!” “那我就通知尚角哥哥继续过礼,争取三个月内就把婚礼和继位大典一起给办了,也好昭告江湖,我家宫二先生当上执刃喽~” “哼!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不许给执刃发丧” 花清之一听这话就来气,当即打断他:“爹,宫鸿羽不配当执刃,他也不再是执刃了,您要是再惦记他,别怪当闺女的和当女婿的不孝敬您。” “臭丫头,从小就不消停,好不容易要嫁人了,还找了个厉害的女婿,没出门呢就想跟女婿合起伙来欺负老子,我告诉你,那不能够~” “您也就会动嘴皮子了,长老再厉害也是三个人管一个后山,人家尚角哥哥自己就管一个前山了,往后我成了执刃夫人,前山后山一把抓,放心,我会为咱们后山多谋福利的。” 花长老被自己闺女挤兑了,气得满屋找扫帚,奈何花大宝和她从小经验丰富,宁肯屋里不扫地,也不往屋里放扫帚。 花清之拔腿就跑,直奔后山秘境。 在红玉侍卫的岗哨里,放下早已准备好的各种伤药和食物,再次往更深处的岩洞走去。 此处紧挨地心岩浆,高温和毒气,让红玉侍卫武功以下的人望而生畏,可即便是红玉侍卫也无法常年待在此处。 花清之站在铁栅栏前,看着那些面目狰狞的异化之人,永远这么不知疲惫的往上爬,即便掉进岩浆里,也不会立刻被烧化,有那手脚快的,爬出来该怎么样怎么样。 红玉侍卫长过来,花清之见他有话要说,就没继续多留,而是跟着他离开那热到张不开嘴的地方。 “见过少主。” “你的嗓子又哑了几分,这次我带来了新调配的清灵凝露,你每天喝两勺,坚持几个月会好起来的。” “不用了,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所以我给所有人都带了,每人三瓶,是半年的量,等雪宫的下一批雪莲长成了,我再给你们做些舒痕胶。” “那我替兄弟们谢过少主~” 花清之扶住他的胳膊,没有受这个礼:“不必道谢,是我要谢谢你们。谢谢您们负重前行。” 对方没有说话,甚至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只是微微颤抖的指尖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花清之望着远处,像是在自说自话,又像是说给他听:“快了,等剿灭无锋,就彻底毁了这人间炼狱。” 第53章 大婚之日 执刃要成亲了。 宫门已经许多年没有过喜事,唯二的喜事,全是花宫带来的。 先是花宫长子迎娶商宫宫主,再是成功孕育出下一代商宫继承人,现在花宫少主也要嫁执刃大人,同时还要办执刃的继位大典。 这等喜事,宫门上下无不欢天喜地,到处张灯结彩,一扫宫门前执刃被无锋杀害,和五年前真相大白的阴霾。 再加上宫尚角出手阔绰,下人们都得了双倍的赏银和月俸,办起差事自然尽心尽力。 唯一不高兴的,可能就是花长老了。 以前他一儿一女都在身边,自己只要管好长老院那一摊子就行,花宫和后山的事情自有花清之去管。 可现在儿子说是娶妻,结果成天赖在商宫不回来,儿媳妇怀孕以后,儿子更是成了商宫的代宫主,家里这一摊子别说管,一个月能回来一趟都费劲。 这不,女儿也要成亲了,本身就是个主意打的,嫁的又是执刃,往后花宫这一摊子,还是得自己捡起来。 一把年纪了,混得还不如自己的两个兄弟,起码人家后继有人呢,争不争气是另一回事。 结果没等他喝完第二顿闷酒,就被花清之的心腹通知说,少主早就把所有事都安排好了,管事们各司其职,一个月他老人家以后还能继续当甩手掌柜的。 这一高兴,就忘了女儿今晚又没回家的事。 另一边,宫尚角痛并快乐着。 花清之自从见过角宫的汤泉池子以后,就对这地方有执念。 先是命人大修了一回,这几年陆续又修过几次,说修都有点勉强,几乎就是重建了。 现在的汤泉极尽奢华,铺地的砖都是一水的西域玛纳斯碧玉,烛台更是纯银鎏金镶宝石的,比话本子上写的杨贵妃那华清池还要骄奢淫逸。 总之,是一分从前的影子也看不出来了。 “尚角哥哥~~” “咳!” 花清之特地挑在这种时候,把他堵在汤泉里,看着他在水下偷偷攥紧裤腰的小动作,突然觉得这汤泉也没那么可恨了。 “人家还以为你在书房呢,算了,尚角哥哥应该不介意我跟你一起?” “清之!我这就起来,你自己慢慢泡。” “哎呀没关系的,汤泉这么大,咱们自己泡自己的。” 花清之边说边解开披风,她没穿里衣,或是襦裙,而是一件他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小衣,小到胳膊腿都露着,白花花的一大片,让人挪不开眼睛。 ‘哗啦’一声。 宫尚角不小心滑到池底,挣扎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这汤泉只到自己胸口,站起来就呛不着了。 可刚抹掉脸上的水珠,就被近在咫尺的花清之吓了一大跳。 宫尚角只是长了一张生育能力很强的脸蛋,实际上二十三了,还是个初哥。 平时倒是装的老实,可一件吊带蕾丝泳衣就叫他现了原形。 “咳咳~咳咳咳~” “尚角哥哥,你还行吗?” 宫尚角咳的更厉害了,像是不把肺管子咳出来就不罢休一样。 花清之见目的达到了,也就不继续捉弄他,只留下一个凹凸有致的背影,和鬓边掉落的蔷薇花。 宫尚角止住了咳嗽,水面却重新泛起波澜。 良久之后,他红着一张俊脸,悄咪咪的拾走了那朵娇嫩的蔷薇花,藏在睡袍里,裹进被窝里。 转眼就到了大婚之日。 宫远徵作为压轿娃娃,左手抱着玉如意,右手拿着大红苹果,笑的比新郎还要开心。 身穿五福纳祥缠枝莲蝙蝠织金团领长袍,头戴大红抹额,辫子上绑了满头的珍珠和银铃。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穿的这么艳,也不明白为什么接亲不许空着轿子去,但头一次坐轿子的宫远徵对什么都好奇。 要不是金川一直在旁边提醒着,手里那大苹果差点就顺嘴啃了。 宫门的婚礼向来自成一派,用世俗的眼光来看,就是不合礼数。 宫尚角打破了这种我行我素的狗屁传统,从花宴清的婚礼,到他自己的婚礼,都是严格按照外头世家大族三书六礼的规矩在办。 就像在昭告宫门上下,以后的宫门,再也不是原来那个不受江湖规矩约束的宫门了。 晨起择吉时举办执刃继位大典,下午才是婚礼,也叫昏礼。 因为后山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所以宫尚角的迎亲队伍只能在山门口停下,从侍卫营里凑出来的吹打班子,喜乐奏的不怎么样,但胜在体力好,能一直奏乐一直舞。 听说新娘子出门脚是不能沾地的,但花宴清的体力又不够。 后山三个臭皮匠商量许久,决定每人背一段路,分工合作把她送出去,雪重子第一个,小月第二个,最后的路程再交给花宴清这个正牌大舅哥。 雪重子异常沉默,还是花清之忍着眼泪先出声安慰:“别难过,我每个月都会回来的,你也可以拿着令牌随时来看我。” “嗯,受了委屈跟我说,宫门之内没人能打过我。” “又吹牛,我就能打过你。” “我是说执刃!算了,当我没说,反正你自己会出手。” 等到小月来交接的时候,花清之差点没认出他来。 “哇哦~你穿的好像个烫金红包套!绣这么大的花真够艳俗的。” “我知道,但是我没有红色的衣裳了,这是跟你哥借的。” “怎么的?我家执刃亏待你了,没给你做新衣服?” “做了,但是远徵弟弟尿床,那衣服洗了还没干。” “真的假的?” “真的,远徵弟弟舍不得你嫁人,小雪不知道从哪看来的,说是可以借酒消愁。 月宫只有虎骨,蛇王泡的药酒,他俩不敢喝,就以茶代酒,就这居然还喝多了耍酒疯。 最可气的不是远徵,是小雪,他居然转着圈的尿,我的冰丝决明子枕头啊,那可是我一颗一颗亲手挑的决明子!” 花清之憋住了笑声,却憋不住抽搐的颤抖和急促的呼吸声,但是团扇遮住了她的脸,所以在送亲的人眼里,花清之是因为舍不得,在‘哭嫁’呢。 第54章 等不及了 凤冠霞帔,织金嵌珠。 宫尚角摸了摸胸口火红的蔷薇花,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刚要开口,就听“嗷”的一声。 正要发怒,是谁胆敢在自己婚礼哭丧。 不料竟是自己马上转正的岳父,那要是这样的话,哭两声就哭两声。 “清之,我来娶你了!” “嗷~闺女啊,爹舍不得你!”花长老在嚎。 “尚角哥哥,我来嫁你了~” “不行,我闺女还小呢,咋就让猪给拱啦!”花长老还在嚎。 “清之,先上轿,别误了吉时。” “好好说,别急眼。” “放心!” 花长老眼见着女儿上了花轿,大嘴一张就要接着嚎,忽然面前落下一片阴影。 “岳父大人,小婿请您移步至角宫观礼。” 花长老顿时想被掐了脖子的大鹅,只能啊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宫尚角翻身跨上高头大马,那马还故意扫了扫尾巴,走的那叫一个趾高气昂,不可一世。 月长老笑的眼泪直流,胡子一颤一颤的,吓得小月紧跟在左右,生怕他老人家一激动给自己笑抽了。 雪长老还算厚道,一直在安慰花长老,还给他画大饼,畅想未来一手抱一个孙子的美好生活。 为了婚礼的美观性,宫尚角给三位长老统一订做了绛红色礼服,下人们也做了绯红色的新衣,整个宫门看上去,俨然一片红色的海洋。 “姐姐~为什么不许我跟你一起坐轿子?刚刚明明让我坐的。” 宫远徵气呼呼的诉说着自己的不满,金川一手托着他的屁股,一手努力的尝试让他松开自己的发髻,再揪会掉的。 花清之撩开帘子,看着被骑大马的金川不禁有些同情。 “远徵啊,你最近可爱的过分了。” “是,我也这么觉得,就小月哥哥非说我胖。” “呵呵,可爱就是胖的意思啦。” 宫远徵挠了挠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揪着金川头发,非要去找宫尚角嘤嘤嘤。 最后还是雪重子出手,连怼三颗糖才给哄好。 婚仪最是累人,哪怕提前学过,可还是被繁琐的礼仪搞的晕头转向。 到最后,一向冷静自持的宫尚角都有些坚持不住,拽着宫唤羽小声求助:“腿麻,扶我一把!” 宫唤羽还是头一回看见他这个样子,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帮完就后悔了,琢磨着怎么能落井下石一把。 花清之也止不住身形一晃,被宫紫商一双铁手扶住,竟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抬眸对上宫尚角同病相怜的目光,俩人笑的不能自已。 真不是他俩虚,是太想给对方最好的,花清之的凤冠净重就三十多斤,加上固定用的金笄,钗环,步摇,耳坠,璎珞,沉的她低头都费劲。 宫尚角的衮服更是重工刺绣,金玉宝石不知镶了多少,只知道宫远徵想帮忙拿衣服都抱不动。 尤其宫尚角可是一大早上就起来,举办了一场继位大典的,光是祠堂祭祖就去了两趟,,折腾到现在别说吃了,一口水都没喝上。 花清之更是为了这身喜服,节食好多天了,焚香沐浴,梳妆,换衣,绘制额间的花黄和花钿就用掉两个时辰。 喜服繁琐,未免麻烦,新娘子是不能吃喝的,这会儿饿的前胸贴后背。 可惜新郎新娘如何想,都不耽误三位长老主持婚礼继续进行。 花长老最有意思,从出后山就开始哭,一路哭到角宫,知道的他是舍不得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女儿所嫁非人呢。 失态暂且不提,让宫门前山的人见了,便知道花长老有多重视这个女儿。 宫门前山向来只知道有后山这么个存在,可除了长老们,从未有后山之人来过前山,更别提互通婚嫁了。 宫尚角又是个强大如神佛般的男人,能将其吸引,让其不惜修改宫规也要娶到的女子,自然让人好奇。 见过没见过的,这会儿都跑来看新娘子,顺手抢两块喜糖沾沾喜气。 夫妻行拜礼时,宫尚角那边孤零零的摆着两块牌位。 花清之郑重的朝那牌位磕了头,敬了茶,宫尚角眼眶一红,满眼都是感激。 深陷囹圄时,是她挡住了敌人的攻击,深陷泥潭时,是她伸出了救赎的手掌,深陷迷雾时,是她指引了前进的方向。 她更像万能的神,无论祈求什么,都能无条件满足。 拜完天地,宫尚角不管不顾,抱起花清之就往寝殿走,大长腿倒腾的飞快,喜娘直接跟丢。 “你干嘛?” “等不及了!” 花清之傻眼了,这才什么时辰啊,刚拜完天地,他还得出去敬酒呢。 要是刚拜完堂新郎就急着那什么,明天宫门指不定传出什么样的风言风语,还有老爹跟哥哥,不得活剐了他啊。 “别!” 宫尚角一脚踹开喜房,直接把人放在榻上,就在花清之准备奋起反抗,勇敢大喊亚美跌的时候,突然头上一轻。 然后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传来,等回过神来,那压的她喘不过气的凤冠已经摘下来了。 “啧~方才我就看见你额头红了一块,没想到竟然磨破皮了,这可真是花钱找罪受。” “啊?你就为了给我摘头冠?” “那你以为呢?总不能是等不及洞房了?” 宫尚角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摆明了是什么都知道,就是在故意耍人玩。 “哼~” “大喜的日子别跟我生气,在这等会儿,我去吩咐厨房给你准备一桌席面。” “好啊,我是新娘子,自己吃一桌席面应该的,别想只拿一碗饺子,或者一碗喜面就打发了我,我可饿坏了。” “放心,等下我叫远徵过来陪你吃。” 宫尚角说到做到,不一会儿,宫远徵就带着侍女们鱼贯而入,布置席面。 喜娘端着药膏来给她处理伤口,顺便换个新的发式。 “姐姐,你今天真漂亮!” “我们远徵也漂亮,过来陪姐姐吃饭。” “姐姐,小雪哥哥能过来一起吃吗?” “对呀,他怎么不在?” “小雪哥哥说晚点他要当滚床娃娃,不肯现在过来。” “你们俩可真不白养,一个压轿,一个压床,快去叫他,吃饱了等下有力气好多滚两圈。” 第55章 我要做你的主人 夜幕降临,宫唤羽挡不住了率先醉倒,然后是花宴清,最后是宫尚角。 要不是月长老做主放新郎去洞房,这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想继续灌新郎呢。 可一路靠着金复和金川两人硬拖回来的宫尚角,前脚踏入喜房,后脚就晃了晃脖子,直起身体,眼神里清明一片,没有一丝醉意。 金复看的一愣:“执刃,您没醉啊?” “哼!把远徵和小雪公子抱走。” 金川听着这声熟悉的冷哼就知道宫尚角不高兴了,尤其大婚的喜床上,新郎新娘还没躺呢,就叫两个臭小子给睡了,搁谁是新郎能高兴啊。 两个小家伙睡的贼实诚,抱着扛着都不带醒的。 临走前,金川还是忍不住帮自家小主子解释了一句:“祝执刃大人,睡了两个压床娃娃滚过的喜床,早生贵子,龙凤双全。” 宫尚角闻言,大手一挥:“嗯,下去领赏。” 花清之不在,刚卸了妆,这会儿去泡汤泉了。 宫尚角想了想,将喜服换下,穿着大红的寝衣往汤泉赶去。 结果刚开门,就听到后窗那边有动静,当即敛息轻身摸了过去。 还以为是刺客之类的,没想到竟然是花宴清夫妻俩领着月公子听墙根来了,雪重子在远处放哨,看到宫尚角后,张了张嘴没说话,果断选择拔腿就跑。 然后 花宴清捂着后脑勺,宫紫商揉耳朵,月公子瘸着腿,三人相互搀扶着被撵出了角宫。 宫尚角嘲讽一笑,心说:就你们,还嫩了点! 汤池热气蒸腾,斑驳的光影在水中跳跃,她一动,水面波光粼粼的。 “清之~” “嗯?酒席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是啊。” 今晚花清之泡汤泉什么都没穿,宫尚角也不是那个看一眼就害羞到不敢说话的吴下阿蒙了。 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花清之在泡汤的时候,大大方方在看避火图啊! “咳~” “一起,早说了我不介意的。” 宫尚角到底没有他自己想象的那么坦荡,别别扭扭的脱下寝衣,穿着亵裤,背对着她下的水。 好半天才鼓起勇气,端了两杯果酒,准备以此展开话题。 怎料刚一转过身来,就被抱了个满怀。 “清,清之?” “尚角哥哥看过避火图了吗?” 求助! 回答,还是不回答? 看过,还是说没看过更好啊? 在水里等,好急! “尚角哥哥陪我一起看好不好?” “嗯~” 宫尚角只从嗓子眼里挤出这么一个字来,面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稳如泰山的表情,实则内心慌得一匹。 好在花清之没有捉弄的心思,真的是在认真与他探讨等下用哪个姿势好,还说了些希望他温柔点的话。 至于说了什么,新娘在怀,还是不着寸缕的,这谁顶得住啊。 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今天不算金榜题名,却是更让人高兴的继承家业,成为宫门执刃,多年努力付出终得回报的日子。 紧接着就成婚拜堂,洞房花烛了。 宫尚角兴奋的整晚没睡,虽然花清之没能陪到天亮,但架不住他不介意自己折腾啊。 那是手臂粗的龙凤烛都抵挡不住的热情,落了满地的蜡油,只剩指甲盖大小的烛芯,宫尚角才将将停歇。 角宫的下人们懂事的很,没有吩咐根本不出现,上面又无长辈同住,自然也没人叫夫妻俩早起,便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花清之是被饿醒的,被人紧紧搂在怀里,一条胳膊都压麻了。 刚一动,就觉得浑身像被车撵了一般,尤其是那个地方居然有点清清凉凉的感觉。 鼻子微动,仿佛闻到一股消肿药膏的味道,心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想不到这如狼似虎的家伙,居然还记得给自己上药,看来也没有那么可恶嘛。 “醒了?” “哼~” 宫尚角捏了捏眉心,意识回笼才觉得心虚。 下意识就掀开被子查看,花清之没防备,冷不丁被看了个干净,又羞又气,想踹,还被攥住了脚腕。 “不许再来了!否则一个月别上我的床。” 宫尚角笑笑,转了话锋:“放心,我怎么舍得呢,先缓缓。” “别以为我没听懂,你的意思是缓过劲来,还要接着折腾我!” “清之,你明明也很喜欢的~” “喜欢归喜欢,但是过犹不及。” 宫尚角一甩秀发,摆出一个自认为最具男性魅力的姿势,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炸开:“别太小瞧你男人,以后,每天你都可以多了解我一点。” 花清之耳聪目明的抓住了重点:“每天?” “嗯~每天!” “老房子着火真是了不得,不过没关系,我会叫我爹多给你安排点事做的。” “清之这是过河拆桥?” “谁让你不懂得细水长流的道理。” “可是我跟花长老聊过了,他老人家也很乐意早些抱孙子。” “那就抱啊,我就算怀了也是外孙子!” 宫尚角眼底闪过一丝懊恼之色,见此路不通,立马准备换个路数。 可花清之好不容易拿捏住他,当然要乘胜追击。 “唉~我跟花大宝一样是我爹的孩子,可他成亲就是娶妻,住哪也无所谓,我成亲就是嫁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以后拜的祖宗不同了,孩子的姓氏也不一样。 在婆家我是外人,回花宫,我也不是主人,而是客人了,唉~” “清之,别这么说,嫁给我,你就是角宫的女主人,更是整个宫门的女主人。” “我要角宫干嘛?要这宫门又有何用?” “那你说,你想要什么?” 花清之忍着身体上的难受,一把将他扑倒,手指在他鼻尖、耳廓、嘴唇上轻轻划过。 宫尚角刚开荤,哪受得了这个刺激。 “我要做你的主人!”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花清之眼下肯定没有再战之力,于是黑心的在他大腿根狠狠掐了两把,掐的他什么旖旎心思都不敢再有。 夫妻嘛,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何必算的那么清楚。 第56章 畏惧比尊敬好用 新婚三天,宫尚角摆出了一副自此君王不早朝的架势。 要不是有回门这个事,花清之连下床的机会都没有。 宫尚角在这三天里,无师自通了许多技能。 比如喂饭,穿衣,洗脚,搓背,这些本该陪嫁丫鬟干的活,全被他大包大揽了,理由是不想自己的新娘被外人看了去。 就离谱,却还透着一丝合理。 倒是花清之脾气暴躁了不少,先是反抗不过就加入,后来还是放弃不了一颗想要反抗的心,又心有余力不足。 于是宫尚角身上就多了数道咬痕,尤其是脖子上,不让外人看见,花清之誓不罢休。 如此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也就两个新婚夫妻,脑子一热干得出来。 回门这天,叫花长老看见了,气得直呼肺管子疼。 花宫开了十桌席面,来的大多都是花氏一族的宗亲族老,雪月两宫,只是让月公子和雪重子带了两个小家伙来道贺,吃一顿酒席。 花清之原本还在跟着一起敬酒,可没敬几杯就甩了脸子回房间生闷气。 雪重子见状,拽着月公子和两个小的追过去。 “二丫,怎么了?” “哼~你没听见那些人说的话吗?” 月公子一直在忙着给孩子们喂饭,还真没注意,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叫花清之看了更觉自己是个跳梁小丑。 “你是在介意大家希望执刃大人,能多多照顾后山的事吗?” “那就是一群舔狗!不要脸的东西,忘恩负义!” 因为生气,她头上的步摇一甩一甩的,气得她一把拽了步摇,扔在地上踩了又踩。 宫远徵和小雪吓得躲在月公子身后,一动不敢动。 雪重子心知她这是动了真火,从小就跟个小太阳似的她,从小到大就发过两次火,一次是花宫族老们反对她当少主,一次就是前山遇袭。 “好啦,有委屈就说出来,我帮你你出了这口恶气就是,别把自己气坏了不值当。” “你刚听见了吗?那群人嘴里说着恭喜,可话里话外都是我是攀高枝嫁给了执刃,以后就得仰仗执刃鼻息而活,好像我有多不堪一样。 就他宫尚角是执刃啦?我还是他们的少主呢! 我才是姓花的,这哪里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分明是拿我当泔水了,也不想想,没有我,宫尚角会不会多看他们一眼。 我当少主的时候,屁大点小事都要上报,什么都要我去解决,累的我连喝口热水的功夫都没有。 还有那个,当初是谁跪在我院子前三天三夜,求着我出手帮忙的,把他两个儿子塞进黄玉侍卫青训营的。 现在日子好过了,这是觉得自己又行了,抖威风居然抖到我面前来啦,刚刚讲什么苟富贵,勿相忘,好像我才是那个忘恩负义的人一样。 再多喝两杯下去,怕是要提另选少主了。 我呸~这帮狼子野心的东西,要不是看在我爹的面子上,今天这席面我非掀了不可!” 话音刚落,就听前院哗啦一声,盘子碗筷应声碎裂。 几人循声望去,发现窗户竟然没关。 那刚刚说的话,岂不是 宫尚角朝她的方向伸出右手:“清之,过来!” 花清之还在气头上, 提着裙子,一脚就踹开了房门,气呼呼的走到宫尚角面前,语气不善道: “干嘛?你自己不会走路啊,指使我很开心吗?” 宫尚角抬手帮她理了理头发,笑着说: “怎么会呢?我心疼你还来不及,早在十七岁那年,我决定娶你那天开始,我就暗自发誓,此生绝不叫你受一分委屈。 今日虽是大喜之日,可也没有叫你一个新妇忍气吞声的道理,所以这席面,我替你掀了。” “我若想掀,还轮到你了?你这么做,置我爹的面子于何处?” “面子不是靠一桌席面,或是粉饰太平就有的。 无锋畏惧我,江湖尊敬我,有时候畏惧比尊敬好用,因为畏惧需要强大的实力,但尊敬是随时可以背叛的。” “你想说什么?” “我是你的夫君,更是这宫门的执刃。在宫门,你就是另一位主人,没有人能在我们的地盘欺负你! 所以你不必忍气吞声,以前你只是作为花宫少主,管理着一族之人,今日我就教你,如何掌控人心。” “我非学不可吗?” 宫尚角听出她的试探之意,便牵起她的双手,当着众人的面说:“当然,既然尊敬不够,那就学着让人畏惧!” “怎么做?” 他指着花清之腰间的玄阴执刃令说:“传吾之令,令达前后山七宫。 即日起,由执刃夫人花清之,执掌宫门内务,家族营生账目,商铺农庄管理。 另,七宫吃穿用度,以后也皆由执刃夫人全权掌管,发生任何事都不必报我!” 重新修订的宫门家规第一条,就是执刃令不可违。 宫尚角这是铁了心要给花清之撑腰,一个家族最重要的是什么,一是传承,二是繁衍,三是声望,但这一切在吃饱喝足面前都显得十分不堪一击。 要不然宫尚角在当上执刃之前,是怎么备受宫门上下尊敬的呢,因为他是供养家族生计的财神爷宫二先生啊! 现在他把这决定宫门之人生计的大权交给了花清之,还言明无论发生什么都可以不用禀报给他,就相当于,如果花清之存心饿死谁,那他也是不会管的。 如此任性之举,当即遭到那些老家伙们的反对。 但花清之从来不是省油的灯,当场便答应下来:“好,那花宫少主我也要继续做!” “放心,是你的,谁也夺不去。 畏惧有了,尊重自然也会有的。” 夫妻俩携手离去,雪重子和月公子,抱着两个孩子紧随其后。 徒留满院子宾客面面相窥,花宴清的一声轻嗤惊醒了众人。 几个岁数大的,还想用辈分、礼数之类的话道德绑架花长老,不想花长老竟直接掀了桌子朝众人怒吼: “滚!你们这群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女儿回门的大喜日子,都叫你们给毁了,你们哪来的脸,还敢说我女儿坏话!”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算盘珠子,打错了日子。 花宴清撇了撇嘴,给宫紫商使了个眼色,宫紫商当即心领神会,捂着肚子直呼腹痛,恐怕是动了胎气。 这可是宫门下一代的独苗苗啊,若真因为今日闹剧动了胎气,有个好歹,前山所有人都会把这笔账算到花宫头上。 到时候,几个花长老也保不住他们,于是一溜烟的跑了。 第57章 未来可期 回到角宫,花清之还在生闷气。 虽然宫尚角此举是在维护她,可也让她认清了一个现实,那就是在宫门眼里,她的一切荣辱都是宫尚角给的。 哪怕她比宫尚角还要优秀,哪怕宫门防卫图和机关都是贡献的,人们记住的,只有她是个女子的事实。 同样遭遇的,还有怀胎五个月的宫紫商。 宫尚角知道她在气什么,也知道语言的苍白,根本劝慰不了她。 于是拿了他亲手打造的雌雄双刀,想了想,夫人盛怒之下未必能收住力道,自己受伤没事,这定情的刀断了可不值当。 默默将双刀放回原位,挑了两把普通的长刀,以切磋之名,和花清之对练,实则是让她发泄一下心中怨气。 没想到花清之比他想象的还要强,不仅镜花三式使的出神入化,还完美的融合了斩月三式和拂雪三式,将三家刀法融会贯通,另成一派集美观和实用于一体的新刀法。 再加上她那独步天下的轻功踏云,和鬼影迷踪般的凌波微步,宫尚角别说想打过她了,用尽全力,也只能勉强达到不挨揍的地步。 但宫尚角并未气馁,他骨子里本就是慕强之人。 柔弱的普通女子反而吸引不了他,同样的,花清之想要的丈夫,是并肩同行执刃,而不是个吃饭等夹菜,张嘴闭嘴夫为天的大男子主义。 良久之后,花清之神清气爽,一脚把刀踢进旁边梅花桩。 宫尚角揉了揉发麻的手臂,讨好的问:“清之,出汗了,要不要泡个汤泉?” “好啊,你陪我一起。” “嗯?大白天的不好。” “我说让你陪,你就得陪!” 宫尚角为了不被拽领子,赶忙答应了,天知道他软萌可爱,活泼明媚的小娇妻,怎么刚嫁进来三天,就变成母老虎了呢。 关键是自己并没有觉得违和,好像她什么样子,都那么迷人。 金复看着自家主子五迷三道的,为自己的前主子大有要当商纣王的架势,突然觉得还是跟着前主子混,前途更光明。 这种事赶早不赶晚,既然主子们要泡汤泉,那葡萄美酒夜光杯不得赶紧安排上啊。 还有院里这帮打扫卫生的,这么没眼力见,必须通通撵回屋去,万一听见什么不该听的,自己都得跟着吃瓜落。 事实证明,金复是对的。 汤泉里战况激烈,战场一再转移,给第二天来收拾的侍女们都整麻了。 好在宫尚角只是恋爱脑,没到脑残的地步,只罢工了十天,就将执刃那一摊子糟心的宫务又给捡了起来。 月长老也在等着他恢复宫务,好正式提出让月公子接任长老之位,自己退休养老带孩子。 宫尚角几乎没有犹豫就同意了,还为此特地办了个继位仪式,让月公子风光上位。 能忙活完这一摊子,宫唤羽提出伤养的差不多了,要去一趟江南,把先前谈好的几笔买卖做完。 宫尚角不放心,也没有别的办法。 宫门之中,上一代几乎死伤殆尽,这一代又没有完全成长起来,眼下看似形势一片大好,对外仍是力量不足。 所以直到今天,还没有正式对外宣布要与无锋宣战之事。 宫唤羽也认为此时宫门力量不足,确实应该养精蓄锐,最好能将后山战力好好利用上,别叫那些有志之士,一直干吃饭不干活。 其实宫唤羽也不想把精力放在发展宫门上,可花清之带他去看过那传说中的无量流火了,那东西威力巨大,体积也巨大,根本不是一两个人,就能使用的。 且无量流火的使用者根本无法控制无量流火,最好的结果就是同归于尽,但问题无锋又不是木头桩子,站在那让你打。 更不是瞎子聋子,在你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将无量流火运到无锋山下的时候,肯定早就被发现了。 无锋贪图多年的东西,要是自己亲手给送上门去,莫提报仇二字,如此傻子行径,宫唤羽自己也是不齿的。 至于设局把无锋骗进来杀的可能性也不大,起码宫唤羽现在没有任何办法,能将无锋一网打尽。 还不如像花清之说的那样,在江湖布局,利用整个江湖的力量消灭无锋。 当然了,宫门会是主要战斗力。 到时候,有仇的报仇,有冤的伸冤。 宫唤羽临行前,望着宫门城楼上悬挂的茗雾姬干尸,忽然觉得这一趟出去,不再是前路茫茫,而是未来可期。 执刃殿。 雪重子一脸‘你这个负心汉’的表情看着宫尚角,月公子,也就是现任月长老,更是满脸的不赞同。 再转头看向憋着小嘴不高兴的宫远徵,宫尚角无奈望天。 “好,此事是我操之过急,那便依了你们,让远徵继续留在后山学医,但是武艺刀法也不可懈怠,我要定期检查的。” 宫远徵闻言,一蹦三高高的答应下来。 宫尚角本是好意,希望宫远徵能早日回到前山,哪怕他年纪小,什么都做不了,也是宫门嫡系血脉。 凭着徵宫宫主的身份,和自己的帮助,撑起一个徵宫根本不在话下。 否则前山四宫,徵宫始终关闭也不是那么个事儿啊。 没想到刚提出这个想法,就被雪重子和月长老同时否决,连花清之也不赞同,只得暂时压下不提。 目的没达成不说,还叫雪重子给防备上了,明明远徵弟弟跟自己更亲,却被这个诡计多端,擅长用糖衣炮弹的雪重子给拿捏的死死的。 自从宫尚角当上执刃,失去了能行走江湖的特权,也没了能经常给宫远徵买新奇小礼物的方便,糖衣炮弹自己敌不过雪重子的甜。 但是很快,大家争夺的对象,就从宫远徵换成了花清之。 因为,她怀孕了。 说来也好笑,当花清之算着自己的小日子晚了三天,心里就有了预感。 宫尚角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夫人,突然就不让自己碰了,也不许上床。 可怜巴巴的在自己房间打地铺,连半夜爬床,都被踹了一脚。 直到半个月后,花清之主动请了医师来诊脉,才知道夫人这是为了保护孩子。 不过,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夫人怀了孩子脾气变得如此暴躁? 第58章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孕期百科、育儿百科、好父亲准则、做一对情绪稳定的父母、金牌奶娘手把手教你坐月子!” 宫尚角放下手中的书,接过花宴清递来的手札,翻开看了起来。 “夫人出门要跟从,夫人命令要服从,夫人错了要盲从?” 花宴清指着手札说:“这是三从,下边那个四德更重要。” “夫人上妆要等得,夫人生日要记得,夫人打骂要忍得,夫人花钱要舍得?” “对头,女子三从四德,讲的是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德容言功这四德,但谁让咱俩娶的都不是普通女子呢。 所以这份男子的三从四德就显得尤为重要,其实还有八荣八耻呢,我怕你知识听得多学杂喽,这次就没给你带。” 宫尚角指着医书说:“这些要我背是应该的,可这本三从四德真的有用吗?” 花宴清一听这话,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当然了!当然了~ 我可是拿你当亲妹夫,才拿出自己压箱底的宝贝,帮你创造美好生活的,你怎么能怀疑我呢?” 宫尚角还是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尤其对所谓的三从四德嗤之以鼻。 开玩笑!没有这玩意,不也得这么做吗。 是夫人的暗器扎身上不疼了,还是大鞋底子抽的不响了? “还有没有更多医书了?尤其是主讲孕期情绪管理方面的。” 花宴清摇摇头说:“那不行,我还得用呢。” “手抄一份借我也行!” “我没时间抄,商商现在怀胎七月,正是要紧的时候,若不是听闻你近来日子实在难过,我连来这一趟的时间都没有。” 花宴清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到底是月公子更厚道一些,送来了月宫珍藏的千金医书。 宫尚角勤学苦读后,才知道原来夫人最近脾气暴躁,阴晴不定,是因为怀孕导致身体发生变化的,并非不爱自己。 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了,晚上打地铺这事,仿佛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清之,刚喝的山楂乌梅汤感觉怎么样?还有恶心的感觉吗?” “还好。” 花清之恹恹的歪在榻上,虽然肚子里的小东西还不足两个月,也就手指盖那么大,却已经开始折腾了。 宫尚角通读了所有医书,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孕期的女人性子敏感,当事事以孕妇为主,而不是为了腹中胎儿,逼迫孕妇做一些有利于胎儿的事情。 母体心情好了,身体才会好,胎儿自然就健康了,这才是良性循环。 若是打着为孩子好的旗号,让孕妇吃这吃那,惹得孕妇心绪郁结,只会生出宫子羽那样的废物。 不过也因此,兰夫人的医案变得非常具有参考价值,月公子甚至断言,只要按照兰夫人的养胎法子反着来,一定能生出个身体健康的孩子。 “这样歪着不舒服的话,靠我身上好不好?” “人家懒得起来。” “那我抱你,不用你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别说你现在怀孕了,就是孩子生出来,在我心里,也是你最重要。” “哼哼!那必须滴~宫尚角你要记住,儿女再好,也会有自己的家庭,真正能跟你白头到老,不离不弃的,那还得是我。” “是啊。”宫尚角像抱瓷娃娃似的,小心再小心,生怕哪里让她不舒服了。 花清之顺势靠在他怀里,不是真的想躺平,而是刚怀上,除了困就是困,浑身都提不起劲,恨不能一天睡十个时辰。 孕吐倒是不明显,鼻子变得敏感却是难受的要命,好多味道都闻不了,才几天的功夫,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瘦下去。 “这样可以吗?” “嗯,尚角哥哥你不忙啦?” 宫尚角对于她没事叫大名,有事就撒娇喊哥哥的无缝切换行为表示无力反驳,明明叫夫君更好听的,她偏偏不爱叫。 “不是,我就是想多陪陪你。” “哦~那我不跟你客气了,咱俩谁跟谁呀,等我缓过这段时间的” 正说着话呢,她居然又睡着了。 宫尚角熟练的帮她卸掉钗环,脱掉外衣,重新把人放回被窝,想了想,自己也脱衣服陪着一起躺下。 书上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纵然不能帮她承受这一切,那么不错过她每一个难受的瞬间,就变得尤为重要。 孩子,不是母亲自己的,父亲也有同样的责任。 丧偶式婚姻,没有未来,更不会有幸福。 不过,双向奔赴的婚姻,也不一定时时刻刻都幸福的。 比如睡的好好的,被孩子娘一脚踹到地上这事,宫尚角深恶痛绝,却毫无反抗之力。 为此还特地请教过花宴清,结果花宴清自己睡觉也不老实,自从宫紫商怀孕以后,俩人就被迫分床了,要不然怕伤到孩子。 宫尚角一听这话只能认命,总不能为了不被踹,就把孩子娘绑起来,要是没怀孕的时候,偶尔绑一绑还行,现在可绑不得。 “唉~当人丈夫不易,当爹更不易啊,看来还是得在地上多加几层毯子。” “唔~别吵!” 宫尚角赶忙闭嘴,轻轻拍了拍,掖好被角,等她睡熟才敢离去。 宫唤羽带着金银财宝回来的时候,正赶上花清之坐稳了胎,孕吐症状全消,胃口好的不得了,路过的蚊子都想拽个翅膀尝尝味道。 看见浑身散发母性光辉的花清之,宫唤羽晃了下神,心里很难把这个她,和当初那个绝世独立,满脸桀骜的她联系在一起。 她明明应该是手持长刀,飒爽英姿的迎着朝阳而站。 现在脸上虽然还是笑着,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像是被折了一双翅膀的鸟,更像兰夫人刚进宫门的时候。 “怪不得兰夫人不想活了” 宫唤羽嘟囔的声音太小,宫尚角没听清,以为他办错了事情不好意思开口,查验一番公文后,发现并没有大的纰漏,便想安慰几句。 奈何宫唤羽没那个心思周旋,用宫子羽当借口,逃似的跑回了羽宫。 也是够巧的,刚回来第二日,宫紫商就发动了。 这胎养的精细,照顾的好,虽是头胎,前后不到两个时辰就生下来一个女儿。 宫紫商也没有遭什么罪,母女平安,皆大欢喜。 第59章 我闺女好看着呢 小小花出生后,大家都没有着急起名字。 花宴清这个当爹的不松口,一定要自己取名,宫紫商也觉得自己十月怀胎的女儿,不想被长老们剥夺了取名的权利。 本就是要姓花的,不用按商角徵羽排字,最后便随了这对小夫妻的意思。 在花宴清翻遍了藏书阁,万象阁,和执刃殿的所有藏书后。 取了‘云华’两个字,大名叫做花云华,意在风云之志,才华横溢。 希望孩子将来能够成为随便想要成为的样子,最好是能像姑姑那样,顶天立地,威武霸气的奇女子。 花清之听了这话,一巴掌呼过去,疼的花宴清嗷嗷叫。 这闺女也有意思,亲爹挨揍了,笑嘎嘎的,一看就是随孩子她娘和姑姑了。 宫紫商摸了摸花清之的肚子:“你怎么不显怀呢?” “我才四个多月啊,能大到哪去,而且我有控制饮食,保证营养的同时不会胡吃海塞,这样等我生完了,也能很快就恢复身材。” “我当初也控制了,可越到要生的时候,胃口就越大,怎么吃都觉得饿,一下子把自己吃胖了,等出了月子还得减肥。” “嫂子你不用着急减肥,带孩子可辛苦了呢,自然就会瘦的。” “真的假的呀,那我要不要多找两个奶娘?” “现在不是有三个嘛,够用了 ,再说还有我哥呢,奶娘照顾孩子,他照顾你。” 宫紫商害羞的点了点说:“那倒是,花花他心可细了,不像那个死鱼脸。” 花清之撇撇嘴:“我家尚角哥哥英武不凡,器宇轩昂,光看颜值就很赏心悦目。 文能处理宫门大小事务,武能打得花大宝落花流水,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尤其对我无微不至,细心周到,简直是上天入地独一份的绝世好男人!” “丢~你跑我这来秀恩爱啦!” “嫂子别激动,这还只是我家尚角哥哥优点中的沧海一粟,待我细细与你道来~” “你快饶了我,本来我就不能理解你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少女,为什么会看上宫二那个死鱼脸,你再说下去,我就不认你这个小姑子了。” “没关系,我不光是你的小姑子,还是你弟妹,咱俩从哪边论都行,反正我不介意,你也别介意。” “天呐~”宫紫商扯过被子蒙住头,痛苦的大喊:“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派你来折磨我?” “可能是老天爷看不过眼,你管亲堂弟叫死鱼脸,正所谓,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嫂子好好休养,等你出了月子, 我再来给你讲一讲尚角哥哥的其他优点啊。” 花清之开开心心的离开暖房,正好碰上花宴清在显摆女儿。 宫尚角一见她出来了,也顾不上多看两眼,能不能抱的事了,赶忙甩开大长腿,离得老远就伸开双臂准备接住她。 宫唤羽不愿看见她脸上因为另一个男人,而绽放幸福的笑容,当即低下头专心致志的逗弄孩子。 几乎在她走近的瞬间,宫唤羽将手伸进袖子里,捏紧了手腕上的木镯。 为了不让人发现,甚至暗自运转内力,降低自己的呼吸频率。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奈何缘浅,亦是满眼只有复仇的无心人。 花清之无知无觉的,在宫唤羽的人生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一如当初强势的闯入宫尚角的生命。 可惜宫唤羽一步错,满盘皆落索。 宫尚角没有被仇恨吞噬,全心全意的接住了她这个小太阳,成为与她光明正大的并肩同行之人。 “哎呦呦~这孩子也太红了,还有点黄,这正常吗?” 宫尚角仔细整理好她的碎发解释道:“小孩子刚出生就是这样的,老人们都说,新生儿越红,将来长大了皮肤就越白,至于黄是因为黄疸,多晒晒太阳,几天就好了。” “咦~咱们的孩子生出来,不会也这样?” 花宴清一听就炸了:“你什么意思啊?嫌弃我闺女!” 花清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傲娇的说:“对啊,你咬我啊?” “哼!我闺女好看着呢~” “好看赖看的不都是你闺女,我可听爹说了,小孩不经夸,一夸就完蛋。 夸长得好看的,将来长大了要多难看就多难看,夸身子骨好的,夸完就跑肚拉稀,啥都得反着来才行。” 花宴清自认没听过这种说法,亲爹又在前院招呼客人,一时间除了相信,也只能相信了。 “啊~可我对着自己亲闺女,说不出来违心的话。” “所以啊,我这不替你说了嘛。” “那行,我原谅你了。” “不客气,我可是你亲妹妹,咱俩谁跟谁呀~” 她说着,拍了拍花宴清的头,喜笑颜开的快步离去,宫尚角见状赶忙跟上护其左右,生怕她出一点意外。 花宴清这才反应过来,居然又被她耍了。 谁也没注意到,宫唤羽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一张字条。 自从怀孕后,宫尚角看得紧,莫说制毒了,就连药房都不让她进,花宫职能也大多交给花长老去管理。 但她认定了只要孩子出生,这些权利必须要收回来,宫尚角知道她不是甘心被困在后宅的女子,自然无不尊重她的选择。 可这样一来,对宫唤羽的支援,就无法像先前那般尽力。 现在还能提供给宫唤羽的,大多是一些伤药、毒药,和解毒丸。 再就是研制出来,没过明路的一些暗器,比之前宫唤羽需要什么就给什么的时候,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花清之庆幸宫唤羽没有得寸进尺,也没有趁人之危,所以这见不得光的联盟,还在以更隐蔽的方式继续进行着。 宫唤羽取了东西,第二天就起早走了,像是迫不及待要去做什么大事一样。 这一走,就是好几个月。 眼见着花清之的肚子,跟吹气似的一天比一天大,宫门上下都在期待着新生命的降临。 突然某天,宫唤羽从外面带回了一个女子,一个只有花清之认识的女子。 那姑娘弱柳扶风,千娇百媚,眸光流转,透着聪慧又多情的光芒。 一身藕粉色的俏丽长裙,行走间,佩环叮当,平添了几分灵动出尘之感。 “小女子上官浅,见过执刃大人,执刃夫人~” 第60章 看谁道行深 花清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心绪不宁到了极点。 宫唤羽这家伙,竟敢不打声招呼就把上官浅带回来! 可转念一想,这个世界只有她自己解锁了剧情,知道上官浅和宫二有过一段,连宫尚角本人都不知道。 更何况宫尚角现在已经有了自己,还有腹中的孩子 “不行,上官浅就是个绿茶婊,保不齐会趁我生孩子的时候下药爬床!都怪宫唤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狗东西~” 花清之越想越不安,甚至动了胎气,若不是有生生不息的扬州慢护体,差点引起早产。 另一边,宫尚角可不知道这些,只是单纯担心宫唤羽带回来的这个姑娘来历不明,会对宫门不利。 毕竟一心搞事情的人,突然领回来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张嘴就说要娶人家这事,哪怕是亲堂弟,也不太容易理解。 上官浅被安置在女客院落,当晚宫门防卫等级,悄然提升到最高级别,各宫之间,连一只蚂蚁都别想串门。 同时,金复带队,子时出发,直奔上官浅的老家大赋城。 次日,宫尚角邀请雪重子带着两个孩子来角宫小住,同来的,还有红玉侍卫金川。 有了宫远徵和小雪的时时陪伴,再加上宫尚角再三保证绝不单独与上官浅见面,花清之的情绪总算稳定下来。 可她知道,无锋做事向来谨慎,宫尚角派谁去调查都是一样的结果。 关键在于,得见宫唤羽一面。 可腹中胎儿马上就要九个月了,正是危险的时候,根本没办法偷溜出去。 就在她急得团团时,上官浅托人传话,说是想要拜见执刃夫人。 花清之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这一面总归是要见的。 上官浅的美,在于清雅脱俗,楚楚动人。 真论五官的话,小气的很,骨相也不突出,尤其额头扁平且方,一旦把鬓边碎发全部梳上去,整个人立马从小家碧玉的气质美人,变回泯于众人的普女。 “见过执刃夫人,小女上官浅,初来乍到不懂宫门规矩,同院中嬷嬷学了几日才敢出门,花夫人莫怪。” 上官浅这话说的茶香四溢,让人一听就烦。 这是先说她刚来宫门,要是犯错了,就是不懂规矩,没犯错就是跟嬷嬷学的好,几天不出门是因为执刃下令,不许她出门所以憋坏了。 还有那句‘花夫人莫怪’,意思是,我已经打听过你了,都是千年的狐狸,看谁道行深。 “上官姑娘言重了,你也看见我如今身子重,出了自己寝殿的事情,是一概不管的,唯恐哪口气没喘对,就动了胎气。 你刚来不知道,我家夫君脾气不太好,尤其特别紧容易张我。 弄得我平日里连个喷嚏都不敢随便打,生怕叫他听见了,吃不好睡不好的担心我,还平白连累了医师。” 上官浅嘴角的笑意,肉眼可见的变得有些勉强,命运的齿轮终究还是擦了个边。 在执刃殿,初见宫尚角的一刻,上官浅便见色起意,芳心暗许。 想着反正表哥将自己带回来也不是真心为了求娶,不过是帮自己找个逃命的地方罢了,既然如此,为何不嫁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一个比表哥权利更大的男人。 虽然这个男人已经有了妻子,但这么多年潜伏上官家,也不是没见过妻妾争宠,一尸两命的戏码。 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花清之透过那双眼睛,清清楚楚的看见了深藏的欲望和野心,更看见了对自己的恶意。 若放在平时,与其斗上一斗倒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但现在不行,没有一个母亲,会置自己的孩子于险地。 “上官姑娘,宫门很大,走错一步,就会被岗哨暗卫射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行将踏错的后果,不是话本子里的英雄救美,而是城楼吊尸!” “花夫人训诫的是,浅浅谨遵教诲。” 花清之耳朵微动,听见一前一后两个熟悉的脚步声,便知是宫尚角回来了,怪不得上官浅突然整这么一出,原来是觉得茶味不够,又抖起来了。 “你不知道,城楼上那具女尸,本是上代执刃的妾室,风光的时候,万千宠爱于一身。 可不曾想啊,竟被发现是个无锋的魅阶刺客,代号无名!” 上官浅闻言心神大动,脊背挺的僵直,一双手敛入衣袖死死攥着。 正好被刚进门的宫尚角看个正着,结合花清之说的话,当即怀疑上官浅有问题。 宫唤羽紧随其后进门,一番察言观色后,也发现了上官浅的神色不对。 还以为这个失而复得的表妹,被无锋培养了这么多年,有多大的能耐呢,没想到就这么两句话也能露怯,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先前她来刺杀的时候,居然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 要不是为了逼供,活捉了她,多灌了几瓶毒药,刺激得她在生死关头找回了儿时记忆,恐怕不等兄妹相认,就要先上黄泉路了。 宫尚角不愿她大着肚子,还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更不愿她身边出现任何危险的存在。 “说了几次你不能久坐,怎么不听呢?” “尚角哥哥我没事,今日天气好,等会儿我们用过午膳出去散散步。” “好,都听你的。” 宫唤羽自觉没趣,主动提出要带上官浅回去。 宫尚角明嘲暗讽,将上官浅好一通敲打,严明下次再敢无令乱闯,擅自离开女客院落,就当成刺客当场射杀。 宫唤羽无奈,只能低声下气的求情,不料更加刺激到了上官浅那颗渴望权利的心。 待两人走后,宫尚角命人仔仔细细将上官浅坐过的地方,碰过的东西收拾了一遍,能扔的扔,不能扔的就洗涮扫擦,总之是一点痕迹都不能留,生怕对方做了什么手脚。 “尚角哥哥别担心,我好好的呢,对了,你们俩怎会一起进来?” “前端哨所传来了急报,说是在武林大会上,清风派的掌门点竹被人下毒,派人来宫门重金求救,希望宫门卖一颗百草萃给清风派。” “什么?” “我听了也跟你一样的不可置信! 先不说百草萃是远徵刚刚研制出来的,数量稀少,无法量产,给自家人吃还不够呢,根本不可能拿出来给别人。 单说当年清风派投靠无锋,是江湖众所周知的事。 宫门与无锋不死不休,点竹怕是毒入百会,才干出跑到宫门求救的荒唐事。” “你直说她脑子被毒没了呗!” 第61章 谷内据点 事情,仿佛正在朝不可控的方向进行。 宫门理所应当的拒绝了清风派的请求,也在意料之中的,被已经投靠无锋的门派,和家族以各种打嘴炮,写酸诗,绕口令等上不得台面的形式抨击着。 实际上,宫门的名声,再差也差不过无锋。 与此同时,宫门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小客人。 是个跟宫远徵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叫云雀。 来自无锋,因为从小修习缩骨功,所以被塞进运送珠宝的箱子,派来偷取百草萃。 宫门前山的地形图,早就被茗雾姬那个叛徒送给了无锋,但宫门在宫尚角的统领下,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漏洞百出的宫门。 云雀刚进宫门没多久,就让查验箱笼货物的管事给发现了。 她一个小姑娘,武功不高,胆子又小,身上也没带什么杀伤性强的武器,三下两下便被活捉押入了地牢。 花清之听说这事,特地问了金复,结果正是自己知道的那个云雀。 不过眼下的云雀只有十一岁,没遇到偷溜来前山的小月,也没见到宫远徵。 前脚进宫门,后脚喜提地牢豪华包间。 没机会进入后山,又没人帮她,自然就偷不到百草萃。 宫尚角去看过,不是不想动手,是实在不忍心对一个小孩子下手,审讯结果也不尽如人意。 花清之知道他又准备熬夜批阅公文,便挺着肚子去书房吓唬他。 “尚角哥哥~” 宫尚角一听她来了,赶忙起身去迎。 “你怎么来了?这么黑的天,不带侍女也不掌灯,万一有个好歹,你是想吓死我吗?” “尚角哥哥,你凶我?” 花清之说着,就用手帕假惺惺的去抹‘皇帝的眼泪’。 宫尚角对她的套路再熟悉不过,每次也都是心甘情愿的上当,甚至觉得她要是一天不作不闹,这生活就缺了点意趣。 “先跟我进来,正好你今日穿了红衣裳,来帮我磨墨,让我回味一下被看添香的滋味。” 花清之一甩手,傲娇的说:“磨不了,咱家孩子说阿娘的手金贵着呢,不能干那些粗活。” “哦?那咱们孩子还说什么了?” “还说啊,阿爹总欺负阿娘,等出生以后,只爱阿娘,不爱阿爹~” “还有吗?” “你还没听够啊?” “是啊,听你说话怎么也听不够。” 宫尚角神情缱绻,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哎呀,孩子踢我了!” “我的尚角哥哥呀,你一天摸八百回,七百九十九回孩子都是动的,怎么每次还这么惊讶呢?” “你不懂,我有多渴望能够再次拥有血脉相连的亲人。” 花清之嘴唇微动,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越是身处高位的人,内心就越没有安全感。 他的父母,弟弟,离开的太过突然,也太过惨烈,将他一个人留在这冰冷的宫门里。 渴望亲人是在正常不过的事,虽然他的话听着让人不舒服,却也是事实,毕竟夫妻关系,是所有人际关系中最复杂的一种。 既能把人引入天堂,也能将人拽入阿鼻地狱。 说再漂亮,再动人的话,也不如一直跟他携手相伴来的实在。 “尚角哥哥,那个云雀你打算怎么办?” “先关着,看看有没有人来救她,要是有就顺藤摸瓜。” 花清之一把拍开他作乱的手:“往哪摸呢~说正经事。” 宫尚角恋恋不舍的收回了手,老老实实帮她按摩肿胀的小腿:“你也怀疑山谷内,有无锋的据点?” “嗯,要不然那个叫云雀的小姑娘怎么送进来的,起码得知道羽宫运货的时间和路线,还得找准机会换掉箱子里的东西才行啊。 这些可都得是长时间观察,才能得到的情报,所以无锋在旧尘山谷里,一定有据点。” “是啊,我这个执刃当的,竟然被无锋摸到家门口” “尚角哥哥不必妄自菲薄,这两年,咱们宫门对外紧缩羽翼,是为了发展内部力量,大的发展方向是没错的,只需要调整一些小的细节。 至于谷内据点嘛,也很好查,无非就是消息最灵通的几个地方。 客栈、码头、茶馆、酒楼、万花楼,把这些统统查一遍,肯定能找到无锋据点。” “你怎么知道万花楼?” “听我哥说的,你是不是也觉得万花楼的可能性最大? 那里每天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的,什么三教九流都有,最适合隐藏身份刺探情报了,没准从花魁到老鸨都是无锋假扮的呢。” 宫尚角眉头一皱,虽然觉得她说的对,可这话听着实在不舒服。 “清之,你懂的有点太多了!” “哎呀~人家也没别的爱好,就是平时多看了点话本子,喜欢听点八卦。 好哥哥,好夫君! 人家怀胎辛苦,为了孩子哪哪都不能去,要是连这点小爱好都给我剥夺了,那我多难受啊,我这一难受,孩子就难受,我们娘俩啊~” “嘘!我就说了一句,夫人真的大可不必准备一整套的唱念做打。” “半套就半套,留着半套明天再给你演。” “那我等着,对了,那个上官浅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你以后别搭理她。” 花清之有些哭笑不得:“这话应该说你自己~” “跟我有什么关系,那是宫唤羽英雄救美,要以身相许的姑娘。” “我们宫二先生貌若潘安,又大权在握,搁谁不动心啊!” 宫尚角一听这话就知道她是真吃醋了,可她平时怎么闹都是不动真火的,今天见了那个上官浅一面,就气成这样,那姑娘一定有问题。 “再等等,金复应该快回来了。” “白费功夫,上官浅厉害着呢,金复那个呆头鹅,肯定什么也查不到。” “我来想办法,把她赶出宫门。” 花清之没有接话,说多了容易过犹不及,但上官浅是真的不能留。 点竹中毒一事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宫唤羽却大大咧咧的把上官浅给带回宫门了,那别人不知道,无锋还能不知道上官浅是谁吗? 这种关键时刻,整一出掩耳盗铃,是生怕无锋发现不了,还是怕无锋不给宫门找麻烦啊。 这么扯的事情,也就宫唤羽这个视孤山派为珍宝的家伙能干得出来。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肚子坠坠的疼,就好像有一只手在揪着那么疼。 宫尚角对血腥味最是敏感,当即握住了她的双手问:“是不是要生了?” 花清之已经吓傻了,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好像是。” “不怕!我在呢,我会一直陪着你!” 第62章 母子平安 宫尚角的喊声,惊动了本就没睡的雪重子和金川。 一时间,角宫上下灯火通明,忙碌的身影不断穿梭,却不见一丝慌乱。 产婆和奶娘是早就找好的,为了安全,宫尚角甚至将对方全家人,都友好的请到了宫门内暂时作客。 雪重子发了后山专属信号,月公子很快赶来,诊过脉后,发现是忧思过甚引起心绪激荡,导致的早产。 不过距离预产期只有七八天,也就不算早产了,而且胎位是正的,只要没什么意外,天亮之前一定能顺利生产。 “执刃大人,趁着阵痛的间隔,给她喂些好克化的吃食,补充下体力,对顺产有益。” 宫尚角看似冷静,面色如常,实则什么都没听进去,满心满眼都是花清之。 “唉~还是我去。” “那你去。” “产房污秽,执刃大人还是跟我出去等。” “不必了!” “执刃,这不合规矩。” “我才是执刃,我的规矩就是规矩!清之为我生儿育女怎么就污秽了? 你没看见她在害怕吗?她的手在抖,我就在这陪着她,哪都不去!” 月公子见状也不再劝,心里由衷的为花清之感到高兴,怪不得当初还没及笄就被角公子勾走了魂,如此知道心疼人,还善解人意的丈夫,世间女子谁不想嫁。 雪重子见月公子独自出来,赶忙迎上去:“二丫怎么样?” “挺好的,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需要什么你就说,我在角宫住了这些日子,对角宫也算熟悉。” “那太好了,带我去厨房,二丫得吃点东西才有力气生孩子,还得把催产药,和参汤熬上。 我跟你讲,我可太有先见之明了~ 早在三个月前,我就把她生孩子要用到的东西收拾成一个包袱,每日放在枕边,这样不管她什么时候发动,我都能第一时间抓起包袱赶过来。” 雪重子推了他一把:“快走,你怎么越大嘴越碎呢,小时候明明不这样。” “我马上就要当舅舅啦,雪重子,你也要当舅舅了,开心吗?” “啧~宫门第一碎嘴子,快干活去,别吵!” 月公子自动过滤掉雪重子的嫌弃,手脚勤快的架起两个炉子,打开随身的包袱,将百年老参先煮上,再煎催产药。 眼看着厨娘把鸡汤面条煮好了,他从碗架上拿过一个托盘,将药碗和汤面放上去。 “雪重子,麻烦你在此看着参汤,别让二丫入口的东西离开你的视线。” 不等回答,月公子用上轻功先行一步。 徒留雪重子脑补了一出大戏,尤其是歪打正着,怀疑到了宫门新来的那位上官姑娘身上。 其实月公子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单纯就是最近宫斗话本子看多了,深陷剧情无法自拔。 月公子将汤面送进去的时候,宫尚角已经哭成了泪人。 “清之我错了,我们以后再也不生了好不好?我只要你一个人,有没有孩子我都无所谓,你一定要平安啊!” “咳咳~执刃大人。” 月公子见叫不动,便抛弃了一贯的优雅,上手开始扒拉。 可到底还是等到花清之觉得没那么疼了,才强打精神劝住宫尚角。 面条有些泡软了,但是胜在汤头好喝,从打她怀孕开始,厨房每日都煨着一锅鲍鱼鸡汤。 其实她顶多就喝个一碗两碗的,剩下的全便宜了下人,可宫尚角宁肯浪费,也不愿她想喝的时候,无汤可喝。 这不只是一碗汤,更是宫尚角无言的爱意。 他好像,总是这样默默的打点好一切,被发现了也不邀功。 “尚角哥哥~” “我在呢,是不是又疼了?” “还好” “你是想要什么,还是想说什么?” “我我害怕,你陪我~” 宫尚角闻言心疼不已,探身抵住她的额头,柔声安慰道:“不怕不怕,我就在这陪着你,哪也不去,你一定会没事的。” 花清之也觉得自己这会有点太矫情了,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眼泪。 “我好像小瞧当母亲这件事了,仗着自己年轻,身体好,尚角哥哥,真的好疼啊~” “跟清之没关系,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我让你疼了,你怪我。” “不要,尚角哥哥最好了,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突然,面前多出一只碗。 月公子一脸尴尬道:“你们等会再聊,这个是催产药,里面还加了补气固元的好东西,给她喝下去,能少遭点罪。” 宫尚角接过药碗,一双狭长的眼眸里冷意几乎凝成了实质。 “月长老,下次再有这种事,记得立刻禀报!” 月公子自小生活环境单纯,后山之人又都是一团和气,哪里见过这么凶的人。 先前三域试炼时还不觉得什么,但自从当上长老以后,经常跟着宫尚角议事,才能体会到宫尚角的可怕之处。 可以说整个宫门里,月公子最打怵的就是宫尚角这个执刃。 “是,明日我便去长老院领罚。” 花清之拽了拽宫尚角的衣袖:“大喜的日子罚什么呀,算了。” 宫尚角转头的瞬间,自动换上了温柔又善良的表情:“清之说的对,那就听清之的,来,我喂你。” 一碗汤药给她喂下去,月公子看饱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药效发作了,月公子再次诊脉,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提前预祝执刃和执刃夫人顺利产子。” “确定没什么问题?要不要把月爷爷请来坐镇?” “这个真不用,清之脉象很好,用不上半个时辰孩子就能出生,我先出去等了,你们好好配合产婆。” 月公子嘟嘟囔囔的出去了,什么都没吃就撑得慌这事,是真糟心啊。 托目前宫门医术最高的月公子的福,半个时辰后,花清之真的生了,母子平安。 宫尚角摸着自己手臂上的一排牙印,只知道傻笑。 花清之将参汤一饮而尽,单手托着头,仔细观察刚出生的‘小猴子’,怎么看怎么嫌弃。 “尚角哥哥,他好丑啊,怎么能比云华刚出生的时候还丑呢?” 宫尚角气结:“哪里丑,小孩子刚出生就是这样的,过两天就会好的。” “算了,丑就丑,还能扔咋地。” “又说傻话,这可是我们爱的结晶!” 第63章 满月酒 “又说傻话,这可是我们爱的结晶!” “那咋这么皱巴呢?” “你别说话了,好好的儿子被你嫌弃成这样,我是一句都听不下去。” 花清之这会缓过来了,起了揶揄人的心思:“呦呦呦~这是有儿子了,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呀!” “哪能呢?儿子在眼里,你在我心里,谁也比不上你!” “啧啧啧~你说这话的时候,应该要把眼睛从儿子身上挪开才更有说服性?” “你这是吃哪门子的飞醋?儿子是咱俩的,又是你刚生出来的,以后我们父子一起保护你不好吗?” “你确定儿子不是来跟我抢你的?” “我确定!” “为什么?他还只是个无齿小儿,都不会说话。” “无齿不是这么用的,而且我儿子肯定随我,既然随我,那就一定很爱你!” “嘴真甜~别摸了,你好像个变态,摸起来没完呢,给孩子弄醒了你自己哄啊。” “清之也太小瞧我了,朗弟弟刚生下来那半年,母亲身体虚弱,一直是我在照顾,不夸张的说,朗弟弟是我亲手养大的。” 花清之平时都有注意尽量避免这个话题,不过既然他主动提起,就说明还是可以接受的,也不再一味回避。 “既然经验这么丰富,那以后就交给你带喽?” “好啊!” 宫尚角是真的很喜欢孩子,也很会照顾孩子,甚至能在繁忙的宫务中,同时兼顾养孩子和伺候月子。 原本打算用忙为借口,将孩子接回后山去养的花长老,算盘珠子还没打完,就被宫尚角堵回去了。 宫远徵小心翼翼的问过一句,是不是有了小侄子,哥哥就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了,宫尚角本想安慰一番,结果当场被花清之灌了碗毒鸡汤。 “远徵你错了,尚角哥哥本来也不是你一个人的,更不是我一个人的。 每个人生来都是孤独的,没有谁能陪伴谁一辈子,我们能决定的选择要不要相伴,以及相伴多长时间。 就像我和尚角哥哥,我们是夫妻,所以我们约定的时间是白头到老。 你是我们的弟弟,又比我们年纪小,所以要在白头到老的基础上减十岁。” 宫远徵年纪小算不明白账,还以为只剩十年,哭的那叫一个委屈。 雪重子看不惯她又捉弄人,抱着宫远徵离去解释了大半天,才给人安慰好。 花清之笑的前仰后合,宫尚角一手托着孩子,一手给她拍背。 小孩子见娘亲在笑,也跟着笑。 这偌大的角宫,终于迎来了整天都是欢声笑语的日子。 满月摆酒这天,花清之特地换了身大红的衣裳,梳着端庄优雅的十字髻。 头戴金累丝镶玉嵌宝鸾凤穿花分心,一对凤凰衔珠步摇,几只精致的镶宝蝙蝠双头簪,外加一对小巧玲珑的东珠耳坠子。 为了抱孩子,手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戴。 不过这身打扮虽然雍容华贵,却更像执刃夫人,不像花清之。 她自己也知道,所以只打算今天设宴穿这一回,以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反正嫁之前,宫尚角就知道她的性子如何,也愿意惯着。 不过宫尚角冷不丁见她穿成这样,眼底划过一丝惊喜,正好今晚就算出月子了,应该可以好好研究一下那身衣裳。 一转头,宫紫商招摇且自来熟的正向他走来,身后还跟着奶爸气息浓郁的花宴清。 两个新手父亲一对视,当即生出一股惺惺相惜的情谊,抱着孩子交流育儿心得的样子,着实让众人,狠狠羡慕了花清之和宫紫商一回。 “哎呦~我这个人呐,没别的优点,就是魅力无限啊~” “嫂子你可轻点嘚瑟,我问你,云华都半岁了?那头发咋还又少又黄呢?” “啧~”宫紫商一听这话老大的不乐意:“你不戳我心窝子难受是不是?显摆你儿子头发好呗!” “这事我可不邀功,我和花大宝小时候头发都不咋地,我儿子头发好那是随他爹。” “那你们兄妹俩现在头发怎么这么好呢?” 花清之见人上套了,嘴角沁着一丝笑意:“是月爷爷心疼我俩,用月宫珍藏的最后一根百年何首乌,给我俩熬了个养头发的汤,连着喝半个月就好了。” “啊~百年的何首乌啊,医馆还有存货吗?” “徵宫什么样你也知道,医馆现在就能看个风寒拉肚,别说百年的了,十年份的都够呛。” “那怎么办啊?要不我出钱,让唤羽哥哥帮忙从外边买一株?” “别干那舍近求远的事了,羽宫就有一株现成的,是某些人在位的时候,从我们花宫死皮赖脸要去的,现在应该在库房里落灰呢。” 宫紫商一甩头发,傲娇的说:“哟~宫门上下谁不知道我宫紫商巧舌如簧,可偏偏碰到这个某些人啊,我真是有种一口老痰咔嗓子眼,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的感觉。” “恶心死了!” “就是恶心给恶心他妈开门,恶心到家了!” 花清之翻了个白眼:“无语~” 宫紫商赶忙接上:“晦气~” 两人嘻嘻哈哈笑做一团,又闲扯了两句,宫紫商长叹一声:“唉~好久都没见过子羽弟弟了,小时候我们经常在一起玩的,可自从” “嫂子你还是管好自己家得了,别替外人操心,宫子羽并不无辜,他本就是既得利者,落得这个结果也没有资格叫屈。 你觉得他现在父母都没了可怜,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家尚角哥哥当上执刃以后可没动过羽宫的私库,那里头有多少本该属于宫门的东西,谁也说不清。 至少宫子羽还是可以衣食无忧的长大的,至于武功什么的,他天生经脉不全,能练武才是奇迹呢。 同情他之前,想想你那瘫痪在床的父亲,就不会觉得他可怜了。” 宫紫商闻言脸色一白,她爹宫流商因为瘫痪在床,最近几年脾气越来越暴躁,动不动就摔东西打人。 还有姨娘生的弟弟,性子也不怎么好,都说三岁看老,这么小就是个黑心肝的,长大了可还了得。 要不是有丈夫小心呵护,恐怕自己早就着了姨娘的道了。 这么一想,确实没时间可怜宫子羽。 第64章 圈子不同别硬融 宫尚角和花宴清越聊越上头,为了专注探讨哪种棉布做尿片最柔软,临时抓了花长老和雪重子帮忙抱娃。 花长老满脸桀骜,好像儿子和女婿多不孝顺似的,其实高兴到眉毛飞起。 雪重子更是像花蝴蝶似的,抱着孩子满场炫耀,一口一个我是孩子舅舅,比宫尚角这个亲爹还要积极。 宫紫商嫁给花宴清之前,后山之人在她心里,那就是高岭之花,彩云之巅,神秘感十足。 结果嫁了之后,花宴清总带自己的发小来蹭饭,一来二去就看到了他们平凡的一面,甚至是幼稚的一面。 怎么形容呢? 就像看到一个绝世佳人,当着你的面挖鼻孔的感觉。 “啧啧~男人呐,永远也长不大。” “长大又不靠年纪,靠阅历。” “说的有道理,可惜你哥就不懂这个道理。” “但花大宝足够爱你,这就够了,在宫门这么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他想要阅历也没那个条件。” “不说这个了,你家孩子起大名了吗?我方才听着尚角弟弟一口一个小宝的叫着,以后就打算叫宫小宝啦?” “那不能够,大名叫宫珏角,是玉中之王的意思。” “呦~宫二这个争强好胜的性子真是绝了!” “谁说不是呢,好在还挺好听的她怎么来了?” “谁呀?”宫紫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哎呦,好漂亮的小美人,她就是唤羽哥哥从外面带回来的未婚妻?” “聘则为妻,奔为妾!没名没分的算哪门子未婚妻?” “别这么说嘛,反正只要唤羽哥哥喜欢就好啦,又不是我们娶她。” “那也得她是真想嫁才行。” 宫紫商一下来了兴致:“怎么的?巧取豪夺,还是乱伦禁忌?” 花清之吓得直咳嗽,不得不说宫紫商真是傻人有傻福,吃瓜都能吃出真相来。 宫唤羽和上官浅是嫡亲的表兄妹,没出五服的成婚,可不就是乱伦加禁忌,还容易生出畸形儿呢。 可世人并不知晓近亲成婚的危害,反而觉得亲上加亲挺好的。 “别瞎说,万一成真了呢~ 先前金复带队去大赋城调查这位上官姑娘,整整十天,差点把整座城翻过来了,居然一点异常都没发现。” “啊?就这?” “这已经很不正常了!你别以为外面的大家闺秀,是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 那都是各个世家用来联姻的工具,德言容功那是基本,琴棋书画是必备,焚香点茶,挂画插花得样样精通。 最主要的是管家和交际的本事,有多少手帕交,身份贵重的是哪几个。 是否在乞巧节上得过制作花瓜的头筹,上元灯会上猜出了多少盏花灯,诗会上可有作过好诗,有无才女之名,这些都很重要。 可上官姑娘什么都没有,是个非节日不出门的病秧子,很少有外人见过她。 最可疑的是,大赋城的上官家世代行医,草药生意遍布江湖,嫡女却是个久病难愈的病秧子,这正常吗?” 话音刚落,上官浅就走了过来:“见过两位姐姐,浅浅这厢有礼了。” 宫紫商虽是长姐,又是长嫂,但在这种场合,花清之的执刃夫人之位依然压她一头。 花清之生生等上官浅行完这个礼才开口:“有事吗?” 上官浅展颜一笑,好一张楚楚可人的脸,却是个佛口蛇心,自私自利的货色。 “我是跟着唤羽公子前来道喜的,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上官浅递来一个木盒,花清之完全不伸手:“交给下人就行,姑娘还是要跟紧唤羽公子,当心被当成可疑之人给抓了。 有句话说的好,圈子不同别硬融,糟践了自己,恶心了别人。” 笑容僵在上官浅那漂亮的脸蛋上,她倒是想茶,可此处除了瞪大了眼珠子看热闹的宫紫商,一个男的都没有。 宫尚角不在,宫唤羽也不在,甚至连一个能说句公道话的长老都没往这边看。 “执刃夫人教训的是,浅浅定会谨记,这就不打扰了。” 花清之觉得她恼羞成怒是玩不起,既然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就得做好付出一切的准备。 眼下自尊心这么强,看来是岁数小阅历浅,心性还不坚定。 另一边,宫唤羽私下找到宫尚角提出明日辞行下山。 “生意的事先不急,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配合我。” “尚角弟弟还有需要我帮忙的事?” 宫尚角对他的态度并不在意,因为宫唤羽的不敬仅限于独处时,而且按年龄排,他确实是同辈中的老大,不管他叫哥已经是最后的坚持。 “无锋。” 宫唤羽闻言眉头一皱,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说清楚!” “清风派门主点竹身中剧毒派人来宫门求取百草萃,我拒绝了,随后无锋便派出刺客混入宫门来偷药,我派人顺藤摸瓜,查出旧尘山谷内有无锋据点。” “在哪?什么时候抓?” “万花楼,明日破晓行动!” “好,我这就回去调动人手。” “不急,这次我们不必调动太多侍卫,十人即可,只抓无锋高阶刺客,其余的小喽啰就地斩杀。” “哦?” “清之发明了一种可以远程射杀敌人的火器,到时我会命人将万花楼各个方位,和所有逃跑路径守住,来个瓮中捉鳖。” “多此一举,不过是座三层小楼罢了,又不是晚上行动,没有百姓阻碍还怕什么?直接冲进去不就完了。” “轻敌乃兵家大忌,以最少的伤亡,获取最大的利益,才是上策。” 宫唤羽再次听到这句话,便知是花清之出的主意。 “随你,需要我配合什么?” “把人抓回来逼供!” “你没事儿?心狠手辣的宫二先生,死在你手里的无锋超过三位数,居然需要我帮忙逼供?” “清之自从有孕以来,嗅觉变得异常灵敏,一点异味都闻不了,所以抓捕见血,和地牢审讯我都不能去,只能你去。” “你你很好!” 宫唤羽被气了个底掉,甩开大长腿就走,走到宫门口才想起来把上官浅落下了。 返回去找,正好碰上想抱孩子,被雪重子怼到欲哭无泪的上官浅。 “发生了何事?” “哼~你们宫门的人一个比一个刻薄,就因为我染了蔻丹,连靠近孩子都不许,谁稀罕了!” 宫唤羽狠狠剜了她一眼:“你那蔻丹涂的是什么玩意,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自作聪明,总以为别人都是傻子! 你若再犯蠢,就给我滚下山去,跟其他族人一起生活。” 上官浅脸黑如锅,到底人在屋檐下,只能先低头。 第65章 少跟傻子玩 黎明时分,天刚蒙蒙亮,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层柔和的蓝色轻纱所笼罩。 远处的山峦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淡墨山水画。 这是宫尚角眼里的宫门。 黑暗渐退,一支英勇的队伍在险境中挺身而出,为了守护而战。 一切事物被染红,那向我走来的黑影,是我养的狗,还是来害我的狼? 临近天亮,杀机止息,英勇的小队大胜归来,拖着死狗一样的战利品们。 在这个时间里,善与恶的界限变得模糊,只剩一片红罢了。 这是宫唤羽眼里的宫门。 等花清之被儿子吵醒的时候,这俩人已经折腾的差不多了。 “臭小子,一大早就拉臭臭,熏死我算了,你还笑?你个小臭宝,我让你爹打你屁股~” 花清之气鼓鼓的跟儿子大眼瞪小眼,不是她不想管,而是平时除了喂奶,宫尚角大包大揽根本用不着她动手,以至于她根本就不会给孩子换尿布。 别指望无齿孩童能听懂什么,不哭就不错了,还能呲个牙龈嘎嘎乐,纯是因为继承了花清之乐天派的性格。 “这是怎么了?” 宫尚角刚回来,一推门就听见自家小娇妻说让自己打孩子屁股。 走近了一闻,这满屋子清新又霸道的味道,怪不得呢。 “你怎么才回来呀?你儿子快臭死我啦!” “好啦,别跟儿子一般计较,你先去洗漱,我来照顾他。” “哼~我就说生孩子是来跟我争宠的。” 宫尚角假装没听见,儿子是他的,夫人也是他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总不能因为一个不会说话,就偏心另一个。 端水这件事,宫尚角自信到底! 随着宫远徵和小雪你追我赶的脚步声,和雪重子紧随其后的唠叨声,一顿热闹的早饭又开始了。 原本邀请雪重子过来住,是为了把远徵弟弟和金川放在身边,既能保护弟弟,又能保护怀孕的花清之。 可雪重子住下了,就住习惯了,完全没有要回后山的打算。 宫尚角不愿意轻易得罪娘家人,便让雪长老去驻守雪宫,如果前山有事,就交给雪重子去办,相当于把两人换了一下。 于是雪重子就开始了在角宫的带娃生活,给月公子嫉妒的,直呼雪重子是陪嫁丫鬟。 对此雪重子之扔下一句‘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一手抱一个娃,单方面宣布跟月公子绝交。 等月公子再来蹭饭的时候,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宫唤羽活捉了万花楼的花魁,这会正忙着审讯呢,宫尚角快速吃完,叫下人准备了个食盒,匆匆往地牢赶去。 雪重子好奇他为何如此着急:“执刃看上去很高兴?” “嗯,我刚听他说了,早上在山谷内端掉了无锋的据点,还活捉了一个魍阶刺客,今天能不能回来吃晚饭都不一定。” “谷内?你是说山下有无锋的据点?” “嗯。” “等等,魍阶刺客?无锋不就剩三个魍吗?” “对,这次抓到是南方之魍司徒红,那女的隐藏身份在万花楼里做花魁,一身蛊毒沾之即死。” “那岂不是要牺牲很多人?” “还真没有,我给出的主意,用竹筒灌上生石灰,把司徒红喷成个面人。 她眼睛迷了啥也看不见,侍卫一个手刀下去就打晕了,捆猪一样抬着回来的。” “你魍阶刺客的身手放在整个江湖也是数一数二的,竟然就这样被活捉了,真是人生无常。” “还大肠包小肠呢~ 魍阶刺客算个屁,我十四岁那年就一枪崩了寒衣客那个秃驴! 剩下一个自封江湖第一贱客,一个耍镰刀的,根本不够看,再敢来,我就火铳火炮搞死他们。” 雪重子赶忙捂了宫远徵的耳朵,又恨自己没多长两只手,叫小雪听见了这话,会不会学坏呀? 宫远徵一双眼珠滴溜乱转,学会了,好开心。 雪重子有心想劝她不要戾气那么重,有些事情做到再讲,没等开口呢,宫紫商带着女儿大摇大摆的来串门,一嗓门把他想说的全憋了回去。 然后雪重子就沦为带娃工具,两个当娘的跑去聊衣裳首饰,聊星星月亮,等再想起找她们的时候,商宫在‘嘭’的一声巨响中,升起滚滚浓烟。 雪重子怕出事,死活拽着宫远徵和小雪,不许他俩出去看热闹。 宫尚角倒是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只见花清之浑身黑灰,站在院子里苦中作乐的嘲笑头发炸开花,鼻孔喷灰的宫紫商。 花宴清带着人急急忙忙的灭火。 “清之!” “尚角哥哥来啦?” 花清之伸手就要抱,宫尚角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她以为是在嫌弃自己身上脏。 “你后退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不是,你别误会,我身上沾了血,怕你闻了难受。” “好,你来干什么?” “不是嘱咐过你,少跟傻子玩。这么大的动静,我能不来吗?” “哎呀,我们没事,就是在配烟花呢,要不是嫂子袖子上不小心沾了鳞粉,根本不会炸。” “别玩这么危险的东西了,先跟我回角宫沐浴换身衣裳。” “你忙你的去,我们还没弄完呢,弄完再洗。” 花清之一提到火药眼睛都是亮的,比在角宫等着自己回来吃饭的时候亮多了,虽然有点小失落,但更多的是她找回了原本的天真烂漫。 现在这个灰头土脸,哈哈大笑的她,比前段时间那个端庄自持的执刃夫人顺眼多了。 “那你注意安全,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晚上回来陪你用膳可好?” “晚上?我没时间,我们约好了打边炉的。” “你们?” “是啊,我们后山小分队,外加四个孩子和紫商姐姐。” “既然你哥都能带家属,你为什么不带我?” “你想来也行,不差你一张嘴。” 宫尚角被她气的一佛升天,那是差一口吃食的问题吗?那是爱不爱的问题! 爱他,就该时时刻刻想到他,完全不想跟他分开才对。 金复眼见着执刃蔫了下去,在心里疯狂给花清之竖大拇指,也深刻的认识到,跟对主子这件事有多重要。 听说红玉侍卫里最年轻最优秀的那个金繁,现在天天在羽宫当老妈子,照顾又哑又作的罪人之子。 反观自己和金川,一天吃四顿,一个月的俸禄花都花不完,一年有十二套新衣,幸福两个字,都说倦了。 第66章 百日宴 宫珏角的百日宴,夫妻俩十分重视。 宫尚角借用徵宫的地方,开了流水席,设宴三天,无论前山后山,主子侍卫还是奴才皆可赴宴。 孩子外公担任执礼人,先冠衣,再戴金。 实心的长命锁,正面是长命百岁,天赐洪福,背面刻了百个福字,下面坠着六个小铃铛。 因为是亲舅舅亲手开炉锻金,外公一个一个看着刻的,所以是正正好好一百个不同字体的福字,分量和质量绝对没有缺斤少两。 梳头前,花清之特意朝宫紫商晃了晃梳子。 气得宫紫商差点一脚给花宴清脚丫子踩没了,谁让他家玉雪可爱的闺女,随了亲爹小时候那既黄又稀的头发呢。 想要羽宫的百年何首乌,宫唤羽还天天往外跑,根本逮不到人,普通何首乌又没那么好的效果。 以至于宫珏角才百天,头发比花云华的还长。 宫尚角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花清之拿着梳子,边梳边念叨:“一梳心智开,聪明又可爱,二梳手气好,抓啥都成宝,三梳身体好,无病无灾立业早,四梳人缘好,五湖四海朋友多,五梳六梳,梳成长命百岁好宝宝!” 宫门中人,哪见过这套棉袄棉裤啊,连这百日宴都是宫尚角张罗要办的,说是外头那些世家大族生了孩子,都这么办。 放在宫门,这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接下来是送福,花清之用放了柚子叶的水洗手。 宫尚角在一旁抱着孩子解释:“传说柚子叶有辟邪化煞,时来运转的效果。”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花宴清朝宫紫商使了个眼色,夫妻俩趁人不注意,把剩下的柚子叶偷摸塞自己袖子里了。 “摸摸宝宝头,万事不用愁,摸摸宝宝脸,每天笑开颜,摸摸宝宝肩,平平又安安,摸摸宝宝手,要啥都会有,摸摸宝宝腿,顺风又顺水,摸摸宝宝脚,到哪都挺好,摸摸宝宝背,活到一百岁,全身都摸摸,平安喜乐永相随~” 宫尚角刚要夸,只见花清之掏出一盒印泥,用手指沾了一点,按在孩子眉心上。 “这叫吉祥点,眉心一点红,鸿运当头照。” “清之说的真好。” “你收敛点,回头咱俩私聊,你想怎么夸怎么夸。” 花长老看不惯小两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腻歪,干咳两声,花清之一个白眼翻过去,气得小老头鼻孔嗷嗷大。 随后踩福寿龟和过葱门,就由宫尚角这个当父亲的来操持。 “青葱头上挂,才华横溢聪慧高。” 花清之抱着孩子走到葱下,用红绳绑着的小葱,高高的挂在门头,风一吹,晃的孩子好奇不已,一双大眼睛随着葱来回看。 “青葱头上顶,聪明绝顶赛群英。” 花清之说完举起孩子,让孩子的头碰到葱。 “青葱手中握,出类拔萃智谋多。” 这回是要举着孩子,让他自己去抓,宫尚角怕她累到,就主动把孩子接了过去。 正好过完聪门要印足,就不换手了。 花宴清帮忙准备的宣纸,花清之给孩子脚底仔细涂上红印泥,在纸上留下一双足印。 宫尚角提笔刷刷写下‘平安顺遂,知足长乐,脚踏实地,福康一生’四句话,夫妻俩各自落款,扣上私人印章,交给等在一旁的老师傅拿去现场装裱。 花长老带着众人来到角宫后院,临时放置的桌子上摆着三个半人高的坛子,里头是宫尚角亲手酿的竹叶青。 当着众人的面封酒题字,一坛冠礼酒,待孩子行弱冠之礼时启封,一坛状元酒,待孩子立业时启封,一坛合卺酒,待孩子成亲大婚当日启封。 人生三件大事,都有父亲酿造的酒做祝福,这才是圆满。 一如当初,宫尚角从树下挖出来属于自己的三坛酒,只不过他没舍得喝,单开了一坛合卺酒,另外两坛还好好的存着。 最后就是开荤礼,白天的孩子吃不了食物,就是用筷子往嘴唇上沾沾。 “吃口小葱,聪聪明明,吃个鸡蛋,哪都好看,吃口米饭,腰缠万贯,吃口青菜,道遥自在,吃口肉肉,多福多寿,吃口大虾,能说会夸。” 也是巧了,折腾一上午孩子都不哭不闹的,刚一说完事,歪头就睡了,那大鼻涕泡给宫尚角嫌弃的呀。 开席后,宫尚角一双筷子抡到只能看见残影,转眼花清之的碗里堆的跟座小山似的。 花清之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喂猪呢你?这么多人看着,我得优雅!” 耳廓被温热的呼吸突然偷袭,宫尚角闷哼一声,筷子差点捏断。 “嗯~” “给远徵弟弟夹,他快羡慕死了。” “好。” 宫尚角满脑子都是三个月了,蜜桃丰盈,今晚必须好好品尝,闷头夹菜的后果就是,宫远徵乐呵呵的把自己吃撑了,撑的嗷嗷叫。 与此同时,宫唤羽带着上官浅重返大赋城,跟寒鸦柒顺利汇合。 这次出来名义上是带上官浅回家正式提亲,其实是为了给上官浅换解药,但宫唤羽更想策反寒鸦柒。 一人独行,两人并肩,三人差点成虎。 浑身都是心眼子的三个人凑一起,说八百句也没有半句实话,到底还是上官浅的美人计好使。 寒鸦柒松口可以帮忙,但事成之后,要宫唤羽帮他换个身份活下去。 宫唤羽最上答应真诚又痛快,实则连他将来是抛尸江河,还是曝尸荒野都想好了,于宫唤羽而言,无锋都该死! 上官浅若不是孤山派血脉,也得死。 本着来都来了,宫唤羽从寒鸦柒那得到两个无锋暗哨的地址,和一个偷偷投靠无锋,帮无锋采购粮食的商户。 将商户灭门后,反手将‘大刃无锋’四个字,用血写在人家大门上。 江湖中人还以为真是无锋干的,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回宫门那天,在码头就收到了信鸽急报:点竹中毒而亡,无锋内乱。 宫唤羽和上官浅对视一眼,转身坐船重新离去。 宫尚角晚一天接到消息,没办法,人家那是从无锋内部传出来的,跟他靠自己心腹经营的暗哨没法比。 要不怎么说家贼难防呢。 第67章 能动手尽量别吵吵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徵宫重开。 宫主宫远徵,亲笔题字重新为医馆挂牌。 当年一役,原本的医师死伤殆尽,唯有两个药童,仗着身量小,躲进柜子里逃过一劫。 现在宫远徵上位,这两个药童自然成了他的心腹。 后从外头招进来的大夫,归属感不强,更多的是奔着宫尚角给开的高薪,和护其全家的承诺。 因为这些人里,一大半都是受无锋迫害,或者不愿意加入无锋到处逃命,被路过的宫尚角所救,才答应进入宫门终身不出的。 没有人愿意失去自由,哪怕曾经受到过死亡的威胁,曾经感恩戴德,时过境迁了,人心自然会变。 再加上,是让宫远徵这个刚过十二周岁生日的孩子当宫主,底下人的心就更浮躁了。 月公子请动修养中的月长老出山,帮忙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玩意。 奈何长老在宫门地位尊崇,一般人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冷不丁来了个长老,还是卸任的,谁心里不犯嘀咕。 尤其月长老年纪大了,还武功尽失,脾气比往年更温和了几分。 如此,来与不来,真没什么必要,都不如跟着来保护月长老的那几个黄玉侍卫更管用。 有两任月长老的帮扶,和雪重子的教导,宫远徵很快全盘接手徵宫和医馆,只是暗藏的危机依旧不可小觑。 宫尚角把这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要是按他的意思,恨不能把宫远徵直接扔进虎狼窝,是像他一样成才,还是像宫子羽一样成泥,全靠宫远徵自己努力。 奈何花清之舍不得,不想宫远徵走宫尚角的老路。 事实证明花清之是对的,她养大的孩子,真的不像看起来那么人畜无害。 有一天,宫远徵在医馆院子里活刨了司徒红,将其一身骨血放出来做研究。 当场制成三丸不同的毒药,分别喂给药人后,药人被毒丸折磨至死。 那场景,据说当时看见的人光吓晕的就超过两位数。 从那以后,宫远徵虽然原来的样子,也没说过什么立威的话,但整个宫门看宫远徵的眼神全都变了。 唯有花清之训了他一顿。 原因是宫远徵当时一高兴,竟然把手套给摘了,没打孩子,纯是因为雪重子轻功好,抱着一溜烟就跑没影了,花清之想追,宫尚角拦着不让。 中间还有好些事情,像什么药材采购的账目对不上啦,药材以次充好啦,保管不当导致损失啦,命令派下去无人执行啦。 宫尚角一直派人在暗中监视,只等宫远徵坚持不住,或者局面失控就立刻出手。 可没想到宫远徵应付这些非常厉害,厉害到让当哥哥的都觉得心惊。 但哥哥怎么能随便问弟弟呢,那不得矜持矜持,旁敲侧击,声东击西 花清之看不下去,甩给宫尚角一套名为《甄嬛传》的话本子,叫他自己去读,读完就什么都明白了。 宫尚角花了几天时间,终于懂了,为什么月公子在当上长老后,清澈的眼神变得精明了许多,有些处事手法为何有些小家子气,却很管用。 还有宫远徵,阴阳那帮老油条子的话,根本就是照搬了话本里的词。 方法很管用,但话本毕竟是话本,还是女人的话本,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今所志未遂,奈何死乎! 意思是,别整那些阴谋诡计,能动手尽量别吵吵,砍他丫的。 这一点跟花清之不谋而合,于是她组建火铳精英队的时候,把宫远徵和小雪也带上了,还搞了个两组对抗竞争制,让他俩一人带一个小组。 按考核成绩,分配武器资源。 这些人并非玉阶侍卫,而是在玉阶侍卫进阶选拔时淘汰下来的,由于比绿玉侍武功高,又够不上黄玉侍卫,所以身份很尴尬。 平时在后山做些巡逻,护卫的事,更多时间用在努力练武上,等待下一次选拔。 现在有了更好的去处,且前途无量,几乎没人再执着是不是黄玉,因为他们的手上换成了特殊的铜牌徽章。 象征着,他们是宫门第一届火铳手。 花清之掌管侍卫营多年,训练起这些没接触过手铳的‘新人’,简直是手到擒来。 不过也有坏处,那就是宫远徵见识过火铳的厉害,不愿意苦练投掷类暗器了。 宫门内,虽然平静依旧,可还是有一些敏锐的人,察觉到风向变了。 宫唤羽每次出去的时间越来越长,带走的火器炸药也越来越多,同时带回来的金银珠宝,铜铁药材成倍增加。 有时候宫尚角都怀疑这货是黑了哪个富户,但前端暗哨传来的密信证明,宫唤羽经常端掉无锋据点,这些东西都是从无锋那缴获的。 生意做的不咋地,赚钱全靠坑对家,也不知道宫唤羽到底怎么想的。 在反复查验过点竹已死的消息准确后,花清之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怀孕养娃的日子,着实无聊了些,还是搞事情比较适合她。 托宫唤羽的福,千辛万苦带回来的那些深海彩贝,磨成粉末后,真的培育出了绝迹的奇花出云重莲。 当然,是宫远徵这个天才培育出来的,因为花清之养娃的精力不够,只能雇佣童工。 当年前执刃找到出云重莲种子一事,只有寥寥几人知道,这几人后来都被花清之秘密扔进地牢,成了宫远徵的药人。 剩下的知情人宫唤羽又和她是一伙的,这个秘密,也就彻底成了秘密。 宫唤羽在江湖上听到草药天才宫远徵,成功培育出云重莲的消息时,思量整夜,决定放弃当下的计划,回到宫门重做打算。 这次他没带上官浅,点竹一死,无锋内部动荡,寒鸦柒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把毒杀点竹的罪名扣到了万俟哀的头上。 让悲旭和万俟哀掐了起来,再加上上官浅色诱宫唤羽,得到了宫门前山的全部地形图,顺利‘洗白’上官浅,将她带回了无锋。 等到宫唤羽收到她们消息的时候,悲旭干掉万俟哀,收服二魉成为无锋新首领的消息,已经传遍江湖了。 第68章 几个破山头 “东方之魍悲旭,本就是江湖成名已久的第一剑客,实力不容小觑。 这样的剑客在无锋还要屈居魍阶,那么魉的武功,会有多难对付” 宫唤羽叨叨一早上了,说是议事,没一句是重点,中心主旨就一个:咱们打无锋。 花清之当即怼回去:“没听过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吗?” 宫门的人久居旧尘山谷,生活在这么强行降智的地方,理解能力都跟着迟钝。 “什么意思?”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混的再好,一枪撂倒!” 宫尚角从靴子里取出一只袖珍火铳,给宫唤羽演示了一下,最新型火铳的杀伤力究竟有多大。 然后在宫唤羽的目瞪口呆中,收获满满的自豪感。 花清之朝俩人翻了个白眼:你自豪个锤子!你又自卑个屁嘞~ 东风已起,三个野心十足的人自然没必要继续隐藏实力。 宫唤羽拿出了自己收集的无锋据点舆图,以及上官浅和寒鸦柒亲情贡献的无锋老巢地形图。 宫尚角领他参观了一下宫远徵的私人药房,宫唤羽眼睛都看直了,恨不得每一瓶毒药都打包带走。 花清之则从脖子上的红绳拽出个哨,吹完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百人火铳精英队穿着统一的迷彩作战服,扛着他们的大狙和八倍镜走来。 百人的脚步声犹如一人,方队横看成岭侧成峰,宫唤羽根本无法言语自己内心的震撼。 宫门有这实力,还怕个球啊! 于是,宫尚角向无锋宣战的执刃令,随着信鸽,乌央乌央的往外飞。 不到三天,就传遍了整个江湖。 宫门向来隐居避世,虽然视无锋为死敌,却从未真正的主动迎战。 最开始听说让无锋刺客闻风丧胆的宫二先生继位了,江湖中人甚是期待。 可这几年,宫门依旧死守旧尘山谷而不出,宫尚角也没有任何行动。 唯有羽宫的大公子偶尔在江湖行走,但为人处世方面又明显不如宫二先生,时不时还遭到无锋刺杀。 宫门的声望和名誉,几乎跌入尘埃。 这回不一样了,宫门发布的执刃令上说,无锋前首领正是中毒而亡的点竹,死于宫门至毒送仙尘最底,调制而成的混毒。 至于清风派掩耳盗铃前来求药一事,实属乌龙,宫门下的毒,自然不可能给他们解药。 点竹一死,无锋内乱,正是宫门剿灭无锋的好时机,希望有志之士可以加入剿灭无锋的正义之战。 为达目的,宫尚角乘胜追击向江湖公布,宫门已经破解了无锋用来控制人的秘药半月之蝇,奈何解药制作不已,得分批提供给各门各派。 那意思就差直说,跟宫门成为盟友才能优先得到,否则就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虽然也有人看不惯宫尚角的做法,认为这个善于拿捏人心的角公子,说他不如曾经仁善宽厚的上代执刃。 当然了,这种话也就在背地里说说,真说出来是要被人鄙视的。 更何况跟宫门成为盟友,总比向无锋臣服好,起码宫门不烂杀无辜,无锋动不动就来个灭门,这谁受得了啊。 这话要让无锋听见了,都得大喊六月飞雪,他们是灭过几家,但那是为了杀鸡儆猴。 最近两年死的可都是无锋自己的爪牙,偏偏还是暗中投靠的几家,人都死绝了,没人证没物证,没法跟江湖中人自证清白,只能咬牙背了这些骂名。 开玩笑,杀手组织若是清白,不如说朝堂上海晏河清,更能取悦人, 铺垫的差不多了,也该搞些动静出来。 宫尚角跟宫唤羽一致认为,宫门前山的地形图既然已经被茗雾姬出卖,那就干脆力保后山,将无锋引入宫门前山来杀。 最好是将所有知道宫门前山地形的刺客,全部斩杀以绝后患。 隐藏宫门真正实力和火铳的存在,将投靠无锋的狗腿子们隔绝在山门之外。 花清之更想将主战场放在无锋老巢,就那几个破山头,都炸平了得了。 最后经过一番扯皮加武力压制,决定兵分两路,宫尚角和花清之负责请君入瓮,清缴入侵宫门的刺客,宫唤羽则带着炸药和火炮去端无锋老巢。 商议完具体计划后,花清之决定不再留手,打开了自己的私库。 宫尚角看着她瞒着宫门偷偷做的满屋子火炮和炸药,太阳穴一抽一抽的,花长老更是默默脱了一只鞋。 然后花大宝被她抓了当肉盾,亲爹一顿大鞋底子,扇的他怀疑人生。 另一边,上官浅和寒鸦柒,化身陆贞和赵高,把悲旭哄的一愣一愣的,竟真的决定要集齐无锋全部力量攻打宫门。 而且最有趣的是,悲旭自认天下第一,根本就没把附庸无锋的那些江湖门派放在眼里,试图带着无锋一窝娘子军和寒鸦统领整个江湖。 于是埋伏在无锋旁边山头上的宫唤羽,看到悲旭像鸡妈妈一样带着一窝鸡崽子离开后,差点笑出胃抽筋。 宫唤羽并未赶尽杀绝,将无锋拐来的孩子们全部转移出来,又收缴了无锋的财宝,才按花清之的强烈要求,把无锋老巢的几座山头全给炸了。 这些孩子能找到家人的,全部放在旧尘山谷内,等着孩子父母过来认领,谢礼收到手软。 找不到家人的,挑着根骨好的给花清之留着,将来送进侍卫营习武。 再剩下的,宫唤羽开了私库花钱养着。 待赶回宫门时,远远的就看见山头上着火了,跑回去才发现,原来是在焚烧尸体。 无锋的尸体太多,靠木头烧太浪费,花清之就命人从后山搬了几桶猛火油,烧的挺快就是烟大了点。 话说悲旭这个愣头青,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身为刺客首领,不搞暗杀偷袭,傻乎乎的从正门打进来。 结果被宫尚角开门相迎,来了个瓮中捉鳖。 花清之实力演绎什么叫武功再高也能一枪干倒,悲旭撂了一堆狠话,证明了花清之说反派死于话多是对的,然后就领了盒饭。 多犹豫一秒,都是花清之对赶回家喂奶这件事的不尊重。 至于剩下的无锋,死不悔改的就让他们死,还想活的就抓起来,留着给宫远徵当药人,或者重新培养,投入谷中万花楼给宫门赚钱用。 第69章 莫将闲事挂心头 大战当日,宫尚角和雪重子异人对付一个魉,想要试探出魉阶刺客的真实实力。 可金繁明明应该带着宫子羽躲在后山密室里,等待战斗结束再出来的,却独自出现在前山战局当中。 打乱了宫尚角的进攻节奏不说,还挡住了花清之的狙击位,最后以命换命噶了一个魉阶刺客。 临死前跟花清之说了一大堆悔不该当初的话,摘掉手上染成红色的绿玉,希望下辈子不再做别人手里的刀,眼珠子瞪的大大的,死的那叫一个不瞑目啊。 想也知道他这些年过的有多憋屈,好好的红玉侍卫去照顾一个废物,这得多大的恩情,才能让金繁心里没有疙瘩呀。 更何况还有金川和金复在一旁做对照组,那俩人过的有多好,金繁就过的有多悲哀。 或许,为宫门而死,已经是他能为自己选择的,最好的解脱。 但宫子羽并不这么想,这货只知道父亲没了,姨娘没了,紫商姐姐嫁人了,现在连从小陪自己长大的金繁也没了。 至于哥哥 每次只要自己一哭,哥哥甩脸就走,连见都不愿意见自己,有没有哥哥也没区别了。 清晨再次离开的宫唤羽,拿着无锋据点分布图游走在江湖各大世家门派之中,与之达成联盟,共同剿灭无锋残党。 秋风渐起,夜色深深。 花清之拿了件大氅往外走,正好碰上刚从执刃殿赶回来的宫尚角。 “清之,这么晚了你怎么出来了,可是有事?” “我来接你呀。” 宫尚角肩上一沉,下意识拽了拽披风,笑着说:“你对我真好~” “那当然了,难不成指着你那还在吃奶就会气我的不孝子对你好啊?” “小宝又怎么了?” “你说呢?当然是又把尿布拽在手里玩,然后光屁股在我床上画地图啦。” 宫尚角想笑,但是不敢,如果真笑出声了,今晚肯定别想上床。 儿子晚上肯定是要跟奶娘睡的,所以为了自己的幸福,当然要以夫人为重。 “清之别生气,儿子现在还小,管也管不住,等他稍微长大一点,我一定一笔一笔给你讨回来。” “哼~怎么讨?难不成你还想打我儿子?” “那肯定不会,咱们宫门不提倡体罚。” “那是你们前山不提倡,我哥从小都被罚出肌肉记忆了,还有小月,他现在能背这么多医书,都是月爷爷罚出来的。” “嗯,这招不错,等小宝长大了,就罚他抄书背书,每个月给你抄一本孝经。” “我要那玩意干嘛,还不如帮我磨药呢。” “也行,都听你的。” “你也得听我的!以后不许这么晚才回来了,你得有点为人夫的自觉。 时刻记得自己是有夫人和儿子在家眼巴巴等着的男人,对门儿徵宫还有你年幼的弟弟呢,你要是再这么不爱惜身体,对得起我们这些爱你的人吗?” 不等宫尚角回话,她又开始说:“男人啊,最忌熬夜,否则就容易皮肤出油长痘,得脂溢性皮炎,进一步就是毛囊堵塞,平时再操心易怒,用不上而立之年,你就得秃顶!” “反正你是了解我的,我这个人不贪吃,不贪财,就好点色。 要不然当初也不能对你一见钟情,非赖着你以身相许,我可舍不得你这张脸,哎呀~你干嘛?” 宫尚角把人扛在肩上,一巴掌拍下去,花清之气恼的叫声震天响,宫尚角那一双大长腿抡的飞快直奔寝殿。 金复又见熟悉的一幕,朝身后跟着的侍卫挥了挥手说:“哥儿几个守夜的时候离远点,我先回去睡了,明天吃过早饭再来换班。”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莫将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转眼几年过去,无锋已经彻底被剿灭。 在宫门的带领下,江湖呈现出一片万象升平,欣欣向荣之景。 江湖第一大派的名头实至名归,宫尚角被江湖推举为武林盟主,他本人虽然不想要这个虚名,但为了宫门长远发展和传承,他还是接了下来。 宫远徵长成了茂林修竹,沐染清风的翩翩少年,每次和发小雪公子并肩而立,都能迷倒一片小丫鬟。 只不过养大他们的最大功臣雪重子,因为修炼的内功葬雪心经特殊,在一个平凡的日子里,居然返老还童,并且记忆全无。 要不是雪重子多年养成每日记手札的习惯,差点让两个混世魔王给糊弄了,叫他们哥哥。 宫紫商和花宴清的女儿,继承了父母的锻造天赋,小小年纪就能将大锤舞的风生水起,就是爱抠脚的恶习屡教不改,还经常逃学。 经常被夫子叫家长的花宴清十分头疼,宫紫商更是直呼大号练废了,想从头练个小号。 于是潜心研究迷药醉见血的月长老,被拽出来给夫妻二人调养身体,争取早日要二胎。 抽空还要被宫尚角拽去,给花清之调理身体,准备要三胎。 是的,这几年花清之又给宫尚角生了个儿子。 宫尚角喜不自胜,但花清之一心想要个香香软软,能穿粉红色小裙子的闺女,生了两个都是儿子,不免对宫尚角颇有怨气,觉得他在生育能力这方面不行。 这让宫尚角十分郁闷,女儿谁都想要,可生男生女这事,宫尚角自认控制不了,又不愿意被说不行,就只能仗势欺人,去难为月长老。 别问为什么不找宫远徵,那就是个没开窍的孩子,除了毒术蛊术,也就医术勉强能入他的眼,千金科他是一点都不会。 月长老:首先,我没有惹你们任何人,其次,我也是现学现卖的! 山谷的冬天即将到来,宫唤羽找不到理由不回宫门,只能不情不愿的回来参加执刃三子的抓周宴。 看着喜上眉梢的花清之,一比一缩小版的宫珏角,被花长老哄睡着了的宫玟角,和坐在桌子上,抓了把弓弩的宫瑾角,突然觉得这样真的挺好。 人生总有遗憾,不能一直在原地打转。 所以在宫尚角找到他,希望能为他举办相亲宴时,宫唤羽拒绝了,并且提出他要离开宫门,重建孤山派。 第70章 大结局 花清之对宫唤羽要离开宫门,另立门户之事完全不意外。 这么些年,宫唤羽自掏腰包养着当初从无锋老巢里解救出来的孩子,那时候她就猜到这是为了重建孤山派做的准备。 再加上寒鸦柒和上官浅不见踪影,旧尘山谷内,被宫唤羽安置下来的孤山派之人越来越少,应当是已经找到安身立命的居所了。 之所以等到现在,纯是为了等宫门的新生力量成长起来。 可宫远徵到底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又被哥哥姐姐千娇百宠的,养成了个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性子。 花清之开导宫尚角,说仇报了,心野了,留不住的。 宫尚角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思量再三决定放宫唤羽离开,前提是他得把属于宫门的东西留下,比如宫门经营多年的生意,比如关于后山的秘密。 至于武功,算他自己修炼的,就不用还了。 宫唤羽对着列祖列宗起誓,此生不管面对如何境遇,都不会对任何人吐露宫门的秘密。 别看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誓言,对宫门这样信奉祖宗家法的人来说,无异于精神镣铐,所以可信度极高。 也正因如此,宫尚角做主,保留其族谱姓名,将来想回家,宫门随时欢迎。 且在孤山派重建之初,宫门可以最大限度的提供帮助,两家仍以姻亲关系相处。 宫唤羽收拾好行囊,临走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挥手的花清之和宫门众人,随后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宫门。 宫尚角老早就察觉到他有歪心思,奈何宫唤羽一直克己复礼,顶多偷看两眼而已。 师出无名,有什么手段也使不上,好在他主动走了。 要不然还得再来一场宫门内斗。 回到孤山派新址的宫唤羽,帮身怀六甲的上官浅,主动接过重振孤山派的责任。 对内,教导弟子,对外,斡旋江湖,行商赚钱。 后来为了延续孤山派血脉,他娶了一妻四妾室,生了十三个孩子。 据说是妻妾和睦,相敬如宾,不少人羡慕他治家有方。 上官浅和寒鸦柒再怎么努力,也只生了四个,寒鸦柒为了上官浅的身体,偷偷喝了绝子药不再生了。 短短几年时间,孤山派背靠宫门这条大腿,就发展成江湖中的二流势力,还有宫唤羽这个前宫门少主坐镇,可以说江湖地位稳得很。 宫门依旧保持着超然世外的姿态,为了不让宫远徵吃自己和宫唤羽吃过的苦,宫尚角决定不再择一宫之主斡旋经商,而是将旧尘山谷作为宫门经商之地。 建码头,开坊市,招商引资,售卖独家武器和药物。 要知道宫门的武器和药,在江湖上,一直都是有市无价的好东西。 想买,全靠跟宫门互通有无,来往生意,才能分得一点份额。 现在宫门在旧尘山谷开了专门的商铺,虽然还是限量购买,但是没有内幕,不用走后门,只要排队够早,银子够多就能买到。 单是冲着这两样东西,远道而来的人就不少。 一时间,山谷里的饭馆,客栈生意红火的不得了,每天都有新的客栈开张,谷中居民也找到了打零工的新方法,那就是代购。 慢慢的,商人们嗅到了商机,旧尘山谷闭塞,太多在外面非常普遍的东西,在这都是没有的,如果在此开店经商,定会赚的盆满钵满。 商业发展过快,容易造成市场秩序崩塌,通货膨胀。 对此宫尚角早就想好了对策,管控码头进出货吞吐量,平衡物价,限制交易额,谷内禁止斗殴,禁止伤人,以及各种规章条例限制商户们,不许为了利益破坏旧尘山谷原有的安稳。 就在宫唤羽长子出生那年,旧尘山谷已经彻底改头换面,成为宫门连接外界的门户。 宫尚角忙这些事情的同时,花清之终于积攒足够的力量,开始对后山秘境动手。 那些异人杀不死,毒不死,岩浆也很难将其烧死。 可就一点,异人怕水泥。 是的,水泥。 只要将异人设法引入提前准备好的铁笼子里,再把铁笼子四周钉上木板,用水泥浇灌,等水泥干透了,最后浇上一层铁水,异人就会被封死在水泥里动弹不得。 虽然不是真正的灭亡,却能做到无限度的将异人封印。 系统提供的水泥配方,并不太适合这个世界,所以这些年她为了改进配方,费了不少功夫。 想做成这件事并不容易,先得开采石灰石、铁、沙、黏土,然后混合煅烧,再进一步精加工,才能得到水泥。 光是建这么个水泥工厂,已经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 等水泥准备的差不多,又要让红玉侍卫在控制异人出逃的前提下,设法将异人单独引出来。 这个过程异常凶险,好几次花清之都差点被异人抓到。 宫尚角一直被瞒在鼓里,直到有一天,花清之带他去后山欣赏那叠成小山包的水泥墩子。 听她讲述是如何‘封印’异人,还后山一片净土的时候,宫尚角后怕不已。 从那以后,便将发展宫门,开疆扩土的重担交给了年少气盛,本就准备大展拳脚的宫远徵。 他自己则是用心培养起大儿子宫珏角,准备让孩子赢在起跑线上,早一日当上少主,接手宫门,他就早一日退休,跟花清之回花宫去过二人世界。 至于两个小的,顺带着也教,要是将来真有心想要执刃之位,那就能者居之。 反正他和夫人生的孩子都是天资聪慧的娇子,更是端方雅正的君子,不会有什么兄弟反目的事情发生。 只不过某天,宫远徵从山下带回来一个叫云为衫的女孩子,说是跟着行商的父亲,从老家黎溪镇来的,路上突遭意外与父亲走丢,特来宫门求助。 宫远徵是谁呀,从小就给姐姐边读话本子,边伺候茶水,喂葡萄递糕点的他,哪能看不出这点小手段。 将云为衫带回来,不过是将计就计。 这不,等花清之发现的时候,宫远徵已经把云为衫,和无锋余孽寒鸦肆逮回来,关进地牢言行逼供了。 “啧啧啧~” 宫尚角给她披上大氅问:“怎么了?” “看弟弟那不解风情的样子,这辈子靠他自己找到媳妇恐怕是难了,还是给他相亲,越快越好。” “不至于,远徵长得那么好看,总会有一两个像夫人一样,贪图男子美色的姑娘,一头扎在他身上。” “咦~你好油哦!真是人到中年自然油,感觉你发际线都高了呢?” “哼!夫人眼花了,我头发好着呢~” 宫远徵从云为衫那得到了云锦心经,和清风九式剑,补全了宫门后山缺失的风家剑法。 宫尚角一高兴,册封他为少主,然后宫远徵的社畜生涯就正式开始了。 眼看着哥哥姐姐腻歪在一起,自己不光得管宫门这一大摊子事,还得帮着养三个小萝卜头,心里委屈的不行。 抱着雪重子大哭一场后,突然宣布自己要选亲,而且要选个家世清白,武功高,性格好,脾气好,长得比花清之更漂亮,让哥哥羡慕的新娘子。 至于找没找到,我们下回分解。 第1章 我也不想死 前言。 嘉竹桃女粉,魂穿哞哞叫,无cp,无系统,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一心对远徵弟弟好,却一直被远徵弟弟嫌弃。 名字就还是姓蓝,对应宫远徵的远,取个近的谐音字,叫蓝锦。(跟姑苏蓝氏没有任何关系哦) 所有洗白宫子羽的行为,都是为了更好的走剧情,不要真的以为宫子羽是白的,本作者依旧是那个宫子羽黑粉,宫远徵毒唯,千万别冤枉我啊! 开局就是密道前,宫远徵拦住新娘,跟宫子羽和金繁打起来 记得远徵弟弟二打一,抓住宫子羽的脚,给他甩下来,双拳出击打在牛牛胸口,那个镜头。 在第二集3分55秒,好奇的自己去找。 ------正文------ 疼! 作为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顺风顺水活了二十年的女大学生,这是蓝锦头一次被车撞。 可一睁眼,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呢? 明明被外卖小哥撞的时候是大白天,这会天却黑了,既不像是在医院,也不像是失明了。 所以眼前那个保持着出拳姿势的帅弟弟,是3d投影吗? 难道追剧追懵了,被撞才是做梦? 那怎么能这么疼? “咳咳~呛死人了,雾霾吗?” 话音刚落,蓝锦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在什么地方了,这声音不是自己的,视角的高度也不对。 她只有一米六,但此刻眼中的景色,怎么看都像是站凳子上了。 下意识摸了一把,胸口平平,有喉结,最关键的是两腿之间,好像有什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存在。 天呐,不敢动! 那对面的那个宫远徵和金繁,不会是真的? 一通摸摸搜搜过后,再加上多年追星追番的经验,蓝锦终于确定自己这是穿越了。 日里个仙人板板~ 人家穿越不是嫡女风华,就是后宫美强惨,再怎么也得是个青楼花魁。 这可倒好,竟然穿成个男人不说,还是本年度电视剧,最讨厌角色,没有之一。 而且要穿为什么不穿的早点?做了这么多蠢事才穿,想给自己洗白都费劲。 这是什么开局即地狱呀~ “呵呵!所以我真是哞哞叫,要不凑过去让远徵弟弟打死我助助兴? 算了算了,挺疼的,我还是苟着。” 蓝锦胸口疼的喘气都觉得费劲,已经不准备继续二打一欺负人了。 毕竟,那可是她心爱的远徵弟弟呀。 是的没错,蓝锦是新入坑没多久的嘉竹桃。 平时没有课,就爱在宿舍里一遍遍的重刷这部剧,还自己印了田嘉瑞的小卡,分给室友们安利这个奶呼呼的新人弟弟。 既然有缘穿了,又穿的是剧,那自然是要按自己的心意行事,做一个喜欢远徵弟弟的宫子羽! 所以她选择袖手旁观,站在原地看热闹。 远徵弟弟招式凶狠,爆发力极强,擅长快攻,后劲却有些不足,金繁本身就是红玉侍卫,一对一,打不过才是正常的。 宫远徵注意到宫子羽脱离战局了,于是借力跟金繁分开站位,想要看清楚宫子羽怎么回事。 此时金繁也发现他家羽公子,已经半天没出声了,担忧的看过来。 两人看着宫子羽恶心干呕,揉胸口,一副柔弱不能自持的林妹妹模样,就知道这家伙又要掉链子。 三人大眼瞪小眼半天,最终还是宫远徵率先打破僵局:“宫子羽,你也太娇气了。” 蓝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懂的,但她觉得宫远徵是在等自己走剧情,可是,被掐脖子应该会很痛? “咳咳~是啊,远徵弟弟这一拳,肺管子差点给我打爆了,等宫尚角回来, 我要去他那告你一状。” 宫远徵闻言,气得嘴角直抽抽。 “你敢!” 蓝锦心里犯嘀咕,这样改变剧情应该没关系? 突然后背一凉,抬头正对上远徵弟弟阴鸷冷漠的双眼,他的手慢慢抚上了暗器囊袋。 蓝锦心道不好,赶忙解释:“我没有要放他们走,我爹说她们里面混入了无锋刺客,要全部处死,但我了解我爹,他是希望以此做一个局,逼刺客现身。 我是听了哥哥的话主动入局的,你不也是这个局的其中一环嘛,别太当真了好吗?我挨打很疼的!” 宫远徵迟疑了一瞬,看着突然变聪明的宫子羽,歪嘴一笑: “哦?设局,有意思,我还以为宫门最有名的纨绔只会牌局,没想到还能入局,破局?” “弟弟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只要你不打我,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不会告你状的。” “哼~我何错之有,怕你告状?”宫远徵神色突变:“既然你知道是个局,那我就陪你演的更逼真些!” 金繁见宫远徵再次出手,高声提醒:“公子小心!” 宫远徵的手刀极快,蓝锦连连避退,可奈何刚刚穿来,对宫子羽的身体并不熟悉,一个躲闪不及,那手刀就劈到了眼前。 要不是金繁出手,一掌震开宫远徵,这一下会指不定劈到哪呢。 “咳咳咳~我可是咳咳~我可是你哥哥,你这么做也太不计后果了!” 宫远徵精致的小脸有一丝狰狞:“原来怜香惜玉的羽公子,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呀,你!不配做我哥哥,我的哥哥只有宫尚角!” 蓝锦破防了,家人们,当着正主的面磕鬼船,这种幸福怎么跟你们形容呢? 大概就是马云爸爸说花贝不用还了,以后每月额度三个亿随便花的那种感觉。 我应该对钱没有兴趣吗? “咳咳咳~金繁啊,我的肺管子疼!咱们回去,别管闲事了。” 金繁当真了,过来扶着他。 云为衫看着手上逐渐变深的皮肤,视线也越发模糊,决定不再坐以待毙,于是拽下一支尖利的发簪藏在手心。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扯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下跌坐在地。 惊惧之下,发现竟是哭的梨花带雨的上官浅:“我们真的会死吗?我害怕!” 云为衫犹疑不定,忽见墙角的郑南衣不管不顾的冲向宫子羽,哭喊道:“我还不想死啊,救救我!” 蓝锦一回头见她扑过来,本能的拽了一把金繁,缩在金繁身后求保护。 “哎呀莫挨老子!我也不想死啊。” 金繁怒斥:“你干什么?” 郑南衣见先手已失,挟持无望,但必须在此暴露身份,才能顺利保护那个人完成任务,当即以掌变爪,对金繁出手。 金繁早有戒备,提刀把她打的落花流水。 蓝锦趁机躲到宫远徵身后,小声说道:“远徵弟弟,虫子入局了,我们不打了哈~” “你离我远点!” “那不行,我还疼着呢,万一刺客不止一个,肯定挑最弱的下手,我可不想再挨揍了。” 宫远徵嫌弃的要死,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把他的身位让出来。 只是傲娇的说:“算你有自知之明!” 蓝锦躲在他身后喜笑颜开,远徵弟弟比剧里还要可爱,要是能洗白宫子羽,没准就能跟远徵弟弟相亲相爱一家人了。 第2章 瓜娃子 云为衫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设的局。 可忽然眼前一道黑影闪过,与郑南衣打斗起来,黑影强势,几招便将人制服打晕过去。 蓝锦学着宫子羽的语气叫了一句:“哥!” 宫唤羽并未搭话,转头对侍卫们下令,将刺客押入地牢。 众人这才注意到,少主带了不少人过来,侍卫们将新娘们有序带去女客院落安置。 “远徵弟弟,你莽撞了。” “少主,子羽哥哥设局心切,用心良苦,我也是为了配合子羽哥哥把戏演的更逼真些。” 蓝锦迷失在一声一声的‘子羽哥哥’里,当即决定为其辩解:“是啊哥,我本来就不聪明,演戏很辛苦的,幸好有远徵弟弟帮我。” “远徵弟弟,下一次,不要这么鲁莽。” 宫唤羽喜怒不形于色,但蓝锦还是对方眼里,看到了杀气,赶忙低头当鹧鸪。 心说:你个老阴批,老子才是气运之子,等你假死,看我怎么破了你的局,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宫远徵也用见了鬼的眼神看他,好像他做了什么比犯蠢更天怒人怨的事情。 蓝锦在心里直呼冤枉,那些蠢事都是宫子羽做的,跟老子没得关系噻~ 宫唤羽和宫远徵一前一后的去审讯郑南衣,蓝锦则是耍赖,让金繁背着回了羽宫。 夜深独处时,蓝锦把自己脱光了正面直视现实。 可现实是,胸口的一大片淤青,和两腿之间的那坨肉,这冷不丁的很难让人接受。 但冥冥之中,她有种感觉,只要走完全部剧情,就能回去。 当代大学生精神状态:笑着发疯,清醒着沉沦! 很快她就接受了自己是宫子羽的设定,但是依旧不能接受自己喜欢的远徵弟弟,因为讨厌宫子羽,就讨厌自己。 于是她决定洗白宫子羽,保护宫远徵,搞死那帮无锋,带领远徵弟弟过上幸福安稳的美好生活。 第一件事情要做的就是睡觉,养精蓄锐,顺势而为当上执刃,不把权利攥在自己手里什么都白扯。 至于官配云为衫,那就是个没心肝的白莲花,坑了宫门,还坑同事。 上官浅帮她那么多次,在地牢里受尽刑罚,也没出卖她,结果她进地牢里转了一圈,一点刑没受,随随便便就给上官浅卖了。 还有那可怜的姜姑娘,和宋小姐,上辈子做多大孽啊,这辈子碰上她。 “啊嘁~” 宫子羽这个小弱缺的身体,这么长一条,都快两米了,人高马大的,居然真空这么一小会儿就冷得受不了,简直比女孩子宫寒还严重。 “啧啧啧~” 咚咚 “羽公子,还没睡吗?” 是金繁在敲门,她赶忙穿上裤子,喊人进来。 “羽公子为何还未休息?”金繁眼尖,看到胸口大片淤青问道:“可要我传医师过来?” “不用不用,你找点化瘀的膏药,或者跌打酒来。” 闻言,金繁直接从腰间摸出个小药瓶,看样子是随身携带伤药。 ‘当侍卫不容易呀,贴身保护是家常便饭,还得兼职老妈子,玩伴,背锅侠,和心灵导师,也不知道金繁每个月的俸禄是多少,能出得起聘礼吗?’ ‘那将来他娶宫紫商,到底是入赘,还是得我掏钱贴补啊?’ 正胡思乱想着,金繁说:“涂好了,淤伤不重,两三日就能痊愈。” 一低头,金繁离的贼近,近到能看到他脸上的毛孔和黑头。 “咳咳~” “怎么了?不会真的伤到肺腑了?” “应该没有,就是疼。” “行,那我出去值夜,你早些休息。” “哎~金繁!” “还有事?” “你今晚跟人换岗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去趟女客院落,跟管事的嬷嬷说,有个姑娘拿走了我的面具忘了还,把我的面具要回来。” 金繁大惊失色:“是你娘的面具?” “是你爹的姥姥!你用词能不能注意点?” “咳~抱歉,我是说,是你娘留给你的那个面具吗?” “对,就是那个,那姑娘脸皮真厚,拿了我东西居然不还我,你一定得给我要回来啊。” “那姑娘叫什么?” “云”她话到嘴边转了个弯:“我怎么知道,你让嬷嬷挨个去问啊,我只关心我的面具能不能要回来,哎呀不说了,睡觉。” 一夜阴冷,昏沉的梦里是宫子羽错误又悲哀的一生。 蓝锦在梦中看到了宫子羽的结局,原来她会穿越过来,是宫子羽用自己的气运跟天道做交换,希望能够给宫门一个圆满的结局。 原定的结局里,宫子羽执迷不悟,害得宫门最终走向灭亡,不久后无锋统治江湖,小世界崩塌。 天道欲重启轮回,但宫子羽不愿再经历一次欺骗。 便以自身气运做交换,让一个清醒且强大的异世之魂过来拨乱反正。 不知道哪里出的意外,蓝锦才会穿越过来。 “瓜娃子!莫叫老子逮到,打死里个混球~” 咚咚 金繁在门外禀报:“羽公子,面具取回来了。” “哦,你进来。” 蓝锦不会穿宫子羽的衣服,再次撒娇耍赖,让金繁帮忙穿,还让金繁梳头发。 宫子羽长发过腰,是个黑长直不说,发质好的不得了。 昨日看远徵弟弟头发才披肩,想来是年纪小的缘故,不过那满头的小铃铛和银坠子是真可爱,要是不讨厌自己该有多好,没准还能摸一摸呢。 她将面具挂回腰间,这可是宫子羽最宝贵的东西,要是冷不丁摘了,容易被怀疑,为了能更好的苟到大结局,就先按宫子羽的习惯来。 那些不舒服的,等当上执刃再说。 新官上任三把火,想怎么烧就怎么烧! 换好衣服正准备叫人备膳,宫唤羽突然来了。 “子羽。” 蓝锦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在走剧情,等下还要去执刃殿挨骂。 一想到要被宫鸿羽那个罪魁祸首当儿子训,这一百八十斤的反骨就噌噌往外冒啊。 有效的弑父,不一定非得像宫唤羽那样,精神弑父同样能够达到目的。 “哥,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金繁一大早去了女客院落,找云为衫姑娘啦。” “呵呵,哥你消息真快 不过你别误会,昨晚我带着那些新娘逃跑,中间出了点差错,有人掉队,为了不让巡防的侍卫发现,我就用自己的面具帮她解围。 但昨晚情况混乱,我把面具的事给忘了,等想起来已经是深夜,所以才叫金繁一大早去要。” 宫唤羽揶揄道:“别解释了,你那么宝贵的东西,一般的女孩子家舍不得给的。” “哥你千万别误会,我从未觊觎你的新娘!” “无妨,你也到了选亲的年纪,既然喜欢,就给你,我不选云姑娘。” “大可不必!你还是选,我真的不喜欢云姑娘,雨姑娘的。” “哦?那你喜欢哪位姑娘?” “我就不喜欢姑娘!” 第3章 汝乃亲父乎 金繁被口水呛的肺管子差点咳出来。 宫唤羽狠狠瞪他一眼,硬是给憋了回去:“子羽别开玩笑了。” 蓝锦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再纨绔一点,再废物一点,让宫唤羽彻底放心,也好尽快完成他和自己的双重弑父,让自己上位。 “哥,我没开玩笑,这些年我天天往万花楼跑,你们都以为我是去寻花问柳的,但我真没碰过任何一个姑娘。” 说着,牵住宫唤羽的手,深情款款的说:“哥,你是我亲哥,我也不怕告诉你,其实我喜欢男人,去万花楼不过是为了保护我自己罢了。” 宫唤羽万年不变的完美面具,渐渐撕开一道裂痕,金繁更是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 察觉到宫唤羽想把手抽走,蓝锦继续火上浇油:“哥,我并不觉得自己错了,但对哥哥我是愧疚的,毕竟羽宫传承,延续子嗣的重担只能压在你一人身上! 若是可以的话,将来哥哥的孩子,过继给我一个可好?” 宫唤羽干巴巴的扯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事关重大,此事你可有禀告父亲?” “那自然是没有的。”说着,放开了宫唤羽的手,演戏归演戏,总不能太委屈自己。 “哥哥~你也知道父亲是个什么脾气,他一直就不喜欢我,要是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打死我的。 哥,你可是我的亲哥哥,一定会为我保守秘密的对吗?” 宫唤羽不愧是宫门最大反派,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都能维持住风度,真是小刀拉那啥开眼了呀。 不过这厮对‘亲哥哥’三个字还是有反应的,正所谓痘痘长在别人的脸上不让我操心,既然他不喜欢这三个字,那就多说点,成全自己的好心情。 “子羽弟弟放心,哥哥会为你保守秘密的。” “那就多谢哥哥了,也祝哥哥和云姑娘早生贵子!” 宫唤羽还想再为自己辩驳一句,撇清兄弟二人争夺一女的嫌疑,突然来了个绿玉侍,说执刃有请。 蓝锦跟在宫唤羽身后,一路来到执刃殿。 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抬头发现远徵弟弟就站在左手边不远的地方。 不等面露喜色,就听宫鸿羽像审贼一样的发问:“我听他们说,昨天晚上刺客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蓝锦才不想接茬,远徵弟弟今天这件坎肩好好看呀。 袖口和领口缝的一圈貂毛显得他特别可爱,还有红色的钉珠,这身衣服真是低调奢华有档次,不愧是宫二养大的孩子,穿衣品味真好。 反观宫唤羽跟宫鸿羽那一脉相承,丑炸天的发冠,和里三层外三层的丑衣服,生生降智五十年。 再低头看自己身上宝蓝色和金色搭配的衣裳,和重工刺绣的披风,不愧是气运之子,啥也不干就能穿最好的衣服。 有人问话,无人回答,场面一度尴尬的要死。 宫鸿羽又问:“说你呢,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蓝锦听了这话,胸中徒生一股怨气,明明是这老登算计亲儿子,反手搞这一套两面三刀的肮脏手段,想要达到教导儿子的目的。 开玩笑,就这种打压式教育,要是能教出来好孩子才奇了怪? 活该原剧里宫子羽跟他关系恶劣,一点孝心都没有,没等亲爹过头七,就急吼吼的去接媳妇,迫不及待的排除异己,开始新生活。 有句话说的好,忍一步乳腺增生,退一步子宫肌瘤。 虽然宫子羽的身体满足不了这个条件,但不能忍的就是不能忍! “不是父亲大人您先设局要抓刺客,派哥哥来暗示我入局,再叫远徵弟弟跟我配合,最后哥哥收尾,通力合作找出了无锋刺客,怎么就成了我自作主张?” “你你这个逆子,我什么时候让你入局了?” “端起饭碗吃饭,撂下筷子就骂我,汝乃亲父乎?实乃仇人也!” 宫鸿羽被气得要死,宫远徵暗戳戳瞄了一眼,试图从那张熟悉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蓝锦还在继续输出:“连我一个纨绔都知道,自从宫门当年无视孤山派求助,致使孤山派灭门后,江湖上对宫门可以说是避之不及。 什么韬光养晦,独善其身,说的好听,不过是缩头乌龟的胆小鬼行径。 这些年要不是宫尚角在外行走,为宫门挽回声誉,宫门早就臭大街了。 此次选亲,那些人家把女儿送来,根本不是想跟宫门做姻亲,而是冲着宫二先生的未名而来。” 宫远徵瞪大了眼睛,连身子都不自觉的转向她。 “选亲不仅只是选新娘,更是宫门重新证明自己的机会,要是真把那些新娘都杀了,那宫门定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你们不过是相中我本性善良,看不惯滥杀无辜,所以才引诱我入局,又怕我行将踏错,才叫远徵弟弟和哥哥一前一后的来看着我。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不信任我,又何必算计我?” 宫鸿羽怒气上头,说话也不过脑子:“你看看你自己,整日不务正事,只知道往万花楼跑,你从头到脚哪一点值得我信任?” “又当又立,我真为有你这样的父亲而感到羞愧!” “混账!” “我若是混账,那你就是老混账,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子不教父子过。” “你,你要气死我~ 自作聪明的蠢货,你给我回去闭门思过,好好想想,以后要还是继续这么浑浑噩噩的做个废物,你就没有必要待在宫家!” “我也没有想要待在宫家,我和娘亲一样不喜欢宫门,更不喜欢你!” “你说什么?”宫鸿羽气结,整个人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 宫唤羽拽了一把,示意宫子羽不要再说。 但话赶话已经说到这了,那就不差这一句两句的。 “我说!阿娘当年明明有心上人,却被你巧取豪夺,囚禁在羽宫,最后郁郁寡欢,我娘就是被你亲手逼死的! 若我是阿娘,不能嫁给芝兰玉树,丰神俊朗的青梅竹马,只能嫁给你这个又老又丑的臭男人,我也不想活啦!” 宫远徵一脸不可置信,左眼写着‘佩’,右眼写着‘服’,亮晶晶的,比宝石还闪耀。 殿内气氛凝结,一触即发。 侍卫从外进来禀报:“启禀执刃,角公子已入山谷,马上就到宫门外。” 宫远徵一听,也顾不上看热闹了,拱手行礼道:“执刃,我想去迎接哥哥,容我先行一步。” 远徵弟弟说完就走了,哥哥一回来,连这种热闹都不看,宫尚角可真幸福,能被如此偏爱。 一想到这,蓝锦也不想在这待了。 爱咋咋地。 走到大门外了,还能听见那老登扯个脖子嗷嗷叫唤,烦死! 宫唤羽象征性的劝了几句,正好碰上来送补汤的雾姬夫人,故作担忧的聊了几句,便迫不及待离开执刃殿。 远远的往羽宫的方向眺望,觉得这个蠢弟弟今天的表现,很合自己心意。 第4章 继执刃位 回了羽宫,看着宫子羽逼怂的小房间,蓝锦心里愁的更是一点缝都没有。 在这种破地方生活,洗澡只能用浴桶,做菜全是炖煮。 想方便没有卫生纸,那些土着们搞个竹片天天刮,还重复利用。 可她不行啊,为了菊花不遭罪,纯棉的里衣撕了三件,反正也不花自己的钱,霍霍呗。 感谢宫二先生养育之恩! 金繁见自家公子刚以下犯上怼了亲爹,这会儿竟还不思悔改,大白天的,就四仰八叉躺在床上。 让人看见了,指不定又要有多少闲话传出来,语气里下意识的就带上了一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公子,执刃命你禁足一个月,闭门思过。” “走开,别烦我~” “公子,你振作一点,争点气好好练功,执刃也能高看你一眼。” “我用得着他高看! 你叫人把屋子给我打扫干净,床单被褥通通换新的,一股臭男人的味道~ 记得再熏个香,摆几盆鲜花,把房间弄的香香的。 等我回来检查,要是不合格,就罚你不许吃晚饭。” 蓝锦信步闲游,不知怎么的就走到前山通往山门的广场来了。 从高处往下看,飞檐翘角,如飞鸟展翅,轻盈活泼,仿佛地面有股气在托举着屋檐。 忽闻侍卫高声呼喊:“角公子到~” 山门应声大开,宫尚角逆着日光而来,骑在高头大马拾阶而上。 讲真,这样脖子不会酸,腰不会难受吗? 马不会骂骂咧咧吗? 后边抬箱子的侍卫,负重爬山不累吗? 宫尚角一眼就瞧见了宫子羽,居然又是这样坐在台阶上发呆。 看起来,还是那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有时候眼睁睁的看着宫子羽犯蠢,简直让他自己犯蠢还难受。 嫌弃一个人的眼神,是真的藏不住。 两人马上要擦肩而过,宫尚角犹豫要不要跟他打声招呼,毕竟他那么大一坨,不当不正的坐在台阶上,若说没看见,着实让人难以相信。 可单手驭马,又是在攀高,突然勒马容易出危险。 无奈,宫尚角只能选择用眼神跟他打个招呼,但两人本就是一高一低,宫子羽得仰头,迎着耀眼的日头看宫尚角。 被阳光这样一刺,眼睛酸涩,不由得表情也扭曲了几分。 在宫尚角看来,这样的宫子羽更蠢了。 只一眼,宫尚角的厌蠢症犯了,于是赶忙移开视线。 落在宫子羽眼里,那双狭长锐利的眸子,再加上面无表情的死鱼脸,和掩饰不住的嫌弃,好像自己是什么阴暗爬行的臭虫一样 。 哼!早上被亲爹嫌弃,这会儿被兄弟嫌弃。 心里的苦,恐怕只有松子能够感同身受了。 宫子羽,也就是蓝锦,不愿再待下去继续被侍卫们嫌弃,于是垂头丧气的回了房间,吃饱喝足直接睡觉。 随那些待选新娘怎么折腾,什么牌子都无所谓,反正无锋会胜出。 毕竟人家世族贵女玩的是宅斗,无锋拼的是生死,青铜去打王者局,这不扯犊子一样呢。 至于谁算计谁,谁爱死不死,中毒不中毒,灯塔亮不亮呢,都是宫门人该有的命数罢了。 大被一盖,谁也不爱。 不去万花楼,不做圣母,也不救谁。 “公子!宫子羽你快醒醒,黄玉侍卫请你去长老院!” 蓝锦翻了个身:“你好烦啊~” “别睡了公子,真出事了!” 蓝锦恼怒起身,忽然看见他腰间系着白色麻布。 这才想起来,今天就是执刃和少主遇刺的大日子,也是新娘姜离离中毒的日子。 因为蓝锦犯懒,从白天一觉睡到了晚上,没去万花楼,所以自然不用背上父兄身死,人在妓馆的骂名。 金繁拿了纯白孝服,她也不问为什么,换上就跟着黄玉侍卫往长老院走。 刚一进院子,所过之处,皆有侍卫躬身行礼。 月、雪、花三位长老依次站在高处。 蓝锦施礼问好:“见过三位长老,敢问宫门出了何事?为何要我披麻戴孝?” 雪长老拿着个文书:“仇者入侵,执刃和少主两人陨难,按宫门家规,长老院一致决议,紧急启动缺席继承,继承人,羽宫次子宫子羽,即刻继执刃位。” 蓝锦,也就是宫子羽被带到偏殿去,宫鸿羽的尸体就被摆放在软塌上。 虽然马上要继位了很开心,可一想到要跟个老头子的尸体共处一室,还要纹个大花背,这心情一下就美丽不起来了呀。 不过被三位长老同时盯着,肯定不能一直摆张臭脸。 于是她费尽心机,把前二十年所有难过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勉强挤出几滴薛定谔的眼泪。 就这也能被雪长老和月长老心疼,说了一些安慰的话。 可花长老的竹针已经扎身上了呀,那什么狗屁醉见血喝完还没起效,疼的她泪流满面,悔不该当初。 为宫门生,为宫门死,是绝对不可能的,搞死那帮瓜娃子,然后回家去才是正经事。 等花长老纹完密文,蓝锦已经疼麻了。 从长老院到羽宫灵堂,要不是金繁一路护着,她根本坚持不下来。 因为疼痛造成的心情低落,和红肿的眼眶,给宫子羽本就出众的五官,平添了几分破碎感。 跪个老登,和活人,她是肯定不愿意的。 干脆装哭,哭到不能自已,趴在蒲团上起不来身的那种哭。 茗雾姬和宫紫商一直在劝,一左一右的,像两只苍蝇嗡嗡嗡的,烦得要死。 正想着要不要假装哭晕过去,奈何月长老是医者,这么做很容易被拆穿。 宫远徵终于赶来,她心想,剧情还是要走一下的,要不然贾管事没法暴露。 于是大声质问宫远徵:“宫门嫡亲一直服用你们徵宫制作的百草萃,理应是百毒不侵,为何我父兄中毒身亡?你们徵宫到底在干什么?” 宫远徵百口莫辩,只能干巴巴的辩解:“宫子羽,你休想冤枉我!” 月长老训斥宫远徵不可对执刃无礼,宫远徵提出异议,但三位长老都偏心宫子羽。 宫远徵心灰意冷,转身要走。 蓝锦赶忙出声提醒:“你回去好好查查徵宫和医馆,是不是出了内鬼。 毕竟深渊有底,人心难测,眼下看来宫门并非铁板一块。” 宫远徵眉头紧锁,并未回话便直接离开。 蓝锦察觉到宫紫商和茗雾姬担忧,却暗含审视的目光,转头吩咐金繁: “去,派两个你信得过的人暗中盯着宫远徵,他们徵宫肯定有问题!” 她们一听,立刻松了口气。 是啊,怀疑宫远徵的宫子羽,才是宫子羽应有的样子。 第5章 是可爱弟弟呀 蓝锦不是宫子羽,心里对茗雾姬厌恶的不行,就没给她那个机会,搞什么雪中安慰,抱头痛哭。 宫子羽这小弱缺的身体,一点冷都受不住。 金繁先茗雾姬一步拿来了裘皮大氅,她接过穿好。 瞄了一眼泛白的天色,觉得就算回去睡也是睡不安稳的,干脆就在火盆边上坐到天亮,也能在下人们面前做足自己孝顺的姿态。 天一亮,她就迫不及待跟金繁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立志要查清父兄之死的真相。 茗雾姬作为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必须得走剧情去一趟,听她说一大堆废话和假话,最后拿走了个狐尾巴做的挂饰,也算不白来。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金繁所表现出来的各方面能力,比这几天加一起的都要优秀。 尤其是金繁身上那种蠢蠢欲动,跃跃欲试的情绪,想必也是被蠢牛折磨的不轻,这回自己一朝飞天,他也算是从龙之功,肱股之臣。 如今终于有机会大展拳脚,红玉侍卫的本能一下子就显出来了。 正好,身为执刃,手里怎可无刀啊! 出了羽宫,又奔侍卫营去询问当晚值守侍卫。 剧情她都知道,但有些细节确实记不清了,谁让她当初看剧的时候,不喜欢宫子羽这个人,就快进了呢。 郑南衣留下的发簪,让金繁起了怀疑,也不知道这货脑回路怎么长的,竟然怀疑发簪内部原本藏着的东西是被宫尚角带走的。 蓝锦厌蠢症烦了,懒得跟他多说,奈何他一根筋,非要带着蓝锦去查看郑南衣的尸体。 天知道那场面有多吓人,房间布置的充满了中式恐怖美学。 或许是察觉到蓝锦的害怕,金繁很快又带着她去查看中毒的新娘姜离离。 唉~宫唤羽这厮不听劝啊,到底还是选了姜离离做新娘把人家给害了,要是能听劝选择云为衫,不就没这么多破事。 医馆的医师说姜离离中的不止一种毒,脸上的毒好解,两剂汤药就能好,但另外一种让人伤神攻心的寒毒,实在束手无策,医师准备求助宫远徵。 “大夫,百草萃可能解她的毒?” “这是自然。” 蓝锦掏出自己的百草萃,金繁见状就拦:“执刃不可!百草萃珍贵” 金繁突然想起来,先前在山下遇到的前线岗哨逃出来报信的那个人,当时羽公子也是毫不犹豫的掏出了百草萃为其续命,便不再劝说。 “人命才是最珍贵的,姜姑娘是哥哥选定的新娘,即便无缘成为我的嫂嫂,单是念在她受宫门拖累才中毒的。 我身为执刃,就有责任为她解毒,将她原本的人生还给她。” 一颗百草萃足矣。 医师在旁边唱赞歌,拍马屁。 蓝锦不耐烦听,又想到这会儿云为衫跟上官浅应该在密谋,把蔻丹刮掉栽赃给宋家小姐的事。 “金繁,我们去一趟女客院落。” “执刃~那些可都是待选新娘,你去不合适。” 突然隔壁传来响动,金繁以为是有人偷听,一把拉开隔壁药房的门。 只见宫远徵和那个贾管事在,蓝锦眼睛一下就亮了。 是可爱弟弟呀~ “没想到远徵弟弟也在。” 贾管事行礼问安,宫远徵无动于衷,眼中的不耐烦都快溢出来了。 金繁上前两步:“徵公子,按照规矩,见到执刃大人应当行礼。” 宫远徵恼怒,一个绿玉侍竟敢以下犯上,迈下台阶与金繁对视:“你是谁?也配跟我说话。” 蓝锦见状当场就急了,跟可爱弟弟贴贴这种事,当然要自己来啊,金繁算哪颗葱! 放开远徵弟弟,让我来~~ “金繁!远徵弟弟不愿行礼自有他的道理。 再说了,我们是兄弟,叫执刃大人未免显得我不近人情,不如就叫我一声哥哥。” 宫远徵冷哼一声,既不叫哥哥,也不问安执刃,倔强的样子真让人心疼。 蓝锦突然觉得自己分明是在仗势欺人,于是放缓语气: “远徵弟弟负责剖检我父兄的遗体,可有结果了?” 宫远徵不情不愿的说:“执刃和少主所中之毒,是宫门自己的毒药送仙尘。” “哦,就是那个发作极快,心跳两百下之内若不能及时解毒,就会随血液遍布全身的剧毒。 我记得这种毒宫门内外各个据点均有售卖,只要有钱就能买,那这样一来,毒药的来源岂不是查不到了?” “哼~你知道的还挺多。” “一般,主要我人缘好,跟谁都能聊上两句,所以大家有什么消息也愿意告诉我。” 金繁也有些纳闷,明明每天都跟公子在一起,这话自己怎么没听见,可宫远徵下一句话,气的他一佛升天。 “自降身份跟下人攀交情,丢人!” “远徵弟弟还有心情嘲讽我,看来是没有把我昨晚的话放在心上。” “你说那么多废话,到底想说什么?” “宫门的送仙尘,没道理百草萃解不了。 我父兄每日按时服用百草萃,如今却被毒杀,那就肯定是百草萃出了问题。 你要做的应该是顺着百草萃的药材采购,制作,入库,分发这整个过程去查,看到底是谁动的手脚。 如果百草萃不是徵宫出的问题,那就是羽宫有人动的手脚,我觉得两边都有嫌疑,远徵弟弟觉得呢?” 宫远徵也想到了这一点,但话已经说到这啦,又岂能轻易低头落了下风。 “宫门上下多年来,一直服用我徵宫准备的百草萃和汤药膳食,从未出过问题! 你方才问我为何来医馆,我正是来检查医馆内百草萃有无问题。” “想必远徵弟弟肯定没找到问题,否则就不会是这个态度跟我说话了。” “哼~百草萃虽由我调制,却也不是没一瓶都是我亲手做的,再者,百草萃送到各宫之后,都是由各宫下人伺候服用,那沾手的人可就多了。 你还是好好查查你们羽宫的下人,也许会有惊喜呢。” “羽宫的人金繁会去查的,现在有另一桩事,要请远徵弟弟陪我走一趟。” 宫远徵眉头紧皱,浑身上下都透着‘不愿意’三个字。 “去哪?” “女客院落!” 第6章 河灯 蓝锦威胁他,要是不跟自己去,就去长老院告状,说他对执刃不敬。 宫远徵气的要死,奶膘鼓鼓的,活像只河豚。 行至溪边,突见两盏河灯飘在水面上。 “河灯?大白天的,哪来的河灯?” 远徵弟弟不理解,但远徵弟弟兴奋了。 蓝锦知道这是云为衫故意暴露的,放了河灯不回女客院落,反而往下游通往大门的方向走,以隐藏真正的目的,那就是跟宫子羽‘偶遇’,造成命中注定的假象。 “远徵弟弟你去上游,金繁你去下游,看看是谁放的河灯,如遇可疑之人直接拿下,胆敢反抗就地格杀!” 宫远徵震惊宫子羽竟会下如此杀伐果决的命令,但眼下,捉住那个放河灯的人明显更为重要。 三个人,兵分两路,蓝锦自己留在原地捞河灯。 溪水不深,水流倒是挺急的,费了半天劲才把河灯捞起来。 “宫子羽你干嘛呢?” “远徵弟弟回来啦?我靴子弄湿了~” “一个大男人如此矫情,真是恶心!” 蓝锦狠狠朝他翻了个白眼:谁大男人,你才大男人,老子是女的!都怪宫子羽长得人高马大,跟可爱完全不沾边,害得人家撒娇都不好看了。 “哼~” “河灯里有字!给我看看。” 两盏河灯,蓝锦分给他一盏:“怎么?上游没找到人?” “就好像你找到了一样!” “我找到了呀,这灯里面有字,就算金繁没抓到人,等下我叫人挨个比对字迹,总会找到的。” 话音刚落,金繁就押着云为衫来了。 原本没在下游遇到宫子羽,却被侍卫抓到已经偏离了她的计划,现在见到宫子羽了,却又不止宫子羽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情,正在超脱她的认知。 “公子,她是待选新娘云为衫,而且武功不弱。” 蓝锦玩味的问:“哦?原来是差点被哥哥选为新娘的云姑娘啊,这河灯是你放的?” 云为衫满脑子官司,什么叫差点被选为新娘?不应该是跟你有过一面之缘的云为衫吗?但三个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也只能先回答:“是。” “我分明记得宫门戒严,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入,云姑娘不仅出来了,还放了写字的河灯,看你刚才所在的方向,正是宫门大门口,拐个弯也可以通往暗道。 从我第一次见到云姑娘起,你就在试图逃跑,不知道的以为宫门虐待你了呢! 那夜明明所有新娘都慌乱的不行,偏你冷静自持,既能记住路线,又能记住方向,还敢自己到处乱闯,云姑娘知道你自己很可疑吗?” 云为衫心神激荡,这不是她想要的画面。 “我没有,我只是想离开,我根本就不想嫁入宫门,是母亲逼我的! 羽公子,求求你,放我出去~” 云为衫以己度人,希望能以此,让宫子羽联想到母亲兰夫人,从而对自己动恻隐之心。 “云姑娘说错了,不是你母亲逼你,而是你云家势微,求着宫门送你进来的,你已经是两家交易的货物了,却还妄想自由。 云姑娘若是颅内有疾,正好我的远徵弟弟是医毒双修的天才,让他给你看看。 有病,一定要趁早治啊!” 宫远徵被那句‘医毒双修的天才’取悦到了,双手抱臂乐得看热闹:“我也不是什么人都给看的,就凭她,还不配让我出手 。” 蓝锦接过话头:“云姑娘可听见了?我家远徵弟弟不想给你治,你若自己不争气,就只能一直当个脑残了。” 云为衫大为不解,上官浅给的情报难道是骗人的? 这宫子羽性子也太乖张了,根本不是传闻中的心地善良,与人为善。 或许是没了父兄掣肘,才展露真实性情? 宫远徵给宫子羽使了个眼色,让他问河灯的事。 蓝锦,也就是宫子羽,顺着弟弟的意思,打开了河灯:“啧啧啧~ 好情真意切的一封信啊,云姑娘这是家道中落了? 我还是头回见到对聘礼如此在意的新娘,哎呀呀~没想到你母亲竟要靠辛苦的做手工活来养家。 还有你父亲是怎么想的? 竟然没有儿子就不能光宗耀祖,可有儿子也未必可以光宗耀祖啊,你看看我~ 面子是自己挣来的,不是靠卖女秋荣换来的!如此行径,真是让人不耻。” 云为衫彻底慌了,为何以退为进这招起了反效果?宫子羽为何讲话如此毒舌? 金繁也觉得自家公子说话过于刻薄了,完全没有往日的怜香惜玉。 “羽公子~我不许你这样侮辱我的父亲。” “你耳朵也不好使啦?我分明是在侮辱你,而且是你侮辱我在先。” “人家哪有?” 云为衫端的是一副‘我柔弱,我伤心’,‘你得安慰我’的嘴脸,又故作坚强,就差把绿茶婊三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你编瞎话如此不走心,不是在侮辱我的智商是什么? 你以为我会被你漏洞百出的谎话欺骗,然后信以为真,不再追究河灯之事,顺便感同身受安慰你一番,对你情有独钟啊?” 云为衫气结,她可不就是这么想的嘛。 “啧啧啧~云姑娘,早点睡,梦里什么都有!” 云为衫试图解释:“家父在外经商,经常坐船出海,有一次遇上了海难就再也没有回来,今天是家父的忌日。 在我们老家有个说法,海上丧命的人,要是看到飘荡的小船,都会想要飞上船看看是不是家人来接自己了。” 云为衫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远徵弟弟没怎么接触过女孩子,哪里顶得住如此眼泪攻势。 “云姑娘还是把眼泪收起来,说你颅内有疾都是夸你! 按你的说法,你父亲死在海上,那你在我宫门的小溪里放什么河灯?想在宫门的地界招魂啊? 今天是我父亲吊唁的日子,你在这放河灯思念你的父亲,是对我父亲有所不满,还是觉得我会为了你,在热孝期间做出不孝之事? 云为衫,你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宫子羽不再与她分辩,直接叫金繁押着云为衫往女客院落走。 临到门口,叫侍卫带队封锁院落,全院搜查。 负责掌管女客院落的傅嬷嬷迎上来:“我的小少爷,这不合规矩。” “嬷嬷,你该改口叫我执刃,还有,从今往后,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蓝锦自认这话说的霸气侧漏,仰头四十五度看天的姿势帅的一批。 殊不知宫远徵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嫌弃的要死。 “是,执刃大人,不过云为衫和上官浅姑娘此刻不在,咦?这不是云为衫姑娘吗?怎么和执刃大人在一起?” “傅嬷嬷老眼昏花,办事不利,新娘丢了两个都不知道找,还有心情质疑我!” “执刃大人,属下知错~” “你确实有错,两个待选新娘中毒在先,宫门戒严在后,云为衫却能从女客院落跑出去放写了字的河灯,这会又弄丢了一个上官浅。 嬷嬷你究竟是怎么当值的?还有今日负责值守女客院落的侍卫,都是睁眼瞎吗?” 话音一落,侍女,侍卫哗啦啦的跪了一片。 这感觉好极了! 权利呀,真让人着迷~ 第7章 宋四小姐 “金繁,你另带一队侍卫,去全力搜捕违反宫规,擅自离开客院的待选新娘上官浅,如遇抵抗,就地格杀! 对了,优先去搜厨房、医馆、荷塘、凉亭之类的地方。” 金繁好气,但金繁知道这种场合不方便问,而且眼下确实是抓捕新娘更为重要,接了命令便立即离开。 刚好此时搜院的侍卫,端着个托盘过来复命。 “禀告执刃,这些茶叶是在上官浅小姐房间里搜出来的,那些粉末是从宋小姐房间里搜到的,装在这个药瓶里。” 蓝锦给宫远徵使了个眼色,这种查验毒物的活,当然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干。 眼看着宫远徵的手朝着药瓶伸去,那可是宋四贴身带进来的瓶子呀,要是远徵弟弟事后知道了,还不得气死。 她赶忙出言阻止:“远徵弟弟,记得带手套,当心着了道。” 宫远徵以为她是在说自己不够专业,一口闷气油然而生,可到底还是顾忌宫氏一族的脸面,没有当着新娘们的面发作,别别扭扭的戴上了手套查验。 “茶叶无毒,粉末有毒,正是导致新娘姜离离脸上起红疹的烈毒。” 宋四小姐一听就慌了,干巴巴的辩解道:“这是我从家里带来治疗喘鸣之疾的药,不是毒。” 蓝锦把嘲讽拉满:“我观宋小姐眼神清澈,天真无邪,定是被家中千娇百宠长大的。 说真的,宫门没有三妻四妾的恶习,最适合宋小姐这样单纯的姑娘托付终身,奈何宋小姐身患喘症,不适合在山谷里生活。 不过,既然我们有缘相见,那我便奉劝姑娘一句。 在家中做姑娘时千好万好,随你怎么童心未泯,但如今出了家门准备嫁人了,还是要把招子放亮些比较好。” “执刃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就算你带来的是药,此刻也变成毒了,无论你如何辩解,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别再说那些耽误时间的废话了,还是老实交代这药瓶是如何夹带进来的,宫门对外来之人搜身向来严格,任何药物都不许携带,哪怕是随行嫁妆也是不让带的。” 宋四小姐支支吾吾的,摆明了是藏在贴身之处带进来的。 “宋小姐不如想想,你进入山谷以来可有得罪什么人?以至于罪魁祸首明明有这么多选择,却偏偏选择栽赃在你的身上。” 宫远徵不解质疑:“你如何确定她就是被栽赃的?” “首先,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宋小姐的眼睛和远徵弟弟一样纯真无暇,清澈如水,一看就不是能做出那些下作之事的腌臜东西。” 说着,蓝锦瞟了云为衫一眼,只是动作有些明显,不光宫远徵和宋四小姐看见了,大半侍卫都看到了执刃眼里对云为衫明晃晃的厌恶。 云为衫低眉垂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实则内心惊惧交加,怕的不行。 “其次,两位金牌新娘同时中毒,还都是脸上起红疹这种让人毁容的毒,那么干掉两个金牌新娘,谁会成为既得利者呢?” 宫远徵接话:“玉牌新娘?” “没错,但宋小姐腰间挂着的只是木牌,若是她下的手,恐怕要再多一倍的药量才够用。” 宋四小姐这会儿也不天真了,听出这是在讽刺自己资质不好,就算费尽心机也是选不上的。 一院子的大家闺秀,聪明且宅斗经验丰富的姑娘不在少数,起码捂嘴偷笑的那几个,肯定听懂了。 宋小姐顿感羞愧,羞红着一张脸不再说话。 蓝锦又说:“况且喘鸣之疾并非小病,发作起来是要命的,她怎会在自己救命的药里下毒,由此可见,这个栽赃之人也够蠢的。” 宫远徵追问:“说这么热闹,你到底知不知道谁是罪魁祸首啊?” “远徵弟弟别急,院子里风大,我们进屋去等上官姑娘回来。” 蓝锦不是宫子羽,干不出来让一屋子人站着干等这种事。 于是九个新娘每个人都分到了一张坐榻,一壶热茶。 落座后,宫远徵不耐烦与他坐的太近,别别扭扭的转过半个身子。 “云姑娘,该轮到你交代了。” 云为衫做出一副不甘受辱的姿态,不愧是无锋新娘职业速成班毕业的,这表情做的相当到位,当真是我见犹怜。 “执刃大人要我交代什么?” “姜姑娘和云姑娘中毒那晚,可有一起做过什么?比如,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云为衫心里咯噔一下,本着死贫道不死道友,上官浅还有后手的心态,张嘴就给上官浅卖了。 三个人喝茶,两个金牌新娘的都中毒了,就剩一个玉牌新娘,喝的还是玉牌新娘死命推荐的家乡茶,看上去结果已经出来了,但事实并非如此。 “哦?云姑娘吃了上官姑娘的药膏缓解了红疹,所以才没有上报嬷嬷为你请医师诊治,现在红疹好了,也无法证明你和姜姑娘中的是同一种毒,云姑娘是这个意思吗?” “是。” 蓝锦一掌拍在矮几上:“这件事越来越有趣了,一个两个的视宫门家规于无物,不夹带点药物进来就心难受是!” 宋四小姐被吓了一跳,眼眶一红,直接哭了出来。 蓝锦指着宋四小姐,给宫远徵科普:“远徵弟弟看好了,这才是姑娘家受了委屈该有的样子。 那些哭的梨花带雨,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还转移话题,说些似是而非的话,都是假的,装出来骗人的。 而且越漂亮的女孩子,就越会骗人。” 宫远徵脸色通红:“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这不是正好赶上了嘛,你今日两种都见过了,就仔细记在心里,免得以后被骗。” “管好你自己得了,宫门上下谁不知道你最好颜色,天天往万花楼跑啊。” 蓝锦内心大呼冤枉,可不能让远徵弟弟以为自己是那种人啊,更不能跟远徵弟弟直说:我是你唯粉。 于是为自己辩解道:“我那叫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懒得理你~” “那就接着说正事,现在看来,上官姑娘的嫌疑最大,而她本人又刚好无故离开了女客院落,也不知道金繁何时才能把人抓回来。” 说着朝侍卫招手:“去再搜一次上官姑娘的房间,将所有不属于宫门的物品全部拿过来,哪怕是香炉里的香灰都不要放过!” 第8章 口多言 绿玉侍领命前去,这次可不同于方才那种搜查,上官浅的房间被再次暴力翻过,犹如蝗虫过境般荒凉。 所有人看着地上扔着的那些东西,不由得在心里给上官浅点了根蜡。 蓝锦对宫远徵说:“麻烦远徵弟弟仔细查验一遍,我听说姑娘家的东西最是容易动手脚了。 簪子可以是空心的,胭脂里能藏下让女子落胎的麝香,水粉亦可让女子体质变阴寒的害人之物,熏香就更厉害了。 我听说有些宅斗高手,能用熏香,配合屋内摆放的鲜花,或是入口的茶水点心,形成混毒,无色无味,还不易让人察觉,杀人于无形。” 宫远徵感觉三观都被刷新了,下意识追问:“你从哪听说的?” “咳~小孩子家家别问那么多。” “哼!肯定是万花楼,谁稀罕问了。” 宫远徵不愿意被人指使,奈何未及弱冠,话语权不足。 想做什么事情可以,但没有做决定的权利,尤其现在宫子羽已经是宫门明面上的执刃,他只是个宫主。 心里不高兴,面上自然带出几分,也不怎么理会人,像捡破烂似的,在一堆东西里翻来翻去,时不时还闻两下。 或许是将那番话放在心上了,宫远徵着重检查了熏香和香灰,挑挑拣拣好半天,最后将熏香和茶叶摆在一起。 “果然!” “远徵弟弟找到证据了?” “嗯。”宫远徵朝侍卫要了个托盘,将茶饼泡上,指着那香炉说:“那个香不是宫门发的,茶叶也不是。 香和茶分开单看都是无毒之物,但如果先喝这茶,再闻香,就会在身体里形成混毒。 刚开始只是梦魇,说胡话,就像得了癔症的那样,等发现中毒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无法施救了。 此毒正是新娘姜离离所中的寒毒,再加上方才搜出来的那红色粉末,寒毒与烈毒对冲,才让那个新娘的症状迅速发作出来,否则只有这一种慢性寒毒,怕是要等上七八天,毒药才会起效。” “远徵弟弟辛苦了,真不愧是我们宫门百年难得一见的草药天才,实在太厉害了~” 蓝锦带头鼓掌,可除了新娘们跟着敷衍附和,从宫远徵到傅嬷嬷,还有那些侍卫都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她自觉没趣,又想着反正我不觉得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咳咳~姜姑娘中毒的原因已经找到了,接下来,该聊聊云为衫姑娘究竟是中毒,还是所谓的吃坏了肚子。 依姑娘方才所言,是被上官姑娘家祖传的药膏治好的, 如此神药,连宫门都没有,上官姑娘却拿得出来。 我也知道上官家世代行医,可出身名医世家的上官姑娘,却从小就是个病秧子,身体不好到只能得个玉牌,这件事未免有些滑稽。” 话音刚落,金繁隔着门禀报:“执刃大人,违反宫规的待选新娘上官浅已经抓到,请执刃发落。” 侍女上前开门,蓝锦看见那个灰扑扑的身影差点没敢认。 “金繁,她掉沟里啦?” 金繁尴尬不已,硬着头皮回话:“上官姑娘路上没看路,脚滑了往我身上扑,我我不是故意推她的!” 蓝锦嘴角一抽一抽的,完全控制不住想笑的本能。 宫远徵更是直率,噗的一声没憋住,很快感染了屋里所有人都笑出声来。 上官浅清秀的脸蛋, 此刻已经维持不住正常表情,狰狞的好像一条美女蛇。 但就她这副发丝凌乱,衣服脏乱的样子,比起摔了一跤的窘迫,更像被拖进小树林酱酱酿酿了。 “执刃大人~”上官浅眼含乞求之意,蓝锦并未理会。 等大家都笑的差不多了,才拍了拍桌子说:“好了好了,先说正事,等本执刃问完话,你们回房间去想笑多久笑多久。” 上官浅这个魅阶刺客别的未必行,演戏这方面是真的不错,那泫然欲泣的小表情,简直没谁了。 可惜现在屋子里的人都知道从她房间里,搜出了姜姑娘所中之毒,再看她这副姿态做派,自然无法动容。 “上官姑娘这是去哪了?” “回执刃大人,我前往医馆求医。” “上官姑娘也病了?” “并非如此,前日替我诊脉的周大夫,说我气带辛香,湿气郁结,所以只拿到一个白玉令牌。 我前去找他是想求个方子,说不定就能拿到金色令牌被执刃大人选中,成为新娘。” “哦?上官姑娘原来这么喜欢我呀! 可我怎么听下人说,上官姑娘曾当众向宫二先生表达爱慕之意呢? 在场的新娘,应该有人听到上官姑娘说过这话?” 上官浅说喜欢宫二的时候,正巧是云为衫,姜离离,宋四小姐,和另外一位大眼睛的姑娘,凑在一起聊天。 蓝锦话音刚落,宋四小姐就出言作证,曾亲耳听见。 上官浅面色尴尬,蓝锦却开心的很。 “算了,无妨,本公子如今是执刃了。 上官姑娘有了心悦之人,也不耽误对权势的追捧,这是人之常情,大家可以理解。 不过姑娘这般朝秦暮楚,又犯了七出之条第六条的口多言,想成为执刃夫人是断然不可能了。 回头我可以帮你问问尚角哥哥,愿不愿意要一个擅长审时度势,知错能改的夫人。” 嘭的一声。 宫远徵一掌拍在矮几上,怒气冲天道:“宫子羽,我哥哥值得最好的,才不会捡你的破鞋,更不会要如此心机深沉的女人!” 蓝锦笑笑:“别生气嘛,让我再问两句。”转头继续问:“宫门地形复杂,明岗暗哨无数,上官姑娘是如何顺利找到医馆的?” 上官浅搬出一套跟着取药侍女的说法,明明看见满屋子人都不信她,还在强行辩解: “小女子不知宫门规矩,如有任何逾矩之处,还请执刃大人责罚。” 蓝锦不耐烦配合她的表演,直接出言打断:“是该责罚! 方才侍卫从你房中搜出两样不属于宫门的东西,一个是茶叶,一个是熏香,你猜猜,我们有没有发现这两样东西的妙用呢?” 上官浅闻言一下子就慌了神,下意识看向云为衫,云为衫只是表面淡定,实则内心疯狂尖叫。 “你和云姑娘关系可真好,闲着没事就往一起凑,还在宫门高度戒严时,一个跑去溪边放河灯被我抓回来,一个跑去医馆看大夫被我抓回来,这么有默契,说你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都有人信呢~” 宫远徵出言打断两人:“行了,真相大白,还有什么好拖延的。” “远徵弟弟别急,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宫门上下皆知,我虽武功不好,但天生过目不忘。 我分明记得上官姑娘,和云为衫姑娘初次进宫门那晚,指甲上染了鲜红的蔻丹。 那颜色,跟刺杀我父兄的无锋刺客郑南衣手上的蔻丹一模一样!” 宫远徵闻言,右手直接摸上了暗器囊袋。 “两位姑娘,你们的蔻丹,去哪了?” 两女面面相觑,到底还是云为衫先一步沉不住气,掌风破空,试图夺门出逃。 上官浅见状,犹豫了一下,也立刻跟上。 蓝锦大喊:“金繁,拿下她们!” 金繁犹如离铉的箭,奔着两人就冲过去,比他更快的,是远徵弟弟的暗器。 第9章 嫌弃角宫的饭菜 云为衫肩膀被暗器打中,毒药迅速在其身体内扩散,刚打开大厅的房门,就毒发晕了过去。 上官浅趁机夺门而出,金繁提刀追了上去,宫远徵也紧随其后。 侍卫们,则是将宫子羽保护了起来。 蓝锦知道自己虽然魂穿了宫子羽,但骨子里却还是那个普普通通的女大学生,武功什么的,还是别妄想了,幸好宫子羽本身也是个废物。 再说,还有金繁这个红玉侍卫在呢,指哪打哪的不要太方便,何苦自己以身犯险。 待选新娘们吓得惊慌失措,有互相抱团的,有嗷嗷大叫的。 宋四小姐最夸张,手脚并用的攀在傅嬷嬷身上,给傅嬷嬷勒的直翻白眼。 突然,嘭的一声。 上官浅像是被人踹了一脚,呈抛物线状。 diu~duang~ 就砸在距离蓝锦鞋面,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方。 那口吐鲜血,浑身抽搐的模样,说她马上就要噶了都有人信。 “咦?” 刚才没注意,这会儿离得近了才看见,上官浅腰间竟然系着宫尚角的玉佩。 蓝锦一把将玉佩摘下来,温润的羊脂白玉入手竟有一丝暖意,黑色的络子和流苏,无声诉说着这块玉佩的主人是个男子。 作为八倍镜追剧女孩,自然是对块定情玉佩有所关注的。 在十年前宫尚角母亲和弟弟被杀的剧情里,宫二身上就戴着这块玉佩,后来大赋城的门洞子底下英雄救美,才被上官浅得到这块玉佩。 宫尚角一进门就看见宫子羽拿着自己的玉佩,出神的在想什么的蠢样子。 宫远徵轻咳了两声,唤醒沉浸在自己意识里的宫子羽。 “嗯?”蓝锦斟酌了一下,为了自己的生活品质,决定跟宫尚角这个宫门财神爷搞好关系:“尚角哥哥回来啦?” 宫尚角眉头一挑,对宫子羽的态度很是不解,不过还有外人在场,有些话确实不太方便说。 “嗯,此处发生何事?” 金繁小声在宫子羽耳边禀报,说上官浅武功高强,自己和宫远徵追到院子里跟她打了起来。 宫尚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来女客院落,不过应该是来找宫远徵的,刚才上官浅就是被宫尚角一脚踹进来的。 宫远徵想回话,蓝锦抢先一步:“尚角哥哥,此事说来话长,稍后我们去羽宫,或是角宫详谈。 姑娘们陪着我折腾半天了,现在事情了结,我想先让她们回房休息,至于这两个无锋刺客,就先交由远徵弟弟关入地牢,尚角哥哥觉得如何?” 宫尚角满脑子问号,感觉出宫一趟回来了,蠢弟弟竟然不蠢了呢? 难道宫门子弟,非得丧父丧母才能变成熟吗? “可。” 蓝锦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转头吩咐傅嬷嬷领着姑娘们回去,再派人去医馆领些安神汤分发给姑娘们压压惊。 此言一出,待选新娘们看向宫子羽的眼神明显柔和了许多。 想也知道,初见便是带着姑娘们逃跑,还围观了宫子羽被宫远徵暴揍。 方才又对着两个姑娘那般咄咄逼人,肯定给这些姑娘们留不下什么好印象。 不过那两人做的坏事和无锋的身份一揭穿,局势立刻反转,再加上这番体贴细心的照拂,分明就是传闻中怜香惜玉,单纯善良的宫子羽。 角宫。 宫尚角换了身衣裳回来,发现宫远徵双手抱臂,正在对着宫子羽怒目而视。 宫子羽的脸色,好像比桌上的菜还要菜。 “这又是怎么了?” 宫远徵大声告状:“哥,他嫌弃角宫的饭菜!” 蓝锦怕宫尚角误会,赶忙摆手解释: “我不是嫌弃,主要是我从昨晚到现在水米未进,现在饿的能生吞一头牛,就算是守孝只能吃素,我也想喝点热乎乎的粥,或是吃碗面,胃里才会舒服。” 宫尚角扫了一眼桌上的晚膳,只有四道自己常吃的素菜,看样子是厨房匆忙准备的,没有提前吊汤。 又想起他水米未进,错过四顿饭的理由,不由得联想到自己失去亲人的那天。 便立刻叫下人重新准备三碗汤面,拿这些素菜当个配菜吃。 阳春面,又叫清汤光面,酱油打底,放入一小勺猪油,一小勺葱油,用面汤冲开,最后放入煮熟的面条,撒些小葱。 汤头清淡爽口,面条劲道弹牙,热乎乎的一大碗面吃下去,巴适得板~ 蓝锦吃的急,等觉得饱了,已经撑了,吃的目光涣散,歪在椅子上连手指头都不愿意动。 宫尚角见状便知问不出来什么,转头去问远徵弟弟。 宫远徵今天全程参与了怀疑新娘,抓捕新娘,审问新娘的全过程,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一丝不漏的讲给哥哥听。 从对云为衫的怀疑,破解其谎言,还能按下不发。 再到女客院落搜查证据,辨别宋四小姐被栽赃一事,由一饼茶叶和不存在的药膏,就怀疑到上官浅身上,果断下令将其带回问罪。 又命人重新搜查房间,由宫远徵这个用毒高手查验,抽丝剥茧,最后找到两人下毒的证据,和谎言中的漏洞,一同问责将两人抓捕。 不对!宫子羽一开始就是故意带上远徵弟弟的。 先后两次查验女客院落的物品,都是他指使的,还特意提醒远徵弟弟要戴手套,他会这么做肯定事出有因。 所以宫子羽是从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开始怀疑云为衫和上官浅的呢? 走之前还蠢笨如猪的弟弟,此刻聪明的好像换了一个人。 “啊~” “嗝~” 宫远徵不可思议的看着宫子羽,用极其不优雅的姿态打了个哈欠还抻懒腰,没等坐直,又打了个巨响的嗝,宫远徵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宫尚角也被宫子羽这副随性,不见外的样子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嘴角的笑意压不住,完全压不住。 “宫子羽,你这样很冒昧!” 蓝锦吃饱喝足就犯困:“哎呀,我昨晚守灵来着,又困又饿,要不是金繁给拿了件大氅,宫门的家族史上就会有因为饥寒交迫而任期最短的执刃了。” 兄弟俩都经历过失去亲人的痛苦,推己及人,纵然是向来看不惯宫子羽的远徵弟弟,听了这话,也没了揶揄的心思。 “尚角哥哥,有客房吗?我真的要困死了,今晚要是再不睡,我怕我会猝死。” 第10章 哥哥对我真好 宫子羽带着金繁大咧咧的在角宫客房住下了,看着宫子羽毫无防备的睡颜,金繁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确认过宫子羽睡着以后,宫尚角带着宫远徵回到书房议事。 “哥,事情就是这样,老执刃和少主的死太蹊跷了,宫子羽那个蠢货也是,突然就没那么蠢了。” “还有别的吗?” “别的?什么别的?” “依你方才所言,宫子羽向你提过两次百草萃有问题,连追查方向都提出来了,可有查出什么来?” 宫远徵面露难色:“还,还没,我早上本来在查,但是宫子羽突然来了,他非要我陪他去女客院落,这一通折腾,就到这个时辰了。” 宫尚角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明日不可再耽搁。” “知道了,哥哥这是去了哪里?怎么就错过这么大的事呢~ 你都不知道,三位长老偏心的很,非要让宫子羽那个废物当执刃,明明哥哥才是执刃的最佳继承人!” “远徵无需担心,若宫子羽能改过自新,德行俱佳,那这执刃让他做了又如何,但若宫子羽依旧德不配位,那宫门执刃就该能者居之!” 宫远徵一听这话就高兴了:“哥哥说的是,就宫子羽那个德行,除了三位长老愿意支持他,宫门上下谁会服他,这执刃之位,终究还是哥哥的。” “远徵,查清楚老执刃和前少主的死因,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 “哥你放心,明天就算把医馆翻过来,我也要证明此事与我徵宫无关!” 宫尚角捏着茶杯,神色不明的说:“嗯,你心里有数就好,对了,还有一件事。” “哥哥有事直接吩咐。” “方才我去医馆找你,正好碰到那个叫上官浅的新娘,她身上竟然戴着我的玉佩。” “玉佩?我想起来了,就是宫子羽从那刺客身上摘下来的玉佩,我记得那是哥哥很喜欢的一块玉佩,但有一次外出归来后,就再也没见过。” “是啊,连我都想不起来的丢在哪的玉佩,却出现在一个疑似无锋的新娘身上,这里面,会有多少隐情呢?” “哥,什么叫疑似?那个上官浅就是毒害了少主新娘姜离离的凶手,是我亲手查验的,证据确凿啊。” “既然宋四小姐可以是被人栽赃的,那上官浅也可以这样为自己辩解,至于所谓的红色蔻丹,她和云为衫的手已经洗干净了。 那么,该如何咬死她二人就是无锋的呢? 要知道云为衫只是黎溪镇一商户之女,但大赋城的上官家,跟宫门的药材生意合作十分紧密。 若是因为宫子羽没有证据的怀疑,就与上官家交恶,那最迟明年春日,我就得再次为寻求合作伙伴而奔波。” “原来如此,那哥哥想怎么做?” 宫尚角咬牙切齿道:“无锋之人都该死! 只要能证明上官浅是无锋,那就直接杀了,把尸首吊到城楼上去。 但若她不是,那就坐实她毒害姜姑娘的罪名,再放出消息去,让姜家和上官家斗起来,正好姜家有个温泉山庄风景不错,物产丰富,还养了不少远徵弟弟喜欢的昙花。” “哥哥对我真好~” “你是我弟弟嘛~ 远徵你记住,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想要什么东西可以去争,但是不能毫无底线的去抢! 阴谋算计终究落了下成,唯有阳谋,即可达到一力降十会,千斤压重鼎的效果,又能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哥哥教的,我记住了,下次我阳谋给哥哥看~” 宫远徵笑的明媚灿烂,哪里像是个会算计人的,这么好的弟弟,真是不想让他学这些东西。 奈何宫门太大,人心难测,无法时时看顾,就只能教会弟弟求生之道。 宫尚角伸手,宫远徵主动把头凑过去让哥哥摸。 摸男子的头,是一种不尊重,带有轻蔑意味的举动,但那是指普通交往的亲朋关系。 宫远徵可是宫尚角亲手养大的,对其娇宠溺爱,说是半个儿子都不为过。 摸头这种打破边界感的动作,也只有宫尚角可以如此对待他。 宫远徵撒娇耍赖,硬是磨着哥哥同榻而眠,试图用这种形式来向宫子羽宣誓主权。 他哥,永远是他哥,不会因为宫子羽叫两声尚角哥哥,蹭了个客房住,就有一丢丢改变。 宫尚角连日奔波疲惫不堪,即便知道弟弟的小心思,也觉得无伤大雅,随着弟弟去了。 次日一早,蓝锦被窗外呼呼的刀剑破空,劈砍之声吵醒。 金繁顶着朝晖露珠,为其取来了干净衣服。 蓝锦想了一下,换上后,还是把那身白色棉麻丧服套在最外面。 老话说的好,要想俏,一身孝。 示弱虽然可耻,但是有时候真的很管用! 蓝锦推开窗子,可怜巴巴的对两人说:“尚角哥哥早啊,远徵弟弟也早,管饭吗?我好饿呀。” 宫远徵看他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如此不思进取,就气不打一处来。 大家都是宫门子弟,偏他赖床不练功,却占尽了好处和便宜。 哥哥近来事务繁忙,已经许久没陪自己练刀喂招了,好不容易今天时间宽裕,却让宫子羽这个没颜色的给搅和了, 若是眼神能杀人,恐怕宫子羽现在都被三刀六洞,捅成筛子了。 宫尚角平日胃口不佳,昨晚的面条连一半都没吃完。 眼见着宫子羽把一大碗都吃了,这会儿又在喊饿,下意识就想拒绝,可那身白色实在刺眼,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洗漱完到饭厅来,角宫还不至于差你一顿早饭。” “那金繁的呢?也能管吗?” 宫尚角额角突突的,突然想打死这个蹬鼻子上脸的蠢货,忍着怒气说:“金复会带他去用膳的。” 宫远徵接了句:“只要他不怕我下毒就行。” 金繁嘴角一抽,下意识就想说不用了,但又怕自己认怂,损了执刃的威严,怎料宫子羽竟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说: “哎呀不会的,宫门谁不知道远徵弟弟最爱捉弄人了,但其实就是个嘴硬心软熊孩子。” 宫远徵气的举刀就要揍人,不等金繁上前保护,宫尚角先一步拦住了怒发冲冠的宫远徵。 “莫逞口舌之快,去洗手,准备用膳。” 宫远徵一跺脚,一扭身走了。 宫子羽耸耸肩,又被嫌弃了,也不在意。 只要能多跟弟弟说两句话,眼前的嫌弃算什么呢。 都说真诚是最好的必杀技,等会儿就杀他俩~ 第11章 宫尚角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经鉴定,角宫的饭菜是真心难吃。 粥是老火白粥,主食是馒头,糍粑,和白菜馅包子。 下饭小菜只有四道,豆干炒水芹,萝卜干炒毛豆,白灼菜心和清炒莴笋。 别说肉了,连油花都看不见。 这宫门财神爷的膳食用度,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 宫远徵不悦的盯着宫子羽:“你又要吃,又要嫌弃,这么难伺候,不如现在就回羽宫去,大鱼大肉随你吃个痛快。” “哎呀远徵弟弟此言差矣,我父兄头七未过,我就算馋死了也是不能碰荤腥的。” “那你做出这副嘴脸给谁看呢?” “远徵弟弟当真是误会我了,我身子骨本来就弱,前天跪了一整夜,昨天又折腾一天,这浑身上下就没有不难受的地方,一想到等下吃完饭,还得再去灵堂跪到黑天,我这心里真是一点缝儿都没有。” “你”宫远徵被哥哥瞪了一眼,便不再说话。 “对了,昨天抓到的那两个女刺客,心机深沉,手段狠毒,绝非良善之辈,搞不好今天还会翻供。 远徵弟弟去审讯的时候,当心被她们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要是她们死咬咱们证据不足,那就骗她俩说,我已经派了侍卫去梨溪镇和大赋城,打探她二人从小到大的事情。 她们性情如何,平日行事作风如何,身上可有胎记,有无忌口饮食之类的,最重要的是武功师承何人,从哪年开始练起。 等调查结果回来,若是货不对板,要么是两家挂羊头卖狗肉,要么就是两家的女儿已经在进入宫门之前就被换了” “废话那么多!没有人能抗得过我的毒,一杯毒酒下去保证她俩什么都交代了。” “别呀,宫门选亲这么大的事都被无锋给混进来了,还一次混进来三个,这说明无锋已经彻底掌握了选亲一事的全部情报,说咱们宫门没有内鬼,我这个纨绔都不信。 如果她二人真的不是无锋,那以外头女子对闺阁名声和家族声望的重视程度,你按我的话这么说,她俩的反应肯定很强烈。 反之,无锋刺客是不会在意,宫门是否对付这两个家族的。 不过在我看来,无锋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才不会派两个白痴作为底牌,所以这俩人身上一定有我们不知道,但非常想知道的秘密。 你想嘎了她俩没问题,等她俩交代了宫门内鬼是谁,各自的任务是什么,向外传递消息的方式,和无锋总部在哪,随便你嘎,长老要是问责我给你兜着~” 这番豪言壮语说的,宫尚角差点以为宫子羽是被夺舍重生了。 宫远徵在哥哥的示意下,不情不愿的答应了宫子羽的要求。 宫尚角听得差不多了,也吃的差不多了,正准备亲自试探一下宫子羽,却不料黄玉侍卫的到来打断了他们。 “远徵弟弟,你先去地牢看一眼那两个刺客用到第几道刑罚了,等会来长老院找我。” “好,哥哥,那我先行一步。” 蓝锦趁机掏出宫尚角的玉佩还给他:“尚角哥哥,我记得这是你的玉佩,虽说是从无锋刺客手里夺回来的,不过我试过了,上面没有毒,尚角哥哥可以放心佩戴。” 宫尚角有一肚子话想说,但长老们还在等着,眼下不适合开口。 蓝锦认为宫子羽就算当上执刃了也是弟弟,于是特意让了半步,跟在宫尚角的身后。 宫尚角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长老院内,三位长老齐至。 刚行过礼,月长老就迫不及待的说:“子羽,按照礼数,父母离世守孝三年,不可娶亲,不可饮酒欢庆,本应该将所有选亲新娘全部遣返回乡赔礼致歉,但念及此次变故,无锋也掌握了进入宫门的方法。” 花长老默契接话道:“未来很长时间内,都不适合从山谷外迎娶新娘,所以大家商议,执刃大人就从这次进入宫门内的姑娘中,选出一位心仪之人留在身边暂做随侍,另寻良辰吉日正式迎娶。” 蓝锦嘴角抽了抽,没接话,心说怪不得一大早的右眼皮狂跳,原来剧情进展到这了呀。 剧里三个长老厚此薄彼,颠倒黑白,一手‘宫斗’技能玩的贼六,玩到大结局,把仨老头玩没俩,也是呵呵了。 你犯贱,我发癫,动手整治云之羽。 “尚角呀,你也到了婚娶之年,不如就一并选择了。” 宫尚角先说自己无意娶妻,却又答应的极其痛快,理由还是宫门血脉薄弱,外加无锋步步紧逼,为了延续宫门后代那套说辞。 虽然他昨晚遇到上官浅了,但从医馆到女客院落的距离,上官浅马甲就掉了,这会儿还在地牢里跟宫远徵大眼瞪小眼呢。 事业批可真厉害,有没有心仪之人,都照样娶妻。 花长老觉得这是好事,好事成双最好。 宫尚角试探道:“子羽弟弟意下如何?” 蓝锦顶着宫子羽的脸,笑的十分欠揍,一看就是爱作妖的熊孩子。 “尚角哥哥想娶妻自然是好事,不过我有个不成熟的小建议,希望长老们和尚角哥哥听完再做决定。” 宫尚角眉头紧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超脱自己的掌控。 刚好侍卫禀报,说大小姐和徵公子来了,宫尚角瞟一眼对方的眉宇神色,发现竟然没什么变化,不解宫子羽的养气功夫何时这么好了。 宫紫商像一只为了家族,每天无私奉献一个鸡蛋的老母鸡,勤劳,勇敢且善良。 宫远徵像一只每日勤勤恳恳打鸣报晓,巡视领地保护族群的大公鸡,高傲,漂亮又好斗。 蓝锦知道自己又对着宫远徵犯花痴了,可她一个女大学生,不抽烟,不喝酒,不打游戏,就好点色怎么了?有问题吗?有什么问题? “咳~人到齐了,那我先说。 此次选亲被无锋知晓安插刺客一事,我怀疑宫门里有内鬼,跟无锋里应外合传递情报。 新娘进宫门的第一天,就抓到一个郑南衣,昨晚又抓到了上官浅和云为衫。 人虽然抓到了,但也因此导致我父兄身亡,和少主新娘姜离离中毒。 可谁又能保证无锋难得一遇的机会,就只安插这三个刺客进来呢?” 宫远徵一听就兴奋了:“那就接着抓!我新研制的毒药,还有好多没用上呢。” “远徵弟弟莫急,新娘们都是宫门盟友之女,不能轻举妄动,我们必须得有实在的证据才行。” “哼~” “眼下宫门内忧外患,我想在这样的非常时期,再小心谨慎,也都不为过。” 花长老十分赞同,雪月两位长老也难掩眼中的赞赏之意。 宫尚角更是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因为这句话也是他想说的,没想到宫子羽如此内秀,竟也想到了这一层。 老执刃,您安心的去~ 第12章 母亲的催命符 “我的意思是,将新娘全部留下。” 话音刚落,宫远徵的嗤笑声便响起,蓝锦知道这肯定又是误会了,都怪宫子羽这个蠢货,正经事他是一件不干呐。 “首先,我们需要确认余下的新娘里是否还有无锋刺客,其次,宫门适婚男子并非只有我和尚角哥哥,远徵弟弟马上就要成年了。 若是错过这次,恐怕要等上好几年,甚至需要等到无锋势微才能再次选亲。 此举于远徵弟弟不利,于宫门开枝散叶更加不利,相信长老们也不想因此耽误远徵弟弟成婚?” 宫门向来重视血脉亲缘,尤其月长老首当其冲:“执刃说的有理,我记得此次参与选婚的新娘里,也有一两个芳龄尚轻的姑娘,与远徵年纪相仿甚为相配。” 宫远徵一听就要反对,但宫尚角认为这个提议不错。 就算弟弟不喜欢,到时候也可以用没看上对方为由拒绝成亲,等到了弟弟适婚的年纪,自己行走江湖,再为他带回来一个合适的新娘,也是一样的。 于是强压着宫远徵,把嘴巴闭上,将此事应下了。 蓝锦继续添油加醋道:“我记得三位长老家,也各自有一位继承人,好像有公子,也有首徒。 他们的婚事,长老可要借此机会一起安排个相亲啊?” 花长老不懂就问:“何为相亲?” “就是准备一个合适的场合,将待选新娘们,和咱家的公子们凑在一起,年轻男女血气方刚,很容易就会看对眼,成就一段良缘。” “这成何体统,选亲才是宫门传统!” “花长老,与时俱进,方能不被时代所淘汰!” “那也不行,男女七岁不同席,如此枉顾礼法” “花长老在反驳本执刃之前,不如听本执刃把话说完! 相信长老们德高望重,是不会看我年轻,就倚老卖老处处想要压我一头,拿我当个提线木偶,想要玩垂帘听政那一套的,对吗?” 宫尚角差点压不住嘴角的笑意,宫子羽这个蠢货,最大的倚仗就是三位长老的偏爱,如今执刃之位还没坐稳呢,就自挖墙脚。 一口一个本执刃,这是明晃晃的嫌长老们不尊重他这个新执刃了。 没牙的老虎就是猫,宫子羽此举,甚蠢。 蓝锦大胆开麦,把最脏的水往自己身上泼,才能彻底洗白: “我也不怕自揭伤疤,相信在场的各位都知道,我母亲兰夫人便是通过选亲,被我父亲强行留在宫门的。 母亲生前既有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又思念江南烟雨,故土难离,且我父亲貌丑无盐,不解风情。 是以我母亲从打入了宫门便抑郁寡欢,却碍于杨氏将母亲当成货物一样送给了宫门,来换取利益。 没有娘家依靠的女子就犹如浮萍,要想在这最为重视血脉传承的宫门里生存下去,母亲只能选择为父亲生下孩子,也就是我。” 宫远徵听到这里,跟宫尚角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疑惑之意。 “但我的出生,并未让母亲的日子变得好起来,反而加剧了母亲求死的欲望。 小时候我不懂母亲为何讨厌我,可就在前几天,我站在城楼上看着那些待选新娘们被钝箭射晕,像拖死狗一样毫无尊严的被拖进地牢里时,我一下子就懂了。” 宫紫商泪眼汪汪的呢喃着:“子羽~”只可惜声音太小,无人注意。 蓝锦抛出总结陈词:“原来我的存在,是母亲向宫门妥协,向命运妥协的罪证。 我的孺慕之情,和亲近之意,皆是母亲的催命符!” 宫紫商哭的不能自已,一头扎进金繁怀里,金繁也顾不上推开,试图用一动不动来安慰她。 蓝锦假惺惺的抹了把国王的眼泪:“说这些,并非让大家知道母亲是恨我的。 而是想告诉大家,宫门选亲虽是传统,却也是造成我母亲一生悲剧的罪魁祸首。 若今天我还是羽宫次子,那么选亲一事我不会有任何意见,但我现在是执刃了,我决不允许母亲的悲剧在我掌管宫门期间再次上演!” 这话说的是私心满满,却也让人无处挑错。 自古百善孝为先,不论兰夫人生前如何任性,如何只知自怜自艾,置宫门内宅事务于不顾,但却完成了身为执刃夫人最重要的任务,那就是传宗接代。 所以宫门就算对她再怎么不满,也只是在背后轻慢,当面是不敢说什么的,可就这些流言也足以打倒本就求生欲极低的兰夫人。 如今宫子羽当上执刃,要为母亲尽孝道,实乃天经地义。 更何况,如此作为并没有损害到宫门最核心的利益,顶多就是不合礼数而已,他从小到大不合礼数的地方多了,真要追究,根本追究不完。 三位长老想通这一点,也就不再死咬着不放,反而觉得宫子羽心地纯善,忠孝两全,只要多加磨炼一番,假以时日,定会成为宫门的顶梁柱。 “金繁~” 金繁一把推开宫紫商,上前两步行礼:“执刃请吩咐。” “你现在就去女客院落传我执刃令,云为衫下毒实乃自导自演,与上官浅合谋给姜离离下毒一事证据确凿,且二人身份有异,还在进一步调查当中。 宋四小姐是清白的,念其喘鸣之疾严重,宋家还顾念与宫门的盟友关系,将姑娘送来选亲。 便送她一套赤金头面,上好蜀锦两匹作为添妆,希望宋四小姐归家后能够觅得良缘。 明日便派侍卫护送她回家,免得谷中毒瘴气加剧宋四小姐的喘症。” “是,执刃。” “另外,告诉所有的待选新娘,初进宫门时她们没有选择,现在我宫子羽给她们一个选择的机会,是走是留全凭她们自己心意。 想回家的,明日可以和宋四小姐一起下山,宫门玉阶侍卫会送她们安全返乡。 还愿意继续留下来参与选亲的,也不只是选执刃新娘了,还有角公子,徵公子,和三位长老之子,嫁给任何一人,娘家都可得到宫门照拂。 没能成就姻缘的,宫门也会好好送她们归家,继续保持双方的友好合作关系。 对了金繁,姜姑娘那边你亲自去医馆问问,我听闻她在家乡有位意中人,等她的毒彻底解了,宫门可以为她添妆,助她嫁给心仪之人,与我兄长的婚约,也不会有人再提。” “是,属下领命。” 宫尚角狭长的眼眸微眯,宫子羽这番安排,可谓是十分周全,既抱住了宫门颜面,又维系了和盟友之间的关系。 对内对外,都是打完巴掌,再给甜枣,执刃的威信已经初现端倪。 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依旧能够保持内心良善,照顾到宋四小姐的闺名,和姜姑娘的未来。 宫子羽以前有这么聪明吗?还是说,他一直在藏拙? 老执刃,这就是你口中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逆子? 第13章 我也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宝宝啊 蓝锦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宫尚角对自己不间断输出,远徵弟弟还在旁边见缝插针,好像不把自己从执刃这个位置上拽下来就心难受一样。 三位长老也被说的面红耳赤,当然不是因为羞耻,而是单纯气的。 仨老头处心积虑推上来一个傀儡,哪能这么轻易就换呢。 再说了,宫门这个缺席继承只是写在家规上了,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缺席继承的理由。 要不然执刃后背上有无量流火的密文这事被广而告之了,那宫门执刃肯定换一个死一个。 所以不知道内情的宫尚角和宫远徵,还以为换执刃很容易呢。 人生啊,就是这么草蛋,有时候努力在天赋和运气面前真的一文不值。 不过宫门保护密文的方式也真是瞎了心了,竟然往活人后背上刺青,那纹上去了自己却看不见,只能给他人做嫁衣,图什么呀? 难不成弄俩镜子,后背放一个,前头用手举着一个,够着看? 那要赶上有点什么紧急情况,光是把密文看清楚就得磨叽半天,光有密文,没有破译方法,又磨叽半天,这操作合理吗? 而且密文的面积也太大了,这也就是宫鸿羽身宽体胖,宫子羽牛高马大,换了宫远徵那杨柳细腰的小体格子,都未必能纹得下。 再说了,谁能保证刺青的长老不出错啊?历代执刃交替的时候,要是正好赶上长老喝多了呢?得帕金森了呢? “子羽弟弟在想什么这么入迷,连我说话都不听了?” 一抬头,宫尚角那张能止婴儿啼哭的脸就在眼前。 宫远徵站在更靠后地方,半张脸隐在阴影里,笑的那叫一个邪魅诡谲:“还能在想什么,想着哪个新娘最漂亮,他好先下手为强呗。” 蓝锦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兄弟俩一个:“呵呵~” “你少阴阳怪气的。” “弟弟,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咱俩谁更阴阳怪气?” “不许叫我弟弟,只有我哥才能叫我弟弟!” 月长老怒斥:“不许对执刃无理,尚角管管你弟弟!” 宫尚角觉得长老太大惊小怪了,不过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于是上前一步将两人隔开。 “宫远徵未及弱冠不懂事,不跟他计较,但你” “我怎么啦?”蓝锦梗着个脖子,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说:“我也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宝宝啊~” 话音刚落,就感觉胳膊被扯了一下。 原来是宫紫商:“你可要点脸,这话说的我都替你羞愧。” 宫远徵更是上前一步,眼珠子瞪得滴溜圆,哪怕一个字没说,可‘你认真的’四个字,大家都看懂了。 “姐,他用脸骂我!” 宫紫商翻了个白眼:“那怎么的?我用脸帮你骂回去?” “行啊,你的脸,随便做点什么表情,就已经骂的很脏了。” 宫尚角呵斥两人:“够了!平时你们无法无天,蔑视家规也就算了。 现在当着长老们的面还敢这么放肆,你们姐弟俩无论是身份、能力、德行,一样都不占,凭什么觉得自己对得起这个位子?” 蓝锦还好,毕竟那些蠢事都是宫子羽做的,她毫无心理负担。 可宫紫商听了这话却脸色煞白,蓝锦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你瞎说什么? 宫二你看不惯我,嫉妒我就冲我来啊,欺负紫商姐姐算什么男人!” 宫尚角眼中冷意几乎凝成实质,像极了小说里的超级大反派,还是差点嘎了气运之子的那一种。 “宫门上下谁不知道吃饭、睡觉、找金繁这句话? 就算紫商大小姐把商宫经营的再好,可她本人声名狼藉,这一点,她自己也否认不了。” “那又如何?女孩子有权利追求自己想要的爱情,咱们宫门家大业大,又不需要像外面那些恶臭的世家一样,把姑娘当成工具送去联姻,姐姐想喜欢谁都可以! 而且为什么宫门里全是紫商姐姐的流言蜚语,你心里没点数吗?” “哼~子羽弟弟说这话,难不成是觉得,那些流言是我传出去的?” “宫二先生日理万机哪有那个闲工夫,我说的是宫流商老爷子! 紫商姐姐在武器锻造方面天赋异禀,又夙兴夜寐,焚膏继晷,靡懈于勤,这些年商宫为宫门做的贡献,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为了控制紫商姐姐,确保她弟弟成年以后能够顺利接掌商宫,散播点流言什么的都是轻的,更过分的那是你们没看见。 从前我是羽宫次子,上有恨铁不成钢的父亲,下有处处拔尖的兄长,我无力替姐姐出头,但你们呢?你们可曾问过她一句过得好不好? 宫二先生行走江湖多年这点判断力都没有吗?下人们传什么,就是什么,还当着正主的面贴脸开大,你礼貌吗?” 蓝锦一通输出,嗓子都吼劈了。 宫尚角和宫远徵陷入沉思,宫紫商哭的不能自已。 蓝锦一把将宫紫商揽在怀里,多好的女孩子呀,怎么就摊上那么个中山狼的爹呢。 有些人的童年,真的需要用一辈子去治愈。 虽然不知道这个执刃之位还能做多久,但蓝锦在心里暗下决定,要在自己下台之前,将宫紫商扶正,然后彻底断了商宫那个小兔崽子的出路,绝不让宫紫商做伏弟魔。 大殿上,一时落针可闻。 偏巧金繁这个没眼力见的回来禀报,说姜姑娘决定回家,女客院落除了宋四小姐,其他姑娘都决定留下,参加接下来的相亲。 看来宫门对外面世家门派的诱惑,还是很大的。 不过被金繁这么一打岔,气氛反倒没有了方才的剑拔弩张。 宫尚角主动道歉,给宫紫商造了个大红脸,宫远徵也跟着施了一礼。 月长老跳出来,说了一堆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家和万事兴的废话,听的蓝锦差点翻白眼。 “差不多就散了,我还得回去守灵呢。” 月长老又跳出来:“子羽啊,是这样的,雾姬夫人一早来长老院求情,说执刃与少主中毒身亡,尸身腐败极快,为保执刃身后事的体面,今早便出殡了。” 蓝锦心知这是茗雾姬帮宫唤羽假死找的借口,今天是第三日,要是再不动手,那假死可就变真死了。 但这宫门规矩实在可笑,执刃的权力,跟三个长老加在一起一样大,这应该吗? 第14章 那是她一个丫鬟应该做的 思及此处,蓝锦试图调动起宫子羽这张脸,能做到最和善的笑容,嘴里却说着让人如坠冰窖的话: “若是我没记错,我才是父亲的儿子,是我兄长弟弟! 什么时候,我的父兄出殡,可以由他人决定了?我不在,谁摔盆,谁捧牌位?” “这子羽啊,我们也是为了执刃和少主好。” 蓝锦自认没什么优点,还素质不详,遇强则强。 “那要是长老们觉得弄死我是为我好,是不是还得杀了我给长老们助助兴啊?” 花长老怒斥:“执刃慎言!” “是长老们该慎行才对! 既知我是执刃,那我父兄出殡下葬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先问过我?是存心想陷我于不孝不义之地吗?” “雾姬夫人说此事你也知晓。” “我上哪知晓去? 前天我在灵堂跪了整晚,昨日一早天刚亮我滴水未沾,忍着疲乏困顿就开始调查父兄死因,从侍卫营开始,先后去到医馆,女客院落和角宫,最后体力不支在角宫蹭了顿饭便歇下了。 今日一早,与尚角哥哥和远徵弟弟用过早膳就被叫到长老院来,根本就没见过姨娘。 而且自打前天我父兄过世后,当晚长老们和紫商姐姐一离开,不到子时姨娘就回房休息了,灵堂只有我一人在守,我并未发现父兄尸身有任何不妥。 况且前日下雪了!灵堂的大门彻夜开着,跟冰窖也没区别了。 要不要远徵弟弟这个医毒双绝为长老们解释解释,这样寒冷的天气,尸身如何能腐败? 远徵弟弟人微言轻,那月长老也是学医出身,总该懂得一二?” 三位长老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不解之意,明明他们从雾姬夫人那听到的不是这样。 花长老性子火爆,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出来了。 “长老们年事已高,如若不想提前回后山养老,那就擦亮眼睛,牢记长幼尊卑四个字!” “执刃这是何意?” “自然是要长老们牢记,姨娘只是先父的妾室! 且这个妾室还是为了让姨娘更忠心的照顾我,才破格从丫鬟提拔上来的。 羽宫,自始至终都姓宫!” 月长老念及老执刃对雾姬夫人的情谊,便开口劝道:“子羽啊,雾姬夫人毕竟对你有抚育之恩,还是要礼遇一些的。” “那不是她一个丫鬟应该做的吗?” “这” “从月长老的态度就能看出来,这么多年来,姨娘鸠占鹊巢,竟比我这个羽公子更得人心啊! 只是当年姨娘本就是爬床上位,如今我父亲意外离世,姨娘竟能得月长老如此维护,莫不是当年手段重现,又找到新靠山了?” 蓝锦故意把脏水往他们身上泼,谁让这帮玩意一天天站着说话不腰疼,总想慷他人之慨。 要是不把刀子砍他们身上,是不会知道疼的。 今天多怼他们一句,明天远徵弟弟就少受一份委屈。 宫尚角也认为提前下葬一事不合规矩,尤其是妾室越权这个口子不能开,否则祸起萧墙就在今日。 便给弟弟使了个眼色,两不相帮,等到最后渔翁得利。 月长老本就是超龄单身老光棍,但雾姬夫人还风韵犹存啊。 自古以来什么消息传的最快?那必然是桃色新闻啊,管它是不是真的,管它会造成什么影响,传就完了。 亡夫新丧,未亡人就迫不及待的连头七都不能等,越过亡夫独子, 直接求了长老们提前出殡。 这事儿怎么说,都有猫腻! 虽说造黄谣不道德也不可取,但乱世当下重典,尤其对象还是一个吃里扒外的无锋刺客。 追根究底,非把养不熟的狼当成狗收留的宫鸿羽,才是宫门乱局的罪魁祸首。 月长老一顿解释,花长老也跟着急头白脸的帮忙,但蓝锦始终用一种‘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的表情笑对所有人。 “要不三位长老回去想想,还有什么更以假乱真的理由能说服我,我得回去问问姨娘了,没准姨娘还得喊冤呢。 到时候把脏水泼回来,说是三位长老欺负执刃遗孀,妄图谋权篡位,欺压幼主,霸占执刃妾室,那三位长老可就晚节不保喽~” 蓝锦说完就走,还特意故作潇洒的甩了一下宫子羽的貂皮大氅,给众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金繁托她嘚瑟的福,盖特到了新的丢脸方式。 从执刃殿出来,凭着宫子羽留下的记忆,蓝锦勉强找到了回羽宫的路。 但宫门是真虎啊,建房子只讲究个因地制宜,也不管这路好不好走,没有三通一平,也不至于让人走山路? 铺个青石板路才多少钱呢?宫门传承百年,就算一天铺一块,都不至于让她把脚丫子走出泡来。 尤其昨天跑的地方多,今天又折腾一上午,水泡全磨破了。 “公子,你的脚?” “叫下人给我用木桶打温水来,我要泡泡脚,也不用端进屋来,就放在廊下,再把羽宫所有人都给我叫过来,前边站侍卫,后边站管事的和下人,我要训话。” “是,我这就去。” “别忘了通知姨娘。” “雾姬夫人也要通知吗?你要干什么?” “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在立威啊!再这么没规没矩的,不等宫二宫三给我使绊子,羽宫这帮玩意就能给我生吞活寡喽!” “公子说的是,我这就带着侍卫们去通知雾姬夫人。” 蓝锦突然福泽心至,一把握住他的手,矫揉造作委委屈屈的说:“金繁,我只有你了~” 金繁回握住:“公子放心,属下一定誓死守护!” “别这么说,你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总归是跟别人不同的,虽然碍于身份我们不能称兄道弟,但在我心里,你和兄长是一样的。” “公子” “以前我不懂事,总是仗着你的偏爱,就有恃无恐的作天作地,每次喝多了也不怕,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会来接我回家。 你生气我就耍赖,你不生气,我就想惹你生气。 至于那些人怎么看我,怎么说我,我也都不在乎。 可现在没了父兄我才知道,要是自己立不起来,那我在宫门就是人尽可欺的孤儿。 你看看,姨娘谨言慎行,二十年来不肯行将踏错,可我爹一死,她就敢越过我做羽宫的主了,这不是欺负我是什么?” “公子说的对,这件事雾姬夫人做的太过分了,谁家出殡发丧不得停灵七天啊,而且这种天气遗体怎么可能出问题,就算真出问题了,那也该先跟公子商量才是。” 第15章 这桩桩件件你都说得清吗 “既然老天爷给了这个机会让我当执刃,我也想试试,哪怕到最后这个执刃之位保不住,羽宫宫主的位置总要守住的,要不然咱们俩就没活路了。” 金繁有些哽咽:“公子,说实话我每天都在盼着你能浪子回头,做出一番事业让宫门中人都看看,但我私心里,还是更希望你能做那个无忧无虑的羽公子。 公子你别怕,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嗯~” 在院子正中央边泡脚边喝茶这事,宫子羽是宫门头一人。 侍卫们整齐列队,各个屏息垂眸,管事的带着下人们更是如鹧鸪般缩着脖子,不敢问不敢动的。 无他,执刃雷霆手段,抓到两个无锋刺客一事,已经在大小姐的宣扬下,传遍了整个宫门。 金繁带队,四个侍卫将雾姬夫人夹在中间,像羁押重犯一样将人带了过来。 “禀执刃,雾姬夫人已经带到。” 蓝锦头部抬眼不睁的“嗯”了一声,金繁就这点好,不管发生什么,都等到私下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再怼,在外人面前是真给宫子羽面子!而且还非常维护宫子羽,重点表现在经常以下犯上顶撞徵公子。 “子羽~”雾姬夫人伪善的面孔,让人听了就恶心。 蓝锦没有接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就那么晾着她。 在宫门之中,所有人都知道雾姬夫人视羽公子为亲子,从兰夫人怀孕到生产都是她亲手照顾的,宫子羽更是被她一手带大的。 不是有那么句话嘛,叫生娘没有养娘亲。 要是母子俩突然翻脸,那宫子羽肯定声名狼藉,人人喊打,不用等宫二宫三出难题,人心一散,这个执刃也就当到头了。 雾姬夫人是最了解宫子羽的人,没有之一。 “子羽可是累着了?姨娘帮你按按肩。” 话说到这份上了,蓝锦也不好继续装聋作哑。 开玩笑,大庭广众的,让这么个坏女人碰自己,宫子羽名声更不用要了。 “姨娘这么沉不住气吗?” “子羽这说的是什么话?” “姨娘须知,今日这院中所有人都是因姨娘在受罚。” 话音刚落,蓝锦就感觉到数不清的视线和目光,隐晦的落在自己身上。 “子羽,我不明白。” 蓝锦指着自己身上的麻衣孝服问:“姨娘知道这是什么吗?” 雾姬夫人从未见过如此冷漠的宫子羽,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准他的态度。 “无锋刺客入侵,致使父兄遇袭离世,今天是第三日,我身上热孝未除,灵堂先撤了~ 知道的是姨娘擅自做主,欺上瞒下,哄骗了长老们,背着我,将我父兄提前发丧! 不知道的,以为我临危受命当了这个执刃,就开始目中无人,枉顾礼法,连自己父兄的遗体都容不下,连七日停棺都等不了,第三天就急吼吼的把人给埋了呢!” 蓝锦想怒一下子,结果忘了要个桌子,想拍没地方拍,就干脆一脚踢开了泡脚的大桶。 温热冒气的水溅出来,又流下去。 桶子叽里咕噜,滚在每一个人的心上,却无人敢扶。 茗雾姬沾了水渍的脸,已经无法维持那副老白莲的表情,狰狞的像一只撕咬腐尸的老鼠。 “子羽,你误会姨娘了” “姨娘休要胡搅蛮缠,我知你惯会以弱示人,但你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方才我从长老院出来,三位长老亲口说的,是姨娘以父兄尸身损毁为由,还哄骗长老们已经得到我的允许,违背家规祖训将我父兄提前发丧。 但前日我在灵堂跪了整夜,天明之后,我在棺椁前发誓要为父兄找到真凶,那时候父兄的遗容没有丝毫变化,怎么才过了一天,尸身就会腐败了呢? 姨娘要骗人也该动动脑子,找个更合理的借口。 不说棺椁里放了冰块,就说现在这天气,院子里的积雪都不化,你告诉我尸身如何能够腐败?” 雾姬夫人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颤颤巍巍的想去拉宫子羽的手。 金繁本能的上前一步拦住,不许雾姬夫人靠近。 “子羽,你口口声声说姨娘骗你,可你昨日不在羽宫,没看到真实的情况,怎么能断定是姨娘骗你呢? 老执刃对我有恩,少主对我礼遇有加,我怎么会做有损他们体面的事情呢? 子羽,姨娘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啊~” 双方各执一词,一个咄咄逼人,一个声嘶力竭,像会随时哭晕过去。 