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崖山:我赵昺绝不跳海》 第1章 狗血的剧情 阴山山脉以北,大兴安岭以西,阿尔泰山以东。 在这片广袤而又苦寒的高原之上,无比强悍的草原民族,一个接一个勃然兴起。 匈奴、乌桓、鲜卑、契丹、室韦、蒙古…… 他们如雄鹰般,飞掠草原。然后,大多又一个个的消逝在历史的洪流之中。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啊~脑瓜子嗡嗡的响…… 痛,好痛啊!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多么痛的领悟啊。 在一间收拾的十分整洁的房间里,房中并没有摆设太多的家具,显得有些简陋。 地面上仅仅铺着一层泥砖而已,不过看上去倒也平整。 桌子上放着一个砂锅和一只碗,残存的汤药味充满了整个房间,让人难以呼吸。 一位二八芳龄的少女亭亭玉立,站在房间的一角。一身淡淡的长裙,皮肤细润如玉,清秀绝俗,身材婀娜,修长而又硕大,美的如此无瑕,美的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古装美少女? 较为空荡的房间,角落里放着一张简单的床铺。一个人静静的躺在床上,因为痛紧闭着双眼。 忽然,一股子头痛欲裂的感觉袭来,病床上年轻的少年再也忍受不住,从似张非张的嘴巴里传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声音:“哎呀,我的妈呀。” “痛死我了”。 少女听到声音,迈着小步,紧忙走到床前,弯腰伸手把被子掖好。 就在这弯腰的一瞬间,啊,好大~好白…… “官家,您醒了?” “官家,管家?你是谁?” “回官家,婢女静静。” “你叫静静?我是谁?我叫什么?啊,头好痛。” “官家名讳,婢儿不敢说。” “你只管说,我是谁?” “官家名讳赵昺。” 少女唯唯诺诺地低着头,不敢做声。 “我在哪?现在是什么时间?”病人躺在床上吃力地问道。 “回官家的话,现在是景炎三年四月。这里是碙洲岛。” (碙洲岛,位于广东省湛江市东南约40公里处,硇洲岛是“湛江八景”之一) 少年名叫赵小瑞。 赵小瑞吃力地伸出手臂,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却发现这是一双白嫩白嫩的小手。 “这又是什么情况?不对劲,怎么变小了?”赵小瑞忍着疼痛,咬牙思索着。 少年用手撑住床铺,想让自己坐起来,可还没等他坐起来,一阵眩晕袭来,很快又瘫软在床上。 “官家,您受了风寒,千万不要乱动,需要好生休养才是。”婢女静静小心地说道。 官家,景炎三年,也就是公元1278年四月,赵昺,碙洲岛! 一条条信息袭来。 握草,我屮艹芔茻…… 宋末帝赵昺! 我想静静! 来自后世700多年后的赵小瑞,原本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职员,人到中年每天上上班,带带孩子,辅导辅导作业什么的,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 由于平时喜欢历史,头一个晚上还在某论坛跟人辩论着南宋崖山海战之时陆秀夫陆丞相该不该带领南宋军民逃亡海外?正当赵小瑞与人辩论的难解难分之时,一声巨雷响彻天地,旋即噼里啪啦的雨点滴落,赵小瑞被吓了一跳。 再一睁眼怎么就变成宋末帝赵昺了? 赵小瑞努力融合着记忆,景炎三年四月是个什么鬼? 这踏马的不到十个月就是崖山海战了!这怎么玩?握草(一种植物),玩个蛋啊? 历史上,这一年的五月,赵昺改年号为“祥兴”。 十一月,南宋小朝廷迁到崖山(今广东省新会县南)。 几乎同一时期,宋右丞相文天祥在五坡岭被元军统帅张弘范的弟弟张弘正所俘。 祥兴二年(1279年)正月,张弘范率元军攻至崖门,对南宋形成南北包围之势。 二月初六(1279年3月19日)南宋与元朝在崖山展开决战(史称“崖山海战”)。宋朝战败,左丞相陆秀夫背着赵昺在崖山跳海,十万军民也相继投海殉国,至此国祚319年的宋朝正式灭亡。 一系列的片段涌现在脑海,让熟悉宋元之际历史的赵小瑞如芒在背,明白自己已经到了十分危险的绝境。 赵小瑞勉强坐了起来,面带苦涩,接受着自己已经穿越的事实。 忽然似乎又想起来了什么? 系统? 系统爸爸? 系统爷爷? …… 赵小瑞在心中默默念叨着,发出灵魂三问。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依旧安静如初。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握草!” “老天爷,你可害死我了。凭什么!” 凭什么别人穿越了都能复制物资,就算踏马的不能复制物资,别个也是带着一个超市、一条街、一座城,要么就是带着一座军火库,什么98k,什么迫击炮应有尽有…… 同样是穿越,看看别人穿越的目标,汝妻女吾养之的曹阿瞒,李二,老朱,老四。再不济也给个隋炀帝杨广或者明思宗朱由检身上。 只要不作死也就不会死。 同样是穿越,自己穿到一个6岁小孩身上。要钱粮没钱粮,要地盘没地盘。还怎么搞? 难道穿越也需要送礼走关系不成? 不行,还有不到十个月就完蛋了。跳海,水太凉,咱不能跳海,必须跑路。往哪跑?咱跑安南,水稻一年三熟,怎么也饿不着。或者跑琉求,隔着大海挺安全的。再不行,咱也跑远点直接去吕宋国。 历史上南宋灭亡后,一部分残存的军队和遗民流亡海外,以南宋主张抗金的开国宰相吕颐浩的吕氏家族后裔为主导,来到南洋,建立了一个小国。取名吕宋,以为“旅居海外的宋民”之意。 吕宋国作为海外的反元复兴基地,有一部分遗民返回大陆继续从事反元活动。到了明朝,吕宋成为明朝的外藩。 思来想去的赵小瑞昏昏然又睡着了,睡梦中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中一个中年男子大礼参拜,哭泣着:“陛下,国事一败涂地,陛下理应为国殉身,万万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少年答道:“朕虽年幼,但也不愿苟活。” 随后,中年男子将国玺系在腰间,背起少年奋身跃入大海,以身殉国…… 又梦见茫茫大海之上,一位老将军俯视着在风浪中飘摇不定的宋军残船,身边一众将士纷纷劝他上岸暂避。将军说道:“我为赵氏,也算竭力了,一君身亡,复立一君,如今又亡,国事发展到如此地步,难道这是天意?!”说完堕身入海,为国尽忠。 随后,十余万军民投海殉难,宁死不降。至此,华夏在历史上第一次完全沦陷于外族。 ps 为方便书友阅读,特把赵宋皇室称呼简单列举。 皇帝:正式场合自称“朕”,非正式场合自称“我”。 大臣们在正式场合称呼皇帝为“陛下”、“圣上”。非正式场合称呼皇帝为“官家”。 取自“三皇官天下,五帝家天下”。 皇帝的父亲:称呼为“先帝”或“太上皇”。日常生活中皇帝、皇子对父亲称呼与民间一样都叫“爹爹”。宋英宗称呼自己的父亲为“亲”。 “亲”,这个称呼是不是很熟悉?到了明清时期才称呼为“父皇”。 皇帝的母亲:皇帝称呼自己的母亲为“娘娘”,称呼太后为“大娘娘”,称呼太妃为“小娘娘”。大臣则称呼太后为“太后娘娘”。 太后本人则自称“老身”,绝对不会自称“哀家”。 民间子女也可称母亲为“娘娘”,相当于“妈妈”。 皇帝的嫔妃:朝廷、皇宫里的人称皇帝为官家,称皇后为圣人,称嫔妃为娘子。嫔妃面对皇帝皇后时,要自称“臣妾”或“妾”,在品阶不高的情况下,自称“奴家”。 两宋时期,皇后没有“本宫”这种自称。 大臣:宋朝皇帝称呼大臣为“卿”,而不是“爱卿”。比如称呼包拯为“包卿”。而不是“包爱卿”。 “爱卿”特指成年男子称呼他在外面的情人专用。 太监(内侍):没有品级的自称“小的”,有品级的自称“臣”。 需要注意的是绝对不会自称“奴才”,这玩意儿是满清的,别被清宫戏所迷惑,你就算穿越过去,汉人连奴才都当不起,你没资格。 宫人(宫女):没有品级的自称“奴婢”,有品级的女官会自称“妾”。 民间夫妻之间:丈夫称呼自己的妻子为“娘子”或“内人”。 妻子称呼丈夫为“官人”或“良人”。绝对不能称呼“相公”。 在宋朝,“相公”一词绝对禁止随意使用,狭义上讲“相公”仅指宰相。比如文天祥文相公、陆秀夫陆相公等等。 第2章 无奈的选择 民族歧视与民族压迫是蒙古贵族特权统治的基石。 最早在忽必烈中后期,元廷就把全国划分为一等蒙古、二等色目、三等汉人和四等南人。 这便是蒙元四等人制。 蒙古人殴打汉人,汉人是不能还手的,打死汉人只需要赔点钱,这就是烧埋银制度。 打你都是轻的,揍你你还不能还手,你要是敢还手,那事儿就大了。 打死你也就赔点碎银子,多大点事? 至于说谁家的小娘子长的漂亮,先抢了去再说。 铁木真之前的蒙古人“穿的是狗皮和鼠皮”,贵族的唯一标志就是,他的马镫是铁制的。 别忘了铁木真是怎么发家的?一个字:“抢”。 直到铁木真高举大旗,让蒙古人从贫穷转为富裕,从地狱转入天堂。 不得不说,铁木真的手段是高明的,铁木真采用分封投下制,一步一步的笼络人心。 因为跟着他有钱,有财富,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也是一群又一群人追随铁木真脚步的原因。 嗯嗯,铁木真抢别人的,别人也抢铁木真的。 铁木真刚起势的时候,被人暗算仓皇逃窜,发妻孛儿帖被活捉,后来孛儿帖在回家的路上生了长子术赤。 嗯嗯,老铁们,爱是一道光,绿到你发慌。 而对于犯人的审判也是分开的,汉人归刑部。蒙古人、色目人归大宗正府治之。 无他,人家的特权是写进法律的。 元廷统治者,极端仇视汉人和南人,尤其仇视在宋朝当官的后人,对中原地区的人大肆屠杀,一县反屠一县,一府反而屠一府。 元廷攻占邓州后,因人口被杀戮、逃亡殆尽,二十年都不设制,直接处在了无人区的状态。 史载屠城事件比比皆是,哪怕是在镇压流民的时候,都还大量屠城。致使中原大地,出现了“百里无炊烟,千里无鸡鸣”的惨状。史称:“白骨盈野,野狗遍地。” 端平入洛期间,宋军经过寿州、亳州、单州,沿途“茂草长林,白骨相望,虻蝇扑面,杳无人踪。” 在这样的背景下,逃入山区而避祸的普通人,十不存一。 …… 第二天,天蒙蒙亮。 睡了一夜的赵昺似乎恢复了很多。赵昺想起了昨夜的长梦。在宫女的服侍下洗漱完毕,刚刚吃过早饭。 “陆丞相、张将军回来了!”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大喊一声。 紧接着紧闭的房门被推开,众人在一个中年男子带领下走了进来。 “臣陆秀夫参见陛下。” “臣张世杰参见陛下。” “你就是陆秀夫陆丞相?”一早上内心刚刚平复的赵昺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用手指了指陆秀夫。 终于见到正主了,赵昺注视着眼前这个眼神中充满坚毅的中年男人,心想就是这个男人在10个月之后背着自己跳海的。他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实现了忠于赵宋,为国尽忠的诺言。不愧于“宋末三杰”的称号。 “陛下这是怎么了?”陆秀夫看着赵昺奇怪的样子,询问着身边的人。 “回陆丞相,陛下昨天睡了一夜,醒来后感觉头痛不已,一会忧愁,一会痛哭,刚刚用了早膳,具体老奴也不清楚什么状况。”房间中一名老太监道。 “陆卿,张将军免礼。朕,哦,我昨日头痛欲裂,忽然间有些记不清事情了,陆卿勿念。”来自后世的赵昺有些不太习惯用“朕”这个字,又无法解释自己的灵魂来自700年后的现代的事实,只能模棱两可的期望糊弄过去。 “陆卿、张将军,随我出去走走。” “臣等遵旨。”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射穿透薄雾,洒在大地,大宋又迎来了新的一天。可是赵昺却知道,留给大宋,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赵昺必须用有限的时间快速发育,以应对危如累卵的绝境。 花园之中,赵昺若有所思缓步向前走着,陆秀夫、张世杰一左一右落后半个身位跟在赵昺身后。 在后面是一名内侍不近不远的跟着。 谈到两宋,有两件事情是绕不开的。 一是北宋“联金灭辽二是南宋“联蒙灭金”。 早在铁木真时期,南宋已经注意到在遥远的北方草原兴起的这个强悍的民族。最早在宋宁宗赵扩嘉定七年,也就是1214年正月蒙古遣使通南宋。 至宋宁宗末年双方信使不断。 这一时期,蒙古主要是要求南宋联兵伐金。 这本来是一个有利于南宋的时机。 然,腐败怯懦的南宋小朝廷,不能利用这一时机,反而使自己陷于:“和金则鞑疑,交鞑则金疑。同时交金、鞑两方则山东疑”的困境。 “山东”指的是李全等在金地仇恨蒙古且反叛金朝而归降南宋的汉人。 南宋上下,采取鸵鸟策略,既不能利用金国的虚弱改善自己的防御纵深,又看不到北方已经兴起的蒙古存在的威胁。同时,对北方归降的军民亦不能妥善安置。 这个时期,南宋左右摇摆,不思进取,白白浪费了十年良机。 宋宁宗之后理宗赵昀(,读二声)是个十足的“嗜欲既多,怠于政事”的昏君。 宋理宗之后宋度宗赵禥(qi,读二声),这踏马的就是一个智商堪忧的傻子、酒鬼和色鬼。 南宋对外摇摆不定,对内迫害忠良。 在以“打算法”(军中核算钱粮的法令)整死了抗蒙名将向士壁、曹世雄之后。 另一名出身金国河南邓州的抗蒙名将刘整,惶惶不可终日,乃率泸州十五郡、户三十万投降蒙元。 嗯,南宋就是这么骚,操作就是这么溜。 就问你服不服? 哪怕你曹世雄的先祖是北宋开国名将,灭后蜀平南唐的武惠王曹彬,也要给你搞死。 哪怕你刘整再会打仗,能打仗,打胜仗,只因你是北人,只要你不会来事,我踏马的照样搞你。 刘整是谁,此人精通陆战、水战。是蒙元水师的创建人,降元之后向忽必烈提出“欲灭南宋,先取襄阳”这一关键战略。在蒙元攻陷襄阳中立下大功,并最终成为灭宋急先锋。 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以致社稷丘墟,苍生涂炭。(此处应有图) 相对于南宋的骚操作,金国那踏马的就不是骚了,是踏马的脑袋被驴踢了。 嗯,不对,生产队的驴都踢不出来这种效果来。 