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谋:郡主绝代风华》 第1章 安宁郡主 东黎国与北齐国的交界处,有一座神秘莫测的古峰名忘忧山。山上怪石嶙峋,云雾缭绕,据说曾是世外之人参禅悟道,羽化登仙的地方。而如今这里却是东黎国摄政王箫晏的隐居之所。关于这位东黎国摄政王,那可是名扬天下,威震四海的人物。 传言摄政王箫晏多智近妖,手段狠辣,他曾一柄长剑横扫了周边十二个部落,一举使东黎成为天下第一强国,又在扶持东黎小皇帝登基之时,几乎把整个皇族屠杀殆尽。一时间成了名副其实的“杀神”转世。江湖上至此流传着一句话:“宁惹四国皇,莫惹摄政王。” 十年前,传言摄政王妃忽然失踪,摄政王思念成疾,带着年仅八岁的女儿隐居忘忧山上,从此不问政事,由小皇帝箫司璟正式亲政。 而小皇帝亲政后颁布的第一条圣旨便是:册封摄政王独女箫凝嘉为正一品固国安宁郡主,赐忘忧山周边百里内为郡主封地,另赐私兵一万,由安宁郡主亲掌兵符自行调遣。圣旨一出朝野上下皆哗然,这样大手笔的册封实在古今罕见,可奈何摄政王在朝中积威甚重,此事便也顺利的定了下来,自此安宁郡主箫凝嘉虽然随父隐居,不常现于人前,但却毋庸置疑的成了东黎朝最尊贵的女子。 无忧山顶峰有一座古朴的八角凉亭,凉亭的每个角上都坠着一个别致精巧的玉制风铃,山上清风拂过,铃铛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响声。 箫凝嘉披着素白的斗篷就站在这亭子里静静的凝视着远方,青山如黛,美人如画。婢女夏蝉站在身后轻声开口道:“郡主,翊王今日就能到尚京了。听说百姓们都自发的准备迎接呢,可见王爷深得民心。” “一个没有母族护着又不得圣宠的皇子,深得民心未必是好事。”大概是在山顶,箫凝嘉声音听起来空灵婉转。夏蝉却不解的问道:“可是听说北齐皇帝对翊王很是纵容啊。”纵容?或许。箫凝嘉默默的想,却没再开口,她低垂着双眸让人看不出情绪。一个小厮匆匆止步在亭子外,恭敬的禀报道:\"郡主,王爷请您去书房一趟。”箫凝嘉点点头,带着夏蝉步履轻盈的下了山顶。 古朴大气的书房内,一张檀香木牡丹雕花的圆桌上,摆着精致的白玉棋盘,箫晏一身锦缎玄衣,矜贵冷峻的坐在桌边,手执黑子,剑眉微蹙,似乎在思考要如何落子。箫凝嘉进来时轻声唤道:“父王。” “嗯,过来坐。”箫晏一身冷傲的气势似乎无形中消散开去,两父女平和而温馨的边下棋边聊天。 “您是想让我去北齐?”凝嘉好奇道:“父王以前不是说与北齐不要过多接触吗?” 箫晏轻轻落下一子:“此一时彼一时,当年他根基不稳,我们护他,只会引起北齐皇帝忌惮,如今他大胜归朝,掌管北疆军已成定局,去见见也无妨。” “可如何随使团一同前去?按往年惯例北齐太后的寿辰从未大办,您确定今年北齐皇帝会广邀三国?” “北齐刚刚大败西戎,西戎如今已是无力反击,和谈势在必行,这正是北齐向他国立威的大好时机,以北齐昌明帝的心性势必要张扬的四国皆知,北齐太后的寿辰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箫晏看着棋盘又轻轻放下一子云淡风轻的接着道:“嘉儿,你与贺寿的使臣一起前往,此去是代表东黎,北齐皇帝该见还是要见的,礼节上不可废。但若有人惹你不开心,无论是谁,不必顾忌,天塌下来父王为你顶着,记得凡事莫要再委屈自己。” 箫凝嘉知道他说的是这五年里关于她的名声之事,她轻轻摇头:“不过虚名而已,女儿没觉得委屈。”随后又笑道:“父王这样就不怕真的养出一个骄横任性,无法无天的刁蛮郡主?” 箫晏眼眸微抬认真道:”嘉儿,你觉得这世上何为法,何为天?只要你足够强大,你就是法,就是天,你可以在这世间无拘无束,畅快前行。可若自己无能,便只能任人鱼肉,永远受制于人。你不觉得委屈是因为你已身居高位,那些市井流言伤不到你,可若是普通女子,那样的传言足以毁其一生。” 箫凝嘉垂眸道:“女儿受教了。” 伺候在旁的夏蝉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世人都说摄政王心狠手辣,冷血残暴,要是见过他如此教导女儿的一面,估计要惊掉下巴。好在郡主心地善良,不然依着摄政王的宠女儿程度,郡主确实有横行天下,刁难任性的资本。 不过也不怪箫晏担心有人可能会惹到他的宝贝女儿,实在是五年前的事情传的太过离谱了些。 第2章 天下四公子 阳春三月,微风和煦,虽还是乍暖还寒的天气,但今日大齐朝的百姓洋溢的热情堪比夏日里的骄阳,只因北齐战功显赫的翊王殿下彻底打败西戎,今日班师回朝,大军已到了城外不足十里。 北齐国都尚京的主街两旁,已是人满为患。于公,百姓真诚感念翊王守护北齐山河无恙,于私嘛,自然是都想一睹翊王殿下的绝世风采。 “小姐,传言翊王殿下不仅功夫出神入化还长得英俊非凡,是真的吗?”醉仙居二楼的窗口,小丫鬟樱桃有些好奇的问道。 庄兰依眼睛紧紧盯着窗外,口中傲然答道:“那是自然,何止是英俊,你不知道吗,那可是天下四公子之一。” 樱桃迷茫的摇摇头:“什么四公子?奴婢没听说过啊。” 庄兰依难得的把目光从窗外移开瞥了她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开口:“我平时都白带你出来了,那茶馆里说书人的话你怎么就一句也没记住。” 樱桃心中暗道,每次偷偷出来她都要时时悬着颗心生怕被发现,哪有心思听书啊。可她不敢顶嘴,只能小声道:“那您和奴婢说说?” 庄兰依顿时来了精神,那状态堪比说书先生,她清清嗓子开口道:“江湖上流传着一首诗说的是这世间最优秀的四位男子,个个才华盖世,俊美绝伦,合称天下四公子:‘少年天子居庙堂,惊才绝艳顾家郎,君子如玉世无双, 力挽狂澜北疆王。’这前三句呢,分别指的是东黎皇帝箫司璟,无尘公子顾星河,还有南晋的太子玉少锦。”庄兰依顿了顿问道:“这最后一句不用我解释?” 樱桃赶忙摆了摆手:“不用不用,奴婢知道是指翊王殿下。” “嗯。”庄兰依满意的点点头接着道:“世上也就那三位还能勉强和翊王比一比,可是要我说,他们也是不及翊王的,翊王殿下不仅英俊潇洒,用兵如神,最重要的是他洁身自好,身边一个女子都没有,你说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人!”庄小姐托着腮一脸痴迷。 “可是小姐,奴婢还听说翊王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甚至被称为''活阎王’呢。”樱桃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她家小姐自从见过翊王后,就把魂丢在了翊王身上,听不得别人说翊王一点不好,可是这''活阎王’的绰号总不能是空穴来风,就小姐这养尊处优的闺中大小姐要是真的哪天惹恼了翊王,都不够人家一手指的,好想劝小姐理智点,可又不太敢,好急啊。 庄兰依怒斥道:“一派胡言,那一定是西戎人故意编排出来的,翊王殿下好着呢。”樱桃眼看着她家小姐脸色微红眼神迷离,肯定是又一次陷入了回忆中。 樱桃猜的没错,庄大小姐一边在窗口望着翊王进城的方向一边再一次回忆起她与翊王唯一的一次见面。 那还是前年的中秋,皇后有意借此给大皇子选妃,于是特意邀请朝中三品以上官员携妻女参加中秋夜宴,庄兰依作为丞相庄世成的嫡女自然在受邀之列。 其实满朝文武大臣对此都心照不宣,因此早就叮嘱家中嫡女要做足准备好好表现,争取赢得大皇子青睐,一飞冲天。 大皇子作为当今皇后嫡子,那可是最有可能问鼎大位之人,庄兰依本也是为成为皇子妃做足了准备的,没想到宫宴上,她一眼便看到了刚从边关回京不久第一次参加中秋夜宴的翊王。 一身绛紫色锦缎长袍,腰间挂着一个看不清具体图案的极品镂空玉佩,头发简单的用玉冠束起,眉如墨画,鬓若刀裁,好一个翩翩贵公子。要是那双俊美冷眸里多些温度就更好了……” 窗外不知谁高喊了一声翊王进城了,庄兰依的思绪瞬间被打断,和所有人一样紧紧盯着城门的方向。 只见一队人马整齐有序的走来,队伍最前方,翊王一身戎装跨坐马上,面容冷峻,雄姿英发,不过刚刚弱冠之年,可周身的气息冰冷威严,带着傲睨万物的杀气。 街道旁的百姓齐齐高喊:恭迎王爷凯旋归来。墨敬染微微扭转头看向两边,忽然抬臂向两边人群双手抱了抱拳,以示感谢。 街道上欢呼声越发震耳欲聋,樱桃看着这街上众多女子绯红的脸颊,暗自感叹,翊王的魅力太大,不知道又收走了几位小姐的魂魄。 第3章 翊王已经回府了 皇宫里,太监总管常德禄来报:“陛下,翊王已经进城了,大概再有一个时辰就能进宫了。”“嗯,让御膳房多准备些翊王爱吃的菜。”一脸威严的昌明帝看了看时辰,想着再过一个时辰刚好可以一起用晚膳。 此时的翊王府里,老管家武文庭也已经吩咐府中下人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只剩下他手中拿着的两条长长的大红绸,吩咐小厮拿去府门外挂好。不多时门外一个小厮匆匆跑来:“武总管,王爷回来了。” “呦,这么快。”老总管麻利的往门口跑去,小厮在后面感叹道:“武总管不愧是武将出身,这腿脚可真利索。” 王府外,墨敬染风尘仆仆的下了马,一眼便看到府门两旁迎风舞动的大红绸带,不由得嘴角一抽。老管家已经健步如飞的到了跟前,声音有些哽咽:“王爷哟,您这一走又是一年,可算回来了。” “武伯,您身体还是这么硬朗,府里一切都好。”墨敬染和武伯边说着边往府里走。 “劳王爷挂念,属下和府里一切都好,就是您不在,这偌大的王府连个主人也没有,空落落的。” 墨敬染无奈道:“武伯,本王才刚进家门,您这是要迫不及待催婚吗?” “哎呦,属下可不敢。”武管家顿了顿又说道:“可您这婚姻大事只怕您不想,陛下也是要想的,您忘了,两年前的中秋宴陛下不是就打算给各皇子选妃了吗?要不是后来边关急报,说不定您早就大婚了。” 墨敬染沉默了一瞬道:“不会。” “嗯?”武管家有些不解,墨敬染语气变得低沉:“本王暂时不会大婚,本王的婚事也轮不到他做主。” 武管家暗自叹气,唉,看来王爷对陛下终究还是心存芥蒂的,这疙瘩怕是不好解开了。 墨敬染回府后先去沐浴更衣,脱下沉重的铠甲换了一身锦缎玄色常服,身上少了些冰冷锐利的杀气,倒像是一个神秘高贵的世家公子。 花厅里武总管已经命人摆好了饭菜。翊王用膳时不喜欢有人在旁伺候,下人们摆好东西都识趣的的退了出去。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定定的坐在桌前似乎有些出神。忽然,他解下腰间的玉佩放在掌心握了握又轻轻放在桌边,低声道:“陪我一起吃。” 要是细看就会发现,这玉佩中间镂空部分是一个动物图案,雕工有些粗糙,以至于那个动物看上去像狼非狼,似犬非犬,不过带在翊王身上,看到的人也只会认为是狼,毕竟带一个狗子图案的玉佩太不符合王爷这霸道的气质。 墨敬染一个人对着一块玉佩安静的用着膳,而皇宫里,等得有些不耐的昌明帝终于开口:“常德禄,什么时辰了?去看看翊王怎么还没到?”大太监常德禄出去不久便匆匆从门外跑进来,忐忑不安的禀报:“启禀陛下,翊王,翊王已经回府了。” 按照北齐朝的惯例,凡是出征归来的将领,进京的第一件事就是要面见陛下,这既是对天子以示尊重也是怕被有心之人给扣上一顶拥兵自重,藐视皇权的帽子。但是翊王一向特立独行,他直接回府倒也不算太惊讶。常德禄没等到吩咐偷偷望向宝座上昌明帝,昌明帝一瞬不瞬的坐着,神情看上去失望落寞还有些他看不懂的情绪。最终他只是摆摆手,没有开口,常德禄躬身一礼悄悄退了出去。 北齐国昌明十三年春,翊王殿下大胜归朝,昌明帝大喜犒赏三军,赐翊王黄金万两,珍宝十箱,加封护国战神,超一品亲王。并宣布四月二十八皇太后六十圣寿,诚邀东黎,南晋两国前来参加,至于战败国西戎,他们自然要来,不仅贺寿更是要来参加和谈的。 第4章 陛下的心思 大皇子的翰王府书房里,上好的金丝琉璃盏碎了一地。翰王墨敬琦怒发冲冠道:“墨敬染已经手握二十万大军,又加封超一品亲王,是想立为太子吗?父皇是老糊涂了不成?” “主子慎言。”谋士谢无双伸手去关上门窗,一脸从容的说道:“依属下看这未必是坏事。” 墨敬琦微眯双眸盯着他:“不是坏事?此话怎讲?” “主子你想想,翊王本是先皇后之子,又战功赫赫,无论身份和能力直接立为太子也说的过去,可为何陛下会突然加封超一品亲王呢,那岂不是多此一举。而且“翊”本为帮助、辅佐之意。陛下赐号翊王,不正是说明陛下心中是希望翊王能辅佐江山,而不是掌控江山吗?” 墨敬琦心思百转,忽然哈哈大笑道:“先生一语惊醒梦中人,说的很有道理。” …… 忘忧山上,箫凝嘉看着手里的消息,淡笑道:“果然都被父王猜中了。只是,这护国战神、超一品亲王,与太子一步之遥啊,他怕是会成为众矢之的了。”对面的箫晏轻轻抿了口茶,淡漠道:“这些小把戏他若都应付不了,也就不用想什么以后了。” 额……她想说这可不是什么小把戏,昌明帝把他高高捧起,看似无上荣光,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稍有大意等待他的就有可能是无尽深渊。 箫晏看着自己宝贝女儿欲言又止的样子终是没忍心再打击她,只是道:“你也该准备准备了,早些出发,可以先去一趟无影谷。” 箫凝嘉闻言一喜:“您同意我去了?谢谢父王!” 箫晏道:“我给你准备了一份无影谷的地图,到时能不能找到赤焰草就看你的本事了。切记,性命为重,其他的不用太强求。” “是,女儿会小心的。那女儿先告退了。”箫凝嘉带着夏蝉迫不及待的回房收拾东西。 她曾经看到娘亲留下的草本古籍,里面记载着:赤焰草,传说中的神药,通身赤红,烈如火焰。生长在无影谷的温泉之中,每隔十年的三月中旬会出现一次,每次只会出现三天左右,这草极其娇贵,离开温泉水很难成活,需以南山寒冰玉养之,此草直接食用剧毒无比,但在寒冰玉中十日便可去除毒性,再加以紫苏花研制成丸,可有活死人、肉白骨,起死回生之功效。 多年来她一直对赤焰草心心念念,终于等到今年会再次出现,但由于赤焰草生长的无影谷中环境特殊,原本箫晏是不同意她去冒险的,不知为何又改变了主意,箫凝嘉没空想那么多,她忙着准备可能会用到的工具,药物等,对赤焰草可谓是势在必得。 摄政王的书房里,箫晏负手而立,静静的对着一张画像出神。 此时的他少了些人前的霸道强悍,那背影看上去沧桑又落寞。画像上的女子20岁左右的年纪,一身淡紫色云锦缎纱裙衬托出曼妙的身材。容貌绝丽,眉目如画,尤其那双眼睛清澈明亮,灿若繁星,浅笑盈盈的站在一株桃树下,那灵动鲜活的模样犹如实质,好似下一秒便会从画中走出来,可见作画之人不仅丹青妙笔,也一定是对画中之人深刻在心。 画中人笑靥如花的模样与箫凝嘉有七分相似,正是他是他一生挚爱,他朝思暮想的妻子—叶卿卿。 箫晏的手轻轻抚摸着画中人的脸庞,眼眸里情愫暗涌,喃喃自语着:“卿卿,嘉儿长大了,明日就要下山了。她很好,你若能见到一定会为她感到骄傲的。”他顿了顿又低声叹道:“到底何时才能见到你……” 东黎永宁十二年三月初一,清晨明媚温暖的阳光穿过茂密的枝叶,打在古朴大气的无忧阁上,伴着清早鸟儿唧唧喳喳的叫声,吵闹和静谧就这样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无忧阁的大门迎着朝霞缓缓打开,里面走出一个一身白色云锦缎的俊秀少年,外面套着剪裁得体的淡蓝色长袍,金丝作边,寒梅为底。两边宽大的衣袖随风晃动,一把吊着玲珑坠的玉骨折扇在手中轻摇,折扇上画的正是巍峨的忘忧山美景图。三千发丝只用一根玉簪高高竖起。身材清瘦,容颜绝佳,尤其是一双凤眸明亮纯净不染尘埃,好一个俊俏的贵公子。 箫凝嘉看着自己的这身打扮,又看看身边做小厮打扮的夏蝉,满意的开口道:“记住了以后要叫少爷。” “是,少爷,要不是知道您是女子,奴婢都要被您迷住了。”夏蝉乐呵呵的答道。 “嗯?是吗?”凝嘉说着用手中的折扇轻轻挑起夏蝉的下巴,邪魅一笑道:“怎么,是女子就不能迷住你了?” 夏蝉看着自己主子魅惑众生的脸,心里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小脸不由得一红:“郡主,您就别打趣奴婢了,不理你了。”说着扭头便先跑了出去。 “欸,说了要叫少爷。敢不理我,胆肥了你。”主仆二人打打闹闹出了她的无忧阁,先去前厅用了早膳,再拜别了箫晏,一个时辰后箫凝嘉带着夏蝉,顺着蜿蜒曲折的山路,脚步轻盈的下了山。 忘忧山下百余里外有个洛水县,洛水县在西行三十里便是无影谷,既然知道赤焰草还要有些时间才能出现,她倒也不急,一路上和夏蝉走走停停,倒也潇洒自在。 摄政王的书房里,一黑衣男子单膝跪地双手向上托着一封密函道:“王爷,南晋的消息。”箫晏接过来淡淡的扫了一眼,略作思考道:“你看看,把这消息透露给北齐的人。” “您是说暗中探查郡主消息的北齐人?” “嗯。” “可是……” 箫晏看着欲言又止的属下寒衣冷冷道:“还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是。”寒衣看着手中的消息,犹豫道:“我们既然收到南晋的消息,要不要通知郡主,若此时让郡主进入无影谷,会不会有危险?” 箫晏脸色一沉,看着寒衣却没有说话,寒衣心里咯噔一下,慌忙跪地道:“属下僭越,请主子责罚。” “寒衣,你确实该罚。”箫晏声音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他接着道:“嘉儿是本王亲手教出来的女儿,你觉得她连这点儿自保能力都没有吗?” 寒衣猛然惊醒,是啊,他只是想着郡主一介女儿身,却忘了那可是得王爷从小亲自教导文韬武略可都没落下,更何况还继承了王妃出神入化的医术,怕是放眼四国也难逢对手,郡主安危确实不需要担心,该担心是那些不开眼惹到她的人才对。 箫凝嘉可不知道他父王和寒衣的想法,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还未完全散去,她们已经到了洛水县的城门之外。 第5章 丞相大舅子 夏蝉道:“郡……少爷,我们到洛水县了。” “嗯,过了这个县,就是北齐的地界了。”箫凝嘉摇了摇手中的折扇,配上他白皙英俊的面容,端的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潇洒公子气派。 “走,随本少爷逛逛。”箫凝嘉带着夏蝉过来城门一路走走停停,充分体会了一下民间百姓生活情趣。逛了会儿,二人找了一个看起来颇为气派的酒楼进去。跑堂小二殷勤的上前招呼:“二位贵客里面请,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要最好的房间。”箫凝嘉淡淡的道。 “好嘞,我带您二位上去。”店小二殷勤的在前面带着她们上了二楼。 主仆二人到了房间,箫凝嘉看了看,房间很大也还算干净,中间一张宽大的雕花圆桌,她在桌边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告诉店小二上点店里的特色菜。 小二的动作很麻利,不多时,便端上四道色香味俱全的菜,箫凝嘉净了手,招呼夏蝉一起坐下:“过来一起吃。” “是。”这几日与主子同吃同住,夏蝉已从最初的诚惶诚恐,变得坦然面对了。 最初箫凝嘉告诉她出门在外,不必在意这些时,夏蝉吓得不轻,这世道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哪有下人和主子一起用餐的道理?不要说主子贵为郡主,就是普通富贵一点的家族也断然没有允许下人同桌而食的。夏蝉知道郡主宽容大度,但却万万不敢有此想法,慌忙的拒绝。后来箫凝嘉板着脸,佯装生气,夏蝉才不得不“屈服”。慢慢的坐在了箫凝嘉身边。 主仆二人折腾了一整天,终于好好吃了顿饭,箫凝嘉吃过饭本打算早些休息,忽听得外面一阵喧闹之声。 箫凝嘉秀眉微拧:“夏蝉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夏蝉出了房门,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向下望去,一楼的大厅里,一个肥头大耳,目光猥琐的中年男子正斜靠在一把椅子上对着对面大声嚷着:“你这小脸长的可真俊,还这么白净,就是这身子看着弱了些。” 中年男子身后跟着的七八个小厮也在不断七嘴八舌的叫嚣道:“我们老爷看上你,让你陪着喝一杯是你的荣幸,不知好歹的东西,再不过来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他们对面是一个身形消瘦的男子,一身长袍看上去脏兮兮的辨不清颜色,由于是背对着她,看不清面容。只是在一群张牙舞爪的壮汉面前那背影显得单薄又柔弱。 “小二,怎么回事?”夏蝉拽住从他身边匆匆而过的小二问道。 “客官,您赶紧离他们远点儿。这个吴老爷男女不忌,下面的那位公子怕是要倒霉了。” “岂有此理!就没人报官吗?”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如此为非作歹,太无法无天了,夏婵有些气愤。 “哎呦客官您小点声,报官有什么用,人家是丞相的大舅子,谁敢管啊。” “丞相?东黎丞相魏承勋?”小二四周瞄了一眼低声道:“正是,二位客官相貌堂堂,还是赶紧进房里,不要管了,可别染了麻烦才好。” “呵,我还偏就管了。”箫凝嘉从房里出来,面色不虞,一双凤眸里闪着寒光。 魏承勋那个丞相她倒是知道,她八岁随她父王隐居忘忧山,也正是那一年东黎广招天下贤士。这个魏承勋便是当年殿试的榜首。当时箫晏已经放权由小皇帝亲政,自己无心政事正准备带女儿归隐,可小皇帝箫司璟恳求箫晏再最后帮着把把关。 箫凝嘉记得那次殿试后,她父王曾对魏承勋的评价是‘可塑之才,然阅历不足,假以时日可为肱骨之臣’,箫凝嘉对她父王看人眼光的精准是毋庸置疑的。那么这个所谓的大舅子为非作歹,横行乡里他知不知道?箫凝嘉心里想着,但无论如何既然看到了,断然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此时,那个看上去脏兮兮的少年一个‘你’字刚说出口,便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忽然间一口血喷了出来,甚至有星星点点溅到了离他最近的吴仁兴的身上。“妈的晦气,竟是个不中用的病秧子。”吴仁兴骂骂咧咧,上去就要打,箫凝嘉手指轻捻,一枚铜钱“嗖”的一声射向吴仁兴的手腕处,吴仁兴疼的连声惨叫还不忘叫嚣:“谁,谁砸的,有种给老子站出来。” 箫凝嘉抬步悠闲地走下楼梯,边走边唏嘘道:“这横行的螃蟹常见,可横行的人倒是新鲜,你可知这天下还有王法二字?” 第6章 奇怪的少年 众人皆是一惊,循声望去,一翩翩公子从楼梯上缓缓而下,好俊俏的少年!吴老爷直愣愣的盯着箫凝嘉,浑浊的眼睛里泛着淫邪的光。根本没听她说什么。 “哎呦好俊俏的小公子,跟老爷回府,老爷保你吃香喝辣,锦衣玉食。”吴老爷也顾不得那个病恹恹的公子,径直奔着箫凝嘉冲过来。伸出的手马上就要碰到箫凝嘉的袖子。箫凝嘉手指微动,夏蝉提起一脚,干净利落的踹向吴老爷大腹便便的肚子。顷刻间,“咣当”一声巨响,那肥硕的身体如断线风筝般直撞向店门口朱红色的顶梁柱子。 “哎呦哎呦,疼死我了。”吴老爷倒在地上虚弱的喘着粗气,身边的小厮慌忙上前搀扶,可手刚一触碰到他,那吴老爷就疼的死去活来,不扶,他自己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场面有些尴尬,小厮们知道这是碰到了硬茬子,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干着急的看着那肥胖的身体伴着哀嚎声在地上轻微的蠕动。好一会他才慢慢站起身,哆嗦着手指向箫凝嘉:“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把他给我拿下,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这些小厮都是他精心挑选的,倒是都会些三脚猫的功夫,平日里没少充当打手与人过招,他们心里都明白,看刚才那位公子身边仆人出脚的速度就知道是个高手,但没办法,主子发话了只能赌一把以多胜少了。七八个小厮一拥而上,还没看清对方怎么出手,便叮叮咣咣倒了一地。夏蝉确实没出手,一只脚就能解决的事,根本无需她动手。 吴仁兴看着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小厮们,恨恨的大骂:“你们这一群废物,平时养你们有什么用!”说着转头哆哆嗦嗦的指着夏蝉:“好你个小白脸,你、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们俩有种等着,老子要你们通通下大狱。咳咳……哎呦哎呦,疼死老子了……。”之前胸前被夏蝉狠踹了一脚,这一说话情绪激动咳嗽起来,五脏六腑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我们……走。”强忍着剧痛,吴老爷带着一群人歪歪斜斜又浩浩荡荡往外走。 “慢着。”凝嘉慢悠悠的踱步到吴仁兴面前,冷声道:“付饭钱。” 吴仁兴本想再叫嚣几句,可是对上箫凝嘉那双眼睛,不知怎么的就胆怯了。 “付就付,小二多少钱?” “五、五十两。”店小二慌忙报着账。 吴仁兴眼睛淬了毒一般看了箫凝嘉一眼,匆匆扔下银子便走。 夏蝉在边上开口道:“少爷,他还没给之前那位公子道歉呢。” 箫凝嘉淡淡的扫了一眼门外道:“不必了,人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夏蝉回过头巡视了一圈,果然没有看到人。其实在夏蝉踹向吴仁兴后,穆子修就已经悄悄离开了,当时她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但箫凝嘉从下来就一直在观察穆子修,自然不会错过他的身影。主仆二人回到房间后,箫凝嘉看着夏蝉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你想说什么?” 夏蝉嘿嘿一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少爷,您不觉得刚才那个少年有些奇怪吗?” “哦?哪里奇怪?” “就是、嗯,就是感觉很奇怪,可是奴婢也说不清楚。” “确实很奇怪。”箫凝嘉站在窗前目光望向远方,像是沉思又像是在寻找什么。 “我知道了。”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恍然大悟般说道:“夏蝉,他的脸很白,衣服很脏。” “脸白?长的白不也正常吗?普通百姓衣服脏些也不奇怪啊?”夏蝉不解的问。 “可他不是正常的白,是长期在室内久不见天日的白。他匆忙离开,应是不想被太多人关注到。”箫凝嘉接着道:“而且他身上看上去脏兮兮的衣服可不是普通百姓能拥有的。” 那个少年衣服虽然灰扑扑脏兮兮的,甚至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一般人或许认不出,可从出生起就锦衣玉食的箫凝嘉却一眼认出他身上穿的那是北齐独有的曙光锦,这种锦缎顾名思义,穿在身上犹如曙光般熠熠生辉,在阳光照耀下,会呈现出金色的光芒,温和大气,尊贵天成。 这种锦缎产量极少,据说每年只产十批左右,基本上都供给了北齐的皇室,如今的北齐皇后的凤袍就是用曙光锦绣成的。其他三国皇室一般都会有自己的渠道得到一两批。东黎作为四国之首无论经济抑或军事上都是四国中最好的,得到这种锦缎倒是不难,但每年也仅有两批而已。按常理这种锦缎会首先送入后宫赐给皇后,剩余的作为奖赏或赐给后宫的宠妃,或是前朝有卓越贡献的朝臣。 可东黎当今皇帝箫司璟一直未立皇后,又是个宠妹狂魔,这些年宫里最好的绫罗绸缎,珍宝首饰不计其数的送往忘忧山,每年得到曙光锦都是直接送到箫凝嘉手里,东黎后宫的妃子硬是见都没见过。箫凝嘉的包袱里就有两套曙光锦的长裙和披风,只是此次下山一直着男装,而且曙光锦的质料太过招摇即使做回女子打扮,身处江湖还是越低调越好,以她怕麻烦的性子,也是一定不会在此时穿的。 正因为箫凝嘉清楚这曙光锦的珍贵,哪怕在一些皇亲国戚、达官显贵中能拥有一块帕子都足让他们目下无尘了,一个能穿一整套曙光锦,却又显得如此狼狈的少年,身份可就值得推敲了。箫凝嘉在脑海中默默思索着这少年的身份。 第7章 吴仁兴死了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打断了箫凝嘉的思绪,夏蝉打开门,看到一中年男子手里稳稳的拿着一个大托盘,托盘上面放着几份精美的小吃,正是这个酒楼的陈掌柜。 “公子,这是在下特意给您准备的,感谢您今日仗义相助。”陈掌柜笑呵呵的真诚又客气的说道。 箫凝嘉淡淡一笑:“那就多谢掌柜了,掌柜的请进。”陈掌柜把托盘放到桌上道:“公子您尝尝都是本店特色的小吃。”说着戳着手,有些欲言又止的站在边上。他想问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又不知怎么开口。 对于吴仁兴,以前他惹不起就当花钱挡灾了,好在那个吴仁兴倒也不经常来酒楼。今日是他开了这么久的酒楼第一次从吴仁兴那里见到回头钱,只是,这钱到了手里还会不会跑掉就不好说了。 陈掌柜有自己的小心思,他看出这主仆二人非等闲之辈,可若没打算多管闲事,未免吴仁兴回来报复,马上就要离开的话,那他们前脚一走,这后脚吴家的小厮们就得让他把钱吐出去。 箫凝嘉从他出现就知道他怎么想的,她看着陈掌柜道:“你是怕我们离开,吴仁兴来酒楼里报复是吗?” 额,意思是这个意思。但听箫凝嘉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他还是有些愧疚道:“唉,在下惭愧,确实是想公子帮忙想想办法,公子有所不知,这个吴仁兴横行乡里,无恶不作,洛水县的百姓背地里都叫他‘无人性。’可我们是真的惹不起啊。” “知县就不管?” “何止不管,曾经有个酒楼的东家状告他白吃白拿,结果被反咬一口,说他蓄谋陷害,被打了五十大板,关进大牢,没多久就含恨而终了。” “岂有此理!难道就没有百姓接着上告吗?”夏蝉气的一拍桌子“啪”的一声,吓了陈掌柜一跳。 “唉,这位小哥,现如今这官场官官相护,我们就是普通百姓,都养着一家老小呢,谁敢拿命去赌呦。”陈掌柜语气悲怆,手不由得擦了擦眼角,接着道:“前些年摄政王执政时,这些当官的还收敛些,自从摄政王归隐,当今陛下亲政,手段温和了许多,也养大的这些人的胆子。” 箫凝嘉听着面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心里却不免有些伤感。十年前她父王带她归隐山林时她已经八岁,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他永远记得那时父王的孤独绝望的眼神,却为了对娘亲的承诺以及照顾幼小的她不得不强忍悲痛生活下去…… 凝嘉定了定心神道:“掌柜的放心,我既然管了,自然是管到底,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掌柜的吃了定心丸,忙谢过箫凝嘉,不敢打扰主仆二人休息,赶忙退了出去。 眼看着夕阳渐渐藏了身影,天色已晚,外面并没有什么动静,夏蝉道:“主子,那个“无人性”今天应该不会来了,您早些歇下。 “嗯,你也休息,不必管他。”箫凝嘉下颚微微抬起,点了点房中的小塌示意夏蝉休息。箫凝嘉本想要两个房间,二人各自一间,可夏蝉死活不同意,说要贴身保护她的安全,箫凝嘉便也没强求,好在这个房间里带个小塌倒也方便,主仆二人一夜无话,倒是休息的很好。 翌日清晨,箫凝嘉正在房间里晨练,出去打水的夏蝉匆匆忙忙进来,回身关上门道:“主子,出事了,吴仁兴死了。衙门的人已经到客栈楼下。” “怎么死的?”箫凝嘉也有些吃惊和意外,虽然她也想为民除了这个祸害,可她想的是光明正大的治他的罪,从未想过让他这样悄无声息的死了。 夏蝉叹了一声气道:“还不清楚,但我们怕是要走一趟衙门了。”昨日那么多人都见到了她们与吴仁兴发生冲突,并看到她打伤了人,如今人忽然死了,怎么说她们都是最值得怀疑之人。 箫凝嘉道:“无妨,我也正要会一会这个知县。”正说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一队衙役冲上二楼直奔她们的房间而来。夏蝉刚一打开门便看到衙役们气势汹汹的站在门口,手中甚至拿着绳索。 衙役的小头目本想按惯例喊上一句“给我拿下。”可是“给”字还未完全说出口,便看见一翩翩贵公子淡定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那双眼睛甚是漂亮,可眼神里的寒气看的他莫名的有些心悸,语气也不自觉的客气起来:“这位公子,本县吴员外今早被发现暴毙而亡,众多百姓都看见了你昨日与他起了冲突,还请跟我们去衙门走一趟。” 箫凝嘉平静的点点头:“嗯,走。”说着起身径直朝门口走去。小头目却是一愣,他本想着眼前这位公子眼神冰凉,气度不凡,估计要费好一番唇舌了,竟不想这么好说话,一句为难的话都没说,站起来就走,难不成自己看走眼了。正想着,忽然听到夏蝉呵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上。” 于是酒楼里的食客们看到了罕见的一幕,原本要被压着的嫌犯闲庭信步般走在前面,那些衙役倒像是一群护卫跟在身后,本来有个衙役年轻气盛,刚要上前,被小头目一把拽了回去,用眼神示意他不可多事。因为刚刚夏蝉经过时,他恍惚看到了她衣服袖子内侧似乎绣着一个“司”字,心中大骇,他在衙门当差有些年头了,知道的也比别人多些,那是皇室护卫才有的特殊标记,虽然还不是很确定,但还是小心为妙,如若真是皇家中人,这洛水县怕是要变天了。 第8章 可认识这个 箫凝嘉可没心情猜想他们的想法,她让小头目指了路,一行人很快到了衙门。 洛水县的县太爷名武证时,五十出头的年纪,身材干瘦,面色发黄,一双浑浊的眼睛微微眯着,正懒洋洋的靠在椅子等他们,整个人散发着懒散颓废的气息。 箫凝嘉进来就看到这副景象,要不是穿着官服,她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会是个执政一方的父母官。衙役小头目上前行礼道:“大人,人已带到。” “嗯,招了吗?”武证时依然没动,只是懒洋洋的问了一句。 “大人,您还没审呢。还是先见见这位公子。”衙役小头目好心的提醒了一句。心中暗道这次可不同以往,不是他们衙役拽下去随便审审就能解决的。武证时听出衙役的话外之意,这次慢慢坐正了身子,定睛看向堂上的箫凝嘉主仆二人。 一看箫凝嘉二人的穿着打扮,不由得在心中暗自盘算:看这模样倒像是个有钱家的少爷,倒是可以谋划一番,炼丹的银子这不就有了?哈哈哈……。武证时心里有了主意,随后大喝一声:“堂下之人,你昨日因与吴仁兴发生争执,怕他事后报复,竟直接杀人性命,你可知罪?” 箫凝嘉昨日听了陈掌柜之言, 猜测县令或许昏庸,贪婪,残暴等等,却万万没有想到是如此的不靠谱,不问缘由,毫无章法,甚至连姓名都没问,直接定罪,这哪里还是为民做主的父母官,这简直就是为害一方的害群之马呀。 她看着大堂之上高高悬挂的“明镜高悬”四个大字,只觉得无比讽刺。饶是箫凝嘉沉着冷静的性子,此时也忍不住想要拔刀砍了他了。箫凝嘉没了和他兜圈子的耐心,回身看了一眼衙门外的百姓和堂上的一众衙役,开口道:“杀人之事我确实毫不知情。但我这还有件事,相信大人一定感兴趣。不知可否请大人借一步说话?” 武证时心道,这小子果然上道,倒是省了他很多手段。“随本官过来,本官倒是要看看你有何话可说。” 箫凝嘉带着夏蝉刚进到堂后休息的房间,武证时便有些急迫的道:“说,你有什么事?” 箫凝嘉也很急迫,她怕多待一会儿就忍不住取了这狗官的性命。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古铜色巴掌大小的令牌,冷冷的问道:“可认识这个?” 武证时接过令牌,令牌上刻着繁琐的花纹,正中间一个龙飞凤舞的“晏”字。这霸气张狂的字体像极了他的主人。武证时一时间头脑发懵,腿脚酸软,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颤抖着道:“摄、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见令如见人,在东黎“晏”字即代表摄政王箫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然更无人敢冒充。 箫凝嘉看着他这副德行,厌恶至极。呵斥道:“武证时,你可知罪?” “哎呦,这位大人,刚是下官有眼无珠冒犯了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切莫与下官计较啊。”说着便声泪俱下起来。箫凝嘉看着他这副模样也懒得和他再费唇舌,问了吴仁兴的棺椁停放之处,道:“前面带路,出去知道该怎么说。”。 武证时欲言又止,他还不知道这二人到底是何身份,夏蝉道:“不该说的不要说,不该你问的不要问。你最好聪明点。” “是是,下官明白。” 三人从后堂出来武证时点了几个衙役陪同,并解释之前都是误会,现在要带着两位公子去检查一下尸首。衙役们也不奇怪,顺从的跟在身后。 停尸房里,有衙役上去打开棺椁,由于死亡时间尚短,尸首倒是没什么变化,箫凝嘉从袖子里拿出一副特制的手套,仔细查看了一番,死者脸色青紫,面部扭曲,嘴角还有一丝暗紫色的痕迹,身上没有明显伤痕。箫凝嘉心中已有猜测,她回身问道:“仵作可曾检查过?”武证时连忙道:“刚刚出事便查了,说是中毒而亡。” “嗯,我现在可是自由之身?” “当然当然,您请便。” “三日之内,我会给你一个真相。”箫凝嘉留下这句话便带着夏蝉出了衙门。 刚走到街上,夏蝉便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低声道:“少爷,您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吗?” “我还需要证实一件事,不急。”箫凝嘉暗自思索,若是真如她所猜测那样,那这事儿就有意思了。“先陪少爷我逛逛去。”她伸手“唰”的一声,打开折扇,慢悠悠的边摇边走着。 她此时还全然不知在北齐的京城里,有人的耐心已经快要告罄了。 第9章 墨敬染的童年 翊王府的书房里,惊蛰小心翼翼的禀报完消息,努力的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这已经是探查安宁郡主行踪的暗卫送回的第八份消息了。前七波消息基本都是安宁郡主一路上走走停停游山玩水似的行程,翊王的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如今这一份消息看完,翊王本就冷峻的脸都快冷的结冰了。 “呵,她还救了个小白脸!真是、真是好的很!”翊王殿下脸色有多冷,摔密报的声音就有多重。“通知下去,以后安宁郡主的消息每日来报。” “是。”惊蛰听到翊王殿下咬牙切齿的下着命令,不敢耽搁赶紧领命下去,通知他的难兄难弟们。心里却暗暗揣测,传言王爷与这位东黎郡主颇有宿怨,关系势如水火,看王爷这态度,这得是多大的仇怨啊,难道这是要紧紧盯住她的行程,好找准时机报仇? 偌大的书房里只剩下墨敬染一个人,他伸手解下腰间的镂空玉佩轻轻抚摸,喃喃自语道:“你就不能快点来吗?可知道我等你等的有多辛苦。”他低垂双眸,掩下眸底所有难以言说的思绪,静静的坐了好一会儿,他似乎有些疲惫,修长笔直的身体慢慢放松靠向身后宽大的太师椅背,双手握着玉佩放在胸前,慢慢合上眼睛,闭目养神。耀眼的阳光透过书房半掩的窗扉照在他手中晶莹剔透的玉佩上,折射出斑斓的光芒。 墨敬染恍惚间仿佛看到了童年的自己。 当年那个瘦弱矮小的他被围在御花园的小路上,一群宫女太监在有心之人的刻意安排下高声喊着:“二皇子,快看,球在那里快去捡啊,快去啊,快去捡啊。” 他的手刚刚碰到球,不知被谁又踢远了,就这样他一直捡,球一直被踢,他像个猴子般被他们耍着,可是他一定要捡起来,那个布球是他母后亲手给他缝制了,也是留给他的唯一的遗物。可他太弱太小了,失去了母亲又不得皇帝庇护的小皇子,在这吃人不见骨头的后宫里,活着都是一种奢侈,更不论其他。若不是武侍卫和兰嬷嬷暗中照拂,怕是不知死过多少次了。 其实那时的他已经八岁,可又矮又瘦的模样,看上去不足六岁,他看到自己再一次去捡被踢远了的球时,球终于不再动了。却被别人捡了起来,他直起小小的身子,看到一个一身淡黄色云锦襦裙的小姑娘,当时的他不知该如何形容,只觉得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应该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小仙童。 她听见小姑娘脆生生的开口问他:“小弟弟,这是你的球吗?” 他愣愣的回答:“是。” “你叫什么名字?” “墨敬染。” “姓墨,你是皇子?” “我……”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而就在此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跑过来嚷道:“哎呦,二皇子你怎么跑到这来了,可让奴才好找。“小太监虽然口中自称奴才,可那趾高气扬的样子完全没把他这个小皇子看在眼里,扭过身才看到还有一个小姑娘,在宫里混的都是人精,小太监一看女孩穿着华丽,气质出众,赶忙恭敬的问道:“不知这位小姐您是哪家府上的?” 小女孩没有理会他们,只是惊讶的看向他问道:“你就是二皇子?” “嗯。” 小姑娘愣了一下,忽然冲着他俏皮的眨了眨眼,悄声道:“你等着,我帮你出气。” 不远处传来呼喊郡主的声音,小姑娘快速的把球塞到他的怀里道:“我先走了,晚点再见。” 在那之后不多时,昌明帝便召见了他。那时他才知道,原来那个像小仙童一样的小姑娘是东黎摄政王的掌上明珠安宁郡主—箫凝嘉。那一年东黎摄政王箫晏带着妻女到访北齐,却不曾想安宁郡主在御花园玩耍时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小球砸到了手臂。 昌明帝为表重视,当即下令彻查此事。一查之下才知晓了他的处境,昌明帝大怒,直接下令杖毙了带头的太监,其余人等则罚了三十廷杖撵出了皇宫。 墨敬染忽然睁开眼睛,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的玉佩,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小时候了,回忆着刚刚的梦境,那一幕幕往事,恍如隔世。当时年纪尚小,又过了这许多年,其实好多事情他已经记不清了。 但奇怪的是那时箫凝嘉小小的身影像是刻在了他的脑子里,直到此时他甚至依然能够清清楚楚的记得那日关于她的一切细节。或许是因为这些年里他经常想起的缘故。 可笑的是,那是的他还以为终于得到了父皇的关爱。殊不知那不过是为了维护皇族的尊严和脸面。他也曾羡慕过普通人家的舐犊情深,也曾期望过得到哪怕一丝关怀。原来他也曾是个渴望得到父爱的孩子啊。呵,他冷笑一声,不愿再想下去,起身大步走出书房。 第10章 穆子修 夜幕星河下,一个身影消瘦的少年孤独的立于小院月光之下。穆子修已经静静的站了好一会儿了,他内心很矛盾,离家出走是第一次,他承认自己有些任性了,回还是不回?大哥一定是急坏了。他这么躲躲藏藏也不是长久之计,怎么办才好? 他所在的小院儿本是这所客栈单独隔开的最上等客房,是完全独立的空间,院里共有六间客房。本是为那些出门在外,仆役众多的贵人们准备的。可却被财大气粗的穆子修一人全包下了。如今整个小院静悄悄的,只有他一人正在眉头紧锁的胡乱想着,忽然身后似有轻微的异响,他转过身去,便看见一身素白云锦袍的少年正笑盈盈的看着他。 穆子修愣了愣,刚刚瞬间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拱手道:“原来是兄台,昨日多谢兄台解围,在下感激不尽。” 箫凝嘉右手握着折扇,左手往右手上轻轻一搭也拱手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她顿了顿道:“兄台不请我进去坐坐?” “是在下招待不周,兄台请进。” 二人进了房间,穆子修率先介绍自己道:“在下穆子修,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在下叶安宁,幸会”。箫凝嘉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接着开口道:“穆公子可知我为何来此?” 穆子修微微点点头:“猜到一二。吴仁兴死了,听说叶兄承诺三日内找到真凶,不会认为是我杀的人。” “如果我就是这样认为的呢?”箫凝嘉忽然严肃的盯着他的眼睛反问道。 穆子修没料到她会如此直白,一时竟有些语塞,随即苦笑道:“我倒希望是我,可你看看我这残弱之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自保尚且不能,何谈杀人。” 箫凝嘉没搭话,只是颇为认真的盯着他看。 穆子修道:“你不信?” 箫凝嘉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你是不是时常浑身无力,坐卧难安。偶有咳血,且最近更加频繁?” 穆子修被惊得一身冷汗:“你、咳咳……你怎知……咳咳……?” “别激动,深呼吸。”箫凝嘉说着两根手指便搭上了他的脉搏。 “你是大夫?没用的,咳咳咳……家中兄长也曾遍访天下名医,可都……” “别说话!” “……” 箫凝嘉号脉时间并不长,她素手移开,轻轻敲着桌面,喃喃道:“果然如此。” “叶公子?”穆子修心中暗道:你倒是快说啊。 箫凝嘉回过神道:“你体内毒素沉积已久,想要彻底根除需费些时日。” “啊什、什么,彻底根除!你是说我能治好?!咳咳……” “诶诶,都说了不要激动,你看看还不是自己遭罪。” “我真的能治好吗?咳咳……”穆子修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双手死死的抓住箫凝嘉的胳膊。眼睛里闪着热切的光,像是一朵濒临枯竭的花正急需一点拯救它的养分。 箫凝嘉觉得他要是说一句:是假的,这朵花就会瞬间枯萎。她非常认真的看着穆子修一字一字道:“能、治、好。” “但你不能激动,情绪波动太大会加速你身体血液流动,你现在的情况比较危险,再这么吐下去,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穆子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慢慢是吐出来。尽力压下内心的震惊,语气淡定了许多:“好,我会控制的。” “叶、叶大夫,我……”也许是太惊讶穆子修竟有些不知说什么才好。 其实他想知道的有很多,比如何时开始治,如何治,需要多久,以及……为什么要帮他。他不是不谙世事的富贵闲人,相反他从小经历家中巨变,身中奇毒,他比别人更知道世态炎凉,人心险恶。可他不知为何,就是相信箫凝嘉的话,笃定她不会骗他。 箫凝嘉没空理会他的心理活动,她问道:你知道自己一直用火莲花压制毒性吗?” “知道。”穆子修微微点头道:“我知道此物有毒,但最近一年里我体内的毒性已经压制不住了,兄长找到一神医告知可以用火莲花,以毒攻毒。只是,危害极大。” 箫凝嘉点点头:“你说的对,”她接着问道:“我能否知道你为何离家出走?” “你怎知我……我自有我的理由。” 箫凝嘉悠悠的开口:“我要告诉你一个事实,吴仁兴的死与你有关,昨日你咳的血溅到了他身上,那血里有火莲花的毒。” 穆子修一惊:“不不,神医说过血里的毒不会毒死人,不是我毒死他的。” “你别急啊,我还没说完,”箫凝嘉淡定而坦然:“没说你毒死他,火莲花只有与冰荨散遇到一起才能毒死他。” “可我没有冰荨散。” “我有啊。” “你?你给他下了毒?什么时候?”穆子修这一会儿被箫凝嘉的话弄的心里起伏不定,相当刺激。 “哦,就是他要接近我的时候,我心情不好就弹出去了一点点。”她说着还不忘做了一个弹出去的动作。 穆子修默默的往旁边挪了挪道:“那、那你现在心情还好。”他是真的忐忑不安啊。就接触了这么一小会,他感觉自己心跳已经不规律了。亏他还以为这是一个偏偏贵公子。现在看来怕是个混世小魔头。 箫凝嘉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偷笑:“你就这胆量,竟然还玩离家出走的把戏?在下佩服。” 穆子修沉默了一瞬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是说了嘛,能帮你解毒的人。”她接着道:“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离家出走,我负责解决眼下的麻烦,并且保证替你解毒,怎么样?” “此话当真?” “比真金还真。”箫凝嘉答得爽快。 穆子修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他体内毒素将要扩散到肺腑,那个神医说唯一的办法就是换血,且必须得是至亲之人的血才行。他与兄长相依为命多年,至亲之人唯有兄长。前些时日,他发现兄长已经悄悄安排好了很多事情,为他的未来做好了妥善的规划,他察觉不对,与兄长促膝长谈了一次,可兄长心意已决,他不想让兄长为他牺牲,又一时想不到其他办法,干脆悄悄离家想躲避起来。 箫凝嘉听罢,更加确定了她的猜测。 第11章 北齐穆家 北齐国梧州穆家,世代经商,生意遍布四国,多年传承下来家底极厚,涉猎极广。到老家主穆向阳这一代更是号称天下第一商人,连四国皇室也要礼让三分,一时更是风头无量。可是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凡事物极必反,生意做的大,树敌自然也不少。 十三年前穆家顶峰之时忽然遭逢巨变,除了嫡长子外出误了时辰未在家用膳外,家中三十六口晚膳后忽然暴毙而亡,小儿子当年仅五岁,因为一时贪玩只喝了一口粥,后来勉强救了回来,但也因此身体赢弱,多年来深居简出,很少露面。大厦将倾之际,当时年仅15岁的嫡长子穆子樾少年英才,以雷霆手段迅速平息了各方压力,并且及时抓到了当年被竞争对手收买下毒的仆人,虽然案件很快告破仇家也得到应有的惩罚,可失去的人却再也不会回来,毁了的家再也无法完整,穆家就只剩下兄弟二人。 这些年穆家在穆子樾手上发展的很好,已隐隐有当年顶峰之势,家主穆子樾更是名满天下,可二公子却鲜有人知,见过穆家二公子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当年穆家的事广为人知,箫凝嘉少时便听说过,记忆颇深,如今本也是一时好奇,没想到却听到这样一个兄弟情深的感人故事,心里对穆家那位名满天下的家主多了几分敬佩。 “我都告诉你了,你可要言而有信!”箫凝嘉正托着腮沉默思考,穆子修拔高了嗓音对着她道:“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箫凝嘉正色道:“自然听了,被你们兄弟二人的兄弟情深感动到了,一时走神而已。”“你放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她顿了顿:“只是,解毒所需的一味药材长在无影谷里。我要先找到才行。” 穆子修道:“那我和你一起去找。” “可别,那里常年毒气缭绕,就你这身体还是在这里好好养着。我明日就出发,你这几日就先住在这里,我回来后自会联系你。”穆子修还要说什么,箫凝嘉已经起身走到门口拱手道:“穆兄,告辞。” 走出房门,箫凝嘉微微侧头扫了一眼客栈的一角,带着门外等候的夏蝉一起离开了。 一座古朴大气的院落里,一身黑色锦衣面若冠玉的男子坐在正位之上,看样貌与穆子修有五分相似,只是不同于穆子修的病态的瘦弱,显得更加气宇轩昂。这正是现如今的穆家家主穆子樾。这座洛水县古宅也是穆家的产业之一。 其实三天前他派出的人就已经找到了穆子修。他收到消息后匆匆赶来本想亲自来接他回去,没想到他来找穆子修的时候,恰巧看到箫凝嘉也在,于是躲在暗处悄悄观察了一会儿,当他听到箫凝嘉说自己能解毒时,便暂时打消了带他回去的想法。 “流星,去查查这个叶安宁什么来历。”这么多年,他几乎寻遍了天下名医,可却从没听说过这还有这样一位医术高明的年轻人。 “是,主子觉得这个人真的能治好二少爷吗?”流星有些迟疑的问道,他从小跟在穆子樾身边,这些年眼见着主子为二少爷求医求的辛苦,尤其眼下主子已经决心要以命换命,箫凝嘉的话无异就是他们的救命稻草。只是这应该是巨大的惊喜,可怎么见主子也未免太淡定了些。 穆子樾长叹一声:“但愿!”他不是不惊喜,只是不敢再有期待。 当年在仇家临刑前他曾去牢里问过解药的下落,那个蓬头垢面笑容扭曲的老家伙死死的盯着他告诉他:“别白费力气了,毒药是他从西戎一个老毒医那得到的,里面混合了上百种毒物,根本就没有解药!万物相生相克,想要同时解毒,根本没可能。再厉害的大夫也只能保证吊着命而已。” 他当时根本不信,想着就算再难也一定会找到解决的办法,可这么多年来,他的期望一次次落空,他的信心也一点点被消耗殆尽,最厉害的大夫也只能勉强维持现状而已。而如今……连现状也快维持不住了。 他自己不由得暗自苦笑:自己在生意场上可以运筹帷幄,叱咤风云。可面对亲弟弟的毒他竟被打磨的连期待的勇气都没有了。 第12章 进入无影谷 箫凝嘉第二日带着夏蝉去县衙找到武证时,告诉他吴仁兴因为误食了相生相克的食物导致暴毙,可以结案了。武证时本还想再问,箫凝嘉和他多说一句都嫌浪费,告诉他自己去想说辞,认定是误食中毒就行。并告诉他,自己有事要办,马上就会离开洛水县。让他以后好自为之。武证时一听,以为是箫凝嘉提点自己,只要办好了这个案子就可以放他一马,既往不咎了。哪里还顾得上再问其它,连忙保证,一定会把此案办好。 箫凝嘉“嗯”了一声,转身敷衍的摆摆手,和夏蝉离开衙门,直奔无影谷。 主仆二人本打算骑马前去,可想到无影谷里形势复杂,不便骑马进去,为免麻烦便雇了一辆马车。 车夫是个四十左右的憨厚汉子,一听说要去无影谷,非常不情愿,箫凝嘉出了三倍的价钱才答应。他好心的提醒箫凝嘉道:“还请公子慎重考虑,那个地方神秘莫测,以前常有胆大的进去,可多年来没见一人出来,民间传言里面有吃人的怪兽,无影谷慢慢的也被洛水百姓视为禁区。”箫凝嘉道了谢,说看看就走不会冒险,车夫便也不再劝,专心在前面驾起车来。 马车里,夏蝉抬手掀开简易的挡风布帘向外望了望,随后低声的说道:“公子,有尾巴,似乎不只一波。” “无妨,能跟进无影谷才算本事。”箫凝嘉帘闭着眼靠着车边,懒洋洋回了一句。 “少爷知道是谁的人?” “武证时,或许还有穆家的人。” “少爷,你真的就这么放过那个县令了?”夏蝉一想起那个县令的嘴脸就生气。 马车沿着洛水县的官路一直向西,颠簸不平。夏蝉身体往箫凝嘉的身边挡了挡,惹的箫凝嘉一声轻笑:“还是我家小夏蝉心疼我。” 夏蝉小脸一红微嗔道:“少爷,您再这样不理你了。” “哈哈,还害羞了?好了,不逗你了。”箫凝嘉正色道:“我让你给皇兄飞鸽传书你忘了?这种官员里的蛀虫,我怎么可能放过他。”箫凝嘉把洛水县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写在了信里,她想用不了多久皇兄就会派可靠之人来到这里,至于那个所谓的靠山丞相魏承勋皇兄自然也会严查,这里的事他若不知还好,若是都知道却包庇纵容,那他的丞相之位也做到头了。 她们到达无影谷的地界时还未到正午, 车夫已经离开,主仆二人先观察了一下环境,周围渺无人烟,放眼望去是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树,树干挺直,疏密相间。地上被阳光照射出斑驳的光影,在一片静谧中偶有几声叽叽喳喳的鸟叫,衬的这里的一切更加寂静神秘。 箫凝嘉从袖子里拿出一颗她自己炼制的避毒丸递给夏蝉。她自己本身体质特殊,从小又医毒双修,基本没什么毒能毒倒她,可毕竟天外有天,箫凝嘉谨慎起见,想了想自己也吃了一颗。主仆二人带着势在必得的决心往无影谷深处走去。 箫凝嘉从包袱里拿出一本看上去很旧 的古书,正是她娘亲留下的那本古籍,里面清楚的记载了赤焰草的生长环境和特征,旁边还有她娘亲留下的一行小字:‘愿有生之年,能得见真容。’此次她前来不仅是因为自己喜欢,也是为了完成娘亲的心愿。 古书里还夹着一张牛皮纸,是箫晏给她的无影谷的地形图,虽然不算详细,但也是他父王手中顶尖暗卫冒死探来的。箫凝嘉按照地图的所示一路向北,地图上记载着在无影谷最北面有一座天然的大温泉,赤焰草应该就生长在这温泉之中。 此时时辰尚早,箫凝嘉倒也不急,她带着夏蝉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周围情况。忽然夏蝉惊呼一声:“”好漂亮的蝴蝶啊。”说着就要伸手去摸。 “别动!”箫凝嘉赶忙制止。“看清楚,那不是蝴蝶,是蝶影花。” 箫凝嘉见夏蝉有些迷茫,解释道:“它的外观与蝴蝶相近,又极为明艳绚烂,有很大的迷惑性,但却有着严重的致幻效果。它不伤害身体而是一点点蚕食人的精神,一般解毒丸对它无效,触碰它的人会慢慢陷入自己内心最深的欲望之中,恐怕意志力不够强大的人,致死都很难从中解脱清醒过来。”夏蝉脸色一白,吓的赶紧缩回了自己的双手。却见箫凝嘉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副薄如蝉翼的手套带上,然后轻轻的从根部掐下蝶影花,迅速的装到特质的袋子了。 二人越往里走,地势越低,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箫凝嘉敏锐的察觉到这雾气中有毒,虽然对她们无碍,但若普通百姓进来,吸入时间一长很可能致命。不仅如此,她们这一路走来,发现谷中毒物众多,且功效又各有不同,不懂的人随时都有可能丧命,但懂的人若利用好了这些毒物,它们就可以变成治病的良药。 夏蝉看着自家主子一路走一路收,这怀里的包裹越来越鼓,不确定的问:“主子,这些真的都用吗?” “当然,都是好东西,夏蝉我们这次真是来对了。”箫凝嘉有些兴奋,她遗传了她娘亲的医学天赋,从小热衷于此,如今进入这无影谷,犹如鸟归山林鱼入海。 箫凝嘉不断的发现宝贝不断的收集的后果便是:等她反应过来时已不知到达了何处,抬头看去,四周是茂密高大的树木,像是一道圆形的高墙,把她紧紧困在其中,分不清外面的方向。她刚刚迈出一步,忽然狂风大作,周围的树木随风摇曳,伴随着呼啸的风声形如鬼魅,脚下的地势看似平坦,可她分明感觉在往下陷去。 “这里不对劲,夏蝉,跟紧我。”箫凝嘉提醒道,可却没有得到回应,她回身一看,哪里还有夏蝉的身影。 第13章 兄台好功夫 箫凝嘉惊了一瞬随即便反应过来,她们这是陷入了阵法里。她明白在这种利用天然环境布成的大阵中若是找不到破解之法,便只能活活困死在里面。 她抬头望望天,一提气便纵身越上面前的一棵冷云杉上,向四周细细观察,她从小和墨敬染一起研习兵法,在兵书上似乎见过这种五行大阵,这种阵破起来其实并不难,只要击破阵眼便可出去,可这种利用参天古树布成的大阵壮观庞大,遮天蔽日想要找到阵眼并不容易,此时天色已经见暗,落日的最后一点余晖也已悄然没入地平线,她闭上眼侧耳倾听,感受风吹来的方向,忽然一抬手,一掌打到右前方的一棵冷云杉树下,高大挺直的树木被她深厚的掌力震的一晃,周围的风声随之开始变小。箫凝嘉等了一会儿,掌力的影响过后,一切又恢复成了以前的样子。 “就是这里。”箫凝嘉低声自语,随后飞身落到地面,从怀里拿出一个鸡蛋大小的圆球,球上带着一个很小的尾巴。箫凝嘉右手捏着小球,左手猛的拉下那根尾巴,一阵火星窜出,她右手带着内力向刚才的方向一扬。只听“嘣”的一声巨响,刚她打中的那棵冷云杉轰然倒地,地面被砸出一个大约三丈长的口子。霎时间,风骤停,树静止,顺着砸出的口子远远望去像有波光荡漾。箫凝嘉大喜,她没想到破了阵后竟能看到温泉,看来赤焰草就在附近了。 阵破了,她本以为夏蝉马上就会出现,可没想到他在附近找了一圈儿,连喊了几声,还是没有见到夏蝉的身影。 她身边四大丫鬟都是从箫晏暗卫营里精挑细选出来的,武功自是不弱,到她身边后又经过她的调教指导,放在江湖中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又吃了她的避毒丸,倒是不用担心她的安危,想着夏蝉定是一时心急走错了方向。 箫凝嘉打算先一个人去温泉方向寻找赤焰草,阵已破,夏蝉找到她也是早晚的事。正要往前走,忽然脚步一顿,箫凝嘉侧目望向一旁的冷云杉后面道:“什么人?” “兄台好功夫。咳咳……”听这声音清澈而低沉,应是个年轻公子,她抬脚往前刚走了两步,却见树后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男子一身水蓝色刺绣镶边的长袍,腰间一根白色的锦缎束带,面白如玉,目似繁星,如墨的发上是雕刻精致的祥云玉冠,只见他淡淡一笑抱拳道:“惊扰了兄台,还请见谅。” 箫凝嘉暗道: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应是不外如此。不过有墨敬染那样的“美色”在前,她倒还不至于被迷住,既然对方对她客气,她也不能失了礼数,随即也拱手回礼道:“无妨,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不碍事。”玉少锦回答的很是淡然,但手臂微微抖动,气息也略有虚浮,最主要的是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这一切虽然被隐藏的很好,可箫凝嘉是什么人,她稍一打量便知此人应该伤的不轻,但他极力掩饰怕是不信任自己。也对,萍水相逢有些防备也是人之常情。箫凝嘉本也不是爱管闲事的性子,她做事一向随心而行,既然人家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受伤了,她装作不知便是。 玉少锦再次开口道:这里人烟罕至,不知公子来此何事?”随后他似乎察觉到自己问的不妥,又接着道:“抱歉,是在下唐突了”。 箫凝嘉摇摇头抱拳道:“公子客气,在下叶安宁,是个大夫,听闻无影谷里有很多奇珍异宝皆可入药,特来碰碰运气。不知兄台是……”, “叶公子,幸会,在下靳少玉,途经此地,不想一时迷了路,误入了这阵法里,还要多谢叶公子破阵,我才能出来。咳咳……” “破阵,什么阵,我不知道啊。”箫凝嘉回答的痛快又真诚,心中却有些恶劣的暗道:“都伤成这样了,告诉你我是大夫,却还一心想着诈我,疑心也太重了些,偏不如你意。” 箫凝嘉没打算与他有什么交集,是看他这通身气度和那张迷死人不偿命的脸才多说了些,但她最反感被人怀疑试探,当即说了声“告辞”转身便走。 玉少锦要知道她这么想,一定会无奈苦笑,他从出生起就活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中,不谨慎小心些,怕是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他见箫凝嘉,没有犹豫的要转身离开,刚要再开口,箫凝嘉忽然一抬手,一根银针直奔他而来,他下意识躲开,同一时间那银针极速的从他左边擦肩而过,他回身定睛一看,一条黑白相间一米左右的银环蛇就倒在他脚下,七寸处还插着一根银针。玉少锦瞬间明白过来,往前走了几步赶忙道:“多谢叶兄出手相救。”难道是因为身上的伤影响了他的五感,自己竟然完全没有感觉到,玉少锦有点疑惑,但这次道谢却是真诚了不少。 箫凝嘉一边上前查看,一边摆手道:“不必客气,我也是要这蛇胆有用。” 第14章 赤诚相待 玉少锦看着箫凝嘉不知何时拿出一把泛着银光的锋利小刀干净利落的把蛇处理掉,带着薄如蝉翼的手套取出蛇胆,放入准备好的精致雕花的玉盒里。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玉少锦忽然觉得这本是有点血腥的事情竟然让他看出了几分美感。 正想着就听箫凝嘉说道:“这种银环蛇毒性极强,但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怕是有什么气味刺激到了它。” 箫凝嘉点到为止,大家非亲非故,即使说了什么恐怕他也不会信。玉少锦看出了箫凝嘉的疏离,他此时才算放松了戒备,如果这个人真的是那人派来杀他的,刚才不出手即可,实在没必要多此一举。他暗道自己的小人之心,既然不是敌人,那便坦诚一些,他觉得眼前这位风光霁月的小公子倒是很合眼缘。 心态变了,说话的语气便也自然有些不同,玉少锦此时倒是很真诚:“之前是在下小人之心了,还请叶兄海涵,实不相瞒,在下被仇家一路追杀,不得已才入了这无影谷。实在是不得不谨慎些。” 箫凝嘉听他这么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不说容貌就玉少锦这份气度绝非寻常人家所能养出来的,而这种世家大族中最不缺的就是争权夺利,暗下杀手的卑鄙手段,谨慎小心不过是他正常的处事方式。倒显得自己小肚鸡肠了。她也不是扭捏的性子,坦然说道:“是我想差了,抱歉。你现在信我是大夫了吗?你伤的不轻,需要帮忙吗?” “求之不得!”箫凝嘉愣了愣,没想到他转变的还挺快。二人不由得相视一笑,本就都是人中龙凤的人物,把话说开,放下戒备,二人相处起来倒是融洽的很。 他们随便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玉少锦优雅的把袖子往上卷了卷,箫凝嘉伸出手指轻轻搭上他的脉搏,五脏俱损,剧毒侵体,全身血液隐隐有倒流之势,每一样都是常人所不能忍的痛苦煎熬,若不是强大的内力护体,怕是早就…… 她眉头紧蹙,慢慢抬头看着眼前正在闭目养神玉少锦,面色平静,温文儒雅。有那么一瞬箫凝嘉甚至质疑自己的医术,莫不是诊错了?他怎会如此淡然?她平素很少佩服什么人,如今倒是真的对他刮目相看,这样泰山压顶而不崩于色的本事不是谁都有的,作为医者她自然知道他此时的身体要忍受多大的痛苦,可偏偏他没有表现出一点异样情绪,甚至之前还能那么淡然自若和她周旋。箫凝嘉暗道眼前的人要么体质特殊,没有痛感,要么就是……他经常经历这种痛楚习以为常。 箫凝嘉想的入神,没注意此时的玉少锦已经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她。他忽然控制不住的咳起来,箫凝嘉这才回过神,飞快的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纯色不带任何装饰的荷包,从里面倒出一颗红豆粒大小的墨色药丸,“快吃下。这是……”玉少锦接过药丸直接咽了下去。慢慢的平稳气息,箫凝嘉愣了一下,不禁笑道:“你还真是个怪人,之前对我多加防备,怎么一转眼就这么相信我了?就不怕那是颗毒药?” 玉少锦此时止了咳,气息也平稳了,缓缓开口:“叶兄对我有恩,在下自然也该赤诚相待。”他顿了顿道:“说起来,我又欠了叶兄一次。”他是指刚刚那颗药丸,那药丸入口即化,唇齿间还留有淡淡的药香,他感觉那药力游走四肢百骸,身体霎时轻松了许多,此药,绝非凡品。 箫凝嘉刚刚不过是开个玩笑,她慢慢做回刚才的位置道:“刚才那药是我自己做的解毒丸,虽然不能完全解了你体内的毒,但是暂时控制住应该没有问题,说着她变戏法似把手向上一摊接着说道:“这里还有三颗回元丹,三日一颗,再用你的内力自己慢慢调理,内伤便可完全恢复。至于你体内的毒……” “只要内伤痊愈,我自有办法拿到解药。” “那最好。”她本想说解药她可以配,只是会有些麻烦。既然他自己能找到那再好不过。 玉少锦忽然轻笑一声:“我欠叶兄的有些多,不知如何回报才好。” “倒也不难,”箫凝嘉没有客气直接玉手一指,“前面有座温泉池,那附近有我想要的东西,可能需要靳兄出手相助。”她想这里危险重重,多个人就多份力量。 “在下定当全力以赴。”玉少锦观望了一下四周道:现在天色已晚,不如就在此休息一晚,明早再去。” 箫凝嘉想想太晚行动也确实不方便,便也答应了。 玉少锦为了感谢箫凝嘉,主动包揽了所有活计,箫凝嘉倒也没客气,她一向慵懒又累了一天,不需自己动手再好不过。 三月初的天气刚刚有些转暖,这山谷夜晚寒风凛冽,透着深深的凉意。玉少锦先去找了些干柴生了火,让箫凝嘉先烤着取暖,他转身去附近寻些吃的。 第15章 恐怕有危险 箫凝嘉在火焰旁席地而坐,她一边烤着火一边想着也不知夏蝉能不能找到她,怕是要急坏了。这么多年来她的四大婢女中夏蝉陪在她身边的时候是最多的,如今在这荒郊野外夏蝉不在,自己反倒是和一素昧平生之人共处一晚,想想有时缘分也是很奇妙。虽然自己现在着男装,但毕竟孤男寡女,不知夏蝉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她坐着胡思乱想,忽然想起以前在忘忧山,也是这样的时节,自己一时兴起一个人偷偷的跑去深山中寻找草药,结果却迷失了方向,不得已在山中过夜,那时不过十二三岁,虽然功夫不弱,医术也小有所成,但毕竟是女孩子,夜间阴风阵阵,山林里一点虫鸣鸟叫都觉得惊心不已。 就在自己孤独无助之际,是墨敬染找到了她,她记得自己当时傻傻的问他:“你怎么来了?” 他怎么回的呢,他回答自己:“你昨日不是感叹想要看看这里面是什么样子吗?今日没见你从阁中出来。就猜到你一定是偷偷跑来了。” 她莞尔一笑问道:“你竟然了解我如此之深?” 墨敬染有些欲言又止,最终没有回答,只是当时的神情和往日似乎不同。那时自己年纪尚小,不懂得那样的眼神代表了什么,只当是这么多年朝夕相处培养出来的默契。 之后墨敬染就在山里陪了她一整晚,说了许多话。只是她当时又累又困,他说的好多都记不得了,她只记得自己后来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日醒来时就靠在他的肩膀上,身上还盖着他的衣服,而他衣衫单薄的靠在树下,看上去满脸疲惫。那时她并未多想,现在静下心来回忆,那时的他也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少年呢,在那一望无际的深山之中苦苦找寻,怕是也不容易。 在那之后不久墨敬染就下了山,之后的三年里他们再没有见过,直到去年才难得见了一次,只是那次…… 箫凝嘉看着眼前的火堆,映着她白皙的脸庞也微微透着红光,她眼眸低垂,思绪飘飞,忽然很想知道他现在正在做什么,也不知这么久他有没有想过自己。 她不知道的是,墨敬染何止是想过她,她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此时翊王府的书房里,墨敬染刚刚收到箫凝嘉进入无影谷的消息,眉头紧蹙,面色不虞,他冷哼一声道:“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惊蛰垂着头恭敬的说道:“王爷,我们的人在跟着安宁郡主时还发现了一件事。” “说!” “是,南晋太子不知为何到了洛水县,遭二皇子暗算,受了重伤,也进了无影谷。恐怕也是为了赤焰草去的。” 墨敬染横眉倒竖,拍的一掌拍在桌上:“怎么不早说!” 惊蛰觉得很冤枉,心中暗道,您就让探查安宁郡主行踪,也没说要知道别人的消息啊。可他嘴上却是不敢说,只能默默的站在原地等着墨敬染的下一步吩咐。 墨敬染问道:“可还有发现别的人?” 惊蛰道:“送回来的消息确实提过,在无影谷外还看到大批黑衣人,看样子像是死士,应该就是冲着南晋太子去的。” 墨敬染大脑急速转动,他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哪怕箫凝嘉是要和东黎使臣一起来北齐,也不影响他先去见一面,这些年南晋太子和二皇子之间明争暗斗,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南晋二皇子玉少哲手里养了一大批死士,手段狠辣,不死不休。即使这样也还是在太子玉少锦那里多次吃亏,这次怕是要使出全力截杀玉少锦了,总之都不是省油的灯,箫凝嘉身边只跟着一个夏蝉,若是卷入其中,恐怕有危险,虽然明知她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可于他而言,哪怕是只有一丝丝的可能,他也绝不会让她至于危险之中。 不行,他得亲自去一趟。他快步出了书房,直奔皇宫的方向而去…… 第16章 结为兄弟 此时的无影谷里,箫凝嘉烤着火,看着玉少锦手里拎着一只野鸡,和一只很肥的灰兔子回来,一边干净利落地处理,一边和她说道:“抱歉叶兄,没发现别的食物,这个时节也没什么果子可摘,只能烤些野味果腹了。”箫凝嘉笑道:“我这样坐享其成,有吃的就已经很好了,还要挑剔吃食那岂不是太不知好歹。” 玉少锦嘴角上扬,手里拿着刚刚处理好的野鸡,一扭身便看见火光映照下的那张笑脸,明眸皓齿,如沐春风。不知怎么心跳好像漏了一拍。他快速收回目光,暗道一声自己大概是疯了。 玉少锦动作很快,一刻钟的功夫,野鸡和兔子都已经被处理好架在了火上。箫凝嘉看着这娴熟的动作,行云流水般,显然不是第一次做,不禁赞叹道:“没想到靳兄处理起野味也如此厉害,实在佩服。” 玉少锦坐在她的对面,闻言一顿却说道:“今日与叶兄有缘相识,倾盖如故,幸甚过望,叶兄若不嫌弃,你我兄弟相称可好?”箫凝嘉从小受她母妃熏陶,尊卑等级看的很淡,做事一切随心只要她喜欢,贩夫走卒一样可以是朋友,何况眼前这样一位风光霁月的贵公子。 她淡笑道:“那我白得一位兄长,何其有幸。”随即起身双手抱拳,笑盈盈的叫了一声:“大哥。” 玉少锦赶忙起身回礼道了声:“贤弟”,二人就这样在火堆两旁互相拱着手看着对方,四目相对,忽然都噗嗤一笑,玉少锦从容的坐回地上,继续烤着面前的野兔。 箫凝嘉忍不住好奇问道:“看大哥刚才的手法不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以前经常露宿野外吗?” 玉少锦一边把架子上的野鸡野兔翻了个面,一边回道:“嗯,以前在边关待过一段时间,那里物资匮乏,但丛林之中像这种小动物却不少。打的次数多了,自然也就熟悉了。”“来尝尝这个鸡腿。”“今日若不是贤弟我怕是性命难保了。”玉少锦不着痕迹的换了话题。 箫凝嘉本也无意探听别人秘密,只是心思微动:有丛林的边关那就只有南晋了。原来是南晋人。 二人吃了东西,就在附近稍作休息,翌日一大早,天还未大亮,二人便起身赶往温泉池。箫凝嘉一晚没等到夏蝉,想着她可能一个人已经去了温泉池,心下有些着急,脚步便也匆忙。 “小心!”玉少锦从后面猛的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把她往侧边一拉,堪堪站住。定睛细看,她刚要走过的地方有一排看起来还不足膝盖高的绿色植物,只见那绿叶呈锯齿状,锯齿上长着无数细长尖锐的刺。她走近研究了一会儿,想起似乎在书上见过这种植物,名为刺客菱,真是物如其名,这些小刺上都含有毒素,这种毒素本身并不致命,但是那细小的刺扎进肉里很难拔出来,时间一长,刺里的毒就会慢慢侵入身体,进入人身体后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他们现在离温泉已经很近,这座谷里本就有很多外界难寻的稀罕物,到了温泉周围这种东西更是数不胜数。箫凝嘉真诚的说道:“多谢大哥。” “马上就要到温泉池,这里的植物与其他地方不太一样,小心为妙。”玉少锦打量着周围说道。 “嗯”两人越接近温泉池。感觉周围的植物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茂密。他们可通行的道路也越来越窄,终于二人站定了,看着前面一排排茂密的刺客菱,呈圆圈状把整个温泉池紧紧的围在中间。“快看,是赤焰草?!”温泉池的中央,一尺来高的赤焰草迎风而立。阳光照射下整棵草布满红光,绚烂夺目。 “好漂亮!”箫凝嘉感叹了一声。 玉少锦盯着赤焰草,目光深邃:“没想到赤焰草竟然长在水里。”可是要怎么才能拿到。箫凝嘉有点犯难。纵然是轻功卓越能越过这四周的刺客菱,可是温泉池中没有支撑点,想要完好的拔出赤焰草再返回难度太大,何况看这满池的水还散发着热气,很有可能温度极高,根本无从下手。 “贤弟,还是先试试这池水温度。”玉少锦开口道,显然他也想到了这些。 “嗯,”箫凝嘉正有此打算,他刚要飞身前去,却见斜前方忽然飞出一个人影,双脚凌空,直奔温泉池中央而去。不料刚到温泉池上方,身体却忽然开始急速下坠。“夏蝉!”箫凝嘉抬手甩出一根银丝,稳稳的缠住的夏蝉的腰身,运足内力,把人拽了回来。 “夏蝉,没事?”箫凝嘉收回银丝,赶忙要扶起夏蝉,没想到夏蝉“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音哽咽道:“少爷,你还好,吓死我了,我、我一晚都找不到你。”夏蝉一边说一边哭。箫凝嘉赶忙拉起他,哄到:“好了好了,这不是找到了吗,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成何体统。”男子汉?夏蝉一愣随后看到了箫凝嘉身后的玉少锦。眼里闪过一丝尴尬,她一激动差点忘了自己和主子现在都是男子打扮。 “这是我昨日结识的大哥,姓靳”。夏蝉忙见礼道了声靳公子,暗道“好英俊的公子啊。” 她又转身拽着箫凝嘉的衣袖,小声道:“小的再也不要和你分开,要是再跟丢,小的就以死谢罪。” “什么死不死的,胡说什么,你怎么会从那里出来?”箫凝嘉赶忙转移话题。 原来夏蝉正走着前面一拐弯忽然就看不到箫凝嘉,她大惊之后就一直向北找, 他记得地图上标记着温泉池的位置,就是在北方。没想到大阵破了之后才发现她走错了方向,一路辗转,好不容易看到了温泉池,她也想到了要先先试试水温,没想到她刚飞身到温泉池上方,忽然就内力全无,幸好箫凝嘉手疾眼快把她拽了回来。 “难怪会忽然下坠。”箫凝嘉听完夏蝉的话大概明白,温泉池的那边区域应该蕴含着某种力量,会使人丧失内力。如果真是这样,那想要拿到赤焰草就更难了。 三人一时陷入沉默,玉少锦在四周观察了一下环境,忽然看到在他们身后粗壮高耸的冷云杉。 第17章 巨大的诱惑 “安宁,你之前是如何弄倒那棵树的?” 箫凝嘉看向玉少锦,他手指向身后的冷云杉,说道:“这棵树长有百尺,宽约三尺有余。若是能让它倒向前面,压倒那些刺客菱,便能开出一条路来。” 箫凝嘉点头称赞,倒是个好主意,只是炸药球非同一般,父王曾经叮嘱过这东西威力太过恐怖,极易遭人惦记,若不是迫不得已,万万不可示于人前。虽然玉少锦看起来风度翩翩,谦和有礼,可毕竟相识不久,人心难测。要不要拿出来箫凝嘉有些犹豫。 玉少锦看出箫凝嘉似乎有所顾虑,也不催促,只是淡然的开口说道:“安宁,你可以试试看,我再去周围转转,或许有更好的办法。”周围也不过都是些刺客菱和冷云杉,哪还有什么办法。两人都是七窍玲珑心,有些话无需说的太明白,箫凝嘉知道这是给自己留了空间,他可以回避。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矫情,既然认了这个兄长,信他一次又何妨,何况她箫凝嘉也不是纸糊的,若真有人觊觎还怕他不成,最多不过是以后的日子过得麻烦些罢了。她思及此对玉少锦开口道:“不用再看了,我觉得大哥这个主意就很好,可以一试。” 玉少锦微微一愣,还没看清她的动作,就见她手上已经多了一个鸡蛋大小的小圆球,箫凝嘉严肃道:“还请大哥离远些。”她找准方向,一把拉开后面的引线,快速向前一抛,动作一气呵成。只听“嘣”的一声巨响,高耸入云的冷云杉轰然倒下,正好砸在那一排排刺客菱上。 玉少锦之前只看到大树倒下,并不知具体情况,现在亲眼见到这样震撼的场面,竟只是因为一颗小球,即使有了心理准备也依然让他骇目惊心,他震惊的问道:“这是……火药?” 如今这片大陆除了有东黎、南晋、西戎、北齐四大强国外还有数十个小部落,各方势力之间摩擦不断,火药这种武器就显得异常重要,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火药的数量就代表了一国的军事力量,四大国都已暗中成了专门研制火药的机构,但火药制作步骤繁杂,产量很少,而且威力远没有这个大。 箫凝嘉解释道:“这是炸药,比火药的威力更猛烈,机缘巧合,我也只是得了这几颗炸药球而已。” 这些炸药球是她最近这一年里,无意间翻到她母妃留下的手记,按照上面所写进行了多次试验后才制成的,一共才成功了10枚,她这次下山带了五枚。余下的五枚在他父王箫晏手里。 她猜想玉少锦一定会好奇,若是他问,她也想好了说辞,总之不会承认是自己创造的。这么恐怖的武器她若承认是自己所创,那在他人眼里就是一个活的武器库,她父王曾经教导她:在巨大的诱惑面前,千万不要去考验人性。 却不想玉少锦没在往下问,而是掩下眼中的惊讶,严肃的说道:“安宁,此物非同小可,切记不可轻易让人看见,免得遭来祸端。 “嗯,我知道的,大哥。”箫凝嘉心里微暖。至少现在看来玉少锦倒是对的起她的信任。 倒下的冷云杉为他们搭建了一条通往温泉池的小路。三人踩在上面稳步前行,玉少锦走在最前端,到达温泉池的边缘,他慢慢俯下身子用手指轻触一下池水,没想到这里看起来热气腾腾,水却温和舒适。他惊喜的回头说道:“安宁,水是温的。” 箫凝嘉闻言也是一喜,赶忙上前又查看了一番,确定池水温和,深度大约也就有一人高,而且没无毒,只是用不了轻功,她暗暗沉思,索性就直接下水游过去,她刚要有所动作,夏蝉吓得慌忙拦住,“少爷,还是我去。”“可是你也……”箫凝嘉欲言又止,玉少锦在旁淡笑道:“还是我去,欠了贤弟好几次,总得要为兄做点什么弥补一下不是?”箫凝嘉心想他与夏蝉毕竟都是女子,此时下水确实多有不便。便点点头道:“那就多谢大哥了,等我把赤焰草入药,制成药丸,送几颗给大哥防身。” “好,一言为定。” 箫凝嘉给了玉少锦一个小包裹,看起来材质很特殊,里面不知放了些什么东西,告诉他赤焰草连根拔起后迅速放在里面便可。 玉少锦拿着小包裹纵身一跃落入池中,本以为还会有些坎坷,没想到却异常顺利的游到温泉池中央,他长臂一伸泛着红光的赤焰草被连根拔起,只是当赤焰草离开池水的瞬间就蔫了下去退变成暗绿色,玉少锦慌忙放入包裹里扎好口,折返了回来。 他一上岸便把那个小包裹递了过去说道:“安宁,你快看下,赤焰草颜色变了。”箫凝嘉接过来淡然笑道:“没关系,有劳大哥了。” 她打开包裹口,里面红彤彤的赤焰草亮的依然夺人心魄,玉少锦不免惊奇,暗叹若不是医术高超又准备的如此周全,即使费尽心机得到了,最后怕也是一株废草了。还好是遇到了懂它之人。 三人离开温泉池时阳光已经西移,出谷的路虽然没了大阵阻拦但毕竟遍地是毒,他们走的并不快,到达谷口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少爷,我们终于出谷了!”夏蝉松了一口气,箫凝嘉刚要开口却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大家禁声,玉少锦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目光所及,一片昏暗,高大的冷云杉轻轻摇曳,安静的有些诡异。 第18章 遇伏挡箭 在一片静谧的黑暗中,远处忽然窜出一只利箭夹着风声极速射来,玉少锦运足内力长袖一甩,箭头偏了方向深深扎入一旁的树里。 “你们快走!”玉少锦话音未落密密麻麻的利箭从四周呼啸而至。三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这样的场面倒是不足为惧,飞射的箭雨很快被他们打落在地。而就在此时数十号黑衣人从四周猛然窜出,把他们三人紧紧围在了里面。 玉少锦轻声说道:“这些人是冲我来的,一会儿你们找机会冲出去,不要管我。” “大哥当我是贪生怕死之辈?”箫凝嘉盯着前面语气微冷。 玉少锦表情少见的冷肃道:“这些人手段阴狠毒辣,很是难缠,我自有办法,但是不能牵累你。”还没等箫凝嘉再次开口,四面八方的黑衣人几乎同时攻了上来,与三人纠缠在一起。 夏蝉手里一把短刃泛着银光,手起刀落间已倒下三人。 玉少锦也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条九截金蛇鞭,长鞭在他手中像有了生命般,在虚空中左右翻腾,打的黑衣人难以近前一步。 而箫凝嘉的打法简单粗暴,一把折扇在手中上下翻飞,凡是触碰到的黑衣人纷纷倒地,无一幸免。 对方人多势众,光靠武力再厉害的功夫也有精力消耗殆尽的时候,唯有用毒是最简单最便捷的方式,她本无意伤人性命,扇子上染的是她自己研制的一种迷药,平时不会有任何毒性,当遇到紧急情况之时,她只要打开随身携带的香囊,两种药物的气味相混合,再碰触到她的折扇,大象来了也得倒下。黑衣人刚出现时她就已经打开了腰间的香囊。 眼见着那些黑衣人纷纷被撂倒,夏蝉和玉少锦的压力也减轻了不少,虽然敌众我寡,但他们三人已经隐隐占了上风,可三人交战不过半刻钟却发现,那些原本被迷倒的黑衣人已经开始陆续醒来,箫凝嘉蹙了蹙眉,这些人不对劲,正常人碰到她的迷药没有四个时辰别想清醒过来,就算内力再深厚也不可能醒的如此之快! 玉少锦时刻关注着她的情况,看到她似有疑惑,开口道:“这些人都是死士!身体都经过特殊锻炼。你能迷倒他们半刻钟已经很厉害了。” 箫凝嘉心中了然,但也不由得想到,能让仇家派大批死士来截杀的人,那他又会是什么人?来不及深思,大批黑衣人像是没有痛觉的傀儡,又一次猛扑上来,死死的纠缠不休。 而就当双方交战正激烈时,一声尖锐刺耳的笛子声非常突兀的响起,黑衣人忽然迅速向后退去。风沙乍起,一阵狂风夹着淡灰色的灰尘席卷而来。 “快闭气,有毒。”箫凝嘉身手就要去抓玉少锦,想喂给他一颗解毒丸,但与此同时,又是一阵箭雨扑面而来,她只能先去挡箭,玉少锦体内本就中了毒,内伤又未痊愈,刚才一阵打斗之后又再次中毒,体力明显不支,反应也慢了下来。 面前的箭雨还未完全击落,后面一支利箭又破空而至,箫凝嘉大喊一声:“小心。”猛的一下撞开玉少锦。玉少锦此时正堪堪来得及转过身,便看见箫凝嘉挡在自己身前,一支利箭直直的扎入了箫凝嘉的肩上。箫凝嘉被巨大的冲击力震的踉跄了好几步,最后依靠在了身旁的一棵树下。 “少爷!”“安宁!”夏蝉和玉少锦声音同时响起,夏蝉声音里带着颤抖,下手也越发狠辣,而玉少锦急切的想要查看箫凝嘉的情况,他面色阴沉发了狠的挥动着手中长鞭,被鞭子抽到身边的黑衣人口吐鲜血倒地而亡。不过是十几步的距离,他们二人都向着箫凝嘉冲过来,玉少锦的手马上就要碰到箫凝嘉,忽然对面一个身影一闪而过,一手揽过箫凝嘉,几个起落间便没了身影。 玉少锦刚要去追,奈何身后黑衣人又再次纠缠上来,他只得专心应对眼前,匆忙间玉少锦只看清来人是个一身玄衣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 第19章 别扭的翊王殿下 箫凝嘉身体忽然被提起,腰上被一条结实的手臂紧紧搂住,耳边似有呼呼的风声疾驰而过,她头被晃的发晕,感觉自己还没有缓过神来,就被搂着她的男人略显粗鲁的扔进了马车里。 “哎呦,好疼,你就不能轻点吗!”箫凝嘉倒在车里,语气嗔怪的开口道。 男人明显顿了顿,随后也上了马车,吩咐了一句:“惊蛰,驾车。”他一把拽下脸上面具,赫然就是翊王殿下墨敬染。 马车平稳的走着,此时的箫凝嘉就依靠在马车的角落里,那支利箭依然明晃晃的插在她的肩上。她眼神里熠熠生辉的盯着墨敬染,语气里是她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惊喜和意外:“你怎么会来这里?此时不是应该在尚京吗?”墨敬染随意的在旁边坐下,眼睛紧紧盯着她像是要冒出火来,可说出的话却又冷的像冰:“怎么,我来这儿耽误你与他生死以共了是吗?” “……” “他长得比我好看?你看上他了?” “……” “你才认识他多久就甘愿替他去死了?!” “……” “箫凝嘉,你可真出息!” 箫凝的深吸一口气:“额,是这样,首先,我们一起从谷里出来,那些杀手连我一起杀,没给我置身世外的机会。其次,我承认他长得还不错,但没你好看。最后,我没有替他去死的想法,我穿了你送的金丝软甲才敢去挡那一箭的。”箫凝嘉很好脾气的挨个解释了一遍。说着还随手拔下了肩上的箭,扔在一边。 墨敬染冷哼了一声把脸转向了别处,余光偷偷瞥向地上的箭,发现箭头确实没有血迹才算放了心,但却没有说话,浑身上下透露着冰冷愤怒的气息。 其实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心有余悸和滔天醋意。他刚刚赶到无影谷,就看到箫凝嘉奋不顾身的去替玉少锦挡箭,当那一箭射向她时,他大惊失色,觉得自己被吓的心跳好像都停了,顾不得许多,一心想把她带离危险,当真正把她抱在怀里才想起她刚刚是为别的男人挡箭,巨大的醋意瞬间把他淹没,甚至险些失了理智。 箫凝嘉看着眼前这个别扭傲娇的男人,暗暗叹了口气声音温柔的开口道:“听说你又打了胜仗,这次没受伤。”墨敬染没有说话。 “哎呦,我肩好痛啊。”墨敬染神色一紧,是啊,虽然有金丝软甲护着,弓箭没有真的入肉,但射中时带着的巨大的冲击力一样会让她受伤,他此时虽然依旧没说话,但手却已经不由自主的伸了出去,箫凝嘉下意识的往他身旁靠了靠,墨敬染手掌刚碰到箫凝嘉的肩膀,箫凝嘉就“嘶”的一声,轻声嘀咕道:“真的很疼。”语气里带着点撒娇的味道。 “活该,谁让你强出头!”墨敬染说的话依然强硬,但手下的动作却很温柔,他轻轻散开箫凝嘉肩上的男式的外袍,露处肩上的金丝软甲,熟练的找到上面一个小卡扣,轻轻向右一推,“啪”的一声,肩上的金丝软甲前后断开,里面是淡蓝色曙光锦的贴身亵衣,他有心看看肩上是不是已经青紫了,忽然想到了什么手指紧了紧,最终还是忍住了,他抬起头,语气低沉的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箫凝嘉脸色微红道:“没有,就是撞的疼。”墨敬染不再说话,只是手掌心聚了内力,一圈圈推揉在被利箭打中的地方。他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不要着急,不要吓到她。 金丝软甲本是他三年前在边关时无意间得到了,一共有两件,一大一小。据说这本就是打造它的人送给自己和自己妻子的成婚礼物。他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把小的那件送给箫凝嘉。奈何当年下山时和师父有约定,不能完全掌控北疆军,就不得上山,更不能主动见他们。他只能先默默忍下这个想法,直到一年前,他才完全收服了北疆军队,20万大军彻底是他囊中之物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偷偷上了忘忧山,那时他们已经整整四年没见过面,他再见到箫凝嘉时,当年还略显青涩的小姑娘早已是天资绝色。 他们八岁第一次相见,十岁他随着箫晏一起上了忘忧山,在山上学艺五年,他们也朝夕相处了五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春风化雨,润物无声,那些看似波澜不惊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里,他们在彼此心里的位置早已不可撼动,唯一不同的是:墨敬染很清楚自己是非卿不娶的爱情,而可能是第一次见面他的弱小,让箫凝嘉最初的两年一直把她当做弟弟照顾,后来随着他身高突飞猛涨,和他有意识的一些行为,才慢慢让她意识到自己比她年长两岁,那时箫凝嘉开始慢慢依赖他,可是又只把他当做哥哥,那时的墨敬染想想都觉得心塞,无论他怎么努力改变,可在箫凝嘉眼里都只能看到亲情。怎么就是不开窍呢,或许是年纪还小,可一想他也不过只比她年长两岁而已啊。不过没关系,他等得起。他只能暗暗宽慰自己。 四年后的那次相见,他终于忍不住相思之情,大胆表露心迹,可没想到看到的却是她无比震惊和茫然无措的表情。 “唉,她平时狡黠灵动,聪慧过人,可唯独好像就没长关于情爱的那根弦。”墨敬染只能暗自叹息,不敢把她逼得太紧。只是说给她足够的时间希望她可以好好考虑。 他只在忘忧山上住了一晚便又匆匆离开,直到今天才再一次相见。他有心与她亲近,可内心惶惶不安,他还不知道她内心对他到底是什么想法,又看到她为别的男人挡箭,其实他心里是怕的,怕这几年他不在的时光,把她对他的感情早已消磨殆尽。怕她忽然踏入这凡尘俗世,发现有比他更好的人而移情别恋。怕因为自己刚才冰冷的语气让她产生了她厌恶的情绪。世人只知他是英明神武,战功赫赫的少年战神,却不知他也不过是个为情所困、敏感不安的普通男子。 此时他忽然有些后悔,刚刚应该好好和她说话的,万一她生气了怎么办,不过看她刚才的语气应该没有生气。他手上的动作未停,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 “喂,想什么这么入神?”箫凝嘉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接着开口道:“我说可以了,你把手放下歇会。” “哦”。墨敬染放下他揉肩的手。一时无话。 “我……” “我……” 二人忽然同时开口。箫凝嘉道:“那你先说”。 第20章 内心徘徊 墨敬染小心翼翼的开口:“我刚才是一时冲动说的话,不是故意对你冷脸的。你、你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呀,我知道,你只是吃醋了而已。”箫凝嘉忽然嫣然一笑。 墨敬染颇不自在的反驳道:“我才没有,我只是担心你。” “哦,那你怎么还脸红了?” “箫凝嘉!你……” “哈哈哈哈……”箫凝嘉发出一阵灿烂的笑声。 墨敬染忽然把心一横,目不转睛的盯着箫凝嘉的眼睛坦然道:“是,我是吃醋了,我见不得你为别的男人冒险,我希望你眼里除了我再无别人!” 箫凝嘉本想逗逗他,没想到换来这样的回答,这下轮到她红了脸颊。她看着眼前这个丰神俊朗的男人,听着他刚刚声音低沉而坚定的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重重的敲在她的心上,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他那幽深的双眸里好似藏着破釜沉舟的勇气,也蕴含着翻江倒海的力量,这样的眼神忽然让她想起他们小时候的第一次相遇。 那是她第一次随父母出访北齐,在宫里待的实在无聊,便一个人偷偷溜了出去,她自己也不知走到了哪里,总之走着走着忽然听到一阵吵闹嘻笑声,她转过一个假山便看到一个小男孩正在被一大群太监宫女们捉弄着去捡一个脏兮兮的小球,那个小男孩看上去面色发黄,矮小瘦弱,唯独那双眼睛亮的让人心惊,年纪似乎比她还要小些,她下意识便起了保护之心。之后听到有人喊他二皇子,想起之前曾无意中听娘亲提到过,北齐二皇子乃先皇后所出,如今身份尴尬,怕是处境艰难。 再之后她谎称被球砸到,引起了昌明帝的重视,变相帮他惩治了那些欺负他的恶奴。后来她更是去求父王帮他,最好把他带出皇宫。可当时她父王却说,他是一国皇子岂能说带走就带走,何况作为东黎王爷,也不适合管北齐皇室之事。 接下来的几天她总在睡梦中梦见那个小小的单薄瘦弱的身影还有那双倔强又明亮的眼睛。她便又跑去哀求他父王,可他父王却明确的告诉她不可插手他国皇室之事。后来还是母妃开口,才让父王答应了会想想办法,三日后他父王派人给他送了一本修习内功功法的书让他自行修炼,并承诺两年后若是让他满意便收他为徒,带他离开北齐皇宫。 那时谁能想到不过是一次偶然的相遇,竟让他们之间有了那么深的牵绊,她最初把他当做弟弟,之后慢慢长大,他更像哥哥,可一年前他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她从最初的震惊终于慢慢意识到他们之间的感情。原来他竟然一直对自己存了别样的心思。 那之后的一年里,他不断回忆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逐渐认清自己的心意,正视了自己的感情,自己这几年里对他的思念其实也并非出于兄妹之情。她并不是矫情之人,认了那就大大方方接受就好,本来打算这次去北齐,就和他敞开心扉。没想到,下山前,她父王的一句话让她陷入了深思。 父王说:男人得到的太容易,往往不懂得珍惜,何况身居高位之人,以后三妻四妾在所难免,墨敬染的未来不止身居高位,他终于一日会问鼎江山,你要想好,你到底要嫁什么样的人。 之后她也曾暗暗思考,若是有一天他的身边会出现很多莺莺燕燕,自己能否接受,答案是否定的,她一个都接受不了。他想要的夫君要向她的父王对娘亲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 于是好不容易确定的心意,便又徘徊了。 此时听到墨敬染这么说,她脸颊发烫,心里砰砰跳的厉害,一时竟不知要说些什么。她暗暗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认真的看着他开口道:“墨敬染,我……” “王爷,到了。”外面马车已经停下,惊蛰的声音响起。箫凝嘉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忽然就泄了气,赶忙说道:“下车了。”说着便站起身来,莫敬染一把拽住她衣袖:“你要说什么?” “哎呀,先下去,之后再和你说。”说着逃也似的快步跳下了车。墨敬染跟在她身后也下了车,回身看了一眼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的惊蛰:那眼神冰冷的能把他冻在原地。惊蛰看着自己主子的眼神吓得一身冷汗。他在心里暗暗反思:我做了什么,好像除了刚刚说了一句话什么也没做啊。 这马车经过了特殊处理,隔音效果很好,何况他也不敢偷听主子的说话,坐的远远的。他只是听见安宁郡主一阵爽朗的笑声,自然不知道他喊的这一声有多不是时候。 第21章 阿凝,我好想你 外面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马车停在了一处僻静的院落前,院门两旁亮着两个大红灯笼。 院子从外面看来除了门大些倒也平平无奇,可当惊蛰打开门,箫凝嘉才发现里面大有乾坤,满院的莲花灯雕梁画柱,亭台相接,正中间竟然是一条用玉石铺砌而成的九尺宽大道,道路两旁莲花灯的光芒映照得景色更加意境深远。 路前联通着一座小桥,桥下波光荡漾,面前曲廊云影。绕过曲折的回廊,又有甬路相衔,周围山石点缀其间。巧妙阻挡了外面的视线,但由里向外看去又一目了然,看的出设计者必定也是玲珑心思。 “这是哪里?”箫凝嘉颇为好奇,这样子可不像是客栈。墨敬染陪在她身边边走边说:“是一个朋友的地方,借住几天。原本的下人暂时打发走了,现在里面的基本都是我的亲卫。”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来洛水县的?” “来剿匪。” “剿匪?没听说这里有什么大的匪患啊,而且洛水是东黎的,你北齐的王爷来剿什么匪?”箫凝嘉颇为疑惑的问道。 墨敬染忽然停了脚步,看向她:“外面冷,进去和你说。”他们前方不远处就是宽敞的花厅,厅门上面挂着一块烫金的牌匾写着三个大字:逸景轩。 花厅里装饰的古朴大气,桌椅用的都是上好的金丝楠木。箫凝嘉落座后发现桌上茶盏里已准备好了热茶,门外惊蛰轻轻关上了厅门。屋子里有些安静。箫凝嘉看着身旁的墨敬染,等着他说话。 墨敬染叹了一声气。开始轻描淡写的说道:“我收到你进入无影谷的消息,又发现南晋太子也被追杀到了无影谷,担心你受到牵连就递了个大批山匪在两国边界闹事的折子,请指前来镇压。”寥寥几句看似说的清楚,可还是被箫凝嘉捕捉到了很多信息。 “肃州刺史是你的人?”北齐边境叫做肃州,与东黎洛水县紧紧相连。这些年两国间相安无事,百姓间贸易往来互通有无很是频繁,总体来说社会生活稳定相处和谐。哪来的大批山匪。 “什么都瞒不过你。”墨敬染淡笑道:“山匪确实有一些,但已经被清剿了。我只是让肃州刺史石战元上报了事情,晚些报结果而已。” “狡诈!”箫凝嘉评价了句。然后又问道:“你说和我一起出来的人就是南晋太子玉少锦?” “嗯。” “……”好,她应该猜到的才对,‘靳少玉’反过来可不就是玉少锦吗。 “他是不是和你没报真名,此人奸滑狡诈,满腹心机,你可千万别被他骗了。”墨敬染趁机赶忙又补上两句。 “唉,本就是萍水相逢,不报真名也正常。”何况她报的也不算真名字啊。而且南晋太子的名讳在各国间本就不是秘密,他又身上有伤谨慎些倒是无可厚非。 “说起来我们走了夏蝉和他会不会有危险?” “我留了标记你若离开,以夏蝉的身手脱身应该不难。”墨敬染顿了顿又道:玉少锦的人也到了,他死不了。” “那就好。” 墨敬染看向她,冷哼了一声,大概是又想到了她去挡箭的事情。 箫凝嘉喝了口热茶,身子往后慵懒的靠在椅背上,慢悠悠的开口道:“那最后一个问题,所以你是派人跟踪我了,对吗?”她声音低缓,却透着浓烈的压迫感。不然怎么解释她到哪里他都知道呢。 墨敬染:“……” 一时嘴快,忘了她最讨厌别人偷偷跟着了。 “我就是急着见你,想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到尚京。没想到你一路游山玩水,根本没一点着急的意思。可怜了我在尚京望眼欲穿,要不是现在我来了,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见到你。” ……这是什么委屈巴巴的语气。箫凝嘉心神一荡:“哪有游山玩水,我不急是要算着时间进无影谷。再说我着急也没用啊,东黎使团要四月初才出发呢。” “好,那原谅你了,饿了,快用膳。”墨敬染语速极快的说完,便喊了惊蛰去通知上菜。 箫凝嘉也确实是饿了,这一整天她几乎没怎么吃东西,看见端上来的每一样都是她爱吃的菜,也顾不得别的,净了手后就吃了起来。 她虽然很饿,但毕竟从小接受的是皇族的教养,吃的虽然很急但透着别样的优雅。墨敬染在一旁陪着,偶尔夹些离她远的菜,那深邃的眸底是浓到化不开的情愫。 箫凝嘉吃的畅快淋漓,吃饱后才忽然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本来是要生气质问他跟踪的,怎么反而成了自己不对,还被他“大度”的原谅了呢。 墨敬染看着她似怒似嗔的眼神,知道她已经反应了过来,低声呵呵笑了起来。箫凝嘉恼怒道:“明明是你不对,你还好意思笑?”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恳请郡主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次。”说着还站起来正正经经的躬身作揖。只是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和眼里宠溺温柔的眼神,和他的行为不太相符罢了。 箫凝嘉嘴角一抽,傲娇的说道:“哼,看在你此次表现还不错的份上,就不和你计较了,下次不准再派人跟踪我,听见没?” “遵命”。墨敬染定定的看着她,说出的两个字低沉又温柔,像是带了一把钩子,钩的她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墨敬染慢慢靠近她,四目相对,气氛刚好,双手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轻轻向前环上她的腰。箫凝嘉下意识想要退开,却听见他在她耳畔轻声道:“阿凝,我好想你。” 第22章 阿凝对我最好了 短短六个字带着魅惑人心的温柔。红尘俗世,岁月留痕,那些在他们年少清浅的时光里藏着的点滴过往,都在一瞬间涌入脑海,箫凝嘉本要推拒的手轻轻翻转,拥抱住了墨敬染。 “阿凝,阿凝!”本已做好被推开准备的墨敬染被巨大的惊喜包围,像是要急于确定这是真的。 “我在。”两个人紧紧相拥,爱情的种子在彼此心里生根发芽,就要开出绚烂的花。 笃、笃、笃,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惊蛰在门外又一次煞风景的开口道:“王爷,肃州刺史求见。” “滚!”墨敬染怒道。 箫凝嘉呵呵闷笑,推开他劝道:“快去看看,这么晚求见,或许有要紧事。”看着一脸郁闷的墨敬染,箫凝嘉忽然觉得这么帅气又可爱的男人,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最终,墨敬染还是很贴心的安顿好了箫凝嘉,嘱咐她好好休息。自己则一脸冰霜的去见了肃州刺史。 箫凝嘉也确实累了,这一夜睡得很安稳,次日一早,她刚刚一起身,就见夏蝉从外面端了热水进来。 “夏蝉?你什么时候到的?” “郡主您醒了?奴婢昨晚循着记号找到这里时,您已经休息了。您肩上没事?” “我无事,昨晚你有没有受伤?” 夏蝉摇摇头道:“没有。只是……” “有什么话就直说,什么时候吞吞吐吐的了。”箫凝嘉看着夏蝉欲言又止的表情再次开口说道。 夏蝉道:“主子,昨日您被救走后,又来了几十个人,身手都不在我之下,把之前的黑衣人都反杀了,看样子训练有素,奴婢听见他们喊靳公子殿下。” “嗯,知道了。”箫凝嘉反应很平淡,他已经从墨敬染那里知道了他的身份了,没什么好说的。夏蝉看着主子心里有数,也就不再说什么。 箫凝嘉刚洗过漱,想着出去看看,一抬头墨敬染便已出现在了门口。 “阿凝,一起去前厅,我让他们准备好了早膳。” 箫凝嘉笑道:你让别人告诉我一声就好,不用亲自来的。” 墨敬染宠溺的看着她:“你呀,昨晚睡得早没有发现我就住在你隔壁吗?” 箫凝嘉:“额……” 夏蝉看墨敬染进来,俯身一礼,就要退出去。墨敬染却转身叫住了她:“夏蝉,我留了三处标记,以你的速度一个时辰就可以回来。你却用了近两个时辰。如果你主子是被别人抓住,你可想过这一个时辰你主子的处境?”墨敬染语气平静不辨喜怒,可却带着强大的压迫感。她感觉后背冷汗直流,她从十岁起就跟在箫凝嘉身边,自然知道眼前的人对自己主子有多重视。 这次确实是她的失误。她不敢辩解,转头对着箫凝嘉“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奴婢有错,请郡主责罚。” 箫凝嘉看了一眼墨敬染又低头对着夏蝉道:“起来,我没有怪你。” “是……” 前厅里,早膳准备的颇为丰盛,依然都是按着箫凝嘉的口味做的。多年相处,墨敬染对箫凝嘉的喜好可谓了如指掌。仆人上了菜便都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俩。 二人在桌前相对而坐。箫凝嘉颇为无奈的瞥了墨敬染一眼:“你刚才干嘛吓她。” 墨敬染严肃认真的看着箫凝嘉道:“我不是吓她,凡事都有万一,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作为你的贴身婢女,却分不清主次,枉顾你的安全,难道不该指正?” 箫凝嘉暗自叹气,或许他说的对,只是这么多年来,她早已把四个婢女当家人一般,确实多有纵容,不忍苛责,而眼前的男人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她保护的小男孩了,越来越有上位者的威严和压迫感。她后知后觉的想到似乎在忘忧山时身边这几个婢女就都很怕他。 墨敬染见她没说话,以为是箫凝嘉不喜自己插手她的身边事,一时心中不是滋味,低声开口道:“你若不喜欢我管这些,我以后尽量不插手就是。” 箫凝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由得摇摇头淡笑道:“没有,你管的很好,我只是一时走神了。” 墨敬染眼睛一亮,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他顿了顿又开口道:“你身边不是常跟着四个婢女,怎么只带了她一个出来?”箫凝嘉莞尔一笑道:“你下山后这几年,我可没闲着,给她们安排了些别的事,常在身边的就只有夏蝉了。你可别把这一个给我吓跑了。” 箫凝嘉身边四大婢女,都是箫晏从小给她精挑细选出来的。 春絮年纪最大,性子也最稳重,独立内敛,箫凝嘉有什么大事交给她,一定办的妥妥帖帖。 秋叶是他们中功夫最好的,性子有些清冷孤傲,平时在忘忧山除了身边亲近的这几个人,很少与别人接触。 而冬雪温婉恬静,对医术颇有天赋,箫凝嘉在忘忧山单独开辟了一片药田,除了她自己也就只有冬雪能打理好了。 只有夏蝉似乎一切中规中矩,在四人中就显得平平无奇了。医术懂些,但没冬雪好,功夫不错可打不过秋叶,从小老做错事都是春絮帮着解决。她一直认为这次郡主能带她出来,是因为其他三个人都被安排了别的大事要做,这次又被墨敬染训了一次,估计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想着让其他三人来呢。 墨敬染语气微冷:“若说了她两句却不懂反思只想逃避,那她也确实不配留在你身边。”他忽又酸溜溜的说道:“你对她们四个倒是真好,都没见你这么关心我。” 箫凝嘉眼睛微眯,忽然“啪”的一声放下筷子,语气却异常平静的问:“没见我关心过你?你确定?” 墨敬染心里一惊反应极快的说道:“不是,是我说错了,阿凝对我最好了,最关心就是我。”说话间厅门打开,小满端了一碗莲子红枣汤进来。 墨敬染迅速变脸:“谁让你进来的!” 手中端着汤的小满:“额……” “汤放下,出去!” “是,王爷。”小满飞快的放下汤,退了出去。 他平时最是心思单纯,不然也不会被其他人忽悠着进来送汤,此时他一脸震惊的站在门外,忽然一转身跑去找到惊蛰,神神秘秘的说道:“兄弟,我觉得王爷不对劲,很不对劲!他和安宁郡主两人不是宿敌吗?怎么相处起来怪怪的。尤其是王爷,怎么会那么温柔,太吓人了!你说这是咋回事?” 惊蛰看着眼前这个傻兄弟,觉得要想和他解释明白可能有些费力,反问道:“你听谁说他们是宿敌?” “市井传言不都这么说的吗?安宁郡主刁蛮霸道,在忘忧山时一直欺压王爷,听说甚至还想让王爷做男宠,咱们王爷忍无可忍重伤了郡主,这才被他师父撵下山的。这不是宿敌是什么?”谷雨觉得这算是多年的仇怨了,叫宿敌没错。 惊蛰看着他愚蠢又真诚的眼神,默默扶额,起初王爷从安宁郡主下山便派人时刻关注动向时,他也觉得王爷是终于等到机会要报复了。可从得知安宁郡主有危险,王爷的所作所为来看,傻子也看出来压根不是那么回事。而且他一直近身候着,比别人知道更多一点。他觉得他好像发现了王爷这几年来一直不近女色的原因了。 只是和眼前这个傻子实在说不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拍了拍小满的肩膀道:“兄弟,没事时多吃些核桃。”说完转身走了。 小满挠了挠头在后面喊道:“欸,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还有为什么要吃核桃?” “补脑。” 小满:“……” 第23章 手疼不疼 前厅里,二人用过膳,墨敬染有些歉意的开口:“阿凝,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在这里好好歇息,我晚些过来陪你。” 箫凝嘉好奇的问道:“你不着急回去吗?而且我也要赶去东黎皇城的。”墨敬染默了默,他是要赶回去,可他舍不得才刚刚难得见面的箫凝嘉。 他要现在先把紧急的事情处理完,才能推后一天再走。他不想让她担心,只道:“我明日再走,你也再陪我一天好不好?”箫凝嘉其实也舍不得他,也没有多问,点点头道:“好。” 墨敬染想要先送她回去休息,被箫凝嘉拒绝了,她淡笑道:“我又不是弱不禁风的娇小姐,这么点路还需要你送?”墨敬染也确实时间不多,便也依了她。他一个人先匆忙离开了小院。 箫凝嘉带着夏蝉慢悠悠的在这风景别致的小院里闲逛,忽然从前方回廊处出来一妙龄女子,身后还跟着两个梳着双髻的小丫鬟。那少女一身淡黄色襦裙,容貌中上,气质高冷。箫凝嘉止了步,看着这主仆三人直奔她而来。 很快,那黄裙女子便站在了箫凝嘉面前,盛气凌人的开口道:“你就是翊王殿下昨日里带回来的姑娘?” 箫凝嘉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眼前这个目光不善的女子,淡淡的问道:“不知姑娘是何人?” 女子嗤笑一声:“你在我的家里问我是何人?真是可笑!” “这是你家?”箫凝嘉微微皱眉,他还以为设计的如此精巧别致的院落应该是一位风光霁月的公子。 女子看她似乎不信,有些恼怒道:“当然,这是我哥哥的别院,自然也是我的。我问你,你和翊王是什么关系?” 箫凝嘉再次淡定反问道:“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那女子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冷冷的开口:“翊王此次是来剿匪的,你是他从土匪窝里救出来的?你这样的卑贱身份最好早日断了不该有的念想。” 箫凝嘉心中忽然生起一股厌恶的情绪,语气也冷了下来:“你又是谁?与你何干?” “哼,你还不配知道我是谁,你只要知道翊王是我看上的人,离他远些,不然,我要你好看。”说着手中一晃,一片泛着寒光的刀片从箫凝嘉耳边飞驰而过。那刀片带着的风把箫凝嘉的耳边头发都吹散了。 箫凝嘉站着没动,夏蝉已经身形一晃,到了那女子近前,那素白的手狠狠的捏住了女子的脖子,她身后两个小丫鬟也瞬间动了,一起攻向夏蝉,夏蝉捏着女子的脖子却没松开,而是手上用力,一个转身把女子挡在了身前,吓得两个小丫鬟慌忙撤了力气,愤怒道:“快放了我家小姐!” 女子被遏制住了喉咙,发出呃呃的声音。夏蝉手松了松,那女子却叫嚣道:“贱婢放手,你找死!”夏蝉手上忽然一使劲,那女子差点背过气去。 就在此时,又一身影从远处飞身而来,狠厉的掌风直奔夏蝉面门而去,箫凝嘉抬手,一根银针打出,那人侧身躲避,掌风也打了个空。那两个婢女赶忙上前:“少爷,快救救小姐。” 箫凝嘉定睛看去,眼前的男子一身白色锦袍,二十出头的年纪,眉清目秀,仪表堂堂,只是那双眼睛和那女子一样透着高冷之气。 男子倒还算客气,拱手道:“还请姑娘让你的婢女先放了舍妹。” 箫凝嘉示意夏蝉刚松了手,那女子却趁夏蝉不备,转手就打了夏蝉一巴掌,口中还骂了一句:“贱婢。”那一巴掌极狠,夏蝉嘴角霎时溢了血。 箫凝嘉忽然动了,手起掌落,“啪啪”接连两声脆响,那女子“啊”的一声,倒在地上。脸上的两个巴掌印比夏蝉还要明显。她出手极快,对面的男子想要阻拦已经晚了。 “姑娘这是何意!”男子看着自己妹妹被打,脸上显出怒意,语气也强硬了许多。箫凝嘉语气平静:“看不出来吗?她打了我的人,双倍奉还而已。” “一个婢女而已,是她先伤的我妹妹,难道教训不得,姑娘这么霸道的性子,就不怕翊王不喜吗?” 箫凝嘉一愣,颇为天真的问道:“哦,翊王不喜欢这样的吗?” 男子眼底闪过一丝轻蔑,“自然,翊王怎么会喜欢如此泼辣猖狂的女子。” “这样啊,”箫凝嘉顿了顿问道:“还不知公子是何人?” “在下石若景,这是舍妹石惜儿。家父乃是肃州刺史。” “所以这里真的是公子的宅院?” 石若景微微点头,冷声道:“你伤我妹妹,看在翊王的面上,我可以不深究,还请姑娘向我妹妹道歉。”石惜儿刚要抗议道:“不,哥哥,我要她……”石若景目光一寒,她便默默住了口。 石若景刚刚看着箫凝嘉那透着冷意的双眸,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墨敬染,心中隐隐不安,他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可箫凝嘉忽然冷笑一声:“道歉?石公子,是你妹妹先言语不敬,是你妹妹先动的手,是你妹妹技不如人,你让我道歉?” 石惜儿大怒:“你在我们府上伤了我,竟然还敢如此猖狂?!” 箫凝嘉淡定的开口:“借住在此,我本该感谢石公子,可我记得昨晚我来时是男子打扮,而且这里原本的下人已经基本被清走,所以你如何知道翊王带回来一个女子,我可否认为你们是故意窥探翊王隐私,图谋不轨。” 石惜儿眼神微闪:“你、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她确实仰慕墨敬染才偷偷留了院内打扫的杂役,今早得到消息翊王带回来的竟然是一个女子,她便有些坐不住,匆匆赶来想要探个究竟。 石若景重新审视着箫凝嘉,他没想到眼前的女子心思竟然如此敏锐,“这位姑娘,现在你要做的是向我妹妹道歉,其他事与你无关,我自会和殿下解释。” “你要和本王解释什么?”墨敬染的声音忽然传来:“又要谁道歉?”石惜儿猛的回头,含情脉脉看着墨敬染,施礼道:“殿下,你要为臣女做主啊。” 石若景在旁拱手道:“殿下,在下贸然来访,便看到这位姑娘与舍妹有些冲突,都是些女儿家的小矛盾,无伤大雅,只要这位姑娘道个歉便算了。” 墨敬染沉默的听完,平静的问道:“怎么回事?夏蝉,你来说。” “是。” 夏蝉原原本本的把之前发生的事叙述一番,墨敬染脸色越来越冷,最后走到箫凝嘉面前,问道:“用哪只手打的人?” 当那兄妹以为他要责罚箫凝嘉时,却见墨敬染执起箫凝嘉摊开的右手,缓慢轻揉,轻声开口:“下次不准这么打了,换个方式报复回去就好,看看手心都打红了,疼不疼?” 箫凝嘉点点头:“有一点。” 墨敬染脸色一寒:“惊蛰,掌嘴。” 惊蛰没有犹豫上前对着身后两个婢女就是两巴掌。 “殿下!王爷!”兄妹俩同时开口,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墨敬染淡淡道:“这次只是两个婢女代过,就当小惩大诫,若有下次……”他眼神冰冷,虽然话未出口,但二人都知道,肯定不能善罢甘休。 石惜儿后背发凉,不敢再开口,而石若景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幽深,也没说话。 墨敬染拉着箫凝嘉的手,温柔的开口:“我们走。”二人没再管身后的石家兄妹,转身便走。 箫凝嘉悠悠叹了口气:“这样会不会得罪肃州刺史?” 墨敬染不屑道:“我会怕得罪他?”箫凝嘉定定的看着他,墨敬染:“阿凝放心,我心中有数。”箫凝嘉点点头。她相信他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况且就算为她得罪又如何,无论是谁,胆敢觊觎墨敬染,她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第24章 没有这样的人物 二人回了暂住的院落,之前的小插曲箫凝嘉并未放在心上,毕竟有仇当场就报了,只是墨敬染心中却很不快,之后更是直接给肃州刺史施压,让肃州刺史不得不很快给石惜儿许配了人家,这都是后话了。 箫凝嘉并不知道这些,她和墨敬染许久未见,两人似有说不完的话题。然而与爱的人在一起,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刚见面不久便要面临分别。 原来,墨敬染昨晚从肃州刺史那得知,皇帝派了左都御史前来,说是来辅佐自己剿匪的。一个文官不带一兵一卒来剿匪,这真实目的不言而喻--就是来监视他的。 因为朝中有人上了折子弹劾他谎报匪情,而后又有大皇子一脉刻意引导,让昌明帝怀疑他可能藏有私兵。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日子久了就会生根发芽,他必须马上处理好这里的“剿匪”事宜,然后赶回尚京。 多挤出一天的时间已是极限,他苦心经营整整五年,好不容易到达今天的成就,怎么会轻易让别人抓到把柄。 而箫凝嘉让夏蝉通知了穆子修,告诉他先耐心等待后,也要马上赶往东黎国都--喻茗城。就这样两人依依惜别,约定好四月二十八北齐皇城再见。 墨敬染骑在高头大马上,静静的望着箫凝嘉的马车越走越远。纵然有再多的不舍,也不得不暂时分开,他一拉缰绳,调转马头,与箫凝嘉相背而驰。 他眼里的眷恋化成坚定的信念:他一定要更强大,强大到可以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强大到整个北齐甚至天下无人可以再压制他,强大到让师父可以放心的把她交给自己。 …… 南晋的太子府里,一暗卫双手拖着一份小卷轴正单膝跪地禀报着:“属下无能,查不到那位叶公子的身份。东黎皇族中没有这样的人物。” 玉少锦一身绛紫色纹绣长袍,腰间束着同款祥云腰带,头戴玉冠,脚踩金靴,尊贵无比的坐在书案之后,他接过卷轴打开,里面详细记录了暗卫调查来的信息。 当年东黎发生内乱,皇族被摄政王杀的所剩无几。现如今年轻一辈的皇族男子中除了当今东黎皇帝箫司璟,就只有康庆郡王嫡子和武阳王世子。 康庆郡王嫡子才13岁,而且也从未离开过东黎皇城,武阳王世子今年二十有四,而箫凝嘉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年纪对不上。 那样的气质和身手他下意识的以为出自皇族,玉少锦暗暗思考:莫非猜错了,不是皇族中人? 门外敲门声响起:“殿下,圣上召您入宫” “知道了。”玉少锦交代了一句继续查找后,起身去了皇宫。 他刚一入宫门,便看见皇上身边的一个小太监等在那里。“太子殿下,皇上在梧桐殿等您。” 玉少锦心下诧异,梧桐殿是父皇还是皇子时住的宫殿,自从登基为帝后,就一直空着。父皇今日怎么会去那里?他来不及多想,跟着小太监快步前往。 梧桐殿里,南晋皇帝没有穿龙袍而是一身常服的站在里面,看上去少了些帝王的威严,就像是个寻常老者,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一幅画,不知在想什么。 玉少锦进门唤了一声:“父皇”,南晋帝转过头对他招了招手:“来了?过来看看。”随后又眼神示意了一下,伺候的宫女太监便都退了出去。 玉少锦往前走了几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开口道:“父皇,这是您当年画的千里江山图?” “嗯,朕当年还是皇子时就喜欢这山光水色,想着总有一日要把咱们南晋的锦绣河山都走上一遍。可惜后来大皇兄忽然病逝,朕只得收起那些心思,开始学习处理朝政,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南晋帝语气低缓,声音里带着对往事的怀念与眷恋。 “父皇若想出去走走,现在也是可以的。”玉少锦开口道。 南晋帝苦笑的摇了摇头感叹道:“现在老喽,走不动了。何况那些朝臣们每天折子不断,哪有时间出去。” “父皇春秋鼎盛,怎么会老,您若是想出去,儿臣可以陪着您。” “你倒是个孝顺的,若是你陪朕离开皇宫,只怕这朝廷就要变天了。” 玉少锦心里一惊:“父皇……” 南晋帝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淡然开口:“你不必紧张,坐下,我们父子聊聊天。” “是。”玉少锦在他的不远处刚坐下,就听南晋帝问道:“这次你受伤了没有,我听说老二出动了死士。” 玉少锦“……” “您、您都知道了?!” “唉,原本朕以为皇权相争,自古如此。他有蓉贵妃和大将军护着,不知天高地厚,愿意折腾就先折腾着,就当给你练练手了。 本想着让他吃点苦头能知道自己的不足,以后能诚心悔悟,现在看来,是朕想岔了。” “他不顾手足之情,联合外戚偷养死士,手段阴狠毒辣,是朕太纵容他们了!” 二皇子的母妃蓉贵妃闺名成蓉蓉,是汝成侯嫡长女,他的亲哥哥成厉峰曾是南晋帝的伴读。 后来南晋帝登基让成厉峰去军中历练了三年攒了些军功,被封为忠勇大将军,如今更是掌管着整座皇城禁军,是实打实手握大权的朝中重臣,而汝成侯府本就是传承了近百年的簪缨世家。 南晋帝刚登基时能够很快稳定政权,汝成侯府功不可没。之后一次宫宴上南晋帝曾遭遇刺客,蓉贵妃还替南晋帝挡过一刀。 这些年来,汝成侯府声势显赫,如日中天,慢慢的胃口也越来越多,做事越发嚣张跋扈,不知收敛。 南晋帝看在多年情义上,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没想到这次竟然敢对一国储君动用死士,这是动了帝王的底线了。 玉少锦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道:“父皇想让儿臣怎么做?”他没有问南晋帝想怎么做,而是问想让他怎么做。 南晋帝知道他的这个儿子是聪明至极,也知道南晋交到他的手上才是最好的选择,可自古皇家无情踏着手足至亲的血肉上位者比比皆是。他不想看到他的儿子赶尽杀绝,最终成为一个孤家寡人。 “锦儿,若有朝一日,他做了大逆不道之事,留他一条性命,其他人只要不动摇江山社稷,你尽可放手去做。” 玉少锦低声道:“好,儿臣明白了。” 父子俩沉默了一会儿,南晋帝忽然开口道:“下个月北齐太后寿辰你带人走一趟,朕收到消息东黎派了安宁郡主前去,或许是有联姻的打算,无论谁娶到安宁郡主,就等于取得了东篱摄政王的支持。 别看这些年箫晏过起了隐居生活,可实力绝不可小觑。安宁郡主是他唯一的女儿,你若能娶到她,将会是我们南晋的一大助力。” 玉少锦却平静的开口道:“父皇,儿臣觉得守护江山社稷可以堂堂正正的凭实力,何须靠一个女子巩固政权。 何况儿臣要娶之人必定是要与儿臣两情相悦,情投意合的。儿臣曾听闻坊间传言,那安宁郡主嚣张跋扈,貌丑无颜,实非良配。” 南晋帝颇为无奈道:“那种坊间传言,怎可轻信?” 玉少锦:“总不会空穴来风。” 南晋帝看他确无此意,叹了声气道:“随你。” 此时玉少锦还不知道。他现在说话有多硬气,以后知道真相时脸打的就有多疼。 第25章 尚书府的马车 转眼已是三月下旬,箫凝嘉也终于到了东黎国的皇城--喻茗城。 一辆普普通通没有任何标识的马车慢悠悠的行驶在大街上。箫凝嘉和夏蝉都已经换了女子装扮,箫凝嘉一身白色的银丝祥云秀襦裙,外面披一件梅花双绣云锦披风,一头乌黑的秀发绾成了如意髻,上面插了一根同款的梅花白玉簪,和披风交相辉映,简洁清雅。面上略施粉黛,臻首娥眉,气质脱俗。 夏蝉掀开车帘的一角,看着外面小贩的叫卖和两边琳琅满目的商品,感叹道:“郡主快看,好热闹啊,咱们走这一路就数喻茗城最繁华了。” 箫凝嘉往外瞥了一眼淡笑道:“喻茗城是东黎国都,自然更繁华,又不是没带你来过,值得你这么惊讶?” 箫凝嘉从十四岁也就是墨敬染离开忘忧山后,每年都会回喻茗城住上一个月,有两次都是带的夏蝉和秋叶。 夏蝉眼睛望着外面有些应接不暇道:“那不一样嘛,以前都是皇上派那个冰块脸的谢将军来接,奴婢都不敢乱看,您又不爱出来走走,奴婢也没机会看啊。” 箫凝嘉失笑道:“那倒是我的错了,晚些我问问皇兄,若是有时间带你逛逛去,给你弥补一下。” 夏蝉眼睛一亮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真的?郡主你太好了,你就是世上最最好的主子!” “油嘴滑舌。” “奴婢这可都是真心话。”她确实是这么想的,这世道本就尊卑有序,礼法森严,主是主,仆是仆,谁家主子会这么纵容下人,就算普通人家里尚且规矩众多,何况是身份尊贵的皇家郡主。嗯,主子就是最最好的主子!夏蝉暗暗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箫凝嘉懒得再理她,她身子向后有些慵懒的靠在车内的软垫儿上,闭目养神。 忽然外面一阵急促的车轮声响起,之后就是什么东西被撞倒的声音,箫凝嘉好奇的掀起车帘,便看见一辆富丽堂皇的楠木马车横在了道路中间,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正一瘸一拐的在地上捡起散落的书籍,嘴里念叨着:“哎呦,我的书,我的书啊。都撞坏了,这可如何是好。”他忽然抬起头,情绪有些激动的冲着马车高声道:“你们赔我的书!” 没想到对面的车夫却趾高气昂的喊道:“你瞎了吗?看不见马车过来,我看你就是故意撞上马车讹银子。你最好识趣些速速让开。” “你、你颠倒黑白,血口喷人!” 车夫不屑的道:“明明就是你自己不看路。还在这强词夺理,赶紧滚开,别碍事。” 书生被气的满脸通红,知道与他多说无益,于是忽然高声道:“里面的贵人,还请你给个公道话!你难道就任凭你家车夫横行霸道吗?!” 里面的人没出声音,此时车夫却又阴狠狠的开口道:“你若再胡搅蛮缠,惊扰了我家小姐,信不信让你吃牢饭!” 车夫本想快点儿把他吓退,却没想到书生也是执拗的很,他直了直腰义正言辞的说道:“凭什么明明是你们的错,还要让我吃牢饭,这里是东黎皇城,天子脚下,你们就这么罔顾王法吗?东黎法律向来公正严明,你以为大牢是你家的吗?” 车夫眯了眯眼睛,阴恻恻的开口:“好啊,那你就等着看。”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呦,这好像是刑部尚书江大人府上的马车呢。”大家闻言开始细细打量,很快就有人看到车角挂着一个牌子,上面果然刻着一个“江”字。 有好心人开始低声劝道:“年轻人,还是赶快走,人家位高权重,惹了这样的人物没有好果子吃的。” 身边开始有人附和:“是啊是啊,年轻人,快走,快走。” 书生却气的浑身发抖愤怒道:“位高权重就可以罔顾法纪?位高权重就可以仗势欺人?位高权重就可以在闹市纵马疾驰,不顾平民百姓死活吗?!” “说的好,但兄台说的不完全对,里面坐的毕竟不是刑部大人,这里人多口杂,此话若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岂不是认为位高权重的江大人真的如此,怕是要影响江大人的前程啊。” 箫凝嘉注意到说话的正是之前说出是江尚书府马车的那个人。看上去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公子,但她却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之后若有所思的会心一笑。 此人声音很高,又故意提及江大人的前程,像是提点又像是威胁,果然马车忽然动了动,一个一身水绿色轻沙罗裙的妙龄女子由小丫鬟搀扶着走了下来。女子身姿纤瘦,容貌艳丽媚而不俗,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 她径直走到书生面前开口道:“家仆多有冒犯,还请公子海涵,公子可有受伤?”那声音轻柔软糯,像是能一直软到人的心底, “额……”书生愣了愣。 “为表歉意,这十两银子还请公子收下,请公子让个路可好?”说着身旁小丫鬟递过去一锭银子。 本来怒气冲天的书生,被这样一个艳若桃李,温柔可人的小姑娘轻松化解了怒气,一瞬间脸颊发烫,晕乎乎的接过银子往边上挪了几步。等他反应过来,马车已经扬长而去。 箫凝嘉看着这一场闹剧就这么收了场,四周百姓纷纷散去,还不断的议论着:“看刚才那个车夫那么猖狂,没想到那位小姐真是人美心善啊。” “一个穷书生一下得了这么多银子,可真是幸运。” “是啊,那可是十两银子,都够买上几十本书了。” 书生此时已经明白过来,又羞又怒,可又无从辩解,只能咬咬牙抱着已经残破的书急匆匆离开了。 箫凝嘉用眼睛扫了一圈,看着众人的反应无奈的摇了摇头,刚要放下车帘,忽然看到之前两次开口的那个小公子盯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不屑的“呸”了一声低声骂道:“虚伪,恶心!” 又瞥了一眼刚才议论纷纷的人群道:“愚蠢。”说着便扭身离开,身后一个小厮赶忙跟了上去。箫凝嘉笑了笑放下车帘,吩咐道:“走。” 第26章 兄妹相见 马车缓缓的向着摄政王府的方向驶去,由于路上这段小插曲耽搁了些时辰,到达王府时已经过了午时,春日里的阳光,明媚又温暖,斜照在“摄政王府”苍劲有力、气势浑厚的烫金牌匾上,那耀眼的光芒衬得这座府邸越发霸气威严。 王府的管家常亦洲原是箫晏的身边侍卫,后来由于替箫晏挡剑伤了右腿,一到阴天下雨行动就有些不便,箫晏便安排他替他守着这座王府了,常侍卫从此成了常管家。 此时一早收到消息的常管家已经在门口翘首以盼了好一会儿了。箫凝嘉刚下了马车,他便疾步走来,声音里透着激动:“属下拜见郡主。” 箫凝嘉赶忙上前拖住了他屈膝向下的身体,开口道:“常叔叔快请起,以前不是就说过了,怎的又行此大礼。” 常亦洲满脸笑意道:“看到郡主太激动,忘了忘了。” “郡主快进去,您的凭阑苑已经准备好了梳洗的温水,午膳也做好了一直温着呢,等您安顿好就可以用膳了。” 箫凝嘉淡笑道:“常叔叔办事还是那么稳妥,辛苦您了。” “哎呦,应该的应该的,郡主折煞属下了。” 车马劳顿,箫凝嘉带着夏蝉先回凭澜梳洗了一番,刚收拾好马上要用膳,就听常管家急匆匆走来,在门口说道:“郡主,宫里来人了。” “哦,这么快,我午膳还没用呢。”箫凝嘉颇为随意的念叨了一句。门外不远处太监总管李石海带着两个小太监已经入了凭澜苑,正巧听见箫凝嘉的话,他疾步走过来,本是满脸褶皱的一张脸却眉眼带笑的说道:“给郡主请安。” 箫凝嘉微顿道:“李公公?你怎么来了?” 李石海是内廷总管太监,曾经是伺候先皇的,先皇驾崩后就一直跟在箫司璟身旁,他少时得先帝看中,学过些功夫,平时又稳重机警,最主要的是对箫司璟忠心耿耿,于是箫晏摄政后就把他提为了总管太监,平日里没有特殊情况他是不会离开箫司璟身旁的,故而箫凝嘉才会有些疑惑。 李石海却避重就轻的回道:“陛下早就念着您了,知道您已经到了王府,便迫不及待的派老奴过来,宫里也备好了餐食,陛下还等着和您一起用膳呢。” 箫凝嘉说道:“皇兄也没吃呢,那现在就走。” 王府门外,一辆低调朴实的马车已停在门口。 箫凝嘉进到车里才发现暗藏乾坤,里面就是一个移动的会客厅,左右两旁是两把金丝楠木的太师椅,地上披着一整张的云萝地毯,中间放了玉石案几,上面已经放好了各种水果糕点,都正对箫凝嘉的胃口,看得出来准备的人是用了心的。 箫凝嘉心里暖暖的,皇兄对他的好总是体现在每一个小细节里。 摄政王府离皇宫并不远,一盏茶的功夫,已经进了宫门口。箫凝嘉下了车,步行到箫司璟所在的兴宸宫。李石海则紧紧跟在后面。 大概是出于习武之人的警觉,箫凝嘉觉得这一路上周围似乎总有眼睛盯着自己,她默默的看了看四周,都是些打杂的太监宫女。 李石海在后面忽然开口道:“这宫里总有些想要投机取巧的,知道郡主与陛下感情好,便把心思动到了郡主身上,郡主无需理会便是。”箫凝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兴宸宫里,箫司璟一边等着箫凝嘉一边还不忘批着奏折,他扭头瞥了一眼,左手边的书案上还有厚厚的一摞没处理,心里没来由的烦躁。想想马上就能见到妹妹,烦躁的心情才疏解了一些,这是他在世上为数不多且感情最为深厚的亲人了。 箫司璟的皇祖父圣祖皇帝本有八儿两女,他的父王箫煦排行第二,和五皇子箫晏同为当时的皇后所出,两兄弟感情极好,圣祖皇后是当时的翰林院大学士苏家嫡长女,苏家满门清贵,却无兵权。 而大皇子的母妃是当时护国公林家的嫡女,当年林家手握重兵,而正是因为有兵权便也助长了他们母子图谋篡位的野心,圣祖皇帝弥留之际,大皇子箫启联合三皇子、六皇子带兵拦截了传位给太子箫煦的诏书,并抓住了当时年仅八岁的箫司璟,以他的性命相威胁逼死了太子和太子妃。 当箫晏带兵赶到时已经晚了,他眼睁睁看着至亲之人被逼死在了眼前,八岁的箫司璟被高高吊在一口沸腾的油锅之上,箫司璟暴怒之下趁其不备一箭射杀了箫启,血洗皇城,当时所有参与了叛乱的人下至普通士兵,上至皇子皇孙一个不留,斩杀殆尽。 那殷红的血液把整个喻茗城都染成了红色,一时间箫晏成了杀神的化身,也留下了残忍弑杀,狠辣凶残的名声。 正当所有人都觉得他要坐上皇位的时候,他却亲手扶持了箫司璟为帝,自己做了摄政王,以雷霆手段整治朝纲,由于八皇子三岁便已夭折,皇子被他杀的就只剩了两个,他把从小体弱多病的四皇子封了康庆郡王,赐了京郊外一处风景极好的庄园让他养病去了。 至于七皇子则一直放荡不羁爱自由,四处游历不归家,把自己混成了皇族“编外”人员,他便也懒的去管。 箫晏忙着朝廷之事,无力分身,难以顾及其他,当时他的王妃叶卿卿便时常带四岁的箫凝嘉入宫陪着箫司璟,也正是她们的陪伴和开解才让箫司璟从巨大的悲痛与恐惧中慢慢缓了过来。 “吱呀”声响起,门口小太监推门进来禀报郡主到了。箫司璟说了句:“快请,”便站起身来。箫凝嘉一进门正看见他‘啪’的一声把一本奏折甩在一旁,大步流星的迎了过来,“皇妹,你可算来了。” 箫凝嘉看着这个仅比自己年长四岁的年轻帝王,本就英气逼人的脸上多了些帝王的威严,身上是一袭银白色的常服,那柔滑的锦缎却遮不住他骨子里散发出的霸气,乌黑的发丝用金边玉冠高高束起,剑眉轻扬,薄唇微抿,长身玉立。 她在心底浅浅的叹息,别人看到的都是作为帝王的无上荣光,她看到的却是这背后的辛苦和凄凉。 她嘴角上扬,大声喊了一声:“皇兄。” “嗯,快进来。”箫司璟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在膳桌旁的一把椅子上坐下,问道,“饿坏了?”转身又向着门口说道:“李石海,快传膳。” 箫凝嘉颇为无奈,下意识的以手扶额。箫司璟看着她这表情,有些疑惑:“你怎么了,这什么表情?” 箫凝嘉星眸微嗔看着他:“皇兄,虽然我是很饿,但这进门就用膳很影响我郡主形象的,让下面的人怎么想?都不需要寒暄几句的吗?!” 箫司璟一愣,随后便是一阵爽朗开怀的大笑,他一边笑还不忘补上一刀的说道:“阿凝,你以前每次进宫第一件事就是喊饿要用膳,你都忘了?要是这么说来,那郡主形象早就丢了,也不差这一次。” 箫凝嘉:“额……”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不是因为以前年纪小,觉得御膳房的糕点特别好吃才那么说的嘛。唉都是黑历史,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箫凝嘉暗暗后悔。 兴宸宫外,李石海听见箫司璟的笑声,眼睛有些湿润,心里想着:还是郡主来了好啊,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陛下这样真心畅快的笑声了。 第27章 箫司璟的打算 宫女们端着各式的菜品井然有序的进入殿内,箫凝嘉想想倒也坦然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口急了,何况谅这些宫女太监们也不敢嘲笑自己。 想通了,她也不拘着了,和箫司璟面对面坐着。大快朵颐起来,她是真的饿了。箫司璟看着她吃的畅快,心情也跟着愉悦轻松了许多,可那些本想要和她说的阴暗肮脏的事情忽然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箫凝嘉虽然忙着填饱肚子,可箫司璟欲言又止的表情她却看的清楚,两兄妹儿时便常在一起,彼此一个眼神就知道什么意思。箫凝嘉看他这副模,猜想他应该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了。 酒足饭饱后,箫凝嘉扬起一张明艳又俏皮的笑脸,打趣道:“皇兄如此盛情款待,皇妹无以为报,不知有没有什么可以效劳的?让我还一还人情债。” 箫司璟宠溺的点了点她光滑的额头,笑着说道:“你啊,真是小机灵鬼。” 箫司璟知道她这是看出自己有话想说,给自己递了话头呢。他便也不瞒着,说了这宫里宫外的新情况。 本来在他亲政的第五年,为了平衡朝中各方势力,也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他立了两位贵妃,并言明谁先诞下皇长子,谁就是皇后。良妃是当朝杜太师的孙女,淑妃是骠骑大将军的嫡次女。 他选的很是巧妙,这二人各代表了文武百官之首,由于有皇后的宝座做引子,两大派系明争暗斗,互相牵制,让他这个少年皇帝有了点喘息的时间。 可如今五年过去了,两位贵妃一无所出,朝臣不免旧事重提,频繁上奏请求立后。皇后若是那么好立,他早就立了。想要找一个聪敏机智,情投意合,又能制衡朝局的人选哪那么容易。 箫凝嘉听完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问道:“皇兄是想让我帮你选选?” 箫司璟微微点了点头,他想以箫凝嘉的名义办个春日赏花会,邀请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家的小姐,观察一下她们的品行。只是他深知箫凝嘉慵懒的性子,最不喜的就是这种场面上的应酬,可谁让他们箫氏皇族如今人丁衰落呢。 两个皇姑姑早已远嫁,两个贵妃本就对那些小姐们防的厉害,箫凝嘉是最合适也是最值得信任的人选。 箫凝嘉自然义不容辞答应了。 使团五日后启程去北齐,她便把赏花会的时间定在了三日后,地点是箫司璟定的就在京郊皇家别苑。 一来别院里风景秀丽,最适合办这种宴会,二来选在皇家别苑也能彰显皇上对于箫凝嘉的重视。 箫司璟还特意派了宫中经验丰富的赵嬷嬷前去操持,叮嘱箫凝嘉一切琐事交给下人,千万别把自己累着。箫凝嘉无奈笑道:“皇兄,我又不是纸糊的,只是一个宴会而已,又不是去打仗,放心累不着的。” 用过午膳后,箫司璟知道箫凝嘉车马劳顿,并没有多留她,吩咐了李石海送她出宫。出宫路上,一个小宫女急匆匆挡住了去路:“安宁郡主请留步,我家娘娘有请。” 箫凝嘉问道:“你家娘娘是?” “是淑妃娘娘。” 箫凝嘉还没开口,李石海却在旁边高声道:“红音姑娘,陛下体恤郡主舟车劳顿,让咱家马上送回府,怕是不能见娘娘了。” “这……可是娘娘说……” 李石海手中拂尘轻抬,语气颇为强硬:“你就这样回复淑妃娘娘就是。”说完也不管那个叫红音的小宫女什么反应,对着箫凝嘉躬身客气的说道:“郡主,请。” 箫凝嘉微微点头,没再开口,顺路接着走。她知道为什么皇兄让李公公亲自接送了,原来是替她挡麻烦的。 其实她去见见也无妨,无非就是知道他与皇兄亲厚想要拉拢她罢了,只是费一些口舌应付而已。她对皇兄对她的细心周到很是动容,在心中暗暗下决心,定然要为皇兄选一个称心如意的皇后才好。 三日后皇家别苑 一大清早箫凝嘉刚刚梳妆完毕,明眸皓齿,略施粉黛,穿着一整套银白色曙光锦的曳地长裙,裙摆边绣着一圈祥云图案。乍一看,淡雅脱俗,清冷端庄。 可当她迎着朝阳跨出门外,那一身素色长裙在阳光下忽然闪着金光,她每走一步都仿佛是从光里走来,尊贵大气的让人不敢直视。 夏蝉在旁边忍不住感叹:“郡主,这也太漂亮了!你这样会让那些小姐们嫉妒的。” 箫凝嘉浅浅的笑道:“就是要让他们嫉妒。”她今天就是要看看这些大家闺秀们的本性如何。 她一抬眼看见赵嬷嬷正从转角的小月亮门中匆匆走过来,对她躬身施礼然后来到近前悄悄耳语了一番。 箫凝嘉心下了然轻轻点了点头,道:“先请到水榭花亭稍作休息。”赵嬷嬷应了声退了下去。 箫凝嘉把设宴地点设在了别苑风景最好的玉华阁。阳春三月里正是草长莺飞,百花齐放的大好时节,别院设计者很巧妙的把这玉华阁修在了这绚丽多彩的百花中央。 玉华阁身后是一大片池塘,池塘四面均有悬空的红木小桥与院中的甬道相连。池中央是一座怪石嶙峋的假山,假山的顶上便是那座设计颇为精巧的水榭花亭,站在亭子里整个院落的美景可尽收眼底。 箫凝嘉给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家未出嫁的小姐都下了帖子。 安宁郡主相邀,那些贵女们自是不敢怠慢,有一些位高权重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皇帝有立后的打算,久不回京的安宁郡主却在此时邀请大家赏花,背后的意思就很值得深思了,因此大家都做了精心打扮三三两两陆续赶来。 箫凝嘉看到这些小姐们时忽然想到一个词:人比花娇。 这满园繁花似锦却抵不过大好年华。 那些贵女们看到箫凝嘉都先是一愣,那可是千金难求的曙光锦啊,竟然穿了一整套!也太奢侈了。可一想到箫凝嘉的身份,这份奢华尊贵也在情理之中。 箫凝嘉暗暗观察着,看着这些贵女们眼中闪过或羡慕,或嫉妒,或惊讶,或欣赏的目光。 可无论他们心里怎么想,脸上的表情都是一闪而逝,通通转换成端庄优雅的微笑。纷纷恭敬地上前来行礼,箫凝嘉也从容的应对。 因为有赵嬷嬷在身旁帮忙介绍,箫凝嘉倒是避免了很多对不上府邸的尴尬,她正游刃有余的与各府小姐们闲话家常,忽然一小姑娘望着前方说道:“柔姐姐你来了。” 第28章 唐紫茵 箫凝嘉寻声看去,便见一女子款款走来,身姿优雅温柔端庄的站在了她面前,柔声开口道:“臣女江柔见过郡主,郡主万安。” 赵嬷嬷本想开口介绍,这是刑部江尚书的嫡长女。却被箫凝嘉抬手制止开口道:“江小姐免礼,我对江小姐倒是知道一二。” 江柔心里有些不安问道:“臣女惶恐,郡主怎么会知道我的?” 箫凝嘉微笑开口:“自然是因为见识过江小姐的绝世风采。”没等江柔再开口箫凝嘉接着道:“这园中百花齐放,景色甚好,大家不必拘礼,可以随意欣赏。”之后又补了一句:“江小姐也可以好好逛逛。” “是。”江柔心里有些忐忑,她总觉得箫凝嘉像是话里有话,可自己以前从未见过她,难道……难道是因为陛下提到过她?! 一想到这种可能,她心头怦怦直跳,喜悦激动的情绪差点就要绷不住。她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不然,郡主为什么特意说见过她的风采,她只在去年除夕宫宴上献过一次舞,一定就是那次陛下记住了她,并且和安宁郡主提起了,是了,一定是这样! 正巧此时之前喊她的那个小姑娘在她身旁说道:“柔姐姐,你好厉害,这么多小姐,郡主就只说知道你呢,你是不是以前见过郡主啊?”小姑娘名叫冯柳儿,是大理寺少卿的掌上明珠,刚刚及笄,性子单纯烂漫。 江柔听她这么问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匆匆敷衍了几句便要离开,她想去找郡主聊聊,看看是不是能透出什么话来。可却偏偏有人不让她如意…… 玉华阁里夏蝉悄悄在箫凝嘉耳边低语:“郡主,江柔被定国公嫡女苏清婉拦住了,看着不是很友好哦。” “嗯,不必管。”一切都在箫凝嘉意料之中。她故意说的那几句话,不仅会引起江柔的无限联想,其他人也一样会那么想。那些对皇后之位有意的贵女自然不会看她顺眼,只是在这里谁也不会傻到真的去惹大麻烦,那么嘴上战个胜负也很正常。 箫凝嘉让夏婵继续观察每一位小姐的言行举止。 玉华阁周围贵女们三三两两赏花交谈,曲折蜿蜒的小路上偶有婢女往来期间。自然也有一些人徘徊在箫凝嘉周围,有心攀谈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就在此时,又一贵女姗姗来迟。 箫凝嘉看着眼前这个一身浅灰色素衣,发饰轻简,脸色苍白的女子,一时有些愣住,唐紫茵屈身一礼柔弱的开口道:“见过郡主咳咳,臣女来迟了,还请郡主勿怪咳咳……” 箫凝嘉看着她眉头微皱,若不是前几天刚刚见过她生龙活虎的模样,怕是真要信了。边上一个贵女觉得机会来了,开口道:“郡主的赏花会是巳时一刻开始,唐小姐巳时三刻才到,也太没把郡主放在眼里了。” 唐紫茵心里烦躁,脸上该装还是得装着:“咳咳……郡主恕罪,实在是臣女身体不适,马车走的慢了些。” 另一个贵女接过话道:“知道身体不适就不要来了嘛,让郡主沾染了病气就不好了。” 唐紫茵心里暗道,要不是家中老娘闹得紧,当我愿意来呢,和你们这一群矫揉造作,阴阳怪气的女人们浪费口舌。烦死了!开口却说道:“是,都是臣女的错,各位姐姐们,我、我能留下来吗?” “……” 这些贵女们看安宁郡主一直没开口,定然是已经恼怒了她的姗姗来迟,胆子便也大了起来。 “哼,你要问的应该是郡主,而不是我们。” 唐紫茵依然柔弱的开口:“咳咳……可是我刚到这里,就一直听各位姐姐训话,还以为各位是代表郡主的呢?” “你……”这话就有点诛心了,她们谁敢代表郡主。不由得偷偷看向箫凝嘉,想要解释一二。 箫凝嘉此时却开口道:“好了,既然唐小姐身子不适,那就坐下歇息会。你们大家随意。” “是,”众人见郡主并未计较,有些讪讪的也不好再在边上站着,纷纷走远了。 箫凝嘉只留了夏蝉在边上伺候着。她抬手亲自拿起茶壶给唐紫茵倒了一杯,平静的说道:“唐姑娘,请。” 唐紫茵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这位深得陛下宠爱的妹妹这么平易近人。 箫凝嘉看出她的惊讶,莞尔一笑问道:“唐小姐今日妆容的倒是别致,这样的打扮唐大人可知晓?” 唐紫茵:“额,臣女是因为病着,脸色有些苍白……” 箫凝嘉淡淡的笑道:“唐小姐大概不知道,本宫从小学医,望闻问切,最擅长的就是望。”她漂亮的双眸深邃的看向唐紫茵,让唐紫茵恍惚觉得自己好似一个无处遁形的小丑。 她心中大惊:完了,这要露馅儿他娘会不会对她大刑伺候?不对不对,这会不会算她欺君?! 她抬头看着箫凝嘉面带微笑,似乎并无恶意。站起身壮了壮胆子,对着箫凝嘉深施一礼回答道:“郡主,这都是臣女自己自作主张的,与家父无关。” 她想了想又主动交代了原因:她怕皇上为了充盈后宫大选秀女,于是想用装病这一招躲避选秀。 箫凝嘉好奇的问道:“那你为何不想入宫?” 唐紫茵既然话已至此,便也就豁出去了,她坦然回答:“臣女性子懒散,喜欢自由,不愿犹如囚鸟般被那四方高墙困上一辈子。” 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 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 箫凝嘉心下了然,点了点头,倒是难得碰到在荣华富贵面前如此清醒的姑娘。 自古红颜易老,而帝王薄情,深宫内苑里的女子又有几个能逃开孤独寂寞相随到老的命运。 她刚进来时,赵嬷嬷就已经介绍过了:唐紫茵,御史大夫唐文章唯一的女儿,她上面还有一个亲哥哥叫唐亦帆,如今是御前侍卫统领。唐御史的后宅只有唐夫人一人,夫妻感情甚笃,恩爱有加,只是一直传闻唐家小姐身体不好,每次露面也都是病殃殃的。箫凝嘉仔细想了想她的这些招数或许就是唐夫人教的。 今日她缓缓走近时箫凝嘉才看清楚:这个唐紫茵,正是当日江柔的马车撞人不肯下车时人群中点明她身份的那位公子,那时她女扮男装,别人轻易看不出,可在箫凝嘉眼里,她的那些装扮就显得有些粗糙敷衍了。她当时只知她是个女子,却不知其具体身份,没想到今日却在这里见到了。 箫凝嘉并未追究她的欺瞒,又与她闲聊了一会,发现这个唐紫茵抛开她柔弱的伪装后,性子豪爽,又通透机敏,还有些江湖侠女风范,这让她对唐紫茵倒是颇有些好感,这样的性子和他皇兄倒也般配,可人家摆明不愿入宫,实在多说无益。 第29章 两只癞蛤蟆 聊了一会儿,箫凝嘉看唐紫茵也不是能安稳坐着的性子,便让她随意走走,赏赏这满园春色,唐紫茵看得出安宁郡主确实没有生她的气,便也安心的随处去逛了。 一条有些狭窄的白石甬路上,唐紫茵正边走边欣赏着这两边姹紫嫣红的春色,忽然听见江柔的声音传来:“苏清婉,我好心劝你说话前最好三思,否则以后怕是追悔莫及!”那声音不似以前的柔弱,反而带着一种清冷的厉色。 她发现声音好像是从前面那座水中假山的对面传来。她轻轻踏上小桥,行至假山旁,便听见对面又一个声音响起:“江柔,你算什么东西,敢威胁我?你真以为安宁郡主和你说了那几句,你就是未来皇后了?别做梦了!” 唐紫茵听出正是苏清婉的声音。心里好奇的想:什么皇后?我错过了什么?身子不自觉的往前面探了探,呦,里面竟然是空的,一个大约一人高的洞口被遮在茂密的藤蔓后,不细看很难发现,她轻轻扒开藤蔓,灵活的钻了进去。 对面江柔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做梦?既然觉得我做梦,那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难道你不是因为嫉妒我才在这里挡路的吗?” “我会嫉妒你,呵,笑话!”苏清婉压低声音在江柔耳边一字一句说道:“告诉你,皇后之位只能是我的,凭你也配?!哼,你等着瞧!”声音落下后便是一阵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她听见江柔一个‘你’字还未能完全说出口,随后又是一阵离开的脚步声,想来应该是苏清婉说完话便转身离开了,随后江柔也离开了。 唐紫茵低声骂了一句:“两只癞蛤蟆。” 忽然身后悠悠地传来了一个声音问道:“谁是癞蛤蟆?” 唐紫茵被吓到‘啊’的一声,转过身来一看,一个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的年轻男子紧紧的站在她身后。她吓得往后一躲,却一下撞到了假山的山壁上,疼的她又是‘啊’的一声。她颇为惊慌失措的模样引得眼前的男子一声轻笑。 唐紫茵最初惊吓的情绪化作了愤怒和警觉,冷冷的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 男子答道:“在下是安宁郡主的护卫,不小心吓到了小姐,抱歉。” 她刚刚在安宁郡主那里已经露了底,而且二人相谈甚欢,听见他是安宁郡主的人,倒是微微放松了些又问道:“那你怎么在这?” 男子答:“我今日负责这里的安全,刚看见这后面好像有人,就过来看看。”说着还指了指身后的藤蔓。 “哦,这样啊,那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唐紫茵还颇为江湖气的拱了拱手。 箫司璟心中暗笑,看来她是信了。 他在假山顶的水榭花亭上观察了一会儿,看着那些惺惺作态的贵女们觉得太过无趣,起身打算去和箫凝嘉打个招呼就回宫了,没想到刚下来便看见一个女子小心翼翼的听人墙角,他一时好奇就过来了。 这座假山设计的很是精妙,山里是镂空的,江柔和苏清婉的对话他都听见了。他心里反感正不知怎么形容,忽然就听见了前面小女子那句‘两只癞蛤蟆’的评价。 想到这他又问了一遍:“小姐还没回答我谁是癞蛤蟆呢?” 唐紫茵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是也都听见了吗?就刚刚对面想着当皇后的那两个。” “他们是癞蛤蟆,那当今陛下岂不就是天鹅了?” 唐紫茵赶忙嘘了一声:“这话可不能乱说哦。” 箫司璟:“不就这个意思吗?” “那也不可以说出来啊!陛下是真龙天子,怎么能是鹅,”她顿了一下又道:“天鹅也不行。” 心里却暗暗想着:这安宁郡主的护卫怎么回事,平时是不是太随意了些,都不知注意言行的吗? 箫司璟看着她警惕又无奈的表情,觉得很有意思,他又问:“如今宫里后位空悬,我见那些贵女们大多都有争一争的心思。小姐就没想过吗?” 唐紫茵不屑的回道:“被一辈子关在一个华丽的笼子里,每天和一大群女人勾心斗角,就为了能够多分得一个男人的一点儿宠爱,这样的生活想想都觉得窒息。” 箫司璟沉默了,‘一个华丽的笼子’,她形容的很对,皇宫可不就是一个华丽的牢笼吗,她不愿被困住,可自己呢,早已被困在这华丽的笼子里无法脱身。 唐紫茵一时嘴快,说完才惊觉,自己和一个陌生的护卫说这些干嘛,心里暗暗后悔,她福了福身,扒开藤蔓,匆匆的离开。 箫司璟没有拦着,随后也出来,盯着她的离去背影好一会儿,冲着空气说了一句:“去给朕查查是谁家的小姐。” 身后一个声音回道:“是”。 午时左右,贵女们花也都赏的差不多了,箫凝嘉特意准备了御膳房的糕点,上好的百花茶招待她们。之后大家也都很识趣的陆续请辞离开。 这是她第一次办这种集会,箫凝嘉自认还算成功,起码没出现什么不可控的意外。 玉华阁内, 兄妹俩在紫檀长桌前相对而坐。箫司璟问道:“皇妹今日可有什么收获?” 箫凝嘉微微点头道:“嗯,发现了一个比较特别的姑娘,皇兄今日观察的如何?” 箫司璟不屑的轻哼一声:“这些所谓的名门贵女,大多表面端庄清雅,实则心思深沉,甚是无趣。” 他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唇角微翘道:“不过有一个人倒是有点意思。” “哦,是什么人?”箫凝嘉连忙问。 正在此时,一个身姿挺拔的侍卫进来回禀:“启禀陛下,之前那位小姐的身份查到了。” 箫司璟:“她是谁?” “唐统领的亲妹妹,唐御史的掌上明珠,唐紫茵。” 箫凝嘉眼睛一亮:“巧了,皇兄,我说的也是她!” 箫司璟:“哦?这么巧,你觉得她有何特别之处?” 随后,兄妹俩交换了一下信息,箫凝嘉把她刚入京时遇到她女扮男装的事以及今日的她们之间的对话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她感叹道:“皇兄若是想要人,倒也好办,直接下一道圣旨就好,可若是想要心,那就有些难办了。”她看得出唐紫茵是真的不想入宫。 箫司璟看着她眉头微皱的样子。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这小脑袋里都想些什么呢?我也不过是觉得她有点特别而已,什么又是人,又是心的。好了我的事你先不要操心了,再有两日就要启程去北齐了,你也好好准备准备。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宫了。”箫司璟果断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此时的他还没有意识到,所有的喜欢其实都是从觉得一个人的特别开始。 第30章 谢将军有断袖之癖 接下来的这两天箫凝嘉过得悠闲又充实。 第一日她带着夏蝉在喻茗城里逛了整整一天,大大的满足了一次夏蝉的愿望。 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后,起床用了早膳,然后便一头扎进她事先准备好的药材堆里。 赤焰草不可久放,她得赶在去北齐之前把它入药才行。直到窗前的最后一点光芒也悄然退下,箫凝嘉终于大功告成的松了口气,走出已经昏暗的房间。 夏蝉就候在门口,箫凝嘉交代她派人去通知穆子修,告诉他解药已经制好了,她会在北齐都城等他。 她要等的其实不只是穆子修,她相信穆子樾已经找到他了,并且知晓了这件事。以穆子樾对穆子修的重视,一定会亲自到北齐皇城找她。 一颗能救了富可敌国的穆家公子的神药,她若轻易就送了出去,恐怕穆子樾不仅不会接,反倒会生出更多的顾虑,和这种心思百转的精明商人打交道,她觉得还是直接了当些的好,到时她也自会开诚布公的和他讲好神药的“价钱”。 四月初一这日,是东黎使团前往北齐的日子,一大早箫凝嘉就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去宫里和箫司璟告个别,没想到箫司璟已经先她一步到了摄政王府。 “皇兄,你怎么来了?”看到出现在府里的箫司璟,箫凝嘉很是诧异。 “来送送你。”箫司璟一会儿还要早朝,时间不多,他看了眼身后的李石海:“朕让你拿的东西呢?” 李石海赶忙上前,递上厚厚的一沓银票。 “阿凝,这是十万两银票,你拿着。” 箫凝嘉:“……” 一大早来就直接给她送这么多银子,她看上去是会缺银子的人吗?! 箫司璟看出她的不解,温声道:“皇兄知道你有银子,但你第一次远行,又是在他国,还是多拿点,以备不时之需。” 箫司璟顿了顿,有些犹豫,但还是再次开口:“还有,如今的墨敬染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有的少年,这几年他战功显赫,手握重兵,是让西戎闻风丧胆的战神王爷,在北齐炙手可热,而且我听说北齐皇帝有意将北齐丞相之女许配给他,你到北齐,还是离他远些的好。这次我让谢良辰陪你一起去,你们也算熟悉,你有事尽管吩咐他便是……” 箫凝嘉耐心的听着他唠叨,点头道:“皇兄放心,我心中有数。”直到李石海提醒他该回宫上朝了箫司璟才不得不离开。 其实他本还打算提一提她的亲事,又怕她心中抵触,只能轻描淡写的提了提谢良辰,其他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箫凝嘉望着他的离开的背影心里暖暖的。谁说最是无情帝王家,或许是幼年经历过那样惨烈的事情,他们都对这为数不多的亲情格外珍惜。 箫司璟刚离开没一会儿,常管家便来禀报:谢将军和魏丞相来接郡主启程。 箫凝嘉与他们见了面才知道,这次同去的不仅有谢良辰还有丞相魏承勋。 她忽然想起之前皇兄与他说过,洛水县的事情他曾派人严查,魏承勋为官清明可对后宅之事知之甚少,当初吴仁兴的事情他确实不知,但他夫人却打着他的旗号没少为自己兄长撑腰。箫司璟看在他劳苦功高的份上赦免了他夫人,罚了他三年俸禄。这次让他陪同箫凝嘉去北齐也算是让他戴罪立功了。 “参见郡主。”两人一起上前见了礼。 箫凝装淡笑道:“魏丞相,谢将军,二位无需多礼。” 魏承勋三十出头身形消瘦,气质文雅,简单寒暄后便恭敬的站在一旁。 谢良辰则躬身抱拳道:“郡主,请上车。” 不同于进宫时的低调,他身后的马车装饰的极其奢华,外观车身是紫檀木打造,四面都有丝滑的绸缎装饰,车角的玉铃铛随着拂过的风儿清脆作响。马车前面的木柱子上镶嵌着两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阳光照过 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箫凝嘉微微点头带着夏蝉上了马车。车里装饰更是典雅精致,看的出就是特意为她准备的,座位上铺着厚厚的貂绒垫子,坐上去温暖舒适。 夏蝉轻轻掀开车帘,望向外面,忽然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箫凝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眼便看到谢良辰骑着枣红色高头骏马在队伍最前方,他一身银白色盔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目若寒星,面容冷峻。 箫凝嘉颇为好奇的问道:“你是在看谢将军?这是怎么了?” 夏蝉感叹道:“奴婢是看谢将军真是一点也没变,明明长得一副好皮囊,却总是一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模样,听说现在喻茗城里的贵女看见他都有些发怵,她忽然压低了声音接着说道:“说他可能有断袖之癖。” 箫凝嘉拧眉道:“这些你都听谁说的?” “就咱们王府的小桃啊,郡主您不常回来不知道,小桃说别看谢将军为人冷漠了些,但他相貌英俊,家世显赫曾经可是这喻茗城里夫婿的最佳人选,据说有好几个贵女都跟他偷偷表明过心意,但他都不为所动,后来慢慢的就传出他不喜女色的消息了。” 箫凝嘉不由得失笑问道:“所以你也信了?那你不记得北齐关于我的传闻了?” 夏蝉:“……” 想想还真是,关于郡主的传言可比谢将军的还要离谱,这道听途说,以讹传讹最后的结果往往和事实差了十万八千里,确实轻信不得。 可她嘴上却说道:“但谢将军为人冷漠是真的啊,也就和郡主您还能说上几句话,简直比翊王殿下还要冷。” 听她提到墨敬染,箫凝嘉心思微动,她平素没有注意过这些。 由于每次回京皇兄都是派谢良辰护送自己,她也只是在那时才会与他有些接触,如今仔细想想,谢良辰确实性子很冷漠,他的冷,是骨子里的寒凉疏离,像是把自己游离于尘世之外,似乎永远无悲无喜,无波无澜。 而墨敬染在别人面前虽然好像也是冷冰冰的,但他的冷透着矜贵与威严,给人以强大的压迫感。 而在她面前的墨敬染又完全是两外一种状态,鲜活的,爱笑的,笨拙的,吃错的,患得患失的……。 这样一想,箫凝嘉心中竟然闪过一丝诡异的满足感,好像一个冰冷漆黑的盒子里却藏着一个稀世罕见的珍宝,只有她一人知晓,让她不免内心窃喜。 第31章 三国使团齐聚尚京 北齐御书房 昌明帝有些无奈的看着一脸不情愿的墨敬染,开口道:“让你和你大皇兄一起负责招待各国使臣,就让你这么不愿?还是你不想见那安宁郡主?” 墨敬染眉头微皱语气却平静的回道:“父皇误会了,儿臣只是觉得以大皇兄的能力一个人就可以做好。” “哼,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怎么想的。现在边关无战事,你也回京有段时间了,还想一直做个闲散王爷不成?” “还有朕不管你与安宁郡主到底有什么恩怨,但此次你代表的是我大齐国,务必给我好好招待,不可怠慢。” “父皇……”墨敬染还想再说什么,昌明帝却一挥手说道:“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好好下去准备,明日南晋使团就到了,南晋太子亲自前来,你们和鸿胪寺卿一起去接。” “……是。” 墨敬染出了宫,一路上脸色阴沉。 惊蛰跟在身后忍不住开口道:“王爷,陛下让您和大皇子负责接待使团,您不就方便接触安宁郡主了吗?”他实在不理解,陛下无意中给了这么好的机会,王爷为什么还一脸不高兴呢。 墨敬染瞥了他一眼:“她既然到了北齐,本王需要别人行方便?接了这差事只会分走本王的时间。” 心爱之人好不容易到了身边,却要被其他琐事耽误他相聚的时间,翊王殿下心里不痛快,非常不痛快。他只想和箫凝嘉待在一起,其他人他才懒得应对! 其实五年前他是特意选的那个时候下山,当时西戎出兵气势汹汹,大齐朝急需一员猛将,他回朝请命出战,时机正好。 可当时箫晏却告诉他,若想顺利掌控兵权,他们之间必须“恩断义绝”,昌明帝可以接受一个和别国交往甚密的儿子,但绝不会容许一个有别国后盾还手握重兵的王爷。这会让他的皇位坐的不安心,自古以来疑心是每一个帝王的通病。 他为了让昌明帝放下戒心,顺利掌控兵权,不得已以箫凝嘉为借口和箫晏演了场戏,让世人误会他们结下仇怨,可没想到后来传言越演越烈一发不可控制,虽然他知道箫凝嘉不在乎这些,但他心里一直很愧疚。 如今答应师父的承诺已经做到,二十万大军已是囊中之物。他只想从此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和她在一起,除了昌明帝让他还尚有一丝顾忌,至于别人会怎么想,和他有什么关系。别的使团来北齐,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忽然想到刚刚昌明帝说的南晋太子亲自前来,不由得心中冷笑一声:呵,玉少锦也来了?那他倒是要好好会一会,在他心里,玉少锦这个名字已被他加进了劲敌黑名单中。 墨敬染刚回到府里便收到飞鸽传书,东黎使团再有三日就到了。他有心让箫凝嘉住在翊王府里,但又于理不合,好在皇家使馆离王府并不远,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但一想到三国使臣都住使馆,玉少锦也会在,他心里的醋意就有些压不住,虽然明知道三国使团都是各自有独立的院子,但毕竟离的更近些,玉少锦现在还不知道箫凝嘉的身份,但以他的聪明只要再见到,猜到箫凝嘉就是叶安宁不过是早晚的事。到时他若有意接近可方便多了。 墨敬染把手里的密报用内力一点点碾碎,就像要碾碎所有可能分走箫凝嘉注意力的人。惊蛰看着翊王殿下杀气腾腾的脸又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 四月二十这日,南晋使团第一个到了尚京,墨敬染一袭玄色暗纹长袍,身姿挺拔,气势冷峻,墨敬琦一身湛蓝色直颈的外袍,嘴角含笑,风流倜傥,二人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御林军和鸿胪寺的官员浩浩荡荡的亲自来迎接。 正午时分,南晋使团的队伍井然有序的进了城,尚京城最繁华的主街之上,玉少锦从正中间的那辆低调奢华的马车中缓缓的走了出来,他一身深紫色金丝缎袍,两个广袖上绣着暗色祥云。一头墨发用极品羊脂玉冠高高束起,温雅尊贵,气质高洁。 双方见面自然是要相互寒暄一番,比起墨敬染的冷漠疏离,墨敬琦则友善热情的多,毕竟和南晋未来国君打好关系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街上毕竟不是说话之地,三人寒暄片刻,一起往皇家使馆而行。他们本就是人中龙凤,又都面色俊朗,气质却截然不同,各有千秋。不知迷倒了尚京城里多少女子,而这一盛况自然也成了城内百姓茶余饭后的重要话题。 两日后西戎使团也到了京城,与南晋使团不同,北齐百姓对西戎实在谈不上喜欢。 这几年,两国战争不断,如果没有翊王墨敬染这样的战神出现力挽狂澜,恐怕现在两国的局势还不知会如何, 何况不少百姓家都有亲人子侄牺牲在了战场之上,若不是知道两国此次要和谈,恐怕百姓们早已对他们棍棒加身了。 西戎使团的首领是康宁王赫连玉琛,三十左右的年纪,身材粗犷,眼神锐利,身上带着上位者傲视天地的气势,他是西戎皇帝最小的弟弟。 西戎皇帝已垂垂老矣,几个儿子又难当大任,西戎朝臣一多半都已臣服在了赫连玉琛麾下。他在西戎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此外和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三皇子赫连境,云阳公主赫连晴,以及前来和谈的相关官员。使团人马看上去要比南晋壮大得多,队伍浩浩荡荡入了尚京城的主街时,墨敬琦带着人马也掐着时辰赶到。 没看到墨敬染西戎使臣都暗暗松了口气,如若可以,他们这辈子都不想再和墨敬染打交道,这几年的仗打下来,墨敬染彻底打垮了他们的嚣张气焰,成了让西戎人人生畏的存在。 既然已经停战,准备和谈,并且西戎还带了重礼来贺寿,面子上怎么也不能丢了大国气度,墨敬琦虽然没像对待南晋那样热情周到,但也算是客气有礼。一行人和前两天一样简单寒暄后,便一起前往皇家使馆。 使馆面积极大虽然三个使团都是安顿在这里,但每个都是三进三出的大院子,面积快抵得上一座单独的世家府邸了。 墨敬琦安顿好西戎使团本打算去和玉少锦再联络一下感情,却被告知太子不在使馆,虽然好奇但人家是来贺寿的,谁也没权限制人家自由,他只得作罢,离寿辰还有几天,总会找到机会。 此时的翊王府书房里,惊蛰一脸担忧的问:“王爷,陛下让您和翰王一起负责接待使臣,今日西戎使臣进京,您不露面,陛下会不会怪罪?” 墨敬染低着头,素来提剑勒马的手里此时拿着一块纯白的云锦缎帕子正小心翼翼的擦着桌上的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盒,嘴上却漫不经心的的说道:“手下败将也配让本王迎接?本王倒是可以提着追魂剑去接,就怕他们受不起。” 翊王殿下一把追魂剑在战场上杀敌无数,所向披靡,那把剑就是西戎军的噩梦。 惊蛰默了默:“那明日安宁郡主入京您去吗?” 墨敬染终于抬头看了他看一眼,那一眼惊蛰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冷的让他瞬间想逃。 他终于淡淡的开口:“你以后少和小满在一起。” 惊蛰:“……”他觉得好像被内涵到了,但没有证据。 四月二十四,东黎使团终于姗姗来迟,当箫凝嘉乘坐的那辆奢华艳丽的马车缓缓而来时,便已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想要一探究竟了。 北齐百姓对这个一直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安宁郡主好奇的很。都想要看看这个传闻中让翊王殿下忍无可忍大打出手的郡主是怎样一个嚣张跋扈,凶神恶煞的女子。 第32章 想你了 东黎使团的队伍进城不足两刻钟,北齐来迎接的人马就已经到了眼前。 墨敬琦一马当先到了近前,看着遮挡的严严实实的马车客气的说道:“本王墨敬琦代表大齐欢迎安宁郡主,郡主远道而来,舟车劳顿,辛苦了。” 车上的箫凝嘉没有露面,柔和又清冷的回了一句:“有劳王爷”。 谢良辰,魏丞相随后也上前寒暄,墨敬染礼节性的拱了拱手,双方简单介绍后便没在再开口,谢良辰也不是话多之人,好在有墨敬琦和魏丞相撑着,两国相安无事和平相处多年,交谈起来倒是比和西戎多了份真诚自在。 墨敬染一直表情冷峻,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安宁郡主也没有下车,两人竟然全程没有交流。这倒是让那些本以为会有一场好戏的百姓多少有些失望,倒是随行而来的鸿胪寺官员们狠狠松了口气。 迎接的队伍把东黎使团送到皇家使馆门口,夏蝉才掀开车帘,搀扶着箫凝嘉下了马车。 墨敬琦看着一袭淡紫鎏金的云锦长裙,身姿曼妙,眉目如画的箫凝嘉,心里猛的一跳。 因之前那些传言之故,他本以为安宁郡主会是个飞扬跋扈,明艳张扬的女子,此时得见真容竟与想象中天差地别,他忽然就有些怀疑,眼前这样一个容貌倾城,端庄淡然的女子怎会像传闻中那样不堪?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还在心里暗暗思量,箫凝嘉却再次开口:“感谢二位王爷隆重迎接,使馆已到,本宫先行进去整顿一二。” 她转身就要带着人进去,没想到墨敬琦却忽然看了眼在身后一直沉默的墨敬染说道:“安宁郡主与二皇弟也算老相识了,二皇弟可有什么要说的?” 墨敬染掩下眼里眷恋和深情,平静的开口:“郡主赶路辛苦,还是先好好歇息。” 墨敬琦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呵呵一笑道:“二皇弟言之有理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各位先好好歇息,有任何事情都可以随时来找本王。” 接着又道:“陛下明日为三国使团准备了接风宴,到时再与诸位把酒言欢。”墨敬琦客套话又说了一堆,最终是没看成墨敬染与安宁郡主的好戏,也只能带着人马离开了。 墨敬染双手一抬,抱了抱拳,也转身离开。二人看上去客气疏离,毫无关系,天知道墨敬染向来引以为傲的忍耐力已经濒临崩溃。 东黎使团被安排在使馆最东侧的院子,里面飞檐青瓦,雕梁画柱,奇珍异草随处可见,小桥曲水,蜿蜒回旋,磅礴大气里又透着精致雅韵,倒是很符合箫凝嘉的喜好,她一进来便道:“此景甚好”。 她不知那是墨敬染特意为她挑选的院子,并且还按照她的喜欢做了些改动。 她缓步前行,欣赏着园中景致,谢良辰已快速巡视了一圈回来,恭敬的问道:“郡主,属下刚看了下,最里面应是女子内院,但中间的主院落环境最佳,不知郡主是何想法?” “那就最里面,至于主院你与魏大人自行商议便可。”谢良辰觉得这样也好,此处一行人虽以郡主为主,但她毕竟也是女眷。 他把主院让给了魏丞相,自己则直接选了距离安宁郡主最近的外院,理由是方便保护郡主。箫凝嘉倒是无所谓,反正只要不打扰到她就好。 太阳悄然下了山,黑暗慢慢笼罩整座皇城。箫凝嘉刚刚沐浴完,她换了一身素白暗花锦缎中衣,一头乌黑如缎的长发柔顺的散在背后,虽然已经擦拭过,但仍隐隐的散着水汽。 她打发了夏蝉下去休息,房门虚掩着,自己拿了本医书坐在桌前,微微欠着身,一手持着书卷,一手轻托下颚,屋内烛光微晃,映照着绝美的容颜上仿佛整个人都散着柔和的光芒。 墨敬染到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静女其姝,温婉如玉。他一时看的竟有些痴了。 “你打算就这么一直站着?还不快进来!”箫凝嘉的声音让他瞬间回了神。 他进来反手关上门,轻声唤道:“阿凝”,声音缱绻温柔,与白日里冷若冰霜的翊王殿下判若两人。 箫凝嘉嫣然一笑:“你来了。” 墨敬染四周看了一下,问道:“你在等我?知道我会来?” “嗯, 猜的。” 墨敬染心中窃喜,这种和心爱之人心心相通的感觉简直太美妙了。 忽然他眉头微皱,快步走向床头的架子,拿起披风轻轻披在箫凝嘉肩上,略带责备的开口:“夜里凉,怎么不知道多穿点,冻着怎么办?” 箫凝嘉低头看看自己,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只穿了中衣,脸颊有些发烫,其实房间里很暖和,她一点都不冷,但还是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我……” “阿凝……” 箫凝嘉:“那你先说”。 墨敬染却不在往下说,沉默而专注的看着她。 箫凝嘉“……” “你到底要说什么?还说不说?” 墨敬染忽然大步上前,长臂一伸,紧紧的把箫凝嘉拥在怀里:“我说,我只是想说,我想你了。” 箫凝嘉听着头顶温柔低沉的声音,心里动容,但却忽然有一种诡异的念头闪过:这种男子思念女子的简单直白的表达,让她把眼前的人和以前相处多年的墨敬染完全割裂开来。 这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她一时有些茫然,虽然她一直都知道眼前这个人只是对别人冷漠少言,对自己一直温暖谦和,关爱有加。可是以前的他一直是隐忍含蓄的,而最近这两次见面,他脑子里像是被打开了某种开关,热烈直白的让她有些难以招架。 墨敬染还在等着怀中之人的回应,却见箫凝嘉久久没有反应,他放开紧抱着的双手,忐忑的问道:“你怎么了?是、是怪我没经过你允许拥抱你了吗?”我以为,我以为我们上次在洛水县已经、已经互通了心意。”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实在有失战神的身份。 箫凝嘉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怪你,我只是,有些不习惯。” 没有就好,墨敬染心里稍安,“不习惯什么,不习惯我抱你吗?” 箫凝嘉脸颊绯红,眼神似嗔似怒的看着他:“就是不习惯你现在这样,说话这样直白!” “那就是我心中所想,情不自禁而已。” “阿凝若是不喜欢,我也可以改。”说着语气淡了下去,颇有些委屈的看着她。 箫凝嘉觉得他大概是中了墨敬染的毒,完全受不住他这样的语气和表情,慌忙安慰道:“你别想多了,我没有,真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不喜欢。” “那就是喜欢了,呵呵呵……,原来阿凝喜欢我这么直白,你放心,我以后继续努力。” 箫凝嘉:“……!”她看着刚刚还一脸委屈的男人忽然就喜笑颜开起来,瞬间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她紧紧的盯着墨敬染悠悠的开口道:“真快。” 墨敬染:“嗯?什么?” 箫凝嘉:“你变脸是速度,比你出剑的速度还快。” 墨敬染:“……” 第33章 原来竟是女子 墨敬染见她似乎有些恼怒,怕她揪着事情不放,赶忙转移话题:“昨日为什么忽然传消息,让我查墨敬琦?” 箫凝嘉听他问到此事也正色道:“我收到消息,墨敬琦在尚京城里笼络人心,勾结大臣,似乎是打算罗织什么罪证,我怕他想要对付你。” “不是我,是墨敬泓。” “三皇子平王?” “嗯,”墨敬染微微点头,接着道:“墨敬泓的舅舅是英州刺史,在英州暗中养了一批人被墨敬琦发现了。但他怕贸然捅出去被反噬,所以联络朝臣打算一击即中,彻底击垮平王一党。” 箫凝嘉诧异的问道:“这些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墨敬染难得看到她这副表情,忽然手不由自主的伸出去揉了揉她的头发,手感柔顺丝滑的竟让他分了神,箫凝嘉不耐烦的拍开他的手催促道:“你快说啊!” 墨敬染回过神低声笑道:“你以为我下山这五年就只会在战场上打打杀杀吗?师父教我最多的可不是功夫,而是谋略。” 他顿了顿,又非常坦诚的说道:“他们身边都有我的人。”箫凝嘉眨了眨眼睛,竖起拇指赞叹道:“翊王殿下好手段。” 墨敬染一本正经的回复:“嗯,本王接受你的夸奖,姑娘若是还想夸,可以继续。” “……” 箫凝嘉:“夸了一句,就变成本王和姑娘了,这要是继续夸那还得了。” 墨敬染又一次抑制不住的笑出声,他开口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墨敬琦的事的?” 箫凝嘉学着他的语气开口道:“你以为你下山这五年我就只会在无忧阁里种些花花草草吗?我这些年学的可不止是功夫和医术,不止是翊王殿下会谋略哦。” “哈哈哈哈……”眼看着墨敬染笑声越来越大,吓得箫凝嘉赶忙捂他的嘴巴,她发现他在别人面前高冷的像是不食人家烟火,但和自己在一起时却好像特别喜欢笑,但这三更半夜她的房里若传出男人的笑声,她在北齐本就恶名在外的形象怕是又要加上一条伤风败俗了。 墨敬染止了笑,抬手抓住了箫凝嘉伸出去想要捂嘴的手。 他眼神里满是宠溺,声音低沉又温柔:“你呀,调皮。” “我知道阿凝一向厉害,只是为什么你的‘谋略’只用在北齐呢?”墨敬染明知故问道。 箫凝嘉脸上有些发烫:“我手上可用的人不多,就先拿你们北齐练练手怎么了,等以后壮大了,我的势力自然是遍布天下。” 墨敬染看着她嘴硬也不点破,只是心里被温暖紧紧包围,眼里的宠溺和深情愈发明显。他轻轻拥着她,温柔又坚定的开口道:“会的,阿凝最厉害了。” 两人都是聪明人,有些话无需明说。 她知他只身一人面对波谲云诡的朝局的不易。他懂她为自己的未来潜心谋划的苦心,如此,足矣。 二人就这样安静的坐着,有时斗斗嘴,偶尔聊聊天,气氛温暖又和谐。 直到箫凝嘉止不住的打起哈欠,墨敬染才惊觉他已经来的很久,为了不打扰箫凝嘉休息,他只能依依不舍的离开。 墨敬染回到王府已近子时,本以为自己会困顿,但不想却异常精神,一夜无眠,他一想到箫凝嘉竟然为了他在北齐早早做了安排,整个人就精神一振,哪里还有半点困意。 而箫凝嘉或许是因为真的太累了,也或许是房间里还留有墨镜染的味道让他安心,她一夜好眠,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第二日的晚上,昌明帝在太极殿设下盛宴,为三国使团接风。 翰王墨敬琦,平王墨敬泓和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都已位列两旁,箫凝嘉没见过平王,今日一见发现平王长相和翰王倒是有五分相似,只是身形略显雄壮些。 墨敬泓像是发现了她在看自己,微微抬头,对上箫凝嘉的目光,那双阴鹜的眼睛渗着寒意,让箫凝嘉觉得脊背发凉,她瞬间收回自己的目光。 奢华又古朴的大殿之上烛火通明,身姿曼妙的舞姬伴着悠扬的管乐之声翩翩起舞,光影交错中,玉少锦漫不经心的抬眸,望着大殿上这众生百态,觉得甚是无趣。 忽然他眼睛看向一处,瞳孔一缩,嘴巴微张,随即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瞬间掩下眼里的震惊,又恢复成淡定从容的表情,可他的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似乎看到了自己一直寻找的那个人就坐在他正对面,而那个座位上坐着的应该是东黎的安宁郡主——那是一张和叶安宁有九成相似的脸的、安宁郡主! ‘叶安宁’,‘安宁郡主’他在心中喃喃自语,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原来如此! 他一直挂念的,生死关头肯为他挡箭的兄弟竟然是个女子!难怪他的人找了那么久也没有找到他,原来寻找的方向一直都是错的。 他心里苦笑一声,却又有着说不出的激动。 他的眼光不自觉的再次看向她,一袭白色暗纹绸缎宫衣,外罩一件曙光锦的大红外袍,满头秀发梳成一个漂亮的百合髻,上面的青玉梅花簪和同样刻着梅花的珍珠流苏搭配的相得益彰。 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灿若春华,皎如秋月。大殿里的烛光映的她整个人流光溢彩,如画中仙子般高贵清雅。 玉少锦的目光有些灼热 ,以箫凝嘉的敏锐想忽视都难,她微微抬眸,唇角微弯,对视过去,玉少锦微愣了一下,举起手中的酒杯,隔空敬了一下,一饮而尽。 箫凝嘉刚要举杯回应,却听‘啪’的一声,桌子上了的琉璃杯应声而碎,大殿四周瞬间变得安静,舞姬们看着眼前的一幕,都很识趣的匆匆下去。 箫凝嘉眼前一暗,墨敬染高大的身影笔直得站在她身前。 他语气平静而冷漠的说道:“抱歉,本王不小心撞到了郡主的杯子。” 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墨敬染却恍若不觉的吩咐边上的宫婢:“去给安宁郡主取个新的。” “是。” 宫婢应了一声赶忙去取杯子,墨敬染却不等她开口,径直离开走向自己的位置。 箫凝嘉:“……” 大殿上的官员沉默不语,玉少锦却看的清楚:墨敬染分明是故意的! 当箫凝嘉的手就要碰到杯子,墨敬染宽大的袍袖猛的一甩,带着一阵劲风精准的打在了杯子上。 玉少锦不知道他的行为是针对自己还是针对安宁郡主,但无论是对谁,他都不能装作视若无睹! 第34章 针锋相对 “不知翊王殿下是有眼疾还是腿疾,这么宽的路竟然也能撞到。”落叶可闻的大殿上玉少锦的声音骤然响起。 墨敬染眼神冰冷的转身看向他:“路虽宽,也没有太子殿下管的宽。”看似平静却暗藏杀气的对话让大殿内众人不禁都‘嘶’的一声深吸一口气。 两人都是人中龙凤,天潢贵胄,又都是名震天下的人物,本以为会惺惺相惜,没想到却毫无征兆的针锋相对。 箫凝嘉扫了扫大殿上众人的表情,有担忧有惊讶有深思,还有些人眼里隐隐藏着兴奋,似乎窥探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眼神在他们三人之间来回流转,箫凝嘉按了按太阳穴,心中暗自叹息:今晚之后京城的茶肆酒舍里怕是要多出几部关于他们的故事画本了。 这是在三国的接风宴上,墨敬染的行为在他人看来就是对安宁郡主的不满,但若被有心之人故意曲解,那就是对东黎的挑衅。平时运筹帷幄的他怎么会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失了分寸呢。 箫凝嘉轻轻叹了口气,想要开口就此打住,坐在她身旁的谢良辰却猛的站起身先她一步掷地有声的说道:“安宁郡主千金之躯,险些就被伤到,翊王殿下却毫无歉意,难道这就是北齐的待客之道?还是,对我东黎有何不满?” 墨敬染感觉有些气血翻涌,他本是不想看到箫凝嘉和玉少锦的互动,出手打掉了她要举起的酒杯,但是精准至极,没有伤到她分毫。 而且他今晚不过顺势而为,箫凝嘉想到的事他怎么会想不到,可看到此时她面色平静的坐在那里还没开口,一个太子一个将军就已经急着替她出头,他心里的戾气越来越重,恨不得把这些碍事的人通通捏死。 墨敬染轻哼一声:“谢将军何必夸大其词,本王已经道过歉了,谢将军莫非耳朵不好使?” 谢良辰怒道:“不过区区‘抱歉’二字,这算什么道歉?我东黎国堂堂郡主,岂容你这般敷衍?” 墨敬染声音阴沉的问道:“那谢将军认为怎样才算道歉?不然让郡主把本王酒杯也打碎?” 谢良辰:“你……” 玉少锦悠悠开口:“翊王殿下一直都如此霸道吗?孤倒是开了眼界了。” 墨敬染冷冷的看向他,没想到玉少锦再次开口道:“翊王这么盯着孤,是想把孤的酒杯也打碎?”他顿了顿道:“或许,你可以试试。” “铛”的一声,玉少锦把桌上的酒杯往前放了放。 墨敬染:“这可是太子殿下自己说的。” 他掌心蓄满内力猛的向前一伸,桌上的酒杯便已脱离了桌面,座位上的玉少锦也忽然伸手,那精致的琉璃酒杯像是绑了一根私线被来回拉扯着,两人就这样开始了无声的内力较量。 众人屏住呼吸不知该如何开口,纷纷看向箫凝嘉,箫凝嘉想不通明明都是睿智冷静的两个人,怎么忽然就动了手,起了这莫名的胜负欲。 她伸手拦下一旁也有些蠢蠢欲动的谢良辰,再次按了按有些发胀的脑袋,无奈开口:“本宫无事,多谢太子殿下仗义执言,二位还是就此打住,莫要因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二人手下微顿,却谁也没有先放手,箫凝嘉声音高了些:“烦请二位大局为重,就此停手!” 玉少锦:“好,听安宁郡主的。”说着手上的内力撤回,手也放了下来。 墨敬染心里有气,也要顺势撤了内力,却要任由那酒杯掉在地上,箫凝嘉见状语气微沉道:“墨敬染!” 众人心中又是一惊,如今在北齐几乎已经听不到有人敢当面直呼翊王名讳了。看来这个安宁郡主果然是嚣张跋扈的很啊。 果然见翊王殿下要撤回的手忽然猛的发力,酒杯被高高举起,在空中转了个圈,就在大家以为他要把那酒杯砸向安宁郡主时,却见他手势一转,“铛”的一声,酒杯又稳稳的落在了玉少锦面前。 就在此时殿门外太监一声高昂尖锐的声音响起,“陛下驾到。” 这段小插曲也自然而然的被打断,墨敬染快步回到自己的位置,殿内百官齐齐叩首高喊道:“陛下万岁”。 昌明帝一身明黄色的龙袍,龙骧虎步的走上殿前的阶梯,坐在龙椅之上:“众爱卿平身。” 随后三国的使臣也分别见了礼,昌明帝满目春风的对三国使者能来贺寿表示欢迎和感谢,哪怕是对刚刚打了败仗的西戎也是一视同仁,到确实是有几分大国风范,这种场面应酬之事,彼此都不陌生,大殿里气氛融洽和谐,好似刚才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事情从未发生。 昌明帝下令让舞姬们接着舞,丝竹管弦之声再次响起,他高高的坐在龙椅上,看着眼前歌舞升平,好像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月色渐浓,一场接风宴总算有惊无险的结束,箫凝嘉实在不喜欢这样的应酬,走出宫门总算松了口气快步向着早已等候在宫外的马车走去,只是她刚迈出几步却被叫住了名字。 “安宁郡主。”玉少锦彬彬有礼,眼角含笑的喊住她。 “太子殿下,今日还要多谢太子殿下。”箫凝嘉优雅又端庄的福了福身,和无影谷里那个一颗火球就炸倒了高大冷云杉的叶安宁相差甚远,玉少锦轻轻摇头淡笑道:“郡主客气了,请。” 宫门口人多眼杂,实在不是叙旧的好地方,玉少锦与箫凝嘉并肩而行,二人礼貌客气,任谁看了都觉得像是初次相识,除了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墨敬染。 他本来是要和箫凝嘉一起出宫的,没想到宫宴结束后,小太监却来禀告陛下召见,他不得不先去应付昌明帝。 就耽搁了这么一会的功夫,等他出了宫门,就看到眼前这碍眼的一幕,而更扎心的是,身后走过两个官员边走边聊,一个说道:“这安宁郡主和南晋太子看着可真是般配。” 另一个附和道:“是啊,这二人无论身份地位还是容貌气度,都算得上是旗鼓相当,简直是珠联璧合,天下绝配呀!” 墨敬染猛的转身,那冰冷锐利的眼神吓得两个人浑身一抖,“翊、翊王殿下。” “二位大人明日去太医院看看眼睛,怕是要盲了!” 不明所以的二位大人:“……” 墨敬染一甩他那宽大的袖袍,转身从另一个方向回了王府。 刚刚那两位大人的对话像是个魔咒,在他耳边不断的重复着,‘珠联璧合,天下绝配’他忽然嗤笑一声,这个世上除了他,没人会和阿凝天下绝配! 阿凝只能是他的谁也抢不走,他努力让自己不再想下去。王府后院的青玉阁里有一个天然的温泉池,他把自己完全置身于池水中,似乎想让这满池子的水冲刷掉他的所有不安与戾气。 ‘他们俩一起回了使馆,此时会不会还在一起?’ ‘玉少锦也算是人中之龙了,阿凝还曾替他挡过箭,会不会真的对他动心了?’ ‘不不不,不会的,他们才认识多久。’ ‘可今天在大殿上她喊我的名字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一定是生气了,我在那么多人面前打碎她的酒杯,落了她的面子,她会不会已经开始讨厌我了?!’ 他越想越不安,忽然猛的从池子里站起来,极快的收拾好自己,冲出了青玉阁。 惊蛰在外面震惊的大喊:“王爷,王爷,您怎么了?” “滚,别跟着本王!” 他急冲冲的赶到使馆,飞身越过使馆巍峨的高墙,轻车熟路的躲过巡逻的侍卫,直奔箫凝嘉的住所。 看到她房间里的灯亮着,心下稍安,他走到门口犹豫着要怎么开口,却听屋子里箫凝嘉清冷的声音传来:“既然来了,屋里请。” 第35章 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墨敬染握着的手紧了紧,轻轻推开门,依然是和前一日相似的场景,她乌黑的秀发只用一个金钗简单挽起,手里拿着书卷,坐在桌子前等他--应该是为了等他。 “阿凝。”墨敬染轻声开口,声音里透着一丝丝的颤抖,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害怕。 箫凝嘉平静的看着他开口道:“嗯,这里有杯子,还摔吗?” 墨敬染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今天,一时冲动。你……你别生气好吗?” “为什么冲动,就因为玉少锦举了杯子?你明知道我们认识,他不过是认出了我,示意一下而已。” 墨敬染听着她不善的语气,黯然垂眸,漆黑的眼睛隐隐发红,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握住。像是要压制住心底的某种难以抑制的情绪。 “阿凝,不要为了其他男人这样对我,求你了。”他声音嘶哑的开口,语气里带着恳求,眼睛里充满哀伤。 箫凝嘉有些难招架他忽而霸道强势却又忽然脆弱不安的转变。好像自从他向她表明心迹,从在无影谷开始,他就一直这样的状态,开始的愤怒霸道转瞬又会变得脆弱可怜。 墨敬染见她不语,心里越发不安,他想张开双臂,紧紧的把她拥入怀里。然而最终却像定在了原位一样,迈不开步伐,他声音微微打着颤:“阿凝,不要离开我……” 箫凝嘉能真切的感觉到他心底的患得患失,可她难以理解他为何会这样。 他们自小相识,一起生活一起成长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他们之间有这么深厚的情谊,这么深的牵绊他为何还会如此不安。难道只是因为从最开始的友情亲情转变成了爱情? 箫凝嘉就这样看着他久久没有开口。 墨敬染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一种阴鹜暴戾的情绪在心底翻涌,他想毁了所有分去她心神的人和事,只留他一个,箫凝嘉是他的全部,他也要成为她的全部! 北齐翊王墨敬染心狠手辣、暴戾恣睢从来不只是传言而已,他就是有这样的一面,只是他从不敢让箫凝嘉知道这些,他怕吓到她,怕她躲避逃离,箫凝嘉是他的救赎,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光,若有一日,这束光不再照耀他,他将永远陷入无边黑暗,他会被内心的阴暗吞噬,不死不休。 就在他觉得自制力已濒临崩溃之时,箫凝嘉忽然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按下他的头强迫他与自己平视,一字一句严肃认真的开口:“墨敬染,这些话我只说一次,你听好了。” 墨敬染迟钝而呆滞的点了点头,他听见箫凝嘉接着说道:“我箫凝嘉此生绝不与他人分享夫君,无论他是贩夫走卒亦或是王侯将相,此生只能娶我一人; 我要嫁之人不得干涉我的自由,不得对我猜忌多疑,要对我无条件的尊重和信任; 我的夫君必须对我从一而终,如若负我,至死方休。” “箫凝嘉坚定的看着墨敬染眼睛问道:“这些你都能做到吗?”墨敬染飞快的点着头,掷地有声的说道:“嗯,我能!” “好,只要你能做到这些,我保证永远不会离开你。” 好似有温暖的阳光照入墨敬染的心里,刹那间驱散了他心中那些灰暗的阴霾,他还未开口,就听箫凝嘉又淡淡的说了一句:“寻个合适的时间,去找你师傅提亲。” 墨敬染愣了愣,随后巨大的喜悦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阿凝,你、你是认真的吗?我保证这辈子、不,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只爱你一个人。” “你、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 箫凝嘉无奈道:“不然呢,这么晚不休息拿你消遣吗?” “呵呵,呵呵呵……”箫凝嘉看着她傻愣愣的站在那发笑,嘴角也不自觉的翘起,轻轻唤了声:“傻子。” 笑的像邻家二傻子似的翊王殿下忽然大步一迈,紧紧地抱住了箫凝嘉,他的双臂还有些颤抖,力气却大得惊人,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觉得刚才的那些话不是梦里,而是真真实实的落到了实处。 箫凝嘉被他勒得嗓子有些发紧,控制不住的咳出了声。墨敬染忙松了松,宽大厚实的手掌在她的背后轻轻的拍着。 箫凝嘉却推开他,让他在对面的椅子上坐好,自己也在旁边坐下,她拿起桌上的茶壶一人倒了一杯。随后端起其中一个杯子放到墨敬染的面前。 看着那纤纤素手端着晶莹剔透的玉杯莫敬染的思绪有些飘渺:‘若是此时握住阿凝的手。她应该不会生气?” 他还没来得及付出行动,却被箫凝嘉一句话拉回了现实,“现在我们能好好谈谈宫宴上的事儿了吗?” “……”完了,忘了这一关还没有过去。 箫凝嘉平静的开口:“如果我们真的如传言中那样水火不容,你知道你今天的行为有多危险吗?” “嗯知道,是我错了。”他的行为若被有心之人利用,那就是对东黎使团不满,会直接影响到两国邦交。 “只是错了?” 墨敬染看着她颇为严肃的神色,本要脱口而出的“不然呢”三个字换成了“我以后会改。” “改什么,怎么改?” “额……”他绞尽脑汁的想,这要怎么回答。 箫凝嘉看他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真正所在,所幸干脆和他一次说个明白,不然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她可受不了。“墨敬染,你是因为吃醋了,对吗?” “如果今天这样的场面你就要醋意大发到失了理智,那以后你是打算把我像金丝雀一样关在王府后院儿里,与世隔绝吗?” “不,我不会。”虽然他心里确实很想这样把她藏起来,但他心里明白如果真是那样,他会彻底的失去她。 “既然不会,那这样的场面你一定会时常看到,我以后一定会和玉少锦,谢良辰或者其他男子有所接触,见面、聊天,甚至一起用膳举杯共饮,你要想清楚,你确定能接受?不吃醋?” 墨敬染定定的看着她,心里被她的话扎的生疼,但仍然咬紧牙关开口:“我能。” 箫凝嘉唇角微翘的看着他,没有出声。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在睁开眼睛,眼里满是无奈和妥协:“阿凝,我承认,我做不到不吃醋,但我保证一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会再发生今天的情况,绝不会碍你的事。” 箫凝嘉点了点头,淡笑道:“嗯,这倒像句实话,不过,”她故意拖长了声音,看到墨敬染神色有些紧张才再次开口:“在我心里,无论是谁,除了你都只是别人。” 她顿了顿,脸色有些泛红:“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第36章 嗨,三位用早膳了吗? 她这最后一句说的轻轻柔柔,却像一记响锤重重的锤在了墨敬染的心坎上。捶的他热血澎湃,心花怒放。 他站起身,站定在箫凝嘉面前,大概是她刚才的话给了他莫大的勇气,他忽然身体前倾,双手撑在桌子上,把箫凝嘉紧紧的困在了身前。 箫凝嘉本能的往后一躲,微微摇曳的烛光之下,那张绝世的容颜轻轻扬起,整个人散发出朦胧的光芒,她的皮肤细腻白皙,微微透着红,衬得那嘴唇越发的娇艳欲滴。墨敬染痴痴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喉咙滚动,不由自主的俯下身覆上那温热的唇。 红唇轻触,那软糯的触感像是致命的毒药,让他沉沦下去不可自拔,原本浅浅的碰触,变成更为深入的探索。 箫凝嘉紧绷着身子,他的气息近在咫尺,几乎要贴在一起的身体灼烧的她心里有些发热。有一种陌生的酥麻感开始蔓延,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只知道顺从的闭上眼睛,一切都那么的顺其自然。 直到感觉身前的人呼吸已经有些不畅,墨敬然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她的唇,转而又去轻触她的额头。 看着眼前心爱之人两颊绯红,香靥凝羞的模样,墨敬染心神一荡,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的悸动,声音低哑开口:“阿凝,我明日陪你逛逛尚京城如何?” “嗯,好。”箫凝嘉脑子还有些犯晕的轻轻的回复,忽然意识到什么,忙问道:“之前一直传闻我们水火不容,一起出去可以吗?我是说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刚刚宫宴后,我被陛下训斥了,让我好好招待你,权当赔罪,言明若是因为我对你的私人恩怨,影响两国邦交就治我的罪。你不觉得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吗?以后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反正对你好也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墨敬染忽的低笑一声,颇有些傲娇的说道:“这样说来,我的冲动之举也不全然是错事。对不对?” 箫凝嘉忽然灵光一闪:“墨敬染,你该不会是故意的?” 墨敬染有一丝被戳穿的窘迫:“阿凝,我确实是想在宫宴上挑起一些争端,这样陛下为了维护两国邦交,会主动开口让我与你缓和关系。” 看着箫凝嘉秀眉微拧,他慌忙接着说道:“但是打碎你的杯子真的不是我的本意,我原是想从谢良辰身上下手的,谁让玉少锦忽然对你举杯。”箫凝嘉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所以你自己早就想好的对策,现在反倒成了是别人的错?” 墨敬染:“没有,惹阿凝不开心就是我的错。”说完便用一副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她。 “哼,你反应的倒快!” 箫凝嘉打了个哈欠,她一向看得开,既然已经如此,她也没必要揪着此事不放。墨敬染看着她有些困倦,也不再缠着她:“时辰不早了你早点歇息,我明日来接你。” 墨敬染安顿好箫凝嘉,看着她入了睡,才恋恋不舍的踏着夜色离开。 沉浸在浓情蜜意里的箫凝嘉却忘了,她答应了玉少锦的事。 次日一早,一夜好梦的箫凝嘉神清气爽的起了床,夏蝉端着洗漱的水盆进来,轻轻放在不远处的架子上,“郡主,您先洗漱,靳……南晋太子殿下在前面花厅等着您呢。 他们一起在无影谷遇刺后,箫凝嘉就告诉了她结识的靳大哥就是南晋太子,昨日宫宴夏蝉没有去,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今日一早看到出现在门口的玉少锦,她才知道不仅郡主的身份已经被认出,二人还约好了今日见面。 箫凝嘉猛的拍了一下自己脑门:“遭了,我忘了他昨日说过要登门拜访了!” 夏蝉不明所以,以为她是觉着自己起晚了,怠慢了人家,忙安慰道:“没关系的郡主,有谢将军在花厅作陪呢,太子殿下还特意叮嘱,让您不要着急,是他来的太早了。” “怎么谢良辰也在?哎呀,这就不是着不着急的事。” 夏蝉一脸茫然:“那是什么事,奴婢确实不懂了。” “唉,随机应变。” 箫凝嘉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墨敬染来的晚一些,若是让他们碰上指不定出什么事呢。 老天大概没有收到她的祈求,等她收拾完毕,带着夏蝉匆匆赶到前面的花厅,一推开门,花厅里三个人同时看向门口,她扫了一眼,在心里长叹一声,很好,墨敬染已经到了! 箫凝嘉刚一进门,三人倒是不约而同的起了身,谢良辰恭敬的道了声:“郡主。”箫凝嘉还没回应,玉少锦就大大方方的打着招呼:“安宁。” 墨敬染心里嗤笑,一个个喊的倒是殷勤,他紧接着开口:“阿凝,昨晚休息的好吗?” 谢良辰和玉少锦几乎同时侧目看向他,玉少锦眉头微皱,不由得深思。谢良辰的脑子里充满了问号,眼前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开始和郡主这么亲近的? 箫凝嘉:“……”现在走还来的及吗。 “三位……早上好,都、可曾用过早膳了?” “还不曾,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和郡主一起?”玉少锦淡笑的看着她。箫凝嘉在心里赞叹不愧是惊才绝艳的太子殿下,连蹭饭都能说的这么从容雅致。 墨敬染:“我命人做了你最爱吃的杏仁酥,特地一早给你送过来,不像有些人空手而来。” “……” “末将在等郡主一起用膳,来北齐前陛下特意叮嘱,郡主怕饿,让末将照顾好郡主饮食。郡主饿了,微臣让他们传膳。” 谢良辰今天的话是不是有点多?箫凝嘉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唉,反正躲不过,那就大家一起吃。 她微微点头:“嗯好,去请魏大人一起。” 谢良辰:“不必了,魏大人宿醉未醒,还是别打扰了。” 嗯?魏承勋好歹也是一国丞相,就这样的酒量和酒品?箫凝嘉合理怀疑他就是不想趟这个浑水,找个借口而已。 第37章 是我命人散播的 膳厅里摆着一张黑漆描金的黄花梨方形餐桌,四个人各坐一方,各色的菜式开始陆陆续续的呈了上来。 墨敬染伸手盛了一碗八宝海鲜羹,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感觉温度刚刚好时便稳稳的放在箫凝嘉面前,顺手还拿了边上的羹勺放进去。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像是重复了千百遍。 玉少锦眼底越发深邃,低叹一声:“今日的翊王和昨晚宫宴上的翊王判若两人,不知哪个才是真实的翊王殿下?”墨敬染有些答非所问的说道:“以前在忘忧山,我们一向如此。” “所以江湖传闻,不过是子虚乌有?” 墨敬染一改刚才面对箫凝嘉时的柔情蜜意,颇有些冷漠的正色道:“太子殿下是聪明人,此事需要本王为你解惑吗?” 玉少锦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所以殿下是为了不受猜忌,顺利拿到兵权?”他又看了一眼淡定的喝着海鲜羹的箫凝嘉,说道:“翊王殿下好手段。” “哼,为了自己前程,肆意散播谣言,诋毁郡主名声,如此自私自利,这算什么好手段?!”一直沉默的谢良辰此时忽然冷声开口。 他的语气里夹杂着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愤怒。他实在想不通,一向聪明睿智的安宁郡主怎么会任由他如此编排,还无动于衷。 墨敬染难道的没有反驳,表情依然冷酷,只是紧紧握着的拳头却昭示着他内心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房间中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凝重。 箫凝嘉喝完最后一口海鲜羹,拿起桌边的洁白的帕子,轻轻擦了擦嘴,看了眼极力克制情绪的墨敬染,他知道谢良辰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 她淡定的开口:“此事不怨他,谣言是我命人去散播的,那些话也都是我教他们说的。” 谢良辰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她:“郡主为何……”他发现自己有些问不下去,他有什么立场去追问呢?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站起身道:“末将还有事,先走一步,郡主慢用,他又冲着玉少锦抱了抱拳,转身便走。 玉少锦在心里轻叹一声,他本想和箫凝嘉好好叙叙旧的,他昨晚一夜未眠,想着无影谷里发生里发生的点点滴滴,箫凝嘉飞身替他挡下那一箭的画面一遍遍在眼前闪现。 昨日人多口杂,他还没来得及问她伤口是否已经早已无恙,为何要对自己舍命相救,为何……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可今日这样的局面,他知道是没办法和箫凝嘉好好交谈了。 他也起身告辞,箫凝嘉有些不好意思,昨日她们明明是约好了的。 玉少锦像是看透了她的内心,说道,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些要事急着处理,实在抱歉,改日再约她叙旧。箫凝嘉想起以前听说南晋太子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此言果然不虚。 她亲自送了玉少锦出去,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收回目光。一回身,便对上了某人委屈幽怨的眼神。 箫凝嘉没理他,径直走了过去,几步之后微微转身,看到他依然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像是要把自己变成一桌雕像。 她无奈的扶额道:“你打算就这么一直站着?不是说要陪我逛皇城?” 墨敬染终于动了,跟在她身后,只是边走边幽幽的说道:“阿凝从来没有这样目送过我。” “怎样目送?” “就那样,深情的望着直到背影消失。” “你确定是深情望着?”箫凝嘉忽然转过身:“你若想要也可以。”她手指了门外,摆了个请的姿势。 墨敬染愣了一下,快速摇了摇头:“还是不用了,倒也没有多深情。” 拐角一处假山后,谢良辰静静地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眼神幽深。 第38章 一起逛街 尚京城最繁华的南顺街上,二人并肩而行,夏蝉和惊蛰在后面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能听见主子吩咐,又不打扰到二人的单独相处。 箫凝嘉问道:“让你准备的碎银子带了吗?” “带了。”墨敬染掂了掂腰间的钱袋子。 虽然他不知道她为何让自己准备碎银子还不准让惊蛰拿着,但只要是箫凝嘉吩咐的,他一切照办准没错。 “嗯,走着。”箫凝嘉忽然对他嫣然一笑,明眸善睐,顾盼生辉,墨敬染的眼神越发灼热,心跟着一阵狂跳。 箫凝嘉看着街边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许多东西在东黎却不曾见过,她颇为新奇,糕点,蜜饯,一两银子买一整套的设计精巧首饰,各种民间工匠独创的精巧物件,一路上她停停买买,然后一个眼神看过来,墨敬染便十分麻利的跟在身后付银子。 她心里暖暖的,嘴角一直挂着笑意,她记得她小时候有一次和父王娘亲一起逛街。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父王就那样纵容宠溺的陪着娘亲,堂堂摄政王手里拿着糖葫芦,小面人,五彩斑斓的首饰……而她记得娘亲当时说:“阿凝,以后你若有了心上人,就这样让他陪着你一起走走,买什么不重要,一起的过程最重要,他若也爱你,就不会顾忌所谓的身份地位,若是一个男人不愿这样陪你,你要离他远远的。” 她抬头望了望天空,默默的想着:“娘亲,女儿不知道您现在到底在哪里,但女儿想告诉您,女儿找到了那个像父王一样的男子。” 惊蛰和夏蝉手里已经拿了不少东西,墨敬染左手拿着一个材质很普通的小木盒,但上面刻着的两个小人栩栩如生。 右手提着的是北齐独有的百花糕,夹杂着不同花香的甜糯味道丝丝钻入鼻子,呛的墨敬染微微皱起眉头,但依然小心翼翼的拿着,只因箫凝嘉之前交代不能把糕点晃碎了。 墨敬染看着这大大小小十几包的东西,不过都是些寻常百姓家的玩意,看上去颇为壮观,却不过只花了他十两银子。 “阿凝,前面有个玲珑斋,里面的珠钗首饰,据说成色极好,千金难求,我们去看看?” 墨敬染有些无奈的开口,他想送她最好的,可惜走了一路他发现箫凝嘉一个像样的铺子都没进,买的全是路边小摊子上的便宜但有些特色的小东西。 “玲珑斋?怎么有些耳熟?” “是梧州穆氏的产业,据说很多州县甚至其他三国都有分号。” “难怪。”她想起来了,之前在东黎喻茗城就曾见过这个名字,只是没有进去过,其实以她的身份什么样的极品珍宝首饰会没有,再好的东西也不过锦上添花而已,只是想到有些东西若是他送的,那确是另当别论了。 她欣然的点点头。墨敬染见她答应,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他让惊蛰和夏蝉把东西都先送回使馆,自己陪着箫凝嘉去玲珑斋。 两人顺着前面的大路一直走,路边的小摊子渐渐变少,两旁的铺面却越发的精致高端,富丽堂皇。 而在这些铺面中间,玲珑阁三个烫金的大字牌匾最为显眼,牌匾的右下角一个醒目的‘穆’字镶嵌在上面。这是穆家所有产业所独有的,每一个穆氏的产业都会有这样的标志。 说起来她给穆子修送的消息他早该收到了,不知为何至今还没有联系她。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箫凝嘉便不再多想,反正是他们有求于她,他们不急,自己急什么? 箫凝嘉刚要进门,却闻到一阵奇异的香味,她回头望了望,问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墨敬染低声笑道:“你这鼻子遇到吃的倒是灵敏的很。”箫凝嘉也不扭捏,看着斜对面不远处的一家铺子,忙问:“味道好像是那里飘过来的,是什么好东西?” “是北齐民间很流行的一种吃食,名为‘诸事顺意’。就是把猪肉切成条,再加上一些特制的腌料腌制好,在大油锅里一炸,香味儿能飘出好远。” 箫凝嘉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她知道墨敬染从来对吃的不甚在意,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知道。还能说的头头是道。 墨敬染也不解释,他只是记得以前在忘忧山时他常陪着箫凝嘉偷偷溜下山,她看到那些民间美食爱不释手的样子,回去时还偷偷打包了好多,那时他便对她的喜好上了心,在她来北齐前他特意对北齐的美食做了好些了解。 只是这些小事,没有必要让她知道罢了。 箫凝嘉收回往前的腿,转头就要去买那‘诸事顺意。’墨敬染却拦住她:“逛了这么久你不累?你先到玲珑斋里歇着,我去去就回。” 箫凝嘉点了点头,俏皮的说道:“也好,那就有劳翊王殿下了。”说着便一个人先进了玲珑斋。 墨敬染宠溺又无奈的摇了摇头,大步向对面走去。 第39章 未来翊王妃 玲珑斋里装修的极为雅致,四周墙壁上是雕刻精美的高山流水的壁画,下面一排排的货架竟都是沉香木制作而成,货架上晶莹璀璨的珠钗,手镯,步摇,金玉配饰等一应俱全,炫目耀眼。 店铺正中间的墙上挂着一幅书法,上面书写的“童叟无欺”四个大字一看便知是出自名家之手。店铺四角的位置各设置了一张玉石圆桌,供客人休息之用。 箫凝嘉随意打量了一番,找了最近的一张桌子刚坐下,便有一个灰衣小伙计恭敬的跑过来询问道:“请问姑娘需要什么,是在这里挑选还是上二楼?” 小伙计这么问其实含义颇深,能来逛这种店铺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但依然分为三六九等,店铺一共分为三层,第一层通常是接待一些富贵商人和有些权势的世家庶族里的女眷。 而第二层才是名门望族,王侯将相,甚至皇亲国戚经常光顾的地方。 至于第三层据说是穆家家主的私人空间,至今还没见有人能上去过。 箫凝嘉是第一次来自然不懂得这些,她随意的摆摆手:“就这里,有漂亮的步摇吗?拿来看看。” “好的,姑娘请稍等。”小伙计回答的恭敬如初。 没一会儿,就端着一个铺着厚厚绒缎的托盘儿,上面摆放着五个造型各异流光溢彩的步摇。 小伙计刚要开口一一介绍,却被一个女子的声音打断:“小二,这些步摇我都要了,给我包起来。” 箫凝嘉抬起头看着二楼的楼梯上缓步走下一个蓝衣美人,身姿曼妙,明艳张扬。 在她身旁还有一个圆脸的姑娘,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肉嘟嘟的倒是很可爱,二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婢女。 小伙计急忙上前:“庄小姐,您是说这几个步摇您都要买下?” “嗯怎么了,不行吗?” “可是,这是这位姑娘先选的。”小伙计指向箫凝嘉。 庄兰依嗤笑一声看着箫凝嘉不屑的开口:“选了又怎样?怕是她自己也买不起。” 哪个大户人家小姐出门不带个婢女,她就只身一人,衣服也看不材质但一看就不是贵族小姐的装扮,肯定就是外地来的土包子。 箫凝嘉倒是没生气,只是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我买不起呢?” 这话在庄兰依听来却像是一种挑衅:“哼,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身份,这里的东西不是谁都能买的起的,她顿了顿又道:“也不是什么人你都配肖想的?” 她站在二楼已经看见了,眼前的女子在门口和翊王殿下说了好一会儿话,翊王背对着自己看不见表情,她只看到后来翊王殿下转身便走,怕是又是个不知死活的翊王爱慕者,用了手段想要勾引翊王却没能成功。 不过竟然能让翊王殿下和她开口说话也算是她的本事了。她心里越发厌恶,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嗯?箫凝嘉听她这话里有话,看来就是冲她来的。 “你觉得我是什么身份,这里的东西什么人才能买的起?我又肖想了什么人?” 庄兰依柳眉倒竖:“你……” 圆脸的姑娘赶忙道:“庄姐姐莫要生气。何必和这种牙尖嘴利的人费口舌,就应该让她知道知道厉害。” 她忽然一把抽出腰上的软鞭,板着脸对箫凝嘉说道:“你若是识趣就和庄姐姐道个歉,保证以后离翊王殿下远些,我今日可以放你一马,若是你不知好歹,妄图攀龙附凤,我只能用这鞭子给你醒醒脑了。” 她说着猛的扬起一鞭,“啪”的一声,吓的店里众人都是一抖。但却没有一人离开,竟然和翊王有关系?众人八卦的眼神愈发明显。 箫凝嘉也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她淡淡的开口:“恕我眼拙,不知二位是翊王府上的哪位家眷?” “胡说什么,我乃定北侯府小郡主,这位是庄丞相府上嫡女,庄大小姐。” 叶青歌本以为会吓住她,却不想听见箫凝嘉忽然凌厉的反问道:“既然不是翊王府家眷,翊王的事和你们有何干系?你们哪来的底气在这里大放厥词?!” 叶青歌被问的一愣,忽然大声说道:“陛下很快就会赐婚,庄姐姐是未来翊王妃,怎么不能管?” 庄兰依本想阻止她说下去,毕竟陛下还未下明旨,可她听见箫凝嘉的问话顿时怒火中烧,她下意识的直了直腰,看向箫凝嘉的眼里似乎能冒出火来。 箫凝嘉眼睛微缩,她想起皇兄曾经提到过,北齐皇帝有意把丞相嫡女赐给墨敬染为妃,这样想来这事确实好些人都是知晓的。 她看向庄兰依语气平淡不见喜怒:“你是未来翊王妃?这事翊王知道吗?” 边上叶青歌一声嗤笑:“你吓傻了不成,翊王会不知道自己的王妃是谁吗?” 庄兰依轻轻拽了拽叶青歌的衣袖:“青歌算了,何必和这种乡野之人一般见识。” “不行,庄姐姐,你就是太善良了。”叶青歌往前迈了两步,指着箫凝嘉愤然道:“你还不快道歉,不然我让你尝尝我鞭子的滋味。” 说着举起手又要甩上一鞭。却忽然手臂一麻,咣当一声,软鞭掉在了地上。 第40章 您夸赞过臣女都忘了吗? 庄兰依吓了一跳:“青歌你怎么了? 叶青歌觉得就是胳膊麻了一下而已,摇摇头道:“庄姐姐,我没事。” 后面的侍女已经把鞭子捡起递了过去,叶青歌还要再试,却听见身后有人喊道:“慢着。” “这位姑娘我们玲珑斋打开门做生意,诸位进了店门,就都是我玲珑斋的客人,还请姑娘不要闹事。”箫凝嘉看着说话的这位三十左右的年纪,眼神里透着精明能干的劲儿,应该就是这里的掌柜。 叶青歌并不想得罪玲珑斋,一时有些无措。庄兰依也知道在这里闹起来不适合,淡淡的开口:“算了青歌,今日就当是给掌柜的面子。” 她转身道:“小二帮我把这些包起来。” 小伙计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没眼力,坚持说道:“是这位姑娘先挑的。” 他转向箫凝嘉问道“姑娘,这些步摇您要吗?” 箫凝嘉本有些恼怒,但却被眼前小伙计的话无形的取悦了。 她莞尔一笑,说道:“要,都包起来,多少银子?” 小伙计说了声请稍等,噼里啪啦一阵算盘声落下,“一共一千五百一十一两,给你凑个整数,您给一千五百两即可。” “嗯,麻烦稍等片刻,一会儿让翊王来结账。” 箫凝嘉坐在椅子上云淡风轻的开口,可店内众人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如其来的哄笑声让箫凝嘉有些搞不清状。 庄兰依用手帕遮着嘴巴也低声的笑着:“呵呵呵……知道大家为什么笑你吗?大言不惭,尚京城里谁人不知翊王殿下从不与女子交往,你竟然让翊王来结账?太好笑了,翊王也是你说让来就来的?” 叶青歌在旁边冷冷呵斥:“原以为你是不知廉耻勾引翊王,没想到竟然是个得了癔症的傻子!” 箫凝嘉没再理她们,只是往门口瞟了一眼喊了声:“墨敬染。” 众人顺着她眼睛的方向看过去,翊王殿下手里托着一个隐隐冒着热气的油纸包,正面若寒霜的站在那里。 空气有瞬间的安静,随后众人反应过来齐齐跪拜:“参见翊王殿下!” 庄兰依心跳的飞快,娇羞的上前盈盈一拜:“翊王殿下万安。” 墨敬染像是没有看到她这个人,径直走到箫凝嘉面前,众人看着全场唯一一个还稳如泰山的坐在那里箫凝嘉,都慧然一笑果然是个傻子,就是不知道一会儿会是怎么个死法。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众人都瞪大了双眼,一向不近女色的翊王殿下轻轻在她身旁俯下了身,温柔的开口:“怎么回事?” “哦,你未来王妃大概是看我不顺眼,想训示我几句。”箫凝嘉云淡风轻的开口简述了一下发生的事。 墨敬染紧蹙眉头:“哪有什么王妃?一派胡言!阿凝,你要相信我,千万不要听她们胡说八道。” 箫凝嘉微微抬着头看他一脸急切的解释,心里那点怨气消了大半。他伸手指了指庄兰依道:“嗯,我信你,那这位庄小姐怎么回事?她不是你御赐的王妃吗?” “什么庄小姐?”墨敬染似乎才看到她:“你是何人?本王何时与你赐婚了?”他眼神冰冷锐利,像是化作了一把利剑直直插进庄兰依的心上。 他竟然完全不认识自己!庄兰依愣愣的站在那里,悲愤,伤心,哀怨,不安……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她犹犹豫豫的开口:“殿下,臣女、臣女是……”叶青歌站在她身边一时有些糊涂:“翊王哥哥,庄姐姐是庄丞相府的大小姐,是你未来王妃吗啊,你怎么会不认识?” 墨敬染疑惑的问道:“叶青歌?你怎么也在这?” “额,我一直就在这。”她心中思忖:果然是没看到我啊。 “你兄长这几天不在府上,你又偷跑出来?还有谁告诉你他是本王王妃的?!” “我没有偷跑出来,爷爷知道的。”她说话的底气明显有些不足,又忽然想起翊王之后说的话,她狐疑的看向庄兰依。 庄兰依脸色煞白,她百口莫辩,虽然她没有亲自开口,但毕竟这里这么多人都听见了叶青歌的话,她没有反驳那就是默认。 她泪眼朦胧欲说还休的看向墨敬染,美人垂泪,这柔中带媚的模样箫凝嘉觉得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心动。 却见墨敬染大喝一声:“放肆,谁给你的胆敢谎称本王王妃?还敢妄自揣测圣意,其罪可诛,庄世成就是这么教女儿的?” 他看了一眼已经回来的惊蛰和夏蝉,惊蛰心领神会的上前拱手:“王爷。” “把人带回丞相府,告诉丞相今天发生的事!三日之内,要他给本王一个满意的答复。” 惊蛰:“是,庄小姐请。” 庄兰依见此也顾不得其他,她有些绝望的哀嚎:“不,王爷,臣女心仪殿下已久,前年的中秋宫宴上殿下您见过臣女,还夸赞过臣女您都忘了吗?!” 第41章 嗯,你眼光不错 箫凝嘉一听,呦,这还有前尘往事呢。她淡淡的瞟了一眼墨敬染,正好墨敬染也看向她,紧张道:“阿凝,我不知道,这事我完全不记得!” 大庭广众之下,庄兰依不会胡说,她想或许是墨敬染无意中说了什么话,让庄兰依产生了误会,以至于情根深种直到今日。 情窦初开的少女对于自己所恋之人都有着不同寻常的执念。 箫凝嘉决定从根源上解决了这一问题,她站起身看向墨敬染语气平和:“桌子上的步摇我都要了,你去结账。一会儿我想请庄姑娘喝杯茶可以吗?” 墨敬染微顿,“好。”箫凝嘉的话他向来不会反驳。而且他也很想弄清楚自己当时到底说过什么。 他把手中的油纸包给了已经站在了箫凝嘉身后的夏蝉,然后转身看向一旁的小伙计。 小伙计非常有眼色的开口道:“翊王殿下,一共一千五百两纹银,” “嗯。”墨敬染没有任何犹豫的从袖子里拿出一千五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整个过程自然流畅,没觉得有何不妥,可众人看向墨敬染却带着震惊和怪异,只是没人敢说出口。 箫凝嘉看向叶青歌和庄兰依:“二位一起。我请你们喝杯茶。” 箫凝嘉说完便先走了出去,墨敬染紧跟其后冷声道:“你们还不快点!” 庄兰依吓得一抖,她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资格,和叶青歌赶忙跟了上去。 玲珑阁对面不远处就有一家专门喝茶听曲的地方,名为‘清风明月楼。’店如其名,里面帷幔层层,曲音深深,雕梁画柱的建筑中蕴含着诗情画意,缥缈朦胧的氛围里透着清闲雅致。 这里有专门唱曲的伶人,却不是那些纨绔子弟寻欢作乐的场所。 墨敬染也是第一次来此,他四周看了看,双眸深邃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口道:“这里确实有些巧思,据说它在这里开了还不足五年,却已经成了尚京城里的达官显贵,皇亲国戚经常光顾之地。” 箫凝嘉挑眉:“你竟然知道?” “略有耳闻。”清风明月楼的名号在尚京城里可是响的很。 箫凝嘉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很快有侍者端了茶水上来,茶香四溢,她轻轻抿了一口,微微点头。然后才笃定的开口道:“这么好的地方可惜你却从未来过。” 墨敬染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也尝了一口茶,手上一顿,没有问她为什么会知道他没来过,只是点点头:“嗯,好茶,以后或许常来。” 庄兰依听不懂二人打哑谜般的对话,她有些紧张,局促不安的坐在那里,想要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终于箫凝嘉看向她:“庄小姐,现在你能说说你和墨敬染怎么回事吗?” 庄兰依之前就已经震惊于他们二人的相处模式,现在见她竟然直呼翊王的名讳,她偷偷看了一眼墨敬染,见他对此无动于衷,却是一脸疑惑的等着她开口解释。 庄兰依终于明白是她太自以为是了,她竟然认为能让翊王言听计从的人只是个普通乡野女子。 她苦笑一声,看向箫凝嘉眼中多了份畏惧:“我能知道姑娘到底是谁吗?” “东黎,箫凝嘉。” “安宁郡主?!” 她惊慌失色:“你们不是……” 箫凝嘉淡笑道:“不是什么?反目成仇?势如水火?老死不相往来?” 她看着庄兰依和叶青歌一脸震惊的表情,忽然就有了些恶趣味:“哎呦,这本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本宫怎么就不小心让你们知道了呢?唉,墨敬染,你说这可怎么办?” 墨敬染只能宠溺又无奈的陪着她演戏,他冷酷的开口:“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叶青歌已经吓得声音哽咽:“不不不,翊王哥哥,我什么也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我,我哥哥就我一个妹妹,你不能杀我。” 庄兰依也被吓的脸色煞白,她忽然就记起了外界称呼翊王‘活阎王’的传言,再看他这张阴森森的脸,没了爱慕全是恐怖。 箫凝嘉看差不多了,问道:“庄小姐还是先说说是怎么回事儿。若是本宫满意倒也不必打打杀杀。” 庄兰依开始哆哆嗦嗦的讲述,前年的中秋宫宴后,皇后在御花园又办了赏花会。 翊王从那里路过,一众贵女皆纷纷上前见礼,刻意寒暄,可翊王都没理她们,只有她说了一句:王爷腰间这玉佩雕刻的甚是别致。 没想到翊王忽然和颜悦色的夸赞了一句“嗯,你眼光不错。” 她没有说的是,就因为这一句让众多贵女对她有了敌意,此后经常有意无意的排斥她。 而也正是这一句让她以为自己在翊王心中是特别的,后来他爹又告诉她陛下有将她赐婚给翊王的意思,她便一直期待着有朝一日,自己凤冠霞帔,等着他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迎娶自己,没想到今日所有的梦想都破灭了…… 第42章 ‘谋略\’所在 箫凝嘉本还等着听下文,没想到就这?就只是因为多说了一句话?她忍不住扶额,看向墨敬染问道:“庄小姐说的没错?什么玉佩?” 墨敬染点点头,他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回事。 他伸手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玉佩,有些犹豫,但还是放到了桌上:“就是这块儿。” 箫凝嘉皱着眉:“这不是……”不是她第一次刻的那块吗? 那是五年前墨敬染要下山的前几天,她得了一块极品璞玉,突发奇想的想要在上面雕刻一匹狼送给他,结果高估了自己的手艺,刻的似狼非狼,似狗非狗。 她有些不好意思拿出手,没想到竟然让墨敬染知道了。他强硬的拿走了那个“礼物”。箫凝嘉却觉得太丑了,不准他戴在身上。 箫凝嘉:“你竟然一直都带着?” 墨敬染摸了摸鼻子,有种被识破的尴尬:“嗯,除了见你放在袖子里,平时都佩戴在腰间。” “为什么?” 墨敬染脱口而出:“好看,我很喜欢。”忽然又有些哀怨的接着道:“但你不是不准我带着吗?” 箫凝嘉暗道,还好没说是她雕刻的,这么丑他是怎么看出好看的。她算是明白为什么他会夸赞庄兰依了,大概是觉得可算碰到审美一致的了。 “唉,”她叹了口气,委婉的开口:“庄小姐,这块玉佩是我送给他的。所以,你懂了吗?” 庄兰依脸色苍白,她觉得自己此时像个笑话。 她弱弱的开口:“嗯,我、我明白了,安宁郡主我之前不是有意冒犯,我以为,以为你是妄图勾引王爷的乡野女子。” 墨敬染冷喝道:“放肆”。 庄兰依被他吓得微微颤抖,她觉得自己之前一定是猪油蒙了心了,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冰冷狠辣的杀神?他现在只想离她远一点,最好再也不要看见他。 叶青歌也赶忙道歉,“安宁郡主我也不是有意的。” 箫凝嘉看着这个小姑娘,虽然性子张扬,但本性不坏,而且她感觉的出,这个小姑娘和墨敬染应该很是熟稔。 本来也不过是吓吓他她们,她举起茶杯说道:“刚才和二位开个玩笑,你们别介意,我对你们的性命不感兴趣。这茶不错,你们可以好好尝尝。” 她们看着箫凝嘉淡淡的笑着,温和无害,可谁也没觉得刚才只是个玩笑。起码她们觉得墨敬染是真的动了杀机。二人连连保证 今日之事绝不会说出去。 见箫凝嘉没再说什么,二人迫不及待的想离开,叶青歌小心翼翼的开口:“安宁郡主,我们可以走了吗?”她倒是聪明,直接问了箫凝嘉。 “当然,不过是这茶不好喝吗?”箫凝嘉看着她们茶杯里还剩了大半的茶有些心疼。 “好喝好喝。”二人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 箫凝嘉知道她们的急切,只是可惜了那两杯好茶,她痛快的开口:“好了,二位若是不想喝了,随时可以离开。” 二人赶忙齐声开口:“是,安宁郡主告辞。殿下,臣女告退。”“翊王哥哥,再见。” “慢着。”墨敬染忽然开口,“惊蛰,送庄小姐回去,之前交代你的事依然作数,晚些再去趟定北侯府,叶兰亭也该回来了。” 惊蛰领命:“是。” 庄兰依还没来得及求饶,叶青歌就已经开始哀嚎:“翊王哥哥,你不能这样,我都道过歉了,你别告诉我哥哥啊!” “闭嘴,惊蛰带她们走。”墨敬染眼光泛着寒光。二人不敢在开口,灰溜溜跟着惊蛰离开了。 墨敬染看了一眼站在箫凝嘉身后的夏蝉,夏蝉感觉脊背一凉。 “夏蝉,你先出去或许能遇到故人呢。”夏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脸欣喜大声回道:“是,郡主,那奴婢去了。” 碍事的人终于都离开了,墨敬染有些幽怨的开口:“阿凝,你什么时候建的这清风明月楼,竟然连我都瞒着。” 墨敬染看到里面的一些陈设与忘忧山相近,而喝了那个茶和他在忘忧山箫凝嘉亲手制的茶味道非常相似。他就更加笃定了和箫凝嘉有关。 这里正是箫凝嘉在北齐的“谋略”所在。 这个清风明月楼是她一手创建的,表面看来是闲逸雅致的茶楼,实际上却是箫凝嘉专门为墨敬染而设的情报场所。 墨敬染回北齐若是甘心只做个闲散王爷倒也不必太过担忧,可北齐朝堂波谲云诡,群狼环伺,他又是先皇后嫡子注定不能安稳。 墨敬染下山后她便已经着手建立这样的机构了,她针对的目标就是北齐上流人物,墨敬染远在边境征战,她就为他掌握北齐朝廷动向。 而这里明面上的东家正是她四大婢女之一的春絮。 听到墨敬染直接问她,箫凝嘉莞尔一笑:“在你回北齐后不久就建了,没打算瞒着你,只是没有特意告诉你罢了。你不是也有事没告诉我?” 墨敬染答的爽快:“阿凝想知道什么事?只要你问,我任何事都不会对你隐瞒。” “好,那你先说说那个叶青歌怎么回事?为什么叫你翊王哥哥?” 墨敬染低声笑着问道:“阿凝是吃醋了吗?” 箫凝嘉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和一个小丫头吃什么醋?就是觉得她和你关系不一般,好奇而已。” 她说完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以为都和你一样,什么醋都吃?像把自己泡在醋缸里。” 墨敬染“……” 他其实很希望她能为他吃错的,可惜眼前这小女子似乎大度的过了头。 他在心里叹了叹气。开口道:“叶青歌的爷爷定北侯就是原来北疆定北军的统帅,也是第一次带我上战场的人,对我提点颇多。” “后来他年老体迈,多年征战数疾缠身,我才慢慢接手了兵权,我能收服这二十万大军他功不可没。而且,他与我外祖父相交多年,我小时候在宫里他也曾暗中相助过。” 箫凝嘉了然的点了点头,墨敬染接着说道:“定北侯世子也就是叶青歌和叶兰亭的父亲几年前战死沙场,世子夫人大受打击,没过多久也郁郁而终了。定北侯原本还有一嫡女少时便已夭折,两个庶子也都死在了战场上。” 墨敬染长叹了一声:“满门忠烈,偌大的定北侯府如今就只剩下定北侯和这一对兄妹了。” 第43章 为了攒聘礼 箫凝嘉听的心里发闷,一将功成万骨枯,一场战役不知道要夺去多少人的生命,北齐和西戎数年纠葛,不知道要有多少家庭支离破碎,生死相隔。 她认真的开口:“墨敬染,我不喜欢战争,争名夺利,开疆扩土,帝王的权杖之上堆满的是皑皑白骨,人生不过百年,到头来皆是一场虚无。” 墨敬染正色道:“阿凝放心,我要权力也不过是不想受他人掣肘,终有一日,我会让这天下海晏河清,四海升平。” “嗯。”箫凝嘉轻轻点着头,忽然她低呼了一句:“遭了,我那会儿有些生气,就在叶青歌身上撒了点儿东西。” 在玲珑阁时叶青歌举起手中软鞭要打她,她就顺手一弹,当时叶青歌只觉得手臂一麻,可箫凝嘉的药哪有那么简单?明日她大概就会知道什么叫疼的生不如死了。 可现在知道了定北侯府和墨敬染的关系,她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墨敬染却淡定的道:“正好,就应该让她受些罪以后才能长记性。不然以她那单纯到愚蠢的性子,指不定以后会惹出什么祸事来。” 箫凝嘉觉得有些不妥,还是想派人去送解药,却见墨竟然忽然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再等等,明天再给她也不晚。” 箫凝嘉直觉他大概是有了什么坏主意,但也没有多问。 她又想到庄兰依:“对了,庄兰依的事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既然话已说开,她心里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执念,你何必特意让惊蛰去告诉庄丞相?” 墨敬染眼神微冷:“庄世成那个老狐狸,看似保持中立,哪个皇子也不沾,可暗地里他的长子与墨敬琦走的很近,旁支中的一个嫡女是三皇子的侧妃。这不又打算把他嫡女塞给我,哼,他想的倒美,我就是要逼着他表明态度。” 箫凝嘉:“什么叫塞给你,那叫嫁,你这人……,唉,没想到这点小事也能被你利用到还想这么多,还真是走一步想十步的主。” 墨敬染一本正经的说道:“嗯,都是我师父教的好。” 箫凝嘉:“……” 好,他说的都对,反正她怎么也不能说她父王的不是。 二人说着话品着茶,夏蝉从层层的帷幔后转了进来:在箫凝嘉耳边低声禀报“郡主,春絮求见,可以吗?” “嗯,让她过来。” 清风明月楼的设计,最重私密性。每个座位都是独立空间,而且相隔甚远,也不担心别人看到。 没一会,春絮匆匆走来,见到箫凝嘉,双膝跪地,声音哽咽:“拜见郡主,奴婢好想你。”又看向一边“奴婢见过翊王殿下。” 箫凝嘉看着春絮一身淡紫色罗裙,没有多余的配饰,目光沉稳,略施粉黛,整个人淡雅又干练,她满意的笑了笑:“半年未见,春絮这女掌柜的气质越发明显了。” 她的话让春絮有些羞赧,她如今在人前确实是人人敬重的女掌柜,但在箫凝嘉面前却谨记着自己的身份。 她轻声开口:“可奴婢还是想回到郡主身边伺候郡主。” “以后会让你回来的。”箫凝嘉接着问:“怎么不见秋叶?” “回郡主,秋叶今早去了城郊的茶场验货还没有回来。” 墨敬染忽然问道:“这里一直是让她们打理?” “嗯,怎么了?” 墨敬染失笑:“我的人查过这里,一无所获。对这里的掌柜倒是评价颇高,说是做事干练老到,滴水不漏,这样说来,阿凝比我厉害。” 墨敬染顺手从怀里拿出一个纯黑的玄铁令牌丢在桌上,看向春絮:“以后若有什么事可以拿这令牌去天香楼找王掌柜,你们也算有个照应。” 春絮震惊道:“天香楼是尚京城里最大的酒楼,权贵云集,日进斗金,没想到竟然是王爷的产业。” 箫凝嘉狐疑的看着他:“最大的酒楼?日进斗金?这五年你也不常在京城,怎么做了这么多的事?” 墨敬染一脸无奈:“唉,没办法,为了多攒些聘礼尽快娶妻只能辛苦些了。” 夏蝉和春絮在一旁低声的偷笑,郡主和王爷的感情很好,她们一直看在眼里,可如今的王爷似乎说话直白风趣了许多呢。 箫凝嘉“……” 她安慰自己,算了反正这里也都是自己人,没什么好害羞的。 箫凝嘉又听春絮禀报了一番这里的情况,等离开时已经接近傍晚。 墨敬染坚持要带她到天香楼用膳,他告诉她酒楼里有一道极具特色的玉露珍珠鱼丸,口感独特味道鲜美,她若不吃必定后悔。 箫凝嘉顿时眼睛发亮,却还偏要一本正经的开口:“那本宫就赏你个薄面,勉强去尝尝。” 墨敬染扬起唇角,最终没控制住低低笑出了声,惹得箫凝嘉嗔怒的瞪了他一眼。 墨敬染心神一荡,他真是爱惨了她这副模样。‘看来要加快速度了,争取早日把她娶回府,’他在心里暗搓搓的想着。 第44章 陪着你一起面对 他们到天香楼时正是酒楼食客最多的时候,箫凝嘉不愿声张,墨敬染带着她拐进了后面,几人从后门进入。 谷雨看到自己主子竟然带着女子亲自前来,使劲揉了揉眼睛,确认是真的赶忙把人请上了三楼,墨敬染专属的房间里。 谷雨进去单膝跪倒在地:“属下谷雨拜见王爷。” 箫凝嘉看着这个所谓的王掌柜,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长的眉清目秀,玉树临风,不像生意人倒像是个富家公子。 墨敬染嗯了一声,正色道:“这位是安宁郡主。” 谷雨脸上的惊讶转瞬即逝,恭敬的抱拳:“谷雨见过郡主。” 墨敬染淡定开口:“以后见到郡主,如见本王。” “……是。”他万万没想到主子与安宁郡主真实的关系竟然是这样。 “好了去准备上菜。”谷雨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出去准备。 房间里,墨敬染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忐忑的再次开口:“阿凝,对不起,有些事我之前确实没有对你坦白。” “谷雨和惊蛰他们都是我外祖父去世前留给我的人。” 箫凝嘉点点头,他的外祖父本是北齐的声名赫赫的威远大将军孟广阳,手握重兵家门显赫。 这样的府邸想为身为皇子的外孙留一份保障倒也正常。可是墨敬染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感到不安。 墨敬染斟酌着开口:“阿凝,我怀疑我母后的死有些蹊跷。她身边的嬷嬷说她那时每日喝药膳,可身子却一天比一天差,大家都以为母后是心结难解,才会如此,可我觉得……” 箫凝嘉紧皱眉头,“你是说你母后很可能是被人害死的?” 墨敬染的母亲孟皇后是孟老将军唯一的女儿,孟将军夫妻鹣鲽情深,没有妾室,膝下只有一儿一女,据说当时孟大小姐与还是王爷的昌明帝一见钟情,孟老将军本不愿孟小姐嫁入皇室,可耐不住孟小姐的坚持,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小夫妻婚后本也是浓情蜜意了一段时间,可不到两年昌明帝便又纳了两个侧妃,他以争夺皇位需要助力为由,说服孟大小姐接受了下来。 可没想到,身为正妃还没有怀孕,侧妃却先怀了孩子,也就是现在的翰王墨敬琦。这让孟小姐很是恼怒,好在之后不久她便怀了墨敬染。但嫡子却不是长子这事像根刺一样扎在她的心里,整日郁郁寡欢。 墨敬染刚满一岁时,昌明帝登基,孟小姐身为正妃顺利成了皇后,可这并没有让她开心起来,反倒日日唉声叹气,身子也越来越差。 而昌明帝当时国事繁重,根本无暇顾及到孟皇后,夫妻间变得越来越疏远。 在墨敬染三岁时,孟皇后终于郁郁而终,留下小小年纪的墨敬染在危机四伏的皇宫里艰难的生活。 而孟皇后过世后不到半年,昌明帝便立了淳贵妃为后。淳贵妃正是墨敬琦的生母,而墨敬琦也就从庶长子变成了嫡长子。 这让墨敬染的身份就越发尴尬了。 宫中之人最会见风使舵,新皇后母子正得盛宠,而这个前皇后之子就显得颇为碍事儿了。可想而知,那时幼小的墨敬染暗地里得受了多少挫磨……。 箫凝嘉忽然伸出纤纤玉手,覆在墨敬染大手之上:“想知道怎么回事,就放手去查,无论真相如何,都有我陪着你一起面对。” 以上这些并不是什么秘密,他们都知晓,可知晓的是否就是真相就有待考证了。 墨敬染本不想告诉她这些,有些事他自己承受就好,可刚刚进了这里,不知为何,他忽然就不想自己忍着这种对未知的煎熬,很想向她倾诉。 他定定的看着箫凝嘉,那深沉的眸底,浓重的情愫排山倒海般涌出。 他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低哑的开口:“阿凝,我从前不信宿命,现在我信了,我前世一定拯救过苍生,这辈子上天才会如此垂怜,让我遇到你。” 箫凝嘉脸颊发红,嫣然一笑:“油嘴滑舌。” 二人说话间,谷雨已经亲自端菜进来,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还有墨敬染特别介绍的玉露珍珠鱼丸,墨敬染基本没怎么吃,一直在给箫凝嘉布菜。 箫凝嘉对天香楼的美食可谓赞不绝口,酒足饭饱后墨敬染送箫凝嘉回了使馆。 自己返回王府时,惊蛰也刚好回来禀告道:“王爷,属下已经都按您说的转述给了庄丞相,至于定北侯府,叶小侯爷还没有回来。” “嗯。”墨敬染点点头,网已经抛出去了,他们不进也得进,他只需等着便是。 箫凝嘉和墨敬染今日逛了一整日,回了自己的院子才觉得有些疲惫,她吩咐了夏蝉去备水,打算沐浴更衣后早些休息。 夏蝉出去不多会便折返回来,箫凝嘉正诧异她今天速度之快,没想到夏蝉禀告道:“郡主,谢将军在院外求见。” 第45章 一眼万年 此时月挂枝头,天已渐暗,谢良辰怎么会这个时辰求见?箫凝嘉让夏蝉把人请进院子。自己顺手拿起一个斗篷披在身上,走出了房间。 这院子里有一个八角凉亭,亭子里摆着一张精致的小石桌。箫凝嘉看着笔直的坐在那里略显局促的谢良辰,有些不解的问:“谢大人此时来访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谢良辰深吸一口气,忽然站起身来,郑重的开口:“郡主,等我们回到东黎,我想请陛下赐婚,希望郡主能嫁我为妻。” 箫凝嘉:“什么?!谢将军,你没事?” 谢良辰今天已经想了一整天的措辞可真正面对箫凝嘉一向冷静的他明显有些慌乱。 他也不再自称末将了,有些紧张的又往前迈了一步道:“我是认真的,郡主放心,我知道你讨厌麻烦,我们成亲后就搬离太傅府,我们住将军府,以后府里只会有你一个女主人。你会非常自由,想怎样都可以。” “我可以承诺以后绝不纳妾,此生就你我二人,还有……” “等等,等等。”箫凝嘉紧急制止,她怕再不打断他的话,谢良辰可能会把婚后生几个孩子都想好了。 “谢将军,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或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怎么就忽然要娶我?” 平时看着谢良辰沉默寡言,对谁都冷冰冰的,她一直觉得除了护送她几次外,二人并没有什么接触。今日怎么就忽然动了求娶的念头……。 “郡主我是诚心求娶,没有误会,没有难言之隐。”谢良辰有些急切的解释。 箫凝嘉看着他眼神真诚,有些不忍直接拒绝,她委婉的开口:“谢将军,你与皇兄年少时便是挚友,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把你当作兄长,和皇兄一样的兄长,所以,我们真的不合适。” “你是太傅之子,又是仪表堂堂威名远扬的少年将军,想嫁你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实在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谢良辰眼神暗了下去,他曾经侧面向箫司璟打听过箫凝嘉的婚事问题。箫司璟却说皇叔都没打算干预,他也不好说什么。 可每次接她回京,都是派了他护送,他知道陛下已经是暗暗的帮他制造机会。可他嘴笨,不知道要怎么表达,他想就这样默默守护着她,终有一日他会看到自己的好。 可没想到,今日见到她与玉少锦和墨敬染的相处,忽然就有了巨大的危机感。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可他显然高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他苦笑一声,终是不甘心的开口:“是因为墨敬染吗?或者是玉少锦?” 箫凝嘉平静的说道:“谢将军,感情之事要两情相悦,才能长久,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与他人无关。” “若是我请陛下赐婚呢?” 箫凝嘉面色微冷:“谢将军糊涂了,莫不要说皇兄他不会这么做,即使真的下旨赐婚,我若不愿,没人可以逼迫我。谢将军请回,我就当今日之事没发生过。” 箫凝嘉没再看他的反应,也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站起身转头回了房间。 谢良辰默默的站在那里,良久之后也转身离去。他并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出了使馆随便找了一家酒楼,他一向自持有度,今日却只想酩酊大醉一场,好暂时忘记刚刚发生的一切。 他叫了小二上了最烈的酒,一杯杯接连下肚,面色也开始变得红润。可他狠狠的甩了甩脑袋,箫凝嘉的身影却像刻在了脑子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想起五年前第一次去接箫凝嘉下山返京的场景,彼时箫凝嘉一袭白色云锦轻纱留仙裙款款走来,像是误入了人间的仙子,那绝美的身影落入他的眼里,也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上。倾城绝色,一眼万年。 他后来听说了郡主和墨敬染的恩怨纠葛,只觉得定是有什么隐情,安宁郡主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如传言中那般不堪。简直是笑话,可如今,他才更像是个笑话! “哈哈,哈哈哈……”酒意渐渐上头,他忽然放肆的大笑起来。笑自己多年心思终于袒露,去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笑话。 醉眼迷蒙中,忽然看见一个人影越来越近。他不耐烦的挥手怒道:“滚开。”却听“啊”的一声惨叫。 他晃了晃身子,定睛看去,一个看着柔弱单薄的姑娘正坐在地上,一脸恼怒的看着他,质问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好心想帮你捡东西,你竟然打人!” 谢良辰这才看见他随身携带的玉佩不知何时掉落在了地上。他赶忙道歉,想要去扶起那个姑娘却又觉得不妥,只能讪讪的站在那里。 第46章 落入圈套 好在边上有个小丫鬟匆匆跑过来扶起她,心疼的说道:“哎呦,小姐,奴婢刚离开这一会,您这是怎么了?” 那姑娘轻轻摇了摇头,只道:“没事。”却不想刚一迈步又是“啊”的一声。 谢良辰忙问:“姑娘可是伤到哪里了?” 那姑娘有些生气:“还不是因为你刚刚那一推,我的脚崴到了。” 边上有酒客劝道:“公子还是带这位姑娘去看看,毕竟是你自己不小心伤了人家。” “是啊,是啊,附近就有医馆,快带着看看。” 周围一句句附和声响起,谢良辰自然不能无动于衷。他付了酒钱,脚步有些踉跄的带着这主仆二人出了酒馆。 门外小丫鬟说道:“我们府上的马车就在旁边,麻烦公子送我们过去便是。” “好。”谢良辰点点头,顺着他们带的路来到街边的一条胡同,胡同里果然停着一辆马车。 小丫鬟小心翼翼的扶着那个姑娘进了车里,忽然一声惊呼声响起,随后小丫鬟急切的声音传来:“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谢良辰掀开车帘,见那位姑娘躺在车里一动不动,他赶忙上前想要一探究竟。 没想到刚一进入车里,忽然一阵异香袭来,本就醉意熏熏的脑袋更加昏沉,他暗道不好,可已经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便倒了下去。 …… 谢良辰醒来时,感觉有点发懵。忽然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公子醒了。” 他猛的坐起来,看向身旁衣着清凉的女子,有瞬间的惊愕,但马上便镇定的开口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床上?” “公子睡糊涂了,是你强迫奴家陪你的呀,之前还出手打伤了奴家呢。”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像真的一样。 谢良辰知道自己这是被算计了,他眼里的火犹如实质。修长的手指瞬间捏住了女子的脖子,恶狠狠的问道:“说,你到底是谁?这里是哪里?” 他扫了一眼四周,房间富贵华丽,可却陌生的很。 女子被他遏制住喉咙,脸憋的涨红。艰难的吐吃几个字:“我是……平王……侧妃。” 谢良辰霍然放开手:“你说你是谁?” “我是平王侧妃,咳咳咳……” 谢良辰眼睛眯了眯,三皇子平王?为什么要算计他,他头脑里正在飞快思索,忽然房门被大力撞开。谢良辰已经下了床,脸色阴沉的盯着来人:“平王殿下,这是何意?” 一身黑袍的墨敬泓看上去比在宫宴上更加阴鸷。此时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谢良辰:“谢将军,应该是本王问你。你对本王的侧妃图谋不轨,正巧被本王撞见,你还有何话要说?” “阴险卑鄙!你以为这样会有人信?” “哈哈哈,为什么不信,酒楼里那么多人都可以作证,你带着本王侧妃一同出了门,喝的酩酊大醉,一时酒意上头见色起意,发生些什么不是很正常吗?” “你……”谢良辰暗暗后悔,是他大意了,何况这里是北齐,墨敬泓若执意往他身上泼脏水,他百口莫辩。 他冷静下来,知道多说无益,平静的开口:“直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墨敬泓侧过头,看向一旁的侧妃,崔嫣儿被他的眼神吓得浑身一抖,很识趣的赶忙出了房间。 墨敬泓开门见山的道:“如今这里没有别人,本王就直说了,本王想请将军帮个忙。” 谢良辰冷哼一声:“王爷这请人帮忙的方式可真特别。” 墨敬泓好似没听见他的嘲讽,接着说道:“本王与翊王有些私怨,想请将军约他出来一叙。当然,时间地点由我来定。” 谢良辰有些不解的问:“这事何必这么麻烦,约他出来,为何非要是我?” “将军有所不知,他与本王还有朝中大臣素来没什么交情,贸然派人去请,他未必会赴约,即使去了他心思深沉,定然多有防备。可若将军以郡主的名义前去邀他,定然事半功倍。” 谢良辰:“你不知他们二人素来不和?” “那不是正好,我解决了他,也算是帮郡主出气了。” 谢良辰有些不屑的问:“既然知道不和,你觉得以郡主名义请他他会出来吗?” 墨敬泓忽然诡异的一笑道:“谢将军是郡主身边之人,应当知道如何去说才能让他只身前往,这不正是本王请将军帮忙的原因吗?” 谢良辰盯着他,眼神冰冷:“你不只是想要他的命,还想要我东黎做挡箭牌。” 墨敬泓没有被看穿的尴尬,只是淡定的说道:“人都是我北齐之人,何况只要他出来我保证让他有去无回,你怕什么?” “那我若不答应呢?” 墨敬泓也不恼,云淡风轻的开口:“如若不答应,本王就只好替本王的侧妃讨个公道了,总不能白白被你欺负了不是?哎呀就是不知,到时将军要如何收场了。” 谢良辰闭了闭眼,在睁开,无奈道:“好,本将军答应你。但此事无论结果如何,今日之事你都不得再提。” “哈哈哈……”墨敬泓开怀大笑道:“谢将军放心,本王今日不曾见过将军。” 谢良辰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发现衣衫整齐,腰间的玉佩也在,看上去一切正常,他敷衍的拱了拱手,告辞而去。 他走后,墨敬泓也出了房门,一个侍卫等在门外开口道:“王爷就这么放他走了。” 墨敬泓眼神幽深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意味深长的说道:“自然,鱼饵不放出去,怎么钓到鱼呢。” 第47章 传言不会是真的吧 谢良辰出去才发现,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他有些心惊,这样算来他竟然被迷晕了近三个时辰。本以为在北齐,他与这里的人无冤无仇,少了些防备,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 他匆匆返回使馆,先到箫凝嘉的院外看了看,发现里面一片黑暗,知道她已经歇下了。他叹了口气,返回自己的院内,把自己扔在浴桶里,泡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出来。 第二日一早,有小丫鬟来禀报,郡主在前厅等着他用膳,他才恍然惊醒,自己这个时辰竟然还没有出去。 他收拾妥当匆匆来到前厅,没想到不仅安宁郡主,魏丞相也在。箫凝嘉觉得昨天的事情有些尴尬,今日特意想一起用个早膳缓解一下,她听说昨日谢良辰很晚才回来,或许是因为昨日被自己拒绝出去多喝了几杯,她也不好多问什么。 三人打过招呼默默用膳,魏丞相有些担忧的开口:“谢将军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谢良辰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箫凝嘉,又慌忙收回目光,轻轻摇了摇头:“或许是没休息好,多谢大人关心。” 箫凝嘉听见二人对话,才认真观察了一下谢良辰,他看起来气色确实不太好,她问道:“本宫倒是略通医术,可需要给你把把脉?” 谢良辰听她自称本宫,心里往下沉了沉,安宁郡主对自己人一向闲散随和,很少用这种泾渭分明的称呼。 他对自己昨日的冒失有些后悔,郡主终究是对自己存了芥蒂。 他心里如扎进数根银针,刹那间密密麻麻的痛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 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末将、无事,不敢劳郡主费心。” 箫凝嘉已经起了身,走到他身旁:“把手伸出来。” “末将无事,不……” “手,伸出来。”听着箫凝嘉不容置疑的再次开口,谢良辰败下阵来,老实的把手放在桌子上。 箫凝嘉手指按在他的脉搏上,微凉的触感让谢良辰有瞬间的失神。 箫凝嘉微微皱眉:“并无大碍,谢将军昨日喝了很多酒?” “酒大伤身,将军是东黎的中流砥柱,还请爱惜自己。” “是。” 箫凝嘉看似随意的打量了一下他的衣着,眼睛落在他腰间的玉佩上,随口问道:“将军的玉佩好生别致,可否让本宫看看?” 谢良辰一愣,他的玉佩就是普通世家大族公子都会佩戴的样式,如若非说别致,大概就是玉的成色更好一些罢了。 他从腰间解下来递过去,箫凝嘉前后翻看仔细欣赏了一番,赞道:“果然是好玉。咦,这下面似乎有些脏了。” 谢良辰接过去一看,果然玉佩最下角有一个小污点。针尖般大小,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但他确定以前是没有的。谢良辰不以为意:“大概是昨日玉佩掉在了地上,不小心磕到的。” 箫凝嘉笑了笑:“这么好的玉,将军可要佩戴好。”她不再说什么,用过膳后告辞回了自己的院子。 刚进到自己的房间,箫凝嘉脸色忽然唰的沉了下来。 “夏蝉派人去查一下谢将军昨日都去了哪里?尤其是查查他在哪里喝的酒,可发生了什么。” 夏蝉虽然不解为什么忽然要查谢良辰,但箫凝嘉的话她向来严格执行,她刚要出去,箫凝嘉喊住她:“等等,你通知春絮,让清风明月楼去查,本宫今日就要知道结果。” “是。”夏蝉看着箫凝嘉狠厉的表情暗暗心惊,不敢耽误匆匆出去办事。 箫凝嘉坐在椅子上默默思考,幽深的眼神里泛着寒光。她倒要看看这到底是谁的手笔。 大约是过了半个时辰,箫凝嘉没有等到夏蝉回来,却等来了惊蛰。 看见身姿矫健的从墙上落在自己院子中的惊蛰,她微微蹙着眉:“怎么和你主子一样?都不喜欢走门的吗?” 惊蛰一愣单膝下跪:“拜见郡主,惊蛰不敢冒犯郡主,是殿下说,说走门多有不便。” 惊蛰现在对箫凝嘉比对墨敬染还有敬重。他现在深知得罪谁都不能得罪郡主,于是不惜爽快的出卖了自己主子。 箫凝嘉也不过就是随口一问,反正她也习惯了。她看向惊蛰:“起来,有何事?” “是,王爷说想请郡主去天香楼用膳,不知郡主方不方便?” “不止他自己?” “郡主果然聪慧绝伦。”惊蛰真诚的夸赞了一句:“还有定北侯府的叶小侯爷。” “叶兰亭?” “是。” 箫凝嘉知道他一定是为了叶青歌找她要解药的。她也没想让小姑娘多受折磨,说道:“我方便,现在就走。”二人走了小门出去,没惊动旁人。 天香楼的雅间,墨敬染和叶兰亭已经等在了里面。墨敬染知道箫凝嘉一定会来,他不过是在叶兰亭面前做做样子,并且着重说明了一下昨日叶青歌有多过分,若不是后来他出面解释,安宁郡主早就大发雷霆,岂会是这种小小惩戒? 叶兰亭自知自家妹妹理亏,也不敢反驳。只能自己在心里暗道:“青歌现在浑身又疼又痒,这才几个时辰就被折腾的不成样子了。这还叫小小惩戒?” 他心里着急,盼着安宁郡主能快点出现,眼睛不时的向房门口的方向张望着。 “王爷,安宁郡主能来吗?不然我还是登门拜访。” 墨敬染稳如泰山的坐在那说道:“本王去请,自然会来,你就不能安静的坐下等会?” 叶兰亭颇为怀疑的盯着他,墨敬染有些不悦:“你那是什么眼神?不信?” 叶兰亭忽然凑近他低声问道:“翊王殿下,江湖上的传言不会是真的?” “什么传言?” “就是安宁郡主觊觎你的美色,想让你做男宠的那个?” “滚!”墨敬染一声怒吼,叶兰亭已经跳出三步之外。 嘴上却还不要命的念叨着:“你看看你,是不是恼羞成怒了。” 墨敬染:“本王和你说过,江湖传言都是胡说八道,子虚乌有,你不记得?” “记得,记得。这不是看你这么胸有成竹,以为你用了美人计呢。” 墨敬染一阵掌风扫向他,吓的他赶忙求饶:“好了好了我说错了,不说了不说了。”论功夫他可打不过墨敬染。这可是他在北疆多次‘实践’后得到的清晰认知。 第48章 我夫人可以养我 曾经在边疆战场上,刀剑无眼,每一次的厮杀都是在和死神对赌,二人时常一起上战场,墨敬染曾经数次替他挡过刀,当然他也曾替墨敬染拦过箭,二人倒是真真正正过命的交情,墨敬染那恐怖的身手也没人比他更清楚。 他看着墨敬染依然不善的眼神,默默离他远了点在一个角落里坐下。 一想到自家妹妹还在府上备受煎熬,他又忍不住再次开口:“王爷,你确定药是安宁郡主下的吗?她真的能给解药吗?青歌也不知道怎么了问什么都不说。还有安宁郡主样貌丑陋的传言总该是真的?不可能所有传言都是假的不是?欸,你们关系到底怎么样啊?万一她不肯给解药可咋办?你……” “嗖”的一声,一只酒杯带着强劲的内力直奔叶兰亭的面门袭来,他灵活的躲开大喊一声:“墨敬染!你干什么?” 墨敬染面色平静:“聒噪。” 叶兰亭瞬间像只炸了毛的公鸡:“我聒噪?你现在嫌我聒噪了,以前那些老家伙你不爱搭理,哪个不是我周旋的,你那时怎么没说我聒噪,你忘恩负义,过河拆……” 他的桥字还没来的及说出口,雅间的门忽然开了,一个淡雅出尘的女子正站在门外。 惊蛰打开门后,就退到一旁,恭敬的请箫凝嘉进去。 叶兰亭看的眼睛发直,嘴里吐出一个‘桥’字。 “阿凝。”墨敬染一面开口一面起身相迎。 箫凝嘉淡淡一笑,随即看向叶兰亭:“这位就是叶小侯爷。” 叶兰亭也反应过来,双手抱拳:“安宁郡主。” 箫凝嘉轻施一礼,算做回应。 看着眼前的叶兰亭一身银色云缎锦衣,容貌俊逸,丰姿隽爽。唇边微微上翘,手中折扇轻摇,与她之前的女扮男装不同,这是真正的玉树临风,贵气风流。 她看向叶兰亭时,叶兰亭也在悄悄观察她,箫凝嘉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他以为即便传言有误,但也应是有迹可循,可眼前这位眉目如画、风姿绝世的女子,和传闻中哪有半点相像之处。 他不由得眼含怨念的看向墨敬染,埋怨他这么久竟然一点没有透露过。 可这一看,不由得惊掉了下巴。 这、这是他认识的墨敬染? 此时,墨敬染正亲手接过箫凝嘉解下的披风,轻轻挂在一边架子上。反手就握住箫凝嘉的手,心疼的开口:“手怎么这么凉,快喝杯茶暖暖身子。” 说着伸手拿过茶壶,倒上一杯茶水小心翼翼的递给她。嘴上温柔的说着:“小心些,别烫着。” 叶兰亭看着他流畅自然的动作,显然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做了。他自问认识墨敬染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对谁有如此温柔体贴的时候。 他傻愣愣的看着,直到墨敬染开口问道:“你不过来坐?” 他收起自己的下巴,转身看向一旁的惊蛰:“你确定这真是你家王爷吗?不是这么一会儿被掉包了?” 惊蛰“……”难怪王爷老是觉得小侯爷蠢,现在看来还真是。唉,白瞎了这张迷惑众生的脸。 墨敬染又一茶杯甩过来冷声道:“你要是想没事找事就出去。” 叶兰亭一边躲一边心疼的喊道:“你能不能不这么败家,这里的茶杯都是极品南山玉制成的,你这么一会儿摔碎两个了。就你这样,等你以后娶了夫人能养得起吗?!” 墨敬染看向他,眼睛里是他从没见过的骄傲愉悦的神色:“我夫人聪明能干,运筹帷幄,她可以养我。” 箫凝嘉低头默默扶额:这话他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叶兰亭:“你要不要脸,让女人养你?” 墨敬染语气平静说出的话却气死人不偿命:“羡慕了?那你也可以找一个,唉,可惜啊,这么好的女子世间唯一人尔,你找不到了。” 叶兰亭气极,这样的墨敬染,让他有些出离愤怒,好想出手揍他一顿啊,可惜自己打不过他。 唉,他在心里长叹一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事只能先放放,办正事要紧。 他转向箫凝嘉:“郡主,昨日舍妹口无遮拦,多有得罪,她已经受了惩罚也诚心悔过,还请郡主您大人大量,赐她解药。” 箫凝嘉本就没打算为难叶青歌,刚刚又从他们的对话知道他们二人应该交情颇深,不然不会这么随意,她自然更不会拒绝。 她刚要拿出解药,坐在一旁的墨敬染忽然拦下她的手:“道歉就是嘴上说说而已?这么没诚意?” 叶兰亭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的问道:“翊王殿下觉得怎样才算有诚意?”墨敬染语气平淡:“我记得你去年得了一件吉光毛裘披风,送与郡主,勉强算。” 叶兰亭怒火中烧,大喊一声:“墨敬染你这叫趁火打劫,你怎么不去抢?” 墨敬染淡然开口:“你不愿意?那算了,反正阿凝制的毒也不会致命,让叶青歌忍上七天七夜也便好了。” 叶兰亭在心里简直要把墨敬染大卸八块,可他现在除了妥协别无他法,只能咬着牙答应了。 那可是他费劲心思花了一万两黄金才从一外邦商人处得来的宝贝,吉光裘是由外邦的一种吉光马毛制作而成,这种马有一种很神奇特殊的能力,它的毛遇水不湿,遇火不焦。 由这种毛制成的披风自然也不惧水火,只是这种马本就很少,制成衣服的产量更是极少,何况是那么大的毛裘披风,据说世间只此一件,足见其珍贵。 他心都在滴血,也怪自己一时嘴快和墨敬染炫耀。箫凝嘉没听过这种东西,低声问墨敬染:“这东西很珍贵?还是算了,君子不夺人所好。” 墨敬染宠溺的一笑:“你放心收着便是,那东西在他手里也是浪费。” 箫凝嘉不再多问,默默拿出解药放在桌上。想了想又拿出两个精致的小玉瓶,一起拿给叶兰亭道:“昨日我也多有不妥之处,小侯爷不要见怪,这瓶玉露丸算是给小郡主一点补偿。保证让小郡主肤如凝脂,吹弹可破。” 她拿起另一瓶:“这瓶洗髓丹算做给小侯爷的回礼,易经洗髓,对小侯爷练功有些功效。” 叶兰亭一愣,对箫凝嘉好感增加了些:“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他知道黑市上一颗极品洗髓丹万金难求,不比他的吉光裘披风便宜,何况一整瓶,他即便再喜欢也知道分寸。 第49章 多谢嫂子 箫凝嘉见他不收,看向墨敬染。 墨敬染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云淡风轻的说道:“哦,忘了告诉你,我家阿凝不仅医毒了得,炼丹也略懂些,这些都是她自己做的,黑市上五年前拍卖出的三万两一颗的洗髓丹就是出自我家阿凝之手。” 墨敬染说的简单,可听的叶兰亭惊愕失色。 他听到了什么,墨敬染能说出‘我家阿凝’他已经很惊讶了,现在告诉他当年炼出洗髓丹的无忧大师竟然是安宁郡主? 那是她才多大,尚未及笄的少女,这叫略懂?这是百年不遇的天才?他看向司空凝的眼神变得异常火热:“安宁郡主你真的是传说中的无忧大师?” 箫凝嘉点点头:“当年那颗就是随便炼着玩的,这瓶里的丹药药效是那颗的十倍不止,你确定不要?” 叶兰亭下意识的喉咙滚动,脑海中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要,要,太想要了,这种极品丹药傻了才会不要。’ 另一个小人:‘自己何德何能啊,收了这么大的礼,以后你真的就得把自己卖给他们俩口子了。’ 欸,两口子?叶兰亭忽然福灵心至,他快速的接过玉瓶笑嘻嘻的说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收下了,多谢嫂子!” 嗯?箫凝嘉脸颊发烫道:“不准胡说。” 在一旁原本打算再刁难一下他的墨敬染忽然发出一阵畅快的笑声:“叶兰亭,认识你这么久,就此时瞧着你最顺眼,好了,拿着你嫂子给你的东西,赶紧滚蛋,你妹妹还在府上等着你呢。” “好了,哥哥嫂子慢慢用膳,小弟先行告退了。”说完脚底生风,迫不及待的出了房门。 房间里箫凝嘉嗔怒的瞪着墨敬染:“你怎么也随着他胡说?” 墨敬染理直气壮道:“哪里胡说,你早晚都是我娘子,他叫我一声大哥,叫你嫂子合情合理。” 箫凝嘉“……”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墨敬染这么厚的脸皮。 他们在天香楼蜜里调油的用着膳,可有人却有些食不下咽。 庄兰依自从昨日回了府,就被庄丞相下令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准再出门,庄丞相对她这个嫡女一向重视有加,如今这限制她出入自由的惩罚还是第一次。 她知道这次自己是真的闯祸了,擅自揣测圣意的罪名可大可小,就看翊王是不是要抓住不放了。 她在自己的闺阁里忐忑不安的想着,翊王到底想让父亲怎样的答复?不行,她不能就这么干着急。 “樱桃,去取一套你的衣服给我。” 樱桃被吓了一跳:“小姐,您要做什么?相爷说了不准您出去的。” “我是不是你小姐,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是……” 一个时辰后,定北侯府门口,看门的小斯面露难色的看着门口的小丫鬟:“这位姑娘不是我不给你通传,而是小侯爷有令,罚小郡主面壁思过,不准见任何人。” 庄兰依打扮成小丫鬟的模样溜出来,本打算找叶青歌,让她求小侯爷帮忙探听一下翊王的想法,现在听说她也被罚,心中也越发愧疚,不管是为了什么她都要见一见她。 忽然她记起叶青歌曾经说过,侯府右侧墙角处有一个狗洞,她以前就曾顺着洞口偷偷溜出来过。 庄兰依悄悄的走到叶青歌说的那个位置,仔细的扒开墙边的杂草找啊找,她惊喜的发现果真有个洞口,看着杂草丛生,脏乱狭小的洞口,她咬咬牙,为了见到叶青歌她忍了。 她蹲下身,一点一点蹭进去,好在她本身身材苗条,没一会就钻了出来。 她心中暗喜:哈哈大功告成。可还没等她直起身,头顶处一片阴影便笼罩过来。 庄兰依慌忙抬头看去,一个风流倜傥的男人正摇着折扇,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你,你是谁?” “这话应该我问姑娘你,擅闯侯府,还是以这种……钻狗洞的方式?姑娘意欲何为?” “我……我家小姐让我来看看小郡主。” “你家小姐是谁?” “是……是……你又是谁,我凭什么告诉你!” 呵,叶兰亭简直被她气笑了。他刚刚给叶青歌送了解药,才从她的院子出来,便听见附近的墙角处有沙沙的声响。 他站在这里有一会儿了,他自问自己也算见多识广了,还是第一次亲眼瞧着一个妙龄女子钻狗洞呢。 他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面色窘迫的小女子:一身小丫鬟装扮,双手细嫩白皙,面容姣好,身姿绰约,就是头上顶着的几根杂草有些影响她的形象。 不自称奴婢,还敢这么和他顶嘴,嗯,他大概知道她是谁了。 他嘴角微翘,自我介绍道:“我是叶兰亭。” “你是小侯爷?” “嗯,你这个奴婢好生大胆,知道是本侯竟敢不见礼。” 庄兰依咬咬牙俯下身:“奴婢参见小侯爷”。 “嗯现在说说你家小姐是谁。” “是,我家小姐,是丞相府的庄大小姐。” 叶兰亭提高了嗓音:“就是连累了我妹妹又受惊吓又受苦的庄大小姐?” “额……青,不,叶小姐受什么苦了?老侯爷罚她了?” “哼,你家小姐谎称翊王妃,骗我妹妹对安宁郡主恶语相向,还挥了鞭子,被安宁郡主下了毒。” “什么?”庄兰依大惊:“那她有没有事?毒解了吗?” 叶兰亭故作痛心的道:“毒是解了,可之前受毒性折磨,身体很虚弱,需要好好补一补。