在没有鉴婊能力之人的眼里,可不就是宫子羽忤逆不孝在欺负人嘛。 “这院里的树还是我看着长大的呢,若有一天树挡了我的路,我照样砍了它!” 茗雾姬攥紧了双手,一副我受了天大的委屈,但我不说,你对不起我,所有人都对不起我的表情。 “姨娘可真是天生的戏子,这娴熟的演技比我在山谷中的红颜知己还要厉害,可人家骗我要钱,你骗我要命啊!” 茗雾姬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虽然为了帮宫唤羽必须得这么做,但同时也害了宫子羽。 肯定是在外面受了委屈,要不然以子羽的性子,哪里会跟自己说一句重话。 这般盛怒,肯定是外头的流言蜚语传的凶,早知如此,就提前跟子羽说一声再下葬好了。 “姨娘,你可知我的红颜知己为了留住我,已经一年多没有挂牌接客了,连她一个风尘女子都懂得不事二主的道理,姨娘怎么不懂呢?” “子羽,你怎么能拿外面那种女人跟姨娘比呢?你这样太伤姨娘的心了! 是,这件事情发生的突然,我没有跟你说一声就擅自做主了,可我也是为了执刃和少主好啊,我想保留他们身后之事的体面,这有错吗?” “当然有错!我才是羽宫的主人,是我父亲的儿子,是我兄长的弟弟,你不过就是个姨娘,还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子羽你在说什么?不能乱说话的!” “那你告诉我,为何你铸下如此大错,月长老却对你处处袒护,言语之间亲昵非常? 为何宁肯枉顾伦理纲常,宫门家规,也要保护你?” “子羽你别胡说~” “我胡说什么了?当年你身为我母亲的陪嫁丫鬟,却在我母亲病重之时爬床,我母亲一去世,你就被抬成了妾室。 你睡了我母亲的丈夫,住着我母亲的屋子,养了我母亲的儿子,这桩桩件件你都说得清吗?真当宫门上下都是傻子了。” 第16章 谁家正经丫鬟随身藏着软剑 “我父兄尸身腐败是假,你迫不及待找到下家了才是真! 怪不得父兄去世那晚,你怎么也不肯为父亲守灵,早早的就回房休息了,原来是心里有了别的打算。 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若老老实实回答,我就留你一份体面,你若还不老实,就别怪我不客气。” “子羽,你这样说,是在逼姨娘去死啊!” “少废话,我问你,父兄遇袭当晚,为何只有你一个人在附近? 是不是你刺杀后来不及逃跑,才做出一副发现父兄遇袭求救的姿态?” “子羽你怎么能怀疑姨娘呢?我没有,我真的不是,你冤枉我了。” 茗雾姬抵死不认,但蓝锦丝毫不给她反抗的机会,直接对金繁下令:“给我拿下这个吃里扒外的贱婢!” 金繁也是手毒,一掌拍过去,直接将茗雾姬打的吐血昏迷。 蓝锦就那么光着脚,站在冰凉的地上在此发号施令:“金繁,她腰间好像藏着什么东西,检查一下。” 金繁一听这话大惊失色,当一柄轻薄柔韧的银色软剑被抽出时,院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蓝锦阴鸷的目光扫过院中的每一人:“这就是我的好姨娘啊! 二十多年了,宫门上下都当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我父亲的三餐,汤药,百草萃皆由她负责伺候,而我父亲正好是死于百草萃失效,导致的中毒。 听完这些,你们觉得这把剑,有可能是嫌腰带太软才藏的吗?” 金繁补刀:“启禀执刃,此剑保养的极好,且寒光逼人,绝对是一把饮过血的杀人之剑。” “哼~所有人都听好了,今日之事关乎羽宫颜面,若传出去一个字,就把你们通通送到徵宫当药人!” 侍卫和下人们不怕宫子羽发火,就怕他想杀人灭口,听到主子只是警告,赶忙表决心齐声高呼:“属下遵命。” “从我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茗雾姬是杀害我父兄嫌疑最大的人,接下来还要进一步调查,找到罪证后再行定罪。 虽然在大家眼里,她多年来勤恳恭俭,劳苦功高,但外姓人终究是外姓人,知人知面不知心。 如此狼子野心,欺上瞒下,不守妇道的女人,不配做我父亲的妾室。 传我执刃令!即日起,雾姬夫人悲伤过度,以致心气郁结。 自请在羽宫僻了间佛堂,为我父母和兄长吃斋念佛,同时谢绝所有访客,任何人未经我允许都不许探视,哪怕是长老亲自来了,听懂了吗?” 这话说的赤裸,毫不掩饰自己因为证据不足,仍要囚禁雾姬夫人的心思。 尤其先叫大家封口,再点出雾姬夫人不守妇道,会有长老来探望一事,这套组合拳打下来,谁也别想道德的高低赢过宫子羽。 其实言尽于此,雾姬夫人是不是清白的,已经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大家都清楚的认识到了,如今的执刃,已非往日那位与人为善的羽公子,今后做事得擦亮眼睛,管住手脚了。 “另外,管事们回去将各自在羽宫负责的宫务,简明扼要的整理一份出来,记得署名交给金繁,待我查验过后,有问题我会再叫你们,没事的时候就别在我眼前晃悠,有空就多给我父兄念两遍往生经。” 下人们应声退下,待所有人离开后,蓝锦才龇牙咧嘴的喊疼。 “哎呀我天,这地可真凉!我脚底板被石头咯的疼死了。” 金繁翻了个白眼,捡起一旁掉在地上的擦脚布,帮她把脚上沾的泥土和雪水擦干净。 “你是不是傻?鞋子就在旁边,你倒是穿上啊。” “这么装逼的时候,我能做那不优雅,不霸气的动作吗? 那我形象要不要啦,还怎么立威?下次你一定要记得给我准备个矮几,好方便我拍桌子。” “你总有歪理,雾姬夫人怎么办?” “五花大绑,先关进杂物房。” “这能行吗?你刚刚说她有刺杀老执刃和少主的嫌疑,是不是真的啊?” “之前不确定,现在看见她腰间藏着软剑,我就更不确定了。 你别忘了,她可是我娘的陪嫁丫鬟,你见过谁家正经丫鬟随身藏着软剑? 二十多年了,宫门竟无人知晓她会武功,哪怕是我娘。” “也是。” “不对!兴许知道她会武功的人已经死了呢?” “你是说” “金繁,我感觉自己溺水了,冰冷,无助,难以呼吸!” “公子别怕,我会游泳!” “呸~我还会狗刨呢,可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金繁:这话怎么接? 蓝锦回屋倒头就睡, 直到入夜,金繁按时将她叫醒。 “嗯~到点儿啦?” “是啊,这个时候你不好好睡觉,让我叫你干嘛?” “帮我穿衣服,我要去地牢。” 金繁还想问,但看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还坚持要去,也就没再劝。 临走时,蓝锦多拿了件毛皮大氅。 无他,宫子羽这个小弱缺的身子,实在太怕冷了。 宫子羽这张脸,现在成了宫门最厉害的通行证,走哪直接刷脸就行,不像其他人,出了自己地盘没有令牌就寸步难行。 尤其是徵宫管辖的医馆和地牢,守卫贼严。 所以当初看见上官浅一路绿灯,顺利找到医馆,当然觉得强行降智不爱看呢。 蓝锦忽然福泽心至,决定明天搞波大动作,别白当一回执刃。 蓝锦先去看了一眼云为衫和上官浅,发现云为衫只是受了些皮肉伤,但上官浅明显被宫远徵特殊关照了,那奄奄一息的样子,衬得云为衫女主光环贼强大。 其实上官浅受刑更重,是因为她当着宫远徵的面,对着宫尚角好一通深情表白,把自己包装成英雄救美的那个美。 这换了别人还不一定,可当着宫远徵这个哥控的面贴脸开大,那不纯纯找虐受嘛。 默默飘过,送上官浅俩字:活该! “宫远徵也太残忍了,居然把手指甲全都拔掉了,十指连心,那得多疼啊。” “金繁你没事?那两个人是无锋啊! 这是抓住了,要是没抓住,指不定宫门十年前的悲剧就要重现了呢。” “也对,这地牢阴暗潮湿,你还是把大氅披上。” “现在还好,我主要是给你带的。” “我武功那么高,用不着。” 蓝锦狠狠朝他翻了个白眼,本来就是说出来拉拢人心的话,你当真也就算了,居然还换着法的给我怼回来。 武功高了不起啊?红玉侍卫又怎样?现在还不是虎落平阳,乖乖陪老子在地牢里蹲墙根。 “公子,我们到底来干嘛?” “瓮中捉鳖!” “捉谁啊?” “无锋的同党,宫门肯定有内鬼,我们就在这守株待兔,不抓到那个人,我就天天晚上到这来盯梢。” 忽然觉得后脊一凉,好像感觉自己被盯上了呢? 第17章 打蛇打七寸 金繁也心有所感,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回头。 蓝锦一把捂住金繁要尖叫的嘴,惊魂未定的问:“远徵弟弟,你怎么在这啊?” 宫远徵双手背在身后,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居高临下的俯视,本能的让人有种被他压迫的感觉。 “我再说一次,不许叫我远徵弟弟!” 蓝锦讪讪一笑,不等张嘴,弟弟和金繁同时做出了个停的手势,就是那个被宫紫商质疑过的手势。 约等了几个呼吸,地牢深处飘过来一个白衣男子。 是的,就是飘。 那男的走路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丧白的衣服,头发也是奶牛同款黑白花的。 再加上长相十分俊美,却板着一张棺材脸,一点活人气都没有。怎么看怎么像个鬼。 蓝锦知道这人就是月公子,但金繁已经很久没见过月公子了,不知道他少白头的事,冷不丁没有认出来。 宫远徵因为没成年的缘故,根本没进过后山,所以见面亦不识,真当他是无锋的同党。 蓝锦在听到云为衫失控的喊出那句“你怎么知道云雀”后,疯狂示意金繁去把那个人抓住,可比两人更快的,是始终保持警惕的宫远徵。 弟弟在蓝锦做出反应的瞬间,就像离铉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愣着干嘛?那是无锋同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抓住!” 宫远徵主攻,奈何对方武功高强,但金繁提刀加入战场,局势立刻一面倒。 最后,是宫远徵的暗器把月公子撂倒的。 月公子虽然也吃百草萃,但那暗器上涂的是醉见血。 当初蓝锦纹身的时候,连喝三大碗才勉强压住疼,可见百草萃对醉见血无效,但醉见血止疼的效果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所以为了更好的控制住他,地牢里现成的铁链子和刑架,简直不要太趁手。 “金繁,我就说宫门里有内鬼,为了个云为衫又搭进来一个刺客,无锋这下可亏大了。” 金繁没回话,而是一脸便秘的看着月公子的脸。 宫远徵倒是满脸兴奋:“你怎么知道有人来救云为衫?” 蓝锦想把自己手里抱着的大氅给弟弟披上,却被远徵弟弟嫌弃的要死,而且披上以后,大氅太长,在地上拖拖拉拉的。 看着跟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似的,给远徵弟弟气的不行,心里暗自决定等有空了,就去发明一种能吃了让人长高的药。 “公子,他不是刺客!”仔细听,金繁的声音里,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他是后山的月公子,也是月长老当做继承人养育的徒弟。” 蓝锦当然知道他是谁,但正是因为知道,才来这堵他的。 郑南衣被抓那晚,月公子就曾孤身前来,打探云雀的消息。 昨日抓到云为衫后并未声张,是以再次抓到无锋刺客一事,到今日才宣扬开来。 那么今晚到明晚,就是月公子再来前山的最好时机。 对于这个恋爱脑的小寡夫,蓝锦是一点好感都没有,跟月长老一脉相传的吃里扒外和偏心眼子,整颗心都放在护着无锋上了。 打蛇打七寸,这七寸送上来了,不往死里打,多对不起自己啊。 “金繁~” “公子有何吩咐?” “把你的嘴闭上,从现在开始,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金繁内功深厚,五感发达,可眼下,却从自家公子身上感受到一股几乎要凝为实质的杀气。 宫远徵乐得看他们主仆翻脸,提着大氅的下摆,走到桌子旁边,挑了三壶功效不同的毒酒,想了想,又用毒性更烈的一壶酒,将最开始挑的那壶换掉。 “他既昏迷着,那就先审云为衫,也省得他俩串供。” 蓝锦上前一步,在月公子身上摸摸搜搜的,就在宫远徵看不下去准备开口时,蓝锦从月公子腰带的夹层里,取出一只银镯。 那样式,一看就是姑娘家的东西。 “云雀!” 蓝锦只说这两个字,就让装死的云为衫乖乖抬头。 “云姑娘,一日不见恍如隔世啊~ 啧啧啧,这一身的伤,我瞧着肩膀上那道鞭痕好像露骨了呢,这样肯定会落疤的。” 宫远徵以为宫子羽在指责自己,以前就是这样,不管自己干了什么都会被羽宫的人曲解,还有宫紫商那个大嘴巴在旁边帮腔。 小打小闹,一张嘴说不过对方两张,事情闹大了,宫子羽又有当执刃的父亲护着,每次自己都讨不到好。 要不是有哥哥护着 一想到这,宫远徵就委屈的不行。 哥哥明明那么努力,却一次两次,总是被羽宫捷足先登。 一腔热血,硬生生被命运的不公,给磨平了棱角,只留下一身的旧伤。 “云姑娘不说话,是因为不喜欢我吗?可你那天早上还特地跑到溪边去勾引我呢? 女人,你太善变了,所以我才不喜欢你的。” 云为衫气结,在她眼里,宫子羽再也不是什么好骗的傻子了,而是披着羊皮的狼。 “羽公子何曾喜欢过我?” “云姑娘冤枉我了,你们这些新娘还未入山门时,我在城楼上一眼就看到了你。 可惜了,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什么机会?” “我带着你们逃跑的时候,你私自脱队,当时我独身一人去追你,那是你这辈子唯一能杀我的机会了,可你没把我当回事啊,所以你会被我抓住真的一点都不冤!” “你从那时候起就开始怀疑我了?” “当然啦,那些新娘,要么胆小怕事,要么刁蛮娇纵,要么没主见随大流,就你一个反骨仔,显眼包,你不是无锋谁是无锋啊?” “你连证据都没有,就怀疑我?” “无锋之人,宁肯错杀不可放过! 十年前,无锋入侵,那累累血债,宫门上下从未有一日敢忘,哪怕是我这个纨绔都知道,但凡抓到机会就一定要置你们无锋于死地! 云为衫,别再抱什么幻想了,与其就这样去死,不如跟我做个交易。” 说着,蓝锦将手中的银镯子举到云为衫面前,笑着说: “这个云雀一定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也是个无锋刺客? 我记得两年前,医馆闯入了个十几岁的无锋小姑娘来偷百草萃,而且长得可好看了,眼睛大大的,脸蛋肉嘟嘟的,还没有我肩膀高呢。” 云为衫赤红着眼眶,一字一句都像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告诉我云雀的事,你想要什么?只要我给得了!” “放心,肯定不是要你这个人,我早就有心仪的人了,所以你大可不必用那种贞洁烈女的眼神看我。” 第18章 真诚的杀熟 蓝锦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要云为衫交出在无锋学到的功法和剑法。 哪怕她遍体鳞伤,也得光着脚,拿着根树枝,将清风九式剑舞一遍。 “远徵弟弟,我武功一般,你用心记下,回头整理成剑谱,我有大用,金繁也是,一定要记清楚每一个动作。” 云锦心经和清风九式剑,本就不是什么清风派的东西,而是宫门后山风宫之物。 云为衫可以死,但属于执刃夫人该练的武功,必须拿回来。 云为衫筋疲力尽时,蓝锦又提出了第二个要求,那就是画出无锋总部的地图。 结果云为衫说自己是被寒鸦蒙着眼睛送出来的,蓝锦想了想,不管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在无锋为数不多的几个镜头里,周围环境都很恶劣,就算有地图,宫门也没法真的去打。 关键是自己没有那个指挥作战的能力,让宫尚角去,又怕远徵弟弟跟着去会受伤,还不如走原剧情,把人引进来杀。 不过在防卫布置上,肯定不能像原剧情那么水,好家伙,宫门最后能赢全靠人命填啊。 ‘宫子羽是个蠢货,跟我蓝锦可没关系,我长脑子了。’ 蓝锦又问了几件在女客院落时发生的事,以及跟上官浅合作的内容,主要是让远徵弟弟记住上官浅不是好人,千万要看好宫尚角啊。 “云姑娘,听说你们无锋刺客分为魑魅魍魉四阶,你是魑?” “是,上官浅是魅。” “你是你,她是她,我没打算放过她,但你也别想踩着她自己活下去! 说实话,我非常欣赏姑娘们之间的友谊,这世道女子生存多艰难呢,能得一闺房密友,相互扶持过一辈子,绝对是比嫁个好夫君更幸福的事。 可你把一手好牌打个稀烂,我认为,先背刺的那个人必须得承受更多的痛苦,否则对遭到背刺的人来讲就太不公平了。” 宫远徵插了句嘴:“你跟她废什么话,还有什么要问的快点,没有就把人给我!” “远徵弟弟对不住了,这位云姑娘真不能给你当药人。” 说着,蓝锦一瓢水浇醒了月公子。 月公子身上的药劲还没过去,眼神恍恍惚惚的,蓝锦从桌上随手拿了个长得像锥子的刑具,毫不犹豫的往云为衫身上扎。 惨叫声喊出来的瞬间,远徵弟弟浑身汗毛全炸起来了,拽紧了大氅往后连退三大步。 “你干什么?” “帮你清醒清醒啊,听说你是后山之人,谁允许你来前山的?” “我你先放开她。” 许是脑子还没清醒,月公子说出来的话,让云为衫流了更多的血,整个肩膀被扎的像蜂窝一样。 只要月公子的回答让蓝锦不满意了,就往云为衫身上扎。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快把云雀的事情交代清楚,我也好叫远徵弟弟给云姑娘准备伤药。” 月公子心神大乱,但身为宫门中人的安全感蒙蔽了他本就不睿智的双眼,让他感受不到死亡的威胁。 或许他从骨子里就没觉得做错事情要付出代价,反正有个当长老的养父,自己又是受族人尊敬的公子,才敢这么随心所欲。 金繁小声劝着,说什么羽公子人美心善,只是想知道真相,用来跟云为衫做交易,获取关于无锋的情报。 真诚的杀熟,一击即中。 月公子哀伤的声音,将二人震碎三观的爱情娓娓道来。 蓝锦提前知道剧情,所以情绪比较稳定。 宫远徵就不行了,宫门中人爱上无锋刺客这种事情让孩子接受无能,对着月公子就是破口大骂。 可弟弟年纪小没什么见识,骂人也在保持优雅,战斗力还不抵宫紫商呢。 “哎呀,远徵弟弟你歇会儿,让我来。” “你来你来,你能耐你来,显你了呢~” 小趴菜一个,还是得上小孩那桌。 蓝锦清清嗓子:“月公子,我想整个宫门,也就只有我这个常年流连花丛,且在万花楼里有一个花魁是红颜知己的羽公子,能跟你聊上两句关于爱情的话题了。” 月公子从一开始就摆出的‘你不懂我’的表情,听到这话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有点,但不多。 “首先,我很敬佩你这种自由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若为爱情故,宫门皆可抛的心态。” 宫远徵一听就要炸毛,但蓝锦死死拽住了他大氅的下摆,宫子羽的大氅本来就厚,还沉,再加上长,拽紧了俩胳膊根本伸不出来,只能像个蚕蛹一样咕踊。 “其次,我对云雀姑娘的不幸表示深切的哀悼。 宫门和无锋的争斗,不应该怪在一个小姑娘身上,换个角度来看,我们宫门在无锋之人眼里,可能比山里的大虫还要可怕。” 月公子信以为真,当宫子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开始疯狂输出云雀活着的时候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罪。 然而蓝锦已经偷偷背过手,抓住弟弟的手,在手心上写了几个字。 宫远徵心思转了又转,到底是听话的去了隔壁上官浅那屋。 仔细摸过上官浅的脉象后,宫远徵可以确定,月公子所说的那种控制云雀的药物半月之蝇,正是哥哥从三域试炼回来后,留下的那种奇怪的后遗症的药。 毒个屁,脑残粉裹了坑爹的虫,拿补药当毒药,无锋都蠢出花了,比宫子羽开的还要艳的那种花。 可刚一回来,就听见宫子羽又在口花花:“月公子想多了,我这么会安慰别人,真不是因为经常安慰自己,而是我站着说话不腰疼!” 宫远徵冷哼一声,刚准备偷偷告诉宫子羽已经可以确定月公子说的是实情,就听宫子羽又说:“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十年前无锋入侵,据说宫门里灭有一块石头是不染血的,砖缝里的血到今天为止都刷不干净。 我还听说,收尸刚收到一半的时候,裹尸体的草席子就不够用了,只能用白布顶上,到后来,别说白布,就是粗布麻布也是不够用的。 但这跟月公子你有什么关系呢?你又没经历过那场鏖战,也没有亲人因此死去,更没亲眼见过那样的人间炼狱,你只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公子哥啊。 所以你无所谓,你也根本不在意无锋是否对宫门造下了累累孽障。 你到今天还觉得,自己只是爱上了一个长得好看的小姑娘而已,我说的对吗?” “羽公子” “你该称呼我为执刃!” “执刃大人,云雀她还小,这些事情跟云雀没有关系!” “那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 “说不出来了,因为你知道这件事跟你有关系! 你是宫门中人,是宫门生你养你,你吃的每一口饭,看的每一本书,穿的每一件衣裳都是宫门给的。 所以你必须遵守家规终身不得出后山,终身不得离开宫门,但就这样你都没做到。 白眼狼也没见过你这么白眼狼的畜生了!” 第19章 身娇体弱宫子羽 宫远徵有点懵圈。 刚从这间牢房离开的时候,宫子羽还在试图跟姓月的感同身受,怎么出去一趟的的功夫,两极反转了呢? 宫远徵试图用眼神询问金繁,可金繁蹲在墙角装致郁系愁男,根本不搭理人。 “乌鸦会反哺,羊羔会跪乳,你是怎么做到连畜生都不如的呢?是月长老言传身教的吗?” “休要抹黑我父亲!” “月长老根本用不着我抹黑,因为他本来就是黑的。 我父兄刚刚去世,月长老就勾搭了我姨娘,连我父亲的身后事都被这他们俩搅和的极其不体面,这笔账,我会跟你们月宫好好清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把你那副令人作呕的伪善面孔收起来,吃里扒外的东西,不管你承不承认,你都背叛了宫门。 还有,无锋的魑魅魍魉,每一次晋升都是要踩着无数人命升上去的,你心爱的云雀虽然和云为衫一样只是魑阶,但死在她们姐妹手上的人,肯定不会低于两位数。 不信的话,你问问她啊~” 月公子这个脑残,竟然真的傻乎乎去问。 云为衫已经知道妹妹并非死于宫门之手,反而是眼前这个白头发帮了妹妹,又因为来帮自己而身陷囹圄,自然不想破坏妹妹在白头发心里的美好形象。 可她低估了宫门祖传恋爱脑的威力,就足够月公子脑补出一系列云雀杀人如麻,谎话连篇的画面。 蓝锦补刀:“云雀绝对不无辜,她会被派到宫门来执行任务,是因为她在无锋的那些年足够努力。 努力训练,努力杀人,努力完成任务,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选择了以一个杀手的生活方式活下去。” “姓月的,你只是她为了完成任务的一环! 否则她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为什么会看上你一个幺迷幺眼儿的老男人? 当然是为了骗你!所以你将她吊在城楼上的时候,她选择把偷来的百草萃藏在身上。 这是她早就算计好了的,无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的寒鸦一定会拼尽全力接她回家的。” 月公子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云为衫,大颗大颗的泪珠不断滚落掉下,哭声犹如撕裂的纱布,凄厉且刺耳。 “不知道月公子可相信因果报应这四个字啊? 就是说云雀姑娘偷百草萃是因,百草萃到了无锋手里,救了一个无锋之人,从而产生了更多杀孽。 所以云雀姑娘这个害死无辜之人的凶手,就要承受相应的果,才会惨死无锋之手,这就叫因果报应!” 噗~ 月公子急火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 蓝锦眼疾手快,右手抡起大氅,同时小腿发力,原地向后转准备躲过口水和血液混合物的正面袭击,不料一回头正好对上远徵弟弟惊恐的双眼。 手,比脑子快。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都快脸贴脸了,大氅又重,压在头上脖子酸的要死。 宫远徵一把推在肩上,恼羞成怒的喊:“你~别离我这么近!” “抱歉抱歉,失误了。” 宫远徵浑身上下都透着不爽两个字,明明没被血喷到,可此刻的心情,比衣服弄脏了还糟糕。 蓝锦讪讪的将大氅整理好,狠狠往后退了两步,心里不断安慰自己:‘别伤心,远徵弟弟讨厌的是宫子羽,跟我没有关系。 是我不敢告诉弟弟自己不是宫子羽在先,那就不能怪弟弟还把我当成那个从小就讨厌的宫子羽。 日久见人心,慢慢来会好的,就算好不了,我也希望弟弟过的幸福。 反正我觉得只要走完剧情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既然这样,那就在有限的时间里,尽量对弟弟好一点,再好一点!’ 两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眼见着月公子就要走火入魔,金繁实在看不过眼,便出声跟宫子羽求情: “公子,月公子毕竟身份尊贵,若真是出了事,咱们不好跟长老院交代。” “那就不交代,直接问罪,说不定还能把他爹拉下水呢。” 金繁挠挠头,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许是地牢里太冷,冻坏了脑子,所以听错了。 蓝锦困劲又上来了,三天了!满打满算才睡了五个时辰,这对身娇体弱宫子羽来说,简直是谋杀。 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折腾。 “远徵弟弟,麻烦你找个手艺活精湛的侍卫过来,挑断云为衫的手筋脚筋,割掉她的舌头,再将她浑身上下能碰到的所有地方和衣服,都涂上见血封喉的毒药。 明早辰时整,把她挂在咱们宫门的城楼之上,就像当初的云雀那样,看看她的寒鸦,会不会也来救她。” 宫远徵一听这话也顾不上闹别扭了,兴奋的像一只掉进米缸的老鼠,嚷着要先回一趟医馆,把自己压箱底的宝贝都掏出来。 蓝锦趁这功夫去上官浅那屋溜达了一圈,这位跟宫唤羽一样为了复仇付出所有的奇女子,美不美,普不普的先放在一边,这都成血葫芦了,能看出来个屁呀。 原本还想策反一波呢,就这,泼一桶凉水都未必能醒过来,还是算了。 刚回到云为衫的牢房,就听月公子又喷了口血,蓝锦怀疑他是在s对对子输了的那个胖子,但自己又不是周星驰,演个屁嘞。 在这种阴暗,狭窄,又潮湿不通风的空间,血腥味太重,真的很影响心情的。 云为衫刚被割了舌头,也跟着凑热闹,此起彼伏的吐,看谁吐的多。 金繁实在放心不下,上前摸了把月公子的脉象,大惊失色道:“公子,你这下真惹祸了! 月公子走火入魔,内力逆行,导致筋脉尽断,武功尽废,这可怎么办啊?” 话音刚落,就听回廊里传来脚步声,金繁本能的挡在宫子羽面前,一双手紧紧握着刀身,随时准备抽刀开打。 “这是在做什么?” 呵斥声听着十分熟悉,蓝锦一歪头,正好顺着金繁的耳朵看到了站在门外冷脸的宫尚角,和满脸嘲笑的远徵弟弟。 “尚角哥哥快来啊,我来地牢蹲守,想看看能不能抓到宫门的内鬼,没想到竟然抓到了后山月长老的养子。 在我一番调查下,发现这位月公子早在两年前就背叛宫门,爱上了一个无锋刺客,今晚偷入前山地牢,更是来救云为衫的。 此事远徵弟弟全程参与了,他可以为我作证!” 宫远徵没回话,只是冷哼一声。 因为来的路上,今晚在地牢发生的事情就已经跟哥哥汇报过了,才不像宫子羽那厮,总干先斩后奏那种不靠谱的的事。 宫尚角脸上的表情十分玩味,怎么形容呢? 有点像传说中的三分薄凉,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总之让被看的人非常不舒服就是了。 第20章 就是这么个化啊 “子羽弟弟,不会真的打算就这样去跟长老们交代? 再怎么说,月公子也是长老之子,将来要继承月宫和长老之位的。” 蓝锦被宫二阴阳怪气的浑身难受,当即怼回去:“谁要跟那帮老死头子交代,问罪还差不多! 月宫上下沆瀣一气,都是宫门的叛徒,别说他已然武功尽废,就算是武功盖世,我也不允许这样一个心系无锋刺客的蠢货当长老。” 宫尚角面上八风不动,内心却十分欣慰。虽然宫子羽还是蠢,但跟以前的那种蠢不一样了,起码心里是看重宫门,向着宫门的。 ‘老执刃,您的死换来子羽弟弟的成熟,您可以安息了~’ “子羽弟弟准备用云为衫做什么?” 蓝锦看了一眼还在流血的‘血衣女鬼’说:“废物利用,我想让远徵弟弟将她浑身上下都涂满毒药,等着寒鸦来救,来一个毒死一个,来一窝就毒死一窝。 要是能顺藤摸瓜,找到无锋在旧尘山谷附近的无锋据点,那就更好了。” “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宫尚角说着,转头看向宫远徵。 蓝锦松了口气,终于有空去数宫远徵腰间挂着的各种小瓷瓶,这远徵弟弟是有收藏癖? 同样的瓶子,居然搞出十几个不同颜色的。 幸亏她没问出口,否则一定会被远徵弟弟拉着好好科普一番,这些瓶子每个上面独一无二的设计有多少巧思,是哥哥花了多少时间亲自从瓷器大师那重金给自己定制的。 宫尚角是个优雅永不过时的人,在大牢里泡茶,也算是蓝锦难以复制的人生体验了。 等远徵弟弟忙活完,宫尚角立刻给人添了杯茶,远徵弟弟咂一口,眉头微皱的说:“哥,再帮我加些石斛。” 宫尚角一挑眉:“大牢里哪来的石斛,就这点高茉都是从侍卫那要来的,先凑合喝,等会跟我回去,哥哥单独给你煮一壶。” 蓝锦将两人的亲昵看在眼里,也羡慕在眼里。 宫尚角心思细腻,几乎同时就察觉到了宫子羽情绪不对,心思一转,便以为他是因为自己和远徵弟弟,想起了前少主。 宫唤羽这个人的性格人品如何暂且不谈,对宫子羽确实还不错,他思念新丧亡兄也是人之常情。 (蓝锦:别脑补,别瞎说,我没有!我不是宫子羽,我知道宫唤羽没死!) “子羽弟弟今夜又无法入睡了,还是要保重身体才是。” 蓝锦下意识瞄了宫远徵一眼,果然,远徵弟弟满脸都写着:哥哥你干嘛关心他? “尚角哥哥说的是,我偷懒二十年,能不知道站着不如坐着,坐着不如躺着,醒着不如睡着的道理嘛。 可如今我父兄被人杀害,真凶和其同党至今逍遥在外,指着我的脊梁骨骂我蠢呢,我哪有心情睡觉啊。 也是我自己不争气,连父兄最后的体面都没能留住,停灵不满七天就下葬,纵观宫门百年历史,我应该是最不孝的子孙了。 但这事我是真心冤枉,我都做好要跪满七个晚上的准备了,怎么一转眼就给下葬了呢~” 蓝锦掩面做痛苦状,将头压得低低的,生怕宫尚角看穿自己蹩脚的演技。 “唉~人善被人欺啊,连姨娘都能欺负我,算了算了,还是先调查父兄的事要紧。 像月公子这样背叛宫门的小事,可否麻烦尚角哥哥和远徵弟弟帮个忙?” “哦?子羽弟弟想我如何帮你啊?” “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宫尚角闻言失望至极,刚在心里对宫子羽的好评,一下转成恶评,还是举报就能被删的那种恶。 “哼~” “远徵弟弟别哼了,我的意思是通知长老院一声,然后挖个坑给他埋了,毕竟是宫门中人,要是跟云为衫一样吊在城楼上,多丢咱们宫门的脸啊。” 宫远徵不可置信的问:“你说的大事化小,就是这么化的?” “嗯,还有一句小事化了呢,人死后埋进土里,化作肥料,反哺山林,就是这么个化啊。” 宫尚角一下子没崩住,噗嗤一下笑出来,又觉得不够威严,有损气度,于是立刻收敛笑容。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哇唔~” 宫远徵刚看了哥哥失态,转头又看见宫子羽学宫紫商耍宝的样子,抻个脖子在那犯蠢,恨不能自戳双目换宫子羽当场祭天。 三人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各自分开,宫远徵负责收尾云为衫的事,宫尚角回去养精蓄锐,准备明日一早去长老院打头阵。 而蓝锦,则是拖着宫子羽沉重的身子,趴在金繁背上安安稳稳的睡着了。 一路睡到羽宫,睡到公子羽的床上,翻个身又接着睡。 一大早的,天不亮又拖着虚弱的身子,去了关押茗雾姬的柴房。 “姨娘,您别怪我,昨晚宫尚角捏着我不孝的罪名,向长老院正式提出要废黜我这个执刃,姨娘,我好冤枉啊~” 茗雾姬被关了一天一夜心中怨气正盛,可听宫子羽这么一说,心里顿时难受极了。 “怎么会?这件事情长老们也是同意了的 ,宫尚角他凭什么?” “就凭他宫二先生在江湖的威名,在宫门内的声望,他才是呼声最高的执刃继承人,而我只是羽宫一个身份血脉有异的纨绔罢了。” 蓝锦转过头去,假惺惺的抹了抹鳄鱼的眼泪,声音哽咽的说: “姨娘,您可害苦我了,这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别说执刃之位,就连羽宫我都未必能守得住。 我听说宫尚角已经在着手准备断掉宫门的供给,以钱财物资胁迫长老们换执刃,在这节骨眼上,姨娘您给宫二递了好大一把刀啊!刀刀往我心肝肺上戳。” 茗雾姬听到这里终于信以为真,呜呜的哭起来。 蓝锦看她干嚎不上道,这可不行啊,于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试图忽悠茗雾姬写下一份认罪状。 但茗雾姬根本不上当,那车轱辘话给你翻过来调过去的说啊,话里话外都是心疼宫子羽。 可无论如何心疼,依旧不肯替宫子羽揽下罪责。 真不愧是无锋的魅,又在宫门潜伏了二十多年,这内功真不是女大学生能摆弄的。 折腾了一早上,蓝锦也没那个耐性了,于是拿出昨晚从远徵弟弟身上偷来的其中一瓶药丸,趁其不备,就塞进她嘴里。 茗雾姬手脚都被绑的结结实实,想挣扎也挣扎不了,只能死命的用舌尖抵着那药丸,不肯吞下去。 但徵宫出品,必属精品。 眨眨眼的功夫药丸就化了,蓝锦眼睁睁的看着她断气,成为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别在意,就是个纸片人而已,千万不能多想,我没错,错的是她!” 蓝锦拿出准备好的大白纸,捏着茗雾姬的手,涂好印泥在纸上按了手印,才心满意足的回屋去。 第21章 怎么不对戏就直接演呢 蓝锦自认为高中语文学的还行,勉强能编出一篇文言文体的认罪书,但是心里没底,接连写了四五个版本,最后选出一个逻辑看起来最通顺,又没有错别字的,誊抄在准备好画押手印的纸上。 于是,一张由宫子羽主笔,雾姬夫人亲手画押的认罪书,就诞生了。 刚忙完,金繁正好起床赶过来,准备伺候宫子羽用早膳。 “公子,你干嘛呢?” 蓝锦给了他一个‘别打扰我’的眼神,双手背后,仰望天空,良久后呼出一口浊气:“那些年,我双手插兜,不知道什么叫做对手!” “宫子羽,你没事儿?” “啧~你没事儿?没事多吃点溜溜梅。” “什么梅?” “马冬梅!” “马东?梅?又是哪个姑娘的名字,不对啊,这两天你都跟我在一块,哪来的时间勾搭姑娘。” “金繁,叫厨房早膳多加三碗豆腐脑。” “你早上从没吃过那么多,要不一碗得了。” “另外两碗是给你的,以形补形嘛。” “什么意思?” “叫你多喝两碗补补脑子!” 小厨房做的豆腐脑,豆腥味和卤水味极重,不管加盐,加糖,还是放卤汁都难喝的要死。 所以金繁自己干了三大碗豆腐脑,蓝锦用真诚的眼神夸他这顿饭不白吃,应该能长脑子了。 侍卫来报,说是宫二先生请执刃即刻去一趟长老院。 蓝锦嘿嘿一笑,对宫尚角的办事效率非常满意,要是整个宫门都像他执行力这么强,那灭掉无锋该有多么轻松加愉快啊。 “金繁,等会儿你扶着我进去,然后我们谈正事的时候,你悄悄离开去医馆调查百草萃,我总觉得医馆里有人监守自盗,而且这个人藏得很深,深到连远徵弟弟都没有怀疑过。” “公子,我还是陪着你,等从长老院出来再去医馆也不迟。” “不行,就得趁远徵弟弟不在医馆的时候调查,这件事情交给别人我不放心,金繁,我只信任你!” 金繁被哄的飘飘然,恨不能把天上的太阳都给公子摘下来,鸡血打满扭头就走。 丝毫没注意到蓝锦方才说的是先把她送到长老院再去,两只尔康手都没拦住金繁雀跃的脚步。 “该死的金繁,我还有场伤心过度,泣不成声,柔弱不能自持的戏呢,你走了我往谁身上倒啊~ 触景生情,你丫就占了俩字! 要不然,明天再说?总演戏也挺累的,兴许明天一觉醒来就回去了呢。” 这两天太忙,导致金繁没有按原剧情那样立刻去医馆找证据,也没碰上大小姐,从而撞见贾管事偷烧药材,自爆嫌疑将脏水泼到宫远徵身上。 而且现在茗雾姬已经嘎了,那块无锋的令牌 “嚓~令牌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能忘呢,没它不好坐实罪证啊。” 蓝锦一头扎进茗雾姬的房间,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最后还是叫侍卫进来,地毯式搜索,才从房梁上的凹槽里找到了一把无锋的短剑,一块魅阶令牌,再加上从茗雾姬腰间抽出来的那把软剑,这下可是证据确凿了。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希望小姨妈的唐氏表演法则能保佑我一忽悠一个准!’ 蓝锦在长老院门口拼命给自己加油打气,狠狠揉了揉眼睛,直到揉的眼睛刺痛流出了眼泪才停手。 后边跟着的侍卫一看一个不吱声,生怕自己知道太多会被灭口。 蓝锦一进门,熟悉的人,熟悉的站位,熟悉万众瞩目,让她有种溯回那日商议选亲后续的恍惚之感。 “三位长老,尚角哥哥,远徵弟弟,我我姨娘她畏罪自杀了~” 宫尚角愣了一瞬,觉得事情的发展好像不太对。 昨晚分开前明明说好今日来长老院,自己打头阵,宫子羽负责断后,一起合作要让月公子付出背叛的代价,怎么一张嘴就歪了呢? “畏罪自杀是何意?” “尚角哥哥,是弟弟对不住你啊!” 宫子羽声泪俱下,哭的那叫一个柔弱无骨,如果能配bg,那一定是: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铁门,铁窗,铁锁链~ 咳咳~跑题了。 宫远徵以为宫子羽真对哥哥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一把揪领子就给人拽起来了。 蓝锦的表情管理瞬间失败,眉毛眼睛控制不住的乱飞。 宫远徵心里咯噔一下,心道:好像给哥哥惹祸了怎么办?都怪这家伙,怎么不对戏就直接演呢! 蓝锦看懂了弟弟的眼神,回他一个:老子的人生,没有彩排,每一天都是现场直播! 宫尚角有些哭笑不得,老老实实按剧本走多好,非得闹这出幺蛾子,弟弟们就是幼稚,一点也没有我这个当哥哥的稳重。 “远徵弟弟退下。” 宫远徵赶忙就坡下驴,蓝锦也趁机往后退几步,暗戳戳的整理好领子。 虽然开局就被远徵弟弟给搅和了,但这戏还是得演下去。 “尚角哥哥,我惹祸了~” 宫尚角内心十分拒绝如此惺惺作态的戏码,可是气氛已经烘托到这了,能怎么办呢~ 唉,昨天晚上就不该脑子一抽答应了他。 “子羽弟弟方才说雾姬夫人畏罪自杀,可否详说,正好长老们都在,我们可以共同商议。” 三位长老脸色黑的像锅底一样,宫子羽从进门到现在,不行礼不问安,张嘴第一句就是奔着宫尚角去的,一点当执刃的自觉都没有。 “尚角哥哥,我昨日实在气急了姨娘背刺我,就骗她说,你拿着我不容父兄遗体的错处,给我扣了顶大不孝的帽子,跟长老院申请罢黜我这个执刃之位。 姨娘一听担心的不行,将她所做的一切都交代了,不仅如此,她还让我代笔写下认罪书后,趁我不注意服毒自杀了!” 蓝锦张嘴就哭,宫尚角嫌弃的不行,正在心里嘀咕这些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呢,突然被个大熊给扑了正着。 要不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经年勤勉,这奔三的老腰啊,还真接不住牛高马大的宫子羽。 “你为何要骗雾姬夫人?” “我就是想给姨娘一个教训,希望她以后能够安分守己,不要越俎代庖,欺上瞒下,老实待在羽宫做好孀居夫人的本分,别一天到晚总想着改嫁。 可谁知道,她竟然自曝是无锋刺客,而且她说,当年她的刺客身份被发现,正是我父亲和月长老一起帮她隐藏的,月长老暗恋她,所以心里始终向着无锋。 两年前宫门来了个偷百草萃的无锋刺客,就是月长老出面求情留了一命,送到后山月宫当药人的,只不过不是真的药人,而是给月长老的养子做童养媳!” 第22章 有肉谁还吃青菜啊 脑袋嗡嗡嗡是什么病? 答:如果不是高血压,那一定是宫子羽太吵了。 从月长老暗恋茗雾姬的那些年,到茗雾姬在无锋当刺客的那些年,再到茗雾姬的两把剑,和侍卫作证是从茗雾姬房间,大梁上的暗槽里搜出来的魅阶令牌。 最后用‘茗雾姬的认罪书’收尾,宫子羽生动形象的将茗雾姬这么多年在宫门的所作所为,描绘在所有人的面前。 同时把自己包装成一个饱受心机继母欺辱的小可怜,看似父母双全的他,实际上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 继母以照顾自己为由,暗中爬床上位,实现阶级跨越,在确定不能生孩子之后,才开始对自己用心养育。 在继母的不断劝慰下,自己跟父亲的关系越来越远,差点形同陌路。 尤其是宫子羽每次练功,雾姬夫人都会及时出现,劝慰老执刃不要对宫子羽太过严厉,慢慢来会好的。 宫子羽偷偷下山,雾姬夫人给打掩护,但每次都会被老执刃抓到,挨罚到一半的时候,雾姬夫人才跳出来求情,却丝毫不提宫子羽下山逛花楼的银子,都是雾姬夫人给的。 这些年,继母贤名在外,宫子羽却成了宫门第一纨绔。 听到这里,在场之人只要不是傻子,都察觉到了雾姬夫人与宫子羽的母子关系有多违和。 证据就在认罪书里,茗雾姬将老执刃是如何发现她是无锋的,如何劝降招安,做出了何种承诺,包括茗雾姬曾向无锋传信宫门将在十年后选亲一事。 各种细节描述的非常详细,让人不信都不行,于是月长老这个知情不报的同党也坐实了罪名。 至于月长老死不承认暗恋一事,谁还会在意啊,不就是个刚被罢黜的长老嘛,没回踩已经很给面子了好。 念在月长老年事已高,且对宫门贡献一生只做过这么两件错事,所以只让月长老以身体不适的理由,卸任回后山荣养去了。 但月公子就没那么幸运,他一个小辈,知家规犯家规,还先后两次帮助无锋脱逃,再加上他已经走火入魔经脉尽废了,身为医者的月长老自然知道救无可救,还不如顺水推舟,给自己换来一个安稳的万年。 宫子羽勒令新的月长老,必须在召开月氏宗亲会时,通过不记名投票推举出一位人品贵重,真正忠于宫门的人才行。 铁三角一般的长老团,就这样被宫子羽生生干掉一个角。 出了长老院宫远徵都没反应过来,甚至没看懂宫子羽这番折腾究竟是为了什么。 “尚角哥哥,远徵弟弟,时间也不早了,要不跟我回羽宫一起用午膳~” 蓝锦一手挎一个,大有‘你不答应我就不松手’的意思。 宫尚角不习惯与弟弟以外的男人亲密接触,远徵弟弟的手已经悄悄摸上了暗器囊袋。 “哎呀去去,我最近真的太累了,不想站在外头喝西北风,就想吃点热的再谈事。” 言至于此,宫尚角也明白了,这是找自己有事相商,或者说有事相求,但是嫌弃角宫的饭菜,所以才如此相邀。 羽宫毕竟是执刃院落,住的人又多,厨房自然比其他三宫更好些,菜色也更丰富。 蓝锦秉承着天大地大干饭最大的原则,闷头就是吃。 宫尚角在一桌素菜里,不动声色的挑挑拣拣,把不小心夹到的姜片,用绿叶菜包上夹给弟弟:“远徵,多吃青菜对身体好。” 弟弟挑衅的看向宫子羽,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我有你没有! 蓝锦扯起嘴角,默默夹走白斩鸡里最后一只火枪腿,直接上手抓着骨头啃。 开玩笑,有肉谁还吃青菜啊~ 大学生干饭的速度堪称特种兵,岂是两个优雅至上的世家公子可比的。 蓝锦往窗沿上一趴,眯着眼睛晒太阳,心里盘算着刚才有没有发挥失误的地方。 月长老退休了,应该不能被嘎了。 月公子马上就嘎,也就不会有远徵弟弟偷听的剧情。 多可爱的哈基米呀,咬舌头那么痛,姐姐可舍不得让你疼。 茗雾姬已死,宫唤羽没了帮手,短期内一定会另寻他法,挑拨自己和远徵弟弟的关系。 从茗雾姬房间里搜到的,那封宫唤羽写的威胁信就在自己身上,认罪书的结尾处也埋下了茗雾姬有不得已的理由,才提前将老执刃和少主提前下葬的伏笔。 这次没一起翻出来,是因为还想留着对付宫唤羽。 但是什么时候去找宫唤羽呢?还是等对方狗急跳墙? “公子,我抓到医馆的贾管事在偷烧草药,肯定是他在百草萃里做手脚的!” 金繁大咧咧的推开门,迎接他的,是宫子羽嫌弃的嘴脸,宫尚角晦暗不明的眸子,和暴怒的宫远徵。 “你胡说什么?又想冤枉我的医馆,你们羽宫之人的传统美德就是信口雌黄吗?” 蓝锦虽然觉得丢脸,但是弟弟气鼓鼓的样子真的好可爱,等有空了,一定要让宫门的画师给弟弟多画几幅画像,最好是等身大的那种画轴,要是再有弟弟的亲笔签名,老子开心到飞起。 宫尚角将茶杯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子羽弟弟,下人不听话可以跟我说,我再忙,还是有时间帮弟弟管教一番的。” 没等蓝锦接话,就听宫紫商那中气十足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金繁,你等等我呀,人家帮了你一早上,你不得以身相许啊,你在哪呢?金繁!金繁~” 然后,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好像谁先开口,就得先死一步给大家助助兴似的。 最后还是蓝锦这个房间的主人先找了个台阶下:“紫商姐姐吃午饭了没呀?” 宫紫商皮笑肉不笑的说:“呵呵呵,没呢。” “哎呀,干饭人,干饭魂,干饭人才是人上人,紫商姐姐没吃就赶紧回去吃,饿极了再吃容易多吃两碗饭,两碗饭够你胖五斤的。” “啊?真的呀,那我得赶紧回去,趁着不饿少吃一碗。” 宫紫商风风火火的来,又火燎屁股的走。 宫远徵的怒气,也被这么一搅和,给冲散了不少。 “哼~她这辈子怕是学不会矜持两个字怎么写了。” “远徵弟弟这么说就太冤枉紫商姐姐了,她怎么可能不会,那只是她给自己打造的保护伞罢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在商宫过的艰难,上有老宫主把持权利不放,下有弱弟虎视眈眈,她想坐稳这个代宫主之位,只能给自己找个靠山。 我跟她是姐弟根本不可能,所以她选了我的贴身侍卫金繁。 虽说因为金繁不开窍没能达到她想要的效果,但她想得到东西的全都得到了。” 借地方给你们开个科普贴,以下仅是我自己多年混迹同人文圈子,总结出来的一些关于同人文设定的东西,不代表真理,但一定是存在即合理。 同人文,是基于原着\/原剧的基础上,进行二次创作,包括但不限于人设、时代背景、社会环境、重要剧情。 因为创作的大大们切入点不同,喜欢的人物,想要表达的内容和结局不同,也分为几种同人文。 1,原着向:不需要多解释,除了新加的主人公,一切在尊重原着的基础上增减,过程和结局可以改,重大剧情也要保留。这类文通常很难写,也不容易出彩,但胜在可操作性强。 2,魔改向:只保留原着框架,基本上是怎么爽怎么写,(尤其适合磕鬼船)人物ooc严重,剧情通常很刺激,金手指大开,一路绿灯到结局。 3,溯回向:因为某种原因,主角穿越时空弥补遗憾,通常是对原着某个角色遗憾太大,设定的可操作性极强,重生设定特别受欢迎。 4,童话向:只尊重原着人物性格,背景换成童话故事的设定,这类同人文以短篇小甜文居多,有部分大大会保留童话的内核,那就是成年人的无奈和妥协,非常有深度。 5,神话向:参考上文,把西方童话,换成东方修仙。 6,现pa:通常是古代设定的原着,换成现代背景的故事去写,主角的亲情关系和朋友关系基本不变,需要经历的重大事件会换成更符合当下时代背景,和热点事件去写,非常适合吐槽时事,讽刺现状。 7,哨向:这不用多解释,基本上都是着重写美强惨的,天生一对,或者互补。救赎是核心思想,同时反对压迫和控制,有时候也会用来讽刺男女不平等权利。 8,abo:发挥空间很大,特别适合双楠,主打的就是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9,骨科文学:主打纯爱,可柏拉图,可禁忌,还有强制py和球进爱。 10,性转:性别转换,男穿女,女穿男,像是男的穿进abo世界,女尊设定都算。 还有一些小的分类,比如动物设定啦,像龙叽狐羡,狐狸道士,小美人鱼,忠犬狗子。少爷执事,军阀戏子,主角武器的器灵,还有养成系的快乐,总之设定很多,全凭自己喜好食用。 总而言之,既然选择了同人文,就不要拿原着来一直对标,自己心里有疙瘩不说,还难为创作的大大。 更不要强求百分百尊重原本的人物性格,ooc是一定有的,否则跟看原着有什么区别,还有一些为了剧情而更改的时间,真的大可不必一直纠错。 能写同人文的大大们,一定是对原着认真了解过的,最终呈现的作品,那就是大大想表达的,如果看不惯,这边建议自己产粮自己食用更愉快呢。 最后祝大家阅文愉快~~ 点个关注不迷路哦,点催更和礼物就更好了。 第23章 我哥不让我跟傻子玩儿 宫远徵不可置信的看向哥哥,宫尚角也听的云里雾里。 宫门虽说不大,但四宫各司其职,平日里忙的要死,再加上宫紫商和宫子羽姐弟同心,对角宫和徵宫从来没有过好脸色,每次遇见了都要阴阳怪气一番。 是以不知道,也不关心别人的私事。 蓝锦当着金繁的面大胆开麦,畅所欲言,就当是报他欺负远徵弟弟的仇了。 以下犯上的奴才,等同背主,要不是还得利用金繁,真想把他跟月公子一起嘎了。 “其实当初紫商姐姐会喜欢金繁,正是因为姐姐处境艰难。 商宫上下都不把她这个大小姐当回事,从管事到下人没有一个尊重她的。 有一次紫商姐姐伤寒发烧,下人们不用心伺候,以至于烧晕了都没人知道,人差点烧傻了。 是金繁去帮我给姐姐送水果的时候,正好碰上把人送到医馆的。” “英雄救美这种桥段嘛,是个姑娘都会心动,但真正让紫商姐姐动心的,是金繁跟我形影不离,和我父亲对金繁的看重。 只要能跟金繁确定关系,那她就能顺理成章的跟我绑死在一条绳上,在她和她弟弟相比,能得到我父亲更多的支持。 要不然侍卫营里那么多比金繁身材好长得好的帅哥,还有更高阶的黄玉侍卫在,她干嘛非得喜欢金繁啊。” “金繁从小陪我一起长大,对我来说自然是不同的,但在外人眼里,金繁始终是个侍卫,宫门的大小姐喜欢一个侍卫这种事,只会成为饭后茶余的谈资。 紫商姐姐是个聪明人,不会真的让自己陷入无法挽回的境地。” 蓝锦越说,金繁脸色越难看,说到最后,都快哭出来了。 宫尚角行走江湖见多识广,对一些人情世故看得比宫远徵透彻,所以先一步领悟到大小姐这么做的用心。 将来无论跟金繁成与不成,大小姐都不吃亏。 成了,大小姐会得到一个忠心耿耿,武功高强的夫婿助她夺取商宫。 不成,她可以换个人入赘商宫,凭借跟宫子羽的关系,反向拿捏父亲和弟弟,将商宫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是一笔除了名声有损以外,没有任何坏处的生意,可名声又不能当饭吃。 金繁脸色灰白,犹如丧家之犬,宫远徵倒是开心的很。 蓝锦眯眼一笑,小声跟宫远徵说:“远徵弟弟想知道商金动骨这对有禽人,跌宕起伏的感情纠葛,和痛彻心扉的内心挣扎吗? 我有一手资料,八倍镜视角,声情并茂分享给你,保证每一段故事都能狠狠刺痛你的心脏。 亲情甩卖价,只要一顿夜宵就行,怎么样,动不动心?” 金繁眼珠子瞪的超级大:“” 宫远徵下意识往哥哥身后挪了挪:“我哥不让我跟傻子玩儿!” 宫尚角冷峻的眉宇此刻因舒展而变得柔软,笑意挂上嘴角,又爬上眉梢。 “那你哥太过分了,关爱智障儿童人人有责,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宫远徵悄悄拽了下哥哥的袖子求助, 他只会制药制毒,不会贩剑啊,这种时候该怎么才能怼回去? 宫尚角假意喝茶,实则脑筋疯狂开转,走南闯北半辈子,确实没见过这种场面。 蓝锦逗完弟弟,心满意足的转头催金繁拉进度条,吃老子的用老子的,竟敢在上班时间溜号摸鱼,老子屎花都给你打出来! 于是贾管事被拎出来,按照宫唤羽给的剧本分毫不差的演了一遍,看的蓝锦直打哈欠。 宫尚角智商在线,给丫一通突突,贾管事招架不住,眼看着就要来个死无对证。 蓝锦凉凉的来了一句:“金繁,这世上没有毫无理由的背叛,背主之人 。 你带人去贾管事家里看看,我记得他老来得子,要是那孩子还在就带回来。 要是不在,就发布江湖追杀令,悬赏一千金,要贾管事的妻子和儿子两颗人头。” 金繁不懂公子为何变得动不动就喊打喊杀,视线平移,是脸上杀气几乎凝成实质的宫远徵。 破案了,家人们。 “是,公子~” 蓝锦被金繁突如其来的怨妇腔调恶心到了,但念在自己刚让人家伤心了的份上,就先不计较。 贾管事一听这话,死都不敢死,就怕自己前脚嘎,后脚黄泉路上全家团圆。 远徵弟弟又气又恼,更不愿在宫子羽面前丢脸,奈何贾管事嘴硬,只能一个劲儿捅哥哥痒痒肉,求哥哥帮忙。 宫尚角被弟弟弄得哭笑不得,却给蓝锦羡慕坏了,那纤细袖长的手指,指节分明,每一个或弯曲,或伸直的角度,都透着力与美的诱惑。 两个弟弟都在开小差,宫尚角只能挺身而出,不料竟靠着一张万年不变的死鱼脸,和一个白眼,就把贾管事吓的一佛升天,直接交代了自己造假的全过程。 但贾管事咬死了自己是被神秘人以妻儿威胁,才不得已这么做的,至于怎么跟神秘人联系也简单,那就是房间的桌子上会出现神秘纸条,他每次都是按照纸条上交代方法的去做。 宫唤羽三个字几乎就在嘴边,但蓝锦忍住了,把这件事情压下去,将来才能图谋宫唤羽更多。 这个以一己之力算计了整个宫门的奇男子,也算得上是个孤胆英雄。 他的局很小,小到初衷只是为了亲生父母报仇。 他的局也很大,大到肃清黑暗,还江湖一个光明的未来。 踽踽独行这些年,但凡有一个与他并肩同心之人,他都不至于走火入魔。 将贾管事压入地牢暂时关押后,百草萃的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虽说老执刃和少主之死依旧疑点重重,但无锋刺客是当场打死的,换掉百草萃的人也找到了,顺带还牵出来两个宫门叛徒,换掉了一个长老,和一个潜伏宫门二十多年的魅阶刺客。 再往下查,线索断了。 宫尚角准备起身回去好好思考一下,关于把宫子羽拉下来这件事的必要性,毕竟目前看来,宫子羽还真把这个执刃之位当的有声有色。 “子羽弟弟打算就这样一直混下去吗?” “哈?” “宫门成年男子都要通过三域试炼,才有资格” “打住!”蓝锦一个尔康手阻止了那张三十七度的嘴,生怕他下一句会说出零下的话来。 “三域试炼的月宫试炼内容,我和远徵弟弟都知道了,月公子交代的可详细了呢,所谓的蚀心之月就是个蜡皮包着的虫卵小药丸,吃了之后能提升内力,但是副作用也很大。 讲真的,我不明白这种东西为啥子要造出来,更不明白这么危险的东西为啥子给执刃吃,拥有一个每月短路两个时辰的执刃,对宫门来说不危险吗? 而且每月一次至暗时刻,我都怀疑这玩意是女人发明的,目的就是为了报复每个月不来大姨妈的男人。” 宫尚角不明白,宫尚角想揍弟弟,宫尚角快忍不住了。 第24章 因为我不会 “最最最不能让我理解的,是这破玩意不光咱们三域试炼给执刃吃,无锋也用这东西假装毒药给他们的魑魅魍魉们吃,用来控制刺客的毒药其实是补药,这也太玄幻了~” 宫尚角垂眸陷入沉思,完全不想承认宫子羽说的话有道理,可奈何这些话就是很有道理。 头好痒,好像要长脑子了! “整的咱们好像跟无锋是一家似的,名字也奇怪,风花雪月,咱们没有风,外头却有个死对头叫无锋。” 嗡~ 真长脑子了! 宫远徵不可置信到声音都是颤抖的:“哥~不会?” 宫尚角当即呵斥道:“住口!” 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宫子羽说:“身为执刃,当知祸从口出和谨言慎行的道理。” 眼看着宫尚角甩袖子要走,蓝锦一下就急了,顾不上其他,手臂伸长一揽,整个人差点被往前走的宫尚角拖拽出去。 宫远徵见哥哥大腿被抱,宫子羽的手还不老实的摸呀摸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拽着后脖领子就给宫子羽拽出好几步远,直接扔在地上。 宫子羽: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宫尚角衣服太滑了,我抓不住。 “你干什么?” 蓝锦被远徵弟弟嫌弃成这样,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就爆出来了,咧个大嘴就是嚎。 当代大学生嘛,哪有不发疯的,不过是笑着哭,还是哭着笑的区别。 穿越而来的不安,冒险改变剧情的恐惧,怕十步走一步的谨慎小心,还有突然成为男孩子的羞耻感。 蓝锦不是因为宫远徵而哭,只是在想哭的临界点上,遇到了粗鲁对待自己的宫远徵。 宫远徵刚开始还觉得烦,可宫子羽越哭越凶,越哭声越大,怎么看都不像是装的,这才慌了神。 突然视线落在那身白麻素衣上,这才想起来宫子羽还在热孝期,准确的说,是头七中的第四天。 “哥~你劝劝他!” 宫尚角长叹一口气,揉着眉心说:“劝不了,他从小就是个哭包,让他哭出来就好了,等会你给他好好道个歉。 我还在想他这几天一直强撑着,什么时候会撑不住呢,看来就是今天了。” 宫远徵一听道歉就老大的不乐意,但哥哥交代的自然要照做。 其实也不是恃宠而骄,就是单纯的讨厌宫子羽,不愿意向宫子羽低头,总觉得宫子羽享受了太多别人没有的幸福,如今也沦落成孤儿,心里就觉得特别痛快。 这种痛快,在哥哥当着宫子羽的面,对自己好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兄弟俩硬生生的在这等着宫子羽哭累了,哭的直打嗝,哭的不想再哭。 不得不说,宫尚角照顾弟弟是真有一套啊,这边闭嘴,那边热帕子就递过来了,两大杯温茶,还给了块药糖。 怪不得宫远徵是哥控呢,有这么好的哥哥,傻子才不喜欢呢。 “子羽弟弟要不要睡一觉?” 蓝锦控制不住一抽一抽的:“不,不要,我有事,有事跟你说。” 四天了,宫唤羽就算是爬,也该爬出来搞事情了。 宫门的巡防是宫唤羽亲手设计的,哪里是巡逻死角,哪里有机关他都一清二楚。 而且云为衫刚入宫门那天就穿着夜行衣溜达了一圈,这宫门的防卫跟筛子有什么区别。 “云为衫和月公子俩人,都能在宫门里头来去自由,还有那个上官浅。 她最可恶,一路躲开了明岗暗哨机关箭弩,顺利找到医馆不说还有来有回的,我一问她,她居然用那么蹩脚的理由拿我当傻子骗。 说了这么多,尚角哥哥不觉得调整宫防迫在眉睫吗? 我可是知道紫商姐姐那有好多新研制的机关呢,正好趁这次机会,把原来那些老旧设备都换下来,新的布防图只能控制在四宫宫主手里,除了咱们四个,谁也不告诉。” 宫尚角敏锐的察觉到宫子羽话中的急切,沉默良久,理智终究战胜了未知。 既然未知是不确定的,那就从眼下能确定的事情下手,宫子羽想要调整宫防明显有更深的用意,最好猜的理由,便是与杀害执刃和少主的幕后真凶有关。 “嗯,宫门巡防确实应该及时调整,此事我会全权助你。”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此事就交给尚角哥哥全权去做,我只负责在文书上盖章批款,最后的防卫图给我一份就好。” “为何?” “因为我不会!” 宫远徵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宫尚角也被这个理由气的够呛。 哪有人把不会,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这应该吗? “不会就学,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 “尚角哥哥,真不是我不学,而是宫门等不及我学成了,我有预感,三日内,宫门还要再起波澜。” 宫尚角身上迫人的气势让蓝锦有些招架不住,心中感慨这就是内力深厚,和小废物的区别吗? “你知道什么?” “嘿嘿~就是什么都不知道才害怕呢。”蓝锦站起身,45度仰望天空,故作忧郁男青年道:“我呀,还是更适合当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要不然,某些人心不安,会把我灭口的。” 宫尚角气愤不已,这话听着,分明就是有人在暗中威胁宫子羽了,但宫子羽抓不到对方是谁,又怕宫门出事,才来求助自己。 羽宫老执刃和少主同时遇害,雾姬夫人是无锋潜藏多年的刺客,代号无名,好像除了金繁,羽宫的每一个人都不值得信任。 “好,调整巡防一事我会尽快。” “尚角哥哥可否一步到位,将宫门防卫提升到最高等级,哪怕无锋派遣百名刺客也能让他们有来无回,却不损咱们一丝一毫的那种?” “你当我是什么人了?” “自然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宫尚角,宫门最强,我最敬佩的人了!” “哼~拍马屁没用,我做不到。” “那就找花长老和紫商姐姐帮忙啊,他们俩可都是机关大师,而且不光前山要调整,后山也需要。 尤其是前山通往后山的密道,只留下一条明路,一条暗道,其余全部堵死。 希望远徵弟弟能提供一种无色无味毒药,只要不提前吃下解药,就会立刻毒发的那种毒药,再涂满整个暗道。” 宫尚角眼睛一亮:“你怀疑有人藏在后山?” “我可什么都没说,只是合理提出要求而已。 对了尚角哥哥,麻烦你和远徵弟弟出了这个门,还能继续保持对我看不惯的姿态,要是能随时找个茬怼我两句就更好了。” 宫远徵:“你脑子有病?什么要求?” “嗯,远徵弟弟领悟力真高,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宫远徵扭头求助哥哥:“我那有株百年份的天麻,要不熬成鱼头汤给他灌下去?” 宫尚角翻了个白眼:“我还没喝上呢。” 第25章 那你多生几个 青春痘长在别人的脸上,最不用担心。 痛吗? 痛才是青春呢~ 把宫防布局之事一推三四五给了宫尚角之后,摆出一副宫子羽的纨绔样,开始着手相亲宴。 这次选亲的新娘,姜姑娘和宋四姑娘因故送走,云为衫喜提宫门城楼两日游,然后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被救走了,上官浅在地牢里长期投宿,体验宫远徵亲手发明的每一种新鲜。 后来问了一圈,剩下的六位居然都想继续选亲,好像宫门是什么风水宝地一样。 按说六个人,正好对应前后山的六家,可惜月公子今早刚嘎,火化茗雾姬的时候一起扔火里了。 蓝锦顶着宫子羽的身体,根本不打算选亲,一是没有百合的兴趣,二是不想耽误好姑娘,三是守着远徵弟弟的盛世美颜,真的没办法对别人说喜欢。 少了两家,也就是说会有两个姑娘落选,但雪宫情况特殊未必会选。 思虑再三,蓝锦决定还是要先尊重姑娘们的意愿。 宫门那种选亲实在不做人,活该娶不到好人家的姑娘,选的全是无锋刺客。 蓝锦整理了一份调查问卷出来,包括但不限于姑娘们擅长什么,会不会武,将来是想找个能并肩作战的丈夫,还是想要个温柔小意的顾家男。 当然了,这种都是单选题。 指望着男人能靠谱,不如指望碧桂园退房赔钱。 问卷送到女客院落后,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宫门偏居一隅,向来不受江湖规矩束缚,从先前选亲一事便能看得出宫门的强势霸道。 没想到这才几天的功夫,换了个执刃,竟连行事风格都换了个彻底。 姑娘们积极响应,像开屏的孔雀一般,将自己在闺阁时学到的技能全写上,又谨慎的选择了几个对未来丈夫的期盼。 蓝锦拿着问卷仔细分析过后,最终选出两人,一位是司徒婧怡,姑苏人。 家里是富农起家,行商已超百年,掌握着姑苏半数漕运水路,擅长打算盘,看账本,从小跟着家里走南闯北会一些拳脚功夫。 这姑娘眉宇间就透着一丝英气,眼波流转,还有些小意温柔,是做当家主母的最佳人选。 另一位姑娘是来自临安的黄锦朝,这姑娘擅长女红、厨艺、茶道、插花。 虽然外表看着跟上官浅是一挂的小绿茶,但是眼神清澈,性子单纯柔顺且胆小,总之是个标准的闺秀。 两位姑娘一动一静正好互补,都给宫尚角娶回去。 一个掌家主母,一个被看添香,将来跟宫尚角强强联手,肯定能三年抱四个。 到时候厚着脸皮,过继一个宫尚角的儿子,羽宫继承人也就有了。 “公子,那个贾管事的家人没找到,咱们不继续查了吗?” “嗯,不查了,我有别的工作要做。” “看姑娘的资料也是工作?” 蓝锦绷着脸,故作威严道:“啧~金繁,我要生气了啊!” 金繁把踢远了的靴子捡回来,重重放在地上:“那你多生几个!” 蓝锦回了他个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无声谴责金繁学坏了。 开玩笑,还查个屁嘞,再查宫唤羽的尾巴就藏不住了,万一丫狗急跳墙拿老子祭天怎么办? 在宫尚角调整好宫门布防之前,老子一定要做个彻彻底底的废物,丢脸算个啥子,苟到大结局才是能耐。 “就那么几张纸,你翻来覆去看好几遍了,是不是新娘身份有异啊?难道还有无锋刺客没抓干净?” “你没事多吃点溜溜梅,不要总是来为难我清澈懵懂的大眼睛,和仅剩不多的脑子。” 金繁还没彻底学坏,阿巴阿巴半天也没想到怎么回,瘪瘪嘴,蹲在墙角默默自闭。 为了让姑娘们开开心心的相亲,蓝锦特地把宫子羽藏着的私房钱给抠出来了,本想亲自下山,奈何身为执刃不能擅自离开宫门。 只能叫金繁下山,去买些胭脂水粉,钗环首饰之类的送到女客院落去。 怎料金繁这个死直男,买的胭脂不是死亡芭比粉,就是正宫红,首饰更是嫌贵,只买了绒花和木簪,一根金银玉石的簪子都没有。 蓝锦无奈,亲手写了一封陈情书,交给傅嬷嬷拿去姑娘们那求原谅。 为了避嫌,相亲宴是交给宫紫商主持的,姑娘们赏花品茶,弹琴作画,公子们在屏风的另一头喝茶下棋。 一道小小的屏风将年轻躁动的男女们隔开,小到稍微仰个头就能看到对面。 相亲宴席结束后,雪公子率先表示放弃娶亲,却舍不得头一次出后山这么快就回去,被陪同前来的雪重子瞪了一眼,才依依不舍的并肩离开。 花公子也不想娶亲,奈何花长老那眼珠子一瞪跟铜铃似的,多看两眼恨不能立刻投胎谢罪,花公子怕的要死,硬着头皮在玉牌新娘中,选了个长相十分喜庆的姑娘。 月公子骨灰顺河撒了,月宫暂时也没有适龄男青年。 后山有花公子,才不算全军覆没。 前山也没好哪去,蓝锦借口未能保住父亲尸身,提前将人下葬是为不孝,所以死活要守孝三年,既不肯选新娘,也不肯选随侍。 那场面话说的精彩绝伦,好像长老们多劝一句,都是对宫鸿羽亡灵的不尊敬。 谁不怕晚上宫鸿羽托梦,那就接着劝。 宫远徵推说自己还小不想娶妻。 蓝锦想了想,确实没有金牌新娘了,玉牌的也不多,跟宫远徵年龄相仿的两个姑娘,在调查问卷上写的理想型又都跟宫远徵相差甚远。 爱一个人,就是要爱他的全部,少05都是对爱情的不尊重。 于是蓝锦以执刃的身份许诺,待宫远徵成年后,单独为其办一场选亲,或者让宫远徵自己出去一趟,相中谁娶谁。 最后轮到宫尚角的时候,蓝锦不顾众人所思所想,将她自己选的两个姑娘资料拿给宫尚角看,逐条给宫尚角分析这两个人的优缺点。 话里话外都在推崇一妻一妾的好处,还拉拢两位长老,把传宗接代的大帽子往他头上扣。 宫尚角虽不是个受人胁迫的性子,也有些反骨,但宫子羽推荐的两个姑娘正好是他先前了解过后,比较看好的两人。 原本是打算让弟弟先选,自己留另一个就好,但弟弟情窦未开,根本无意娶妻。 在蓝锦的再三推荐下,觉得同时娶两个也没什么不好的,起码自己出宫的时候,两个人还能有个伴,将来孩子多了热闹。 但宫尚角没同意一妻一妾的说法,力排众议要娶平妻。 蓝锦举双手赞成,反对者无效。 第26章 斤都是反骨 宫紫商看着花公子离去的背影出神。 心里知道肯定是头一次见这人,但就是有种奇妙的契合感,听到花公子要娶亲了,还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却又是真心祝福他。 想不明白就不想,还是追金繁要紧。 相亲宴圆满结束,蓝锦也脱下了孝服,改为在腰间挂一块显眼的羊脂白玉,以示对丧亲之痛的尊重。 至于真痛假痛的,谁管你啊。 热孝期成婚名声不太好听,但这次要成婚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后山的花公子,一个是前山的宫二先生。 又不是全家集体成亲,和老执刃的血缘关系也没近到需要避嫌的程度,再加上蓝锦上蹿下跳的筹备婚礼,自然没人敢说闲话。 新执刃的三把火终于烧完了。 第一把火是在女客院落,一举抓到两个无锋刺客,第二把火是针对无锋同党,具体的不清楚,但死了个白头发的男人,第三把火从外到内,烧回了羽宫内部,执刃查出雾姬夫人竟是无锋刺客。 三把火烧下来,差点把宫门人的三观给烧没。 不过就在前两日,执刃为了筹备婚礼派管事的去谷中采买器物,意外发现那管事的作假账,在宫门和商家之间吃拿卡扣。 一怒之下彻查羽宫,揪出二十多个蛀虫来,据说抄家时抬出来的金银珠宝,总数都快赶上宫二先生每次下山经商的净收入了。 蓝锦把犯事的奴才分为身体强壮,和外强中干不顶用的两伙,身体好的带上脚镣送去商宫打铁,身体不好的,送去徵宫做药人,也算是废物二次利用。 正当宫门上下期待执刃还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动作时,执刃突然开始摆烂了。 宫远徵气鼓鼓的冲到羽宫来,一进门就看见宫子羽坐在一堆红绸子里,捏着丝线和珠子在串。 “你干嘛呢?” “远徵弟弟来啦,怎么没听到侍卫通报呢?” “我问你干嘛呢?” “哦,我在给尚角哥哥挑红被面呢,正好下人送来两匣子珍珠,就想穿个手串戴戴。” “你有病?堂堂执刃放着宫务不学,什么都交给我哥去处理,我哥都没时间睡觉了。 你还说自己有天大的事情忙不开,穿手串也算事吗?” 蓝锦笑眯眯的,觉得弟弟炸毛可爱极了,越炸毛越想逗。 “我有病,你有药啊?我记得脑残脑瘫是绝症来着,远徵弟弟医术这么厉害,都能治我的绝症啦?” “哼~连豆腐都有脑,你却没有!” “我还是有不少优点的。” “哦?说来听听。” “比狗困,比猪馋,比驴倔,前山吉祥物,职业摆烂人,非着名宫门纨绔,退堂鼓一级表演艺术家。” 宫远徵气的要死,突然想起出门前,哥哥偷偷教给自己的一句话: “宫子羽,佛祖把智慧洒向人间那天,就你一人打伞了!” 蓝锦目瞪口呆,远徵弟弟肯定是近屎者臭了,好好一个小仙男,怎么自甘堕落呢。 喜欢归喜欢,斗嘴不能输,被爱豆看不起了,就会失去在爱豆心中特别的位置,那和敏于众人的普通粉丝有什么区别! “这话一定是宫二教你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一百斤的体重,9438斤都是反骨,不信鬼神不信人,更别说让你去信一个嘎自己肉喂鸟的秃驴了。” “你我额” “不知道说什么就别说了,回去早点睡,明早起来要是还觉得气不过,就找张纸,把想反驳我的话写下来,等有空了再跟我说。” “哦” 好像有点奇怪,但是说不出来哪里怪,远徵弟弟想不通,只能跑回角宫去求助哥哥。 宫尚角听完深吸一口气,把一杯凉茶喝出三碗不过岗的气势,怒其不争道:“我让你去羽宫干嘛来着?” “啊?” “令牌!我需要打开内库的令牌和钥匙!” 宫远徵这才恍然大悟:“哥,我不是故意忘的,都怪那个宫子羽太气人了,我一跟他说话就容易被他带跑偏了。” “你也是,他当傻子的经验那么丰富,你还非得跑到他的天赋领域里反复横跳,能赢才怪。” “哥哥~” “好啦,让他继续这么混着也不是个事,回头我去找长老们,看看能不能安排他进后山闯三域试炼。” “月长老的位置这么快有有人顶替啦?” “当然,宫门血脉薄弱只是嫡系薄弱罢了,后山有的是人才。” “有一半都是从外面收养的孤儿,也有从旧尘山谷里选拔出来的,根骨好的孩子从小培养。” “这听着感觉跟无锋差不多呢” 宫尚角一眼睛瞪过去,宫远徵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赶忙伏低做小,给哥哥烧水泡茶,帮哥哥整理公文。 “哥,这么多的文书,看了还得批,一上午的功夫墨条用了两根,我看着都觉得头疼,宫子羽也太不像话了,明明他才是执刃。” 宫尚角亲手养大的弟弟,当然知道弟弟心里那点小九九,不就是上眼药嘛,无伤大雅随他去好了。 “他也得会才行啊,从前只知他纨绔乖张,却不想是个胸有沟壑的,可惜底子还是弱了些,宫门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他成长起来。” “哥哥是说,把他从执刃之位上拽下来?” 宫尚角淡淡瞟了弟弟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翘起的唇角透露了他的好心情。 宫远徵还小,有些事情想不到那么深,但宫尚角却从宫子羽的态度,和一些蛛丝马迹里,弄明白对方究竟想做什么了。 或许会失败,但不入局,何谈破局。 十年前,咬碎牙齿吞下的誓言,一定要实现! 比起羽宫和角宫的平和安稳,商宫那边鸡飞狗跳的厉害。 此次调整宫门巡防,处处都需要商宫配合,甚至侍卫营的半数侍卫已经常驻商宫烧火打铁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老宫主宫流商非得闹幺蛾子。 每天挑着最忙的大中午,把宫紫商叫去病床前跪上两个时辰,严重拖慢了生产进度,偏偏被一个孝字压的直不起腰来。 蓝锦听金繁抱怨了这事之后,直接釜底抽薪,请雪长老出山把宫流商那个宝贝儿子带走了,美其名曰是传授高深武艺,带在身边每日教导。 实则蓝锦就是想把那熊孩子扔给雪重子,天天雪地扎马步,雪莲湖练练冬泳,至于学不学刀法,那得看雪重子愿不愿意教。 不过熊孩子之所以是熊孩子,就是因为人见人烦,雪重子那个性格肯定喜欢不来这种熊孩子。 宫流商的心肝宝贝没了,整个人的精气神肉眼可见的败了下来。 宫子羽趁机带着补品,大摇大摆的来探病。 当着宫流商的面,紧握着宫紫商的手,一个劲儿的嘱咐姐姐要注意身体,别因为忙碌就不按时吃饭,按时睡觉。 罗圈话说了一大堆,没一句是慰问宫流商的。 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执刃这就是明摆着来给宫紫商撑腰。 后来听说宫流商晚上睡觉没关窗,冻了一晚上,风邪入体,气滞血瘀,中风了。 第27章 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无锋总部。 云为衫和寒鸦肆的尸体摆在大殿正中央,寒鸦柒一脸虚弱的跪在旁边。 “启禀首领,我找到寒鸦肆的时候,云为衫已经死在他怀里,刚出旧尘山谷不久,寒鸦肆也毒发身亡了。” “中的什么毒?” “药师验过后发现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毒药,只要有皮肤接触就会中毒,且发作极快,云为衫浑身上下都涂满了这种毒药,应该是宫远徵所为,负责将二人尸体运回来的人,已经全部毒发身亡了。” “死了几个?” “算上寒鸦肆,九个人。” “哼~宫门!” 寒鸦柒感受到宛若实质般的杀气落在自己身上,抖的像筛糠一样:“启禀首领,紫衣姑娘有情报要我带回。” “说!” “宫子羽自从继位后就没再出过宫门,云为衫任务失败后,紫衣姑娘决定设计在上元之夜,将宫子羽引出来,想请示首领是否活捉宫子羽,还是一如往常那样只套些情报?” “活捉宫门执刃,听起来可真不错~” 宫门前山,长老院。 “啥子?三域试炼!我?” 宫尚角微笑着点头,像极了要把青春懵懂,弱小无助的可怜美少女卖进大山的人贩子。 宫远徵跳出来补刀:“是啊,宫门执刃能者居之。 历届执刃都是从同辈之中最优秀的公子里头选,像是前少主和我哥哥,就是通过了三域试炼才有资格竞选少主的。” “不通过三域试炼,那你这个执刃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子羽弟弟可别让长老们失望啊!” 按照大家对宫子羽的了解,本该是最受不了激将法的人,却在听了这话之后表现的毫不在意。 “我才不去呢,你就是想整我!” “这可由不得你任性,宫门执刃责任重大,在其位须谋其政。” 宫尚角身上的压迫感极强,蓝锦怕的要死,但架不住头铁,怂且狂! “什么名正言顺,就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我哥能通过三域试炼,那是跟商宫的老宫主做了交易,答应将来继位之后,会全力扶持商宫发展。 从宫流商那得到通过三域试炼的考题和通关方法,这事不光我知道,宫流商是当事人,不信你们问去啊。” 蓝锦爆了个大雷,丝毫不顾及宫二宫三阴沉的脸色,还在继续输出: “我爹就是偏心眼儿,怕宫二当上少主就不出去经商了,为了让他继续给宫门卖命,故意找人往他身上泼脏水,说宫二试炼作弊,取消了他当少主的资格。 实际上作弊的是我哥宫唤羽,我爹只是不想找一个难以掌控的继承人,没等老呢就先被夺权。 当年我爹得不到我娘的心,也是这样往我娘身上泼脏水,逼我娘就范的,但我娘不为所动。 哪怕听到自己名声尽毁,听到我被人骂是野种,也不肯如他所愿,到死都没原谅过我爹。” 长老们知道的内情比宫二宫三更多,此刻两头为难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帮执刃,宫门现在全靠宫尚角在养,连宫务都是宫尚角代为处理的。 帮宫尚角,当年抛弃过的选择,如今回头只怕是为时已晚,而且也不想干那自毁名声之事,反正宫尚角一心为宫门,应该不会介意的。 远徵弟弟见哥哥眼眶通红,立刻就相信了宫子羽的说法,厉声怒道:“你是如何知晓的?既然知道真相,为何不替我哥哥正名?” 蓝锦在心里大呼冤枉,宫子羽能知道个屁,这都是老娘追剧看来的,但实情又不能说,只能硬着头皮狡辩: “我知道又如何?你们不是也知道我并非野种,而是我爹亲生吗? 到今日,哪怕我当上了执刃,在背后对我血脉身世指指点点的人,从未减少过。 尤其是长老们,大半辈子都在宫门什么没看见! 我娘当年可是正儿八经通过宫门选亲送进来的新娘,入宫门时医馆有脉案记录,若非完璧之身,清白之人,早就在选亲时被淘汰了。 可你们明知道我娘是清白的,还有你们兄弟俩守着医馆,但凡去查一次我娘怀孕时的脉案,就能证明我的身世,但你们所有人都选择三缄其口,作壁上观。 在我娘深陷流言蜚语折磨时无动于衷,在我被人戳脊梁骨的时候不闻不问。 现在又凭什么要求我去管宫二的闲事? 咱们宫门本就是藏污纳垢之地,大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下去算了,追究那么多,只会自取其辱!” 花长老听不下去,出言制止:“执刃!慎言啊!” “你们都不慎行,还敢要求我慎言? 所谓的三域试炼我全都知道,第一关是寒冰莲池,第二关是蚀心之月,第三关是” “执刃!三域试炼乃宫门机密,不可说!” “第三关是铸刀祭刀,真拿贴身侍卫的命去祭刀了,反而会失去通关资格! 怎么样?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三域试炼的内容了,我去不去还有什么必要吗?” “执刃,你太放肆了!宫门祖训家规乃是铁律,岂容你如此践踏~” “花长老说的好听,让我这么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当上执刃,已经是对祖训家规最大的践踏了。 还有宫尚角,他可是百年历史上最快通过三域试炼的人,但你们打压他,抹黑他,控制他,断了他当少主的希望。 你们把他当成为宫门披荆斩棘的刀,却从不关心他一人威名就能震慑江湖的背后,是用多少鲜血换来的。 你们怕他,又要利用他,所以就用祖宗规矩,家族血脉,宫门传承这些狗屁玩意,当狗链子一样栓着他。 他对也是错,错也是错,贡献再多也得不到实质性的好处,连带着他弟弟宫远徵做什么也都是错的。 可宫远徵还是个孩子,一个未及弱冠就当好一宫之主的孩子! 你们有了解过他是怎么坐稳这个宫主之位的吗?你们知道他拿自己当药人,宫门的每一种毒药都是他用自己的身体试出来的吗?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关心,反而觉得宫远徵性情乖张,心狠手辣,冷血无情,是从根上就坏了的弃子。 就你们干的这些事,真不知道待你们百年之后,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宫门的列祖列宗!” 第28章 我咽不下这口气 “总之,这个试炼谁爱去谁去,不服你们就罢免了我的执刃之位,反正世界那么大,老子哪里都想去看看!” 蓝锦说完,故作潇洒的一甩披风,留下满脸尴尬的金繁,挨个跟各位长老公子告完罪才追过去。 长老们见状也想溜之大吉,但宫尚角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为家族大义,血脉传承付出没问题,有问题的是被人当傻子耍。 尤其竹篮打水一场空之后才发现,一直被自己当成傻子的那个,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宫子羽人生的前二十年靠着装疯卖傻,过的极其滋润,什么也没付出,就能享有最好的吃穿用度,行事张扬肆意,随心所欲。 顺风顺水的前半生,就碰上父兄遇刺这么一件糟心事,还能因祸得福,捡漏执刃之位。 要是没有宫子羽做对照组,宫二宫三也不会这么难以接受,可宫子羽今日乖张狷狂的样子,实在是刺眼。 宫尚角纵然已经猜到宫子羽想做什么了,也不打算继续忍下去。 “各位长老留步,方才宫子羽所说句句属实,长老们不打算给我一个交代吗?” 新上任的月长老今天才走马上任,别说交代了,连人都是半个时辰前现交现认的,交代什么?他现在只想逃。 扭头看了眼新同事,发现雪长老拧着眉,一脸为难,羞愤不已,不知道的还以为被宫尚角怎么着了呢,转头再看另一位同事,瞧瞧脸红脖子粗那样,肯定是个脾气差的。 虽然是刚当上长老位置,但活了几十年,又是族中德高望重的人,自然看得懂眼前形势。 再一联想方才执刃的所作所为,表面上是自私自利冷血无情,可要不是执刃闹这么一出,恐怕角公子的冤屈永远也别想洗脱,还有那位年幼的徵公子,光听着就没少受委屈。 况且族中推选自己来当这个长老,本就是为了跟前山搞好关系,尤其是跟宫门财神爷。 思及此处,为了能坐稳这个位置,当即决定卖个好给这两位:“抱歉,打扰诸位,可否听老夫一言啊?” 宫尚角淡淡的抬起眼皮扫了一眼,本就凌厉的五官,从上往下看,更显冷冽低沉,整个人犹如暗夜狩猎的豹子,一言不合就能咬断对方脖子。 “月长老有何指教?” 就在与雪、花两位对峙,等待道歉的短短几个呼吸间,宫尚角心里对长老二字最后的尊敬,已经被他们的无耻消磨的荡然无存,连带这位新上任的月长老,也不准备给多少好脸色。 “老夫初来乍到,许多内情不甚明了,但从执刃所言中可以听出两件确凿之事。 首先,当年遴选少主一事有失公允,让角公子受委屈了,徵公子亦然。 其次,三域试炼内容已经泄露,再按宫门传统作为考核标准肯定是不行的,试炼一事最好暂缓。 执刃对宫门事务不熟悉,好像暂时也没有那么多精力接管,不如就由角公子继续代管。 至于害得角公子错失少主之位这事” 话还没说完,就听花长老“咳咳”的假咳。 宫远徵一个眼刀扫过去,反倒激起两位长老的不满。 月长老长叹一声:“角公子,此事老夫并未参与,又初来前山,人微言轻,无法还你一个公道,心中十分过意不去。 只能盼着天理昭昭,终有拨开云雾见太阳的一天。 也希望角公子今后能够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前路有光,初心不忘。” 宫尚角唇角微勾,觉得这位新来的月长老十分有趣,大大方方的公正,又光明磊落的怂。 而且那天理昭昭四个字可不是随便用的,出自《朱子语类·论语·吾与回也章》,虽是劝诫开解之意,更多的却是在表达一种普遍的共识和认同,即天道正义终有报,对公正的追求和渴望十分强烈。 最后那句祝福,听起来也十分诚恳,看样子是懂得站队的聪明人。 或许是触底反弹,月宫再不做出改变,整个家族都会落得跟月公子一个下场。 月长老说完,不顾其他两位长老难看的脸色直接离开。 宫尚角被这么一劝也冷静了不少,深知眼下还不是彻底翻脸的机会,等把更重要的事情做完,再腾出空来收拾他们也不迟。 角宫。 宫远徵坐在墨池边,一气之下将酒壶砸了。 “我咽不下这口气!” 溅起的水花崩到宫尚角眼角,宫远徵慌的不行,浑身摸搜,竟是一张帕子也没摸到。 “无妨。” 宫尚角的声音不悲不喜,让人猜不出喜怒。 “哥,你还好吗?” “远徵弟弟,今日之事,你看明白了吗?” “哼~长老们实在太偏心了,宫子羽以下犯上他们不去追究,哥哥想要个道歉就横眉冷对,也太不拿咱们兄弟俩当回事了,他们是不是忘了宫门是哥哥在供养的!” “他们不是忘了,而是心安理得惯了。” “升米恩斗米仇,这群白眼狼!” 看着弟弟愤愤不平的小脸,宫尚角突然笑了,笑声犹如雨后清泉,清风拂岗般温润动听。 宫远徵心中警铃大作:哥哥不会是被宫子羽刺激到了,精神不正常了?在不被哥哥发现的前提下,给哥哥把脉的机会有多大? “远徵弟弟还是没看懂。” “哥,我就是太在意你了,有些时候注意力都在你身上,而且我不懂,你就说给我听呗。”宫远徵小心翼翼的朝哥哥靠近,一双眼珠盯着宫尚角的手腕蠢蠢欲动。 “不,你是根本没往那个方向考虑,更没看懂过宫子羽这个人!” “宫子羽头脑太简单,四肢不发达,还五谷不分,粗鄙无礼,有什么好看的?” “当然好看,就冲他今日闹的这么一出,彻底澄清了自己的身世之谜在先,翻出我的陈年冤案在后,还能果断甩锅,将罪责都扣在长老的头上,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然后自断后路向我表决心。 宫子羽啊,我们实在太小瞧他了!” “他误打误撞的?” “不可能,他就是故意的,他应该是早就猜到我会让他入后山闯三域试炼,所以才提前准备好了这么一出戏码。 那些说辞实在太顺了,逻辑清晰,合辙押韵,像是排练过许多次一样。” “那可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呀?想卖咱们一个好,跟咱们讲和吗?那他先前又为何非要我在下人面前与他继续水火不容?” “宫子羽他是真心不想当这个执刃,今日之事环环相扣,其实是在给我铺路。” 统计出来了,宫远徵8票,宫尚角10票,角徵10票,宫紫商4票,平票了,所以二选一:想看宫尚角的扣2,想看角徵的扣3,截止到明天这个时候! 第29章 执刃大人有何指教 当~ 远徵弟弟三观炸了。 “他他图什么呀?” 宫尚角揉了揉发胀的额角:“这件事我心里有数,远徵,有件事我要交代给你,别人去我不放心。” “哥哥敬请吩咐。” “去一趟女客院落,将司徒婧怡和黄锦朝接回来。” 宫远徵一听就不高兴了,撇了撇嘴说:“这么快?” “已经定下的亲事,一直拖着对姑娘家的名声不好,况且人就在客院里住着,时间长了,人家会以为我们宫门又有什么反复。” “我觉得哥哥就是想太多了,老执刃新丧未过,哥哥这时候把人接回来,对哥哥的名声才不好呢。” 宫尚角歪着头看向弟弟,直到给弟弟看的浑身汗毛竖起,才悠悠开口道:“远徵,不管哥哥是否娶亲,娶几个,都不会动摇你在哥哥心里的位置。” 宫远徵瞬间眼眶通红,又觉丢脸,于是扭过头去,背着宫尚角扣手指。 “哥哥说什么呢,我与哥哥从小到大的情谊,旁人自然比不了,我才没小心眼儿呢 。” “呵呵呵~我什么时候说你小心眼儿了?” “哎呀哥~” 宫远徵幽怨的看着哥哥,心里疯狂吐槽哥哥这从小到大爱总爱捉弄人的恶趣味。 “唉~一眨眼的功夫远徵也快到了要娶媳妇的年纪了,也不知道将来远徵会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回来。” “哥,你这样当着我的面假装自言自语真的好吗?” “你听错了。” 宫远徵一脸‘我不是宫子羽,别想骗我’的表情看着他,奈何宫尚角丝毫不受影响,反而催着他赶紧出门去办正事。 什么正事?当然是上官浅啊。 继牢房表白失败后,上官浅被扔在地牢里无人理会,实在熬不过重刑,就又开始吵着闹着要见宫尚角,还说有很重要的情报,必须见到宫尚角才会说。 宫远徵才不惯着她那臭毛病,一个阶下囚还装清高,对自己处境一点清晰的认知都没有,那不使劲收拾她难道留着过年啊。 再有一点,那就是有郑南衣那个硬骨头在前做对照组,宫远徵打心眼里看不起上官浅这个软骨头,甚至觉得自己的毒药用在她身上,是一种浪费。 于是上官浅身上的皮肉伤更多了,直到烙铁怼到面门的时候,上官浅终于扛不住,自曝了是孤山派遗孤的事。 宫远徵今天就是因为这事要去地牢,早上在进长老院之前,宫尚角拽着他跟宫子羽说了这事。 宫子羽给的建议是不对长老院上报这件事,暂时留上官浅一命,既然无锋能往宫门里送刺客,那宫门也能还无锋一个叛徒。 只要把握好利用上官浅的度,就能起到扭转战局的作用。 宫远徵虽不情愿,但哥哥一定要听宫子羽的,也只能照办。 从地牢出来,正好碰上带着下人要去角宫送喜烛红绸的宫子羽。 “哼~我哥哥的婚事,你倒是比我哥这个新郎官还上心!” 蓝锦一看他表情就知道肯定是不高兴了,也对,兄控弟弟当然会对真嫂子破防,而且宫尚角还是一次性娶俩。 “我虽然是尚角哥哥的弟弟,却兼职了宫门执刃,由我这个执刃亲手筹备婚礼,总是更体面些。” “显着你了~我哥已经叫我明日就将那两人接到角宫去。” 远徵弟弟炸毛实在太可爱了,连这种小事都要炫耀,是有多想证明他自己在宫尚角心里的重要性啊。 “哇哦,那恭喜你了呀,马上就要多两位嫂嫂宠爱你喽~” “你!少跟我阴阳怪气的,哼~” “别走啊,我分明是在祝福你呀,怎么生气了呢?” 蓝锦贱嗖嗖的追上去,什么招人烦说什么,气得宫远徵都快把暗器囊袋捏变形了。 “远徵弟弟,马上就要到上元节了,你打算怎么过啊?不会还要跟尚角哥哥过?” “哼!我跟谁过节,怎么过节,执刃大人有何指教啊?” “指教不敢当,就是个小建议,尚角哥哥新妇入门的第一个上元节,应该更想左拥右抱,你若是也在,人家新婚夫妻如何尽兴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 “对了远徵弟弟,新嫂嫂入门,你可有准备见面礼啊? 我跟你说,你别不当回事,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就是从这些小事见人心的。 你若轻视,人家是能感受到的,当心嫂嫂们将来笼络了你哥的心,给你哥吹枕头风。” “宫子羽!你休想离间我和哥哥的关系,我哥才不像你一样贪恋美色。” “远徵弟弟还小,不懂什么叫男欢女爱,你叫我一声子羽哥哥,我教你啊~” 宫远徵由下到上大量了他一眼,那不屑的眼神,像是在看垃圾中的垃圾。 “离我远点,我讨厌你!” “不,我喜欢你,我就要跟着你~” 宫远徵轻身提气,脚尖一点直接跃上围墙。 蓝锦见状提起衣摆就想追,金繁眼疾手快,一把薅住袖子劝道:“执刃大人,求你稳重点,这么多人看着呢。” “哎呀烦死了,他怎么就讨厌我没完了呢?” 金繁小声嘀咕道:“我也讨厌你。” 蓝锦根本不在乎金繁的想法,准确的说,这个宫门里,除了远徵弟弟已经没有她在乎的人了。 “金繁,你去后山守卫处传话,叫花公子来找我一趟,我有重要的事需要他去做。” 金繁眉头一皱,下意识就开口劝道:“家规有云,后山之人不许入前山,执刃有事要找花公子,须得上报长老院。” “金繁!我才是宫门执刃,长老就只是长老而已,以后不许你再反驳我的命令!” “是,执刃大人,属下这就去。” 金繁虽然听话,却难缠的要死。 那所谓的从小陪伴的主仆之情,养大了金繁的胃口,更少了几分尊敬。 平日里在外人面前还好,私底下可就是另一张嘴脸了,也正因如此,金繁一个绿玉侍才敢以下犯上。 蓝锦回头淡淡的扫了一眼金繁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看来前几日敲打羽宫下人,是舍本逐末了,要是不拿捏死金繁了这个执刃心腹,下人们看在眼里,日久天长,还是会再有人做出阳奉阴违之事。 剧里的宫子羽不长脑袋,当上执刃就只知道谈恋爱,蓝锦可不是。 抓捕刺客,杀鸡儆猴,整顿巡防,处置罪奴,打压长老。 这桩桩件件,无论是得罪人的,还是笼络人心的,初衷都是为了肃清宫门。 将来等宫尚角接手,也好送他一个干干净净的未来。 第30章 不见不散啊 蓝锦自认看人眼光很准,给宫尚角挑的两个姑娘都很适合他。 刚入住角宫一天美名就传出来了,而且两位夫人懂得投其所好。 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宫远徵从头到脚安排了一套亲手做的新衣服。 雨后青竹色的立领长袍,窄袖上绣满了银丝墨竹,外搭鹅黄色毛坎肩,那绣花靴子上还特地缝了一圈白狐毛边。 穿上之后,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软萌可爱,嫩的能掐出水来。 一点也不像传闻中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宫远徵。 蓝锦差点口水都流出来,这么卡哇伊的弟弟,不rua实在对不起自己。 “宫子羽,收起你那副花痴的嘴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羡慕我!” “随你怎么说啊,你开心就好。” 蓝锦一双眼睛勾在弟弟身上,尤其是那双嫩白纤细,又直又长的手,如果能把指甲稍微留的长一点点,别剪的那么贴肉,肯定更好看。 手控的福音。 “啧~你找我到底什么事?我还忙着呢?” “哎呀我知道你很忙,但是你先别忙,今天是上元节,山下集市要办灯会,我带你出去玩啊?” “不去!身为执刃不可离开宫门,这是祖训家规你难道忘了吗?” “祖训家规说的是执刃终身不可离开旧尘山谷,没说不能出宫门,再说了我虽然武功不高,但是你和金繁的武功高啊,咱们也不是偷偷出去,多带几个侍卫不就行了。” “不去,我要和哥哥一起过节。” “你可别闹了,人家尚角哥哥俩媳妇儿要陪呢,到时候你往那一杵,跟个八百瓦大灯泡似的,人家姑娘嘴上不说,心里得烦死你。” “八百瓦?灯泡是什么?” “就说你多余呢,哎呀远徵弟弟别犹豫了,你从小到大就没出过宫门,多好的机会呀,而且我可是执刃,长老们生气也是冲我来,不会怪罪你的。” “哼~” 宫远徵抱着双臂,虽然还是那副傲娇的表情,但眼神里的跃跃欲试根本藏不住。 蓝锦突然想起雪宫那两个,宫子羽这个不做人的,答应人家大小雪的事转头就忘了,让俩孩子眼巴巴的等了这么多年。 就算上次相亲宴,把俩孩子暂时放出来了,可满打满算也就出来一个多时辰,既没吃到好吃的,也没玩到好玩的。 心动不如行动:“金繁,你去后山传令,就说执刃大人急召雪重子和雪公子来羽宫,有秘密任务交给他们,记得带上随身武器。” 金繁信以为真,领命就往后山跑。 宫远徵可不是金繁,一下就看出宫子羽那点小九九。 “光是徵宫还不够,你竟然想把后山拖下水,宫子羽,你就不怕事情闹大了,没法收场吗?” “收不收的都无所谓,人嘛,活的就是一个开心。” “宫门到底造了多少孽,才摊上你这么个执刃啊!” “远徵弟弟轻点咬,后槽牙是自己的,你要是还有顾虑就去问问尚角哥哥,他肯定同意你跟我出去玩,不信你问问去。” “我哥才没你那么没正事呢!” “先这样,我还得去趟商宫,酉时四刻,咱们在宫门口不见不散啊~” 下山出去玩这种事当然人越多越热闹,刚刚叫人的时候还没多想,被远徵弟弟这么一提醒才反应过来,人多了,分担风险的人也多了。 而且人一多,危险就小了。 万花楼的紫衣再厉害,也就是个魍,能架得住雪重子和金繁两个人围攻吗? 更别说还有雪公子和宫远徵保驾护航呢,怎么着,都能保护得了自己和小菜鸡宫紫商。 人菜瘾大,越菜越爱玩,说的就是蓝锦和宫紫商这样的。 蓝锦到了商宫,先是唉声叹气,表达了自己即将一个人过节的悲凉,再提起往年的上元节,自己都是去山下过的。 集市里的灯会热闹非凡,火树银花,灯火阑珊下,多少年轻男女一见钟情,互诉衷肠,甚至还有当场私定终身的。 宫紫商又不是真傻,自然听得出宫子羽是想出去玩,她就借着想跟金繁灯火阑珊蓦然回首的由头,撺掇宫子羽出去玩。 姐弟俩一拍即合,干了两颗百草萃,怒喝一大口凉茶。 决定今晚羽宫出银子,商宫出暗器。 姐弟俩武功不咋地,防人之心可不小。 宫紫商给自己弄了两架袖珍连弩绑腿上,又在靴子里藏了把匕首。 蓝锦搞了块护心镜,和防毒皮手套。 还有副玄铁扇子,展开后使劲一甩,就能甩出来五把尖刀,蓝幽幽的,一看就是淬了剧毒,正常展开就只当是把漂亮的扇子用。 大冬天扇扇子有点装那啥的嫌疑,但是文人才子都是这样的,而且扇扇子也有讲究。 文扇胸,武扇腹。 你要是不懂这讲究,把折扇当蒲扇用,哗哗一通扇,那得被人嫌弃死。 蓝锦为了这扇子,还特地回去换了身更高调的衣服,毕竟能出去玩的机会不多,当然是怎么开心怎么玩。 至于隐藏身份这种事情,蓝锦根本不考虑,先不说金繁那一身玉阶侍卫服,在旧尘山谷里无人不知。 就说宫子羽人高马大,普通男子从身边过,勉强才能够着肩膀,又是个衣着华丽,长发过臀的贵公子,怎么看也不像普通人啊。 再加上一个蓝头发的小孩,和一个红彤彤的大嗓门。 这一行人,能藏得住身份才怪嘞。 反正不管怎么说,蓝锦就是变着法的不承认,宫子羽是家喻户晓的万花楼常客。 呼~ 一阵猛烈的寒风裹挟着雪花直乎面门。 “咳咳咳~你们出场还自带特效的呢,要不要这么高调?” 雪重子人小小的,漂漂亮亮的,嘴巴却毒的很。 “若非执刃大人急召,我们也不用这么着急趟风冒雪的赶路。” 蓝锦眼尖,瞧他捏紧了手里的刀,赶忙认怂。 “嘿嘿,是这样的,上次相亲宴时匆匆一面,让我突然想起了一件旧事。” 蓝锦请他二人落座,却不见俩人搭话,想着可能是与世隔绝久了,不懂得人情世故和语言艺术,于是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我曾做过一个梦,梦见小时候的我闯进过一个冰天雪地的地方,那里生活着一个貌比潘安,温润如玉,冰肌玉骨,风华绝代的蓝发公子,还有个呆萌可爱的小孩。” “咳咳,咳咳咳咳~” 雪重子一口水没喝好,咳的惊天动地的,雪公子光顾着捂嘴偷笑,也不说帮忙拍拍背什么的。 蓝锦递了个手帕过去:“慢点喝,茶水管够。” 这话不说还好,说完雪重子的耳朵都快熟了。 ------------------- 脑婆们,统计结果出来了,宫尚角11票,角徵8票,所以下个故事安排世家贵女和宫尚角。 主打一个传统封建的世家贵女,嫁给宫尚角相敬如宾,先婚后爱的故事。 建议你们去搜一下‘又见平遥’的选妻子片段,虽然只有五分钟,但是真的很震撼。 第31章 远徵弟弟等等我呀 蓝锦见状得寸进尺:“上次见到两位,我就突发奇想,会不会那根本就不是个梦,而是我不小心闯到你们雪宫去了,你们可认识那位让我念念不忘的蓝发公子啊?” 雪公子刚要回话,就被雪重子捏住了腰间的软肉,顿时疼的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雪重子淡漠的声音,蒙上了一层羞涩:“执刃大人为何要找那位公子?” “因为一个承诺。” 雪重子跟雪公子对视一眼,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是这样的,我在梦中许诺那位蓝发公子,哦对了,还有那个呆萌的小童,许诺他二人将来要带他们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两小只高兴的手指画圈圈,却听宫子羽又说:“不过我现在当了执刃,终身不得出旧尘山谷,大漠孤烟是看不成了。” 雪公子肉眼可见的蔫了下去,雪重子眼里也没有光了。 蓝锦偷笑,心说这俩傻奔奔儿也太好逗了,比逗远徵弟弟都好玩。 “但是,逛山下的市集,看花灯还是可以的,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到底认不认识那位蓝发公子,和那个跟我同龄的孩子啊?” 雪重子不好意思开口,雪公子一个劲的朝他挤眉弄眼,只要不瞎,就能看出来这俩人有猫腻。 “行啦,你们俩别装了,还想骗我呢,雪重子,你那头蓝发早就暴露啦!” 蓝锦毫无形象的嘎嘎大笑,雪重子又羞又气。 “哼~执刃大人如此轻浮,非君子所为。” “玩玩就扬沙子可不行啊,今晚山谷市集要办灯会,我带你们出去玩,给~”说着,蓝锦将准备好的两个荷包推到他们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 “铜板认识吗?买东西都是要给钱的,这东西就是钱,当然了,里面也有银锭,但是买一些小东西没那么贵,用不上银锭子。” 雪公子不动声色的朝雪重子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你会用? 雪重子眼皮微垂,僵硬的扭了下头,意思是:别问我。 看出两人的尴尬,蓝锦也假装不知,打着圈的告诉他们: “咳咳,今晚是上元灯会,买东西的小贩应该会趁机提价,平时一个铜板一串的糖葫芦搞不好要三个铜板一串,纸皮馄钝没准也得卖个五六文一碗,糖人蜜饯就更贵了。 这样,蜜饯我请了,一人一大包,口味随你们选。” 雪公子迫不及待的追问:“真哒?都有什么口味呀?” “好多呢,姜汁梅子,九蒸话梅,糖霜金桔,冰糖雪梅,蜜汁海棠果,葡萄干,山楂条,还有我最爱的樱桃煎,到时候多给你买点,那东西能放住,拿回去慢慢吃。” “那还等什么,咱们现在就走。” 蓝锦拽了他一把:“天还亮着呢,哪有灯会让你逛啊,先吃饭,吃个半饱再下山。” 话音刚落宫紫商就来了,说好的今天晚膳提早一个时辰简单吃一口,这样既不会逛到一半就饿了,也不会因为只顾着买吃的,没有精力玩。 酉时四刻,山门口。 宫紫商不厌其烦的对金繁垃圾话攻击,蓝锦正在跟雪公子猜丁壳,三局两胜,输的人等会请客套圈,雪重子嫌弃的眯着眼睛不愿意看他俩。 谁赢,银子都是执刃给的,争的面红耳赤有必要吗? 宫远徵刚来,就看见他们五个里倒歪斜,吊儿郎当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还是雪重子眼尖,轻咳两声提醒宫子羽人齐了。 “哎呀,远徵弟弟来啦,这身衣裳好漂亮你这披风是尚角哥哥的?” 蓝锦是谁啊,嘉竹桃! 看剧必须八倍镜,05倍速二刷的她,一眼就认出来远徵弟弟身上这件披风,分明是弟弟从大牢出来那场戏,宫尚角来接他的时候给他披上的那件。 后来羽宫掀屋顶,宫尚角穿的也是这件,准确的说,这件披风总共就出现过两次。 第一次没有毛领,只有一圈亮片,第二次宫尚角再穿,就加了毛领。 值得一提的是,宫尚角刚刚在浴池结束战斗,就跑到羽宫去打群架。 所以有弹幕说,毛领可能是因为宫尚角虚了,怕冷才加的。 是不是真的无从考证,反正说这话的人也不多。 “哼~算你有眼光,这身衣裳可是我哥哥命人新给我制的。” 远徵弟弟要是有尾巴,这会儿都得摇断喽。 “我还是觉得毛茸茸那身好看,随便,你开心就好,不过我提醒你,灯会人可多了,新衣服蹭脏了可别哭鼻子啊。” 宫远徵呲牙,宫远徵瞪眼睛,宫远徵想咬死宫子羽。 所以路过宫子羽的时候,看似不经意的甩了下披风。 只听啪叽一声,宫子羽被衣服扇了个大笔兜。 金繁一怒之下想怒没怒成,因为蓝锦挥挥手根本就不在意,作为粉丝,只要爱豆不犯法,不违背公序良俗,什么样子都爱得起来。 尤其是宫远徵使小性子的模样,哎呀呀,好想抱在怀里使劲儿揉搓,让他叫十声姐姐来听听。 十几岁的弟弟,真的好嫩滑哦~ “嘿嘿~远徵弟弟等等我呀!” 蓝锦追到门口,特地指着自己的脚跟守门的侍卫说:“看好了啊,我可没踏出这个门呢,你现在去长老院报备,就说我带姐姐和弟弟去逛灯会了。 为保安全出行,还特地请了宫门战力天花板的雪氏族人随身保护。 记住,一定要强调我是出门前派你去禀报的,然后才出的门,绝对不是先斩后奏啊!” 那侍卫嘴角直抽抽,话到嘴边不敢说,只能在心里大喊:执刃这是什么新的逃避惩罚的歪招啊?长老们要是相信就怪了,九敏,能不能装得像一点,让我们这些过节还得值岗的苦命娃好交代一点啊~ 蓝锦大手一挥,带着一队少儿旅游团往外走,金繁跟在队伍最后小声嘟囔:“听君一席话,全都是废话。” 宫远徵刚出山门,雄赳赳气昂昂的,不知道还以为是要去收购山下商业街的呢,没等走出一丈远,就被蓝锦揪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宫子羽你干嘛?” “你在干嘛?不会打算走下去?很远的,马车就停在旁边啊,你没看见吗?” 宫远徵顺着指的方向看去,发现确实停着两辆马车。 “松手啦,你怎么不早说?” 蓝锦见弟弟炸毛,赶忙伸手帮他整理衣服,笑着说:“你闷头咵咵就是走,也没给我机会啊。” 第32章 那我叫你小孩哥 华灯渐次挂,照见人如画,东风拂耳过,回首又见他。 除了宫子羽和金繁,其他人都是第一次下山。 喧嚣扑面而来,一张张陌生的笑脸擦肩而过,小孩子横冲直撞的你追我赶。 入目所及皆是风景,深深刺激了从未接触过外面世界的小男孩。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宫紫商啪叽一巴掌打在宫子羽后背上:“咱俩小时候一起逃的课,少装有文化了。” 蓝锦疼的龇牙咧嘴:“宫紫商,你手劲也太大了!” “叫姐姐~” “哼!想不想跟金繁二人世界啦?” 宫紫商做了个搞怪的表情,转头朝金繁抛媚眼说:“子羽弟弟念的诗真好听,金繁你觉得呢?” 金繁疯狂给宫子羽使眼色:九敏啊执刃,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蓝锦才不管金繁死活呢,趁着宫远徵愣神,悄咪咪的牵住他的手:“我带你去前面看看,上元灯节怎么能不买一盏心仪的花灯呢。” 宫远徵迎面差点被一个孩子手里的风车打到,急忙歪头躲过后,那小孩的爹隔着人群喊了声抱歉,就抱着孩子继续走。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十指相扣了。 “远徵弟弟,你喜欢小兔子,小老虎,还是莲花灯?” “我都不喜欢!” “懂了,你看小老虎的时间最长,那就买小老虎。” 宫远徵被塞了个花灯,刚要噘嘴,突然觉得灯笼还是挺好看的,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然后又勉为其难的收下了两个剑穗,三块玉佩,一个香包,一个革带,一对泥娃娃,七八条抹额,和两盒子各色小铃铛。 “宫子羽,我拿不下了。” “这有什么的,交给我。” 宫远徵刚要把东西都给他,却见宫子羽不伸手接,反而在怀里掏啊掏的。 掏出个花布口袋,抖开了,竟有种这玩意更适合往人脑袋上套的诡异感。 拎的东西全放进去,也才三分之一,交给侍卫提着,蓝锦带着弟弟继续逛继续买。 很快就到了套圈的地方,这种摊子其实都是骗人的。 那竹圈又细又软,稍微有点风就能吹偏,而且落地上就弹起来,就算是武林高手也别想轻易扔中。 也有那不信邪的,比如摩拳擦掌的雪公子,和斗志昂扬的远徵弟弟。 宫远徵相中了个青瓷的磐龙笔洗,想套回去送给宫尚角,雪公子看上了个毛茸茸的皮帽子,结果可想而知。 蓝锦早就料到会是这样,所以也没抱什么期待,索性牵着雪重子到旁边的糖果摊子上买糖。 “你别这么牵着我,我不是小孩子。” “行,那我叫你小孩哥,想吃哪个?” “随便,我并不重口腹之欲。” “哦~那你下次再说这话的时候,别偷偷咽口水,可能更有说服力。” 蓝锦撸了一把小孩哥的脑袋,叫店主将所有种类的糖果都包一份,顺手拿了块糖自己塞嘴里。 “唔~这怎么是软的呢?小雪你尝尝。” 雪重子刚想反驳自己不是小雪,就被一块白色的方糖塞回去了,入口是一层糖霜,再嚼还真是软的,有点嚼劲但是不多,还有股瓜果的清香。 摊主解释这是祖传手艺做的冬瓜糖,用梨汁和甘草煮过,对嗓子好。 蓝锦一听这话直接包圆了,一半给小雪,一半给远徵弟弟。 买完糖,又等了一会,宫远徵和雪公子才败兴而归,两人各花了五十个铜板,最后只套了几个荷包木雕之类的小东西。 宫远徵大呼奸商,蓝锦逗他,说让绿玉侍去把那摊子掀了以后不许摆,宫远徵又不干,反过来说教,人家小贩做生意不容易,怎能因为五十文就仗势欺人呢。 没套中是眼下经验不足,等回去了,在家常练练,下次再来套肯定能套中。 蓝锦挑挑眉,更喜欢嘴硬心软的远徵弟弟了呢。 再往前走就是闹市,蓝锦怕他走丢,死死牵着不肯松手。 “快看那个,那就是灯会的传统节目,猜灯谜,远徵弟弟从小是跟着尚角哥哥读书学习的,想必文采了得,准备猜中几个呀?” 宫远徵一听这话立马来精神了,还想跟宫子羽比试比试。 开玩笑,宫子羽文盲,蓝锦可是九年义务,三年高考,外加大学摔打出来的,还能猜不明白个谜语了。 “额我换一个猜,这个灯笼不好看。” 蓝锦一连换了十几个,都觉得灯笼不好看,不想猜。 雪重子跟在后面挨个收割,把蓝锦猜不出来的都赢走了,这也就是在宫门,仗着武功高了,要是换在职场,分分钟坐冷板凳。 宫远徵也看出来了,刚想酸两句,就听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 几人闻声看去,发现竟是宫紫商不知道什么时候脱队了,还买了一整车的花灯。 只见她气沉丹田,大喝一声,那沉重的木板车真被她拉起来了,眼见着就要走到跟前。 蓝锦嘴角抽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到底没憋住先笑为敬了。 “你可真是我亲姐,这是打算走不动了,把我们放在车上一起拉走吗?” 宫紫商没理会,转身拿了个精致的彩凤灯要送给雪公子,说因为雪公子长得好看。 雪重子一下就不高兴了,感觉手里赢来灯笼都太普通。 “呵呵,这不就大公鸡嘛。” “宫子羽,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许是上次说的话金繁听入心了,对宫紫商的态度越来越冷淡,不是那种行动上的冷淡,而是眼里的光暗了。 只不过宫紫商最近忙着布防宫门调整机关,顾不上金繁,也让金繁更加觉得宫紫商这是得到想要的了,就对自己不再上心。 蓝锦对此嗤之以鼻,宫门的男人啊,要么打光棍,要么恋爱脑,要么清醒着沉沦,好像稍微正常一点都对不起宫门老祖宗一样。 “远徵弟弟累不累,我们去酒楼简单吃一口?” 宫远徵点了点头:“既然你们想去,那我就勉为其难陪你们吃一口。” 蓝锦凑近了小声说:“我们出来前已经吃过了,就你傻乎乎的饿着肚子出来,快走,去晚了二楼没位置。” 宫远徵脸色微红,实在是不习惯跟人如此亲近。 蓝锦将他害羞的样子深深刻在脑海里,要不是有这么场奇遇,哪有机会近距离接触正主啊。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蓝锦喜欢宫远徵,雪重子看见了。 心神震荡之时,一转头对上金繁攥紧拳头,不可置信的眼神,瞬间明了,多一个人看见了。 宫门执刃,可以武功不高,可以四体不勤,可以性情乖张,但是唯有一点,不能断了宫门传承。 第33章 你肯定是有点大病 一进酒楼,小二哥迎上来马上就认出宫子羽身份。 “哎呦这不是羽公子嘛~”说着故作姿态的扇了下自己嘴巴:“您瞧我这臭嘴,现在应该叫执刃大人才对,执刃大人光临小店,那可真是蓬荜生辉,三生有幸啊!” 蓝锦掏出一枚银锭:“最好的包厢,最好的风景,最好的酒菜,现在立刻马上。” 小二哥雀跃的接过银锭,恭恭敬敬的作揖:“好嘞,几位贵客楼上请。” 蓝锦下意识抓了宫远徵的手,牵着他往楼上走。 雪重子见状也顾不得女士优先,或是什么端方雅正了,提起衣摆迅速追上去,试图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挡住两人紧紧相牵的手。 宫远徵对酒楼非常感兴趣,首先华丽的装修就和宫门完全两个风格,其次,不论装修的如何奢华,也挡不住醉鬼们的喧闹声,和各色酒菜混合的味道。 却不想在宫子羽面前露怯,就傲娇的转了一圈,指着梅瓶说没品位,指着桌椅说木料差,好像一个经常出入各大酒楼的老饕一般。 按说孩子没出过宫门,应该不懂这些。 能教他的破案了,是宫二,肯定是,没别人了。 “怎么没有食单呢?” 蓝锦给他解释:“这家是旧尘山谷最好的酒楼,厨师来自天南海北,什么菜系都能做,所以菜品并非固定,而是看当日什么食材新鲜就做什么,小二端茶过来会报菜名的。” “哼~看来你对这里熟的很啊。” 蓝锦语凝,心说:那是我熟吗?那是宫子羽熟,谁知道这货的记忆里,怎么什么玩意都有啊,我还不想知道呢。 最心虚的是,宫子羽花天酒地的银子,可都是宫尚角挣的。 天呐,这种明明没有做错事,却要背锅的感觉,不亚于生吞苍蝇之后,被苍蝇腿卡牙缝里了。 酒菜送上来,宫远徵第一件事就是从袖子上拔了两根银针,挨个菜戳戳。 “哇~不愧是学医的,专业啊。” 宫远徵把针插回去,一甩头发,刚要傲娇的嘚瑟两句,就听宫子羽又贴脸开大。 “但是你知道吗,银针验毒的局限性很大,因为银针只能测硫化物,比如鹤顶红和砒霜,硫化物附着在银器上会产生硫化反应也就是发黑,只要脱离矿物毒素和特殊硫化物的话,银针是测不出来的。 像是单纯未经人工调配过的蛇毒和天然的植物毒素,银针都测不了,也测不了食物相克,所以即便银针没发黑,依旧有致死风险。” 话音一落,众人瞠目结舌。 有怀疑的,有害怕的。 宫紫商直接撂筷子,擦擦不存在的冷汗说:“听君一席话,胜读一席话啊,诸位慢吃,我今天减个肥。” 蓝锦毫不在意,夹菜就吃,还挨个尝了一遍。 金繁几次试图阻止,都被视若无睹。 “行了,这样才安全,远徵弟弟吃鱼,这个清蒸鱼可鲜了。” 宫远徵被这番骚操作弄的摸不着头脑,干巴巴的说:“你肯定是有点大病!” “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巧了,我就是那种既没看病,又有钱的。” “哼~我常常因为不够变态,感到跟你无法交流。” “那就化愤怒为食量,敞开肚皮使劲吃。” 蓝锦挑着自己觉得好吃的都夹给宫远徵,虽然不知大家有没有察觉到,但刚才在买糖的时候,蓝锦就感觉自己被人盯上了。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在酒楼包厢落座,她甚至可以肯定,现在就有人用弓弩远程对准了自己的后心,一箭就能要命的那种。 她不敢躲,因为她对面坐的是宫远徵。 宫子羽这个身体如果死了,蓝锦可以百分百确定自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但是宫远徵要是死了,肯定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所以在这一刻,她选择把生的机会,留给宫远徵。 看着远徵弟弟吃的香,感觉自己喝口水都是甜的。 宫远徵还小没开窍,顶多觉得今天的宫子羽更烦人了。 雪重子却是个通透人,将宫子羽所有隐忍克制的深情尽收眼底,无声叹息,三缄其口。 “远徵弟弟等会还想去哪玩?” 宫远徵差点脱口而出想回去找哥哥,可一想到两个嫂子方才使出浑身解数准备晚宴,就是为了讨哥哥欢心,他觉得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个。 尤其是哥哥的态度,居然很坦然的支持自己跟宫子羽去玩,还迫不及待的送自己出门。 (宫尚角:别造谣啊,我让你去是监视宫子羽的,是你自己当成公费旅游了。)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要不就去你常去的万花楼。” “嘶~~”蓝锦倒吸一口凉气:“小朋友,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 “我不是小朋友了!你十五岁开始就往万花楼跑,一个月有半个月都是宿在万花楼的,我也要去见识见识。” 宫远徵话音刚落,其他四道视线同时落在宫子羽身上,差点给人看炸毛了。 蓝锦长叹一口气说:“别闹了,万花楼真不是什么好地方,快点吃,吃完咱们去放河灯,然后回家。” 几人明显不同意,那跃跃欲试的表情,分明是在说今晚去定万花楼。 “我跟你们说实话,万花楼的花魁紫衣姑娘,其实是无锋的魍阶刺客,南方之魍司徒红。” 宫远徵拍桌而起:“你说什么?” 蓝锦赶忙起身挡住他:“你再大点声,隔壁街聋子都听见了,宫二的稳重劲儿你怎么一点都没学会呢。” 宫紫商赶忙追问:“你说真的假的啊?这种事情不好骗人的呀。” “当然是真的。”蓝锦见大家表情有所松动,于是开始编故事: “其实一开始,我也只当紫衣是红颜知己,她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总是能在我被父亲责骂后,给与我暖心的安慰。 而且我觉得她跟我娘有点像,都是身陷囹圄,命不由己的可怜女子,所以我去万花楼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很洁身自好的!” 宫紫商摆了摆手说:“这不是我们想听的,挑重点说。” “重点就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睡到一半冻醒了,迷迷糊糊看到紫衣跟一个黑衣男人说话。 从他们的交谈内容中,我听出来那男人的真实身份是无锋的寒鸦,而紫衣是无锋特地放在宫门眼皮子底下,用来勾引我,从我嘴里套情报的刺客。 那天从万花楼出来,我仔细回想了一遍跟紫衣相处的所有细节,发现我每次都是在她帮我添炭火之后,才犯困睡着的,于是我认定她在炭火里动了手脚。 之后我特地装睡了两次,发现跟我猜的一模一样,只要我一睡着,紫衣就会打开窗户,跟那个寒鸦交换情报。” 第34章 紫衣姑娘 “原来怕冷还有这种好处,你命真大啊!” 蓝锦尴尬笑笑,宫紫商这人能处,多紧张的气氛,都能被她一句话整破防。 可既然已经这样了,还是别在吃饭的时候继续这个话题。 “命大不大不知道,但是我要颜值有颜值,要武功有颜值,要脑子有颜值,我是个除了颜值一无所有的人。” “原来你对自己的认知这么清晰。” “当然,我只是看起来潇洒不羁,坚强帅气而已,其实被车撞也会死。” 宫远徵受不了这插科打诨的氛围,强行打断姐弟俩人的魔法输出:“你们两个平日里没个正形也就算了,这样的大事是能开玩笑的嘛! 宫子羽,我问你,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上报?连新娘里混进无锋这种事情你都上报了,魍阶刺客就在家门口潜伏你竟然不上报?” 蓝锦也是有点头疼,都说一个谎言的开始,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 算了,能不能圆回去的,先圆再说。 “南方之魍司徒红跟别人不一样。” 宫远徵咄咄逼人道:“她当然不一样,她是个女的,我们执刃大人最是怜香惜玉了,哼!” “远徵弟弟误会了,我说的不一样,是司徒红能当上魍跟武功没关系,而是她用自身骨血养蛊,一身毒血沾之即死,抓捕十分困难,但凡咱们的人沾上一滴她的血,都无药可救,哪怕有百草萃也不行。” 宫远徵闻言眉头紧皱,似在思考百草萃对蛊毒究竟谁更强。 “所以我才没有上报,继续保持跟她的关系,时间一长我就发现她想打听的,都是关于尚角哥哥的情报。 那我就不客气了,尚角哥哥去东边我就说西边,去西边我就说南边,然后再抱怨一通尚角哥哥讨厌我的话,就能打消她的怀疑。 反正在她眼里,我也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被人骗,和被自己家人骗没什么区别。” 宫远徵一脸‘我不相信你有这么好心’的表情。 “真的,我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文不成武不就的,只有这么点利用价值,但是如果经由我透露给无锋的情报,能够让尚角哥哥顺利行走江湖,安全回家,我觉得是值得的。” 作为一个哥控,没那么轻易放过跟哥哥有关的任何问题。 “那以后怎么办?你当了执刃,还要经常往万花楼跑吗?”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呢,继续放任一个魍阶刺客在家门口堵着肯定是不行的。 但是司徒红一身的毒,也不怕毒,而且也不知道她身边还藏着多少无锋呢,想抓她太难了。 我不希望因为一个无锋,就搭上咱家侍卫的命。” “行了,这件事你别管了,就你那个脑子能想到什么好主意,我现在就回去问哥哥,制定抓捕行动。” 蓝锦一着急,就抓住了他的手:“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别急,今天可是上元佳节,咱们好好的过个节。 再不然你想想你哥,你哥都素了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娶俩媳妇,这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你能不能抱上小侄子就在今晚了,千万别冲动啊~” 宫远徵一听这话,羞的脖子都红了,还有往上蔓延的趋势。 “你胡说什么,休得败坏我哥哥的名声!” “这没过程,没细节,没结果的,我说什么了呀?宫二先生的威名是那么容易被败坏的吗?” “你!我说不过你,等我回去告诉哥哥,你死定了~” “熊孩子才爱告状呢,我们远徵弟弟可是好孩子。”说着,蓝锦想捏捏他的脸,被宫远徵躲开了不说,还用筷子打了一下。 “啧~你再这样,我以后不带你出来玩了啊。” “我用得着你带?我哥哥宠我,想出来,哥哥自然会陪我。” “你哥行走江湖是做生意的,他知道什么好吃,哪里好玩啊,这种享受生活的事情还是得看我的。” “我哥才不像你那么没正事呢,在其位不谋其政。” 蓝锦尴尬的挠了挠鼻子,真不是她不想干正事,而是她想让宫尚角来干,只不过有些话,现在肯定是不能说的。 怎料在她心思几转的这么一瞬,雪重子将她眼底的真心看了个分明。 气氛到僵成这样,确实不适合继续逛了,众人都有打道回府的意思。 忽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 宫紫商想抱金繁,却抱了个空,只能抱紧自己:“这是怎么了呀?” 金繁刀都拔到一半了,雪重子来了一句:“楼下的人说紫衣姑娘来了。” 蓝锦震惊:“耳朵这么灵吗?那平时雪公子如厕你是不是也能听见啊?” “执刃大人,我带你从窗户离开。” “哎呀,不用,搞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的红颜知己来了,肯定是知道我在这特地来寻我的,最难消受美人恩,我去陪陪她。” 雪重子一把抓住公子羽的胳膊,满脸的不赞同,雪公子也是,宫远徵甚至已经换了站位,挡在宫子羽身前。 包厢门外有侍卫守着,所以紫衣没能第一时间推门就进。 这也给了蓝锦安排众人的机会,宫远徵还是坐回了对面,被雪公子和雪重子一左一右夹在中间。 宫紫商从宫远徵旁边换到了蓝锦的右手边,用袖子遮挡,紧紧牵着宫紫商的手。 雪重子叹气,居然被安排保护宫远徵,执刃大人也太不惜命了。 金繁收到示意,开门放紫衣姑娘进来。 紫衣摆出一副‘我好想你,但我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在’的表情,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奴家紫衣,叨扰诸位了。” 宫远徵冷哼一声,蓝锦有些无奈,好在小孩子嘛,闹点脾气也不算崩人设。 “紫衣,你怎么来了?” “羽公子,我出来逛灯会,路过的时候,听说羽公子在楼上饮酒,便想着冷酒伤身,来为羽公子温一壶热酒。” 蓝锦这才注意到她手里还端着个酒壶,天爷哎,下没下毒啊? “还是紫衣你细心,这一桌子人都没人注意到我不能喝冷酒。 不过今日带了我阿姐出来,她尚未出阁,实在不方便与你同席,紫衣你那么善解人意应该不会介意?” 紫衣面上八风不动,实则心里膈应的很,什么叫尚未出阁不方便同席,不就是嫌弃烟花女子出身不干净嘛。 男人啊,说的和做的永远不能混为一谈。 第35章 宫门血亲高于一切 紫衣端的是一副善解人意的姿态,却半步未挪,稳稳的站在原地,继续顾左右而言他。 雪重子敏锐的察觉到一楼的客人好像没声了,很快连同二楼都安静了下来。 这么明显的变化,蓝锦也发现了,心下了然,今天可能无法善终。 但不论如何,这么多人在呢,保住弟弟还是没问题的。 “唉~紫衣啊,曾经你是我的避风港,可惜男女关系再怎么努力,也终究会走到相看两生厌的地步,我是真不愿意跟你撕破脸。” 紫衣笑的让人胆寒:“羽公子这是厌烦奴家了嘛?” “不,我是厌烦你们无锋!” 语毕刀出鞘,金繁率先出手,宫远徵紧随其后。 房间太小施展不开,雪公子和雪重子再出手谁的刀也挥不开,只能挡在宫子羽面前见机行事。 蓝锦牵着宫紫商迅速后退躲到房间死角处,几乎在动手的同时,背后的暗箭便射了过来。 宫紫商还未站定,就看到原来宫子羽的座位处插着一支灰羽长箭,吓的脸色惨白,却还坚持从身上摸出一把弩箭想分给宫子羽。 忽然,宫紫商摸到了一个出门前顺手带走的武器,感叹天不绝人之路。 刚要跟宫子羽说,就听外头此起彼伏的放起了烟花,只是这会儿谁也没有那个心情去看。 可眼睛瞄到宫远徵后腰别着的响箭信号,蓝锦才反应过来,原来今天这场烟花是无锋专门为自己放的。 “雪重子去帮忙啊,他们有援兵,我们可没有。” 雪重子也意识到了,方才还在门外守着的玉阶侍卫,在屋里打起来后,居然一个都没冲进来,消失的无声无息,想必已经遭了毒手。 宫紫商的手突然按在雪重子的刀上,硬是凭手劲,把刀拔出三分之一的刀给怼回了刀鞘。 “看我的!” 蓝锦见状就要阻止:“姐,你别开玩笑了,快回来,咱俩就是拖油瓶。” “我才不是拖油瓶呢。”宫紫商眼神坚定,大喊一声:“宫家的都让开!” 金繁和宫远徵回头看了一眼,竟真的急速后退,眼神里全是惊恐。 蓝锦背对着宫紫商不明所以,但金繁跟宫远徵可是看见了,宫紫商手里端着个像火炮似的东西。 紫衣也看见了,但是金繁和宫远徵一左一右举着刀,身后又是墙体,根本就没有能躲的地方。 大家都以为宫紫商拿的是火器,结果发射出来,竟是一张泛着银光的渔网。 只不过,这看似轻薄的网,竟然真的网住了一个魍。 紫衣越挣扎,那网子就缩的越紧,到最后,脸上的肉都挤变形了,却没让人流一滴血,只是收缩成了一个非常羞耻的人形。 “哇哦,网中魍,王中王,一节更比六节强!” 宫远徵趁机往窗外放了求救响箭,但是真的被烟花挡住了:“说什么胡话,快跑。” 大家知道没有援兵,便开始准备向外突围。 刚出酒楼就从天而降十几个黑衣蒙面人,领头的是个剃发断眉之人,蓝锦一眼就认出他是寒鸦柒。 便压低声音问宫紫商:“姐,你那个网还有吗?” 宫紫商没敢点头,小声的“嗯”了一下。 “那个没头发的很重要,我想活捉,帮我!” “我尽量。” 守在外头的刺客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紫衣他们打斗的时间短,现在又被宫远徵一个手刀劈晕了,没办法同步战况。 但寒鸦柒看见宫子羽没事,就猜到紫衣失手了,比起拼命拿下宫子羽完成任务,他更想保住性命进入宫门去找上官浅。 江湖上已经传开了,宫门选亲抓到三个女刺客,一个郑南衣当场就死了,一个云为衫被吊在城楼上,只有上官浅生死不知消息全无。 今晚就是上官浅身上半月之蝇的发作时间,再不找到她,会死的。 寒鸦柒带来的人,身手都不怎么地,准确的说,是不够金繁和雪重子打的。 宫远徵也想上,但是蓝锦死死拽着他不许出手,他以为宫子羽是吓到了,只能无奈留下保护宫子羽。 毕竟哥哥教导过他,在大是大非面前,宫门血亲高于一切。 所以宫远徵手持双刀,将宫子羽和宫紫商牢牢护在自己羽翼之后。 蓝锦叫雪公子偷偷离开,把马车架过来,这么多人靠脚力往回跑肯定不现实。 先不说宫子羽两条只能当摆设的大长腿,和这个小弱缺的身体能跑多远,就说宫紫商一个没习武的弱女子也跑不了多远啊。 寒鸦柒被雪重子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小寒鸦们也被金繁逐个收割,送去阎王那回炉改造。 宫紫商看准时机,叫雪重子闪开,一张银色大网直奔寒鸦柒面门。 两个昏迷不醒的网兜t~ 蓝锦怕谷中还有埋伏,招呼大家赶紧上马车回家。 就这么慌乱,也是没忘了扛走给远徵弟弟买的礼物。 于是小小的马车里,塞了五个人,两个无锋,还有一个大布口袋。 挤啊!挤的雪重子都想出去帮金繁赶车了。 宫紫商小心翼翼的指着昏迷的俩无锋问:“子羽,咱们这算不算将功补过啊?” “补什么呀,出来这一趟虽然抓到俩,但是咱家侍卫没了死几个,还连累了山下的老百姓。唉,宫门的名声啊~” 宫远徵抱着双臂,闭目养神也要怼:“蠢死你算了,那些侍卫根本就没死,只是被迷晕了,还有食客,也是被迷晕的。” 蓝锦不可置信的问:“不会不会?无锋这么心慈手软的吗?这是杀手组织配有的良知吗?” 宫紫商打断两人:“哎呀好啦好啦,你们两个都少说几句,我这心啊,乱糟糟的,挺好的上元节怎么就过成这样了呢。” “是啊,你买那一车花灯都没带回来,连我给远徵弟弟买的小老虎花灯也不知道去哪了。” 宫远徵掀开眼皮淡淡的扫了宫子羽一眼,小老虎花灯被他藏在酒楼包厢里的桌子底下了,方才走的急,忘了带上。 不过不要紧,等回了宫门再说,派人去接侍卫们回来时,带回来就行。 眼见着入了山门,众人高高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 守卫的过来帮忙抬两个无锋进去,正要禀报长老们叫执刃回来了立刻去长老院的事呢,突然高塔的灯笼变成了红色。 金繁嘴欠:“红灯示警,上一次,还是老执刃和少主去世那天!” 蓝锦第一反应就是哪个长老被杀了,月长老虽然引咎辞职,但三位长老已经补齐。 宫唤羽依旧想要挑起宫门内乱,让宫门下定决心剿灭无锋,所以有可能是经常在长老院看书的雪长老,或是武功不济却脾气暴躁的花长老。 “执刃大人不好了,角公子遇刺,正在送往医馆!” 第36章 拯救宫门非我莫属 “哥!” 宫远徵嗖的一下就跑没影了。 蓝锦也想跟上,但是还有一大堆事没交待呢,自己这个当执刃的要是甩手就走,谁来善后啊。 “雪重子,雪公子,麻烦你们带着紫商姐姐去医馆,传我执刃令,不惜一切代价救治角公子,使用任何珍贵药材都不必禀报,必要的话,请长老们出手为角公子输送内力。” 雪重子听明白了命令里的意思,那就是宫尚角的命必须保住,哪怕是牺牲一个长老毕生功力也在所不惜。 “是,执刃大人!” 雪重子真的很好奇,已经当上执刃的人,为何对执刃之位如此看轻,竟然无时无刻不在为别人考虑。 明明宫鸿羽不是这样的,当年宁肯挟恩以报,也要断了金繁红玉侍卫的路,就是为了保护宫子羽。 怎么宫子羽和他父亲,一点都不像呢? 这话幸好没说出口,否则一定会被蓝锦嫌弃死。 谁要跟宫鸿羽那个老登像啊,先不说人品,单单是长相就够yue两天的了。 兰夫人那样的容貌,就该配个李相夷那样清丽俊秀的少年郎,却被迫嫁给一个矮大紧,又丑又老,还大腹便便。 要是再生个丑儿子,那心里可就一点缝儿都没有了,生完都恨不能自杀。 所以宫子羽容貌不像宫鸿羽,真是一大幸事。 至于性格不像,那是因为换了个脑子! “金繁,你带上五十个侍卫,去山下先把咱家侍卫都带回来,给酒楼掌柜的赔些银子。 再去查封万花楼,仔细搜,有任何可疑物品和可疑人员都不能放过。 另外,死了的无锋也带回来,像云为衫那样吊在城楼上!” “是,执刃大人。” “对了,顺便找找我给远徵弟弟买的小老虎灯笼去哪了,要是没找到就再买一盏,还有紫商姐姐买的那一车花灯,能带回来就都带回来,别白花钱了。” “这是,属下遵命。” 金繁这个没眼力见的,钱这个东西又不是大风刮来的,那不得该省省,该花花啊。 蓝锦领着侍卫,把死猪一样的两网兜无锋关进地牢。 这才听守卫的说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是上官浅体内的半月之蝇发作了,侍卫们怕出事就去上报徵公子。 但是今晚徵公子不在,被执刃带走了,那就只能去找角公子。 宫尚角这个倒霉催的,饭吃到一半被叫走不说,还在自家地牢里,被个浑身包的严严实实的刺客给偷袭了。 伤的倒是不重,就胳膊划了一刀,送医馆主要是气的。 因为上官浅那个怕死的货,一激动吐了宫尚角一身血,爱干净的角公子一时急火攻心眼前发黑,就被侍卫们急吼吼的抬到医馆去了。 至于上官浅,也绑了个结实送医馆去了,不送不行啊,她毒发疼的嗷嗷叫唤。 蓝锦一听这话有点犯嘀咕,现在偏离原剧情太多了,本来今晚应该是要嘎月长老的。 现在不仅没有,受伤的还成了宫尚角,关键刺杀宫尚角不是目的,接触上官浅才是目的。 宫唤羽究竟想干什么呢? “徵公子一时半会儿应该过不来,这样,你们把这两个无锋的四肢都掰脱臼了,一定要确定他俩跑不了也死不了才行,能不能看住?” 侍卫们赶忙表忠心,还提出地牢有间特殊牢房,只要把人关进去,想出来都费劲。 去了一看才知道,原来是个水牢。 关进去之后水会不断吸收身体的热量,只能靠自身内力抵御地牢的寒气,要是再放里点老鼠,蛇之类的,两天就能把好好的人折磨的奄奄一息。 那水里的单个脚镣重达三百斤,轻易挣脱不了。 脚镣不用钥匙,全靠蛮力才能打开。 也就是说,要想救人或者自救,得闭气潜入水下,且能拉得动五石弓的人,就能逃出去。 问题这样的人太少了,再加上只要脚镣断了,牢里的机关就会示警。 “居家必备啊,行,就把他俩暂时关在这,等我从医馆回来,再行提审,可千万别让他俩死了。” 上官浅和寒鸦柒,再加上一个司徒红,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到了医馆,发现宫尚角脸色红润不像大病,这才想起来,其实就是胳膊被划了一刀。 好像还想因为地牢的走廊太窄了,耽误了他拔刀的速度,跟秦王绕柱一个道理。 不过执刃的命令,雪重子可是一字不差的转述了,还有今天出去逛灯会,意外抓到两个无锋,嘎了十几个无锋炮灰的事也说了。 宫远徵现在老老实实的给哥哥揉太阳穴,就是怕哥哥气坏了身子。 “执刃,今晚过的可还快活啊?” “尚角哥哥不必阴阳怪气,我才不在乎这些,天色已晚,我也累了。 远徵弟弟等下出手控制一下上官浅体内的半月之蝇,别让她死了,我明天拿她有用。 最近宫门不安全,雪重子和雪公子就先别回后山了,羽宫新丧不方便待客,麻烦尚角哥哥和远徵弟弟安顿一下。” 雪重子觉得这样不妥:“执刃大人,我还是跟着你,宫门内还有刺客,执刃大人的安危是头等大事。” “小孩哥少操心大人的事,我有金繁呢。” “金繁下山了,不到三更赶不回来。” “那也没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阎王要我三更死,谁也没法留我到五更。” “执刃大人!” “别劝了,我意已决。 尚角哥哥有钱,养得起你俩,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跟尚角哥哥提要求。 今日逛市集买的东西会有侍卫给你们送过去的,我先回了。” 蓝锦走的飞快,还捎带上了宫紫商。 众人不解,这有什么好跑的,长老并未打算追究,宫尚角也没想说教他啊。 “姐,近期你组织商宫多生产些火药炸药,我觉得宫门马上要有一场大战了,咱们得提早准备才是。” 宫紫商表情夸张的问:“真的假的?这可不是小事啊,生产火药也不是小事,要不我们跟长老商量商量再说呢?” “不行,宫门里一定还有无锋的眼线,否则怎么我前脚下山,后脚就有无锋截杀我呢,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要是没事,顶多私自生产火药一事被发现的时候,咱俩罚抄家规。 要是真有事,宫门的生死存亡,可就看你有多少火药了!” 宫紫商讳莫如深,又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拯救宫门非我莫属~” “嗯,宫商角徵羽,商宫排第一!” “不对,是宫商角徵羽,就我是美女。” “美女美女,大美女你今晚就开工~” 第37章 小老虎花灯找到了 蓝锦回了羽宫,第一时间就是分装今晚光灯会买的东西。 尤其远徵弟弟的最重要,要是少了一样弟弟虽然不说,但是弟弟会偷偷不高兴。 都收拾完了,蓝锦坐在宫唤羽房间门口的台阶上,仰望星空自说自话: “哥,我想你了~ 怪不得当初宫尚角能跟宫远徵那么亲,原来失去亲人以后,是真的很想找个人,填补那个空缺啊,可是哥哥,好像没人能代替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蓝锦假装抹眼泪,实则在心里估计这番话,宫唤羽究竟能不能听见。 眼下宫尚角遇刺,宫门防卫等级最高的就是医馆和角宫,其次是地牢和长老院。 至于羽宫,宫唤羽太熟悉了,增加再多守卫也没用。 而且宫门巡防调整后,宫唤羽肯定还没找到防卫漏洞,所以最佳藏身地,绝对是羽宫。 说这些话,一是要解释自己这些天对宫远徵好的动机,二是要打消宫唤羽伤害宫远徵的念头。 宫远徵从来就不只是谁的软肋,因为他自己就是铠甲! “哥,我是真的不适合当执刃,但是我一定会尽力帮你和父亲报仇的,你在天有灵,记得保佑我将无锋之人杀个干净。 新娘里的三个刺客我杀了两个,姨娘也是无锋,已经死于我手。 还有后山月公子,他曾帮助无锋,所以我连全尸都没给他留。 至于今天活捉的那两个无锋,我还要从他们嘴里套出无锋总部的情报,万一有一天要跟无锋正式开战,总不能连无锋总部在哪都不知道。” 话音刚落,突然游廊那边传来一丝轻微的木头碎裂声。 蓝锦假装不知,但心里清楚,这是宫唤羽破防了。 丫一心想要得到无量流火端了无锋老巢,结果被自己的蠢弟弟提醒,连无锋老巢在哪都不知道,可不得气个半死。 “明日一早,就会有十几个无锋刺客被吊在城楼上,你说我如此挑衅无锋,他们会不会派人来暗杀我呀? 我可不想死,我还要联合宫尚角压制长老们,然后正式向无锋宣战呢。 绝不让哥哥你死不瞑目!” 宫·死不瞑目·羽:我谢谢你呗? “不过最后那个新娘,可真是难办啊。 她说自己是孤山派遗孤,宫门当年背信弃义坑害了孤山派,如今人家遗孤进了宫门,于情于理,总不好直接杀了。 可要是不杀,她还真是个无锋刺客。 今天抓的那个刺客就是上官浅的寒鸦,他肯定知道好多宫门想知道的情报,用上官浅的命来威胁他正合适。 我又觉得不杀了她对不起哥哥,要不还是利用完再杀,哥哥你会原谅我的?” 宫·死不瞑目·羽:这么理所当然的事情,还要纠结,蠢死算了。 蓝锦约莫着,把这些话都说了,宫唤羽短期内应该不会再轻举妄动,毕竟他的初衷,就是要用宫门的力量去剿灭无锋。 只可惜宫鸿羽断了他的继承之路,所以他才狗急跳墙,越过正常途径,直奔无量流火的。 眼下他不用自己动手,就有个一心为自己报仇的傻弟弟,见一个无锋就杀一个。 虽然跟宫二宫三走的近了些,让自己不太满意。 但看着宫子羽用那个不怎么灵光的蠢脑子,满宫门的抓捕无锋刺客,甚至未来还有要攻打无锋总部的计划,这真是天助我也。 宫唤羽决定了,如果宫子羽计划能成,那就创造个合适的机会死而复生,主动请缨,拿到攻打无锋的指挥权。 要是计划有困难,就在暗中帮宫子羽解决掉那些困难,然后按照原计划,在祠堂复活,必要时候直接夺权,自己当上执刃,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蓝锦也不知道宫唤羽究竟什么时候走,就只能在寒风里硬挺着。 直到金繁回来,才算解脱了。 “怎么样?山下的百姓可有伤亡?” “回公子,百姓并无伤亡,只是受了些惊吓,已经安排人挨个赔礼致歉,给了安抚红包。” “那万花楼呢?” “我们去晚了,万花楼里人去楼空,什么都没有。” “啧~” 金繁面带羞愧:“而且无锋的尸体也不见了,听围观的百姓说,是被几个黑衣人给带走的。” “哼!无锋,又是无锋,这旧尘山谷里究竟还有多少无锋? 金繁你说,这旧尘山谷还是咱们宫家的地盘吗?分明是无锋的第二个家!” “是属下无能,请执刃大人降罪~” 蓝锦明白,金繁这是当着侍卫们的面在给自己立威,可一个上位者,如果需要靠惩罚下属来树立自己的威信,那离退位也就不远了。 “无锋狡猾,行事鬼祟,岂能跟咱们宫门行得正坐得端相比,此事不怪你们。 但也不能继续放任下去,你去将此事结果通报角公子,明日执刃殿,我要与他商议此事。 希望他能克服身体的伤痛,为宫门提出建设性的意见。” 金繁眉眼间全是敬佩之意,这样说,既收服了人心,又抬高了自己,要搞定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还能找到名正言顺的借口,把麻烦抛出去。 高啊~ 蓝锦有些克制不住的得意,双手背后,仰望星空故作深沉。 她希望此刻月光能像偶像剧那样洒下来,形成一道光晕,在侍卫们心里,留下一道不可磨灭的伟岸身影,成为大家的白月光。 “公子?公子!” 一低头侍卫们竟然都走了,那方才装给谁看呢?把观众还给我呀。 “啧~金繁你打扰到我装逼啦!” “我是想说,小老虎花灯找到了。” 蓝锦接过花灯,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是自己买个远徵弟弟的那盏,这才舒展笑颜。 “公子,大小姐买的那些花灯,大部分也都带回来了,要怎么处理啊?” “额有龙灯吗?” “好像是有。” “带我去挑一盏龙灯,我要送给尚角哥哥,其余的打包送到商宫去,谁买的谁收。” 金繁本能就想拒绝这活,他实在没有勇气面对大小姐一如既往的热情。 正好宫二那边需要传话,他主动接过小老虎和龙灯,拔腿就往角宫跑。 蓝锦摇摇头,恨铁不成钢道:“这个金繁一点都不稳重,跟我这天上有地下无的绝世好执刃难以相配。 罢了罢了,这么个蠢货,除了我还有谁不嫌弃他呢~~” 第38章 男男授受不亲 第二天一大早,蓝锦就被金繁从被窝里薅出来。 宫尚角这家伙,自己起早练刀也就算了,还要折腾别人跟他一起起大早。 蓝锦起床气压不住,直接贴脸开大:“尚角哥哥,你这样,嫂子们不会有什么意见吗?” 宫尚角又不是毛头小子,自然听懂了话里的揶揄,但他也不是吃素的:“子羽弟弟娶了妻子就会懂的。” 该死,被他装到了! “有事说事,没事别耽误我吃早饭,我可没有一日一食,还只吃素的习惯。” “孝期内饮食自当清淡。” “那也是我该清淡,你们凑什么热闹,不知道吃素生不出儿子吗?” 宫尚角眉头一皱,下意识就要反驳,但一想到宫子羽逛楼子的经验丰富,搞不好是真的。 蓝锦继续忽悠:“专家说了,吃红肉能保持身体碱性环境,提高小蝌蚪存活率,大大提高生儿子的机会。 像是牛肉和豚肉必须多吃,还有一些含钾高的食物,鱼虾,土豆,山药,苹果,橘子,桃子之类的都行。” “专家?哪方面的专家?” 蓝锦愣了一下,总觉得宫尚角话里有话,但是自己没听懂,于是干巴巴的敷衍道:“你接触不到的那种专家!” 刚才还只是怀疑,现在能确定了,就是烟花柳巷里那些人教宫子羽的,不过可信度应该还行,毕竟术业有专攻嘛。 蓝锦见他神色有所松动,赶忙给他科普荤素搭配的重要性,以及八大菜系里最适合他这个素食者吃的淮扬菜。 “吃肉不见肉,吃鱼不见骨?子羽弟弟在吃喝玩乐方面的造诣,可真是遥遥领先宫门所有人啊!” “玩好好的又急眼了,都说我不爱跟你一起玩儿~” 宫尚角见宫子羽是真生气了,又想起昨晚金繁送来的花灯,他现在是有三盏弟弟送花灯的哥哥了。 “咳~不是要商议无锋之事嘛,闲话少说!” 认真的男人最帅这句话是真的。 宫尚角眉骨高挺,眼窝深邃,眸子狭长,随便一个抬眸,就给人一种凌厉的精明。 薄唇挺颚,骨相优越,这种面相,温柔起来是会要命的。 只可惜,宫尚角脸上的表情太少,几乎都是面具式的,唯有跟远徵弟弟在一起时,才会流露出真实的情感。 宫子羽显然不会拥有同等待遇。 宫子羽在意与否已经无可知,但蓝锦显然是不在意的,因为她知道宫尚角要的是什么,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此事就辛苦尚角哥哥了,祝尚角哥哥马到功成!” “事情都让我做了,你做什么?” “我自然是要抓紧时间把哥哥的婚事给办了,再拖下去,小侄子们该等不及了。” 宫尚角一挑眉,想打弟弟的手又痒了。 “你若太闲,就去把昨晚那两个刺客审了,听远徵弟弟说,你下令不许任何人接近他们?” “是,那位紫衣姑娘表面上是万花楼的花魁,实际上是无锋的南方之魍司徒红,我怀疑她昨晚是特地召集无锋来截杀我的,毕竟宫门之内最爱热闹的就是我了。 不让人靠近,是因为她以自身练蛊,远徵弟弟是草药天才,却很少接触苗疆蛊毒,我怕他恃才傲物,容易吃亏。” “嗯,你倒真是为他考虑,可我分明记得,你们关系没有那么好。” 来了来了,宫尚角带着他的试探来了,这兄弟俩,是只要涉及到对方的问题,就一点也不放松啊。 “宫门始终是姓宫的,我不向着他,难道向着无锋啊~” 蓝锦心虚,扯过婚仪单子想跟宫尚角对对,但宫尚角志不在此,借口事务繁忙先走一步。 待人走后,蓝锦叫金繁屏退左右,死守门口。 自己则在执刃殿里翻腾起来,若是没记错,老执刃写好了的传位诏书就在这间房里。 从遇刺到今天,执刃殿一直封锁着,中间没人进来过,诏书肯定还在。 金繁在门外禀报,说角公子去侍卫营点人,欲带一百侍卫下山,在山谷中捉拿无锋。 蓝锦想了想,宫尚角自己去不安全,于是将自己的执刃令牌给金繁:“把令牌送过去,侍卫营随便他调动。 你闲着也是闲着,去帮尚角哥哥抓无锋,另外传话给雪重子,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别乐不思蜀了,眼里头有点活儿!” “什么活儿?” “跟着一起去抓无锋啊!” “哦,我这就去传话。” 旧尘山谷里的无锋再多再厉害,战力天花板也就是魍,宫尚角跟雪重子,再加上金繁肯定能杀个有来有回。 但宫门就不一样了,在不清楚宫唤羽的玄石内功突破到哪一步之前,必须小心再小心。 蓝锦叫人传话,让徵公子去地牢汇合。 宫门最强战力都出门了,小菜鸡还是抱团的好,而且执刃所在的地方,理论上来讲更安全。 远徵弟弟出场自带光环,给蓝锦迷的不要不要的。 “宫子羽,你少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我,这可是我哥哥特地从江南给我带回来的最新式样,看脏了你赔不起!” “是是是,香妃装嘛,是我不配了。” “你” 一拳打在上的感觉,远徵弟弟不高兴了,总觉得还是梗着个脖子无能狂怒的宫子羽更蠢,更好玩,不喜欢谄媚讨好的宫子羽。 蓝锦发现弟弟发尾上的两颗蓝色小铃铛,正是昨晚自己亲手挑的,配这身香妃装,简直不要太好看。 “哎呀,远徵弟弟今天戴了我送你的小铃铛啊~” 有一种不顾别人死活的美。 宫远徵闻言瞬间就慌了:“我我没有,是下人拿错了。” “你头发不都是自己弄的吗?” “你怎么知道?” “我就随口一说,还真猜对了啊?你真的每天起大早,对着镜子给自己编头发?不会不会,真的是真的呀? 啊~萌我一脸血!” 蓝锦一激动,嗓子喊破音了。 宫远徵眼神飘忽,小脸红的不行,脚趾在靴子里蠢蠢欲动。 踹死执刃,是多大的过错?还有机会抄家规吗?要不弄个化尸水? 正想着呢,忽然胳膊上一沉,竟是宫子羽那个不要脸的挎了过来。 “你干嘛?男男授受不亲!” “我算哥哥,超级喜欢远徵弟弟的哥哥~” “我管你什么呢,别捏我呀,快放手!” “不放不放就不放~” 第39章 我要你的出云重莲 审讯寒鸦柒的过程十分顺利。 宫远徵就只是当着他的面,往上官浅身上捅了几刀,寒鸦柒立刻就什么都交代了,一点逼供的成就感都没有。 “走啦远徵弟弟,地牢多冷呢,别在这商量事情,我们去你的徵宫。” “为什么不去执刃殿?” “呵呵~死过人的屋子,你不怕我还怕呢。” “老执刃和少主可是你的亲人,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说什么这也是既定事实,没看我自从当上执刃以后,就只去过一次执刃殿嘛。” 宫远徵心说:我怎么知道,我又不关心你,你爱去哪去哪。 “那个司徒红呢,就这么放任不管了?” “嗯,暂时先不管了,她那一身蛊毒沾之即死太危险,哪天做好防护措施把她的血放干了,留着给你制毒。” “你” “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没想到向来心地善良的羽公子,还有这么残忍的一面,活人放血这种事,连我都没干过。” “你就是个纸老虎~” 蓝锦不以为然,不说司徒红是个纸片人,单说不把无锋解决了就回不了家这事,她自然不能心慈手软。 第一次参观徵宫,可给蓝锦激动坏了。 徵宫的一草一木,远徵弟弟的软塌,茶杯,窗外的大树,和头顶那些奇形怪状的纸灯笼,都好喜欢! 粉丝到正主家圣地巡游的感觉,你们谁懂啊~ “哼,你们羽宫什么好东西没有,少惦记我的。” “我就是好奇随便看看,你们学医的救死扶伤,大医精诚,跟我们普通人的房间差别好大啊,我房间里也没有这么舒服的药香。” “你是在嫌弃我徵宫调制分发的熏香不好吗?” “唉~我说什么错什么,还是不说了,聊正事。” 宫远徵在自己的地盘上,身体姿态下意识就会放的很轻松,蓝锦还以为弟弟这是不再戒备自己了,就暗戳戳想往人家身边凑。 “漂亮话我就不说了,是这样的,宫门现在内忧外患,急需一个能力和威望兼具的人挑起守护家族的大梁,我自认是个废物做不到,但是尚角哥哥可以啊。” “你什么意思?”宫远徵本能的怀疑这是宫子羽的新套路。 “宫门和无锋迟早会有一战,从目前情况来看,无锋针对宫门的布局已经出现端倪,如此步步紧逼,我们也要尽早做出应对措施才是。 商宫那边,紫商姐姐已经开始大量制作炸药火器了,你的徵宫愿意配合吗?” “啧~需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的出云重莲。” “什么?”宫远徵拍桌而起,怒斥道:“宫子羽,做人还是要些脸面,出云重莲是我给我哥哥培育的,想当年我费了多少心血才让绝迹的奇花重现于世,可” “我知道,当初是我父亲仗势欺人,把你的出云重莲强行要走了。 远徵弟弟,这件事情是我父亲不对,他的错跟我没关系,我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你刚刚还在跟我要出云重莲!” “你太激动了,听我说完嘛~” 蓝锦想牵他的手,但弟弟根本不想搭理人,傲娇的抱着双臂,眼神能冷死人。 “尚角哥哥比我更适合做执刃,不过眼下这个位置不能给他。” 宫远徵一听又要炸毛,蓝锦赶忙做了个阻止的手势,继续说道:“宫门跟无锋这一战,结果尚未可知。 我想的是,万一宫门输了,或是伤亡惨重,那完全可以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我身上,然后我引咎退位,将执刃之位名正言顺的传给尚角哥哥,也方便尚角哥哥上位后收拢人心。” “你有这么好心?” “我再不喜欢宫门,也是宫门的一份子,自当为宫门的未来打算。 我能力有限,注定是个炮灰,所以你也别太替尚角哥哥抱不平了,该是他的执刃之位迟早是他的。 我不贪,也没有眷恋。” “哼!算你有自知之明。” “我当然有啊,不过尚角哥哥就没有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敢侮辱我哥哥?” “是担心!尚角哥哥行走江湖多年,身上大大小小的暗伤肯定不少,再加上后山秘药蚀心之月留下来的后遗症,这点你很清楚。 当执刃的,身上怎么可以有致命弱点呢?” 不等远徵弟弟回答,蓝锦接着吐槽:“真的哎,你说后山这帮人怎么想的,脑子坑多大牙,居然让参加试炼的人落一身后遗症回去,这不请等着把脖子往敌人刀下送嘛。” “你说重点!” 宫远徵怼开宫子羽凑过来的大脑袋,手指在席子上蹭了蹭,生怕宫子羽的头油会残留在自己手上,同时对那一头顺滑的黑长直羡慕不已。 没办法,岁数小,头发确实比哥哥们短了点。 “我是想说,给尚角哥哥服用出云重莲,把他身上的暗伤治好,而且不是说出云重莲能增强内力嘛,宫门现在很需要一个武功高,威望也高的执刃啊。” “哼!用得着你说?我的出云重莲本就是给哥哥种的。” “但你就这么拿给尚角哥哥,他一定不会接受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 “就凭尚角哥哥一心为了宫门打算,凭无锋要跟宫门开战了。 出云重莲有起死回生之效,一朵就能拯救一条人命,这种时候,尚角哥哥肯定舍不得服用出云重莲。” 宫远徵一脸懊恼,虽然不想承认,但以他对哥哥的了解,宫子羽说的对。 “那你想如何?” “你把出云重莲制成药丸,或是熬成药汤,骗尚角哥哥喝下去,有需要的话,我可以亲情客串重要戏份!” “用不着,我会骗人!” “呦呦呦~给你傲娇的,远徵弟弟好厉害呀,会骗人了呢~” 被夸了?是夸吗?听着有点不像呢? 远徵弟弟疑惑,傲娇歪头,噘嘴嫌弃,想不通拉倒。 当晚,宫尚角拖着一身疲惫,和三十多具无锋尸体回到了宫门。 迎接他的,是弟弟灿烂的笑脸,和一碗甜到发腻的甜汤。 蓝锦在旁边助攻,跟宫远徵左右夹击,硬是盯着宫尚角把‘甜汤’喝完,才正式动手。 当被宫子羽和宫远徵一人一条腿抬起来的瞬间,宫尚角整个人都不好了,谁懂那种大腿里子被皮革的护腕不断摩擦的痛苦啊! “你们两个要造反呐?” 宫尚角一回头,侍卫们都傻了,这脸丢的,只差道门,就丢到宫门外头去了。 “嘿嘿,宫尚角,你越反抗,我们就越兴奋,别挣扎了,乖乖的,我俩还能温柔点。” 宫远徵呲个大牙嘎嘎的:“宫子羽你注意用词,文盲听了你这话都想哭。” 第40章 宫二的婚礼 蓝锦提前找了新上任的月长老出手,帮宫尚角解决蚀心之月。 一想到宫尚角的奇经八脉上,趴着一层密密麻麻的苍蝇卵,日夜不断的在经脉上爬,蓝锦差点yue出来。 “你们两个究竟给我喝了什么?” 眼看着角宫近在眼前,宫子羽的小弱缺的身体有点顶不住了,宫远徵一不做二不休,把哥哥扛在肩上继续往角宫跑。 蓝锦就提着衣摆哼哧带喘的在后边追:“醉见血啊,要不然我俩怕你一会疼的受不了。” 宫尚角快气死了,怪不得那汤死甜死甜的,原来是为了压住醉见血的苦味。 奈何醉见血药效已经上来了,浑身无力四肢僵硬,根本无法反抗,只能在心里记下这一笔,等着身体恢复了,大鞋底子挨个抽。 弟弟不老实,多半是欠揍,往死里揍,一顿不解气,那就多揍几顿。 隐在暗处的宫唤羽没听见他们说话的内容,却看到了宫尚角手上沾染的血污,又见他们着急往角宫跑,就以为是宫尚角下山去追查无锋受了伤。 不由得在心里嘲笑,他宫二先生也有栽跟头的一天。 跟头确实栽了,但不是那种栽,而是栽在莽撞的弟弟们身上。 宫远徵放下手里的衣服,提气大吼:“宫子羽你干嘛呢?” 蓝悦吓了一跳,幽怨的看着弟弟说:“哎呀,你小点声,这大嗓门有孩子都得给我吓掉了,月长老不说得脱了衣服才能施针嘛。” “你那是脱衣服吗?你在我哥肚子上摸来摸去的干什么?” “不要总是计较那些细节嘛,正事要紧。” 蓝锦说的大义凛然,手上依旧不老实的在宫尚角的腹肌上,又多摸了两把。 宫尚角又羞又臊,耳根子通红通红的,月长老还以为是自己扎错了穴位。 约莫醉见血的药效差不多要结束的时候,月长老给宫远徵使了个眼色。 弟弟眼泪含眼圈,稳准狠的在哥哥手上划了道口子。 蓝锦眼见着一大堆虫子,和透明的虫卵从宫尚角的伤口里连淌带爬的出来,吓得鬼哭狼嚎,眼泪鼻涕直流。 让躲在远处监视的宫唤羽听了,还以为宫尚角重伤不治,已经开始哭丧了呢。 宫远徵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自己裤子,从宫子羽这个胆小鬼手里解救出来,见过怂的,没见过这么怂的。 蓝锦:密集恐惧症了解一下! “yue~这玩意居然能在人体内自己繁殖,幸好我没去后山试炼。” 趁着宫尚角的精力都放在嘲笑宫子羽身上,宫远徵眼疾手快,把出云重莲炼制成的药丸塞进哥哥嘴里。 宫尚角体内瞬间爆发的真气,掀起宫远徵的披风,啪叽扇了宫子羽一个四脚朝天。 只有宫子羽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一朵出云重莲,让宫尚角的暗伤好了个彻底,内力暴涨之后,最明显的就是面色红润了好几个度。 不过在执刃大人公布了角公子的婚期,就定在三日之后,宫门中人大多都以为,角公子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并没有往其他方面猜。 宫门本就许久没有喜事,前不久又发生了执刃和少主双双遇刺的大丧。 据说此事给角公子办婚事,长老们并不赞同,是执刃大人力排众议硬要办的。 场面不算宏大壮观,却处处透着执刃的用心。 大到新房布置,供桌香炉,仪式顺序。 小到每一盏红灯笼,每一块红绸,喜宴的每一道菜品都是执刃亲手选的,连喜床上的花生莲子,也是执刃大人亲手撒的。 如此用心之下,即便是同时娶两位新娘,礼仪上愣是没有半分错处。 不过还是出了一丢丢的小状况。 舍不得哥哥的远徵弟弟,在哥哥的婚礼上哭的好像两个嫂子要拐卖哥哥一样。 宫尚角那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宫紫商火上浇油他也不管,在自己婚礼上比谁都能看热闹。 尤其看到弟弟拽着宫子羽大氅擤鼻涕的时候,笑声爽朗的完全不像宫二先生,像杨辉翔。 还有被迫当压床娃娃的雪重子,一点都没忍着,当场把嘲笑他的花公子揍了个乌眼青。 然后花公子找花长老告状,花长老找雪长老理论。 俩老头吵的昏天黑地,揪头发咬耳朵的,最后被月长老带走,等被下人们发现的时候,已经醉到桌子底下不省人事了。 蓝锦坐庄开了赌盘,就赌宫尚角今晚先去司徒姑娘的房里,还是先进黄姑娘的屋子。 金复以宫尚角心腹的优势,压了五十两老婆本,凭一己之力,把赔率拉到了一赔二十。 毕竟是角公子的心腹,一天到晚都跟着角公子,能不知道角公子的喜好嘛,跟风压注的人可是不少。 大小姐偏偏不信邪,不仅掏光了自己的私房钱,还把金繁藏在发簪里的二两碎银也抠出来,一起压了对家。 到后来,两边下的注都差不多,这种情况其实庄家稳赢。 结果被洗完脸回来的宫远徵发现了,一掌拍碎了赌桌,要不是金繁反应快扛起宫子羽就跑,今天肯定得挨顿胖揍。 也幸好远徵弟弟是毒唯啊,因为第二天消息传出来才知道,角公子竟然哪个新娘的房间都没去,就在自己的寝殿。 一带二,折腾到天亮。 这要是赌局继续了,蓝锦这个坐庄的得赔死。 执刃大人给角公子放了三天婚假,又怕徵公子不高兴,天天往徵宫跑。 给宫远徵烦的呀,挂了个牌子,执刃与狗勿入,后来雪公子和雪重子也跑来凑热闹。 雪公子捧着宫远徵给的甘草杏,吃的欢快:“雪重子,小花说没说他什么时候成亲呀?” 雪重子冷哼一声:“别问我,要我说,让他打光棍算了。” “你还记仇呐?” “哼~” 宫远徵扒拉开雪公子的毛领子说:“你俩别闲着,把这些草药给我切成小段的。” 雪公子还没吃够,不乐意的问:“为什么?我来徵宫不是干活的。” “中午吃三黄鸡和糖醋鱼!” “我现在就切,切多小都行,我可擅长切药材了。” 雪重子翻了个白眼,才不屑做切药这种小事,转身去了药田默默除草。 宫远徵特地给他准备的这把小锄头,很合他的心意,还刻上了一朵雪花作为专属标志呢。 第41章 人是有劣根性的 俗话说的好,孩子静悄悄,必然在作妖。 三天不见,宫尚角早有预感,宫子羽要搞个大的,这不就来了。 宫紫商左右乱晃,试图把自己藏在宫子羽那高大且虚的身后。 其实这事儿她也觉得冤枉呢。 昨晚熬了个大夜,今早回笼觉睡好好的,突然被宫子羽从被窝里扯出来,说是中午要给她办宫主接任仪式,让她换身喜庆点的衣裳。 这哪跟哪,完全摸不着头脑啊~ 还有宫远徵,他也迷茫的看着哥哥,不知道好端端的,宫子羽又抽哪门子风,怎么就突然要正经办个宫主接任仪式了呢? 难道这么多年,自己的徵宫宫主,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吗? 蓝锦点了点头,可不就是因为名不正言不顺嘛。 宫鸿羽那老登,这么多年吊着根胡萝卜让俩傻孩子卖命,却始终没给他俩一个名分,到现在长老院万象阁里记录的商宫宫主,还是宫流商的名字呢,徵宫那一栏更是直接空着的。 要想马儿跑,不给马儿吃饱草,这可不行。 蓝锦意外发现这点以后,就铆足了劲,要趁自己在位期间给俩人转正。 远徵弟弟还有宫二护着,但商宫不一样,有个小白眼狼虎视眈眈的,真等那孩子长大了,宫流商还没蹬腿儿,那宫紫商可就彻底没有容身之处了。 思及此处,蓝锦心神定了不少,讨好的看向宫尚角说:“嘿嘿,尚角哥哥红光满面,想来新婚很是愉悦啊。 哎呀呀~你腰间这个苏绣荷包真是好看,嫂子好手艺啊!” 宫尚角刺了他一眼,又扫了一眼鹧鸪状的宫紫商,心中不断叹气。 “废话真多!算了,办就办,反正早晚也得办,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吗?缺什么开我私库补齐。” “尚角哥哥放心,一应用品和祭祖用的三牲和香烛都准备好了,祝词是花长老亲手写的,月长老负责主持仪式,我就往那一站,负责转交个令牌和印章,绝对不会出错。” “嗯,那就开始。” “欧耶~” 其实令牌两人早就有,但举办过接任仪式,正式从执刃和长老手里接过的,跟私下里得到的完全是两码事。 就和未婚妻不是妻,是一个道理。 看着众人喜气洋洋的笑脸,宫尚角心里突然萌生了一个不好的念头,宫子羽最近办的事,桩桩件件都好像是在交代后事,难道又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吗? 与此同时,宫二先生带领宫门大批侍卫下山清缴无锋,宫门不断将无锋尸首挂上城楼的消息,在江湖之中不胫而走。 先执刃在位期间,宫门面对求救始终独善其身,让不少对宫门抱有希望的世家门派寒了心。 如今换了个臭名昭着的执刃,行事反倒正派了起来。 也有另一种说法强势传扬开来,那就是现在的执刃宫子羽,其实是个傀儡,宫门真正的掌权人是宫二先生。 特别是宫二先生为了宫门传承,同时娶两位妻子为宫门开枝散叶,执刃宫子羽却一个没娶之事,更让世家贵族们认定,宫二先生胸有沟壑,此番作为必有深意。 毕竟江湖上谁人不知,宫门血脉薄弱,最是在意子嗣传承之事。 再加上宫二先生在江湖上的威望,这种傀儡执刃,意图篡位的说法被越传越凶,都传到无锋耳朵里去了。 无锋自然是不愿意看到,宫门出一个强大的执刃,现在这个宫子羽蠢的正好。 可云为衫任务失败,还连累了寒鸦肆和八个寒鸦。 南方之魍司徒红被挂在城楼上,干巴巴的,无锋也惧怕她那一身蛊毒,救都不敢救。 至于埋伏在旧尘山谷里的那些刺客,被宫尚角杀的毛都不剩,这会儿也在宫门城楼上挂着呢。 无锋所谓的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竟以如此形式成了个笑话。 江湖上流言四起,各门派蠢蠢欲动,有那跟无锋结成死仇的,已经在动身前往通向宫门的路上了。 这天,角宫的两位夫人给各宫下了帖子,想要宴请答谢,正好认认亲。 大家都去了,唯有蓝锦以宫子羽守孝为名婉拒。 不是她不想去,而是不能去。 人是有劣根性的,要是宫唤羽知道自己视为对手的宫尚角,在自己‘死后’洞房花烛,新婚燕尔,幸福的脸都圆了,他能高兴吗? 他一个走火入魔的,一言不合那肯定想搞破坏呀。 放眼宫门能打得过他的,也就只有服用过出云重莲,功力暴涨的宫尚角,可问题是他如果不按常理出牌,在背后使阴招呢? 宫尚角第一软肋是宫远徵,现在又多了两个夫人,随便对哪个下手,都够宫尚角喝一壶的。 是以,蓝锦特地命人把宫唤羽的牌位从祠堂拿出来了,又拎了两壶酒,就坐在宫唤羽原来的房间门口,一点一点喝着。 “哥啊~弟弟我想死你啦! 原本给你选的新娘你也没娶到,不过没关系,弟弟陪你打光棍呀~” 藏在暗处的宫唤羽听见这么一句,哭笑不得的,差点没忍住一瓦片给宫子羽脑瓜子揍放屁喽。 “哥哥,在为你报仇之前,弟弟我是绝对不会独自幸福的。 可是,可是我想不出来有什么办法能把无锋一网打尽啊,要是你在就好了。 哥你那么聪明,一定能告诉我无锋的老巢在哪,有多少刺客,武功都是什么级别的,咱们宫门需要出多少人才能把无锋打败。 不过我听说,无锋最有名的就是两个魉和四个魍,南方之魍司徒红已经死在宫门了,剩下三个魍不足为惧,关键就是那两个魉和神出鬼没的无锋首领。 怎么办呢?哥哥,你在天有灵,托个梦告诉我~” 蓝锦说完,假装醉酒躺在地上,嘿嘿的傻笑,既不装晕,也不保持清醒。 因为她知道,宫唤羽武功高强,如果装晕,他一定能从呼吸心跳分辨出自己是装的。 保持酒醉状态,双眼无神,过后可以将一切都推到喝多做梦的借口上。 果然,宫唤羽真的现身了。 “子羽,唯有无量流火能够剿灭无锋,你得帮哥哥报仇!” 蓝锦心里p,脸上笑嘻嘻:“好啊,给哥哥报仇,我要报仇~” 说着还伸手去够宫唤羽,嘿嘿的傻笑着:“哥哥,我好想你,你说过会永远陪着我的,我给你报仇,你可不能食言啊。” 宫唤羽冷笑不已,重新将自己身形隐入暗处。 蓝锦快气死了,宫尚角出手调整完宫门巡防后,宫唤羽不敢出去乱逛,整天躲在羽宫。 偏他武功高深,金繁都轻易发现不了,害得自己睡觉都不敢睡死,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第42章 我从不骗小孩 阳光炙热,却总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 在蓝锦等待宫紫商搞定炸药的这段时间,江湖上风云四起,宫门每天都会接到来自不同门派的拜帖。 宫门不许外人进入是铁律,但蓝锦害怕宫尚角出门有危险,就派人把查封了的万花楼收拾出来,设为宫门临时接待处。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死缠烂打的把金繁推给了宫尚角,让他带着金繁和金复一起去谷中,跟各门派代表斡旋。 宫尚角不能理解,但是勉强可以接受,毕竟金繁的武功确实不错。 宫远徵就没那么好说话,刚要发作,突然侍卫跑来禀报,说是一直关在地牢里受刑的那个刺客上官浅快不行了。 蓝锦想着,还有最后一个秘密得借上官浅的嘴说出来呢,便提出要去看看。 宫远徵以为又要出事,也暗中跟上。 上官浅的脆弱来自于她最后的希望寒鸦柒被抓,以她的聪慧,和拿捏人心的天赋,怎么会不知道寒鸦柒对她的心思呢。 寒鸦柒的死活不重要,重要的是灭门之仇不报她是真的不甘心,本就受尽酷刑垂死挣扎的身体,被这一股急火顶的几乎油尽灯枯。 “上官姑娘,人之将死,对其言也应善,本执刃就看在你是孤山派遗孤的份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宫门准备联合江湖上不愿屈服无锋的世家门派,对无锋进行围剿。 当然了,我也没指望着一群散兵游勇能成事,主要是需要一个挑起战争的名头罢了,免得灭掉无锋后,那些未获利者把矛头指向宫门。 这人心呐,是世上最可怕的东西了,你觉得呢?” 寒鸦柒嗤之以鼻,硬扒开他那肿眼泡也是看不上所谓的名门正派,挂羊头卖狗肉的。 他这也就是个反派,要是个正牌人物,肯定是个特立独行,为人所不容的独行侠。 看看人家上官浅,可适应的很好嘛。 身为名门世家的大小姐,为了活下去做刺客都做到魅阶了,还能伪装成大家闺秀来宫门选亲。 尤其是被戳穿身份以后,竟然还舔脸理直气壮的用孤山派遗孤这个身份,来道德绑架宫门。 这要换个脑子不清醒的当家人,可不就被几个心里有愧的长老给说服了,真让她逃出生天啊。 “羽公子,其实你长得一点也不像个执刃。 我初到宫门之时,听到的,都是羽公子如何怜香惜玉,如何人美心善,如何亲切和蔼,我看过你的面相也觉得你很好骗。 可谁也没想到,在老执刃和少主过世后,羽公子摇身一变,不再是那个人畜无害的纨绔公子了。 你聪明,果决,佛口蛇心。” 蓝锦舀了瓢盐水,毫不犹豫的泼向上官浅。 那一身翻花化脓的皮肉伤,碰上盐水,真真是酸爽至极难以言喻,唯有‘啊’字能够表达上官姑娘内心的感激之情。 “懒得听你废话,奉劝姑娘一句,反派死于话多,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痛快点死掉,少给彼此找麻烦。” 寒鸦柒受刑这些天也认清现实了,即便在不愿意,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说什么都是无能狂怒,曾经想要救人的想法现在看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蓝锦听到脚步声,一回头看到远徵弟弟过来了,想着时间也差不多,就在远徵弟弟发问之前,端起一杯毒酒,给上官浅硬灌下去。 寒鸦柒眼见着上官浅咽了气,露出解脱的微笑,随后咬舌自尽了。 “宫子羽,你不是说要留着他们吗? 这些天我为了给她吊命,用了多少药材,费了多少心血,你说毒死就毒死了,不准备给我个交代吗?” “远徵弟弟你的心血没有白费,上官浅熬到现在正好心理防线崩溃,我问什么就答什么,正是因为我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了,才给她一个痛快的。” “什么答案?” “关于无锋首领的真实身份是谁。” 宫远徵闻言呼吸急促,眼睛瞪的大大的,也顾不上别扭了,直接抓住宫子羽的手臂急切的问:“谁?是谁?” 蓝锦拍拍宫远徵的手臂,小声说:“嘘~隔墙有耳,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说。” 两人走后,侍卫们照例将上官浅和寒鸦柒的尸首,吊在宫门的城楼上。 多出来的两具新鲜尸体,其中一具还是做无锋刺客打扮的,大大提升了各门派要跟宫门联手的信心与决心。 有几个刚赶到旧尘山谷,还在犹豫的商贾之家,见状也不再犹豫,没人就拿钱呗,花钱买平安,总比被无锋盯着,随时有灭门的风险强。 要是人活着,银子没了还能再赚,但人要是没了,银子没花完,这才是最大的遗憾。 宫远徵迫不及待的拽着宫子羽往徵宫跑。 人在慌乱着急的情况下,下意识选择的藏身之处一定是心理上觉得最安全的地方。 对宫远徵来说,以前这个地方是角宫,但宫尚角才成亲几天的功夫,这个地方就变成了徵宫。 不是说宫尚角成亲不好,只是弟弟被迫学会了独立。 雪公子见两人火燎屁股的往房间跑,以为有热闹可以看,也追了过去。 正好被宫远徵急吼吼的关门,结结实实的撞了鼻子。 雪重子默默撸袖子准备敲门理论,却意外听见了惊天大瓜,雪公子歪头表示不理解,怎么停下了呢?不趁机坑他俩点好处吗? 屋里,宫远徵的震惊,一点不比鼻血横流的雪公子少。 “你认真的?” 蓝锦一脸讳莫如深的说:“我从不骗小孩。” “是吗?也不知道哪个负心汉,骗人家雪重子要去看海,看花灯,看大漠孤烟。” “咳咳咳~我出门之前烧了壶水,忘关火了,先走一步。” 蓝锦落荒而逃,宫远徵趾高气昂。 落在雪重子眼里,这就是两人针对那件事做出了什么重要决定,但这个决定让执刃大人感到羞愧,也有可能是徵公子在这件事当中掌握了主动权。 雪公子洗脸换衣裳的这么一会功夫,雪重子已经脑补出一部跌宕起伏,多重反转,不可言说的大型狗血悬疑推理家庭伦理剧。 第43章 自作孽不可活 夜色深沉,宫尚角披星戴月而归。 角宫依旧灯火通明,走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桂花醪糟汤圆的香气,想来是那位姑苏来的夫人准备的夜宵。 忽然,台阶上好像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哥,你回来啦~” “是远徵弟弟啊,更深露重,你怎么在这等着?为何不进屋?” 宫远徵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哥你不在家,我不知道怎么跟嫂嫂们相处。” 说着,特地凑到宫尚角耳边小声告状:“我觉得嫂嫂们不太喜欢我。” 宫尚角嘴角的笑容一下就消失了,金复心道不好,暗戳戳的往后退了两步。 “远徵,是不是她们两个给你脸色看了?还是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 金复丝毫不怀疑,现在只要徵公子一个点头,角公子就能下令把两位新夫人扔进地牢。 在角公子心里,谁也别想越过徵公子的地位。 “不是,她们俩总强迫我吃各种东西,还动不动就想摸我的头,掐我的脸,就刚才那一会儿,我就被塞了不下二十种点心,撑得我现在喘气都费劲。” 宫尚角脸上的寒霜瞬间消散,长叹一口气,揉了揉弟弟的头说:“你呀,还是太小。” “哥~我不是小孩儿了!” “怎么?我有说你是小孩吗?” 最了解宫远徵的,永远是宫尚角。 “又是谁说我们远徵弟弟是小孩子,惹远徵生气了呀?” “哼~还不是那个臭屁的宫子羽!” 宫远徵一说这个可就人也不困了,气也不喘了,整个人像蓄势待发的小豹子一般,呲个牙随时准备咬人。 “去书房等我。” “额?” “我要先跟你嫂子们说一声,再去书房找你。” “哦” 弟弟吃醋了,但是弟弟不说。 哥哥看出来了,但是哥哥觉得很有趣,所以也不哄。 宫远徵也知道哥哥劳累一天了,可宫子羽说的那事他实在是心里发慌,不找哥哥商量商量,今晚根本睡不着。 也幸好弟弟还没改了黏着哥哥的习惯,否则此刻定会跟前来偷药的宫唤羽撞上。 前些日子没发现,但最近宫尚角的状态实在太好,不仅精气神充沛,步伐更是轻盈了许多。 这样的变化,绝非娶妻能改变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宫尚角的内功再次突破了。 宫唤羽这样的人,本能驱使下,不会去承认宫尚角的优秀,只会想到宫尚角是用了什么宫门秘药强行提升实力,最先怀疑的就是出云重莲。 在强行破坏了宫远徵的机关后,发现两朵出云重莲还是花苞状态,作为见过成熟的出云重莲的人,宫唤羽自然知道这两朵,距离开花应该还要一段时间。 于是确定宫尚角并非服用过出云重莲,抬手就想毁掉,免得将来落入宫二之手。 不过手掌落下的瞬间,宫唤羽犹豫了。 思来想去,终究没有毁掉这两朵花。 算是自己为弟弟留下的最后一丝生机,以长老们对宫子羽的偏爱,若真出事,这出云重莲必有宫子羽一份。 (宫子羽:我谢谢你?地上那个空花盆你是一点没看见呐,真行~) 第二天宫远徵发现自己密室被毁,暗格机关被破坏后,气的一佛升天。 宫尚角更是在知道此事后,直接下令彻查宫门上下。 一时间,宫门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最心酸的就要数蓝锦了,她明知道宫唤羽躲在羽宫,却不能言语,只能哑巴吃黄连。 “执刃,再不喝药,凉了更苦。” “金繁啊,药再苦,也没有我的命苦。” “是我命苦,人家宴请你不去就算了,你是怎么想的?居然躺在地上喝大酒! 伤风了也活该,苦了我,天不亮就得起来给你煎药。” “金繁,你这样好啰嗦,我姐要是看了你这么鸡婆的样子,会对你失去兴趣的。” 金繁语塞,心里无比纠结,一方面觉得大小姐不是自己能肖想的,另一方面又觉得入赘商宫,成为大小姐的助力也是一种幸福。 不过这两种想法,在看到宫子羽哼哼唧唧的病态后,全都烟消云散了。 羽公子,离不开自己,照顾公子,保护公子,是自己的终身使命,更是自己对老执刃的誓言。 (宫子羽:不稀罕,大可不必!) 蓝锦骂骂咧咧的捏鼻子把汤药干了,心里往死了骂宫唤羽那个疯批,要不是为了稳住这货,她才不会在这大冬天的,跑到外头去吹风喝酒,还装醉往地上躺。 躺感冒了~落宫远徵手里了~ 这汤药里肯定被宫远徵加了黄连,金繁这个睁眼瞎,估计看见黄连了也不认识。 “执刃,要不你吃颗糖甜甜嘴?” “你有糖不早拿出来!” “以前经常吃药,也没见你这么怕苦啊。” “我不管,现在我生病了,我就要矫情,你得惯着我。” 金繁自诩不与傻子论短长,正巧侍卫来报,说是后山花公子托人送了个箱子给执刃大人。 “咳咳~他怎么不自己过来呢?” “执刃大人又忘了,后山之人不得出后山。” “好,雪宫那俩小孩一直在前山住着,我就把这茬给忘了。 回头我写个公文,正式废除这条家规,改为通传报备后,可自由出入前后山。” 金繁满脸的不赞同,但蓝锦并不在意,什么狗屁宫门规矩,宫门差点都被宫子羽搞没了,还要规矩干啥。 既然宫子羽用天道之子的大气运,换了自己穿越过来,那宫门的规矩,就该为自己而改。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退一万步说,要不是因为宫门这些死板不通人性的规矩,那当年的风氏一族能离家出走吗? 没有风,无锋能成气候吗?能视宫门为死敌,一天到晚总想把无量流火夺走吗? 宫门陷入今天的困境,纯纯是自作孽不可活。 盒子一打开,蓝锦惊的差点咬了舌头。 “哇~花公子好厉害!做出来居然比我口述形容的款式还漂亮。” 金繁想伸手摸,被蓝锦一巴掌拍开:“你找花公子订做发冠干什么?没见你喜欢过这么正式的冠帽啊。” “啧啧啧~你鼻子上边那俩窟窿眼是出气的。 你没看见这三顶发冠的制式和材质各有不同,是为了行冠礼特地打造的吗? 尤其这顶进贤冠,戴在远徵弟弟头上一定很好看。” 金繁不可置信的问:“居然还是给宫远徵订做的?” “嗯,他是唯一的弟弟嘛。 那三顶是及冠礼上用的,没那么重要,我的心血在这顶日常佩戴的,紫金镂空镶红宝石的通天冠,看到这两条宝石流苏了吗? 我特地叫花公子做成流苏双笄,戴上走起路来,流苏随着头发晃动简直不要太好看,远徵弟弟一定会喜欢的。” 第44章 探望我们病重难起的执刃大人 “执刃,你是不是对徵公子太好了?人家徵公子都不想搭理你。” 蓝锦狠狠瞪他一眼:“金繁!再让我听到你说远徵弟弟的坏话,我就罚你去倒夜香,刷马桶!” 金繁小声哔哔:“又不是没刷过。” “现在宫二新婚燕尔,又被那些江湖中人绊住了手脚,没时间照顾远徵弟弟,正好我闲啊,嘿嘿嘿~” “你笑的真猥琐。” “住嘴,以最圆润的方式滚出老子的视线范围!” 金繁撇撇嘴不再争辩,却也没走远,就在游廊守着。 公子每次提起宫远徵时,眼里的光和向往越发藏不住了,金繁觉得若不死守,恐怕知道的人更多。 蓝锦继续查看,当初跟花公子定了三样东西,一是为远徵弟弟及冠礼准备的发冠,二是全新打造的暗器和暗器囊袋,三是全新的匕首。 一把专门为宫远徵打造的匕首,而不是因为朗弟弟没了,才转赠给远徵弟弟的旧匕首。 蓝锦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看到宫远徵及冠,但是能亲手为爱豆准备成人礼,她已经很满足了。 远徵弟弟年纪小,喜欢华丽又有异域特色的款式,更能彰显他的独一无二和不可替代。 花公子的手艺,完全满足了蓝锦对三件礼物的所有需求。 于是花公子的婚礼也正式提上了日程,羽宫开私库,以执刃的名义赏赐了好多成双成对的贺礼。 与此同时,无锋恼羞成怒,准备集结力量对宫门发起总攻。 若是以往,江湖中人自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但今时不同往日,宫门新执刃对无锋零容忍,宫二先生更是积极游说结盟之事。 眼看着一箱箱宫门的武器,从山上抬入谷中临时接待处,整个江湖无不期盼着拨云见日的那一天。 所以无锋刚有异动,就被个别墙头草世家,暗中把情报送到了宫门的联络据点。 宫尚角想找宫子羽商量,却被宫子羽严词拒绝,直接放权给宫尚角,一副甩手掌柜的欠揍模样。 雪长老还以探望雪重子的名义,特地从徵宫绕路去了趟羽宫,探望因感染风寒而万事不理的执刃大人。 宫子羽唇红齿白,除了懒,根本没有一丝病态,甚至胃口好到随便一吃就能吃掉一整盘子点心。 雪长老看了这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执刃大人这是摆烂了呀,宫门传承,家族重担丝毫在意不了一点。 下人们见雪长老唉声叹气的走出羽宫,不出半天,执刃风寒加重,病入膏肓的消息就传遍了宫门。 宫远徵一听就慌了,当即跟哥哥表决心:“哥,不是我干的! 羽宫的下人只说要取些风寒灵,我就让药童给了,我真没在他的药里做手脚!” 宫尚角被弟弟一嗓子吼了个激灵,眼看着马上就写好的公文多了两个墨点,好心情直接扑街,声音不自觉的拔高: “那你喊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 “哥~别人冤枉我就算了,难道你也不相信我吗?” 宫尚角把公文往他那边一推,弟弟看清了怎么回事,不好意思的摸摸耳朵,挠挠鼻尖。 撒娇道:“哥哥,要不然我帮你重抄一份?” 宫尚角长叹一口气,自己养大的弟弟,再气又能怎么样呢。 “再说,随我去趟羽宫,探望我们病重难起的执刃大人!” 宫远徵莞尔一笑,狡黠的眸子精光流转,他哥都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他已经想好把宫子羽埋哪都想好了。 于是,蓝锦就这么被堵在了被窝里。 “午时已过,子羽弟弟还穿着寝衣,伺候的下人呢?” “咳~尚角哥哥怎么来了?” “听闻执刃大人喝了徵宫的汤药越病越重,就要准备后事了,我过来看看缺什么少什么,好抓紧采买。” “嘿嘿~我还想再活一段时间,尚角哥哥给个机会呗?” 宫远徵快气死了,宫子羽脸色红润,炭炉上还烤着芋头、柿子、红枣,和带牙印的年糕,旁边几个果盘点心也吃了小一半。 怎么看都是从早吃到现在,没停过嘴的样子。 谁家病入膏肓的人胃口好成这样啊! “执刃,你要的酱肘子和两碗大米饭来了~” 金繁拎着食盒闷头就进来了,蓝锦咬牙切齿差点骂出声。 宫远徵看懂了,那个口型的意思是:猪队友。 宫尚角灵魂发问:“子羽弟弟吃这么好,是断头饭吗?” 金繁一抬头,角公子和徵公子就在眼前,吓得差点扔掉手里的食盒。 恰好一阵清风吹过,肘子浓郁的酱香从食盒的缝隙里被吹了出来,宫尚角刚要再说些什么,突然脸色大变。 宫远徵想问哥哥怎么了,却被宫尚角抬手阻止。 “血~子羽弟弟受伤了!” 宫尚角用的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蓝锦一听这话顿时心中警铃大作,为了做戏做全套,羽宫厨房早就不做肉食了,自然不会杀鸡宰鸭,想吃肉都是拿银子叫金繁偷偷下山去买的。 很少有人知道宫二先生常年茹素的真正原因,但蓝锦看剧的时候记住了,那就是宫二对血腥味极其敏感。 那血腥味的来源,就只有一个可能,一直藏身在羽宫的宫唤羽! 蓝锦眼见着宫尚角的手摸上了佩刀,赶忙出言阻止:“尚角哥哥别胡说,你也看见了,我只是轻微 风寒,没有病重,肯定是下人们管不住嘴瞎传的。” “是吗?那这么重的血腥味,是哪来的?” 金繁闻言,下意识也开始寻找。 以宫尚角的眼力,自然看得出宫子羽的慌乱和拙劣的掩饰,更看得出金繁的不知情,心里立刻确定宫子羽果然有重要的事情瞒着自己。 “那个男人嘛,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尚角哥哥你就别问了,我不方便说。” 宫远徵嘲讽拉满:“哦~不愧是七月酷暑里吃冰,都能被冷哭了的羽公子。 这话说的,我以为你想重新投胎当宫门二小姐了呢! 不如我给你新起个名字,就叫宫寒~” 蓝锦手动扯开嘴角:“二小姐?宫门的老二只有一个,你这么说你哥,不怕挨揍啊?” “你也配攀扯我哥哥,宫子羽,你这病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坑我还不够,现在又想拉哥哥下水,我看你才找揍!” 宫尚角的手轻轻往宫远徵肩膀上一放,宫远徵就像被拔了插销似的,完全没了刚才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化身软萌乖巧哈基米。 给蓝锦羡慕的呀。 “子羽弟弟莫要顾左右而言他,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第45章 弱小无助能作妖 宫尚角半生刀光剑影,若不故意收敛,身上的凶煞之气,能吓哭一窝宫子羽。 “尚角哥哥~” “身为执刃当事事以宫门为重!” 蓝锦真要哭了,宫二先生的压迫感不是开玩笑的,被他瞪一眼,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 可眼下并非坦白的好时机,思来想去,只能说谎糊弄过去。 “其实我是不想承认的,尚角哥哥如此咄咄逼人,我也没办法了,实话告诉你们,我一点也不想守孝,尤其不想吃素。 我关起门来装病,就是为了一解口腹之欲。” 宫尚角敏锐的察觉到那血腥味越来越淡,当即出言打断:“说重点!” 蓝锦吓的浑身一抖,硬着头皮往下编:“马上就是重点,重点就是我吃素吃多了,肠胃敏感,冷不丁大油大肉的,这肠胃就受不了了,再被冷风一吹,我就闹肚子。 哎呦呦~你们是不知道啊,我这痔疮都拉出来了。” 宫远徵闻言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蓝锦惊呆了呀,小孩子这么好骗吗?这样就信了啦? 不对,这是嫌弃呀! “远徵弟弟别躲啊,既然话已经说开了,不如远徵弟弟给我配一瓶消肿镇痛,止血消炎的痔疮膏。” 宫远徵嗖的一下躲到哥哥身后,好像宫子羽的话差点弄脏了他一样。 宫尚角怒极,眼下宫门内忧外患,无锋步步紧逼,随时都有可能开战,宫子羽却还是这么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实在不像先前以为的藏拙,像真拙。 “宫子羽!你就拿这个理由敷衍我?” 蓝锦见实在糊弄不过去,鼓起勇气抓住宫尚角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下:子时,商宫见。 嘴上却说着:“寒心,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而是言语短短,目光浅浅。 你们兄弟俩深深伤害到了我脆弱的心灵,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宫尚角嫌弃死眼睛抽风的宫子羽了,这傻子做戏都假的要死,不犹豫立刻甩开走人。 宫远徵气势汹汹的跟着哥哥来问罪,又莫名其妙的被哥哥拽走了, 连自己心里的那口闷气出了没有都分不清。 弟弟倒是看见宫子羽在哥哥手心里写字了,可谁知道那是不是宫子羽的新套路呢。 比弟弟更费解的是金繁,买个肘子的功夫,回来了竟成了局外人,参与了全程却没有任何参与感。 “公子!你不准备跟我解释一下吗?” 蓝锦长叹一口气:“别废话,把肘子拿过来,你先睡一觉,晚上陪我出去一趟,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不想把同样的话说两遍。” “晚上要去哪?” “今晚子时,商宫。” 金繁还想再问,但看到宫子羽吭哧吭哧的跟个肘子过不去,好像八百年没吃过肉似的,每一口都咬的极其凶狠,又觉得宫子羽可怜。 入夜,商宫。 宫紫商翻箱倒柜,才找出一盒前年的陈茶,不是她故意恶心宫尚角,而是她真的没有好茶。 以前亲爹轻视她,伺候的奴才们上行下效,身为大小姐该有的东西她都没有,而且她也没时间泡茶,渴了就随便找口冷水喝一喝,再不就是去羽宫蹭。 宫远徵一眼那茶叶颜色就不对,嫌弃的不行,干脆自己夺过茶叶罐子扔在一旁,煮了壶热水当茶喝。 宫紫商心里p,嘴上一句也不敢骂,开玩笑,宫二在场呢,谁敢惹宫小三呀。 金繁背着宫子羽一路飞檐走壁,躲过岗哨机关,来到商宫。 “哎呀,可累死我了。” “宫子羽,这话应该我说?” “不行,你背着我都能轻松躲过的巡防是不安全的,我得跟宫二说说这个事。” 话音刚落,房门被粗暴的推开,门后站的,正是蓝锦口不择言的宫二。 宫尚角眼神轻蔑,每一根发丝都充满了隐忍的怒气。 金繁突然不想进去了,却不想错过宫子羽即将要坦白的事情,更不想失去一个跟大小姐相处的机会。 “还不进来!” 蓝锦讪笑一声,臊眉耷眼的跟在宫尚角身后,在屋子里寻摸了半圈,最后选择紧紧挎住宫紫商的胳膊。 把弱小,无助,但是能作妖演绎的淋漓尽致。 宫尚角气不打一处来,若非今日在羽宫露的马脚太大,他到现在还猜不到宫子羽究竟隐瞒了什么呢。 另一方面又气宫子羽胆大包天,这么大的事情也敢自己兜着,就不怕兜不住毁了整个宫门吗? “姐,我让你准备的炸药怎么样了?” 宫紫商拼命给宫子羽使眼色,想退出这场‘宫斗’戏,于是敷衍道:“哎呀差不多啦。” “所以到底是差多少?” “现在的存货,也就勉强能把宫门炸两个来回。” “嘶~”蓝锦倒吸一口凉气:“宫紫商你疯啦?你搞这么多炸药干嘛?” “是你让我加班加点,开足火力搞生产的呀,我还怕你不够用呢。” “我真服了你,你确定都保存好了?别无锋没来,你先把宫门给炸了。” 宫紫商歪嘴不屑的问:“你在质疑我的专业能力?” 宫远徵把桌子拍的啪啪响:“你们两个有完没完?我没时间陪你们在这耗!” 蓝锦摆摆手以示安抚,今晚本就是个坦白局,方才不过是被宫紫商带偏了两句,既然远徵弟弟催了,那就来个快问快答。 “尚角哥哥,我想说的太多了,但我时间有限,不知从何说起,所以我想让尚角哥哥挑着最想知道的问,我尽量回答。” 宫尚角轻蔑一笑,咬牙切齿道:“子羽弟弟的尽量,可信吗?” “你问了就知道。” “那好,今日在羽宫,你要护着的那个人,可是我想象的那个人?” “我不确定尚角哥哥猜的是谁,但能让我护着的,还不能见光的,也就那一个了。” 宫紫商打断两人:“喂~五个人呢,你们俩加密聊天不合适?” 宫尚角没理会,继续追问:“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蓝锦挠挠头,肯定是不能说开局就知道了,那就只能挑一个听起来比较合理的时间节点,有了! “在姨娘陷我于不义,将父兄的遗体提前下葬的时候,我就怀疑这里面有阴谋,直到贾管事自投罗网,我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他一直都躲在羽宫?” “那倒没有,宫门还没调整巡防机关的时候藏在哪了我不清楚,但现在宫门防卫升级,外头不能随便去,他就只能躲在羽宫。 为了不让他出去捣乱,我就时不时的拎着酒壶去堵他,透露一些他不知道的东西,和他想听的东西,来稳住他想搞事情的心。 不过他今天受伤了,想来是我没稳住,又被他跑出去捣乱了。” 第46章 是不是也不耽误杀 宫远徵实在忍不住好奇,轻轻拽了下哥哥的衣袖,小声问道:“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 宫尚角眉头微皱,蓝锦先一步替弟弟解惑:“我们在说,我哥宫唤羽其实没死。” 宫远徵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一脸‘白痴休想骗我’的表情,直到宫尚角点头,才陷入怀疑的泥沼无法自拔。 宫紫商也想说话,被蓝锦眼疾手快捂了嘴:“姐,我时间不多,回头再跟你聊细节。 你今晚听到的一定不能外传啊,是任何人都不能告诉,同意就点点头。” 宫紫商的清醒,不比任何人少,这么重要的事情自然不会拖后腿。 蓝锦得了保证才松开她继续说:“尚角哥哥,宫氏一族的刀尖从来不会向内,我哥铸下大错不可原谅。 我也并非一味包庇,而是意在整合有生力量对付无锋。 我希望宫门的未来,能够生活在一片充满光明和自由的天空下。 宫唤羽已经突破玄石内功第九层,单独对付一个魍不在话下,或许,魉阶亦可杀,而且马上就要突破第十层了。 他要的,也不是宫门的执刃之位,而是杀尽无锋刺客,为他亲生父母报仇。” 宫远徵不明所以,下意识问了一句:“宫唤羽不是老执刃亲生的吗?” 宫尚角解释道:“宫唤羽的的亲生父亲,和老执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宫唤羽应该叫老执刃一声大伯,自从他父母死于无锋之手后,老执刃便收养了他。 只是没想到,养出了个弑父篡位的白眼狼!” 蓝锦忍不住辩解一句:“伯父不算父,而且这执刃之位也是我在做,自始至终,他要的都只是为父母报仇而已,尚角哥哥不也没放下泠夫人和朗弟弟的仇嘛。” 愤怒几乎瞬间点燃了宫尚角,眸中即将翻涌而出的癫狂,让蓝锦一把扯过宫紫商挡在身前。 “尚角哥哥别生气,我们都有共同的敌人,先一致对外不好吗?我可听说无锋已经在准备攻打宫门了。” 宫远徵嘲讽开大:“你不是忙着装病嘛,还有空管这些?” “我倒是想不管了,可我父亲留下的烂摊子我总得收拾了不是。 父亲当年见色起意造成了我娘亲一生的悲剧,还因此引狼入室。 虽然我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十年前给无锋通风报信的就是茗雾姬,但泄露选亲时间一事我可以肯定,就是她干的。 还有我哥这么一说,感觉宫门现在所有的困境都是我们羽宫造成的呢。” 宫远徵撇嘴:“算你有自知之明。” “我是有啊,而且已经在赎罪了。” “完全没看见!” “我那叫不响!不该讲的,说不清楚的,没想好、没规划的,自我为难、为难别人的,都不响,做事要留有余地,给自己留余地,也给别人留余地。” 宫远徵接不上话,感觉被内涵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宫尚角顶上:“说一千道一万,你还是想包庇他!” 蓝锦心里咯噔一下,宫二这家伙是真能抓重点啊。 “暂时是这样的,不过你放心,他是我特地留给无锋首领点竹的,不用你们费心。” 宫远徵终于听到自己能插得上嘴的了,赶忙插话道:“那个上官浅不可信,谁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万一清风派的点竹不是无锋首领怎么办?” “那有什么好怀疑的?是不是也不耽误杀呀! 即便点竹不是无锋首领,那也是宫门后山风家族的叛徒,清理门户还需要什么理由?” 宫尚角接道:“从未听长老们提起过风花雪月,此事还需仔细了解一番才能下定论。” “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就从结论入手,不管无锋是不是宫门的叛徒,都是我们必须要消灭的死敌。 而且无锋作恶多端,若是被江湖知道了这个消息,宫门在江湖上可就要人人喊打了! 江湖中人会以为,这些年是我们宫门暗中操纵无锋为非作歹,企图控制正邪两道,一统江湖。” 宫尚角抬眸冷冷的瞟了宫子羽一眼,正事一件不干,脑子倒是没闲着。 “说说你的打算!” “请各位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尚角哥哥抓紧跟那些江湖势力达成合作,等咱们灭掉无锋的主力后,让他们负责清缴残余的无锋,别让他们一点参与感也没有,到时候容易反咬咱们一口。 咱们不能一直固步自封,游离在江湖规则之外,再这么曲高和寡下去,以后等没了无锋,指不定咱们宫门就得被当成另一个无锋。” 宫远徵不悦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远徵弟弟,不是我胡说,是你太小瞧人性的复杂了,等这件事情尘埃落定,远徵弟弟经历过,也见识过,应该就会明白我今天的担心并非危言耸听。” 宫尚角抬手阻止了还想继续辩解的弟弟:“你继续说。” “我准备用选亲那次,无锋对付我们的办法,把宫门秘宝无量流火出世的消息透露给无锋,让无锋自己闯进来让我们杀!” “不可!无量流火关系重大,决不能有任何闪失!” “正是因为无量流火对宫门很重要,又被无锋看重,才能拿来做诱饵,不然我们要跟无锋耗到什么时候去?” “自古成大业当徐徐以图之。”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这个执刃,我早就不想干了,多忍一天我都难受。” 宫尚角自嘲一笑,想当初自己跟宫唤羽拼死拼活,甚至宫唤羽连作弊的招数都用上了,才得到个少主之位。 结果在宫子羽眼里,别说重视了,根本就是不屑一顾,嫌弃的跟什么一样。 宫紫商和宫远徵同时翻了个白眼,鄙视宫子羽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也得忍着!” 蓝锦被他一嗓子吼的怒气也上头了:“该忍的是你!宫尚角,事到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能做的只有配合我把这场戏演下去。 否则耽误了灭无锋的大事,宫唤羽要杀你,我可保不住!” 宫尚角怒极反笑:“你在威胁我?” “只要你不做绊脚石,那就不是威胁。 更何况以宫唤羽现在的武功,跟你打个平手可不是难事,若不是我骗了远徵弟弟把出云重莲给你喂下去,你就更打不过了。 一个家族的灭亡,往往是从内斗开始的。 无锋,就是宫门内斗,风家族叛逃造就的恶果,你要带领角徵两宫,在宫门内忧外患之际,再挑起一场家族内斗吗?” 第47章 人伴贤良品自高 气氛一时凝结成霜,到底是宫紫商头铁,最先开了口。 “执刃大人,那我该做什么啊?我演技一流,绝对能担得起女主角的戏份。” 蓝锦心疼的捂了她的嘴,宫紫商跟金繁的习惯相近,都是私下里直呼宫子羽,人前需要做面子的时候,才叫羽公子,执刃大人。 宫紫商知道的内情不少,也看得出执刃不想做执刃的心思,可即便如此,还在如此针锋相对的时候选择站队宫子羽。 这选择的背后,不光是姐弟情分,更是宫紫商清醒的沉沦,和破釜沉舟的勇气。 “姐,以你的花容月貌,那必须得是女主角,我交给你个重要任务。” 宫紫商闻言就要甩开宫子羽的手:“咦~我就随便那么一说,你怎么能当真呢!” “很简单的,一旦无锋闯进来了,你就带上角宫的两位嫂嫂躲进后山密道,我会叫金繁提前把干粮和水给你们放好,等事情解决了,会有人去接你们的。” 宫紫商闻言脸色大变,这话说的好听是把生存的机会留给自己,说难听点与托孤无异。 刚要出言拒绝,与弟弟们共进退,金繁突然插话道:“大小姐放心,属下会去接你的。” 蓝锦垂眉浅笑,心想这可能是在生死面前,金繁为数不多坦白内心真实想法的时刻了。 眼见着宫紫商又要犯花痴,蓝锦果断松手,然后把她往金繁怀里一推。 转头跟宫尚角说:“时间不早了,还有疑问吗?” 宫尚角强压怒气,到底还是被内斗两个字束缚了手脚,最要紧的是,想报仇的不止宫唤羽一个,他也想报仇,想疯了! “你有多大把握?” “不成功便成仁!我可以保证,如果要死我一定死在你面前。” 宫尚角本意是想问宫子羽的计划还差什么,自己愿意帮忙,没想到得了这么个回答,顿时一巴掌扇死宫子羽的心都有。 不过智多近妖宫尚角,已经猜到宫子羽那漏洞百出的计划了。 从提出调整宫防,调整机关岗哨开始,宫尚角做出的所有配合都是出于为宫门考虑,而不是真正信服宫子羽这个名义上的执刃。 且换执刃之心不死,若非宫子羽一直表现出要让位的意向,再加上宫门现在确实风雨飘摇,没人出去斡旋江湖不行,这个执刃早就换人做了。 “子羽弟弟,人生苦短,好死不如赖活着,何苦呢?” “尚角哥哥别劝我,我这人一身反骨,信不信我现在死一个给你助助兴?” 蓝锦在宫远徵强烈的嫌弃眼神下,收起了自己的玩世不恭。 对于发现另自己头疼的熊孩子弟弟,怕另一个弟弟这件事,让宫尚角有些摸不着头脑。 说话的声音里,都透着一丝纵容,和无可奈何的温柔:“宫门百年坚守,靠的是家族齐心,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孤胆英雄做起来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 “多谢尚角哥哥提点,这么多年宫门靠你一人行走江湖赚钱养家,你辛苦了,愿往后余生平安顺遂。” 宫尚角眉头微皱,这话听着是嘱咐,却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像是在交代遗言似的。 言尽于此,已经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宫尚角带着宫远徵起身离开,临走前还不忘跟宫紫商行个同辈礼,以示对姐姐的尊重。 蓝锦歪着头,从门缝里目送二人离去,宫尚角是真的把宫远徵养的很好,弟弟的仪态礼仪在整个宫门不输任何人,下意识夸了一句: “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 突然,宫紫商贴脸开问:“什么意思,翻译一下?” “就是近猪者胖,近你者美!” “呦~”宫紫商故作媚态,连着摆了好几个姿势,朝金繁各种抛媚眼,自恋的说: “就算你夸我,我也不会原谅你的,要不是今天宫二宫三过来,你还打算把这些事情瞒着我多久啊?” “姐,我得赶紧回去,要不然被宫唤羽发现麻烦就大了。” 宫紫商一听这话,也不敢多留。 方才有些话虽然没明说,但老执刃和少主同时遇刺,一个死,一个诈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于是金繁再次充当起非油非电,纯天然无污染的交通工具。 另一边,宫尚角带着弟弟回到徵宫。 自从有了小家以后,每次想跟弟弟在书房聊些正事,两个夫人总是轮流来送茶点,磨磨蹭蹭的说些有的没的赖着不走。 一次两次还好,毕竟有人事事在意的日子谁会不喜欢呢,但每次议事都被打扰真的很影响效率。 作为一个满脑子都是宫门发展,致力于实权名誉一把抓的男人,怎能容忍自己在非就寝时间被女人绊住手脚。 于是只属于远徵弟弟一个人的徵宫,就成了宫尚角近期停留时间最长的地方。 