当蒙元入侵西夏时,金国在那拍手叫好,嘿,打的好打的妙,打的西夏呱呱叫…… 当蒙元伐金之时,西夏又在后方偷袭,致使金国陷入多面受敌,无力应对。 当金国被蒙元按在地上不断摩擦的时候,金宣宗居然提出来驴都想不出来的“北地南补”策略,发动对南宋的入侵。 嗯,真是高明啊。 这踏马的是把所有能得罪的全都得罪一遍啊。再把所有的潜在的有可能充当盟友的都先揍一遍再说啊。 直到金国灭亡前四个月,金哀宗派使者到临安讲明唇亡齿寒的道理,请求南宋支援,面对灭亡已经注定的金国,南宋朝廷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事已至此南宋怎么可能跟金国联合? “联蒙灭金”可以说是南宋后期临安朝廷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重大军事外交战略。 金国的错误外交政策以及步步紧逼,同时南宋也不具备坐山观虎斗的强大实力,以及南宋对于“靖康之耻”的切肤之痛,民间报仇雪恨的呼声日高。 这些因素加起来决定了南宋不可能联合金国。 还不如趁着与蒙古合作的短暂机会,拖延必将到来的宋蒙决战,给南宋提供更多的战略防御时间。 这也可以说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只不过,南宋真的做好准备了么?…… ps:前两章对宋蒙战争的时代背景做一个简单的介绍,后面将是君臣对话、制定政策、发展成产、增加钱粮、适当点亮科技…… 老铁们,新书求收藏,求好评。鞠躬拜谢!谢谢! 第3章 君臣对话 清晨、阳光、花园。 花园里花朵真鲜艳…… 走在花园的石子路上,此时此刻君臣数人早已没有什么笑容,有的只是对宋朝未来无限的担忧。 6岁的赵昺若是搁在后世,这个时候应该是背着小书包,在父母的带领下正走在上学的路上。 太阳当空照, 花儿对我笑。 小鸟说:“早,早,早。” …… 经过一夜的时间,赵昺已经渐渐地接受了穿越的事实。 内心也开始慢慢地转变,从一门心思的跑路,转化为思考着如何承担自己的责任。为百姓而战,为华夏而战。 让多灾多难的泱泱华夏从此不再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无他,有病尔! 就像后世的自己, 明明自己生活的一地鸡毛,却看不得别人难过…… 明明自己郁郁不得志,却依然深爱着这个古老的民族…… 试问,又有几人真正关心穷人的生活? “外果友人”因为患心脏病可以治疗,就因为她是外果人么? 驱除鞑虏的老朱曾说过:“元失于宽。” 是元廷对百姓宽待,爱民如子,而失去天下么? 不是! 元廷统治者为了加强对汉人,主要是原南宋范围内汉人的防范,在全国各地派兵驻防,监视百姓。 四户人家才配拥有一把菜刀。 汉人特别是南人,严禁打造和私藏武器,什么打猎、习武,统统禁止,凡是和武力沾上边的不能碰。 (这里的“南人”指的是南宋内的百姓。) 元廷一方面加印纸币,造成通货膨胀,另一方面加收百姓的赋税。 元朝明文记载的额外税就有三十二种,这还都是临时加派的! “包税制”更是把百姓推向水深火热之中。所谓的包税制就是元廷把收税的权力下放给色目人。也就是说元廷只管税收总数,而不问收税几何,向谁收税。 元廷的统治,基本上就只有一个原则,我只要银子,只要奴隶,只要投下。哪怕是天下大乱也不能阻挡我的荣华富贵。 “投下”即采邑。 “贫极江南,富夸塞北”就是元朝最真实的写照。 直到有一天, 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刘福通的一句话从而揭开了元末农民大起义的序幕。 一个私盐贩子的一声呐喊,锤爆了百万元军。 昨夜睡梦中的赵昺梦见了驱除鞑虏的重八,梦见了甲申国变的崇祯,然后就是闯王入京,紧接着三姓家奴开关门跪迎辫子爸爸。 圈地令、剃发令、投充法、逃人法、禁关令从北至南,华夏进入最黑暗的岁月。 紧接着就是“扬州十日”、“嘉定三屠”、“ 江阴八十一日”…… “坐,都坐着说。”赵昺指了指亭中的椅子。 “谢陛下。”陆秀夫等人道。 真理永远都在火炮的射程之内。如果没有,那就是炮筒太短小了。 现在,赵昺最缺的就是时间,如果一切都按部就班地去做,恐怕只能跳海一条路了。 “陆丞相、张将军,我虽年幼,但为大宋,为天下,为华夏。欲操练强军,日后驱除鞑虏扫平蒙元。只是我不懂军略,卿家以为何谓强军?”赵昺边走边问道。 张世杰连忙拱拱手道:“启禀陛下,我大宋虽然只有一隅之地,然军民尚有数十万众,钱粮尚且充足。只需剔除军中老幼及贪生怕死之徒,再召集天下敢死之士,严加训练,自然能荡平一切。” 作为宋末三杰的张世杰出身底层军官,对于统兵打仗还是很有章法,对南宋军队的弊端也很有见解。屡立战功一步步身居高位,不愧于名将的称号。但同时,其自身也存在时代的局限性。 赵昺点点头示意张世杰继续说下去。 “回陛下,臣以为,蒙元亡我之心不死,继续南下已经不可避免。我朝应早做打算。当下应理清军队账目,打造兵器装备,清查士卒数目,补足粮饷。”张世杰继续说道。 “善,张将军所言深得我心。如今我大宋危机四伏,我等应该同心协力,方能恢复中原。”赵昺看了看陆秀夫问道。 “臣等铭记陛下教诲!”陆秀夫和张世杰拱手道。 “两位卿家免礼,你们都是朕的股肱之臣,现在又不是朝堂之上,这些个虚礼就免了。” “来人,上茶水。” 君臣三人再次围绕着亭中圆桌坐下,宫女们端上些许糕点茶水。赵昺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陆丞相,以你之见,军队最重要的是什么?。” “自然是令行禁止,纪律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如当年岳帅的兵马一般。如今我大宋新败,士气失落,朝廷首当恢复士气,以图再战。” “陛下,臣以为……”张世杰张张嘴,欲言又止。 赵昺看着张世杰,站起来对着张世杰拜了一拜,然后问道:“如今我朝形势如此严峻,我所依仗的唯有陆丞相和将军尔。请张将军教我!” 张世杰赶紧站起来躲开赵昺的一拜,弯身拱手道:“陛下万万不可如此,臣早年从军,幸得先帝厚爱得此高位。臣不才,保护陛下,保卫我大宋是臣的本分。这些年来臣早已置生死于度外。正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蒙元虽势大,但臣何惧哉!” “臣以为,军队最重要的是能战敢战,武艺精炼。军纪方面倒没那么太重要,打了胜仗,发些赏银,劫掠些许财物女人,反倒是更能提高士气。”张世杰继续说道。 陆秀夫反驳道:“臣以为不可,所谓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倘如此,我大宋百姓何安?陛下何以收复失地?我朝岳武穆当年正是军纪严明,饿死不掳掠,冻死不拆屋,方能收复失地,大败金国。臣请陛下三思。” “张将军以为汉武帝如何?”赵昺问道。 “汉武帝北逐匈奴,开拓万里边疆,正是因为霍去病会以战养战。”张世杰回答道。 陆秀夫和张世杰争论的面红耳赤,谁也说服不了谁。 赵昺作为一个穿越者,自然更认同陆秀夫的观点,可张世杰的话,一时间又觉得无力反驳。 凭什么! 凭什么北方游牧民族缺吃少穿的时候就可以南下掳掠! 凭什么! 中原王朝闹饥荒,就只能白骨盈野,人相食? 凭什么! 中原王朝的皇帝,就不能带领饥民出去劫掠?为何不能带着火炮、提着刀子去外面抢一点粮食,先把肚子填饱了? 啊,呸~不是抢。 是去借的,不是特娘的去抢,咱要以德服人嘛! 安南(越南)水稻一年三熟,领土面积甚至还没有我国的云南大,人口密度也是我国的两倍之多。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被人看扁的国家,却已经超越了东南亚的粮仓巨头泰国,独揽了“全球第二大米仓”的美誉。 “想我大宋立国之初,太祖时期武德强盛,横扫宇内。禁军强旅,静塞铁骑,那是何等的荣耀!朕虽年幼,然朕意已决,此生志在恢复祖宗荣耀,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请陆丞相,张将军帮我!”赵昺对着二人深深一拜道。 ps:关于6岁的小皇帝怎么会有成人的见识,原本是打算以太祖托梦的形式来描写,但又觉得托梦过于老套,番茄用的太多了。本文中,只能当一次鸵鸟,把这个问题隐藏。感谢各位书友的理解,谢谢! 第4章 亭中对策(上) 宋朝, 论宜悬头槀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他比不过前汉。 (槀街,汉朝长安城的一条街道,主要是汉朝各藩属国人口聚集区。) 论开疆拓土,打遍天下无敌手,将边境推到中亚一线,他不如盛唐。 论誓死不降,不和亲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他又比不过大明。 但要论虽远必赔,那倒是可以和我圣清不分伯仲。 enn,司马家族的那个晋朝不算。 咱大宋皇帝除了太祖之外,那也不是啥都不会。 嗯,咱天生就会跑! 如果单论起逃跑来,从秦汉到明清,两千余年的封建王朝,近五百名帝王,那估计没有几个是咱大宋皇帝的对手。 当年,赵二在高粱河战役中战败,亲自驾驶一台驴车,一路向南狂奔,速度之快,令人目瞪口呆。 史称高粱河车神。 再后来,北宋灭亡,南宋高宗皇帝赵构,在金兵步步紧逼的情况下,从扬州跑到南京,从南京跑到绍兴,又从绍兴跑到宁波…… 到最后直接跑到海上,高宗皇帝靠着两条腿硬生生的跑死了金国无数的骏马,最后让金人望洋兴叹…… 嘿,你特娘的真是个天才~ 但是宋朝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人家有钱,而且是真有钱! 700年前的宋朝,是华夏文明最灿烂的一章,她的gdp全球第一,一年顶上欧洲一百年。 北宋一年财政收入最高曾高达万贯,即便是失去半壁江山的南宋,年财政收入也高达万贯。 而明朝万历初年,明朝年财政收入也不过1600万两白银。这还是张居正主政期间进行财政改革的情况下。 如果简单的认为,一两白银等于一贯铜钱的话,那么明朝的财政收入大概相当于北宋的十分之一,南宋的六分之一。 而明朝的国土面积可是要远超北宋的。 当东坡先生写下“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流传千古的名句,当华夏子民坐在院子里吃着月饼赏着明月的时候。 欧洲呢? 欧洲还处在黑暗时代的中世纪苦苦挣扎,连个踏马的厕所都没有。 农业还是采用落后的三圃制,铁制农具也才刚刚兴起。 在中世纪的欧洲平民家庭,唯一的家具就是一张世代相传的床。父母子女,如果有客人来访,也是睡在一起的。至于说新婚的年轻人,更是毫无避讳的进行。 如今,大宋王朝早已“山河破碎风飘絮”。 一门心思跑路的赵昺,觉得自己十分有必要发扬一下老赵家的“光荣传统”了。 跑路不是问题,跑是一定要跑的。 跑到哪?怎么跑才是关键。 赵昺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看着远方,心中慢慢思索着。 就目前的形势,跑路有两个选择。 琉求。 如果说蒙古陆战无敌的话,那海战还是差点意思。隔着海峡,蒙古人一时半会也攻不过去,加上南宋水师也不是吃素的。跑到琉球,赵昺还是觉得比较安全的。 琉求自古以来就是华夏的固有领土,其实早在秦汉时期祖国大陆的居民就与之接触。 (一两万年前,宝岛和福建是连为一体的。甚至一万年前,在后世海峡两岸中间还有一条狭窄的陆地连接起来。) 230年,三国孙权派卫温、诸葛直率1万人的大船队到达琉求,当时叫夷洲,自此,宝岛有了自己的名字。 隋唐时,将夷洲改为流求,一直沿用到南宋时期。 到了元代,又将琉求改为琉球。元廷在澎湖设置澎湖巡检司,负责管理澎湖和琉球。 明朝中期将琉球改称东番,意思是东方番族聚居的地方。明朝末年改称现代名,一直沿用到现在。 海南岛。 海南,唐属岭南道;宋属广南西路;元设海南海北道。 岛上日照充沛,物产丰富,农业一年可三熟。 最重要的是岛上有两处铁矿。 简直就是瞌睡送个枕头——正是时候。 一处位于三亚市田独黄泥岭西北山麓,总储量为500万吨。 另一处位于昌江县石碌镇境内,这个更牛,是个大型露天矿的存在。石碌铁矿储量约占全国富铁矿储量的7成,品质居全国第一。 手里有粮心中不慌,再加上优质铁矿,铠甲、兵器、火绳枪,没良心炮、大将军炮,嘿嘿。 最重要的是离广东近,只要撑过一段时间,猥琐发育。拿下雷州,光复广东,以海南、广东为基地,北伐中原那不是梦。 穷则穿插迂回,富则火力覆盖。 能用炮解决的咱就不用枪,能用枪解决的咱就不用刀。 到那个时候,咱不需要兵行险着,实力碾压即可。 咱汉家儿郎的命金贵着呢。 不服?那就大炮开兮轰他娘的。 嗯,时代变了,朕赵昺来了! 至于说吕宋,这个着实有点远,去这里投奔吕氏家族貌似也不错。只不过去了就不好回来了。 心中大定的赵昺这个时候必须说服陆秀夫和张世杰这两位大佬支持自己。 以南宋的情况,是怎么也绕不开两位大佬的。 至于说右丞相文天祥,此时还在海丰组织军民抵抗。 “我大宋虽领土不如汉唐,但赋税却是远超汉唐。两位卿家以为我大宋为何落到如此田地?”赵昺苦涩的问道。 “臣等有负圣恩,以至于社稷危如累卵,百姓流离失所。”陆秀夫苍老的声音回答道。 赵昺摆摆手,说道:“我大宋积弱多年,非陆丞相和张将军之罪也。昔日元金之战,我大宋外不能安顿好山东义士。内有朝堂党争不断,奸贼贾似道,更是迫害忠良,以至于忠义之士或被迫害致死含恨九泉,或投降蒙元成为南下我朝的急先锋。” “陆卿、张卿,总有一天,朕会带领你们收复失地。”赵昺脸蛋憋得通红,握紧了拳头,一个字一个字的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陆秀夫赶忙行礼,说道:“臣陆秀夫誓死追随陛下。”抬起头,中年汉子已经是泪流满面。 赵昺上前扶起陆秀夫,看着眼前的中年汉子,感慨万千,正是眼前的这个人带着自己从临安一路逃跑,才能苟活到今日。 “陆丞相,张将军,这些年辛苦你们了。元军势大,我们跑,去琼州,那里稻米一年三熟,更是有露天大铁矿。以琼州为基地,以百姓为根基,操练士卒,终有一日,我们必能驱除鞑虏恢复中原!” “陛下不必过于担忧,元军若来,臣必当血战到底,以死报国。”