你既然替你家小姐来看她,那你去把青歌的补药熬了,也算是全了你们小姐一点心意。” 庄兰依:“我……”她一个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哪会熬药啊。 叶兰亭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带着她就到了伙房,一个小丫鬟正在看着一个药罐,不时的拿手中的蒲扇对着火苗轻轻扇着,叶兰亭摆摆手,示意小丫鬟出去,然后指着灶台上的药罐说道:“你来,把药罐里的药熬成一碗左右就算成了,可看好了。” 说完没等庄兰依开口,叶兰亭便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第50章 女人就是娇气 庄兰依欲哭无泪,她硬着头皮接过刚刚小丫鬟拿着的蒲扇,对着药炉下的火便扇了起来,一下两下……77火苗在眼前跳动的越来越盛,烟也越来越大,她被呛的猛烈咳嗽起来,眼睛也被熏出了泪水,才慢慢的总算掌握了诀窍,手中蒲扇缓慢轻柔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她掀开盖子,看到里面咕嘟咕嘟的水大概只剩一碗时才稍稍松了口气,她想要把药倒出来,手刚碰上药罐就被烫“啊”的一声。 伙房外,叶兰亭看着笨手笨脚的庄兰依,心中嗤笑:笨成这样还敢觊觎翊王,还敢诓骗我妹妹,活该。 庄兰依转身看向四周,终于看到一块搌布,她小心翼翼的垫在药罐两边端起来,不想倾倒之时又撒在了手上,疼的她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但是怕药浪费硬生生挺着把剩下的药汤倒在了碗里。再一看自己的双手已被烫的通红,右手食指已经显出了一个光滑透明的泡。 外面的叶兰亭看着她笨拙的样子,皱着眉暗道:不仅笨还蠢。 庄兰依想要端起碗,手一碰触疼的她又是“啊”的一声,她不禁有些委屈的蹲下身,眼里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嗒嗒往下掉。 叶兰亭看着这一幕冷哼了一声:“女人就是娇气。”转身便快速离开。 庄兰依哭了一会儿,用袖子胡乱的擦了擦眼睛,感觉手没那么疼了,刚一起身,伙房的门被打开,叶兰亭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走进来:“手伸出来!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就这样还做丫鬟?” 庄兰依觉得更委屈了,她抽抽搭搭眼角微红的样子看的叶兰亭心莫名烦躁,他抓过庄兰依的胳膊,拿出小盒子的药膏不由分说的覆上她的通红的手臂。 他虽然语气不善的说着嫌弃的话,但下手却很是轻柔。庄兰依觉得清清凉凉原本烫伤的疼痛倒是好了不少。 “多谢小侯爷。”她轻声开口。 “哼,蠢笨成这样,也难怪会因为一句话误解。” “嗯?小侯爷什么意思?” 叶兰亭没再理她,给她上完药,随手指了指叶青歌院子的方向,便又干净利落的转身走了,留下庄兰依有些发懵的站在原地。 她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转身端着药去看叶青歌。 叶青歌被之前的毒折腾的筋疲力尽,此时正病怏怏的靠在贵妃椅上,他的贴身丫鬟杏儿在身后轻柔的捏着肩膀。 当庄兰依敲门进来时,叶青歌有瞬间的发愣。 随即便冷漠的开口:“庄大小姐怎么来了?还这身打扮?” 叶青歌心里不舒服,自己真心把她当朋友,她却欺骗自己。若不是庄兰依说她自己是准翊王妃,她也不会说那些话得罪了安宁郡主。 庄兰依自知理亏,“对不起,青歌,我是专程来向你道歉的。” 她知道叶青歌嘴硬心软又接着说道:“我真的不是诚心骗你,是我之前太蠢,就因为翊王的一句话便会错了意,我真的错了,我爹已经责罚我,不准我出府门半步,我才穿成这样偷偷溜出来的。” 叶青歌语气稍缓:“那这你这样出来就是为了给我道歉?你手上端的是什么?” “哦,这是刚刚给你熬的药汤,你快趁热喝下。” 叶青歌有些不解的看着她。“怎么是你端进来?” 她本不欲多说,忽然灵光一闪,随即便明白了刚才叶兰亭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原来他已猜到了是自己,那还故意把她当丫鬟一样使唤,庄兰依心里有些愤愤不平,刚刚帮她上药时的一点好感瞬间消失殆尽。 叶青哥歌看着她变幻莫测的脸更是不解:“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庄兰依悠悠的看了她一眼,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只除了叶兰亭帮她上药那一段。 叶青歌瞪大双眼:“你说什么?你竟然是从狗洞进来的?我哥哥还故意使唤你去煎药?他可真够不懂怜香惜玉的。” 看着庄兰依楚楚可怜的样子,叶青歌的怨气散了大半,她有些别扭的开口:“看在你也不容易的份上,那之前的事情我就原谅你了。不过,我哥哥虽然平时顽劣不羁,但很有分寸,这次估计也是想帮我出气,你也不要生他的气了。” “唉,”庄兰依叹气道:“我哪敢生他的气,本还想请他帮忙打听一下,翊王到底是什么意思,想要我爹什么满意答复呢,现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没事儿,我去和哥哥说,哥哥一定会答应的,只是能不能打探出来我就不敢保证了。” 叶青歌是个爱憎分明的直性子,把话说开后便也没什么,二人又说了会儿话,庄兰依怕被府上发现,不敢久留匆匆离开。 第51章 云阳公主 而此时的皇家使馆里,已从天香楼回来的箫凝嘉正在细细的看着夏蝉带回来的消息。 满满五页纸详细记录了谢良辰昨日出去发生的事。 “郡主,秋叶带人查过了,昨日撞到谢将军的人是平王侧妃崔嫣儿,昨日他们出去后,谢将军不知为何进了崔嫣儿的马车,之后不知所踪。直到亥时左右才回来。” 箫凝嘉面色阴沉:“查了平王府了吗?” “查过了,平王府的人都说平王和这个侧妃感情很好,昨晚平王就睡在了侧妃的院里。但内院打扫的小厮看到平王在这之前就曾进去了一次,之后不久又离开了。 平王……,箫凝嘉掩下眼里的深思:“你派人去趟翊王府,请翊王过来一趟。” 而与此同时,谢良辰已经在她的院门外站了很久。最终鼓起勇气,敲响了院门。门口一个小丫鬟来禀报:“郡主,谢将军求见。” …… 夜幕降临,四周一片黑暗,大皇子翰王的议事厅中却烛光摇曳恍如白昼,几个幕僚正在吵的不可开交。 “王爷,明日就是皇太后圣寿,这个时候把这些东西呈上前,不是给陛下添堵吗?到时只怕连累王爷,难得圣意啊。” “哼,若是都如你这般束手束脚,恐怕难成大事。” “事关王爷前程,自然不可大意。” 谢无双看着众幕僚争长论短,难有定论,他清清嗓子拱手道:“众位大人,可否听在下一言。” 众人都知道这位谢大人很得王爷青眼,一时都安静下来。 谢无双看向翰王:“王爷,在下收到消息,平王有意和他国联姻壮大实力,平王如今尚无正妃,东黎安宁郡主和西戎五公主都在我北齐,若明日宫宴上他耍些手段促成此事,无论娶了谁都对我们不利。 尤其是东黎,安宁郡主是摄政王箫晏的掌上明珠,又与东黎皇帝兄妹情深,若真让平王娶了她,便等于拉拢了整个东黎。 在下认为,既然我们已经掌握了平王确凿的罪证,未免夜长梦多,还是趁早呈给陛下为好。” 身边又一幕僚道:“我看东黎未必有联姻之心,岂是他想娶就去娶的,而且……” “好了!”一直在首位上沉默的墨敬琦忽然开口:“就按谢先生说的办,本王这就进宫面见父皇。” …… 四月二十八是北齐皇太后六十圣寿,昌明帝为表隆重,下令普天同庆,天下大赦。 这日傍晚时分,昌明帝在昭和殿中设宴,一身繁琐宫装的皇太后被请出来与昌明帝一起坐在高高宝座之上,皇后陪坐在一旁。 三国使臣一一上前献上贺礼,之后就是北齐王公贵族,文武百官上前贺寿,大家可谓各显神通:奇珍异宝,玉石字画,孤本的经书,绝世的万寿图,罕见的紫貂地毯,……应有尽有,每一样都价值不菲。 在众多贺礼一一奉上后,西戎康宁王赫连玉琛突然开口:“陛下,我西戎还有一礼要献与贵国太后。” 昌明帝好奇道:“哦,是何礼物?” 赫连玉琛看向站在一旁的赫连晴,赫连晴一身青烟云锦宫装,外罩一层锦绣水韵纱衣,肤如凝脂,娇颜无瑕,发饰也并不繁琐,三千发丝轻轻挽起,只用一根白玉簪束在其中。 她笔直的站在殿前,一阵微风轻轻拂过,竟有种淡然空灵之美。 赫连晴红唇轻启,声音清脆美妙,洋洋盈耳像是带着某种神秘的磁力,让人不由得陶醉其中。“云阳想为太后献上一曲,还请太后和陛下不要嫌弃。” 朱颜鹤发的老太后微微眯着眼,开口道:“好,云阳公主有心了。” 昌明帝高声道:“来人,去取朕的焦尾琴来。” 大殿中央,赫连晴素手翻飞,配上焦尾琴独特空灵声音,悠扬的曲调响彻整个大殿。 箫凝嘉刚听见曲音响起,便心中一跳,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又看了看这大殿中众人如痴如醉的表情,她有些惊疑,脸上也不由得现出凝重的神色。 这首摄魂曲是她娘亲所创,有着摄魂勾魄的极大威力。没有内力修为或心志不坚之人很难抗拒,她年少时曾自己按着谱子钻研之后便只传授过一个人,这个西戎公主怎么会弹的出? 曲音忽然由宛转悠扬变得短促急切起来,听得人心也随之紧迫慌张。忽然音调又变得低沉暗哑,众人的心情也变得低落消沉。 虽然赫连晴弹的还很是稚嫩,内力也明显不足,可箫凝嘉放眼望去,大殿之中除了玉少锦,谢良辰等内力深厚的习武之人外皆已沉醉其中。 她与墨敬染四目相对,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 一曲结束,大殿上陷入沉默,像是都还沉浸在曲中,不可自拔。 一阵微风拂过,赫连晴腰间一串玉铃铛轻轻响起,众人好似才从琴音中清醒过来,看向云阳公主的眼光多了些赞赏。 赫连晴缓缓站起,轻施一礼道:“太后,陛下,云阳献丑了。” 昌明帝看着她的眼神深了深,他以为西戎皆是些荒蛮粗鲁之人,没想到竟有如此妙人。 “云阳公主,琴技卓绝,余音绕梁,太后与朕甚是喜欢。不知这首曲子是何名字?” “回陛下,此曲本是云阳无意间得到的古曲,名为安魂曲。可以缓解劳累,修身养性,她顿了顿接着道:“陛下若是喜欢,云阳以后愿为陛下经常弹奏。” 昌明帝眼睛微眯道:“哦,以后?” 大殿上众人暗自心惊,西戎和东黎不同,西戎本是战败之国又是来和谈,带了公主必然是有和亲之意,没想到西戎看中的不是哪个皇子竟然是一国之君! 此时的赫连晴脸色有些微红,双瞳剪水般看向宝座上的昌明帝,那眼里含情脉脉,妖娆却不媚俗,多情却不做作,有着让人一眼沦陷的蛊惑力。 赫连晴柔声道:“陛下,云阳愿入宫伴驾,不知陛下可否允许?” 昌明帝沉寂已久的心忽然猛的一荡,“哈哈哈哈……好!李路拟旨,即日起,册封云阳公主为纯懿贵妃,赐长乐宫,云阳公主今晚便入宫。” 赫连晴盈盈一拜:“云阳谢陛下恩典。”她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欣喜和势在必得的自信,却无人看见她宽大衣袖下的紧握至颤抖的双手。 一场本为太后贺寿而办的宫宴,却被昌明帝如此轻易的封了一位贵妃,还赐了宫殿,并且如此急切的让人当晚入宫,这明显于理不合。 一旁的骊贵妃看着皇后努力的维持着面上的端庄大气,心里一声嗤笑。 下面的群臣虽然心中震惊,却都聪明的保持沉默,能进得这殿中的都是些久经官场的老狐狸,谁也不会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第52章 得了失心疯 殿上封妃的插曲过去,昌明帝龙心大悦的下令开宴,琳琅满目的宫廷御膳开始陆续端上来。 箫凝嘉想着之前曲子的事,对桌上的食物有些心不在焉,她拿起边上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手微微一顿,又若无其事的放下酒杯。 她吃了些菜,再次端起杯子里的酒,这次却是一饮而尽,慢慢的她眼神有些朦胧,脸色微醺,下意识用手扇了扇,一旁的谢良辰往她边上靠了靠问道:“郡主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箫凝嘉摇摇头:“没事,就是有点热,本宫出去透透气。” 墨敬泓一直注意着她的动静,看着这一幕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墨敬染看着她出去,往边上瞟了一眼,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随后退了出去。 玉少锦此时也正看向她,他心中莫名的有些不安,刚要起身离开,不想墨敬染却端着酒杯到了他跟前:“太子殿下,本王敬你一杯,之前接风宴上多有得罪,还望殿下海涵。” 殿中众人看着这一幕再次惊讶不已,就连昌明帝自己都没有想到他这个一向冷清孤傲的儿子竟然会主动道歉。 玉少锦看着他不过一瞬,却懂了他的意思,便也端起酒杯:“好说,王爷请。” 二人默契对饮一杯,稍作寒暄,却吸引了殿内无数目光,自然没人注意一旁的平王何时也已经不见了。 箫凝嘉一个人出了大殿,按了按有些发胀的头,漫无目的走着。 自己也不知走到哪里,抬头一看,四周的宫婢侍卫都已不见,只有幽暗的宫灯照着前方模糊不清的路。 她定了定神,看到前面不远处似乎有个人影,她走过去想要问问这是哪里,走近一看,那人的背影颀长优雅,柔和的月光倾洒下来,整个人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箫凝嘉定定看着没有开口,前面的人像是感觉到了她站在背后,轻轻转过身。 箫凝嘉诧异的开口:“平王殿下?” 墨敬泓也似乎有些惊讶的问道:“安宁郡主?你怎么会在此处?” 箫凝嘉有些羞赧的道:“本宫……有些迷路了,不知这是哪里,还请平王殿下告知回昭和殿的方向。” 墨敬泓轻笑一声:“安宁郡主不必客气,正巧本王也要回去,我们一起?” 箫凝嘉再次娇羞的点了点头,乖巧的跟在他身后。墨敬泓心中大喜,暗道这番邦之药果然不一般,他打算再试探一番。 他忽然定住脚步,斜后方的箫凝嘉低着头一时不察,“啊”的一声撞上他的手臂。 “实在抱歉,平王殿下,没撞疼你。” 墨敬泓转过身微微皱眉:“胳膊,有点疼。” 箫凝嘉微愣,面现娇羞道:“那,那我帮王爷揉一揉。” 说着她的手轻柔抚上他的手臂,一下,两下……墨敬泓看着眼前的箫凝嘉,眼波盈盈,樱唇翘弯,美艳不可方物,有种莫名的情绪在心里荡开,似乎都能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他声音低哑的开口:“好、好了。” 箫凝嘉收回手轻声道:“那殿下,我们回去。”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昭和殿,大殿中歌舞升平,群臣共饮,倒是没引起多少人注意。墨敬染看向箫凝嘉,见她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他收回目光,淡定的喝着酒。 那边已经坐回自己位子的墨敬泓思绪有些飘忽,一想到刚才箫凝嘉的模样内心就激动不已。 他忽然站起身,到了大殿正中双膝跪倒:“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请父皇恩准。” 昌明帝看着眼前的儿子,目光深邃看不清情绪:“何事?” “儿臣想求娶……”他忽然停下,身子晃了晃,又用力的摇了摇头,那模样分明是醉酒的神态,“儿臣……儿臣……” 墨敬琦看着昌明帝已经面现不耐之色,高声斥责道:“三皇弟莫不是喝醉了,大殿之上岂容你胡言乱语,还不赶快退下。” 墨敬泓沉默了一瞬却忽然站起身来,直直的指着墨敬琦道:“你放肆,竟敢这么和朕说话,来人,把他拉出去砍了。” 众人大惊,尤其是骊贵妃吓得惊慌失色,慌忙阻止:“泓儿,休要胡说,还不快跪下,向你父皇认错。陛下,泓儿一向不胜酒力,今日一定是因为太后圣寿他心中欢喜贪杯了。您……” 还没等她解释完,墨敬泓已经走到了她面前拦下她的话,“母妃,你怕什么,朕才是皇帝,这整个江山都是我们母子的,以后,没人可以再压着你。父皇那个老糊涂,让他见鬼去,哈哈哈哈……” 骊贵妃看着已经有些疯魔的儿子跪地痛哭的道:“陛下,这一定不是泓儿本意,他一定是得了失心疯了!恳请陛下宣太医给他瞧瞧。” 昌明帝面色阴沉的开口:“平王,你可知自己再说什么?” 墨敬泓醉眼朦胧的回道:“自然知道,朕、是皇帝,不是平王。朕手里还有五万大军,朕还要娶了安宁郡主,然后横扫四国,一统天下!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全殿上下皆惊,没想到这个平日不显的平王竟还有如此“宏愿”。 不仅觊觎安宁郡主,还想要一统天下,要知道如今三国使臣皆在,这些话说出来北齐必然是众矢之的。 墨敬染手中的酒杯“啪”的一声碎成粉末,玉少锦杀气腾腾的看向墨敬泓,谢良辰刚要起身被箫凝嘉一把按了回去。 第53章 不死也得脱层皮 昌明帝想起自己桌案上的那厚厚的一沓罪状,沉声问道:“你联合英州刺史私屯兵马可有此事?” 骊贵妃急忙开口:“陛下,绝无此事啊。泓儿你快告诉你父皇啊,你……” 昌明帝大喝一声:“你给朕闭嘴!” 墨敬泓眼神略显迷离,口中不屑道:“朕养了又如何,不过是以防后患罢了,以后整个天下都会是朕的,何况是区区几万兵马。” 骊贵妃颓然的跪在地上,她知道完了,全完了! 自称为朕,私自屯兵,觊觎东黎郡主,有失国家体面,妄图统一天下,惹的三国仇视,这一桩桩一件件……今日的墨敬泓不死也得脱层皮。 昌明帝沉着脸喊来门外的御林军:“把他给朕打入天牢,听候处置。” 他顿了顿又道:“屯兵一事就交由翊王全权负责,查明具体情况。” 墨敬染:“儿臣遵旨。” 墨敬琦本以为自己已经交上了那么多证据,就算要查也应该是交由自己来查,没想到却便宜了墨敬染。 他暗暗揣测看来父皇是不相信自己,竟然连自己也防备了,他心中郁闷却又没办法明言,只能暗自憋屈。 昌明帝转头看向箫凝嘉:“安宁郡主,平王口出无状,多有冒犯,还请安宁郡主海涵。” 箫凝嘉淡然回道:“陛下客气了,安宁不会放在心上。” 昌明帝点点头:“犬子狂悖,让众位使者见笑了。朕以仁德治天下,毕生唯愿,国泰民安,四海升平。”大家纷纷表示理解,不会把刚才之事放在心上。 一场为太后所办的圣寿宫宴,以平王醉酒失言,锒铛入狱而匆匆结束。 众人出了皇宫时月色渐浓,远处已是一片黑暗。 墨敬染和箫凝嘉目光相撞,又迅速移开。 箫凝嘉回了皇家使馆,屏退了闲杂人等,身边只留下夏蝉一人。她平静的坐在桌旁,双手交叉轻轻搓动。手指上便多了两张薄如蝉翼的透明油纸。她随手放在旁边燃烧的烛火之上,瞬间便化为灰烬。 夏蝉已备好了的水盆。箫凝嘉细细的洗着每一根手指,低声自语:“晦气!本宫的便宜也是那么好占的。” 刚净过手,门外窗棂晃动,“笃笃”声响起,“谁?” “是我。”箫凝嘉打开门下意识说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玉少锦:“安宁,抱歉深夜打扰。” “不打扰,大哥请进。” “我们还是在院子。”深夜入女子闺房,虽然只是临时住所,但若传出去终归对名声有碍。 箫凝嘉莞尔一笑:“也好。” 她心中不免感叹:不愧是名扬天下的玉太子,谦谦君子,当如是也。不像某人,登堂入室不知君子为何物。 二人在月光下相对而坐,箫凝嘉问道:“大哥可是有事?” 玉少锦想起他们初次相遇,一起在野外过夜也是这样的月色,心中怅然,“安宁,上次无影谷外你舍身相救还没来得及谢你,伤可好了?” 箫凝嘉随意的摆摆手:“一点小伤,无碍,大哥不必放在心上。” “抱歉,是我无能,连累了你。” 箫凝嘉狡黠的笑道:“在无影谷中大哥不是也帮了我嘛,若是非要这么客气,那我只能改口太子殿下了。” 玉少锦在南晋也见过不少名门娇女,大家闺秀,可却从未见过如她这般豁达通透又古灵精怪的女子。 今生若是有幸有这样的女子相伴左右,这尔虞我诈的人生大概会精彩的多。可是……玉少锦略感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知道在箫凝嘉心目中对他没有男女之情。 他淡笑道:“那好,在下有幸得一妹妹实属不易,自然要万分珍惜的。” 箫凝嘉:“既然知道,那就不要再说什么感谢抱歉的话。” “好。”玉少锦顿了顿正色道:“安宁,我明日一早便要启程,今晚是来和你告别的。” 箫凝嘉诧异的问道:“这么快?” “嗯,刚收到消息,有些紧急之事要处理。” “是和之前无影谷外的刺杀有关?” “嗯,刺杀我的是二皇子手上养的一批死士。”他没有隐瞒,轻叹一声:“这次回去我们怕是要正面对上了。” 箫凝嘉微微蹙眉,她直觉南晋怕是出了大事,可玉少锦不说,她也不好多问。 玉少锦故作轻松道:“放心,我能应对,这么多年了,也该彻底做个了断了。”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玄铁令牌递给箫凝嘉:“也没什么好送你,这块令牌代表我的身份,你收着,以后若有机会到南晋或许用的上。” 令牌正面是一个潇洒飘逸的‘锦’字,后面是一个繁杂的花纹。下面隐约能看到一个‘令’字。 箫凝嘉想了想点点头接过来,“多谢大哥,大哥稍等片刻。” 她快速返回房间,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青玉莲花盒,一个食指高的翡翠瓶。 “大哥,这瓶里有三颗用赤焰草炼制而成的解毒丹,虽然不能让你百毒不侵,但若中毒后一个时辰内服用一颗,可保毒不侵体,无论什么毒不久都可自行消除。” 她又拿起边上的莲花盒子狡黠的说道:“这里面有颗炸药球,大哥见过他的威力,若遇到紧要关头,拉开引线,炸死他们。” 玉少锦心中动容,却没有接,他在无影谷虽然震惊于他的威力,但却从未想过把他占为己有:“安宁,这个东西太过恐怖,你自己收好,切记不可轻易送人。” 箫凝嘉莞尔一笑:“大哥放心,我只送值得之人,大哥是南晋皇储,万民表率,以后也定然会是个好皇帝,就算为了南晋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也要好好活着,我身边没什么危险,这个东西大哥比我更用的着,就算是,做妹妹的一点心意。” 玉少锦推迟不过,只得郑重的收下。他心里百感交集,此时却只能化作心中的一声长叹。 眼见天色已晚,玉少锦不便多加打扰,刚要告辞,却见他身边侍卫统领陆淮匆匆前来:“殿下,密函到。” 玉少锦接过密函扫了一眼,眉头皱起,转身对箫凝嘉道:“事态紧急,我这就启程回去了,就此别过。以后有缘我们兄妹再聚。” 箫凝嘉没有多问,只是点头道:“大哥多保重,以后若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玉少锦点点头,便匆匆告别,乘着月色快马加鞭的踏上了回南晋的路。 第54章 一箭双雕的毒计 次日一早,箫凝嘉刚刚睡眼朦胧的醒来,夏蝉便匆忙来报:“郡主,出事了。今日翊王去天牢提审平王,发现人已经被救走了。北齐皇帝大怒下令全城戒严,现在正在全力搜捕。” 箫凝嘉有些诧异,关入天牢竟然都能被救走。可见平王安插在皇宫之中的势力之深,也难怪昌明帝会如此愤怒。 箫凝嘉刚走出房门,忽然高墙之上落下一个人。“惊蛰?” 一身黑色劲装的惊蛰恭敬上前:“惊蛰拜见郡主。” 箫凝嘉问道:“何事?” “禀郡主,王爷正在全力搜查平王下落,特意让属下来告知郡主,昨日宫宴,有人见郡主与平王在殿外单独接触过,此事恐怕已引起平王一党猜疑,还请郡主在使馆好生歇息,尽量不要外出。” “哦,若真是如此,那我更要出去走走,说不定能查到平王的藏身之所。” 惊蛰大惊:“郡主金枝玉叶,怎可冒险?平王党羽众多,现在王爷还不清楚具体情况,郡主还是当心为好。” 箫凝嘉没理他:“夏蝉,我们这就出去。” 惊蛰欲哭无泪:“郡主啊,王爷说了,请您在使馆好好歇息。” 箫凝嘉严肃道:“你去告诉你家主子,如果平王一党真的猜到此事与本宫有关,那本宫引出他们,是找到平王最快捷的办法。” 惊蛰:“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觉得本宫与你家主子意见相左,最终会听谁的?”箫凝嘉抬腿便走。 留下惊蛰呆呆的站在那儿,脑子飞速思考,转瞬间便飞身离开。 他想明白了,以他这多日观察,自己主子在郡主面前只有乖乖听话的份,还是快些告诉主子做好准备。 箫凝嘉刚走出院落又看到迎面而来的谢良辰,谢良辰有些心绪不宁的问道:“郡主,末将听说平王被救走了,会不会查到……” 箫凝嘉淡定道:“查到什么?查到他中了毒?就算是查到又怎样?能想出那样的毒计,就得做好被本宫报复的准备。” …… 时间回到昨日下午,谢良辰一个人沉思良久,他既然已经知道安宁郡主和翊王真实关系并非传言中那样水火不容,就没有想过真的要利用箫凝嘉去害墨敬染。 只是一想到要在自己爱慕之人面前去坦白交代因为自己醉酒被一弱女子暗算的事,他便觉得颜面无光,无地自容。 可理智最终战胜了颜面问题,他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求见箫凝嘉,坦诚交代了自己被平王威胁之事。 他本意是让箫凝嘉和墨敬染知晓此事,对平王多加小心,可没想到箫凝嘉之后的话却让他瞠目结舌。 箫凝嘉欣慰于他的坦诚,便也没有隐瞒,她先和谢良辰道了歉:“抱歉,谢将军,本宫查了你昨日的行踪,谢将军想不想知道为什么?”谢良辰疑惑的点了点头。 “因为本宫发现你的玉佩上被人动了手脚,一时好奇而已,本宫若没猜错的话,平王真正要算计的人根本就不是墨敬染,他真正要算计的是本宫!” “阿凝说的不错。” 门外一身玄色锦服的墨敬染大步走进来,接着说道:“墨敬泓手下有一个名为乌海的毒医,据说出自玄医门,很擅长万物相生相克之道。此人可以利用几种普通之物产生剧毒,杀人于无形。 我刚刚收到消息,前日墨敬泓趁谢将军昏迷之际拿走了谢将军腰间玉佩给了乌海。我的人看到他把玉佩置于一份液体之中,隐约听见迷幻、安宁郡主、控制几个字。” 墨敬染看向箫凝嘉:“阿凝一向聪慧,可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箫凝嘉点点头:“谢将军的玉佩上有琼露花汁的味道。这种花汁其实本身无色无味,需要上等美玉相融至少两个时辰才能激发出它的香味。这种香味本也无毒,可是它唯独不能与皇室御用的杏花美酒一同出现,饮过此酒的女子若再沾染了琼露花的味道,就会出现一种假醉的状态,若是此时再有巡筵香做引子,则会使人陷入迷幻状态,轻易便可控制人的心神。” 墨敬染面色不虞:“杏花美酒,巡筵香,谢将军身边的女子,能符合这三种条件的人自然不言而喻。” 谢良辰自责不已:“是末将太大意了,险些酿成大祸,请郡主责罚。” 箫凝嘉摆摆手:“此事也不怨你,若不是我恰巧了解此毒,谁能想到这么深沉复杂的手段。” 谢良辰眉头皱起:“所以所谓的要引出翊王不过是敷衍之词?” 墨敬染轻哼一声:“也未必,或许墨敬泓就是打着一箭双雕的好算盘呢。” 箫凝嘉赞同的点点头,又有些迟疑的开口:“只是我想不通,此毒十分冷僻,是我娘亲无意中发现的,那个毒医怎么会知道?” 墨敬染:“等我拿下那个毒医,此事自会知晓,只是现在我们知道了墨敬泓的毒计,自然不能让他得逞。” 箫凝嘉冷笑道:“就算不知道,他也不会得逞,你忘了我体质特殊?他这些把戏本就对我无用,只是他既然有这样的龌龊心思,不送他份儿大礼都对不起他如此的‘用心良苦’。” 最终箫凝嘉告诉他们宫宴上静观其变就好,剩下的交给她。 墨敬染为了谨慎起见,还是让人连夜仿了一个谢良辰的玉佩,让他换下了真的。谢良辰越发惭愧,比起墨敬泓对箫凝嘉的在意和小心谨慎,他确实自愧不如。 三人商定好了对策,便有了箫凝嘉独自一人离开大殿的一幕,她出去自然是以自己为饵,去钓墨敬泓这条大鱼了。 她手上戴着薄如蝉翼的特制手套。手心里是从无影谷中得来的的蝶影花粉。如果没有解药墨敬泓怕是一直到死都会陷入他的皇帝大梦中,休想清醒过来。 第55章 以身做饵 他们没有想到墨敬泓竟然一晚便被救了出去,谢良辰担心箫凝嘉暴露会引起平王一党的报复。 箫凝嘉却恰恰相反,她希望他们发现与她有关,然后找到她,她就可以顺势深入敌中,她不仅要抓住墨敬泓,还要会一会那个毒医。 谢良辰问道:“那郡主这是要去哪里?” “哦,随便逛逛。” “那末将陪你一起。” 箫凝嘉瞥了他一眼:“本宫要去胭脂水粉店,你一个大男人跟着干嘛。” 谢良辰:“……今日街上怕是会有些乱,末将还是跟着保护郡主。” 箫凝嘉有些恼怒道:“你听好了,不准跟着!” “那末将自己出去走走。” “随便,要是让本宫发现你跟着本宫,你就等着再被迷倒一次。” 谢良辰:“额……”,一想到上次不小心被平王侧妃算计昏迷,如今这听这个“再”字可太扎心了。 箫凝嘉没再管谢良辰,带着夏蝉大摇大摆出了使馆走在大街上,她发现今日街上果然与往日不同,似乎安静了许多。 街道两旁一队队的官兵随处可见,为数不多的路人也是行色匆匆,而这样的对比之下,像箫凝嘉与夏蝉这样闲庭信步般的走着的女子便异常的显眼了。 “郡主,我们好像被盯上了。” “嗯,别乱看,一会儿若是觉得不对劲你就先撤,按计划行事。” 夏蝉颇为幽怨的看了一眼箫凝嘉道:“郡主,奴婢若是这样做,不会被翊王大卸八块。” 箫凝嘉安慰道:“放心,你就说是我命令你这么做的,他不会为难你的。” 夏蝉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己主子,心里叹气:“唉,好像体会到了以前在忘忧山郡主每次偷偷溜下山,翊王那既无奈又陪着胡闹的心情了。” 箫凝嘉看似随意的在附近胭脂铺里逛了逛,之后就慢悠悠的往人烟稀少,位置偏僻的地方走,夏蝉在后面小心翼翼的跟着。 主仆二人走到一条狭窄偏僻的胡同,箫凝嘉直觉身后人影攒动,她忽然轻呼一声:“呀,本宫的玉坠还在胭脂铺里,夏蝉你速速取来。” 夏蝉:“是,郡主您自己小心,奴婢马上回来。” “嗯,本宫就在前面胡同口的茶棚等你。” 夏蝉匆匆离去,胡同口不远处一个黑衣男子正欲对其出手,却被边上的乌海拦了下来。 听说安宁郡主身边四大婢女各个身手不凡,乌海不愿打草惊蛇,一直等到夏蝉走远才现身。 箫凝嘉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了一声:“安宁郡主。” 她一回身,一把药粉便扑面而来。箫凝嘉只看到一个身形消瘦的蓝色身影便一头倒了下去,之后便听到马车的轱辘声。 她感觉有人把她抬上了车,车内似乎空间很小,哪怕闭着眼也有逼仄感。 她静静躺着感觉马车慢悠悠往前走。大概过了一刻钟,马车忽然停下,一个声音传来:“欸,王伯,您昨日不是病了吗?这么快就能干活了。” 赶车之人回复道:“唉没办法,家里还有几口子人等着吃饭咧,赵家小哥,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都在街上啊?” 姓赵的小哥压低声音道:“牢里跑出个要犯,我们奉上面的命令要挨家挨户盘查,您这送菜车按规矩也要扣下来严查的。” “哎呦,咱们做了二十多年邻居,你还不知道我老头子什么人吗?三儿啊,快打开盖子让各位官爷仔细瞧瞧。” 几个官差上前随便戳了戳那些菜,摆摆手道:“赵大哥没问题。” “嗯,王伯,我们也是例行公事,您快去送菜,也好早些回去歇息。” “欸,好嘞。”马车又缓缓的动起来。箫凝嘉听着这声音明显做了掩饰,应该是连妆容都做好了伪装,这两个人倒是谨慎的很。 大概又过了一刻钟,马车再次停下,箫凝嘉闭着眼感觉自己被抬上了一张宽大柔软的床。 她静静听了一会儿,四周鸦雀无声,确定房中无人后她慢慢睁开眼睛,房间装饰简单古朴中又透着奢华大气。 她躺的是一个檀木雕花大床,金银丝交织而成的床幔轻垂在两端,四周的家具都是上好檀木制作而成,中间的桌椅上雕刻着精细别致的牡丹花图案。 箫凝嘉刚要起身,门外却传来脚步声,箫凝嘉悠悠闭上眼,听着“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来的正是之前抓她的两个人。黑衣男子道:“乌先生,安宁郡主什么时候会醒,王爷现在就急着要见呢。” 乌海道:“快了,以防万一我的迷药用的多了些,等我这只香点上,再有半个时辰就该醒了。” “可现在安宁郡主没有药物控制,还会对王爷另眼相待吗?” 乌海:“谁说没有药物。” 他用手指向边上的香道:“之前那些已经渗入到体内,只要她再次吸入这巡筵香,我们再加以引导,告诉她爱慕平王殿下,她便会迷失自己,认同我们的说法。若是她连续吸上一个月巡筵香,嘿嘿,”乌海露出一个诡异而猥琐的笑容道:“保证她会对王爷死心塌地,至死不渝。” 黑衣男子像是松了口气:“那就好,若有东黎相助,何愁王爷大业不成,只是,王爷现在的状态着实诡异,像是陷入所有心愿达成以后的情景之中,不可自拔。乌先生,你说这会不会和安宁郡主有关。” 乌海目光深邃的盯着床上的箫凝嘉又缓缓的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或许是……” “或许什么?” 乌海摆摆手:“没什么,或许只是王爷一时执念,过段时间就好了。” 他现在连王爷是否中毒都不知道,除非他师父出手,不然世间不可能有人有这么高的毒术,巡筵香的气味开始缓慢悠长的散开,二人说了会儿话,看了眼昏睡着的箫凝嘉便转身出了房间。 第56章 可你们已经出不去了 箫凝嘉感觉房间里飘散出一股盈盈异香,心中了然这是那加了巡筵香的解药。 只是她心里琢磨着刚才二人的对话,看样子这个乌海对自己的毒倒是信心满满啊。他抓了自己来竟然不是因为怀疑自己给平王下了毒,反倒像是平王急着寻她。 这个乌海连平王是否中毒都看不出,竟然会知道那么冷僻的毒药方子,箫凝嘉愈发好奇。 已经了解到大概情况,她也不着急出去了,躺在床上悠闲自得的小憩。她一路撒了鸢尾花粉,她养的小东西自会闻着味道带着人前来。 她不急,可有人急。夏蝉眼睁睁看着箫凝嘉被带走,跺了跺脚,转身便跑去找墨敬染。 很巧的是,墨敬染正带着人在附近搜查,夏蝉看到墨敬染刚要开口,墨敬染已大步向她走了过来急切的问道:“人朝哪个方向走了?” 夏蝉一愣忽然想到惊蛰应该已经和翊王转达过了箫凝嘉的意思,忙指着前边的路口回道:“出了那个路口向东去了,引路蝶在奴婢这。” 墨敬染嗯了一声,下令整顿队伍,所有人和他一起出发抓拿要犯。 …… 另一边的大院里,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房门再次被打开。 箫凝嘉假装从昏迷中悠悠醒来,看到房间里的人,眼中现出惊慌迷茫之色:“这是哪里?你是什么人?” 乌海带着蛊惑的声音响起:“回安宁郡主,这是平王的别院啊,您与平王两情相悦,今日您是特意来此处看望平王殿下的。您都忘了?” 箫凝嘉心中冷笑,面上却羞赧的开口:“是本宫一时糊涂了,那平王现在在哪里?” 乌海似乎早就预料到了箫凝嘉会有这样的反应,直言道:“平王正在前厅等着郡主,安宁郡主请。” 前厅里,箫凝嘉刚进门,便看到平王高高坐在他的‘龙椅’之上,下面两边各站着七八个人,都是他的幕僚和下属。 平王自从被救回来,一直自称为朕,并且还给下面这些人封了官职,俨然就成了一个小朝廷。可是这些清醒的人都知道,这不过都是假象而已,他们看着高高在上的平王,满眼焦灼,只盼着平王能够快点清醒过来。 墨敬泓看到门口的箫凝嘉,很是欣喜,边走下来边道:“皇后,乌先生说你身体不适,现在可好些了?” 箫凝嘉愣了愣:“皇后?”难道在墨敬泓的欲望里,竟然还有封自己为后的想法? 乌海也没想到平王会这么说,赶忙打圆场:“陛下虽然与郡主两情相悦,但还没有大婚,为安宁郡主名声着想,陛下还是不要这么称呼了。” 墨敬泓怒道:“放肆,什么未大婚,安宁郡主本就是朕的皇后。” 箫凝嘉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换个报复方式了。看着他在自己的幻想中竟然是娶了自己,她就感到一阵恶心。 乌海此时也很头疼,心里暗自庆幸,好在安宁郡主被他控制,不然可就麻烦大了。 此时还是赶紧商议撤退要紧。只要到了英州,那里有五万私兵,到时若再有东黎相助,他们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是,是,臣失言。”乌海继续哄着道:“陛下,皇后已经到了,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叛军就要追来了。” …… 而此时墨敬染带着一千御林军跟着引路蝶飞着的方向,快速前进,一直跟到东城门附近的一个古朴大宅门前。 惊蛰上前敲了几声门,门内却鸦雀无声。墨敬染早已没了耐心,下令道:“来人,破门。” …… 院子内,箫凝嘉观察了一下周围,大厅里十几个人,应该都是平王一党的主要人物,看样子是打算带着她一起跑路了。 而乌海话音刚落,门口一阵强有力的咚咚声响起。一个侍卫匆匆跑进来:“王、陛下不好了,翊王带着兵追来了。” “他竟然敢造反,朕当初就应该杀了他。” 墨敬泓看向四周,“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兵出去杀了他。”大家面面相觑,哪来的兵,谁杀谁?他们心中清楚,为今之计,只有赶紧逃到英州才是唯一的活路。 众人纷纷看向乌海,乌海微微点点头。平王身后的侍卫忽然出手敲晕了平王。箫凝嘉敷衍的惊呼一声,然后迅速又自然的跑向平王道:“我来照顾陛下,大家快走。” 乌海微愣,一时想不明白是自己的药效太好还是安宁郡主接受的太快,但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 门外急促的撞门声已经响起,大家惊慌的跟着乌海来到后院的伙房。乌海用力推开门口的案板,一条密道口便展现在人们眼前,他回身看向背着平王的侍卫和他身旁的箫凝嘉,匆忙吩咐道:“暗影你带着王爷和郡主先下去。” 那名为暗影的侍卫点点头,回身嘱咐了一句:“郡主跟紧了。”躬身便要下去。 箫凝嘉此时却大喊了一声:“等一下,我还有点事没明白。” 众人都愣住了。乌海皱眉道:“安宁郡主,没什么事比现在逃出去更重要,你想明白什么事我出去再和你一一解释。” 箫凝嘉却淡定的开口道:“可你们已经出不去了,不如就现在解释?” 乌海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你什么意思?” 箫凝嘉只是笑笑却没有再开口,乌海盯着她的脸忽然惊声道:“你没中毒?来人,快把她拿下!” 身后忽然穿来“扑通扑通”声,乌海回身一看,地上已经倒下一大片。 “你们……”他话还未完全说出口,便也感觉四肢无力,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他此时才有些惊恐的看向箫凝嘉,他自认自己毒术高超,没想到今日竟然在毫无察觉之下被人下了毒。 他看向周围,还能站着的人已经越来越少,平王身边的几个亲卫倒还能撑着上前,却被箫凝嘉几个漂亮的抬腿挥手间轻松撂倒。 乌海暗自后悔自己小瞧了箫凝嘉,可此时说什么都晚了。 第57章 玄医门 墨敬染带着人破门而入,追到后院时便看到这里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人。只有箫凝嘉异常显眼的站在那里。 他很想上前严厉的批评教训她一顿,不准每次都这么独自去冒险,害得他担惊受怕! 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阿凝,你没事?有没有受伤?” 箫凝嘉笑着摇摇头道:“我没事,你们来的还算及时。这些人你都带走,把乌海先给我留下,我有事问他。” “好,我陪你。”墨敬染一挥手,满地有气无力的人被拖拽着带的出去。 墨敬染开口道:“所有人,退到院外原地待命。” 众人道:“是!”队伍整齐有序的退了出去。 惊蛰也刚要扭身离开,却听箫凝嘉说道:“惊蛰留下,去搜一下他身上。” “是。”惊蛰恭敬道。 他承认自己以前眼盲看走了眼,一直以为安宁郡主是需要保护的弱柔美人,以后怕是会成为翊王殿下的软肋。现在看来这明明是翊王的铠甲啊,还是刀枪不入的那种。 惊蛰把乌海身上仔细搜了一遍,箫凝嘉数了数,三瓶毒药,一瓶解药。作用虽然各不相同,但都很普通,哪怕普通医馆里的大夫都会。她有点失望,就这? “郡主还有这个。”惊蛰又呈上一块小木牌,上面似乎写了一个“玄”字。 墨敬染却忽然出手接过道:“真的出自玄医门?” 地上的乌海突然低声笑道:“翊王既然知道玄医门,聪明的话就放着我,不然,有些后果你未必承担得起。” 箫凝嘉好奇道:“玄医门,很厉害吗?” “呵呵呵……败在郡主手上,是在下学艺不精,但若是我师兄和师傅出手,郡主就该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瞟了一眼墨敬染道:“哼,到时就是翊王也保不住你。” 箫凝嘉瞥了他一眼,慢悠悠说道:“像你这样,打不过别人就拿家里大人吓唬人的,一般都是五岁以下孩子的行为。六岁的孩子都得嫌丢人。” “你……”乌海被这话气的满脸涨红:“安宁郡主你还是别得意太早,等我师兄一到,我倒要看看你是否还能笑得出来。” 箫凝嘉淡淡的回道:这样啊,那本宫现在就杀了你,之后会如何你都看不到了。” 乌海惊恐的睁大眼睛:“你敢,我可是玄医门的人……” “聒噪!惊蛰,把他嘴先堵上。”墨敬染冷声道。 他扭过头看向箫凝嘉:“玄医门是二十年前突然横空出世的一个亦正亦邪的医学门派。没人见过玄医门主的真容,也没人知道门下弟子有多少人。 只知道当年东黎与南晋交界处发生瘟疫,有一神秘人拿出大量药物,救治了数万百姓,传言有人当时已经没了气息,竟也能起死回生。被救治的百姓感谢这位神秘人的大恩大德,问他姓名,他只回答说自己出自玄医门。” 箫凝嘉颇为动容道:“这是积德行善的好事,为什么说是亦正亦邪呢。” 墨敬染叹了叹气:“本来这之后,玄医门名声大噪,声望极高,但大约两年后,当时的永川王身中奇毒,药石无医,求助到了玄医门,没想到玄医门主却只回了七个字:‘看他不顺眼,不医。’ 不仅如此,还扬言所有学医之人谁若救治永川王就是与玄医门为敌,那之后不久,永川王就全身溃烂而亡。” 箫凝嘉点点头:“这个我知道,也就是那时候父王带兵攻打了永川,永川也从之前的独立的小国成了现在的永川郡。难道……” 箫凝嘉和墨敬染忽然看向对方,四目相对似乎都看懂了彼此未尽之言。 箫凝嘉看向地上的乌海,让惊蛰拿开他嘴里的东西,问道:“乌海,你是如何知道设计本宫的那个毒方子的?” 乌海其实心中也诧异,他想不通那么隐秘的手段,箫凝嘉为什么会没中招。 可却嘴硬道:“我玄医门无所不能,一个方子有什么稀奇。” 墨敬染淡淡的看了眼惊蛰,惊蛰会意,上去一脚狠狠踹在乌海右侧肋骨之上。只听嘎嘣一声脆响,乌海疼的死死咬着牙关。 墨敬染阴沉着目光看向他,冷漠的开口:“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想好再说。” 乌海此时才忽然想起翊王杀伐果断,狠辣凶残的传闻,他若不说怕是真的会死在这里。 “毒方是我从师父房里偷拿的。” 箫凝嘉:“你师父是何人?” “是……” “阿凝,小心!” 墨敬染大喊一声,一个飞镖从箫凝嘉背后急速飞来,墨敬染一手揽过箫凝嘉的腰飞身躲开,地面忽然腾起一阵浓雾,雾散去,乌海早已不见踪影。 墨敬染迅速做出安排,命惊蛰带些人先把平王一党押入刑部大牢,“派两队人马轮流看守,没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平王一步。剩下的人随本王一起搜查,务必要抓到乌海。” 墨敬染看向箫凝嘉:“我先派人送你回使馆。” 箫凝嘉却道:“我带着夏蝉回去就行,你不用管我。你的这些人一身盔甲,跟着反倒引人注意。” 墨敬染点点头,也好。以她们的身手自保足矣。 箫凝嘉催促着墨敬染快去抓人,她和夏蝉也从后门快速离开。 走着走着,夏蝉却发现了不对劲:“郡主,这不是回使馆的路。” 箫凝嘉淡定的开口道:“谁说我们要回使馆,我们去清风明月楼。” 她有种预感,这个玄医门一定和她娘亲有些关系,这么多年,她娘亲一直都是父王心中不能触碰的伤口,她也从不敢多问,或许抓到这个乌海就能找到她娘亲失踪的线索。 …… 清风明月楼里,箫凝嘉坐在最高层雅间的窗口,微微低着头,看着楼下穿梭的人群。 敲门声轻轻响起,一身红色劲装英姿飒爽的秋叶推门进来,恭敬的禀报道:“郡主,奴婢打听过了,昨日没有看到可疑的江湖人士入城,不过,奴婢却听说昨日玲珑斋的东家入了城,身边还有一位医术高超的公子。会不会和他们有关。” 箫凝嘉秀眉微蹙道:“穆子樾来了?” 她离开东黎时就给穆子修留了信,或许穆子樾就是冲着她来了,身边所谓医术高超的公子很有可能就是压制穆子修体内毒素的人,而能压制住那毒的人……极有可能出自玄医谷。 第58章 小师姑 “秋叶你去通知墨敬染让他带人去玲珑斋,记得不要让别人知道我与你们的关系,夏蝉,我们现在就过去。”箫凝嘉交代好,带着夏蝉匆匆下了楼。 等他们赶到玲珑斋时,却发现玲珑斋店门紧闭,门上挂着‘兹因店家有事,歇业一日,请诸位客官见谅’的牌子。 箫凝嘉本还没什么把握,现在看来这里果然有问题。 不多时墨敬染也带着人赶到,命人前去敲门。 “全城搜捕犯人,快开门!” 一个小厮打开门:“官爷明查,我们这今日不营业,没有外人进来过啊。” “有没有,查过就知道。” 墨敬染一挥手,玲珑斋四周被紧紧围住,他亲自带着一队人进去搜查。 玲珑斋一二楼都是摆放玉石首饰的柜台,倒是一目了然。墨敬染带着人简单看了看,便直奔三楼而去。 玲珑斋的掌柜此时已经闻讯跟了上来。他拦在房门口不卑不亢的开口道:“翊王殿下,这是我们东家私人领地,里面珍藏了很多奇珍异宝,平时就是连草民也轻易进不得。 今日您搜查犯人,草民理当配合,可若是里面东西有所损害,草民实在是没办法向东家交差啊。” “把门打开。”墨敬染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 “这、可这里面的东西若是有所损坏,劳烦王爷照价赔偿。” “咣当”一声房门被墨敬染一脚踹开,好似之前掌柜说的话没有发生过。 掌柜的脸色铁青,可现在也不是他一介商人所能阻止的,他只能默默站在一旁,看着墨敬染带着人在房中转着圈。 房间里确实奢华大气,墙上挂的是前朝名家的字画,桌上的茶杯是极品南山玉,就连桌子也是金丝楠木的。 最里面一整面墙上镶嵌了数十个大小不一的小格子。每个上面都落着锁,里面应该就是掌柜所说的奇珍异宝了。 可这样一个房间看上去一目了然,基本没有什么可藏人的地方。 墨敬染看了眼桌子上的茶杯,摆放的整整齐齐,他忽然伸手碰了碰茶壶,却带着一丝温热,墨敬染冷眼看向门口的掌柜道:“刚刚谁在这里?” 掌柜看到他的动作眼里闪过一丝慌张,但仍镇定回道:“我们东家今日来查账,所以小店才歇业一日,这不东家刚走您就来了。” 墨敬染刚要开口,却听见他身后的窗外‘啪’的一声脆响,半空中闪过一缕银黄色的光芒。 墨敬染忽然转身,顺着三楼的窗口飞身而下,直奔那光芒出现的方向而去。 众人反应过来也匆匆跟了过去,墨敬染心中着急,那是忘忧山特有的信号弹,箫凝嘉一定是遇到紧急情况才会这么通知他。 他运足轻功,脚底生风,几个跳跃间便到了玲珑阁附近的一个胡同口。 箫凝嘉带着夏蝉就站在前面不远处,他们对面的人赫然就是乌海。 乌海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男子,那人一身白衣负手而立,剑眉英挺,薄唇轻抿,身材高大,略显魁梧,气质清冷,显的孤傲而疏离。 乌海往白衣男子身后挪了挪开口道:“大师兄,就是她给我下的毒!” 白衣男子眼神带着探究的看着箫凝嘉开口道:“不知姑娘师承何人?” 箫凝嘉没回答却指着乌海反问道:“他身上的毒是你解的?” 白衣男子微微点头:“你用的御风散乃是我玄医门独创,姑娘又是如何知道的?” 玄医门独创?箫凝嘉愈发肯定玄医门和她娘亲有关。 她刚要开口,墨敬染便已到了身后,他语气关心而急迫:“阿凝,你没事?” 箫凝嘉轻轻摇了摇头:“你到的好快。” “我刚就在玲珑阁里。”墨敬染说完看向白衣男子语气瞬间由温柔变得阴沉:“乌海是朝廷重犯,把他留下,我可以放你一马。” 乌海往后缩了缩赶紧解释道:“大师兄,我什么都没做,是平王得了失心疯胡言乱语,和我无关啊。” 白衣男子没有理会他,拱手道:“在下洛白,不知阁下是哪位?” “墨敬染。” 洛白眉头微蹙:“你就是翊王?” 墨敬染挑了挑眉:“怎么,很惊讶?” 其实他内心也有些惊讶,洛白,那个江湖上盛传敢和阎王爷抢人的神医圣手洛白竟然也是玄医门的。 洛白忽然瞥了一眼箫凝嘉,看向墨敬染的眼神似乎有些异样,语气愈发清冷:“敢问我师弟犯了何罪?” 他看了一眼后面追上来的大批人马接着道:“竟值得让翊王殿下如此兴师动众。” 墨敬染漠然道:“他帮着平王设计一国将军在先,算计一国郡主在后,若不是阿凝精通医术,怕是已经被他成功控制了。本王不管你们来自哪里,既然你不想走,那今日就都不用离开了。” 墨敬染大手一挥道:“拿下。” “慢着!”洛白向前迈了几步:“我师弟犯了门规,我要带回去按门规处置,今日翊王若肯高抬贵手,洛某来日定当报答。” 他又看了一眼箫凝嘉语气不善道:“可翊王若执意为一女子不惜与整个玄医门为敌,洛某也定当奉陪到底。” 他说着手心翻转,一枚黑色小球已经被他捏在手里。” 箫凝嘉看着他的动作提醒道:“小心,他要使毒。” 乌海在一旁见师兄维护,也壮大了胆子挑衅道:“安宁郡主,我早就说过只要我师兄出手,让你见识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洛白捏着毒丸的手忽然松开,猛然扭头看向他震惊的问道:“你说她是谁?” 乌海不以为然道:“安宁郡主啊。” 洛白定定的看向箫凝嘉:“可是东黎国、摄政王府的、安宁郡主?” 箫凝嘉看他眼神炙热的盯着自己,有些疑惑,但也只是淡定的点点头:“只此一家,如假包换。” 洛白迅速收起手中的小球,“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恭敬的喊道:“洛白拜见小师姑。” 欸? 正严阵以待的众人被这转折弄的发懵,而最懵的自然是箫凝嘉,她的医术都是从她娘留给她的医书和手札中习来的,这‘小师姑’从何而来? 墨敬染紧皱眉头:“找个地方聊聊。” 第59章 结个善缘 皇家使馆中,洛白恭敬的站在一旁缓缓开口:“其实,我也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我师父号紫阳真人,至于原名我也不知晓。 他曾亲口告诉我,我的太师父是东黎摄政王妃,而且他是王妃的唯一弟子,玄医门也是太师父一手创办的,他只是暂时替太师父守着而已。 三年前我第一次离开玄医门时,师父曾叮嘱我太师父有一个女儿随摄政王住在忘忧山上,如果有一日有幸见到这位小师姑一定要告诉她,玄医门等着她去继任门主呢。” “那他为什么不自己来忘忧山找我?” 洛白摇了摇头:“我也曾经问过,他老人家没有回答,而且,师父已有十年没离开过玄医谷了。” 箫凝嘉静静的听完洛白的话沉默不语,他相信说的都是真的,之前她对于乌海身上的疑惑也终于解开。 只是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而且似乎有更多的谜团需要解开,为什么小时候她娘从未和她说过这些,后来他父王也是从未提及。 而且,十年前正是她母妃失踪的时间,玄医门主这么巧十年未出玄医谷。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努力消化着这些消息,这其中定有隐情,稳了稳心神,她又开口问了玄医门的一些信息以及乌海的事情。 洛白自是知无不言,玄医门的弟子都是从小培养的,大多数都是穷苦孩子出身,门中有规定所有弟子需得在门中学医满十年经门主考核通过后方可入尘世。 而乌海就是因为耐不住每日专研医术的寂寞,趁师父闭关之时偷了师父的毒术纲目一个人偷跑了出来,他这次就是专程来抓他回去的。 箫凝嘉听他说完看向墨敬染,墨敬染道:“乌海真正要害的是你,理应由你处置。” 箫凝嘉:“乌海心术不正,若不能严加管教,以后必酿成大祸,我今日可以让你把他带走,但日后让我知道他依然用毒害人,为非作歹,必取他性命。” 洛白踢了一脚一直跪在地上的乌海,沉声道:“还不快谢过小师姑。” 乌海此时心里别提多憋屈了,他一心以为师兄会替他报仇,没想到竟是自己不长眼的惹到了所谓的小师姑,他只能尴尬的开口:“多谢小、小师姑开恩。” 洛白也拱手说道:“多谢小师姑。” 他又看向墨敬染,眼神很是复杂,态度倒是好了很多,“谢过翊王。” 他略有犹豫但却再次开口:“如果无事洛白今日就带他返回玄医谷,只是,洛白冒昧,不知小师姑可否……可否和我一同回去一趟,师父他老人家一直很想见您。” 箫凝嘉其实也很想他见见这个莫名多出来的师兄,或许见到这位师兄就能知道更多关于他娘的消息。 但这一切都只是洛白一面之词,有那么多疑团未解,她并不想这样贸然前往。 墨敬染似乎看出她的想法,柔声道:“阿凝若是想去,我可以陪你一起。” 箫凝嘉轻轻摇头:“不,十年都等了,也不差这一时。我对玄医门主之位也不感兴趣,若是有缘自会相见。” 洛白也知此事强求不得,只能再次谢过箫凝嘉和翊王的高抬贵手之后,带着乌海匆匆离开。 箫凝嘉看着墨敬染问道:“你这样私自放走乌海,陛下会不会怪罪于你?” 墨敬染语气淡淡的道:“他在意的不过是威胁到他皇位的平王而已,其他人没那么重要。” 箫凝嘉问道:“你们北齐太医医术如何,若是医术够高明,应该看出他中了毒,虽然我自信无人能解得了我的毒,但是起码能证明平王是因毒所致,并非是真心出言不逊,陛下或许会高抬贵手就此揭过此事。” 墨敬染轻哼一声:“本来或许他们还有翻盘的机会,但在宫宴之前,翰王已经把所有罪证交给了陛下,他不仅是出言不逊说的那些话,他在英州养的兵马可是实打实的存在。 我们这位陛下疑心重的很,怎么还可能容忍得了他?若是他再狠些,墨敬泓这次怕是性命难保。” 箫凝嘉疑惑道:“毕竟是自己亲儿子他会这么狠?” 墨敬染双眸低垂,眼里藏着复杂的情绪。 他缓缓开口:“阿凝,你也生在皇室,难道不知这皇权富贵之下,素来是先有君臣,才有父子。或者说是只有君臣,哪来的父子?” 墨敬染的语气包含着浓浓的心寒与落寞。 箫凝嘉知道他们父子感情素来淡漠,她不想让他陷入悲伤的情绪中,于是便转了话题道:“我刚忘问了洛白一件事,我怀疑一直给穆子修压制毒素的人就是他。” 墨敬染果然被他成功带入了下一话题,他略带醋意道:“哦,就是你在洛水县救的那个少年?他有什么好值得你一直惦记。” 墨敬染薄唇微抿语气中竟然带着一丝丝委屈。 箫凝嘉白了他一眼:“你那时一直派人跟踪我,不是都清楚怎么回事吗?” “就是不想看见你对别的男人好,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得到你的关心。” 随后他又像是想起什么赶忙解释道:“我这可不是乱吃醋,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你不要太劳累,少关心些无关紧要的人。” 箫凝嘉看着他明明在意还要强行解释,心中暗暗好笑,她认真说道:“穆子修是穆家家主的亲弟弟。穆氏不仅掌握你们北齐经济命脉,甚至在四国中都很有影响力,这样的人,我们就当结个善缘,何乐而不为?” 墨敬染一愣脱口问道:“我们?” 箫凝嘉点点头:“我虽然不懂北齐朝局,但若有一日,北齐风云变幻,各方势力虎视眈眈之时,那不仅仅要争得朝中重臣支持,穆氏也至关重要,我希望到那时,即便他不能为我们所用,起码也不会站在敌人的那方。” 墨敬染再一次心潮澎湃的望着箫凝嘉,“阿凝,我何德何能……” 他何德何能,能得一如此聪慧的女子为他全心全意筹谋,墨敬染一时语塞,只是深情的看着箫凝嘉,似乎没有什么语言可以表达他的情绪。 箫凝嘉莞尔一笑:“我们自小相识,你何须多言,只要不怪我多事就好。” “怎会,求之不得。” 第60章 做个交易 他的眼神太过灼热,箫凝嘉有些难以招架,赶忙道:“好了,不准这么盯着我,我们回去。” 墨敬染宠溺的低笑道:“好,不看你,我们回去。” 箫凝嘉忽然转头问道:“平王的解药,需要给他吗?” 墨敬染略微顿了顿:“不急,再等等。” 他先送箫凝嘉回了使馆,自己却没有回王府,而是直接去了刑部大牢。 大牢里平王一党依然东倒西歪的靠着,御风散的药效要三个时辰才能彻底消失,他们现在可谓是真的寸步难行。 墨敬泓被单独关在一个房间里,身体软绵绵的靠在墙边,头发凌乱,双眸紧闭,听见脚步声才缓缓睁开眼睛,当看到墨敬染身姿提拔的站在牢门外时,他激动的想要站起,却不想两腿发软,踉跄了几步又摔倒在地。 他也不再挣扎,躺在地上大喊道:“墨敬染,你这个逆贼,朕要杀了你!” “哈哈哈哈……朕是北齐皇帝,很快整个天下都会是朕的!” “母妃,不要怕,以后您就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了……” 墨敬染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开口道:“墨敬泓,你此时若是能幡然醒悟,诚心悔改,我可以在父皇面前替你求情,饶你一命,但你若依然胡言乱语,口出狂言,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墨敬泓眼神有些迷离,费尽力气抬起手指向他呵斥道:“大胆墨敬染,你敢这么和朕说话,你放肆!” “朕要杀了你,不,朕已经杀了你了,你是谁?朕要杀了你,杀了你……” 墨敬染看着他此时已经是完全疯魔的状态,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他既感叹箫凝嘉药效的猛烈,也鄙视墨敬泓的意志力太差,总之,如今看来没有解药,他自己是清醒不了了。 确认了他的情况后,墨敬染又去审问了那一众党羽,回到王府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他刚刚进府,武管家便匆匆迎上来,“王爷,府上来了客人。” …… 墨敬染到会客厅时,便看到一个人影背对着他,一身黑袍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听见动静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墨敬染淡淡开口:“贵妃娘娘。” 来人正是墨敬泓的生母-骊贵妃。此时的骊贵妃虽然画着浓重的妆容,但眼底的憔悴却清晰可见。 昌明帝虽然表面上没有迁怒她,但看他的眼神已经充满厌恶,她现在已是如履薄冰,如今又私自出宫,时间紧迫,也不兜圈子,直接开口说道:“翊王,本宫此次前来是想和你做笔交易。” 墨敬染一脸平静:“贵妃娘娘怕是找错人了,本王是武将不是商人。” 骊贵妃忽然轻笑一声道:“呵呵,武将?你若不是跟着你师父隐居了五年,你以为你能做武将,只怕是命都未必能在。” 墨敬染淡淡的看着她,没有开口。 骊贵妃用蛊惑的语气问道:“你想不想知道你母后到底是怎么死的?” 墨敬染依然脸色淡定,好似没有听见她的话。 骊贵妃本就心急如焚,不过是强装镇定,她最大的杀手锏不过是以为能用先皇后的消息来换取他的帮助,可此时墨敬染的态度却让她一时陷入尴尬。 她强迫自己压下内心的急躁不安,无奈直接开口问道:“你想要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谈,本宫只求能保泓儿平安。” 墨敬染此时才淡漠的开口道:“娘娘请坐。” 骊贵妃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自己此时已经失去了主动权,但也不得不坐了下来。 墨敬染坐在主位上,平静的开口:“墨敬泓现在已经疯魔,满口狂悖之言,陛下怕是不会放过他,本王倒是可以保他性命,只是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是做个庶人了。” 骊贵妃眼睛一亮,这已经很好了,以他对昌明帝的了解,她以为最好的可能也要幽禁终身了。 她点点头:“那就有劳王爷了,不知道王爷想要什么?” “我母后薨逝的真相,和英州的兵马。” 骊贵妃霍然抬头看向他,震惊的问道:“你想要那五万兵马?!” 墨敬染呷了一口茶,云淡风轻的开口:本王说了自己是武将,武将哪有不爱兵马的。” 骊贵妃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兵符在我兄长手中,可陛下已经知道了那些人的存在,他不会把兵马给你的。” “这就不劳娘娘操心了,陛下已经派人捉拿英州刺史,私屯兵马,死罪难逃,此时把兵马交给朝廷,他的结局也不会改变,若是交给本王,本王可以保他妻儿性命无忧。” 骊贵妃沉默不语。 墨敬染也不催促,甚至安慰道:“贵妃娘娘慢慢考虑,本王不急。” 骊贵妃心中明白,这次他兄长无论如何都是在劫难逃了,她本也打算用五万兵权换取她兄长妻儿一条活路,但和昌明帝谈条件显然会比和墨敬染谈更难,她的儿子大势已去,兵权在谁手上便也与她无关。 她终是点了点头,眼神深沉的看着墨敬染:“好,本宫答应你,只要你保证泓儿和本宫兄长妻儿性命,本宫自会让他把兵符交出来。” 墨敬染似乎早就料定了她会答应,平静的吐出两个字:“成交。” “当”的一声轻响,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身体往后靠了靠,无端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他又淡淡的开口:“那现在说说本王母后的事。” 第61章 宫中秘辛 骊贵妃回忆起往事,脸色发白,似乎惊恐犹在。 她缓缓开口道:“记得那时先皇后刚刚生下你不久,陛下曾经去看过一次,二人不知为何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之后便传出皇后娘娘郁结于心、身体欠安的消息。 太医院里的药源源不断的送过去,可本宫曾去看望过她,见她气色却越来越差,心中生疑,便多留意了些。 一日晚间本宫无意间看到她身边的宫女偷偷往瑶华宫的方向走去,一时好奇,便也跟了上去。” 她侧头看了一眼墨敬染问道:“翊王应该知道瑶华宫当年住的是谁?” 墨敬染眼底幽深:“当今的皇后娘娘。” 骊贵妃点点头道:“不错,那时的她还是淳贵妃,本宫见那宫女进了她的寝宫,不多时便出来了,之后便去给皇后娘娘熬药,而就在她熬好药后,却把一包药粉撒在了里面。 当时本宫害怕急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犹豫间那小宫女已经把药端走了,当本宫决定赶过去时,皇后娘娘已经把药喝完了,那时的她面色红润,一切如常,本宫以为是自己多疑了,便也没有提及,只是之后更加留意淳贵妃。 直到有一日,本宫见到了当时的太医院院使……”想到此处,她的身子不自觉的微微抖了抖。 墨敬染见状问道:“你说的是前任院使程禾礼?” 骊贵妃轻轻点头:“就是他,那日傍晚,本宫派去的小宫女来禀告,说见有一个男人偷偷的进了瑶华宫。 本宫知道当时的瑶华宫后面有一个很小的偏门,平时无人看管,便带着贴身宫女偷偷从那里进去,却刚好听到程禾礼在附近偏僻处同淳贵妃的贴身大宫女素茵说话。” 骊贵妃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依然觉得心慌,她听到那程院使低声道:“这是十日的药量,做的隐蔽些,以后或许就不需要了。” 素茵小心翼翼的问道:“可奴婢见皇后气色依然很好,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程禾礼道:“这可是好不容易从番邦处得来的,管用的很,最多半月便可见分晓,此乃宫中绝密之事,你切记守口如瓶。” 素茵脸色一白道:“院使放心,奴婢懂得。”二人说完便各自快速离开。 当时的骊贵妃却被吓的定住了一般,死死的攥着手里的绣帕,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后,小心翼翼的返回了自己宫里。 她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可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本就不算得宠,勉强有一个皇子傍身,只想把孩子平平安安抚养长大,此事一旦揭开,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后果难料。 冷静下来后她又细细思考,想到最重要的一件事:太医院院使是陛下的心腹之臣,此事若是与陛下有关,那她是万万不能捅出去的。 何况皇后若不在了,对她也不是全无好处,或许有一天这个秘密可以让她在宫中争取更多筹码,她最终选择闭口不言,把这个秘密烂在自己肚子里。 而在这之后的第十二日,皇后薨逝。世人都以为是皇后生产后身体不好,又心结难解才郁郁而终。 骊贵妃终于把这段压在心底尘封已久的往事说了出来,她如释重负般的长叹了一声,又语气低沉悲怆的开口道:“翊王,此事是本宫对不住先皇后,若是当时本宫告诉她或许她也不会死,你若心中有恨,本宫这条命你可以拿去,只求你帮帮泓儿,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兄弟啊。” 墨敬染一直安静的坐在那里听她说话,他习惯了在外人面前喜怒不形于色,如今丽贵妃并不能看出他到底是怎样的情绪,心中略感不安。 墨敬染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贵妃娘娘放心,只要你做到本王说的条件,本王自然不会食言。” “好,本宫相信王爷会做到,时辰不早了,本宫也要回去了。” 墨敬染点点头,高声道:“来人,送娘娘出府。” 骊贵妃来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又乘着夜色匆匆返回了宫里。 而房间里的墨敬染依然安静的坐在那里,久久未动,他宽大的袖袍下双拳紧握,青筋暴起。 他的内心远没有面上看上去那样平静,他竭力的压制着内心暴戾嗜杀的情绪。 他的母妃薨逝后,外祖父母深受打击,不久后便相继过世,昌明帝顺势收回了兵权。他的亲舅舅据说淡泊名利,不愿入仕,一个人远走他乡,不见踪影。 他缓缓的闭上眼,把自己查到的信息,和骊贵妃所言在心中默默的融汇在一起,好多事情忽然就都说的通了。 第62章 深夜求救 他曾经查到昌明帝在认识他母后之前,就已经同当时刚刚及笄的淳贵妃暗通款曲了,甚至之后同他母后所谓的一见钟情都极有可能是刻意安排好的。 如果从最开始的相遇就是假的,那之后的一切又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墨敬染深深的吸了口气,苦笑一声,是他的母后识人不清,未遇良人,就这样断送了自己性命。 他心中一片悲凉,想要起身去找箫凝嘉,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个时辰她该是睡了,他不忍扰她清梦,只能独自忍受着漆黑的夜。 而另一边,箫凝嘉并没有休息,她站在院子里淡定的看着眼前满脸急迫的黑衣人道:“你说穆子修危在旦夕,让我跟你去救人,可我凭什么相信你?” 来人正是穆子樾身边近卫流星,他急的满头大汗,忽然跪倒在地:“安宁郡主,属下所言句句属实,二少爷现在已陷入昏迷,之前的神医也不在,家主实在是没办法才会派属下深夜来打扰郡主。” “那你们家主呢,为何不亲自前来?” 流星微愣,内心忽然顿悟道:‘原来郡主是觉得被怠慢了,心有不满啊。’ 为谨慎起见,他没敢说家主是亲自去拦截神医圣手洛白了,只是解释道:“二少爷身边离不开人,家主在陪着二少爷,实在抽不开身,绝无怠慢之意,还请郡主海涵。” 箫凝嘉笑笑,她其实并没有怀疑流星的身份,毕竟知道此事的人不多。 但她却清楚,若是穆子修真的昏迷不醒,穆子樾实在没必要一直陪着,他八成是去找洛白了,她想在穆子樾心中怕是对自己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只是不妨一试而已。 其实也不怨穆子樾有这种想法,江湖上名声显赫的神医圣手也只能维持现状,一个隐居山林的闺阁女子,实在让人难以相信,更何况她还有着那样不堪的传闻,穆子樾此举倒也无可厚非。 箫凝嘉也无意难为他,淡声道:“稍等下,我取些东西就走。” 她进了房间不到半刻便出来,看了一眼极力控制自己急迫情绪的流星道:“走。” 流星拱手恳求道:“安宁郡主,二少爷情况紧急,属下带着郡主用轻功能快些……” 箫凝嘉摆摆手道:“你前面带路便是。” “……是” 流星心中无奈但毕竟男女有别,何况郡主金枝玉叶,也能理解,没办法自己只好慢些了。 他扭转身,气提丹田,干净利落的越过高大的使馆围墙,双脚刚落地,便见箫凝嘉已立于身后,他急切道:“郡主跟紧了。”便再次提气飞身前行。 开始他有心等一等箫凝嘉,慢慢的发现她能跟的上便开始加速,再到最后他运足了十成内力,极速前行,箫凝嘉依然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他,气息平稳,身姿优美,看似闲庭信步一般,完全看不出急迫之意。 流星心中惊骇不已,不敢再分心,一心向前奔去,不到半个时辰,二人便落在一处宁静雅致的院子里,箫凝嘉看着眼前一处房间里亮着灯,里面似有人影攒动,流星恭敬的开口道:“郡主,二少爷就在这里面。” “嗯,去看看。”箫凝嘉没有犹豫,大步向前,流星紧紧跟在身后。 二人刚行至门前,房门忽然从里面打开。 一身湛蓝色长袍的穆子樾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向箫凝嘉拱手道:“在下穆子樾,见过安宁郡主。” 箫凝嘉看他仪表堂堂,气质威严,只是眼底略显疲惫,知道他定是十分担心自己的弟弟,便也客气回道:“穆家主不必多礼,我去看看他。” 说着便要进去,却见穆子樾反手关上了房门,低声道:“抱歉郡主,里面有大夫正在为子修医治,他不喜自己看病时被打扰,恳请郡主到隔壁房间先休息片刻。” 箫凝嘉没再多问只是淡声道:“好。”话音刚落,便听见里面一阵急促的咳嗽,接着便是呕吐声,穆子樾顾不得其他转身向房里奔去。 房间里穆子修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身上和头上都插着数根银针,衣服上,被子上,满是黑褐色的血迹,刚才一番折腾后,此刻又陷入了昏迷。 床榻边,洛白低着头,手里拿着银针,眉头紧蹙,似乎犹豫着是否要继续。 穆子樾几步上前紧张的问道:“洛兄,子修怎么样?” 洛白缓缓摇摇头叹气道:“在下只能尽力一试了,只是二少爷此次怕是凶多吉少,穆家主要有心理准备。” 洛白说着不再犹豫,手中的针马上就要落下,忽然一个声音传来:“且慢。” 洛白一转头,便看见箫凝嘉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 第63章 童叟无欺 洛白一惊,忙起身一礼道:“洛白见过小师姑。” 箫凝嘉淡定的摆摆手,往前走了几步,芊芊素手搭上穆子修的脉搏,又仔细观察了一番,道:“以他此时的状态,毒素已然渗入肺腑,你若强行用银针封穴只怕收效甚微。” 洛白面色凝重,无奈道:“二少爷的毒实在沉积已久,这也是不得已的办法。” 箫凝嘉点点头:“你说的对,若没有更好的办法,倒是可以勉强一试。” 洛白忽然眼睛一亮:“小师姑的意思是……有更好的办法?” 箫凝嘉没回答,只是素手翻转一个精致的白玉瓶便出现在她的掌心上。 她从里面倒出一颗晶莹剔透的小药丸,缓缓开口道:“这是我为穆子修研制的解药,他吃上一颗,再以我独门针法配合施针十日,如此重复三次便可基本痊愈,只是以后身子会比平常人弱些。” 洛白惊讶的看着她手中的药物,还未开口,一旁的穆子樾顾不得其他,忽然急切的问道:“郡主的意思是,我弟弟不仅能活下去,甚至可以与他人无异?!” 箫凝嘉看向穆子樾,淡淡的开口:“我的话很难理解吗?” “额……” 穆子樾此时心情极其复杂,他之前查到叶安宁便是女扮男装的东黎郡主箫凝嘉时,确实很失望,潜意识里认为她所谓的能解毒多半是敷衍之词,这也是为何他们迟迟未出现的原因。 不是他小瞧了箫凝嘉,实在是这么多年他深知自己弟弟的毒有多么难解。 而刚刚当洛白喊出小师姑时,他便知道,是他眼拙了,此时见箫凝嘉面色不虞,自己只能暗自悔恨,他看向洛白,想请他帮忙解释一二,又不知如何开口。 洛白却没有看他,而是眼神灼热的盯着箫凝嘉手中的药丸,箫凝嘉随手递给他:“你喂他吃了。” 洛白小心翼翼的伸手接过,心中越发诧异,这里面的药他竟然看不出成分。 他又看向箫凝嘉,可能是疑问的眼神太不明显,箫凝嘉坦然道:“这里面最重要的一味药是赤焰草。” 洛白一惊,试探道:“可是无影谷中的赤焰草?” 箫凝嘉随意“嗯”了一声,又幽幽的开口反问道:“你还知道其他地方?” 洛白神色微囧,赶忙摇头道:“不知。” 箫凝嘉看他略显傻气的模样心中好笑,面上却气定神闲的开口:“别愣着了,赶快喂下 。” “……哦,是。” 箫凝嘉看着他掰开穆子修的嘴,那药入口即化。 她打了个哈欠,点点头道:“成了,他最晚明日午时便能醒来,你们等着,我要回去休息了。” 她说完转身便要走,穆子樾和洛白却同时开口道:“郡主,请稍等。”“小师姑,等等。” 箫凝嘉脚下一顿,转过身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们,穆子樾诚恳的开口道:“郡主大恩,穆某无以为报,日后郡主若有何吩咐,穆某定万死不辞。” 箫凝嘉又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的开口道:“穆家主何必着急给我承诺呢,万一我是顺口胡说的呢?” “……” 箫凝嘉再次开口:“你们生意人不是讲究童叟无欺吗?放心,等穆子修明日醒了,我自会来收诊金的,到时穆家主不要心疼就好。” 她又看向洛白,从容问道:“你想说的可是关于施针之事?若是明日我来教你如何施针,你可愿意学?” 洛白一愣,随即大喜道:“洛白多谢小师姑教导。” 箫凝嘉摆摆手,略显敷衍道:“好说好说,那就这样,好困,先走了。” 她几大步便跨出了门,等几人从屋内紧随其后出来,便见箫凝嘉足尖一点,转瞬间便已越过高墙翩然而去。 洛白神色肃然的看着那消失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好厉害的轻功。”身后的流星深以为然…… 箫凝嘉回去后不久,洛白也告辞而去,穆子樾给他安排了附近的厢房,乌海被他点了穴道扔在了里面,他急着回去看看。 房门外,只剩下穆子樾和流星,此时流星才低声禀报了去请箫凝嘉的全过程,尤其提到那出神入化的轻功。 穆子樾眉头微蹙问道:“比你的轻功还好?”他心中清楚流星的轻功在整个江湖上可是排在前十的水平。 流星惭愧道:“属下确实不及安宁郡主。” 穆子樾眼眸幽深不由得陷入沉思:‘这个安宁郡主,不仅与传言不符,和他认识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看似随和却暗藏棱角,表面无害却功夫卓绝。这样的女子主动出手为子修解毒,到底是为什么?她所谓的诊金又是什么?’ …… 皇家使馆内,深夜归来的箫凝嘉简单梳洗一番便沉沉睡去,次日一早等她刚刚起床,就同时收到了两个消息。 第64章 包子小插曲 原来还在她睡梦之时,惊蛰和流星就已在院外等候多时。 天边刚刚见白,惊蛰一身黑衣轻车熟路的越过高墙到了箫凝嘉的院门外,等到夏蝉早晨起床看见他时先是一愣,随即便猜到定然是有大事,刚想要进去禀报,却被惊蛰手疾眼快的拦了下来。 他轻声道:“夏蝉姑娘,王爷吩咐,不急于这一时,一定要等郡主睡醒起床后再去通报。” 夏蝉哑然,心中暗忖道:好,她承认和翊王殿下比贴心,她这个郡主的贴身婢女自愧不如行了。 她看着惊蛰一身寒气身体笔直的站在院外,问道:“你来了多久了?” “额,一个时辰。” 夏蝉震惊道:“这么早,你确定不急着见郡主吗?” 惊蛰略显无措的点点头:“王爷就是这么吩咐的,不能打扰郡主休息。” “那好。”夏蝉转身进去,不多时便用油纸包了四个大包子出来,随意往惊蛰怀里一塞道:“肯定没吃东西,给你。” 夏蝉说完便利落的转身走了,完全不知道此时身后的惊蛰内心的冲击有多大,他一脸惊愕的看着手里的包子不知所措,内心情绪波涛汹涌。 他一个自小生活在黑暗中的暗卫,谁会在乎他是否吃饭,夏蝉是第一个关心他的女子,一种陌生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有些激动的打开油纸对着热腾腾的包子张口就咬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好好品味,忽然身后似有轻微异响,出于暗卫的直觉,他猛然转身便见高墙上飞身下来一人,转瞬间就到了他跟前。 流星下了高墙,一眼便看见嘴里鼓鼓囊囊的惊蛰,手里还捧着几个大包子。 二人皆是一愣,惊蛰快速咽下嘴里的包子,冷声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郡主居所。” 流星皱着眉,眼神怪异的看了眼他手中的包子反问道:“你又是何人?” 他本以为惊蛰是安宁郡主的侍卫,可哪有大清早捧着包子边吃边站守的侍卫,这行为着实有些……别树一帜。 惊蛰嗤笑一声:“你擅自闯入,还敢问我是谁?” 他忽然一动腰侧利剑便已出鞘,那剑尖直指流星咽喉,流星下意识要反击,但忽然又停住。 安宁郡主对穆家有恩,如今二少爷还等着郡主去救,他不敢节外生枝,只能身子稍稍向后,瞟了瞟那泛着寒光的剑尖客气道:“在下奉命前来拜见郡主,有要事禀报,绝无恶意。 他顿了顿接着道:“兄台可是郡主侍卫?还请兄台高抬贵手,通报一声。” 惊蛰紧紧盯着他,看他确实无恶意,反手收剑入鞘,淡定道:“通报不了,等着。” 他侧过身,又打开纸包,咬了一大口。心中喟叹道:可真好吃啊!这是自己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包子!他低下头又咬了一大口。 被晾在一旁的流星:“……” 他盯着惊蛰手中的包子,喉咙微动,不是他馋,实在是惊蛰吃的太香了,让人不自觉的食欲大开。 惊蛰似乎发现了他的目光,手里的纸包紧了紧,眼中带着警告,语气不善道:“看什么看,想吃自己去买。” 流星默默转过头,没理他,打定主意等他吃完包子,一定要让他进去通报一声。 夏蝉听见外面的声音出来时,便看到惊蛰正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旁边还多了一个人,昨日深夜夏蝉并未见到流星,此时也诧异的问道:“你是何人?” 流星抱拳道:“在下奉穆家主之名,拜见安宁郡主。烦劳姑娘通报一声。” 夏蝉点点头,平静道:“郡主还未醒来,你先等等。”又看了一眼神情不太对劲的惊蛰,没有多想,转身进了门。 大约半个时辰后箫凝嘉才缓缓睁开眼睛,她刚一起床便听见夏蝉进来禀报,门口有二人求见。 箫凝嘉快速的梳洗了一番,便转身去了隔壁的会客轩,让夏蝉去叫惊蛰进来。 惊蛰刚进了门,箫凝嘉便开口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惊蛰恭敬的答道:“禀郡主,昨天晚上骊贵妃深夜到访,已与王爷达成交易:以英州五万兵马换取平王一条性命,今日天还未亮陛下就宣了王爷和翰王进宫,王爷让属下拿着给平王的解药去宫门外等他。” 惊蛰顿了顿,又说道:“王爷还让属下告诉郡主,最近北齐局势可能会有异动,请郡主尽快做好离开的准备。” 箫凝嘉秀眉微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从袖中拿出一个纸包,递给惊蛰:“把这包药混在墨敬泓的饭菜里,一个时辰便可见效。” “是。那属下先行告退。” “嗯。去。”箫凝嘉摆了摆手没有停顿,直接吩咐夏蝉道:“让另一个进来。” 流星进来时二话不说,“扑通”一声恭恭敬敬的双膝跪地行了一个大礼,然后才十分诚恳的开口道:“流星拜见郡主,郡主真乃医仙转世,二少爷今早就已经醒了,家主特派属下前来向郡主禀报。” “嗯,知道了,醒了就好,本宫晚些时候过去。” “……是。”流星不敢问晚些时候是多久,只得先回去复命。 箫凝嘉倒是淡定,药效比她想的要好很多,但也算意料之中,谈不上惊喜。 穆子修她自然要去救,但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65章 早做安排 箫凝嘉进了房间,执笔手书一封,叫来夏蝉道:“先把谢将军和魏丞相请过来,然后把这封信送到清风明月楼,交给春絮便可。” 夏蝉领命退了出去,箫凝嘉坐在书案前静心思考:墨敬染想要英州的五万兵马,必然要亲自过去一趟,平王看似大势已去,但手中多年积攒的势力盘根错节,墨敬染稍有不慎就会被摆上一道,更何况还有翰王在暗中虎视眈眈。如今他走的的每一步都需要慎之又慎才行。 魏丞相和谢良辰进来时便看到箫凝嘉双眸低垂,一脸凝重的坐在那儿。 谢良辰心中一惊,急忙上前开口道:“属下参见郡主,郡主召我们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箫凝嘉抬起头没有开口,而是直直的盯着谢良辰,脑中想着:“若是自己让他们先回东黎,自己留下,不知道二人得是何反应。” 谢良辰被她看的心里发慌,魏承勋也察觉似有不对,也问道:“郡主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我们说?” 箫凝嘉反应过来,视线移开,随即清理清嗓子,故作淡定的开口:“二位大人,北齐太后生辰已过,我们也该回去了。” 魏承勋:“是啊,微臣也正有此意,郡主身份贵重,在外多有不便,还是尽快回东黎的好。” “额,是这样,本宫觉得二位大人都是东黎肱股之臣,理应早些回去,本宫一个闲人,多留几日倒也无妨,二位大人觉得呢?” 谢良辰和魏承勋互相看了一眼,皆是一惊。 魏承勋一脸严肃:“郡主万万不可啊,您要独自一人留在北齐实在太危险了,陛下知道也万万不会答应的。” 谢良辰本就冷峻的面容看上去更加冰冷:“现在北齐朝廷暗流涌动,郡主实在不宜久留。” 箫凝嘉暗暗叹气,她就知道他们不会同意。 她不想让东黎卷入北齐纷争,东黎使团必须早些离开,可她自己又放心不下墨敬染。 唉,看来和他们商量不通,自己只能另想办法了。 箫凝嘉也不再纠结于这件事情,倒是淡定的点点头:“好,本宫知道了。那有劳魏大人安排好离开事宜,越快越好。” 魏承勋松了口气道:“是,微臣现在就安排。” 谢良辰看着魏大人离开,犹豫了片刻道:“郡主若是不想走,末将可以留下随身保护,还请郡主切莫私自离开使团。” 箫凝嘉看着谢良辰一脸认真的表情,问道:“我是那种人吗?” 谢良辰冷酷的回道:“最好不是。” “……” 箫凝嘉在心里为他竖了个大拇指,没看出来,谢良辰还挺了解她。 但她面上却一脸真诚的说道:“放心,我不会冲动的。等平王之事有了定论,我们就一起回东黎。” 安抚好了谢良辰,箫凝嘉又回到书案前沉思片刻,落笔写了张字条,放入一个小竹筒中,并用忘忧山的独门手法封印好。 她起身打开窗,站在窗前口中发出一阵急促的哨响,忽然一只翅膀黑褐色、头尾雪白的海东青在空中急速旋转一圈,转眼间便落在了窗前。 箫凝嘉伸出手,那只海东青的便乖巧的低下了头,任她轻抚自己的羽毛。箫凝嘉摸了一会儿,把手中封好的小竹筒绑在了海东青的脚上,轻声道:“去,给你的前主人送去。” 她话音刚落,那只海东青像是听懂了般,扑棱棱的展开翅膀,向着西方的天空飞去。 箫凝嘉望着它越飞越远,心里却不由得想到海东青有“万鹰之王”、“空中霸主,”之称,生性最是凶猛桀骜,即便有人有幸得到一只,也是极难将它驯服。 而他不仅驯服了海东青,还能将它转送给自己,必然是用了很长时间才成功的。 她忽然无奈的笑了笑,也对,他那个人啊,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做事向来坚定又执着,从小到大他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 箫凝嘉收回目光,喃喃自语道:“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她做完了这些事,才吩咐院外的小丫鬟送些早膳来,匆忙用过膳后已是巳时,夏蝉已经回来,她从自己带来的包袱里拿出那套她常用的银针,便带着夏蝉寻着昨晚的路线去了穆府。 今日到了箫凝嘉才看得清楚,这里正是玲珑斋的后院,只是院门的方向正与玲珑斋相反,昨日来时是夜晚才没有认出来。 她还未到近前,便看到流星从门口迎了过来,“流星恭迎郡主,郡主请。” 箫凝嘉好奇问道:“你知道我此刻会到?” 流星恭敬答道:“属下不知,但家主吩咐要一直在此等候。”箫凝嘉淡定的点点头。 进了院门,已有小厮去禀报了穆子樾,不多时,穆子樾便亲自出来迎接,在他身旁的还有洛白。 二人看上去都有些激动,箫凝嘉知道必然是因为药效太好,超出了他们的预期了,简单寒暄后,箫凝嘉便直奔穆子修的房间。 第66章 挖坑“埋”翰王 房间里,穆子修虽然醒了,但依然身体虚弱无法下床,身旁一个小厮正在耐心的喂着参汤,看到他们进来,便放下汤碗,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箫凝嘉看了看脸色已有好转的穆子修,满意的点了点头。 穆子修看到箫凝嘉先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惊喜的开口问道:“你、你是叶兄?” 箫凝嘉淡笑不语,穆子樾赶忙道:“子修,不可无礼,这是东黎安宁郡主。” 其实穆子樾调查过箫凝嘉身份后已经告诉过了穆子修,甚至委婉告诉过他不要抱有太大希望,但穆子修一直莫名的信任箫凝嘉,甚至曾说:“大哥,无论她是什么身份,我都信她绝不是信口雌黄之人。”这次他忽然昏迷不醒,穆子樾也是思虑再三才决定请她一试。 想到此处,穆子樾心里越发惭愧,对箫凝嘉也越发恭敬,他拱手道:“还请郡主再为子修诊一诊脉,看看他身体可有好转?” 箫凝嘉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道:“他毒素沉积已久,身体根基早已毁了,岂是一朝一夕便能好转的?” 穆子樾一噎,怕引起箫凝嘉厌烦,没敢在开口,床上的穆子修却是暗自偷笑,他兄长自掌管穆氏以来,谁见了不是客客气气,尤其是最近这几年,哪怕是各国皇族也都是礼让有加,已经甚少有人会这样和他说话了。 穆子修还很虚弱却信心十足的道:“大哥放心,我相信有叶……安宁郡主还有洛大哥在,我这条命阎王收不去的。” 箫凝嘉无奈摇摇头:“你还是少说些话,保存些体力。” 她手轻轻搭上穆子修的脉搏,片刻后收回,开口道:“太虚了,参汤补药不宜立刻进食,最近三日,吃些易消化的流食便可。” 她看向身后的洛白:“我现在给他施针,你看清楚,以后就由你动手。” 洛白忙答道:“是。” 夏蝉递上银针包,箫凝嘉接过来,一只手在上面灵巧的一拨,“刷”的一声,一排排长短各异,大小不一的银针便出现在眼前。洛白眼前一亮,这可比他的要精致的多了。 箫凝嘉云淡风轻的吩咐穆子修把上衣全都褪去,只留一条亵裤卷的越高越好,无视穆子修发红的脸颊,一改之前看似散漫的态度,开始全神贯注的施针。 洛白更是屏气凝神的站在身后,双眸紧紧盯着箫凝嘉的手,不敢有一丝懈怠。 而就在箫凝嘉心无旁骛的救治穆子修时,北齐皇宫之中,墨敬染一改往日的冷漠寡言,正毫不吝啬的盛赞墨敬琦。 …… 原来就在昨日,昌明帝深夜竟遭遇刺客行刺,凶手一身宫中太监打扮,抓到时直接咬破口中剧毒身亡,死无对证,而一查身份发现竟是骊贵妃宫里的一个负责打扫的小太监。 昌明帝大怒,直接把骊贵妃及身边宫女太监全部禁足在宫内,然后宣了墨敬染和墨敬琦进宫。 御书房里昌明帝阴沉着脸问墨敬染:“对平王之事可调查清楚了?” 墨敬染回道:“禀陛下,儿臣审问了平王一党,可以肯定平王结党营私,私自屯兵确有其事,太医也已经检查了平王身体,只是看出脉象奇特,查不出其他问题,或许是宫宴之时饮酒过量导致头脑混乱,才会胡言乱语。” “你觉得昨日刺客之事可与他有关?” 墨敬染很坦诚的摇了摇头:“没有证据儿臣不敢断言,但儿臣认为若此时平王派一个小太监行刺,实在没什么意义。” 他顿了顿,又道“何况儿臣见他如今似乎清醒了些,虽不肯多言,但却已有悔恨之意,陛下可要亲自见一见。” 昌明帝一想起墨敬泓那大逆不道的话,怒火更盛:“不见!那个混账东西,让他给朕好好在牢中反省,听候发落。” 墨敬琦却火上浇油道:“父皇,俗话说酒后吐真言,平王醉酒后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定然是心中所想,这些年他暗中培养势力,如今知道的就已有屯兵五万之多,暗中的势力还不知道有多少,恳请父皇彻查此事,及时消除隐患啊。” 昌明帝沉默不语,片刻后,问道:“翊王以为如何?” 墨敬染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儿臣记得骊贵妃是从陛下还是王爷时便已陪伴在左右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平王小时候您还曾抱着他看过围猎呢,如今平王虽犯下大错,但毕竟还未造成实质危害,父子一场,陛下若严惩,怕是被不知细情的百姓觉得帝王无情。” 昌明帝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二人,点点头:“嗯,朕已派人抓拿英州刺史进京,等他到了京城查明情况再定。” 昌明帝忽然转了话题问道:“如今西戎和谈,你们兄弟二人可有人愿意负责此事?” 墨敬染:“让儿臣去,儿臣与西戎打交道已久,最是了解他们,定然要为我北齐争取最大利益,若是谈不下来,儿臣愿意领兵再战便是。” 墨敬琦:“翊王此言差矣,打打杀杀的可不是最好的办法,一场战争下来劳民伤财,死伤无数,翊王也要为我北齐百姓着想一下啊。” 墨敬染沉默了一瞬,竟然没有反驳,而是淡定的说道:“本王是个武将,想的自然是如何打胜仗,这点确实不如翰王兄关心政事民心。” 他顿了顿又道:“听说此次提供平王罪证也是翰王兄的功劳,儿臣审问平王一众党羽也只得了他们口头上的承认,却无证据,如此说来还是翰王兄手段高明。” 墨敬琦没想到墨敬染会忽然称赞他,心中既惊讶又窃喜,‘看来你还算识时务,知道自己不是本王的对手。’ 嘴上却假惺惺的说道:“翊王过奖了,你也不差,只是以后脑子里不要老是想着打打杀杀,也要学会帮父皇分担些。” 墨敬染诚恳道:“本王愚钝,自然不及翰王兄。有翰王兄帮着陛下就好。” “那是自然,帮父皇分担政务是本王分内之事。” 墨敬琦说的大义凛然,完全没有注意到昌明帝正双眸深邃,满脸阴沉的盯着他。 第67章 翊王,请留步 而此时墨敬染却在一旁无所谓的开口道:“陛下,那就让翰王兄能者多劳,儿臣就不参与了,如无其他事,儿臣先行告退。” 昌明帝不知怎么想的,忽然一抬手一本奏折便甩了过来,怒道:“你放肆。” 墨敬染往旁边轻轻一躲,那奏折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墨敬琦头上,墨敬琦一脸无辜的看着昌明帝,又转身颇为幽怨的瞪了一眼墨敬染。 墨敬染十分歉意的开口:“抱歉,翰王兄,连累你了。” 心中却暗道:“蠢,看不出砸的就是你吗!” 墨敬琦看到昌明帝似乎气的不轻,顾不得疼忙安慰道:“父皇气大伤身啊,您要保重龙体,翊王回京这些时日大概闲散惯了,他也是无心的,西戎和谈与平王之事,儿臣都可以兼顾。” 昌明帝声音低沉不辨喜怒的问道:“你的意思是,都交给你?” 墨敬琦一愣,他怎么觉得这语气不太对呢。 昌明帝没给他回答的机会,似乎有些累了,摆摆手道:“罢了,你们都先退下,此事从长计议。” 墨敬染墨敬琦齐声道:“儿臣告退。” 宫门外,墨敬琦在后面喊道:“翊王,请留步。” 墨敬染转过身,淡淡道:“翰王有事?” “倒也没什么事,你回京有段时间了,我们兄弟二人都没有好好聊过,今日为兄做东,去天香楼喝一杯如何?” “抱歉,本王还要去趟刑部,改日。”说完拱了拱手,转身大步离去。 墨敬琦冷哼了一声,不识抬举!他本以为墨敬染今日殿前对他示好,他便顺势拉拢一下,没想到他依然是冥顽不灵。 他阴沉着脸盯着墨敬染离开的背影,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本王会折了你那一身傲骨,让你俯首称臣! 墨敬染知道自己此举必然会引起墨敬琦的不满,不过他并不在乎,因为他知道\/很快墨敬琦就顾不上找自己麻烦了。 他一身轻松的到宫门外,看到早已等待在那里的惊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惊蛰轻轻点了点头,墨敬染知道解药已经拿到,带着惊蛰向了刑部大牢而去。 骊贵妃想要自己保住墨敬泓的命,他总得让他清醒才行。 刑部大牢里,墨敬泓状态越发疯癫,这种药本就是随着人的欲望越大则会陷的越深,他们谁也没有料到,在墨敬泓心里对于皇位的执念已经深入骨髓,因此才会越发难以清醒。 墨敬染吩咐人给送来了饭菜,惊蛰则在一旁角落里迅速的倒进解药,顺手搅拌了几下。高声道:“平王殿下该用膳了。” 墨敬泓已经浑浊的双眼微微眯起,看向一旁的墨敬染,忽然惊恐的叫道:“你、你是墨敬染?你不是被朕杀了吗!啊!你是来复仇的吗?来人啊,杀了他,快杀了他!” 墨敬染被他吵的头疼,他淡声道:“这饭菜是你母妃骊贵妃送来的,你放心吃。用过膳本王有事和你说。” 平王听他提到母妃,眼中闪过片刻的迷茫,随即想到什么忽然大喊道:“放肆,朕的母妃是皇太后,是皇太后。” 墨敬染默默按了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吩咐道:“惊蛰,给他喂进去。” 他实在没耐心和他耗下去了,有这个功夫他都能喝上一盏阿凝亲手泡的茶了。 他见惊蛰有些束手束脚,不耐烦的开口道:“点了他的穴道,不必顾忌,速度快些。” 惊蛰答了一声:“是。” 他忽然出手硬生生的把掺了解药的饭菜塞进了墨敬泓的嘴里,虽然他在挣扎中浪费了些,但也吃进了大半。 片刻后,墨敬染看着他眼神有些迷离,猜想药或许已经有了作用,他一字一顿的道:“墨敬泓,你听好了,现在只有本王能救你,但本王要你手中全部人脉信息交换,你自己考虑清楚,本王在府中等你答案。” 说完他也不管墨敬泓的反应,带着惊蛰转身离开。 刑部大门外,惊蛰有些疑惑的问道:“王爷,以平王现在这种处境,就算他清醒了,您和他说这些也没用啊,他要怎么出来给您答案?” 墨敬染瞥了他一眼:“本王以前怎么没发现?” “嗯?王爷发现什么?” “发现你越来越蠢。” “……” 第68章 诊金是什么 墨敬染终于还是好心的给他解惑道:“你以为他这么多年都做了什么,他若没有那个能力,本王不救也罢。” “额……,可是……”惊蛰欲言又止。 墨敬染冷冷问道:“可是什么?” 惊蛰看了一眼翊王冰山似的脸,没敢开口,墨敬染却接着道:“你想问他既然有这样的能力,是不是也可以自救?不需要本王?” 惊蛰微微张着嘴,傻愣愣点了点头:王爷竟然能猜到自己的想法。 墨敬染头又有些疼了,他无奈的看着惊蛰:“平王现在身陷囹圄,翰王又一直在外虎视眈眈,他能展现能力的前提是本王给他机会展现,若是本王遏制他,他就算手眼通天,本王也有办法断了他的手,挖了他的眼,你可明白?” 惊蛰恍然大悟般道:“王爷英明神武,果然厉害。” 墨敬染没兴趣听他拍马屁,他抬头看了看天,阳光已经开始西移,午时已过,不知阿凝用过膳了没有,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使馆找她。 惊蛰此时才在旁禀报道:“王爷,属下今日碰到穆家派人求见郡主,不知何事。” 墨敬染皱了皱眉,不悦道:“你怎么不早说。” 他自然猜得到是什么事,只是这样一来,箫凝嘉此时未必在使馆,他忽然问道:“之前让你调查穆家,可查到他在尚京的落脚处?” 惊蛰严肃道:“禀王爷,查到了,就在玲珑斋的后面,只是大门方向相反而已。” …… 穆子修的房间里,箫凝嘉拔下最后一根银针,略有些疲惫的看着床上的穆子修问道:“可有什么不适?” 穆子修眼睛发亮的摇摇头:“没有不适,反而觉得全身从未有过的轻松,安宁郡主,你太厉害了!” 洛白也在旁赞叹道:“小师姑手法精绝,洛白自愧不如。” 箫凝嘉转过身不以为然道:“也没什么,只要找准穴位,勤加练习,你也可以。” 洛白听她说的轻松,可他自己心里清楚,看刚才箫凝嘉下针的手法与速度,绝非常人所能,他自问在玄医谷学医十二年,在江湖上还有“神医圣手”之称,可如今才知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箫凝嘉此时已经站起身来,简单的活动了一下筋骨,又问道:“刚才下针的顺序和位置,你可都记下了?这是我自创的一套针法,你以后若是有更好的也可弃之不用。” 洛白愣住,清冷的脸上多了些动容之色:“小师姑就这样把独门针法教给我了?” 箫凝嘉淡然的反问道:“不然呢,还需要选个黄道吉日举行个传授仪式不成?” 洛白之前对箫凝嘉的恭敬多是源于师父的耳提面命,此时才是真正的心悦诚服。 他躬身一拜,郑重的说道:“洛白多谢小师姑教导,以后定当竭尽全力,救死扶伤,绝不辱没玄医门名声。” 没想到箫凝嘉却平静道:“你只要不用医术为非作歹就行,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额……”洛白总觉得她这个小师姑,有时说起话来让他着实没法接。 箫凝嘉收拾好自己的银针,交给夏蝉,对洛白简单交代了一下施针的时间和所要注意的细节,又和穆子修闲聊了几句,一切都结束以后,才看向一直陪在一旁的穆子樾道:“穆家主,我们出去聊聊?” 穆子樾一直在等她开口,点点头道:“好,安宁郡主请。” 穆子樾请箫凝嘉去了前院的书房,恢宏气派的书房里二人刚刚落座,便有婢女上了茶然后识趣的退了出去,箫凝嘉开口道:“夏蝉,出去守着。” “是。” 房间里便只剩下箫凝嘉和穆子樾二人。 箫凝嘉没有犹豫郑重道:“穆家主,明人不说暗话,本宫是来收诊金的。” 穆子樾早有心理准备,淡定的点点头道:“好,不知郡主想要的诊金是什么?” 箫凝嘉听到他问的是什么诊金,而不是多少诊金,嘴角上扬轻笑一声道:“穆家主果然是聪明人。” “所以,郡主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穆子樾声音稳重深沉,带着多年主导商界的压迫感。 箫凝嘉抬眼看向他,她知道此时面前满目威严之人,才是真正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的经商奇才穆子樾。 穆子樾也在观察箫凝嘉,他刚才的故意施压,若是一般女子此时必定心生怯意,没想到,箫凝嘉看他的眼光里竟然带着一丝赞许,他内心忽然生出一种诡异的想法:“此人若是男子,必是一方霸主。” 箫凝嘉轻轻抿了一口热茶,随后放回杯子,杯底在那晶莹的玉石桌上发出一声脆响,她的声音同样掷地有声道:“本宫要穆家主一个承诺!” 第69章 翊王殿下来了 穆子樾暗暗吃惊:“不知郡主想要什么承诺?” 箫凝嘉红唇轻启道:“本宫要穆家主承诺,有生之年不得与本宫为敌,他日,本宫若有需要更需全力相助。” 穆子樾沉默的看着箫凝嘉,他还是低估了眼前的女子,原来她看上的是整个穆氏。 他忽然无奈一笑:“除了答应,在下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箫凝嘉平静的开口:“穆家主,本宫无意挟恩以报,你若不同意,我们也可从长计议。 只是,本宫希望穆家主明白,穆家虽然生意遍布天下,可若朝廷出手干预,穆家未必有胜算。但若有本宫在你背后,与你穆家而言,应该不是坏事。” 箫凝嘉说的委婉,可穆子樾心里清楚,箫凝嘉代表的是整个东黎国,于他而言,这确实是双赢的局面,所以无论于公于私他都没理由拒绝。 穆子樾站起身,拱手认真道:“好,在下承诺,只要穆氏在我手中一日,郡主若有吩咐,定当全力以赴。” 箫凝嘉也站起身,轻轻举起手中的茶杯道:“穆家主爽快,那就一言为定。” 二人商定好,箫凝嘉便也无意久留,她心里惦记着墨敬染,也不知他进宫进展如何了,她从容道:“那本宫就不打扰穆家主了,告辞。” 书房大门打开,箫凝嘉还未迈出房门,一个小厮便匆匆跑来,气喘吁吁的禀报道:“主子,翊王,翊王殿下来了。” 穆子樾眉头紧蹙,他和北齐翊王从无交集,只是他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箫凝嘉。 口中吩咐道:“请进来。” 箫凝嘉也是一愣,暗道:“好快的速度,竟然能找到这里来。” 小厮又匆忙跑了出去,穆子樾询问道:“安宁郡主,可愿一起过去看看?” 箫凝嘉淡定的点点头。 二人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没一会儿,便看到墨敬染带着惊蛰迎面走来。 墨敬染看着与箫凝嘉几乎并肩而行的穆子樾,眉头下意识的皱了皱,他怎么看都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有些碍眼,但他控制的很好,他可是答应过阿凝不会乱吃醋的。 穆子樾已快步上前,不卑不亢的开口道:“在下穆子樾,见过翊王殿下。” “穆家主无需多礼,是本王冒昧打扰了。”墨敬染面上冷峻威严,但说出的话倒还算客气。 “不知翊王殿下此来是有何事?” “来接人。”墨敬染虽然回答的是穆子樾的问题,但眼睛却温柔的看着箫凝嘉。 箫凝嘉淡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墨敬染一本正经的回道:“大概是心有灵犀。” 穆子樾心中诧异,这二人…… 墨敬染:“可以走了吗?” 箫凝嘉点点头:“我与穆家主刚刚谈完,正准备离开。” “那正好,走。” 墨敬染看向穆子樾:“穆家主,告辞。”箫凝嘉也点点头,二人一道离去,没有片刻停留。 身后的穆子樾:“……”所以翊王殿下大驾光临穆府,和他这个天下第一商人的穆家家主一点关系都没有? 穆子樾漆黑的双眸深邃的看着二人并肩而行的背影,他不由得重新思考起箫凝嘉的分量,或许以后,她的背后不仅有东黎,还有北齐…… 但此时的他不会知道,他对箫凝嘉的了解有多么片面。 墨敬染与箫凝嘉二人刚出了穆府,门口便有一辆通体黝黑的马车停在那儿。墨敬染亲自掀起车帘道:“阿凝一定累了,快上车。” 箫凝嘉听他这么一问,觉得自己还真的累了,施针本就是很耗心力的事情,之后又与他们每个人都交谈了一番,现在忽然放松下来,倍感疲惫。 她欣然的上了马车,不由得微微愣住,里面不仅有她爱吃的甜点,竟然还有一个靠枕和一条洁白的貂绒毯子,很显然眼前这些就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箫凝嘉看向随后跟上来的墨敬染,以眼神询问他,墨敬染有些不明所以道:“怎么了?可是我准备的阿凝不喜欢?” “没有,很好,”箫凝嘉顿了顿又轻声接着道:“很喜欢。” 身后的夏蝉欲哭无泪,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我一定得更加努力,更加细心,更加体贴,不然殿下再这样无微不至下去,她这个贴身婢女怕是很快就要被郡主嫌弃了。呜呜…… 第70章 马车里的悸动 墨敬染可不会管夏蝉怎么想,他更没有刻意的讨好箫凝嘉,他只是很自然的做了这些,似乎竭尽全力的对她好这件事,早已刻在了自己的骨子里。 箫凝嘉上了车才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墨敬染宠溺一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他看着箫凝嘉脸上略显疲惫,有些心疼道:“阿凝就算要救治别人,也要先照顾好自己才行,不然,谁若是让你累着了,我让他百倍奉还。” 箫凝嘉似嗔似怒的瞥了他一眼:“胡说什么,我劳心劳力救下的,你若给伤的更严重了,我饶不了你。” 箫凝嘉不知道她自以为恼怒的眼神,在墨敬染眼里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默默伸手按了按自己狂跳的心脏,暗恨自己没出息。 箫凝嘉看见看的动作,有些紧张道:“你怎么了,可是受伤了?” 墨敬染顺势可怜巴巴的说道:“嗯,伤心了,阿凝竟然为了不相干的人吼我。” 箫凝嘉脸颊微红:“我没有……你休要胡说。还有,你,你好好说话。” “我这不是一直好好说话吗?” 箫凝嘉气急:“我是说你正常些,不要……” 墨敬染眼底含笑凑近问道:“不要什么?” “你……” 夏蝉此时如坐针毡,她觉得作为一个合格的贴身婢女,她要懂进退,比如此时,她就应该退出去。 她忽然站起身:“奴婢出去坐。”还没等箫凝嘉开口便转身掀起厚厚的车帘,躬身出去了。 箫凝嘉欲言又止,面色不虞的瞪了一眼墨敬染,轻哼一声,不再说话。 墨敬染知道她定是恼羞成怒了,只得暗暗叹气,自己惹出来的只能自己哄了。 他往前一步紧挨着箫凝嘉坐下,轻声哄道:“阿凝,别生气了,我错了好不好?” 箫凝嘉往里面挪了挪赌气道:“不好。” 墨敬染又往前挪了挪,忽然伸手拉起箫凝嘉的手弱弱的说道:“要不阿凝打我一顿,只要不生气,怎么打都行。我保证不还手。” 箫凝嘉猛然抬臂甩开墨敬染的手,没好气道:“怎么,不然你还想还手?” 墨敬染陪笑道:“不敢,不敢,我家阿凝要打要骂,我都绝无怨言。” 箫凝嘉脸色涨红道:“谁是你家的?口无遮拦,胡说八道,还不分场合,也不怕人笑话。” 墨敬染理直气壮的问道:“谁敢笑话本王?” 他忽又低声哀怨道:“你身边总是有人,若是要时时顾忌她们,那我只能夜探香闺了,不然什么时候才能和你说些体己话。” 箫凝嘉拧眉看着他忽然问道:“墨敬染,你下山这五年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原本他对她的爱是含蓄而内敛的,但是现如今,他与这些词真是离的越来越远了。 这下轮到墨敬染轻哼一声,转过头去,箫凝嘉有些莫名其妙,探过头去看他,打算一探究竟。 墨敬染却忽然转过头,霎时双唇紧贴,四目相对,箫凝嘉被猝不及防的温热触感震得头脑发晕,她下意识的要躲开,却被墨敬染有些强硬的一把按住,顺势加深了这个吻。 从浅尝辄止到深入的探索,墨敬染似乎沦陷在这个吻里,不可自拔。 直到箫凝嘉有些喘不过气来,墨敬染才不得不放过她。 箫凝嘴唇发麻,脸颊滚烫,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这虽然不是二人第一次亲密接触,可却是第一次在马车里,与外界仅仅一帘之隔而已。 箫凝嘉轻声嘀咕道:“登徒子。”可当她开口时那声音却与平日里不同,娇柔中透着甜腻,听的墨敬染心头又是一阵狂跳。 墨敬染忽然往后退了退,默默坐到角落,他此时面对箫凝嘉无异于被酷刑折磨,二人都没再说话,好一会儿墨敬染才低声叹息道:“阿凝,我年纪已经不小了,墨敬泓都已经有两个庶子了。”他声音低沉沙哑,似乎还带着情欲的余温。 箫凝嘉不知是没听懂还是气他刚刚的孟浪,脱口道:“怎么,你若也想要孩子,那你也去找别的女人生。” 墨敬染看向她,无奈道:“若要生,我也只要和阿凝生的,阿凝若是不愿意,我此生只能孤独终老了。” 箫凝嘉凤眸抬起,紧紧盯着他:“你难道想让我与你无媒苟合吗?” “当然不是!”墨敬染赶紧表态道:“我只是想早点娶到你。可现在却阻碍重重,我若此时向陛下提及此事,必然会让他心生疑虑,打北疆兵权的主意,可我不想等下去了,我想要英州的兵马,那里离尚京近,比北疆的兵马更方便,我……” 箫凝嘉忽然大声道:“墨敬染!” 墨敬染吓的一怔“嗯?” 箫凝嘉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那个位置只能是继位而来,不然就会陷入万夫所指的境地,得不偿失,你清醒一点,不可冲动。” “唉”墨敬染长叹一声,他何尝不明白呢,只是这样下去,他什么时候才能顺利娶到箫凝嘉呢。 其实他没想过要造反,只是手里若没有足够多的筹码,他以后要如何护好箫凝嘉。他也有的是时间筹谋,只是,他看着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他是真的心急了。他靠在车角,难得露出一丝气馁郁闷的模样。 箫凝嘉却轻笑出声,这样的墨敬染还蛮可爱的。 墨敬染气恼的看了她一眼道:“你还有心思笑,果然是体会不到我娶不上媳妇的苦恼。” “哈哈哈哈……”箫凝嘉忽然放声大笑,墨敬染看着她放肆的笑容,心情复杂。 第71章 山顶的庙宇 箫凝嘉笑够了,才幽幽的正色道:“其实,你若真想娶我倒也容易。” 墨敬染眼前一亮:“愿闻其详。” 箫凝嘉认真的看着他道:“北疆若再起战役,我想昌明帝会顾全大局的,退一步说,如今的北疆,他真的要临阵换帅,怕是也不易。” 墨敬染道:“北疆如今已在我掌控之中,他轻易撼动不得,我只是不想他在我们婚事上设置太多障碍。” “还有你说的战役之事,现在正是两国和谈之际,西戎朝廷怕是不敢再战了。” 箫凝嘉眉头一挑:“北疆周围好像不止有西戎。” “你是说那些小部落?一两个难成气候。” “可若是多呢?” “你是说……” 箫凝嘉看着他淡笑不语。 墨敬染刚要再开口,车窗外,惊蛰的声音传来:“王爷,到了。” “嗯,”墨敬染道:“阿凝,我们先下去,慢慢聊。” 箫凝嘉也很好奇他到底带她来了哪里,先一步掀开帘子,跳下车去。 墨敬染无奈的在后面喊道:“你慢些,小心点。” 箫凝嘉没顾上回答,她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只见面前是一座巍峨耸立的高山,山顶上有一座庙宇若隐若现,她站在山下远远眺望,那寺庙隐于朦胧雾色之间,恍惚间如见仙境。 箫凝嘉转过头,赞叹道:“我竟不知北齐还有这样的地方。” 墨敬染道:“这座山名为望仙峰,是济缘大师参禅悟道之地。” 箫凝嘉诧异的问道:“就是那个传闻中可知人前世今生的济缘大师?” “嗯。” “你竟然能知道他在哪里?” 墨敬染不置可否道:“想不想上去看看。” “嗯,”箫凝嘉点点头,又有些犹豫道:“只是这山好险,怕是要费些功夫了。” 墨敬染轻声笑道:“不用你走,我自有办法,跟我来。” 箫凝嘉几人紧跟着墨敬染的步伐,向前走了一刻钟左右,眼前已经没有路,只有一座坚固的石壁。 墨敬染在石壁上方摸了摸,忽然轻轻向下一用力,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石壁从中间开始缓缓散开。 两条胳膊粗的铁链便映入眼帘,那两条长链悬在空中,看不见尽头,只能看到它们之间相隔约有一丈宽。 箫凝嘉正有些疑惑,忽然间墨敬染向散开的石壁里走去,在一扇石壁的右上方又是摸索了一番,开口道:“应该就是这里,阿凝,你靠后些。” 箫凝嘉往后退了几步,便见墨敬染气沉丹田,掌心发力,对着他刚摸到的那个凹陷处“嘭嘭嘭”接连三掌,整个石壁都跟着颤了颤。 当一切归于沉静忽然“轰隆隆”一声巨响,远处高山上,一个罩着五颜六色的绸布条的软轿顺着那两条泛着寒光的铁索叮叮当当的滑下来,最显眼的是那软轿上还挂着一个大红的轿帘。 箫凝嘉看着眼前的一幕,五味杂陈,他既惊叹于设计者精妙的手法又震撼于这奇葩的审美。 而此时墨敬染已经站在他身旁,同样眼神复杂的看着面前的软轿,感叹道:“传闻济缘大师才华横溢,却特立独行,诚不欺我。” 箫凝嘉好奇问道:“这是济缘大师设计的?你怎么知道?而且还知道的这么详细?”箫凝嘉用手一指刚刚散开的石壁,这可不是一般的能知道的。 墨敬染有些犹豫:“阿凝,我若告诉你,可不许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 墨敬染轻咳了一声,低声道:“是师傅告诉我的。” 箫凝嘉倒是没生气只是拧眉问道:“你说是父王告诉你的?他已经十年没下过忘忧山了,他怎么会知道?” 她又忽然惊疑的问道:“难道这个软轿十年前就有了?你确定它现在还能用吗?” “额……”墨敬染暗道师父就告诉他上山的办法,可没说过这么久了还能不能用啊。他上前查看了一下,甚至用内力震了震,发现整个轿体坚韧牢固,并无隐患,才放下心来。 他转身道:“阿凝,没问题。”又看向惊蛰道:“你与夏蝉先留在原地等候。” 箫凝嘉走向前足尖一点,便轻松的进了轿子里。 她四下打量,整个轿体都是用上等紫檀木制成,轿子里面是一把能容纳两人的长椅。整张椅子包着一层花纹繁杂,色彩艳丽的锦缎,上面却铺着厚厚的一层草席。 这搭配,主打一个出人意料。 箫凝嘉已无力吐槽,她只是觉得这个济缘大师一定是个奇人。 墨敬染紧跟着他坐下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颗暗红色的佛珠,他看着石壁的方向猛然打出手中的佛珠,那佛珠不大不小完美的嵌入之前的凹陷处。 二人脚底开始有轻微的震动,慢慢的开始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软轿也开始慢慢的向着山上缓缓移动,箫凝嘉不得不再次感叹这精妙绝伦的设计。 二人晃晃悠悠的跟着软轿越升越高,箫凝嘉微微低头,透过被风吹起的大红轿帘的缝隙,眼底已是一望无际的深渊,她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即使是从小生长在高山之上,她依然觉得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惊险。 墨敬染一只手拽着轿子里的立木,另一只手默默握住箫凝嘉的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叮叮当当的声音越来越小,轿子移动的越来越慢,直到一切都归于平静,他们知道应该是到了。 二人刚刚起身掀开帘子,身后便传来一声浑厚凝重的声音道:“阿弥陀佛。” 第72章 济缘大师 墨敬染握着箫凝嘉的手,小心翼翼的踏上不远处的石梯,转过身,便看到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和尚正手持着佛珠站在不远处。 墨敬染双手合十恭敬道:“见过大师!” 此人正是传闻中的济缘大师,他看上去不过四十左右的年纪,剑眉星目,英气逼人,穿着一身七彩祥云般的袍子,脚踏一双黑色带着牡丹花暗纹的绸布鞋,若不是头上那明晃晃的戒疤,任谁也看不出这是一位得道高僧。 只见他步伐稳健的走过来,双手合十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然后看向箫凝嘉赞许道:“嗯,不错,果然越来越像你娘了。” 箫凝嘉心中一跳,顾不得品味他独特的穿着风格,赶忙道:“见过大师,大师认识我娘?” “嗯,”济缘大师爽快答道:“不只认识,你娘可是我最佩服的女子。” 箫凝嘉好奇的问道:“为何?” 济缘大师脱口而出道:“因为能收服你父王呗。” “额……所以,大师和我父王是……朋友吗?” 她父王能知道他这么隐蔽的上山方式,他又能如此直言不讳的提到她娘亲,箫凝嘉猜想他们必然关系匪浅。 济缘大师却微微一愣,朋友? 他当年年少轻狂,与同样年轻气盛的箫晏没少“切磋”武艺。可自己技不如人,十战九败,直到最后一次为了赢箫晏差点走火入魔,若不是当时叶卿卿正巧经过,他怕是小命休矣。 后来,因为叶卿卿,二人勉强算是握手言和,可仍然互相看不上,直到叶卿卿的消失,他怕箫晏想不开,专程去王府看他,告诉他一切自有定数,但也一切自有转机。 他那时钻研佛法已小有所成,箫晏听到他的话无疑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二人促膝长谈了一天一夜。此后,箫晏便隐居去了忘忧山,他们二人也是多年未见了。 他们曾经算是仇人,是冤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朋友呢?济缘大师微微摇了摇头:“老衲也不记得什么时候多出了他这个朋友。” “额……”所以到底是不是呢?算了,箫凝嘉也不纠结于这个问题,反正她看得出,这个济缘大师虽然行事风格穿着打扮都很另类,但对他们似乎并无恶意,尤其对她甚至隐约透着亲切。 箫凝嘉此时才忽然想到,忘了问墨敬染带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她看向墨敬染,墨敬染也刚巧看向她,二人视线交汇,墨敬染眸底幽深,又看向济缘大师道:“大师,今日我与阿凝一起过来,您答应师父的承诺该兑现了。” 济缘大师不知想到了什么瞪了他一眼道:“哼,你这小子,和你师父一样,讨债的事记得倒是清楚。” 他又看向箫凝嘉,目光变得慈爱柔和:“小姑娘,老衲这么多年走南闯北,见过很多青年才俊,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介绍给你认识认识怎么样?” 箫凝嘉还未开口,墨敬染脸色一变道:“大师,你是方外之人,这等俗事就不劳您操心了。” 济缘大师轻哼一声不屑的开口道:“这么好的小姑娘总要多见识见识,才能知道什么人最适合自己。 他又瞥了一眼墨敬染道:不然被别人哄上几句就定了终身,以后后悔了怎么办?” 墨敬染淡定道:“这点大师倒是可以放心,这世上没人会比我更适合阿凝了。” 济缘大师愣了愣手指微动,沉默了一会儿,喃喃自语道:“还真是,竟然是情定三生的缘分,不好拆,不好拆啊。 ” 边上的二人都是耳聪目明之人,自然听的一清二楚,墨敬染心中激动,他就知道他与阿凝必然是天生一对。 可箫凝嘉想的却是这济缘大师怎么回事?似乎对她很是亲切,却对她父王和墨敬染颇有些成见呢。 济缘大师盯着二人看了一会儿,摇摇头道:“箫晏那个老家伙就是比老衲命好,罢了罢了,小姑娘,这个给你,接着。” 说着看似随意的从腰间解下一个纯黑色的绸缎香囊扔给箫凝嘉,箫凝嘉下意识的伸手接过。 济缘大师接着道:“老衲是守信之人,既然你们二人今日来了,就自己收好。” 箫凝嘉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墨敬染,墨敬染解惑道:“济缘大师当年承诺,若有朝一日我们能亲自来望仙峰拜访,他便会给一个有关找到师娘线索的锦囊。” 箫凝嘉眼睛一亮,伸手就要打开,没想到济缘大师却慢悠悠的说道:“现在打开可就不准喽。” 箫凝嘉刚要行动的手硬生生的停住,疑惑的问道:“那大师可否告知,何时才能打开?” 济缘大师一本正经的说道:“阿弥陀佛,天机不可泄露。” “……”箫凝嘉内心不由得有些质疑:“这个济缘大师真的是得道高僧?怎么看都觉得不靠谱。” 没想到济缘大师忽然开口道:“小姑娘,观人要观其内在,可不能只观外表啊。” 箫凝嘉瞠目结舌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大师果然是世外高人,阿凝佩服。” 墨敬染疑惑的看了二人一眼,却见济缘大师忽然爽朗大笑了一声道:“看在你说的这么诚恳的份上,老衲就给你个提示,你附耳过来。” 箫凝嘉听话的往前走了几步,济缘大师在她耳边轻声低嘀咕了几句,箫凝嘉秀眉微皱,淡淡道:“多谢大师指点。” 第73章 生生世世在一起 济缘大师点点头道:“既然上来了,你们就在这望仙峰上转转,老衲还有事,就不陪你们喽。” 没等二人开口,济缘大师转身就往前方走去,大约走了十几步,他忽然回过头道:“阿弥陀佛,小姑娘,你也无需疑惑多思,水至处则渠自成。” 箫凝嘉看着济缘大师的背影越来越远,而自己脑海中却不断的的回想着他刚刚的话:“遇到人生最难抉择之事时,再打开它。” 她不得不思考,若这锦囊里藏的是找到她娘亲的线索,那么和她人生抉择有何关系?或者若这线索是代替他父王来取的,那么他父王的人生抉择又会是什么? 箫凝嘉拍了拍发胀的脑袋,无奈的叹气道:“大概是我慧根太浅,理解不了济缘大师的话。” 墨敬染伸手揉了揉她刚刚拍过的地方,安慰道:“无妨,大师不是说了吗,水到自然渠成,无需思虑过深。” “嗯,”箫凝嘉也知道有些事,想也没用。 她从不是一个会受情绪控制的人,所以很看得开的说道:“走,这么美的风景,我们可不要错过了。” “好,听你的。”墨敬染宠溺的看着箫凝嘉轻声道。 二人携手慢慢踱步向前,他们在山脚下时,看这望仙峰山势陡峭,壁立万仞,可真正到了山顶才发现,这上面是一大片平地,山顶不仅有庙宇,周围还有数十棵参天古松,甚至还有好些叫不上名字的植物与野花,大多数都与忘忧山上不同,箫凝嘉看得目不暇接。 在往前走则是怪石嶙峋,层峦叠嶂,阳光穿透这朦胧的雾色照在二人背影之上,隐约间像是把他们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不远处的古庙也显的更加肃穆庄严。 他们最后走进庙里,本不信佛的墨敬染忽然想起济缘大师所谓的三世情缘之说,拉着箫凝嘉道:“我们过去拜拜。” 箫凝嘉大概猜出了他心中所想,轻轻道了一声“好。” 墨敬染拉着箫凝嘉在大殿中挨个拜了一遍才算罢休,刚刚走出庙门,他像是狠狠松了一口气道:“我们可是经过佛祖认可的了,以后必定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箫凝嘉有些无奈的道:“你竟然还真的信这个?” 墨敬染赶忙严肃道:“阿凝,佛祖面前,不可胡说。” 箫凝嘉点点头配合道:“好,你说的都对。” “阿凝,这高山绝壁,如临仙境的美景,确实让人欢喜,可我总觉得济缘大师好像不是很欢迎我们,我们不如早点离开。” 箫凝嘉忽然“噗嗤”一声笑出声道:“可我觉得,好像只是不太喜欢你,我看大师挺喜欢我的。” 墨敬染觉得自己竟无言以对,他知道箫凝嘉说的是对的,而他大概是受了他师父的连累,但作为师父的女儿,箫凝嘉竟然是完全相反的待遇,只能说师母的影响力是巨大的。 不过箫凝嘉也没打算久留,二人赏了一会儿这绝美的人间仙境后,便再次匆匆坐着软轿返回山下。 而直到他们离开济缘大师都没有再出现过。 山脚下,夏蝉望眼欲穿的盼着她的主子赶快下来,因为她已经快要招架不住惊蛰的“热情”了。 本来他们二人留下来后便各自在一个角落里休息,倒也还算和谐。 没想到不多时,惊蛰忽然站起身,走到夏蝉身旁不远处走下,眼神一次次的瞟向夏蝉。 夏蝉想要忽视都难,她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问道:“你有事?” 惊蛰没有和女生相处过,她身边即使有女人,也都是暗卫,在他眼里根本没有性别之分。 因此他要如何与女子相处,便只能参照墨敬染与箫凝嘉的相处模式,但他却忘了他和夏蝉,与他们的主子之间的关系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 所以,当他学着墨敬染的语气对夏蝉略带傲娇的开口道:“没事,就是想离你近些”时,夏蝉被惊的直接原地“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第74章 耿直的惊蛰 其实也不怪夏蝉反应如此之大,实在是在她心里,她与惊蛰不过几面之缘,并无交情,惊蛰的话让她既诧异,又愤怒。 惊蛰看到夏蝉的反应,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冒犯,他暗暗后悔,有些语无伦次的开口解释:“不是的,我什么都没想做,也不是,我就想要和你说说话。” 夏蝉看他急得脸色通红的解释,语气也有所缓和的问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额,”惊蛰紧张的挠了挠头发,“我想说你的包子很好吃,谢谢。” “对,就是谢谢你给我拿的热包子吃。” 夏蝉淡定的摆摆手:“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惊蛰好像终于找到了聊天的突破口,他稳了稳心神,郑重说道:“不,夏蝉姑娘,上次你给我的包子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包子,为了表示我的感谢,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夏蝉皱着眉看了他一眼,疑惑的问道:“在翊王身边当差这么自由吗?可是抱歉,我不能离开郡主身边。” 惊蛰自问自己也算是铁铮铮的汉子,怎么此时和眼前的小女子聊个天就这么难呢!简直比让他杀人难多了。 可大概是出于暗卫的本能,他有一种越挫越勇的精神。 他向四周看了看,忽然看到远方一处红彤彤的果树。他心中一喜,问道:“夏蝉姑娘,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摘些果子。” 夏蝉瞥了他一眼道:“不饿,不必。” 惊蛰一顿,片刻后,又问道:“夏蝉姑娘,你渴不渴,我去给你找点水喝?” “不渴,不必。” “额,夏蝉姑娘,你……” “你闭嘴!”夏蝉忽然大喝了一声,开口恨恨的问道:“你能不能安静点儿,暗卫不都是习惯沉默的吗?你怎么那么多话?”夏蝉心里惦记着自己主子,本就心绪不宁,此时已经被惊蛰唠叨的更加心烦意乱。 惊蛰心里喊冤,他真的不是话多之人,除去他在翊王身边必须开口的时候外,他经常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 可面对夏蝉,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从吃了那几个包子后,他总是不自觉的想到夏蝉,每次想起心里都既快乐又温暖,话也自然变得多了起来。 他不想惹夏蝉不开心,但是又忍不住想要靠近她,了解她,他沉默了一会儿,又再次弱弱的开口,声音里里透着几分小心翼翼:“夏蝉姑娘,我可以再说一句话吗?就一句。” 夏蝉没好气的回道:“说!” “欸,我就是想问问,想问问你……”惊蛰忽然有些问不出口,他暗恨自己没出息,和自己主子真是差远了。 夏蝉看着面前满脸通红,吞吞吐吐的惊蛰,内心更是烦躁,她大声道:“想说什么就痛快点,大男人磨蹭什么呢?” 惊蛰被她这么一激,脱口而出道:“我就是问问你有没有心上人,若是没有,我想和郡主提亲!” 他说完心中一阵狂跳,但他没有退缩,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说了索性说透。 他咬咬牙接着道:“夏蝉姑娘,我应该是看上你了,你若没有心上人,你嫁给我, 我保证以后一定对你好。” 夏蝉直愣愣的看着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竟然被表白了! 夏蝉脸颊绯红, 但是她不是羞的,而是被气的! “无赖!色狼!登徒子!你,你太过分了,我要告诉郡主!……” “嗯?这个反应不应该啊?” 惊蛰暗道一句不好,“夏蝉姑娘你别激动,我都是肺腑之言,绝无轻薄之意啊。” 夏蝉其实心里很乱,她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轻哼一声,往更远的地方走去。 惊蛰知道这个时候多说无益,要给她时间冷静一下,他在后面追了几步道:“夏蝉姑娘我去给你找些吃的,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 没等到夏蝉的回复,惊蛰有些失望的往远处走去,打算摘些果子。 正在此时,叮叮当当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主子下来了!惊蛰和夏蝉不约而同的飞速跑回原处。 第75章 宁负天下不负卿 “郡主!”夏蝉没到跟前,声音已经传来。 箫凝嘉和墨敬染刚刚从软轿中下来,便看到脸色微红的夏蝉,和他身后欲言又止的惊蛰,以他们二人的敏锐,一眼便看出气氛有些不对。 墨敬染淡淡的看了一眼惊蛰:“可有发生什么事?” 惊蛰下意识的看向夏蝉,又迅速收回目光恭敬道:“回王爷,没有。” 箫凝嘉也看向夏蝉,却见夏蝉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箫凝嘉与墨敬染对视了一眼,二人都聪明的没再问起。 箫凝嘉抬头看了看天,阳光穿透朦胧雾色斜照在对面的绝壁之上,午时早已过去,她有些意犹未尽的看了眼山顶道:“已经很晚了,刚刚在济源大师那蹭顿饭好了,唉,现在只能回去吃了。” 墨敬染轻声笑了笑道:“或许济缘大师就是怕我们蹭饭才早早离开的。” 山顶的济缘大师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手指微动,片刻后,低声自语道:“这个臭小子!” 墨敬染本想和箫凝嘉一起去天香楼用膳,但她一早交代了准备启程的事宜就出来了,这一整天都不在使馆,她担心魏丞相或谢良辰有事找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回使馆,墨敬染自然尊重她的意见。 使馆后门不远处有一条小巷,几人行至此处时,箫凝嘉忽然停下道:“就到这里,你也快些回去,墨敬泓若是清醒了,还需要你好好应对,还有,西戎和谈还没有正式开始,我总觉得那个刚刚入宫的云阳公主有点问题。” 墨敬染点点头道:“就凭她会弹摄魂曲,这本身就有疑点,我已经派人着手去查,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 墨敬染自然也清楚,除了箫凝嘉,也只有一个人会弹此曲,可是以那人的身份,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此曲教给北戎皇室之人的。 箫凝嘉沉思片刻,开口道:“或许不需要这么麻烦,我已经传书去了西戎,希望他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墨敬染眉头微微一皱,轻叹了一声道:“也好,他总归比我们更清楚。” “对了,你之前说的边疆战役之事,可是也与他有关?” 箫凝嘉点点头道:“嗯,几个月前,他曾传信给我,说是已经联合了几个西戎周边的部落,相信以他之能,在边疆助你一臂之力应该不难。” 箫凝嘉说完才发现墨敬染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怎么了?”箫凝嘉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墨敬染轻轻摇了摇头,调笑道:只是觉得你对他倒是信任的很,阿凝,人心易变,何况他今时早已不同往日,你们又几年未见了,你就不怕他有朝一日背叛你?” 箫凝嘉看出墨敬染并没有吃醋之意,只是善意的提醒。 但她却认真的回道:“人这一生,总会有那么几个人,值得你无条件的去信任。即使有一日,我的信任换来的是伤害,我也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但我会收回我付出的所有情感,绝不会给伤害我的人第二次机会。” 箫凝嘉顿了顿眼神坚定的看向墨敬染又接着道:“无论是谁,我可以赤诚相待,也可以转身离开。” 墨敬染心里猛的一跳,忙开口道:“阿凝放心,就算这世上任何人都可能背叛你,我也绝不会。” 他忽然伸出手紧紧握住箫凝嘉的手郑重说道:“阿凝你放心,终此一生,我墨敬染宁负天下也绝不负卿。” 箫凝嘉心里动容,她粲然一笑道:“怎么好好说话就发上誓了呢,我自是信你的。” 二人不再多言,箫凝嘉刚要带着夏蝉回使馆,便见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在使馆后门处转悠。 惊蛰定睛一看:“呦,那不是小满吗?”他赶忙上前一把把他拽进小巷内。 小满此时一看到墨敬染才算有了主心骨:“王爷,您快回府,陛下又派人来了。” 箫凝嘉看了一眼墨敬染,表情有些凝重,今日如此频繁的宣召,怕是出了大事。 墨敬染看出她的担忧,安慰道:“没事,我先去看看。 墨敬染回到王府时,太监总管常德禄已经等了一个时辰,可眼前的是手握重兵的翊王,他也不敢造次,只能陪着笑脸道:“王爷,您可算回来了,陛下急招。” “公公可知出了何事?” “这,老奴不敢胡说,王爷到了自然知晓。” 墨敬染也没有为难他,淡定道:“走。” 当墨敬染刚刚步入宫门,便正巧见墨敬琦面色阴沉的迎面走出来。 第76章 情绪善变的昌明帝 墨敬染神色淡然的打招呼道:“翰王兄。” 墨敬琦一顿, 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轻哼一声,大步离开。 墨敬染也没在意,一脸从容的继续往前走。 可他心中却清楚,自己给他挖的坑应该是见效了。 果不其然,当墨敬染见到昌明帝时,他发现效果简直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威严肃穆的御书房里,墨敬染站定,轻施一礼道:“拜见陛下。” 昌明帝高高在上的坐于宝座之上,眼神幽深莫测的看着墨敬染,没有开口,墨敬染能感觉到昌明帝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但是他并没有抬头,依然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 大殿里陷入沉默,似乎连空气都凝结了一般,过了好一会儿,昌明帝才不辨喜怒的缓缓开口道:“你回京也有段时间了,可想过以后?” 墨敬染淡定的答道:“全凭陛下做主。” “那你就先全权负责平王之事,朕要你彻查清楚英州兵马情况和平王私下笼络的所有势力。” “是,儿臣遵旨。” 昌明帝顿了顿,又道:“与西戎和谈之事,朕已交给庄丞相负责,但你毕竟与西戎打交道多年,庄丞相那边若有需要,你要全力配合,助他一臂之力。” “是。” 大殿中再次陷入沉默,墨敬染见昌明帝似乎没有其他吩咐,刚要开口告退,却见昌明帝忽然问道:“你与那东黎安宁郡主,关系可有缓和?” 墨敬染抬眸看了他一眼,还未开口,昌明帝似乎也不需要他的答案,又道:“朕听说前几日你们曾一起出行过,可见那安宁郡主也并非无法相处,朕见南晋玉太子对安宁郡主很是不同,若是东黎与南晋两国联姻对我北齐并不好处,你四皇弟如今已有十六,你觉得若是让他娶安宁郡主如何?” 墨敬染豁然抬头,手心拼力攥紧,极力压制住内心暴戾愤恨的情绪。 他怎么敢想!他的阿凝那么好,竟然被他在暗地里谋算着嫁给一个宫女所生的羸弱小儿! 好在他还没有被愤怒冲昏理智,声音平静的反问道:“陛下可曾想过东黎摄政王会不会同意?” 昌明帝不以为然道:“东黎摄政王是你的师傅,又隐居多年了,你若从中周旋或许此事可行。朕见安宁郡主举止大方,行事有度,倒也没有传闻中那样不堪,嫁你四皇弟也无不可,你有什么想法? 墨敬染暗面色如常道:“儿臣的想法并不重要,还要看东黎和安宁郡主自己的意思,陛下若贸然提亲,若是对方不愿怕是要弄巧成拙。” 昌明帝沉思了一会儿,眼神阴晦,冷哼道:“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子自己的意见并不重要,不过朕可以尊重她的想法,你去了解下安宁郡主的意思,看她可愿嫁入我北齐。” “是,儿臣定会转达陛下的意思。” 昌明帝一愣,随后怒道:“混账,朕是让你委婉打探下,胡说转达什么?”他说完又挥挥手道:“罢了,罢了,此事容后再议,你先把平王之事给朕查清楚。” 墨敬染表面色平静道:“是,只是儿臣有一事要先请示陛下。” “你说。” “查案过程中,若有阻挠之人,儿臣可否先斩后奏,以示朝廷威严。” 昌明帝想想觉得倒也并无不可,大气道:“准了。” “谢陛下,若无其他事,儿臣先行告退。” 昌明帝沉默了一瞬,摆摆手声音里忽然透着沧桑:“退下。” “是。”墨敬染转身就要走,忽然听到昌明帝的声音再次响起:“阿染,朕似乎很久没听见你喊父皇了。” 墨敬染后背一僵,转身恭敬道:“陛下是一国之君,万民表率,自然要先是君臣,才是父子。” 说完还未等昌明帝在开口,墨敬染接着道:“儿臣告退。”便大步离开了御书房。 墨敬染走后,昌明帝眼神定定的盯着他离开的方向,半晌后,淡淡问道:“你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身后一直充当隐形人的大太监常德禄弯着腰,低声道:“禀陛下,依奴才看翊王或许就是不常在您身边,略有生疏罢了,心里还是在乎您的。” 