弟弟还专门布置了间和角宫差不多的寝殿,有时候忙到太晚,那就更没有披星戴月回角宫的必要。 “哥,我一肚子的问题,都不知道从何问起了。” “那就听我说,宫子羽早就知道宫唤羽是靠作弊当上的少主,也知道他诈死弑父,雾姬夫人就是他的同党,但我猜,应该是宫唤羽发现了雾姬夫人的刺客身份,并以此要挟,换掉了老执刃的百草萃。 至于假的百草萃,是宫唤羽用出云重莲收买的贾管事,对了贾管事现在如何了?” “哼~早被宫子羽处理掉了,连同那个吃了我出云重莲的小兔崽子和贾管事的夫人,也早就被金繁抓回来死在地牢里了。” “确定是宫子羽动的手吗?” 宫远徵撇撇嘴道:“那倒不是,他只是让金繁把人抓回来了,动手的应该是宫唤羽,反正关进地牢当晚莫名其妙就被拍碎天灵盖而死了,根本没有抢救的机会,也没有证据。” “一颗弃子而已,没了就没了,不必在意。” “哥,我觉得宫子羽不靠谱,我们真的要配合他吗?想当年无锋闯进来造了多少杀孽,他怎么敢” “此举虽然鲁莽,不计后果,但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无锋总部实在藏的太深,这么多年,我暗中撒了大把的银子,试图动用丐帮、青楼、镖局这些江湖势力找到无锋的总部,却一无所获。 想要对无锋发起围剿并不容易,何况宫门前山的地形图,已经暴露给无锋这么多年了,对于无锋来说,再闯宫门的戒备心会降低一些。 这也是宫子羽让我调整宫防,在各宫必经之路上布置大量机关和炸药的原因。” “那我听哥哥的,反正迟早要跟无锋一战,在咱们自己家,总比在不熟的地方强。” 兄弟俩拿出宫门地形图,商量到后半夜。 第二天一大早,听下人说宫子羽竟然在满宫门转悠,肯定是又要作妖。 第48章 迟到的公道 蓝锦拿着一盏红色洒金的宫灯问金繁:“这个好看吗?挂起来一定很喜庆。” “我的意见重要吗?”金繁指着自己脚边的一堆灯笼说:“我挑的这些你都说难看,还说我的存在是用来避雷的,我真不想搭理你。” “那你的直男审美确实是场灾难啊。” “我看你才像场灾难,这一大早晨的,后山雪月花三大家族让你折腾了个遍,现在还要折腾羽宫,指使三位长老干活,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哎呀,他们吃宫门的用宫门的,一辈子都没为柴米油盐发过愁,已经很幸福了,我让他们干点活怎么了? 人呐,一直身居高位,就容易自己把自己架在高台上,挟势弄权,结党营私,时间长了,连自己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执刃,你是觉得他们功高盖主了?” “功高盖主的一直都是宫尚角,人家角公子凭一己之力养活了宫门,要不然这么一大家子躲在山上与世隔绝,吃穿嚼用从何而来啊?” “那你早上为什么磋磨长老们?” “我那是在敲山震虎,这些年他们过的太安逸了! 眼看着无锋随时就要打进来,他们还有心情焚香品茶,跟我告宫尚角的状呢,这样的蛀虫,留着不过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罢了。” 蓝锦扯出一抹冷淡至极的微笑,心说:宫尚角的继任大典上,还需要这几个老不死的当主持呢,而且宫尚角也不会计较他们多花几天养老银子的。 “行,你心里有数就好。” “我当然有数了,宫门大难临头,我正是为了延续传承,保留家族薪火,才让后山三宫打包收拾东西,将重要物件都藏进万象阁的。 不说别的,就说月宫那些藏书和秘药,哪样落到无锋手里不是损失?” 金繁小声嘟囔:“那雪宫的雪莲你全拿走了算什么道理?” “你少污蔑我啊,我那是帮雪宫保存而已,完全没有要强占的意思。” “这话你留着跟雪重子解释去,但愿他在知道你趁雪宫无人把雪莲都摘了之后,还愿意搭理你。” “啧啧啧~金繁我这么怕冷的人,怎么可能去摘雪莲呢?那都是雪长老爱护我,对我的一片拳拳之心。” “拳拳之心是这么用的吗?” “当然啦~”蓝锦理不直气也壮:“你平时跟我姐一样,净看那些男欢女爱的话本子,只长了个恋爱脑,怎会理解我这么伟大的想法!” “你的想法就是让后山收拾东西,把能藏的都藏起来,等无锋来了,人也躲进密道,唱一出空城计?” “不不不,我是要把后山的人都接到前山来。 无锋并不知道全部的前山地形图,羽宫,长老院和后来修建的女客院落,对于无锋来说都是未知之境,他们不会轻易踏足。 到时候后山就是一座真正的空城!” 蓝锦不会告诉任何人,她是想趁机彻底毁了后山,从里面打破宫门这道吃人的牢笼,再把所有的罪责揽到自己身上,以一个罪人的姿态,将全新的宫门交到宫尚角手上。 这样,远徵弟弟就能生活在一个由他哥哥当家做主的新宫门里了。 “宫子羽,你笑的好猥琐啊~” “滚蛋,别在我眼前晃,去跟管事的说,把我选中的灯笼定上一百盏,过年前一天全都挂上。” “这不合适?咱们还在孝期呢。” “那就往其他三宫挂,羽宫不挂了,到时候年夜饭也摆在长老院,执刃殿怪晦气的。” 金繁一脸便秘,还想再劝:“你就铁了心非过这个新年不可吗?” “必须过,我就想和大家一起高高兴兴的吃一顿团圆的年夜饭!” 蓝锦心想:错过这次,恐怕就没有机会了,总不能来一趟云之羽,连顿饭都没跟大家吃过。 若是我单请远徵弟弟,他肯定不来,加上一个宫尚角,那就成了单把宫紫商刨除在外的局面,更不合适了,还是团建聚餐好。 也幸好云之羽的时间设定,是在上元节,离新年很近,要不然还没这个机会呢。 “对了,你一定要吩咐仔细了,这次家宴所有开销都走羽宫的账目,开羽宫私库拿银子,别动公中的。” “行,我的败家执刃!” 蓝锦也是清理羽宫旧人,查宫唤羽心腹的时候,翻出来羽宫私库的。 当时一开库房可晃眼了呢,宫鸿羽当执刃这些年好像没干别的,光忙着贪污了。 蓝锦从中挑了条火红的狐皮,命人给宫紫商赶制出一件奢华的大氅,又挑了套红宝石头面,一起放好准备当新年礼物。 给远徵弟弟的礼物虽然早就准备好了,不过新年在即,并不方便送,于是选了一条华丽富贵的宝石抹额,和一块福禄寿春带彩玉佩。 至于给宫尚角的就简单许多,一是一块极品暖玉,意在替代原本被上官浅算计的那块,希望他能获得真正的幸福。 二是当初宫鸿羽亲笔所书更换少主的文书。 三是自己的让位书,详细写明了宫尚角这么多年为宫门付出了多少,又受到了多少不公和委屈。 虽然迟到的公道,并不是真正公道。 但在公道这一条绕远的路上,总有人以身燃灯,暗夜独行,驱散黑暗,执守正义。 于是当在新年家宴上,蓝锦亲口宣读了这份退位书后,所有人看向宫尚角的目光,都是那样的饱含歉意。 “事情就是这样,待到与无锋一战结束后,无论宫门是输是赢,我都会将执刃之位,还给尚角哥哥。 若输了,那我就是宫门的千古罪人,若赢了,那我就是身受重伤,无力承担重任,功成身退。” 宫尚角嘴唇微动,到底没有拒绝。 只要对哥哥好的,宫远徵自然也不会拒绝,尤其在收完宫子羽送的新年礼物后,拿人手软就更说不出什么了。 至于长老们的反对,听听就算了,谁会当真呢。 毕竟是执刃自己不想干的,而且执刃手里,还有老执刃生前的亲笔文书,证明了原本就是要换少主的。 宫尚角这叫民心所向,更是名正言顺。 第49章 拒绝三连 宫远徵摩挲着宫子羽送的玉佩和抹额,想不通的就问:“哥,我觉得宫子羽怪怪的,又说不出哪怪。” 宫尚角端茶的手一顿,不由得思索起来,方才家宴结束后,宫子羽站在门口目送大家离开的眼神确实有些怪。 是一种明明思念的人就在眼前,却仍在思念的眼神。 那浓浓的不舍,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尤其落在远徵弟弟身上的目光最多。 想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同样,想对一个人好的眼神也是藏不住的。 今日家宴,虽然主角是宫子羽,得利的是宫尚角,宫远徵收到的礼相对大家来说也并不出挑,但宫尚角就是有一种,宫子羽其实特别在意远徵弟弟的感觉。 “确实,你平时多留意他一点,或许他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也未可知。” “哥哥放心,我一定瞪大了眼睛盯死他!” “行事谨慎些,别惊动了羽宫藏着的那个。” 宫远徵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用卑劣手段作弊,害他哥哥错失少主之位的人,真真是一分好脸色都强求不来。 “哼~难不成就这样放过他了?”宫远徵脑筋一转,换了个能激怒哥哥的说法: “老执刃死的可真冤枉,被养子所杀,亲儿子还要护着杀人凶手。 这么看来,养儿能防老是一句骗人的话。” 宫尚角下意识就要反驳,他最是不希望弟弟学坏,而这宫门里,能近墨者黑的,也只有宫子羽那个蠢货。 “弑父大罪自然不可轻易放过,但他毕竟是宫门血脉,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哥哥想怎么做?” “待到事情了结,废去一身武功,关入地牢深处,终身囚禁。” “宫子羽应该会反对?” “若是原来的宫子羽,自然是非不分,偏听偏信,任人唯亲。 可现在的宫子羽不是,他心里有宫门,亦有想要守护的人,虽然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能确定他最想守护的那个人是宫门中人。 他在走一条单向的独木桥,用他自己一个人,换一个全新的宫门。 宫唤羽既是他的棋子,也会是他的弃子。” 宫远徵突然想起宫子羽,不顾长老们反对,力排众议,硬要将后山之人全部搬迁至前山一事。 印象里,宫门后山可是禁地,是要有人常年守护的地方,连前山之人都不能随意涉足。 此番做为,必不是临时起意,肯定还有后手。 “哥哥,我开始同情宫子羽了,早死的娘,横死的爹,弑父的哥和废物的他。” 宫尚角眉头皱的能夹死一个宫子羽,思虑再三,还是要提醒弟弟一句:“以后少跟紫商大小姐,还有宫子羽接触。” “哥你说什么呢,她们俩一个疯疯癫癫,一个傻傻乎乎的,我才不愿意搭理他们呢~” 宫远徵嘴上嫌弃的要死,可昨晚收到宫紫商给的新年礼物时,那嘴角都快扯到耳朵去了。 相比起宫子羽送的饰品,宫紫商送的礼物极其务实。 是一双织金防割手套,里面还有一层柔软轻薄的鳇鱼皮,可以隔绝毒药,而且设计匠心独具,做工精湛,一看就知道是可遇不可得的好东西。 要是宫尚角不提醒这么一句,这会儿宫远徵已经要开始琢磨给两人回什么礼了。 与此同时,蓝锦的计策成功了。 无锋在得到宫门执刃要让无量流火出世,用来对付他们的消息后,无锋首领高兴的拍碎了一张椅子。 多年觊觎,终将得手,整个无锋都在为这个消息而沸腾。 至于江湖上那些抱团反抗的乌合之众,无锋根本没放在眼里,长久以来的唯我独尊,已经让无锋失去了居安思危的能力。 就像宫门掌权多年的三位长老那样,把一切都看得那么想当然。 以至于权利被宫子羽架空的那天,还无知无觉的忙着为公子羽的成长唱赞歌。 就在无锋派遣大量刺客分批进入旧尘山谷的那一天,宫门终于完成了百年历史上,最大的一次人口迁移。 还未庆祝乔迁之喜,执刃大人就带着这些初来前山之人,开始热火朝天的挖起了山体密道和密室,美其名曰,是给他们准备的保命之所。 可他们三大家族少说也有几百人,除了擅长医术的月宫族人被徵宫宫主接走了,花宫技艺精湛的铸造师被商宫宫主抢走了,雪宫之人可都挤在客院里呢。 这种情况应该先修宫殿才对? 执刃大人反手就是一个拒绝三连。 盖房子谁出钱?短期内能盖完吗?要跟无锋开战了知道不? 接后山之人来前山安顿,是为了保住族人性命,而非让他们换个地方混吃等死。 否则也不会明知后山的重要性,仍然坚持撤出后山。 宫尚角冷眼旁观着干劲十足的后山之人,算计着事了之后,用什么法子,叫他们心甘情愿的回到后山,继续驻守三宫,守护后山秘密。 “宫门一代又一代的坚守与牺牲,不能断在我们这一代。 远徵,不管是为了族人,还是为了天下苍生,你要永远牢记自己的使命!” 宫远徵恭敬行礼,回道:“是,远徵记住了。” 蓝锦刚来就听见这么一句,顿时灿烂明媚的心情如坠冰窖。 宫尚角这个死心眼的,自己愿意为宫门付出便也罢了,做什么要拽上未及弱冠的弟弟。 少年人的未来,当由少年自行决定。 或高山流水清朗疏阔,或红尘滚滚人间错过,总之不该是没有选择,继续一潭死水的生活。 “尚角哥哥别教坏小孩子了,远徵弟弟的人生才刚开始,他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想过什么样的人生,他有权自己决定。” 宫尚角冷笑不语,整个宫门,最叛逆,最不把宫门放在心里的人,成了宫门的执刃。 做着守护宫门的事,心里仍然不喜宫门,甚至早早准备好了后路,选择放弃承担宫门的责任。 不是逃避,是真真正正的放弃,宫子羽确实是个对宫门没有感情的宫门人。 只是这个眼神 宫远徵闻言怒极,咬牙切齿道:“我们兄弟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 宫子羽你管的未免也太宽了,是仗着自己的执刃之位还在,才这么肆无忌惮的吗?” 第50章 大战一触即发 蓝锦两手一摊,有恃无恐的说:“当然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杀不死我的,终将使我强大。” 宫远徵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小声跟哥哥说:“宫子羽又发癫了,哥,我想毒哑他。”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红色的‘炮弹’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来。 宫子羽瞟了一眼,然后拔腿就跑。 他在前面跑,一身红衣的宫紫商在后面追,实在跑不过了,就把金繁扔过去挡一挡。 宫远徵好奇为什么姐弟俩如此鸡飞狗跳,叫人来一打听才知道,执刃大人要在后山布置机关,把刚安置到商宫的后山之人,又给领走了,而且还是专挑身强力壮武功好的。 打造机关的材料不够,甚至偷偷动用了一批大小姐舍不得用的铁精,叫大小姐知道了,可不得抓狂。 看着跑远的姐弟俩,宫尚角心头一软,若是宫门能一直这么安逸下去该有多好。 “远徵。” “哥~”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你想不想出去看看?” 宫尚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问,但可以肯定,只要弟弟的答案是想,那么自己一定会尽全力成全。 宫远徵毫不犹豫的摇头:“不想!” “为什么?” “外面再好也不是家,哥哥行走江湖去过那么多地方,可心安之处仍是宫门,山谷毒障浓郁,亲眷不丰,却也非他乡异客能够与之相比的。 若有一日,哥哥说不想在宫门待了,那我定会追随哥哥,但只要哥哥还在宫门,我自然没有理由离家远行。 宫门的人应该都是这么想的。” “是啊,不是不想出去,而是为了亲人,选择留下。” 爱,让有惧者无畏,让受束者自由。 宫尚角自嘲一笑,在这一刻,突然觉得弟弟长大了,在看待一些问题上,甚至比自己还要通透。 “远徵,宫门责任是每个宫门子弟必须承担的责任,但身为兄长,我只希望自己的弟弟过的快乐。” 宫远徵听懂了,哥哥这是要等坐上执刃之位后,以权谋私,给自己重新选择人生的机会。 “可我有哥哥就够了。” 宫尚角心疼的搂住弟弟的肩膀,不知不觉,那个跟在自己身旁扎马步,学刀法的奶娃娃竟长的比自己还高了。 只是依然喜欢挂满头的小铃铛,喜欢自己送的小海螺,喜欢跟在自己身后。 宫门的一成不变也有好处,那就是无论什么时候回家,都不会有陌生感,这点对于经常要行走江湖,在尔虞我诈中算计厮杀的角公子来说,尤为珍贵。 能被一个人毫无保留的信任,追随,那是神明该有的礼遇。 宫尚角自认是个俗人,会为一己私利而杀人的俗人,见到不平能无动于衷,明知袖手旁观会有无辜者受牵连,依旧在家族利益面前,选择无视。 为了养活家人,不惜放下颜面与商贾同行,在酒桌上推杯换盏,恭维奉承虚与委蛇,为了一分两分的利润斤斤计较。 没有人天生喜欢这些,但总有人要去做这些,一个家族才能维系下去。 成为少主是唯一可以摆脱这份责任的机会,可惜当年被宫唤羽毁于一旦,风云诡谲之际,又被宫唤羽算计错失机会。 如今机会送到手中,宫尚角高兴过后却后悔了。 因为宫门的未来不一定需要强大的执刃,却需要强大的宫二先生,否则角宫斡旋十年的努力将一朝化为乌有。 宫尚角不禁想到,或许还有另一种选择。 (蓝锦:不!你没有,你别作,你消停的!) 前山积极备战,后山也在蓝锦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最后的机关布置。 三位长老们前来看过,美其名曰帮忙查缺补漏,实则就是来找找存在感,生怕执刃一个不高兴,连这个徒有虚名的长老都不让他们做了。 不过后山布置乃是剿灭无锋的关键,蓝锦自然不肯放人进去,甚至在机关布置好之后,连同常年驻守的红玉侍卫都给赶了出去。 当传说中的红玉侍卫来到前山时,大半个宫门都跑去羽宫看热闹了。 红玉,不仅仅是佩戴的玉佩颜色不同,更是一种精神象征,是宫门侍卫的最高等级。 据老一辈流传下来的说法,红玉侍卫的武功深不可测,可在万军之中取敌人首级。 是以,红玉侍卫的到来,大大安抚了宫门即将与无锋开战的不安。 只有金繁一人,摩挲着自己的绿玉,默默躲在房中舔舐伤口。 曾经的好兄弟,甚至不如他的那些人,手上都绑着红玉,那红色刺眼极了。 殊不知,初来乍到的红玉侍卫们也十分羡慕金繁,身为从小陪伴执刃长大的心腹侍卫。 金繁既是侍卫统领,深受侍卫营的尊敬,又是执刃唯一的‘代言人’,在羽宫说一不二,几个管事见到了都要对金繁行礼问安。 拥有属于自己的房间,能够独立带队训练,执掌一宫布防,三餐都有专人专送。 而且跟着执刃大人这么多年,见过宫外的花花世界,吃过喝过玩过看过,如今年纪轻轻就大权在握,还被前山唯一的大小姐看重倒追,真真是羡煞旁人。 蓝锦注意到金繁的失落,可此时确实不方便解决这个问题。 因为谷中暗哨来报,码头最近停靠的商船越来越多,流动人口增长近两成。 这些人,很有可能都是无锋。 大战一触即发。 当晚,蓝锦拎了两壶酒,遣散众人,只带着金繁再次来到宫唤羽旧居,在台阶上坐下。 “执刃,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又作什么?” “金繁,你今晚只有听的份,没有说话的份。” 金繁还想再劝,就听他家公子掀桌子了:“哥~宫唤羽,出来见一面,无锋要打进来了!” 风从平地起,恍然御风可驰千万里。 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宫子羽身后的瞬间,金繁毫不犹豫的拔刀挡在宫子羽前面。 “子羽,你就是这么欢迎哥哥的?” 蓝锦没动地方,主要是太害怕了,两条腿都是软的,只能这么不正经的瘫在台阶上。 把酒壶往宫唤羽那边推了推说:“金繁退到一边去,我要跟哥哥喝两杯。” 第51章 开门见红 闻言,宫唤羽竟真的走近了,与宫子羽一起席地而坐。 “酒不错,可惜我并不喜爱杯中之物。” “不喜欢也喝两杯,最后一次了。” 宫唤羽垂下双眸,掩盖住自己的杀机,但金繁浑身戒备,稍有异动便能察觉到,放在刀柄上的手从未松过力气。 “子羽弟弟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是宫尚角来的那次,还是更早?” 蓝锦淡淡看了他一眼,厌蠢症和厌丑症一起犯了。 “从姨娘瞒着我,把你和父亲提前下葬我就发现不对劲,但我当时执刃之位不稳,没办法掘坟自证,于是就将猜想压下,从姨娘入手,调查父亲的死因。 毕竟哥你当晚带去执刃殿的那个女刺客,已经受过刑了,再加上她的武功本来也打不过任何人,所以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人说谎。” “那你第一个怀疑的应该是茗雾姬才对。” “按理说是这样的。”蓝锦在心里吐槽:怀疑个屁,老娘可是开卷考试! “哦~看来是我小看了子羽弟弟。” “说这些没营养的干嘛,聊聊接下来怎么办。” 宫唤羽有恃无恐,一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德行:“嗯。” “哥哥既有亡无锋之心,为何不光明正大的动用宫门力量?如此舍近求远,最后不还是要利用宫门来算计无锋,就不怕肉包子打狗?” “我以为你不问,是知道轻重缓急,不准备问这些了呢。” “哥哥不想回答就算了,我也不是很好奇。” 宫唤羽见拿捏不成,便换个话题:“听说你准备将执刃之位让给宫尚角?” “是有这事,我整理父亲书房时,找到了父亲亲笔所写的更换少主传位书,正好我也不愿意当这个劳什子的执刃,便将执刃的位置还给尚角哥哥。” “尚角哥哥,叫得可真亲呐!你可知道我为了让你顺利当上执刃,费了多少心血~” “哥哥用来收买贾管事的出云重莲,分明是抢了远徵弟弟的,如此空手套白狼,就别立牌坊了,更何况你都没问过我愿不愿意当执刃呢。” “哼~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是啊,所以为了宫门的百年传承着想,我更应该将执刃之位让出去了。 虽然我是个废物,但我看不得有志之士郁郁不得志。 这宫门上下,都欠他宫尚角一个公道!” “妇人之仁,你若继续如此,便当我没来过。” 蓝锦一把扯住他的衣角,心说宫唤羽也太小心眼了,一句夸宫尚角的好话都听不得,玩玩就扬沙子,下次不跟你玩了。 “无锋都堵门口了,哥哥还有心情吃醋呢,放心,宫尚角再厉害,咱们也是亲兄弟!” 宫唤羽嫌弃死这个不同父,不同母的亲兄弟了,横跨一步强行摆脱被抓住的衣服。 “是啊,亲兄弟,子羽可愿帮哥哥一次?” “你不会是想让我把无量流火交给你,让你带出宫门去杀无锋?” 宫唤羽一脸桀骜不驯,眼看着就要开口应下,就听宫子羽阴阳怪气的说:“不会不会? 哥哥你那么聪明,不会只想得到这么蠢的办法?这要是让无锋知道了恐怕会笑掉大牙~” “你!” 宫子羽轻飘飘的拍开他指向自己的手指:“我有一计,哥哥可愿配合我,将无锋一网打尽啊?” 金繁被强制离场,两人聊过什么,只有当晚的明月和清风知道。 之后几天,宫门能动的都被执刃折腾的动起来了,目的就是尽快完成可容纳族人藏身的山体密室。 别问为什么放着原来的不用,早在调整宫门防卫时,那些老旧破败的密道就已经被堵死废弃了,只留下了几条鲜为人知的逃生通道。 至于通向后山的更是直接封死,因为蓝锦要的,就是彻底将前后山隔开。 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春日上午,执刃突然下令命高塔燃起红灯警戒,所有老弱妇孺都被有序带领,藏进新挖的密室之中。 石门落下的瞬间,宫门上空炸响一个又一个信号弹。 这是跟山下那些江湖门派说好的信号,只要宫门信号一响,就立刻围攻谷中的无锋据点。 也是巧了,今日正是无锋决定攻打宫门的日子。 开门见红。 在山下率先被消耗掉无锋一小波战力,但有三魍开路,很快江湖中人就被打成一盘散沙。 不过不要紧,他们要做的是拖延和通风报信,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就只有静待宫门的好消息。 其实宫尚角全程都不知道宫子羽是怎么做到,让无锋乖乖跳进圈套里的,但他和弟弟按计划行事,真的在角宫等到了当年杀害母亲和朗弟弟的凶手。 “寒衣客!”宫尚角双目赤红,仍不忘嘱咐一句:“远徵弟弟,把暗器收起来。” 宫远徵也记得前两天,宫子羽在战前动员大会上所说的关于无锋四魍的情报。 东方之魍悲旭,是江湖名人榜上排第一的剑客,至今从无败绩,为人桀骜不驯,好勇斗狠。 西方之魍万俟哀,一双飞镰刀诡谲无比,等闲之人难以近身,但只要近身,就必死无疑。 北方之魍寒衣客,是个剃发受刑之人,因为好面子,所以常年做武僧打扮,武器是子母弦月刀,刀中蕴含磁铁,能够吸附拉扯对手的兵器,且功法极寒,有和雪宫刀法异曲同工之妙,可以暂时使对手内力不畅,手足僵硬。 南方之魍司徒红,就是之前从万花楼抓回来的紫衣姑娘,现在尸体还挂在城楼上。 思及此处,宫远徵不由得心焦,哥哥报仇重要,但另外两个武功高强的魍阶刺客还在宫门里肆意收割宫门之人,这如何能忍! “哥,我替你杀了他,给泠夫人和朗弟弟报仇!” 宫远徵提刀开打,宫尚角有意锻炼弟弟,便晚一步加入战场。 没出过宫门的弟弟对宫外的武功抱有极高的好奇心,尤其是寒衣客这样的高手,虽然打不过,但是硬要打。 宫尚角的血仇,在十年后的今天,用仇人的鲜血洗刷了。 为了今日,这十年走的有多艰辛,只有他自己知道。 第52章 宫门的未来是一片自由之地 宫紫商和花公子带着红玉侍卫,用她抓司徒红时的那个武器,将耍镰刀的万俟哀网住,杀了个正着。 雪重子和雪公子倒霉的碰上了东方之魍悲旭,战的十分艰难,若不是宫尚角带着弟弟及时赶到,恐怕雪公子的命就保不住了。 雪公子伤的重了些,起码得卧床半年才能养好,万幸的是保住了命。 宫门提前准备的机关和炸药,收割了大批魑魅的性命,侥幸活着的和武功略高一些的寒鸦,也被埋伏在侧的玉阶侍卫逐渐绞杀。 可执刃大人却在开战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直到与无锋的大战彻底落幕,也未曾出现。 宫尚角统率宫门,命人打扫战场,排查危险,统计伤亡的同时,全宫上下搜寻执刃大人的下落。 三日后,金繁回来了。 眼神呆滞麻木,脚步踉跄,浑身血淋淋的,却没有一滴血是他的。 他不顾所有人的阻拦,先回了趟羽宫,从执刃房间的床下抱了个红木箱子出来。 花公子一眼就认出,那是执刃曾经叫自己打造东西时,随手拿的一个箱子。 雪重子最先察觉到花公子的异样,但此时并非询问的好时机,只能暂时压下。 金繁脱力跪倒,将箱子放在众人面前,往前推了一下,哽咽着说:“这是执刃大人的遗物,他交代我,转交给各位。” 遗物二字,深深刺痛了每个人的心脏。 宫尚角上前两步,嗓音低沉包含隐忍:“你说清楚,宫子羽怎么了?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金繁突然失声痛哭,哭的众人心焦如焚,大小姐牵着他的手,柔声劝慰安抚他的情绪。 众人这才从金繁口中,还原了那日真相。 宫子羽竟然早就与诈死的宫唤羽见过面了,兄弟俩具体密谋了什么金繁也不得而知。 但无锋攻进来之时,两人同时出现在后山入口,宫子羽用自己做诱饵,将四个无锋刺客引入后山。 金繁在旁保驾护航,再加上宫唤羽已经突破了第十重的玄石内功,在到达花宫之前,就干掉了其中一个刺客。 后来才知道,这四人,分别是无锋的两个魉,无锋首领点竹和点竹的心腹寒鸦贰。 寒鸦贰武功最差,被炸飞了半边身子,还中了毒箭,尸体应该还在林子里无人收拾。 在花宫地堡里,执刃早就准备好了全套的机关。 再加上宫唤羽打机锋,半日就干掉了两个武功高强的魉,只剩下一个点竹。 宫唤羽用极其残忍的手段虐杀,将点竹折磨至死,割下点竹的头颅去宫门祠堂祭奠亡亲。 随后兄弟二人再入后山深处,这次宫子羽死活没带上金繁。 金繁只能守在花宫通往那个地方的必经之路上,两日的时间里,那密林深处不断传来爆炸声,金繁几次想冲进去救人,都被林中阵法阻挡无法进入。 一直等到今日凌晨,宫子羽撑着重伤之体,将宫唤羽的尸体背了出来。 “尸体?” 金繁已经无力分辨是谁问的,只是本能的回答:“是。” “这么说直到早上,子羽弟弟还是活着的?” 宫尚角一把拽起瘫在地上的金繁大声质问道:“那你为何不发求救信号?宫门医者众多,更有远徵弟弟坐镇,出云重莲在手,为何不救?” 宫紫商试图掰开宫尚角的手,奈何平日里能把铁锤抡得虎虎生风的一双手,在宫二面前竟然连个小拇指都掰不开。 金繁泪如雨下,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公子回来时浑身经脉已断,只剩最后一口气了,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公子求我帮他,说是绝不能死在你们面前,让我一定要守着他,等他背上的东西消失了再回来报信。”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在场的大多听不明白,但三位长老是知道实情的。 花长老:“你是说,执刃吩咐你,等到身上密文刺青消失再回来的?” “是,公子说,他和唤羽公子动用了无量流火,将无锋首领点竹,连同后山异人炸的灰飞烟灭。 无量流火用过之后不复存在,宫门宫门以后不需要再死守山谷不出了,执刃背后代代相承的密文,也没有继续传承的必要。 公子说,他希望宫门的未来是一片自由之地!” 宫尚角心思几转,很快就想通了各中关卡:“怪不得他说并未原谅宫唤羽的弑父之仇,只是需要整合有生力量 他肯定是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无论与无锋这一战结果如何,他的目的一直是毁了后山异人和无量流火。 他想凭一己之力,让宫门挣脱守护后山的枷锁!” 宫紫商痛哭出声:“用自己的生命来换所有人的自由,宫子羽,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吗?呜呜~” 金繁被宫紫商锤的差点吐血,神思却清醒了不少,于是强行打起精神来,将箱子打开。 首先入目的就是一沓厚厚的书信,花公子眼见,看到了冠帽,立刻确定了这就是执刃从自己订做的那些东西。 金繁将写了名字的书信分发给每一个人,然后展开属于自己的那封。 纸上画着一个缩小版的金繁,头大眼睛大,没脖子,腿还很短(q版),而且每个人的信都画了相应的人像。 【金繁吾兄展信佳,承你十年不离不弃,朝夕相伴,悉心呵护,今朝我去,望兄早日释怀,往后余生,不念过去,不畏将来,嫁娶自由,爱恨随心,宫子羽敬上。】 宫尚角迅速将信读完,在箱子里翻找起来,随后拿出一个装手镯的盒子。 果然,打开来,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枚红玉手环。 “遵执刃遗命,金繁忠心护主,任劳任怨,舍身曲义,即日起恢复其红玉侍卫身份,归还红玉手环,着红玉侍卫金繁为侍卫营大统领。” 说着,宫尚角不等金繁做出反应,一把扯下他手上的绿玉,将盒子里的红玉手环戴上系紧。 金繁恍然大悟,宫子羽这是早就知道自己是红玉侍卫,还特地给自己准备好了后路,以后不论谁当执刃,以红玉侍卫和前执刃贴身侍卫的身份,自己的地位都不可撼动。 宫尚角也知道宫子羽此举是在算计自己,但宫尚角并不在意,金繁的忠心日月可鉴无需怀疑,只要是对宫门好的,宫尚角也没有理由拒绝。 可除开后山之人,宫紫商和宫远徵还是一头雾水。 雪重子不忍心见金繁受委屈,便主动解释了金繁出身后山,本是宫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红玉侍卫,是老执刃破例将其带到前山,贬为绿玉侍,贴身保护宫子羽的。 如今此举,不过是将金繁原本的身份还给他,并无逾矩。 第53章 盼君安 雪公子看看自己的信,又伸长了脖子去看雪重子的,发现内容差不多,都是以道歉为主。 “执刃大人重情重义,始终惦记着没能带咱们去看海,看大漠孤烟的事。 其实我从未怪过他,他上次带咱们上去山下看灯会,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雪重子没说话,拍了拍他的头,示意他在担架上老实躺着,以免乱动加重伤势。 花公子也凑过来,拿着自己收到的信跟两人对照:“我这不是哎~ 执刃大人给我写的是废除家规的文书,以后只要通传报备过,后山的人就能自由出入前后山,咱们不必再困于方寸之地啦。” 雪重子示意二人小点声,执刃大人新丧,不许庆祝。 宫尚角吩咐金复带人去后山祠堂,将两人的遗体接回来。 死者为大,总是要接回来办一场体面的丧仪,在羽宫设灵堂,停灵满七日,再入祖坟祠堂为好。 宫远徵的信上不同于其他人的,只写了 三个字:盼君安。 弟弟撇了撇嘴把信收起来,傲娇的扯过金繁手腕诊脉。 金繁本能的想要挣扎,只是一想到公子生前对徵公子的特殊看重,下意识变得顺从。 “内伤不重,七日之内不要动武,外伤我派医馆的药童每天去羽宫给你上药,再喝几天汤药就会痊愈的。” 宫紫商连忙道谢,金繁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然后把红木箱子推向宫远徵。 “做什么?” “除了信,这些东西,都是羽公子为你准备的礼物。” 宫远徵指着自己问:“你是说我?” “正是给徵公子的,本来早就准备好了,只是过年那次,不知为何执刃突然把礼物换成了玉佩和抹额,将这三样东西留到现在才命我转交。” “三样?”宫远徵挨个查看一遍,指着箱子里说:“这有六样东西啊,其中三个都是帽子。” 花公子忍不住插了个嘴:“是三样没错,这是执刃大人专门找我定制的。” 宫远徵没听明白,下意识看向宫尚角求助。 宫尚角见多识广,主要是年纪大,经历的多,指着冠帽问:“这三顶,可是男子成年之时行冠礼所用的进贤冠?” 花公子明知道自己没做错事,但就是害怕这位传闻中的角公子,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回道:“执刃大人要我打造的,确实是给徵公子行冠礼时用的冠帽。 还有那顶紫金镂空镶红宝石的通天冠,就是飞鹤簪上带宝石流苏的那顶,说是要给徵公子将来成年了日常佩戴的,执刃大人说只有最华贵的发冠才配得上远徵弟弟” 花公子突然意识到自己跟徵公子不熟,于是赶忙改口:“是配得上徵公子这般艳丽的容貌,不许我拿些寻常俗物糊弄,所以从设计,材料,做工,到抛光打磨,我都是用了十成十的心思的。” 宫远徵听完并未入心,对那个精美的革袋更感兴趣。 花公子见状便邀起功来:“这个暗器囊袋也是我独家设计,漂亮。 里面的暗器,虽然比不上徵公子现在用的精巧绝伦,却也另辟蹊径,而且我是用天外陨铁打造的,能直接打穿护身的金丝软甲呢。 不过我不擅用毒,要淬什么毒得徵公子自己动手了。” 宫远徵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翘起的嘴角,但一想到宫子羽刚死,自己又收了人家送的东西,要是当场笑出来肯定是不合适的,赶忙收敛心神转移话题:“那这把刀呢?” 花公子积极介绍:“这把匕首也是天外陨铁打造的,无坚不摧,能轻易砍断普通刀剑哦。” “这刀鞘怎么做的如此浮夸?镶这么多宝石干吗?” “徵公子说的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执刃大人说了,这匕首必须贵气,必须豪华。 这叫什么高配版!对,执刃说低调的款式,配不上徵公子你的气质。” 宫远徵嫌弃这些东西风格太过浮华,宫尚角却从中嗅到了不同的味道。 宫子羽似乎对远徵弟弟过分在意了,给自己的信上,也写了近半篇关于对远徵弟弟的嘱托,好像他才是宫远徵的哥哥一样。 宫远徵一边嫌弃,一边喜欢。 谁会不喜欢专门为自己定制的礼物呢。 宫紫商暗戳戳凑过来,阴阳怪气的:“子羽弟弟对你可真好,你还不知道,过年我送你的那副金丝手套。” 她指着宫远徵腰间别着的手套说:“喏~就这个,是子羽弟弟特地跑来找我订做的,还让我以自己的名义送给你。” 宫远徵将手套放在手心,忽然想起方才与无锋的寒衣客对战之时,徒手接白刃,若不是戴着这副手套,恐怕现在手筋都得被挑断喽。 不等他做多想,金繁一下子情绪失控,抱着那红木箱子放声大哭,把在场之人的眼眶都哭红了。 雪重子是知道内情的,自然晓得金繁是在心疼执刃用情之深,却不能宣之于口的苦楚。 可除了帮忙遮掩,雪重子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毕竟,让执刃为宫门奉献而死的名声,总是要比执刃生前是断袖,且心仪自家远房堂弟的丑闻要好的多。 思及此处,便出言拐歪话题:“执刃大人赤子丹心,上尽仁孝,下慈弱弟。 为宫门之未来献祭生命,如此忠孝仁义,大爱无私之举,当得宫门上下服丧一年以示尊敬。 请问角公子,是否同意雪宫的提议?” 这么一说,宫尚角和众人,自然将注意力集中在雪重子身上。 虽然平时只当雪重子是个小孩哥,在前山借住徵宫时,最大的爱好就是等开饭。 但自从后山之人搬来前山,前山四宫才知道那个长得漂亮的小孩,其实是雪宫之主,更是宫门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天才。 眼下,雪重子以雪宫的名义提出此事,且只对宫尚角发问,而并非与长老们商议,可见对执刃在新年家宴上提出的更换执刃一事,是认可的。 宫尚角也不拿乔,心照不宣的事情,不急在这一时立威。 “就按雪重子说的办。” 接下来,宫尚角一条一条的命令发下去,整个宫门就像一台设计精妙的水车,无需使出多大力气,便能将河水,准确的灌溉入渠。 可所有人都清楚,能做到如此,是因为他宫尚角,是能将每一个齿轮都严丝合缝,卡在准确位置的人。 任凭谁看了,都要夸一句天生的上位者,宫门之光啊! 第54章 结局 宫子羽的遗体被接回羽宫,与宫唤羽被炸的面目全非不同,宫子羽嘴角含笑,好像走的十分安详。 金繁哭的心神俱碎,宫远徵怕他想不开追随而去,悄悄打晕了他,送到医馆去让医师看管照顾。 宫尚角小心将宫子羽的衣服褪去,宫远徵打来温水,放下布巾,就被哥哥赶了出去。 为亡亲整理遗体遗容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擦拭皮肤的时候,要比对待活人更加小心谨慎,也需要更轻柔和用力。 宫子羽的遗体已经僵硬,很难清理,宫尚角全程集中精神,没有一丝敷衍,最后为其换上了华丽的执刃冕服。 “子羽弟弟,这套衣服,原本是长老们为了你的继任大典特地订做的,怎料你一口咬定不愿去后山试炼,伤了长老们的心,于是衣服做好了就没给你。 如今这身衣裳,终于找到主人了。 子羽弟弟,感谢你宫门做的一切,愿你来生福寿安康,父母双全,择一业,成一家,安一户,幸福一生。” 宫远徵也学着哥哥,给宫子羽的棺椁前,留下了自己的祝福。 这次没人打扰,没有阴谋,羽宫举办了全套丧仪,停灵七日。 后山之人,无论怀里抱着的垂髫稚童,还是需要搀扶的鹤发耄老,都来过羽宫吊唁。 感念宫门百年间,唯一为后山之人消灭异人威胁,解除困兽命运的执刃。 即便这位执刃生前做过许多离经叛道,有损宫门名声之事,但功大于过,亡者为大。 又有角公子强势压制,关于宫子羽的传言,便只剩下了美名。 宫门不可一日无主,在先执刃宫子羽出殡的第三天,宫门为宫尚角举办了继位大典。 同时向江湖宣布无锋首领点竹,二魉,四魍,魑魅百人,皆死于宫门之手,尸体尽数悬挂于宫门城楼之上。 宫尚角继位后的三个月内,先后发布江湖召集令,宣布无锋用来控制人的毒药半月之蝇已经被宫门破解,可自行前往宫门设在旧尘山谷中的医馆领取解药。 同时号召武林义士,名门正派对无锋在逃刺客进行围剿。 下帖邀请与宫门来往密切的同盟,共议讨伐投靠无锋的世家门派,尤其是曾经助纣为虐,伤害无辜之事。 深渊有底,人心难测。 讨伐自然不可能是声讨,血债更需血偿,为避免有人浑水摸鱼公报私仇。 宫尚角丝毫不敢放松对此事的掌控,整个宫门再次为了收拾无锋的烂摊子而动起来了,就连红玉侍卫都被他指挥的团团转。 当然,这里面不包括金繁。 如今的金繁成了侍卫营的大统领,负责统筹宫门防守,训练侍卫,监管山谷安全,晚上还要值守羽宫,是宫尚角稳定宫门内务的好帮手。 每天忙的像陀螺似的,一刻也不闲下来。 宫紫商将其用忙碌麻痹内心思念之举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没有丝毫办法。 失去,就是失去,时间能抚平的是伤口,不是疤痕。 宫门上下一心,很快,江湖一片清明。 尘埃落定后,宫尚角提议,既然执刃不必再因为传承刺青密文死守旧尘山谷不出,那么角宫应该继续负责斡旋江湖,经营家族产业营生。 长老们在别的问题上都妥协了,唯独这件事死活不从。 后山的雪月花三大家族,本就对应前山的羽、徵、商三宫。 眼下羽宫空置,宫门防卫全靠金繁一力承担,冗务全靠角宫管理,无人对外经营,长久以来不利于家族发展。 但坐吃山空绝对不行,于是宫尚角只能把主意打到了原万花楼,后临时接待处,现人去楼空的那栋空宅子上。 花公子刚成婚,就被宫尚角扔到了山下,和金复一起负责改造万花楼,将其做为宫门商行总部。 羽宫则由已经武功大成,恢复成年的雪重子,带领雪公子和金繁共同经营。 月宫的年轻一代,比起在后山闭门造车,更喜欢报备后,进入前山去徵宫做个学徒。 于是就经常能看到徵公子,被一个个两眼放光的小公子,小姑娘堵在路上,或拿着医书,或拿着新研制的药丸请教的场景。 开始徵公子还觉得新鲜,耐心解答问题,次数多了,徵公子也开始不耐烦起来。 这种不耐烦,在一次被个觊觎徵公子美貌的小姑娘,用讨教的名义,吸入了烈性春药后,彻底达到了顶峰。 宫远徵宁死不屈,一头扎进冰冷的溪水中,又喝了几瓶凉性剧毒将药性强压了下去。 宫尚角得知此事,差点扒了月长老的皮。 自那以后,谁也不能再私下请教,甚至是接近徵公子。 想精进医术,须得通过徵公子亲自设下的三关考核,难度堪比后山三域试炼,才能进入医馆,成为见习医士。 然后从见习医士通过考核成为医士、初级医师、中级医师、大医师,和医官。 天赋不高,努力不够的,可能终其一生,也就只能考上个初级医师。 如此制度,激起了医馆上下,和后山月宫的强烈斗志。 以至于宫门的医疗水平和医师整体实力,短时间内达到江湖之最。 每日,从五湖四海前来求医问药者不下百数。 宫尚角发现了商机,在旧尘山谷中,开了家‘徵宫’医馆。 有徵宫医师坐堂,每月宫远徵会挑选三人亲自诊治,至于选人标准宫门并未对外公布。 有时是疑难杂症的重病之人,有时是江南富商,塞外游牧异族。 但细心观察不难发现,这些人都身家富足,且所做之事,家族营生,皆对宫门有益。 慢慢的,宫远徵从宫门百年难遇的草药天才,变成了妙手回春的江湖第一神医,盛名远超宫门执刃宫二先生。 及冠那年,宫尚角广发请帖,邀请整个江湖前来见证宫远徵的冠礼。 宫子羽留下的三顶冠帽,在长老们的主持和宫尚角的执礼下,逐个戴在宫远徵的头上。 最后换上那顶紫金镂空镶红宝石的通天冠,宫远徵坦然接受着来自家人,和整个江湖的祝福与尊重。 欣慰弟弟长大了的同时,宫尚角又开始操起催婚的心。 这一想法透露出去,整个江湖闻风而动,但凡有女儿的人家都激动的不得了。 有些为了近水楼台,还得地跑去旧尘山谷置业,全家搬过去,方便女儿在徵公子下山行医时,来个偶遇。 不过宫远徵本人对娶妻并没有任何想法,宫尚角几次追问,宫远徵都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只说:“我感觉始终被什么人爱着,心里是满的,容不下我去想娶妻之事。” 宫尚角叹气,转身回角宫找夫人们,和孩儿们求安慰去了。 第55章 番外:观影1 4000字大章,差点给我干爆肝,今天就这一更,谁也别催。 清晨,桌上的香炉,再次被房间的主人一巴掌打翻。 这已经是近期新换的第三种安神香料了,可宫远徵依旧在做那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的一切都闻所未闻,有高耸入云的房子,有不用马拉就能动的车子,有按一下就能照亮屋子的灯,有喧闹的人海闹市,就是没有一件宫远徵熟悉的东西。 梦中的男子不留长发,女子穿着大胆。 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唯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手上都拿着各种颜色的方块,梦里的人,管那个方块叫手机。 梦很长,但醒来后能记住的不多,印象最深的就是经常会梦到一个把‘老子怎么怎么样’挂在嘴边的姑娘。 有时是这姑娘坐在桌前,噼里啪啦的敲着什么东西,有时是她满脸笑容,吃下一整盆奇臭无比的面条,还跟同行之人说:这家螺蛳粉真正宗,海椒也够味,我们下次还来。 偶尔也有她睡过头,抓起衣服和背囊就往外跑的场景。 这姑娘家里条件应该不太好,小小年纪就得跟四个同龄的姐妹挤在一间屋子。 不过那床的样式倒是新奇,下边是书桌,上边是床,就是窄了些。 总能梦到她睡觉不老实,胳膊腿掉到床外去的样子。 看她还在上学堂,宫远徵断定她年纪不大,长得不算大美人那一挂的,却很耐看,一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性子嘛,贪吃、贪睡、爱玩、爱闹,但是懒的出奇,能坐着绝对不站着,能躺着绝对不坐着。 还经常对着卡片傻笑,宫远徵几次试图看清她手上的卡片是什么,都以失败告终,可宫远徵就是有种直觉,认定她肯定很喜欢那卡片上的东西。 多梦几次,宫远徵就记住了她的音容相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总能梦到那个世界,和那个姑娘,但醒来后的感觉,已经从最开始的恐慌,变成了一种莫名的失落。 所以他开始调香,希望能用香让自己睡的再沉一点,睡的时间长一点,多梦一点。 只可惜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入梦的时间和梦醒的时间始终不可控,于是宫远徵越来越焦虑。 宫尚角听闻此事,担心弟弟的身体,便命整个宫门所有会医术的都来给弟弟诊脉。 后来见弟弟焦虑症状加重,更是江湖悬赏只要能治好弟弟的梦魇,可以答应为治病之人做三件不违背江湖道义之事。 宫门执刃帮你办三件事,这是多大的诱惑啊。 可惜,至今还是无人能医好徵公子。 宫门上下也为此忧心不已,好好的,怎么就被梦魇折磨的日渐消瘦呢。 又是一年清明,后山祠堂大开,宫尚角带领宫门嫡系入祠堂祭拜。 金繁跟在最后,每年宫子羽的忌辰金繁都十分重视,清明寒食也随大流多祭拜一次,只是每次来此,心里对宫子羽的思念就加重一分。 宫紫商第一次发现金繁在忌辰这日,不喝酒,不睡觉,就呆呆的在羽宫的房顶上,静坐一整夜的时候,便知道往后余生,金繁都走不出没有宫子羽的世界了。 没有人,能争得过死人。 后来宫紫商招赘,娶了两个黄玉侍卫。 是的,一个怎么够给商宫开枝散叶呢! 身为一宫之主,自然是要向同辈之中最优秀的角公子学习,牺牲自我,壮大宫门,将她精明的小脑瓜,和无辜绝世美艳的容颜延续下去。 看着金繁一言不发的给宫子羽上完香,又退回角落里敛绪沉思,额头眼角已有细纹。 宫紫商不由得感同身受,桌上的是她自幼相伴,沆瀣一气的弟弟,堂下是她用整个少女时代深爱过的男人。 忽然,四周白雾弥漫,视野越来越窄。 最后看到的,是宫远徵手持三支犀角长生香,祭拜宫子羽的背影。 (犀角制香,出自灵魂摆渡人:“生犀不敢烧,燃之有异香,沾衣带,人能与鬼通”。 长生香:是指香烧成这种“││|”两短一长的形状,寓意是三日内有人来相邀请,也做有善人来和我们结缘的意思。) 再次睁眼,入目所及尽是一片白雾。 就在宫紫商以为自己遇到什么灵异事件,脚下一软,就听到宫远徵的哀嚎声自身后响起:“哎呀~哥,我脚被砸了!” 宫尚角心中警铃大作,结果一回头,就只看到宫紫商踩着宫远徵的脚。 弟弟似乎也发现自己的脚并不是被什么重物所砸,所以面色很是尴尬。 “戒备!” 宫远徵闻言就往腰间摸去,却摸了个空:“哥,我的佩刀和暗器囊袋不见了,那可是宫子羽送给我的!” 宫尚角佯装镇定,确认过自己的随身兵器也不见了之后,试着运转自身内力,发现丹田空虚,像是从未修炼过内功一般。 “你的内力还能用吗?” 宫远徵听哥哥的话试了一下,随即惊慌的看着哥哥,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默契的背靠背站好。 宫尚角将宫紫商拽到自己身边,紧紧捏住她的手臂,万一有危险,就将她挡在自己身后。 就在三人如临大敌之时,白雾渐渐散去,金繁持刀警戒的身影显露出来。 “咳咳~” 顺着咳嗽声回头,发现花公子,雪重子和雪公子竟然也在,至于一同来祭拜的其他人,却不见了。 【叮咚~本次直播观影人:宫尚角,宫远徵,宫紫商,金繁,雪重子,雪公子,花公子。 欢迎各位来到观影直播间,请观影人员尽快落座。】 宫尚角最先反应过来,发现不远处竟然凭空出现了桌椅,每张椅子上都贴着姓名牌。 “此处诡异,先按兵不动,各自小心行事,若有机会逃出不必犹豫。” 雪重子点了点头,左手牵着雪公子,右手牵着花公子,按照名牌小心落座。 宫尚角也牵着宫远徵和宫紫商陆续落座,金繁倒是不想坐,可双腿一软,眼前发黑,等缓过神已经坐下了。 众人的对面降下一块白布,布上出现一行字。 【观影一:宫子羽的前世今生。】 金繁呼吸一窒,紧紧攥着自己的佩刀。 宫尚角小声提醒:“别轻举妄动,看下去。” 【大战后,金繁重伤,宫子羽相继接到花公子、花长老和雪公子的死讯,宫远徵手筋被挑断,却将出云重莲给了宫子羽。】 【无锋只死了些许魑魅刺客,和四方之魍,首领点竹和魉阶刺客并未露面。】 【养好伤后,云为衫提出回乡寻亲,宫子羽含泪放她离去。】 【点竹带人埋伏在黎溪镇,将云为衫抓走,用来威胁宫子羽。】 【不吃不喝等着云为衫归来的宫子羽,得知云为衫有危险,不顾祖宗家法擅自出谷,最终惨死无锋手中。】 【宫门失去气运之子,和无量流火的传承,很快被无锋所灭。】 【宫门后山的异人跑出来,灭世之祸降临,小世界崩塌,天道欲重启轮回,】 【宫子羽死后悔不该当初,自认能力有限,即便重来一次也无法拯救宫门,愿意献祭自身气运补齐天道,换异世之魂前来相助。】 弹幕: (角徵仙品我说的,不接受反驳!) (我也不想磕,可是小毒物空手接白刃救他,还喊他宫尚角) (互相救赎的双箭头,弟弟杀我) (你们都在磕角徵,只有我在心疼花公子,傻小子死前还在惦记着没有成为花长老的骄傲) (楼上别跑,心疼花公子+1) (太好了,你们没人心疼雪公子,那我抱走了,雪重子应该也会跟来?) (哈哈哈,云为衫竟然主动出去送死) (瞧瞧宫子牛那不值钱的样子,真是没眼看) (云为衫的心是真硬,开不出花了) (哞哞叫打地铺,金繁送外卖,这不是我想看的大结局!) (又来又来,我就知道宫子羽那个恋爱脑会把事情搞砸) (所有人的悬疑剧,宫子羽一个人的纯爱霸总剧) (用整个宫门给云之羽的爱情陪葬,一个字绝!) (献祭是什么鬼?复活我的爱人,小舞?) (楼上你串台了!) 花公子率先开麦:“什么呀?我跟我爹还有小雪,这不活的好好的嘛。” 雪重子面带愠色,影像里的雪公子之死的场景,真的和之前大战万俟哀时几乎一模一样,区别就是自己有宫尚角和宫远徵赶来相救。 雪公子脸色惨白,下意识握紧雪重子的手,满脸都是委屈。 宫紫商小声吐槽:“宫子羽这个笨蛋~” 宫远徵怒道:“别吵!” 弟弟心情极差,影像里的自己怕是瞎了心了,辛苦培育的出云重莲,竟然拿去送给宫子羽,这一定是假的。 宫尚角依旧气定神闲的坐着,让人看不出喜怒,如此镇定,反而让众人不安的心平静许多。 只有宫尚角自己知道,看见弟弟手筋被挑断时,有多想冲进那白布里,杀了宫子羽,抢过出云重莲给弟弟喂下去。 再往下看,事情越来越离谱,宫门竟然被无锋给灭了,而且是因为宫子羽为了无锋刺客云为衫犯蠢。 “哥,那个云为衫,就是当年无锋派进来的刺客,老执刃去世的第二天,是我和宫子羽一起将云为衫抓获的,后来还用她的尸体投毒,杀了不少来救她的无锋刺客呢。” 宫尚角点头:“我记得此事,但这上面所闻所见未必不是真的。” “怎么可能?”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佛门有禅语: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或许那不只是宫子羽的前世今生,更是我们亲身经历过的,只是发生在我们不知道的时间里而已。” 【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一辆轿车转弯不减速,闯红灯撞到了一个女孩子。】 【宫子羽睁眼的第一视角,是宫远徵保持双拳出击的动作,随即金繁攻击,与宫远徵一对一打斗。】 【宫子羽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感慨道:“呵呵!所以我真是哞哞叫,要不凑过去让远徵弟弟打死我助助兴?算了算了,挺疼的,我还是苟着。”】 【现代女大学生车祸穿越,成为宫子羽想要成为的新宫子羽。】 【宫子羽怕疼心生退意,宫远徵不依不饶。】 【刺客郑南衣大声呼救,意图挟持宫子羽,宫子羽大喊::莫挨老子!我也不想死,扯过金繁当挡箭牌,金繁迅速将刺客拿下。】 弹幕: (女穿男?这么刺激!!!!) (开局就被小毒娃暴揍,这是什么地狱模式) (鉴定完毕,这是个川妹子) (哈哈哈,我也不想死,哈哈哈哈) (这个宫子羽快把我的头笑掉了) (随便,只要不是恋爱脑牛牛,我都能接受) 金繁通红着双眼,哽咽的问:“所以我当时保护的不是羽公子,而是一个占了我家公子身体的小偷?” 【是宫子羽主动献祭,换她穿越来拯救宫门的。】 金繁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提刀就朝白布砍去,奈何空砍半天,什么都没碰到。 宫尚角也不想接受,奈何宫紫商哭的太凶了,他只能先照顾情绪失控的姐姐。 宫远徵摸了一把额头,全是冷汗,根本不敢想自己当初打的不是宫子羽,而是个陌生的姑娘。 【观影二:笑着发疯,清醒着沉沦】 金繁被强制坐回去,宫紫商也变得干掉眼泪,哭不出声音。 【宫子羽梦到穿越因果,得知走完剧情就能回归原本的世界,终于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实。】 【宫唤羽因为面具之事前来试探宫子羽,宫子羽拼命解释,与云为衫撇清关系,坦白自己不喜欢姑娘,但被宫唤羽无视。】 【宫子羽为了洗白自己,自黑常去万花楼,其实是为了遮掩自己喜欢男人的事实,顺势提出未来想过继一个宫唤羽的孩子,把宫唤羽吓的脚底抹油。】 弹幕: (当代大学生的精神状态,这绝对是在演我!) (大海哥要吓屎了) (一句话差点创亖云之羽最大反派) (白了白了,这只牛洗白了) (好男!好难!) 宫紫商尖锐的声音响起:“真的假的?咦~我能说话了。” 第56章 番外:观影2 宫远徵横她一眼,小声劝道:“你看看气氛再说话。” 除了金繁心神俱碎,麻木不仁,剩下几人一看一个不吱声。 宫尚角执刃当久了,心态领先众人许多,可此时也词穷了。 只能怪干巴巴的说:“往下接着看。” 【观影三:有效的精神弑父】 【执刃宫鸿羽召集宫唤羽、宫子羽,和宫远徵来开复盘会议,对着宫子羽骂骂咧咧,以下是宫子羽怼爹语录。】 【端起饭碗吃饭,撂下筷子就骂我,汝乃亲父乎?实乃仇人也!】 【连我一个纨绔都知道,自从宫门当年无视孤山派求助,致使孤山派灭门后,江湖上对宫门可以说是避之不及。 什么韬光养晦,独善其身,说的好听,不过是缩头乌龟的胆小鬼行径。 这些年要不是宫尚角在外行走,为宫门挽回声誉,宫门早就臭大街了。 此次选亲,那些人家把女儿送来,根本不是想跟宫门做姻亲,而是冲着宫二先生的威名而来。】 【我也没有想要待在宫家,我和娘亲一样不喜欢宫门,更不喜欢你!】 【我说!阿娘当年明明有心上人,却被你巧取豪夺,囚禁在羽宫,最后郁郁寡欢,我娘就是被你亲手逼死的! 若我是阿娘,不能嫁给芝兰玉树,丰神俊朗的青梅竹马,只能嫁给你这个又老又丑的臭男人,我也不想活啦!】 【宫鸿羽被怼的无言以对,宫远徵听到侍卫禀报角公子归来,率先离开会议室。】 弹幕: (换了脑子的宫子羽清爽的好像我的黑人牙膏) (他贴脸开大!!) (家人们,谁懂啊,我听着都替宫二委屈) (强制爱这事,男主长得帅那就是古早霸总,长成宫鸿羽这样纯是买卖妇女非法囚禁) (小嘴叭叭的,我入坑了,谁也别管我) (密文花背身上纹,掌声送给宫门人) 宫尚角迫不及待的问:“远徵,他当时真的如此顶撞老执刃了?” 宫远徵点了点头:“嗯,一字不差,我当时以为宫子羽对这个人世间没有留恋了呢,没想到是换了个芯子。” 一回头,差点撞上凑过来偷听的宫紫商,宫远徵吓了一跳: “哎呦~年纪一大把都是当娘的人了,能不能稳重点?” 宫紫商嘴一歪,当即怼回去:“别说我当了娘了,就是我当上执刃,我首先也还是我宫紫商,其次再是我爹的女儿,我夫君的妻主,和我孩子的娘,这个顺序,你能想明白?” 宫远徵虽然已经成年,却依旧是那个被姐姐血脉压制的弟弟。 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好几年了,都没在吵嘴这事上赢过一回。 “哼~自从嫁了人,你这嘴是越来越厉害!看来是那两个小白脸把你给宠坏了。” “那是自然,他们一生荣辱皆系于我身,我就是左拥右抱,自信放光芒的女王。” “我看你像女王八。” 宫紫商气急败坏:“宫尚角管管你弟弟!” 宫远徵也拽住哥哥的袖子晃啊晃的:“哥,她又欺负我,你管管她呀~” 宫尚角还在思考影像里的那个宫子羽,究竟还算不算自己兄弟,或是兄妹的问题,被两人强行打断,语气带着几分不悦: “她也是我姐姐呀,你让我怎么管?绑了她的大郎和二哥哥给你试药玩?” 宫远徵小声嘀咕:“也不是不行,谁让她放着好好的名字不叫,给夫君起那么恶心的外号。” 宫紫商一甩袖子:“喂~我还在这呢,你们两个礼貌吗?” “姐姐,背后说人坏话是小人行径,我和哥哥从来都是当面说开。” 【观影四:宫门跑图,累死牛】 【宫子羽从灵堂出来开始调查父兄死因,路线图:雾姬夫人房间、侍卫营、医馆、女客院落、角宫。】 弹幕: (这是鬼畜视频吗?3倍速,还剪的这么潦草!) (从宫门最西边走到最东边,牛蹄子磨烂了没?) (前二十年偷的懒,一天之内还回来) (牛牛去角宫蹭饭,怕是不知道宫门财神爷不食人间烟火,哈哈哈) 宫远徵暗戳戳提醒哥哥:“那个宫门财神爷,好像是在说你。” 宫尚角瞪了他一眼,弟弟最近叛逆了,多半是欠揍。 雪重子三人凑在一起小声说话。 雪公子:“原来当初的前山这么热闹啊。” 花公子:“感觉错过了全世界呢。” 雪重子:“你们现在天天打麻将已经够热闹的了,饶了我这个老人家。” 【观影五:云为衫、上官浅】 【前往女客院落的路上,宫子羽识破云为衫放河灯勾引的把戏,夸云为衫是颅内有疾。】 【搜查女客院落,宫子羽满眼崇拜的看着宫远徵验毒,查出宋四小姐喘疾药粉和上官浅的熏香、茶饼有毒。】 【宫子羽言传身教宫远徵,如何分辨绿茶哭,和普通姑娘哭,被宫远徵反怼流连花丛。】 【宫子羽找齐证据,命金繁抓捕上官浅,和云为衫,两个刺客见事情败露想逃,被前来寻找弟弟的宫尚角一脚踹晕。】 【原剧情:宫子羽在溪边被云为衫勾引,偏听偏信,冤枉宋四小姐,待上官浅归来几句茶言茶语,就轻易摆脱了宫子羽的怀疑。】 弹幕: (刚想夸,真的刚想夸,结果看到原版宫子羽犯蠢,气得我不想睁眼睛) (宫远徵:哥哥来接我回家啦~) (术业有专攻,小毒娃这波赢麻了) (我也不想磕啊,可是宫子羽看弟弟的眼神真的不清白!) (人比人气死人,有对照组,觉得原来的宫子羽更蠢了呢) (+1~幸好给宫子羽换了个脑子,要不然宫门变灭门) 宫远徵这会儿也顾不上有人说自己是小毒娃了,他曾亲身经历过的,和方才看到的另一种在没有自己的情况下,宫子羽去女客院落搜查,犯蠢,最后无功而返的影像,狠狠刺激到了他。 而且那时的宫子羽站在自己背后,竟然用那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看自己。 “哎呀~他是女的!” 宫尚角正在沉思,突然听到弟弟往脑门上拍了一巴掌,下意识就想叫弟弟稳重些,却被弟弟抓住了手臂,力气之大,疼的宫尚角倒吸一口凉气。 “哥,他喜欢我,不是,是她喜欢我!” 宫远徵这话说的不着调,但宫尚角却凭借跟弟弟的默契完全听懂了。 宫尚角一瞬之间就想明白了,许多当年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第57章 番外:观影3 怪不得当年宫子羽抵死抗拒选亲,上元节去逛灯会要特意带上远徵弟弟,眼看大战在即,还找了花公子给远徵弟弟订做加冠之礼的冠帽,和成年礼物。 当时只道宫子羽准备的多,谄媚太过。 现在想来紫金发冠、暗器囊袋、随身匕首,样样都是每天可以佩戴之物。 如今远徵弟弟也真的每天都佩戴着这三样东西,尤其是把极其华丽的匕首,有事没事就拿在手里擦擦蹭蹭,不许任何人碰。 “嗯。”宫尚角心里乱的很,随口敷衍一句,又突然反应过来,试图找补:“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往前走,别回头。” 宫尚角自认劝的很烂,但眼下心神不稳,一时之间想不到更好的说法,让弟弟不要深究,尽快忘记这件事。 【观影六:一眼万年】 【山门口,金繁被得寸进尺的宫紫商揩油,宫子羽跟雪公子猜丁壳,一回头,看到宫远徵拾阶而来。】 【宫远徵身穿玄色窄袖修身长袍,披着宫尚角的斗篷,双瞳剪水,嘴角沁着淡淡的笑意。】 【目光交汇的一刹那,宫子羽瞬间倾心,对宫远徵一见钟情。】 【宫远徵故意捉弄人,一个假动作,用披风抽了宫子羽。】 【宫子羽花痴脸,贱嗖嗖的说:“嘿嘿~远徵弟弟等等我呀!”】 弹幕: (这哪里是小毒娃,分明是我的电子哈基米) (大小姐手速真快,一秒钟能摸三下) (一见钟情=见色起意) (死高一,这是一个配角该有的美貌吗?) (入我徵门,睡我毒神) (绿茶和美貌,是宫小三最大的武器) (弟弟好精致) (披风有点眼熟呢) 花公子跟雪公子一脸磕到了的表情。 “哇~一个姑娘,顶着先执刃的脸,爱上了徵公子,这也太刺激了!” “你小点声,快看徵公子,人都傻了。” 雪重子一转头发现金繁也傻了,连着推了好几下,金繁都没反应,看样子短时间是无法恢复神志了。 【观影七:暗恋是好几个人的兵荒马乱】 【宫子羽趁着宫远徵愣神偷偷牵手成功,主动给宫远徵买花灯,注意到宫远徵的眼睛在小老虎花灯上停留时间最长,于是买了小老虎花灯。】 【宫远徵没出过宫门,看什么都新奇,宫子羽不错眼珠的看着他,只要他感兴趣的都买下来。】 【宫子羽觉得猜灯谜是自己散发魅力的主场,没想到一个都猜不出来,宫远徵准备嘲讽开大,被宫紫商一嗓子吓停。】 【宫子羽担心宫远徵没吃饭就出门,提议去酒楼吃饭歇脚。】 【雪重子意外发现宫子羽看宫远徵的眼神,不像哥哥看弟弟,更像在看心爱之人。】 【雪重子内心大为震惊,表情失控中,一转头却对上了金繁同款表情,两人心照不宣,决定保护宫子羽,不让这件事被人发现。】 弹幕: (挖草挖草,他动手了!) (放开那个弟弟让我来::>_<::) (头一次发现牛牛的眼神能这么深情) (小公主不说一句话,光靠眼神就扫荡了所有摊位) (不会不会,都给宫子羽换脑子了,还猜不出灯谜!) (诚邀云之羽猜灯谜王\/亡者:云雀,限时返场) (哈哈哈,小孩哥cpu干烧了) (金繁:我命苦啊!) 雪重子不禁掩面扶额,心里一片荒凉,懊恼自己到底还是没守住,执刃喜欢徵公子这个秘密。 尤其当初突破葬雪心经最后一重出了岔子,是徵公子大公无私的拿出一朵出云重莲帮了雪重子,才让雪重子不光内力大增,还在身体突破桎梏之际完美保留了所有记忆。 这件事让雪重子更加感激徵公子,虽然徵公子一再表示只是举手之劳,傲娇的不肯接受感谢,但雪重子可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就像当初宫子羽答应雪重子的承诺,在能力范围内,只带雪重子去过一次山下的集市逛灯会。 却用另一种浪漫的方式,将‘自由’这个后山之人天生就没有的东西,还给了后山,更让整个宫门都过上了想看什么,就能看什么的生活。 眼前这个诡异的空间,有可能会将雪重子最想守护的两个人,陷入危险的境地。 雪重子淡泊多年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杀气。 宫远徵脚底冒凉气,那个不愿意承认的猜想,到底还是成真了。 “哥我,我” 宫尚角一把将弟弟搂在怀里,柔声安慰道:“别怕,哥哥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几个呼吸间,宫尚角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宫门的刀尖从不向内,但是为了弟弟,也顾不得那许多。 或许只杀一个金繁,就够敲打他们的了,如果不够,那就用雪重子开刀,谁让他们两个当初知情不报呢。 花公子虽然武功和锻造天赋都不高,但是从小被父亲嫌弃,让他养出了一副好眼力见,只是被宫尚角淡淡的扫了一眼,就知道该怎么办。 “执刃大人不必担心,此处古怪异常,搞不好是大梦一场呢,等梦醒了就忘了,而且我这人本来记性就不好,你说是不是?” 花公子扒拉雪公子,想叫雪公子顺着自己的话说,奈何雪公子性子单蠢,没能理解他的用意。 “啊?是吗?” “是啊!”花公子一把捏住雪公子的手腕,用力下压,不许雪公子再乱说,同时向雪重子求救:“雪重子,我记得咱们前两天看了个话本子,讲的就是庄周梦蝶的故事,你记得?” 雪重子明白他的用意但是没接话,只是坦荡的看向宫尚角。 花公子快哭了,王者带青铜,差点把自己拖累成亡者。 同频之人相交,无需赘言。 宫尚角看懂了雪重子眼里的坦荡,和相护之意,也看得出那份浓浓的担忧。 宫远徵压低声音,生怕有人听到:“哥,我梦到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她啊?” 宫尚角搂着弟弟肩膀的手顿时一紧,再抬眸,一眼瞪过去,把凑过来准备偷听的宫紫商吓得直打嗝。 对宫紫商,更是对所有人说:“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切记谨言慎行,勿逞一时口舌之快,当心祸从口出。” 第58章 番外:观影4 【观影八:宫远徵的礼物】 【宫子羽知道自己即将离开,特地请宫门第一手艺人花公子,为心爱的远徵弟弟打造成年礼物。】 【及冠礼,三次加冕戴冠,标志着男子成年,可以娶妻成家,从此作为氏族的一个成年人立业建功,可以参加各项活动,享有同样的礼遇和权利。】 【宫子羽遗憾自己没机会亲眼看到宫远徵行冠礼,于是叫花公子按照冠礼习俗,打造了三顶冕服发冠,还有一顶紫金镂空镶红宝石的通天冠,配有精致的仙鹤簪宝石流苏链。】 【第二件礼物是暗器囊袋,影像切换到原剧情,上官浅假摔偷暗器,云为衫配合将暗器结构图和残片传回无锋。 宫子羽因为宫远徵给云为衫解毒,送了一个新的暗器囊袋给宫远徵。大战结束后,宫远徵以还人情为由送了一朵出云重莲给宫子羽解毒。 至此,宫远徵培育的出云重莲全部给他人做了嫁衣。】 【第三件礼物是陨铁匕首,影响切换到宫远徵跟上官浅自白,讲述宫尚角把朗弟弟的匕首送给了自己,把自己当成亲弟弟的替身。】 【宫子羽摩挲着匕首,轻声的说:“独一无二的偏爱才配得上宫远徵,宫尚角给不了的,我能。 ”】 弹幕: (宫尚角:拒绝拉踩) (是熟悉的恋爱脑味道呀) (没机会参与的未来+说不出口的遗憾+想要改变的未来=三件礼物) (感谢楼上翻译) (我已经想好把宫尚角埋哪了) (花公子:我成了他们py的一环,没有人心疼我吗?) (笑yue了!独一无二的鬼船) (宫子羽换了脑子也是舔狗) (替身文学,疯批骨科,我是土鳖我爱看!!) 雪公子小声问花公子:“那些东西真是你做的呀?” 花公子点了点头:“嗯,执刃大人提的要求可细了呢,当时我还以为是执刃性格太鸡毛了,没想到是太用心才会吹毛求疵。” “小花你出息了,都能当红娘了,那个发冠挺好看的,回头给我也做一个呗。” 宫远徵听到两人的对话气得要死,宫尚角拍拍他的头以示安慰,等从这个诡异的地方出去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们。 “哥哥,我胸口闷闷的,说不上来怎么了,但是我难受。” “远徵不怕,万事有哥哥在呢,先别想太多,往下接着看,事情肯定还有后续。” 【观影九:宫子羽骗人合集】 【宫子羽在角宫蹭饭,被宫远徵发现嫌弃菜色不好,假装是饿的胃不舒服,要了碗面条】 宫远徵看到这里拍案而起:“我就说他是嫌弃!” 话音刚落,宫远徵就像先前金繁被控制那般,强制回到座位上,只能看不能说。 【宫子羽因为父兄被提前下葬与雾姬夫人对峙,虚实结合坐实她与刺客同谋罪名,对外说雾姬夫人是忧思过甚病重,实则将其囚禁,作假认罪书,随后下毒灭口。】 【宫子羽利用云为衫当诱饵,引月公子入局,揭露云雀之死的真相,从中得到自己想要的口供,一石二鸟杀掉宫门叛徒月公子和无锋刺客云为衫。】 【宫子羽废长老,拒绝三域试炼,揭露当年选少主黑幕,成功洗白自己。】 【上元夜,宫子羽阻止众人去万花楼,谎称自己早就知道花魁紫衣是南方之魍司徒红。】 【宫子羽地牢阴阳上官浅,被宫远徵撞见,直接下毒死无对证,然后骗宫远徵说,自己从上官浅处知道了无锋首领是点竹一事。】 【宫唤羽受伤藏在羽宫,被人形警犬宫尚角闻到血腥味,宫子羽谎称是自己痔疮破了。】 【宫子羽欺骗后山长老,要与无锋开战,转移后山三宫族人。】 弹幕: (谁要看宫子羽搞事业,我们要看鬼船) (原来宫子羽是pua大师) (宫门伪i真e,爱我你怕了吗?) 宫尚角一看一个不吱声,脑子疯狂转动,反思自己到底被骗了多少。 雪重子发现金繁有要恢复的迹象,暗戳戳挪近了一点,方便照顾金繁。 【观影十:被忽悠瘸的宫唤羽】 【宫子羽以报仇为名,骗宫唤羽入局。】 【“哥哥,我有一计,只要哥哥肯配合,剿灭无锋,斩杀点竹指日可待!”】 【宫唤羽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答应宫子羽会在与无锋决战当日,将无锋引入宫门后山,利用机关炸药杀死无锋。】 【宫子羽提出可以启用无量流火,但前提是,宫唤羽必须在使用无量流火杀无锋的同时,将后山异人一网打尽。】 【宫唤羽问:“为何如此在意那些东西?”】 【宫子羽答:“我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我不希望他继续背负着守护的命运,不希望他的余生活在没有自由的宫门,那些不该存在的东西必须消失,这是我能为他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了。”】 弹幕: (我也有一个很喜欢的哈基米)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你爱过大海,我没爱过你) (哦莫哦莫,小狗只爱他哥,你错付了) (有没有人知道无量流火到底是个啥?) (楼上的,顾晓生不知道,但郭小四一定知道) 宫远徵试图发言失败,转头正对上宫紫商挤眉弄眼的表情,揶揄的眼神,让他极其不舒服。 宫子羽的字字句句都是真情,但宫远徵分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思,脑子乱的很。 宫尚角也看到了,冰冷的声音直冲宫紫商:“姐姐的眼睛若是难受,回头记得来医馆看病,远徵弟弟治不好你,我自学医术,一定治好姐姐的眼睛。” 宫紫商闻言吓的赶紧抱紧自己。 【观影十一:宫唤羽之死】 【宫门后山,遍地焦土,火光冲天,满地残尸。】 【宫唤羽放下无量流火,双手累的脱力,精神十分亢奋的说:“子羽你快看,异人都被我消灭了,这无量流火可真是绝世杀器,待我杀尽无锋就一统江湖,到时候把宫门送我,我都不稀罕!”】 【宫子羽笑着说:“哥哥可真敢想。”说着将匕首插入宫唤羽的心脏:“可惜你是个反派。”】 【宫唤羽不可置信的问:“为什么?”】 【宫子羽反问他:“杀人就是得偿命,你杀了谁你忘了?而且你不死,宫尚角的执刃之位就坐不稳,那样远徵弟弟会伤心的。”】 【宫唤羽用尽最后的力气,一掌拍在宫子羽经脉命门,震断了宫子羽的生机。】 【宫子羽将无量流火踢进火海,仰望天空:“真好,我终于可以回家了!”】 第59章 番外:观影5 弹幕: (妈妈呀,丧尸!) (丧尸爆发,星际废土,感觉越来越好看了呢) (无量流火长得好像加特林机关枪,而且打爆异人的脑袋就能杀死,不就跟丧尸设定一模一样) (捅死宫唤羽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吗?) (刚才镜头一闪,我好像看见花宫被炸成平地了) (宫门小学鸡互啄,你插我一刀,我拍你一掌) (这种下线方式也太草率了) (降智!就知道不能对小时代抱太多期待,skr~) 花公子掐着雪公子的胳膊死命的晃:“你看你看,原来花宫是被无量流火炸没的!” 雪公子反手推开,气急败坏道:“我看见了,雪宫也炸没了一半,我的雪莲啊,那可是我一株一株亲手栽种,悉心呵护才长成的雪莲!” 雪重子直直的望向宫远徵,谁能想到,那个人竟然能为了宫远徵做到这种地步。 宫远徵呆呆的看着已经消失的光幕,忽然脸上一凉,紧接着宫尚角的帕子就贴了上来。 “远徵,别想太多~失去母亲和朗弟弟以后,我曾深深陷入自责的泥沼,是你给了我振作起来的勇气。 也让我知道,既然活着,那就得活下去,连同他们离开之人那份一起好好的活下去。 宫那个人愿意为你做这么多,肯定不是为了看到你自怨自艾,而是希望你过的好,哥哥也不希望你被这件事困住。” “可是哥,我若是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知道了,如何能够心安?” 宫尚角闻言一顿,在心里长叹一口气想着:是啊,要真是为了远徵好,何苦让远徵知道这些事情呢。 不待宫尚角想好说辞,宫远徵又说:“他怎么不告诉我呢?我连个好脸色都没给过他,哥,我好像对他特别刻薄!”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并非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你们自小便不对付,平日里接触的又不多,所以你没能及时发现他的异常。 若是我没猜错,新年家宴那次过后,宫子羽就在有意的疏远我们,应该就是我们察觉到他真实的打算。” 话音刚落,只见光幕再次亮起。 【观影十二:宫子羽的遗言】 【后山祠堂,宫子羽靠在金繁怀里,旁边躺着面目全非,死状凄惨的宫唤羽。】 【宫子羽垂眉浅笑:“ 谋士以身入局,举棋胜天半子,到底让我赢了。”】 【金繁泪如雨下:“你居然骗我!你早说自己心脉被震伤,我直接带你回前山肯定来得及,就算是抢也给你把出云重莲抢回来啊!”】 【宫子羽不为所动,痴痴的望着蔚蓝天空:“别白费那个劲,我要做的都做完了,这就是我既定的命运,我知道我一定会成功,也知道自己一定会死。”】 【金繁气急败坏道:“你以为你是阎王爷吗?你说三更死就得三更死,我这就去前山拿出云重莲!”】 【宫子羽死死拽着他:“不许去!什么都救不了我,你以为就凭我那个破洞百出的计划,是怎么将无锋和后山异人一网打尽的?”】 【金繁不解的问:“你什么意思?”】 【宫子羽笑着说:“我不是阎王爷,但我是天道选中的气运之子,在这个世界,我既是天道! 我要灭无锋,我要灭异人,那就一定能灭。 如果换个人这么干,被灭的就是宫门了,但是有我在就不会,所以我才霸着这个执刃之位,不肯提早还给宫尚角。”】 【金繁听不明白,但本能让金繁觉得这件事另有隐情,只是眼下什么都没有救活宫子羽重要:“别说了,我带你回前山。”】 【宫子羽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看着天边逐渐翻滚而来的乌云说:“侍卫金繁听令!”】 【闻言,金繁再不情愿,依旧按照礼制给宫子羽行了跪拜大礼:“金繁在。”】 【宫子羽将腰间悬挂的令牌摘下,递给他说:“传我执刃命令,宫门后山异人已被我尽数剿灭,无锋首领及其座下二魉一寒鸦亦死于我手。 从今往后,宫门无需死守后山,更不惧无锋威胁。 前山后山皆为宫门血亲,切勿骨肉分离,江湖之远庙堂之高,尽可任尔逍遥。 另,无量流火和陨铁已毁,再无复原可能,宫门执刃背后的密文也不必继续传承。 金繁,你一定要守住我死后的两个时辰,等到我背上的密文完全消失再去前山报丧!”】 【金繁哭的不能自已,死活不肯接受那枚令牌,但随着天边的乌云翻腾,宫子羽一口血喷了出来。】 【宫子羽虚弱的脉搏几乎就要摸不到,还在坚持己见:“金繁,别让我白死~ 宫门,不能继续被困在这方寸之地了!答应我,就两个时辰,好不好?”】 【金繁见他又吐血了,哪敢继续坚持,连忙答应下来:“好~既然公子执意要还宫门一个自由,那属下定当赴汤蹈火,助公子完成心愿!”】 【宫子羽紧紧握着他的手,眼睛死死盯着那片乌云:“我也没想到,有一天我能为了别人牺牲自己,能肩负起拯救苍生,以身殉道的重任,不白来,不白活啊!”】 【金繁感受着宫子羽的脉搏正在减弱,语无伦次的夸他:“你厉害,你是宫门最厉害的公子,是最好的执刃!”】 【宫子羽压下喉头的腥甜,臭屁的说:“是,我也这么觉得。 我设的局很小,小到只为谋一个人的幸福,但也很大,大到能还江湖一片清明,还这世界一个生机。”】 【不等金繁回答,宫子羽自嘲一笑,像是在对自己说:“早知道这么舍不得,就该多跟他说两句话,多看他两眼,好好跟他告个别。”】 【金繁反问:“谁?公子想见谁?”】 【宫子羽眼见着天边那片乌云压过来了,拼尽最后一口气对金繁说:“当然是我心爱的远徵弟弟啊~ 金繁,记得帮我把礼物转交给他,什么也别告诉他。 这些年他过的太苦了,往后余生,我要他无忧无虑,平安喜乐,用他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 【天边厚厚的乌云,如同一片巨大的黑色幕布,将阳光紧紧地包裹在云层深处,随着一声惊雷乍响,宫子羽彻底没了生机。】 第60章 番外:观影6 弹幕: (蠢牛还我眼泪) (嗑生嗑死,鬼船就一定要be吗?) (拯救苍生,以身殉道?有古早电视剧大女主那味了) (我心爱的远徵弟弟!!!他真的,我哭死) (心疼金繁三秒钟) (好戳,be真香) (你要用天道气运来自洽,那我就不能喷逻辑不合理啦,好卑鄙!) “哥~” 宫远徵抱着宫尚角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连一向冷静自持的宫尚角,也红了眼眶落了泪。 宫紫商更是顾不得男女大防抱住了金繁,只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才知道,被留下的那个才最苦。 良久之后,宫尚角收敛情绪,再次恢复平日里雅正自持的模样。 “远徵,别辜负他的心意,好好生活。” “可是哥,我的心好疼,我是不是要死了?” “别说傻话,他也是怕你难过才瞒着你的。 我们是他局里的棋子,更是得利者,别怨别恨也别揪着不放,顺其自然就好。” 雪重子清冷的声音响起:“缘来缘去如云烟,花开花落自有时。” 花公子胡乱抹了一把眼泪问雪公子:“你听懂了吗?” 雪公子扯过他的袖子,边擦眼泪便说:“我悟了。” 【观影十三:另一个宫子羽】 【高楼林立的闹市,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抱着一大束玫瑰花穿梭在人群中间,神色焦急,脚步匆匆。】 宫远徵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的梦境,大喊:“哥,就是她,我一直梦见的就是她!” 宫尚角在看到‘另一个宫子羽’几个字时,就已经猜到了些许端倪。 现在有宫远徵作证,就更能确定,远徵弟弟最近一段时间的梦魇,和这个奇怪的空间,都是为了那个牺牲自身的异世之魂而来。 【女孩跑到一个写着“田嘉瑞粉丝见面会”的地方,有人送给她一个袋子,里面有许多画着人像的小卡片,一个钥匙扣,一个会闪光的戒指,一张横幅,横幅上面还画着一个男人。】 【一个长得跟宫远徵一模一样的男孩上台,自我介绍说自己是田嘉瑞,随后开始唱歌跳舞,带着台下的人一起做游戏。】 【最后女孩拿着横幅排队,等着田嘉瑞签名,把一直抱着的花送给田嘉瑞:“杰瑞,我是你的嘉竹桃!”】 【田嘉瑞问女孩:“蓝锦?你是网上写宫远徵同人文的那个大大蓝锦吗?” “是我,你看过我写的文?” “看过,谢谢你把宫远徵写的那么好,我都看哭了。” 女孩羞涩的回道:“哪有,是小田你演的好。” “谢谢你的花,我会继续努力的~” “啊~田嘉瑞我好喜欢你呀,你别努力了,我努力当上富婆包养你!”】 【田嘉瑞被女孩的直爽说的满脸通红,笑着答应:“行,那你快努力,我等着你啊~”】 弹幕: (原来穿成宫子羽的是田嘉瑞粉丝啊,我也是嘉竹桃) (没买到见面会的票,酸了酸了) (同酸!我在场外等了三个小时,就看见田嘉瑞一个后脑勺) (好好听的名字,蓝锦,锦=近,和宫远徵的‘远’好配啊) (垂直入坑田嘉瑞jpg) 影像播完,雪重子第一个反应过来:“那个人跟徵公子有着同样的相貌,同人文是什么?大大是什么意思?嘉竹桃又是什么意思?” 花公子打断他:“那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位姑娘就是咱们的执刃大人!” 宫远徵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感觉,但就是很难受。 “哥,她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那个姓田的?” 宫尚角看着弟弟满脸的委屈,突然就笑出声了,等反应过来,弟弟正用谴责的目光看着自己。 “额我觉得。” “我不要你觉得,我觉得你都是当爹的人了,应该稳重一点!” 宫尚角一口老闷宝血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呕死。 宫远徵在被哥哥嘲笑的这一会,已经完成了逻辑自洽。 他认定梦里的那个姑娘是因为先喜欢自己,才为了自己来宫门的,为了保护自己付出了生命以后,就回到了她原来的世界,然后把那个叫田嘉瑞的小白脸当成了替身,所谓的喜欢,不过是爱屋及乌。 “对,就是这样!我才是她心爱的远徵弟弟。” 正胡思乱想着,宫尚角点了他眉心一下:“你下次再自言自语,可以小声一点,没必要让所有人都听到。” 宫远徵闻言迅速扫了大家一眼,发现除了金繁还在哭,其他人都在用戏谑的眼神看着自己,顿时小脸爆红。 花公子欠嗖嗖的说:“他会变色!” 雪公子用手挡着嘴就以为别人都听不见了:“好厉害,我就不会。” 忽然脚下一阵失重,再睁眼,几人已经回到了宫门祠堂。 宫远徵还保持着上香的姿势,甚至连香的长度都没有变过,仿佛只是弹指一挥间的大梦一场。 无需宫尚角嘱咐,几人心照不宣的决定将这件事埋入心底,后来有一次宫远徵想跟哥哥再聊这件事,才发现根本讲不出来一个字,就好像关于这件事的所有真相都被封印了一般。 当晚,宫远徵再次入梦。 还是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还是那个经常梦到的姑娘,这次宫远徵知道她的名字了。 “蓝锦。” “嗯?” 宫远徵只是看到她就下意识叫了一声,没想过自己能得到回应。 “蓝锦,你能听见我说话?那你能看见我吗?” 女孩点了点头:“能, 远徵弟弟好久不见,你过的还好吗?” “你记得我,你就是宫子羽对不对?” “是我,我们的时间不多,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宫远徵有些慌,想说的有很多,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女孩没有等他,率先开口:“远徵弟弟,能够去到你的世界我很开心,能够帮到你我就更开心了,别把这件事情当成负担,我对你的祝福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那喜欢呢?”宫远徵迫不及待的又问了一遍:“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特别喜欢你呢~我为你做过的所有努力都是出于对你的爱,远徵弟弟配得上所有偏爱!” “谢谢,谢谢你爱我,我的心是满的。” “也谢谢你,让我的爱不落空,回去,好好过你的日子。” 宫远徵眼含热泪,十分不舍的问:“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女孩摇摇头:“不会了,我不希望你把自己困在过去,如果有必要请你忘了我。” 梦醒以后,宫远徵再没梦到过她。 时光荏苒,多年以后,连她的眉眼都想不起来,宫门也没人再记得她。 ——————— 完结了,不想写的太悲伤,但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是be。 给宫子羽洗白是ooc,本人依旧很讨厌那个智商有智障,要头脑有头发的恋爱脑执刃! 宫尚角重新上线,是你们投票要的大家闺秀,土着非穿越,没有金手指,主打一个先婚后爱,温馨生活向。 第1章 开篇大吉必看 开篇大吉,必看设定! 时间线不动,还是在宫门选亲,但背景设定大改,一定要仔细看!! 1:无锋在十年前偷袭宫门成功,但损失过半,实力大减,沦为江湖二流势力,万俟哀和悲旭战死,寒衣客和司徒红活着。 2:无锋不再是能与宫门平分秋色的杀手组织,只是江湖上一个臭名昭着的小型杀手门派,日常靠接单杀人维持生计。 3:两年前,上官浅下毒成功,云雀留在宫门未归,点竹中毒而死,无锋群龙无首,上官浅以点竹首徒的身份被指定为傀儡首领,实权在寒衣客手里。 此次上官浅进入宫门是为了报仇,当年孤山派求助宫门遭到拒绝,导致被无锋灭门,这笔账在杀了点竹以后,上官浅算到了宫门头上。 4:云为衫进入宫门,是为寻找失踪两年的义妹云雀,不跟宫子羽组cp。 5:宫鸿羽暂时不死,宫唤羽的计划整体往后推一段时间。 这篇咱们主打一个先婚后爱,相濡以沫,宫门宅斗,家长里短。 不涉及太多打打杀杀,逐渐弱化无锋的存在。 女主的身份设定是第一集里,宫二跟老执刃煮茶对话时提到过的“凤凰山庄和混元郑家一直不肯向无锋低头”,就这句台词里的凤凰山庄。 名字:凤莱茵。 莱:又名藜,是一种一年生草本植物。 茵:作为人名有生机勃勃之意,也取香气弥漫之义 莱茵五行属木,几乎没有攻击性,润物细无声。 取这个名字也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意思,意在女主像植物一样坚韧,顽强,独立。 代餐是《古相思曲》的陆鸢(我真的很喜欢这种明艳大气的长相) 战国袍!!最近超爱宿命感极强的战国袍,我要我的女主除了大婚那天一直穿着战国袍,迷死宫二这个死鱼眼! 饮食和社会背景,参考知否和梦华录的宋朝设定。 因为人设这个东西肯定不能是完美的,要不然就没有冲突和互补的剧情了。 所以女主的原生家庭虽然不像宫二那样无父无母,却也是有着致命缺陷的,这一点会随着剧情的展开慢慢交代。 我希望他们两个,是在盲婚哑嫁后日久生情,温水煮青蛙 达到互相扶持,互相理解,共同成长的感情线。 成熟的爱情,是在保留自己的完整性和独立性的条件下,与他人合二为一。 任何形式的单方面妥协和付出,都不是健康婚姻的生存之道。 我希望我笔下的女性角色,“大女主”的内核塑造是“我”要变强,主语是“我”! “我”为了变强做出什么样的努力,得到什么样的收获。 而不是天选女主,男主恋爱脑牺牲全族成全女主的白痴剧情,更不 希望女性的成长线是靠牺牲炮灰换来的。 同样的,男性角色也一样。 无论是正面角色还是反面角色,用什么手段,造成了什么样的后果,我都希望这个角色的独立的,有脑子的,不是为了剧情而走剧情的龙套。 男性的成长线要从自身能力,家庭责任,思想格局等方面展开。 尤其是宫尚角!他这个人的设定简直太圣父了,我一定要让他把脑子长回来。 谁说一门心思为了宫门,就不能兼顾自己的利益,和照顾家人的感受啦。 一味的恪守陈规只会被时代所淘汰,宫二带领宫门做大做强多香呢~ 关于设定暂时就酱! 借地方给你们开个科普贴,以下仅是我自己多年混迹同人文圈子,总结出来的一些关于同人文设定的东西,不代表真理,但一定是存在即合理。 同人文,是基于原着\/原剧的基础上,进行二次创作。 包括但不限于人设、时代背景、社会环境、重要剧情。 因为创作的大大们切入点不同,喜欢的人物,想要表达的内容和结局不同,也分为几种同人文。 1,原着向:不需要多解释,除了新加的主人公,一切在尊重原着的基础上增减,过程和结局可以改,重大剧情也要保留。这类文通常很难写,也不容易出彩,但胜在可操作性强。 2,魔改向:只保留原着框架,基本上是怎么爽怎么写,(尤其适合磕鬼船)人物ooc严重,剧情通常很刺激,金手指大开,一路绿灯到结局。 3,溯回向:因为某种原因,主角穿越时空弥补遗憾,通常是对原着某个角色遗憾太大,设定的可操作性极强,重生设定特别受欢迎。 4,童话向:只尊重原着人物性格,背景换成童话故事的设定,这类同人文以短篇小甜文居多,有部分大大会保留童话的内核,那就是成年人的无奈和妥协,非常有深度。 5,神话向:参考上文,把西方童话,换成东方修仙。 6,现pa:通常是古代设定的原着,换成现代背景的故事去写,主角的亲情关系和朋友关系基本不变,需要经历的重大事件会换成更符合当下时代背景,和热点事件去写,非常适合吐槽时事,讽刺现状。 7,哨向:这不用多解释,基本上都是着重写美强惨的,天生一对,或者互补。救赎是核心思想,同时反对压迫和控制,有时候也会用来讽刺男女不平等权利。 8,abo:发挥空间很大,特别适合双楠,骨科,鬼船,主打的就是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9,骨科文学:主打纯爱,可柏拉图,可禁忌,强制py和求进爱是最受欢迎的。 10,性转:性别转换,男穿女,女穿男,像是男的穿进abo世界,女尊设定都算,不拘古代背景还是现代背景。 还有一些小的分类,比如动物设定啦,像龙叽狐羡,狐狸道士,小美人鱼,忠犬狗子。 少爷执事,军阀戏子,主角武器的器灵,还有养成系的快乐,总之设定很多,全凭自己喜好食用。 总而言之,既然选择了同人文,就不要拿原着来一直对标,自己心里有疙瘩不说,还难为创作的大大。 更不要强求百分百尊重原本的人物性格,ooc是一定有的,否则跟看原着有什么区别,还有一些为了剧情而更改的时间,真的大可不必一直纠错。 能写同人文的大大们,一定是对原着认真了解过的,最终呈现的作品。 不用你提醒,因为那就是大大想表达的,如果看不惯,这边建议自己产粮自己食用更愉快呢。 最后祝大家阅文愉快~~ 点个关注不迷路哦,点催更和礼物就更好了,但我最喜欢的还是长长的书评。 第2章 藕粉桂花糖羹 鎏金莲花炉里燃了新制的小四合香,小丫头往炭盆里又压了两块炭,放好落地罩,拍拍手上的灰,扭身坐到一旁的矮凳上去接着磨干花。 忽闻一股子药味,门帘子掀开,原来是这澄心堂的掌事娘子茹嬷嬷,又来伺候夫人吃药了。 “夫人醒了吗?” 闻言,窗边迎着暖阳打络子的丫鬟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起身回话: “醒了的,几位姐姐已伺候过夫人用茶,点心用了一块半呢,嬷嬷这会儿进去正好。” 离门近的一个小丫头眼力见更快,殷勤的掀了暖阁帘子,让端着药不方便亲自动手的茹嬷嬷进去。 茹嬷嬷微点了下头。 这些守在外间的小丫头们都是二等女使,若是没有机缘入了主子的眼,熬到放出府的年纪也别想被提拔成一等女使。 是以,能得了夫人心腹茹嬷嬷的看中,没人不妒忌那小丫头的。 丫头们你瞪我一眼,我撇你一嘴的,斗气的功夫,外间的帘子又掀开了。 冷风灌进来,那嘴欠的丫鬟想呲两句,可转头看见是大小姐来了,吓得跟猫儿似的。 打外间进去,穿过游廊,推二道门,再入内室,绕过绣屏,闻到一股经年不化的药味,便是到了夫人床前。 “阿娘今日可好些?” 床榻上,还在胡思乱想的妇人被这么一打断,神思清明了不少,拢了下头发,扶正迎枕尽量让自己坐的挺直端庄。 “嗯,外头冷不冷啊?怎么不多穿一件大氅?” “今日不冷,我从祖母那请了安过来,一路走的都是暖阁,没在外头待多久。” 说着,她从丫鬟那接过绞好的温帕子,为母亲细细拭去额间薄汗。 又端来藕粉桂花糖羹,小心吹过,慢慢喂给母亲,喂了半碗实在吃不下才收了。 “莱茵别忙了,让娘再好好看看你。” 被唤做莱茵的少女凑上前去,牵过母亲的手放在自己脸颊轻轻摩挲着。 “瘦了,最近可是又练了什么新舞?” “女儿没瘦,不过您也说对了一件事,最近畅音阁的尔岚师傅编了一支新舞蹈,起名叫绿腰,是水袖舞,女儿正在学呢。” “嬛嬛一袅楚宫腰,断肠风月可怜宵。 早些年,我便听过尔岚姑娘心里放不下那个高中进士,就弃她另娶的负心汉。 好不容易从乐籍赎身出来,又卖身进了畅音阁做舞乐教习女先生,所奏所舞尽是心殇之作,原来她也困着自己呢。” 莱茵见娘亲被勾起了自身郁结,不免懊恼,说些什么不好哄人,偏要提这位扬州城里有名的痴情娘子。 “阿娘, 一会儿我要去樊楼赴宴,给您带玫瑰鹅油酥饼和软酪回来可好?” 妇人的精气神肉眼可见的萎了下去,摆了摆手说:“没胃口,你自去玩儿,做姑娘的日子不多,别委屈了自己。” 说着抬手招来了茹嬷嬷,叫她包了五十两给女儿拿去吃酒,便歪身躺了回去不再理人。 茹嬷嬷见状只能请了小姐出去:“大小姐见谅,夫人久病难医,身子不爽利。” “嬷嬷不必解释,哀莫大于心死,这些年眼睁睁看着母亲熬日子,我这做女儿的哪能不懂,嬷嬷好生照顾着,我回去换身衣裳该赴宴了。” “大小姐放心去玩,夫人这有我呢。” “不过是送行宴罢了,指不定要哭成什么个光景。” 茹嬷嬷见大小姐面色不喜不悲,心思几转到底把话咽回肚子里面,色恭礼至的将人送出去。 大小姐凤莱茵,是江湖中名门正派凤凰山庄唯一的嫡出姑娘,下边还有一对同胞弟弟,并三个姨娘所出的庶妹。 原本还应该再有一对双生弟弟的。 奈何天意弄人,凤夫人怀胎八月时被妾室冲撞,险些一尸三命,孩子们胎死腹中,凤夫人九死一生才保住命,落下的病根却要用后半生去养。 可那冲撞正室夫人的小妾,就只是叫人牙子发卖出去了,这事儿在扬州城里头,谁提谁唏嘘。 男人们夸凤夫人柔嘉表度,六行悉备。 女人们骂凤庄主宠妾灭妻,狼心狗肺。 真真是天大的笑话,若不是有心人故意散播,后宅之事哪里就能传的闲话满城飞呢。 更何况真正的苦主失了孩子,缠绵病榻浑浑噩噩三个多月才勉强打起精神来,再想收拾那以下犯上的孽障,根本找不着人。 这番变故过后,凤莱茵就端起了大小姐的架子,对内亲自教养两个弟弟,对外智斗妾室,夺回掌家之权,逼得凤庄主不得不一碗水端平。 十四岁那年,更是在江南诸道府联合举办的簪缨百花宴上,一举夺魁,成为世家贵女之首。 至今凤大小姐一舞动江南的美名,依旧是个传说。 要知道簪缨百花宴,可是整个江南名门世家最为看重的相亲盛会,毕竟敢在女子宴会上用“簪缨”二字的,必定是簪缨世家才能干得出来。 最后取得那百位花名的姑娘,都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成为各个世家贵族联姻的首选。 是以,每年参选的姑娘犹如过江之鲫。 先由经验老道的嬷嬷们观体态,测尺寸,莫说是身高三围,骨相面相,就连头发丝的粗细,和指甲的长短都有一套精细的评判标准。 再由女教习笔考《女戒》和《女训》,最后考察德、容、言、功。 这一套下来,就能淘汰一大半姑娘,留下的几乎都是早早成名的才女,和深闺贵女。 不过由于参选年纪定在十三岁,到十八岁之间。 那留在闺阁多学几年再来参选,和提前了解当年参选名单,避开有力竞争者,巧取一个好名次,就成了世家贵女们约定俗成之事。 唯有那年,凤莱茵年芳十四,像个愣头青似的扎进去,硬生生的把那些比她年岁大,学龄长的姑娘们都压了下去,从上千人里脱颖而出。 据说琴、棋、书、画她都赢了,最后比拼才艺时,她换了身红舞裙。 至今多少见过她跳舞的人,还在说此舞只应天上有。 若非后来那件事,凤莱茵肯定早早就被高门显贵给定了下,哪里至于拖到十七岁才有人上门提亲。 女使常念轻声提醒:“小姐,樊楼到了。”将帷帽递过去。 虽然扬州民风腐朽,对女子管教苛刻,但从下车到上楼只有几步路,不带帷帽也没什么。 偏小姐每次都愿意戴,还美其名曰‘我眼不见则心不烦’。 “嗯,包的顶楼?” “是,牵头的几位小姐说,必须得这樊楼最好的牡丹厅才配得上宴请你呢。” “如此奢靡,她们也不怕回家被父兄训斥。算了,反正是送别宴,就这么一回,没得为那些劳什子规矩扫了大家的兴致。” 不一会儿,楼上便响起丝竹合奏之声,和女儿家们嬉笑打闹的旖旎之音。 三楼雅间里,一位闭目养神的玄袍公子凝眉不悦。 “金复,去问问店家为何如此吵闹。” 第3章 香菇素面 正巧店小二进来送酒,便回了这事: “公子见谅,楼上被咱们扬州城的贵女们,早早给包下来要办送别宴,所以准备了些歌舞丝竹。 为表歉意,掌柜的说了,您今日的席面只收半价。” 店小二见那位公子半天不答话,又衣着华贵,光是贴身伺候的侍卫就有四个,后院还停着辆双驾马车,深知不能得罪这种人,于是准备去请掌柜的过来赔礼。 刚要动,就听那公子又问:“送别谁?” 店小二连忙答:“回公子,是给凤凰山庄大小姐送行摆的宴席,听说凤大小姐要远嫁了。” 话音刚落,那公子眉头一松,眼神凌厉的像把刀子剐在身上似的,通身仪态却是慵懒至极。 那人不咸不淡的问:“你很遗憾?” “公子见笑了,小人一个跑堂的,谁嫁不嫁的也遗憾不到小人头上啊。 只是感叹当年没机会去百花宴,亲眼看见这位凤大小姐的一舞动江南,冷不丁听说她要嫁人了,有些羡慕那个能将百花魁首娶回家的郎君罢了。” 喜静之人,自然受不了如此喧嚣。 只是在临走前,方才雅间里的一个黑衣侍卫绕到后巷,眨眼间就不见了。 城南,高旻寺。 客院门口,轮值的侍卫换岗后,聚在一起小声聊着闲话。 每回来扬州都匆匆忙忙的,好不容易能跟着公子在在庙里安稳住几天,既试过早上的皮包水了,等会还想去山下试试晚上的水包皮。 突然被人踢了一脚,待看清是谁踢的,赶忙起身正衣冠,施了礼退下。 门帘子撩开,见自家公子正在用膳,金复就想等会再回话。 “无妨,随便吃一口而已。” “公子,打听清楚了,今日在樊楼的那位,就是咱们要接回宫门的凤凰山庄大小姐。” 等到淡淡的一声“嗯”,侍卫才继续说:“但宴席不是她摆的,是扬州当地的世家贵女自发为她送行办的宴席。” “为何?” “据属下调查,这位凤大小姐在整个江南贵女圈极受推崇,不过凤凰山庄并未公开是送入宫门选亲,只说是嫡女要远嫁,应该是做了不想让她再回扬州的打算。 按说谁家女儿若有如此盛名,不该被急着推出去才是,所以属下多花了些心思,还真查到各中隐情。” “宫门十年一次的选亲,不容有失,将此女情况仔细说来。” 原来凤大小姐曾有一位闺中密友佟小姐,因为继母不慈,要将其送给临安的一个富商做妾。 佟小姐宁做寒门妻,不做高门妾,半夜卷了细软逃家,准备南下去镇江的外祖家求救。 不料在江上遇到了水匪劫船,被一公子所救,得人一路悉心护送。 那公子对佟小姐一见倾心,愿意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佟小姐和其外祖一家有糟粕在前,自然满意这门天赐的姻缘,便应下了。 奈何佟府那位继室枕头风吹的厉害,佟老爷不许她嫁。 佟小姐抵死不从,便让外祖父帮忙,私下在镇江那边过了三书六礼,等迎娶的花轿停在佟府门口,佟家人都傻眼了。 佟老爷当街直呼女儿忤逆,与接亲队伍闹的不可开交,可到底是六礼齐全,没法悔婚。 所以佟老爷想出了个损人不利己的办法,交代家中子侄,不许任何男丁背佟小姐上轿,不许佟小姐走正门出嫁,更不许佟小姐带走任何嫁妆。 佟老爷此举,无疑是将自己女儿,和女婿家的颜面,一起踩在脚底泄愤。 “当时凤大小姐推开人群高喊,既然你没有兄长相送,没有嫁妆傍身,那我这个做姐妹的送你出嫁,给你撑腰,为你添妆。” “喊?” “是,特别大声的那种喊,还准备了一箱子的金银珠宝给佟小姐添妆。” “有备而来接着说。” “然后凤大小姐真就背着佟小姐,从佟府侧门出来上了花轿,到码头下轿换船时,也是凤大小姐给背到船上的。” 金复没等到自家公子的回应,便继续禀报: “从那以后,凤家大小姐就被江南的世家大族们视为离经叛道,绝非婚配良人,直到咱们宫门选婚找上凤凰山庄,都没人跟凤家提过亲。” “她豁出自己的名声,送好友风光出嫁,事后被男子厌弃,却在女子那备受推崇?” “正是如此,纵然那些世家高门严令禁止家中女眷与其往来,但凤大小姐的人缘却越来越好。 听说不管是没出阁的姑娘,还是已经出阁的夫人们,都想跟她交朋友。 还有一则流传在贵女圈的玩笑,说有个姑娘曾在诗会上,表示余生愿意吃斋念佛,换凤大小姐下辈子投生成男子,哪怕带着嫁妆倒贴做妾也要嫁。 关键是在场的那些贵女们也赞同那姑娘的话,大为称颂凤大小姐人品贵重,值得托付终生。” 金复还没说完,见自家公子放下了筷子,便收声,准备茶水给公子漱口。 细密的指尖敲桌声传来,金复更加不敢继续说了。 “呵,江南诸道府对女子的管束和苛责最甚,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一生犹如碧波浮萍。 突然出了个女英雄,可不就让那些饱受压迫的姑娘们看到了希望。 谁不想有一个,能在关键时刻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朋友呢? 事已至此,不管凤大小姐人品是否贵重,都必须贵重。 这里头的事儿,多着呢。” 金复听了这话恍然大悟。 方才打听到那些消息,还想着宫门应该不会娶一个名声有损的姑娘,根本没深想过这件事的背后,其实是所有闺阁女子在抱团自救。 公子冷着不说话,金复试探道:“公子,凤家大小姐身份属实,还需要继续调查吗?” 久坐的公子起身踱步到窗前,看着窗外松柏下刚冒点头的藜草说:“不用了,这里的香菇素面很好吃,你也去吃一碗。” 古刹的钟声传来,惊醒了发呆的公子,将他从回忆中拽了出来。 不禁自嘲的摇摇头,呢喃道:“一舞动江南的凤姑娘,久违了。” 有那么一种人,是不经念叨的。 第二天一早,他便见到了这位久违的姑娘。 高旻寺农禅并重,禅风峻烈,年尾的八十四天打禅七,是庙里一年之中最为重要的法事。 凤莱茵来此修行,是为母祈福。 头香,和亲手添满一千盏长明灯油,是方丈给她这个虔诚信徒,兼忘年交独一份的优待。 “姑娘且慢,那盏是我母亲的长明灯,可否留给我尽孝?” 她闻声转身,只扫一眼便知道,眼前这位公子并非信徒,只是在此为亲人安置了长明灯,是以不必称对方为‘师兄’。 “抱歉,我平日做惯了的,不知公子忽至,请公子见谅。” 宫尚角垂眸浅笑,心想她果然忘了自己。 这番话说的,明着道歉,实则把方才的事情,推成了是自己在打扰她做功德,还提醒自己只是偶尔来尽孝的,她才是经常来照顾自己母亲之人。 一句话,她就成了吕洞宾。 长了这么张巧嘴,怪不得做了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也能全身而退,给自己拼出一条生路来。 第4章 酸笋豆腐煲 钟鼓严更曙,山河野望通。 宫尚角茹素并未因为礼佛,所以他不知道,凤莱茵将这屋子里所有的长明灯都添一遍灯油,不是显摆手脚勤快,而是在做功德。 于是想要帮忙的他,被当成了撬活的登徒子。 殿外,凤莱茵的贴身丫鬟常念,悄咪咪的打量着不像好人的金复。 见自家小姐一出来,立刻迎上去,用自己挡住金复的视线。 “走,用膳去。” “哎~小姐,方才空智小师傅跑来跟我说,今日不光有荷叶蒸糕,和绿豆煎饼,还有你最喜欢的酸笋豆腐煲。” “你又拿糖贿赂小空智了?不过懒和尚今年腌的酸笋不多,有的吃必须多吃两碗。” 宫尚角跟在后头听见了,给了金复一个‘你得懂我’的眼神,金复心领神会,赶忙跑去安排斋饭事宜。 酸笋,那是酸笋吗?那是月俸银子。 可纵然宫尚角银钱开道入住了最好的客院,金复尽心尽力了,也不代表就能吃到寺庙隐藏菜品,因为那都是掌勺师傅们给自己人留着的。 另一边,凤莱茵捧着匣子,端的是一副势在必得模样。 “这可是我效仿东坡居士的配方,研制出来的雪中春信,放眼整个扬州城绝对是独一份。 拢共只得了这一百零八颗香丸,火候掌握的好了,一颗香丸够燃足三个时辰,留香五日不在话下。” 奶嘌嘟嘟的小沙弥瘪了瘪嘴,既想要,还舍不得拿自己心爱的东西去换。 凤莱茵又说:“我这香引子用的,可是亲手采的梅芯春雪,不是泡过梅花瓣的雪疙瘩。 雪中春信这味香,本就是摒弃杂念,存感念天地之心制成的,再犹豫,便失了焚香供佛的初衷。” 小沙弥闻言不再犹豫,从臂弯褪下一串雕刻六字真言的手持,拱手让给了凤莱茵,换得一匣子珍贵的香丸。 得了手持的凤莱茵心情大好,吃掉一整碗的酸笋,又要了一碗。 “小姐,这串佛珠有什么特别的吗,能值那么多香丸?” “那当然啦。”凤莱茵展示给常念看:“这可是十二颗的佛珠手串,象征着佛家十二因缘,循环往复,还是那位传说中的得道高僧,了无大师开过光的。” “哎呀,了无大师开过光的!那可厉害了,要不我给小姐找个盒子装起来?别碰坏喽。” “傻姐姐,手持就是要戴的,你放盒子里头,我用什么念经,如何修行?” “嘿嘿,小姐我犯傻了。” “快走,小沙弥心思单纯,若让老和尚知道了,搞不好又要压着我论三天的佛法。” 原定两天后,就是接亲的日子。 但宫尚角不忍打断人家礼佛,就给宫门传信说自己旧伤复发,将护送行动推迟。 直到凤莱茵在寺里修行结束,回了凤凰山庄,宫尚角的旧伤才不药而愈。 凤凰山庄,澄心堂。 凤莱茵从父亲处得知宫门的人明天就到,想着反正早就准备好了,哪天来又有什么相干,随便“嗯”过便接着用膳。 可她阿娘不这么想,迎枕扔了满地,混着碎瓷片和茶叶,弄的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她父亲也是习惯了,连眼梢都没动一下,“哼”了一声:“不想远嫁,那也得嫁的出去算呐! 再说了,那宫门可是江湖第一大派,咱们这样的人家能攀上宫门是天大的喜事。 你若是不满意,就给她找一家聘礼给的更多的夫家来,我只管收聘礼,绝不拦着。” 又是一阵摔摔打打,凤莱茵在外屋竖着耳朵,又喝了一碗笋汤,漱口净手后才悠悠起身回内间。 “母亲息怒,身子要紧。” 见女儿终于肯露面了,就想开口说上几句漂亮话。 凤莱茵实在太了解自己的父亲,当即就出言打断:“父亲给阮姨娘的商行又赔了? 我那点子聘礼够填窟窿的吗?父亲别担心,等赔到父亲倾家荡产了,就不用赔了,我相信阮姨娘有这个能耐。 也不用您担心母亲,母亲嫁妆丰厚,铺子庄子从没赔过,怎么都不会挨饿的。” “你!你个逆女,既知你母亲嫁妆丰厚,为何不劝她拿出银钱来帮为父渡过难关?” “自然是因为母亲的嫁妆是母亲的,而非父亲的。 府衙知州有明律,嫁妆为女子私产,女子夫家使用前必须经过女子允许,私自处理按盗窃罪论处,轻则打脊杖二十,重则乱棍打死。 当年父亲偷偷用妻财填了族中的亏空,已是母亲大度原谅,才让父亲安稳活到今日,有机会在这颐指气使的将过错都推到我们母女身上。 何况父亲的难关,三日一小难,五日一大难,就是赌坊老手,也没有阮姨娘做生意赔的快,花的多。” 她父亲自知理亏,但他这样的人,越心虚嘴越硬。 时间长了,就成了心硬。 反正外头的人根本不在意凤凰山庄的主人是谁,用了什么手段富甲一方,如何保持在江湖上的美名和地位。 外人只想跟有利可图的凤凰山庄合作,打压和谄媚,随便什么态度,都是基于利益之上。 比起强势,霸道,离心,撕破脸的原配妻子,自然更喜爱千娇百媚,听话体贴的妾室。 可亲眼见过,用过,知道那财产有多丰厚,哪里舍得放手。 “父亲别再打主意了,就算我嫁出去,阿娘的嫁妆也在府衙那备案过,将来是要原封不动留给两个弟弟的,这事儿舅舅们时时刻刻盯着呢。” 父女俩不欢而散,澄心堂彻夜灯火通明。 清早,阖府上下井然有序的忙活开来。 不一会儿,整个凤凰山庄红彤彤的,一片喜气。 凤莱茵身披嫁衣,坦然的接受着下人们的道喜和跪别。 最后在山庄正门前,与母亲执手告别,拜行大礼。 在两个弟弟的陪伴下,上了花轿。 “阿姐不嫁好不好,耀儿会更听话的~” 凤莱茵撩开轿帘,对弟弟说:“耀儿乖,等阿姐到了给你写信。” 转头对另一个弟弟说:“明儿,阿姐不在,你要看着弟弟做功课,不许逃学,更不许跟同窗打架,嘱咐你的那些事情都记牢了,有事就差人去找舅舅。” 小男孩脆生生的回说:“阿姐放心,明儿是男子汉了,阿姐若是受了委屈就回娘家来,明儿给你撑腰!” 宫尚角在最前头打马带路,听着稚童之言勾起了嘴角,腰板也挺了几分。 第5章 芫荽蟹肉饺 码头边上,凤莱茵的两个弟弟,一左一右的拽着她的袖子撒娇,不舍之意难以言表。 “好啦,阿姐不在家,你们两个以后不光要照顾好自己,更得照顾好阿娘,其他的人和事阿姐都安排好了,你们什么都不用怕。 嬷嬷会定期把你们的书信拿给我,要是被我发现你们的字没有进步,就按老规矩,抄十遍法华经。” 两个小的一听这话,就觉得不该胡搅蛮缠,赶忙换了副乖巧听话的嘴脸。 可送嫁船迟迟不到,耽误了吉时也没个解释,宫门的人如此办事实在有些不像话。 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船才到码头。 双胞胎已经叉着肚肚,把能理论的宫门侍卫威胁了个遍。 当然了,还没有腿长的小娃娃,白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说什么也没人当真。 唯有金复被打发过来,假正经的安抚孩子们几句,就要请凤莱茵上船。 刚想再嘱咐弟弟们两句,忽闻码头乱了起来。 数辆马车急匆匆的停到附近,车帘子一撩,下车的竟全是戴着帷帽的姑娘们。 凤莱茵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姐妹们来给自己送行,不顾宫门侍卫的阻拦,提裙迎了过去。 宫尚角看见了,但他更好奇,这位凤大小姐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又会如何应对这种场面,便挥手示意侍卫们远远的守着。 具体说了些什么宫尚角在船上自然听不见,可来送行姑娘越来越多,眼见着码头就要堵了。 领头的几个姑娘,叫人抬了两口箱子出来,随后每个姑娘或拿出准备好的盒子,或从手上头上褪下一两件首饰,全放到那箱子里去,还用红发带在铜环上系了个活扣。 又指挥侍卫给抬到船上去,实在忒不见外。 “金复。” 金复预判了公子的好奇心:“公子,属下已经问过了,扬州婚嫁有闺中姐妹给新娘子添妆的风俗,方才张罗这事的两个姑娘,是凤大小姐的两个嫡亲表姐。” “既是嫁妆,那就送到她房间去。” “是,凤大小姐的房间在船舱二层左边那间,跟大赋城的上官小姐,和临安的宋四小姐住一层,兖州的姜小姐住上一层。” “为何不安排在同一层?” “姜小姐晕船严重,住高些没那么晃,而且最后那间房的窗子坏了,一时半会修不好,就只能分开了。” “其他新娘可有按计划接到?” “刚收到的飞鸽传书,那边已经出发了,走的官路,不出意外是跟咱们同一天到达旧尘山谷。” “退下。” 宫尚角无人独处时,手指总是无意识的敲击桌面。 此次宫门选亲事关重大,不仅是为了少主择选新娘,关乎着宫门下一代开枝散叶的问题,更有联姻结盟的考虑。 因为当年没有响应孤山派的求助,导致孤山派被杀手组织无锋灭门,宫门的声誉一落千丈。 这些年,负责代表宫门斡旋江湖的宫尚角,看着风光无限,其实背地里走一步一个坎。 尤其在江南这块富饶又排外的土地上,更甚。 想做生意可以,但外人只能高买远卖,外地进来的货要过明路,就得按照商行会年初定下的单子,按需采买。 多余的货,要么打道回府拿回去,要么贱卖给散户个人。 可这里头水深着呢,稍微不注意,就能叫人把棺材本都骗没喽。 江南诸道府的码头、驿馆、银庄、商铺、盐田、土地,这些核心资源都掌握在地头蛇手里。 江南又是个以氏族姻亲为主的家族经营共同体,热衷以联姻的方式互换资源,这也是江南比别的地方更排外的原因。 毕竟是卖女儿得来的好处,外人什么都不付出,就想掺和进来,简直是在空手套白狼。 细想此次没找各种理由拒绝宫门选亲的几位江南姑娘,也都是有着各自目标和私心才答应的,并非真心想和宫门结盟。 当然了,也有一两个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因为宫门给的聘礼太多,才愿意卖嫁的。 思及此处,宫尚角不免轻叹。 若是可以,他也想做一个宫子羽那样的纨绔,不必权衡利弊,步步为营,无需为几两碎银奔走算计。 不坐高台,不登琼楼,不当那个杀伐果决,满手血腥的宫二先生。 “姐妹们,回去,我们就此告别,山高水长,总有再见之日。” “莱茵妹妹稍等,老话说上车饺子下车面,我从家里带了芫荽蟹肉饺,是用咱们扬州最后一捞的冬螃蟹包的饺子,再想吃蟹就得等明年六月了。” 凤莱茵屈膝福礼:“多谢姐姐惦记,这口家乡的味道,妹妹我永生难忘,再次拜别。” 登舟眺望,亲缘难舍。 青山隐隐水迢迢,满楼笙歌被看招。 不是扬州人,不觉扬州美,也体会不了扬州人的风骨。 那是春风十里,千帆过沉舟,烟花三月,长江天际流。 山川异域,风月同天,淮阳唯美,玉盘珍馐,击鼓传花,觥筹交错。 东关街里商贾云集,维扬运河船舶不息。 二十四桥明月夜,秋尽江南草未凋。 起落三千丈渡尽荣辱,道不尽扬州风流。 行船不过片刻,金复便来敲门。 “公子。”金复将捧着的餐盘放在桌上,隐晦的打量了一眼对方脸色,才继续禀报:“这是那位凤大小姐派人送来的,说是她家人准备的芫荽蟹肉饺,特地拿来给您尝尝。” “她知道我在?” “属下等并未透露公子行踪! 她那丫鬟也只是传话说,是感念咱们护送辛苦,没有特指给谁。 但属下早有耳闻,江南诸道府的人,每每远行启程都要吃些饺子,讨个好兆头,就擅自做主给公子拿来了,您要是不想吃” “放下!” 宫尚角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了。 这种情绪莫名失控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就像那道倩影不打招呼的闯入他脑海里,一样的让人不舒服。 偏金复无知无觉,还兴冲冲的给公子介绍:“听说吃蟹肉饺子得蘸姜醋,公子您试试~” “她的丫鬟,也要跟到旧尘山谷吗?” “是,这次选亲的十个新娘里,有一半都带了贴身丫鬟,等到了旧尘山谷,会有专人送这些丫鬟回去的。” 宫尚角夹起一个饺子,轻轻蘸点醋,嘴角含笑道:“未必,她们不懂宫门不许外人进入的规矩,宫门不懂陪嫁丫鬟对这些娇小姐的意义。 最关键的是,宫门已经有一个雾姬夫人了,为什么不能有第二个陪新娘嫁进来的丫鬟呢?” 金复突然觉得自己头好痒,好像脑子不够用了。 第6章 青虾卷爨 船行半日,夜幕降临。 凤莱茵自小亲水,又爱往姑苏的外祖家跑,对坐船情有独钟。 但来自兖州的姜小姐是头回坐远行船,晕船难受的厉害。 那侍女一直进进出出的折腾,又住在凤莱茵的正上方,连累她一晚上都没怎么睡,打不起精神来。 船上吃食不如家里的精细,胜在现捕现捞,吃个新鲜。 千层油糕,鱼片粥,配上香菇炒油菜,龙井炒河虾两道小菜就是一顿暖胃早膳。 结果刚吃完,就听楼上又开始了。 凤莱茵觉着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自己就算有再好的胃口,也得叫这干呕声给拖累。 “常念,你拿了银子去问问船家能不能捞些青虾上来,中午咱们自己动手做些吃食。” “小姐放心,这事保证办妥。” 主仆俩自是不知道为了把几个新娘安全带回宫门,这些玉阶侍卫有多草木皆兵,他们平日里跟着公子办事赶路,天天吃干粮,突然有热乎饭菜了,高兴的不得了。 昨晚到今早准备的两顿饭,都是侍卫们盯着船家做的,生怕新娘们吃到不新鲜的东西,或是被人下毒出事。 结果就这,新娘们还不满意。 几个陪嫁丫鬟先后跑出来,要求重做的,不吃直接退回的,吃了还叽叽歪歪挑刺的,给侍卫们气坏了。 常念就是挑刺的各中好手,但她手缝宽,漏的狠,船家愿意惯着。 一念之差,可定乾坤。 金复是随行侍卫中的翘楚,虽嘴笨,但眼睛尖。 把凤大小姐那丫鬟说的话都记在心里了,也照样给他家公子准备了一份。 邀功似的摆弄起来:“公子,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青虾去壳挑线,批成透光的薄片,使葱姜水加些许黄酒渍上,虾头油爆放姜丝和热水煮汤,水开后捞出,用碳火一直温着小炖盅。 吃的时候,夹一片虾,放到汤里烫几下,刚断生就捞出来,蘸一点青梅醋,可口又开胃,最适合坐船颠簸没胃口的时候吃!” 宫尚角差点被气笑了,一个贴身侍卫,不守门,不巡逻,跑去厨房偷听丫鬟做菜,还扒门缝把吃法和说辞一字不落的听回来了,干出这种蠢事,竟敢沾沾自喜? 那摆弄炭火的竹夹子,就像他为数不多的脑子。 “行了,放下。” “成,那公子您自己来。” “这吃食叫什么?” “青虾卷爨。” 另一边,凤莱茵叫侍卫把这道菜给楼上送去,换来半个下午的清静。 船上阴冷风大,睡不实,常念便打了水来给她重新梳妆。 “咦?我怎么听着有琴声?” 常念见怪不怪道:“许是哪个公子包的画舫在附近。” “可这琴声好耳熟。” 忽然,船身晃的厉害,桌上的茶盏菓子翻了一地。 要不是常念眼疾手快把妆奁抱在怀里,胭脂水粉,簪钗环佩全得砸碎了。 “小姐,小姐你快抓住!” 凤莱茵早在入住之时便查看过,这房间里的所有家具,都是钉死在地板上的,便一手抓住柜子,一手拽紧常念的胳膊。 “你当心,把东西扔了,你更重要!” “小姐我没事,你” 话音未落,忽闻外头吵闹起来,听着人还不少。 “小姐,咱们不会遇上水匪了?” “少说傻话!整条运河,上至苏杭,下至荆州,全是漕帮的漕帮!琴声?” 凤莱茵顾不得船身晃动,跌跌撞撞的想往甲板跑,门口的守卫东倒西歪忙着找东西固定,真就没顾上,让她跑了出去。 此时,宫门的船已经被逼停在江面上,前后左右叫七八艘大船给堵的严严实实。 双方的弓箭手已经拉开架势,只待一声令下便会万箭齐发,更有数不清的刀客对峙,远处还停了不少小舟观望着。 看样子,想跳船逃跑都是痴心妄想了。 琴声愈发清明,凤莱茵闻声寻人,将目光锁定在东面的一艘三帆福船上。 刚要上前,就被人抓住了手腕,短暂的旋转失重后,身体仿佛撞上一堵坚实的肉墙。 “危险!回去!” 凤莱茵迅速扫了一眼对方,发现竟是在高旻寺见过的那个登徒子。 神色冷峻,气势逼人,双眸微微眯起,唇角紧抿,好像谁欠了他两头牛似的。 只是这身衣裳和大氅加一起,比包船远行一趟还要贵,此时又出现在宫门护送新娘的船上,看样子周围的侍卫也都听他的,那此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宫二先生,那些人是来找我的。” 宫尚角闻言捏紧了她的手腕,骇人的声音在耳畔炸响:“你敢出卖宫门行踪?” 凤莱茵挣脱不开,也不肯喊疼,毫无畏惧的怼回去:“宫门行踪又不是秘密,角公子难道没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无漕帮,不行船!”说着,用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只要漕帮想要,运河上每一条鱼都会是他们的。” 话音刚落,就听对面船上有人喊话,说是求见凤凰山庄大小姐。 宫尚角还不放手,牵着她走到甲板边缘。 正巧对面甲板上,众星捧月般走出一个挺着孕肚的妇人。 凤莱茵解颜而笑,眉眼飞扬,挥手朝对面大喊:“乐瑶~” 对面的妇人比她还激动:“莱茵!莱茵,我来送你啦,我来给你添妆!” 凤莱茵闻言眼眶通红,泪水夺目而出,心底藏了这么久的委屈一下子就忍不住了。 宫尚角倒是心下稍安,悄悄松了一口气。 转念又埋怨起漕帮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居然是为了这种小事,打旗语停船聊不行吗? 这七八艘大船,看样子还是临时凑的,可见漕帮势大,是当之无愧的水上霸主。 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哎呀,是佟小姐!” 宫尚角转头看见凤莱茵的丫鬟,竟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后,不由得暗骂自己最近好了行疤忘了疼,警惕心弱的该喂鱼。 可佟小姐三个字,怎么有些耳熟呢? 一晃神,凤莱茵甩开他的桎梏,冲到船边喊话:“乐瑶,不是说了不让你送嘛,快回去,当心孩子!” 那妇人哭声难休,却从手腕上褪下一只镯子交给身旁的公子,那公子朝宫尚角大喊:“宫二先生,帮忙接一下。” 迎着风,顶着浪,两个武功高强的男人,将自己毕生苦练的武功都赌在了这一抛。 那是一只金累丝多宝龙凤镯。 “乐瑶,这是你阿娘的嫁妆!” “你拿着~莱茵,无镯不成婚,阿娘留给我这对龙凤镯,凤镯给你添妆!” 宫尚角一下子想起来关于凤莱茵背调时,有一件让自己注意的事。 她曾为了一位姓佟的闺中密友出头,冒天下之大不韪送其出嫁。 第7章 擂茶 那妇人又叫自己的丈夫,把孩子抱来,隔着江水,给凤莱茵行了个跪拜大礼。 “莱茵,你干儿子给你磕头啦~等我这胎生了,就去宫门看你!” “好,我等你乐瑶~” 姐妹俩深知彼此无法久留,只能隔江泪别,目送对方的船越行越远。 美人垂泪,自有一番梨花带雨,媚骨天成的风流。 宫尚角心下不悦,面上也带出来几分。 凤莱茵冷不丁的肩上一沉,回眸正对上宫尚角不悦的眼神,不解他为何给自己披大氅。 “船已经走了,此处风大,生了病无药可医,你回船舱去哭。” 话音刚落,金复拿着两封信过来,迎面被自家公子死亡凝视,又被凤莱茵眼神谴责,险些招架不住。 “这是方才那伙人送来的书信,言明一封给宫二先生,一封给凤小姐。” 金复将信举过头顶,腰弯到最低,生怕阎王打仗祸及牛马。 宫尚角抽走两封信,淡淡的扫了一眼凤莱茵:“跟上。” 语气是那样的不容置疑,让人完全听不出来,他是在嫌弃自己的大氅太长,担心绊倒人家姑娘。 新娘自从上了船,吃住都在船舱里头,甲板上最好的这间客房,凤莱茵也是头一次进。 金复目送着向来生人勿近,自带驱逐光环的主子,领着个姑娘,还是个可能会成为少主新娘的姑娘,回了主子的房间私聊! 强大的求生欲,让金复遣散了周围值守的侍卫,并下定决心,今晚就好好敲打这些兄弟一番,最起码要是有那想找死的,别拖累了自己。 一扭头,对上凤大小姐那个丫鬟,不由得脚趾抠地。 无他,今日在厨房偷师的时候,被发现过。 宫尚角也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竟然在选亲前夕,做出如此失礼之事。 可她刚刚哭过,若是继续在甲板上吹风看信,于她名声有损,身体无益,而且一件大氅根本挡不住那些好奇窥视的目光。 “宫二先生,我的信?” 宫尚角镇定自若的将封面写着凤字的信封递了过去,但凤莱茵没有错过他指尖下意识揉搓的小动作,于是断定他是个爱演戏的。 两人的信,分别来自凤莱茵的闺中好友佟乐瑶,和佟乐瑶的丈夫。 宫尚角读完将信放回,静静的等她泪珠落尽,递上一方手帕,一盏擂茶。 温热的擂茶下肚,胃里暖,手脚也暖起来了。 “多谢。” “宫门与漕帮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但给我的这封信上,却主动示好,说从今往后宫门的商船,可在运河之上畅通无阻,不知姑娘可否为我解惑?” 凤莱茵心神不定,强撑精神回道:“方才那位夫人乃是我的闺中密友,她的丈夫是漕帮二当家公仪靖邶。 早前我们通信时提过我要远嫁之事,虽未言明是嫁入宫门,但漕帮消息灵通,宫二先生的船一入江南,就被我那好友猜到了。 她在信上与我言明是因婆家长辈做寿才来的晚了些,否则早在码头之时,便就赶来添妆了,此次唐突宫二先生实属无奈,要我代为表示歉意。” “所以这是二当家的歉意?” “自然不是,漕帮的承诺乃是好友乐瑶给我的嫁妆,我若顺利嫁入宫门,并且过得体面幸福,宫门商船自然顺风顺水。” 下话凤莱茵没说,她知道宫尚角若是不想听懂,那她说什么也没用。 不过她还是希望,宫尚角能权衡利弊,做出让自己满意的决定。 毕竟所谓的选亲就是一场豪赌,而据自己打听到的宫门现状来讲,此次去宫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羽宫次子宫子羽,二就是江湖上威名赫赫的宫尚角。 宫子羽是执刃之子,有父兄照拂,无需承担家族重担,前半生顺风顺水备受宠爱。 是以长成了个心性纯良,与人为善的性子,虽说流连花丛和怜香惜玉的纨绔之名不好听,但好色又心软的小公子最是好摆弄。 若想要,定拿下。 等嫁过去了,徐徐图之,虽说日子一眼就能望到底,可用心经营照样过的舒服。 但宫尚角就不同了,他可是宫门这一代年轻人里,江湖公认的最有能力之人。 宫门营生进项,全靠他一人行走江湖斡旋经营,这些年宫门扭转颓势,因他而崛起。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宫尚角的实权远甚至超执刃。 凤莱茵合理怀疑不让宫尚角当少主,不光是怕他留在宫门做不了生意,更是怕他能力太强,功高震主生出篡位之心。 就算将来嫁给宫子羽拿捏住了,可所图宫外之事,还是要与宫尚角打交道。 如此舍近求远之举,让她更加坚定的认为嫁给宫子羽,只是万不得已的退路。 江南世家女自幼就被言传身教,婚娶乃是家族延续的大事,讲究门当户对,利益至上,各取所需。 宫门选亲是唯一可以跨越,那层看不见但存在的阶级屏障的机会,也是她目前最需要的机会。 宫门的人说了,不在意新娘是出身破落小户,还是世家高门,亦或是江湖门派,他们要的是身体康健,能够为宫门延续血脉的新娘。 有句老话叫做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既然宫门把姑娘当成生子的工具,那就别怪愿意嫁的姑娘们另有所图。 思索间,宫尚角垂首浅笑,反问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 凤莱茵下意识摸了把藏在袖子里的手持,默念一句阿弥陀佛,与其镇定自若的对弈: “听闻宫二先生人品贵重,是宫门最锋利的刃,为刃者不惧厮杀,又怎会惧怕一个姑娘的存在呢?” 不等宫尚角回答,她故意拽了下大氅的领子说:“天冷风大,我想先回房间休息了。 对了,这些年我虽不是有意为之,到底替给你母亲和弟弟添了好几年灯油,今日的事就算扯平,不用客气。” 宫尚角唇角微挑,心说凤姑娘可真不见外,有没有我,你都照样添灯油做功德,怎得就成了替我尽孝? 上嘴皮一搭下嘴皮,今日漕帮围堵停船,耽误行程的事就想一笔勾销,还顺走我一件貂皮大氅。 扯平?谁要跟你扯平,我要你欠我的! 第8章 桂花蜜‘茶\’ “不客气这话,应该我说。” 宫尚角当场叫来金复,让他严加管束所有侍卫,把今日之事烂在肚子里,违者杀无赦。 “记住了,一定要保护好凤大小姐的名声。” 凤莱茵一双美眸里藏不住的怒火,今日这事传出去了,也只会让人羡慕自己有个好朋友,有人给撑腰,哪怕是嫉妒,那也是扬名的好机会。 更何况那时江面因为一下子停了太多船,浪大的扶着都坐不住呢,船上的新娘又不被允许出房门,哪里有人看见。 看见的都是他宫尚角的手下,和船家。 那船家若想继续在运河之上讨生活,自然晓得不能得罪漕帮的道理,无需交代也不会将此事随意宣扬。 至于宫尚角的侍卫,那就更无需在意,先不说他治下是否严谨。 退一步讲,此事传回宫门对凤莱茵并非有损名声之事,甚至只需几句话,就能扭转乾坤,加重她被选中的筹码。 可宫尚角一通骚操作,就断了这事的后续,还弄得自己好像欠他多大的人情一样,真真是个衣裳黑,心也黑的登徒子! 凤莱茵咬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给他行了个周全到无可挑剔的福礼,仍按自己的想法,披着他那件大氅,在一众宫门侍卫中间招摇过市。 宫尚角心情一下子疏阔起来,轻嗅指尖那丝若有似无的馨香,摸一把胸口早已消散的温热。 暗骂自己一声放荡,却又控制不住的勾起唇角。 生在宫门这个最为重视血脉亲情的家族,宫尚角深知娶妻生子,为宫门开枝散叶,延续血脉传承的重要性。 踽踽独行这许多年,早已习惯了孤独,尤其见过世间百态,悲欢离合之后,更加对男女之事没了兴趣。 即便要尽家族责任,也只是想着娶一个差不多的女子,往后相敬如宾的过下去。 “凤莱茵莱茵~” 但凤莱茵出现了,不容分说,无法拒绝的闯了进来。 她面若桃花,冰肌玉骨,娇颜娥眉,犹似江南云雾中开出的纯洁玉兰。 宫尚角突然就不想凑合了,想要娶这个让自己乍见欢喜,还想久处的姑娘。 江南第一贵女,品行高洁,通透精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舞技超群,出身名门正派,外祖是江南世家大族,又与漕帮关系匪浅。 她的两个弟弟,据说是她亲手教养带大的,上次码头已经见过那两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 虽有些娇蛮,但并未有高人一等的桀骜姿态,且通身气度非凡,坐卧行走的礼仪浑然天成。 两个孩子眼神澄澈,说话逻辑清晰,言语间,尽是对长姐的不舍和亲昵,足可见她定是下了不少功夫,才将孩子教导的这么般好。 其母曾怀过三胎,其中两胎都是双生子,她更是唇红齿白胃口好气色好。 宫尚角都能想象到将来有了孩子,她会是个多优秀的母亲,远徵弟弟应该也会喜欢她这样的长嫂? 越想越觉得她身上的每个优点,都仿佛是为角宫夫人之位,量身打造的一般。 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牵动着自己的视线和心神,总能在不经意间打破他给自己定下的规矩。 不一会儿,宫尚角收到侍卫送回来的大氅,和一盏桂花蜜‘茶’。 大氅上尽是女子馨香,他笑着披上,紧了又紧,摸了又摸,好像这样就能把自己腌入味了似的。 哪里知道那香气根本就是凤莱茵故意的,为了让大氅上沾满自己的味道经久不散,她动用了压箱底的宝贝香料,亲手给大氅熨烫熏香。 一个算计,一个误会,各自还都以为自己更胜一筹。 凤莱茵一拍脑门:“常念方才你怎么不拦着我呢?这味合香用的可是百年水沉香做底,一颗香丸就要百金,给他薰衣裳我亏大了!” 常念把最后一口桂花蜜茶喝完,撇撇嘴说:“我的小姐哎~ 你进屋的时候脸都气大了两圈,要不让你把这口邪气撒出去,进了宫门指不定要怎么给人家下绊子呢,我不拦~” “你真是我的好姐姐,阿娘当初就是看重你这张能气活死人的嘴,才从小就把你放在我身边的?” “那是,夫人说的,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史为鉴可知兴替,以我为鉴,小姐你才能时刻保持清醒。” “你是够清醒的,我叫你给宫二先生点盏茶拿去阴阳他,你倒好,偷懒调了盏蜜茶,还给自己带了一盏,那我的呢?我也想喝。” “小姐你还得跳舞呢,喝甜的容易胖。 再说了,又没多大仇,何不留一线?小姐你不是也相中宫二先生了嘛。” “我哪有相中他?” “是你自己跟我说的呀~ 宫门的少主,上有当执刃的爹掣肘,中间有权势滔天,声名显赫的宫二先生挤兑,下有纨绔弟弟拖累,还有个执刃妾室执掌后宅,把持着管家权。 嫁给少主难以出头,就只能是受气的命,你没那么想不开。 羽宫次子声名狼藉,嫁人如养儿,你不想无痛当娘。 商宫之主是女子,徵宫之主还未及弱冠,都不做考虑,那剩下的不就只有宫二先生了。 最巧的是,这趟护送咱们去宫门的正是宫二先生,你俩又见过,多有缘啊。” “哼~姻缘孽缘都是缘,因果苦果都是果!” “那你还穿着宫二先生的大氅回来,拿最好的香丸给大氅熏香,不就是为了算计宫二先生娶你吗?” 凤莱茵气结:“我上辈子砍了多少桂花树,才换来今生与你做姐妹啊!” “小姐这话说的人家好像只能依附你一样,我可是夫人钦点的一等女使,连老太爷都夸过我伶俐,说我是小姐院里办事最周全的,将来有当掌事姑姑的潜力呢。” “那我外祖父还有下一句呢,他老人家也觉得你说话噎人,尤其是训小丫头们的时候,只三句话就能给人说哭。” 常念掩耳盗铃的说:“小姐我还是帮你梳妆换衣,再有两个时辰咱们就到宫门了。” “这么快,那换。” “知道你嫌弃这嫁衣简陋,放心,咱们自带了凤冠霞帔,相信以小姐的手段定能穿上。” “你这小嘴儿啊,蜜茶不白喝~” “小姐你夸什么都不行,甜的喝多了是真胖,到时候穿不进嫁衣有你急的。” “行,你陪我斋戒修行四十九天,共浴佛光普照。” 常念摆出个拒绝的手势:“我决定从今日开始改信教了。” “就是太乙真人亲自来给你求情,你也得陪我吃素!” 常念不高兴。 同样不高兴的还有金复。 眼看着要到宫门了,公子非要提前下船自行回去,这荒山野岭的怎么给公子安排行程啊。 第9章 萝卜排骨汤 (敲重点,这篇的设定是宫鸿羽暂时不死,宫唤羽的计划整体往后推一段时间。) 执刃殿内,气氛一度凝结。 宫尚角再次追问:“子羽弟弟确定听清楚了,说的是新娘里混进了一个刺客?” 宫子羽愤愤不平,怒气冲天顶嘴道:“宫尚角,你莫不是上了年纪,耳朵” 话没说完,就被宫远徵粗暴打断:“羽公子!你跟我一样没成年吗?说话这么口无遮拦,也是哥哥没教好?” 一句话,把自己摆在未成年的制高点上,训斥了身为公子的宫子羽,对身为一宫之主宫尚角的不敬。 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最后把宫子羽的哥哥,也就是宫门少主宫唤羽一起拖下水,用的更是‘哥哥’教养不到位的名义,而不是少主的行事不周到。 一石二鸟,同时又给自己留下余地。 如果对方揪着不放,那接下来身为‘哥哥’的两个人,自然会下场博弈,或是善后。 无论何种结果,赢的都会是自己这个未及弱冠的弟弟。 宫子羽不谙世事,自然听不懂话中话,只是单纯的恼怒。 但宫尚角很是满意,亲手养大的弟弟不光个子长高了,心智更是青出于蓝。 反观同样是当年一起竞争过少主之位的宫唤羽,三天两头就得给他那个废物弟弟收拾烂摊子,当少主攒下的那点私房钱,也全拿去给宫子羽逛青楼了。 看,现在不还在承受着宫子羽带来的羞辱。 宫尚角谴责的看着宫子羽,却说:“远徵,我们是一家人,别这么跟你子羽哥哥说话,不礼貌。” 宫远徵闻言迅速低头收敛笑意,再抬眸,已经换上了无辜又委屈的表情。 “可他也没拿我们当一家人啊~” “好啦,你马上就要成年了,稳重一点。” 宫尚角的少言寡语,精准踩在宫子羽的错处,和老执刃最在意的脸面上,连同宫唤羽一起吃瓜落。 不动一兵一卒,屈三人而全胜。 老执刃将宫子羽骂的狗血淋头,丝毫没注意到,只挨了几句骂的宫唤羽眼里的怨怼都快溢出来了。 宫尚角心情大好,不顾自己身上有伤,硬是等到老执刃骂完两个儿子,才继续商量对策,随后带着宫远徵扬长而去。 角宫,书房。 “哥哥这伤口,被撕裂过两回?” 宫尚角摸了摸弟弟的头说:“远徵弟弟的医术,又精进了。” “先前定好了回家的日子,突然传讯回来说要推迟几天,我就猜到哥哥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没想到竟伤的这样重。” “让你担心了,其实也不光是为了养伤才在宫外逗留,我是去了寺庙给我母亲和阿朗供奉长明灯。” 宫远徵语凝,对哥哥来说,十年前同时失去母亲和亲弟弟的伤痛,在他心里从未愈合过。 最近这些年,哥哥不知听信了谁的谗言,行走在外时,只要路过寺庙就要进去布施,为家人安置长明灯。 其实,只是无谓的挣扎罢了。 一天不杀掉那个无锋刺客,这血仇一天不报,哥哥的心就一天安定不下来。 宫远徵将伤处仔细上过药,包扎好,给哥哥找身干净衣裳换掉。 正好金复敲门,带着下人进来摆膳。 四个素菜,一个萝卜排骨汤,就是两位宫主日常的一餐。 “远徵,再喝碗汤。” “哥你也喝,冬吃萝卜夏吃姜,不找大夫开药方。” 宫尚角注意到弟弟的袖子上蹭了药粉,想来他方才应该是从医馆直接去的执刃殿。 这小小年纪就比自己还忙,再看羽宫那个纨绔,过得随心所欲要风得风的。 两相对比,实在是自己这个当哥哥的没有照顾好弟弟。 “感觉出去一趟,远徵又长高了点儿,衣服袖子都短了。” 宫远徵闻言喜笑颜开,雀跃的问:“真的吗?” “真的,正好我这次从扬州带了些上好的丝绸回来,一会吩咐下去都给你制成新衣,等两天就能穿了。” “别呀,哥哥也做,我想跟哥哥一起穿。” “好,那就一起穿。” 宫尚角说完立刻想起,这批丝绸里,有一半都是给未来新娘准备的,还得匀给羽宫的雾姬夫人几匹。 不过这些琐事,就不给弟弟说了,先说正事。 “远徵,这次少主选亲,执刃有意让我也选个新娘,你怎么看?” 宫远徵的小脸一下子就垮下来,飞扬的眉毛差点耷拉到地上,丧气的说:“我看什么,哥哥做决定就好了啊。” 宫尚角亲手养大的孩子,怎能不了解他心里在想什么,又是个多么口是心非的孩子。 弟弟心思细腻敏感,认准什么就是什么,很难轻易改变,若是硬劝,只会起到反效果。 思及此处,宫尚角就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和宫唤羽年龄相仿,没道理他娶妻了,却没我的份。 更何况这些新娘,可是我东奔西走寻来的,前后辛苦了近一年,最后就为他人做嫁衣?” 宫远徵一听这话就急了,自然的顺着哥哥说:“不行! 这太不公平了,天底下的好事都是他们羽宫的不成?没有这样的道理!” “公平,是用来糊弄那些得不到公平之人的借口。 老执刃为了让此事看上去稍微公平一些,才叫我一起选亲。” “哥~这委屈咱们不受!” “放心,我亲自选进来的新娘,自然不能让自己受委屈。” “哥哥已经有对策了?” 宫尚角抿了口茶,觉得没有蜜茶好喝,一想到日后能跟弟弟经常喝到桂花香气的蜜茶,笑容根本控制不住。 “那是自然。” “哥哥快说,别让我干着急。 自打当年出了那事,我天天都恨不能半夜出去,拿个麻袋套在他头上,暴揍他一顿! 宫子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兄弟俩,一个坏,一个蠢,讨厌死了!” 宫尚角牵过弟弟的手以示安抚,蛊惑道:“这次参选的新娘里,有一个各方面条件都拔尖的姑娘,名叫凤莱茵,是宫门盟友之一凤凰山庄的嫡女。 若是娶她,对宫门在江南的生意,和我在江湖上的威望都有增益,能带来的好处远超你想象。 届时我财权双收,宫唤羽还是只能守着宫门这一亩三分地,管着些防卫调度,侍从派发和采买吃穿用度的小事,你品,你细品。 而且,远徵你知道的,我最讨厌将就!” 宫远徵闻言茅塞顿开,兴奋的说:“哥哥就该娶最好的新娘,少主又怎样?还不是哥哥的手下败将! 哥你放心,等新娘进门了,我帮你~” “远徵乖,行事要谨慎,别忘了我们眼下最重要的,是从十个新娘里,找出那个假新娘,真无锋!” 第10章 白芷金草茶 “可是哥哥,你方才说的办法是不是太冒险了?而且就宫子羽那个怜香惜玉的性子,我保证他一定会出来捣乱的。 既然已经知道新娘里混进无锋刺客了,那把他们放在宫外,找出刺客再把真的新娘接回来,对宫门不是更安全吗?” “远徵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你忽略了一件事。 若是一天两天就找出刺客尚且有所交待,若是刺客狡猾,拖上个十天八天的,有损新娘们的名声,于宫门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宫远徵心里不服:“哪里就用得着十天八天了。” “你未免太高看宫唤羽了! 羽宫执掌宫门内务,负责维护宫门秩序,守卫宫墙。 可他这个少主当的跟个提线木偶一样,需要他做主的事情,他到现在还得先问过老执刃,甚至连随意惩罚宫子羽的权利都没有。 若非他奉公职守,勤勉不辍,少主之位根本就保不住。 你指望他能抓住无锋刺客?他连自己弟弟偷溜出去逛篓子都抓不到,这件事还是得靠我们自己。” 说着,宫尚角起身,从随行箱笼中找出关于此次参选新娘的调查文书看了起来。 宫远徵倒了杯茶给他,拿起墨条添水磨墨,急切的讨好着。 “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要瓮中捉鳖,顺便让宫唤羽吃个哑巴亏。 不如交给我,我保证不出三天必然抓到,还不伤其他新娘一分一毫。” “这些新娘多出自宫门盟友名门正派,最次的也是商户之女,不可用毒,更不能刑讯逼供。” 宫远徵不甘心,最后挣扎一句:“吓唬吓唬也不行啊?” “吓唬?后宅妇人勾心斗角手段之多,你确定能吓唬得住?别让那些姑娘给你唬住就不错了。” 宫远徵以退为进,委屈巴巴的问:“哥~我在你心里连个姑娘都不如吗?” “术业有专攻,论制毒制药,宫门甚至江湖上都无人能出你之上,但论耍心眼儿,你还差点,慢慢学。” “哼~我还行!” 宫尚角耐着性子说:“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 宫远徵摆出一副‘我是为你好’的表情:“那哥哥娶个丑女回来~” 宫尚角被噎的心塞,扭过头去不看他,也不哄他。 觉得自己的还行的宫远徵倔强了一小会儿,就用‘再怎么样也比宫子羽那个废物强’的理由,完成了自我安慰和内求自洽。 山下,凤莱茵和常念执手道别。 “常念,我是真舍不得你!” “小姐快别矫情了,免得被宫门的人听见了当笑话传。” “我们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呢?你表现的好像个负心汉。” “小姐,宫门再怎么说也是名门望族,不会亏待你的,就几天而已,你忍忍,我这还有正经事呢。” 凤莱茵故作恼怒,拍开她的手嫌弃的说: “哪就显摆你了,奶娘一大家子早半年前就来了旧尘山谷,帮我打点陪嫁庄子。 你过去顶多是拢个账目,将佃户情况制成册子,再巡视一番产出,将我需要的瓜果牲畜查缺补漏而已,功劳都是奶娘的。” 常念眯起眼睛:“小姐,你再这样会失去我的。” “不,你不会,你才离不开我呢。” “哼~我突然觉得做个庄头娘子也不错。” “你昨天还说要改信教呢,今早不还是跟我一起修行早课。” “时辰不早了,小姐快把盖头放下,安心跟着宫门的嬷嬷去。” “你这话不是想送我走,是想送走我!” 常念眼疾手快,一把放下红盖头,将人塞到那老嬷嬷手里,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祝小姐此去平安顺遂,得偿所愿~” 在码头上一众哭天抢地,舍不得小姐的丫鬟中,常念是最洒脱的,也是最让宫门侍卫省心的。 因为她根本需要远送回原籍,只需前往旧尘山谷南边的一处农庄即可。 也有几个丫鬟受了主家之命,使了银子暂住在客栈里头,等着自家小姐的好消息,若不成,也好伺候小姐一路归家。 凤莱茵跟着嬷嬷登上红绸小船,像其他新娘那样静等发船前往宫门,可内心的忐忑,并不像她表现的那么淡然。 这几天总跟常念斗嘴,也是因为心慌没谱。 明明是权衡利弊后自己选的路,是目前为止唯一的破局之法,为此母亲从三年前就开始谋篇布局了,临门一脚,最不该退缩才是。 “姑娘,咱们快到了,天黑路滑,您一定要扶住老身。” “谢嬷嬷提醒。” 旧尘山谷的夜,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热闹。 隔着红盖头,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玩耍声,看热闹的老妪和糙汉对新娘子评头论足,指指点点的声音,以极其低级的方式,成为了凤莱茵对这片土地的第一印象。 宫门似乎是建在山顶的,登上码头后,伺候的人由嬷嬷换成了丫鬟。 靠着丫鬟牵引,攀上五十丈高的石阶,才进入城楼大门。 又换了竹舆代步,一路都在攀高。 约莫两刻钟,竹舆停在一处平坦的地方。 有那生性跳脱的新娘想偷偷掀开盖头,却发现周围全是黑衣侍卫,远处更是有几个衣着华贵的男人目光不善的盯着这边。 凤莱茵也察觉到宫门有些奇怪,新娘子入府,宫门的主子一个都不露面,扔在这就不管了是什么待客之道? 宫门偏居一隅,自诩不受江湖规矩制约,家规自成一派,在某些方面确实失礼。 就像现在,执刃宫鸿羽带着一众小辈跑来客院看新娘子这事,已经是离经叛道。 不怪他那个纨绔的幼子上行下效,因为上梁本就是歪的,若非碍于他的执刃身份,和对某人的担忧,宫尚角定不会跟着来这一趟。 “远徵,白芷金草茶准备的怎么样了?” 宫远徵没反应过来哥哥这是在转移话题,强行为此失礼之举挽尊,还以为哥哥是在帮自己邀功。 “哥哥放心,给新娘的白芷金草茶,和即将问诊的医师我早就安排好了。” “嗯,那我们就拭目以待,这些新娘,将会给宫门带来怎样的惊喜。” 不为!无为而治,任由困兽内斗,就是宫尚角想出的对策。 比老执刃提出的全部杀掉,和宫子羽的全部放掉,听着靠谱不了几分,但有宫唤羽的押入地牢审讯的馊主意做对照,一下子就显得异常合适。 (是我写的有什么问题吗?怎么看的人越来越少,每天催更的就只有不到五十个人,对宫门的爱消失了吗?) 第11章 香芹炒香干 身穿绛紫色衣裙的妇人,自顾自的站到高处台阶,神色桀骜:“见过诸位姑娘们,老身姓傅,是这女客院落的掌事嬷嬷。 宫门规矩繁多,姑娘们虽是远客,但知书达理,秀外慧中,想来一定懂得客随主便的道理。 入住女客院落后,衣食住行宫门皆有安排,姑娘们未经通传,不得擅自离开院落。 别怪老身没提醒诸位,宫门地貌奇险,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机关陷阱无数,若贸然闯出去被当成刺客中了刀剑,就算是徵宫医术超群,也未必救得了。” 宫门的一个嬷嬷,给一群远道而来的小姐们立威,足可见宫门在江湖上有多鹤立鸡群。 姑娘们神色各异,有为了示弱装害怕的,就有那外强中干故作强势的,但最多的,还是跟凤莱茵一样选择三缄其口,静观其变的。 毕竟,不能真的跟别人家的奴才一般见识,没得让宫门以为是仗势欺人,不堪为配。 只不过,今日之辱,他日不论是归家,还是留下,都是要还回去的。 “姑娘们舟车劳顿身子疲乏,房中已备下了日常所需,待用过晚膳,我们会送上热水沐浴,姑娘们早些休息。 有任何问题就差人来找老身,老身自当尽心服侍。” 凤莱茵敛下情绪,迅速打量起周围。 这个客院坐北朝南,分为内外两院,外院围墙呈圆形,只有一座高楼,看布置应该是待客的花厅,内院错落有致,共有三层。 考虑到旧尘山谷阴冷潮湿,这会刚过戌时院子里就起了薄雾,可见一楼是住不得了,三楼到了清晨,想必也会受谷中寒风冷霜所扰。 凤莱茵便不动声色的后错两步,正好成为第一个分到二楼房间的姑娘。 却不想,连嬷嬷都没发现的小动作,竟被个面容清秀的姑娘给看见了,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像极了家中极擅演戏的姨娘和庶妹。 与其相视一笑间,彼此都从对方眼里察觉到一丝敷衍,一丝探究。 凤莱茵心中感慨,真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尽也。 侍女领着凤莱茵,入住二楼最东边的屋子。 “姑娘请,客院布置简陋,请姑娘见谅,晚膳马上就送来。” 侍女倒是比那嬷嬷客气,房间不大,用几条细纹罗纱,配上云雾绡的屏风,将外间和床铺隔开,另一头是盥洗的小隔间。 装饰之物也少的可怜,一支花瓶,一块玉璧,一株松鹤延年的盆景,和一个吊角黄铜香炉。 最让人不满意的就是这矮榻的位置,居然放在屋子正中间,一走一过十分挡路。 “那个不急,先把这黑泥的鬼面风炉和茶釜给我换了,我喝不惯煎茶,只喝点茶。” 说着,从从手上褪下一枚金戒指,塞给那侍女说:“我的随行嫁妆里,有一套大玉川先生,和一匣子建阳白茶团,帮我摆出来。” 侍女诚惶诚恐,想把东西还回来:“不不,这太贵重了,奴婢不能要。” “一个小玩意儿而已,收着~ 大不了出这个门,你就去跟嬷嬷报备一声,说你伺候的凤凰山庄凤小姐对你很满意,特地给了赏钱,往后几天还想要你继续伺候,懂了吗?” 小姑娘的心思嘛,最好猜了,既喜欢金子又怕被嬷嬷训斥,凤莱茵这番话说的她心花荡漾。 “那奴婢谢过凤小姐体恤,不过小姐您的随行嫁妆还在羽宫,得等检查完了,没有违禁物品才能统一送回来。” 凤莱茵对她立即换了尊称的识趣很是满意,但这答案却让人抓狂。 “我的茶具茶饼,洗护粉膏,面脂熏香,里衣外裳,这些都在随行嫁妆里,不赶紧送回来我用什么?” “这些东西嬷嬷命我们都准备了,小姐先将就一下。” “这不好将就的呀,方才嬷嬷不是说了有问题就去找她嘛,你现在应该去叫嬷嬷过来才是,而不是因为解决不了的问题继续为难自己。” 话音刚落,就听隔壁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隐约只能听见是在抱怨什么东西。 很快,凤莱茵就看见了是什么东西。 凤莱茵已经接受了现实,但还是出于不甘心问了一句:“这道香芹炒香干,蛋花汤和米饭,就是你们宫门准备的晚膳?” 侍女点点头:“嬷嬷说,姑娘们一路颠簸脾胃虚弱,饮食要以清淡为主。” “撤掉,芹菜清热解毒,凉血泄阳,最忌脾胃不和的人食用。 为了让那位嬷嬷面子上过的去,你就说我没胃口好啦。” 侍女吓了一跳:“都撤了?凤小姐,您不用晚膳了?” “哎~我真的不想明说,你也别问了,就当我是没有胃口。” “那好。” “去催催,赶快把我的随行嫁妆送来,一样不行,总不能样样都不行。” 凤莱茵随手推开窗子,正好看见隔壁走出来的侍女,手上也端着‘毫发无损’的香芹炒香干。 一转头,楼下的侍女端着同款托盘唉声叹气。 与此同时,执刃殿内已经收到侍卫的详细禀报。 宫子羽一脸偷吃翔塞了呀,找不到竹签和口檀的表情看着少主。 宫远徵则是抱着双臂,眉宇飞扬,悠然自得的与哥哥一起看好戏。 执刃挑起话头:“尚角啊,你怎么看?” 宫尚角放下茶杯,不紧不慢的说:“新娘们的表现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先说那位被子羽弟弟嫌弃性情骄纵,随便摔东西的宋四小姐,她家是临安富商,又是家中备受宠爱长大的幼女,吃不惯简陋的菜色才正常。 同理,因为菜色不好就拒绝用膳的闽州南小姐,凤凰山庄凤小姐,霹雳堂雷小姐,和岳阳范小姐,也可以暂时排除嫌疑。” 宫远徵收到哥哥的示意,接话道:“有个来自兖州的姜离离,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用膳。 据随行侍卫禀报,应该是北方人的缘故,她的晕船症状非常严重。 徵宫已经安排过医师前去诊脉,现在能可以确定,这位姜姑娘从未习过武,只是单纯的水土不服才不吃饭,大抵也是可以排除嫌疑的。” 执刃赞同的说:“不错,那还有四个人呢?” 宫尚角按下弟弟,自己回话:“还有混元郑家二小姐,黎溪镇云小姐,大赋城的上官小姐,和无极阁的乔小姐,这四位从始至终都表现的非常顺从,没有任何出挑之处,还需要继续试探。” “嗯,不过涉及无锋,还是要更加谨慎行事,对其他人的监管也不能放松。” 第12章 奶油松瓤卷酥 托随行嫁妆早早送回来的福,凤莱茵在宫门的第一晚勉强还过得去。 也让她确定了宫门的奴才,就跟那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驴一般,非得损几句,才能意识到所作所为有多荒唐。 早膳送的是红豆薏米粥,一碟酱瓜,一碟炒合菜。 凤莱茵勉强吃了两口,便提裙去敲隔壁的门。 昨晚到现在,那姑娘可摔了两回饭菜了,再这么下去,即便是宫门的错,新娘们都会被连累的。 门一开,是个浓眉大眼瓜子脸的姑娘。 眼神清澈,透着些许戒备,和为数不多的算计。 一双玉手嫩如葱白,体态婀娜,眉宇间自有一股懵懂的风流。 总的来说,是个被娇养大的憨姑娘,像极了舅舅家的小女儿。 “你是谁?找我何事?” 凤莱茵先礼后言:“我来自凤凰山庄,闺名莱茵,就住在你隔壁,你是不是也吃不惯啊?” 这姑娘一听对方是出自名门,又住在自己隔壁,悬着的心自然就放下了些,又听对方也吃不惯,就更有好感了。 “原来是莱茵姑娘,我是宋四,家在临安开了间宋氏织造坊,不过你叫我蓁笙就好。”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卓尔不群,高人雅致,蓁笙妹妹的名字可真好听。” 宋四俏脸微红,糯着嗓子说:“哎呀,哪有啦~” 凤莱茵故意往屋里看了一眼,指着满地狼藉说:“蓁笙妹妹若是无事,我们到楼下庭院中坐坐可好? 等把热茶沏上,别的姑娘们也该出来了,大家认识一下随意聊聊,也好给小丫头们帮你收拾房间的功夫。” “行~”刚答应,又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说:“莱茵姐姐你先去楼下等我,我拿个东西,马上就来。” 凤莱茵本来也要回房去取茶叶,自然无不答应。 出了家门,这入口的东西须得谨慎,尤其是跟一群有利益冲突的姑娘们同住,防人之心不可无。 不过自古险中求富贵,若有机会也未尝不可掺上一手,拿捏住对方的错处徐徐图之。 临下楼,凤莱茵特地往身上揣了几片金叶子,这一耽搁,倒是让宋四先到了。 “莱茵姐姐怎的比我还慢?” 凤莱茵算是听出来了,这丫头不光性子单纯,还是个自来熟,说话不是太好听,但胜在与这样的姑娘交往不必费太多心思。 “这不是要招待你,特地回去取了我最好的茶具和从家带来的新茶嘛,这会子功夫都等不了,可见是个没口福的。” 宋四自认受到了重视,被哄的高高兴兴,可一扭头就又生起闷气来。 凤莱茵不动声色的把大玉川先生摆好,将山泉水坐到风炉上,夹了块茶饼仔细烘烤。 一直到磨完茶粉,才跟她搭话:“你好像嘴里含了两个杏子,说说,又在气什么?” 宋四对上凤莱茵宠溺的笑,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家里,跟大姐姐的语气如出一辙。 下意识讲话的语气更加亲近了几分:“还不是姐姐说我没口福,我倒是想吃呢,那东西也得能入口才是啊。” 说话间,已经有姑娘在往这边观望,凤莱茵微微垂首,招呼她们一起来坐坐。 互通姓名后,凤莱茵心里有了一番计较。 宋四左手边的姑娘,是来自巴陵东边岳阳县的范家小姐,一双大眼睛长眼帘扑扇扑扇的,好似会说话一般,只是额头过于平阔,梳这样简单的发式,将她五官的短板暴露无遗。 自己对面坐的是混元郑家二小姐,容貌艳丽,秀色可餐,可惜美则美矣满眼都是算计。 右手边帮忙添炭的是闽州的商户之女南依依,此女善谈,手脚勤快,隐隐可见拔尖的性子。 另外两个坐着装哑巴的,是黎溪镇的云为衫姑娘,和来自兖州的姜离离姑娘。 “我来自扬州,江南好点茶,姐妹们可喝得惯?” 众人从善如流,看着凤莱茵击拂添汤,那动作行云流水,越看越入迷。 宋四说:“我来自临安,也是喝点茶的,但宫门的茶具是煎茶。 哎~从昨晚到现在,我就喝了两碗温水,可下有茶喝了,看来我还是有口福的。” 凤莱茵笑意盈盈的看她一眼,心说这丫头还挺记仇,那就成全她好了。 “嗯,你有,但是不多,也就这一盏茶的福气。” “姐姐~” “撒娇也没用,昨日晚膳你没吃,今日早膳又不吃。 若我偷懒不想点茶了,或是吝啬一点,不舍得这建阳最好的白茶给你喝,你连这点福气都没有。” 在座的有那住的近的,耳朵灵的,知道有个新娘昨晚因为嫌弃饭菜砸了碗筷,还在想是谁这么冒头呢,结果一大早的,又听见砸东西的声了。 正主原来在这啊。 “莱茵姐姐评评理,这怪我吗?” 凤莱茵余光瞄见,昨日那位自称掌事的傅嬷嬷在往这边看呢,便不正面回答,而是说起了别的: “我院子里有个二等女使叫芳官,有一日外院的婆子想请她帮忙,就备下了桌饭食。 具体的我记不清了,大约是一碗虾丸鸡皮汤,酒酿清蒸鸭子,一碟腌的胭脂鹅脯,还有一碟奶油松瓤卷酥,并一碗绿畦香稻粳米饭。 这里头就那奶油松瓤卷,用的是鹅油做的油酥,和莲蓉黑芝麻的内陷她没吃过,油皮还用了玫瑰花粉调出了粉色,撒了松瓤碎。 最后百擀千揉,才做出外酥内韧的口感。 可她只吃了两个,就放在一边了,我听见这事也是唏嘘。” 众人都听出来凤莱茵是什么意思了,偏宋四心思单纯,还真以为是在聊点心呢。 “唏嘘什么?” 凤莱茵另取一盏调羹,准备在茶上作画,手上稳稳的,一点也不耽误闲聊。 “自然是唏嘘我院里的二等女使,一顿饭鸡鸭鹅都有,吃的是当年新米,还有饭后点心,这样居然还在嫌弃。 那我院子里的一等女使,每日三餐得吃的多好呀?” 宋四果然上当,一拍桌子怒斥: “混账!我千里迢迢来宫门选亲,吃的还不如姐姐家的小丫鬟,这是有多瞧不起我宋家啊?” 凤莱茵假意安抚,实则拱火道:“妹妹别胡说,没得自降身份跟下人去比,可能是各家情况有所不同罢。 杭城临安也是美食之乡,与我家扬州相隔不远口味相似。 你想想,你在家时,一日三餐不照样吃的精细,哪里是我家丫鬟能比得上的?” “是啊,我在家时,每餐都是一汤一粥,四个热盘,四个冷盘,并两碟子点心,和新鲜果子,哪里吃过这么简陋的东西! 我就不该只砸了碗筷,合该砸了宫门的厨房。” 第13章 春卷 凤莱茵深深看了一眼宋四,只这一眼,她便蔫了下来。 “动嘴能解决的事情,何必动手。” 南依依姑娘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接了一句:“我们客随主便,能随便说吗?” 凤莱茵神色不动,两指捏着竹匙稳准狠的开始在茶汤上作画。 一幅喜上眉梢跃然于茶面。 陶宝文端坐漆雕秘阁,展茶带起茶盏的轻微晃动。 一滴藏入沫饽中上层的清水窜出,在茶面上留下一条痕迹,刚好在那两只喜鹊的爪下,像是特地给鸟儿多添了一条落脚的梅枝。 不知谁先拍手鼓掌的,反正一抬头,身旁已经围满了新娘和丫鬟,称赞声此起彼伏。 岳阳来的范小姐从未亲眼见过在茶汤上作画的,只是偶尔听过江南喜茶且好斗,具体斗什么却不知道。 现在见过才明白,从烘焙茶饼开始,居然每一个步骤都在斗。 最后呈现出来的茶色,沫饽,香气,茶面,都极具观赏性。 宋四是这群人里最懂点茶的了,轻车熟路的拿过侍女准备好的白瓷茶盏,用热水浇烫,然后并排摆在凤莱茵面前。 分茶。 银锡茶勺,刚好是一小杯的量。 但如何保证每一盏分到的茶汤和沫饽是差不多的,就非常考验点茶人的手艺了。 凤莱茵显然是个中翘楚。 “我老家有吃早茶的习惯,今天准备的不周到,吃的点心是没有了,只能请各位喝上一盏我老家的茶,姑娘们别嫌弃。” 新娘们齐聚,来自江南的宋四和雷小姐迫不及待喝上一口,范小姐和南小姐紧随其后。 一位小家碧玉,自称姓姜的姑娘想喝,但明显不习惯这样的喝茶方式,学着凤莱茵喝茶的动作抿了一口。 宋四喝的最快,满脸的意犹未尽,奈何一盏茶分一分,每个人也就那么一口两口的。 在家时从未亏过嘴的她,来了宫门,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挨饿。 凤莱茵看出她的委屈,觉得要是再不管,这傻姑娘恐怕就要哭出来了。 “蓁笙妹妹是临安人,听说那边比我们扬州点茶还讲究呢,不知姐姐我可有幸喝一盏你点的茶啊?” 宋四嘟着个小嘴说:“姐姐的点茶手艺一绝,我自认是比不上的,但既然姐姐不嫌弃,我这个做妹妹的,也想敬上陶宝文先生给姐姐品鉴一番。” 凤莱茵将陶宝文,也就是黑釉茶盏冲洗干净递了过去,又将其他十一件茶具按顺序放入茶洗。 趁着宋四点茶的功夫,与后来的新娘们互通姓名,顺势提出今日是立春。 “我家那边有立春之日祭祀迎春,糊春牛、打春牛、咬春、踏春的习俗,你们的家乡呢?” 天南地北来的姑娘,各有各的习俗,你一言我一语的,场面马上就热闹起来了。 这会儿说什么话,纯看个人的眼力见儿高低,凤莱茵怕宋四搅局,接茶盏时悄无声息的握住了她的手。 “住处是别人家的,但日子是咱们自己的,这节该过还是得过?” 在座的都不傻,聊这么半天,谁还听不出来,这是在给那炮筒子脾气的宋四小姐出头啊。 虽然昨日傅嬷嬷说了,宫门体恤新娘们远道而来,先休养几天再行选亲。 可大家心里明镜似的,这客院里头眼睛耳朵无数,指不定做了什么事儿,就传出去入了谁的眼呢。 毕竟宫门又不是只有少主一人需要娶妻,还有两位公子也到了适婚年龄。 像是凤小姐这般出挑的样貌,还会点茶,美名传出去了,指不定就先大家一步入了少主的眼呢。 “凤姑娘说的是,可我们不能出这院子,又能如何呢?” 说话的是黎溪镇云小姐,端的是一副清冷高傲的架势,说话却柔柔弱弱的,给人一种很割裂的感觉。 就好像,本该是个驰骋马上的女将军,却做了困在四方井中的雀儿。 “姑娘这身衣裳真好看。” 两句话,凤莱茵已经听出她的打算,不就是想引战嘛,这么差劲的手段。 连姜小姐都看出来,扭头装没听见了。 “宫门给咱们准备了衣裳,我也想穿来着,可沐浴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水盆,只能把衣裳拿去重新浆洗。 正好我的随行嫁妆里有这件白色的曲裾长袍,便先穿着了。 云小姐是喜欢我的衣裳,还是不喜欢穿宫门的衣裳?” 对方冷冷的刺了一眼,辩解道:“只是没见过,有些好奇罢了。” 凤莱茵乘胜追击,彻底绝了她想拿自己衣裳做文章的打算,不就是没跟她们穿一样的嘛,宫门准备的衣裳多丑呢。 明明是选亲,却准备素白的衣裳,晦气~ “是啊,我等闺阁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有什么机会见到外边的新鲜事物。 就像我来宫门之前,从未穿过圆领袍一样,云小姐好奇也是正常的。” 宫门选亲,大家都是顶着各自家族的名头来的,博的是家族前程和利益,哪怕眼下只是困在这小小的客院里,退一步也是全家的万丈深渊。 女子能走的路不多,同为女子的最该明白才是,有本事的去堵男人的路啊,坑同一边的算个什么道理? “云姑娘方才一言不发,我还以为姑娘没兴趣呢。” 这话一出,众人都竖起了耳朵,等着看热闹。 凤莱茵也不等她回答,直接招手唤来了负责伺候自己的丫鬟彩荷,拿出五片金叶子说: “今日立春,大小是个节日。 你拿着这个去厨房打点一番,给我们这些背井离乡的人弄些春饼、春卷、脆萝卜来,让我们好好过个节。 若你做不了主,便拿着金子去找嬷嬷,说我们不白吃宫门的,给饭钱!” 再娇憨的宋四,也听出来这话里的火药味了,小声劝道:“不好让姐姐自己出,我也带了银子的。” 姜小姐离得近,听她这么说根本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让离得远没听见的姑娘们一头雾水。 那丫鬟彩荷大概知道这位凤小姐的行事风格,又有嬷嬷的交代在先,自然不会干那阳奉阴违的事。 众人见那小丫鬟真收了打赏,立刻无师自通,迅速在心里盘算开来嫁妆里有多少银钱可用。 凤莱茵又说:“我曾读过不少游记,上面记载着五湖四海的风土习俗不同,但对于立春,大体的习俗都是差不多的。 春饼有很强的包容性,春卷也是,我家那边的春卷,包最多的是荠菜肉馅,火腿笋丁馅的也好吃,听说北方那边还有红豆馅呢,是吗姜姑娘?” 姜姑娘放下茶盏接着说:“是啊,我家在兖州,不算特别靠北边,但是我们确实是吃甜馅春卷的,红豆沙馅的春卷很好吃呢。 而且我们那边咬春也吃萝卜,清脆爽口,大人小孩儿都爱吃。” 甜咸之争引发了姑娘们的热烈讨论,有意无意的,都把云姑娘给冷在一旁了。 第14章 香椿炒鸡蛋 闺阁女儿家最常聊的就是胭脂水粉。 不是因为女子真的无德,而是七出之条第六条,乃是口多言。 无论是说话多,还是说闲话,都算犯了七出之条,区别在于情节严重与否,会不会被追究,更逞是在公开场合谈论男子之事。 日久天长了,也就养成了无论什么场合,但凡有外人在,就只聊些吃穿打扮之事。 话题安全且参与度极高。 可偏有那强出头的野草,要坏人心情。 兖州来的的姜姑娘唇红齿白,面若桃花,一看就是气血特别足的那种姑娘,有那天生手脚冰凉的就想请教两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保养身体的方子。 当然了,提问的和附和的都没指望人家把独门秘方说出来,就是聊到气血的事儿了,顺便跟姜姑娘搭个话而已,好显得自己合群。 却听大赋城来的上官姑娘悠悠然扔出来一句:“宫门最是看重子嗣传承,这次选亲几位成年的公子好像都要参与呢。 姜姑娘身体康健一定会入选的,只不过据我了解,少主大人应该更喜欢云姑娘这种长相,不会选姜姑娘的。。” 云为衫不解,可出于对未知的恐惧,并未正面回答:“你很了解少主大人吗?” 宋四想要说话,几乎是嘴唇微动的瞬间,一双手就被凤莱茵按的死死的,于是心领神会的把话咽回肚子里。 “大家都是奔着少主来的,提前打听一下,不是很正常嘛。” 云为衫没有应对这种场面的经验,有些犹豫该怎么办,下意识就按照自己一贯的做法,想要保持沉默,然后观察其他新娘的反应,再做出回应。 但,环顾一周,才惊觉众人茶也不喝了,天也不聊了,都在戏谑的看着自己和上官浅。 此番试探,是上官浅通过细微观察,得出云为衫可能是同僚猜想的一种试探,但她们实在太小瞧眼前这帮柔柔弱弱的世家贵女了。 在一群用整个前半生来经营自己的姑娘面前,上官浅看似拥有闺秀的外表,只几句话便露了怯。 世家之所以被称为世家,那是因为整个家族都以家族利益为先。 男子宁娶高门婢,不娶小家女,娶妻要娶贤,纳妾才纳色,妻子的嫁妆是丈夫尊重的基础。 女子自幼锦衣玉食,被家族倾力培养,学习德容言功,灌输一定要为家族争光的信念。 最后嫁一个能给家族带来巨大利益的丈夫,带着丰厚的嫁妆出门,好在接下来的婆家生活中更有底气。 这中间也不是所有人都认命,都听话的,而是一代又一代,一个又一个人的牺牲换来的传承。 不管这牺牲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总是不被家族所容的。 世家底蕴深不可测,有时候只一个眼神看过去,就能让人明白你做的事情是不合时宜的。 今日在座的姑娘,有世家出身,亦有小门小户出身,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明确的知道自己只是家族用来攀附宫门的工具。 一言一行,皆牵动家族荣辱,若无宋四那般有鲁莽的底气,是绝不肯行将踏错一步的。 她们可以张扬明媚,纵情肆意的说笑打闹,但对禁忌话题闭口不谈。 也可以在凤莱茵为宋四发声,拿金子讽刺宫门的不得体时,与其站在一边,同为自己的切身利益谋福利。 可上官浅和云为衫不行,因为她们把自己摆在更高的位置,向下俯视宫门,对着宫门少主评头论足。 看似一盘散沙的姑娘们,不会觉得她们两个的话,仅代表个人言论,只会认为宫门会将这件事扣在‘待选新娘’这个群体上,谁也不愿意因为别人的过错拖累了自己。 凤莱茵眼尖,看见彩荷拎着食盒回来了,赶忙转移话题:“姑娘们,价值五片金叶子的春饼回来了,这石桌摆不下,要不我们去花厅用膳。” 宋四第一相应:“好啊,我从昨晚就没吃,可饿死我了。” 姜姑娘主动挽了凤莱茵说:“姐妹们走着,吃大户喽~” 众人有了台阶,立即恢复了方才的和谐氛围。 走的时候,谁也没叫她们俩,只有一位混元郑家的二小姐,好心提醒了上官浅一句: “有些话,不会说就别说,更别耍小性子,当心成为众矢之的比死更可怕!” 话音刚落,云为衫就做出了选择,跟着众人往前厅去。 徒留上官浅站在原地,脸色忽青忽紫的,一双手藏在袖子里紧紧攥着,试图用疼痛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等她整理好心情来寻众人,心神又是一番震动,她想不通为何会给她留个座位,她甚至已经做好了要伏低做小,当众道歉的准备。 但大家好像同时失忆了一般,半个字也没提起她的不当之处,更是在她几次想要解释时,说笑打断了她开口的机会。 凤莱茵将席间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心里也有了更多计较。 视线落在盘中,用公筷夹起一道菜,放入宋四的碟子说:“你和我弟弟真像,尤其是吃东西的时候。 贪嘴,又怕我唠叨她用餐礼仪并不好,就故意面上不动,实则筷子抡的飞快,嘴巴里鼓鼓的,像只小松鼠。” 姜姑娘笑着调侃:“那你还给她夹菜,岂非助纣为虐了。”说着舀了半碗汤放到宋四面前:“小松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宋四忙着咀嚼根本张不开嘴,小脸红扑扑的,特别好欺负呢。 凤莱茵也给姜姑娘夹了一筷子解释道:“这是香椿炒鸡蛋,是只有春日才有的野菜,风味很是特别。 取的是最嫩的香椿新芽,三颗香椿树上也不过得这一小盘的量,更可贵的是,香椿树本是一味中药。” 认识这东西的姑娘,心中佩服她将个野菜说的天花乱坠,好似吃不起的样子。 不认识香椿的姑娘,被她说的动了心思,都想夹一块尝尝。 凤莱茵又说:“不过,香椿芽风味独特,喜欢的人爱不释手,不喜欢的嗤之以鼻,并未所有人都能接受。” 听了这话,好几个想动筷子的姑娘,又有些犹豫。 她们自幼饮食精细,很少轻易尝试未知食材,更何况这还不是在家里。 “而且香椿嫩芽性微寒,食之,可治痢疾,却不适合女孩子在特殊日子多吃,尝上一两块应个春景也就算了。” 姜姑娘对凤莱茵很有好感,说:“凤姑娘可真贴心,我以前从未见过这个东西,若是凤姑娘不说,指不定就把一盘子都吃了呢,谢过凤姑娘照拂~” 众人的致谢声也陆续跟上,唯有上官浅和云为衫,被无视在角落处,只能偷偷观察着众人,始终无法融入。 这顿饭宫门的厨房终于肯尽心了,不光有凤莱茵点名要的春饼、春卷和鲜脆萝卜,更是荤素搭配的给做了八菜一汤。 凤莱茵在心中感慨有钱能使鬼推磨,却不想,这顿饭是来自宫二先生的特殊照顾。 宾主尽欢后,姑娘们正商量着要‘采春’助兴,忽闻院门口有男子说话的声音。 随即傅嬷嬷的焦急的劝慰声响起:“哎呦我的小少爷,你怎么能来这呢!” 第15章 肉圆 女客院落,顾名思义,专门为女客准备的客院。 连侍卫都只能守在外院,院子里伺候除了嬷嬷就是丫鬟,就算是烧火的,用的也是粗使婆子。 这都是角公子出于对新娘们的保护,按照宫外的规矩亲自制定的。 至于监视新娘的暗卫,那是另外一回事。 突然闯进来个外男,于礼不合,对女客更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利剑。 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她们以待嫁之身与外男共处一室,就算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 凤莱茵几乎是在那人踏入厅中的一瞬间,就做出了反应。 宋四刚夹了个圆子,突然被大力拽歪,出于护食的本能,电光火石间精准的咬住了那颗丸子。 凤莱茵把姜姑娘也拽起来,拿出手帕系在脸上,姜姑娘立刻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也拿出帕子有样学样动手遮面。 再一转头,看见宋四叼着个肉圆,眼珠子瞪的大大的,顺着她的方向看去,竟然是个呆头呆脑的傻大个儿。 凤莱茵抬手用自己的袖子遮住宋四半张脸,同时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瓷器碎裂声,和众人小声议论的声音,有那反应快的姑娘,也学着凤莱茵用手帕把脸遮起来。 姑娘们都长脑子了,知道少主是位年近而立的大龄公子,而眼前这位明显才及冠不久。 就算长得再温文尔雅,做如此行径,也是风流胚登徒子。 “各位姑娘莫要惊慌,我乃羽宫次子宫子羽。” 宫子羽自认为貌比潘安,风度翩翩,平日里不管是宫门的侍女,还是山下的姑娘见了自己,都是一副含羞带臊欲语还休的模样,却不想在此遭了冷眼。 场面一度凝结几乎失控。 最后竟是混元郑家二小姐头铁站了出来:“你是执刃的儿子,来这里干什么?” 宫子羽根本不在意对方冰冷的语气,和敷衍的态度,感激有人搭理自己还来不及,便迫不及待的开始高谈阔论。 “我都听说了,你们在宫门的这两日吃不好睡不好,有一位姑娘甚至因为思乡绝食了两顿,在此,我为宫门的照顾不周向你们道歉。” 说着还真的施了个拱手礼,不过这只是同辈之间正常的见面礼,他宫子羽擅自闯进来的时候光顾着看姑娘了,一双不安分的眼睛提溜乱转,哪里还记得行礼啊。 见众人还不理他,宫子羽便安慰自己姑娘们是因为害羞才会如此,随即继续说道: “你们放心,我既知晓此事必不会继续放任,从今往后,你们的吃穿用度都按我平日的标准来。” 莫名其妙被迫‘思乡’挨饿的宋四表示,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啊~ 先前沉寂下去的上官浅,这会也不装鹌鹑了,管他宫子羽目的如何呢,看着单纯好哄能套话就是了。 思及此处,便换上一副千娇百媚,柔弱不能自持的姿态,掐着嗓子说:“羽公子,你人真好~” “姑娘过誉了,敢问姑娘芳名?” “小女上官浅,是这次来宫门参选的新娘。” “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上官姑娘好名字!” 宫子羽果然上当,凤莱茵见状心中警铃大作,早在当初打宫门主意的时候,便详细调查过宫门的事。 别人暂且不提,就眼前这位,可是个十足十的纨绔啊! 宫门这一代里,除了大小姐不用习武,就属宫子羽武功最低。 低到几乎没人看过他出手,哪怕是在旧尘山谷里逛市集,被小偷摸了钱袋子,他都没追上,还是他侍卫出手解决的。 白长了这人高马大,状如黄牛的身材。 更让人闻风丧胆的,是这位羽公子自十五岁起,就流连青楼无法自拔,据说他一年在旧尘山谷中青楼包花魁的银子,够角公子跑两个月的船运。 而且他还是被自己亲娘的陪嫁丫鬟养大的,生在高门世家的后宅之中,凤莱茵无需多思,便断定这个前陪嫁丫鬟,现妾室姨娘有问题。 但就是即便宫子羽如此不堪,也不妨碍她他成为凤莱茵选定的最后退路。 因为比起嫁给宫子羽要面对的囹圄泥沼,落选了,打道回府后要面对的现实更加可怕。 上官浅莞尔一笑:“羽公子来此只是为了道歉吗? 今日是立春,我们正商量着既然不能出去,就在院子里摘上一朵野花,挖一株野草种下,也别有一番‘采春’的意趣呢。” 宫子羽一听这话,就详细问起为何不能出去,得知缘由后,眉头皱的像是要夹死傅嬷嬷一般。 “无妨,你们跟我走,我带你们去溪边踏青,那处野花开的多,你们想采多少就采多少。” 听了这话,更加无人敢动了。 奔着宫门少主来选亲的新娘,在选亲前夕,跟着少主的弟弟,江湖上有名的花花公子去踏青,这算怎么回事啊? 更别提,那位少主会不会因此记仇,和最后落选的新娘,会不会心生嫉恨,将此事添油加醋的宣扬出去了。 女儿家的名声何等重要呢,若真有流言传出,家中待嫁的姑娘,和未定亲的姑娘们一辈子可就毁了呀。 尤其是凤莱茵,一想到那些被人戳脊梁骨骂的日子,凤莱茵眼圈瞬间就红了,抓着宋四和姜姑娘狠狠往后退了几步。 别的姑娘见了,也赶紧跟着退。 许是动作大了些引起了宫子羽的注意,更是想起自己一进门就没看着这三位或蒙面,或遮面的姑娘们真容,心下好奇便问了出来: “三位姑娘,你们为何遮面啊?还有她们,遮着脸怎么吃饭啊?” 凤莱茵这会看宫子羽的眼神,和看当初那些高高在上,试图用最恶毒的言语,将自己踩进泥里的纨绔子弟没有区别。 “见过羽公子,不知羽公子可读过书?可知道男女有别四个字的意思?” 宫子羽闻言有些脸红,但他也只是因为觉得姑娘说话声音好听,而不是知道自己错了。 准确来说,宫子羽从未觉得自己做错过任何事,是这迂腐的宫门,和陈珂旧规束缚了他本该自由的人生。 “请姑娘见谅,我也是一时心急,担心宫尚角为了抓刺客就过分苛责你们” 凤莱茵听到敏感词汇,立即追问道:“什么刺客?” 宫子羽身后的侍卫上前拽了他一下,他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口无遮拦了。 可他转念一想,新娘里混入了无锋刺客,那最危险也最无辜的应该是其他新娘才对,而非宫门中人啊。 以这个逻辑为基础拓展,那提出要用节衣缩食的办法,来逼那些真正的新娘受不了,从而甄别出刺客的宫尚角,其用心和嘴脸就显得十分丑陋。 人家姑娘千里迢迢来了宫门,竟要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简直是惨无人道。 尤其今日,要不是自己路过,听到两个侍女在议论新娘们缺衣少食的遭遇,所受的委屈,以及角公子下令明日开始,女客院落改为一日一食,他都不知道宫尚角是这样的卑鄙小人。 那个拯救无辜新娘,不让悲剧重演的念头,在宫子羽的脑海里愈演愈烈。 “无” 就在此时,一个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宫子羽,住口!” 第16章 桂花马蹄羹 众新娘追随说话的声音看去,那是位风度翩翩衣冠楚楚的公子。 眼神坚定步伐稳健,一看就是长时间处于上位者方能养出来的气势,只是头上的乌纱紫金冠和红缨生生压的人显老好几岁。 与放浪形骸,自诩风流潇洒的宫子羽,完全是两个极端。 尤其这人身后,还跟着两位异常俊美的公子,其中那位玄金华袍的公子,虽然面色冷了点,但是一双狐狸眼美的真是动人心魄啊。 凤莱茵根据自己调查的宫门情况,迅速做出了判断。 打头训斥宫子羽的,必定是他的少主哥哥,那宫二先生身旁满头小辫子的少年,就一定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草药天才宫远徵了。 宫门的四位公子齐至,这是要做什么? “哥,你怎么来了?”说着宫子羽脸色一沉:“你怎么把他们也带来了?” 宫唤羽惯会做人,当着宫二宫三的面,说什么兄友弟恭,都是一家人的狗屁话。 宫二沉稳内敛喜怒不形于色,但宫远徵不行啊,那白眼翻得差点给宫子羽当场气中风。 以凤莱茵为首的新娘们浑身紧绷,时刻戒备,再加上遮面的动作,与角落那几个看上去忐忑,实则淡定许多的新娘泾渭分明。 宫唤羽不愿多事,只象征性的安抚了几句,就提出宫子羽的想法很好。 立春踏青,抚琴下棋,书画为伴,既是雅事,也可名正言顺的相互接触,问大家有没有兴趣。 原本宫门是根本不在意新娘性情如何,是否有一技之长的,只娶个最能传宗接代的就好了。 但这次不一样,为了把混入新娘里的无锋抓出来,执刃听信了宫二先生的建议,非要搞外面那套繁文缛节的东西。 还说什么真正的大家闺秀是不怕检验的,只有无锋才会露怯,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不过方才宫子羽突然闯进来,吓到了几个姑娘,打翻的碗盘弄脏了她们的衣服,所以大家得到了一个回房梳妆打扮的机会。 这回所有人心照不宣的,都穿上了自己从家带来的衣裳。 女儿家爱俏,身姿体态不同,自然就适合不同样式和颜色的衣裳。 宫门准备的圆领白袍,料子再好也不掩无法适合所有人的缺陷,像是范小姐,她穿起来就显得没脖子。 凤莱茵也换了一身,不过还是白色曲裾长袍,只是袖边的图案从红底纹绣,变成了玄底金丝绣的桂花。 去找宋四时,她居然还在纠结戴哪支簪子,凤莱茵果断帮她选了更清雅的白玉簪,可她不撒手,看样子更喜欢另一只粉玉髓的多宝流苏簪。 “不就是支簪子,你怎得还脸红了呢?” “哎呀姐姐~” 凤莱茵急着给自己和宫二创造机会呢,哪里顾得上少女怀春的宋四。 宫唤羽将踏春的地儿定在角宫附近的莲池,此处连接的是角宫温泉,是以,莲花才能在峡谷的冬日里继续绽放。 到的时候,还看见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宫门的大小姐宫紫商也来了。 而且大小姐似乎比几位即将选亲的公子,显得更为殷勤,像个采花大盗似的穿梭在新娘中间。 凤莱茵也随大流和宫紫商打了个招呼,方才宫子羽废话说了一堆,但那两个字让她如鲠在喉,急切的想要找宫尚角试探一番。 宫子羽命人摆了七弦古琴,显摆他那点子勉强能拿得出手的琴艺。 凭良心讲,在场的姑娘,光凤莱茵看见手上都有琴茧的就起码有三个人,这还是精心保养的情况下还留下茧子了的,可想而知是有多用心钻研过琴艺。 哎,实话不方便说啊~ 被宫子羽先后搭过话的几个姑娘,比起入了羽公子的眼,更爱惜自己的羽毛,于是借口想采几束野花应应景结伴离开了。 宫唤羽作为春宴主角,只要往那一站便是焦点,自然有姑娘主动讨好。 凤莱茵想拿一盏桂花马蹄羹,一低头,正好看见上官姑娘也在桌边,挑了盏蜜浮山楂饮,两人相视一笑没有交谈。 但上官姑娘指甲上暗红厚重的蔻丹,却是被凤莱茵看的清清楚楚。 若是没记错,今早煮茶时,主动来搭话的混元郑家二小姐手上,也染了这个颜色,还有那个试图将自己变成众矢之的的云为衫姑娘。 这种浓艳的蔻丹,不可能是凤仙花汁,或是任何花汁调出来的。 更不可能巧到,三个来自天南地北的姑娘,都有同样的蔻丹配方,还在差不多的时间内染了同样的蔻丹,那真相就只有一个。 凤莱茵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丝毫没注意身后站了尊难请又难送的大神。 “你不喝,是怕我在汤饮里下毒吗?” 凤莱茵吓了一跳,转身的瞬间,余光瞥见上官姑娘眼里的幸灾乐祸,可她已经顾不上计较,满脑子都是‘这孩子笑起来好可怕’。 上官浅没眼色的凑过来:“见过徵公子~” 宫远徵拧着眉问:“你是谁?” “小女上官浅。” “原来是大赋城的上官姑娘,有事?” 凤莱茵在心里回了一句:她没事,她就是看见个男人都想自我介绍一下。 结果马上就打脸了,那上官浅矫揉造作的问:“怎么不见宫二先生呢?” 宫远徵像是看见了老鼠的橘猫,兴致盎然:“哦?你想找我哥哥,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打我哥哥的主意!” 上官浅听了这话气的要死,面上却做出一副摇摇欲坠,西子捧心状,好像宫远徵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样。 凤莱茵越发觉得这个上官浅,和家里那位佛口蛇心的白莲姨娘一模一样,想着既然是宫二先生的弟弟,那便帮一把。 “徵公子息怒,上官姑娘只是为人热情而已,像是刚才羽公子到来,上官姑娘也是第一时间主动上前打招呼的。 我们都知道徵公子是宫二先生最在意的弟弟,那上官姑娘想跟徵公子你打招呼,可不就得从你最尊敬的角公子问嘛。” 上官浅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凤莱茵的求情,几乎将她拖入无间地狱,可她一时还真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反怼回去。 毕竟刚才在女客院落的事,随便找个侍女一问便知,确实是上官浅主动跟宫子羽请安问好的。 这会儿也是上官浅主动找上的宫远徵,还搭上了宫二先生的名字。 不等上官浅蓄起眼泪继续演戏,凤莱茵放下茶盏说:“徵公子,我是来自凤凰山庄的凤莱茵。 听闻你掌管宫门医馆,我有些怕冷,可否给我一些党参,闽姜之类的药材泡水喝?” 宫远徵环抱双臂,眼含深意的说:“可以啊,你跟我来!” 第17章 闽姜片 上官浅习惯性的从上至下捋了把腰间的玉佩,清风吹起鬓边碎发,眉宇间化不开的忧愁,让宫子羽一眼就看入迷了。 冬日绵绵,芦苇深深。 宫远徵毫不掩饰自己眼神里的探究之意,凤莱茵开始还有点心里打鼓,可总觉得哪里别扭。 看见宫远徵朝自己撇嘴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家里弟弟给自己剥瓜子时,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嘛。 还有这上下审视自己,明显是在挑自己毛病的眼神,估计是被宫二先生交代过什么。 “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呐!” 凤莱茵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鼻头微动,忽然想起来给宫尚角大氅熏香那天,这件衣裳就挂在架子上,肯定是沾上味道了。 所以宫远徵这是在自己身上,闻到了他哥哥的香味,觉得熟悉好想笑,不行,要憋住! 她也是没想到,外头传言恃才傲物,冷血无情的草药天才,居然是个跟自家弟弟一样幼稚的小屁孩儿。 “这是我自己制的香丸,徵公子喜欢,回头我送你两丸。” 宫远徵闻言嘴角一抽,却在下一瞬换上了副可怜巴巴,期期艾艾的神情,他什么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凤莱茵都看傻眼了,心说:要是家里那几位姨娘也有这般能耐,我当初未必能拿捏的住,天爷唉,吾命苦矣~ “凤姑娘,你把远徵弟弟怎么了?” 凤莱茵在心里默念佛号,恨不能佛祖立刻显灵,收了这两个妖孽。 但她从信佛那天起就知道神佛无用,拜佛,拜的从来就不是佛,而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好压制自己的欲望。 “见过宫二先生~” 凤莱茵装出一副‘我们不熟’的模样,她调查过,也亲自相处过,断定宫尚角并不是个喜欢传统意义上那种贤妻良母的男人。 他眼里对权势和金钱的欲望,几乎和他对家族的忠诚度可以持平,不过凤莱茵怀疑,如果还有机会能够当上少主,这男人也是不会放弃的。 毕竟在外头再怎么厉害,男子,终究还是更在意家族的认可。 宫尚角猜到她不会老实回话,像是习惯,又像是故意的,站到弟弟身旁去了。 在气势上,就变成了二对一。 若是换了旁的姑娘,或许还会觉得害怕,但凤莱茵这会儿好奇心已经顶到嗓子眼儿了,又有芦苇丛遮挡,根本不怕被谁发现,传什么混话。 反正有宫二先生呢,他眼里揉不得沙子,要是能揉,那就想办法让他必须揉。 “是这样的,徵公子觉得我身上的熏香好闻,我就说可以送他几丸,或许是徵公子嫌我给的少了。 不过这位香原料难得,花费三年拢共才得半匣子,再想凑齐一副香料还得再等三年,我确实舍不得。” 凤莱茵一推四五六,把满脸委屈的宫远徵,变成了讨不到糖吃闹脾气的小孩。 又坦言这香难得,却只说要用三年时间,闭口不提价值几何,就让他们兄弟俩心里悬着。 “哦?听闻凤小姐的外祖家是传承百年的制香世家,能让凤小姐舍不得的香丸,我也很好奇呢。” 宫尚角说完敏锐的觉得,她和弟弟看向自己的眼神变了,变得有些难以言喻。 突然想起来自己大氅上那若有似无的熏香味道,这才恍然大悟,竟是被她摆了一道。 一股浓浓的战意由心而生,若说先前对她还处在好奇和想要得到的那层,现在就是一定要得到的顶层! 这样的女子,实在太有趣,太适合与自己携手共进了。 宫远徵最是了解哥哥,那恨不能将人拆股入腹的眼神,绝不是要杀人的意思,更像当年闯完三域试炼,对少主之位势在必得的眼神。 “角公子过誉了,我外祖家也就是个平平无奇的香料商人罢了,我也只是学了些皮毛。” “凤小姐才是过谦了,缺什么香料可以列个单子给我,我派人去找。” 凤莱茵得体的应下了,心想他还真是疼爱这个弟弟,话说到这份上仍不忘给弟弟要东西呢。 她哪里知道,宫尚角根本是自己想要,才不是为了弟弟。 因为宫尚角要的不止是香丸,更是凤莱茵制香的三年时光。 “那就多谢角公子了,不过徵公子也不能白拿我的香丸~” 宫远徵语气不悦:“你想要什么?” 凤莱茵终于逮到机会,朱唇轻启:“鬼仙朱砂,赭石,紫草茸,栀子果,陈年苏木。” 宫远徵脸色大变:“这些东西放在一起可是剧毒之物,你要做什么?” 宫尚角闻言也生了一丝戒备之心。 “对了,还要鹿胶和明胶,没有的话牛皮胶也行。” 宫尚角打断两人奇怪的对话:“凤姑娘请解释一下!” 凤莱茵心道你上当了! 满脸无辜的说:“只是想染蔻丹而已,两位公子不必如此激动~ 我看黎溪镇的云为衫姑娘,大赋城的上官浅姑娘,还有混元郑家二小姐,手上都染了同样的赤红色蔻丹,还以为是你们宫门提供的呢,就想要一份材料给自己也染一个。 虽说这几样东西有毒,要是不小心误食,容易面生痈疮,严重还会导致烂脸,不过我觉得只要小心一些没问题的。” 宫远徵拽了一下哥哥袖子,眼神示意弟弟不要轻举妄动。 “凤姑娘观察的可真仔细,可我看姑娘手上的蔻丹也很好看,为什么想要别人的呢?” “可能是因为十个新娘里,只有她们三个的蔻丹太特别了。 我们平日染蔻丹都是用花汁子,染出来的颜色清清淡淡的,若因为蔻丹就泯于众人,耽误了选亲,那多冤枉啊~” 宫尚角算看出来,她装傻充愣绝对是一把好手,明明是她在告状,把该说的都说了,还想把自己撇出去。 “哼~凤小姐放心,耽误谁,也不会耽误你!” “角公子怎么还生气了呢?不给就不给,反正我天生丽质,不靠蔻丹,也还有清白的家世,和干净的手脚。” 这话说的宫尚角心花怒放:“是啊,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干净!家世干净、面容干净、手脚干净。” “那角公子若是无事,容小女先行告退。” “嗯,要下雪了,凤小姐回去安心等着我便是。” 凤莱茵展颜一笑,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晴空,和树梢已经抽芽的嫩芽。 下雪?闹呢~ 身后传来宫远徵不情不愿的声音:“闽姜片没有,但我会制,明天给你送去。” 第18章 莲子糕 “哥,她要的那几样东西,确实能让面部溃烂化脓,新娘要是毁容了,就会自动失去选亲资格。 尤其是那鬼仙朱砂,那是朱砂里头毒性最大的一种,若以铁器研磨就会变成赤汞,光飞溅的粉末就能杀死两个成年男子! 就算我有百草萃,也只能勉强解毒,没法恢复面容损伤。 而且她所说的那三个新娘,我见过其中一个叫上官浅的,她手上的颜色确实艳丽的有些过分。 咱们怎么办?不能眼看着那三个新娘害人?” 宫尚角早就听出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甚至比宫远徵想的更深远。 “她既然敢来告状,就说明已经有所准备,不会轻易中招的。 若我猜的不错,她是将宫子羽说漏的刺客二字放在心上了,所以才特地找上你试探真假。” “可是是我主动找的她啊!” “那远徵弟弟是为什么主动找她的呢?” “还不是她”宫远徵突然反应过来,哥哥向来警惕性极高,哪怕是跟随多年的金复都不能轻易近身,更别提在哥哥衣服上留下香味了。 “哥,她是故意的! 我就觉得哪里奇怪,所有新娘都跟苍蝇似的往少主身边凑,偏她待在一旁对着糖水点心挑挑拣拣,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此行径自然会招我怀疑。” 宫尚角无奈的看了一眼弟弟,想着男孩好面子,尤其是对脱离了稚气,却又没完全成长起来的少年,面子最重要了。 本来直接承认在两人身上闻到了同样的香味,就可以的解释的,非要兜这么个圈子,强行挽尊彰显他方才观察的有多仔细。 自己亲弟弟,能怎么办呢?当然是宠他啊~ “好了,她已经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了,那我们也得有所收获才是。” 宫远徵咧嘴一笑,浑身都透着股跃跃欲试的冲动:“哥,动手吗?我有新研制迷药,一次可以迷晕一大片!” “不可!宫子羽应该不会撒谎,他得到的消息是有一个新娘被无锋刺客替换了,但现在明显有三个嫌疑人,这中间一定有什么宫门还没能掌握的隐情。” “那咱们还要继续按兵不动?” 宫远徵不高兴,自从得知十年前袭击宫门,杀害自己父亲的刺客组织无锋卷土重来了,他就兴奋的睡不着觉。 佩刀磨了一遍又一遍,磨刀石都快断了。 虽说忍到现在满打满算还不到三天,那也是有宫尚角强压着的结果,否则第一个闯女客院落的未必是宫子羽。 宫尚角听出弟弟生气了,于是柔下声音劝慰: “远徵,哥哥教过你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这三个新娘里,那混元郑家的家主与我交情匪浅。 此次将郑二小姐送来宫门选亲,原本就是打着要与宫门联姻,共同对抗无锋的主意。 而且明年开春,我还有一笔药材生意要与混元山庄做,不便在此时翻脸。” 在报仇和心疼哥哥之间,宫远徵果断选择了后者,毕竟在他的心里,没有人比哥哥更重要。 再说了,当年袭击宫门害死父亲的,既不是郑家二小姐,也不是混元郑家,眼前的她,顶多算是无锋的一颗棋子罢了。 宫远徵刚把自己安慰好,一扫沮丧之气,就听哥哥又说:“最好是能人赃并获,把郑家二小姐的罪名坐实,再有证人二三。 郑忠义爱女如命,想必让他拿燕北三州的商路人脉来交换,再许以商宫武器共抗无锋,他是不会拒绝的。” “哥哥说的对!哥哥敬请吩咐~” 宫尚角看向莲花深处,突然问了一句:“远徵弟弟,喜欢莲子糕吗?” 宫远徵有些不明所以:“就上次哥哥从江南带回来的那个莲子糕?” “嗯,我觉得远徵弟弟最喜欢吃莲子糕了。 可惜哥哥这次从扬州回来的匆忙,没能给你带,好在宫门里种了莲蓬,若是能有一位江南姑娘,愿意帮忙给弟弟做上一笼莲子糕该有多好啊~” 宫远徵恍然大悟,轻轻的笑出声:“哥哥,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宫唤羽还不知道,自己跟新娘虚与委蛇的功夫,原定明天就开始评估新娘身体的计划,又被宫尚角给改了。 一个少主,一个只有名义上是少主的少主,宫唤羽已经做的厌烦无比。 凤莱茵也没想到,就这么一转眼让人给算计个底掉。 更想不到,宋四居然会跟宫子羽坐在一起亲昵的弹琴焚香。 图什么?图他的红颜知己?还是图他武功不高,读书不多,脑子不好? 难不成宋四也在跟自己做同样的打算,拿宫子羽当退路准备着? 视线一转,云为衫更厉害,平底摔跟头,摔到少主怀里去了,是怕自己名声不够臭,还是怕大家不变本加厉排挤她? 还有乔小姐又怎么了?她为何手撕绣帕,面目狰狞啊?总不能是只见少主一面,就为之倾心,非君不嫁了? 这些已经够离谱的,更离谱的是宫门大小姐居然对着一个侍卫上下其手,看动作的熟练程度,绝对是采花惯犯,倒是那侍卫,躲的动作也很熟练。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南无阿弥陀佛~” “噗~凤姑娘还信佛啊?” “上官姑娘”凤莱茵看出她眼里的不怀好意,也看得穿那柔弱外表下藏着的阴暗肮脏,心思几转,高下立见。“姑娘可是自幼备受家中宠爱,一点苦也没吃过长大的?” 上官浅笑容凝在脸上,瞬间想到了许多痛苦的回忆,强压下心中苦楚反问道:“这话怎么说?” 凤莱茵假意瞧不起她,上下扫了她几遍,更加确定这个上官姑娘有问题。 先不说手上那吃了死孩子一般血红的蔻丹,就说那她腰间那块白玉玉佩,问题可真是不小呢。 白玉,以塞外和田出产的品质为上佳贡品,滇南次之,余下等等皆为中品。 上官浅腰间那块明显是和田白玉,且络子,流苏和配珠都是玄金之色,明显是块男式玉佩。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随身带着男子的贴身玉佩,还大摇大摆的来宫门选亲。 要么她没把选亲放在眼里,先前才敢大放厥词,要么就是她玉佩的主人,根本就是宫门之人,她心里有恃无恐。 “上官姑娘,指引我修行佛法的大师说过,未经苦处,不信神佛,经年妄想,回首已是千帆过尽。 这句话,今日我也送给姑娘。 同时也劝诫姑娘,子不语怪力乱神,你可以不信,但不能无礼冒犯,要对神佛抱有敬畏之心。” 凤莱茵说完就走,根本没给对方反击的机会。 上官浅小家碧玉的清秀脸庞,此刻扭曲的好像婆娑恶鬼,正巧被宫子羽看见了,吓得魂不守舍。 第19章 八珍糕 一人独行,二人结伴,三人成虎。 僧多粥少,想吃饱自然就得靠抢。 宋四带着今日一见如故的范小姐,主动进了凤莱茵的屋子,姜离离也过来抱团。 上官浅和云为衫约在房间喝茶聊天,看样子相处的不错。 南姑娘和乔姑娘一个喜欢诗词,一个喜欢书法,不知什么时候互相交换了手帕,俨然已成了异父异母的好姐妹。 倒是厉风堂雷小姐和混元郑家二小姐,这两位与谁都不来往,隐隐有种把所有人孤立在外的感觉。 宋四一口茶喷出来:“什么?姜姐姐你有” 凤莱茵眼疾手快,一把捂住这傻姑娘,朝门外高声道:“又饿了怎么啦?谁规定吃过就不能再吃啦!” 然后扭头狠狠瞪了宋四一眼,她也知道自己错了,赶忙向几人拱手求饶。 “姐姐们,我就是吓着了,真不是故意喊的,姐姐们就原谅了我这呆头鹅~” “噗~蓁笙妹妹是懂自夸的,就是不知道你问过鹅了没有,它愿意同你比吗?” 宋四憨厚一笑:“鹅愿不愿意的又不会说话,反正我家里上至老祖宗,下至姊妹兄弟,各个都说我是呆头鹅。 我开始也是不服气的,但有时候她们说话我确实听不明白,可不明白也没烦恼啊,时间长了,就觉得当个呆头鹅挺好的。” 凤莱茵和姜离离对视一笑,心说真是个大智若愚的,只有聪明人才会承认自己是傻子。 范小姐更是掩饰不住的羡慕,家里姊妹多的,还能把女孩当眼珠子疼的人家可不多。 方才聊了不少,知道范小姐家在岳阳只是普通茶商,因为兄长给宫二先生供过几次货,这才搭上宫门选亲这条路子,若是选不上,回去了指不定是个什么光景。 “哎呀,别说我了~ 姜姐姐,你既跟表哥情投意合,为何不禀明父母将亲事定下? 你打着选不上的主意好回去成亲,那万一要是选上了呢?” 姜姑娘闻言眼圈一红,抬手就往她身上打:“你个戳心窝子的小泼皮,我哪里对不起你了,竟值得你这样乌鸦嘴。” 眼看着手上的力气连只蚊子都拍不死,凤莱茵拽着范小姐往凭几上一靠,乐呵呵的看她俩闹作一团。 “凤家阿姐,我瞧着少主大人今日对咱们好像有点一视同仁的意思呢。” 凤莱茵刚要说话,就听范小姐又说:“也不尽然,少主对云姑娘,好像确有不同。” 语气里难掩的落寞,不是在惋惜错过了机会,而是在害怕未知的前路。 毕竟男人嘛,有的是,只是鲤鱼跃龙门的机遇不常有罢了。 “范家妹妹,我自幼修佛,相信万事万物皆有缘法和定数,缘起时起,缘尽还无,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多思多虑只会无心饮食,好妹妹,事多而食少,岂能久乎?” 说着,凤莱茵将点心匣子往前推了推。 范小姐眼圈一红,先前用膳时心里装着事就没吃几口,不曾想在这寄人篱下的地方,还有人惦记着自己。 “多谢姐姐。” 这傻姑娘像是报复似的,往嘴里塞了好几块。 凤莱茵知道她这样还是没想开,便拿起一块糕点说:“这八珍糕啊,配方千变万化,有男八珍,也有女八珍。 材料最要紧的不过是茯苓、芡实、薏仁、莲子、党参这几样,其他的食材依着自己的口味添便是。 功效嘛,除了果腹,还能调养脾胃虚弱,食欲减退。 但在成为八珍糕之前,这八种东西,各有各的好,单拎出去都能另做一样拿得出手的吃食。” 话说到这,姜离离跟宋四也不闹了,听懂听不懂的,都凑过来听着。 “无论将来是想成个茯苓骨汤,还是成为八珍糕之一的茯苓,在你还是茯苓的时候就还有的选。” 姜离离也想跟着劝两句,可刚张嘴,就听见一阵惊天动地的咕噜声。 宋四小脸爆红,捂着肚子喃喃道:“你们一直说吃的,人家听饿了嘛~” 凤莱茵往她嘴里塞了块糕点,怒其不争道:“你个小呆子,吃成个胖子~” 宋四两口把糕点吞了,捧起茶盏说:“那不行,我得保持身材,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该瘦的地方瘦。” 凤莱茵瞧她脸上的娇羞和真诚不作假,忽然想起一件事,抬头正好对上姜离离同样疑惑的眼神,便问出了口:“蓁笙妹妹可是对羽公子动心了?” 宋四先是一愣,随即从脖子开始一路粉到天灵盖,整个人活像被蒸了的螃蟹。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少女怀春,思嫁了呗。 范小姐一言难尽的问:“你看中他什么了?” 宋四坦诚道:“他的名声不好听,为人风流纨绔我都知道,但他是执刃的儿子呀。 世间男子不是薄情就是寡性,我可不傻,没把后半辈子都指望在一个男人身上,更没期待对方是个二十四孝好丈夫。 只是女子怎么都要嫁,那就嫁个能给家族添助力,又合我心意的。” “羽公子合你心意了?” “嗯~我觉得一个人的人品才华都能作假,唯独样貌不能,羽公子的眉眼就特别好看! 若将来他做了什么混账事,惹我伤心,那我看着这张好看的脸,也能勉强说服自己继续跟他过下去,起码可以期待我的孩子是个漂亮孩子呀。 可若我嫁个长相一般的,再生个长相一般的孩子,那我就会想,连取悦我眼睛都做不到的丈夫要他何用,这种日子简直一天都过不下去。” 大家一听一个不吱声,虽然但是好像有点反驳不了是怎么回事? 正面面相窥不知如何打断眼前僵局,侍女突然来禀报:“徵公子来给凤小姐送东西,请小姐移步院门口相见。” 凤莱茵心里咯噔一下,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心道这兄弟俩也太小心眼儿了,不过套几句话而已,还找上门了。 若真是来送东西的,就不能避着点人? 偏要大张旗鼓的,让所有人都知道徵公子对自己另眼相待,那徵公子未及弱冠不参与选亲,自然是替司马昭来的呀。 尤其在看见宫远徵满眼的戏谑后,凤莱茵只能安慰自己说你不仁我便不义,送上门的弟弟,不欺负欺负,多对不起角公子的良苦用心啊! 第20章 桂花银耳莲子羹 宫远徵背对着女客院落,听见脚步声近了才转过身来。 只见凤莱茵一袭红衣直裾,领口和袖口都是玄金刺绣,这样的衣裳在宫门前所未见,而且按说如此配色该显老才是。 可她穿在身上,就是有种谪仙下凡,随时要回天上去的疏离和飘逸,让人诚惶诚恐,不敢多看一眼生怕亵渎了神女。 “你” “这寒冬腊月的,你出门该多穿件大氅才是,瞧着鼻尖儿都冻红了,真让人心疼~” 宫远徵被这番话说的晕晕乎乎,差点找不着北,好容易打起精神来想斥她两句,莫要与自己套近乎,就听她又说: “怪我了,昨日找什么借口不好,偏用了个找你要东西的,连累你跑这一趟,是姐姐对不住你了。” 宫远徵下意识退一了步,哥哥教过许多,可就是没教过如何跟女子相处,尤其是长得漂亮会骗人的,哥哥只说了危险,却不教如何规避危险。 “你!你是谁姐姐?我只有哥哥。” 她看过来的眼神,是一场盛大的废墟,寒风乍起吹乱了几缕发丝,也将早春般的暖意吹向他。 一股陌生的酸涩感充盈在宫远徵心间,像密密麻麻的雨滴下来,忽然眼眶一热,轻声开口,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我我想吃莲子糕,哥哥说你会做,你若做的好,我就叫你姐姐。” 少年白皙的脸蛋如同染上了一层胭脂,双眸一半是娇羞,一半是不安,宛若嗷嗷待哺的雏鸟,有恃无恐的跟大鸟讨食。 “只要莲子糕吗?我煮的桂花莲子羹味道也不错,都做给你尝尝可好?” 