张世杰急忙说道。 “张将军的忠心朕自是知晓。朕听闻大战之道有三,即算定战,舍命战,糊涂战。今蒙元势大,我大宋不可与之争锋。卿一腔热血报朝廷,除了徒增伤亡,与国事何益?”赵昺道。 第5章 亭中对策(下) “欲消灭敌人,必先保存自己。”赵昺转过身,看着北方,目光坚毅的说道 “陆丞相,张将军,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打仗不在于一城一地的得失,而在于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告诉文丞相切不可浪战,更不可与元军主力决战。另外,传旨让文丞相必须在三个月之后全部撤退。” 历史上祥兴元年八月,文天祥的军中瘟疫流行,先是损失士卒数百人。紧接着文天祥的母亲和儿子接连患病而死。至十一月,文天祥因叛徒出卖,兵败五坡岭被俘。 (五坡岭,广东海丰县北三十里。) 这一世,既然赵昺来了,就不会让悲剧重演,文天祥是一定要救的。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张世杰慢慢地体会着这十六个字,不多时露出惊讶的表情。“陛下圣明,臣等惭愧。” 后世的赵昺也是看过无数网文的,每每说出教员十六字方针,那绝对是一片膜拜,惊为天人的存在。 赵昺摆摆手,打断了张世杰的话,继续说:“陆丞相,张将军,在当前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我们更不应该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即便是失去了地盘,只要我等把军民完整的保存下来。总有一天,我们还可以把失去的地盘再夺回来。到那时,胜利还是属于我们的。可如果我们现在血拼到底,人都拼没了,这不正是蒙元所期望的么?” “陛下,常言道瓦罐难免井沿破,将军常在阵上亡。臣虽不才,但也绝不会胆怯,元军若来,臣拼了性命也要护陛下周全。”张世杰道。 “我大宋自临安沦陷,一路逃亡,军民疲惫,如今暂且安顿下来,大家不舍得也不愿意再撤。朕也相信我大宋军民誓死保卫家园的决心。但蒙元一旦攻来,张将军以为我等能否击退元军?即使守住了,也会牺牲太多军民,这是我们不能承受的。况且蒙元百万大军,一旦进入缠斗阶段,后续部队会源源不断地赶来。那时又当如何?”赵昺耐心的说道。 赵昺目视远方,似乎看到了一个平静的小山村。道路两旁人来人往,稻田之中到处都是农夫忙碌的身影。孩童们在村庄里嬉闹玩耍。 村庄里升起袅袅炊烟。 片刻间,前方传来马蹄声,一队蒙古骑兵在道路上疾驰。阳光照射下,白钢腰刀散发出闪闪光芒。 为首的元将挥舞着手中的腰刀,喝道:“杀啊!” 所到之处尸横遍野,哭喊声,咒骂声,求饶声,让人不寒而栗! 一个男人倒在一处水沟,脸朝下,背朝上,背后直直的插着一支利箭穿透身体,而男人的怀中正抱着一个孩童也因为这支箭早已没了气息。 夕阳西下,村落里燃起了大火,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赵昺仿佛闻到了一股股血腥之气。 越来越多的尸体浮现在赵昺的脑海。 这些尸体,有男的,有女的,有老人也有小孩和婴儿。 他们却已经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的阳光。 身无寸缕的年轻妇人,毫无例外,她们在临死之前显然受到非人的折磨…… 赵昺脸色沉重,猛然间,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有朝一日,朕一定把百姓们的痛苦十倍百倍地还给他们! 看着赵昺失态的样子,陆秀夫和张世杰赶忙询问到:“陛下?” 内侍忙递上来手帕,并让宫女打来了温水。 净完脸有用手帕擦净之后,赵昺缓了一口气说道:“我大宋百姓太苦了,从当年理宗朝端平入洛到现在四十余年,我大宋屡战屡败,社稷危如累卵。国破思良将,朕常思若孟忠襄在,国事何至如此?!” (孟珙1195年-1246,南宋名将,出身将门,曾祖孟安、祖父孟林都曾为岳飞手下部将。孟珙一人曾扛起南宋三分之二的边境线,使蒙元无力南下。) 宋理宗端平元年1234年,金哀宗自杀,金国灭亡。 南宋趁着窝阔台将大军撤至黄河以北之际,以赵葵为主帅率宋军主力五万,意图收复宋朝四京中的三京。 宋朝四京:东京开封府(河南开封)、西京河南府(河南洛阳)、南京应天府(河南商丘)、“北京”大名府(河北邯郸大名县)。 事实上,南宋收复的不过几座空城而已。 七月初五,宋军进入汴京城,实现了岳飞等抗金将领一辈子都没实现的梦想。然而此时的开封城,已经不再往日的繁华。 全城百姓仅剩下一千余口。 七月二十日,赵葵率宋军主力五万赶到开封。 宋军无粮,补给困难,赵葵强令大军分批前往洛阳,待到第一批宋军抵达洛阳,元军突然渡过黄河,攻击宋军第二梯队。 八月宋军全线溃败,端平入洛以失败告终。 收复失地纵然能取得巨大的声誉,但南宋朝廷有识之士大多反对出兵。 移江、淮甲兵以守无用之空城。 蒙古非金仇可比,当选将、练兵、储财、积粟。 端平入洛的发动其实是年轻的宋理宗在终于迎来了亲政之后,意图刷一波存在感。而他亲政之后重用的赵范、赵葵兄弟更是只为了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打击异己为目的。 南宋不顾实际情况,看似收复三京,然而损失了数万精兵,钱粮兵器无数。让本已经捉襟见肘的南宋更加艰难。 同时,也给了蒙元南下的口实。 当然了,也不能单纯以端平入洛的最终失败来评价宋理宗收复旧都的战略一定是错误的。 这属于马后炮,事后诸葛亮。 南宋朝廷应该清醒地意识到纵使没有端平入洛,宋蒙之间的战争也不可避免。 宋理宗应该把有限的兵力、钱粮用在如何消灭敌人有生力量上,而不是去占领后勤困难,又无法守住的一座座空城。 而南宋最大的问题是贪腐严重。 谁又真正在乎这些个丘八,谁又真正在乎百姓? 谁阻挡我升官发财的路,我就跟他丫的死磕到底。 明白了已经回不去的赵昺暗暗发誓,不论多么艰难,朕一定要还百姓一个安定,谁让百姓活不下去,朕就让他先活不下去!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凡心系华夏者,哪怕他是贩夫走卒也配得上国士。 凡出卖华夏者,哪怕他是九五之尊也终将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第6章 文天祥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南宋。 碙洲岛。 自靖康之耻后,徽钦二帝被金国俘虏,车神一脉除康王赵构外被一网打尽,赵构在元佑皇后孟氏(宋哲宗赵煦第一任皇后)的指定下,于南京应天府继皇帝位。 以秦岭淮河为界,大宋王朝开始偏安于江南一隅。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百年间,兴衰荣辱,王朝更迭。 西夏已然作古,大金国日落西山,蒙元悄然崛起。 而南宋的国本却在史弥远、贾似道之徒的手中逐渐消逝。 庆元党禁,开禧北伐,四木三凶,端平入洛…… 南宋的根基与血性,在一次次党争中在,在一场场温柔乡中渐渐的被消磨殆尽。 内耗,除了内耗还是内耗。 韩侂胄至少是有骨气的,至少敢于亮剑,非史弥远、贾似道之徒可以相提并论。只不过南宋皇帝苟且偷安的时候,名将辈出,朝廷有心北伐时名将凋零,时也命也运也! 祥兴二年1279年二月,在崖山最后一战,二十万人齐蹈海,华夏最有血性、最有骨气的那一批人共赴国难。 随之而来的就是南宋汉人被元廷大肆屠杀。 …… “朕得到消息,蒙元那边昔里吉叛乱已经基本平定。最迟两个月之内元军必将水陆并进。留给文丞相的时间不多了。立刻派人告知文丞相,斩杀陈懿、刘兴二贼,切不可留下祸患。”赵昺道。 “臣这就去办。”陆秀夫道。 历史上祥兴元年1278年六月,元主忽必烈决定对南宋在广东的残余势力发动最后攻击。 此时的文天祥驻军海丰、惠州一带,瘟疫流行,士卒死者甚多。 部将陈懿、刘兴原为盗匪,占据潮州,残害百姓,立场上更是左右摇摆。 陈懿叛逃降元,引张弘正军至海丰五坡岭,以致于文天祥兵败被俘。 至此,文天祥自赣州勤王以来近四年的武装抗元完全失败。 …… “驾,驾……” 一名宋军小校尉飞驰在官道上。 海丰县城已经出现在视野之中,依稀可见城墙之上大宋旗帜林立。一排排身穿宋军服饰的兵丁站立在城墙之上。 校尉一路疾驰,顾不得口干舌燥,依然奋力的拍打着坐骑。 “驾,驾!” 终于赶到了。 “吁!”稀溜溜,战马前蹄抬起,停在城门之前,校尉大喊道:“我乃朝廷信使,速速打开城门!” 城头上守将:“来者可有腰牌?” 校尉举起腰牌,大喝道:“腰牌在此,陛下有书信交于文丞相,速速打开城门!” 守将命人把腰牌用绳子吊上城头,查验之后,对着城下大喊道:“快,打开城门。” “多谢,文丞相现在何处?”校尉骑马通过城门处问道。 “文丞相现在县衙之内,可速去。” “谢了,驾。”校尉取回腰牌,拍马疾行而去。 县衙书房内,文天祥和部将刘子俊正在交谈着眼下的时局。 刘子俊南宋抗元将领,字民章。文天祥五坡岭兵败被俘,期间曾假冒文天祥,后被识破,被元军所害。 “刘将军,我大宋自去年空坑(今江西省吉安市永丰县君埠乡空坑村)新败,损兵折将,士气低落。据北方消息忽必烈已基本平定昔里吉叛乱,蒙元必将全力攻打我部。刘将军有何对策?”文天祥问道。 “丞相,我军新败,师老兵疲,士气低落,钱粮不足,兵器陈旧。若蒙元南下,恐怕很难抵挡。” “唉,国事如此,我辈更应该奋发图强,报效朝廷,当尽人事听天命。”文天祥道。 “丞相,如今之道,唯有据险而守。四面派出哨骑打探消息。若事不可为不若暂且撤退,意图再起?”刘子俊回道。 “我去年曾请求入朝,奈何未得朝廷同意。又未能趁着蒙古内乱元军主力北撤之际占据主动,以致如此之败。”文天祥道。 “丞相不必自责,我军士卒多为农夫招募,训练不足,以至于空坑失利,非丞相之过也。”刘子俊道。 “想我我泱泱中华,煌煌华夏,挽天倾补天裂的英雄何在?”文天祥叹气说道。 “丞相,蒙古强盛,精兵突骑,其势不可阻挡,唯水战不如我大宋耳。我军新败,当于山城设防,坚壁清野,以战车列阵挡其冲,以长斧砍其足,以麻扎刀断其胫,或以陂塘、沟洫缓其速。再辅助以小股士卒深入敌后,毁其粮草,坠其士气。或许能拖延一二。”刘子俊道。 “民章,当年金国以两翼拐子马夹攻,中军择机发起中央突破。两翼左右夹攻,中路突破,促辽国崩溃,故谓之三生阵。金军依靠此法平辽破宋,横扫中原。至今已150年矣,我大宋非但没有收复失地,反而一败再败,致使半壁江山尽失!民章,你说我大宋还能复兴么?”末了,文天祥一拳砸在桌面上,问道。 历时四年,越战越败,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文天祥,此时的心情失落到了极点。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丞相,您是三军主帅,切不可因此失了锐气,不然国朝危矣。”刘子俊说道。 “民章所言极是,是我孟浪了。” “传令下去,不日张弘范必将水陆并进,我军当点验兵器,发放粮草,占据要道,速速做好准备。”文天祥继续说道。 “末将尊令,我这就下去传达军令。”刘子俊抱拳说道。 “报,丞相,门口有朝廷信使到来,声称要面见丞相。”就在这时,一名亲兵走了进来说道。 “朝廷信使?速速有请!” “是,丞相。”亲兵转身而去。 “丞相,此时朝廷信使到来,莫非朝中有何变故?”刘子俊问道。 “民章稍安勿躁,待信使前来,自然知晓。”文天祥回答道。 “卑职陆丞相账下致果校尉张虎拜见丞相。陆丞相奉官家之命手书一封,特命卑职赶来交予文丞相。”说话间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 刘子俊接过书信递给文天祥,只见信封写着 “文相亲启”四个字。文天祥仔细查看火漆完整,打开书信仔细看了起来。 “张校尉,陆丞相可还有话说?”看完书信之后,文天祥问道。 “禀丞相,陆丞相让卑职转告,此书信乃是陛下之意,请丞相务必按照书信行事。”张虎回答道。 “张校尉一路辛苦,暂且下去歇息。”文天祥道。 “谢丞相,卑职告退。”张虎抱拳退出书房。 “蒙元势大,不可力战。欲消灭敌人,必先保存自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敌强我弱,要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而在于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文天祥仔细回味着信件中的话。 “妙啊!如此战术闻所未闻,即便是孙武在世也不过如此,陛下真乃天人也,我朝有望了!”文天祥一拍手,猛地站了起来,朝着碙洲岛方向拜了一拜,目光坚定地说道。 第7章 诛杀 “丞相,朝廷有何旨意?”刘子俊起身问道。 “民章啊,你自己看。陆丞相视官家为天人,信中不乏崇敬之词。”陆秀夫看了一眼刘子俊,把信递给了刘子俊。 刘子俊接过信看了起来,“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 良久,刘子俊抬起头看着文天祥,道:“丞相,这……这是官家的意思?” 文天祥喝了一口茶,点了点头。 “这,这难道真是6岁的小皇帝说的?太不可思议了!”刘子俊满脸困惑的说道。 “陆丞相的书信岂能有假?本相也不敢相信,但事实如此,不得不信。”文天祥感慨道。 “或许真的是天佑我朝,圣主降临。”文天祥端着茶盏沉思片刻说道。 刘子俊难以置信地再次看着书信,说道:“敌进我退,保存实力,待机转移攻势。敌退我进,打击其士气,积小胜为大胜。敌驻我扰,以疲惫敌人,造成对我有利之形势。