昌明帝忽然眼神尖锐的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朕问的是什么。” 常德禄被昌明帝的眼神看得后背发寒,慌忙跪地道:“陛下,奴才愚钝,不敢胡言乱语。” “哼,你个老东西,倒是狡诈。” 昌明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与他说话:“他翅膀硬了,如今有手段有能力,慢慢的一样会有不该有的心思。他如今竟然还敢去查当年的事,哼,这么多年过去了,岂是他想查就能查得了的。” 他像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接着喃喃道:“朕真是有些后悔,当年就不该答应箫晏带走他。” 常德禄依然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他知道此时昌明帝并没有让他开口的意思。 果然不多时,昌明帝看向他怒气冲冲道:“你怎么还跪在那儿,给朕滚出去。” “是。”常德禄已经习以为常,他这个近身伺候的人比任何人都了解昌明帝的善变。 ‘最近几日陛下的情绪似乎更加反复无常了。’常德禄在心里暗暗感叹。 另一边,墨敬染刚刚回到翊王府,便见门口一个一身灰衣带着斗笠的男人正徘徊在门外。 当看到墨敬染时那人疾步走至跟前,不卑不亢道:“见过翊王殿下。” 那人手心向上,掌心是一块质地上乘的玉佩,玉佩右下角刻着一个小篆体的“泓”字。 墨敬然瞟了一眼,点点头道:“随本王进来。” “是。” 进了府中,那人随手摘下斗笠,墨敬染这才看清此人的面目,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年纪,虽然相貌平平,但周身气度不凡,目光如炬,整个人坚定坦荡的站在那里,与他想象中的谋士倒是很不一样。 “先生请坐。”墨敬染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话语中多了几分尊重。 “多谢王爷。”那人坦然的坐在了客位上。又开口道:“在下乃平王谋士,黄孟。奉平王之命,特地前来与王爷一叙。” 墨敬染眉头一皱,黄梦?黄粱一梦吗?心中忽然闪过一丝悲凉,他压了压这莫名的情绪,点点头道:“先生请讲。” 第77章 谋士黄孟 黄孟语气沉稳的开口道:“平王如今已经清醒过来,自知口出狂言,犯下大错,诚心悔改,希望王爷能够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助他脱离困境。” 墨敬染也不废话直接开口道:“本王之前已与平王说过,拿他手中所有人脉信息交换。” 黄孟双眼微缩,沉声道:“翊王殿下,实不相瞒,平王已收到贵妃娘娘消息,既然王爷与贵妃娘娘早有协议,在下相信王爷是守信之人。” 墨敬染依然淡定道:“自然,本王答应的事,定会信守承诺。” 只是,他顿了顿道:“本王还有一事想请教先生。” “何事?” “平王暗中屯兵五万,每年养兵的费用怕是一笔巨大的支出,不知这银子从何而来?” 黄孟抬起头有些诧异的看着墨敬染,沉默不语。 墨敬染从容不迫接着道:“先生可不要告诉本王是英州刺史暗中贪墨出来的银子,或者是贵妃娘娘自己的那几个铺面钱?” 黄孟定定的看着墨敬染,幽深的双眸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他终究还是缓缓的说道:“翊王殿下聪慧过人,在下佩服。只是在王爷与贵妃娘娘的约定中,似乎也未曾涉及银两之事。” 墨敬染听得明白,黄孟无非是提醒他应该遵守当初他与丽贵妃谈好的条件,不该再过问银两来路这一点。 墨敬染忽然嗤笑一声:“本王确实没有与贵妃娘娘谈过这些,那是因为本王知道,这些事怕是贵妃娘娘也未必真正清楚。” 骊贵妃纵然再有手段也不过是深闺妇人,久居于宫墙之内她怎会清楚五万人马的吃穿用度得是多大的一笔费用? 可他不同,他是实打实的带兵之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要养那些兵马,以平王以及英州刺史表面上能查到的那些钱财根本不够! 黄孟心里也明白,他可以糊弄别人,但是绝对糊弄不了墨敬染。所以他要么选择闭口不言,要么只能实话实说。可他此时还不能抛出所有的底牌。 他淡淡的问道:“若不知这钱财来源,翊王是打算食言违约吗?” “自然不会,本王说了定会信守承诺,但愿平王到时真的甘愿做一个一无所有的庶人。” 黄孟目光锐利的看着墨敬染道:“翊王殿下,此言何意?” 墨敬染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在宽大的桌案上轻轻的敲着,不以为意道:“就是你理解的意思,先生不会以为,成为庶人只是名义上的改变。” 墨敬染看着面前这个神情莫测的黄孟好心提醒道:“金山银山虽好,也要平王有本事保住才行。他若是成了庶人,他以前的一切都会顷刻间化为乌有,他暗中掌握的那些东西,查出来也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墨敬染话锋一转接着道:“可平王若肯交出他在朝中所有人脉,暗线。本王可以不断他生财之道,以后,平王依然可以做个富贵闲人,何乐而不为。” 黄孟静静地看着墨敬染,一时有些拿不准他是真的查到了什么还是在诈他。只是他不得不承认,他之前低估了墨敬染,他想过墨敬染不会轻易妥协,但没想到他竟然直击根本。 他轻声叹道:“在下不过一个谋士,兹事体大,实在不好私自做主,还要向平王请示才行。” 墨敬染点点头表示理解,只是道:“先生也不必妄自菲薄,相信先生和平王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英州刺史最晚明日下午便会被押解到京,届时一定会提审平王,希望你们早做决定。” 黄孟点点头,站起身来拱手告辞,之后干净利落的转身离开。 墨敬染看着黄孟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惊蛰,你觉得这个黄先生如何?” 身后的惊蛰微微一愣,开口道:“王爷,属下觉得这个黄先生是个高人。” 墨敬染瞥了他一眼问道:“何以见得?” “额,”惊蛰挠挠头不知怎么表达,有些磕磕绊绊的说道:“属下也说不好,就是感觉他看上去很严肃,但实际上又很淡定从容,就好像这么大的事他没太放在心上一样。” “这样就是高人?” 惊蛰不知王爷到底什么意思,只是按自己的理解说道:“不是说高人都喜怒不形于色吗,属下觉得这么大的事,若是属下,刚刚告辞时定然是心事重重,面色上就会看出来,可他看上去就像和他其实没啥关系一样。” “和他无关?平王此时能派他前来,可见他与平王关系非凡,绝非普通谋士,今日所说之事,关系平王未来,怎么可能与他无关?”墨敬染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忽然脑子里像有什么信息一闪而过,可是却又抓不住。 他正要努力回想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信息,门外小厮来报:庄丞相求见。 墨敬染伸手按了按眉心,摆摆手示意把人请过来。 他差点忘了,他还有笔账没和庄丞相算呢。 第78章 西戎和谈之事 不多时庄丞相便到了门口,他一身官服,头戴官帽,手中还拿着一本奏折,和一个长卷,看上去,像是有要紧公事的样子。 墨敬染微微皱着眉,陛下刚刚交代庄丞相负责西戎和谈这就找他来取经了?此时庄丞相已满脸堆笑的进了门,躬身客气道:“下官参见翊王殿下。” 墨敬染坐着没动,淡淡道:“庄丞相,不必客气,请坐。” “是,多谢王爷。” 庄世成很坦诚的开口说明来意道:“陛下让下官负责西戎和谈之事,但下官久居京城,对西戎了解有限,王爷与西戎打交道最多,陛下特地交代要多向王爷请教,今日下官冒昧打扰王爷,还请王爷不吝赐教啊。” 墨敬染耐着性子听他说完,点点头道:“嗯,本王知道了,只是,本王就算赐教了,怕是庄大人也记不住。” 默敬染忽然“啪”的一声放下手中茶杯冷声道:“毕竟庄大人的记性似乎不太好。” 庄世成眉头紧锁,忽然看到墨敬染身后的惊蛰,脑海中灵光一闪,心中一慌,腾地一下站起身来。 他想起来了,之前他的女儿惹怒了翊王,翊王曾派惊蛰通知他,要他三日之内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 刚知道时他也着实有些恐慌,不仅埋怨自己女儿不该口无遮拦,也在内心暗暗恼怒翊王不识好歹,可慢慢的他的心便稳了下来。 他自认为自己在朝中人脉甚广,大权在握,深得陛下重视。而翊王虽手握重兵,但毕竟山高水远,如今在京城中并无根基,还需自己助力,自己何必自降身价。 他便认定翊王不过是吓唬吓唬小姑娘,不敢真的因这点小事与自己为难,可没想到朝中局势瞬息万变,平王已是大厦将倾,难成大事,翰王如今情况也不容乐观,只有翊王似乎越来越受陛下重视。 想到这些他才一身冷汗,有些不安道:“下官该死,前几日,小女莽撞出言不逊,下官未能及时登门请罪,还请王爷海涵, 王爷要打要罚下官绝无怨言。” “丞相此言差矣,您是朝中重臣,何须来给本王请罪,要请罪也是去向陛下请罪才是。”墨敬染语气低沉,平静中透着冷意。 庄丞相抬眸看向坐在上座的墨敬染,那通身威严的气势让他心惊。 “是下官教女无方,还请王爷高抬贵手。” 墨敬染沉默不语,庄丞相咬咬牙,把心一横,忽然跪倒在地:“以后王爷若有吩咐,下官定当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墨敬染一脸平静道:“丞相大人言重了,本王无意为难丞相,庄小姐心直口快,有言语之失也在所难免。可丞相乃我北齐朝之重臣。言行举止却需慎重才好。 他顿了顿声音里泛着寒意道:“敷衍本王是要付出代价的。” 庄世成心里一震,明白这是翊王在敲打他,赶忙回道:“下官所言皆是心声,绝无敷衍之意。 他想了想又道:“平王与朝中一些大臣交往甚密,王爷若要严查此案,下官愿助王爷一臂之力。” 墨敬染沉默的盯着他,片刻后,却没有接他的话,像是刚刚发现一般道:“庄丞相怎么还跪着,快快请坐。关于西戎和谈之事,丞相想问什么,直说便是。” “额,”庄丞相被他忽然的转折弄的发懵,一时竟看不透翊王殿下究竟是什么想法。 但他也只能接着他的话道:“下官这里有份西戎和谈人员名单,他又拿过边上的长卷道:“这里还有一份和谈条件誊抄,请王爷过目,看下可有需要注意之处?” 墨敬染看着上面和谈的名字不意外,他提醒道:“赫连玉琛此人,心思缜密,狡诈如狐,丞相若与他谈判,定要注意细枝末节,此人最擅长于旁人想不到的微小之处做文章。” 墨敬染又看了眼那些和谈条件,无非是每年进贡些特有的牛羊,珍宝玉石等。并无大问题,他简单做了些提醒,忽然看到一条:西戎每年进贡美女三十人。墨敬染眉头紧蹙,问道:“这一条是谁提出来的……” 此时的北齐使馆之中,箫凝嘉看着眼前的海东青微微一愣,这海东青的双腿上都绑着东西倒还是第一次。 箫凝嘉解下两腿的上的纸卷,一张张展开,第一张上画的是一幅地图,箫凝嘉微微一看便已明白是怎么回事,而第二张上写的却是关于云阳公主赫连晴的事情。 箫凝嘉看着上面不多的字,却陷入沉思,久久不语。 第79章 像个采花贼 当夏蝉来提醒她要用晚膳时,箫凝嘉才发现天色渐暗,她站起身伸了伸胳膊,吩咐道:“夏蝉,你一会儿去趟翊王府,告诉墨敬染晚上来一趟。” 夏蝉不由得想到惊蛰,脸上微红,低声道:“是。” 箫凝嘉看到她的反应,忽然想起在望仙峰时她与惊蛰二人的异样,他与墨敬染并没有当着他们二人的面追问,但不代表就此放任不管,她板着脸道:“夏蝉,你之前有事瞒我。”箫凝嘉不是问句而是肯定的说道。 夏蝉心中一紧,扑通跪倒在地:“郡主,您要为奴婢做主啊。”夏蝉把惊蛰对她说的话原原本本的交代了个清楚。 箫凝嘉愣了愣突然低笑道:“没看出来啊,惊蛰平时看上去既呆板又无趣,没想到还挺会撩的嘛,也是我家夏蝉有魅力呀。” “哎呀,郡主,你就别取笑奴婢了,奴婢要怎么办啊?”夏蝉在旁急得满脸绯红。 “什么怎么办,这是好事啊,惊蛰若能真心对你,这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你若也不反感他,就正常相处,观察他一段时间再说。” 夏蝉却赶忙反驳道:“不,奴婢不嫁人,奴婢要伺候郡主一辈子。” 箫凝嘉不由得失笑道:“你想想,以后你若嫁给惊蛰,或许就更方便在我身边了呢,是不是一举两得。” 夏蝉一愣,想到郡主和翊王早晚都是要成婚的,忽然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恍然大悟道:“郡主,你说的对,奴婢之前怎么没想到呢,呵呵,呵呵呵……” 箫凝嘉看着一脸傻笑的夏蝉,无奈摇摇头道:“此时说这些还尚早,也要看看惊蛰是不是值得嫁才行。”夏蝉红着脸害羞的点了点头。 箫凝嘉用过晚膳后,一边摆弄着她的那些药材一边等着墨敬染的到来。她以为墨敬染事务繁忙,怕是要很晚才能到,没想到刚刚过了戌时,院落外便是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箫凝嘉起身打开房门,便见墨敬染一身夜行衣,正脚步极轻的向她房间走来,箫凝嘉一愣,看他这模样,倒真像是个夜探闺房偷香窃欲的小贼。 她低声笑着问道:“你这是打算去哪儿做贼去?” 墨敬染看了她一眼,没开口大步进了房间,顺手把房门一关,一把揽过旁边的箫凝嘉然后忽然转身,箫凝嘉被弄得猝不及防,脚下一滑后背就要撞上门旁的墙壁上,墨敬染倾身向前,手疾眼快的用手心垫了上去。 瞬间两人的脸已近在咫尺,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略有急促的呼吸。 墨敬染忽然伸出手轻轻勾起箫凝嘉的下巴,那带着薄茧的手指让箫凝嘉觉得微微发痒,墨敬染低沉又魅惑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姑娘如此明艳动人,实在让人心生欢喜,做我的娘子怎么样?” 箫凝嘉脸色一红,啪的拍开他有些发烫的手低声道:“登徒子。” 墨敬染往后退了退呵呵笑道:“怎么了,你不是说我像贼吗?这样才更像,”他忽然倾身语气暧昧的说道:还是个采花贼呢。” 箫凝嘉似嗔似怒的瞪了他一眼:“墨敬染,你给我正经些!” 墨敬染一秒切换表情,严肃道:“是,郡主,在下遵命。” “你这人……”箫凝嘉实在受不了他的这副模样,赶忙道:“你快说怎么穿成这样?” 墨敬染收起玩笑的模样,认真道:“打算去夜探翰王府,阿凝要不要一起去?” 箫凝嘉眼前一亮:“好啊,好久都没干过这种事了。” “……”墨敬染按了按眉心,也不知道告诉阿凝是不是对的,他就知道本质上阿凝并不是个安分的主。 忽然听到箫凝嘉问道:“对了,你为什么要夜探翰王府?” 墨敬染幽幽道:“墨敬琦现在失了圣心,连之前势在必得的负责西戎和谈的差事都失去了,他定然要另想办法,今日我收到消息,他晚上约了人密谈,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约的是谁。” “墨敬琦不是昌明帝最器重的皇子吗,怎么会忽然失了圣心?”箫凝嘉一脸好奇的问道。 墨敬染云淡风轻的解释道:“也没什么,就是引导着他对陛下表了下忠心,比如他能为陛下分担政务,让陛下少操劳些什么的。” “嗯?” 箫凝嘉没太懂,可墨敬染诡秘一笑却接着说道:“那些话都是当年陛下对皇祖父说过的。可他心怀不轨,一点点在朝中结党营私,图谋皇位,甚至后来慢慢架空了皇祖父的权力,最终不得不传位给他,如今的墨敬琦就是当年的他啊,他怎么会不防?” 箫凝嘉嘴角上扬:“……翊王殿下高明。”几句话无形中就让那父子二人生了嫌隙。 墨敬染躬身抱拳嘴角含笑道:“郡主谬赞,主要是师父教的好,”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就是,他自己足够蠢。” 箫凝嘉:“又油嘴滑舌!” “对了,还有件事,”箫凝嘉从床头小抽屉里拿出她收到的密函,面色凝重道:“你看看。” 墨敬染一愣,快速读完上面的信息,有些诧异道:“这个云阳公主竟然是假的?”其实也不完全算是假的,这个云阳公主本随母姓顾,名元晴,确实是西戎老皇帝的女儿,只是不是西戎皇后所出,而是老皇帝当年微服出巡时与一个民间女子所生,后来回宫后,皇帝很快便忘了这一段往事,并不知道还有个女儿流落民间,更不知其母女二人在宫外生活不易,几经波折才好不容易生存下来。 而随着年龄的增长,那顾元晴也越来越漂亮,机缘巧合下,竟引起了当朝三皇子的注意,甚至要纳入府中为妾,她的母亲才不得已说出实情。 可万万没想到,却正巧赶上两国和谈,皇后假意请母女二人进宫一叙,转手就扣押了她的母亲,威胁她代替嫡公主前来和亲。 箫凝嘉微微叹了口气道:“她本也是苦命之人,容貌出众又无自保能力,难免遭人惦记,他也是出于同情教了她一些自保的本事。” 墨敬染沉思片刻道:“能教她摄魂曲怕不止是同情而已。” 箫凝嘉淡淡道:“教给谁什么是他的自由,我没想过干涉。” 墨敬染不置可否,又道:“阿凝,还有一事,我觉得甚是蹊跷,和谈条件中有一项是让西戎每年进贡三十个美女,据说是云阳公主为讨陛下欢心主动提出的,陛下大喜,已经连续几日都留宿在其宫内。可我总觉得这其中怕是有什么阴谋。 箫凝嘉秀眉微皱,又拿起密信指着一行字道:“你看这里,‘另最近几月西戎时有妙龄女子失踪,似有神秘力量暗中操控,还在探查之中’,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第80章 夜探翰王府 二人同时陷入沉默,西戎怕是在酝酿着一个巨大的阴谋,只是他们还未能了解全部实情。 箫凝嘉道:“现在多想无益,只要他们有所行动,我们总会有知道的一天。还是先去看看墨敬琦在干嘛。”他拉着墨敬染就要往外走。 墨敬染无奈道:“你就穿成这样去?怎么比我还急?” 箫凝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一身飘逸的香云纱襦裙,确实不太方便。 “你出去等着。” 她把墨敬染推出房门,匆匆换上一身黑色锦衣便出了门,墨敬染看着那一身紧致的黑衣,完美的包裹出箫凝嘉玲珑有致的身材,他眼神暗了暗,不敢再看,赶忙道:“走。”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翰王府,墨敬染发现今晚的翰王府似乎守卫严了许多,看来果然是有重要事情。 但这种守卫再多,在他们二人眼里也不过形同虚设,二人轻松的越过高墙,箫凝嘉正想要向着中心位置灯光最亮的那一处而去,却被墨敬染一把拽住小声道:“去那里。” 他用手指着王府西北角的方向,那里烛光微闪,看上去并不起眼。 箫凝嘉虽然心中诧异,但依然跟着墨敬染向着那处飞身过去,果然二人轻轻揭开房顶的瓦片,便见房中一个一身黑色斗篷的男子站在中间,不远处的翰王墨敬琦正吩咐他的近卫道:“你派人在门外守住,不准任何人前来打扰。” 那近卫领命下去,墨敬琦才谨慎的问道:“你此番前来没人看见。” 斗篷男子不屑的嗤笑道:“自然是没有,翰王谨慎些是好事,可若想成大事,翰王的胆量似乎小了些。” 墨敬琦面色不虞道:“你说的轻松,若被人看到你深夜出现在我府上,我们谁也别想好过。” “哈哈,如今正是两国和谈之际,昌明帝不会对本王如何,倒是翰王你,此事若是败露,怕是会有大麻烦。” 墨敬琦阴沉着脸盯着他,沉默不语,却见对面之人忽然嘲笑道:“怎么,现在就觉得害怕了?你这样的胆量拿什么跟墨敬染比,说实话,抛开政治立场不谈,本王还是很欣赏墨敬染的。起码他不会被本王几句话就吓住。你说是不是?” 翰王阴森森的开口:“一个战败之国确实该佩服战胜者,你有什么好看不起本王的,谁能真正笑到最后还未可知。” 斗篷男子轻哼道:“你说的对,谁能笑到最后还未可知,本王等着看谁能笑到最后。” 墨敬琦:“少废话,你究竟打算怎么合作。” 斗篷男子正色道:“你负责提供墨敬染行踪,我派人手,我们联手除掉墨敬染,之后你若有何事,本王可以让云阳公主在宫内助你一臂之力。” “你的主要目的是想除掉墨敬染?本王还以为你对西戎和谈条件有异议。” 斗篷男子沉默了一瞬咬紧牙关道:“我只想要他的命,其他事无需我操心。还有等你登基之后,想办法放云阳公主出宫,我要带她回北戎。” 墨敬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云阳公主的事好办,可墨敬染是我北齐王爷,是你们西戎克星,本王凭什么和你联手除掉他。” “翰王何必说这种违心之言,如今他风头正盛,重兵在手,即使有一日你真的为帝,可有墨敬染在,你这皇位能做到安稳吗?” 墨敬琦心里一震,这确实是他内心最忌惮之处,只要墨敬染活着,他必定寝食难安,可与外人合谋残害手足…… 那斗篷男子似乎看出他的犹豫不决接着蛊惑道:“翰王也不必觉得内疚,自古皇权宝座,哪个不是鲜血染成,你就算肯放过他,他以后也未必放过你,妇人之仁,如何成就大事。” 墨敬琦本就摇动的心很快便定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好,本王答应你!” 房顶上的二人就这样静静的听着,直到一个时辰后二人密谋完先后离开这个偏僻的房间,他们才对视一眼,一起飞身离开。 一路上,箫凝嘉感叹道:“没想到你这么招人恨。” 墨敬染一脸淡定道:“就算恨,他们也只能忍着,想弄死我,凭他们也配?” 箫凝嘉瞥了他一眼:“人家都这么慎重的密谋了,你好歹重视一下啊,这么轻视他们,他们若是知道会不会被气死。” “那不正好,省的我出手了。” “……”好,箫凝嘉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墨敬染的嘴真的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她忽然问道:“那个斗篷男子是谁?看样子和你不止国恨,还有私仇啊。” 墨敬染平静道:“西戎三皇子,赫连境。曾经在战场上被我一箭射穿了肩膀。” “呵,难怪那么恨你呢,一身的斗篷都罩不住他深沉的怨恨气息。” 箫凝嘉说完又忽然“啊”了一声,恍然大悟道:“三皇子?那不就是觊觎云阳公主,当初想要纳她为妾的那位吗?难怪他谈条件还不忘带上云阳公主。” 她忽然用胳膊推了推墨敬染,饶有兴趣的问道:“你说,他想带云阳公主回去,是因为那是他妹妹还是有别的目的?” 墨敬染一看她的眼神便知她想了什么,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无奈道:“你这小脑袋里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想什么都无所谓,反正也实现不了。” “额,也对。” 墨敬染提醒道:“这两日平王之事就有定论,我会去英州一趟,英州是你回东黎必经之路,你准备好,我们一起走。” “陛下会不会多疑?” 墨敬染忽然有些委屈的开口:“阿凝,我不想畏手畏脚下去了,反正他迟早也会知道,我想要尽快有个名分。” 他想娶箫凝嘉都快想疯了,即使现在娶不上也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东黎安宁郡主是他墨敬染的。 箫凝嘉并不能完全理解他的这种心理,但她也觉得走到今日二人也确实没必要再遮掩,她点点头:“好,听你的。” 二人商量完,墨敬染送箫凝嘉回了使馆,此时已是午夜时分,他回府后又看了几份密报,整理了一下思路,直到东方已经见白,他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次日午时左右,宫中便来了消息:“英州刺史已被押解进宫,陛下召集各位大臣亲王进宫。”墨敬染身着一身亲王正装入了宫,他知道一场舌战是避免不了了。 第81章 当堂否认 巍峨庄严的皇宫里,当墨敬染赶到时,昌明帝已高高坐在宝座上,很多文武官员都已到场,英州刺史程育锡看上去满脸风霜,头发凌乱,颇有些狼狈,却笔直的挺着背一言不发的跪在地上。 昌明帝阴沉着脸,大喝道:“程育锡,你可知罪?” “陛下,臣身为英州刺史,一心想把英州治理好,在招募士兵时数量超出朝廷规定,臣认罪,可臣并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更没有谋逆之心,还望陛下明查。” 由于北齐开国初期,周边有很多小部落,时常在各州县骚扰,因此北齐开国皇帝曾经定下律法,各地方刺史有权自主招募扩编士兵,护卫本州县安全,但人数不得超过两千人,且必须上报朝廷,这些士兵也是统一由朝廷发放军饷,后来有些州县人数上偶有超编,但由于军饷并没有增加,朝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若英州养兵五万,那就已远远超出这个数量,再以此为借口就显得有些无耻了。 昌明帝听到程育锡的辩解,勃然大怒,质问道:“你替平王私自屯兵,证据确凿,竟还敢狡辩,来人,带平王上殿。” 平王就在大殿外,很快被御林军带了上来,程育锡在听到身后的声音时,忽然大喊道:“陛下,臣冤枉,臣不过是多招了些士兵,绝不谋反之意,更与平王毫无关系,臣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这儿绝对是陷害,是有人想借陛下的手除了平王,陛下明查啊。” 平王此时已到了他身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道:“儿臣拜见父皇,父皇明查,儿臣之前是被人陷害中了毒,才胡言乱语的,请父皇相信儿臣。” 昌明帝看着地上这极力辩解的二人,内心暴躁无比,他啪的一声一拍桌子大喝道:“朕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们自己看看这些都是什么!” 昌明帝一抬手啪啪两本折子便落在了他们面前。一本折子上是他军中副将供述的,包括他私养兵马人数、地址,甚至是招募的时间都写的清清楚楚。 而另一本上则是他养这些兵马的银两支出的账目,每一笔都有具体时间,数额之巨让人咂舌。 昌明帝本以为这时二人该是哑口无言,没想到程育锡却依然大喊冤枉,甚至反问道:“陛下,这本折子看上去言之凿凿,可是臣敢问折子上所写这么多的士兵可有人亲眼看见?随便拉拢臣身边之人胡编乱造出来的东西怎么能做数?” 他又拿起另一本道:“还有这巨额的养兵费用,臣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弄不到这么多的银两啊。” 昌明帝眼睛微眯,这也正是他想不通的事情。可当时平王自己亲口承认他私自屯兵,他气愤之下直接派了大内统领亲自带人捉拿程育锡,本以为证据面前他们会实言供出,没想到此时却被反将一军。 昌明帝冷声道:“翰王,奏折是你递上来的,你可有何解释?” 墨敬琦义正言辞道:“父皇,儿臣所奏,皆是事实,至于钱财如何而来,正是应该问他们才是。” 墨敬泓此时也开口道:“父皇,儿臣冤枉,之前本就是被别人所害,这分明就是要置儿臣于死地啊,父皇。” 墨敬琦急道:“墨敬泓,你要不要脸,你之前已经亲口承认,满朝文武都听见了,你说别人害你,那你说说什么人有本事操控你的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难道不是你亲口说的?你竟然还敢大言不惭!” 昌明帝本就耐心有限,养兵谋反已触到了他的底线,听到墨敬琦的话更是心中一震,他看向墨敬染沉声问道:“翊王可有查到什么?” 墨敬染看了这么久热闹,此时才正色道:“禀陛下,儿臣查到疑点有二:其一,供诉罪证的副将未见其人,儿臣派人查过,那名副将已死。”墨敬琦忽然插言道:“父皇那副将本就已病入膏肓,他交代了这些后便去了。但他……” 墨敬染拦过他的话道:“所以,现在就是死无对证了?” “可他交代的事情一查便知,句句属实。” “嗯,那翰王兄可有查过?” “本王早已查过,我的人回来禀报英州确有异样。” “什么异样,派去的人可曾亲眼见到五万兵马?” 他的人确实没有亲眼看到,但却查到英州有片峡谷里面戒备森严,设了数道关卡,每日还有大量物资运进去,他也是因此断定兵马定是在里面。 墨敬琦怒道:“翊王你是何意,你觉得本王会在这么大的事上作假吗?还是,你与平王一丘之貉,在为他开脱?” 墨敬染没理他,幽幽开口道:“陛下,儿臣只是认为,既然此案已交给儿臣,那此案还有疑点,就该追查到底,儿臣请命亲自去趟英州,查明真相,请陛下恩准。” 昌明帝:“你要亲自去?” “是。” “诸位爱卿你们有什么想法?”昌明帝淡淡的扫了一眼下面的大臣们问道。 墨敬琦本想反对,忽然想到墨敬染离开才更方便西戎出手,便也附和道:“既然要查,儿臣愿随翊王一起,查明真相,以证清白。 庄丞相此时站出来道:“臣认为确实要先亲眼确认这五万兵马是不是真实存在,翊王常年带兵更了解军中之事,亲自前去最为合适。” 后面的大臣们:“臣附议,” “臣也附议……” 昌明帝一锤定音道:“好,那就由你们兄弟二人一同前往,查明真相!” …… 第82章 气人的本事真高 翌日一早,墨敬染带着一队亲卫和东黎使团一起出发,当墨敬琦出发时,两支队伍已经到了郊外。 墨敬琦气的火冒三丈,又带着队伍火速追赶,终于在午时左右追到了他们。 “墨敬染,你什么意思?父皇让我们一起办案,你为何不等本王,却和东黎使团一起走?!”墨敬琦瞪着已经扎营休息的墨敬染咬牙切齿的问道。 墨敬染此时席地而坐,手里正拿着给箫凝嘉烤的鱼淡定回道:“呦,翰王兄到了啊,本王还要问你什么意思,父皇下旨让我们一起办案,你竟然拖拖拉拉到了此时,也太不放在心上了。” “墨敬染,你血口喷人,本王一早就出来了!” “那巧了,本王也是一早就出来的,还派人去通知你了,怎么就比你快这么多呢。” “你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分明就是通知本王的同时就已经走了!” 墨敬染淡淡道:“你若是早些,也可以自己先走的,大概是翰王兄过于懒散,起晚了。” 墨敬琦气的脸色通红:“墨敬染,你……” 箫凝嘉此时已从软轿中出来,看到这一幕暗暗发笑。 未免他被墨敬染气出个好歹来,她好心的上前安慰道:“翰王殿下,风尘仆仆赶到也是不容易,一起坐下吃点?” 墨敬琦眯了眯眼:“安宁郡主?没想到东黎竟然与我们一起走。” 箫凝嘉微微一笑道:“我们也是正巧回东黎本也顺路,这样彼此有个照应,何乐不为呢。” 正在此时,墨敬染手中的鱼也烤好了,他抬手就递给了箫凝嘉,箫凝嘉很自然的接过,并在他身边随意的坐了下来。 墨敬琦看着眼前的二人,内心忽然闪过一丝诡异的念头:“这二人看上去郎才女貌,两心相契,简直是天作之合。”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只是心中暗自思索:世间传闻怕是不可信啊。 可他又莫名的觉得他们这样很是碍眼,他哼了一声,大步上前坐在了他们身旁,与他一样看墨敬染与箫凝嘉在一起碍眼的还有谢良辰,他在旁边冷眼看了很久了,此时见墨敬琦坐在了那里,他也很随意的往边上一坐,几人打过招呼后,便同时把目光放在了墨敬染的手上。 因为墨敬染手里还拿着两条快要烤好的鱼,那鲜香诱人的味道直击人的味蕾。墨敬琦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嘴上却讽刺道:“翊王这烤鱼的手法倒是颇为专业,怎么你平时就都学这些手艺?” 墨敬染瞥了他一眼,悠然道:“这手艺倒是不需要学,烤的次数多了,自然就会了。” 墨敬琦惊讶的问道:“你堂堂一国王爷还经常自己烤鱼吃?” 墨敬染像是很随意的解释道:“倒也不是自己吃,以前在忘忧山,阿凝喜欢吃。开始烤的不好,可阿凝为了安慰本王,每次都坚持吃下去,为了让她吃到最美味的鱼,本王就经常自己偷偷练,”他指了指正在烤着的鱼道:“你看,就练成了现在这样。” 墨敬染说完,看向谢良辰问道:“谢将军要不要来一条?” 谢良辰看了一眼正在认真吃鱼的箫凝嘉眼神暗了暗,墨敬染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对他的挑衅和警告,更是在炫耀他与箫凝嘉的感情。 他沉默了一瞬,回道:“不了,本将军可以自己烤。” 墨敬琦:“谢将军也会烤鱼?” “不会,不过本将军可以学,熟能生巧的事不是只有翊王才会。” 墨敬染闻言嗤笑一声道:“谢将军此言差矣,熟能生巧或许人人都可以,可未必人人都有本王这样幸运,能得佳人青睐。” 他忽然微微转头,温柔的看向箫凝嘉问道:“阿凝,我说的对不对?” 箫凝嘉自然不会在此时落他的面子,她淡笑道:“嗯,不过不要自满,继续努力。” “好!”墨敬染一个“好”字说的充满宠溺与柔情。 看的墨敬琦满眼诧异,他愣愣的盯着二人脱口而出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墨敬染!” “怎样?” “恶心!” 谢良辰忽然起身:“我去前面看看。”转身便大步离开。 墨敬染在身后大声道:“谢将军,你还没有吃东西呢,需要给你留条鱼吗?” 谢良辰:“不必,饱了!” 墨敬染轻叹一声,一本正经的看着箫凝嘉道:“阿凝,谢将军什么都没吃,就说饱了,分明是看不起我烤的鱼。” 箫凝嘉淡淡的瞟了他一眼,没有开口。可墨敬染却懂了她的意思,箫凝嘉是在警告他差不多得了。墨敬染却暗自欢喜,他的这些小把戏阿凝怎么会不懂,他就是喜欢她一切都懂却纵容配合自己的态度。 他抬眼看向一旁正一脸嫌弃表情,盯着他看的墨敬琦问道:“翰王兄这是什么表情,是平时如厕不顺畅吗?要不要来条鱼?” 墨敬琦气的腾的一下站起身,指着墨敬染道:“墨敬染你要不要脸,谢将军就是被你气饱的你不知道吗?哼,本王也吃不下了。”他用力一甩袖转身边走边喊道:“谢无双,把本王的干粮拿过来!” 墨敬染轻笑道:“阿凝,碍眼的总算都走了,真好。” 箫凝嘉淡然回道:“嗯,你气人的本事也是真高。” 第83章 能屈能伸叶青歌 墨敬染一本正经道:“多谢阿凝夸奖。” 箫凝嘉瞥了他一眼:“你觉得我在夸你吗?” 墨敬染眼底含笑:“不然呢,总之阿凝说什么都是对的。” 箫凝嘉刚要说话忽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 墨敬染眉头微蹙道:“你先坐着慢慢吃,我去看看。”箫凝嘉哪能坐得住,她站起身道:“一起。” 队伍最前方,黑压压一群人正急匆匆经过此处向前奔走,看上去大多是些普通百姓,足有数百人之多,谢良辰派人前去打探,却见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无意攀谈。 他刚要亲自上前一探究竟,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马奔跑得太快,直冲向前面的人群,眼看就要撞上那些行人。 谢良辰眼疾手快的飞身上去,一脚踹在马肚子上,那马一阵嘶鸣四个蹄子趔趄着堪堪停住。而马车里也有人跟着摇摇晃晃,发出一阵“哎呦哎呦”的喊声。 片刻后,当一切都停止,车帘被一把掀开,一个小丫鬟率先下了车,刚要伸手搀扶车里的人,那人已经气势汹汹的跳了下来,之后便一眼看到站在车旁的谢良辰,气愤道:“你是谁?为什么拦我的马车?” 谢良辰看了眼这个眼睛瞪的和脸一样圆的姑娘,冷声道:“你的马车差点冲进人群,你要做的不是质问,而是道歉!” “我的马车没有伤到人,可你却伤了我的马,难道不是你该道歉吗?” 谢良辰冷眼看着这个牙尖嘴利,刁蛮狡辩的姑娘有些厌烦,他脸色一沉,喝道:“本将军若是不拦着,你已经伤了人,小小年纪却如此胡搅蛮缠。”他“刷”的一声半抽出手中的宝剑接着道:“今日你若不道歉就不要过去了。” 那姑娘瞪着眼睛叉着腰:“你一个大男人,竟然欺负我一弱女子,你报上名来,本姑娘倒要看看你是北齐的哪位将军。” “他不是你北齐的将军,而是东黎的将军。”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从后面传来,那姑娘一回头便看到箫凝嘉走到近前看着她淡淡一笑道:“叶小郡主,别来无恙啊。”眼前的姑娘正是定北侯府小郡主叶青歌。 叶青歌刚才还一脸怒气,嚣张跋扈的模样,在看到箫凝嘉和她身后的墨敬染后愣个一瞬,忽然一脸乖巧的喊了一声:“安宁郡主,翊王哥哥,你们怎么在这儿?” 墨敬染简单明了的开口:“道歉。” “额,可是……”叶青歌看着墨敬染一个眼神甩过来,立刻有些委屈的小声改口道:“好,我道歉。” 她也算是能屈能伸,刚才还嚣张跋扈,忽然就一脸真诚的对着前面的百姓说道:“差点伤到大家,很抱歉,对不起。” 百姓们似乎刚刚耽误一会儿已到极限,况且他们看得出眼前这些人非富即贵,也不是他们能招惹的起的,摆摆手又都匆匆的赶路去了。 叶青歌舒了一口气,也赶忙道:“翊王哥哥,要是没什么事,我也先走了。”她转身就要进到车里。 墨敬染沉声道:“站住。” 她有些不情愿却又不敢不听,弱弱的问道:“翊王哥哥,还有事吗?” “给谢将军道歉。”叶青歌侧身看向谢良辰,她承认这个人长得倒是仪表堂堂,可他刚刚对她说话的态度霸道又冷酷,让她心中不喜。 但迫于墨敬染的压力,她只能硬着头皮,委屈巴巴的开口:“谢、谢良军,对不起。”谢良辰冰一般是眼神看向她,冷酷道:“不必。”转身便走远了些,那模样分明是不想再理她。 叶青歌觉得心中委屈,嘴角往下压了压。 箫凝嘉看着她的表情,倒是有些不忍,她其实一直觉得这个姑娘本性并不坏,她解围道:“谢将军就是看着冷了些,他不会和你计较的,只是以后切莫如此莽撞了。” 她接着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怎么如此匆忙?” 自从箫凝嘉上次无形中给她下了毒后,她便觉得箫凝嘉是个比墨敬染还可怕的存在,她不敢不答:“我是要去前面的百花镇,听说顾公子到了百花镇,今晚要在百花楼设下酒席,宴请八方来客,只要琴棋书画有一项能超过他,就有机会成为他的座上宾。” 她看向墨敬染恳求道:“我仰慕顾公子大名已久,想去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像传说中那样惊才绝艳,无所不能。你别告诉我哥哥,也别让我回去成吗?”她慢慢有些底气不足,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没想到一直未曾开口的墨敬琦却突然道:“顾公子?可是那个闻名天下的顾星河?” 叶青歌轻轻点头道:“就是他。” 墨敬琦忽然大声道:“好!本王也想见见他。” 第84章 到达百花镇 墨敬染侧目意味深长的看了墨敬琦一眼:“怎么,你也仰慕他?” 墨敬琦气的怒目圆睁:“胡说什么,本王不过是惜才而已。” 他不想再理墨敬染转身走远了,箫凝嘉没忍住发出一阵轻笑。墨敬染有些迷茫的问道:“阿凝,因何而笑?” 边上的叶青歌却插言道:“我知道。” 她压低声音道:“安宁郡主是在笑翰王对不对?我看他明明就是仰慕,还不承认,顾公子可是和翊王哥哥齐名的天下四公子之一,仰慕这样的人很正常啊,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墨敬染眉头紧蹙呵斥道:“一个姑娘家,怎么如此口无遮拦,本王现在就派人送你回王府,你哥哥找不到你定是着急了。” “不不,我不要回去,我给哥哥留了信的。”叶青歌哭丧着脸眼中满是焦急之色,忽然她灵光一闪,满眼恳求的看向箫凝嘉。 墨敬染此时已经叫来惊蛰去安排送她回去的人了,箫凝嘉按了按额头,她本意也不想让她去凑这个热闹的,但无奈叶青歌求救的眼神太过明显,箫凝嘉想忽视都不行。 她想了想道:“小郡主倒是性情中人,不如就和我们一起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等我们离开百花镇再派人护送你回去。” “好的好的,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叶青歌赶忙点头答应,说完又看向墨敬染。 “你若要留下,就乖乖听阿凝的话,若是敢惹祸,本王立刻送你回去。” “翊王哥哥放心,我一定一定会听话的。” 墨敬染没再理他,只是颇为无奈的看了一眼箫凝嘉。 叶青歌悄悄的向箫凝嘉竖起大拇指感叹道:“安宁郡主威武,谢谢你。” 谢良辰在旁有些叹为观止,他以前竟不知道女人可以如此善变,叶青歌此时的乖巧模样和刚刚的嚣张跋扈简直判若两人,他心中暗忖:“这种善变的女子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北齐和东黎的队伍大约休息了一个时辰,便又开始匆匆赶路,一路上依然可见络绎不绝的百姓,当天色渐暗时,他们终于到了百花镇。 而此时的百花镇早已人潮涌动,热闹非凡。百花楼外更是站满了慕名而来的人们。 叶青歌之前以她的马被踢坏了为由软磨硬泡的进了箫凝嘉的马车,并且很是顺理成章的喊了箫凝嘉一声“凝姐姐”,墨敬染脸色一黑,刚要呵斥,却被箫凝拦了下来。 箫凝嘉没有妹妹,觉得这声凝姐姐甚是好听,对她也是颇为纵容,而且有叶青歌这个小话痨在,这漫长的路途也并不觉得无趣了。 因此不过几个时辰,叶青歌便和箫凝嘉混的极其熟稔了。 此时她正掀起车帘看着眼前的人们,一脸兴奋的高声道:“凝姐姐,你快看,好多人啊,这么多人,也不知道谁会那么幸运,能和顾公子一起用膳啊。” 箫凝嘉忽然有些好奇:“你是怎么认识的顾公子,还对他这么崇拜?” 叶青歌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道:“之前是听天香楼里的说书先生说的,他说江湖上流传的天下四公子,虽然只有顾公子出身不是皇族,但却容貌无双,又琴棋书画,武功谋略,无一不精,简直堪称世间完人。” 叶青歌说着又往箫凝嘉跟前凑了凑,神秘的说道:“凝姐姐,我偷偷告诉你哦,我曾花重金买了一幅顾公子的画像,他一身白衣,风神俊朗,像个谪仙人一般,你说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 箫凝嘉看着他一脸痴迷的模样,无奈的摇摇头道:“你只是听了说书先生的一番话和看了一张画像而已,怎可轻信,更何况这世间哪有完人?” 叶青歌很想反驳她知道的顾公子就是完人,可想了想还是默默的咽回了这些话。 百花楼前的百姓已经越聚越多,本就不宽的街道也略来越难以通行,好在这些百姓看到他们的队伍,都很识趣的自动避让开。 墨敬染貌似无意的感叹道:“看来这位顾公子确实魅力非凡,今日的客栈怕是一卧难求了。” 墨敬琦不屑的开口道:“这有何难,本王在此就有院落,你们可要跟好了。” “翰王兄果然阔气,那我们就跟着沾沾光了。” 墨敬琦挺着挺腰板,一摆手,一个近身侍卫便到了跟前,墨敬琦傲然道:“你去百花楼里找顾公子,就说北齐翰王今晚想与他一叙。 那侍卫有些欲言又止,墨敬琦却双腿一用力,一马当先的道了前面。 墨敬染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放慢了速度,等着箫凝嘉的马车到了身边前时轻声道:“阿凝,我们去翰王的别院落脚可好?” 箫凝嘉愣了愣轻声道:“好。” 其实她在这里也有宅院,只是如果住进去,大概就会暴露于人前,这里毕竟是北齐,不是东黎,一个皇室郡主在他国置办宅院产业难免会引起心之人猜想,箫凝嘉感叹墨敬染的思虑周全。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翰王别院,叶青歌匆匆用了晚膳就在箫凝嘉身边打转,箫凝嘉自然明白她的小心思,淡笑道:“走,我们去百花楼转转。” “谢谢凝姐姐,凝姐姐你真好,难怪翊王哥哥那么铁石心肠的人都喜欢你。 箫凝嘉转头看向她:“嗯?” “不是,额,我是说翊王哥哥铁血柔情,铁血柔情,嘿嘿。” “你啊……”箫凝嘉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走。” “阿凝要去哪里?”箫凝嘉看着迎面走过来的墨敬染与谢良辰答道:“当然是去百花楼了,二位要不要一起?” 第85章 “多情公子”顾仓玄 墨敬染痛快的回道:“当然。” 箫凝嘉又看向谢良辰,原本对此毫无兴趣的谢良辰本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便改成了一个“好”字。 几人还未走到门口,便听身后有人喊道:“等等,等等,本王也要去。” 墨敬染淡然道:“翰王兄不是派人去告诉顾公子要与其一叙吗?怎么,是要带上我们一起?” 墨敬琦颇有些不自然,但仍强装镇定道:“哼,他一个布衣,本王不见也罢,本王觉得还是与民同乐的好。”几人不置可否,一起出了门。 而此时的百花楼最高层的房间里,两个男子相对而坐。 一个是一身白衣胜雪的男子,静静的坐在那儿,如仙人入定一般。风姿飘逸,容貌绝佳,尤其是那双黑眸,既清冷又深邃,让人看上一眼便不自觉的沉溺其中。这正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惊才绝艳顾家郎”--顾星河。 而另一边的男子却是一身紫色锦袍,面如冠玉,鼻若悬胆,身体靠着椅背,一条腿随意的搭在旁边的座位上,很是恣意不羁,二人看上去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紫衣男子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着顾星河道:“表哥,你就那么直接了当的拒绝了北齐翰王,就不怕他报复你?”顾星河一动不动,好似没听见他的话。 “表哥,你说你费尽心思弄这么一出到底是为什么呀,你不是最不喜欢吵闹的嘛。”顾星河依然不语。 紫衣男子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也不觉得尴尬接着问道:“听说北齐那位和你齐名的翊王爷还有东黎的安宁郡主也到了百花镇,欸,你听说过江湖上的传言吗?” 他忽然身子往前挪了挪,一脸神秘的接着道:“据说这东黎安宁郡主和翊王可是有些恩怨的,也不知道他们在一起会不会有什么热闹看,唉算了算了,听说这个安宁郡主嚣张跋扈,粗鄙不堪,真是丑人多作怪,本公子最讨厌这种人了,还是不要看了。” “顾仓玄,我送你去看看外面准备的怎么样了。”顾星河忽然清冷的开口道。 “嗯?送我?嘿嘿,你和我还客气啥,我自己过去就……啊……” 一阵劲风扫过,“咣当咔嚓”一声,顾仓玄身子撞破楼上的窗户,极速下落,好在他有引以为傲的轻功傍身,一个空中翻腾,堪堪落地,但依然被撞的不轻。 他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窗口的方向一脸震惊:“发生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他眉头紧蹙,暗自回想之前他说过的话,喃喃自语道:“难道是因为……嫌我太啰嗦了?” “不对啊,我一直如此,他以前最多是不理我转身就走啊,这次为什么不一样了?” 忽然他恍然大悟道:“啊,我明白了!一定是因为今日这种场合他不方便出来,所以让我出来了。嗯,一定是这样,只是让我下来的方式也太直接了些。” 他摇了摇头,看看四周,才惊讶的发现周围好多女子对她小声的议论纷纷,北齐民风比较开放,有一位一身青衣的姑娘更是直接上前问道:“公子破窗而出,可有受伤?小女子家中是开医馆的,需要帮公子看看吗?” 顾苍玄轻咳一声,悄悄往后退了退道:“在下无碍,多谢姑娘好意。”他唇角含笑,目若繁星,举手投足间难掩贵气风流,看的那姑娘脸颊发红。顾玄仓此时却只想赶快离开。 若是以前对于主动和自己搭讪的姑娘,他一向是来者不拒的。 他天生一张风流魅惑的脸,以前在西戎也常有些奔放的姑娘主动接近甚至表达爱意,只要长得还算说得过去,他一向来者不拒,把人家姑娘撩拨的心花怒放后再潇洒离开,以至于好些姑娘都觉得他是喜欢自己的,伤心难过的同时依然抱着幻想期待他能再次去找她。 后来他招惹的姑娘越来越多,江湖上便有了“多情公子”的名号,顾星河知道后直接把他扔到了西戎比较原始的一个小部落。 那里不仅民风彪悍,女子更是皮肤黝黑,膀大腰圆,力大无穷,而且有条奇葩的规定,女子若是可以打败自己看上的男子就可以把他据为己有。 像顾仓玄这样的抢手人物到了那里,更是吸引了众多女子的目光,顾苍玄为了保住自己的“名节”,不得不小心翼翼,日夜提防,每一天过得都如履薄冰,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当他出来憋屈的找到顾星河要抱怨时,光风霁月的顾公子只回了他六个字:“再有下次,半年。”他听懂了,自此他看见女子都想绕道走…… 他此时趁着那女子微愣之时,赶紧溜了,他匆匆看了周围一眼,此时早已人山人海,他那位渲染神秘气氛的表哥也该登场了。 他刚想从后门进去,百花楼的正面便缓缓打开,刹那间,由无数盏烛光和数十颗夜明珠映照下的百花楼,亮如白昼,熠熠生辉,门外的百姓发出阵阵惊叹声。 百花楼的掌柜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一双精明的眼睛四下望了望:“承蒙各位厚爱,欢聚于此,我代表顾公子多谢各位。今日顾公子已备下酒席,凡是参与者均有机会与顾公子一起共进晚宴。 “现在就由在下向各位介绍一下规则……” 靠窗的角落里,翰王不屑道:“哼,他一介布衣,谱倒是摆的挺大。谁知道是不是徒有虚名。” 叶青歌皱着眉不悦道:“翰王殿下,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这么快就变了?男人也这么善变吗?” 翰王恼羞成怒道:“叶青歌,你给本王闭嘴。” 第86章 与翊王殿下何干? 叶青歌虽然撇撇嘴没有再开口,可却也不愿再与墨敬琦坐在一处,她站起身,看向箫凝嘉道:“凝姐姐,我可以去报名参加比试吗?” 箫凝嘉听着那掌柜的正讲着比试规则:“顾公子设下琴棋书画四项比试,有想参与者均可在门口对应的四张桌子前报名,若觉得自己才能出众者也可参与多项。 报名成功后,诸位可以逐一展示自己的才华,最终由这四位从骊山书院请来的大儒选出每一项的前三名。” 掌柜的指了指身后座位上已经头发花白的四位老者接着道:“再由这三位胜出者与顾公子一较高下,除了棋艺一项外,其它各项比试均会以幕布遮挡,用数字代替比试者名字,再由在场的所有人共同评选,票高者获胜。 另外,顾公子还特意为大家准备了丰厚的奖励,每一项才艺的前三名均可获得白银一百两,而最终若有能战胜顾公子者,不仅可以与顾公子举杯共饮,成为知己,还可获得顾公子赠予的黄金一千两。” 掌柜的话音刚落,全场的百姓便已开始欢呼雀跃起来,好似自己已成为最幸运的那个人一般,大家开始纷纷挤着前去报名,百花楼里一时间人潮鼎沸,热闹非凡。 箫凝嘉看了眼一脸期待的叶青歌点了点头道:“去,小心些。”叶青歌答应了一声便急不可耐的带着小丫鬟兴奋的往人群中挤去。 墨敬琦此时看了一眼身后的谢无双,谢无双立刻会意,也向人群走去。 墨敬染端起茶杯淡定的喝了口茶,看着谢无双的背影慢悠悠的开口:“翰王兄身边真是藏龙卧虎啊,看来是对见顾公子势在必得了。” 墨敬琦颇有些不自在的回道:“本王就是要看看他是不是沽名钓誉之辈,若是虚张声势,正好为大家揭开它的真面目。” 箫凝嘉看着这位翰王嘴硬的样子暗自摇头,她站起身道:“这里太吵了,我出去走走。” 墨敬染紧随其后道:“我陪你一起。” 一直未曾说话的谢良辰也站起身:“郡主,今日人多眼杂,末将保护你。” 墨敬染冷眼看向他:“谢将军觉得本王是个废人吗?郡主必须得你保护?” 谢良辰脸上依然面无表情道:“身为东黎将军,保护东黎郡主是末将的职责,与翊王是否废人无关。” 箫凝嘉按了按有些发胀的脑袋,轻声道:“谢将军的好意本宫心领了,只是叶小郡主还在这里,拜托谢将军关照一二。” 谢良辰似乎已经习惯了箫凝嘉对他的拒绝,或者是真的出于东黎将军的本分,他的脸色并无异样,只是淡定点点头道:“是,末将遵命。” 他们二人出了百花楼,箫凝嘉便暗自轻叹了一声,其实对谢良辰她本意并不想如此,可自从知道了他的心思后,她只能让自己的态度明确些,她不能让他有任何误会或者产生错觉的地方。 墨敬染似乎看出她的心思,默默的揽过她的肩,轻声道:“阿凝,多思无益,我们去后面走走。” 百花楼的后面有一条不足一丈宽的小巷。相比于百花楼门前的喧闹嘈杂,后面倒是清幽了许多。 二人站在小巷中,抬头看向百花楼的最高处,那里窗口开着,窗台上隐约可见一株开的正艳的大红杜鹃花。 二人默契的看了对方一眼,箫凝嘉微微点头,墨敬染便已会意,他丹田提气足尖轻点,一用力飞身向上,片刻后便落入了房间里。 房间里正坐着出神的顾星河见到墨敬染的瞬间便看向他身后,当看到他身后空无一人时脸上才略显波澜,虽然眼中的失望不过稍瞬即逝,但依然被墨敬染看的清清楚楚。 墨敬染向前走了几步,眼神肆无忌惮的打量着顾星河,语气有些莫名道:“这么久没见,看上去倒是越来越不食人间烟火了。” 顾星河站起身敷衍的抱了抱拳道:“翊王殿下,别来无恙。” 墨敬染眉头微皱:“虚伪,只看见本王你是不是很失望?” 顾星河稳如泰山道:“是有些。” 墨敬染嗤笑一声:“呵,不错,有进步,比以前坦诚多了。” “郡主在哪里?” “阿凝是你想见就能见的?真觉得自己现在是个人物了?” 身后窗口一个人影忽然闪过,那清脆空灵的声音也随之传来:“别听墨敬染胡说,我这不是来了。” 顾星河看到箫凝嘉才难得的露出一丝真诚的笑容,他恭敬的道了一声:“阿凝郡主。” 箫凝嘉嫣然一笑,调侃道:“顾小三,你如今这气度可越发的有王者风范了。” 顾星河听到箫凝嘉的称呼嘴角微微上扬,他真怕箫凝嘉称他一声“顾公子”。 他瞟了眼脸色发冷的墨敬染回道:“多谢阿凝郡主谬赞,几年未见,阿凝郡主也越发明艳倾城,气质尊贵了。” 墨敬染往前挡了挡,语气冰冷道:“顾小三,你闭嘴,当本王死了吗?” “我诚心夸赞阿凝郡主,与翊王殿下何干?” “郡主就是郡主,那么长的称呼也不嫌累。” “叫阿凝郡主是当初我们约定好的,又和你何干。” 顾星河语气波澜不惊的开口,可每一句都像是一记重拳,精准的捶在墨敬染的心头。 不就是当初阿凝救下他的时候年纪尚小好骗吗?也怪当时自己不在,若是自己在,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这么称呼,“阿凝”只能是他的独有称呼,除了东黎那两位他惹不起的人物外,其他人凭什么,哪怕加上“郡主”二字也依然让他不爽! 顾星河似乎觉得锤的还不够,又淡然接着道:“翊王殿下,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没习惯吗?我还以为这种拈风吃醋的行径只有那些深宅里的妇人才会有呢。” 墨敬染忽然一抬手,一记掌风便扫了过去。 第87章 还你自由身 顾星河身子极快的向旁边一闪,转手便还了他一掌,墨敬染向前几步,再次快速出掌,二人一来一往间便毫无征兆的打在了一处。 箫凝嘉淡定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转身坐在了刚刚顾星河坐着的位置上。 她双臂交叉抱于胸前,身体微微向后一靠,好心提醒道:“你们俩动作轻点,今日情况特殊,不宜大动干戈。诶诶,墨敬染,小心别伤了顾小三的脸,他还要见人呢。” 箫凝嘉坐着欣赏了一会儿,这招数早就烂熟于心,除了看出顾星河这几年功夫越发精进外,实在没什么新意。 她觉得甚是无聊,忽然把桌上的杯子往前一推,脆声道:“二位好汉别打了,我们来换个方式,谁先抢到这个杯子就算谁赢。” 话音未落,墨敬染一个闪身便已到了眼前,没看清他什么动作,桌上的杯子便已到了手上,而身后的顾星河也堪堪晚了一瞬而已。 墨敬染淡定回首,看着顾星河道:“本王赢了。” 顾星河无奈的摇摇头道:“好,你赢了。” 箫凝嘉暗自感叹,明明都不是争强好胜的性子,但只要他们二人碰到一起,总要分出个胜负来,以前在忘忧山便是如此,好在他们还知道分寸,倒是从来没因此惹出什么祸端来。 箫凝嘉看着他们都稳稳的坐了下来, 才开口道:“二位都打累了,来,喝杯茶。” 她亲手倒了两杯茶放在他们二人的面前,问道:“你们打的可还算尽兴?现在我们可以聊聊正事了吗?” 墨敬染忽然盯着顾星河的脸看了看,“气色不是很好啊,该不是遇到麻烦了。” 墨敬染说话的语气实在算不上好,但是熟悉他的人却都听的出他的关心之意。 顾星河瞥了他一眼道:“你就不能想我点好?” “本王怎么想又有何用?你若是自己有本事,你把西戎那个老皇帝从皇位上拽下来,你坐上去。” 顾星河的脸色微变,箫凝嘉暗中瞪了墨敬染一眼,示意他闭嘴。 顾星河却正色道:“我确有此意。” 箫凝嘉看着他眼中流露出坚定的神色,轻声问道:“你已经决定了?” 顾星河点了点头,忽然站起身,面对箫凝嘉深施一礼道:“阿凝郡主,星河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郡主成全。” 箫凝嘉赶忙起身虚扶了他一把道:“快起来,这是做什么。”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来,那纸张的颜色已经泛黄,看得出应该是有些年头了,箫凝嘉轻轻的打开手中的纸张,最上面“卖身契”三个大字便明晃晃的映入眼帘。 顾星河有片刻的失神,那些久远的夹杂着悲痛与欣喜的复杂记忆瞬间涌上心头,箫凝嘉打断他的思绪:“你说的不情之请可是这个? 顾星河还没有说话,她忽然粲然一笑道:“其实我当年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父王让你签的卖身契本也只是惯例而已,无论你是忘忧山的顾小三还是西戎前朝皇室后裔,这么多年,我一直当你是朋友,所以,你看仔细了。” 说着她手上轻轻一用力,那泛黄的纸张顷刻间便化作了一片片碎片散落在地。 顾清河一向冷静自持的脸上终于露出惊愕的表情,他嘴唇微微颤了颤,声音低沉沙哑的开口道:“阿凝郡主……” 箫凝嘉:“你赶紧打住,你这样的形象实在不适合露出这种表情。怎么样,现在是不是觉得如释重负了。” 顾星河眼神复杂的看着这满地的碎片,微微摇了摇头。 “额……” 箫凝嘉瞪大眼睛,诧异的问道:“顾小三,你胃口大了啊,我都还你自由身了,你还要怎么样?” 顾星河苦笑一声:“阿凝郡主,你下手也太快了,我不是指这件事。” 墨敬染在旁怒道:“顾星河,你不要得寸进尺。” “阿凝郡主,还请容我从头说起。” 三个人重新坐下,顾星河开始娓娓道来:“百花镇里隐居着一位老者,姓岳名仲盛,原本是西戎的宫廷乐师,据我所知,几十年前西戎的那场宫变,他是唯一一位还在世的亲历者,我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可奈何他不愿再参与进这些前尘往事之中。 前些日子,我的人打探到他唯一的孙子倒是对我……有些仰慕,又正巧听说你们会从此经过,所以我才出此下策,一来引出岳家小公子,二来也是为了方便与郡主见面。” 墨敬染轻哼一声:“算盘打的倒是很精,就是打算一箭双雕呗,这和你的不情之请有什么关系?” 顾星河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开口道:“郡主的摄魂曲可否允许星河谱写下来,赠与岳老先生?” 墨敬染一声嗤笑:“现在知道要问了,你不是已经都教过云阳公主了吗?” 顾星河站起身抱拳道:“阿凝郡主明鉴,当初教她只是为了还他母亲一个人情,让她有些自保能力而已,曲谱并不完整。” 箫凝嘉颇为无奈:“顾小三,你现在是自由身,就算不是,我何曾真的把你当做过下人,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见礼。 还有,我以前就曾经告诉过你,从你走下忘忧山的那刻起,你的人生就完完全全属于你自己,没有人会干预你的生活,所以,以后这些事不用再问我了,可懂?” 顾星河默了默,低声道:“阿凝郡主如此纵容,就不怕我有朝一日翻脸无情,恩将仇报?” 箫凝嘉云淡风轻的问了句:“哦,那你会吗?” 顾星河看着她的眼睛,坚定而缓慢的答道:“不会,顾星河可以在此立誓,此生绝不会与郡主刀剑相向。” 第88章 这二位是我的朋友 墨敬染拦过他的话,:“现在不是你表忠心的时候,还是先说说你的复仇计划。” 顾星河瞥了他一眼道:“我想以这位老乐师为突破口,让他站出来说出西戎赫连一族当年谋朝篡位的真相。”墨敬染点点头:“你手中势力可够用?” 顾星河点了点头道:“这几年倒是掌控了几个西戎周边部落,虽没有十成把握,但七成还是有的。” 墨敬染沉思片刻,“本王在北境有一支伏虎营,我稍后会飞鸽传书从中调些人手给你,你们西戎内政,北齐本不便参与,这些人会分批秘密前往。” 顾星河愣了一瞬,忽然笑道:“在西戎便听闻过翊王麾下伏虎营的大名,那可是让西戎军闻风丧胆的存在,据说能进伏虎营之人,每一个都能以一当百,你舍得借给我?” “不舍得,不过本王正巧看赫连皇室不顺眼,全当借你之手练练兵了,你也可以不要。” “借都借了,哪有不要的道理,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箫凝嘉淡笑道:“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你若有需要我给你多准备些药材。” 顾星河没有客气,直接道:“多谢阿凝郡主。” 墨敬染轻哼一声,“也没见你谢谢本王,本王丑话在前,以后你若登基管好自己的军队,十年内不准骚扰我北齐边境。 还有现在赫连皇室与北齐的和谈条件,要重新签订,起码每年进贡美女那一条必须作废。” “你现在和我说这些,不觉得有些早吗?” 墨敬染理所当然的反问道:“你是没有信心吗?有本王和阿凝在你身后,你自己又苦心筹谋了这么多年,若是还不能成功,那你趁早找根绳子自我了断算了。” 箫凝嘉忍不住扶额道:“顾小三你不要听他胡说,赫连一族掌权几十年,实力不容小觑,若没有万全的准备,切不可轻举妄动,退一步讲,即使这次不能成功,你还有我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顾星河心中倍感温暖,他点点头郑重道:“郡主放心,星河这条命是郡主救下的,自当倍加珍惜。” 三人正在叙话,忽听得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声音便传进来:“表哥,楼下比试快要结束了,就等你出场了,你快点啊。” 咣当一声,房门被大力撞开,“表哥,你快……”顾苍玄进门一愣脱口而出道:“你们是谁?” 顾星河眉头微蹙,“苍玄,不可无理,这二位是东黎安宁郡主,和北齐翊王殿下。” “这是我表弟,顾苍玄。” 顾星河刚介绍完,顾苍玄瞪大眼睛震惊不已,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疑问,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才刚刚说完安宁郡主的坏话,她怎么知道的?还这么快就找上门了?她是魔鬼吗! 他惊疑的看向箫凝嘉,箫凝嘉冲他淡然一笑,他有些尴尬的开口,“安宁郡主,真是貌若天仙,倾国倾城,在下之前绝不是故意冒犯,实在是坊间传言误人呐。”顾苍玄由于自己异于常人的脑回路,直接把自己出卖了。 箫凝嘉淡定的问道:“哦,那你之前怎么冒犯的,再说来听听。 “嗯?这……”他看向顾星河,顾星河简直没眼看他,平时脑子不正常就算了,怎么这时候犯蠢。 顾星河当然不能让他说出口,他满脸歉意的看向箫凝嘉:“阿凝郡主,我这个表弟,思维异于常人,他之前确实听信谣言,唠叨了几句,但我已经教训过他了,还请郡主大人大量,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箫凝嘉微微摇头道:“无妨,这倒是也怪不得他。” 墨敬染却在旁冷声呵斥:“无论你说了什么,若有下次,本王不介意教教你如何做人。” 顾苍玄被墨敬染杀气腾腾的眼神看的心跳加速,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看向顾星河弱弱的问一句:“表哥,他们不是来找我算账的!” 顾星河:“你才看出来?” “那他们来干嘛?”他没说出口的是北齐与西戎向来水火不容,他表哥以后是要成为西戎皇帝的人,还是离这个北齐杀神远点的好。 顾星河云淡风轻的说道:“这二位是我的朋友。” “什么?朋友?!”顾苍玄还想再问,可三人都没有兴趣和他解释,他们聊的时间也不短了,外面的喧闹声隐隐约约传过来,顾星河是时候出去了。 “我们该回去了,就此告辞。”墨敬染表情一贯冷漠的开口。 箫凝嘉笑意盈盈,朱唇轻启道:“外面有个叫叶青歌的小姑娘,对你仰慕已久,如果可以就见见,我们来日方长,或许很快就会再见的,你多保重。” 顾星河虽心有不舍,但今日场合不对,他们也确实不便久留,二人飞身越窗而来,又越窗而去,顾星河目送他们离开,转身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袍,看着一脸懵的顾苍玄道:“别傻愣着了,我们出去。” …… 墨敬染和箫凝嘉二人从小巷里出来,绕回百花楼,里面的比试已接近尾声,不出意料,那位岳家小公子果然在琴艺一项中得了榜首。 还有谢无双,竟然也赫然在列,只是他比试的是书法,箫凝嘉特意去看了看,忍不住赞叹,那字迹写的行云流水,苍劲有力。 观字如观人,她有些想不通,能写出这样字迹的人应该是个疏朗豁达,自由洒脱之人,怎么会甘愿做一个躲在阴暗处的翰王府谋士。 她遗憾的摇了摇头,看着这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有些意兴阑珊,这个世界纷纷扰扰,有人在生存的泥沼里苦苦挣扎,有人在权力的漩涡里不可自拔,争权逐利,甚至逐鹿天下,每个人似乎都带着一层厚厚的面纱,顾星河,墨敬染,甚至是她自己,那些不可见光的心思哪个不是放在了面纱之下。 她语气低沉的开口:“墨敬染,我们回去。” 墨敬染虽然不知道她此时的心境变化,却能感受得到她的低落,他轻声道:“好,我们回去。” 而此时亮如白昼的百花楼里,人们也终于等到了那个大家心中谪仙一般的顾公子。 当顾星河一袭白衣款款而来时,台下的百姓已经呼声震天,尤其是叶青歌因为太过激动,一时忘形,拼命往前挤,被拥挤的人潮推着一个趔趄就要倒下去,忽然身后一双大手稳稳的拽住她的衣袖,她忙感激的道谢,转回身,一个“谢”字还未出口,惊讶道:“怎么会是你?” 第89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谢良辰放下拽着她的手,简洁明了的开口道:“奉命,保护你。” 叶青歌虽然不喜欢他这副冷冰冰的样子,但毕竟人家帮了自己,她有些僵硬的道了声谢,便继续向前挤去。 可前面人潮涌动,“顾公子”的呼喊声不绝于耳,小小的她夹杂在拥挤的人潮中,显得笨拙又无助。 忽然她的身子被猛然提起,凌空而上,转瞬间便到了最前面,独留小丫鬟在后面绝望的看着前面的人群,却如何也够不到自己主子。 叶青歌更是惊愕的看着谢良辰还没反应过来,谢良辰已经把她放下,冷漠道:“你好自为之。” 叶青歌此时已顾不得其他,眼睛一直追随着台上的顾星河,或许是她刚刚过来的方式太过张扬,顾星河也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而这不过瞬间的对视,便让这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心跳加速,浮想联翩。 身后的谢良辰实在厌烦这种场面,他一个人出了百花楼打算透透气,却一抬眼便看到那二人相携而去越走越远的背影。 微风拂面而过,那二人的身影笼罩着朦胧的月色,此时几乎所有的人都已挤进百花楼,街道上静谧而广阔,唯有一对璧人相携而行,这一幕在他人看来就像一幅绝美的画卷,可在谢良辰眼里,这却是最刺眼的风景。 他忽然悲从中来,心里的那点期盼也荡然无存,他提着酒壶飞身而起,坐上百花楼对面的一家当铺的房顶,一个人借酒消愁。 而百花楼里,琴棋书画的最后较量已经结束,顾星河能被称为天下四公子之一,自然不是浪得虚名,那些在之前能够脱颖而出的几位纷纷败下阵来。 最终,在顾星河的有意安排下,唯有那位岳家小公子在琴艺一项上与他伯仲之间,被尊为贵客,请到了里面。 众人也都算是一饱眼福,没什么遗憾,纷纷离开,唯有墨敬琦阴沉着脸,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顾星河的方向,眼神阴翳不甘,谢无双忙上前请罪称是自己技不如人,墨敬琦其实心里明白,此事实在怨不得他,他一甩衣袖,怒气冲冲的走了。 叶青歌有些失落的跟着人群往外走,虽然见到了顾公子本人,但是却未能说上只言片语,还是很遗憾的。 她正感叹间,忽然一个小厮一把拉住她:“姑娘,请稍等,顾公子有请。” 叶青歌愣了一瞬,内心开始狂喜,她就知道,顾公子一定是注意到她了。 她跟着小厮一路激动的到了雅间里,顾星河背对着她站在窗口,听见动静,他缓缓转过身来,房间里的灯光忽明忽暗的晃动着,映照在顾星河那张俊逸出尘的容颜上,他就那样真切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叶青歌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姑娘请坐。”顾星河温和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才恍然清醒激动道:“顾,顾公子好。” 顾星河低笑一声道:“姑娘不必客气,敢问姑娘可是这百花镇之人?” 叶青歌极力压制着怦怦乱跳的心,紧张的开口:“不是,我从尚京来。” “姑娘辛苦了,顾某一介凡夫俗子,实在不值得姑娘如此舟车劳顿。” “不不,你值得。”叶青歌脸颊绯红低声说道。 顾星河摇摇头,眼神深邃的看着她:“姑娘或许是听了些江湖传言,才对顾某一时好奇而已,其实那些传言不可尽信,顾某也没有传言中那么好。” “不是的,我,我觉得你很好,你才华横溢芝兰玉树风度翩翩,真的很好。”叶青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哪来的勇气说这些。 顾星河看着眼前这个执拗的小姑娘,暗自叹息,看来若想让她死心只能下一剂猛药了。 他忽然走上前,离叶青歌只一步之遥,叶青歌还没有从激动的情绪中出来,便听道顾星河带着蛊惑的声音在耳边想起:“既然姑娘觉得顾某很好,那不如今晚就留下来,我们一起,畅饮一番如何?” “你……你……”叶青歌脸色爆红,它听出了顾星河的言外之意,这可是她心目中光风霁月宛如神只的顾公子,怎会语言如此轻浮,品行如此不堪。 她错愕的看着顾星河,顾星河在心中叹气,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接着道:“怎么,你不愿意?那你来此做什么,无趣。” 叶青歌气的浑身发抖,“我真是看错你了!”转身便哭着跑了出去。 叶青歌哭着跑出百花楼时,谢良辰在对面的房顶看到清清楚楚,他有些诧异,飞身而下,落在她身边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叶青歌心里委屈,此时听到谢良辰这么一问,再也绷不住,“哇”的一声,抱着他便嚎啕大哭起来。 一向冷静自持的谢将军此时有些手足无措,他还没有和女子这么近的接触过。 “你先别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是关心,可谢良辰的语气算不上好。 叶青歌哭了一会儿,看到谢良辰手中的酒,一把夺过来就猛灌了几口,然后边哭边骂道:“小人,败类,伪君子,本郡主真是瞎了眼了才会仰慕他!”说完又猛灌了几口,然后接着痛哭流涕。 谢良辰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本就心情不好,这会儿看她哭哭啼啼的样子心情更是烦闷不堪,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叶青歌,忽然猛的拽起她,一个闪身上了房顶。 那里还有一壶酒,他拿起来自己也灌了几大口,然后便陪着她坐在那里,二人就这样沉默的坐着,静静的看着远处绿荫婆娑,明月高悬。 下面的喧嚣声还未完全散去,而屋顶上的二人却倍感寂寥,谢良辰看着伤心欲绝的叶青歌,忽然生出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伤,大家都是别人生命里多余的那个人呢,可悲可叹,可怜可笑,亦无可奈何。 此时的叶青歌在旁早已醉意朦胧,高声喊着:“来,喝!”…… 第90章 真诚道歉的小郡主 翌日清晨,当叶青歌从床上醒来时,耀眼的阳光正透过窗棂照射进来,她用手挡了挡眼睛,脑子有片刻的空白。 慢慢的前一日的记忆开始涌进脑海,她猛的坐起身,才发现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她忙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的缎绣外裳已经不见,只留下一身素白的中衣。 想到昨晚和谢良辰一起喝酒的画面,她内心一阵恐慌,“啊”的一声大叫震耳欲聋。 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谢良辰的声音也随之传来:“你怎么了?” 叶青歌一愣,没有说话,谢良辰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匆忙喊道:“你怎么了,我进来了。” 他猛的撞开房门,闯了进来,却见叶青歌紧紧抱着被子坐在床上。 “你没事了?”谢良辰疾步走近。 叶青歌回过神来,迅速站起身,“啪”的一声一巴掌打在谢良辰脸上,“你混蛋,趁人之危!”叶青歌又愤怒又委屈的吼道。 谢良辰怒道:“你发什么疯!” 叶青歌正要控诉他的“罪行”,她的贴身丫鬟星儿匆忙跑进来,惊喜道:“郡主你终于醒了。” “星儿?”叶青歌微愣,星儿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交代昨晚的事。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哭啼啼道:“都是奴婢不好,跟丢了郡主,要不是后来谢将军找到奴婢,奴婢都不知道您喝了那么多酒,是奴婢没有照顾好您,你惩罚奴婢。” 叶青歌皱着眉:“你什么时候找到我的,这是哪里?我的衣服呢?” “小姐,你都不记得了吗?昨晚你缠着谢将军陪你喝酒,喝的酩酊大醉,又不肯回家,是谢将军背着你到了这附近的客栈,衣服是奴婢替您换下的,就在床头的架子上。”星儿麻利的拿过衣服替她穿好。 叶青歌有些尴尬的站在那儿,不敢去看谢良辰的脸色,只是声音弱弱的开口:“谢将军,对不起,我误会你了,昨晚多谢你了……” 谢良辰莫名挨了一巴掌,又没办法和一个小姑娘动手,他冷哼一声:“这次算本将军倒霉,以后请小郡主谨言慎行。” 叶青歌动了动嘴唇却不知要说什么好。 翰王的别院里,箫凝嘉得知叶青歌一夜未归,心有不安,正要派人出去找,就见谢良辰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叶青歌主仆二人。 箫凝嘉秀眉微皱:“青歌,昨晚你们去了哪里?没事?” “凝姐姐,对不起,昨晚贪杯带着星儿在客栈休息,让你担心了。” 箫凝嘉总觉得不太对劲,一向明媚张扬的叶青歌此时倒是温顺乖巧了许多,她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谢良辰,谢良辰会意开口道:“郡主放心,叶小郡主无事。” 箫凝嘉点点头:“有劳谢将军了。” 墨敬染打量了一番叶青歌,看她确实没什么事,便道:“我们今日便要启程,本王一会儿派人送你回去。” “好,多谢翊王哥哥。” 箫凝嘉对她如此顺从倒是有些意外,她轻声道:“那快去收拾收拾,晚些我们一同离开这里。” 谢良辰拱手一礼后,也转身回他的房间,路过后院假山时,一个人影挡在了他的前面。 “叶小郡主?你怎么在这儿?”这里是东离官员住的院落,与叶青歌的房间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叶青歌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道:“谢将军,我今日一时冲动,不该打你,对不起,你别生我的气行吗?” 谢良辰面色沉静的看着叶小群主:“你今日已经道过歉了。” “可你没有说原谅我。” “这重要吗?” “重要!不然我,我会一直内疚的。”叶青歌固执而真诚的看着谢良辰。 谢良辰沉默了,他一直以为这个小郡主张扬跋扈、脑子蠢笨,如今倒是有了一点改观,没想到也有真诚坦然的一面。 “好,我原谅你了。” 叶青歌忐忑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谢谢你,叶将军。”她往后退了一步,真诚的躬身一礼道。 这倒让谢良辰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他轻咳一声道:“不必多礼,我还有事,先走了。” 谢良辰逃也似的往前走,刚走出不远,忽然听见身后的叶青歌又高喊道:“谢将军。” 谢良辰下意识回头,便见叶青歌挥舞着胳膊,一张明媚张扬的笑脸冲他喊道:“有机会你再来北齐,我请你喝酒。” 微风不燥,阳光正好,绿柳成荫,美人当道。谢良辰觉得眼前的景色忽然变得如此美好。 他脱口而出道:“你以后不准一个人喝酒了。”他刚说出口,便感觉自己有些失言。 有些不自在的解释道:“你一个闺阁女子,像昨日那样既不妥又危险,你家里人也会担心的。”他顿了顿道:“告辞。” 叶青歌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心砰砰的乱跳起来。脑子里反复出现着他刚刚冷漠又霸道的那句话‘以后不准一个人喝酒了。’他猛的拍了拍自己有些发红的脸喃喃自语道:“叶青歌,你清醒一点……” 半个时辰后,队伍开始准备继续启程,除了叶青歌要往回折返,他们一行人都要前往英州。 叶青歌进轿子之前和箫凝嘉等人告别,直到进了轿子也没有见到谢良辰的影子,她心里忽然有些失落,缓缓的放下轿帘。 而在他轿子的斜后方,谢良辰站在树后静静的看着轿子,竟然一时有些茫然,最终也没有走上前去。 …… 三日之后的下午,队伍浩浩荡荡进了英州城。 一个华丽而幽暗的房间里,小丫鬟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夫……小姐,翊王的队伍和东黎使团已经进城了。” 房间里的人背对着小丫鬟坐着,手里正拿着一支金钗,上下打量着,口中幽幽的问道:“你确定东黎安宁郡主在里面吗?”“是,奴婢已经打探过了。” “呵呵呵……她终于来了。”一阵阴恻恻的笑声忽然响起,小丫鬟下意识往后挪了几步。 第91章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箫凝嘉自然不知道英州已经有人惦记上她了。 她们此时已在英州最大的一处客栈落了脚。 一路颠簸,她略感疲惫,与大家一起用过晚膳后,她便早早进了房间休息,夏蝉则一直在门口守着。 当晚间看见惊蛰过来时,夏蝉忙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上前小声问道:“郡主已经歇下了,可是王爷有什么吩咐?” 惊蛰摇摇头,轻声道:“王爷现在正在见英州官员,便让我来问问郡主一会儿可要用宵夜,既然郡主休息了,我这便去回禀王爷。” 墨敬染与前来拜见的英州别驾贺长之聊了不到半个时辰,便亲自送他出去,行至门口时,墨敬染表情严肃的叮嘱道:“你切记一定要保管好东西,明日本王去御史府时交于本王,这或许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贺长之郑重的拱手道:“王爷放心,下官定当守护好。” 贺长之离开后墨敬染随意的瞥了眼身后墙角的黑影,眼神暗了暗,之后不动声色的进去了。 这一日晚间临近子时,英州城的百姓都已歇下了,除了偶尔能听到的几声犬吠,整座城已彻底安静下来。 忽然位于英州刺史府东南角的一个房间似有点点火光,不多时,那光便越来越亮,直到最终火光冲天,犹如炼狱。 等到火被彻底熄灭时,里面的一切都已化为灰烬。 而与此同时,距离这里不远的另一个大宅院里,几个黑衣人飞身而入,直奔院内的书房。 他们进了书房不多时便被院中值守的护卫发现,这些黑衣人便与院中的护卫打作一团。 当这院落的主人贺长之匆忙赶过来时,一个黑衣人趁乱忽然闪身过去一剑刺在了他的肩上,之后几人眼见已经暴露,默契的虚晃了几剑快速逃离而去。 自从英州刺史程育锡被抓进京,英州便由英州别驾贺长之代为管理。 墨敬染曾派人查过这个人,贺长之为人公正,做事低调,倒是个难得的好官,只是之前一直被程育锡压制,难以大展拳脚。 如今两位王爷到英州查案,墨敬染又刚刚与他见过面,前后不到两个时辰,贺长之便被刺伤,要说这其中没有关联怕是任谁都难以相信。 墨敬染和墨敬琦收到消息时天已微亮,二人匆忙带人前往,贺长之伤口已经包扎完毕。 墨敬琦颇为关心他的伤势,得知没有生命之忧时,他一脸真诚的开口道:“那就好,这些贼人简直胆大包天,抓到定要严惩不贷,你与本王说说,他们可有什么特征,你可有怀疑的对象?” 贺长之摇了摇头:“禀王爷,天色太黑,他们出手又快,下官只能确定是四个人,其他一无所获。” 墨敬琦紧锁眉头:“这可不好找啊。” 墨敬染叹了声气:“唉,倒是本王连累了你。” 他这话说的巧妙,不仅无形中便把贺长之归于自己的一方,也使得贺长之忽然联想到他之前禀报之事,因此看向翰王时便多了些戒备之心。 几人正在叙话,便听到下人匆忙来报:“两位王爷、贺大人,不好了!刺史夫人和公子的房间突起大火,母子二人均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贺长之猛的起身,顾不得伤口被撑开还渗着血,赶忙道:“二位王爷,可愿随下官一同前往?” “自然要去。”墨敬琦愤然道,没想到竟然有人如此大胆,本王刚到英州就发生这种事,这是挑衅,简直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墨敬染不置可否,几人带着一队亲兵又前往刺史府,到达刺史府时天已经大亮了。 刺史府面积广阔,气势恢宏,原本刺史夫人住的是后院儿最中央的院落,自从刺史程育锡被抓,昌明帝下旨暂时软禁了御史夫人和其嫡子,并迁至了东南方的一个小角落里。 这里一直由皇帝派来的人看守着,就在昨晚失火前看守之人却全部被敲晕扔在了附近的花园里,清醒后才慌忙救火,但已为时晚矣。 贺长之对皇帝派来的人不好过多责问,但墨敬琦不同,他赶到时便火冒三丈的踹了领头的中郎将一脚,呵斥道:“你知不知道这二人有多重要?你们干什么吃的,不想活了是不是?” 中郎将吴鹰也很憋屈,他其实也算是受害者,但也确实是他失职,面对的又是最得圣宠的翰王,他也不敢辩解,只是一直在请罪。 墨敬琦原本打算既然撬不开程育锡的嘴,那就从他的妻儿身上做文章,可如今看来,他的如意算盘算是白打了,一切都随着这一场大火付之东流了。 他越想越气,一抬脚又要踹向吴鹰,墨敬染一伸手把吴鹰拉向一边,墨敬琦踹了个空,瞪着眼睛道:“翊王,你什么意思!” 墨敬染冷静的问道:“翰王兄踹他几脚能改变现在的情况吗?” 他看了眼一脸愧疚的吴鹰道:“虽然他们失职,但也并不能完全怨他们,对方出手诡异,有备而来,他们也是着了道,我们是要解决问题,而不是迁怒于人。” 墨敬琦冷哼:“你说的轻松,人都没了怎么解决问题!” 墨敬染不再理他,而是镇定的吩咐道:“贺大人,你派人仔细查探这里和你府上,看看是否有所关联,封锁全城严查凶手;另把英州近五年所有的兵丁名册和银两收支账册拿给本王。” “是,下官这就去办。”贺大人领命而去。 墨敬琦却板着脸道:“翊王,父皇可是让你我二人一同查案,你怎么能擅自做主行事,要查这些也是本王与你一起查才行。” 墨敬染冷冷的看向他刚要说话,忽然见夏蝉从远处飞奔而来,人未至声先到:“王爷,出事了,郡主不见了!” 墨敬染脸色骤变:“怎么回事?” 第92章 郡主不见了 转眼间,夏蝉已飞奔到了墨敬染跟前,她此时已是满头大汗,急迫的语气里甚至带着哭腔:“王爷,奴婢早上去敲郡主房门,没有声响,进去后就发现郡主、郡主不见了。” 惊蛰在旁道:“会不会是郡主出去了,你不知道?” 夏蝉急的直摇头:“不会的,郡主以前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墨敬染扭头看着一脸看好戏的墨敬琦道:“翰王兄不是要查案吗?那你就查,本王先走了。” 墨敬染心里着急,都没等墨敬琦说话,已经直接施展轻功,片刻间便没了踪影。 箫凝嘉住的房间此时正在被谢良辰带着人仔细搜寻,看到墨敬染到了,谢良辰直接指着床招呼道:“翊王,快看,这里有问题!” 墨敬染一个箭步到了床边,此时床板已被掀开,下面却是一个漆黑的密道口。 谢良辰沉声道:“床下面被动了手脚,只要开启机关床板便会自动分开,床上的人就会掉下去。” 墨敬染脸色阴沉的吓人,“客栈掌柜呢?” “已经被我抓住了。”谢良辰说着冲外面一挥手吩咐道:“把人带进来。” 很快,那掌柜便被押了进来,他一进门便跪倒在地,大喊冤枉。 据他交代,他本是另一个小客栈的掌柜,十天前这家客栈换了新东家,并派人把他从原来的客栈重金挖了过来,他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是个巨大的陷阱,至于新东家到底是谁,人在哪里,他竟然一无所知。 墨敬染看这掌柜说的不像有假,这一切看来都是早有预谋,对方在他们刚刚出发时就已经张开了一张大网,只是不知道这网真正要罩的到底是箫凝嘉还是他。 墨敬染从掌柜的这里得不到什么信息,只能把人暂时先押下去,然后当机立断,与谢良辰兵分两路,他负责下密道一探究竟,谢良辰则追查这间客栈的幕后之人。 二人分工后都立刻行动,谢良辰带人出去,墨敬染没有犹豫先人一步跳下密道,惊蛰在后面刚要去拦,却晚了一步,他只能紧随其后也跳了下去。 密道口下面是一片能容两三人并行的空地,地上以土为底,正对着床的下面还散落着薄薄的一层杂草。 墨敬染似乎看到半夜床下的机关忽然被打开,箫凝嘉在睡梦中掉落下来,那薄薄的一层床褥形同虚设,她整个人的身子便毫无准备的忽然坠落在地,这一人多高的距离,她的后背必然被砸的生疼。 一想到这样的场景,他便觉得心如刀绞,痛的无以复加。 “王爷小心,让属下先去探一探。”惊蛰看着墨敬染急迫的脚步赶忙提醒,他紧跑几步,在前方带路,夏蝉还有十几个翊王府的亲卫默契的围在墨敬染周围,此处环境不明,极有可能暗藏杀机。 众人小心翼翼的往前走,洞中阴暗潮湿,黑茫茫一片,只能闻到一股泥土的味道,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前方忽然有了些亮光,惊蛰又道:“王爷,这一路都太过平静 ,怕是出口处有危险,属下先去看看,请王爷稍等片刻。” “不必了,这里没有埋伏,这条密道应该是匆忙间挖的,上去看看。”墨敬染看似沉着冷静,但心却已经沉到了谷底。 对方这种完全不设障碍,不怕搜查的手法,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除非对方笃定了他做任何事都于事无补。 他焦急万分的出了密道口,抬眼望去,这出口选择的十分巧妙,四周竟分散着四条东南西北不同方向的道路。 夏蝉站在路口茫然四顾,欲哭无泪,“王爷,郡主那么聪明,会不会留下什么线索啊。” 墨敬染没回答,他立刻兵分四路同时出发去前方探路,自己则带着惊蛰和夏蝉在四条路的入口附近逐一寻找线索。 夏蝉说的对,他之前是关心则乱,下意识便觉得阿凝是个需要保护的弱女子,可事实是以她之能,即使真的被算计了,应该也会留下些蛛丝马迹提醒自己。 墨敬染坚信这一点后,心才稍稍安了一些,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夏蝉站在东面路口不远处忽然惊喜的喊道:“王爷,你快看,这是郡主随身带着的玉佩。” 墨敬染赶紧上前接过夏蝉手中的玉佩仔细翻看,沉声道:“这不是阿凝留下的。” 夏蝉不解:“可这真的是郡主的啊。” “阿凝不会留下这么明显且极易被捡走的东西。”墨敬染忽然转头,看向相反的方向,或许西面才是阿凝真正被带走的方向。 此时派去各方向探路的人也已陆续回来复命:往东走便是下一个州县,名为中州,中州是北齐最大的通商集散之地,道路四通八达,人员鱼龙混杂,若是箫凝嘉去了中州,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完全有可能通过中州被转移去了其他地方,若是这样想找到箫凝嘉便是难上加难。 而南边不足十里便是一个小村落,人口稀少,人员也简单。 向西走,地势则越走越高,像是一片山丘,而山丘的尽头却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 向北则是返回英州的方向。 墨敬染紧紧攥着手中的玉佩,看来这一定是对方故意留下的,若是真的中计去了中州,怕是查多久都是一无所获。 墨敬染一伸手指着西面那条路道:“去那边。” 众人西行这一路目之所及皆是荒无人烟,而当这一行人真正到了悬崖边,却发现那笔直的峭壁深不见底,让人望而却步。 墨敬染在四周仔细观察,忽然发现悬崖边一株叫不上名字的植物长势很奇怪,几片叶子挨的极近,就像是被人刻意的缠绕在一起一般,但若不细看又很难发现。 他蹲下身仔细翻看那几片叶子却并没有特别之处,就在他以为是自己多想的时候,忽然他目光紧紧的盯住最下面的一片叶子, 那叶子上模糊的画着一把剑的图案,这是他们俩独有的标记,是要各自行动的意思,叶子右下角还写着一个“安”字。 墨敬染盯着这个图案真是又喜又气,喜的是他果然找对了方向,阿凝真的来过这里。气的是她本可以脱身,却偏要去自己冒险,让他担惊受怕,他心里暗暗发誓,等再见到她时定要好好教育她一番。 第93章 两尊煞神 此时既然知道了箫凝嘉暂时安全,他也只能配合她的想法,墨敬染安排了一队人马继续寻找,自己则返回了英州。 谢良辰也没闲着,不到两个时辰,关于这家客栈的所有信息都被查个底朝天。 这个客栈的幕后东家本是英州刺史的一个远房表兄,之所以能成为英州最大的客栈,程育锡这个刺史功不可没,而他也自然为御史府提供了大量钱财。 英州刺史出事之后,他害怕被牵连,以低价转卖了铺子后逃之夭夭,而如今的新东家竟然只是城南一个普通铁匠,巧合的是这个铁匠在昨天晚上却突发疾病,暴毙而亡。 谢良辰一查才知这个铁匠无妻无子,只身一人,平日里又一向独来独往,很显然是幕后之人为了这场阴谋找的替死鬼而已。 线索到了这里似乎断了,但谢良辰派人在铁匠家仔细查找,最后在床缝处发现了一张五百两银子的银票。在银票的最下角歪歪斜斜的写了一个“苏”字。 谢良辰顺藤摸瓜,便联想到了英州城第一大家族的苏家。 苏家原是商贾之家,到苏家老太爷这代花钱捐了个九品的主簿,从此之后苏家开始慢慢经营仕途,现如今苏家的少家主苏恒不仅是英州军中的副将,据说还是刺史大人最得力的属下。 谢良辰想不通,若真是苏家所为,难道是因为程刺史而选择抓住安宁郡主,进而要挟墨敬染和北齐朝廷? 可此事一旦败露可是祸及九族的罪名,以苏家经商之人的精明应该不会如此冲动才对,他正要带人去会一会苏家时,墨敬染已经赶了回来。 二人难得如此和谐的坐下来,交换了一下彼此的信息,得知箫凝嘉暂时无恙,谢良辰微微舒了一口气,但幕后黑手到底是谁恐怕还是要去一趟苏家。 墨敬染也认为此事必定与苏家脱不开关系,二人都是杀伐果决之人,先礼后兵是不存在的,他们默契的选择直接带人围了苏宅。 现如今的苏家家主不在府上,苏家老太爷年事已高,本已颐养天年,此时也不得不亲自出来拜见谢良辰与墨敬染。 谢良辰说明来意,老太爷听完很是震惊,一口否认此事与他们苏家无关。墨敬染早已没有耐心和他们周旋,大手一挥,便要派人去搜查。 他们二人带过来的人也都是身经百战,气势逼人,苏家老太爷见这气势汹汹的架势,赶忙道:“王爷且慢啊,我苏家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还请王爷高抬贵手,不要惊扰了我府上女眷。” 正在此时,一个东黎士兵匆匆走到谢良辰身旁小声汇报了什么,谢良辰双眼微眯,吩咐道:“把人带上来。” 他又看向苏老太爷冷声道:“府上女眷可都在?请她们出来一趟,刚刚查到铁匠家的那张银票正是前几日你府上一个女眷从通和钱庄所取,通和钱庄的伙计已经带到了,你苏家人有没有做过一查便知。” “这,这,王爷……”苏老太爷还想在再挣扎一二,谢良辰忽然利剑出窍,墨敬染更是直接下令道:“一刻钟,本王要见到府中所有女眷,不来者,按抗命论处。” 惊蛰不知从哪找来了两把椅子,墨敬染和谢良辰一人一把,四平八稳的坐了下来,大有今日不查出什么誓不罢休的架势。 苏老太爷看着这两尊煞神,也明白多说无益,只能叹着气在旁陪着等候,一刻钟之内府中女眷纷纷赶到,那些本来颇有怨言的夫人小姐们,在看到这满院的士兵后也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墨敬染拿过府上名册派惊蛰挨个去核对,不多时惊蛰便拿着核对的结果来禀报:“启禀王爷,谢将军,已核对完毕,除了少家主夫人和她的陪嫁丫鬟外,其他人均已到齐。” 墨敬染:“为何?” 惊蛰:“属下问过了,说是少家主夫人刚刚怀有身孕,去寺庙为孩子祈福了。” 墨敬染不置可否,只是平静的扫了一眼人群道:“那就先去认认这些人。” “是。”惊蛰领命带着钱庄伙计挨个指认,小伙计从头至尾都在摇头,这里并没有那日的姑娘。 墨敬染和谢良辰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神中读懂了意思。 墨敬染起身,往前走了几步道:府上后宅谁主事?可知少夫人何时回来?” 对面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从人群中缓步走出,举止端庄,声音柔和道:“妾身是家主正妻,平日里后宅之事都是妾身管着,可今天少夫人出门妾身并不知晓,所以……” “所以,你不知道她何时出去,也不知道她何时回来?”“苏夫人,你这个当家主母,就是这么当家的?”墨敬染语气随意的像是聊天,却莫名让人不寒而栗。 苏夫人面露苦涩,可家丑不可外扬,她此时要以大局为重,因此只能保持沉默,墨敬染知道这其中怕是另有隐情,只是别人私事他无意探查,但这个少夫人他是一定要见到的。 “派人去找,本王就在这里等着,人没回来前,任何人不得离开。”墨敬染毋庸置疑的下达命令。 “什么人,站住!”门外士兵大喝一声,不多时,两个女子便被带了进来,“别磨磨蹭蹭,快走。” “禀王爷,这二人在苏府周围鬼鬼祟祟,被发现后意欲逃走,属下怀疑他们身份有诈。” 墨敬染淡淡的扫了眼苏夫人:“可认识?” “这正是妾身儿媳。”她看向那女子眉头微蹙语气略带责备道:“你如今已有身孕,怎可行事如此随意,还不快过来。” 那女子披着黑色的斗篷看上去神秘莫测,她像是完全没听见苏夫人的话,而是走到墨敬染身前站定,慢慢揭下头上的斗篷,轻视一礼,轻轻柔柔的开口道:“臣女见过王爷。” 墨敬染看向她眼睛微缩,眸底闪过一丝寒意:“是你?” 第94章 不配说她的名字 众人都是一惊,没想到翊王殿下竟然会如此问,但在场的所有人里,大概也只有谢良辰敢问他是怎么回事了,“你认识?” 墨敬染淡淡的回他:“肃州刺史之女,见过一次。” 对面的石惜儿脸色暗下来忍不住提醒道:“王爷,是见过两次。” 墨敬染没说话,微微一摆手,身后的惊蛰立马会意,带着钱庄的小伙计走过来,那小伙计忽然激动指着石惜儿身后的婢女喊道:“就是她,就是她拿苏家信物换取了一万两银票。” 那婢女脸色一白,差点没站住。苏夫人脸色已是难看至极,一万两,她哪里来的信物换这么多银子。 石惜儿却很淡定,她一脸无辜的看着墨敬染问道:“王爷,臣女的婢女去取银票不知触犯了北齐哪条律法?” 墨敬染淡漠的问道:“这银票出现在的一个暴毙而亡的铁匠床头,你有何解释?” “啊,臣女记起来了,之前臣女想做一把肖铁如泥的匕首已做防身之用。确实给过那铁匠五百两银票,看来他命不好,无福消受了。” “那铁匠有个习惯,会把每日发生之事记录下来,十日前有人给了他一万两银票让他出面去盘下昌隆客栈,事成之后再给他五百两作为报酬,而这个人,就是苏少夫人的婢女。”墨敬染忽然盯向石惜儿身后的那个婢女眼含杀气,语气冰冷而缓慢的问道:“本王说的,可对?” 那小丫鬟本就害怕,此时被墨镜染用手一指,顿时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不,不可能,奴婢没有告诉他身份。” 石惜儿怒目而视道:“蠢货。” 谢良辰已经等不及,忽然拔剑指向石惜儿“说,郡主在哪里?” 石惜儿那张高冷美艳的脸,忽然变得有些狰狞:“什么郡主,我不知道。” 墨敬染慵懒的靠在椅子上,淡淡的说道:“不说?也好,那就不要说了,本王好久没动过刑了,惊蛰,主仆二人每人先赏五十鞭。” 他语气平静的就像是说今天天气不错,可说出的话却人头皮发麻,心惊胆寒。 苏老太爷此时也终于忍不住,他身子微微打着颤,不知是急得还是气的,急忙上前拦着道:“王爷请慢,老朽这孙媳已怀有身孕,按北齐律法,有孕者,不可上刑,请王爷三思。” 墨敬染倒是难得的好说话,他点点头,“本王倒是忘了这一条,那就让她的婢女代过。” 那婢女脸色苍白的哀求道:“小姐,求求您,救救奴婢,求您了。” 墨敬染忽然嗤笑一声:“你主子自身都难保,求她,不如求本王。” 婢女愣了一瞬,忽然明白过来,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石惜儿,像是下定决心般跪倒在墨敬染面前道:“求王爷饶奴婢一命,奴婢一定知无不言。” 石惜儿猛然看向她:“贱婢,你敢!”她右手一抬,一把匕首猛然甩出,直向那婢女面门而去,石惜儿虽然会些功夫,可在墨敬染面前怎么可能让她得逞,那匕首被他一阵掌风打落在地,两个士兵迅速上前按住了石惜儿。 “在本王面前竟敢杀人灭口,你胆子倒是不小。” 石惜儿看着墨敬染那冷若寒冰的眼神,他那张让她朝思暮想的脸上,此时却带着令人窒息的杀气, 她心里既惊惧又苦涩,他苦苦思念爱慕的男人,竟然为了其他女人,恨不得杀了自己。 石惜儿内心的恨意喷涌而出,眼神也变得越发狠厉,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婢女,质问道:“你忘了你这条命是谁救的了吗?你敢背叛我?!” 那女婢低着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是哭泣道:“奴婢这条命可以还给小姐,可奴婢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啊。” 她顿了顿,鼓足勇气道:“您不愿与少家主圆房就灌醉少家主,逼迫奴婢代替您,小姐,奴婢为您做什么都心甘情愿,可奴婢不忍心伤害肚子里的孩子啊。” 家丑外扬,苏家众人又惊又怒,苏夫人更是震惊的脱口而出问道:“你是说你怀了恒儿的孩子?” 看着跪在地上弱弱点头的婢女,苏夫人气的上前抬手打了石惜儿一巴掌,骂道:“你这个毒妇,你怎么敢!” 石惜儿忽然被打,一时愣住,慢慢的她的嘴角竟现出一丝笑意,那笑容扭曲而狰狞,让人不寒而栗。 她盯着苏夫人缓慢的开口:“你的宝贝儿子是什么货色,你自己不清楚吗?他也配碰我?不过,我对他还是很好的,不仅把我的婢女给了他,还把东黎最尊贵的郡主送去给他了。你说,我是不是,做的很好,呵呵呵呵……” 墨敬染此时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他看向苏老太爷:“苏少家主在何处?” 苏老太爷忍不住叹气,“禀王爷,老朽真的不知道,这孩子曾说被刺史大人派去军中历练,可这地方却是机密,府上无人知晓啊。” 石惜儿大声道:“别白费力气了,那个位置是英州最高机密,只有我知道。” 谢良辰的剑尖已抵住石希儿的喉咙沉声道:“说,郡主到底在哪?” “呵呵呵呵,你们想知道啊?可以呀,除非,”她眼神瞟向墨敬染魅惑的开口道:“王爷答应娶我,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苏夫人震惊的抖着手,指向她:“你已嫁入苏家,是我苏家之妇,怎么能如此放荡不知廉耻?” 石惜儿却急迫的辩解道:“王爷,我虽然被迫嫁给苏恒,可一直为王爷守身如玉,王爷你一定要相信我,那个箫凝嘉有什么好?这几个时辰里,不知道已经被多少人碰过了。” “刷”的银光一闪,众人都没来得及看清墨敬染动作,就见石惜儿“唔”的一声捂住嘴角,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来。 墨敬染笔直的站在她身前,声音阴冷的犹如来自地狱,他一字一句道:“你的嘴里,不配说出她的的名字。” 第95章 要不要邀个功 墨敬染没有听她说废话的耐心,直接带走了这主仆二人。 那小丫鬟很快就交代了自己知道的一切:“小姐先是以铁匠的名义盘下了昌隆客栈,又重金收买了府中两个护院,让他们暗中在最好的一个房间下面打通了一条密道,那房间里事先放好了慢性迷香,就是为了安宁郡主准备的,等安宁郡主半夜被迷晕时,那两个人就会从密道把安宁郡主送出英州城,至于去了哪里,只有郡主知道。” “你可知那两个护院人在何处?” 小丫鬟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颤抖着声音道:“那两个人,被小姐杀了,就在刚刚回府之前。” 原来之前石惜儿告诉那两个人,事成之后在密道出口附近等她,她会准备好银票让二人远走高飞,不要再回来,没想到她是为了去杀人灭口的。 “你可听见那二人是如何回话的?” “奴婢站的远,只隐约听见他们说,‘悬崖,喂了药,少家主’几个字。” 墨敬染大概捋清了事情的脉络,箫凝嘉被送去苏恒所在之地,而这个地方极有可能就是英州屯兵的秘密基地。 他虽然知道箫凝嘉有自保能力,可心里还是很急,石惜儿这个女人就像个疯子,做事极端毫无底线,他不能冒险,他看了眼旁边杀气腾腾的谢良辰,“走,去撬开石惜儿嘴。” …… 陡峭的悬崖底下,有一片巨大的营地,营地四周被茂密高大的丛林所遮掩,俨然成了一个与世隔绝之地。 在其中最大的一个营帐里,箫凝嘉正兴致勃勃的偷听着几个人密谈,这个营帐分为前后两部分,虽然前后距离较宽,但仅用一块粗布隔着,箫凝嘉在后面听的倒是真切。 “苏大人,不能在犹豫了,这个王琪若是不除,我们后患无穷,程大人已被带进京城,我们这里迟早会被查出来,若是被人知道我们不仅知情,还一直帮程大人招兵买马,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苏恒却还是有些犹豫:“可他功夫不弱,若是让他跑了,可就麻烦了。” 一人道:“那我们就多带些人去,他知道了这里的秘密,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在活下去。” 另一人却道:“此事万万不可张扬,王琪在军中威望颇高,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还是要智取,末将记得苏大人府上产业颇多,其中就有一家药铺。” 苏恒眯了眯眼小声道:“你是说,用毒?” 箫凝嘉听正起劲,忽然发现声音有点小,她不由得身子往前倾了倾,却不小心碰到了床边挂着玉珠子的帘幕,‘叮当’一声清脆的响动,外面之人瞬间一惊。 “什么人?” 苏恒忽然想到了什么,淡淡道:“无事,我今日在外面捡到了一只猫而已。” 众人疑惑,但也没有多问,苏恒接着刚才的话道:“我觉得刚刚贺大人之计倒是可行。”他又顿了顿,像是下定决心道:“你们稍等片刻。” 他转身走到一旁的一个小柜前,从里面拿出一个白色瓷瓶严肃道:“这是剧毒断肠草,一滴就能要了他的命,只是,这件事由谁去做?” 其中一人自告奋勇道:“下官的表兄是这里的厨子,下官拿给他,此事定能万无一失。” “你表兄信的过吗?” “大人放心,我们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他不会有问题。” “好,那就这么办,越快越好。” “是。” 商议完几个人出了营帐,只剩下苏恒一个人,他站起身向外看了看,确定无人后,快速进了后面,看到箫凝嘉正躺在床上,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正盯着他看,苏恒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跳的快了些,全身的血液都直往脑袋上冲。 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箫凝嘉,忍不住夸赞道:“小美人儿,你醒了,这模样可真标致,那个女人眼光倒是不错。” 时间回到两个时辰前,苏恒每日例行带几个心腹在入口处巡视,今日刚出来便看到远处有两个人在四处张望,他以为是朝廷派的人找到了这里,吓的心中一惊,赶忙绕着小路去一探究竟。 结果到了近处才发现竟然是自己府上的护院,他很是意外:“你们怎么知道这里?” 那两人见到他皆是一喜,赶忙一脸猥琐的说明来意:“少主子,少夫人让我们给您送个美人来。” 苏恒一愣,“怎么回事?” “是少夫人她说您生辰快到了,特意送您的惊喜。” 苏恒顺着二人的眼神看过去,一时愣住,箫凝嘉紧闭着双眼安静的靠在一块大石头边,肤如凝脂,唇若丹霞,美人如画,当如是也。 “你们说这美人,是石惜儿那个女人送来的? ” “是。” 他心中沾沾自喜,看来自从上次他醉酒后稀里糊涂的和她圆了房,她倒是贤惠懂事了很多啊,他就知道,无论什么样的女人最终还是要以夫为天的。 他挺了挺身子,高傲的说道:回去告诉少夫人,她有心了,等本大人回去一定好好奖赏她。” “对了,这么绝色的美人儿,她从哪找来的?” 那二人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得按照石惜儿之前教他们的说道:“是杏春楼里新来的头牌,刚来就被夫人买了下来,就是,是个哑巴,身子也弱,这不刚走到这就累晕过去了,少夫人说,说您若是不喜欢这种病秧子就赏给弟兄们。” “倒是可惜了。”苏恒听完喃喃自语道。 那二人不知他可惜的是箫凝嘉的身份还是她又弱又哑的身体,他们不敢多留,麻利的告辞溜走了。 苏恒背着箫凝嘉心猿意马的回了自己的营帐,竟连那两个人是如何找到此处的都忘了问。 他刚把箫凝嘉放到床上,还没来及好好看看,便听营帐外有人求见,之后便有了刚才的一幕。 此时再见面,看到箫凝嘉的眼睛,比看她闭目时,更让他惊艳。 箫凝嘉此时已经基本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躺在床上颇为自豪的想,“看看,自己被劫持一下就找到了大军藏身之处,多幸运,要不要去和墨敬染邀个功呢。” 正想着就被苏恒一句“小美人儿”给打断了,箫凝嘉看着苏恒那眼迷心荡的表情,真诚又懵懂的眨了眨眼,脑子里却在快速思考,要扎他哪儿好呢。 第96章 披着仙女外衣的魔鬼 此时苏恒却忽然站在床前谦谦君子的问道:“美人儿,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额……”箫凝嘉指缝的银针往下放了放,没开口。 “哦,对对,你不会说话是,没关系,你点头或者摇头,我就明白了。” 箫凝嘉依然一动不动,苏恒以为她身子太弱动不了,倾身上前道:“我扶你起来。” 他刚要碰她,箫凝嘉身子往里一躲,他一愣,恼羞成怒道:“你一个青楼女子,本大人给你三分薄面,你不要蹬鼻子上脸,还敢躲,简直不知好歹。” 他粗暴的上前要拽箫凝嘉,忽然胳膊一疼,“啊!”的一声栽倒在床边,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已经坐起来的箫凝嘉。 “你,你………” 箫凝嘉抻了抻胳膊,然后微微歪头冲他展颜一笑,“我现在心情不错,就不治你冒犯之罪了,我现在有两个问题问你,你最好老实回答,第一个,现在,这里共有多少人,由谁统领大军?”第二个,你们要毒死的那个王琪现在人在何处?” 苏恒瞪大眼睛,脱口而出道:“你会说话?!” “嗯?” 箫凝嘉起身,站在他身边,一抬腿便踹了过去,“本姑娘问你话呢,只准回答问题,哪那么多废话!” 苏恒被踹的生疼,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谁,是朝廷派你来的吗?你和石惜儿那个女人是串通好的?” 箫凝嘉幽幽的从袖子中又抽出一根针,平静的说道:“现在是本姑娘在问你,什么时候轮到你问本姑娘了。我数三个数,你要是还不说,我就再扎上一根,放心,不要你的命,但保证能让你生不如死,你要不要试试?” 苏恒惊惧的看着她手中泛着银光的针,默默咽了咽口水,他要是没猜错的话,刚刚就是这么一根针扎的他现在浑身都不能动。现在的箫凝嘉在他眼中,就是一个披着仙女外衣的魔鬼。 “三、二、”苏恒愣神的功夫,箫凝嘉已经数到了一,他看着箫凝嘉银针一闪,离他的身体不过分毫之距,他惊叫一声:“我说!” 箫凝嘉收回手,从容的拽过一把椅子坐下,看着瘫倒在地上的苏恒提醒道:“敢说一句假话,本姑娘会废了你的。” 苏恒简直欲哭无泪,一边暗骂石惜儿,一边感叹自己怎么这么倒霉,碰上了这样一个蛇蝎美人,他犹犹豫豫的开口道:“这里,有三万人,平日里都是由黄先生在此负责训练兵马,如今黄先生和刺史大人都不在,这里就暂时由本……由我和王琪各管一部分。” “黄先生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他的什么人,但是刺史大人对他很尊重,而且黄先生文韬武略都很精通,军中将士也很钦佩他,就连那个王琪也是唯他马首是瞻。” 他知道刚刚箫凝嘉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计划,便很识趣的解释道:“王琪一直以为我们这里是归属英州军的,还一心想着征战沙场,建功立业,昨日无意中让他知道真相,我们怕他捅出去,大家都得遭殃,所以……” “呵,你想的倒是天真,你以为他不说此事便能遮掩过去吗?愚蠢!” 苏恒脸色涨的通红,又不敢反驳。 箫凝嘉忽然接着道:“下一个。” 苏恒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道:“额,王琪就在后面的那座营帐里,但现在正是用膳的时候,说不定他已经被毒死了,女侠,你先放了我,什么事咱都好商量。” “闭嘴,我现在要出去,你想怎么晕过去?” 苏恒:“这是第三个问题吗?” 箫凝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他忽然觉得后背凉嗖嗖的,身体猛的被提起,“咣当”一声落到床上,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忽然感觉脖子一疼,瞬间便晕了过去。 箫凝嘉还很贴心的给他盖好了被子,做出他正在沉睡的假象,然后一个人快速的出了营帐。 当他摸索到王琪的营帐时,正巧两只巡逻的队伍正在交接,她趁着空档溜了进去,一眼便看到桌子前一个年轻人正端起一个碗来,那碗已到了唇边,箫凝嘉来不及多想,一根银针正中碗上,碗裂开,那碗汤便随之散落在地。 王琪吓了一跳忙站起身眼神戒备的问道:“你是何人?” 他看向外面刚要喊人,箫凝嘉淡定的指了指地上道:“看那里。” 王琪点下头一看,瞬间脸色煞白,那个银针已经变得乌黑。 “断肠草,剧毒,我偷听到苏恒亲口说的。” 王琪定定的看着地上的银针,不知道在想什么。 箫凝嘉又道:“你要是不信,可以找人去查。” 王琪默默闭了闭眼,再睁开已是一片清明,他声音有些沙哑的开口道:“我信,我原以为他不会这么狠毒,看来是我太天真了。” 他双手抱拳,郑重施礼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只是,不知姑娘究竟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箫凝嘉面不改色道:“我是朝廷派来的,如今程育锡已经被抓,翰王和翊王都已经到了英州,就是为了查出他私自招兵买马之事,这里应该很快就会被找到了。 我知道这军中很多大好男儿都是一腔热血,想要建功立业却被骗到这里见不得光,若是你愿意配合,我可以在翊王殿下面前替大家说上几句,说不定以后你们真的可以跟着翊王征战沙场呢。” 王琪虽然震惊于她说的话,但却不傻,他警惕的问道,“朝廷怎么会派你一个女子到这里来?” 箫凝嘉淡然一笑,“自然是因为查到苏恒喜好美色,随机应变,投其所好呗,不然你以为那么神秘的入口我怎么进来的。” 王琪心里觉得似乎哪里不对,但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几分道理,见箫凝嘉一脸真诚,也慢慢放松了戒备,问道:“可就你一个人,怕是想出去都难,我能怎么配合你?” 箫凝嘉还真是有点犯愁,他倒不愁自己出去,而是担心这毕竟是北齐的大军,自己插手怕是不妥啊。 她坐下来,手缓慢而有节奏的敲着桌子:“你先把这里的具体情况介绍一下。” …… 第97章 墨敬染,你来的好快 英州一处偏僻昏暗的房间里,石惜儿狼狈的趴在地上,头发披散开,衣服上满是血迹,惊蛰正拿着一条带刺的钢鞭站在一旁,墨敬染在窗前负手而立,眼睛看着窗外平静的开口道:“若是还不说,就杀了。” 石惜儿艰难的的抬头看向他,看着他的眼里和他的声音一样,没有一丝温度。 她原本高傲冷艳的脸上满是泪痕,忽然觉得她的心比她的身体还要疼,她嘶哑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绝望与恨意:“你要杀我?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喜欢你啊,你为什么就不能看我一眼呢!” 她第一次见到墨敬染是在三年前,那时墨敬染从边境回朝秘密到访肃州,在肃州刺史府里,她看着那个本应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却沉着淡定、尊贵清冷的坐在上首,那威严的气势让她心惊,而那张如雕刻般的俊美容颜更是让她一眼沦陷。 她在之后的岁月里,曾无数次回忆起他看向她,对她微微点头时的样子,那是她刻进骨子里的记忆啊,可墨敬染却完全不记得了! 当她终于再次等到他到了肃州,她费尽心思的去她兄长的别院见他,那个气宇轩昂,灿若骄阳的他比三年前更让她痴迷,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因为那个女人,害的自己被迫嫁到了这里。 石惜儿本就不甘心,平日里又心高气傲,张扬跋扈,刚嫁到这里就因为出言不逊被苏夫人训斥了几句,之后她更是与苏家上下格格不入,而她对箫凝嘉和苏家的恨意也是与日俱增。 不久前,当她知道箫凝嘉会和墨敬染一起经过这里时,她便有了这个疯狂的想法,他知道苏恒一向贪恋美色,便故意向苏恒示好,一步步套出他军营的地址,再精心策划把中了毒的把箫凝嘉送去给苏恒。 她要把箫凝嘉和整个苏家都拉入地狱,因为她知道,只要苏恒碰了箫凝嘉,以墨敬染的手段,苏家必然跟着遭殃。 她天真的以为,只要她毁了箫凝嘉,终有一天墨敬染会发现自己才是最爱他的人。可没想到换来的竟是如此狼狈的场面。 墨敬染对她的话无动于衷,沉声道:“杀了。” 石惜儿忍着钻心的疼痛,忽然呵呵呵的笑起来,眼神里透着极致的癫狂,她轻轻开口道:“也好,我告诉你,这样你就可以亲眼看到她的下场了,那一定很精彩。” …… 此时,营帐中的箫凝嘉已经对整个大军有了基本了解,王琪和苏恒说的差不多,只是对他说的这支大军真正的主帅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黄先生感到诧异。 “你对这个黄先生了解多少?” 王琪迷茫的摇了摇头,“黄先生,像个迷,有时温文尔雅,有时冷漠无情,能文能武,才华横溢,总之深不可测。” 王琪和苏恒一样,倒是都对这个黄先生评价颇高,她一时对这个神秘的黄先生倒是好奇的很。 “你可知黄先生去了哪里?” “没人知道黄先生在哪里,他一向神出鬼没,只是……”王琪欲言又止。 箫凝嘉循循善诱道:“无论如何我也算救你一命,我们如今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还请你不要隐瞒,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王琪摇摇头轻叹道:“我没有隐瞒姑娘什么,只是觉得黄先生不像坏人……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箫凝嘉点点头,我相信翊王很快就会找到这里,真相如何,很快就会揭晓。” “可就算翊王到了,这里这么多人马,若是不能收服,恐怕会引起兵变啊。”王琪一脸忧愁的说道,他虽然管着近半数的人马,可是没有令牌,他也没有把握调动这些人。 箫凝嘉也不由得感叹,“唉,要是现在手里有令牌就完美了。” “看来本王这令牌得的正是时候。” 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忽然从营帐外传进来,箫凝嘉蹭的站起身,向门口疾步走去,“墨敬染,你来了!” 门口厚重的帘子被一张大手撑开,墨敬染那张俊逸绝伦的的脸便出现在了她面前。 “墨敬染,你来的好快。” “你怎么找到的这里的,是不是看到我给你留的线索了?” “你带了多少人来?你说你有令牌?那太好了。” 墨敬染看着她在见到自己时瞬间绽放出的笑脸,和那如星光般明亮璀璨的眼神,他的心里瞬间温暖的一塌糊涂。 他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却不知道他自己的眼里也一样藏着蚀骨的柔情与爱意,那些曾经想要见到他时批评教育她的话,已完全被他扔到了脑后, 他上前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淡笑道: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要先回答你哪一个?” “额……”箫凝嘉微红了脸颊,颇有些不好意思,她此时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由于刚刚见到墨敬染时太过欣喜,失了她一贯的淡定与稳重。 她故作镇定开口道:“那些不重要,介绍一下,这位是王琪王将军。” 一旁的王琪赶忙上前恭敬的跪拜道:“末将王琪,参见,参见翊王殿下。”‘墨敬染’这个名字虽然如雷贯耳,可平时几乎没人敢这样直呼翊王的名讳,王琪虽然心中震惊,但好在自己反应快。 “王将军不必多礼,请起。”墨敬染接着道:“有劳王将军出去通知大军全部在校场集合,本王有话要讲。” “是,末将马上去办。”直到王琪已经走出营帐很远,他依然觉得身体轻飘飘的,有种不真实感。他使劲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匆忙去通知大军集合。 营帐里,墨敬染眼睛认真的扫过箫凝嘉的全身,轻声道:“阿凝,可有受伤?” 箫凝嘉摇了摇头:“好着呢。” 墨敬染忽然一伸手用力的把她揽入怀中,下颚轻轻的抵在她头顶,大手抚摸着她乌黑柔顺的发丝,轻叹道:“阿凝,我好像病了,只要你不在身边我便寝食难安,明知你有自保能力,但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怎么办?” 第98章 校场点兵 箫凝嘉双手覆上他的背,玩笑道:“要不,你把我拴在你的腰带上?” 没想到墨敬染竟一本正经的回道:“栓腰带上怕是不太方便,但是可以准备一根绳子,把我和阿凝连在一起。” 箫凝嘉轻轻推开他,嗔怒道:“你还真敢想啊?我也不是那笼子里的金丝雀,你还要限制我的自由不成?” 墨敬染赶忙解释道:“阿凝误会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阿凝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只要带上我就好。” “哦,那堂堂北齐战神翊王殿下,竟然是个粘人精,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墨敬染再次拥抱住她,在她的耳边轻声道:“阿凝,你知道的,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箫凝嘉不自在的转移话题:“你是怎么拿到令牌的?” 墨敬染看她微红的脸颊,知道她害羞,也不戳破,顺着道:“你失踪当天的夜里,刺史府起火了,刺史夫人和儿子都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这和令牌有什么……”箫凝嘉顿了顿,恍然道:“是你放的火,然后救出了她们母子?” 墨敬染点点头,低笑道:“我就知道,我们心有灵犀,果然一点就通,这也是我当初和骊贵妃的交易。” 箫凝嘉若有所思道:“若是用她们母子二人性命换取和平接管大军,倒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但你行事一定要小心,毕竟翰王对你可是‘关注’的很啊。”二人同时想起当初在翰王府偷听的内容,不由的相视一笑。 “所以我给他安排了些事情分散他的注意,你想不想知道?”墨敬染故意卖个关子笑着问道。 箫凝嘉点点头,配合他疑惑的问道:“请问翊王殿下,你又给他挖什么坑了?” 墨敬染轻咳一声,“倒也不是挖坑,只是无意中让他觉得我得了些对他不利的证据,让他有了危机感,他就迫不及待的派人去偷,甚至要杀人灭口。” “这还不是坑?唉,翰王遇到你也只能算他倒霉。” 墨敬染不屑的嗤笑一声:“是他自己太蠢,还偏要不自量力。” “那这里的事情他知道吗?” 墨敬染摇了摇头道:“他只知道我正在心急如焚的到处查找你的消息,估计他此时正在窃喜,没人碍他的事,他就可以在英州城里大展拳脚查明大军位置呢。” 箫凝嘉狡黠一笑道:“那我们现在就出去,把这里收入麾下,他岂不是要气死。” 墨敬染忍不住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笑道:“真是小狐狸。” 二人相携出了营帐,惊蛰已经等在了外面,身后还跟着十几个人,箫凝嘉扫了一眼有些吃惊:“你就带了点人来?” “这些都是我的亲卫,每一个人的身手都不在惊蛰之下,而且想要收服这支大军,人不在多,而在于精。” “嗯对了,苏恒就在前面的营帐里,被我弄晕了,要怎么处理?” 墨敬染略作思考,派了人前去把他一同带去校场。 此时,营帐外巡视的队伍穿行而过,一个百夫长一抬手停了队伍,走过来询问道:“你们是何人?好像不曾见过。” 墨敬染淡定的从袖子中拿出块玄金打造的令牌,百夫长眼神有些迟疑的接过,看到前面是一个张扬霸气的“令”字,翻看背面则是刻着“英州刺史亲临”六个大字,小头目双手递还给墨敬染,恭敬道:“大人请。” 墨敬染微微点头,带着众人继续往校场走,只是他心里却闪过一丝怀疑,箫凝嘉看着他的表情似乎不太对,好奇问道:“你怎么了?” “阿凝,你有没有觉得刚刚那个百夫长见到这块令牌的反应很奇怪?” 箫凝嘉仔细回忆了一下,迷茫的摇了摇头,“没有,他看到令牌后态度很恭敬啊。” 墨敬染却解释道:“阿凝不在军中或许不知晓,不要说是一个百夫长,就是副将,甚至将军,碰了统领大军的兵符,那也是一种冒犯,一定会叩首请罪的。” 箫凝嘉拧眉道:“你是说那个百夫长太过淡定,不像是见到兵符的样子。” 墨敬染缓缓点头,可他想不通,事已至此,程育锡应该不会在兵符上动手脚才是。 箫凝嘉安慰道:“既然已经来了,无论如何总要面对,我们先去校场,一试便知。” 平坦宽广的校场上,黑压压站满了人,虽然看上去有些拥挤,却没有一丝凌乱,每一个人都站的笔直规矩。 墨敬染扫了一眼便知,这些士兵平日里一定是被训练的很好,他心中的怀疑更甚,他本以为这不过是群乌合之众,如今看来,这里的士兵从军中纪律上来看,比他边境的人马也是不遑多让。 王琪看到他们过来,立刻上前行礼道:“翊王殿下,军中将士都已集合完毕,请殿下示下。” 墨敬染“嗯”了一声,大跨步走过去,沉稳又尊贵的站在万人面前,右手高高举起那块玄铁令牌道:“诸位将士,本王乃是大齐翊王,墨敬染,今日特带兵符前来,重整大军,还望诸位将士配合,若有违令者,立斩不赦。” 墨敬染带着内力的声音清晰的传遍了每一个角落,校场上的士兵从最初的鸦雀无声,慢慢的开始有了反应: “翊王?是我们大齐战神翊王吗?” “王爷果然英武非凡,尊贵无双。” “是啊,没想到竟然能见到翊王殿下,我们是不是不用再秘密训练,终于可以出去了?” “翊王是来带我们上战场的吗……” 墨敬染对他们的反应很是意外,他本以为这些人是平王的私兵,听到他的名字定然会大闹一场,可如今看来…… 第99章 只认兵符不认人 墨敬染还未来的及细想,王琪却上前开口道:“末将恳请王爷让我们看看兵符,以证真伪。” 墨敬染沉默的看着他,气场全开,一身威严肃杀之气让王琪的心里产生了巨大的压迫感,可他没有退缩,一动不动的等着墨敬染的答复。 墨敬染心中暗暗赞许,面上却依然冷峻威严,他手上微微一用力,那令牌便飞了出去 王琪一惊,忙伸手去接,那不大的令牌却震的他手有点发麻,他一挥手,四周几个副将也围了上来。 惊蛰推了一把刚刚被弄醒带到校场的苏恒,示意了一眼道:“你也去认认。”苏恒此时已大致了解了情况,很识趣的跟了上去。 王琪在手中摊开那块令牌,前后翻转,让众人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苏恒作为程育锡的心腹,一眼便看出那令牌是真的,他心中暗暗揣测,‘难道刺史大人已经都招了?亦或是投靠了翊王殿下,不然如此重要的东西他绝不会轻易交出来的。’ 见令如见人,他率先道:“末将拜见王爷,这令牌无误,末将愿誓死追随王爷。”身后立刻又站出四五人来,纷纷跪拜道:“末将愿誓死追随王爷。” 箫凝嘉在旁定睛一瞧,心中明了,在墨敬染身旁小声道:“这些人都是今日在营帐中,参与密谋毒害王琪之人。换言之,都是程育锡安排在军中的心腹之人。” 她再瞧他们身后的王琪等人,他们没有动,只是那脸上的表情却颇为复杂。 墨敬染看着他们的表情,沉声道:“怎么,你们觉得令牌有假?不认?” 众人彼此看着对方表情微妙,欲言又止,一时陷入沉默。 最终,还是王琪站出来,躬身一礼道:“启禀王爷,这令牌确实是真的,我们认,可这却不是兵符,您若想用这令牌调动大军,恕末将万难从命。” 箫凝嘉在旁追问道:“是真令牌却不是兵符?此话怎讲?” 王琪看了一眼箫凝嘉,且不说这位姑娘救过他的性命,就是眼前这种情况,他也只能把事情和盘托出了。 “姑娘可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这里真正的主帅其实是黄先生,除了他和他手中的令牌,我们谁都不认。王爷手中这块令牌,只是可以在军中自由出入而已。” 箫凝嘉冷笑道:“所以你是说这英州刺史麾下的兵马,英州刺史自己却调动不了?真是匪夷所思。” 而此时一旁的苏恒几人也露了震惊的表情,什么兵符?什么不认?他们怎么不知道,刺史大人一直告诉他们的,就是眼前这个令牌即兵符,持它者便是主帅,可号令三军。 可现在的局面却让他们觉得恐慌,这到底怎么回事?可惜没有人会为他们解惑。 王琪微微点头,认可了箫凝嘉的话:“姑娘说的对,但也确实如此。” 墨敬染却看的明白,这个黄先生应该是早已在暗中架空了程育锡,只是表面上敷衍着他的这几个心腹而已。 他平静的开口问道:“若是黄先生的兵符出现在别人手中,那你们是听黄先生的还是只认兵符?” 王琪看上去有些纠结,但依然老实答道:“先生曾交代,见令如见人,让我们只认兵符不认人。” 墨敬染心中的疑惑更甚,按常理,这个黄先生若是想架空刺史和平王,独自掌兵权那他一定会交代将士只认他这个人而已。 若不是为了独自掌控兵权,那为什么刺史手中的令牌却调动不了大军。 他觉得自己犹如走入了一团迷雾之中,远远的似乎能看见一丝光亮,可就是走不出去。 但他现在没时间想太多,他必须尽快掌握这里,这么庞大却且训练有素的一支队伍,若是不能收服,那将是巨大的隐患。 他想要站上校场前方高大的比武台,可箫凝嘉却轻轻拦下他:“你可有想过后果?” 墨敬染此时没有兵符,若是成功说服大军还好,可若稍有不慎引起兵变,后果不堪设想。 墨敬染何尝不知道这其中艰难,如今最好的办法是找到那个黄先生,得到兵符,可如今他等不了那么久了,墨敬琦很快就会得到消息,他若再掺和进来,事情只会更麻烦。 他轻声说了一句“阿凝放心,”便站了上去,声音里加了内力高声道:“诸位将士,英州刺史程育锡私藏兵马,触犯国法,已被押送进京,你们都是我北齐的大好男儿,如今却要在这里躲躲藏藏,甚至与世隔绝,本王今日代表朝廷收编这里,给你们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诸位将士可愿意?” 校场上的众人陷入一阵沉默之中,不多时便有人开口道: “可我们只听黄先生的。” “对,黄先生告诉我们,只认兵符。” “对,虽然我们很想一起追随王爷征战沙场,但是我们只认兵符。” “黄先生在哪里?我们要见到黄先生。”…… 说话的人越来越多,各种质疑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整个校场一片混乱,而那些军中将领们却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可见他们也并不认同墨镜染的安排。 眼看着场面已经不受控制,一个声音忽然响起:“诸位安静!” 这声音明明不算大,却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大家怔住,片刻后,开始齐刷刷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跪拜道:“拜见黄先生。” 墨敬染转过头看向那里,缓步走下比武台,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了然:“果然是你。” 第100章 黄孟的条件 眼前的黄先生正是平王派去和他谈条件的那位谋士,黄孟。 黄孟从容淡定的点点头,拱手道:“翊王殿下,我们又见面了。” 他说完,又看向墨敬染身后的箫凝嘉面含笑意的打招呼:“安宁郡主。” 箫凝嘉有一瞬间的愣神,她是第一次见到黄孟,一身湛蓝色的长袍,从容内敛,气质出尘,棱角分明的俊朗容颜下透着三分尊贵霸气,三分温润儒雅,尤其是那双眼睛锐利深邃,似乎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这样的黄孟,让她恍惚间看到了墨敬染再年长些的样子。 她压下心里这怪异荒诞的想法,回礼道:“黄先生竟然认得我?果然神通广大。” 黄孟淡然一笑:“能够与翊王并肩的女子,又这般天资绝色,气质非凡,天下除了安宁郡主,怕是不会再有旁人。” 箫凝嘉总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可这话听到墨敬染的耳朵里却莫名的舒服,他脸色难得的温和了下来:“黄先生,本王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但今日这三万大军我是一定要收编的。 黄先生若是不愿,怕是只能兵戎相见了,都是我北齐满腔热血的好男儿,本王相信黄先生也一定不愿看到那样的场面。” 黄孟气定神闲的点点头道:“翊王殿下说的有道理。” 他如炬的目光扫过整个校场,默默的看了看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万人大军,语气平静不辨喜怒的说道:“他们都是忠勇赤诚的好男儿,确实不该成为这政权博弈中鬼蜮伎俩下的牺牲品,光明正大的征战沙场马革裹尸才应该是他们的归宿。” 他对墨敬染郑重道:“我可以把兵符交与王爷,但有三个条件,不知王爷能否答应。” “黄先生请讲。” “第一,这里除了苏恒他们几个知道真相外,其他人并不知晓内情,希望王爷网开一面,不要治他们的罪。” 墨敬染点点头,“本王不会牵连无辜,黄先生可以放心。” “好,第二,军人只崇拜强者,在下会选出军中功夫最好的十人,与王爷切磋,还请王爷不吝赐教。若是王爷能够全部战胜,这军中将士自然也会真心愿意追随王爷,王爷可答应?” 墨敬染深深的看了黄孟一眼,因为他心中明白, 这其实并不能算做是条件,这是黄孟给他展示自己能力,让大家能够真正了解自己本事的一个机会,而也正是因为他听的明白,心中才越发的疑惑。 他此时是要全部接管黄孟倾尽心血训练出来的大军,而他不仅没有丝毫阻拦,甚至要帮他在军中树立威信,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不得不多想这个深不可测的黄先生到底是打着什么算盘。 但无论如何,这个条件确实更有利于他,他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墨敬染依然点头道:“自然可以,先生思虑周全,本王自然要配合,先生请说第三个条件。” “第三,”黄孟顿了顿似乎有所疑虑,但还是开口道:“希望王爷能放在下离开,在下可以承诺以后绝不参与北齐政事,从此归隐山林,了此余生。” 墨敬染沉默了。 黄孟眉头微蹙,“怎么,王爷是不相信在下,打算斩草除根?” 他的心里忽然生出无尽悲凉,果然啊,他的身上流着昌明帝的血,有着同样身为上位者的猜忌与多疑,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这不正是他们墨氏皇族惯用的伎俩吗? 这些年里他见惯了平王与翰王的笑里藏刀,尔虞我诈。他不由得暗想,难道自己看走了眼,其实骨子里墨敬染也同那两位王爷一样,终是脱不开北齐皇室的阴暗卑劣的人性。 而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墨镜染却忽然 打断他的思绪,诚恳的说道:“先生误会了,本王是觉得以先生之才,隐居实在可惜,若是先生不嫌弃,还请先生助我一臂之力,若有本王说话的一日,定要先生封侯拜相,青史留名。 黄孟闻言一怔,‘原来他竟然是这样想的。’他眸底幽深,试探的问道:“王爷是想拉拢我,你不知道我是平王的谋士吗?” 墨敬染负手而立,认真的看着黄孟,“黄先生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本王觉得甚是有理。” 黄孟缓缓摇头道:“可还有一句话为:‘忠臣不事二主。’” “所以先生是不愿意了?”墨敬染却不愿放弃接着道:“本王虽只见过先生两面,但却觉得先生光风霁月,通透坦荡,绝不像是玩弄权谋的阴险小人,本王无意逼迫先生,但还请先生慎重考虑再答复本王。” 黄孟没有开口,只是视线紧紧的落在墨敬染的身上,他的眼神太过复杂,仿佛要穿过他看向另一个人。 他终究还是掩下眼中所有的情绪,缓缓的拒绝道:“在下曾经发过誓,此生绝不入仕,多谢王爷好意,还请王爷高抬贵手,让在下离开。” 墨敬染没再多说什么,只道:“好,本王答应你。” 黄孟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手指向比武台道:“王爷,请。” 二人一同走上去,校场上数万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他们,黄孟没有废话直接开始点名,“王琪,周玉成,许世武……”他一口气报出十个名字。 接着道:“请以上这十位将士出列,翊王给你们一个与他切磋比试的机会,各位全力以赴,胜者官升三级。” 十人眼睛雪亮,精神振奋,齐声道:“是!” 墨敬染闲庭信步般站在台上,微微整理了一下衣服,淡然道:“诸位谁先请?” 王琪向前一步道:“末将先来,请王爷赐教。” 墨敬染云淡风轻的摆了摆手:“动手。” 