宫远徵讷讷的一点头,手足无措道:“我确实喜欢吃甜的。” 随即将手里的小包袱递了过去:“这些,这些闽姜片是我亲手炮制,你拿着泡水,还有莲子,都,都给你!” 凤莱茵上前一步接过,满眼慈爱的看着他:“好孩子,快回去烤烤火,喝碗热乎的,别让姐姐担心。” 宫远徵心里慌的不行,同手同脚的往回跑,身形潦草极了。 凤莱茵目送他离去,便收了眼里的哀戚,把东西挎在肘弯,一进院子就四处寻摸人。 姜离离和宋四,领着范小姐迎了上来,宋四说话没个顾忌当场就问:“莱茵姐姐这是得了什么好东西?听闻徵公子医毒一绝,快拿出来让姐妹们瞧瞧。” 姜离离拽着宋四不许作怪,范小姐则是给凤莱茵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满院子的人都在竖着耳朵关注着这边,好叫她当心一点。 凤莱茵感念范小姐知恩图报,不过这份担心算是给瞎子抛媚眼白搭了。 “你个呆子,不过是我昨日想朝徵公子要些党参,姜片之类的泡水喝,这才得了一包闽姜片罢了,到你嘴里,差点被编排成生死人肉白骨的神药。” 宋四小脑瓜一晃,端的是一副恃宠而骄:“我才不信呢,这点东西也值得徵公子亲自跑一趟,姐姐想拿我当傻子欺负,那不能够。” 姜离离和范小姐察觉到落在这边的目光越来越锋利,便想为凤莱茵开脱几句。 却听凤莱茵又说:“确实还拿了一包莲子来,徵公子爱甜,听角公子说我会做江南的莲子糕,便拿了甜姜片来换我的手艺。 我摸着有两三斤呢,全整治出来,倒是能匀出一屉给你这小馋猫打打牙祭。” 宋四恍然大悟,甩了姜离离的手,殷勤的帮凤莱茵拎包,一口一个好姐姐的叫,因着这张娇憨天真的脸,好像真是馋了这一口糕点似的。 姜离离和范小姐对视一眼,心里头便有了计较,装作没看见周围不善的目光似的,也说愿意帮忙挑个莲子,磨个粉,等糕点出锅了也好分一口。 三楼栏杆旁,上官浅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徵公子就是个孩子,重要的是他身后的角公子,大家一同入的宫门,偏角公子只知道凤莱茵一人会做点心,这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 再者,宫门什么没有,还能差徵公子一口甜食?他分明就是来给凤莱茵撑腰的。 昨日那么好的机会,宫尚角却不出现,只见宫远徵一面,还被这个凤莱茵给撬走了,上官浅心气难平,下意识拽了腰间玉佩。 角楼高处,郑家二小姐将上官浅的神色尽收眼底,忍不住为即将面对的命运感到绝望。 建宁的通心莲子颗颗饱满圆润,除了说好的莲子糯米糕,和桂花银耳莲子羹,也做成了花儿一般的芙蓉莲子酥,并一砂锅的百合莲子姜糖粥。 凤莱茵从头到尾都没错过眼珠,生怕有人在她亲手不做的吃食里动手脚,最后用红纸和蜡油封了食盒,写上每个食盒里装着什么东西,若有人乱动,蜡油沁色一定会引起怀疑。 角宫收到东西,刚要派金复去请徵宫请人,就见徵公子一股风似的吹了进来。 白白嫩嫩加了枸杞做花样的糯米糕,没能得到徵公子青睐,炸开花的千层芙蓉莲子酥也被冷落,反而是凤莱茵主动提出的桂花银耳莲子羹,被徵公子抱在手里连喝了三碗。 宫尚角看着弟弟吃的差不多了才开始动手,免得被小家伙护食伤了面子。 弟弟许久没有对什么东西表现出特别喜欢的感情了,想来与凤莱茵相处的应该不错,不愧是亲手养大过两个弟弟的长姐,就是跟那些娇小姐不一样。 “远徵弟弟,很喜欢莲子羹吗?” 宫远徵头不抬眼不睁的又咬下一口酥:“嗯,好次~” “是莲子羹好,还是做莲子羹的人好啊?” 宫尚角不动声色的吹着粥,将弟弟不断变幻的所有神色看在眼里,猜测弟弟是个什么想法。 宫远徵慢慢的放下了吃食,犹豫再三才开口:“哥” “有话就问,我们兄弟无话不谈才是。” 宫尚角不自觉的捏紧了袖边,等着宫远徵给出一个答复,盼望着是一个肯定的答复,却没想到弟弟竟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哥哥,有娘亲是什么感觉啊?” “额?” “我就是好奇,有娘亲关心是什么样的感觉? 不是兰夫人那种不管不问的娘亲,是那种会关心孩子冷不冷,喜欢吃什么,担心你不会照顾自己,会嘱咐你烤火喝热水的娘亲!” 第21章 定胜糕 宫远徵两眼无神的盯着一处发呆,宫尚角见状心疼不已,指节攥的发白。 远徵弟弟亲缘淡薄,刚生下来母亲就没了,徵宫的老宫主又是个潜心钻研药理的痴人,对他的照顾疏忽又疏忽,没几年又意外身故了。 不曾感受过父母之爱的远徵弟弟,对接受和表达感情这件事生疏的很。 宫尚角想着弟弟今日有此一问,必定是心有所感,至于不似兰夫人那种母亲,那便是自己母亲那样事事为孩子考虑的。 “远徵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宫远徵轻叹一口气,忽然就没了胃口,瘪瘪嘴,好像下一瞬就要哭出来似的。 “就是好奇,若我也有母亲,她会不会也担心我穿的单薄,会不会因为没照顾好我而自责。” 说着抚上自己的胸口:“哥,我这里怪怪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反正酸唧唧的,还一抽一抽的疼。” 宫尚角追问道:“发生何事了?” 宫远徵恍若未闻,继续喃喃的自说自话:“我一对上她的眼睛,就特别想哭~ 要是我有娘亲,应该就是她那样那我一定会很乖,什么都听娘亲的,肯定不像宫子羽那么爱闯祸,还逃学~ 不对,我若有娘亲闯了祸也不怕了,娘亲应该会为我求情的?” 宫尚角心疼的难以呼吸,忽然被弟弟抓了胳膊,也顾不上疼,下意识就回握住弟弟的手。 “哥,你有过娘亲,你的娘亲也那么温柔吗?你闯祸了,你娘亲会保护你吗?告诉我好不好?” 宫尚角哽咽着点点头,泪水夺眶而出。 兄弟俩紧紧相拥,互相依偎,思念着各自从未拥有,和拥有过又被迫失去的娘亲。 话说女客院落那头,徵公子的出现搅浑了一滩平静的池水,甚至连表面的平静和清白都保持不住了。 除了凤莱茵四个老神在在的躲在屋里点茶闲话,其他新娘急得跟火烧眉毛了似的。 好在很快管事的傅嬷嬷用带来的新消息,暂时压下了一切阴谋诡计。 宋四听完消息就往屋跑,关窗关门一气呵成,惊魂未定道:“姐妹们,傅嬷嬷来了! 她说咱们的选亲大典明天正式开始,今晚要用清水沐浴,保持素洁之身,不得梳妆打扮,连指甲上的蔻丹都得磨掉。” 凤莱茵一听就知道,角公子终于把蔻丹的事情放在心上了,天知道她有多提心吊胆,生怕自己遭了暗算。 “先是安排专门的大夫来给咱们号脉问诊,评估体质排查隐疾,然后评估体态身姿,最后喝下调理身体的宫门秘药。 根据评估的综合结果,发放金、玉、木三色令牌,获得金色令牌的新娘,才能在选亲大典上站在首排。” 这些来之前,宋家已经为宋蓁笙打听过了,知道个大概,所以接受良好。 姜离离志不在此,无甚在意,巴不得选不上才好。 只有范家小姐出身不高,能打探到的自然不多,更是够不上那些高门大户,世家选妻的门槛,是以对此毫无经验。 几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宋四突然惊呼一声:“对了,凤姐姐是当年簪缨百花宴的魁首,哪里会怕这个!我若是姐姐有姐姐这般成就,早就显摆开了。” 姜姑娘和范小姐都不是江南人,自然没听过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玩意,被宋四这么一叫唤,便起了好奇心。 这会儿还早,凤莱茵就给她们随便说说:“跟簪缨百花宴一比,宫门选亲确实有些小打小闹。 宫门评估只在意新娘体质体态,但当年我参加的簪缨百花宴那可真是把挑剔二字应你身体上的每一个尺寸上。 开选前就得由经验老道的嬷嬷们验明正身,唯处子之身,无任何隐疾方可参加。 先量体,测身高,过高不行,太矮也不行,胖了不行,瘦了也不行,抓猪都没有这么挑的。 测身姿也一样,肩宽几寸,腿长多少,臂长多少,脚掌多大都有详细的标准。 腰细脐圆,臀圆胯宽,腕白肤红,指如削葱,甲长五寸,掌纹清晰,掌脉绵延不断纹,掌面干净无疤痕。 相面要分骨相和面相,有精于此道的女医师专门给摸骨,眉眼口鼻各有说道,头骨圆润无凹陷只是个门槛。 还要戴一顶特殊的纱帽,迎着阳光站,那帽子能完整的将人后脑形状展现出来,据说这是为了规避掉平头,因为他们觉得后脑勺越圆的人,脑子就越聪明。” “还有这种说法呢?” 凤莱茵点了点头说:“是啊,然后测身姿,行走坐卧皆要考教。 单是行走一项,就得在头顶,双肩,各放一碗水,再在腰间,脚踝处系上铃铛。 先后走平地、草地、石阶、独木桥和麻绳,走的越稳,铃声越小,才能入选。 再由女教习笔考《女戒》和《女训》,要两篇策论,硬评个高低。 最后考察德、容、言、功,我记得那时候,光这四样就考了整整七日。 我也就是展示才艺时,仗着好友的琴艺超群,为我跳舞伴奏才得了个魁首,侥幸来的有什么好显摆的。” 宋四撇了撇嘴,连姜姑娘和范小姐也是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凤莱茵,觉得她说话不实诚。 宫门的人倒是实诚,晚上沐浴时多给配了两个侍女呢,从头到脚洗的干干净净。 据说云为衫姑娘因为不愿意让侍女伺候,把傅嬷嬷都给招来了,最后还是被压在浴桶里洗了个通透,就是指甲不小心给搓断几个,疼不疼的她自己知道。 第二天一早,饭不给吃,水不给喝。 新娘们素着白衣,披着头发,只系了块白纱在脸上,诊脉,评估,最后上了三碗补身秘药。 凤莱茵一闻就知道,不过是些祛湿驱寒的补身汤罢了。 不过选亲时,还真发生了几件不寻常的事。 先前一直不爱跟大家来往的雷小姐,被宫门的大夫诊完脉就直接送出去了,傅嬷嬷说是体质不达标,取消选亲资格。 可凤莱茵老早就注意到这位雷小姐,总是有意无意的护着小腹,并且从不真正参与到选亲里来,估计是个有自己早有打算的姑娘。 还有宋四,她那喘鸣之疾就算用药压着,也没能逃过宫门医师的诊脉。 最有趣的便是混元郑家二小姐,居然在量体时跟嬷嬷大吵一架,说宫门如此行径是在践踏她的尊严,糟践她的身体,不肯接受检查,差点被取消选亲资格。 折腾下来和宋四一样,也只得了块木质令牌,可她若不愿意早干什么去了?闹的这时机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十位新娘,四个得了金牌的,分别是凤莱茵,上官浅,云为衫,姜离离。 检查结束,众人拿着牌子往外走。 迎面碰上个脸生的侍女,端着托盘朝凤莱茵行礼问安:“凤姑娘,这是我们徵公子的还礼,请您收下。” 凤莱茵从人群中走出,柔声问道:“是什么?” “回姑娘,这是定胜糕,徵公子还让我给您带一句话,乾坤已定,祝您旗开得胜。” 上官浅冷哼一声,不顾众人探究的脸色,自行回了房间。 第22章 鸳鸯五珍烩 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摆饭的时候,丫鬟婆子鱼贯而入,上了八菜一汤,一盅杏仁酥酪,并蒸糕,米饭两样主食。 那汤竟还是鸳鸯五珍烩,虽说只有白玉虾饼和野鸡瓜齑是扬州的做法,但足以见风向变了。 要知道凤莱茵她们四个已经不是头回一起用饭了,却是头回吃这么丰盛,先前不管凤莱茵和宋四再怎么使银子,也只得四菜一汤。 思及此处,凤莱茵叫住丫鬟多问了两句,这才知道,今晚这桌是从角宫小厨房直接送过来的。 凤莱茵心说,这兄弟俩是诚心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既然人家都把台阶铺到这了,那自己何不大步向前,闯出一条路来。 彩荷莫名得了两片金叶子,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角公子给凤姑娘送了一桌席面,而且还特地送来了鸳鸯五珍烩的事,就传遍了整个女客院落。 宋四舀起一片白白嫩嫩,似暖玉又似水晶肘花的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几人都没见过,凤莱茵也有些许与有荣焉的小心思,便给几人解释起来: “那是鲨鱼唇,取自东南深海捕猎上来的鲛鲨,一条鲨唯有两片唇,又极难捕杀,所以一直有市无价。” 范小姐也夹起一块来问,凤莱茵干脆把做法说了一遍。 “鸳鸯五珍烩是从《饮膳善正要》一书中记载的鸳鸯汤做法,改良得来的方子,我也只是托外祖家的福,有幸吃过几次,觉得做法方便就记下了。” “烩五珍之前,要先拿一公一母的鸽子做底汤,冷水入锅,大火煮开,撇去浮沫。 放人参、党参、太子参、虫草花、麦冬、石斛、天麻、当归、枸杞、红枣这十样好东西大火炖煮两个时辰,只取汤不吃肉。 再取提前油发水泡好的梅花鹿筋,飞龙肉,驼掌芯,河豚尾巴和鲨鱼唇,放入煮开的葱姜胡椒水里焯熟捞出。 最后,将食材和鸽子汤装入小盅,大火蒸上小半个时辰,就成了咱们面前这碗汤。” 宋四边听边吃,这会儿已经吃剩个碗底了,笑眯眯的说:“这还叫做法方便?分明麻烦死了。 角公子对姐姐可真好,巴巴的送这样费工夫的菜色给姐姐,姐姐可得领情啊。” 凤莱茵嗔怪的瞥她一眼:“我倒是不知道,角公子什么时候收买了你这张得理不饶人的嘴。 呸~小没良心的,一道菜就给你吃的找不着北,可见是个眼皮子浅的。 也是,你们临安自诩鱼米之乡,可那最有名的西湖醋鱼,恨不能打死两个晋商,把鱼泡在人家醋缸里头,致力于不酸倒食客不罢休。 还有西湖牛肉羹,一大锅煮下去白花花,绿油油,搀着点树皮黄的牛肉碎,啧啧啧~” 宋四赶忙讨饶:“我的好姐姐,你饶我一命,上次你说我来自美食之乡,妹妹我就没敢接话,就是盼着姐姐别再提这一茬呢,好姐姐~” 凤莱茵不为所动,继续拉着姜姑娘和范小姐打趣:“还有一道东坡肉,说是肥而不腻,酒香软糯,可半个拳头那么大的块儿,再怎么煮也没法把油腻给去了呀。” 姜离离听到这起了兴致:“东坡肉可是史书中记载的那位大才子,东坡居士研制出来的新吃食?” “正是,此人恃才傲物,不为官场所容,被贬之后不思进取,一心扑在吃喝玩乐风花雪月上。 有事没事就狎妓酗酒,还帮不少官妓赎了身,你们可别以为他真是什么好人! 想让他帮忙赎身,要么年老色衰,要么靠着才华或一技之长把他哄高兴了才行。 想当年,曾有位花魁娘子求到他面前想要赎身嫁人,被他毫不留情的拒绝不说,还出言侮辱。 原话我说不出口,大致的意思就是什么人做什么事,你不做她不做,那谁来做,叫那花魁娘子不要再痴心妄想做人正头娘子了,安心卖艺才是正经事。” 姜离离听完脸色极其难看,其他两人也是。 这话说的何其恶毒,沦为官妓非人所愿,已是深陷泥潭。 再不让人家姑娘自救,硬生生熬到年老色衰,不能给妓馆挣钱了,才能耗尽半生积蓄给自己赎身。 最后落得个无依无靠,无钱傍身,无处可去的下场。 “那个朝代官员狎妓之风大盛,最可笑的是,朝堂半数国贼禄鬼的年礼俸禄,皆取自官妓罗裙之下,东坡居士更是各中翘楚。” 姜离离扭过头去垂首拭泪,范小姐更是哭的不能自已。 唯有宋四的性子不像外表那么柔弱,忿忿不平道:“女子! 只这两个字,便道尽了我们被压迫的一生,明明我们也是人,却活的处处受制于人。 家中姊妹还羡慕我的呢,觉得我受父母宠爱,兄姐护持已是天大的福分,可这福分家中的兄长和弟弟都有,为何落到我头上,就成了需要感激涕零的东西? 有时我都怀疑自己是做了什么孽,才要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我也想不戴面纱帷帽就能行走于正街之上, 更不想因为不足之症就被相看的人家挑挑拣拣,陪嫁再多都得不到尊重。” 宋四说着也低声哭起来,凤莱茵有些头大,谁能想到话赶话的,竟把三个姑娘都给说哭了。 不过该吃还是要吃的,事多而食少,非长寿之相。 等她们哭够了,擦擦眼泪也接着吃,毕竟日子饿着过,饱着过,都要继续过。 这头刚撂下筷子,房门就被敲响了。 “上官姑娘,郑二小姐?” 第23章 酱花茶 上官浅笑的和善可亲,可凤莱茵记得,害死自己弟弟的那个姨娘,也经常露出这样的笑容。 虽然后来花了大力气,将那贱人找回来挫骨扬灰,可失去的双生弟弟就是失去了。 记忆中的那个人,和眼前人,在这一刻恍然重合为一人。 凤莱茵下意识捏紧了袖子里的纸条,决定豁出去做了这个局。 “抱歉,我这屋子小,已经坐了三位妹妹,不知两位姑娘找我何事?” 上官浅丝毫不在意被挡在门外这事,甚至笑的更灿烂了几分。 “是我打扰了,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与南衣姐姐闲聊,说起那日喝了凤小姐你的茶还未还礼,便想说请你到我房里去,尝尝我从家乡带来的酱花茶,几位姑娘都在,不如一起同来热闹热闹?” 当谁听不出来似的,上官浅这话说的根本不诚心,尤其在这个节骨上,你拽着一个木牌新娘来请一个金牌新娘喝茶。 换了谁听见这话,都会觉得要出事。 偏凤莱茵手拿把掐,非要以身入局不可。 “她们就算了,上官姑娘喝的是我的茶,请客还礼也该还我才是。” 凤莱茵刚要跟着她们走,就听姜离离起身说:“不知上官姑娘,可否容我也讨一杯茶喝? 我是个爱茶的,可惜见识浅薄,这两日的点茶,煎茶都是头回喝,这会子听上官姑娘提起家乡老茶,就勾起了馋虫,姑娘别见怪。” 凤莱茵借着牵手的动作,在姜离离手背上狠狠掐了一把,但换来的却是一个带着解脱之意的微笑,顿时心中警铃大作,更牵着她不敢撒手了。 于是三人行,变成了四人,被莫名扔在凤莱茵房里的俩傻姑娘,商量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上官浅的房间在楼上。 说来也是有趣,十位新娘里,唯有上官浅和云为衫两位姑娘能不用丫鬟就不用,是以她二人的房间少有人进去过。 今日能得这个荣幸,还是托了金牌新娘的福。 黄昏逃了,剩下夜色苦苦挣扎。 凤莱茵临进屋前,故意往女客院落最高的那座阁楼看了一眼,昂起头,挺起胸,像一个要打胜仗的将军,雄赳赳气昂昂的奔赴战场。 一进屋子,便能闻到熏香的味道。 姜姑娘当即夸了两句,但凤莱茵已经闻出来了,这不就是无锋曾经逼迫外祖家调制出来的‘秋缠绵’嘛。 姑苏的刘氏上色香铺,是凤莱茵的外祖家,若非曾被无锋挟持过一家老小,凤莱茵也狠不下这个心,前路迢迢把自己送到宫门这个火坑来。 闻过这个秋缠绵,再喝一杯泡过阿芙蓉花汁的茶水,便可以使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中毒。 且用两种不相干的东西,下这种混毒的手法隐秘,不容易查到。 因为是慢性寒毒,所以不会当场发作起来,起先只是梦魇,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很像是得了癔症的症状。 过了一两日,还会恶心呕吐食不下咽,同时五脏六腑被恶寒侵蚀,不仅极难解毒,就算解了毒,身体的寒症也作下了。 对于一个未婚未育的姑娘,这样的寒症,足以毁掉后半生的幸福。 凤莱茵自认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可也见不得一条无辜的性命,因为自己家一时软弱造下的冤孽,就白白断送掉。 一双手看似轻柔的搭在姜离离手上,实则姜离离使劲都挣不开。 四人各有算计,哪怕谁露出点马脚也故意装作没看见,全盼着这场戏继续往下演呢。 可你总得把戏做全套! 上官浅泡茶手艺差劲的没眼看,一双眼睛里全是掩饰不住的算计,仪态更是不伦不类,就往身后那凭几上一歪,跟个软骨头似的。 姜离离不动声色的装没看见,但凤莱茵清楚,上官浅这是认定了自己和姜姑娘马上就是死人了,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 “两位尝尝,这就是我从家乡带来的酱花茶。” 凤莱茵按着姜离离不撒手,淡淡道: “泡茶与点茶不同,我虽自幼喝惯了点茶,却也知道泡茶一道,二泡口感最佳,头泡是不喝直接倒掉的,可否劳烦上官姑娘帮我们换成二泡的茶?” 上官浅气的嘴角直抽抽,但被郑二小姐瞪了一眼后,立刻收敛了所有情绪,道歉泡茶一气呵成,跟被狼撵了似的。 不知道的,以为有多大把柄,捏在那位始终冷着脸子的郑二小姐手里呢。 姜离离想要调和一下气氛,就随口夸了一句:“上官姑娘房里的熏香真好闻。” 上官浅犹豫了一瞬,旋即绽放笑容:“那香名叫秋缠绵,是我老家很有名的一味香料。” 凤莱茵面上毫无波澜,可若她的贴身女使常念在,一定能看出来,这是气急了才会如此。 “上官姑娘的香真不错,只不过熏多了有些呛人,有些事情过犹不及。” 上官浅眼圈一红,摆出一副无辜神态,就差把‘你欺负我’写在脸上了。 凤莱茵见状加码:“还没恭喜上官姑娘也得了金牌呢,此次选亲共选出四位金牌新娘。 就算宫门只有三位公子要娶妻,四取三哦,不对,是三取二! 上官姑娘放宽心,兴许能选上呢。” 上官浅再怎么想维持体面,也是不能的了。 “凤小姐就这么高枕无忧?”说着,摘下腰间的玉佩拿在手里,显摆似的边把玩边说:“四年前的上元节,我出门看灯,遇上有人撒花钱,百姓们哄抢,把我和丫鬟冲散了。 在桥洞下,我遇到了两个地痞想要劫财,幸得一位玄衣公子相救,这块玉佩,就是公子留给我的。” 凤莱茵已经听明白了,这种英雄救美的戏码话本子里不要写太多,而且先前就思量过上官浅这块玉,能够将范围锁定在宫门此次参与选亲的公子之中。 但少主从未出过旧尘山谷,宫子羽下山也只在万花楼附近活动,那嫌疑最大,可能性也最大的就是负责家族营生,常年行走江湖的角公子了。 凤莱茵觉得自己每一根头发丝都充满了怒气,这还没怎么样呢,就先给自己招来一个无锋刺客,要是真嫁了,指不定会有多少莺莺燕燕排着队的往角宫扑。 “哼~这桥段我熟啊,英雄救美嘛! 不过世人多贪婪,若救人的公子长得好看,那便是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若救人的公子貌丑无盐,就会说大恩大德来世必结草衔环以报之。 上官姑娘确定这玉佩是报恩的?我怎么看着像是倒打一耙,挟恩以报呢?” 上官浅的表情有一丝裂开,但很快又恢复了原状:“聊了这么久,凤小姐,姜姑娘,喝茶啊~” 第24章 洛神花露 夜色挣扎无果,偃旗息鼓。 凤莱茵单手端起面前的茶杯,死死盯着上官浅问:“上官姑娘可是一定要我们喝了这茶?” 上官浅闻言脸色一变,心知肚明这毒是下不成了。 郑二小姐更加沉不住气,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拿下两人硬灌下去,或是直接杀了,反正这罪名也是要自己担的。 就没想过四个人喝茶,你弄死两个,那剩下的怎么可能不被怀疑呢。 其实有些人什么都知道,不过是有一套自己看待万事万物的标准罢了,但凡超过了这标准,便万事不理,就好像永远也叫不醒装醉的人。 眼看郑二小姐变掌为爪,朝两人抓来。 凤莱茵使劲一摔,把茶杯摔了个稀碎,同时往姜离离身上一扑,两人滚做一团。 一声闷哼传来,接着几声弩箭破空之响。 等再抬头,郑二小姐被几支弩箭钉死在榻上动弹不得,眼珠子瞪的溜圆,直喘粗气。 上官浅的右臂也被洞穿,胸口连中两箭,鲜血阴湿了大片白衣。 “你!” 凤莱茵没有顾忌那双眼里的恨意,拉着已经吓破胆的姜离离往墙边拖。 宫门的玉阶侍卫踹门闯了进来,将上官浅和那郑二小姐郑南衣狠狠捆了起来,为防止她们咬舌自尽,连下巴都卸掉了。 宫二先生这才带着徵公子出现,但徵公子手臂上绑着的弩箭,分明是扎穿上官浅右臂的那支红色细箭,凤莱茵心里便有了计较。 宫二先生来势汹汹:“押入地牢,大刑伺候。” “等等~” 凤莱茵起身走到上官浅面前,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解下了其腰间玉佩。 “上官姑娘,你方才英雄救美的故事讲的很好,但我有些拙见想说与你听。” 宫远徵见状想要阻止,好好的,跟个刺客多说什么,但宫二先生拦住了,他也好奇凤莱茵究竟要说什么。 “你说四年前的上元节你出门看灯,途中与仆人走散,被地痞盯上堵在桥洞下劫财。 首先,大家闺秀是不会轻易抛头露面的,每年能出门的机会不过清明登高,七夕庙会,和上元灯会几次而已。 其次,我等女眷出门,怎可只带一个丫鬟? 不说别人,单我出门一趟,起码要有管事婆子三个,粗实婆子四个,一等贴身女使两个,二等女使六个,另配护院十人,马夫两人。 可即便如此前呼后拥,还得佩戴帷帽面帘,轻易不能下轿子。 大赋城离扬州不远,礼教风气再开放,也不可能相差太多。 你一个小姐,只带一个丫鬟就随随便便跑出去看灯,简直是天方夜谭。 更何况以上官小姐之姿,被地痞堵住了,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捂住口鼻拖至无人处,却光明正大的只叫嚣着劫财?” 你是打量着谁没脑子,才会信这种鬼话?”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向上官浅投来‘你没脑子’的眼神。 宫远徵更是给哥哥使眼色,夸凤莱茵好聪明。 “还有这块玉佩,你说自己被玄衣公子所救,怎么救的却闭口不提,只说他送你这块玉佩。 我知你是想表达与那玄衣公子已经定情,可人家若是真有意,为何四年都没再找过你? 世家大族养大的公子,这样成色的玉佩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人家随手给的玩物当什么真呢!” 上官浅闻言剧烈挣扎,除了让血流更快些,无甚作用。 ”上官姑娘想要装出一副情深几许的模样,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天赋。 你眼角,眉间,都是满满的算计! 连我一个女子看了还觉不喜,何况只有一面之缘的公子,焉知那位公子心里没有其他更优秀的姑娘呢?” 说着,将玉佩递给宫尚角,挑衅的问:“你说对吗?玄衣公子?” 宫远徵抢过玉佩反复查看,大惊失色道:“哥,这玉佩是你的!” 宫尚角横了他一眼,宫远徵瞬间收声,一转头,发现金复不知道什么时候,竟退到门口去了,于是脑子一抽,也往后退了两步。 “玉佩是我的不假,但这玉佩早已丢失,我也没有印象,唯有一点可以确定,我从未主动送过任何女子贴身之物。” 宫尚角心中窃喜,以为这番辩驳足够表明自己有多冰清玉洁,殊不知凤莱茵早已把他那件大氅也归在了贴身之物里。 跟哑巴告诉聋子说,瞎子看到了爱情一样有趣。 说完半天也不见凤莱茵回话,便心虚似的又补了一句:“无锋行事鬼祟,从不做无用之功,若存心算计,很难有人全身而退。” 凤莱茵知道宫尚角这样的男人,肯低头解释已经很好,现下情分不深,小闹怡情,大闹可就伤情了。 更何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女子报仇,一辈子都不嫌晚,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今日一别,凤莱茵再没见过上官浅,和刚知道全名叫郑南衣的郑二小姐。 纵然为了抓捕无锋,已经派侍卫把所有新娘的房间都堵死了不许出来,但外男始终不便在女客院落久留。 临走前,宫尚角情不自禁的拽住凤莱茵,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 “这是洛神花露,取一勺兑在水里喝下,有安神的功效。” 凤莱茵从未被男子如此亲近,一张俏脸羞的通红,抬不起头来。 偏宫远徵这没开窍的熊孩子,在旁边幸灾乐祸:“哎呀,你好像熟了!是风寒,还是热症?我给你把个脉。” 凤莱茵一时间拿这俩兄弟没办法,一跺脚,跑了。 第25章 冷茶 凤莱茵打香篆静心。 宋四捏着帕子抽泣,时不时的哼唧一声,以表自己也等着哄呢。 姜离离吓的三魂没了七魄,被凤莱茵带回来以后就一言不发,幸得范小姐细心照顾,几杯热汤下毒,这才缓过来一点。 眼见她情绪稳定了不少,凤莱茵才开口相劝: “姜姑娘,我知你不愿留下,可也不好拿自己的身体去赌啊,你都不知道她们是什么人,会下多重的手就敢利用,方才那” 凤莱茵话到嘴边,还是觉得香料的事,先别告诉任何人的好,于是话锋一转: “方才徵公子跟我说,上官浅准备的是一味极其阴寒的慢性毒药,中毒后会让人渐渐变得痴傻,消蚀脏腑不说,还会丧失生育能力,要是中毒了,没命也没有未来!” 姜离离闻言大惊失色,气息不稳,吓得范小姐赶忙给她顺气。 宋四更是咬住手腕,闷声哭了起来。 “你与家乡的表哥情投意合,想着选不上新娘就回去与其成婚,但人家是这么想的吗?你走了这许久,人家的想法不会变吗? 他再怎么喜欢你,也不代表他的家族,会接受一个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宫门接走,又送回来的姑娘。 你自认清白,却需知晓众口铄金的道理!” 姜离离抱头痛哭,既是哭自己捡回一条命,更是哭自己山穷水尽入穷巷。 凤莱茵的字字句句锥心戳肺。 世人苛责凉薄,女子举步维艰,百年苦乐皆由他人。 名声二字,能轻而易举的压死任何一个无辜的姑娘。 姜离离先前一叶障目,闷头信了表哥的甜言蜜语,一心想着回家跟心上人双宿双飞。 可表哥要真是非卿不娶,为何在得知宫门有意结亲后,只来见过一面,许下的那寥寥承诺,仔细想来真是又虚又空。 若真就这么回去了,辜负家族的期待不说,万一被嘴碎之人传出两句难听的。 那等着自己的绝不是表哥的凤冠霞帔,而是祖祠家庙,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以保家族名声和族中其他姊妹周全。 范小姐与之感同身受,也怕无功而返后会被家族厌弃,两人抱作一团,哭的痛彻心扉。 宋四见她俩哭的比自己凶多了,莱茵姐姐也没管,便收了眼泪,暗戳戳凑过去小声问:“姐姐,我应该不会那样?” 凤莱茵还在心里复盘方才抓人的事,冷不丁被她这么一问,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哪样?” “就是,就是那样~我爹娘很疼我的,哥哥嫂嫂,姐姐对我也很好。 而且我爹说了,能跟宫门结亲最好,若是不成,也帮我买通了宫二先生,让我暂留宫门医馆,治一治这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喘鸣之疾。” 凤莱茵诧异的问:“你爹买通了宫二先生?” “嗯,我爹最疼我了,这次来宫门看病是我最后的希望,为此花了好多银子呢。” 凤莱茵忽然想起这小妮子家是开织造局的,生丝、绸缎、布庄,家里绝非等闲小富啊。 都说江南富庶,外人也说不出哪里富,只本地人晓得,一富扬州盐商,二富苏州织造,三富稻香千里,四富水路通达,五富金陵商贾营天下。 宋四认为的好多银子,那一定是好多、好多、好多银子! 凤莱茵一想到宫尚角坑盟友,没准还作假账,藏私房钱,一下子就不高兴了。 更是怕宫尚角将来把主意打到凤凰山庄,和外祖家的刘氏商行头上。 有 此怀疑,无他宫门在江湖上的风评可实在不怎么地。 “你肯定没事,放心,嬷嬷说明天就会公布选亲结果。 不管你心仪的羽公子是否选你,你都不会白来这一趟。” 宋四有点小聪明,可惜被家里娇惯的心思单纯了些,遇到事情想不到太深的地方,自然没看到今天这事背后藏着多少波涛汹涌。 可等次日傅嬷嬷召集新娘前厅等候时,任谁多大的心,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商宫的大小姐宫紫商一袭红衣明艳似火,站在高处不怒自威。 “诸位姑娘见谅,宫门上至执刃,下至宫主,唯我一人方便出入待嫁的女客院落,是以今日免不得由我代替宫门向姑娘们表达歉意。 宫门早先收到秘报,说新娘里混进了无锋刺客,为了不打草惊蛇,更是为保诸位姑娘安全,宫门决定将计就计来一场瓮中捉鳖。 先前衣食起居薄待诸位,也是为了更好的区分真正的大家闺秀,与刺客假冒的闺秀,虽对不住大家,但却真的分辨出三个刺客。”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总共就十个新娘,宫门一举抓到三个假新娘真刺客!还是因为几顿难以下咽的饭食? 闽州的南姑娘一下子想起来,刚入住客院那日,宋四小姐就为着饭菜不合口砸了碗筷,后来又砸了一次,凤小姐还帮忙出头了呢,所以这是看谁更娇气,就更安全? 但眼下只剩六位新娘,三个是刺客,那另一个人去哪了? 南姑娘不敢问,宋四却是个头铁的,直言不讳的问了出来。 宫子羽早跟宫紫商通过气,说对那个大眼睛的宋四姑娘难以忘怀,又听过详细的长相,便立刻认了出来。 “宋姑娘要问的,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三个无锋刺客分别是大赋城上官浅,混元郑家郑南衣,以及夜探宫门,被侍卫拿下的黎溪镇云为衫。 抓捕此三人实乃证据确凿,诸位不妨回忆一下,那三人手上异常鲜红的蔻丹,让你们验身之前刮掉蔻丹正是为此。 经徵宫检验,证明那是由剧毒的鬼仙朱砂,和几种毒物混合制成的毁容烈毒。” 宫紫商不顾新娘们的惊呼,继续说道:“至于雷小姐,她是因为体质特殊,无法适应旧尘山谷的气候,提前退出了选亲,与无锋刺客一事无关。” “至于选亲结果,几位宫主正在执刃殿内商议,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请姑娘们耐心等待。” 别人家成亲要嫁妆,宫门选亲,要命啊! 宋四一杯又一杯的冷茶往肚子里灌,生怕自己一口气上不来再犯病。 剩下的新娘心里也打鼓呢,这四个金牌新娘去了两个,不算凤莱茵这个被角宫内定了的,和姜离离这个金牌新娘。 也就是说有一个名额,会落在玉牌,或是木牌新娘里。 现在只有无极阁的乔小姐,和岳阳的范小姐是玉牌新娘,而闽州的南依依姑娘和宋四是木牌。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面上也是五彩缤纷。 第26章 三丝宴 众新娘分坐等候,日晷一丝一毫的挪,慢的让人想砸了这劳什子,再脚踢金乌,好叫时间过的快一些。 忽闻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凤莱茵认识这个人,他叫金复,是宫尚角给她介绍过的贴身玉侍。 只见来人拱手施礼,傅嬷嬷屈膝还礼。 “有请凤凰山庄凤莱茵小姐前往执刃殿。” 傅嬷嬷低声解释了一下,这就是代表被选中了,于是凤莱茵便起身跟着走了。 不一会儿,姜离离也被一个玉侍带走 。 可新娘们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最后一个侍卫过来领人,心里都打起了鼓。 就在大家开始小声讨论回家是走水路,还是坐马车,该买多少干粮时,金繁像被狼撵了一样冲进来。 “有请临安县宋蓁笙小姐前往执刃殿!” 宋四不可置信的问:“我?真的是我?” 金繁被这一嗓子吓得,差点让口水呛死,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干点头。 还是傅嬷嬷看不下去了,才跳出来主持大局,一边催着金繁带宋四走,一边叫丫鬟们送其他三位姑娘回房间。 执刃殿内,三位新娘齐聚。 少主宫唤羽选了金牌新娘姜离离,宫子羽选了宋四小姐宋蓁笙,凤莱茵则被角宫内定。 倒是宫远徵这个不娶妻的,看上去比宫子羽那个即将要成为新郎的还要兴奋。 新娘们哪里知道,就在此处,就在刚才,宫子羽以死相逼,非要娶一个天生有喘鸣之疾的新娘。 老执刃被气到晕厥,要不是宫远徵金针刺穴把人救回来了,这喜事眼看着就要变丧事。 宫子羽哭了一场,又跟父亲认了错,获得了原谅,但依旧对新娘人选坚持己见,甚至搬出自己母亲的名字,来勾起老执刃的愧疚。 再加上少主一直‘热心肠’的规劝,到底逼着老执刃,向宫子羽那‘伟大’的爱情低了头。 宫门选亲,最看重的就是繁衍子嗣开枝散叶。 宫子羽选的新娘宋蓁笙身体孱弱,不利生养,且打娘胎里自带喘鸣之疾,根本不适合在旧尘山谷这样的峡谷里生活,更何况宫门还有终年笼罩山谷的毒瘴,这对宋蓁笙来说分明是催命符。 以往身体康健的新娘,嫁进来都得两三年才能怀上一胎,这要是娶个身体本就不好的,那给宫子羽娶妻的意义何在啊。 奈何老子想拿捏儿子,也得看儿子愿不愿意,宫子羽就属于那种嘴硬,翅膀硬,头还铁的,又有兄长撑腰。 老执刃拗不过只能答应,可转头就想把这个事赖在宫尚角头上。 但宫尚角当场拿出了宋家家主的亲笔委托信,信上言明是要将女儿送进宫门治病,无论痊愈与否,只要病症得到减轻,未来三年宫门与宋家的丝绸生意,宋家让利两成。 别以为两成少呢,这可是生丝,成衣和丝绸三样加在一起的两成,少说也有几十万两。 摆出一副‘我们谈的是生意,你儿子非要谈感情’,这个锅我不背的架势。 凤莱茵到的时候,宫子羽还在口出狂言:“满身铜臭,我才不屑追求那些劳什子! 宋家妹妹说了,我的诗和琴艺有大家风范呢。 哼~没得与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相提并论。” 宫远徵咬牙切齿的问:“那你别花我哥哥辛苦赚来的银子啊,你也要成家了,打算什么时候把逛花楼的钱还回来?信不信我找你的宋家妹妹要去?” 这是凤莱茵头一次如此直面宫门内部的矛盾,可外面都说宫门历经百年传承,商角徵羽四宫高度团结,一致对外。 转念一想,外头那些诗书簪缨的世家大族,哪个不是藏污纳垢,宫门再怎么特殊,也是由家族组成的江湖门派,那么有些东西自然万变不离其宗。 三位新娘齐至,他们不好继续再吵,只是大殿之上窒息的气氛,着实把喜气冲散了不少。 选亲新娘来拜见执刃和长老们是宫门传统,要是完全按照宫门规矩,那今晚就是新娘们的昏礼。 这么草率的昏礼放在外头,绝对是破落户所为。 宫尚角这些天可没闲着,为了调查无锋刺客,把所有新娘都重新查了一遍,尤其着重研究了一下扬州的婚嫁习俗。 虽然同是黄昏后行拜堂之礼,但人家扬州的规矩明显更合礼数,更体面。 所以宫尚角为自己的幸福,争取到了更好的安排,那就是暂时将新娘各自接回去安置,昏礼另选良辰吉日再办。 宋四借机提出要写家书报平安,三人都有这个意思,宫尚角言明书信内容需要检查。 新娘嘛,懂得人在屋檐下的道理,检查又如何,人家好歹通知了你要检查,要是不说直接看你的信,你又能怎么样。 凤莱茵也顺势提出,想把嫁妆送进来。 没想到就这么件小事,竟然引发了宫门几位掌权者的激烈讨论。 宫尚角常年在外行走,明白嫁妆之于女子的重要性。 但老执刃和长老们一致认为应当遵从祖训,新娘嫁进宫门就该斩断前尘,努力适应宫门的生活。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你们是宫门买来的,一切用度由宫门负责,不需要嫁妆,别总惦记着外头。 凤莱茵见这帮老不死的太过强势,若是不加把火,那自己的嫁妆,和这几年的谋算可就全得打水漂了,这如何能行! 宫尚角还在据理力争,为众人解释外头的婚嫁习俗,嫁妆是个多么重要的东西。 忽然察觉一道充满探究之意的目光,隐晦的落在自己身上,四下寻找,最后发现是宫远徵这孩子在偷看。 当即福泽心至,她朝宫远徵做口型:雾姬夫人是补给兰夫人的嫁妆。 宫远徵歪着头拧着眉,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便看向宫子羽,嘴里一直小声念叨这句话。 没等他想明白,先被宫尚角听见了,于是局面有了新变化。 “执刃,长老,请恕尚角无礼~ 宫门已经有过一位因为适应不了,而香消玉殒的兰夫人了,难道要再多三位兰夫人吗?” 花长老怒斥:“放肆!这两者岂可沦为一谈?” 宫尚角反驳道:“那当初又为何要接雾姬夫人入宫门?反正都是早晚的事,何苦要等到来不及了才想起来补救? 尚角,想娶一个能与我白头偕老的新娘!” 老执刃一天之内被刺激两回,已经无心再折腾下去。 其实如果只是宫尚角自己坚持也就算了,毕竟少主是站在执刃那边的。 可宫子羽在这件事情上,头一次破天荒的跟宫尚角站在了统一战线。 而且宫子羽胡搅蛮缠的战斗力,强到能创飞整个宫门,盲猜只有大小姐发癫能与之争锋。 嫁妆一事就此拍板定论,由宫尚角统一负责运送查验。 三位新娘可以在此次送出去的家书里提要求,等嫁妆到了,再行安排婚期。 凤莱茵三人跟着侍卫往女客院落走,才出执刃殿就被叫住了。 “等等,我哥说,要请你去角宫赴宴,庆祝庆祝订婚!” 少年还不懂得掩饰自己的别扭和防备,把怕哥哥被抢走的情绪展现的淋漓尽致。 凤莱茵记得自己的两个弟弟,知道自己要嫁人的时候,也是一样的不安和惶恐。 “嗯,准备请我吃什么?” 宫远徵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难道不该问‘你哥为什么不来亲自请我’或是‘角宫远不远’之类的问题吗? “好像是什么三丝宴,我也头次听说。” 第27章 九扣三丝塔 江南人家办喜事好面子臭讲究,将席面分成三六九等。 一等的是鱼唇海参席,用的是来自东南深海的鲨鱼唇和海参当主材料,不管炖鸡汤,油炸,还是清炒,反正用这两样东西,搭着其他海产鱼鲜做出来的席面。 没有千金归置不出这么一桌,是请客的最高规格了。 二等的是燕窝席,分咸口和甜口,咸口是用火腿、鸡蓉、花胶之类的荤菜,炖出来的清汤燕窝,甜口的选择更多,冰糖燕窝,雪梨燕窝,牛乳燕窝,杏仁燕窝等等。 燕盏难得,做这么一桌席面,得买空三家铺子一年的量才行,所以是请客的二等席面。 三等席面就是三丝宴了,又叫海丝宴,来自海上贸易之城泉州,集山珍海味,天南地北精华于一席。 最出名的主菜九扣三丝塔,是用二十七种食材,切出九万九千根的细丝。 用这些细丝分开蒸熟,擂出九色九层的九扣三丝塔,最后用鸡汁勾芡。 味道嘛,确实是因为二十七种食材,能体验到不同的口感和口味,但这道菜吃的其实是一份精心准备的诚意。 至于山海兜,蟹酿橙,扣三丝之类的美味,在这道菜面前也只能沦为陪衬。 除了这三种席面,请客安排全羊宴,全鱼宴也不错,可惜放在富贵奢靡的江南着实有点不够看了。 宫尚角为了今天这顿席面花费颇多,甚至连厨子,都是抵达宫门那日提前下船,以飞鸽传书让留在扬州的暗卫快马加鞭送回来的。 那个厨子现在还是懵的,说好了去做顿席面的,怎么就被蒙眼睛带到深山老林里来了呢。 这些凤莱茵是不知道的,但宫远徵已经快醋死了。 小嘴叭叭的说个不停:“哥哥对你可真好,为了照顾你的口味,特地从扬州请来的厨子呢。” 凤莱茵对此无感,平时养只小猫小狗还得喂点好的呢,娶个外地媳妇回家,请个专门的厨子怎么了,又不是请不起。 有些姑娘总觉得男人对自己好就够了,殊不知这种好,是最具有可代替性的。 你以为他给你煮碗白粥就有家的味道了,那你爹娘这么多年的养育,每日的三餐,果子,点心,哪样比不上一碗白粥?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最要紧的看人性的底线。 虽然接触不多,但凤莱茵已经可以确认,宫尚角的底线在家族传承和他弟弟。 也就是眼前这个浑身反骨的少年,领着姑娘走山路,都不知道慢一些的生瓜蛋子。 “宫门规矩多,你最好赶快学起来,别到时候犯了家规,像宫子羽一样丢人现眼。” “徵公子很讨厌羽公子吗?” 随口一句试探,少年却被踩了尾巴似的炸起来。 “他不学无术,叛逆乖张!没为宫门做过一丁点贡献,从小到大只知道贪图享乐。 受着宫门的供养,花着我哥哥赚回来的银子,却到处宣扬自己为宫门束缚,摆出一副视金钱为粪土的嘴脸。 可长老们对他的荒诞无稽视而不见,非说他秉性纯良,与人为善,一味的偏袒他,还有他那个姨娘把他当成眼珠子一样宠着,我凭什么不讨厌他!” 几句话,已经足够凤莱茵将那位羽公子的行事摸了个大概,既然以后就是角宫的人了,自然要站在角宫的这边考虑问题。 “嗯,徵公子说的对,踩在功名利禄之上,享受着普通百姓难以企及的富贵,就该比普通人付出更多才是,羽公子此举与放下饭碗骂娘无异。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平安喜乐,不过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罢了。” 宫远徵闻言停下了脚步,试图从她的神色表情里看出些什么。 “你” 少年的心思多好猜呢,那清澈中透着些许懵懂,一看好骗的小眼神可太有意思了。 凤莱茵提裙继续走,变成了少年追随她的脚步。 “首先我虽然是外边来的新娘,但我是角公子的新娘,你是角公子的弟弟,我分得清里外。 其次,我能辨黑白,心中自有一杆名为公平的秤。 且我在家中之时,也是从小为家族兴衰传承不断付出的一员,最讨厌的,便是族中那些混吃等死的浪荡子。 可解了徵公子的疑惑?” 宫远徵点了点头:“嗯~怪不得哥哥看中你,你确实比宫紫商强。” 凤莱茵扶额:“哎~你也是没见过其他女的了。” ~九扣三丝塔做法来自南翔不爱吃饭~ 第28章 白灼虾 宫尚角身穿霄蓝色暗纹广袖长袍,内搭佛青色窄袖劲装,配金镶青金石的腰封,由外到内,由浅至深,这颜色衬得人雍荣闲雅。 甚好,甚好。 凤莱茵打量他的时候,宫尚角心里想的也是一样,觉得她穿红色最好看,一如记忆里那般惊艳夺目。 伸手过去,等着那一双柔夷放入手心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好似过了沧海桑田那么久。 他哪里知道,若非角宫空旷,一个下人的影子都看不着,凤莱茵是断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牵手的。 “咳~”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宫远徵,那意思‘你有事吗’,盯着多看了两眼,倒是难得给这喜欢捉弄人的孩子臊了个大红脸儿。 金复老远看着了,把大门一关,取了小厨房炖汤时,要汤不要肉剩的两只鸡,准备往侍卫营去找兄弟们高乐高乐,顺便跟金繁交流一下即将要有女主人的心境,再把话本子的下卷借来看完。 话说凤莱茵先前没仔细看过,角公子竟还是个内秀的。 那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比许多女子精心养护过的还要漂亮,胸前垂着的两条细辫子也是缠了金丝,又绕了革带的,再配上细细金链条,一点也不像行走江湖的商人或是侠客,活脱脱一个簪缨高门之家的长房大少爷。 手指纤细修长,指甲干净整齐,若是抚琴一曲,定有一番意趣。 宫远徵得意洋洋的挨着哥哥落座,殊不知这是哥哥觉得面对面坐着,更方便夹菜。 凤莱茵自诩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可从洗手开始,落在身上那两道明晃晃的目光,当真是直白的有些太放肆了,哪有盯贼一样盯着女儿家的呀! 她拿了帕子擦手,也不回头就问::“好看吗?” 宫尚角当即老脸一红,赶忙低头装喝茶。 宫远徵傻乎乎的反问了一句:“什么?” 等半天也没人回答,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失礼了,一张小脸涨成个狮子头色。 “听徵公子说,今天这桌三丝席是角公子特地为我准备的,还说角公子很看中我呢。” 宫尚角闻言衣角都要搓漏了,心说:远徵弟弟这个大漏勺,嘴上连个把门的都没有。 刚要开口,却听她又说:“我很开心,能被未来的夫君放在心上,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呢,我以茶代酒,敬角公子一杯,也感谢徵公子的坦诚相待。” 宫尚角讷讷的陪了一杯,换了公筷,夹起那道九扣三丝塔最上边的一层给她。 “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如此见外。” 凤莱茵笑着吃了,也有样学样还了一筷子过去。 结果公筷还没放下,就听到一声冷哼,都不用费心就知道肯定是小孩儿又在闹脾气。 凤莱茵故意把筷子高高拿起,转了半圈又放下了。 宫远徵还以为她没懂自己的意思,腮帮子鼓鼓的,突然面前多了一只汤碗,她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热气缭绕,蒸的脸颊有些发烫。 “不喜欢喝汤吗?” 宫远徵赶忙接过,忍着羞涩,干巴巴的回了一句:“还行。” 她又问:“那喜欢吃虾吗?小孩子多吃虾能长高个儿。” 一句话,宫尚角刚升起来的那点‘为什么不给我’的醋劲,啪叽又摔回了心底的小黑屋。 “我不是小孩儿~” “吃饭的时候生气对肝不好,你学医的应该比我懂才对。”说着把刚剥好的虾夹给宫远徵:“不是小孩儿,就要拒绝长高吗?我看你比羽公子矮了半个头呢。” 宫远徵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不仅把两个虾仁大口嚼了,还把她面前的白灼虾整盘端走,咬牙切齿的说: “我还小呢,一定能再长的!” 凤莱茵拿过帕子擦擦手说:“哦,你开心就好~” 宫尚角理智尚存,扭过头去偷笑,试图保留弟弟的最后一点尊严,但他笑的浑身都在抖,想让宫远徵领情确实有点难为人。 凤莱茵看准时机换了个话题:“我瞧着角公子这怎么全是些文松,崖柏之类的盆景,一朵花都不种呢?” 宫远徵抢答道:“哥哥最讨厌那些东西了,我也讨厌。” “哦,那我们正好相反,我是宁肯食无肉,不肯居无香,尤其喜爱天然的花香。” 宫尚角犹豫了一下,淡淡的说:“喜欢就种,回头列个单子,我叫管事的去采买。” 凤莱茵打蛇随棍上:“可以给我僻一个小花园吗?多种几样,我换着摆。” 既已破例答应了,自然没有苛责一盆两盆的道理。 “可以。” 宫远徵快气死了,明明哥哥以前不这样的。 凤莱茵心情大好,盛了碗汤给他,收获了宫尚角柔和的眉角,和翘起的唇角。 她骨子里就不是个以夫为天,愿意收起自己一身锋芒的姑娘,所以今天当着宫尚角的面,也是照样捉弄宫远徵了。 但以目前的试探结果来说,宫尚角对自己的包容度还是挺高的。 “我看角公子吃的不多,是不喜欢扬州菜吗?” 话音刚落,宫远徵就迫不及待的抢着说:“我哥哥习惯一日只吃一餐,今日算是为你破例了。 还有,哥哥最讨厌别人心思不纯之人,我跟哥哥一起长大,都不敢随意揣摩他的心意!” “所以我有疑问这不直接问出来了嘛,两个陌生人要在一起过一辈子,若没有一个沟通了解的过程,不让问更不让揣摩,那怎么办? 成了婚也继续当陌生人,三天说不上一句话,你们觉得这样过日子正常吗?” 宫尚角明白弟弟是为了自己好,而且他自己也有想给凤莱茵立规矩的想法。 只是就事论事,弟弟的切入点确实不对,非但没能压制,反她拿捏住了话头。 “无妨,想知道什么就问,只要不涉及宫门机密,我自会知无不言。” 凤莱茵深知听话听一半的道理,并未把宫尚角的话完全当真,便找了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角公子为何一日一餐?” “习惯了。” “我以后也得陪你一日一餐吗?” “不必,保持你原本的习惯就好。” “今日做饭的厨子能留下吗?” 宫尚角闻言犹豫了一下,宫门家规不许外人进入,这次也是因为把那厨子迷晕了带进来的,若是留下,恐怕得禀告执刃和长老,再买断此人身契。 凤莱茵见状打断了他的思绪:“不能就算了,我的陪嫁里也有厨子,一个负责日常饮食,一个负责专门给我做药膳,尤其擅长产后护理的各种补汤。” 宫远徵被她的直言不讳吓了一跳,剧烈的咳起来,半壶茶灌下去才勉强止住。 第29章 水梨汁 “你们别见怪,我母亲怀第三胎的时候被妾室冲撞,没了一对已经怀胎八个月的双生弟弟不说,还作下了弱症,多年来一直缠绵病榻。 若非一次偶然的机会查出来,是有人在母亲的饮食动了手脚,现在指不定是个什么光景。 母亲知道宫门重视子嗣,也怕我像她一样,在怀孕时被人趁虚而入,所以才为我准备了专门的厨子。” 凤莱茵说的轻描淡写,但失去过亲弟弟的宫尚角一时间情难自抑,不仅呼吸急促,更是心动过快。 宫远徵心疼的看着哥哥,却听她又说: “要是没有那件事,我就有两对双生弟弟了,四个皮小子一定很好玩儿。” 凤莱茵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对宫远徵说:“以后你也是我弟弟了,叫声姐姐来听听~” 宫远徵不想答应,可看着她双眸蓄满的泪光,实在不忍心拒绝。 “姐姐姐~” “弟弟乖,等姐姐的嫁妆送进来了,挑几匹好料子给你做新衣裳,瞧你穿的这般成熟,一点少年朝气都没有。” 宫远徵瞟了哥哥一眼,发现哥哥并未生气,便起了小心思:“可是这身衣裳,是哥哥命人给我做的呀,姐姐觉得不好看吗?” 凤莱茵还能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思,正所谓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呢。 “你也说了这是你哥哥喜欢的样式,他气宇轩昂茂林修竹,穿上自然好看,可你稚气未脱,撑不起来这衣裳呀。” 不等宫远徵反驳,她又说:“没关系,姐姐不会嫌弃你的! 我两个弟弟从小到大的衣裳,都是我亲手做的,回头料子到了,我也给你做。” 宫远徵一听这话也顾不上其他了,迫不及待的说:“不用等,我有角宫的库房钥匙,我带姐姐去挑料子,多挑几匹!” 宫尚角心塞,夫人还没娶回来呢,做衣服就不带自己的份,真真是两个小没良心的。 不过,这般热热闹闹的日子,好像也不错。 正胡思乱想着,凤莱茵便端平了一碗水。 “也行,多挑两匹,我好给角公子的衣裳一起做了,当个见面礼想必不会被拒绝?” 宫尚角抿着唇角,假装严肃的压低声音:“嗯。” 又恍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你的家书尽快写好给我,我让人快马加鞭送回扬州去,还有陪嫁的具体名单,我需要做番安排才能接进来。” 凤莱茵见他终于松口可以带陪嫁一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家书我明日就能给你,至于我的陪嫁和嫁妆,角公子应该知道在哪?” 宫尚角闻言给她夹菜的手一顿,止不住的心虚起来。 被当事人戳破暗中调查的事,要怎么解释,才能挽回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形象呢? “角公子放心,我能理解的。 我们成长的环境差不多,又都在家中扮演了相似的角色,现在只是不熟悉而已,慢慢的,互相了解再多一点,会有很多共同话题的。” 宫远徵心里咯噔一下,哥哥已经很久没有流露过这么真心实意的笑容了,那笑容里,好像还有一丝解脱之意。 仿佛是久困牢笼的野兽,终于被解开了脖子上的铁扣,虽然还在笼子里关着,却唤醒了那颗向往山林的王者之心。 小小年纪的宫远徵无法理解娶妻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如果娶妻可以让哥哥脸上一直有笑容,那就快点娶! 饭后,侍女端了三盏水梨汁来。 宫远徵不解,宫门后山只有野山梨。 每年摘完,除了给爱吃山梨的大小姐送过去一筐,其余的全都送到医馆去,或制成梨霜入药,或熬成梨膏糖。 这还是头回见着水晶梨呢,吃法也特别,竟然是整颗蒸的,用勺子那么一挖,里头流出来不少东西。 “咳~这到底是喝的,还是吃的?” 凤莱茵见兄弟两人居然都不认识,便解释道: “既能吃也能喝,这是把水晶梨的内核掏空了,用百合,莲子,冰糖,和燕窝添满,加山泉水,烧大火蒸半个时辰,出锅后再淋上蜂蜜,而制成的水梨汁。 有补中益气,润肺养肺的功效,我老家那边喜欢冬日喝这个,能缓解屋里烧炭带来的喉咙不适。” 宫远徵抿了一小口在嘴里含着,随后准确无误的将配方比例说了出来。 凤莱茵给宫尚角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你弟弟这么爱显摆?’ 宫尚角回了她一个‘小孩子嘛,你多见谅’的眼神,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与她生出了默契。 “咳~吃完了,我带你逛逛,选个喜欢的房间,也好叫人早些布置起来。” “临时住的地方就不用布置了,我嫁妆里有成套的家具,我更想用那个直接布置婚房。” “也好,那我让下人看着办,暂时将就几天。” 凤莱茵挑眉不悦道:“是啊,要不是住在女客院落不方便,我也不想就这么名不正言不顺的住进来呢。” 宫尚角深知宫门腐朽,腌臜囹圄之处颇多,赶忙追问:“是在客院有人给你脸色看吗?下人?嬷嬷?” 凤莱茵很是喜欢他为了自己而动怒的样子,不论是为了他自己的颜面,还是真的为了自己考虑,都对他这个反应满意极了。 “倒是不至于,毕竟下人是宫门的下人,我算个客人,她们伺候的纵然比不上我自己的丫鬟,却没人敢给我甩脸色。 我说的不方便,是羽公子。 他心仪宋四妹妹,若我们继续住在女客院落,难保他不会像上次那样不顾礼数的闯进来。 羽公子在外的名声我不妄自评价,但我一个清白女儿家,还是要脸的。 若是叫小叔子闯嫂子院子的闲话传出去,那我和姜姑娘可就都没有活路了。 所以即便于理不合,我也想搬出来。” 宫尚角听到一半的时候脸色就黑的堪比锅底,宫远徵更是破口大骂:“宫子羽这个混蛋!我长这么大,从未觉得如此丢脸过!” “我现在就派人把你的行李收拾好送过来,今晚不用回客院了!”宫尚角说完大步离开。 宫远徵挠挠头,想安慰两句,可转念一想自己也是小叔子,长腿一迈,也跑了。 凤莱茵嘴角含笑,慢悠悠的水梨汁喝了个干净,得意的看着窗台上那株略显孤寂的崖柏盆景。 第30章 素三丁包 凤莱茵站在院中,眺望天边的斜阳。 “灯前一觉江南梦,惆怅起来山月斜。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学会对着景啊树啊的无病呻吟了。” 话音刚落,就见宫尚角拾阶而来。 “怎么站在此处?”说着,还将自己的大氅解下来,给她披上。 男子独特的阳刚之气袭来,惊的凤莱茵手足无措,垂着头直咽口水,丝毫没注意到宫尚角幽暗的眸子里,闪烁着熊熊焰情。 “我我在等下人打扫完房间再进去。” “选了哪间?” 凤莱茵指向靠汤泉的一间客房,宫尚角顿时皱起眉头。 “角宫这么大,为何不选个离我近一点的?” “听说角宫有天然的温泉,我想住的暖和一点,也是怕下人会说闲话。” 宫尚角发现她居然脸红了,心中窃喜不已,当即得寸进尺的搂住她。 怀里异常柔软的腰肢,一股和自己大氅上同样的熏香,混合着幽然淡雅的体香,似攻城略地般席卷而来。 手臂下意识收紧,感受到对方越发顺从的姿态,身子止不住的发烫,一股泻火直往下冲,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丫鬟突然出现说房间整理好了,那人也没想到会撞见主子的好事,连告退都顾不上,当即连滚带爬的消失。 凤莱茵本着一不做二不休念头,自己投怀送抱扑进宫尚角怀里,任宫尚角怎么哄怎么拽也不肯抬头。 她难得露出一回小女人的娇羞,给宫尚角弄的心花怒放,沉溺温柔乡无法自拔。 宫尚角那颗躁动已久,却始终不得积极回应的心,此刻总算是不用继续流浪了。 羞红的脸颊,如春水般潋滟的双眸,被她瞪一眼,都觉得高兴。 “你个登徒子~” 慵懒又嗔怪的娇呼,弄的宫尚角更心猿意马了,以前只觉得她明眸皓齿,亭亭玉立。 如今再看,竟是将柔美娇艳和端庄雅正,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完美融于一身,俏脸微红,眼波流转,更添千娇百媚之态。 人跑了,香味还在。 宫尚角像个真的登徒子那般,贪婪的嗅着指尖留下的体香,又在心中暗骂自己愈发轻浮放荡。 夜色深沉,宫尚角如何在书房里抄写心经,试图变回清心寡欲的角公子暂且不提。 凤莱茵在他的汤泉里可是泡了个痛快,还用他的香胰子,吃他的酸葡萄,喝他的竹叶青。 虽然酒量不好,只能饮上两杯,但就是要这种侵犯他私人领域的快感。 “若是能亲眼看见,他发现我存在过的痕迹,那表情一定很好玩~” 临走前,她把自己擦脸的香脂留在了显眼的高几上。 果不其然,等宫尚角来沐浴时,一眼就发现汤泉有外人来过,地上到处都是水痕不说,绞头发的帕子也少了两条。 倒是多出来一个瓷罐,打开来是有着淡香的润肤脂。 罐子上画着凤穿牡丹的图案,这种承载着对爱情、婚姻和子嗣圆满的传统纹样,只有刚来的新娘会用,也只有她胆子这么大,一声不响就敢跑到自己的汤泉来。 宫尚角精明强干,自然猜得到这是她故意留下来的。 烛火摇曳下,映得那凤凰好似活过来了一般,若是她的嫁衣上也绣凤凰就好了。 思及此处,宫尚角不禁自嘲一笑,明明还是冬天,竟躁动至此,看来真是年纪大了,再不抓紧把人娶回来,恐怕还要做许多轻浮之事。 宫尚角斡旋江湖,商海沉浮,能让家族财富成倍增长,自然有一套自己的行事准则。 手下的人更是动如疾风,令行禁止 。 次日天刚亮,角宫的人就拿着采购单子直奔山门。 宫尚角怕自己在院子里练武会吵到凤莱茵,便拿了刀准备去徵宫,却碰上丫鬟们端着水匜,胰子之类的盥洗用具往外走。 “这是干什么?” “回角公子,凤姑娘已经洗漱完毕,正在佛前焚香祝祷,让我们不要打扰她礼佛。” “嗯,夫人初来乍到你们须得用心伺候,交代下去,一切都按她的习惯来,不必迁就我的。” “是~” 后宅,虽是女人的地盘,但若家里的男人愿意给撑脸面,无形中,自然就少了许多麻烦。 徵宫。 宫远徵刚照顾完那盆精心培育的出云重莲,准备洗手吃早饭,忽然听见侍卫问安的声音。 “哥,你怎么来了?” 宫尚角已经无心练刀,便找了个借口:“哥哥来陪你用膳。” 怎料宫远徵非但不领情,还揶揄他:“是不是嫂子睡懒觉,不陪你吃饭啊?” “这就叫上嫂子了?” 宫远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下意识喊了嫂子,有些懊恼但不多,更多的是气哥哥又捉弄自己。 “哼~她答应给我做新衣裳,礼尚往来,我叫声嫂子也没什么,反正早叫晚叫都是叫。 哥哥若是不喜,那我叫她姐姐,喊你姐夫也行,我不挑!” 宫尚角被气笑了,直呼宫远徵是个没良心的。 一顿白粥,素包子,吃的也津津有味。 “哥,这包子馅挺好吃的,也是你从扬州请的那个厨子做的吗?” “嗯,扬州的三丁包和五丁包非常有名,只不过这是素三丁,你若想吃肉的,回头派人去角宫小厨房拿就是。” “我吃出来了,笋丁,藕丁,香菇丁,是这三样?” “啧~男子汉大丈夫,口腹之欲别那么重!” 宫远徵不服气,小声嘟囔着:“可是嫂子说,民以食为天,能吃才是福。” 宫尚角心塞不已,弟弟还是那个弟弟,但不只是自己的弟弟了,一想到以后他有嫂子撑腰,就担心的要命。 “宫远徵!” “哥~你干嘛这么凶?” 宫尚角咬牙切齿道:“慈母多败儿,莫要觉得有她护着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任意妄为。 宫门,已经有一个让我丢脸的废物了,决不能再有第二个!” 宫远徵听了这话赶忙赔小心,拍着胸脯打包票,绝不会走宫子羽的老路。 等到凤莱茵拿着五千一百字的金刚经,叫宫远徵抄一百遍的时候,宫尚角才明白今天这番话,说的有多离谱。 她护着是真的,管教也是真的,比真金还要真。 第31章 玫瑰卤 角宫侍卫连日奔走,终于将三位新娘的嫁妆运回了宫门。 姜姑娘的还好,因为离家太远,许多大件不方便置办,所以只有三十六台,且多以金银钗环,衣裳料子之类的细软为主,最大件的就是一口红皮棺材。 但宋姑娘和凤姑娘的就不是了,江南诸道府对女子嫁妆规格极其讲究,甚至编了句顺口溜,叫:红床开路,棺材压阵,生死一世,十里尽显。 也就是传说中的十里红妆。 宋姑娘的嫁妆足有一百零八抬,嫁妆都是成双成对的。 打头是一对金镶玉如意,这是给新郎官挑盖头用的,若是行却扇礼自然就用不上了。 第二抬是‘通书’,也就是嫁妆单子,后头跟着摆件,古董,盆景,屏风等物。 再往后是金银珠宝,和四季衣裳,光这些就占了一半的份额,最后是一架红木螺钿镶金的千工拔步床。 宫门的人头回见到一张床,能有半个屋子那么大,那床还自带梳妆台和柜子。 甚至是拆开抬上山的,等装的时候,把羽公子的房门全卸了,才勉强抬进去,结果当天没装完,羽公子只能去少主房里挤挤。 本以为这已经够开眼的了,没想到角宫的那位的嫁妆更厉害,一百五十六抬嫁妆。 金丝楠木的雕花拔步床开路,虽然没有宋姑娘那个大,但架不住人家配了全套的家具啊。 一水的金丝楠木,从衣柜到多宝阁,贵妃榻,梳妆台,高桌矮几,那是应有尽有。 随后是一对半人高的龙凤花烛,那龙的每一片金鳞都栩栩如生,凤凰的翎羽根根分明。 就连见多识广的角公子,都因为好奇多看了一会儿。 摆件也比那两位喜娘的贵重许多,有玛瑙玉石镶嵌而成的盆景,堪比真白菜大小的翡翠白菜,一人多高的红珊瑚,还有双面绣的紫檀屏风,和一对纯银等高的仙鹤摆件。 最特别的就是那几尊佛相,其中一尊手臂高的白玉观音,通体清透无暇,乃是玉中极品,世间罕见,非万金而不可得。 钗环首饰,金银珍翠,布匹衣裳之类的太多,负责清点的侍卫差点数花眼。 后来又从徵宫请了几个医师过去,负责检查香料,药材,和食材。 原本宫门是不许带药物和食物进来的,但这首先是嫁妆,其次,那里头的药材实在都是好东西。 长老里擅长医术的月长老,听完具体有些药材什么之后,直接就允许了。 宫紫商和宫子羽找了个高处看热闹。 “唉,你说嫁妆明明是办喜事用的,她们为什么都要带个棺材呢?多晦气呀~” 宫子羽也不太明白,张嘴就胡诌:“可能是打家具送的,好在是用红绸包着送进来的,要不还真有点瘆得慌。” “哼~棺材谐音‘升官发财’,用棺材陪嫁,寓意给夫家带来官运和财运,也是意在新娘从生到死要用的东西娘家都给准备了,不花婆家一分钱,是给新娘撑腰用的。” 宫紫商恍然大悟,扭头发现宫子羽也一脸赞同的看着自己,突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一回头,发现刚才说话的竟然宫远徵。 两人大惊失色,作鸟兽散。 角宫不像羽宫,需要父子同住,挤挤巴巴的,只能用公子原本的房间布置新房。 宫尚角再三考虑,把角宫第二大的偏殿给了凤莱茵。 不是他舍不得自己的主殿,而是主殿既是待客之用,也是书房所在。 平日还好说,若是来人了,请人去偏殿议事,实在不合礼数。 偏殿本就是宫尚角母亲生前所居之处,虽然多年不住人了,但一直有专人精心养护,将旧物搬出,简单扫洒就能安置。 凤莱茵的陪嫁还没接进来,只能亲力亲为,好在有银钱开道,再加上宫尚角发过话,下人们还算听话。 但内宅之事,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且得慢慢磨合呢。 宫远徵抱了盆芍药跑来邀功:“姐姐你看,这是哥哥给你的。” 男女之间以芍药相赠,表达结情之约,或惜别之情,故又称将离草。 凤莱茵一看就知道这傻小子什么也不懂,又被忽悠来跑腿了。 “送花的人不亲自来,心不诚啊~” “额?” “芍药是初夏才有的花,这还是冬天呢,竟然就开花了,想必是一直养在暖房里的,再吹一会冷风,它就要死啦~” 宫远徵一听就慌了,赶忙把花放进她的房间里,还特地往炭炉边上推了一脚。 顺便参观一下所谓的新房,其实他早就好奇了,只是碍于先前的两个新娘都是羽宫的,跟自己隔着一层,哪怕看热闹都怕给哥哥惹上麻烦。 这下好了,终于等到自己的亲嫂子安床日了,可得好好看看,免得将来被宫子羽嘲笑。 主打的就是一个媳妇可以不着急娶,但是不能不懂娶妻的流程。 凤莱茵冲了碗玫瑰卤,温温热热的刚好入口。 “远徵弟弟,你哥哥呢?” 宫远徵接过闻了闻,品了一小口才说:“下山了,哥哥说他得亲自去见一见嫂子们的陪嫁。” “是嘛,跟我说说姜姑娘和宋姑娘都带了几个陪嫁呀?” “少主夫人有两个,一个是老嬷嬷,一个是陪嫁丫鬟。 宋四小姐有三个,都是丫鬟,而且听说其中一个丫鬟长得特别漂亮,是专门送来给宫子羽准备当通房丫鬟的。” 宫远徵满脸不屑,好像宫子羽已经做了宠妻灭妾之事一样。 凤莱茵轻叹,想着宋家真是疼爱女儿,生怕宋四身体不好,将来不易生育,连肚皮都给找好了。 到时候只待孩子出生,就抱来养在膝下,等同亲子无异。 若那通房是个安分的便也罢了,若不安分,定会去母留子以求安稳。 宫远徵自然是看不透这些的,凤莱茵也曾面对过相同的选择,但她宁肯丈夫自己去纳去偷,也不愿意亲手将好好的姑娘推入火坑。 毕竟没有谁愿意给人做妾,如果愿意,那她将来下手也会更加心安理得。 母亲飞蛾扑火般的爱情,早早的教会了凤莱茵认清婚姻的真谛。 她明白无论对谁太过热情,就增加了不被珍惜的概率,倘若没有过度的欢喜,便不会有极度的悲伤。 所以她宁肯对着神佛一遍又一遍的祝祷,也不想把时间花费在虚无缥缈的感情上。 可以讨好,但不能太走心。 第32章 鸡蛋羹 宫门分为商、角、徵、羽四宫。 商宫并不行商,而是负责武器锻造,研制新器。 而且目前只有商宫之主是女子,但商宫还有位年幼的小公子,据说商宫老宫主曾放话,只等小公子长大,便会从大小姐手中拿回这宫主之位。 角宫负责行商敛财,供养家族,为宫门造势而斡旋江湖,可以说只要出了宫门的所有宫门事务,都归角宫管。 徵宫以医毒双绝的徵公子为首,掌管宫门医馆,又因徵公子在暗器研发上有天赋,所以暗器研发这块不归商宫管,而是徵宫负责。 羽宫负责统领宫门侍卫,规范宫门秩序,防范宫门被外敌入侵,也管日常食材采买之事。 宫门侍卫日夜巡逻,交替轮岗,再加上地势天险,使得宫门易守难攻。 在江湖上所谓的超然地位,也是因为龟壳难破,薪火传承至今,才让宫门成了长寿门派的象征。 宫门侍卫从低到高分为绿玉、黄玉、红玉三个等级,区别方法在于侍卫手背上佩戴的玉饰手环。 绿玉侍卫负责保卫整个宫门的财产和人身安全,巡逻跑腿,挡道背锅都在他们的职责范围之内。 黄玉侍卫负责保卫各宫的宫主和长老们,但凤莱茵只听宫远徵说过,到现在为止还没见过。 红玉侍卫是只存在于传说中,宫门最神秘最厉害的死士,宫远徵表示前山已经很久没有红玉侍出现过了,以至于无法确定现在的宫门,是否还有红玉侍。 “没有就没有呗,过日子哪能事事都如意呀,这么些年没有红玉侍,你不也照样长大了。 把那个银线给我递过来,再穿一根蕊黄色的线。” 宫远徵乖乖把线团从架子上拿下来,迎着光,穿了两下又没穿进去,就有样学样把线头舔舔再穿,然后拿纱剪把自己舔过的部分剪掉。 “好了~姐姐你冷不冷呀?我们为什么不在房间里绣呢?” “刺绣费眼睛,这会儿太阳正好,比点蜡烛舒服,你要是觉得陪着我没意思,就去找你哥哥玩。” “我不去,这是给我绣的,我要当监工呢~” 凤莱茵随手把弄乱了的线团塞进他手里,让他理好,心中轻叹一声,深觉这孩子听话好骗。 奶娘说过,酒香也怕巷子深,嫁了人以后做女红,要是不让人看见等于白做。 所以她才会把绣架子搬到书房正对着的空地上来,还叫了宫远徵来帮忙打下手。 否则那么多以绣活为生的绣娘,碰上阴天下雨难道就不做活了? “你算哪门子监工,医馆不忙吗?” 宫远徵冷不丁听见哥哥的声音,也顾不得理线团了,明明没做错什么,可就是心虚的很。 凤莱茵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兄弟二人,她早就发现了,宫尚角身上有种近乎自虐的勤快,尤其是在练武和处理宫门事务这两件事上。 被他亲手养大的宫远徵也是一样,或者说,是宫远徵受他影响太深了。 好像偷个懒,是多大的罪过呢。 若是如此,为何放着宫子羽懒惰如斯他不去管,专门欺负听话又乖巧的远徵弟弟,难道是因为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思及此处,便想替弟弟说两句话:“医馆那么多人,偏缺了他一个干活的不成? 小孩子家家劳累过度会不长个儿的,人家羽公子快比他高一头了!” 宫尚角偷偷瞄了一眼,绣的居然是个麒麟,那给自己的会是什么?龙吗?不能先绣我的吗? 宫远徵恼羞成怒:“我不矮~” 凤莱茵换了根针给鳞片溜边,头也不抬的说:“你是不矮,只是没有羽公子高罢了。 听说羽公子是少主养大的,从小娇生惯养,至今连一套完整的拳都打不出来。 外人把你和羽公子放在一起比较,只会先入为主,认定你哥哥从小压榨你,把你累的不长个儿,不会看你武功多高,能打趴几个宫子羽的。 你现在差的不是身高,是你哥哥的脸面。” 宫远徵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宫尚角听明白了,她就是在找茬护着弟弟,不让弟弟像以前那样埋头苦干。 没进门呢,就张罗给弟弟做衣裳,这是真拿弟弟当儿子养了,还是说,她自己的弟弟,也是当成儿子养的? 宫尚角长叹一口气,本想来陪陪她,让远徵去地牢审问那几个无锋刺客的。 看这架势,白想了。 宫远徵还是头一次看见哥哥笑着吃瘪,心里对凤莱茵的敬佩又拔高了一个档次。 凤莱茵见状也松了口气,跟宫尚角相处总觉得很紧张,尤其是他靠近自己的时候,那种腿软的感觉实在让人难为情。 而且眼下初入宫门,既无可靠趁手之人,又无可靠之亲,实是孤立无援,举步维艰,必须得尽快了解更多宫门内情才行,宫远徵明显更好套话 。 “姐姐你可真厉害!” 凤莱茵故意岔开话题:“我也这么觉得,这可是苏绣,我学了七年呢。” 宫远徵愣了一下,也跟着装傻。 虽不明,但要学,学会了拿去对付哥哥,说不定会有意料之外的效果。 “你也陪了我半天了,饿不饿?” “不饿,哥哥吃的少,我也养成习惯了,不重口腹之欲的。” 凤莱茵分明看见他吞口水了,好像全天下的小男孩都不太爱说实话呢。 “是吗?那可惜了,我两个弟弟从小挑食,硬生生给我磨出一身好厨艺来。 尤其我蒸的鸡蛋羹,鲜香嫩滑,营养丰富,每次都被弟弟们抢着吃。 其实做法也不难,取三个鸡蛋用筷子搅散,再用细筛过一遍,撇去浮沫。 慢慢加入半碗温水均匀搅拌,放新鲜虾仁和猪肉末,上锅蒸熟后,淋入调好的秘制料汁和香油,再撒一点点葱花,就可以吃了。 一口下去,香掉舌头,关键在于蒸的火候和时间,差一分则塌,多一分则老~” 宫远徵听的入迷,一直在唧嘴,等反应过来了又觉得丢脸,幽怨的盯着凤莱茵看,那意思分明是在谴责她‘你怎么光说不练呢’。 生了一下午的闷气,结果蛋羹上桌的瞬间,把因为什么生气都给忘了。 宫尚角也端着蛋羹吃个不停,心中感慨由奢入俭难。 这么多年都是坚持一日一餐,食素少荤的。 可她才搬进来没几天,就变成了一顿不吃饿得慌,尤其是晚上这一餐,三个人围桌而坐,边吃边聊的感觉实在让人着迷。 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杀伐果决的宫二先生,竟然痴迷于天伦之乐。 “听说过几日,就是少主娶妻?” 宫尚角想着要不要再来一碗, 漫不经心的回道:“嗯,本来长老是想让我们一起举办昏礼,但我拒绝了。” 宫远徵附和道:“是啊,这种热闹咱们才不凑呢,羽宫的都是要拜执刃和雾姬夫人的,我哥又不用。” “那为何羽公子不跟少主一起办昏礼呢?” 宫远徵冷哼一声:“还不是那个宋四小姐哭天抢地的,说什么一辈子就嫁一回,才不要给别人当陪衬,宫子羽为了哄她,就去求了雾姬夫人。” “宋小姐这么想也没错,就是多得花一笔银子,这可都是角公子的血汗钱呢。” 宫尚角刚要劝,就听她又说:“无妨,回头我写信给一个朋友,叫她劫了宋氏织造坊的货船,把银子补回来就是了。” 第33章 虾丸鸡皮汤 宫远徵歪着脖子用眼神问‘她说什么?我没听错?’ 宫尚角也有些一时语凝,但为了当兄长的面子,只能佯装镇定,回了一个‘你别这么大惊小怪’的眼神。 宫远徵瘪瘪嘴,觉得还是问姐姐才能更快得到答案。 “姐姐,你朋友是水匪吗?” 宫尚角心塞,以前挺稳重的孩子,这才几天的功夫,怎么被惯成直来直往的小傻子了呢? “水匪和水军有什么区别吗?不过是披着人皮的狼,和披着狼皮的狼罢了,但我的朋友更特别一点。” 凤莱茵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发现宫尚角也不吃了,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心里便有了计较。 “她是漕帮二当家的夫人,漕帮虽是江湖门派,在水面上讨生活,做着脚不沾地的行当,可在水上,漕帮就是无敌的。 每年因为逃税逃荒,而跑到水上求生的人有好几百人,他们大多都加入了漕帮。 一群伶仃漂洋的孤苦之人报团取暖,其实漕帮比外人想象的更有人情味。 也正是因为有了漕帮管理,水匪不再肆无忌惮,剩些不成气候的散兵游勇。 这些年,过往商船只需缴纳一定的过路费用,就可以在漕帮的庇护下远离人祸。 而且在能力范围之内,漕帮每年还会出钱出力,肩负起运河码头,河堤的维护和修理,碰到翻了的渔船也会主动救援,深受两岸渔民百姓的爱戴。” 宫远徵本就有意试探,没成想,哥哥竟一副先知姿态,顿感自己做了小人。 宫尚角对漕帮了解不多,只是知道运河是把持在漕帮手里的,是以平时行商少走船运,以免被当成肥羊盯上,给宫门招来祸事。 这么一听,感觉漕帮也算是造福一方的江湖门派了,就是没有落脚的地方,给人一种神出鬼没的感觉。 “姐姐,那他们就一直生活在船上吗?” “当然不是了,漕帮的庄园可漂亮了呢。 跑船是件很辛苦的事,尤其到了每年最危险的涨潮季和风季,都是必须要停船靠岸的。 还有他们的家眷,也需要安稳的生活啊,不可能一直待在船上。” “姐姐你去过漕帮的大本营啊?” “去过几次,他们的老帮主,就是我好友的公爹,还送了我一株红珊瑚摆件呢,就是我窗边摆的那个。” 宫尚角见过那座红珊瑚,颜色明艳似火,大小更是难得一见,以目前宫门的实力,根本买不着这么大的,也摆不起这么贵的摆件。 当时只道是江南富庶,却不曾想是来自漕帮。 哎~自己眼中的一阶草莽水匪,竟有如此财力,忽然觉得自己变成小门小户了呢。 “红珊瑚可以去翳明目、安神镇惊、敛疮止血。” 凤莱茵听宫远徵这么说,当即板起一张脸:“那是我的嫁妆,不许动!” 宫远徵缩脖,边往哥哥身后蹭,边解释:“我就是单纯给姐姐说一说红珊瑚的好处,没有别的意思,真的,半点儿都没有!” 宫尚角嫌弃的抽出自己被弄皱的袖子,对凤莱茵说:“我明日吩咐厨房,做两份猪脑子给徵公子补补。” “也行,明日要打井,我确实没时间照顾你们。” 宫尚角不明所以:“为何要打井?平时都是用山上引下来的溪水,出什么问题了吗?” “这是我们江南嫁女的习俗,娘家会把姑娘从生到死的所有东西都准备好,像是我嫁妆里的那口棺材,其实里面还放了寿衣呢。 最后在姑娘要住的院子里打上一口井,意在连喝的每一口水都是娘家出钱打的井,不占你们婆家的便宜,你们就不能刻薄我们姑娘。” 宫尚角有些不高兴,但碍于是‘习俗’,既然师出有名,自然不好驳斥。 但还是嘴硬的说了一句:“我不会刻薄你,宫门之内,若有人对你不敬”说着停顿了一下,转头交代宫远徵:“你知道该怎么做,别让你嫂嫂为难。” 宫远徵闻言眼睛都亮了,笑着说:“哥哥请放心,包在我身上!” 凤莱茵捧着虾丸鸡皮汤小口喝着,暖汤下肚,仍觉得心寒。 果然到了别人家,再怎么折腾,想要体面也得靠人家心情好了施舍几分。 往日荣光不再,重新经营哪有那么容易,且宫门男尊女卑比江南还要严苛,一百五十六抬的嫁妆,也没换来几分重视。 还不如以色侍人,把宫尚角哄高兴了来得畅快。 越喝越觉得这汤苦,便放下碗不再动它。 当晚,凤莱茵抱着一束红梅去了汤泉。 选最漂亮的两支做插屏,其余的撸下来泡花瓣澡,然后算准宫尚角要来之前溜之大吉。 宫尚角看见那满池子红梅,飘荡在雾气氤氲的汤泉里,淡淡梅香充斥着这片小天地,仿佛叫嚣着自己没能看到片刻前的旖旎之色。 捧着换洗衣物的丫鬟见状就要喊人来收拾,宫尚角挥手把人赶走了,就着那些花瓣,在汤泉里待了一个时辰。 角宫的下人被调教的再有规矩,也避免不了人性骨子里的恶劣,等金复发现苗头禀告给宫尚角时,关于角公子与凤小姐共浴一池的闲话,已经传到徵宫去了。 一夜之间,角宫本就不多的下人没了一半,徵宫更是抻脖坐等角公子给添新人。 也因此,凤莱茵的陪嫁终于接进来了。 宫尚角亲自去山门口接的,一个管事嬷嬷,一个中年管事,带着一个绣娘和两个厨娘,那丫鬟倒是眼熟,打从扬州行船时就一直跟着的。 这还是精简过的呢,每个人都是必不可少的存在,因为宫尚角但凡想多扣一个,凤莱茵的眼泪就不要钱的往下掉,最后只能依她。 宫门选亲,原本只是三个人的事,没成想三个人竟然拖家带口,又弄进来十一个人。 进了角宫,宫尚角摆开架势准备训话,好叫外人知道知道自己来的是个什么地方。 没想到凤莱茵突然出现,奔着那老嬷嬷就扑了过去:“奶娘~茵宝好想你啊!” 那嬷嬷也哭天抢地的和她抱在一起,左一句:“我的宝啊,你受苦啦!”右一句:“有奶娘在,你别怕!” 宫远徵人都傻了,小声问:“哥,我们为什么没有奶娘?” 宫尚角咬牙切齿道:“我是母亲亲自抚养,至于你的,应该是死在那场浩劫了。” “哥哥,你是在生气吗?” “我应该高兴吗?” 宫尚角下话没说,但宫远徵仿佛听见了哥哥在说:‘我的夫人,我还没抱过呢,老虔婆!’ 第34章 枣泥山药糕 茶炉上热气腾腾,几只黑瓷茶杯在炉边烘烤,发出悦耳的声响。 煮茶的炭火在铜炉中炽热,茶香扑鼻而来,宫尚角的心,却犹如壶里的热水般不断翻滚。 “哥,姐姐的奶娘好凶啊~” 宫尚角揉了揉发胀的眉心,都什么时候了,弟弟还在幸灾乐祸。 宫门与世隔绝,但宫尚角行走江湖见多识广,知道大户人家的夫人几乎很少亲自喂养孩子,都是找经验丰富的奶娘。 奶娘可不光是奴才,更是主子的半个娘,从小陪伴的感情深厚,轻易难以撼动。 就刚才的情况来看,凤莱茵的奶娘明显是不喜自己的,只是这敌意从何而来的呢? 偏殿。 “哎呦我的茵宝啊,怎么瘦了这么多呢?是不是厨子做的不合口啊? 事多而食少,非长久之相!不管出了什么事,总是要正经吃饭的呀。” 凤莱茵依偎在奶娘身上撒娇:“我每顿都有吃,只是宫门的饭实在是太难吃了,奶娘~我能不能胖回去,就看您的了,所以今晚有枣泥山药糕吃吗?” 常念在后边泼冷水:“可悠着点,当心穿不进嫁衣。” “你个碎嘴的小蹄子,看我今天不撕了你的嘴~” 凤莱茵做势要打她,俩人闹成一团,额头微沁了薄汗才被叫停。 “好宝儿别跟她闹了,快跟老婆子我说说,这宫门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凤莱茵把能让下人知道的都说了一遍,然后屏退左右,单留奶娘和常念两个说些体己话。 “总之,我现在要嫁的这位角公子心肠虽软 ,却是个不好糊弄的,但好在他无父无母,我也就不用伺候公婆,唯一那个当成眼珠子的弟弟,跟我弟弟差不多,慢慢调教会好的。” “看来你心里有数了~别担心,有奶娘在呢,想拿捏两个爷们还不简单。 关键是这宫门的执刃,到底对角公子是个什么态度,若是按你说的,那咱们这位姑爷可是有些功高震主了。” 凤莱茵点了点头:“是啊,而且徵公子和羽公子关系恶劣,我怀疑背后肯定有人授意。 只是我到底根基不稳,无法打探出更多内情,徵公子年纪小,有些事又不甚清楚,难道真的要我去讨好宫尚角不成?” “小姐又想差了,夫妇一体荣辱与共,这都是你应该知道的,姑爷不愿意说,那就想办法逼他说! 对付男人,芙蓉暖帐比什么都管用,这也是夫妻情趣嘛。” “哼~说白了,不还是要以色侍人! 奶娘,我读了那么多书,学了那么多东西,不是为了在男人手底下讨生活的。” “小姐,老身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过,这世上男子刻薄女子,什么三从四德,内外有别,都是放狗屁的话~ 就如同那些世家贵族刻薄寒门子弟一样!他们见过在尔虞我诈中失败,沦为寒门后过得有多惨,所以才更加惧怕贫穷,无所不用其极的打压寒门,维持自己的家产地位。 你也是从小见过的,知道男人有多卑鄙,若非宫门强势,你那个爹算了,不提那个晦气的。 老身知你心中所想,但我们现在只能从长计议! 既然宫门已经把命门送到我们手上了,何不暂时放下雄心壮志,把权势彻底掌握在手中,以某后事?” 凤莱茵已经被劝的有些松动了,可一听这话,情绪再度低落。 “我懂,奶娘是叫我早生孩子,道理我都懂,就是实在不甘心,还想再折腾折腾罢了。” “奶娘如何不知呢,你自小就是个脂粉堆里的巾帼英雄,把你困在这深宅大院里,真是委屈你了~” 常念见小姐终于被劝好了,从头上拔下一支不起眼的木簪,捏住两端一扭,露出里面夹带的药丸。 “小姐,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听说只有两个新娘,这些是十个人的用量,您用的时候要小心。” “你先戴着,这两天没时间,顾不上她们。 去吩咐厨房,今晚拿出看家的本事来,我要为角公子介绍你们!” 常念顺嘴问了一句:“姑爷爱吃什么?可有忌口?” 凤莱茵眉头一皱:“还真有! 徵公子告诉我角公子以往都是一日一食的,别的没说,但我留心观察过。 他吃的不多,也不爱吃荤菜,尤其没见过完整鸡鱼上桌,想来是有什么忌讳。 不过我盛给他的鸡汤,他都喝了,看样子不像是只吃素一点荤都吃不了的。” 常年撇撇嘴:“小姐,有没有一种可能,那汤是因为你盛的,姑爷才愿意喝呢?” 第35章 虫草鸽子汤 宫远徵对外人,有种天生的排斥感。 尤其看到凤莱茵改头换面的装束,更觉新来的这几个人,让姐姐变得陌生了,心中甚为不喜。 宫尚角倒是眼前一亮,她身穿淡青色的大垂袖素纱禅衣,内里是蜀锦繁绣的曲裾拖地长袍,红色锦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身。 粉白黛黑,朱唇皓齿,高髻对插青玉步摇,小巧的水滴形耳坠子,在烛光下更衬皮肤莹润。 腰配青白双色组合玉佩,莲步轻移垂眼眸,淡香好似梦中来。 凤莱茵这身衣裳,把女子的矜持和端庄之美,展现的淋漓尽致。 “角公子~” 不等她行完这个礼,宫尚角就迫不及待的扶住了她。 “我说过的,一家人,不用如此多礼!” 凤莱茵就势握住他的手:“今日不一样,我要给公子介绍我的家人呢。” 话音刚落,身后几人上前一步,齐齐向宫尚角和宫远徵行礼问安。 “这是我奶娘,本名是蔺萱娘,奶娘原是外祖母给母亲陪嫁,后来嫁给母亲陪嫁庄子的庄头,做了母亲的管事娘子,早已放了良籍。 我出生那年,刚好奶娘三女儿出生,我就占了个便宜,不仅多了个奶娘,还多了个姐姐。 尚角~奶娘对我可好了,也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你刚 叫我什么?”宫尚角眉梢飞扬,语气轻快:“嗯?” 凤莱茵如惊弓之鸟,试图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却被宫尚角得寸进尺十指交叉握紧。 “角角公子,你别教坏小孩子了~” 宫尚角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弟弟为了看热闹,半个身子都吊在栏杆上,那傻乎乎痴呆呆的样子,简直跟宫紫商如出一辙。 被瞪了一眼的宫远徵委委屈屈,转头看向凤莱茵眼巴巴的求安慰。 但凤莱茵没理他,继续介绍:“角公子,我的丫鬟常念你见过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 若是她有什么做的不对的,角公子就来找我,我自会罚她。” “嗯。”宫尚角还想再听一次她叫‘尚角’,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小事,也就没注意到她说的意思是,如果常念犯错了,也只能她亲自处罚。 “林管事,大名林旭东,是我奶娘的儿子。 你知道的,我在旧尘山谷里买了个庄子,林管事平日负责打理庄子上事,每个月来跟我报个账,送些庄子上的特产,和家里人寄来的信件之类的。” “既如此,回头我叫金复把登记挂名在角宫的外事部,就能自由出入宫门了。” “角公子英明~”说着,凤莱茵指着那个年轻的姑娘说:“她就是我奶娘的三女儿,我都叫她荀儿姐姐的,她刺绣的手艺可好了,我的衣裳都是她做的。” 宫尚角看见姑娘就自动避嫌,对常念如此,对这个荀儿亦是如此。 凤莱茵朝奶娘偷偷挑眉,那意思是‘你看他,多纯情呢’。 “这两位姑姑是母亲特地为我安排的厨娘,就是我说过擅于产后护理的那位。” 宫尚角闻言眼神一亮,一句话都没说,却好像道尽了千言万语,给人家厨娘吓的浑身发毛。 “诸位既是夫人的陪嫁,代表的是夫人的脸面,冲动行事之前多为夫人考虑。 宫门很大,记得待在你们应该在的位置,等学完宫门的规矩,就可以当差了。” 凤莱茵抢了一句:“角公子喜静,你们刚来要多听多学少说少看,还有,主殿和书房未经通报,谁也不可以进入。” 众人齐声应下,想着初来乍到,稳妥为上,凤莱茵便叫他们散了。 只有奶娘和常念留了下来,从随身拎着的食盒里,拿出精心准备的炖汤。 宫尚角牵着凤莱茵并排坐下,宫远徵比比划划的,试图提醒哥哥坐错位置了,但宫尚角瞪着眼睛就是看不见。 一气之下,宫远徵截胡了奶娘要给宫尚角的汤,大口大口喝起来。 宫尚角讪讪解释道:“我弟弟饿了,嬷嬷别见怪。” “姑爷客气了,是老身耽误了用饭的时辰,小少爷不怪罪已是开恩。 老身承蒙小姐恩重如山,不离不弃,纵然知道自己一大把年纪,体弱昏聩做不了什么,也还是厚着脸皮跟茵宝来了。” 宫尚角刚要说话,突然手臂被抱了一下,嘴唇紧抿,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只听凤莱茵凑到近前来,小声解释道:“奶奶说的小姐,是我阿娘,茵宝才是我。” “嗯~茵宝!” 宫远徵头一回听见哥哥的嘴里,竟能发出如此肉麻的声音,感觉要用后半生去治愈自己的耳朵了呢。 “嬷嬷放心住下便是,以后角宫就是您的家,我会与夫人一起照顾您的。” 凤莱茵知道奶娘是故意摆低姿态,以退为进的,可亲眼见到奶娘一把年纪还要为自己奔波谋算,受这份委屈,实在于心难安。 宫尚角敏锐的察觉到她情绪上的变化,说话的语气又放软了一些。 “听说今晚的汤是嬷嬷亲手煲的,辛苦嬷嬷了,不如一起坐下来吃。” “姑爷一番好意,老身本不愿拒绝,奈何上了年纪的人,一到晚上就有些精力不济,没有吃东西的胃口,只想早些休息了,还请姑爷体谅。” “嬷嬷不必如此,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怎么舒服怎么来,明日我会派医师过来给嬷嬷请平安脉,开些补身体的丹丸吃一吃,也好叫内子安心。” “那老身就提前谢过姑爷了,今日至此告退。” 宫尚角心中感慨这老嬷嬷礼仪真是周全,转念一想,在这么一位慈眉善目的嬷嬷身边从小耳濡目染,难怪她总是毫不吝啬的分享。 只有内心和力量都“富裕”的人,才能不断给予他人温暖,这种“给”,正是力量的最高表现。 宫远徵嫌弃哥哥犯花痴,又干了一碗汤,觉得越喝越热,就问了一句:“姐姐,这汤里放了呀?” 凤莱茵趁机把手抽回来,也给宫尚角盛了一碗汤反问道:“还有你喝不出来的味道呢?” “我感觉就是放了几样菌子,姜片,红枣,顶多再有一两颗虫草花,可是这味道也太好喝了,难不成是用野鸡炖的?” 宫尚角搅了搅,发现汤里只有撕碎的肉丝,弟弟方才说的那几样都不在,觉得也没什么特别的,结果喝了半碗都停不下来,差点鲜掉舌头。 “确实好喝,嬷嬷煲汤的手艺不错。” 凤莱茵与有荣焉的说:“那当然了,这个汤费工夫,奶娘不常做的。” “这究竟是什么?胃里确实暖洋洋的。” “虫草鸽子汤,放了三十年的绍兴花雕,去腥增香还暖胃。” 宫尚角闻言一顿,宫远徵更是直接放下了碗,不可置信的问:“什么?补肝壮肾的那个鸽子汤?”边问还边用那种质疑的眼神,上下扫视他哥。 凤莱茵扶额,心说:孩子,你离挨揍就差一张桌子的距离! 第36章 燕盏 好好的一顿饭,愣是给宫远徵吃顶着了。 无他,角公子的眼刀子刮人确实疼。 而且凤莱茵越给弟弟夹菜,就刮的越狠,给孩子吓的吃完就跑,连茶都不敢喝了。 “你看你,孩子还小呢~” 宫尚角听的心里一暖,这感觉就像是老夫老妻,在为孩子教养问题闲聊似的,日常且温馨。 “无妨,我管的再严厉,不是还有你惯着嘛。” 凤莱茵娇嗔的瞪了他一眼:“角公子是在怪我喽?” 宫尚角觉得她这般小女儿姿态甚是有趣,就起了逗弄的心思:“若怪你如何?不怪又当如何?” 凤莱茵见他又要凑近,便伸出一根指头,怼着他往后去,不曾想羊入虎口,半个身子都被他扯了过去。 “哎呀~” “怎么,不想说?” “你弄疼我了!”边说边挣扎着往后退,奈何力量相差悬殊,反倒被占了不少便宜。“哼~我不喜欢粗鲁的男人,角公子要是再弄疼我,别怪我不给好脸色~” 这话说的宫尚角红气上头,偏她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完全不像是知道‘弄疼’的另一种意思。 一口闷气上不去,下不来的,差点憋出个好歹。 “我以为我们就快成亲了,你不会拒绝与我亲近才是。” “角公子不喜别人揣测你的心思,那你也别揣测别的人才是,误会这东西,都是从自己瞎琢磨开始的。” “倒打一耙。” “事实胜于雄辩,我一个闺阁女儿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不与外男接触,即便是未婚夫,也得有个相处的过程,慢慢接受才是。 自然比不得宫二先生行走江湖,有那娇滴滴的美娇娘在桥洞子底下,等着宫二先生来英雄救美,相赠玉佩,互诉衷肠!” 宫尚角一下子就哑火了,这两天沉浸在温柔乡里,确实忘了还有这么一茬。 且看当时她的反应,也不是什么柔心弱骨的小女子,而是个爱憎分明的小辣椒。 “别气了,那就是个处心积虑的无锋刺客,宫二先生的威名再盛也是外人传出来的。 真实的我,就只是个普通人罢了,没躲过无锋的精心算计,夫人应该心疼我才是~” 说着,宫尚角又凑过来。 凤莱茵哪受得了这个,可再这么不温不火下去,处境只会更加艰难,于是一不做二不休。 假意与他耳鬓厮磨,实则一口咬在他耳垂上,还故意舔了一下。 “呲~” 疼是肯定不疼的。 就是难受罢了,至于怎么个难受法,反正宫二先生彻夜未眠,凌晨还往汤泉去了一趟。 宫尚角无觉可睡,就去了徵宫,把宫远徵从被窝里拽出来一起练刀。 不曾想,刚回角宫,就听见凤莱茵的屋子里有哭声。 走近了又听好像是几个丫鬟在求饶,便不动声色的带着宫远徵躲到窗后偷听,想要辨个分明。 凤莱茵早就在宫尚角身上动过手脚,只要一靠近,就能闻到专属于宫尚角的香气,当即给常念使了个眼色,主仆俩默契配合起来。 常念揪着一个丫鬟怒斥:“我道是小姐为何进宫门没几天,就瘦了一大圈呢,原来是你们这起子小人克扣小姐的饮食! 昨个儿要羊乳没有,要牛乳没有,少给我扯什么厨房没有这个,没有那个的借口。 那不到入睡的时候,炭火都熄了也不添,是想冻死我家小姐啊! 还有小姐每日要吃的燕盏,可都是嫁妆里带来的,根本用不上你们宫家的,可你们倒好,把一盏燕窝竟炖成了半碗,另外半碗怎么没的?谁贪了?” 凤莱茵带着哭腔:“常念,她们不过是知道我还未过门,又带着丰厚嫁妆,就想在我身上叨块肉罢了,反正咱家也不差这点散碎银子。” “小姐~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她们分明是看咱几个陪嫁的刚进来,就遭角公子厌弃,不许当差先送去学规矩,就起了要拿捏你的心思。 否则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打碎了小姐心爱的花瓶,还对小姐冷嘲热讽啊! 说白了,这就是存心糟践你呢~” 凤莱茵哭声更凶了,还有些许碎瓷的声音传来,听着像是在捡瓷片。 “我不在意他们,我只心疼这花瓶,这可是母亲送给我的及笄礼~” 听到这里,宫尚角一脚踹开房门。 “远徵,把这几个贱婢拖下去,当众杖毙,传我命令,再敢有人对夫人不敬,这就是下场!” 宫远徵领命,叫上金复,一手拎一个,把几个犯了事的丫鬟拖了出去。 宫尚角之前为了避嫌,从未踏足过凤莱茵的房间,如今一看,确实是寒酸的要命,可见下人有多不走心。 绕过屏风,只见她赤足坐在地上,披散着头发,只着薄纱中衣,显然是刚起床不久,还未来得及梳妆。 用衣襟兜着几块碎瓷片子,默默垂泪,试图将所有瓷片收拢了。 宫尚角心疼不已,知道她在意这东西,便拿了个垫子,将她衣服上的碎瓷片抖落到垫子上,又仔细查看她的手上是否受伤。 “奴才不听话处罚了便是,何苦让自己受委屈,你是这角宫的夫人,想做什么就做,有我给你撑腰呢。” 说着,将凤莱茵抄膝抱起放到床上。 但凤莱茵搂着他不撒手,宫尚角乐得温香软玉在怀。 柔声安慰不说,除了最开始犹豫的那一下,给她拍背顺气,将人抱到自己腿上都是主动的。 “我们不哭了好不好?再哭眼睛该疼了。” 宫尚角不动声色的将她又搂紧了几分,轻纱薄衣盖不住山峦高耸,娇泣哀啼犹如蚀骨灼心之毒,让人无力反抗,甘愿沉沦。 “尚角,我想阿娘了~” 宫尚角见过方才她对着那些瓷片垂泪,何尝不知道她并非因为恶奴刁难才会如此,必然是那瓷瓶碎了,勾起她的思乡念亲之情。 失去母亲的痛苦,宫尚角最能感同身受,对她的疼惜与爱护之情,无形间达到了顶峰。 “茵宝乖,你要知道自己嫁的是宫二先生,等将来我们后继有人了,我一定禀报长老,带你回扬州探亲。” 宫门之人许进不许出,这是家规铁律。 新娘一入宫门深似海,连写家书得层层上报,规定寄信数量,不得有透露宫门一丝一毫的内容。 即便如此,宫门仍然不满,恨不能新娘们嫁进来就与娘家彻底断掉关系,生死荣辱皆系于宫门一身。 要不是这些年宫尚角在外行商,提出需要与江南世家联姻,获取资源互通有无,恐怕也不会有这次允许新娘带嫁妆和陪嫁一事。 更别提,新娘想要离开宫门,回娘家探亲了。 是以,如此承诺,不可谓不重。 第37章 羊乳杏仁酪 角宫杖毙下人之事并未故意瞒着,连带角公子是在给新夫人立威的消息,一同插上翅膀,飞遍了整个宫门。 虽说少主大婚前夕见血不吉,让宫尚角被长老们训斥了几句。 但角宫莱茵夫人的名声是真真切切打出去了,下人们都知道,见莱茵夫人如见宫二先生这句话。 姜姑娘嫁的是少主,所以下人们直接称少主夫人,宋四不喜自己下人喊自己的闺名,正好羽公子按照家族规矩,也是行四的,便让下人们喊一声四夫人。 两人空有个夫人之名,实际上未行昏礼之前,还是那样名不正言不顺。 凤莱茵却毫无畏惧,觉得只要自己立得住,下人们就算是指名道姓的叫,也不敢心存恶念。 而她的陪嫁,当天就在宫尚角的支持下各司其职,并迅速在角宫各重要岗位站住了脚跟。 尤其是常念,人不大,名声可响了,是角宫当家主母的一等女使,新买进来的小丫鬟们见了,都要喊一声姑姑的。 “姐姐,你找我啊?” “远徵弟弟快来,衣裳给你做的差不多了,试一下,哪里不合适的我好改。” “姐姐做的,肯定合适~” 宫远徵嘴上说的甜,试衣服比谁动作都快。 凤莱茵左右摆弄了一番,便叫常念把要改的地方记下来。 “远徵过来坐,咱们量一下鞋子尺寸。” “姐姐还要给我做鞋?” “嗯,有新衣裳,自然也得有新鞋来配。 我嫁妆里有一块上好的鹿皮,给你跟你哥一人做一双,让你俩穿一样的。” 话音刚落,就听宫尚角酸溜溜的刺了一句:“多谢远徵弟弟,要不是借你的光,哥哥连双新鞋都混不上。” 也不知道宫远徵怎么想的,竟然敢说“不客气”!给凤莱茵都看傻了。 宫尚角起身直奔书房,还留下一句“跟上”,宫远徵苦着一张小脸儿,一步三回头那样子可怜的呀。 “去吩咐厨房,炖上两盅羊乳杏仁酪,撒桂花,再要一碟现成的蜜浮酥油鲍螺,和一碟芝麻糖薄脆,越快越好!” 只需一个眼神常念就知道,小姐这是想进角公子的书房了,赶忙领命去厨房。 光嘴上说的当家主母有个屁用,角宫的账本和库房钥匙一天不到手,这个名头就虚的没眼看。 书房,宫远徵摸摸鼻子,抠抠桌角的,就是不看哥哥。 宫尚角无奈:“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那是跟你嫂子逗着玩呢。” “哥哥英明。” “怀里揣的什么东西?” 宫远徵就知道逃不过哥哥的火眼金睛,从怀里掏出两个瓷瓶,献宝似的捧给哥哥。 打开的瞬间就有花香溢出,宫尚角便知这大概是女子面脂之类的东西,不由得想起那瓶凤穿牡丹的面脂,现在还在自己枕头底下放着。 “哥,你不是犯愁姐姐那个花瓶粘不回去嘛。 我特地做了这两瓶养肤面脂,一瓶你拿去哄姐姐,一瓶我拿去贿赂宫紫商,她肯定能把花瓶恢复如初。” “嗯,也好,死马当成活马医。 实在不行,我下次出门就去趟扬州,请岳母出面再送她一只新的花瓶。” “都听哥哥的,对了,我方才看见姐姐的奶娘在带人收拾偏殿的旁边的客房,又要干嘛?” “是我让的,你嫂嫂有礼佛的习惯,家里地方大,就给她专门辟一间佛堂出来。” “姐姐年纪轻轻的就烧香拜佛啊?那不是雾姬夫人那个年纪才喜欢的嘛。” 宫尚角长叹一声:“她曾有过一对没能活下来的双胞胎弟弟,她抄经念佛,供奉长明灯,都是给她两个弟弟的。” 宫远徵自知说错话,勾起哥哥的伤心事了,心里有一千句一万句话想说,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咚咚咚~ 宫尚角眉头微拧,金复是知道自己规矩的,只要是在书房议事,就不得打扰,于是下意识就往出事了上去想。 宫远徵得到哥哥示意,起身去开门,却见凤莱茵端着托盘,笑意盈盈的站在门口。 “快帮我接过去。” “姐姐,这是?” “给你们准备的甜汤和点心。”凤莱茵说完就要走。 宫远徵见状,赶忙朝里头喊:“哥,嫂嫂给咱们送吃的来了~” 不等宫远徵开口劝凤莱茵留下,耳旁一阵疾风刮过,好悬被撞个趔趄。 宫尚角在凤莱茵面前站定,神色明灭交晦:“怎么不进来?” 凤莱茵轻描淡写的说:“父亲从小就教导我,书房重地不许女眷进入。” 一句话叫宫尚角熄了火不说,心中对她的疼惜更甚了几分。 “我的书房,随时对你敞开!” 凤莱茵故作娇羞,再摆出一副刁蛮人性的模样说:“那贵客上门,阁下可有扫榻相迎啊?” 宫尚角垂眸浅笑,牵着她往里走,可一进门就看见弟弟在大快朵颐,还试图打开属于自己的那个炖盅盖子,当即一个眼刀子刮过去。 “哎呀,尚角别这样~我陪嫁的厨娘做的都是淮扬菜系,远徵弟弟没吃过,什么都想尝尝怎么了,咱家又不是没有这个条件。” 宫远徵嘴里叼着芝麻薄脆,口齿不清道:“就四就四,我还在长身体呢。” 宫尚角小声嘀咕:“也就你们两个觉得还能长了。” 凤莱茵四下环顾一圈,将布局和摆设记了个大概,怕被怀疑就随便挑了个毛病说: “你那烛台也太丑了,我嫁妆里有一对琉璃莲花勾云夔龙纹的烛台,送给你用好不好?这样你一点蜡烛就能想起我。” 宫尚角对这些外物并不在意,但有人关心,还有礼物收自然不会拒绝。 “好啊,你送的,我都喜欢。” “那我还有上好的徽墨和龙泉印泥,回头也一起给你送来,让你更喜欢~” 宫远徵突然插嘴:“我也喜欢!姐姐,没有我的份吗?” 凤莱茵摸摸他的头安慰道:“我们远徵这么乖,当然有啦。 姐姐有一座能同时插三十六支蜡烛的组合摆台,是珐琅彩的哦,你拿去放在药房里,配药的时候记得点起来,仔细光亮不够伤眼睛。” 宫远徵见哥哥有些吃醋,便做出一副期期艾艾的姿态:“姐姐对我可真好~ 我是很想要,但我觉得哥哥每日批阅公文更伤眼睛,要不然,还是把两个烛台都给哥哥。” 凤莱茵一把抓住宫尚角蠢蠢欲动的手,轻轻在他手心挠了一下。 “远徵弟弟别担心,姐姐我的脸自带光芒,有我陪着你哥哥,他的眼睛只有享福的份。” 宫远徵挑拨离间失败也不装了,一呲牙:“我还有事要去商宫,先走了。”说完,抓了把芝麻糖,头也不回的往外跑。 一扭头,宫尚角还是一副‘你没哄好我’的表情。 凤莱茵直接拿出杀手锏:“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给你量尺寸,看看喜服哪里不合适好赶紧改。” “喜服?你特地为我做的?” “哎呀~人家才不是为你做的呢,只是绣嫁衣的时候,就想着给未来的夫君也做上一套,谁知道是要嫁给你呀。” 宫尚角见她都快熟了,忍不住在她脸上掐了一把。 果然,和想象的一样,又滑又软,嫩的好想咬一口。 第38章 玫瑰山楂糕 凤莱茵使劲儿晃脑袋,甩开了他作乱的手,从袖子里掏出一条皮尺来,使劲勒紧了他的腰。 “角公子才二尺二的腰,别是中看不中用~” 宫尚角气急败坏:“你都没试过,这话说太早了!” “角公子别乱动,要是尺寸量的不准,到时候喜服穿不进去可别怪我。” “好,我不动。” 宫尚角真就摆出一副禅定的姿态,任由凤莱茵如何在他身上作乱,如何乱摸占便宜,都八风不动。 正所谓会咬人的狗不叫,凤莱茵见状心中警铃大作,量完就想跑,却被宫尚角眼疾手快揽住了腰。 出于生存的本能,以及对自己刚才有多放肆的认知,凤莱茵下意识一个仰拧翻身,脱离了他的控制。 宫尚角像发现了骨头的大狗,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兴奋。 他自然看得出她身法飘逸,动作灵活,但这不是武功,而是舞功。 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拒绝自己的女人,有如此柔软灵动的腰肢。 武功对上舞功,摆明了老鹰捉小鸡,宫尚角意在试探她身体的极限在哪里,也好判断自己未来的幸福上限在哪里。 凤莱茵也看出来了,气的要死却拿他没办法,最后精疲力尽的被他抱在怀里干瞪眼。 “登徒子!流氓!” “我只对你一个人耍流氓,就不能叫流氓了?” “那你想叫什么?” “叫一声夫君来听听~” “你再欺负我,我就跟奶娘告状!” 宫尚角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威胁自己的,但也只是现在不明白,往后的日子里,他就明白这是一句多么可怕的话了。 天知道快而立之年的大男人,被老太太耳提面命该如何行房事,如何体贴妻子,教导适量的具体做法,是一种多么直击灵魂的尴尬。 好在远徵弟弟留下的面脂是个讨巧的好东西,凤莱茵拿了就不撒手。 “喜欢?那我让远徵多做几样,给你换着用。” “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医毒双绝徵公子给我做面脂,你可真能大材小用。” “谁让你喜欢呢~” 凤莱茵差点溺死在他深情的双眸里,不自觉的抚上他的心口,感受那份蓬勃的悸动,忽然觉得,自己想要的生活,可能就在眼前。 宫尚角会错了意,以为她是在主动亲近自己,心底的猛兽再也关不住,对着那日思夜想的红唇吻了下去。 正当两人意乱情迷之时,金复突然禀报,说是执刃有请。 宫尚角十分抓狂,明明马上就可以更进一步的,偏偏挑了这个时候。 “去门口等着!” 金复隔着门就判断出主子心情不佳,于是擅自把书房门口,换成了角宫大门口。 宫尚角轻轻抚过因为自己而情动羞红的俏脸,柔声安慰道:“我有事不能继续,等我回来给你赔罪~” 说着,细心的将弄乱的衣衫整理好,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后,用袖子挡住自己身前的异样,长舒一口气才慢步离开。 常念挠挠头,不懂自家小姐为何回来就一头扎进被窝,还总是发出一些类似猴子被踩尾巴,和鸟被揪毛的尖叫,反正不是好叫唤。 问过嬷嬷,嬷嬷只说以后就懂了,可以后是多久以后?不用先劝劝小姐吗?憋死了怎么办? 午饭刚过,羽宫来人,说是少主夫人和四夫人相邀莲湖水榭小聚。 凤莱茵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叫常念开库房,从自己嫁妆里找出两只成色差不多的玉镯,并两支绒花缠枝簪花。 待嫁新娘出门一趟不容易,尤其她们俩上边还有公婆压着,这应该是出嫁前的最后一次放肆了。 角宫离莲湖最近,是以,她们俩到的时候,凤莱茵准备好满桌的茶点,摆出大玉川先生开始点茶了。 宋四依旧是那副不谙世事的模样,身穿金色刺绣长裙,外搭玄色暗纹广袖长袍,像只蝙蝠一样飞舞着扑过来。 “蓁笙妹妹饶命啊,我这细胳膊细腿的,可经不起你这肉墩子的压。” 姜姑娘边笑边说:“她最近吃的可好了,确实胖了两圈。” 宋四恼羞成怒,奈何以一敌二,终是败下阵来。 凤莱茵瞧着姜姑娘眉宇之间的郁色像是纾解了,但又好像掺了一些别的东西,看着不像把日子过顺心了的样。 “行了,快坐好,咱们说会体己话。 在这个宫门里,就咱们三个是外来的,又同吃同住那么些日子,冷不丁跟你们分开了,我心里可一直惦记着你们呢。” 姜离离嘴唇微动,到底没说什么。 倒是宋四有一大堆话要说:“姐姐你都不知道,羽公子那个房间小的呀,我的架子床摆进去竟然占了大半间,那种下了床就到门口的委屈,我真的一言难尽!” 凤莱茵见她还想说,赶忙转移话题:“姜姐姐呢?你的房间也很小吗?” “我暂时住在客房,不过少主的房间,原本布置的就很好,我也没做什么改动,只是添了梳妆台和衣柜。” 凤莱茵不动声色的握住她的手,她摇摇头,什么也不肯说。 这明显是受了委屈,最大的可能就是少主并不重视她,连新房都不许她过多改动。 宋四又跳出来:“姐姐们,我有一个惊天大秘密,想不想听啊?” 凤莱茵更想知道姜姑娘到底在羽宫是个什么处境,也好判断羽宫内部情况,提前做出应对,于是拿起一块玫瑰山楂糕堵住她的嘴。 “姜姐姐婚期可定了?会邀请我去观礼吗?” 姜离离点了点头刚要答应,旋即又一脸为难的说:“应该是可以的,不过婚期可能有变,妹妹等我消息。” “可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姐姐说出来,我能帮的一定帮。” 姜离离早就看出来了,凤莱茵红光满面,穿的戴的都远非自己和宋四能比,身边跟着的陪嫁丫鬟也是气度不俗,远处还有六个丫鬟等着伺候。 再加上前两天的那句传遍宫门的‘见莱茵夫人如见宫二先生’,姜离离心寒不已,同样是嫁人,嫁的还是一家人,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是” 宋四等不及了,抢话道:“哎呀我来说,是少主想要在昏礼上给自己的亲生父母磕头,结果被执刃骂的体无完肤。 回房路上正好碰见阿离姐给少主送安神汤,被少主迁怒说了好些难听的话呢,现在少主和执刃冷战,婚期眼看着就耽搁下来了。” 凤莱茵眉头紧皱:“什么叫做少主的亲生父母,少主不是执刃的儿子吗?” “不是!我们也是才知道,执刃只是少主的亲大伯,少主幼年父母双亡,是执刃收养了他。 虽说养恩比生恩大,但执刃居然让少主奉雾姬夫人为母,给雾姬夫人敬茶呢,这搁谁能愿意啊~” 第39章 羊乳菱粉糕 未知全貌,不予评价,出言有尺,做事有余。 凤莱茵将混乱的思绪压下,只挑着能说的劝:“生恩养恩我不做评价,但忘不了生身父母这总不是错处。 我觉得,给妾室敬茶这件事,确实是无礼至极。 就算少主是执刃的亲生儿子,不想给妾室敬茶又何错之有呢?妾室只是妾室呀! 在我们扬州,妾室也是奴才,哪怕生下一儿半女的,仍改不了为奴为仆的事实,只不过比普通奴才过的更有些脸面罢了。 难道你们家会把妾室当成真正夫人一样尊敬吗?那岂不是宠妾灭妻,尊卑不分? 若我是姜姐姐,在给妾室敬茶这件事情上,是一定要跟少主同心的。 毕竟这个媳妇茶若真敬了,那后半辈子,你们夫妻可就都要被个奴才拿孝字压的死死的,永远不能翻身呢~” 一听这话,两人顿时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姜离离喃喃道:“怪不得少主迁怒于我,是我说错话了,我不该劝他,该与他站在一处才是。” “姜姐姐,我当你是好姐妹才与你说这些,你觉得有道理就听两句,没道理听完就忘了。” “妹妹你尽管说,我向来是个没什么主见的,这辈子唯一做过的决定还是个错的,若不是妹妹劝我及时悬崖勒马,我现在指不定在哪哭呢。” 凤莱茵泯了口茶,看着眼前的羊乳菱粉糕想吃没空吃,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好姐姐你怎么又要掉金豆子呀,咱们姑娘家的眼泪值钱着呢,跟我哭算什么能耐,你听我的,今晚去找少主哭。” “啊?我” “姐姐~示弱,是女人与生俱来的武器,看似卑微,却十分好用! 就好像前路荆棘丛生,你为何非要以血肉之躯趟过去,绕路走不好吗?反正最后都能到达目的地。” 姜离离听了默不作声,但眼里的光说明她听进去了。 宋四凑过来,苦着一张小脸:“好姐姐,你也救救我,要是让我娘知道,我给一个丫鬟扶上来的妾室敬茶,我娘得打死我! 可羽公子是雾姬夫人亲手抚养长大的,俩人情同母子呢,我是真没办法,说多了好像我挑拨人家母子关系一样。 而且雾姬夫人虽然对我没有那么好,但是她面子活做的可到位了,我经常没说两句就别她牵着鼻子走。” 凤莱茵斟酌了一番,帮宋四是其次,挑起羽宫的内斗才是正题。 商角徵羽看似团结,却并非铁板一块,自古乱世出英雄,险中求富贵,有些争斗,躲是躲不过去的,谋定后动掌控全局,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蓁笙你是不是傻?有少主和姜姐姐在前,你这点小事还算事吗?” “我就是傻啊,你说的我没听懂~” “我是让你帮姜姐姐一把,这样你就师出有名了呀! 听说执刃对兰夫人情根深种,抬举雾姬夫人也是因为她是兰夫人的陪嫁,羽公子更是对兰夫人念念不忘。 你咬死了要敬重婆母,只想给兰夫人一人敬茶磕头,把话说的漂亮些,执刃和羽公子自然会感念你一片真心,成全了你。” 宋四一激动,手都拍红了。 “姐姐,你都不知道我快愁死了,搁咱们江南那边谁拿妾室当个玩意儿啊,还想让我给妾室敬茶,我当时听完这话,踹死宫子羽的心都有了!姐姐你简直是我的救星~” 凤莱茵推开她过于热情的拥抱,安慰道:“你就是太冲动了,要学会遇事别慌,冷静思考。 这里虽然是宫门,但咱们不能因为嫁到宫门来,就把前二十年的人生给抹去了?我们学过的规矩,养成的习惯,都是我们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今天听这个的话,不吃肉了,明天听那个的话,不喝酒了,后天大家都不爱吃饼子,你也跟着不吃了,你们想过这样的日子吗?” 两人同时摇头,那斗志昂扬的样子,说是她俩现在想去掀翻羽宫的屋顶都有人信。 “夫君未必能给你们的,好姐妹可以,比如坚定不移的支持,和明目张胆的偏爱! 嘴上说的一家人听听就算了,对于宫门来说,我们始终是外人,是延续家族血脉的新娘。 可我们在成为谁的新娘,和谁的娘亲之前,首先得是我们自己,别轻易放弃自己的任何一项坚持。” 第40章 酸笋野鸡汤 “我今日方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是真的,自打进了宫门,我这个做姐姐的就一直在承你的情,好妹妹,姐姐拜谢了~” 凤莱茵拦住姜离离的动作,心说大恩以言谢可不行。 “姜姐姐,我们姐妹之间不拘这些俗礼。” 宋四落后一步,想谢也来不及了,只能拿出自己的杀手锏,把两个姐姐的注意力都拉回自己身上。 “姐姐们,我的独家大秘密你们还想不想听了?” 凤莱茵看着她耍宝,突然觉得宋四在某些方面就是个翻版宫远徵,一样的稚子心性。 可一个还在哥哥的羽翼下茁壮成长,另一个即将嫁为人妇被迫长大。 “那你说来听听,说的好,这盘羊乳菱粉糕就都是你的,说的不好,桌上的点心一口都不给你。” 宋四歪着头疑惑道:“好像哪里不对呢?” “快说~” 凤莱茵跟姜离离对视一眼,一个打掩护,一个偷偷转移糕点。 “你们还记得咱们住女客院落的时候,有个特别孤僻的雷小姐?” 姜离离也知道这件事,但如果说出来就变成只有凤莱茵一个人不知道了,本来她们俩就是妯娌,又同住一个屋檐下。 虽无意,却有排挤人的嫌疑。 于是选择默不作声,闷头吃点心。 “嗯,我记得她。”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她哪里是因为体质特殊退出选亲的,她是被宫门的医师查出来有身孕了! 宫门跟厉风堂是盟友,为了两家的交情才没当众挑破,只是把人给送回去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凤莱茵其实早就猜到一些端倪,当时还替那个姑娘松了一口气,想着能安静离开宫门也好,或许外边有人等着她呢,可现在听来这事好像还有后续。 “你就别卖关子了,拿别人痛处取乐不是好孩子哦。” “好,我错了。” 宋四这才开始认真讲,原来那位雷姑娘本就不想来宫门选亲,为了逃婚跑出去,结果遇到不好的事情,才意外有了孩子。 厉风堂雷家对此并不知情,等宫门把雷小姐送回去以后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一口咬定是宫门害的雷小姐。 最后两家闹的不可开交,硬是派人把雷小姐打晕了扔在宫门门口,说不要这个女儿了,让宫门看着办。 凤莱茵听到这,才反应过来宫尚角这两天早出晚归,还有刚才突然被叫走是因为什么了,按说这些事都属于角宫的职责范畴,出了事,自然也是要角宫宫主承担责任的。 这么荒唐的事,居然也会发生。 仔细想想,厉风堂把女儿送来选亲本就是为了利益,现在结亲不成,反搭进去一个女儿。 如果留下雷小姐,那么后果就要厉风堂自己承担,不管是雷家的名声,还是跟宫门的关系,就都完了。 但是现在雷家把女儿扔回宫门,不仅把麻烦扔回来,更是占尽了先手,将来不管宫门对雷小姐是留下还是赶走,雷家都有理由对宫门问责。 “姐姐,你还在听吗?” “嗯,角公子今天急匆匆的离开,可能就是去处理这件事了。” “那应该不是,执刃已经做主把雷小姐留在宫门了,听说是要送到后山去养胎,将来她的孩子可以作为宫门的一份子,不过应该是当成侍卫培养,不会当成公子养大。” “那也很好啊,宫门不比外头,生活环境相对简单,没有那么多人心险恶,和流言蜚语,又喜欢孩子,让我们举杯祝福雷小姐余生安稳。” 三人以茶代酒,莫名其妙的喝了。 一直吃吃喝喝,聊到夕阳西下羽公子来接,三人才正式散了。 凤莱茵知道,再相见,就不是这副光景了,到那时,一个是少主夫人,一个是羽公子夫人,而自己也将因为嫁给角公子,与她们站在对立面。 今天那盏加了料的茶,就是争端的开始。 “小姐,心情不好的话,吃块糖。” 凤莱茵接过常念给的糖,入口又酸又苦,却只能装出一副吃了糖的样子,没办法,想得到什么东西,就得有所付出才是。 解药如果做成糖块那么甜,就不会有人害怕中毒了。 “嫂嫂~” 凤莱茵循声望去,原来是宫远徵站在高处喊自己,就挥挥手以示回应。 怎料宫远徵不顾危险,原地起跳,几个闪身之间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于是恍然大悟,这孩子会武功! “嫂嫂怎么才回来,哥哥让我来接你。” 角宫离的这样近,哪里就需要接了,凤莱茵知道他这是在给自己充面子,就没有拆穿他。 “嗯,远徵真乖,晚上给远徵做点什么好吃的呢?” “咳~嫂嫂下厨辛苦,做什么都可以,我都爱吃。” “既然远徵体谅我辛苦,那今天就不下厨了~” 宫远徵一张小脸肉眼可见的垮了下去,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简直跟雨天被抛弃的小奶狗一模一样。 “好啦,我让厨房给你炖好喝的酸笋野鸡汤,记得多喝两碗。” “那嫂嫂也多喝两碗!” 凤莱茵点点头,心说是得多喝两碗,吃饱喝足了,还有一场硬仗要跟宫尚角打呢。 身为一宫之主的夫人,对宫门的了解得靠骗小孩,最新消息也是妯娌告诉的,那宫尚角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天天照顾他们兄弟俩汤水饭食,礼物送了一大堆,可到现在角宫的账本和库房钥匙也没摸着。 所谓的体面犹如镜花水月,碰一下就散了。 都不如宋四,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就知道,回去晚了还有羽公子亲自来接。 用饭的时候,宫尚角面色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凤莱茵看懂了奶娘给使的眼色没有轻举乱动,但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就酸了两句: “听四夫人说,雷小姐要被送去后山养胎了呢,宫门只花一份聘礼,就得到一大一小两个人,这买卖做的不亏呀。” 宫尚角原本就在犯愁这件事,执刃的意思是让他亲自去一趟厉风堂,奉上重金以做赔礼,可眼看婚期将近,又是寒冬,谁愿意趟风冒雪的出去奔波。 凤莱茵的话正好提醒了他,原本选亲前宫门就是给了各家聘礼的,相当于已经买断了姑娘们。 之所以把落选的姑娘送回去,那是基于她们自愿回家的基础上,偶尔也有选择留下,与宫门侍卫或管事成亲的。 现在雷小姐的情况,就相当于被选中,留在宫门繁衍子嗣了。 只是刨去了怀孕过程,和孩子的生父不是宫门中人这两点而已。 那也没关系啊,反正宫门每年都会收养孤儿,用作培养玉阶侍卫,完全不差这一个。 既如此,自然没有理由去给厉风堂赔罪! 第41章 肉丝炒香干 想通各种关节后,宫尚角感念凤莱茵提醒了自己,殷勤的给她布菜。 宫远徵本能感觉到今天气氛不对,吃完就跑了。 宫尚角还以为她是在气白天扔下她的事情,态度愈发谦卑。 “我命人给你做了两套衣裳,你看看喜不喜欢。” 两个盒子,一件凤莱茵常穿的红色,虽用了大片刺绣和钉珠去配,却不是她喜欢的款式,跟今天宋四穿的衣裳很像,只是更加精致罢了。 另一件是水粉色的广袖长裙,两件款式差不多,没什么新意。 “留这件红色就行。” 宫尚角怎会看不出她两件都不喜欢,不过是敷衍之语。 “不喜欢就重做,不用勉强自己,我对女子的衣裙不甚了解,才弄出这些不合适的来,明天把裁缝叫来让你自己选可好?” 凤莱茵并不领情,新衣裳这种东西,姜姑娘和宋四都有,那自己也应该有才是,怎么就成了宫尚角拿来邀功的东西。 长在江南的姑娘,谁家还没两个做丝绸生意的远亲近邻了,见过的好东西数不胜数,自然看不上这点子普通货色。 “其实我有很多衣裳,并不差这一件两件的,而且凤凰山庄和我的外祖刘氏,祖上都是楚人,是以我的衣裳多以战国袍为主,穿不惯宫门这种广袖襦裙。” 宫尚角听出她语气不对,却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 “我没有要改变你习惯的意思,只是想送你衣裳。” “送礼和开玩笑一样,要看收礼物的人,和听笑话的人评断是否合适。” “那你觉得哪里不合适,可以直说!” 凤莱茵还在气宋四跟宫子羽无话不谈,而且有宫子羽领着,已经快把宫门玩个遍了,可自己进了角宫,就一直被困在角宫里。 他们兄弟俩甚至从未想过,要领自己去其他三宫认认门,哪怕宫远徵的徵宫,就在角宫对面。 突然觉得自己费心谋算一场,还不如人家当甩手掌柜来的快活,心里愈发委屈。 一肚子闷气邪火只能憋着,连带说话的语气也重了几分。 “样式不喜欢,料子也普通,但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这颜色! 粉红色是被弱化的红色,由红色和白色混合而成的,区别赤橙红绿青蓝,粉红色极少存在于自然。 你们男人觉得粉色看起来梦幻,适合柔和、弱小、娇嫩的姑娘家,实则粉色既危险又浑浊,完全配不上我们女子的清白与纯粹。 这种颜色,我是绝对不会穿的。” 凤莱茵说一句,宫尚角的气势就冷一分,直到说完,宫尚角的脸色难看至极。 “你不是在说衣裳!” “我说的就是衣裳!我不喜欢,不缺,不需要! 别人有的,我也有,是应该的,别人没有的,我有,才是我想要的。” 凤莱茵说完要走,宫尚角一把拽住她问:“你想要什么?” “你猜啊,反正不会是这种谁都有的衣裳。” 凤莱茵使劲甩开了他,看着紧闭的房门,宫尚角百思不得其解。 金复领命调查,把今天陪着夫人去赴宴的丫鬟都叫来仔细询问,奈何这些人只在外围伺候,半点有用的都没听见。 唯一近前伺候的常念又是夫人的陪嫁,是女使,不是丫鬟,地位等同金复这个角宫宫主近卫了。 别说叫不叫得来问话,就算是叫来了,人家不说怎么办? 宫尚角本想着明日让弟弟帮忙调和,结果弟弟先抱怨上了:“哥,姐姐的陪嫁厨娘休沐了吗? 今天菜色素成这样,只有一道肉丝炒香干是荤菜,我不想吃。”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禀报,说夫人的奶娘蔺嬷嬷来了。 “角公子,徵公子,老身替小姐来禀告一声,小姐近日要闭关参禅,就不跟二位公子一起用膳了。 另外我儿子带着两个厨娘下山去庄子里了,厨房已经交还给角宫原来的管事。 主要是小姐最近心苦口干没有食欲,庄子上正好有片竹林,挖些笋,腌渍些酸笋,晒些笋干,菌子之类的给小姐开开胃。” 宫尚角对这个说法明显不满意:“嬷嬷,山上也有竹林,何必舍近求远呢?” “公子说笑了,我家小姐,又不是羽宫的那两位,这么点东西,庄子上供得起。” “嬷嬷,你们未免太见外了!” 蔺嬷嬷丝毫不为所动,仿佛宫尚角的怒气,只是小儿闹脾气般幼稚。 “角公子,我家小姐自幼修行,笃信佛法,认定善因自结善果。 老身却觉得俗语说的更好,有道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有些东西分不分,其实很重要,也不那么重要。” 宫尚角气得要死,蔺嬷嬷句句不提错,却句句都在说是自己的错,可究竟错在哪了呢?明明昨天执刃叫自己离开之前还好好的。 “哼~刁奴欺主,哥,我替你收拾了她!” 宫尚角拽住他咬牙切齿道:“别惹她!她并非奴籍,还是伺候过三代的老人,她的面子在你嫂子那可比咱俩大多了。” “那又怎么样?这里是宫门,人在屋檐下,就是得低头。” “低头?” 宫尚角灵光一闪,忽然想通了个中关节,原来一直泾渭分明,分的太清的是自己。 可陌生人闯入自己的地盘,调教和驯服是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也是长久以来的习惯使然。 但这个过程中,忽略了一个姑娘家初来乍到,心里该有多么忐忑,要受多少委屈。 这些委屈放在心里不出角宫的时候还好,一旦见到另外两个新娘过的比自己好,自然忍无可忍。 可笑前些天,宫尚角还在跟执刃禀告宫子羽不务正业,整天带着未婚妻在宫门各处乱逛,有泄露宫门机密的危险。 完全忽略了凤莱茵一直在角宫里待着,会不会觉得闷。 原来她在不知不觉中,竟受了这么多委屈。 “她说的对,有些东西,确实不该分的那么清楚,否则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哥哥在说什么?” “在说想要得到,就得有所付出! 我们把得到想的太理所当然了,伤了她的心。” 第42章 蜜姜丝儿 凤莱茵把自己关进了佛堂,一待就是整整七天。 宫尚角望眼欲穿,可佛堂前始终有人守着,一问常念就说:“小姐修行期间,向来不许任何人打扰。” 宫远徵苦着一张小脸,由奢入俭的跟着哥哥吃了七天的素,吃的身体畅通无阻,看谁都是绿的。 在没有凤莱茵的这七天里,角宫的时间仿佛凝固了,到处充斥着死寂般的安静,完全不见往日的欢声笑语。 “哥哥,我命人给姐姐做了秋千,放在那个花园里怎么样?” 宫尚角下意识往那边看去,父母在时,那原是父亲练刀的地方,后来就一直空置着。 自从答应给她僻一个小花园,那块地方就一直在整修,最近更是多加了一倍的人力,力求尽快把花园完善起来。 “好,就放在架子底下,等紫藤爬满,风一吹,她应该会喜欢的。” “我们都不知道姐姐喜欢什么花,这样乱种一气真的好吗?” “万千花卉都买回来,总会有一盆是她的心头好。” 宫远徵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表示学会了,然后叫金复去徵宫,把能开花的药材全搬过来,万一里头有嫂嫂喜欢的呢。 宫尚角并未阻止,因为类似的事情他也做了不少,弟弟只是有样学样罢了。 “过两日就是上元节,我已经禀报长老,带你们去山下的灯会过节。” “真的假的?哥,也带我吗?” “我们是一家人!” “嗯,一家人~” 宫远徵还以为哥哥只是要带姐姐出去散心求和,没想到竟连自己也带上了。 眉飞色舞的跟哥哥说想吃哪个酒楼的什么菜,买谁家的松子糖,想要几个捏面人。 没注意到宫尚角满眼的愧疚,宫远徵长这么大从未出过宫门,这么详细的要求,只可能是从别人那听来的。 天知道弟弟听到这些的时候,心里该有多么渴望。 宫尚角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好不容易拥有的家人,却因为自己不够细心,让他们一再的受委屈。 既如此,拼出个功成名就又有何用! “远徵,你还记得你嫂子说的那个蛋羹是怎么做的吗?” “记得呀,姐姐当时说的可细了。” “走,去厨房,我想做给你们吃。” 金复一听这话撒丫子就往厨房跑,先是叫下人把几口闲置的水缸灌满,又命人抬来两桶沙土,最后把窗户全部打开,才安心躲到远处去了。 厨房遭了多大的难暂且不提,这七日里,凤莱茵经过奶娘的精心调养,终于把体内寒毒排净,让身体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也把学了十几年的舞蹈重新捡了起来,专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自然心气疏阔,整个人都透着股明媚。 虽说此次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子不好,可确实有用。 不仅一举断了两个妯娌在自己之前产子的可能性,闭门调养这几天,更是听说了宫尚角做出的种种改变。 别扯什么感动不感动的,就一个想法,男人都是贱皮子的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常念,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常念边帮她整理衣摆边说:“小姐放心,这两天角宫的各处管事对咱们几个越发客气,想要什么报个单子,不出半个时辰就能送来,再给打赏的银子也不肯收了。” “哼~吞了我那么多打点银子,现在不敢收了,先记他们一笔,回头找机会叫他们百倍千倍的吐出来。” 凤莱茵转头又问:“奶娘,给家里的信和节礼应该快到了?” 蔺嬷嬷挑了支青玉如意簪,把她头上的步摇换下来,显得整个人更加高洁出尘。 “已经到了,走的是漕运的快舟,还带回了两位小少爷给你写的信呢。” “他们俩的字状若狗爬,形似符篆,真真是看一眼疼一眼,但愿新请的那位西席先生有通天入地之能,把两颗顽石点成点成黄铜就行,哪还敢奢望什么金子呀。 那神童、天才都是别人家的,你看宫远徵,又乖又听话。 我听闻,他专门为了我研制出了十二种香气功效各不同的洗发香胰子,可是真的?” 常念邀功:“是真的,徵公子跑来问我小姐喜欢什么花,我一听他是要给小姐做东西,就挑着小姐平时常用的说了。” “嗯,他稚子心性,对我孺慕之情正浓,不必防着。” “可是小姐,我觉得徵公子不像看起来那么单纯啊。” “他一个孤儿,若是没点城府,纵然有角公子庇护,也做不成今日被人敬畏的徵公子,勉强活成个宫子羽就不错了。” “那今晚带他的饭吗?” “不带,我没那么好的脾气,把渍好的蜜姜丝儿拿出来一罐,他若来,就用温水冲了给他喝。” 常念挑挑眉,替徵公子默哀,今晚吃的可是胭脂米炖的雪燕粥,一两胭脂米一两金呢,徵公子真没口福。 听见佛堂门一开,兄弟俩当即事也不议了,茶也不喝了,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赶到之时,凤莱茵正带着人在太阳底下布置桌案。 “嫂嫂~” “夫人这是在忙什么?可需要帮忙?” 凤莱茵只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边洗手边说:“我祝祷用的香丸快没了,准备再制一盘。” 宫远徵擅医,认出许多制香之物皆为中药,便起了兴致。 “嫂嫂,我能在这看你制香吗?” “随你。” “嫂嫂准备制哪几种香?沉香、檀香,还是麝香?” “沉香、檀香、龙脑和麝香并称富贵四合,不适合供佛之用。 我要制的是以山林四合为主,配以拣香,琥珀、藿香、厚朴、郁金、茉莉这几种香料,制成独家配方的香丸。” “什么是山林四合?” “丹荔之衣、天树之杆、干柏叶和黄连。” “天树是什么树?” “就是甘蔗。”说着,凤莱茵已经打好了香篆,香炉青烟飘散,清雅香甜的桂花香气直击人心。 宫尚角也坐了下来,伺机与她搭话,却听她说:“好了,肃静,别打扰我念经。” 梵音低吟,研钵嗡鸣。 香粉逐渐融合,成泥、成珠。 宫尚角以前也见过弟弟认真配药的样子,却不及她这般赏心悦目,连自己看入迷了都不知道。 炉中香尽,香丸恰成。 宫远徵见机端走了托盘,拿去阴凉通风处阴干,将此处留给哥哥。 “你清减了许多,后日上元之夜,我想邀夫人共赴山下灯会,欢度佳节。 刚巧远徵推荐了一家酒楼的特色菜,我们去尝尝,若是合你胃口,就把厨子请回来给你留着,什么时候想吃都能吃到。” 凤莱茵神色淡漠,双手依旧捻着佛珠,心里想的却是:你在意谁的看法,就成了谁的奴隶,宫尚角,这辈子你休想翻身了。 “角公子安排便是。” “莱茵,我” 第43章 茶盏 “角公子想喝茶吗?我点茶的手艺不错。” “固所愿不敢请耳~” 焚香、点茶、插花、挂画,并称雅士四艺,四般闲事,不宜累家。 这样闲适的生活,以前想都不敢想,可如今,只要坐下来就能拥有。 宫尚角蓦然生出一股强烈的占有欲,想要把她牢牢的绑在自己身边,就这样一直舒舒服服的过下去。 “角公子对茶道可有研究?” “怎么不叫我尚角了?” 凤莱茵放下茶筅再次注水,那水声不大,在宫尚角耳中,却犹如振聋发聩的钟声,唤醒了他这两天都在逃避的一个事实。 那就是凤莱茵看向自己的眼神里,不再充满着期待和热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 “香凝翠发云生脚,湿满苍髯浪卷花。看来角公子对茶道并无兴趣。” “不!我可以学,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可以学! 从前刀尖舔血,市井争利,一直疲于奔命。 只有我照顾别人的份,没有人问过我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时间长了,我也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想要了。” 凤莱茵将茶盏放到他面前,做出请喝茶的手势。 “角公子,七日修行我想明白一个道理。” 宫尚角闻言捧盏的手一顿,似砧板上的鱼,大口大口的呼吸,不愿放弃希望。 “其实你我都没有做好接受彼此的准备。” 宫尚角试图解释,凤莱茵阻止了他。 “角公子,我才十七岁,对于婚姻和夫君的一切认知,都来自母亲和奶娘的教导。 我知道我应该温柔体贴,应该恪守本分,应该照顾你的一日三餐,应该体谅你的各种不周到,我之前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但这样做真的对吗?我把自己塞进一个贤妻良母的壳子里,真的是你想要的妻子吗?” 宫尚角也开始反思自己,但茶盏,始终捧着。 “你虽年长我几岁,也教养了弟弟长大,可你在婚姻面前,跟我一样都是新手。 你享受着我对你的照顾,贪恋我带给你家的感觉,觉得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的事情。 也打算就这样跟我相敬如宾的过下去,偶尔施舍一些礼物,与我温柔小意一番,再生个孩子,完成家族血脉传承的任务,对吗?” 宫尚角如鲠在喉,满肚子想要反驳的话,但一对上她失望的眼神,竟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或许别人都是这么过日子的,我们也应该那样过下去。 是我不该对你抱有过多的期盼,产生了我想跟你两情相悦的错觉,试图跟你谈情说爱。 忽略了你只是想要一个合格的妻子,帮你打理内宅,照顾弱弟,延续子嗣的真实需求。” “不!”宫尚角几乎是用喊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能问都不问就给我定罪,我的错我认,这件事我不认!” “哪件事?” 宫尚角涨红着一张脸,眼尾泛着微微氲气,似被欺负狠了一般。 “凤莱茵,我是真心想要娶你的! 三年前的簪缨百花宴,我也在,给你投票的时候我说请你记得我,但是你把我忘了。 那天你一舞动江南,我的心也乱了。 宫门选亲,是我动了私心,把你的名字加上去。 与你在高旻寺重逢的那次,我心里欢喜极了。 后来我还怕你被少主选走,使了些手段,好叫执刃和长老们同意,越过少主提前内定了你,做我的新娘。 莱茵,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并非对你无意,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我也想跟你两情相悦!” 凤莱茵没有拒绝他的牵手,但眼神依旧冷漠。 “可是怎么办呢?宫尚角,我已经放弃喜欢你了。” “为什么?我们才刚刚开始” “那是你以为的,我已经见过宋四被爱的样子了,知道爱一个人不是你这样的。 我好强掐尖这么多年,因为你一败涂地,输给了一个处处不如我的宋四!” “那你告诉我,宫子羽究竟比我强在哪里?” 凤莱茵抽回自己的手,哽咽着说:“在羽公子心里,宋四最重要,可以为了她顶撞执刃,忤逆姨娘,更不要提违反宫门家规这种小事。 爱人如养花,羽公子用他的爱浇灌出了盛放的宋四,那样毫无畏惧的偏爱谁不想要! 但你呢?在宫门和我之间,你选什么? 我都懒得问,因为我知道肯定不是选我。 宫尚角,我们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下去,希望落空的感觉我受够了。” 宫尚角独坐寒风之中,看着打翻了的茶盏,久久不能自已。 宫远徵拿了披风过来,小心翼翼的问:“哥,姐姐怎么又生气了呢?” “远徵,我伤了她的心,她不想要我了。” 宫远徵闻言眼圈一红,泪滴不要钱的往下砸:“哥哥,我们的家要散了吗?” 宫尚角像被激怒的野兽一把抓住弟弟胳膊,恶狠狠道:“不!我决不允许,她一定会重新接受我的,远徵,你要帮我!” “哥哥放心,为了这个家,要远徵做什么都行!” 溪深难受雪,山冻不流云。 蔺嬷嬷拿来热帕子给凤莱茵敷眼睛:“怎么样了?” “嗯,宫尚角已经意识到自己错了,应该不会再拿什么贤妻准则来苛责于我,而且我本想表白一波心意,让他心生愧疚,却不想诈出来个大的!” “瞧你这得意的样子,是不是角公子喜欢上你了?” “不止呢,奶娘,他说他三年前就对我一见钟情了,我能来宫门选亲,也是他把我的名字加上的。” “那很好啊,说明当初小姐的一番谋算没有白费。” “是呗,阿娘为了让我在他面前混个脸熟,赔钱出让了三家旺铺,才把他引到扬州来的呢。 现在看来,这银子不白花,铺子不白卖,阿娘真有先见之明。” “茵宝啊,咱们关上门偷偷高兴就得了,可别让姑爷看出来。 男人嘛,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接下来他一定会加倍对你好,你千万要把持住,不能迷失在甜言蜜语里。” “奶娘你放心,我永远记得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我一定要高坐明堂,锦袍加身,我要大权在握,要他臣服于我!” 第44章 烫干丝 常念义愤填膺:“小姐说的好,姑爷成天黑着个脸,就是欠调教。” “你那欠调教的姑爷说,后天要带我下山去逛灯会呢。” “祖宗!能带上小的吗?” 凤莱茵手脚并用的推开她:“瞧你那个谄媚的样子,还不快去给我选一身好看的衣裳,保证我在灯火阑珊下艳压群芳,把宫尚角迷的找不着北。” “那必须是那身鲛幻沙的澄蓝流苏裙呀,到时候火烛一照亮晶晶的,只搭上白狐披肩,省的穿了披风把裙子挡住不说,还断了姑爷脱自己披风给你的机会。 鞋子就穿那双舒服又跟脚的小白靴,咱们能多逛一会是一会。 发饰的话,就带整套水晶的蝴蝶步摇,和雕花镂空银簪,仙气儿飘飘的,管保迷死姑爷。” “那就借你吉言,我要让宫尚角也当一回为情所迷的纣王。” 上元佳节,燃灯祭祀。 宫门照例开了祠堂,祭奠先辈听说是四宫的继承人齐至。 可按说商宫大小姐女子之身,应该是不许进祠堂的。 仔细打听才知道,原来商宫还有一个庶出的小公子,因着年纪小,才让大小姐暂代宫主之位。 其实大小姐并无宫令在手,所以宫门之中,也只称其为大小姐而非紫商宫主。 一灯能破千年暗,燃灯供佛需千盏。 常念收拾好东西,扶起久跪的凤莱茵,相依着离开佛堂,回到客房才继续说: “还有另一则关于大小姐的传闻,难听的紧,我都不想说。” 她最是了解常念,能让常念如此气愤的必是和女子名声有关的,心中也泛起一丝膈应。 “有人敢说,咱们就敢听。” “下人之间流传着一句话,叫商宫之主,一日三事,吃饭睡觉找金繁!” “金繁?既姓金,是宫门玉侍?” “小姐猜的真准,正是从小陪伴羽公子的贴身玉侍。” 凤莱茵抿唇,轻轻道:“听闻大小姐和羽公子姐弟情深,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 宫门既如此不在意未嫁女的名声,定是认准了商宫和羽宫要绑在一根绳上,那角宫 常念,这宫门唯一的大小姐,也算是我的小姑子,合该送上一份见面礼才是,你觉得送什么好呢?” 话音刚落,就听宫远徵来敲门。 “姐姐今日可真漂亮!” “弟弟今日的嘴巴是抹了蜜吗?我供佛向来只着素袍,这也能夸漂亮,想来是不走心的。” “嘿嘿~哪有,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宫远徵举着一盏圆滚滚的花灯,虽看不出是个什么,但模样憨态可掬,应该是他亲手做的,欢欢喜喜的说:“送给姐姐的~” 凤莱茵注意到他手指上缠着的纱布,便问了:“远徵的手指受伤了,可有上药?” 宫远徵被问的一愣,旋即笑的十分明媚:“姐姐和哥哥一样,不管我拿了什么给你们,最关心的只有我。” 凤莱茵接过那盏花灯,昧着良心说:“那是自然,这灯别具一格,我很喜欢。” “姐姐喜欢就拿着,咱们逛灯会的时候,叫外人狠狠羡慕一把。” “那好像有点难度。” 凤莱茵实在不忍心打击宫远徵,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这灯究竟是个什么,既不是莲花,月兔灯,也不像宫灯,南瓜灯。 尤其这上面画的这几笔,乱七八糟的,囫囵个儿的四不像。 “远徵弟弟,你” 宫尚角刚走过来,只听见后半句,本想顺势夸两句,却不料看清了凤莱茵手里的花灯,竟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转眼又看见弟弟还拎着一个状似大虾的花灯,不禁嘴角一抽。 “这盏,是送给我的?” 宫远徵正在兴头上,并未听出哥哥声音里的那丝颤抖,捧着花灯邀功道: “哥,我做了一盏猪灯,一盏龙灯,这盏龙灯是送你的,可惜时间太紧了,要不然我还想贴金箔呢。” 凤莱茵晃了晃脑袋,试图把嘴角甩下去,又掐了常念一把,免得笑出声来让宫远徵难堪。 谁能想到她手里的圆滚滚的花灯,竟然是生肖猪。 那这上头的涂鸦之作,应该就是猪鼻子了,再仔细看,还有条卷卷的猪尾巴,可以说细节做了,就是做的不太到位。 “难为弟弟记得我是属猪的。” “姐姐看出来啦?” “什么?” 凤莱茵被问的一愣,就是随口一句,怎么还有隐藏信息呢? 宫尚角也重新打量了一番她手中的花灯,好像除了丑了点,不太像了点,尾巴长了点,没有任何缺点。 宫远徵用手指她扯着的地方说:“猪尾巴呀,姐姐是年尾生的,我特地把尾巴做长了两倍呢。” 凤莱茵跟宫尚角对视一眼,那意思是‘你教他的?’宫尚角回了个‘我冤枉啊!’ “夫人可曾用膳?我命人准备了些清淡的饭菜一起用可好? 今晚要在山下的酒楼用饭,未必合你胃口,先简单吃一些。” 凤莱茵心说:你这嘴是盖帘子不成,翻过来调过去怎么说都是你的,连个拒绝的机会都不给,你这样合适吗? 还有,都没成亲呢,你一口一个夫人的叫着,羽宫那两个也是如此,你们宫门的规矩忒差劲! 心中腹诽面上不表,怎料落了座才发现,竟全是自己爱吃的。 宫尚角殷勤的坐到她旁边,像献宝似的给她夹菜。 “我问过你的厨娘,她说你最爱吃一道名叫烫干丝的小菜,你试试,今日这干丝是我亲手切的。” 凤莱茵听到了重点:“角公子亲手切的?” 宫远徵表情作怪,揶揄他哥:“哥哥想亲自下厨给姐姐做饭,奈何耗光了三天的食材也没弄出一盘能下咽的,只能另辟蹊径,发挥自己的长项,从刀工入手。” “原来如此。” “姐姐无需顾虑,不是用佩刀切的,是厨房的菜刀,调味都是厨娘动的手,味道肯定有保证。” 凤莱茵闻言,这才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宫尚角背着她瞪了宫远徵好几眼,心中懊恼做菜时该叫金复清场才是。 “很好吃,多谢角公子。” 宫远徵以为姐姐笑了就行,却不知宫尚角心里的翻江倒海,一声‘角公子’当真是生分至极。 那又怎么样呢?不都是自己作的! 第45章 条头糕 上元节,一为燃灯大典,二为赏月团圆。 凤莱茵早早放了奶娘一家回庄子上过团圆节,虽说是背井离乡,远离故土,可到底一家子没分开,心是安的。 “姐姐~姐姐快出来,我穿这身衣服可好看了!” 宫远徵站在门口边喊,边跟哥哥炫耀。 宫尚角不禁心塞,明明是自己叫弟弟去撒娇耍赖,做小儿姿态讨好她的,怎得见了他们姐弟关系好,心里又觉得酸溜溜的呢。 好像弟弟被抢了,媳妇也没把握住,真是好大一把辛酸泪。 凤莱茵调整好站姿,给常念使了个眼色。 中门大开,只见凤莱茵一袭澄蓝流苏裙,薄纱飘逸,流苏灵动,端的是风华绝代之姿,钟灵毓秀之态。 宫尚角看的仔细,发现她今日梳的发式繁复,钗环晶莹剔透,华丽又别致,定是用心打扮了一番。 宫远徵还在显摆姐姐亲手绣的麒麟呢,突然被哥哥扒拉到旁边去,还有点懵,转头看见金复在偷笑,一下子就找到出气筒了。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夫人之美,让尚角自惭形秽。” 凤莱茵嘴角含笑,心说:这么美的我,你个臭男人自然是配不上的,好在你还有自知之明。 “角公子谬赞了,不过我尚未过门,还做女儿家的打扮,出去了,还是请角公子叫我凤姑娘。” 宫尚角苦笑不已,竟是连夫人都不让自己叫了,还想在外人面前与自己撇清关系,那怎么行! 既入角宫,那生死就都是角宫的人! 凤莱茵假装没有看到他眼里熊熊燃烧的征服欲,接过常念捧着的披肩。 纯白的狐狸毛,衬得她冰肌玉骨,姿容更盛。 宫尚角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这还没出门呢,要是下了山,指不定要被多少登徒子觊觎。 “凤姑娘稍等,我马上就回来。” 金复见公子走了,也借机逃跑,摆脱徵公子的毒手。 宫远徵转头开始跟凤莱茵耍赖,非要她拎着自己做的小猪灯下山逛灯会,可能也是知道自己做的丑,所以才这么不依不饶的。 凤莱茵温水煮青蛙,给他哄的晕头转向,最后也觉得姐姐说的对,灯会人多,万一把花灯碰坏了,姐姐会伤心的,还是放在家里摆着好,能摆到明年呢。 等正式出发,两人都傻了眼。 宫远徵灵魂发问:“哥哥,咱们是去逛灯会,还是去抢灯会??需要带这么多侍卫吗?” 凤莱茵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但五十个绿玉侍着实没有必要,更别说山下本就是宫门的地盘,明岗暗哨一大堆,还有本就专门负责维护灯会秩序的侍卫在。 道理宫尚角都懂,但是他不听啊。 三人坐在马车里,凤莱茵被护在中间,兄弟俩隐隐拉开的架势,让她切实的感受到江湖门派与高门世家的不同。 先不说随行的宫门侍卫,且说自打出了宫门,宫远徵和宫尚角的手就没从佩刀上松开过,身体看似放松,但凤莱茵毫不怀疑他们兄弟俩能立刻弹身暴起打死一只老虎。 上元节是一元复始、大地春回之日。 江南向来有办燃灯大典的习俗,道教燃灯祭祀太一神,佛教则是为纪念佛祖神变,各家拜各神,时间一长也都殊途同归了。 百姓们常以出门赏月、燃灯放焰、喜猜灯谜、共吃元宵等民俗活动,也有舞龙灯、踩高跷、打铁花、五彩戏法这些特色表演助兴。 江南水道四通八达,百姓们习惯放河灯祈福,宫门山高水长,更喜欢放天灯祈福庆祝。 宫远徵正襟危坐,眼神却一直瞟向马车外那些放飞的天灯。 “角公子,听说放飞天灯可以实现愿望,我也想放。” 宫尚角乐不得的答应下来,还盼着她再多提些要求,丝毫没注意到自家弟弟那眼巴巴的可怜样。 宫远徵憋着一张小嘴,深觉哥哥不爱自己了,但是没关系,哥哥爱姐姐,姐姐爱我,简而言之,哥哥还是爱我的。 下车时,凤莱茵没有拒绝宫尚角伸出的手,以至于想抽回来的时候,已经被宫尚角攥死了。 “凤姑娘当心,天黑路滑,人多拥挤,一定要跟紧我。” “角公子若是不轻些,我的手就要被捏碎了,何来不紧一说啊?” 宫远徵躲在哥哥身后偷笑,悄悄竖起大拇指,表示又学到了。 姐姐总能一针见血,让人无地自容,尤其在怼哥哥这件事情上,一怼一个不吱声。 虽说哥哥委屈了点,但是只要姐姐还愿意搭理哥哥,那就够了,总比这个家真的散了强。 有侍卫开道,等闲自然无法近身。 凤莱茵就剩一只手,还得时不时的拢一下披肩,看上了什么都没法买,心中庆幸自己带了常念一起来,要不然定会空手而归。 对于一些小玩意买就买了,可小摊上的各种吃食宫尚角总是拦着不让买,非说不干净,想吃回家让厨房做。 然后偷偷给宫远徵使眼色,把她看上的那些都买回来。 凤莱茵又不瞎,自然看见了,便想着,既然方才的条头糕你不让我吃,那我就请你吃醋。 天知道刚出锅的条头糕有多诱人,白白嫩嫩,香香糯糯,新米的米脂味和甜腻的红豆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就这么错过,怎能甘心。 凤莱茵在一个摊位面前站定,拽了宫尚角一把,示意让他放开。 听到小贩在喊:“情缘花绳~千里情缘一绳相牵,公子,给心仪的姑娘编个花绳!” 宫尚角这才不情不愿的松开她,甚至主动把手腕露出来,等着她给自己买一条戴上。 “小哥,你这红绳卖我一段可好?” 小贩:“姑娘可是想自己动手编?” “非也,只需卖我一段红绳就好。” 那小贩见有钱赚,自是无不答应。 凤莱茵剪下一段红绳,朝宫远徵招招手说:“把左手腕伸出来。” 宫远徵瞪大了眼珠,冷汗直流,想跟哥哥解释点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明明不是这样的呀! 宫尚角见她要给弟弟系情缘花绳,顿时怒火中烧,没等发作却听她又说: “远徵弟弟,我外祖母说了,小孩子的魂轻,心太野,得栓一栓才行~ 灯会上这么多人,姐姐给你栓个红绳,这样就不怕,你被谁家小姑娘把魂儿给勾走了。 不过你若真有看对眼的姑娘,一定要说出来哦,不拘对方是什么门第家世,只要你喜欢,姐姐做主,让你哥哥去上门提亲。” 一番话给宫尚角说的哭笑不得,宫远徵更是臊的小脸通红,浑身长刺似的坐立难安。 第46章 长江三鲜 “姐姐~~~~” 两个字,愣是被宫远徵喊出四个音来。 宫尚角也绷不住他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了,笑的格外放肆,然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你可别学你哥哥,等到年纪一大把了才娶媳妇。”说着,还故意放低了声音:“有没有余力生孩子都不知道呢,你找机会偷偷给他把个脉,要是不行,可得抓紧调理。” 若说方才宫远徵的脸是红苹果,那现在就是猴屁股,天灵盖都想离家出走了。 “姐姐!”宫远徵想提醒她习武之人五感发达,尤其像哥哥这样武功高强的,就算是再小声,他也是听得见的。 “好弟弟,能不能有小侄子抱,全靠你妙手回春了。” 男人不能说不行! 宫尚角自认做不来那无悲无喜的圣人,尤其是在被心上人怀疑生育能力的时候,这要是忍了,以后还有何夫纲可言。 可凤莱茵根本不给兄弟俩机会,收到常念的眼神示意,立刻转移话题:“角公子,你答应我的天灯呢?我有好多愿望想要许呢。” 夜风吹起轻她的柔纱广袖,几缕调皮的碎发趁机偷袭了睫毛,朱唇软糯水润,一看就很好亲。 宫尚角下意识揽过她的腰肢,仔细为她拂去碎发,故意压低声音说:“别急,放天灯的地方就在河边,可还有什么想要的?” 凤莱茵媚眼如丝,哪怕是瞪他,也能让宫尚角欲罢不能。 “想要角公子放手,这大庭广众的,我可是未嫁女,名声若毁想嫁都难。” “你要嫁之人就在眼前,怕什么?” “怕宫二先生注重宫门声誉,牺牲小我,成就大我。” 宫尚角被她激的心神一晃, 等反应过来,已经脱手了。 一个没有武功的姑娘家,在自己手里先后逃脱了两次。 那种感觉就好像小时候母亲不许自己吃糖,怕牙齿坏掉,好不容易安慰自己歇了心思,母亲又说,等换完牙就可以吃了,恨不能马上就换完牙,吃一整包糖庆祝。 瞬间翻涌的情绪最不该当真,可宫尚角情难自已,哪怕是把视线从她身上挪开都做不到。 宫远徵和金复对视一眼,同时无奈的摇摇头。 沿主街而行,宫门玉侍开路,倒是不觉得拥挤,就是被当成个稀罕物看有些难受。 而且凤莱茵清楚,这些人看的不仅是自己的美貌,更是宫尚角的身份。 旧尘山谷的百姓世代受宫门庇护,对宫门的公子本能就带着股子敬畏和尊重,有那胆子大的姑娘,即便见到宫尚角身旁有女伴,依然一路相随跃跃欲试。 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宫尚角的眼睛黏在她身上了,搂在腰间的手也从未放开。 凤莱茵对着什么东西多看两眼了,他就大手一挥叫金复买回来,颇有沙场点兵的气势。 她无甚在意,倒是把常念给高兴坏了,对金复也不像先前那般无视,毕竟是陪嫁丫鬟,私行不当会给凤莱茵抹黑,自觉任何男子都要敬而远之。 “累不累?我们先用饭如何?” “都听角公子安排。” 因着是上元节,纵然宫尚角财大气粗,也做不出包场这么铺张浪费,且横行霸道有损宫门声誉之事。 但包下酒楼的其中一层还是可以的,正好余下的雅间让侍卫们轮流休息吃饭。 宫尚角试探道:“这家酒楼做的是淮阳菜,我想着你会喜欢,就定了这里,若是不喜,咱们现在换地方也来得及。” 凤莱茵对他现在谨小慎微的态度很满意:“这是我的酒楼,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宫尚角扭头用眼神询问宫远徵,弟弟回了个‘我也不知道’的眼神。 “当初宫门派人来下聘时,母亲就为我提前在此地安置了一些产业,这家酒楼只是其一。 阿娘忧心我我思乡之情难耐,特地把家里的厨子送过来开的这家店,经营半年多,终于有些起色,能够盈亏自负了。” 宫远徵再次为她家的财大气粗抓耳挠腮,更是羡慕有母亲的好。 “岳母大人思虑周全,想必半年前新开的那家刘氏布庄,也是你的陪嫁?” “角公子这话问的可真有意思,送嫁妆的时候,不是给你看了嫁妆单子吗?” 宫尚角有些懊恼,只怪当时被审讯无锋刺客之事闹的心焦,并未细看就命人送回去了,若说实话,必定会被当成是不够重视。 事已至此,只能一本正经的说瞎话:“凤姑娘的嫁妆单子那么长,尚角没有过目不忘之能,如何记得住全部产业。 再说了,破落户才打女人嫁妆的主意,角宫别的不说,还是略有薄产的。” 凤莱茵左耳听右耳冒,并未入心,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她更关心今晚有几个菜。 现已有冷盘四个,分别是桂花糖藕、四喜烤麸、花雕醉虾、糟香四宝。 最近一直跟着凤莱茵吃,再加上兄弟俩有意迎合,已经彻底接受了淮扬菜的口味,更是喜爱其精致的摆盘,和华奢精巧,市肆百品的新奇感。 “呀,今晚吃长江三鲜,有口福了。” “姐姐,什么是长江三鲜?” “就是鲥鱼、刀鱼、鮰鱼,这三样鲜鱼。” 宫远徵默默把两盘鱼的鱼头挪向自己的一侧,尽量离哥哥远一些。 他原本也不知道哥哥不食完整鸡鱼是为何,还是凤莱茵提醒的呢。 因为她礼佛,茹素期间,不见鸡鱼,推己及人,便猜出宫尚角吃素的真正原因,其实是不想见到‘尸体’。 验证这一点也很简单,所有改变了肉食原本形态的荤菜,宫尚角都能吃,尤其偏好炖汤和丸子类的。 “这是花雕蒸鲥鱼和白汁鮰鱼。” “姐姐,那还有一个叫刀鱼的呢?” 凤莱茵指着砂锅里的小馄饨说:“这就是,新鲜刀鱼在我们那,要么裹面油炸,要么剔骨包馅儿,包成的小馄饨能鲜掉舌头。” 宫远徵闻言就给自己盛了一碗,刚舀起放到嘴边,突然窗外传来一声大喝,吓得他勺子没拿稳磕了牙齿,直呼贼子拿命来。 当即拍桌而起,半个身子都伸出窗子,去看究竟是何人害了自己。 宫尚角趁机给凤莱茵盛了一碗,又殷勤的夹了几样他觉得好的菜,讨好之意溢于言表。 “哥!” 凤莱茵眼疾手快,接住了宫尚角手滑没夹住的丸子,这要是掉了,衣裳肯定得弄脏。 “远徵!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我平日是这样教你的吗?” 宫远徵不认错,气鼓鼓的坐到凤莱茵旁边求庇护,还顶嘴道:“给宫门丢人的又不止我一个,那宫紫商在大街上拉车呢~ 刚才那声就是她吼的,害我磕到牙,姐姐,远徵好痛啊~” 第47章 汤圆 凤莱茵安抚好宫远徵,自己也来到窗边看热闹。 正巧宫紫商拉着一车的花灯好像是走累了,就停在离酒楼不远的地方,本以为她会坐一坐,歇一歇,却不想她竟提气大喊:“金繁!快来哎~” “吾家有女初长成,力拔山兮气盖世,宫门大小姐果然名不虚传!”凤莱茵竖了个大拇指,一脸钦佩,转念又问:“弟弟,大小姐所说的金繁是谁?” 常念嘴唇微动,忽然反应过来小姐这是在套两位公子的话,于是假装没听见,继续吃自己的。 宫远徵恨铁不成钢道:“就是个侍卫,宫紫商不知廉耻,整日追着个男人跑,正经事一点不干。 哼~跟她那个好弟弟宫子羽一样,都是蠢货!” 凤莱茵不好当面评价宫门之人,但以这段时间对宫远徵的了解,一个卯时起,三更休,兢兢业业为宫门奉献的孩子,确实有资格批判所有混吃等死的宫门子弟。 毕竟要饭的嫌饭难吃,不仅是思想不端,更是人品有问题。 不过,听见同为女子的大小姐被如此贬低,凤莱茵心里还是不太舒服,便摆出一副颇为动容的神态: “哎~宫门之事我并不了解,远徵弟弟说的或许没错。 可若是有人在背后这样说我,那人还是我的亲人,就算是灵丹妙药也治不了我心里受的伤。” 宫尚角狠狠剜了弟弟一眼:“家丑不可外扬,远徵该懂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宫远徵知道自己触及哥哥逆鳞了,虽还是对宫紫商不满,却也不敢再骂。 “远徵,一笔写不出两个宫字,外人看不到你我,看到的只是宫门之人。 何况她是姐姐,你既能把毫无血缘关系的凤姑娘当做至亲,为何对血缘尚在的紫商姐姐拒之千里?” 宫远徵还是不服气:“姐姐是真心对我,我自然真心相待,掏心掏肺。 那宫紫商心里又没我,她有自己的亲弟弟,还有宫子羽和金繁呢。 从小到大,每次宫子羽跟我吵架,她都向着宫子羽,我讨厌她偏心眼儿。” 宫尚角心知话说到这,便不好再劝。 弟弟还小,心思单纯些才会这样想,何况自己一直在外忙碌,少了陪伴和关爱,弟弟性子左了也是自己的责任。 哪里舍得为了个宫紫商,就真的给弟弟气受。 凤莱茵见状顶上,摸摸宫远徵的头,柔声安慰道:“角公子也是个偏心眼儿的啊,他只喜欢你这个弟弟呢。” 宫远徵有点开心,但是不多,嘴硬道:“可宫子羽也有哥哥。” “但你有我了呀,我这个姐姐跟宫子羽的姐姐比,谁更漂亮,谁更厉害?” 宫远徵闻言乐开了花:“那当然是姐姐你最厉害了,至于漂亮嘛,长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我就不夸了,留着让哥哥夸。” 宫尚角垂眸浅笑,对自己养出了个好弟弟这件事很是欣慰,丝毫想不起来方才还在对弟弟进行‘爱的教育’。 恰巧夜风吹起宫灯的穗子,凤莱茵心有不忍,往窗外又看了一眼。 发现河对岸的巷子口,有个身着宫门侍卫服的男人,正在以偷看的姿态守着宫紫商。 但人潮涌动,车水马龙,大小姐的身影越发显得凄凉无助,眼神也逐渐空洞麻木。 “远徵,你下去一趟,就说我想请大小姐吃碗汤圆。” 宫远徵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哥哥,希望哥哥能否定这个说法,但哥哥点头了。 “哼~” “远徵弟弟!她也是你姐姐,不可对姐姐无礼,语气轻些,好好的说。” 不怪凤莱茵多叮嘱这一句,要不然,宫远徵真打算呛宫紫商两句的。 宫尚角命人把动过的菜撤下去,换上新的,又让厨房加了一碗酒酿桂花汤圆。 巧了,今日凤莱茵身上熏的也是桂花香。 刚要开口,就听一阵朗声大笑从楼下传来,这等人未至声先闻的功夫,也只有她宫紫商最擅长了。 “听说有美女要请我吃汤圆呀,快让开,我要和美女贴贴~” 宫尚角闻言心中警铃大作,一把搂过凤莱茵肩膀不撒手。 宫紫商一身薄纱衣裙,美则美矣,却不适合深冬穿着。 正好宫远徵提着衣摆跑回来,凤莱茵就叫他先别坐了,叫店家给大小姐多添个炭盆去去寒气。 宫紫商亲眼见到宫远徵真的听话了,险些控制不住露出真实的情绪,但常年伪装的本能驱使她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 “好久不见呀,弟妹~” 凤莱茵喜欢她身上鲜活的朝气,更喜欢她身处逆境仍以笑容面对,不抛弃不放弃的坚持。 “确实许久不见了,大小姐还是这么光彩照人。” “呦~”宫紫商一嗓子,差点给店小二吓的把炭盆扔了,幸亏金复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瞧瞧 ,多会说话呀,这么好的姑娘,配宫二那个木头真是白瞎了~” 宫远徵阴鸷的声音在她身后适时响起:“当着我的面说我哥坏话,你的舌头是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留恋了吗?” 凤莱茵微笑不语,想看看大小姐如何化解,也是想对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有个判断。 “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插嘴。”说着,把一直拎在手上的花灯放到桌上。 众人清晰的看到花灯落下的瞬间,桌上的碗筷都被震的一颤,这得是有多沉啊? “妹妹,这盏五彩凤凰灯是我专门买来送给你的,跟你的姓氏正好相配,喜欢吗?” 凤莱茵想接过来,但是尝试了一下失败了。 仔细一看才发现,这灯的龙骨用的竟是铜丝,为了让凤爪竖立不倒,底座也是铜的,怪不得没拿动呢。 “谢谢大小姐,我很喜欢。 上元佳节,祝姐姐安康顺遂,我请姐姐吃碗汤圆可好?” “好呀好呀,一起,大家一起吃~” 宫远徵主动把灯放到旁边去,又叫店小二把汤圆端过来,小声跟他哥吐槽:“她买了一车花灯,那个鸡就是她刚才随手拿的,没诚意,假正经!” 然后收获哥哥冷眼一枚,汤圆一碗。 有一种尴尬,叫做她在看她的时候,他在看她,他也在看她,但她在看她。 第48章 花雕蒸鲥鱼 赤小豆内馅的汤圆,还撒了桂花蜜,吃起来软糯香甜,酒香四溢一口一个,吃到肚子里暖暖的。 奈何都知道糯米不好消化,所以大家也不多吃。 凤莱茵刚放下,宫尚角就递来了手帕,又将空碗撤走,换上新的餐盘和筷子。 宫尚角轻声问道:“听你的丫鬟说,你喜欢这道花雕蒸鲥鱼,怎么不多吃几口呢?” “鱼肉鲜美,我确实喜欢,但那是在家的时候。” “为何?旧尘山谷与运河相连,也有新鲜鱼货。” “因为在家的时候,有两个弟弟给我挑刺呢,我自然爱吃。” 宫尚角抿唇一笑,不顾弟弟和宫紫商的眼光,做出近乎承诺的保证:“以后只要我在,你想吃鱼就不需要挑刺。” 说着,夹起一块肥美的鱼腹,欲亲手喂食。 凤莱茵犹豫了一下并未拒绝,但在桌子底下悄悄掐了宫尚角一下。 这个小动作深深取悦了被冷落许久的宫尚角,于是更加殷勤的给凤莱茵夹菜。 宫远徵勉强吃了个半饱,实在嫉妒的胃疼,哥哥眼里只有姐姐也就算了,怎么能连姐姐眼里都看不见自己了呢,一顿饭,竟然一筷子都没给自己夹。 宫紫商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兴致勃勃的看着百炼钢化绕指柔。 曾经的死鱼脸弟弟跟换了个魂儿似的,不对!要是真被换魂儿了,宫远徵这个死鱼眼肯定第一个发现。 “嘿嘿~弟妹呀,姐姐有个小问题想要请教你。” 凤莱茵早就注意到宫紫商那戏谑的眼神了,且外头那个侍卫并未离开,还守在原地,要问什么不要太好猜。 “大小姐请说,我自当知无不言的。” “我就是想问,你是怎么把宫二变成这样子的?” 凤莱茵诚心想臊宫尚角,故意反问:“哪样子了?” “巧言令色、无微不至、甜言蜜语、予取予求、阿谀谄媚、鞍前马后,安知非福!” 宫远徵当即反驳:“可别卖弄你那点浅薄的知识了,成语不是这么用的。” 宫紫商朝他呲牙,宫远徵歪嘴回敬。 凤莱茵假装不想被两人发现偷笑,故意往宫尚角怀里钻,活像个见到生人害羞找母亲的小孩子。 温香软玉主动献身,宫尚角心猿意马,连将来要几个孩子都想好了。 “吵完啦?” 宫远徵到底输在年纪小,被宫紫商一句“叫姐姐”怼的哑口无言,只能低头认怂,但瞧着浑身那跃跃欲试的劲儿,估计还想伺机再战。 “哼~好男不跟女斗,好狗不吃臭肉。” 宫尚角对弟弟的笨嘴笨舌非常不满意,暗自决定回去拽上凤莱茵,一起给弟弟恶补。 谁让凤莱茵每次都能把自己说的无语凝噎呢,这种天赋可不能浪费了,教给远徵弟弟发扬光大多好。 人未老,心已衰的宫尚角,甚至想起了‘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句话。 等回过神来,宫紫商又在问凤莱茵是如何拿下自己的。 凤莱茵垂眸浅笑,那神态竟像极了宫尚角,十足十的夫妻相。 “听闻大小姐有位爱而不得的心上人,可是为了那个人才有此一问啊?” 宫紫商原也不是这么随便敞开心扉的人,但方才在闹市苦等许久,一颗火热的心冷了下来,又被两人恩爱的样子一刺激,就没收住自己的私心。 “事已至此,我也不怕你笑话。 我喜欢金繁好几年了,但他好像喜欢我,又好像不喜欢我,对我忽冷忽热,忽远忽近的。 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跟他更进一步了。 宫二那个性子都能被你征服,你就帮帮我~” 凤莱茵不忍叹气,感叹这世上痴人真多。 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宫紫商圆圆的脸蛋,讨喜又可爱,亲和力十足。 这样的姑娘,应该活成个小太阳才是,却被个臭男人拖累,一脚跌进尘埃里。 “大小姐,我对你们的事情了解的不多,不好评价。 可你该懂得,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是不会让女人背负骂名的!” 宫紫商闻言眼圈一红,却又强颜欢笑。 她何曾真正不在意外人的眼光了,不过是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伪装自己的真实感受,粉饰太平罢了。 凤莱茵知道她的心在下雨,握住她的手,柔声劝道:“好姐姐你记住,向上凑的爱情一文不值,做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宫紫商一下子哭出声来,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宫远徵当即就慌了,差点拿擦桌子的布给她擦眼泪,笨手笨脚那样倒真有点亲姐弟之间相处的样子。 同样心痛难耐的还有宫尚角,才知道她竟是用‘凑’来看待先前的相处,可明明自己感受到的是双向奔赴。 “姐姐若有空,可以来角宫找我,我教你如何穿衣打扮,让自己变得更好。” “嗯!我要变得更好,让金繁为全新的我而倾倒~” “没用的,其实那男人什么都懂,只是不想。” 宫紫商哇的一声又哭,宫远徵直接把手帕呼到她脸上,深觉她丑的自己眼睛疼。 准备回去就跟哥哥提,将来还是想娶个漂亮的妻子,哪怕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也认了,总好过找一个宫紫商这样,哭起来惊天地泣鬼神的强。 “别哭了姐姐,既然对方不在意,那需要作出改变的就只能是你。 不管放弃与否,姐姐都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追着那人跑了,起码留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时间。” 宫紫商听得出真心还是假意,再看宫尚角那腻死人的眼神,就更加相信凤莱茵说的话,而且女孩子怎么会拒绝变美的机会呢。 两人正在约定何时见面,忽然听见楼下传来喧闹声,金复下去查看,回来禀报说是金繁奉命保护大小姐,听见大小姐哭声这才硬闯。 宫紫商下意识就要起身,凤莱茵先她一步开口:“只有不值钱的才主动送上门,心志坚定,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宫尚角似乎听到一丝希望,猜想这话或有深意,若真是故意暗示,那就代表自己还有机会。 宫紫商重新坐了回去,倒了杯冷茶慢慢喝着。 凤莱茵给宫远徵使眼色,下楼去打发走了那个金繁。 第49章 冰糖葫芦 金繁眼巴巴的在酒楼外等着,看着大小姐和角宫夫人,被角公子和徵公子护在中间,手挽手的离开,还有一群绿玉侍前呼后拥。 像极了真正宫门大小姐应该有的排面,心里为她感到高兴的同时,又担心这镜花水月的权势,会扰乱了大小姐的心。 可纵然他想的再多,大小姐的目光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落在他身上。 就好像天神,收回了对信徒的怜悯。 宫尚角说到做到,带凤莱茵去河边放天灯。 刚到河边,众人就被河面上飘着的一座九转莲花灯给吸引了。 “喜欢吗?” 凤莱茵指着那灯问:“给我的?” “我打听过了,你们扬州的风俗是放河灯祈福,莲花灯里以九转莲花为首,就给你定了一盏最大的。 当然,你若还想放天灯,我也命人准备好了。” 宫尚角如果有尾巴,这会儿怕是得甩成个风火轮。 宫紫商拽着宫远徵吐槽:“咦~要不要这么浮夸,真是看出来角宫有钱了。” “你很穷吗?”宫紫商下意识就要回怼,却有种天灵盖冒凉气的感觉,一抬头,正对上宫远徵阴鸷戏谑的表情,立马转了话头:“没有,就是单纯的羡慕!” 宫远徵冷哼一声,去给凤莱茵拿笔墨。 没放过河灯,在这站半天也看见别人是怎么放河灯的了,而且哥哥买的河灯那么大,一定可以写很多愿望。 凤莱茵连自己拜了多年的神佛都不信,只相信人定胜天,更何况是一盏河灯。 这些玩意,不过是世人愚弄自己,和他人的工具罢了,现在也是她用来愚弄宫尚角的工具。 “有九片花瓣呢,我们每个人都把愿望写上去。” 话是对大家说的,但凤莱茵悄悄晃了晃宫尚角的袖子,隐秘又亲昵的动作深深取悦了宫尚角。 “好,你多写两个,我帮你实现。” 凤莱茵早就想好了,一愿家人安康,二愿家族绵延,三愿夫妻和顺,四愿早生贵子。 宫尚角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是‘和顺’二字,若是没有先前的离心,恐怕这会儿写的应该是‘夫妻恩爱’才对。 原本想要写家业兴旺,繁荣昌盛的手,写下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又换到凤莱茵写过的花瓣上,留下一句‘一屋两人三餐四季,往后余生请多包含’。 旁边写下‘愿哥哥嫂嫂相亲相爱,一家人永远在一起’的宫远徵看了气的要死,一直追问哥哥为什么不把自己写上去。 凤莱茵拽住宫远徵,指着另一片花瓣说:“姐姐给你写了,快来看。” 宫远徵气鼓鼓的甩了哥哥一个后脑勺,大声的读出来:“祝远徵弟弟平安喜乐,健康长大,与哥嫂永远不分离。 愿你未来得遇一人,相依相守,白头终老。 愿你永远天真果敢,坚定无畏,所求皆如愿。” “弟弟喜欢吗?” 宫远徵没回答,鼻子吸气的声音出卖了他不平静的内心,凤莱茵虚抱了他一下,揉着他的头安慰道:“好弟弟不哭了,紫商大小姐笑话你呢。” 宫紫商哪里是笑话,分明是满满的羡慕。 可宫远徵居然就信了,真是好骗。 “姐姐,你对我真好~” 宫尚角冷不丁听见这么句带着哭腔的肺腑之言,脑子嗡的一下,暗骂自己大意了,竟然又被凤莱茵偷家,再这么下去,弟弟要成给她养的了。 “那你以后叫我姐姐,叫他姐夫。” 宫紫商笑的毫无人性!丝毫不顾及宫二那颗即将碎掉的玻璃心。 天知道夫人没到手,反倒赔进去个弟弟有多心酸。 眼看着自己的弟弟跟自己的夫人,带着跟自己不太熟悉的姐姐,欢欢喜喜去放河灯却不带上自己,是何等的凄凄惨惨戚戚。 放河灯没叫宫尚角,放天灯也没叫,要不是凤莱茵还记得回来牵他一起走,宫尚角差点被落下。 “我们回集市去,远徵说想吃冰糖葫芦,我也想吃,你想吃吗?” 宫尚角违心的说了句:“想吃。” 凤莱茵故意嘲笑他:“我是为了哄远徵高兴才不得不吃,没想到你年纪一大把,还喜欢吃这种小孩子的零食。” 这是宫尚角今晚第二次被嘲笑年纪大了,心里的泪犹如长江的水,不见头不见尾,也不见底,就是哗哗流。 “夫人别急,我会证明自己年纪不大的!” “你属龙,我属猪,还是猪尾巴,你大了我整整七岁呢,也就是说你在上学堂的时候,我才出生。” “那又如何?尚角不才,一定尽快帮夫人完成早生贵子的愿望!” “好,算你老当益壮。” 宫尚角想哭,但宫尚角不能哭。 宫远徵不明白哥哥为何对着一串冰糖葫芦眼含热泪,还以为哥哥是在思念死去的朗弟弟,顿时好心情去了一半。 然后就被哥哥拽住了,任由宫紫商把姐姐的目光吸引过去。 “哥,怎么了?” “你嫂嫂生辰快到了,我提前从扬州定了些东西回来,提醒你一声,到时别空着手来。” “哥哥你也太不厚道了,自己准备完生辰礼才想起来告诉我,早知道那套沐浴的皂饼就晚两天再送了。” “现在准备也来得及,后山雪宫的雪莲可是美容佳品。” 宫远徵闻言眼前一亮:“谢谢哥哥~” “怎么,不打算叫姐夫啦?” “哎呀,哥~那不是闹着玩儿的嘛。” 宫尚角狠狠剜了弟弟一眼,抢走了他的半根糖葫芦,刚咬,就被凤莱茵瞧个正着。 那种眼含责备和失望的表情,真的很伤人,感觉做丈夫的尊严,一下子就被打破了,好像自己也是她弟弟一样。 忽然,从高处掉下来一把凳子。 宫尚角把糖葫芦一扔,迅速冲过去,揽着凤莱茵的腰一跃而起,落到安全的高处才停下来。 随后宫远徵也捂着乱吼乱叫的宫紫商,把她拖到了旁边。 金复带领绿玉侍布防警戒,却又见花瓶,垫子之类的从楼上掉下来。 “金复,这是什么地方?” “回公子,此处此处乃是万花楼!” 负责打探情况的侍卫也随之禀报:“楼上是花魁紫衣姑娘的房间。 因为羽公子路过,听见紫衣姑娘在弹琴,随后不知说了什么,四夫人就跟羽公子吵起来了。 羽公子没拦住,被四夫人闯了进去,楼上现在还在吵。” 话音刚落,一个花盆正好砸在侍卫脚下。 第50章 沉香熟水 宫尚角命金复上去把人带回来,在外面闹成这个样子,实在够难看的。 金繁这时候也不继续装死,跳出来保护羽公子了。 宫尚角在心里迅速盘算开这件事要如何处理,才能把影响降到最低。 宫子羽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鲜红的巴掌印,头发也乱糟糟的。 宋四更是眼泪横流,脸色惨白,大口大口的呼吸,仿佛被扔上岸的鱼一般。 凤莱茵赶忙迎上去:“是不是喘症要犯了?你的药呢?” 宋四因为难受,连哭都不敢大声哭,生怕哪口气不顺,就真的犯病了。 从随身带着的小药瓶里取出药丸吞下,这才解了危机,可身体还是很虚弱。 “姐姐~”宋四哭的像一只没人要的小兽,仿佛刚才那个摔摔打打,把事情闹成这么难堪的不是她一样。 “蓁笙,这种地方你怎么能进去呢?” “他!他带我出来逛灯会本来好好的,结果走到这,就被那个贱人勾了魂,非要上去看他的红颜知己,那我肯定不能忍呀。” 凤莱茵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是疯了?羽公子什么名声,你跟他比得起吗? 今日你大闹青楼一事若传回临安,你宋家上至出嫁女,下至襁褓女婴,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被你连累! 或青灯古佛,或白绫三尺,名声二字有多重要,别人不懂,你还不懂嘛!” 宋四这才反应过来,一下子慌了手脚,可除了哭什么都想不起来。 凤莱茵见侍卫把看热闹的百姓疏散了,所以说话并未压低声音,自然也叫宫子羽听见了。 “哪有这么严重,不过是我们之间闹了点小矛盾罢了,我我不会怪她的。” 宫紫商见宫子羽信口开河犯了众怒,赶忙出面调停,威胁宫子羽别再乱说话。 凤莱茵无比庆幸自己当初选择了宫尚角,要真是少做了一点努力,导致自己跟了宫子羽,那今天倒霉的就是自己。 “角公子,此事关乎宫门声誉,更牵动着宋家妹妹和宋氏所有女眷的名声,若是处理不当,结亲可就要变结仇了,请角公子出手,救宋妹妹一命!” 宋四鼓起勇气,也给宫尚角行了一个蹲礼:“求宫二先生救我宋家女眷,我愿以死谢罪。” 宫子羽这个蠢货,到现在还不明白今日究竟闯下了多大的祸事,见宋四如此,就要把矛头对准无辜的宫尚角。 幸好宫紫商这会儿脑子清醒,用手帕塞了他的嘴,让宫尚角有机会下令,好把宫子羽打晕了带回宫门。 原本带来开路的五十个侍卫,全被留下给宫子羽收拾烂摊子,角宫今晚光是封口费,就抬出去三大口箱子。 一行人回宫门,直入长老院。 倒不是无视宫鸿羽这个执刃,而是触犯家规,向来由长老院定夺处罚。 宋四早已吓的三魂没了七魄,把未婚夫当着自己的面,还与青楼花魁勾勾搭搭的委屈哭诉出来。 连带那个花魁长的什么样,弹了什么琴,说了什么挑拨离间的话,还动手动脚摸了羽公子哪里,摸了几下都说的明明白白。 长老们纵然偏爱宫子羽,也不好眼看着可怜巴巴的小姑娘,哭的差点抽过去,而且当着未婚妻的面与青楼女子暧昧,确实太不应该。 至于两人在青楼摔东西吵架,长老们好像根本不在意,仿佛视宫门名声为粪土了一般。 只罚了宫子羽留在长老院抄一百遍家规,还是不需要跪着抄的那种。 宫子羽理解不了的事情,自然安慰不到宋四,只能眼看着宋四求了凤莱茵,又去求宫尚角。 执刃嫌闹,发话让宫尚角解决后患,那理直气壮的样子,不知道的以为是宫尚角闯的祸呢。 凤莱茵一口气憋的上不去下不来,明明执刃教子不严,长老偏心包庇,少主闷头装死,怎么就把麻烦都推到角宫头上了。 她深觉不能就这么忍下,于是跟宋四说: “你也看见了,角公子为了帮你们二人封口,光银子就散出去好几箱子,这还不算完,后续万花楼被砸肯定也是要赔的,。 这笔银子不该角宫出,羽公子从未赚过银子,让他拿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角宫的银子不是大风刮来的。 那就只能你出了,我知道你陪嫁的银子肯定够。” 宫子羽闻言还在叫嚣,说什么宫门一体,不该分的那么清楚。 凤莱茵只说了一句:“羽公子既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为何要做出如此损害家族利益之事? 你最好盼着角公子能够妥善解决此事,否则若是一个不小心也累及我的名声,凤凰山庄绝不会善罢甘休!” 执刃倒是想张嘴从羽宫出了这笔银子,但已经被捅破了宫门的银子都是角宫赚来的这张窗户纸,哪还有脸用人家的辛苦钱,去贴补人家。 宋四已经顾不得其他,只要能消除这件事情带给宋家的影响,别说出点银子,就是要她的命都行。 江南诸道府对女子最为苛刻,出嫁前,若非中秋上元这种重要节日,闺阁女子连出门都不被允许,更别说是待嫁女,闯进青楼找未婚夫这么荒唐的事情。 当时脑子一热,现在想起来,悔的肠子都青了,直接答应下来。 宫尚角对此并不赞同,但他选择保持沉默,不在众人面前给凤莱茵难堪。 折腾到二更天了,众人才散。 可宋四心里不安,硬是披星戴月的叫人开了库房点银子,一大早巴巴的送到角宫去。 本就不柔弱的身子骨,到底没撑住犯了病,送去医馆喝了药稳定下来,又叫两个医女守着,等羽公子结束罚抄再把人接回去。 凤莱茵嫌天空灰蒙蒙的,就叫常念架上小炉子,弄一壶沉香熟水来喝喝。 用上好沉香一二块,炉烧烟,以壶口覆炉,不令烟气旁出。 烟尽,急以滚水投入壶内,盖密。 刚好宫远徵来了,也要讨一盏尝尝。 “沉香主治风水毒肿,主心腹痛,还能霍乱中恶,益精壮阳。 煮水服用能去恶气,消毒肿,还能有效的温中止吐,行气止痛。 姐姐喝的可真讲究~” “想要就直说,两罐子呢,匀你一罐拿回去慢慢喝。” 宫远徵嘴上说着那多不好意思,手却急切的把另一只汝窑瓷罐挪到自己身边。 “蓁笙妹妹如何了?” “挺好的,睡的可香了。 我在她的药里放了安神的东西,免得她哭个没完,对心脉产生不可逆的损伤。” “总不能一直睡着?” “她那个病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喘鸣之疾,本来就不好治,现在情绪这么激动更没法治了,只能等她平静下来,调养一段时间再说。” “按说她被选为新娘,你就应该着手为她医治了才是,怎么拖到现在呢?” 宫远徵讪讪一笑,到底顶不住凤莱茵谴责的目光。 “这事儿不怨我,是雾姬夫人跟老执刃商量好的,说要等宋四跟宫子羽完婚以后再开始治病。” 凤莱茵听了这话,心里对羽宫的印象又下一层,深觉整个羽宫就没有一个脑子健全的。 不就是看重人家的嫁妆,又盯上了人家的陪嫁丫鬟嘛,想玩阴的却用如此不入流的手段,吃相真是难看。 第51章 枇杷蜜 “姐姐,你说宫子羽会不会是因为早产,脑子没长全啊?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竟然想不明白,还觉得是咱们太大惊小怪了。 不对!他是不是真早产都不一定呢~” 凤莱茵敏锐的察觉到这里面有事,再联想到从姑苏杨氏那打听来的只言片语,心里便有了一些想法。 “他只是不肯面对现实,没有能力接受那些不堪的真相。 毕竟是个小娘养大的,把他养成什么都不懂,才更好控制。” 宫远徵本就满脑子阴谋论,听了这话,不仅没有半点担忧,反而幸灾乐祸。 “不会,都说雾姬夫人把宫子羽当成亲儿子一样疼爱呢。” 凤莱茵有些嫌弃弟弟不上台面的小手段,但也不打算现在就教他,想着既然天气不好,没法插花和刺绣,那就调香打发时间。 有宫远徵作证,将来这香用起来,自然不会受到怀疑。 “爱子如杀子,这个道理连只养过弟弟的角公子都明白,雾姬夫人怎么会不懂呢。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好,是最具有可替代性的,只要有动力,就可以对任何人好。” 宫远徵主动搬走她的石磨,把要磨的香料放进去,边干活边问:“姐姐,你觉得雾姬夫人这么做是图什么呀?” 凤莱茵故意皮笑肉不笑的说:“可能是喜欢宫门安稳的生活,或是老执刃的宠爱,毕竟各花入各眼,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姐姐,其实你可以直接说老执刃长得丑的,我们又不瞎,而且宫子羽跟老执刃长的一点都不像。” “幸亏他们父子不像!蓁笙当初就是看中了羽公子那张祸国殃民的脸,才非嫁不可的。 这么看宫门的选亲传统还是挺好的,要不然以老执刃那样的长相,肯定没人愿意嫁。” 宫远徵朝她竖大拇指,明明是温声细语,可每次跟她聊天,都有种天灵盖被捅开的感觉。 当然了,是哥哥不在的时候,哥哥在的话,被捅的就是哥哥了。 “反正不管雾姬夫人出于什么目的要把羽公子养废,她现在已经做到了,并且最大的受益人是少主。” 宫远徵不知不觉顺着她的思维走,忽然产生了一个不靠谱的疑问:“雾姬夫人跟宫唤羽差几岁来着?” 凤莱茵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立刻就否掉了。 因为几次见少主,都没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点人气儿,少主温润如玉的气质,和眼底的凉薄完全相悖,整个人非常割裂。 那样的人,心里定是一片荒漠,绝不可能放得下任何女人。 “别瞎想,或许只是雾姬夫人用来保护宫子羽的一种方式呢,让孩子以另一种形式跳出权力斗争的核心圈子,也符合她一个妾室的浅薄无知。” “姐姐是说,雾姬夫人从一开始,就打着让宫子羽做个富贵闲散公子的主意?为什么?当上少主大权在握不好吗?” “少主若是那么好当的,你哥哥怎么不去当?” 宫远徵最听不了这个,连珠炮似的,把当年择选少主的不公之事一吐为快,细数了少主宫唤羽三百多条不如哥哥的地方。 夸完宫尚角的五百多条优点,还想继续说,结果一壶沉香熟水都被他喝完了,实在口干的紧,这才偃旗息鼓。 凤莱茵让常念拿来枇杷蜜,给他冲了一大碗。 “枇杷蜜主治肺热喘咳、胃热呕吐、烦热口渴,有清肺、泄热、化痰、止咳平喘等疗效。 姐姐的东西全是好东西,把日子过的这么舒服,可真让人羡慕,不像我,回了徵宫冷冷清清的,连口热水都没得喝。” 宫远徵说这话本意是想卖个惨,让姐姐心疼自己,不曾想却触怒了她。 “我之砒霜,你之蜜糖! 我若是你,哪怕只是个普通男子,我都有信心闯出个锦绣前程来。 何苦被困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整日摆弄这些香粉花草,吃食布料,把成婚生孩子当成头等大事。 生为男子,你已经享受了所有女子都享受不到的自由,就别不知足了。” 宫远徵蔫下去,不敢反驳,悄悄转移话题:“哥哥还没回来吗?” 凤莱茵心情不好,语气上也带出了几分:“我怎么知道,他何时向我报备过行程,我连自己大婚之日定在哪天都不知道,更何况是新郎在哪了。” 宫远徵一听这话,赶忙把姿态放的更低些:“昨夜咱们不是出去逛灯会了嘛,留在宫里值守的侍卫也有不少休沐过节的。 一时大意,不小心让无锋刺客给跑了,哥哥是带人去捉拿刺客的,事出紧急才没顾上你。” 凤莱茵不愿接他的话,有时间通知对面徵宫,没时间跟自己家里交代一声,这分明就是没拿自己当回事。 “刺客?是假扮新娘的那几个?” “还几个?就一个!是那个叫云为衫的跑了。” 第52章 酸汤 “三个人关在一起,却只跑了一个?” “没关在一起,怕她们串供分开关押的,按理说吃了我独家配制的软筋散,要是没有百草萃是解不了的,怎么就能跑了呢?” “百草萃是什么?” “百草萃可是我独家研制,可解百毒的解毒丹!” 宫远徵年纪小,十分喜欢炫耀,尤其是在他最擅长的医毒领域,是个丹丸药方,就要冠以‘独家’‘秘制’之类的前缀。 说他聪明,却长了一颗赤子之心。 凡是被他认定的,都会毫无保留的信任,死心塌地的付出。 就像现在,宫门秘辛在他看来,只是用来讨好姐姐的段子。 凤莱茵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心思一转,往香料里多添了一味天南星。 “姐姐调香的手艺真厉害,多加这一味,香料的层次感觉更加丰富了呢。” “我再厉害也比不上你这个草药天才,哼~每次调香你都在,我的香方子让你背了个干净,哪天要是被你拿去制香,定会赚的盆满钵满。” “不会的,我知道这些方子都是你们家给姐姐的嫁妆,哥哥教过我,没能耐的男人才打女人嫁妆的主意呢。 而且我只是喜欢跟姐姐待在一处,真没打姐姐香方的主意,姐姐若是不喜欢,下次调香我回避就是了。” “我逗你呢~小脑瓜里装的都是什么呀,哪次我让你回避过? 你是我弟弟,我们是一家人,不用分的那么清楚。” 宫远徵又被哄好了,奈何医馆事多,他也不能多待,就提出要告辞。 “等等,这些熏香本就是为了打发时间做的,我也用不完,你拿去分成三份,派人给少主夫人和大小姐送去。” “那剩下的呢?” “傻弟弟,当然是给你的呀~” 宫远徵拿着香料高高兴兴的走了,这香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制的,有一半材料都是他亲自动手磨的,当然不会怀疑什么。 回了医馆就登记入库,然后分出两小份,分别给羽宫和商宫送过去,大份的留给自己。 纵然是医毒双绝的草药天才,也没钻研过香道,自然不会知道,香道之复杂,可以杀人于无形。 这味精心调制,先后改过上百次的香料本身无毒,但是羽宫种满了姑苏特有的素心剑兰,先闻花香,再闻熏香,药性入体却丝毫不显。 直到饮用酒水,才能激发药性,在体内混成短暂的寒毒。 因为中毒时间短,药性又浅,就算是把脉也只能得出个风寒入体的结果。 这可是最隐秘的避孕法子,瞄准的就是新婚之夜,交杯之后。 且中毒后,毒性最多维持三日,除非再次燃香饮酒,否则不会轻易中招。 香料,兰花,酒水,三种东西缺一不可。 所以无论宫远徵把香料送给谁,中毒的也只会是少主和少主夫人。 当然了,若是老执刃也有那个兴致,那就自认倒霉。 年纪一大把本来也不能生,谈不上影响,顶多被寒毒所累,拉几天肚子罢了。 宋蓁笙那边短时间内是不能再动手了,以免宫远徵给她看病察觉出什么。 上次给她们二人下过一次药,是为了防着宫子羽不守规矩,做出婚前失德之事。 这次才是专门针对少主夫人的,在正式嫁给宫尚角,或者说在怀上孩子之前,宫门决不能有别的孩子。 凤莱茵命人把东西收拾好,起身去了佛堂。 把经年苦学十几年的香道,用于后宅阴司,这与她当初学制香之道的初衷相悖,心里实在难受极了。 可既入宫门,若是不争,哪里还有第二条路可选,生而为人,自私才是本性。 再说又不是要那二人的性命,不过是让她们晚些怀孕罢了。 听说宫门山高林密,瘴气中带有微量毒素,女子久居会丧失生育能力,所以宫门才会有从外面选亲的传统。 历年来,就算是金牌新娘,最快的也要半年多才能怀上孩子,多拖一段时间并无不可。 而且宫门肯定知道,这毒瘴影响的不只是女子,否则宫门的男子多努力些,哪里至于拖上一年半载的。 从佛堂出来的凤莱茵,再次平复好了自己的心情,连思绪都变得十分清明。 听说宫尚角回来了,直接去了厨房。 为了不让宫远徵打扰,还特地给徵宫单送了一份饭菜。 宫尚角听金复禀报,说是夫人体谅公子辛苦,特地亲自下厨准备晚膳,满心满眼都是期待,连处理公文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可看见她只端了一小只炖盅进来,差点控制不住失望的表情。 宫尚角嘴唇微动,把夫人二字咽了回去,换成更为生疏的:“凤姑娘,有事?” “嗯,听闻角公子昨夜到现在一直在忙,没能顾上用膳,想来胃口不会很好,就准备了一道酸汤给角公子开开胃,一会儿用膳的时候也能多吃两口。” 白瓷的小炖盅,打开来,是暗红色的清汤,上面飘着零星的干桂花。 光闻见,便已口齿生津,定是开胃的好东西。 “你亲手做的?” “是啊,这可是我阿娘的独家配方,我和弟弟们自幼有苦夏的毛病,阿娘每次都会亲手煮了这道酸汤来给我们开胃。” “这么好的东西,那我必须得尝尝了。” 凤莱茵心中感慨,这两兄弟可真是一贯的好哄。 心念一动,便没给他亲自动手的机会,而是主动舀起一勺凑近了,等他张嘴来喝。 宫尚角那犹如敲鼓般的心跳声,出卖了他不平静的内心,一双眼睛深情的能溺死人。 一勺又一勺,喂了半碗突然停下了。 顶着宫尚角湿漉漉,腻歪歪的目光,解释道:“酸汤是用酸角和杨梅,陈皮,冰糖熬制而成,虽是刺激胃口,却不宜多喝。” 凤莱茵叫来金复,把炖盅撤下去,自己换到宫尚角的身后。 柔软的双手抚上双肩的瞬间,宫尚角觉得自己好似落入了一汪春水幽潭之中。 “角公子放松些,我学过一点推拿,捏的不好多包涵呀~” 那近在咫尺的娇颜,呼吸间,热意打在耳朵上,端的是暧昧至极。 宫尚角闭上双眼,感受着肩颈处不断传来的揉捏之感,僵硬的酸楚得到缓解不说,丹田处更是窜出一股邪火,以难以压制的速度迅速冲击全身。 第53章 红杞珍珠丸子 偏她无知无觉,以为宫尚角习武之人身体好,对这点力度不在意,专注在如何让他觉得自己推拿手艺好上。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 宫尚角把她强势箍在怀里,扑面而来的阳刚之气,和顶在腿根的坚硬,让凤莱茵脸色爆红。 饶是读过书,被教导过那些事,也不代表就有经验应对,尤其是对上宫尚角这种干渴了二十多年的老男人。 “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凤莱茵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被动的窝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试图平静下去却逐渐灼热的气息。 等了许久,宫尚角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闭着眼睛不叫她看见,轻声的问:“若是不打算继续爱我,又何苦来撩拨我?” 凤莱茵福泽心至,摆出一副坦荡又倔强的表情,像极了恃宠而骄的大小姐:“我只是在尽一个妻子的责任,角公子不喜欢,就没有下次了。” 宫尚角下意识收紧了手臂,狠狠的,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贪恋的嗅着她身上甜蜜又心苦的体香。 怕会看到她拒绝的眼神,全凭本能吻住那张可能会再次说出伤人话语的小嘴。 唇齿相交,意乱情迷间,凤莱茵牙关一松,立刻被攻城掠地,抢走了反抗的权利,沉浸在忘我的拥吻之中。 良久,唇分。 宫尚角用近乎祈求的语气说:“求你了,茵宝,爱我!” 凤莱茵已经从他这里知道了对自己一见钟情,念念不忘的过程,今天又从宫远徵那听说了他母亲泠夫人和朗弟弟离世,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明白宫尚角冰冷的外表下,是一颗渴望温暖的心。 他为宫门出生入死,把宫门血亲看的比什么都重,也是因为不想再失去。 他想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人,哪怕飞蛾扑火,粉身碎骨,也想抓住。 而自己,就是他现在最想抓住的那个! “宫尚角,你得对我更好才行~” 凤莱茵搂着他的脖子,不叫他看见自己真实的表情。 宫尚角得了这么句不算答应的答应,心里比吃了蜜还甜,要是没有金复和常念这两个没眼色的来催用膳就更好了。 等看了今晚的菜色,宫尚角更是欲哭无泪。 天知道蔺嬷嬷的鸽子汤有多折磨人,一碗下去瞪眼一晚到天明! 这还没成婚呢,哪里受得了这么接二连三的刺激。 “这道红杞珍珠丸子是我的拿手菜,尝尝。” 宫尚角笑着接了,不想夸也硬夸,把个丸子说的天上有地下无的。 凤莱茵其实知道他在想什么,鸽子汤加枸杞确实补了点,但是奶娘也是好心,怕他上了年纪熬夜伤身,宫远徵想要这个福分还没有呢。 谁让宫门对子嗣如此看重,若非如此,奶娘更愿意回庄子上去,含饴弄孙颐养天年,而不是整天琢磨药膳,盯着他进补,怕他没能耐生孩子。 “要下雪了,晚上我叫金复给你加一个炭盆。” 宫尚角闻言一愣,顺着窗外看去,发现天色确实阴沉,一直忙碌时顾不上,这会儿倒真是觉得浑身酸疼了。 习武之人就是这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落下的旧伤,阴天下雨总是会有些不舒服,到老了更是折磨。 以前没考虑过这些,是因为心里头只有报仇,和疲于奔命的不安。 往后应该也不用考虑,毕竟,有夫人了,夫人自会心疼。 正值凛冬,窗外的侧柏树却不甘枯黄,有了回春的迹象。 粗壮的树枝悄悄撩拨起柔弱的叶片,叶片躲不过,只能奋起反抗,一番‘你争我夺’后,树枝挺了挺,骄傲的满足着。 “哼~” “茵宝别气,告诉你个好消息如何?” “什么好消息?” “少主的婚事推迟,我们的先办,我想定在你生辰的前一天,你觉得如何?” “少主的婚事为何推迟?” “我以为你会先问我们的”宫尚角有些不高兴,干巴巴的解释:“少主有自己的想法,但和执刃的想法相悖,他们父子俩斗法去,我可不愿意等。” “不等就对了,谁有那么多时间陪他们耗,我才不想名不正言不顺的一直在角宫住着呢。” 宫尚角喜欢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哪怕是生气,也比先前那样无视自己强。 “别急,马上就能名正言顺了,为了娶你,所有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那你呢?” “我什么?” “你不是说给我改婚服嘛,什么时候让我试试啊?” “那就今晚。” 凤莱茵说的太过坦荡,让宫尚角心里泛起的那点黄泡泡碎了个干净,只能怒饮一大碗鸽子汤,攒着,好等洞房花烛夜狠狠报复回去。 本以为是单纯试婚服的宫尚角,竟被暗戳戳的占尽了便宜,有两下摸的宫尚角差点想喊非礼。 臊着一张大红脸从凤莱茵房里冲出去,给金复迎面撞了个大屁蹲。 害得金复第二日,一瘸一拐的指挥下人们打扫角宫,那身残志坚的样子,让常念取笑了许久。 宫远徵听闻长老们已经同意哥哥先办昏礼,一蹦三高的跑来帮忙。 正好,凤莱茵早就对他的医馆感兴趣了,借口说要去看望宋四,顺利进了医馆。 都说徵公子心狠手辣,但凤莱茵却从这井井有条的医馆中,看到了一个小男孩从背医书,切药材,搓丹丸,到指挥管事的晒书,命小厮切药材,催药童赶快把丹丸搓好的十年光阴。 整个宫门仿佛都忘记了,他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究竟要付出多少,才能坐稳这个宫主之位。 凤莱茵到现在还记得,母亲第一次病倒时,为保母亲和弟弟平安,自己从妾室手里夺回管家之权,又被几个有资历的老嬷嬷联手欺负,气的只能裹着被子呜呜哭的惨样。 心中对宫远徵更加怜惜了几分,决定今晚给孩子加餐补一补。 第54章 炸鹌鹑 “蓁笙,你怎么样?” 宋四挣扎着就要起身,凤莱茵连忙阻止了她。 “别起来,咱们姐妹之间不用见外,听说你今早扎过金针了,我想着给你炖个参鸡汤补补气血。” “姐姐~”宋四眼圈一红,金豆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快憋住,你现在情况还不稳定,哭了,这针可就白扎了。” “唔~我就是,我就是想我娘了,我想回家! 原先不明白哥哥们为何不想我远嫁,现在懂了,生病时身旁一个亲人都没有,真的好可怕~” 凤莱茵耐心的安慰着她,连她吃药,都取了碗白芷金草茶来陪着她‘吃苦’。 已近暮烟危,愁然夜色垂。欲行言未尽,不忍道分离。 若非家里还有两张嘴嗷嗷待哺,凤莱茵是真想留下多陪陪宋四。 宫尚角为了筹备婚礼,把追查刺客下落一事甩给了被执刃关禁闭的少主,惦记着凤莱茵说过祖上是楚人,特地跑去长老院的藏书阁查阅史料。 力求不在婚礼上留遗憾,又特地把大婚之日,选在她生辰的前一日,是以,还要多准备一场生辰宴。 宫远徵也是不遗余力的帮助哥哥,也是为了给姐姐多做一份面子,话里话外都是夸凤莱茵这个嫂子娶的好。 宫门上下都知道莱茵夫人不光有角公子撑腰,更得到了徵公子的认可和支持,一时间,风光无两,远超进了羽宫就‘销声匿迹’的少主夫人。 为了犒劳宫远徵,她亲自下厨做了炸鹌鹑。 这本不是什么稀罕菜,但碍于宫尚角见不得‘尸体’,是以,先前只关起门来自己吃来着。 如今既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有些避讳便不那么放在心上。 一张桌子三个人,把菜色分成两半,单独给宫尚角准备几个菜,再说上一句‘特地给你准备的’他就不挑理了。 不过凤莱茵带着宫远徵,对着炸鹌鹑大快朵颐的时候,宫尚角对着面前的豆腐煲直咽口水。 宫远徵余光瞟见了,给凤莱茵使眼色,姐弟俩一起看热闹,就是不给他一个台阶下。 刚吃过饭,就听金复禀报说是大小姐带着一些特殊武器来了,而且是要送给夫人的,特来请示。 宫尚角出去交涉,满脸一言难尽的回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看凤莱茵的眼神都变了。 宫远徵好奇,但被哥哥压着不许打听,委委屈屈抻个脖子想往外看,然后又被哥哥揪领子拽回去。 凤莱茵则是顶着满脑子疑惑,把宫紫商请进了自己房间。 “妹妹可真是个妙人,这闺房布置的,啧啧啧~” 宫紫商眼里的羡慕并不作假,一个姑娘会羡慕另一个姑娘临时住所的布置,只能说明她平时的生活条件还不如自己。 凤莱茵拽过自己的装香料的匣子,挑了清甜的鹅梨帐中香,打成莲花香篆燃起来。 “大小姐喜欢喝什么?我这有点茶,熟水,香引子。” 宫紫商见过她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内心不免自卑,面露尴尬:“你说的我都没听过,还是妹妹怎么方便怎么来。” “那我给姐姐准备豆蔻熟水,是以豆蔻、石菖蒲、甘草三味草药制成。 豆蔻燥湿健脾开胃,石菖蒲化湿益智醒神,甘草解毒益气补脾,日常饮用,有祛脾胃寒湿之效。” “那感情好,住在山谷里呀别的都好,就是潮湿阴冷比较烦,听说妹妹是扬州来的呀,扬州好玩吗?” “人生只爱扬州住,夹岸垂杨春气薰。 自摘园花闲打扮,池边绿映水红裙。” 也不知宫紫商听没听懂,反正夸的很走心,就是用词有些单薄。 见她不太喜欢熟水的味道,又拿了荔枝膏化一盏给她吃,酸酸甜甜的,女儿家自然喜欢。 “我听说妹妹要大婚了,给你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宫紫商边说边做搞怪的表情,好像箱子里装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 结果一打开,凤莱茵吓的三魂没了七魄。 “怎么样?我从宫子羽那偷的图,一比一还原做出来的,厉害?” 凤莱茵第一反应就是问:“方才角公子也看见这些东西了吗?” “嘿嘿~他非要检查,我也没办法嘛。” 凤莱茵好似被雷劈了一般,外焦里嫩的。 甚至可以想象,宫尚角在看到这些缅铃、小皮鞭、角先生、羊眼圈和缝了彩色羽毛的皮手铐时,是个什么表情。 怪不得,他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肯定是误会了,以为是自己跟大小姐要的这些东西。 “你害死我了!” 宫紫商不以为意,一个劲儿的插科打诨。 凤莱茵已经没了陪她玩的心思,叫常念给她换了个妆容和发式,连同钗环也一起送了,又拿了几件提前准备好的衣裳叫她换。 一番改头换面,宫紫商的气质和身材优势都有显着提升,就是性子还那样,风风火火的要去找金繁显摆。 常念时不时的偷笑声提醒着凤莱茵,箱子里的东西都是真实存在的,而且是在宫尚角那边过了明路的。 