敌疲我打,集中兵力,主动进攻,以歼灭敌人。” “以敌人多少,战力如何,了解敌人的情况,大步进退,诱敌深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运动中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丞相,这……”刘子俊震惊了,仗可以这样打? …… 到了明末,努尔哈赤反叛,万历集结十几万大军兵分四路围剿赫图阿拉(今辽宁省抚顺市新宾满族自治县永陵镇老城村),努尔哈赤采用“凭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的各个击破的方针。 致使明军发动的萨尔浒之战惨败。 除去明军战斗力低下,主帅杨镐制定的“分进合击”的战略也是失败的关键。四路大军“顺利”完成“分进”,却未能实现“合击”。 而萨尔浒之战失败的深层次原因则是皇权和文官集团的斗争,狗皇帝朱翊钧收税居然收到我们士绅老爷身上,那就搞死他,必须搞死他。 狗皇帝在江南收税,反抗最激烈的是谁?辽东李家…… 震惊? 仅仅靠着十三副铠甲能成事? 反正我是不信的。 狗皇帝真的一举灭了野猪皮,“我”李家怎么活? 先搞死他二十五大军再说,狗皇帝不服?那就把戚家军、白杆兵一起搞死。 让姓朱的打一次,败一次! 再后来,文官、勋贵全踏马的跪迎我大清主子了……反倒是李定国、李来亨之流不屈不挠坚持斗争近二十年。 这些被士绅鄙视的泥腿子反倒成为民族的脊梁。 …… “丞相,陈懿、刘兴二人该如何处置?”刘子俊问道。 “此二人,祸害百姓,为害甚烈,我本欲除之。只是不知官家如何知道我日后必为此二贼所害?莫非有未卜先知之能?”文天祥摸着下巴,疑惑地说道。 “末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莫非官家果如陆丞相所言天人下凡?” “陈懿、刘兴占据潮州,手下亦有数千兵马。我等当如何取之?”刘子俊说道。 “我已奏报朝廷,封陈懿为左骁卫将军,知潮州府兼管内安抚使,已获朝廷批准,我明日亲自带领兵马,以入驻为名进入潮州,席间趁势将陈懿、刘兴拿下,然后收编其部卒,以绝后患。”文天祥说道。 “就依丞相之计。”刘子俊说道。 “来人,传邹沨邹侍郎、咨议赵孟溁见我。”文天祥对门口亲兵喊道。 (邹沨,此时任兵部侍郎兼江东、西制置副使。) “诺!”亲兵急忙去传令。 一炷香时间,邹沨和赵孟溁结伴而来。 “不知丞相召唤我和赵咨议前来何事?”邹沨问道。 “邹侍郎、赵咨议,坐。这是官家派人送来的书信,两位看看。”文天祥直截了当地说道。 邹沨接过书信,和赵孟溁一起看了起来。不知不觉中邹沨完全被震惊了,双手微微开始颤抖。 一旁的赵孟溁更是脸色数变。 “敢问丞相,这信中所言是官家所为?”思索良久,邹沨疑惑的问道。 “正是,此信由陆丞相属下名叫张虎的致果校尉送来,腰牌、火漆、印章包括字迹皆是无误。可以判断,此信内容正是官家所言。”文天祥回答道。 “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丞相,此等战法,闻所未闻,如今官家年幼,竟有如此谋略?”邹沨问道? “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集中优势兵力在运动战中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莫非官家乃天神下凡?”赵孟溁说道。 “此事本相也曾疑惑,然事实如此,不得不信。此事暂且不提,都说一说陈懿、刘兴二人如何处置。” “除掉二人倒也不难,难的是不留后患。如今形势于我不利,倘若处置不当,下官怕激起兵变,徒增伤亡。”邹沨说道。 “邹侍郎说的甚是,如今我朝民困兵疲,本相也正是有此顾忌,特召来你二人一起商议个万全之策。”文天祥说道。 “丞相,我观此二人反复无常,据探马来报,忽必烈已有彻底亡我大宋之意,元将张弘范在扬州集结兵马,三两月之间必将水陆并进。到那个时候,下官以为此二人必反,丞相当早做决断,以除后患。”邹沨说道。 “邹侍郎所言极是,我欲明日以朝廷封赏为名,带兵进入潮州,以官家手书诛杀二贼。”文天祥说道。 “如此甚好,下官谨听丞相号令。”邹沨说道。 “刘子俊听令,明日寅时造饭,卯时出发,带上军中好手乔装打扮,提前进入潮州城。并且做好最坏的打算,一旦城内有变伺机控制南门,指引大军入城。” “末将尊令,请大帅放心,卑职必不辱使命!”刘子俊大喝一声道。 “邹侍郎挑选三千精锐,随时待命。好了,都下去准备,切不可泄露消息,违令者,斩!” “诺!”众人道。 (古代时辰之下,有刻、盏茶、炷香、分、弹指、息、瞬;一刻钟15分钟,一盏茶10分钟,一炷香5分钟,一分一分钟,一弹指六秒,一息三秒,一瞬一秒。) …… 三万里河东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 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 碙洲岛,南宋行朝。 清晨,乌云滚滚,风声肆虐,暴雨如注,大地仿佛进入无尽的黑暗之中,犹如王朝末世…… 小的们早已经在殿内点起了宫灯。 赵昺端坐在朝堂之上,目视着大殿上因为是否暂且撤退而争吵不断的文武百官们,眉头紧皱,使劲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吼道:“够了!” 议事殿内一下子没了声音,赵昺缓缓的扫过殿下的群臣,有的眉头紧皱,有的面露喜色,有的羞愧难当,有的闭目养神,真真是人间百态。 第8章 衣冠南渡 华夏历史上曾发生过三次大规模的衣冠南渡事件。 第一次衣冠南渡发生在西晋怀帝司马炽永嘉五年(公元311年),匈奴在刘渊之子刘聪的带领下攻入洛阳,是为“永嘉之乱”。 随后,羯族、鲜卑、羌族、氐族等相继兴兵。 黄河流域从此烽烟四起,群狼逐鹿,中原混战数百年之久。 第二次衣冠南渡,发生于公元755年爆发的“安史之乱”之后。 第三次衣冠南渡,发生在北宋灭亡的“靖康之变”之后。宋高宗渡江,以临安(今杭州)为行都,又称“行在”,建立南宋。 (北宋和南宋是后人的称谓,其实是一样,都是宋。) “轰!” 一声惊雷起。 赵昺脸色铁青,国事艰难,犹如海浪里的一叶扁舟,群臣却不思良策,反而相互攻击。 烂了,烂透了! “行朝与雷州城隔海相望,今雷州已失,蒙元旦夕可至,我朝已经失去屏障。如此危局之下,尔等还在这里喋喋不休,互相攻伐。诸位眼中可还有朕,可还有大宋朝廷?”赵昺站了起来,慢慢走了下来。 “占城借兵一事不必再提,求人不若求己。难道诸位忘了金哀宗之事?” “启奏陛下,臣以为雷州既失,我朝居雷州、化州之间非善计。理应退居崖山,在大海中以求安稳。”张世杰出班奏道。 崖山,今广东江门新会县南,珠江出海口之一。海中之山,两山延袤,中间一衣带水,山口如门。 果然,历史的惯性仍在继续,历史上张世杰力在雷州沦陷后,力主退居崖山,屯驻于此,大造行宫,造军房上千,起行宫三十余间。 官、民、兵共二十余万,多吃住于船上。 面对蒙元张弘范的进攻,张世杰不守崖门,放弃出海口,布下一字长蛇阵,致使宋军不可攻人,而专受攻。 宋军在初战告捷的情况下却未能乘胜追击,后被蒙元截断汲道,军民掬海水为饮。 饮即呕吐腹泻,至此军民大困,无力回天。 崖山一战中,张世杰在宋朝水师占据优势的情况下,指挥失当,致使崖山惨败,南宋灭亡。 “张将军所言退居崖山亦为不妥,崖山两山夹一海,虽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然崖山北水浅,落潮之时只有一个出口。倘若蒙元断我汲道,又当如何?难道让我二十万军民饮食海水么?另,崖山海湾狭窄,我朝水师不易展开,面对蒙元进攻犹如困兽,彼时又当如何?再者,一旦开战蒙元必定对我南北夹击,我军补给困难,粮草不足,此乃未战而先败之策也。”赵昺看了看张世杰,连续发问道。 “启奏陛下,依陛下之意,我朝应迁往何处?”琼州安抚使,兴王赵与珞出列问道。 赵与珞,宋朝宗室。 历史上赵与珞坚守琼州,率兵拒敌于白沙津,迫使元军不能登岸,后来被叛逃出卖被俘,宁死不降最终被元将“裂杀”。 “琼州。今琼州未失,岛上尚有民数万,可为暂驻。”赵昺说道。 “启奏陛下,我朝承五代遗制,用刺字的办法施行募兵,军中盛行贿赂之风,举代之弊。致使孤寒者难以晋升,多赀者轻易显贵,立功不赏,有过不罚,赏罚不当,军中人心涣散,纲纪荡染,以至军政大坏。行朝危如累卵。” 赵与珞原本就是琼州安抚使,对于撤往琼州自然没什么意见,转而说出了宋军中的弊端。 赀(zi 一声,通“资”。) “善,兴王此乃老臣谋国之言。从今日起,废除军中刺字之制。提高士卒月俸,上等禁军月俸两贯;辅兵每月一贯半。每月发放,不得克扣。”赵昺说道。 “陆丞相,派人去文丞相那边让他联络陈吊眼,两月之后,随文丞相一同撤离。”赵昺继续说道。 “臣遵旨。”陆秀夫出列道。 “朕意已决,陆丞相,速速制定撤退逐项事宜,愿意跟随朕的,朕绝不辜负,不愿随朕的,每户及士卒各发铜钱10贯,让其离开。” “臣遵旨。”陆秀夫道。 “诸位卿家,蒙元残暴,所到之处,财货子女则入军官,壮士大族则殄歼于利刃。一县叛则一县荡为灰烬,一州叛则一州莽为丘墟!此危急存亡之际,望众卿家应精诚团结,日后凡议事不可互相攻击,否则朕决不轻饶。”赵昺道。 “臣等遵旨。”群臣道。 …… “李邦宁,随朕走走。”早朝过后,赵昺对着一名中年太监说道。 “老奴遵旨。”李邦宁弯腰说道。 “大宋会亡么?”赵昺好似自言自语,又好似是在询问。 “老奴觉得只要陛下励精图治,假以时日,我大宋一定会北伐中原。老奴愿为陛下效死。”李邦宁说道。 “你知道我大宋的突火枪么?”赵昺问道。 “老奴见过,而且老奴自己也略懂一二。”李邦宁回答道。 “善。你明日去寻找一些懂火器的、会打铁的匠人来,随后朕有大用。此事至关重要,直接关乎到我大宋的生死存亡,你一定要尽心尽力。”赵昺说道。 “老奴遵旨。老奴一定完成好陛下交代的事情。”李邦宁再次躬身说道。 时代变了,给朕半年时间,定让兀那元贼知道厉害! “9个月,足够我做很多事了,大宋三百年基业决不能亡于朕的手里。”赵昺自言自语地说道。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赵昺目光逐渐清澈起来,咬紧嘴唇,握紧拳头,在内心发下誓言。 当东方的太阳升起,朕的大宋,必将屹立于世界的最顶端,将我华夏五千年的荣耀继续发扬下去! 一君一仆,一前一后向前走着,不知不觉走到杨太后寝宫前。 碙洲岛南宋行朝慈元殿。 (历史上慈元殿位居崖山,现在遗址尚存。明弘治四年建慈元庙,位于广东江门新会区古井镇官冲村崖山祠,慈元庙又称国母殿,奉祖为宋朝尽节之杨太后。以表彰崖门之役的壮烈牺牲者。左为大忠祠,奉宋丞相文天祥、陆秀夫、枢密使张世杰。) 此处,因剧情需要把慈元殿“搬”到碙洲岛,各位书友勿怪。 明朝进士张诩有诗曰: 厓山尚说慈元殿,死事多传杨太妃。 势力尽消名分在,江山犹是主人非。 伤心北骑腥尘满,回首西山日色微。 一自沧波沈玉后,贞风人叹古来稀。 …… “官家到。” 李邦宁用尖细的声音喊道。 第9章 杨太后 杨太后,也就是杨淑妃。宋端宗赵昰的生母,宋末帝赵昺之养母。 杨氏于宋度宗咸淳三年(1267年)被封为淑妃。景炎元年(1276年),宋端宗赵昰继位,被尊为皇太后。 赵昺的生母为俞修容,其生平已无考。但至少在1276年德佑皇帝投降,二王(赵昰、赵昺)逃往福州,至端宗皇帝赵昰继位这一段时间还活着。 1279年二月初六日,宋朝在崖山战败之后,张世杰曾劝陆秀夫带上小皇帝逃命,但陆秀夫看到大宋最后的军民被彻底击败,顿感无力回天。为了避免德佑皇帝(宋恭帝赵?,赵昺兄)事情再次发生,背起赵昺蹈海而死。 张世杰、苏刘义等人逃生后曾找到杨太后,希望杨太后再立赵氏后人为帝,以图再起。 杨太后则听闻赵昺已死,想起自己三个孩子,被俘的被俘,死的死,心灰意冷。抚膺大恸曰:“我忍死艰关至此者,正为赵氏一块肉尔,今无望矣。” 遂赴海而死。” 同样,杨太后卒年亦无考。不过可以大概推断一下。 宋度宗赵禥于1264——1274年在位。 也就是说杨太后最早于1264年,最迟于1267年入宫(这一年被封为淑妃)。 赵昰生于1269年农历6月。故,杨氏是在被封为淑妃两年后诞子。 秀女入宫年龄一般在13到16岁。 按照最早入宫年份1264年计算,如果是13岁入宫,那么15年后到1279年杨太后28岁。如果是16岁入宫,卒年31岁。 可以说杨太后死的时候还是很年轻的。 看着“慈元殿”,赵昺想到了这具身体的便宜老爹宋度宗赵禥。 那个傻子是干啥啥不行,治国理政?别闹了,废物皇帝的人生就是吃喝玩乐呢。 据说一晚上让三十多个嫔妃侍寝,嘿,倒是挺会玩的! 战斗力之强悍,令我辈汗颜! 虽然是个白痴皇帝,但是一点儿也不影响他的战斗才能。 只是可怜了全皇后和德佑皇帝,三年前出城投降被押往上都。 赵昺想到此,只觉得眼前一万只羊驼呼啸而过。 “昺儿见过大娘娘,祝大娘娘万福安康!”赵昺一边给杨太后行礼,一边说道。 “我儿快快坐下来,几日不见,看到我儿身体康复,为娘的也就放心了。为娘可是日日诵经念佛,只为保佑我大宋江山。”杨太后一边招呼赵昺坐下,一边关心地说道。 虽然不是生母,但听到杨太后这么关心自己,赵昺顿感一阵温暖。 心中暗想这个女人的一生太苦了,自己既然来了,就决不能让历史重演。 “谢谢大娘娘,大娘娘也要保重身体,等昺儿长大了,一定让大娘娘享福,不让大娘娘再这般受苦了。”赵昺对着杨太后说道。 “哦,我儿是长大了,为娘很高兴。不过,为娘听说今日早朝,我儿与群臣商议准备南下琼州?”杨太后望着赵昺,关切地问道。 “回大娘娘,昺儿的确准备前往琼州。现在雷州已失,碙州危如累卵,我大宋如今已是风雨飘摇,昺儿觉得只能暂避鞑子锋芒,以图再起。”赵昺说道。 “可为娘听说张将军的意思是想前往崖门。”杨太后问道。 “大娘娘,碙州在崖山西南,与雷州隔海相望,若把行朝迁往崖山,无异于南北受困,于国不利。况且崖山海湾过于狭窄,一旦被元军南北夹击,我大宋必败。如今只能退走琼州,待到时机成熟,昺儿就带着朝廷兵马赶走鞑子,恢复大宋基业。”赵昺说道。 杨太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双手合在胸前,然后自言自语的说道:“菩萨保佑!保佑我儿,保佑赵氏。” 可怜天下父母心,虽然不是亲生,但如今的杨太后已然把赵昺当做亲儿子看待了。 感受到杨太后真挚的关怀,赵昺的心中顿时觉得充满温暖。 赵昺看着眼前的这位宋朝最后的一位太后,诚恳的说道:“大娘娘,这些年,让您辛苦了,都是儿不孝!”