王琪忽然双手握拳,身形一动,速度极快的冲了过去,眼看那拳已到了墨敬染的跟前,墨敬染的身子此时却动了,他往旁边微微一侧,手腕翻转,一把便扣在了王琪的肩上。 王琪慌忙转身躲避,同时左腿使出一招横扫千军,墨敬染猛的向后一跃,避开了他的攻击。 王琪拼尽全力在进攻,墨敬染却一直在风轻云淡的防守,大约十几招之后,墨敬染已经看明白王琪的功夫套路,就在王琪再一次出拳扑向他时,他身体一跃,极快的出腿踹向他的腹部。 王琪“砰”的一声摔倒在地,他挣扎着站起来,恭敬道:“王爷好功夫,末将认输。” 第101章 奇怪的黄先生 王琪刚刚走下去,周玉成便站了上来,同样在十几招之后,被墨敬染一脚踹倒在地上。 墨敬染看着台下神情各异的几个人,清冷的开口问道:“诸位与他们二位相较如何?若是不相上下,那就一起上。”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一咬牙一起冲上了比武台,他们有自知之明,看刚刚翊王的身手便知道,若是单打独斗他们实在是毫无胜算。 几人默契的在墨敬染周围站定,把他围在中间。 墨敬染不以为意道:“痛快点,动手。” 几人高喊一声,同时上前,刹那间便与墨敬染缠斗在一起,可无论是对敌经验,还是招式内力,几人怎么可能是墨敬染的对手,同样十几招之后,便被墨敬染一个接一个的踹倒在地。 “诸位,承让了。”几人狼狈的趴在地上,墨敬染却气息平稳的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台下不知谁喊了一声:“翊王”,慢慢的整个校场上高喊“翊王”的声音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高,直至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黄孟看着这些人已经逐渐的接受墨敬染,他用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朗声道:“诸位将士,练兵千日,用在一时,今日翊王殿下来此就是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从此离开这荒凉偏僻之地,真正的去实现你们从军报国的理想。 以后无论是开疆扩土亦或是保家卫国,我相信诸位都会是北齐大军中最锋利的一把剑,以后诸位记住要忠心追随翊王殿下,黄某在此就与各位别过了。” “黄先生,黄先生……” “诸位请安静。”他从袖子里拿出兵符,在墨敬染面前站定,干净利落的双手呈上道:“翊王殿下,这三万大军在下就交给你了。” 墨敬染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如此轻易的交出兵符,他认真的看了眼那只有半个巴掌大小,却全部是由黄金打造而成的兵符,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他同样伸出双手,郑重的接过来道:“黄先生放心便是。” 他转过身,举起手中的兵符,校场上万人跪拜,齐声呼喊:“拜见翊王。” “众将士请起。”墨敬染朗声道。 箫凝嘉看着眼前的墨敬染,他眼神坚定,意气风发,光芒万丈,带着君临天下的张扬与霸气。 她此时才真正意识到:他不再是那个需要被自己保护的小男孩,而是一个真的可以为她遮风挡雨护她周全的男人。 她内心为他感到自豪与骄傲,眼神也不自觉的温柔起来。 她无意间扫向一旁的黄孟,心里却忽然‘咯噔’一下,此时的黄孟也正看向墨敬染,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淡定从容,而是一种解脱,甚至还有一丝欣慰。 箫凝嘉自诩一向善于洞察人心,可她此时心里却充满疑惑,这位黄先生的一切作为都很让她意外,她重新回忆起她所了解到的这位黄先生点点滴滴的信息,不由得陷入深思。 而墨敬染那边,真正的兵符已经拿到,三万大军终于收入麾下,墨敬染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吩咐惊蛰带人绑了苏恒几人,他要带他们回京,也好向昌明帝交差。 之后又召集了王琪等军中官职颇高的一些将领进了营帐,这军中之事他还需要重新做好部署。 营帐外,箫凝嘉从后面喊住转身要走的黄孟道:“黄先生请留步。” 黄孟有些意外,“安宁郡主,有何吩咐?” 箫凝嘉嫣然一笑道:“吩咐不敢当,只是有些问题想请教黄先生。” “郡主但说无妨。” “黄先生能够亲手打造出这样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应该不止是兵书上学来的,您可曾上过战场?” “年少时确实曾在军中历练过。” “历练?”箫凝嘉暗暗琢磨,在东黎一般只有那些世家大族或王侯将相家的孩子被送去军中攒些军功才成为历练,想来北齐也是一样的。 “黄先生文韬武略,才华横溢却为何不愿入朝为官,造福一方百姓呢?莫非黄先生并非北齐人士?” 黄孟静静的站在那里,双眸凝视着远方,好一会儿他才回答:“郡主怎知入朝为官就一定会造福百姓,而不是性命不保? 自古忠臣良将不得善终者比比皆是,贤臣难觅圣主,何其可悲!在下做不了贤臣,也无意再寻觅圣主。” 他长吸一口气,又轻声道:“我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这北齐的百姓又与我何干。” 箫凝嘉听出他语气中的绝望与苍凉,心里也莫名的难过,但他的回答也越来越接近她的猜测,她接着问道:“先生名讳之中的‘孟’字,可是孔孟的‘孟’。” 黄孟一愣,点点道:“不错。” 箫凝嘉又道:“那么,可是少年将军孟尘枫的孟。” 黄孟心中一震,瞳孔紧缩,猛的看向箫凝嘉。 便见箫凝嘉正浅笑盈盈的看着他,“黄先生,您的表情出卖了您。” 黄孟忽然便笑了,“郡主果然聪慧过人。”…… 等墨敬染忙完这一切,天色已经很晚,他抬手摁了摁有些混沌的脑袋,一抬头便见箫凝嘉亲手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饿了,先过来吃点东西。” “阿凝辛苦了。”墨敬染走过去接过托盘,又自然的伸出另一只手牵过她,往桌边走去,“阿凝可吃过了?” “你猜。” 墨敬染低笑一声,温柔的开口道:“我猜没有,阿凝一定在等我一起用膳对不对?” 箫凝嘉睨了他一眼:“就你聪明。” 墨敬染边笑边给她盛上一碗粥,然后又给自己也盛上一碗,两人在一起时向来轻松随意,没那么多规矩,二人一起坐下边吃边聊。 箫凝嘉问道:“军中之事可都安排妥当了?” 墨敬染喝了口粥,答道:“嗯,这支军队被黄先生训练的很好,井然有序,纪律严明,并不需要我太费力气。” “看来你对黄先生评价颇高。” “这位黄先生文韬武略,智勇双全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阿凝,你觉不觉得他有些奇怪?” 第102章 相认 箫凝嘉平静的问道:“嗯?怎么奇怪了?” “阿凝不觉得这个兵权他交的太容易了些吗?而且作为平王的谋士,他不仅暗中架空平王的权力,甚至没有以此为他争取丝毫的利益。 还有当初平王自己亲口承认养了五万大军,如今这里却只有三万。 除此之外,还有养兵马的钱粮,当初与平王做交易,我曾许诺只要兵权,可以不断他生财之道,如今想来,这笔暗中的财富恐怕也是掌握在这个黄先生的手中。 一个有着如此深沉的心机与手段的人,忽然轻易的交出兵权,宣称隐归山林,这难道不奇怪吗?阿凝,这个黄先生若是有异心,怕是北齐的一大祸患。” 箫凝嘉静静的听着墨敬染的话,心中暗自叹息,他就知道墨敬染也一定起了疑心,只是他与自己想的方向不同,他是担心这其中有诈。 她抬眸看着墨敬染的眼睛,严肃的问道:“阿染,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黄先生其实对你并无敌意?” 墨敬染正要给她夹菜的手忽然顿住,傻愣愣的看着箫凝嘉,平时箫凝嘉都是直呼他的大名。 只有小时候安慰他时,才偶尔会叫他“阿染,”他以前也曾暗戳戳的提示过,叫阿染更亲切些。 可箫凝嘉却好像不屑一顾,她曾说‘名字不过代称,叫什么也不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啊。’后来他慢慢习惯了,便也没有再提。 如今忽然又听到这个称呼,他除了欣喜之外,便是隐隐的不安,直觉告诉他,阿凝是不会忽然这么称呼他的。 他甚至完全没有注意到箫凝嘉之后说了什么,只是忐忑的问道:“阿凝……出什么事了吗?” 箫凝嘉感叹于他心思的敏锐,可也忽然觉得既好笑又心酸。 好笑的是她不过是叫了声“阿染”而已,竟然难得的看到他呆傻的表情。 心酸的是,原来一个称呼在他心里竟然这么重要,确实是自己平时疏忽了。 她再次喊道:“阿染,阿染,我以后都喊你阿染好不好?” 墨敬染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的回道“好。” 他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反倒让箫凝嘉接下来的话有些犹豫。 她定了定心神,再次开口道:“阿染,我确实有事要告诉你,我刚才问你,那位黄先生对你并无敌意,你可感觉到了?” 墨敬染点点头:“不仅没有敌意,甚至还帮我在军中树立威信。” “是啊,而且,这个黄先生无论是气质还是相貌都和你有相似之处呢。” “嗯?阿凝觉得我们很像?什么意思?” 箫凝嘉没有回答而是又问道:“你可曾了解过黄先生名讳中的‘孟’字是哪个‘孟’?” 墨敬染不解,“自然是黄粱一梦的‘梦’。” 箫凝嘉却缓缓的摇了摇头。 “不是?”墨敬染眉头紧蹙,一脸疑惑的看着箫凝嘉,脑海中好像有什么信息一闪而过,他却怎么也抓不住。 箫凝嘉站起身,走到他身旁,轻轻的抚平他的眉头,柔声道:“阿染,黄先生名讳中的‘孟’是姓孟的‘孟,’是当年北齐威震四海的孟将军的‘孟’,更是你母亲,孟皇后的‘孟’。” 墨敬染蓦的站起身,竟一时怔住,他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箫凝嘉,努力的抑制着自己狂跳的内心,嘴唇微微的颤动,终于发出声音道:“阿凝是说,黄先生,是我的……舅舅?” 箫凝嘉肯定的回道:“是,阿染,黄先生就是当年北齐惊才绝艳的孟少将军,孟尘枫,你的亲舅舅。” …… 军营南门一个普通的营帐里,黄孟正坐在一张桌子前安静的喝茶,他的旁边还放着一个小包袱,里边装着他在这里的所有东西。 他孑然一身,本就东西不多,这个营帐又是他训练大军时的临时居所,他很快便收拾妥当了,若是按他之前的计划,他此时应该已经在游览山水的路上,但他一想到箫凝嘉那个小丫头‘威胁’他的话,便只能无奈的一声失笑,留了下来。 墨敬染和箫凝嘉二人进来时,已经是真正的深更半夜了,此时的黄孟正一只手撑着头靠坐在桌边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他缓缓的睁开眼,云淡风轻的说道:“你们来了。” 墨敬染定定的看着他,一时五味杂陈,虽然过来的路上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正见面时依然有些开不了口。 他忽然记起第一次见面时,他就莫名的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几分亲切,现在想想,还好之前一直以礼相待。 箫凝嘉偷偷碰了他一下,他忙收回思绪,向前走了几步,在黄孟身边站定,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句:“舅舅。” 黄孟点点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都坐下说。” 墨敬染刚坐下便问道:“舅舅为何不愿认我?” 黄孟不由得失笑道:“你们俩这是多年在一起养成的默契吗?连问题都问的一样。” 墨敬染疑惑的看向箫凝嘉,箫凝嘉脸颊一红,小声解释道:“我之前也问过这个问题,但黄先生,哦不,孟先……” 箫凝嘉想想好像还是不对,又改口道:“孟将军说,他等你来了,一起给我们解释。” 黄孟听到他的话又是一声轻笑:“这世上早已没有什么孟将军,若是郡主不嫌弃,倒是也可以叫我一声舅舅。” 箫凝嘉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有些局促,墨敬染解围道:“阿凝面子薄,舅舅就别为难她了。” “我还没说什么,就开始护媳妇了?唉,”黄孟一声长叹道:“罢了罢了,这声舅舅我是无福消受喽。” 箫凝嘉忽然站起身开口脆生生的喊道:“舅舅。” 这下轮到黄孟怔住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看到箫凝嘉狡黠的一笑,问道:“舅舅一定不会让我白喊的对,无论什么礼物晚辈都定然不敢推辞的。” “你这丫头……”黄孟摇了摇头,道:“果然和你父王一样,都是不吃肯亏的主。” “舅舅还认识我父王?” 黄孟呵呵一笑:“不只认识,还打过架呢。” “额……”箫凝嘉道:“难道你们还有什么过节?” 黄孟却摆摆手:“前尘往事了,不提也罢。” 他说着伸手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牛皮纸来,“这个送你。” 然后又拿出一本四四方方的小册子递给墨敬染,“给,总不好厚此薄彼,这个就给你了。” 二人打开一看,皆是一惊。 第103章 真相(1) 墨敬染手中的册子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名字后面还有对应的职位甚至家里情况等详细的介绍,“这是平王一党的名单?” 黄孟点点头道:“不错。” 一旁的箫凝嘉也忽然惊声道:“我这个不会是藏宝图?” “你这丫头果然聪明,地图上标注的地方埋着几十箱黄金。”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疑惑加震惊。 黄孟却气定神闲的问道:“你们俩这是什么表情?不爱要就还回来。” 箫凝嘉一脸笑意:“哪能不爱要,舅舅这么大手笔,我们感激不尽。” 墨敬染却不解道:“舅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年您到底都做了什么?” 黄孟的眼神慢慢暗了下来,周身的气息也变得低沉。 他缓缓道:“本来这些事我是没打算告诉你的,事到如今,你若想听,我也没有瞒你的必要了,不过,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墨敬染低声道:“是和我母后有关吗?” “不只你母后,还有你外祖父。” 黄孟的思绪回到那个他轻易不敢去触及的过去,那些痛彻心扉的往事历历在目,每一件都是他心口上的一道伤疤。 不似之前的随意,他声音沉重压抑的开始讲述:“当年昌明帝为得到孟家支持,故意接近你母后,你外祖父明知他并非良配,可耐不住你母后当时心意已决,再加上昌明帝信誓旦旦承诺一定护她今生平安喜乐,便也只能无奈答应。 可没想到真正嫁给他不到两年,他便原形毕露,接连迎娶了两位侧室,也就是如今的皇后和平王的母妃,他甚至还先有了庶长子,这些事之后你母后便一直郁郁寡欢。 昌明帝登基之后,逐渐掌控朝局,对你母后也变得更加冷淡,之后更是开始上演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戏码。 他多次打兵权的主意,我们在前线打仗时,他便以国库空虚为由断补给,设障碍,还派来监军处处找茬,当时我年轻气盛,气的火冒三丈。 可你外祖父却道:‘自古帝王多疑心,他是君,我们是臣,他若容不下我孟家,老夫交出兵权便是,只愿他能看在老夫多年戎马,守护北齐的份上对你姐姐好些。’ 可那年我们班师回朝还不到十日,你母后,便薨世了! 当时太医给的说法是她生产后一直身体不好,又郁结于心,之后的几年里身子越来越差,正巧又染了些风寒便去了,呵呵……” 黄孟忽然一声苦笑,看着墨敬染问道:“这样的鬼话你信吗?” 墨敬染长舒一口气,竭尽全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轻声道:“不信。所以我也曾派人查过,母后,是被毒死的。” 黄孟听他这么说并不意外,只是问道:“那你可知是谁派人下的毒?” “……知道。” “那你可知道,你外祖父也是被同样的毒药,害死的?” 墨敬染噌的站起身,震惊是看着黄孟,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他万万没想到,他的外祖父的死竟然也有隐情,他的“好父皇”不仅亲手害死了自己的结发妻子,竟然还用同样卑劣下作的手段,害死了为北齐立下汗马功劳的忠良之将!他怎么敢! 黄孟此时看起来倒是淡定的多,因为这些事情曾一遍遍像刀一般割在他的心口,他已经痛的麻木了。 他看着一脸不可思议默不作声的箫凝嘉和墨敬染,苦笑道:“你们也觉得荒唐,是不是? 我很小的时候,父亲便教育我,军人便该征战沙场,马革裹尸,可惜他没有死在敌人的刀剑之下,却死在了自己效忠之人手里,还是用如此卑鄙见不得光的手段。 他本已打算要卸甲归田了,只盼他的女儿能过的安稳,他有什么错! 他在临终前曾经让我发誓今生不得入仕, 做个自在闲人就好,怕是那时他已经猜到了什么。” 箫凝嘉轻声问道:“舅舅是如何查到这些的?” “父亲去世不久,母亲也承受不住这接连的打击,跟着去了,好好的家便都散了,我当时万念俱灰,每日躲在酒肆里醉生梦死。 直到有一天晚上,我醉醺醺的从酒肆出来,路过一条小巷时,看到小巷里有个人鬼鬼祟祟的扛着一个麻袋往前走,出于好奇,我便跟了上去。 那人把麻袋扛到城外的乱石岗打开,里面竟是一个人,他确定那人没有气息后便匆忙抛尸而去,我上前去看,发现竟然是我府上的厨房管事。 后来我便顺藤摸瓜查到了杀他之人竟是太医院院使程禾礼,再联想到之前的事,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此后我便开始留意此人,这之后没多久他就辞官要告老还乡,可是在还乡的路上他却遇到了“土匪”,是我救了他。 可哪怕明知那些“土匪”是昌明帝派来的,他依然闭口不言,死也不肯说出真相,后来,我便只能用一些非常手段,他才招了。” 箫凝嘉和墨敬染都没有去问到底是什么狠辣的非常手段,能让宁可死都不肯招的太医院院使开了口。 他曾是征战沙场的少年将军,是高门世家里的贵公子,可他更是背着杀父、杀姐之仇的无辜少年,若是为了报仇,他做什么都不为过。 箫凝嘉看着情绪低沉的二人,心也跟着难受的厉害,但她不想让他们沉浸在悲伤里。 赶忙接着开口道:“那舅舅之后怎么又成了平王的谋士?” “虽然知道真相,可我想为他们讨回公道却难如登天,那就只能另辟蹊径了。” 第104章 真相(2) 箫凝嘉点点头表示理解,却又问道:“所以舅舅就选中了平王?可那时平王还很小。” 墨敬染当时应该才三岁,平王比墨敬染还要小些,谈辅佐实在是有些早。 黄孟道:“不错,那时他们都还小,而我当时除了滔天的恨意,也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可我知道若没有足够的能力,什么也做不了,那几年我表面上闲散度日,但却暗中积蓄力量。 就这样过了几年,我便开始计划接近平王,一来为了牵制翰王,二来也是为了以后有机会时给昌明帝致命一击。 其实他们父子情分浅薄,不需要我挑拨,平王也不会对昌明帝有什么亲情可言,我当时就想让他尝尝被亲近之人伤害的滋味,我要看着他众叛亲离,自食恶果。 在那之后的五年里,我曾对平王舍身相救过三次,这才慢慢的换取了他的全部信任。” 其实黄孟没有说的是,除了最后一次是如今的皇后和翰王母子二人搞的鬼,之前的两次都是他自己安排的人。 皇室之中最不缺的就是暗下杀手,铲除异己的手段,所以几乎不需要黄孟过多引导,平王就已经自动认为是翰王一党动的手,慢慢的这二人之间也就越发的水火不容。 “在我辅佐他的第三年,有人在离英州五十里的骊阳山上发现了一座金矿,英州刺史知道后没有直接上报朝廷,而是选择先告诉了平王。 平王被这巨大的财富冲昏了头脑,想要暗中据为己有,但他当时年纪尚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于是便找我商量。 我就告诉他采矿需要用人,想掌权更得需要有人,所以之后英州的兵马便越招越多,之后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 黄孟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到过墨敬染,似乎根本没有在意过他,他的计划里也与墨敬染没有任何关系。 可听着的这二人都是何等聪明之人,早已听出他话中的深意。 墨敬染忽然问道:“我在宫中没遇到阿凝之前那几年,舅舅可是一直在尚京?” 黄孟一愣:“……是。” “所以,我恍惚记得小时候好几次遇险总会有人恰巧经过救了我,可是舅舅暗中安排的?” 黄孟顿了顿,叹息道:“唉,其实也不全是,当时我虽然有心护你,可孟家已失势,除了一些死忠的部下外,我手中能用的人并不多,因此,我便暗中找了定北侯,恳请他看在与你外祖父多年的交情上照拂你一二。” 箫凝嘉忽然想起墨敬染曾经与她说过的关于定北侯的事,恍然道:“难怪……” “那我刚刚下山时,在回北齐途中,提醒我小心有杀手的人可是舅舅安排的?” 黄孟点点头:“是,不过后来看到你身手那么好,我就把人都撤回来了。” 墨敬染深吸一口气,接着问道:“所以,您最开始暗中积蓄力量,其实是为了保护我,对吗? 您辅佐平王,其实是为了让他与翰王互相牵制,这样他们就都顾不上找我的麻烦,对吗? 还有,今日我召集的军中将领,他们对我赞誉有加,甚至有些崇拜,而对平王几乎一无所知,所以您暗中架空程育锡的权力,灌输他们这样的认知,交代他们只认兵符,都是因为,这支军队本就是您为我准备的,对吗? 黄孟只是站起身看着他,却没有开口,可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墨敬染也并不需要他开口。 他也定定的看着黄孟,眼神深邃明亮,他轻声道:“所以,其实舅舅一直在我身边护着我,对吗? 其实,母后离开后,我也并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对吗?” 一向高冷淡漠的墨敬染此时的声音里却微微打着颤,他一直以为,自从母后去世后,这世上他再无亲人,虽然后来他有师父和阿凝陪伴,但是内心却一直有一种亲情缺失的遗憾。 而现在,他忽然得知,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一直有亲人默默的守着他,护着他,为他的未来殚精竭虑,苦心谋划。 他虽然面上表情依然寡淡,但内心却犹如升起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只是他终于还是问出了他最想问知道的问题:“若是阿凝没有猜出是您,您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还是打算就这样一走了之,再也不见我了?” “唉……”黄孟无奈叹息,他现在觉得外甥太聪明也是一种烦恼。 “我早就厌倦了这种躲在暗处阴谋算计的生活,现在好不容易让你顺利接手了这些,我也终于可以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他看了一眼一脸不赞同的箫凝嘉,可能是怕她说自己冷血无情,又补充道:“其实并没有打算不认你,我本来给你留了信,写清楚了这一切,只是没打算当面告诉你而已。” 墨敬染皱着眉不说话,箫凝嘉却一针见血的问道:“舅舅其实是不知该如何面对阿染,您是觉得您虽然是他的亲舅舅,可是另一边却是他的父亲,您担心他为难甚至是怨恨您。” 黄孟有种被猜中心思的窘迫,“丫头,聪明是好事,可直戳心窝子就不可爱了。” 箫凝嘉低笑一声:“看来是被我猜中了。” 黄孟略有忐忑的看了一眼墨敬染,有心再解释一二,却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却见墨敬染忽然动了,他把那本四四方方的名册放入怀中,然后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黄孟一惊,想要拽他起来,墨敬染却用手挡开道:“我愿本以为,此生除了阿凝和师父再无亲人,今日却得知舅舅从不曾抛弃阿染,阿染感激涕零,舅舅在上,请受阿染一拜。”墨敬染恭恭敬敬的叩首磕头。 黄孟眼睛有些湿润,他赶忙搀扶起墨敬染:“好孩子,好孩子……” 他明白墨敬染这一拜是在告诉他,他不怨恨自己,而且心存感激,自己才算是他真正的亲人。 黄孟心中甚慰,不枉自己暗自为他筹谋了那么久,做了那么多的事。 但是,该离开,他还是要离开的。 箫凝嘉叹气:“舅舅就不想报仇了吗?” “他马上就会亲眼看到他最在乎的儿子背叛他,就当是报仇了。” “嗯?”二人面面相觑。“舅舅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第105章 一座金山 黄孟暗暗叹息,这两个人都是人精,自己索性一次交代清楚。 “英州城外的那座金矿,是我留给墨敬琦的,不出意外的话,他明日便会“无意”间得到这个金矿的消息,你们觉得以他的心性,他会不会和平王一样,私藏起来。 其实那个金矿本就不大,又被平王挥霍了这么些年,里面只剩表面看到的一层黄金了,大部分都已经被挖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箫凝嘉,淡笑道:“除了这些年用来养兵之外,剩下的都在你那张藏宝图上了。” 箫凝嘉嘴巴微张,竟有这么多! 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讷讷道:“舅舅,其实我不缺银子的,这些太贵重了,我……” 黄孟忽然板起脸:“刚刚不是还说,我给你什么都不推辞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可是这……”这也不能一见面就送一座金山啊。 箫凝嘉还没有说完,便听黄孟接着道:“这就算是我为阿染准备的聘礼,你收了,我便也能安心了。” 墨敬染心中动容,他明白了舅舅的意思,这个情他呈下了,“阿凝,长者赐,不可辞,你收着。” 箫凝嘉推辞不过,只得点头道:“多谢舅舅。” 黄孟见她不再推辞,欣慰的点点头接着道:“你们之前是不是还好奇明明是五万人马为什么只剩下了三万?因为那两万人当初就是去挖金矿了。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这金矿的主人究竟是谁,如今这些人都被我扣了下来,就等明日墨敬琦到了矿山之后,我便会安排人逐步放他们回家。 过不了多久,整个北齐就都会知道,翰王墨敬琦私藏了一座金矿,你说昌明帝会怎么想?” 莫敬染淡然道:“以昌明帝对墨敬琦的看重,他或许会发怒,会失望,但却未必会真的动他根本,毕竟他身后还有一个皇后。 但是舅舅不知道,他还勾结了西戎,想要对我暗下杀手,若是此事再曝光出来,必然会引起民愤,朝臣也会对他口诛笔伐,到时就算昌明帝有心袒护,也堵不住悠悠众口了。” 黄孟眼睛一缩,竟还有这种事!他好大的胆子,那让他背这个锅,倒也不冤。 箫凝嘉在旁听的直摇头,她都要替墨敬琦默哀一分钟。 他惹谁不好,偏偏惹上最不该惹的人,这舅甥二人若是联手,简直能把人算计到骨子里,做他们的敌人,真是太可怕了。 三人又叙了一会儿话,黄孟谢绝了墨敬染的极力挽留,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已经蹉跎了十几年,不想再浪费时间,他要真正的去追寻自由了。 次日一大早,天色才刚见亮,军中的将士还没有起床,箫凝嘉和墨敬染二人便悄悄的去送别黄孟。 山崖下的暗路出口处,墨敬染有些不舍,他才好不容易认了亲却马上又要分别。 黄孟也看出了他的情绪低落,便打趣道:“你们放心,等你们大婚我一定去讨杯喜酒喝。” 箫凝嘉脸色一红,墨敬染却认真的说道:“舅舅可要说到做到。” “嗯,一定。” 墨敬染目送那潇洒飘逸的背影越来越远,忽然轻声道:“阿凝,你知道吗?我刚离开忘忧山到北疆的那一年,定北侯曾与我谈起过舅舅。 他说:‘你的那位舅舅,当年可是名满京城人人倾慕的少年将军,放眼天下,若论张扬肆意,潇洒风流孟少将军可排前三,可惜世事弄人………” “阿凝,你看,今日的舅舅与我们之前见的黄先生简直判若两人,这才应该是真正的他。” “是啊,鲜衣怒马,仗剑天涯,舅舅本性是肆意潇洒的,他若留下不会快乐的。” …… 二人送别了黄孟,匆匆用了早膳,墨敬染安排好了军营里所有的事情后,便带着箫凝嘉等人返回英州城。 原本对于这件事肯定要掺和上一脚的墨敬琦此时却不在英州城,问了他留下来的人才知道,据说是在城外发现了那日刺杀英州别驾的刺客,带着人追查凶手去了。 墨敬染心知肚明,那刺客本就是他自己派去的,去城外不过是借口罢了,看来他是奔着金矿去了。 直到这日傍晚,落日余晖不见,天色已渐暗,才见墨敬琦带着一队人马风尘仆仆的赶回来。 墨敬染上前主动找他,并要详细告知三万大军的事情,墨敬琦却难得态度友好的表示,军队的事他本就不擅长,相信墨敬染一定可以处理好,直接上报给陛下便是。 之后便要匆匆离开,墨敬染却忽然问道:“翰王兄今日出去了一天,可抓到了刺客?” “嗐,都怪手下的人办事不力,查错了消息,害得本王白忙活了一天,哎呦,追查了一天太累了,本王就不和你聊了,先回去休息了。” “好,翰王兄辛苦了。”墨敬染看着他逃一般的背影,暗暗好笑,又很随意的扫了一眼一直跟在墨敬琦身后的谢无双,转身闲庭信步般的回了房。 原本墨敬琦也不是没动过得到那三万兵马的心思,可是他的谋士谢无双却劝说道,以墨敬染的手段,若是和他纠缠下去,极有可能被他查到金矿的事,到那时,兵权未必能得到,而金矿却是一定得不到了。 墨敬琦深以为然,所以他其实更担心墨敬染追查他的行踪,实在不愿多谈,就连箫凝嘉是否无恙都没过问一句。 既然墨敬琦心中有鬼,不愿多言,倒是也让他少了很多麻烦,二人各怀心思,互不打扰,甚好。 因为英州刺史屯兵之案就这样被误打误撞的告破,墨敬染要回去复命,而对于英州别驾被刺杀和刺史府着火的案子就只能由当地官员自行负责。 莫敬琦对此倒是没有任何异议,他被这天上掉下的巨大财富砸的有些飘飘然,他已经暗中安排了可靠的人手,守住矿山,他也急着回去,找他的幕僚们和他母后去商量此事,因此二人决定次日一早便返回尚京。 而同样的,第二日一早,箫凝嘉自然也要继续启程回东黎。 箫凝嘉的房间门口,在她苦口婆心的强调了三次不需要任何人守着后,才好不容易劝退了一脸凝重的谢良辰。 可此时此刻,夜半时分,她却劝不动赖着不走的墨敬染。 第106章 等我 箫凝嘉本想让他早些回去休息,他必须得养足精神,做好万全的准备。 如果他们没有料错的话,西戎的人很快就该行动了,这回京的路上一定是各种艰难险阻。 可是墨敬染却坐在那里,轻轻拉过箫凝嘉的手轻声道:“阿凝,别赶我走,你先睡,我想多看看你,等你睡着了我再走好不好。” 箫凝嘉看着一向尊贵高冷的翊王殿下,此时却像个孩子似的一脸委屈又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她心里一软,道:“好。”其实她又何尝不是舍不得墨镜染呢。 她乖乖的躺在床上,墨敬染就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安静的看着她,箫凝嘉觉得自己好像沉溺在了他温柔的双眸里,哪儿还有半点睡意。 她一抬手,便遮住了他的眼睛,“不准盯着我看,我睡不着。” 墨敬染低笑道:“好,那我不看了。”他默默的闭上眼道:“阿凝睡,让我握着你的手就好。” 箫凝嘉看着他一脸疲惫,眼底发青,很是心疼,她伸出另一只手拽了拽他的衣袖:“阿染,要不,你过来躺下陪我一起睡。” 墨敬染豁然睁开眼,不确定问道:“阿凝,你说什么,你、确定吗?” 箫凝嘉脸色微红,“傻子,没听清就算了。” 墨敬染呵呵低笑了两声,麻利的在箫凝嘉身旁躺了下来,他侧着身子,一脸柔情的看着箫凝嘉。 箫凝嘉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刚刚说的话,墨敬染躺在她身边,她好像更睡不着了。 她有些不自在的叮嘱了一句:“快睡。”然后不等墨敬染开口就迅速的背过身去。 墨敬染愣了愣,心爱之人就在身侧,他哪里睡得着! 他几乎本能的伸出胳膊,轻搭在她的腰间,他能感觉到箫凝嘉身子的瞬间紧绷,但却没有动,他便又身子往前倾了些,手上微微用力,把箫凝嘉整个圈在了怀里。 “阿凝,好想每天都可以拥你入眠,你放心,等这次返回尚京,我一定尽快处理好所有事情,然后去找师父提亲,你要等我。”情意绵绵的声音在箫凝嘉的耳畔轻轻柔柔的响起,她下意识的低声回了一个“嗯”字,心里狂跳如擂鼓。 又过了一会儿了,身后却再没有声音,她好奇的转过身来,却见墨敬染忽然倾身压上她,她还有些发懵,那深情又霸道的吻便落了下来,瞬间唇上一片柔软,温热缠绵的触感让她觉得浑身无力,身体发麻,她晕乎乎的承受着他浓烈炽热的爱意。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觉得自己喘息都已经有些困难时,墨敬染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 可墨敬染刚刚离开的她的唇,箫凝嘉却下意识的出声低喃了一句“阿染……”。 墨敬染身子瞬间紧绷,极快的叮嘱道:“阿凝乖,快睡,我先走了。” 箫凝嘉还在发愣,墨敬染已经极快的下了床,脚下生风的出了房间。 箫凝嘉开始有些不明所以,细细的想了一会儿,才想到刚刚感受到某人身体的变化,羞的自己满脸通红,一把拽过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的捂在里面,“这个傻子……” 墨敬染出了房间,迅速的吩咐惊蛰准备了一大桶冷水,他把自己完全浸在了里面,想要解一解他快要爆了的身体。 刚刚箫凝嘉那面若桃花,含羞低语的一声‘阿染’,让他当时本就所剩不多的自制力差点土崩瓦解,他不由得暗自嘲笑自己,什么时候自己的定力已经差到了这种地步。 他忽然天马行空的想着,若是阿凝对他用美人计,他估计用不了一个回合便会缴械投降。 不,不需要她用美人计,阿凝只要站在那里,他好像就已经输了,他的心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他泡在水里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才出来,终于觉得自己慢慢恢复了正常,折腾了大半夜,他也终于缓缓睡去,睡前唯一的想法便是:要以最快的速度扫清所有障碍,然后,娶阿凝! 翌日一早,墨敬染与箫凝嘉两队人马便要就此分开,各自前行。 二人相视一眼,没有依依不舍的拉扯,也没有缠绵悱恻的语言,箫凝嘉只道:“保重”,墨敬染也只说了一句:“等我”。 他干净利落的翻身上马,带着人一骑绝尘,扬长而去。 他们都明白,此刻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未来的路还很长,总会有一天,任谁也不能再将他们分开。 …… 墨敬染返回尚京路上的第一晚,由于着急赶路,错过了镇子,大家只能露宿在野外。 午夜时分,月黑风高,在一片宁静的山林外,墨敬染迎来了第一批黑衣蒙面人,这些人虽然功夫诡异,出手狠辣,但墨敬染带出来的人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在双方交战了几十个回合后,墨敬染的人逐渐开始反攻他们,那些刺客却果断的四散撤走。 墨敬染猜想这些刺客应该只是先来试探一番,下次人数恐怕要比这次还多,不过没关系,他手中的剑已经很久没见到血了。 第二日中午,一行人找到了一个酒楼,用过膳,大家刚要起身,忽然接二连三的瘫倒在地,众人大惊,“不好,菜里有毒。” 话音未落,大批刺客便再次现身,同样的黑衣蒙面,同样的功夫诡异,出手狠辣,唯一不变的是他们依然直奔着墨敬染而来。 第107章 血雨腥风夜 墨敬染一手拄着桌子,好像要努力的站起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那些刺客大喜,快速上前。 眼看一把弯刀就要落到墨敬染的头上,墨敬染忽然在自己腰间一按,“咔”的一声轻响,一把泛着寒光的软剑便弹了出来。 他猛的站起来,一转身那带着内力的软剑,犹如一道闪电闪过,那些刺客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身上便多了一道血痕。 而与此同时,那些本来已经东倒西歪躺在地上的侍卫忽然也都站了起来,刺客们暗道不好,他们知道上当了,纷纷虚晃着招式打算逃离。 但墨敬染怎么可能让他们轻易离开,他手起剑落,不出片刻,便已倒下了七八个,但还是有几个人仓皇的跑了出去。 墨敬染看着那些已经飞身远去的黑衣人,淡声吩咐道:“不必追了,查查地上的这些人,搜身,然后通知当地官府。” 他交代完便闲庭信步的往外走,躲在一旁的墨敬琦被惊的目瞪口呆,默默擦了一把虚汗。 忽然墨敬染一个转身,看着他道:“翰王兄,你没受伤?” “没,没有。” “那就好。”墨敬染感叹道:“说来也奇怪,本王与本王带来的那些人都被下了药,而你和你的人却都没事,看来这些刺客对本王倒是了如指掌啊。” 墨敬琦不知他是无意还是试探,只得强撑着淡定道:“是啊,看来是翊王得罪了什么人,人家只是为找你报仇,不愿牵连无辜呗。 不过,你说你们被下了药?本王看你倒是好的很呢。” “哦,阿凝之前配了些解药给本王,一般的毒倒是都能解,原本是打算给翰王兄分一些的,不过现在看来倒是不需要了。” 墨敬琦:“……” 处理好那些刺客后一行人没有耽搁,接着赶路,那些刺客经过接连两次刺杀失败后,倒是难得的消停了几天。 这日傍晚一行人到了离尚京城最近的一个县城-陵川县,此时天色阴暗,狂风乍起,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墨敬琦道:“翊王,看这天气实在不易继续赶路,我在这城郊也有一处别院,不如今日就在此休息整顿一晚,明日早上再出发如何?” “好。” 看墨敬染痛快的答应了,墨敬琦脸上闪过一丝得逞的笑容。 一行人到了别院,墨敬琦又道:“本王这宅子不大,单独隔出来的小院落,怕是住不下这么多人,只能委屈翊王的人分开住了。” 墨敬染点点头,平静道:“无妨,翰王兄安排便是。” “好,好,本王就知道翊王不是那斤斤计较之人,大家先去用膳,我让下人现在就去安排。” …… 用过晚膳,天色也愈发阴暗,墨敬染和惊蛰跟着带路的下人来到住处一看,心中不禁一声嗤笑,这是一个极其偏僻的角落,虽然也是单独的院子,可却小到只有一个主房,两间偏房。 就连他身后的惊蛰都看不下去了,“王爷,这翰王也太过分了,怎么能让王爷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属下这就去找翰王。” 墨敬染抬手制止道:“无妨,这位置选的很好,多适合刺客半夜来行刺啊。” 惊蛰气愤道:“翰王这是已经有恃无恐到丝毫不打算遮掩了吗?” 墨敬染轻哼一声道:“看来他们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等着今晚来要本王的命了。也对,今晚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不然等本王进了京他们可就不好下手了,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局,还需要什么遮掩?” 墨敬染接着问道:“本王让你办的事可办好了?” 惊蛰躬身道:“禀王爷,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属下也已通知了这里的弟兄们。” “嗯,”墨敬染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暴风雨就要来了。” 天空中突然传来轰隆隆几声巨响,随后豆大的雨点便哗哗落下,雷雨交加的夜晚适合掩盖一切声响。 墨敬染躺在床上不久,大批黑衣人汹涌而至,他们迅速而精准的向他的房间奔来。 他们已经收到消息,墨镜染的院子里除了他的贴身亲卫惊蛰外,剩下的所有人都已被调离了这个院子。 不仅如此,墨敬琦还安排了手下人找他们喝酒聊天,目的就只有一个,要死死的拖住那些人。 更狠的是,他还下了死命令,今晚无论听到任何声音都当做没听见,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 他安排好了一切后便在心底恶狠狠的想:‘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一边是孤立无援,一边是众高手合围,今夜就算你墨敬染有三头六臂,也休想活到明天!’ 另一边,大批黑衣刺客已经到了墨敬染的房门前,一个黑衣头目悄悄上前,想要打开墨敬染的房门。门却忽然从里面被打开了。 众人怕有暗器赶忙闪向一旁,再定睛看去,一个一身黑袍的人影,手握长剑,笔直的站在门口。 空中轰隆隆的巨响再次响起,紧接着一道一闪而过的亮光映出墨敬染的棱角分明的脸庞,他冷若冰霜的眼神,阴狠低沉的面色,整个人感觉不到一丝温度,犹如地狱中走出来的修罗,让人不寒而栗。 这些刺客也都是西戎一等一的高手,他们虽然被墨敬染此时的表情所震慑,但也不过是一瞬便反应过来,提起刀便冲了过去。 对面墨敬染也忽然动了,他身形如电,腾空飞去,起落间一把长剑也跟着上下翻飞,刹那间一片寒光掠影。 那些刺客震惊之下,开始迅速的调整好队形,争取打一个以多胜少,可他们没想到身后一阵风声而至,大批翊王府侍卫蜂拥而出。 他们悄然出现,身形矫健,干净利落,一招一式都透着杀伐果断的狠厉。 众人很快纠缠在一起,黑衣刺客们不到半个时辰便败下阵来,他们自知中了埋伏,可为时晚矣,只能拼命挣扎。 漫天的雨雾中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儿,满地雨水也渐渐被染成了红色。这一夜,注定会是一个血雨腥风的夜…… 第108章 回到尚京 这个夜晚,墨敬琦也没有休息,他就站在自己的院子里,举着一把黑色的大伞,侧着耳朵听偏院里传来的激烈打斗声,听那隐约传来的声音便知道打斗定然十分惨烈。 他听着听着忽然回忆起小的时候,他母后曾教导他的话:‘翰儿你要记着,皇室里没有亲情,你的每一个兄弟都可能会成为你皇位的绊脚石,平王如此,翊王更是如此。所以皇室里,除了自己都是敌人。’ 他喃喃自语道:“对,他们都是敌人……” 他就这样听了好久,直到雨渐停,声渐消,一切都归于平静。 他此时觉得大局已定,却睡意全无,只盼着快些天亮,好去验收成果,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一看墨敬染的下场了。 翌日一大早,墨敬琦神采奕奕的打开了房门。 此时整座宅院被昨晚的大雨冲刷的焕然一新,地面还有几分湿润,天空湛蓝如洗,阳光明媚耀眼,看的人心情也更舒畅了几分。 他清了清嗓子,高声吩咐道:“来人,随本王去偏院,我们去请翊王用膳。” 他满面春风的向前走,脑海中已经开始幻想出即将看到的画面,墨敬染应该冰冷的倒在地上,满身伤痕,狼狈不堪。 而当他真正站在院子中时,却被眼前的景象震的说不话来。 本就不大的院落里躺着数十具黑衣人的尸体,那地面是一整夜的大雨都没能冲刷干净的血色,整座院子一片死寂,仿佛连阳光到这里都暗淡了许多。 墨敬琦其实很想派人去探查一下这里面是否有墨敬染的尸体,可心里又隐隐觉得不可能,这满地的黑色夜行衣显然都来自于刺客。 可他与西戎明明都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为什么会这样?就在他觉得想不通的时候, 一个冰冷刺骨的声音忽然响起:“翰王兄怎么站在这里?” 墨敬琦被这声音吓得一个激灵,他寻声看去,墨敬染不知何时就静静的站在他对面,威严肃穆,眼里却透着不似凡人的冷漠。 “翊,翊王,你没事?” “本王没事,翰王兄是不是很失望?” “额……什么话,你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墨敬琦竭尽全力的让自己保持冷静,可是狂跳的心却不由他控制。 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指着地上的人问道:“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不,他们自己觉得不该趁人之危,自杀了。” “你……”这叫什么回答! 墨敬琦有心再问,他不信墨敬染这么厉害,更不信西戎三皇子手中的人如此不堪一击,最主要的是他不甘心呐! “翊王,你,有没有受伤?” 墨敬染没回答他,而是往前走了几步,离墨敬琦更近了些。 他低沉冰冷的声音在墨敬琦耳边再次响起:“翰王兄真的不好奇这些都是什么人吗?本王倒是挺好奇的,不过,这些死了的是问不出了,就有劳翰王兄派人把他们都处理了。” 墨敬琦定定的站在那里,脑海中想着墨敬染的话:什么叫‘死了的是问不出了?’难道他还抓了活的?看他的态度莫非已经有了证据不成? 他心里暗骂西戎三皇子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而就在他愣神的功夫,身后谋士谢无双提醒道:“王爷,翊王已经走了。” 墨敬琦缓过神来,眼神阴狠的盯着墨敬染离开的方向,问谢无双:“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谢无双却是一脸平静,“王爷,属下觉得翊王很有可能只是有所怀疑,虚张声势罢了,王爷切不可自乱了阵脚。” 他想了想又道:“等明日我们回了尚京,让我们安插在翊王府的人去探一探,看他是否真的抓到人,即便他真的留了活口,那也是西戎做下的事,谁能证明和您有关呢,最多也不过是住在您的院子里,照顾不周罢了。” 墨敬琦狂跳的心慢慢被他安抚下来,可他还是觉得不安,他赶忙吩咐备马,他要立刻赶回尚京。 …… 墨敬琦回京后,先是安排了人手紧盯住墨敬染的动向,随后便匆忙召集了几个心腹谋士商议金矿之事。 而对于英州查案他并不需要过多关心,因为他知道墨敬染既然已经查到了三万兵马,便一定会如实禀报上去,而只要证实了兵马确实有问题,那么程育锡必死无疑。 至于平王,即便陛下不杀他,经此一事,他也绝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所以平王已经不足为患。 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那座金山和墨敬染手里是否有他暗通西戎的把柄。 墨敬琦召集了府上所有心腹谋士,研究这个天上砸下来的巨大财富要怎么处理,他的谋士们一向分为两派,意见时常不合,这一次也不例外。 两派在主张把金矿交出去以得圣心和暗中开采壮大自己之间争论了整整两个时辰,墨敬琦正被他们吵的心烦意乱之时,忽然有下人来报:“王爷,宫中来人了,宣您进宫。” “好,本王知道了。” 墨敬琦匆忙跟着宣旨的小太监进了宫,走着走着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平日里昌明帝都是在宣政殿或者御书房议事的,今日这条路却不是去这两个地方的。 “小李子,这条路不对,你要带本王去哪里?” 叫小李子的小太监恭敬的回答:“陛下吩咐请王爷去寝殿,其它的奴才不知。” 墨敬琦忍着心里的疑惑,一刻钟后到了昌明帝的寝殿,刚一进门便听到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墨敬琦赶忙紧走几步,绕过高大精致的玉屏风,便见昌明帝靠在龙床上,面色憔悴,眼底发青,而伺候在一旁的正是西戎云阳公主赫连晴-如今的纯懿贵妃。 墨敬琦有些诧异,上前躬身施礼道:“儿臣拜见父皇,父皇,您这是怎么了?” 昌明帝看了看墨敬琦,摆了摆手,“无妨。” 随后又扔给他一本册子,语气有些虚弱的斥责道:“你回京不知道要先入宫复旨吗?没有规矩!” “这是阿染写的折子,你看看可是这么回事?你有没有要补充的?” 第109章 要什么解释 墨敬琦这才发现墨敬染就在不远处站着。 他捡起地上的折子看了看,墨敬染写的很详细:因为追查安宁郡主失踪一事,进而无意间查到了悬崖底下的别有洞天,误打误撞查出了程育锡私藏的那支军队。 但是除了他的几个心腹将领外,其他人并不知情,均以为自己是英州正规军。 因此他只是捉拿了那几个参与私自屯兵之人,一并押送入京,然后安抚好了军中将士,等待陛下亲自定夺那些人的去处。 总之这折子上写的,与墨敬染之前对他说的倒是一模一样。 另外折子上还特别提到了,翰王与他分工合作,全力追查了刺史府失火和英州别驾遇刺一案,并为他保证了后方安全,功不可没。 墨敬琦看完册子,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墨敬染,对于墨敬染会说他的好话他总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上面所写到的对他有利无害。 他恭敬的把册子端在手上道:“禀父皇,翊王上面所写已经很详细,儿臣没什么补充的。” “那好,阿染,再去给朕提审程育锡,证据确凿,朕倒是看看他还如何狡辩。” “是。” “咳咳……没事了,你们都退下。” 墨敬染:“是,儿臣告退。” 墨敬琦:“父皇,您保重身体,儿臣改日再来看您。” 墨敬染先一步出了昌明帝的寝宫,大步流星的走了。 墨敬琦盯着他的背影眼睛微眯,沉默了一瞬,转身奔着皇后宫殿的方向而去。 墨敬染出了宫直奔刑部大牢,程育锡就关在了那里,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总之在他离开后不久,刑部便传出消息,程育锡自尽了。 昌明帝次日一早再次召见了墨敬染,这次是在宣政殿里。 墨敬染进来时扫了一眼四周,京中三品以上官员几乎都在。 昌明帝坐在宝座上,依然脸色苍白,一副病殃殃的样子,看上去少了些帝王的威严,倒是多了些普通老者的沧桑感。 墨敬染平淡的开口:“参见陛下。” 昌明帝刚要开口,却抑制不住的再次咳嗽起来,惹得下面一众大臣纷纷上前,一脸担忧的去关怀他的身体。 墨敬染老神在在的站在一旁,看着这君臣和谐的一幕,心底却不屑的嗤笑。 昌明帝好一会才慢慢好转,他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道:“翊王,你来和大家解释一下程育锡之事,他为何会忽然自尽了。” 墨敬染淡定的看了一圈,“诸位大人有什么疑问吗?” 御史大夫是个耿直刚硬的老头子:“英州私兵一案还没有了结,程育锡却在与王爷见了一面后就选择自尽,臣觉得王爷应该解释下其中的缘由。” 吏部尚书是平王一党,站出来义正言辞的问道:“程育锡毕竟是我北齐封疆大吏,怎么会如此看不开轻易选择自杀,翊王可是用了什么手段,恐怕是有行刑逼供之嫌。” 墨敬染还没有说话,刑部尚书却不干了,“陛下明鉴,程育锡在我刑部时,一直是安安稳稳的住着,从没有受过皮肉之苦。” “但无论如何,程育锡突然自尽,都与翊王脱不开关系,还请翊王给个解释。”说话的是大理寺卿,翰王的拥趸,他恰到好处的插上一言。 墨敬染安静的站在那,面色如常,好似这些人的话与他毫无关系,将他一贯的孤傲冷漠贯彻到底。 这些人满口冠冕堂皇的话说了一大堆,却发现被墨敬染无视的彻底,气的脸色通红, 却又不敢真的逼迫翊王,最后众人齐齐的看向昌明帝。 昌明帝果然不负众望,再次沉声问道,“翊王,你有何话说?” 墨敬染淡定的上前几步,从袖子里抽出一张折着的纸来,双手往上一呈到:“请陛下过目。” 旁边马上有小太监给昌明帝递了过去,昌明帝疑惑的打开纸张,眉头紧蹙。 墨敬染此时才开口道:“陛下,这上面每一个字都是程育锡亲笔所写。 他承认自己之前一时妄念,企图帮平王招兵买马,以图皇位。 但奈何英州之地本就地广人稀,他本打算打造的五万雄兵,实际不过只有三万乌合之众。 那些兵马从未现于人前,他本存在侥幸心理,想逃过一劫,但奈何如今真相大白,他自知死罪难逃,交代清楚后,便以死谢罪。并恳求陛下顾念亲情,对平王网开一面。” 他的视线从刚刚义正言辞的大臣们身上一一扫过,问道:“诸位大臣,还想要什么解释?” 他的眼神太过犀利,看的那几个人顿觉脊背发凉。 “若是诸位还不清楚他为何自尽,本王也没有别的办法,你们恐怕只能亲自去问问他本人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程育锡都死了,怎么问本人,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老御史刚要斥责翊王大胆,竟敢在陛下面前威胁朝臣,就见墨敬染在他耳边轻声开口:“本王若是没记错的话,御史大人的孙女与程育锡家的公子有婚约,还好没成婚,不然怕是要连累了御史大人这一世清名。” 老御史心中一惊,这是他的家事,以前不曾公之于众,程家出事后就更不可能对外说了,翊王怎么会知道? 最重要的是,此事若是被陛下知道,会不会误会他? 墨敬染忽又补了一句:“御史大人放心,本王嘴最严了,从不逞口舌之能。” 老御史:“……”他好像既被内涵又被威胁了,但是没证据。 上首的昌明帝忽然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他表情略显烦躁,“既然程育锡已认罪自尽,此事到此作罢,至于平王之罪,稍后在判,你们若是没别的事,就都退下。” 众大臣看的明白,昌明帝此时是坐的不耐烦了,最近昌明帝的脾气越发喜怒无常,众人谁也不敢在此时触他霉头,纷纷告退,出了宫门。 第110章 金矿的主人 三日后,对于平王的判决也终于公布了,昌明帝念在其没有最终铸成大错的份上,免了其死罪,贬为庶人,即日立刻离开尚京,此生无诏不得归京。 骊贵妃哭成了泪人,跪在昌明帝脚下苦苦哀求,希望能让墨敬泓留在尚京,可是无论她如何痛哭流涕依然于事无补,昌明帝的心远比她想的还要狠的多。 最终骊贵妃只能无望的回了自己宫里,之后便忧思成疾一病不起了。 而与骊贵妃正相反,最近这几日,墨敬琦却心情舒畅,日子过得可谓春风得意。 平王一案终于尘埃落地,少了一个绊脚石,他离皇位又近了一步,而那座金矿也不出意料的被他留了下来。 并且他已经亲自安排了大批人手赶了过去即刻动工,之后他便每日幻想着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见到一箱箱闪着金光的黄金了。 而唯一让他感到不安的,就是他派去暗中监视墨敬染的人回来禀报说,墨敬染这几天频繁出入刑部。 他派人去刑部打探,可刑部的人却都三缄其口,他的人好不容易才探得一点风声,据说是翊王下了命令,此事乃绝密,禁止任何人谈论。 墨敬琦的直觉告诉他是关于西戎刺杀之事,西戎使团的谈判还没有结束,他想要找西戎三皇子赫连境打探一番。 没想到他还没去,赫连境便送了一封书信来,信中气势汹汹的质问他:究竟是无意合作故意耍他,所以谎报了消息;还是能力太差,每日和墨敬染在一起,竟然不知道他暗中藏了那么多高手? 总之害他折损了那么多人,他要墨敬琦必须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 墨敬琦心里本就有气,看完赫连境的信后更是火冒三丈,勃然大怒。 他啪的一声把书信摔在桌案上,然后离开怒不可歇的写了一封回信:“交代?你还敢向本王要交代?本王不仅把人全部调走,还下令不准任何人支援,给你提供了那么完美的刺杀机会,你都杀不了墨敬染,如此不堪一击,简直废物至极!” 他气急败坏,言辞犀利的写好了回信,直接甩给了送信来的小厮。 小厮走后不久,墨敬琦忽然惊觉信就这么给出去有很大的风险,便赶忙派人暗中跟着,直到跟踪的人禀报,亲眼见那小厮进了皇家使馆才算放心。 可他不知,那小厮早已从后门出去了,不多时那封信便出现在了翊王府的书房里。 墨敬染随手打开看了看,不屑的轻哼一声,自言自语道:“不错,证据又多了一份,如今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五日之后,这阵东风终于吹到了尚京城里。 坊间传言,英州城外发现了一座金矿,现在正在全力挖掘,但朝廷却并不知情,金矿的真正主人神秘莫测。 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大家便都听说了,这幕后挖掘金矿之人竟然就是北齐最得圣心的翰王殿下。 这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整座尚京城,无论是茶馆酒肆,还是青楼戏院,人们聚在一起便开始议论纷纷,他们虽不敢直言,但翰王私自挖掘了一座金矿,却是大家公认的事实。 等到墨敬琦听到这种传言,惊惧的想要压下消息时才发现,他查遍了整座尚京城,却查不到消息的来源,这悠悠众口,想要全部压下谈何容易。 就在他要加派人手,甚至打算动用武力压下此事时,宫里却来了消息:陛下召见。 墨敬琦心里有些忐忑,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等他进了皇宫,看见昌明帝那阴沉的能滴出墨般的脸色和那本甩在他脚下的奏折,他便知道,金矿之事怕是藏不住了。 昌明帝见他进来,可谓是雷霆大怒:“墨敬琦,你好大的胆子,那么大一座金矿,你说藏下就藏下了?你还有没有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墨敬琦跪倒在地,心里狂跳,他脑子极速运转,开口辩解道:“父皇息怒,请容儿臣禀报,儿臣不确定那里面的具体情况,所以才想让人先挖出来看看,再上报给父皇,请父皇明查啊。” “北齐律法写的清清楚楚,私自开采,便是死罪,翰王莫不是糊涂了?”一个声音从他身后幽幽的传来。 墨敬琦转过头一看,“庄丞相?”他眉头紧蹙,暗暗思索自己似乎不曾得罪过这个庄丞相,可地上那本掺自己私藏金矿的折子便是他写的。 庄世成抱了抱拳,淡定道:“翰王殿下,陛下已经派人快马加鞭的探查过了,那座金矿已被开采多日,黄金都不知道已被搬出了多少箱,现如今再以此为借口,怕是不妥。” “什么开采多时?本王没有!本王才刚刚开采……” “混账东西,全北齐的百姓都知道那是你的私矿!如今朕的人也亲自去查看过了,证据确凿,还敢狡辩?” 昌明帝一瞬间失望大于愤怒,“朕平时可曾亏待你了?你的一切吃穿用度在所有的皇子中都是最好的,你还不知足?还是你也想学墨敬泓不成?”昌明帝面色阴沉冰冷的训斥道。 他觉得这个平日里最看中的儿子最近真是让自己越来越失望了。 墨敬琦被吓的脊背发凉,弯腰叩首道:“儿臣不敢!” 大殿外忽然有小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启禀陛下,皇后求见。” 第111章 一见钟情了? 墨敬琦听到他的母后来了,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而昌明帝却眉头紧蹙,脸色阴沉,但沉默良久,最后还是吩咐人把皇后请了进来。 庄丞相心里清楚,昌明帝既然肯让皇后进来,那金矿之事今日怕是难有定论了,他很识趣的向昌明帝告退,一个人出了宫。 宫门外丞相府的马车就候在一旁,马夫见庄丞相出来恭敬的上前问道:“相爷直接回府吗?庄丞相微微摇了摇头:“不,去天香楼。” 而此时的翊王府里,墨敬染正神情莫测的盯着眼前的叶兰亭,沉默不语。 叶兰亭被他看到心里发慌,再次开口道:“王爷,就这点儿小事你能不能答应我,给个准话就行,你别这么看着我啊,怪吓人的。” 墨敬染收回目光,终于开了口,他缓缓的问道:“你是说,想要本王去和庄丞相求情,让他能允许庄兰依常去你府上走动对吗?你、确定?” 叶兰亭表情有些急躁,“哎呦,我的王爷啊,我确定,非常确定!我都和你说了半天了,你怎么还问我啊。” 墨敬染难道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可是为什么?” 叶兰亭愣了愣,“额……,青歌和她是好朋友,想要帮她重获自由,也想能常常看到她,但是她不是因为得罪你了才被庄丞相罚的吗?解铃还须系铃人,所以只能请你去说呗。” 墨敬染看着他眼神躲闪,耳根发红的样子,忽然脸色沉了下来,肯定的开口道:“叶兰亭,你说谎了。” “我没,没有。” “说你的真实原因,别逼本王派人去调查你。” 叶兰亭一时发窘,墨敬染忽然高喊了一声:“惊蛰,派个人去定北侯府,打探一下最近叶小侯爷都发生什么事了?” 惊蛰领命道:“是,属下这就去。” 叶兰亭慌忙拦住:“别别,去什么去,我说便是,是我想见她,这个忙你帮不帮。”他满脸通红,语速极快的说完。 “你以前认识她?” “她之前曾偷偷出来找过青歌,我见过。” 叶兰亭自从那次捉弄了庄兰依后便时常能想起她,后来从叶青歌那侧面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她早就被禁足在了府中。 他见到的那次是她好不容易偷跑出来的,还被他作弄了那么惨。 他忽然觉得有些愧疚,想要道个歉,但是总要先见到人才行,他想来想去,觉得这事只能找墨敬染。 墨敬染一时诧异,叶兰亭这算是一见钟情了?不管怎样,难得叶兰亭开了窍,这个忙该帮还是得帮。 他叹了口气,“行,本王之前正巧约了庄丞相,到时自会和他说。” …… 天香楼最高层的雅间儿里,庄丞相看着眼前尊贵沉稳,天人之姿的翊王,心中不禁暗自感叹,就在不久前他还以为这是个没有靠山需要他帮衬才能站稳脚跟的皇子,可这才短短时日便让他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么荒谬。 他恭敬的拱手问道:“殿下,如今皇后插手,陛下对翰王怕是要手下留情了。” 墨敬染坐在他对面淡定从容的喝了口茶,才慢悠悠的说道:“本王从没有指望一座金矿就能把他扳倒,墨敬琦虽然又蠢又贪心,可他身后有皇后娘娘这棵大树靠着,动他本就不易。” “殿下可有什么办法?” 墨敬染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丞相大人熬过药吗?有人曾经告诉本王,这药需要用小火慢慢的熬,等熬到了一定时间,药效才能发挥到最大的作用。 对药如此,对人也同样如此,欲速则不达啊。 这才刚刚一件事,效果自然不好,但是两件,三件呢,丞相再等等看。 庄丞相看着墨敬染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也慢慢稳了下来。 昨日墨敬染无意中提了两句关于金矿之事,他便立刻会意,今天便掺了墨敬琦一本。 他虽然是表了忠心,可是也暗暗不安,若是翰王此次不能被扳倒,那么之后他怕是要被翰王一党报复了。 墨敬染看了他一眼,对于庄丞相的想法他心知肚明。 这位丞相精明狡猾有能力,但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够坚定,瞻前顾后,左右徘徊。 以前他在平王和翰王之间当墙头草,墨敬染可以不管,可如今到了自己这里,他就不要再想有回头路了。 墨敬染略微沉默了一刻,忽然问道:“丞相大人,令千金可还好?” 庄丞相一惊,以为他想起之前的事情,战战兢兢道:“殿下,小女已经被臣禁了足,之前得罪殿下的事,臣也已经狠狠的惩罚过她了,恳请殿下高抬贵手,莫要与小女计较啊。” 墨敬染摆了摆手,淡然道:“庄丞相误会了,本王只是忽然想起,叶兰亭说叶小郡主在府中甚是无聊,时常想念起庄小姐,只是一直未能相见,事情过去这么久,庄丞相还是放庄小姐出来。” 庄丞相松了一口气赶忙站起,躬身一礼道:“臣多谢殿下,那今日回去臣便解了她的禁足。” “嗯,丞相应该知道本王与定北侯渊源颇深,对定北侯府那兄妹二人也还算了解,他们都是性子直爽,一腔赤诚之人,倒是可以让庄小姐多走动走动。 “……是。” 庄丞相心里一时犯了迷糊,他不知翊王为何会突然提起定北侯府,这其中莫非有什么深意? 墨敬染也没再解释,害得庄丞相回去时琢磨了一路,终于在马上踏进丞相府门的一瞬,顿悟了。 难道是翊王想要通过他女儿与定北侯府来传递消息? 嗯,一定是这样,以他和翊王的身份,若是被别人看到私下见面,定然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通过可靠之人来传递消息确实是明智之举。 要说庄世成不愧是能官至丞相的人物,对于官场的规矩和忌讳等研究的十分透彻,那些话又是翊王说的,因此他下意识便以为这是什么政治谋略手段,压根没往别处考虑。 以至于这之后便出现了啼笑皆非的场面…… 第112章 有话和你说 庄丞相回家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了庄兰依的院子,告诉她从明日起她不仅可以自由出入相府,甚至还鼓励她可以与叶小郡主多多往来。 庄兰依满头雾水,不解的问道:“父亲不是曾说,叶小郡主‘活泼有余,稳重不足,不像个名门贵女,’让女儿离她远些吗?” 庄丞相叹息了一声,原本朝堂之事他不便与一个女儿家细说,但他自认为悟到了翊王的意思,便也不好再隐瞒她。 他严肃道:“此一时彼一时,这也是翊王的意思。” 庄兰依瞪大眼睛,震惊的问:“翊王?他为何要管这些?” 庄丞相看她的反应有些大,警告道:“你最好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以前是为父想差了,如今的翊王不是你能招惹的。” 庄兰依眼神暗了下来:“父亲放心,女儿之前是自己误会了,如今早就没了别的心思,只是一时好奇,翊王那样的人物怎会管我们这种闺阁之事?” “翊王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庄丞相把今日见墨敬染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给庄兰依,并郑重交代她此事只有他们父女二人知晓,切不可外传,不然恐怕引起祸端。 庄兰依听完郑重的点头道:“父亲放心,女儿明白。” 第二日上午,终于重获自由的庄兰依用过早膳便兴高采烈的去了定北侯府。 她开心不仅是因为马上就可以见到叶青歌,她内心还充满着一种能够被翊王“委以重任”的窃喜感。 叶青歌听到下人禀报说庄兰依来了,她也很兴奋,除了见到好友开心外,她也替叶兰亭欣喜,她觉得庄兰依能够被解了禁足,至少有一半是他哥哥的功劳。 因此她见到庄兰依,上前先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随后便邀功似的问道:“庄姐姐,你这次能重获自由知道是为什么吗?” “嗯。”庄兰依轻轻点头,自然是因为翊王需要她来传递消息,她才自由的呗。 庄兰依压低声音道:“父亲都和我说了,所以我这不刚可以出府便来找你了,其实我要说声谢谢的,若不是因为你们府上与翊王关系好,我怕是也出不来。” 叶青歌以为她是要来感谢叶兰亭的,便笑道:“庄丞相都告诉你了?那就好,其实我哥哥和翊王哥哥交情好的很,这点小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不过,你还是见见我哥哥,他有话要和你说。” “嗯,好。”庄兰依答应的很痛快。她自动忽略了前一句,只记住了‘有话和你说’。 她明白了,一定是翊王让叶兰亭代为转达消息给父亲。 所以看来叶小侯爷和她一样,都是中间的传话筒。 她有些激动的去找叶兰亭,带着一种第一次的交接情报的紧张和刺激感。就连上次叶兰亭捉弄她的仇都忘了。 叶兰亭知道庄兰依到了府上,衣服已经换了三四套,直到小厮禀报说庄大小姐已经到了她院外不远处,他才最终决定,就穿身上这套,主要是他也来不及再换了。 临出门时他还不忘问身旁近侍,“这一身怎么样?” 近侍已经被他问了无数遍,心中不断的吐槽,但面上却恭敬的回答:“小侯爷穿着的这套堪称完美,衬着您越发的身姿挺拔,俊朗非凡了。 “嗯。”叶兰亭对这个回答很满意,终于神采奕奕的走了出去,正巧碰到迎面而来的庄兰依。 他眼睛一亮,忙上前抱拳打招呼道:“庄小姐。” 庄兰依站定默默的看着他,有点走神:眼前这个一身素白云锦缎长袍,谦和有礼,风流洒脱的贵公子是叶小侯爷?为什么和前见面的不太一样了呢? 叶兰亭见庄兰依没说话,轻咳了一声,庄兰依忙反应过来,忙道:“见过小侯爷。” “庄小姐不必客气。” 二人相对而视,一时有些尴尬,叶兰亭鼓起勇气道:“在下可否与庄小姐单独走走。” “嗯,好。”庄兰依轻声回应,心中却想着他应该是马上就要给我消息了。 二人屏退了所有人,漫步在定北侯府后花园的甬道上,叶兰亭心中怦怦直跳,其实除了给庄兰依上药那次,他就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女子。 他酝酿了好一会儿,才鼓足勇气道:“庄小姐,我、我上次故意让你给青歌熬药,还害得你受伤,真的很抱歉,我现在正式的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庄兰依闻言一愣,记起之前的事,心情复杂,她轻轻摇了摇头:“小侯爷言重了,当初是我的错,还害得青歌受牵连,小侯爷不必自责,其实该是我道歉才对。” “不不,其实也不是你的错,当初不过是场误会,就让它过去。” “嗯。”庄兰依不置可否。 叶兰亭又道:“其实除了翊王,京中还有很多人也都是很不错的,庄小姐不妨把眼光放在别处看看,或许有惊喜呢,翊王那个人脾气又臭又硬,不是你的良配。” 庄兰依颜面轻笑:“小侯爷误会了,我对翊王绝无妄想,只是你这形容倒是有趣。” ‘又臭又硬’这形容好像还挺贴切。 叶兰亭见她笑了,心中一喜,暗暗想着:对不住了王爷,骂你一句能博美人一笑,也算你为兄弟做贡献了。” 他趁热打铁道:“庄小姐是青歌的挚友,自然也是在下的朋友,不如就叫我兰亭便好。” 庄兰依一想以后要靠他们俩传递消息,那自然要常见面的,叫小侯爷确实略显生疏,便也从善如流的点头道:“好,兰亭大哥,你也别叫我庄小姐了,叫我兰依。” “欸,好,兰依。”叶兰亭心里乐开了花,话也慢慢多了起来,他本就是磊落飒爽的性子,之前觉得不熟还有些拘谨,现在彼此换了称呼,他也就越发的展现真性情了。 聊的多了,庄兰依也发现这位叶小侯爷与她以为的纨绔子弟完全不同,他见多识广,知识渊博,无论是兵法策略还是诗词歌赋都能聊上一二。 这样的小侯爷让她刮目相看,但是,她唯一不能理解的便是说了这么多,为何还不给她消息。 她终于忍不住问道:“兰亭大哥,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话要和我说?” 嗯?叶兰亭被她问的有些发懵,别的话?他暗自琢磨,莫非她是在暗示自己,要向她表露心意吗? 可是直白的说对她有意,叶兰亭觉得似乎有些说不出口。 他眼睛一瞟,刚好看到一朵开的正艳的杜鹃花,他一伸手便掐了下来,递到庄兰依面前道:“对,我想说,这个给你,鲜花送美人,花美,人更美。” 第113章 白高兴了 叶兰亭自以为很完美的表达,在庄兰依看来却是在暗示她消息的内容,她双眉紧蹙,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得已问道:“兰亭大哥,这,是暗语吗?” 叶兰亭以为她没听明白,略为羞涩道:“那就算暗语,这就是我想对你说的,你可以再仔细想想,是什么意思。” 庄兰依认真的点点头,她觉得或许这是翊王与父亲定下的暗语,她不知道不要紧,回去告诉父亲,父亲一定能明白。 她急于转达这个重要消息,不多时便告别了叶家兄妹二人,匆匆回了府,去找庄丞相。 可庄丞相听到她的话更是一头雾水,“鲜花赠美人,花美人更美。”这分明是一句表白的话啊。 他再三确认会不会记错了,在得到庄兰依十分肯定的回答后,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暗自想着,若是实在猜不透只能悄悄寻个机会再去见见翊王了。 …… 三日后的早朝,昌明帝亲自下令禁止全城百姓再谈论金矿之事,同时也因为此事严厉的斥责了墨敬琦一番,不仅罚了他一年俸禄还责令他在翰王府面壁思过,一月不得外出。 可对于他所犯下的错来说,这样的处罚实在是微不足道。 有些刚直的大臣纷纷上表反对,却被昌明帝拦下道:“朕已经问清楚,翰王未能及时上报金矿之事,实则是想要铸造一座金佛送给太后。 他隐瞒虽然有错,但孝心可嘉,朕一向提倡以孝治国,此事朕便网开一面,若有下次定然严惩不贷。” 皇帝已经如此明显的偏袒,众朝臣自然也不便多言,更何况皇后已经暗中做足了准备,夸赞皇上圣明和翰王仁孝的人反倒更多。 如此一来,这件本该是举朝震惊的私藏大案,就这样被高高举起,却轻轻放下,连一点风浪都没有掀起。 墨敬染早已猜到,只凭这一案,昌明帝并不会把墨敬琦如何,但他没有想到,他竟然还为墨敬琦准备了一个如此拙劣的借口,铸造金佛,以表孝心,呵,亏他说的出口。 他只是忽然有些好奇,他这位自私自利,能对发妻暗下杀手的好父皇,究竟是真的对那母子二人有几分真情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墨敬染边思考边往宫门外走去,忽然听到一声轻咳,他回身看去,便见庄丞相眼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墨敬染放慢了脚步,庄丞相就落在他身后两三步远时,小声开口道:“王爷,恕老臣愚钝,没能理解您让叶小侯爷交代的话究竟是何意啊?” 墨敬染心中疑惑,他让叶兰亭交代什么了,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他停下脚步,看着庄丞相不解的问道:“交代什么?本王不懂丞相是何意?” 庄丞相下意识的看了眼周围,见朝臣们都已三三两两的走在他们前面,他才道:“‘鲜花赠美人,人美花更美’这不是王爷让叶小侯爷与兰依传话给臣的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本王何时让他们传话了?” “您说您与定北侯府关系颇深,又让兰依常去定北侯府走动,不是为了方便传些消息给臣吗?” 墨敬染斩钉截铁道:“一派胡言!谁告诉你本王是这种意思的。” 庄丞相一惊,“王爷不是这个意思?那你为何……” 墨敬染的眼神透着一言难尽的复杂,他不过是委婉的提点几句,好为叶兰亭创造一个接近庄兰依的机会,谁知道庄丞相自己竟然能脑补成这样,可这个理由让他怎么说出口? 墨敬染轻咳一声:“本王不过是听叶兰亭说叶青歌闲的无聊,所以想让庄小姐多去陪陪罢了。庄丞相莫要多想,本王并无其他意思。” 墨敬染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庄丞相一脸错愕的站在原地。 他喃喃自语道:“并无其他意思?那叶小侯爷这所谓的‘鲜花赠美人,花美人更美’莫非是单纯的夸赞兰依的?” 他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他还想与墨敬染聊聊今日陛下处理金矿的事,可一抬眼墨敬染却已出了宫门,坐进了翊王府的马车里。 墨敬染回了府,刚要派人去请叶兰亭,却见叶兰亭已经在他府上等他了。 等的百无聊赖的叶兰亭见到墨镜染时,顿时满面春风的上前道:“王爷,多谢你出“口”相助,昨日我已经见到庄小姐了。” 墨敬染神色复杂的瞥着他一眼:“哦,结果如何?” 叶兰亭一脸得意道:“自然是非常好,她不仅与我志趣相投,谈笑风生,甚至还主动问我是否还有别的话要和她说?王爷,你说他是不是也喜欢上我了?” 墨敬染盯着他,沉默了片刻,本来不想打击他,可是想到自己正饱受思念之苦,他凭什么要尽尝爱恋之甜。 他忽然恶趣味的道:“本王今日见到庄丞相了。” 墨敬染接着便把今日庄丞相与他说的话原原本本的转述给他。最后还不忘一本正经的替他总结:“庄小姐应该只是想要完成庄丞相交代的任务,所以你是自作多情了。” 叶兰亭听完,惊的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他,沉默无语,片刻后突然“嗷”的喊了一声:“怎么会是这样!那本公子岂不是白高兴了?!” 墨敬染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嗯。” 叶兰亭欲哭无泪,刚燃起的爱情火苗瞬间被熄灭,他失魂落魄的摆了摆手道:“我走了,本公子要回府闭门疗伤去了。” 留下墨敬染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书房里,他伸手解下腰间的玉佩,轻轻抚摸,低语道:“阿凝,再等等我,一切都快结束了。” 第114章 证据确凿 在风平浪静的过了五天后,到了第六日,西戎忽然传出一个天下哗然的消息。 西戎前朝皇室的后人似乎突然从天而降,列出了当今西戎赫连皇室的十大罪状,包括四十年前发动宫变,谋朝篡位,屠杀百姓,残害忠良等。 并有当时幸免于难的皇室老乐师出来作证,证明当年赫连一族残暴肆杀,手段卑劣,鸠占鹊巢,不配为君,要求还政于前朝皇室。 一篇檄文写的洋洋洒洒,文采斐然,让天下百姓群起激愤,为之动容,最后的落款是前朝皇帝嫡长孙,司空昊。 消息刚刚传出时,赫连皇室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以为不过是一些小打小闹,什么司空昊,无名之辈而已,不足为虑,派人随便镇压一下也就罢了。 然而没过几日,西戎周边十三个部落同时宣布归顺前朝,并一同讨伐西戎皇室,三天的时间,西戎边境便连丢三城。 直到此时西戎皇帝才发觉大事不妙,事情比他想象的要严重的多,而还在北齐的赫连境与赫连玉琛也匆匆结束北齐的和谈,急忙赶回西戎。 而就在西戎使团离开北齐的第二日,刑部尚书在早朝之上,呈上了一本奏折:翊王去英州查案,返回尚京城的前一晚遭遇西戎高手刺杀,捉到了几个活口送到了刑部。 而就在今日,他们终于交代自己正是西戎三皇子赫连境的人。是赫连境与翰王相互勾结,里应外合,意图致翊王于死地。 刑部尚书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皆是愤然。 此次与金矿之事不同,勾结他国势力,残害自己手足本就天理不容之事,更何况勾结的还是骚扰北齐边境多年刚刚被墨敬染平定的潜在敌国。 除了翰王一党还在极力辩护,其他正直的朝臣都纷纷出言强烈要求严惩翰王。以正朝纲。 然而翰王一党却辩解,声称定是有人陷害。他们的理由是,若不是陷害,为何刺客会在刚刚西戎离开之后才交代此事。 刑部尚书似乎早就想到了他们会如此反驳,他淡定道:“就是因为这些刺客知道西戎三皇子已经离开北齐,便也等于抛弃了他们,他们自知被救无望,这才招认了。” 昌明帝虽然对墨敬琦有几分父子真情,但那点真情也在对他一次次的失望之后快消磨殆尽了。 此时昌明帝勃然大怒,宣了墨敬琦上殿对质。 墨敬琦自然不会承认,他觉得西戎三皇子既然已经离开,那真正知道此事的并无他人。 即便那些被抓之人招了也没有实在的证据,所以他依然有恃无恐,一口咬定完全不知此事。 就在他大义凛然的否认自己绝不会做出如此卑劣之事,甚至还含沙射影的暗指墨敬染意图陷害他时,墨敬染不慌不忙的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来。 他淡定自若的开了口:“陛下,众位大人,这是翰王给赫连境的亲笔信,真相如何,大家一看便知。” 小太监把信恭敬的拿给昌明帝,昌明帝看完怒目圆睁,气的一阵急促的咳嗽,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猛的一把将信心扔了下来,指着墨敬琦大怒道:“你、你看看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墨敬琦刚要上前去看,却见墨敬染一个巧劲儿轻轻的把信拿到手道:“诸位大人不妨一看。” 他把信交给了庄丞相,庄丞相匆匆看完又传给了其他人。 片刻后朝中官员都脸色大变,就连翰王一党此时也再说不出辩解之言,因为墨敬琦自己在信上已经写的很清楚。 朝堂之上忽然变得静寂无声,墨敬染最后亲手把信交给墨敬琦:“翰王兄看这可还熟悉?” 墨敬琦一看这信,正是他前几日在盛怒之下写给赫连境的回信。 他记得自己当时明明安排人盯着那传信的小厮走进皇家使馆的。 如今想来,怕是墨敬染早就知道了,这信就是他设计的圈套而已。 他阴鸷的眼神死死盯着墨敬染,咬着牙关恨恨道:“墨敬染,你竟然算计我?” 墨敬染一声嗤笑:“算计?你还好意思质问本王算计?你是怎么问出口的?” 昌明帝看着这样的场面,心里没来由的的烦躁。 他阴沉着脸看着这兄弟二人,忽然大喝一声道:“来人,把墨敬琦给朕押入天牢,等候发落。” 墨敬琦大惊道:“父皇,请容儿臣解释啊父皇。” 昌明帝甩手不耐烦道:“你闭嘴,墨敬琦,你实在是让朕太失望了!” 他努力压下自己暴虐的情绪道:“今日就到这里,众卿都退下。” …… 当天夜里,墨敬染在府中收到两份密报。 一份是宫里传出来的:下朝后皇后便去了宣政殿求见昌明帝,之后殿内便隐约听到皇后痛彻心扉的哭声和昌明帝的咆哮声。 而另一份则来自翰王府中:“翰王被关入天牢约三个时辰后,皇后不仅暗中召见了翰王一党的主要官员,还召见了御林军副统领于赞。” 墨敬染看着手中的情报,皇后求见昌明帝在前,召见众大臣在后。 很显然皇后开始是应该是想去求昌明帝放过墨敬琦的,然而此次墨敬琦罪名实在太大且证据确凿,昌明帝对墨敬琦应该也已经失望透顶,所以并不没有再如皇后所愿。 以如今的形势来看,不要说墨敬琦无缘帝位,哪怕是他亲王的爵位也未必能保的住,这显然是皇后万万不能接受的。 既然如此,这位一向心机深沉手段狠厉的皇后会怎么做呢? 墨敬染闭着眼睛暗暗思考,突然他双眸睁开眼中寒光闪过,他知道了。皇后应该是打算鱼死网破,发动宫变逼迫昌明帝退位了! 而第二日一早,一个人的到来更是验证了他的猜想。 第115章 最大的幸运 次日一早,老管家步履匆匆的来禀报墨敬染:“王爷,府门外有人求见。” “何人?” 老管家手中拿着一个小瓷瓶,道:“老奴不认识,但他说您一见此物便知。” 墨敬染接过瓶子,拿到近处还能闻到一缕药香,他把瓶子直接倒过来,瓶底果然刻着“安宁”二字。 墨敬染心中了然,道:“请他进来。” 而当他真正看到进来之人时,却颇为诧异:“穆家主?” 来人正是北齐第一商人穆子樾,二人之前倒是有过一面之缘,墨敬染本以为会是清风明月楼的人,没想到阿凝竟把信物给了穆子樾。 穆子樾躬身一礼,开门见山道:“见过王爷,在下今日冒昧打扰王爷,是有一事相告。” 墨敬染请穆子樾落座后才道:“穆家主请讲。” 穆子樾道:“昨日晚间,有人曾找到在下,想要大批火药,价钱翻倍。 王爷应该知道我们穆家生意遍布天下,有些特殊的东西,自然也有特殊的渠道能得到,只是火药这种明令违禁之物,却是轻易不敢做交易的。 因此在下便暗中派人调查了购买之人的底细,却不想,竟查到了郑国公府上。” 墨敬染眉头微蹙,郑国公府,皇后的娘家? 穆子樾接着道:“在下虽是一介布衣,但昨日朝堂之事也略有耳闻,听说翰王因为刺杀王爷已被关入大牢,此时皇后的娘家却要购入大量火药,此事实在值得推敲。 因此,在下今日斗胆求见王爷,告知此事,不知王爷有何高见?” 墨敬染此时基本可以确定,皇后不仅要逼宫而且看来是急的一刻都不想等了。 墨敬染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既然他们想要,穆家主卖给他们便是。” 穆子樾闻言沉声道:“王爷何必故意试探,是信不过在下吗?” 墨敬染平静的答道:“穆家主误会了,正好相反,本王就是信你,才让你接下这笔生意。 以穆家的实力把火药替换成一些看上去相似的东西,应该不难?” 穆子樾眼睛一缩,暗自心惊:“王爷的意思是让在下表面接下,实则偷梁换柱,换些没有危害之物?” 他试探道:“可王爷应该知道,在下是商人, 商人最重要的就是要诚信,这瞒天过海的手段实在有违经商之本。” 墨敬染怎会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穆子樾不过是想告诉他,他自己若违背经商原则帮自己做了这件事,自然是要寻求回报的。 可墨敬染怎会被他轻易拿捏? 墨敬染淡定的点点头:“穆家主说的对,可如今形势来看,穆家主怕是别无选择。 翰王一党既然敢找到你,那么就不会给你拒绝的机会。 可你若是真的接了这生意,等一切尘埃落定清算之时,穆家便是皇后预谋造反的帮凶,若真较真起来,那穆家主岂不是要自毁家业? 所以穆家主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王爷如此胸有成竹,是早就知道此事了?倒是在下多事了。” “不,若没有穆家主今日相告,本王并不能确定,穆家主这个情本王承下了。” 墨敬染说着亲手倒了杯茶给穆子樾,客气道:“穆家主,请。” 穆子樾刚刚感觉被威胁的不快瞬间消失了大半。 他也坦然道:“在下早就听闻王爷惊才绝艳,智勇无双,近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穆子樾顿了顿又忍不住问道:“只是,在下还有个问题不知当不当讲。” “穆家主但说无妨。” 穆子樾看着墨敬染问道:“若是在下卖给他们的是真火药,到时只怕王爷自己也要身处危险之中,王爷就不怕在下倒戈吗?” 墨敬染没有丝毫犹豫道:“你不会。” “王爷为何如此笃定?” “因为你能拿着阿凝的信物来找本王,说明阿凝信你,既是她信任之人,本王也不会怀疑。” 墨敬染喝了口茶,接着道:“穆家主,本王笃定的不是你的忠诚,而是阿凝对本王情意 。” 穆子樾看着墨敬染提到安宁郡主时那瞬间柔和下来的目光,心中也难免动容。 他不禁感叹道:“王爷与安宁郡主的感情,真是让人羡慕。 其实在下曾经对安宁郡主许诺过,只要安宁郡主有需要,整个穆家绝不会推辞。 郡主离开北齐时,曾传信给在下,信中不过寥寥数字:‘望穆家主信守承诺,若翊王有需要之日,请全力助之。’郡主不仅深谋远虑,对王爷更是情深义重,人生能得遇一位这样的女子,何其有幸。” 墨敬染欣然认同道:“认识阿凝,是本王此时最大的幸运。” 穆子樾深以为然,他是真的有些羡慕墨敬染的,安宁郡主那样女子他怎么就遇不到呢。 他暗自叹息了一声,也不再废话,直接道:“王爷放心,在下今日既然来找王爷,自然会按王爷说的办,至于之后王爷若是还有什么吩咐,可以派人去玲珑斋,最近一月在下都会留在京城。” 墨敬染点点头道:“此事当本王欠穆家主一个人情。” 穆子樾苦笑道:“王爷客气了,若无其他事,在下告辞。” 穆子樾离开后,墨敬染依然坐在椅子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站起身,望着东黎的方向叹气道:“阿凝,我又想你了!” 但他暂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想儿女情长之事,他必须做好所有的部署,去应对即将到来的宫廷政变。 …… 第116章 逼宫 两日后的晚上,昌明帝忽然派人宣墨敬染进宫,墨敬染看着眼前陌生的小太监,不经意的问道:“你是哪个宫的?本王以前怎么没见过?” 那小太监恭恭敬敬的的回答:“回殿下,奴才是纯懿贵妃宫里的,陛下如今在寝宫,奴才是跟在纯懿贵妃身边去伺候陛下的。” 墨敬染无所谓的点点头:“走。” 进了宫中似乎一切正常,只是他看见寝宫门外正是副统领于赞当职,墨敬染暗自嗤笑,大步迈进了寝宫。 他身子微躬:“参见陛下。” 此时昌明帝正斜靠在床头,云阳公主如今的纯懿贵妃手中端着一碗参汤就站在一旁。 看到墨敬染时,昌明帝很意外:“这么晚了,你来有何事?” 墨敬染面无表情道:“不是陛下派了纯懿贵妃身边之人召见儿臣的吗?” 昌明帝一愣,看向纯懿贵妃:“朕何时派人宣过他?” 纯懿贵妃微微摇头:“臣妾不知。” 昌明帝皱眉道:“那是怎么回事?把去传旨的小太监叫进来。” 就在此时,寝宫的门忽然被打开,一身大红宫装的皇后缓缓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此时本应在天牢里的墨敬琦。 昌明帝看着眼前的一幕,神色复杂,似乎还有一丝恍惚。 他刚要开口,便见皇后已在昌明帝面前站定,淡淡道:“陛下不必传小太监了,是臣妾派人传翊王进宫的。” 昌明帝紧紧盯着她,沉声问道:“你要做什么?还有你,”他用手指向墨敬琦严厉的问道:“谁放你出来的?” “呵呵……”皇后忽然一声轻笑:“自然是臣妾让琦儿出来的,至于做什么?看来陛下是真的糊涂了,您如今龙体欠安,还是好好安享晚年,这北齐就让琦儿替你守着。” 昌明帝被气得一阵急促的咳嗽,他喘着粗气缓了一会儿,抬起头目光如炬的盯着皇后缓缓道:“朕对你们母子不薄,你们是想逼宫造反吗?” 墨敬琦却道:“父皇,您现在越发糊涂了,儿臣是嫡长子,继承皇位是理所应当之事,不过是怕您劳累提前了几年而已,您还是莫要激动,免得伤身。” 昌明帝被气得脸色涨红,微微发抖的指着墨敬琦大骂了一声:“你这个逆子,逆子!” 他接着喊道:“来人,来人啊。” 皇后不屑的嗤笑了一声:“陛下别白费力气了,你觉得我们母子如今敢进来,会没有万全的准备吗?” 她也高喊了一声:“来人。” 门外一整排禁卫军蜂拥而至,并列两排。 皇后满意的笑了笑,忽然看向墨敬染道:“翊王今日既然进宫了,便不要想着出去了,陪着陛下一起。” 皇后抬手示意,身后以于赞为首的禁卫军便要冲上前来。 忽然房顶飞身下来二人,都是一身黑袍从头遮至尾,这是历代皇帝都会有的贴身影卫。 他们平时会像影子一般跟在皇帝身后,极少露面,平日里皇帝前呼后拥,也很少有需要他们的时候。 如今皇后看到这二人的出现,微微愣住之后便是一喜,这二人出现了便说明昌明帝此时应该再无底牌,她逼宫的动作十分迅速,就是为了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 她以手示意了一下,那些禁卫军们蜂拥而上,与二人纠缠到一处,那两人本是皇室秘训出的顶级高手,就算以一顶百也不为过,可没过多久,二人速度便慢下来,甚至一时不察被禁卫军在身上划出几道血痕来。 皇后看出他们的体力不支,暗自得意,可墨敬琦却偷偷盯着墨敬染,见他一直冷眼旁观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心中颇为不安。 正在此时,那二人忽然身子不稳,踉跄了几步,被禁卫军手疾眼快的用刀围在中间,昌明帝脸色大变,“怎么回事?” 皇后却得意的扬声道:“陛下的影卫果然功夫不凡,中了臣妾的化功散竟然还能坚持到现在,倒是难得。” “你竟然下了毒!” 皇后呲笑一声,不再多纠缠,他示意墨敬琦拿出一份明黄的圣旨,拿到昌明帝面前:“陛下,传位诏书已经替你写好了,只要你交出玉玺,依然可以安稳的做你的太上皇,若是不交,那就不要怪臣妾不顾我们多年情分了。” 昌明帝阴沉着脸,看向皇后的眼神像是要冒出火来。 “你这个毒妇!朕一直以为你是最懂朕的,对你们母子也是多番纵容,没想到你们却如此狼子野心!” 他扭头看了墨敬染一眼,忽然问道:“阿染,你没事。” 墨敬染有些气息不足道:“儿臣,好像也中了毒。” 昌明帝眼神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哈哈哈……”忽然墨敬琦一阵放肆畅快的笑声响起,随后高声道:“墨敬染你也有今天,来人把他给本王拿下!” 就在众人的目光一起放在墨敬染身上时,忽然“咔嚓”一声轻响,昌明帝的龙床上忽然数十根银针齐齐射出。 与此同时,龙床忽然“啪”的一声从中分开,昌明帝一把拉住离他最近的纯懿贵妃,二人转瞬间便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皇后大惊,“快抓住他。”众人急忙上去查看,可那龙床却已恢复如初。 皇后赶忙吩咐众人寻找机关,又立即安排人全面搜查皇宫,今晚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昌明帝找到,过了今晚变数太多了。 等她反应过来要拿下墨敬染时,才恍然发现墨敬染已不见了踪影…… 第117章 挡箭 此时北齐皇宫的密道里,云阳公主搀扶着昌明帝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着。 这密道里才是真的危险重重,几乎脚下的每一步都暗藏机关,哪怕是昌明帝自己也是要十分谨慎的迈着步子。 云阳公主看着如此精巧又密集的机关设计,暗想即便是皇后的人能下来,怕是也走不出几步便要命丧于此了。 二人走着走着前面忽然敞亮起来,她抬眼望去,四周的墙壁上各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把这一方天地照的犹如白日。 这里的布置犹如一个小书房,桌案,座椅,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旁边还有一个铺着一整张银狐毛的软榻。 昌明帝眼神阴晦的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砚台,吩咐云阳公主先把他扶到软榻上,然后再过去把砚台拿起来。 云阳公主不明所以,走过去伸手去拿,却发现那砚台纹丝不动的固定在了桌子上, 昌明帝见此却道:“你低下头仔细再看看。” 云阳公主背对着他,紧紧盯着砚台研究着如何拿起,并不知道昌明帝把手放在软榻的边缘正在在慢慢摸索。 忽然他手在一处定住,然后稍一用力,身后的墙上开始缓慢的裂开一道缝隙来,很快缝隙中便蔓延出几缕淡蓝色的烟雾,一直飘到了缝隙的另一端。 云阳公主对此一无所觉,但是她依然无法移动砚台,昌明帝盯着烟雾飘过去,收回视线,淡淡道:“算了,不动也罢,我们上去。” 昌明帝不过是找个借口吸引她的注意力罢了,此时他谁也不信。 “是。”云阳公主温顺的答道,心里却很诧异的想着:上去?上去哪里? 她没有问出口,而是顺从的扶着昌明帝继续往前走,不多时便看到一条长长的铺满玉石的台阶,二人顺台阶而上,大约一刻钟后,台阶便到了尽头。 眼前被一堵封闭的高墙完全堵住,墙上还有一幅巨大的山水壁画。 昌明帝看了一眼右上角的高山位置,他一抬手整个手掌都覆了上去。 “咔嚓咔嚓”的声音忽然响起,云阳公主看着前面的一整面墙忽然开始缓缓的转动,很快便露出对面的一间宽敞的房间来。 昌明帝满意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回身对云阳公主说道:“走,扶朕过去。” “是。”二人进了房间,云阳公主看着眼前的景象暗自心惊,这里竟然是宣政殿的的后殿。 前面便是昌明帝平日与众大臣议事的地方,由于后宫不得干政,她没有资格去前面,但这里却是昌明帝特别下令允许她来的地方。 她正震撼于这北齐皇宫设计之精巧时,门外忽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 不多时,“咿呀”一声门被打开,眼前正中间的是一个全身黑袍之人,他身后还跟着数十名黑袍影卫训练有序的列在两旁。 众人见到昌明帝便齐声跪倒,中间那人开口道:“属下护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昌明帝看着眼前这一整支的贴身影卫队,心下稍安,他们从小被秘密培养,经过多重筛选最终才能留在皇帝身边,忠诚度极高,此时能让昌明帝完全信任的也就只有他们了。 他沉声问道:“外面情形如何?” “禀陛下,今晚当值的禁卫军都已经为皇后马首是瞻,如今宫中也已经全部被控制,他们此时正在彻查皇宫,寻找陛下,怕是很快就会查到这里。” “可知翊王如何了?” 为首的影卫迟疑了一下,“还没有听到翊王的消息,以翊王的身手或许已经离开了。” “嗯,”昌明帝缓缓点头,“你派几个人从密道出去,拿着朕的令牌通知城内的城防军,和城外巡防营,速来救驾。” “是。”为首的影卫迅速点了几人下了密道,然后接着道:“此处太危险,陛下还是去密道暂避一下。” 昌明帝抬眼看着前方极快赶来的人马,沉声道:“来不及了。” 当整支影卫队刚一出现时,皇后就收到了消息,她和墨敬琦带着禁卫军匆匆赶过来。 没有了往日温柔贤淑的伪装,她眼神狠厉的看着昌明帝,语气也愈发冰冷:“陛下,臣妾最后一次好言相劝,交出玉玺,不然就不要怪臣妾心狠了。” 昌明帝冷哼一声:“你们若是此时收手,朕倒是可以饶你们一命。” “陛下如今的底牌都在这里,何必逞强呢。”皇后宽大的袖子向上一挥:“动手。” 霎时间,双方便战在了一起,禁卫军人数是影卫的数倍不止,皇后本以为很容易便能控制局面,却不想这些影卫战斗力惊人。 皇后心里暗暗着急,转头看向她的斜后方,忽然做了一个手势,就在众人打的难舍难分之际,一支利箭破空而出,直奔昌明帝而去。 那箭速度太快,影卫本就分身乏术,何况就是赶去也已来不及,千钧一发之际,昌明帝毫不犹豫的拽过离他最近的云阳公主,挡在了他面前。 而与此同时,又一支利箭破空而来,两只箭精准的撞在一起,双双落地,云阳公主侥幸逃过一劫。 昌明帝此时也已经放开她,只是她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似乎有些回不过神来。 混战依然在继续,昌明帝身前倒是多了几个时刻警惕偷袭的影卫。 云阳公主缓缓转过头,直视昌明帝轻声问道:“陛下,为什么?” 第118章 墨敬染,你敢! 昌明帝不经意的扫了她一眼便移开,一边警惕着四周情况一边漫不经心道:“什么为什么,你身为朕的妃子,为朕挡箭难道不应该?” 云阳公主沉默了片刻,点点头道:“臣妾明白了。” 昌明帝并没有把刚刚之事放在心上,她眼看着战况越发焦灼,忽然高声道:“今日所有参与叛逆的禁卫军,现在放下武器,朕可以既往不咎。 城防军马上就到了,你们何必再执迷不悟,这可是祸及九族的大罪,你们一时糊涂,难道就没有想过你们的父母妻儿吗?” 一部分禁卫军手上的动作果然慢了下来,似乎有所动摇。 皇后一看便知不好,她也高声道:“你们以为放下武器就真的能活命吗?别天真了,今日你们若是能助新皇登基,便都是从龙之功,若是此时收手,只会是死路一条!” 禁卫军的动作又开始迅猛起来,昌明帝阴狠的看着皇后,恨不得手撕了她。 突然他对面猛的窜出几人,马上就要围攻了过来,昌明帝身边的影卫小心谨慎的护着他,却没注意到云阳公主似乎受了惊吓,脚步踉跄的扑倒了昌明帝怀里。 昌明帝正要一把拉开她,忽然身子一僵,脖子上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云阳公主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陛下,让你的人住手!” 昌明帝震惊的看着她,恼恨道:“连你也要背叛朕吗?!” 云阳公主不想废话只是道:“陛下若是再不开口,臣妾手中的刀可握不稳了。” 昌明帝死死盯着她,还没有开口,皇后却已经高声喊了出来:“都住手!” 影卫看到昌明帝被挟持,也不敢乱动,场面终于安静了下来。 皇后看着此时的昌明帝,忽然冷笑了一声,感叹道:“陛下没有想到,纯懿贵妃,哦不,是云阳公主,也并未对你真心呢,陛下是不是很失望?” 她前一刻还是仪态万方的皇后,下一刻却犹如地狱中走来的恶魔,眼神冰冷,杀气腾腾的接着大喝道:“所有影卫听着,本宫要你们立刻自废武功。” “毒妇,你敢!”昌明帝大骂道。 皇后没理他只是看着犹豫不决的影卫又道:“晚一刻钟本宫就在你们的陛下身上划上一刀!” 见众人依然没动作,皇后看向云阳公主道:“公主若是不敢动手,本宫可以派人代劳。” 云阳公主卧刀的手,微微一用力,昌明帝脖子上便多了一道血痕, “快住手。”为首的影卫大惊失色慌忙喊道,“不要伤害陛下。”他不得已,狠下心来,提起一掌对着自己拍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的手忽然被一阵劲风打断。 众人转头望去,殿门外,一身银色战袍的墨敬染凛然而立,气势逼人,犹如杀神降世。 在他身后还有一排排整齐而立的士兵,墨敬琦震惊的看着这些人,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哪来的这些人?” 皇后心中也满是疑惑,如今可以前来救驾的军队只有城内的城防军和城外的巡防营。 可城防军指挥使今日被她设计绊住了身子,怕是一时间无人能够找的到,副指挥使也在她的刻意安排下,被调离了尚京城带人出城抓“刺客”去了。 城外的巡防营更不可能,城门官是她的人,她早就已经吩咐好了,今晚城门紧闭,任何人都不准出入。 那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墨敬染自然看得出他们的震惊与疑惑,可他不是来给他们解惑的,更不愿过多废话。 他往前走了几步,大手一挥直接道:“全部拿下。” 墨敬琦慌忙喊道:“墨敬染,你敢!你不想要父皇的命了吗?” 墨敬染平静的看了他一眼,“你可以试试。” 第119章 决绝的皇后 墨敬琦被他看的莫名心慌,只是强撑着喊道:“云阳公主,你动手啊!” 云阳公主虽然还是把刀架在昌明帝的脖子上,但却保持沉默,像是与眼前的一切隔绝了一般。 墨敬染再次云淡风轻的抬起手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士兵便蜂拥而上。 影卫们想要趁机救下昌明帝,却发现昌明帝与云阳公主被紧紧包围了起来,众人都以为这是为了控制住云阳公主,因此选择暂时放下这里,全力围剿叛军。 在绝对的数量面前,那些叛军很快就败下阵来。 皇后眼看大势已去,忽然趁大家不备,右手一扬,一颗信号弹便在天上炸开。 此时四周布满火把,那火光映照着皇后的脸色扭曲而疯狂,“墨敬染,你以为你赢了吗?本宫已经派人在这周围埋好了火药,今日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墨敬染冷冷的盯着她,“皇后娘娘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你以为你的火药真的能用吗?” “你什么意思?”皇后迟疑了一瞬便坚定道:墨敬染你休想骗本宫,本宫安排的炸药没人能找得到!” “哦,那不如本王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试试,看看大家能否见识到火药的威力。” 皇后眼神狠厉坚定的看着他,突然再次抬起手臂,信号弹“砰”的一声窜上天去,喷射出一阵金色的光芒。 众人都紧张的等待着,可皇后本以为的爆炸声并没有响起,一切安静的有些诡异。 皇后瞬间脸色煞白,即便她想不通墨敬染究竟是如何发现那些火药的,但此时可以肯定的是,她以为的手中最重要的底牌真的没有了。 “皇后娘娘还有什么话要说?”墨敬染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 皇后忽然冷哼了一声,随后以一种怜悯同情的眼神看着墨敬染,语气也充满着蛊惑力:“你也够可怜的,你知道你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吗?你若是知道真相,一定比本宫更恨他。” 一直被围在中间不曾开口的昌明帝忽然怒喝道:“毒妇,你住口!” “哈哈哈……”皇后一阵畅快的大笑,她扭头看向昌明帝,缓缓的问道:“怎么?陛下是怕了吗?” 昌明帝死死的盯着他,抬步就要走向前来,云阳公主手中的匕首一用力,他才惊觉自己竟然还被挟持着。 “贱人,你还不松手?阿染,快杀了她。” 墨敬染平静的扫了一眼昌明帝脖子上的刀,又看了眼云阳公主的另一只手,动作极小的点了点头。 就在众人以为墨敬染要有所行动时,云阳公主却飞快的撤回匕首,另一只手忽然拍打在昌明帝的胸口上。 昌明帝只觉得胸口似乎有些刺痛,身子一软往后倒去,影卫眼疾手快的上前搀扶住昌明帝,云阳公主也立刻被控制住。 昌明帝捂着发闷的胸口,命令道:“来人,皇后谋逆,罪大恶极,即刻诛杀!” “皇后娘娘似乎有话要说,父皇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墨敬染淡淡的开口。 昌明帝急道:“她现在就是个疯子,何必听她胡言乱语。” “父皇就不想知道为何皇后会如此绝情吗?儿臣倒是挺好奇的。”墨敬染平静的看着皇后,接着道:“还请皇后解惑。” “呵呵……皇后看着对自己毫不掩饰杀意的昌明帝苦笑了一声,她眼神黯然下来,言语中尽是凄凉:“你为了你的皇位可以把所有人都当做棋子,先皇后如此,臣妾亦是如此。 臣妾年少时也曾天真烂漫,期盼着与你琴瑟和鸣,相携到老。可是陛下,这么多年,你可曾真的爱过什么人吗?”皇后悲痛的盯着昌明帝质问道。 昌明帝忽然觉得心里慌乱,胸中憋闷,他深深的喘了口气,指着皇后道:“你、你胡说什么,朕不仅封你为后,这些年更是对你恩宠有加,你就这么不知足?” “恩宠有加?”皇后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的‘恩宠有加’就是让宫中一批又一批的进新人,平日里,哪怕是臣妾病了也不肯来看上一眼; 你的‘恩宠有加’就是臣妾哪怕跪下来苦苦哀求,你也要至我的皇儿于死地; 你的‘恩宠有加’就是利用臣妾之手害死先皇后,让臣妾成为千古罪人,却把自己置身事外。这,就是你的‘恩宠有加’吗!” 皇后悲痛,愤恨,绝望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用尽全身力气发泄出来,她的身体有些摇晃,墨敬琦在一旁赶忙搀扶住。 皇后轻轻抬起手,怜爱的抚摸着墨敬琦的面颊,温柔道:“好孩子,是母后害了你,若有来世,再也不要生到帝王家了,这皇权之路,尔虞我诈,无趣的很呢。” 她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忽然把头靠在了墨敬琦的肩上。 墨敬琦一惊,看向皇后,她的嘴角不知何时已渗出了黑色的血迹,墨敬琦颤抖着手指,向她的鼻端探去,泪流满面的呼喊道:“母后,母后!” 第120章 掌权 众人齐齐看着眼前这震惊的一幕,不敢相信皇后就这样薨了! 下一刻,“咣当”一声响,众人收回思绪,寻声望去,竟是昌明帝突然摔倒在了地上。 墨敬染快步上前,淡淡的看了眼已经昏迷的昌明帝,随即便利落的指派了几人把他送回寝殿,并安排人立刻去请御医。 送走了昌明帝之后,他便以雷霆之势,镇压叛军,扣押翰王,清理现场,等这一切被他处理的差不多之时,天也已经大亮了。 这注定是不寻常的一天,也是北齐历史上最特殊的一个早朝。 早朝上,文武百官没有见到皇帝,而是看到一排排身穿盔甲的士兵守在殿外,翊王殿下同样一身铠甲笔直的站在大殿中央。 墨敬染身旁还站着一个人,那些老臣虽不常见到,但还是一眼便认出,那是陛下的影卫之首贺英。 墨敬染为防止大家有质疑,直接让贺英来叙述所发生的事情,影卫历来只服从于皇帝,一向是历代皇帝心腹中的心腹,他的话没有人会怀疑。 当众朝臣听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时,一时间都被惊的说不出话来,可众人除了震惊之外的那些微妙的表情变化,却逃不过墨敬染的眼睛。 朝臣们缓了片刻,似乎从这震惊的消息中缓过神来,便开始纷纷进言。 众人有关心昌明帝身体的,有询问皇后要如何安葬的,有商议叛军要如何处置的……自然也有人抓住重点,一针见血的问出墨敬染昨晚带兵救驾的兵是从哪儿来的。 因为昨晚无论是城防营还是巡防军都没有动过一兵一卒。 墨敬染站在朝堂之上,看着这些人表面上义正言辞,打着为北齐鞠躬尽瘁的幌子,可言语之下埋着的却都是为自己打算的丑恶心思。 他心中厌烦,冰冷的开口道:“诸位大人,陛下两日前便有所察觉,因此派本王暗中调遣了英州兵马,以防万一。只是没想到皇后不仅带兵围困陛下,还暗中给陛下和身边影卫下了毒。 他其实从英州回来,就已经暗中安排英州那些兵马分散着分批进入尚京城了,就是为了防止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只是他此时把这件事按在了昌明帝身上而已。 众人听到竟然是英州调来的兵马,都很诧异,但仔细想想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他们还没来得及追问这其中的详情,墨敬染已接着道:“现在陛下还未清醒,朝中之后要如何?还请众位大臣议一个章程出来。” 此时,庄丞相一步当先站了出来:“翊王殿下,国不可一日无主,如今陛下昏迷,臣恳请由殿下代理朝政,以正朝纲。” 刑部尚书紧随其后道:“臣也觉得丞相所言有理,王爷本就是超一品亲王,如今朝中发生如此大的变故,陛下又龙体有恙,理应由王爷代理朝政。” “臣附议。” “臣也附议。” 这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附议之人竟是十之八九。 以吏部尚书为首的几位翰王一党的官员看的暗暗心惊,原来竟不知从何时起,翊王在朝中的分量已是如此之重。 看着绝大多数的朝臣都已开口请求翊王代理朝政,剩下的这几人就显得格外显眼,他们内心极其煎熬,翰王大势已去,他们此时也只能顺应时局了。 就这样在满朝文武大臣齐声请求声中,墨敬染顺理成章的接过朝政大权。 但他自己心里清楚,这里的很多人不过都是顺势而为,并未真心归附于他。 但是没关系,很快他便会让整个北齐成为真正属于他的北齐。 墨敬染掌权后,以雷霆之势清剿了叛军余孽,不仅查封了皇后的母家郑国公府,如吏部尚书等翰王一党的重要朝臣都未能幸免。 不仅如此,墨敬染几乎每日都能在早朝之上点出一位大臣,并一一列出他的罪状来,且每次都证据确凿,让人无从辩解。 这样的罪臣自然直接被拿下,而他也能完美的找到顶替他们职位之人,这显然不是一朝一夕间便做到的,而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聪明点的大臣已经看的明白,那些被抓了把柄的不是与曾经的平王走的近,便是与翰王走的近,而如今朝中的重要职位基本都已被翊王大清洗了一次。 尚京城里几乎每日都有大臣被抓,墨敬染都能准确无误的拿出他们的罪证,然后依律论处,该抄家的抄家,该流放的流放。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月有余,朝中已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朝臣们即便有想提出抗议的也无从反驳,墨敬染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律可依,让他们根本无从下手。 更重要的是,因为之前禁卫军的反叛,如今的皇城禁军也都被整体替换了一番,可没人知道这些替换他们的人到底都是什么人,而那些问过这个问题,想要一探究竟的朝臣都已是“罪臣”了。 此时他们才真正的意识到如今的翊王殿下不仅是会领兵打仗的战神,更是一位有着铁血手腕的政治高手。 第121章 墨敬染的小心思 又是一日早朝过后,刑部尚书与庄丞相一同往宫门外走着。 要说最近心里最踏实的应该就是他们二位了,这就是跟对了主子的好处。 刑部尚书看了眼庄丞相,低声道:“殿下手中掌握的那些罪证应该有你的功劳?” 庄丞相微微摇头,缓缓道:“那些事,我完全不知情。” 刑部尚书瞪大眼睛,惊讶的问道:“此话当真?” “比真金都真,可别小瞧了咱们这位殿下。” 刑部尚书深深吸了一口气,其实最开始,他是看在孟老将军对他有知遇之恩的份上,才对墨敬染多了一点帮扶之意。 慢慢的被他的能力气度所折服,觉得若是拥翊王为帝也不错,而如今看来,还是小瞧了他。 他低声感叹道:“之前以为殿下只是行军打仗有些天赋,如今看来,殿下的实力深不可测啊。” 庄丞相忽然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刑部尚书好奇道:“怎么了?” 庄丞相看着刑部尚书忽然呵呵一笑,捋了捋他稀疏的胡须问道:“咱们是不是都忘了,殿下是谁教导出来的了?” 刑部尚书一愣,愕然道:“东黎摄政王,箫晏。” 庄丞相点点头:“那可是曾血洗了东黎皇城,让天下人闻风丧胆的人物,据说,殿下可是他唯一的弟子啊……” 庄丞相感慨完大步往前走去,刑部尚书看着他的背影,略有所思。 忽然喃喃自语道:“他们输的不冤啊。” …… 午时过后,墨敬染忙完了政务从宣政殿出来,打发了身后跟着的小太监,一个人走到了长乐宫外。 此时的长乐宫门口,只有两个小宫女安静的守着,皇后逼宫造反那夜,云阳公主虽然大逆不道的挟持了昌明帝,但是最终却没有伤害而是放开了他。 墨敬染以她有过但也有功为由暂时把她软禁在了她自己的长乐宫里。 两个小宫女看到墨敬染的身影,忙躬身施礼,墨敬染摆摆手,道:“你们都退下。” “是。”小宫女们刚一离开,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悦耳的琴声,那声音飘渺灵动却好似带着无尽的哀愁。 墨敬染推开紧闭的宫门,便见云阳公主背对着他正在专心的拨弄琴弦,直到一曲终了,她才慢慢站起来转过身,福了福身道:“翊王殿下。” 墨敬染扫了一眼她弹的琴道:“公主的琴声未免太伤感了。” “身似浮萍,无处可依,怎能不伤感?” “人生漫漫,公主何必妄自菲薄。” “殿下还是叫我顾元晴,这才是我的本名。” 墨敬染从善如流的点点头:“好,顾小姐以后有什么打算?” 顾元晴看他改的如此痛快自己反倒愣住,“殿下就不好奇我为何姓顾吗?” 墨敬染直言道:“实不相瞒,本王早已了解过你的身世,你若真是西戎嫡公主,本王不会以自由为条件换你合作。” 顾元晴诧异的看着墨敬染,感叹道:“翊王好厉害的手段,我以为西戎皇室早已经把我的身份做的天衣无缝了。” 墨敬染嗤笑道:“西戎皇室的这种下作手段,漏洞百出,想查起来并不难。 本王不仅知道这些,还知道你每日给陛下弹的也不是什么安魂曲,而是摄魂曲。 这种曲子听的多了会伤人心魄,所以即便你挟持他那夜没有给他下毒,他的身体也撑不了太久了。” 顾元晴脸色发白,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一般,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在他面前无处遁行。 “殿下既然都知道,那为何之前不揭穿我,或者以此胁迫我为你做事?而是要用合作的方式。” “这有区别吗?而且本王本也是想给你自由,既然可以合作,何必要用胁迫那种伤人的方式。” 顾元晴越发的看不懂了,若不是她能明显的看出他眼中的疏离与冷漠,她都要以为翊王殿下是看上她了。 她还是忍不住问出来:“殿下为何要给我自由?” 墨敬染沉默了片刻,缓缓的说出了一个名字:“因为,顾星河。” 墨敬染边说边观察顾元晴的表情,见她果然在听到‘顾星河’三个字时,脸色大变,身体因激动变得颤抖,语气紧张又急促的问道:“殿下认识顾大哥?他,他还好吗?” 墨敬染非常满意她的反应,只要她对顾星河有情,那把她送到他身边便不是难事。 顾星河那个人看着无欲无求,可他们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他会不知道他对阿凝有多深的执念吗,不管他是出于什么样是感情,墨敬染都不希望他的心里眼中都只有阿凝一个女子。 他好不容易发现了还有一个这样的女子,一个能让顾星河亲自教她摄魂曲防身的女子,这其中定然也是有情义在的,那他自然要成人之美了。 就算不能真的让他们彼此相爱,那给他送个美人在身边,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也是好事一桩啊。 第122章 安排 墨敬染暗暗收起自己的小心思,一本正经道:“你的身世就是他告诉本王的,本王与顾公子有些交情,他也曾嘱托本王对你照拂一二。” 当顾元晴听到这些,犹如一朵将要枯萎的花朵忽然遇到了阳光雨露,脸上瞬间焕发出无限生机。 她激动的问道:“真的吗?顾大哥真的关心过我?” 墨敬染毫不心虚的点了点头。 顾元晴的情绪再也绷不住,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来。 墨敬染心中暗叹,‘顾星河啊顾星河,你看看这是对你多么一往情深的姑娘啊,本王得快点给你送过去。’ 他终于直奔主题道:“你随时都可以离开这里,若是你想要自由,本王可以为你准备盘缠,你自行离开便是。 但是,你想救你的母亲,本王倒是可以派人护送你去找顾公子,或许他是西戎唯一能帮你救出你母亲的人了。” 顾元晴满脸泪痕,眼睛哭的通红,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躬身行礼,真诚的感谢墨敬染道:“多谢殿下,那就有劳殿下派人送元晴去找顾大哥。” 墨敬染淡定的点点头:“好,本王这就去安排,你且安心等待,等一切妥当之后自会有人来通知你。” …… 和顾元晴说好之后,墨敬染便转身离开了皇宫。 可他并没有回翊王府,而是一个人兜兜转转到了一个破旧的小宅院外。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有节奏的在院门上敲了三下,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一个老仆人颤巍巍的问道:“这位公子,有什么事吗?” 墨敬染道:“想讨杯水喝。” 那老仆人浑浊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公子请进。” 墨敬染进来,环顾一下四周,院子不大,只有前面的三间正房,旁边还有一间小耳房,院子周围种满了各式的鲜花,看上去倒是温馨舒适。 正中间的房间里忽然传出一个声音,问道:“吴伯,谁来了?” 老仆人没有开口,墨敬染却沉声道:“是我。” 房间的门忽然被打开,里边的人看到墨敬染诧异的问道:“殿下?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墨敬染大步走了进去,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看了眼这狭小到一目了然的书房,眉头皱了皱,“谢无双,墨敬琦是不给你俸禄吗?” “额……俸禄倒是不少,只是这里住着很好,习惯了。”说话的正是翰王府的幕僚,墨敬琦最信任的谋士,谢无双。 谢无双边说话间边倒了杯热茶,双手递到墨敬染面前恭敬道:“这茶肯定比不上您王府里了,还请王爷不要嫌弃。” 墨敬染接过茶,喝了一口,淡定点评道:“是很一般。” 谢无双无奈苦笑:“您还真是不留情面。” 墨敬染看了眼他旁边的座位,示意道:“你也坐。” “是。”谢无双坐了下来,问道:“王爷怎么有空来这里,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吩咐?” 墨敬染微微摇头:“没有,就是来看看你,之后可有什么打算?” “多谢殿下关心,我想到处走走看看,原本也是要寻个合适的时机和殿下请辞的,今日既然您来了,不知您意下如何?” “这几年你跟在墨敬琦身边,帮了本王很多,辛苦你了,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你本该有一个更好的前程。 只是墨敬琦谋反,与翰王府有关的人都已经悉数被查,朝中认识你的人很多,此时留在北齐怕是也要经历些口诛笔伐,但本王觉得回西戎更适合你。” 谢无双郑重道:“当年若不是得殿下出手相救,我恐怕早已化作一抔黄土了,能为殿下效劳是我的荣幸,如今殿下大业已成,我只想要寻个清净之地,了此余生罢了。” 墨敬染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问道:“你难道就不想报仇了吗?” 谢无双定定的看着他,沉默了片刻,苦笑一声道:“我如今一无所有,如何报仇?” 墨敬染没说话,只是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放在桌子上,信封外面霸气张扬的写着四个字:‘星河亲启’。 谢无双微愣:“殿下这是?” “拿着这个,本王会安排人护送你去找他,以后跟在他身边,终有一日你会堂堂正正的把属于你的东西拿回来。” 谢无双看着上面的名字喃喃道:“星河……可是天下四公子之一的那位顾公子?” 墨敬染微微点头,云淡风轻道:“嗯,顾星河,也是如今正在西戎起兵的前朝皇帝嫡长孙,司空昊。” 谢无双震惊的看着他:“竟然是他!我曾有幸看到过那份檄文的抄本,写的气势激昂,文采斐然,不愧是惊才绝艳的顾公子。” 墨敬染却蹙眉道:“这不是很正常吗?他若是连写篇檄文的本事都没有,还起什么兵。” “额……”谢无双忽然有些好奇二人的关系,他试探道:“殿下与顾公子都是闻名天下的人物,世人若是知道您二位是至交好友,定然又是一段人间美谈。” 墨敬染冷哼一声,“至交好友?本王与他可不是朋友,不过不影响你留在他身边,凭你的才华,只要你对他没有异心,本王保你以后平步青云。” 谢无双虽然诧异翊王的回答,但他却向来对墨敬染的话有种盲目的信任。 他忽然站起身撩袍跪地行了个大礼:“此生有幸得遇殿下,是无双之幸,无双叩谢殿下大恩。” 第123章 心急如焚 他本是西戎第一大世家谢家的嫡长子,他的人生应该是奴仆成群,锦衣玉食,是西戎都城里人人羡慕的高门贵公子。 可奈何他母亲早亡,父亲很快续弦,等到继室生下孩子后,他的父亲便对他越发不喜,他的继母对他更是百般刁难。 后来他长大些时,才华渐显,又不懂收敛锋芒,更加引得继母忌惮,便暗中派人对他痛下杀手。 他九死一生的逃到西戎与北齐的边境,那时的他身受重伤命悬一线,若不是正巧遇到了出来巡视的墨敬染出手相救,他根本活不到今天。 大概是他的身世让墨敬染想到了自己,亦或是出于惜才,总之,墨敬染不仅给了他很多帮助,甚至帮他隐瞒身份,送到北齐养伤。 如今更是连他的前程都安排好了,这样的大恩足以让他铭感五内,没齿难忘。 墨敬染明白他的心意,他起身亲自扶起谢无双道:“这几年你甘愿留在墨敬琦身边,帮了本王很多忙,也算是报答了本王的救命之恩,从此以后,你不再欠本王什么了,好好的走好你的路。” “不,殿下的大恩大德,无双此生都会铭记于心。” 墨敬染轻叹一声:“随你,只是以后你跟在顾星河身旁,他便是你唯一的主子,可记得住?” “……是。” “嗯,本王这两日就安排人送你们过去。” 一切安排妥当,他起身也要回去了。 可他身后的谢无双却是一脸疑惑:“我们?” 墨敬染风轻云淡的解释道:“哦对,还有一位,顾星河的红颜知己,就是之前被陛下封了贵妃的云阳公主。” “啊?这……” 墨敬染可不管谢无双是否因为这消息受到冲击,他摆摆手道:“不必送了”,一个人大步走了出去。 留下谢无双站在那里对这错综复杂的关系百思不得其解。 墨敬染离开谢宅转身又去了一个地方,定北侯府。 墨敬染每次到定北侯府都会先去拜访一下老定北侯,这次也不例外。 虽然老侯爷身体有疾又年事已高,已经基本不问世事,但他几十年宦海浮沉,对朝中局势看得通透,对墨敬染一向多有提点。 墨敬染与老侯爷聊了半个时辰,见老侯爷有些困倦便起身告辞,他真正要找的其实是叶兰亭。 当他见到叶兰亭时,叶兰亭正百无聊赖的对着花园鱼池里的鱼发呆。 墨敬染看着他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好心提醒道:“叶兰亭,你是不是不知道该如何接近庄小姐,本王倒是可以帮忙。” 叶兰亭瞬间来了精神,眼睛发亮的问道:“王爷,你真的有办法?” 墨敬染肯定的点了点头。 叶兰亭却不傻,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墨敬染会主动提出来帮他,这与可与他平时的行事风格有点不符。 他用一副质疑的眼光看着墨敬染:“王爷,你如今大权在握,春风得意,我应该没有什么值得被你榨取的了。” 墨敬染幽幽的扫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叶兰亭摇摇头,愣愣道:“我觉得没有。” “嗯,所以本王是真心帮你。” 叶兰亭转忧为喜,兴奋道:“我就知道王爷还是重情义的,你快说,我怎么才能接近庄小姐?” “很简单,本王给你安排个职位,你明日便去兵部任职。 本王会先和庄丞相打好招呼让他多教教你,如此,你若对官场之事有不懂的地方,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去他家里请教了,到时你若还是见不到庄小姐,那只能是你自己蠢了。” 叶兰亭拧着眉道:“行军打仗我倒是可以,可让我每天和一群老头子打交道,想想就烦得很。” “那你还想不想见到庄小姐了?” “只能如此吗?” “对,只能如此。” 叶兰婷听完沉默的眨了眨眼,忽然道:“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忽悠我?就是想让我进入兵部呢?” 墨敬染气定神闲道:“你进入兵部既可以帮本王关注朝局动向,又多了些接近庄小姐的机会,一举两得,两全其美,有什么不好?” 叶兰亭忽然如炸了毛的公鸡般跳起来,大吼道:“墨敬染,我就知道你又算计我!我可是你好兄弟,你心不会痛吗?” 墨敬染像是早就料到他的反应,冷静的看着他,微微叹了声气,他收起之前的散漫,真诚开口道:“叶兰亭,你如今的这小侯爷身份不过是个虚名,那是承了祖上荫庇。 难道你就不曾想过凭自己本事建功立业,成为真正受万人敬仰的一方诸侯吗? 我确实也有私心,如今我基业未稳,朝中恐怕多有变数,眼前的这一切不过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在看不见的角落,不知道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那把椅子,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我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而放眼整个尚京城,我能够真正信任之人也就只有你了。 我知道你不喜朝堂的勾心斗角,我答应你,若有一日我真正接过这北齐江山,可以让你自由选择,如何?” 叶兰亭愣愣的看着墨敬染,莫名的湿了眼眶,他从未见过墨敬染如此郑重且推心置腹的和他说这种话。 此时的他不是那个平日里看到的高高在上,冷漠尊贵的王爷,而是一个向他敞开心扉,展示脆弱的朋友。 他有些无措,轻声道:“你、你何必说这些?我自是知道你的不易,你想让我做什么?直说便是。何况你是君,我是臣,我还能拒绝你不成?” 墨敬染缓缓摇头:“不,兰亭,这只是朋友之托,我要离开尚京一段时间,朝堂之事只能托付给你了。” 叶兰亭一惊:“你要离开?去哪里?” “去提亲!” “可陛下一直昏迷不醒,万一你离开这段时间有变故怎么办?” “放心,他醒不了。” “你就不能再等等吗?等你在朝中势力再稳固些。” “心急如焚,一刻都等不了了。” “……好,你放心去,我一定会为你守好京城。” 第124章 妇唱夫随 墨敬染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好了京中的一切,三日后的一大早,天刚刚亮,他便带着人马浩浩荡荡的出了城。 他身后是整整九九八十一抬刷着朱漆的楠木箱子,箱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 除了跟着的随从外,抬箱子之人就已经从街头排到街尾,场面之壮观,再一次为京中的百姓留下了饭后谈资。 …… 忘忧山上,箫凝嘉拿着手中的信件看完,偷偷的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箫晏,弱弱道:“父王,女儿是曾经让她来忘忧山提亲,可没告诉过他要这样大的阵仗,这也太张扬了。” 箫晏冷冷的看着箫凝嘉,周身的气势哪怕是箫凝嘉,都有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他冷哼了一声:“下山这几年,他别的本事没长,心机倒是增长了不少。 他以为他拿出这昭告天下的架势,本王就一定会把女儿嫁给他吗?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父母媒人都没有,谁允许他就这样来提亲的?” 箫凝嘉小声道:“他之前不是已经飞鸽传书给您解释过了吗?何况他的情况您最了解了,还需要那么麻烦吗?” 箫晏听她这样说越发生气,沉声道:“你这还没嫁呢,就替他说话,这要是嫁出去,还能记得忘忧山的山门朝哪个方向开吗?” 箫凝嘉总算明白过来,她赶忙保证道:“父王放心,无论我嫁不嫁人,您都是我心目中最最重要的人。” “哼,油嘴滑舌。”箫晏虽然嘴上说着嫌弃,但脸色明显和缓了些。 箫凝嘉暗道,父王这分明是舍不得自己又不肯承认,那就总要为他的心里不舒服找些理由了,唉,墨敬染这次来了,父王这关怕是不好过喽。 她料想的果然没错,当墨敬染带着人到了山脚时,山下值守之人与他四目相对,又看了下他后面绵延不绝的队伍,有些一言难尽。 墨敬染抬头定睛看去,那不是别人,竟是萧晏身边的贴身侍卫,寒衣。 墨敬染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寒衣已经上前道:“小王爷,请止步,王爷有令,只准你一个人上山。” 墨敬染愣了一瞬,点头道:“好。” 他回身道:“惊蛰你安排这些人等在这里,切记守好规矩,不准胡乱走动。” “是。” 墨敬染独自跟着寒衣往山上走去,他有些忐忑的问道:“寒衣大哥,师父是不高兴了吗?” 寒衣四周扫了一眼,才低声道:“小王爷有所不知,王爷自从知道您来提亲,心情就不太好,他嘴上不承认其实心里特别不舍得郡主嫁人。 郡主让属下告诉小王爷,要做好被王爷为难的心理准备,还有就是,郡主说,” 寒衣顿了顿才接着道:“郡主说王爷就是闹脾气呢,让您到时好好哄哄他。”寒衣有些尴尬的说完,他觉得这些话用在他家王爷身上实在与他英明神武的形象不符。 墨敬染心中一沉,他自然知道他师父视女如命的性格,定是舍不得她嫁人的,可他以为自己应该是唯一的例外,毕竟有自小的情谊在,现在看来他也是一样的。 他深吸一口气,激动又紧张的往山上走。 忘忧山的正厅之中,墨敬染一进门便见箫晏稳坐于正位之上,手中的茶杯正好放在桌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那声音像是敲在了他的心上,让他心中一震。 他进门站定,利落的掀开袍子双膝跪地恭恭敬敬道:“徒儿拜见师父。” “嗯,”箫晏淡定的打量了他一番,微微点头,倒是比上次见到时更加沉稳尊贵了些,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徒弟,他对于如今的墨敬染还算满意。 只是一想到他这次回来是来抢女儿的,他这微微欣慰的心瞬间被心酸取代。 墨敬染跪在地上好一会儿没有等到箫晏再开口,他微微抬头,便见箫晏沉默的看着他,那眼神中透着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轻声道:“师父?” 箫晏收回思绪,淡淡道:“起来。” “是。” “北齐可都安排好了?” “是,北齐朝中大部分朝臣都已被徒儿换成了自己人,也安排了可信之人守着,应该不会有事。” “应该?昌明帝还活着,宫中各方势力不明,你那两个兄弟余党尚存,北齐皇室其他人同样虎视眈眈,这种时候你却只顾着儿女情长,还大言不惭说什么应该?” 墨敬染安静的听着训,态度良好的低声道:“徒儿知错。” 箫晏沉声呵斥道:“知道错了就去改,立刻带着你的人回去。” “可是徒儿都已经把聘礼带来了,还给您带了您最爱喝的松花酿。”墨敬染悄悄观察着箫晏的脸色接着道:“要不,您让他们先把东西送上来。” 箫晏冷声道:“谁允许你带着这些东西来提亲的,以为抬了些破箱子就算诚意吗?你懂不懂提亲的规矩?” 墨敬染愧疚道:“徒儿知道提亲是要有长辈一同前来,徒儿本想去寻舅舅的,可奈何他现在行踪不定,徒儿找不到,又实在想早点见到您和阿凝,就自己来了。” 他见箫晏没有说话,又想到箫凝嘉的嘱咐,便厚着脸皮接着道:“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在徒儿心目中,师父之恩更甚于父亲,而忘忧山就是徒儿的家,回自己家嘛,徒儿一时开心,确实考虑不周了,师父您就原谅徒儿一次。” 箫晏盯着他,忽然问道:“你偷偷见过阿凝了?这些话是她教你的?” 墨敬染赶忙摇头否认:“这些都是徒儿的肺腑之言,徒儿久未回山,时常想念师父的教导。” “哼,和阿凝一样油嘴滑舌。” 墨敬染轻笑道:“那就算是妇唱夫随。” 第125章 舅舅来了 箫晏看他此时的模样觉得碍眼的很,他“啪”的一拍桌子,站起身道:“嘴上功夫倒是见长,让本王看看你别的本事有没有长进。” 他忽然一掌扫了过来,墨敬染急忙侧身躲过,还未站定,又是一掌,他连忙左右闪躲,一晃十几招已过。 箫晏怒道:“出手!” 墨敬染不敢大意,赶忙开始接招,师徒二人便在正厅中打在一起。 偷偷躲在门外的箫凝嘉小心翼翼的看着这一幕,心中替墨敬染捏了一把汗,平时看着挺聪明的,今日怎么这么笨呢,不是让他好好哄哄父王的嘛,说什么妇唱夫随,他父王不恼火才怪。 墨敬染的功夫是箫晏亲手教的,他功夫的所有弱点箫晏自然一清二楚,哪怕是墨敬染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依然被箫晏凌厉的掌风扫到了好几次。 半个时辰后,墨敬染一个躲闪不及,被箫晏一掌打在肩上,他向后踉跄几步刚好退到门口,被躲在门口观望的箫凝嘉一把扶住后背,才堪堪站住。 墨敬染惊喜的看了眼箫凝嘉,刚要说话,就被箫晏冷酷的声音打断:“再来。” 墨敬染赶忙正身道:“师父,徒儿认输。” 可箫晏的掌风已至身前,箫凝嘉眼疾手快的把他拉到一旁,满脸不赞同的看向箫晏。 箫晏收回掌力,轻哼了一声点评道:“反应缓慢,毫无进步,真不知道看上他什么。” 其实以墨敬染如今的身手,放眼天下还真找不出几个功夫比他好的,也就箫晏能理直气壮的如此训他,箫凝嘉看明白了,他父王就是心中不快,故意找茬。 她上前笑意盈盈的看着萧晏道:“父王,阿染一路风尘仆仆,你就心疼心疼您徒弟,放他一马。” 正在此时,门外一个小厮匆匆来报:“启禀王爷,山门外又有人来提亲了。” 箫晏现在听到“提亲”二字就火大,他怒道:“本王的掌上明珠,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肖想的吗?不管是谁,给本王乱棍打出去!” 墨敬染:师父是在骂他…… 箫凝嘉觉得蹊跷,除了墨敬染应该不会有人来提亲,她连忙接过话问道:“可说了是什么人?带了多少人过来?” 小厮回道:“就只看到一个人,他自称姓孟,说是来替他外甥提亲的。” 箫凝嘉与墨敬染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与惊喜。 “父王,一定是阿染的舅舅来了。” 箫晏看着箫凝嘉眼睛发亮一脸期待的表情,无奈道:“就你聪明,女孩子不知道要矜持些吗。” 他叹了口气,最终吩咐道:“让他进来。” 大约一刻钟左右,一个人影缓缓的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来人容颜俊朗,风度翩翩,身着一套紫色锦衣,腰间束一条同色勾着金边的腰带,腰带下是一块极品龙纹祥云佩,整个人张扬而尊贵。 他右手上还提着两坛美酒,那酒坛随着他走路晃动,散发出一阵浓郁的酒香,此人正是墨敬染的亲舅舅,之前化名黄孟的孟尘枫。 他从容自若的在箫晏面前站定,抱了抱拳道:“王爷,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箫晏微微点头道:“孟少将军,多年未见,风姿却不减当年。” “呵呵……王爷过奖了,这不是要来给阿染提亲,自然要打扮的精神些。” “哼,提亲?”