若宫尚角是个守礼的便也罢了,可能在尚未成婚之时,就以‘凶器’威胁人的老男人,肯定不是柳下惠呀。 这些东西搞不好,还真用得上。 一想到这些,凤莱茵腿都软了。 江湖传闻宫二先生冷心冷清,对风月之事毫无兴趣,简直就是个挂在画上的清冷神仙。 怎料在自己面前的宫二先生,竟是个动了凡心的神仙呢,且修行之地,怕是在孽海情天的太虚幻境。 “小姐,姑爷来了,快把东西收起来!” 凤莱茵一抬头,正对上宫尚角幽深的双眸,一种小兔子被猎豹盯上了的恐惧萦绕心间,可事已至此,除了含泪把箱子收起来,又能如何呢~ 难不成跟宫尚角说,这些东西不是我的,是宫紫商自作主张,我并不打算用? 没成婚呢,哪里说的出口! 就算成婚了,也要羞死个人呢! 而且宫尚角那个跃跃欲试的样子,眼珠子都快粘箱子上了,分明就是想用。 “咳~角公子找我有事?” 宫尚角收敛心神,拿出一个瓷罐说:“这是我让远徵弟弟研制出的蔻丹,你看看喜不喜欢。” “蔻丹?为何给我这个?” “抓捕假新娘之前,我听你说对她们的蔻丹感兴趣,但那个蔻丹有毒不适合你用, 我便让远徵弟弟研制出了这种天然无毒的蔻丹,而且只染一个时辰,就能达到凤仙花汁染三次的效果。” “多谢角公子,我收下了。” 宫尚角俊俏的脸庞有一丝裂纹:“就这样?你不叫我帮你涂上吗? 你自己肯定涂不好,让我涂!” 第55章 油焖笋 “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 亭亭玉立,娉娉袅袅,夫人之美,角心向往之。” 宫尚角以沃盥为名,行靡靡之事。 再清冷的人,也被他勾起了旖旎之念,于是他卑劣的继续得寸进尺。 一想到她因为自己动情,宫尚角就恨不能化身狼人。 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 他眸色深沉,几经挣扎在欲海里浮沉,却又私心的放纵了情意翻涌。 清醒又偏执,高傲又卑微,生怕她不喜欢附身尘埃的自己。 情到浓时,忍不住凑到她耳边表明心意:“茵宝,我爱你!” 虽然只得到“讨厌”二字,已是天籁之音。 他知道,她肯定是自己的了。 于是细细描绘每一片指甲,再洒上一些金箔。 煮好清茶,趁她手不能动时,用嘴喂给她。 凤莱茵实在被欺负狠了,故意咬了他一口,本意是想叫他收敛些,却不想激出了更多的欲望。 晚上用膳时,宫远徵傻乎乎的问哥哥是不是磕到嘴了。 凤莱茵故意把整个鱼头都夹给宫尚角,然后跟弟弟说:“你哥是上火了,回头给他配些降火排浊的药茶,看着他多喝几壶就好了。” 弟弟信以为真,可一想到姐姐嘴唇微肿,又觉得事有蹊跷。 找机会偷偷摸了把脉,顿时脸红成个猴屁股,深觉哥哥姐姐不做人,怎么能当着小孩子的面,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呢。 宫尚角今天心情好的不得了,无心饮食,便挑着最近处,可那一道菜吃,毕竟不能真的夹着个没有肉的鱼头啃。 实则已经神游天际,在想将来孩子该取什么名字。 这可惹了凤莱茵,宫门地处峡谷,从庄子送一趟新鲜食材不易,尤其是她最爱的笋子。 当初买下那个庄子做陪嫁,就是因为庄子里种了一片青玉竹,竹笋味道十分鲜美,尝过之后,更觉宫门后山毛竹林送来的笋子无法相比。 是以更加喜爱,每每送来笋子,都能多吃半碗饭。 赶巧今晚的油焖笋就摆在他面前了,凤莱茵没吃几口,全被他夹了去。 清香鲜嫩的笋子,浓油赤酱的去炒,最是嫩滑爽口。 凤莱茵幽怨的太肆无忌惮了,让宫远徵忍不住从哥哥面前夺过了盘子,把最后几片笋子全扒拉到她碗里。 “姐姐吃!” “嗯,弟弟真好?” 宫尚角一脸懵:发生了什么? “咳咳~你想要的小花园已经准备好了,秋千是远徵送的,平床和遮阳棚是我命人盖的。 眼下正值凛冬,开的花不多,等到开春会更好看。 不过角宫有温泉,我命人僻了间花房出来,引温泉水入户专门给你种花。” 宫远徵背地呲牙,暗自叹气,想知道有一个爱吃醋的哥哥怎么办。 “哼!饱了~” 凤莱茵给宫尚角使眼色,叫他去哄弟弟,但宫尚角装傻,想等等再说。 一直以来,宫尚角是兄长,更有长兄如父之姿,对宫远徵言传身教,严格要求。 宠爱但不溺爱,清楚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宫远徵能听进去,所以他现在才不哄。 但凤莱茵可不信奉严父慈母那一套,主打一个爱的教育。 父爱如山,母爱也如山,一脚踩一座山,才能站的稳看的远。 “好弟弟,别跟你哥一般见识,他年纪一大把,又快开春了,所以有些躁动。 你是医者,肯定能包容病人的,是吗?” 宫远徵顶着凤莱茵山一般的信赖,答应下来:“嗯~哥哥教过我尊老爱幼,嫂嫂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哥哥的。” 宫尚角不可置信的看着两人,不明白自己溜个号的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就把自己排除在外了呢。 酸溜溜的说:“你们这样母慈子孝,我很欣慰!” 宫远徵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哥哥,凤莱茵更是直白,上下扫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吃饭。 时不时还和宫远徵提些要求,争取把昏礼办的更体面一些。 饭后宫尚角诚邀凤莱茵散步,被她果断拒绝,有这个时间用来睡美容觉多好呢。 远徵弟弟送来的那些美肤膏,每样涂一点,保持最好的状态,大婚那天才能艳冠群芳。 一连几天,宫尚角想再一亲芳泽,都被凤莱茵忙着变美给耽误了。 终于等到大婚这天,宫尚角因为婚前三日不能见面的规矩,已经等的无比厌烦,恨不能立刻拜堂成亲,跳过敬酒,直接入洞房。 奈何为了表示对凤莱茵的尊重,此次是按楚人习俗举办的昏礼,与宫门婚仪大相径庭,根本就没有夫妻三拜和挑盖头这些。 凤莱茵提前五日就搬回到女客院落,在宫远徵的陪伴下完成了对先祖的祷告仪式,和月下祭拜。 但轮到宫尚角这边,因为其生母泠夫人已经去世,所以没有婆母来接,左思右想,让宫紫商帮忙,以长姐身份顶了这个缺。 按照楚人风俗,宫尚角在新房的门口设置了门闩,新娘子猜对灯谜才能进。 当然了,一个简单到宫子羽都能抢答的灯谜,明晃晃全是宫尚角的私心。 也只有宫子羽真的以为猜不对,就不能进去。 妇至,婿揖妇以入,共牢而食,合卺而酳,所以合体、同尊卑,以亲之也。 楚人昏仪,是要夫君向新妇先行揖礼,新妇行蹲礼回敬。 共入新房,新妇行却扇礼。 遂以净手为形式,以净心为本质,以清洁的精神面对天地、自然和祖先,谓之奉匜沃盥礼。 打扇落座,再行共牢之礼。 礼记有云:男女七岁坐不同席,食不同器。新婚的夫妇则要同席而坐,同器而食,男女分而复合。 食取鼎中之肉,并非为了充饥,乃是为了表明从此会同甘共苦,相濡以沫。 之后通过夫妇食黍,饮汤和咂酱,三次食礼,表达夫妇二人盛大的昏礼过后,会褪去浮华,回归质朴简约的生活。 最后行合卺之礼。 第56章 喜酒 长姐宫紫商暂代婆母之职,将象征夫妇原为二体以红线连柄的合卺杯解开,一分为二,分别交给姜离离和宋蓁笙,注入酒水。 新夫新妇各执其一合卺杯,互饮一盏,寓意两人通过婚姻而相连,合而为一。 同饮苦酒,寓以同甘共苦、贫贱不移、祸难不弃之义。 不过楚人娶妻陪嫁三名媵妾的风俗,被宫尚角和凤莱茵默契的无视了。 宫门中人没见过这样的婚仪,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尤其那对半人高的龙凤花烛,有婴孩手臂粗呢。 唯有宫尚角满心满眼都是凤莱茵,行却扇礼时,因为看的太入迷,接过扇子看都不看就要放,差点杵到宫子羽的蠢脸。 宫子羽喃喃道:“凤姑娘可真漂亮!” “比我还漂亮吗?” 宫子羽闻声清醒,发现宫远徵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可说话的却是宋蓁笙。 突然脚上仿佛被铁锤碾压一般剧痛难耐,刚想解释,就觉得后背一凉,心道不好! 不等闹洞房,就因为受不了宫尚角的死亡凝视跑了,连同宋四也气呼呼的回了医馆。 宫尚角借着整理衣摆的动作,用袖子遮挡着去抓她的手。 “夫人今日真美!” 凤莱茵笑着回:“夫君也是。” “再叫一声夫君来听听。” 凤莱茵不理他,他依旧笑眯眯的:“夫人或许现在心里没我,但以后一定有!” “那我们拭目以待~” 宫尚角坚信一个女人,愿意嫁给你,为你怀孕生子,那么她必定爱你入骨。 可他不知,凤莱茵给自己的房间取名苍梧居,并非是因为后窗那里长着一株梧桐树。 苍梧乃是上古地名,相传禹坑杀舜,舜崩於苍梧之野,葬於江南九疑,是为零陵。 这样明明白白的野心,却碰上了宫门这群瞎子,竟没有一个抬头看匾额的。 正胡思乱想着,宫远徵烧着一张小脸,滚完床过来要喜钱了。 凤莱茵拿了早就准备好的红包给他,按说这个压床娃娃应该是娘家弟弟。 可惜条件有限,宫紫商都长姐如母了,宫远徵也只能婆家娘家两头忙活,哪里需要去哪里。 这不,又跑去前院张罗酒席了,趁大家不注意偷偷喝下解酒药,准备一会帮哥哥挡酒呢。 “夫人稍等,待为夫解决了他们就回来与你共度良宵!” “什么呀,没喝酒就醉了不成,赶快去。” “我叫人给你送桌席面过来,记得多吃些补充体力,为夫怕你今晚撑不住。” 凤莱茵脸色爆红,又气又羞把宫尚角推出去了。 这个老男人,实在太狂妄! 托宫二先生冷傲寡言的福,摆着一张死鱼脸,哪还有人敢随便敬酒。 算上主动敬长老们和执刃的那杯喜酒,才喝了不到五杯。 第一杯是少主敬的,吉祥话也说的硬邦邦的,一看关系就不亲近。 第二杯是宫紫商敬的,她本就是长姐,又是商宫宫主,是最有资格在少主之后敬酒的,却因为是女子,被人私下议论,连说的吉祥话都被赋予了阴谋的味道。 第三杯是宫远徵敬的酒,宫尚角喝完与弟弟拥抱,端的是兄弟情深,亲疏远近一目了然。 角宫的心腹侍卫让金复带头,共同敬了一杯,再有来敬酒的,也懒得去分谁是谁,反正自有远徵弟弟挡着。 为此宫尚角可是拽着弟弟恳谈了一个多时辰,深刻的给弟弟普及了洞房花烛夜的重要性,以及答应未来孩子可以由宫远徵这个亲叔叔教养长大。 当然了,宫尚角胸有沟壑,另有一番打算,不过这个打算,确实需要弟弟带一段时间孩子罢了。 这么说,自然不算骗人。 宫远徵一蹦三高的答应了,宫门重视血脉传承乃是刻在骨子里的,未及弱冠之前就有机会养孩子,这可是独一份的福气,能让长老们羡慕的留哈喇子呢。 至于凤莱茵会不会怀孕,最快多久能怀上,宫远徵摸过脉最是清楚,她的身体,可比另一个金牌新娘好多了,更不要提还等着自己治病的宋四夫人了。 酒席办的隆重,散的也快。 无他,宫尚角就差把迫不及待四个字写在脑门上,谁敢在大喜的日子找新郎官的不痛快呀。 常念和奶娘正陪着凤莱茵说话呢,宫尚角刚进来就要撵她们走。 凤莱茵被他真诚不做作,又带着点孩子气的举动取悦了,柔声劝道: “我顶着凤冠霞帔在这等你,是为了让你再看一眼,记住我最美的样子,记住了吗?” 宫尚角痴迷的说:“早就记住了,在我眼里,你什么样子都是最美的!” “那行,你出去,我要卸妆沐浴。” 宫尚角不可置信的问:“你让我出去?!!” 那样子,仿佛凤莱茵是什么用过就丢的登徒子一般,若是再眼含热泪,活脱脱就是话本子里的挖野菜小能手。 凤莱茵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凑过耳边小声的说:“你去汤泉,我用浴桶。 咱们分头沐浴,婚床汇合,夫君快去,我等你~” 宫尚角一下子由阴转晴,更觉这说法新鲜,有种行走江湖时,分派任务包抄合作的既视感。 当即不做他想,直奔汤泉而去。 凤莱茵松了口气,叫常念给自己卸妆。 “小姐,要是实在紧张,点一柱安神香。” “不了,早些怀上才有底气,家里的事不能再拖了,外祖需要宫门的支持,我两个弟弟也需要宫尚角照看。” 奶娘收起凤冠,似劝非劝的说:“万千女子都没挣脱开的枷锁,只要不放弃,总有一天能成。” 凤莱茵感叹身边的人,好像都被母亲当年飞蛾扑火给伤的狠了,个顶个的清醒,半点糟粕束缚都不肯强加在自己身上,只是把能教的生存之道全教了。 “是啊,身处黑暗勇敢发声的人实在伟大,希望她们有一天争取到的光,也能照耀到我身上,或者我争取到的光,照亮别人也行啊。” 凤莱茵把自己浸在浴桶里,既是放松身体,也是让香露为自己增光添彩。 她知道今夜注定不会平静,也知道自己即将成为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 第57章 红豆花生粥 宫尚角平日最是不屑梳妆打扮一事,自认天生丽质,秀发飘逸,皮肤清透,可见过了国色天香的夫人,这会儿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偷偷拿了凤莱茵放在汤泉常用的香胰子,仔仔细细把自己洗了一遍,又找来桂花头油,趁着湿发未干时抹了一点。 照过铜镜发现有零星胡茬冒头,赶忙剃个干净,对镜修眉,洁齿,最后拿玉挫把指甲全磨了一遍,这才信心满满的回了新房。 彼时凤莱茵早已收拾好自己,换上了大红色的绸缎罩衫和水裤,歪在榻上百无聊赖的等着他。 常念最后检查了一遍门窗,换洗的被褥,寝衣和浴桶新换的水,才安心离开,去到隔壁耳房守夜。 有道是花间看流萤,灯下看美人。 松散的衣襟下,只穿了件薄纱透肤的肚兜,若非绣着两朵争艳牡丹,定能一眼望到那高耸的山峦顶端。 宫尚角一靠近,她便醒了。 “茵宝累了吗?” “只是在闭目养神罢了。” 说着,她主动攀上宫尚角的手臂,把他拽到自己身旁坐下,主动靠过去,让他抱住自己。 “我我们还未结发,茵宝,你先别急。” “呵呵呵~谁急了,我就是想抱抱你而已,看着挺冷清个男菩萨,脑子里想的竟然这么火热。” “谁跟你说我是菩萨!认为我骄矜自持,是你对我最大的误解。” 宫尚角手指纤长,指节分明,两缕头发被他绕在一起,打成一个结。 凤莱茵用红线将头发绑好,放入荷包里,宫尚角拿走塞到枕头底下。 凛冽如冰泉般的声音,此刻仿佛暖阳春雪般温柔:“日为朝,月为暮,愿与汝共度朝朝暮暮,永不相负。” “我不听你说什么,只看你做什么。” 烛光明灭,随着一声烛芯炸裂的微响,宫尚角身上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崩了。 红绸滑落,情迷意乱。 芙蓉帐暖春宵度,兴云弄雨又春风。 额间香汗打湿了她的碎发,泛红的眼尾泪痕未干,随着大口呼吸肿起的唇瓣一张一合,带着哭腔的呜咽声,终于在一声低沉嘶哑的喘息过后,逐渐归于平静。 她像盛开在花海中极致绽放的荼蘼,只为他一人绚烂靡丽。 他想成为华丽的囚笼,圈禁住她的美丽,完完全全占有的她的灵与肉。 一夜无眠,颠鸾倒凤,鸡鸣唱破五更天。 常念打着哈欠,顶着寒风晨露再次出门,叫醒下人去给浴桶换水。 “你还好吗?” 常念吓了一跳,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却叫情窦初开的金复红了脸。 早在高旻寺那次,金复就对这个防狼一样防着自己的小丫头另眼相待,越接触越发现常念的好。 温柔、善良、勤劳、漂亮,还和自己一样护主心切,尽职尽责。 就是不太喜欢自己,可能是第一次见面就被当成登徒子了。 “你在这干嘛?专门吓唬我啊?” “不是,我也守夜,见你又出来了,就想帮你。” “你不会在外头守了一晚上?” 金复点点头,不明白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侍卫轮岗守夜都是在外边啊,要是回屋了,那还守什么,直接洗洗睡。 “你不也是嘛,这个给你。” 常念没接,虽然只是个小瓷瓶,但身为小姐的贴身女使,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小姐的脸面,私相授受这种会给小姐抹黑的事情,蔺嬷嬷每天都要耳提面命的。 “我不要!”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这只是薄荷口檀,嚼一嚼提神醒脑,我们侍卫营的兄弟们守夜都用这个。” “那也不要,不许送我任何东西,也别跟我套近乎!” 常念说完就走,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回了屋子又趴在门缝处看。 喜欢一个人根本藏不住,常念又不傻,当然知道金复这个愣头青在想什么,更知道用欲擒故纵对付男人最有效。 常念自认与小姐十几年的相伴,早已胜似亲人,小姐不会舍得卖了自己去讨好姑爷,自己也不愿意做通房丫鬟,而是想要成为管事大娘子。 那么嫁给姑爷身边最得力,最体面的侍卫或管事才是上策,尤其金复还主动送上门来了。 角宫没有长辈,伺候完最后这次水,常念也安心的睡去。 果然,小姐和姑爷折腾一整夜,天亮才睡,下午被饿醒实在太正常了。 如狼似虎的姑爷啊,才刚起床多久啊,那眼神还跟要吃人一样,小姐说的对,老男人好可怕! 凤莱茵也注意到下人们若有似无的打量,脸色不自在起来,轻轻踢了他一脚,想叫他收敛些。 天知道,刚才竟然是被宫尚角揉醒的,明明昨晚已经做过那么多次,他怎么还能兴奋的像没做过一样。 等下人们都退出去,凤莱茵推了他一把,恶狠狠道:“你再不收敛,今晚睡书房去!” “夫人息怒,再叫一声夫君我就收敛。” “宫尚角,你个臭不要脸的!闺房暖帐里的话也拿出来浑说,信不信我告诉你弟弟,让孩子知道你的真面目。” “不用告诉,等远徵娶妻了,他自会懂的,我教出来的弟弟,跟我哪哪都像。” “你还挺骄傲,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脸皮厚如城墙呢~” “肯定是因为我在夫人的心里太完美了,所以夫人舍不得把我想的恶劣。” 凤莱茵又被他抱个满怀,初尝情滋味的身子,本能的软了下来。 昨晚顾不上那么许多,被他哄着骗着叫夫君叫的嗓子都哑了。 再看面前摆着的雪梨汤,和新婚第二天必喝的红豆花生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宫尚角的心思不要太好猜,他渴望亲密关系,渴望组建家庭,渴望完成身份的转变,所以才会对夫君二字表现的异常执着。 就是这执着的手段太卑鄙,哪有用那个威胁人的呀,好像自己不好受,他就能好受一样。 “怪我,夫人身上没力气,我来喂你~” “不用,我是被狗啃了,又不是手残了,自己能吃!” 宫尚角充耳不闻,把人揽在自己怀里,一勺一勺的喂着。 “你要喂就好好喂,我吃两口你抢一口什么意思。 还有,我不是小孩子,不要用勺子刮我的嘴边,讨厌~” 第58章 玉兰千层酥 宫尚角抱着人不肯撒手,腻腻歪歪的,直到晚上碍于宫远徵来了,才不情不愿的放手坐直。 弟弟被嫌弃了也毫不在意,反正姐姐不嫌弃自己就行。 “祝姐姐生辰吉乐,平安喜乐,岁岁春无事,相逢总玉颜!” 说着,把面前的礼盒往前推了推。 凤莱茵接过,在弟弟的催促下当场拆盒:“这是什么?” “姐姐,这可是我用冰泉雪莲给你做的护肤美容佳品,保管你涂了貌比天仙!” 宫尚角插嘴道:“我夫人本来就是天仙!” “哥哥不会是想自比董永,那可是个偷衣服的登徒子啊~” 宫尚角心塞,弟弟学坏了,还是跟自家夫人学的,这可如何是好。 凤莱茵心里还在恼他,故意只和宫远徵说话: “我们家远徵可真贴心,从来不会惹我生气,送的礼物都是最合我心意的,有你这样的弟弟,阿姐此生圆满了~” “嘿嘿,我也这么觉得! 姐姐你看,这一瓶是从雪莲里提取出来的清露,每天兑水喝上一滴,不光能美容养颜,更能清肺润燥,抵抗谷中瘴气,有它就不用喝白芷金草茶了。” 凤莱茵闻言眼前一亮,宫门始终毒瘴环绕,尤其清晨最重,女眷每日都要服用白芷金草茶,用以缓解治疗毒瘴带来的影响。 但是药三分毒,且药汁难喝,凤莱茵早就喝的厌烦无比,拿到清露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好弟弟,快尝尝这个玉兰千层酥,这可是我最爱吃的点心了,里头还夹了椰蓉的内芯,一整盘都给你,走的时候再拿两盘留着当夜宵。” 宫远徵伸长个脖子,等着凤莱茵喂,然后挑衅的看了眼哥哥。 “弟弟呀,这个雪莲清露还有吗?我能一直喝吗?” “额这好像是不能,主要雪莲是后山种的,能要来这几朵就够费劲的了。 其实我也试着种过,但是冰泉雪莲生长环境特殊,而且后山的产量也是一年比一年少,所以对不起啊姐姐。”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不过我怎么从未听说过宫门后山还有人住啊?不是只种了些毛竹吗?” 宫远徵刚要解释,就被宫尚角轻咳声打断了。 凤莱茵只微微拧了眉头,就立即舒展了,却不想宫尚角竟不是阻止宫远徵,而是要自己说。 “世人只知宫门分为商角徵羽四宫,四宫同气连枝,一致对外,却不知后山才是宫门真正的心脉。” 宫远徵也收起玩笑之色,哪怕不是第一次听,但每次都有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这是只许男子进祠堂拜祭,带给他们的家族荣誉感,是刻在骨子里的传承。 “你已经见过三位长老了,他们就是代表后山雪月花三大家族的话事人,也是为宫门奉献了一辈子,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宫尚角点到为止,没有提出要凤莱茵尊敬长老之类的要求,因为他知道,凤莱茵是聪明人,一定听得懂自己的意思,有些话说出来容易伤人。 “雪、月、花三大家族,职能对应前山的羽宫、徵宫和商宫,但后山之人永居后山,且前后山不许随便进出,互通有无,所以他们具体做的事情,我也不甚清楚。 只知道若是没有后山三大家族的支撑,宫门前山光凭四宫不会走到今天,也没有未来。” 宫尚角端茶,没有继续再讲的意思。 凤莱茵也不去追问,只把这件事记在心里,不怕以后没机会打听。 “那这么说,远徵弟弟的雪莲是从后山月宫要的喽?” 宫远徵摇了摇头:“是雪宫,听说雪宫常年下雪,终年不化,所以才有天然的冰湖来养雪莲。” “原来雪莲如此得之不易,还是弟弟好,为了姐姐弄来这么好的东西,可有搭人情或财物?” “没有,就是磨了雪长老几天。” 其实宫远徵为此付出甚多,凤莱茵和宫尚角也看出来弟弟口不对心,但不想说什么客套话让这颗赤子之心蒙尘。 “弟弟乖,不如拿些喜糖,喜饼,红鸡蛋之类的装成礼盒,借着姐姐新婚的名义给雪长老送去,也单独给种雪莲之人送一份。 叫人家知道我们不是白拿,心里记着这份好呢,礼轻情意重嘛,别让人挑理。” “我都听姐姐的。” “那我等下就叫常念准备,你走的时候带回徵宫,明天一早给雪长老送去。” 宫远徵满口答应,但宫尚角认为只送一家,未免有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嫌疑。 一家三口商量了半天,还是凤莱茵拍板决定,后山三宫都送喜糖和喜饼,给雪宫的礼盒稍微丰厚些。 她笑着替宫尚角打抱不平:“要我说,你们宫门还挺有意思的,后山之人不能出来,就只有三宫,结果最需要支持的角宫,没有后台撑腰。 而且风花雪月多好听啊,这弄成无风了 无风? 无锋!” 然而,突然划过一个不靠谱的想法,像被扼住喉咙似的,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宫尚角神色更是凝重,脑海中一直蒙着的那片迷雾,似乎透出了光,仿佛真相就在眼前。 三人之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明的紧张感,摇曳的火烛,在预示着有什么重大的转变即将发生。 最终还是宫远徵沉不住气:“哥,你说句话呀!无锋不能?” 宫尚角心绪复杂至极,后山之事向来是宫门秘辛。 哪怕通过了后山三域试炼,对于宫门百年的坚守有所认知,但对于后山,和先辈们的事情,三位长老始终讳莫如深。 记录这些事情的家族典籍,更是被存放在长老院万象阁的顶层,束之以高阁,永不见天日。 至此,再想深究,无处可寻。 如此做派,本身就已经说明长老们心里有鬼了。 “慌什么!只是家人之间随口说的玩笑话罢了,不能当真。” 宫尚角拍板定音,将此事单压下去。 宫远徵不敢反抗,却见凤莱茵也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仿佛刚才那话不是她说的一样,顿感自己被这夫妻俩排挤了。 宫尚角暗自松了口气,真怕她们俩追根究底。 无锋可是江湖上臭名昭着的杀手组织,行事狠辣,还毫无底线。 宫门传承百年,若是与这样的门派扯上关系,那对宫门来说,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宫门江湖第一大派的超然地位,瞬间就会成为人人喊打的对象。 第59章 水晶肴肉 气氛一时有些冷淡,凤莱茵率先打破僵持,问宫尚角: “弟弟送的生辰礼物我很喜欢,那你的呢,身为夫君,你总要送些配得上一家之主的礼物?” 宫尚角自知她是故意的,就她那些个嫁妆可谓是应有尽有了,许多东西连自己看了都眼馋呢,怎会在意什么劳什子礼物。 她这般顾全大局,实在令人暖心。 “自然,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我准备的可比远徵弟弟多多了!” 弟弟呲牙,深觉哥哥不厚道,把礼物都准备好了才提醒自己快到姐姐的生辰了,现在又阴阳怪气的,哥哥变了! 哼~还是姐姐好。 “夫人尝尝这道水晶肴肉,为夫听说你喜欢,特地派人去扬州学的。” “我的厨娘就是扬州带来,还做那舍近求远的事,显你了。” 凤莱茵有些不好意思,可宫尚角非要亲手喂,实在拗不过他只能用袖子遮挡接下。 心里更恼他几分,知道的是新婚,不知道的以为他疯魔了呢。 当着孩子的面就敢这么腻歪,也不嫌丢人,真是个老不羞的。 怎料宫远徵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捧着脸嘟着嘴,摆出一副作怪的样子对宫尚角说:“哥哥,远徵也想吃哥哥夹的菜~” 宫尚角没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又觉得有损他长兄的威严,和一家之主的面子,试图手动按住上扬的嘴角,可惜失败了又笑出来,还笑的极为放肆。 给凤莱茵看的直摇头,夹了块肴肉堵了宫远徵的嘴。 “冬日里新鲜菜蔬少,要是夏天就好了,茭白、莲藕、荸荠、莼菜、豌豆苗、水芹菜,这些小菜每天换着样子吃,不要太舒服哦。” 宫远徵挑眉看了一眼宫尚角,得了个‘我记住了,不用你提醒’的眼神。 “姐姐,你说的这些都是素的,荤菜喜欢什么呀?” “当然是炸鹌鹑了,你不是也喜欢。” “嗯~我和姐姐的口味很相似呢,不像哥哥,这个不吃那个不吃的~” 宫尚角眼眸微眯,心中暗暗把揍弟弟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饭后,宫尚角牵着凤莱茵,后边跟着蹦蹦跳跳的小尾巴来到院子里。 头顶是用铜丝编出来的网格,挂着上百把打开的油纸伞,所有伞面的图案组合在一起竟是一幅《仙桃贺寿富贵长春图》。 入目所及皆是挂画,走近了一看,画的全是凤莱茵。 有她身着宫门的纯白圆领袍,亦有她彩虹般多彩多姿的曲裾长袍,每一张都美的不可方物。 摆在最中间的,画的是她红衣舞姿的背影,和她走在林间下山路的背影,还有一幅穿着红色嫁衣,站在宫门山前的背影。 “夫人,我曾数次碍于没有身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离去,如今,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你身旁了!” “你画的?” “嗯,这些都是我凭着记忆画出来的,画工不好,夫人见谅~” 凤莱茵嗔怪他一眼:“是不怎么好,没画出我的绝代风华来,不过是凑合看罢了,往后多跟我学学。” “好啊,被看添香,求之不得!” 宫尚角温柔的仿佛能掐出水来,满心满眼都是她。 以前他觉得自己应该按部就班的活着,尽到自己身为宫门嫡系传宗接代的任务,尽到自己长兄的责任,尽到作为一宫之主的义务。 再把杀母之仇报了,此生便算圆满,哪里敢去奢望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可自从有了她,角宫的一日三餐不重样,欢声笑语不间断,晚归时,总能看到昏黄的油灯亮着。 多少次站在她门外都在想,这万家灯火,终于有一盏是属于自己的了。 年少时的惊鸿一瞥,现在就在怀中,相信只要自己再努力一点,每天每天努力一点。 总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像她占据了自己的心一样,走进她的心里。 “夫君,冬日慢慢,也终有拨云见日,春暖花开之时。” 宫尚角眼含热泪,紧紧拥住她,好叫她照亮自己心底所有的阴霾。 凤莱茵忽然鼻头一酸,悄悄的抹了眼泪不想让人看见,可宫尚角全副心思都在她身上,又怎能不知。 刚要开口安慰,就听一道幽怨的声音响起:“哥哥姐姐不要远徵了吗?” 凤莱茵破涕为笑,宫尚角也有些哭笑不得,这么旖旎的气氛,怎么就想不开带个孩子呢。 “远徵过来,我们一家人抱抱~” 夫妻俩对视一眼,把心思敏感的宫远徵夹在中间,像真正的一家人那样抱在一起。 正巧,金复准确把握时机点燃了焰火。 那绽放的焰火,仿佛要将整个黑夜点亮,绚烂的光芒照亮了每一颗蠢蠢欲动的心,也让众人对未来有了更多期许。 常念自己哭成个小花猫,又捏着帕子没湿的地方给蔺嬷嬷拭泪。 小姐在家时活的艰难,纵然是百般算计,方得一良人,终究不算百忙一场。 这位角公子的真心实意,谁能看不出来呢,小姐往后的日子总算是有了盼头。 无论角公子这份真心能维持多久,起码有,就比没有强。 蔺嬷嬷慈爱的目光落在宫远徵身上,心中感慨这也是个苦命的孩子,父母早逝,被视为不详,也没个人管他,被隔房的哥哥养大,现在当着宫主还有下人敢说他坏话,小时候指不定吃了多少苦呢。 当初小姐要对他好,以安姑爷的心,蔺嬷嬷也是拦过的,毕竟是小叔子和嫂子的关系,走太近了容易被人诟病。 如今看来,真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也是,角公子品行高洁,亲手养大的孩子怎么可能长歪呢。 放过焰火,又拿了投壶捶丸之类的玩了会儿,叫宫远徵赢走几样扬州市集上买来的新鲜玩具,生日宴才算散了。 没想到方才玩的尽兴,一时不察,竟让宫远徵贪杯。 这不,还没出角宫大门呢,冷风吹的酒劲儿就上来了。 奈何角公子已经抱着夫人回屋了,显然是不能打扰了,金复就想找人跟自己一起把徵公子抬回去。 正巧碰上蔺嬷嬷领着人去厨房,准备明天要给后山送的东西。 蔺嬷嬷交代一声,也跟着金复走了,还主动留在徵宫照顾宫远徵。 另一边,凤莱茵都快气死了,宫尚角练武练的浑身都是硬肉,掐不动啃不动的。 “听说打是亲骂是爱,不知夫人是否认同这句话啊?” “巧舌如簧,颜之厚矣!” “看来夫人打算夫唱妇随了。” “夏虫不可语冰!” “癞蛤蟆也有春天~”宫尚角说完愣了一下:“这句就当没听见。” 第60章 ‘粽子\’ “我不聋!你快放我下来~” 宫尚角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了,可昨晚折腾的厉害,心疼夫人走路难受抱一抱怎么了,又不是别人的,是自己的夫人啊。 “要么换个姿势,要么换个地方。”说着,眼睛明晃晃的往床上瞟了一眼:“夫人自己选~” 凤莱茵咬牙切齿道:“我选关门!你还要让下人看热闹到什么时候?” 宫尚角用咳嗽掩饰尴尬:“都怪夫人过分美丽,让为夫乱了心神。” 趁他关门的功夫,凤莱茵抓起软塌上的毯子把自己裹了个严实,没办法,这老男人昨晚刚开荤,今天一整天都五迷三道的,不防着点真不行。 虽然知道有些事情不可避免,但能拖一会是一会,好叫他知道自己的态度。 宫尚角一回头,窈窕婀娜的夫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只露了个脑袋的‘粽子’,不由得笑出声来。 “夫人呐,你有些过分可爱了~” “哼,我冷!” “那你冷着听,我热着说。” 凤莱茵眉头一皱,不喜他在自己柜子里翻东西的举动。 可转念一想,都成婚了,分的太清楚确实不太好。 而且他自己的房间简直跟苦行僧的禅房一样,冷不丁住进自己这面面俱到的温柔乡,心中定是欢喜的,就让他高兴几天再立规矩。 晃神的功夫,宫尚角竟捣腾出一桌子东西来。 “我仔细问过蔺嬷嬷,她说你不喜金银,偏爱翡翠玉石,便寻来了这些给你,你挑着喜欢的留下,不喜欢,我再命人换新的。” 凤莱茵往盒子里一看,满满的全是钗环铛佩,另外两个盒子装的是手镯珠串,和簪子步摇。 刚想说话,只见宫尚角又打开三个盒子,里头装的分别是东珠头面,青玉头面,和红宝石掐丝累金头面。 不得不说,纵然是见惯了好东西,也被这三套过分奢华的头面顶的有点说不出话。 而且宫尚角出手如此大方,感觉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呢,还有点小帅,要不今晚 “咳~你这是干什么,想贿赂我?” “是讨好!”宫尚角尽量让自己显得真诚些:“虽然夫人说过送礼物是否合适,是由收礼之人决定的。 可夫人的生辰,我觉得送什么都不为过。 尤其还是嫁给我之后的第一个生辰,所以一激动,就准备的多了些。 夫人若是气我擅自做主,为夫今晚任由夫人处置可好?” 凤莱茵视线划过桌上的贵重珠宝,要说心里一点不动容那是不可能的,毕竟爱美是女人的天性。 可也有些失望,堂堂宫二先生就送这些俗物,未免太不走心。 宫尚角见她喜怒不显,便决心继续试探,拿出一个盒子,边打开边说: “我曾两次见你的朋友为你添妆,送的最多的就是镯子,就想着,既然你家那边有无镯不成婚的传统,那我自当尊重,便亲手为你打磨了一只镯子。” “你亲手?” “是。”宫尚角眼神飘忽,脖子通红,像个十几岁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似的,小心翼翼的打开手掌:“听说你喜欢紫色。” 手心里静静的躺着一只紫罗兰胖圆条,喜欢翡翠的都知道红翡绿翠紫为贵,且紫翡大多十春九木,有种无色,有色无种。 恐怕得千万里挑一,才能得这么一条种水好,色也好的大料,而且还做成了胖圆条的样式,就更废料了。 镯子冰透清润,胶感十足,起冰起钢,堪称极品。 “原本想早些送你的,但我从未做过,平日又事务繁多,只能晚上熬夜打磨,好不容易做好了,却被通知婚前三天新郎新娘不得见面,昨夜咳~所以就拖到了现在才送。” 宫尚角伸出一只手,也不催,就那么眼巴巴的等着。 凤莱茵心中酸涩,父亲当年求娶母亲,不也是亲手打造了一整套首饰嘛。 可后来变心的时候再提,反而为此理直气壮起来,觉得是母亲太不知足。 可谁家过日子,是靠守着一套首饰就行的,凉薄之人,送什么,也不妨碍骨子里的凉薄。 “角公子肩负家族生计,责任重大,都怪莱茵不懂得体谅,耽误角公子的时间了。 往后,请角公子不要再送亲手制作的东西。” 宫尚角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他想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说错了,竟被误会至此。 “你听不出来吗?我宁肯不睡觉,跑去商宫从头学起,也要为你亲手打造一只手镯,就是为了讨好你!” “听出来了,可我认为角公子这是在浪费时间。” 宫尚角脸色变了又变,觉得自己的一片真心又被嫌弃了,心头涌上无尽的委屈,到底是咽不下这口气问了出来。 “你曾说盼着与我两情相悦,究竟是不是真的?” 凤莱茵能感受得到他的真心,可真心谁都有,能打破真心的东西也有很多。 就像现在,稍微泼他些冷水,他就心生怯意了。 宫尚角全副心思都在她身上,自然看到她眉宇间一闪而过的疏离,顿感一股酸涩之意从胸口开始蔓延。 凤莱茵怕他继续胡思乱想,影响两人的关系,便以退为进,打断他那些少男心事。 “角公子,我父亲曾经轰轰烈烈的爱过我母亲,爱到愿意为我母亲粉身碎骨,可他的爱却在另一个女人出现后完完全全的收了回去,连同对我和弟弟的感情,也一起给了那个女人的孩子。 我至今还记得,父亲指着他婚前为母亲亲手打造的一副宝石头面说:我什么都给你了,你为什么不能多体谅我一点,总是想从我这得到什么!她就不会,她只是单纯喜欢我这个人而已。 可没过两年,父亲故态复萌,又爱上一个女人。 自那时候起,我就明白了。 父亲爱的从来不是母亲,或是哪位姨娘,他只爱他自己。 他痴迷于喜欢一个人,征服一个人,直到全部得到那个人的过程,然后乐此不疲的换一个人来玩。” 宫尚角嘴唇微动,可那人毕竟是她父亲,背后论人短长已是无礼,论的再是长辈,岂非罪上加罪。 只能讪讪的解释一句:“我又不是我是宫尚角!”说着还委屈巴巴瞪了她一眼。 凤莱茵差点笑出来,怪道宫远徵性情乖张,爱耍小聪明呢,原来是跟他哥学的。 所以,这才是未曾失孤时,角公子的真性情? 第61章 小吊梨汤 “我父亲当年也说自己并非薄情寡义之人,但他说的总和做的不一样。” 宫尚角气得要死,这要换个人也就揪着教训一顿了,偏这反面典型是自己的岳父,总不能当着夫人的面,骂岳父是人渣混蛋负心汉。 凤莱茵见目的达到了,对宫尚角性情的把握也更加得心应手,便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镯子的事,我伤了你的心,可你也勾起了我的陈年伤疤,我们互相原谅好不好?” “求之不得!” 凤莱茵觉得他谄媚的样子更像宫远徵了,只不过弟弟是为了吃的,他是因为馋! 馋什么,就不明说了。 宫尚角把镯子给她戴上,皓腕凝霜雪,滑腻细如脂,还留着昨晚的捏痕,真是越看越喜欢。 “好啦,知道是你亲手做的,至于看这么久嘛。” “我没在看镯子~” 凤莱茵像是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就把手抽回来了。 “你不要太过分了,给你炖鸽子汤的是奶娘,报复我算什么能耐!” “夫人可别冤枉我,我只是不想辜负蔺嬷嬷一番心意罢了,何谈报复。” “厚颜无耻!你今晚若还是毫无节制,休怪我赶你去书房睡硬板床。” 宫尚角犹豫了一下,其实睡的硬些对腰好,要是能把夫人拐到自己房间那就再好不过。 但夫人似乎睡不惯,她那床软的像是掉进了棉团一般,昨晚还差点因为床太软,错过好几个姿势。 “咳~夫人若是喜欢在书房,为夫乐意至极。” 凤莱茵被挑眉暗示,瞬间脸色爆红,天知道宫尚角私底下有多疯,凡是避火图上有的,他都想试试。 从娘家带来的浴桶,原本是打算用个五年十年的,经过昨晚,她都不敢直视了,只想尽快换掉。 “好啦,我还有礼物没送完呢。”宫尚角从袖子里翻出一块令牌来说: “此乃角宫宫主令,见令如见我,以后只要出了角宫就将其佩在腰间,可以免除不少麻烦,当然了,想凭这块令牌出宫门还是不行的。” 凤莱茵坦然结果,面上八风不动,实则早就垂涎这东西已久。 先前还因为宫尚角一直不给,在心里和他闹别扭。 这会儿也想明白了,宫尚角就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只有被他彻底划为自己人,才能得他倾心相待,尤其是涉及到宫门利益的时候,他会果断站在有利于宫门的那边。 不过,凤莱茵也有自己的计较,甚至想等着看自己有了孩子以后,宫尚角还会不会像现在一样坚定不移。 “长得真难看。” 宫尚角对她轻视宫门的态度不甚满意:“宫令是身份的象征,又不是香囊挂坠。” “是啊,又不是羊脂白玉,怎么能天天挂在腰间呢,还是男子的样式,多让人误会呀~” 宫尚角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可看见她故意压着宫令,把玩一块白色玉佩时,忽然福泽心至。 “夫人嫉妒的样子,为夫甚为欢喜!” “哼~” 凤莱茵什么都没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宫尚角端茶润喉,假装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心里暗暗记下,角宫以后再不许出现任何白玉质地的东西,明天就叫金复去整理库房,越快越好。 “还有一件事想与你商量。” 凤莱茵见他忽然如此正经,又猜不到他想要说什么,下意识正襟危坐,如临大敌。 “你也知道宫门重视血脉传承,是以,身为夫人只需要专心完成这一件事即可。” 这话说的凤莱茵恶从胆边生,怒从心头起。 江南诸道府虽也重男轻女的严重,却也没苛责到女人只能负责生育的地步。 真正的世家大族,从不在教养方面苛责女子,甚至把培养家族女子当做一件重要的事。 不说每家请一个教养嬷嬷,和专门学习琴棋书画的师傅。 起码要从小培养女儿读书识字,掌家司业,核对账目。 将来嫁出去了,当家主母做的稳,也好叫人夸一声娘家的家风端正,会教养女儿。 免得因为教女无方,两家结亲不成变结仇。 可到了这,女人却剩下生孩子一个功能。 该死的宫门,竟是如此作为,实在恶臭,起个名叫宫门,还真拿自己当皇族了不成! “但我知你志存高远,情趣高尚,我也并非迂腐之人,更是在见过你核对庄子账目,一手算盘打的比我还好后,便动了托付中馈之心。 要是没记错,你们扬州好像就是这样男主外,女主内的。” 凤莱茵点了点头:“确实,江南一代皆是当家主母执掌中馈。 像是衣食住行,日常用度、仆役管理、管束妾室、活计分配、房屋修缮、人际往来、节日祭祀、物资采买、查账记账这些都是主母要做的。 是我等世家贵女从小的必修课,另外,像世家谱系,安抚部曲,我也是用心学过的。” 宫尚角牵起她的手,深情缱倦的说:“我就知道,娶你,是我这一生做过最幸福的决定!” “我不喜欢口花花的男人~” “我亲手给你布置了一间书房,角宫的所有账目,库房钥匙,以及管事对牌都放在里面,包括我的私库钥匙,夫人可还满意?” “你说这话的时候,若能收敛些要将我拆股入腹眼神,我或可满意,但现在,只想把你撵去书房睡硬板床!” “那是不可能的,春宵一刻值千金,夫人生辰这么好的日子,为夫怎能辜负~” 话音刚落凤莱茵就被整个抱起,原本裹在身上保护自己的毯子,这会儿作茧自缚了不说,还让宫尚角开发出个新玩法。 红烛摇曳昏罗帐,满帘春色影婆娑。 第二天凤莱茵睁眼就被喂了一碗小吊梨汤,还是加了雪莲清露和胖大海炖的。 饶是如此,也没能让宫尚角少被翻几个白眼。 凤莱茵气的要死,谁家主母天天晚上不睡觉,中午醒不来,嗓子哑的说不出话啊。 要不是看在新婚燕尔,孩子没着落的份上,高低得把宫尚角这厚脸皮的混账扔到书房睡去。 第62章 罗汉果五花茶 “夫人,明日是你三朝回门的日子,我提前派人去了扬州。 明日一早,凤凰山庄就会收到宫门玉阶侍卫送的回门礼,好叫江湖都知道,你风风光光的嫁了我,以后凤凰山庄和宫门就是姻亲了。” 凤莱茵哼哼两声,喉咙还在痛,说不出话来。 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但宫尚角已经在反省了,以后确实不能毫无节制,细水长流,每天都流,免得惹恼了夫人,再被踹下床。 先前还以为夫人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质女流,这经过这两晚,已经深刻的认识到不能轻易小瞧了闺阁女子,尤其是从小练舞的。 身体的柔韧度简直让人叹为观止,体力方面更是出人意料的好,在某些方面接受和配合程度也高。 就是总喜欢口是心非,恼羞成怒,还爱过河拆桥这点不太好。 常念抱着一大束红梅进来,见小姐还歪在姑爷身上腻歪,不由得为两人高兴。 “小姐,这是徵公子派人送来的花,说给小姐留着插瓶。” “嗯~” “小姐,外头下雪了呢,要不要弄些花蕊新雪来煮茶?” “好~” 凤莱茵不好意思继续懒下去,起身推开窗子,发现外头正在飘雪,不过天上雾蒙蒙黑压压的,一看就是要下大雪的样子。 “夫人当心,吹风容易受寒。” “夫君若真心疼我,今晚睡书房。” “今天天气不错,夫人可想吃鹿肉?” “夫君有空不如跟弟弟学一学语言的艺术,弟弟从不用这么蹩脚的借口呢。” 宫尚角皮笑肉不笑的说:“我的弟弟,是我教出来的~” 凤莱茵回了他一个肉笑皮不笑:“哦,谢谢你。” 宫尚角气结,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憋屈感,而且每次斗嘴都赢不了自己妻子这事,实在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可惜他没问出来,若问了,就会知道凤莱茵是因为养大两个熊孩子练出来的。 虽然宫远徵小时候也熊过,但是单打独斗哪里能跟双木成林相比,更何况宫远徵本就是个懂事孩子。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凤莱茵淡淡的瞥他一眼:“酒后乱性,白日宣淫,乃德不配位昏君之相。” “夫人说什么呢,为夫是想喝一杯夫人点的茶。” 宫尚角一脸坦荡的得寸进尺,一如昨晚眨巴他那双狡猾的眼睛,装无辜都装不像。 “呵呵~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夫人想要什么尽可直说。” “我要你今晚不许上我的床!” 宫尚角闻言闷声笑起来,为了不出声差点把自己憋成个癫痫。 凤莱茵不想跟他一般见识,奶娘说了,他这个年纪的老男人刚开荤,脑子都是不清醒的,干什么都能想到那事上去。 虽有些荒唐,但如此密集的行房,却不失为一个怀孕的好机会。 “夫君帮我燃炭可好?” “乐意至极~” 宫尚角是真心喜欢看凤莱茵摆弄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看着她岁月静好的样子,就会有种她是因为自己才能如此悠闲的错觉。 再者,他只是不像宫子羽那般明说,心里也是自诩世家公子的,不仅偏好风月之事,更是向往举案齐眉的夫妻生活。 凤莱茵被他强有力的目光侵犯,脸红似梅花,却还强装镇定。 “夫君请看,这是我亲手所制的雪中春信。” 宫尚角早年迫于生计,即便有心附庸风雅,可到底无暇钻研,是以,只一知半解罢了,有时候确实接不上凤莱茵的话。 “夫人做的,定是极品。” “嘴巴这么甜,是喝了蜜?” “夫人忘了,早上的枇杷蜜我可一口没喝着~” 宫尚角故意用气音说话,好好的,硬是听出一股让人腿软腰酸的味道。 “哼~点茶、焚香、挂画、插花乃是四大雅事,夫君还是端庄些。” “好,那我去把为夫人做的画找出来,我们一起品鉴。” 凤莱茵摇摇头,无奈随他去了。 挑出一小块炭火埋入天青色汝瓷香炉之中,为了让宫尚角看着赏心悦目,堆灰的时候耍了不少小心机。 又在香灰上压出漂亮的花纹,开火窗,放好隔热片。 “雪中春信的香引子难得,得是像今天这样的天气,顶着风雪收集梅芯上落的雪化水制香,我曾费了大力气才制得一百五十丸。 后用一百零八丸跟高旻寺主持的关门弟子,换了一串被大师戴着诵经,超过三十年的手持,如今这香可是用一丸少一丸。 若非夫君今日起了看雪的兴致,我是断然不舍得拿出来的。” 宫尚角心中得意,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至极。 “多谢夫人割爱,为夫帮你放。” 凤莱茵看着他接过香筷,挑一颗香丸放在那云母片上,不由得感慨,宫尚角生了一双极美的手,手指又长又直,掌心宽大,牵着安全感十足。 虽还是握不住自己的,但看着这么一双手作乱,真是忍不住想咬一口呢。 宫尚角纵横商海,最擅长察言观色,她这会儿情绪变化如此明显,立时就察觉到了。 可惜眼下天色虽阴,却是实实在在的白天,等到晚上还要好几个时辰,真是难熬啊~ 凤莱茵被他盯的浑身不自在,将水壶架好慢慢烧着,拿过红梅开始插瓶。 “这么多花,等会儿给远徵弟弟也送去一瓶。” “都听夫人的。” 一个专注插花,一个专注看画,看似各忙各的,却有一股子甜蜜氛围无声流淌在两人中间。 “今日迁就我喝罗汉果五花茶,不点茶了。” “夫人决定就好,我不挑。” 凤莱茵没接他的话,而是提起宫远徵:“要下雪了,我想给远徵弟弟送一床羊皮褥子,再添两个汤婆子,也不知他会不会用。” “远徵从小习武,未必怕冷。” “是啊,你教出来的弟弟嘛,过的也跟苦行僧似的,冷不丁睡个软床都不够你抱怨的。” 第63章 烤鹿肉 大雪封山,时间似乎都变慢了。 宫远徵到底用上了羊皮褥子和汤婆子,可惜雪太大了,出门不方便,没能亲自表达感谢。 主要也是哥哥不让去,谁家弟弟被哥哥耳提面命不许耽误小侄子出生,还能厚着脸皮往上凑啊,起码得等真有了小侄子再说。 又是一夜不消停,负责值夜烧水的婆子们不敢埋怨主子,只能挤兑来传话的常念。 要不是蔺嬷嬷拦着,恩威并施敲打了一番,常念差点把她们发卖了。 倒不是常念行事张狂,而是在家时,处理奴才习惯了。也是头回见着宫门这么宽容奴才的,听说羽宫的丫鬟,都能扶成妾室,谁不羡慕锦衣玉食啊,时间长了,可不就养大了底下奴才们的心嘛。 蔺嬷嬷有心让小姐尽快执掌中馈,奈何雪大无事,姑爷恨不能时时刻刻粘在小姐身上,哪有时间处理这些冗务。 一直这么荤素不忌了七八日,结果积雪才刚开化,角公子突然去了徵宫,两日后方归。 这走的莫名其妙,回来时又虚弱不堪。 虽然徵公子说没事,可凤莱茵偷偷捏过宫尚角的脉,发现他丹田空虚,像是大病过一场。 但不管凤莱茵如何逼问,兄弟俩就是咬死了没事,怎么都不肯吐露半分。 到底是用了些手段,常念才从一个在角宫伺候时间最长的丫鬟那打听到。 徵公子以前就曾多次遣散过所有下人,只他们兄弟二人关了寝殿不知在做什么,但每次过后,角公子的气色都不太好,人也有些虚弱,就像这次一样。 凤莱茵猜宫尚角的身体定是有什么隐疾,才瞒的如此严实。 又觉得哪怕自己已经嫁了,他们兄弟还在防着自己,因此伤透了心,觉得自己愚蠢至极,竟然试图相信男人的鬼话,差点犯了母亲当年的错误。 好不容易打开的一点心门,又重新关了个严实。 一门心思把精力都放在整顿角宫内务上,全然冷着宫尚角和宫远徵两兄弟。 任凭宫远徵如何撒娇耍赖,送什么东西都没用。 连一盏茶都不与他们同喝,更别提同桌吃饭,关系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彻底应了那句至亲至疏夫妻。 凤莱茵整日忙着盘点库房,核验账目,还把角宫上到管事的,下到小丫鬟全都立了一遍规矩。 宫尚角听说了此事,并未放在心上,只是交代金复多看顾些,别叫夫人在那些老管事手里吃了亏,夫人若是不忍心处理的,金复暗中解决了便是。 他也知道夫人心里有气,觉得自己瞒了她,可涉及宫门秘辛,宫尚角只能三缄其口,哪怕被撵回主殿睡硬板床也没松口。 宫尚角倒是有心想哄,奈何她根本不给机会。 这个节骨眼上,地牢里那俩无锋又作起了幺蛾子,一个毒发,一个寻死。 老执刃也在此时提出,希望他能亲自去一趟混元郑家,解决掉郑南衣的后续问题。 但这数九寒天的,水路不通,官路难行,每年冬季角宫碍于路况都是不出门的。 更何况先前新婚燕尔,乐不思蜀的生活还没过够,就因为宫门的事,跟夫人起了隔阂,若是这时候再因为给宫门办差走了,再想挽回夫人的心肯定希望渺茫,所以宫尚角毫不犹豫就推了这差事。 却不料给执刃气个半死,正好宫子羽喝了几杯黄汤,借着酒劲儿大吵大嚷的把事情闹大了。 直到召来医师才知道,执刃郁结于心已久,肝火旺盛又不肯遵医嘱,前前后后病了大半个月,根本不是宫尚角给气成这样的。 至于是谁气的,那就要问羽宫那位一直坚持在昏礼上,要给自己亲生父母牌位磕头的少主了,前两天更是放出话来,说宁肯终身不娶,也不许自己的夫人去给雾姬一个妾室敬茶。 少主的婚事拖了这么久本就不像话,而且少主为了反抗老执刃,又把与少主夫人已经合房一事,算计了宋四的口宣扬出去。 传言越闹越凶,长老们旁敲侧击的劝了几句,不成想老执刃不肯容忍,思虑过甚,导致急火攻心,生了病。 又碰上向来最识大体的宫尚角,突然不肯识大体了,这才闹的如此难看。 最后执刃还是答应了少主的‘请求’,又下了封口令,勉勉强强把这桩丑闻遮掩过去。 凤莱茵听了只略担心了一下姜姑娘,怕她怀上孩子,转念一想她和宋四身上的药效还未过,没什么好怕的。 不过经此一事,倒是准备给她二人多准备些麻烦,比如,那位贪心不足的雾姬夫人就是个很好的人选。 思索间,忽然想起来这个月小日子还没来。 满打满算进宫门两个多月了,成婚也有二十多日,按照以前的规律算,三天前就该来小日子的。 现在没来,很有可能是怀上了,不过这日子实在太浅了些,把脉是铁定把不出来的,只能暂时按下不发。 凤莱茵给奶娘和常念通过气后,那位擅长药食同源,食补身体的厨娘终于派上了用场。 仔仔细细定下了每日的膳食单子,争取把她身子骨吃的更壮实些,给孩子提供个好基础。 貌合神离的夫妻俩,去参加了父子隔心的少主昏礼。 姜姑娘寒酸的嫁衣,简单的布置,主位上两块冰冷的牌位,阴沉着脸的执刃,称病不来的雾姬夫人,全程躲在侍卫金繁身后的宫紫商。 再加上刚结束罚抄,从长老院出来的宫子羽,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宫远徵。 真真是一出精彩绝伦,值得拍手叫好的大戏。 第二天又传出来羽公子酩酊大醉,扰了少主洞房不说,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差点扒了宋四的衣裳,羽宫的脸面一时间丢的彻彻底底。 凤莱茵听了直呼痛快,要吃烤鹿肉,喝热酒,常念劝都劝不住。 正好蔺嬷嬷从庄子上刚回来,几句话就给劝住了,热酒是没喝成,烤鹿肉还是吃了的。 “奶娘,你再多烤一盘,我最近胃口好的很,还想再吃。” “好,能吃是福。” 蔺嬷嬷是伺候过凤莱茵外祖母和母亲的老人了,自然知道这她们怀孕的时候什么症状。 眼下虽然月份还浅,但就这食欲暴涨却不见胖的样子,肯定是有了,而且她能吃的也就头三个月,紧接着就得被折腾的水米不进。 趁现在能吃,就得多吃,以免母体供应不足,影响孩子健康。 第64章 古董羹 又一口气吃了五个酥油鲍螺,才心满意足的撂下筷子。 “奶娘,近日总有新鲜牛乳和羊乳,可是庄子上日日派人送来的?” 蔺嬷嬷斟酌了一番,坦然道:“最开始是庄子上送来的,但姑爷听说你睡前喜喝温热的羊乳,便命人买了几头母羊回来,牛乳倒是庄子上送来的,毕竟牛不好买。” 果然,凤莱茵一听见宫尚角,脸色立刻黑了。 “茵宝,夫妻相处得有来有往才是,你一味拒绝,只会伤人伤己,你忘了你阿娘吃过的苦了吗?” “我没忘!我全都记得! 所以我才挑着他最在意之处拿捏他,等我的胎坐稳了,我就找个机会折腾他去。 我就不信了,在亲生骨肉面前,他宫尚角还能大公无私的选择宫门。 我一定要他低三下四的来求我,我要他彻底臣服于我!” “茵宝,傲不可长,欲不可纵,志不可满,乐不可极及,行事不可任心,说话不可任口!” “佛还说终生平等呢,为何要求我等信徒跪拜?”说完她起身去了小佛堂。 这些年,所有人都当她礼佛是为了母亲和弟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拜的从来不是神佛,而是自己的欲望。 佛堂就是她的心安之处,在佛堂里,她可以毫无顾忌的把自己的心声,祝祷给那尊死物听。 她把所有的恶,都坦坦荡荡的摆出来,嘲笑这漫天神佛只能做个睁眼瞎。 她享受着,那被世人赋予无上权利和崇敬的泥塑金身,被自己踩在脚底的感觉。 每次从佛堂出来,她都觉得自己得到了释放,眉宇间透着股子神清气爽。 旁人还当她是经年的心诚苦修,悟到了佛法奥义。 烤过了鹿肉,庄子上又送来两只红腹角雉,和一窝兔子。 凤莱茵见那鸡形似凤凰舍不得吃,便命人放到小花园里养起来,时不时散步过去了,就逗一逗。 然后卤了一锅秘汁兔肉,关起门来大快朵颐。 有蔺嬷嬷四十年的独家香料秘方加持,卤肉的香气弥漫着整个角宫,凤莱茵跟兔头较劲的时候,香味还没散呢。 给宫远徵馋的捶胸顿足,到底没顶住诱惑,去找了慈眉善目的蔺嬷嬷,要走一只卤兔子。 结果卤味的馋刚解,凤莱茵又支了个铜锅,吃起了古董羹。 这么冷的天气,热乎乎,咕嘟嘟的古董羹,不管是涮肉片,还是涮冷潭黑鱼的鱼生,都是极为合适的,配些笋子,嫩豆腐,小白菜之类的,不要太爽口。 宫远徵半个身子都趴在窗棂上,望着在亭子里大快朵颐的凤莱茵吸溜口水。 “哥,你怎么还没哄好姐姐?” 宫尚角敛下眼皮,不耐烦的说:“你行你去!” “我去过了,每次都被姐姐冷着,干等几个时辰也等不来一句话,去的多了,姐姐还会瞪我。” 宫尚角心里发苦,喝着茶也觉得苦,心心念念的人好不容易娶回来了,正蜜里调油呢,突然就形同陌路了,仿佛往日恩爱如同镜花水月一般。 这等落差,几乎要逼疯他。 可他再三尝试过后也明白了,凤莱茵嘴上说着痛恨其父凉薄,骨子里也是一样的凉薄之人。 她不愿意的,谁也改变不了她的心意。 得讨她喜欢才行,否则就会变成她把玩一时,过后随手丢弃的玩意,再无出头之日。 她性子又那般刚烈,若是自己不先低头,恐怕这辈子只能做一对怨偶。 “哥,姐姐要是真的不要我们了怎么办?” “以前怎么过的,以后就怎么过!” 宫尚角对她也有一肚子闷气,气她为何就不能体谅自己,为何一定要自己做选择,气她竟能毫无留恋的放手。 宫远徵眸底闪过一丝幽暗,始终生活在寒冬峡谷里的人,见过了江南暖阳,哪能甘心继续守着冰天雪地过日子呢。 “唉~到底是远徵没福气,抱不到亲侄子,也不知道将来宫子羽的孩子能不能让我摸摸。” 宫尚角忽然有了画面感,宫子羽抱着孩子喜笑颜开,远徵弟弟眼巴巴的在旁边看着,羡慕的直哭。 一股无名之火直冲天灵盖,啪的一声,杯子捏成了粉末,混着酒水从指缝中流出来。 再看窗外,凤莱茵在亭子里吃的没心没肺,还叫人给她加菜呢,自己和弟弟却守着壶冷酒愁云惨淡。 忽然就觉得,有些家规存在的意义并不大了。 两个月了,要不是角宫几经清洗,夫妇二人不合的消息定会像羽宫那样传的满天飞。 眼看着开春了,马上江面就要开化,出行的人多了,宫尚角就不能再推脱,得去斡旋江湖,赚钱养家了。 再这么僵持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凤莱茵余光扫到宫尚角过来时,还在纠结要不要再下一盘肉。 她觉得现在不是一个人在吃,虽然已经饱了,但是多吃点,再多运动也是一样的。 “夫人,可否给我个机会,我们好好聊聊。” 凤莱茵神色不动,心里却乐开了花,终于熬到宫尚角这个冷心冷肺的先低头了。 “没空。” 闻言,宫尚角眼睛发酸,捏紧了袖子,极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激荡,放缓语气说:“我真的有话跟你说。” “宫尚角,你没看见我还在吃吗?饿到孩子你负责啊?” “我”宫尚角还想继续求情呢,突然反应过来她好像说的是孩子! “你是说,你有身孕了?” 凤莱茵瞪了他一眼:“不然呢?你何时见我吃过这么多?” 宫尚角倒吸一口凉气,呛的直咳嗽,抓过她的杯子一饮而尽,喝完才叭咂出满嘴奶味,好在这口气是顺过来了。 “远徵!宫远徵你快过来!” 弟弟还在窗户边上趴着呢,听见哥哥如此急切的喊声,扒着窗框就往外跳。 结果一着急,腰间蛊螺勾住了矮柜的拉环,一整个倒栽葱甩了出来。 脑袋磕了个大包不说,脖子还给扭了,一瘸一拐的想跑也跑不快的样子,逗的凤莱茵捧腹大笑。 第65章 银耳羹 宫远徵见她笑了,更是什么也顾不上,咧个大嘴笑的又萌又傻的。 “姐姐~” 宫尚角一把拽住他衣服领子往后拖,不料宫远徵重心不稳没站住,又摔在宫尚角身上。 一个被坐了一屁股,一个伤上加伤,又都死要面子不肯喊疼,叫凤莱茵又看了场笑话。 叼着根脆笋,嚼一口,乐一下,嚼一口,再乐一下,腮帮子鼓鼓囊囊的,活像只小松鼠。 宫尚角见她眉宇舒展开了,心里压着多日的石头才不那么堵的慌。 而且这会也想明白了,这些日子让她一个人怀着孩子,关起门来指不定怎么胡思乱想呢。 她不过是气性大些,当初自己怎么就一根筋,不能好好包容她呢。 非把关系闹的这么僵,新婚不过两个多月就闹两回,那以后 宫尚角又想着她说的对,其实自己真的没有做好接纳她的准备,只是别人怎么活的,自己随波逐流也怎么活了。 娶她,便希望她德协柔嘉,克娴内则,温良贞静,贪恋她身上的美好,却不能接受她和普通人一样的平凡之处。 更是因为自己的坚持,就冷落她,让她在这陌生的异乡孤苦伶仃,如此下作之举,自己与那起子负心薄幸的混账有何不同。 凤莱茵可不知道自己吃根笋的功夫,宫尚角不仅把想通了眼下的事,还悟到了两人以后相处的真谛。 那就是以妻为天,方得家宅安宁。 “远徵你快去把脉,你嫂嫂她有我的骨肉了。” 宫远徵一听就急了,咕咚一声滑跪过去,捏住凤莱茵的手腕,那眉毛拧的,可真应了世人那句就怕大夫眉眼低。 宫尚角见诊了半天弟弟也不说话,立刻就急了:“远徵,究竟如何?你若不擅长千金医科,就快回医馆叫个得力的来。” “哎呀哥你别吵~” 又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宫远徵忽然大笑出声:“啊~我要有小侄子啦,还是两个,真是两个!” 宫尚角被吓了一跳,无暇追究弟弟失礼,一个劲儿的问是不是真的,会不会误诊,你医术行不行之类的。 好在大家伙儿都看得出来宫尚角有多高兴,否则还以为他是厌弃未出生的孩子呢。 宫远徵也跟着犯傻,问一遍答一遍,还给他讲滑脉是什么样的,如何判断出怀的是双生子。 宫尚角闻言就想试试,凤莱茵刚捧了今日补身的药膳准备喝,哪有手让他们兄弟学把脉啊,一巴掌就给拍开了。 兄弟俩这才反应过来有点得意忘形了,可这会强行挽尊未免有掩耳盗铃之嫌,那更丢脸,还不如坦坦荡荡的呢。 “夫人~莱茵!” 宫尚角说着话突然哭了出来,弟弟本想嘲笑他,还未开口,竟也哭了出来。 凤莱茵和奶娘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出了心疼,刚到手的银耳羹也没心情喝了。 角宫和徵宫什么情况早早的就打探清楚了,一个痛失父母和弟弟,变成孤家寡人,一个幼年失孤,被嘲是冷血灾星。 这么多年兄弟俩抱团取暖,守望相助,如今有了新的家人,可不高兴的喜极而泣嘛。 他俩性子都有些内敛,连哭也是安安静静的,像是怕惹恼了谁,又像是无家可归的小动物一般。 脸上拖出长长的泪痕,一颗一颗的泪珠,从撑不住的睫毛上掉下去,砸的又快又重。 她走到今天也是从荆棘丛里趟出来的,怎可能不对如此真挚的感情动容。 到底等着他们哭差不多了,软下语气问:“哭饿了,一起吃点儿?” 宫远徵泪珠还挂着呢,红通通的一双眼睛里装满了不可思议:“还吃?姐姐你不觉得撑吗?” 凤莱茵气的直抿嘴,小声嘟囔:“阿娘说的对,就不该心疼男人!” 虽是小声,可兄弟俩内力深厚,五感发达,自然一字不落的听见了。 宫尚角狠狠瞪过去,弟弟立马就消停了,再不敢说话不过脑子。 “夫人盛情,岂能辜负,远徵快去拿碗筷。” 宫远徵看了眼旁边陪着的蔺嬷嬷和常念,明白哥哥这是要把自己支走。 刚要起身,凤莱茵抬手阻止,示意常念从旁边的篮子里拿出两副碗筷来,余光瞧着,里头装的可真全乎,连捣蒜的石臼都有,这是为了吃做了完全的准备呀。 凤莱茵看出来了,宫尚角有心低头,却不想在弟弟面前失了长兄的威信。 哪有这么容易让他轻易过关,既在乎面子,才更要撕下他的面子,好叫他再也生不起别的心思来。 “快吃,弟弟眼珠子都快粘锅上了。” “嘿嘿~姐姐又取笑我。” “能博我一笑是你的荣幸才是,你可想好了,我肚子里有‘人质’呢,信不信我将来哄着孩子跟你不亲~” “那不行!我是亲叔叔,不跟我亲跟谁亲! 宫唤羽还是宫子羽啊?我等会回去就磨刀,把他们豆沙了。” 话音刚落嘴里就被塞了个丸子,不用想都知道是宫尚角出手。 “吃你的,我有话要和你嫂嫂说。” 宫远徵忿忿不平,也只能拿吃的泄愤,一双筷子抡到飞起。哥哥最近总说自己不开窍,也不知道是真为自己发愁,还是在迁怒。 宫尚角本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与她说太交心的话,可今日不知怎么了,嬷嬷和丫鬟都跟没带眼睛出门似的,杵在旁边装门神。 “莱茵,可否屏退左右?” 凤莱茵转头跟常念说:“扶我回屋去,角公子有话不许你们听呢。” 这话说的夹枪带棒,宫尚角一听就急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事关重大,按照家规,我是连远徵都不能说的。” 凤莱茵觉得他此举无异于脱了裤子放屁:“那便不说,我也不是非听不可。” 这非听不可四个字,落在宫尚角耳朵里,就成了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宫远徵生怕哥哥姐姐再闹僵了,赶忙出言打断:“哎呀,要不然给我个面子? 我最近新研制出一种特别好玩的药,准备拿去整蛊宫子羽,哥哥姐姐,给我些建议可好?” 第66章 铁皮石斛 到底是等着这顿饭吃完了,凤莱茵才跟着兄弟俩去了书房。 宫远徵扯了哥哥的毛坯大氅给她垫着,又把仅有一个的迎枕给她靠腰,丝毫没注意到宫尚角眼珠子都快喷火了。 方才没进屋之前,他就想好了也要这么做的,结果被弟弟给抢先一步,更显得他这个做夫君的不够体贴。 可弟弟赤子之心,会有如此作为,一是真拿她当亲姐姐般孺慕,再也是太期盼新生命的降生,才过分殷勤的。 这本身并没什么不好,尤其自己很快就要离开山谷,有弟弟看护,自然更为稳妥放心。 “好啦,我没那么娇气。” “哼~姐姐有了小侄子,为何不告诉远徵?是觉得远徵不重要了吗?” “你猜?” 宫远徵看出她是故意逗自己的,可被冷落这些天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都怪哥哥,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惹姐姐生气。 “我猜哪怕姐姐不要姐夫了,也会要远徵的,毕竟远徵那么乖,从来不会惹姐姐生气~” 凤莱茵笑的不行,用眼神朝宫尚角挑衅。 他也不争辩,只在心里多记弟弟一笔,下山之前定要让弟弟感受一下,什么叫长兄如父,父爱如山倒! “姐姐你轻点笑,别吓到我两个小侄子了,要不是我医术精湛,差点错过你怀了双胎,这要是真按单胎来养,到后期可了不得。” 至于如何了不得,宫远徵故意不说,反正哥哥姐姐是聪明人,一定听得懂。 “我真的没事,我奶娘可是伺候过我外祖母生我母亲和舅舅们,又伺候过我母亲生我和弟弟的,就连奶娘自己也生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呢。 在这方面的经验,你个毛头小子可比不过。 方才拦着你们不让上报长老院,说要等三个月后坐稳再报只是托词。 真正的原因,是我在整顿角宫内务时,发现了一笔假账,牵连出两个贪墨的管事。 经过一番调查,确定其中一个管事只是单纯贪财,挪了角宫的银钱给儿子置业才会如此,另一个管事的就不一样了,你们要不要猜猜我查出了什么?” 宫尚角毫不犹豫的说:“钉子!” “嗯~而且是少主安插在角宫的钉子,还有一个扫撒的丫鬟也是,我猜少主是缺钱,才会动了从角宫挪银子的心思。 至于老执刃安排的就更多了,三个侍卫,一个管事,一个粗使婆子和四个小丫鬟。” “你如何分辨他们是谁的人?” “很简单,这角宫虽大,可在我意识到角宫不干净之后,就借着接手中馈的名头,把这上上下下重新调度过,也制定了新的规矩。 所以现在的角宫能往外传递消息的路子不多,都是我特意留的,派人一直盯着他们那几个地方,就抓住了。” 宫尚角在心里盘算开这件事,他早知道执刃对自己并非全然放心,但没想到连少主也把手伸进来了,明明少主手里并无实权,老执刃身体又硬朗,现在布局未免早了些。 此举到底是父子斗法更多,还是少主的心野了更多呢? 若是平时也就算了,有钉子才能让羽宫放心,可现在有孩子了,万一这些钉子真做了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这件事交给我。” “你动了杀心!” 凤莱茵语气肯定,猜到了宫尚角在想什么,但她不准备让他动手。 宫尚角瞟到她腕子上的手持,还以为她是因为修佛,想给孩子积德。 “你放心,徵宫有的是可以让人生不如死的药,绝对不会在孩子出生前枉造杀孽。” 宫远徵一挺胸脯,脸上挂着明晃晃的骄傲,好像只等一声令下,就能立刻捧出来百八十瓶药似的。 凤莱茵接过宫尚角递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虽然早就预料到了不会好喝,可谁家好人在茶里加铁皮石斛啊! 苦的龇牙咧嘴,连忙就放下了,还假装没事人的说:“不,我的意思是,水至清则无鱼。 自我入角宫以后,已经换过两批下人了,再换恐怕会招来非议,而且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若是一次性把所有钉子都拔了,让狗主人怎么看你,又怎么看我? 现在还只是小钉子,若换了作用更大的进来呢?” 宫尚角沉思不语,忽然福泽心至:“夫人既如此说,想必是有对策了,请夫人指教~” 凤莱茵这会儿犯困,也不拿乔,把想法直接说了出来。 “这事儿本就是后宅阴司手段,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咱们也回敬几颗钉子过去。 另外既然已经查出来了,那就不能轻轻放过。 把那两个贪墨的管事推出去,大大方方的惩治,再让所有人都知道,是因为我执掌中馈,查账把他们查出来的,而不是因为别的。 其他钉子暂时不动,必要的时候,可以利用他们传递我们想让对方知道的消息。 但你身边的三个侍卫不能再留了,找机会把他们留在宫门外头。” 宫尚角立刻就采纳了她的建议,心中感慨世家高门养出来的姑娘就是厉害,既解决了问题,又给她扬了名,还给往后做出了布置。 看来远徵以后娶妻,也得从世家里头找。 江湖门派养女儿还是差点意思,看这偌大的宫门就知道,唯一的大小姐都养歪成什么德行了,还好宫门的女儿不许外嫁,否则又是一个只会给自己丢脸的。 “还有一件事,三个新娘同时进的宫门,现在单我自己怀上了,这事怎么看都招人嫉妒,难保不会有人对我下手。 从前角宫的主子就你一个,伺候的人也不多,问题却不少,可见你不是个擅长管家的。 远徵生性纯良,对你向来是有样学样,我觉得徵宫的问题应该也不小。 本来小叔子家里干不干净,不该我一个当嫂嫂的管,但我现在有了孩子,就必须为孩子打算。 毕竟从现在开始到生产,我所有的问诊,药物,脉案,都是需要徵宫和医馆负责的,要是真有人想动手,这两个地方就是最容易下手的。” 兄弟俩对视一眼,生性纯良宫远徵说:“姐姐,你想怎么做,我都配合你!” 第67章 秘制毒药蚀心之月 “一会儿回医馆,你就找个茬说药材数量不对,把管事的都骂一遍。 晚上来角宫吃饭,吃完带上侍卫回去开库房查账,不需要你查明白什么,你只需要再发一次火,剩下的就交给我和你哥哥。” 生性纯良宫远徵表示懂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个我熟,老执刃和雾姬夫人天天都这么对付宫子羽。” 宫尚角端茶不语,就差把嫌弃俩字写在脸上了。 他老谋深算,自然看得出凤莱茵不光是为了孩子,也是趁远徵年纪小,好拿捏,想把更多权利抓在手里。 而且她用的是阳谋,光明正大,摆明了如果你们不同意,那我也不强求,但万一孩子出了什么意外,就全是徵宫的责任。 她连往羽宫塞钉子,都不需要自己帮忙呢,可见手段之高。 若是真下定决心算计,自己前脚离开宫门,后脚宫远徵就能被她忽悠瘸了。 “你身子重, 查账费神,我叫几个人帮你。” 凤莱茵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我和常念从小一起长大,我学过的她都学过,尤其擅长管家理账,角公子用人不疑,若是真的信不过,可以直说,不必做这般姿态。” 宫尚角嘴唇微抿,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我没有只是自我有印象起,宫门的夫人就没有过执掌中馈的,我无法预估这样会给宫门带来怎样的变化。” 宫远徵也跟着解释一句:“是啊,老执刃的亡妻兰夫人,那可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少年郎的狠人,她连亲生的宫子羽都不愿意多看一眼,更何况管家了。” 凤莱茵早知道羽宫藏污纳垢,有不少腌臜事,但是这些不急,回头宫尚角不在的时候,从弟弟那套话就是。 “弟弟别这么说,逝者已矣,你身为小辈放尊重才是。 更何况,老执刃那副尊荣,嫁过去不自戳双目肯定是因为怕疼。 那种日子想想就绝望,兰夫人能忍着生了个孩子就不错了,你们别太过分!” 宫远徵讪笑不敢接话,宫尚角倒是问了一句:“夫人觉得我长得如何?” 凤莱茵毫不犹豫的回答:“玄衣飒爽,丰神俊朗,五官凌厉,气势有余,亲和不足,但秀色可餐。” 宫远徵更不敢说话了,问的是长相,每一句都在夸,可又没一句是夸长相的。 宫尚角听了不悲不喜,觉得起码能得这样的评价,不至于让夫人捶胸顿足,自插双目。 “你们要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凤莱茵进屋就故意岔开话题,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宫尚角偃旗息鼓。 她则说完自己想说的,再突出要走,一副继续不准备搭理人的样子,彻底牵着兄弟俩的鼻子走。 “等等!莱茵你等等,我有话要和你说!” 凤莱茵假装不耐烦的又坐了回去,宫远徵给哥哥使眼色,起身说要回医馆,想把地方留给哥哥姐姐。 “远徵你也别走,这件事即便我不说,过几年你也会知道,就留下一起听了。” 宫门男子成年后,都要去闯后山的三域试炼,三域就是指后山花雪月三宫。 其中第二关月宫考验,闯关者的绿玉侍卫需要吃下月宫秘制毒药蚀心之月,解药配方就藏在月宫浩如烟海的百年藏书里,完成解毒则视为闯关成功。 凤莱茵听出他故意略过了闯关的方法,以及考验标准,猜想是不愿说多了,让宫远徵作弊。 本来弟弟就有宫门百年难遇的草药天才之名,这种考验还不是手到擒来,听不听真没什么。 但接下来的话,却让凤莱茵变了脸色。 宫尚角垂眸凝眉,深吸一口气道:“其实蚀心之月并非毒药,而是一味烈性补药。” 凤莱茵越听越心惊,深觉宫门的人简直就是疯子,以考验为名,行强行提升功力之实,还要给闯关者留下每月发作一次的后遗症,这不等于把刀子架在脖子上等人抹嘛! “我听明白了,你上次大病一场是因为这个蚀心之月,但家规不许你们这些闯过试炼的,将此事透露给未闯关的,所以你才瞒着我,对?” “确实如此,与夫人隔心实为我所愿!” “你说这话是要把责任推给我吗?是我小心眼儿,不够体谅你,我就是那妖女褒姒,是祸家之源!” 宫远徵见她生气,赶忙急声相劝:“姐姐现在不能生气,哥你快认错啊!” 宫尚角也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就被她听成了这样,但认错是肯定的,好话不要钱的说了一箩筐,才勉强安抚住她。 “行了,多了我也不想说,免得遭人厌烦。 只盼着角公子记住,我千里迢迢的嫁过来,远离故土和亲人,余生可以依靠的只你一人!” 宫尚角闻言愧疚的难以呼吸,举起三指对天发誓:“我宫尚角以宫门百年荣光发誓,此生绝不负你!” 宫远徵看着抱头痛哭的哥哥姐姐,心里乐开了花,想着:‘既然哥哥最喜欢的是姐姐了,那两个小侄子我就笑纳了,一个教医术,一个教制毒,就算是两个女娃也不要紧,照样能绑小铃铛’。 宫远徵想的太入神,笑的嘿嘿出声,突然被一声尖叫惊醒。 “怎么了?” 凤莱茵狠狠推开宫尚角,惊魂未定的问:“你现在身上还有虫卵?” 宫尚角点了点头,蚀心之月每月一次虽然难熬,但确实对功力增长有持续性效果,而且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别碰我,别过来,你脏死啦~” 宫尚角直呼冤枉:“半月之蝇的虫卵只会附着在奇经八脉上,跟脏不脏没关系。” “说的好听,不还是虫子卵! 我曾见过采蛇人抓到那种被虫子寄生了的蛇,一剥开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白色肉虫,你现在跟那蛇没有区别!” 宫尚角想解释,可她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蝇卵就是虫子卵,遍布奇经八脉,可不就跟被寄生了的蛇一样。 想到这里,宫尚角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脑门:“远徵,我要你杀尽我体内的虫卵,越快越好!” 宫远徵不怕虫子,但是怕哥哥,更怕姐姐。 第68章 桃花酒 入夜,宫尚角站在窗前,对着绰绰人影无言吐露着自己的思念。 还以为把话说开了,求得她的原谅就可以再次将她拥入怀中,也想摸一摸尚未显怀的孩子。 可她嫌脏,是了,一身的虫子可不是脏嘛。 远徵说的对,孕妇需要保持好心情,不能惹她生气,不能让她感到不安。 比起刹那的欢喜,宫尚角更想要长久的朝朝暮暮。 还是得催远徵,尽快解决掉体内的虫卵,而且没了半月一次的锥心止痛,外出行事也会更加方便。 忽听见她说要吹灯安寝了,才无奈叹息离开。 “走了吗?” “走了。” “那奶娘,你也早点睡,明天我要专心处理徵宫的事,膳食方面烦你多劳心。” “这些小事奶娘自会做好,但小姑爷那边你心里有个数,把握好分寸,别真伤了人家的心。” “奶娘你还没看出来嘛,宫尚角那个人啊,不仅自己要强,带着他弟弟一起要强,他还慕强,我若真是那只能依附他的菟丝花,他反倒不感兴趣了。” “就怕他遇强则强!” “不会的,他今日已经为我打破了原则和对家族的忠诚,有一就有二,等着瞧。” “这倒是,男人呐,固执的时候是真固执,可一旦放弃了,就像那钱塘江的一线潮,非人力所能挡啊。” “而且我发现不管我说了什么,他都能自己消化成我想要的那样,看来他是真的爱上我了,或者说,是太在意他的孩子了。” “至亲至远东西,至亲至疏夫妻,但有了孩子牵绊那就不一样了,男子最在意的莫过于传宗接代。” “是啊,好像也就一个刘欣愿意为了董贤荒废后宫,不留子嗣了。” 凤莱茵一夜无梦,宫尚角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一会儿患得患失想再看她一眼,一会儿心疼的觉得无法呼吸,一会儿又想着孩子是男是女,将来叫什么名字,会更喜欢父亲,还是母亲。 这一想,就想到了天亮。 宫尚角起身就想出去练刀,可转念一想,练刀的声音容易吵醒她,于是提刀去了徵宫。 没想到弟弟竟也没睡,彻夜都在研究如何杀死蝇卵。 “哥,我找到了!在我爹留下的日志里,有服用牛耳枫和辣蓼草解开蚀心之月的记录,我想应该是爹爹闯关回来后,也不喜体内有虫卵寄生,才给自己解决了这劣质补药。” 宫尚角喜上眉梢,立刻就催着他制药。 宫远徵说干就干,牛耳枫清热解毒、凉血止痢,辣蓼草祛风利湿,散瘀止痛,解毒消肿,两种药草常用于治疗痢疾,胃肠炎症,所以医馆常年备着。 只不过按照记录所写,这个过程十分痛苦,已经孵化的蝇卵挣扎时会撕咬奇经八脉,且想将死虫尸体排出来,需要用内力一点一点的剥离,汇聚在手腕处,割腕放血才能将虫卵尽数排除。 宫尚角听了毫不在意,一门心思就想尽快解决掉身上的虫子,好回去亲亲抱抱睡软床呢,反正远徵弟弟不会害自己的。 结果坚定不移的信任,让宫尚角在徵宫待了七天。 原来牛耳枫和辣蓼草既能解毒,自然也有毒,为了一次性把虫卵去除干净,宫远徵下的药量比较大。 饶是宫尚角自幼修炼苦寒三川经,也是没能抵挡住这寒毒带来的恶果,那就是腹泻。 本就一身虫卵被嫌脏的宫尚角,要是再带着一身味道回去,那后果难以想象。 所以直到凤莱茵把徵宫和医馆的问题都查清楚了,宫尚角才恢复冰清玉洁之身,试图投入夫人的怀抱。 怕跟她解释不清,还特地带来远徵弟弟给自己证明,身上一颗虫卵都没有了。 一回来,却见丫鬟们正在院子里忙的热火朝天。 凤莱茵坐在软榻上,边吃点心边发号施令。 “夫人,我回来了。” “嗯,都解决了?” “当然,不信你问远徵!” 凤莱茵往旁边挪了下,留出一半的地方,宫尚角赶忙坐了过去,长臂一展,将她圈入怀中虚虚的抱着。 “夫人想做什么交给下人即可,何必自己劳心劳力。” “庄子上的桃花开了,送了好些来呢,我要泡些桃花酒,这酒清甜好喝不上头,用琉璃盏盛出来是粉色的,好看极了,我每年都要泡的。” “夫人莫不是忘了自己不适合饮酒?” “今年泡又没说今年喝,而且我不能喝,还不能给远徵喝了?拿去送人也是好的呀。” “送谁?” “当然是宋四妹妹和姜家姐姐了。” 宫尚角并不希望她和那两人走的太近,一个没脑子,一个心思深,又都是羽宫的,谁知道会不会嫉妒她先一步怀孕。 “入口之物还是不要轻易送的好,尤其是酒,万一她们也像你一样。” 凤莱茵听出他的话外音,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但他多虑了。 莫说是尚未正式嫁给宫子羽的宋四,身子孱弱不利于生养,就是身体康健的姜离离半年内也不可能怀孕。 只不过,这些事情不能宣之于口。 “那就听你的,不给她们送了,等我能喝的时候,咱们俩偷偷喝。” “为何要偷偷喝?” “你往那看~” 宫尚角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是弟弟正在用谴责的目光看着自己。 “远徵啊,别生气,带孩子是不能喝酒的,为了你的两个小侄子,你就先忍忍。” “哥哥说的轻松,我既见过姐姐酿的酒了,自然起了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心思,怎得一杯酒都舍不得赏我了,感情哥哥就可我一人欺负~” 宫尚角眉头一皱,深觉弟弟这几句阴阳怪气十分耳熟,怎么想不起来是在哪听过呢? 凤莱茵听了眼睛瞪的大大的,也跟着来了一句:“远徵倒是终究被哥哥嫌弃了,这几日殚精竭虑忙前忙后的白费心呢,以后自有更好的。” 宫尚角这才反应过来,竟是被她俩合伙,气了个底儿掉。 大晴天儿的,闲着也是闲着,打孩子。 正说笑玩闹着,金繁来了,是给凤莱茵送请柬来的。 宫远徵撇撇嘴,请什么贴,宫门就没弄过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肯定是那个新来的宋四搞的花样。 凤莱茵看过后,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诧异的问:“你家夫人真的要在三日后,和羽公子在女客院落成亲?” 宫尚角一听这么荒唐的事,直接夺过请柬,再三读过,怒问金繁:“执刃同意了?” 金繁一脸羞愧,抬不起头来,瓮声瓮气的说:“羽公子只是觉得房间太小了,想要迁居独住,正好女客院落大小合适,环境又好,离羽宫也近,所以就” “胡闹!父母在不分家,宫子羽这是忤逆!” 第69章 桃心蜜意团 宫尚角捏着请柬直奔羽宫。 凤莱茵思虑再三,没直接答应:“金繁,你回去如实跟宋四妹妹禀报,就说我要先等角公子回来再做决定。 若我不能赴宴观礼,让她看在我已经添过妆的份上,莫要恼我。 我今日正好在泡桃花酒,等弄好了,也有她一份。” 金繁抱拳行礼:“是,属下一定如实转达。” 别总说来日方长,这世上回首之间都是人走茶凉。 不过隔着一场昏礼,就得跟那个傻姑娘生分了,凤莱茵可惜可叹。 她是真的很喜欢和宋四交朋友,那样天真,娇憨,有什么说什么的炮仗性子,要多难得有多难得。 “姐姐,你要真想去,我陪你去。 反正整个宫门都知道我跟宫子羽不对付,我去了也不可能是去祝福他的,哥哥他身上担子重,确实不能随心所欲。” 凤莱茵看着真诚的宫远徵,忽然想试一试自己在弟弟心里到底有多重要。 “不是的,去不去她的婚宴无所谓,我是怕她怀上孩子。 远徵,你知道的,宫门有多重视血脉。 若是其他两个新娘也一起怀孕,尤其是少主夫人,那我的孩子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宫远徵一听如临大敌,赶忙劝慰: “姐姐你别担心,宋四是天生的喘鸣之疾,在山谷里住的越久病情就越重,而且上次我给她把脉的时候,发现她体寒宫寒特别严重,没那么容易怀上,就算是怀上了,也难保得住。” 说着,仔细观察凤莱茵的神色,见她并未宽心,又小声的说: “姐姐,我一定会保护你和哥哥的! 少主夫人那边我有办法,绝不让谁越过你去,我的小侄子肯定是宫门最尊贵的小少爷。” 宫远徵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凤莱茵这才展颜浅笑:“谢谢远徵弟弟!” 宫尚角带着满脸怒意回来,凤莱茵状似随意的说了句 :“回来啦,洗手吃饭。” 方才懊恼,气愤,暴戾的情绪,仿佛冰雪遇暖阳般瞬间消融。 “嗯~”本想说让她下次先吃,别等自己的话,在嘴边转了个圈又咽回去了,反正只要自己不耽误,自然是可以一起吃饭的,不存在谁等谁。 “夫人怀着身孕还操劳这些,为夫深感愧疚,不如今晚任由夫人处置?” 宫远徵刚好端着最后一个菜进屋,还没吃,就感觉已经饱了,轻咳了两嗓子。 凤莱茵立刻拍开他不安分的手,叫弟弟坐下开饭,宫尚角瞪了一眼无所不在的宫远徵。 “瞧瞧,我不就是多说几句话,哥哥就这般模样,这个家还有我待的地儿嘛~” “你哥哥是单这般对你了,还是对别的弟弟也这样呢?” “那我哪知道啊,反正用着我的时候,我就是好弟弟,用不着的时候,我就是碍眼的臭弟弟。” 宫尚角听她俩卷土重来,又阴阳怪气的说话,自己还接不上,心里急得要死,出言打断:“差不多得了!” 宫远徵冷哼一声:“哥哥要是这般态度,倒不如直接不理我的好,显得我我无理取闹了,我这心窝子,可比那数九寒天的冰碴子还冷了。” 宫尚角长舒一口气,哭笑不得的说:“你装的稍微像一点,我也就勉强配合了,快吃饭。” 凤莱茵给弟弟使了个眼色,见好就收:“尝尝这个桃心蜜意团,这种时令的东西,过季就吃不到了。” 宫尚角不喜甜食,更不喜先用点心再吃饭,便没有动筷。 宫远徵没那些讲究,小孩子最爱吃甜的了,一口咬下去没防备,糖心流出来,吃的满脸都是。 “姐姐,这是什么呀,里头怎么是汤呢?” “青团吃过?青团是用艾草揉汁和面,包的红豆沙馅儿。 这个是用鲜桃花揉汁和面,包的是桃花蜜卤和五果碎,所以一咬里面才是软芯的。” “五果碎是哪五样啊?我只吃出花生和杏仁了。” “有花生,核桃,杏仁,葵花籽,南瓜子,这五样,都切成碎末了你还能尝出来呢?” 宫远徵小脖一梗,傲娇的说:“那当然,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凤莱茵给宫尚角一个‘你教的’眼神,宫尚角摇摇头表示‘他自学成才的,跟我没关系’。 “远徵弟弟,徵宫和医馆我已经查完了,抓出来一个偷拿药材出去卖的药童,但是那孩子是为了给唯一的妹妹攒嫁妆,我觉得可以轻拿轻放,你觉得呢?” 宫远徵没什么同情心,但是她开口,自然无不同意的。 “但是除了这个,我还抓到只大老鼠,差点把你医馆毁掉的大老鼠!” 凤莱茵特意等到吃完饭了才说这事,也是对兄弟俩的特殊照顾,要不然听了这么闹心的事,哪有胃口接着吃。 “姐姐但说无妨,我倒是想听听这帮狗奴才,是怎么把我变成瞎子聋子的!” “你手底下有个贾管事,从账目上没查出来半分,但是在销毁废弃药材的记录上,我查出他在有规律的销毁一味叫做神翎花的药材。 同时,一味叫做灵香草的药材,从未被销毁过。 我问过医馆的大夫,据说神翎花是制作百草萃的核心药材,而灵香草跟神翎花长得非常相似,不懂医的人是看不出来的。” 嘭的一声,墨池水飞溅。 “贾管事正是负责监管制作百草萃的人!他可是徵宫的老人,在医馆待的时间比我岁数都多。” “所以呀,我也怕冤枉了人,就派人去山下他家里查了一下,你们猜,有什么意外收获?” 宫尚角听到百草萃三个字,就已经猜到是有人准备下毒了,而这宫门里,需要下毒来达到自己目的的人并不多。 一个是空有其名的商宫宫主,一个是没权没势的少主宫唤羽。 至于宫子羽那个废物,给他把刀,都不知道怎么捅呢,就算跟老执刃吵翻天了,也不会起这种心思。 “据贾管事的邻居说,他年过四十方得一子,两年前儿子生了重病,被宫门的大夫治好以后,变得力大无穷。 然后没过多久,贾管事一家就搬走了,再没回去过。 更有意思的是,我叫人查了两年前的出诊记录,医馆没有任何大夫下山给贾管事的儿子看过病,也没有任何一个大夫,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第70章 金银花露 “我要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把他塞进缸里制成人彘,每日供我的毒虫撕咬捕食!” 宫尚角拎回激动的宫远徵,按回座位上:“以后不许说这种话。” “哥~背主之人就该” “住口!不许当着你嫂子的面说这些!” 宫远徵这才反应过来,哥哥的意思是不许吓到姐姐,不是让自己处置叛徒。 凤莱茵倒是荤素不忌,只不过现在有孕在身,还是想营造一个贤妻良母的形象。 “弟弟乖,先喝口茶消消气。” 宫远徵在气头上也不忘了给自己谋福利:“我不想喝这个,我想喝上次那个金银花露~” 宫尚角歪了下头,那眼色很明显是在说:你俩又好吃好喝不带我了?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用金银花,陈皮,甘草加冰糖熬出来的甜水罢了,瞧你当回事的记着,都给你哥说馋了。” 宫尚角知道她是在哄自己,可即便喝到那甜甜的金银花露了,嘴里还是觉得苦,看来还是不能让弟弟闲着。 “我觉得贾管事只是小鱼,他背后一定还有大鱼,至于该怀疑谁,你们对宫门更了解,也更有发言权。 我的建议是先按兵不动,既然已经知道百草萃出问题了,那就背着所有人做一批没问题的,想办法让你们想保护的人吃真的百草萃,等到大鱼露出尾巴,再一击必杀。” 凤莱茵只提出建议,却故意没有给出具体的办法,所以听起来漏洞百出,实行过程中稍微有一点失误,就会造成满盘皆输的局面。 但这个办法确实是最好的,毕竟捉贼要捉赃,尤其是在对方和角宫有摆在明面上,被众人皆知的利益冲突的情况下。 若是不能拿准了人证物证,很容易被当成篡位谋逆,反之,这就是敌人送到家门口的登云梯。 对多疑之人,引导比教导更管用。 等他们想出办法,再帮他们完善,比直接教他们怎么做,更好接受身上的不足。 “你们俩慢慢研究,我到时间歇晌了,等你们商量出结果,愿意告诉我就告诉,不愿意告诉我就算了,反正我也不姓宫。” 凤莱茵掐准了他们兄弟俩的性子,一定是咬碎了牙也往肚子里吞,不会告诉自己后续事情的。 但自己以退为进,言明宫门是宫门,自己是自己。 自己对宫门没有归属感,甚至因为他们兄弟俩的隐瞒,已经对宫门产生了排斥。 那么以宫尚角的别扭性子,患得患失的他一定会再次打破原则,将自己拉到同一阵营,划入同盟圈,让自己彻底参与到宫门的波涛汹涌里来。 要不是为了这个,干点什么不好,是肉不香,蜜不甜,还是睡觉不舒服,偏要跑去折腾那些陈年旧账,给自己找罪受呢。 “夫人身体要紧,先回去好好休息,晚上给我留门,我想悄悄跟你说~” 凤莱茵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你注意点影响,别教坏孩子了。” “远徵已经这样了,就这样。” “呸~活该他叫你姐夫!” 回了房间的凤莱茵并没有真的入睡,而是闭目养神,在心里盘算着将来怎么办。 百草萃可解百毒,宫门的主子每天服用就是为了防着有人下毒。 但凤莱茵吃过,也仔细研究过,百草萃只能解毒,并不能解决因食物相克产生的毒症。 这也是为什么,第二次对宋四和姜离离下手,用的是相生相克的法子,而不是直接下药了,因为百草萃会中和掉一部分药性,却对相克的食物花粉毫无办法。 不能说宫远徵的百草萃无用,只能说孩子见识太少,对后宅阴司手段没有涉猎。 就像窗外的小花园,看着一片欣欣向荣,可人进去了,只能按照铺好的石子路去走,走错一步,身上就会沾到布置的东西。 诱使发病的引子也有很多,或是酒,或是糖,或是随手摸一下柏树的树干。 这还只是个实验,待到时机成熟,凤莱茵准备把这些花种满整个宫门。 杀人于无形,才能更好的全身而退。 宫门百年难遇的草药天才,未必敌得过凤莱茵家族传承百年的秘法。 生克之道变化万千,食物、草药、香料、植物、花鸟鱼虫,万事万物,既相生,也相克。 凤莱茵的外祖刘氏就是以香入道,钻研生克之法,历经百年,已有所成。 而宫远徵再天才,毕竟年轻,阅历少,心性也单纯,也没有领路的人悉心教导。 老话说,宁娶五姓女,不入帝王家。 个人的力量永远没办法跟家族对抗,这就是为什么寒门状元,见了无官无职,在街上闲逛的衙内也得低头绕路走。 想也该明白,你十年寒窗苦读了不起,可世家上百青年也在同时苦读十年啊,更何况这百人的父辈年轻时也曾这般努力过,已经身居高位,经验丰富了。 那累世积攒下的底蕴,哪里是一个今科状元能撼动的。 “小姐,你怎么没睡呢?” “是常念啊,你怎么过来了?” “别提了,不知道谁惹恼了徵公子,咱家姑爷的书房被徵公子砸个稀巴烂,能摔的都摔了。 角公子叫人过去打扫,我想着回来取对牌好开库房,取些文房四宝,花瓶摆件呢。” “扶我起来梳洗。” “小姐,这点小事哪用得着惊动你啊,我带着人就办了。” “不,这种时候最适合彰显我贤妻良母的光辉,而且宫尚角那个破书房阴森森的,我早看不顺眼了,正好趁机布置成我喜欢的样子,让他处理庶务的时候也能想起我。” “哇,这心眼子!小姐,怪不得你能嫁出去呢~” “你是在夸我吗?” 第71章 荠菜馄饨 宫尚角没想到把她给惊动了,赶忙迎过去,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顺势扶住掌心。 知道的是宫二先生爱重妻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命不久矣,不良于行呢。 “你也不怕人笑话。” “如今角宫被夫人整治的如铁桶一般,自然是不怕。” 凤莱茵一扭头,饶是有点心理准备,也是没想到墨池竟被糟蹋成这样。 “要不你换一间呢?” 宫尚角也有些哭笑不得:“不至于,就是摔杯子的时候打翻了我作画的色料,也怪我用完没收起来。” “那这镶到墙里的碎瓷片子?” “无妨。”宫尚角当着她的面,徒手从把嵌入墙体一指多长的瓷片给拔了出来,而且看那样子轻松加愉快的,就好像拽了根头发下来一样容易。 宫尚角一回头,发现自己的娇妻正两眼放光的看着自己,脸颊也红扑扑的,除了激动以外,好像还有那么点崇拜和仰慕。 怎么说呢,就是有一种男人的虚荣心,和自尊心同时被满足了的欢愉。 “夫人~” “夫君,那还有一块呢!” 被心爱之人‘寄予厚望’,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宫尚角今日算是体会到了。 整个人飘飘然的,心里十分后悔方才训斥了弟弟,砸点东西有什么了不起的,喜欢砸就砸呗。 凤莱茵激动的不得了,以前只听说江湖中人如何如何厉害,什么飞檐走壁,拈花飞叶,隔空打牛,原来不是传说是真的! “不是真的~” “额?” “夫人,别的也就算了,隔空打牛肯定是假的。 耕牛金贵,非宗庙社稷之祭不得杀牛,犯者将被处以死刑。” 凤莱茵这才反应过来,竟然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不过宫尚角倒是高兴的紧,原来她是这么看待自己的,忽然就有一种想进山徒手打只鹿回来,给她看看的冲动呢。 好在凤莱茵不觉得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宫尚角。 “远徵呢?” “衣服弄脏了,着急回去沐浴换洗。” “怎么,他在你这墨池里撒泼打滚啦?” 宫尚角一听就笑出声来,要不是怕影响刚刚在她心里树立起的高大形象,真想开怀大笑一场。 “这次没有,下次就不一定了。” “要我说,这墨池填了算了,又阴又潮的,你常在此批阅公文,时间长了很容易得风湿的。 现在不觉得怎么样,等过了而立之年,这些小病小痛就会找上你。” “夫人又嫌弃我老,其实我只大你几岁而已。” “我风华正茂,可你却一身旧伤,还不重视保养之道,将来啊,肯定是我送你走。” 宫尚角背过去捏了下人中,默念‘这是自己娶的,不是捡的,忍住!’没想到一回身的功夫,凤莱茵已经带人开始布置了。 若说先前的书房庄严肃穆,像祠堂一样让人望而生畏,那现在的书房,就是安心舒适的办公之所。 其实也没多什么,换了把软凳,几个迎枕,添几个花瓶,玉璧,洋座钟罢了。 可感觉就是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这竹帘挂的好好的为何要换?” “竹帘不挡风,开春地气凉,用丝光棉的窗帘防风又保暖。这竹帘先拆下来清洗,叫人重新走线包边,等夏天了再挂。” “不用那么费心,扔了便是,角宫有多少银子,夫人是知道的。” “那也不能乱花,我肚子里可是两个孩子呢,你也养过远徵,应该知道养孩子有多费钱才是。” “不差这一扇竹帘。” 凤莱茵揪过他垂在前胸的小辫子,笑着说: “是不差,这不是知道你喜欢跟我聊这些家长里短嘛,再说了,你过的本来也糙,不是换一扇帘子就能改的。” 宫尚角有‘把柄’在她手里,故意往前探了探身子说:“那夫人可怜可怜我,别让我在书房睡硬板床了行吗?” “想回来睡?” 宫尚角讨好点点头,笑容之谄媚,是打死宫远徵也绝对没见过的。 但这不重要,对于宫尚角来说,能搂着媳妇孩子睡觉最重要,这都多少天了,还没摸过孩子呢。 “你想太多了,没坐稳三个月之前,我们必须分房睡。” “我没想做那事,就只是想与你抵足而眠。” “那也不行,万一你翻身压到我了呢?” 宫尚角肉眼可见的蔫了下去,像一只被抛弃的大狗狗。 凤莱茵觉得不能再逗了,他最近心态被自己弄的有点脆弱,不像威名赫赫的宫二先生,更像是自己犯了错求和好的丈夫,和头疼熊孩子的哥哥。 宫尚角为了晚上能重回软床,没等宫远徵,就把他们的计划给说了。 百草萃被偷换一事实在事关重大,纵然是两宫之主也不敢随便担责任,所以他们准备越过执刃,求助长老。 按说后山三宫最合适的,应该是与前山徵宫守望相助的月宫,但月长老向来偏疼宫子羽,和雾姬夫人私交也甚密。 宫尚角私心的不想求助月长老,可雪长老也没好到哪去,一样的偏心羽宫。 可叹角徵两宫,竟无一位长老撑腰。 “那花长老呢?” “花长老为人不偏不倚,墨守陈规,未必愿意帮助我们。” 凤莱茵可算是对传说中的宫二先生有清晰的认知了,这就是话本子里夺嫡失败的藩王啊,还是位功高震主的贤王。 若非‘朝中’无人可用,只能他披甲上阵,肯定是要被剪去党羽,幽禁宗人府的。 怪不得掌权者都爱往角宫里塞钉子呢,卧侧之塌岂容他想睡就睡。 “让我想想的,人多力量大嘛。 跟我走,嬷嬷闲着没事,带人挖荠菜呢,说是晚上要吃荠菜馄饨,你一定没吃过。” 凤莱茵牵住他的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安慰之情溢于言表。 被人心疼,有人呵护的感觉可真好。 “多谢夫人体谅,角有你则心安!” 第72章 菠菜猪肝粥 嬷嬷说,和男人相处不能闷头往上冲,得知道男人需要什么才行。 若他情窦初开,你就宽衣解带,若他阅人无数,你就灶边炉台。 最能打动宫尚角的,莫过于人间烟火气。 凤莱茵牵着他,一路往后殿走,遇到扫撒的丫鬟行礼,就多嘴问她们一句干的怎么样了,还有多少,今天若是干不完,明天上午补了也是一样的。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开春了嘛,马上就是雨水节气,自然要整修房屋,晾晒书籍和被褥,清理谷仓,趁着天气好的时候,把米面都晒一遍。 我可听说这里的雨季要下很久的。” 宫尚角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往年也就是提前叫人捡瓦,给窗子重新贴窗纸罢了,根本想不到这么多。” “还有呢,雨水当天有接寿的习俗,就是出嫁的女儿给爹娘送礼,准备好的礼品里头有一丈二尺长的红棉带,寓意爹娘能够平安长寿。 我做为出嫁的女儿会收到雨伞,意思是即便嫁了,娘家也要永远为女儿遮风挡雨。” “红棉带你来准备,其他的礼品我来准备,快马加鞭一定能在雨水之前赶到扬州。” 凤莱茵踮起脚尖,凑到他脸颊亲了一下,虽然只是一触即分,宫尚角却笑的仿佛天都亮了。 “我就知道你会是个好女婿,奖励你今晚陪我睡~” “只有今晚吗?那明晚怎么办,后天呢?不能给我个固定床位吗?” 凤莱茵故意不接他的话:“哎呀,要是下雨的话” 宫尚角如临大敌:“下雨怎么了?你怕打雷?那我陪你就不怕了!” “夫君想多了,我是说,如果下雨,那就有新鲜的菌子吃了,若是打雷那更好,雷笋鲜嫩,远非冬笋可比,我要有口福啦~” “夫人的口福一直很好。” “嗯,奶娘从小就教我,事多而食少,乃早夭之相,岂能久乎。” 宫尚角本能听到了‘事多’两个字,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一个孩子从小就被用心教导生存之道呢? 记得幼年,父亲母亲最常挂在嘴边的话,只是希望自己平安长大,好好读书,照顾弟弟。 但远徵弟弟自己倒是用心教导过如何自保。 思及此处,宫尚角只觉胸口发麻,心疼的不知说什么好:“夫人” 凤莱茵本想接着聊雷笋怎么做最好吃呢,却见他神色有异,眼眶含泪,猜他定是哪根筋搭错了,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夫君别见怪,我这几个月胃口确实好些,不会一直这样的。 是家里人都这样,我外祖和母亲也是怀孕初期胃口大增,到了四个月左右的时候,就开始孕吐,一直要吐到第六个月的时候,这期间孩子只能靠吸取母体营养成长,所以我才这般大吃大喝。” 宫尚角听了,眉头皱的能挤死一窝宫子羽。 “没开过药吗?偏方,食疗?我回头问问远徵,算了,远徵没学过妇科,或许月宫能有什么好办法。” “夫君如此在意,是心疼我呢,还是担心孩子?” “当然是你!” “额?” 凤莱茵都做好拿捏他的准备了,结果他来这么一句,而且眼神清明,不似虚情假意,更不像在哄人。 “夫人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宫门虽重视子嗣,可若没有夫人,我又哪来的子嗣。” “你真这么想?” “夫人,宫门子嗣艰难,很少有夫人能生第二胎的,但我曾有个弟弟,我至今犹记母亲怀孕时的点点滴滴。 每到了母亲去医馆问平安脉的那天,我都会跟夫子请一个时辰的假,提前回来,好去医馆接母亲。” 宫尚角神色哀戚,话语间透着浓浓的思念之情。 凤莱茵主动环住他的腰,被他紧紧搂在怀中,印象里的宫尚角很少有在外面情绪外泄的时候,不管是伤心难过,还是生气发怒,都要避人耳目。 可想而知,他现在心中愤慨。 关于那位没机会相见的婆母泠夫人,凤莱茵是抱着尊敬之心的。 “尚角~” “嗯。” “我有一尊常供的弥勒佛,你若愿意,我们在佛前为你母亲和弟弟安置长明灯可好?” “好,只是我不懂这些。” “弥勒佛是来世佛,求的是来世再相遇,我两个未出世的弟弟,便是供在弥勒佛前,这么说可懂了?” “莱茵之恩,尚角铭感五内!” 凤莱茵拍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抚。 可不得感激涕零,供佛一需心诚,二需时间。 长明灯每日要添灯油,香案上的贡品,香丸,手抄佛经,经幡,莲花佛灯,哪样不要自己诚心诚意的亲手去做。 嘴上只说是多加两盏长明灯,实际上加的是一年四季,十二个月的诚心供奉。 且弟弟的事,在凤莱茵是个过不去的坎儿,神佛她不信,却独独在这件事上十分诚心。 宫尚角再不懂,也知道为了长明灯,每年往庙里送大把的香火钱是大概做了什么。 “快到浴佛节了,就在那日正式供奉。” “好,都听你的。” “听我的好呀,你今晚打地铺。” 宫尚角换上副委委屈屈的表情:“好,一家之主岂能食言,便是叫我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也是使得的。” 凤莱茵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啧啧~你这悟性真是不如弟弟,他都得我三分真传了,你还没入门。” “请夫人指教可好?” “我且问你,月亮招你惹你了,人家挂的好好的等你摘啦?还有那鳖,你说捉就捉,鳖鳖不要面子啊。” “鳖鳖?” “怎么了,角角~” 宫尚角额角突突的跳,这该死的,熟悉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语气。 突然叫他想起来宫远徵小时候,有一次神神秘秘的说要把心爱的青青送给自己,结果打开盒子竟是一条大青虫,还在蠕动呢。 他一激动就把虫子扔出去,摔成了肉泥,弟弟当时哭的惊天动地,连路过的宫子羽都被吓了一跳,听说连喝三天安神药才不做噩梦了。 而且弟弟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要给那叫青青的虫子办葬礼。 “唉~” “角角你怎么了?” “我肝疼!” 凤莱茵笑话他:“吃什么补什么,晚上再加一个菠菜猪肝粥。” 第73章 胭脂红枣粥 她和宫尚角商量许久,最后还是决定求助制药更方便的月长老。 谁让花长老太铁面无私了呢,真是怕他前脚知道,后脚就禀告执刃。 可没想到,就是这么一念之差,却牵连出一桩大事。 等得知消息,这事已经闹大了。 宫尚角去长老院寻月长老时,被雪长老告知月长老偶感风寒,暂回后山休养。 雪长老得知他是为借医书才要找人的,便给了自己的通行令牌,让宫尚角得以入后山。 月长老没见着,倒是在月宫抓到了从地牢里逃跑的云为衫,和两年前就该死于宫门之手的一个无锋刺客。 宫尚角要拿人问罪,不料月公子誓死要保下那两个刺客,三人围殴一个,宫尚角自知不能苦战,便放了求救信号,引来大批黄玉侍卫,还见到了传说的红玉侍卫。 最后惊动了‘病重’的月长老,才知道原来月长老是因为发现此事,活活气晕过去的。 包庇无锋刺客,罪同叛族。 奈何执刃死活不肯按家规处置月公子,宫尚角当这是在变相保护月长老,不希望月长老白发人送黑发人。 已经准备松口轻拿轻放了,可月公子死不悔改,说什么云为衫是云雀的姐姐,若是云雀死了,自己也不会独活,所以云雀和云为衫不能杀。 宫尚角一听这话,更是咬死了月公子背叛宫门,忤逆亲长,不严惩不足以服众。 花长老更是摔了茶杯,把月公子骂个狗血淋头,雪长老劝都劝不住。 执刃又以宫门的刀尖,不许内向为由,想要保护月公子。 但宫尚角言明,没想要月公子的命,只是付出应有的惩罚而已。 月长老因为羞愧根本说不出求情之言,眼睁睁看着月公子被关进了地牢。 至于两个无锋刺客的处置,就更容易了,留给徵公子做药人。 月公子感恩戴德,三跪九叩的要谢宫尚角,显然打的是做药人总比死了强,反正自己会医术,肯定能救的主意。 事情闹到这里,宫尚角也不打算求助月长老了,只是临走前,当众说了一句: “少主,逃脱三个月的无锋刺客,我帮你抓住了,不过希望下次,少主可以自己抓住。” 少主宫唤羽和执刃作何感想不猜也知道,但出奇的是三位长老倒是一致训斥了少主失职。 凤莱茵接过汤碗,觉得太烫不想喝,就先给弟弟解惑: “这有什么想不通的,刺客是上元节逃脱的,少主统领宫门内防,却追查近三个月毫无所获。 而且还是他自己从你这抢走的差事,既说明了少主心胸狭窄,又是他办事不如你的证据。 若少主能早日捉到刺客,那月公子就不再会行包庇一事,那么月长老就不会被气晕,也就没有人知道月公子曾经藏匿过一个无锋刺客。 月长老也正是因此骂的少主,雪长老应该是心疼月长老,但花长老却是真心实意的为宫门考虑,觉得少主德不配位。” 宫尚角拿走汤碗,轻轻搅着,给她吹凉。 最近越来越觉得她在教导弟弟方面,段位比自己高出一大截,有时候,自己说话的方式不对,真的容易让弟弟误会。 所以这些事,即便他想得明白,也希望是由她来教给弟弟。 “远徵,处置那三个人的时候,记得注意分寸。” 宫远徵满脸的不耐烦,也不怪孩子生气。 今天月公子拼死相护的那个云雀,两年前藏在运药的箱子里进了宫门,就是宫远徵抓住的。 为此,医馆被无锋刺客入侵,还害得宫远徵罚抄了十遍家规。 本想抄完家规再处置那刺客,可从长老院出来却被告知,刺客已经送入后山月宫当药人了。 被人欺负到家里来,却要自己受罚,还让人摘了桃子,损失一个药人,宫远徵因此气了好久。 如今再翻出这件事来,更是心绪难平,恨不能活剐了那刺客。 凤莱茵自然知道弟弟那点小心思,也不戳破,跟宫尚角说:“夫君,我想再吃一碗胭脂红枣粥,你帮我取来可好?” 宫尚角闻言一愣,用幽怨的小眼神无声谴责她,什么时候哄弟弟不行,偏挑在吃饭的时候。 可看弟弟那恨不能绝食的样子,只能深叹一口气:“那你先把汤喝了,我很快回来。” 宫尚角一走,宫远徵立刻手脚并用的趴上她的膝头,撒娇道:“姐姐,远徵好委屈呀~” “放心,我教你怎么出这口气!” 等宫尚角回来时,宫远徵笑的跟个小傻子似的,饭也不吃了,专心致志的在那剥虾,碗边堆的全是虾壳。 这怎么行,抢活儿呢! 可凤莱茵忙着吃,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小情绪,宫尚角就这么别别扭扭的,想等着她什么时候发现。 一等就是一晚上,都快睡着了,还能听见他翻身的声呢。 “你不睡觉别吵我睡。” “哼~” 凤莱茵一听,这是要起义呀。 “有话说?” “没有~” 凤莱茵眼睛都不睁开,往床上拍了拍说:“要不要上来睡?” 话音刚落,身边就陷下去一个坑。 腰上多了一只手,枕头又成了摆设。 不过凤莱茵并不讨厌这种感觉,睡习惯了,还觉得他的手臂枕着挺舒服的。 “不许压到我肚子哦。” “放心,肯定不会,我才舍不得呢。” “那你在跟我闹什么别扭?” “我没有~” “不说算了,你不睡,我还要睡呢。” “你安心睡。” 凤莱茵在他怀里蹭了蹭,说睡就睡着了。 宫尚角轻吻她的额头,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幼稚了,芝麻大小的事情,也值得怄气一场。 胡思乱想着,也睡着了,哪想到第二天还有场更值得生气的闹剧呢。 天刚亮,医馆那边就闹起来了。 侍卫禀报,说是后山花公子,偷入地牢给月公子送吃的,结果发现月公子吐血晕厥。 背起月公子,不管不顾的冲到医馆去找大夫救命。 但月公子只是急火攻心,痰迷心窍,淤血吐出来就没事了,根本不至于救命二字。 问题就在于月公子醒后在医馆发疯,打砸了不少东西,还嚷着要杀宫远徵。 宫远徵闻讯赶来,气不过,便跟他打起来。 月公子被打的鼻青脸肿,现在和花公子一起被押到长老院问罪去了。 第74章 清心百合汤 宫远徵跑来找哥哥帮忙,凤莱茵被吵醒,恨不能锤死那个月公子。 宫尚角听完全过程后,挑眉问道:“这不是你能想出来的主意,谁教你的?” 话一出口,又后悔自己刚起床脑子不清醒,还能是谁教的,肯定是昨天被夫人支开那会儿呗。 宫尚角舍不得说她,她可不惯着,本来发现有孕之后就正好在跟宫尚角闹别扭,心里头的不安、愤怒、担忧一下子涌出来,让她情绪变得起伏不定。 气性大不说,起床气也严重。 这两天宫尚角打地铺的时候,翻身声音大了她都要扔个枕头呢,更何况是睡的好好的突然被吵醒。 宫尚角也找医师问过,说孕期的妇人情绪暴躁是正常现象,一定要百般包容才行。 所以这不就越惯,脾气越大了。 “大眼瞪小眼的看什么,弟弟去传膳,吃过早饭,我陪你一起去长老院。” “不行,姐姐,我不把你供出去!我的错我自己承担。” “谁说我是陪你去认错的,我只是去给长老们分享怀了双胎的喜悦,懂吗?” 宫远徵一下子笑开了花:“姐姐真厉害,宫门最重视子嗣了,有姐姐在,谁也别想欺负我~” “本来你也没错,错的是他们!” 宫尚角很想解释一句不必如此,光是花公子擅闯地牢,还劫牢就已经够他俩喝一壶的了。 更何况,她出的主意虽然损,却并未超出昨日对月公子的处罚范围,只不过杀伤力强了点,月公子也太脆弱了点。 也不知道厨房是不是听着什么消息了,早膳居然准备了清心百合汤,宫尚角看着两人天真的笑脸,愁的连喝三大碗。 一入长老院,所有人的目光几乎同时投向了宫远徵,随后在放在不该出现在此的女眷凤莱茵身上。 但宫尚角一手牵着一个,与其平辈的不愿触他霉头,长老们自持身份,不愿多言女眷之事。 只有执刃,明明焦头烂额,却还有心情管闲事。 “尚角啊,长老院乃议事之所,岂容女子随意进入。” 凤莱茵面上八风不动,像说的不是她一样,正好,对面还站了个宫紫商,就当说的不是她。 手上捏了一把宫尚角,他立刻出言维护:“回执刃,吾妻身怀六甲,尚角携妻特来报喜。” 这话一出,整个大殿都沸腾了。 同一批入旧尘山谷的新娘,一个刚成亲没几天,一个昏礼拖到现在还没办,这个却已经怀上了? 角宫天大的福气啊! 宫尚角昂首挺胸,微笑着接受所有人的祝贺,同时也将众人投来的目光尽收眼底,包括宫唤羽虽然只看了一眼,却掩饰不住的嫉妒。 还有宫子羽那个蠢货,竟敢偷瞄夫人的肚子,回头找机会定要好好那蠢货长长记性。 “好!尚角不愧是我宫门年轻一代里最优秀的,连成家立业,延续血脉也领先于众人啊。” 老执刃嘴上夸着,眼神却快速瞟了一下装死的宫唤羽,和满脸羡慕的宫子羽,暗骂两个不争气的,事事落于人后。 尤其宫子羽,这些年逛花楼的银子全打水漂了。 执刃夸完,长老们也迫不及待的夸起来,哪怕是脸色惨白的月长老,都跟着强颜欢笑的勉励了几句。 再有少主,领着宫子羽和宫紫商说了几句恭喜,干巴巴的,其实还不如不说呢。 “尚角不敢居功,主要还是夫人身体底子好,不过她年纪小,确有做事不周全之处,还望执刃与长老们能够海涵,有什么训诫尽可说与尚角,以免惊动内子养胎。” 大家都以为这是句客套话,便笑呵呵的应了,怎料宫尚角是先礼后兵。 丝毫不提一屋子人,在这干等他们仨吃饱喝足慢悠悠才来的事,将矛头对准了花公子违反家规跑到前山来不说,还闯牢劫牢。 在侍卫不认识花公子的情况下,不先主动报上名来,竟直接对尽职尽责的普通侍卫动手。 另外是非不辨,情况不明,就擅闯徵宫医馆,以救人为名对医馆造成毁灭性破坏。 五条罪状被他引经据典,说的花公子那叫一个百口莫辩。 一个因为担心小伙伴而犯下的小错,华丽转身,变成了罄竹难书的大罪。 但不等任何人求情,宫尚角又开始称赞其赤子之心,让人一时之间摸不准,他究竟是想花公子被重判,还是轻轻放下。 更出人意料的来了,他话锋一转,开始给众人讲述月公子,对两个女刺客有多么痴心不改。 月公子咬死了只爱云雀一个,云为衫是云雀义姐,才会留其在月宫照顾。 宫尚角话里有话,稍微一诈,便从月公子口中套出了云为衫被救真相,月公子的罪名也在偷藏刺客的基础上,多加了一条擅闯地牢劫囚。 月公子自知未来无望,余生尽毁,便咬死了宫远徵阳奉阴违,擅用私刑,且手段残忍。 可惜一个避世而居的天真公子哥,哪里抵得过宫远徵巧舌如簧,外加凤莱茵的悉心传授的怼人大法,很快就被怼的哑口无言。 宫子羽跟宫紫商咬耳朵:“几天不见,嘴皮子又利索了。” 宫远徵听见了,狠狠剜了他俩一眼,随后躬身朝上首处行礼:“禀执刃,长老,远徵所言句句属实。 昨天说好了两个无锋刺客给我做药人的,是月公子一直纠缠不休,在牢房里大吼大叫的不许我试药。 月公子虽是背叛宫门之人,可我惦记着长老们说过不许伤他性命,就没给他下毒,只是用了些醉见血,让他无力打扰远徵试毒而已。 另外,据那个云雀所言,她是因为两年前无锋首领中毒,才来宫门偷百草萃的。 隔壁关着的另一个刺客上官浅也为云雀证明了,当初无锋首领中毒正是上官浅下的手,而现在的无锋,已经推了上官浅做无锋新的傀儡首领,这也算是试药途中的意外收获。 若非这么一遭,宫门还得不到这个消息呢。 远徵明明是做了有利于宫门之事,怎得还反咬我一口? 我冤枉啊,请执刃和长老们明察。” 宫远徵说着眼眶通红,泪水一滴一滴的,跟不要命一样往下砸。 小孩子脸蛋嫩,再配上那委屈的小表情,给长老们哭的那叫一个悔不该当初。 “还有月公子说我手段残忍,药人试药本就是生死由命,他自己也是用过药人的,却这样污蔑我。 那我研制出的新药,正是因为药效还不稳定才会需要试药,否则何必要浪费时间去试。 实验结果不好也是正常的,那两个刺客只是变成了痴傻,又不是死了。 月公子你昨天说深爱云雀,绝不独活,现在不光云雀活着,云为衫也活着呀。 你还是可以在结束了自身惩罚之后,带她们二人回后山,继续过娥皇女英的生活,享受没羞没臊的齐人之福。” 宫尚角呵斥弟弟:“住口!谁教你的这些混账话,回去给我罚抄家规。” 宫远徵小嘴一瘪委委屈屈的说:“我听宫子羽说的呀,我也不明白什么意思,反正是用在月公子身上的,哥哥怎么就要罚我了呢?” 第75章 荠菜鲈鱼羹 宫远徵委委屈屈的抹眼泪,凤莱茵用自己的身体挡着,假装拿帕子给擦眼泪,免得被人发现弟弟在偷笑。 宫尚角再次出手,把月公子方才所诉罪名一一驳回,再扣一顶同室操戈的帽子,彻底将月公子拍死。 至于宫子羽喊冤,抱歉,没功夫搭理无聊的人。 直到此刻,双方的明牌已经全撂了,胜利的天平往哪边倾斜,现在就看执刃和三位长老,是否坚持要保月公子一命了。 凤莱茵已经看出来宫门三位长老有多虚伪,在其位不谋其政,私心也太重,根本不该被尊为长老。 上行下效,怪不得羽宫乱乱糟糟的呢,原来是从根子就烂了。 思及此处,断定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便上前几步行了一礼说: “执刃大人,长老们,我有话想说,有错要认。” 执刃眉头一皱,很是不喜女眷在这种场合发言,今天若不是去叫宫子羽的时候,正好宫紫商也在,是怎么都不会主动叫上宫紫商的。 “你犯了何错?” 凤莱茵心里大骂这个矮挫丑,给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话都没说完,就定死了自己是过错方。 既如此,就别怪姑奶奶不给面子了。 宫尚角上前与她并肩而立,担忧的看着她,随时准备出言维护。 “我有三错,自从有孕之后食欲大开,每日暴饮暴食,却体虚衰弱,精神不济,导致夫君和远徵弟弟整日忧思愁苦。 这才让夫君动了入后山借医书的心思,因此害得月公子藏匿无锋之罪被发现,此乃第一错。 再有小女虽是大家闺秀,在家时却也听过宫门十年前惨遭无锋偷袭之事,自认为宫门应该是恨极了无锋才对。 并未想过,宫门中人,也有为爱放弃报仇的嫡系子弟,和认为这样做可以被原谅的长辈。 是以,没有及时规劝远徵弟弟,让弟弟放下对无锋的成见,和心中的杀父之仇,与大家一起原谅无锋,此乃第二错。 最后,我本就胆子小,有孕以来心里一直惴惴不安,身子也变得嗜睡又惫懒。 今日正好是我腹中胎儿坐满三个月的日子,昨儿便与夫君和弟弟商量好了要来报喜的。 不曾想一大早被传召的黄玉侍卫惊的肚子疼,夫君和弟弟担心我,这才因为我来得迟了,此乃第三错。 烦请诸位原谅则个~” 话音一落,众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这算哪门子的认错? 句句不提月公子的错,句句都是月公子的错,把她和宫二宫三摘的干干净净,好像方才就在此处咄咄逼人的不是他宫二似的。 老执刃气的嘴角直抽抽。 凤莱茵不愿与这帮伪君子继续虚与委蛇,便拿出最终绝招。 “对了,远徵弟弟诊出我腹中怀的乃是双胎。” 大殿内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和询问质疑之声,吵吵闹闹好像到了集市买菜一般热闹,真真是有趣极了。 做人还是真实一些,把伪善的面具收起来,才不那么招人厌烦。 “唉~我本就是头胎,更是双胎,远徵弟弟虽是草药天才,却不擅长千金妇科。 夫君又大公无私,一心为了宫门,将月公子得罪的干干净净。 原本想着能从月宫借来一两本关于产妇的书,也是好的呀,现在但为了我的孩子们,我还是要说! 月长老,您儿子犯罪不是我和角宫造成的呀,夫君他只是比较倒霉的发现了而已。 能不能请月长老看在我腹中两个孩儿的份上,摒弃前嫌借书于远徵弟弟,为我保胎多增加一份希望。” 宫远徵眼珠子瞪溜圆,没想到以退为进还能这么玩,这下角宫和徵宫彻底不用承担任何责任了。 站在道德、真理和家规之上的审判,比干巴巴的辩驳可好使的多。 月长老在某些方面还是拎得清的,对凤莱茵的肚子也和其他人一样重视,自然不会把她的‘认错’当真。 满口答应会把月宫关于这方面的书,都送到徵宫去,供宫远徵学习使用。 另送几味珍稀药材,给夫妻俩喜得贵子做贺礼。 月公子无人再保,但碍于宫门家规不许对自家血脉赶尽杀绝。 最终决定,由花长老出手,废掉月公子一身武功,贬其为后山药田种药人,再以慢性毒药控制,让他活在间断性毒发之中。 没有人觉得他会接受不了这些惩罚而选择自戕,因为只要云雀和云为衫还需要他照顾,他是一定会好死不如赖活着的。 这,才是人性。 待到此时,宫尚角又把众人遗忘的花公子给提溜出来。 在花长老攥紧,松开,松开又攥紧的拳头,宫尚角终于确定,花长老也是有软肋的,并且这个软肋就是被传他看不上的蠢儿子。 “念在花公子是初犯,且事出有因,便从轻发落。” 花公子感激涕零:“多谢角公子!” “别急着谢,既然触犯了家规,那就把家规多抄几遍。”宫尚角看向花长老问:“长老觉得,罚抄家规三百遍好,还是五百遍更合适,更能让花公子长记性呢?” 花长老咬牙切齿道:“五百遍,另加臀杖十下,以示正听!” 宫尚角引经据典,大肆夸赞花长老的公正严明,把花长老哄的飘飘然,许下了要给凤莱茵的孩儿们送一份大礼的承诺。 莫名背锅宫子羽和五百家规花公子,目送着他们一家三口潇洒离去,心里都羡慕极了宫尚角。 “夫人,我出来之前吩咐厨房,中午会给你做荠菜鲈鱼羹,高兴吗?” “莼菜鲈鱼羹才好吃。” “现在没有莼菜,只能委屈夫人凑合吃一口,我马上派人出去买,明天肯定让夫人吃上!” “这还差不多。” 宫远徵出了长老院脚底下一直是飘的,他从未想过向来高高在上的长老们,也有这么挫败的时候。 第76章 五辛菜 刚回角宫,宫远徵就兴冲冲的想跟哥哥姐姐一吐为快。 宫尚角也想勉励他两句,再板起脸来教育一番。 却不想,凤莱茵挥退了下人,张口便是一句:“跪下!” 宫远徵被呵的一愣,本能的看向哥哥,却见哥哥也被吓住了,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想什么。 虽然觉得委屈,可还是顺从的跪下了。 凤莱茵慢慢坐下去,免得居高临下,让宫远徵又生出别的心思。 “早上乱糟糟的顾不上,这会儿家里就咱们仨,有什么话敞开了说。 宫远徵,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道理需要我教你吗?” 弟弟一听这话才明白,原来姐姐是在气自己受伤的事。 早说是认错啊,这事儿,熟! “姐姐,我也是气急了,才与那月公子打起来的。 医馆到处都是我的心血,他一个不高兴就要打砸,那他要是不满宫门处置,难不成还杀了老执刃啊。” 凤莱茵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少给我耍小聪明! 外人如何我自是不管的,可你是我弟弟,别拿对付外面那套到我这来班门弄斧。” 宫远徵吓的浑身一哆嗦,连他哥都低头不吱声了,赶忙依言把那些小聪明都收起来。 “我问你,昨晚你为何不按我说的行事?” 宫远徵一提起这个就有气,把月公子的所作所为全说出来,交给她去判断。 “姐姐,我自幼便被哥哥教导要事事以宫门为先,可那姓月的张嘴闭嘴就是情啊爱啊,云雀无辜啊,我年纪小不懂什么的。 最可恨的是,我问他是不是忘了十年前宫门的血仇,他竟说十年前的事与他无关,云雀那时候更是稚童,这事不该牵扯他俩,你说可不可气? 我灌她俩药都是轻的,我还当着他的面,把那俩刺客的百会穴,和神庭穴全扎破了,叫他解了毒也救不了。” “你气性倒是大,谁家没有两个吃里扒外的了,处置了便是,何苦自己生这么大的气。” “姐姐说的是,弟弟心眼儿小了。” “积极认错,坚决不改是? 我再问你,你明知醉见血是月公子研制出来的,那他肯定对药效最为了解,你如何保证他不会奋起反抗?” “我”宫远徵闻言大惊失色,后背全是冷汗,嘴唇微动: “当时只想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忘了他知晓药性这事,怪不得今早上他还有一战之力和我打呢。” 凤莱茵快气死了,瞅着挺尖挺灵个孩子,怎么总把心思动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地方? 哼~肯定是宫尚角没教好! “你当着他的面把那刺客姐妹弄成痴傻,他恨你是应当的。 但他既没有对宫门的回护之心,也没有报答宫门养育之情的想法,又被长老们和执刃护着不能处置, 那杀人诛心自然是上策,此事议无可议论,不必再提。 可你至今还未想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宫远徵,你太让我失望了!” 弟弟确实百思不得其解,到底还是宫尚角看不下去,挑明了说:“她是在怪你斩草不除根。” 宫尚角心塞的一点缝都没有,本以为她是个明事理的,却不想也和自己一样护短至此。 再这么下去,弟弟真要被惯上天了。 “哦~” “还哦,住嘴!” 凤莱茵瞪了宫尚角一眼,怪他插嘴:“总等着捡现成的,不动自己脑子,将来脑子空空如也给狗,狗都不吃。” 宫远徵闻言,又缩回去,宫尚角也端茶不语。 “你既有机会给他下醉见血,为何不一步到位?弄些表象不显的慢性毒药,趁着他浑身发麻的时候吃下去,将来也不容易被发现。 他到底是后山长老养大的,就算被贬为奴,也是在后山,我们在前山根本插不上手。 可若就此放任岂非纵虎归山,你们别忘了,月公子在医术一途并不弱你几分! 现在看是没什么,可谁都知道角徵两宫密不可分,拿不着机会对付你,还拿不着机会对付我吗? 他一个大夫,又守着药田,想弄点什么药对付我的肚子,根本不是难事! 这种只牺牲我一个,就能打击角徵两宫的好事,姓月的想不到,羽宫那个还想不到吗?” 宫远徵一听就急了,赶忙滑跪过去哭着认错:“姐姐,姐姐我错了,都怪我不好,我办事不够谨慎,陷姐姐于危难,姐姐我错了~我这就去杀了他!” 宫尚角一把扯住宫远徵,呲目欲裂:“你还想惹多大的祸才能消停?” 本不想同室操戈,奈何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伸头一刀,锁头也是一刀。 别的可以不在乎,但是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决不能有事,哪怕是刀尖内刃,也在所不惜。 “哥哥?” “给我老老实实待着,这件事情交给我了!” 凤莱茵也点头:“你哥哥最近还有一次机会可以名正言顺去后山,你现在要做的是研制出一种全新的,能杀人于无声无息的毒药,最好能伪装成怒火攻心而死,然后把这种毒药彻底销毁,不许再有第二个人知道。” 宫远徵紧抿嘴唇,一点头,泪水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夫妻俩虽然心疼,可也存了想让弟弟长个记性的心思。 但凤莱茵抱着全文五千一百字的金刚经,叫宫远徵去她的小佛堂里抄一百遍的时候,宫尚角还是为弟弟捏了一把汗。 护是真的护,罚也是真的罚啊。 中午连鲈鱼羹都不给宫远徵喝了,特地叫人做了五辛菜,看着他龇牙咧嘴的吃。 以罚其修身不正,思虑不全。 第77章 笋丁包子 宫远徵被塞进小佛堂里研制毒药,等做好了,又被按在蒲团上抄佛经。 弟弟是真心不想抄,装了肚子疼再装头疼。 但凤莱茵说了,要把这因果还回去,免得伤及腹中孩子福报,所以必须得宫远徵这个亲叔叔手抄佛经,给两个孩子祈福。 这大帽子一扣,弟弟也不敢躲了,硬是在小佛堂里虔诚的抄了小半个月才算完。 凤莱茵和宫尚角一拍即合,将此事低调宣扬出去,给宫远徵博了一场好名声。 不过也因此,宫远徵完美的错过了宫子羽和宋四的昏礼,既没看成笑话,又错过了热闹,直呼这个家还是不能没有自己。 要说宫子羽可真是宫门这片贫瘠土地里,开出的一朵让人佩服的奇葩花。 竟然会被宋四撺掇着连夜跑去女客院落住,还大肆宣扬自己即将当家做主。 这不开玩笑一样嘛,孝经言明父母在不远游,父母在不分家。 要不是老执刃有心护着,封锁了消息,这货的名声又得再次扫地。 怎么形容呢,只能说屎壳郎也觉得自己儿子是香的。 宫子羽没能如愿搬出去独立,但也不必再住原来逼怂的偏院。 执刃把羽宫后殿的一座观景楼,并两排罩房修缮后,砌了院墙,当做新院子拨给他住。 不给是真不行啊,老执刃也反应过来了,两个儿媳妇住在同一个院子里,这叔嫂关系确实不好避嫌。 而且小夫妻俩一吵架摔东西,满院子都能听见,嬉笑打闹也能听见。 随后少主也得了一座差不多的院子,带着少主夫人搬过去,和宫子羽守望相助,共同孝顺父亲。 倒也不是为了公平,而是老执刃不想晚上再被迫听墙角了。 宫唤羽自从听说宫子羽有机会搬出去住,就卯着劲的折腾姜离离,晚上不折腾到后半夜,情动之时喊几嗓子是决不肯罢休的。 老执刃旁敲侧击过一回,被宫唤羽解释说是着急要子嗣,而且每晚行房都叫下人听了,才不会有爬灰的丑闻闹出来。 老执刃被气得病了七八天,却也不敢宣扬到底是因何病的。 凤莱茵捡了个笑话听,也起了些别的心思。 羽宫内斗,凤莱茵趁机布置了一些人手进去,没几日,便把两个院子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 宋四不喜兰花,把新院子里种满了牡丹、芍药之类奢华盛大的花卉,又布置成临安那种婉约秀气的样子,确实别有一番意趣。 姜离离的院子布置的中规中矩,让人一看就端庄大气,挑不出错来。 她把雾姬夫人送的兰花收了,宋四送的牡丹也收了。 凤莱茵思虑再三,送了两盏精美的八彩琉璃宫灯过去,灯是好灯,千金难求。 不过灯油用的是深海鲸鱼膏,这种油遇热气味虽小,但若与其他东西搭配得当,就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姜离离并非大富大贵之家,没见过如此精美的宫灯,自然喜欢的紧。 可她低估了少主对角宫的厌恶,在她第二次拒绝把宫灯收起来时,宫唤羽一脚踩碎了宫灯。 凤莱茵听了没心疼银子,只是可惜这次布局打了水漂。 至于姜离离拿嫁妆里最好的两匹料子来赔礼,就真的很没有必要,毕竟谁能安心用别人送的布料呢。 这天宋四也来凑热闹,还想摸摸肚子,被凤莱茵以怕痒拒绝了。 小妮子本就头脑简单,平时让人算计了都不知道,也没个忌讳就敢摸孕妇的肚子,要是手上沾了什么东西,出事算谁的。 凤莱茵可不是无的放矢,明日就是宫尚角启程,押送郑南衣去混元郑家的日子,如果顺利,混元山庄将付出家产的二分之一,用来换回这位郑四小姐的性命。 给宫门带来的利益自然是巨大的,可这利益和功劳只会招来更多忌惮。 身为当家主母,既要稳得住家宅,又要保护孩子和弟弟,还得分出一些心思照顾家乡的两个亲弟弟。 凤莱茵为了给自己安心,最近的打扮都富贵了许多,少女稚气仿佛一夜之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散发着母性光辉的温柔。 “姜姐姐眼底乌青,是不是也觉得屋里潮,被子湿哒哒的睡不好呀?” 姜离离其实心里有数,少主干的荒唐事多少还是流传出去一些,最近为了这个,她都不敢随便出门,凤莱茵能如此拐着弯的关心自己,心头划过一阵暖流。 “是啊,这边跟我老家的气候不太一样,还没适应过来呢。” “那你回去记着每天都叫下人晒被子,再不就用炭火烤一烤。 对了,庄子今早上新送来的笋子,你们一人拿一筐回去。” 宋四满口答应:“好姐姐,给我两筐,我是临安人,最爱吃笋了,腊笋烧肉,油爆笋,笋丁包子,野鸡炖笋干,说的我口水都要流出来啦~” 鲜笋性微寒,凤莱茵巴不得她们多吃呢。 “行,那就一人两筐,我也爱吃笋丁包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姜离离没有宋四那么实心眼,自然要推拒一番: “别别别,你是双身子,我们怎么好拿太多,一筐够了,我是北方人,没有你们那么爱吃笋,可以匀给宋妹妹半筐。” 这话说的没错,但架不住宋四的脑子和宫子羽一样不好使,俩人成了亲以后,更是夫妻同心齐头并进,一猛子扎进犯蠢的大海里各种遨游,怎么劝也不回头。 宋四:“嫂嫂这话说的好像我跟孕妇抢东西吃一样,莱茵姐姐在山下买了农庄的,那庄子给主家送东西怎么可能只送刚刚好够吃的分量。 何况少主掌管宫防,我都听见他训斥侍卫,说姐姐庄子上的人送的太勤了,更不可能差我这点子笋了。” 姜离离臊眉耷拉眼的,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想来这样的事情在羽宫没少发生。 也是,牙齿和牙齿还要打架呢,更何况是亲妯娌,反倒是自己占了远香近臭的便宜,她俩都爱来。 第78章 香油馓子 许是俩人现在利益瓜葛还不多,所以给个台阶下,就又好姐姐好妹妹了。 临走的时候,凤莱茵心思一转,叫常念拿了对枕头出来。 “姜姐姐,我老家那边都喜欢睡这种粟玉的枕头,外边的枕套可以拆下来换洗,方便的很,你既睡不好,不如用这个试试。” “这刺绣活灵活现可真好看,绣的鸳鸯戏水寓意也好,妹妹待我的情谊,我深感于心。” “姐姐不用客气,我们三个在此相识相交是多大的缘分呢。” 说完又给宋四准备了许多江南特色的糕点,才把两人欢天喜地的送走。 常念瘪瘪嘴:“小姐,她再是少主夫人,咱们也不用客气成这样。 那少主不识好歹踩了咱们送的宫灯,还当咱们不知道,她拐着弯来道歉,怎么又搭出去一对枕头呢?” 凤莱茵眼含嘲讽:“粟玉的枕头多配她们夫妻呢,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值得你心疼。” “喂鸟的东西有甚好心疼的笼中之鸟!小姐你现在骂人境界这么高了吗?” “你要学的还多着呢,宫远徵都快赶上你了。” 凤莱茵在心里长叹一口气,眼见着肚子大了起来,马上就要开始孕吐精力不济,宫尚角却要在这时候离开宫门,也不知道是真的军令如山,还是有人从中作梗,冲着自己肚子来的。 虽然宫尚角保证过最多二十天就回来,可她还是忍不住的难受。 收拾行囊时,总觉得这件衣服应该带,那件也得带,最后收拾出七八个大箱笼又觉得太多了。 打散了重新收拾好几遍才勉强收手,她也想不通自己这是怎么了,只能归结为怕孩子变成遗腹子。 下意识忽略了宫二先生,是怎么在江湖上闯出的赫赫威名。 “莱茵,在想什么?” 一抬头,发现宫尚角正满眼担忧的看着自己。 她下意识就扑进了那温暖的怀抱,宫尚角察觉到她在哭,心疼的搂紧她,轻轻抚摸着后背,试图安抚她。 “行囊我都收拾好了,没给你带金复要的那种干粮,给你带的香油馓子和肉干,吃的时候用热水一泡就行。 我还从商宫定了一批小铝锅,锅盖可以当碗用,锅身上有提手,方便吊在火堆上。” 宫尚角很想说一句,这次出去走管道,沿途都是驿站,不会风餐露宿的,不过为了安她的心,什么也没解释。 “谢谢我的好夫人呢~” “现在才知道我好。” “哪能呢,一早就知道了,要不然我也不能截胡宫唤羽,提前内定了你。 对了莱茵,这次回程我可以顺路去一趟你家,有没有需要我带给你父母或者弟弟的?” “怎么想起来去我家了?” “把人家女儿娶回来了,总要当面感谢才是。” 凤莱茵想了想,写了三封信交给宫尚角,又把早就准备好,要让林管事送回扬州的东西找出来,当着宫尚角的面一样一样装进箱子里。 “这几件小衣服是给我弟弟的,也不知道大小合不合适了,这几本字帖也是,你记得叮嘱他们俩,一定要好好练字,要是再些的跟狗爬的一样,以后月例银子减半!” “这么严格啊?” “你不知道,两个小家伙现在正是人嫌狗厌的年纪,干什么都静不下心来,整天漫山遍野的疯玩。 家附近的林子里,山鸡野兔,小鸟被他俩吃的差点断子绝孙,我在的时候还能压着他们读书练字,现在指不定什么样了呢。 啧啧,尤其那一手字写的,真是让我羞愧,夫子每每看了他俩的功课都觉得对不起孔圣人,直呼要找个庙皈依。” 宫尚角忽然想起来宫远徵小时候也静不下心练字,写出来的字状如鸡爪,形同脚踹,每次教弟弟写字都给自己累出一身汗。 “夫人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了,一定还你两个书法大家。” 凤莱茵摇摇头根本不信:“别再气走夫子就行。” 又继续给他交代:“这抹额和绣鞋是给我阿娘的,还有几瓶补身的丹丸,是我请远徵弟弟出手炼制的,你交给茹嬷嬷就行,跟她说早晚各吃一粒,吃好了,我再给她送。” “嗯,还有吗?” “有,我新批注的四书,你转交告诉我弟弟,要是这次再背不下来,我就亲自回去打断他们的腿。” “你这么说,万一弟弟们想你了,为了见你故意不背怎么办?” “那你就是说,你替我打断他们的腿。” 宫尚角轻声笑了起来,感叹天底下的弟弟一样淘气,当哥哥姐姐的也一样操心啊。 “好,为夫乐意效劳。” 凤莱茵又拿出一双绣面靴子来:“你试试,合不合脚。” “给我做的?” “嗯,上个月就做好了。” “那怎么才给我?” “我给忘了,一孕傻三年嘛。” 凤莱茵才不会说是因为跟他怄气,故意藏起来的。 “辛苦夫人了,将来孩子出生就算不孝顺我,也得孝顺你!” “那你呢?孩子对我好,因为我是母亲,你干什么?你对孩子好?” “孩子自有你这个母亲疼,我只在乎你!” “宫尚角,你什么时候变这么油嘴滑舌的啦,好恶心~” 宫尚角十分不解,明明是医师说的,逮到机会就要对夫人甜言蜜语,要让夫人感受到不管有没有孩子,她都是自己心里最重要的人嘛,怎么就恶心了呢? “不说这些, 我走之后,远徵弟弟会每天带医师来给你请平安脉。 不管是谁想请你出去,一律推掉,我不在宫门的时候,角宫才是最安全的。 逃生密道记好了吗?” 凤莱茵点点头说:“记好了,密室里的水和食物都是常念亲手准备的,真有事躲进去够吃三个月的了。” 宫尚角还想再叮嘱几句,可转念一想,以她的能耐,说多了容易被当成不信任,尤其她现在情绪不稳定,还是顺着她比较好。 昨天远徵来报,说少主带少主夫人来医馆请平安脉,话里话外都是什么时候能怀孕,医师诊过脉后委婉的说两位身体康健,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 宫远徵主动请缨给少主夫人诊脉,想动点手脚,没想到竟在少主夫人体内发现一股微弱的寒毒,说轻不轻说重不重的,却刚好足够少主夫人宫寒,从而难以受孕。 更有趣的是,这寒毒表象不显,一般的医师根本诊不出来,除非是常年浸淫毒术的草药天才。 也就是弟弟本人才能发现。 弟弟心思浅,差点在少主面前露了怯,好在用湿气重的借口糊弄过去了,也没给开药。 只说让少主夫人多用热水泡脚,吃些辣的发发汗,否则体内湿气继续堆积容易后背上长痘疹,但不影响受孕。 至于孩子,还是要看缘分,缘分到了自然会有的。 意思就是少主夫人随时有可能怀孕,是少主跟孩子没缘分。 第79章 鸳鸯饺 不是远徵弟弟下的手,也查不出毒源,整个宫门有这么大能耐的人不多。 但目的是让少主夫人宫寒不孕,下毒之人的范围就缩小了很多。 首当其冲的就是宋四,可怀疑宋四还不如怀疑宫子羽呢,俩傻子凑一起都蠢出花了。 往那一站,靠实力就能让所有人打消怀疑。 第二获利的就是凤莱茵,但她已经怀孕了,还是宫门罕见的双胎,少主夫人是否怀孕并不能影响到她什么,所以也被排除。 其他人,就更没有被怀疑的理由。 可这事细想,怎么都透着股诡异。 虽然找不到任何证据,宫尚角还是把目光投向了自家夫人,没有为什么,因为她足够聪明。 这段时间跟着她一起吃饭,随她如何胡吃海塞也不见发胖闹肚子什么的,问过远徵才知道,她的每一餐都是精心定制的药食同源食谱。 温补滋养,长期吃下去,连保胎药都不用喝。 腹中两个胎儿更是健康的不得了,照这么养着,等出生以后,肯定不比单胎的孩子体质差。 宫尚角点到为止不愿意多想, 毕竟持刀人不该有多余的怜悯。 晚膳只有烫干丝和酱鸭子两道菜,满满一桌全是饺子,并四五样蘸料。 “姐姐,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不是节日,我们扬州有上车饺子下车面的说法,给你哥准备的。” “哦~” 宫远徵脑门上就差明写‘羡慕’两个字了,那幽怨的小眼神,大大满足了宫尚角的虚荣心。 “夫人,我看着饺子颜色不一样,做法也不一样呢,给我讲讲可好?” “我们扬州的饺子精巧,既当饭又当菜,像这个黄的就是蛋饺,里面是猪肉小葱馅儿,可以就这样吃,也可以烩菜吃。 按形状来分,今日准备了二眼饺、三眼饺、四喜饺、梅花饺、兰花饺、蝴蝶饺、鸳鸯饺、百财饺这些。” “哪个是鸳鸯饺?我要吃鸳鸯的。” 宫远徵狠狠翻了个白眼,端走一盘油煎的饺子,一口一个,嚼的咔嚓咔嚓直响。 凤莱茵见状,拿了碟橘子:“吃鮰鱼馅儿的蘸这个醋更好吃。” 宫远徵笑眯眯的接过去说:“姐姐对我真好~” 宫尚角夹起其中一种白绿相间,状似翡翠白菜的饺子给她:“张嘴~” “这个得蘸油辣碟吃。” 宫远徵的眉毛肉眼可见的耷拉下去,突然被塞了一只蘸满红油的饺子。 “?” “你嫂子不能吃辣,弟弟乖~” 宫远徵一歪头,那意思很明显:你怎么不吃? “我不爱吃辣的。” 宫远徵朝两人龇牙,可她们俩忙着你侬我侬呢,根本没空搭理弟弟,弟弟都快气哭了,怒吃三大盘饺子,撑的直嗝儿嘎。 饭后,宫尚角拽着宫远徵把想嘱咐的,得嘱咐的,用不用得上的都嘱咐了一遍。 最后在弟弟反问的“那我呢,哥哥就不担心我吗?”才冷静下来。 不过弟弟也就是醋一醋而已,没有真的要争宠的意思,闲着也是闲着,逗哥哥多好玩呢。 宫尚角把人好声好气的哄走了,一回屋,还有更酸的在等着。 “瞧瞧~~大抵是要在外头有新人儿了,不愿待见我这旧人,终究是我多嘴贫舌惹人烦了。” “我的好夫人!好莱茵~” 宫尚角顶着她谴责的目光,一件一件褪去衣裳,换上她亲手做的寝衣,才被允许往床上坐。 该说不说,宫二先生肤白胜雪,和这水红色的绸衣甚为相配。 “三个月已过,趁着走前,我得好好伺候夫人一场才是。” 男人骚起来,真没女人什么事。 事后宫尚角对天发誓,此生绝无二色。 凤莱茵自是不会相信男人在床上的话,只让他保证,不许动自己的陪嫁丫鬟,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哪里想得到宫尚角竟是当真的,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第二天醒来再摸身边,已经空了,宫尚角总在不该体贴的时候瞎体贴。 小佛堂的长明灯也剪过烛心,添过灯油了,那是生怕她多干一点就会累到的体贴。 整个角宫一下子空荡起来,就像上元节的凌晨, 结束了人声鼎沸的喧嚣,欢乐落幕,热闹散场,清醒回归后,被一片巨大的孤寂裹挟着,却又无处安放。 万物俱寂,平和无恙,仿佛天地间独独剩下了自己。 “姐姐~” 宫远徵灿烂的笑容,欢快的脚步,飞扬的小铃铛,无一不在说明,这是个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 也是,宫尚角自己吃足了苦头,尝尽了血泪教训,对宫远徵能够幸福这件事,自然是抱有执念的。 可一直都被好好保护的小孩子,突然被独自留下,惶惶不可终日,又能怎么办呢? 无人可依,无安心处,就只能逼着自己长大了。 宫门中人都说徵公子性情乖张,残忍无情,冷心冷肺,可凤莱茵从未见过那样的宫远徵。 她只看得到一个与命运对抗,用努力撑起盛名,真诚勇敢的少年郎。 “弟弟来啦,吃过早饭吗?没吃陪姐姐一起吃好不好?” “我就是来陪姐姐用膳的。” “弟弟真乖,正好吃完别走了,家里马上要裁新衣,我瞧着你好像比冬天时长高了些,重新量个尺寸。 春夏的衣裳,还是要做些明艳清爽的颜色才好,我觉得弟弟穿天蓝色最好看了,再有藕粉色也不错。” “男孩子穿藕粉色不好?” “颜色不分性别,不过是俗人的偏见,把各种颜色分成了男人该用的,和女人该用的,但往往这种人都过不好自己的人生,才妄图用一些手段掌控别人得到快感。 ” “那我听姐姐的,反正我皮肤白,穿什么颜色都好看。” “这才对嘛,做人就是要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 “是呢,宫子羽就是那蠢而不自知的,明明是他有求于我,还给我摆出一副大爷逛楼子的姿态,呸~看的我眼睛疼。” “他带宋四去找你治病啦?” “嗯,姐姐,你说我要给她治吗?” “治啊,宋姑娘是无辜的,人家来宫门本就是你哥做的交易,货款都进咱家库房了,黑吃黑可不是好孩子哦~” “那就治,反正也没费多少事儿。” “也别白治,给她药里加点黄连,让她消停消停。” 第80章 八宝点心攒盒 宫尚角离开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无聊,也可能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个无聊的人,所以有没有他都一样过。 但宫尚角并不这样想,爱意绵延不绝,是不灭的生机,是偏执的欲望。 他隔着衣裳抚摸胸口那块玉佩,明明不是暖玉,却被捂的滚烫。 刚收到这块质地并不上称,颜色也有些普通的玉佩时,宫尚角有那么一瞬间是嫌弃的,可听到这块其貌不扬的玉佩,竟是漕帮的令牌,他一下子就喜欢的不得了。 有了这块令牌,不管是租船,还是在江面上碰见水匪,都能受到漕帮的保护。 这让多年未曾体会过被呵护的宫尚角,感动的痛哭流涕,然后就被自家娇妻嫌弃了,还说不洗脸不许上床。 原定走官道的计划,也改为了走水路。 有码头的地方就有漕帮,宫尚角的令牌一亮,自有漕帮的管事上下打点,虽说宫尚角行李里头那个半人高的大箱子会动,但漕帮的管事并未打探,只装作没看见,还特地交代了底下的人封口。 宫尚角将此事尽收眼底,心里对漕帮的好感蹭蹭往上涨。 决定回程路上,亲自去一趟漕帮,替自家夫人送信和贺礼,光派金复去跑腿实在没诚意了些。 听夫人说,她的好友佟夫人最近又生了个儿子,姐妹俩说好的娃娃亲还没着落,这不赶紧写信再提一提这个事情。 虽然宫尚角有些忌讳,但他有信心,即便和漕帮联姻,也会是宫门占上风。 他心里美滋滋的,想的念的都是自家夫人,哪里知道,那块玉令乃是漕帮三当家的身份象征。 凤莱茵老早就以金钱开道,借着闺中好友的路子,占据了漕帮的一席之地。 否则她外祖刘氏的香料生意,怎能在经受过毁灭性打击后,迅速重回行首之位呢。 只不过她只出钱出主意,所以这块令牌平时用用还行,要是漕帮内部真有什么大事,还是得本人去才能有几分面子。 但也正是因为她不管事,不掌权,每年还能给商船带来大把利润,更让漕帮内部对她这个三当家的恭敬有加。 而被他心心念念的凤莱茵,此时正在悠闲的给孩子绣肚兜。 “姐姐,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也穿不了几天的东西,干嘛绣这么复杂的图样啊,多伤眼睛呢。” “理你的绣线~这是肚兜吗?这是母亲对孩子的期待,将来孩子长大了,拿出来给孩子看,言传身教把这份母爱传承下去。” 凤莱茵听着声音不对,一抬头,发现宫远徵竟然哭了。 “哎呀,远徵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姐姐哪句话说的不对?姐姐给你道歉好不好?” “不是,我就是想我娘亲了,我娘的东西一件也没留下来。” “远徵,所谓睹物思人,是这件东西承载了你对一个人的记忆,不管时间过去多久,只要再次看到这件东西,都能令你回忆起那段时光和当时的心情。 但是没有这件东西,也不代表着你就会忘记,因为记忆是我们自己的,而不是这件东西的,懂吗?” 宫远徵点了点头,眼泪噗噗的往下掉。 凤莱茵为他拭去泪水:“远徵的娘亲一定是个大美人,要不然我们远徵弟弟怎么长的这么好看呢~” “嗯~我也觉得我好看。” “是呢,紫商大小姐天天说她身是宫门第一美,姐姐觉得她说的不对。” “宫紫商疯疯癫癫的,姐姐少搭理她,万一小侄子听了她的胡话也不着调了怎么办。” “不会的,姐姐的孩子,只会喜欢你这个亲叔叔,和别的姑姑和叔伯都是面子情,当不得真的。” 宫远徵闻言小脸通红,理线轴的手都快抡出残影了。 临近午膳时,门房突然来报,羽宫的雾姬夫人前来拜访。 凤莱茵眉头一皱,自打进了宫门,她就一直避免和这位老执刃的妾室打交道,寥寥几次见面也不过相视一笑,连正式打招呼都是没有的。 她本就厌恶妾室,在第一次宫尚角试图给她介绍这位‘长辈’的时候,就打岔躲了过去。 当晚便跟宫尚角摊牌,告知自己的阿娘正是为妾室所害,一对双生子胎死腹中不说,阿娘直至今日依然缠绵病榻。 自己对妾室深恶痛绝,无法与之和平共处,多看一眼都嫌脏。 因着她态度强势,且事出有因,宫尚角将心比心,哪里舍得让她为难,便私下里动了些手段,让雾姬夫人无暇与她接触。 不曾想宫尚角前脚刚走,后脚这妾室就上门了。 “姐姐,老执刃的夫人来找你干吗?”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远徵,去把十三太保煎上。” 宫远徵愣了一下,旋即一挑眉说:“好,我来配合姐姐!” 凤莱茵往后放松一靠,把厚厚的毛皮毯子盖好,一点都让人看不出来肚子的形状,又叫人收了针线,换成经书翻读。 高几上摆着杏花插瓶,和一架纯银点翠镶红玛瑙的仙鹤衔莲吊香炉,案桌上摆了架六扇的婴戏图苏绣屏风。 珐琅缠枝八宝点心攒盒,红泥小瓦炉上架着紫砂壶,并一副餐具,茶具。 雾姬夫人踏上石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幅廊下美人诵经图,四周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原来竟是徵公子在远处煎药。 十三太保是最为温补的安胎药,以前兰夫人怀孕的时候,羽宫天天都是这个味道,可真让人怀念啊。 凤莱茵一手拿经书,一手捻佛珠,动作行云流水,悠然恣意,一看便知是做惯了的。 身旁立着四个丫鬟伺候,各个垂首敛息,来了人也不乱看,想来是被好好教导过规矩的。 角宫似乎还保持着多年前的样貌,可许多地方说不上来哪里变了,但就是变得更加精致,也更灵动,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常念施礼禀报:“小姐,羽宫侧室夫人茗雾姬到访。” 凤莱茵头部抬眼不睁的问:“可有拜帖?说了找我何事?” 常念看了一眼雾姬夫人回道:“并无拜帖,亦未禀明所求为何。” 凤莱茵轻叹一声,放下经书,刚好不咸不淡的与雾姬夫人对视一眼。 “啧~胡闹,雾姬夫人都到近前了,怎得才来禀报,岂非叫我失了礼数。” 雾姬夫人对这主仆俩人做戏嗤之以鼻,毕竟家里还有一个从江南来的呢,天天扯一堆老家的规矩来恶心自己,其中就包括这拜帖。 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好不容易养到娶妻了,却被儿媳勒令不许再进他们的房间,连看儿子都要提前下拜帖,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思及此处,便在心里给凤莱茵也打上了,和宋四一样招人厌恶的标签。 “快请雾姬夫人落座, 再取我最好的碧螺春来,给夫人看茶。” 常念一动不动,挥挥手,自有身后的丫鬟去准备。 第81章 碧螺春 雾姬夫人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主仆俩。 说是主仆,这丫鬟的衣裳好像比宫紫商的还好,和姜离离平时穿的也不遑多让了,更别说那一头看似不起眼的寡淡珠翠。 喜欢玉石翡翠的才知道,颜色越清透,杂质越少的料子,才越贵。 兰夫人生前最常戴的一对碧玉耳坠子,也就这个成色了。 再看宫尚角的夫人,打扮更是清雅,只见发带不见簪,耳饰璎珞也没有,只是手腕上挂着一串刻着六字箴言的手持佛珠。 想来传闻中这位角宫夫人痴迷佛法,热衷礼佛是真的了。 “雾姬夫人见谅,我身子不大爽利,就不起身见礼了。” 雾姬夫人像没看见她那气血充足的好气色似的,和善的笑着说:“无妨,你有孕在身,自当以孩子为重。” 新的茶水奉上,却是用滚烫滚烫的盖碗泡茶,绿油油的,茶香四溢,说是叫碧螺春。 这种喝法宫门可从未有过,是以,雾姬夫人怕露怯便没有动。 她要的就是对方不敢动,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要是让雾姬夫人吃喝了角宫的东西,回去病了倒了的,角宫麻烦就大了。 凤莱茵常年礼佛,又浸淫后宅多年,乃是宅斗的佼佼者,养气功夫自然更胜一筹。 “我托个年长,叫你一声莱茵可好?” “雾姬夫人是长辈,平日对我夫君尊称角公子已是莫大的体贴,我虽想答应,可出嫁从夫才是正理,还是请雾姬夫人保持一致,也称我为角宫夫人或是莱茵夫人。” 雾姬夫人眸色微闪,到底是把这口气咽下去了。 “那我便唤你莱茵夫人,方才听你说身子不爽利,是哪不舒服?可有请大夫啊?” 凤莱茵随手一指:“全宫门最厉害的草药天才在呢,哪还用得着别的大夫,雾姬夫人没有生养过自然体会不了怀胎的辛苦。 我精神不济,便不跟夫人细聊了,总归是用不上的,听了也是浪费时间。” “是嘛,想当年兰夫人的胎便是我一手照顾的,夫人去世后,我承担起了养育子羽的责任,子羽也” “听闻羽公子打娘胎里就作下了弱症,天生体寒不说,长大后更是被断定为经脉有异,无法习得高深武艺。 雾姬夫人,真是你亲手照顾的吗?” 雾姬夫人那脸唰的一下变了颜色,刚要说什么,就听身后有人轻声偷笑,见是宫远徵在幸灾乐祸,脸色越发黑的像锅底。 这么细小的声音凤莱茵和常念根本没听见,但雾姬夫人却听见了,还能精准的判断出声音的来源,转头瞪过去。 凤莱茵眉间微拧,将此事暗暗记下。 宫远徵端着汤药过来,嘱咐道:“药热,等等再喝。 嫂嫂放心,有我精心养护着,一定保护小侄子平安康健,绝不会生出只知吃喝玩乐的废物来的。” 凤莱茵点点头:“我和夫君最信任远徵了,有弟弟在,我不担心。” “那我先行告退,嫂嫂和雾姬夫人慢聊。” 宫远徵走远了,还能感觉到背后那道隐含杀意的目光,不仅不害怕,反而兴奋起来。 凤莱茵将雾姬夫人的失态尽收眼底,这世上人人都有软肋,却不想,原来雾姬夫人的软肋不是老执刃,也不是宫子羽。 而是在言语辱及兰夫人时,瞬间爆发出的情绪,好像有悔恨,有惋惜,还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 可若真是这样情深意切的一个人,为何要在主子死后,以色侍人,把持幼主? 难不成也是既要,也要的那种人,自命不凡,觉得只有优渥的生活才配得上自己,主子一死更无所顾忌了。 凤莱茵见脏觉脏,不想与其继续周旋:“雾姬夫人突然造访,究竟所求何事啊? 这眼看着要到歇晌的时辰了,我一走,家里也没个人招待你。” 雾姬夫人赶忙收敛心神,笑着说:“瞧我这记性,你自进了宫门,我们还未好好相处过,又赶上你怀孕在角宫里不出来,我便想着来看看你。 正好执刃也担心角公子离开宫门,会影响你养胎,就派我来照顾你。” “谢执刃大人关怀,但夫君走前我便哭过一场,却怎么也劝不住夫君,可怜我既是头胎,又是双胎,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至于非得在我这么关键的时候走啊。” “莱茵夫人可是在埋怨执刃?” “瞧瞧~雾姬夫人是来看我的,还是来问罪的?字字如刀,生刨我心啊!” “哼~莱茵夫人牙尖嘴利。” “雾姬夫人也不逞多让! 明明是夫人说来照顾我的,却字字句句往我心口上捅,我算是知道羽公子为何天生体弱了。 有雾姬夫人的贴身照顾,兰夫人不短命才怪呢!” “你!” 凤莱茵说完不管对方什么脸色,直接端茶送客,雾姬夫人还赖着不想走,准备辩出个是非黑白,但常念已经开始动手收拾茶具迎枕,交代小丫鬟们: “等会把这垫子拿去烧了,杯子也不要了,再拿糯米来撒撒,重新打扫一遍庭院。” 雾姬夫人听见这小丫鬟把自己当鬼一样,要用糯米驱晦气,一时怒意上头。 “莱茵夫人就是这么管教下人的?以下犯上,按宫门家规当罚臀杖三十。” 凤莱茵不耐烦的挥挥手:“阿念并非丫鬟,乃是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宫门的家规罚不着一个自由人。” “此言差矣,既入宫门,何谈自由!” “自然是以律法谈自由,阿念乃是良籍,宫门再大,能大得过律法? 而且雾姬夫人只是妾室,算半个下人,还不如我家阿念身份高呢,哪来的以下犯上,真是可笑! 雾姬夫人还是请回,我身子难受着呢!” 话音刚落,身后四个小丫鬟齐齐上前,一口一个请雾姬夫人出去。 雾姬夫人气不过,临走时,眼含深意的看向高坐上首,俯视自己的凤莱茵,不知心里在算计什么,反正不是好事。 雾姬夫人前脚刚离开角宫不到三十丈远,就听见角宫的下人们扯脖子大喊:“莱茵夫人怒火攻心,动了胎气,快去请徵公子!” 几个下人边喊边跑,急的跟什么似的。 雾姬夫人刚在心里骂了声“活该”,突然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脑门,转头朝着角宫的方向轻骂一声:“小贱人!” 身后跟着的几个丫鬟假装没听见,仿佛要把头低到尘埃里去。 伺候这么多年,一直以为雾姬夫人为人和善,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狰狞的表情,简直比徵公子还要恐怖。 第82章 青团 宫子羽刚从山下集市回来,兴冲冲的拿自己买的糖人去讨好宋四。 却意外得知自己的姨娘,被父亲委派去角宫照顾莱茵夫人,但父亲本人并不知道这件事。 最关键的是,莱茵夫人居然被姨娘气的晕死过去,大夫说是动了胎气,差点一尸三命。 宫远徵在长老院里,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了整整两个时辰,长老们一致认为雾姬夫人言辞不当,妨碍宫门延续子嗣,当以重罚。 现在莱茵夫人如何不知道,但姨娘被禁足了,任何人不许探视。 宫子羽横冲直撞到处求情,奈何在莱茵夫人的胎稳固下来之前,任何人,包括执刃,都没有放雾姬夫人出来的意向。 另一边,风口浪尖上的角宫大门紧闭,门口挂着许进不许出的牌子,下人连路过都不敢大声喘气。 宫远徵一抽一抽的,还在擦眼泪呢。 “要不你拿盐水洗洗呢?” “姐姐就别看笑话了,我眼睛都快肿成核桃了,帮我想想办法呀。” “那也是你不听劝,我都说了不要用姜汁抹眼睛的,你哭不出来可以假哭,何苦假戏真做呢。” “姐姐你可以明着笑话我的,为什么要拐弯抹角的呢?是远徵配不上你的真诚了吗?” “看来还是不疼,期待你下次更精彩的表现喽。” 宫远徵瘪瘪嘴,顺着她指的方向,把杏子给她递过去。 “少吃点,当心牙疼。” “酸儿辣女,不是我要吃,是你小侄子要吃的。” 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 外头如何纷纷扰扰,都不耽误姐弟俩吃吃喝喝。 中间也闯进来几波探子,无一例外都让宫远徵给收拾了。 至于角宫里的几只小老鼠,或支应的团团转,顾不上打探消息,或威逼利诱收成自己人。 现在的角宫,比宫尚角在的时候还安全,但若宫尚角在,哪里用得着费这些心思使手段。 “远徵,我记得你哥说过,你们习武之人内力越高的,五感越发达。” “是啊。” “你在院子里煎药那会儿,我和雾姬夫人说话,你偷笑我都没听见,但是她听见了。 可我分明记得她入宫门前只是个陪嫁丫鬟,姑苏杨氏也只是普通商贾,不可能给家里的姑娘配一个会武功的丫鬟?” 宫远徵眉头紧的,像是要夹死宫子羽: “在我的印象里,雾姬夫人就一直待在羽宫里很少出来,时间一长我都快忘了宫门还有这么个人了,不过她对宫子羽倒是真心实意的好。” 凤莱茵听出弟弟言语之间有那么一丝羡慕,怪不得他那么讨厌宫子羽呢,原来症结在这。 “弟弟这样讲,是觉得姐姐对你不好吗?姐姐只不过来晚了几年,但姐姐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啊~” “姐姐说的是!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我下辈子都想投胎做姐姐的孩子了。” “行啊,不过姐姐更喜欢女孩子呢。” “女孩也行,反正喝了孟婆汤什么也不记得,我不嫌弃我自己,姐姐也别嫌弃。” 凤莱茵翻了个白眼,忍下嫌弃的心,重新把话题扯回雾姬夫人身上。 奈何宫远徵年纪小,宫门的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两人只能靠猜的,先断定雾姬夫人有问题。 再把雾姬夫人突然来角宫的目的,缩小到了来打探消息,和讨要生子秘方二选一上。 她俩猜的起劲儿,没想到歪打正着还真猜对了。 雾姬夫人就是扯了老执刃的虎皮,想来看看凤莱茵的孕肚的,毕竟头三个捂的那么死,谁知道是不是真怀上了,万一是为了给宫远徵开脱撒谎呢。 要是真怀了,那这么快就能怀上,肯定是有点能耐在身上的。 明知道宋四不利于生养,可死马当活马医,也只是慈母的一片真心罢了。 雾姬夫人不理解凤莱茵为什么如此大的敌意,最后归咎到宫唤羽身上,毕竟宫子羽不值得陷害一场。 凤莱茵也不能理解,为什么天底下的妾室就没有一个安分守己的,总是贪图不该属于她们的东西。 寒食节很快到来,凤莱茵开始张罗起做寒食粥、青精饭、香油馓子和凉糕。 宫远徵则借机从雪宫又要来几朵雪莲,雪长老这次态度特别和蔼,还反复叮嘱一定要保住孩子。 凤莱茵听了撇撇嘴,就好像只有孩子最重要,孩子的娘活不活无所谓一样。 年纪一大把,还不会说人话了! 宫远徵捧着一大束被艾草,当成花束送给凤莱茵,然后当晚就看见餐桌上多了一种翠绿色的圆形糕点。 “姐姐,这是什么?” “这叫青团,就是用我让你摘的艾草做的,里面有红豆沙馅的,也有枣泥咸蛋黄馅的。” “那这个绿绿的鸡蛋呢?” “那是艾草蛋,是清明节必吃的东西。” “头回听说过这个节,要吃这么多东西。” “对了,清明祭祖你去吗?” “不去了,没意思。” 祭祖这么大的事,哪里是没意思就能不去的,显然宫远徵是为了自己才要留下的,但凤莱茵思虑再三并未拒绝。 这种关键时候,把人想的坏一些,才是对自己最大的善良。 “唉~你哥心可真大,要是他在,我就不用装病了,清明就该踏青才是,放风筝,荡秋千,种树~” “别的不行,荡秋千和种树可以,姐姐你喜欢什么树?” “我想要两颗,就玉兰和月桂,给两个孩子祈福,等孩子们长大了,正好在树下乘凉,月桂叶摘下来晒干,炖肉可好吃了。” “明天我就把树苗给你送过来,对了,我医馆有现成的月桂干叶子!” “不行,寒食节就是不能开火的节日,清明节也要戒食荤腥。” “哼~要是哥哥在就好了,他爱吃素。” “你哥现在肯定乐不思蜀呢!没听过有句烟花三月下扬州的诗嘛,这个时节的江南,美的跟人间仙境似的。 我们扬州的黄桥烧饼、虾籽饺面、笋肉馄饨、宝应藕粉、生肉藕夹、琼花露酒” 咕噜~ 宫远徵不好意思的捂住肚子,小脸红扑扑的说:“嘿嘿,听饿了。” “唉~我能说什么,边吃边饿,弟弟胃口真好?” 第83章 荠菜花煮鸡蛋 角宫大门紧闭,站在门口都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没几天,连熏艾的味道都出来了。 上了年纪的婆子一闻就知道,这是动了压箱底的保胎手段,要是熏艾再保不住,那孩子也就没希望了。 宫门极其重视血脉传承,凤莱茵肚子里这可是宫门第三代里的头胎,别的新妇可到现在都没动静呢,又是被执刃的妾室给气的,所以有点风吹草动就传的沸沸扬扬。 凤莱茵听了消息撇撇嘴,给宫远徵上眼药: “听见了,少主都快高兴死了,咱们和雾姬夫人斗法,他坐收渔翁之利。 现在想想你哥当年少主之位被夺其实不冤,就少主这样的,把你和你哥俩人绑一起都不够人家耍的。” 宫远徵最是听不得哥哥的坏话,尤其是错过少主之位一事,简直就是个过不去的坎儿。 宫远徵不止一次的在凤莱茵面前解释过,当年的宫尚角有多么多么厉害,用了几天闯过第一关,出来养伤用了几天,闯第二关第三关又是多么的英勇不凡。 恨不能把这事当成个神话故事一样写下来,子子孙孙的传下去,也好叫所有人都知道,不是哥哥不优秀,而是长老们太偏心。 凤莱茵对此嗤之以鼻,觉得宫尚角就是个傻的,争继承人的位置,竟然妄想只靠能力上位。 那长老们是摆设吗?执刃是摆设吗? 你宫尚角上无正经长辈,可以用孝字拿捏,下边有个天赋异禀,忠心耿耿的弟弟支持着,跟羽宫关系又不好。 真要让你上位了,你一心一意,公平公正的只为宫门,权力被你分走了,那羽宫怎么办? 尤其是宫子羽,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的主儿,不得找个冤大头养着啊。 让宫唤羽上位可就不一样了,叫执刃一天父亲,宫唤羽就一天也别想当家做主。 虽然宫唤羽也有弟弟支持,但这个弟弟是个废物啊,没钱没势没权,武功不高,脾气不好,习惯也不好,还天天闯祸,光是给弟弟擦屁股就够宫唤羽烦的了,哪里还指望得上弟弟能帮忙。 最关键的是宫唤羽从小寄人篱下,惯会察言观色伏低做小那一套,又无依无靠的,简直不要太容易拿捏。 可怜宫尚角和宫远徵过了好几年,居然还没想明白这个少主之位是怎么丢的。 不过凤莱茵不打算现在告诉他们,在她看来,角宫功高盖主,和羽宫那个迟早要有一战,手里的牌越多,赢的几率就越大。 眼下不方便撕破脸皮,就只能拿羽宫地位最低的开刀,原本也是打算利用雾姬夫人的好名声,坑宫唤羽一把的,没想到天下的妾室一般蠢,竟自己撞上来了。 凤莱茵便顺水推舟,把雾姬夫人架在火上烤。 已经被少主和宋四两次嫌弃过的雾姬夫人,再次得罪了角宫夫人,还差点害死宫门第三代的长子,就算是老执刃有心想保,也不敢明目张胆的。 凤莱茵‘病’的越重,‘病’的时间越长,角宫能得到的利益就越多,羽宫的名声也就越臭。 这两天,连宋四和姜离离都被寄予厚望,带着重礼来角宫探病,凤莱茵和宫远徵躲在屋里吃吃喝喝。 蔺嬷嬷带着人,每次都只开了门缝,把羽宫来的人骂个狗血淋头,可下次他们还来。 没办法啊,谁让凤莱茵肚子里的孩子重要呢。 万一真的保不住,面子活也得过得去不是,要不然等宫二先生回来了,不光掀了雾姬夫人的天灵盖,羽宫的屋顶都得给掀了。 宫门上下无人不知少主宽厚,更无人不知宫二先生有多在意家人,看被其视为亲弟弟的徵公子就知道了,每次回来光是新衣裳,新玩具就得买好几箱子。 “咳咳~什么好几箱子,我哪有那么贪玩!” 宫远徵小声反驳着,看了眼蔺嬷嬷手里正在给自己绣的新鞋垫,想着拿人手软,被说两句又不会少块肉,就不辩解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鞋垫要绣花,哥哥穿的也没有绣花呀。 凤莱茵一指头杵过去:“奶娘年纪大了,就给你做这一回,不许多惦记啊。” “哼~那我光脚。” “干脆跟你两个小侄子一起穿开裆裤好啦!” 宫远徵气鼓鼓的,居然又没说过姐姐。 “臭小子,我就吃到一个煮鸡蛋,其他全让你吃啦?” “嘿嘿~我没吃过荠菜花煮鸡蛋嘛,一时没收住。 不过你们扬州可真有意思,上巳节居然要吃煮鸡蛋,喝菊花泡茶,还有这个黑黑的米饭。” “这叫乌米饭,上巳节是女儿节,你方才吃的那个饼子,叫做花煎,是用玉兰花和糯米粉做的,吃了这四样,才算过了上巳节呢。” “可惜了,哥哥吃不到。” “谁让他往外跑了,哼~”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宫尚角打了个喷嚏,然后在一屋子管事惊悚的目光下,又打了个喷嚏。 要知道这可是不染尘埃的宫二先生啊,五官眉眼虽然俊美,却冷如冰雕玉砌。 平日里少言寡语,可若是抓到吃里扒外之途,那一张嘴能活活给人说死。 手底下的掌柜们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拧挨一顿竹笋夹肉,也不听宫二先生一句训。 这么个只适合挂在画上的美男子,怎么可能当众打喷嚏呢?一定是今天起床姿势不对,眼睛聋了,耳朵才瞎的。 宫尚角对此毫不在意, 掏出他绣着并枝玉兰的淡紫色手帕,犹豫了下,又揣回袖子里,换了方黑色的,优雅的擦了擦然后递给金复。 心里喜滋滋的想着,肯定是夫人在念叨自己,得加快速度,赶紧把事情办完赶紧回去。 几个掌柜的已经催的脚打后脑勺了,接下来两天,更是忙到痛不欲生。 有那聪明的,回家请教了夫人,给有孕的女子送什么礼最讨喜,差点被夫人一鞋底子抽成歪嘴,好在最后解释清楚了,夫人也帮忙准备了东西。 宫尚角收了那位掌柜的礼,难得给了个笑脸,给那掌柜高兴的差点去见太奶。 也因此,宫尚角提前踏上了回程的船。 第85章 十三太保 宫远徵歪着头,跟蔺嬷嬷小声絮叨:“我真不明白,姑娘家为什么要在脸上涂那么多东西。” 蔺嬷嬷把他的头摆正,继续给他编辫子:“那你还换着花样的给她做?” “姐姐喜欢,就哄她高兴嘛,可她真的不会觉得涂太多脸皮变厚吗?” “哎呦我的小少爷,当心她打你!” 蔺嬷嬷话音刚落,一只篦子迎面朝宫远徵飞来,要不是躲的快啊,肯定得打脸上。 “看,说过让你少惹她。”说着压低声音:“茵宝怀的好像是男娃,她最近总觉得自己变丑了,脾气差得很,千万别触她的霉头,等你哥哥回来,让你哥去哄。” “嗯,哥哥是得快点回来了。” 宫远徵看似插科打诨的行为,实则是为了掩盖不安。 哥哥不在家的日子,他一人肩挑两宫,白天来角宫陪着嫂嫂,让她安心,帮她演戏,晚上回去挑灯夜战,维持医馆正常运行,后半夜不睡,跑回角宫躲在暗处守夜。 不光要防着羽宫下手,商宫打探,还抓住了贾管事在清明祭祖那天,偷偷炼制了一炉用灵香草伪造出来的百草萃。 山雨欲来,树不静,风不止啊。 谷雨前五天,宫尚角终于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了。 凤莱茵捏着宫远徵给的小药丸问:“确定能营造出病入膏肓的面色,还不会伤到我和孩子?” 宫远徵点点头:“确定,但药效最多只能维持半个时辰。” “那我还不如在脸上多涂点粉呢。” “姐姐不吃就算了,记得把脖子上粉也抹匀了,要不然脖子和脸不一个颜色,会被人看出来的。” “那我还是吃,这场戏要演就得演的真实,我要让宫门的人都看看,他宫尚角不在家,我和孩子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我觉得哥哥会生气的。” “气就气呗,我能哄好他。” 宫远徵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哥哥最在意的就是家族血亲,可姐姐现在要做的,正是逼哥哥在宫门血亲,和妻子孩子之间做选择。 但他一心只想促成此事,因为他也想知道,自己这么多年的陪伴,在哥哥心里是个什么地位。 若是宫门和自己二选一,哥哥是否会犹豫。 宫远徵老早就命人打造了一顶暖轿,挑了四个稳妥的侍卫,从角宫一路抬着到山门口,宫门里头该知道的也就都知道了。 两人欢喜,几家愁,说的就是当下。 只听侍卫高喊:“角公子到!” 山门大开,侍卫们皆侧半身行礼。 宫尚角骑着高头大马拾阶而上,宫远徵掀开轿帘,常念上前扶着凤莱茵下轿。 那苍白的脸色,凹陷的脸颊,纤细的四肢,大到吓人的肚子,和摇摇欲坠的身形,无一不在诉说她过的有多差。 宫远徵放才在屋里没仔细看,这回到阳光底下了也有些怔住,心说姐姐这黛粉是不是打太多了,那脸凹的活像被拳头打的。 附近的侍卫们见到角宫夫人脸色灰白,还以为命不久矣,赶忙垂眸顿首,敛息装死,生怕待会儿角公子会迁怒。 宫尚角行至三分之一,便见到弟弟身后停着一架小轿,当即笑开了花。 想着离家不过二十日,竟思念至此,还攒了一肚子话想说,实在轻浮不稳重。 可离她们越近越觉得哪里不对,似乎,她有些过于虚弱了。 意识到妻子可能出事了,宫尚角立即翻身下马,拔腿朝她奔去。 凤莱茵原本只是做好了演戏的准备,可看到宫尚角如此重视自己,顿时心头涌上一股酸意,眼圈唰的一下就红了。 “尚角~” 她小嘴一瘪,只叫了名字便哽咽着哭起来。 宫尚角飞奔过来,将她紧紧揽在怀里:“不哭不哭,我回来了,都怪我回来晚了嗷~” “呜~宫尚角你可回来了,你再晚点回来,就只能见到我们母子三个的尸体了!” “怎么回事?”宫尚角见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伸手拽过弟弟怒问:“你嫂子怎么了?” 宫远徵也哇的一声哭出来:“哥,有人要害你的孩子! 我以为她是个好人,就没防备,没想到差点被她害死嫂嫂~” 宫尚角听到这话,下意识捏紧弟弟的手臂,目眦欲裂,声嘶力竭地怒吼:“何人活腻了,敢动我的妻儿!” 凤莱茵心知不能在此地撕破脸皮,叫下人和侍卫们看了笑话,身子一软,做虚弱状倒向宫尚角。 “嫂嫂~哥,快回角宫,保胎药和我的金针都在角宫呢。” 宫尚角立马抱起她,脚下轻功运转到极致,一路疾驰向角宫奔去。 角宫紧逼的大门,手臂佩弩箭的侍卫,和院子里浓浓的药味,尽数被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莱茵!莱茵你别睡,你看看我。” 凤莱茵没敢真的装晕,只是装出虚弱无力,说不出话的模样,谁知道他们习武之人会不会真的听呼吸断真假呢。 方才委屈的情绪渐渐褪去,安心之感涌了上来,刚要说什么,眼前又是一片模糊,温热的泪滴砸在宫尚角手上,疼在宫尚角心上。 “尚角,我好想你啊~” “我也是,可我我不该离开的!莱茵,我对不起你~” 宫尚角哭的像个孩子,却又死咬着嘴唇不肯呜咽出声,听到弟弟来了,刚忙擦掉眼泪,让开位置。 宫远徵本来只是做做样子,可一切脉,没想到她竟真的动了胎气,心神激荡,五内惧伤,继续这么下去肯定得出事。 “嫂嫂需要静养,哥你想知道什么等会我告诉你,别让嫂嫂情绪再激动了,我去熬药很快回来!” 以往熬药只是做做样子,不用凤莱茵真喝,宫远徵自然也就没上过心 可真会儿是真的得喝了,宫远徵才开始着急。 结果保胎药煎到一半,宫远徵忽然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草药淡香,是一种绝对不该在十三太保里出现的东西,红花! 宫远徵赶忙换了陶瓮,仔仔细细重新检查药包。 把药煎好,看着凤莱茵喝下去,拽着宫尚角就跑。 宫尚角见弟弟神色焦急,强压下怒火问:“出什么事了?” “刚才给嫂嫂煎药的陶瓮被红花泡过了!若非是我发现的及时,这会儿孩子应该 哥,你不知道,最近这段时间,角宫遭遇过不下四波人硬闯。 白天我还能守在这,但晚上为了嫂嫂的名节,我就只能先回医馆,然后避人耳目跑回来躲在树上。” 第86章 酸笋老鸭汤 宫远徵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给哥哥听。 宫尚角全程眉头紧皱,不发一言,可那嗜血的眼神,刺的宫远徵都不敢与之对视。 “哥哥,事情就是这样。 至于贾管事那边,因为还没动手用假的百草萃去换阵的,所以姐姐让我按兵不动,山下派去负责监视贾管事妻儿的侍卫也没发现有异动,想来是那人还在等待时机。” 宫尚角沉默良久,双指一直在无意识的敲打桌面。 等到宫远徵心里犯嘀咕,才等到一句:“她和孩子没问题吗?” “没事没事,只是动了点胎气,喝三天保胎药就好了。” “其他的先放一放,养好她的身体,要是保住大人!” “哥?” “有她在,才会有孩子,没有她,角宫不需要孩子。” 宫远徵听懂了哥哥的真心,虽然心里是替姐姐高兴的,可又怕哥哥心里没有自己了的位置了,哑着嗓子,声音很是低落:“哥哥对姐姐真好。” 宫尚角忽然意识到弟弟还是个孩子,不应该让他独自面对太多事情,承担太多的责任,这段时间,弟弟一定吃了很多苦。 “远徵,比起还未出生的孩子,我更在意近在咫尺的亲人,比如你,比如莱茵! 哪怕我对那两个孩子抱有期待,也是比不过我们这么多年感情的。” 说出这话的宫尚角,好似落入尘世的神明,褪去一身仙骨,生出了有温度的血肉。 不同于往日的高不可攀,却同往日一般让人安心,驱散了少年心中所有的忐忑。 “谢谢哥哥~” “是我要谢谢远徵,若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撑过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在养大你的过程里,我收获了幸福,坚定了要快速成长起来的决心,也找到了家族传承的意义。” 宫远徵一吸鼻子,把预备夺眶而出的泪水憋了回去,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决心混进来了,但是没听懂。 “我们远徵还小呢,以后等你当了小叔叔,就会明白我今天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宫远徵撇撇嘴,这话要是蔺嬷嬷说还有点说服力,毕竟蔺嬷嬷年纪一大把了,可哥哥硬凹长辈人设,就很难评。 金复忽然来报:“公子,执刃派人来请,说是三位长老召见,让您尽快赶去长老院。” 宫尚角垂眸冷笑,端起一杯冷掉的茶水仰头饮尽,语气平静不悲不喜的,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的退让和妥协,好像从来都没有人看到过! 既如此,那就让整个宫门都看看,离了我宫尚角,宫门会变成什么样子。” 宫远徵瞪大了眼睛,崇拜之情几乎要溢出来。 “金复,你去禀告执刃,就说我嫂嫂忧思恐惧交加,心神激荡,五内惧伤,一刻都离不开哥哥,直到嫂嫂的胎坐稳,哥哥必须寸步不离的陪着她。” 金复倒吸一口凉气,转头看向宫尚角。 “就照远徵说的回,转告老执刃,我在夫人和孩子彻底安全之前,是不会踏出角宫一步的。” 金复虽然不明白,但公子做事向来有他的理由,不管是什么理由,每次都能让角宫的实力更上一层楼,自己要做的就是听命行事。 不过这次好像有点严重,老执刃听完之后当场发火,三位长老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金复偷偷去问了常念,常念只说:“角宫的库房钥匙和账本在我家小姐手里。” 金复琢磨半天才想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角公子行走江湖涉及到的人情往来非常复杂,有时候需要上下打点,这些随时需要取用的东西,无法及时的录入账目。 在几次错过重要商机之后,宫尚角费了一番心力,从执刃那要来了特权。 角宫带回来的东西不再直接归公中,而是先入角宫库房,整理好账目,每个季度统一上交。 原本这个月就是要上交前四个月角宫行商所得的时间,但宫尚角当时不在,角宫库房的钥匙和账目又归凤莱茵在管。 老执刃就动了想试探的心思,怎料茗雾姬揣摩错了心意,擅自行动不说还弄巧成拙。 现在宫尚角的意思很明显,要是不能给他个满意的交代,角宫将拒绝一切配合。 这件事最棘手的,就是宫尚角占理。 因为宫尚角回来了,凤莱茵心神放松,沉沉的睡了一下午才悠悠转醒。 “莱茵,要喝水吗?” “你一直守在这?” 宫尚角被她充满感动双眼看得心里发虚,干巴巴的解释道:“我和远徵聊了一会儿,又沐浴更衣才来的。” “哦~” 宫尚角一听这不咸不淡的回答就慌了,手忙脚乱的开始解释,说知道她受了多少委屈,保证今年再也不出去了,还以远徵弟弟的名誉起誓,一定会为她讨回公道。 凤莱茵刚想问为什么用弟弟的名誉,就被酸笋老鸭汤的味道给吸引了。 “我知你喜欢吃这个,特地绕路去高旻寺给你买的酸笋。” “嗯~这笋子,闻着就知道味道对了,我等下要多喝几碗。” “都给你~” “那不行,远徵弟弟照顾我劳苦功高,也得分他两碗才是。” 宫尚角闻言一愣,原本打算今晚和她好好温存一番的,特地跟弟弟解释了二人世界的重要性,收获了弟弟好几个白眼才把人哄走的,难不成还得再叫回来? “我去看过你阿娘和弟弟了,还去拜见了你外祖一家,和你那位姓佟的好友,他们的亲笔书信就在我是随身箱笼里,吃完饭给你看好不好?” “那你先给我讲讲,她们过的怎么样。” “好~你想先听谁的?” “阿娘,她最近身体好吗?” “岳母大人的脸色不太好,但我有仔细问过你说的那位茹嬷嬷,她说你阿娘最近状态不错,尤其是在知道你怀孕了以后,还张罗着要给你准备百家被和虎头鞋呢。” “那就好,有想做的事总比终日胡思乱想的好。” “还有你两个弟弟,比我上次见到的时候高了一点,脸也更圆了一点。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你夸张了,但亲手教过他们练字才知道,你已经说的很中肯了。 不过我发现,你两个弟弟虽然书法难以入目,但一个擅长山水墨画,一个擅长二十一路围棋博弈,算得上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可见他二人天赋一斑。” 第87章 天麻鱼头汤 “你是被他俩给耍了!” “此话怎讲?” “上驷对下驷,转移你的注意力。” “哦~无妨,我对付远徵淘气经验丰富,临走的时候给他俩留了功课,一个月三十五篇大字,每月往宫门送一次,若是弄虚作假,或写的不认真,就加倍罚写。” “他们可不怕这个。” “嗯,但我告诉他们,如果不听话,我就命人扒了他们的裤子,扔到东关街上去,让扬州城的老百姓见识见识凤家少爷有多白。” “噗~”凤莱茵轻捶:“你这招儿也太损了,远徵小时候也是被你这么制服的?” “那倒没有,远徵属于蔫坏,偷偷作妖,从不当面反驳我的意思。” 凤莱茵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宫远徵确实是这样,什么事情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就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上次蔺嬷嬷给他绣鞋垫,都说好只绣一双的,结果不知什么时候,竟又从蔺嬷嬷那撒娇耍赖要走了两条抹额和一件毛坎肩。 宫尚角见她听的兴起,也顾不上给弟弟留脸面了,像倒豆子似的,把宫远徵小时候的糗事挨个说出来。 “远徵弟弟小时候这么有趣呢~” “现在是觉得有趣,可放在当年,我真是差点被气死,晚上躺床上还忍不住踹被子呢。” 凤莱茵余光瞟一眼门口说:“我觉得远徵弟弟又乖又听话,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你若是不喜欢,就把弟弟送给我好了。” 宫尚角笑笑不说话,却听又问:“原来哥哥不喜欢远徵呀?” “我亲手养大的怎么能不喜欢呢,只是更喜欢夫人你 。” 宫尚角回答完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劲,声音不对劲! 凤莱茵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回头,竟是宫远徵站在身后。 也就是宫尚角见的大场面多了,被当场抓包也能保持镇定。 宫远徵一挑眉,刚要说什么,就被蔺嬷嬷拽住了手腕:“远哥儿跟嬷嬷走,嬷嬷给你做了珊瑚水晶卷和杏仁酪呢。” 弟弟虽然一脸不忿,却乖乖的跟着蔺嬷嬷走了,看那傲娇的小眼神,好像在嘲笑她们夫妻俩吃不到似的。 宫尚角有些不解:“远徵什么时候跟嬷嬷关系这么好了?” 凤莱茵一撇嘴:“是呢,也不知道是谁教出来的弟弟,嘴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天天把我奶娘哄的团团转,鞋垫帕子抹额做了一大堆,每天还有加餐。 瞧瞧那脸蛋子,珠圆玉润,油光水滑的,踹一脚能滚三圈了。” 宫尚角一开始还不明白她为何如此阴阳怪气,还是蔺嬷嬷告诉的,说她这是怕大家只关心肚子里的孩子不在意她,所以才处处争宠。 “莱茵说的对,远徵弟弟最近确实圆润了不少,我瞧那衣裳都撑紧了。” “你这是在怪我喽?制春衣量尺寸的时候,都是正正好好的,怕他长个子穿不了几天,还特地放了半只,谁知道他往横了长,不往高了长啊。” 宫尚角听她不高兴了,赶忙哄着劝着,什么好听说什么。 又叫人把家书都拿来,挨个念给她听。 怎料她听完又生了个闲气:“你说说乐瑶这婆母可真是有意思,一个当继母的,总想插手继子的后院,知道的她是想拿捏继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自家后院发展第二春呢。” “莱茵!当心脏了自己的嘴。” “哼~气死我算了,乐瑶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又给他公仪家连生了两个儿子,刚站稳脚跟才多久啊,居然碰到这么个糟心的婆婆。 张罗纳妾还一次张罗俩,普通的良家子不行,非要找那耕读之家,会识字算账的姑娘,这是要纳妾还是要娶如夫人呢!” “不气不气,别为了那不值当的人生气。” “那你回头以宫门的名义,给漕帮大当家送两个瘦马过去,让她们斗起来,把麻烦扔回给乐瑶她公爹。 好叫乐瑶有个喘气的功夫,她刚生了孩子没多久,大儿子也正是淘气的时候,可不能继续过这糟心日子。” 在江南文人墨客,世家大族之间互赠美婢,既是风尚,又是美谈。 可漕帮和宫门同属江湖门派,以前也没什么来往,就因为二当家的夫人,就给人家大当家的送美人,这事儿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可一想到佟夫人给自家夫人准备的那半船的东西,还有临行前公仪靖邶对自己的热切,以及透露出的结亲之意,宫尚角确实十分动心。 看得出来,那两夫妻都是真诚和善之人,大儿子也教养的很好。 尤其是佟夫人,据说她们闺蜜以前每次互赠节礼都是这么‘兴师动众’的。 尤其最开始嫁人那两年,凤莱茵怕佟夫人没有娘家撑腰,无论大小节日,都往往公仪家送节礼,恨不能敲锣打鼓叫整个漕帮都知道,那位新嫁进来的二当家夫人,是有人一直惦记着的。 宫尚角听公仪靖邶说这些的时候,也为她们之间的友谊感到动容。 人与人之间相处,有时候真的得在那最低处时,才能看清谁是朋友,谁不是。 “好,听夫人的,我明日就派人下山去办这事。” 宫尚角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母亲去世多年,你没有婆婆,也不需要为了不沾亲的长辈委屈自己。” 凤莱茵知道他这是在护着自己,故意在他脸上亲出‘唧’一声,给宫尚角造了个大红脸。 直到吃饭的时候都没消,偏宫远徵傻乎乎的居然还问出来了,被宫尚角狠狠瞪了好几眼。 “啧啧,常念啊,明天吩咐厨房,给徵公子单加一道天麻鱼头汤补补,剩下鱼肉打成泥,我要吃鱼丸汤,多放芫荽。” “天麻补脑子,鱼头以形补形,就按夫人所说,先给远徵弟弟安排一个月的。” 宫远徵委委屈屈的不说话也不解释,夫妻俩还纳闷怎么不闹呢,结果吃完饭就听他扯个嗓子边嚎边跑。 然后蔺嬷嬷就来了,指桑骂槐,给夫妻俩一顿阴阳,泪眼巴巴的宫远徵硬是走出了螃蟹般的气势。 许是宫尚角一回来,她有了主心骨,精气神一下就松了下来。 当晚发起了高烧,第二天更是昏睡不醒,水米不进。 人差点烧糊涂了。 第88章 山药芡实枣泥糕 金复半夜敲开徵宫大门,拽着徵公子去角宫,两人又风风火火冲到医馆,吓到守夜的药童,打翻了火炉子,差点走水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宫门。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传的最凶的,就是角宫夫人要不行了。 羽宫上下人人自危,生怕角公子倒出空来问责。 宋四几次上门探病被拒,既是念着莱茵姐姐对自己的好,更厌恶羽公子姨娘的所作所为,也不顾宫子羽的感受了,一心想要扳倒雾姬夫人这个搅家不嫌的妾室。 甚至为了拿捏住宫子羽,提前给陪嫁的貌美丫鬟灌了避子汤,送到宫子羽床上去。 又掐准了时机去‘捉奸’,好叫宫子羽觉得亏欠自己,自此事事拿捏宫子羽。 姜离离一开始还只是擦边打配合,后来得到少主的支持,也加入了宋四。 两个‘儿媳妇’携手对抗‘恶婆婆’的戏码,几乎每天都在羽宫上演。 雾姬夫人自打被禁足,就没吃到过热饭热菜,沐浴的热水也只能七日得一次,不再像以前那般可以随意取用。 人活着,便是离不开吃穿用住行,禁足在房间,自然不必考虑住和行,可单是短了吃穿用,就够雾姬夫人遭罪的了。 宫子羽又被父亲,和妻子耳提面命不许去看姨娘,这让雾姬夫人原本有恃无恐的心,变得惴惴不安。 另一边,有宫远徵在,一碗药给凤莱茵灌下去下去,到天亮的时候就没再起烧,只是一直昏睡。 “远徵,她到底有没有事?为什么还不醒?” “哥,姐姐的脉象已经平稳了,还在睡是因为太累了。 这段时间,大家都一直绷着心神,但姐姐与我们不同,她肚子里还有两个需要她供养的小生命呢,冷不丁散了心神,就叫邪风入体,引发了高热。 睡够了,就会好的。” 宫尚角闻言自责不已,无人之时,更是狠狠哭了两回,暗自发誓一定要让茗雾姬偿命才行。 凤莱茵真应了弟弟那句话,睡够了才好。 她一觉睡了一天半,给宫尚角睡的肝胆俱裂,神思哀戚,活像遭了场大罪。 见她醒转,立刻叫人去请宫远徵过来诊脉。 “莱茵~莱茵!你终于醒了,莱茵~” 凤莱茵高烧过后浑身酸痛乏力,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宫尚角哭了起来。 看着如此狼狈的他,忽然想起来,在船上那次,他是何等的强势,再看现在。 原来神明跌下神坛,真的是凡夫俗子啊。 “夫君不怕,我在呢~” “你还安慰我?莱茵,只要你好好的,我把命给你都行!” 凤莱茵自己也没想到,小病一场,竟能让宫尚角卑微至此。 “呸~什么浑话都敢说,叫奶娘听见打你的嘴。” “嬷嬷现在也想打我呢,要不是我,你怎会生病。” 宫尚角心疼她遭这一场大罪,恨不能把她宠上天,凤莱茵开始还能笑纳,可等到他给自己脱衣裳擦洗的时候就有些受不住了。 虽说是夫妻,该看的也都看过。 可这大白天的脱光光,还又擦又摸的,这谁受得了啊。 偏宫尚角把她当个瓷娃娃在照顾,根本就没往那上面想,一口气给她憋的不上不下,瞪了他好几眼。 “病去如抽丝,嬷嬷说得给你吃些好克化的。” 凤莱茵指着那一桌子素菜,凝眉怒视问:“那也不至于这样?” 宫尚角喜欢如此鲜活的她,再也不想看见她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样子,说话都带着几分欢喜: “乖~就今天这一顿吃清淡些,明日给你好好做一桌大宴。” “那行,今日就凑合凑合。” 宫尚角先盛了一碗老火白粥给她,换着样的夹小菜给她佐粥,奈何她大病初愈口苦心苦的,确实吃不下多少。 “试试这个山药芡实枣泥糕呢,这个好克化,对胃也好。” “没胃口,不想吃。” “就吃一块,咬两口也行,只吃这么少,怕是没一会儿就得饿,饿着多难受呢。” “行。” 凤莱茵勉强自己吃了一块,就怎么也不肯再吃,实在是这一觉醒来后,舌头变得异常灵敏,吃什么都觉得难以下咽。 宫远徵诊过脉说没问题,但身体还是虚,得再吃两天药,否则将来孩子出生,容易从娘胎里带出来热毒。 可眼见着一碗碗的药吃下去,她却不见好,宫远徵急的差点把自己薅秃了,最后终于从兰夫人的脉案里找到了答案。 原来凤莱茵的症状,竟是因为孕吐,只不过她的症状不是吐,而是单纯的吃不下,和兰夫人当初一模一样。 宫尚角知道后,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去小佛堂三拜九叩,发愿要手抄一百遍经书,就为她能好起来。 说来也是神奇,宫尚角的第一本经书供在佛前没多久,她就吃得下东西了,而且胃口极好。 反观宫尚角却如同大病一场,吃什么吐什么,头痛嗜睡,恶心反酸,简直和孕吐的反应一模一样。 照着开胃止吐的方子熬药根本不管用,眼见着哥哥消瘦下去,宫远徵灵光一闪,熬了副止吐的保胎药给哥哥喝下去,竟是有用的,这下宫远徵是真麻爪了。 蔺嬷嬷来劝,说:“姑爷这是用情之深,感同身受,打心眼儿里想替她把这罪给遭了。 远哥儿不用折腾了,等两天她好了,姑爷自然也就好了,心里的病靠喝药没用。” 凤莱茵恢复了胃口,一天能吃五六顿,小脸肉眼可见的圆润起来,可四肢还是不胖,显得肚子有点大。 尤其过了五个月,这肚子就跟吹了气似的,一天一个样。 喘气大点声,都能给宫尚角吓着,生怕她有一丁点不舒服。 宫远徵经此一事,把宫门以前所有夫人的脉案全翻了出来,重新制定了一本保养大全,交给哥哥去严格执行。 弟弟则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培养医女。 嫂嫂生产,他一个小叔子是肯定不能进产房的,所以他需要教出一个能施诊,能诊脉的姑娘。 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先前不安排,是因为她的胎一直很稳妥。 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宫远徵还想不起来呢。 至于上次发现有问题的煎药罐子,到现在还没找出是谁下的黑手,这对宫远徵来说可是心里的一根刺。 辛辛苦苦经营了十年的医馆,却在眼皮子底下出了一堆硕鼠蛀虫,还有个以‘贾’乱真的管事。 有时候宫远徵都不想‘钓鱼’了,就想把这几个叛徒抓起来用最毒的毒药狠狠折磨。 第89章 白鱼火腿虾圆汤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凤莱茵已经过了可以胡吃海塞的月份,为了防着胎儿过大不易生产,饮食要严格遵守少食多餐,忌重盐重油重辣。 而且她吃什么,宫尚角都陪着,绝不让她有一丝暗度陈仓的机会。 没几天,凤莱茵就厌烦了这种无微不至的生活,希望能拥有一些私人空间和时间。 于是给宫尚角吹枕头风,说大杀四方的宫二先生是她最崇拜,最喜欢的样子。 结果宫尚角理解错了,以为是在催他动手。 于是打算死宅角宫的宫尚角,开始了每天上午去长老院讲大道理,下午去执刃殿指桑骂槐的生活,只不过长老们的身体不允许他发挥全部实力,没几天,就人手一瓶护肝丸回后山躲清静去了。 执刃也命人去医馆要半斤莲子芯,天天泡水喝,降心火。 正好碰上医馆戒严,没有令牌不许出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给角宫夫人煎药的陶瓮被红花泡过了,医馆正在严查幕后黑手,就算是执刃的黄玉侍,也只能在门口等着药童拿了莲子芯出来。 事情禀报回去,老执刃更是愁的吃不下睡不着。 与此同时,本该在医馆忙碌的宫远徵,私下找了宋四。 “这里是羽宫,是我的院落,你未经通报,不可擅闯!” 宫远徵蹲在树杈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借着低头掏东西的动作,把眼中的不屑藏好。 “临安宋老爷子的家书,我哥带回来的。” 宋四一听眼睛就亮了:“我爹?” 宫远徵点点头:“想要吗?” “快给我!徵公子,我的家书怎会在你手上?” “你最好把态度给我放端正了,我能给你治话,就能给你治死!” 宋四赶忙缩脖,低头认怂:“徵公子,我错了,求你把家书给我。” “想要可以,拿东西来换。” “什么东西?只要我有!” “眼看着天儿就要热了,我家嫂嫂缺个糊窗子的霞影纱,还缺几身轻便舒服的袍子,最好是软烟罗。 听闻宋家把一年产的软烟罗全给了闺女做嫁妆,导致外头想买都买不着,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这好办!你等着,我这就命人开库房去。 软烟罗共有四样颜色,一样给你一匹,那银红色的就是你说的霞影纱,我还有两匹百蝶织金的青蝉翼,都拿去你可满意?” 宫远徵闻言松了手,信封随风落下,宋四连忙伸手去接。 宫远徵看她那笨手笨脚的样子,简直跟宫子羽如出一辙,真真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我没空,你带人去角宫送一趟。” “角宫不是不让人进吗?” “你不会送到门房啊!” “那又见不到莱茵姐姐,何苦叫我折腾一趟,我才不去。” “爱去不去,下次宋家再送家书来,我全给你烧了。” “你敢!” “我是我哥哥最疼爱的弟弟,你看我敢不敢,看我会不会挨罚!” “我去还不行嘛~” 宫远徵心满意足的走了,宋四气鼓鼓的,明知自己被徵公子拿捏了却无法反抗,更是愁,在这节骨眼上,若大张旗鼓的去角宫送了布料,可就是公开向角宫投诚了,那羽宫还能容得下自己吗? 但反之,若被角宫记恨,那将是宋家的灭顶之灾,自己的喘鸣之疾也别想再治。 千里迢迢嫁到宫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山沟沟里来,图的是什么,宋四可从来没忘记。 思来想去,宋四到底去找了姜离离,不提徵公子找自己的事情,只说想去邀她一起去探望凤莱茵。 姜离离不敢自己做主,宋四一急,就口无遮拦的说:“哎呀,你怕什么,咱们仨是一起进宫门的,合该一条心才是。” “出嫁从夫,我实在” “我说的是咱们一条心,对付雾姬夫人! 咱仨可是明媒正娶的夫人,妾室只是奴才,她算哪门子的夫人,几次三番的跟咱俩摆婆婆的谱不说,还敢对角宫的夫人下黑手。 现在禁足罚的也太轻了些!不把她踩到泥里,日后等她起复,给老执刃吹枕头风怎么办? 咱们帮莱茵姐姐,就是帮自己,再说了,我们也没做什么,只是单纯关心妯娌,去给她送些吃穿用的小东西罢了。” 少主宫唤羽从执刃殿刚挨了顿骂回来,正好听见宋四这句,当即出言: “弟妹说的对,尚角的夫人遭受无妄之灾确实无辜,我库房里有一支百年老参,夫人送礼的时候,也代我尽一份心意。” 姜离离听了这才不再犹豫,还觉夫君是个好人。 殊不知宫唤羽此举只是为了自己,以女眷的名义,跟角宫同仇敌忾除掉雾姬夫人,就等于斩了宫子羽的半边翅膀,这种借刀杀人的事,错过岂不可惜。 而且逼急了雾姬夫人,或许还有意外收获呢。 听着宋四她们商量着再送些什么的声音,宫唤羽心情大好,等着看宫尚角还有什么招数。 可惜此时的宫尚角忙的脚打后脑勺,根本倒不出手来。 先前凤莱茵的闺中好友佟夫人准备了半船的礼,今天日头充足,她就起了兴致,要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拆包裹。 两人互通互赠这么多年早就有了默契,看封条上的火漆章就知道哪些是能见人的,哪些是必须偷着拆的。 宫尚角被强制绑了襻膊,还套了两条耐脏的套袖,像个地主家的长工似的拆包裹。 凤莱茵则舒舒服服的靠在摇椅上,欣赏手里的玛瑙小碟。 “尚角你看,我家乐瑶多贴心呢,我只随口提过一次,说用这种碟子装蜜饯好看,她就巴巴的搜罗来一整套花色的。” 常念接话道:“小姐,这一共是二十四件呢,我按春夏秋冬的颜色分好,按季节换着用可好?” “好,就这么办。”说着又拿起一件东西,边摇头边说:“这个三足青绿古铜鼎,绝对是妹夫挑了送给你的,我家乐瑶没有这么差的品味。” 宫尚角嘴唇微动,选择继续装听不见,谁让她的闺蜜,是天底下最好的闺蜜,说不得啊,说不得~ “莱茵,这箱里好像都是干货食材,要不叫远徵来看看,合不合适你吃呢?” “不用,叫厨娘来就行。 哎呀,我看到两头鲍了,挑出来,用鸡鸭炖汤,给我做红烧的。” 常念应下:“小姐,吊汤时间长,可能得明天中午才能吃上,今晚吃白鱼火腿虾圆汤如何?” “听你的,我都爱吃。” 宫尚角长叹一口气,心说:我也爱吃,怎么光干活没我份呢? 公仪兄,怪不得你说她俩关系好的时候,表情那般一言难尽,原来是深受荼毒良久啊。 第89章 酸梅汤 凤莱茵对新得的青釉刻花提梁倒流壶爱不释手,奈何身怀六甲不能吃酒,又不想便宜了宫尚角,只能望壶兴叹。 宫尚角自认得了个青铜鼎,和白底黑花洒金的梅瓶已经很好,他又不是贪杯之人,酒器如何精美他都无所谓。 宫远徵更无所谓,只要不再喝天麻鱼头汤,戒酒都行。 然后就被蔺嬷嬷敲了脑袋,说他小孩子家家喝些酸梅汤得了,当心喝成个酒蒙子将来娶不着媳妇。 凤莱茵偷笑,宫尚角嘲笑,丝毫没有做人家哥哥姐姐的自觉,被宫远徵呲牙威胁了,笑的反倒更欢。 吃过饭,宫远徵张罗着要准备药浴,叫宫尚角去帮忙,说是孕妇泡了对身体好。 这么烂的借口,也就小孩子能想得出来,有事避人就直说呗,装什么大聪明。 凤莱茵也叫来常念小声商量着:“安插进羽宫的钉子怎么样了?” “已经陆续按计划行事,明日羽宫更换窗户纸,正好把那药纸给用上,再差一两样东西,生克大阵就能成。” “嗯,先撩着贱,谁让她不自量力招惹我呢,也怪不得我什么。” “小姐别想太多,不过是个妾室而已。 她多能作死呢,居然种了那么多兰花,经年累月的对本就对肺不好,再加上山谷瘴气,死是迟早的事,不让她死在兰花上才对不起她呢。” “这倒是,听说那些花,是兰夫人在的时候,老执刃亲手种的。 她心也是够大的,不光留下了,还喜欢!她到底是喜欢老执刃,还是喜欢兰夫人啊?” “管她的,小姐怀着身子呢,少把心神放在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上。” “还是你贴心,处处替我着想。” “那是自然~什么臭男人能比得过我呀。” 凤莱茵看着常念轻声笑起来,忽然就明白雾姬夫人为什么要留着兰花了呢。 爱人者,兼其屋上之乌。 原来老执刃才是那个最可怜的人,两个女人,都不爱他,儿子也一样。 “宫唤羽那边有异动吗?” “说起这个,小姐,这宫门的少主可不是吃素的,警惕性可高了呢,咱们安插进去的人手段没有他高,连监视都费劲。” “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寓清于浊,以屈为伸,真涉世之一壶藏身之三窟也。” “小姐别拽文了,说说怎么办,要不从老家调两个得力的小厮过来呢?” “算了,过江龙想压地头蛇,那是异想天开,还是把他留给你家姑爷对付,也不知道后山那个怎么样了。” “后山的确实不知道,但是前山的我知道,听说那位的心上人,扛不住毒药折磨自尽了呢。” “叫云雀那个?” “就是她。” “那她姐姐呢?” “还活着呢,也只是活着了。” “我要是没记错,当初一共抓了三个无锋刺客,混元郑家的已经放回去了,云姑娘还在地牢,那剩下的,不就是勾搭过夫君的上官浅了吗?” “对呀,小姐跟我说过,这个上官浅不安分的紧,弄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偷拿了姑爷的玉佩装出情深难耐的样子,她居然还活着,不会有什么后招?” “哼~我倒是把她给忙忘了!” 