说完就起身跪在地上给杨太后行了大礼。 “皇帝切勿如此,我儿快快起来。我儿有这份孝心,为娘的知足了。”杨太后一边赶紧把赵昺扶了起来。 难道菩萨显灵了,我大宋有救了。 杨太后想着这么多年家事、国事的艰辛,又感受到赵昺的懂事,说话间已然泪如雨下。 “大娘娘,您别伤心,千万保住身体,可不能伤了身子。昺儿可离不开您。”赵昺赶紧过去站在杨太后身边,用自己的袖子给杨太后擦干眼泪。 杨太后抱着赵昺,说道:“我儿果然长大了,好好去做,做一个好皇帝,不要像你爹爹那样。” “嗯,大娘娘放心,只要到了琼州,我就能让元军有来无回!”眼神中充满坚定的赵昺说道。 “好好好,为娘放心了。我儿还没用膳?来人,传膳,今日我与我儿一起用膳。”杨太后对着身边的太监说道。 “是,小的遵旨。”有内侍连忙弯腰行礼,退了出去。 战事紧急,南宋行朝各项用度也是一减再减。 仅仅两个菜而已。 赵昺不由的想起后世的自己,小时候在农村的时候,一年也见不到什么荤腥。 “大娘娘,您多吃点。”赵昺一边给杨太后夹着菜一边说道。 “好好。”杨太后笑着说道。 “大娘娘,这几日您让人收拾收拾,做好出发的准备,免得到时候慌乱。”赵昺喝着粥说道。 “好,为娘就听你的,这几日就收拾收拾。”杨太后笑着说道。 …… 三千宋军正行走在通往潮州的道路上。 “大帅,前面就是潮州了。”邹沨指着前方对文天祥说道。 文天祥点点头,对着身旁赵孟溁问道:“刘子俊那边可准备妥当?” 赵孟溁回道:“大帅,探马来报,刘将军那边一切按计划进行。那陈懿、陈兴二人目前正在府衙之中。” “嗯,到时候赵咨议你来宣读圣上旨意,其他人做好准备,随时动手。”文天祥看着身边众人说道。 “得令!”众人说道。 潮州城。 陈懿喝着茶水端坐在椅子上,一脸的惬意。 “大哥,昨晚丁主户家的小翠花可还满意?”陈兴一脸谄媚地问道。 “哈哈,贤弟费心了。”陈懿猥琐的说道。 “嘿嘿,大哥客气了。听说这次朝廷给大哥封了官,如今大哥也是有身份的人了,恭喜大哥,贺喜大哥。”陈兴搓着手说道。 “嗯,不错,朝廷封我为潮州步军都指挥使,这几日应该就有人来宣读圣旨了。哈哈,拿着朝廷的粮饷,继续做咱们兄弟的山大王,岂不美哉。”陈懿哈哈大笑道。 “大哥所言极是。往后兄弟们跟着大哥也能混一身官衣了,哈哈。”陈兴笑道。 “报,大当家的,文天祥已到城外,说是宣读朝廷旨意。让大当家的带人到城门迎接。”一名心腹走进来说道。 “什么!文天祥?他来做甚,一共来了多少人马?”陈懿吃惊的说道。 “大当家的,约摸着一共来了三千人马。”心腹回道。 “嗯,知道了,下去。”陈懿摆摆手说道。 心腹行了礼自觉地退了出去。 “贤弟,这文天祥怎么突然就来了,这按照日子应该还有几天时间的,怎么来的这么快?”陈懿隐约有些奇怪。 “大哥,不会有诈?”陈兴问道。 “快让儿郎们集合起来。你我先上城墙看看情况再做打算。”陈懿站起来说道。 第10章 潮州城 潮州城外五里,三千宋军开始穿戴铠甲。 古代行军打仗,并不是影视剧那样一路穿着铠甲,试想一个人穿上厚重的铠甲如何走路,这也是古代行军路上一旦遭遇埋伏损失惨重的原因。 冷兵器时代,没有铠甲防护的一方就是一边倒的被屠杀。 潮州城墙上。 陈懿看着数百名身穿铁甲的宋军在文天祥和邹沨等人的带领下来到城门前,对着陈兴说道:“让儿郎们打起精神来。” 邹沨走近城门,大声道:“文丞相受朝廷旨意,特来宣读加封陈大当家为潮州步军都指挥使,请陈大当家的打开城门。” “有劳文丞相了,请丞相稍等。” “打开城门。” 陈懿随后带着陈兴等人下了城头。 城门大开,文天祥、邹沨等人骑着马,缓步通过城门,进入潮州。 “草民陈懿见过文丞相。”陈懿弯腰拜了拜说道。 “哈哈,陈大当家的不必客气。我等还是先到府衙之中,再来宣读官家旨意。传令,让后军进城。”文天祥看了一眼陈懿等人,哈哈大笑着说道。 一名小校急忙转身传令而去。 “文丞相请,邹侍郎请,这边请!”陈懿连忙赔着笑脸伸手说道。 潮州府衙。 陈懿让人准备好香案。 “跪!”赵孟溁拿出圣旨,喊道。 府衙之内,齐刷刷的跪倒一大片。 “奉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潮州陈懿本为山贼,受朝廷招抚仍不听调遣,残害百姓,反复无常……” “什么!” 原本还在幻想着升官发财的陈懿猛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心中大惊,不是说好的是封官的圣旨么?这又是什么情况。 “拿下!”片刻之间,文天祥不等陈懿反应过来,抽出钢刀,大喝一声! “你敢!来人啊,给我杀!”陈懿感觉不对,立马站起来就要反抗。 随着陈懿、陈兴的下令,山匪们纷纷拿起武器与官兵混战起来。 然而仓促之间,又岂能抵挡住文天祥等人。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打得就是猝不及防。 早就准备着的邹沨亲自率领官兵冲了过去,一把钢刀上下翻飞,一路砍杀,一时间无人可挡。 “长矛兵列阵冲锋!” 一寸长一寸强! “噗嗤,噗嗤。” 长矛刺入山匪身体,一时间府衙内血流成河,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不是同一个档次的对决,山匪们完全不是身披铁甲的官兵们的对手,不过很短的时间便死伤一大片,就如同杀猪宰羊一般。 眼见身边人数越来越少,陈懿、陈兴怕了。 就像他们当初砍杀手无寸铁的百姓的时候,到了这一刻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害怕,什么是恐惧。 “快,杀出去!”陈懿见事不可为,大喊道。 这个时候,只听见“砰”的一声弓弦声响起,一支利箭撕破空气朝着陈懿急速射来。 这么近的距离,岂是陈懿能躲开的。 只见一支利箭已经穿透了陈懿的脖子。 陈懿捂着脖子试图阻止血液流出,然而一切终究是徒劳的。 陈懿的意识慢慢地消逝,似乎进入无限的黑暗之中,瞬间仰面倒了下去。 好锋利的箭,好疼啊。这是陈懿最后的意识。 文天祥站在台前,放下硬弓。大喝一声:“陈懿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放下兵器!” 陈兴眼看大哥死去,吓得肝胆俱碎,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 一股刀风袭来,一颗头颅直飞冲天,血流如注! “好快的刀。”飞在天空中的头颅张张口,眨眨眼看了一眼邹沨。 正在这个时候大批山匪冲了进来,邹沨举起陈懿的脑袋,吼道:“陈懿已死,尔等可要造反么?放下兵器,饶尔等不死!” 山匪看见陈懿、陈兴已死,一个个犹如丧家之兽,赶紧放下兵器,跪在地上等候发落。 就在这个时候,杜浒、张唐带人跑了进来:“报大帅,末将等已控制潮州四门。刘将军正带人在城内巡逻。” “吴希奭、熊桂,你二人将俘虏们的兵器收缴,把人带下去严加看管。”文天祥命令道。 “末将尊令!” “来人,把他们押走。”吴希奭抱拳说道。 “赵孟溁,速去审讯俘虏,查验钱粮辎重。书写捷报,派人送往碙州行朝!”文天祥喝道。 “属下遵命!”赵孟溁领了军令带人离去。 …… 碙洲岛南宋行朝, 勤政殿。 “启奏官家,陆丞相来了。”一名小太监走进来说道。 “快请陆丞相进来。”赵昺道。 “臣,陆秀夫参见陛下。” “陆丞相免礼。来人,给陆丞相赐座上茶。”赵昺说道。 陆秀夫道了谢,半个屁股挨着凳子,坐了下来。 茶香袅袅,氤氲缭绕。 “陆丞相,先不急,有什么事喝点水再说。”赵昺看着陆秀夫笑容满面地说道。 “多谢陛下。” “陆丞相,我朝撤往琼州事宜,卿家可有章程?”赵昺问道。 陆秀夫抿了一口茶水,放下杯盏说道:“陛下,我行朝有军民共计二十万,大小战船一千两百余艘,其中大船甚多。另外还有舟五百余艘。总的来说我朝钱粮还算充足,陛下不必担忧。” 赵昺点点头,说道:“二十万军民,渡船可否够用?” “陛下,我朝有五千料大船两百余艘,每船可载五六百人。二千料船四百余艘,每船亦可载两百人。另有一千料船五百余艘,每船可载百人。另外有舟五百余艘。我二十万军民、物资完全可以搭载。”陆秀夫笑着说道。 说到这里,不得不佩服赵宋造船业之发达,其技术远远领先全世界。 同时期的欧洲算特娘的屁。 不对,屁都不算! 七十年代泉州出土的宋船,长24米、宽19米、深2米,载重量约为250吨,这仅仅属于中等船。 但就是这种中等船却已经远远超过了当时外国的商船。 而更大的海船可载万斛至数万斛。 宋船设置了水密隔舱,以便增强抗沉性和横向强度。泉州出土的宋代海船横舱壁是由底部和两舷肋骨以及甲板下的横梁环圈着,构成一幅水密隔舱壁,使船舷与舱壁紧密结合,牢固地支撑着两舷,船体结构更加稳固。 北宋神宗元丰元年,徽宗宣和五年,北宋两次在明州(今浙江宁波市)修造载重万斛的“神舟”,作为出使高丽的座船。 到了后来朱家老四时期,郑和下西洋宝船长148米,宽56米,有9桅12帆。用的也是宋朝造船技术。 这妥妥的航空母舰,还是独一无二,西方绝对是造不来的。 郑和下西洋几十年后的哥伦布,旗舰“圣玛利亚”号长24米。相当于南宋中等船只,而这个时候,南宋已经灭亡200余年了。 而晚于郑和下西洋一百多年的麦哲伦,旗舰“特里尼达”号,长仅有20米! “嗯,善。陆丞相,组织军民登船需要多长时日?”赵昺问道。 “陛下,军民、物资全部登船至少需要一月时间。”陆秀夫说道。 第11章 陈吊眼 福建路,漳州城外。 一支民间抗元军队正走在泥泞的道路上。士卒、家属混合在一起,人数之多足有数万之众,显得浩浩荡荡。 队伍中一面面红色大旗随风飘荡着,上书大字:“宋”、“陈”。 这是一支由一群农夫、渔民和猎人组成的抗元军队。 队伍中男女老少都有,他们衣衫褴褛,队形散漫,行走艰难,看起来更像是一群逃亡的难民。 为首的是一员20多岁的青年将领。 在经历了一场大败之后,只见他脸色严峻,眼神之中略带着迷茫。 此时的青年将领正带着人马准备从元军手中重新夺回漳州城。 队伍走了整整一天,青年将领看到天色已晚,便找到一处山坡,准备结营扎寨。 这名年轻的将领就是他们的首领陈钓眼,一名陈大举,又称陈吊眼。乃宋末福建路漳州云霄县南山保牛坑村人。 此人,为人刚烈,胆大豪气。 南宋景炎二年(1277年),元兵入侵,陈吊眼与其族姐陈姑娘带领青壮誓师抗元。协助宋末名臣文天祥、张世杰等共同抗击入侵之敌,转战于闽南、闽中一带,也曾痛击过元军。 南宋灭亡后这支队伍仍坚持抗元,忽必烈至元十九年(1282年)被元将高兴俘虏,后杀害于漳州。 (高兴,人名。) 南宋风雨飘摇之际,许多宋人纷纷投降元朝。 比如臭名昭着的留梦炎之辈,身为南宋左丞相,看到宋朝大势已去,便托病辞官。后来更是以南宋“丞相”的名义号召大批南宋文人、士族投降元朝。 而那些原本就毫无骨气可言的墙头草们见状后竞相投敌,毕竟有了这位大名鼎鼎的投敌故相在前面挡着,历史的骂名怎么也轮不到他们的头上。 在文天祥被俘之后,这些投降的南宋故臣曾上书忽必烈,希望能留下文天祥一命。 忽必烈本人也顾忌文天祥的名望,一时间犹豫不决。 就在这个时候,狗贼留梦炎又蹦哒出来说了一句:“天祥出,复为号召江南义士抗元,吾辈将置于何地?” 至此,留梦炎的一句话彻底将文天祥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此贼便是害死文天祥的第一凶手。 有道是自古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留梦炎之辈忘记了“忠孝仁义”,忘记了“忠臣不事二主”,为了荣华富贵跪迎新主,甘为走狗。 反观陈吊眼这支农民军,他们大字“不识”一个,但他们一日宋人,终生宋人。即便到了崖山之败,南宋灭亡,陈吊眼依然坚持抗争,直到生命的最后。 正是这样一批又一批无名英雄,他们构成了华夏的脊梁,他们是真正的英雄,他们才是真正的国士。 …… 吴希奭率领三千宋军疾行在潮州通往漳州的路上。 此时的吴希奭正接受文天祥的命令,前去支援陈吊眼。 “报,将军,陈吊眼所部在漳州西南60里外安营扎寨,意图攻打漳州。”一名斥候拍马而至,跳下马单膝跪地道。 “再探!”吴希奭说道。 “得令!”斥候换了一匹马,绝尘而去。 “杜将军,元军势大,加上漳州城墙高大。陈吊眼军民疲困绝不是元军对手。我等必须在明日午时之前追上陈吊眼部,否则大事坏矣。”吴希奭对着杜浒说道。 “将军所言极是,即便我部与陈吊眼会合,也难以攻下漳州。我等必须加快速度。”杜浒说道。 “传令,全军加速前进!”吴希奭大吼道。 “将军有令,全军加速前进!”传令兵急忙传达军令。 “快,快,全军加速前进!”大小将校纷纷呼喊着。 …… 第二日卯时三刻陈吊眼拿出不多的粮食开始埋锅找饭。此时距离漳州已不足60里。 半个时辰之后,陈吊眼带领这支农民军开始出发。 “报,报!” 一名探子骑着骏马,快速向陈吊眼而来,来到陈吊眼面前,翻身下马,抱拳道:“报,将军,前方二十里外发现两千元军骑兵正向我方而来。主将是浙东道宣慰使高兴。” “什么!” 陈吊眼大惊,连忙大吼道:“快,全军布阵!快!” 农民军快速把各种车辆围成圆形,形成简易的车阵。 有甲的士卒纷纷在他人的帮助下穿上铠甲。 盾牌手,长矛手迅速出列站在车阵后面。 后方则是为数不多的弓箭手。 老幼们则搀扶着拥挤在中央,以木板挡在前面。 二十里,骑兵瞬时可至。 嗷!嗷!嗷! 两千蒙古骑兵怪叫着! 这是他们在草原围猎时的叫声,也是他们鼓舞士气的方式。随着吼叫声越来越大,两千骑兵开始提速。 两千骑兵,马蹄声如雷声轰隆,大地似乎都在颤抖着。 蒙古骑兵,声势骇人! 农民军中不少士卒甚至本能的后退一步! “后退者斩!”陈吊眼大吼着! “起大盾!” “起大盾!” 一面面木质的大盾被插入地下!一支支枪头顺着大盾的缝隙伸出! 八十步! 蒙古士兵已经开始拉弓。 步在古代其实是个距离单位,并不是想象的大人一步远,孩童一步近。 古代左右脚各向前一次为一步,也就是后世的两步。 宋代一步约等于现代的15米。 蒙古骑兵开始拉弓射箭! “嘭嘭嘭”,弓弦声响起! “嗖嗖嗖”,箭支发出刺耳的破空声,呼啸着射向农民军! 虽然有盾手高举着手中的木盾,但仍然有利箭透过木盾的空隙射中农民军。 “放箭!放箭!”陈吊眼大声吼道。 无数箭矢飞向元军,一瞬间数十名元军人仰马翻。 利箭射中马匹,马匹惨叫几声,摔倒在地上。而紧随其后的蒙古骑兵也有不少被绊倒。 骑兵冲锋途中一旦落马,是绝无生存可能。 “嗖嗖嗖!” 蒙古骑兵开始第二轮齐射。 射向圆阵中央的农民军家属,虽然有木板遮挡,但仍然有无数百姓瞬间倒在血泊中,顿时发出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 幸存的百姓慌忙逃跑,一时间阵中大乱! “姐,快去带百姓们后撤,不要冲乱军阵。”陈吊眼对着旁边的陈姑娘喊道。 “好!”陈姑娘喊道。 “快去!” 陈姑娘泪眼蒙蒙,却又不敢耽误时间,连忙带人领着百姓暂且后退。 这一切看似时间很长,其实不过几个呼吸罢了。 此时的蒙古骑兵已经收起骑弓,拔出弯刀。 一把把弯刀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阵阵寒光。 “冲啊,长生天的孩子们,冲过去!杀光这些汉人。女人、金钱都是你们的!冲啊!”为首的一名蒙古人挥舞着手中的钢刀,狂叫着。 元军战马速度之快,几息之间,元军已经近在眼前! “投标枪!”陈吊眼大叫一声! 瞬间,数百支根标枪向着鞑子投去,又有数十名蒙古骑兵被标枪射中落马。 少量的伤亡根本无法阻止元军的进攻。瞬息之间,蒙古骑兵便已经冲了过来。但见,鞑子们用手遮蔽马眼,紧接着一匹匹战马便猛烈地撞击在义军的防线上。 “噗嗤!噗嗤!”一匹匹战马被拒马枪刺穿! 鬼哭狼嚎,人喊马嘶! “弓箭手退后,钢刀队上前!随我杀鞑子!”陈吊眼大吼一声,举着长枪冲了上去! 第12章 血战漳州 骑兵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强悍了!仅仅不过十数匹战马,就已经把车阵掀翻,一根根柳丁从地面被拔了出来。 “刺!”长枪兵们大吼一声,把手中的长枪用力刺了出去! 长枪刺中马腹,枪杆刹那间折断。 无数长枪兵被飞驰的战马撞飞,一道道鲜血喷在空中。 惨,太惨了! 面对武装到牙齿的蒙古骑兵,训练不足,装备不良的农民军顿时压力巨大,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 陈吊眼骑着战马义无反顾地冲入敌阵,手中一杆长枪上下飞舞。 刺、扫、劈,一瞬间,已经连续击杀数名元军士兵。 枪似游龙! 此时的陈吊眼犹如当年长坂坡上七进七出的常山赵子龙,所到之处几无一合之敌! 一名元军将领似乎有点不服气,举着弯刀嗷嗷叫着向陈吊眼冲过来,弯刀劈下,陈吊眼也不躲闪,一枪将这名蒙古将领刺穿。 紧接着,陈吊眼用力将这名元军将领高高挑起,枪杆顺势一抖,蒙古将领便被甩了出去,顿时砸中数名元军。 “儿郎们,随我杀鞑子!” 将是兵之胆,兵是将之威! 眼看自家主将如此勇猛,农民军士气高涨,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战斗意志! 一名年轻的士卒,举着钢刀对着马腿砍去,以至于把自己整个身体完全暴露在蒙古骑兵的弯刀之下。 被砍断腿的战马嘶叫着瞬间倒地,巨大的惯性让这名蒙古骑兵飞过马头,重重地摔倒在地,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一拥而上的农民军乱刀砍死! 这名奋不顾身砍断马腿,只为同胞创造杀敌机会的农民军,在历史上并没有留下名字。 但,他肯定是某位妇人的儿子,也有可能是某位女人的丈夫,亦有可能是某位孩子的父亲。 又或者还未婚配。 年轻的士兵轰然倒下,眼神中流露出无限的牵挂和不舍,慢慢的,一滴泪水从眼角流出。 年轻的士兵静静地躺在那里,似乎看到了一片盛开着鲜花的原野。 那里是一个没有战争,没有杀戮,没有凌辱的世界,随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另一位断了一只胳膊的农民军,面对着蒙古骑兵,奋力跃起,任凭锋利的弯刀穿透身体,也要将这名元军骑兵扑倒在地。 无数的农民军士卒以命换命,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因为他们身后不远处就是他们的父母妻儿。 “杀啊!杀鞑子!” 上万名农民军如潮水一般,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一寸山河一寸血! 十万青年十万军! 后世那场决定民族生死存亡的血战中,七千娃娃兵血洒松山。 这些稚气未脱的娃娃们为了国家和民族,毅然走上战场。他们举着比自己还要高的枪向着小日子兵发起决死冲锋! 他们还是孩子,他们牺牲的时候,最小的才只有9岁,相当于小学三年级的孩子。 他们是我们每一个华夏人都应该记住的英雄! 当记者问一名孩子,打完仗,你准备做什么?这名孩子却说道:“那个时候,我可能已经死了……” 巍巍松山,滔滔怒江,愿山河无恙,人间皆安…… “兄弟们冲啊,敢有擅自后退者,斩!”陈吊眼双目怒瞪,大声怒吼着。 一排排密集的长枪兵举着长枪,冒着被撞飞的危险冲了上去。 陈吊眼在付出数倍于敌的巨大牺牲的情况下,终于使蒙古骑兵的速度降了下来。 骑兵一旦失去速度,那可就不是步兵的对手了。 “叔父,带刀盾手从侧面进攻!”陈吊眼在刺死一名蒙古骑兵后对着身后面的陈桂龙喊去。 “随我来!”陈桂龙喊道。 “杀鞑子啊!” “冲啊!” 数千名刀盾兵在陈桂龙的带领下从侧翼冲了过去。 陈桂龙举着大刀,大声疾呼:“儿郎们,跟我杀鞑子啊!” “冲啊,投石灰罐!”这个时候,陈姑娘带人冲了过来。 一只只瓦罐向蒙古骑兵纵深砸去,蒙古骑兵看着一个个黑乎乎的东西砸来,赶忙用弯刀格挡! “啪嚓!啪嚓!” 石灰罐瞬间被弯刀破开,石灰粉四下飞溅。 啊!啊!许多蒙古骑兵被烧伤了眼睛。 战斗进入白热化,双方陷入一片混战。 蒙古骑兵虽然彪悍,但陈吊眼的义军人数众多,而且都是抱着必死决心。义军将士以命换命的打法慢慢地让元军有些招架不住。 拿着长枪的农民军对着马背的上蒙古骑马奋力戳去,刀盾手则趁机斩断马腿。一时间,无数的蒙古骑兵或被戳死,或摔倒在地,紧接着又被数名农民军围在当中当场砍死。 义军虽勇,但毕竟双方整体差距明显,以致于每杀死一个身披铠甲的蒙古骑兵,让几乎没有护甲的农民军这边都要损失数人之多。 “陈吊眼,拿命来!”蒙古骑兵主将右副都元帅高兴大喊一声,直逼陈吊眼。 高兴,字功起,元朝蔡州人,今河南驻马店汝南县人。高兴出生时金国已经灭亡。此人力大能挽强弓,至元十一年(1274)冬,带着八骑到黄州投于宋制置陈奕麾下。陈奕见其相貌非凡,将外甥女嫁他为妻。 蔡州,就是金哀宗完颜守绪自杀和历史上在位时间最短的皇帝金昭宗完颜承麟(在位约三个小时)战死的地方。 历史上,南宋灭亡之后,至元十九年(1282年)四月,高兴以诏安谈判为名,趁陈吊眼不备,将陈吊眼俘获并斩杀于漳州。 “兀那狗贼,看枪!”陈吊眼大吼一声,拍马直冲高兴。 双方主将策马冲向对方,一对一单挑。 “啊,嘿!”高兴手持大刀气势汹汹势大力沉向陈吊眼劈来,眼见一刀就要把陈吊眼斩于马下。 农民军将士无不震惊。 电光火石间,陈吊眼以长枪格挡,奋力躲开致命一击。 兀那狗贼,力气真大!陈吊眼一边调转马头,一边加速再向高兴冲了过来! “看枪!”陈吊眼大吼一声! “找死!”此时高兴也已经调转马头,再次冲了过来。 兵器猛然撞击在一起,溅射出一片火花。 双方缠斗在一起,打得难解难分。高兴虽然勇猛,但一时半刻也奈何不了陈吊眼。 两人大战几十回合,人困马乏,坐下战马开始打着响鼻。 “狗贼,速速投降,饶你不死!”陈吊眼举着长枪大声说道。 “陈吊眼,休要张狂!南朝灭亡指日可待,还不归顺我大元!”高兴大笑道。 “弟兄们,杀啊!杀光这群狗鞑子!”陈吊眼指挥着手下将士不要命地向蒙古骑兵发起攻击。 一个时辰之后,人数明显不足的蒙古骑兵在两万农民军的围攻下,逐渐显现出疲惫。 …… 漳州西南,三千宋军在吴希奭的带领下急匆匆地向漳州赶路。 “报!吴将军,陈吊眼部与元军在漳州城外40里发生激战,蒙古骑兵两千人,元军主将乃右副都元帅高兴。”一名斥候疾驰而来,翻身下马,对吴希奭说道。 “伤亡如何?”吴希奭大声问道。 “报吴将军,陈吊眼部伤亡已达三千人,元军亦伤亡八百余人。” “再探!”吴希奭喊道。 “得令!”斥候上马飞驰而去。 第13章 击溃 “杜浒,我带领骑兵先行一步,你带领步卒、辎重随后跟上。”吴希奭对杜浒说道。 “得令!”杜浒抱拳说道。 “骑兵披甲!”一声令下,骑兵纷纷翻身下马,互相帮助着开始披甲。 少时,披甲完毕。 “随我来!”吴希奭翻身上马,大吼一声。 “驾!” “驾!” 500宋军骑兵在吴希奭的带领下,朝着漳州方向拍马疾行。 那一片银盔银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耀眼夺目! 吴希奭不愧是南宋抗元名将。麾下兵马训练有素,士气高昂。 兵强马壮!疾行如风! 勇者无惧!勇冠三军! 骑兵奔驰着,发出轰隆隆的声响,那气吞山河的士气,势不可挡! 近了,更近了! 驾!驾!驾! 吴希奭拍打着座下战马。 一个个骁勇的大宋骑兵拍打着战马,高大战马奋力撒开四蹄,朝着前方飞驰。 但见前方一个宋军斥候赶来,吴希奭放慢了马速。 “报,吴将军,陈吊眼部正和高兴部混战,前方拐过一片树林便是,距离已不足五里路程!”斥候翻身下马,抱拳说道。 “再探!” “得令!” “停!全军下马,抓紧时间先喂马,再进食,一刻钟后立刻出发!”吴希奭下达休息的命令。 士兵们纷纷下马,从皮囊中拿出加了盐巴的豆饼喂食战马。 豆饼是由大麦、小麦、燕麦、高粱、大豆、盐巴等混合而成。甚至有精锐部队的还要加入鸡蛋。 骑兵费钱,是真费钱!一个骑兵的成本至少能养三个步兵。 马在自然条件下,一整天都是吃草。而在军队中是绝对不能让战马一整天光吃草的,必须让战马在短时间内摄取丰富的营养。 光吃草的马那是草原上的野生马,那是上不得战场的。 不得不提的是,蒙古人畜牧技艺的高超,他们在马的饲养、调教、训练方面都积累了极其丰富的经验。 蒙古人在小马刚出生的一二年,便在草地上苦骑。故,千百成群,寂无嘶鸣,下马不用控制,亦不会走失,其性良善。 混战! 就在陈吊眼和高兴混战之际。 一名伤痕累累,手臂上还插着一支箭的蒙古斥候,不顾一切地猛冲过来,对着高兴用嘶哑的声音,喊道:“报,元帅,500宋军从南边杀来,后方还有两千余宋军步卒,已经不足三里!” “什么!该死的!哪里来的宋军?”高兴大骂道。 就在高兴短暂的分神之际,与陈吊眼一起围攻高兴的陈桂龙趁机一刀砍向高兴的后脖颈。 这一刀势大力沉,刀风呼啸。 高兴本能的感觉到一股刀风袭来,赶紧低头躲避。 正言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高兴匆忙间躲过致命一刀,但头盔却被陈桂龙一刀劈下。 陈吊眼趁机一枪刺去,高兴连忙用兵器格挡,瞬间便将高兴逼得连连后退。 高兴不敢恋战,虚晃一招,紧接着大声喊道:“撤退,全军撤退!” 然而缠斗在一起的蒙古骑兵,又岂能轻松调转马头。 一名农民军骑兵,用骑枪将高兴的头盔高高挑起,大喊一声:“大宋援兵来了!高兴已死,弟兄们杀啊!” “大宋援兵来了,高兴已死,兄弟们杀啊!” 瞬时,近两万农民军再次士气大涨,喊杀声如惊雷一般! 离得较远的蒙古骑兵,隐约听到宋朝援兵已至,又听见主帅高兴“阵亡”,不知真假的蒙古骑兵开始调转马头,纷纷逃命而去。 高兴看到事不可为,大声咆哮道:“儿郎们杀出去,撤退,快!” 蒙古骑兵原本就已经被农民军以命换命打法所震撼。 加之高兴撤退的命令更是让元军士气跌落到谷底。 说是撤退,其实已经和溃败毫无区别,马挤马,人推人,争先恐后。 …… 500宋朝骑兵,翻身上马。 吴希奭带领着骑兵开始小跑,慢慢地战马的速度越来越快。 “弟兄们,全力冲刺,冲啊!”吴希奭大吼一声。 “轰隆隆隆!” 战马踩踏大地的声音,宛如盛夏季节的炸雷,震撼人心。 “各部听令,冲啊,杀鞑子!”吴希奭大声嘶吼起来。 吴希奭身边的大纛(dao,读四声)旗手,使劲摇晃着手中的大旗,然后猛然间指向前方。 这是古代军队全军冲锋的信号! “冲啊!” “大宋万岁!” 万岁这个词本意是万胜、常胜的意思。 山(三)呼万岁, 出自,汉武帝刘彻元封元年(公元前110年)春天,刘彻于太室山上祭祀上天。 (太室山位于河南郑州市登封县北,为嵩山之东峰,太室山共有三十六峰,山峰间云岚瞬息万变,美不胜收。大有“一览众山小”的气势。) 就在汉武帝焚香祷告期间。 随行的官员在山下听到有人呼“万岁”,而且是一连呼了三声,问山上的人,都说他们没有喊,但是也听到了;山上的官员问山下的人,也说听到了但同样没有喊。 刘彻祭拜完毕,问刚才谁在喊万岁? 朝臣们都说自己没有喊,是周围的山在对陛下山(三)呼万岁。 此事的大背景就是大汉军队直捣黄龙,饮马(北海)贝加尔湖畔,从此匈奴一蹶不振。 朝臣们便借助此事极大地满足了汉武帝刘彻一代明君、圣主的需求。 这件事就被当做祥瑞给记录了下来。 从此,就形成了三呼万岁的礼仪。即,鼓乐响三遍,百官喊三次。 …… “万胜!” “大宋万胜!” 呼喊声从南面传来。 平日里威风八面的蒙古骑兵仿佛见了瑰一般,再也没有往日的狂傲,鬼哭狼嚎着向漳州逃命。 吴希奭对着陈吊眼大吼一声,“大举,可否再战?” 陈吊眼又名陈大举。 “可!”陈吊眼大吼一声。 “叔父,你留下步卒照顾伤员,打扫战场,其他人随我来。”陈吊眼说道。 陈吊眼带着为数不多的骑兵和吴希奭一起顺着溃散的蒙古骑兵追击而去。 吴希奭大吼道:“弟兄们,别让鞑子跑了,砍鞑子,发大财了!冲啊!” 宋军一个个嗷嗷直叫,催马跑起来。 蒙古骑兵刚刚经历一场大战,人困马乏,士气低落,渐渐被吴希奭率领的骑兵追上。 又是一顿砍杀。 蒙古骑兵被杀的丢盔卸甲,抱头鼠窜,恨不得战马能多长出两条腿来。 高兴看着身边人数越来越少,浑身颤抖。自从投降蒙元之后,还从未失败过,今日一战算是彻底败了。 他实在想不明白,陈吊眼那群乌合之众为什么突然爆发出惊人的战斗意志,为什么不顾生死宁愿以命换命。 这一刻他的内心感觉到了深深地恐惧,甚至在这一刻对于能否灭亡掉南宋也产生了一丝丝动摇。 第14章 劫后余生 “将军,前方离漳州城已不足三十里,是否继续追击?”一名宋军副将一边追击一边对着吴希奭询问道。 “停止追击!把鞑子人头砍下,打扫战场,全军迅速撤离。”吴希奭看着前方溃败的蒙古骑兵,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下达了军令。 副将连忙招呼宋军赶快收割首级,搜刮浮财,扒掉鞑子的铠甲,捡起鞑子兵器,带上蒙古骑兵的军旗,牵走没有受伤的战马。 