箫晏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就这样来提亲?” “我准备的聘礼不便张扬,早已经私下给过阿凝了,我家阿染又差点把他的翊王府都搬空了,你还要怎么样?” “你家?大言不惭,那是本王家的。” “嗯?”孟尘枫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是指的墨敬染。 “……你还真是,和当年一样不讲道理,阿染身上留着我孟家的血,怎么不算我家的?” 箫晏幽幽道:“他自己刚说过的,要妇唱夫随,你问问他是谁家的?” 箫晏和孟尘枫同时看向墨敬染,等着他一个答案。 一直在旁看热闹的墨敬染:“……” 他真是欲哭无泪啊,这两位大佬他可谁也得罪不起。 而且谁能想到平日里同样沉稳霸气的两个人,竟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他用求助的眼神看向箫凝嘉,箫凝嘉暗自偷笑,这次她怕是帮不上忙了。 好在孟尘枫还算有分寸,不会在这种时候真的让自己亲外甥为难。 他冲墨敬染一摆手,“好了好了,就知道你不敢得罪你师父,你们俩出去把山下那些聘礼清点好,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 二人偷偷看向箫晏,孟尘枫此时也看向他道:“我可给你带了珍藏了二十年的松花酿,咱俩一醉方休如何?” 箫晏冷哼道:“就带了两坛酒,自己还要分一坛,还好意思与本王一醉方休?” 墨敬染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师父,山下还有几坛,徒儿这就去给您和舅舅取来。” 第126章 三个条件 见箫晏没有反对,墨敬染悄悄看了眼箫凝嘉,二人默契的齐声告退,溜出了正厅。 远离了箫晏的二人,同时长舒了一口气,彼此看着对方会心一笑,墨敬染道:“阿凝,我这关是不是就算过了?” 箫凝嘉点点头道:“我觉得有舅舅在,你应该不会再挨揍了,刚才父王那一掌,你受伤了没?” 墨敬染揉了揉刚刚被打的肩膀,摇头苦着脸道:“师父不会舍得真伤我的,但疼是真的疼啊。” 箫凝嘉抿嘴偷笑,“谁让你一心想抢他女儿,其实,父王只是舍不得我,心里不舒服,你理解一下。” 墨敬染诚恳道:“自然,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会不理解。” 二人说了会儿话,墨敬染忽然道:“让夏蝉去通知他们把聘礼送上山。” 箫凝嘉歪着头看他:“为什么一定要夏蝉去呢,是因为惊蛰在山下吗?” 墨敬染学着箫晏的语气道:“就你聪明。” 他忽然身子前倾,又在她耳畔轻声道:“主要是他们俩都太碍眼了,我只想与阿凝单独在一起,身边再无旁人。” 箫凝嘉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你啊……” 二人随后相视而笑,而那眼中藏着的,是只有彼此才能读懂的情愫。 一个时辰后,箫凝嘉安顿好了那些抬上来的聘礼,随后与墨敬染漫步在忘忧山的山林间。 墨敬染望着眼前这一如当初的风景,心中感慨万千,这里是他们以前经常一起练功,一起休息,一起胡闹的地方。 时光荏苒,往事如风,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可墨敬染依然觉得,那是他此生最幸福的一段时光,没有战场上的残酷厮杀,没有朝局中的尔虞我诈,只有他与箫凝嘉温馨而幸福的点滴过往。 两个人相互依偎,静静地坐在山顶,享受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直到阳光一点点淡下去,天色开始变得昏暗,他们才惊觉竟然已经过了这么久。 当箫凝嘉正觉得意外,为何没人请他们回去用晚膳时,夏蝉正巧过来禀报道:“郡主,王爷刚刚派人来通知,请您和小王爷一起去前厅用膳。” 前厅里,箫晏与孟尘枫正坐在了那里等他们,二人见过礼后便都沉默的用膳,墨敬染心中有些忐忑,不时的看向孟尘枫,孟尘枫微微点了点头,他才心下稍安。 几人用过膳后,箫晏这才开口提起他们的婚事。 他看着墨敬染郑重道:“你与阿凝从小一起长大,也算青梅竹马,互生情愫很正常,可余生漫长,世事难料,本王有三个条件,你若都能应下,本王可以答应你们择日完婚。 墨敬染心中一喜:“师傅请讲,别说三个,便是三十个徒儿也能应。” 萧晏沉声道:“你还是听本王说完,再做决定。 第一,阿凝既嫁你为妻,便是此生唯一与你相伴之人,他日你若登基为帝,后宫中不得再有任何妃嫔。 第二,本王的女儿本就该活的肆意张扬,你无论何时都不准用一座小小宫城困住她,无论天涯海角,只要她愿意,她随时可以去任何地方。 第三,你登基后,北齐不可主动发动战乱,致使生灵涂炭,百姓遭殃。 本王希望你能成为一代圣明的君主,尽自己所能让四国友好往来,百姓安居乐业。” 说到此处,箫晏忽然顿住,半晌后才再次开口道:“这不仅是本王的条件,也是阿凝母亲的心愿,你,可答应?” 说到自己的妻子,他的声音里忽然透着一种淡淡的凄凉,一旁的孟尘枫眼神也暗了下去,气氛莫名变得凝重。 墨敬染赶忙起身,想要打破这种有些压抑的氛围,他真诚道:“师父放心,徒儿都应下了。” 他忽然一掀袍子跪倒在地,又郑重道:“师父在上,徒儿在此向您保证,阿凝在我身边一日,徒儿一定让她活的肆意洒脱,她可以不被这世俗的规矩束缚,天高地广,前路漫漫,无论她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她,为她遮风挡雨,护她此生无忧,此心不贰,至死不渝。” 箫晏听到墨敬染的一番肺腑之言,总算满意得点点头道:“嗯,起来,既然如此,婚期可看过了吗?” 墨敬染见箫晏如此问总算放了心,他站在一旁恭敬道:“徒儿让钦天监查过了,今年的腊月初六,和明年三月十二,都是好日子。” 箫晏沉思片刻问道:“昌明帝的身体如何?” “不是很好,若不是用药物控制,一直保持昏迷,怕是撑不过一月。” 孟尘枫在旁道:“未免夜长梦多,还是尽快完婚,若是昌明帝真的死了,阿染还要守孝三年,两个孩子岂不是要白白耽搁了这大好年华。” 墨敬染感激的看了眼孟尘枫,箫晏其实并不想箫凝嘉太早出嫁,只是孟尘枫说的也有道理,这两个日子相差三个多月,这三个月中会出现的变故数太多了。 他突然问道:“阿凝,你可有什么意见?” 箫凝嘉脸色微红,自古女子成婚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当着她的面讨论婚期本已不合规矩,父王竟然还主动问她的意见,他的父王还真是对世俗礼教不屑一顾。 他再看向孟尘枫和墨敬染,这二人也一脸期待的等着她开口,竟没有一人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她暗自感叹果然都是些“与众不同”的人。 既然大家都不觉得问她没有什么不对,她便也大大方方的开口:“女儿没意见,但凭父王做主便是。” 箫晏点点头一锤定音道:“好,那就腊月初六。” 墨敬染大喜:“多谢师父。” 北齐国昌明二十二年腊月初六,北齐翊王殿下与东黎安宁郡主即将大婚,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很快便已传的天下皆知。 墨敬染在忘忧山上只呆了两天,第三日一早便启程返回了北齐,朝中毕竟时局不稳,叶兰亭更是几乎每日一封密报的催促他,而且他也要回去准备大婚的一应事宜。 而就在他刚刚离开忘忧山的第二日,南晋忽然传来一个让天下哗然的消息:南晋皇帝驾崩了! 第127章 救人 书房里,箫凝嘉看着手中的密报,眉头紧锁,面色不虞,密报上面写的更详细些,南晋皇帝驾崩,太子失踪,二皇子趁机夺权,太子一党极力反抗,朝局陷入混乱。 “父王,女儿想亲自前往南晋一趟,南晋玉太子本就身中奇毒,若是再遭暗算,只怕是雪上加霜。” 对面的箫晏沉思了片刻,缓缓道:“也好,你带着夏蝉秘密前往,南晋的暗庄随你调配,总之尽全力助他登基,南晋的皇帝只能是他。” 箫凝嘉点点头,并没有深思,她也觉得玉少锦称帝是不二之选。 “女儿这就去准备,明日一早就出发。” 箫凝嘉起身,回到自己的闺房之中,她吩咐夏蝉去收拾好要带的东西,自己则坐在桌子前匆匆下笔,手书一封,然后吩咐人快马加鞭给墨敬染送去。 她主动告诉了墨敬染她去南晋找玉少锦的事,不然以他那醋坛子的性子,等知道后只怕心生不悦。 二人已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她希望他与墨敬染之间能够做到相互信任,坦诚以待,不想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果然墨敬染在看到他要去南晋时先是心中不快,但一想他能主动来信告知原委,又觉得无比熨贴。 他一挥手,带着队伍加快速度前进,墨敬染打定主意要快些回北齐,安顿好一切,然后就去南晋找他的未婚妻。 …… 五日后的正午,箫凝嘉和夏蝉站在南晋皇城外看着眼前的场景微微叹气。 南晋城门口站着大批铁甲士兵,对进出百姓进行着极其严格的盘查,以这样的形势看来,他们二人是肯定进不去的。 箫凝嘉正在思索对策时,忽然便见一辆马车急奔过来,驾车的是一个白衣少年,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他边驾车边喊道:“前面的人都快让开。” 两旁的百姓纷纷躲避,马车从箫凝嘉身侧疾驰而过,一种浓重的血腥味飘入她的鼻子里,再看驾车之人这急迫的样子,箫凝嘉猜测车里的人一定是受了重伤。 果然,马车刚过去,便听到车里面发出一阵急迫的喊声:“小姐,你快醒醒啊,小姐!” 小丫鬟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少爷你快停下,小姐晕过去了。” 那白衣少年赶忙停下马车,掀开车帘向里面看去,喊道:“姐姐,姐姐你快醒醒,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要进城了。” 那女子面色苍白,双眸紧闭,毫无反应。 少年情急之下,吩咐小丫鬟扶好女子,想要先渡些内力给她。 他气沉丹田掌心注满内力,刚要碰到女子的背部,就停马车外,一个声音幽幽传来:“不想她死的快些,就不要碰她。” 少年吓了一跳,赶忙收回手掌顺着声音看去,便见箫凝嘉带着夏蝉淡定的在马车外看着他。 少年看到竟是两个女子,狐疑道:“你们是什么人?” 箫凝嘉拍了拍身旁的小药箱:“能救她命的人。” “你是大夫?” “是。”那少年将信将疑的看着她,箫凝嘉平静的任他打量,只是好心提醒道:“若是再不救,她怕是性命堪忧。” 她话音未落,车中的女子忽然猛的吐出一口鲜血,少年脸色大变,顾不得其他,他双手抱拳道:“还请姑娘救救我姐姐!” 箫凝嘉摆摆手,“你让开。” 少年往旁边挪了挪,却没有离开,默默在旁边看着箫凝嘉检查女子的伤势。 箫凝嘉手指搭上她的手臂,脉搏微弱,五脏俱损,应该是被内力所伤,这还不足以致命,真正致命的是她腰间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因为之前包扎手法粗糙,已经有些红肿溃烂了。 箫凝嘉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动作利落的给女子重新包扎好伤口,又用银针封住她的经脉,那女子虽然依然昏迷,但脸色已经好了很多。 那少年刚刚松了一口气,就见箫凝嘉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粒褐色小药丸,看着他道:“这是我家祖传秘药,我保证这位姑娘服下后一个时辰内定会醒来,只是贵些,一颗一百两银子,小公子要买吗?” 少年看刚才箫凝嘉的手法,已经信了大半,只是出于谨慎,他还是问道:“若是没有效果呢?” 箫凝嘉嗤笑一声,傲然道:“我叶家祖祖辈辈行医救人,这点把握还是有的,小公子若是不信,我可以和公子一起等着,一个时辰若是没有醒来,我分文不收。” 少年沉默看着她,似乎判断她话得真伪,沉思片刻后开口道:“姑娘可敢与我一道回府,若是我姐姐真的醒了,我定当重谢,可若是你敢骗我,那就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箫凝嘉信心十足:“只要小公子出得起银子,不要说救她醒来,一月之内,我保证让你姐姐身体恢复如初。” 少年眼前一亮,“好。我便信姑娘一次。” 一刻钟后,箫凝嘉和夏蝉跟着那白衣少年,坐着马车顺利的进了南晋皇城。 刚刚城门口盘查时,箫凝嘉微微打开车窗见那少年拿出一块令牌随意晃了一下,守门的士兵便客客气气的放行了,她又抬眼看了看车角挂着的“成”字,眼中闪过一抹暗色。 第128章 汝成侯府 这一路上,箫凝嘉都在尽心竭力的照顾那女子,即便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出于医者本能,她也不能放任不管。 少年马车驾的很快,不多时便在一处大宅前停了下来。 箫凝嘉打开车门,看着门口的牌匾上张扬霸气的写着“汝成侯府”四个大字。 那少年跳下马车慌张的去府中喊人,不多时府中便有下人们抬着简易的担架出来,小心翼翼的把马车内昏迷不醒的女子轻轻抬进闺房。 众人也顾不得箫凝嘉和夏蝉二人,她们主仆二人便自觉的跟着众人后面,直到把那女子安顿好,白衣少年才想起请箫凝嘉过去再给他姐姐看看伤势。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箫凝嘉回头看去,一个雍容华贵的老夫人带着一众奴仆匆匆向这边赶来,身后还跟着两个背着药箱的大夫。 少年见状眼神微闪,上前恭敬的喊了一声:“祖母。” 老夫人正是汝城侯的正妻,侯府真正掌管内宅之人,她进来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然后眼睛扫向床头,沉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年情绪悲愤的解释:“禀祖母,我今天陪姐姐去城外进香,回京途中遭遇山匪,危难之时姐姐替我挡了一刀,身受重伤,若不是府中护卫拼死拦下那些人,我们姐弟二人恐怕就再也见不到祖母了。” 老夫人紧锁眉头道:“芊芊受了重伤?那现在如何了?” 少年垂眸道:“伤势极重,生命垂危,多亏路上遇到这位叶姑娘出手相救,才堪堪保住性命,但姐姐如今依然昏迷不醒。” 老夫人眼眉微挑,上下打量着箫凝嘉,见她衣着普通,容貌清秀,一脸淡然的站在床边。 老夫人傲然盘查道:“姑娘可是大夫?不知是哪里人士,又是师从何人?” 箫凝嘉颔首,从容道:“老夫人,小女乃东黎人士,家中世代行医,自小耳濡目染会些皮毛。” “那为何会来南晋?” “几月前家中兄长来南晋游历,久久未有音讯,小女和家中婢女是特来寻找兄长的。” 老夫人眼神微眯,点点头缓缓道:“原来如此,今日有劳姑娘了。” “老夫人客气,救死扶伤是医者本分。” 正在此时,床上的女子忽然咳了几声,似乎要醒来,少年紧张的上前,“麻烦叶姑娘快看看姐姐。” 老夫人却拦过来道:“我们汝城侯府自有府医,岂能一直劳烦姑娘出手。” 她一使眼色,身后一老一少两个大夫赶忙上前检查。 老夫人在旁找了个位置坐下,箫凝嘉盯着看了一会儿,发现床上的女子并无大碍,那两个大夫也是做些寻常的检查,她便没有插手,淡定的站在一旁。 片刻后,老夫人再次开口问道:“如何?” 两个府医对视了一眼,年纪稍长的回道:“启禀老夫人,这位姑娘医术很好,救治及时,伤口也已经处理过了,如今二小姐脉相平稳,暂无性命之忧,应该不久就会醒来。” 少年闻言一喜,开心道:“太好了,多谢叶姑娘。” 箫凝嘉淡淡点头,算着回应。 老夫人脸上的不悦稍纵即逝,平静吩咐道:“既然无性命之忧,便好生静养,以后就由你们师徒二人负责二小姐的伤势。” 她扭头看向箫凝嘉:“之后就不麻烦叶姑娘了,稍后我会让账房送来100两银子,算是给姑娘的诊金。” “老夫人,银子就不必了,只是我答应过小少爷,要等这位姑娘醒来才能离开。” “也好。”老夫人淡淡点头,一个女医而已,不值得她太费心思,只是不知为何,她看着箫凝嘉这淡定从容的模样就心里不舒服。 她又扫了一眼床上,吩咐小丫鬟好好照顾二小姐,便带着人离开。 那少年盯着老夫人出了院子,忽然对箫凝嘉深施一礼道:“子安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叶姑娘能答应。” “嗯?你说。” “请叶姑娘暂住府中,照顾姐姐一段时日。” 箫凝嘉略有为难:“贵府不是有府医吗?而且刚刚那位老夫人也交代了,不需要我在此,所以……” 少年拦过她的话道:“你放心,我自会说服祖母,你只需要帮我照顾好我姐姐,确保她身体能完全康复,我愿意出双倍诊金给姑娘。” 箫凝嘉展颜一笑:“既然小公子信得过我,那我自然义不容辞。” 少年松了口气,然后一本正经道:“姑娘还是别叫我小公子了,我叫成子安,我姐姐叫成芊芊,姑娘叫我子安就好,而且我年纪也不小了,过了年我就十六了。” 箫凝嘉看着他强装成熟的样子,暗暗好笑,她从善如流道:“好,子安。” 不知为何箫凝嘉看着这样的成子安,便想到了当年的墨敬染,墨敬染这个年纪都已经征战沙场了呢。 不过眼前这个少年也是有几分本事的,他看似简单直爽,实则聪明机警,不过也对,世家大族里的孩子,又有几个会真的单纯。 只是他宁愿相信自己这个萍水相逢之人,都不愿相信老夫人派来的府医,可见这深宅大院里的龌龊事怕是不少呢。 箫凝嘉不知他如何去和汝城侯老夫人沟通的,总之不久后,下人便在成芊芊院子旁为他们打扫了两间客房。 主仆二人关上房门,夏蝉才不解的开口问道:“郡主,奴婢不明白,明明府医都说您医术很好,可那位老夫人却好像更不愿咱们留下了呢?” 箫凝嘉随意的打量着房间,漫不经心道:“自然不愿我们留下,因为那位老夫人根本就不想成芊芊被治好。” “啊?为什么?”夏蝉一脸茫然的等着箫凝嘉为她解惑。 箫凝嘉无奈的摇摇头,解释道:“那位老夫人从出现到离开都没有真的上前看望成芊芊一眼,她今日的真正目的就是带府医来确认程芊芊的死活的。 他们是在哪里遇到的山匪,是否已经报官,甚至成子安可有受伤,她通通都没有过问,完全不关心,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夏蝉茫然的摇摇头。 “说明侯府老夫人与他们姐弟不仅感情淡漠,甚至,极有可能他们这次受伤就与老夫人有关。 夏蝉瞪大眼睛,诧异道:“怎么可能?谁会对自己的亲孙女下这么狠的手? “那若是,成芊芊并非她的亲孙女呢?” 第129章 请你帮个忙 箫凝嘉在来南晋之前,已经详细的了解过南晋各大名门世家,尤其对汝成侯府更是重点关注过。 汝成侯府的老侯爷共有三儿三女,其中只有一儿一女是老夫人所出,而其他人都是妾室所生。 嫡长女就是如今二皇子的生母蓉贵妃,嫡长子是权倾朝野的忠勇大将军成厉峰。 而成厉峰被封为将军后,南晋帝便赐了一座将军府给他,因此嫡长子已自行开府。 所以如今住在府中的少爷小姐,都只是那两个庶子的子女,至于他们关系如何,从今日老夫人对他们的态度便也可见一般。 箫凝嘉简单的和夏蝉解释了其中的关系,并告诉她:“这府中关系复杂,人心难测,定要小心行事。” 其实箫凝嘉收到的密报中对汝成侯府这种盘根错节的顶级世家大族,有着更为详细的介绍和分析,只是她还需要亲自去验证一下。 汝城侯府和二皇子关系紧密,也是二皇子最大的拥趸,她留在这里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主仆二人真正说着话,不多时,便有小丫鬟匆匆来报:二小姐果然醒了,请箫凝嘉过去看看。 当箫凝嘉过去时,已经有小丫鬟伺候成芊芊洗漱了一番,脱下了之前满是血迹的衣服,换上了一套黛青色的长裙,成子安正站在一旁陪着。 成芊芊躺在床上,看到箫凝嘉时,声音柔弱但却真诚的开口道:“子安都已经和我说过了,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箫凝嘉之前忙着救人,都没有仔细打量过这个姑娘,如今仔细一看,她五官清秀,眼神灵动,虽算不上绝顶美人,但却让人觉得很舒服。 箫凝嘉微笑着点点头:“二小姐不必客气,我再为你把把脉。” 成芊芊配合的伸出手臂,片刻后,箫凝嘉淡定收回手:“脉象已经平稳,这几日我会为你每日施针,再好好修养些时日便可痊愈。” “那之后就有劳姑娘了。”很显然成子安已经把她昏迷时发生的事都和她说过了。 “姑娘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子安少爷,自会保你平安痊愈。” “只是,”箫凝嘉略有犹豫道:“我没想到南晋竟然如此危险,皇城附近不仅有山匪横行,还敢公然打劫侯府马车,子安少爷可报官了吗?” 成子安一想到这事就怒火中烧,他面色阴沉道:“报官又有何用!如今朝中乌烟瘴气,谁会为我们姐弟真心查案,更何况这本就是……” “子安!不可胡说。”成芊芊赶忙打断他的话,一着急抻到腰后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箫凝嘉暗暗观察,看来这姐弟二人对于这次的事情心中已经有数,倒还不算糊涂,她不是多事之人,也无意过多打探,认认真真的为成芊芊施了针后便回了房间。 箫凝嘉带着夏蝉开始安心的在汝城侯府住了下来,每日除了照顾成芊芊的身体,便是暗中安排人手全力打探太子下落。 到了第三日的清晨,老夫人派身边的嬷嬷带了些补品过来探望了一次,见成芊芊气色不错,虚伪的嘱咐了一些保重身体之类的客套话,便带着人走了。 可就在第二日,箫凝嘉便发现成芊芊的粥中被混入了少量当归,当归本是活血化瘀的良药,但却不利于伤口的愈合,这显然不是巧合。 成芊芊眼神暗了暗,把粥赏给了小丫鬟,并且嘱咐众人不要声张。 然而接见三日,成芊芊的饭菜每日都被加了料,所加之物本身都没有毒,但无一例外,都有抑制她伤口愈合的功效。 这些东西加的巧妙,若不是有箫凝嘉这种精通医术且心思细腻之人在旁盯着,这些东西是一定不会被发现的。 箫凝嘉看着眼前的陈芊芊眼眸低垂,极力隐忍的样子,微微叹息道:“这些东西虽然会延缓你伤口的愈合,但却不致命,或许背后之人只是不想你恢复的太快,并没打算要你性命。” 成芊芊苦笑道:“叶姑娘这算在安慰我吗?被至亲之人暗下毒手,这大概就是这深宅大院中的悲哀。 她不是不想要我命,不过是因为知道你在身边,有所顾忌罢了。” 经过几日的相处,成芊芊对箫凝嘉已经有了依赖,态度上也从之前的客气戒备变得坦诚真挚了许多。 “叶姑娘在侯府这几日或许应该已经知道了,我的父亲本是庶子,并非老夫人所出,所以我这位祖母,和我们实在谈不上亲厚,可没想到,她竟然能对我如此狠毒!” 箫凝嘉静静的听着她诉说,心里明白成芊芊已经开始信任她了。 她体现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你是说给你下药之人是老夫人?可她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我挡了她亲孙女的路!” “我与二皇子本有婚约,是陛下还在世时和祖父早早就定下的。” 箫凝嘉疑惑:“所以呢?” 成芊芊叹了叹气娓娓道来:“叶姑娘刚刚来到南晋,或许不了解,如今的南晋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 不久前陛下突然驾崩,本应立刻继位的太子却忽然失踪,迟迟不出现,民间已经有传言说,说太子怕是已经出事了。 常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看来,二皇子登基应该已成定局。 而我那堂姐,自小便是以未来皇后的标准来要求的……” 箫凝嘉懂了,成芊芊的堂姐,那就是汝成侯的嫡长子、忠勇大将军成厉峰的嫡女了,看来他们野心倒是不小。 箫凝嘉拧眉道:“所以你堂姐是想取代你,嫁给二皇子,好成为未来皇后? 成芊芊点点头:“前几日朝中有人提起二皇子的婚事,本来陛下刚刚驾崩,皇子要守孝三年,但本朝有规定,若是得陛下亲自指婚之人只需守孝三月便可以成婚。 众人只知道被指婚给二皇子的是汝成侯的孙女,而我那个堂姐最近动作频繁,刻意营造假象,让大家都以为与二皇子有婚约的那个人是她。 可是,真正的定情信物却在我手上,所以只有我死了,她才能毫无顾虑的代替我出嫁。 “可此事老侯爷不是知晓吗?他也不管?” 成芊芊沉默了片刻,再开口语气却变得哀怨悲凉:“叶姑娘觉得,如今若在我与堂姐之间选一个,祖父会如何选择呢?呵呵”她苦笑一声:“我注定是弃子而已。” “其实从母亲过世,父亲被调去边关起,这偌大的侯府,不过是我们姐弟二人相依为命罢了。” 成芊芊忽然站起身,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躬身一礼道:“叶姑娘,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第130章 有个条件 箫凝嘉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成芊芊鼓起破釜沉舟的勇气,坚定的开口道:“我想要一些毒药!叶姑娘我知道你医术高超,如今也只有你能帮我了。” 箫凝嘉眉头微挑:“何种效果的毒药?” “能让人昏迷不醒而且不易被解开的毒!” “何时要?” “两日后。” 箫凝嘉定定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成芊芊着急道:“叶姑娘,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两日后容贵妃要举办游园会,我到时一定要出现。” 箫凝嘉以为她的毒是要用在她堂姐身上,便问道:“你是因为很喜欢二皇子?还是,只是想当皇后?” “都不是!抱歉叶姑娘,恕我不便与你多言,但你放心,我绝不会用毒伤害无辜之人。” 箫凝嘉这下是真的有些好奇了,看样子她不像是要害她的堂姐啊,那她到底要毒晕谁? 箫凝嘉沉思片刻,点头道:“好,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和你一起去赏花会,就以你随身女医的身份,正好把你遇刺之事公之于众,知道此事的人多了,或许背后之人也会有所收敛。 而且你如今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伤口随时都有裂开的可能,我在你身边也能多一重保护。” 成芊芊忽然愣愣的看着她,很是意外,就见箫凝嘉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接着开口道:“其实,我是有些私心,以前从未参加过这么高端的上流集会,想和你去长长见识,开开眼界。” 成芊芊噗嗤一笑:“原来是这样,你之前说话的样子好有气势,我都快被你吓到了。” 箫凝嘉尴尬的笑笑:“哪有?二小姐不要拿我打趣了。” 成芊芊一本正经道:“真的,真的,幸好我知道你是大夫,不然,以你刚才的说话的气度,说是皇家公主都有人信。” 箫凝嘉有些无措的样子,赶忙解释:“二小姐谬赞了,我一普通百姓怎么能和公主相提并论。”她心中却暗道,还好自己反应快。 正在此时,成子安忽然从外面疾步而来,见到箫凝嘉也在欲言又止,箫凝嘉识趣的起身告辞。 她走出门外便放缓了脚步,隐约能听到房间里成子安提到了“太子”二字。 箫凝嘉心里一沉,不由得思考起这些天的进展来,她安插在南晋的探子都已经探查了这么多天,依然找不到玉少锦的踪迹,就连他身边的近卫也都一起消失不见了。 如今南晋朝局混乱,二皇子一党越发猖獗,原本一些保持中立的大臣也在隐隐向二皇子倾斜。 玉少锦此时还不出现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真的出事了,现在根本没办法现于人前; 还有一种便是,玉少锦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他以江山为棋盘,南晋所有朝臣为棋子,与二皇子进行着一场生死博弈。 箫凝嘉忽然定住脚步,抬手按了按眉心,她承认她此时心有点乱了。 因为她忽然悟到一个道理:那就是无论怎样,玉少锦都是遇到麻烦了! 不然他大可以名正言顺的继位登基,之后在收拾二皇子一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见人影。 想明白这些后,她忽然就坐不住了,不行,她不能再这样等下去,她决定要反其道而行,既然自己找不到玉少锦,那便让玉少锦来找她! 她在心里默数,还有两日时间,她得想办法在容贵妃的游园会做点什么了。 第131章 入宫 两日后,一大早,成芊芊便带着箫凝嘉出了门,却不出意外的被拦在了侯府门口。 “二小姐,老夫人吩咐,您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今日就不要出门了。”成芊芊抬眼看去,暗自心惊,挡在面前的竟是侯府的护卫长孙昭。 她之前想到老夫人一定会派人阻拦,却没想到老夫人竟直接派了他来,这可比普通小厮难缠多了。 成芊芊定了定神,傲然道:“今日,蓉贵妃要在宫中举办游园会,很早便给各府夫人小姐下了帖子,我自然不能有违贵妃令旨,你照实回禀老夫人便是。” 侍卫长依然稳稳的挡在前面,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抱歉,二小姐,老夫人有令,嘱咐您先好好调养身体,今日不能出去。” 程芊芊态度强硬道:“大胆,你想害我抗旨不成,让开!”她说着便要强硬的迈过去。 但侍卫长明显受老夫人特意交代过,他伸开手臂定在了那里一般,没有说话却一步不让。 成子安一直在后面偷偷看着,见她姐姐被刻意刁难,他忽然冲上前去,一把拽住孙昭的衣领,孙昭之前没有防备,等反应过来,立刻反击一把扣住成子安的手腕猛的向外一用力:“小少爷,得罪了。” 成子安被甩出去,踉跄几步了差点摔倒,他怒气冲天的喊道:“孙昭,你放肆!” 接着便又一次冲了过去,挥拳便打,他的那些招势看似狠厉,可在孙昭眼里却不过是些花架子,孙昭虽未还手,却都轻松避开。 成子安心中又急又怒,忽然发了狠的一脚踹过去,孙昭暗自嗤笑,刚要侧身避开,突然感觉身子一麻,正诧异间,成子安的脚已经落在了他身上。 他被踹的脚下不稳,重重摔在地上,然后便惊恐的发现自己双腿无力,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 箫凝嘉的手往袖子里藏了藏,大声赞了一句:“子安少爷果然好功夫,二小姐我们赶快走。” 成芊芊点点头,时辰确实不早了,耽搁不得,她嘱咐了成子安先出去避一避,免得老夫人找他麻烦,一切等自己回来再说,然后带着箫凝嘉急匆匆赶去皇宫。 等他们到时,各府的夫人小姐们已经到大半,成芊芊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因为今日真正的焦点是忠勇大将军的女儿,她的堂姐成思思。 成芊芊悄悄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右面的人群,箫凝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里一众的夫人贵女们正在众星捧月般的围着一对母女攀谈。 成芊芊低垂双眸:“那便是我的伯母和堂姐。” 箫凝嘉点点头,不难猜到,在那些人眼里,成思思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那便是未来的皇后。 他们自然要先打好关系,即便有些暗藏心机之人,也不会在这种场合表露出来。 箫凝嘉感叹道:“这些人看上去倒是相处的都很融洽嘛。” 成芊芊带着箫凝嘉找了个偏僻点的位置坐下,嗤笑道:“其实,这后宅便是前朝的缩影,容贵妃在陛下驾崩不久便要办这场游园会,大肆邀请朝臣妻女,明显是抛砖引玉罢了。 今日能让自己妻女前来的,必然都是有心归顺二皇子之人,彼此心照不宣,自然相处融洽,可实际心里如何,怕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她眼神幽深的看向远方,又低声道:“这里大概只有我是个异类。” 箫凝嘉此时倒是对成芊芊刮目相看,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然能够把朝局看的如此透彻,只是她自己所谓异类是为何? 成芊芊坐下不久,便见一个小宫女疾步走过来:“二小姐,贵妃娘娘请您过去。” 成芊芊似乎毫不意外,淡定的站起身道:“好,你前面带路。” 小宫女带着她们绕过一座假山,又走过了一段甬路,在蓉贵妃的澜华宫门前停下道:“二小姐,贵妃娘娘请您一个人进去。” 成芊芊一顿,回身看向箫凝嘉道:“还请叶姑娘在外面稍等我片刻。” 箫凝嘉点点头,看着她走进去,又观察了一下四周,然后走到守在宫门外的小宫女身旁道:“这位姐姐,不知宫厕在何处?” 小宫女低头看着手中多出来的碎银,下意识的向周围看去,确定没人注意才道:“出了这宫门向右转,一直走便是,但是切记不可随意走动,速去速回。” 箫凝嘉嫣然一笑:“多谢姐姐提醒。” 她一个人出了澜华宫,按照宫女告诉的路线往前走,直到确定身后没人跟着时,她迅速转身,一跃便上了房顶。 她猜想皇宫的格局应该都差不多,如今只能赌一把了,她兜兜转转一路向前,直到远远的看到东宫的牌匾时才终于松了口气。 众人皆知玉少锦在宫外有府邸,成年后他并不常住于此,因此这里除了是地位的象征,倒是很少被别人关注。 但玉少锦曾经告诉过她,自己的府邸被安插了太多眼线,只有东宫中的人才算是他自己人,她找不到他,便只能来此一试了。 第132章 令牌上的图案 她从袖子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手帕向前一抛,那手帕便随着风向一路飘荡到了东宫门口,随后她便表情急切,四下张望的走了过来。 宫门口站着的两个侍卫互相看了一眼,一人上前威严的问道:“你是何人?来东宫作甚?” 箫凝嘉友好的笑了笑开口道:“不好意思,两位大哥,民女是汝成侯府二小姐的贴身女医,今日是随她进宫的,刚刚不小心被风吹落了手帕,我见似乎是飘到了这附近,不知两位大哥可有见到?” 后面的侍卫用手指向不远处的地上,开口道:“可是那个?” 箫凝嘉慌忙去捡起,然后用手展开那块手帕,前前后后仔细检查了一遍,惊喜道:“正是这块儿,多谢这位大哥了。” 她微笑着抬头感谢,没有错过那侍卫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愕之情。 侍卫定了定神道:“姑娘刚说自己是女医?” “对,民女叶安宁,是汝成侯府二小姐成芊芊的女医,如今就住在她府上,二位大哥若是有事,也可以去那里找我,二小姐还在贵妃娘娘宫中等民女,先告辞了。” 她转身从容离开,身后的两个侍卫盯着她的背影一脸深思。 此时的澜华宫里,蓉贵妃正面色阴沉的盯着成芊芊:“你若懂事便该知道今日这场合不是你能胡言乱语的?你可明白?” 成芊芊却不卑不亢道:“所以贵妃娘娘所谓的懂事就是让臣女保持沉默,把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 蓉贵妃“啪”的一声放下手中的杯子,厉声道:“放肆,成芊芊,你竟敢如此和本宫说话!” 成芊芊低着头没有说话,可微微发抖的手却说明了她此时的惊吓,蓉贵妃很满意这种效果。 她声音变得温和了些:“念在你也是我成家人的份上,本宫便不治你不敬之罪了,但今日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那本宫也不防直言。 你若交出定情信物,本宫以后会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绝不会亏待于你,你弟弟也快参加科考了,本宫这个做姑姑的自然也会惦记一二。 可你若仍然冥顽不灵,惦记那些不该属于你的东西,就别怪本宫不念亲情了。” 成芊芊笔直的站在大殿中央,像是在思考,蓉贵妃也不催促,一个依靠家族而生的闺阁女子,只要稍有脑子便该知道如何选择。 她不过是看在汝成侯的面子上不想把事情闹大,不然一个定情信物而已,她有的是办法拿回来。 片刻后,成芊芊终于开口了:“臣女可以把定情信物交出来,但,臣女有个条件,臣女想要亲自交给二皇子,臣女要亲口听他说,他是否真的不想娶臣女!” 她声音哽咽的说完,似乎在极力的隐忍着不甘的情绪。 蓉贵妃暗自嗤笑,到了如今这种时候,竟还想着这情情爱爱之事,果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好,本宫答应你,二皇子这几日得空了自会去找你。” 成芊芊一愣,脱口问道:“二皇子如今不在宫中吗?” 她以为今日这么多贵女都在,二皇子必定也会留在宫中,若是不在,她岂不是白准备了? “怎么,你很急吗?” 成芊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赶忙补道:“没,只是,只是想见见二皇子。” 蓉贵妃冷笑了一声:“放心,你只管把信物准备好,他三日之内自会亲自去取。” 成芊芊低垂着眼眸:“好,臣女恭候二皇子大驾。” …… 箫凝嘉赶回澜华宫时,刚好见到成芊芊从里面出来,一脸郁郁寡欢的样子。 二人走出澜华宫,箫凝嘉却发现身后一直有澜华宫的宫女跟着,她诧异间,却听成芊芊道:“劳烦这位姐姐带路。” 她又回头看着箫凝嘉解释道:“抱歉,叶姑娘,我们要马上出宫了。” 箫凝嘉微微点点头,直到二人坐上回府的马车,箫凝嘉才疑惑的低声问道:“二小姐,出什么事了吗?” 成芊芊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隔墙有耳,箫凝嘉看了一眼外面的车夫没再开口。 直到二人真正进了成芊芊的闺房,成芊芊才长舒了一口气道:“今日辛苦叶姑娘陪我,只是未能如愿带叶姑娘在宫中游览一番,对不住了。” 箫凝嘉微微摇头道:“二小姐,这是哪儿的话,能进入宫中已经是沾了二小姐的光,怎敢奢望其他。 我只是觉得二小姐情绪不太对,作为医者,我有责任提醒二小姐,思虑过重会影响伤口愈合,对您自己的身体有害无益。” 成芊芊不知为何,原本一直紧紧绷着的悲愤情绪忽然便有些压不住了,她的那些所谓的亲人,在算计她逼迫她,而一个认识不久之人,却对自己关怀备至。 所以什么是血脉亲情?不过都是利益使然罢了,自己如今对他们已经无利可图,自然便被这偌大的家族弃之如敝履。 她恨这侯府众人的偏心,恨命运的不公,更恨自己无能,无力与之抗衡。 但哪怕明知是螳臂当车,以卵击石她也要一试! 她紧紧的攥着双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凄然一笑:“贵妃娘娘怕我在众人面前说出什么对她不利之言,不愿让我继续留在宫中。 不仅如此,三日之内,二皇子会亲自来找我拿走定情信物,她们欺我至此,我又怎能什么都不想,不过叶姑娘放心,这些事很快便会过去了。” 箫凝嘉觉得她似乎话里有话,但也无意深究,她心里还惦记着今日东宫之事。 她手帕上画着当初玉少锦送她的令牌上的图案,她相信那两个侍卫已经看懂了,可他们能否联系到玉少锦却是个未知数啊。 直到夜幕降临,天地间开始陷入昏暗,只有远处几盏昏黄的灯笼在随着夜风轻轻摇曳。 在一片寂静中,门口忽然有声极细微的响动,正坐在桌前闭目养神的箫凝嘉忽然睁开眼,看着她那本就留着缝隙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人影缓缓出现在眼前。 第133章 二皇子到访 来人一身黑色夜行衣,又以黑色面巾遮面,径直向箫凝嘉走来。 箫凝嘉就静静的盯着他坐着没动,那人紧走几步在距她几步之外停下,伸手揭开面巾单膝跪地道:“属下拜见安宁郡主。” 箫凝嘉定睛看着眼前的男子,似乎有些面熟:“你是大哥身边的侍卫?” 那男子恭敬道:“是,属下东宫侍卫统领陆淮。” 箫凝嘉了然,点点头道:“快起来,大哥如今在何处?究竟发生了何事?” 陆淮站起身,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双手递上前去:“启禀郡主,这是太子殿下亲笔所书,让属下转交给您。” 箫凝嘉接过信快速打开,里面只有寥寥几字:‘吾妹安宁,见字如晤:明日午时,请于明月楼一叙。’落款是一个锦字。 箫凝嘉看着这字迹看似行云流水,却透着一丝虚浮,她紧蹙眉头语气肯定道:“他果然受伤了。到底怎么回事?” 陆淮低着头,语气里透着悲愤:“禀郡主,二皇子手中养着一个毒医,此人不仅用毒阴诡狠辣,而且极善机关之术。 太子殿下本来对他多有防备,可没想到二皇子竟然在陛下弥留之际,把含有毒针的机关盒藏在了龙塌一侧,当时太子殿下情绪悲痛,一时不查,便中了他们的诡计。 好在殿下一直随身带着郡主送的解毒丸,这才不至于当场丧命,可后来二皇子又派了众多死士死死纠缠,殿下危急之时扔出了您给他的炸药球才算逃离出宫。 后来我们得知宫中禁卫被他用毒控制了心智,根本认不得殿下,殿下又元气大伤,我们只能暂时避其锋芒。 箫凝嘉心中着急:“那他现在恢复的如何?” “殿下体内毒素已清除的差不多,只是,功力还尚未完全恢复,不过殿下说让郡主不必担心,这次失踪并非没有好处,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看清朝臣的真面目。” “嗯,大哥说的对,那个二皇子也猖狂不了几天了。”箫凝嘉了解完大致经过便看向陆淮道:“你先回去,告诉大哥明日我定准时前往。” “是。”陆淮告退出门,顷刻间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二天一早,箫凝嘉为成芊芊施过针后,以手中药材不足,需要出去购买为由,提出要带夏蝉出侯府。 成芊芊不疑有他,只是有些遗憾,若不是怕此时出去,有人对自己暗下杀手,她也不想困在这深宅大院中动弹不得。 她叹了叹气道:“那你们主仆二人速去速回,如今南晋并不太平,还是不要在外逗留太久。” “好,多谢二小姐关心。”箫凝嘉转身刚要带着夏蝉出府,可就在此时一个小厮匆匆来报:“二小姐,二皇子到访,刚刚见过老侯爷,此时正往您这里而来。” 成芊芊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淡淡道:“好,知道了。” 她看了看箫凝嘉忽然问道:“叶姑娘之前给我的毒,可确定是一个时辰之后才会发作?” 箫凝嘉点点头,她忽然便明白了成芊芊到底想做什么。 原来成芊芊找她要毒药,竟然是为二皇子准备的。难怪之前在宫中未见她有什么动作,但是她还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她一定要毒二皇子? 她或许不知道二皇子身边有用毒高手,她若真的这么做,只会把自己搭进去,不行,她不能放任成芊芊不管。 她看了看时辰还早,开口道:“二小姐,二皇子身边必然高手众多,您若做什么怕是风险极高,不如让我陪在你身边,或许有一丝用武之地。” 成芊芊定定的看了她一眼:“你既然猜到我要做什么,你不怕?” 箫凝嘉淡然一笑:“我若说怕,二小姐就不做了吗?若是二小姐真的露了破绽,我也一样会受牵连,还不如帮二小姐一把。” 成芊芊有些愧疚,她不是没想过后果,只是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叶姑娘,过了今日不管结果怎样,你们都离开这里,我不想连累你们。” 箫凝嘉还没开口,门外已经响起脚步声,成芊芊面色一变,她忽然发现自己远没有想象的那么镇定,她压了压自己砰砰狂跳的心脏,打开房门,便看见二皇子已经大步流星的进了她院子,身后还跟着一个高瘦的中年男子。 他身着一袭华贵的明黄锦袍,头戴金冠,腰束玉带,那脸型与玉少锦倒是有几分相似,只是他的表情太过冷漠,尤其那双眼睛,阴鸷又锐利,无端让人心生怯意。 当他一步步向前越来越近时,成芊芊便觉得一种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她紧紧攥着自己藏在袖子中的手,强迫自己要冷静下来。 她缓步上前,福了福身柔声道:“参见殿下。” 玉少哲除了在宫宴上见过她几次外与她并无交集,他印象中的成芊芊是一个柔柔弱弱,木讷寡言的女子,在他心里从未想过要真的娶她这般无趣的女子为妃。 他今日能前来,不过是为了如今多事之秋,避免节外生枝罢了,他甚至连房间都没进,就站在院子里冷声道:“本王已经来了,把东西拿出来。” 成芊芊暗暗深吸了一口气,柔声道:“殿下何必如此心急,无论如何,臣女也算与殿下相识一场,殿下不介意与臣女喝杯茶。” 她手臂一展,做了个请的手势:“殿下,里面请。” 玉少哲沉默了片刻,耐着性子走进去,他落座后,成芊芊看了眼茶壶刚要去拿,箫凝嘉手疾眼快的端起来放在了她的手边。 成芊芊背对着玉少哲执起桌上的茶壶举止优雅的倒了一杯茶,转身双手奉上道:“殿下请喝茶。” 玉少哲接过,却没有喝,而是催促道:“二小姐还想说什么直说便是,本王还有事要办。” 成芊芊低着头,忽然小声抽泣道:“殿下,臣女到底哪里不好,竟惹得你如此厌烦,让您宁愿违背先皇旨意,也不肯娶臣女。” 玉少哲平时见过太多楚楚可怜的女子,如今看她这副委屈柔弱的模样只会让他觉得厌烦。 他紧蹙着眉头不耐烦道:“你觉得以你现在这副模样能够担得起本王王妃之位吗?无论身份,地位,亦或是能力,你有哪样能上得了台面,成芊芊,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最好还是断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第134章 手臂抬起来 成芊芊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 玉少哲不屑的看着她那副小家子气的模样,呵斥道:“快点把东西拿出来,本王没时间在你这耽搁太久。” 成芊芊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道:“好,既然殿下看不上臣女,臣女自然不会纠缠殿下。” 她从袖子里拿出定情信物,一块白玉鸳鸯同心锁,轻轻放在桌上,又执起手中的茶杯接着道:“殿下与臣女一起喝了这杯茶,此后臣女与殿下再无瓜葛。” 她说完便一饮而尽,带着一种被伤透心后的决绝。 玉少哲盯着着眼前的杯子,喝了它从此他便自由了。 他端起的茶杯已经到了唇边,那个一直跟在他身后沉默不语的男子忽然拦下他道:“殿下且慢,这茶不对劲。” 只见那男子接过他手中的杯子,放在鼻尖闻了闻,又细细的盯着那茶水的颜色观察。 玉少哲眼睛一缩:“佟先生,茶里莫非有毒?” 一旁的成芊芊脸色煞白,额前已经多了一层密密的细汗,她此时才真的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她毫不怀疑若是真的被查出茶里有毒,二皇子怕是会让她生不如死。 那男子没有说话,从腰间又拿出一个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透明小瓶子,把那茶水轻轻滴了几滴在里面,片刻后,那小瓶子没有任何变化。 男子松了口气,收起小球道:“是属下看差了,茶水无毒,殿下可以放心饮用。” 只是他内心却很困惑,他鼻子一向异于常人,明明已经闻到了毒药的气息,为何会没有呢,他陷入深深的思考中。 而此时,二皇子已经把那杯茶一饮而尽,然后干净利落的拿起了桌子上的信物,转身便走。 那男子也紧随其后,却在出门的刹那,忽然回身看了箫凝嘉一眼。 成芊芊在他们身后,‘恭送殿下’四个字说的哀婉悲怆。 可就在那二人走出院门,不见身影后,成芊芊伤心的神情一扫而空,腿一软坐在桌前,拍拍胸道:“刚刚好险,太可怕了。” 她看向箫凝嘉疑惑道:“叶姑娘,刚刚可是你在茶里动了手脚?” 箫凝嘉点点头,解释道:“我确实在递给你茶壶时先放了解药在里面,二皇子身后的那个人身上有一股草药味,定然也是习医之人,你如此下毒,怕是瞒不过他。” 成芊芊长舒一口气,“太险了,还好有你在,只是没能让他中毒,可惜了。” 箫凝嘉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二小姐为何一定要给他下毒?” 她看着箫凝嘉迟迟不语,就在箫凝嘉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时,她却开口了:“其实,我是为了太子殿下,只要他昏迷不醒,便不能登基称帝,这样太子殿下才能多些时间准备,你知道吗?我一直有种预感,太子殿下很快就会出现了,他一定会出现的!” 箫凝嘉看着他说起玉少锦时闪闪发亮的眼神,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你,该不会是对太子殿下……”她欲言又止。 成芊芊不再是刚刚在玉少哲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她忽然站起来,斩钉截铁道:“没错,我心悦太子!玉少哲在我眼里,连给太子提靴都不配,我怎么会稀罕嫁给他,不过是想要接近他,方便给他下毒而已。” “可你这么做,太子知道吗?” 成芊芊一脸柔情:“太子殿下那般玉树兰芝的人物,一定不屑我这样的手段,我不需要他知道,只要我能默默的为他做些事情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箫凝嘉:“……” 好,时辰不早了,她还是先带夏蝉出府,只是心中不禁感叹,他大哥这该死的魅力啊。 箫凝嘉带着夏蝉出了侯府大门,一路直奔明月楼的方向而去。 明月楼,南晋皇城极负盛名的一个酒楼,位置也极显眼,就坐落在南晋都城最繁华的主街之上。 主仆二人走走逛逛,快午时左右才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二位客官里边请。”她们刚一进门,一个小伙计便立刻迎了过来,没有问她们需要什么,而是径直领着她们向楼上走去。 箫凝嘉便也没有多言,一路跟着小伙计一直走到了二楼最里面的房间,小伙计在门口站定,低声说了句:“郡主请进。”然后便转身离开。 箫凝嘉轻轻推开门,没有看到人,只看到正对着门位置摆着一扇高大的山水屏风,她带着夏蝉绕过那扇屏风,便见一身白色锦袍的玉少锦正端坐在一张八仙桌前,陆淮就站在他身后。 箫凝嘉惊喜的喊了声:“大哥。” 玉少锦淡笑着点点头:“安宁,快,过来坐。” 箫凝嘉微微一愣,淡定的坐下:“大哥,我先给你把把脉。” “还是先用膳。”桌子上酒菜都已备好,玉少锦还很贴心的为她备好了碗筷。 “安宁,辛苦你千里迢迢来南晋,我一切都好,你如今也看到了,放心便是。” 他通身温润如玉的气质,再加上那张迷惑众生的脸和春风和煦般的笑容,足以让天下女子沦陷其中。 可惜,却不包括箫凝嘉。 箫凝嘉冷静问道:“大哥接下来是不是要说,南晋此时朝局动荡,让我还是早些离开为好啊?” 玉少锦嘴唇微动,定定的看着她,没有开口。 箫凝嘉眼睛扫向他的胳膊,语气平静且坚定的说道:“把手臂抬起来,我给你号脉。” 玉少锦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住,但仍坚持道:“不必了,我身体并无大碍,我们还是快用膳。” “好啊,你现在站起来,我便用膳。” 玉少锦忽然沉默了,他没有动,只是轻声唤了一句:“安宁……” 他话音未落,便见箫凝嘉忽然“啪”的一声拍向桌子,怒道:“玉少锦,我再说一遍,把手臂抬起来!” 第135章 性命比婚事重要 房间里的几人都被箫凝嘉吓了一跳,夏蝉已经很久没见箫凝嘉发这么大的脾气了。 陆淮更是瞪大眼睛,一脸惊愕的看着箫凝嘉,他还从没见过有女子敢直呼太子名讳,还喊的如此威武霸气。 作为玉少锦的心腹,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太子殿下的真实面目了,他看似温润如玉,实则冷酷至极,尤其对女子向来不知怜香惜玉为何物,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太子妃了。 他此时都不敢看玉少锦的模样,估计又要让他请人出去了。 可让他惊讶的是玉少锦只是沉默片刻,低声叹了叹气,然后缓缓抬起手臂落在桌子上,还很识趣的把袖子往上挽了挽。 箫凝嘉沉着脸伸出手指,向他的脉搏探去,不久后,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嘴唇紧紧抿着,脸色变得越发阴沉。 她终于收回手,玉少锦抬眸,本想云淡风轻的说上一句‘无事’,却愕然的看见箫凝嘉一行泪水划过脸颊。 玉少锦慌了神:“安宁,我,我……” 箫凝嘉强压着自己的情绪,看着他怒斥道:“你不要命了是不是?本就身中剧毒,不好好修养,为什么还要强行运功? 你若如此,就算赢了二皇子又如何?你可见历史上有过双腿残疾的皇帝?” 玉少锦就知道若是让她号脉,定是瞒不过她,他耐心的解释道:“安宁,当时事态紧急,二皇子派了大批死士一心置我于死地,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手反击。 而之后这些天,我必须要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众人面前,不然怕是军心不稳。 安宁,我等不起了,南晋朝局如今已陷入混乱,我不能再任由玉少哲胡作非为下去。” 玉少锦中的毒本就十分霸道,虽然有箫凝嘉的药暂时保住了性命,可他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安心修养。 为了让那些追随他的人相信他一切安好,他一次次用内力压制毒素,但也一次次被毒反噬,最后他不得已把毒全部逼到了腿上,以至于现在他根本无法站起来。 箫凝嘉的声音微微颤抖:“可你知不知道,你如今的情形极有可能……”极有可能再也站不起来,可最后这几个字箫凝嘉说不出口。 玉少锦表情淡然:“事急从权,顾不得那么多了。” 箫凝嘉此时心情复杂,她既生气又心疼,她气他不知爱惜自己的身体,把本可以调养好的身体生生拖到如今这种地步,而心疼的是,玉少锦多次中毒,不仅身体元气大伤,更是要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她终是心有不忍语气缓和了些道:“那你为什么不派人去找我?是觉得我技不如人比不上玉少哲身边的那个毒医?还是你根本没有把我当朋友?” 玉少锦急切道:“自然都不是,只是,”他犹豫了一下才接着道:“只是听说你与翊王已经定好了婚期,我猜想你应该有很多事情需要准备,不便打扰你。” 箫凝嘉简直要被他气笑了:她板着脸严肃道:“成婚再重要也只是个仪式,怎么会比你的性命更重要?以你如此危急的情况,哪怕是会耽误了大婚,我也绝不会放任不管。 可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自己的自以为是,耽误了最好的解毒时间。” 玉少锦猛然抬眸盯着她,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安宁真的觉得,我的性命比你的婚事还重要?” “嗯?”箫凝嘉一愣,气愤道:“你能不能关注一下重点?我现在说的是你的如今的情况很糟糕,你就不担心自己此生都无法站起来?” 玉少锦看着她气恼的样子却忽然笑了,那笑容如春风拂面,舒适而温暖。 他淡然道:“没关系,就算真的废了,我也不能任由南晋的江山落到玉少哲手中,而且不是还有安宁你吗?你刚说过的不会不管我的,对不对?” 箫凝嘉没好气的回道:“你如今倒是想起我了,你若信我,从今日起,就不要再动用内力,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二人正说着话,房门忽然被敲响,陆淮看了眼玉少锦,见他点头后,便绕过屏风去开门。 片刻后,他回来却欲言又止。 玉少锦:“发生了何事?直说无妨。” “是。”他抱拳看向箫凝嘉道:“郡主来之前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刚有人来报,二皇子府上的探子在外面探头探脑,像是跟踪郡主而来。” 二皇子的人?箫凝嘉想了想,把刚刚在侯府上发生的事情和玉少锦说了一遍。 尤其提到侯府二小姐成芊芊,她调侃道:“恭喜大哥,竟然还有这样一位红颜知己,不求名利,一心为你默默筹谋。” 玉少锦僵硬道:“侯府二小姐?我与她并不相熟。” 他不愿再提这个话题,只是道:“你既然引起了玉少哲的怀疑,还是小心为妙,若是被他发现我们之间的关系怕是对你不利,安宁你还是……” 箫凝嘉拦过他的话,沉声道:“你若敢说让我现在离开的话,那咱们就此恩断义绝,就当从未认识过。” 玉少锦知道箫凝嘉并没有和他开玩笑,也明白他此时若是一味让她离开,只怕真的会寒了她的心,他深吸一口气真诚道:“是愚兄狭隘了,还请妹妹勿怪。” 箫凝嘉冷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你若是你真心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那么我有一计,你要全力配合。” 玉少锦疑惑的看着她:“愿闻其详。” 箫凝嘉神秘一笑:“既然我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怀疑,那索性就让他们查到好了…… 第136章 真正的猎物 一个时辰后,箫凝嘉带着夏蝉出了明月楼,主仆二人先是去了一趟药铺,然后便大摇大摆的回了侯府,好似全然不知后面有人跟着。 这之后连续三日,箫凝嘉每日都要背着她的小药箱出去一趟,她去的地方很是神秘,每次都是在偏僻处换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然后又沿着城内的街道绕上几圈,最后才会奔着真正的目的地而去。 而她越是如此,越是激起了跟踪之人一探究竟的欲望,跟踪她的人也是整整跟了三天,才好不容易发现了她真正到达的地方,城郊一处极不起眼的小院落。 当那些人再继续探查下去时,果然便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院落里出来迎接箫凝嘉的人竟是东宫侍卫统领陆淮,而且守在门口的二人也同样都是东宫的侍卫。 东宫侍卫在此,那太子殿下一定就在里面! 他们在京城里掘地三尺都没能找到的太子殿下,竟然在这里发现了,探子们激动之情无以言表,飞快的回去向二皇子禀报这一消息。 可二皇子玉少哲听后却很是谨慎,不由得深思,他与玉少锦斗了那么多年,太了解他的行事作风,他担心这其中有诈,决定还是先从箫凝嘉入手,去一探究竟,再部署下一步。 他虽然已经查到了箫凝嘉的身份,可在他心里东黎郡主就是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女流之辈,肯定会比玉少锦好对付的多。 于是第三日的晚上,他便只带了身边的一个亲卫一起夜探箫凝嘉的居所。 成芊芊的院落本就不大,而且不久前他还来过一次,箫凝嘉以她女医的身份住在这里,他很容易便找到了箫凝嘉的房间。 房间里掌着灯,那灯光隐约照映出两个来回走动的人影。 他带着亲卫趴伏在屋顶轻轻掀起身下的瓦块仔细看去,便见箫凝嘉正站在桌子前,桌子上铺满了大大小小十几种草药,她手中拿着一个小药罐,不断的挑拣放进去。 一旁的夏蝉好奇道:“主子,这些药材真的能解太子殿下的毒吗?” “他刚刚中毒时便服用了我的解毒丸,我这几日每日为他施针,再加上他自己用内力已经把毒逼出来了很多,只要今晚我把这些药配好,最多两日他身上的毒便能完全去除。” 箫凝嘉一边手上不停的动,一边不忘提醒道:“夏蝉,最近这两日我发现似乎有人跟踪我们,明日出去时,切记要万分小心。 这两日是太子殿下解毒最关键的时候,若是真的被发现了,那便是功亏一篑。” 夏蝉郑重的点点头道:“主子放心,奴婢记住了。” 箫凝嘉点点道:“嗯,好了,你也早些去歇息,这里不需要你守着了。” “是。”夏蝉听话的退了出去。 玉少哲在屋顶又偷偷观察了一会儿,他见箫凝嘉一脸从容淡定,但手中的动作一整套下来行云流水,显然对于这种事情早就熟念于心。 哪怕他不懂药理,也能看的明白这确实是深谙医术之人才能做得到的。 而且东黎郡主箫凝嘉虽然不常现于人前,但是她会医术这件事,对于他们这些皇族来说,并不是多么难查的秘密。 他打了个手势,带着亲卫悄悄离开了侯府,在回府途中,他便已经迫不及待的吩咐亲卫,去集结自己手中所有兵力,以及已经被他控制的城中禁军。 他准备明日夜间便要围住那小院落,绝不能让玉少锦有解毒翻身的机会。 他的亲卫却依然有些不解:“殿下觉得安宁郡主真的能解的了佟先生下的毒吗?我们要不要先去问问佟先生?” 玉少哲却冷笑一声:“佟先生的毒术确实厉害,可就怕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佟先生曾说这次只有玉少锦沾了他的毒,不出一个时辰必暴毙而亡,可他后来不仅出手伤了本王那么多人,还成功的在本王的天罗地网中逃了出去。 安宁郡主刚刚应该没有说谎,玉少锦定是立刻服了极厉害的解毒丸才是。” 亲卫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玉少哲定住忽然脚步,亲卫吓了一跳:“殿下,怎么了?” 玉少哲微微眯着眼睛道:“本王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你可还记得几月前玉少锦就曾中过佟先生的毒,那时佟先生便说他必死无疑,可玉少锦去了一趟无影谷,回来后不仅毫发无损,功力甚至更胜于前。 他刚出谷时本王派人截杀他,当时玉少锦身边却有人相助,本王现在怀疑那人就是安宁郡主。” 亲卫一惊道:“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是说安宁郡主也会武功。” “若真是如此,她不仅会武功怕是还不弱,又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本王之前倒是小瞧了她。” …… 玉少哲回到自己的府邸便开始安排好所有可以调动的人手,他既已确定了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便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弄死玉少锦了,但他还是理智的克制住了自己急迫的心情,定在了第二日晚上再出其不意的出手。 主要是因为白日里太过引人注目,他不想节外生枝,一旦被那些顽固的朝中老臣和太子一党发现,那么即使他最终杀了太子也难逃悠悠众口,这个皇位怕是坐的也不安稳。 第二日白天他安排好了一切,如一条毒蛇般潜伏在暗处,焦急又兴奋的等待着夜幕降临,好一举拿下他的猎物。 却不知,他才是真正的猎物。 第137章 一起去 这一日,一切如常,箫凝嘉带着夏蝉依然早早的出了门,坐上神秘的马车绕了几圈然后去了那个不起眼的小院落。 只是除了回来时,主仆二人又在之前去过的药铺里买了一些草药回去。 而那个小院落里也如平时一般,虽然一直没有见到玉少锦的身影,但那些值守的东宫侍卫和每日倒掉的解毒草药的药渣都能证明,玉少锦就住在里面,而且应该是行动不便才不出现。 玉少哲一直派人盯着这院子里的一举一动,风平浪静的白日很快过去,终于等到了夜幕降临,玉少哲早已带人迫不及待的潜伏在了院落外了。 而此时的汝成侯府里,箫凝嘉和夏蝉也刚刚换好一套方便行动的夜行衣,他们轻轻打开房门,准备跃上屋顶,用轻功急行,却被忽然出现在门口的人吓了一跳。 只见成芊芊和成子安就定定的站在她们面前,见她们出来,成芊芊面色沉着,平静的开口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箫凝嘉看着他们,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解释,“抱歉,二小姐,我现在有些急事要去办,晚些回来再和你解释可以吗?” 成芊芊定定的看着她:“解释你为何骗我吗?解释你明明每日出去是为太子治伤,却偏偏骗我说去药铺买草药吗?” 箫凝嘉一愣,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 成芊芊听到她的反问,忽然睁大双眼,眼睛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语气再不似之前的平静,而是紧张中透着激动道:“我就知道是这样,看,我果然猜对了。” 一旁的成子安也略显激动的点着头。 箫凝嘉不明所以的微微蹙眉,便听成芊芊接着道:叶姑娘,抱歉,我们并不是有意跟踪你的,只是子安无意中在一处院落外看到你的身影。 而且他看到跟在你身边的人似乎像东宫的侍卫,所以我便猜想,一定是太子受了伤不便露面,又恰巧知道你医术高明,所以便秘密的请你去给他诊治了,对不对?” 箫凝嘉正不知道该如何和她解释,没想到她自己竟然已经猜出了一个完美的理由,她看着成芊芊一脸自信且骄傲的样子,暗自好笑,但现在时间紧迫,她也不便说太多。 只是点头道:“二小姐果然聪慧,我现在就是要去给太子殿下医治身体,只是这是绝密之事,切不可外传,还请二小姐和子安少爷保守秘密。” 成芊芊连忙表态道:“叶姑娘放心,这里面的事情我懂。” 她身子前倾压低声音道:“太子殿下是防着二皇子趁人之危。” 她扫了一眼箫凝嘉和夏蝉的打扮,蹙眉道:“你们怎么是这种打扮?太子这么晚请你们过去,都没有安排马车接你们吗?你们等等,我让子安去找马车,我们陪你一起去。” 额……“二小姐,不必了,我们自己过去就可以,你知道了,太子殿下的住处不便让太多人知道,你们还是不要……” 箫凝嘉还没说完,成芊芊已经大义凛然的反驳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和子安光明正大的送你过去。 不然,我们既然知道了这个秘密,却要躲躲藏藏,岂不要让太子殿下误会我们有告密的嫌疑。” 她还未等箫凝嘉再开口,便已经安排成子安去找一辆马车来。 箫凝嘉看着她那明显控制不住的激动又兴奋的神情,她算是明白了,以成芊芊对玉少锦的迷恋和崇拜,今晚若是不带她去,她一定会找出更多的理由来跟随。 而且这姐弟二人今日若是跟着去,倒也有些好处,等到玉少锦登基对二皇子一党清算之时,他们也不会被汝成侯府所连累。 箫凝嘉点点头答应了:“那就一起走。”她以眼神示意夏蝉,保护好这姐弟二人。 不多时,黑漆漆的街上便多了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马蹄“哒哒”的声音在这个宁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车顶两端高高挂着两盏绣着牡丹花的丝绸灯笼,那昏黄的亮光勉强可以看清前面的路,成子安坐在外面亲自驾着车,马车稳稳的向着玉少锦所在的方向行驶。 而于此同时,那座毫不起眼的小院落外,已经埋伏好了大批人马,玉少哲不仅把人马安排得井然有序,而且分工明确。 他站在暗处开始发号施令,让弓箭手先一步开始行动。 于是一直利剑破空而至,精准的射在那小院子的木门之上,而宁静的夜晚也彻底被打破。 昏暗中,那插着利剑的木门忽然被打开,院子里走出一个人影来,高声喝道:“什么人?” 暗处的玉少哲嗤笑了一声,轻蔑的吩咐身旁的弓箭手道:“杀了他。” “是。”那弓箭手拉满弓箭,对着院门外的人影便要射去。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街道上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引人注意,众人顺着声音齐齐望去,便见一个白衣少年驾着马车由远而近,刚刚好停在这个院落的门口。 片刻后,马车里走下三名女子,那门口之人似乎和为首的女子说了什么,然后便见那女子几步上前,忽然一抬手,一把拽下木门上的利箭,随便向后一抛,那箭竟从玉少哲的身旁插肩而过。 第138章 该打 玉少哲被惊的一身冷汗,他不知道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不过他也没打算去探究这个真相,因为今日这院落中的所有人,都注定是必死无疑的下场。 他眼神阴鸷的盯着前方,手中微微一动,一枚信号弹在空中炸开一道黄色的光芒。 在这个寂静的暗夜里,四面八方忽然亮起火把,大批的人马开始闻声而动,片刻间便把这个小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而就在二皇子的人开始围上来的同时,院落里的门忽然被完全敞开,从门口看去,院子当中摆放着一张石桌,一袭白衣,犹如谪仙般的玉少锦,正稳稳的坐在桌前。 箫凝嘉带着成家姐弟已经走了进去,还未等众人开口,成芊芊已先人一步的上前见礼道:“臣女成芊芊见过太子殿下。”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也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 玉少锦看着一同前来的成芊芊,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很平静的开口道:“原来是汝城侯府二小姐,孤若没记错,你与二皇弟还有婚约在身,他如今就在门外,二小姐却出现在这里,实在有些不合时宜。” 成芊芊没想到玉少锦会直接说这些,她内心觉得有些羞愤,赶忙道:“不,殿下,我与二皇子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当初陛下赐臣女的定情信物也已经给了他,如今臣女已是自由之身。” 玉少锦却忽然冷下脸来,大声呵斥道:“放肆,先皇亲自赐你的定情信物,你竟敢随意给出去?” 成芊芊自知失言,既慌张又委屈的辩解道:“臣女知错,可臣女也是被二皇子与贵妃娘娘所迫,臣女一个弱女子,又如何能抗衡的了。” “哈哈哈哈……”,忽然一阵放肆的笑声在身后响起,玉少哲大步迈进了院子里。 “听说二小姐对太子皇兄情意深重,甚至不惜要对本王下毒,所以,本王就当是做件好事,成全你了。” 成芊芊转过头,脸色一白,他不知道玉少哲竟然就在身后,本能的喃喃道:“二皇子……” 玉少哲沉着脸,冷哼道:“哼,好一个水性杨花的毒妇,幸好本王与你已没有任何关系,不过你也是蠢得可以,竟然要主动跑来,是要陪着他一起死吗?” 他微微转头终于真正的对上玉少锦,他嘲笑道:“太子皇兄还真是命大的很啊,还活着呢,只是,你如丧家之犬般躲在这么破败的小院子里,滋味也不好受。” 玉少锦闻言却一脸淡定从容,他稳坐在桌前,微微抬眼扫了玉少哲一眼,淡淡道:“二皇弟还是如此不争气,孤给了你这么多时间,你却依然坐不上那个位置。” 玉少哲一下被戳到了痛处,他青筋暴起,眼中的怒意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 不过片刻后,他忽然邪魅一笑道:“你又何必逞一时口舌之快,现在你已是插翅难飞,只要过了今夜,这南晋的江山自然是本王的囊中之物。” 他忽然抬臂大手一挥,大批黑衣死士瞬间蜂拥而至,而院门外更是被围的水泄不通,看这情形院子里的人可谓是真的插翅难飞了。 本就不大的院落被黑压压的人影所笼罩,无端生出了几分压抑之感。 玉少哲早已失去了耐心,他恨不得立刻把他眼前之人碎尸万段,他高声道:“玉少锦,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祭日。” “今夜这里所有人,格杀勿论,动手!” 院子里东宫侍卫不过寥寥几人,玉少哲带过来的死士又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如此双方一对比,高下立现,他觉得不出一刻钟,玉少锦便得倒地而亡。 他用炙热的眼神看着那些死士向着玉少锦冲杀过去,可此时他们正对着的房门忽然被打开,里面大批的东宫侍卫持剑而出,顷刻间便与死士打在一处。 玉少哲只是惊了一瞬,便暗自嗤笑:“多了这些人又能如何,不过是穷途末路,垂死挣扎罢了。” 他依然一脸桀骜的站在那里,只是不多时,他便觉得有些蹊跷,他的死士虽然不多,但都是他精心培养出来的高手,可面对那些普通的东宫侍卫竟然隐隐落在下风,这怎么可能? 他无暇思考太多,回身对着门外大喝道:“你们还不快进来帮忙?” 院门是完全敞开的,可就像被下了一层结界一般,院门外的队伍置若罔闻,一动不动,安静的简直透着诡异。 玉少哲瞪大眼睛,怒道:“本王让你们进来还愣着干什么,你们想造反吗?!” “呵呵……”身后的成芊芊忽然嗤笑一声,开口道:“明明要造反的人是你,怎么好意思说别人呢?” 玉少哲自从看到她咱在了玉少锦身旁,便没来由的厌恶她,何况在他心里女人从来只是附属品罢了,这种场合哪有她说话的份儿, 他不禁恼怒道:“放肆,你一个女子不好好待在闺阁里绣花种草,却要这么晚跑出来,和一群男人在一起,如此不守妇道,简直无耻至极,像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有何资格与本王……” 玉少哲话还没说完,忽然一条素白的袖带极快的扑面而来,紧接着“啪啪”两声脆响,那条袖带便狠狠的抽在他的脸上。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到了,玉少哲更是震惊于这极快的出手速度,他顺着那条袖带的方向看去,便见箫凝嘉一脸冷漠的收着袖带,淡淡道:“大言不惭,该打。” 第139章 底牌 玉少哲火冒三丈的用手指向箫凝嘉,“贱人,竟敢打本王,不要以为你是……” “啪啪”又是两声脆响,这次出手的不是箫凝嘉,而是一直淡定坐在那里的玉少锦,他带着强大内力的掌风比箫凝嘉的袖带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直平静淡然的玉少锦脸色忽然冷了下来:“玉少哲,你若再敢出言不逊,孤便好好教教你如何说话。” 玉少哲的脸上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他怒火冲天,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般不由分说的冲了过去,“玉少锦,本王要杀了你。” 可就在他离玉少锦还有三步远时,箫凝嘉手中的银针便飞射了过去,他赶忙侧身躲避,而几乎同一时间他的那些死士也围过来,把他护在中间。 双方忽然停了手,场面陷入瞬间的沉默,玉少哲怨毒的眼神盯着玉少锦,又回头看向门外那些无动于衷的人马,沉声质问道:“陆子岩,难道你也要背叛本王不成?” 门外为首之人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依然笔直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对面的玉少锦却缓缓开口道:“二皇子目无法纪,不敬兄长,刺杀储君,实乃大逆不道,来人,给孤拿下。” “是。”门外那些原本像被定住了脚步般的队伍,忽然便冲了进来,把玉少哲等人紧紧围在了里面。 玉少哲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气的怒目圆睁,这本是他预想中的场景,只是被围之人换成了他自己,玉少锦这招釜底抽薪把他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他眼睛阴森狠厉的盯着他们,咬着后槽牙沉声道:“陈英,陆子岩,你们好的很,敢背叛本王,你们不要后悔。” 围在外面的人马本是由两部分而成,一部分是宫内禁军,禁军统领陈英之前被他用药物控制,形同傀儡。 另一部分则是京师军,统帅陆子岩是玉少哲一手提拔起来的,一直深得他的信任。 这两支队伍分别负责保护皇宫内外,也是南晋皇城里最重要的两股军事力量。 能与这两股力量抗衡的唯有驻扎在城郊的龙虎营而已,而龙虎营的主将正是他的亲舅舅,忠勇大将军成厉峰。 正是因为他觉得皇城内外三支最有实力的军队都在他掌握之中,他才有足够底气敢正面和玉少锦对上。 可如今看来,眼前的两队人马竟然全部反水,他想不通玉少锦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尤其是陆子岩,那可是他身边最亲近的心腹之一啊! 他只觉得一阵彻骨的寒意开始蔓延全身,无论如何,他终究是低估了玉少锦。 玉少锦依然稳稳的坐在那里,看着他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冷笑道:“玉少哲,孤曾经警告过你,不要去奢求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偏不听,如今你可还有什么筹码吗?” “你以为你这样就赢了吗?”玉少哲忽然举起右手,在空中做了个奇怪的手势,一支利箭便迅速的从玉少锦的后侧方飞射过来,却被玉少锦身旁的侍卫手疾眼快的挡落在了地上。 利箭后面,一个人影紧随而至,干净利落的单膝跪到在玉少锦面前道:“殿下恕罪,是属下失职,才让这一个漏网之鱼有机可乘,差点伤到殿下,请殿下责罚。” 玉少锦摆摆手,示意他起来,平静问道:“其他人如何了?” “启禀殿下,所有隐在暗处的弓箭手都已被拿下。” 玉少锦点点头,看向玉少哲好心提醒道:“你可都听到了?现在还有什么底牌吗?若是没有,孤只能让人把你绑了。” 他话音刚落,院门外便传来一阵嘈杂声,人还未至可声音却已经从远处传来:“太子殿下好狂妄的口气,你要动二皇子,也要问问老夫答不答应。” 玉少锦抬眸看着大步走过来的人影道:“一个将军不仅公然干预皇室纷争,还敢无诏便私自带兵进入皇城,成将军,真正狂妄的人是你。” 玉少锦好像早就知道成厉峰会来,他依旧面色如常,只是语气中带了几分冷意。 成厉峰冷笑一声道:“太子殿下,事到如今,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皇位本就是有能者居之,今晚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呢。” 玉少锦淡淡的扫了一眼他的身后的寥寥数百人,问道:“所以,成将军是想凭这几百人打败孤吗?” “本将军的龙虎营三万兵马,就在后面,太子殿下要试一试吗?” “呵呵……”玉少锦忽然轻笑一声,“你的龙虎营?那是我南晋的龙虎营,何时成了你的私兵了?” 玉少锦面上一片云淡风轻,可他微微颤抖的手和竭力掩饰的虚弱能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一直关注他身体状况的箫凝嘉。 她眉头微蹙,一方面担心玉少锦的身体,一方面也是厌烦了这些人没完没了的嘴仗。 玉少锦似乎看懂了她的心思,忽然冷声喝道:“来人,拿下这些叛贼。” 顷刻间,两边的人马再次混战起来! 成厉峰所谓的三万兵马却迟迟不见踪影,只有他亲自带过来的这几百人在勉强抗争,可不出一刻钟,他们便败下阵来。 成厉峰不愧是一之主营,确实有几分真功夫,他忽然一个反手斩杀了两个围攻他的人,然后提着剑便刺向了玉少锦,他出剑的速度极快,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 玉少锦身后的箫凝嘉忽然腾空而起,一条袖带也再次翻飞而出,缠上了成厉峰的剑,然后一个漂亮的空中转身,转瞬便到了他的跟前。 成厉峰一惊:“你是何人?” “要你命的人。” 第140章 背叛 箫凝嘉话音未落,手中数十枚银针已经直直的射向成厉峰。 成厉峰匆忙间躲避不及,肩上和小腿各被打中一支,一旁的玉少哲见状惊慌的喊了一声“舅舅。” 下一刻,箫凝嘉并没有转头,便利落的一反手,顺着他声音的方向又射出三支银针。 一直护在他身边的死士赶忙出手去挡,却没想到箫凝嘉不过是虚晃一枪,她的袖带随后便精准的缠在了玉少哲的腰上。 她猛的一用力,玉少哲身子便腾空而起又重重落下,落地时,身子已被甩出十几米远。 而他落下的位置,正在玉少锦的东宫侍卫身旁,他们立刻上前把他团团围住,无数刀剑瞬间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成厉峰想要上前去救, 却发现被射中的小腿和胳膊竟用不上一点力气,他暗道不好,怕是针上有毒,可为时晚矣,身后几把刀剑同样架上了他的脖子。 这本就不大的“战场”,战斗很快便结束了,在绝对的数量面前,玉少哲毫无悬念的败了下来,他们手中本就不多的人手已是死的死,伤的伤,剩余的也已经被拿下。 玉少哲与成厉峰被刀剑架在身上动弹不得,只能无可奈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本是玉少哲想看到的场面,只是被抓的人换成了他自己而已。 成厉峰默默的闭了闭眼睛,他如今只能盼着他的大队人马快些赶到了。 原本按照南晋律例,无陛下旨意,城外龙虎营入城人数一次最高不得超过三百人。离他们最近的南城门守将一向公正无私,根本不会被人收买,他只能按规矩带了三百人进来。 可他却安排了一万兵马从北城门进入,因为北门的城门守将魏衡早就是二皇子一党,而且是玉少锦最信任的属下之一。 他们早已经约定好,只要龙虎营一到,必定城门大开。 按理来说,这个时辰他的一万兵马早就应该到了,可事实却是外面毫无动静 ,他想不通,如今在这皇城里,玉少锦还能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得了他上万人的兵马进来。 除非……除非北城门守将不开城门,若是如此, 成厉峰不在,营中副将没有那个胆量敢擅自做主攻入城中。 成厉峰心里一惊,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猛的抬眼看向玉少哲,却正巧见玉少哲也一脸震惊的看向他,显然他也想到了这种可能。 北门守将魏衡和陆子岩一样,本是他心腹中的心腹,他从未想过这二人会背叛,可如今已有事实摆在眼前,陆子言已经背叛他,那么北门守将魏衡若是也真的投靠了玉少锦,似乎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了。 他在心里无声的咆哮,实在想不通玉少锦究竟给了他们多少好处才能做到这些。 而此时的成厉峰已稳住了心神开口问道:“太子殿下好本事,只是可否告知老夫你是如何收买了魏衡,把我的人马拦在北城门外的。” 玉少锦闻言微一皱眉,缓缓的摇摇头道:“孤没有收买过任何人。” 成厉峰以为他不愿告知真相,冷笑道:“既已到了如今这步田地,太子殿下何必再隐瞒?说出来也让老夫输的心服口服。” 玉少锦轻叹一声道:“孤说的都是实话,并非隐瞒。” 玉少哲愤然道:“那你又是如何收服陆子岩的?” 此时的陆子岩就在一旁,俨然已为玉少锦马首是瞻,玉少锦总不至于不承认。 没想到玉少锦依然否认:“孤说过了,没有收买过任何人。” 玉少锦看了眼站在他身旁一脸淡然的箫凝嘉,颇为无奈,其实他也很想知道箫凝嘉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她只是告诉自己,由她去搞定陈英和陆子岩二人,还真没有说过究竟要如何做。 至于那个魏衡,就没在他们的计划之内,他同样一头雾水,只是不能显出来而已。 却听玉少哲忽然声嘶力竭的喊道:“陆子岩,本王一向对你不薄,你有如今的地位更是本王一手提拔的,你为何要背叛本王?!” 陆子岩只是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从始至终保持沉默,不发一言。 玉少哲觉得他这辈子都没有像今日这样憋屈过,他的每一拳似乎都打在了棉花上,掀不起对手一丝波澜。 可最终却把自己弄的遍体鳞伤,一败涂地,他内心火冒三丈,却又无从发泄,这各中滋味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还想再骂上几句,可玉少锦苦苦支撑的身体其实已到极限,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他拦过玉少哲的话,直接吩咐道:“来人,把他们都先押下去,明日再做定夺。” “是。”众人押着玉少哲成厉峰等人往前走,而走到一处时,玉少哲却忽然停下了脚步,正当众人不明所以时,却忽然变故横生。 第141章 谁更有出息 玉少哲停下的位置正是院落围墙之下,在他身旁是同样被抓住却一直默不作声的那位毒医佟先生。 有玉少哲和成厉峰在前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他便安静的像个影子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可就在此时,他忽然双臂大力挣扎,两只手猛然抬起,一股乌黑的浓烟瞬间在周围四散开来。 浓烟不仅遮住了众人的视线,那刺鼻的味道也让大家不得不先捂住口鼻,片刻后,等浓烟散去,他与二皇子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箫凝嘉暗暗后悔自己的大意,她明明知道那个佟先生擅长毒术且手段诡异,她抬脚便要去追,却被玉少锦匆忙拦住:“安宁,穷寇莫追。” 那个佟先生太过诡异,他怕箫凝嘉受到伤害,箫凝嘉虽然心有不甘,可是此时她知道自己也确实不能离开太久,因为玉少锦的身体已经快撑不住了。 她微微点头,停下脚步,看着玉少锦的人把成厉峰押了下去,禁军和京师军也都退到了门外。 当院落中终于又恢复了平静,玉少锦忽然一口黑褐色的血喷了出来,箫凝嘉赶忙吩咐陆淮把他背回房间,她用一直随身携带着的银针开始为他疗伤。 大约一个时辰后,玉少锦才觉得昏昏沉沉的身体有了一些舒缓,他虚弱的靠在床头,脸色苍白,望着箫凝嘉淡笑道:“多谢安宁又一次把我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箫凝嘉面色不虞,之前在外面她不便多言,如今房间里除了陆淮陪在身边再无他人,她终是忍不住唠叨道:“早就告诉过你,治疗期间不可以再用内力,你偏要把我的话都当做耳旁风,你若是这么不听劝,这辈子就别想再站不起来了!” 玉少锦只是乖乖道歉道:“对不起安宁,这次是我不对,下次我一定好好遵医嘱,绝不冲动行事,安宁,你消消气,好不好?” 箫凝嘉白了他一眼,冷哼道:“每次都这样,可哪次你听了,你若再如此,下次还有没有机会都不好说呢。” 玉少锦自知理亏,不敢反驳,安静的听着箫凝嘉训话,看得站在一旁的陆淮暗自咋舌,他还从未见过太子殿下有如此低眉顺眼的时候。 箫凝嘉见他这样,自己反倒有些过意不去了,其实她心里清楚,就是因为玉少哲对自己出言不逊,玉少锦才动了内力,打了玉少哲两巴掌,说到底也是为了她。 她暗自轻叹的一声,终究不忍再对他说重话,只是严肃道:“大哥,不是我危言耸听,实在是你现在的身体真的经不起折腾了,你若再动用内力,我也无能为力了,你就另请高明。” 玉少锦从善如流道:“安宁放心,我保证没有下次。” 二人正说着话,忽然一个侍卫从外面匆匆跑来,气喘吁吁道:“启禀殿下,二皇子被抓回来了!” 玉少锦诧异道:“这么快,何人抓到的?” “额……属下不认识,不过那个人现在就在外面。” “把人请进来。” 玉少锦看了身旁的陆淮一眼,陆淮会意,上前背起玉少锦便去了外间。 玉少锦在坐到椅子上的瞬间,房门忽然被打开,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他眼前。 那人进来先是四下扫了一圈,之后才看向玉少锦,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把目光落在他的腿上,嗤笑道:“玉太子可真是出息,几月不见就把自己折腾成残废了?” 玉少锦在见到他的刹那,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后便心中了然。 听到他的讥讽之言,玉少锦也不恼,淡然自若的回道:“比不上翊王殿下有出息,才几日不见安宁,就迫不及待的追到我南晋来了。” “阿染!”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充满惊喜的喊声,箫凝嘉边喊边快步从里间跑了出来。 她直奔着墨敬染扑了过去,却在离他两三步之遥时,忽然想起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她堪堪在他面前停住脚步,粲然一笑道:“阿染,你来了!” 如果说前一刻的墨敬染还是高原上的冰雪,让人心生寒意,那此刻的他便是夏日里的骄阳,在见到箫凝嘉瞬间,他眼中迸发出的炙热光芒好似能把人融化一般。 箫凝嘉虽然没好意思再向前,可他却好意思的很,他大步往前一迈,一伸手便把箫凝嘉紧紧的揽入怀中,喃喃道:“阿凝,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箫凝嘉有些无语,房间里还站着两个人呢,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可墨敬染这几日不见,好像变得越发粘人了,他见箫凝嘉没有说话,再次柔声追问道:“阿凝,你说话呀,到底有没有想我?” “……”箫凝嘉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墨敬染忽然爽朗大笑道:“我就知道,阿凝不管身在何处,心里一定都是想着我的。” 箫凝嘉被他揽在怀里,只听得到他的声音,却没看到,他盯着玉少锦说出这话时那挑衅的眼神。 第142章 命好 箫凝嘉有些羞赧的推了推墨敬染,墨敬染依依不舍的撒开了抱着她的手。 只是怀中忽然一空,他目光哀怨的看着箫凝嘉,声音低沉透着委屈道:“阿凝是不是嫌弃我袍子脏了? 我这几日马不停蹄的赶路,风餐露宿,还累死了三匹马,才好不容易进了南晋都城见到你,你别嫌弃我好不好?” “哪有?我怎么会嫌弃你。”箫凝嘉赶忙安抚道,只是她秀眉微蹙,她怎么觉得今日的墨敬染,不太正常。 玉少锦看着他转瞬间便是两副模样,心里莫名的觉得堵得慌,他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他们的二人世界:“大家坐下说。” 他吩咐人去备些茶点,然后屏退左右,房间中只剩下他们三人,各自落座后,玉少锦正色道:“欢迎翊王大驾光临寒舍,只是孤还未曾请教,翊王是如何找到这里,又是如何抓了二皇子的?” 箫凝嘉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他,要知道玉少锦所在之地,可以说算的上绝密,若不是他们主动暴露,哪怕是玉少哲都未必找得到,一个北齐的王爷竟能如此快速的找到这里,确实不正常。 墨敬染优雅又迅速的灌了几口茶,才从容开口道:“大约一个时辰前,本王带着人正打算从北门入城,却恰巧见到身后有黑压压的大队人马急行将至,前面举的是你们南晋龙虎营的营旗。 如此大规模的动用军队,城中必然有大事发生,本王一时好奇,便派人前去探查,得知了龙虎营主将正是二皇子的亲舅舅,而此时,北城门却忽然大开,呈明显的迎接之势。 本王察觉不对,便潜入了城门上,找到了北门的守将,将他引诱到了偏僻处拿下了他,问清原委后,本王本想胁迫他下令紧闭城门。 没想到那个主将对二皇子倒是忠心耿耿,宁死也不肯下令,所以本王就只能采用些非常之举。” 他忽然停下来,看着箫凝嘉神秘一笑,问道:“阿凝不妨猜一猜,我是如何做的?” 箫凝嘉看着他的眼睛,四目相对,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也轻笑了一声。 “偷梁换柱,以假乱真。”她不是猜测,而是非常笃定的开口。 墨敬染眼睛一亮,“我就知道阿凝最懂我。” 玉少锦听着他们二人默契的对话,看着箫凝嘉璨若星河的眼眸,和墨敬染难得一见的缱绻柔情,他们的世界里此时仿佛只有彼此,玉少锦觉得自己似乎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忽然便有了种怅然若失之感,心里有些酥酥麻麻的胀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他轻咳一声,打断二人打哑谜般的对话,抱了抱拳道:“能否请二人先给在下解个惑。” 墨敬染收回他的柔情,淡淡道:“抱歉,玉太子,本王与阿凝心有灵犀,差点忘了还要和你解释。” 箫凝嘉脸色微红,嗔怒的瞥了他一眼。 墨敬染只当没看见,简单解释道:“本王安排了一个身形和那守将相仿之人,易容成了他的模样,通知城下的领兵副将计划有变,请他前来一叙。 又从那人口中套出了他们即将要去的地方,然后告诉他,二皇子下令让他们先在城外按兵不动,暂时稳住了大军。 之后本王便按他说的地址赶过来,正巧在路上碰到了仓皇逃跑的二皇子。” 玉少锦听完郑重道:“原来如此,多谢翊王仗义相助,这份情意孤定铭记于心,他日必当厚报。” 墨敬染傲娇道:“倒也不必,本王也不是为了你,若不是阿凝想帮你,本王其实很乐意看到你们自相残杀,你要谢就谢你自己命好。” 玉少锦深邃的眼眸看向箫凝嘉,轻声道:“翊王说的对,我确实是命好。” 箫凝嘉觉得莫名的尴尬,她赶忙转移话题问道:“阿染,你只遇到了二皇子自己吗?那个毒医不在?” “毒医?他身边那个高瘦的中年男子吗?难怪洛白说他一身的毒。” 箫凝嘉诧异道:“洛白也来了?你怎么不早说?” 墨敬染一脸无辜:“一见到你,就忘了。” 箫凝嘉:“……好,那他人呢?” “他说那个人太过危险,别人看着不放心,他亲自盯着呢。” 箫凝嘉点点头,忽然开心道:“太好了,大哥,洛白出自玄医门,医术不在我之下,等见到他,让他瞧瞧你的腿,我们一起想办法,大哥或许很快便能站起来了。” 墨敬染听到箫凝嘉的话脸上一僵,他不喜欢箫凝嘉心里惦记别的男人,可是阿凝不喜欢他吃醋,他只好默不作声的暗自郁闷。 玉少锦闻言却很是诧异,‘神医圣手’洛白的名号他并不陌生。 之前中毒时,他也曾想过要寻他医治,可惜听说此人来历成谜,且一向独来独往,行踪不定,后来他才不得不冒险前往无影谷寻药,没想到也是他命不该绝,巧遇了箫凝嘉。 想起那些往事,他轻笑道:“但愿,我还真是命好。”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一事来,接着道:“安宁,你是如何做到让陆子岩背叛玉少哲的?” 玉少锦百思不得其解道:“陈英本性忠良,只要解了他的毒让他恢复清醒便可,但陆子岩平日里一向对玉少哲唯命是从,想要收服他绝非易事,我实在想不通,安宁可否为愚兄解惑? 第143章 解药 箫凝嘉笑盈盈的开口道:“我并没有收服他,我只是用了和阿染一样的法子,大哥刚刚看到的的那个人,其实并不是陆子岩,是我把别人易容成了他的模样。” 玉少锦震惊道:“阿凝竟也会易容术?还能易容的如此相像,莫说是旁人,就是玉少哲都没有发现破绽。” 墨敬染此时郁闷的心情忽然一扫而空,他得意洋洋道:“没想到我与阿凝竟如此默契,果然心有灵犀,想的办法竟然都一样。” 他开始好心的给玉少锦解释道:“本王与阿凝自幼在忘忧山一同学习,这易容术便是其中一项,只是我们都没有阿凝学的好罢了。” 玉少锦敏锐的发现他用的字眼是“我们”,而不是“我”,他越发诧异,世人皆知东黎摄政王只有一个弟子便是墨敬染,这“我们”是何意思,莫非还有其他人能与他们一同受教? 他压下心中的疑问,感叹道:“能得二位相助,是我的荣幸!” 箫凝嘉担心他的身体,催促道:“我们先见一见洛白,还有那个毒医,说不定在他身上能发现解药呢。” 这座外表看似普通的院落里,实则暗藏玄机,在正房的后一排,有几间连着的房间,打开便会发现里面是完全被打通的一个大厅堂。 陆淮怕玉少哲再次跑掉又不敢私自动刑,慎重起见,他派了数十名东宫侍卫在里面看守着。 而那个毒医虽然毒术了得,但功夫却一般,洛白制服他后,便让人绑了他,在里面的另一个角落亲自盯着。 玉少锦如今行动不便,便吩咐人去请洛白,顺便把那个毒医也带过来。 不多时,洛白亲自押着人一同前来,刚进门便一眼看到坐在对面的箫凝嘉,他惊喜道:“小师姑,你真的在这里。” 箫凝嘉如今倒是习惯了他的称呼,只是淡定的点点头,介绍道:“洛白,这位是南晋的太子殿下,也是我的结拜大哥。” “大哥,这位便是洛白。” 玉少锦听到洛白对箫凝嘉的称呼再次感到诧异,他以前只知道箫凝嘉是个医术了得的东黎郡主,如今看来自己对她真的是知之甚少,只是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抱了抱拳客气道:“洛神医,久仰大名。” 洛白拱手道:“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谬赞,‘神医’二字洛白亏不敢当。” 几人正说话间,箫凝嘉忽然有种被窥视之感,让她脊背发凉。 她抬眸凭着自己的感觉看去,便见洛白身后的那个毒医,正满脸阴鸷,目光淬了毒一般的盯着自己看。 她忽然便抬起手,两根银针直射过去,那毒医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射中双膝,然后两腿一软便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你这个妖女。”他忽然开口大骂了一声。 墨敬染刚要站起身,却被箫凝嘉拦下,她淡定的问道:“我怎么就成了妖女?” 那毒医只是忽然瞥了眼玉少锦一眼,却不再开口。 箫凝嘉也不在意,接着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最好老实回答,不然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妖女。” “你给太子下的毒可有解药?” 那毒医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放声狂笑道:“老夫此生制毒无数,却从未研制过任何一种解药,太子中的‘见血封喉’之毒,是老夫用了七七四十九种剧毒凝练而成,每一种可都是世间罕见的宝贝啊。” 说起这些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狂热,他紧紧盯着箫凝嘉接着道:“你能保住他的性命已经是奇迹,可若想要彻底解毒,那是痴人说梦,你们就死了这条心。” 箫凝嘉眼睛微眯,缓缓起身走到他跟前,手里一边把玩着不知何时多出来的匕首,一边一字一顿的问道:“我在问你一次,真的没有解药吗?” 那毒医有些莫名的心惊,但仍笃定道:“没有。” “好。”箫凝嘉一抬手,一道寒光闪过,那毒医‘啊’的一声惨叫,手臂上被箫凝嘉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妖女,你这个妖女!快,快给老夫包扎上,快啊!”那毒医看着流出的血液忽然变得癫狂起来,她一边狂喊着让人包扎,一边急切的想要止住鲜血。 箫凝嘉看着他这份模样,眼神一暗,不再搭理他,任由他疯狂的收集自己的鲜血。 她转身冷静道:“洛白,你过来给太子先诊个脉。” “是。”洛白闻言顺从的上前给玉少锦诊脉,片刻后,他眼中闪过一丝沉重,缓缓道:“太子殿下如今的身体已是虚弱至极。 他体内原有余毒未清,再次中毒,本就危险,应该是及时服用了神丹妙药,才堪堪保住了性命。 可之后又强行动用内力,加速了毒素的扩散,如今虽然把毒逼到了双腿上,可这无异于饮鸩止渴,危险至极啊。” 玉少锦赞叹道:“不愧是神医圣手,果然厉害。” 箫凝嘉问道:“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洛白微微摇头:“太子殿下如今的毒已经完全占据了双腿,保住性命已是不易,若是想重新站起来,除非有解药,但以目前情况来看,这世上怕是真的没有这种解药。” 箫凝嘉盯着地上疯狂捂着伤口的毒医,忽然嘴角微扬,缓缓道:“或许,有呢。” 第144章 被无视了 箫凝嘉吩咐一旁的陆淮去取个碗来,他左手拿着碗,右手拿着那把锋利的匕首,就当众人都以为他要取那个毒医的血时,却见他转头望向玉少锦:“大哥,我需要取些你的血试一试。” 玉少锦微愣,淡笑道:“好。” 墨敬染忽然抬眸看了眼洛白,洛白自己都诧异,他竟领会了翊王的意思。 洛白赶忙上前接过箫凝嘉手中的碗道:“小师姑,还是我来,之后您有什么安排可以交由我来做,时辰不早了,小师姑还是早些歇着。” 箫凝嘉一想,倒是也可以,以洛白的医术做这些小事手到擒来,确实不需要她过多费心。 她索性把接下来的事情也安排好:“洛白你一会儿取好血后,便给这个老家伙灌下去。” 她指了指已被陆淮按在地上神色癫狂动弹不得的毒医,接着道:“之后每隔半个时辰,便给他诊一次脉,记录好每次可有什么变化。 他的血中有一种异味,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一直在以血养药,以身养毒,他的血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洛白凝重的点点头道:“是,小师姑放心,我自会办好。”其实他也感觉到了血中的异常。 玉少锦道:“我这里有收拾好的空房间,安宁可以在此休息一晚。” 箫凝嘉还未开口,墨敬染便已接过话来:“这些就不劳玉太子操心了,本王已经安排好了住处,阿凝是本王的未婚妻,自然是和本王一起走。” 玉少锦看向箫凝嘉等她的答复,墨敬染更是一瞬不瞬的望着她,那眼神看的箫凝嘉莫名觉得,她若敢说留下,墨敬染一定会发了疯的把她扛走。 箫凝嘉道:“我与阿染一起走,明日一早我再来为你诊脉,大哥若是有需要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 她又看向洛白道:“太子殿下的身体,不能太过操劳,否则随时都有可能出问题,但以如今的情况,他怕是也不能好好歇息,今晚可否劳烦你留在他身边,多加照看?” “小师姑放心,洛白定当照顾好太子殿下。” 玉少锦苍白的脸上绽开一丝微笑,心中划过一阵暖意,他真心觉得自己命好,能遇到箫凝嘉这样的至真至诚的女子。 即便他明白她对自己没有男女之情,可是此时看到她担心自己的安危,真心实意的把自己当朋友当大哥,这样足矣。 玉少锦道:“安宁放心,我以后还要好好守着这南晋江山,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箫凝嘉微微点头,忽然想到一事道:“对了,成家姐弟如今在哪里?” 一旁的陆淮赶忙回道:“属下未得殿下吩咐,不敢擅自做主,便让人把那姐弟二人带到了偏房暂作歇息了。” 其实,那姐弟二人身份太过敏感,成家本是参与反叛的逆臣,可这姐弟二人又是箫凝嘉带过来的。 刚刚大家着急救治太子,谁也没有顾得上他们,路淮只能派人先守着那姐弟二人。 箫凝嘉向玉少锦解释道:“大哥,抱歉,之前来你这里时不小心被他们发现,他们执意要送我一起过来,我一时情急便答应了。 他们与成家其他人不同,对你不仅并无恶意,甚至充满敬仰之情,尤其是成二小姐……所以我想替他们求个情,大哥以后若是惩治成家时,可否放过他们姐弟二人?” 玉少锦想起箫凝嘉曾经告诉过他的,那成二小姐竟然暗地里想毒倒玉少哲,为他争取时间,虽然想的天真了些,但毕竟是一番好意。 他微微摇头,无奈道:“安宁,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看着像那种是非不分善恶不明之人吗?你放心,成家,我自有安排。” 箫凝嘉嘴角微扬,浅笑道:“好,那大哥现在可要见见他们?” 玉少锦低垂眼眸,“今晚就算了,我一会儿派人先送他们回去。” 箫凝嘉道:“还是我送他们回去,我会叮嘱他们不要乱说,你还是先忙其他事,我们就先告辞了。” 墨敬染闻言迅速起身,抱拳别过,然后便跟着箫凝嘉疾步离开,他终于等到这句话,这些人都太碍眼了,他早已迫不及待的想和阿凝独处了。 玉少锦也不便多留他们,如今二皇子和成厉峰被抓,但城外还有一万大军虎视眈眈,朝堂之上怕是也有一场硬仗要打,还有诸多杂事需要他亲自处理,他也确实忙的很。 二人出了房间,墨敬染还没来的及说话,便见箫凝嘉脚步一转,直奔后面偏房去找成家姐弟。 身后的墨敬染眼中闪过一丝哀怨,他好像被阿凝无视了,他深吸一口气,无奈跟了上去。 当房门被打开,成芊芊姐弟二人看到门口的箫凝嘉时,两颗惊魂未定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但转瞬间又变得局促不安,他们今晚亲眼看到箫凝嘉的身手,又看到玉少锦对她的维护,他们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眼前的叶姑娘恐怕不只是一个普通医女那么简单。 箫凝嘉看到二人,直言道:“抱歉,二小姐、子安少爷,今晚让你们受惊了,我来送你们回府。” 成芊芊几步上前一把拉住箫凝嘉的手,忐忑又激动的开口道:“叶姑娘,你……” 她忽然便止了语,愣愣的看着出现在箫凝嘉身后的墨敬染。 眼前之人身姿挺拔,气质尊贵,却带着一身煞气 ,他冷厉的眼神扫过正被她握着的箫凝嘉的手,成芊芊下意识的松开了自己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她直觉眼前之人太过危险。 箫凝嘉看到她异样,转头看过去,却见墨敬染一脸委屈的看着她道:“阿凝,你只顾着别人,是不是把我忘了。” 第145章 度日如年 箫凝嘉忍不住扶额,小声道:“胡说什么?阿染,你怎么连女子的醋也吃?” 墨敬染忽然顿住,脱口而出道:“因为你不是不让吃男子的醋吗?” 箫凝嘉:……她忽然很想问问,他脑子里到底都记住了些什么。 她微微叹气,回过身见成芊芊和成子安都正一脸惊愕的看着他们。 箫凝嘉有些尴尬,指着墨敬染介绍道:“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未婚夫婿,姓墨。” “阿染,这便是汝城侯府的二小姐和小公子。” 成芊芊嘴巴微张,反应过来后轻福一礼道了声:“墨公子。”成子安在身后也抱了抱拳。 墨敬染微微点头,脸色虽然依旧冷漠但煞气倒是散了不少。 成芊芊暗自松了口气,轻声道:“竟不知叶姑娘你都已经定亲了,二位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箫凝嘉唇角弯了弯,“今晚事出突然,连累你们了,你们没有受伤。” 二人摇了摇头,成芊芊有些不好意思道:“多亏了夏蝉姑娘一直在身边护着我们,我竟不知你们主仆二人功夫都那么厉害,是我平日里眼拙了,还大言不惭的说护送你们过来。” 箫凝嘉摆摆手,“也是我不好,没有告诉你们这些,既然无事,那我们走,现在悄悄赶回侯府,你们就当今晚之事没有发生过。” 箫凝嘉抬脚便要走,却见这姐弟二人脚步盯住了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成芊芊正微微低着头,双手紧紧拽着衣袖,她忽然抬眸,似乎鼓足了勇气才开口问道:“叶姑娘,能不能告诉我,太子殿下如何了?” 她知道此时以她的身份,打听太子的身体不合适,可她是真的担心他,不问出来,她寝食难安。 箫凝嘉正迟疑,要如何回答她,成芊芊已经急切的说道:“我今晚从未见太子殿下站起身来,而且之后他匆忙遣散了众人,我在离开时回头看过一眼,见你与陆统领都匆匆上前,似乎要搀扶太子殿下。 叶姑娘,你知道的,我对太子殿下绝无恶意,我只是担心他的身体,忍不住多此一问,求你告诉我,他,他是不是不太好?”到最后,成芊芊的声音已微微颤抖,带着一丝哭腔。 箫凝嘉不知她与玉少锦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以至于让她如此情根深种。 只是如今玉少锦身上的毒还不确定能不能解,她正犹豫该如何解释才好,却听到身旁的墨敬染幽幽开口道:“放心,他死不了。” 成芊芊看了他一眼,又迟疑的望向箫凝嘉,似乎要从她这里确认是否真的如此。 箫凝嘉淡定的点了点:“他,说的对……”确实死不了,最多就是双腿残废,再也站不起来而已。 箫凝嘉不欲多谈,拉起成芊芊的手道:“现在你该放心了,快走,再晚些天都快亮了。” 大街上星光点点,树影婆娑,偶尔能听到几声鸟叫虫鸣,剩下的便只有几人耳畔呼啸而过的风声。 墨敬染觉得人多太过招摇,打发了夏蝉和他身边所有人,让他们先去安排好的住处。 他则和箫凝嘉一人一个,架着这姐弟二人,一路用轻功前行,来时一个多时辰的路,返回竟不到半个时辰。 只是到了侯府时,成芊芊面色发白,速度太快,她有些受不了。 成子安却觉得刺激的很,他满眼崇拜的望着墨敬染道:“墨大哥,你好厉害,我能和你学功夫吗?” “不能。” 成子安:“额……” 终于送到了他们,墨敬染哪有心思搭理别人,他迫不及待拉起箫凝嘉转身便走。 箫凝嘉只来得及说了一句‘你们早些休息’便被他揽腰上了屋顶。 “阿染,我自己可以。”箫凝嘉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开口。 墨敬染不说话,也不放手,就一直这样揽着她在屋顶上急行。 箫凝嘉也不再多言,任由他这样揽着自己,她轻轻把头靠在他的胸前,能清晰的感受到他急促有力的心跳声,她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刻温暖而美好。 不知过了多久,箫凝嘉晕乎乎的感觉身子一歪,便见墨敬染已经把她打横抱起,他抬头一看,竟已经到了一个房间的门口。 她迷迷糊糊的问道:“这是哪里?” 墨敬染难得看到她这副迷惑懵懂的模样,他目光缱绻温柔,覆在她耳畔轻声道:“阿凝,到休息的地方了。” 墨敬染一脚踹开房门,抱着她大步迈进了房间,轻轻把箫凝嘉放了下来,箫凝嘉刚要迈步,忽然腿一麻,她下意识的寻找支撑,却正巧一头扎进了墨敬染怀里。 墨敬染抑制不住的轻笑了一声,双手自然的搂住她的腰,低哑暧昧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阿凝,你这是在主动投怀送抱吗?” 箫凝嘉抬起头:“我才没……唔……” 她所有的话都被墨敬染用唇封在了腹中,柔软冰凉的触感让她心神一荡。 墨敬染放在她腰间的大手忽然上移,慢慢插进箫凝嘉乌黑柔顺的头发里,轻轻往里一扣,便加深了这个吻。 箫凝嘉身子发软,眼神逐渐迷离,手不自觉的环上墨敬染的腰,墨敬染身体一僵,双眸忽然紧紧闭上,呼吸变得越发粗重,一对有情人唇瓣相触,鼻息相交,爱至深处,情难自已。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箫凝嘉觉着自己已经无法呼吸时,墨敬染才恋恋不舍的离开箫凝嘉的唇。 他深吸一口气,低叹道:“还有六十二日!” “嗯?”箫凝嘉疑惑的看着他。 墨敬染闷声道:“阿凝,还有六十二日,我们才大婚,我如今,度日如年!” 第146章 只怕是个劲敌 箫凝嘉觉得自从她今年下山在洛水县遇到墨敬染开始,他变得一次比一次粘人,也一次比一次更明显张扬的表达爱意,这种浓烈炙热的爱却时常让她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 她虽然平时做事随性洒脱,但骨子里还是内敛沉静的,尤其在这种时刻,依然有着小女儿家的羞涩,她做不到像墨敬染一般坦然直白。 她只是再次抱抱他,算作安慰,然后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道:“你应该返回北齐没多久便来找我了,如今朝局未稳,你就这么离开没问题吗?” 墨敬染看出她的小心思,也不戳破,顺着道:“还好,有人撑着,乱不了。” 箫凝嘉以为他指的是叶兰亭,笑道:“叶小侯爷怕是要和你急了。” 墨敬染一想到他回去,告诉叶兰亭自己过几天还要离开北齐时,叶兰亭那气的跺脚,又哭兮兮的说那些老家伙太难缠,扬言要罢官的模样,他便觉得心堵得慌。 他嗤笑一声:“以他如今那副德行,指望他帮我守着,只怕他早晚要把北齐给我卖了。” “额……不是他吗?叶小侯爷没有这么不靠谱。” 墨敬染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他如今每日只想着围在庄兰依身边打转,给他高官厚禄都不想要,毫无上进之心,还能指望他有多靠谱。” 箫凝嘉忽然咯咯的笑出声来,然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墨敬染,墨敬染不明所以,疑惑道:“阿凝,怎么了?” 箫凝嘉幽幽开口道:“你猜,叶小侯爷会不会也是这么想你的?” 墨敬染呼吸一滞:“……我可比他强多了,阿凝和朝政我都能兼顾。” “可你如今这个样子,还没做皇帝,便有了做昏君的潜质,这么远的距离你何必追来。” 墨敬染眼眸低垂,默不作声。 箫凝嘉叹了口气道:“其实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危,或许还有一些……” 她顿了顿道:“有些担心,怕我被抢走,对?可是我们马上就要大婚了呀!你何必如此患得患失?” 墨敬染被他猜中了心事,微微抬头,眼中流露出一丝伤痛的表情。 “对不起阿凝,可是,你没觉得你对玉少锦很好吗? 他又是世人口中惊才绝艳的玉太子,我……”墨敬染声音低沉,小心翼翼中又透着一丝委屈。 箫凝嘉忽然心中一痛,她不由得反思自己的行为,若是反过来,墨敬染如此义无反顾的去救一位才貌双全身居高位的女子,她或许也会有这样的心情。 这与爱,与信任无关,即便他们之间感情深厚,彼此早已心意相通亲密无间,坚信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拆散他们,但心中依然会抑制不住的不舒服,这大概就是人性。 她忽然便懂了,她一直以为她只是把玉少锦当做兄长,却忽略了墨敬染的感受。 她伸手握住墨敬染的大手,轻声道:“阿染,明日我去给大哥诊脉,之后,我们便离开。” 墨敬染眼前一亮:“这么快?那他的毒……” 箫凝嘉狡黠的笑道:“他的毒,不是还有洛白吗?” “那你舍得离开?” “你傻了是不是?我有什么舍不得的?如今南晋大局已定,应该也不需要我们做什么了,我其实也很心急回去,我还要给自己准备嫁妆呢。” 墨敬染的脸上一瞬间冰雪融化,春意盎然,“好,我们明日就走。” 箫凝嘉还没忘了之前的话,问道:“现在你总该告诉我,北齐如今到底是如何?” 墨敬染笑道:“还能如何?如今舅舅住在我王府上,有他在,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舅舅竟去了北齐,他可是好不容易挣脱了束缚想要仗剑天涯的人,你怎么做到又让他甘愿困在朝堂的?” 墨敬染神秘一笑:“这可怨不得我,是舅舅主动提出留下来帮我守着这一阵子的。大概是心疼我太辛苦。” 箫凝嘉半信半疑道:“真的是这样?” “阿凝,你不信我是不是?”墨敬染又是一脸委屈。 “信,信你还不行吗?”箫凝嘉一点受不了他这副模样,谁敢信在天下人心中冷酷霸道所向披靡的北齐战神,时常委屈的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一般。 “信就好,你早点休息,明早还要去诊脉呢。” 墨敬染暗自舒了口气,他可不敢告诉箫凝嘉,自己是给舅舅写信,说了玉少锦的坏话。 说他是个伪君子,打着结拜兄妹的名义,却对箫凝嘉心思不纯,自己若是再不去,他的外甥媳妇就要被抢了。 这才让舅舅甘愿留在北齐替他先守好后方,让他放心的千里追妻。 墨敬染盯着箫凝嘉躺在床上睡着,在她头上轻轻留下一吻,才依依不舍的出去。 第二日一早,箫凝嘉刚刚起床,墨敬染已经等在了房门口,她匆匆洗漱后用了早膳,便要赶去玉少锦的小院。 门外惊蛰却匆匆跑过来道:“殿下,郡主,陆统领过来了,他说玉太子今早押着二皇子和成厉峰一起进了宫,请殿下和郡主直接去宫里等他。” 二人对视了一眼,眼中都划过一丝诧异,箫凝嘉想的是,这么快就要对簿公堂了吗?难道他腿上的毒已经解了。 而墨敬染想的却是,这么短的时间,他竟然能准确的找到自己的落脚点,这个男人果然不可低估,他若真的与自己争阿凝,只怕是个劲敌。 第147章 令牌 二人心思各异的跟着陆淮去了南晋的皇宫。 一路上箫凝嘉好奇的问陆淮:“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太子殿下为何要如此匆忙面见朝臣?” 陆淮恭敬的回答道:“禀郡主,昨晚的事情闹的太大,今早已经有很多朝臣都知道了,太子殿下说此事还是早做了断,以免朝局动荡,也怕耽搁下去多生事端。” “可是以他如今的身体,一旦暴露于人前,岂不是更容易引起麻烦?” “洛神医今日已为太子殿下治疗过,太子殿下可以自由行走一个时辰,但实际身体如何,属下也不清楚,郡主恐怕还要亲自问洛神医。” 箫凝嘉微微蹙眉,一脸沉思。 几人一路兜兜转转到了昭明殿,这是在南晋御书房旁的一个偏殿,本是平日里是一些忙于政务的朝中重臣的临时休息之所。 二人刚一进门 ,便看到洛白正在里面背对着他们,身子微弯,在一张桌子前研究着什么。 听到声音,洛白转过头,神色一松,“小师姑,您来了。” 他又转身抱拳道:“翊王殿下。” 箫凝嘉看着这一桌子的瓶瓶罐罐和各种草药,顿时明白了,忙问道:“太子殿下体内的毒,可是有进展了?” 洛白点点头,面露喜色道:“小师姑猜测的果然没错,那毒医被喂下了太子殿下有毒的血液后,身体并无异样,他的身体确实与众不同。 今日情况紧急,洛白斗胆,从那毒医身上放了点血,给太子殿下饮下,又用您以前教过的针法为他疏通经脉,太子殿下的身体确实有所好转,只是他之前身体受损严重,前几日行走时间不宜过长。” 箫凝嘉心中稍安,“那便好,等他一会儿回来,我再为他诊一诊脉,这一晚辛苦你了,多谢。” “不不,洛白不辛苦,更当不得小师姑的谢字,能为小师姑所用是洛白的荣幸。”洛白慌忙解释,然后悄悄抬眸望着箫凝嘉,又看了眼墨敬染,欲言又止。 箫凝嘉并没有注意他的异样,倒是墨敬染看了他一眼道:“你若有什么话要单独和阿凝说,本王可以回避。”他说完便要迈步出去。 此时箫凝嘉才反应过来,却抬手拦下墨敬染。 转头对洛白道:“是我疏忽了,你能千里迢迢与阿染一同前来,定是有什么事情,你直说无妨,我没有任何事情,需要瞒着阿染。” 洛白心中一震,他倒是低估了墨敬染在箫凝嘉心中的份量。 他定了定神,从怀里拿出一块黑漆漆的石头,还有一本小册子,册子里还夹着一封信。 他恭敬的双手托举着,递到箫凝嘉面前:“小师姑,这是师父让我交给您的东西。” 箫凝嘉接过来,先是打开那本册子,上面用飘逸灵动的字迹记载着各种疑难病症的医治方法和所用药材,后面还有一些不同药物间相生相克的注意事项。 当那一个个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箫凝嘉的双手微微颤抖,眼眶忽然有一丝温热,那些字迹她再熟悉不过,与她母亲留给她的手札的字迹一模一样。 她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上,还能再次看到属于自己母亲的东西。 她压了压自己澎湃起伏的心情,又拿出夹在里面的那封信,信封上是五个疏狂的大字:小师妹敬启。 打开信件,里面寥寥数语: 小师妹,虽未相逢,见字如晤:此册乃师父当年亲笔所书,如今送与你也算是理所应当。 玄医门乃师父一手所创,师父曾言,‘医者当心怀仁爱,救死扶伤,’吾愧对她的教诲。 如今得知师妹下山,吾愿把玄医门门主之位交于师妹,有令牌为证,望师妹切勿推脱。 另:小徒洛白,才疏学浅,若能得师妹留在身边多加调教,不胜感激。 右下角的落款只有一个‘锦’字。 箫凝嘉读完了信,微微发愣,又仔细看了看手上的那块漆黑的石头。 石头外观看上去就像是个被熏黑了的鸡蛋,只是上面用锋利的匕首雕刻了一个‘玄’字。背面是‘医者仁心’四个大字。 那字迹洒脱狂放,能看出刻字的人也定是个不拘小节爽朗豁达之人。 她疑惑的看着手中的石头,问道:“这就是,玄医门的门主令牌?” 洛白点点头,解释道:“师父说当初师祖刚刚创立玄医门,正打算做块令牌,正巧无意中捡到了这块儿石头,她老人家觉得这石头的样子很奇特,而且很难被仿造,便在上面直接刻了这些字,当做令牌了。 不过小师姑放心,整个玄医门都认识这令牌,见令牌如见门主。” 箫凝嘉深吸一口气,看着洛白道:“把手伸出来!” 洛白不明所以,听话的把手伸了出去,箫凝嘉忽然把令牌放在他的手上,“你把令牌拿回去,告诉你师父,门主之位,等以后若是有缘见面,再做定夺。” 她是想多了解一些关于她娘亲之事,但并不代表要接受这突如其来的门主之位。 洛白看着那令牌,有心推脱,刚要开口,箫凝嘉便打断道:“收好,按我说的做,不必多言。” 洛白的话被堵了回去,他愣了片刻,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洛白可以暂时收好这枚令牌,但洛白以后想追随小师姑左右,供小师姑差遣,求小师姑不要嫌弃。” “额……你什么意思?”箫凝嘉忽然想起他这位素未谋面的师兄信中写的“留在身边调教”的话来。 洛白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声音坚定道:“师父说,让洛白留在小师姑身边历练,若是不能让小师姑留下,便要把我逐出师门。” “呵,这是威胁谁呢,你们师徒二人如何与我何干!” 洛白眼神一暗,就在他以为箫凝嘉要驱赶他时,便听到她接着说道:“留在我身边可没有工钱,且必须对我唯命是从。” 洛白豁然抬眸:“……是,洛白遵命!” 第148章 谣言 箫凝嘉答应了洛白的请求,其实她也有自己的打算,她从未想过要接受玄医门门主之位,但是洛白却可以。 如今她正巧也没有徒弟,想要把她母亲留下的医术传承下去,洛白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以后有她亲自教导过,洛白也算是他半个徒弟,日后接手门主之位更加合情合理。 他想他那位素未谋面的师兄应该也是猜到了她或许不愿接受门主之位,才会想要把洛白留在她身边。 几人正说话间,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之后便传来门外下人的声音:“拜见太子殿下!” 很快大殿的门被打开,身着一套明黄太子朝服的玉少锦大步迈了进来,箫凝嘉看到他步履轻盈的样子,微微松了一口气。 可当眼前的大门缓缓关上,箫凝嘉的“大哥”二字还未说出口,玉少锦忽然身子一歪,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众人大惊,慌忙把他抬到一旁的小塌上。 箫凝嘉和洛白二人分别为他把了脉,得出了同样的结果,玉少锦体内的毒确实有所减轻。 可是他身体本就透支严重,又因为刚刚在朝堂上精神过度紧绷,乍一放松下来,便支撑不住了。 陆淮在一旁心急如焚,“郡主,殿下何时能够醒来?” 箫凝嘉道:“以他如今的状况,怕是要躺上一天一夜。” 陆淮脸色沉重道:“这,这可如何是好,郡主有所不知,今日在朝堂上,殿下当堂对质,讲明缘由,以雷霆手段压制了那些蠢蠢欲动的朝臣。 二皇子和成厉峰也已被关入天牢,二皇子的生母蓉贵妃也被软禁在了殿中。 群臣力谏,要求殿下尽早登基,殿下今日已在大殿中通知礼部做好准备,明日午时便举行登基大典。” 箫凝嘉沉声片刻,严肃的点点头,“好,有我和洛白在,明日午时之前我定会让他醒来,虽然时间上会有些仓促,但我们先把一应事务都准备好,定不会耽误他的大事。” 正在此时,大殿的门忽然被咚咚咚叩响了三声。 陆淮上前打开门,便见一个东宫侍卫脸色惨白的的站在外面,急匆匆的汇报道:“陆统领,大事不好了。” 陆淮四下望了一眼,沉声道:“进来说。” “是。”那侍卫进来本能的寻找玉少锦。 陆淮道:“如今殿下身体不便,你直接说便是。” “是,陆统领,外面不知是何人在散布谣言,说太子殿下身中剧毒,将不久于人世,今日早朝的一切都是假象。 还传言说太子与东黎郡主有私,太子中毒极有可能就是东黎的阴谋,他们想要把南晋兵不血刃的占为己有。 如今一众大臣都堵在宫门外求见太子,还有很多人在宫门外趁乱叫嚣,说二皇子围攻太子殿下实际是为了护住南晋江山,完全是一片赤诚之心。 他们要求释放二皇子和成将军,现在皇宫外面已经乱作一团。” 陆淮大惊失色,他没想到二皇子竟还留有这一手! 如今的场面显然已经失控,不是他一个东宫侍卫统领所能制止得了的,他匆忙转头看向身后的箫凝嘉,墨敬染等人。 箫凝嘉脸色微冷道:“一派胡言!好一招祸水东引,竟把我东黎也牵扯其中,实在不知所谓。” 陆淮弓着身子抱拳道:“郡主,殿下曾说过若是他遇到意外,在南晋危难之时,可以由郡主全权做主。 殿下的令牌早已经给了郡主,见令牌如见殿下,郡主可以调动殿下手中所有力量。” 他忽然单膝跪地,诚恳的请求道:“如今这般情形,属下恳请郡主主持大局。” 箫凝嘉诧异的看着陆淮,她竟不知玉少锦还有这样的交代,可如今谣言四起,东黎已被牵扯其中,她若真的管了这事,只怕是火上浇油,适得其反啊。 箫凝嘉暗自着急,原本解决这些事情倒也不难,只要玉少锦安然无恙的站在他们面前,一切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可如今玉少锦昏迷不醒,根本没办法站出来解释,很显然对方也知道玉少锦根本撑不了多久,才会在这个时候给他们致命一击。 箫凝嘉道:“陆淮,你可知道有身材长相与大哥相仿之人,若是找人假扮应付一二如何?” 陆淮沉思片刻,缓缓摇头道:“禀郡主,这怕是不可,莫说一时找不到这样的人,就是朝中那些老臣怕是也不好糊弄。 他们很多人都是看着太子殿下长大的,其中几位还是殿下的老师,对殿下极为熟悉。 何况殿下出面还要应对各种我们想不到的问题,需要有极强的应变能力,若是一不小心漏了破绽,只怕更坐实了那些谣言,后果不堪设想。” 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此时一旁的墨镜染此时面色阴沉冷厉的可怕,南晋究竟如何他不在乎,但是败坏东黎和阿凝的名声,那便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这个玉少哲,为了一个皇位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他也不想想真的把东黎拉下水,即便玉少锦做不成皇帝,东黎也不会放过他,简直是愚蠢至极。 墨镜染见箫凝嘉不再开口,他瞥了一眼陆淮幽幽道:“其实想要解决此事,倒也不难,只是就怕你们不敢。” 陆淮精神一震,赶忙拱手道:“愿闻翊王殿下高见。” 第149章 墨敬染的主意 墨敬染直言道:“散布谣言这一招不是只有他们能用,你去找一些可靠的机灵点儿的人,安排他们去京城人群汇集的地方,一起帮二皇子宣扬一番。 尤其是茶馆,戏院,还有青楼之类的地方,就说太子殿下确实身中剧毒,命不久矣,二皇子才是天命所归。 若是有人关心太子为何中毒,你们一定要三缄其口,故意绕过这个话题。” 陆淮愣愣的看着墨敬染,不明白这其中的用意,一时有些语塞。 墨敬染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冷声道:“怎么,你若不敢去做,本王可以派人代劳。” 陆淮被墨敬染冰冷肃杀的眼神吓了一跳,但是对于要做这是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他还是有些心惊。 箫凝嘉看出他的顾虑,清冷的开口道:“陆统领,既然你说太子殿下让本宫来主持大局,那本宫现在便命令你,按翊王说的去做,一切后果自有本宫来承担,与你们无关。 “……是,属下这就去办。”陆淮把心一横暗道,‘造谣太子殿下快死了这事,是翊王出的主意,郡主下的命令,我只是奉命行事,殿下你可不要怪我啊。” 他定了定心神转身便要出去,墨敬染沉声喝道:“站住,本王还没有说完,你不会以为这样就可以了?” 陆淮暗暗叫苦,不然呢?他是个武将,没那么多心思啊。 墨敬染道:“朝中那些老臣中,可有值得完全信任之人?” 陆淮想了想道:“殿下曾经提到过,太子太傅蔺恒,右相王琪辅,还有,户部尚书袁沧海都是先帝留给殿下的肱股之臣,值得信任。” “嗯,你先去安排人做好之前的事情,然后打开宫门,宣这三人进来,记住要让外面所有人都听到是太子殿下召见。 另外,留意一下反应最大最想要见到太子殿下的人,此人必定是二皇子一党,下一步便先拿此人开刀。” 他看着有些发傻的陆淮,微微蹙眉道:“现在你可以去办了。” “额……是。” 陆淮匆匆出去后,箫凝嘉轻叹了一声:“阿染,若是这样不行,可否让我们的人助他们一臂之力。” 墨敬染冷静道:“暂时不用,即便需要帮忙,我可以让惊蛰他们去办,阿凝,如今东黎本就被牵扯进来,这个时候你还是不要再出手了。” 箫凝嘉点点头,只是眉宇间透着一丝忧虑,“阿染,一会儿那几位老臣进来,你打算如何应对? 墨敬染慢悠悠的看向洛白:“那就要看洛神医的了……” 有墨敬染在身后安排一切,箫凝嘉安心了不少,她与洛白趁此空闲为玉少锦再次施针,争取能让他快些醒来。 大约一个时辰后,陆淮带着三位老臣进了玉少锦的寝殿,三人进来皆是一眼便看到躺在床上的玉少锦,几人一愣,然后恭敬的见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可床榻上的人却毫无反应,三人面面相觑,一同看向陆淮。 陆淮四下扫了一眼,大殿里除了一个玉少锦东宫时的贴身小太监长喜,便只有洛白一人,箫凝嘉和墨敬染都不在这里,他有些茫然的看着洛白。 洛白此时就站在玉少锦的床头,他向前走了几步,右相王琪辅已目光不善,透着戒备开口道:“殿下究竟怎么了?你又是何人?为何会在殿下榻前?” 洛白从容不迫的抱了抱拳,自我介绍道:“诸位大人,在下洛白,是专程来为太子殿下解毒的大夫。” 三人皆是很诧异,户部尚书袁沧海更是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殿下真的中毒了?等等你说你是谁?洛白?你就是神医圣手洛白?” 洛白微微点头,看着三人略带质疑的眼神淡定道:“你们可以问陆统领。” 陆淮接过话道:“三位大人,太子殿下是被二皇子算计中的毒,这位洛神医,是太子殿下最信任的大夫。”他们都知道陆淮是太子的心腹,倒是不怀疑陆淮的话。 只是三人一脸沉重,太子太傅蔺恒微微眯着眼睛冷静的问道:“那洛大夫,太子殿下如今这身体究竟如何了?” “三位大人放心,太子殿下体内的毒已有所缓解,不日便能彻底清除,只是这几日他过于劳累,身体支撑不住晕倒了,明日午时之前定会醒来。” 听到洛白如此说,三人总算松了口气,陆淮在旁道:“三位大人,如今二皇子一派搬弄是非,致使外面谣言四起,若是此时知道殿下真的晕倒,定然会越发肆无忌惮,怕是会引起暴乱。 太子殿下曾言,三位大人是我南晋国之柱石,忠君爱国,一腔赤诚,是最值得信赖之人,所以,今日才请三位大人来,配合殿下平息外面事端,万不可泄露了风声。”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他们对二皇子想要夺位一事心知肚明,在玉少锦失踪的这段时间,玉少哲屡次提及要继承皇位,就是被他们有理有据的驳回去的。 只是,右相捋了捋他花白的胡须,慎重的道:“老夫还有一事不明,二皇子一派为何要传出殿下与东黎郡主之事,这只怕不是空穴来风。” 洛白冷哼一声,不悦道:“东黎安宁郡主与我师父师出同门,按辈分是在下的小师姑,本是殿下请来与我一同为殿下解毒的,不知怎么便被二皇子查到了,还编排出了这些子虚乌有的谣言。” 陆淮接着道:“此事还请诸位大人定要压下来,听说东黎安宁郡主与北齐翊王两情相悦,且已有婚约。 二皇子的人却在此时传出这种谣言,岂不是同时得罪了北齐和东黎两国,把南晋至于危险境地,此种做法实在可恨至极,其心当诛啊。” 三人听到陆淮这番话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对二皇子的品性手段越发厌恶起来,三人信誓旦旦的保证,此事交给他们,他们定不会让太子殿下失望。 陆淮深施一礼道:“末将代太子殿下多谢三位大人大义。”他没有问他们要如何说,都是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狐狸了,这种事无需他操心。 几人在大殿里耽搁了近一个时辰,陆淮陪着三位大人一同出了宫门。 他们已经做好了面对群臣的激愤要求见殿下,和要求放了二皇子这两种声音的准备。 可没想到当他们出现在宫门口,却看到了让他们震惊的场面。 第150章 百姓的力量 宫门外,是黑压压的一片人群。 这些从四面八方自发而来的百姓,都是来为太子殿下鸣不平的。 路淮仔细听着这些振聋发聩的呼喊声:“二皇子狼子野心,毒害储君,其罪当诛,请诸位大人一定明查,不要被蒙蔽了双眼,更不要包庇二皇子!” 这些百姓知道玉少锦中了毒还很贴心的高喊着:“请诸位大人不要逼太子殿下露面,要让太子殿下好生歇息,请求朝中重臣主持公道。” 他们把前方那些围堵宫门的大臣们衬托得势单力薄,有几个朝臣本想打着官威,去驱散那些百姓,却不想人慢慢的越聚越多,甚至隐隐有些要冲过来的架势。 任谁也没想到,本以为是一场逼宫的戏码,却因为众多百姓的加入,局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门口的禁军虽然有所阻拦,却并没有要遣散百姓的意思,那些朝臣面对如此庞大的群体也不敢贸然行事,只是他们之前叫嚣着要太子殿下出面解释,和释放二皇子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陆淮与那三位大人彼此看了对方几眼,除了震惊也暗自松了口气。 右相小声问陆淮:“陆统领,这些百姓是你安排的吗?” 陆淮一脸茫然,缓缓摇头道:“不是。” 右相蹙眉道:“那难道是殿下晕倒之前安排好的?”可他想想也不对,太子晕倒前还没有发生这些事情。 太子太傅蔺大人一脸沉思:“能够如此精准的利用人心,利用百姓的力量来压制二皇子,这样的手段与魄力,可不是常人所能做到的。 不过无论是谁在幕后操纵这一切,对殿下而言都是好事。” 右相道:“蔺大人,您是太子老师,在民间声望颇高,还是由您出面安抚一二。” 蔺大人倒也没推脱,缓步上前,用手势示意大家安静,“诸位大人,诸位百姓,太子殿下之前确实中了毒,但有神医圣手洛白洛大夫出手,如今殿下已经无恙。 至于与东黎郡主之事,更是子虚乌有,不过是有人故意传出谣言企图祸水东引,混淆视听,还请各位不要人云亦云,中了小人的圈套。 如今太子殿下正在宫内忙于正事,不方便一一召见诸位大臣,不过殿下有言,若是有哪位臣工还心有疑虑的,他也可以见见。” 众人听闻此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可二皇子一派那几人却显得惴惴不安。 尤其是刑部尚书王庆之,他的女儿是二皇子侧妃,他与二皇子早已绑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自是了解二皇子身边的毒医有多么厉害,太子殿下即便没有毒发身亡,但也绝不可能安然无恙,而且十之八九已经昏迷不醒了。 可如今蔺大人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若真是还想去确认,只怕是会成为众矢之的啊。 他正在犹豫间,却见陆淮忽然盯着他道:“王大人,之前末将见你倒是十分想见太子殿下啊,如今可还有这种想法?” “额,这……”王庆之心中一惊,他本还没想好如何面对,被忽然点了名,他忽然一咬牙,富贵险中求,即便冒险也一定要亲眼证实一下才行。 他稳了稳心神道:“三位大人都已经面见过太子了,本官自是相信殿下的,只是正巧老夫这里有一件棘手的事情想当面请太子殿下定夺,所以,还请陆大人通报一声。” 