书房里,宫远徵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后背直冒凉气,好像被什么给盯上了的感觉。 宫尚角见状,起身拿了件披风给他穿上:“最近雨多风骤,当心着凉。” “谢哥哥关心。” “也不是关心你,是怕你把病气过给我俩。” “哼!” “让你做的事情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应该就在这两天,只等月长老报丧呢。” “那就等着。” “嘁~我原以为是个多了不起的人物,刚及冠就能研制出醉见血来,还想着有机会 算了,不过是个和宫子羽一样缺心眼的,被红粉骷髅迷的走不动道。” 爱上无锋刺客,罪同背叛宫门,却只是废除武功全身而退,公道何在啊! 宫尚角压下愤怒的情绪,收敛心神淡淡的说: “我打听过了,他并非月长老亲子,只是从月氏族人里头,挑出来有学医天赋的孤儿加以培养罢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宫远徵举杯邀敬:“哥哥说的是,非我族类!”心里想的却是如何能证明宫子羽血脉不纯,将那个败类赶出宫门去。 巧了,宫尚角想的也是这个。 若宫子羽真是老执刃血脉便也罢了,宫门养得起一个废物,可若宫子羽不是,那也就意味着老执刃并无亲生血脉。 届时,拽下宫唤羽,羽宫后继无人的光景,便指日可待了。 “对了哥,雾姬夫人那边,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么耗下去,嫂嫂还等着交代呢。” “明日我再去找执刃一次,如果还想用拖字诀打发我,那咱们就自己动手。” “哥哥需要什么,暗器!毒药?我这有几种新研制的毒药,无色无味,保证查不到证据。” “就是查不到证据,你才更容易被怀疑,这件事你不要插手。 我总觉得这里面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却又查不出究竟是什么。” 兄弟俩一时间沉默无言,忽然有脚步声接近,宫尚角听出是常念,便喊金复开门。 常念端着个托盘,上面摆着两块质地清透的玉佩,入手温润细腻,是上等的和田白玉。 “姑爷,这是我家小姐给两位公子的,小姐说:礼记玉藻篇有云:君子无故,玉不去身! 春日里,万物复苏,佩戴白玉最是养人了,两位公子拿去戴着玩。” 宫尚角对白色玉佩有阴影,本能的不想戴,可弟弟已经戴上了,自己要是不戴,夫人肯定会多想。 思及此处,也只能戴上。 等常念走了,宫远徵才问:“玉藻什么的,是什么意思?” “玉藻篇,是《礼记》的第十三篇文章,君子无故,玉不去身这句是说,重视礼仪的君子不能无缘无故把玉佩摘掉,要时刻佩戴玉佩,用来约束自己的行为举止。” 宫远徵没忍住笑了出来:“噗~哈哈哈,姐姐可真小心眼儿!” “说什么呢?” “我说姐姐还在吃那个上官浅的醋啊,都这么长时间了,还记着她拿你玉佩的事呢。” 宫尚角这才反应过来:“上官浅人呢?” “地牢里呢。” “留着过年啊?杀了!” “不是哥哥你说要用她钓鱼吗?” “钓什么鱼,我可不想睡书房!” “那我现在就去。” 上官浅到死也没想到,熬过了十八般刑罚,熬过了宫远徵的毒药,好不容易剩下一口气,等到无锋传信进来准备营救了,却死在这么个平凡的夜晚。 既没能给家族报仇,也没能为自己报仇。 上官浅的死,并未在宫门激起水花,只是搅乱了某个人的心,仅此而已。 第90章 糖渍杨梅 时逢立夏,凤莱茵张罗起立夏饭,立夏蛋,立夏茶来吃。 宫远徵一脸苦大仇深的看着那一盘子煮鸡蛋问:“这跟上次吃的茶叶蛋有什么区别? 用的水更好,还是放的盐更多?” 宫尚角明白弟弟这是嫌她不老实养胎又折腾呢,可生活不就是一直折腾柴米油盐这点事嘛,和冷锅冷灶相比,有人张罗做这些,是多大的幸福。 她心思敏感,若是打着为她和孩子好的旗号,什么都不让她做,那才是真正的折腾她。 弟弟还小,心性不定,有时候被人多夸两句就飘飘然起来。 前两日又被罚抄了十遍金刚经,这才动不动就闹起脾气来。 原本想晾他两天,等弟弟自己想通,奈何蔺嬷嬷是个护崽子的。 不过好在护着归护着,嬷嬷在是非面前拎得清,有了嬷嬷的规劝,弟弟比以前更上进了。 妻儿在侧,幼弟乖巧,一家子其乐融融,同心协力。 这样有光有希望的日子,是以前根本不敢奢望的。 “我问你话呢!你又发什么呆?” “额?” “我问你是想吃糖渍杨梅,还是杨梅膏?” 宫尚角愣了一下,在他不长不短的前半生里,仿佛没有出现过杨梅这种东西,更没有纠结过吃法,但他知道该怎么回答。 “只要是夫人喜欢的我都喜欢,不如一半一半。” 凤莱茵满意的点了点头:“好,那就听你的。” 宫尚角看着早就被蔺嬷嬷分成两堆的黑果子,哪怕心里觉得她多此一举,也是坚决不能说出来的。 正发呆呢,突然嘴唇一凉,宫尚角余光瞄到是她的手,下意识张嘴接住。 “咬啊。” 一股酸甜交织的汁液立刻充盈口腔,口感十分独特,外皮微微带有涩感,每一颗都像小小的爆珠,在舌尖上绽放出酸甜的滋味 ,与内部的甜润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回味无穷。 “好吃?” “很清新的味道,就是有点酸。” “反正我喜欢,这可是奶娘的儿子特地回扬州给我弄来的杨梅,你不爱吃正好,我全吃喽。” “那不行,这么酸的东西,对牙齿不好。” “酸儿辣女,我就想吃酸的。” 宫尚角伸手,等着她吐核。 虽然这样的动作太过亲密,但生病的那几天,什么都是宫尚角伺候的,也没什么好害羞的了。 “儿女都一样,我并不强求一定要生男孩。” “为什么?宫门不是很重视子嗣传承嘛。” “因为只要是我的孩子,我都会真心爱护,无所谓男女。 若是个男孩就教他读书习武,将来跟我一起保护你,若是个女孩,就许她平安喜乐,将来嫁娶自由,我保护你们娘俩。” 凤莱茵鼻头一酸,心里暗骂自己怀个孕竟然变得这么矫情,随便一两句情话就能被说哭,简直太没出息了。 宫尚角吓了一跳,赶忙扔了手里的果核:“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她才不要承认自己矫情呢,直接倒打一耙:“宫尚角你都不爱我~” “这冤枉啊!” “你连我怀的是两个都不记得,你就是不爱我!” “啊?” “你还啊~你是在质疑我吗?” 宫尚角赶忙认错:“没有!我错了,但你要相信我,我是爱你的!” “噗~”宫远徵笑的前仰后合:“哥,你也太怂了!” 凤莱茵正哭着呢,满脸泪痕被宫远徵看个正着,当即恼羞成怒,抓了一把杨梅就朝弟弟扔。 宫尚角怕她真给气到了,赶忙抄膝抱起直接回屋。 “不生气,回头我收拾远徵。” “嗯,揍他~” “行,狠狠的揍。” “打弟弟要趁早!要不然等他长大了,你就追不上了。” 宫尚角听了哭笑不得的,刚刚还哭的伤心呢,这会儿居然在跟自己讨论往哪打最疼的问题,该说不说,她最近的情绪起伏着实有点让人跟不上思路。 不过很明显,她在刻意回避关于雾姬夫人的问题。 不是因为她不在意,而是以无为的心态做有为的事,用出世的心态做入世的事。 换句话说,这件事还没到完结的时候,所以她有耐心等。 宫尚角一直都知道,她不是个单纯无知的小姑娘,她总有办法得到她想要的。 上次去凤凰山庄探亲,便察觉出凤庄主其实并无实权,整个凤凰山庄以一种严谨明确的制度在自行运转,有没有主事之人根本不重要。 庄主不管事,庄主夫人久病避世,两个少爷总角之龄,还在跟着夫子读书,那偌大的凤凰山庄是谁在管理不言而喻。 书房里越来越多的账本,宫尚角都看在眼里,但从来不问。 有些事,心里有数就好,没必要说出来。 凤莱茵睡了个午觉醒来,忽然就变天了。 常念从金复那打听到的消息是,还在禁足的雾姬夫人提着把短剑,从羽宫一路冲杀出去,在山门口被角公子拦住,现已打断一条腿压入地牢。 “角公子是咱家的角公子吗?” 常念点了点头:“正是姑爷。” “他不在家守着我,跑山门口去干吗?” “姑爷觉得伺候你的人手不够,跟蔺嬷嬷商量过,把嬷嬷的两个儿媳妇接进宫门来,今天就是接人的日子,姑爷是去山门口给她们办同行的。” “哦,这事儿好像确实跟我说过等等!雾姬夫人会武功?” “好像是,徵宫那边传信过来,说是医馆正在全力救治伤员。” “还伤了人? 天爷啊,雾姬夫人是会武功的! 那我当初岂不是自不量力?万一她当时暴起,我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常念赶忙搂住她安抚:“小姐别怕,当时徵公子不是在嘛,她不敢动手的。” “我虽早就怀疑,她一个丫鬟出身的妾室却有过人的五感,却不曾想竟是个敢提剑杀人的,姑爷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知道呢,听金复说是和徵公子一起去了地牢。” 凤莱茵自嘲一笑:“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人家跟咱们不一样。” 同样算计落空的还有宋四和姜离离,白搭进去许多东西不说,没等她们正式动手呢,雾姬夫人便出了事。 可具体怎么回事,现在谁也不知道。 第91章 玫瑰红枣茶 执刃听闻此事,一不顾雾姬夫人尚在禁足,二不顾她提剑伤人的事,满脑子都是宫尚角动用私刑,是对自己的处置不满,意图以下犯上。 直到在大殿召集众人议事,宫尚角呈上无锋独有的短剑,和一封匿名的威胁书信,老执刃才想起来茗雾姬身份不干净的事。 信上是以雾姬夫人早年失散的父亲和弟弟相要挟,叫雾姬夫人里应外合,将宫门地形图送出去,信上还言明旧尘山谷中有无锋据点,只要人出来,就会有人接应。 少主率先请罪,执掌宫门防卫不当,致使无锋钻了空子,但话里话外都是指责角宫的下人出入频繁,想把屎盆子扬到宫尚角身上。 宫尚角岂是坐以待毙的人,细数了茗雾姬的十大罪状。 尤其重点强调了谋害宫门子嗣,隐瞒武功,打伤宫门侍卫,和身份存疑这三点上。 角宫采买和管事出入频繁,也是因为要给莱茵夫人补身子,需要及时运送新鲜肉食菜蔬,手续流程丝毫不差,绝对不会有问题,少主可以随便查。 宫远徵顺势提出可以用毒药,保证不出一天,就能从雾姬夫人那得到真相。 宫子羽当即跳出来反对,可他既找不到合理的借口,又拿不出可以说服人的理由,只是在胡搅蛮缠,无能狂怒。 因为涉及山谷和宫门的安全,为了证实无锋据点是否属实等问题,老执刃到底还是没扛住,坦白了雾姬夫人的真实身份。 原来茗雾姬乃是曾经的天下第一铸剑师茗雄的长女,不知为何,嫉恶如仇的茗雄,竟然带着一双儿女投靠了无锋。 茗雾姬今日伤人的那把剑,正是茗雄亲手所铸。 与父亲和弟弟失散多年的雾姬夫人,冷不丁收到家人还活着消息,一时间怒火攻心,只想下山去找无锋,这才闹出了这般事端。 不过这些无人关心,大家最想知道的,是她茗雾姬既随着生父投了宫门的死敌无锋,又是如何成为兰夫人的丫鬟,做了老执刃的妾室。 老执刃自然不肯承认自己,是因为不被兰夫人所喜,色欲熏心便对其陪嫁丫鬟下手,美其名曰是兰夫人去世后,为了茗雾姬更好的照顾宫子羽,才将其抬为妾室。 至于她的无锋刺客身份,也是在那时候发现的,为了照顾宫子羽那颗敏感脆弱的心,老执刃选择‘感化’一个无锋刺客,许她后半生锦衣华服,吃穿不愁的安稳生活。 还对她说你爹和你弟都死了,这世上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但我愿意给你一个家,做你的亲人。 不知道这杀人如麻的无锋刺客脑子是怎么长的,竟然真的答应下来,随后两人做了近二十年的半路夫妻,还共同养大了宫子羽。 其他更多的,老执刃也不清楚。 但宫尚角当场便猜出来,当年老执刃在姑苏城外遇袭,偶遇兰夫人并非意外,实乃精心算计。 茗雾姬也是故意卖身为奴,给兰夫人当丫鬟的,想要验证也很简单,现在派人去姑苏杨氏便可调查出来。 宫子羽不能接受自己姨娘,是害了自己母亲一生受困的罪魁祸首,哭着喊着要去地牢问个明白。 宫唤羽装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去拦,结果宫子羽膘肥肉厚的,横冲直撞,一胳膊肘给他怼成了乌眼青。 这下没人拦着宫子羽了,宫子羽却消停了,给揉眼睛的宫唤羽气个底掉。 宫唤羽计划落空,眼看着没法跟无锋那个寒鸦交代,怕对方不配合自己刺杀老执刃的计划,正心气不顺呢,如此就更不顺了,差点不顾形象当场教训宫子羽。 宫尚角可没心情看他们兄弟内斗,茗雾姬还在地牢里关着呢。 这样一个潜藏二十多年的无锋刺客,究竟知道宫门多少秘密,又掌握多少无锋秘辛,都是必须要弄清楚的。 还有老执刃隐瞒不报,罪同叛族,但若想得到那个位置,还得筹谋一番才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不好轻举妄动。 于是众人各执一词,争论不休,却都默契的选择避开老执刃的问题。 另一边,凤莱茵知道前因后果,不禁感慨:“真是时也命也! 我想要她命的时候,她被紧紧护着,等我想慢慢折磨她了,她反倒因此栽了跟头。” 常念也有些唏嘘:“是啊,当初你说要用羽宫现成的兰花布阵,把雾姬夫人弄成疯婆子。 没想到她提前受了刺激,体内药力被激发让她一时丧失理智,做出这等自掘坟墓的事情来。” “可能这就是因果循环,想要遭报应,也得先作孽才行。” “对了,我可听说雾姬夫人的刺客身份是老执刃一手瞒下的,不是说宫门和无锋是血仇吗?怎么这都能原谅?” 凤莱茵冷哼一声,毫不掩饰鄙夷之色:“不过是刀子没砍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罢了。 尚角跟我说过,十年前无锋入侵宫门,害他失去了母亲和弟弟,远徵成了孤儿,商宫大小姐的父亲重伤,直至今日还瘫痪在床,可羽宫却是虚惊一场。 准确的说,是执刃一家毫发无伤! 执刃活着,兰夫人活着,宫子羽也活着,甚至当时还是丫鬟的茗雾姬都跟着看了场热闹 不对,她那时候好像还没被收服呢,这么说的话,无锋打上宫门,很有可能是她在里应外合啊!” 常念激动的说:“哎呀~小姐你说的对,那咱们快告诉姑爷!” “这事先不急,等他们兄弟俩回来了探探口风再说,羽宫那边的钉子现在还能动吗?” “羽宫戒严了,要是轻举妄动,容易查到咱们。” “啧~像灯油、烛台、墨条、茶叶、熏香这些都好说,随便藏进袖子里就带出来了。 而且东西本身都是没有问题的,必须搭配在一起才会起作用。 关键是窗户纸,那可是用药材泡过的,普通人看不出来,可要是远徵弟弟去查,未必能逃过他的眼睛和鼻子。 若再有风吹过,那这些混合的味道,一定会被远徵弟弟察觉,不赶紧处理掉,我心难安啊。” 常念闻言,赶忙准备起了安神养颜的玫瑰红枣茶。 “小姐,现下宫门乱起来了,未必顾得上那么多,咱们会找到机会的,也不用多,就把熏香,茶叶,和墨条处理掉就行。” 凤莱茵接过热茶喝了一口:“嗯,窗户纸是不太好处理,但缺了那几样配合的,就算是兰花再多,也不怕被发现。” 主仆俩努力平复着不安的情绪,丝毫没注意,窗外有人影闪过。 第92章 无题 寺庙为什么要有武僧,因为念经是为了跟人讲道理,习武是为了让人听他讲道理。 你若阿弥陀佛,佛就曰众生平等,你若福寿无量天尊,那贫僧就略懂拳脚铁头功。 这道理,是凤莱茵把宫远徵按在小佛堂里抄经书的时候教他的。 所以当雾姬夫人听不懂阿弥陀佛,宫远徵果断选择金钟罩铁布衫,让她身体力行的明白什么叫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等拿到口供,执刃殿那边还没吵完呢。 宫子羽看见那用手指写下的血色认罪书,怒极拔刀就要杀了宫远徵,被宫尚角一脚踹飞,要不是有金繁做肉垫,不死也得重伤。 执刃和长老想要发难,但宫远徵已经是被悉心教导过的铁嘴铜牙徵公子了,拿着茗雾姬的认罪书,揭露了宫门十年前惨案的真相。 原来宫子羽那慈眉善目,谨小慎微,恪守本分的姨娘,竟是害死宫门几百条人命的罪魁祸首。 且此事过后,还得到了执刃庇佑,受宫门供奉,过上了锦衣玉食的养老日子。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面色不善的看着执刃。 尤其是宫子羽,小时候母亲的绝望和无助他都看在眼里。 可如今有人告诉他,母亲和父亲的相遇,母亲来宫门选亲,直到生下自己,抑郁而终,整个都是无锋刺客的一场算计,母亲原本可以不用承受这一切的。 然后母亲香消玉殒,那无锋刺客摇身一变成了羽宫夫人,占了属于母亲的一切。 最可恨的是,在这场算计里,自己竟然认贼作母。 如此不孝之举,枉为人子。 他无法承认自己的愚蠢,只想把所有错误都甩给别人。 于是宫子羽指着自己父亲的鼻子怒吼:“是你!都是你,害死了我母亲,你和姨娘一起害死了我的母亲!奸夫淫妇,我恨你们~” 宫子羽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倒是让宫远徵对他高看一眼。 老执刃被气的头晕眼花,还不往命金繁去追,别让宫子羽出事。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侍卫禀报,说是大小姐推着商宫老宫主来了。 原本打算带着弟弟急流勇退,准备以谋后事的宫尚角,顿时心花怒放,有人分摊注意力可是好事。 宫门之中谁不知道,商宫老宫主因为十年前那次重伤瘫痪,即便大小姐后来发明了一个叫轮椅的器械,也碍于腰伤太重无法久坐,还是只能常年卧床休养。 若说对无锋的恨,商宫老宫主并不比宫门的任何一个人少,甚至在这十年的瘫痪生活中,愈演愈烈。 最关键的是,宫尚角做为少数知道长辈内情的人,再清楚不过,商宫老宫主当初竞选少主失败,心里头可是一直不服老执刃的。 那时候商宫实力强大,隐有四宫之首,无冕之王的架势,与老执刃分庭抗礼,从未落过下风。 消息真假,当年情况究竟如何,小辈们自然无从得知。 但只看大小姐执掌商宫这么多年,还是个徒有虚名,没有实权的空架子,商宫却能够正常运转,便可见这位瘫痪在床的商宫老宫主手段之高。 老执刃根本无法直视商宫老宫主充满仇恨的目光,哪怕是长老们,在看到其揉腿的动作后,也都成了被掐住脖子的大鹅。 宫尚角心头忽的涌起一股酸涩之感,原以为宫门一体,齐心协力,却不想只是自己的妄念,其实这么多年,大家都是自扫门前雪的。 宫门,从未真正的齐心。 执刃,更非一个合格的家族掌舵人。 至于少主一个准备弑父的人,又会是什么好东西。 这一屋子亲人,手足,竟是各怀鬼胎。 既如此,有何脸面标榜团结? 当真是虚伪至极,令人作呕,还不如那傻乎乎的宫子羽呢,现在看来,无知真的是一种福气。 小一辈的被撵出去等着,留长老和他们两位密谈。 宫尚角望着远处的青山,静观云卷云舒,神色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宫远徵被宫紫商挑衅了,也不似往日那般还回去,只是静静的跟在哥哥身旁。 宫唤羽更是忙着在心里盘算着,继续跟无锋合作,刺杀执刃,把罪名推给宫远徵,然后自己上位的可能性有多大。 茗雾姬这步棋已经废了,但宫唤羽想不通究竟为什么,明明只是一封试探的信,只要茗雾姬上当了,证明她是有利用价值的,就要把调换父亲百草萃的任务交给她呢。 不曾想,她竟连一封威胁信都承受不住,干出这种蠢事。 还揭露了宫门这么多秘辛,导致现在执刃之位不稳,若是商宫老宫主能一举将父亲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反而对自己不利。 毕竟父亲是退位,不是死了,以父亲对权势的掌握欲,自己就算当了执刃,也不过就是另一个宫紫商罢了。 但,掌权之位近在眼前,谁想做傀儡。 所以,还是让父亲在执刃的位置上去世,对自己来说才是最有利的。 而且替死鬼早就找好了,到时就算是名满天下的宫二先生又能如何,还不是要用所有一切来换取弟弟的性命。 宫远徵忽然后背一凉,本能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盯上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四下扫了几眼,什么都没发现,反而惊动了敏感的宫尚角。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担心嫂嫂,今日忙碌,远徵还未给嫂嫂请平安脉。” 一提这个,宫紫商可来劲儿了,赶忙插话:“听说莱茵夫人怀的是双胎呀。” 宫远徵下意识环抱双臂,呈防御状态:“是又怎么样?” “瞧你,我不是没见过嘛,远徵弟弟带我见识见识呗~” “你当我嫂嫂是想见就能见的嘛!你忘性大,我可记得你和罪人茗雾姬关系好的很呢,她想谋害宫门子嗣,难不成你也想试试?” 往常宫远徵说这种话,宫尚角都会第一时间制止,但今天并没有,甚至充耳不闻,一副游离于众人之外的姿态。 所以宫唤羽这个做大哥的只能跳出来调停:“远徵弟弟慎言,紫商不是那个意思。” 宫远徵知道他亲善的面孔下,藏着一个多么肮脏的灵魂,才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少主还是不要随意断言的好,毕竟人心隔肚皮,谁是人,谁是鬼,谁又说的清楚呢!” 宫唤羽内心怒极,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藏在袖子之下的手攥的紧了些。 刚要开口,却听宫尚角说:“远徵弟弟住口!” 宫远徵委委屈屈的叫了声:“哥~” “好了,少主刚成家,自然不能体谅长辈回护小辈之心,等少主当了父亲就会懂的。” 第93章 乳饼子 宫远徵气死人不偿命的说:“新娘都是一样的金牌新娘,努努力啊。” “远徵弟弟虽是医者,但也要注意体谅患者的心情才是。” “哥哥说的是,我以后尽量注意。” 宫唤羽的脸色铁青, 宫紫商叉腰呲牙,不管怎么样,对这两个弟弟还是喜欢不起来。 殿内隐约传来争吵声,和砸东西的声音。 忽然,远处跑来个绿玉侍,宫尚角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徵宫的人。 “见过少主,角公子,徵公子,大小姐!” “何事?” “金繁背着昏迷不醒的羽公子来医馆了,还满脸是血,几位医师想请徵公子回去主持大局。” “嗯。”宫尚角回头给弟弟使了个眼色,嘱咐道:“你先回去,顺便去给莱茵请平安脉。” 宫远徵当即应下,反正在这干等着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去看宫子羽的热闹。 结果赶到医馆发现,竟真是个热闹。 宫子羽擅闯地牢,去质问自己的‘好’姨娘,没想到茗雾姬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宫子羽当场就被气晕了。 随后茗雾姬从金繁口中得知,其实早在多年前,她的父亲和弟弟就已经被无锋灭口,她收到的那把剑和那封信是假的。 茗雾姬不肯面对现实,于是选择用腰间藏着的软剑抹脖自杀。 所以宫子羽脸上身上的血都是她的,只是看着吓人罢了。 一副疏肝理气的汤药,外加三钱黄连水送服,两口就让宫子羽醒了过来。 宫远徵懒得搭理这懦弱又无知的废物,蹦蹦跳跳的着急回角宫去见凤莱茵。 “姐姐~这个时辰用膳,晚上还吃吗?” “吃呀,我现在一天得六顿呢。” 凤莱茵把自己的燕窝分他一碗:“陪我吃点。” “我一天没吃上饭了,姐姐~” “还是跟着姐姐好,想吃什么吃什么,跟你哥只有喝西北风的份。” 宫远徵一口气喝完了燕窝,抓了个饼子在手里,大口的咬着。 凤莱茵挑着他爱吃的炸鹌鹑,肉圆,卤鸡腿这些,一样一样给他添,生怕他少吃一口饿到了。 “这饼子真好吃,一股奶香味。” “这是用牛乳烙的发面饼,所以有奶香味,再吃两个,一个不管饱。” “谢谢姐姐,姐姐对远徵最好了~” “几个乳饼子就叫对你好,这将来可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 “我是怕是你见识少,将来被哪个姑娘随便勾勾手指头就迷了心神。” “我才不会呢!” 小男孩总是傲娇的不肯承认一切会丢面子的问题,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哪怕一语成谶,等将来再想起来,也不愿意承认。 “你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额恐怕还要很久。” “那你能给他送点吃的吗?” 宫远徵想象了一下,哥哥坐在执刃殿门口拿着个饼子啃的画面,感觉真那样,还不如饿着哥哥呢。 凤莱茵看出他的为难,转而聊起些家长里短。 宫远徵被宠溺坏了,在她面前根本藏不住事,没一会儿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倒了个干净。 凤莱茵静静听着,面上分不出喜怒,就好像听了个故事似的,哪怕听到雾姬夫人刎颈自杀也毫无波澜。 “我学着北地草原的做法,把牛乳做成了干酪,奶香浓郁又管饱。”说着,她把一个巴掌大的荷包交给宫远徵:“给你哥哥送去,他胃不好,别叫他饿的狠了。” 宫远徵正聊的兴起,完全把哥哥忘在脑后了,尴尬的挠挠头说:“我现在就去。” 凤莱茵看着弟弟远去的背影,想象着宫尚角吃到这包干酪会是什么表情,是喜欢,还是觉得味道奇怪。 要是能快点回来就好了,孩子今天第一次胎动,做父亲的怎么能不在呢。 别人家的事再麻烦,也是别人家的呀。 雾姬夫人这一死,并不会让宫门恢复平静,相反,更大的风雨马上就要来了。 夕阳西下,星罗密布,月生云海,如梦如幻。 大殿之内,还在争吵,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委屈,以前不是都装的挺和谐嘛,如今为了个女人撕破了脸皮,真真是可笑之至。 宫尚角拿出一块干酪送入口中,那荷包上绣的月桂,是他最喜欢的花。 曾有一次,沐浴过后将她拥入怀中,问她喜欢什么花。 她知道是在试探,因为那天,她给孩子选了一株玉兰,一株月桂种在后院,所以他好奇。 她说自己喜欢具有蛊惑之意的月桂,但只敢喜欢玉兰。 宫尚角不解,她便说起儿时在自己院子里种花,父亲问她为何喜欢月桂,她说将来长大了想蟾宫折桂,建功立业。 父亲听后并未鼓励于她,反而大骂她生为女子,不安于室,若是不毁去亲手种下的月桂,便是忤逆亲长,要将她逐出家族。 自那以后,无人知晓她喜欢月桂。 她好像变得只喜欢玉兰了,因为玉兰有高洁,真挚,忠贞不渝的美名。 宫尚角听后,也不提自己喜欢月桂的理由了,生怕她会觉得自己是在显摆身为男子的便利。 但从那以后,她常用的东西,换了许多月桂图案的。 这世上,最难的莫过于得一人之心,和得一心上之人。 月光下,宫尚角的身影显得格外落寞,周身气息忽而哀伤,忽而雀跃,忽而缱绻,忽而决绝,最终都化作入骨的相思,和眉宇间的柔情。 那是宫门中人,从未见过的温柔,不属于宫二先生脸上会出现的情绪。 直到回了角宫,在她身侧躺下,等着她迷迷糊糊的投入自己的怀抱,摩挲两下她手腕上自己亲手打造的镯子,宫尚角身上那份落寞才彻底烟消云散。 今晚过后,宫尚角不再是心里只有宫门的宫二先生。 而是一心为了自己的小家努力奋斗,积极争取的宫尚角。 凤莱茵虽不明白他为何转变,但这样的宫尚角才是她想要的夫君。 第94章 忍冬凉茶 常念抱着一大束白碧桃花回来,修修剪剪插进温润清透,灿若霜雪的德化白瓷瓶里。 仔细瞧了瞧,觉得太素了,又剪两支艳丽的二乔玉兰做点缀,再插上半圈芬芳浓郁的宝珠茉莉。 撒些水保持鲜亮,准备一会等小姐醒了就换上。 酸儒君子说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但小姐是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香。 只不过自从怀孕以后,香料全都收起来了,每日换成新鲜花卉插瓶,也算聊胜于无。 “常念,早饭还有剩的吗?” “徵公子来啦,小姐还没用早膳呢,徵公子是没吃吗?我这就去叫厨房准备。” 宫远徵顺手拿了一支桃花把玩,印象里山上好像只有那种艳俗的粉色桃花,这褐蕊的白桃花是哪来的? “姐姐又睡懒觉啦?这样可不好,饮食不规律,会饿坏我小侄子的。” 常念嘿嘿一笑,挤眉弄眼的,宫远徵一看就知道有八卦听,赶忙凑近了。 “今天是姑爷赖床了!小姐要起,姑爷抱着不放,非要睡回笼觉。” 宫远徵惊得嘴巴都能塞下鸡蛋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确定是我哥要睡回笼觉?” 常念点点头,骄傲的说:“谁让我家小姐魅力大呢!” “额?那还是单纯的睡觉吗?” “当然很单纯啦,这大白天的,徵公子你小小年纪不要学坏哦。” “嘁~你少管我,成天就知道跟蔺嬷嬷告我黑状。” “我都是为你好~” 金复跑来找宫尚角,正好看见她俩有说有笑的,一股沮丧之意涌上心头。 就在此时,房门打开,宫尚角阴沉着一张脸。 “吵什么吵!” 宫远徵啪的一下就把桃花给扔了,刚要解释,就听哥哥身后传来姐姐的声音:“我饿了。” 然后哥哥就像摇着尾巴的大狗狗一样,瓮声瓮气的去哄姐姐。 感觉对哥哥的崇拜,都幻灭了呢,这个家还是姐姐更厉害。 姐姐的早膳虽吃的比平时晚,却精致依旧。 一碗艇仔粥,一碗陈皮红豆沙糯圆子。 主食上了金丝如意卷,三丁包,鲜虾鱼肉饺,煎糍粑、三丝卷饼和枣皮马蹄糕。 小菜是凉拌金针,姜汁渍江瑶,碳烤松茸,白灼莴笋尖,桂花糖藕、罗汉素锅,还有做法复杂的鸡髓笋和八宝套鸭两个大菜。 宫远徵吃的欢快,一不注意,还抢了哥哥要夹给姐姐的一只鸭腿,等咬完被瞪了才反应过来。 吃完饭,常念端了个琉璃茶壶过来,以此放入金银花、杭白菊、蒲公英、夏枯草、淡竹叶。 注入沸水,一股草木混合的花香飘散开来,闻着就很清爽解腻。 “姐姐,这茶性寒凉,不适合你喝。” 凤莱茵点点头说:“我知道,这忍冬凉茶是给你们的,春天火气大,喝了败败火。” 宫远徵没多想,昨天宫子羽醒了以后,在医馆又哭又喊的,鼻涕眼泪横流蹭的地板到处都是,还弄撒了一簸箕药材,确实挺让人上火的。 “哥,忍冬就是金银花的大名,这茶药性搭配的极好,放心喝。” 宫尚角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春天火气确实大,今早差点就没忍住,肩膀上的齿痕还在隐隐作痛,希望这凉茶会有效果,于是闷头怒喝三大杯。 “姐姐,你们今天起晚了,错过了热闹。” 凤莱茵一听这个就来气,宫尚角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今早发浪不说,还非得搂着自己再睡个回笼觉,说是要体会一下普通人的生活。 就离谱! 普通人每天都能睡回笼觉吗?还不是要为了生计奔波拼命,总觉得这样消极贪欢的宫尚角好像是摆烂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世家大族的内斗从不停止,进一步未必海阔天空,退一步肯定万丈深渊。 宫尚角要是灰心丧志什么都不争了,那将来孩子连羊奶都喝不上,这绝对不行! 哪怕当不上执刃,也得保住角宫宫主的位置呀。 幸亏凤莱茵只是自己想想没说出来,要不然能把宫尚角气死。 不过是偶尔一次的放纵,怎么就能脑补出这么多呢。 “宫子羽昨天是被气晕的,醒了以后在医馆发疯,打翻我不少东西,其中就有一瓶强效痒痒粉,我为了给他长点记性,就拖了一个时辰才给他配解药。” 宫尚角随口一问:“他没吃百草萃?” “痒痒粉是从漆树皮上萃取出来的,可以引起皮肤红肿瘙痒,但不是毒,百草萃解不了。” 宫尚角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继续说了。 “你们不知道,宫子羽的脑子肯定是被自己挠坏了,他回羽宫第一件事不是找他爹告状,而是指着鼻子骂他爹是狼心狗肺的小人,还说要跟执刃断绝父子关系。” 宫远徵笑的前仰后合,众人在这笑声中,把今早发生的故事听了个大概。 宫子羽难以接受自己母亲一生的悲剧,是由养大自己的姨娘,和父亲造成的。 再加上他本就不喜欢宫门,觉得宫门束缚太多,和宋四成亲之后,听说了江南那边许多的风土习俗,和好玩的事情,心生向往恨不能马上出去看看。 他那个脑子,哪里知道这是宋四故意的,为的是抬高宋氏一族,好从宫门谋取更多利益贴补娘家。 还只当是宋四和母亲一样,故土难离,一心想回去。 于是动了脱离宫门的念头之后,首选就是要带宋四回临安生活。 在他的认知里,宋家十分疼爱蓁笙这个小女儿,他们回去一定会被宋家照顾的很好,且江南美景数不胜数,寄情山水本就是他心之所向。 再去趟姑苏,看看母亲出生的地方,若能去杨家拜访,认回母族亲戚就更好了。 其余的,宫子羽什么都没想,或者说,以他那个脑子根本就想不到。 凤莱茵长叹一口气:“江南诸道府最重名声,一个脱离家族的人,别说是姑苏杨氏了,就是临安宋氏也容不下他,宋妹妹就没劝劝吗?” “怎么不劝,她本就是来宫门治病的,我只给她开过两副强身健体的方子,叫她吃完三个疗程再来找我扎针治病,现在还没正式开治呢,她如何舍得离开。” 宫远徵摇头晃脑得意的很,忽然反应过来:“哎呀,我早点给她治好了,她要是没病,不就能跟着宫子羽走了嘛!” 宫尚角一眼瞪过去:“走什么走!若真叫宫子羽叛出宫门,那宫门的脸面就不用要了~ 宫子羽怎么想的我不关心,想折腾也随他,但必须是关起门来折腾,绝对不能影响宫门在江湖上的声誉。 宫门之人,为宫门而生,死,也得为宫门而死。” 第95章 花胶竹荪乌鸡汤 最熟悉他的人莫过于宫尚角,这句话乍一听没什么,但宫远徵可以肯定自己分明从哥哥的话里听出了杀意。 以前再怎么讨厌宫子羽,哥哥也是一直劝自己以和为贵的,有时候甚至要自己一个做弟弟的忍下委屈,谦让宫子羽。 时时教导自己当以血脉亲人为重,克己复礼为仁。 如今,哥哥还是哥哥,说的也是为宫门好的话,做的好像不太对劲了呢。 常念端来一盏清水,从一个小瓶里滴了两滴清露,拿给凤莱茵喝。 宫远徵眼尖,认出那是自己准备的雪莲清露:“姐姐,清露还有多少?是不是快没了?” 凤莱茵点点头,可怜兮兮的说:“自从有了孩子,我就不敢再喝白芷金草茶了,怕跟保胎药和药膳冲了药性对孩子不好,但一直不喝,谷中瘴气对我和孩子又有损伤,只能用这清露抵挡。” 宫远徵挠挠头:“怎么办呢?前山没有冰湖,种不出来雪莲,我的出云重莲也没到开花的时候。” 宫尚角听了这话当即开动脑筋,对凤莱茵说:“我要开库房找点东西。” 凤莱茵给朝常念一点头,一串钥匙便放在了桌子上。 宫尚角带走了金复,没一会儿的功夫,又带着东西出了角宫。 常念拿着册子来报:“姑爷命人抬走了红狐毛皮两条,云纹素绒冬被两条,无烟银丝炭三篓,精巧机关木玩具一箱,暖玉围棋一副。 花茶、绿茶各三种,共六盒,游记杂书十本,笔墨纸砚两套,其中墨条都是有香味的徽墨。 另外从厨房支走野蜂蜜两罐,琉璃果糖两罐,松子糖两罐,各色果脯两匣子,八宝糕点攒盒两盒,还把今晚要吃的一锅花胶竹荪乌鸡汤给端走了,小姐,你今晚没汤喝了!” 凤莱茵见她一副肉痛的样子,不由得好笑:“缺你一口吃的啦,这点东西也要计较。” “我就是不高兴,姑爷拿了你要吃的东西。” “无妨,他也是为了我。” “什么呀?” “你没发现他挑的这些东西是要送人的嘛,而且还是两个男人,尤其爱吃糖果点心,再加上狐皮和东被,想必是生活在冰冷又无聊的地方。 在宫门,要满足这样的条件就只有一个地方。” “雪宫!姑爷是去雪宫给小姐要雪莲去了。” “我聪明的常念终于聪明回来了,我心甚慰。” “你是在说我刚才傻吗?” “我是在嫌弃你时不时就犯傻!” 正说笑着,忽然孩子动了一下,常念眼疾手快,赶忙摸上去:“乖宝宝们, 我是小姨!” 凤莱茵笑话她:“你别捏着嗓子说话,当心孩子出生了,听不出来你的声音。” “怎么会,我日日都陪着他们,就算他们认不出自己亲爹,也得认得出我呀。” “那倒是,从两个孩子有胎动开始,尚角就一次没赶上过,整天忙的不见人影,也不知道能不能搞出点名堂来。” 常念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是羽宫的方向,便猜到几分她在想什么。 被她心心念念的宫尚角,果真如她所说,带上礼物去了雪宫讨要雪莲。 与先前宫远徵通过雪长老硬要不同,宫尚角对后山雪氏一族的两位守山人还算熟悉,挑的礼物都是他们最缺的东西。 外人只知宫门以宫为姓,商角徵羽为名,四宫各司其职,一致对外,却不知宫门真正的心脉是在后山。 单说这雪宫,冰雕玉砌,积雪终年不化,寒冰幽潭深不可测,却有地心热流横穿而过,让雪宫不至于冷的无法生存。 同时也孕育出了冰泉雪莲这种灵药,只是近些年来谷中瘴气越发严重,雪莲越来越少。 守山掌权之人名唤雪重子,是宫门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曾用时三年独创出一套刀法,取代了雪氏一族旧的拂雪三式,本人更是修炼了宫门秘籍葬雪心经。 这门内功练至大成可劈山填海,至臻化境。 但也有缺点,那就是随着每四年功力的提升,雪重子的身体都会经历一次筋骨重塑,其中何等痛楚无人知晓,总之是不会好过剥皮抽筋就是,重塑后的身体不仅逆向生长,还会失去原本的记忆。 一个人存活于世,靠的不光是家族金钱这些外物,最重要的两件便是身体和记忆,身体是活着的本钱,而记忆,是活下去的资本。 无法想象一个人在朝夕之间,身体变成自己完全不熟悉的样子,需要重新练习掌握身体,记忆更是一片空白,不敢相信任何一个人,也没有经验可以参考,完全凭借动物的本能行事。 就像被整个世界放逐了一样,孤零零的永远找不到归宿。 或许这就是对逆天存在的惩罚,有得必有一失。 雪重子见宫尚角带人前来,还以为是前山出了什么大事,俏生生的小脸上就差写着‘不服来战’四个字。 是的,俏生生。 现在的雪重子已经逆生长成为十二岁的小少年,眼看着再有一年多,经历最后一次功法进化,就能将葬雪心经练至大成。 “角公子。” 宫尚角再次听到这个不悲不喜,犹如神明临世的声音,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我的儿子将来会不会也长得如此玉雪可爱。 雪重子敏锐的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不对,下意识拢了下身上的大氅。 宫尚角以为他冷,心中怜惜之意更盛。 “雪重子,我带了些东西给你们。” “角公子这是何意?” “故人相见,雪重子连杯茶都不请吗?” 雪重子一头雾水,但良好的教养不允许他做出失礼的事,侧身将宫尚角迎了进去。 雪公子换了壶热茶过来,清香四溢,可惜略显单薄。 宫尚角由奢入俭难,对着一壶清茶实在没胃口,起身拿出一盒八宝糕点攒盒,又将盖子翻过来,倒入半包蜜饯,和几块松子糖,顺手往两人面前推了一把。 雪公子生性单纯,拿起一块糖就吃,还招呼雪重子一起吃。 雪重子垂眸浅笑:“看来角公子近来过的很好。” 宫尚角腼腆一笑:“是啊,她很好。” 雪重子眼眸微眯,这种什么都没吃,却撑到嗓子眼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呢? 第96章 桂花茯苓糕 “雪重子,我要做父亲了,两个孩子呢。” 雪重子跟雪公子对视一眼,心中估计着宫尚角被夺舍的可能性有多大。 “呵呵,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宫尚角指着地上的箱子说:“这些都是给你们的谢礼。” “谢礼?”雪公子刚问出口就后悔了,宫二先生的威名谁人不知,以前也曾相处过一段时间,知晓宫尚角是个最重尊卑礼仪的人,肯定不喜欢有人插话。 雪重子也有些紧张的看着宫尚角,生怕他出言发难。 可宫尚角表现的毫不在意,笑眯眯的说:“正是谢礼,我夫人有孕后不久,被执刃曾经的妾室茗雾姬冲撞,以至于胎儿不稳,身体虚弱。” 雪重子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他们也知道,生活在后山,并不代表真正的与世隔绝,尤其是前山发生的一些大事,是一定会让他们知晓的。 “因为得一直吃药,所以无法服用白芷金草茶抵抗谷中瘴气,于是远徵弟弟就从雪长老那要了几株冰泉雪莲,制成清露给我夫人兑水服用,效果真的很好,尚角此番是特来写过两位赠药之恩的。” 雪公子笑的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先前雪长老来要雪莲时还有些不满,毕竟是亲手种出来的,徵公子空口白牙就想要走,和抢也没什么分别了,搁谁心里能舒服呢。 可这会儿听见自己种的雪莲物尽其用,保护了宫门新一代 ,雪公子兴奋的俏脸通红,根本矜持不住。 “不用客气,早说是给孩子的呀,我肯定就多摘一些了,角公子等会走的时候再带一些回去!” 雪公子亮晶晶的双眼,和一兴奋就往上凑的习惯,真的很难不让宫尚角联想到家里那个不省心的弟弟。 雪重子头一次见宫尚角笑的这么开怀,不知道是该先感慨身边这个傻人有傻福,还是重新怀疑一下宫尚角有没有被夺舍。 “好,那尚角就不客气了,我带的东西里面除了吃的用的,还有一副暖玉做的围棋,几本游记,和一些民间搜罗来的小玩意,我觉得远徵喜欢的东西,你们应该也喜欢。” 雪公子转头看向雪重子,长睫毛忽扇忽扇的,就差把‘我想拆礼物’几个字说出来了。 雪重子觉得当面拆人家送的东西不太礼貌,虽然自己也很想看,但还是要忍住。 宫尚角养弟弟经验丰富,哄人的经验更丰富,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小事,当即把几口大箱子都打开了,对雪公子说:“先挑先得,谁拿到就是谁的。” 雪公子摇着隐形的尾巴就扑过去了,雪重子则是自持身份没有动,只是一双眼睛止不住的往那边瞟。 “我夫人说,这一胎全靠你们提供的雪莲才得以保全,往后还得吃几个月,她心里觉得过意不去,想邀请你们来参加孩子满月宴,或是百日宴,好亲口跟你们道谢。” 雪重子下意识回了一句:“后山之人终身不得离开后山。” “那可不一定。” 雪重子眉头微蹙:“角公子这是何意?” “宫门家规已经形同虚设,祖制崩溃,家族分崩离析,宫门走向灭亡近在眼前,未来还会有几人如你我一般坚守,宫门又能坚持多久谁也不清楚。” “请角公子明言细说!” 雪重子已经对宫尚角施了同辈之间最大的重礼,宫尚角虚扶一把,余光扫到雪公子拿着个机关鸟,凑过来也准备要听,待其坐定才缓缓开口。 “你们可还记得十年前宫门遭遇无锋入侵之事?” 两人同时点头,却不敢多说,那次遭遇偷袭宫门损失惨重,前山成年男性几乎被全灭,后山丝毫未损,且始终未暴露在世人面前。 幸存者,没有资格替受害者发言。 这是宫唤羽在闯雪宫试炼时,对雪公子安慰的回答,或者用反驳更为合适。 但这话本身并无错,前山拼尽全力死战无锋,既是保护自己,更是保护后山,作为既得利者,确实不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随便开口。 “若我说,十年前的惨剧并非意外,而是宫门之中混进了无锋细作呢?” 雪重子眼眸微眯,左手下意识攥紧了佩刀,雪公子倒吸一口凉气,被惊的只有眼睛能动。 宫尚角将茗雾姬从姑苏开始,到兰夫人进宫门,再到出卖宫门,爬床上位,养废宫子羽,逼少主夫人敬茶,企图谋害下一代子嗣等种种罪行娓娓道来。 直到说完茗雾姬为闯出宫门,重伤侍卫七名,得知亲人离世自己被利用,又被宫子羽怒骂崩溃持剑自杀。 雪重子脸上的怒气,已经丝毫不比当初的自己少了。 “老执刃,当真早就知道茗雾姬的刺客身份?” “尚角没有必要骗你们,说这些也不是想你们怎样,只不过夫人怀胎辛苦,远徵年龄尚小,我连个说心里话的地方都找不到,这才多说了几句。” 宫尚角面色哀戚,实则心里嫌弃死雪宫这苦茶了,果然,喝惯了夫人喜欢的各种果茶花茶,就再也喝不惯其他的了。 雪重子心疼不已,以前就觉得宫尚角心思阴沉,过于执着报仇,明明可以好好生活,偏要自苦自虐。 当年择选少主,后山守山的谁不钦佩宫尚角强大的毅力,和坚定的信念呢,可不知为何,前山最终决定任命宫唤羽当少主。 可事实证明,宫尚角就算只是角公子,也能闯出宫二先生的威名来,反观少主庸碌无为,毫无建树,如何叫人心悦诚服。 习武之人的天性,便是慕强,家规是家规,天性是天性。 是以,雪重子时至今日,依旧很欣赏宫尚角。 趁着他们俩若有所思的功夫,宫尚角挑了块桂花茯苓糕慢慢吃着,不是饿,就是太想念桂花的香味了,一个时辰不见,如隔三秋的那种想念。 “敢问角公子,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宫尚角扯出一抹无奈的笑容:“我能怎么办?先有窝藏无锋刺客的月公子,为爱放弃一切。 后有替无锋刺客隐瞒身份,留作枕边人的老执刃,明知那人差点害得宫门灭亡,害死了我母亲和弟弟,害得远徵成了孤儿,害得商宫老宫主瘫痪在床,日日受旧伤折磨,药不离口。 老执刃还能关起门来被看添香,雪重子,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第97章 腌笃鲜 不等雪重子回答,宫尚角又问:“家规明言,宫门执刃当为宫门生,为宫门死。 可老执刃拿宫门的生死存亡,当成取悦女人的工具,无视我们失去亲人的痛苦,这家规还不算形同虚设吗?” 雪重子被那灼灼目光刺的不敢抬头,明明不是自己的错,可就是觉得对不起他,好像自己当初的旁观,也是造成他错过少主之位的原因之一。 “眼下,宫子羽正在跟老执刃闹着要断绝父子关系,想脱离宫门跟他夫人去临安生活。” “他应该走不了。” “是啊,走不了却还要继续闹,他们羽宫是不肯消停了。” 雪重子思忖再三,才开口:“宫门不是一个人的宫门,后山要坚守的,也不是执刃,角公子莫要自误!” 宫尚角听出话里的规劝之意,且并无责备,只是善意的劝解,心中感慨后山之人心思实在太过单纯。 “自误的不是我,是另有其人。” “愿闻其详。” 宫尚角垂眸浅笑,像极了善于玩弄人心的权谋家,可惜雪重子不是宫远徵,看不懂他笑意之下藏着多么波涛汹涌的情绪。 “我成婚后,将中馈交予夫人掌管,她查验账本时发现了几个贪墨作假账的下人,远徵弟弟见了,也让她帮忙管理徵宫,结果查出了大问题。 医馆的贾管事,在定期销毁制作百草萃的最重要的药材神翎花,同时,一味外形跟神翎花高度相似的药材灵香草从未被销毁过。 别以为这没什么,徵宫的药材每个月消耗量大,进出采购的量也大,但却是有定数的。 如果哪味药材不需要,是不会轻易写进采购单子的,只准备少量库存以备不时之需。 不可能出现一味药材,既不常用,又从不销毁的情况,更何况是能以假乱真神翎花的药材。” 宫尚角把贾管事儿子病重,到奇迹般恢复,以及和少主要走出云重莲的时间一致之事,完完整整,不添加任何猜测,只把事实和细节说给二人听。 “若我猜的不错,少主原本是打算用那封信要挟茗雾姬的,好让茗雾姬帮他换掉老执刃的百草萃,可惜他没想到茗雾姬会受不了刺激,做出毁他布局的事情来。” 雪公子咽了下口水,声音都是抖的:“雪重子,这要算篡位之罪,还是弑父啊?” 雪重子嘴巴张了又合,宫尚角看着觉得有趣,就抢了一句:“弑父才能篡位,小孩子才做选择,少主全都要。” “那我们得阻止他啊~” 雪重子被吼的反应过来:“对呀,角公子既已发现少主恶行,为何不揭穿他?” 宫尚角突然嫌弃这俩心思单纯过头的小傻子了,还是远徵弟弟更好玩,偶尔犯傻,但不是真的傻,和自己有默契又懂得如何配合。 “我与宫唤羽针尖对麦芒,所有人都觉得我该记恨他当年夺走少主之位,虽然我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却堵不住悠悠之口。 是以,我落下了个与宫唤羽水火不容的局面。 其实我们之间并无囹圄,我一直专注做好自己的事,力求养活整个宫门,至于宫唤羽如何,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可偏偏是我查出了宫唤羽要弑父,若再由我去告发他,我的下场可想而知。” “那我去!” “你凭什么?凭我查到的证据?” 雪重子歪着头,怎么也想不明白该如何破局。 雪公子梗着个脖子说:“角公子,反正我相信你!” “谢谢你的信任。” 雪重子一针见血:“你的信任没有用!”雪公子闻言蔫了下去,又听雪重子继续问:“这件事,角公子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宫尚角放下茶杯,淡淡的说:“静观其变,将计就计,等宫唤羽换掉百草萃,我就让远徵把真的百草萃悄悄放进老执刃的饭菜里,他弑父之日,就是阴谋被揭穿之时。” “角公子有多大把握?” “我从不做无准备之事,但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命运会更偏爱哪一边呢。” 宫尚角看向落雪的天空,忽然觉得好没意思,转头问雪公子: “可以帮我多摘一些雪莲吗?我希望她能平安生下我们的孩子。” 雪公子郑重应下,将湖水里成熟的雪莲全部捞上来。 “角公子,希望你的夫人身体健康,也祝你早得贵子。” “谢谢你,下次给你带更好吃的糕点,我夫人陪嫁的厨娘特别擅长做糕点。” 雪公子刚要得寸进尺,被雪重子一把拉住:“一个家族的衰败,往往是从内部开始的,角公子今日所言我会慎重考虑。 需要帮助可以随时传信给我,如果宫门的现在不能给大家带来希望,那么我希望角公子可以给宫门一个未来!” 宫尚角得到满意的答案,嘴角的笑容终于挂上一丝释怀。 两人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 “你把雪莲都给他拿走了?” “嗯,能帮到他,我很开心。” “那我们喝什么?” 雪公子愣了一下,不满的说:“人家孕妇比我们更需要雪莲,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呢?” 雪重子指着自己鼻子诧异的问:“你说我什么?” 雪公子指着箱子说:“角公子给我们带了茶叶,而且都是我没见过的,不喝雪莲也没什么,我愿意把雪莲让给更需要的角宫夫人。” 一扭头,发现雪重子并未生气,而是用一种恶心扒拉的眼神在看着自己。 雪重子:那叫慈父看逆子的眼神!有空反省自己,不要随便发癫。 回程的宫尚角突发奇想,转道去了月宫,准确的说,是去了月宫的小竹林。 挖走了几颗鲜嫩的竹笋,在守山侍卫不解的目光中,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了一句:“我夫人爱吃笋子。” 侍卫们受宠若惊,印象中,宫二先生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吓的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宫尚角可不管那么多,今天拿走了一锅汤,心里一直记挂着必须给她补上。 她说过的,春日里就该吃腌笃鲜,吃油爆笋,笋子有了,今晚就给她安排。 第98章 小萝卜头 宫尚角刚回家,就看见凤莱茵挺着孕肚,在围着一棵刚抽芽没多久的蔫巴树绕圈子,嘴里还嘀嘀咕咕的。 角宫以前有这棵树吗? “当然没有了,这是我让人刚种的,好看吗?” 宫尚角不假思索的说:“好看,肯努力活下去的生命,都值得被尊重。” 凤莱茵很满意他谄媚的态度:“这是石榴,象征多子多福。 我早几个月就让人去定了,结果今天才来,这个月份也不是栽树的好时候,你说它能活吗?” “肯定能!夫人放心,我会让它活下去的。” 远徵弟弟正好听见这句,便知哥哥又给自己揽活了,下意识就想跑,却被哥哥叫住:“远徵!” “呵呵,哥,你找我啊?” “你嫂嫂很喜欢这颗石榴树,你多用点心。” 宫远徵小嘴一噘:“既然是姐姐喜欢的,远徵自当尽心尽力。” 宫尚角懒得计较弟弟那点小心思,人前叫嫂嫂,在家就叫姐姐,不就是觉得嫂嫂是哥哥的,但姐姐是自己的嘛。 小孩子岁数不大,心眼子不少,还总用不到正地方去。 “我拿了些雪莲回来,你尽快制成清露,你嫂嫂每天都要喝的。” “是嘛,雪长老给了多少?” “两筐。” “多少?” “雪宫开着的雪莲都拿回来了。” 宫远徵不敢相信,自己费尽心机才要来几朵雪莲,哥哥去一趟,居然给一窝端了。 可确认过后,又不得不相信,这个数量几乎就是一年的产量了,雪宫是怎么舍得的呢? 宫尚角转头跟凤莱茵邀功:“我从后山挖了些新鲜春笋,已经送去厨房了,今晚吃腌笃鲜,和油爆笋可好?” 凤莱茵一听就高兴了,山下庄子的笋更好,但是笋子和菌子一样,越新鲜的越好吃。 “夫君对我真好~” 宫尚角抚摸她的手一顿,总觉得这语气有点耳熟,再看旁边撇嘴的弟弟,可不就是和弟弟常挂在嘴边的那句“姐姐对我真好”如出一辙。 这姐弟俩,到底是谁跟谁学坏了? 凤莱茵其实想问他,雾姬夫人的事情后续究竟如何,他又打算做些什么。 可他已经好久没有陪自己和孩子了,思及此处,她便往后一歪,宫尚角连忙接住。 “嗯?” “尚角,孩子会动了。” “什么时候的事?” 宫尚角闻言,双手抚上她的肚子。 “痒~” “让我摸摸,我可是他们的父亲,没准摸摸就动了呢。” “我儿子矜持着呢,才不是” 话音未落,宫尚角感觉到手掌上传来一下有力的跳动,凤莱茵比他更清楚,孩子确实在动。 “他?他这是在回应我吗?” 凤莱茵点点头:“奶娘说,胎动的时候说话,孩子是能听见的,你快多说几句。” 宫尚角忽然显得有些紧张,手心都出汗了。 “孩子们,我是你们的父亲。” 凤莱茵轻拍了他一下,纠正道:“儿子呀,这个傻乎乎的人就是你们阿爹,他太傻了,你们以后可别跟他学哦,阿娘更聪明,也更漂亮,随阿娘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哪有~两个儿子呢,总得有一个随我。” “哼~随我哪里不好?难道你说爱我是假的?” 宫尚角实在太吃她胡搅蛮缠这一套了,尤其是撒娇的样子。 “突然觉得,如果能有两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性子脾气也一样的小萝卜头,也不错。” “什么就小萝卜头了!我儿子怎么也得是白白胖胖的汤圆,团子。 小萝卜头太难听了,像没人要的小可怜儿。” 宫尚角顺着她的话说:“那就大儿子叫汤圆,小儿子叫团子。” “你也太草率了~宫汤圆,宫团子,谁家好人这么起名啊?” 宫尚角被她奇怪的想法逗的哈哈大笑:“我说的是小名儿,大名肯定不能这么起啊。” 凤莱茵这才反应过来:“哦,我才想起来,你们宫家人起名,是要用商角徵羽为名的。” “嗯,抱歉,宫门要占一个字,我只能把另一个字留给你取。” “你确定吗?你可是孩子的父亲,取名的权利都给我,你不留一个吗?” “不用,你和孩子都是我的,取什么名字我都无所谓。” “那叫狗蛋,傻柱好了呀。” “别这么草率好吗?再考虑一下。” “宫汤圆,宫团子就不草率啦?” 为了不草率,凤莱茵拿出了七万八千字的《妙法莲华经》,宫尚角用四万字的《诗经》加上三万四千字的《楚辞》,以示对孩子起名的重视。 夫妻俩关起门来,研究孩子叫什么好听,寓意又好。 羽宫那边,房顶都快掀了。 也不知是谁先挑的头,总之,几个侍卫因为雾姬夫人吵了起来。 其中一个侍卫嚷着自己在十年前失去了所有亲人,现在既知道是雾姬夫人是罪魁祸首,便吵着不愿意在包庇无锋的执刃手下做事,还要烧了雾姬夫人的所有遗物。 那些侍卫也不是想反驳他,只是不希望他因为以下犯上受到惩罚,就这么吵了起来。 刚好碰上醉醺醺的羽公子,听了前因后果居然撒酒疯,跑到雾姬夫人生前的房间去又打又砸,叫嚷着,无锋细作的东西,不配留在宫门。 那个侍卫还撺掇羽公子,把东西都拿到执刃殿前去,一把火给烧了。 老执刃当场气的昏厥,幸亏月长老在场,否则人都等不到送医馆。 少主出面,欲把挑事的侍卫贬去劳辛司去做粗活,但宫子羽死活不干,硬是要把人带在身边,简直当成了另一个金繁。 宫唤羽拗不过,只能随着宫子羽。 没想到,一个不注意,就叫宫子羽又把羽宫的兰花给全拔了。 要知道这些兰花,可是老执刃在兰夫人进宫门那一年,亲手种下的。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未必有几株还活着,但这些兰花可是老执刃的执念,就这么被拔了,等老执刃醒来,指不定又要被气成什么样子。 宫子羽还公开叫嚣,执刃和茗雾姬是奸夫淫妇,合伙害死了自己娘亲,所以茗雾姬才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说自己不是亲生的,但实际上,她对自己的好都是装出来的。 这个说法倒是很快就被宫门上下认同了,毕竟茗雾姬在宫门的二十年,实在装的太好了。 第99章 罗汉斋 凤莱茵才不相信这种一石二鸟的事情,是宫子羽能想得出来的。 但茗雾姬的房间一扫而空,旧物被宫子羽怒气上头付之一炬了,也就省了功夫,去费心思处理那些东西。 问题在于,宫子羽利用这件事情,几乎洗白了自己身上的血脉不纯的流言。 凤莱茵还打算,如果宫子羽帮着宫唤羽争那个位置,就用这件事把宫子羽拍死呢。 好在宫子羽先后两次闹出了忤逆亲父,还要离开宫门自立门户的事情。 怎么说呢?就很懂事! 角宫就需要这么懂事的孩子,什么时候走?送行宴得提前安排呀。 宫尚角听常念禀报,她说让自己单吃,立刻就带着弟弟找了过去。 结果看到桌子上全是素菜,一点荤腥都不见,还以为是厨房苛待她,当即就要撤掉重做。 凤莱茵欣赏完自家男人黑脸加毒舌,才开口解释:“今日是我阿娘的母亲生辰,我茹素给母亲祈福,你在激动什么,把弟弟都吓到了。” 宫远徵指着自己,确认过姐姐的眼神,是需要自己吓到了的意思,那就假装一下陪他俩玩。 宫尚角嫌弃弟弟没骨气,转头谄媚的说:“莱茵,你应该告诉我的,我也想为咱娘尽一份孝心! 这样,我立刻叫人下山去采买贺礼,快马加鞭送到扬州去。” 凤莱茵牵住他的手,把碗递过去,宫尚角立刻意会,盛了汤准备喂给她。 “不用这么麻烦,又不是整寿,阿娘不喜欢铺张浪费的。 我准备寿礼的时候,把你亲手抄的金刚经也放进去了,阿娘会明白你的心意的。” “那好,我记住日子了,明年开始,我们一起给阿娘准备寿礼好不好?” “你空口白牙就要抢走我阿娘,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可是上次我去你家,阿娘可喜欢我了呢~” “这就不叫岳母,改叫阿娘了,宫尚角你顺杆爬的能耐不小呀,当心教坏弟弟。” “远徵已经这样了。” 宫远徵一口青菜差点喷出来:“什么叫已经这样了?我哪样了?汝乃亲哥乎?” 三连问也没能换来宫尚角一个眼神,宫远徵直呼要绝食抗争。 凤莱茵“啧”的一声:“吃了两大碗米饭,才说要绝食,你怎么不把罗汉斋都吃完呢,还知道给我留一半,要我夸你人怪好的吗?” 宫远徵夸张的抖动下嘴唇:“姐姐,所以爱会消失对不对,你和哥哥都不爱远徵了对不对?” 凤莱茵实在太喜欢弟弟耍宝的样子了,但宫尚角不喜欢,他希望弟弟能够成熟稳重一些,以免将来教坏小孩子。 “尚角,今天这道金针豆腐煲做的味道真好,你尝尝。” “我吃了,嫩豆腐裹面粉先煎一遍再炖,丰富了口感,也让豆腐变得更加入味,确实美味,你喜欢,明日叫厨房再做一次。” “咱俩再聊一会儿,弟弟就要哭了,你快去哄哄。” “流眼泪有助于清洁眼球,让他哭。” 宫远徵听了这话,捂着胸口,一脸‘你们无情,你们无耻,你们无理取闹’的表情。 “哥哥,姐姐,你们说这话不会心痛吗? 我要闹了哦,我开始闹了哦,我已经在闹了哦~” 宫尚角被吵的吃不下,不得已放下碗筷开始哄弟弟,心里盘算着以后不能让弟弟先吃,小孩儿吃饱就容易作妖。 宫远徵很快就喜笑颜开,凤莱茵套路孩子也手抄一本金刚经,还哄得孩子拿出了新制成的雪莲清露,这波闹的着实亏了,还亏而不自知。 不过在哥哥盯贼一样的目光下,远徵弟弟头回体验到了什么叫胎动,虽然只是被小孩子的脚踢了两下,哥哥就迫不及待的夺回了主权,但孕育的神奇,让宫远徵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责任感。 正想回医馆大展拳脚,研究些对孕妇和孩子好的东西,忽然侍卫来报,说是执刃有请两位公子,明日一早去长老院议事。 宫尚角早就收到了消息,知道他们这是已经商量好了结果,准备把一切肮脏都掩埋在宫门的荣光之下,任由宫门的内核继续发臭发烂。 反正只要日子还过得去,面子上不算太难堪,他们是不会在意什么公平和公正的,一如当年掩埋自己的才华,扶持一个傀儡,去做少主之位一样。 之前不争,是觉得都是一家人,没必要争。 但现在不一样了,若再不争,迟早被羽宫一家子拖累死。 弟弟还小,夫人肚子里的孩儿尚未出生,宫尚角如何甘心再次退让,陷自己一家于危险之境。 凤莱茵等他们兄弟俩走后,立刻叫人把角宫大门落锁。 谁知道宫唤羽那个疯的会不会釜底抽薪呢,这种时候,做什么防备都不算过分。 前两天收到消息,说是宫唤羽跟一个浑身黑衣的剃发之人在密道口见面,两人互换了信件和药瓶,宫唤羽还亲自送那人离开宫门。 若说是别人也就算了,一身黑衣,剃发受刑,眉骨有疤的,凤莱茵还真认识,并且可以确定那人一定是无锋的刺客寒鸦柒。 也就是当年逼迫外祖刘氏,为无锋研制香术追踪的无锋刺客之一。 “常念,我必须得动手了!” 常念闻声跪在她面前,坚定的看着她:“好,我帮你!” “通知他们,把贾管事的妻儿绑回来,想办法运进角宫。” “现在吗?” “就现在,趁着光天化日,趁着他们还在扯皮,才不会有人发现两个大活人失踪了。 记得嘱咐他们,贾管事的儿子力大无穷,一定要用强力软筋散先放倒,再喂下准备好的慢性毒药。” “好,我马上去!” “先别让嬷嬷回来,就留在庄子里,等我空了会派人去接她的。” 凤莱茵心疼奶娘一把年纪还要因为自己奔波,前几日就把她送回庄子里了。 可没想到,她替嬷嬷着想,嬷嬷也是真心为她打算,生怕她出什么岔子,紧赶慢赶的回来帮她定定心。 也顺便用坐的软轿,藏了贾管事的妻儿运进来。 凤莱茵所图之事,往轻了说,是为自己打算,往重了说,就是祸起内宅,谋权篡位。 不过宫门也不无辜就是了。 第100章 脏水 事情果如宫尚角所想。 商宫老宫主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瘫在床上养病,只不过从羽宫抬去商宫的财宝,多到一晚上都没搬完,以至于整个宫门都知道了。 老执刃挽回声誉失败,反倒给自己多泼了一身脏水。 宫远徵直呼终于找到宫子羽犯蠢的原因了,上梁不正,还想房子不倒,那是异想天开。 有宁死不屈的亲娘,狼子野心的姨娘,表里不一的哥哥,道貌岸然的亲爹,宫子羽能养成这么个天真性子也是不易,但凡聪明一点,可能就活不到及冠了。 老执刃话说的冠冕堂皇,可总结下来,就是:我知道错了,但是造成的后果已经改不了,而且我年事已高,半生都在为宫门做贡献,所以你们还是得继续尊重我。 另外老执刃还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那就是不许茗雾姬埋入祖坟。 宫远徵觉得这决定简直是在脱了裤子放屁,一个无锋刺客,就算对宫门有天大的恩情,也没资格进祖坟啊,更何况她茗雾姬对宫门毫无贡献,养个孩子还给养成莽撞无知的废物了。 “执刃多虑了,早在细作茗雾姬畏罪自杀后,侍卫当天收尸了,我担心她用自己的尸体向外传递消息,所以用了化骨水,把她连人带衣服化的干干净净,为宫门扫清了后患。” 宫尚角附和:“远徵弟弟做事越来越稳妥了,甚好!” 老执刃被气的直咳嗽,却无法反驳他们兄弟二人。 宫唤羽垂下眼眸,掩盖住自己发自真心的羡慕,堂堂一个宫门少主,既没有废物弟弟过的快活,也没有一个天煞孤星活的恣意,这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日子真是让人难以忍耐,好在很快就不需要忍了。 老执刃短时间内被气晕好几次,身体状态已经大不如前,可还是没有放权给少主的打算。 宫尚角看了在心里直摇头,怪不得宫唤羽想弑父呢,自古史书上的少年太子鲜有好下场的,不是死于兄弟阋墙,就是死于皇帝的忌惮。 可怜宫唤羽这个蠢货,还是做篡位的春秋大梦,连自己老底被摸了都不知道。 至于从密道进来的那个无锋刺客,早在凤莱茵告诉宫尚角当晚,金复就带人连夜出去把人给监视起来了。 还顺藤摸瓜,找到了无锋在旧尘山谷中的据点,居然是万花楼,并且发现羽公子常常留宿的花魁紫衣姑娘,能给一群无锋下命令。 消息传回角宫,宫尚角都气笑了,感叹宫子羽的命不是一般的硬。 一个宫门的公子,从小被无锋刺客养大,又跟无锋刺客亲密无间,说宫子羽是宫门之人,无锋都得不愿意。 原本以为今天也就这样了,接下来就等着宫唤羽里通外敌,成功弑父,再用贾管事揭穿弑父真相,若是大家不信,就把雪重子请出来作证。 若长老们还是执迷不悟,想要继续粉饰太平,那这宫门,真就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江湖之大,总有容身之处,大不了改名换姓,从头开始。 突然,侍卫擅闯,打断了众人议事。 花长老脾气火爆,当场训斥少主约束手下不力,老执刃默不作声,仿佛说的不是自己儿子一样。 少主连忙认错,端的是一副伏低做小,尊重长辈的模样,可心里是怎么想的,看眼神就知道了。 宫远徵甚至为了激怒少主,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和鄙夷,宫唤羽面色虽不显,但袖子明显皱了一块。 “启禀三位长老,执刃大人,后山来人,自称是雪宫之主,正在殿外等候召见。” 执刃当即转头看向雪长老,雪长老深叹一口气,没想到雪重子不满自己的决定,竟会做到如此地步。 宫远徵想问哥哥这是怎么回事,奈何场合不允许,只收到一个哥哥让自己安心的眼神,便乖乖坐了回去。 雪重子阔步而来,年纪虽小,气场却不输给任何一位长老,身后跟着同样身披火红狐裘的雪公子。 饶是经常与之见面的雪长老都觉得惊艳,更遑前山这些初见雪氏族人的。 宫尚角一眼便认出这两件大氅是自己送的,在这样的场合出现,穿着这样一身衣裳,宫尚角要是再不明白,那这宫二先生也就不用做了。 老执刃一见雪重子就心虚,当年强行把红玉侍卫中最有潜力的金繁从后山要走,雪重子反对最强烈。 后来宫子羽还偷跑进了雪宫,要不是雪重子出手相救,儿子就没了。 雪重子两次出手,都让老执刃抬不起头来,实在不愿意面对这个后山的天才掌权者。 “雪重子,后山之人不得擅入前山,你可知道?” 雪重子周身气势一凛,那是独属于武道巅峰高手才会有的境界,叫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视。 宫尚角见到这样的雪重子,才明白先前的相识相交,分明是雪重子对自己的照顾。 “执刃大人,雪宫亦是宫门的一部分,有重大变故,理应通知前山和执刃大人,所以我来了。” 老执刃被雪重子凛人的气势吓到,目光有些飘忽不定,硬着头皮问:“重大变故?” 雪重子掏出一块令牌说:“吾以雪氏一族守山人之躯,族长之尊,现正式宣布,罢免雪长老的前山长老一职,长老之位交由继承人雪公子即刻继任。” 雪长老面色涨红,颤颤巍巍的起身:“为何如此对我?我也是为了雪宫好!” 雪重子狠狠瞪过去:“掌权者,最忌私心过重,贪恋安逸,不思进取。 或许曾经的你一心为了宫门,为了雪宫而奋斗过,但现在的你德不配位,不适合再继续做长老了,去思过崖面壁三年,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雪长老一脸颓败,花长老和月长老试图说情,被雪重子怼回去:“此乃雪氏全族已经达成共识之事,请花长老和月长老不要僭越。” 说着,朝雪公子微微颌首。 雪公子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一般,昂首挺胸朝雪长老的位置走去,在他的灼灼目光之下,雪长老长叹一声,暗自走下台阶,立于大殿侧柱旁边。 “吾自幼受雪重子亲身教导,为雪宫后进而坚守,肩负雪氏一族与前山之约。 生,为宫门而生,死,当为守宫门而死,虽年轻,亦无悔。” 第101章 核桃酪浆 雪公子温文尔雅,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让人无法忽视其眸中的光彩。 宫尚角带头向雪公子施礼:“角宫之主宫尚角,拜见雪长老~” 宫远徵赶忙跟上:“徵宫之主宫远徵,给雪长老问安~” 少主没动,倒是一直装木头人的宫紫商跟着行了一礼:“宫紫商见过雪长老。”然后就又退回原位继续装木头,给她爹充当耳报神。 雪公子面色如水,好似老僧入定,宫远徵却看见了,这位新来的雪长老也是个一紧张,就抠指甲的幼稚鬼。 雪重子见状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却也不开口,就那么淡淡的看着老执刃,和花月两位长老。 到底是等老执刃跟雪公子说些恭喜,共勉的话,又盯着花月两位长老寒暄了几句,才继续开口。 “此次前来还有一事。” 老执刃已经不盼着雪重子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了, 只希望能尽快将其打发走。 这换了新长老,还不知是个什么脾性,该如何拿捏呢,哪有心情应付其他。 “雪重子但说无妨。” “当年,角公子闯三域试炼并未有任何作弊行为,更是宫门有史以来最快通过三域试炼之人,角公子本人实力超群,谋略、胆识、意志,皆是上佳之选。 择选宫唤羽继位少主,系执刃宫鸿羽私心作祟,与后山三宫守山人无关。” 老执刃拍案而起:“雪重子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雪重子缓缓向前迈出一步,可就是这一步,老执刃竟跌坐在地,大汗淋漓,整个人像失去水的鱼一般。 “宫鸿羽重情纵欲,引狼入室,致使宫门遭敌人入侵,血亲亡魂至今大仇未报,真凶却在你宫鸿羽的庇护之下安度二十余年。 宫门在你的带领下畏缩不前,已成日落西山之相,又因你教子无方,致使宫门声誉受损,你不思反省,只想安度晚年。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更何况是在教导下一代的问题上。 教废一个儿子不够,还要扶持另一个中庸之辈上位,置宫门未来于不顾。 宫鸿羽以权谋私,打压真正的忠义良善之人,长老们并未尽到监管之责,还助纣为虐,亦属同罪。” 花长老和月长老闻言羞愧的低下了头,根本不敢与其对视,更不敢抬头,生怕撞上宫尚角或宫远徵谴责的目光。 宫尚角冷笑一声:“呵~我还只当长老们不知道呢,原来真是在装傻。” 宫远徵阴阳怪气的说:“哥哥不要试图叫醒一个装睡的人,这种人睚眦必报,容易记恨哥哥。” 众人面面相觑,被臊的抬不起头来。 宫唤羽更是连个屁都不敢放,生怕雪重子想起自己来,一句话就把自己的少主之位给夺了。 谁能想到雪宫之主一鸣惊人,竟毫无顾忌的撕下了老执刃最重视的脸皮,还是拿自己家人先开刀的,叫谁都说不出一句雪重子徇私的话来。 雪重子撂下一句:“待长老们忙完前山事宜,请立刻回后山一叙,吾扫榻相迎。”说完雪重子就走了,那火红的身影,仿佛印在众人心里一样鲜活,永不褪色。 既没有问责老执刃,也没有对长老们的偏颇做出追究,就好像只是来发表自己意见的一样。 小辈们再次被撵出去,执刃和长老们,外加新上位的小长老一起关起门来议事。 这次宫尚角没有选择等候,而是带着弟弟直奔角宫。 走到一半,忽然明白了雪重子是什么意思,不由得笑出声来。 宫远徵还以为哥哥受了刺激,刚要说话,天际骤然划过一道闪电,疾风把新发芽的树枝吹的沙沙作响,眼看着乌云从远处压过来。 “远徵弟弟,要下雨了,我先回角宫,你回医馆安顿好,就搬过来住几天。” “是,我现在就去。” 医馆晒的草药,需要悉心照顾的药田,和正在炮制的丹丸,这些都怕风又怕雨。 宫远徵运起轻功加速往医馆赶去,宫尚角也着急回家,怕妻儿被这场疾风骤雨吓到。 不料凤莱茵根本没在怕的,生起了小炉子,跟蔺嬷嬷围炉而坐烤鹿肉吃,常念在一旁边穿串边唠叨,说自己更爱吃羊肉,为什么不烤羊腿。 “尚角回来啦~快坐下喝口热乎的核桃酪浆,鹿肉马上就好,我还烤了平纹菇呢,你一定喜欢。” 宫尚角牵住她伸过来的手,顺势坐到她身旁,将她揽入怀中。 好像只要和她在一起,外头的风雨就吹不进来似的。 “是不是累了?” 宫尚角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他觉得男人在外头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该带回家里来让妻子跟着操心。 可惜凤莱茵在宫门里耳目众多,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 “那我跟你聊家常,你还能听吗?” “当然要听,夫人说什么我都爱听。” 宫尚角轻轻靠在她的颈窝,仿佛这样能从她身上汲取到恢复的力量一样。 “方才蓁笙妹妹派人给我送东西来了,倒不是什么贵重玩意,只是一些小衣服小鞋子之类的,还有几块温润养人的玉佩。” “哼~她倒是知道该讨好谁。” “蓁笙妹妹生性单纯,可不代表她真傻,人家清楚着呢,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要嫁入宫门的,有她在,就不必担心宫子羽会叛出宫门了。 我顺手回赠了她几件小玩意儿,算是安她的心。” “我倒是盼着他能一次到位把自己作死了,买口棺材用不了几个钱。” “那可不行,蓁笙妹妹还没有个一儿半女,羽公子若没了,她要如何在宫门立足。” 宫尚角被她的逻辑打败,轻声笑了起来。 “我的鹿肉好了,快给我夹两块嫩的。” 宫尚角一扫颓唐,专心给她投喂。 “肚子是不是有点大?要不少吃点呢?” “我怀的可是双胎,只是比普通孕妇的肚子大些,跟怀双胎的妇人比算正常的。” “我只是担心你,没有别的意思。” “你要是有别的意思,我早就把你撵出去了。” 宫尚角讪讪一笑,在心里盘算开来,双胎很少有能怀到足月而生的,眼下腹中胎儿不足六月,但早产的孩子有句话叫七活八不活。 正值宫门动荡之际,到底怎么做,才能保住这两个孩子呢? 正吃着,宫远徵拎着大包小裹,逃难似的来了。 第102章 玉髓虾子汤 “姐姐又偷吃,给我留两块~” 凤莱茵拍拍宫尚角的胳膊,一碟子刚烤熟的鹿肉就摆在了宫远徵面前。 夫妻俩小声聊天:“你说弟弟是不是胖了?感觉有双下巴了呢。” “是有点珠圆玉润的意思了,我看见好几次嬷嬷给他开小灶。” “啧啧~小孩子嘴甜就是招人喜欢。” “我们的孩子将来也嘴甜。” “你怎么知道?” “有远徵言传身教,孩子们不可能学不会。” 宫远徵咽下最后一片肉,趁着夹香菇的功夫吐槽:“你们要不要照顾一下我的感受,回房关上门去说?” 凤莱茵摇摇头:“吃人嘴短,弟弟你只有听着的份。” “那晚上吃什么?” “你把我的加餐吃了,还惦记着晚上呢?” “哥哥说了,这几天让我过来住,那姐姐就得管饭呀。” 宫尚角讪讪一笑,忽然有点后悔自己的决定,但还是应了下来:“忍一忍,就几天。” 凤莱茵知道他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做出这样的决定肯定有他的道理。 “尚角,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就是要下大雨了,徵宫年久失修,执刃不肯掏钱给远徵弟弟翻修宫殿,所以每年雨季远徵都会来角宫小住几天。” 凤莱茵一脸无语的表情看着他,就差把‘我像个傻子不’写在脑门上了。 这么白痴的借口,亏了宫尚角能想得出来,下次敷衍麻烦认真一点呢。 “算了,随你们怎么讲,晚上有葱姜烧排骨,鸭肉春饼,炙蛤蜊,和玉髓虾子汤。” “瞎子?” “还聋子呢~是鲜虾,和煸熟的虾卵。” “那玉髓是什么?做首饰的那种玉髓吗?怪不得我没吃过,原来石头也能吃。” 凤莱茵拽着宫尚角的袖子问:“你弟弟吃傻了,脑子不会转的。” 宫尚角小声跟她咬耳朵:“夫人多多担待,都养这么大了,眼看着能帮咱俩带孩子了,总不能这节骨眼上给扔了。” 凤莱茵点点头,跟弟弟说:“玉髓只是一种形容,用的是莴笋去皮切滚刀块,看着晶莹剔透像玉髓而已。” 宫远徵不在意的摆摆手:“哦,好撑啊,我先回房间睡个午觉,姐姐慢慢吃。” 说着还打了个哈欠,宫尚角快嫌弃死了,这不当不正的时间吃饭,晚上还要再吃,一天想吃几顿呢,弟弟又不是孕妇,吃那么多不胖往哪跑。 “远徵可真是夫人吃饱了吗?” “我吃几口就饱了,不是被远徵吃光了才不吃的。” 宫尚角闻言心疼不已,眼见着孩子越来越大,她身体里的脏器也随着孩子的长大,被挤压的变形移位,昨晚睡觉更是腿抽筋被疼醒的。 “嗯,一会儿饿了再吃。” “我也有点困了,要不你抱我回房睡一觉。” “好,我还可以陪睡。” 凤莱茵根本没当真,他事情那么多,也就是等自己睡着了再走,怎么可能一直陪着。 事实的确如此,她一睡着,宫尚角便立即起身去了书房,随后金复带着一队侍卫鱼贯而入,片刻后,又倾巢而出。 天空呈现出一种深深的铅灰色,云层厚重,仿佛堆积了无数的忧愁和压抑。 远处的雷声隐隐作响,仿佛是大自然在低声咆哮,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树枝在微风中无力地摇曳,连鸟儿也停止了歌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紧张感,仿佛所有的生灵都在默默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这场洗礼, 无形的大手紧紧握住,无法挣脱。 这鬼天气,真让人莫名的感到烦躁。 风急雨骤,可凤莱茵再次醒来,是在一个类似山洞凿出来的房间里,常念和蔺嬷嬷睡在另一张榻上。 一股巨大的恐惧感瞬间包裹住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同一张没有血色的纸,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充满了惊恐和不安,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 她的眼睛四处游移,仿佛在寻找一个可以让她安心的地方,但陌生的一切都让她感到害怕,她呼吸急促,仿佛要使出浑身力气才能与心中的恐惧抗争。 为了自己和孩子,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哪怕腿是软的,也要一步一步挪过去,叫醒常念和蔺嬷嬷。 “小姐!咱们这是在哪?我明明在录账本啊,怎么会在这儿?” 蔺嬷嬷见多识广,一手牵住她,一手牵住常念说:“这地儿好像咱们凤凰山庄的逃生密道,按说宫门家大业大,也有这样的地方很正常,咱们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咯吱一声,有人推门而入。 常念本能的挺身挡住她,蔺嬷嬷更是将她整个护在怀里。 寒风裹挟着零落的雪花吹了进来,可明明还不到六月,哪来的雪呢? 那人逆光而立,好像知道自己吓到她们了,连声说抱歉,把门关上后。 没了逆光,她们这才看清楚,竟然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公子,束发但没戴冠,额间还点着朱砂痣,看年纪,好像跟远徵弟弟差不多大。 “我以为你们要到中午才醒呢,对了,你们饿不饿?我只会煮粥,要先喝碗粥吗?” 凤莱茵认出他身上的红狐大氅是角宫的东西,况且这人眼神清澈,不染凡尘,又透着些灵动和善,怎么看都不像坏人。 “请问公子这里是什么地方?” 雪公子愣了一下,又往炭盆里添了几块银霜炭,这炭还是角公子送来的呢,没想到还用回他家人身上了。 凤莱茵见他不回答,再次开口:“我乃角宫女眷,烦请公子告知实情,若能帮忙通知角公子来接我,必有重谢!” 雪公子摆了摆手:“不用重谢,角公子说你的厨娘做糕点很好吃,请我吃糕点就行。” 凤莱茵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应下。 “这里是宫门后山,我乃雪氏一族的守山人,也是宫门长老院三位长老之一的雪长老,是角公子把你们送过来的,不用担心,再住几天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前山是不是出事了?我就知道,他突然叫远徵弟弟来角宫住几天,问他怎么了也不肯说。” 雪公子一见她哭立刻就麻爪了,倒豆子似的,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解释给她听,生怕她多掉一滴眼泪。 开玩笑,这可是宫二先生的夫人,雪宫的房顶还想要呢。 第103章 药粥 “事出紧急,角公子怕你们担心他不肯走,只能把你们迷晕了带来后山躲避。” 凤莱茵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微微颤抖的手指,还是出卖了她不平静的内心。 “是是宫唤羽勾结无锋,意图刺杀执刃,颠覆宫门,然后被我家尚角反杀了?” “对,角公子好厉害!一脚就把那个不忠不孝的叛徒给踹到墙里,抠都抠不出来。” 凤莱茵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那他现在还在墙里嵌着吗?” 雪公子摇摇头刚要说话,就听蔺嬷嬷气急败坏的说:“你俩等会再聊闲话,先把重要事情都说完的。” 雪公子赶忙把话题拉回去:“现在老执刃重伤垂危,已经宣布废除宫唤羽的少主之位,直接传位给角公子,恭喜啊,你已经是执刃夫人了。” “那都是小事,你刚刚说远徵弟弟怎么了,受的伤重不重?” “徵公子并无大碍,这次袭击宫门的无锋里,有一个叫做寒衣客的苦行僧,他既是无锋的四方之魍,也是当年杀害角公子母亲和弟弟的凶手。 徵公子为了帮角公子报仇,空手接白刃,幸好他平时有佩戴金丝手套的习惯,双手只是被震伤,静养一段时间就会好的,没有伤到筋骨经脉。” 凤莱茵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只要尚角不受伤,远徵弟弟也无碍就好。” “有雪重子保驾护航,角公子怎么可能受伤,不仅没受伤,徵公子还大发神威,把一个叫司徒红的魍阶刺客给干掉了。” “司徒红?魍阶刺客?是我知道的那个四方之魍吗?” “无锋刺客分为魑、魅、魍、魉四阶。 我听说,先前从新娘里抓到的那三个刺客,只有一个上官浅是魅阶的,另外两个都是普通的魑阶刺客。 魍阶刺客只有四个,也被称作四方之魍,刚刚说的那个寒衣客就是北方之魍,而司徒红是南方之魍,最擅长蛊术。 可惜她不懂得人外有人,天外天有天的道理,徵公子的毒术比她厉害多了,最后怕侍卫们收尸费劲,直接给她两瓶化尸水,现在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我听说,无锋在十年前偷袭宫门,自己也元气大伤,沦为江湖二流势力,四方之魍的万俟哀和悲旭战死,只剩寒衣客和司徒红活着。 之前抓的上官浅交代,她是寒衣客推出来的傀儡首领,无锋实际上都掌握在寒衣客手里,那如此一来,宫门岂不算是剿灭了无锋?” 雪公子点点头,又摇摇头:“应该还不算,毕竟这次来宫门的并不是无锋全部力量,就算无锋群龙无首,可雪重子说小鬼难缠,还是要小心行事,当心狗急跳墙。” “你口中的雪重子肯定是位十分睿智的公子,若有机会得见,我定扫榻相迎。” “那你要等等了,他们前山还有的闹呢。” “闹什么?” “唉~”雪公子也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丧气的说: “那个南方之魍司徒红,曾隐藏身份化名紫衣,投身山下的万花楼做花魁,还把羽公子收做入幕之宾。 羽公子听说她是无锋刺客,不肯接受现实,先是嚷着徵公子故意报复,后来又闹着要出家。 说这世界太危险,他想躲到一个隐世的角落去,跟心爱的人煮粥品茶,闲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带着夫人也叫出家?” “不是你想的那个出家,只是离家出走的意思。” “嗯,我就多余高看他一眼,公子请接着说。” “然后羽公子的夫人不愿意,两个人就吵起来了,吵的可凶呢,听说老执刃都气吐血了,也没耽误他俩吵架。 等给少给宫唤羽定罪的时候,羽公子又不跟自己夫人吵了,改成跟徵公子吵。 但徵公子不光有宫唤羽收买医馆的贾管事,造假百草萃的证据,还抓住了贾管事的妻儿,那个背主的贾管事,一看自己妻儿被抓立刻就说了实话。 连跟宫唤羽合作的无锋刺客,都反咬他一口,提供了两人互通有无的信件,坐实了宫唤羽通敌叛族的罪名。 而且是徵公子跟那个无锋刺客说了几句什么话,那人就立刻反水了,但具体说了什么谁也没听见。 至此人证物证具在,宫唤羽罪名属实,再无翻身之可能。” 凤莱茵眼皮直跳,贾管事的妻儿分明是自己抓的,怎会在远徵弟弟的手上。 还有那个无锋刺客,应该是寒鸦柒,他还会认识自己吗?会不会把以前的事情告诉宫唤羽? 还是说已经和远徵弟弟达成什么交易?才会如此听话。 宫尚角会知道吗?他会怎么想? 有些事情不能开头,越想越心寒,她迫不及待的问:“什么时候处死宫唤羽?” “不会处死的,宫门的刀尖从不内向。”雪公子伸手阻止她要开口:“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宫唤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天就是他被废去武功,关入水牢的日子。” “这听着也没什么事情了,为什么还要我留在这?” “前山血流成河,尸身血海的,角公子怕冲撞了你和腹中胎儿,所以要你再留几天。 等到前山把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再安抚好羽公子那边,应该就会来接你了。 不过也有可能要等老执刃殡天之后再接你回去,孕妇还是要躲着些白事比较好。” 凤莱茵自认百无禁忌,根本不在意这些,奈何宫尚角不这么想。 可身处后山,没有消息来源,更没有可用之人,这样的日子比知道无锋入侵更让人惶恐。 哪怕吃过蔺嬷嬷煮的药粥,她还是心绪不宁,难以入睡,到底动了胎气。 宫尚角收到传讯,连夜赶到后山,把她接回了角宫安胎。 角宫的侍卫四班连倒,把角宫围的跟铁桶一样,宫远徵更是把医馆里所有会千金之术的大夫,全送去了角宫。 自己则是继续披星戴月的为哥哥扫清障碍,统计战后损失,筹哥哥的执刃继位大典。 第104章 槐花蜜水 凤莱茵一睁眼,便瞧出这芙蓉暖帐的花色和料子,是自己房间新换的,想来是已经回了角宫。 刚要开口,就听见宫尚角发问:“莱茵,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原来是他的手一直牵着自己,轻微动弹就被他所察觉。 “我这是怎么了?” “你动了胎气,都怪我,我应该早点接你回来的。” 凤莱茵不想听他废话,说到底,还是把宫门安危摆在了自己前头,有空给这一大家子擦屁股,却没空把自己接回来,看来对宫尚角的调教还是不到位。 宫远徵端着安胎药进来,凤莱茵拒绝了那种一勺一勺喂的折磨,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下,宫尚角赶忙递来槐花蜜水清口。 兄弟俩说了一堆家长里短,无关紧要的话,半个字不提宫门发生了什么。 凤莱茵心知不能再拿之前的眼光去看他俩,宫尚角当上宫门真正的掌权人,宫远徵成了一人之下。 人在经历巨大的身份转变,是会被突如其来的种种不适所影响,甚至做出一些不符合原来性情的事来。 这种时候你说什么,做什么,对方都是听不进去的,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等他们冷静下来,等他们自己清醒,或是等他们吃了大亏幡然醒悟。 打定主意后,凤莱茵只说身体虚弱,想要静养一段时间。 最近宫门事多,宫尚角本就忙碌,听她如此说,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但愧疚之情有增无减。 尤其看着她日渐变大的肚子,和越发瘦弱的四肢,差点控制不住在她面前落泪。 凤莱茵只当犯困没看见,好给自家男人留些面子。 待兄弟俩走后,赶忙招来奶娘和常念,将几件要紧的事情吩咐下去。 不出半天的光景,常念便带着最新的消息回来了。 “小姐,老执刃的身体已经快不行了,应该就在这两天。 发丧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但羽宫那边闹的凶,羽公子死活不肯给老执刃摔盆,还想跟老执刃断绝父子关系,开宗祠改族谱呢。” 凤莱茵眼含讥讽:“他可真是个大孝子~” “是啊,据说,宋四夫人怕被人戳脊梁骨,一直在劝羽公子,夫妻俩吵的不可开交。” “蓁笙妹妹曾说过,嫁的就是羽公子那张脸,若将来他惹出什么麻烦,看见那张脸也能说服自己把日子过下去,还能期待将来生个漂亮的孩子。” “小姐料事如神!” “嗯?” “宋四夫人为了拿捏羽公子,把自己那个最貌美的丫鬟送到羽公子床上去了,而且特意交代不用喝药,估计是准备去母留子了。” “若蓁笙妹妹够聪明,就不会去母留子,毕竟她丈夫的脑子不正常,真这么做了,反而会被冠以善妒的恶名,跟羽公子生了嫌隙。 还不如紧紧拿捏住那丫鬟,主仆俩一条心,把羽公子牢牢握在手心。” “小姐,咱们需要提醒她吗?” “暂时不用,盯住羽公子,看他还能做出什么再说,天知道这是个多没底线的劣根。还有别的消息吗?” “有,徵公子给宫唤羽下了毒,现在人已经痴傻了,羽公子闹着要把人带回羽宫养着,说只要答应他这件事,便不再提脱离宫门一事。 宫唤羽关不关水牢暂无人提,月长老却提出徵公子持身不正,对自家人用毒是为大错,当罚抄家规百遍,在万象阁面壁三个月。” 凤莱茵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难怪月公子能做出那等没脸没皮的事情来,根子竟然在这儿呢! 还以为宫门三位长老能有德高望重的美名,起码得做过些什么值得人尊敬的事情,没想到纯是靠岁数大脸皮厚,熬资历熬上去的。” “小姐消消气,有姑爷呢,徵公子不会挨罚的。” “一个弑父的畜生都有人护着,我家远徵弟弟却无人袒护,这三个长老白活几十岁,等我倒出手来,定要给他们好看!” 常念哄着劝着,好不容易让凤莱茵平静下来,蔺嬷嬷又带着坏消息回来了。 “姑爷抓的那个无锋刺客好像是认出咱们,想攀咬咱们刘氏。” 凤莱茵心绪激荡,额头后背都被薄汗打湿。 当年无锋如日中天,不少家族都深受其害,凤莱茵的外祖刘氏乃是百年传承的制香世家。 无锋闻风而动,抓了刘氏所有孙子辈的小孩,要挟刘氏为其制香。 那时宫门刚刚经历了霹雳门投靠无锋的入侵事件,又拒绝对盟友孤山派帮助,导致孤山派孤立无援被无锋灭门。 所以刘氏根本没打算对宫门求救,忍下屈辱与无锋合作,共研制出三种。 一是用来与毒药搭配的秋缠绵,也是上官浅先前所用的那味香料,二是强效驱蚊避虫,掩盖血腥味的香粉,名为无痕,还有一种是用在香术追踪的万路引。 但无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刘氏只是以香入道,修的万物相生相克之法,既能制出这三种香,当然也研制出了如何破解这三种香的配方。 且这么多年,刘氏已经在有意识的,将破解这三种香的新式线香贱卖给各大世家,为的就是在无形中破坏掉无锋的阴谋诡计。 连同宫门也有采买,还经常使用。 虽然是非可以分辨,但宫尚角若是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件事,指不定不会脑补出多大一串阴谋,这才是凤莱茵真正担心的。 “心虚,只会把假的变成真的,越是脏水,就越要坦然面对!” “小姐说的是,咱们该怎么做?” 凤莱茵攥紧了奶娘的手,心一横:“吩咐厨房,给我拿出看家本事,尽快把我的胎坐稳,我需要担起执刃夫人的责任!” 奶娘闻言大惊:“不可啊,那都是虎狼之药,哪里能入口!执刃夫人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咱们没必要争这一时半刻。” “机会稍纵即逝,我需要大权在握,尽快处理掉先前留下的尾巴,从月长老手里护住宫远徵,如此围魏救赵,方能破眼前困局。” “其实,姑爷没那么铁石心肠,只要” “我不要!我能执掌凤凰山庄,就能掌控宫门,这个不把女子当人看的地方,就该跟他们的长老一起腐朽,消亡。 新的宫门,将会是一片男女平等的净土! 只有宫尚角的臣服是不够的,我知道奶娘你喜欢远徵弟弟,私下对他多有偏爱,但我才是奶娘的心头肉,您说对吗?” 蔺嬷嬷亲手养大的孩子,自然再了解不过,长叹一口气,到底还是答应了。 第105章 砂锅煲仔饭 三日。 只沉寂了三日,凤莱茵便精神抖擞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宫尚角见她来了执刃殿,以为她有重要的事急着见自己,赶忙扔下三位长老起身迎过去。 宫远徵也跟着起身,却眼尖的看见了常念手里拎着两个大食盒。 “身体怎么样?我昨天回去的晚,你已经睡了,便跟远徵一起歇在偏殿。” 宫尚角像心虚似的自己交代了个干净,力求保持自己冰清玉洁的好男人形象。 可凤莱茵早就知道了,说句不客气的话,在角宫的后院,角公子说话真不如夫人好使,夫人想知道什么,就会知道什么。 “我还好,倒是你,我听下人说你最近忙碌,有时一日都顾不上一食。” “让夫人操心了。” “是啊,瞧瞧你眼下的乌青,还我貌美如花的宫二先生。” 虽然被夫人夸心情很好,但是当着长辈和下属的面被夸,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羞涩,尤其是宫紫商欠嗖嗖的居然在看热闹,好想把她撵出去。 凤莱茵见他目光闪烁,装出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说:“我来的不是时候? 抱歉啊夫君,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是担心你又把胃饿坏了。” 常念也赶紧出言解释:“执刃大人见谅,夫人心疼您,非要亲自下厨,我们实在是拦不住。” 宫尚角一听这话立刻急了:“胡闹~你身子要紧,下厨这种事情怎可亲自动手,快来,我们坐下说,站着容易腿疼。” 宫紫商眼看着人往自己这边走过来了,哪怕没人说,也赶忙起身给她让了地方。 三位长老面面相觑,好像在玩一二三木头人,谁都不肯先开口。 只不过,雪公子是因为被雪重子嘱咐过,如果怕说错话就干脆别说,才眼巴巴的看着。 月长老则是为了月公子的死,还在心里暗自迁怒角宫,连带她这个女眷也一起被记恨。 人性本就如此,刀子割在别人身上的时候,当然能大义凛然的说些漂亮话,刀子弄疼自己了,才会嫌刀子是凶器。 不像花长老,那才是真心喜欢凤莱茵肚子里的两个孩子,期盼着宫门下一代的降生,所以凤莱茵做什么都不忍心苛责。 凤莱茵轻抬下巴,示意宫尚角还有人在等着他呢。 “无妨,已经中午了,一直忙公事,长老们的身体也受不了,正好休息一会儿。” 雪公子太想蹭饭了,当即不管不顾的说:“是啊,我们休息一个时辰,下午再继续。” 花长老自然没有意见,月长老隐晦的扫了他们夫妻一眼,便跟着花长老走了。 宫紫商倒是想跟着雪公子一起蹭饭,终究是抵挡不住弟弟们的死鱼脸和死鱼眼,耷拉着脑袋回自己的商宫啃冷馒头。 宫远徵闻着味就要伸手,常念却拦了一下:“这是给姑爷的,小少爷的嬷嬷单独准备了。” “嬷嬷在哪呢?” 话音刚落,蔺嬷嬷就进来了,只不过拎的不是食盒,而是一口砂锅。 宫远徵咽了下口水,心说:这得多怕我饿着啊,居然让我抱锅吃! 砂锅外头是一层干蒲草编织的网兜,放下也不用担心桌子被烫坏。 “远哥儿快来,嬷嬷给你做了煲仔饭。” 雪公子歪了下脑袋,疑惑的看向宫远徵。 宫远徵假咳两声,听着是害羞,可显摆之意更加明显:“远哥儿就是在叫我呢,嬷嬷说,扬州那边管家里没成婚的小少爷都叫哥儿。” 雪公子很想说一句‘谁没有啊’,但宫门还真就没有这种叫法。 ‘不管,别人家小孩有的,我也要,回家找雪重子去!’ 蔺嬷嬷一掀开砂锅盖子,浓浓的卤肉香和腊肠的味道就飘了出来。 “哇~今天的煲仔饭是豪华版啊!” “哥儿喜欢吗?” 宫远徵拼命点头,蔺嬷嬷拍了拍他的头说:“不许自己吃独食,好吃的该跟朋友一起分享才是。” 雪公子赶忙接话:“嬷嬷说的对,我跟徵公子是最好的朋友了,分享,他立刻就得给我分享!” 宫远徵发出灵魂提问:“你个长老,怎么好意思说这话的?” 雪公子笑眯眯的挽着他胳膊,小声说:“我单方面宣布,你宫远徵从今往后,就是我宫门第五任雪氏长老最好的朋友!” “你看我信吗?” “不如给我介绍一下这里面都是什么。” 蔺嬷嬷今天准备的着实有些丰盛,脸盆大的砂锅做的煲仔饭,上头放了切成片的川渝辣香肠,十只鲜虾,十只鲍鱼,半只猪爪,两只卤鸡腿,除了占据一小块地方的三颗空心菜,其余全被红烧排骨和卤肉给占了。 两只鸡腿中间的空隙,还藏着两颗卤蛋,上面撒着香葱和细细的红辣椒圈,看上去极有食欲。 来之前没想到还有个蹭饭的,所以只拿了一副碗筷。 宫远徵嘴硬心软,把碗筷让给了雪公子,自己只拿了勺子,还叫对方先挑想吃的,剩下的再自己吃。 没想到雪公子饭量小到他直翻白眼,只盛了大半碗饭,夹走两颗青菜,两只虾,两片腊肠,几块排骨和卤肉,连鸡腿都是宫远徵硬要给的。 就这还说吃太撑了呢,让抱着锅大快朵颐的弟弟情何以堪啊。 旁边宫尚角见两个小的相处的不错,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谢谢夫人~” “夫君别客气,我亲手煲的补身汤,你多喝两碗。” “你也喝,别光顾着我。” “不用,我是吃完出来的,可能是小家伙们知道回家了,这两天都没折腾我。” “那就好,不过还是要当心,你知道的,我更在意你!” 凤莱茵鼻头一酸,敛下眼睑不愿被他看见自己的脆弱,可宫尚角是谁啊,是把她放在自己心尖尖上的男人,怎能察觉不到她的变化。 “莱茵,养好了身体,等到继位大典那天,你还要与我一同携手高坐明堂呢。” “嗯~” “今天的汤是我喝过最好喝的汤,但我希望这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汤。” “什么意思?还不许我以后给弟弟煲汤了?” “不光是远徵,连你肚子里两个小的也不行,我的夫人是我的,叫他们忍一忍,等长大了各凭本事娶个贤妻再喝。” “宫尚角,你这霸道性子,也就我能忍得了~” “恩,有夫人就够了,不需要别人。” 凤莱茵听他这唯我独尊的发言并未反驳,正是初登高位,需要树立威信的时候,没必要在这时候跟自家男人唱反调。 第106章 鸡丝汤面 分别前,凤莱茵深深看了一眼天真无邪的雪公子。 如此年轻的长老,对角宫来说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宫尚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思虑再三,小声说道:“雪宫帮我良多,烦请夫人叫厨娘多准备些小孩子喜欢的糕点,为夫想要拿去做谢礼。” 凤莱茵点头应下,心里和宫尚角打着一样的算盘。 只不过,宫尚角对雪重子的感谢更多两分真心,和惺惺相惜之谊。 先前雪重子突然废除上任雪长老,扶持心腹雪公子上位,致使三位长老之间经年维持的权力平衡被打破。 也没有直接拆穿道貌岸然的宫唤羽,而是尊重自己的计划,顺水推舟,让宫唤羽继续谋划弑父,好来个瓮中捉鳖。 更是在无锋入侵之时,大发神威,将刺客斩杀殆尽。 若不是低估了宫唤羽的无耻程度,给无锋以可乘之机,老执刃也不会伤得那么重。 起码可以等她生完孩子再死,也就不用因为守丧茹素,更不用为丧事折腾, 虽然老执刃还没死,但宫尚角已经把今年要办的事情都列好了相应计划,其中最麻烦的便是老执刃的丧事。 一想到羽宫那堆破烂事,和上蹿下跳的宫子羽,方才的好心情瞬间一扫而空。 凤莱茵刚刚宣誓了主权,正是兴起之时,按原计划开了库房,招来角徵两宫的所有下人,大手一挥,该打赏的打赏,该勉励的勉励。 却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得着赏赐,那些无功无过的只赏一个月的月例银子,有功无过的,除了月例银子,还得到了最想要的赏赐。 有的侍女得到的是心心念念买不着的上等胭脂水粉,有的管事得到的是想给家中老母搜罗的续命老参,有的小丫鬟得到了一支金簪,作为明年及笄的成人礼。 东西都是次要的,关键在于凤莱茵掌控着所有下人的动向,和心之所向,并且以这样的形式,叫所有人都知道,在她这是不允许有秘密的。 至于那些无功有过的,尤其是宫唤羽和老执刃原来塞进来的钉子,凤莱茵直接叫侍卫扭送到地牢里去,留着给远徵弟弟当药人。 一套恩威并施下来,凤莱茵执刃夫人的威望直线攀升,隐隐有要一枝独秀的意思。 可有人却坐不住了,晚膳刚上桌,医馆的侍卫就来报信,说是前少主夫人姜离离怀孕了,已经由医师确诊,怀胎一个半月左右。 “是嘛,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宫门子嗣单薄,姜姐姐为宫门开枝散叶是大功一件。 常念快拿了对牌去开库房,挑些细腻柔软的布匹,还有温润的玉饰钗环送过去给姜姐姐道喜,跟她说好好养胎就是,别的事情不用她操心。 明日会有医师上门,送些滋补身体的补品和药材,让她遵医嘱吃。” 常念应下,带着四个丫鬟,大张旗鼓的去羽宫送贺礼。 凤莱茵和蔺嬷嬷用过膳,两人关起门来说话。 “奶娘,这事不对劲,按理说姜离离还有两个月才能开怀,而且她院子里布置的那些东西,我可没叫人撤过。” “确实不对劲,但也别太担心,常念眼尖,定能看出些什么。 高门大院里头,女子的荣耀皆系于男子,姜姑娘的夫君已经废了,就算她怀的是个龙蛋,也改变不了有那样一个亲爹的事实,这孩子的命运,从现在开始注定了是个悲剧。” 凤莱茵突然有种兔死狐悲的共情感,她自认也没做错什么,却因为有那样一个宠妾灭妻的父亲,逼得自己斩断一切天真善良,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后院里挣扎求生。 保护重病的母亲,抚养年弱的弟弟们,还要兼顾外祖一家的香料生意,同时发展自己的势力。 好不容易斗赢了,结果父亲换了个女人旧事重提。 既入宫门,又得重新谋篇布局,还得以身入局,怀胎六甲给自己增加筹码。 若是能有宋四那样的父母该有多好,谁不想做个没心没肺的小女孩呢。 可惜自己不是,姜离离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 那孩子必须成为姜离离的依靠,否则姜离离在宫门的日子会寸步难行。 或许长大了,也能成为宫门下一代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可就是不会成为一个自由的人,一个有选择权利的人,连自己的父亲都不如。 起码宫唤羽是做过选择的,曾蛰伏多年谋划布局,激烈的反抗过腐朽的宫门,试图破后而立。 但显然宫唤羽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气运,只干出里通外敌的蠢事,还败的那么彻底。 “奶娘,我希望我的孩子,不要成为家族的牺牲品,哪怕像宫子羽一样做个普通人,娶一个普通的妻子,柴米油盐的过日子。” 奶娘知道她有孕之后容易胡思乱想,便开解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别把你的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万一孩子是个有雄心壮志的呢,更何况贫贱夫妻百事哀,羽公子那样一地鸡毛的日子哪里好了。” “嬷嬷说的是!”宫尚角一身疲惫的出现在窗口,凤莱茵不知为何,竟从他眉宇间看出一丝委屈。 “尚角今天回来的早,想先用膳,还是先去汤泉泡泡?” 宫尚角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换衣裳:“我去沐浴,很快回来。” “好,我吩咐厨房准备些你喜欢的。” “不用太费心,我吃不吃都行。” “那不行,我的夫君,我想照顾!” 宫尚角垂眸羞报,不好意思的朝汤泉走去。 凤莱茵长叹一口气:“我去给他送换洗的衣裳,奶娘叫厨娘做一碗鸡丝汤面,再配两个清淡的素菜。 常念回来,立刻问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汤泉里雾气氤氲,热气腾腾。 凤莱茵自从怀孕以后,嫌地太滑,就命人在这里铺上了玉墨竹席,新竹淡淡的草木香,和汤泉中淡淡的药材香气两相结合,形成一股自然又健康的味道。 宫尚角闻声回头,脱衣裳的手一顿,神色慌乱的,有点做贼心虚的那味儿。 “宫二先生这是害羞了?你浑身上下哪没被我看过,这会儿害羞也太假了。” “这种话应该是我说的?” “我们夫妇一体,谁说不一样呢,来,我帮你脱!” 宫尚角下意识攥紧了领口,好像她是什么采花贼一般,还想悄悄往后躲。 第107章 羊乳官燕 凤莱茵可不惯着他,一副拼命三娘的样子,死拽着他衣裳不撒手。 宫尚角根本不敢挣扎,生怕伤到她,万般无奈,只能任由她扒了自己的衣裳。 “你!宫尚角,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别看了,容易吓到你和孩子。” “回答我!敢伤我男人,我要他生不如死!” 宫尚角暗自偷笑,有人心疼真好。 “可是他们已经死了,尸骨无存的那种。” “哼~若不是我发现了,你就打算一直瞒着我?” 宫尚角不想说谎,只能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凤莱茵早就知道他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自然不会轻易跟他生气,却是实打实的心疼他这一身伤。 宫尚角被摸的起了邪火,偏她无知无觉,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若是没孩子,那定要发生些旖旎春事,奈何她怀胎六月,还是双胎,真真是只能看不能碰。 “莱茵我这样挺冷的,要不先让我入水。” “嗯,我去叫人拿伤药过来。” 凤莱茵转身后才勾起得逞的嘴角,天底下少有听话的夫君,只有用心调教过才能乖乖听话,时时刻刻,每事每情都要调教。 男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特别脆弱。 宫尚角现在就处于这个临界点上,一次性完成报仇雪恨,和取得执刃之位两件人生大事。 要是换了普通人,肯定早被这么大的喜悦冲昏头了,也就是宫尚角心志坚定才能坚持到现在。 不过也快了,没有人能一直靠隐忍过活。 连宫唤羽那个蠢货都忍够了要弑父呢,更何况宫尚角这个霸道性子。 “喝了这盏羊乳官燕暖暖胃。” 宫尚角接过后,有些无奈的问:“红枣、枸杞、黑糖、燕窝,还是用羊乳炖的,这是莱茵你喝不下的?” “怎么?嫌弃我?” “哪能嫌弃你呢,我就是觉得自己一个糙老爷们,用不着喝这么精细的东西。” “知道自己老了,就更该好好保养才是,免得外人见了我们,会说我是看重你的身家才嫁给你的。” 凤莱茵给他揉捏肩颈,宫尚角嘴上说着不用,会累到你的云云,可眼睛眨啊眨的,巴巴的看着分明就是想要极了。 “我总觉得弟弟口是心非不是好习惯,都是跟你学坏的。” “嗯,怪我。” “我觉得你这话不走心,是不是太舒服了?” “是啊,这是第一次有人帮我按摩,莱茵你真好~” “我拿了自己的象牙梳篦,等下用引导术帮你篦头,你会更舒服的。” 宫尚角答应的声音明显有些哽咽,凤莱茵乘胜追击:“这个月十九是观世音菩萨成道日,我想为腹中孩儿祈福,你陪我一起诵经,放生好不好?” 宫尚角有些犹豫,今日与长老们商量的执刃继位大典就在本月末,从现在开始准备时间都有些紧,更别提还要专门空出一天礼佛。 但既然是为了孩子,总是不能拒绝的。 凤莱茵见他还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干脆开口直问: “你的继位大典准备邀请哪些人观礼?可以给我的好姐妹乐瑶夫妻俩发请柬吗?” “只有自家人观礼,顶多邀请后山的继位主事之人,并没有打算请江湖上的人。” “为什么?” “宫门家规,不许外人进入。” “可你不就是因为在江湖上斡旋,才闯出宫二先生的威名。 现在做了执刃,却连继位的喜酒都不请江湖上的盟友喝一杯,会被外人当做卸磨杀驴的小人。 又不是要请人进来小住,只是观礼吃席而已,可以在山下包两间客栈嘛。” 宫尚角原本还没想到这一层,只是长老们一直在说历届继位大典是如何如何遵照传统举办的,便依照长老们所言开始准备,可她的话如同醍醐灌顶,一下子想起了之前忽略的许多东西。 人情世故,礼尚往来,这些长老们不明白,自己怎么还能忘呢! “那依夫人之见,我该如何呢?” “想如何就如何啊!你已经是执刃了,宫门若还是想像以前一样龟缩在旧尘山谷,守着那些陈旧家规混吃等死,那要你这么英明神武的执刃做什么,叫宫子羽上位不就行了。 我家宫二先生这么厉害,心里肯定有想法了,只是担心我怀着孩子,怕我想帮你,才不愿意告诉我的。” 宫尚角闻言愧疚不已,说好了夫妇一体,荣辱与共,现在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出尔反尔,以保护之名,行管控之实,把她的安全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而非她的意愿,简直太不应该了。 凤莱茵拿了瓶桂花头油给他养发。 花香随着热气蒸腾,无孔不入的侵蚀着他为数不多的理智。 “莱茵,我真的不想你怀着孩子,还为我奔波辛苦,但我想,我是真的需要你!” “尚角你放心,我是你的妻子,更是与你并肩同行之人,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可以无条件信任我,想做什么就尽情去做。” 宫尚角感动不已,提出想要大办继位典礼,广发邀请函,让整个江湖都看到宫门的态度,和他宫二先生的决心。 所谓的死敌无锋,从今往后没有存在的必要,宫门将联合与无锋有仇的江湖门派,世家大族共同联手,剿灭无锋余下残党,还江湖一个海晏河清。 在凤莱茵的循序渐诱之下,他把宫门最近发生的事情都交代了一遍。 果然,站得高看得远,宫尚角知道的就是比从下人那打听来的全面。 最要紧的就是那个被活捉的寒鸦柒,想要攀咬自己外祖刘氏的事情,没想到宫尚角根本没当回事。 因为远徵弟弟在审讯寒鸦柒的时候,顺嘴提到了上官浅,无意间发现了对方的软肋就是上官浅,由此下手,问出了不少无锋机密。 宫尚角听远徵弟弟说,上官浅是寒鸦柒从小亲手培养的,两人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而且上官浅不仅是无锋刺客,还是孤山派遗孤,年幼失忆被无锋捡了回去,长大后恢复记忆就下毒反杀了无锋前首领。 这次扮成新娘进宫门,是为了向宫门报仇,她觉得孤山派会被灭,纯是因为宫门当年利用完就扔,不讲江湖道义。 无锋是刽子手,那宫门就是递刀的人,都该死。 宫尚角是上官浅亲自定下的攻略目标,却被凤莱茵截胡,寒鸦柒因此故意针对凤莱茵,是存心使坏,想给那个上官浅报仇的。 远徵弟弟从不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宫尚角当即接受了这个结果,已经下令给寒鸦柒喂哑药,留他一条残命,在继任大典之后悬挂于城楼上立威。 第108章 凉拌藕心菜 其次就是宫唤羽的事,那货倒是没白做几年少主,把前山后山的布防摸了个遍。 不仅在引无锋进宫门当天,调走了执刃殿的所有守卫,还调走了半数镇守前后山关卡的侍卫。 宫唤羽要的不只是弑父上位,还想借无锋之手,拿到宫门至宝无量流火。 宫尚角顶不住自家娇妻崇拜的眼神,和一口一个‘夫君好厉害’,把自己的谋划全盘托出。 凤莱茵这才了解全部内情,也明白了他想要谢雪宫什么。 宫尚角还郑重的感谢了她一番,要不是她执掌中馈后,查账牵出贾管事的小动作,恐怕等到事发都未必能查得到真相,那远徵弟弟定会被冤枉。 不说的时候还不觉得怎样,说出来了,一下子打开了宫尚角的格局。 深刻认识到男主外,女主内不是一句空话。 以前宫门不许女子掌权管家,那是因为老执刃的夫人不愿意管,也没能力管,给各宫的夫人起到了反面带头作用。 现在可不一样了,有她在,宫门可以尝试外头世家大族的运作方式。 凤莱茵坦然接受了他的感谢,说了两句软话满足他的虚荣心。 目前看来,宫门发生的这些事情并无对自己不利的,只有一件。 “对了,羽宫的姜姐姐怀孕了,医师说胎儿还不足两月,让姜姐姐静心养胎,宫唤羽做的这些事情,不会影响她?” “女眷无辜,叫她安心养胎便是,总归是宫门血脉。” 宫尚角顿时眉头紧皱,不怪他忽视,姜离离实在是个太没脾气的新娘。 自从进了羽宫就泥牛入海一般,若不是宋四时不时捞她一把,拽着姜离离来角宫串门,根本就别想在羽宫之外看见她。 少主对她也不甚用心,相处几个月下来,说不上来有多少夫妻情分,只能数得清姜离离被少主带去医馆诊过三次脉,都是希望她尽快怀上孩子的。 儿女亲缘也是有趣,强求的时候怎么也不肯来,没了强求的人,孩子竟然就来了。 现在老执刃还在,羽宫面子上勉强过得去,等老执刃走了,宫子羽一个小叔子,带着寡嫂同住一宫,那就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可真答应宫子羽的要求,把宫唤羽送到羽宫去囚禁,又于理不合。 原本打算让宫唤羽名誉性死亡,人关在水牢里慢慢赎罪的提议长老们也都同意了,这下因为姜离离的孩子,恐怕又要途生变故。 宫子羽在这种事情上从不让人失望,哪怕亲哥不是亲哥,对他来讲也是亲哥,但亲爹就不一样了。 那是害死了亲娘的亲爹,虽然还没死,在他心里却已经死了,根本没有拯救哥哥重要。 知道大嫂怀孕之后,闷头就要往角宫冲。 幸亏宋四眼疾手快给拦住了,要不然宵禁之后擅闯角宫的罪名,不光宫子羽承担不起,羽宫谁也承受不住宫二先生的盛怒。 宫尚角还在纠结如何开口,先前答应她有了孩子就禀报长老,带她回扬州探亲的事情,要因为自己成了执刃,终身不能出旧尘山谷而取消。 凤莱茵却早早就把这件事给忘了,莫说宫门苛责女子,就是放在江南的世家大族,出嫁的女儿也没有轻易能回娘家的。 嫁人,不过是从一个深宅大院,换到另一座深宅大院里。 条件好的,能坐千工轿,万工轿,十里红妆的出嫁。 条件不好,诸如姜离离那般,奔波远嫁不说,连嫁妆都置办不全,在妯娌们跟前矮一头。 而且女子出嫁后,在婆家是外人,回娘家是客人,还不如不回去。 凤莱茵对凤凰山庄并无留恋,放不下的只是两个年幼的弟弟,和病重的母亲,谋的也是把他们接过来团聚。 “尚角,你再泡皮肤就要皱了,快出来,去吃饭好不好?” 宫尚角笑的十分勉强,她的语气分明是平时用来哄远徵弟弟的,这是拿自己也当小孩子哄嘛。 “嗯~” 有人哄,谁不喜欢呢。 晚膳吃的简单,只是一碗热乎乎的鸡丝汤面,不过汤底是用老鸭、筒骨和金华火腿文火炖了三个时辰的,骨汤浓郁,滋补养胃。 烛火摇曳,灯下的凤莱茵浑身笼罩着一圈温暖的光晕,让宫尚角见之欢喜,处之心安。 “尝尝这个凉拌菜。” “这是什么,我从未见过。” 凤莱茵听他说没见过,干脆夹起一块喂给他:“这是藕带,也叫藕心菜,是藕节的嫩芽,长大了就是藕,现在吃正应季,入了夏就吃不到了。 用糖醋和葱姜蒜调汁,撒些香葱碎和小米辣增香,最是爽脆开胃了,喜欢吗?” “喜欢~但我更喜欢你!” “油嘴滑舌。” 用过晚膳,宫尚角还有公文要批,凤莱茵贴心的嘱咐他不要熬夜,多点几支蜡烛,仔细烛火暗伤眼睛,太晚就直接在书房歇下。 听的宫尚角心中再生愧疚,差点想整君王不早朝那套,让凤莱茵赶忙拦住了。 开玩笑,你躺平了,谁挣钱养家呢,总不能让个大肚子孕妇出去拼杀,起码等生完再说。 再说那头常念还等着呢,蔺嬷嬷年纪大了,遭不住熬夜伤身。 “小姐,你可回来了!” “挑重点说。” “我已经检查过了,咱们在羽宫的布置一点都没被人发现,少姜夫人有孕,是她那个陪嫁婆子给她用了生子秘方。 我费了一番功夫打探到,少主是个表里不一的,当着外人的时候假仁假义,其实关起门来对姜夫人特别苛刻,一直在强迫她,让她尽快怀孕。” “也是个苦命的,她既敢用这种手段,想必是要为自己博一条出路的。 反正宫唤羽已经废了,就成全她,叫咱们的人把那些东西慢慢撤换掉,要注意把握时机,别被姜姐姐察觉了。” 第109章 鲜花烙煎 宫尚角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连带着宫远徵也没时间来角宫吃早饭。 兄弟俩跟磨坊的驴一样,忙的团团转,却还在原地画圈圈。 “哼~屁大个宫门,把那三个长老的权力架空了,麻烦事就能少一半。” “就是的,害得姑爷都没时间陪我们家小姐了。” 蔺嬷嬷听着两人义愤填膺的声讨,无奈的甩甩手,重新投入挑丝线这件大事。 凤莱茵腹中两个孩子,早就由宫门最厉害的草药天才确诊过,是两个男孩儿。 所以准备的小衣裳和包被都是以蓝、绿、青、紫色为主,今日忽然想起来忘了做虎头鞋,虎头帽,蔺嬷嬷这才开了库房,把红色的布料都折腾出来,让她选了两匹最鲜亮,最软乎的。 “小姐,昨天姜夫人还说非常喜欢你送的玉佩和料子,等出了三个月,就亲自登门道谢呢。” “真是苦了她了,这样对她都不得心安,也不知道宫门让不让改嫁,前山没有公子了,后山总有?” “你问我,我哪知道啊,为什么不考虑侍卫?大小姐喜欢的不就是个侍卫嘛。” “那可不是一般的侍卫,金繁是从小就跟着宫子羽的心腹侍卫。 刚来宫门的时候,我也不明白宫紫商一个堂堂宫门大小姐,为什么会传出那样难听的丑闻。 不过在看见大小姐说起金繁时的神情我就明白了,或许曾经是真心喜欢过的,可金繁长久的拒绝,早就让大小姐单方面的爱情,变成了势在必得的胜负心。 再想想她这么多年的经历,早逝的娘,病重的爹,咄咄逼人的姨娘,虎视眈眈的弟弟,和最不受重视的她。 与其说大小姐跟宫子羽走的近,是贪恋雾姬夫人的温柔,和宫子羽的善良,不如说是在利用宫子羽,把自己绑在羽宫的利益共同体上,让她爹在她做代宫主的这段时间里,不敢轻易动她。 但她和宫子羽有姐弟之名,差的就是一个可以坐实的关系,于是她把主意打到了宫子羽的贴身侍卫上。” “那这样讲,大小姐还是蛮聪明的呀。” “蠢死了!她根本就不明白靠山山倒,靠水水干,把希望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是多蠢的事情呢。 何况她还选了个愚忠的侍卫,就更蠢了。” “我听说大小姐 自幼丧母,可能是没人教导才养成这副性子的。” “托生在宫门这样重男轻女的地方,真是倒霉呀~ 我若是她,定要趁弟弟还未成长起来这段时间,将商宫彻底掌控在自己手里,或者让那小娘养的弟弟一日一日的体虚娇弱下去。 不过她现在捧杀这招也还行,只是收效甚微。” “怪不得下人都说商宫的小公子性情骄纵,目无尊长,是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呢,原来是大小姐的手笔。” “也不一定只有她,羽宫或许是想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呢。 反正宫紫商在位的这几年,商宫和羽宫密不可分,俨然有成为羽宫附属的趋势。 估计商宫老宫主快要被气死了,将来想让小儿子上位,还得重新谋划,最好的办法就是与前少主合作。 讲真的,上次雾姬那事,商宫老宫主撑着病体出来,我以为会有好戏看呢。 没想到竟是个软骨头的,既没跟老执刃撕破脸皮,也没能扶持宫唤羽上位,挣到更大的利益,只收了羽宫的赔礼就把这口气给吞了,看来他瘫的不只有双腿,还有脑子。” 巧了,商宫那边老宫主也在后悔这件事呢。 如果早知道老执刃没几天就要死,当初就不应该为点蝇头小利,和那些虚无缥缈的承诺答应退一步。 羽宫这父子俩,没一个说话算话的,小的没能耐,老的也是个窝囊废。 如今角宫的当上了执刃,相当于以前投在羽宫上的心血全打了水漂,更可怕的是,商宫就没有一个人跟角徵两宫关系好的。 稍微动动脑子都知道,新官上任还得三把火呢,商宫危矣! 宫紫商被盛怒的父亲砸了一身的茶水,茶叶沫子混合着鲜血从额角往下流。 所过之处, 侍卫丫鬟皆屏息绕行,都当做没看见一样,好像她一个宫门大小姐是什么晦气东西似的。 宫紫商也算是有点骨气,撑到回了自己的研究室才哭出来。 嗯,有点,但不多。 “大小姐你怎么才回来呀,你你的头怎么了?我去给你找大夫!” 身穿黑色粗布下人服的少年急得直跳脚,被宫紫商一把揪住了后领子动弹不得。 “别这么大惊小怪的,我这常备金疮药,随便擦一点就好了。” “我的大小姐,你这是让谁欺负的呀,说出来,我给你出气去。” 宫紫商转头掩饰住眼中的不屑,只当对方是个解闷子的:“你一个烧火的杂役,你凭什么?” “上次你弟弟欺负你,就是我替你出的气呀,这才几天你就忘了,我可是每天都念着为大小姐鞍前马后的。” 宫紫商回头,正好撞上少年热烈赤诚的迷恋。 两人离的实在太近,近到可以听见对方的呼吸声,两个人同时歪头,少年人羞红了耳朵,宫紫商却意外发现对方中衣的料子有些眼熟。 那分明是昨日姨娘和弟弟撒泼从自己这要走的蜀锦,当时还很感慨,这么多年宫二带回来的蜀锦自己就没穿着过。 可这个叫小黑的厨房杂役,怎么能穿这么好的料子? 仔细再看,发现他皮肤细腻白皙,根本不像常年干活的粗使杂役。 手上茧子的位置竟然和自己的差不多,都是长期锻铁留下来的痕迹,甚至右手还有握刀之人独有的两个老茧。 宫紫商顿时心生疑窦:“咳~你来找我干嘛?” “啊!我是来给大小姐送鲜花烙煎和青梅的。” “什么东西?” “就是芒种要吃的鲜花煎饼和青梅,可以青梅煮酒,也可以做成腌渍青梅。 角宫说错了,是执刃夫人吩咐厨房准备的,说是芒种这天,按风俗就是要吃这两样东西,我趁着人多,就偷拿了一份给你尝尝。” 宫紫商垂眸掩下算计,矫揉造作的说:“小黑,你可真贴心~” 第110章 藕粉燕窝 宫尚角自认跟凤莱茵是天底下最有默契的夫妻,要不是得保持他身为执刃的威严,早就呲个大牙招摇过市了。 他从长老那边下手‘讲道理’,她就以查账为名断了后山三宫的吃穿用度‘摆事实’。 一时间,前山后山都鸡飞狗跳的。 但新官上任三把火,谁也不敢这时候冒头,尤其是商宫。 刚刚收了老执刃大把贿赂还没捂热乎的商宫,原来商宫老宫主还打算摆一摆长辈的谱,等宫尚角主动找上自己,再把老执刃给的东西还回去,顺便卖惨一波,给自己儿子谋点福利。 可宫尚角根本就没搭理商宫,吃穿用度虽然没被克扣,可也就是按需供给,想多要是绝对没有的。 角宫现在不出宫门了,商宫许久没有接到锻造新武器的命令,也没有新的材料运进来,以前打造的武器全堆在库房里头吃灰。 眼看着匠人们越来越浮躁,一般的手段难以弹压,急的老宫主一天骂宫紫商八百遍也不解气。 想求助羽宫,宫紫商出去一趟,再回来就换成了缌麻素衣。 宫门上下都在传,徵公子其实已经把老执刃的伤情稳定住了,是因为昨天羽公子又与老执刃吵架,把老执刃活活给气死的。 流言蜚语这东西,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没法杜绝,更何况这件事本就是凤莱茵的手笔。 金复查到后没有第一时间处理掉,而是直接禀报给宫尚角,然后就不了了之了,反正宫子羽的名声都那样了,虱子多了不怕痒。 宫紫商在探望过宫子羽后,把金繁叫到廊下,两人不知说了什么,但大小姐是哭着离开羽宫的。 好像也正是从那日开始,宫门中人再也没见过大小姐追着金繁跑的身影,也没见过那个疯疯癫癫的大小姐。 唯有一个叫小黑的厨房杂役知道,宫紫商还是那个奇奇怪怪,可可爱爱的大小姐,只是装出来的端庄持重,不轻易让外人看到她发癫罢了。 转眼就到了宫尚角答应她一起礼佛放生的日子,只不过出了一点小差错,宫远徵竟然准备了一堆松鼠、野鸡、菜花蛇之类的作为放生对象。 凤莱茵气的都想打宫尚角了,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没经验的宫远徵。 宫尚角也挺冤枉的,宫门就没弄过这些事,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出点差错就凑合凑合呗。 “这怎么凑合呀?放生祈福要选被困或即将被杀害的动物,如此才算积德,你这些分明弟弟从山里抓来的,人家本来就是自由的何谈放生?” “莱茵消消气,要不放生就算了,咱们在山下设粥棚,施粥十日如何?” “不如何,赶紧把这些无辜的小生命都放回去,缺了的功德,你和弟弟手抄佛经给我补上!” “行,没问题,远徵最擅长抄佛经了。” 宫远徵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让哥哥卖了,委委屈屈的没人安慰不说,蔺嬷嬷也回山下庄子了,得两天才能回来呢。 心气不顺的宫远徵火力全开,先是断了长老们的百草萃,又给医馆放了个假,白芷金草茶也没得喝了,搞得宫门怨声载道。 不敢埋怨徵公子的,自然要把账算在长老们的头上,谁让他们一把年纪死抓着权力不放,明明改朝换代了,还做着垂帘听政的美梦呢。 当然,这里头不包括一开始就投奔了角宫的雪宫,两个年轻人,却比上了岁数的还有远见。 现在不光长老之位稳固,雪氏一族更是因为从龙之功,在后山的地位水涨船高。 宫尚角的继位大典定在了秋高气爽的十月,按说秋天正是务农行商比较忙的时候,广邀江湖豪杰来宫门观礼有点难为人。 但凤莱茵现在已经怀胎七月了,不管孩子是早产,还是足月生产,十月份都能让她坐完月子,区别就是孩子是办满月酒,还是办百日宴罢了。 宫尚角此举就是想显摆显摆,宫门子嗣艰难这事在他这算是破了,不仅如此,更是彰显他的实力,告诉整个江湖,以后宫门将在他的带领下,焕发出新的生机。 刚过七个月,凤莱茵的肚子就大的吓人,时不时就能看到有小脚丫在她的肚皮上乱踢。 看着挺有趣的一幕,其实她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一眼看不到脚,就意味着走路必须要比平时更加小心。 孩子长的好,肚子大,可她的五脏六腑都被挤变形了。 睡觉做不到自己翻身,连起床都得靠人扶。 两条腿肿的跟白萝卜一样,宫尚角每天给她洗脚都要心疼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孩子过了八个月,她已经没办法躺着睡觉了,只能靠在床上,用软枕垫出一个舒服的角度,否则躺下会因为无法顺畅呼吸而窒息。 这是宫尚角第二次照顾怀孕的妇人,第一次还是他母亲怀弟弟的时候,但那是小时候,能做的事情不多,懂的也少。 要不是凤莱茵的双胎,他还不知道原来怀孕生子,是这么危险的事情。 心一软,连姜离离的吃穿用度都给升了一档。 姜离离感恩戴德,穿着一身寡妇黑就来‘谢恩’了,走的时候,还从凤莱茵这请了一尊菩萨,打算学她僻一间小佛堂,安安静静的养娃度日。 至于地牢里的宫唤羽,已经打扮成寡妇了,是死是活就没什么所谓了。 入夜后,宫尚角端来藕粉燕窝给她喝。 “先喝点,要是还觉得饿,就不喝了,叫厨房再做一桌晚膳。” 凤莱茵忍着困意接过来:“不用,真不能多吃,我得控制食量,要是孩子太大不好生。” “你现在保持的很好,别这么难为自己,一顿两顿的没什么。” “少来了,真到生的那天,遭罪的不还是我。” “嗯,确实,无论我为你做什么,都不能改变需要完完全全由你的身体去承受怀孕的痛苦,莱茵,是我对不起你!” “别这么说,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我来生,你来带,我们合理分工,谁也不占谁的便宜。” “不公平,我还有远徵帮忙呢。” “那也没办法,谁让大名鼎鼎的宫二先生什么都会,就是不会生孩子呢~” 第111章 通草木瓜鲫鱼汤 随着临产的日子越来越近,宫尚角整个人越来越焦躁,宫远徵也是一点就着。 整个宫门都在看执刃的颜色行事,连平时上蹿下跳,成天吵架的宫子羽夫妇都格外消停。 终于在一个阖家欢乐的日子,中秋节,凤莱茵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降生了。 一个四斤二两,一个三斤七两,听着比单胎的孩子轻了不少,但在双胎里算是养的极好的。 且出生时哭声洪亮,白白嫩嫩,没有胎记,也没有黄疸,再健康不过了,可见凤莱茵这个金牌新娘名副其实。 至于其中吃了多少苦,遭过多少罪,沉浸在新生喜悦的人们是不会考虑的。 两个有口福的小家伙,刚好捡了阿爹前些日子给阿娘通过奶的漏,出生没多久就喝上了母乳。 凤莱茵也有口福,早上用过早膳,逛了一圈花园才开始发动。 因为准备的周全,身体又康健,所以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孩子们便顺利出生。 可就这段时间里,宫尚角的心情大起大落,几次听到她的痛呼声,差点坚持不住晕过去。 宫远徵甚至怀疑哥哥才应该躺在产房里,孩子抱出来了也不去接,失魂落魄的盯着紧闭的产房门,一点宫二先生该有的威武霸气都没有。 走神的功夫,另一个孩子被雪重子给抱走了。 是的,又奉雪长老之命来前山办事的雪重子,也不知道他们俩要用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名头,招摇撞骗到什么时候。 花长老看起来才是个真心喜欢孩子的,笑的都能看见后槽牙了,一点都不像月长老,还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凤莱茵早有交代,没收拾好之前不让宫尚角进,生怕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影响以后的夫妻相处。 不怪她以世俗的眼光对待宫尚角,只能说男人都是有劣根性的,表里不一,既要也要才是天性。 是以,等宫尚角见到凤莱茵时,已经是整理的干净清爽,犹如病弱美人般我见犹怜。 “莱茵,辛苦你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凤莱茵生的时候喝了一碗参汤,这会精神还算足,摇了摇头,笑着说:“我没事,瞧你吓的,脸色比我还白呢。” 宫尚角原本还能坚持,一听她关心自己的话立刻就绷不住了,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砸。 凤莱茵朝常念使了个眼色,让众人都退出去,给自家夫君留些颜面。 “尚角,从今天开始,我们就为人父母了,其实我也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但我会竭尽所能给孩子们最好的,相信你也一样。” 宫尚角哽咽着应声,只知道一个劲儿的点头。 他实在难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这么多年了,终于再次拥有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比当初遇到远徵弟弟的感情还要强烈。 “没关系的,在我面前想哭你就尽情哭,不用装坚强。 孩子是我们生命的延续,却也是独立的个体,他们会有属于自己的生活,真正能够携手走完余生的只有我们彼此而已。” 宫尚角闻言哭的更凶了,因为他知道,出了这道门,他只能是宫门的执刃,是威震江湖的宫二先生。 但在她面前,那个脆弱敏感的宫尚角不需要掩饰。 待宫尚角平复了情绪,看见她雪白的中衣上濡湿了两大片,顿时羞成个红苹果。 “孩子呢?抱来再让我看看。” “啊!我去找找。” 凤莱茵有时候都不敢相信,自己嫁的这个呆头鹅,居然是传闻中酱酱酿酿的宫二先生。 看他犯蠢,有一种花光了全部家底,买了个西贝货的挫败感。 可转头看见远徵弟弟又蠢又萌的样子,只能安慰自己他也曾经可爱过,是时间带走了他的萌,才会觉得他蠢的无可救药。 宫尚角带回了两个熟睡的孩子,和一桌月子餐。 “哎呀,儿子怎么长的不像我呢?” 宫尚角嘴角微抽,明明长老们都说孩子长的像娘亲不像自己,怎么到了她这就反过来了呢? 这俩孩子是会七十二变吗? “现在还小看不出什么,再长长就好看了,你亲生的孩子,不至于因为长的像我就这么嫌弃。” “行。” 凤莱茵自认比宫尚角长得好看,儿子就应该随自己才对,不过将来要是非得随了宫尚角也行。 男人嘛,有钱有能力,长成什么样都不影响娶媳妇。 “先吃饭,最近委屈你只能吃些好克化的。” 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凤莱茵就生气。 她原是最爱吃蟹的人,六月黄,九月鲜,十月肥。 清蒸、水煮、爆炒、油炸、蟹酿橙,每一种都是她的最爱。 奈何螃蟹寒凉,自从怀了孩子就不许她吃,眼看着中秋正是蟹膏肥,稻花香的季节,还想着趁今晚中秋夜宴人多,偷吃两口解解馋呢。 这下孩子一出生,还吃什么呀,老老实实喝通草木瓜鲫鱼汤。 “对了,还说今日要泡桂花酒呢,谁在弄这事?” “你还记着这事呢?” “当然了,中秋酿桂浆,这是件多浪漫的事呢。 正好,孩子也是今天出生的。 我们江南有让父亲给新生的女儿埋三坛女儿红的传统,将来等女儿出嫁了,这三坛酒挖出来,是要作为嫁妆送到婆家去的,记不记得你我大婚之夜喝的合卺酒?那个就是我的女儿红。” “嗯。”宫尚角连忙点头,那晚满脑子都是洞房花烛的忐忑,哪还记得喝的是女儿红还是男儿绿,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喽。 “咱家生的虽是男孩儿,但别人家孩子有的,我儿子也要有!” “行,我这就安排远徵弟弟去监督下人们采摘桂花泡酒,到时候我亲自挖坑埋酒。” “那你记得把酒坛包的严实些,要埋在玉兰树和月桂树的正中间,别挖的太浅,不然没等孩子们长大,酒坛先被雨水冲出来了。” 正在兴头上的凤莱茵,完全忘了新鲜桂花酿酒根本不能保存二十年的事,埋的时间越长,酒香越浓郁的,那是黄酒。 但宫尚角给她喂完鲫鱼汤,还是换了身窄袖劲装去后院挖坑了。 只不过埋的不是桂花酒,而是自己珍藏的两坛绍兴陈酿。 因为不会用锄头,三下刨断了锄头木柄,被凤莱茵趴在窗子上好一通嘲笑 第112章 鸡汤松茸牡丹虾 中秋夜宴是凤莱茵一手准备的,除了二十道菜色的饕餮大餐,还有猜灯谜、赏桂花、打捶丸、投壶、燃灯,赏月共饮桂花酒等趣事。 有道是男不祭月,女不拜灶。 凤莱茵刚生了孩子,祭月这件事就被指派给了宫紫商。 虽是头回做这样的事,但宫紫商最近端庄稳重的好像换了个魂,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不过也就是一亮,很快就被宫远徵抢了风头。 凤莱茵把弟弟打扮的亮闪闪的,一身镂金丝钮百福纹织金锦衣,脚踩缂丝如意缎面短靴,连抹额都是金灿灿的,腰上还系着黄翡环佩,和黄金禁步。 一出场,就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知道是该赏月,还是该看他。 宫远徵用力一甩头,发梢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带着一股不羁的风流,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宫尚角很是欣慰,养了这么多年的弟弟,终于要长大了,就是这个甩头略微浮夸了点,还是稚气未脱。 宫尚角露个面,敬杯酒便走了,大家都知道他着急回去陪妻儿,自然不会计较。 反正凤莱茵早就把今日的宴席安排好了,只要留下慢慢吃,慢慢玩就行。 话说江南的菜色花样是真多,青汁泡螺和金汁鲍螺是完全两种不同的东西。 青汁泡螺是用青椒挤汁,混合芫荽碎做成的酸辣口酱汁,吐完沙的河螺,在青汁里泡上一夜入味,生食的一道开胃小菜。 金汁鲍螺则是一种近似于花卷的面食,用的是鹅油做的油酥,牛乳和的面,形状做成了螺蛳的样子以得名,吃起来香甜可口,奶香浓郁,是宫远徵的最爱。 还有扬州菜里最有名的蟹粉狮子头,西施含珠,文思豆腐,松鼠桂鱼,除了宋四是江南来的,也就宫远徵吃过见过。 可让宫门中人好好开了眼,涨了见识。 头回知道,江南的世家大族吃个螃蟹,还得用纯银做的蟹八件。 宫子羽嘴巴说着这样太穷奢极欲,心里却极爱这种附庸风雅之事,手上一点都不闲着。 宫远徵才不惯着呢:“全宫门最能挥霍银子的就是你,哪来的脸好意思说这话!” 宫子羽当即反驳:“你少污蔑我啊~” 宫紫商下意识就要替宫子羽说话,但抬头对上金繁痴迷却逃避的目光,终究是什么都没说,专心致志的继续剥螃蟹。 “我嫂嫂说了,宫门账本上十年内最大的一笔支出,就是你逛花楼用掉的! 而且你那红颜知己还是个无锋的魍阶刺客,你白白拿我哥刀口舔血赚来的银子送给无锋,可真不愧是被无锋细作养大的好儿子。 我要是老执刃,见到你不知悔改,恨不能踹开棺材板把你带走重投胎啊~” “不许你在我面前提起那个人!” “老执刃生你,宫门养你,你姓宫,享受着宫门的特权,受着宫门的供养,半点不思回报宫门,还在这耍威风! 瞪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大殿之上,有谁没为宫门做过贡献,就连你的夫人,也是献上过宋氏丝绸生意的。 一个只知道索取的废物,没资格提要求,尤其是这种忤逆不孝的要求。” 宫子羽气的拂袖而去,金繁紧随其后。 倒是宋四夫人,心安理得的留在宴席上继续吃酒玩乐,完全不在乎宫子羽的去留。 别人不知道,宫远徵可知道,她喘鸣之疾已经快治好了,但身体先天不足,让她比普通人怀孕更加艰难,再加上旧尘山谷常年被瘴气笼罩,她还是要继续喝药。 若是坚持硬要怀,恐怕生下来也会影响自身寿数。 所以宋四有了别的打算,只等自己的心腹丫鬟顺利怀孕,把孩子生下来,就给宫子羽下绝嗣药。 宫远徵知晓此事后谁也没告诉,甚至在某些方面还给她开了方便之门。 只有宫子羽过的不好了,才没时间到处惹是生非,这样哥哥轻松,自己也痛快。 另一边,宫尚角对着自己亲手烤出来的月饼发呆,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月饼能砸核桃。 凤莱茵喝完猪蹄汤,伸手拿走了他面前的鸡汤松茸牡丹虾,又夹了两块鸽脯。 宫尚角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把菜端走: “不行不行,你现在不能吃油盐重的,就算孩子有奶娘不用你喂奶,你的身体也需要恢复一段时间,必须清淡饮食才可以。” “哼~你也被奶娘给洗脑了,人不吃盐才不行呢。” “蔺嬷嬷生养经验丰富,你才是头一胎,我自然听嬷嬷的,乖啊,喝汤~” “我不喝,我要你喝!” 宫尚角仔细查看了一遍,判断出她确实吃饱了喝不下,这才端起她的碗吃起来。 男子成亲后,总是会莫名发福,俗称幸福肥,原来是这么回事。 今年的中秋节,有出乎意料的惊喜,有初为父母的悸动,有阖家团圆的完满,也有荒诞滑稽的丑人多作怪。 晚宴因宫紫商酩酊大醉收尾,也因宫紫商醉生梦死闹出了更大的事。 堂堂宫门大小姐,继苦追侍卫多年无果后,竟然委身于一个厨房杂役。 甚至是被自己姨娘带人捉奸在床的,据说当时连件衣服都不肯给,硬是让宫紫商被看光了,脸丢光了,事情闹大了,才叫人退出去,给宫紫商换衣服的机会。 结果以为抓到宫紫商把柄的老宫主妾室,幸灾乐祸的等着看宫紫商笑话,却等来了宫紫商即将与后山花宫联姻,嫁给花宫继承人的消息。 帮忙捉奸的那些下人,尤其是看见宫紫商身子的几个当天就死了,其余的一个不留全扔进了地牢做药人。 花长老亲自上门,跟商宫老宫主关起门来聊了小半个时辰,这件事最终,以那不安分的姨娘畏罪自杀收了尾。 凤莱茵听说这事后,笑笑没说话,宫紫商一直就是个聪明人,如今找到更好的靠山,是当浮一大白的好事。 再说了,谁知道那位花宫继承人,是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 如今的宫门,角宫接手了羽宫所有宫务,羽宫彻底架空,徵宫正常运行,商宫艰难求存。 花宫的联姻,或许会成为改变宫门新格局的契机。 第113章 西施粉果 夏天坐月子是件折磨人的事。 嬷嬷说不让用冰,不让吹风,不让沐浴,不让吃油盐,还想让她做双月子。 别的都能忍,不能沐浴真的忍不了。 凤莱茵本着夫妇本一体,何分我与君的原则,逼宫尚角陪自己一起不用冰块降温,不洗头不沐浴,一天六顿吃月子餐。 孩子不睡,她俩就不睡。 不出四天,宫尚角的大长头发就先受不了了。 沐浴过后,直接找上蔺嬷嬷,深入浅出的探讨了将近一个时辰,关于夏日沐浴的重要性。 为凤莱茵争取到了每三日一次的冲洗,因为身体还没恢复之前,坐浴是肯定不行的,凤莱茵表示能洗已经很满足。 宫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竟有半年多没见过宋四夫人和姜夫人了,收到拜帖的时候,凤莱茵还有点奇怪。 常念回说,宋四的那个陪嫁丫鬟有身孕了,这才反应过来,妯娌俩是抱团来自己这求个心安的。 子嗣传承,是一个家族延续的根本。 凤莱茵并不想在这方面难为她们,之前对她二人出手,也只是延迟她们的怀孕时间,确保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虽然有当初一起嫁入宫门的情谊,可身份上的差距和不同立场已经拉开了彼此的距离,经历了这么多,如今也算有了各自的小圆满,再见面,还真有些唏嘘。 凤莱茵一如既往的为她们准备了精致的茶点,宋四看起来还是一副不知愁的样子,只不过曾经的娇憨明显被克制了。 姜离离更是郁郁寡欢,整个人像是被一层无形的阴影笼罩着,明明怀胎快五个月了,肚子却刚显怀,眼底的乌青用粉都遮不住,显然这胎怀的不太安稳。 “姐姐这的点心还是那么好吃,这个粉嫩嫩的叫什么?” “那是西施粉果,是南海那边的做法,我也不常吃。” 有道是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时间久了,性情也会越来越像,她这双柔和的杏眼,如今看着简直和执刃的那双上挑的凤眼一样凌厉。 哪怕没做错什么事,被她瞟一眼,宋四也有点心虚。 姜离离挑了个话头:“我们还没见过两个小公子呢,取名了吗?” 凤莱茵一听这话可来劲了,宫尚角特别有趣,平时那么忙,晚上还要坚持看书一个时辰,就为给孩子起名。 诗经和楚辞都快被他翻烂了,直到生完,还没决定写好的一百零八个名字里,要用哪两个。 “起了,大儿子叫宫洺角,小儿子叫宫晟角,不过我们平时都不叫大名,只喊小名儿。” “小名也是执刃大人起的吗?” “当然不是了,他取的名字根本就不好听,还是我取的名字更好听,我家大宝叫澄哥儿,小宝叫浩哥儿。” 妯娌俩齐夸名字好听,但也不好为了顺着她就说执刃大人取的大名难听。 “可惜孩子这会儿刚喂完奶睡着了,没法抱出来给你们看。” 宋四确实想看双胞胎,平时作为家里最小的女儿,家里嫂子生娃根本轮不到宋四抱。 凤莱茵也瞧出来了,宋四就是好奇心重,并不会照顾孩子,而姜离离心里有事,只是用看孩子这个借口登门罢了,所以才不给他们看。 其实姜离离来这一趟的心思很好猜,老执刃去世,宫唤羽被废了之后,羽宫现在表面以宫子羽为尊,可实际上,宫子羽根本担不起一宫之主的责任。 羽宫空有名头,实际上没有半点进项,统领宫门的职权,也在宫子羽犯过几次大错之后,被执刃给剥夺了,所有吃穿用度全靠角宫定的份例。 这让妯娌俩产生了寄人篱下的窒息感,奈何任凭她俩如何努力,宫子羽还是烂泥扶不上墙,摆明了是被雾姬那个细作从根子上就养废了。 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来求助凤莱茵。 自从宫尚角当上执刃以后,夫妻俩内外配合,硬是把长老院弄成了宫门吉祥物似的存在。 羽宫架空,商宫游离在权力中心之外,可饶是如此,单靠角徵两宫,宫门依然在宫二先生手里发光发热了,甚至比以往还要强大。 角宫原本负责的外务,改由经验丰富的金复带队外出斡旋。 行商敛财的部分化整为零,打散成不同的部分,有交给凤莱茵亲自打理的,也有跟漕帮合作的,更有些直接模仿了凤凰山庄产业的运作模式,只查账便能坐收渔利。 跟江湖门派和各大世家的关系,也从宫尚角到处跑,变成了对方为了讨好宫尚角主动来到旧尘山谷拜访。 宫尚角的名声愈盛,慕名前来的合作者越来越多,眼看着宫门变得生机勃勃,未来可期。 羽宫却只能守在原本的一亩三分地里吃老本,滔天的利益摆在眼前,叫人如何不动心呢。 所以她俩来了,别看凤莱茵现在还没出月子,对宫门内务的掌控可一点都不弱。 不知道宫尚角怎么想的,竟把整个宫门的中馈全部交给她来管理,一开始宫门上下都观望着,等着她出错出丑,连累宫尚角呢。 可人家愣是挺着大肚子,把宫门上下整治的服服帖帖,再也没发生过下人随便说主子闲话,传的满天飞那种破事。 各宫往年的烂账也被翻出来,亏空自己补,贪了的全都送回公中库房。 一个孕妇,根本不怕见血,碰上那圆滑不听话的管事,和死不悔改的,直接叫侍卫当场抹了脖子,杀鸡儆猴差点把猴吓死。 几次下来,哪还有人敢看她的热闹,都在称赞执刃夫人行事有其夫之风。 凤莱茵觉得这根本不是夸,骂的挺隐晦的。 “姜姐姐这胎怀相不好,还是得多用些心思在养胎上,毕竟这是前少主的遗腹子不是。 至于蓁笙妹妹,忍一时风平浪静,别总跟羽公子吵架,多督促他上进,宫门这么多事能做,可总得有一两样拿得出手的才行。 我听说羽公子有过目不忘之能,要不试试劝他入长老院誊抄古籍,管理藏书阁呢?” 姜离离听完脸色更白了,强求来的孩子和回不来的丈夫,多宽的心才能好好养胎啊,可她说的又是正理,若是没了这个孩子,恐怕境遇会比现在还要糟糕。 宋四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干什么都是干,总比让宫子羽整天闲在家里,琢磨如何下山去玩要强。 那点月例银子根本不够他喝一顿花酒的,角宫不给钱,岂不是要动自己的嫁妆,这绝对不行。 第114章 麻酱凉面 宋四这次回去之后,羽宫的争吵声明显少了。 倒是羽公子整日被撵狗一样,撵的这里躲那里藏的,听说是被夫人逼着读书学习受不了呢。 凤莱茵写下最后一笔,将嫁妆单子递给常念拿去烘干,转头埋怨宫尚角: “你心可真大,给紫商大小姐采买嫁妆的事也能忘,要不是今天花长老上门来问,你还想不起来呢。” “最近冗务繁杂,晚上又睡不好,这才有些恍惚,夫人原谅我一次可好?” “我都说了,每两个时辰我就要起来给孩子们喂奶,让你先去书房睡一段时间,你非要陪着我,你不困谁困~” “我再困也比不上你辛苦,即便我起来只能帮你抱个孩子,跟你说说话,我还是要陪着你。 孩子是我们俩的,没道理你辛苦育儿,我呼呼大睡。” “宫尚角,你嘴巴越来越甜了你知道吗?” 他面上不显,耳朵却悄悄红了。 “嗯,知道~嬷嬷说的,你喜欢甜言蜜语。” “我还喜欢小钱钱呢,这次执刃大典过后,一定要跟那几个世家把生意敲定了。 乐瑶和她夫君会在旧尘山谷多住两天,到时候我领乐瑶到处逛逛玩玩,你去跟公仪二当家商量合作船运事宜。” “夫人可否把卸磨杀驴说的好听些,容易接受些?” “我照顾孩子辛苦,你就别那么多要求了。 有这个时间,赶紧把手头的公文批完,然后下山去看看几个宅子整修的如何了,别等客人上门,连住的地方都安排不好。” “放心,这事我交给宫紫商了,花公子舍不得她奔波,主动揽了过去。” “花公子都没出过宫门,办这么大的事,他能行吗?” “他若想稳稳当当的把宫紫商娶回去,就必须行。 这也是花长老提出来的,希望以后花公子能够生活在前山,早点接触庶务积累经验,将来也好辅佐宫紫商坐稳宫主之位。” “那商宫的小公子呢?” “那孩子也被妾室养歪了,回头忙完这段时间就送到后山花宫去,跟在花长老身旁亲自教导。 若能把性子掰回来便罢,若还是目无尊长,不知感恩,便当成另一个宫子羽,等着成年后完成繁衍子嗣的任务,就生死随他去了。” “这想法不错,外头的世家子弟就是分三六九等的。 一等被家族给予厚望,倾注资源请当朝大儒用心教导,将来顶门立户,成为家族的领袖人物。 二等按部就班的进族学,学些附庸风雅的琴棋书画,培养成风流才子,或为家族打理庶务,将来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通过联姻给家族带来更多利益。 三等纨绔子弟,要么是性情不好,要么是资质不好,给些银钱放养便是,若闯祸了,小事用银子平,大事直接逐出族去。 这可是各世家约定俗成的事情,要是把家里所有孩子都培养的出类拔萃,那摆明了是有所图谋,会别其他人家群起攻之的。” “怪不得呢,以前我行走江湖,总是能听到那种名声很好的书香世家,却养出行事荒唐的纨绔来。” “啊?你以前不知道?那宫子羽不是被安排好的?” “嗯,他算无师自通,宫门真就打着要将所有公子都培养成家族精英的主意,可惜宫子羽拖了我们后腿。” 凤莱茵无语凝噎,再次深刻的意识到宫门的不靠谱。 这一大家子,好像因为与世隔绝,脑子都退化了,正常人该有的没有,不该有的倒是挺多。 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不感情用事的,上梁歪到姥姥家了。 要想把宫门拽回到正道上来,恐怕只能从下一代入手,起码宫子羽肯定没有拯救的必要。 “要不我们先用午膳,远徵弟弟呢?怎么还不过来?” “应该在医馆忙着整理医书呢,我把后山月宫的藏书要来了,碰上他感兴趣的,一看就看入迷了。” “那我叫常念给他送一份午膳,总不能为了看书就饿着肚子,话说远徵弟弟也要选亲吗?” 宫尚角下意识就想回答是,可宫门今非昔比,没道理还一直守着祖辈定下的家规过日子,像这次的执刃大典,不就广发英雄帖同来观礼了嘛。 “选不选都行,他要是能自己找到心上人更好,我也省了选亲的麻烦。” “那干脆早点准备起来,没必要非得等到弟弟及冠之后。 在我们江南那边,闺阁的女儿家十二三岁就开始相看人家了,等到及笄之后就出嫁,男子则是十四五岁相看,十六岁成家都不算早的。 哪像你们宫门,明明子嗣单薄,还晚婚晚育。” 宫尚角闻言脸色有些不自然的红,他就成亲晚,经常被凤莱茵说是老房子着火,憋坏了才这么如狼似虎。 “咳~你安排!” “娶弟媳妇这种事,本来也没指望你一个当执刃的亲力亲为,只是出于礼貌问一下你的意见罢了,毕竟弟弟虽然叫你姐夫,却还是姓宫的。” 宫尚角一提起这个就来气,远徵弟弟竟然为了获得给孩子们的开蒙权,就答应她以后只喊自己姐夫。 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弟弟,怎么就成了小舅子呢~ “唉~还是吃饭,今天中午准备了你爱吃的麻酱凉面。” “你说的那么骄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亲自下厨准备的呢。” “夫人想吃,有何不可。” “你下午得去码头接我两个弟弟,若是弄的一身面粉,岂非给我丢人。” 宫尚角其实不太想去,宫门建在峰顶,一上一下甚是劳累。 尤其还是去接两个没腿高的小豆丁,哪里就用得着当姐夫的亲自去了。 若是不去,她的面子又不好看,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第115章 烧仙草凉茶 宫门是刀客家族,是以宫门之主被尊称为执刃。 宫尚角曾是老执刃手里最锋利的刃,现在他是执刃之人,却迟迟不愿把宫远徵变成自己的刃。 藏刃于心,以锋策己。 宫远徵期待的,终究因为哥哥的舍不得无疾而终,但凤莱茵和蔺嬷嬷很高兴。 与人相处,不能看这个人能做到多高,而是要看对方的底线在哪里。 宫尚角的底线,没有被滔天的权势所冲击,他仍然坚持本心,守住了家庭和事业,更守住了所有人对他的期盼。 再有上任执刃做对照组,宫尚角这个执刃当的,从各个方面都让人觉得舒服极了。 今日就是执刃继位大典,为了这个大日子,凤莱茵连孩子们的满月宴都没有用心准备,把毕生所学都用在了这场典礼,生怕有一点不合礼数之处被人诟病。 一百二十分的用心,自然有百分的效果。 宫尚角的继任大典办的极其庄重,盛况空前,声势浩大。 席间高朋满座,来宾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尤其那一身执刃冕服,是由二十个绣娘,赶工两个月绣出来的,沉的得要四个人帮忙才能穿上,但凡宫尚角体力差一点,都别想穿着坚持一整天。 最奢华的要数宫尚角头上那顶紫金冠,出自后山花宫,由花长老亲自设计,花公子用上了家族顶级的锻造之术为其打造。 既是给宫门长脸,也是为了跟新执刃示好。 不提大小姐为何答应花公子的求婚,还与其婚前有了收尾,但花公子对宫紫商可是实打实的倾心相待。 商宫不上不下的尴尬地位,再加上商宫老宫主因为不甘心总搞的一些小动作,让宫尚角厌弃商宫已久。 这次执刃大典办完之后,宫门会接到许多武器锻造的订单,若商宫这时候不表态,老宫主还想着要拿捏执刃,岂非作茧自缚。 爱之深,为之计。 花公子为了宫紫商,就差把花宫送给商宫了,花长老看在眼里,也只能骂一句‘儿女都是债’,然后默默的帮儿子扫清障碍。 此次主持大典也是由花长老担任的,有事相求,姿态自然摆得正。 不像月宫那位倚老卖老,已经被彻底架空了,现如今,出入前后山的令牌都被宫尚角强制收回,胆敢强闯离开后山,便可按叛族之罪处置。 可怜见的,还没有个继承人,月长老一职便空悬下来。 观礼仪式过后,凤莱茵赶忙叫人拆了头上的珍珠金冠,虽然只是跟宫尚角携手往上走了一段台阶,完成奉茶、献帛、献酒等小半礼仪,但这冠子实在太沉。 “常念,我刚刚没出错?” 常念也一脸兴奋:“没有,半点错都没有,端庄大气,美的让人自惭形秽,好多人都在夸你呢。” “那就好,总算没给宫门丢人,也没给凤凰山庄丢人。” “我家小姐本来就是整个江南诸道府最厉害的女子,现在是整个宫门最有权势的女子,以后还会是江湖上的传奇女子。” “王婆卖瓜,你就自己夸~” “那我把嬷嬷叫来一起夸?” “可别,孩子们离不开奶娘,千万别叫。” 常念捂嘴偷笑:“小姐是怕自己搞不定四位小少爷~” 凤莱茵一提这个就头疼,两个弟弟是双生子,两个儿子也是双生,四个孩子共用两张脸,一个哭了,四个一起哭,比平时只哭两个吓人多了。 而且这四个孩子,两个大的是话痨,憋足了劲,非要两个不会说话的小孩喊舅舅。 当舅舅的把外甥惹哭了,就互相推卸责任,还仗着长得像,经常捉弄侍女,给凤莱茵闹的不厌其烦。 偏两个弟弟接受过宫尚角爱的教育,现在字写的好,书读的也好,琴棋书画学的有模有样,根本无处可罚。 唯一改不掉的,就是这顽皮的性子。 只有他们都安安静静的时候,才会感觉到自己的努力是值得的,因为熊孩子就是很讨厌,越是亲的,嫌弃的越狠。 凤莱茵从来没有娇惯孩子的想法,最受宠的恐怕要数宫远徵,可那也是宫远徵太乖了,她愿意惯着。 宫尚角忙碌了一天回到角宫,看到美人侧卧品茶,两个小孩垫着脚,试图教会两个无齿小儿说舅舅,嬷嬷拿着帕子,想给他们擦汗却总也抓不住两个皮小子。 “尚角,你回来啦~” 宫尚角在她身旁落座,微微一笑,抢过她的茶盏一饮而尽。 “茶不错,还有吗?” “有,让明哥儿给你倒,我猜你也会喜欢这烧仙草凉茶。” 话音刚落,凤莱茵的弟弟就拎着茶壶过来了,那乖巧的样子,一看就知道肯定在宫尚角手里吃过大亏。 宫尚角毫不吝啬夸奖:“谢谢明儿。” 小孩子点点头,又迅速的看了一眼姐姐的脸色,声音糯糯的:“不客气,姐夫~” “明日的大字不用练了。” “那耀儿的呢?” 宫尚角淡淡的看了被叫耀儿的捣蛋鬼,好像天底下所有弟弟闯起祸来,都那么有恃无恐。 “他要是再弹我儿子的鸟,我就把他吊在树上,倒立抄佛经一百遍!” 明儿闻言立刻回头,看见弟弟果然在欺负小外甥,顾不上其他,拽着弟弟就往外跑。 凤莱茵笑的前仰后合,宫尚角将她揽入怀中,帮她拍背顺气。 “有那么好笑吗?那可是咱们的亲儿子!” “他俩还是我儿子的亲舅舅呢,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向着谁也不合适呀。” “哼~你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是不是累了?感觉你精神不济呢。” 凤莱茵嫌他身上热,又觉得被抱着更舒服,于是塞给他一把扇子,宫尚角顺手接过打起了扇子。 “是有点累,体力还是没恢复,不过没关系,今晚早点睡,明天我还得去女客院落招待亲戚呢。” “那宋家夫妻有宋四招待,姜公子夫妇,也有姜离离这个亲妹妹去招待,你就别管了。” “那不行,都是姻亲,我一个当执刃夫人的不露面,人家会觉得宫门对她们有看法的,这是礼尚往来必须要去。” 第116章 桃花甜酒 宋四思念亲人,为了能让凤莱茵给宋家写张帖子,把嫁妆里头压箱底的几件头面拿出来送礼。 其实凤莱茵本就准备邀请三家姻亲千里来观礼,结果宋四白送上来,也是没有拒绝的道理,尤其宋四回羽宫还跟姜离离显摆了一番。 于是凤莱茵又多收了一份礼,才把给姜、宋两家的请柬,大张旗鼓的送出宫门。 现如今宋四的父母,和姜离离的哥嫂都在女客院落暂住,比起其他客人被安置在山下,和凤莱茵的两个弟弟直接住进了角宫,亲疏远近一眼便知。 不过观礼继位大典这么重要的事,凤凰山庄就派了两个嫡子过来,老庄主只写了贺文,送了贺礼。 外人哪知道,是凤莱茵才不愿意见那个狼心狗肺的父亲,怕万一他看着眼热,会破坏自己现在的生活。 一个把纳妾,宠妾,抛弃,再纳妾,当场终身事业在坚持的男人,看到别的男人只娶妻不纳妾,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女婿,也能生出给对方送两个妾室的念头。 尤其家里还有好几个貌美的庶妹呢,正是待嫁的好春色,真让他上门了,哪怕够不上宫尚角,也得塞一个给宫远徵。 深知自己父亲是什么德行的凤莱茵,提早给家里传信,让母亲好好照顾妹妹们,最好尽快定亲,哪怕多贴点嫁妆也无所谓。 冷不丁亲事扎堆,凤老庄主自然无暇顾及其他,也就没能来成。 他本人是丝毫不慌的,从未想过亲生女儿会忤逆父亲,做出损害家族利益的事情。 只不过他没想到,他并未被凤莱茵划进自家人的保护圈。 凤莱茵带着见面礼去了女客院落,那两家人听说了她如今在宫门有多大权力,就算是为了自家姑娘,也是要铆足了劲讨好她的。 尤其是宋家夫妇一直在说软话,看得出来是真心疼爱宋蓁笙这个女儿,凤莱茵深谙有弱点的人最好拿捏,但这样的人若是被踩了底线,反扑的也最厉害。 是以并未调整对宋四的相处态度,还像以前那样,当她是个娇憨天真的小妹妹。 至于宋四过的心力交瘁,那是丈夫没选好,赖不着别人。 姜家的心态就更复杂,姜离离嫁进来没多久,少主就被无锋杀了,守寡不说,还怀着个遗腹子。 这次受邀前来,姜家夫妻甚至嫌丢人,只派了自己儿子儿媳出面斡旋。 姜离离那么聪明,又经历过大风大浪,怎会猜不到家族打的什么主意。 无非是既放不下从宫门得到的利益,又觉得自己给家族蒙羞了。 可恨宫唤羽干的那些事情,桩桩件件都是能五马分尸的大罪,姜离离哪敢说出来。 现在宫门主动对外宣布,前少主是在无锋入侵那日,为保护先执刃被魍阶刺客所杀,已经保全了羽宫面子,自然不敢奢望更多。 遗孀虽然听着难听,但外人说些闲话便也罢了,不曾入心,可自己的亲人如此冷漠,才是最叫人心寒的事。 姜离离孕期敏感,多思多虑,孩子一直就怀的不太安稳,昨晚被嫂子明里暗里嘱咐了一番,当场就动了胎气。 双方关系闹的很僵,哪怕今天凤莱茵过来,也没有缓和的意思。 这可乐坏了凤莱茵,当即出言保护姜离离,话里话外都是她们一同嫁进宫门,姐妹情深,有她在,谁也别想欺负姜离离的意思。 姜离离听了这话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委屈的呜咽渐渐变成嚎啕大哭,仿佛被姜家小夫妻俩欺负狠了似的。 姜家这才慌了手脚,再想补救,姜离离可不愿意配合了,俨然一副要与他们断亲的架势,准备反拿捏姜家一把。 闲话至此,宋家欢喜,姜家忧,宫门坐收更多宋氏织造坊的丝绸生意,和姜家送上的产业赔礼。 宫尚角听说凤莱茵出去一个时辰,就赚了三千多两,心中感慨银子难赚,那啥难吃,要不以后多办几次宴会。 孩子的百日宴,周岁宴,生辰宴,夫人的生辰宴,自己的生辰,还有远徵弟弟的生辰,都分开过,能收好几次礼呢。 光靠自己跟那帮商场老油条砍价谈生意,得哪年才能赚够退休养老的银子啊。 受邀前来的客人,见过了传承百年避世而居的宫门有多恢弘大气,回去也算有了炫耀的资本。 宫尚角在宴席上提出,宫门往后不再沿用旧规,将在旧尘山谷内开放码头,设立商行总部,欢迎江湖朋友前来合作。 有远见的自然看得出来,宫尚角继位后是不会再离开宫门了,也不打算派其他的公子出来。 那么跟宫门继续合作,还是选择背后使阴招,吞并了宫门在江湖上的各个产业,成了一个必须要做的决定。 宫尚角看似放低姿态邀请他们来宫门,实际上,不过是瓮中捉鳖罢了。 宫门在江湖各地的明岗暗哨可一个都没撤,反而在当上执刃后,暗中多加了几十个。 “想什么呢?我问你远徵去哪了?” “哦,他好像是去商宫了,花公子答应给他打造一套新的暗器。” “那也不能不吃饭啊,让金复去把他叫回来。” 宫尚角有些不悦,以前没孩子的时候,她眼里就不止自己,现在有了孩子,每天的时间还要再分给孩子一份,已经很久没有两个人单独好好相处过了。 尤其她都出月子好几天了,怎么能不想自己呢! 是皮肤不细腻了,还是腹肌不够硬了,她不能不想,她得想啊~ “我们两个吃,我只想跟夫人一起共进晚膳。” 凤莱茵觉得他态度有些奇怪,不过黏黏糊糊那样还挺可爱的。 “随你好啦。” “嗯~今晚随我!” 宫尚角转身出去吩咐厨房,今晚多做几个菜,尤其是她爱吃的,还要了壶春日酿的桃花甜酒。 凤莱茵这要是还听不出来他是孔雀开屏,那这么多年就白活了,不过最近一年为了孩子顺利降生,确实亏了他不少,便决定今晚由着他算了。 就是苦了值夜的丫鬟,和浆洗的婆子,第二天差点没累死。 第117章 红油酸汤粉 继位大典过后,欲攀附结交有之,愤恨忌惮有之,投机取巧有之,不屑一顾亦有之。 好似百花盛开,千姿百态,但宫尚角和凤莱茵都不是有闲心赏这种花的人。 有那功夫,还不如教育孩子呢。 凤莱茵的两个弟弟最近迷上了宫远徵,觉得这个哥哥又高又好看,坐拥独立大宫殿,和一群听话的跟班,经常送小铃铛给自己,简直是梦中情哥。 宫远徵也稀罕他俩,成天到晚的走哪都带着两条小尾巴。 凤莱茵说宫远徵像老母鸡领小鸡仔招摇过市,还特地给他们三个做了一模一样的新衣裳。 当宫尚角看到三小只鹅黄色的鲜嫩弟弟,笑的角宫房顶陈年老灰都掉下来了。 但三小只对此表示当执刃的人,言行举止应当起到表率作用才是,轮番鄙视了宫尚角,甩着同款小辫子和铃铛直奔后山,去找他们的新伙伴雪重子,分享宫尚角大笑时能看到几颗牙的事。 天知道金复为了憋笑,下嘴唇差点咬烂了,才保住自己岌岌可危的月例银子。 “他们倒是玩儿的挺好啊?” “可不嘛,两个没长大的,两个心智没长大的,再捎带上一个还未及冠束发的长老,五个人简直好的要穿一条裤子。” 宫尚角闻言像被捅了笑穴似的,又开始哈哈大笑。 凤莱茵见状,招手叫来金复:“去厨房拿两个点心匣子,和一个小的糖果匣子送到后山雪宫去,告诉他们,晚上吃红油酸汤粉,还有泡椒笋尖和凉拌鱼皮,想吃记得早点回来。” 说完摇摇头,替自己默哀。 自从怀孕到现在,她已经快忘记辣椒的味道了,为了坚持给孩子喂母乳,一日三餐都是清汤寡水没盐淡的东西。 宫尚角也劝过她,有奶娘在,不必亲自育儿那么辛苦。 但她还是想自己先喂半年,要不总觉得母子之间的情感羁绊不够深,其实是初为人母,怕孩子跟自己不亲,又不想在宫尚角面前露怯。 “别笑了,快来帮我研究研究大小姐的婚宴怎么办。” 宫尚角听她要说正事,这才收敛笑意,习惯性的揽住她的腰,往怀里一带。 “管她的,凉拌。” “不是你求着我帮你办的吗?穿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宫尚角你也太过分了!” 宫尚角狠狠揉了她一把,换来连连惊呼。 “我的夫人啊,你是真的一孕傻三年了吗?” “啊?” “你忘了吗?前两天花公子来找过我们,说他想亲自操办婚礼,给宫紫商一个惊喜,你亲口答应的,还当着我的面夸了花公子三十八个字呢!” 凤莱茵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哎呀,我的脑子呀,怎么越来越不好使了呢~” 宫尚角见她自己揉自己,把脸都揉红了,傻乎乎的样子比刚成亲的时候还招人喜欢,唧一口亲上去,又觉得没亲够,把人拘在怀里,亲的差点上不来气才算完。 凤莱茵缓过劲儿来,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你有病啊,你是不是谋杀我,然后带着我儿子远走高飞!” “我要你,要儿子干嘛,两个臭小子昨天一人尿我一身,到现在我还觉得身上有股味道呢。” “你活该,谁让你乱摸了,就该尿你身上。” “我那不是怕他俩被你弟弟弹坏了嘛。” “啧~我跟你讨论这干嘛,我刚说什么来着?” “你说我这两天带娃辛苦了,要补偿我来着。” 凤莱茵一听就知道他又在糊弄自己,直接使出黯然销魂手,凭借着精准的记忆力,让宫尚角疼的满眼泪花。 “谋杀亲夫!” “是啊,我迫不及待想继承你的宫门了呢,信不信我教你儿子管你叫叔叔!” “你敢~对我下这么狠的手,你今晚是不想睡了吗?” “哼~我今晚跟孩子们睡,你去远徵弟弟那凑合!” “凑合不了,远徵弟弟带着你两个弟弟睡呢,没我的地方。” “你少来了,角宫有远徵弟弟的专属房间,布置的比我的还奢华呢,徵宫也有你的房间,远徵弟弟每天安排了专人打扫。” “那我也不凑合,我要抱着我夫人睡。” 凤莱茵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夫人是自己,一股沮丧之感顿时涌上心头。 没生孩子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 真等孩子生下来了,不需要多大的事情,只是每两个时辰一次的喂奶,时不时的哭闹,身上小红疹子,一打雷就哭,和总想找自己抱着做这些,就够自己心力交瘁的。 才两个多月,精神越发不济,忘性比记性还大,身体状态跟不上所思所想,有时候真的挺让人绝望的。 宫尚角敏锐的察觉到她情绪不对,赶忙出言安慰:“莱茵,我知道我比你老,皮肤不够细腻,只有六块腹肌,没有八块,但我真的很爱你,你少嫌弃我一点好不好?” “你说什么呢?奇奇怪怪的,我不懂你。” “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就想陪着你,赖着你,除了你的房间,我哪都不睡。” “咦~宫尚角你肉麻死了,我还是喜欢那个高傲冷俊惜字如金的你,麻烦你恢复一下。” “恢复不了,已婚男人不配惜字如金,我的嘴既得哄你,又得哄孩子,根本忙不过来。” 凤莱茵自然知道他不是无的放矢在胡搅蛮缠,可惜彩衣娱亲的功夫不到家,还不如学学弟弟的茶里茶气呢。 “哎呀,话说远徵弟弟最近变得成熟不少,好像都不跟我撒娇了呢。” 宫尚角背着她翻了个白眼:“他都多大了还撒娇,你两个弟弟胖乎乎的撒娇还能看,他跟弟弟们站在一起那就是大哥哥,必须拿出当哥哥的气概。” “哦~我说熟悉呢,原来弟弟是在模仿你呀。” “我觉得挺好的,以前远徵是家里最小的,大家都宠着他,让着他,趁这回也让他体会一把当哥哥的感觉,早点成熟稳重起来,也早点给他安排娶妻。” 第118章 桂花糯米藕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三小只玩的再好也终有分别的日子。 宫远徵一手搂着一个,依依不舍的跟他们告别,看着比凤莱茵这个亲姐姐还要更为不舍。 宫尚角小声问道:“远徵是不是不知道,明年清明过后,咱们还会把他俩接来住几个月?” “知道也不耽误弟弟现在舍不得,你看看,他们仨眼里真是没我这个姐姐了。” “那更好,你是我一个人的!” 凤莱茵撇撇嘴没说话,真是秋风越狠,宫尚角越浪,且看他能浪到什么时候。 两个弟弟回扬州之后,宫远徵抑郁了几天,不过很快就在两个小侄子身上找到了带娃的乐趣。 虽然凤莱茵不止一次告诉过弟弟,孩子起码要过了八个月才能学说话,但弟弟就是不听,坚信自己的小侄子是最聪明的孩子,每天都兴致勃勃教他们喊叔叔。 宫尚角见了也不服输,各抱一个娃,一个教叔叔,一个教爹爹,力争比对方更快教会孩子说话。 凤莱茵快嫌弃死他俩了,蔺嬷嬷倒是觉得有趣,一直在传授他们俩各种育儿经验,免得过犹不及反而带不好孩子。 午膳后,宫远徵带了两个医师过来给她诊脉。 宫尚角隐隐看上去有些兴奋,当然,这得是很熟悉他的人才能看得出来,否则真就像大小姐说的那样,整天摆着一张死鱼脸。 “嫂嫂的身体恢复的很好,想喝药随时都可以。” 凤莱茵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帕子,身为母亲,她是想亲自抚育孩子的,但她还是宫门的执刃夫人,最近几个月两头兼顾让她忙的心力交瘁。 眼看着大小姐昏礼将至,入了秋,马上各处产业又要进入查账期,宫门要提前准备过冬物资,再加上江湖上各方面的人情往来,和年底的祭祖,宴席之类的麻烦事,她的精力实在不够用。 跟宫尚角商量过后,夫妻俩决定让凤莱茵给孩子们断奶,彻底交由奶娘们喂养。 她是真心舍不得,但宫尚角乐不得她能少些时间照顾孩子,多把时间放在自己身上,就像刚成婚时那样。 宫尚角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别担心,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孝顺的。” 凤莱茵从他的话里,听出一种如果孩子不孝顺,就打断他们腿的感觉,虽然离谱,却真的有被安慰到。 “拿来。” 宫远徵奉上早已准备好的汤药,心里并不能理解为什么她如此难过,给孩子喂奶而已,谁喂不是喂,孩子们有的吃不就行了。 不用喂奶就可以喝白芷金草茶了,省下的雪莲清露,再加上今年雪宫产的雪莲,就够生二胎的时候喝了,一举两得多好呢。 凤莱茵把药喝完,宫尚角立马递来一盏蜜茶,给她清口。 “好了,远徵你们先回去,你嫂嫂要休息了。” 宫远徵没多想,带着医师离开。 前脚刚走,宫尚角就将人抄膝抱起直奔卧房。 “你干嘛?” “最后的库存别浪费了。” 凤莱茵闻言脸色爆红:“大白天的你疯啦~” “放心,角宫的所有下人早就被我支开了,咱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不要~” “你现在说不要,等会只会说不要停!” ——我是宫远徵忘记带走的药碗—— 原本今晚准备了丰盛的晚宴,庆祝凤莱茵重获自由身,可惜正主瘫在床上根本起不来。 满面春风宫尚角亲自挑了她最爱吃的,端回房间去了。 “乖~别气了,这可是你最爱吃的桂花糯米藕,是用咱们家院子里的桂花做的呢,就吃一口。” “哼~我不想理你,你太过分了!” “是是是,都怪我定力不足,受不住诱惑,我下次保证不这么过分了。” 宫尚角翘起的唇角,飞扬的眉梢,和脖子上鲜明的牙印,无一不在证明他真的是个定力不足的男人。 “你还想有下次?” 宫尚角趁她张嘴,一勺鱼片粥就喂了进去,又把糖藕递到她嘴边。 好久不吃有味道的东西了,一吃就停不下来,尤其是酸酸辣辣的腌萝卜,一咬一口脆,根本停不下来。 要不是宫尚角拦着,她还想再吃第三碗粥。 “留点肚子,明天还有更好的。” “什么更好的?” “你的好姐妹佟夫人,派人从高邮送来的新鲜鲈鱼,用大桶和冰块养着,明天早上就能运进宫门,想吃清蒸的还是鱼脍?” “我要莼菜鲈鱼羹,和鱼脍,蘸辣椒酱!” “好,没问题。” “主食要刀鱼小馄饨,和海鲜面。” “你怎么知道还有海鲜?” “因为我了解我的好姐妹呀,这个季节的马鲛鱼最肥了,不放烟熏马鲛鱼的面,她是不吃的,所以她一定是从舟山弄了不少海鲜,顺便捞了些鲈鱼,一起给我送来的。” “好,你们姐妹感情真好。” 宫尚角决定明天就给公仪二当家写信,好好交流一下她们姐妹之间感情这么好,是不是多些来往,也好哄她开心。 凤莱茵不需要喂奶,每天就可以不用没完没了的喝汤,慢慢调整回一日三餐的正常饮食节奏。 大小姐眼看着要出嫁了,她这个执刃夫人也跟着忙起来,婚宴不用她张罗,但教导大小姐一些相处之道,为其打点嫁妆还是要的。 可能是因为害羞,大小姐一直在顾左右而言他,嘻嘻哈哈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入心似的。 其实手心掐的全是指甲印,强装镇定罢了。 接到凤莱茵送的避火图时,大小姐都吓出斗鸡眼了。 “别这么大惊小怪的,你们又不是没有过。” “那是喝多哎呀,弟妹你在说什么,人家一个字都听不懂呢~” “懂不懂的,你心里有数就行,这是你的嫁妆单子,你要收好。 这几本是你三日回门要给花长老送的礼,给各宫的伴手礼,以及你和花公子去后山祠堂上族谱的时候,要做的流程和祭品单子。 东西已经整理好放在库房里了,具体的如果你找不到,你的一等女使知道在哪。” “哟~一等女使,宫门什么时候有这么唬人的叫法啦?” “我定的,按我老家扬州那边的习惯,将丫鬟分为三等,一等女使贴身伺候,二等女使管事,三等女使做活。 你的女使都是新采买回来的,不是宫门的家生子,这样才能对你更加忠心,送来之前我有调教过,伺候人的能力没问题,但你还得按自己的习惯去磨合。 恕我直言,大小姐的御下之术真心不怎么样,这几天你就跟在我身边好好学学。 总不能成婚之后,把家里的事情全都推给花公子,你做个甩手掌柜?花长老可是会有意见的,你起码得把面子活做好。” 第119章 福饺 宫紫商出嫁当天万里无云,秋高气爽。 常念带人天不亮就开始烧水,凤莱茵拽着迷迷糊糊的宫紫商一把塞进浴桶里,先用丝瓜瓤搓,再换药浴泡,最后在鲜花浴桶里把宫紫商腌入味。 趁着毛孔打开的时候,喜婆拿了丝线过来给她绞面,把作为女儿家脸上的绒毛绞掉,象征着新娘子即将开始新的生活,也就是妇人的生活。 虽说不明白为何妇人不能继续拥有绒毛,但这是婚仪传统,所有新娘子都得挨这一下。 宋四被杀猪一般的叫声吓到不敢进屋,凤莱茵也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大家绞面的时候忍一忍就过去了,宫紫商却能喊出生孩子的气势来。 幸亏这会儿花公子还在后山做准备,不然定要误会。 宫紫商委屈着呢,总觉得这个所谓的全福嬷嬷是来折磨自己的,奈何死鱼眼的夫人在旁边一直盯着,想反抗都不敢开口。 “紫商姐姐别乱动,今日为你梳头,我可是请了我奶娘亲自出手呢。 她老人家一辈子顺风顺水,儿孙绕膝,如今已经是四世同堂,眼看着重孙子都要娶媳妇了,这么 大的福气,姐姐得接住了呀。” 宫紫商听了这话连忙点头,生怕哪点做的不对,影响了往后的幸福生活。 蔺嬷嬷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桃心木梳配着十梳歌和头油,一眨眼的功夫,宫紫商就拥有了一头堪比宫尚角那般乌黑靓丽的秀发。 凤莱茵请蔺嬷嬷出手,还是蔺嬷嬷自己主动要求的,为的是给宫紫商卖个好,不过看大小姐实在不懂这里头的弯弯绕,也就不费那个心思了,弄完就把盘发的活交给了喜娘。 “听说大小姐这套九转凤凰的头面是花公子亲手打造的,大小姐真是好福气呀。” 宫紫商一提这个就抖起来了:“哎呀,我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谁知道小黑就当真了呢,吼吼吼~” 凤莱茵皮笑肉不笑的附和了两句,本来只是随便找个话头打发一下时间的,没想到宫紫商性子这么直。 显摆什么呀,不就是夫君亲手打造的首饰嘛,谁没有呢! 摸着手腕上晶莹玉透的紫翡镯子,凤莱茵安慰自己,角宫库房都是金子,凤钗想要多少都能买到,但好的翡翠可不好找,尤其是有种还有色的紫翡,还是自己的更好。 可宫紫商有一整套的凤钗,大大小小加一起三十几件呢,自己就一只镯子,宫尚角未免太抠门了! 远在执刃殿跟长老们寒暄,等着当主婚人的宫尚角,本能感觉后背一凉,好像被什么人盯上了,鬼鬼祟祟的观察了一圈,也没发现到底是谁有暗害自己的嫌疑,只能暂时按下心中不安。 花公子不知道从哪看到的婚仪习俗,非说成亲得有花,花开富贵才好。 是以,商宫准备的新房里头,小到砚台烛台,大到家具窗子,全是花的,那一床红的眼花缭乱的喜被尤其显眼。 凤莱茵也是头回见到,竟然有这么多种红色,小声嘱咐常念:“把我那床红被子找出来,今晚我要重温新婚夜。” 常念一脸猥琐的翻了个白眼,暗戳戳的盘算开要给今晚值夜的人,和浆洗婆子塞多少辛苦钱,对了,还有小公子们的奶娘们。 宋四端了碗夹生的福饺进来,没等把‘生不生’问出来呢,就被宫紫商抢走筷子咔咔吃了起来。 “莱茵姐你快来帮忙啊!” 凤莱茵问清楚怎么回事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可对上宫紫商吃了一整碗,还意犹未尽充满期盼的眼神,真是没法说什么苛责的话。 “去叫人给大小姐煮碗面来,多下点肉圆,再煎个鸡蛋。” 宋四不雅的搓了搓耳朵:“姐姐?” “听我的,总不好叫大小姐饿着肚子成亲,咱们也是从这天过来的,知道空腹有多难受,去。” 宋四突然觉得自己嫁的太委屈了,日子过的一地鸡毛不说,还得为了维持体面,来给别人做嫁衣。 这就是嫁回自己家的底气吗?早知道就该在家族里选个表哥之类的嫁,想回娘家就回家,想吃什么也不用看人脸色。 可转念一想姜离离,年纪轻轻就当了寡妇,怀着孩子胎相也不太好,才七个月就开始烧艾保胎了,连这样喜庆的场合,也因为守寡只送了贺礼过来,活的像个影子一般。 真真是人比人,比死人。 再瞧瞧人家花公子来迎亲时的诚意,光催妆诗就准备了十多首。 宋四一想到自己成婚那天就气不打一处来,当时因着那个腌臜的妾室,婚期一直被拖延,还差点被按头给个妾室敬茶。 成婚当天别说催妆诗了,来观礼的人寥寥可数,尤其是长老们,只有一个月长老来了,老执刃更是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这心思一歪,办的事也就歪了。 大小姐要跨的火盆,眼见着火苗差点烧了嫁衣,旁边撒谷豆的丫鬟没站稳,居然把簸箕撒了,花公子一脚踩上去,差点劈了叉,场面一度有些难看。 凤莱茵给常念小声交代几句,很快就换上了角宫的女使,至于那个撒谷豆的丫鬟,已经扔回羽宫去了。 宫子羽跟宫紫商确实姐弟情深,要背姐姐出门子的时候宫子羽就哭了一场,宫紫商上了轿子往执刃殿去的这一路,都有宫子羽抽抽搭搭的哭泣声相伴。 等到大小姐和花公子礼成之后,更是跟金繁一起,主仆俩拎着酒坛子抱头痛哭。 金繁喝多了撒酒疯像条狗一样到处乱喊乱叫,为了大小姐的名声,凤莱茵让金复脱了袜子把金繁嘴给堵上了,也不知道是金复的袜子杀伤力太大,还是金繁真的喝太多,总之吐的那叫一个恶心。 宫远徵趁机朝宫子羽弹了个小石子,让宫子羽跟金繁的呕吐物来了个脸部接触,然后地上又多了一摊呕吐物。 凤莱茵看见了,走的时候还特地伸脚把石头踢开了,殊不知这些都落入宫尚角眼里。 第二天,执刃殿负责扫撒的几个丫鬟,都被赏了一块银锭。 第120章 话梅烤羊排 一场秋雨一场寒,却也带来了丰收的喜悦。 凤莱茵在谷中的陪嫁庄子大丰收,又因为她种了许多江南特有的食材,放到集市上去,受到了当地百姓极大的追捧,账本都比平时的厚上几分。 她也终于赶在秋天的尾巴,吃上了梦寐以求的大闸蟹。 宫尚角怕她胃疼,看贼一样看着她,多吃半只都不行,吃完还得喝一大碗姜汤驱寒气。 又怕她不高兴,于是叫人快马加鞭运来了岭南的荔枝,玉阶侍卫拎着冰鉴,架马拾阶而上的样子,不少百姓都看见了。 一时间,‘一骑红尘妃子笑’的名声算是传了出去。 别的不提,凤凰山庄和其外家刘氏的女儿,成了婚嫁市场上的大热之选,一扫先前因凤莱茵名声所累的颓势。 毕竟谁不想要一个头胎就能生儿子,一胎两个的夫人呢,尤其对方还有个宫门执刃夫人的姊妹。 江湖,从来不是谁的江湖。 没有无锋了,不代表没有别的锋,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名门正派也可以不正派。 但宫门始终是宫门,甚至在宫尚角手里的宫门, 薪火传承,奋楫笃行,实力更胜往昔。 凤凰山庄已有安排,无非是把几个庶妹嫁到深宅大院里去,在那样的人家,不需要做什么,就够她们奋斗终身的了。 刘氏却早被凤莱茵寄予厚望,早在收到宫门选婚帖子的时候,凤莱茵就交代过舅舅们,一定想办法把家里姐妹留一留。 现在因为凤莱茵在宫门站稳了脚跟,刘氏的姑娘们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跟舅舅通过几次信后,在江南世家里选了一户盐商,一户丝绸商户,和一个簪缨世家的嫡次子。 盐商巨富,人脉深厚,商路广大,那丝绸商更是有名的大地主,族中为了养蚕买的山头要按片算,至于那位热爱风花雪月的世家公子,不仅有一个病秧子大哥,还有个在野大儒的老师。 三户人家,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名有名,联姻之后里子面子全都有。 重点是,这三人的品行都还不错,虽然比不上宫尚角,但起码不是薛平贵那样的。 正好刘氏养出来的姑娘,也没长一颗挖野菜的脑子,强强联合更是皆大欢喜。 凤莱茵给的添妆也很实用,全是从宫远徵那要来的各种补身药丸和美容方子,还有自己保胎时的食谱和药方。 三个待嫁的姑娘收到这么小的箱子都傻眼了,还偷偷埋怨凤莱茵小气,没想到打开以后立刻真香。 这么实用的东西,可比金银首饰实用多了,毕竟钱财再多,没命享受也是白扯。 等凤莱茵收到她们情真意切的感谢信时,正在对着宫远徵新研制出来的话梅烤羊排发愁。 吃,这黑乎乎的玩意看着就难以下嘴,不吃,弟弟就在旁边满脸期待的等夸呢。 突然传来婴儿啼哭的声音,凤莱茵蹭的一下拔腿就跑:“肯定是浩哥儿醒了,我得去看看儿子~” 宫远徵那么聪明,当然看出来她是不想试吃新菜了,于是端着快凉了的烤羊排去找哥哥。 “哥,这是姐姐让我给你送的,本来她要自己来的,可浩哥儿哭了,就只能叫我跑一趟了,你快尝尝,别浪费姐姐一番心意。” 宫尚角对宫远徵的信任,那可是比雪宫的积雪还难化的存在,并未多想就吃了。 然后宫尚角的脸上就出现了前所未见的各种表情,不过昨晚不小心拍碎了夫人的浴桶,今天自然不好再惹她生气,就昧着良心狠狠的夸排骨好吃。 宫远徵抱着怀疑态度尝了一块,哇哇大吐,激动的当场自爆排骨是自己的创意之作,还指责哥哥太不厚道了,要去找姐姐告状。 宫尚角空腹吃了好几块又冷又腻,还咸甜酸苦膻的羊排已经很不高兴了,一听这话,教育弟弟的念头,犹如雨后春笋般一发不可收拾。 自己没时间不要紧,以宫远徵天资卓越,可以提前闯三域试炼为名,给弟弟扔后山去了。 可怜的宫远徵,半点提示都没得到,可怜巴巴的背着个小包袱,在凤莱茵和蔺嬷嬷的不舍的目光下,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后山。 雪重子见他抑郁寡欢,以为他是害怕闯关,结果刚安慰几句,就听宫远徵鬼哭狼嚎的,说自己有多么舍不得两个小侄子,说哥哥对自己有多狠心。 当时雪重子那个脸色黑的呀,按着宫远徵就去寒冰池子洗了个脸。 等俩人折腾出来,侍卫来报,说是前山执刃夫人给徵公子送了饭,而且怕徵公子喝粥不扛饿,每顿都要送。 雪重子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雪公子背刺自己,否则前山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只会煮粥。 正在角宫大吃特吃的雪公子打了个喷嚏,随便擦擦,继续大快朵颐。 清酒焐红蛤、奈香盒蟹、生丝江瑶、香螺炸肚、生腌潮青虾、海鲈鱼脍。 长在山沟沟里的孩子,被海鲜的味道彻底征服,在偏心角宫这条路上一去不回头。 有了凤莱茵的投喂,宫远徵觉得这冰天雪地的生活也没那么难过了,时不时就往前山传个话,要个羊蝎子,酸汤鱼,腌笃鲜之类的给雪重子补补。 虽然雪重子自认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且武功高强身体康健,不需要补什么,但并没有任何拒绝美食的想法。 直到三个月后,胖了好几圈的雪重子为了减肥,宣布宫远徵闯关成功,前山才知道,其实宫远徵早在到雪宫的第三天就已经通过考验了。 这三个月,纯是因为在后山待的太舒服了不想走,才让雪重子帮忙瞒着的。 既不用去医馆干活,又不用帮哥哥分担庶务,帮姐姐带孩子的生活,简直不要太美好。 不过到了月宫,宫远徵并未多做停留,用了五天时间改进了蚀心之月的配方,去掉了副作用,还把当初给哥哥杀虫的方子一并交了上去。 这蚀心之月也就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月宫的地位无形中再被削减。 宫尚角得到消息,毫不吝啬的把宫远徵从头到脚夸了一遍,就差昭告宫门月长老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第121章 荔枝酒 从月宫出来,宫远徵连前山都没回,去雪宫跟雪重子吃了顿饭,就直奔花宫。 他亲手锻造了两把短刀,花长老原本是不满意的。 毕竟长刀更适合发挥花宫刀法的优势,但宫远徵说这两把短刀是给两个小侄子打造的,花长老便没再说什么。 至于以生人祭刀一事,宫远徵没有绿玉侍卫,还是花公子自诩当姐夫的,要照顾小舅子,才帮他打了几天下手。 花公子一提出这事,宫远徵当即就看穿了对方那蹩脚的演技,简直跟宫紫商一样拙劣。 于是笑眯眯的搂着花公子说:“姐夫,你也说了是要试炼者的陪同侍卫祭刀,我没有侍卫,但我有陪同啊!” 然后拽着花公子就要往炉子里扔,给藏在暗处的花长老吓的当场跳出来,不等破口大骂,宫远徵笑的前仰后合。 父子俩这才反应过来,是被宫远徵给耍了,可事到如今也拿他没办法了不是。 刨除宫远徵在雪宫好吃懒做,偷闲躲静的那三个月。 他这三域试炼闯的着实有些快了,哪怕是宫尚角这个号称宫门‘最快的男人’也被比了下去,而且宫尚角当年闯关还受了一身伤呢。 宫远徵却是像在自家后花园里逛了一圈似的,完全没受任何影响,唯一称得上受伤的,就是被锻造锤磨出的几个水泡。 长老们第一时间就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宫尚角,但宫尚角问心无愧,而且早在让他去后山试炼的时候,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提早做了准备。 不仅四两拨千斤的把长老们的怀疑打散,还有理有据的克扣了后山两成过冬物资,叫他们有苦说不出。 凤莱茵听完笑笑没说话,接着给宫远徵准备接风宴去了。 冬日里本就事情多,节日多,她要忙自己的小家,又要忙凤凰山庄和外祖家,每天比宫尚角干的活还多。 上个月姜离离生了个男孩,起名叫宫淳羽,取质朴、敦厚之意,从名字上就能看得出姜离离的决心。 可宫子羽那个没脑子的,不顾孩子体弱,非要抱着出来显摆,想让全宫门都知道他那个弑父的哥哥不是绝户,结果孩子受了风寒,差点烧成傻子。 月长老束手无策,最后是求到宫远徵那,用了一副虎狼之药把孩子的命给吊住了。 经此一遭,本就胎里带弱的孩子,落了个跟宫子羽一样体虚畏寒的毛病。 姜离离知道以后,撑着自己刚刚生产的身子,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宫子羽一个大嘴巴,什么难听骂什么,连天煞孤星,克母克父克兄长,现在还要来克侄子,怎么不去克自己儿子的话都说了出来。 宫子羽因为这事一直在哭闹,直到现在都没消停。 一提起羽宫,凤莱茵就后悔,早知道他们羽宫这么能作大死,当初就不该动手。 留了尾巴不说,还被人偷听到了内情。 原来那日主仆俩商量如何处理茗雾姬房间那些东西的时候,被值守的金复给听到了。(91章末) 不仅如此,金复还把茗雾姬就是十年前害宫门被入侵的无锋奸细一事,无意间透露给了侍卫所几个交好的兄弟。 巧的是,那几个人都有至亲丧生在十年前那一战。 更巧的是,羽公子酒醉后听见侍卫在说这件事,当场就闹了起来,把茗雾姬的遗物一件不留烧了干净。 凤莱茵没想到,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金复,竟然有这般细腻的心思,一箭三雕,正中靶心。 刚要厚赏金复,这家伙就露了狐狸尾巴,主动提出喜欢她的陪嫁丫鬟常念。 其实原本以常念的身份,不是在宫门里配个体面的管事,也是放到陪嫁庄子里做个庄头娘子的。 金复本就在凤莱茵的考虑范围之内,只不过那时候金复是角公子的亲卫,天南海北到处跑,脑袋挂在裤腰带上,择偶优势不大。 但现在成了执刃的统领侍卫,就不一样了呀。 可凤莱茵选的,和金复要的,完全是两回事,金复现在的所作所为,摆明了是挟恩以报。 常念早知道这憨货喜欢自己,当场又羞又气直接给人撵出去了,后来私下里找金复恳谈一番,才知道这里头又是一个乌龙。 金复误会了常念与庄子上经常来送菜的一个少年有情,以为两人都是夫人的陪嫁,将来是要把常念许配给那少年的,这才狗急跳墙做了蠢事。 凤莱茵琢磨了两天,干脆把这事翻到台面上来,正好也是试探宫尚角态度的好机会。 于是在宫远徵的接风宴快到尾声的时候,凤莱茵把当初给茗雾姬下毒,致使茗雾姬情绪失控,提剑闯宫的事情捅了出来。 宫远徵第一反应就是要给她求情,转念一想,还是围魏救赵更好点,弟弟自爆早已发现端倪,还偷偷扫了尾,试图给她吸引火力。 不曾想,宫尚角根本就不在意这件事,无悲无喜的像尊菩萨。 凤莱茵觉得宫尚角是在装大度,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宫尚角都被她气笑了:“我不是大度,而是学会了跟自己和解。 我活在仇恨里整整十年,如今大仇得报,怎么报的,谁帮我报的,都没有和我的妻子,弟弟吃一顿饭来的重要,也没有让我在饭后茶余,抱一会儿子更能让我高兴。” 凤莱茵突然觉得这样平和的宫尚角没有魅力了,曾经那个疑神疑鬼,路过一只狗都恨不能撩起来,看看有没有蛋的宫二先生,怎么成个亲,就成了二十四孝好丈夫了呢。 支棱起来呀,斗智斗勇啊,势均力敌的爱情才更有趣不是吗? 正胡思乱想着,宫尚角递来一盏荔枝酒,准确的说是半盏,不让她多喝。 “嗯?” “你一直盯着我的酒杯,不就是馋了嘛,少喝点暖暖身子还是可以的。” “你倒是喝的多。” “你亲手酿的,我都喜欢!” 凤莱茵被噎的一时忘了要怎么回,可看宫尚角神色,分明是真诚的,找不到丝毫故意的样子。 宫尚角也确实不是故意的,就是下意识的习惯了无脑吹,不放过任何一个夸她的机会。 宫远徵见两人眼神又开始拉丝,当即茶言茶语: “横竖哥哥有了嫂嫂,何必忙里偷闲的来敷衍我,我又不差这一顿饭,刚还在聊我的事呢,这会儿就把我忘在脑后,说出来倒显得我斤斤计较了,我这心窝子,可比那数九寒天的冰碴子还冷。” 凤莱茵听到这熟悉的阴阳怪气,心中感慨聪明的弟弟终于回来了,雪宫到底没把他脑子冻坏。 “你们兄弟俩慢慢聊,我去看看孩子。” 宫尚角也想跑,可一动,就感觉得到袖子好像被弟弟给坐住了,不由得后悔,今天为了见长老们,特地穿了件大袖的执刃服。 第122章 酸萝卜 两个小的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好玩极了。 偶尔蹦出来一两个字,就给凤莱茵稀罕的不行。 曾经宫尚角两兄弟铆足了劲儿要让孩子先学会叫自己,可惜啊,母子连心,俩孩子最先叫的是娘。 兄弟俩大受打击,凤莱茵抱着孩子大摇大摆的嘲笑了他俩,深藏一身功与名的奶娘们,一人得了一个金饼的赏。 凤莱茵的大儿子眉眼,简直跟她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性格却像极了小时候的宫尚角,和善又温柔,乖巧又听话,就是缺了点灵气。 小儿子则是灵气过盛,完完全全随了凤莱茵的性格,看人下菜碟,坑人不手软,比爹娘加一起还要腹黑。 因为凤莱茵在所有人眼里都是那种端方典雅的大家闺秀,所以孩子性格问题的锅,就自动的扣给了宫尚角,还是辩解不了那种。 长的特别像宫尚角,尤其那一双狭长的凤眼,让叔叔和姑姑一看就想上手捏两把,揉一揉,但也就得手过那么一次。 宫尚角敏锐的发现了宫子羽和宫紫商那点龌龊心思,便再也没给过他俩近距离看孩子的机会,直到很多年后,小浩哥儿长成了翻版宫二先生,一眼瞪过去能冻死人,他俩才不得已放弃。 开了春,宫远徵就闹着想出去。 不是去山下逛逛那种,而是被凤莱茵的两个弟弟勾搭的想去江南,看烟花三月下扬州,逛二十四桥明月夜,听玉人何处教吹箫。 宫尚角翻了个白眼,不肯答应,但弟弟这次是铁了心想出去。 凤莱茵理解那种‘世界那么大,我想出去看看’的心情,就把宫尚角扣在房间里,好好开导了几天。 累的她连喝七天补药才恢复元气,宫远徵也如愿以偿的被允许下山了,只不过不是他想象的那种游山玩水。 而是像先前宫尚角那样,到各处产业去查账,不过为了照顾弟弟的心情,这第一站自然是先去扬州的。 凤莱茵一封信,一块令牌,就从漕帮定了最奢华的一艘大船,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给宫远徵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宫尚角对此很是满意,宫门的徵公子出门,就该有这样的排场。 现在的宫门,可不是十一年前那个穷的叮当响的宫门,行走江湖还得算计着盘缠花,不敢吃不敢喝的。 于是宫尚角大手一挥,又给宫远徵配了三十个玉阶侍卫。 知道的是宫尚角想显摆宫门的财力和地位,不知道的以为宫门多怕宫远徵出事呢。 不过这样一来,整个江湖都知道了,哪怕宫尚角后继有人,对宫远徵这个弟弟的宠爱依旧不减丝毫。 单纯的宫远徵受到了各个世家大族,武林门派的热烈欢迎,完全不能适应自己随手拿块糕点,都能被夸出花的操作,动不动就脸红。 正是江南好风光,宫远徵先去凤莱茵的好友家送了趟书信和礼物,然后直奔凤凰山庄,给凤莱茵的母亲诊脉开方子,有他这个草药天才亲自出手调理,凤莱茵母亲的身体明显有了很大好转。 两个小的见了宫远徵一人抱一条大腿,宫远徵就这样带着两个腿部挂件四处游玩,完全把哥哥的叮嘱忘在了脑后。 可怜的打工人金复,为了早日完成任务,好回去求娶常念,只能挺身而出,在徵公子乐不思蜀的时候闷头查账,早出晚归不说,一顿就俩馒头,忙的差点原地起飞。 直到三个月后,扬州开始下雨,也热了起来,宫远徵不喜欢阴雨绵绵的气候,这才带着两个弟弟启程回宫门,结果回来整个人都傻了,。 凤莱茵居然怀孕三个月了,算算日子,正是为了给自己争取出宫机会的那几天。 上一胎才生半年,头胎加双胎对身体的负荷可不小,按宫远徵制定的调养方案,凤莱茵最少要调养一年半才可以开始准备怀二胎呢。 一想到这,宫远徵看向宫尚角的眼神就充满了不善。 宫尚角自知理亏,谁让那天太着急了,一时忘记喝药,可事已至此,总不能不要。 谷中瘴气弥漫,真等一年半,就不一定能不能怀了,所以夫妻俩商量多日,还是决定铤而走险留下这胎。 宫远徵气的跳脚,但哥哥是自己家的,嫂嫂也是,只能嫌弃不能扔,于是气鼓鼓的回医馆研究保胎药去了。 凤莱茵把宫尚角也撵去医馆帮忙,留下两个弟弟话家常,主要是想知道阿娘最近身体如何,心态如何,有没有因为自己生孩子了,激求生的欲望。 当叔叔的宫远徵忙正事去了,当舅舅的明儿和耀儿就成了带孩子的主力,谁让孩子亲娘肚子里又有了呢,而且宫远徵亲自诊的脉,说这胎又是双胎。 保胎难度,和调养身体的难度,简直是翻倍往上涨。 这天凤莱茵突发奇想,要吃川渝泡菜,尤其是爽脆开胃的酸豆角和酸萝卜,不吃不行的那种馋。 宫尚角没办法,带着弟弟和小舅子们撸起袖子就是干,洗完切完腌完,凤莱茵也睡醒了。 看着院子里满地狼藉,和汗流浃背的四个大傻子,到底把地窖里就有三坛子泡菜的话给噎回了肚子里。 等到这胎生出来,又是两个皮小子,哭起来嗓门大的好像要把房顶掀了。 羽宫那边,姜离离抱着病歪歪的儿子无声落泪。 宋四嫌弃宫子羽什么都废物,连生孩子都比别人差,两个姨娘伺候他一个,竟然只得了个闺女,于是吩咐两个姨娘变本加厉的榨干,起码得一人一个才对得起自己良苦用心啊。 商宫更惨,成婚这么久,连个动静都没有。 孩子出生之后,宫远徵闷头给凤莱茵又调理了半年,才放心的再次启程去扬州。 宫尚角笑骂他是走热蹄子了,没想到,这次回来的快,而且是闯了祸回来的。 ——这篇马上结束—— 第123章 烤全羊 凤莱茵把孩子往宫尚角怀里一塞,嗓音提高了两分:“你说你要干嘛?不对,你干了什么?” 宫远徵连忙摆手,脑袋晃的跟拨浪鼓似的:“我没干!真的,我和刘姑娘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真的真的什么都没干!” “呸~在船上遇到风浪,就抓着人家小姑娘的手,把人拽到自己怀里这招,你哥已经用过了,要不然我也不能在这!” “啊?”宫远徵谴责的看向哥哥:“你也太能坑弟弟了。” 宫尚角恨铁不成钢的瞪回去:“没出息。” 宫远徵作为最懂哥哥的人没有之一,当然听懂了,哥哥这是嫌自己手段使了,却没把人划拉回来,顿时内心嘤嘤嘤。 凤莱茵把宫尚角扒拉开:“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早就盯上我小表妹了?” 宫远徵本想多拉扯一会,等她消消气再承认的,这么看应该是糊弄不过去的,还是乖乖认。 “不是我盯上,是明儿和耀儿总跟我说,他们有个特别厉害的小阿姐,懂药理,会制香,还弹得一手好琵琶。 我就是觉得随便看两本医书,就说自己懂药理也太能吹了,然后” “然后你给她下毒了?” 宫远徵一脸震惊,就差把‘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挂在脸上。 “当然不是!我就是正好看见她坐在花丛里弹琵琶,旁边还有好多蝴蝶在飞,所以就”宫远徵一回想起那个场景,就脸红心跳。 宫尚角见弟弟说着说着话居然开始发春,恨不能一脚踹过去。 婚事还没搞定呢,脑子就离家出走了,就这样还想讨到媳妇?真是白跟自己混这么多年了,半点仙气儿都没沾上。 轻咳了两声,把小脸红扑扑的宫远徵叫醒,才继续说道: “你打算怎么办?” 宫远徵一说这个就来劲了,出去两趟可不是白玩的,正经学了不少东西呢。 “哥哥教过我,要做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子汉,还教过我女子的名声最为重要。 我与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了肌肤之亲,便要对她负责。 你们放心,我早就对刘姑娘有好感,一定会善待她的,不说能做到哥哥一般完美,起码以我的医术,想跟她白头到老不是难事。” 凤莱茵听了这话,太阳穴突突的疼,这孩子竟然学会用名声拿捏人了,还知道给自己画大饼,也算是有点长进,但还是要把打压式教育进行到底。 “肌肤之亲不是这么用的,白头到老也不是指岁数!” 宫远徵挠挠头,看她脸色不太好,也不敢接着问。 凤莱茵长叹一口气,指着宫尚角说:“好好管管你弟弟!” 宫尚角连忙答应,摆出一副专心带娃,不用她操心孩子的表情。 等她走后,立刻端出长兄如父的架势。 “现在就咱们俩了,说。” 宫远徵嘿嘿一笑:“就知道瞒不过哥哥。” “哼~你可是我养大的,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哥,你别说的这么恶心行不行?” “快说!” “好,我刚说的都是真的,只不过,我有提前打听姐姐的外祖家。 听说刘氏祖孙三代有好几对双生子呢,那我也想有一对儿可爱的双胞胎,就把主意打到刘氏最后这个待嫁闺中的小女儿身上了,刘姑娘也确实很好看。” “你就不能好好跟你嫂嫂提?她那么通情达理,又把你当眼珠子一样宠着,未必不能答应你的求亲。” “哥~可能这就是缘分,我真的只是打算先见那姑娘一面,要是觉得还行,就回来跟嫂嫂提的。 没想到对她一见钟情了,我还趁机摸了她的脉,身体康健,利于生养。 在画舫上情况危急,风浪那么大,我下意识就动了手,等反应过来已经被人看到了。” 宫尚角听见利于生养,心里就已经同意了,但该教育的还是要教育 : “你像个痴汉一样,跟着人家小姑娘上了画舫,就别糟蹋一见钟情四个字了,改用见色起意更合适。” 宫远徵不服,但宫远徵不说,起码等媳妇到手了再卸磨杀驴。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已经许诺刘姑娘去提亲了,哥哥快点给我准备聘礼。” 宫尚角最讨厌的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以前宫子羽就这副嘴脸,现在弟弟也学会了。 “本宫的头好痛啊~” “那是姐姐的台词,哥哥串台了。” 宫尚角把孩子往他怀里一塞:“我去哄你嫂子,你带着四个孩子回徵宫住去,后天雪重子收徒摆酒,你跟我一起去后山观礼。” “雪重子要收徒弟啦?哪来的?” “选亲那年,有个未婚先孕的厉风堂的雷小姐,送她回家后,娘家不要她,走投无路来宫门求救,用孩子做交换,进了后山避世而居。 没想到她的孩子竟是个根骨奇佳的武学奇才,我就做主给了雪重子做继承人。” “哦,原来是她啊,当初医师诊完脉来找我拿主意,我差点就一杯毒酒给她送走了,没想到竟进了雪氏一族。” “没进,她生下孩子后身体还行,就改嫁给了花宫一位族老的次子,上个月刚怀的第二胎。 把孩子送给雪宫,也是花宫那边为了断了她跟孩子的关系,免得她起什么歪心思。” “哥哥既这样说,那定是已经起了歪心思。” “无妨,女子求生艰难,她也是想过的更好一点,我们立场不同,放任自流就好,反正花宫会拿捏住她的。” 