战场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连裤衩子都给带走了…… 甚至死去的战马也被砍成块状带走。 人多力量大,战场很快打扫完毕。 发了财的士卒们一个个喜笑颜开,乐得合不上嘴,分享着自己搜了多少浮财。 …… 一将功成万骨枯! 陈吊眼农民军大营。 但见,农民军将士们一个个血染战袍。 轻伤员们互相搀扶着、倚靠着坐在地上。 冷兵器时代,刀伤给人造成的疼痛是非常剧烈的。 缺胳膊少腿的伤兵,一个个撕心裂肺的呻吟着,哭喊着。 一场惨烈的大战结束,整个大营伤兵满员,一些重伤者已经昏死过去。 这个时代的军队,基本上没有专业的随军军医。都是有经验的老兵包扎伤口,而中了箭的伤兵们被切开伤口,拔出箭头,然后简单包扎一下。 至于说这些伤兵能不能活下来,完全靠自己了。 家属们哭喊着在死人堆里寻找着自己亲人、孩子…… “大举,伤亡如何?”吴希奭看着眼前的惨状悲愤地问道。 “禀吴将军,我部士卒、家属阵亡共4千余人,伤兵无数。此前我部刚经历一场大败,如今又损失惨重,恐怕已经无力再战了。”陈吊眼叹了一口气,回答道。 “大举,斩获多少?”吴希奭问道。 “吴将军,已经统计出来了,此战我部血战蒙古骑兵,共斩杀810人,俘虏120名蒙古伤兵。” “大举辛苦了,我等适才追击途中,共斩首310级。奈何离漳州太近,不能继续追击。”吴希奭说道。 “吴将军威武,大举在此多谢朝廷支援,多谢吴将军。”陈吊眼对着南方行了一礼,又抱拳对吴希奭说道。 “大举,我还是来晚了啊。朝廷日前书信文丞相,让文丞相联络各地义军,汇聚海丰。然则,陈懿、陈兴二贼受朝廷招抚,不思报效朝廷,仍然祸害百姓,为害甚烈。前日文丞相已经带兵控制潮州城,二贼被诛。”吴希奭看着陈吊眼,心情沉重地说道。 “如此甚好,此等欺压百姓祸害乡邻之徒,死有余辜。”陈吊眼道。 “大举啊,有些事情你还未了解,当今陛下虽然年幼,但是如天神下凡一般,朝廷已经有了新气息,假以时日,我朝必能中兴!”吴希奭对着碙州方向弯腰一拜,说道。 “哦,听闻先帝驾崩,新皇登基,不过才六七岁,能有如此作为?”陈吊眼望着吴希奭不解地问道。 “哈哈,这是前些时日陛下给文丞相的书信。来之前,文丞相特意让某把书信带来,让大举一观。”吴希奭面带崇敬地说道。 片刻之后,陈吊眼看完书信,表情失色。 “这,这!吴将军,陛下有如此谋略?闻所未闻,简直闻所未闻啊!”陈吊眼满眼惊奇地问道。 “哈哈,这下大举放心了。我朝中兴有望啊!”吴希奭举起右拳,目光坚定地说道! “快快快!” 就在这个时候,剩余2千余名宋军步卒在杜浒的带领下,奔跑过来。 “末将来迟,请吴将军治罪!”杜浒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对着吴希奭说道。 “无妨,速速带人建立防线,注意警戒!其余人等救治伤员,安抚家属,准备埋锅造饭!”吴希奭说道。 “末将得令!”杜浒大声领命而去。 吴希奭道:“来人,把鞑子首级放一会血,硝制完成,带回潮州。” “得令!”身边的副将抱拳道。 硝制就是用石灰粉脱水,这样首级不易腐烂,可以长时间保存。古代报功,朝廷是要查验首级的,鞑子和汉人不一样,很好区别,基本上很难做到杀良冒功。 上百口大锅已经烧了起来,马肉掺着粮食一起煮了起来,撒了些许盐巴的马肉香味渐渐传来,香气十足。 不多时,宋军士卒先给轻伤员们盛上一碗肉粥,那些受伤较重的则以稀米粥为主。 由于陈吊眼这边粮草匮乏,平日里缺吃少穿,如今难得有肉吃,数万军民坐在地上,一个个狼吞虎咽,吃的满嘴流油。 民以食为天,人只有吃饱饭,才能有生存下去的勇气。 (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 古代灾年,但凡朝廷赈灾,又有多少粮食能到饥民口中?出了京师,粮草少一半,走在路上再少一半,到了受灾地又能剩下多少? 可怜灾民嗷嗷待哺,天下之大又有几人真正关心他们的死活?官员、士绅、牙行互相勾结,逼得百姓卖儿卖女。 年轻的男子卖去当了奴仆,年轻的女子受尽凌辱。至于年老体衰者,如废物一般丢弃而无人问津。 就算朝廷支起了粥棚,那也不是你想吃就能吃到的!又有多少年轻的女子为了一口吃食,面部麻木地走到官老爷搭起的帷帐里面,只为了一张小纸条。 乱世灾年人命贱如狗,人命如草芥。 漫天的乌鸦在空中盘旋着,黑压压的一片,遮天蔽日。 大营之中,失去亲人的百姓互相搀扶,无助地哭泣着。 哭,哭,这个时候,人只有放声大哭,或许才能将心中的悲伤、恐惧发泄出来。 一颗颗鞑子人头,一具具宋朝军民尸体堆积在一旁。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农民军残破的大营。 农历四月底的江南地区,气温已经热了起来。三千宋军在杜浒的带领下,忙着掩埋宋朝军民以及被击杀的元军尸体,防止瘟疫爆发。 一个半时辰之后,数万军民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而吴希奭也下达了撤往潮州的命令。 杜浒带着一千宋军走在前面,吴希奭和陈吊眼领着数万农民军走在队伍中间,五百骑兵则走在最后面。 数万人马,伤兵满营。 受伤的士卒和百姓折断树木做成拐杖,重伤员们则由宋军士兵用简易的担架轮流抬着。 没有受伤的百姓人心惶惶,扶老携幼,背着包裹,推着小车,挑着担子,在队伍中间缓慢地行走着。 吴希奭抬头看了看天空,时候已经不早了,又看了看眼前一望无际的队伍。 军民混杂,行走如此缓慢,按照这个速度,一日不过二十里路。 此去潮州近四百里路,十日之内都无法到达,一旦被元军追击报复,既无险可守,仓促之间又无法列阵迎敌,必遭惨败,甚至有可能全军覆没。 危机四伏! “来人,让斥候四面出击,打探元军动向,特别是漳州方向,若事急不必撤回,以烟花为号!”吴希奭对着传令兵喊道。 “得令!”斥候调转马头,四散而去。 “李二牛!”吴希奭大声喊道。 “卑职在!”李二牛抱拳答道。 “你速带人速回潮州,将我军情况报与丞相,让丞相早做打算。”吴希奭对着李二牛喊道。 “卑职尊令!”李二牛对着吴希奭抱抱拳答道。 “你们几个随我来!”李二牛对着手下的几名骑兵喊道。 第15章 昭告天下 南宋祥兴元年五月二十一日,赵昺登基一个月的日子。 碙州南宋行朝勤政殿。 “臣赵与珞见过陛下。” “臣陆秀夫见过陛下。” “臣张世杰见过陛下。” “臣曾渊子见过陛下。” 曾渊子,字广微,又字留远,金溪(今江西抚州市金溪县)人。时任权尚书省户部尚书、同知枢密院事。 历史上曾渊子和陆秀夫、张世杰等人以崖山为据点,坚持抗元,南宋灭亡后拒绝投降,率余部退走安南。 宋朝百官早朝是不用行跪拜礼的,只需要手持朝笏(笏:hu读四声)弯腰三呼万岁即可。更不要说在勤政殿这种皇帝日常处理公务的地方。 “四位卿家,快免礼,赐座上茶。”赵昺看着眼前的四位为国尽忠的忠臣,颇为感激地说道。 内侍们赶紧搬来小锦墩,端来茶水。 “臣等谢过陛下。”赵与珞、陆秀夫、张世杰、曾渊子连忙拱手谢过赵昺。 “三位卿家乃我大宋股肱之臣,不必客气。”赵昺笑着说道。 “陆相,朕准备昭告天下,凡我大宋军民,亦包括北方沦陷之地,不论籍贯,不论出身,凡是砍一棵鞑子人头,赏钱100贯。凡是砍5颗鞑子人头,赏钱500贯,并加封陪戎副尉。凡砍10颗鞑子人头者,赏钱1000贯,加封陪戎校尉。以此类推,查验属实,朕当场兑现。” (100贯,可以理解为100两银子。陪戎副尉,从九品下。陪戎校尉,从九品上。) “敢问陛下,倘若一颗鞑子就赏钱100贯,以我朝如今形势,能否支付如此巨款?”陆秀夫站起来拱手问道。 “陆相,从今日起,各位卿家回话不必再起身。国事艰难,我等时间紧迫,朕决定从今日起废除这些虚礼。”赵昺看着陆秀夫说道。 “臣等谢过陛下。”四人连忙道谢。 “陆相,钱不是问题,我大宋海运发达,外贸收入为历朝之最。待到我等到了琼州一切安定下来,陆相可择一忠勇可靠之人,把货物输送海外,到时候我朝还能缺钱么?”赵昺说道。 “启禀陛下,我朝目前尚有铜钱三千万贯,银一百万两,金10万两。倒也还能坚持一些时日。”户部尚书曾渊子说道。 “善,这些钱粮,听起来很多,其实是不够用的,曾尚书还是要多多想办法赚钱才行。”赵昺笑着对曾渊子说道。 “臣明白,臣一定全力解决此事,请陛下放心。”曾渊子回答道。 “启禀陛下,臣有一问,陛下所说的鞑子人头,是专指青壮,还是包含妇孺?”张世杰问道。 “张将军,自端平入洛宋蒙战争开始以来,又有多少汉人死于蒙元屠刀之下?苍生有难,山河同悲!有朝一日,朕必将十倍百倍的还给他们!”赵昺愤怒的说道。 “臣失言,陛下息怒。”张世杰连忙说道。 “无妨,张将军的忠勇,朕是了解的。”赵昺摆摆手不在意笑着说道。 “多谢陛下。陛下之心,臣明白。臣愿当陛下马前卒,有朝一日能率军北伐,直捣黄龙。臣张世杰愿誓死追随陛下!”张世杰站起来,拱拱手目光坚定地说道。 赵昺点点头,示意张世杰坐下。 “陆丞相,第一批撤离的军民情况如何?”赵昺望着陆秀夫问道。 “启禀陛下,文昌县令陈惟中携第一批军民五万人已经登船出发前往海口。其中士卒一万,民四万。”陆秀夫抱拳回道。 “有劳陈县令了,陆相你替朕谢谢陈县令。告诉他,这数十万军民都是我大宋中兴的根本,务必妥善安置。传旨,加封苏刘义兼任权知琼州军州事,加封陈惟中为琼州转运副使。”赵昺说道。 “臣遵旨。”陆秀夫说道。 陈惟中、苏刘义两人不用多说,绝对忠诚可靠。 苏刘义,字任忠,号复汉,而且还是苏轼第八代孙。 崖山海战失败后,苏刘义突围成功,扮装相士辗转各处,后潜返新会,(今广东江门市新会区)秘密联络马南宝,寻到一位名叫赵旦的宋室后裔小孩,拥立为王,继续反抗元朝统治。 后寡不敌众以身殉国,享年四十七岁。 “兴王,广微,军民撤离可有什么难处?”赵昺问道。 “陛下,今琼州虽仍在朝廷之手,岛上有汉民十余万,但岛上蛮族众多,汉人和蛮族之间多有争端。如今我数十万军民陆续登岛,倘若发生大规模冲突,当如何处置?”兴王赵与珞问道。 “兴王不亏我赵氏宗室,此乃老臣谋国之言。琼州以黎族为众,还有苗族、回族等部落。我朝不是蒙元,万万不可将人分为数等,以免激起民变。”赵昺道。 “臣等明白。” “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粮食是百姓的命,土地是百姓的根,而百姓又是朝廷的根,没有百姓何以有国?故,我等必须妥善安置好百姓。” “陆相、张将军,发告示告诉当地百姓,我朝官军秋毫不犯,凡有欺压百姓者,作奸犯科者,朕决不轻饶。凡让百姓活不下去的,朕先砍了他的脑袋。不管用什么办法,务必要让琼州各方百姓放心才是。”赵昺说道。 “陛下心系百姓,老臣受教了。请陛下放心,臣等一定竭尽全力。” 赵昺喝了一口温水,顿了顿,又慢慢地说道:“朕登基以来,不过旬月,朕不曾亏欠任何一个人,然而我赵氏却亏欠百姓太多了。百余年来,我朝不断南迁,呵呵,还不如说逃跑更准确一点。失地又失人,北方百姓甚至都已经忘记还有一个赵宋。若我等仍不思痛改,把失去的民心重新收起来,反而变本加厉的鱼肉百姓,各位卿家以为我大宋还能坚持多久?” “臣等有罪,请陛下恕罪!”四人赶忙站起来,拜道。 “平身,朕心里明白,这又与尔等何干?朕不愿让百姓受苦,朕有时在想,朕能否有一天让每一个大宋子民都吃上饱饭,穿上暖衣,不再受那暴元的蹂躏。各位卿家谁又能明白朕的苦心?”赵昺眼圈通红地说道。 “臣等必当恪尽职守,以报陛下知遇之恩。”四人连忙拱手说道。 “曾卿,一旦战事开始,钱粮消耗甚重,曾卿的担子可不轻啊。”赵昺不理会众人的变态,转而看着曾渊子说道。 “陛下,老臣必当竭尽所能,为朝廷筹措钱粮。”曾渊子说道。 “善,兴王啊,到了琼州,朕还有重要事情交于兴王,到时候兴王的担子也是不轻,兴王也要早做准备。” 关于成立新的情报机构,赵昺此前已经与兴王赵与珞私下沟通过。 赵与珞连忙说道:“臣一定不负君恩,请陛下放心。” “兴王,传召天下,自今日起,天下百姓杀贪官无罪!”赵昺说道。 “臣,赵与珞遵旨!” 第16章 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 历朝历代都特别重视军政情报机构建设。 如汉朝,汉武帝时期,设置专门的情报部门,这些人身穿绣衣,手持节杖和虎符,四处巡视督察,可代天子行事。 称为“绣衣御史”。 到了唐朝,官府征用有恶迹者充任侦缉逮捕的小吏,称为“不良”,或“不良人”,其统领称为“不良帅”。 到了宋朝,设置了更加专业的特务机构“武德司”,后改为“皇城司”。 宋朝的“皇城司” 负责宫禁护卫,刺探情报。“皇城司”直属于皇帝,为皇帝爪牙,权柄甚重。它的性质更类似于明朝的的锦衣卫,颇受当时官员、士绅阶层的忌惮。 两宋期间战争不停,使得这段时期的间谍活动极其活跃。 间谍的身份也变得纷繁复杂,遍及各行各业。小商、小贩、僧道等,甚至是敌国的将领、妻妾。更甚者出使外国的使臣,都有可能是间谍。 到了明朝,锦衣卫和东厂的大名可谓人尽皆知。 西厂,全称“西辑事厂”,成化十三年,即1477年设计,存在时间较短,但其权利远远超过东厂。“西厂”因群臣反对,朱厚照正德五年被迫将其撤销。谁反对?为什么反对?这就很有意思了,耐人寻味。 朱家老四在永乐年间设置东缉事厂(东厂)。王振、刘瑾、冯宝、魏忠贤都曾担任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简称提督东厂。人称厂公。 各位书友们可以没听说过赵昺,但绝对听说过大名鼎鼎的九千岁魏公公。 从三杨时代天下粮仓归属权的变更到土木堡之变的发生,其实就是文官集团持续打压皇权的阴谋。 这帮文臣在土木堡一役中,一举成功坑死了老朱家的筋骨。从此彻底掌握了朝政,开始了两百余年的“以文制武”。 明朝还有一位权臣,权势滔天的大将军。亲自率大军北战蒙古、南平叛乱,加封为威武大将军,官拜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进爵镇国公,可谓是战功赫赫、权势滔天。打得蒙古小王子孛儿只斤·巴图孟克坠马而死。 然而在这位大将军死了之后,据史书记载,明朝、蒙古双方十数万大军,排开阵势,冲在一起混战砍杀数日之久。 战况如何?据载蒙古军队共阵亡十六人,明军阵亡五十二人…… 可笑? 还不如马井格勒战役惨烈! 