陆淮暗自冷笑,还真是被翊王殿下说中了,这位之前最为活跃的煽动朝臣让太子出面的王大人,还真是居心险恶啊。 他淡淡道:“不必通报了,王大人现在就可以进去见殿下,请。” 陆淮转头又低声道:“外面这些人,就有劳三位大人了。” 三人虽不知道陆淮为何此时要让王庆之进去,但他们相信他定有安排,右相道:“外面的事情陆大人放心便是。” 这里如今有这么多百姓看着,不会有人蠢都在这种时候闹事。 何况三人又都是朝中很有威望的老臣,因此他们三言两语间便劝退了众人,让大家安心回去等待,明日午时便是太子殿下正式登基称帝之时。 王庆之忧心忧心忡忡的随着陆淮进去,在宫门关闭的一刹那,他看到宫门外的众人已经纷纷散去,他忽然便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脚下的路越走越觉得沉重,当他从沉浸的思绪中挣脱出来,再抬头看去,眼前已是一扇偏僻斑驳的大门,门缝里隐约可见几间昏暗幽深的房间。 他暗道不好,猛然转头大惊道:“陆淮,这是什么地方?本官可是朝廷命官,你休要放肆。” 呵呵……陆淮冷笑道:“王大人现在才想起问不觉得晚了吗?这里原本是为那些皇亲国戚准备的密牢,倒是极少有朝中大臣能来此处,王大人要感到荣幸才对。” “你……你敢关我!陆淮,你要造反不成,我要见太子殿下!” 陆淮轻蔑的瞥了他一眼,没再理他,示意门口守门的禁军把他押了进去,冷冷的吩咐了一声“把人看好”,便大步离开了这里。 等他再次返回太子寝殿时,洛白和箫凝嘉正围着玉少锦为他把脉,不远处的圆桌旁,墨敬染正襟危坐,小太监长喜恭敬的站在一旁为他倒了杯茶。 见到陆淮进来,墨敬染淡淡道:“如何?都解决了吗?” 陆淮语气比之前恭敬了几分:“回王爷,都解决了,宫门外的人群都已经散去。之前一直最活跃的王大人也被末将押起来了。 他犹豫了一下终是忍不住问道:“只是末将有一事不明,之前宫门外忽然聚集了大批百姓为殿下出头,指责二皇子蓄意谋害殿下,这是为何?” 墨敬染淡漠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幽幽道:“不懂?所谓物极必反,当所有声音都在扬言要二皇子为帝时,自然有些‘聪明人’便会想到太子因何中毒的问题, 而此时若是所有人都避谈太子为何中毒,却人人皆知二皇子身边有一名极厉害的毒医,你说那些百姓会怎么想?” 陆淮忽然豁然开朗道:“末将明白了,二皇子是想利用朝臣给太子殿下施压,放他出来,您却借力打力,利用百姓给二皇子一党施压,让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 墨敬染微微点头:“这其实也得益于玉太子一贯的好名声,百姓心中本就倾向于他,他又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一切都是人心所向,所以才会如此顺利。 他声音低沉而严肃道:“记住,永远不要忽视了百姓的力量。” 陆淮心中一震,看着墨敬染眼中多了些敬畏,良久后才回道:“王爷深知灼见,末将受教了。” 第151章 醒了 宫门外的一场风波,就这样被悄无声息的压了下去。 墨敬染提醒陆淮加派人手,守好天牢和宫中密牢,只要控制好这几个人,就不怕再出乱子,其他的事情自是等明日玉少锦醒来再亲自解决。 这一夜众人就在玉少锦寝殿附近的偏殿休息了一晚。 次日一早,天色还未大亮,箫凝嘉不放心玉少锦,早早的便过来看他。 她熟练的把手搭上他的脉搏安静的为他诊脉,发现他的身体恢复的很好,体内的毒素基本已经清除,除了有些虚弱,倒是并无大碍了。 箫凝嘉微微松了口气,没有看到床上的玉少锦轻轻颤动一下睫毛。 她转过身低声吩咐守在一旁的长喜道“要仔细守好太子殿下,或许他一会儿便会醒来。” 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微弱又嘶哑的声音:“安宁……” 箫凝嘉猛然转头,惊喜道:“大哥,你醒了,太好了。” 玉少锦醒的比众人预想的要早,只是或许是刚刚醒来,他的眼里还有一丝迷惑,片刻后,思绪回笼,他才想起之前的事情。 忙问道:“安宁,这是什么时辰了?可错过了登基大典?” 他记得自己似乎在早朝上说过,明日午时是要举行登基大典的。 箫凝嘉轻笑一声,“大哥放心,没耽误你的正事。具体事情我让陆淮来和你说,只是你的身体虽已无大碍,但还虚弱的很,切记不可太过操劳。” 玉少锦双眸深邃的盯着箫凝嘉,没有开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箫凝嘉没注意这些,陆淮就一直守在玉少锦的寝殿外面,箫凝嘉打开门,告诉他玉少锦已醒的消息,让他进去。 她自己却慢悠悠的去了墨敬染的休息处。 箫凝嘉本想先敲敲门,但转念一想,便摊开双手向前一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就见墨敬染衣着整齐的站在她的正对面,看样子似乎正要出去。 “阿凝?”墨敬染看着他进来微微愣神:“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去看玉少锦吗?” “你怎么知道我去看他了?” “额……,”墨敬染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暗暗后悔,又怕箫凝嘉误会忙解释道:“我醒的早,便去外面走走,正巧看到你出去。” 箫凝嘉脸色一沉:“墨敬染,你长本事了,现在骗我,张口就来是吗?” “我……” 箫凝嘉板着脸道:“你不会是在我屋顶躺了一晚上?” 墨敬染低垂着眼眸,没说话,这便算是默认了。 箫凝嘉其实在休息时已经察觉到他在屋顶,她以为他只是想守着她一会儿,很快便会离开,没想到竟是这样。 她皱着眉问道:“你说实话,为何要如此?不准骗我!” 墨敬染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阿凝可还记得,我在随你和师父去忘忧山前,一直在宫里过得如履薄冰。 那时候在宫里整夜整夜不敢睡,即便实在困极睡着了,也是一点风吹草动便会醒。 之后这么多年,再没有在宫里睡过,我以为这个毛病已经好了,没想到昨夜,在这南晋的皇宫,依然睡不着,所以便想着,或许离你近些便好了……” 箫凝嘉听完心里一阵抽痛,那时的墨敬染才多大,便要默默承受这种折磨。 她一想到漆黑的夜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孤寂的躲在角落里不敢睡觉,那种场景哪怕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都觉得心痛的难以呼吸。 她以为这些年,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墨敬染,没想到他心里竟还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过往,她有心要安慰他,却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是沉闷的开口道:“那以后即便你坐上了皇位,我也陪你依然住在翊王府,好不好?” 墨敬染定定的看着她,似乎没想到她会说这些。 他的唇角微微扬起,看着她的眼神越发明亮,就连声音都柔和了几分:“不必,到时只要有你夜夜陪在我身旁,我一定百病全消。” 箫凝嘉:“……”这话说的,她忽然脸色发烫怎么回事。 她掩饰性的咳了一声,“我来找你是想要告诉你,我们今日便离开南晋好不好?” “玉少锦醒了?” “嗯,已经醒过来了,我会让洛白多留几天,照顾他的身体。” 若不是昨日事发突然,他们其实应该已经离开了。墨敬染自是没有异议,他来这里本就是为了箫凝嘉。 二人打定主意,便去找洛白,原本指使洛白还心有不忍的箫凝嘉,自从答应了把他留在身边,暗自决定把自己毕生所学传授给他后,便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徒弟。 现在安排起他来,倒是少了很多心理负担。 几人暗自决定好这一切的同时,寝殿里的玉少锦也已经从陆淮嘴里知道了昨日发生的一切事情。 第152章 震慑 玉少锦对于墨敬染能再次出手相助,倒是没多少意外。 二人平日里说话虽然经常针锋相对,但是那不过是私人情感,在大是大非面前,他莫名的相信墨敬染,绝不是落井下石的小人。 只是那些人竟敢污蔑他与箫凝嘉,而且还想把东黎拉下水,这样的做法让玉少锦心中感到愤怒。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深晦暗,大概是自己风光霁月的形象维持的太好,以至于让他们都忘了谁才是南晋的储君,是南晋真正的主宰。 他开始平静的吩咐陆淮去请了昨日的那三位大人,之后又召见了禁军统领陈英。 略作安排后,礼部尚书便来求见,今日可是他登基称帝的大日子,礼部尚书自然不敢怠慢,他把登基的流程写成折子请玉少锦亲自过目定夺。 玉少锦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称帝步骤又想到自己这还未恢复的病弱身体,便有些头疼。 他沉声道:“太过繁杂,删减些。” 礼部尚书是个身材消瘦,胡子稀松的小老头,听到这话,他比玉少锦还要头疼。 当他知道太子殿下身体欠安后,便已经做了删减,在他看来,这已经是最简单的版本了。 他弱弱道:“臣已经删减了一些无关紧要之处,这上面所写都是历朝历代新君即位时必经的步骤,殿下,您看……” 玉少锦凉凉的扫了他一眼:“孤说让你再删,听不懂?” “是……”礼部尚书被他的眼神看的心怦怦直跳,这周身的气势太吓人了! 礼部尚书要退出去,一点点再研究,却被玉少锦叫住,“就在这里删。” 在上司眼皮底下做事,这压力不是一般的大,礼部尚书战战兢兢的改了三次,那点胡子都快拽没了,才看到太子殿下勉强的点了点头。 南晋建安二十三年十月初一,南晋太子玉少锦祭祀天地宗庙,接受百官朝拜,正式登基称帝,改年号为元安,发布诏书,昭告天下。 然后接下来,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下令夺取了成厉峰的兵权,抄了他的将军府,府中亲眷悉数打入大牢。 还有汝成侯府自然也未能幸免,只是玉少锦念在老侯爷年事已高,没有抓他们入狱,但却派兵包围了侯府,府中所有人不得踏出府门半步。 他的雷霆手段,让那些本想观望的朝臣一阵胆寒,不少人都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当初没有像刑部尚书那样投靠了二皇子。 想到刑部尚书,众人才猛然反应过来,刑部尚书哪去了?似乎从昨日进宫后便再未见到过他。 最诡异的是玉少锦根本没问,那可是朝中一部之首,正二品的大员,新皇若是不知道怎么可能不问,所以……这些人简直不敢细想下去了。 就在此时,玉少锦像是看出了他们心中所想,帮他们说出了他们不敢说的话:“诸位大人可想知道刑部尚书在何处?” 他的声音平静低沉不辨喜怒,可却让众人无端觉得脊背发凉。 众人犹犹豫豫不敢开口,还是太子太傅蔺大人接话道:“陛下,林大人昨日在宫门外曾说有要事求见您,与陆统领进宫后,便再无人见过,他究竟在何处?老臣确实好奇的很。” “嗯,既然好奇,便一起见见。”玉少锦漫不经心的冲着陆淮摆了摆手。 不多时,陆淮便拖着刑部尚书林夙缓缓走了进来。 之所以说是拖着,是因为林尚书双腿虚浮,步履艰难,似乎虚弱至极。 但众人奇怪的是他穿着还是前一日的朝服,干净整洁,看不出有一丝伤痕。 陆淮把他带到殿前,刚一放手,他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罪臣拜见太……陛下。” 他脸色惨白,声音颤抖而虚弱,完全不复前一日的模样。 玉少锦冷冷的扫了他一眼,缓缓道:“林大人何罪之有?不如自己说说。” “……是”林夙磕磕绊绊的把他是如何帮助二皇子寻找毒医,暗中毒害玉少锦,又是如何为二皇子造势,企图逼迫玉少锦放人,甚至还有帮他拉拢了哪些朝臣,给玉少锦设置过那些阻碍等,都原原本本的交代了个清楚。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落叶可闻。 那些朝臣瞠目结舌的听着他的话,尤其是那些被他点了名字的人,脸色铁青,恨不得冲上去堵上他的嘴。 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处事圆滑八面玲珑的林大人,竟在一天不到的时间里极限反转,忽然就老老实实的交代起了自己的罪行来。 他说的很详细,一听便知道都是真的,可他做的每一件事如今说出来那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 如今就被他这么痛快的交代出来,有种不顾他人死活更不顾自己死活的荒谬感。 他们此时忽然意识到一件事,那便是他们这位新帝是得有多狠,多可怕,才能把一个混迹官场数十年的的老臣变成这个样子。 他们再看向那坐在龙椅上的玉少锦,不管之前是什么心态,这一刻通通都变成了畏惧。 玉少锦淡定的欣赏着众人的反应,心里很满意,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第153章 皇帝陛下 大殿上,玉少锦的声音再次响起:“林大人能够迷途知返,坦然交代自己的罪行,朕心甚慰。 朕既登基,自当以仁爱治天下,不愿徒增杀戮,因此,诸位大人,之前行事如有违背我南晋律法者,若肯主动交代,朕定然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不过诸位大人若是抱有侥幸心理,待他日被朕查到,那就不要怪朕不讲情面了。” 今日从登基大典到现在已过了整整一天,天色渐暗,夜色昏黄,大殿里刚刚掌起来的宫灯忽明忽暗的闪着。 时至深秋,夜色越发寒凉,可大殿中的大多数人此时却都已经汗流浃背,还能坦然自若的站着的没剩下几个。 众人彼此观望,一时间都没了主意。 如今能够有资格站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为官数十载的人精,他们原以为玉少锦温润如玉,谦和仁厚,登基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定然是大赦天下。 可谁也没想到,新帝登基第一天,却是给了他们这么大的一个下马威。 庄重威严的大殿中,开始散发着一种压抑紧张的气氛,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而就在此时大殿外一个小太监匆匆进来,似有急事。 一直守在玉少锦身旁的长喜,见状走了下去。 片刻后他回来,在玉少锦耳旁轻声道:“陛下,洛大夫让奴才传个话,他说您今日不能再操劳下去,该休息了,还有翊王和安宁郡主都在后殿等您呢。” 玉少锦微微蹙眉,不过转念一想,休息也好,有些事确实不能心急,欲速则不达。 他看着下面神态各异的众人,高声道:“诸位大人,朕可以给你们一晚的时间慢慢考虑,希望明日早朝,你们不要让朕失望,今日便都散了。” 他说完便率先的离开了大殿,众人如劫后余生般纷纷退了出去。 玉少锦边走边问道:“安宁郡主在何处?” “回陛下,他们都在您寝殿旁的那个偏殿呢。” “可都用过膳了?” “还没有,安宁郡主曾说等您下朝一起用膳,现在晚膳都已经备好了,就等陛下您了。” 玉少锦紧绷了一天身体忽然便放松了下来,那颗冰冷麻木的心有一阵暖流慢慢划过。 他忍不住的想,若是每日下朝都能如此该多好,可他随即却被自己这种荒谬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与箫凝嘉在无影谷是结拜了兄弟的,天地为证,日月可鉴。 虽然那时不知她是女子,可自从后来知道后,那从此便是他的妹妹啊,他刚刚竟然有了想要把她困在这南晋皇宫,日日陪伴她的念头。 他一向清醒克制,清心寡欲,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有这种龌龊见不得人的心思,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这种让他自己都觉得无耻的想法。 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殿门口,大殿的门刚好打开,箫凝嘉清雅如画的容颜瞬间出现在了他眼前,他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安宁。” 箫凝嘉粲然笑道:“大哥,我正要去迎你,你便到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抬眸认真的在他身上瞧了瞧,眼神越发明亮,她点评道:“穿上龙袍的大哥,好有威严,哦,不对,我该称呼一声皇帝陛下了。” 她说着便双手向前一搭,身子向下躬去,一本正经道:“参见南晋皇帝陛下。” 玉少锦脸色一黑,这个称呼从她嘴里说出来,让他觉得浑身不舒服。 他轻叹了一声,无奈道:“安宁,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大哥,你若再胡乱称呼下去,我怕是要寝食难安了。” 箫凝嘉却道:“这怎么能是胡乱称呼,你如今龙袍在身,是当之无愧的一代帝王了。” 玉少锦今日登基大典后一直在忙,一身明黄的五爪龙袍还没来得及换下,此时的他 气宇轩昂,尊贵霸气,俊朗的容颜下有着睥睨天下的气势,确实是通身帝王之气。 玉少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龙袍,忽然道:“诸位稍等,朕去换身衣裳。”说完一转身便匆匆离开了。 不知为何,他直觉穿着这身龙袍,让安宁对他似乎有了一种疏离感,这感觉,他很不喜欢。 “欸……不用了。”身后箫凝嘉小声道。本来等他都已经等得很饿了,怎么又走了。 箫凝嘉一脸郁闷的坐回椅子上,看了眼刚刚起身又坐下的洛白,又瞟向对面眼神幽深情绪难辨的墨敬染,忽然道:“阿染,你以后若是穿上龙袍,肯定比大哥更有气势。” 墨敬染眼睛一亮,“为何?阿凝是觉得我能比他做的更好吗?” 箫凝嘉认真的摇了摇头:“那倒不是,是你这张脸,平日里看着太过冷酷绝情,肯定更能吓唬住那些朝臣。” 墨敬染:……夸玉少锦就是有威严,到他这儿就是冷酷绝情,心好痛! 箫凝嘉看着他一脸委屈暗自郁闷的表情,不由得呵呵笑出声来,她觉得能偶尔逗逗墨敬染,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墨敬染看着她畅快的笑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被她耍了,他简直哭笑不得,心中那点不痛快也荡然无存,这样的阿凝简直让他爱入骨髓。 第154章 分别 洛白默默的坐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二人,看着他们明明都是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此时却如普通人一样平易随和,率性而为。 他原本是个孤高冷清之人,从小在玄医门长大,他接触草药的时间比接触人的时间还要多。 长大后,终于能够被准许离开门中独自行走,可他见到太多所谓的豪门贵族,他们大多出言狂傲,目中无人,渐渐的他便本能的不喜与权贵打交道。 却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够看到这样温馨的场面,他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忽然觉得在这威严肃穆的皇宫里,竟多了一丝人间烟火气。 箫凝嘉原本盯着墨敬染看,无意间扫到洛白,一脸的不可置信道:“洛白,你竟然笑了!” 洛白愣住,箫凝嘉却接着道:“见你笑可真不容易,不过,你笑起来整个人都变得温暖了,之前的你就是太过呆板冷漠,现在这样很好,以后一定要多笑笑,知道吗?” 洛白脸色微红,愣了一会儿才小声道:“好。” 墨敬染蹙着眉:“阿凝,我笑起来不温暖吗?” 箫凝嘉白了他一眼,“怎么什么都要比,你这张脸在别人眼里和‘温暖’二字毫不相干,简直冷的能冻死人。” 墨敬染眼眸低垂,面色恹恹。 却听箫凝嘉接着道:“不过,在我心里,你就是这世间最温暖的人,无人能及。” 墨敬染霍然抬眸,一瞬间眼睛亮的吓人,心中有多欢喜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为什么阿凝总能在这种不经意间给他甜蜜的惊喜呢,若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把她拥入怀中,狠狠的吻上她的唇。 箫凝嘉看着面前的两人,他们一个惊喜,一个诧异,总之都有些发傻发愣,箫凝嘉看着好笑,不自觉的笑出声来。 玉少锦进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箫凝嘉笑靥如花的看着那两个人,他们之间气氛融洽和谐,莫名的温馨。 “安宁,什么事这么开心?”箫凝嘉一回身,便看到玉少锦已经抬步走了进来。 他换上了一套月牙白的云锦常服,从霸气的帝王变回了清贵的公子。 “额,大哥,你回来了,快坐下,我给你号个脉。” “……好。” 玉少锦先是示意了身旁的长喜去传膳,然后自己在桌前坐了下来,默默的把袖子向上卷了卷。 箫凝嘉右手搭上他的脉搏,片刻后,她长舒了一口气道:“恢复的还好,只是身子损伤严重,需要好好调养才是。” 玉少锦自是了解自己的身体,并未多言,只是再次好奇道:“安宁刚刚很开心?” “嗯,是挺开心的,恭喜大哥终于登基称帝,我和阿染也可以放心离开了。” 玉少锦微楞:“你们这就要离开?” 箫凝嘉道:“嗯,我与阿染明日一早便会离开南晋,但洛白会暂时留下为你再施针几日,之后大哥的身体便由宫中御医慢慢调养即可。” 墨敬染也接着道:“北齐如今也并不安稳,而且本王还要准备大婚事宜,不便在外久留,不过,过几日北齐会有使团带着国礼前来祝贺你称帝。” “多谢。”玉少锦心有不舍,但也明白此事不可强求。 只是很诚恳的再次道谢道:“这几日多谢你们,此番恩情,朕定铭记于心,他日若是有需要南晋之处,朕绝不推辞。” 玉少锦以帝王之尊,用南晋江山为诺,这是他最深沉的谢意,几人没有客套推辞,君子相交,有些话自是无需多言。 殿门外,宫女们开始井然有序的端着御膳进来,这几日忙忙碌碌,几人还是第一次一起好好用膳。 用过膳后,箫凝嘉与墨敬染便要告辞而去,玉少锦觉得时辰已晚,想要留他们在宫中住一晚,箫凝嘉已经知道墨敬染对皇宫的排斥,出言婉拒了他的好意。 洛白看着众人有些欲言又止,三人却忽然齐齐看着他道:“你就留在宫里。” 洛白:……! 箫凝嘉道:“如今大哥的身体还很虚弱,需要你多加照顾,你留在宫中会更方便些。” 玉少锦也道:“如今的宫中冷清寂寞,若是能得洛大夫相伴一段时间,是朕的荣幸,不知洛大夫意下如何?” 箫凝嘉和玉少锦话已至此,洛白还能如何,他若反对那岂不是太不识抬举了。 他抱拳道:“能得陛下看中,是在下之幸,洛白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玉少锦欣然一笑道:“如此甚好,洛大夫在宫中可自由行走,不必拘束。” 先皇后也就是玉少锦的生母早逝,之后先皇便一直未立皇后,蓉贵妃在宫中被独宠了这么多年,宫中本就不多的嫔妃存在感越来越低。 先帝驾崩后,那些妃嫔都已被迁至偏殿养老,玉少锦又尚未成亲,洛白在宫中倒也真没什么不便。 玉少锦亲自把他们送到宫门口,几人就此分别。 对于眼前墨敬染和箫凝嘉相携离开的背影,玉少锦默默注视了良久才收回目光,他压下心中无以言表的情绪,转身往回走。 有些人注定此生无缘相伴左右,哪怕是一国之君也同样无可奈何。 第155章 元安帝玉少锦 箫凝嘉和墨敬染回了之前落脚的小院子暂住了一晚,第二日一早,天色刚微亮,一行人便匆匆踏上归途。 他们一个奔东黎一个向北齐,只能同行三十里路,便再次经历离别。 墨敬染简直恨透了这种场景,看着箫凝嘉和夏蝉两人独自离开的背影,他暗暗安慰自己,再坚持两个月! 两月后,他再也不要和阿凝分开,他的目光坚定而温柔,望着前面的人影越来越小,直到慢慢消失不见他才落寞转身,带着身后的亲卫们离开。 箫凝嘉又何尝舍得分别,只是她不敢回头,她怕看到墨敬染不舍的深情,自己只怕更难过。 箫凝嘉带着夏蝉走出了好远,忽然听见夏蝉轻轻叹了声道:“郡主,奴婢好像也很难过。” 箫凝嘉扭头看她,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调笑道:“呦,我家小夏蝉终于开窍了。” 她之前可是看的清楚,夏蝉与惊蛰二人,那眼神可是浓情蜜意的很。 夏蝉有些羞赧,低声道:“郡主,他送了奴婢一支簪,他还说,想娶奴婢。” “是吗?拿出来让我瞧瞧。”箫凝嘉一脸好奇的开口。 夏蝉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细长的盒子,双手递给箫凝嘉。 盒子是上等南山木雕刻而成,上面呈镂空状,正中间还镶着一颗拇指大小的白珍珠。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漂亮的金丝玲珑孔雀簪。 箫凝嘉定睛细看,才发现孔雀尾处还刻着一个小巧的蝉的模样,雕刻的虽算不上精致,但却也惟妙惟肖,看得出是用了心的。 箫凝嘉不由得赞叹道:“没看出来,惊蛰这平日里不声不响的样子,竟然还有如此浪漫的一面,夏婵,你捡到宝了哟。” 夏蝉脸色微红,但语气却比以前坚定了很多,她低声道:“奴婢也觉得惊蛰很好。” “哈哈……好。只要你们两情相悦,你放心,以后我一定让你风光大嫁。” 夏蝉心中感动,但却拒绝道:“不,郡主,奴婢这样的身份不值得让您费心,您对奴婢已经很好很好了。” 她们几个自小跟在箫凝嘉身边,名义上虽是奴婢,可吃穿用度不比那官宦人家的小姐差多少,她怎么能再奢望其它。 箫凝嘉却微微摇头,“你们自小陪我一起长大,早已不只是主仆的情分,此事你不必多言。 不只是你,你们四人,无论是谁只要找到了自己的幸福,若要出嫁,我定然不会委屈了你们。” 主仆二人一边赶路,一边推心置腹的聊着天,一路上倒也不觉得枯燥。 而此时的南晋皇宫里,玉少锦看着东方太阳渐渐升起,安宁此时应该早已出城。 君子自当发乎情而止乎礼,他闭上眼,暗道了一句:珍重,默默收起一切不该有的心思。 当他再睁开眼,他不再是那个芝兰玉树惊才绝艳的玉太子,而是南晋国的新主宰,元安帝玉少锦。 金銮殿,早朝。 满朝的文武大臣都略显紧张,昨日被玉少锦一个下马威弄得人心惶惶,山呼万岁后,众人都惴惴不安的等着玉少锦开口。 该来的还是来了。 玉少锦没有废话,直接了当的问道:“朕昨日所说,诸位大臣可想好了?” 大殿上,依然安静的透着诡异。 片刻后,依然无人开口。 玉少锦沉声道:“很好,看来我南晋朗朗乾坤,政清人和,诸位大人都干净的很啊!所以昨日王大人所提及到的几位大人,也都是污蔑了,对吗?!” 他锐利的双眸一一扫过那些人,眼底的寒意犹如实质,即便那些人不敢抬头看他此时的表情,但光听声音便觉得脊背发凉。 一刻钟后,终于有人撑不下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的喊道:“陛下,臣有罪。” …… 这是一场心理战,也是一场帝王与朝臣的无声对决,还好,玉少锦没有输。 大殿上陆陆续续的跪倒七位大臣自认罪名,直到午时已过,玉少锦才好心的结束了这场无形的心理屠杀。 直到宣布退朝前,还不忘留下一句:“明日继续。” 那些本要松一口气的朝臣松了一半又把气提起来了。 回到后殿时,御膳房里的午膳也随之而来,玉少锦吩咐长喜去请洛白,他心中喟叹,今日用膳的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了。 哪知不多时长喜却一个人回来了。 “洛大夫呢?” 长喜低眉垂首道:“启禀陛下,洛大夫说他自己乃一介平民,不配每日与陛下一同进膳。所以……” 玉少锦眉头紧蹙:“所以,他不肯来?” “是……”长喜心里怦怦直跳,暗道这个洛大夫也真是个怪人,陛下去请一起用膳,那可是天大的荣幸啊,他竟然想都不想就拒绝。 也不知道刚刚在大殿上杀气十足的陛下,此时会不会对他也大发雷霆。 却见玉少锦淡定的吩咐道:“再去请,就说朕找他有事。” “是。” 一刻钟后洛白出现在了他面前,“陛下,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玉少锦眼神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幽幽道:“朕身体没事,只是,朕听说你不愿与朕一起用膳。” 洛白刚想要解释,便听玉少锦接着道:“也罢,那洛大夫昨日能与朕同桌而食,看来是朕沾了安宁的光了。 以后若是再见到她,朕一定会如实相告,她不在,洛大夫真是谁的情面都不给啊。” ……洛白愣愣的看着他,半晌没说话,然后,默默的在他对面坐下了。 第156章 两个月 玉少锦看着洛白坐下了也没再开口,抬手挥开了要上前布菜的长喜,一个人自顾自的开始用膳。 洛白无奈的暗自摇头,也不知道这位皇帝陛下怎么好像忽然变了性情,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反正既来之则安之,他也开始动起筷子。 昨日有箫凝嘉在,四个人气氛莫名的融洽,今日却透着沉闷冷清。 直到玉少锦放下了筷子发出当的一声脆响,洛白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今日好像情绪不太对。 他想了想,问道:“陛下今日早朝不太顺利吗?” 玉少锦一顿,抬眸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是,也不是。” “陛下愿意说说吗?在下倒是愿闻其详。” 玉少锦脸色缓和了些,微微点头道:“好。” 以他如今的身份,高处不胜寒,除了如今在宫中的洛白,他想不到还能和谁说说心里话了。 可他虽然心里烦闷,却不好直接说,他便一直等着洛白问他。 他轻叹了一声:“朝中那些老狐狸,个个狡猾难缠,总是不断试探朕的底线。 当初玉少哲在背地里搅弄风云,收买人心,朝中很多大臣都摇摆不定,后来朕失踪的那段时间,有些人便投奔了他。 朕不想大动干戈,不想引起朝局动荡,可朕给他们机会,他们却不知珍惜!” 洛白静静的听他说完,蹙眉道:“陛下不是已经以刑部尚书为引了吗?没有效果?” 当初喂给刑部尚书林夙的药还是他和箫凝嘉一起研制出来的。 里面不仅加了箫凝嘉在无影谷中得到的蝶影花,还有好些蚕食人精神的药物。 给林夙用了药后,玉少锦便命人把所有刑具在他面前展示了一遍,那些重刑虽没有真的招呼到他的身上,却能让他产生真的受刑的幻觉。 林夙掌管刑部,自是知道那些刑具用在身上有多痛苦。 即便他身体上毫发未伤,可却能真切的感觉到痛苦,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折磨得他几近崩溃,再看到玉少锦便如见恶魔。 因此便出现了第一日早朝众人见到的那一幕,那也正是玉少锦想要得到的结果,那种看得见却猜不到的恐惧更能震慑人心。 玉少锦本以为这样的震慑若能让那些心中有鬼的大臣主动招认罪过,他便网开一面不再深究,哪知倒是他想的简单了。 玉少锦紧紧握了握拳头,双眸深邃泛着寒光道:“倒是也有效果,那些人确实主动认了罪,可全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什么纵容了儿子赌博成性,醉酒后打了自己的小妾,府上的狗咬伤了路人……” 洛白诧异道:“这些事确实有些敷衍了。” “哼,他们是想拿这些试探朕的态度,这些老东西,真当朕不敢动他们吗!” “那陛下打算怎么办?” “朝中当初有异心者不在少数,他们不过是觉得法不责众罢了,这种为官不坚定之人,不要也罢,朕打算给整个朝廷换换血!” 洛白心中一震,这样的玉少锦有着帝王的霸气和威严,却也显得孤独落寞。 洛白正色道:“政事上,在下不懂,但在下定会竭尽全力调理好陛下的身体,不会让陛下的身体成为拖累。” 玉少锦看的出洛白眼中的真诚,他心中微暖,他本是觉得心中烦闷,想找个人聊聊天 现在却忽然觉得,能让箫凝嘉看中的人果然错不了。 …… 接下来的几日,在洛白尽心尽力的调养下,玉少锦的身体状态越来越好。 他开始在朝中火力全开,以参与谋反的罪名杀了成厉峰,其家人全部被流放千里,其父汝成侯也被连累削了爵位,成了普通百姓。 但其庶子成厉岭因驻守边关有功,玉少锦特意下旨把汝成侯府留给成厉岭,改为成府,却只允许其一双儿女住在里面。 当宫里的蓉贵妃听到这些消息,安静的坐了一整夜,然后用一根白绫自缢在了宫中,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玉少锦听到这个消息,只是平淡的吩咐人料理后事,然后又接连查抄了好几个大臣的府邸。 至于玉少哲,他曾经答应过他的父皇,留他一命,所以玉少锦不会杀他,但却把他关在了天牢最里层,这辈子他都别想再见天日。 那个毒医被玉少锦送给洛白做研究,每日放血,早已奄奄一息,但有洛白在,自然不会让他那么容易死,但却会让他生不如死。 他曾经帮玉少哲用毒不知害了多少人,如今的结局也是他咎由自取。 玉少锦登基两个月,在太子太傅和右相等一些老臣的辅佐下,扫清了那些包藏祸心的奸佞小人,南晋朝堂开始慢慢恢复清明。 玉少锦每日忙于朝政,觉得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 可远在北齐的墨敬染,却是度日如年的熬过了两个月。 熬了这么久,他的阿凝终于要真真正正的属于他了。 第157章 迎接 东黎的送亲使团一月前便已经出发,原本箫司璟曾想要亲自来做送亲使送妹妹出嫁的,却被箫晏以一句国事为重驳了回去。 最终还是谢良辰陪着箫司璟喝了一夜的酒,之后酒量不及谢良辰的箫司璟便稀里糊涂的答应了谢良辰的请求,让谢良辰成功担任了箫凝嘉的送亲使。 这一路上谢良辰把箫凝嘉照顾的无微不至,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如此近距离的与她接触了,他小心翼翼的藏好自己的爱意,既然此生注定无缘娶她为妻,那便亲自送她出嫁。 这一日一行人终于要进入北齐的尚京城。 一大早,墨敬染便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然后带着惊蛰和身边亲卫一起去了城外迎接送亲使团。 原本箫凝嘉嫁给墨敬染,这是两国皇室联姻,一应流程前朝早有先例。 以前曾有他国公主出嫁,也是提前由使臣护送公主入京。 然后由礼部派人迎接,暂住于皇家使馆或者为表重视也可以由皇室另行安排住处,然后便是安心等待直到出嫁那日,由新郎接上花轿。 箫凝嘉只是郡主,按理说直接入住皇家使馆便可,可墨敬染硬是用两个月时间为她打造出了一个与她在忘忧山的闺阁一模一样的院落。 他没能亲自去忘忧山迎娶他,总觉得不能委屈了她,他想竭尽所能的弥补一下遗憾。 而原本只有到了成婚当日,新郎才能与新娘见面的规矩更是被他抛到脑后。 墨敬染可管不了那么多,他的阿凝千里迢迢来嫁他,他怎么可能不亲自去迎接。 正午时分,温暖的阳光从头顶散落下来,清风中染着一丝寒意,墨敬染翘首以盼的使团队伍终于从远处缓缓映入眼帘。 他一向冷漠的目光瞬间柔和了下来,一抬腿利落的翻身下马,匆匆向前紧走了几步。 使团前面的谢良辰勒住缰绳,手一抬,大队伍便停了下来。 谢良辰下马抱了抱拳,然后转身走到箫凝嘉的马车外躬身道:“郡主,翊王殿下来了。” 箫凝嘉会心一笑,她猜到了。 若是能老老实实的守着规矩,在府中等她直到出嫁那日,那便不是墨敬染了。 箫凝嘉打开车窗, 脆声道:“阿染,你来了?” 墨敬染在看到箫凝嘉的一刹那便像换了一个人,原本清冷尊贵的翊王殿下周身的气息都暖了起来,那上扬的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好在他还算知道这个场合不对,没有什么显眼的行为,他压下满心的欢喜柔声道:“阿凝,我来接你回家!” 箫凝嘉原以为他说的回家,是她之前来北齐住的皇家使馆,到了地方才发现竟然真的是“家”。 她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一切,面色虽然还算平静,可内心却是既震惊又感动。 除了陪她一同出嫁夏蝉和冬雪两个婢女,大概没人会明白,墨敬染做得这一切有多难得。 整个院落所有的建筑,甚至是一草一木的位置都和忘忧山上一模一样。 若仔细观察才会发现,只有极少的几处装饰略有差别的地方。 那是因为原本箫凝嘉的院子里,好些东西都是世间少有的宝贝,墨敬染实在找不到完全一样的,但也竭尽全力的做到九成接近。 箫凝嘉沉默的看着这一切,良久未语。 墨敬染紧紧的盯着她脸上的表情,他不禁眉头紧蹙,箫凝嘉并没有他以为的惊喜,反倒脸色有些变幻莫测。 他猜测不出那是怎样的情绪,心中越发忐忑,小心翼翼的问道:“阿凝是不喜欢我建了这个院子吗? 我没能亲自去忘忧山接你,便想了这个法子,我以为总能弥补些遗憾,而且以后你若怀念故地,我们也可以常来这里坐坐……” 墨敬染见箫凝嘉忽然皱了皱眉,他心里咯噔一下,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说越没信心。 “对不起,阿凝,我没有问过你的意见便擅自做主了,你不要生气。”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没有问过箫凝嘉喜不喜欢这样,她会不会见到这些东西触景生情,想念忘忧山,然后便不想嫁他了? 他甚至开始幻想,箫凝嘉若是忽然不想嫁来北齐,他该怎么办。 他见箫凝嘉一直没有开口,他自己越想越惊,一想到这种可能便已经心乱如麻。 箫凝嘉看着眼前的墨敬染,明明丰神俊朗尊贵霸气,此时却委屈又小心的看着她,有一种柔弱的易碎感。 她的眼睛有些湿润,终于开口,缓缓道:“这些,你记了多久?” 墨敬染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她指的的这院落的模样。 他脱口而出道:“没有记多久,与你有关的一切,都像长在脑子里一样,不用特别去记。” 箫凝嘉忽然一转身,两行清泪已划过脸颊,一向不爱哭的她此时却抑制不住的想哭。 其实哪怕是她自己,也不可能完全记的清她院子的全貌,她不由的想,墨敬染去自己院落的次数也并不算多,可他却记得如此清晰,可见用情至深。 原来那时他便已经把自己放在了心里,只是自己竟如此迟钝,哪怕是几年后他表露心迹她都没有反应过来,现在想想他怕是暗自伤神了很久。 墨敬染看见她背过身,双肩微抖,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心里一慌:“阿凝……你哭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箫凝嘉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强忍着自己的情绪,轻声道:“傻子,你有什么错?” “让你哭便是我的错,师父曾经教导,以后若是惹你伤心哭泣,不论什么原因先道歉总是没错的。” “额……”原本箫凝嘉感动的一塌糊涂,听到这些,她那些想哭的情绪反倒都消失不见了。 她不可思议的问:“父王竟和你说这些?” 第158章 婚前焦虑 墨敬染一脸真诚的点点头。 箫凝嘉嘴巴微张,她那让天下人闻风丧胆孤高冰冷的父王,竟然会教自己的女婿这些?而且还是他自己的徒弟,这画面,怎么想都觉得有些怪异。 她还没从这震惊中缓过神来,便听见墨敬染接着道:“师父还说,若是认错还不管用,就让我自己找块石头跪上去,他说你心软,估计便能原谅我了,若是这些都不行,那…… 箫凝嘉瞪大眼睛:“那什么?” “那一定是我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箫凝嘉觉得莫名的有道理,她好奇的追问:“那父王可说过,若你真的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会怎样?” 墨敬染脸色一变,急道:“阿凝想什么呢,此生便是死,我都不会犯那样的错误!没有那样的可能!” 箫凝嘉狐疑的看着他,他不说,那等有机会她问问父王便是。 墨敬染暗暗的舒了一口气,他回想起他师父面色平静的和他说:“若是你犯了阿凝无法原谅你的错误,那么,死,是你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 他从不质疑他师父的话,他脑子里瞬间闪过上百种让人生不如死的方法,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好吓人! 不过没关系,他的阿凝他恨不得疼到骨子里,绝不会出现那种情况。 墨敬染看着箫凝嘉略显疲惫的脸色,道:“阿凝,你一路上辛苦了,还是先歇息一下,我晚点再来看你。” “不必了,你有那么多事情要忙,不必再折腾了。” “阿凝……” “嗯?” “其实,这座院子与翊王府原本就只有一墙之隔,我又命人在那面墙上凿开了一扇门,所以,如今这两座宅子是通着的,我来看你并不算折腾。 箫凝嘉觉得今日让她惊讶的事情还真不少,她微微思考,不解道:“你的府邸我是知道的,不是在另一条街上吗?” 墨敬染低笑道:“那是因为整两座宅子正门的方向正好相反,所以从外面看来,这两座宅子像是毫无关联的存在于两条街上,相距甚远。” 原来如此……箫凝嘉不得不暗自赞叹墨敬染这选址设计之巧妙,看得出是用了心思的。 她微微点头没有多言,带着夏蝉冬雪先去休息。 本以为墨敬染晚上才会过来,没想刚到到傍晚他便再次不请自来,正赶上箫凝嘉要用晚膳,墨敬染便无比自然的坐在了她对面。 箫凝嘉笑道:“原来你是来蹭饭的,夏蝉去再添一副碗筷。” “是,郡主。”夏蝉听话的去拿碗筷,对于这种违背规矩的事情,不只夏蝉整个东黎使团竟无一人开口阻拦。 原本箫凝嘉成亲,她的亲生母亲不在,萧氏皇族又没有什么长辈可以教导帮衬一二,所以箫司璟不仅把自己的乳母派过来,还指派了四位宫中最有威望的礼仪嬷嬷一路随行。 但箫司璟深知箫凝嘉的性格,她看似温柔随和,可却最讨厌别人干涉她的事情。 所以他特意叮嘱众人,虽是要为郡主做好成亲的一应准备,但却不可过多干涉郡主的事情。 任何事情若与郡主意见相左,不用犹豫,听郡主的! 所以,即便在他们看来,新人大婚前几日不仅见面还要一起用膳是闻所未闻的事,可身后一排的嬷嬷侍女在牢记了他们皇帝陛下的叮嘱后,虽然面面相觑却都聪明的保持了沉默。 箫凝嘉没在意这些,墨敬染却把这些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他对这些人倒是很满意,比他们北齐的那些嬷嬷们识趣多了。 用过晚膳,箫凝嘉起身随意道:“我要回去休息了,你也去忙。” 墨敬染跟在她身后的脚步忽然一顿,脸色似乎有些忧伤,就这么静静是的看着她不开口。 箫凝嘉不解:“你又怎么了?” 墨敬染长叹了一声:“阿凝,再有三日我们便大婚了!” “嗯,我知道啊,所以呢?” “所以,你现在是不是太淡定了些。” 箫凝嘉皱眉,虽然成婚是人生大事,可她与墨敬染相识多年,彼此熟悉的很,又不是盲婚哑嫁,她有什么可不淡定的。 她刚想要直言,却忽然仔细的盯着墨敬染,犹豫片刻道:“我记得娘亲留下的手迹中记载着一种病症,名为‘婚前焦虑症。’ 就是有些人会在大婚前会感到无端的烦躁,坐立不安,忧虑多思。阿染,你该不会也如此?” 墨敬染沉默了一瞬,弱弱地问了一句:“……那阿凝可知,这种病要怎么治?” “你还真是得了婚前焦虑症啊?!可我记得娘亲的手迹里明明记载,得此症的是女子居多啊。” 墨敬染脸色一黑,箫凝嘉赶忙安抚道:“这种事因人而异,倒也不能一概而论的,不过没关系,等大婚之后自然便好了。” 墨敬染声音闷闷的嗯了一声。 然后道:“那你还让我回去吗?我现在只要见不到你,那些症状便越发严重。” “……那你没有事情要处理吗?” “有,但是可以在你身边处理。” “那好……” 墨敬染的脸上终于转忧为喜道:“阿凝真好。” 箫凝嘉红着脸催促道:“快走,我陪你去处理公务。” 这样的墨敬染她真的毫无招架之力啊。 二人浓情蜜意的走着,而远在千里之外的西戎黄估城里,已经打入西戎腹地的顾星河此时却陷入了困局…… 第159章 可是她会来 原来就在一个月前,顾星河率领大军势如破竹的连续攻下十二城,西戎皇族终于有了危机感,老皇帝更是急火攻心一病不起,西戎一时陷入混乱。 顾星河趁着西戎皇庭混乱之际,开始接着攻打黄估城,黄估城位于西戎中部,是真正的一国腹地,而从黄估城再向西不足五十里,便是通往西戎国都琅西城最重要的一条交通要塞,所以此城至关重要。 黄估城的守将鲁元启原是康宁王赫连玉琛的左膀右臂,此人为人胆大心细,骁勇善战,深得赫连玉琛器重,于是被赫连玉琛举荐做了这重要城池的一城守将。 鲁元启面对顾星河来势汹汹的十万大军,也确实没有辜负众望,带领城中五万人马竭尽全力拼死抵抗了半月有余。 这半月,顾星河的大军在城外虽然没有攻下城门,但城中被困,粮食已有短缺之势。 顾星河一面慢慢消耗城中的储备,一面开始派人散播消息。 很快,不仅是黄估城里便是整个西戎都知道了前朝皇室嫡长孙司空昊,竟然便是天下四公子之一的顾星河。 这个消息犹如一滴清水掉进了沸腾的油锅,瞬间在北齐炸出了极大的声响。 顾星河这些年果然没有白努力,他在西戎的民间声望极高,竟已经超过了西戎皇族。 于是民心所向,众望所归,在民间百姓的推动下,本来僵持的战况在他的真实身份被公布的第三日便发生了极大的逆转。 终于在第四日清晨,大军攻破皇估城,守将鲁元启自知无力回天,选择在城墙上自尽以身殉城,以如此悲壮的方式保留了一国将领最后的尊严。 顾星河看到他的尸首,很是惋惜的感叹了一声:“可惜了。” 虽然立场不同,但此人也算铮铮铁骨,值得敬佩,他随后下令以将军之礼厚葬了鲁元启。 顾星河大军成功拿下皇估城后,眼见着下一步便要攻进皇城,西戎已然危矣。 西戎皇族意识到情况危急,越发恐慌,也不再忙着内斗,开始团结起来。 之后由康宁王赫连玉琛集结了琅西城里所有的人马,整整二十万大军直奔黄估城而来。 他出征前曾在朝臣面前立下军令状,不取下司空昊项上人头绝不还朝。 而就在七日前,赫连玉琛二十万大军抵达皇估城外安营扎寨,和顾星河之前攻城之时极为相似。 可不同的却是,顾星河之前十万大军围攻黄估城,如今围城的大军已然变成二十万。 他的十万大军不仅转瞬间由攻城军变成了守城军,而且他们本身的粮草已经消耗了很多,城中原本就有些短缺的物资在如此庞大的军队面前显得更是捉襟见肘。 赫连玉琛骁勇善战,智谋过人,他在西戎的地位,便如墨敬染之于北齐,本就是个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 他仔细研究了皇估城的情况后,很快便看出了问题所在:城中粮草不足。 因此从七日前他便开始佯装进攻,但却并未消耗兵力,只是把皇估城团团围住,任何人进出不得。 城中不算原有人口,单是这十万兵马的吃穿用度都是一笔极大的消耗,顾星河虽然已经下令缩减吃食,挺过了七日,但如今城中粮草恐怕很难撑过下一个七日了。 西戎的深冬,寒气逼人,顾星河披着一身洁白的直襟银狐斗篷,如谪仙般的身姿笔直的临窗而立。 他一头墨发用一根盘龙鎏金冠固定着,面色清冷,眉宇间却透着一丝忧愁。 在他身后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殿下,当初臣从北齐出来时,翊王曾经给过臣一支独特的信号箭,他说殿下有朝一日若遇困局,便让臣发射信号箭,他的人自会看到,然后传递消息给他,我们如今……” 说话的正是谋士谢无双,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顾星河打断了。 “无双,从这里传信给他用最快的千里加急,大概需要三日时间,你可知三日后,是什么日子?” 谢无双怔住,猛然道:“是翊王大婚之日!” “是啊,大婚之日呢。”顾星河的声音悠悠响起。 虽只是寥寥几字,可谢无双却感觉这里面似乎充满了无尽的深意。 他其实一直好奇顾星河和翊王究竟是什么关系,只是碍于身份不便开口。 他此时却试探道:“如今情况危急,翊王当初既然如此交代过,臣相信他若收到消息,即使是大婚应该也会赶来,只怕,就是有些委屈那位郡主了。” 顾星河不知想到什么,清冷的面色忽然有些暖意,他微微摇头道:“你还是不够了解他,在他心里,这世上没有任何事可以高过他迎娶郡主,所以,若是那一日,他不会来的。” 谢无双急道:“可是殿下,以我们如今的局势若无外援恐怕难有胜算,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不试试怎么知道?” 顾星河沉默了片刻,坚定的开口道:“不必试了,绝不能因为孤,毁了她的大婚,无双,此事休要再提。” “可您不是说翊王大婚,不会来吗?”谢无双不解顾星河怎么又说会毁了他的大婚? 顾星河定定站着似乎有些失神,就在谢无双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却听到顾星河轻轻的开口道:“可是,她一定会来的。” 顾星河知道墨敬染或许不会在大婚当日赶来,可他却坚信,阿凝郡主若是知道,一定会来救他的,就像当年一样! 第160章 冷漠的顾星河 谢无双不知其中缘由,自然不知“他”与“她”的区别。 他只是依然糊涂,但也不好过多追问,只能无奈的退了出去。 他一打开门,却正巧遇到顾元晴端着一碗参汤站在门口。 “谢大人,我来给顾大哥送参汤。”顾元晴轻声道。 谢无双微微点头,低声提醒道:“顾姑娘,殿下这几日因守城之事太过劳累,你好好劝劝他。” “好。”顾元晴端着参汤轻轻走了进去。 谢无双看着她背影,暗自叹了声气。 翊王曾经说顾元晴是殿下的红颜知己,他与顾元晴一路过来,言语间也听她说了很多她与殿下的事情,所以从未怀疑翊王话中的真实性。 直到真的与殿下见面才发现,这二人的关系与翊王所言实在相差甚远。 殿下对她的态度他一直看在眼里,那不过是出于兄长对妹妹的照顾,没有一丝男女之情。 可怜顾姑娘整颗心都扑在了殿下身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顾元晴端着参汤进去时,顾星河已经在低着头研究黄估城的城防布局图,听到声音他头都没抬的吩咐道:“暗三,去请顾仓玄顾大人过来,孤有要事与他商量。” 顾元晴脚下一顿,柔声道:“顾大哥,是我,我来给你送参汤。” 顾星河听到她的声音,这才抬眸看过来,只是他眉头微蹙,平静道:“元晴,孤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做这些了,孤若需要,自会吩咐下人去做。” 顾元晴心里有些失落,她眉目低垂,端着参汤的手微微颤抖,“顾大哥 ,我只是想在你身边,为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你不要对我这么残忍,好不好?” 她的声音轻柔真挚,又透着一丝小心翼翼。 顾星河却面色清冷,不欲多谈,只道:“你把参汤放下,孤还有事,你先退下。” 他忽然声音抬高喊了声:“暗三。” 门外一身黑色劲装的侍卫迅速进来躬身道:“属下在。” 顾星河吩咐道:“去请顾仓玄过来,还有,以后没孤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孤的书房。” 暗三心中一惊,下意识瞟了一眼身旁的顾元晴道:“……是。” 看着暗三退了出去,顾元晴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不是傻子,怎会听不出顾星河话中的意思,什么任何人,不过是说给她听的罢了。 这一刻她内心忽然涌上无限悲凉,哪怕是在北齐皇宫中举目无亲孤立无缘时,她都不曾有过如此悲痛的心情。 因为那时顾星河便是他心中唯一的光亮,她想着自己一定要好好活着,只要活着终有一日能再见到他,于是在那无数个难熬的日日夜夜,她都挺了过来。 她熬啊熬,终于熬到了再次来到他身边,可不想,他却比之前更加冷漠疏离。 她自己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忽然执着的开口道:“顾大哥,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我也不敢奢求其它,只是希望,你别老是拒我于千里,好不好?” 她说的情真意切,两行清泪无声的划过脸颊,原本就柔情似水的美人显得越发楚楚可怜。 顾星河沉默的看着她,眼中的不忍一闪而过。 他缓缓开口道:“元晴,孤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孤只是把你当做妹妹,当初教你摄魂曲也只是要报答你母亲当年的相助之恩。” 他轻叹一声,很直白的接着道:“执着于一件无望的事情,不仅错误而且愚蠢,你不要再在孤身上浪费感情了,军中有很多优秀将领,你若愿意,孤一定会让你风光大嫁。” 顾元晴错愕的看着他,脸色惨白。 她颤抖着嘴唇,终是忍不住心里的委屈,颤声道:“我只是爱你,只是爱你啊!这有什么错,你可以不接受我,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残忍的把我推给别人!” 她话音还未落,便听见书房的门被哐的一声打开,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大咧咧的喊叫声:“殿下,你找我啊?” 顾仓玄一面说一面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顾元晴一愣,然后恼怒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哭着跑了出去。 顾仓玄看着她跑出门外,顺手便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他和顾星河两个人,他一脸不解的问道:“看来,那丫头被你伤的不轻啊,表哥,你也太冷漠无情了。” 顾星河睨了他一眼,冷冷道:“难道都要像你一样,处处留情。” 额……他小声嘟囔道:“这说话噎死人的本事也不知道和谁学的。” 顾星河道:“别废话了,过来看看这张图。” “哦,好……” 书房外,顾元晴一路哭着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几个月来她用尽了一切办法,也没能换来顾星河多看自己一眼,她原本以为他只是天性冷漠。 不过没关系,她所求本就不多,她只是希望能一直留在他身边默默的陪着他便好,可今日她终于不得不承认,原来,他只是不喜欢自己罢了。 她无奈的苦笑,眼神空洞的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寒风瞬间卷起满地黄叶,天地间一片昏暗萧瑟的景象,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她定定的坐在窗边很久,然后缓缓站起身,似乎鼓起了莫大的勇气,眼神变得越发坚定,她披上自己的淡紫色羽缎貂皮斗篷,大步走出了房间。 第161章 迷晕谢无双 黄估城城主府的西南角,是谢无双暂住之处,当顾元晴敲响房门时,谢无双刚要就寝。 听到声音,他以为是城中发生了什么紧急事情,他慌忙去打开门,不想看到的却是一脸忧愁的顾元晴。 谢无双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礼貌的开口道:“顾姑娘?可是殿下找在下有事?” 顾元晴微微摇头道:“不,是元晴有些事,想请教谢大人。” “何事?” “谢大人是打算让我站在这里说吗?” 谢无双和顾元晴此时就一里一外的站在门口,如此说话确实不妥。 可谢无双却有些犹豫,若是请她进来,外面天色已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穿出去怕是对她名声有碍。 顾元晴看出了他眼中的纠结,轻声道:“谢大人不必在意,我只是有些事请教,说完便走,不会打扰您太久。” 顾元晴话已至此,谢无双也不好再说什么,他伸出右手,做了个请进的姿势道:“顾姑娘客气了,请进。” 顾元晴轻轻俯身一礼,算是谢过,然后优雅的从谢无双身侧经过,迈步进了房间。 她走过的一瞬,一阵清幽淡雅的香气扑鼻而来,这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些别样的气息,谢无双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他一向不喜女子的胭脂水粉味儿。 顾元晴进了房先是向四周打量了一番,然后淡定的收回目光道:“谢大人,这么晚冒昧打扰,是因为我今日见殿下似乎情绪不佳,我想知道,可是守城遇到了什么困难?” 谢无双微微一顿:“如今,西戎的康宁王赫连玉琛率领二十万大军就驻扎在城外,可能是殿下略感压力,不过这些事,相信殿下自会处理好,顾姑娘不必太过担心。” 谢无双的话有些敷衍,顾元晴忍不住暗自皱眉。 “谢大人应该知道我对殿下的情意,虽然我一个弱女子,帮不上什么忙,但也不想就这样被蒙在鼓里。 我与谢大人是一同从北齐过来的,在这里我只有你一个朋友,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去问谁,谢大人,烦请你告诉我一句实话,如今,城中的情况是不是很严峻?” 谢无双看着眼前的顾元晴正一脸希翼的望着他,眼底满是担忧之色,那本就柔弱的身子在宽大的披风下显得越发的单薄,但她却站的笔直,固执的等他一个回答。 他心下一软,轻轻叹气道:“如今二十万大军围城,所有人都进出不得,外面的粮草更是送不进来,以城中如今的粮食,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顾元晴瞪大眼睛,诧异道:“那,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唉,为今之计除非外面有大量援兵与我们里应外合,一举拿下赫连玉琛。 不然,以我们如今的情况,不要说打仗,只怕再被围上几天,黄估城便会不攻自破,这几日外面的西戎大军并没有大规模攻城,怕是也打着这样的主意呢。” “那我们可有援军?那些已经被殿下打下来的城池里,应该还有些兵力。” 谢无双苦笑了一声,哀叹道:“确实有些,可那些城中的兵将本就不多,还要留在城中镇守,以防西戎在背后捣鬼,怎么可能倾巢而出,前来增援,不到万不得已,殿下也绝不会下这种顾此失彼的命令。 “可是,如今城中之危要如何是好?” “唉,办法本来倒是有一个,可殿下不同意,算了,还是不要提了。”谢无双眼中划过一丝无奈,手不自觉的向袖子里探了探。 顾元晴没有错过他的动作,她不动声色的接着道:“既然有办法,殿下为何不同意,到底是什么样的办法让他如此顾忌,竟连自己的大业都不顾了吗?” 谢无双脸色一变,忙阻止道:“还请顾姑娘慎言,殿下是君,我们是臣,岂敢妄言殿下的决策。” 顾元晴没有开口,眸色深深的看着他,谢无双总觉得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 他抬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心中有一种怪异的情绪一闪而过,他不解的问道:“顾姑娘为何如此看……我?”忽然他身子一歪,“咣当”一声,晕倒在了地上。 顾元晴确认他是真的晕了,才轻轻俯下身子,伸手向他的袖子里探去,果然很快便发现了一支通体黝黑的圆筒,圆筒大约有半尺来长,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只看到圆筒最上端有一个银色箭头,底端坠着一个明黄色的圆环。 她拿在手中研究了一会儿,喃喃道:“谢大人,对不起了,你先好好睡一会儿,顾大哥不同意你去做的事情,就让我替你去做。” 原来,她之前在书房门口早已清楚的听到了他们俩的对话,刚刚和他说了那么多的话,不过是等她身上携带的迷药对谢无双产生药效而已。 如今目的已经达到,她站起身拿着手里的东西镇定自若的走了出去。 不多时,她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她一个人攥着手里的圆筒,缓缓在院子里站定,微微仰头,望着那看不到边际的漆黑的夜。 她忽然把心一横,左手握紧圆筒,右手手指伸进底端的圆环里,猛的往下一拽,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圆筒顶端的银色箭头忽然直直射向空中。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看不到那箭头时,忽然“砰砰”两声巨响,箭头里竟先后绽放出两朵大红色的火焰花。 片刻后,那两朵火焰花开始慢慢散落,最后消失不见,天地间再次恢复了平静。 顾元晴此时还不知道,她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是扰了多少人的清梦,惊了多少人的心弦。 这之后的整个天下,都因为这两朵特殊的火焰花,被搅得躁动了起来。 第162章 发怒 顾元晴望着远处的火焰花完全消失不见后,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开始从容的坐在桌前等待,她在等顾星河找上门来。 而此时的顾星河听到外面的巨响后,心中一震,匆忙走出房间向空中看去,正巧看到天上那两朵绽放的正艳的火焰花。 他脸色骤变,怒吼道:“顾仓玄,去把谢无双给孤找来!” 顾仓玄不明所以,但见顾星河此时晦暗不明的脸色也猜到必然是出了大事,他足尖一点,用上了轻功奔向谢无双的住所。 可不多时,他便又匆匆跑回,喘着粗气禀报:“表哥,不好了,谢无双晕倒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晕了?”顾星河原以为是他自作主张做了这件事,如今看来竟是另有其人。 他步履匆匆的赶去谢无双的房间,刚一进去便闻到了一股极淡的风茄草的味道。 这是一种经过处理后能使人陷入昏睡的药草,原本是箫凝嘉在忘忧山上无意间发现的,知道它药效的人少之又少。 后来他回到西戎,发现了这里竟然有很多风茄草,那时又正巧是顾元晴要被带进宫中,他为了让她能多一层自保的本事,便把这件事告诉了顾元晴。 如此看来,难道是她?! 果然,等他出手弄醒谢无双后,这个猜测便得到了证实。 …… 而另一边,房间里的顾元晴看着桌子上的烛光忽明忽暗的燃着,蜡烛也变的越来越短,就在她以为顾星河今晚不会来找上她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下一瞬,房门便被“砰”的一声打开,顾星河满目寒霜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是你放的信号箭。”顾星河看似平静的说出这几个字。 只是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凝结成了冰一般,那冰冷刺骨的感觉让顾元晴不自觉的有些发抖。 她觉得自己是在帮他,也做好了被他责问的准备,可现在看着眼前一身寒意,眼神冰冷刺骨的顾星河,她忽然便感到了一丝恐慌。 她认识顾星河这么久,还从未见他这么阴冷的样子,她心中的顾大哥清雅出尘,遗世独立,面对任何事情都应该是淡定从容的,怎会如此呢? 她站起身,微微后退了一步,轻声道:“顾大哥,我只是想帮你。” “你想帮我?”顾星河声音清冷。 “是,我之前不小心在你书房外听到了你与谢大人的谈话,知道谢大人手中有一支翊王送的信号箭,只有把这支信号箭发射出去,翊王带兵赶来,便能解了如今城中的困局。 我不知道顾大哥你为何不同意,但如今危机时刻,我也只是不想你被困在里面而已。 顾大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你对我有恩,我只是想报答你而已啊。” “你就是这么报答孤的?明知孤不同意如此,你却擅自做主,一意孤行! 顾元晴,谁给你的权力自作主张!孤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影响她大婚,包括孤自己,你明不明白! 你最好祈祷她晚些收到消息,若是因为孤的事,毁了她大婚当日喜庆的气氛,你让孤拿什么给她陪罪!” 顾星河的眼角发红,眼神凌厉阴沉,整个人就像一头刚睡醒的野兽,下一瞬就要用锋利的爪子扑向眼前的猎物。 顾元晴从未见过这样的顾星河! 她身子微微颤抖,下意识的往后退去,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死死的压着她,让她觉得喘不上气来。 顾星河双手攥紧拳头,青筋暴起,竭力的压制着自己要对她动手的冲动。 还好就在压抑紧张的气氛马上降至冰点之时,顾仓玄赶了过来。 “殿下,你消消气,事已至此,你就算杀了顾姑娘也于事无补啊,而且,她也是为了……为大局着想。” 顾仓玄一面劝解一面又开始禀报:“殿下,军中很多将领刚刚都看到了空中的火焰花,现在已经在外面求见,大概是都想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会事,您还是去见见。” 顾星河的脸色此时阴沉的可怕,他没有开口,只是用阴冷的眼神扫了顾元晴一眼,一甩袖转身出去了。 顾元晴在他出去的刹那便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刚刚的顾星河太过陌生,与她认识的顾大哥简直判若两人。 她努力压下自己惊魂未定的心,不由得回想起顾星河刚刚说过的话,‘不允许破坏他的大婚’?‘赔罪’? 她第一次对顾星河与翊王的关系产生了怀疑,但她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一时间陷入了迷茫…… 第163章 送嫁 三日后,北齐尚京城。 墨敬染望眼欲穿的大婚之日终于到了。 腊月初三这一日,天还未亮,箫凝嘉便被折腾起来。 春絮、夏蝉、秋叶、冬雪,四个自小陪在她身边的婢女们难得再次聚在一起,嬷嬷们也早早的起来等候在了外面。 众人见她终于起身,其中最有威望的赵嬷嬷开始有条不紊的吩咐大家忙碌起来,为箫凝嘉头戴凤冠披红裳,轻扫娥眉淡梳妆。 一个时辰后,箫凝嘉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有些晃神,此时她恍惚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要出嫁了,嫁做人妇,嫁入北齐,嫁给墨敬染! 她深吸一口气,从镜子前缓缓站起身,众人简直看得失了神。 眉如远山含黛,眼如秋水横波,平日里本就白皙精致的面颊,如今用胭脂轻轻扫开,微微透着红晕,更增添了一丝妩媚。 整套曙光锦织成的大红嫁衣上用精湛的工艺绣满龙凤呈祥的暗纹,两边宽大的袖摆与底端边缘尽是寓意吉祥的鸳鸯石榴图案。 一条金丝凤凰图腾腰带束在腰间,腰带正中还嵌着三块稀世罕见的南田紫玉,衬托出玲珑有致的身材。 绝色佳人,倾国倾城,美到窒息。 夏蝉忍不住感叹道:“郡主可真漂亮。” 箫凝嘉唇角微微上扬,眼中波光流转,正要开口,便听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守在门外的秋叶身姿矫健几步便到了她跟前,一向稳重的她此时声音里却透着激动:“郡主,陛下和王爷来了!” 箫凝嘉有一瞬的呆滞,随即才反应过来,她喜出望外,提着大红嫁衣的裙摆便要跑出去,众人吓得匆忙阻拦,“郡主小心,郡主小心啊。” 箫凝嘉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繁琐复杂的装扮,身子也变得笨重,不由得暗自叹息,看向秋叶道:“皇兄和父王现在何处?” 他话音未落,外面“皇妹”二字便清晰的传了进来,箫凝嘉打开门,院门前屏障处,一身素白锦衣外披紫裘大氅的箫司璟刚好绕过身来。 箫凝嘉往前走了几步,迎至门外,粲然笑道:“皇兄,你怎么来了?” 箫司璟云淡风轻道:“朕听说女子出嫁,都要由家中兄长背上花轿,朕自然是来送嫁的。” 箫凝嘉微愣,眼眶忽然一热,但这种场合她要稳住不能哭,这份深沉的情意让她心中倍感温暖,却无需刻意多言,她轻声道:“谢谢皇兄。” 箫司璟不以为意道:“谢什么,朕就你这一个妹妹,送嫁不是应该的嘛,对了,皇叔也到了,就在前厅,他不方便过来,便让我们先来看看你。” 我们?下一瞬箫凝嘉的目光便落到了他身后,“唐姑娘?你也来了?” 唐紫茵脸色微红,轻声见礼道:“臣女见过郡主。” 箫凝嘉暗自偷笑,看来皇兄是好事将近了呀。 箫司璟一看箫凝嘉的表情便知道她想了什么。 他轻咳了一声,在旁解释道:“朕听说女子嫁人一般都会有闺中密友伴在左右,朕知你平日里也没什么交清过深的女子,便擅自做主请了唐小姐过来,让她陪陪你,希望皇妹不要怪朕多事。” “哪能呢,我谢皇兄还来不及,唐小姐千里迢迢随皇兄赶过来,辛苦了!我欢迎之至,更是感激不尽。 待他日,唐小姐出嫁,我也一定陪在左右好不好?” 唐紫茵满脸通红,下意识转头看向箫司璟的方向,但转到一半又迅速转了过来微微垂眸道:“郡主莫要打趣臣女了。” 箫司璟:“皇妹今日便要出嫁了,怎么还是孩子心性,快看看可还有什么没准备好的?” “好好,我这就去接着准备了。”箫凝嘉唇角上扬,一脸我都懂的表情。 箫司璟无奈的摇头,对唐紫茵温声道:“你去陪陪皇妹,朕去前厅陪皇叔一起等着。” “嗯,好。”唐紫茵点头,随着箫凝嘉一起进了房间。 其实箫凝嘉本已准备的差不多,只是再稍加整理便好。 就在此时,外面再次响起一阵喧哗,片刻后,一脸兴奋的叶青歌拉着略显拘束的庄兰依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凝姐姐,凝姐姐,我和兰姐姐来送你出嫁了。” 箫凝嘉抬眸,唇角微勾,真诚的道谢:“青歌,庄小姐,谢谢你们过来陪我。” 叶青歌显得越发兴奋,“庄姐姐,你看,我就知道凝姐姐一定会欢迎我们的。” 一旁的庄兰依轻声开口道:“见过郡主。” 箫凝嘉看出她的拘谨,上前一把拉过她的手道:“庄小姐客气了,今日你既然能来,那便是我箫凝嘉的朋友,随意便好。” 原本今日若不是叶青歌死缠烂打的让庄兰依过来,她是决计不会来的。 她因为之前的事情本就一直有心结,更怕今日来了箫凝嘉会给她难堪,她万万没想到箫凝嘉会说出当她是朋友的话来,她越发惭愧,但也从这一刻起从心底真诚的祝福她。 多了这几人陪在箫凝嘉身旁,尤其是有叶青歌唧唧咋咋的聊个不停,箫凝嘉忽然觉得倍感温暖,原本心中的紧张忐忑,和母亲不能陪在自己身边的遗憾都淡了很多。 很快,辰时已到,赵嬷嬷过来提醒道“郡主,该去前厅拜别长辈了。” 第164章 嫁妆 说是拜别长辈,其实也不过就是箫晏一人而已,几个婢女在后面拖着长长的裙摆,陪着箫凝嘉一起走进前厅。 房间里,箫晏与箫司璟正相对而坐,不知在聊着什么,看到箫凝嘉进来的那一瞬间,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箫晏忽然眸光一震,袖子里的双手微微发抖。 眼前之人明眸皓齿,眉目如画,一袭大红嫁衣绝代风华,他恍然间似乎见到了十年未见的妻子! “父王,皇兄。”箫凝嘉轻轻的开口,让箫晏瞬间清醒过来,他忽然紧闭了一下双眸,再睁开时,眼中已一片清明。 他慈爱的看着箫凝嘉,感叹道:“本王的掌上明珠终于长大了,今日之后便是北齐的翊王妃了。” 箫凝嘉忽然鼻子一酸,轻声道:“父王放心,女儿无论嫁给谁,嫁多远,都会回忘忧山看您的,您若是想女儿,以后也常来北齐陪陪女儿好不好?” 箫晏一想到自己的打算,心里五味杂陈,眸光也暗了下去,只是很快他便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 他配合的说道:“好,自然是好。阿凝,父王还有几句话要嘱咐你,你切莫忘记。” 箫凝嘉正色道:“父王请讲。” 箫晏看了一眼她身后,几个婢女和房中伺候的人都识趣的退了出去,只剩下他们父女和箫司璟三人。 箫晏语重心长的开口道:“阿凝,你娘亲在你刚出生时曾说过,这个时代对女子并不友好,他们嫁人后便要被冠以夫姓,成为夫君的附属品。 她无法以一己之力改变所有人的固有观念,但是她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自强,自立,能够畅快随心的行走于这天地之间,而不是拘泥于后宅那小小方寸之地。 箫晏说到此处轻叹一声接着道:“阿凝,今日父王把你娘亲这些话转述给你,是希望你记住,无论何时何地,你首先是你自己,其次才是别人的妻子,子女,甚至是母亲。 所以,永远不要丢了自己的本心。” 箫凝嘉还没从他父王的话中反应过来,站在一旁的箫司璟又补充道:“皇妹,你要永远记得,你是我东黎最尊贵的郡主,你不仅有兵权,有封地,还有皇兄在背后为你撑腰。 不要学那些懦弱妇人,也不必在意世间的流言蜚语,什么出嫁就要以夫为天,那都是说给那些毫无依仗的柔弱女子听的。 我们箫家人,不需要。 墨敬染以后若敢负你,你告诉皇兄,皇兄一定亲自领兵,踏平北齐!” 箫凝嘉一时被震的说不出话来,在这以男子为尊的世道里,两个世间最尊贵的男人,竟然和她语重心长的说着这些话。 难怪他父王要让那些人都退出去,若是让那些奴仆听到这种惊世骇俗的话,大概要颠覆了他们这些年的所有认知了。 他们的这份爱太过沉重,让箫凝嘉觉得鼻子发酸,双肩微抖,双眸中不知不觉便已蓄满泪水。 她声音哽咽着回道:“是,父王,皇兄,阿凝记下了……” 箫司璟见她这副模样,抽出袖中的帕子一面轻轻为她擦掉眼泪,一面在她耳边絮叨:“以前不是挺坚强的吗?小时候自己磕破了膝盖都没见你哭,现在怎么还矫情了? 你可千万不能再掉泪了啊,再哭下去妆都花了,今日这世间最美的新娘子就要变成最丑的小花猫了。” 箫凝嘉别被他这一闹,情绪倒是缓和了许多,娇气的回怼道:“谁让你说了那么多煽情的话,还有,你才丑呢。” “呵,竟然还怪我……好看在你今日出嫁的份上,我就不和你一般见识了。” 兄妹俩正斗着嘴,房门被轻轻叩响,谢良辰进来禀报道:“启禀陛下、王爷,外面来了一个长队,说是来为郡主送嫁妆的。” 箫晏和箫司璟为箫凝嘉准备的嫁妆已经有足足八十八台,如今都已摆在了院中,就等着一会儿箫凝嘉出嫁时,一起带走了,怎么还有嫁妆? 箫司璟蹙眉道:“难道是还有人为阿凝添妆?” 箫凝嘉也是满头雾水。 箫晏淡定开口:“见见便知道了,把人请进来。” 不多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箫凝嘉面前。 “洛白?怎么是你啊?”箫凝嘉诧异的开口问道。 原本洛白与箫凝嘉商定好,洛白在南晋照顾玉少锦几日后便会去忘忧山找她。 可就在箫凝嘉快要动身来北齐时,收到了他的飞鸽传书,称有要事要先回玄医门一趟,之后会直接来北齐与她汇合。 箫凝嘉也没有多想,今日看来,他回玄医门竟是为她去取嫁妆了? 洛白进去先是恭敬的喊了一声“小师姑,”然后又对着箫司璟和箫晏拱手一礼。 箫晏没见过洛白,可听到他刚才的称呼,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冷声道:“你是玄医门的人?” “是。”洛白不卑不亢的回道。 箫凝嘉看到箫晏的脸色,心里咯噔一下,她本想与箫晏提一提玄医门之事,可后来因为大婚前杂事太多,此事便耽搁了下来。 如今看他父王的脸色怕是与玄医门隔阂颇深啊。她微微叹气,有心要开口解释一番。 箫晏却随意的扫了她一眼,然后冷哼道:“就知道他不会安生,不过阿凝大喜的日子,还知道送嫁妆,也算他有心了。” 箫凝嘉见箫晏没有深究,暗自松了口气,轻声道:“玄医门的事有时间女儿向您亲自解释。” 就在此时,洛白忽然道:“小师姑,南晋元安帝也派了人来送嫁妆,就在玄医门的后面。” “额……这么巧,你们商量好的吗?”箫凝嘉略感惶恐啊。 箫司璟多少知道些她救玉少锦之事,只是心中有点闷闷的,原本是自己一个人的妹妹,如今好像要被分出去一半似的,他不悦道:“我东黎的郡主出嫁,他南晋凑什么热闹?” 箫晏倒是对玉少锦的做法满意的点点头,“请南晋的使臣也一起进来。” 南晋使臣过来带了厚厚一本嫁妆清单,绫罗绸缎,奇珍异宝,珠宝首饰,都是世间少有之物,看得出玉少锦是下了些功夫的。 使臣拜见了箫凝嘉后再次恭敬的开口:“启禀郡主,陛下让臣为他带句话给郡主,陛下说,以后不止东黎,整个南晋也都是郡主的娘家。” 这句话的分量太重了,说不感动是假的! 她还没来得及致谢便听夏蝉在外面大声道:“郡主外面又有人来送嫁妆了!” 箫凝嘉一惊:“怎么还有?” 第165章 接亲 众人齐齐向门外看去,便见一个身形消瘦但神采飞扬的少年疾步向门口走过来。 他在门口站定,一眼便看到一袭大红嫁衣的箫凝嘉,他眼中闪过一抹惊艳,朗声道:“安宁……郡主。” “子修?真的是你?”箫凝嘉上下打量了一番穆子修,若不是听出他的声音,她简直都不敢认了。 此时的穆子修与以前判若两人,没了以前那一副病殃殃的样子,如今翩翩少年郎,意气风发,朝气蓬勃。 穆子休嘿嘿一笑道:“当然是我,我来给你添妆,你不会嫌弃,给,这是添妆的清单。”穆子修随手便递给了一旁的夏蝉。 箫凝嘉淡笑道:“自然不会,多谢。” 夏蝉看着那过于单薄的一本册子,一时好奇,打开一看,眼睛瞬间瞪得老大,她看向箫凝嘉欲言又止。 箫凝嘉看出了她的表情,蹙眉道:“何事?直说无妨。” 夏蝉扫了眼一旁的穆子修犹豫道:“是,郡主,穆家送的嫁妆,是整整十箱金元宝,还有一张穆氏所有产业每年两成红利的契约书……” “嗯?”箫凝嘉心中颇为震撼,那可是堪称天下第一商人,富可敌国的穆家,每年要分给她两成利? 这礼过于重了,不合适,而且她也不需要。 他当初救穆子修本是医者本分,并且藏有私心。 后来北齐宫中政变,穆子樾暗中帮了墨敬染一次,其实也算是还了她这份恩情。 箫凝嘉没有犹豫直接拒绝道:“子修,金元宝我收下了,但还请转告穆家主,这后一份大礼万万不可。” 穆子修一急往前走了几步,离她更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安宁郡主,这都是我哥亲自安排的,他说你是我穆家的大恩人,理应厚报。 但我们一介商人,比不得你们皇族底蕴深厚,就只有送些俗物了,请你切不可推辞。” 箫凝嘉还想再拒绝,却听一旁的箫司璟淡然道:“既然穆家有此心意,皇妹便收下。” 他转头看向穆子修道:“请你转告令兄,一个月后朕在东黎请他一叙。” 东黎皇帝亲自开口邀请,这样的暗示不言而喻,穆子修眼睛一亮,穆家是生意人,这种好事他们自然不会拒绝。 箫凝嘉抬眸看着眼前这些人心中忽然百感交集。 她之前以为,成婚不过是她和墨敬染两个人的事,即便是隆重举行大婚仪式,也不过全了两国皇室的体面罢了。 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多的人,真的把她的婚事放在心上。 他们在她大婚当日如此高调的送嫁妆,不过是在以最直白的方式告诉天下人,她箫凝嘉并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她身后有他们在为她撑腰。 她被这些深沉的情意包围,心中一片炙热,犹如外面已高悬在空光芒万丈的太阳。 …… 喜庆的锣鼓声越来越近,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赵嬷嬷匆忙进来禀报道:“郡主,翊王来了,您得罩上红盖头喽。” 当大红的盖头遮住箫凝嘉的视线,她的眼前只剩一片红色,她终于觉得有些紧张起来,心跳也不自觉的慢慢加速。 此时的院门外,墨敬染身着一袭明艳的红袍,少了些平日里的矜贵清冷,整个人风神俊朗,满面春风的翻身下马,笔直的站在了院门外的正中央。 片刻后,院落的正门缓缓打开,红绸满天,红毯铺地,入眼处皆是一片红火喜庆之色。 可此刻在墨镜染的眼中,天下任何事物都已视而不见,唯见她朝思暮想的人遥遥的站在对面,一袭嫁衣迎光而立。 这正是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场景。 极品的曙光锦嫁衣在阳光下流光溢彩,耀眼夺目,虽看不到盖头下的那张倾城绝色的容颜,但只是这一个身影便已让墨敬染心如擂鼓,难已自持。 他下意识的要走近她,之前他已暗自决定,大婚之日,他要亲自抱着他的阿凝上花轿。 可他刚刚抬起脚,便愕然的止了步。 只见箫凝嘉身后,忽然闪出一个人影来 ,他定睛一看,竟是本该远在千里之外的东黎皇帝,箫司璟。 也不知箫司璟在箫凝嘉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箫凝嘉微微点头,然后箫司璟便转过来,微微顿下了身子,箫凝嘉伸出双臂,身子前倾,自然的趴在了箫司璟的背上。 然后墨敬染便眼睁睁的看着箫司璟背着箫凝嘉一步步向他走来,墨敬染心中有瞬间的醋意翻腾,但很快他便释然,真心的为箫凝嘉感到幸福。 古来规矩,女子成婚要由家中兄长背上花轿,原本以为她难以实现了,现在很好,他的阿凝也算了却了一桩遗憾。 第166章 大婚 墨敬染拱手抱拳,望着箫司璟亲自把箫凝嘉送入花轿。 箫司璟转身走到墨敬染的身旁,低声道:“翊王,朕的妹妹今日起便交给你了,日后你若敢有负于她,朕会带着东黎铁骑亲自接她回去。” 墨敬染面不改色的回道:“皇兄放心,你不会有这个机会。” 箫司璟冷哼了一声:“改口改的倒挺快。”他袖袍一甩大步走了进去。 耳边震耳欲聋的鼓乐声再次响起,喜娘满脸笑容的高喊了一声起轿,那无比华丽的大红花轿便缓缓离地,接亲的队伍开始浩浩荡荡的向翊王府的方向走去。 今日的尚京城绯色如火,鼓乐震天,一路上,人头攒动,比肩接踵,街边巷尾都站满了围观百姓。 翊王大婚,这迎亲的场景本已是难得一见的盛事,安宁郡主的嫁妆更是让人大开眼界。 连绵不绝的大红箱子一个接一个的被抬出去,一眼望不到边际,场面之壮观百年难遇。 箫凝嘉坐在花轿里,被晃悠的昏昏欲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轿子终于停了下来,翊王府已到。 “郡主,您该下娇了。”喜娘在外面轻声提醒。 箫凝嘉被搀扶着踏出轿门,喜娘在一旁一步步指引着,迈火盆,跨马鞍,伴着那一套套的喜庆吉利的祝福语,缓缓步入喜堂。 墨敬染的目光从箫凝嘉出现的那刻起,便一直专注而温柔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缓步上前,轻轻牵起箫凝嘉的手,在宾客云集,万众瞩目中拜完了天地,完成了大婚之礼。 箫凝嘉觉得自己就像一根提线木偶般被一路提醒着做完了所有事情,然后便被稀里糊涂的送入了洞房。 她头上遮着红盖头,视线受阻,只能暗暗的等着周遭渐渐静了下来,才轻声喊了一声夏蝉。 可房间里似乎太过安静,除了她自己的声音,她听不到一点回应。 她意识到这个房间里应该除了她再无别人,可她暗自奇怪,人都到哪去了?就这样不声不响的把她一个人留在了房里? 她暗自琢磨,自己可不想就这么一直遮着脸傻坐着,她正思索着要不要自己把盖头掀了,忽然‘吱呀’一声轻响,房间门被打开,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最终来人在她面前停下,一时沉默不语,箫凝嘉轻声开口问道:“阿染?” 墨敬染正呆呆的看着她,微愣道:“阿凝怎么知道是我?” 箫凝嘉暗自感叹,一向聪明绝顶的墨敬染今日怎么有点笨了,刚刚听脚步声便知是男子,今日除了他自己,谁不要命了敢闯翊王的婚房。 她懒得回答他这个有些愚蠢的问题,而是催促道:“阿染,你能不能先帮我把这红盖头拿下来?” 墨敬染低笑一声,拿起一旁的喜秤轻轻一挑,大红的盖头从箫凝嘉的头上滑落下来,那张倾城绝色的容颜便猝不及防的撞进了墨敬染的眼中。 肤若凝脂,面若桃花,盈盈秋水,千娇百媚,墨敬染喉咙微动,今日阿凝比平日里更加勾人心魄。他目光灼灼,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箫凝嘉终于得见天日,一眼便看见墨敬染的一身大红喜袍,衬得他越发身姿挺拔,英朗俊逸。 她还从未见过墨敬染穿红袍,不由得看得怔住了,她脱口而出道:“阿染,你今日穿的真好看。” 墨敬染看着她唇如激丹,齿若齐贝,一开一合,娇艳欲滴,吻上去一定软糯香甜,他一时间有些心猿意马。 箫凝嘉秀眉微蹙,抬手在他呆滞的目光前晃了晃,“阿染,你没事?” “额……没事。”他刚刚想的入神,此时才反应过来,阿凝是在夸他。 箫凝嘉看着他脸色微红,以为他是今日太过忙碌所致,她忙问道:“你怎么这个时辰就过来了,那些宾客怎么办?” “有叶兰亭在呢,我过来看看你,稍后过去便是,阿凝你饿了没有,我已命人给你备膳了,你若饿了就先吃些。” 折腾了这么久,箫凝嘉还真觉得饿了,只是她有些犹豫道:“这个时辰我独自吃东西,是不是不合规矩?” 墨敬染唇角微扬,伸手轻轻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柔声道:“什么规矩?以后在府上阿凝说的才是规矩。” 他忽然俯下身子在她儿耳边低声接着道:“阿凝可一定要多吃些,不然,我担心,你晚上没有力气。” 墨敬染的声音低沉沙哑,似乎透着一股别样的意味,让箫凝嘉心头一颤。 墨敬染趁她愣神的功夫,已经直起身子,在她头上轻轻落下一吻,低叹道:“阿凝,我得出去了,放心,我会快些回来陪你。” 墨敬染大步出了房间,在门口忽然回头再次叮嘱道:“阿凝,记得用膳。” 箫凝嘉愣愣的点了点头。 片刻后,她才忽然悟到了墨敬染在她耳边所言的含义,她瞬间耳根通红,双手遮面,心里砰砰直跳,只是除了紧张羞涩,她竟还隐隐的带着些许期待。 第167章 夫妻 落日西沉,月上枝头,翊王府里红绸轻扬,灯火辉煌。 箫凝嘉用过膳后便百无聊赖的倚在床头,折腾了一整日本就疲惫,又刚刚用过膳,慢慢的开始困意来袭。 墨敬染进来时,看到的便是她凤眸轻阖昏昏欲睡的模样。 听到开门声,箫凝嘉微微睁开眼,睡意朦胧的开口道:“阿染,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墨敬染声音暗哑低沉,走过来的脚步声略显虚浮。 箫凝嘉坐直了身子,定睛看去才发现墨敬染脸色泛红,就连颈间裸露在外的肤色也已染上了一层绯色。 当他走近时,清冷的气息夹杂着浓重的酒气也扑鼻而来。 箫凝嘉微微蹙眉,“你喝了多少酒?这是醉了?” “我没喝醉。”墨敬染眼神有些许迷离,甚至还带着一丝委屈。 他轻轻抬起手,拇指和食指之间微微 分开,声音里染了些孩子气:“就这么一点点,阿凝,他们今日简直放肆,什么人都敢来灌我酒,若不是今日不能发火,我真想把他们全都扔下去。” 箫凝嘉暗自叹息,墨敬染这分明是染了几分醉意了。 她站起身走到桌子前倒了一杯茶递给他,翊王府的下人做事果然细心周到,想必是猜到他会有这么一遭,备的正是解酒茶。 墨敬染伸出手却没有去接茶,而是一把握住了箫凝嘉端茶的手,柔情似水的盯着箫凝嘉道:“阿凝喂我。” “……什么?” 墨敬染坚定的重复了一遍:“阿凝喂我。” “怎么……喂?”墨敬染的眼神缓缓下落,落在了她红润饱满的唇上,他没有开口可神情却不言而喻。 箫凝嘉脑中闪过那样的画面,满脸通红,弱弱的开口问道:“阿染……你真的没醉吗?” 墨敬染一脸委屈,显然不太满意箫凝嘉的反应,但却没有继续为难她。 他轻叹一声接过茶一饮而尽,然后又顺手端起桌上的合衾酒,递给箫凝嘉一杯,干净利落的把自己的手臂与箫凝嘉的手臂相交。 “阿凝,喝。”他说完一仰头又是一饮而尽,然后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手上那杯。 箫凝嘉被他盯的发慌,举起杯也一口咽了下去。 “怎么这么辣!”她被这辛辣的口感刺激的嘴巴微张,大口的吸着气。 却发现墨敬染只是一脸傻笑的凝视着她。 箫凝嘉娇嗔道:“你也不知道提醒我一下。” 墨敬染好像没有听到她说什么,只是盯着她微张的红唇喃喃道:“阿凝,喝了这杯合衾酒,我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呵呵,真好。” 墨敬染的眼睛里似乎蒙上了一层雾气,让她看不真切,只是觉得他与平日里有些不同。 墨敬染忽然拉起她的手坐回床边,然后自己双腿一弯便在她身侧蹲了下来。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抚摸上箫凝嘉娇嫩白皙的脸颊,温柔而专注的开口道:“阿凝,你知道吗?从十岁那年,你和师父接我去忘忧山开始,我便幻想有一日,能和你真正成为一家人,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阿凝,我终于等到这一日了,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阿凝,你今日真美,不不不,你每一日都很美,在我心里,再没有比你更好看的女子了…… 阿凝,我好爱你……” 箫凝嘉没想到喝了酒的墨敬染竟会是个话痨。 她默默的听着他一句句语无伦次,肆无忌惮,放飞自我的表白心迹,心里已经软的化成了一滩水。 她俯下身,看着他满眼深情的凝望着自己,脑中忽然一片空白。 此时的身体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她伸手捧起墨敬染泛红的脸颊,向前一倾,吻上了他柔软微凉的唇。 墨敬染一直不停歇的表达爱意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眼睛瞪得老大,一丝惊讶一闪而过,然后便是被巨大的惊喜所包围。 他猛的站起了身子,箫凝嘉还没回过神来,下一瞬,身上重量来袭,自己已经被墨敬染扑倒在了床上。 密密麻麻的吻随之落下来,从唇边到眼角,从耳后到下颚,再一路向下,墨敬染就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势必要在他信仰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自己的痕迹。 大红的嫁衣不知何时已散落在地,洁白如玉的肌肤上已是点点红痕,箫凝嘉忽然觉得胸前一痛,她本能喊出声:“阿染,疼……” 她却不知自己此时媚眼如丝,香靥凝羞的模样,已经足够让墨敬染疯狂,这因动情而显得娇柔软糯的声音,更是带着致命的诱惑。 墨敬染眼角泛红,青筋暴起,但还是保持着最后的理智松开了咬着她的口,改成一寸寸轻吻下去。 那双带着薄茧的双手也已从高耸的双峰上移开,慢慢的滑过盈盈一握的细腰,抚过光滑平坦的小腹,一路向下探去…… 箫凝嘉娇喘着呢喃着:“阿染……” 墨敬染心头一震,嘶哑着声音柔声哄道:“阿凝,乖,叫夫君……” 红烛昏罗帐,一夜到天明。 第168章 求援 翌日一早,箫凝嘉缓缓睁开双眸,盯着陌生的床顶有片刻的发怔,身子微微一动便是一阵酸痛。 她的思绪开始慢慢回笼,想起前一夜的疯狂,脸上有些火热。 “阿凝在想什么,脸这么红?”墨敬染暗哑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箫凝嘉微微转头,便见墨敬染正侧着身,一只手撑着头,嘴角微扬满目柔情的看着自己。 箫凝嘉脸色更红了,“你,什么时候醒的?” 墨敬染伸手探进被子,长臂一伸环上她纤细的腰,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道:“醒了一会儿了。” “那你……就这么躺着看我?” “嗯,夫人太美,舍不得移眼。” “……”箫凝嘉头向下低了点,脸埋在墨敬染的怀里闷声问道:“那现在要起床吗?” “不起。” “不去上朝吗?” “不去。” “那需要我进宫拜见什么人吗?” “不需要。” “……好。” 二人沉默片刻,墨敬染嗓音沙哑的在她耳边低语,“阿凝,我饿了。” 轻柔的气息扫过她的耳垂,引得箫凝嘉一阵颤栗。 “那快起床,让他们传膳……唔!”箫凝嘉话还未说完,便忽然被墨敬染以吻封口,感觉到她瞬间紧绷的身子,墨敬染唇角微勾一时起了捉弄的小心思。 他一双手拨云撩雨动作越来越大,吓得箫凝嘉一阵恐慌。 她昨夜被折腾的太狠,虽然在昏昏沉沉中感觉到身体某处被墨敬染上了药,可依然隐隐作痛。 她用手推了推他的肩膀,求饶道:“阿染,我不行……” 眼见着墨敬染依然我行我素,自己已然衣衫不整香肩半露,她急道:“墨敬染,你快起开!” 墨敬染停下来,一脸哀怨的看着她,其实他没想真的怎样,毕竟知道她初经人事,需要休息,经不起他再这么折腾。 可看到箫凝嘉如此反应他还是有些许挫败感。他躺下来幽幽感叹道:“明明昨夜喊的是夫君,这今早还未起床,就变回冷冰冰的名字了,阿凝,你可真是翻脸无情!” 箫凝嘉呼吸一窒,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开口:“我这是大婚第一日就被嫌弃了吗?唉,看来以后还不知要受多少欺负,我还是趁早回东黎。” 墨敬染一惊,转过身先在她额前落下一吻,然后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霸道的话:“你若敢回去,也得带我一起走,以后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和我分开这种事,你这辈子就不要想了。” 他往前凑了凑,附在她耳边接着道:“还有,阿凝刚刚说以后会被我欺负的话倒是没错,只是,我只会在床上‘欺负’你,我保证除了床上,其他时候都任你差遣好不好?” 箫凝嘉到底没有他脸皮厚,根本经不起他如此撩拨,她猛的拽过被子把自己捂在里面,低声骂道:“墨敬染,你无耻!” “哈哈哈哈……”低沉愉悦的笑声从头上传来,箫凝嘉气恼的狠踹了两下被子。 墨敬染也不敢太放肆,怕真的惹恼了她,他见好就收,轻声哄道:“阿凝快出来,可别把自己闷坏了,我错了好不好?” 箫凝嘉不为所动,像个鹌鹑一样缩在被子里。 墨敬染伸出手,想要把被子往下拽一拽,忽然外面响起“当当当”三声轻响,墨敬染寒光一闪,眉头微皱。 他坐起身轻声道:“阿凝,我先出去一下,你再好好歇息片刻,我过会儿回来陪你用膳。” 他说完动作麻利的穿好衣服,以极快的速度出了房门。 敢在他新婚第一日早上敲响房门,必定是出了大事。 他刚踏出门外,便看到惊蛰正愁眉苦脸的等在门口,惊蛰内心其实有些抓狂,他也不想来敲门的,怪只怪他自己手气不好,抽了个“众望所归”的签,没办法啊。 见到墨敬染出来,他忐忑不安的喊了一声:“殿下……” 墨敬染轻轻关好门,向一旁走了数步,确定箫凝嘉不会被打扰,才沉着脸满目寒光道:“惊蛰,你最好是有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要报,不然,这一年你都别想见夏蝉了。” “……” “您可真是自己吃饱,就完全不顾属下死活了啊。”惊蛰心中暗暗思忖,可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他双手托起一封信,恭敬的禀报:“殿下,确有大事,边境八百里加急,这是信报。” 墨敬染接过扫了一眼的信上的内容,目光一缩,沉声问道:“送信的人在哪里?” “就在外面等着。” “把人带去本王书房。” 书房内,墨敬染目光沉沉的听着送信之人详细的禀报着。 就在不久前,顾星河带兵攻占了西戎皇估城,但还没来得及整顿就被赫连玉琛带领二十万大军困在了城内。 而并蒂烈焰花就是三日前的晚上,突然在皇估城上空炸开的,作为北境军中最高等级的求援信号,他们这么多年也只见过一次。 这次突然在皇估城上空再次出现,隐藏在西戎的探子大为震撼,一刻不敢耽误连夜禀报给了现在北境军中的最高将领,一品大将军李彦。 李彦是墨敬染的心腹,当初曾收到过墨敬染让他暗中相助顾星河的亲笔信,此时他猜出了个大概,但事关重大,他不敢也无权擅自带着大军进入西戎,只能让人快马疾行上报给墨敬染。 墨敬染沉默的听完,眸光冷冽暗含杀气。 他本以为西戎皇族内斗严重,应该不是顾星河的对手,没想到赫连玉琛竟还有本事把顾星河逼到向他求援的地步。 看来这次,和西戎就新仇旧恨一起清算了。 墨敬染拿着信报大步出了书房,又绕过翊王府的后花园,片刻后,他推开围墙上的一扇小角门,下一脚便迈进了箫凝嘉出嫁的院子里。 第169章 计划 如今箫晏和箫司璟就住在这里。 叔侄二人正在前厅里喝茶,看到突然出现的墨敬染,都有些诧异。 箫司璟眉头一挑调侃道:“可真是稀奇,以前只听说过新妇要在大婚第一日给公婆敬茶,这第一日女婿来拜见岳父的,你还是第一个,这是你们北齐的规矩?” 箫晏扫了一眼他身后,淡淡的问道:“阿凝呢?” “阿凝她……没过来。”墨敬染脸上有一丝不自然,箫晏瞥了他一眼,冷声道:“那你来干嘛?” “额……师父,我是有事想和您商……” 箫晏打断他的话,眼神凉嗖嗖的扫向他:“你叫我什么?” 墨敬染心思百转,“父……父王。” 箫晏收回目光,“嗯”了一声,接着道:“说,什么事?” “是,父王。”墨敬染缓了缓神,他自小便是喊师父,忽然改口他还真有些不习惯。 “父王,皇兄,这是我刚刚收到的关于西戎的急报,顾星河被困在了黄估城,发了信号箭求援。” 墨敬染把那封信双手递过去,箫晏只是扫了几眼便递给了箫司璟。 他表情平静,微微点头道:“你想怎么做?” “徒儿想调集北境兵马进入西戎,与顾星河里应外合,拿下赫连玉琛。” 墨敬染见箫晏和箫司璟都没有开口,他有些犹豫,但还是接着道:“赫连玉琛如今带了二十万大军驻扎在皇估城外,那么西戎国都的兵力应该所剩无几。 徒儿想双管齐下,同时拿下西戎皇城,只是,之前北齐与西戎停战和谈,大军经历了一次调防,如今北境驻扎兵马只有十万。 这十万兵马若是和顾星河里外联手,对付西戎二十万大军应该不难,可若是再抽出兵力攻打西戎皇城,那兵马就显得捉襟见肘了,而且从地形来看,徒儿的人从北境攻入皇城也多有不便。 所以,徒儿是想同父王,皇兄商量,东黎可否一起出兵?” 箫司璟反问道:“东黎与西戎不仅遥遥相望,中间还隔着南晋,岂不是更不方便?” 墨敬染像是知道他会有此一问,从容回道:“皇兄可有四国地形图? 箫司璟点点头,吩咐道:“去请谢将军,让他带着四国地形图一同过来。” 片刻后,谢良辰赶到,几人把地图在桌子上摊开。 墨敬染手指着地图缓缓分析道:“这里是东黎西南部的崇关城,这里是西戎边境的一个小镇喀沁镇。” 他的手指再次移到南晋,“它们中间只夹着南晋的一个庆安郡。” 几人盯着地形图细看,庆安郡地势狭长,如一把扁平的长刀横在了崇关城与喀沁镇的中间。 庆安郡本就不大,若是能从中横穿过去,那么两国边境的直线距离竟不足百里…… 墨敬染抬眸看向箫晏,想等待他的回答,却见箫晏坐回椅子上,面色如常的问道:“要带领大军横穿南晋国土,你要如何说服南晋皇帝同意,打算讲私情吗? 再者,你可知从南晋进入喀沁镇要经过一片瘴气丛林?普通人进去不出一个时辰便得晕死在里面,你又打算如何解决?” 墨敬染微微拧眉,严肃道:“徒儿没打算与玉少锦讲私情,南晋与西戎这些年虽无大战,但也摩擦不断,如今只是让他行个方便,他日西戎易主,自会记得南晋协助之情。 到时我们四国和平相处,可以共同打通贸易通道,互通有无,与南晋而言,有利无弊。 玉少锦是聪明人,其实不需徒儿多言,他也定会同意。” 墨敬染顿了顿,声音弱了一些,接着道:“至于瘴气之事,徒儿也略有耳闻,只是事发突然,徒儿还未来的及深入考虑,但是徒儿相信,阿凝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箫晏威严冷冽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墨敬染总觉得那眼神里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随后箫晏深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嗯,倒是有长进,你来之前,本王与陛下已经商量过了,除了这最后一点,倒是基本与你不谋而合。” “嗯?师……父王的意思是您早就已经知道了?” “本王也是今早刚刚收到的消息,只比你快了一点。 赫连一族当年以卑劣的手段窃了上官氏的国,虽然说成王败寇,无可厚非。 可这数十年来,赫连皇室荒淫无道,战争频繁,致使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这样的赫连皇室也是时候该覆灭了。” 箫司璟接着道:“皇叔说的对,如今我们既然要出手,便要既快又准,朕稍后就和谢良辰先启程回东黎调集人马,再修书给南晋帝,翊王只需管好你北齐兵马便可。 只是,你与阿凝新婚燕尔,你若要现在出兵西戎阿凝怎么说?” “阿凝她还不知道。” “谁说我不知道?这不就知道了嘛。”门外箫凝嘉人未到,声已至。 众人望去,箫凝嘉一身淡紫色金丝襦裙,外面披着一个大红斗篷,艳若桃李,越发妩媚多娇 。 墨敬染腾的站起身迎上前去,牵起她的手道:“阿凝,你怎么过来了?” 箫凝嘉白了他一眼:“你不是说要陪我用膳的吗?就这么不声不响的用到父王这来了?” 墨敬染小声解释道:“我不是想让你再多睡一会儿吗?怎么,我不在你睡不着了?” 箫凝嘉抬手在他腰间掐了一把,嗔怒道:“说正事儿!” 谢良辰看着眼前二人打情骂俏,眼眸低垂,抱拳道:“陛下,臣先出去准备了。” 箫司璟看着自己好兄弟头也不回的离开,也只能暗自叹息,爱而不得的苦最是难熬。 箫凝嘉看着面前的几人,直奔主题,“我要和阿染一起上战场。” 几人面面相觑,墨敬染本能的想阻止,却听箫晏淡淡的问道:“阿凝,你可想好了?战场上刀剑无眼。” 箫凝嘉点点头:“父王放心,就算女儿没有以一敌百的本事,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好,到时穿好金丝软甲,多加小心。”箫晏一锤定音。 箫凝嘉一喜,“谢谢父王。” 墨敬染默默咽下了反对的话,他好像没什么话语权…… 第170章 出发 墨敬染暗自安慰自己,上战场便上战场,总归阿凝还是和他在一起的,到时保护好她便是了。 墨敬染转了话题问道:“刚刚父王说的瘴气之事,可是有更好的办法?” “嗯。”箫晏点点头,目光有一丝落寞,“玄医门中有一处天然药谷,里面生长着一种独有的草药,名为韭叶芸香草,这种草药是瘴气的天然克星。” 箫凝嘉微微睁大眼睛,诧异的问道:“父王去过玄医门?而且您怎么会知道这些?” 事到如今,箫晏也没什么好隐瞒,他云淡风轻道:“玄医门本就是你娘亲所建,为父自然去过,韭叶芸香草也是你娘亲无意间发现的。 只是你娘曾说过,这种草药生长环境很刁钻,其他地方怕是难以寻到。 所以最好也是最快的办法,便是由玄医门直接把草药运往南晋庆安郡,与我东黎大军汇合,保障兵马顺利穿过瘴气丛林。” 众人纷纷点头,箫凝嘉道:“那我还是让洛白回去一趟。” 她派人去请了洛白过来,说明了情况,洛白会意,知道事态紧急,表示要即刻动身回玄医门,采好药后他会直接送去南晋。 就在他打算离开之时,却被箫晏忽然叫住,“且慢,你回去告诉你师父,让他亲自送草药过去。” 洛白一时愣住,犹豫到:“王爷,我师父已经十年未曾离开过玄医门了,这次若贸然让他出来怕是……有些难。” 箫晏冷哼一声,淡漠的看向洛白道:“你照实说便是。” 洛白迟疑点头:“是……” 箫凝嘉敏锐的察觉到玄医门主和他父王之间似乎有很深的纠葛,只是此时也不是聊这些的时候。 几人商定好了计划,箫晏便催促着墨敬染赶紧带箫凝嘉回翊王府。 众人以为他定是觉得他们今日过来不合礼数,才聊完事情就立刻撵他们走。 可实际上,箫晏才不会顾虑这些世俗规矩,他不过是刚刚听到他们小声说话,他的宝贝女儿到现在还没用早膳,他心疼了而已。 二人回了翊王府,匆匆用完膳,箫凝嘉吩咐夏蝉几人准备出行的用品,墨敬染则去了宫中,出兵西戎这么大的事,他怎么都要和朝中重臣只会一声。 大家都知道如今顾星河被困军情紧急,众人行动都十分迅速,一个时辰后,不仅箫司璟和谢良辰在返回东黎的路上,墨敬染和箫凝嘉也带着惊蛰等几十个王府亲卫悄无声息的出发了。 …… 而此时的西戎黄估城,顾星河命人盘点粮草,谢无双一脸愁苦的禀报:“殿下,如今的这些粮食我们就算再节省也撑不过五日啊。” 一旁的顾仓玄也紧锁眉头,“殿下,我们能不能从百姓手中买一些,给他们正价的双倍价钱。” 顾星河冷漠的瞥了他一眼,没理他。 还是谢无双好心的开口解释道:“顾将军,之前我们围困黄估城时,城中已经被当时的守城军搜刮了一遍,为数不多的几家粮店,如今粮仓里一粒米都没有,更不要说普通百姓了。” “哦……”顾苍玄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他确实忘了之前他们就是这么攻占的皇估城。 没想到这次赫连玉琛倒是反应挺快,用了同样的招数,唉,他们也终于体会到了被困的难处啊。 书房内,军中的将军谋士不在少数,可都一时沉默不语。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顾星河便是再怎么足智多谋可面对如此悬殊的两军兵力,他也一时没有好办法。 片刻后,他双眸寒光一闪,语气坚定的开口:“孤决定亲自去刺杀赫连玉琛,只要他出事,西戎大军便是一盘散沙,我们便有获胜的可能。” “不可,不可……”书房中众人吓得赶忙制止,顾苍玄更是直截了的劝道:“殿下,你可千万不能冲动啊。 我们知道你武功高强,可那是二十万大军,不是十几二十个,你若真的出点什么事,我们这些人打这仗还有什么意义啊。 不行不行,你可千万不能有这么危险的想法啊。 对了对了,那日顾姑娘不是发了信号箭吗?说不定翊王已经在赶来救援的路上了。” 顾星河被他唠叨的头疼,可其他人闻言心中却稍稍安稳了些,那日顾仓玄已经告诉过他们这件事。 只是也有些人面露难色,犹豫着小声询问谢无双道:“谢大人,翊王和殿下关系如何,我听说翊王可是正赶上大婚啊,你说他能来吗?” 谢无双微微摇头:“在下也不清楚。” 众人都知道他是翊王推荐过来的,定然知道内情,以为他是故意隐瞒不说,其实,谢无双心里也很苦,他现在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这俩人到底怎么回事儿。 当初翊王可是亲口说过他与殿下不是朋友的,可他做的这些事那简直称得上生死之交了。 顾星河扫了眼他们这边嘀嘀咕咕的几人,没有多言,只是答应会再好好考虑考虑,吩咐众人都先退下,只留下了谢无双和顾仓玄。 顾星河临窗而立,目光深沉的望着远方,幽幽开口道:“孤知道你们都好奇孤与翊王的关系,其实我们……” 就在此时,扑棱棱一只熟悉的海东青正落在他面前,正是他特意为箫凝嘉驯服的那一只。 第171章 等待 顾星河心中一阵狂跳,他迅速取下绑在海东青腿上的纸条,寥寥数字,却看得他眼圈发红。 他默默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才缓缓睁开,他们刚刚大婚他未能亲自前往道贺,如今他们却长途跋涉为他而来。 他暗自苦笑,原本他就觉得对箫凝嘉无以为报,如今看来,这份恩情他此生怕是难以还清了。 顾仓玄看着他的表情,满脸疑惑的问道:“殿下,你怎么了?这是谁传的消息?” 顾星河沉声道:“翊王和安宁郡主已经在从北齐赶来的路上了。” 顾仓玄闻言大喜,“真的来了,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谢无双却察言观色道:“殿下似乎……不是很高兴?” 顾星河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觉得,孤欠他们的太多了。 无双你安排下去,刚刚清算的粮草再匀一匀分配,怎么也要够我们撑上七日,前几日就辛苦将士们缩减点,第六七日备的足一些,翊王七日左右便能赶到。” “是,臣这就去办。” 顾星河又叮嘱道:“此事事关重大,你们二人切记不可泄露了消息。” 如今赫连玉琛之所以只是围困却不强攻,不过是笃定他没有援军,想以最少的损失赢了这场仗而已,若是让他收到了消息提前连日攻城,他们怕是难以支撑。 接下来的几日,皇古城里风平浪静。 可围在城外的赫连玉琛却有些不安,按理说城中如今粮草不足,顾星河进退无路,他应该会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才是,可他表现的太安静了。 赫连玉琛身边的副将安慰道:“王爷,您何必多虑,说不定顾星河正在研究着怎么逃跑呢,依末将看,我们还是守好城中的一切出路,免得他偷偷溜了。” 赫连玉琛却缓缓摇头道:“不会,顾星河隐忍筹谋这么多年,他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他若是逃了,他的所有精锐都要葬送于此,他以后若再想翻身,难于登天,本王若是他,定会殊死一搏,绝不会后退半步。” 主帅大帐里,赫连玉琛盯着眼前的四国地形图眉头紧锁,他在想他若是顾星河会怎么做? 顾星河之前打下的城池留守驻军本就不多,于他而言不过杯水车薪,而且还容易顾此失彼,他应该不会动。 可若是寻求外援,顾星河之前的名声确实四国皆知,可这并不足以让其他三国出兵相助,他也没听说过那三国与他有什么交情,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远水解不了近渴。 如今唯一有可能的兵力就是驻扎在西戎和北齐交界处的北境大军,可这也是他最不需要考虑的一点,天下人都知道墨敬染正远在北齐都城里迎娶东黎的郡主呢。 而且西戎与北齐刚刚完成和谈,北境大军应该不敢越过边境线,即便过了,只要墨敬染不在也不足为惧。 赫连玉琛把所有可能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顾星河确实除了硬拼无计可施后,他的心才安定下来。 再耗上他五日,五日之后,城中应该再无余粮,到时他等着他们自投罗网,或者自动投降。 总之,赫连玉琛自信满满,这个世上除了墨敬染和那位未曾交过手但名声显赫的东黎摄政王,其他人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时间在各方势力暗自的盘算中悄然而过,第六日一大早,赫连玉琛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下令集结大军鸣鼓攻城。 他本以为他围困了那么久,如今以他二十万人马对付城中那些忍饥挨饿了多日的残兵,拿下皇估城已毫无悬念。 因此,赫连玉琛什么阵型都没有,直接大军压境采取强攻。 就在城外开始攻城时,城内也已经大军集结完毕,却在原地待命。 顾星河身披金色铠甲,一改往日清风明月般的清冷,威仪非凡英姿勃发的立于军前,一动未动稳如泰山。 可众将士听着外面不绝于耳的叫骂声,早已是怒发冲冠,忍无可忍。 “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出去应战?” 顾星河淡定自若道:“等。” “殿下,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听着他们骂我们是懦弱胆小的缩头乌龟,不堪一击的软骨头?” 他们都是血气方刚,铮铮铁骨的汉子,这么忍下去岂不是真的像他们骂的一样! 顾星河沉默的闭上眼睛,所有人都已整装待发,可他手中握着数十万人的生死,岂能冲动,他没得选择,必须等下去。 直到不久后,一只海东青极速的俯冲而至,顾星河眼前一亮,伸手解开绑在它腿上的纸条,上面只有寥寥几字:“全军将至,可行动。” 顾星河闭上眼长舒了一口气,他们终于要到了! 他转身抬眸,目光如炬,朗声开口道:“诸位将士,今日成败在此一举,我们现在就冲出去,与赫连玉琛决一死战!” 第172章 打赌 顾星河下令城门大开,除了城墙上放箭防守的将士外,所有人斗志昂扬,出城迎战。 赫连玉琛看着打开的城门,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没想到这些士兵的状态这么好,但他转念一想他们也不过是硬撑着罢了。 双方没有废话,他手中长枪一指,一声令下,数万人挥舞着兵器冲上前去。 这是一场注定惨烈却不可避免的战争。 皇估城外无数呐喊声,厮杀声,和兵器相碰撞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人震耳欲聋却又热血喷张。 寒风凛冽,漫卷黄沙,虽然头顶还是烈日当空,可此地却已是人间炼狱,那些原本鲜活的生命顷刻间就已成了刀下的亡魂。 顾星河虽然已经竭尽所能做好了准备,但奈何双拳难敌四手,对方巨大的人数差距还是让他们败下了阵来。 就在赫连玉琛的兵马已经一点点逼近城门之时,地面开始微微颤动,远方弥漫起的尘烟如一阵巨大的旋风,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旋风的后面是一大片疾驰而来的骑兵,再然后是黑压压看不到边际的队伍。 队伍的正前方两匹战马并列疾驰,一人披着红色的大氅英姿飒爽,明艳如火,另一人则是一身银白色的铠甲,威风凛凛神采飞扬,正是箫凝嘉和墨敬染。 赫连玉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喃喃道:“不可能 ,这不可能,他们不是刚刚在北齐大婚吗?怎么可能这么快到这儿来?” 然而此时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眼见着墨敬染和箫凝嘉带着大军骤然而至,战场上的变化瞬间被扭转。 顾星河一顺不瞬的盯着远方,一时间双眸中唯有那一抹红色。 他痴痴的望着箫凝嘉红色大氅在风中翻飞,长长的马鞭在手中飞舞,骑着战马风驰电掣般纵横于这天地之间。 顾星河全身气血都在翻腾,他的郡主真的来了,再一次为他而来! 一如当年,在他濒临绝境时,恍如九天玄女从天而降。 箫凝嘉与墨敬染此时也看到了顾星河,隔得太远,他们看不清真切的表情,只看见顾星河遥遥的抱了抱拳。 然后一起杀入这无间炼狱之中,战马嘶鸣,箭雨纷飞,血流成河,尸骨累累。 厮杀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二个破晓前夕,西戎大军已成一片溃败之势,二十万大军死伤过半,但此时的赫连玉琛除了继续打下去,已别无他法。 前有顾星河后有墨敬染,他原本以为顾星河是进退无路,此时才发现真正进退无路的竟是他自己。 副将护在他身边,低声劝道:“王爷,如今我们护您杀出重围,只要活着便有希望。” 赫连玉琛目眦欲裂,“本王不能走,本王已经立了军令状,誓死拿下皇估城,这次是本王低估了顾星河,但还未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说着手起刀落,又一条人命陨落在他刀下。 “王爷小心!”身后一支利箭忽然凌空而至,副将一把将他拉开,赫连玉琛堪堪躲过,再一回身,顾星河已经到了眼前。 他手持长枪骑在马上,语气淡淡道:“赫连玉琛,孤与你打个赌如何?” 赫连玉琛看着眼前的顾星河,暗恨自己一时大意,当初就该直接攻城,哪怕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好过如今被两面夹击。但事到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他沉声道:“你想赌什么?” 顾星河看着眼前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蹙了蹙眉,冷冷的开口:“让所有人都停下来,就我们二人比一场,如何?” 赫连玉琛沉着脸没有说话。 顾星河接着道:“即便王爷不愿承认,可事实已摆在眼前,你败局已定。 王爷若再多犹豫一刻,便会多出数十将士成为刀下亡魂。 虽然此战必不可免,但也没必要徒增伤亡不是吗? 就我们二人,决一胜负,你若胜了孤,孤放你们大军悉数离开,可若是孤赢了,你束手就擒,至于你的这些兵马,归降或者离开,孤允许他们自由选择,如何?” 赫连玉琛眼中寒光凛冽,宛如刀锋,他阴狠的盯着顾星河,心中恨意滔天。 可理智告诉他,顾星河说的没错,他确实已经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若真如顾星河所言,由他们二人对决,进行一场豪赌,对自己倒是极为有利,他自小勤学苦练,这些年又受众多名家指导,取各家之所长,他敢很自信的说,整个西戎,他的功夫可排前三。 可顾星河不同,赫连玉琛曾经查过顾星河,顾星河的父亲早亡,他八岁之前一直随母亲住在其外祖家,从未习过武。 八岁后他被前朝部下找到,才随他母亲搬离了顾家,想来那时才开始接触武学,可顾星河十岁时身份暴露,被他们赫连皇室追杀,一路逃出了西戎,据说坠落悬崖。 在这之后他虽然查不到他身在何处,但他这几年里‘惊才绝艳顾家郎’的名声,靠的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可从未有人提到过他的武功有什么过人之处。 如今在这战场上,除了墨敬染尚且让他顾虑一二,其他人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思及此处,他暗道:顾星河,你会为你的自大狂妄付出代价了。面上却冷笑道:“赌便赌,有何不可,本王打赌还从未输过!” 第173章 中毒 双方各自下了令,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开始井然有序的分列两旁。 墨敬染和箫凝胶也翻身下马沉默的站在一旁,淡定的看着眼前二人顷刻间便已是刀光剑影,尘土飞扬。 原本赫连玉琛成竹在胸,可真正动手后却越打越心惊,顾星河不仅出手极快,而且一招一式都是凌厉狠绝的杀招。 赫连玉琛总觉得这些招数似乎在哪里见过,有什么事情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却怎么也抓不住。 二人大战了近一百回合,赫连玉琛速度已明显慢了下来,毕竟已经打了一天一夜,若不是他内力深厚,恐怕早已撑不下去,可让他震惊的是顾星河却好像完全不知疲倦,速度丝毫不减。 当他又是一剑破空而至时,赫连玉琛一个躲闪不及,被一剑刺穿了琵琶骨,他闷哼一声,倒退了数十步,堪堪站定。 顾星河没给他喘息的机会,身影再次逼近,赫连玉琛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右臂一痛,手中的剑“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下一瞬腿上又是一痛,他身子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顾星河接连三剑刺中他的要害,赫连玉琛已毫无招架之力,西戎军中的将领们看的目眦欲裂,纷纷要冲上前去。 墨敬染抬眸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带着内力的剑风已经横扫过去,淡淡开口:“诸位莫要坏了赌约。” 而下一刻,顾星河的身影再进一步,越发逼近赫连玉琛,他手中忽然寒光再现,利剑出鞘,对着赫连玉琛一剑穿胸,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又毫不犹豫的拔出剑来。 赫连玉琛身子一僵,不可思议的盯着自己的胸口,而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脸色苍白,双唇微微抖动,似乎要开口,可他已极其虚弱,发出的声音几不可闻,他的手缓缓的伸向自己的胸口,似乎想要捂住早已染红衣襟的鲜血。 顾星河收回剑冷静的站在他面前,双眸幽深,无喜无悲道:“赫连玉琛,你输了。” 赫连玉琛眼神有些涣散,放在胸口的手微微握成拳,可最终还是垂了下去。 顾星河见他几乎了无生机,转身便要大步离开此处,而变故就发生在这瞬息之间。 在他身后原本奄奄一息的赫连玉琛忽然抬手,一只银针从他掌心射出,直奔顾星河而来。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顾星河此时又离他太近,想要躲避已然来不及,那银针轻易便刺入了他的皮肤。 身后的赫连玉琛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阴森森的低喃道:“要死,大家一起死……”他死死的盯着顾星河,直到见他踉跄了几步摇摇欲坠,赫连玉琛眼中闪过一抹满意之色。 他死没关系,但他也绝不能让顾星河独活,见血封喉的剧毒是他送给顾星河的最后一份大礼。 在他人生的最后时刻,能够拉着顾星河一起死,也算是值了,赫连玉琛迷迷糊糊的想着,他终于撑不下去,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而此时箫凝嘉已经飞身过去,看着顾星河嘴唇已经发黑,身体微抖,这是中了剧毒之兆,保命要紧,她抬手一颗药丸先塞进了顾星河嘴里,又极快的封住了全身大穴。 顾星河神智尚清,喘息着叮嘱了身后的副将一切听从墨敬染安排,然后便一头栽倒在了箫凝嘉的怀里…… 箫凝嘉顾不得其他,赶紧安排人抬着顾星河进去,她必须得找个安静的地方尽快把顾星河体内的毒逼出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她抬眸看了墨敬染一眼,墨敬染会意的点了点头,又瞥了瞥被匆匆抬走的顾星河,长叹一声,然后认命的去帮他收拾战场上的烂摊子。 三个时辰后,墨敬染以雷霆之势整顿完了战场,带着一身的血腥气进了皇估城的城主府,可还未走几步,便迎面撞上了匆匆跑过来的顾仓玄。 顾仓玄看到墨敬染,双眼发光,“翊王殿下,你可回来了,太好了,求求你快去看看我表哥。” 墨敬染眉头紧蹙,“顾星河怎么样了?是阿凝让你来找本王的吗?” 顾仓玄都快急哭了,“表哥一直昏迷不醒,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郡主只是交代我盯着外面,若是见你收兵进城,第一时间请你过去。” 墨敬染知道顾星河怕是状况不太好,他一路轻功,脚底生风,以极快的速度赶了过去,就连箫凝嘉都不免有些诧异,“不是说你们刚刚进城吗?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这里?” 墨敬染没有回答她,而是上前紧紧盯着躺在床上脸色发青的顾星河道:“阿凝,他怎么样?” 箫凝嘉微微摇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他中的毒太过霸道,想要全部逼出来还需要你以内力辅助。” “好,没有生命危险便好。”墨敬染舒了一口气,“那现在我便用内力试一试?” 他话音未落,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喧闹声。 第174章 顾元晴 一个女子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进来:“顾将军,你就让我进去,我只看一眼,就一眼行吗?” “抱歉顾姑娘,你真的不能进去!” 房间外,顾仓玄笔直的挡在门口,看着顾元晴已经泛红的眼角,叹了口气,好心劝道:“顾姑娘,我已经说过了,郡主正在里面为殿下解毒,任何人都不能打扰,你还是先回去。” 顾元晴固执的站在门外,满眼焦急之色,她定了定神,轻声道:“好,我不打扰,我就在这里等着。” 顾仓玄微微蹙眉,“顾姑娘,你这又是何必呢?这附近人来人往,你一个姑娘家站在这儿,难免被议论,这也对你名声有碍啊。” 顾元晴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那扇门,声音轻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道:“顾将军觉得,我如今还会在乎什么名声吗?我只是想第一时间听到他没事的消息,你放心,只要知道他性命无忧,我自会离开。” 屋子里,箫凝嘉和墨敬染把外面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这个声音她听着有些耳熟,她不解的问:“你知道外面的女子是谁吗?”她可从未听顾星河提起过他身边有什么女子。 墨敬染微微点头,“阿凝,先救人,我一会儿再和你解释。” “好……” 墨敬染先是利落的抬手,脱下自己一身铠甲,他又上床扶起顾星河,看了箫凝嘉一眼。 箫凝嘉微微点头,他立刻会意,一如当年他们第一次见到顾星河时一样,他极快的扒了他的上衣,坐到他身后,开始把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的渡给他。 箫凝嘉此时也拿出她随身携带的银针,一针针精准的刺入他胸前的穴位。 一个时辰后。 床上的顾星河忽然眉头微蹙,一口毒血喷了出来。 箫凝嘉看着他虽然还是紧闭双目,但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她此时才深深的舒了一口气,缓缓拔下他身上的银针。 她双手已经微微打颤,额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汗珠,而消耗了大半内力的墨敬染也已经是中衣已经湿透。 他们虽然看上去都颇为狼狈,但终于能把顾星河再次从阎王爷手中抢回来,二人神色皆是轻松了不少。 “他什么时候能醒?”墨敬染拿着帕子一边为箫凝嘉擦着汗一边轻声问道。 “怎么也要四个时辰。”箫凝嘉疲惫的坐在桌前,拿起桌上的水杯先给墨敬染倒了一杯,接着自己又灌了一口,才接着道:“你现在说说,之前外面的人是怎么回事。” 墨敬染把他之前送顾元晴和谢无双过来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箫凝嘉听完秀眉微蹙,一言未发。 墨敬染心中不安,解释道:“阿凝,这些事我不是故意瞒你,只是之前琐事缠身,就把这件事忘了。” 箫凝嘉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无妨,你每日做那么多事,本也无需我全部知晓,只是,没想到你竟如此细心,竟连顾星河的私事都想到了,还真是……兄弟情深啊。” 她最后这一句说的意味深长,墨敬染心中“咯噔”一下,他摸不准箫凝嘉是无意调侃,还是看出了他那些见不得光的小心思。他一时没敢多言。 只是忽然想到他刚刚进城时谢无双和他说的话,他认真道:“阿凝,刚刚谢无双告诉我,原本顾星河是不同意放信号箭的,是顾元晴在外面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知道事态严重,冒险迷晕了谢无双,拿走了他身上的信号箭。” 箫凝嘉诧异道:“所以信号箭是她放的?” 墨敬染点点头:“不错,这个女人有心机,有手段,也有胆量,若是能真心实意的陪在顾星河身边,未尝不是好事。” 箫凝嘉蹙眉道:“可她是西戎皇帝的私生女,身上毕竟流着赫连皇室的血,顾星河若是真的灭了他们赫连王朝,难保她心里不会怨恨他,而且……” 墨敬染缓缓的摇了摇头,笃定道:“不会,当初,她被西戎皇后以她母亲性命相威胁,逼迫她答应了假冒嫡公主,被送去北齐。 可这么大的事情,单凭皇后一个人是做不到的,必然是得到了西戎老皇帝的默许。她的母亲恐怕在她踏上北齐时便已经没了性命。 顾元晴是聪明人,即便当时她想不到这些,可是这么久她早该明白了。 所以依我看,顾元晴对赫连皇室的恨不比顾星河少,反倒是顾星河,我听谢无双说,他对顾元晴倒也还算照顾,只是没看出有什么男女之情。” 见箫凝嘉一脸沉思,墨敬染接着道:“其实阿凝还有一事不知,这个顾元晴虽然做了几个月的北齐贵妃,可她应该还是完璧之身。” 箫凝嘉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当初她可是在北齐大殿上亲眼见过昌明帝对顾元晴的态度,那神情就像饿狼见了肉,怎么可能不碰她。 墨敬染知道她心中所想,也没卖关子,解释道:“每次昌明帝去她宫中过夜,她都会先弹上一曲,虽然她的摄魂曲还不够精湛,但应付当时的昌明帝足矣。 她收买了自己宫中一个和她身形差不多的婢女,每次都是由那个婢女代替。” 箫凝嘉张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评价,只是喃喃的问道:“顾星河知道吗?” 墨敬染酸溜溜的回复:“他应该还不知,你为他可真是操碎了心,你如今这做派就像是……” 箫凝嘉抬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像什么?” “像是婆婆在给她的爱子相看儿媳。” “……” “你确定你这不是在占他便宜?顾小三若是听到,非和你动手不可。” 二人看向床上躺着的顾星河,墨敬染忽然叹了一声道:“他现在若是能和我动手,我可以让让他,不还手。” 第175章 换命 房间外,顾仓玄的声音再次传来,“顾姑娘你还是回去,若是殿下醒了,我派个人通知你一声还不行吗?” 箫凝嘉闻言颇为诧异道:“她还没走?”墨敬染也微微蹙眉,感叹道:“看来她对顾星河确实有几分真心,只是不知顾星河究竟是什么想法。” 箫凝嘉忽然眼珠一转,看着墨敬染狡黠一笑道:“想要知道他们内心真实的想法,试试便知。” 她说着站起身便往门口走,墨敬染一头雾水,“阿凝你要做什么?” 箫凝嘉叮嘱道:“做个测验,我一会儿说什么便是什么,你可要全力配合才是。” 她打开门,没给外面人说话的机会,一脸严肃的吩咐道:“顾将军,麻烦你先取一套干净的衣服,一会儿要给你们殿下换上,另外再多拿一套外袍过来。” 顾仓玄微愣:“哦……好,郡主,殿下他如何了?” 箫凝嘉忧心忡忡道:“唉,暂时算是保住了性命……你先去取衣服。” 打发了顾仓玄,箫凝嘉才看向不远处的顾元晴道:“顾姑娘,你可以进来看看殿下了。” “我?可以进去吗?”顾元晴有些不确定,又看了眼箫凝嘉身后的墨敬染。 墨敬染微微点头,顾元晴提着裙子急急的跑了几步,踏进门绕过面前的屏风,一眼便看到顾星河正静静的躺在床上。 “顾大哥!”她怜惜的望着床上双眸紧闭,面色苍白的顾星河,一时间心如刀绞,她急切的问道:“安宁郡主,顾大哥到底怎么样了?他什么时候能醒?” 箫凝嘉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悲切,“顾姑娘,实不相瞒,赫连玉琛的毒太过霸道,我只能为他暂时压制下毒性,却解不了他的毒。” “什么?”顾元晴愕然的看着箫凝嘉,手足无措,艰难开口:“那顾大哥他,他……” 她眼里含着泪,口中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她怕,怕箫凝嘉的回答会断绝了她所有的希望。 箫凝嘉无奈道:“顾姑娘,我知道你对他情深义重,我也不想他出事,可如今我也真的无能为力啊,除非,哎算了……”箫凝嘉摇摇头,欲言又止。 顾元晴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猛的拉住箫凝嘉的手,“安宁郡主,你还有办法救顾大哥的是不是,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救救他。” 她的声音里已带着哭腔,箫凝嘉拧着眉,唉声叹气道:“不是我不救,实在是这也不是什么好办法,而且有违医者之道。” 顾元晴忽然双膝一弯,跪了下去,“翊王殿下,安宁郡主,你们能千里迢迢赶来救援,与顾大哥定是交情匪浅,我求求你们了,无论什么办法,一定救他一命好不好,元晴给你们磕头了。” 她说着倒头便拜,箫凝嘉手疾眼快的拦住了她,“顾姑娘,你快起来。” 箫凝嘉很是为难,但终于还在开了口:“罢了,我实话和你说了,顾星河如今剧毒侵体,毒素已经渗入到了血液之中,唯一的办法便是与人换血。 而且换血之人必须是自愿献身才行,否则若在换血中稍有不配合便会前功尽弃,顾星河到时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但是,若真的有人愿意把自己的血换给他,那这个人也就活不成了,你说这以命换命的法子谁能同意啊?” 顾元晴直直的盯着箫凝嘉,又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墨敬染,似乎要确定她话中的真假,墨敬染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阿凝说的没错。” 顾元晴眼眸低垂,片刻后她又抬眸看了看床上的顾星河,咬了咬牙道:“我愿意为他换血。” 箫凝嘉震惊的看着她,提醒道:“顾姑娘,这可是要命的大事啊,你可千万不要冲动。” 顾元晴此时反倒平静了下来,“安宁郡主,若是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他好好活下去,那我愿意,若是没有顾大哥教我自保的本事,我恐怕早就死过无数次了,这条命就当还给他,我只有一个请求……” 不多时,当顾仓玄拿着衣服回来时,便看到顾元晴也已经晕倒在了离顾星河不远处的软榻上,他吓了一跳,瞪着眼睛问道:“郡主,顾姑娘是怎么回事?” 箫凝嘉云淡风轻道:“没什么,顾姑娘大义,愿牺牲自己为顾星河解毒,顾星河死不了了。” 墨敬染提醒道:“你还是先在外面好好守着,在此期间,此事不得外传。” 顾仓玄瞠目结舌的听着他们的话,他还有很多不解的地方,到底要怎么解毒,他表哥什么时候能醒,牺牲自己又是什么意思? 可他看了看眼前这二人,似乎都没有为他解答的意思,他只能先默默的退了出去。 四个时辰后,顾星河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你终于醒了。”一道清冷的声音自他头顶幽幽传来。 顾星河定睛看去,哑着嗓子虚弱的开口:“阿凝郡主,星河又欠你一条命。” 箫凝嘉扶他坐起来,淡淡道:“这次你欠的可不是我。” 她用手一指,顾星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便见面如白纸的顾元晴正倒在软榻上。 他心里一惊,匆忙下了床,踉跄着走了过去,箫凝嘉叹着气,把之前顾元晴以命换命的事和他说了一遍。 然后仔细的盯着顾星河,见他一向淡定的脸上从最初的愣怔到不可思议再到痛苦纠结的转变,表情变化可谓精彩至极。 她在旁又幽幽开口道:“她最后还有一个心愿希望你能帮她完成。” 顾星河双眸泛红,声音颤抖低低的问道:“什么心愿?” 第176章 顾星河慌了 “她说,若你日后登基为帝,她希望你能给她一个妃子的名分。 唉,顾姑娘对你的情意确实无人可及,她即便是为你舍了性命,都没有想过要一个皇后的名头,大概担心你以后真的有了意中人,怕你为难。” 箫凝嘉不说这些还好,她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血淋淋的扎进他的心口。 顾星河觉得胸口发闷,呼吸困难,身体摇摇欲坠,无形的悲痛充斥着他的全身,他不断喘息,手微微颤抖着向顾元晴的鼻下探去。 忽然他惊喜道:“阿凝郡主,她还有些微弱的气息!你救救她好不好,你一定有办法的。” 箫凝嘉语气淡淡道:“顾星河,救你几乎已经消耗光了我和阿染所有的力气,我虽然感动于顾姑娘对你的付出,但这毕竟是她自愿的。 你要明白,她如今已然生存无望,又与我非亲非故,我凭什么还要大伤元气的去出手尝试。 她顿了顿接着道:“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她若是真的活着,想要一直陪在你身边,你打算如何面对她? 