宫尚角说完就走,宫远徵愣了一会才想起来,自己刚回来,说好的接风宴呢?烤全羊呢?怎么就又要带娃了呢? 别的娃还好说,老三老四可是出了名的大嗓门,说哭就哭,干打雷不下雨,一言不合能哭一晚上的那种。 宫远徵抱着两个试图扒拉自己衣襟的奶娃娃喃喃自语:“我为什么想不开,要生双胞胎呢?” 另一边,凤莱茵都快憋不住笑了。 不枉这两年安排弟弟们,经常在宫远徵面前念叨自家表妹的事,缘分这不就来了,比起娶个陌生姑娘回来,妯娌之间互相试探迁就适应,直接安排自家小表妹进宫门多好呢。 知根知底,又能和自己一条心,而且这样一来,婆家和娘家的关系也会更加紧密。 起码两个弟弟成年之前,是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第124章 金桔芦荟饮 宫远徵的婚事定下来了,刘氏那边也很满意这门亲事。 凤莱茵是长嫂,又是执刃夫人,采办聘礼,修缮徵宫全落在她一人身上,不是宫尚角不帮忙,而是她不愿意放权。 这两年,宫门重新调整了职权架构,不再简单的分为外务和内务,而是更加细致的分成了宫门冗务,和内宅中馈两部分。 就像以前羽宫负责内守,管理内务,有调动侍卫营,调整宫门布防的权利。 现在没有了,这部分的权利集中在执刃自己手里。 如果宫尚角出事,则按家规启动顺位继承。 宫门的吃穿用度,进出账目,仓库储备,这些调度权都是执刃夫人的。 如果凤莱茵出事,或者忙不过来,就把执掌中馈的权利分给同为夫人的宋蓁笙和姜离离。 以前角宫负责的外务,早就打散重组。 商贾之事,大部分让掌柜的们在旧尘山谷中建立了商行。 宫门采购物资,一小半交给商行,大头用的全是凤莱茵在江南的人脉。 她曾经的闺中手帕交,早已成了各个世家的掌家娘子,就算断了几年联系,这种拿着银子送上门的好事,谁会拒绝。 多来往几次,为了利益往来,普通交情也能成至交好友。 维护江湖各门派关系,有金复领着宫远徵,每年借着秋季查账去走一趟。 至于一些可有可无的关系,礼数到了就行,反正现在江湖上也没谁需要宫门去主动巴结的。 如此内外分明,宫门非但没有不适应,反而呈现一片欣欣向荣之象。 后来宫尚角也想明白了,宫门龟缩百年,并未磨灭骨子里的野心,大家更想过这种有盼头的日子。 不过宫远徵的婚事,还是遇到了点小麻烦,那就是谁去提亲。 江南诸道府十分重视三书六礼,哪怕当年凤莱茵的好友佟乐瑶跟着公仪靖邶私奔,也没忘了让公仪家去外祖家把三书六礼补上。 这提亲的人选,按说宫尚角是最合适的,但凤莱茵提了几次,宫尚角就是咬死了宫门执刃不能出旧尘山谷,哪怕是为了最疼爱的弟弟也不行。 凤莱茵不明内情,宫尚角又死活不肯说,夫妻俩因为这事冷战了好几天。 有一日,外头艳阳高照的突然飘了雪花,定睛一看,竟是两位丰神俊朗的清冷公子。 尤其是打头那位手里拎着雪狐大氅的公子,眉清目秀,温文儒雅,眼神清明的好像不染尘埃的仙人。 最神奇的是,这位公子的头发居然是冰蓝色的。 在阳光照耀下,像海浪般波光粼粼,看着比宫尚角的发质还要好呢。 宫尚角作为盯妻狂魔,自然第一时间发现了自家妻子眼中的惊艳之色,那可是自己从未得到过的,顿时看向雪重子的目光不善起来。 “后山之人不得擅自离开,雪长老是不知道吗?” 雪公子缩了缩脖子,原本要说的话也被噎了回去。 雪重子更是拿捏不准宫尚角的意思,他身体刚恢复没多久,记忆全无,对宫门的一切认知除了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全靠雪公子灌输。 在雪公子的口中,宫远徵是两人的至交好友,宫尚角对雪宫的态度也是后山三宫独一份的好,远超和花宫的姻亲关系。 可这一看,好像与实物不符呢。 雪公子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叽里呱啦把自己为何带雪重子过来的理由交代了一遍。 宫尚角转头询问凤莱茵:“夫人觉得如何?” 凤莱茵都快乐出花了,这必须得答应:“雪长老有体恤小辈之心,我们自然要成全啊! 远徵弟弟的婚事若有雪长老出面提亲,那面子上可就太好看了,也叫整个江湖都知道,我们家远徵在宫门有多受宠。 要不然空有草药天才之名,惹人觊觎,没让人看到宫门的保护,岂非羊入虎口。” 宫尚角自动忽略了每次宫远徵出门随行的上百侍卫,和自己写给各个门派家主的信件,觉得她说的很对,远徵弟弟值得宫门最大的优待。 “那就麻烦雪长老和雪重子替幼弟奔波这一趟了,提亲具体的礼仪和规矩,还有聘礼明日我会一一交代给你们。” 凤莱茵出言打断:“是啊,现下正好到了该用晚膳的时间,不如留下来吃顿便饭,也好让我们夫妻替远徵弟弟谢谢二位。” 宫尚角不高兴,但宫尚角不说,宫尚角只会默默放冷气。 雪重子以为宫尚角是练功出了岔子,还特地拉着宫尚角聊了聊最近的练功心得。 宫尚角阅人无数,雪重子那点小心眼在他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可猜到雪重子在想什么,又觉得哭笑不得。 这么单纯的两个人,放出宫门真的没问题吗?雪宫谁来守着?刚收的徒弟不用管了吗? 前任雪长老抱着孩子打了个喷嚏,还在纳闷,不是答应那两个小鬼了嘛,怎么又背后骂我呢。 于是宫尚角开启了带教模式,给雪重子和雪公子讲行走江湖的规矩,需要注意的事情,宫门在外的立场,和一些真实发生过的骗局。 给他们灌输没事别惹事,遇事别怕事,不要管闲事的观念。 更不要随便捡人回来,不管男的女的都别捡。 如果遇到女子崴脚,摔倒赶紧躲开,要是被这种姑娘缠上了,一辈子都甩不掉。 宫尚角越说越担心,雪重子却越听越难受。 “角公子,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宫尚角愣了一下,更加哭笑不得了,甚至开始后悔,不该让两个心性如白纸一般的人去办这么复杂的事情。 尤其看到自家小娇妻对雪重子关怀备至,还试图给雪重子夹菜的时候,宫尚角眼睛都瞪绿了,要不是宫远徵解围,今天雪重子差点走不出角宫。 等人走了,凤莱茵端了碗金桔芦荟饮给宫尚角:“尝尝~” 宫尚角向来能忍,这一碗酸掉牙的果饮并未让他神色动容。 “好喝。” 凤莱茵看他这样子欢喜极了:“没看出来,我们宫二先生这么能吃酸的,放心,明日吃西湖醋鱼、酸汤大骨、蟹酿橙、醋芹,再煮上两壶酸梅汤,让你喝个够。” 宫尚角挑眉回问:“你舍得吗?” 凤莱茵没回答,拽着腰带就往榻上拽。 第125章 石榴酒 雪重子和雪公子不负众望,按原定计划将宫远徵的婚事,定在明年开春,顺便借着提亲的名头,在江南玩了一圈才回来。 主要这事宫远徵着急没有用,人家姑娘年底才及笄呢。 入夜后,夫妻俩给孩子讲完睡前故事,携手往回走。 正是月华如水浸宫殿,有酒不醉真痴人的好夜色。 宫尚角叫人取了一壶新泡的石榴酒,和她在亭子里小酌。 常念上个月嫁给了金复,凤莱茵舍不得,数着日子等她俩过了新婚头一个月,就把常念要回来呢,哪怕不当值,陪自己说说话也是好的。 “唉~夫人要不愿意和我说话便不说罢,终究是多嘴多舌惹人烦了,横竖你有常念,比我更体贴,比我会哄你。” 凤莱茵听了这话拳头硬了,自从宫远徵跟着自己学了这套阴阳怪气去,宫尚角一直是不屑的,尤其不让宫远徵在孩子们面前这样说话,生怕教坏了四个小的。 “你今天被弟弟附体啦?” “哼~” 宫尚角端起杯子下意识吹了吹,余光瞟到颜色不对,这才想起来自己喝的不是茶。 感受到身旁戏谑的目光,强行挽尊道:“石榴渣没滤干净。” “那也是我亲手种下的石榴,不许嫌弃!” “我没嫌弃,是你嫌弃我,若是我跟常念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你!”凤莱茵毫不犹豫的说:“你是我的心头肉,是我共度一生的夫君,我肯定先救你。” 宫尚角沾沾自喜,刚要诉衷肠,就听她又说:“但常念我也是要救的。” “常念这个名字出自《妙法莲华经》中,‘妙音观世音,梵音海潮音,胜彼世间音,是故需常念’。 寓意善始善终,持之以恒,做有情有义之人,提醒孩子常念菩萨名号于修行有益,也用来父母希望孩子能经常思念他们。 她是阿娘为我从小培养的左右手,身上有阿娘对我的一片慈母之心,叫我如何能放弃。” 宫尚角不知道她的陪嫁丫鬟还有如此背景,她平日很少提起自己母亲,但仔细观察就知道,她对自己母亲的担心从未少过。 每个月都安排人往凤凰山庄送东西,尤其是让远徵弟弟亲手制作的那些补身药丸,风雨无阻一次不落。 还有她这些年,每天早上在佛堂里闭门叩拜的那一个时辰,想必也是没少思念母亲。 “是我太斤斤计较了,夫人原谅我可好?” “你我之间,这点小事何谈原谅,我阿娘说过,男人至死是少年,只要我想得开,你怎么折腾我都不生气。” “好啊!我想跟你白头到老,你把我当小孩。 说~你是不是把我跟儿子们一视同仁了,我说你最近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呢。” 凤莱茵摇头晃脑的不回答,傲娇的小表情很明显是在说:弟弟,你还嫩着呢。 宫尚角啼笑皆非,刚成亲的时候只觉得她秀外慧中,温婉体贴,有主见也有底线。 结果生完孩子以后,她的脾气越来越乖张,还把一身阴阳怪气的本事教给了远徵弟弟,姐弟俩时不时就联手坑自己一把,好像得到了天大的快乐一样。 有时候,甚至觉得她比孩子们,更加孩子气,可是怎么办呢,自己的夫人自己宠着呗。 于是放下酒杯,把人抱回去好好宠。 后来,宫远徵风光迎娶了凤莱茵的表妹刘氏女,小夫妻俩琴瑟和鸣,五年生了三胎,一共四男两女,全是宫远徵心心念念的双胞胎和龙凤胎。 宫远徵还调理好了宫紫商的身体,让其老蚌生珠,得了个儿子。 可以说是以一己之力,让子嗣单薄的宫门,充满了孩子的欢声笑语。 消息传出去后,宫远徵喜提‘千金圣手’的名号,一时间风靡江湖,每个月来宫门求医的大奶奶小媳妇儿数不胜数。 宫门靠卖女子调养身体的药丸赚的盆满钵满,把商宫看的眼热不已,改了发展路子,把武器放一放,研究能一次性生产上千颗丹丸的制药器械去了。 宫尚角知天命那年,把执刃之位禅让给了自己的长子,随后洗去‘身上枷锁’,带着凤莱茵回到江南养老。 没到半年,宫远徵就带着自己妻子,和两个孙子追了过去。 随后凤莱茵的两个弟弟,收到宫远徵的信,也闻着味儿找了过来。 宫尚角不胜其烦,只能一次次的尝试和凤莱茵甩下他们偷溜,可惜有刘氏的追踪香术在,宫尚角他俩跑到哪就被追到哪。 宫远徵甚至由此得到启发,花了几年时间,研制出了更厉害的追踪香料,专门用于打击偷小孩的人贩子。 此事在江湖上传开,宫门声誉再次拔高,俨然有无冕之王的架势。 不过这些事,宫尚角已经不关心了。 凤莱茵当年连生两胎,虽一直精心调养着,到底伤了根基,身体已呈衰弱之势。 是宫远徵拿了出云重莲,让她重新焕发生机。 宫尚角和凤莱茵夫妻俩相守一生,鹣鲽情深,子孙满堂。 宫远徵做到了自己的承诺,真的与妻子白头到老,白到一根黑头发都没有,还恩爱如初呢。 ——本篇完—— 接下来是角徵,短篇,不喜请避雷 第1章 死过一次的人 【看了这么久的原创人物,这回搞个第一人称,从宫远徵重生的角度,创翻云之羽。 应该不会太长,也不多交代基本剧情什么的,你们自己从剧代入,剩下不合原剧的就都是我的。 写这篇主要是想替远徵弟弟打抱不平,所以一定会有ooc,包哭不包纸巾,不喜勿入,别骂我,我不听,谢绝差评。】 ——正文—— 我曾在无数个只能等待哥哥回来的深夜里,向漫天神佛祈求,哥哥能够得到幸福,但神佛始终没有听到过,也不曾理会我。 临死之前,我还在祈求自己能为哥哥再挡一刀,可我只是个左手废掉,握不紧双刀的废物。 哥哥既要对敌,又要分心保护我,很快便倒在血泊当中。 我倒在他身旁,看着他饮恨而终,只能换个愿望,祈求能够跟哥哥死同穴。 可我心里恨极了宫子羽,若不是他当了执刃,若不是他轻信云为衫,若不是他定下那个漏洞百出的计划,害得宫门精锐损失殆尽,若不是他放云为衫姐妹俩进宫门,继续为无锋做事,若不是宫子羽天真犯蠢,沉迷情爱不干正事。 宫门怎么会在那次之后,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再次被无锋趁虚而入。 断我手筋那一战,无锋只损失了四方之魍和一些魑魅刺客,但首领点竹和两个魉阶刺客仍在,江湖依旧在无锋的控制下苟延残喘。 宫门选亲之后,哥哥被绊住了手脚,没能及时去江湖上斡旋,宫门更是和宋四,姜离离的家族闹翻了。 无锋掐准了宫门元气大伤又孤立无援,便卷土重来。 在无锋倾巢而出的攻势下,宫门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整个宫门被血色浸染。 我眼睁睁的看着宫子羽被剥皮,看着云为衫领无锋进入后山,带走了无量流火,随后宫门被后山逃出的异人变成一片人间炼狱。 最后,我盯着星光熠熠的夜空,感受着身体逐渐变冷变硬,至死都未瞑目。 可现在,我竟觉得手脚逐渐回暖,这分明是有人在给我输送内力,会是谁呢? “刚侍卫来报,宫子羽出宫门了。” 好像是金复。 “灯红酒绿,良辰美景,对他来说,不是很正常嘛。” 原来是哥哥 我的意识开始逐渐回拢,包括记忆,和一些曾经发生在宫门里,但我不知道的事情,也如走马灯般在我脑海中划过。 原来宫门,竟是如此荒唐的地方。 容不下同为血亲的自家人,却对无锋的女刺客百般包容。 先有月公子老牛吃嫩草,自作聪明反被误,后有宫子羽拿整个宫门的命运去保护云为衫。 哦对了,这一脉相承的蠢,是从巧取豪夺兰夫人,包庇无名的老执刃开始的。 就连我奉为神明的哥哥,也栽在那个女人手里,一退再退,生生把一手好牌打的稀烂,沦为草包宫子羽的垫脚石和牺牲品。 我也跟着哥哥,失了往日积攒下来的权势,哪怕我拿出了三朵出云重莲,废掉了一只左手,终究还是落得个一无所有的下场。 所以这么多年,我的努力算什么?我付出的真心又算什么? 哥哥愿意给宫子羽做垫脚石,我可不愿意! 死过一次的人,没什么可怕的了。 哥哥和金复的对话还在继续:“我这走不开,你赶紧安排。” 我胸口剧烈的疼痛,让我清醒过来,感受到哥哥放开了我的手,我下意识攥紧拳头,原来手指能动的感觉是如此美妙。 “哥!” 我试图伸手抓紧哥哥,哥哥看出我的意图,用力回握住我的手问:“远徵,你感觉怎么样?” 哥哥眼里的担忧并不作假,可我死后再次回到这个上元之夜,心境骤变,做不到像从前一样对他。 我心里的委屈,和胸口的伤口一样疼入骨髓,几乎让我窒息。 “哥哥~” “你说,哥哥在呢。” “上官浅就那么重要吗?让你在上元佳节扔下我陪她过。 哥是真的没听到我的脚步声吗?我满头的铃铛声呢?” 哥哥闻言心神俱裂,眼泪噗噗的往下砸,慌的只知道死死握紧我的手,却又怕真的弄疼我不敢用力。 人啊,总是得失去过,才知道什么是珍贵,尤其是哥哥这样已经失去过一回的。 我挣扎着抽回自己的手,闭上眼睛不去看他,泪水从眼角滑落:“终究,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我宫远徵,是宫门百年难遇的草药天才,从今往后,再不想做朗弟弟的替身,也不想当哥哥的旧衣服了,哥哥喜欢上官浅那件新衣服就去喜欢,我不要你了。” 哥哥抢过我的手,紧紧攥住不松开,颤抖着声音说:“远徵瞎说什么呢,你是我弟弟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胸口疼的厉害,狠咳了几下,感受到哥哥再次输送过来的内力,理顺了我逆行的气血,才缓缓开口:“若是朗弟弟还在,你还想当我哥哥吗?” “宫远徵!你非要往我心上捅刀子吗?这么多年我对你如何,你该最清楚不过。” 我太了解哥哥了,知道说什么样的话,才能彻底拿捏住他。 哥哥不想要的,会让我们丧命,会让宫门覆灭,那便我来要。 为了能够活下去,为了不再一无所有,我什么都可以做,哪怕是伤他的心! 哥哥护我这么多年,也该是我护着哥哥了。 “死过一次才知道,哥哥究竟对我如何。 我情愿从未遇见过你,如果一直活在黑暗里,我只会习惯暗夜独行,才不会如此渴望光明,你给了我希望,又亲手毁掉我的希望。 你承诺过要保护我,为了上官浅,不也差点杀了我。 宫尚角,我哪里对不起你?” 这是我第二次喊哥哥的名字,上一次,是在我们兄弟齐心斩杀寒衣客后,我以为他重伤垂危无力回天时,绝望的呼喊。 哼~这次情况也没好多少,我依旧是绝望的。 但这次哥哥看到了我眼里的绝望,我看到了他眼里的惊慌失措。 他在害怕失去我,他快怕死了。 “远徵远徵~远徵!” 他一声声的呼唤我,恳求我,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哥哥,一如他从未见过我把平日尖酸刻薄咄咄逼人的话,用在他身上。 我知道自己目的达到了,从今往后,我不再是跟在哥哥身后等待垂怜的弟弟。 哥哥已经意识到我是不可替代,我将和哥哥站在平等的位置上,待我再办成几件事,就可以将哥哥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这一次,我要哥哥真的幸福,要大权在握,要宫门长盛不衰,要恶心的无锋都去死! “我和上官浅,你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哥哥脱口而出:“你!”连一丝都不敢停顿,生怕我会反悔似的,不顾我有伤在身,也要将我揽在怀里。 “远徵,哥哥错了,哥哥知道错了,我只有你,我只要你!” 我感受到颈窝的濡湿,不忍哥哥哭的浑身颤抖,左手扶上他的背,轻轻摩挲着。 透过哥哥辫子的缝隙,我看到自己完好如初的左手,既没有丑陋的疤痕,指尖也没有发青发白的丑陋。 我试了下,想怎么动就怎么动,指甲抠下去,是有知觉的。 “哥,我听见宫子羽违反家规,你快去羽宫抓他们个正着,免得他们事后抵赖。” “你安心养伤,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哥哥会处理好的。” 第2章 谁信谁是傻子 “哥哥还是去,我实在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教训宫子羽的机会,听见宫子羽倒霉我就高兴,哥哥替我出口气可好?” “行,我派人守住医馆不许任何人进出,你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宫子羽定会在禁闭室受罚。” “嗯,那粥幸亏你没喝,上官浅和云为衫利用两副补药方子暗度陈仓,药方看似单独食用都没问题,可实际上是在用多余的药材制作一种混合剧毒。 上官浅不愧是出自名医世家,如此高超的用毒手段,我的百草萃未必能管用。 一想到哥哥一日三餐都是她下厨做的,还时常喝她送来的茶水,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哥哥一定要小心!” 我如此情真意切的劝慰,哥哥竟然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眼圈红了,我才反应过来,哥哥是在庆幸我心里还有他。 可心里没有上官浅的哥哥,才是我熟悉的宫尚角。 我看着哥哥离去的背影, 盘算着我要如何才能断了上官浅诱惑哥哥的路。 “这个上元佳节,可真热闹!” 上官浅在哥哥面前做足了戏,转头换了夜行衣去羽宫,被欲行苦肉计的茗雾姬抓了当替罪羊。 哥哥入地牢见她,只得了个上官浅不是无锋,而是孤山派遗孤的结论,被上官浅耍的团团转,居然还心疼她,将她接回角宫养伤。 我不明白为何死过一次,脑海中会出现这些前世并未见过的场景,宫门所有人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都清晰可辨。 我想不通,忽见窗外星光熠熠明月高悬,便不做深想,只当是曾经求过的漫天神佛回应了我的祈求,给我一次重新再来的机会。 想来哥哥一定会原谅我的狠心,毕竟跟活着相比,儿女之情实在太微不足道。 我睡不着,干脆叫了医馆所有人过来听令,哪怕睡着了,也得给我爬过来。 看着下边敢怒不敢言的这些人,我也没了好颜色。 “诸位,如今本宫主身受重伤,难以负担医馆的繁重事务,所以决定即日起闭馆。 你们自行分成三组轮流值岗,应对宫门的意外情况,医馆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出,记住了是任何人都不可以! 看病的,抓药的,全部留下详细记录,一根野草都别想从医馆带出去,听懂了吗?” 我眼含威胁,扫过下边站着的所有人。 他们应声之后,眼神躲闪不敢与我对视,恨不能把脑袋低到裤腰里去,我顿时觉得没意思。 就是这些看似卑微又懦弱的普通人,一如当初的贾管事一样,他们平时不声不响,却总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和时机暴起弑主。 我讨厌这些人,但又不能事事亲力亲为,只能忍下他们。 “明日午时之前,配出三百份白芷金草茶分发给各宫,让他们自行煎药服用,用完再来按需领取。 另外,贾管事里通外敌,偷换百草萃,百草萃的配方已经不再安全。 即日起,医馆停止一切关于百草萃的制作,待我伤好之后重新调整配方,制作能解更多毒药的千草萃。 至于现在剩的这些,每宫送去三瓶,叫他们省着点吃,最好是确定自己已经中毒了再吃,别像以前那样当不值钱的糖豆嚼。 余下的全部用蜡油封箱,抹上毒药,放到我房间里去,没我的命令,谁敢动百草萃,就砍手砍脚扔到林子里去自生自灭。 还有你们,我伤重在身,需要静养,谁要是在这时候给我添乱,我就连你们家人一起株连!” 众人连称不敢,我挥手叫他们散了,只留下几个统领侍卫。 “把医馆的防卫提升到最高等级,所有人装备弩箭,箭头全部淬毒,一旦发现可疑之人许你们先斩后奏,辛苦你们守护到本公子伤好之后。” 侍卫们从未见过我说这样的话,不过我知道,他们都惧怕我,觉得我睚眦必报,所以不敢反驳我。 很好,还是畏惧比尊敬有用的多。 我倒是要看看,没了我的医馆,宫门会变成什么样子。 恐惧这个东西,只会在人心里无限放大,哪怕失而复得,也是不安的。 就像哥哥,他从执刃殿回来,被侍卫拦在医馆外头,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知道他昨晚先去羽宫,撞见了雾姬夫人的苦肉计,随后抓到被花长老之子打伤的上官浅,又去跟长老们禀报,说了一堆浪费时间的废话。 最后还是得去地牢审讯上官浅,按照我所知的,哥哥这会儿已经对上官浅动心了,这可真让人难受。 哥哥并未提起医馆不许他擅入之事,却也不主动提起上官浅的事,给我喂药的时候,心思都不知道飘到哪去了,我夺过药碗仰头喝完。 “上官浅招了没?虽然昨夜的粥里她没有下毒,但我始终觉得她不可信。” 哥哥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她告诉我她不是无锋,更不是无名。”说完还在一直在看我的眼色。 我知道我原本该说什么,但经过昨晚,我觉得他应该会有不一样的回答,所以我还是问了那句话:“哥,你就这么相信她?” 哥哥转过身去,搬出那套孤山派遗孤的说法。 当初我并未多想,现在看来,哥哥分明是借着放下药碗的动作,躲避我的追问,心虚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孤山派后人凭什么不能是无锋?无名分明就是茗雾姬那个老女人! 她一定是在用苦肉计摆脱嫌疑,至于上官浅,应该只是碰巧撞上去被她当成替罪羊了。 宫门的女人可真有意思,茗雾姬武功高强,云为衫有跟我一战之力,连上官浅都能夜探宫门,唯一不会武功的竟然是自己家的宫紫商。 谎话连篇的女人,谁信谁是傻子!” 我说了这话,哥哥的脊背明显有一刻的僵硬。 随后金复来报,说是雾姬夫人醒了,哥哥说要去听听她怎么说。 我冷笑着,旁观哥哥自作聪明,随即招来侍卫守在执刃殿,挑个合适的时间,去通知那帮白眼狼老子不干了,你们自生自灭。 至于哥哥执意要给上官浅求情,就随哥哥去,等我找准机会杀了上官浅,便能除掉这个后患。 也许是我要关闭医馆太过重要,又或许是没有百草萃他们心慌,长老们和宫子羽竟然乌泱泱的都来探病。 可此时的医馆守卫森严,又有我下的死命令,哪怕哥哥出面也不行,只能等侍卫禀报给我,才放他们进来。 花长老平日里不不苟言笑,最是注重宫门规矩,没想到竟也是个爱护小辈的,对我关怀备至。 我脸色苍白的撑起身子,眼圈通红却不言不语,让哥哥好生难堪。 月长老提出要给我把脉,我长叹一口气,把手伸了过去。 “这!”月长老松开我的手腕大惊失色,跟雪、花两位长老说:“徵公子经脉命门遭受重创,脉象虚弱,定是失血过多,现下气血两亏,若不好好养着,恐会落下病根。” 我垂下头,极力控制自己的表情,生怕会笑出声来。 原来所有的大夫都喜欢夸大病情,不光是我这样啊。 花长老赶忙追问:“什么?那你快治啊,开方子,需要什么好药尽管用上。”转头问哥哥:“尚角,远徵这是怎么回事?何时受的伤,为何不上报?” 我在心里回答:因为上一次,我心疼哥哥才瞒下此事,但这一次,我更心疼我自己,所以才闹的人尽皆知。 第3章 我看你们是想吃屁 “花长老别怪哥哥,他不是故意要杀我的。” 我的话,犹如平地惊雷一声响,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向哥哥。 虽然我知道这样会降低哥哥的威信,但偏心上官浅的哥哥就该有人当头棒喝,否则我这伤岂不白受了。 不狠狠让哥哥疼过一场,便不会记住,他是因为上官浅差点害死我,只要上官浅还在角宫一日,我们兄弟之间就存在隔阂。 我要以前那个心里只有我的哥哥,要他的百依百顺,言听计从,要他独一无二的偏爱。 上官浅算什么东西,搔首弄姿就想取代我十年如一日的付出,那是白日做梦! 让我意外的是宫子羽那个蠢货,以前从未对我有过什么好脸色,这会儿看我受伤倒是想起来我也是弟弟了,竟然质问我哥。 “角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宫门的刀尖只会外向,你怎能对自家人下手!远徵弟弟不是你最疼爱的弟弟了吗?” 我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吐血,宫子羽这厮脑子不转,嘴皮子倒是挺利索,是个知道怎么扎我心的。 月长老见我脸色不好,握住我的手给我输送内力,助我平息翻滚的气血。 “执刃大人!徵公子的伤需要静养,保持情绪平稳,不能受刺激。” 月长老可真有意思,干脆直说宫子羽太吵了,拐弯抹角的,不愧是能舍下脸皮老牛吃嫩草的,原来是靠的嘴至贱,则无敌。 我配合月长老的话轻咳了两声,宫子羽像被掐了脖子的大鹅一般说不出话来。 有一道隐晦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我,不用猜,肯定是哥哥。 就像我是最了解的哥哥的人一样,哥哥也了解我,他定知道我此刻是装的。 只是哥哥的视线为何不落在我脸上,反而,更像是在盯着我与月长老相握的手掌。 可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让月长老把手放我胸口上,那多不合适啊,也不能让他松手,有人给输送内力多舒服呢。 “多谢月长老,你也是医者,知道我这伤该怎么养,就别浪费内力了。” 此时的我还并未与之有过瓜葛,所以月长老对我态度很好,算起来我还是他和那个无锋小刺客云雀的媒人,收他这点子功力,我心安理得。 “无妨,这样好的快些,听说你想研制新的解毒丸,连名字都起好了,叫千草萃。” 我有那么一瞬间脑子停转了,后山之人竟单纯至此,那明显是个推辞的借口,他居然当真了! “啊是有这个想法。” 月长老笑的十分慈祥,再加上他那两缕比雪长老还白的白头发,真有点爹味儿,可我是知道他真实年纪的呀,就有种想用鞋底子呼他一脸的冲动。 “我可以帮忙吗?” 我下意识向哥哥投去求助的目光,但立刻强迫自己收回来了,以后不能这样,我可是立志要保护哥哥的人,怎么能遇到一点点困难,就找哥哥帮忙呢,这绝对不行。 “月长老,此事等我养好了身体再说,反正长老院到医馆也不远。” 我昧着良心说瞎话,长老院离医馆可远可远了呢,远到我能让他进不来医馆的门。 就说这两句话的功夫,我忽略了哥哥锅底一样难看的脸色,似自暴自弃般,将伤我的经过说与众人听。 虽是无心之失,花长老仍坚持要罚哥哥去长老院面壁,我没求情,甚至觉得哥哥跟宫子羽一起面壁挺好的。 一个是为了无锋刺客伤害亲弟弟,一个是为了无锋刺客违背家规,藐视长老。 如果娶妻的代价是变蠢,那我宁肯终身不娶。 长老们见我确实虚弱,自然不好开口提重开医馆之事,但百草萃却是不肯放弃的。 凭什么?我以身试毒,不眠不休研制出来的解毒灵药,为的是保宫门血亲,帮哥哥守护宫门。 可到了这些白眼狼的手里,无锋刺客云为衫能吃,狗奴才金繁也能吃,甚至被那个弑父的少主拿去做筏子,差点害了自己和哥哥。 现在还想吃,我看你们是想吃屁! “我明白长老们的意思,可我实在无力操持冗务。 更何况,我并非欺骗,百草萃真的不再安全,也并非可解全部毒药。 长老们与其强求我,不如另寻他法,毕竟百草萃的配方早就交到长老院去了。” 说着,我故意把视线转向溜号的月长老,来一招祸水东引,然后偷偷看向哥哥,哥哥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我发现了,月长老这厮对我的药房十分感兴趣,要不是眼下情况不允许,恐怕他都要起身参观了,那眼珠子绿的,跟狼见了肉一样。 哥哥果然懂我,出言建议道:“远徵弟弟需要静养,不如将制作百草萃一事暂时交给后山月宫,缺的少的月长老报个单子给我,角宫立刻采办。” 雪长老平日便与月宫更为亲近,原来的月长老去世后,更是一心想要照拂年轻的月公子。 也是赶鸭子上架,没比哥哥大几岁的人,会当长老才怪。 “尚角此言有理,小月啊,辛苦你了。” 我赶忙抢话:“月长老不用多说,远徵是个知恩图报的,我这屋里你相中什么拿什么。” 月长老神色慌张,有些手足无措,许是没碰见过我这么难缠的。 不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能感受到,他也是个尖酸刻薄嘴巴毒的,只不过是被我先发制人给怼着了,还没想明白该怎么刺回来。 哥哥的声音幽幽传来:“远徵弟弟年纪小,又有伤在身,请月长老多多担待。” 花长老像个愣头青似的说:“对,远徵还小,大家都担待些,有什么压箱底的好药就送过来,我先回后山一趟。” 说完风风火火就走了,雪长老也说要回去取雪莲,把呆愣愣的月长老独自扔下。 第4章 我宁肯饿死 我佯装精神不济,连连打哈欠,月长老见状就要告辞,走到一半想起来自己没做过百草萃,又折回来求助哥哥。 闹呢?哥哥会做百草萃吗? 啊!月长老是怕哥哥单独留下,一言不合再把我气吐血了,所以故意把哥哥带走的。 宫门的人啊,都喜欢自作聪明,其实刚愎自用,作茧自缚,活该落得个害人害己的下场。 关闭医馆是我一直以来就有的想法,我也想像宫紫商和宫子羽那样,过几天无忧无虑的日子。 可医馆里每天等着炮制的药材,需要我做主定量的丹丸,采买进出库的账目,人手调度,所有一切都在等着我,等到夜深人静了,我还得研制新药。 这些年,若是没有源源不断的新药交出去,就算有哥哥雷霆手段,我这个宫主之位照样坐不住。 炉火上的药罐子日复一日的熬着,我就和那药罐子一样,熬着气血,熬着精神。 这偌大的宫门,快要把我熬干了。 哥哥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我还没放手,稻草先断了,如今重来一回,我要做一条麻绳,不说救下整个宫门,起码保住我和哥哥。 我太累了,这会没人,便放下心里那些繁杂的想法,闷头睡去。 没想到再醒来,竟看到哥哥形容憔悴的守着我,紧紧攥着我的左手,我一动,他便醒了。 “远徵!你感觉怎么样?” 我刚醒,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干巴巴的说:“水。” 哥哥闻言赶忙去倒水给我,起身那一瞬间,我可以确定看到他身形晃了一下。 这一刻我真希望哥哥能自私一些,卑劣一些,我才能心安理得的算计他。 哥哥让我靠在他怀里,比温水入口更舒服的,是被哥哥抱着不许我起来。 “远徵,我以为我就要失去你了。” “怎么会?” “你昏迷了整整三天!” 哥哥的手臂勒的我有点疼,不过我喜欢这种被需要的感觉。 我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是睡着还是昏迷有什么要紧的呢,随便哥哥怎么想。 “哥,你一直守着我吗?” 哥哥犹豫了一瞬,还没等我矫情呢,就听到他说:“那是自然,哥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远徵!” 我被他困在怀里看不见他的神色,但我心口疼的厉害,哥哥很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这般小心翼翼的爱重,和藏不住的愧疚,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他见我捂着胸口,以为我疼。 只不过,我不是因为伤口疼,是为他而疼。 “远徵你别怕,我叫医师过来,你一定会没事的!” 我紧紧抓着他的袖子,不让他喊医师,我想解释,可一开口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哥哥怕伤了我不敢用蛮力,就这么抱着我默默流泪,等我平静下来才开口。 “远徵,好些了吗?我想给你换药,很快的,不会弄疼你,可以吗?” 我用力点头,生怕他感受不到我的认可,谁知道睡着这三天有没有人给我按时换药,没准我真是昏迷呢。 只不过,哥哥给我换药的姿势真是难受。 咦?贴的也太近了,鼻子都快撞我脸上了。 哼~哥哥扯我衣服动作这么利索,是因为经验丰富吗? 上官浅,我跟你不共戴天! 为何要一手揽着我的腰呢?我又不会倒下去,而且我的伤口是深不是长,干嘛包这么大一片?都绑上我胳膊会抬不起来的。 我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可看见哥哥眼底的血丝,又把话咽了回去,自己稍稍转头躲着些,忽略了哥哥眼里异常的眸色。 哥哥刚扶我靠在软垫上,金复就进来送食盒。 什么体贴不体贴的不在乎,但我这宫主的命令跟狗放屁一样啊,明明三令五申医馆关闭期间,没有我允许谁也不许进来的。 那我哥和金复,难道不是人啊! 不忠心的侍卫没有存在的必要,这么一想,还真有点小羡慕宫子羽,金繁不是东西,却是条听话的好狗,还是红玉狗。 嘤嘤嘤,我连条绿玉的都没有。 “哥哥,我没事,倒是你,眼睛都熬红了,快回去歇歇。” “我不用~雪宫送来了寒潭雪莲和药膳方子,我命人按方熬成了雪莲粥一直温在灶上,味道可能不太好,但对身体有益。” 哥哥嘴上说的好听,根本不管我想不想喝,勺子都怼过来了。 不过看着这粥,我突然想起那个蓝头发的小孩哥人家好像比我大。 “怎么了?有这么难吃吗?” 哥哥说着就尝了一口,天呐!那可是我吃过的勺子,我小的时候哥哥喂我吃东西,都没跟我用过同一个勺子。 我摇摇头说:“凑合,这东西偶尔吃一顿还行,要是让我天天吃,我宁肯饿死。” “那就只吃这一顿,再不吃了。” “嗯,既然已经吃了,不能白承雪宫的人情,回头我拾掇些好东西叫侍卫送过去。” 哥哥闻言手上一顿:“可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什么了?” “说什么呀?我才醒。” 哥哥这才恍然大悟,我觉得我俩方才肯定说的不是一件事。 喝完一碗粥,我拒绝了第二碗,这东西真的好难喝,要不是闻出里头的药材对身体好,我是肯定不张嘴的。 “哥哥可查出什么了?” “雾姬夫人身份存疑,但没有确凿证据,她在宫门二十多年,一直谨小慎微与人为善,长老们都不相信她就是无名,再加上有宫子羽和宫紫商一味袒护,暂时拿她没办法。” “哼~那上官浅呢?” “她”哥哥捏着碗的手指僵硬,明显是心虚。“宫门终究是亏欠孤山派的,她又是角宫名义上的夫人,所以” “狗屁夫人!长老们当时不是说先以随侍入宫,等孝期过后再议婚期嘛,无媒无聘,没拜天地的,算个屁夫人,她也配!” “你别这么激动,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你先别气。” 哥哥越这么说我就越气,教我‘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可上官浅真骗人的时候,哥哥又看不出来了,这是什么道理?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惹急了我,送你们凉凉。 哥哥按住我的胸口和手腕,尤其是扣着我手腕,我就动不了了,被迫对上他的视线。 那眼神里,好像藏着许多我看不懂的东西。 难道哥哥真的对上官浅无法自拔,连我都看不懂他在想什么了吗? 第5章 我不干净了 “远徵,这几天我仔细复盘了一下,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 “哥哥请明示。” 哥哥握住我的手,内力温润着我的身体,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当初我选择上官浅当新娘,是因为她身上戴着我的玉佩,还有她眼里那种势在必得和惴惴不安同时存在的割裂感,让我起了疑心,于是我把她带进了角宫,想要留在身边人赃并获。” “哥哥就是太善良了,要我说就该宁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听我说完。” 哥哥给我掖好被角,摸了摸我的头发,我突然想起来受伤之前我就两天没洗头,加上睡觉这三天,我岂不是五天没洗。 天呐,我不干净了! “我明知上官浅有问题,还引狼入室,认定自己可以拿捏住她,但现在很明显,是她不声不响的拿捏住了我们。” “哥哥别冤枉人,那上官浅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我看见她就不烦别人,只有你被她虚伪的嘴脸给骗了,我才没有。” 我说完为了不让哥哥迁怒,故意咳了两声,哥哥赶忙给我顺气,我就知道哥哥更心疼我,都顾不上自己被怼的事。 “你看你,月长老嘱咐过要你静养,若因为我说几句话就引的你心神不宁,倒不如别说了。” “哼~哥哥一定是被那个上官浅迷了心神,连跟我说句话都不愿意了。 也是,我哪比得上她呢,厨艺好,会种花,还会说好听的话哄哥哥开心,不像我,只会给哥哥添麻烦,让哥哥操心。” “越说越不像话,谁教你作贱自己的!” 哥哥强硬的掰过我的脸和他对视,气的我要死,就不能下手轻点吗?薅我头发啦! 正处在你瞪我,我瞪你的关键时刻,我也不好意思喊疼只能忍着,越忍就越委屈,眼圈酸的要死,肯定是瞪的时间太长才要流眼泪的,我才没哭。 我听到一声轻叹,随后被哥哥抱了个满怀。 “是哥哥的错,我不该凶你,可你也要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做饭种花那种事是下人做的,她愿意自轻自贱,我可不愿意让你做这些。” “哼哼~我可是徵宫宫主,才不会纡尊降贵做那种事呢!” 我梗着脖子,恨不能把那个上官浅踩进泥了,却忽然想起来,我平时也给哥哥送蜡烛,端茶倒水什么的。 嗯,很好,以后这些事不能干了,哥哥千娇万宠的养大我,不是让我做下人的,我要做最尊贵的宫主大人。 话说哥哥也太爱抱我了? 动不动就抱,不嫌我没沐浴吗?我记得哥哥鼻子挺灵的呀。 想到这里,我赶忙从哥哥怀里退出来转移话题:“说正事!哥哥究竟打算处置那个上官浅?” 哥哥看起来有些失望,还搓了搓手指,该不会是嫌我脏? 我好想现在就喊金复去给我烧洗澡水啊,不过医馆好像不能沐浴,可我不想回徵宫养伤。 当然了,更不想去角宫,感觉听到上官浅的声音,我就能吐两盆血给她当见面礼呢。 “我说了你别生气。” “哥哥既猜到我会生气,还要一条路走到黑,那我也不说什么了,说多了遭人厌。” 哥哥把我拦腰箍在怀里,讲真,我不喜欢这个姿势,有种被当成小孩子抱的羞耻感,但我挣扎不开。 “好远徵,我就知道你得生气,乖~听哥哥给你解释。” “那你说,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你昏迷的这两天,云为衫拿了老参来角宫看望上官浅,我让金复告诉她上官浅重伤无法探望,把她给挡回去了。 但我猜她目的没达到还会再来,而且,你不是查出云为衫和上官浅有利用药方制毒的嫌疑嘛,所以我猜她们俩短期目标是一致的。 云为衫一定有很重要的话,或者很重要的东西转交,才一定要见上官浅。” 被哥哥抱着就是暖和,也有可能是我失血过多,才手脚冰凉的。 我暗戳戳把脚丫子贴到哥哥大腿里侧取暖,哥哥虽然僵硬了一瞬,却没有反抗,于是我壮起胆子把两只脚都塞到他大腿底下捂着。 哥哥的呼吸声重了几分,我猜他可能是气的。 “哥你真厉害,一下就猜到她俩是狼狈为奸。” “嗯~” 哥哥的声音有些低沉,肯定是一直守着我, 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我突然想起来,云为衫要见上官浅是因为半月之蝇那所谓的解药,其实只是再吃一次苍蝇卵罢了,竟然骗的这些无锋团团转。 “哥你放心,不就是放长线钓大鱼嘛,我来当这个饵!” “不行,你安心养伤,这些事情不用你。” “哥哥你不懂,在她们眼里,我是幼稚好骗的小弟弟,随便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就能让我脸红落荒而逃,认定我是个外强中干的,所以不会对我设防。 记得初见上官浅那天,她偷完我的暗器囊袋要回女客院落去拆解绘图,就说我年纪小,不懂儿女情长,当时我顾忌她是女眷,不好意思反驳她行径放荡,就随她去了。” 哥哥突然收紧力道,我被捏的痛呼出声。 “抱歉,这件事你怎么没跟哥哥说过?” 我心思一转,一口黑锅就往她身上扣。 “这让我怎么说,我是哥哥最疼爱的弟弟,她是哥哥的女人,长嫂勾引小叔子是什么好事嘛,还值得我到处宣扬。” 我都不用回头,就知道哥哥现在处在暴怒状态。 “我是心里只有哥哥的,不管她做什么,都改变不了我对哥哥的一片丹心。 她想利用我,我还想将计就计,抓到她的小辫子,让哥哥看看她的真面目呢!” “嗯,远徵真厉害,是哥哥不如远徵了,不过你确实还小,少碰那腌臜的东西,当心污了自己的名声。” “我不怕,只要能帮到哥哥,名声算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宫门的下人都说我是怪胎,是天煞孤星,我的名声没比宫子羽那个风流胚子好多少。” “都怪哥哥没有保护好你!” “哥哥不必自责,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叫是非,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才是真相。 我既当了这个宫主,是非功过毁损赞誉,自有宫门后人评判,我只求问心无愧尔。” “远徵竟比我这个当哥哥的,看的还要通透,那这件事就交给远徵,有什么需要哥哥帮忙的尽管说。” 第6章 那我也不是内人啊 娇羞妹宝在线撩人 这件事虽然交给了我,可我也被哥哥拿捏住了。 他非要我去角宫养伤,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号也拗不过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哥哥,用棉被把我包成个卷抱回角宫。 可恨那被面是个鹅黄色绣碎花,里头是嫩绿色的,怎么看怎么像张大饼,我就是哼,我不是! 我听见下人在议论,说上官浅觉得躺久了身上酸,想出来散步。 哥哥听说后,直接让人传话,叫她不养好伤不许出来,相当于软禁了,可真是大快人心。 我就不一样了,睡着哥哥的床榻,盖哥哥的被子,抱哥哥的枕头,用哥哥的杯子,还使唤着哥哥给我洗头、喂饭、剪指甲。 这都是我小时候才有的待遇,就最近几年哥哥总跟我说什么于礼不合,结果我这一病,什么礼都合了。 最近伤口合上了,我就想泡个澡,要不每天坐在浴盆里,哥哥边浇水边洗,生怕碰到我的伤口,洗的一点都不痛快。 而且也太辛苦哥哥了,有两回都给哥哥累的流鼻血了,等我好了定要给哥哥配一副补身的好药。 咚咚~ “进来!” 来的是金鱇,鮟鱇鱼的鱇,我给他改的名。 最近在找人给我办事,这小子嘴巴大,吃四方,机灵不说,人缘还特别好,就这么入了我的眼。 曾经跟过宫紫商一年多,后来因为宫紫商惹她爹生气,把她身边的几个侍卫全贬了,这小子就流落到采买办里头当个跑腿的。 主要负责保养维护各宫的梁平竹帘,缺多少报上去,半年下山采买一次。 是个既没油水,又得空闲的破差事。 我许诺恢复他的侍卫身份,他乐的吹捧了我大半天,虽然我不是那喜欢被阿谀奉承的人,但有人追着身后夸的感觉还是挺好的。 “公子,您让小的办那几件事都妥了。” “我就知道你机灵,让你买的东西呢?” “您说不叫角公子看见,就把东西给您放旁边耳房了。” “做的好,这个月俸禄翻倍,你继续跟你侍卫营那帮兄弟喝酒耍钱,一定要在他们半醉不醉的时候,把我说的那些话散播出去,回头等酒醒了,你也好翻脸不认人。” “公子放心,小人这张嘴啊,死人都能给说活喽~” “行了,快走,别叫哥哥怀疑你。” 这宫门里头,谁没被流言蜚语害过,当年的兰夫人,后来的宫子羽,再到我,和宫紫商,就连哥哥也为‘功高震主’四个字发过愁。 我知道这把刀脏,可我没有别的刀可以用。 宫唤羽曾在为自己辩驳时说过‘手握金刚刃,方显菩萨心’,当时被我嗤之以鼻,如今想来,竟是箴言一句。 我未及弱冠,又一直依附哥哥,想要短期获得宫门上下的认太难了,想要扳倒茗雾姬,坐实那个老女人无锋的身份,只能使这种阴司手段。 还有后山藏着的那位,那才是最难缠的,得从长计议。 “远徵~” “哥,怎么回来这么早?” “回来看着你有没有按时吃药。” 哥哥最近太粘人了,一会看不见我就不行。 在一起时总要时时刻刻,不抱着我,身上也得有一处挨着我才行,好像我是个撒手没一样。 “哼~我吃过的药比饭都多,还差这一碗了,哥哥莫要小瞧了我去。” “好好好,我的远徵最厉害了,不过哥哥还是给远徵准备了蜜饯,就当是为了哥哥不担心,吃完药含一块甜甜嘴如何?” 我抱着双臂,故作为难道:“哥哥既如此说了,那便给哥哥一个面子。” 哥哥嘴角含笑,低着头不想让我看到。 我不明白他老在我面前端着长兄如父的架子干什么,小时候领我在下雨天踩水坑,抓青蛙的的幼稚鬼不也是他嘛。 那么好面子,不如跟面子去过一辈子好啦。 “我看看伤口怎么样了。” 我一个晃神,胸前的衣裳就被扯开了,这大冬天的,纵然屋里点着炭盆,也不能这么坑弟弟呀。 “哥,你这两天脱顺手啦。” 哥哥神色有些尴尬,耳尖粉粉的,一看就知道是认识到自己错误了,那我这么善良的人,自然不能让哥哥下不来台。 “反正都脱了,借哥哥汤泉一用可好?” “你伤还未好,洗淋浴。” “不要~拿个小水瓢,往身上一点一点浇根本就不舒服,还是说哥哥舍不得让我去泡? 哦!我知道了,哥哥是不愿与外人共用汤泉。” “胡说什么!你哪里是外人。” “那我也不是内人啊。” “咳咳咳~”哥哥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憋出来一句:“别这么口无遮拦的。” “啊?我说错什么了?” 我不明白哥哥为何生气,但若是真生气了,干嘛还把我裹成个卷,抱我去汤泉啊? 男人心海底针,好难的好男啊。 哥哥冷着脸不理我,倒也不冷落我,忙前忙后的给我找巾帕和香胰子,把香炉点上后,又吩咐下人给我准备换洗衣裳和水果点心。 我心说要是有壶酒就更好了,可我有伤在身,要了酒也不会给我。 转头看向水面时突然想起来,上官浅就是以送酒的名义闯进哥哥的汤泉,轻纱薄衣勾引了哥哥。 “哼!” 哥哥瞧见我面色不善了,居然偷笑还不理我,当下我便起了坏心思。 咕踊咕踊从被子里挣扎出来,三下两下脱干净衣裳,用一条布巾虚虚裹住下半身,当着他的面把纱布给解开了,看他如何心疼。 果然,哥哥见我解开纱布激动的不行。 “远徵!” 哥哥急的直咽口水,却没骂我,只是气得转过身去不看我。 我自认没趣,干脆下水泡澡去。 哥哥的汤泉有美颜养肤的功效,我亲手配的药包,疗效杠杠的,要不是前两天伤口不能沾水,我早就偷偷来泡了。 热气蒸腾,我有些口干,便喊哥哥帮我倒杯水来。 结果噗通一声,哥哥正好下来了。 “哥哥真是的,就非急这一时半刻,我渴着呢~” 身后传来轻笑声,一回头,哥哥推着个托盘朝我走来,托盘飘在水面上,茶壶茶具放的还挺稳当。 “咦?我刚下来的时候没有花瓣啊,哥你一个大男人,平时还洗花瓣澡啊?” 哥哥倒水的手一顿,咬牙切齿道:“你个榆木脑袋,不想气死我,就少说两句,喝你的水。” 我接过杯子不敢苟同:“这白花花的也不是水啊。” 哥哥不搭茬,我也不觉得尴尬,小口小口喝着,杯子里头好像是椰奶,还有股杏仁味,不知道是什么反正挺好喝的。 “远徵,最近怎么不戴铃铛了?” “反正哥哥听不见,我再不戴了。” 第7章 在我身上呢 爱丫爱丫香妃妹宝 “远徵是不打算原谅哥哥了吗?” 我故意背对着哥哥,语气里全是落寞: “哥哥想多了,当初哥哥送我小铃铛,因为那是哥哥送的我才喜欢,而且铃铛有响,我戴上了,哥哥才能听见我的声音,我也能在哥哥离开宫门时有个铃音相伴。 所以一戴就是这么多年,其实早就厌倦了每天起早梳头,一个一个把它们挂上去,晚上困得要死,还得强忍着困意,一个一个把它们摘下去。” 哥哥轻轻抚上我的肩膀,我下意识攥紧了拳头,才忍住回握哥哥的冲动。 “远徵,这么多年,是哥哥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受委屈了。” 我没立刻回答,故意在心里数了二十个数,弄得哥哥心里七上八下的。 “哥哥别这么说,我们都长大了,昨日之日不可追,今日之日须臾期。” 我读书不多,尤其不耐烦诗词一类的,但这句诗却是记得清楚,大概意思是过去的日子在追也回不来了,未来的日子马上就会到来。 其实不是什么好话,是用来讽刺生存环境疾苦,想要改变现状却有心无力,雄心壮志已消散,只能掩耳盗铃的劝慰自己看开点,把日子过下去。 是宫子羽每每自怜自艾时,最爱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而且每次当着老执刃的面说这话,老执刃都格外激动。 哥哥饱读诗书,自然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我已经打定主意了,扭转我在宫门未及弱冠的小孩子形象,就从摘掉小铃铛开始。 “远徵,你相信哥哥吗?” “哥哥何来此问啊?” 我突然被拦腰往后带吓了一跳,可当后背贴上哥哥火热的胸膛,自然就不怕了,哥哥武功高强,肯定能扶住我,不会让我滑倒的。 “相信我,我真的知道错了,哥哥会加倍对你好,绝不再让你受一丝委屈! 远徵,哥哥真的不能没有你,别丢下我好吗?” 哥哥鲜少有主动认错的时候,更喜欢用行动来弥补,好像记忆里为数不多的几次,都给了我。 “哥你别犯傻了,远徵永远都是哥哥的。” 我转过身去,轻轻环住哥哥的腰,却被哥哥大力拽住,紧紧搂在怀里。 “远徵是哥哥最虔诚的信徒,朝拜供奉还来不及,绝不会生出背叛之心。” “不!你是我独一无二的宝贝,我不要你做我的信徒,你一直一直都在我心上,心尖尖上!” 我感受到哥哥心绪激荡,下巴顺从的抵住他的颈窝,轻声的说: “没关系的,只要被神明抛弃的信徒,没有信徒会背叛自己的神明,为了哥哥,我什么都愿意。” 然后在心里说一声:才怪! 不过哥哥最吃这一套了,虽然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真诚不得人心,非得使些手段,用点套路才能得到我想要的。 但过程不重要,丢脸、肉麻、卑微都不重要,达到目的才是最重要的。 “远徵~” 哥哥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以为他又哭了,就想从他怀里退出来,刚扭了两下,就被哥哥突然推开,哪怕只是轻轻一下,我也觉得很难过。 “哥?” 哥哥撩了把水在脸上搓了搓,原本只是红脸蛋,现在成了熟透的红苹果。 “没事,我我泡的有些难受,远徵你也别泡太久了。” 不等我回答,哥哥就起身离开了汤泉,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总觉得哥哥的背影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我想不通,又喝了两杯椰奶,本来还没泡够,奈何实在想出恭就只能遗憾起身,留着明天再泡。 刚从水里出来就觉得有些冷,我便扯了腰间湿哒哒的布巾,拿过干爽的浴巾快速擦拭身子。 忽然觉得身后有人窥视,可一回头,那种感觉又没了。 想着在角宫里头肯定不会有什么危险,估计就是来送东西的丫鬟路过,顶天看见我的后背,随她们去。 反正谁也别想得到我,馋死算了。 “咦?我衣服呢?” “咳~在我身上呢。” 哥哥慢步而来,身上穿的正是我的寝衣。 “那我穿哥哥的。” 我与哥哥的寝衣都是玄色金丝绒的料子,连款式都是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肩膀上的绣花。 哥哥偏爱月桂,说那是象征胜利的花。 我却不喜欢,自从哥哥遴选少主输给宫唤羽,更觉这花晦气。 不过我喜欢的昙花也不是什么吉利玩意,昙花寓意瞬间的永恒。 若真能永恒,又怎会拘泥于转瞬之间。 我只是欣赏昙花奋不顾身,也要追求那一刻极致的美丽罢了,刹那芳华却能艳冠群芳,就像飞蛾扑火的我一样。 “远徵不介意就好。” 哥哥说这话的时候垂着眸子,叫我看不清神色,一时真有些拿捏不准哥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便插科打诨。 “没事,就袖子短了一点,腰肥了一点。” “是啊,远徵身量纤细,清雅端正,风姿绰约,这衣裳着实配不上你。” 哥哥似乎看入迷了,我猜他定是因我过分出挑的皮囊自惭形秽。 毕竟我已经比哥哥高那么一点了,虽然只有一点,但我瘦啊,比哥哥腰细腿长皮肤白,哥哥自卑也是应该的。 人人都说宫子羽继承了兰夫人的美貌,是宫门里长得最好看的,我不觉得。 那傻大个子头发长见识短,因为太高了,常年低头看人,养成了脖子前倾的乌龟脖子。 哪有我遒劲挺拔,宽肩窄腰小翘臀来的风华正茂。 若硬要说我不如他,也就头发没他长,个子没他高这两点。 可我还小呢,头发慢慢就长了,个子也会再长的。 这宫门第一盛世美颜的称号,迟早被我收入囊中,我再夺了他的执刃之位,到时候他就是名副其实的酒囊饭袋,宫门之耻。 “远徵看着哥哥因何而笑啊?” “嘿嘿~我不告诉哥哥,反正不是喜欢哥哥穿我的衣服,就是喜欢哥哥去而复返来接我呗,随哥哥怎么想。” 哥哥开心的直咬嘴唇,单手把我搂在怀里笑个不停。 果然,只有我最会哄哥哥开心,上官浅那个贱人啥也不是! 第8章 我讨厌你 偷穿哥哥衣服的代餐 我又一次躺上了哥哥的床榻,说实话我不喜欢和哥哥同床共枕,而且我在角宫一直都是有自己房间的。 哥哥的床又硬又窄,两个大男人睡起来挤挤巴巴的,我更想自己独占一张大床。 恍惚间想起上辈子受完伤没几天,我就强撑着身子为哥哥忙前忙后了,被上官浅气个半死不说,还差点留下胸痛气短的病根。 这回我直接摆烂,反倒让哥哥把我当眼珠子一样疼着,事无巨细的照顾我。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一心为哥哥考虑,做人自私点什么都有了。 “远徵,想什么呢?” “想上官浅呢。” 哥哥的手臂突然收紧,我感觉自己像个球一样,被骨噜到他怀里,鼻子撞上了哥哥的锁骨,那叫一个酸爽。 “想她做什么?” “我被她害得受伤,总得报复回去! 听说她在地牢里只动了刑,我调配的那些毒酒一点都没喝,哼~便宜她了。” 哥哥肩膀一耸一耸的,不用猜就知道在笑话我。 “哼~哥哥若觉得她好,找她去啊,搂着我干什么,莞莞类卿还是挤挤热乎?” “以前竟不知,我的远徵醋劲这么大。” “哥不知道的多了。” “比如呢?” “比如我现在想把你踹下床,然后独占你的房间,你还傻乐呢。” “想要我的房间简单,但必须得把我留下。” 我狠狠翻了个白眼,哥哥那么聪明,怎么就猜不到我是想回自己房间去睡呢。 气鼓鼓的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囫囵个的睡了。 等我再醒过来哥哥又不知道去哪了,不过无所谓,我今天有正事要干。 哥哥的衣柜里也有我的衣裳,但我今天偏要穿哥哥的,哪怕再不喜欢广袖衫,为了上官浅我也忍了。 可惜哥哥这全是发冠,没有我想要的发带,我就只能拿哥哥的抹额凑合,给自己绑了个小揪揪,又觉得素了点,便学哥哥系上两条金链子。 看着镜子里仿佛长大了的自己,不由得觉得讽刺,我竟然会为了一个无锋刺客打扮自己,没了这些又如何,谁也别想越过我去。 果然,上官浅一如我记忆里那般矫情。 不起床,不换寝衣,却梳妆洗脸,把头发摆成那轻浮浪荡的模样,还故意端不稳药碗。 那双手长得跟鸡爪子似的,每一根头发丝都让我厌烦! “徵公子~” “不是我哥很失望?我哥才不想看你这副半死不活的德行呢。” “我有自知之明,伤了这么久角公子都没来看过我,哪像徵公子受伤的时候,角公子可是寸步不离呢。” “蒲草之姿也敢同皓月争辉!” 上官浅一如记忆里的那般装模作样,定是和我一样,听到哥哥的脚步声了,才憋出两滴眼泪准备装可怜,好像我欺负她了一样。 哼!谁不会装啊,论撂狠话,宫门我第一! “徵公子说的是,若是有一天,角公子待我,有待徵公子的千分之一,我也就满足了。”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上官浅,你眉间眼角都是算计,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无锋的腥臭味,还敢奢望得到我哥的垂怜。 明明白白告诉你,我讨厌你! 若你真做了我哥的新娘,那宫尚角就会永远的失去宫远徵~ 还有上次你害我重伤我可还记着呢,你我之间水火不容,命里相克。 你等着,哥哥要是敢娶你,我就敢在你们大婚之日刎颈自尽,用鲜血和生命为你们的婚礼祭奠!” 话音刚落,就听房门被大力踹开。 “远徵慎言!” 我故作怒极上头,对着哥哥吼了回去:“我没开玩笑,你敢娶这个脏女人试试!” 哥哥一把拽过我,手腕都快给我捏碎了。 “我不娶,但你也不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来威胁我,你知道的,你对我有多重要!” 哥哥急的眼睛都红了,可没等我开口劝,就听上官浅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角公子~角公子这么说,置浅浅于何地?” “上官浅,别白日做梦了,你以为你那点狐媚子招数能骗的了谁啊。” 我一把甩开哥哥,双手抱臂,死死盯着她,直到把她盯得浑身不自在,眼神飘忽。 “徵公子为何这样看着我?” “我在看自作聪明的傻子! 孤山派的遗孤,入了无锋认贼作父苟且偷生,试图在无锋和宫门之间周旋挑拨,好坐山观虎斗,想当个黄雀。” 上官浅闻言变了脸色,身体也僵硬了几分,不似方才那副柔柔弱弱活不起的德行。 “徵公子要冤枉我也找个靠谱些的理由,我和无锋有灭族之仇,又怎会进入无锋。” 哥哥也上前一步,等着我的解释。 我嘲笑出声:“噗~你脸皮可真厚,戏演的这么好,做什么刺客呢,应该送你去南曲班子唱戏才对。 整个江湖都知道,我是宫门百年难遇的草药天才,毒术冠绝江湖无人可出其右。 我这么厉害,早就闻出你那一身的骚味了,是虫卵?还是半月之蝇的卵,无锋就是用这东西控制你们的?” 哥哥通过三域试炼,自然知道半月之蝇是什么东西,但我俩有默契,知道哥哥不会在此时追问。 上官浅还在狡辩:“徵公子说什么我不明白。” “怎么?不相信我能解开这东西?那你可活该继续被无锋控制,这辈子你也别想替孤山派报仇了。” 嘭的一声。 上官浅打碎了药碗,我仿佛看见她的未来也要完。 “请徵公子明示!” 她撑起身体,挺直腰板直视我,丝毫不做任何伪装的她,看上去更不像什么正经人了,像阴沟里爬出来的毒蛇老鼠。 又脏又恶心! “就你这副半死不活的德行,能为我做什么?” 我听见上官浅咬后槽牙的声音了,甚为悦耳。 “徵公子若能助我报仇,我愿付出一切!” “好啊,那我要你的命!” 上官浅居然毫不犹豫的回我:“好!”可我在她的眼睛里,没有看到一丝真诚,满满的都是算计。 我轻笑出声,转头跟哥哥说:“哥你看,她又在自作聪明了。” 哥哥神色晦暗不明,说出来的话倒是合我心意。 “博弈,需势均力敌才能成局。” “是啊,赤手空拳如何控局?真当靠做梦就能捡漏呢。” “上官姑娘,就没什么想交代的吗?” 我牵住哥哥的手说:“哥你别听她狡辩,我来告诉你。 二十年前无名进入宫门,向无锋传出了宫门选亲的消息,从那以后,无锋就到处抓小女孩培养成刺客,上官浅就是其中之一。” 说着,我朝上官浅翻了个白眼:“你也是够倒霉的了,赶上无名传递这么个消息出来,才会被无锋抓走,要不然,你没准真能被个好人家捡回去当女儿养大呢。” 第9章 我是哥哥的 “哎~别急着反驳我,你猜猜,无锋培养细作入宫门当新娘,是以什么为标准的?” 上官浅眸色不停变换,似是被未知给吓唬住了,也对,谁不害怕未知呢。 “就拿我哥来说,他会需要什么样的新娘?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你们无锋是怎么知道的,又为什么选择你来勾引哥哥,这些你都想过吗?” “徵公子既有此问,那必然是已经有答案了。” “哼~自然是要有个参照才好培养,这么多年,哥哥身边从无女色,只有一个我!” 我一直盯着上官浅呢,见她嘴角微抽便知她猜到我要说什么了,至于哥哥,回头再跟他解释。 “据我所知,你与哥哥初见是在上元佳节,你身陷囹圄被哥哥英雄救美。” “是,没想到角公子连这都告诉你。” “那你可知,我与哥哥的缘分,也是在一个重要的日子开始的。 那是一个改变了宫门的冬天,我为父亲扶棺,棺木上的钉子划破了我的手,我成了孤儿,没人管我,是哥哥为我包扎,开解陪伴。” 上官浅脸色很是难看:“徵公子究竟想说什么?” “别急啊,听我说下去~ 你进入宫门后,主动送上门,在医馆与哥哥重逢,是靠着哥哥的玉佩,让哥哥对你起了兴趣。 而我与哥哥的第二次相遇,我也是主动送上门的,我知道哥哥的弟弟没了,但我装作不知道,想要得到哥哥的怜悯,哪怕是时不时的施舍我也满足了,结果很成功,哥哥把朗弟弟的短刀送给了我,把我当成他弟弟。 你在进入角宫后,一方面谨言慎行,一方面种花、下厨,用各种小事不断挑战哥哥的底线,却不知当年我被哥哥接到角宫来,也是如此行事。 听到这里,你可明白?” 上官浅一脸愤恨:“徵公子所言不无道理,却也没什么道理。” “死鸭子嘴硬!你装出来的那些温柔小意,端茶送水,体贴陪伴,不过是在东施效颦罢了。 知道为什么咱俩做的事情几乎是一样的,我能留在哥哥身边,让哥哥对我毫无保留,你却一错再错,让哥哥始终无法放下戒心吗? 不是因为我比你早遇见哥哥十年,而是我们的出发点不一样。 你是个冷心冷肺,自私自利只爱自己的人,在你心里,这天下苍生都比不上你自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但我不同,我是哥哥的!我的人,我的心早就献祭给了哥哥,为了哥哥我可以去死,也可以为哥哥拼尽全力活下去。 上官浅,这回你知道自己输在哪了吗?” 我洋洋得意的看着她,享受着胜利的快感,果真如我想象的那般通体舒畅。 “哥哥从没喜欢过你,他喜欢的,只是你身上属于我的影子!” 上官浅啊上官浅,我曾经那样羡慕过你,但这一次重来,我已经拨开迷雾重焕新生,眼看着你还在泥潭挣扎求存,我心里的那口怨气都散了不少。 突然,哥哥牵住我的手,眼含热泪的说:“远徵,或许我有对她动过心,但你说的对,我喜欢的,只是她身上那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很陌生,却总让我忍不住想亲近。 以后不会了,有你在,哥哥心满意足。” 说完,转头对上官浅言明:“上官姑娘好好养伤,莫要再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至于你的身份,和你活下去的条件,等你养好了伤再说。” 哥哥牵着我要走,上官浅也顾不得装柔弱了,挣扎着阻拦我们。 “等等!角公子,徵公子等等!” 我不耐烦她那副我弱我有理的样子,于是拽着哥哥停下脚步:“还有话说?” 上官浅冷笑一声,看向哥哥,估计是连个眼神都没得到,语气也变得怨毒起来。 “我既不配角公子的喜欢,自然不会贪恋,但徵公子方才说可解我身上半月之蝇可是真的?” “哼~我就说你心里只爱自己。” “徵公子!我身上的毒就要发作了,留着我,会对你们很有用。” “那你等着,我伤还没养好,没空给你祛毒。 你的好姐妹云为衫再来给你送解药,我不会拦着的,不过你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徵公子放心,我懂的,浅浅多谢徵公子~” 上官浅笑的极其放荡,颇有潘金莲之风,我怕哥哥多看,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我俩刚回房间,我就被哥哥抱住了,准确的说是勒住了,差点一口气上不来给我送走。 哥哥心绪不宁,可我饿呀,折腾一早上了,我想吃点热乎的。 说实话,刚刚那些话真假参半,说到最后我都快信了,就是不知道哥哥会信几分。 “远徵,该换药了。” “啊?” “我说你该换药了。” “哥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哥哥嘴角上扬,眼含笑意的看着我,可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十分复杂,我一时之间真的猜不透。 “不用,远徵的心意我已了然,至于我的心意,从前只是不自知罢了。” 哥哥这么说,我就更不明白了,奈何哥哥并没有为我解惑的打算。 因为他打算撑死我! 我就说了一句饿了,他居然叫厨房做了十菜一汤,我碗里被他堆的都冒尖了,眼见没地方放,他就往我嘴里塞。 给我塞的直打饱嗝,小肚子那么老大。 他这又没有药,到底是我自己给自己开了个消食的药方,送去医馆等煎药回来,我都撑得翻白眼了。 要不是哥哥一直在给我揉肚子,恐怕我今晚得折腾到后半夜去。 “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嘛,就知道笑话人~” “我哪有笑话你,只是单纯觉得你可爱。” “可怜我撑的要死没人爱!” “不许胡说!哥哥在呢。” 第10章 什么都不懂 想看宫门内斗的扣1,想看那啥的扣2 金鱇来报,说我让办的事都办完了,我心里奇怪,这速度未免太快了点。 忽闻云为衫又来了,便起了兴致,想逗逗这两个无锋大傻子。 刚走到门口,见金复匆匆忙忙进了书房,手上的劄子还是白蜡封的。 我记得宫门写劄子的规矩,为保消息不外泄,都要用蜡油封口。 宫外事务用红色,宫门内务用白蜡。 哥哥是负责宫外的,怎会用白蜡封口,难道是让金鱇办的事被哥哥发现了? 我一个晃神,云为衫都走到眼跟前了,那能让她如愿嘛。 本公子大长腿一迈,直接拦在她前头。 “云姑娘可是稀客,只是这角宫戒严禁止随意走动,莫说是你,就是上官姑娘也不能出房门。” “徵公子,我是来探望上官姑娘的,可否请徵公子行个方便?” 我朝她摆出一副小孩子恶作剧的笑容:“我就不给你行这个方便,你能拿我怎么样?你咬我啊~” 云为衫和上官浅都嫌我幼稚,觉得我是个小孩儿好糊弄,那我就让她们尝尝熊孩子的厉害。 “徵公子说笑了,既然徵公子不愿,那我先走了。” “哎~别急着走啊,来探病的这么没诚意,也不怕你的好姐妹上官浅知道了寒心。” “徵公子想怎样?” “让你进去也不是不行,但是角宫戒严,你拿的东西必须上交。” 云为衫闻言就把锦盒往我面前一推,解释道:“只是一根老参,给上官妹妹补身体的。” 臭女人的东西我才不接呢,唤来个侍卫接过去。 “是不是补身体的得查验过后才知道。” “徵公子随便查,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 “你求我啊~” 眼见着云为衫腮帮子都快咬肿了,我心里笑开了花。 “算了,瞧你那样,不知道的以为我这当小叔子的调戏嫂子呢。 哎呀我忘了,宫子羽没娶你,还是个随侍!” 我说完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云为衫气的五官乱飞,我都能感受到她身上戾气有多重了。 天真的女人,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们了吗? 云为衫前脚进了上官浅的房间,后脚我就跟了进去,我明显看见云为衫右手动作僵硬,想必是要传递解药差点被我发现吓的。 嘿嘿~怎么不吓死她! 上官浅挣扎着坐起来,面色哀戚的说:“徵公子,这是我的闺房,不方便外男进入。” “嘁~做梦的闺房,整个角宫都是我哥哥的,我想去哪就去哪,你一个角宫的小小随侍,哪来的脸面敢管我一个宫主之尊。” 我毫不掩饰脸上的戏谑,摆明了告诉她俩,我就是故意的。 要不是这两个无锋细作,宫门怎么可能被彻底颠覆。 血债就该用血来偿! 云为衫进入宫门是为义妹云雀,离开后再回宫门是为了亲生妹妹,两次入宫门,就把宫门百年基业毁了个干净。 上官浅更是欺骗哥哥身怀六甲,真相如何谁知道,就她那个受过刑的身子,体内还有半月之蝇,一次承欢就能怀孕,烧了我徵宫所有医术我都不信。 恶人,就让我这个恶人来磨。 云为衫还想帮上官浅说话:“徵公子年纪不小了,当知道男女七岁不同席。” “哦~是嘛,又怎样?” “你!” 上官浅拽住云为衫期期艾艾的说:“云姐姐不必如此,徵公子少年心性,只是嘴硬心软罢了,不要紧的。” 这俩人是当我瞎吗?一点都不避着我,以为半边袖子就能挡住那个小纸包是吗? 我都服了,无锋哪找的傻子!也是奇了怪,宫门竟然就毁在这么两个傻子手里。 “上官姑娘才从地牢出来,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在宫门,切记谨言慎行!” 我闻声回头,竟是哥哥来了。 哼~我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还能再战三百回合。 “远徵跟我走,上官姑娘病着,别过了病气给你。” 我也是服了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叫我走我就跟着走,连点犹豫都不带有的。 哥哥比我还过分,一进屋就把我衣裳扒了,又叫人端水来给我擦脸擦手。 “胡闹!你的伤还没好,万一真过了病气怎么办?” “哥,我不是瓷娃娃。” “哼~” 哥哥以前是斜眼看人,现在成鼻孔看人了,不得不说板着脸的哥哥确实有点骇人,只不过我是例外。 “哥哥既恼了我,又何必招惹我,不如放我自生自灭算了。” 我挨了一下,虽然不疼,但侮辱性极强,我都快及冠了,竟然还被哥哥戳脑门。 “你个小没良心的!再说这种话,当心我真恼了你。” 我约莫着哥哥游走在生气的边缘了,赶忙凑过去讨好:“哥~” “你呀,恃宠而骄!” “那也得有宠才行,无宠就是低贱,看上官浅就知道了,还想模仿我,她算什么东西。” 哥哥低声笑起来,笑的肩膀一耸一耸的,我都靠不住了,可我要起来,哥哥又揽住我的腰不让我动。 “你是我亲手养大的掌上明珠,岂是那等鱼目可以相提并论的。” “哥你别捏我痒痒肉啊。” 我话音刚落,就被哥哥抄膝抱起,放到了榻上。 “干吗?” “养伤需静养,你说让我把事情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对付她们的?” 哥哥坐在我身旁,把我搂在怀里,塞了两个迎枕在我身后,我靠上去果然很舒服,哥哥的细心我好像永远学不会,准确的说,是我比不上哥哥对我的细心。 “哥,我看见她俩不痛快,我就痛快了,更何况哥哥不是教过我,狮子捕猎靠的是耐心,我现在可有耐心了呢。” “你倒是会拿我的话来堵我的嘴了。” “那我也不能拿别的堵哥哥嘴呀。” “其实你可以算了,你还小呢,什么都不懂。” 哥哥在我脑袋上呼噜了一把,我知道他是不满我束发不戴小铃铛了,可我真不想戴,打架不方便,偷听也不方便。 第11章 和别人不一样 宫二带娃,主打复制粘贴 “我不懂,哥哥就教我呗,就像小时候那样。” 我梗着个脖子跟哥哥使小性儿,哥哥居然扭过头去偷笑,没有第一时间哄我,那就别怪我作。 “由来只闻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哥你放心,道理我都明白,我这就回徵宫去,给新人倒地方。” 我装作要起身,哥哥赶忙按住我,就是一着急按错了地方,差点怼我伤口。 “嘶~” “怎么了远徵,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我捂着胸口,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眉头微拧,放轻声音说:“没有,我没事。” “不行,让我看看!” 哥哥说着一把就把我衣服扯开了,我真的很不理解为什么我的衣服这么脆,但我并没有任何惊讶,或者排斥的感觉,可能是扒着扒着就习惯了。 谁让我小时候没被哥哥扒过裤子揍呢,就当是现在还回来了,而且哥哥只是关心则乱,我当然要原谅哥哥。 “伤口没裂开,是不是里头没长好?还是我太大力了?” “哥哥这么紧张我啊~” “不像话,我不紧张你紧张谁!” “那你还往我身上按。” “是哥哥的错,哥哥补偿你好不好?” “我不要小铃铛。” 哥哥摸摸我的头,又摸摸我的脸,我感觉自己脸都要被搓红了。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宫紫商也是这样捏我的脸,还说什么弟弟就是用来玩的,要给我穿最粉嫩的裙子,扎两个小揪揪,绑上珍珠发箍。 我以为她是专门抓小孩吃的猫妖老太,便处处躲着她,后来有一次,我真的看见她把宫子羽打扮成小丫头模样,心里怕极了她。 所以她让我叫姐姐的时候,我是因为害怕叫的,不是真的拿她当姐姐。 “哼~我脸疼!” 哥哥闻言赶忙收手,讪讪一笑,好像这样就能掩盖他为老不尊的幼稚行为一样。 “我新得了几槲珍珠,有白的,金的,黑的,还有一对稀有的粉色,已经命人串在珠链上,给你编头发好不好?” “粉的太娘了。” “是娇嫩!你如今这个年岁用着正好,等及冠了再想用,只会像宫子羽一样哗众取宠。” “那我听哥哥的,在哪呢?快拿来啊。” 哥哥伸手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紫晶匣子,里头满满当当装的全是珍珠做的头饰。 鲛珠得之不易,价值千金,越圆的,越大的就越贵。 看着这一盒子珍珠,我第一反应就是哥哥贪墨公中财产,可转念一想,宫门都是哥哥在养的,何谈贪墨。 这是珠子吗?这分明是哥哥对我的爱护! “远徵,哥哥给你梳头可好?” “嗯~” 我特地叫金复搬来一面大的琉璃镜子,因为普通铜镜已经配不上我这千金不换的头了,而且我得看清楚了戴着好不好看,才能决定要不要留下这个礼物。 忽然,我余光扫到哥哥手里的梳子,一把抢过来。 “喜上眉梢?”我翻过面来,上面赫然刻着一句话:“欢庆此日成佳偶,且喜今朝结良缘。” 哥哥捏着我的手腕,强势不容挣脱的拿回那把梳子。 “别闹,这是我娘的陪嫁,不能弄坏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为自己的鲁莽冲动感到后怕。 泠夫人和朗弟弟是哥心里永远也过不去的坎儿,哪怕是我也比不了,其实我早已想通,哪有活人能争得过死人的呢。 就像我和哥哥之间,有过那么一个上官浅,就像一根刺扎在我心上,心跳一下就疼一下,哪怕疼习惯了,也咽不下这口气。 平时相处不显,可我总觉得哥哥哪里变了,又找不出来变了什么。 突然耳朵上一热,我下意识看向镜子,发现是哥哥在揉我的耳朵,可手指有那么热吗?还湿乎乎的。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没什么。” 哥哥一下一下的梳着,我的头发全部散开披在肩上,又黑又顺,除了有点短没别的毛病。 “远徵长大了,有秘密瞒着我了。” “哥哥这话说的,好酸啊,晚上吃糖醋鱼吗?” “想吃就有。” “要什么有什么?” “嗯。” 哥哥一心给我梳头,没反应过来我话里有话。 “那哥哥知道我要什么吗?” 我看见镜子里的哥哥眸光闪烁,似有心神不稳之相,可只待一瞬,哥哥便恢复了正常。 “远徵说说看。” “我不,我要哥哥猜。” “我哪里猜得到。” “是啊,虽说一直以来我都自认是哥哥的所有物,哥哥却从未全心全意的接纳过我,所以哥哥猜不到。” 哥哥放下了梳子,从背后环住我的肩。 他看向镜子里的我,我透过镜子去看他。 我不知道他能从我脸上看到什么,大概是伤心落寞之类的情绪,但我看到了一个惶恐不安的宫尚角。 哥哥心思深沉,又从小打磨我的性子,不许我去揣测他的心意,所以此刻我看不懂他眼里那复杂的情绪,只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 强烈的挫败感,让我仿佛时光回溯到初见哥哥那日。 我是个天煞孤星,是个没有心的人,怎么会有人愿意接近我呢,不管是可怜,还是怜悯,都不是我配得上的。 与哥哥的缘分,始于哥哥的心善,和我利用哥哥的善良。 我曾无数次在睡梦中有过那种凭空坠落的感觉,天旋地转,身体失去控制,惊醒之后浑身都是冷汗。 恐慌在寂静孤独的黑夜里无限蔓延,犹如蚀骨灼心的毒药,腐蚀着我的五脏六腑。 终有一日,我无法继续忍受,于是跟哥哥提出能不能和他一起睡。 哥哥是怎么说的来着?反正那意思是,我是个男子汉,就应该自己睡,让我不要怕,要勇敢面对。 那之后,我再没提过这件事,很快就学会了如何在冰冷黑暗的寒夜里让自己睡着。 “远徵,我这个哥哥当的是不是很不称职?” 我本能的摇摇头,怕他不信就解释: “哥,我没出过宫门,却听过下人们谈论是如何与自家兄弟手足相处的,哪怕是跟宫子羽比,我与哥哥的情谊也远胜他们。” 哥哥与我交颈相贴,温热的呼吸打在我的脸颊,我好喜欢他这么抱着我,让我有一种被包裹的安全感,就像我是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远徵,我们和别人不一样。” 哥哥收紧的手臂,似乎是叫我不要跟别人比了,为什么? 我就只能活在哥哥为我编织的摇篮里吗?一点自己的想法都不能有,做好朗弟弟的替身,他才能满意是吗? 第12章 如果我想离开宫门呢 性感老宫在线带娃 看着镜子里由他摆弄的我,像个精致的玩偶,独属于哥哥的玩偶。 紫晶匣子里的明珠仿佛也蒙了尘,失去了光华,我眼看着它们一条一条编进我的辫子里,和以前的小铃铛太像了,发式也一模一样。 只不过那些铃铛是我自愿戴的,为的是让哥哥时刻注意到我,现在的珍珠,是哥哥希望我戴的。 这几天的挣扎和改变直接打了水漂,哥哥用他的温柔体贴,重新把我拽进了那张名为情深义重的大网,比以往更加密不透风。 最可恨的是,我竟然没有想逃的念头,甚至盼着哥哥能再温柔些,让我一直沉溺下去。 “谢谢哥哥~” “谢什么?” “谢哥哥给我梳头。” 话音刚落,金复便来禀报,说是长老有请。 我勉强扯出一抹嘲笑,这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一旦没了徵宫和角宫的供养,就像失去奶娘的幼儿,束手无策只能嚎啕大哭。 “远徵,你去睡会儿,我回来陪你用晚膳。” “哥,我跟你去,咱们回来的更快。” 我说着,从随身的蛊螺里倒出一堆小药丸,挑了白色那颗吃下去,等把药丸装好的功夫,脸色已然苍白无血色,仿佛久病之色。 “远徵,你吃了什么?是不是在伤害自己的身体?” “我哪有那么傻,这只是用来偷懒的小玩意,药效最多一个时辰,所以哥哥呀,咱们可得把握好时间,要不然会被月长老发现的。” 哥哥以指为梳,替我整理鬓角不存在的碎发,虽然矫情了些,但我很受用。 “好~我给你打掩护。” 当我顶着这张惨白脸,跟在哥哥身后招摇过市,走到执刃殿时,已经需要哥哥扶着才能坚持,我可以确定,不出半天,这消息就能传遍整个宫门。 震惊!草包新执刃强行传召伤重到,被迫闭馆养伤的徵公子,致使徵公子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话题我都给金鱇想好了,以他宫门小喇叭的能力,足够毁了宫子羽为数不多的好名声。 谁让我关了医馆呢,平时予取予求的东西,突然变得炙手可热,这宫门里头,谁不盼着我快点好起来,偏偏执刃大人要折腾,怪得了谁。 一进大殿,我最先看到的就是月长老那明显变多的白头发,和生无可恋的脸色。 结果没等我嘲笑他,他先急了,我分明从那眼神里看出了责怪的意味。 哼!不就是怪我伤还没好,干不过来嘛。 果然,刀子割到自己身上才能知道疼,怎么不疼死你们这帮白眼狼。 我的药非常有效,不用装就能咳几声,却不想吓到了哥哥,早知道我就一路咳过来了。 哥哥让我坐下后,把自己的大氅脱了盖在我身上,其实我真心想说一句,没必要。 我本来就穿着他的大氅,又盖一个,想是热死我,然后继承我的医馆吗? 这会儿大家倒是都不计较我和哥哥不行礼了,也是,想计较却怕惹急了我,谁敢啊。 “远徵,还好吗?” 我还未回答,就听上首位的宫子羽发难:“这天底下还真有凶手跟受害者相处和谐的,算我少见多怪了。” “是啊,一个酒囊饭袋都能当执刃,还有个无锋刺客的养母,选了个无锋刺客当新娘,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哥哥在偷笑,肯定是觉得我年纪轻轻就说自己活的久有意思。 不过我这话一说出来,大殿之上顿时鸦雀无声。 “宫远徵,你别血口喷人!我知道你” “不!你不知道,你那空空如也的脑子能知道什么? 你连自己逛青楼喝花酒包养花魁的银子,是怎么赚回来的都不知道,还敢对自己的衣食父母大肆咆哮。 白长一双眼睛识人不明,白长一双耳朵充耳不闻,宫子羽,你是宫门百年之耻。” 此刻我想问一句: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比如,有人咬牙切齿的声音。 月长老斥责我:“远徵,不可对执刃无礼,立刻赔礼道歉!” 我举起三根手指,哥哥要拦我,被我躲过去了。 “我以宫门列祖列宗名誉起誓,宫子羽的养母茗雾姬是无锋刺客,新娘云为衫是无锋刺客,在山下包养的花魁紫衣也是无锋刺客,如有半句作假,就叫我永失所爱,不入轮回!” 哥哥气急了,抓着我的手死死按下:“远徵!看来我平时对你太放纵了。” “哥哥有空教训我,不如派侍卫去核实我所言真假,反正我是不怕的。” “你可有证据?” 哥哥这一问,把长老们激动坏了,各个都想让我拿出证据来,我看着他们伪善的嘴脸,心里一片荒凉。 这么多年,我究竟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为了什么样的一群人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可悲,可笑! “你们要什么证据?我发誓你们都不相信,那要如何才能信? 她们身上某处刻着无锋的刺青?还是她们身上揣着无锋令牌? 难不成你们指望无锋刺客自己跳出来说,快来杀我呀,我是你们的死敌无锋~” 或许是我眼里‘蠢货’两个字太明晃晃了,刺的他们说不出来别的,只能没完没了的让我给执刃道歉。 于是我当场表演了一个怒火攻心,还是那种非常优雅的慢动作吐血。 今日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苛责宫门最小公子的名声,谁也别想跑。 哥哥到底是担心我的,哪怕我提前叮嘱过,也不免慌乱,抱起我就要走。 两个死老头子想拦,月长老阻止了,我心里明镜一样,月长老并非是为了我,而是怕我真的伤势加重,以后徵宫的责任彻底落在月宫头上。 这偌大的宫门,除了哥哥身边,真的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望着远去的长老院,我心里陡生一股沮丧。 “哥哥,远徵只有你了。” 他闻言脚步一顿,直视我的双眼,平静的好像本该如此一般。 “嗯,我也是。” “哥,如果我想离开宫门呢?” 第13章 可我睡不着 爱的抱抱~~ 哥哥没给我答案,但我看到了他眼底的犹豫。 这就够了,我已经可以撼动哥哥心里那座名叫家族荣辱,宫门存亡的大山,那挖空这座山还会远吗? 我拒绝了继续回角宫修养,因为有些事,必须得在徵宫做,金鱇在我的示意下暂时蛰伏,凭借采买的身份开始下山为我打探消息。 可能是知道我这个宫主受了伤,他们失去庇护日子不好过,徵宫的侍卫现在做事十分清醒,几乎是令行禁止,我满意极了。 宫门之内流言四起,传的最凶的,便是雾姬夫人是无锋刺客无名,说的那叫一个有鼻子有眼的,仿佛亲眼见过雾姬夫人是用什么手段往外传递的消息,如何算计养废了宫子羽。 其次就是执刃为了排除异己,用尽手段要置徵公子于死地,打压角公子的权力和地位。 在徵宫日复一日的沉默中,这口锅彻底被焊在宫子羽身上了,任凭他如何解释,都会被当成恼羞成怒和做贼心虚。 金鱇差事办的好,我赏了他两锭金子。 他边说跟着我是因为我英明神武,智计无双,边咬了口金子,塞自己袖子里了,气的我一脚过去,他就势原地打了个滚,好像被我踹疼了一样,其实连衣服边都没碰着。 气的我追着他踹,一脚没踹着,倒是给我自己累够呛。 没两天宫子羽的贴身侍卫金繁,从山下贾管事的家里查到了不同寻常的消息,刚好月长老也在,就提出可能是用了有起死回生之功效的出云重莲。 宫子羽觉得自己又行了,要像提审犯人似的传唤我,被哥哥当场撅回去,一点脸面都没给。 出云重莲绝迹百年,上一次被我培育出来,刚好就是贾管事儿子病重的那段时间,而这朵本该属于哥哥的出云重莲被老执刃强硬要走,给了当时的少主宫唤羽。 而宫唤羽已死,线索至此就算断了。 宫子羽别的拿不出手,趋利避害的功夫比谁都厉害,涉及羽宫的事他就跟锯嘴葫芦似的,转头盯上了一直养伤不出的我,还要派月长老来给我诊脉,看我是不是装病。 开玩笑一样,月长老那两手三脚猫的医术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学医的,一辈子最大的成就只有麻药醉见血,哪像我。 这些日子,我派人从万象阁里偷出来的医毒药方就有几大箱子,这可都是我多年的心血。 我挨个改了改,弄了份假的还回去,真的包好油纸封箱,叫金鱇偷偷带出宫门,放到山下新买的宅子里头了。 都是抹过毒的,动之前不在手上涂上我的独家解药,谁碰谁死。 我做这些哥哥都知道,但哥哥一直没来见过我。 为了让他来见我,我派人往后山雪宫送了两箱回礼,顺便又要来几朵雪莲。 哥哥以为我伤情加重需要雪莲,收到消息就赶了过来。 我以为这么多天没见,哥哥会与我生疏,直到被他抱住,我才明白自己对他有多重要。 “远徵,你上次问我的还算数吗?” 我故作不知,给哥哥最后一次机会:“什么?” “想不想离开宫门,跟哥哥去江南做个富闲田家翁?” “我做梦都想离开宫门,但无锋不除,如何安稳度日?哥哥的血海深仇不报了吗?我爹爹白死了吗?” 我退出哥哥的怀抱,看着神色复杂的哥哥说:“哥,其实你还没下决心,但我不一样,哥哥还是再想想。” 哥哥面露痛苦之色,我明白他难以割舍对宫门的感情,在这一点上,我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让他放弃宫门,就相当于否定他前半生的努力,更何况男人建功立业最核心的动力就是光宗耀祖。 说是离开,谁知道会不会被扣上一顶叛族的罪名呢。 不曾想,哥哥竟死死将我箍在他怀里,任我如何挣扎都不肯松手。 良久之后,我听到哥哥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远徵,你不是最了解我的心意嘛,怎么还不懂呢。” 我本能的觉得哥哥跟我说的好像不是一件事,但他的事也很重要,可我确实猜不出来。 “哥哥有事瞒着我?” “嗯,远徵也有事瞒着我。” 哥哥的语气十分笃定,可我俩都没有要解释的欲望,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走后,我仔细想了想,即便以后离开宫门,没有哥哥又有什么意义。 记得临死前,我亲眼看见宫门的那些熟悉的面孔倒在我面前,也见到了他们是如何被后山的异化之人啃食分尸,变成新的异人。 哪怕我对他们没有任何感情,却不愿再次见证他们的死亡。 所以,如果哥哥实在不想走,那就还是按最初的想法,我自己做这个执刃算了。 我换好夜行衣,吹了灯装出已经就寝的假象,静静等待着侍卫轮岗的时辰到来。 结果刚出门,就被站在门口的哥哥堵了个正着。 “嘿嘿~哥,你怎么在这啊?” 哥哥的毛皮大氅上有寒露,想来已经在这站了许久。 “你要去哪啊?” “哥哥有事找我,怎么不进屋呢?” “我以为你睡了。” “哥,你以为,你以为的以为,不一定真的就是你以为的那样。” “别转移话题,你穿成这样到底要去哪?” 实话是肯定不能说的,但我有现成的筏子。 “哥~哥哥~我这不是听说宫子羽明天要去后山了嘛,我怕他想我,所以准备去看看他。” “穿一身夜行衣,在宫门守卫换岗的时间去羽宫看他,远徵!” “好啦好啦,我说! 我想给他下点药,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东西,就是让他上点火,脸上长点包,得个口唇疫,痔疮什么的,总之我不希望他这么快进后山试炼。” 哥哥生气了,可我更生气,他希望宫子羽能够成长起来,担得起执刃的位置,我不希望,打死我都不行! 而且今天是多好的时机呢,就这么被哥哥白白浪费,至于宫子羽那个废物,我根本没打算对他出手,他哪里配的上我如此兴师动众。 “跟我进屋。” “我都这么大了,哥你不能再打我屁股了!” “你!”哥哥咬牙切齿的,我感觉自己好像要完:“进来!” 哥哥扒衣服的动作熟练的,好像我称药一样简单,被扒的只剩一条底裤,又被套上了寝衣。 要不是哥哥一直在各种叹气,我真的想说一句:哥我长手了,会自己换衣裳。 “进被窝!” “哦,哥你不打我早说呀,我都怕死了。” “哼~我可没看出来你害怕,闭眼睡觉。” “可我睡不着。” “怎么?还得要我给你讲故事才能睡得着?” “倒也不用那么麻烦,不如哥哥陪我一起睡,柜子里还有一套新的寝衣呢。” 第14章 别乱动 你们猜弟弟什么时候开窍 昙花展蕊绽娇颜,留梦三更叹自怜。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我看哥哥换衣服会觉得热?那金绣的昙花好像开了。 “你的衣裳有点瘦。” 我昧着良心说:“是有点” 那是有点吗?我能清晰的看见每一块肌肉的轮廓! 我甚至怀疑要是哥哥动作再大一点,这衣服都得撑开线。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当作息规律,合理饮食。” “一日一食很合理啊。” 我说完,明显看到哥哥拳头硬了。 不过哥哥的胸膛实在白的晃人,我也顾不了那许多,一把掀开被子说:“来啊来啊~” 哥哥好像被我的热情吓到了,走路都是同手同脚的,但哥哥好面子,我是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拆穿他的。 我听到自己和自己寝衣料子厮磨的声音,朝着热源翻了个身,假装无意的把胳膊搭到哥哥身上。 有了触觉的加持,我终于明白哥哥穿我的寝衣究竟有多紧了,没等我多摸两下,就被哥哥抓住了手。 “乖乖的,别闹我。” “哦~” 哥哥单手拢住我的手掌,翻转间,食指和拇指搓了搓我微凉的指尖,滚烫的体温仿佛点着了我。 我感觉好像浑身都烧起来了,赶忙抽回自己的手,翻了个身滚到床里头去,却不想被竟然被拦腰往回拽,跟哥哥严丝合缝的贴在了一起。 “唔~” “别乱动!” “这样不舒服。” “习惯了就舒服了,闭眼,睡觉。” “好,听哥哥的。” 我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今晚是别想成事了,还是明天再找机会。 放平了心绪,很快我就困意上头。 迷迷糊糊间,我好像听见哥哥说了句“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可我实在太困了,脑子根本转不过来,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哥哥走了我也不知道,更不知道昨晚穿过的寝衣去哪了。 我猜一定是哥哥帮我拿去洗了,哥哥可真爱干净。 投桃报李,我叫厨房做了道滋补的鱼汤,只有汤,不见肉,然后把面条下进去,拎着小食盒去找哥哥,跟他探讨一下合理饮食的具体事宜。 结果得知哥哥一大早就带人下山了,去哪不知,归期不知,连谁派他出去的都不知,金复这个一问三不知被我狠狠踢了一脚。 我到现在还记仇呢! 这事越想越生气,明明昨晚还好好的,怎么一觉醒来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我捧着汤碗坐在台阶上大口吃起来,顶风吃加上生气,很快胃里就翻花一样的疼,可哥哥不在没人哄我,我也就任由它疼着。 忽闻身后一声轻笑,居然是上官浅。 “你家里死了人啊,穿一身白!” 上官浅看热闹的嘴脸顿时凝住。 “徵公子可真是话语如刀,丝毫不懂得什么叫做怜香惜玉啊。” “你算哪门子的玉,谁允许你出来走动了?” “那自然是在谁的地盘就听谁的,不跟徵公子闲聊了,我要去探望雾姬夫人。” “哼~蛇鼠一窝!” 我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一把药撒过去,她大惊失色,以掌变爪试图反击,被我一记窝心脚踹过去,她撞到墙又滚了两圈才停下来。 “上官浅,我此生最厌恶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一个是宫子羽,另一个就是你!” 她还强撑着给我放狠话:“徵公子如此对我,就不怕角公子回来问责吗?你可知道角公子有多看重我?” “蠢不自知的东西,脸就一张,不知道省着点丢吗? 打量着我最近没往角宫来,就以为我和哥哥起了囹圄,又看见今天哥哥走的急没告诉我,就觉得你那二两贱骨头能硬一回了是。 告诉你,别做梦了,想去羽宫见茗雾姬交换情报?我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命能走得出角宫的大门。” 说着,我抬手拍了两下,瞬间从各处冒出十几个绿玉侍卫,院子一下就变得拥挤起来。 “傻眼了,你个孤女,又是被无锋养大的,哪里晓得我们这种薪火传承的世家底蕴。” “徵公子可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我只记得让你把伤养好再说,谁让你自作主张想往外跑了。”我指着她说:“金复,把她扔回房间去,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接近!” 金复领命,似乎已经认清了上官浅的地位,直接叫人把她拖回房间去,跟拖死狗没什么区别。 “你们守好角宫,我有事去一趟商宫,哥哥回来了第一时间通知我。” 最近商宫的爆炸声越来越密集,我怀疑是宫紫商和那个花公子已经狼狈为奸了,但我必须承认,宫门曾是靠着看起来最不靠谱的宫紫商研制出来的山摧保住的。 而且宫紫商也没有看起来那么不靠谱,只是另一个和我很像的痴儿罢了。 我亲缘淡薄,她有亲似无亲。 好在我有哥哥,与她亲近的宫子羽,可比不上我哥,所以还是她比较可怜。 我刚叫商宫侍卫开门,就听见里头嘭的一声,也顾不上那许多,拔腿就往里跑。 商宫的下人倒是淡定的很,打水的打水,灭火的灭火,还有拿扫帚开始清理的,分工明确行动有素,显然对这样的情景已经习惯了。 “宫紫商~你还活着吗?” “喊什么喊!叫魂啊!” 房门打开冲出来个‘黑鬼’,我吓了一跳,她看见是我,也吓的要死。 我俩大眼瞪小眼愣是半天没说话,好像谁先说话,谁就更吓人一样。 不过她这么蠢,我自然不会跟她一般见识,于是掏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和烫伤膏递给她。 “喏~伤哪了自己涂。” 宫紫商呆愣愣的接过去,又突然摆出一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是不是被雷劈了’的表情。 “哼!看来我今天是白来了,脑子不好平时就多吃点猪脑子补补,蠢病,我这个草药天才也是救不了的。” 我拂袖离去,真是后悔今天来查探山摧的研制进度,更后悔把自己的好药送了出去。 若是哥哥在就好了,一个眼神过去,就能叫宫紫商吓抽过去。 第15章 床上等我 不知哥哥归期,我又不愿重开医馆。 闲来无事,便让人偷偷采买了元宝蜡烛回来,关起门来把蜡都融了,往里头添了点好东西,重新制成供奉之用的香烛。 只等时机一到,就送到后山祠堂去,给那位狼子野心的少主一点颜色看看。 刚开始我想的是把宫子羽拽下来,自己当那个执刃,后来又想离开宫门,逃出这吃人血肉的牢笼。 可无论我怎么想,都是想跟哥哥在一处的,哥哥要留,我就留,哥哥愿意走,那天高海阔,我便有机会去看上一眼。 昏黄的烛火透过细密的窗幔,试与月光一争高下。 又是一个除了等待什么也做不了的深夜,孤独裹挟着我,时间让我麻木。 但是我换了个愿望,向漫天神佛祈求我和哥哥一起平安喜乐,余生顺遂。 一想起宫子羽今晚又带着云为衫进后山了,我就气的心口疼。 之所以留着上官浅,是觉得她又蠢又毒,能在后面的计划里比云为衫更有用。 至于既要也要,最后什么也剩不下的云为衫,找准时机还是杀了的好,比如借宫唤羽的手。 宫子羽是个没脑子的,做事全凭自己高兴,是个人都能算计一把,真不明白老执刃为什么把废物当成宝,还给配了个红玉侍卫,我却连个绿玉侍卫都得自己找。 好在金鱇是个机灵会办事的,待事情明朗,让哥哥帮我过了明路,要到我身边来伺候。 不过我深谙哥哥教诲,明白无论顺境逆境皆不可轻言放弃,所以即便闭馆不出,我还是坚持继续培育出云重莲,只是这一次,我的出云重莲谁也不给。 正胡思乱想呢,肩膀忽然一沉。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哥哥眼底发青,面露疲惫,一看就是长途奔袭赶回来的。 “刚回来,冬日寒凉,更深露重,远徵怎么坐在外面?” “没什么,就是睡不着而已。” “我回来了!” 我心口一甜,哥哥真是的,我都多大了,还这么腻歪,又不是小孩子,总让哥哥陪着睡觉算什么嘛~ 徵宫没有汤泉,却有哥哥的房间,虽然从未真正住过,但一应物品都是全的,也就是我上次没想起来,才给哥哥穿了我的寝衣,这次不会了。 趁他沐浴的功夫,我去拿了寝衣,敲敲门就要进去。 “哥,我给你送衣服。” 隔着屏风我只能看到个轮廓,烛火摇曳,不过是个侧影也足以让我安心。 “放那。” “行,那我回床上等你。” 关门的那一瞬, 我听见哥哥压抑的长叹,想着哥哥可能是累了,居然忘记往浴桶里放个舒经活络的药包,真是太粗心了。 待我回过神,哥哥不知何时坐到了我身后,正要动手拆我头发上的珍珠。 “不是说在床上等我吗?” 哥哥坐的太近了,温热的呼吸打在我耳廓上,痒的我心里发慌。 哥哥眉宇似有化不开的温柔,对视间,眸光楚楚,我竟有些心猿意马,不由得看痴了。 “傻样儿,还是没长大。” “啊?我比哥哥高了。” “那也是小。” “我不小!” “你哪里大?” 我差点被哥哥噎死,宫门只按年龄排辈分,宫紫商是女眷,另算。 宫唤羽老大,哥哥老二,宫子羽那个讨厌鬼老三,我老幺,不对!商宫还有个庶出的小崽子。 不过因为是庶出的,无人在意罢了。 论年龄,论身高,我确实都排不上,就好气哦~ 我闷着头不肯理人,哥哥以指为梳,为我的头发涂上桂花头油。 “哥,这个味道太香了?” “不喜欢吗?我特意为你挑的呢。” “那我喜欢!” “喜欢就好,挑的时候就一直想着你,盼着你能喜欢。” “哥哥真有意思,一瓶头油而已,还用盼着我喜欢。” 哥哥没回话,直接牵起我的手去榻上安置。 我拒绝枕在他胳膊上,这样睡一晚,肯定要压麻的,哥哥辛苦奔波,我才舍不得呢。 “在想什么不肯睡觉?” “想哥哥呢。” “我就躺在你身边,还要想啊?” “哥哥是怎么也想不够的。” “哎~你呀!” 我不明白哥哥在叹什么气,不等我说话,就被哥哥一把搂住带进怀里。 “嘿嘿,挤挤热乎,哥哥真好。” 我顺势把脚贴到哥哥小腿上捂着,温温热热的舒服极了,以后要是哥哥不在,弄两个暖水袋在被窝里好像也行。 “脚怎么这么凉?” “气血有点虚,等补回来就好了。” 哥哥一把按住我的头,虽然动作很温柔,但是真的好挤啊!而且我都快亲上了,哥哥是没有触觉吗? “明天开始,我看着你进补。” “那我也得有命吃啊,哥再不松手,我要被憋死了!” 哥哥这才恍然大悟,我发誓从未如此讨厌自己眼神好过,哥哥的寝衣上竟然沾了我的口水,天呐,好丢脸~ “呵呵呵~远徵脸红了。” “你憋你也红。” “乖,睡觉。” 我刚要答应,哥哥突然欺身而上,吓得我浑身僵硬。 他眼里似有月落星沉,不动参商,叫我越发看不穿,猜不透,想不通。 哥哥在我眉心印下一吻,热热的,湿湿的,痒痒的,是从未有过的触感。 记忆里,就算是爹爹也没亲过我,小时候哥哥也没有,现在为什么? 哥哥似故意不许我问,覆住了我的双眼,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乖乖睡觉,我希望你快点长大。” 我没有反抗,而是慢慢放缓呼吸,甚至点了自己的麻穴,一动不动的躺在哥哥怀里。 直到哥哥真的相信我睡着了,才听到哥哥的真心话。 “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我的小傻瓜~” “要不是你点醒了我,我们差点就要做一辈子的兄弟了。” “不过没关系,我们终究是要在一起的。” “我亲手养大的宝贝,就该是我的。” 失去意识之前,我分明记得,那是嘴唇被亲吻的触感,可我实在不争气,竟然在这么重要的时刻睡过去了。 第二天等我反应过来,嘴唇却没有任何异样,哥哥亦神色如常,仿佛只是我的大梦一场。 第16章 快乐的小文盲 我爱的少年永远热烈 “金繁想查就让他查呗,哥哥不用翻看医书了,更加无需去问什么月长老。 他学医半生,头发都熬白了才研制出个醉见血,在我眼里,只能勉强算个药剂师。” 哥哥真是过分,我都把话说的这么明显了,怎么不问我呢?快问我呀! 还笑?是在笑话我吗? “嗯,我家远徵是江湖第一的草药天才,太厉害了!” “我听着阴阳怪气的呢?哥,你这也算夸我啊?” “怎么不算呢~” “哼!我还有事,哥哥的茶就不喝了。” “不喝也别急着走,药膳马上就送来,吃完再走。” 我怀疑哥哥是故意折磨我的,搞一堆乱七八糟的药食同源给我吃,味道奇奇怪怪恶心扒拉的,费这个劲还不如喝两天药呢。 哥哥到底是偏心我的,见我赌气就赶紧哄我:“远徵现在脾气大的很呢,要是再不说,哥哥可就要伤心了。” “哥你真是!算了,告诉你。 哥只查到贾管事的儿子生过重病,被宫门的大夫治好了以后力大无穷,却不知这世间能够起死回生的奇物,就在宫门。” 哥哥神色一凛:“是出云重莲!” “正是,所以贾管事背后之人,哥哥也该知道是谁了。” “宫唤羽,但他自己也” 我端起茶盏,敛下眼中的欣赏之意说:“世事无常啊。” 再多的,我真不能说了,万一被哥哥察觉,追问我如何得知,难不成我要跟他说,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嘛。 这种话想都不用想,没有人会信的,反正搁我身上,打死宫子羽我都不能信。 “既如此,便省了我跑一趟后山的功夫。 不过,今早金复来报,说雪宫送了两朵寒潭雪莲过来,点名是给你的,这是何故啊?” “哦~上次雪长老来过医馆后,派了黄玉侍卫给我送过一次雪莲,那东西促进伤口愈合,还有祛疤消腐的功效,我做成舒痕胶涂了,现在疤痕全消。 哥哥不是教过我轻易不要欠人情债嘛,我就准备了薄礼送去雪宫,许是对方礼数周到,才又回赠了我几朵。” “我看不像,应该是你送的东西合他们心意了。” 哥哥挑眉,那意思很明显是要我老实交代,他闯过三域试炼自然知道后山守着寒潭的是谁,至于我,现在应该是不知道的才对。 “也送没什么好东西,主要不知道种雪莲的是什么人,我就多挑了几样。 有小孩喜欢的六角风车,泥叫叫,磨合罗,女子喜欢的通草花,男子喜欢的文房四宝,一些彩缎丝绸,银鼠皮子,还有些闲杂书罢了。” “远徵做事妥帖了不少。” “那是,也不看本公子是谁养大的!” 我摇头晃脑的,装乖耍宝,本意是想哥哥哄我,没想到被哥哥捏住脸扯了好几下。 给雪宫的回礼是我精挑细选吩咐给金鱇去办的,我知道雪重子和雪公子憧憬外面的世界,所以专门找了些写风土人文的游记。 为了怕被发现端倪,我还特意掺进去两本宫紫商爱看的话本子。 不知道金鱇从哪买的,居然会有那么恶心的话本子,整本讲的都是你爱我,我爱他,他爱她,她哥哥爱你的狗屁故事,简直不堪入目。 其余皆是打掩护用的,但是雪宫确实有妇女小孩,这些东西会找到主人的。 “远徵,我新买了几件寝衣,已经叫人送到你房间了。” “哥哥的寝衣送我房间?” “是你的寝衣。” “哦~我知道了,哥哥怕黑,不想自己睡,这是赖上我了呀~” “促狭鬼,连我都敢打趣了。” “我堂堂徵公子,有什么不敢的,反正把天捅个窟窿,也有哥哥为我顶着呢。” “嗯,我给你顶着,就怕真让你做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你又畏手畏脚的不敢了。” “离的哪本经?叛的哪门子道?我一本不看全烧了,只做个快乐的小文盲,至于道不道的,再荒芜的地方,走的人多了照样能自成一道。” 我一扭头,发现哥哥眼里有一种难言的情绪,有点像‘我家大儿初长成’的欣慰,好像还有点感动和跃跃欲试。 “哥,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哥哥一下子低了头不叫我再看,和我一样,尴尬了就端盏喝茶的毛病太明显了。 用过午膳,我辞了哥哥往商宫去。 上元佳节那晚,上官浅可是通过云为衫把我的暗器图送出去了,虽然我的四种暗器里她只得到一种,但也决不能再用。 奈何宫紫商上次那个鬼样子,实在没眼看,这次做足了准备来的,我就不信搞不定她。 刚到商宫门口,就听见嘭的一声,又是熟悉的场景,和熟悉的‘黑脸鬼’。 “好难~好难~好,啊啊啊!” “你河东狮还是音波功啊,嗓门这么大,山门口的守卫都能听见了,不知道的以为杀猪呢。” “宫远徵,你又来干吗?不对啊,我怎么用又呢?” 我双手抱臂嫌弃的看着她:“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上次来找你,你就在炸房子,这次又炸,我都怀疑你是不想让我进商宫,才舍得这么多火药的。” “嘁~你个死臭小鬼,来就来呗,才不值得我用精心研制的宝贝对付你呢。” “那就好,走,我有事跟你说。” 我的暗器向来是由商宫打造的,只不过图纸是我自己设计,宫紫商几次想要我都没给,拿到零件以后回来自己组装。 因为我的暗器各个精巧,我不出门也不常用,所以做的就少。 这次想彻底换一批新暗器,主要是想把毒药换成见血封喉的,等到合适的时机,杀尽该杀之人。 我发现宫紫商在聊这些东西的时候,和她平时完全是两个人,怎么形容呢?就突然很正经,好像我才是那个不正经的一样。 “总之,这三种暗器我要的急,你尽快做。” “这是跟姐姐说话该有的态度吗?” 就宫紫商这样的,还想拿捏我,我真服了,脑子不需要可以捐给没有的人,比如她那个要头脑有身高的子羽弟弟。 “我此次受伤,雪长老送了珍贵的雪莲,我制成了特效舒痕胶,无论是新疤还是陈年旧疤,一罐下去保管焕然新生。” “远徵弟弟!亲爱的好弟弟呀~” “我还没说完呢,我养伤的时候,闲来无事顺手做了几瓶白养肤的牡丹面霜出来,可惜我和哥哥两个大男人也不爱擦这个。 我就想啊,与其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拿来擦脚算了。” 我话音刚落,就被她拍了一巴掌,天呐,她是什么怪力女壮士,我整个胳膊都麻了。 “远徵弟弟见外了不是,放着多浪费呀,放我脸上正好。” “是正好,你脸大,一瓶都不够擦一张脸的。” 第17章 朝律疏议 “你的嘴巴是涂了毒吗,说话这么要命!” “鹤顶红,乌头,牵机药,你喜欢哪个?我现在就涂给你看。” “小孩子这样不招人喜欢哦~” “哼~像你弟弟那样,更不招人喜欢!” 宫紫商被我气个半死,但念在我和她终究姐弟一场,我还是希望她能过的好。 其实她前半生吃的苦不比我少,我们的痛苦都是来自于家庭,我无父无母,她被亲生父亲打压,好在她终究是等到她的金繁了。 “宫紫商,你读过书吗?” “你小瞧人是!小时候先生的课我也是听过的,只是听的少一点点而已。” “哦~那你读过《朝律疏议》吗?”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 “我觉得这本书里有一句话说的特别对,妻者,齐也,秦晋为匹,妾通买卖,婢乃贱流,凡庶出者,等同半支婢仆。 送给你,希望你能奉为箴言! 五天后,我来取暗器。” 不管宫紫商怎么想,我能说的已经说了,再教,就只能教她忤逆弑父了,不过这种事我没经验,可以让她去请教宫唤羽。 回来后,我发现哥哥在书房里翻看医书,以为他不相信我,结果走近了一看,他在研究药食同源的方子,我知道这肯定是为了我! “哥,我身体好着呢,用不着这些。” “不,你没好,你用得着,要是恢复好了,就得重开医馆,我希望你再修养一段时间。” “听哥的,那哥先忙,我有事。” “站住,干嘛去?” “去哥的库房看看,我让宫紫商给我打造一套新暗器,挑几匹布给她,她天天炸锅,衣服黑的都洗不出来了。” “嗯,挑完直接让人送到制衣师傅那去,若是只送布匹,她是穿不着的。”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宫紫商那个姨娘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哥哥既然知道,为何算了,宫紫商愚孝,别人的家事不是那么好管的。 今晚哥哥被叫到长老院去了,我再次换上夜行衣直奔后山。 可绕过重重关卡,躲过轮岗守卫,到了后山我才知道,后山也太大了,大的我想骂娘! 这没个熟人引路,我上哪找祠堂去啊。 眼看着下一轮换岗时间就要到了,再不回去,肯定要被抓个正着。 记得云为衫是有后山地图的,我可以让上官浅从她那骗一份出来。 说来也可笑,我一个堂堂徵宫宫主,竟然不如她一个无锋刺客了解自己家地形。 “站住!” 我感觉到脖子上多了一把刀,而且是从身后砍过来的,关键是,我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你是谁?后山禁地,擅闯者死!” 我想转身,可稍微一动,那把刀就靠近我脖子一分。 哥哥说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手段都是纸老虎,于是我松开了按在暗器囊袋上的手。 结果我刚松手,就看见迎面走来一个穿着白色大氅的男子,有点眼熟。 不对!这不是雪公子吗?他还为了保护宫子羽和云为衫骗过我呢,我赶忙四下查看,原来是误入了雪宫的地界。 “雪重子,他身上有暗器,我看见了!” 我刚要开口解释,就感觉腰间一空,眼睁睁的看着我的暗器囊袋飞到雪公子脚底下去了,这到底什么功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吗? 不过托他的福,我总算知道身后拿刀对着我的人是谁了,原来是那蓝头发的有了,我找到擅闯后山的借口了。 心里有数自然就不慌了,于是出言威胁他们:“别乱动,有毒的!” 谁知道那货傻乎乎的竟然不怕,伸手就要拿我的暗器。 我赶忙出声阻止:“你疯啦,真有毒!” 身后传来稚嫩的声音:“听他的,别摸,他是前山的徵公子。” “既然知道本公子的名号,还不快快放本公子离去!” “宫门家规,擅闯后山者死!徵公子还不到闯三域试炼的年纪,我们也没有收到长老传讯,允许你进后山,徵公子怎么说?” “哼~这宫门是我家,我想去哪就去哪。” “你在自己家穿夜行衣?” “这是江南传来的最新式样,优雅,高级,懂吗?” “并不高级,后山与世隔绝,但不是傻子。” “好好,我是想去雪宫偷个孩子,结果迷路了,你俩能给我领个路吗?” 雪公子的脸色变得很古怪:“孩子,什么孩子?” “就是一个蓝头发的小孩。” 我说完这话,感觉脖子上的刀没了。 身后之人再次发问:“你偷他要干嘛?” “我哥说,雪宫有个小孩头发是雾蓝色的,我怀疑是先天白化病,想研究一下。” 他俩突然站到我面前,我假装被吓到,随即换上欣喜的表情说:“原来就是你啊~ 小鬼,跟我去前山玩几天怎么样? 你放心,在哪买都自家人,我不会抽你的血,也不让你吃苦药,就要点指尖血,拔几根头发,你的表情可以不用这么视死如归。 前山那些人说我拿人试药惨无人道都是骗人的,我只拿自己试药,对了,我上次派人送来的东西,里头那些玩具就是给你的,你喜欢吗?” 我越说,雪重子的耳朵越红。 要是我一把年纪,被当成小孩这么调戏,不光耳朵红,我脸都得炸。 雪公子接过话去:“原来那些东西是徵公子送的呀,我们还以为是角公子准备的呢。” “哼~哥哥只会给我准备礼物,才会管别人家孩子呢!” 我反驳完,才觉得自己有点幼稚了,不过我是宫门最厉害的徵公子,决不能低头,王冠会掉的。 “那些书我们很喜欢,还有吗?尤其是那本《回宫的诱惑》怎么只有前两册呢?后面的我也想看。” 我一个白眼翻过去,忍不住吐槽:“什么品位~等着,宫紫商看完,我就拿给你。” 第18章 我现在只想弄疼你 溪深难受雪,山冻不流云 “我不能跟你走,后山之人非宫门生死存亡之际,不可出后山。” “所以我才说是来偷你的呀,你跟我偷偷回去玩几天,到时候我再送你回来,神不知鬼不觉的。” 雪重子上下扫了我好几眼,我敢肯定他那意思分明是‘就凭你,武功那么差’。 “嘿~我这暴脾气,不去拉倒,你这病也别想治了。” “我没病!” “傻子都说自己聪明!” “你该走了!” “那你不许告我黑状!” 雪重子真被我气的不轻,小脸绷的快赶上我哥了。 秉承着做戏做全套,再加上我确实想逗逗他的心思,趁机摸了一把雪重子头顶。 在他们俩惊讶、惊恐、惊喜又不可置信的目光说:“小孩儿,想治病就把你头发割一缕给我。” 雪重子瞪了我一眼转身就走,可能是因为生气,我仿佛看到他留下的脚印好像有点深。 雪公子朝我讪讪一笑,问我:“徵公子不知道赠人青丝代表什么意思吗?”这人说完就走了,莫名其妙的, 什么就赠青丝了,他分明是蓝头发,当我瞎啊! 第一次闯后山失败了,但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第二天,我躲在商宫外墙的大树上,这里是商宫后门,离宫紫商的研究室最近,离后山也近。 果然,刚等了半个时辰,我就堵到了那位‘心怀不轨’的花公子。 我算是发现了,后山的人真的很单纯,而且看见我的表情都是一模一样的,活像良家妇女碰上了流氓。 呸~我怎么就不配当个英雄救美的大侠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花公子?” “这重要吗?” 花公子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重要啊!但是不行,前山之人未经允许不能进后山。” “哼~那后山之人就能随便来前山啦?还是说你花长老之子的身份有特权啊? 你若真有,何必穿一身杂役的衣裳潜入商宫,又为何化名小黑欺骗紫商姐姐呢?” 我气极了这帮道貌岸然的家伙,前世宫紫商请他帮忙去救金繁,他毫不犹豫就帮了,到我这就百般推辞,真当我是好欺负的不成? “花公子,我都说了,我不过是想去后山祠堂祭拜我爹爹而已,怎么就不能成全我的一片孝心呢? 难不成是因为我和紫商姐姐不够亲近,你喜欢紫商姐姐所以不待见我?”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我看着他上蹿下跳的试图解释,他跟宫紫商只是纯洁男女关系,是志同道合的武器制造师。 这种话,只适合拿去骗骗宫子羽。 “哦,那我去跟紫商姐姐说你不喜欢她。” 花公子还想扯我袖子,这可是我哥亲手给我挑的织金缎,才上身两次的新衣裳,而且除了哥哥,谁也别想碰我。 “哎呦你是我大哥行了,千万不能告诉大小姐啊!” “哼~懦夫,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大男人扭扭捏捏,活该你暗恋悲伤成河。” “你再戳我肺管子,我就真不管你了啊!” “我可是好心劝你,人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怎么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到明天?万一明天无锋就入侵呢。” “徵公子人不大,人生感悟倒是不少。” “不敢当,只是读过些书,比你略懂些道理罢了。 看在你喜欢宫紫商的份上,我才肯跟你推心置腹的,别总觉得来日方长,这世上啊,回首之间尽是人走茶凉,珍惜眼前人~”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就冲你这句话,明天亥时在这见,我把路线图画好给你送过来。” “好啊,姐夫~” 花公子比雪宫那俩还好骗,一句姐夫就飘飘然了,走路都是同手同脚的。 然后我就乐极生悲了,谁能告诉我,哥哥为什么在我床上? 哥哥半边身子都笼罩在阴影里,还用那种不悲不喜的眼神看我,神色冷漠至极。 以我对哥哥的了解,这种时候,直接认错,绝不敷衍逃避才是上策。 于是走过去,蹲在哥哥身旁小心翼翼的说:“哥哥是在等我,下次我早点回来陪哥哥。” “去哪了?” 哥哥的声音不太好听,仿佛渴了许久,一听就知道很长时间没说话了。 “出去办了点事,哥哥要是想知道,那我就告诉哥哥。” 我鼓起勇气,抬头与哥哥对视,希望他能感受到我的诚意,可我却听到哥哥一声轻叹。 “不了,远徵长大了,有心事不愿意告诉哥哥很正常。” 哥哥竟然要走,我一把抱住哥哥,赶忙认错:“哥!” “不想我走?” “不想,我要跟哥哥睡,哥哥疼我~” “哼,我现在只想弄疼你!” “疼就疼,只要哥哥不生我的气就行。” 我在赌,赌哥哥更在意我这个人,而不是我做了什么,在掌控欲和我之间,哥哥的选择必须得是我。 “你根本就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哥哥也不明白你究竟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我想脱离宫门,但哥哥不愿割舍,我宁愿被困一生,也要留下来陪哥哥。” 哥哥果然心软了,他把我拥入怀中,像以往那样摩挲着我的后背安抚我。 “远徵既然想走,那我们就走。” “真的?” 我想起身,但哥哥看似虚虚搂着的手臂,我却根本挣脱不开,干脆就不挣扎了,在哥哥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安心窝着。 “你呀~拿你怎么办才好?” “凉拌。” “油嘴滑舌的,少跟宫紫商接触,学好不容易,学坏就是一瞬间的事。” “哥哥放心,不过哥哥还没回答我,真的愿意跟我一起离开宫门吗?” “愿意,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是我的半条命。 我收到老执刃去世的消息赶回来奔丧时,看到宫子羽和三位长老那样为难你,说真的,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掀了宫门给你出口气。” “我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有点迫不及待要走了呢。” “不急,先等等,你上次说的对,就这么走的话我不放心,把宫门安危交给宫子羽实在太冒险了,宫门生养我们一场,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家族覆灭。” “我听哥的,咱们利用上官浅传递假情报,来个瓮中捉鳖,就算不能彻底剿灭无锋,也能绞杀大半精锐。 到时候再把无锋用来控制人的半月之蝇,不是真毒药的事昭告江湖,无锋定会不攻自破。” “远徵想的很好,只是具体怎么做,我还要再斟酌一下。” “那哥你斟酌,我想脱衣服睡觉。” “再抱一会儿。” “抱着睡也是一样的。” 第19章 蓝头发的小孩 族林见证,佑我山谷 “远徵,我们都是彼此最重要的人对不对?” “对!” “我希望远徵能够幸福,远徵亦有此心对不对?” “对!” “可外人哪有远徵好,你看那个上官浅,她把我骗的团团转。” “哥哥说的对,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其实也不对,丑的配不上哥哥。” “美丑自在人心,在我心里,远徵的美无人能及。” “哥哥也太会夸了。” “句句肺腑绝无虚言,可惜终究是我不配了,若我能找到一个似远徵这般真心待我之人,与其相守一生该有多好。” “哥你说什么呢,你最配,顶配!不过确实没有比我对哥哥更好的了。” “远徵的意思是,你是最好的,与我最相配的?” 我推开哥哥,试图从他眼中的情绪,找出我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的来源。 “远徵怎么了?” “我没怎么,就是觉得哥哥有点奇怪。” 哥哥握住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我觉得不应该这样,而且以前哥哥也不这样啊,我俩虽是兄弟,却很少有如此亲密的相处。 可最近一段时间,哥哥和我不光白天腻在一处,就连晚上哥哥也要与我共眠,我甚至已经习惯了被哥哥抱着入睡,在哥哥怀里醒来。 像是牵手,摸脸,揉耳朵这些,一开始不喜欢,慢慢的也习惯了,但我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哪里。 好像是眼神,自从我魂魄重归对哥哥说了那些锥心之言,哥哥看我的眼神就不一样了,以前的疼惜爱护不变,多了些莫名的东西。 那是我从未在其他人身上看到过的情绪,所以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别胡思乱想,去换寝衣早点睡。” “行,哥进被窝等我,先别睡啊,等我一起。” 一夜无话,却做了个奇怪的梦。 “怎么,没睡好吗?” “哥,我梦到一只铁包金追着我跑,我怎么躲都躲不开,那狗还舔我脸。” 我靠在哥哥怀里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感受到哥哥身子僵硬,于是赶忙解释:“我不是说想养狗才骗哥哥的,是真的梦到了。” 獒犬珍贵且难养,我曾问哥哥要过,但哥哥上报之后,执刃和长老们都不许我养狗,怕我的狗仗着人势逮谁咬谁。 主要也是因为我想要的獒犬是烈性恶犬,不光能伤人,还能把人撕碎。 “无妨,再忍忍,等我们离开宫门,哥哥就给你养,多养两只补偿你。” “谢谢哥,哥你最好,我最喜欢你了!” “乖,我也喜欢远徵,最喜欢远徵,永远喜欢!” 哥哥最近温柔的快把我给化了,我恨不能昭告宫门普天同庆,但是他们不配听。 “哥,我准备重开医馆。” “想好了,不再休息两天了吗?” “想好了,我得备战。” “那今天先把人手召集回来,我去上报长老院一声。” “哼~老而不死是为贼,这宫门到底是宫家的,还是雪月花三家的!” “远徵说的对,从前我就觉得长老院权利过大,执刃牵制不住,但那时执刃与长老们一副同心同德的模样,我也不好说什么。 自从宫子羽上位,执刃的作用简直微乎其微,他甚至连最简单的调动宫防都做不明白,送他去后山闯三域试炼也不是靠自己的真实本事,太让我失望了。” “哥哥可别在给他做什么磨刀石了,卷刃的刀只能磨成废铁。” “好,那我给你磨刀可好?” “我的刀刚保养过啊。” “傻瓜,我是说,我想亲自教你后山刀法。” 哥哥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那什么拂雪三式,斩月三式,和镜花三式确实值得一学。 “我学!这两天有点忙,过两天开始学怎么样?” “好,我也有些急事需要处理,忙完教你。” 哥哥不说我也知道,我偷偷往山下运的都是我智慧的结晶,他则是在转移宫门财产,准确的说,是哥自己挣回来的身家。 虽然我没去过外头,可也知道,没钱寸步难行这个道理,哥哥赚回来的银子,凭什么便宜那帮白眼狼。 “哥哥可要束修啊?” “远徵能给多少?” “先说好,银子没有,只有礼物。” “巧了,我也给远徵准备了惊喜。” “不年不节的,哥哥怎么想起给我准备惊喜了。” “没说现在就给你,得大概三月才能送你呢。” “那看来是个大惊喜啊,我拭目以待。” 入夜后,我又蹲到了商宫后墙那棵树上,我发现我总喜欢藏在树上,难不成上辈子是只猴? 正胡思乱想呢,花公子来了,还是那身标志的杂役打扮,碎头发乱的,现在入丐帮,到来年这时候肯定能混个五袋长老。 “图呢?” “你急什么,我这就给你拿。” “我急着回去睡觉。” “哦,听说你养好伤了要重开医馆,话说你到底怎么伤的啊?” “你知道月长老为什么被无锋杀了吗?” “为什么?” “因为他多管闲事!” 花公子脸色一变,把羊皮卷往我身上一扔,我也不客气,扔回去个小瓶。 “这是什么?” “江南最流行的胭脂,拿去讨好宫紫商。” “嘿嘿~徵公子你真好。” “这还用你说,还有这个,帮我送去雪宫,给那蓝头发的小孩。” 我递给他一个包裹,里头是糕点和糖,都是哥哥买给我的,我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呢,心疼死了,还有两本从宫紫商那顺来的话本子,主打一个不花钱送礼。 “蓝头发的小孩!你管他叫小孩?” “那叫小孩哥?神经~必须送到,否则我就把你偷来前山的事情告诉我哥哥。” “妈耶,我都不知道该先感慨哪件事了,你叫雪重子小孩,还没把我的事告诉宫尚角,你跟你哥吵架啦?” “谁给你的勇气直呼我哥名讳!宫紫商吗,还是阎王爷啊?” 这胆小鬼被我一吓唬就跑了,谅他下次也不敢对我哥哥不敬。 第20章 不许再见上官浅 这花容月貌都被乌云给遮盖 具体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但我去商宫取暗器那天,见到了一个失魂落魄的宫紫商。 她还哭着问我,是该选择爱我的人,还是我爱的人。 我果断抓着她的肩膀,试图把她脑子里的水都晃出去,告诉她撞了南墙只会死,没有回头的机会。 可能是我晃的太用力了,她竟然真的把我的话听了进去,从那以后,真就没再听过有人说吃饭睡觉找金繁。 当然了,这种流言必定是有我哥出手才能遏止住的。 但宫紫商确实在撞南墙之前回头了,跟金繁一刀两断不说,整日跟花公子凑在一起搞研究,后果就是商宫不断传来的爆炸声,和哥哥经常对着账本咬牙切齿。 商宫曾是宫门的四宫之首,日常锻造武器的材料,和研发的消耗本就高得吓人,再加上这段时间宫紫商没日没夜的搞研究,那银子可不就像流水一样的花出去了嘛。 我担心哥哥,本想去敲打宫紫商一番的,结果哥哥说,正好趁此机会做几本假账,把一部分财产彻底抹平,将来宫门想查都查不出来。 于是角宫的侍卫开始频繁下山,大批的金银珠宝运下山,再换成惊人分量的各色矿石,稀有材料送入商宫。 等长老们询问时,哥哥便把宫紫商正在研制一种,叫做山摧的武器一事爆出去,我俩一个捧一个吹,把那东西说的天上有地下无的。 长老们一听,恨不能把宫门掏空了给宫紫商做研究,可也只是动动嘴罢了。 这帮老不死的,既不出钱也不出力,甚至明知武器是宫紫商在研究,却不肯叫她上殿议事,只追着我和哥哥问,身体力行的把轻视女子这一恶习摆在面上,简直无耻至极。 我越发厌烦这深陷恶臭泥潭的日子,幸好哥哥及时握住我的手,用一双情深意切的眸子唤回了我的理智。 斑驳的光线透过窗棂,落在哥哥冷峻尖锐的眉眼上,变成了淡淡的圆圆的轻轻摇曳的光晕,那是唯独看向我时独有的温柔。 是哥哥让我知道天很蓝,不必一直低头看。 “远徵,我的眼线传来消息,说宫子羽就快完成第二域试炼了,咱们的速度得加快些。 你去催催宫紫商,若她的山摧达不到你说的那种效果,就趁早放弃,改用强弩。” “好,时间确实有点紧啊,上官浅身上的半月之蝇也快到发作的时候了,哥,我做了蚀心之月给她。” “拖她两天,看云为衫作何打算,她们也许还会合作。” 哥哥自从打定主意要带我走,把什么宫门机密都告诉我了,连同他自己都未参透的镜花三式,也拿了刀谱给我随便看。 只不过,我现在内力不够深厚确实学不来,在哥哥的督促下,勉强练会了拂雪三式,还未融会贯通,但哥哥说,我的武功已经可以绝杀宫子羽了。 要是再加上我的暗器和毒,单挑无锋四方之魍其一,也是丝毫不惧的。 “哥,上官浅留着也就算了,那云为衫该杀就杀了。” “不行,宫子羽对她用情之深,她若死了,宫子羽指不定会干出什么蠢事。” “那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云为衫把宫门地形图送出去!” “慌什么,想个办法,把云为衫的刺客身份爆出来,让她自己做选择,是留在宫门,还是回到无锋,留则生,走则死。” “哼~那我有主意了,哥哥,这件事交给我就好,只是哥哥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想要什么尽可直说,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不许再见上官浅!” 他微微一怔,随即低声笑了起来,然后莫名其妙的瞟了我一眼,又笑出声来。 那声音带着点被水汽滋润过似的威哑,低低的缠上来,笑得我心尖都跟着他一起颤。 哥哥柔顺的长发似云雾般散落,掩住了眸中光华,耳根处泛起一抹娇艳的绯红色,薄唇微抿,让我看了实在想摸。 “我没跟你开玩笑!她是个一心只想活下去的疯子,根本没有底线,万一她趁我不在脱了衣裳勾引你呢?” “你确定她能勾引的了我?” 我真的很想说一句能! “远徵,你也太小瞧我了,若换了是你还差不多。” “什么换了我?” “没什么,云为衫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做?” “先等他们从后山回来的,响箭为号,哥哥晚上别沐浴,别早睡就是。” “不能白天吗?小孩子熬夜长不高的。” “宫门有一个没脑子的傻大个已经够烦了。”我忽然想起来宫唤羽也是,便补了一句:“有脑子的傻大个也招我烦。” “你不喜金繁,回头我找个由头罚他一顿就是。” “我不是说金繁,当然了,金繁我也讨厌。” “那你不讨厌谁?” “你!我最喜欢哥哥了。” 哥被我哄的五迷三道,心满意足的走了。 我算是发现了,只要我说这句话,便是要天边的月亮,哥都愿意给我摘回来。 不过这并不能让我放心,我把金鱇提前调回来,以徵宫绿玉侍身份行走,如此,角宫他也去得。 上官浅那起子奸诈妇人实在让我恨的牙痒痒,我就叫金鱇去守着上官浅的房门,她敢踏出屋子一步,直接砍手砍脚。 吩咐的时候,特意当着金复的面,所以自然没人敢拦,金鱇也仗着我的势,硬气了一把。 上官浅没关窗户,听着我的话被气了个底儿掉。 我拿出蚀心之月勾搭她:“看见了吗?这就是你要的解药,我做了整整三十颗呢,够你吃好久的。 别问为什么不做一次就能解毒的出来,问就是你对我还有利用价值。” 上官浅看我的眼神都是绿的,我怀疑她想杀人夺药,但她打不过我。 “徵公子尽请吩咐~” “你的好姐妹云为衫快从后山出来了,无所谓你们是姐妹情深,还是虚与委蛇。 总之,我要你拿到她手里的情报交给我,要是她把情报传出去了,别说解药,我一刀送你去见郑南衣!” “徵公子放心,在无锋,位高半级压死人,我可是魅,她只是魑。” “这倒是,你倒霉就倒霉在任务对象是我哥哥,若你去勾引那没脑子的宫子羽,恐怕这会早就成功多少回了。” 第21章 你也想报仇 先搞事业再谈恋爱 “徵公子别急着走啊,要想马儿跑,总得让马儿吃饱了草?” “吃饱了挣脱缰绳怎么办?” “不会的,马儿胆子小,自然不会乱跑。” “马最大的优点是温顺,善良,听话,认主,你自己想想你够的上哪个?” “徵公子说笑了,我还要养伤,请回。” 我可太喜欢看上官浅无能狂怒,却贪生怕死半个字都不敢骂我的样子了,那些她曾经让我感受过的屈辱和伤痛,就该反噬回她身上才对。 “怎么,金龙胆草不想要了,半月之蝇也不想要了?” “我想要徵公子又不会给,何必浪费那个口舌。” “哼!我还是喜欢这样不装的你,少了些恶心的味道,也顺眼多了。” 我话音刚落,就听哥哥在叫我:“远徵!” “哥,我在这呢。” 哥哥应声而入,在我身旁站定,我紧紧盯着他,但凡他敢看上官浅一眼,我今晚定要闹他个彻夜无眠。 好在哥哥知情识趣,全程目不斜视,眼里只有我一个。 “你又乱跑,该用膳了,快跟我回去。” “我不想吃那些乱七八糟的,我已经好了,不需要补。” “我说你需要,你就是需要,跟我走。” 哥哥真的太霸道了,他竟然当着上官浅和侍卫的面,把我扛在肩膀上,还打我的屁股。 天呐!我徵宫宫主的脸面还要不要啦~ 为着这事,我气的两天没理哥哥,一心只办自己的事。 徵宫上下与以往气象大有不同,被我治的如铁桶一般。 尤其我彻底把制作百草萃一事甩给月宫之后,平日的工作量降低了不少,我将大半人手抽调去制作毒药。 如此前所未有的大剂量,一时间,医师们都在猜测宫门要有大动作。 我便趁机假意与金鱇闲聊,透露了点宫门内忧外患,要与无锋有一场大战的消息,然后第二天我就看到了所有人打鸡血似的疯狂制毒。 本公子甚是欣慰! 干脆带着哥哥库房里积灰的一些亮色绸缎,不管好不好看直接拿去送给宫紫商,换来了好几个能够大范围喷洒毒药的机关弩。 实验过后,效果让我非常满意。 更满意的是花公子竟然这么快就搞定了宫紫商,看来宫子羽失势指日可待啊。 入夜后,我迷晕了哥哥,再次换上夜行衣直奔后山。 这次有花公子给的精确地图,我很快就找到了祠堂。 先前我亲手制作的元宝蜡烛早就送进来了,慢性毒药通过蜡烛燃烧释放,只要身在祠堂里定会中毒。 宫唤羽,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我真的很认同你说成大业者,皆要付出代价这句话,但在我的局里,你才是那个代价。 祠堂这种地方本就阴气重,再加上是深更半夜,我为了隐匿身形并未点灯,冷风一吹,倒真有些像闹鬼了。 我摸黑找到了爹娘的牌位,恭敬的奉上三支香,在心里默默祈求他们二老能够保佑我得偿所愿。 “出来,我就是来找你的。” 万籁俱静,四下无人,我像个神经病一样,对着空荡的院子说话:“少主,请出来一见。” 半晌后,阴暗的房檐下缓缓透出来一个人影。 宫门里的傻大个不多,宫子羽算一个,金繁算一个,另一个就是少主宫唤羽,仨人凑一起都拿不出一副健全的脑子,白吃那么多饭光顾着长个了。 呸~蠢成这样,我才不羡慕呢。 “远徵弟弟,好久不见啊~” “还好,也就不到一个月,少主的尸体还是我吩咐的不许解剖呢,少主打算怎么谢我啊?” “哦?远徵弟弟希望我怎么谢呢?” “合作如何?” “说来听听。” “你别站我那么近,我知道你玄石内功即将大成,我是肯定打不过你的,我也不想跟你打,受伤了,哥哥会心疼的。” 少主停下了脚步,甚至往后退了两步让我安心,可我知道,这是他惯用的招数,其实表里不一,佛口蛇心,背后捅刀不犹豫的也是他。 “这样可以吗?” 我没回答他,而是抓紧时间说正事:“少主弑父一事,照我说,做的对,只不过,也不对。” “愿闻其详!” 他整个人背对着月亮,叫我看不清神色,只不过气势确实不输哥哥,叫我无法忽视那股被人盯上的毛骨悚然之感。 “近年来,无锋势大,宫门风雨飘摇,内忧外患。 老执刃不思进取,一心贪恋权势,掩耳盗铃,陷宫门于危险之境,确实该给宫门换一个执刃,但你思虑不周,换了个脑子里除了女人什么都装不下的宫子羽。 有了宫子羽,现在的宫门,离灭门就差最后一步。” 宫唤羽眉头紧拧,神色狰狞。 “他又做什么了?” “宫子羽心爱的无锋刺客云为衫,把宫门前山的地形图交给了无锋,马上从月宫回到前山,还会再次把后山的地图也交给无锋,到时候宫门在无锋眼里便是无人之境。 而身为执刃的宫子羽,丝毫不觉得这事错了,一心只想用宫门全族的命,保护他的新娘。 就像当年老执刃为了保护兰夫人和茗雾姬,明知道茗雾姬是泄露宫门机密的无锋刺客,也要拿其他三宫的人命去填一样。” “你是说,父亲他早就知道十年前无锋入侵宫门的真相?” “当然!” “这可是旧事,你小小年纪,是怎么知道的?” “水过留痕,更何况是人,我能查出来,自然是因为我十年如一日的讨厌宫子羽,所以跟宫子羽有关的一切我都不会放过,他既然敢冤枉我,就要承受我的雷霆之怒。” “呵呵呵~没想到啊,父亲藏了多年的真相,我谋划了这么长时间,最后竟然败在宫子羽身上。” “你还没败,因为我跟你一样想报仇,所以有些事情,我帮你扫了尾。” “你也想报仇?” “很奇怪吗?老执刃只是你的养父,你的亲生父母和我爹一样,都是为了保护宫门族人死在无锋剑下,我自然要为父报仇。” “是啊,你也得报仇才对,这是整个宫门的仇,怎么成我自己的了呢?” “少主,说句难听的,但凡你动手之前问问我和哥哥,没准就能多俩盟友,到时候咱们三宫结盟,再对宫流商许以重利,架空三个长老,何愁宫门不能一条心剿灭无锋啊~” 少主疯了,可能是被我刺激的,笑的那叫一个癫狂。 我真想给他两碗醉见血,让他冷静冷静,别一会儿走火入魔,吐我一身血。 第22章 你是来偷人的 “你想怎么合作?” 我都快等睡着了,他才缓过脑子来,看样子受的刺激着实不轻,那我这么善良的小可爱,当然会原谅他啊。 “先来个投名状。” “哼,宫尚角养了一个好弟弟啊!” “那当然了,你弟弟没脑子,将会是你一辈子的痛。” “我听出来了,这些事情你根本没告诉宫尚角,怎么,兄弟离心了?” “就算宫门灭亡,我和哥哥的关系也不会变,少主还是先把我的要求听完。” “居然还叫我少主好,听你说。” “我们一明一暗相互配合,我准确利用上官浅传递假消息给无锋,来个瓮中捉鳖,干掉无锋大半精锐,然后咱们拿着无量流火杀到无锋总部去,听着怎么样?” “你有多大把握?” “那得看少主对我有多少信任,能否答应我的条件。” “我自然相信远徵弟弟的,毕竟我们是一家人啊,远徵弟弟想要什么?” 我真是服了宫唤羽自以为是的狗德行,瞧他那个作死的样子,还做着掌控全局的美梦呢,我看是在祠堂里关傻了。 要不是打着让你跟无量流火同归于尽的主意,小爷我才不跟你在这扯呢。 “我要你为我做三件事。” “三件?只要能灭掉无锋,三十件我都能答应你,但你想空手套白狼也不合适?” “少主终于有点要合作的样子了,这第一,我要你想办法让茗雾姬就是刺客无名的事爆出来。” “可以,很简单,你能给我什么?” “很多啊,比如无锋有多少人,首领是谁,魑魅魍魉战力如何,准备什么时候攻进来,这些情报我都能告诉你。” “攻进来?” “是啊,托你那个蠢弟弟的福!宫门的老底让他给漏个干净。 他在山下青楼常年包养的那个花魁紫衣,其实是无锋的四魍之一,司徒红假扮的,而且无锋已经拿到了云为衫绘制的前山地形图,现在只等后山地形图到手,就要集结精锐打进来了。” “宫子羽这个废物!” “等我走了你再慢慢骂,这第二件事,我要你利用茗雾姬,杀掉云为衫,最好是她们俩狗咬狗一个都别活。” 宫唤羽答应的很痛快,毕竟这是他早就有的计划,答应我不过顺势而为,我也没把这个条件看的多重要,让她们自相残杀不过是为了给宫子羽多添一份痛苦罢了。 “最后一件事,剿灭无锋之后,我要你以少主或执刃的身份,昭告江湖我和哥哥要另立门户。” “什么?宫尚角不想当执刃了?” “我哥从未在乎过执刃之位,哪怕是少主之位,也不过是按部就班的尽自己最大努力去争取而已。” “我不信!” “你必须得信!我俩前半生都在为宫门安危奋斗,就算是想脱离宫门,也坚持先灭掉无锋,保住宫门再走,总不能奉献半生,最后落得个叛出家门的罪名。” “此事我可答应你,但我要宫尚角亲口跟我说。” “看来还是不相信我啊,也对,你一直觉得我哥是你的心腹大患,却不想我哥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还有着要跟我一起脱离宫门的主意。 少主宽心,这事不怪你,怪我俩瞒得太严实了。” 我越说越觉得痛快,宫唤羽这个小心眼儿的,没有半点容人之量,不把他气的肝疼,我都对不起宫子羽气我那么多回。 “你和宫尚角” “什么?欲言又止的干吗?有话直说。” 宫唤羽这厮心脏眼也黑,瞅人都是斜眼儿的,得亏哥哥不在这,要不然,就凭他看我那眼神,哥哥就能一脚给他踹花宫地堡里去,尾椎骨卡缝里,十个宫子羽都拔不出来。 “算了,不重要,事成之后成全你们就是了。” “行,那咱们分头行动,这毒药送你,新研究出来的,我也没有解药。” “多谢远徵弟弟,我正愁要给新弟妹送什么新婚贺礼呢。” “少主说的是,礼不可废,我也给她送一份。” 我和宫唤羽的初步合作就此达成,但实际上,不过是镜花水月。 他答应我,是因为要把前山的水搅浑,把宫子羽逼上绝路,启动无量流火。 在宫唤羽心里,茗雾姬已经是颗废子,云为衫也是用来激怒宫子羽的工具,答应我反而正中下怀。 至于我的第三个条件,那就更戳他心窝子了。 一个靠作弊都没赢得了我哥,最后靠走后门当上的少主,在我哥哥面前能抬起头来就怪了。 知道我哥要走,他第一个拍手叫好。 真要是有了利益冲突,我俩的合作,瞬间就得瓦解。 话说我明明是按地图走的,怎么又跑雪宫来了? “小孩儿,晚上不睡觉长不高的。” 雪重子冷着一张小脸,眼里却没有半分愤怒,见我来了反倒有点兴奋。 “你怎么又擅闯后山?” “怎么?宫子羽小的时候能闯后山,长大了,他的新娘云为衫也能闯,偏我不行,凭什么?” “你跟他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雪公子抱着双臂在旁边看好戏似的插嘴道:“因为你是来偷人的呗。” 我刚要解释,雪重子一个眼神瞪过去,雪公子就闭了嘴装鹧鸪,连带着我看了那吃人的眼神,也有点冒冷汗。 “太晚了,赶着回去睡觉呢,我哥说了二十三窜一窜,我还能再长一回。 小孩,你也是,多睡觉多晒太阳才能长高。” “不用徵公子多管闲事。” “哼~我本来还想托花公子给你们带两包松子糖的,看来也是不需要了。” “好走不送!” 我虽然不明白又怎么惹到这俩了,但大半夜的把人家折腾醒了确实不应该,雪重子身上可还穿着寝衣呢,这松子糖还是得送,而且得多多的送。 第23章 求之不得 弟弟不开窍,老宫在线叹气 哥哥说我心野了,走热蹄子了,不想回家了,心里没他了。 不等我哄人的话说出口呢,他又开始嫌我身上脏,有味道,要我去沐浴。 我低头一闻,可不是嘛,一身供香蜡油的味儿,洗就洗,洗白白好上床。 “额!哥~为什么是花瓣澡啊?” “洗香香的才能上我的床。” “可我不喜欢花瓣~” “那下次给你准备花露。” “那行,我要跟哥哥一样的香味。” “好,转过去,给你搓搓背。” “我没那么脏~” “我也不是诚心想给你搓背。” 哥哥根本不给我拒绝的机会,单手把我拧过身去,轻薄的巾帕被温泉水烫湿,冷不丁贴在肩膀的凉肉上,激的我直缩脖。 但哥哥抱住了我,不让我躲,又往我身上撩水,帮我适应水温。 “哥,你可真细心。” “并没有,只对你如此而已。” “那就够了,我和哥哥差不多,平时的心思都扑在炼药制毒上,别的一概不管,唯有对哥哥的事情才上心呢。” “远徵,你愿意你愿意就这样永远陪着我吗?” “当然愿意啊。” “不,我是说,只有我们两个,没有别人。” “没有别人还不好,我巴不得独占哥哥呢。 你看那上官浅,明知我是哥哥最看重的弟弟,还不是明里暗里给我气受,就算将来换一个身家清白的来,又能比她好哪去,不都是一样容不下我。” 我越说越觉得委屈,也顾不得其他了,转身抱住哥哥撒娇。 “哥~我不想跟哥哥疏远了。” “你再蹭咱俩就真的疏远不了了!” “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还小呢,不宠你宠谁,既然娶妻会让我们远徵受委屈,那不娶了便是。” “那不行,我怎能害了哥哥没有香火传承。” “没什么不行的,现在的月长老就是上任月长老收养的,雪宫两位亦然,其实宫门真正重视血脉传承的只有前山,却也是前山血脉最为薄弱。” “哥哥说不在意那我就信了,反正等后悔那天再娶也一样,老来得子亦是佳话。” “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呢,出尔反尔,朝令夕改?” “哎呀哥,我就那么随口一说,子嗣是大事,还是要慎重考虑。” “那你呢?你也想娶妻吗?” “不想,哥哥说过,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但不漂亮的我也不喜欢,还是不娶的好,清净又省心。” “所以我们远徵喜欢漂亮的姑娘?” “倒也不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见好看的,总比不好看的要多看两眼,可也就仅此而已了。 我是哥哥养大的,哥哥容颜之盛非那些庸脂俗粉可比,多看一眼都觉得辣眼睛。” “呵呵呵~我的远徵真有眼光,为了你,我会好好保养这张脸的。” 哥哥虚虚的揽着我,在我耳侧落下一吻,也有可能是我的错觉,没准是嘴唇划过蹭到的。 “哥,我有点热,要不你松开我呢?” “这池子滑,我怕你摔倒。” “从小哥哥就监督我扎马步,当知道我底盘有多厉害才是。” “是吗?那我摸摸。” 哥哥的手指纤细,掌心有一层练刀留下来的薄茧,我一有时间就帮哥哥磨掉,然后涂上一层我精心配制的软膏。 可饶是如此费心保养,依旧没能让哥哥的手像世家公子那样柔嫩,若是将来纷争不再,哥哥不用每日练刀,或许还可一试。 不过当那常年握刀的手覆上我的大腿时,我浑身不自觉的颤栗,心里更是生出一股跃跃欲试的畅快。 随着哥哥的手不断游走,我的小腹越来越紧绷,可我刚推了哥哥一下,他就立刻把手收回去了,弄得我失落不已。 “远徵洗好了吗?” “啊?” “看样子是没有,那我继续帮你洗了。” 哥哥重新拿起巾帕,我眼看着他把我浑身上下擦了个遍,却升不起一丝拒绝的念头,偶尔跟哥哥的眼睛对视,心里愈发觉得慌。 我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床榻上的,只记得睡前,哥哥在我眉心,鼻尖,和脸颊各亲了一下。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晚我又梦见那只铁包金了,这次更过分,不光舔我咬我,还扑倒我,在我身上到处舔。 我又不好意思跟哥哥说,怕他觉得我在催他,而且做了两回奇怪的梦,我也不是那么想养狗了。 “哥,我是不是起来晚了呀?” “还好,我给你梳头,咱们一起用早膳去。” “嗯~哎呀,哥你嘴角怎么破了一块?” “我可能是天干物燥。” “那我等会回医馆给哥配一罐护唇油。” “打个巴掌给个甜枣。” “哥你说什么?大点声啊。” “没什么,快坐好,编头发了。” 哥哥有点奇奇怪怪的,看着好像心情不好,又不像真的心情不好。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吃顿饭的功夫,不是在走神,就是在傻笑。 “哥~你有在听吗?” “啊!我在听,我在听。” “我说我锁骨上红了一块,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哥哥像被呛到了一样,咳的惊天动地的,我赶忙倒了杯水给他。 “可能是长湿疹了。” “你刚还说天干物燥!” “我有吗?” “你有!少狡辩了,我知道是怎么弄的。” “额?你真的知道?” “哼~还不是哥哥你弄的,肯定是,想骗我没门! 就你昨天非要给我搓澡,我都说了我不脏,你非得搓,这是我看见了的,没看见的,指不定还有哪红着呢。” 哥哥心虚的转过半个身子去,眼神飘忽不定,半点都不敢看我。 我越盯着他,他回避的越厉害。 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就是哥哥下手太黑,把我搓破皮了,我可不是宫子羽,休想骗我。 “不管,哥得补偿我!” “你想要什么补偿?” “今晚沐浴,我给你搓!” “就这样?” “就这样,我喜欢以牙还牙。” “行,求之不得呢。” “啊?哥你想我给你搓澡啊? 哦,我知道了,怪不得你昨晚抓着我不放呢,原来是在暗示我也给你搓,但我泡的时间长了,脑子不转弯没猜到你的意思。 这有什么的,下次直说嘛,我保证给哥哥搓白白,洗香香的。” “唉~” “叹什么气啊?” “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命苦,心累。” “你命不苦,辛苦~” 第24章 君心似我心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这个糕点不错,我要包两份带走,还要两罐松子糖。” “给谁啊?” “蓝头发那小孩儿。” “远徵很喜欢雪重子吗?” “是啊,他好欺负。” “唉~初生牛犊不怕虎,怕的是看牛犊打虎的人啊。” “说什么呢奇奇怪怪的。” “我要是没记错,应该跟你说过,雪重子是后山最出众的武学奇才。” “那又如何,还不是要终其一生被困后山。” “是啊,若不是为了远徵,我也会被这宫门困住余生。” “哥你可不能退缩啊,我们说好了要走的,江湖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君心似我心,定不负君意。” “我也是!” “唉~有空多看两本书。” 哥哥最近怎么了?总叹气呢,是心情不好吗?还是有人惹到哥哥了? “对了哥,云为衫已经从后山回来了,想必宫子羽也就是这两天。” “你已经有计划了?” “那当然,这次做局,就看我的,云为衫休想逃!” “没那么简单,宫子羽怕是还要护着。” “他那个脑子,做出什么样的蠢事我都觉得是正常的,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就看他如何取舍了。” “手心手背?” “是啊,极限二选一,或是赌上所有之后,再全部失去,我可真是太期待宫子羽的表情会有多精彩了!” “注意分寸,别闹太大。” “怕什么,我有哥哥呢。” “嗯,有我在,你想怎么样都行,我会护着你的。” 哥哥这话说的不心诚,要是真想护着我,当初宫子羽冤枉我时,何苦叫我去地牢里走那一遭。 虽然知道那是权宜之计,但我确确实实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待了一晚,而且从那以后,我就是被关过地牢的徵公子了,声誉受损多少,只有我自己最清楚。 就算我再怎么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那些人的闲言碎语,可无意间听见了,心里还是会觉得难受。 有时候真觉得,生活在后山其实挺好的,环境单纯,心思也简单。 而且生活在前山的人也没有多少自由,哪怕像宫子羽那么放荡不羁的,都只是在谷中集市转悠,大部分人可能一辈子都没出过旧尘山谷。 换了外面,也是大差不差的。 老百姓每天忙着柴米油盐,生老病死,在天灾人祸里挣扎求存,世家门派的兴衰与他们根本就没有关系。 很多人羡慕他们的平凡,可那是因为这些人没真正体会过平凡的生活。 如果把雪重子扔到外头独自生活,就他那成天煮茶、下棋、熬粥、练刀的生活方式,别说过的好了,能养活自己都是问题。 哥哥说过,茶之道,饮的是水,更是银钱。 且普通百姓的主食,多以黍米、汤饼为主,富裕人家才能顿顿食稻,赶上灾年,山上的草根树皮皆可入口。 所以我断定,说羡慕平凡人生活的那些人,只是想在保留自己原有的生活条件下,体验到单纯不掺杂太多东西的幸福。 这么一想,突然觉得雪重子也没那么可怜。 有宫门供养,不必担心衣食住行,不用与人争利,专注做自己喜欢或是想做的事情就可以,就算什么都不干,只尽到守护后山之职,便能安享一生。 “远徵最近总是走神,莫不是心里头装着什么人了?” “哥你可真逗,我这颗心里除了你什么也放不下。” “远徵赤子之心,每每直言,都叫我心神荡漾,心生” “荡漾?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宫远徵!这两个字重要吗?” 哥哥一般不叫我大名,每次叫都没好事,我借口尿遁赶忙跑了。 临到大门口一回头,看见哥哥居然还在咬牙切齿的盯着我呢,顿时恨不能鞋底子抡飞了,逃命似的跑出角宫。 现在万事俱备只差宫子羽,忙完了医馆的事情,我拿着点心去寻花公子,看见他和宫紫商那腻腻歪歪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觉得烦躁。 宫紫商还说我是羡慕她,开玩笑,我有哥哥,我谁也不用羡慕。 “哥,我要你给我搓背~” “远徵今天有点粘人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哼,我才不说呢,而且跟宫紫商气我相比,今晚宫子羽回来才是重头戏。 要不是怕被上官浅截胡,我才不会大白天的拽着哥哥来汤泉泡澡呢。 “哥哥是在拒绝我吗?” “自然不会,我哪里拒绝得了你。” “哥,我们离开以后,能不能再找个有温泉的地方落脚啊?” “远徵所愿,吾必达之。” “我没出过宫门,对外面的了解都是从哥哥这听来的,我说想出去看看,其实连去哪都不知道,但只要有哥哥的地方,去哪都行。” “有我在,真的想去哪都行。” “哥你放心,我能吃苦,也能养活自己,我不光会制毒,还会制药,会给人看病,就算当个赤脚大夫,我也能养活哥哥。” “傻远徵,你是不是忘了我出宫门是干什么的了?我是去行商的,有时候看到合适的院子就顺手买下来,下次再路过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 经年累月,少说也有三十多个了,你喜欢的温泉庄子也是有的,到时候我们换着住,选你最喜欢的住下如何?” “我好像傻了,居然忘记哥哥是有钱哥哥,居然还想着自食其力养活哥哥呢,天呐,我怎么能这么傻?” 我当然不会这么傻,说这些话是在以退为进。 万一离开宫门以后,哥哥嫌弃我混吃等死呢,就算一天两天不觉得,一年两年不嫌弃,还能一辈子不嫌弃。 而且我始终不相信哥哥愿意为了我放弃娶妻,他曾经对上官浅投入的那些的感情,我看的清清楚楚,哪怕以后忘了上官浅,谁能保证不会再冒出来个上官深,上官长短什么的。 嫂子嫌弃不养家的小叔子可是天经地义,到时候枕头风一吹,我哭都没地方哭去。 第25章 腌臜之物 性感妹宝在线傲娇 哥哥为我整理好衣裳,戴上我的金丝手套,还拽了两下腰封。 “是不是有点松?感觉你这两天瘦了呢。” “瘦点好,哥哥救我的时候才抱得动。” “还是不肯告诉我你的计划吗?” “哥哥放心,带着这二十个绿玉侍等我响箭信号就行,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我用轻功赶过去一炷香的时间就够,你千万小心。” “哥,你再啰嗦,我就要错过好机会了。”我拂开哥哥的手,边跑边回头喊:“等我响箭啊。” 我一如前世那般,偷偷躲到羽宫的大树上去偷听,眼看着侍卫们被迷烟放倒。 月长老准确无误的找到了云为衫的房间,没过一会儿,宫子羽也过来了,站在房门外偷听的样子,突然有种宫子羽头上青青草原的既视感。 深更半夜,无人之境,一个是风流悄鳏夫,一个是清冷女娇娥,房门一关,还真是想说都说不清楚呢。 我估摸着这会,他们应该还没把云雀的事情说开,干脆跳下树,早点把事情闹出来,也好叫宫子羽在一知半解的情况下,想护着她都找不到借口。 “站住!徵公子深夜擅闯羽宫有何贵干?” “我是来捉奸的,云为衫给你家公子戴绿帽子了你知道吗?” “胡说!” “是不是胡说看看就知道了,我虽然讨厌宫子羽,可他毕竟姓宫,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欺负他。” 我这话说的十分真诚,把金繁都给说懵了。 “你跟我走,一起去帮宫子羽!”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宫子羽蠢成那样,他的侍卫自然不会是什么聪明东西,我随便忽悠两句,金繁就信以为真。 走到房门口时,我俩刚好听到那句“我也绝无伤害宫氏一族之心,但我确实帮过无锋。” 我给金繁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看,宫子羽被绿了’,金繁回了我一个‘他们辜负了公子的信任’的眼神。 我按着金繁不许出声,偷听月长老讲述两年前云雀偷取百草萃,还有云为衫自爆是无锋的事情。 不过这样一来,宫子羽的绿帽子就被摘了,可金繁已经听到了事情经过,就会成为我扳倒那两个人的证据。 接下来就没什么必要听了,我一掌拍过去,掌风拍碎了房门。 “你干什么?” “金繁,记住你的身份,你是宫门侍卫,不是无锋的走狗!” 屋里的三人大惊失色,宫子羽慌乱之中,竟然还要保护云为衫,叫金繁把我抓住。 但我早就等着他们狗急跳墙呢,金繁出招我只躲,趁其不备连放两个响箭信号。 云为衫出手,试图点穴控制我,那我能让她得逞嘛,一把毒药撒过去,所有人都怕的直往后退。 宫子羽这会儿脑子又转了,朝我大喊:“我们服用过百草萃,不会中毒的。” 我咧嘴一笑:“谁跟你们说这是毒了?” 月长老猜到了:“不对,这是迷药,百草萃解不了,快散开。” 在场的宫子羽武功最低,好在他站的远,受的影响小,不像金繁已经脚底打晃了,我也挺佩服的,这么大的药量,居然还没倒下。 就在此时,哥哥带着侍卫闯了进来,那身姿犹如天神下凡,拯救我于水火之中。 “远徵!” “哥!云为衫是无锋刺客,月长老是宫门叛徒,快抓住他们~” “听徵公子的,捉拿无锋刺客和宫门叛徒,阻拦者杀无赦!” 事实如何,都不是侍卫们要考虑的,哥哥调教出来的心腹,比我徵宫的侍卫还令行禁止呢。 但架不住他们不死心啊,宫子羽让云为衫往后山跑,月长老也跟侍卫缠斗起来,企图保护云为衫离开。 我掐准时机,用特别准备的暗器打伤了云为衫,然后故意放跑她。 这毒是我专门为了杀她研制的,暗器上是烈性毒药,等到云为衫吃下解毒的雪莲,和所谓的解药,就会在体内形成新的混毒。 我早知道他们会去长老院偷我的暗器毒谱,那我自然不能放任,所以万象阁里现在收藏的毒谱全是假的。 混毒一旦形成,云为衫看似已经解毒,只是身体虚弱,但五脏六腑都在腐败,不出十天,就会化成一滩脓水。 而我,并没有要她死在我手上的意思,接下来如何让茗雾姬和云为衫狗咬狗,那就是宫唤羽的事情了。 我下这么复杂的混毒,纯是为了给云为衫留一条后路,以保证宫唤羽万一杀不了她,她也照样得死。 原本我的暗器可都是后山花宫做的,为了今天,我给宫紫商送了多少好东西,才打造出来的这些暗器,为了杀她一个,我也算诚意满满了。 重来一回,我要还让他们绑了塞柜子里,也不用求救,直接咬舌自尽算了,省的丢脸。 “远徵,还好吗?” “哥,我没事,有事的是云为衫,我暗器上的毒,谁也解不了!” 我冷眼看着宫子羽给月长老使眼色,月长老摇摇头,便好心提醒他们: “宫子羽,知道什么叫宫门百年难遇的草药天才吗?我就是,想解我的毒,十个月长老也不够看。” 哥哥把自己的披风脱下来给我,其实我想说一句,我穿着大毛坎肩呢,还打了个架,都快热出汗了,真的不冷啊。 但哥哥只是关心我,能有什么错呢,我热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走远徵,押他们去长老院受审。” “哥,我真期待宫子羽会上演怎样精彩的演技。” 这一次,我可不打算做长老院跪宾了,让他们跪去。 “长老们容禀,我真是因为担心子羽哥哥被月长老戴绿帽子,才尾随月长老进入云为衫房间的,这一点,金繁可以为我作证。” 我话音刚落,哥哥就为我继续辩解。 今天计划虽未全部告诉哥哥,但我与哥哥配合的天衣无缝,把宫子羽和月长老逼的走投无路。 到底还是让我,带领一队黄玉侍卫入后山捉拿云为衫。 我为了能让云为衫顺利服下雪莲,还特地磨蹭了一会儿,收到金繁和宫紫商合谋偷毒谱的消息后,才点人出发。 到山门口时,竟看到宫子羽在等我,也对,这蠢货想拖着我,好给宫紫商创造机会呢。 “子羽哥哥久等了呀~” “远徵弟弟知道还让我等!” “无妨,云为衫跑不掉的。” “远徵弟弟休要胡说,我夫人只是去后山采摘雪莲。” “你问过雪莲答应了吗?高洁之花,最忌腌臜之物。” 是的没错,我在用眼神告诉宫子羽:你就是那个腌臜! 第26章 我会给你烧纸的 永远年轻 永远骂人难听 永远作精 永远谁的话都不听 凌峰傲雪,冰雕玉砌的雪宫,真是来一次冷一次。 我疾行几步越过所有人,给对面的雪重子和雪公子使了个眼色,希望他俩别拆穿我。 雪重子眼皮微垂了一下,我想他是答应了。 偏宫子羽这个蠢货,当着我的面撒谎,还想让雪重子帮忙打掩护,简直愚不可及。 “行了宫子羽,云为衫是受伤躲进雪宫求助,还是如你所说采摘雪莲,等找到她就知道了,何必在这惺惺作态,教坏小孩子说谎呢。” “小孩?你管他叫小孩?” “他长得嫩又好看,我见了心生欢喜,想亲近一番,不像你老黄瓜一根,也好意思自诩风流。” “你说谁老黄瓜呢?” “当然是说你了,在万花楼磋磨了这么多年,铁杵都磨成针了,也就云为衫那个无锋刺客,为了从你身上获取情报才愿意委身于你,回头来医馆,我叫人给你开点六味地黄丸补补肾。” 我一转头,发现雪重子和雪公子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小孩儿,大人的事少打听,快带路。” 雪重子被我捏了脸,气急败坏的要打我,我早有防备躲的极快,他没打着,气的脸红脖子粗的。 “前方路窄,一个一个跟我来。” 我忽然想起来上回来捉云为衫,踩过他的雪莲,被他记恨了。 可那也不光是我踩的啊,黄玉侍卫人人有份,怎么就把仇记到我身上了呢。 不过为了不把他气死,我还是听话的走了铺好的石头,没下水趟过去,给那些脆弱的小雪莲们一条活路。 主要也是今天穿了新鞋,让哥哥知道我趟水了会不高兴的。 宫子羽故态复萌,开门的时候跟我耍小心眼,我没惯着他,手套上提前抹了毒呢。 “把门打开。” 雪重子还在与我怄气:“开门需要玉佩,方才执刃大人把玉佩取下了,打不开。” “是嘛,那可就有意思了。” 我一掌拍在那门上,一道青紫色的手印赫然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这是我用子时天改进后得到的暗夜悲风,没有我的独门解药,就是把百草萃当糖豆吃,也得死。 本公子的耐性只有一个时辰,去商宫取炸药来,一个时辰后,把这石门给我炸开,咱们好去给中毒的执刃大人收尸!” 雪重子被我唬住了,方才还红润的小脸,现在煞白。 “不知可否讨杯茶喝啊?” “自便。” 雪重子不管我,那我就自己动手。 他这的茶真心不错,好像是哥哥今年带回来的那批春茶,我说怎么只给了我两罐,其他的就没了呢,原来送后山来了。 “入夜喝浓茶,徵公子是不打算睡了吗?” “是啊,把他们抓回去,还得连夜审问呢,估计明天早饭都得耽误,要是不喝点浓茶,怎么坚持的住。” 我说着,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扔给他。 “小孩儿,给,南北铺子的樱桃煎,难买的很呢,我就这一包全送给你了。” 有黄玉侍卫在场,我只能跟雪重子装不熟,但他是个小孩子,送点蜜饯还是可以的。 雪重子收了我的蜜饯,也不说谢谢,塞袖子里又开始装哑巴,我合理怀疑他根本不打算把这包蜜饯分给雪公子。 可能是石室幽闭,光线昏暗,我坐的离炭火近了些,等的有些昏昏欲睡。 他们动作也确实太慢,我差点睡着了雪公子才赶回来,看神色,宫子羽已经毒发了。 打开石门之后,我甚至懒得看那对傻子演戏,直接命黄玉侍卫进去把两人带出来。 宫子羽还想强撑呢,腿软的跟面条似的,撑个屁呀。 “哎呀呀,子羽哥哥这是怎么了呀?不会是吃了雪莲就想解毒? 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我这毒药若遇上雪莲是会被双倍激发药性的,这下你惨了,得在床上静养半个月才行呢。” “宫远徵!你无耻,竟然敢对执刃出手,此事我定会禀明长老。” “想罚我啊?好~反正也是挨罚,那这解药我就不给你了,你直接等死,待到宫门换执刃之时,我会给你烧纸的。” 雪重子劝我不要把事情闹大,我也没想真毒死宫子羽,压着他道个歉,就把解药给他了。 不过回程的路上,差点让这俩傻子腻歪死,明明没事穷矫情,非弄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我真的好想抓着他俩脑袋,把里面的水都摇出去。 回到长老院后,宫子羽还在诡辩,奈何云为衫那堪比死人的脸色,真的很难让人相信她没受伤中毒。 月长老这时候也不跪了,跳出来说研制出了试言草,服之可以辨明真假。 我捏了哥哥一把,对月公子说:“哦,世间竟有如此奇物,请月长老把试言草的配方写下来让我一验。” 这货傻乎乎的,说试言草是自己的保密配方,不能给我。 那雪长老就不乐意了,什么就是你自己的,不管研究出什么来都得是宫门的。 月长老没办法,只能写了。 我拿着那所谓的试言草配方笑的极其开怀,哥哥以为我癫了,一个劲儿的掐我。 “哥,这方子太可笑了,千灵孢絮极其难寻,我都没见过实物,问佛柑四年才结一次果,我的药房里只有四钱库存被束之高阁,他却写了要用二两去配,还有这四叶鬼针草,一万株三叶鬼针草里才能结出一株四叶鬼针草。 这些药材,宫门近十年里就没有过采购记录,最可笑的是,最后一味药材竟然是出云重莲!” “出云重莲?” “是啊,出云重莲绝迹多年,整个江湖唯有我耗费心血培育出来过,但那朵已经被老执刃要走拿给少主了,月长老是哪来的出云重莲配制试言草啊? 起死回生焕发生机的出云重莲,用在迷惑心智的试言草药方里,月长老未免太小瞧我这个草药天才了。 你自作聪明,胡搅蛮缠的样子,简直跟宫子羽一模一样,怪不得也爱上无锋刺客了呢。” 我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就差指着鼻子说月长老撒谎了,其他两位长老要是再想包庇可是不能够的。 我看着哥哥,以一己之力舌战群儒,心中十分敬佩,想着要是有一天,也能像哥哥那样厉害,说的长老们无力反抗就好了。 第27章 狗屎太臭 多年前,我骂宫子羽是小野种。 哥哥知道后震怒,教导我人不易知,知人不易的道理。 又叫我去跟宫子羽和解,说先道歉的人,不是因为认输,而是比对方更加珍惜,内心更有力量。 可我拒绝了,我宁肯做个偏执的人,也不愿吞下那份委屈。 在爱里长大的孩子,看了真让人嫉妒啊。 凭什么宫子羽什么都有了,还想要更多,我连自己错在哪都不知道,就莫名其妙的失去了一切,为求生存,成了另一个人的替身。 最可笑的是,宫子羽只看得见他想看见的,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命苦之人。 我冷艳瞧着他年复一年的逃避现实,放纵自己,最后把自己给养废了,心里真是痛快。 怎料老天无眼,竟叫他得了执刃之位。 但凡换个人做执刃,我都不会生出离开宫门之心。 “远徵,跟我走。” “哦。” 我应该是太累了,竟然在大殿上溜号,结束了我都不知道。 回了角宫,哥哥领我泡了汤泉,还灌我一大碗姜汤,其实我真的很想说不需要。 可哥哥用那种你不喝,就是辜负我的眼神看着我,是个人都招架不住。 “这才乖嘛~” “哥,我不是小孩儿,你总这么哄我,会把我惯坏的。” “那再好不过,只有远徵明白这世上只有我对你最好,才不会生出离了我的心思。” “我才不会离开哥哥呢,哥你又乱说。” “你的荷包呢?我记得刚给你拿了新的蜜饯,这么快就都吃完了?” “额”我下意识摸向空荡荡的腰间,讪讪一笑:“哥,那蜜饯我顺手给雪宫的小孩儿了。” “哦。” 我真的好怕哥哥这种什么都不说,但就是不理我的态度,还不如跟我发火呢。 不悲不喜的那是神佛,我要我有血有肉的好哥哥~ “哥哥~哥~哥~” 他居然扭头不理我,袖子也不让我拽。 我一狠心,扑进他怀里蹭啊蹭,一直蹭到他忍不住笑意,才顶着鸡窝头可怜巴巴的求饶。 “哥~我头发乱了。” “那还不快坐好。” “嘿嘿~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 “你就仗着我宠你。” “是啊,我也就仗着哥哥的偏爱了。” 哥哥的话提醒我了,要想一直这么幸福,我和哥哥中间还隔着个上官浅呢,那贱人刚来的时候可是夺走了我的宠爱呢。 “哥,上官浅在你这还老实吗?” “你不是派人看着她了吗,还用问我。” “哥哥这话说的,终究是我错付了,连问都不能问一句,也对,上官浅是哥哥名正言顺选的新娘,我算哪根葱啊。” 我刚一起身,结果忘了头发还在哥哥手里,疼的我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哼,还闹吗?” “哥哥变了,一点也不温柔。” “你再乱动,头发就别要了。” “好啊,看我变成秃子谁会更丢脸。” 有道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在哥哥面前,这张脸我就舍出去了,看他能怎地。 架不住我的胡搅蛮缠,哥哥只能跟我商量起正事。 “长老们下令,不许对云为衫施以重刑,尤其不能伤到她那张脸。” “那还审个屁呀,直接给宫子羽放回去。” “总要做做样子,我猜,宫子羽就快狗急跳墙了,远徵,你不是刚好喜欢狗嘛。” “哥哥说的什么话,我喜欢的是威武雄壮的獒犬铁包金,又不是那癞皮狗。” “去不去?” “去,等我拿件厚实的大氅给哥哥,地牢寒凉,可不能冻着我家哥哥。” 我虽心知肚明会发生什么,却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这些只是小事,随便宫子羽怎么折腾,宫门与无锋那一战才是重中之重。 回头我得劝宫唤羽活过来,再找个借口恢复武功,让宫唤羽也为杀掉四魍贡献一份力量,最好是能干掉那个贱客。 要不然宫紫商当了寡妇,会把商宫的房顶哭塌的。 云为衫在地牢里悠闲的发呆,我怀疑她闲出屁了数墙砖呢。 哥哥刚问了两句话,宫子羽那厮就来了,来就来,还穿个黑斗篷。 “啧啧啧~这青天白日的,子羽哥哥是怕谁看不见你,才特意穿的这么显眼啊?” “宫远徵,我来是有正事要跟角公子商量的,你先回避一下。” “我和哥哥没有秘密,你爱说不说,不说滚蛋。” “我是执刃!我命令你退下!” “哎呦呦,我好怕怕啊~”转头我就抱住了哥哥的手臂,哥哥顺势搂住我说:“子羽弟弟年纪一把大,怎么好意思欺负远徵弟弟的,让人听了,以为你当上执刃就要六亲不认了呢。” 宫子羽气急败坏:“你们~你们心太坏了。” 我歪在哥哥的怀抱里咯咯笑:“子羽哥哥说的这是什么话,人家觉得好冤枉啊,这心呢,都碎成一片一片的了。” 我乐极生悲不小心笑出来声,被哥哥一把捏在腰间的软肉上,差点当场表演一个窜天猴。 哥哥养气功夫倒是厉害,当着人呢做这种小动作也能面不改色,不行,我得学学。 宫子羽到底还是提出了他那套所谓的将计就计,我真的不懂,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除了云为衫脑子里什么都装不下了? 你爹七七还没过呢,你姨娘的刺客身份没洗干净呢,金繁吃的百草萃是哪来的也没交代清楚,还有月长老,他吃里扒外背叛宫门,不是罚跪几个时辰就能解决的。 你可倒好,眼巴巴的跑到地牢里来,说你怜香惜玉都是给你脸上贴金,我看你是精虫上脑。” 哥哥捏了我一把:“远徵,别什么话都说。” “那实话还不让人说啦?” “有些事心里清楚就好,说出来没得脏了你的嘴。” “哼,反正不要脸的又不是我。” “那也不行,人是因为害怕狗屎才躲着走吗?不,是因为狗屎太臭!” “好,我听哥哥的,但哥哥下次换个比喻,我还挺喜欢狗的,感觉把狗跟某些人一扯上,狗都变得恶心了呢。” 第28章 你是我的宝贝 谋士以身入局,举棋胜天半子 随便搞搞,宫子羽心态就崩了,真是弱鸡。 “收起你的春秋大梦,还想炸地牢劫狱,你知道修缮一次得花多少银子吗? 再说了,你在自己家演戏,无锋又看不见,你演那么真给谁看?” “哼!满口铜臭,我平生最讨厌禄蠹。” “我最讨厌又当又立的废物! 挣钱你不会,浪费你在行,就你这破计划也好意思说出来,真是后半夜收玉米,瞎掰啊~” 宫子羽被我气的脸红脖子粗,云为衫站了出来,发挥她那能言善辩的巧嘴,试图把宫子羽说成正义的一方。 可无论他们俩说什么,都不耽误我和哥哥用看傻子的眼光看他俩。 哥哥看出我熬了一晚上有些困了,便叫我先回去,那我能同意嘛,宫子羽那么擅长颠倒黑白,我必须留下给哥哥把关,免得哥哥被骗。 但这次哥哥简直和我一样聪明,半点没上当,硬是压制住了宫子羽,还让云为衫把知道的都交代出来,亲笔写成口供。 单就这份能力,是我用多少毒药逼供都拍马赶不上的。 此时我才认识到,原来在我面前的哥哥,和江湖上的宫二先生是两个人。 哥哥把所有的温柔都留给了我,怪不得宫唤羽曾说,我是哥哥的软肋,我还自以为是哥哥的盔甲呢,没想到错的这么离谱。 昏暗的房间里,我知道哥哥没睡着,但我趴在他胸口一动不动,就是想看看他到底什么时候忍不住。 “远徵。” “嗯~” “还在想白天的事吗?” “没有,宫子羽有什么好想的,我在想哥哥。” “我就在你身旁,还用想啊?” “我也在哥哥怀里啊,哥哥没睡,难道不是在想我吗?” “是。” “我就喜欢哥哥有话直说。” “那远徵可以对我有话直说吗?” “哥哥想知道什么?” “每次你用反问句回答我的问题,我就知道你在回避问题,要是不愿意说就算了,反正我一直都在,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在想,我究竟是哥哥的铠甲,还是软肋。” “这个问题不需要想,早就告诉过你了,你是我的半条命!” “哥哥都不犹豫一下吗?” “没什么可犹豫的,你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有时候,我恨不能把你揉进我的血肉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们永远不分开。” “哥哥呀,我的好哥哥,外人都说我冷血无情,偏执阴鸷,也就你拿我当个宝。” “是啊,你是我的宝贝。” “有哥哥这句话就够了,这么多年我终于可以放下了。” “远徵放不下的是什么?” “十年前,要不是我最后一个抵达密道,为了让我进去重开了密道大门,朗弟弟也不会趁乱跑出去,我一直都知道是我害死了朗弟弟,我只是太害怕失去哥哥才一直装作不知道的。” 哥哥手臂骤然收紧,仿佛真的要把我揉进他的骨血里一般,很疼,但我觉得这疼让我知道自己还活着,于是我用力抱回去。 “哥~鸠占鹊巢是我不对,可我真的舍不得你!”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远徵~” “哥,我们都把这件事放下。” “远徵,你不能这么想,生死有命,我从未怪过你!” “哥不怪我,但我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远徵,忘了这件事好不好?” “哥,我还想问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 “我和朗弟弟,我们是不一样的?” 哥哥抱着我久久无言,可我就是知道他在哭,哭的我心都要碎了。 “远徵,你不是朗弟弟,更不是替身,你是独一无二的宫远徵! 我从一开始就没把你当做朗弟弟,我是真的很用心的在养大你,事实证明我确实很会养孩子,你无需和朗弟弟去比。”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不知道谁跟你嚼舌根说什么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但在我心里,根本没这么想过。” “那就好,原来是我想左了。” “远徵心里藏着这么多事情为什么不跟我说,憋在心里多难受。” “害怕呗,怕被哥哥嫌弃,怕失去哥哥。” “不会,你永远不会失去我!” “嗯,我现在知道了 。” “远徵,快点长大,等你长大了,我们就真正在一起。” “我还没长大吗?我现在比哥哥都高了。” “唉~糟心闭眼睡觉。” “哥哥是生气了吗?” “我要是真跟你生气,这么多年肝早坏了。” 我摸索着捏住了哥哥的脉:“哥你的肝挺健康的,就是脾胃有些不和,还是老毛病,饮食规律就会好起来的。” “啧~我没跟你说这个,算了跟你一个学医的聊什么肝疼,快睡觉,明天还有正事呢。” 嘁~能有多正的正事,无非是拿着云为衫的口供去长老院扯皮。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看宫唤羽能不能稳定发挥了,他那么癫,可别把宫子羽逼疯了呀。 可能是在哥哥的怀抱里睡的太香了,我睁眼的时候金复正好来送午饭。 哥哥端着水盆过来,见我还在打哈欠,就像小时候那样,绞了帕子给我擦脸擦手,为我束发。 “哥,我梳小揪揪这么好看,将来束冠也一定很好看。” “是啊,我们远徵再过两年就及冠了,我可是给你准备了好多发冠呢。” “我怎么没看见?” “就在我的私库里,每次你去不是翻药材,就是翻布料,拿到想要的就走,哪多看过别的一眼。” “那现在能看吗?” “看不了,已经都运下山了,等到我们离开宫门,你会看到的。” “好~我不急!” “我怎么听出了我很急的意思呢?” “我不是,我没有,是哥哥听错了。” 第29章 我喜欢冬天 哥哥去长老院扯皮,我回医馆干正事。 自从知道百草萃被无锋得到过,我新研究的毒药就都是百草萃解不了的。 算算时间,宫唤羽身上的毒应该已经进入血液蛰伏下来,只等我拿出药引子,就可以激发,云为衫身上的还剩九天。 这九天,宫唤羽要是做不到,那云为衫可就白死了。 我等了一天,就等来宫子羽给云为衫求情,长老们同意将云为衫禁足在羽宫的消息。 “哥!这太扯了,她是个无锋! 还把宫门前山的地图送给无锋了,你们商量了一整天,就只是禁足? 不杀不罚,还以随侍之身住在羽宫,等宫子羽出孝期了,她是不是还得当执刃夫人啊? 这种事情传出去,宫门的脸面就彻底没有了,将来咱俩出去行走江湖,说出去姓宫得多丢人啊!” “确实如此,但长老们执意袒护,为今之计,也只有死死按住这个消息,静待机会杀了云为衫。” “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宫门上下这么多人,如何堵得住悠悠众口啊。” “堵不住也得堵!总不能真的叫我俩以后改名换姓,过隐姓埋名的生活,这件事你别管了,我会处理的。” “我听哥的,流言之事我不管,但云为衫那边哥哥也不必管了。” “你动手了?” “我早就动手了,而且还有后手,云为衫必须死。” “尾巴扫干净了吗?” “尾巴” 我仔细想了想,毒药出自我手,毒谱并未上交,也没有剩余的药,见宫唤羽的时候没有旁人,唯一能算的上尾巴的,可能就是从祠堂回程的路上,误入了雪宫。 “无妨,那不是尾巴。” “你确定?” 哥哥目光如炬,似能看透我的内心,可惜呀,哥哥输在知道的太少了,任他想破脑袋,也猜不到宫唤羽没死。 我是哥哥的,但我不会对哥哥毫无保留,经常挂在嘴上那句‘我和哥哥没有秘密’,那是哥哥在我面前不能有秘密。 “哥,你不相信我~” 我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微颤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哥哥却翻了个白眼说:“矫揉造作,装模作样,恶心至极,一定是宫紫商教坏你的。” “哟~哥哥聪明啊,可我觉得宫紫商这招杀伤力挺强的啊,她一这样,花公子就麻爪了,要什么给什么,是我没功夫没到家吗?” “你不必如此,也可以对我予取予求!” “哥哥说的对啊,是我想佐了。” 窗外飘起了小雪,雪花落到指间就化了,我乐此不疲的伸手去接。 哥哥拿着火钳子往炭盆里添炭,其实往年我俩从不用这东西,只不过今年我受伤之后,就一直手脚冰凉,哥哥担心我,才准备了这东西。 要搁我的意思,运转两圈内功就不冷了,可哥哥就是大惊小怪的,还有事没事就给我喝姜汤。 哎,哥哥太爱我了怎么办,我也没招啊。 “以前竟不知远徵喜欢雪。” “不喜欢,但我喜欢冬天。” “这是为何?” “因为冬天天冷路滑,出行不便,哥哥能在宫门待的时间久一点,所以我特别喜欢冬天。” “远徵以后不会了,以后我走哪都带着你。” “最好是,别又找出一大堆为我好的借口,把我自己扔下。” 其实我知道哥哥有很多事情要做,等在家里才能不给哥哥添麻烦,可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一想到余生还要等下去,我就觉得心口闷闷的疼。 “我说什么都是虚的,往后日久天长的过下去你会相信的。” 这场雪下的不大,却掩盖了不少东西。 云为衫被茗雾姬送的‘新婚贺礼’重伤,月长老试图为云为衫解毒,结果一碗药下去,云为衫直接魂归大地。 宫子羽哭的要死要活,比死了亲爹那次哭的惨多了。 云为衫临死前告诉月长老,是茗雾姬下的手,紧接着,茗雾姬被发现死在后山通往祠堂的路上。 宫子羽忙着哭丧,还没去花宫试炼,所以宫紫商也没往后山跑,宫唤羽杀人灭口自然无人看见。 等花公子发现茗雾姬尸体的时候,那尸斑多的,我看了都觉得恶心。 也是因此,宫唤羽被更晚发现,竟真的饿晕过去了,要不是一屋子人,我真的很想笑。 这兄弟俩,怎么能一个比一个还不聪明呢!居然为了演戏差点把自己饿死这种事情,说出去,宫门的祖先棺材板都要盖不住了。 然后我就乐极生悲了,哥哥最是了解我,能敏锐的感知我情绪上的变化。 我吓的浑身僵硬,连看戏的心思都没有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哥哥还是怀疑上了宫唤羽。 最可笑的宫子羽自诩深情,在宫唤羽的病床前,宣布要给云为衫守妻孝三年,我真的很想问一句,这病房里究竟谁是病人? 雪长老和花长老问清楚情况后,第一时间找借口遁走,我猜他们是去商量换执刃的事了,如此荒唐的宫子羽,换了才是好事。 只不过我心疼哥哥,长老们似乎从未考虑过让哥哥坐上那个位置,哪怕他们心里明镜一样,也不愿意承认哥哥才是最适合当执刃的人。 就好像一旦承认了,他们的脸面,尊严,体统都会被哥哥踩在脚下一样。 “远徵,想什么呢?” “没什么,在想少主经脉尽断,武功被废,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医治。” “你是说出云重莲?” “是啊,我新培育出了三朵出云重莲呢。” “毕竟是一家人,你若愿意,便救他一命。” 我点头应下,却根本没那个打算,宫唤羽是自废武功,为的是突破玄石内功,根本不需要我救。 至于我的出云重莲,宫唤羽曾糟践过一朵,还想再糟践一朵,那不能够! 不过是烂命一条,我随时想要,随时就能取。 “哥,上官浅再不出去接头,就要被无锋怀疑了。” “那就放她出去,正好把无名和云为衫已死的消息带出去。” “行,回头我再给她点假消息,让她一并带出去。” “只是,让她下山的理由不好找。” “没事,我亲自带她下山去,理由也有现成的。 哥哥冗务繁忙,没时间陪我,她说能带我去体验人间烟火,我年纪小,好骗,就被她骗了呗。” “你要跟她单独出去,不行!这太危险了。” “不危险,我带着绿玉侍,哥把金复也借我用用。” 第30章 远徵快来 少年热忱,孑然一身,一生只爱一人 有的事不能拖,说走就走,上官浅被我拽出宫门人都傻了,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你就这么把我带出来了?” 我似乎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她心跳加速的声音。 “很难吗?宫门是我家啊。” “是啊,我竟忘了。” 上官浅神情落寞,但她的痛苦大大取悦了我。 “哦,你没家,是孤女来着,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徵公子真是残忍又天真呢!” “夸我啊,现在讨好我太晚了点,要是你一进角宫就对我好点,我也不会这么讨厌你。”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我也不后悔。” “那就好,这样我压榨你也更痛快。 等会儿你不许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咱们只能在市集里头逛逛,你自己找机会把情报扔下,要是你的寒鸦够聪明,会想办法把解药给你的。 其实你也不需要那东西了,只是得让无锋知道你需要而已,相信以你的演技,能够拿捏好这个分寸的,对吗?” “徵公子请放心,但徵公子也别忘了答应过我什么。” “你要是愿意,攻打无锋总部的时候,可以让你打头阵。” 上官浅笑笑没说话,看来她只是想无锋死,没打算同归于尽。 不过她以为的那是她以为的,我以为,她以为的不会成真。 下了马车,我俩自动换了副姐弟情深的嘴脸,快恶心死我了。 我给她买糖葫芦,她管我要银子买香包,天知道我装的有多累。 还有柱子后边那寸头!你不知道自己没头发有多显眼嘛,当我瞎啊,看不见那么大一只黑扑棱蛾子! 我算是发现了,无锋行事,真的不懂什么叫遮掩,一个比一个虎。 “上官浅,我要去那家香料铺子看看,你去茶楼等我。” “我听徵公子的。” 随手叫两个绿玉侍跟着她,还得提前嘱咐看的松点,生怕她完不成任务,我可太难了。 挑挑拣拣,买了几种哥哥会喜欢的沉香,准备拿回去自己调,到时候送给哥哥,哥哥一定喜欢。 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我才去茶楼找她。 “喝完了吗?咱们该回去了。” “好了,徵公子,不再逛逛了吗?” “你要是那么喜欢外边,干脆留下算了。” “徵公子说笑了,我们回去。” 回程的路我没再坐马车,学着哥哥每次回来的样子,骑着哥哥的爱驹打马直上。 看见哥哥等在山门口的那一瞬,我感觉哥哥身后的整个宫门都亮起来了。 “哥~” “远徵快来!” 哥哥上前为我拽住缰绳,我突然有点羡慕马儿能被哥哥抚慰,但转念一想,哥哥安抚马儿,是为了我能安全下马,又觉得哥哥是最好的哥哥。 “哥,我给你买了礼物。” “嗯,远徵长大了,出门还记挂着我。” “哥哥这说的是什么话,外边无聊死了,我紧赶慢赶回来,就怕哥哥等急了呢。” “远徵快来,角宫已经备好了姜汤。” “啊~又喝姜汤,我都快让生姜腌入味儿了。” “就喝一小碗。” 我还想再争取一下,却听身后上官浅冒出来酸言酸语的。 “辛苦角公子大冷天的,在外边等我和远徵弟弟,咱们快回家。” 我狠狠翻她个白眼,不明白她是哪来的脸说这种。 我凑到她耳边小声的说:“你要是不知道廉耻两个字怎么写,那我可以教你死字怎么写。” 刚说完,没等她回答呢,就被哥哥一把拽到怀里。 “走,跟我回去。” 哥哥最近愈发霸道了,出门前得知我要跟上官浅坐一辆马车时就老大的不乐意,现在更是扯着我走。 我可太知道这种感觉了,原来哥哥跟上官浅独处被我发现了,也是这样的。 不过哥哥可比我难哄多了,而且每次都更过分一点,今天竟然要我穿一身奶黄奶黄的衣裳,坐在床上两个时辰一动不动,就为满足哥哥想要作画的愿望。 “哥~我后背痒痒!” “马上就好了,今天事情办的怎么样?” “搞定了,上官浅很配合,云为衫和无名身死的消息已经送出去了,我还让上官浅告诉无锋,云为衫死前已经背叛了无锋,至于背叛了什么还需要进一步查探。 全程都有咱们的人听着,上官浅没多说一句话。” “那就好,真假难辨才更可信。” “哥,这是我头一次自己出远门,你都不问问我吗?” “那远徵喜欢自己出去吗?喜欢外面吗?” “不喜欢,没有哥哥的地方,不值得喜欢!” “你也就现在这么说,等将来见过了外面的花花世界,恨不能一天往外跑三趟。” “哥哥不相信我?” “是谁眼巴巴的,把最后一包樱桃煎送给别人了?” “真是顺手了,那就是个小孩儿,哥哥你在气什么?” “哼~画完了,想动就动。” 哥哥不说,我也不太明白,但哥哥没真的动气,只是在简单的跟我闹个脾气而已。 其实我是有一点喜欢外面的,我头回下山,见到那么多陌生人,那些曾经只存在哥哥口述里的场景,就真实发生在我身旁。 我见到了小贩卖糖葫芦的草垛,是用什么手法,多粗的麻绳去扎的,见到了哭闹的小孩被爹娘漠视,见到了跟菜贩子计较几个铜板,和送两根小葱的妇人。 外面真的好热闹,跟冷冰冰的宫门一比,热闹的让我难以忍受。 准确的说,是见过了那种热闹,就难以忍受从前的孤独。 “远徵!出来帮忙。” “哎,来了~” 看,属于我的热闹在叫我呢。 第31章 咬就咬谁怕谁 我的退让和妥协,好像从来都没有人看到过 “我人都傻了,宫紫商你又作什么妖?” 哥哥往后拽我一步,小声问我:“这能管吗?” “哥,我怀疑她俩受的伤不在皮肉,在脑子!脑子有病不好治啊。” 宫紫商和花公子一人顶着个猪头,肿的连话都说不明白,好几处脓包上还有小黑点。 问了好几个下人才弄明白,原来这俩小情侣跑到小树林里去踏青,不小心捅了马蜂窝,这才弄成这副德行。 “青天白日小树林?宫紫商,你进阶了呀!” 哥哥不耐烦的呲我一声:“啧~带他们去医馆治伤。” “行,但我先说好,外伤好治,脑子里头的泡我可治不了。” 给这俩傻子拔蜂针的时候,听着他俩杀猪般的吼叫,我生出了个要是当时宫子羽也在就好了的想法。 不过宫子羽现下确实顾不上玩乐,亲爹加亲哥死了才哭一场的他,却因为云为衫的死,整日借酒浇愁。 最有趣的是,月长老竟然能感同身受,俩人成天往一起凑,不是弹琴痛哭,就是对月干嚎,端的是一副烂泥扶不上墙。 我收拾好这俩傻子,转身进了少主的单独病房,我不明白这货为什么放着羽宫不回,偏要赖在我的医馆,是羽宫房间不好住,还是地下小黑屋不喜欢了? “少主这两天感觉怎么样?新换的补药喝着可还舒坦?” “我很好,辛苦远徵弟弟了。” “少主这说的是什么话,咱们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的,少主在我这住着,缺什么少什么就跟下人说,千万别客气~” 我俩侧耳听着外头的人走远了,这才收起各自虚伪的嘴脸。 他不开口,我也不开口,在我的地盘,看谁硬的过谁。 到底还是宫唤羽气短几分,先开了口:“早知道宫尚角养了个好弟弟,不想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远徵弟弟出落的越发伶俐了。” “少主说笑了,出落是用来形容姑娘家的,怪不得子羽哥哥不学无术呢,原来是羽宫一脉相承的啊。” “远徵弟弟能言善辩,让为兄汗颜。” “那就少说废话,徵宫的毒药暗器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商宫那边的火药武器也在收尾,给你十天突破内功,宫门不需要一个废物执刃,更不需要一个经脉尽废的少主。” “十天多了。” “不多,宫紫商被马蜂蜇成了猪头,没有十天治不好。” “哦,竟有此事?” “是啊,不愧是跟宫子羽一起长大的,犯蠢的方式可真是花样百出,少主可觉得与有荣焉否?” “子羽弟弟乃是父亲和姨娘一手教养,与我何干?我被父亲大人收养的时候,早已过了需要父亲的年纪。” “少主说是就是,你开心就好。” 目的达到,自然尽快抽身。 医馆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我派发的各种制毒任务,商宫虽然缺少宫紫商这个怪力少女,但活计都是干熟了的,她在不在无所谓,角宫无需我来操心,羽宫内务,更是被哥哥独揽大权。 可以说整个宫门都在我们兄弟二人手里,饶是宫唤羽知情,也拿我们没办法。 山雨欲来风满楼,宫门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肃杀的寂静。 平日忙的要死,这冷不丁闲下来了,我还有点不适应。 “远徵啊,你要是想给我磨墨就好好的,别东一下西一下,墨汁不匀,写出来的字全晕了。” “哥哥是在怪我吗?也对,我又不是上官浅,哪干得了那被看添香的雅事。” “她什么时候给我被看添香了?” “我做梦梦到的。” “你!宫远徵,你倒打一耙的能耐快赶上宫子羽了你知道吗?” “我就知道哥哥定是厌弃我了,把我比作上官浅还不够,现在竟然拿宫子羽来羞辱我,我活着真没意思,不如,唔~唔唔唔~” “你这张嘴啊,我真是恨不能给你缝起来。” 哥哥用三根手指,上下一捏,我嘴巴就被揪住了,天呐这个动作好羞耻! “唔唔唔~” 我越求饶哥哥反而越兴奋,竟然抓着我翻了个面,拽了我裤子就要打我。 “让你恃宠而骄,这两天一有空就来折腾我,再不收拾你,你都快忘了这个家谁做主!” “哎呀~别扒我裤子!” 我像一条挣命的鱼,使劲扑腾,可到底挣扎不过哥哥一双铁钳般的大手,往我腰眼儿上那么一按,我就浑身使不上力气。 “求求了,哥~” “还跟我作吗?” “不作了。” “起来。” 哥哥说让我起来,却没松手,只是顺着我起身劲儿,把我揽到他怀里给我顺毛。 “宫门正值多事之秋,我明白你内心惶恐不安,但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沉住气!” “哥~我知道错了。”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还小,就要再次面对生死存亡的大事,心里慌也是正常。” 我顺势窝在哥哥怀里,被哥哥紧紧搂着,与哥哥交颈相依。 “哥~” “不怕,万事有我在呢。 最近我已经将宫门防卫调整的差不多了,你让宫紫商做的那些大型弩机,和捕兽陷阱也都安排妥当。 还有你的那些毒,真心不错。” “那是,我的毒,天下第一,无人可解!” “不可刚愎自用,敝帚自珍,需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当戒骄戒躁才是。” “哥哥说的是,我的毒和暗器虽然好,但我总觉得无锋派人想偷我的毒药就是为了破解反制。 既想破解,那无锋必有善毒者,哥哥若有机会,这个人可不能留啊。” “远徵说的是,倒是我疏忽了这一点,我这就派人去调查。” “不用那么急,偏殿不就住着一个无锋呢嘛,问她啊。” 事实证明,上官浅作为点竹的弟子还是有两下子的,起码无锋那点破事她真的知道。 不过她想以此要挟,换取更多半月之蝇的要求被我拒绝了,看她气的口歪眼斜脸变形的样子,我心里的闷气都顺了不少。 “哥,没想到无锋的魉这么厉害,不光武功高,还会制毒,居然能破解我交给你贩卖的那些毒药。” “魑魅魍魉,孤鸦在天,无锋到底在我们固守山谷的这些年里,长成足以撼动宫门的样子!” “都怪老执刃,自己没出息,还拦着咱们有出息。” “逝者已矣,不必再提。” “那未亡人总要活下去呀,宫门光靠咱俩不行。” “你待如何?” “哥哥觉得宫唤羽可担大任?” “守成有余而进取不足。” “我不这么觉得,宫唤羽看似资质平平,却从未懈怠,我敢肯定他面上流露出来的这些和善,都是因为老执刃打压装出来的,内里也是个好战分子。” “你如何得知?” “哥哥小看人了不是,你弟弟我呀,长了一双慧眼识珠的招子呢。” “纵然如你所说,可宫唤羽武功尽废,对了,你有出云重莲!” “用不上出云重莲,我已经给他调整了药方,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能重塑经脉,没准还能突破身体极限呢。” “你现在医术这么厉害了吗?” “那你看了。”我拍着胸脯,骄傲的说:“我!宫远徵!” 哥哥一把按下来,连眼睛带嘴巴囫囵个的被磋磨了一遍。 “啊~哥你好讨厌啊!!!” “哼,不服你咬我啊。” “咬就咬谁怕谁!” 我一口咬下去,哥哥整个人都不会动了,等我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嗷的一声撒腿就跑。 第32章 不想让你等 那天过后,我就一直躲着哥哥,好在哥哥也觉得尴尬,并未像之前那样非跟我腻在一起不可。 只不过,每次一闲下来,我就想到那天的场景。 为了不发疯,我只能让自己忙起来。 哪怕哥哥入夜后偷偷溜进我的房间,抱着我一起睡,清晨再离开,我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掩耳盗铃可耻,但有用。 我和哥哥的关系,再次回归到感情深厚的兄弟之谊,可我觉得这样的关系并不牢靠,甚至可以用脆弱来形容。 以前不明白哥哥落在我身上的,那种带着侵略性的眼神意味着什么,现在我明白了,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哥哥连把自己的靴子摆在我的靴子旁边这种小事,都高兴的不得了,我哪里说得出拒绝的话。 更何况,哥哥都没说什么呢,我主动算什么呀。 其实我和哥哥这么多年相依相伴,已经熟悉到同频呼吸,同频心跳,无需多余言语,一个眼神给我,便知哥哥要什么。 奈何这次哥哥要的,我此前从未想到过。 眼看着宫门即将迎来一场鏖战,我想要的自由日子也近在眼前,我真的不希望这时候出什么变故。 或许哥哥和我心有灵犀呢,所以才不约而同的没有深究那天的事。 我心中有朵花正在努力盛放,无论是为了欲望还是野心,我都希望哥哥能够成全。 于是深夜我潜入祠堂,跪在朗弟弟的牌位前,诚心诵读地藏菩萨本愿经,回向给朗弟弟,希望他能获得福报,下辈子投个好胎。 “朗弟弟对不起,我抢了你的哥哥,但我不打算当他只是哥哥了,所以他还是你自己的哥哥。” 我点燃三支檀香敬上,青烟袅袅状如莲花,给了我莫大的信心。 那香头的三点灼灼星火,就像我此时的心境,忽明忽暗,烈火焚身,义无反顾。 静待檀香燃烬,我换了个方向,给爹娘的牌位三拜九叩,再次奉上三支檀香虔诚祝祷。 “爹娘在上,儿子宫远徵不孝,至今未能报仇雪恨,以安爹娘在天之灵。 今朝以身入局,虽百死无悔,仍祈求爹娘保佑。 事成之后,儿想离开宫门,与宫尚角携手相伴,从此天高海阔,不负昭华,不孝子宫远徵敬上。” 夜晚是神明赐予的关照,幽远宁静,不像清晨,总是打破美妙的梦境。 “烦死了,大早上的洗澡,这不擎等着让人知道我做了什么梦嘛!” 我骂骂咧咧的给自己冲了个凉水澡,天知道在刚下过雪的清晨冲凉是个什么感受,小宫远徵蔫的都快活不起了。 那能怎么办? 总不能真的‘顶撞’哥哥。 我还不知道哥哥到底对我是个什么心思呢,也怪我当时鬼迷心窍了,脑子没反应过来,嘴就先干了糊涂事,最可恶的是,我居然跑了。 哥哥从小就教导我,男人要顶天立地,承担自己的责任。 我自问是一个有责任感,有担当的男子汉啊,怎么突然没有了呢? “远徵!” “啊?” “有时间吗?” 怎么办?我应该有时间吗?要是哥哥问我那件事怎么办?要不现在跑? “陪我去趟商宫。” “啊!哦,好,我穿个外衣马上来。” 成大事者,不能拘泥小情小爱,要放眼大局。 一路上哥哥都没再跟我说话,我不敢看他,只能偷瞄,可好几次,我刚转头,哥哥也转头过来,吓得我赶忙低头装作不知。 这令人窒息的气氛啊,一直到了商宫才结束。 “你去找宫紫商,督促最后一批山摧的生产进度,我跟老宫主有几句话要说。” “是,我这就去。” 不用面对哥哥,我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大战在即,我真的不能再这么儿女情长,必须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当下的备战,否则灭门之祸近在眼前。 宫紫商被我威逼利诱,催的一个头两个大,但碍于我给的太多,只能叫上花公子一起给我加班加点的干活。 “姐夫,你别光心疼她,就埋怨我啊,我研制出来的秘方,保管你们三年抱俩,为了孩子,苦点累点怕什么,你个当爹的不应该吗?” “弟弟你说的对,为了孩子,我什么都不怕!” 我欣慰的拍了拍花公子的肩膀,示意他继续撸铁去,这傻子也是没反应过来,没成婚呢,哪来的孩子。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傻子找的另一半也是傻子,不像我~ 我似乎从未在心底期盼过另一半是什么样子,可我现在有了明确的目标,那是全天下最好的存在。 “远徵!我们该回去了。” “好,我来啦~” 去见哥哥,我一直是用跑的。 “慢点,我等你呢。” “不想让你等。” 哥哥眼睛微眯,嘴角上扬,笑的很是腼腆,耳朵尖尖粉嘟嘟的,看了好想咬一口。 “走,回家。” “没别的事了吗?” “远徵是有事,还是不想跟我走?” “都有。” 我真诚的看着哥哥的眼睛,毫不回避哥哥的试探,企图让他知道此时并非摊牌的最好时机。 