你若不喜欢她,就算你最终娶了她,对她也只有伤害,要知道爱而不得最是痛苦,倒不如就让她去了,能为心爱之人而死,也算成全了她一番情意。” 顾星河头晕晕沉沉的,他觉得阿凝郡主的话有些冷漠残酷,不应该是这样的,可他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他脑子里如今全是顾元晴的影子,一想到那个每日给他煲汤,脆生生喊他顾大哥,对他关怀备至满心满眼都是他的身影,从此就要在他的生命里消失,他便觉得心口一阵钝痛。 他猛的晃了晃头,眼睛不由自主的看着软榻上的顾元晴,才发现自己好像从未仔细的瞧过她。 盈盈玉貌,楚楚梅妆,唇若红莲,眉如春柳,她也是姿容绝丽的倾城美人啊,只可惜,如今却了无生气的躺在那儿,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顾星河心里一慌,不,她不能死! 他对着箫凝嘉“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看上去哀伤又坚定:“阿凝郡主,星河求求你,你救救她,她若能活过来我一定珍之爱之绝不会伤害她,我,我不能没有她!” 箫凝嘉伸手扶起他,叹了叹气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不过还好你醒悟的早,若是等失去了才想要珍惜,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顾星河连连点头,“郡主教训的是,所以,你是答应救她了吗?” 箫凝嘉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以前在忘忧山你也和我一起学过医,望闻问切你全都忘了是吗?” 顾星河愣了愣神,忽然转身探向顾元晴的脉搏,然后惊疑不定的望着箫凝嘉道:“郡主 ,这脉象怎么如此平稳?这是怎么回事?” 箫凝嘉看着他发傻的表情似笑非笑道:“顾小三,你今日真的是慌了神,不然怎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她素手一翻,一颗黑色的小药丸便出现在她的掌心上,她向前一伸手道:“考验一下你们彼此的情意而已,这是她的解药,你为她服下。” 顾星河此时才缓过神来,他嘴唇微动,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长长的松了口气,然后无奈的笑笑。 这种随性而为,不按常理行事的作风,确实像是阿凝郡主做出来的事。 他恭恭敬敬的拱手一拜,“星河多谢郡主大恩。” 箫凝嘉随意的摆了摆手,打着哈欠道:“剩下的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了,我得去歇会儿,快累死我了。” 她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刚要开门,又转头叮嘱道:“你放心她服过解药最多一刻钟就会醒来,你们可以好好聊聊。 但你现在还虚的很,我给你两个时辰安排军中事务,之后必须得歇一歇,切记不可劳累,记住了吗?” “……好。”顾星河看着箫凝嘉满脸疲惫既心疼又内疚,赶紧吩咐人为她安排好房间。 外面顾玄仓看到顾星河终于醒过来,神情激动,差点痛哭流涕,“表哥你可算醒了,我……” 顾星河打断他没给他抒发感情的时间,直接吩咐他去召集军中将领,然后“啪”的把门一关。 ……顾仓玄暗自嘀咕:“这几个人怎么都这样,一句话也不让人家说!”不过他依然很开心,人醒了比什么都强,他的赶紧和全军将士去分享这个好消息。 此时,墨敬染刚刚走出议事厅,他先是安排好了自己带过来的人马,又简单交代了一下顾星河军中的几个将领,让他们整顿队伍稳定军心,其他等顾星河醒了再说。 那几位将领对声名显赫的北齐战神倒是仰慕已久,可却从未听说他与自家殿下有什么交情。 可如今看到翊王竟能带着自己新婚妻子千里疾行伸来援手,自是明白这可不是一般的朋友可比的,几人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围着墨敬染委婉的打探二人何时建立的深厚厚意。 墨敬染淡漠的扫了众人一眼,冷冷道:“想知道?问顾星河去。”说完无视大家复杂的眼神,风轻云淡的走了。 第177章 美梦 他走出议事厅不远,正碰到迎面而来的顾仓玄,得知顾星河已醒,箫凝嘉也已去休息,他问清了位置便直奔箫凝嘉的休息处。 他走的很快,进了房间时,箫凝嘉刚刚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阿凝,怎么没躺在床上歇息?” 箫凝嘉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他进来,神情一松,疲惫的摇了摇头道:“无妨,靠一会儿就好。” 墨敬染在他身旁坐下,箫凝嘉自然的把头搭在他的肩上,轻声道:“顾小三对感情可真够迟钝的,明明心里有人家,现在才看清自己的心,不过,好在也不算晚。” 墨敬染低笑道:“阿凝才知道他感情迟钝啊,他不是自小就这样吗?这一点简直不及我万分之一,我可是看到阿凝第一眼就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呵,那你可真厉害,那么小就懂这些?” 墨敬染一噎,找补道:“我是第一眼看到你就心生欢喜,之后便每日都想见到你,心心念念都是你,这样算来,我已经爱你好多年了。” 他执起箫凝嘉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柔声道:“阿凝,我这里这么多年就只有你一个人的位置,从未想过其他女子。” 箫凝嘉:“……你这算是见缝插针的表白吗?怎么感觉你好像还挺委屈?” “怎么会,情之所至,甘之如饴。” 墨敬染轻轻揽过她的腰,低沉温润的声音再次在她耳畔响起:“阿凝,其实我真心觉得自己比顾星河幸运得多。还好是我先遇到你,还好我一直明白自己对你的感情。 不像他那么愚钝,连自己的感情都看不清楚,若不是我好心把顾元晴送了过来,他还不知道要孤单多久呢。” 箫凝嘉忍不住微微抬眸白了他一眼,“你敢说你没有私心?” 墨敬染一脸无辜,坦诚道:“私心是有些,但主要还是为了帮他。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他对你并不是男女之情,只是崇拜和敬重,可他自己不觉得啊,你也说了他这个人对感情本就迟钝,又有你这样的珠玉在前,其他人怎么能入了他的眼。 还好我的阿凝聪明,安排了这样一出大戏,试探出他们的真心,阿凝简直功德无量。” 墨敬染不由自主的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心中一阵暖流划过,这世间再没有比她的阿凝更美好的人了。 他顿了顿接着道:“阿凝,我陪你去床上休息一会,晚上我们大概要赶夜路,谢良辰刚刚传来了消息,西戎都城已经被攻下,赫连皇室悉数被俘,只等着顾星河过去,做最终的处置。” 箫凝嘉蹙眉,“我们之前不是商量过解决了这里的事便一起返回北齐吗?怎么又要去都城?” 箫凝嘉从没想过要陪顾星河一道去西戎都城,一来她知道只要打败了赫连玉琛,其他的事情他并不需要他们帮忙,顾星河和墨敬染一同被箫晏教导了近五年,又下山历练了这么久,接手西戎对他算不上难事; 二来,北齐朝中也不安稳,昌明帝不过是用药吊着一口气,随时都有可能驾崩,墨敬染实在不宜在外久留。 墨敬染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他知道西戎的事已经不需要他操心,只是…… 他轻叹道:“阿凝,谢良辰在信中说,玄医门门主如今与他在一起,他曾多次打听你的事情,我想,你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见见他如何?师……父王特意叮嘱让他来押送草药,应该也有此意。” 箫凝嘉听到此处,沉思了片刻,轻轻点头道:“也好……”她确实也该见见这位素未谋面的师兄了。 夫妻二人决定好,墨敬染便拥着箫凝嘉躺了下来,他们最近连日奔波,倒是难得享受下这暂时的安宁。 而在不远处的另一个房间里,心绪不宁的顾星河正目不转睛的望着软榻上的顾元晴,当看到她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他俯下身子,紧紧的握着顾元晴的手,声音沙哑却透着喜悦:“元晴,你终于醒了!” 顾元晴有些涣散眼神慢慢聚焦,然后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顾星河,一时沉默不语。 顾星河柔声道:“元晴,你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来,我先扶你起来。” 顾元晴任由他把自己搀扶着坐了起来,依然愣愣的看着他,没有开口。 顾星河眉头微蹙,郡主可没告诉他这药有这种副作用,不会是把人吃傻了? 他有些紧张,又试探性的开口道:“元晴?你怎么了?说话好不好?我是顾星河啊。” 顾元晴忽然一伸手搂住顾星河的腰,“哇”一声大哭起来,她边哭边说道:“老天一定是被我感动了,他知道我连命都舍得给你了,便让我在临死之前做个这样的美梦。 顾大哥,你说这若是真的该多好,你知道吗?我曾经无数次的幻想你有一天能这么温柔的和我说话,还能让我这样抱着你,可我知道这只能在梦里实现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顾元晴说着说着哭的越发伤心,顾星河看着她哭的肝肠寸断,自己也是心如刀割,他暗恨自己当初猪油蒙了心,看不清自己的内心,才会让她经受了这么多痛苦。 他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背,为他顺着气,另一只手则拿出帕子为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口中自责道:“元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以前太冷漠伤害了你,以后我一定痛改前非,加倍对你好,你给我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顾元晴哭的更大声了! 她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事,竟然全都发生了,果然是在做梦啊。 她放声大哭了一场之后,忽然便停了下来,用探究的眼神盯着顾星河,喃喃道:“顾大哥,梦里的你感觉好真实啊,我现在好幸福,在我的梦里应该我最大对?你要听我的哦。” 大概是平日里压抑的太久,她终于可以在梦中肆无忌惮的放肆一次了。 她忽然双手捧起顾星河的脸,发现他比自己高得多,又把他往下按了按,然后豪气万丈的吻了上去…… 第178章 幸福来的太突然 忽然感受到唇上柔软温热的触感,顾星河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一时显得有些无措。 可顾元晴却比他淡定的多,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在梦里,越发无所顾忌,她忽然调皮的伸出舌头在顾星河的唇角舔了舔,痴痴的笑道:“顾大哥,你好甜啊……” 顾星河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耳畔“轰”的一下炸开,他紧紧的绷着身子,心脏剧烈的跳动,脑子里一片空白。 顾元晴却并没有打算就此停下,她的身体离顾星河越来越近,最后几乎全部贴了上去,那双不安分的小手抵在顾星河的胸膛,开始一点点在他胸前抚摸。 不过是场大梦,梦醒了她大概便会彻底消失在这人世间了,她不能辜负了上天对她的一番厚爱,现实中注定无法实现的事情,那便在自己的梦里放肆的体验一次,她要把这些年所有压抑的情感全部释放出来。 她的手越发不安分,顺着顾星河的中衣领口一点点探进去,口中还不停的嘀咕着:“顾大哥,你身体怎么这么硬,但是好温暖啊,你要不要也摸一摸我的,呵呵呵……” 她忽然又痴痴的笑起来,然后神神秘秘的贴着顾星河耳朵,低喃道:“顾大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晴儿虽然在北齐宫中住了几月,可是却一直为你守身如玉,每日睡在昌明帝那个老家伙身边的不过是我宫里的一个婢女而已。” 她的表情忽然又变得有些哀伤,语气也低沉了下来:“其实我知道,这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我是否完璧之身你根本不会在乎,你又不喜欢我……”她大滴大滴的泪珠又开始掉下来。 “可我还是拼了命想保住自己的清白,顾大哥,其实当初是我主动提出要替嫁去北齐的,你不知道,三皇子赫连境他就是个畜生,去北齐是我当时能想到唯一的活路了。” 一提到贺连境,顾元晴便浑身打着颤不知是恨的还是怕的。 她紧紧咬着牙关,不停呜咽着却再也说不下去。 顾星河听到他之前的那些话,震惊,悔恨,内疚,心痛……种种情绪交织着,早已是五味杂陈。 如今又听到他提起赫连境的异样,便知这其中必有隐情,他温柔的开口,循循善诱道:“晴儿不要怕,他怎么了?告诉顾大哥,顾大哥替你报仇,好不好?” 顾元晴被他慢慢安抚下来,情绪平静了些,她惨笑了一声,微微摇头道:“不,顾大哥,对付那样的畜生只会脏了你的手,可惜了,我就要死了,不然真想亲手杀了他。” 顾元晴眼底闪过一抹恨意,“他明明知道我是他妹妹,却依然起了那般龌龊的心思,当初他花言巧语把我骗进了他的皇子府,却一心想要把我囚禁起来…… 我那么苦苦哀求他放过我,他还是像条恶犬一样扑了过来,若不是后来皇后正巧要见我,我恐怕……”顾元晴边哭边断断续续的述说着那些她从未宣之于口的痛苦。 顾星河已经心痛的无以复加,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背,柔声哄道:“晴儿,都过去了,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好不好?” 顾元晴擦了擦自己通红的眼角,“好……顾大哥,能梦到你对晴儿说这些,晴儿死也无憾了。” 她的气息轻柔又灼热的吹在顾星河的耳畔,那张美艳动人的脸上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眼中却充满深深的柔情和爱意。 顾星河心神一动,把他往自己怀里一带,头低了下去,深情的吻上了她那温热的唇。 顾元晴身体一僵,然后便开始放肆的回应他的吻,她在心里恍惚的想着,这个梦太美好了,真的不想醒啊。 顾星河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嘴上忽然一用力,顾元晴吃痛,呜呜的抗议着,下意识的用手推他。 顾星河放开她的唇,忽然手上一动把她抵在了软榻边,低哑宠溺的问道:“晴儿还觉得是在做梦吗?” 顾元晴傻愣愣的看着他,顾星河低头又在她唇上咬了一口,顾元晴终于清醒了过来,她瞪大眼睛结结巴巴的问道:“这,这不是梦?你是,你是真的顾大哥?” 顾星河垂眸凝视着她,清冷如玉的容颜上点点笑意蔓延开来,眼中光华流转,如月泽般柔情暗蕴,他修长的手指拂弄着她耳边的碎发。 “傻姑娘,你没有做梦,刚刚的一切都是真的,你也没有被换血,那不过是郡主的一场考验。”他的声音缱绻温柔,低哑撩人,似带着无限的魔力,牵动着顾元晴的每一根心弦。 可这一切都太美好,顾元晴自己用力的咬了咬唇,清晰的痛感再次传来,她才确信这是真的。 思绪慢慢回笼,之前的记忆一点点闪过脑海,她一时间惊慌失措。 顾元晴简直不敢想象自己刚刚不仅轻薄了他,竟还说了那么多“混不吝”的话,她忽然“啊”的一声双手捂住脸颊蹲在了地上,迟来的羞耻感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转进去,她已经没有脸面去面对顾星河了。 顾星河嘴角噙笑,满目柔情,这样的顾元晴可爱又灵动,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样子。 他大步上前一弯腰把她从地上捞了起来,在她耳畔暧昧的开口道:“晴儿,你刚刚摸也摸了,亲也亲了,以后可得对我负责啊。” 顾元晴:……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一切都显得过于虚幻,直到顾星河牵着她的手踏出了房门,顾元晴依然脚步虚浮,如置云端。 第178章 幸福来的太突然 忽然感受到唇上柔软温热的触感,顾星河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一时显得有些无措。 可顾元晴却比他淡定的多,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在梦里,越发无所顾忌,她忽然调皮的伸出舌头在顾星河的唇角舔了舔,痴痴的笑道:“顾大哥,你好甜啊……” 顾星河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耳畔“轰”的一下炸开,他紧紧的绷着身子,心脏剧烈的跳动,脑子里一片空白。 顾元晴却并没有打算就此停下,她的身体离顾星河越来越近,最后几乎全部贴了上去,那双不安分的小手抵在顾星河的胸膛,开始一点点在他胸前抚摸。 不过是场大梦,梦醒了她大概便会彻底消失在这人世间了,她不能辜负了上天对她的一番厚爱,现实中注定无法实现的事情,那便在自己的梦里放肆的体验一次,她要把这些年所有压抑的情感全部释放出来。 她的手越发不安分,顺着顾星河的中衣领口一点点探进去,口中还不停的嘀咕着:“顾大哥,你身体怎么这么硬,但是好温暖啊,你要不要也摸一摸我的,呵呵呵……” 她忽然又痴痴的笑起来,然后神神秘秘的贴着顾星河耳朵,低喃道:“顾大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晴儿虽然在北齐宫中住了几月,可是却一直为你守身如玉,每日睡在昌明帝那个老家伙身边的不过是我宫里的一个婢女而已。” 她的表情忽然又变得有些哀伤,语气也低沉了下来:“其实我知道,这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我是否完璧之身你根本不会在乎,你又不喜欢我……”她大滴大滴的泪珠又开始掉下来。 “可我还是拼了命想保住自己的清白,顾大哥,其实当初是我主动提出要替嫁去北齐的,你不知道,三皇子赫连境他就是个畜生,去北齐是我当时能想到唯一的活路了。” 一提到贺连境,顾元晴便浑身打着颤不知是恨的还是怕的。 她紧紧咬着牙关,不停呜咽着却再也说不下去。 顾星河听到他之前的那些话,震惊,悔恨,内疚,心痛……种种情绪交织着,早已是五味杂陈。 如今又听到他提起赫连境的异样,便知这其中必有隐情,他温柔的开口,循循善诱道:“晴儿不要怕,他怎么了?告诉顾大哥,顾大哥替你报仇,好不好?” 顾元晴被他慢慢安抚下来,情绪平静了些,她惨笑了一声,微微摇头道:“不,顾大哥,对付那样的畜生只会脏了你的手,可惜了,我就要死了,不然真想亲手杀了他。” 顾元晴眼底闪过一抹恨意,“他明明知道我是他妹妹,却依然起了那般龌龊的心思,当初他花言巧语把我骗进了他的皇子府,却一心想要把我囚禁起来…… 我那么苦苦哀求他放过我,他还是像条恶犬一样扑了过来,若不是后来皇后正巧要见我,我恐怕……”顾元晴边哭边断断续续的述说着那些她从未宣之于口的痛苦。 顾星河已经心痛的无以复加,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背,柔声哄道:“晴儿,都过去了,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好不好?” 顾元晴擦了擦自己通红的眼角,“好……顾大哥,能梦到你对晴儿说这些,晴儿死也无憾了。” 她的气息轻柔又灼热的吹在顾星河的耳畔,那张美艳动人的脸上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眼中却充满深深的柔情和爱意。 顾星河心神一动,把他往自己怀里一带,头低了下去,深情的吻上了她那温热的唇。 顾元晴身体一僵,然后便开始放肆的回应他的吻,她在心里恍惚的想着,这个梦太美好了,真的不想醒啊。 顾星河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嘴上忽然一用力,顾元晴吃痛,呜呜的抗议着,下意识的用手推他。 顾星河放开她的唇,忽然手上一动把她抵在了软榻边,低哑宠溺的问道:“晴儿还觉得是在做梦吗?” 顾元晴傻愣愣的看着他,顾星河低头又在她唇上咬了一口,顾元晴终于清醒了过来,她瞪大眼睛结结巴巴的问道:“这,这不是梦?你是,你是真的顾大哥?” 顾星河垂眸凝视着她,清冷如玉的容颜上点点笑意蔓延开来,眼中光华流转,如月泽般柔情暗蕴,他修长的手指拂弄着她耳边的碎发。 “傻姑娘,你没有做梦,刚刚的一切都是真的,你也没有被换血,那不过是郡主的一场考验。”他的声音缱绻温柔,低哑撩人,似带着无限的魔力,牵动着顾元晴的每一根心弦。 可这一切都太美好,顾元晴自己用力的咬了咬唇,清晰的痛感再次传来,她才确信这是真的。 思绪慢慢回笼,之前的记忆一点点闪过脑海,她一时间惊慌失措。 顾元晴简直不敢想象自己刚刚不仅轻薄了他,竟还说了那么多“混不吝”的话,她忽然“啊”的一声双手捂住脸颊蹲在了地上,迟来的羞耻感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转进去,她已经没有脸面去面对顾星河了。 顾星河嘴角噙笑,满目柔情,这样的顾元晴可爱又灵动,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样子。 他大步上前一弯腰把她从地上捞了起来,在她耳畔暧昧的开口道:“晴儿,你刚刚摸也摸了,亲也亲了,以后可得对我负责啊。” 顾元晴:……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一切都显得过于虚幻,直到顾星河牵着她的手踏出了房门,顾元晴依然脚步虚浮,如置云端。 第179章 相处方式 原本,顾星河想让她在房间里先好好歇息,安心的等着他回来。 可顾元晴却死死的拽着他的袖子不肯松手,似乎她一松开顾星河便会在她眼前消失一般,顾星河被她那楚楚可怜又极度不安的眼神看的心口发疼。 他知道此时的顾元晴定然还没有完全缓过神来,只是想要他的陪伴,可箫凝嘉曾经交代过只给了他两个时辰,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暂时没有办法留下来陪她。 于是,一向孤高淡漠,冷静自持的顾星河,第一次有了做昏君的潜质,他打算带着顾元晴一道去议事厅。 好在当顾元晴远远的看到“议事厅”三个大字时,才猛然反应过来,她心中大惊,吓得猛然抽出了被顾星河握着的手。 “顾大哥,我还是回去等你。”她心里清楚,议事厅是商议军中要事的地方,她一个女子若是真的跟着进去了,里面的那些人即便不会当她的面说什么,可背后也免不了对顾星河一顿口诛笔伐,她绝不能给他添乱。 顾星河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低笑道:“怎么?现在舍得放手了?也好,你就去去我的房里歇息,我过会儿便回去。” 顾元晴脸色微红,她福了福身,匆忙的转身离开。 当顾星河走进议事厅时,所有人都已经在里面翘首以盼了,他们大多人都亲眼看到了顾星河被赫连玉琛暗算后中毒倒下,如今看到他能完好无损的出现,都深深的舒了口气。 众人寒暄后,便开始有条不紊的提出各自的问题,请求顾星河做最后的决策,这些问题大多一针见血,直击根本,顾星河倒是都游刃有余的一一解决了,可他心里却倍感诧异。 他对自己手下这些人足够了解,大多彪悍有余,智谋不足,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可是与平日里作风天差地别啊。 还是一旁的谢无双心明眼亮,似乎看出顾星河心中所想,上前解释道:“殿下,翊王之前与诸位将军都交谈过一二,关于西戎军善后之事翊王也曾指点过。” 原本,赫连玉琛死后,他身后的大军便已是一盘散沙,墨敬染按照他们之前的赌约,给了那些人自由选择的机会。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除了几个高级将领宁死不降被墨敬染下令控制了起来,那些普通士兵竟有八成左右都选择了归降,可见赫连皇室实在不得人心。 而那些少数不愿归降的人,只要承诺从此隐归山林不再与他们为敌,墨敬染便也大方的放他们离开了。 处理好了这些,墨敬染又一一指出如今问题所在,给那些将领们针砭时弊,从头梳理了一遍。 他还特意叮嘱道:“诸位,凡事都多动动脑筋,要学会为你们殿下分担重担,若是事无巨细都需要他操心,他没被毒死也迟早要被累死。” 谢无双把这些话原原本本的告诉顾星河,最后还不忘感叹道:“翊王殿下不仅心思缜密,对陛下的关怀也真可谓是细致入微啊。” 顾星河冷默的瞥了他一眼,幽幽道:“你是不是觉得孤与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额……”谢无双一噎,他就是真有这种想法,也不敢承认啊,他低眉垂首,讪讪道:“殿下说笑了。” “哼……”顾星河冷哼了一声,漫不经心道:“收起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心思,不要让晴儿误会。” 谢无双暗自心惊:“晴儿……” 顾星河看了眼天色,两个时辰应该快到了,他转头无视众人复杂的神色,淡淡道:“孤余毒未清,需要休息,便先走了,你们各司其职,先做好入京准备。” 顾星河疾步返回了住处,刚要推门进去,便看到墨敬染从不远处走过来,顾星河停下脚步摆了个请的手势,道:“今日之事多谢了。” 墨敬染大步迈进去,刚要开口,却看到顾元晴正局促不安的站在里面 她福了福身轻声道:“翊王殿下。” 墨敬染微微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眼一脸从容的顾星河,似笑非笑道:“这是不是也要谢谢本王?” 顾星河秒懂他的意思,嘴唇微抿,忽然拱手抱拳躬身一礼,真诚开口道:“晴儿的事,我确实是要说声谢谢的,多谢翊王殿下。” 墨敬染见他一本正经的致谢反倒觉得无趣,他摆摆手道:“算了算了,快收起你这副模样,若是阿凝看到了又要以为我欺负你。” 话音未落果然便见箫凝嘉从外面走来,手中还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见到这副场景,她微微蹙眉,板着脸道:“阿染,他身体还未恢复你不准为难他。” 又转头盯着顾星河道:“两个时辰已过,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的躺回床上去,站在这儿和他废什么话?” ……二人十分默契的看了对方一眼,都聪明的选择了沉默,自小养成了习惯,若是郡主批评,听着就是先不要还口…… 箫凝嘉此时走进去才看到站在一旁的顾元晴,她一时有些尴尬,她们仨关起门来她便是老大,可她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落他们的面子,好在顾元晴也不能完全算是外人,如今,有些事她知道也无妨。 她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把药递给顾星河,只说了两个字,“喝。” 顾星河接过去,手中微顿,但还是一口便灌了下去,只是表情有瞬间的皲裂,太苦了! 箫凝嘉很满意他的动作,赞叹道:“不错,比以前强多了,去躺好,我再为你施一次针。” 顾星河躺在床上,墨敬染便随意的在一旁拉过去一把椅子,和他讲起如今西戎皇城的情况,箫凝嘉手中的银针一根根不停的落下,口中偶尔的插上几句。 三人间相处无比自然,气氛温馨融洽的让人羡慕,一旁顾元晴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早已翻起了惊涛骇浪。 这样的相处方式很显然不是一朝一夕能磨合出来的,必然是长期在一起的结果……顾元晴觉得她好像知道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 第179章 相处方式 原本,顾星河想让她在房间里先好好歇息,安心的等着他回来。 可顾元晴却死死的拽着他的袖子不肯松手,似乎她一松开顾星河便会在她眼前消失一般,顾星河被她那楚楚可怜又极度不安的眼神看的心口发疼。 他知道此时的顾元晴定然还没有完全缓过神来,只是想要他的陪伴,可箫凝嘉曾经交代过只给了他两个时辰,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暂时没有办法留下来陪她。 于是,一向孤高淡漠,冷静自持的顾星河,第一次有了做昏君的潜质,他打算带着顾元晴一道去议事厅。 好在当顾元晴远远的看到“议事厅”三个大字时,才猛然反应过来,她心中大惊,吓得猛然抽出了被顾星河握着的手。 “顾大哥,我还是回去等你。”她心里清楚,议事厅是商议军中要事的地方,她一个女子若是真的跟着进去了,里面的那些人即便不会当她的面说什么,可背后也免不了对顾星河一顿口诛笔伐,她绝不能给他添乱。 顾星河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低笑道:“怎么?现在舍得放手了?也好,你就去去我的房里歇息,我过会儿便回去。” 顾元晴脸色微红,她福了福身,匆忙的转身离开。 当顾星河走进议事厅时,所有人都已经在里面翘首以盼了,他们大多人都亲眼看到了顾星河被赫连玉琛暗算后中毒倒下,如今看到他能完好无损的出现,都深深的舒了口气。 众人寒暄后,便开始有条不紊的提出各自的问题,请求顾星河做最后的决策,这些问题大多一针见血,直击根本,顾星河倒是都游刃有余的一一解决了,可他心里却倍感诧异。 他对自己手下这些人足够了解,大多彪悍有余,智谋不足,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可是与平日里作风天差地别啊。 还是一旁的谢无双心明眼亮,似乎看出顾星河心中所想,上前解释道:“殿下,翊王之前与诸位将军都交谈过一二,关于西戎军善后之事翊王也曾指点过。” 原本,赫连玉琛死后,他身后的大军便已是一盘散沙,墨敬染按照他们之前的赌约,给了那些人自由选择的机会。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除了几个高级将领宁死不降被墨敬染下令控制了起来,那些普通士兵竟有八成左右都选择了归降,可见赫连皇室实在不得人心。 而那些少数不愿归降的人,只要承诺从此隐归山林不再与他们为敌,墨敬染便也大方的放他们离开了。 处理好了这些,墨敬染又一一指出如今问题所在,给那些将领们针砭时弊,从头梳理了一遍。 他还特意叮嘱道:“诸位,凡事都多动动脑筋,要学会为你们殿下分担重担,若是事无巨细都需要他操心,他没被毒死也迟早要被累死。” 谢无双把这些话原原本本的告诉顾星河,最后还不忘感叹道:“翊王殿下不仅心思缜密,对陛下的关怀也真可谓是细致入微啊。” 顾星河冷默的瞥了他一眼,幽幽道:“你是不是觉得孤与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额……”谢无双一噎,他就是真有这种想法,也不敢承认啊,他低眉垂首,讪讪道:“殿下说笑了。” “哼……”顾星河冷哼了一声,漫不经心道:“收起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心思,不要让晴儿误会。” 谢无双暗自心惊:“晴儿……” 顾星河看了眼天色,两个时辰应该快到了,他转头无视众人复杂的神色,淡淡道:“孤余毒未清,需要休息,便先走了,你们各司其职,先做好入京准备。” 顾星河疾步返回了住处,刚要推门进去,便看到墨敬染从不远处走过来,顾星河停下脚步摆了个请的手势,道:“今日之事多谢了。” 墨敬染大步迈进去,刚要开口,却看到顾元晴正局促不安的站在里面 她福了福身轻声道:“翊王殿下。” 墨敬染微微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眼一脸从容的顾星河,似笑非笑道:“这是不是也要谢谢本王?” 顾星河秒懂他的意思,嘴唇微抿,忽然拱手抱拳躬身一礼,真诚开口道:“晴儿的事,我确实是要说声谢谢的,多谢翊王殿下。” 墨敬染见他一本正经的致谢反倒觉得无趣,他摆摆手道:“算了算了,快收起你这副模样,若是阿凝看到了又要以为我欺负你。” 话音未落果然便见箫凝嘉从外面走来,手中还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见到这副场景,她微微蹙眉,板着脸道:“阿染,他身体还未恢复你不准为难他。” 又转头盯着顾星河道:“两个时辰已过,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的躺回床上去,站在这儿和他废什么话?” ……二人十分默契的看了对方一眼,都聪明的选择了沉默,自小养成了习惯,若是郡主批评,听着就是先不要还口…… 箫凝嘉此时走进去才看到站在一旁的顾元晴,她一时有些尴尬,她们仨关起门来她便是老大,可她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落他们的面子,好在顾元晴也不能完全算是外人,如今,有些事她知道也无妨。 她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把药递给顾星河,只说了两个字,“喝。” 顾星河接过去,手中微顿,但还是一口便灌了下去,只是表情有瞬间的皲裂,太苦了! 箫凝嘉很满意他的动作,赞叹道:“不错,比以前强多了,去躺好,我再为你施一次针。” 顾星河躺在床上,墨敬染便随意的在一旁拉过去一把椅子,和他讲起如今西戎皇城的情况,箫凝嘉手中的银针一根根不停的落下,口中偶尔的插上几句。 三人间相处无比自然,气氛温馨融洽的让人羡慕,一旁顾元晴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早已翻起了惊涛骇浪。 这样的相处方式很显然不是一朝一夕能磨合出来的,必然是长期在一起的结果……顾元晴觉得她好像知道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 第180章 终身为奴 半个时辰后,墨敬染该说的话已经都说的差不多,箫凝嘉也施完了针,她又交代了几句让他多注意身体,二人便起身打算离开。 箫凝嘉一转头便看到顾元晴正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们,她眉头微挑,淡然道:“顾姑娘可是有什么疑惑之处?” 顾元晴眸光闪烁,看了顾星河一眼,不置可否。 顾星河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解释,箫凝嘉见状轻叹了一声道:“顾姑娘,其实,我们三人算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深厚,言语间便也无所顾忌,刚刚让顾姑娘见笑了。” “一起长大的?”顾元晴诧异的瞪大眼睛,这着实在她意料之外。 箫凝嘉微微点头,“他们二人年长我几岁,其实都算是我的兄长,具体的还是让顾星河和你慢慢聊,我和阿染就先出去了。” 顾星河怔怔的看着箫凝嘉出去的背影,神情莫测,最终闭了闭眼,压下那些波涛汹涌的情绪。 他的郡主啊,永远在为他着想,这番解释算是给了他一个完美的开头,他只需顺着讲下去便是,可顾星河没打算隐瞒顾元晴。 他牵过顾元晴的手在外间的椅子上坐下,清澈温润的声音缓缓响起:“晴儿,其实,郡主所言并非全部事实,我们一起长大没错,可严格来说,郡主是我的主子。” 他看着一脸惊讶的顾元晴,接着道:“我十岁时被赫连皇室追杀,逃出西戎,后来机缘巧合一路逃到了忘忧山附近,却不想还是被发现了,当时我走投无路逼不得已跳了崖,生死一线时被阿凝郡主所救,后来她便把我带上了忘忧山。 但是王爷,也就是东黎摄政王箫晏曾立下一个规矩,凡是入忘忧山者,需自愿签下卖身契,终身为奴,否则即刻离开。 当时我已是奄奄一息,郡主替我求情准我到身体恢复了再离开,大约一月后,我身体便完全恢复了,但我没有走,而是主动找到了摄政王,签下了卖身契。” 顾星河的双眸深邃,眼底藏着难以言说的情绪,他的目光深邃而复杂的凝视着远方,像是要穿透这无尽的时光,穿过这广袤无垠的天地,回到那个已遥不可及却又无比清晰的岁月。 顾元晴整个人都像是被定住了,神情复杂的看着他,既震惊又心疼。 顾星河知道,顾元晴定然是以为他被逼无奈,想要寻求忘忧山的庇护才不得已如此,可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当时的他并没有想那么多,他是无意中听到有人议论,摄政王要为郡主培养一批亲卫,而他当时一心想留在她身边,仅此而已。 后来他果然做到了,艰难特训了三个月,数十人中,箫晏最终就只选了他一个人,他依然清晰的记得当时摄政王冷傲威严的模样,他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下令道:“明日起,你便与阿染一起去清风阁。”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清风阁是摄政王授课之所,除了箫凝嘉和墨敬染,他是第三个也是唯一一个以亲卫身份进去的人。 其实从他进入清风阁起,似乎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忘记了他卖身为奴的事,山上的人尊称他为少爷,箫凝嘉更是背地里拉着他和墨敬染闹着要排个位置,她自居老大,墨敬染第二,给他排在第三,后来无人时,他便得了个顾小三的称呼。 但那是他们都还小,箫凝嘉比他们还要再小上两岁,他和墨敬染便陪着箫凝嘉任由着她胡闹,可无论怎么样,他自己心里一直都牢牢的记着自己身份。 从他签下卖身契开始,箫凝嘉就永远是他的主子,哪怕箫凝嘉已经当着他的面撕毁了卖身契,可在他心里这一点却从未改变。 他在忘忧山近五年,只比墨敬染提前了三个月离开,五年里他从一个落魄的前朝皇族后裔蜕变成惊才绝艳的顾家郎,他名义上是为箫凝嘉培养的亲卫,可实际上,他和墨敬染一样,受箫晏亲自指导,早已与徒弟无异。 聪明如他,其实早已明白箫晏对自己的不同,可他从未问过缘由,他们父女二人对自己有教导之恩,更有救命之恩,他本也无以为报,他当时孑然一身只有一条命而已,若他们想要,他随时可以献出去…… 顾星河平静的述说着他在忘忧山的往事,此时的他已陷入在自己的思绪里,眼神迷茫悠远,看上去多了几分孤单寂寥。 顾元晴安安静静的听着,心里却充满着无法言说的复杂感,仿佛有座无形的大山压在她的心口,让她沉重的难以呼吸,她用尽全力力气,才艰难的开口唤了一声:“顾大哥……” 她轻柔却深情的声音唤醒了顾星河已经恍惚的思绪,他不由得暗暗自嘲,自己果然又一次陷入当年往事,难以自拔了…… 他忽然伸出手,把顾元晴拥入怀中,轻声道;“晴儿,我把我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以后我也就只有你了……” 顾星河第一次如此推心置腹的交代自己的过去,又如此真诚表达爱意,顾元晴自然感动的无以复加,二人又说了好一会话,顾元晴才依依不舍的挣脱了他的怀抱,轻声道:“顾大哥,我们是不是该启程了?” 她刚刚可是听见他与翊王商议着要连夜赶路去西戎皇城的,顾星河揉一揉她乌黑柔顺秀发,轻笑道:“我的晴儿还真是识大体顾大局,那我只能遵命了……” 第180章 终身为奴 半个时辰后,墨敬染该说的话已经都说的差不多,箫凝嘉也施完了针,她又交代了几句让他多注意身体,二人便起身打算离开。 箫凝嘉一转头便看到顾元晴正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们,她眉头微挑,淡然道:“顾姑娘可是有什么疑惑之处?” 顾元晴眸光闪烁,看了顾星河一眼,不置可否。 顾星河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解释,箫凝嘉见状轻叹了一声道:“顾姑娘,其实,我们三人算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深厚,言语间便也无所顾忌,刚刚让顾姑娘见笑了。” “一起长大的?”顾元晴诧异的瞪大眼睛,这着实在她意料之外。 箫凝嘉微微点头,“他们二人年长我几岁,其实都算是我的兄长,具体的还是让顾星河和你慢慢聊,我和阿染就先出去了。” 顾星河怔怔的看着箫凝嘉出去的背影,神情莫测,最终闭了闭眼,压下那些波涛汹涌的情绪。 他的郡主啊,永远在为他着想,这番解释算是给了他一个完美的开头,他只需顺着讲下去便是,可顾星河没打算隐瞒顾元晴。 他牵过顾元晴的手在外间的椅子上坐下,清澈温润的声音缓缓响起:“晴儿,其实,郡主所言并非全部事实,我们一起长大没错,可严格来说,郡主是我的主子。” 他看着一脸惊讶的顾元晴,接着道:“我十岁时被赫连皇室追杀,逃出西戎,后来机缘巧合一路逃到了忘忧山附近,却不想还是被发现了,当时我走投无路逼不得已跳了崖,生死一线时被阿凝郡主所救,后来她便把我带上了忘忧山。 但是王爷,也就是东黎摄政王箫晏曾立下一个规矩,凡是入忘忧山者,需自愿签下卖身契,终身为奴,否则即刻离开。 当时我已是奄奄一息,郡主替我求情准我到身体恢复了再离开,大约一月后,我身体便完全恢复了,但我没有走,而是主动找到了摄政王,签下了卖身契。” 顾星河的双眸深邃,眼底藏着难以言说的情绪,他的目光深邃而复杂的凝视着远方,像是要穿透这无尽的时光,穿过这广袤无垠的天地,回到那个已遥不可及却又无比清晰的岁月。 顾元晴整个人都像是被定住了,神情复杂的看着他,既震惊又心疼。 顾星河知道,顾元晴定然是以为他被逼无奈,想要寻求忘忧山的庇护才不得已如此,可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当时的他并没有想那么多,他是无意中听到有人议论,摄政王要为郡主培养一批亲卫,而他当时一心想留在她身边,仅此而已。 后来他果然做到了,艰难特训了三个月,数十人中,箫晏最终就只选了他一个人,他依然清晰的记得当时摄政王冷傲威严的模样,他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下令道:“明日起,你便与阿染一起去清风阁。”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清风阁是摄政王授课之所,除了箫凝嘉和墨敬染,他是第三个也是唯一一个以亲卫身份进去的人。 其实从他进入清风阁起,似乎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忘记了他卖身为奴的事,山上的人尊称他为少爷,箫凝嘉更是背地里拉着他和墨敬染闹着要排个位置,她自居老大,墨敬染第二,给他排在第三,后来无人时,他便得了个顾小三的称呼。 但那是他们都还小,箫凝嘉比他们还要再小上两岁,他和墨敬染便陪着箫凝嘉任由着她胡闹,可无论怎么样,他自己心里一直都牢牢的记着自己身份。 从他签下卖身契开始,箫凝嘉就永远是他的主子,哪怕箫凝嘉已经当着他的面撕毁了卖身契,可在他心里这一点却从未改变。 他在忘忧山近五年,只比墨敬染提前了三个月离开,五年里他从一个落魄的前朝皇族后裔蜕变成惊才绝艳的顾家郎,他名义上是为箫凝嘉培养的亲卫,可实际上,他和墨敬染一样,受箫晏亲自指导,早已与徒弟无异。 聪明如他,其实早已明白箫晏对自己的不同,可他从未问过缘由,他们父女二人对自己有教导之恩,更有救命之恩,他本也无以为报,他当时孑然一身只有一条命而已,若他们想要,他随时可以献出去…… 顾星河平静的述说着他在忘忧山的往事,此时的他已陷入在自己的思绪里,眼神迷茫悠远,看上去多了几分孤单寂寥。 顾元晴安安静静的听着,心里却充满着无法言说的复杂感,仿佛有座无形的大山压在她的心口,让她沉重的难以呼吸,她用尽全力力气,才艰难的开口唤了一声:“顾大哥……” 她轻柔却深情的声音唤醒了顾星河已经恍惚的思绪,他不由得暗暗自嘲,自己果然又一次陷入当年往事,难以自拔了…… 他忽然伸出手,把顾元晴拥入怀中,轻声道;“晴儿,我把我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以后我也就只有你了……” 顾星河第一次如此推心置腹的交代自己的过去,又如此真诚表达爱意,顾元晴自然感动的无以复加,二人又说了好一会话,顾元晴才依依不舍的挣脱了他的怀抱,轻声道:“顾大哥,我们是不是该启程了?” 她刚刚可是听见他与翊王商议着要连夜赶路去西戎皇城的,顾星河揉一揉她乌黑柔顺秀发,轻笑道:“我的晴儿还真是识大体顾大局,那我只能遵命了……” 第181章 玄医门门主 西戎国隆安二十一年腊月十一,顾星河以前朝皇帝嫡长孙司空昊的身份,带领十万大军直奔皇城,不费吹灰之力便从东黎的同盟军手中接过了控制权。 而就在顾星河入皇城第二日,西戎老皇帝便撒手人寰,其他所有赫连皇室除了三皇子赫连境外,全部被移送去了西戎边境的荒凉之地,终身不得再入皇城。 至于赫连境,顾星河只是命人把他单独关押,却无人知晓其真正下落,可是宫人后来暗传,在西北角的一处废弃的宫殿中,曾接连数日夜夜都会想起凄厉欲绝的嚎叫声,而那处宫殿后来也自然成为了让人望而却步的宫中禁地。 顾星河仅仅用了七日时间便迅速扫清了朝中阻碍,将整个西戎朝堂进行了一次大换血。 七日后,这个曾经名扬天下惊才绝艳的顾家郎,正式改回原本的名字司空昊,身穿龙袍登上帝位,随之便复辟前朝,改回前朝国号西椋,年号永宁。 顾星河登基后,不仅处理军务游刃有余,安排起政事更是驾轻就熟,让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西戎老臣暗自心惊。 这位自小流落民间从未入过朝堂的年轻天子,行事作风老练稳重,凌厉中又不失温和,奖赏分明,刚柔并济,把帝王之道用的炉火纯青,俨然已经有了一副称帝多年的气势。 再联想到他一遇危难三国同时出手相助的情景,这背后简直让人细思极恐,朝中原本有异心者不在少数,可如今他们想到这些早已是汗流浃背,什么心思也不敢再有了,因此顾星河并没有费太大力气,便已在无形中从心理上震慑住了满朝文武。 而几日前,跟随顾星河一同前去西戎都城的墨敬染与箫凝嘉,就在马上进城之时,忽然收到叶兰亭的飞鸽传书,称昌明帝病危,让他们速速赶回,二人只得匆忙折返。 本来马上就可以见到她那位素未谋面的师兄了,却不得已再次错过,箫凝嘉颇有些遗憾。 墨敬染自然没有错过她眼中的失落,在他们返回前暗暗的给顾星河使了个眼色,顾星河默契的点了点头。 于是第二日清晨,箫凝嘉便在赶路的途中被人拦住了去路。 眼前之人一身暗红色金丝斗篷,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他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张俊美无双的容颜来,肤如凝脂,眸似寒星,双眉若柳,红唇如血,清冷中透着一丝妖娆,俊逸里又藏着几分邪魅,有一种让人心惊的雌雄莫辨之美,箫凝嘉定睛看去,只觉得呼吸一滞。 宁静的林间小路上,一人一马就这样风尘仆仆的横在了他们面前,马上之人没有开口,却目光灼灼的凝视着她,眼中激动,紧张,喜悦,愧疚……种种情绪交织在了一起。 箫凝嘉微微蹙眉,迟疑的开口喊了声:“师兄?” “欸!小师妹!”锦夜有些激动的回复了一声,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感叹道:“你和师父长得可真像。” 几人随即下了马,锦夜抬手掀下头上的兜帽,和墨敬染抱了抱拳算是打过招呼,看到二人诧异的神色,他也只是云淡风轻道:“抱歉小师妹,没有吓到你?” 箫凝嘉轻轻摇了摇头,吓到不至于,可忽然见到他满头白发苍凉如雪,确实有些震撼。 锦夜只是笑了笑便开始和二人正式介绍自己:“小师妹,我叫锦夜,‘锦衣夜行’的锦夜,这个名字还是当年师父给我取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听?” 箫凝嘉淡然一笑,真诚的夸赞道:“嗯,很好听。” “哈哈……”锦夜妖孽般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箫凝嘉看着他笑,莫名的觉得心里一暖,恍然有一种离自己娘亲更近了一步的错觉。 锦夜很贴心的接着道:“我知道你们着急赶路,我们上马边走边聊,我送你们回北齐。” “额,师兄,不必那么麻烦,我们自己可以……” 锦夜脸色一暗:“你是不喜欢我与你们同行吗?” 箫凝嘉摇头:“当然不是。” “那就好,走。” 几人重新上了马,锦夜便接着开口道:“小师妹你有所不知,其实在你很的小时候,我还曾抱过你呢,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了,当年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如今已经是这般的天资绝色了,很好!不愧是师父的女儿,风姿简直可以与当年的师父相媲美。” 他长叹了一口气,语气变得有些沉闷:“小师妹,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很想见到你,可惜我不能出来,还好今日终于有缘得见,我真的很开心…… “小师妹,我送给你的册子你看了吗?那都是师父亲笔所书,珍贵着呢,你一定收好了……” “小师妹,我觉得你的眼睛最像师父……” “小师妹……” 两个时辰了,除了箫凝嘉偶尔的回应几句,锦夜便一直跟在箫凝嘉身边喋喋不休,身后的墨敬染紧紧攥着缰绳,已经气的牙根痒痒。 自从锦夜出现,他一路上都没能与阿凝说上一句话,更可气的是,道路太窄,他完全插不上去,只能默默的跟着后面,然后被彻底无视。 他甚至暗恨自己多事,早知道玄医门门主是个话痨,他说什么也不会让他此时过来。 终于,趁着锦夜停顿的空隙,他才算有了开口的机会。 第181章 玄医门门主 西戎国隆安二十一年腊月十一,顾星河以前朝皇帝嫡长孙司空昊的身份,带领十万大军直奔皇城,不费吹灰之力便从东黎的同盟军手中接过了控制权。 而就在顾星河入皇城第二日,西戎老皇帝便撒手人寰,其他所有赫连皇室除了三皇子赫连境外,全部被移送去了西戎边境的荒凉之地,终身不得再入皇城。 至于赫连境,顾星河只是命人把他单独关押,却无人知晓其真正下落,可是宫人后来暗传,在西北角的一处废弃的宫殿中,曾接连数日夜夜都会想起凄厉欲绝的嚎叫声,而那处宫殿后来也自然成为了让人望而却步的宫中禁地。 顾星河仅仅用了七日时间便迅速扫清了朝中阻碍,将整个西戎朝堂进行了一次大换血。 七日后,这个曾经名扬天下惊才绝艳的顾家郎,正式改回原本的名字司空昊,身穿龙袍登上帝位,随之便复辟前朝,改回前朝国号西椋,年号永宁。 顾星河登基后,不仅处理军务游刃有余,安排起政事更是驾轻就熟,让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西戎老臣暗自心惊。 这位自小流落民间从未入过朝堂的年轻天子,行事作风老练稳重,凌厉中又不失温和,奖赏分明,刚柔并济,把帝王之道用的炉火纯青,俨然已经有了一副称帝多年的气势。 再联想到他一遇危难三国同时出手相助的情景,这背后简直让人细思极恐,朝中原本有异心者不在少数,可如今他们想到这些早已是汗流浃背,什么心思也不敢再有了,因此顾星河并没有费太大力气,便已在无形中从心理上震慑住了满朝文武。 而几日前,跟随顾星河一同前去西戎都城的墨敬染与箫凝嘉,就在马上进城之时,忽然收到叶兰亭的飞鸽传书,称昌明帝病危,让他们速速赶回,二人只得匆忙折返。 本来马上就可以见到她那位素未谋面的师兄了,却不得已再次错过,箫凝嘉颇有些遗憾。 墨敬染自然没有错过她眼中的失落,在他们返回前暗暗的给顾星河使了个眼色,顾星河默契的点了点头。 于是第二日清晨,箫凝嘉便在赶路的途中被人拦住了去路。 眼前之人一身暗红色金丝斗篷,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他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张俊美无双的容颜来,肤如凝脂,眸似寒星,双眉若柳,红唇如血,清冷中透着一丝妖娆,俊逸里又藏着几分邪魅,有一种让人心惊的雌雄莫辨之美,箫凝嘉定睛看去,只觉得呼吸一滞。 宁静的林间小路上,一人一马就这样风尘仆仆的横在了他们面前,马上之人没有开口,却目光灼灼的凝视着她,眼中激动,紧张,喜悦,愧疚……种种情绪交织在了一起。 箫凝嘉微微蹙眉,迟疑的开口喊了声:“师兄?” “欸!小师妹!”锦夜有些激动的回复了一声,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感叹道:“你和师父长得可真像。” 几人随即下了马,锦夜抬手掀下头上的兜帽,和墨敬染抱了抱拳算是打过招呼,看到二人诧异的神色,他也只是云淡风轻道:“抱歉小师妹,没有吓到你?” 箫凝嘉轻轻摇了摇头,吓到不至于,可忽然见到他满头白发苍凉如雪,确实有些震撼。 锦夜只是笑了笑便开始和二人正式介绍自己:“小师妹,我叫锦夜,‘锦衣夜行’的锦夜,这个名字还是当年师父给我取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听?” 箫凝嘉淡然一笑,真诚的夸赞道:“嗯,很好听。” “哈哈……”锦夜妖孽般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箫凝嘉看着他笑,莫名的觉得心里一暖,恍然有一种离自己娘亲更近了一步的错觉。 锦夜很贴心的接着道:“我知道你们着急赶路,我们上马边走边聊,我送你们回北齐。” “额,师兄,不必那么麻烦,我们自己可以……” 锦夜脸色一暗:“你是不喜欢我与你们同行吗?” 箫凝嘉摇头:“当然不是。” “那就好,走。” 几人重新上了马,锦夜便接着开口道:“小师妹你有所不知,其实在你很的小时候,我还曾抱过你呢,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了,当年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如今已经是这般的天资绝色了,很好!不愧是师父的女儿,风姿简直可以与当年的师父相媲美。” 他长叹了一口气,语气变得有些沉闷:“小师妹,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很想见到你,可惜我不能出来,还好今日终于有缘得见,我真的很开心…… “小师妹,我送给你的册子你看了吗?那都是师父亲笔所书,珍贵着呢,你一定收好了……” “小师妹,我觉得你的眼睛最像师父……” “小师妹……” 两个时辰了,除了箫凝嘉偶尔的回应几句,锦夜便一直跟在箫凝嘉身边喋喋不休,身后的墨敬染紧紧攥着缰绳,已经气的牙根痒痒。 自从锦夜出现,他一路上都没能与阿凝说上一句话,更可气的是,道路太窄,他完全插不上去,只能默默的跟着后面,然后被彻底无视。 他甚至暗恨自己多事,早知道玄医门门主是个话痨,他说什么也不会让他此时过来。 终于,趁着锦夜停顿的空隙,他才算有了开口的机会。 第182章 凭空消失 墨敬染在箫凝嘉身后朗声道:“阿凝,累了,我们到前方镇上休息一下如何?” “好,师兄觉得呢?” 锦夜自然没有异议,几人找了个酒楼随意叫了些吃食填饱了肚子,稍作休息。 箫凝嘉看着坐在她对面垂眸喝酒的锦夜有些欲言又止,他能感觉到这位素未谋面的师兄对自己有种想要掏心掏肺的好,可他却也在小心翼翼的躲避她的目光。 今日他虽然与自己聊了一路,可却对她娘亲为何失踪的事绝口不谈,她敏锐的察觉出此事应该与他有关,但是,这个话题太过沉重,她一时有些犹豫要不要在此时问起。 对面的锦夜忽然猛灌了一口酒,“啪”的一声杯子清脆的落在桌上,他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终于抬起头来,与箫凝嘉对视。 然后低哑沉痛开口道:“小师妹,是我对不起师父,对不起王爷,也对不起你,若不是我师父她也不会出事。” 看到箫凝嘉蹙眉微怔的表情,锦夜下意识移了眼,他发现自己即便喝了酒也依然没有勇气去坦然的面对她。 可是他明白,之前箫晏既然传信让他亲自出来押送草药,便注定有这样的一日,他就是想要让自己亲口把当年的事情告诉箫凝嘉。 让他把那已痛到麻木的伤口再次血淋淋的扒开,亲口说出当年的事,让他真真切切的再痛上一次,这是箫晏对他最大的惩罚…… 他闭了闭眼,深深的吸了口气,才再次开口道:“当年江湖传言,在忘忧山的最深处,有一处神秘莫测的仙家圣地,那里每隔十二年便会长出无数世间罕见的珍稀草药,我那是痴迷医术,又年轻气盛,好奇心太重,一心想着要进去一探究竟。 可我觉得自己医术不精,对草药了解不全,便请求师父陪我一同前去。” 他顿了顿,嗓音有些干涩,缓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回忆下去:“我去摄政王府找师父,师父其实并不想去,王爷也不同意。 是我,都是我当时鬼迷心窍!苦苦哀求师父,她拗不过我,只得勉强答应,王爷见状也只能无奈的点头了,可他不放心我们师徒独自前往,于是亲自带着一队亲卫护送我们。 后来我们越走越深,里面遍布毒气,危险重重,未免徒增伤亡,最终只有我和师父还有王爷三人进了那所谓的圣地。 可那里与我们想象的截然不同,那是一个只能容下几十人的空地,地上贫瘠干涸,寸草不生,四周到处是巨大无比形状各异的石头。 我当时特别失望,怀疑是不是找错了地方,可走到那里,除了我们刚刚进来的入口,再无其他出路,师父见状,安慰我说传言多不可信,如今亲眼见到便也算死心了,王爷也拉着我要原路返回。 是我执拗,冥顽不灵,请求他们再给我一炷香的时间,我想要在四周的石头里去找出一个出路。 可谁也没想到,就是因为延误了这一炷香的时间,正巧到了正午时分,阳光就直直的照在那片小小的空地上。 当我一无所获,终于垂头丧气的同意出去时,头顶忽然有巨大的白光笼罩下来,刺的人睁不开眼睛,我只听见耳畔王爷惊惧的喊了师父一声。 片刻后白光不见一切恢复如常,我再睁开眼,师父……师父她就不见了。” 讲到此处时,锦夜浑身都在颤抖,整个人如破碎的娃娃般摇摇欲坠,那张雌雄莫辨的绝美容颜上早已布满泪痕,泣不成声。 这件事是他记忆中不敢触碰的禁区,每每想起都会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当时的他,整个人都是懵的,起初他完全不敢相信,他声嘶力竭的大喊,希望师父快出来,不要吓他。 后来他开始痛哭流涕的忏悔只要她出现,他再也不会任性的让她陪着冒险了。 当这些都是徒劳后,他依然不甘心,开始疯狂的寻找,歇斯底里,筋疲力尽,寻遍了整座忘忧山。 最终,他彻底绝望了,不得不接受他师父凭空消失的事实,他悔恨交加,悲痛欲绝,一夜白了头。 他踉跄着跪倒在箫晏面前时已几近崩溃,拿起长剑横在颈上,就要以死谢罪。 箫晏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他的头发,然后出手打落了他手中的剑,平静的跟他说:“你回玄医门,好好的活着,记得要每日为你师父祈祷,或许有一日上天感动于你的真诚她便能回来了。 玄医门是你师父的心血,你就替她在那儿好好守着,这辈子,就不要再出来了。” 他永远忘不了箫晏说话时的模样,他颀长的身子站如松柏,眼神空洞而迷离,语气平静的让人害怕。 他恍然发现,从他师父消失开始,箫晏便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他没有像自己一样不可置信,也没有像他那样歇斯底里,疯狂寻找,他只是异常安静得站着,就像是,被抽空了灵魂的一具躯壳。 后来他不记得他们是如何走出忘忧山的,只记得刚到山脚下,箫晏便忽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晕死过去。 在那之后不久,箫晏便带着箫凝嘉隐居到了忘忧山,而他也从此再未踏出过玄医门半步…… 第182章 凭空消失 墨敬染在箫凝嘉身后朗声道:“阿凝,累了,我们到前方镇上休息一下如何?” “好,师兄觉得呢?” 锦夜自然没有异议,几人找了个酒楼随意叫了些吃食填饱了肚子,稍作休息。 箫凝嘉看着坐在她对面垂眸喝酒的锦夜有些欲言又止,他能感觉到这位素未谋面的师兄对自己有种想要掏心掏肺的好,可他却也在小心翼翼的躲避她的目光。 今日他虽然与自己聊了一路,可却对她娘亲为何失踪的事绝口不谈,她敏锐的察觉出此事应该与他有关,但是,这个话题太过沉重,她一时有些犹豫要不要在此时问起。 对面的锦夜忽然猛灌了一口酒,“啪”的一声杯子清脆的落在桌上,他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终于抬起头来,与箫凝嘉对视。 然后低哑沉痛开口道:“小师妹,是我对不起师父,对不起王爷,也对不起你,若不是我师父她也不会出事。” 看到箫凝嘉蹙眉微怔的表情,锦夜下意识移了眼,他发现自己即便喝了酒也依然没有勇气去坦然的面对她。 可是他明白,之前箫晏既然传信让他亲自出来押送草药,便注定有这样的一日,他就是想要让自己亲口把当年的事情告诉箫凝嘉。 让他把那已痛到麻木的伤口再次血淋淋的扒开,亲口说出当年的事,让他真真切切的再痛上一次,这是箫晏对他最大的惩罚…… 他闭了闭眼,深深的吸了口气,才再次开口道:“当年江湖传言,在忘忧山的最深处,有一处神秘莫测的仙家圣地,那里每隔十二年便会长出无数世间罕见的珍稀草药,我那是痴迷医术,又年轻气盛,好奇心太重,一心想着要进去一探究竟。 可我觉得自己医术不精,对草药了解不全,便请求师父陪我一同前去。” 他顿了顿,嗓音有些干涩,缓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回忆下去:“我去摄政王府找师父,师父其实并不想去,王爷也不同意。 是我,都是我当时鬼迷心窍!苦苦哀求师父,她拗不过我,只得勉强答应,王爷见状也只能无奈的点头了,可他不放心我们师徒独自前往,于是亲自带着一队亲卫护送我们。 后来我们越走越深,里面遍布毒气,危险重重,未免徒增伤亡,最终只有我和师父还有王爷三人进了那所谓的圣地。 可那里与我们想象的截然不同,那是一个只能容下几十人的空地,地上贫瘠干涸,寸草不生,四周到处是巨大无比形状各异的石头。 我当时特别失望,怀疑是不是找错了地方,可走到那里,除了我们刚刚进来的入口,再无其他出路,师父见状,安慰我说传言多不可信,如今亲眼见到便也算死心了,王爷也拉着我要原路返回。 是我执拗,冥顽不灵,请求他们再给我一炷香的时间,我想要在四周的石头里去找出一个出路。 可谁也没想到,就是因为延误了这一炷香的时间,正巧到了正午时分,阳光就直直的照在那片小小的空地上。 当我一无所获,终于垂头丧气的同意出去时,头顶忽然有巨大的白光笼罩下来,刺的人睁不开眼睛,我只听见耳畔王爷惊惧的喊了师父一声。 片刻后白光不见一切恢复如常,我再睁开眼,师父……师父她就不见了。” 讲到此处时,锦夜浑身都在颤抖,整个人如破碎的娃娃般摇摇欲坠,那张雌雄莫辨的绝美容颜上早已布满泪痕,泣不成声。 这件事是他记忆中不敢触碰的禁区,每每想起都会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当时的他,整个人都是懵的,起初他完全不敢相信,他声嘶力竭的大喊,希望师父快出来,不要吓他。 后来他开始痛哭流涕的忏悔只要她出现,他再也不会任性的让她陪着冒险了。 当这些都是徒劳后,他依然不甘心,开始疯狂的寻找,歇斯底里,筋疲力尽,寻遍了整座忘忧山。 最终,他彻底绝望了,不得不接受他师父凭空消失的事实,他悔恨交加,悲痛欲绝,一夜白了头。 他踉跄着跪倒在箫晏面前时已几近崩溃,拿起长剑横在颈上,就要以死谢罪。 箫晏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他的头发,然后出手打落了他手中的剑,平静的跟他说:“你回玄医门,好好的活着,记得要每日为你师父祈祷,或许有一日上天感动于你的真诚她便能回来了。 玄医门是你师父的心血,你就替她在那儿好好守着,这辈子,就不要再出来了。” 他永远忘不了箫晏说话时的模样,他颀长的身子站如松柏,眼神空洞而迷离,语气平静的让人害怕。 他恍然发现,从他师父消失开始,箫晏便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他没有像自己一样不可置信,也没有像他那样歇斯底里,疯狂寻找,他只是异常安静得站着,就像是,被抽空了灵魂的一具躯壳。 后来他不记得他们是如何走出忘忧山的,只记得刚到山脚下,箫晏便忽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晕死过去。 在那之后不久,箫晏便带着箫凝嘉隐居到了忘忧山,而他也从此再未踏出过玄医门半步…… 第183章 如梦一场 锦夜回忆完这段往事,整个人已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犹如一朵艳丽的鲜花瞬间枯萎了下去。 他嘴唇微抿,泪眼朦胧,身上被无尽的哀伤悲痛所笼罩,看上去脆弱不堪。 终于他还是鼓起勇气看着箫凝嘉,小心翼翼的喊了声:“小师妹……” 可是箫凝嘉似乎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她只是低垂双眸,安静的坐着。 锦夜心中更痛了,他希望箫凝嘉能责怪,能愤怒,甚至能出手打他一顿,可唯独不愿看到她如今不理自己的样子,他想她一定是恨死自己了。 可他还真是误会了,箫凝嘉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听到锦夜叫她。 她沉默的听完锦夜的讲述,这些年关于她娘亲的事情开始在脑海中一一闪过,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之前所有的疑惑如今都忽然解释得通了。 为何父王对娘亲的事讳莫如深,甚至她从未知道娘亲的家乡是何处; 为何娘亲会做那么多惊世骇俗的事情,自小灌输给她的都是些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思想。 为何她年少时忍不住问他父王,‘娘亲是不是已经过世了?’她清晰的记得他父王坚定的告诉她:‘没有,你娘亲如今一定会活的很好。’ 现在,她忽然便理解了,他的父王一定是早就知道了娘亲的身份,不然以他的手段,哪怕是把这个世间所有的地方都掘地三尺,也一定会去寻找的。 可是这些年他好像什么也没做!只是带着她一直守着忘忧山。 原来他不是不找,他只是无处可寻,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脑中浑浑噩噩的想着,那个在她心里向来无所不能的父王这些年一定过得也很绝望。 他一个人苦苦撑了这么多年,独自把她抚养长大,心里可曾也有过如锦夜一般,想用死寻求解脱的想法? 她的娘亲是否已经平安的回到了属于她的世界?她和父王还相互有个寄托,可她娘亲却同时失去了夫君与女儿,她又要如何自处? 她虽然知道了自己娘亲失踪的真相,可这个真相让她心里沉闷的透不过气来。 墨敬染轻轻的拉过她的手把她拥进怀里,他能做到的也不过是默默的陪在她身边而已,虽满脸心疼之色,却是无能为力。 一时间,几人都沉默了,时间仿佛定在了这一刻,空气中弥漫着沉重压抑的气息。 好一会儿,箫凝嘉才轻声开口:“师兄,你也不必自责,或许娘亲终归是要回到属于她的地方的; 或许,我们都只是娘亲的一场大梦,梦里悲欢离合,终有散时,她回去了,梦也便醒了; 或许这么多年了,她早已忘记这场梦,忘记了我们,然后开始新的生活,她一定会过的很幸福的。” 箫凝嘉在劝慰锦夜,可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锦夜愕然的看着她,他没想到箫凝嘉会这样说,他怔怔的问道:“你说,师父已经不记得我了吗?”他忽然委屈的像个孩子。 可很快,他便又痴痴的低笑起来,喃喃道:“这样也好,若是忘了,师父她就不会像我们这样痛苦了,是的,还是忘了好……” 箫凝嘉眼角微红,看似平静,可身子却在微微颤抖,她的声音听起来悠远而轻柔:“我们总要向前看,沉溺于过去,既无法弥补曾经,也没有办法过好现在,最终除了痛苦,又有什么意义。 师兄又何必拘泥于一处想不开呢,娘亲若是在,一定不愿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锦夜垂眸敛目,轻声道:“小师妹睿智通透,我自愧不如。” 他仰起头,脸上泪痕没干,一头白发在风中微微扬起,透着一种无言的悲哀与凄凉。 他定定的凝视了箫凝嘉一会儿,忽然苦笑了一声道:“多谢小师妹,不仅没有怪罪我还要反过来安慰我,是我狭隘了。” 他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好了,把该说的都说出来轻松多了,我也该回玄医门了。” 箫凝嘉诧异道:“师兄不是说要送我们回北齐吗?” “你们哪里需要我送?那不过是我想要与你多待一会儿的借口罢了,我知道你们着急赶路,我们就此别过,小师妹,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还能再见……告辞了。” 他快马加鞭的赶来,又行色匆匆的离去,一人一马,策马加鞭,奔跑在这孤寂的天地间。 凛冽的寒风卷起漫天尘土,最后和那个红衣白发的身影一同消失不见。 箫凝嘉一直沉默的目送他离开,目光里是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悲凉与伤感,过往云烟,似水流年,那个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重逢终究被残酷的真相打碎,今生恐怕再难实现。 她默默的闭上眼睛,把那些悲伤沉痛的情绪压入心底,再睁开眼时,她双眸清澈,平静如水,淡淡的开口:“阿染,我们也走……” 他们还要抓紧时间赶回北齐,她知道自己此时已没功夫任性伤感,她必须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打起十足的精神,因为接下来她还要陪着墨敬染,去接下北齐的万里河山。 第183章 如梦一场 锦夜回忆完这段往事,整个人已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犹如一朵艳丽的鲜花瞬间枯萎了下去。 他嘴唇微抿,泪眼朦胧,身上被无尽的哀伤悲痛所笼罩,看上去脆弱不堪。 终于他还是鼓起勇气看着箫凝嘉,小心翼翼的喊了声:“小师妹……” 可是箫凝嘉似乎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她只是低垂双眸,安静的坐着。 锦夜心中更痛了,他希望箫凝嘉能责怪,能愤怒,甚至能出手打他一顿,可唯独不愿看到她如今不理自己的样子,他想她一定是恨死自己了。 可他还真是误会了,箫凝嘉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听到锦夜叫她。 她沉默的听完锦夜的讲述,这些年关于她娘亲的事情开始在脑海中一一闪过,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之前所有的疑惑如今都忽然解释得通了。 为何父王对娘亲的事讳莫如深,甚至她从未知道娘亲的家乡是何处; 为何娘亲会做那么多惊世骇俗的事情,自小灌输给她的都是些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思想。 为何她年少时忍不住问他父王,‘娘亲是不是已经过世了?’她清晰的记得他父王坚定的告诉她:‘没有,你娘亲如今一定会活的很好。’ 现在,她忽然便理解了,他的父王一定是早就知道了娘亲的身份,不然以他的手段,哪怕是把这个世间所有的地方都掘地三尺,也一定会去寻找的。 可是这些年他好像什么也没做!只是带着她一直守着忘忧山。 原来他不是不找,他只是无处可寻,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脑中浑浑噩噩的想着,那个在她心里向来无所不能的父王这些年一定过得也很绝望。 他一个人苦苦撑了这么多年,独自把她抚养长大,心里可曾也有过如锦夜一般,想用死寻求解脱的想法? 她的娘亲是否已经平安的回到了属于她的世界?她和父王还相互有个寄托,可她娘亲却同时失去了夫君与女儿,她又要如何自处? 她虽然知道了自己娘亲失踪的真相,可这个真相让她心里沉闷的透不过气来。 墨敬染轻轻的拉过她的手把她拥进怀里,他能做到的也不过是默默的陪在她身边而已,虽满脸心疼之色,却是无能为力。 一时间,几人都沉默了,时间仿佛定在了这一刻,空气中弥漫着沉重压抑的气息。 好一会儿,箫凝嘉才轻声开口:“师兄,你也不必自责,或许娘亲终归是要回到属于她的地方的; 或许,我们都只是娘亲的一场大梦,梦里悲欢离合,终有散时,她回去了,梦也便醒了; 或许这么多年了,她早已忘记这场梦,忘记了我们,然后开始新的生活,她一定会过的很幸福的。” 箫凝嘉在劝慰锦夜,可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锦夜愕然的看着她,他没想到箫凝嘉会这样说,他怔怔的问道:“你说,师父已经不记得我了吗?”他忽然委屈的像个孩子。 可很快,他便又痴痴的低笑起来,喃喃道:“这样也好,若是忘了,师父她就不会像我们这样痛苦了,是的,还是忘了好……” 箫凝嘉眼角微红,看似平静,可身子却在微微颤抖,她的声音听起来悠远而轻柔:“我们总要向前看,沉溺于过去,既无法弥补曾经,也没有办法过好现在,最终除了痛苦,又有什么意义。 师兄又何必拘泥于一处想不开呢,娘亲若是在,一定不愿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锦夜垂眸敛目,轻声道:“小师妹睿智通透,我自愧不如。” 他仰起头,脸上泪痕没干,一头白发在风中微微扬起,透着一种无言的悲哀与凄凉。 他定定的凝视了箫凝嘉一会儿,忽然苦笑了一声道:“多谢小师妹,不仅没有怪罪我还要反过来安慰我,是我狭隘了。” 他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好了,把该说的都说出来轻松多了,我也该回玄医门了。” 箫凝嘉诧异道:“师兄不是说要送我们回北齐吗?” “你们哪里需要我送?那不过是我想要与你多待一会儿的借口罢了,我知道你们着急赶路,我们就此别过,小师妹,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还能再见……告辞了。” 他快马加鞭的赶来,又行色匆匆的离去,一人一马,策马加鞭,奔跑在这孤寂的天地间。 凛冽的寒风卷起漫天尘土,最后和那个红衣白发的身影一同消失不见。 箫凝嘉一直沉默的目送他离开,目光里是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悲凉与伤感,过往云烟,似水流年,那个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重逢终究被残酷的真相打碎,今生恐怕再难实现。 她默默的闭上眼睛,把那些悲伤沉痛的情绪压入心底,再睁开眼时,她双眸清澈,平静如水,淡淡的开口:“阿染,我们也走……” 他们还要抓紧时间赶回北齐,她知道自己此时已没功夫任性伤感,她必须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打起十足的精神,因为接下来她还要陪着墨敬染,去接下北齐的万里河山。 第184章 帝后 墨敬染和箫凝嘉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的往回赶,终于在五日后的傍晚,到达了北齐尚京城的郊外。 叶兰亭与翊王府的亲卫早已经等在了前面,一见到他们二人出现,叶兰亭简直喜极而泣。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们盼回来了。”叶兰亭忍不住吐槽道:“我说你们这心可真大,就不怕有什么意外,把这大好江山拱手让人了?” 墨敬染不置可否,言简意赅的问道:“情况如何?” “陛下今日早上醒过来一次,虽然口齿不清但是能听明白他是想要见你,御医说陛下恐怕熬不过这两日了。” 墨敬染一脸淡漠:“嗯,他醒来之事都有谁知道?” “我已经封锁了消息,陛下身边伺候的人本就不多,又都是心腹,所以除了我和庄丞相暂时没别人知道。” 叶兰亭见他一直神色淡淡,忍不住替他着急:“我的王爷啊,即便现在没人知道陛下醒了,但是你长时间不在朝中,难免人心动摇,要知道陛下可不止你一个儿子,就算平王和翰王无缘皇位,那不是还有两个宫嫔生的小皇子呢吗,所以你还是尽快稳定朝局要紧啊。” 墨敬染瞥了他一眼,不屑道:“你觉得他们有资格和本王比?朝中那些老臣若是真心为北齐着想,支持本王是唯一的选择,若是因为本王不在,就起了异心,那本王正好顺便肃清一下朝堂。” 他看着叶兰亭依然紧张兮兮的神色,忽然道:“叶兰亭,你听说过民间的一句俗语吗?叫做‘皇帝不急太监急’?你说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叶兰亭一愣,反应过来后,气的嗷得一嗓子喊道:“墨敬染,我为你累死累活操心费力,你不感谢我就算了,你竟然还骂我是太监!哼,我走了,我要辞官,这破官我再也不当了! 他说完气的一个人大步流星往前走,留给众人一个洒脱又决绝的背影。 墨敬染似笑非笑的在他身后高声道:“嗯,走,顺便替本王通知一下朝臣,明日上早朝。” 叶兰亭身子踉跄了一下,猛的回头,手指颤抖的指着他,动动嘴说不出话来,箫凝嘉在旁淡笑道:“有劳小侯爷了,我府里还有一瓶上好的丹药,明日派人给小侯爷送去府上如何?” 叶兰亭眼睛一亮,箫凝嘉的丹药一颗都世间难求,何况一瓶! 他瞬间变了脸色嬉笑道:“还是嫂子大气,那小弟就却之不恭了,嘿嘿……” 墨敬染板着脸喝道:“那还不快去办事!” “得嘞得嘞,这就去。”叶兰亭撒腿就跑。 他身后,墨敬染嘴角微勾,眼中带笑。箫凝嘉白了他一眼幽幽道:“你啊,明明心里觉得很温暖,一张口却能把人气死,活该没朋友。” 墨敬染理直气壮:“我有阿凝就够了,要朋友干嘛。” 箫凝嘉暗自腹诽:“花言巧语……” 两个人带着亲卫一道进了城,墨敬染先把箫凝嘉送回翊王府,然后带着惊蛰匆匆入了宫,入夜后他打发人回来告诉箫凝嘉让她自己先早些休息,不必等他,箫凝嘉心中便已经略有猜测。 果然墨敬染一夜未归,第二日一早宫中便传来出消息,昌明帝驾崩,举国大丧。 三日后,墨敬染顺利登基,册封箫凝嘉为后,改国号嘉隆,并颁布诏书昭告天下,此生绝不纳妃,只与皇后一生一世一双人,北齐后宫自此形同虚设。 墨敬染与箫凝嘉如寻常夫妻一样,每日同桌而食,同床而寝,除了上朝议政外,几乎形影不离,帝后二人感情甚笃,琴瑟和鸣,一时传为佳话。 而在治理国家方面,墨敬染自登基之初,便展现了一代圣主的风范,他励精图治,广招贤才,知人善任,内政修明,并且主张打通国家边境与其他三国积极通商,互通有无,促进经济发展。 而不仅仅是北齐,其他三国的帝王也同样进行了诸多努力,躬亲庶政,治国安民。 一年后,在东黎,南晋,西戎,北齐四国年轻帝王的共同努力之下,整个天下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安稳和平,终于海清河晏,时和岁丰。 这一年的时间了里,墨敬染给叶兰亭和庄兰依赐了婚,箫凝嘉也亲自为夏蝉准备了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的嫁给了惊蛰。 不仅如此箫凝嘉空闲的时候,还别出心裁的想要给之前翊王府的亲卫和她身边的宫女安排一场赏花会。但是都邀请什么人她还是要把把关的。 这一日墨敬染下了朝,正要去找箫凝嘉,路过御花园时,恰巧看到她坐在前面的小亭子里,低着头正对着厚厚的一堆纸张在认真研究,他缓缓走过去,随意的挥了挥手,四周的宫婢便识趣的退了下去。 墨敬染安静的站在她身后,才发现她面前摆着的竟全是男子的画像,画像边上还详细的记录着本人的身高,年龄,家世等诸多信息。 箫凝嘉翻到一张,瞧了一眼便小声嘀咕道:“这个不行,看着太瘦了些。” 她又抽出一张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满意的点点头:“这个还行,年龄十八?嗯,年轻力壮啊。” 墨敬染脸色有些发沉。 “欸,这个也不错,身高九尺啊,那岂不是比阿染还要高些。” 墨敬染脸色暗了下去。 “哎呦,这个更好,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不错不错。” 墨敬染脸色的彻底黑了。 “哇,这个也很好……欸!” 箫凝嘉手中的画像突然被大力的抽走,然后下一瞬便成了一堆碎片撒在了她面前。 箫凝嘉下意识回头去看,惊讶道:“阿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墨敬染冷冷得盯着她,沉声问道:“比我还好?” 第184章 帝后 墨敬染和箫凝嘉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的往回赶,终于在五日后的傍晚,到达了北齐尚京城的郊外。 叶兰亭与翊王府的亲卫早已经等在了前面,一见到他们二人出现,叶兰亭简直喜极而泣。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们盼回来了。”叶兰亭忍不住吐槽道:“我说你们这心可真大,就不怕有什么意外,把这大好江山拱手让人了?” 墨敬染不置可否,言简意赅的问道:“情况如何?” “陛下今日早上醒过来一次,虽然口齿不清但是能听明白他是想要见你,御医说陛下恐怕熬不过这两日了。” 墨敬染一脸淡漠:“嗯,他醒来之事都有谁知道?” “我已经封锁了消息,陛下身边伺候的人本就不多,又都是心腹,所以除了我和庄丞相暂时没别人知道。” 叶兰亭见他一直神色淡淡,忍不住替他着急:“我的王爷啊,即便现在没人知道陛下醒了,但是你长时间不在朝中,难免人心动摇,要知道陛下可不止你一个儿子,就算平王和翰王无缘皇位,那不是还有两个宫嫔生的小皇子呢吗,所以你还是尽快稳定朝局要紧啊。” 墨敬染瞥了他一眼,不屑道:“你觉得他们有资格和本王比?朝中那些老臣若是真心为北齐着想,支持本王是唯一的选择,若是因为本王不在,就起了异心,那本王正好顺便肃清一下朝堂。” 他看着叶兰亭依然紧张兮兮的神色,忽然道:“叶兰亭,你听说过民间的一句俗语吗?叫做‘皇帝不急太监急’?你说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叶兰亭一愣,反应过来后,气的嗷得一嗓子喊道:“墨敬染,我为你累死累活操心费力,你不感谢我就算了,你竟然还骂我是太监!哼,我走了,我要辞官,这破官我再也不当了! 他说完气的一个人大步流星往前走,留给众人一个洒脱又决绝的背影。 墨敬染似笑非笑的在他身后高声道:“嗯,走,顺便替本王通知一下朝臣,明日上早朝。” 叶兰亭身子踉跄了一下,猛的回头,手指颤抖的指着他,动动嘴说不出话来,箫凝嘉在旁淡笑道:“有劳小侯爷了,我府里还有一瓶上好的丹药,明日派人给小侯爷送去府上如何?” 叶兰亭眼睛一亮,箫凝嘉的丹药一颗都世间难求,何况一瓶! 他瞬间变了脸色嬉笑道:“还是嫂子大气,那小弟就却之不恭了,嘿嘿……” 墨敬染板着脸喝道:“那还不快去办事!” “得嘞得嘞,这就去。”叶兰亭撒腿就跑。 他身后,墨敬染嘴角微勾,眼中带笑。箫凝嘉白了他一眼幽幽道:“你啊,明明心里觉得很温暖,一张口却能把人气死,活该没朋友。” 墨敬染理直气壮:“我有阿凝就够了,要朋友干嘛。” 箫凝嘉暗自腹诽:“花言巧语……” 两个人带着亲卫一道进了城,墨敬染先把箫凝嘉送回翊王府,然后带着惊蛰匆匆入了宫,入夜后他打发人回来告诉箫凝嘉让她自己先早些休息,不必等他,箫凝嘉心中便已经略有猜测。 果然墨敬染一夜未归,第二日一早宫中便传来出消息,昌明帝驾崩,举国大丧。 三日后,墨敬染顺利登基,册封箫凝嘉为后,改国号嘉隆,并颁布诏书昭告天下,此生绝不纳妃,只与皇后一生一世一双人,北齐后宫自此形同虚设。 墨敬染与箫凝嘉如寻常夫妻一样,每日同桌而食,同床而寝,除了上朝议政外,几乎形影不离,帝后二人感情甚笃,琴瑟和鸣,一时传为佳话。 而在治理国家方面,墨敬染自登基之初,便展现了一代圣主的风范,他励精图治,广招贤才,知人善任,内政修明,并且主张打通国家边境与其他三国积极通商,互通有无,促进经济发展。 而不仅仅是北齐,其他三国的帝王也同样进行了诸多努力,躬亲庶政,治国安民。 一年后,在东黎,南晋,西戎,北齐四国年轻帝王的共同努力之下,整个天下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安稳和平,终于海清河晏,时和岁丰。 这一年的时间了里,墨敬染给叶兰亭和庄兰依赐了婚,箫凝嘉也亲自为夏蝉准备了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的嫁给了惊蛰。 不仅如此箫凝嘉空闲的时候,还别出心裁的想要给之前翊王府的亲卫和她身边的宫女安排一场赏花会。但是都邀请什么人她还是要把把关的。 这一日墨敬染下了朝,正要去找箫凝嘉,路过御花园时,恰巧看到她坐在前面的小亭子里,低着头正对着厚厚的一堆纸张在认真研究,他缓缓走过去,随意的挥了挥手,四周的宫婢便识趣的退了下去。 墨敬染安静的站在她身后,才发现她面前摆着的竟全是男子的画像,画像边上还详细的记录着本人的身高,年龄,家世等诸多信息。 箫凝嘉翻到一张,瞧了一眼便小声嘀咕道:“这个不行,看着太瘦了些。” 她又抽出一张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满意的点点头:“这个还行,年龄十八?嗯,年轻力壮啊。” 墨敬染脸色有些发沉。 “欸,这个也不错,身高九尺啊,那岂不是比阿染还要高些。” 墨敬染脸色暗了下去。 “哎呦,这个更好,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不错不错。” 墨敬染脸色的彻底黑了。 “哇,这个也很好……欸!” 箫凝嘉手中的画像突然被大力的抽走,然后下一瞬便成了一堆碎片撒在了她面前。 箫凝嘉下意识回头去看,惊讶道:“阿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墨敬染冷冷得盯着她,沉声问道:“比我还好?” 第185章 摄政王相邀 “嗯?什么意思……啊!”箫凝嘉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忽然被打横抱起,她一惊赶忙道:“阿染,这里这么多人呢,你快放我下来!” 墨敬染抱着她边走边淡淡的开口:“嗯,人多不好,换个地方。” 箫凝嘉觉得墨敬染今日说话怎么怪怪的,她下意识的向四周看了一眼,四周的宫人见状赶忙低眉垂首往远处站了站。 箫凝嘉脸色微红,恼怒道:“墨敬染,你快放我下来,你到底要做什么?” 墨敬染脚步未停,简洁明了的回复道:“你。” “什么?” 墨敬染漆黑的双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却没再开口,就这样一直抱着她,直到她感觉身下一空,倒在了寝殿大床上。 她晕乎乎还没起身,忽然眼前一暗,墨敬染高大的身躯已经压了下来,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终于明白了墨敬染一个“你”字的含义,她羞的脸色通红,低声控诉道:“墨敬染,你无耻!你唔……” 墨敬染一低头霸道的吻了上去,她瞪大眼睛,所有要说的话都瞬间被堵了回来…… 她原本心里想着这青天白日,绝不可陪他胡闹,可渐渐的却沦陷在他近乎痴迷的狂吻中无法自拔,身子变得越来越软,昏昏沉沉间身上的衣服已经一件件落了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是恍惚间似乎听到墨敬染沙哑着声音在她耳边低喃:“我就应该每日都让你累到起不了床,这样你就没心思欣赏别的男人了。” 她这一觉从旭日当空一直睡到了日落西山,当她醒来时,却惊讶的发现墨敬染就坐在她身旁,她脑中闪过白日里的场景,面色一红,又羞又恼的把头扭了过去。 墨敬染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哄道:“阿凝,转过来看看我好不好,我给你看样东西。” 箫凝嘉好奇的转过身,问道:“什么东西?” 却见墨敬染微微扬起头,把自己的衣领往外拽了拽,一本正经道:“看,这是你在我肩上咬出来的牙印。” 箫凝嘉“啊”的一声,又羞又怒的扑上去按住他拽衣服的手,墨敬染顺势向下一倒,箫凝嘉也跟着倒了下去。 他躺在箫凝嘉的身下,眼中含笑,任由箫凝嘉羞愤的捶打,片刻后他忽然一翻身,二人的位置立刻颠倒过来。 墨敬染的头缓缓的低下来,箫凝嘉慌忙把双手抵在他的胸前,看起来紧张又防备,墨敬染唇角微扬,忍不住低笑出声:“我有那么可怕吗?” 见箫凝嘉嗔怒的的哼了一声,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好了不逗你了。”他坐起身顺便把箫凝嘉也拉了起来。 墨敬染把她拥在怀里然后随意的靠在了床头,声音变得严肃起来:“阿凝,有件事要告诉你,今日我收到了东黎的请帖和国书,皇兄下月初九要迎娶唐小姐,邀请我们参加帝后大婚;国书是邀请三国共同议定彼此间协作共赢之事。” 箫凝嘉惊喜道:“这都是好事啊,而且皇兄早该大婚了,封了后,他宫里和宫外的那些莺莺燕燕也就都死心了。” “嗯。”墨敬染有些心不在焉,欲言又止。 箫凝嘉蹙眉道:“可是还有别的事?” 墨敬染搂着她的手紧了紧,点了点头,“与皇兄的请帖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封师……父王的亲笔信,信上说,皇兄大婚后,邀请我们四国国君一同前往忘忧山有事相商。” 箫凝嘉豁的直起身,定定的看着他道:“你确实是父王亲笔所书吗?这么说他不仅是给你,还给那三位都写了同样的内容?可他隐居忘忧山不问世事多年,为何要这么做?” 墨敬染眸底幽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只是微微摇头道:“我也猜不透。” 箫凝嘉喃喃道:“父王为何没给我写信,而是直接邀请你们,到底有什么大事一定要你们四个皇帝一同前去呢,那若是你们不去,会怎么样?” 墨敬染揉了揉她光滑柔顺的头发,淡然道:“阿凝觉得谁能不去?或许玉少锦能,毕竟他与父王没什么关系,但是还有你啊,他看在你的面上,也定会去的。 好了,不要想那么多了,等到了自然便知晓了 ,总之父王是不会害我们的。” 箫凝嘉点点头,他父王自然不会害他们,只是她的父王还有什么事会连她都瞒着,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事情,一时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眼前向被一团迷雾笼罩着,看不清前路。 墨敬染看着她暗自沉思,眼神微闪,他之前收到消息,济缘大师一月前忽然去了忘忧山。 据说当年摄政王妃失踪后,济缘大师也曾经去过一次,之前锦夜曾经提到过传言每隔十二年,忘忧山圣地会出现异象,如今刚好是第十二年…… 可这些都只是他的猜测,若是猜错了,只会徒增她的伤感,而且他师父既然都没有告诉自己的女儿,可见此事定然很复杂,他暗自叹了叹气,反正很快就会知道了,还是先不要说了…… 第185章 摄政王相邀 “嗯?什么意思……啊!”箫凝嘉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忽然被打横抱起,她一惊赶忙道:“阿染,这里这么多人呢,你快放我下来!” 墨敬染抱着她边走边淡淡的开口:“嗯,人多不好,换个地方。” 箫凝嘉觉得墨敬染今日说话怎么怪怪的,她下意识的向四周看了一眼,四周的宫人见状赶忙低眉垂首往远处站了站。 箫凝嘉脸色微红,恼怒道:“墨敬染,你快放我下来,你到底要做什么?” 墨敬染脚步未停,简洁明了的回复道:“你。” “什么?” 墨敬染漆黑的双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却没再开口,就这样一直抱着她,直到她感觉身下一空,倒在了寝殿大床上。 她晕乎乎还没起身,忽然眼前一暗,墨敬染高大的身躯已经压了下来,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终于明白了墨敬染一个“你”字的含义,她羞的脸色通红,低声控诉道:“墨敬染,你无耻!你唔……” 墨敬染一低头霸道的吻了上去,她瞪大眼睛,所有要说的话都瞬间被堵了回来…… 她原本心里想着这青天白日,绝不可陪他胡闹,可渐渐的却沦陷在他近乎痴迷的狂吻中无法自拔,身子变得越来越软,昏昏沉沉间身上的衣服已经一件件落了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是恍惚间似乎听到墨敬染沙哑着声音在她耳边低喃:“我就应该每日都让你累到起不了床,这样你就没心思欣赏别的男人了。” 她这一觉从旭日当空一直睡到了日落西山,当她醒来时,却惊讶的发现墨敬染就坐在她身旁,她脑中闪过白日里的场景,面色一红,又羞又恼的把头扭了过去。 墨敬染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哄道:“阿凝,转过来看看我好不好,我给你看样东西。” 箫凝嘉好奇的转过身,问道:“什么东西?” 却见墨敬染微微扬起头,把自己的衣领往外拽了拽,一本正经道:“看,这是你在我肩上咬出来的牙印。” 箫凝嘉“啊”的一声,又羞又怒的扑上去按住他拽衣服的手,墨敬染顺势向下一倒,箫凝嘉也跟着倒了下去。 他躺在箫凝嘉的身下,眼中含笑,任由箫凝嘉羞愤的捶打,片刻后他忽然一翻身,二人的位置立刻颠倒过来。 墨敬染的头缓缓的低下来,箫凝嘉慌忙把双手抵在他的胸前,看起来紧张又防备,墨敬染唇角微扬,忍不住低笑出声:“我有那么可怕吗?” 见箫凝嘉嗔怒的的哼了一声,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好了不逗你了。”他坐起身顺便把箫凝嘉也拉了起来。 墨敬染把她拥在怀里然后随意的靠在了床头,声音变得严肃起来:“阿凝,有件事要告诉你,今日我收到了东黎的请帖和国书,皇兄下月初九要迎娶唐小姐,邀请我们参加帝后大婚;国书是邀请三国共同议定彼此间协作共赢之事。” 箫凝嘉惊喜道:“这都是好事啊,而且皇兄早该大婚了,封了后,他宫里和宫外的那些莺莺燕燕也就都死心了。” “嗯。”墨敬染有些心不在焉,欲言又止。 箫凝嘉蹙眉道:“可是还有别的事?” 墨敬染搂着她的手紧了紧,点了点头,“与皇兄的请帖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封师……父王的亲笔信,信上说,皇兄大婚后,邀请我们四国国君一同前往忘忧山有事相商。” 箫凝嘉豁的直起身,定定的看着他道:“你确实是父王亲笔所书吗?这么说他不仅是给你,还给那三位都写了同样的内容?可他隐居忘忧山不问世事多年,为何要这么做?” 墨敬染眸底幽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只是微微摇头道:“我也猜不透。” 箫凝嘉喃喃道:“父王为何没给我写信,而是直接邀请你们,到底有什么大事一定要你们四个皇帝一同前去呢,那若是你们不去,会怎么样?” 墨敬染揉了揉她光滑柔顺的头发,淡然道:“阿凝觉得谁能不去?或许玉少锦能,毕竟他与父王没什么关系,但是还有你啊,他看在你的面上,也定会去的。 好了,不要想那么多了,等到了自然便知晓了 ,总之父王是不会害我们的。” 箫凝嘉点点头,他父王自然不会害他们,只是她的父王还有什么事会连她都瞒着,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事情,一时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眼前向被一团迷雾笼罩着,看不清前路。 墨敬染看着她暗自沉思,眼神微闪,他之前收到消息,济缘大师一月前忽然去了忘忧山。 据说当年摄政王妃失踪后,济缘大师也曾经去过一次,之前锦夜曾经提到过传言每隔十二年,忘忧山圣地会出现异象,如今刚好是第十二年…… 可这些都只是他的猜测,若是猜错了,只会徒增她的伤感,而且他师父既然都没有告诉自己的女儿,可见此事定然很复杂,他暗自叹了叹气,反正很快就会知道了,还是先不要说了…… 第186章 恩公 一个月后,东黎喻茗城,南晋,西戎,北齐,三国皇帝亲临,箫司璟在宫中备下了国宴,百官作陪盛情接待。 如今天下安宁,四国友好往来,皆是兄弟之邦,四位同样出类拔萃气势非凡的帝王推杯换盏,气氛融洽,举手投足间尽显天家风范。 让那些有幸一同前来的官家小姐们简直看花了眼睛。 箫凝嘉扫了一眼大殿,暗暗摇头,这些深居闺阁的小姐们大概不知道,这不过都是假象,这四个人若是私下在一起,那就是一个大型的修罗场,彼此间针锋相对,唇枪舌剑,互不相让,可是毫无帝王风度可言。 只是在这样的场合下,几位倒是都难得的默契,彼此客气寒暄,进退有度,全都是完美的帝王外交手段。 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到了第三日,终于等到箫司璟大婚。 这日一大早,箫凝嘉便去了唐御史府中,全程陪伴在唐紫茵身边,这是她之前出嫁时便答应过她的。 帝王大婚,自是无比恢宏浩大,而由于是天子娶妻,还要同时进行皇后册封之礼,过程自是十分繁琐漫长。 箫凝嘉从早上便跟着忙碌,又跟着见证了全程,一整天下来,累的筋疲力尽,和墨敬染吐槽,简直比自己成婚都累。让墨敬染觉得既心疼又好笑。 箫司璟成婚的第二日,箫凝嘉便留给箫司璟一封书信,称让他好好享受新婚之喜,他们先去忘忧山等他了,然后他们夫妻二人一大早便约好玉少锦和顾星河,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喻茗城,一同前往忘忧山。 却不想在当日的正午左右,箫司璟便已追赶过来,他对自己的皇叔还是很了解的,若不是极为重要之事,他断不会发出那样的邀请,因此哪怕是新婚燕尔,他也没敢耽搁太久。 箫晏似乎早就知道的行踪,几人刚刚上了山,便有小厮前来禀报,“王爷请郡主和几位陛下去书房一叙。” 箫凝嘉微愣,在她看来,墨敬染和顾星河甚至是他皇兄都是自小受父王教诲,无论他们如今是何种身份,但若是作为晚辈前去倒也应该。 可是以她对自己父王的了解,他看似桀骜冷漠但礼仪周全,怎么会对素昧平生的南晋皇帝也如此失礼,之前他直接书信邀请玉少锦,她已有些诧异,如今见他竟也没有出来相迎的打算,父王这是自动的把玉少锦也视为晚辈了? 毕竟是一国之君呢,她有些歉意的看了一眼玉少锦,玉少锦似乎看懂了她眼中的意思,淡然笑道:“无妨,王爷若能视我为子侄,倒是我的荣幸。” 几人一同到了书房时,门外无一人守着,小凝箫上前轻轻叩了叩门,喊道:“父王,我们来了!” “嗯,进来。”里面传来一声清冷低沉的声音,可听上去却略有些敷衍,箫凝嘉疑惑的推开门,请几人一同进去。 偌大的书房看上去古朴庄严,一尘不染,只是右手边一张极大的屏风遮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几人好奇的走过去,便见箫晏正背对着他们微微仰头盯着他面前的墙壁,而那墙壁上面画着无数密密麻麻完全看不懂的符号。 他此时对后面来人似乎毫无察觉,只是喃喃自语道:“竟然就是明日?甚好,甚好……” 箫凝嘉轻声开口喊了一声:“父王,”箫晏这才转过身来,他似乎心情很好,脸色也比从前柔和了许多,他看着眼前的几人微微点头道:“嗯,不错,都来了。” 箫司璟,顾星河,墨敬染三人都恭恭敬敬,正要上前见礼,却见玉少锦一脸震惊之色,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芒,他紧紧的盯着箫晏,颤声开口道:“恩公?” 这声‘恩公’把旁边的几人都惊到了,众人齐齐的看向他,一时间都忘了见礼的事。 可玉少锦此时却只是目光灼灼的盯着箫晏看,他不会认错的,虽然每次见面他都蒙着面,可这样的身形气质和那双冷冽凌厉的眼睛,早已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箫晏叹了口气,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微微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玉少锦心中汹涌澎湃,语气既紧张又兴奋:“恩公,真的是你!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可却怎么也查不到你的踪迹,我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说着便要倒头跪拜,却被箫晏一把拉了起来,沉声道:“堂堂帝王,岂可轻易屈膝。” “是……”玉少锦目不转睛的看着箫晏,激动的有些手足无措,他早该想到的…… 第186章 恩公 一个月后,东黎喻茗城,南晋,西戎,北齐,三国皇帝亲临,箫司璟在宫中备下了国宴,百官作陪盛情接待。 如今天下安宁,四国友好往来,皆是兄弟之邦,四位同样出类拔萃气势非凡的帝王推杯换盏,气氛融洽,举手投足间尽显天家风范。 让那些有幸一同前来的官家小姐们简直看花了眼睛。 箫凝嘉扫了一眼大殿,暗暗摇头,这些深居闺阁的小姐们大概不知道,这不过都是假象,这四个人若是私下在一起,那就是一个大型的修罗场,彼此间针锋相对,唇枪舌剑,互不相让,可是毫无帝王风度可言。 只是在这样的场合下,几位倒是都难得的默契,彼此客气寒暄,进退有度,全都是完美的帝王外交手段。 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到了第三日,终于等到箫司璟大婚。 这日一大早,箫凝嘉便去了唐御史府中,全程陪伴在唐紫茵身边,这是她之前出嫁时便答应过她的。 帝王大婚,自是无比恢宏浩大,而由于是天子娶妻,还要同时进行皇后册封之礼,过程自是十分繁琐漫长。 箫凝嘉从早上便跟着忙碌,又跟着见证了全程,一整天下来,累的筋疲力尽,和墨敬染吐槽,简直比自己成婚都累。让墨敬染觉得既心疼又好笑。 箫司璟成婚的第二日,箫凝嘉便留给箫司璟一封书信,称让他好好享受新婚之喜,他们先去忘忧山等他了,然后他们夫妻二人一大早便约好玉少锦和顾星河,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喻茗城,一同前往忘忧山。 却不想在当日的正午左右,箫司璟便已追赶过来,他对自己的皇叔还是很了解的,若不是极为重要之事,他断不会发出那样的邀请,因此哪怕是新婚燕尔,他也没敢耽搁太久。 箫晏似乎早就知道的行踪,几人刚刚上了山,便有小厮前来禀报,“王爷请郡主和几位陛下去书房一叙。” 箫凝嘉微愣,在她看来,墨敬染和顾星河甚至是他皇兄都是自小受父王教诲,无论他们如今是何种身份,但若是作为晚辈前去倒也应该。 可是以她对自己父王的了解,他看似桀骜冷漠但礼仪周全,怎么会对素昧平生的南晋皇帝也如此失礼,之前他直接书信邀请玉少锦,她已有些诧异,如今见他竟也没有出来相迎的打算,父王这是自动的把玉少锦也视为晚辈了? 毕竟是一国之君呢,她有些歉意的看了一眼玉少锦,玉少锦似乎看懂了她眼中的意思,淡然笑道:“无妨,王爷若能视我为子侄,倒是我的荣幸。” 几人一同到了书房时,门外无一人守着,小凝箫上前轻轻叩了叩门,喊道:“父王,我们来了!” “嗯,进来。”里面传来一声清冷低沉的声音,可听上去却略有些敷衍,箫凝嘉疑惑的推开门,请几人一同进去。 偌大的书房看上去古朴庄严,一尘不染,只是右手边一张极大的屏风遮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几人好奇的走过去,便见箫晏正背对着他们微微仰头盯着他面前的墙壁,而那墙壁上面画着无数密密麻麻完全看不懂的符号。 他此时对后面来人似乎毫无察觉,只是喃喃自语道:“竟然就是明日?甚好,甚好……” 箫凝嘉轻声开口喊了一声:“父王,”箫晏这才转过身来,他似乎心情很好,脸色也比从前柔和了许多,他看着眼前的几人微微点头道:“嗯,不错,都来了。” 箫司璟,顾星河,墨敬染三人都恭恭敬敬,正要上前见礼,却见玉少锦一脸震惊之色,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芒,他紧紧的盯着箫晏,颤声开口道:“恩公?” 这声‘恩公’把旁边的几人都惊到了,众人齐齐的看向他,一时间都忘了见礼的事。 可玉少锦此时却只是目光灼灼的盯着箫晏看,他不会认错的,虽然每次见面他都蒙着面,可这样的身形气质和那双冷冽凌厉的眼睛,早已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箫晏叹了口气,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微微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玉少锦心中汹涌澎湃,语气既紧张又兴奋:“恩公,真的是你!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可却怎么也查不到你的踪迹,我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说着便要倒头跪拜,却被箫晏一把拉了起来,沉声道:“堂堂帝王,岂可轻易屈膝。” “是……”玉少锦目不转睛的看着箫晏,激动的有些手足无措,他早该想到的…… 第187章 结界 玉少锦脑子里闪过那些年的情景,他从十三岁到十六岁,在边关历练了三年,三年间他遭遇过数次暗杀,曾有三次都凶险异常,命悬一线,是一个黑衣蒙面人犹如天将下凡救他于生死之间。 前两次那人冷漠如冰,未曾多言,第三次时留给他一本兵法攻略,一本武功秘籍,只告诉他自己研究。 后来这个人又出现过三次,第一次对他书中不能理解之处加以指点,第二次来考了他的功夫与谋略是否有长进,到了第三次终于难得的夸赞了他一句‘孺子可教,’可从那之后,这位恩人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不知其身份又未见过其真容,只能凭着那人的身形气质派人暗中寻找,但却一无所获,这么多年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直到今日……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暗自欢喜,他今日不仅找到的恩公,此人竟还是东黎摄政王,真好! 自从知道箫凝嘉与墨敬染,顾星河,三人间的渊源,他心里就多了一种未能与她自小相识的遗憾,但如今看来,自己也勉强算是她半个师兄了,玉少锦的内心深处竟有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箫晏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几人,严肃道:好了大家都先坐下,本王是有件事,想拜托你们。” 几人闻言有些诚惶诚恐的落了座,箫晏缓缓开口,讲述了一个听起来有些惊世骇俗的故事。 一百多年前,忘忧山上曾天降异象,原本湛蓝如洗的天空忽然裂开了一道口子,一道巨大的白光直射下来,瞬间笼罩住了整座忘忧山,紧接着便有无数巨石从天而降,巨大的砸落声响,震的忘忧山方圆千里都地动山摇。 之后民间开始传言:‘天降异象,必有世殇,天下大乱,四国将亡。’随着传言愈演愈烈,不止百姓就是四国皇族也开始陷入恐慌。 后来,四国先祖皇帝共同出面请出了据说能通晓过去未来,前世今生的隐世神族——麒麟族。 麒麟族的族长告诉他们,这是因为宇宙中时空交错,无意间打开了异世之门,虽无灭国之危,但此事若是时有发生,却是会造成时空错乱,打乱万物平衡。 四国皇帝共同请求解决的办法,那位族长心怀大爱,耗尽自己百年修为,以四国皇帝之血为引,在当时砸落的巨石周围设下了结界。 此法算是暂时截断了与异世之间的通道,可后来,还是有一个人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时空隧道,从异世闯了进来,这个人便是他的王妃——叶卿卿。 原本箫晏确实是知道叶卿卿不属于这个世界,但对于结界之事却一无所知,十二年前叶卿卿在忘忧山忽然消失,箫晏悲痛万分,万念俱灰之际,是济缘大师找到他,与他讲述了这些陈年旧事。 并且,济缘大师还告诉箫晏,自己就出身麒麟族,或许有办法帮他与叶卿卿团聚。 他说十二年之后,异世之门还会再开启一次,到时只要由当时四国皇帝的嫡亲血脉再次共同以血为引,然后注入极高的内力便可破解结界。 只要结界破了,他就有希望去叶卿卿的世界里找她,箫晏这才从此振作了起来。 只是济缘大师那时还无法推算出十二年后的具体时间。 直到一个月前,他再次前来,告诉箫晏异世之门将会在近日开启,只是更加精准的开启时间却需要耗费巨大的精力去推算,他不打算管了,只扔给箫晏一本上古演算经书,让他自己研究推算,然后便潇洒离去。 箫晏这些天废寝忘食昼夜不休,终于在刚刚算了出来,就在明日! 空气中有片刻的宁静,好在这几个人接受能力都足够好,对于结界之事倒是没有太过诧异。 只是箫凝嘉却已心跳如雷,她若没有理解错,父王这是打算离她而去,一个人去找娘亲了吗?她声音微微颤抖:“父王……” 箫晏深深的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忽然站起身来双手抱拳郑重开口道:“本王在此拜托诸位,明日一起进入忘忧山圣地,助本王破解结界,开启异世之门!” 四个人同时起了身,抱拳还礼,此事他们自是义不容辞。 箫晏见状欣慰的点了点头,转身从书架上拿出一张忘忧山地图来,上面已经做好了非常详细的标注,他把地图交给箫司璟,交代他若是发生变故,就按地图所示,带领大家撤离忘忧山。 他虽然寻妻心切,但也不想因为一己私利,害了这些重情重义的孩子们。 一个时辰后,箫晏交代完了正事,几个人对视了一眼,都默契的退了出去,把书房留给他们父女二人。 箫晏慈爱的看着箫凝嘉,他明白她定然有很多事情想知道,而他也是时候和自己的女儿推心置腹的谈一次了。 第187章 结界 玉少锦脑子里闪过那些年的情景,他从十三岁到十六岁,在边关历练了三年,三年间他遭遇过数次暗杀,曾有三次都凶险异常,命悬一线,是一个黑衣蒙面人犹如天将下凡救他于生死之间。 前两次那人冷漠如冰,未曾多言,第三次时留给他一本兵法攻略,一本武功秘籍,只告诉他自己研究。 后来这个人又出现过三次,第一次对他书中不能理解之处加以指点,第二次来考了他的功夫与谋略是否有长进,到了第三次终于难得的夸赞了他一句‘孺子可教,’可从那之后,这位恩人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不知其身份又未见过其真容,只能凭着那人的身形气质派人暗中寻找,但却一无所获,这么多年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直到今日……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暗自欢喜,他今日不仅找到的恩公,此人竟还是东黎摄政王,真好! 自从知道箫凝嘉与墨敬染,顾星河,三人间的渊源,他心里就多了一种未能与她自小相识的遗憾,但如今看来,自己也勉强算是她半个师兄了,玉少锦的内心深处竟有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箫晏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几人,严肃道:好了大家都先坐下,本王是有件事,想拜托你们。” 几人闻言有些诚惶诚恐的落了座,箫晏缓缓开口,讲述了一个听起来有些惊世骇俗的故事。 一百多年前,忘忧山上曾天降异象,原本湛蓝如洗的天空忽然裂开了一道口子,一道巨大的白光直射下来,瞬间笼罩住了整座忘忧山,紧接着便有无数巨石从天而降,巨大的砸落声响,震的忘忧山方圆千里都地动山摇。 之后民间开始传言:‘天降异象,必有世殇,天下大乱,四国将亡。’随着传言愈演愈烈,不止百姓就是四国皇族也开始陷入恐慌。 后来,四国先祖皇帝共同出面请出了据说能通晓过去未来,前世今生的隐世神族——麒麟族。 麒麟族的族长告诉他们,这是因为宇宙中时空交错,无意间打开了异世之门,虽无灭国之危,但此事若是时有发生,却是会造成时空错乱,打乱万物平衡。 四国皇帝共同请求解决的办法,那位族长心怀大爱,耗尽自己百年修为,以四国皇帝之血为引,在当时砸落的巨石周围设下了结界。 此法算是暂时截断了与异世之间的通道,可后来,还是有一个人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时空隧道,从异世闯了进来,这个人便是他的王妃——叶卿卿。 原本箫晏确实是知道叶卿卿不属于这个世界,但对于结界之事却一无所知,十二年前叶卿卿在忘忧山忽然消失,箫晏悲痛万分,万念俱灰之际,是济缘大师找到他,与他讲述了这些陈年旧事。 并且,济缘大师还告诉箫晏,自己就出身麒麟族,或许有办法帮他与叶卿卿团聚。 他说十二年之后,异世之门还会再开启一次,到时只要由当时四国皇帝的嫡亲血脉再次共同以血为引,然后注入极高的内力便可破解结界。 只要结界破了,他就有希望去叶卿卿的世界里找她,箫晏这才从此振作了起来。 只是济缘大师那时还无法推算出十二年后的具体时间。 直到一个月前,他再次前来,告诉箫晏异世之门将会在近日开启,只是更加精准的开启时间却需要耗费巨大的精力去推算,他不打算管了,只扔给箫晏一本上古演算经书,让他自己研究推算,然后便潇洒离去。 箫晏这些天废寝忘食昼夜不休,终于在刚刚算了出来,就在明日! 空气中有片刻的宁静,好在这几个人接受能力都足够好,对于结界之事倒是没有太过诧异。 只是箫凝嘉却已心跳如雷,她若没有理解错,父王这是打算离她而去,一个人去找娘亲了吗?她声音微微颤抖:“父王……” 箫晏深深的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忽然站起身来双手抱拳郑重开口道:“本王在此拜托诸位,明日一起进入忘忧山圣地,助本王破解结界,开启异世之门!” 四个人同时起了身,抱拳还礼,此事他们自是义不容辞。 箫晏见状欣慰的点了点头,转身从书架上拿出一张忘忧山地图来,上面已经做好了非常详细的标注,他把地图交给箫司璟,交代他若是发生变故,就按地图所示,带领大家撤离忘忧山。 他虽然寻妻心切,但也不想因为一己私利,害了这些重情重义的孩子们。 一个时辰后,箫晏交代完了正事,几个人对视了一眼,都默契的退了出去,把书房留给他们父女二人。 箫晏慈爱的看着箫凝嘉,他明白她定然有很多事情想知道,而他也是时候和自己的女儿推心置腹的谈一次了。 第188章 培养出四位帝王 箫凝嘉回想起这些年的种种,心中百感交集,一想到明日可能会面对的离别,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箫晏叹了叹, 怜爱的为她擦了擦泪,“嘉儿可会怪父王狠心离开?” 箫凝嘉摇头,抽泣道:“不,女儿只是心疼父王这些年形单影只,苦苦煎熬……” 箫晏眸色深深,没有外人看到的冷峻威严,只有满眼慈爱,“好孩子,以后和阿染好好过日子,就当父王云游四海去了,不必挂念。” 箫凝嘉听到他提起墨敬染,微微一顿,她略有犹豫,可还是问出了口:“父王可是从十二年前就已经步下了今日之局?除了皇兄外,阿染,顾星河,玉少锦他们可都是您这局中早就选择好了的……?” 箫凝嘉没有说下去,可箫晏却云淡风轻的接过话:“嘉儿是想问,他们是不是父王选择好的一颗棋子,对吗?” 箫晏语重心长道:“嘉儿,父王知道你一定会有此一问,可所谓棋子,是费尽心机的控制,是不择手段的利用,是为达自己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欺骗伤害,可你自己好好想想,父王可有伤害过他们一星半点?” 嘉儿,那几个都是聪明绝顶之人,若是我真的是利用他们,他们又岂会想不到这些,父王要的是他们能知恩图报,真心实意,赤诚相待啊,怎么会把他们当做棋子。” 箫晏不是会费心解释的性子,可他担心箫凝嘉还有心结,还是把当年之事都娓娓道来。 对于墨敬染,当年,是箫凝嘉先救下的,后来接他来忘忧山,箫晏承认自己有私心,但更多也不过是顺势而为。 至于顾星河,他当年被追杀,能逃到忘忧山附近确实也有箫晏的手笔,当年箫晏知道了结界之事后,便一直派人寻找前朝皇室遗孤,当他找到顾星河时,顾星河刚好被赫连皇室追杀。 他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死,也曾多次暗中帮他脱险,但他有意要看看这个孩子有多大潜质,所以一直未曾露面。 他故意把他引到无忧山附近,本想若是他实在走投无路,就派自己的亲卫寒衣出手救下带上山来,没想到他当时被逼入绝境时,竟然能决绝的跳下悬崖,不过却能正巧被箫凝嘉所救,只能说一切都是天意。 只有南晋玉少锦,是箫晏有意接近。 他暗中查过玉少锦,性子宽和仁爱,聪慧过人,本就是帝王之才,南晋老皇帝倒也是有意培养,可却过于妇人之仁,不肯对那对母子严加管教,纵容了他们的野心。 而那时玉少锦远离朝堂又羽翼未丰,箫晏若不出手,他早晚要成为皇权斗争中的牺牲品。 后来箫凝嘉与他在无影谷相遇,箫晏虽有推波助澜,却并无刻意安排。 箫凝嘉安静的听完,心中那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落了地,她真怕这一切都是他父王当年刻意安排好的,就是为了今日挟恩以报。 箫晏缓缓讲完这些事,道:“嘉儿,你能与他们相识,皆是因为你的善良,也算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如今,你已完婚,有阿染在你身边陪伴,又有三国帝王做你的后盾,父王才能放心的离开。 他目光悠远,苦笑了一声道:“不然,你娘亲若是知道她一定会怪罪我扔下你的。” …… 箫凝嘉泪眼朦胧,五味杂陈,她脑中浑浑噩噩的想着这么多年的事情,她的父王苦心筹谋十二年,不仅为她安排好了一切,还一手培养了四位圣明君王,默默的造福了这天下百姓,从此让四海升平,山河无恙。 她百感交集,几乎一夜未眠。 而翌日一大早,箫晏早已安排好了所有事情,然后只带着他们几人一起进入了忘忧山深处,寻找圣地。 原本该是荆棘丛生的道路,大家却都走的极为顺利,因为在这十二年间箫晏往返此地无数次,早已经熟悉无比,因此不到两个时辰,众人便进入了那片圣地。 箫凝嘉先是四周转了转,暗道此地果然正如锦夜所言,此地面积狭小,土地干裂,寸草不生,四周怪石嶙峋,形状奇特。 箫晏径直的走到正前方的一块巨石前,掌心暗暗蓄力猛然打出一掌,那石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阻隔着,丝毫未动。 “应该就是这里了!” 他看了眼身后,嘱咐道:“嘉儿,你退后些。”然后看着其余四人微微点了点头, 四人会意齐齐走上前去,箫晏先一步气沉丹田,汇集全部内力,重重的击出一掌,紧接着身后的四人也同时发力,在极大的内力冲击下,眼前巨大的石头开始从中间裂出一条缝隙来。 四个人按照箫晏的指点,同时把手放在他刚刚打上的巨石上去,手中寒光一闪,锋利的匕首划破手指,指尖的鲜血几乎同时滴答滴答沿着巨石边缘一点点流到裂开的缝隙里,然后瞬间便消失不见。 大约过了一刻钟,就在众人有些怀疑是不是哪里出错时,忽然地面开始一阵剧烈的晃动,片刻后,晃动感消失,眼前的景色却陡然间变了模样。 第188章 培养出四位帝王 箫凝嘉回想起这些年的种种,心中百感交集,一想到明日可能会面对的离别,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箫晏叹了叹, 怜爱的为她擦了擦泪,“嘉儿可会怪父王狠心离开?” 箫凝嘉摇头,抽泣道:“不,女儿只是心疼父王这些年形单影只,苦苦煎熬……” 箫晏眸色深深,没有外人看到的冷峻威严,只有满眼慈爱,“好孩子,以后和阿染好好过日子,就当父王云游四海去了,不必挂念。” 箫凝嘉听到他提起墨敬染,微微一顿,她略有犹豫,可还是问出了口:“父王可是从十二年前就已经步下了今日之局?除了皇兄外,阿染,顾星河,玉少锦他们可都是您这局中早就选择好了的……?” 箫凝嘉没有说下去,可箫晏却云淡风轻的接过话:“嘉儿是想问,他们是不是父王选择好的一颗棋子,对吗?” 箫晏语重心长道:“嘉儿,父王知道你一定会有此一问,可所谓棋子,是费尽心机的控制,是不择手段的利用,是为达自己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欺骗伤害,可你自己好好想想,父王可有伤害过他们一星半点?” 嘉儿,那几个都是聪明绝顶之人,若是我真的是利用他们,他们又岂会想不到这些,父王要的是他们能知恩图报,真心实意,赤诚相待啊,怎么会把他们当做棋子。” 箫晏不是会费心解释的性子,可他担心箫凝嘉还有心结,还是把当年之事都娓娓道来。 对于墨敬染,当年,是箫凝嘉先救下的,后来接他来忘忧山,箫晏承认自己有私心,但更多也不过是顺势而为。 至于顾星河,他当年被追杀,能逃到忘忧山附近确实也有箫晏的手笔,当年箫晏知道了结界之事后,便一直派人寻找前朝皇室遗孤,当他找到顾星河时,顾星河刚好被赫连皇室追杀。 他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死,也曾多次暗中帮他脱险,但他有意要看看这个孩子有多大潜质,所以一直未曾露面。 他故意把他引到无忧山附近,本想若是他实在走投无路,就派自己的亲卫寒衣出手救下带上山来,没想到他当时被逼入绝境时,竟然能决绝的跳下悬崖,不过却能正巧被箫凝嘉所救,只能说一切都是天意。 只有南晋玉少锦,是箫晏有意接近。 他暗中查过玉少锦,性子宽和仁爱,聪慧过人,本就是帝王之才,南晋老皇帝倒也是有意培养,可却过于妇人之仁,不肯对那对母子严加管教,纵容了他们的野心。 而那时玉少锦远离朝堂又羽翼未丰,箫晏若不出手,他早晚要成为皇权斗争中的牺牲品。 后来箫凝嘉与他在无影谷相遇,箫晏虽有推波助澜,却并无刻意安排。 箫凝嘉安静的听完,心中那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落了地,她真怕这一切都是他父王当年刻意安排好的,就是为了今日挟恩以报。 箫晏缓缓讲完这些事,道:“嘉儿,你能与他们相识,皆是因为你的善良,也算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如今,你已完婚,有阿染在你身边陪伴,又有三国帝王做你的后盾,父王才能放心的离开。 他目光悠远,苦笑了一声道:“不然,你娘亲若是知道她一定会怪罪我扔下你的。” …… 箫凝嘉泪眼朦胧,五味杂陈,她脑中浑浑噩噩的想着这么多年的事情,她的父王苦心筹谋十二年,不仅为她安排好了一切,还一手培养了四位圣明君王,默默的造福了这天下百姓,从此让四海升平,山河无恙。 她百感交集,几乎一夜未眠。 而翌日一大早,箫晏早已安排好了所有事情,然后只带着他们几人一起进入了忘忧山深处,寻找圣地。 原本该是荆棘丛生的道路,大家却都走的极为顺利,因为在这十二年间箫晏往返此地无数次,早已经熟悉无比,因此不到两个时辰,众人便进入了那片圣地。 箫凝嘉先是四周转了转,暗道此地果然正如锦夜所言,此地面积狭小,土地干裂,寸草不生,四周怪石嶙峋,形状奇特。 箫晏径直的走到正前方的一块巨石前,掌心暗暗蓄力猛然打出一掌,那石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阻隔着,丝毫未动。 “应该就是这里了!” 他看了眼身后,嘱咐道:“嘉儿,你退后些。”然后看着其余四人微微点了点头, 四人会意齐齐走上前去,箫晏先一步气沉丹田,汇集全部内力,重重的击出一掌,紧接着身后的四人也同时发力,在极大的内力冲击下,眼前巨大的石头开始从中间裂出一条缝隙来。 四个人按照箫晏的指点,同时把手放在他刚刚打上的巨石上去,手中寒光一闪,锋利的匕首划破手指,指尖的鲜血几乎同时滴答滴答沿着巨石边缘一点点流到裂开的缝隙里,然后瞬间便消失不见。 大约过了一刻钟,就在众人有些怀疑是不是哪里出错时,忽然地面开始一阵剧烈的晃动,片刻后,晃动感消失,眼前的景色却陡然间变了模样。 第189章 白首不离,此生长伴 脚下绿草如茵,生机盎然,眼前重峦叠嶂,青山如黛,不远处有小溪静静流淌,飞鸟展翅啼鸣,一切静谧美好的犹如人间仙境,众人震惊的看着这一切,箫凝嘉惊喜道:“结界破了!” 箫晏欣喜的看着这一切,但接下来仍然冷静的思索起济缘大师的话,他说打破结界不过是第一步,结界消失后还需在正午之前找到准确的入口,打开时空之门,才算是看到希望。 最终等到正午时分,等到时空交错的瞬间,到时会发生什么便只能顺应天意了。 但无论如何,哪怕有一丝可能,他也要拼尽全力尝试一次。 可是,他如今定睛望去,眼前的一切都陌生至极,此间天地广袤,无边无际,真正的入口又会在何处? 箫凝嘉本来站的稍远些,可当结界打开,这里显露真容后,她竟然离大家有百米之遥。 而站在她的位置看去眼前又是一番不同的景象,群山相接处,有一处高耸入云的树木群,异常显眼,她抬头细细观望,忽然惊喜的指着那处道:“父王,你们快来看,那树木后面好像有一座石门。” 众人匆匆赶过去,果然那是一座几乎与山融为一体的石门,石门又高又宽,若不是从特定的角度远远观望,很难发现。 箫晏一喜,他的女儿果然是个福星,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离正午已经不足一个时辰,他不能再耽搁任何时间。 他暗自用功,巨大的内力汇集在掌心狠狠的击向石门,可面前的石门却纹丝未动,他不甘心又连续击打了几次,却依然徒劳无功。 众人一同上前细细研究,可最终他们却诧异的发现,石门似乎确实是这座山的一部分,外观上看不过是一个与门相近的形状而已。 箫晏忍不住再次抬头望天,太阳已逐渐高悬起来,最多一刻钟便要到正午,他心里终于开始忐忑发慌起来。 到底是要继续在此花费时间寻找入口,还是放弃这里,在这层峦叠嶂的群山中另寻他处? 他自问此生无论是千军万马的战场,还是波谲云诡的朝堂,他一向刚毅果决,当机立断,从未像此时这般迷茫失措,难以抉择。 而就在这时,一旁的墨敬染忽然道:“阿凝,你可还记得济缘大师当初送给你一个锦囊,当时他和你说过什么吗?” 箫凝嘉一拍脑袋,她怎么把此事忘了,那个锦囊她一直随身携带着,当时济缘大师告诉她,待他日遇到实在难以抉择之事时,才可以打开它,如今应该是时候了。 在众人期翼的目光中,箫凝嘉紧张的打开锦囊,从里面取出一张字条来,上面却只是写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等。” 众人皆是一愣,什么意思? 箫晏拿过纸条,前后仔细看了一番,忽然抬头又看了看眼前的石门,深吸了一口气双眸深邃而坚定道:“不必再找了,本王就在这里等着!” 箫凝嘉怔怔道:“父王,济缘大师的意思就是让我们等着?”几个人心情复杂的愣在原地,有些不可思议。 此时,头顶的太阳一点点上移,渐渐直射下来,正午将至,众人的心也一点点悬了起来,箫晏忽然催促道:“你们快离开这里!” 他不确定接下来会发什么,可这里处处透着古怪,身边的几人除了自己女儿都是关系着天下苍生的一国君王,若是连累了他们他便是天大的罪人。 而就在众人刚刚离开,距他不过百步之遥时,突然头顶迸发出一道金色的光芒,那光像是从阳光中分离了出来,笔直的照射在他眼前石门之上。 箫晏眼睛微眯,双拳紧握,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了出来,他一步步坚定的往前走,想要走进那片金光之中。 忽然那石门上的金光又爆发出巨大的白光,然后极速的扩散开来,他被刺的眼睛发痛,再无法睁开,但他闭着眼依然坚定的向前走去。 他张开双臂,感觉整个身体似乎都已被白光所笼罩,他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而就在此时,他听到“砰”的一声巨响,然后便感觉怀中一沉,他被撞得踉跄着往后退去。 就在这时,他耳畔清晰的传来一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声音:“亲爱的夫君,我回来了!” 箫晏豁然睁开眼,眼前白光已经消失不见,一切恢复如常,只是除了他怀中多了一个笑颜如花的美人,箫晏的心狂跳如雷,呼吸急促,眼角泛红,他颤着声音开口:“卿卿……” …… 三日后的清晨,初升的太阳悬于忘忧山上空,普照大地,光芒万丈。 忘忧山的山顶,箫凝嘉与墨敬染并肩而立,望着半山腰上,她那一位轻轻抚琴,一位翩翩起舞的父母,伴着这满山姹紫嫣红,繁花似锦,箫凝嘉神色动容,她想,所谓神仙眷侣,大概便是如此了。 墨敬染抬眼望去,眼前万里江山如画,河清海晏,四海升平,他轻轻牵起箫凝嘉的手,柔声开口道:“阿凝,如今这盛世天下已如我们所愿,此生我已不奢求其他,只希望我们也会如父王母妃一样,白首不离,此生长伴。” 箫凝嘉轻柔却坚定的声音缓缓响起:“一定会的……” 全书完 第189章 白首不离,此生长伴 脚下绿草如茵,生机盎然,眼前重峦叠嶂,青山如黛,不远处有小溪静静流淌,飞鸟展翅啼鸣,一切静谧美好的犹如人间仙境,众人震惊的看着这一切,箫凝嘉惊喜道:“结界破了!” 箫晏欣喜的看着这一切,但接下来仍然冷静的思索起济缘大师的话,他说打破结界不过是第一步,结界消失后还需在正午之前找到准确的入口,打开时空之门,才算是看到希望。 最终等到正午时分,等到时空交错的瞬间,到时会发生什么便只能顺应天意了。 但无论如何,哪怕有一丝可能,他也要拼尽全力尝试一次。 可是,他如今定睛望去,眼前的一切都陌生至极,此间天地广袤,无边无际,真正的入口又会在何处? 箫凝嘉本来站的稍远些,可当结界打开,这里显露真容后,她竟然离大家有百米之遥。 而站在她的位置看去眼前又是一番不同的景象,群山相接处,有一处高耸入云的树木群,异常显眼,她抬头细细观望,忽然惊喜的指着那处道:“父王,你们快来看,那树木后面好像有一座石门。” 众人匆匆赶过去,果然那是一座几乎与山融为一体的石门,石门又高又宽,若不是从特定的角度远远观望,很难发现。 箫晏一喜,他的女儿果然是个福星,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离正午已经不足一个时辰,他不能再耽搁任何时间。 他暗自用功,巨大的内力汇集在掌心狠狠的击向石门,可面前的石门却纹丝未动,他不甘心又连续击打了几次,却依然徒劳无功。 众人一同上前细细研究,可最终他们却诧异的发现,石门似乎确实是这座山的一部分,外观上看不过是一个与门相近的形状而已。 箫晏忍不住再次抬头望天,太阳已逐渐高悬起来,最多一刻钟便要到正午,他心里终于开始忐忑发慌起来。 到底是要继续在此花费时间寻找入口,还是放弃这里,在这层峦叠嶂的群山中另寻他处? 他自问此生无论是千军万马的战场,还是波谲云诡的朝堂,他一向刚毅果决,当机立断,从未像此时这般迷茫失措,难以抉择。 而就在这时,一旁的墨敬染忽然道:“阿凝,你可还记得济缘大师当初送给你一个锦囊,当时他和你说过什么吗?” 箫凝嘉一拍脑袋,她怎么把此事忘了,那个锦囊她一直随身携带着,当时济缘大师告诉她,待他日遇到实在难以抉择之事时,才可以打开它,如今应该是时候了。 在众人期翼的目光中,箫凝嘉紧张的打开锦囊,从里面取出一张字条来,上面却只是写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等。” 众人皆是一愣,什么意思? 箫晏拿过纸条,前后仔细看了一番,忽然抬头又看了看眼前的石门,深吸了一口气双眸深邃而坚定道:“不必再找了,本王就在这里等着!” 箫凝嘉怔怔道:“父王,济缘大师的意思就是让我们等着?”几个人心情复杂的愣在原地,有些不可思议。 此时,头顶的太阳一点点上移,渐渐直射下来,正午将至,众人的心也一点点悬了起来,箫晏忽然催促道:“你们快离开这里!” 他不确定接下来会发什么,可这里处处透着古怪,身边的几人除了自己女儿都是关系着天下苍生的一国君王,若是连累了他们他便是天大的罪人。 而就在众人刚刚离开,距他不过百步之遥时,突然头顶迸发出一道金色的光芒,那光像是从阳光中分离了出来,笔直的照射在他眼前石门之上。 箫晏眼睛微眯,双拳紧握,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了出来,他一步步坚定的往前走,想要走进那片金光之中。 忽然那石门上的金光又爆发出巨大的白光,然后极速的扩散开来,他被刺的眼睛发痛,再无法睁开,但他闭着眼依然坚定的向前走去。 他张开双臂,感觉整个身体似乎都已被白光所笼罩,他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而就在此时,他听到“砰”的一声巨响,然后便感觉怀中一沉,他被撞得踉跄着往后退去。 就在这时,他耳畔清晰的传来一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声音:“亲爱的夫君,我回来了!” 箫晏豁然睁开眼,眼前白光已经消失不见,一切恢复如常,只是除了他怀中多了一个笑颜如花的美人,箫晏的心狂跳如雷,呼吸急促,眼角泛红,他颤着声音开口:“卿卿……” …… 三日后的清晨,初升的太阳悬于忘忧山上空,普照大地,光芒万丈。 忘忧山的山顶,箫凝嘉与墨敬染并肩而立,望着半山腰上,她那一位轻轻抚琴,一位翩翩起舞的父母,伴着这满山姹紫嫣红,繁花似锦,箫凝嘉神色动容,她想,所谓神仙眷侣,大概便是如此了。 墨敬染抬眼望去,眼前万里江山如画,河清海晏,四海升平,他轻轻牵起箫凝嘉的手,柔声开口道:“阿凝,如今这盛世天下已如我们所愿,此生我已不奢求其他,只希望我们也会如父王母妃一样,白首不离,此生长伴。” 箫凝嘉轻柔却坚定的声音缓缓响起:“一定会的……”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