哥哥果然懂我,明明眼底的渴望都快溢出来了,却还是压抑着自己。 “那你去,记得我一直在家等你。” “放心,我会回来的。” 我终于发现,哥哥已经很久没有叫过我远徵弟弟了,而是一直喊我远徵。 所以我今天也没再喊过他哥哥,我希望他能如我一般,发现我的改变,最好能早点发现。 回程的路只有一条,我走先,哥哥远远坠在后头。 我遇到金鱇下山为我办事时停留了一会,哥哥赶了上来,并未停留,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继续前行。 这样的默契,给了我莫大的安慰。 在无人知晓的岁月里,我们已经在彼此的心里,留下了这么深刻的印记。 “去,这是最后一批东西了,千万藏好。” “是,公子,走的时候我会提醒公子的。” “金鱇,你也知道本公子在干什么了,确定还要继续跟着我吗?” “公子,良禽择木而栖,我跟着您,不光是跟着您,也是跟着角公子,在您二位和宫门中间选,我觉得我不需要犹豫,我跟定您了!” 第33章 蝶恋花 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 这批东西送出去,我仿佛再没了后顾之忧。 “少主还想在我这赖多久?” “远徵弟弟不是说了给我十天嘛,怎么,想反悔?” “是督促!宫紫商那个不靠谱的现在都靠谱了,少主这个靠谱的,总不能一直赖在床上?” “你说的毒药武器都准备好了?” “自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我今晚便可恢复武功。” “恭贺少主明日重回少主之位,啊~是荣登执刃之位!” 我嘴上说着恭喜,浑身却没有半分恭敬之意,自从手握大权,我连长老都不放在眼里。 反正少主也不会在意这些细节,准确的说,是想在意也没用,一个空有名头的少主,和掌握宫门命脉的公子,谁更尊贵? 当晚宫唤羽在医馆做了场戏,于众目睽睽之下突破了玄石内功,重登武道巅峰,还当着众人的面,对我这个尽心尽力医治他的天才进行了长达半个时辰的夸赞。 讲真,我从未觉得男人是如此令人烦躁的存在,好像一百只大鹅在我耳边嘎嘎叫。 硬撑着听完大家的虚与委蛇,我先一步跑回角宫。 准确的说,是想回徵宫吃饭,但是脚丫子有它自己的思想,我一时疏忽没拿捏住,就走歪了。 食食物者为俊杰,有什么比吃更重要的呢? 有的话,也是跟谁吃。 “哥,明日举行更换执刃,咱俩穿成一样的,共进退。” 哥哥眼皮都不抬一下,挑了油腻的鸡皮,把鸡腿夹给我说:“穿什么,都不影响外人眼里我们的关系。” “我听哥哥的。” “嗯。” “哥,我想要个秋千,最好能扎在桃花树下。”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那是盛开在江南的落英缤纷,宫门根本没有,我这样说,哥哥一定会懂。 “好,还想要什么?” “缺个给我推秋千的人,一个深受我信任,可以让我毫无保留交付身后的人。” “远徵想要的都会得到。” 哥哥不看我,是不喜欢我又叫他哥哥吗? 可我叫习惯了呀,他既知我心意,就该明白离开宫门之前,继续保持以往的关系,对我俩都好的道理。 还是说,哥哥也是个不敢看观音的? 我试探着给哥哥倒了杯茶递过去,哥哥接的时候,我故意不松手,那一触即分的克制,和躲闪的目光,无一不在证明我猜对了。 “哥,等我们离开这里,你最想做什么?” “没什么特别想做的。” “我有!” “嗯,说来听听。” 我可太喜欢哥哥假正经的样子了,也更期待有朝一日,能见到哥哥无法自制,因我失控的样子。 “哥哥,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话音刚落,他整个人仿佛冻住了似的,一股难以言明的暴虐将我紧紧裹挟。 讲真的,我腿软了。 可事已至此,必须硬着头皮说下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若我说,我爱上的那人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可世人却容不下我对他的心意该怎么办?” “远徵?” “哥,爱就是爱,堵住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我不是瞎子,你也不是。” “远徵!” “我曾想做那人的盔甲,做他最锋利的刃,不想只沦为软肋这样的弱点,将我一切努力尽数抹去,我不甘心啊!明明我是最爱他的人,怎么就成了拖累呢?” “你没有!” “我觉得我有,但好在我足够努力,已经不是了。 哥,往后的路,你觉得我能跟他并肩同行吗?” 哥哥牵住我的手,与我十指紧扣。 “这样的问题,不必再问,你当知我心!” “那哥哥也该知我心意,我什么都不怕,只怕哥哥受伤害,为了哥哥,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扑进哥哥怀里,紧紧抓着他的领口,试图从中汲取温暖。 奈何哥哥给的太多,烫的我嘴唇生疼。 “哥~我还小呢。” “我知道,我一直都在等你长大。” “原来哥哥平时说的是这个意思。” “远徵在说什么,我可听不懂啊。” “但愿是真的听不懂,不是仗着年纪大,经验丰富就欺负人。” “谁经验丰富?” “偏殿那个难道是鬼啊?” “怎么不是,一个不人不鬼的无锋,没必要久留。” 在外人面前,哥哥依旧是克己复礼的宫二先生,我是将哥哥言行奉为圭臬的徵公子。 回到角宫,我与哥哥抵足而眠,亲密无间。 我还叫他哥哥,只不过是情哥哥,不是亲哥哥。 但他最喜我求饶时,无意喊出的那句‘尚角’,每每听了,都要疯上一会子。 窗外鹅毛大雪纷飞零落,我为了看的清楚些,从哥哥怀里退出来,牵扯出一丝银涎,被哥哥追上吞了回去。 “又分心!” “哥你看嘛,下雪了,这好像是今年最后一场雪了。” “是啊,今年的最后一场,春天马上就到。” “春天来了,又到了万物复苏,啪叽啪叽的季节,哥哥真的要等到我及冠吗?” 我就是随便问问,没必要咬耳朵?还是咬的耳垂,好痒! “唔~”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不了不了,我是医者,我最了解太早那个的坏处,为了后半生长长久久的幸福,还是忍一忍的好。” “那就先欠着,不过利息总是要的。” 我身子绵软使不上力气,哥哥虽说坚持着所谓的尊重,可老男人的花样实在多了些,叫我招架不住。 试着推他一把,那力道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别再咬我锁骨了,你若实在想在我身上做个标记,不如” “不如给我打个耳洞。” “耳洞?” “嗯,一耳双环,环佩叮当,朝夕相见。” “好!” 还没等到我的耳环做好,我就先等到了哥哥胸口上,盛放的昙花刺青。 哥哥说,那是他照着镜子,亲手刺上去的。 “惊鸿一瞥,刹那永恒,我想留住这份永恒。” 我哭的不能自已,还不忘了嘴硬:“那再刺个蝴蝶,蝶恋花,不离不弃。” 于是昙花上落了只多情的蝴蝶,我的左耳上,坠着两只小巧的蝴蝶银坠。 第34章 别咬耳朵 我不停奔跑只为追赶当年被寄予厚望的自己 宫子羽曾经小人得志的抖起来,一心排除异己对我咄咄相逼。 如今我眼看着宫子羽再次跌入尘埃,这心里啊,说不出的痛快。 “恭喜少主,啊不,是恭喜执刃大人!大喜之日,当举杯共庆,浮一大白啊~” 宫子羽被我的话气得龇牙咧嘴,哥哥对其评价的无能狂怒四个字,还真是贯穿了这傻子的前半生。 “远徵说的是,少主,以茶代酒我敬你。” 哥哥太有意思了,谁家诚心敬酒用茶代呢,不过宫唤羽也不在乎这些,那就是个满脑子血海深仇的疯子。 所以被我跟哥哥一忽悠就上当,至于宫子羽,给酒就行,醉生梦死更适合那傻子。 计划推进到这一步,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是以,跟长老们摊牌的时候,谁想阻止都来不及了。 上官浅跪在大殿中间声泪俱下,质问长老们当年为何对孤山派不闻不问,又为何要阻止她报灭门之仇。 长老们最在意的脸皮,和遮羞布被无情扯下,却没有人觉得这样做不对。 紧要关头宫子羽一身酒气的赶来了,拿了根破宝石簪子抵在喉咙上,说要为云为衫报仇,不灭无锋誓不为人,谁敢阻拦就自戕于大殿之上。 这可给宫唤羽乐坏了,就坡下驴,说什么为了保护弟弟,哪怕违抗长老也在所不惜。 我也是没想到,宫子羽竟然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且还是这么狗血的一根。 于是,整个宫门正式动了起来。 老幼妇孺全部送到月宫避祸,存够了粮食和水,便收了出入月宫的所有船只,这个距离,就算是江湖第一高手,也别想用轻功飞过去。 后山整个空置,能打的全调到前山来。 宫紫商第一次看见活的红玉侍卫,激动的想扑,结果被花公子拽住后领子,整个人吊在半空,脸憋的红中带紫,精彩极了。 我左眼写着‘想’,右眼写着‘要’。 哥哥轻叹一口气,压低声音安慰我说:“等结束的,我问问有没有愿意跟我们走的。” “我就知道哥对我最好了!” “记住我教你的,无论如何保全自己!” “放心,我有退路,也给哥哥准备了一条。” 我的出云重莲开花了,这次我没有留手,三朵出云重莲全部入药,做成了三粒能够起死回生的还魂丹。 除了我和哥哥,谁也别想得到我的出云重莲。 最近事多繁忙,但我和哥哥总能找到各种巧妙的时机碰个面,也不用说什么,多看两眼就够。 一个擦肩而过,足够我欣喜一整天的。 终于等到这一天,我和哥哥,还有少主,三人齐聚密道口,目送着上官浅出去给无锋送情报。 无锋会得知宫门内讧,宫子羽为给云为衫报仇,联合后山高手把宫尚角打成重伤,宫远徵气急之下宫子羽下了毒,被以谋害执刃的罪名压入地牢的消息。 接下来就看他们什么时候攻进来了。 这次没有云为衫送地图,上官浅又没有合适的理由进后山,所以她能告诉无锋的并不多,我们也不打算暴露后山地形图。 “远徵弟弟,就这么让她走,万一她反水不回来了怎么办?” “执刃大人请放心,临出角宫,我刚喂了她一颗补身小药丸,三个时辰之内要是不回来,就会虚不受补肠穿肚烂,她不敢。” “远徵弟弟做事谨慎,甚好。” “多谢执刃大人夸奖,徵宫还有事,容我先行告退。” 我懒得跟宫唤羽虚与委蛇,哥哥更是连招呼都懒得打一个,可走出老远,我还觉得那宫唤羽在身后打量着我们。 “哥,把宫门的未来交给宫唤羽真的可以吗?” “过好过坏,都是自己选的,远徵不用考虑那么多。” “哼,我是怕到时候哥哥知道宫门日渐衰败,起了恻隐之心,拿自己的私房钱去贴补。” “什么私房钱,我的钱都是你的,不存在私房钱。” “哥哥惯会哄人。” “这才哪到哪,往后你就知道了,咱们来日方长。” “你说这些话真的不会觉得脸红吗?” “我修炼的苦寒三川经,有平心静气之能,就算是站在火炉边上,脸也不会红。” 平时都是我说话噎别人,冷不丁被哥哥给噎了,还真有点如鲠在喉那意思。 哥哥还总说我是促狭鬼,感情根儿在他身上呢。 对,我恶劣,都是哥哥教的。 只是我没想到,哥哥可以恶劣到这种程度,叫我有苦说不出。 “呵呵~哥,我觉得咱俩的关系,好像不再适合共浴了?” 哥哥充耳未闻,直接拽下了遮挡的布巾,虽然我看不见自己的脸,但我敢肯定,我现在肯定红成猴屁股了。 “哥!我真不用搓背,求你了,让我自己洗。” 此刻我才切身体会到,哥哥那双持刀的手究竟有多大力量,也终于明白,哥哥上次按住我腰眼后,那种难言的兴奋代表着什么。 “远徵又清瘦了些,这腰上好不容易养出的一分软肉说没就没,真可惜。” “哥你轻点儿,掐断了!” “没那么容易断,现在只是帮你提前适应。” “咳~哥,你能把那个收收吗?” “远徵也是男人,自问一句温香软玉在怀,耳鬓厮磨,抵死缠绵之时,你办得到吗?” “我要是说能,你就能吗?” “不,我办不到,也不想收起来~” 哥哥语气轻佻,像极了话本子里的风流公子,再加上抵在我身后的火热,确认了,是我从未见过的涩气哥哥。 “别咬耳朵~” “这也不让摸,那也不让咬,宫远徵,你再敢拒绝我,我可就不等你成年了!” “那那你轻点咬。” 幸亏被紧紧搂住了,我这会儿腿软的厉害,差点就站不住。 耳尖被咬住,又吸又吮的,我热的好像浑身都在燃烧,连求饶的声音都带着一丝沙哑。 良久之后,哥哥把我放开,自己转过去不知道在做什么,只是光听那声音,我大概猜到一点。 可我不愿意承认,光风霁月的哥哥,会在我一臂距离之外,看着我的身体做那种事。 第35章 这可是书房啊 趁着我还会喜怒,你还会哀乐 哥哥总是提出特别过分的请求,然后和我讨价还价,一步步的试探我的底线和坚持,乐此不疲的与我拉扯那一丁点的好处,到最后,每每都能逞心如意。 “哥~你这样跟直接要了我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远徵还小,不懂那件事的滋味儿。” “不公平,我被扒光了,哥哥还有裤子!” “那你给我脱啊~” “不许咬耳朵,唔唔唔~” 我算是看清了,哥哥就是个黑心肝的,嘴上说着什么我年纪小,为我好,再等两年才能行那事。 可他每天都按着我的大腿与我耳鬓厮磨,有时还拽着我的手欺负一回,他倒是爽快了,我却手软脚软。 偏他拿捏住了我的弱点,一咬我耳垂,我就浑身使不上力气。 “不要啦~” (这里被删了,你们懂得,少了的快乐自己脑补) 我真是没脸出门,生怕守夜的侍卫用奇怪的眼神看我。 因着这事,闹心的一天都没吃饭,哥哥知道了,这才告诉我,原来和我厮混的时候,角宫守卫早就被调走了,上官浅那边也熏了迷香,不会有人发现的。 不过因祸得福,哥哥决定尊重我的意愿,那些事儿等离开宫门再说。 兵临城下那日,宫门举办了一场闹着玩似的执刃继位大典。 宫门战力全部集中在前山,无锋自然没了逐个击破的计划。 我和哥哥率先将寒衣客引到偏殿,这难缠的死秃头,害我受了不少伤。 趁着哥哥与其打斗,我装作不敌倒在地上,实则从腰间取出特制的暗器。 寒衣客的双刀锻造时添加了陨铁,有吸附武器之效,但我这两枚暗器是让宫紫商用铜铝合金特制的,最要紧的是上头的毒,三息之内,沾之即死。 “哥,让开!” 哥哥对我的信任是出于灵魂的本能,在这种时刻,哪怕明知危险,却还是下意识选择相信我。 我用不同手法率先掷出七八枚暗器,算准了寒衣客躲闪的步伐,最后一击,用那特制暗器直奔面门。 寒衣客过分依赖双刀,以为这次的暗器,也会像先前那几枚一样被双刀吸附,却不想两枚透骨钉相互撞击,在空中爆炸,碎片戳进他的左眼,毒素迅速蔓延。 哥哥一把抓住我的手往后退:“太冲动了!你伤在哪里?” “哥我没事,你看他!” 寒衣客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张着大嘴连救命都喊不出来,从左眼到全脸,再到脖子,手脚,全身青紫。 “这毒,好厉害!” “那你看了,我是谁呢~” 哥哥摸摸我的耳朵以示安慰,带着我离开此地继续对敌。 外头战况焦灼,宫唤羽和悲旭打的昏天黑地,雪重子和月长老围殴万俟哀,其他人对付那些魑魅和寒鸦。 可到了宫子羽这,画风就变了。 宫子羽泪眼婆娑的看着司徒红,一脸‘你变了,你不爱我了’的表情,我敢保证,挖了十八年野菜的那位,有没有宫子羽身上怨妇味儿重。 司徒红脸上的表情更精彩,跟猫逗老鼠似的,几句话就说的宫子羽面红耳赤,一脸娇羞。 我真的想把那傻子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多踢几天,一定能把里面的水倒干净。 “唉~远徵,你对上司徒红可有把握?” “我才不想跟那种女人有接触呢,让宫紫商去。” “她连武功都没有。” “但她有山摧。” 其实宫紫商早就被送到后山月宫去了,还是哥哥亲自去送的呢。 我把花公子提溜过来,领了三十个拿着山摧的侍卫,把司徒红彻底打成了肉泥。 宫子羽这个倒霉催的,非要怜香惜玉,结果张嘴啊啊大叫的时候,被司徒红的血给毒翻了。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能勉强保住命,至于今后能活多久,那就得看宫子羽什么时候受不住余毒的折磨自戕了。 宫门与无锋这一战,四方之魍尽灭,宫门无一身死,只有几个侍卫受伤,伤的最重的是宫子羽,也算是大获全胜。 没等战场打扫完,宫唤羽就迫不及待的向江湖发布诏令,通知各大世家门派,无锋操控刺客的半月之蝇已被宫门的草药天才宫远徵破解。 先吃下宫门秘制的丹药,再熬过半月之蝇发作之期,就能顺利解除,还能内力大增。 这消息一出,整个江湖都沸腾了。 一时间,想来宫门抱大腿的,着急报复无锋的,什么乱糟糟都冒了出来。 我每日窝在角宫,听着这些消息当解闷的玩意,时不时去医馆督促一下月长老,尽快把丹药生产分发到前端岗哨,早日解除江湖危机。 宫门因为此事,名声更上一层楼。 不过这些我和哥哥都不在乎,外加一个宫唤羽,我们的心思都在无锋总部上。 上官浅的确是个很有魅力的女子,她竟然能策反自己的寒鸦,投靠宫门一起对付无锋。 自从得到哥哥全心全意的爱,我对她的仇视淡了不少,但好感还是一点都没有。 报仇是上官浅和宫唤羽的执念,甚至到了快要走火入魔的程度。 反观哥哥,寒衣客死后,哥哥身上的枷锁便彻底没了,无论何时,都能看到哥哥发自内心的笑容。 虽说宫门的人不太习惯爱笑的哥哥,但我喜欢呀~ “偷笑什么呢?看我写文书也能笑成这样。” “嘿嘿~” 我屁股一歪,直接坐到哥哥腿上,反正哥哥是不会嫌我沉的。 只是哥哥那声闷哼有点大,为了不让哥哥生气,我只能贡献出自己不值钱的嘴唇。 可亲着亲着就有点不对劲了,我赶忙挣扎着要跑。 “别乱动!” “哥~这可是书房啊,求你了!” “书房也是我的房间,连你都是我的,在哪里重要吗?” “重要,当然重要!我以后没法直视这张桌子了。” “那就别看,你觉得那屏风如何?” 此刻的我,还没有意识到哥哥话里有话,只可惜等我反应过来,已经是煮熟的鸭子,听之任之了。 如果能有一个重头再来的机会,我一定会矜持再矜持,起码不要自己送上门。 第36章 就你刚刚那样 喜欢看什么样的恋爱呢? 我们研究过后,一致决定不启用无量流火。 祖宗永远是祖宗,那东西一直以陨铁密文的形式存在就对了。 要是不到宫门生死存亡之际,真没必要拿出来,就让无量流火一直待在暗无天日的花宫地堡里。 据上官浅的寒鸦柒给出的可靠消息,无锋首领点竹本人不在无锋老巢,而是去了黎溪镇。 他们不明白,我却知道。 “黎溪镇云为衫!” 哥哥最是了解我,知晓我在此时出言定有倚仗,便示意我继续说。 “远徵可是想到什么?” “我是个医者,习惯了望闻问切,见什么人都会多看两眼,当初我就觉得云为衫皮相虽好,骨相却有所不足,于是我想到曾在医书上看过这种症状。” 宫子羽那个脑子有坑的,把宫紫商坑的不轻,这种时候还想着替云为衫说话呢。 “远徵弟弟,逝者已矣,就放过云姑娘。” 哥哥抬手阻拦:“让远徵说下去。” 我朝她翻了个白眼:“简而言之,我怀疑云为衫是双生胎,黎溪镇应该还有无锋的后手。” 听完我的话,大家都沉默了,我可不管他们信不信,难听也得听着。 “要是让宫子羽看见云为衫复活了,你们猜,他会不会把宫门反过来?” 我说完就走,他们如何决定,我都是无所谓的。 哥哥以为我生气了,好顿安慰我,可安慰的方式并不是我喜欢的,是哥哥热衷的那种。 “远徵,这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我带你去看三月的扬州好吗?” “扬州很好吗?” “扬州有桃花,还有你喜欢的秋千。” “亏了哥哥还记着。” “这是怎么了?哪又惹你不高兴了?” “就你刚刚那样!” “哪样?远徵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哥哥分明就是故意的,欺负人上瘾这事我也知道,可反抗不了这个事真的神烦。 要是有一天,我能把哥哥压在身下 “远徵,又想什么呢,怎么不理我?” “想你呢。” “你人都在我怀里,还要想我,抬头看我不好吗?” “你不懂,我想的,跟哥哥想的不是一件事。” “不都是我吗?” “那哥呢?抱着我的时候,又在想谁?” 哥哥肉眼可见的粉了,哼,我就知道他想的,跟我想的不是一回事。 但殊途同归,都是想把对方压在身下。 我虽然年纪小,可我不会轻易认输的。 人生有很多种可能,我总得试试。 于是我占用了平时一半研制新药的时间,用来精进武功,而且为了不让哥哥发现我在偷偷努力,我还特地跑去雪宫请教雪重子。 “你怎么会拂雪三式?” “我哥教我的。” 雪重子嘴唇紧抿,看不出喜怒。 本着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至理名言,我掏出一包点心说:“请你吃这个,你教我刀法行不行?” “不行。” “那好,我还是回去跟着哥哥练。” “不可以!” “小孩儿,你太霸道了啊~” “学习拂雪三式需先闯过三域试炼,你未及弱冠,还没闯关,宫尚角教你刀法,是公然违反祖训家规。” “这话说的,宫子羽闯你们雪宫试炼,是靠云为衫渡气救的命,这也算闯关成功,你们有失公允就不是违反家规了?” 雪重子僵着个小脸不说,就差把难堪两个字写脸上了。 “还有月宫试炼,也是云为衫,她本就吃过无锋的半月之蝇,再吃蚀心之月,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宫子羽连闯两关都是靠作弊,却能修习雪宫和月宫的刀法,到我这就不行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我每次遭遇这种事,都觉得这个宫门是在故意联手排挤我!” 我把糕点往他怀里一拍,转身就走,这委屈谁爱受谁受去,小爷我是受不了,找哥哥去。 我不想说自己受了什么委屈,只叫嚣着想赶快离开宫门,哥哥见状温声细语的安慰了一番,便拿了大氅直奔羽宫。 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宫门精锐倾巢而出。 虽然我们都有做些伪装,但沿路的客栈突然多了一大批住店的青壮年,还带着辎重车,很容易就被有心人察觉了。 好在此时江湖上风雨飘摇,无人轻易冒头,才给我们行了诸多方便。 我站在山巅,看着对面黑压压的绝壁,心中感慨万千,说出了一句非常欠揍的话:“就这么几个破山头,都给他炸了得了。” 说完半天没人理我,一扭头,上官浅脸上还挂着泪痕呢,却一脸羞愤死盯着我,好像我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样,真是发神经。 哥哥搂着我的肩膀,带着我往山下走,那意思很明显,让我收了神通别丢人了。 我的肺腑之言,说了是让自己痛快的,他们怎么想,我并不在乎。 但雪重子好像还记着上次跟我闹别扭的事呢,一直在偷看我,其实我也想找机会跟他和解的,可这一路上人多眼杂的,实在不方便。 “哥,用上官浅的火折子。” 我指着火药的引线,想给上官浅一个机会,就算是施舍她被我折腾这么久的恩典。 “听你的。” 哥哥的眼里,好像早已没有了上官浅,哪怕是偶尔看见,眼神也十分清明坦荡。 我知道,那是因为哥哥眼里心里都被我装满了。 随着一声巨响,接连不断的爆破声响彻整片山谷,升腾的浓烟和尘土,快要把这片天给遮盖了。 但我们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这片山谷从今日起,会焕发出新的生机。 哥哥在众人面前牵起我的手,一如既往的温柔:“走,回去收拾行李。” 第37章 你是我的全部 爱会让人疯狂生出血肉 黎溪镇没有辜负我,那还真是无锋的后路。 云家的主母本就是无锋刺客,生下一对双生女儿,就把其中一个送到了无锋秘密培养,留在身边这个也没放弃,教导了不少奇淫技巧,阴司手段。 上官浅认出了伪装过的点竹,寒鸦柒以命相搏试图杀掉另一个寒鸦,可惜她俩心有余而力不足,没两下就被打倒在地。 宫唤羽一听点竹是无锋首领,眼睛都红了,亲手杀了点竹还不够,当着大家的面割了点竹的头,绑在马上要带回去祭奠爹娘。 我用暗器杀了一个寒鸦,另一个是哥哥解决的。 花公子精于机关一道,从云家宅子里找到一间密室,居然还是间炼药室,分辨出那些毒药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再看这里被关着的兔子猴子,我就明白无锋想干什么了。 “哥,这里的毒药若是流出去,指不定会造多少冤孽,它们也没救了,一把火烧了。” “听你的,无锋用毒确实有违天和。” 我没有明说,但哥哥应该猜到了,无锋在改进五石散的配方,这种加强版的五石散成瘾性极强,用来控制人一用一个准。 我都不敢想,若是这些东西流入江湖,又会滋生出多少个无锋。 剿灭无锋后,我们没再乔装打扮,而是换回了自己的装束,一路光明正大的回宫门。 无锋被我们剿灭的消息在哥哥的刻意宣传下,犹如飓风席卷海面般,将整个江湖刮的沸腾起来。 除了哥哥,大家都是第一次出宫门,如今大仇得报,心里的石头放下了,自然就动了几分想看看的心思。 宫唤羽一副心愿已了不染尘埃的模样,要我说他也别回宫门了,去五台山出家。 上官浅和寒鸦柒没有去处,但我可不是个能容人的,问哥哥要了两百两银子,打发了他们隐姓埋名去过安稳日子。 至于想跟哥哥道别,想想就得了。 因着哥哥盛名在外,我们这一路上受到不少百姓夹道欢迎。 对他们来说,无锋没了,就意味着不再有人偷孩子,不再需要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看着他们发自真心的笑容,我才知道原来宫门和无锋的仇,真的不该多等这些年。 待我们回到宫门后,哥哥大手一挥,连开三天流水席,宫门上下同庆,欢喜雀跃。 我跟雪重子也杯酒泯恩仇,还收到了雪重子亲笔写的刀法心得,和雪公子送的几朵寒池雪莲。 入夜后,我把这事跟哥哥说了,想听听他的意见。 “你若觉得有负担,那我准备份厚礼帮你还回去就是。” “不是,我只是觉得,从小到大,除了哥哥,他们是唯二真心对我好的人了。” “那远徵想怎么做?” 我换了个不费腰的姿势窝进哥哥怀里,思绪逐渐飘远。 等缓过神来,发现哥哥在假寐,便起了坏心思。 可我知道哥哥敏锐的很,没准我一动弹他就已经醒了,现在装睡定是故意惯着我呢。 既然哥哥有此意,我也不该辜负才是。 我轻轻吻上去,舌尖一扫便毫无阻碍的钻了进去,感受到腰间逐渐收紧的手臂,一把扯开了哥哥的腰封。 刚拽开一个肩膀,就听到窗外有动静。 我俩迅速分开,哥哥拢紧衣裳持刀追了出去,我则在摸了把暗器囊袋,双手各藏几只飞针,随时准备出手。 搜寻半天也没找到究竟是谁,我俩只能叫金复把撤掉的守卫全部叫回来。 “今日之事是我大意了,暗哨还是不能撤。” 我揉开哥哥紧锁的眉心劝道:“哥哥别自责,我猜对方应该不是外人,有这等武功的,无非就那几个。” “我的远徵愈发聪明了,给我说说可好?” “哥你都猜到了还逗我,反正我觉得不是宫唤羽,就是月长老。” “怎么不猜雪重子呢?” “他最守规矩了,不可能偷来前山。” “宫唤羽前来所为何事我心里有数,你提起月长老是何意?” “我早有将医馆职责转移月宫之意,最近动作频繁了些,他应该是察觉到我的意图了,所以才来找我。” “这么说也是,你不在徵宫,就只会在我的角宫,自然要来此处找你。” “要是宫唤羽的话无所谓,但月长老会不会将此事闹的人尽皆知” “别怕,明日我先去试探一番,顺便和宫唤羽定下出宫之期。” “哥~我是怕你名声受损,怕你受到伤害。” “我心亦如你,但若真的闹出来,我也是不怕的。” 我紧紧搂着哥哥,搂紧了我的幸福。 在那些无数个孤寂的深夜里,我曾不断向漫天神佛祈祷哥哥能够得到幸福,却不想,原来哥哥的幸福和我的幸福是一起的。 刚重生的那段时间,我差点被不安和焦虑压倒,可真当那伤人的话说出了口,我心里反而觉得无比痛快。 也正因如此,才得到哥哥卷土重来的重视,让哥哥明白谁是外人,谁是真心人。 哥哥小心翼翼的讨好和爱重没有让我迷失,我靠着自己坚定的信念,找到了拯救自己和宫门的办法。 现在大仇得报事情已了,我心里的大石头才算彻底放下。 虽然如今的哥哥,俨然成为了他本人,和我本人最看不上的那种色令智昏之人,可他昏的是我,那就是没办法的事情了。 我总是不能拒绝哥哥的。 哥哥于我,亦父、亦兄、亦友。 既是呵护我,溺爱我的兄长,也是将我放在心尖尖上的爱人。 “哥~” “嗯?” “你是我的全部!” “我亦然!是你让我荒芜的内心,长出了新的血肉,在我心上开花结果引来蝴蝶,和你心意相通的这些天,是我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 “我也是,有哥哥,我才能有恃无恐。” “远徵乖,就这么一直一直陪着我,直到生命把我们分开,好吗?” “不,什么都不能分开我们,哥哥若是不在了,我绝不独活。” “你呀~” 哥哥眉头微蹙着,眼中却没有愁苦之色,可见我的话他很受用。 为了让哥哥开心起来,不再纠结这件事,我主动献上了亲亲,结果显而易见,只差一点就被吃干抹净。 事后,哥哥似笑非笑,一半炫耀,一半挑逗的看着我。 我的里衣还挂在他小腿上,这可真是有点过分了,谁能还我那个克己复礼的哥哥呀! 寂静的角宫,两颗心紧紧相依,赤条条,亲密密。 第38章 你先招我的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我早就知道,想脱离宫门不是件容易的事。 可当长老们一句句锥心之言,扎到我和哥哥身上的时候,我的心还是会痛。 看着哥哥据理力争,我狠狠瞪了宫唤羽一眼,这才扭转了局面。 角徵两宫宫主想脱离宫门,和执刃希望角徵两宫脱离宫门,是完全两回事。 宫唤羽一下子变成众矢之的,但这是他应该做的,我也不怕他反水。 早在祠堂密谋那次,我就在蜡烛里给他下毒了,蜡油日夜不息,随着呼吸进入身体,早已深入骨髓。 只要我拿出药引子让他闻到,立时三刻,就能要了他宫唤羽的小命。 到时候,宫门前山只剩一个瘫在床上苟延残喘的宫子羽,和一个改邪归正的大小姐,我和哥哥直接拿下宫门当家做主不香吗? 许是我算盘打的太响,让宫唤羽感受到了杀意,没等我耐心耗尽,宫唤羽就强势的压制住两位长老,下了死命令,允许我和哥哥脱离宫门。 经过哥哥一番讨价还价,最后决定离家不断亲,我二人仍可以用宫门的名头行走江湖,回不回来都无所谓,只要每年秋天,把宫门的几项重要产业的收益送回来八成即可。 是的,宫唤羽那厮没有经商天赋,宫门现在青黄不接,也没有合适的人去接手,只能求着哥哥继续打理产业。 连同商宫和徵宫先前对外售卖的东西,也可以继续进行。 说白了,就是把我俩放出去单住,换个方式接着趴在我俩身上吸血。 哥哥自然是不肯答应的,但我不怕啊,先走再说,天高皇帝远的,等到了日子不给你们送银子,又能怎样? 想来横的也行啊,我一出手就能要了宫唤羽的命,怕不怕? “哥,答应他们,咱俩好明早就走。” 这是我今天在大殿上说的第一句话,却叫所有人都听出了决绝之意。 哥哥当着所有人的面,再次牵起我的手,坚定的回答:“好,听你的。” 我倒是没什么,哥哥经常这么说,可他们不是,尤其雪长老,那老脸憋的比宫紫商的花衣裳还要红。 宫紫商也没好哪去,一脸猥琐的看着我俩,脑子里在想什么明显一览而尽,都不需要猜。 我朝她咧嘴一笑,握紧了哥哥的手,往哥哥手臂上一歪,头靠在哥哥肩膀上,依赖之意溢于言表。 宫紫商激动的哇哇大叫,给溜号的宫唤羽吓的一激灵,勉强算是打破僵局的一种方式。 不过她这一叫,倒霉的还有花长老,老头挺大个岁数,急火攻心直接抽过去了。 哥哥牵着我昂首阔步离开了执刃殿,把那些糟心的人和玩意尽数扔在身后。 我知道哥哥心里定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行至无人处,我环上他的脖颈,急切又激进的安慰着他,他的唇温热又湿润,能让我汲取源源不断的力量。 可我不争气啊,几息过后,便被剥夺了主动权,哥哥的手指插入我的发间,所过之处又麻又痒。 那些想说的话,全都变成了阵阵喘息。 我爱极了哥哥这双含情眼,常常在他漆黑的眸子里,找寻属于为我翻涌的那一汪深情。 哥哥拽着我的手,在手背印下一吻,那灼热的呼吸,已经代替哥哥替我说明他难以止息的爱意。 “这到嘴的琼浆玉液只能含着不能咽,可折磨死个人了。” “我竟不知,哥哥是这般急色之人。” “你先招我的!” “半斤八两的,就别计较那一厘两毫了。” “远徵,我突然觉得你长大了!” “我没有,别瞎说。” 我一个拧身从哥哥怀里滑出去,唉~这得是有多少经验,才能做到如此丝滑,我也是被逼的没办法,才练就了这么一身技能。 以前总惦记着成年及冠,现在我可不惦记了,哥哥有事没事就挂在嘴边,摩拳擦掌的等我成年,好把我拆股入腹,吃干抹净,我是脑子有坑了才会盼着长大。 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 我们刚回角宫不久,宫紫商就来了,还带了很多人,说是要摆一桌送行酒。 说是这么说,却是空手来的,这不就是来蹭饭,顺便近距离观察我和哥哥的关系嘛。 在他们眼里,我和哥哥亲密无间是应该的,虽然我今天的举动超出了兄弟之情,但他们激动过后,仍然选择坚信自己的意愿。 宫紫商算是特例,她眼睛里没有任何鄙视、厌恶、不解的情绪,不大的一对儿小眼睛里,装着满满的全是好奇。 “远徵弟弟~” “想问什么直接问,但我只回答三个问题。” “好!爽快,你和宫尚角是那种关系吗?”说着,用两根手指比划了个懂的都懂的手势。 我眉头紧锁,真是服了她,好好的姑娘家,总弄这副作怪的样子。 “啧~是!” “哇哦~竟然是真的,你俩什么时候开始的?谁先表白的?” 我被噎了一下,表什么白表白,谁给谁表白,那次是意外,稀里糊涂就开始了,而且就算没有那次,我俩其实早就不清白了。 可这话我也不能告诉宫紫商啊,要不她肯定笑话我。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拽什么文呢,好像谁没有似的,那你俩谁在上,谁在下?” “这是第四个问题,我决绝回答。” 她还要纠缠,我起身寻了哥哥怀里庇护,她被哥哥轻飘飘的瞪了一眼,便不敢再凑过来。 月长老倒是跟我有话要说:“徵公子,你派人送过来的那些手札我都看了,我自认不会做的比你更好,只能说是尽力而为。” “月长老看着办,我几岁就能撑起来的医馆,没道理月长老年纪一大把做不到。” “以前是我眼高于顶了,没想到前山的草药天才,竟远超于我这么多。” “现在知道也不晚,把悲春伤秋的精力都放在正事上,多看书,多研究,起码把我留下的手札吃透了,也可保宫门五十年内无虞。” “徵公子说的是,多谢赠书!” 第39章 你还会回来吗 是的,就是你们想的那样没有错 我余光扫到雪重子目光灼灼的看着我,好像有话想跟我说。 可宫紫商突然发出一声好似狗被拽尾巴的尖叫:“啊~这是秘银!” “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哥哥原本在跟花公子交待一些事情,宫唤羽也一起听着,见宫紫商在闹我,立刻就撂了脸子。 我摇摇头,示意哥哥没关系,将哥哥安抚下来。 宫紫商似乎也知道自己破坏了气氛,赶忙捧着一脸谄媚的笑容四处告饶,等着没人注意我俩了,才接着说。 “我早看见你耳朵上戴了坠子,还以为是挂着的那种耳饰,没想到真穿孔啦。” “嗯,哥哥想在我身上留个标记,我们一商量,就穿了这一耳双环。” 我说的坦坦荡荡,她听的面红耳赤。 这倒稀奇了,在我印象里,宫紫商是个最好颜色的,什么偷看金繁洗澡,扒着金繁揩油,去侍卫营看不穿上衣的侍卫们练刀都是她的日常。 怎么听这么一句,就羞成个猴屁股呢? “你知道你耳朵上这对蝴蝶有多珍贵吗?” “知道,哥哥说了,是他亲手给我打的。” “你眼里也就能看见亲手俩字了,这可是秘银啊,就这么丁点大的两块,若融进刀里,能成就绝世神兵的! 商宫上百年的底蕴,也才只有你耳朵上二分之一大小的珍藏。” 我摸了摸耳垂,没想到这么个小东西哥哥也如此用心,亏我刚打耳洞的时候嫌疼,还跟哥哥抱怨过坠子沉呢。 那时候哥哥一句也没解释,找了消肿止痛的药膏来,一天四五回的给我换药。 “我和哥哥的感情,你们羡慕不来。” “是是是~你俩好,天下第一好!” 嫉妒,羡慕,扭曲,反正我快乐,才不管你们死活呢。 “紫商姐姐,我要走了,有几句话想劝劝你。” 宫紫商闻言脸色一变,我猜她定是把我上次的规劝听到心里去了,毕竟大家都是肉体凡胎,谁真的甘心给别人做嫁衣啊,尤其那人还是个瞧不起自己的。 “你是个姑娘家,生下来就比我们男子吃亏,嫁人可是第二次投胎,须得好好斟酌才是。” “啊?你居然跟我聊成亲的问题?” “谁让你眼光向来不好呢,大好的时光浪费在一个没担当的废物点心身上,好不容易脑子清醒了几天,又换了个人继续糊涂。” “你说小黑呀?他对我多好呢,我俩现在感情很稳定。” “我对这个姐夫只能打个及格的分数。” “为什么?小黑哪里不好?你快跟我仔细说说,你们男人最了解男人了。” “是啊,只有男人最了解男人!” 宫紫商上了心,全神贯注等着我说话呢,自然没注意到,这会儿大家其实都竖着耳朵听我俩说话呢。 “你喜欢吃橘子吗?” “啊?” “记得我哥第一次下山谈生意,从江西带回来两箱尤溪蜜橘,新鲜果子不好运,路上要是有个磕碰,一烂就是一大片,能留住两箱实属不易。 之前宫门哪吃过那金贵东西,你们拿到手只知道稀罕,当个宝贝吃。 可我却知道,那是哥哥特地给我带回来的。” “你秀我一脸!” “这才哪到哪啊,那蜜橘好吃,却也难剥,尤其那上头的一层白丝儿。” “那叫橘络!” “哼,那白丝儿我总扒不干净,可就那么凑合吃我又嫌恶心。 哥哥看出来我的心思,从那以后,我吃橘子再没自己动过手。” “不是~” “是真的,我到现在都不会剥橘子,你要是能嫁个不用你剥橘子的夫君,我这当弟弟的也就放心了。” “橘子吃多了上火,我不爱吃橘子。” 宫紫商还在嘴硬,讪讪的笑了下,可能是知道她不配。 一个姑娘家,成亲之前声名狼藉,就算改过自新了,跟长老的独子在一起,可那些臭了的名声哪里是能轻易挽回的。 更何况花公子跟她性子差不多,都是一心搞研究,渴望得到父亲重视的小孩儿。 既没有宫子羽的怜香惜玉,也没有我哥的体贴入微,更是不如宫唤羽能给她些权势傍身。 俩人交往这么久,因着花长老不满,拖到现在还没商量婚事呢。 但我看的分明,爱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一样的,花公子虽然不成熟,却是真心爱她,希望我今天这番话,能让花公子长点脑子。 我寻摸了一圈,发现没有长老在,大家对我和哥哥的关系接受度还是挺高的。 尤其有宫紫商珠玉在前,也就没人想做木椟。 可我还是漏掉了一个人。 “雪重子?” “我有话想跟你说,方便借一步说吗?” “跟我来。” 我带他去了哥哥的书房,平时肯定是不行的,但这会书房都搬空了,剩下的只有一些家具什么的。 突然想到要离开生活了这么久的地方,我心里还真有点不好受。 “你们只有离开宫门这一条路吗?雪长老那边我可以解决。” 这小孩儿还挺暖心,竟然说要帮我解决一个长老。 也对,他是后山的武学天才嘛。 宫门一共就俩天才,可惜我俩相见太晚,不然早遇见几年,没准能做一对知己呢。 “不用了,是我想离开宫门的。” “为什么?”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日复一日的委屈,会化作失望的脓水,我想趁着自己还会喜怒,哥哥还会哀乐的时候,挣脱这个牢笼。” 他眼圈唰的一下就红了,我以为他是推己及人,也想离开。 可宫门一下失去了角徵两宫,有脑子的就该知道,宫门后山没有雪重子镇守不行。 “雪重子” “你还会回来吗?” 我听着他的声音好像是要哭呢,心说岁数大有个屁用,心里头依旧是个孩子呢。 于是赶忙放低自己的声音柔声劝着:“我再不喜欢宫门,这里也是我的家啊,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我若是你回来了,我不记得你,你还会认我吗?” 我终于知道他在难过什么了,他的内功心法比宫唤羽那个废掉重修的还诡异,竟然能每四年逆生长一次。 弊端也很明显,武功大增,但身体经脉骨骼重塑,包括记忆也被刷新的一干二净。 雁过留痕,一个人活着,连用来证明自己存在过的记忆都没有,醒来的那一刻该是何等恐慌啊。 第40章 不许看 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你放心,我不是那无情无义的人。” 我趁他心神不稳,拽过手腕摸了个脉,但这样还不够,得用内力走一遍经脉。 “你别抵抗。” 雪重子像吓傻了,正好给了我为所欲为的机会。 他的内功好像和我的差不多,都是走的阴寒路子,我的内力进入他的身体并未有相冲之感。 连续转了两个大周天,我终于弄明白他那藏雪心经是哪出了毛病。 “你等等我。” 我开了个方子,但这只能做为调养之用。 雪重子需要的是真正的破后而立,否则就算他明年藏雪心经大成,身体也会由盛转衰。 我几乎是没有犹豫算了,我承认,还是犹豫了一张药方的时间,就捏着他的下巴,给他喂了一颗用出云重莲炼制的还魂丹。 这东西药效极强,一个人一辈子顶多吃一颗,我炼制出三颗,可不就余出来一颗嘛。 “咽下去,运功,我帮你疗伤。” 雪重子对我很是信任,立刻听话照做了。 我常年带着银针,以内力催发刺激雪重子身上的几处大穴,同时挡住他身上乱窜的内力,免得内力暴涨,又把他记忆给冲没了。 许是他喊疼的声音太大,把正厅吃喝的众人都引了过来。 “远徵,这是怎么了?” “哥,我给他治伤呢,要不是我医术精湛,都发现不了雪重子病的这么严重。” 这话可吓坏了雪公子,天知道这傻小子哪来的勇气,竟然一屁股给我哥拱一边去了。 好在都是有脑子的,没谁打扰我施针。 很快雪重子变得红润起来,然后肉眼可见的越来越红,浑身骨骼肌肉暴涨,我赶紧起针,把众人撵了出去。 雪公子想抓我的手,被哥哥挡住了。 “他不会有事?” “没事,我治好了他的隐疾,这是功法大成在突破呢。” 我们回到正厅去继续推杯换盏。 以前宫门只有我哥出去过,可这次为了剿灭无锋,宫门年轻一代倾巢而出,他们见过了外头的缤纷世界,生出一丝渴望也是正常的。 连宫紫商这个没出去的,言语间都在试探,将来能不能上我们家串门去,哥哥自是不会轻易松口的,但我主打一个来着不惧,只要你能出得来就行,想让我出钱出力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眼见着这满屋子人没了利益冲突,喜笑颜开你来我往的样,倒真挺像一家人的。 “远徵弟弟,你不要这么不值钱的样子好不好?” “宫紫商,你又抽风是?” “你的眼睛啊,都快粘到宫尚角身上拽不下来了。” “我乐意,我就喜欢哥哥,一点儿辙也没有!” 花公子这会脑子够用了,一把抱走宫紫商卿卿我我,腻腻歪歪。 月长老酸唧唧的背了首什么破诗,反正我不喜欢的就都当没听懂处理。 哥哥凑过来,小声说了句:“我也是。” 奈何哥哥用的是气音,大家都听到了。 我今天格外厚脸皮,拽着哥哥就亲了一口,虽然只是脸颊,却也够这帮人尖叫如鸡的。 突然,一声巨响从书房传来。 我看见书房的门窗被雪重子内力冲破了,顿时缩了脖子,可转念一想,明天就离开了,书房坏不坏的又能怎么,于是腰板又直了。 可从书房里走出来个破衣烂衫,胳膊腿都在外边露着的美男子,这我就淡定不了呀,原装雪重子也太好看了! 我眼见忽然一黑,哥哥惑人心神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不许看!” 随后吩咐金复给雪重子拿了一套衣裳,结果气质出尘的雪重子,穿上哥哥的玄金华服更显丰神俊朗,加上那一头雾蓝色的长发散落在身上,平添了几分妖冶之感。 活像话本子里,以美色骗人心肝吃的狐狸精。 雪公子试探了一番,发现他不光记得人,还保留了从小到大的所有记忆,感谢我的话说的没完没了,我不想听都跑不掉。 “徵公子,你给我吃了什么?” “仙丹!问那么多呢,不知道医者的药方子,和厨子的饭铲子都是命根子啊。” 雪重子被我噎的有些语凝,但我不忍心让他下不来台,于是转移了话题:“给你的那个方子,你记得抓药煎来喝,一天一碗,连喝十天就行。” “嗯。” “你要是不放心,我再给你切个脉也行。” “那就麻烦徵公子了。” 还挺会顺杆爬的,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他面色红润,居然真好意思说这话。 本着医者仁心,我给他复诊了一下,结果显而易见。 “你没事了,但是头发问题我真治不了,反正你也不出宫门,特殊点就特殊点,这颜色多好看呢,我们想要还没有呢。” “你觉得我头发颜色好看吗?” “挺好看的啊。” 我讪讪一笑,他似乎也想到了初见时,我管他要头发那事。 解决完这事,哥哥就开始端茶送客了,我也有些疲惫,强撑着精神,把他们送出角宫大门。 一转身,就被哥哥抱个满怀。 那有人抱着走,何必为难自己的腿呢。 只是哥哥情绪有些不对,我豁出去,陪哥哥泡了个难忘的汤泉。 以至于我短时间内都不想再看见汤泉池子,更无法直视穿衣镜。 “远徵,明天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要是舍不得,我可以经常带你回来看看。” “不用,我现在兴奋着呢,巴不得立刻就走,回不回来的再说。” “我就知道你还是不困。” 我翻了个身,试图滚出哥哥的手臂范围,没想到哥哥也跟我一起滚了半圈不说,还压在我身上了。 “哥~我求你了,我还是个孩子!” “我这不等你长大呢嘛,你不可能永远是孩子,还是说,一直都不准备接受我?” “我认为的接受,和哥哥想的接受,可能不是一个意思。” “远徵,相信我,那事儿可有意思了!” 第41章 后会有期 换地图了啊 清晨的分别,好像比黄昏好一点,起码我和哥哥是迎着太阳,走向新生活的。 也别总说来日方长,这世上回首之间,都是人走茶凉。 我看的很淡,哥哥更是如此,仿佛我们只是像往常那样离家一段时间,很快就会带着大批财宝打马回来一样。 两个长老依旧耷拉着铁青的老脸,恨不能把我俩身上盯出几个洞来。 别人都还好,甚至连宫子羽都坐着轮椅出来相送,可我到底还是没心软,还魂丹太重要了,我舍不得给,宫子羽也不值得我去救。 雪重子一袭月华暗纹长袍,外搭白狐天青色大氅,厚重的刘海梳了上去,像哥哥一样扎着半束发,戴了顶掐丝银冠,两侧垂下两条细细的辫子,显得那一头雾蓝长发更加清雅绝尘。 “给,送你的。” 我收了雪重子送的荷包,哥哥瞪了我好几眼,可雪重子手劲强势的不容我拒绝,又眼含泪光,我哪里开得了口说不要啊。 “多谢,你也保重,后会有期。” “希望真的后会有期!” 我听了这话嗓子发紧,雪重子身上的那股悲切哀痛之意,仿佛要将我撕碎,我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能心殇至此,但我觉得肯定不是我先前以为的,雪重子向往自由的缘故。 转头看向哥哥,发现他神色不虞,只能压下心中疑惑翻身上马。 清晨的太阳,透过薄雾的阻碍,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让人心生向往。 我与哥哥并肩打马,奔向那自由的未来。 身后跟着的全是我和哥哥的心腹,哥哥就是比我厉害,竟有上百绿玉侍和五六个黄玉侍卫愿意追随,不像我,只带了个金鱇。 “哥,我有东西没拿。” “很重要吗?” “哥哥误会了,我不是要回去,而是早就把行李放在山谷里的一处民宅了,派侍卫去取即可。” “那我拨两个人给你。” “两个不够,得两辆马车,十个人。” 哥哥低沉的笑声散开:“怪不得你只带了几个箱笼,原来如此。” 我的行李着实不少,这还是哥哥已经帮我运出去一批剩下的呢,大多都是手抄的医书,和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 才赶了半天的路,旧尘山谷还没出去呢,哥哥就带我去码头,上了一艘大船。 问了才知道,哥哥早已备下了商船,免我骑马颠簸之苦,圆我孤帆远影碧空尽的念想。 哎呀,哥哥真是的,我就是随口那么愿意说,怎么就当真了呢~ “远徵,不晕船也不能一直在甲板上吹风。” 我肩上一沉,这个重量肯定是哥哥的貂皮大氅,我年轻火力旺,从不穿这么厚的。 “哥,你今年的生辰,我们去海边过。” “怎么突然提起我的生辰,还有好几个月呢。” 我当然不能说实话啊,要是跟哥哥说,我想趁你变成老男人之前跟你疯狂一次,估计哥哥当场办了我的心都有。 “哥,我这不是太兴奋了嘛,什么都想跟哥哥一起体验。” “我觉得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哎呀~哥你别管了,到时候我给你个惊喜。” “这还差不多,你呀,一天天总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不过没关系,我宠着你。” 是啊,要不是有哥哥宠着我,叛族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放在谁家都是要废掉武功,打个半死扔出去的。 “哥,我们现在是要去你说的扬州吗?” “古人云烟花三月下扬州,我在那有个温泉山庄,附近有一片桃花林,你想要的秋千也准备好了。” “扬州还有什么?” “扬州好吃好玩的多了,瘦西湖畔灯火朗朗,桥边红药玉人吹箫,熙市攘攘夜夜笙歌,二十四桥明月夜,春风十里满画舫。 不过有些地方你不能去,我带你去吃最地道的淮扬菜,早喝茶,晚泡澡。” “又泡澡!”我刚要反驳,突然反应过来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错过去了。“哥!你跟谁夜夜笙歌了?画舫又是什么地方?” 我哥脸上一僵,明显是心虚。 “好啊宫尚角!你这么多年在外头是真不老实啊~” “远徵,我一直洁身自好!” “好个屁!那上官浅哪来的?大赋城,桥洞底下,英雄救美,一见倾心,私相授受?” “我没有对她一见倾心,私相授受。” “那英雄救美也跑不掉啊!” “我我是被她算计的,她是个无锋。” “哼,我只知道哥哥为了她,在我心口留了道疤。” “远徵~” 哥哥一听这话,顿时眼泪含眼圈。 这招可是宫紫商偷偷传授给我的,据说是百试百灵。 男人天性善于遗忘,必须得时不时作一作,才能牢牢把他的心抓在手里。 虽然我也不愿意算计哥哥,可是我们的关系不一样了,马上又要面对纷繁复杂的环境和各种诱惑,我这心里实在不安。 从小哥哥就是我唯一的依靠,在宫门时,我还能靠自己的努力为哥哥分担,如今出了宫门,真是入目皆茫然啊。 “远徵,让你受伤,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求你了,别恨我好吗?” 哥哥是个极其内敛的人,连哭,都隐忍着。 我搂紧哥哥腰,把脸埋进他的颈窝。 温热的体温和好闻的熏香不断安抚着我的内心,同时也带给哥哥一份力量,我们就这样相拥着,像猫冬的幼兽紧密相依彼此取暖。 “这里风大,远徵跟我来。” 哥哥并未给我准备单独的房间,我们俩也从未在侍卫面前避讳什么,就大大方方的让所有人都看见,我们究竟是多密不可分的关系。 “哥,你神神秘秘的干什么?” “你先看看再说。” 我接过哥哥给的纸,发现竟是商铺的地契文书,地点就在扬州,但我没去过,看了也不知道在哪。 “铺子?” “对,我买了三家挨在一起的铺子,打通了,给你开医馆如何?” “啊?” “怎么,你不喜欢吗?” “可我才刚出来啊,还没看看外头呢,就要让我干活啦?” “小傻瓜,这铺子是开了给你消磨时间用的,美食美景再多,终有腻了的一天,男人还是得有自己的事业,我愿意宠着你,但我不想把你养成宫子羽那样混吃等死的废物。” “哥你早这么说不就得了,其实我也想用自己的医术做点什么呢,这铺子送的真好。” “那远徵准备给我什么回礼啊?” 哥哥的手一下子落在我腰封上,我激动的当即原地起跳。 “大白天的,这是船上!” “是啊,船上摇摇晃晃的,多有意思呢。” 第42章 爱就是永远觉得亏欠 我趴在窗边失神的望着江景发呆,哥哥热情不减给我揉腰。 可能是我真的还没长大,对那方面需求不多,不像哥哥,正值壮年如狼似虎。 要是再这么不节制,我要准备偷偷下药了呢。 因着我俩白日厮混错过了午饭,只随便吃了几口点心,晚饭哥哥叫人准备的十分丰盛。 “远徵,这个鱼头锅是只有在船上才能吃到的鲜食,用的都是现捞上来的鱼。” “前脚砍头,后脚进锅,那肯定鲜。” “鱼脍你没吃过,先尝一小块儿,要是吃不惯以后就不碰了。” 哥哥夹给我一块白肉,薄薄的,看上去应该是生鱼,吃着有股鱼肉的清甜,但腥味也有。 “怎么说呢,可能我是在山谷里长大的,吃不惯这种做法。” 哥哥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三下两下把那些鱼脍都夹到翻滚的鱼头锅里了,眼见着烫熟了又夹给我。 “这样再试试呢?” “好吃~” “那就好,看来你只是不喜生食。” “哥,我很好养的,吃什么都行,不用这么麻烦。” “你不懂,爱就是永远亏欠。” 我确实不懂这句话含义,只莫名觉得有些沉重。 船上沐浴不方便,索性我们两日半就到,碍着这个,哥哥没再碰我。 不过晚上我刚换了寝衣,就见他坐在床上生闷气,那脸色阴沉的都快滴出水来了。 “哥,怎么了?你说句话啊~” “这是雪重子给你的。” 哥哥递来一个冰蓝色的荷包,上面绣了一朵并蒂雪莲,系带上穿了两颗黑珍珠,下边还打了璎珞络子。 “啊,他给我的时候,哥不是看见了吗?” “然后呢,你就没打开看看?” “没有啊,我需要看吗?” “我觉得你需要!” 什么态度,奇奇怪怪的,好像我是什么负心汉一样。 “系的还挺紧,摸着也不厚,里头不会装了什么武功秘籍?” 我的俏皮话反而让哥哥眉头拧的更深了,自然不敢耽搁,连忙解开了荷包。 奇怪的是,里头倒出来一小把红豆,和用红绳绑的一缕头发。 确认过颜色,是雪重子的雾蓝长发。 “哥?” 我感觉我眼珠子里头,都开始绕蚊香了。 “还不明白?” “啊!我都跟他说过治不了他头发的毛病,怎么还赖上我了呢?”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这可是王维诗里的红豆。” 我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这要是再听不懂,那我就是宫子羽了,不等我反应过来,就听哥哥又说:“赠人青丝什么意思,你也不知道?” “这个我是真不知道!聊赠青丝以寄情,惟愿侬心似我心。 着名的戏文《西厢记》里,有段唱词,赠君一缕青丝,还我一世长情,这么说,明白了吗?” 一缕青丝一缕魂,一缕悲伤一缕尘,一缕青丝为君剪,一缕青丝缠君魂,忘君不负倾心人。 这我还能不明白吗!雪重子啊雪重子,你个浓眉大眼儿的,没想到小心思这么多。 情窦初开,居然开我身上了。 “哥~” “算了,看你这不开窍的样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哥,我对他可没有别的想法啊!” “不必解释,我自然知晓你的心意。” “那你还生气?” “我是在气雪重子不自重!明知道你我二人的关系,还敢当着我的面,送你这种定情之物!” “不定不定,定什么定,我不跟他定。” “哼~” 哥哥把红豆和头发收回荷包里,找了个带锁的小盒子装了进去。 “这个我帮你保管!” 我哪敢反驳啊,哥哥说什么就得是什么。 一直等到后半夜哥哥睡着了,我才松了口气。 雪重子会喜欢我这事,我是真没想到,而且在我印象里,雪重子应该更喜欢宫子羽才对啊。 难道是我送的那些话本子,糕点糖块把他们给收买了? 还是说我管他要头发的事,被他误会了?天呐,一定是这样! “怎么还不睡?” “哥,你怎么没睡?” “被你气的。” “哥哥折煞我了,我虽然年纪小,可也不能这么折我的寿啊。” “别胡说!”哥哥一把揽住我的腰,整个把我往他怀里拖拽,我感觉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干脆顺势滚进哥哥的怀抱。 “哥,我们睡,就你和我,再也不会有别人了。” 哥哥没回答我,但收紧的手臂已经足够我心疼的。 白天还是我患得患失呢,没想到,雪重子一个荷包,就能让哥哥彻夜无眠。 我们俩啊,真是天生一对,不接受任何反驳。 船行至扬州码头,便有护卫等在岸边,雇的马车排的老长,估计光卸行李就得折腾好几个时辰。 “上车,咱们的宅子不在城里。” “为什么不骑马?” “我以前经常来扬州,有些朋友若是迎面碰上了难免要寒暄一番,咱们舟车劳顿,我哪舍得让你等。” 是了,哥哥总是这么熨帖。 马车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停了下来,我强行甩甩脑袋,把困意甩出去,想认真看看未来要住的地方。 哥哥牵着我下了马车,迎面就是两棵参天梧桐,后头是一对岫岩玉石狮子。 不远处还种了桉树和香樟,如此布置,夏日可免不少蚊虫。 “江南水乡,当真与咱们宫门的房子不一样。” “进去看看,一步一景,别有洞天。” “那我可得看看,我住哪啊?” “这宅子分为前院,后院和园子,咱俩住,不需要内宅,就直接住前院,后院给你单独隔出去做研究室。 那处挨着花园,你平时累了,也方便去走走歇歇。” “哥,我还是跟你住吗?” “自然,这宅子房间不少,但你能睡的,只有我的身边!” 第43章 人心终究是偏的 爱人如养花 哥哥说,江南的园林最是讲究布局。 要达到自然和工匠的和谐统一,不光靠精巧的设计,还得有那精通五行风水的大师,从山水地势上入手,差一棵树,一扇窗都会影响格局。 假山、池沼、林木、花卉,更是精益求精,务必达到一步一景,四季景色变换不断。 且用大量的匾额、楹联、书 画、雕刻、碑石、家具陈 设和各式摆件等,来体现主人家的立世,行事,处世之道。 可惜哥哥是白费那个心思了,我瞪大了眼珠子,耳朵也没听懂。 好在哥哥只是犯了会世家公子附庸风雅的矫情劲儿,没真打算让我学这些,而且他根本就不知道,我看着这些景色,满脑子都是‘视线受阻,防卫不当’八个字。 以前在宫门,那还得机关陷阱,明岗暗哨,绿玉侍一天三班倒呢。 自从进了这园子,我就没看见一个值岗的侍卫。 “哥,这里安全吗?” 哥哥轻声笑了起来:“怪不得你心不在焉的呢,原来是在琢磨这件事。” “哥,这不好笑~” “放心,我私下里找了宫紫商给我出的机关图,这园子看着清净,其实暗藏玄机,回头我把图给你看看就知道了,好些地方都是空的,里头有暗卫守着呢。” “那就行,哥哥真厉害。” 我心说有暗卫好啊,这样哥哥就不会借着别人看不见的由头,拽我来园子里胡闹了。 卧房里的事,还是在卧房里头解决的好。 这回我可有心情逛园子了,连午饭都是在园子里吃的。 “哥,这江南的点心可真精致,鹌鹑蛋大小的玩意,竟然能吃出三种馅料来。” “你喜欢就好,我特地从姑苏给你请的糕点师傅,以后常驻咱家,想什么时候吃都有。” “咱家嘿嘿嘿~” “瞧你那傻样儿,以前我总往外跑顾不上你,往后不会了,我天天守着你,让你这个宫主享受公主待遇!” “什么就公主了呀,我回头就把我那院子匾额换了,还叫徵宫,我要当宫主!” “是是是,我的小公主,张嘴啊~” 我真无语了,怎么就这么听话呢,让张嘴就张嘴。 哥哥也是的,太辜负我的信任了,明知道我不喜欢姜味,非得给我吃,还说什么倒春寒的日子就得吃姜,要不然容易着凉。 但凡他晚上少让我出两身汗,我也不至于跟着凉俩字挨上边儿。 “哥,我是个医者,我知道什么季节吃什么,你别总想着给我补,万一补过头了呢。” “那不可能,你随我,深知克己复礼为仁,不会轻易放纵自己过度进食,什么东西不能吃,就算是我劝,你也不会吃的。” “哥哥果真了解我。” “是啊,那碟子茉莉绿豆糕你看了两眼,两次都是嫌弃的眼神,可见是不合时节的,却又不明说,既是照顾我,也是想给膳房的人留给余地。” “哥哥明鉴,这新请的厨子怎么都得磨合磨合,像是这些糕点我吃着一时新鲜,可也就是个新鲜,想养成习惯早着呢,没必要才两天就一杆子打死,慢慢来。” “自古主子想重用奴才,那就得熬着,什么时候熬出来了,什么时候才能得重用,熬不住的自然有别的去处。” “总归不会是什么好去处。” “远徵聪慧。” 哥哥说着就要来亲我,我赶忙拦住。 “嗯?” 就一个字,我愣是听出一种制霸天下的桀骜。 “我我吃大蒜了。” 哥哥闻言,瞬间浑身卸了力气,哭笑不得的问:“小祖宗,求您了,把那东西戒了行不行?” “可我喜欢蒜香味的东西,不管是烧茄子,还是排骨,我都喜欢。” “那我不嫌弃你!” “可我嫌弃,亲亲就该是香香的。” 哥哥拿我没办法,只能随了我,可能是他也觉得一个蒜香味的吻,不如一个玫瑰味的好。 但我就是故意的,自打跟了哥哥,我这嘴皮子就没自然脱落过,全是哥哥咬的,总得给我歇一歇的时间。 “走,带你去我的书房看看,往后找我也方便。” “对啊,我都把这事忘了,炼药的地方在后院,哥哥的书房在前院呢,是得认认路。” 书房门口守着金复和另外两个侍卫,门上挂着一把八宝锦麟转子锁,黑杉木的梁上,架着把犀牛望月镜,下坠辟邪八卦牌。 飞檐和垂脊上全是吻兽,正吻张口咬住正脊,象征着龙咬龙。 一推门,墨香四溢。 这是哥哥惯用的徽墨,里头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昙花香气。 屋里没蜡烛,点的都是烧鲸鱼油的灯盏,这东西没什么杂味,唯一的缺点就是贵。 布局摆设虽有变化,但书架子上的都是眼熟东西,只是添了些摆件插屏之类的。 不过墨池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比以前大几倍的一张黑漆麒麟案。 左边摆了个墨翠的麒麟踏鬼,右边摆了个沉香雕的蟾宫折桂的摆件,连底座都是汉白玉的。 笔架上是全套的犀心玛瑙紫毫笔,旁边放着一对暖玉麒麟镇纸。 那沉香素来被尊为香中之王,《本草纲目》有云:黎峒又以万安黎母山东冂者,冠绝天下,谓之海南沉香,一片万钱。 这么看,那端砚倒是最不值钱的了。 哥哥的富贵,比我想象的还要泼了天。 “喜欢什么就拿去。” 我随手抄起一颗夜明珠抛着玩:“哥,墨池呢?不喜欢了吗?” “这些年你天天往我那墨池里头摔杯子摔碗的,都成洗碗池了。” “那你也没拦着我呀。” “我拦得住吗?你脾气那么急,说摔就摔。” 哥哥满脸戏谑,好像我多不懂事一样,我是那样人吗? 绕过屏风,是一张矮榻,应该是放在这做临时休息之用,只不过上头放了不少软枕靠垫,一旁还搭着毯子,茶几上茶具点心俱全。 我脑子嗡的一下,心中断定这肯定是给我准备的,哥哥心也太黑了,还是不打算在书房重地放过我! “咦?” “怎么了?” 床榻后是雕花镂空的圆窗,左右两边的墙上,各镶有一个百宝阁。 右边那个摆的是朗弟弟的龙灯,因着我擅自修好了朗弟弟留下来的痕迹,哥哥发了好大的火。 左边摆的是我亲手做的龙灯,那晚过后,我就没再见过这盏灯,还以为被下人扔了呢,没想到哥哥还留着。 “哥?” “你和朗弟弟对我来说都很重要,但人心终究是偏的,长在了左边。” 我顺着哥哥的视线看去,那温柔的眉眼里,装的正是我亲手的龙灯。 第44章 吾户洗你 卡文了凑合看,下章补回来 哥哥总是这样不声不响的温润着我,那些他没发现的也就算了,一旦发现有什么没照顾到的,就会百倍千倍的补偿给我。 我也有了自己的书房,这里原本是女眷的内院,现在完全改成了给我制药炼药的地方,还给我专门准备了藏书阁和书房。 而且我那书房布置的奢华程度,是完全不输哥哥的,哪怕小到一个蒲团,花笺,火折子,也是准备的尽善尽美。 “哥,那个灯笼?” “是我做的。” “你亲手做的?” “嗯,喜欢吗?” “喜欢!” 必须喜欢,丑不丑的能怎样,撒谎又怎样,善意的谎言而已,一切为了哥哥! “你大可以说实话。” “是实话啊,虽然这个灯笼只能说是勉强能用,但我喜欢的是哥哥想着我,愿意亲自动手给我做灯笼的情谊。” “走,看看药房去,你肯定喜欢。” 哥哥说的是,我确实喜欢,这里布置的简直跟我的医馆一模一样,包括柜子的颜色,尺寸,摆放位置。 可以说这样布置,我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哪是哪。 但要想做到这种程度,必然是把我的医馆从里到外细细丈量过,每样东西都仔细记录过,才能做到的,其中用的心思,怎一句谢谢能抵啊。 “哥,我喜欢!” “远徵喜欢就好,希望远徵可以在这里再次研究出让自己满意的药来,不必名震江湖,也不必施恩天下,只管做你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好。” “知道了。” 哥哥护着我,我自然也想回护哥哥,可我刚出宫门,完全是个愣头青,若真一头扎进江湖这个大染缸,保证什么都做不成,先磕一脑袋包。 还不如安心住下,等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再去想将来要做什么事。 我喜欢现在安逸平淡的生活,哥哥每天都在家,早上在哥哥怀里醒来,晚上被哥哥抱在怀里入睡,一日三餐吃一半,哥哥喂一半,完全过上了没有手也可以生活的日子。 哥哥最近迷恋上了下厨这件事,我一开始是不支持的,还拽了句君子远庖厨。 结果被哥哥嘲笑了,说我是文盲,叫我把这句话的意思学明白了再来厨房。 然后我就干脆不管了,反正哥哥给什么吃什么,至于拉肚子的问题,一帖药下去又是一条好汉。 又一次,哥哥兴高采烈的把最新自创的糖醋油菜心夹给我,满含期待的等着我品尝。 好绝望,为什么会有糖醋口的炒青菜?是家里买不起肉吗? “不错,还有进步的空间。” “远徵喜欢就好~” 天呐,你是我亲哥! 睁大你的眼睛听听,我哪说过喜欢俩字啊,是糖醋青菜糊住脑子了吗? “哥,你也吃。” “远徵下午有时间吗?” “有啊。” “我带你去游湖好不好?” “我不会泅水。” “我们坐乌篷小船游湖,又不是真的叫你下水去游。” “可宫紫商的话本子里,那些世家公子一游湖,必掉到水里,不是英雄救美,就是在水里捞到把斧头,感觉没有一个正常的。” 哥哥又用那种哭笑不得的表情看着我,一只手按着我的腰,一手在我脸上可劲儿的揉啊,捏的我脸都变形了,还得亲几口。 我好几次都想试着吐泡泡恶心他,但我怂,我不敢,我怕第二天起不来床,嘤嘤嘤。 “乖,去换衣裳,春天了,该穿点亮色才是。” “我看见了,衣柜里那些鹅黄、乳青、月牙白的衣裳,全是广袖的,我就没穿过那种拖泥带水的衣裳。” “没那么多让你打架的机会了,以后少穿劲装,多穿些你这个年纪该穿的。” “可我本来就不大,还往嫩了打扮,岂不是跟哥哥看起来年龄差更大了?” “我不这么觉得。” 我一晃神的功夫就被扒光了,哥哥给我换了身嫩绿的衣裳,外罩大衫还是纱的,一动起来飘飘然,确实有点不谙世事的世家小公子那味儿了。 从我家正门出去,步行一炷香的时间就有渡口,在江南,水路极其发达,走水路往往比陆路快。 “哥,这就是乌篷船啊?” “失望了?” “嗯,又小又黑,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先凑合坐一回,等回了家,把你想要的样子画出来,我给你造一艘你喜欢的。” “哥哥真好。” 哥哥扶着我上了船,讲真的,我觉得这船配不上我,但坐船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晃晃悠悠的穿街而过,有时候还要担心前头的矮桥,会不会把篷子卡住。 “哥,他们是这种讲方言吗?” “对,江南这边以方言居多,但官话还是听得懂的,只是说的不标准而已。” “那哥哥总来这边,学会了吗?” “吾户洗你~” “什么意思?” “我喜欢你!” 我赶忙扭过头去,不用看都知道,我的脸现在一定红成个猴屁股了。 “哥哥你也太不讲究了,这可是在外面呢~” “撑船的是金复,沿岸是金鱇带队随侍,你怕什么?” “怕哥哥太爱我了呗~” “你真是跟宫紫商学坏了,这些俏皮话,你以前可是最讨厌的。” “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哥哥不只是哥哥了,我自然嘴更甜些。” 第44章 吾户洗你 卡文了凑合看,下章补回来 哥哥总是这样不声不响的温润着我,那些他没发现的也就算了,一旦发现有什么没照顾到的,就会百倍千倍的补偿给我。 我也有了自己的书房,这里原本是女眷的内院,现在完全改成了给我制药炼药的地方,还给我专门准备了藏书阁和书房。 而且我那书房布置的奢华程度,是完全不输哥哥的,哪怕小到一个蒲团,花笺,火折子,也是准备的尽善尽美。 “哥,那个灯笼?” “是我做的。” “你亲手做的?” “嗯,喜欢吗?” “喜欢!” 必须喜欢,丑不丑的能怎样,撒谎又怎样,善意的谎言而已,一切为了哥哥! “你大可以说实话。” “是实话啊,虽然这个灯笼只能说是勉强能用,但我喜欢的是哥哥想着我,愿意亲自动手给我做灯笼的情谊。” “走,看看药房去,你肯定喜欢。” 哥哥说的是,我确实喜欢,这里布置的简直跟我的医馆一模一样,包括柜子的颜色,尺寸,摆放位置。 可以说这样布置,我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哪是哪。 但要想做到这种程度,必然是把我的医馆从里到外细细丈量过,每样东西都仔细记录过,才能做到的,其中用的心思,怎一句谢谢能抵啊。 “哥,我喜欢!” “远徵喜欢就好,希望远徵可以在这里再次研究出让自己满意的药来,不必名震江湖,也不必施恩天下,只管做你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好。” “知道了。” 哥哥护着我,我自然也想回护哥哥,可我刚出宫门,完全是个愣头青,若真一头扎进江湖这个大染缸,保证什么都做不成,先磕一脑袋包。 还不如安心住下,等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再去想将来要做什么事。 我喜欢现在安逸平淡的生活,哥哥每天都在家,早上在哥哥怀里醒来,晚上被哥哥抱在怀里入睡,一日三餐吃一半,哥哥喂一半,完全过上了没有手也可以生活的日子。 哥哥最近迷恋上了下厨这件事,我一开始是不支持的,还拽了句君子远庖厨。 结果被哥哥嘲笑了,说我是文盲,叫我把这句话的意思学明白了再来厨房。 然后我就干脆不管了,反正哥哥给什么吃什么,至于拉肚子的问题,一帖药下去又是一条好汉。 又一次,哥哥兴高采烈的把最新自创的糖醋油菜心夹给我,满含期待的等着我品尝。 好绝望,为什么会有糖醋口的炒青菜?是家里买不起肉吗? “不错,还有进步的空间。” “远徵喜欢就好~” 天呐,你是我亲哥! 睁大你的眼睛听听,我哪说过喜欢俩字啊,是糖醋青菜糊住脑子了吗? “哥,你也吃。” “远徵下午有时间吗?” “有啊。” “我带你去游湖好不好?” “我不会泅水。” “我们坐乌篷小船游湖,又不是真的叫你下水去游。” “可宫紫商的话本子里,那些世家公子一游湖,必掉到水里,不是英雄救美,就是在水里捞到把斧头,感觉没有一个正常的。” 哥哥又用那种哭笑不得的表情看着我,一只手按着我的腰,一手在我脸上可劲儿的揉啊,捏的我脸都变形了,还得亲几口。 我好几次都想试着吐泡泡恶心他,但我怂,我不敢,我怕第二天起不来床,嘤嘤嘤。 “乖,去换衣裳,春天了,该穿点亮色才是。” “我看见了,衣柜里那些鹅黄、乳青、月牙白的衣裳,全是广袖的,我就没穿过那种拖泥带水的衣裳。” “没那么多让你打架的机会了,以后少穿劲装,多穿些你这个年纪该穿的。” “可我本来就不大,还往嫩了打扮,岂不是跟哥哥看起来年龄差更大了?” “我不这么觉得。” 我一晃神的功夫就被扒光了,哥哥给我换了身嫩绿的衣裳,外罩大衫还是纱的,一动起来飘飘然,确实有点不谙世事的世家小公子那味儿了。 从我家正门出去,步行一炷香的时间就有渡口,在江南,水路极其发达,走水路往往比陆路快。 “哥,这就是乌篷船啊?” “失望了?” “嗯,又小又黑,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先凑合坐一回,等回了家,把你想要的样子画出来,我给你造一艘你喜欢的。” “哥哥真好。” 哥哥扶着我上了船,讲真的,我觉得这船配不上我,但坐船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晃晃悠悠的穿街而过,有时候还要担心前头的矮桥,会不会把篷子卡住。 “哥,他们是这种讲方言吗?” “对,江南这边以方言居多,但官话还是听得懂的,只是说的不标准而已。” “那哥哥总来这边,学会了吗?” “吾户洗你~” “什么意思?” “我喜欢你!” 我赶忙扭过头去,不用看都知道,我的脸现在一定红成个猴屁股了。 “哥哥你也太不讲究了,这可是在外面呢~” “撑船的是金复,沿岸是金鱇带队随侍,你怕什么?” “怕哥哥太爱我了呗~” “你真是跟宫紫商学坏了,这些俏皮话,你以前可是最讨厌的。” “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哥哥不只是哥哥了,我自然嘴更甜些。” 第45章 我有那么笨吗 江南小巷,就算熙熙攘攘,也是静谧安逸的。 我被这股安居乐业的气息所吸引,也学着当地渔民的样子,拿了根竹竿做的钓竿试试。 哥哥厉害着呢,一样的竿子,他扔下去没多久,就有鱼咬钩了。 虽说只得巴掌大小,可这边的人做鱼手法特别成熟,什么鱼有什么做法,保证能吃还好吃。 我这边饵料没少用,窝子也打了,却跟肉包子打狗似的,半天没钓上来一条。 “哼!” “捕猎最忌心浮气躁,你的耐心呢?” “哥哥对我宠是真宠,勒也是真勒。” “爱之深足以害之,爱之纵更是杀身之祸,远徵,要长长久久,永远留在我身边啊。” “知道了 。” 这种时候的哥哥,总是散发着一股类似慈父的老人味儿。 用他的话来说,叫爱之深,则为之计深远,可在我看来,分明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我拿他当哥,当爱人,他拿我当儿子养! 钓了两个时辰的鱼,我是有耐心的,但鱼比我更有耐心,也更贪心。 我捧着空空如也的桶子问哥哥:“能再来一桶饵料吗?” “今天时间差不多了,想钓明日再来。” “哥哥对我很失望?” “我从未对你失望过,你有更远的路要走,这世界太纷杂,我是怕不能时时刻刻的护住你,远徵,别怪我逼着你坚强。” “那哥哥觉得我身上最大的短板是什么?” “你的心太软了,只知道一味付出,不曾为自己主动索取过什么,你爱我胜过爱自己,可我希望你在爱我之前,最爱的必须是自己。 好在这次你坚持要离开宫门,让我看到了希望,你终于醒悟过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我有那么笨吗?” “一般笨。” 哥哥说的对,就算我死过一次,心底还是原来那个依附哥哥的我。 脱离宫门是我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叛逆,是为活下去,也是为了活出我自己。 可这个过程里,我能做到的其实并不多,且大半都是一些阴司手段,而哥哥推崇的是阳谋和制衡之道。 我甚至一度觉得,哥哥就是为了制衡,才委屈了自己,以保宫门平安。 这种舍己为人的心思,我是没有的,我只能舍己为哥哥。 哥哥也知道,我的心很小,小到只能装下他一个。 以前的我,一心扑在生存之技上,所以他现在给了我一个家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教导我要独立坚强,盼着我能学会立世之道。 哥哥对我的用心,我是明白的,可这爱太大了,我越了解,越觉得自己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这些,连同每晚他对我的情难自抑,在此刻,都化成了爱的雨水,浇灌在我心上。 怪不得有人说,爱人如养花,娇惯如浇灌呢。 全心全意的付出,得到全心全意的回报,如此双向奔赴的爱,是我宫远徵前半生用献祭的方式换来的,是我应得的。 “哥~” 哥哥懂我,无需多言,便搂紧了我。 “回家,明日还想带你去看桃花呢。” “那我想穿一身粉衣裳,我有吗?” “当然有。” “那哥哥会陪我一起穿吗?” “我没有。” “哼,那我也不穿了。” 哥哥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眼神,那意思很明显, 既不喜我使小性子,又要惯着我随我闹。 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拽着我去洗手。 “摸过鱼的就想摸我的被子,远徵,你的规矩学哪去了?” “我没有,出门的时候,我把糖落在床头高几了,我是去找糖的。” 哥哥的手指其实没有我的长,也没有我的好看,但手背用力的时候,筋骨在皮囊下的律动甚为迷人。 我是个学医的,只比算命摸骨的差一点,算是最懂骨相的一类人,是以更加沉迷哥哥的盛世美颜。 啵~ “大白天的,又招我?” “不是,我实在沉迷哥哥的美色无法自拔,这可怎么办呢?” “巧了,我也心有所感!” “等等,你心有所感,身子别动啊~” 不过两句话的功夫,我就把自己给折进去了,是我防备心太低了吗? 不是,是哥哥太无孔不入了,为了终有一日能翻身,我趁着哥哥去书房的时候,翻出了宫紫商给我的那个小箱子。 里头是宫紫商多年珍藏的话本子,从少爷小姐,到少爷少爷,人仙恋,人妖恋,人魔恋,跨种族,跨性别,应有尽有,没有的宫紫商自己动笔也给补全了。 只不过她实战经验为零,好些东西写的根本不到位,就比如说对这个缅铃的描述,光有客观形容,没有具体操作过程。 作为一本引路的技能书来说,是完全不合格的。 还有这个捆绑巧技,光有文字描述,没有图解,无异于饮鸩止渴,学了半天,屁也没学着。 宫紫商送的时候,白用那么猥琐的表情了,啥也不是! “又是宫紫商给你的?” “嗯嗯?哥,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还想干什么?” 哥哥一把夺过我的话本子,随手翻了几下,越看眉头皱的越深。 扔了书也不说话,就这么冷着我。 天知道哥哥不说话的时候有多吓人,一眼瞪过来,我魂都要吓回后山了。 “你还小!” “哥哥我错了!” “不,是我错了,忽略了你年纪虽然小,却受我影响色欲熏心。” “哥,你这么贬低自己真的好吗?” “我没在跟你开玩笑。” “我也很认真啊,哥,你必须承认,咱俩都是男人,和正常夫妻是不一样的,而且你大我那么多,有欲望要纾解很正常。 我呢,又长得这么花容月貌,冰肌玉骨,还是从未被开发过的童子之身,你馋才是正常的。” “远徵,你注意用词!” “哥哥得承认我说的是实话,这些天,哥哥不也是这么做的嘛。 你怕我年纪小过早投入这事容易伤身,可我光看着你弄,我心也痒痒啊。 哥哥可别因为我在下边,就觉得我只能雌伏,我也想重振雄风。” 哥哥被我的坦诚给气笑了:“好啊,你想怎么振?” “嘿嘿,我刚学了一招,要不咱俩试试?” “这回不把白日宣银挂嘴上了?” “是啊,这回我想在嘴上挂点别的!” 两个时辰后,我望着窗外还未彻底降临的夜色发呆。 不断复盘刚刚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怎么好好的,就从在上边,变成了被抱在上边呢? 还有我腰带,究竟是怎么绑的? 为什么我越挣扎越紧呢?手腕都给我勒红了,这怎么见人啊~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大腿疼的地方好像是被咬的,淤血了,但是没破皮,后腰上和手臂内侧也有牙印,我该庆幸这几个地方轻易被人发现不了吗? “远徵,还在回味吗?要是觉得不够,我们用过晚膳继续。” “嗯,先吃饭,吃饱再说。” “这么主动?” “探索未知,征服未知,我宫远徵绝不服输!” 第45章 我有那么笨吗 江南小巷,就算熙熙攘攘,也是静谧安逸的。 我被这股安居乐业的气息所吸引,也学着当地渔民的样子,拿了根竹竿做的钓竿试试。 哥哥厉害着呢,一样的竿子,他扔下去没多久,就有鱼咬钩了。 虽说只得巴掌大小,可这边的人做鱼手法特别成熟,什么鱼有什么做法,保证能吃还好吃。 我这边饵料没少用,窝子也打了,却跟肉包子打狗似的,半天没钓上来一条。 “哼!” “捕猎最忌心浮气躁,你的耐心呢?” “哥哥对我宠是真宠,勒也是真勒。” “爱之深足以害之,爱之纵更是杀身之祸,远徵,要长长久久,永远留在我身边啊。” “知道了 。” 这种时候的哥哥,总是散发着一股类似慈父的老人味儿。 用他的话来说,叫爱之深,则为之计深远,可在我看来,分明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我拿他当哥,当爱人,他拿我当儿子养! 钓了两个时辰的鱼,我是有耐心的,但鱼比我更有耐心,也更贪心。 我捧着空空如也的桶子问哥哥:“能再来一桶饵料吗?” “今天时间差不多了,想钓明日再来。” “哥哥对我很失望?” “我从未对你失望过,你有更远的路要走,这世界太纷杂,我是怕不能时时刻刻的护住你,远徵,别怪我逼着你坚强。” “那哥哥觉得我身上最大的短板是什么?” “你的心太软了,只知道一味付出,不曾为自己主动索取过什么,你爱我胜过爱自己,可我希望你在爱我之前,最爱的必须是自己。 好在这次你坚持要离开宫门,让我看到了希望,你终于醒悟过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我有那么笨吗?” “一般笨。” 哥哥说的对,就算我死过一次,心底还是原来那个依附哥哥的我。 脱离宫门是我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叛逆,是为活下去,也是为了活出我自己。 可这个过程里,我能做到的其实并不多,且大半都是一些阴司手段,而哥哥推崇的是阳谋和制衡之道。 我甚至一度觉得,哥哥就是为了制衡,才委屈了自己,以保宫门平安。 这种舍己为人的心思,我是没有的,我只能舍己为哥哥。 哥哥也知道,我的心很小,小到只能装下他一个。 以前的我,一心扑在生存之技上,所以他现在给了我一个家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教导我要独立坚强,盼着我能学会立世之道。 哥哥对我的用心,我是明白的,可这爱太大了,我越了解,越觉得自己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这些,连同每晚他对我的情难自抑,在此刻,都化成了爱的雨水,浇灌在我心上。 怪不得有人说,爱人如养花,娇惯如浇灌呢。 全心全意的付出,得到全心全意的回报,如此双向奔赴的爱,是我宫远徵前半生用献祭的方式换来的,是我应得的。 “哥~” 哥哥懂我,无需多言,便搂紧了我。 “回家,明日还想带你去看桃花呢。” “那我想穿一身粉衣裳,我有吗?” “当然有。” “那哥哥会陪我一起穿吗?” “我没有。” “哼,那我也不穿了。” 哥哥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眼神,那意思很明显, 既不喜我使小性子,又要惯着我随我闹。 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拽着我去洗手。 “摸过鱼的就想摸我的被子,远徵,你的规矩学哪去了?” “我没有,出门的时候,我把糖落在床头高几了,我是去找糖的。” 哥哥的手指其实没有我的长,也没有我的好看,但手背用力的时候,筋骨在皮囊下的律动甚为迷人。 我是个学医的,只比算命摸骨的差一点,算是最懂骨相的一类人,是以更加沉迷哥哥的盛世美颜。 啵~ “大白天的,又招我?” “不是,我实在沉迷哥哥的美色无法自拔,这可怎么办呢?” “巧了,我也心有所感!” “等等,你心有所感,身子别动啊~” 不过两句话的功夫,我就把自己给折进去了,是我防备心太低了吗? 不是,是哥哥太无孔不入了,为了终有一日能翻身,我趁着哥哥去书房的时候,翻出了宫紫商给我的那个小箱子。 里头是宫紫商多年珍藏的话本子,从少爷小姐,到少爷少爷,人仙恋,人妖恋,人魔恋,跨种族,跨性别,应有尽有,没有的宫紫商自己动笔也给补全了。 只不过她实战经验为零,好些东西写的根本不到位,就比如说对这个缅铃的描述,光有客观形容,没有具体操作过程。 作为一本引路的技能书来说,是完全不合格的。 还有这个捆绑巧技,光有文字描述,没有图解,无异于饮鸩止渴,学了半天,屁也没学着。 宫紫商送的时候,白用那么猥琐的表情了,啥也不是! “又是宫紫商给你的?” “嗯嗯?哥,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还想干什么?” 哥哥一把夺过我的话本子,随手翻了几下,越看眉头皱的越深。 扔了书也不说话,就这么冷着我。 天知道哥哥不说话的时候有多吓人,一眼瞪过来,我魂都要吓回后山了。 “你还小!” “哥哥我错了!” “不,是我错了,忽略了你年纪虽然小,却受我影响色欲熏心。” “哥,你这么贬低自己真的好吗?” “我没在跟你开玩笑。” “我也很认真啊,哥,你必须承认,咱俩都是男人,和正常夫妻是不一样的,而且你大我那么多,有欲望要纾解很正常。 我呢,又长得这么花容月貌,冰肌玉骨,还是从未被开发过的童子之身,你馋才是正常的。” “远徵,你注意用词!” “哥哥得承认我说的是实话,这些天,哥哥不也是这么做的嘛。 你怕我年纪小过早投入这事容易伤身,可我光看着你弄,我心也痒痒啊。 哥哥可别因为我在下边,就觉得我只能雌伏,我也想重振雄风。” 哥哥被我的坦诚给气笑了:“好啊,你想怎么振?” “嘿嘿,我刚学了一招,要不咱俩试试?” “这回不把白日宣银挂嘴上了?” “是啊,这回我想在嘴上挂点别的!” 两个时辰后,我望着窗外还未彻底降临的夜色发呆。 不断复盘刚刚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怎么好好的,就从在上边,变成了被抱在上边呢? 还有我腰带,究竟是怎么绑的? 为什么我越挣扎越紧呢?手腕都给我勒红了,这怎么见人啊~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大腿疼的地方好像是被咬的,淤血了,但是没破皮,后腰上和手臂内侧也有牙印,我该庆幸这几个地方轻易被人发现不了吗? “远徵,还在回味吗?要是觉得不够,我们用过晚膳继续。” “嗯,先吃饭,吃饱再说。” “这么主动?” “探索未知,征服未知,我宫远徵绝不服输!” 第46章 有你方得心安 我是弟弟毒唯,坚决不肯放过上官浅,不接受反驳 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 哥哥说我人比花娇,我觉得哥哥说的对。 “这春日里的阳光照在身上就是暖和,一样的太阳,冬天的就不行。” “过来~”哥哥说着,在我鬓角处簪了朵桃花。 我反手把刚编好的花环给哥哥戴上,然后撒腿就跑。 哥哥是不会追我的,只要不追,那花环他就会一直戴着,可如果我不跑,他定要摘下来,戴到我头上。 远处雾气沆砀,群山若隐若现。 霎时,一阵急风吹过,那漫天飞舞的桃花将我裹挟其中,像问我要赏似的,不给足了好话就不走。 哥哥的爱意被吹进风里,吹入我的心房,藏在风中的喃喃细语,和我的心事一样鲜嫩。 哥哥在花海深处,为我架了一座秋千,他坐在秋千上,我坐在他怀里。 满树桃花簌簌飘落,宛若一场盛大的落花雨,漫天飞舞,见之再难忘。 桃花时不时就往我脸上掉,摘都摘不过来,我气,哥哥笑,然后拿了丝帕盖在我脸上,这才让我免了被花瓣砸。 “远徵,我忘了跟你说。” “说什么?” “你是我的岁月静好,是我的利欲熏心,是我一生的执念。” 我扯下帕子,被忽然打下来的阳光刺了眼,可我顾不上其他,只想立刻看清哥哥的神情。 但哥哥没有看我,还在继续说:“如此良辰美景,有你方得心安。” “伤你的那天,我抱着你亲手做的龙灯向漫天神佛祈求,只要能让你活过来,让我付出什么都愿意。” “好在上天眷顾,不忍断了你我的牵绊,把你还给我了。” 听着哥哥的剖心之言,那晚的每一个细节仿佛在我眼前回放。 发现毒物时的惊慌,奔向角宫时的恐惧,被哥哥重伤时的不可置信,倒地后明明能听见可就是醒不过来的害怕,救治时身体的剧痛,和那种灵魂被剥离身体般的撕裂感。 “远徵?远徵!” 哥哥喊回了我的魂儿,惊觉自己竟然被心魔给魇住了,一摸脑门全是冷汗,呼吸都乱了节奏。 “远徵你还好吗?” 哥哥深厚的内力进入我体内,瞬间抚平了我身体的不适。 “哥,要是我说,我真的死过一回呢?” 我能感受到哥哥平静外表下激荡的内心,是啊,内力乱窜都快把我经脉冲碎了,我要是再忍一会儿,一身武功都得废喽。 “远徵?” 我把哥哥拥入怀中,试图安抚住他,可哥哥心绪激荡,惊慌失神的样子着实吓到了我。 “哥!你看看我,我就在这呢,我没死,哥~宫尚角!” 哥哥在我的呼唤下终于缓了过来,看来以后有事还是得喊大名。 不过我俩已经没了赏花的心情,便打道回府。 原来时间并非能治愈一切,有些伤,无论何时提起,依旧是疼的。 哥哥突然变得很黏人,哪怕我伸手够个东西,眼睛都随着我的动作而转动,我吃饭睡觉他陪着,看书喝茶也陪着,连进药房研读医书和炼药,哥哥都不厌其烦的跟着我。 怎么形容呢,哥哥这样不像贴心的爱人,更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子。 好在哥哥还是要脸的,在我明里暗里夸过几次他好乖之后,就慢慢的收回了过于情绪化的小动作,改为偷看和偷听。 直到有一天,哥哥突然说要出门,还不许我过问,才结束了我俩这段时间黏黏糊糊的热恋。 出于对哥哥的担心,我一如既往的为哥哥打点好武器和毒药,春日里不用带许多衣裳,但哥哥爱洁,我还是多准备了两套,哥哥看了之后欲言又止到底没说什么。 分别时,哥哥照旧对我千叮咛万嘱咐,我则是照单全收,然后转身就忘,该干嘛干嘛。 可我没想到,哥哥居然只走了三日,便回来了。 早说啊,我准备那么多东西,尤其是衣裳,就出去这么几天,根本没时间换? 哥哥带回来的两口大箱子引起了我的注意,尤其在知道那俩箱子被金复送进了地下密室,我便知道里头装的肯定是人。 想着也许是哥哥在江湖上的仇家,带回来逼供的,我顿时兴奋上头,连着做出三种专门折磨人的毒药。 哥哥收到高兴的把我亲了个遍,弄的我满脸的都是口水,还不许我擦。 那密室就在花园假山底下,走的近了,隐约可以听见里头传来惨叫声,听着像是一男一女,声音还有点耳熟。 不等我细细分辨,哥哥拦住了我,手中攥着的帕子上满是血迹,指缝里也有,定是亲自动了手沾上的。 “哥?”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是不是在等我?” “哥,这种事我比你熟练,为何不叫我?” “小事而已,你不必烦心。” “我想知道。” 哥哥满脸的无奈,长舒一口气道:“是我以前的仇人,终于寻到他们的踪迹了,便抓了回来。” “不杀吗?” “我恨透了他们,想先折磨一段时间再说,这件事我希望你不要插手。” “好,我听哥哥的。” 哥哥心情不好,我自然要使出浑身解数,哪怕是洗鸳鸯浴,被欺负到天亮,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我昨晚实在没受得住诱惑,正式成为男人了,只不过哥哥爱惜我,到底没做到最后一步。 怪不得哥哥说那事有意思呢,是挺有意思的,就是我现在年纪小,不能太频繁。 可我好奇哥哥为什么总是精力充沛,就偷偷摸了个脉,该说不说,他这肾是真健康,就是脾胃不合的老毛病还在。 身为一个医者,我怎会纵容自己的另一半落下病根呢。 泡脚的姜水,暖胃的姜盐,调理的汤药和药膳通通安排上,还有活血化瘀,除湿理气的药膏一天两遍的给哥哥擦,力争哥哥长命百岁。 只是,哥哥瞒的再严实,我也还是知道了。 密室里受刑的,是上官浅和寒鸦柒。 哥哥终究是因为我,不肯放过他们。 第46章 有你方得心安 我是弟弟毒唯,坚决不肯放过上官浅,不接受反驳 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 哥哥说我人比花娇,我觉得哥哥说的对。 “这春日里的阳光照在身上就是暖和,一样的太阳,冬天的就不行。” “过来~”哥哥说着,在我鬓角处簪了朵桃花。 我反手把刚编好的花环给哥哥戴上,然后撒腿就跑。 哥哥是不会追我的,只要不追,那花环他就会一直戴着,可如果我不跑,他定要摘下来,戴到我头上。 远处雾气沆砀,群山若隐若现。 霎时,一阵急风吹过,那漫天飞舞的桃花将我裹挟其中,像问我要赏似的,不给足了好话就不走。 哥哥的爱意被吹进风里,吹入我的心房,藏在风中的喃喃细语,和我的心事一样鲜嫩。 哥哥在花海深处,为我架了一座秋千,他坐在秋千上,我坐在他怀里。 满树桃花簌簌飘落,宛若一场盛大的落花雨,漫天飞舞,见之再难忘。 桃花时不时就往我脸上掉,摘都摘不过来,我气,哥哥笑,然后拿了丝帕盖在我脸上,这才让我免了被花瓣砸。 “远徵,我忘了跟你说。” “说什么?” “你是我的岁月静好,是我的利欲熏心,是我一生的执念。” 我扯下帕子,被忽然打下来的阳光刺了眼,可我顾不上其他,只想立刻看清哥哥的神情。 但哥哥没有看我,还在继续说:“如此良辰美景,有你方得心安。” “伤你的那天,我抱着你亲手做的龙灯向漫天神佛祈求,只要能让你活过来,让我付出什么都愿意。” “好在上天眷顾,不忍断了你我的牵绊,把你还给我了。” 听着哥哥的剖心之言,那晚的每一个细节仿佛在我眼前回放。 发现毒物时的惊慌,奔向角宫时的恐惧,被哥哥重伤时的不可置信,倒地后明明能听见可就是醒不过来的害怕,救治时身体的剧痛,和那种灵魂被剥离身体般的撕裂感。 “远徵?远徵!” 哥哥喊回了我的魂儿,惊觉自己竟然被心魔给魇住了,一摸脑门全是冷汗,呼吸都乱了节奏。 “远徵你还好吗?” 哥哥深厚的内力进入我体内,瞬间抚平了我身体的不适。 “哥,要是我说,我真的死过一回呢?” 我能感受到哥哥平静外表下激荡的内心,是啊,内力乱窜都快把我经脉冲碎了,我要是再忍一会儿,一身武功都得废喽。 “远徵?” 我把哥哥拥入怀中,试图安抚住他,可哥哥心绪激荡,惊慌失神的样子着实吓到了我。 “哥!你看看我,我就在这呢,我没死,哥~宫尚角!” 哥哥在我的呼唤下终于缓了过来,看来以后有事还是得喊大名。 不过我俩已经没了赏花的心情,便打道回府。 原来时间并非能治愈一切,有些伤,无论何时提起,依旧是疼的。 哥哥突然变得很黏人,哪怕我伸手够个东西,眼睛都随着我的动作而转动,我吃饭睡觉他陪着,看书喝茶也陪着,连进药房研读医书和炼药,哥哥都不厌其烦的跟着我。 怎么形容呢,哥哥这样不像贴心的爱人,更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子。 好在哥哥还是要脸的,在我明里暗里夸过几次他好乖之后,就慢慢的收回了过于情绪化的小动作,改为偷看和偷听。 直到有一天,哥哥突然说要出门,还不许我过问,才结束了我俩这段时间黏黏糊糊的热恋。 出于对哥哥的担心,我一如既往的为哥哥打点好武器和毒药,春日里不用带许多衣裳,但哥哥爱洁,我还是多准备了两套,哥哥看了之后欲言又止到底没说什么。 分别时,哥哥照旧对我千叮咛万嘱咐,我则是照单全收,然后转身就忘,该干嘛干嘛。 可我没想到,哥哥居然只走了三日,便回来了。 早说啊,我准备那么多东西,尤其是衣裳,就出去这么几天,根本没时间换? 哥哥带回来的两口大箱子引起了我的注意,尤其在知道那俩箱子被金复送进了地下密室,我便知道里头装的肯定是人。 想着也许是哥哥在江湖上的仇家,带回来逼供的,我顿时兴奋上头,连着做出三种专门折磨人的毒药。 哥哥收到高兴的把我亲了个遍,弄的我满脸的都是口水,还不许我擦。 那密室就在花园假山底下,走的近了,隐约可以听见里头传来惨叫声,听着像是一男一女,声音还有点耳熟。 不等我细细分辨,哥哥拦住了我,手中攥着的帕子上满是血迹,指缝里也有,定是亲自动了手沾上的。 “哥?”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是不是在等我?” “哥,这种事我比你熟练,为何不叫我?” “小事而已,你不必烦心。” “我想知道。” 哥哥满脸的无奈,长舒一口气道:“是我以前的仇人,终于寻到他们的踪迹了,便抓了回来。” “不杀吗?” “我恨透了他们,想先折磨一段时间再说,这件事我希望你不要插手。” “好,我听哥哥的。” 哥哥心情不好,我自然要使出浑身解数,哪怕是洗鸳鸯浴,被欺负到天亮,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我昨晚实在没受得住诱惑,正式成为男人了,只不过哥哥爱惜我,到底没做到最后一步。 怪不得哥哥说那事有意思呢,是挺有意思的,就是我现在年纪小,不能太频繁。 可我好奇哥哥为什么总是精力充沛,就偷偷摸了个脉,该说不说,他这肾是真健康,就是脾胃不合的老毛病还在。 身为一个医者,我怎会纵容自己的另一半落下病根呢。 泡脚的姜水,暖胃的姜盐,调理的汤药和药膳通通安排上,还有活血化瘀,除湿理气的药膏一天两遍的给哥哥擦,力争哥哥长命百岁。 只是,哥哥瞒的再严实,我也还是知道了。 密室里受刑的,是上官浅和寒鸦柒。 哥哥终究是因为我,不肯放过他们。 第47章 五年 要结束了,我们换个角度,从宫尚角的第一视角出发,再来一遍 哥哥觉得我不高兴,但那是他误会了。 可他从外头请回来一个演五彩戏法的戏班子,还花重金请回来个国色天香的花魁,说是能做掌上舞。 就,无语! 我默默收回自己的双手,生怕那妖妖艳艳的姑娘把我手踩废了。 不过那姑娘确实值个高价,我看她跳舞胃口大开,狂炫一整只酱鸭,还多啃了个酱肘子。 哥哥见了大手一挥,又找回来两个,这次更有趣了,一个是西域人,会耍蛇,一个是西蜀人,会耍猴。 我感觉家里都快成瓦舍了,终于在一个被猴子踩醒的早上,我受不了这些玩意,跟哥哥发了火。 哥哥当时委屈的呀,好像我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一样。 仔细问过才知道,哥哥竟然趁我半梦半醒的时候,问我现在的生活是不是太单调了,会不会嫌他性子沉闷太无聊。 我都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但哥哥说,我当时回答的是‘无聊你弄个戏班子回来啊’,这才有了一场闹剧。 然后我们把所有戏班子都赶走了,那个花魁试图抱我哥大腿求收留,哥哥多给了她一百两打赏,说她舞蹈跳的好,演戏也不错,建议年老色衰之后,去瓦舍演木偶剧。 不过哥哥把猴子留下了,说是给我当个逗趣的,我觉得这猴除了烦人没缺点,就点了头。 结果第二天,哥哥把答应我的獒犬买回来了,可那猴儿欺负两只小奶狗,我一个人护不住两只狗,差点被气哭。 哥哥居然不来第一时间哄我,而是看笑话,我气的放狗咬他,奈何两只小宝贝刚断奶,牙还没长全,刚放到地上,就被猴子吓的瑟瑟发抖。 我怀疑完狗是假的,怀疑猴子成精了,最后二选一,留狗,送走猴。 没想到哥哥喜欢不肯送走,愣是把狗子养在了前院,两只狗崽养在后院,分开养不打架。 狗崽奶呼呼的,除了粘我,就是被哥哥撵。 可能是哥哥的严防死守让两小只觉得委屈了,没几天的功夫,就靠一己之力招来只小野猫同窝而睡。 我试图把它俩的窝放在床边,每次睡前放的好好的,第二天一早总是跑到门口去。 我质问哥哥,哥哥说狗子体热,嫌弃我俩,肯定是自己叼走的。 呵呵,俩狗凑一起才只有三颗乳牙,你告诉我怎么把那么大一个竹床叼走的? “哥,它俩舔我脚~” “那你叫我,是想我帮你舔回去?” “我真不敢相信这种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那也说了。” “所以你又在别扭什么?” “你不许再抱它们上床了!” “就这么点儿事,你跟我阴阳怪气一早上,宫尚角,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我的错!” 很好,家里活物多了,哥哥就不想做人了,最近总是变着法的试探我的底线,搞得我的底线一退再退,都快没有了。 就在我耐心耗尽,想要闭关研制新药的时候,他突然说要带我去看大漠孤烟,那我能怎么办,老男人发疯只能惯着呗。 我俩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游玩,金复跑前跑后打点行程差点累成狗,我本想叫金鱇帮忙的,可金鱇还得帮我抱狗呢,就只能辛苦金复啦。 哥哥丹青墨笔,留下许多我俩的美好回忆,甚至贴心的画了一幅大漠黄昏,叫侍卫快马加鞭送回宫门,只为证明我俩离开宫门也过的很好。 之后我俩改道去了昆仑雪山,听活佛诵经,看牧童放牧,喝冰山雪水,行走在河谷林间。 后来,我们在神仙湾的晨雾里相拥亲吻,在月亮湾边给狗子们洗澡,把那拉提的黄叶装进行囊。 赶着在入冬之前,去看莫尔格勒河的夕阳,在曲水流淌的草原上,听着当地老翁充满故事的马头琴默默流泪。 我不小心得了场风寒,拖拖拉拉病了一个多月。 哥哥希望得到神佛眷顾,让我俩生生世世不分离,特地带我去了龙门石窟,亲手为我明灯三千,为我在卢舍那大像前长跪不起,换上华服手持皮鼓,一舞悦神求我平安。 那一身的伤痕,让我心神俱裂,我不敢再病,逼着自己好了起来,强势拽着他离开了这座充满神性的小城。 我本以为出游,只是哥哥的一时兴起,没想到,我俩这一走,就是五年。 哥哥带着我,几乎走遍了整个江湖,看遍世间百态。 最后一站,是久别重逢的宫门。 我们刚入旧尘山谷,宫唤羽便得到了消息,其实这几年宫门发展的并不好,只能说是勉强维持。 曾经江湖第一的超然地位,俨然剩个空壳子。 没了我源源不断的新药售卖,徵宫很快便在药王谷,和苗药世家的冲击下,变成了入不敷出的鸡肋。 角宫对外的宫务被花公子和宫紫商承担起来,但这夫妻俩除了被骗,被坑,当冤大头,竟是一件正经事都没干成。 最后只能负责斩断了外边的生意,只做维护江湖各门派关系,收集情报的事,可就这样,角宫也还是落魄了。 好在商宫还能勉强维持,再加上哥哥每年准时送回宫门的红利,才能让宫门依旧保持着吃穿不愁,却也不似从前那般,裘皮大氅随便穿了。 选亲的传统也因为缺银子而取消,其实主要是上次选亲,宫门的所作所为太差劲,但凡拿女儿当人看的家族,都不愿意让女儿嫁进宫门。 要不是还有个剿灭无锋,肃清江湖的名头,宫唤羽根本娶不上妻。 听说月长老也被迫担起了延续宫门血脉的责任,一次娶了俩,来了把老来俏。 结果哥哥告诉我,月长老那是一夜白头,不是真的老,惊的我后槽牙差点离家出走。 可惜他们娶妻后还是子嗣艰难,到现在宫门也没有新生儿诞下。 宫紫商见了我就要扑过来,我以为她是想我,没想到她是想念我的医术,希望能治好她的不孕不育。 就无语!你们见过玩毒的,去给人治不孕不育吗? “哼,伸手!” “瘴气入体,气滞血瘀,宫寒严重,岁数偏大,你起码得吃上半年的汤药才能开怀。” 宫紫商哭的稀里哗啦的,边谢我边说:“有希望就行,就怕治不了,谢谢远徵弟弟。” 我象征性的客气几句,然后给其他几位嫂子诊脉。 身后那道要把我盯穿了的目光,让我根本不敢回头。 自古深情难辜负,我要怎么面对雪重子啊? 第47章 五年 要结束了,我们换个角度,从宫尚角的第一视角出发,再来一遍 哥哥觉得我不高兴,但那是他误会了。 可他从外头请回来一个演五彩戏法的戏班子,还花重金请回来个国色天香的花魁,说是能做掌上舞。 就,无语! 我默默收回自己的双手,生怕那妖妖艳艳的姑娘把我手踩废了。 不过那姑娘确实值个高价,我看她跳舞胃口大开,狂炫一整只酱鸭,还多啃了个酱肘子。 哥哥见了大手一挥,又找回来两个,这次更有趣了,一个是西域人,会耍蛇,一个是西蜀人,会耍猴。 我感觉家里都快成瓦舍了,终于在一个被猴子踩醒的早上,我受不了这些玩意,跟哥哥发了火。 哥哥当时委屈的呀,好像我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一样。 仔细问过才知道,哥哥竟然趁我半梦半醒的时候,问我现在的生活是不是太单调了,会不会嫌他性子沉闷太无聊。 我都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但哥哥说,我当时回答的是‘无聊你弄个戏班子回来啊’,这才有了一场闹剧。 然后我们把所有戏班子都赶走了,那个花魁试图抱我哥大腿求收留,哥哥多给了她一百两打赏,说她舞蹈跳的好,演戏也不错,建议年老色衰之后,去瓦舍演木偶剧。 不过哥哥把猴子留下了,说是给我当个逗趣的,我觉得这猴除了烦人没缺点,就点了头。 结果第二天,哥哥把答应我的獒犬买回来了,可那猴儿欺负两只小奶狗,我一个人护不住两只狗,差点被气哭。 哥哥居然不来第一时间哄我,而是看笑话,我气的放狗咬他,奈何两只小宝贝刚断奶,牙还没长全,刚放到地上,就被猴子吓的瑟瑟发抖。 我怀疑完狗是假的,怀疑猴子成精了,最后二选一,留狗,送走猴。 没想到哥哥喜欢不肯送走,愣是把狗子养在了前院,两只狗崽养在后院,分开养不打架。 狗崽奶呼呼的,除了粘我,就是被哥哥撵。 可能是哥哥的严防死守让两小只觉得委屈了,没几天的功夫,就靠一己之力招来只小野猫同窝而睡。 我试图把它俩的窝放在床边,每次睡前放的好好的,第二天一早总是跑到门口去。 我质问哥哥,哥哥说狗子体热,嫌弃我俩,肯定是自己叼走的。 呵呵,俩狗凑一起才只有三颗乳牙,你告诉我怎么把那么大一个竹床叼走的? “哥,它俩舔我脚~” “那你叫我,是想我帮你舔回去?” “我真不敢相信这种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那也说了。” “所以你又在别扭什么?” “你不许再抱它们上床了!” “就这么点儿事,你跟我阴阳怪气一早上,宫尚角,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我的错!” 很好,家里活物多了,哥哥就不想做人了,最近总是变着法的试探我的底线,搞得我的底线一退再退,都快没有了。 就在我耐心耗尽,想要闭关研制新药的时候,他突然说要带我去看大漠孤烟,那我能怎么办,老男人发疯只能惯着呗。 我俩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游玩,金复跑前跑后打点行程差点累成狗,我本想叫金鱇帮忙的,可金鱇还得帮我抱狗呢,就只能辛苦金复啦。 哥哥丹青墨笔,留下许多我俩的美好回忆,甚至贴心的画了一幅大漠黄昏,叫侍卫快马加鞭送回宫门,只为证明我俩离开宫门也过的很好。 之后我俩改道去了昆仑雪山,听活佛诵经,看牧童放牧,喝冰山雪水,行走在河谷林间。 后来,我们在神仙湾的晨雾里相拥亲吻,在月亮湾边给狗子们洗澡,把那拉提的黄叶装进行囊。 赶着在入冬之前,去看莫尔格勒河的夕阳,在曲水流淌的草原上,听着当地老翁充满故事的马头琴默默流泪。 我不小心得了场风寒,拖拖拉拉病了一个多月。 哥哥希望得到神佛眷顾,让我俩生生世世不分离,特地带我去了龙门石窟,亲手为我明灯三千,为我在卢舍那大像前长跪不起,换上华服手持皮鼓,一舞悦神求我平安。 那一身的伤痕,让我心神俱裂,我不敢再病,逼着自己好了起来,强势拽着他离开了这座充满神性的小城。 我本以为出游,只是哥哥的一时兴起,没想到,我俩这一走,就是五年。 哥哥带着我,几乎走遍了整个江湖,看遍世间百态。 最后一站,是久别重逢的宫门。 我们刚入旧尘山谷,宫唤羽便得到了消息,其实这几年宫门发展的并不好,只能说是勉强维持。 曾经江湖第一的超然地位,俨然剩个空壳子。 没了我源源不断的新药售卖,徵宫很快便在药王谷,和苗药世家的冲击下,变成了入不敷出的鸡肋。 角宫对外的宫务被花公子和宫紫商承担起来,但这夫妻俩除了被骗,被坑,当冤大头,竟是一件正经事都没干成。 最后只能负责斩断了外边的生意,只做维护江湖各门派关系,收集情报的事,可就这样,角宫也还是落魄了。 好在商宫还能勉强维持,再加上哥哥每年准时送回宫门的红利,才能让宫门依旧保持着吃穿不愁,却也不似从前那般,裘皮大氅随便穿了。 选亲的传统也因为缺银子而取消,其实主要是上次选亲,宫门的所作所为太差劲,但凡拿女儿当人看的家族,都不愿意让女儿嫁进宫门。 要不是还有个剿灭无锋,肃清江湖的名头,宫唤羽根本娶不上妻。 听说月长老也被迫担起了延续宫门血脉的责任,一次娶了俩,来了把老来俏。 结果哥哥告诉我,月长老那是一夜白头,不是真的老,惊的我后槽牙差点离家出走。 可惜他们娶妻后还是子嗣艰难,到现在宫门也没有新生儿诞下。 宫紫商见了我就要扑过来,我以为她是想我,没想到她是想念我的医术,希望能治好她的不孕不育。 就无语!你们见过玩毒的,去给人治不孕不育吗? “哼,伸手!” “瘴气入体,气滞血瘀,宫寒严重,岁数偏大,你起码得吃上半年的汤药才能开怀。” 宫紫商哭的稀里哗啦的,边谢我边说:“有希望就行,就怕治不了,谢谢远徵弟弟。” 我象征性的客气几句,然后给其他几位嫂子诊脉。 身后那道要把我盯穿了的目光,让我根本不敢回头。 自古深情难辜负,我要怎么面对雪重子啊? 第48章 蓝丝 雪重子第一视角的暗恋故事 “族林见证,佑我山谷。” 自出生起,我便待在这冰雕玉砌的雪宫,日复一日的守着雪宫。 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我都数过一遍又一遍,看了一年又一年,以至于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哪处多了一块石头,少了几根枯枝。 其实宫门后山的生活大差不差,我旁边的月宫和花宫,也是这么熬日子的。 雪宫生活枯燥,以至于我连向往外界都无从想象,只好把多余的精力全放在练武上。 也因此被寄予厚望,得族中重视传授心法秘籍,名曰葬雪心经。 世事无常,本以为是族中秘宝的葬雪心经却有着致命的缺陷,我的身体每四年就会返老还童一次,每次过后功力确实会突破,可相应的代价也让我痛苦不堪。 四年一次的失忆,每次醒来,我都害怕的要死。 今夕何年,我是何人,为何在此,此乃何处,我做过是什么,未来要做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是否有人在乎。 那种来自心灵深处的恐慌,没有人可以感同身受。 族中为我安排了一个小书童,年纪小,心思比我还单纯,说是给我做个伴,我知道,族老们其实是怕我失忆的次数多了,忘记守护山谷的责任。 要用这个孩子,将我套牢在此,心甘情愿的为了雪氏一族奉献终生。 我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人,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孩。 打量着我没出过后山就蠢呢,一个孩子怎么可能穿过后山密道,躲过重重明岗暗哨跑到雪宫门口来,还偏偏是在我每日沐浴之前,必须经过的那条小路上被我遇到。 那孩子天生经脉不全,一摸脉象就知道肯定不是个练武的料子,但胜在年纪小,若有内功深厚之人每日为其调理,花上几年时间还是能治好的,总不至于一直体弱多病,畏寒虚弱下去。 但凭什么觉得我会管这种闲事呢? 想算计我,就不怕我生气,反手毁了那孩子一身筋骨吗? 不过那孩子心性单纯,不是个有成算的,所以我并不讨厌,可也仅此而已了。 至于说要带我去看大漠孤烟,火树银花,美好世界的约定,我原也没当真,奈何后山实在太寂寞,倒真在心底生出一丝奢望。 后来宫门前山出了大事,当家执刃被杀,那孩子成了执刃。 当长大的宫子羽来到后山时,我便觉得这孩子真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胆小懦弱,好大喜功,以前的单纯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盲目的愚蠢,而且脾气特别执拗。 我讨厌无知而不自知的人,哗众取宠的人,更讨厌两面三刀的人。 寒冰池不敢下,却敢包庇有嫌疑的刺客,连闯关也是靠这个刺客作弊。 如果不是三宫长老齐至给我施压,让我顾全大局,宣布宫子羽闯关的消息,以安前山躁动的局势。 我心中冷笑不已,这可真是有意思极了。 什么时候三域试炼是需要靠作弊,来平衡局势的牺牲品呢? 既如此,宫子羽闯不闯三域试炼有何意义? 这样的执刃,真的可以保护宫门吗? 自此,我对前山的消息留意更加频繁,直至上元之夜,雪长老亲至,希望我可以提供几朵寒潭雪莲供人疗伤。 那雪莲培植不易,我轻易不愿意给,但这次不一样,说是徵公子重伤垂危,需要雪莲吊命。 我便挑了最好的两朵摘了,不是我小气,而是给多了也受用不住,两朵足矣。 没过多久,我收到一份来自徵公子的回礼。 里面东西很多,有男子用的,也有女子用的,想来徵公子并不知晓培育雪莲的是什么人,所以才送的这么杂。 但他真的很用心,笔墨纸砚无一不是精品,还有一些小孩子的玩具,比小花做的还要精致。 我最喜欢的,是那几本游记,其中有一本讲蜀中的还配了图,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关于外面世界的记载。 之前为了不让我生出虚妄之心,族中严格控制我接触外界,便是连一张地图也没见过。 而且,那几包点心和糖果我从未吃过,我的书童更是爱不释手。 于是睡不着的夜晚,我多了一件事可做,那就是幻想徵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说他是前山百年难遇的草药天才,族中也说我是后山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来着,可谁会知道,我背后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天才哪有那么好当的,不过是平庸者,试图神话他人,来掩盖自己的不上进罢了。 直到有一天,我真的见到了他。 宫远徵真的跟我想象中一模一样,高挑清冷,俊秀非凡,听他说话就知道是个嘴硬心软,被宠坏了的小孩,还很喜欢狐假虎威呢。 几次试图言语威胁于我,可我根本不上当。 我打掉了他的暗器囊袋,听说他在暗器一道上也颇有成就,真是个才华横溢的少年呢。 在我的追问之下,他终于吐露深夜擅闯后山的目的,没想到他竟然是为了我! 他误会我是患了稀有病症的小孩,冒着触犯家规的危险,也要为我救治,当真是医者仁心。 虽然他叫我小鬼我很生气,可心里又没那么生气,甚至觉得有那么一点点欢喜。 他邀请我去前山玩,我自然不能同意,那样的话,会害了他的。 不过,我没想过徵公子为人那么幼稚,竟然怕我告状,还真当我是小孩子呀。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竟然摸我的头!男人的头不能随便摸的。 最最让我发疯的是,他问我要我的一缕青丝。 当然了,我的是蓝丝,但这种细节不重要。 重要的是,赠人青丝乃结情定情之意,我二人方才初见,怎么就到了互赠青丝的地步? 他走后,我久久不能释怀。 贫瘠又干涸的土地,到底还是长出了象征生机的鲜花。 第48章 蓝丝 雪重子第一视角的暗恋故事 “族林见证,佑我山谷。” 自出生起,我便待在这冰雕玉砌的雪宫,日复一日的守着雪宫。 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我都数过一遍又一遍,看了一年又一年,以至于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哪处多了一块石头,少了几根枯枝。 其实宫门后山的生活大差不差,我旁边的月宫和花宫,也是这么熬日子的。 雪宫生活枯燥,以至于我连向往外界都无从想象,只好把多余的精力全放在练武上。 也因此被寄予厚望,得族中重视传授心法秘籍,名曰葬雪心经。 世事无常,本以为是族中秘宝的葬雪心经却有着致命的缺陷,我的身体每四年就会返老还童一次,每次过后功力确实会突破,可相应的代价也让我痛苦不堪。 四年一次的失忆,每次醒来,我都害怕的要死。 今夕何年,我是何人,为何在此,此乃何处,我做过是什么,未来要做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是否有人在乎。 那种来自心灵深处的恐慌,没有人可以感同身受。 族中为我安排了一个小书童,年纪小,心思比我还单纯,说是给我做个伴,我知道,族老们其实是怕我失忆的次数多了,忘记守护山谷的责任。 要用这个孩子,将我套牢在此,心甘情愿的为了雪氏一族奉献终生。 我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人,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孩。 打量着我没出过后山就蠢呢,一个孩子怎么可能穿过后山密道,躲过重重明岗暗哨跑到雪宫门口来,还偏偏是在我每日沐浴之前,必须经过的那条小路上被我遇到。 那孩子天生经脉不全,一摸脉象就知道肯定不是个练武的料子,但胜在年纪小,若有内功深厚之人每日为其调理,花上几年时间还是能治好的,总不至于一直体弱多病,畏寒虚弱下去。 但凭什么觉得我会管这种闲事呢? 想算计我,就不怕我生气,反手毁了那孩子一身筋骨吗? 不过那孩子心性单纯,不是个有成算的,所以我并不讨厌,可也仅此而已了。 至于说要带我去看大漠孤烟,火树银花,美好世界的约定,我原也没当真,奈何后山实在太寂寞,倒真在心底生出一丝奢望。 后来宫门前山出了大事,当家执刃被杀,那孩子成了执刃。 当长大的宫子羽来到后山时,我便觉得这孩子真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胆小懦弱,好大喜功,以前的单纯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盲目的愚蠢,而且脾气特别执拗。 我讨厌无知而不自知的人,哗众取宠的人,更讨厌两面三刀的人。 寒冰池不敢下,却敢包庇有嫌疑的刺客,连闯关也是靠这个刺客作弊。 如果不是三宫长老齐至给我施压,让我顾全大局,宣布宫子羽闯关的消息,以安前山躁动的局势。 我心中冷笑不已,这可真是有意思极了。 什么时候三域试炼是需要靠作弊,来平衡局势的牺牲品呢? 既如此,宫子羽闯不闯三域试炼有何意义? 这样的执刃,真的可以保护宫门吗? 自此,我对前山的消息留意更加频繁,直至上元之夜,雪长老亲至,希望我可以提供几朵寒潭雪莲供人疗伤。 那雪莲培植不易,我轻易不愿意给,但这次不一样,说是徵公子重伤垂危,需要雪莲吊命。 我便挑了最好的两朵摘了,不是我小气,而是给多了也受用不住,两朵足矣。 没过多久,我收到一份来自徵公子的回礼。 里面东西很多,有男子用的,也有女子用的,想来徵公子并不知晓培育雪莲的是什么人,所以才送的这么杂。 但他真的很用心,笔墨纸砚无一不是精品,还有一些小孩子的玩具,比小花做的还要精致。 我最喜欢的,是那几本游记,其中有一本讲蜀中的还配了图,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关于外面世界的记载。 之前为了不让我生出虚妄之心,族中严格控制我接触外界,便是连一张地图也没见过。 而且,那几包点心和糖果我从未吃过,我的书童更是爱不释手。 于是睡不着的夜晚,我多了一件事可做,那就是幻想徵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说他是前山百年难遇的草药天才,族中也说我是后山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来着,可谁会知道,我背后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天才哪有那么好当的,不过是平庸者,试图神话他人,来掩盖自己的不上进罢了。 直到有一天,我真的见到了他。 宫远徵真的跟我想象中一模一样,高挑清冷,俊秀非凡,听他说话就知道是个嘴硬心软,被宠坏了的小孩,还很喜欢狐假虎威呢。 几次试图言语威胁于我,可我根本不上当。 我打掉了他的暗器囊袋,听说他在暗器一道上也颇有成就,真是个才华横溢的少年呢。 在我的追问之下,他终于吐露深夜擅闯后山的目的,没想到他竟然是为了我! 他误会我是患了稀有病症的小孩,冒着触犯家规的危险,也要为我救治,当真是医者仁心。 虽然他叫我小鬼我很生气,可心里又没那么生气,甚至觉得有那么一点点欢喜。 他邀请我去前山玩,我自然不能同意,那样的话,会害了他的。 不过,我没想过徵公子为人那么幼稚,竟然怕我告状,还真当我是小孩子呀。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竟然摸我的头!男人的头不能随便摸的。 最最让我发疯的是,他问我要我的一缕青丝。 当然了,我的是蓝丝,但这种细节不重要。 重要的是,赠人青丝乃结情定情之意,我二人方才初见,怎么就到了互赠青丝的地步? 他走后,我久久不能释怀。 贫瘠又干涸的土地,到底还是长出了象征生机的鲜花。 第49章 情思 暗恋是一场盛大的舞台剧,落幕后满眼荒诞 我的一生似乎都在等待中虚度了。 这是我第一次迫切想要得到什么,却不知该如何争取。 我心中似过滚水泼般煎熬,再三思索后,还是没有勇气向族中提出离开后山的愿望。 无数次朝山门抬脚,又心甘情愿的退回原地,我想我是真的被这片山谷禁锢住了,渴望但不配。 如果我能化作一棵树该有多好,就长在他的必经之路上,我不是为了偷窥,而是想要多看他一眼,哪怕只有一眼也好。 要是我的叶子掉下去,能落在他身上,我想我会高兴许久,可我终究不是一棵树。 我是一生都要被困在后山的守山人。 忽然有一天,我的好友小花来了,递给我一个青布小包,说是前山徵公子送我的,里头装着两本话本子,几包点心,和一罐花生糖。 其实送了什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记得我! 这些东西,是他亲手选的,他摸过,那我也摸了,我们在不同时间里,做了同一件事,是不是也算是在一起过? 呵呵,原来我是这样自欺欺人的雪重子,真是可笑,可悲。 又是一个无眠的深夜,我忽然心有所感,跑到院子里等。 果不其然,他真的来了。 他跟我说:“小孩儿,晚上不睡觉长不高的。” 我很想解释自己不是小孩,只是修炼了葬雪心经返老还童而已,我当时想着,光是我头发颜色不一样,就能让他为我闯山前来,如果说了我功法有异,他会不会好奇的每天都来? 可话一出口却成了“你怎么又擅闯后山?” 他敷衍我,不肯说明来意。 其实我并不在意他为何而来,我更想问:你下次什么时候来?可愿喝一盏我煮的茶? 奈何我们的动静惊醒了小雪,也让他起了要走的心思,我数次想要开口挽留,可他吝啬给我一个回头。 此后,我还能时不时的,从小花那收到些转交的小礼物,都是他亲手挑的。 我很欢喜,欢喜他心里有我。 有了这份欢喜,空寂的夜里暖了许多。 可这份安宁很快就被打破了,前山再起波澜,局势紧张,宫门俨然已呈盛转衰竭之象。 我回望这片山谷,陡然生出一个荒诞的念头,若是宫门没了,是不是我也就不用当这个守山人呢了。 若是我离开后山,他会接受我吗?做朋友也行,只要能看见他,做陌生人我都能接受。 明年就是葬雪心经大成之年,到时候我会忘却一切前尘往事,包括他。 但我一点也不害怕,就算我的记忆没有了,我的心会记得他。 更何况,我已经留下了厚厚的几本手札,把他的音容相貌全部画了下来,包括他跟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录在册。 只要看到那些手札,我一定会想起来,曾经深深爱过他。 小雪笑话我,说如果徵公子有心勾引,只需动动嘴皮子,我怕是连亵裤都得许出去。 我不怪小雪,谁让这孩子被我养的太单纯了呢,不明白爱情为何物。 用一见钟情来形容都觉得匮乏,是只一眼,便入了心,惊了魄,恨不能掏了自己的心肝给他。 没过几天,前山再次传来消息,曾经的少主宫唤羽没死,宫子羽因为德不配位被换掉了。 好啊,我也觉得换个执刃或许会更好。 果不其然,新的执刃决定不再坐以待毙,要带领宫门对抗无锋。 我仔细了解过后,发现这件事竟然是宫尚角和宫远徵全力支持的,便明了,牵头的人并非宫唤羽。 那既然是他心中所愿,我自要全力以赴。 决战那日,我看着他跟宫尚角并肩作战,默契十足,如臂使指。 可当我看清他们二人眼波流转间的情谊,真真是叫我宛如三九艳阳天里坠入冰窖般的冷。 怪不得呢,他再没来见过我。 宫尚角确实是个很好的人,又与他从小感情深厚,但我不明白,他们应该是兄弟啊,怎么会 我不死心,借着这几天宫门忙碌顾不上我们后山的人,就躲在暗处偷看他们俩。 直到我听见房间里传来调情的声响,认命又不认命的捅开了一点窗户纸。 我看见他骑在宫尚角身上,予取予求,抵死缠绵。 那一刻我手脚冰凉,连怎么离开的都不知道,只是不想被人发现了我的狼狈。 我逃回后山,一头扎进寒潭,试图用水唤醒自己的神智,也因此大病一场。 再次见他,是在执刃殿,宫尚角提出要带他脱离宫门,还当着众人的面,与他携手相依。 我终于明白为何他满心满眼都是宫尚角了,那样破釜沉舟的勇气,我连一丝都给不了他。 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我能挤得进去的。 早知道,当年听说徵宫只剩个孤儿的时候,就该让雪长老把他带回来,养大了再送回前山,那他肯定跟我更亲近。 如今说什么都是虚妄,宫尚角势大,宫门无力阻拦,或者说,宫唤羽不需要一个功高震主的角公子,他二人的离开其实早已注定。 是我这个局外人,太晚接触这个局了。 但我到底还是不甘心,听小花说要去给他送行,便不管不顾的跟了过去。 听着宫紫商对他好奇发问,听见他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心想可不是嘛,一往而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又岂止他一个。 他说,宫尚角想在他身上做个标记,同为男人,我明白那是占有欲在作祟,若我能得到他,我也想。 听着他一句又一句的维护宫尚角,我心都快被撕碎了。 我决定在他离开之前,问个清楚。 于是我们去了书房,得知脱离宫门,挣脱出这个牢笼,原是他的心之所向,那我自然不能做他的绊脚石。 可我真的舍不得他,我问:你还会回来吗?要是我不记得你怎么办呢? 他说会回来的,那就好,我又有了盼头。 没想到,他却更在意我的身体,好像早就知道我的功法有问题一样,还给我吃了一粒神奇的丹丸。 因为他的‘仙丹’,我突破了葬雪心经最后一重,武功大成不说,从前所有的记忆全部回来了,以后也不再需要担心重蹈覆辙。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感谢他,又应付不来他的鸡同鸭讲,可我看见了他眼底的那一丝惊艳,想来我这副皮囊,还是能吸引到他的。 他说我的头发好看,一如初见时,他为了医治我的头发,成就了这一段姻缘。 我割下一缕放进荷包里,赠他青丝,亦是赠他情思。 看着他渐渐远走的背影,我的心也空了一块。 从那以后,我还得做回困在后山的雪重子。 守护山谷,不出族林。 真可惜,不能再多看你一眼。 早就向你表白过了,在看向你的每一个眼神里,只是你的视线从未落在我身上而已。 第49章 情思 暗恋是一场盛大的舞台剧,落幕后满眼荒诞 我的一生似乎都在等待中虚度了。 这是我第一次迫切想要得到什么,却不知该如何争取。 我心中似过滚水泼般煎熬,再三思索后,还是没有勇气向族中提出离开后山的愿望。 无数次朝山门抬脚,又心甘情愿的退回原地,我想我是真的被这片山谷禁锢住了,渴望但不配。 如果我能化作一棵树该有多好,就长在他的必经之路上,我不是为了偷窥,而是想要多看他一眼,哪怕只有一眼也好。 要是我的叶子掉下去,能落在他身上,我想我会高兴许久,可我终究不是一棵树。 我是一生都要被困在后山的守山人。 忽然有一天,我的好友小花来了,递给我一个青布小包,说是前山徵公子送我的,里头装着两本话本子,几包点心,和一罐花生糖。 其实送了什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记得我! 这些东西,是他亲手选的,他摸过,那我也摸了,我们在不同时间里,做了同一件事,是不是也算是在一起过? 呵呵,原来我是这样自欺欺人的雪重子,真是可笑,可悲。 又是一个无眠的深夜,我忽然心有所感,跑到院子里等。 果不其然,他真的来了。 他跟我说:“小孩儿,晚上不睡觉长不高的。” 我很想解释自己不是小孩,只是修炼了葬雪心经返老还童而已,我当时想着,光是我头发颜色不一样,就能让他为我闯山前来,如果说了我功法有异,他会不会好奇的每天都来? 可话一出口却成了“你怎么又擅闯后山?” 他敷衍我,不肯说明来意。 其实我并不在意他为何而来,我更想问:你下次什么时候来?可愿喝一盏我煮的茶? 奈何我们的动静惊醒了小雪,也让他起了要走的心思,我数次想要开口挽留,可他吝啬给我一个回头。 此后,我还能时不时的,从小花那收到些转交的小礼物,都是他亲手挑的。 我很欢喜,欢喜他心里有我。 有了这份欢喜,空寂的夜里暖了许多。 可这份安宁很快就被打破了,前山再起波澜,局势紧张,宫门俨然已呈盛转衰竭之象。 我回望这片山谷,陡然生出一个荒诞的念头,若是宫门没了,是不是我也就不用当这个守山人呢了。 若是我离开后山,他会接受我吗?做朋友也行,只要能看见他,做陌生人我都能接受。 明年就是葬雪心经大成之年,到时候我会忘却一切前尘往事,包括他。 但我一点也不害怕,就算我的记忆没有了,我的心会记得他。 更何况,我已经留下了厚厚的几本手札,把他的音容相貌全部画了下来,包括他跟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录在册。 只要看到那些手札,我一定会想起来,曾经深深爱过他。 小雪笑话我,说如果徵公子有心勾引,只需动动嘴皮子,我怕是连亵裤都得许出去。 我不怪小雪,谁让这孩子被我养的太单纯了呢,不明白爱情为何物。 用一见钟情来形容都觉得匮乏,是只一眼,便入了心,惊了魄,恨不能掏了自己的心肝给他。 没过几天,前山再次传来消息,曾经的少主宫唤羽没死,宫子羽因为德不配位被换掉了。 好啊,我也觉得换个执刃或许会更好。 果不其然,新的执刃决定不再坐以待毙,要带领宫门对抗无锋。 我仔细了解过后,发现这件事竟然是宫尚角和宫远徵全力支持的,便明了,牵头的人并非宫唤羽。 那既然是他心中所愿,我自要全力以赴。 决战那日,我看着他跟宫尚角并肩作战,默契十足,如臂使指。 可当我看清他们二人眼波流转间的情谊,真真是叫我宛如三九艳阳天里坠入冰窖般的冷。 怪不得呢,他再没来见过我。 宫尚角确实是个很好的人,又与他从小感情深厚,但我不明白,他们应该是兄弟啊,怎么会 我不死心,借着这几天宫门忙碌顾不上我们后山的人,就躲在暗处偷看他们俩。 直到我听见房间里传来调情的声响,认命又不认命的捅开了一点窗户纸。 我看见他骑在宫尚角身上,予取予求,抵死缠绵。 那一刻我手脚冰凉,连怎么离开的都不知道,只是不想被人发现了我的狼狈。 我逃回后山,一头扎进寒潭,试图用水唤醒自己的神智,也因此大病一场。 再次见他,是在执刃殿,宫尚角提出要带他脱离宫门,还当着众人的面,与他携手相依。 我终于明白为何他满心满眼都是宫尚角了,那样破釜沉舟的勇气,我连一丝都给不了他。 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我能挤得进去的。 早知道,当年听说徵宫只剩个孤儿的时候,就该让雪长老把他带回来,养大了再送回前山,那他肯定跟我更亲近。 如今说什么都是虚妄,宫尚角势大,宫门无力阻拦,或者说,宫唤羽不需要一个功高震主的角公子,他二人的离开其实早已注定。 是我这个局外人,太晚接触这个局了。 但我到底还是不甘心,听小花说要去给他送行,便不管不顾的跟了过去。 听着宫紫商对他好奇发问,听见他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心想可不是嘛,一往而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又岂止他一个。 他说,宫尚角想在他身上做个标记,同为男人,我明白那是占有欲在作祟,若我能得到他,我也想。 听着他一句又一句的维护宫尚角,我心都快被撕碎了。 我决定在他离开之前,问个清楚。 于是我们去了书房,得知脱离宫门,挣脱出这个牢笼,原是他的心之所向,那我自然不能做他的绊脚石。 可我真的舍不得他,我问:你还会回来吗?要是我不记得你怎么办呢? 他说会回来的,那就好,我又有了盼头。 没想到,他却更在意我的身体,好像早就知道我的功法有问题一样,还给我吃了一粒神奇的丹丸。 因为他的‘仙丹’,我突破了葬雪心经最后一重,武功大成不说,从前所有的记忆全部回来了,以后也不再需要担心重蹈覆辙。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感谢他,又应付不来他的鸡同鸭讲,可我看见了他眼底的那一丝惊艳,想来我这副皮囊,还是能吸引到他的。 他说我的头发好看,一如初见时,他为了医治我的头发,成就了这一段姻缘。 我割下一缕放进荷包里,赠他青丝,亦是赠他情思。 看着他渐渐远走的背影,我的心也空了一块。 从那以后,我还得做回困在后山的雪重子。 守护山谷,不出族林。 真可惜,不能再多看你一眼。 早就向你表白过了,在看向你的每一个眼神里,只是你的视线从未落在我身上而已。 第50章 他可是宫远徵啊 宫尚角的第一视角 我曾疲于奔命,一人奔走于江湖,以保阖家安宁。 时常羡慕过路的烟火人家,盼着终有一日,也能有一盏灯是为我而留。 可我错了,其实那盏灯,我一直都有。 上元佳节,华灯初上,愿亲人展颜,愿万事皆安。 我时常自省,那晚是否心糊智瘫,竟拿鱼目当明珠,对外界声音置若罔闻,以至于伤了远徵。 当我抛出的碎瓷片打中远徵时,我整个人是疯的。 我的双手,衣襟,脸上,眼底,都被远徵的鲜血染红,我迫切的想要他恢复如初,想要用这血色染红整个宫门。 诸天神佛啊,求你们把远徵还给我! 我甚至不敢看他疗伤的过程,双腿像灌了铅一般,半步都挪不动。 房门口放了一盏龙灯,与朗弟弟那盏精致的旧灯不同,这一盏做工粗糙,上色潦草,造型不甚美观,可我一眼就看出,这定是远徵为我亲手做的。 我忽然想起上次远徵拿走朗弟弟的灯笼,被我恶语相向,当时远徵什么都没说,可我现在想起来,哪里是没说,是委屈的不知道怎么说。 现在细想,他拿走龙灯的初衷,不也是为了我嘛。 远徵啊,我的远徵,他可是我亲手养大的孩子啊,我竟然差点要了他的命,就差一点! 我真的不敢想象如果失去远徵,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方才取瓷片的那一刻,我站在门外把漫天神佛求了个遍,只要远徵能活下来,要我付出什么都可以。 金复打来热水,我抢过帕子沾湿,为远徵擦拭脸上的血迹,不叫一点血污脏了他娇嫩的脸庞。 听老一辈的人说,生死徘徊之时,若有人能把魂给喊回来,那这个人就能活。 我一遍又一遍的叫着远徵的名字,既盼着能把他喊回来,又觉得只有这样,远徵还在我身边从未离开。 远徵意识昏沉,始终没有醒来,连一丝因为疼痛的表情都没有,就好像只是静静的睡着了一般。 可这满屋子的血腥味,掩盖不住我心底的恐慌,我总觉得刚刚真的失去过他。 我的前半生都在血雨腥风中度过,经验丰富到吃炖鸡都会想到这是被分尸的遗体,早已对此麻木不仁,唯有这次,我绝望的只能将希望寄予神佛。 远徵的指尖有几处划痕,仔细分辨后,我发现那是被竹篦划破的痕迹,先前他还骗我是被草药割伤的,我当时怎么说的来着?好像并未在意。 我怎么可以不在意呢? 他可是宫远徵啊! 我抵住他的额头,轻声对他说:“远徵,求你了,别扔下我一个人!” 他终于皱了下眉头。 我赶忙牵住他的手,试图跟他说更多话,虔诚的亲吻他手上的每一道伤痕,试图让他感受到我的珍视。 远徵啊,如果你生哥哥的气,请你先醒来好不好? 在给远徵输送内力的这段时间里,我已经想好了,如果远徵离我而去,那我将用最血腥的手段让上官浅陪葬,让整个无锋和宫门都给远徵当献祭的牲畜。 到时,我跟远徵合棺而眠,怎么不算是一种圆满呢? 小时候的远徵,总是不能很好的控制情绪,笑容里时常带着天真的残忍,胆子小的下人看一眼就不敢再接近他。 但我不怕,我觉得这样的远徵很可爱。 其实那是我不曾向外人袒露过的另一面,我的骨子里就是一头凶戾狠辣的野狼。 远徵的百无禁忌,都是我纵容的,他是我言传身教养大的小狼崽。 我从不是什么面慈心善的角公子,一直都是那个名震江湖的宫二先生,外人看到什么样的我,取决于我想让外人看到什么样的我。 远徵就是我灵魂的另一面,我用尽全力,将远徵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让他可以肆意天真,尽情残忍,哪怕百无禁忌,也没有后顾之忧。 却也教会他为人处事,守礼持节,端方庄重,免他被人诟病孤儿教养不好。 再授以武学心法,纵着他在修习刀法的同时,去尝试他更喜欢的暗器,我从不给他设限,就像他从未停止过学习的脚步一般。 远徵比我想象的还要优秀,每每被他展示出来的才华感到心惊肉跳,我心底就有一种隐秘的快感。 看啊,这是我亲手养大的出云重莲! 偌大的宫门里,宫唤羽,宫紫商,宫子羽,他们确实都是我的亲人,可我真正在意的血亲唯有远徵一人。 若非想为远徵撑起一片天,给他提供更多物质上的保障,我才不愿意斡旋江湖,跟那帮贩夫走卒虚与委蛇。 可惜这些话不能告诉远徵,否则他定会认为自己是我的拖累。 小孩子人不大,心思重的很呢。 他不明白我为何对少主之位可以轻言放弃,制作的认为,那个位置就该是我的,甚至天底下最好的东西,也都该是我的。 这个傻孩子,还是被我教的太单纯了些,不明白何为制衡,何为不战而屈人之兵。 我受的委屈越多,名声就越好。 他现在不懂有一个好名声意味着什么,没关系,将来他会懂的。 我的远徵啊,快回来,我不能没有你。 远徵醒了,比起神佛馈赠,我更相信是远徵舍不得我。 可远徵问我:上官浅就那么重要吗,为何在上元佳节扔下他。 还问我,是真的没听到他的脚步声和铃铛声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这是我最害怕的事,那就是远徵跟我离心。 他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他说他不要我了! 他怎么能不要我呢? 没有他,我活不下去的。 他问我,若是朗弟弟还在,我还想当他哥哥吗。 我这才明白,远徵心里始终是介意的。 他忍着不说,终于忍不住了,正好,我也不想忍了,远徵就是远徵,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远徵。 朗弟弟,只是我的亲弟弟。 他让我在上官浅和他之间做选择,这根本不用选,他永远是我心里最坚定的那个。 “远徵,哥哥错了,哥哥知道错了!” 第50章 他可是宫远徵啊 宫尚角的第一视角 我曾疲于奔命,一人奔走于江湖,以保阖家安宁。 时常羡慕过路的烟火人家,盼着终有一日,也能有一盏灯是为我而留。 可我错了,其实那盏灯,我一直都有。 上元佳节,华灯初上,愿亲人展颜,愿万事皆安。 我时常自省,那晚是否心糊智瘫,竟拿鱼目当明珠,对外界声音置若罔闻,以至于伤了远徵。 当我抛出的碎瓷片打中远徵时,我整个人是疯的。 我的双手,衣襟,脸上,眼底,都被远徵的鲜血染红,我迫切的想要他恢复如初,想要用这血色染红整个宫门。 诸天神佛啊,求你们把远徵还给我! 我甚至不敢看他疗伤的过程,双腿像灌了铅一般,半步都挪不动。 房门口放了一盏龙灯,与朗弟弟那盏精致的旧灯不同,这一盏做工粗糙,上色潦草,造型不甚美观,可我一眼就看出,这定是远徵为我亲手做的。 我忽然想起上次远徵拿走朗弟弟的灯笼,被我恶语相向,当时远徵什么都没说,可我现在想起来,哪里是没说,是委屈的不知道怎么说。 现在细想,他拿走龙灯的初衷,不也是为了我嘛。 远徵啊,我的远徵,他可是我亲手养大的孩子啊,我竟然差点要了他的命,就差一点! 我真的不敢想象如果失去远徵,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方才取瓷片的那一刻,我站在门外把漫天神佛求了个遍,只要远徵能活下来,要我付出什么都可以。 金复打来热水,我抢过帕子沾湿,为远徵擦拭脸上的血迹,不叫一点血污脏了他娇嫩的脸庞。 听老一辈的人说,生死徘徊之时,若有人能把魂给喊回来,那这个人就能活。 我一遍又一遍的叫着远徵的名字,既盼着能把他喊回来,又觉得只有这样,远徵还在我身边从未离开。 远徵意识昏沉,始终没有醒来,连一丝因为疼痛的表情都没有,就好像只是静静的睡着了一般。 可这满屋子的血腥味,掩盖不住我心底的恐慌,我总觉得刚刚真的失去过他。 我的前半生都在血雨腥风中度过,经验丰富到吃炖鸡都会想到这是被分尸的遗体,早已对此麻木不仁,唯有这次,我绝望的只能将希望寄予神佛。 远徵的指尖有几处划痕,仔细分辨后,我发现那是被竹篦划破的痕迹,先前他还骗我是被草药割伤的,我当时怎么说的来着?好像并未在意。 我怎么可以不在意呢? 他可是宫远徵啊! 我抵住他的额头,轻声对他说:“远徵,求你了,别扔下我一个人!” 他终于皱了下眉头。 我赶忙牵住他的手,试图跟他说更多话,虔诚的亲吻他手上的每一道伤痕,试图让他感受到我的珍视。 远徵啊,如果你生哥哥的气,请你先醒来好不好? 在给远徵输送内力的这段时间里,我已经想好了,如果远徵离我而去,那我将用最血腥的手段让上官浅陪葬,让整个无锋和宫门都给远徵当献祭的牲畜。 到时,我跟远徵合棺而眠,怎么不算是一种圆满呢? 小时候的远徵,总是不能很好的控制情绪,笑容里时常带着天真的残忍,胆子小的下人看一眼就不敢再接近他。 但我不怕,我觉得这样的远徵很可爱。 其实那是我不曾向外人袒露过的另一面,我的骨子里就是一头凶戾狠辣的野狼。 远徵的百无禁忌,都是我纵容的,他是我言传身教养大的小狼崽。 我从不是什么面慈心善的角公子,一直都是那个名震江湖的宫二先生,外人看到什么样的我,取决于我想让外人看到什么样的我。 远徵就是我灵魂的另一面,我用尽全力,将远徵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让他可以肆意天真,尽情残忍,哪怕百无禁忌,也没有后顾之忧。 却也教会他为人处事,守礼持节,端方庄重,免他被人诟病孤儿教养不好。 再授以武学心法,纵着他在修习刀法的同时,去尝试他更喜欢的暗器,我从不给他设限,就像他从未停止过学习的脚步一般。 远徵比我想象的还要优秀,每每被他展示出来的才华感到心惊肉跳,我心底就有一种隐秘的快感。 看啊,这是我亲手养大的出云重莲! 偌大的宫门里,宫唤羽,宫紫商,宫子羽,他们确实都是我的亲人,可我真正在意的血亲唯有远徵一人。 若非想为远徵撑起一片天,给他提供更多物质上的保障,我才不愿意斡旋江湖,跟那帮贩夫走卒虚与委蛇。 可惜这些话不能告诉远徵,否则他定会认为自己是我的拖累。 小孩子人不大,心思重的很呢。 他不明白我为何对少主之位可以轻言放弃,制作的认为,那个位置就该是我的,甚至天底下最好的东西,也都该是我的。 这个傻孩子,还是被我教的太单纯了些,不明白何为制衡,何为不战而屈人之兵。 我受的委屈越多,名声就越好。 他现在不懂有一个好名声意味着什么,没关系,将来他会懂的。 我的远徵啊,快回来,我不能没有你。 远徵醒了,比起神佛馈赠,我更相信是远徵舍不得我。 可远徵问我:上官浅就那么重要吗,为何在上元佳节扔下他。 还问我,是真的没听到他的脚步声和铃铛声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这是我最害怕的事,那就是远徵跟我离心。 他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他说他不要我了! 他怎么能不要我呢? 没有他,我活不下去的。 他问我,若是朗弟弟还在,我还想当他哥哥吗。 我这才明白,远徵心里始终是介意的。 他忍着不说,终于忍不住了,正好,我也不想忍了,远徵就是远徵,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远徵。 朗弟弟,只是我的亲弟弟。 他让我在上官浅和他之间做选择,这根本不用选,他永远是我心里最坚定的那个。 “远徵,哥哥错了,哥哥知道错了!” 第51章 一片丹心 rry,最近沉迷闲泽无法自拔,有点想爬墙了 我的远徵好像快碎了。 远徵醒来后,眼里多了些莫名的东西,他总是趁我转头时,用一种很复杂,让我看不懂的情绪盯着我。 就好像在透过我,在回忆什么人一样。 我不敢直视,怕真的看懂远徵到底在想什么,怕他心里彻底没了我。 远徵小脸白的吓人,摸着倒是不烫,只是气息依旧不稳,我握着他的手继续给他输送内力。 这一刻,我内心无比安宁,握住他,仿佛拥有了全部。 他眉头微皱似乎要醒,我不忍扰了他的清梦,希望他能继续继续睡。 奈何远徵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样拍一拍就好,我拍了两下反而让他清醒过来。 趁他刚醒,神智还未回笼之时,我悄悄摸了一把他的小脸儿。 滑滑的,嫩嫩的,想一摸再摸。 可惜了,怎么就醒的这么早呢。 我将手藏进袖子里,暗暗搓了搓指尖,想着如果能把远徵养的胖一点,有了双下巴,手感肯定会更好。 等等,远徵还痛着,我在胡思乱想什么! 宫尚角,那瓷片扎你自己脑袋里了? 我将在他这呕的气,全撒在上官浅身上,谁让她害了我的远徵受苦呢。 地牢里的每一道刑罚,我都亲手试了一遍,试图去体会远徵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作何所思所感。 也像我现在一样觉得痛快吗? 只不过,我自以为让她多受些皮肉之苦,远徵才会更高兴,却被远徵当成了我舍不得让她中毒,这真真是冤死人不偿命。 远徵还说,相信这种谎话连篇的女人是傻子。 眼见着他气的小脸通红,我哪敢再辩驳,正好金复来报,说茗雾姬醒了。 很好,我有了逃跑的借口。 不知道我的落荒而逃,在他眼里,会不会被当成心虚。 可等我回来时,远徵下令封了医馆,连我都不许进。 从我们在一起那天开始,远徵从未对我如此冷淡。 万幸我早就猜到他会生气,所以我不是一个人来的,长老们听说远徵受伤原本还不甚在意,可听到我说如果远徵死了,我也不活了,这才张罗着要来探病。 看着他们伪善的嘴脸,我忽然想起那个蝉鸣吱吱的盛夏,他们也是用这样的表情和语气宽慰我,说我的才华更适合斡旋江湖,对我寄予厚望才会让我担此重担,宫唤羽资质平庸,做不来的。 远徵祸水东引,我并不生气,那双狡黠的眸子里显然装了不少诡计,我要做的就是配合他,等他控不住局势的时候,推他一把,帮他得到想要的东西。 是啊,他是我养大的,我怎会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呢。 但我是真没想到,他会因为宫子羽这个蠢货动气,差点气血逆行内伤加重。 若不是我习惯了伪装,恐怕这会眼里的杀意定要引起三位长老的警惕。 这口气我忍了,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每个人伤害宫门血亲的人,我都不会放过,哪怕这个人,是也是宫门之人。 包括伤害弟弟的我自己,我承认我有点疯,可人活在世,非得清醒吗? 在我决定为上官浅求情的那一刻就已经想好了,无锋,必须剿灭。 远徵既说了她是无锋,那她不是也得是,还有那个帮凶云为衫,也一样要死。 只是月长老的手再乱摸的话,我可以帮忙剁了。 不过远徵这次聪明许多,竟然要关闭医馆,把那一摊子破烂事甩出去,他能静心养伤我是非常支持的。 以前我就觉得远徵要做的事情有些太多了,劝过几次他都左耳进右耳出,不能说是阳奉阴违,只能说远徵太在乎我,想用这样的方式获得更大的权势,为我行走江湖,提供更多保障。 有了我的介入,月长老就算想要推辞也是不行的,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 我不露声色的端茶送客,守着再次因为虚弱而陷入沉睡的远徵。 不知不觉,远徵竟然长这么大了。 小时候怕黑,又不愿点灯影响别人,就偷偷捉了萤火虫回来放在纱帐里,和现在一样,怎么也改不了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的毛病。 虽然站起来比我高一点,但还是我的小可爱,抱在怀里感觉更喜欢了呢。 远徵的眼泪,比以前更加烫手,都烫到我心上了。 好疼啊,和远徵身上那道口子一样疼吗? 远徵只喝了一碗粥就不肯再喝,急的我嘴里全是泡,本来身体就虚,不肯吃东西怎么能行,看来有必要换个厨子。 远徵气性太大,以前听不得一个宫子羽,现在连云为衫和上官浅也听不得了,说两句就炸。 气鼓鼓的,脸都圆了,嘴巴嘟嘟的,一看就很好 我刚忙转移话题,提出留上官浅的初衷,意在洗白自己。 可远徵竟然躲我!他不愿意我摸他的头,为什么? 我俩说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记得我想抱他,也抱到了。 反正最后是决定用上官浅当诱饵,钓云为衫,争取一举拿到证据,把宫子羽拖下水。 执刃之位能者居之,既然宫子羽主动送了,哪有不收的道理。 远徵提出要以身入局,那怎么行,又说上官浅主动勾引过他。 我一下就怒了,无锋刺客无所不用其极,连我的远徵都不放过。 上官浅你好的很啊,既然你不懂得龙之逆鳞触之即死的道理,那我便纡尊降贵教你一回。 远徵最是了解我,知道我生气了,便捡些好听说来哄我。 还说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改变不了他对我的一片丹心。 远徵真是的,一片丹心不是这么用的,算了,他怎么说就怎么算。 我能怎么办呢,我根本舍不得说他。 不过也不能就被他几句话给哄住了,我顺势提出要带他回角宫养伤,他不愿意,这是他不愿意就管用的吗? 我找了床新被子,把他卷在里头,一路抱回角宫的,甚至为了给他留些面子,还特地叫金复把这一路上都清了场。 如我这般体贴,他必须满意,要是还有不满,那一定是远徵自己的问题,多睡两天就想开了 第51章 一片丹心 rry,最近沉迷闲泽无法自拔,有点想爬墙了 我的远徵好像快碎了。 远徵醒来后,眼里多了些莫名的东西,他总是趁我转头时,用一种很复杂,让我看不懂的情绪盯着我。 就好像在透过我,在回忆什么人一样。 我不敢直视,怕真的看懂远徵到底在想什么,怕他心里彻底没了我。 远徵小脸白的吓人,摸着倒是不烫,只是气息依旧不稳,我握着他的手继续给他输送内力。 这一刻,我内心无比安宁,握住他,仿佛拥有了全部。 他眉头微皱似乎要醒,我不忍扰了他的清梦,希望他能继续继续睡。 奈何远徵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样拍一拍就好,我拍了两下反而让他清醒过来。 趁他刚醒,神智还未回笼之时,我悄悄摸了一把他的小脸儿。 滑滑的,嫩嫩的,想一摸再摸。 可惜了,怎么就醒的这么早呢。 我将手藏进袖子里,暗暗搓了搓指尖,想着如果能把远徵养的胖一点,有了双下巴,手感肯定会更好。 等等,远徵还痛着,我在胡思乱想什么! 宫尚角,那瓷片扎你自己脑袋里了? 我将在他这呕的气,全撒在上官浅身上,谁让她害了我的远徵受苦呢。 地牢里的每一道刑罚,我都亲手试了一遍,试图去体会远徵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作何所思所感。 也像我现在一样觉得痛快吗? 只不过,我自以为让她多受些皮肉之苦,远徵才会更高兴,却被远徵当成了我舍不得让她中毒,这真真是冤死人不偿命。 远徵还说,相信这种谎话连篇的女人是傻子。 眼见着他气的小脸通红,我哪敢再辩驳,正好金复来报,说茗雾姬醒了。 很好,我有了逃跑的借口。 不知道我的落荒而逃,在他眼里,会不会被当成心虚。 可等我回来时,远徵下令封了医馆,连我都不许进。 从我们在一起那天开始,远徵从未对我如此冷淡。 万幸我早就猜到他会生气,所以我不是一个人来的,长老们听说远徵受伤原本还不甚在意,可听到我说如果远徵死了,我也不活了,这才张罗着要来探病。 看着他们伪善的嘴脸,我忽然想起那个蝉鸣吱吱的盛夏,他们也是用这样的表情和语气宽慰我,说我的才华更适合斡旋江湖,对我寄予厚望才会让我担此重担,宫唤羽资质平庸,做不来的。 远徵祸水东引,我并不生气,那双狡黠的眸子里显然装了不少诡计,我要做的就是配合他,等他控不住局势的时候,推他一把,帮他得到想要的东西。 是啊,他是我养大的,我怎会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呢。 但我是真没想到,他会因为宫子羽这个蠢货动气,差点气血逆行内伤加重。 若不是我习惯了伪装,恐怕这会眼里的杀意定要引起三位长老的警惕。 这口气我忍了,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每个人伤害宫门血亲的人,我都不会放过,哪怕这个人,是也是宫门之人。 包括伤害弟弟的我自己,我承认我有点疯,可人活在世,非得清醒吗? 在我决定为上官浅求情的那一刻就已经想好了,无锋,必须剿灭。 远徵既说了她是无锋,那她不是也得是,还有那个帮凶云为衫,也一样要死。 只是月长老的手再乱摸的话,我可以帮忙剁了。 不过远徵这次聪明许多,竟然要关闭医馆,把那一摊子破烂事甩出去,他能静心养伤我是非常支持的。 以前我就觉得远徵要做的事情有些太多了,劝过几次他都左耳进右耳出,不能说是阳奉阴违,只能说远徵太在乎我,想用这样的方式获得更大的权势,为我行走江湖,提供更多保障。 有了我的介入,月长老就算想要推辞也是不行的,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 我不露声色的端茶送客,守着再次因为虚弱而陷入沉睡的远徵。 不知不觉,远徵竟然长这么大了。 小时候怕黑,又不愿点灯影响别人,就偷偷捉了萤火虫回来放在纱帐里,和现在一样,怎么也改不了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的毛病。 虽然站起来比我高一点,但还是我的小可爱,抱在怀里感觉更喜欢了呢。 远徵的眼泪,比以前更加烫手,都烫到我心上了。 好疼啊,和远徵身上那道口子一样疼吗? 远徵只喝了一碗粥就不肯再喝,急的我嘴里全是泡,本来身体就虚,不肯吃东西怎么能行,看来有必要换个厨子。 远徵气性太大,以前听不得一个宫子羽,现在连云为衫和上官浅也听不得了,说两句就炸。 气鼓鼓的,脸都圆了,嘴巴嘟嘟的,一看就很好 我刚忙转移话题,提出留上官浅的初衷,意在洗白自己。 可远徵竟然躲我!他不愿意我摸他的头,为什么? 我俩说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记得我想抱他,也抱到了。 反正最后是决定用上官浅当诱饵,钓云为衫,争取一举拿到证据,把宫子羽拖下水。 执刃之位能者居之,既然宫子羽主动送了,哪有不收的道理。 远徵提出要以身入局,那怎么行,又说上官浅主动勾引过他。 我一下就怒了,无锋刺客无所不用其极,连我的远徵都不放过。 上官浅你好的很啊,既然你不懂得龙之逆鳞触之即死的道理,那我便纡尊降贵教你一回。 远徵最是了解我,知道我生气了,便捡些好听说来哄我。 还说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改变不了他对我的一片丹心。 远徵真是的,一片丹心不是这么用的,算了,他怎么说就怎么算。 我能怎么办呢,我根本舍不得说他。 不过也不能就被他几句话给哄住了,我顺势提出要带他回角宫养伤,他不愿意,这是他不愿意就管用的吗? 我找了床新被子,把他卷在里头,一路抱回角宫的,甚至为了给他留些面子,还特地叫金复把这一路上都清了场。 如我这般体贴,他必须满意,要是还有不满,那一定是远徵自己的问题,多睡两天就想开了 第52章 坦诚相见 远徵的性子越发叛逆,让干的一件不干,不让干的总想试试。 说了不许他坐浴,简单擦洗几天,等伤口愈合不怕碰水了再洗,怎么就说不听呢! 我实在拗不过他,就把自己小时候的澡盆找了出来,幸好这盆用料扎实,多年没用依旧无纹无裂,用开水烫一遍就能用了。 可问题是,这盆是我十一二岁时用的,远徵坐在里头显得有点可怜巴巴的,但我冲了蜜水给他,把他哄的乐呵呵的很是听话。 我以前就知道远徵皮肤白皙,却不曾想竟是一副天生的冰肌玉骨,身子敏感的紧,稍微一用力就会留下红痕。 记得他小时候也没这么敏感啊,不过我好像只给他洗过两次,一次是他掉进干涸的莲塘里,浑身臭的能熏死人。 我以为他丢了,派人找了几个时辰,才把他找到,我气极了,拿着香胰子给他仔仔细细洗了三遍。 那年他好像才十岁,浑身没有二两肉,抱着我脖子想哭不敢哭的。 再后来那次,是他半夜起烧,我抱着他泡冷水降温。 长大后,就再没有过,原以为孩子长大了知道害羞了,没想到根本不知道害羞俩字怎么写,害羞应该算我身上。 看看,伸个脚丫子让我看汗毛重不重呢,这是能随便伸的吗?不知道一丝不挂什么都能看见吗? 还问我将来会不会长腹毛,我怎么知道他身上他天生汗毛颜色轻,就算长了也不影响什么,我不在意这些。 可这孩子傻乎乎的,洗完澡不穿衣裳就上我床上打滚,我好几次都想提醒,哪怕穿条裤子,或是裹个浴巾呢。 最让我感到煎熬的,是他好不容易记得裹浴巾了,却把脚搭在我大腿上,让我给他剪指甲。 那一动弹以抬腿,什么都能看见。 我知道这样的想法不对,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也说不出纠正他的话。 有两次换药的时候,看着那一身绸缎般的好皮肤,我实在没憋住,在远徵面前流了鼻血。 好在远徵生性单纯,并未做他想,还以为我是因为屋中炭火太旺,鼻子不舒服。 我偶然间发现,远徵跟我有秘密了,那个为他办事的小厮明显有功夫在身,看轻功路数应该是绿玉侍,我派人盯着,好几次都差点被甩掉。 这让我坚信,远徵一定有重要的事情瞒着我,不过不要紧,远徵迟早会让我知道,我们俩没有秘密! 可没等到他坦白,我们先坦诚相见了。 远徵一直闹着要泡汤泉,我不是舍不得,是怕他伤口未愈。 这不,刚好一点,就光着身子闹我了,好像我不同意他泡汤池子是多大的过错似的。 没办法,我只能带他去泡。 我担心外头天冷,用被子包着他过去,可远徵哼哼唧唧的不高兴,真是越来越娇气了,脱衣服的时候咬牙切齿的,怕是在心里没少编排我。 远徵撒丫子般入了水,我也只能在后头把衣裳捡了,再给他准备些热饮果子,顺手抓了把花瓣扔进去。 他那样洁白的皮肤,自然要显眼娇嫩的花瓣来配。 尤其粘在锁骨上的那片芍药花,真是美艳动人,不枉费我重金求购这些花卉。 我拿了条帕子轻轻为他擦拭,一如既往的装作例行公事的样子,将自己的真实情绪收敛。 远徵还小,有些事情不知道更好。 我心中明镜似的,经过此事,他定是对我生了怨气,这会儿都说连小铃铛也不要戴了。 铃铛戴与不戴无所谓,毕竟他马上要及冠了,做些成熟打扮并无不可。 但远徵的态度让我揪心,为了不叫他对我失望,我真是什么好话软话都说尽了,他最是了解我的性子,当知我若不是诚心悔改,定说不出来那些肉麻兮兮的话。 果然,远徵说,他视我为信仰,愿做我最虔诚的信徒,为了我,什么都愿意。 我心中顿时涌出一阵酸涩,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我的心脏一般,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 原本气氛正好,奈何远徵不安分,蹭的我起了邪火。 这汤泉我便泡不下去了,随意找了个借口出去冷静一下。 却又不敢在外多待,生怕远徵有个不适,等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寝衣穿错了,怪不得有些紧呢。 我摸着左肩上绽放的昙花,突然就不想还给远徵了,要是我的月桂能在他身上盛放,一定很好看。 事情确实如我所愿,可远徵是个能气死人不偿命的,他竟嫌弃我的衣服袖子短,腰身肥,这不就是在嫌弃我比他矮,比他胖嘛。 那不能够,矮不矮的事先不说,单说胖这个事,我是习武之人,腰部力量最为重要,每一块腹肌都值得拥有姓名,怎么到他眼里,就成了赘肉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把此事归结为远徵年纪小,骨架没长开,不比我这个成年男子威武雄壮。 第52章 坦诚相见 远徵的性子越发叛逆,让干的一件不干,不让干的总想试试。 说了不许他坐浴,简单擦洗几天,等伤口愈合不怕碰水了再洗,怎么就说不听呢! 我实在拗不过他,就把自己小时候的澡盆找了出来,幸好这盆用料扎实,多年没用依旧无纹无裂,用开水烫一遍就能用了。 可问题是,这盆是我十一二岁时用的,远徵坐在里头显得有点可怜巴巴的,但我冲了蜜水给他,把他哄的乐呵呵的很是听话。 我以前就知道远徵皮肤白皙,却不曾想竟是一副天生的冰肌玉骨,身子敏感的紧,稍微一用力就会留下红痕。 记得他小时候也没这么敏感啊,不过我好像只给他洗过两次,一次是他掉进干涸的莲塘里,浑身臭的能熏死人。 我以为他丢了,派人找了几个时辰,才把他找到,我气极了,拿着香胰子给他仔仔细细洗了三遍。 那年他好像才十岁,浑身没有二两肉,抱着我脖子想哭不敢哭的。 再后来那次,是他半夜起烧,我抱着他泡冷水降温。 长大后,就再没有过,原以为孩子长大了知道害羞了,没想到根本不知道害羞俩字怎么写,害羞应该算我身上。 看看,伸个脚丫子让我看汗毛重不重呢,这是能随便伸的吗?不知道一丝不挂什么都能看见吗? 还问我将来会不会长腹毛,我怎么知道他身上他天生汗毛颜色轻,就算长了也不影响什么,我不在意这些。 可这孩子傻乎乎的,洗完澡不穿衣裳就上我床上打滚,我好几次都想提醒,哪怕穿条裤子,或是裹个浴巾呢。 最让我感到煎熬的,是他好不容易记得裹浴巾了,却把脚搭在我大腿上,让我给他剪指甲。 那一动弹以抬腿,什么都能看见。 我知道这样的想法不对,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也说不出纠正他的话。 有两次换药的时候,看着那一身绸缎般的好皮肤,我实在没憋住,在远徵面前流了鼻血。 好在远徵生性单纯,并未做他想,还以为我是因为屋中炭火太旺,鼻子不舒服。 我偶然间发现,远徵跟我有秘密了,那个为他办事的小厮明显有功夫在身,看轻功路数应该是绿玉侍,我派人盯着,好几次都差点被甩掉。 这让我坚信,远徵一定有重要的事情瞒着我,不过不要紧,远徵迟早会让我知道,我们俩没有秘密! 可没等到他坦白,我们先坦诚相见了。 远徵一直闹着要泡汤泉,我不是舍不得,是怕他伤口未愈。 这不,刚好一点,就光着身子闹我了,好像我不同意他泡汤池子是多大的过错似的。 没办法,我只能带他去泡。 我担心外头天冷,用被子包着他过去,可远徵哼哼唧唧的不高兴,真是越来越娇气了,脱衣服的时候咬牙切齿的,怕是在心里没少编排我。 远徵撒丫子般入了水,我也只能在后头把衣裳捡了,再给他准备些热饮果子,顺手抓了把花瓣扔进去。 他那样洁白的皮肤,自然要显眼娇嫩的花瓣来配。 尤其粘在锁骨上的那片芍药花,真是美艳动人,不枉费我重金求购这些花卉。 我拿了条帕子轻轻为他擦拭,一如既往的装作例行公事的样子,将自己的真实情绪收敛。 远徵还小,有些事情不知道更好。 我心中明镜似的,经过此事,他定是对我生了怨气,这会儿都说连小铃铛也不要戴了。 铃铛戴与不戴无所谓,毕竟他马上要及冠了,做些成熟打扮并无不可。 但远徵的态度让我揪心,为了不叫他对我失望,我真是什么好话软话都说尽了,他最是了解我的性子,当知我若不是诚心悔改,定说不出来那些肉麻兮兮的话。 果然,远徵说,他视我为信仰,愿做我最虔诚的信徒,为了我,什么都愿意。 我心中顿时涌出一阵酸涩,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我的心脏一般,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 原本气氛正好,奈何远徵不安分,蹭的我起了邪火。 这汤泉我便泡不下去了,随意找了个借口出去冷静一下。 却又不敢在外多待,生怕远徵有个不适,等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寝衣穿错了,怪不得有些紧呢。 我摸着左肩上绽放的昙花,突然就不想还给远徵了,要是我的月桂能在他身上盛放,一定很好看。 事情确实如我所愿,可远徵是个能气死人不偿命的,他竟嫌弃我的衣服袖子短,腰身肥,这不就是在嫌弃我比他矮,比他胖嘛。 那不能够,矮不矮的事先不说,单说胖这个事,我是习武之人,腰部力量最为重要,每一块腹肌都值得拥有姓名,怎么到他眼里,就成了赘肉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把此事归结为远徵年纪小,骨架没长开,不比我这个成年男子威武雄壮。 第53章 气煞我也 老男人馋小孩身子全过程 少年啊,不添一丝赘饰的少年,纯净无瑕美的惊心动魄。 要不是碰巧看到侍女对着远徵春心萌动,我还没发觉,远徵竟到了要考虑婚事的年纪。 可远徵那么完美,岂是庸脂俗粉可以攀扯的。 我思来想去深觉此事不行,远徵性子单纯目下无尘,最容易被女人骗了,还是得在我身边多留几年,成婚什么的不着急。 刚想通这些事,远徵一个翻身压在我身上,我刚动一下,腿又缠上来了,看着挺清瘦的,压着还真有点分量。 罢了,远徵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太喜欢跟我亲近了而已。 正好最近要下雪了,我搂着远徵睡更暖和,要不然换了厚被子远徵不喜欢又要闹,还是我身上更热。 昨日远徵因为头发太短而烦恼,没等我想办法哄他高兴,他自己先找到了乐子。 从衣柜里头翻出了一件我的衣裳,那矜贵的宝蓝色衬得远徵肤色更加白皙红润,头上的发饰也精巧。 咦?这不是我的抹额吗?远徵绑在头发上真好看,应该安排人尽快再买几条回来。 我刚想说可以陪着远徵回徵宫,却听他说竟是要去偏殿看望上官浅。 上官浅有什么好看的?脖子以下被我折磨的一块好肉都没有,看她干什么? 难不成是想再折磨一番?也行,只要留口气给无锋传递消息就够了,其他的远徵怎么开心怎么来。 我不过愣神的功夫,远徵就走了,怎么不等等我呢。 那上官浅被我折磨的不轻,俨然已有癫狂之色,若远徵毫无防备,被那疯婆子伤到可怎么是好。 幸好我赶到时,远徵也刚到没多久,那上官浅言语间尽是挑拨我二人情谊之言,但远徵葱烩,半句都没新还抓住话头反击回去。 我也觉得远徵说的对,那上官浅眉间眼角全是算计,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割裂的诡异。 以前我便是为此多看她几眼,想弄明白她身上的秘密,如今倒是没那些个想法,只觉得多看一眼就恶心一眼。 等等!什么叫上官浅做了我的新娘,我就会永远失去他? 我刚要出言反驳,又听远徵说,若我真的娶她,就在大婚之日刎颈自尽。 远徵说的这是什么话,如此锥心之言分明是要我的命! 我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偏那不知死活的上官浅还在火上浇油,我恨不能千刀万剐了她给我家远徵助助兴。 远徵说她身上有半月之蝇,我忽然想起来,那半月之蝇不就是我曾在后山闯关时,吃过的蚀心之月。 一个无锋,服用过宫门秘药。 不对,是无锋用宫门秘药控制着所有无锋刺客,这是什么道理? 宫门出了叛徒? 我从未怀疑过远徵的话,虽说自夸的有些让我替他脸红,但他说的都对。 远徵就是宫门百年难遇的草药天才,毒术更是冠绝江湖,乃是名正言顺的江湖第一人。 我还未在心里夸完,上官浅就打碎了药碗,那可是官窑甜白釉,三百大钱一个呢,哪个下人不开眼,敢给个罪人用这么好的东西。 哦对了,我宫里用的全是好东西,没有差的,甜白釉只能算普通。 上官浅还在跟远徵谈条件,我却听不得她继续不自量力,便出言提醒她:“博弈,需势均力敌才能成局。” 她如何反应我不在意,可这说了话能让远徵展颜一笑,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瞧啊,远徵一高兴,都主动牵我的手了,这么看来,上官浅更得留着了,要不然上哪给远徵找乐子去。 能为远徵提供情绪价值,是她的荣幸。 今日的震惊,可不止这些。 远徵提出了一个前所未闻的理论,说无锋专门为我培养新娘,是照着远徵学的。 我按着远徵的说法仔细思考,好像确实如此。 这么多年,我一向洁身自好,不沾女色,真的只有一个远徵能近我的身。 我们相依为命,互相扶持,见过彼此的难堪,也祝贺彼此的成就。 远徵年纪虽小,依然靠自己的努力,做到了与我分则为王,合则天下无双。 他比任何人,都更适合与我并肩同行。 反观认识上官浅以后,她做什么好像都是别有用心的,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不别扭,原来全是装出来的,骨子里指不定是个多腌臜的红粉骷髅。 远徵说的对,她学着远徵的样子,做了不少西施效颦的事情,可出发点是不一样的。 她所思所想全是利用和算计,远徵却满心满眼都是我,为了我做什么都可以。 都怪我,怪我一时不察被个女人迷惑,还差点害死我的远徵,我真该死啊! 我不愿在此多待,只想带走远徵好好补偿,奈何上官浅没有半分眼色,竟然还在继续纠缠不休,若非远徵说话难听,我可要说话更难听了。 好在经此一事,我总算看清楚了自己的内心。 原来我对远徵的那些私心,并不全是为了远徵,更多的,是我的居心叵测。 远徵说的对,他是我的! 我有千言万语想对他说,可话到嘴边,只得一句:“远徵,该换药了。” 我害怕,怕远徵知道我的心思会疏远我,强忍着压下真实心意,准备对远徵细水长流的好。 远徵爱吃的,那就多吃,远徵喜欢的,那就多买,远徵要什么给什么,不要的也备着些,万一哪天又需要了呢。 只是远徵小孩子心性,吃多了闹积食,也怪我光想着让他补身体,忘了远徵平日食量本就不大的事了。 按理说远徵这个年纪,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岁数,怎得平时胃口不好呢?会不会是我无心饮食,间接影响了远徵? 这样可不行,往后远徵的膳食单子须得用心调整一番才行,争取让远徵每一顿都吃的舒心,吃的健康。 我一早便惦记着这事,叫金复找来许多药食同源的书籍以作参考,怎料就一早上的功夫,远徵竟又跑去见了上官浅。 真是气煞我也! 说上官浅是刺客的是他,不许我见的是他,一提名字就炸毛的还是他,却严于律我,宽于待自己。 我气冲冲走出书房,金复迎上来禀报,原来是云为衫又打着探病的借口过来了,这俩狼狈为奸的无锋二傻子,干坏事就不知道避着点人吗? 害得角宫侍卫费心费力替你们遮掩,可真是无锋的优秀刺客啊。 我好好的一个远徵,跟两个腌臜玩意共处一室,岂不是脏了他的清白。 扒了他那身衣裳我还不解气,背着人交给金复,将衣裳烧了才解心头之恨。 远徵自知不好好养伤到处乱跑惹我生气了,便放低姿态来哄我。 我哪里是需要哄的,他笑一笑我就把自己哄好了,可我还是拿捏了一下。 提出他既不想再戴小铃铛,那便换成我新得的珍珠来戴,我还私心的拿了母亲当年新婚用过的陪嫁梳子,为远徵亲手梳头。 当时我就在想啊,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头,举案又齐眉,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第53章 气煞我也 老男人馋小孩身子全过程 少年啊,不添一丝赘饰的少年,纯净无瑕美的惊心动魄。 要不是碰巧看到侍女对着远徵春心萌动,我还没发觉,远徵竟到了要考虑婚事的年纪。 可远徵那么完美,岂是庸脂俗粉可以攀扯的。 我思来想去深觉此事不行,远徵性子单纯目下无尘,最容易被女人骗了,还是得在我身边多留几年,成婚什么的不着急。 刚想通这些事,远徵一个翻身压在我身上,我刚动一下,腿又缠上来了,看着挺清瘦的,压着还真有点分量。 罢了,远徵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太喜欢跟我亲近了而已。 正好最近要下雪了,我搂着远徵睡更暖和,要不然换了厚被子远徵不喜欢又要闹,还是我身上更热。 昨日远徵因为头发太短而烦恼,没等我想办法哄他高兴,他自己先找到了乐子。 从衣柜里头翻出了一件我的衣裳,那矜贵的宝蓝色衬得远徵肤色更加白皙红润,头上的发饰也精巧。 咦?这不是我的抹额吗?远徵绑在头发上真好看,应该安排人尽快再买几条回来。 我刚想说可以陪着远徵回徵宫,却听他说竟是要去偏殿看望上官浅。 上官浅有什么好看的?脖子以下被我折磨的一块好肉都没有,看她干什么? 难不成是想再折磨一番?也行,只要留口气给无锋传递消息就够了,其他的远徵怎么开心怎么来。 我不过愣神的功夫,远徵就走了,怎么不等等我呢。 那上官浅被我折磨的不轻,俨然已有癫狂之色,若远徵毫无防备,被那疯婆子伤到可怎么是好。 幸好我赶到时,远徵也刚到没多久,那上官浅言语间尽是挑拨我二人情谊之言,但远徵葱烩,半句都没新还抓住话头反击回去。 我也觉得远徵说的对,那上官浅眉间眼角全是算计,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割裂的诡异。 以前我便是为此多看她几眼,想弄明白她身上的秘密,如今倒是没那些个想法,只觉得多看一眼就恶心一眼。 等等!什么叫上官浅做了我的新娘,我就会永远失去他? 我刚要出言反驳,又听远徵说,若我真的娶她,就在大婚之日刎颈自尽。 远徵说的这是什么话,如此锥心之言分明是要我的命! 我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偏那不知死活的上官浅还在火上浇油,我恨不能千刀万剐了她给我家远徵助助兴。 远徵说她身上有半月之蝇,我忽然想起来,那半月之蝇不就是我曾在后山闯关时,吃过的蚀心之月。 一个无锋,服用过宫门秘药。 不对,是无锋用宫门秘药控制着所有无锋刺客,这是什么道理? 宫门出了叛徒? 我从未怀疑过远徵的话,虽说自夸的有些让我替他脸红,但他说的都对。 远徵就是宫门百年难遇的草药天才,毒术更是冠绝江湖,乃是名正言顺的江湖第一人。 我还未在心里夸完,上官浅就打碎了药碗,那可是官窑甜白釉,三百大钱一个呢,哪个下人不开眼,敢给个罪人用这么好的东西。 哦对了,我宫里用的全是好东西,没有差的,甜白釉只能算普通。 上官浅还在跟远徵谈条件,我却听不得她继续不自量力,便出言提醒她:“博弈,需势均力敌才能成局。” 她如何反应我不在意,可这说了话能让远徵展颜一笑,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瞧啊,远徵一高兴,都主动牵我的手了,这么看来,上官浅更得留着了,要不然上哪给远徵找乐子去。 能为远徵提供情绪价值,是她的荣幸。 今日的震惊,可不止这些。 远徵提出了一个前所未闻的理论,说无锋专门为我培养新娘,是照着远徵学的。 我按着远徵的说法仔细思考,好像确实如此。 这么多年,我一向洁身自好,不沾女色,真的只有一个远徵能近我的身。 我们相依为命,互相扶持,见过彼此的难堪,也祝贺彼此的成就。 远徵年纪虽小,依然靠自己的努力,做到了与我分则为王,合则天下无双。 他比任何人,都更适合与我并肩同行。 反观认识上官浅以后,她做什么好像都是别有用心的,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不别扭,原来全是装出来的,骨子里指不定是个多腌臜的红粉骷髅。 远徵说的对,她学着远徵的样子,做了不少西施效颦的事情,可出发点是不一样的。 她所思所想全是利用和算计,远徵却满心满眼都是我,为了我做什么都可以。 都怪我,怪我一时不察被个女人迷惑,还差点害死我的远徵,我真该死啊! 我不愿在此多待,只想带走远徵好好补偿,奈何上官浅没有半分眼色,竟然还在继续纠缠不休,若非远徵说话难听,我可要说话更难听了。 好在经此一事,我总算看清楚了自己的内心。 原来我对远徵的那些私心,并不全是为了远徵,更多的,是我的居心叵测。 远徵说的对,他是我的! 我有千言万语想对他说,可话到嘴边,只得一句:“远徵,该换药了。” 我害怕,怕远徵知道我的心思会疏远我,强忍着压下真实心意,准备对远徵细水长流的好。 远徵爱吃的,那就多吃,远徵喜欢的,那就多买,远徵要什么给什么,不要的也备着些,万一哪天又需要了呢。 只是远徵小孩子心性,吃多了闹积食,也怪我光想着让他补身体,忘了远徵平日食量本就不大的事了。 按理说远徵这个年纪,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岁数,怎得平时胃口不好呢?会不会是我无心饮食,间接影响了远徵? 这样可不行,往后远徵的膳食单子须得用心调整一番才行,争取让远徵每一顿都吃的舒心,吃的健康。 我一早便惦记着这事,叫金复找来许多药食同源的书籍以作参考,怎料就一早上的功夫,远徵竟又跑去见了上官浅。 真是气煞我也! 说上官浅是刺客的是他,不许我见的是他,一提名字就炸毛的还是他,却严于律我,宽于待自己。 我气冲冲走出书房,金复迎上来禀报,原来是云为衫又打着探病的借口过来了,这俩狼狈为奸的无锋二傻子,干坏事就不知道避着点人吗? 害得角宫侍卫费心费力替你们遮掩,可真是无锋的优秀刺客啊。 我好好的一个远徵,跟两个腌臜玩意共处一室,岂不是脏了他的清白。 扒了他那身衣裳我还不解气,背着人交给金复,将衣裳烧了才解心头之恨。 远徵自知不好好养伤到处乱跑惹我生气了,便放低姿态来哄我。 我哪里是需要哄的,他笑一笑我就把自己哄好了,可我还是拿捏了一下。 提出他既不想再戴小铃铛,那便换成我新得的珍珠来戴,我还私心的拿了母亲当年新婚用过的陪嫁梳子,为远徵亲手梳头。 当时我就在想啊,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头,举案又齐眉,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第54章 金屋藏娇 提前说好,更到一百万字就不写了哦,我要爬墙啦 远徵头发随我了,乌黑柔顺,手感极好,指尖穿梭其中,激起我心底一丝隐秘的快感。 粉嫩的耳尖在我眼里无限放大,那样的软嫩,真想咬一口啊! 若是能每天为远徵束发,想来,必定是件极幸福的事。 远徵最近经历的事情多了,心思有些复杂,很多时候我也拿捏不准。 一会高兴,一会不高兴的,少男的心事好难猜啊。 我在他这个年纪整日忙着做生意,躲无锋,养孩子,根本没时间胡思乱想,缺乏这方面的经验。 远徵的灼灼目光让我无法忽视,镜子里的他是那样专注的看着我,就像在看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可当我看清他眼底的探究之意,顿时慌了心神。 我太怕他因为对我的了解,而看穿我对他不清白的心思。 我们是最亲密无间的关系,却也受限于宫姓。 是个人都不会觉得我的心思是正常的,尤其我比他大那么多岁,还亲手养大了他。 若是我的这份心思被人知道了,定会有人诟病他是我的禁脔,我决不能忍受远徵遭受那样的骂名。 但我最不能接受的,是失去他。 这几天我们抵足而眠,趁他睡着时,我贪婪的用自己的心神刻画他的眉眼,呼吸着他的呼吸,幻想有一天,可以真正将他占为己有。 我最喜欢的,就是将他整个揽在怀里,用我的心脏,温暖他的脊背。 用这样的方式向他传递,无论何时何地,我都在他身后支持他,保护他的意思。 只要有我在,远徵就可以什么都不怕。 为了能一直保护远徵,我决定夺回执刃之位,届时整个宫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远徵便可活的更加肆意无羁。 远徵心思越多,我就越体贴细致,无孔不入的渗透他生活里的每个细节,让他慢慢习惯,直到再也离不开我,再也说不出不要我的话来。 现在想想还是好气,那日他重伤醒来,竟然说不要我了。 那是他想不要就不要的嘛! 当年是他招惹的我,我把所有能调动的感情都投在了他身上,他牵动着我的喜怒哀乐,羁绊住我的全部心神。 我把能给的都给了他,他当然是属于我的,而且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只不过,我们俩现在对这件事情的认知还没有统一。 我是个做事要求尽善尽美的人,没有万一这个概念,是以不论如何,一直以来所求皆能得。 尤其在执刃殿上,我冷眼看着这些我曾经付出无数心血去供养的族人,敬重的长老们,对我心爱的远徵咄咄逼人时,我忠诚于宫门的那颗心直接冷了一半。 远徵的每一句话都有理有据,可他们根本不听。 那丑陋的嘴脸,真让我感到恶心。 最可恨的是,我和远徵都曾为他们付出过真心。 远徵说:“哥哥,远徵只有你了。” 这话听的我既心疼,又欣慰,心疼的是远徵一片赤子之心被辜负,欣慰的是,我是远徵唯一坚定不移的选择。 我对远徵说:“我也是。” 原以为他会给我一个拥抱,或是掉两滴眼泪,可他竟然问:“如果我想离开宫门呢?” 这 为什么?宫门传承百年,地势易守难攻,四宫通力合作,就算无锋势大,也足以自保。 若没了宫门的力量支持,我要如何剿灭无锋?光靠我手下那点侍卫,怕是浪迹天涯都保护不了自己。 就更别提保护远徵了,他可是江湖上有名的医毒双绝,还未及冠就名扬天下,若失去宫门这把保护伞,会有多少人盯上他,视他为摇钱树。 到时候我想保护他,都未必应付得来。 最起码,先等我解决掉无锋,在外布置一番可好? 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做,远徵已经没了耐心,也不肯回角宫了。 宫门内流言四起,各种牛鬼蛇神纷纷下场,线索断了又断,弄得我心力交瘁。 为了远徵的一句离开宫门,我开始整合手里现有的势力,统计私库准备做假账。 这孩子从未离开过宫门不知道,外头的生活那是离了银子寸步难行的,这些都是我多年奋斗攒下的身家,不能便宜了别人。 我知道远徵从不轻易开玩笑,他既起了试探我的心思,那便是真的有脱离宫门的念头。 再加上我的眼线发现他最近总是派人偷偷潜入万象阁,每次都带出来不少东西,我真的很想提醒他一声,偷东西这件事情低调一点比较好。 又怕他被戳穿之后恼羞成怒,只能默默替他扫尾。 很快我就发现,远徵其实是在作假他自己的毒谱,其实没必要,整个宫门,除了月长老没人看得懂他的那些东西,就算是月长老,也没有他水平高。 而且以他的创新能力,现有的这些毒药很快就能更新换代,留给宫门又如何。 但我是最疼他的人,他要做什么便去做,没什么大不了的,有我保护他呢。 我们各自忙碌,看似不见面,其实彼此有点风吹草动立刻就会知道。 因为我和远徵,就是没有秘密。 直到我收到他再次像雪长老讨要雪莲的消息,我以为他伤势未愈,或是又忙着做什么导致伤上加伤了,急匆匆的赶过去。 结果发现他没事,天知道我紧张的心脏差点从嘴里跳出来。 恐惧给予我改变的勇气,我问远徵,愿不愿意跟我去江南做个富闲田家翁。 原本我最属意的是姑苏,因为我的母亲就来自姑苏杨氏,但这几天我改主意了。 杨氏跟我并非惺惺相惜的那种亲人,他们重视我,不过是看在我宫二先生的身份上,比起亲情更多的是畏惧。 将来若是我们在姑苏定居,我俩的关系笑瞒不住了,或许还要多承受一分来自杨氏的谴责。 与其如此,还不如去我生意最做,布局最全的扬州。 我早早在那买了一座大宅,风景秀丽,最适合隐居,也适合金屋藏娇。 第54章 金屋藏娇 提前说好,更到一百万字就不写了哦,我要爬墙啦 远徵头发随我了,乌黑柔顺,手感极好,指尖穿梭其中,激起我心底一丝隐秘的快感。 粉嫩的耳尖在我眼里无限放大,那样的软嫩,真想咬一口啊! 若是能每天为远徵束发,想来,必定是件极幸福的事。 远徵最近经历的事情多了,心思有些复杂,很多时候我也拿捏不准。 一会高兴,一会不高兴的,少男的心事好难猜啊。 我在他这个年纪整日忙着做生意,躲无锋,养孩子,根本没时间胡思乱想,缺乏这方面的经验。 远徵的灼灼目光让我无法忽视,镜子里的他是那样专注的看着我,就像在看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可当我看清他眼底的探究之意,顿时慌了心神。 我太怕他因为对我的了解,而看穿我对他不清白的心思。 我们是最亲密无间的关系,却也受限于宫姓。 是个人都不会觉得我的心思是正常的,尤其我比他大那么多岁,还亲手养大了他。 若是我的这份心思被人知道了,定会有人诟病他是我的禁脔,我决不能忍受远徵遭受那样的骂名。 但我最不能接受的,是失去他。 这几天我们抵足而眠,趁他睡着时,我贪婪的用自己的心神刻画他的眉眼,呼吸着他的呼吸,幻想有一天,可以真正将他占为己有。 我最喜欢的,就是将他整个揽在怀里,用我的心脏,温暖他的脊背。 用这样的方式向他传递,无论何时何地,我都在他身后支持他,保护他的意思。 只要有我在,远徵就可以什么都不怕。 为了能一直保护远徵,我决定夺回执刃之位,届时整个宫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远徵便可活的更加肆意无羁。 远徵心思越多,我就越体贴细致,无孔不入的渗透他生活里的每个细节,让他慢慢习惯,直到再也离不开我,再也说不出不要我的话来。 现在想想还是好气,那日他重伤醒来,竟然说不要我了。 那是他想不要就不要的嘛! 当年是他招惹的我,我把所有能调动的感情都投在了他身上,他牵动着我的喜怒哀乐,羁绊住我的全部心神。 我把能给的都给了他,他当然是属于我的,而且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只不过,我们俩现在对这件事情的认知还没有统一。 我是个做事要求尽善尽美的人,没有万一这个概念,是以不论如何,一直以来所求皆能得。 尤其在执刃殿上,我冷眼看着这些我曾经付出无数心血去供养的族人,敬重的长老们,对我心爱的远徵咄咄逼人时,我忠诚于宫门的那颗心直接冷了一半。 远徵的每一句话都有理有据,可他们根本不听。 那丑陋的嘴脸,真让我感到恶心。 最可恨的是,我和远徵都曾为他们付出过真心。 远徵说:“哥哥,远徵只有你了。” 这话听的我既心疼,又欣慰,心疼的是远徵一片赤子之心被辜负,欣慰的是,我是远徵唯一坚定不移的选择。 我对远徵说:“我也是。” 原以为他会给我一个拥抱,或是掉两滴眼泪,可他竟然问:“如果我想离开宫门呢?” 这 为什么?宫门传承百年,地势易守难攻,四宫通力合作,就算无锋势大,也足以自保。 若没了宫门的力量支持,我要如何剿灭无锋?光靠我手下那点侍卫,怕是浪迹天涯都保护不了自己。 就更别提保护远徵了,他可是江湖上有名的医毒双绝,还未及冠就名扬天下,若失去宫门这把保护伞,会有多少人盯上他,视他为摇钱树。 到时候我想保护他,都未必应付得来。 最起码,先等我解决掉无锋,在外布置一番可好? 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做,远徵已经没了耐心,也不肯回角宫了。 宫门内流言四起,各种牛鬼蛇神纷纷下场,线索断了又断,弄得我心力交瘁。 为了远徵的一句离开宫门,我开始整合手里现有的势力,统计私库准备做假账。 这孩子从未离开过宫门不知道,外头的生活那是离了银子寸步难行的,这些都是我多年奋斗攒下的身家,不能便宜了别人。 我知道远徵从不轻易开玩笑,他既起了试探我的心思,那便是真的有脱离宫门的念头。 再加上我的眼线发现他最近总是派人偷偷潜入万象阁,每次都带出来不少东西,我真的很想提醒他一声,偷东西这件事情低调一点比较好。 又怕他被戳穿之后恼羞成怒,只能默默替他扫尾。 很快我就发现,远徵其实是在作假他自己的毒谱,其实没必要,整个宫门,除了月长老没人看得懂他的那些东西,就算是月长老,也没有他水平高。 而且以他的创新能力,现有的这些毒药很快就能更新换代,留给宫门又如何。 但我是最疼他的人,他要做什么便去做,没什么大不了的,有我保护他呢。 我们各自忙碌,看似不见面,其实彼此有点风吹草动立刻就会知道。 因为我和远徵,就是没有秘密。 直到我收到他再次像雪长老讨要雪莲的消息,我以为他伤势未愈,或是又忙着做什么导致伤上加伤了,急匆匆的赶过去。 结果发现他没事,天知道我紧张的心脏差点从嘴里跳出来。 恐惧给予我改变的勇气,我问远徵,愿不愿意跟我去江南做个富闲田家翁。 原本我最属意的是姑苏,因为我的母亲就来自姑苏杨氏,但这几天我改主意了。 杨氏跟我并非惺惺相惜的那种亲人,他们重视我,不过是看在我宫二先生的身份上,比起亲情更多的是畏惧。 将来若是我们在姑苏定居,我俩的关系笑瞒不住了,或许还要多承受一分来自杨氏的谴责。 与其如此,还不如去我生意最做,布局最全的扬州。 我早早在那买了一座大宅,风景秀丽,最适合隐居,也适合金屋藏娇。 第55章 心之所愿,无所不成 白天你呲个大牙嘎嘎乐~ 远徵说我有事瞒着他,可他也有事瞒着我,我的心事不可说,他的心事不愿说。 我们开始有秘密了。 我受不住他眼底的哀戚,不明白那破釜沉舟的勇气从何而来,难道一个上官浅就能把他刺激的失了心神? 我不相信,他是我亲手养大的,最是了解不过,肯定还有什么别的理由,那理由就是他瞒着我的秘密。 于是我派人盯紧了他,他却闭门不出了,只是房里总是传来若有似无的药味。 按说远徵研制新药向来是在医馆进行的,怎会突然在自己房间里制药,制的又是什么药,准备用在何人身上。 他叫侍卫从宫外偷运进来的那些白烛,我看了一眼,不似平日常用的,倒像是供奉所用,整个宫门也只有祠堂会用。 在我印象里,远徵从未被允许进过后山,哪怕是年终礼祭,也是在前山随着我们一起的。 怎么办?远徵的秘密好像越来越多了。 当我在他门外堵住穿着夜行衣,欲行不明之事,这种不安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远徵给我的理由是去羽宫给宫子羽找麻烦的,但这种拙劣的谎话让我如何相信,他就是仗着我的偏爱欺负我。 我越想越生气,不管他是想去干什么的,今晚不行。 小孩子不听话,修理一顿就好了,我扒光了他,还特地叫他光溜溜的在屋里站了一会,才给他套上寝衣,然后把他塞进被子里。 结果这孩子竟然掀开被子邀请我说:“来啊来啊~” 他是真的不知道这句话对一个成年男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吗?还是说我在他心里,已经安全到可以荤素不忌了? 我上了床躺下,故意和他保持一点距离,反正等他睡着了也会自己抱过来。 他还想故意试探我,有意无意的往我胸上摸。 小孩子嘛,总要受点刺激才能明白少年和男人的差距在哪,成年人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事,须得言传身教,慢慢引导才行。 可他也太放肆了,这衣裳本来就紧,他还摸个没完,夜深人静的,是真不怕我化身为狼啊。 我用内力压制,放缓呼吸心跳,骗过远徵这个医者,让他以为我睡着了,就是想看看他在我睡着以后会做什么。 没想到他不跑,反而盯着我看个没完。 就算是我不睁眼睛,也能感受到那灼人的目光。 好不容易等到他睡着了,胳膊腿又缠了上来,蹭的我小腹绷绷紧。 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不过我也不是好欺负的,趁着他睡着,想怎么摸怎么摸,想怎么亲怎么亲。 奈何只能浅尝辄止,不敢真的做什么,黎明破晓之时,便提前离开了。 洗了两遍冷水澡,才把身体的躁动压下去,可一穿上他的寝衣,那股诱人的味道勾的我到底自己解决了几回。 其实我一直是个清心寡欲的男人,对这方面没什么要求,哪怕当初选了新娘,也并未有过任何逾矩的想法,是真的连想法都没有,那上官浅不配让我动其他念头。 可远徵不一样,尤其那次他把话说开了以后,我便认定自己是爱他的,所思所想所求皆是远徵。 不自觉的,对远徵就起了旖念。 前些日子尚能压制,最近情谊愈浓,便愈难自抑,时时亲近都觉不够,恨不能一刻也不跟远徵分开。 又不敢叫远徵察觉,只得借着照顾他时偷偷摸摸的占些小便宜,或是等他睡熟了,尝一尝那樱桃小口的美妙滋味。 我并不觉得这么做有违君子之道,伦理纲常,我与远徵的血缘关系,可以说早从父辈开始就稀薄到能单开一本族谱。 他叫我哥哥,不代表就是亲哥哥。 我更想把自己定义为一个深爱远徵的男人,如果有错,那也是错在世人不容两个男子罢了。 爱意是什么,是捂住嘴巴,还会从眼睛里跑出来的,我深觉这么下去不行,必须跟远徵分开两天,把这热烈的感情淡下去,起码也要让自己装出一副平常心来。 我疯了一样的离开宫门,连金复也没带。 一方面确实有些事情压着没做完,另一方面,还是想要暂时逃离那种着魔的心境。 我怕远徵会胡思乱想,刚把自己外放的情绪收拾好,处理完一些事情,给自己和远徵准备好后路,便快马加鞭赶了回去。 远徵见了我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若是有条尾巴,定会甩的飞起,真真是个娇憨可人儿疼的。 分别几日,我对远徵的思念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他做什么,我都挪不开眼睛,早知如此,何必分开。 想跟远徵贴贴抱抱,想给远徵梳头,想与远徵共浴。想和远徵同床共枕交颈而眠。 他说他也想我了,哪怕我就躺在他身边,也要想我。 听着远徵的‘童言无忌’,我恨极了时间过的太慢。 远徵啊,我希望你能快点长大,再快一点。 你是我亲手养大的宝贝,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我在他半梦半醒时,故意吻了他,想试探一下他对我的态度,若是没有厌恶之情,那我要得寸进尺了。 果然,远徵人虽然迷糊着,却没推开我,甚至在我吻过他之后,还往我怀里钻呢。 次日并未提及此事,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不提。 等我转过身去,敏锐的察觉到身后呼吸乱了,才明白远徵是把昨晚的亲吻当成了梦境。 不要紧,今晚再来一次,以后天天亲,习惯成为自然。 他若问起来,我就说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反正我骗他,他也不会怪我。 宫门内还是乱局一片,各种牛鬼蛇神都跳出来了,甚至牵扯到了出云重莲。 我脑中闪过一丝疑惑,虽不明,仍在意。 奈何没有证据,只能把这份怀疑压在心底,同时调动人手,开始把私库里的东西往扬州运。 远徵心之所愿,我必无所不成。 只盼着远徵能快些长大,早日与我心意相通,琴瑟和鸣。 将来离开宫门,朝夕相伴,一日三餐,四季五谷。 我绝不会嫌没有孩子寂寞,因为我的心很小,小到只能装下远徵一人,容不下别人来分走远徵的目光,哪怕是有我们血缘的孩子。 相信远徵,也会与我抱着同样想法的。 第55章 心之所愿,无所不成 白天你呲个大牙嘎嘎乐~ 远徵说我有事瞒着他,可他也有事瞒着我,我的心事不可说,他的心事不愿说。 我们开始有秘密了。 我受不住他眼底的哀戚,不明白那破釜沉舟的勇气从何而来,难道一个上官浅就能把他刺激的失了心神? 我不相信,他是我亲手养大的,最是了解不过,肯定还有什么别的理由,那理由就是他瞒着我的秘密。 于是我派人盯紧了他,他却闭门不出了,只是房里总是传来若有似无的药味。 按说远徵研制新药向来是在医馆进行的,怎会突然在自己房间里制药,制的又是什么药,准备用在何人身上。 他叫侍卫从宫外偷运进来的那些白烛,我看了一眼,不似平日常用的,倒像是供奉所用,整个宫门也只有祠堂会用。 在我印象里,远徵从未被允许进过后山,哪怕是年终礼祭,也是在前山随着我们一起的。 怎么办?远徵的秘密好像越来越多了。 当我在他门外堵住穿着夜行衣,欲行不明之事,这种不安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远徵给我的理由是去羽宫给宫子羽找麻烦的,但这种拙劣的谎话让我如何相信,他就是仗着我的偏爱欺负我。 我越想越生气,不管他是想去干什么的,今晚不行。 小孩子不听话,修理一顿就好了,我扒光了他,还特地叫他光溜溜的在屋里站了一会,才给他套上寝衣,然后把他塞进被子里。 结果这孩子竟然掀开被子邀请我说:“来啊来啊~” 他是真的不知道这句话对一个成年男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吗?还是说我在他心里,已经安全到可以荤素不忌了? 我上了床躺下,故意和他保持一点距离,反正等他睡着了也会自己抱过来。 他还想故意试探我,有意无意的往我胸上摸。 小孩子嘛,总要受点刺激才能明白少年和男人的差距在哪,成年人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事,须得言传身教,慢慢引导才行。 可他也太放肆了,这衣裳本来就紧,他还摸个没完,夜深人静的,是真不怕我化身为狼啊。 我用内力压制,放缓呼吸心跳,骗过远徵这个医者,让他以为我睡着了,就是想看看他在我睡着以后会做什么。 没想到他不跑,反而盯着我看个没完。 就算是我不睁眼睛,也能感受到那灼人的目光。 好不容易等到他睡着了,胳膊腿又缠了上来,蹭的我小腹绷绷紧。 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不过我也不是好欺负的,趁着他睡着,想怎么摸怎么摸,想怎么亲怎么亲。 奈何只能浅尝辄止,不敢真的做什么,黎明破晓之时,便提前离开了。 洗了两遍冷水澡,才把身体的躁动压下去,可一穿上他的寝衣,那股诱人的味道勾的我到底自己解决了几回。 其实我一直是个清心寡欲的男人,对这方面没什么要求,哪怕当初选了新娘,也并未有过任何逾矩的想法,是真的连想法都没有,那上官浅不配让我动其他念头。 可远徵不一样,尤其那次他把话说开了以后,我便认定自己是爱他的,所思所想所求皆是远徵。 不自觉的,对远徵就起了旖念。 前些日子尚能压制,最近情谊愈浓,便愈难自抑,时时亲近都觉不够,恨不能一刻也不跟远徵分开。 又不敢叫远徵察觉,只得借着照顾他时偷偷摸摸的占些小便宜,或是等他睡熟了,尝一尝那樱桃小口的美妙滋味。 我并不觉得这么做有违君子之道,伦理纲常,我与远徵的血缘关系,可以说早从父辈开始就稀薄到能单开一本族谱。 他叫我哥哥,不代表就是亲哥哥。 我更想把自己定义为一个深爱远徵的男人,如果有错,那也是错在世人不容两个男子罢了。 爱意是什么,是捂住嘴巴,还会从眼睛里跑出来的,我深觉这么下去不行,必须跟远徵分开两天,把这热烈的感情淡下去,起码也要让自己装出一副平常心来。 我疯了一样的离开宫门,连金复也没带。 一方面确实有些事情压着没做完,另一方面,还是想要暂时逃离那种着魔的心境。 我怕远徵会胡思乱想,刚把自己外放的情绪收拾好,处理完一些事情,给自己和远徵准备好后路,便快马加鞭赶了回去。 远徵见了我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若是有条尾巴,定会甩的飞起,真真是个娇憨可人儿疼的。 分别几日,我对远徵的思念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他做什么,我都挪不开眼睛,早知如此,何必分开。 想跟远徵贴贴抱抱,想给远徵梳头,想与远徵共浴。想和远徵同床共枕交颈而眠。 他说他也想我了,哪怕我就躺在他身边,也要想我。 听着远徵的‘童言无忌’,我恨极了时间过的太慢。 远徵啊,我希望你能快点长大,再快一点。 你是我亲手养大的宝贝,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我在他半梦半醒时,故意吻了他,想试探一下他对我的态度,若是没有厌恶之情,那我要得寸进尺了。 果然,远徵人虽然迷糊着,却没推开我,甚至在我吻过他之后,还往我怀里钻呢。 次日并未提及此事,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不提。 等我转过身去,敏锐的察觉到身后呼吸乱了,才明白远徵是把昨晚的亲吻当成了梦境。 不要紧,今晚再来一次,以后天天亲,习惯成为自然。 他若问起来,我就说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反正我骗他,他也不会怪我。 宫门内还是乱局一片,各种牛鬼蛇神都跳出来了,甚至牵扯到了出云重莲。 我脑中闪过一丝疑惑,虽不明,仍在意。 奈何没有证据,只能把这份怀疑压在心底,同时调动人手,开始把私库里的东西往扬州运。 远徵心之所愿,我必无所不成。 只盼着远徵能快些长大,早日与我心意相通,琴瑟和鸣。 将来离开宫门,朝夕相伴,一日三餐,四季五谷。 我绝不会嫌没有孩子寂寞,因为我的心很小,小到只能装下远徵一人,容不下别人来分走远徵的目光,哪怕是有我们血缘的孩子。 相信远徵,也会与我抱着同样想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