这位大将军,终日躲在军营里面上班,最后还是没能逃过一劫,落水而死。 明朝除了太祖和老四,其他的想染指兵权的都落水了。 要么去炼丹,要么不上朝,这两位可是人精的很呢。只因为不想看到那些嘴脸。到了天启,年轻的皇帝准备大有作为一番,紫禁城水池里划船又踏马的落水了。 崖山海战,二十万人齐蹈海,华夏文人的脊梁被折断了。 剩下的都成了朽木为官,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奴颜婢膝之徒。 书友们,大家可曾想过为什么明朝文官、士绅都不喜欢朱家皇帝? 因为他们怀念元朝。 这又是为何? 因为包税制,因为元廷把收税的权力下放给色目人、投降的金国、宋朝官员士绅。他们向谁收税,收多少,全靠心情。这踏马的是特权,是铁杆庄稼啊。 朱太祖洪武年间,爆发的南北榜案,本质上也是文官利益集团对抗皇权。刘三吾让北方考生全部落榜,糊弄老朱到了何等地步?自明太祖至永历皇帝,贯穿整个三百年大明王朝。强悍如老朱那样都不能消灭这种现象。 讲个故事,朱重八年少时,给地主家放牛。突然一群少年讨论皇帝老二吃什么,一帮小伙伴你一言我一语。说大元皇帝一顿吃三个白面馍馍,刚说完就被其他人弹个脑瓜。说你这傻缺,皇帝老儿一顿吃五个白面馍馍,然后再扔五个白面馍馍。 老朱登基之后,也是穿的布衣,吃的面条就大蒜。崇祯更惨,衣服里面都是补丁。 嗯嗯,圣清旻宁衣服也是打补丁的,于是百官纷纷效仿。 …… 碙州行朝勤政殿。 “众卿家,时间紧迫,都回去做好准备。”赵昺看着四位重臣说道。 “臣等告退。”四人起身拱手说道。 “兴王,你留下来。”赵昺看了一眼赵与珞说道。 “臣遵旨。”赵与珞说道。 待到陆秀夫、张世杰、曾渊子离开后,赵昺喝着温开水,对赵与珞说道:“兴王,坐着说。” “多谢陛下。”赵与珞半个屁股坐在小锦墩上。 “兴王,你我都是太祖之后,今国事艰难,大宋风雨飘摇,随时都有覆灭的可能。任何人都可以投降,唯有你我不能降。赵宋若灭,天下之大绝无你我容身之地。这个时候,朕需要兴王的支持。”赵昺望着赵与珞缓缓地说道。 “臣明白,请陛下放心,臣一定竭尽全力。”赵与珞回道。 “皇城司,已经烂了,烂透了。所谓不破不立,朕准备成立新的情报机构,就叫做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是为天子亲军。兴王你就做第一任的都指挥使,兴王是为特例,后世亲王不可担任此职。”赵昺说道。 “这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掌天子仪仗、驾侍、宫禁。朕赋予锦衣卫巡察、缉捕之权。锦衣卫下设南、北镇抚司,设指挥同知二人分管南北镇扶司。其他设镇抚使、千户、百户、总旗、小旗,普通军士为校尉、力士。” “南镇扶司主管军纪、军民档案、生产生活、治安巡视等,并监察锦衣卫。北镇扶司主要从事对于北方和大宋境内的侦察、情报、逮捕、审问等事宜。北镇抚司下设诏狱,稽查百官,纠察不法,抓捕人犯,震慑宵小。锦衣卫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站立在身边不远处的李邦宁连忙走过来给赵昺续上热水,然后又给对面坐着的赵与珞添了些热水。 “兴王,这锦衣卫纠察天下,替朕整治吏治,替大宋搜集情报,替百姓鸣冤。权力甚大啊。这俗话说,打铁还需自身硬,锦衣卫切勿以身试法,行事当要以律法、君命为准则。”赵昺语重心长的说道。 “陛下放心,臣身为大宋宗室,太祖之后,此国难当头,定当恪尽职守,精忠报国,以恢复我大宋河山。”赵与珞说道。 “如此甚好,困境之中兴王当以社稷、百姓为重。然,朕说的也未必周到,兴王回去之后可以写个札子,替朕好好思量一番。卿不负朕,朕决不负卿。这是朕对兴王的承诺。”赵昺看着赵与珞,郑重地说道。 (札子,古代官方公文中的上呈文书,用于向皇帝或长官进言议事。称为呈状、奏疏、题本、奏议。奏折是满清的,奏折也称折子,始于满清顺治年间,至康熙年间形成固定制度。清亡废止,历时两百余年。) “陛下肺腑之言,臣谨记在心,请陛下放心。臣期待着有朝一日,我大宋能收复失地,陛下带领臣等中兴我大宋。”赵与珞站起来弯腰拱手道。 “如此甚好,时间不早了,兴王回去好好思考一番。”赵昺说道。 “臣遵旨,臣告退。”赵与珞对着赵昺拜了一拜,退后两步,转身离开。 第17章 前路漫漫 漳浦县通往潮州的官道上。 笔直而又狭长的道路两侧树木林立,一眼看不到尽头。阴暗的林子里,似乎存在未知的危机似的,令人心神不宁,惶惶不安。 太阳升起,清晨的阳光明亮而透彻。一缕晨光洒向大地,穿透清晨的迷雾,透过树林,这一刻光就有了形状。 李二牛带领数名骑兵奔驰着。 骏马奔驰,迅疾如风,快似闪电。 泥泞的道路上,数匹骏马奔腾着。哒哒、哒哒,马蹄踏在大地上,溅起一朵朵泥花。 “驾,驾!” “快,快,快!”李二牛奋力拍打着骏马,对身边的同泽大声吼道。 李二牛回头看了一眼, 后面吴将军和陈吊眼带领数万伤兵百姓,行动迟缓,加之此地又是蒙元占领区,此刻的李二牛心如急焚,恨不得一路飞回潮州,把情况报知文丞相。 快了,快了,前面就是云霄县城,离潮州不过一百余里,马不停蹄,换马而行,一日可达。 李二牛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思量着。 …… 漳州府衙。 此时的高兴正躺在床上养伤。 一旁的幕客(师爷)杵在床边。 师爷,古代将帅出征,治无常处,以幕为府,故称幕府,其组成人员称为幕僚。师爷是人们对于作幕之人的一种俗称,宋朝尚无师爷这个称呼。 师爷一词,肇始于明,盛行于清。 “丁学士,如今之间,本帅又当如何?”高兴吃力的说道。 “东翁,以学生之见。那吴希奭、陈吊眼数万军民,一日不过二十里,此去潮州三百余里,十日不可达。元帅可派出骑兵截击其中路,宋军必乱,元帅当可有所图也。”丁学士连忙拱手说道。 “可惜,本帅有伤在身,前日又损兵折将,朝廷追究下来,又当如何?”高兴问道。 “东翁,此事瞒是瞒不住的。今日的情势,大帅可先令人贿赂那完者都,此人性多贪,东翁只要备下厚礼,定不会为难大帅。到那时大帅再写一封奏报,一番润笔之后报于朝廷,大事可成。”丁学士胸有成竹地说道。 汉语博大精深,同样的一件事就看你怎么说了,不同的说辞效果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能做幕客的都是文化人,下笔高手。黑的能给你说成白的,白的也能给你说成黑的。 “那就有劳丁学士了,你去准备一下。”高兴说道。 “东翁放心,学生一定好好斟酌一番,定不会让朝廷为难大帅,反而会让朝廷觉得大帅是有功的。”丁学士笑着说道。 “如今漳州兵马不足,截击之事当如何处置?” 高兴对于丁学士的文采毫不怀疑,便不再提及此事,而是问出了心中的忧虑。 “东翁,以学生之见,虽然兵马不足,但出兵一定是要出兵的,否则无所收获,朝廷必定怪罪大帅。以学生愚见,可派遣500骑兵,以奇袭骚扰,斩获头颅,上报完者都。甚至还可以……再与之以金银黄白之物,此事可无忧矣。”丁学士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说道。 有些事啊,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高兴又不是傻子。养寇自重,杀良冒功都是基本操作。 “如此甚好,有劳了。”高兴哈哈一笑道。 “东翁放心,学生告退。”丁学士拱拱手退了出去。 …… 为了赶路,李二牛等数人吃喝都在马背上。 李二牛等人一路疾驰,人困马乏。 “弟兄们,换马!”李二牛大声吼道。 骏马飞驰,数名宋朝骑兵,从马背上站立起来,看准时机直接从马背上跳到另一匹。 整个换乘过程并不停歇。 真骚! 漠北游牧民族驯养的马匹是蒙古马,蒙古马身材不高,头大,腿短。但是耐力好,不挑食,抗病力、适应性极强。 蒙古骑兵出征,每人配3匹马,甚至4匹。长途奔袭的时候,几匹马同时驱赶,只骑乘其中的一匹。故能长途奔袭,往往当被发现之时,蒙古骑兵已经突然出现在眼前。 李二牛等人的操作对于蒙古骑兵来说都属于最基本的,可对于南宋骑兵来说绝对属于骑术精湛,精锐中的精锐了。 黄昏, 潮州城墙逐渐出现在视野里。 此时的李二牛等人,口干舌燥,满脸疲惫。因为着急赶路顾不上饮水,嘴唇都有些许的干裂。但作为军中老兵,李二牛等人依旧咬牙坚持着,继续策马疾行。 潮州城门前。 李二牛用沙哑的声音,手持军报,大喊道:“我乃吴希奭吴将军手下夜不收致果校尉李二牛,有漳州军情急报文丞相,速速打开城门!” 城头上的守兵认出李二牛,连忙打开城门。 潮州府衙。 “吴将军急报,速速带我见文丞相,快!”李二牛等人翻身下马,瘫倒在地,李二牛用尽力气对守门兵卒说道。 “快,扶着李校尉见文丞相。”门口两名兵卒不敢耽误时间,连忙一左一右搀扶着李二牛直奔书房。 “报!吴将军手下致果校尉李二牛有紧急军情报与丞相。”兵卒站在书房门口说道。 正在吃饭的文天祥猛的一顿,高声说道:“快,带进来!” “丞相,吴将军急报。”李二牛从怀里掏出军报。兵卒接过军报递给了文天祥。 “快扶李校尉坐下,倒一碗温水。慢点喝,不要着急,热人不能狂饮水的,注意身体。”文天祥说道。 “卑职李二牛多过丞相厚爱。”李二牛坐在椅子上,用手撑住扶手,勉强站起来感激的说道。 (人在剧烈运动下,或者比如长途跋涉的李二牛,这个时候身体器官处于比较热的状态。如果在这个时候大口狂饮喝水,血液浓度会被迅速降低,会对心脏造成严重负担,从而对人体产生一系列的不良反应。所以这种情况下是不能狂饮的,只能慢口慢口地喝水。) 文天祥拿过军报,查看火漆完整,迅速打开之后,快速的看了起来,随即眉头紧皱。 “丞相,卑职告退。”李二牛缓了缓对着文天祥行了礼,然后说道。 “扶李校尉下去休息。”文天祥看了一眼李二牛点点头,说道。 “多谢丞相。”李二牛说道。 “来人,快去请赵孟溁赵咨议过来。”文天祥说道。 (咨议,相当于后世的参谋。) 守卫的兵丁赶紧去寻找赵孟溁而去。 两刻钟(30分钟)后,赵孟溁小跑着来到书房。 “属下赵孟溁参见丞相。”赵孟溁给文天祥行了礼说道。 “赵咨议,这是吴将军紧急军报,你看看。”文天祥把军报递给赵孟溁说道。 赵孟溁看的很快,片刻间就把军报看完了。 “丞相,这份军报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好消息陈大举以一己之力击退两千蒙古骑兵。坏消息,吴将军只有三千兵马,骑兵不过五百。而大举所部军民伤亡惨重,怕是无力再战。”赵孟溁把军报递给文天祥,然后说道。 (陈吊眼又名陈大举。) “吴将军带领军民数万人,日行不过二十里,如此速度至少还需十日才能抵达。一旦蒙元派出骑兵追击,怕是要吃大亏的。”文天祥心急如焚地说道。 “丞相,我等来潮州所带兵马不过三千,虽然陈懿手下大部已被打乱整编,但终究是军心不稳且又不可全信。丞相,此事甚是棘手,眼下我等当如何是好?”赵孟溁说道。 “大举是陛下指名要的人,不管怎样,我等一定要派人接应一下的。否则一旦有变,如何向陛下交代。为今之计,也只能勉强出兵了。” “丞相,今日已晚,可令张唐、熊桂二人明日挑选兵马接应吴将军。”赵孟溁说道。 “也只能如此了,明日开拔之前,多给将士们拨发些开拔银,以安军心。”文天祥愁容满面的说道。 “是,我这就去安排,属下告退。”赵孟溁拱拱手道。 第18章 渡海 琼州海峡,位于雷州半岛与海南岛之间。 是中国第三大海峡,东西长约80公里,南北最大宽度约40公里,最窄处不足20公里,平均宽度30公里。 琼州海峡终年气候温暖,雨量充沛,台风频繁,夏季多雷暴骤雨。 琼州也是南方重要的天然盐场,沿海港湾有众多滩涂,许多地方都可以晒盐。琼州制盐生产历史悠久,到了后世的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在文昌县创办了大型国营盐场。 南海,一望无垠,海天相连,交融一体,平线天涯。 清晨,太阳初升,阳光洒向海面,海水碧波粼粼,闪耀着异彩的光芒,海鸥在海面上自由自在地飞翔。 水天一色,美不胜收。 站在船头的陈惟中,正率领着两百余艘的船队朝着琼州岛航行着。 大宋朝廷的生死存亡以及临行前赵官家的重托,令陈惟中眉头紧皱,没有任何心情去欣赏所谓的日出美景。 大海上天气变幻无常,刚才整个海面上还是风平浪静,阳光普照。刹那间,乌云布满天空,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紧接着豆大的雨点便从天空中打落下来,砸在宋朝船只上,砸在宋朝军民身上。 “快,暴风雨要来了,打旗语,都进船舱躲起来!”陈惟中大声的喊道。 旗手快速的摇动手中的令旗。 在古代军事作战中,旗帜是至关重要的,不仅可以下达命令,也可以传递各种信息。 能当旗手的士兵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中的精英,力大无穷,武艺高强,才能成为扛旗手。 (喜欢看明史的书友们,一定听说过大名鼎鼎的郝永忠,原李自成农民起义军将领,初为李自成军中大纛手,故名“郝摇旗”。 李自成死后,降于何腾蛟,与李过等拥明抗清,被赐名永忠,永历十七年,1663年,战败被俘杀。) 大纛(dao,读四声) 当然了,船舶上的旗手用的一种方形旗,面积较小,根部套有一根木棍。 通信需要使用两面旗子,旗手双手各持一面旗子,站在舷边较高较突出的部位,通过旗子相对于身体的不同位置,表达着各种不同的意思。 首先是确认方位,古代行军打仗可不是电视剧里面的那样,两军对垒然后互相厮杀,这不是打仗,这是打架,打群架。 (说到打架,古代的小日子们个子低矮,据史料记载,然后通过古今单位换算,小日子的那一波所谓的名将,德川家康156,丰臣秀吉140,池田辉政130,德川纲吉124……嗯嗯,还有一个壮汉织田信长166,这踏马的就是一群猴子骑狗打群架。嘿,尼特娘的还真是个天才。) 其实不用打旗,一时之间,五万宋朝军民一个个都奔向船舱,以便躲避即将到来的大雨。 又是一个霹雳,震耳欲聋。 一霎那间雨点连成了线,“哗”的一声,大雨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泻下来。 陈惟中在护卫的引领下,赶往离自己最近的船舱。 甲板上,无数的军民手忙脚乱的开始四散奔跑,各自寻找着最近的船舱。 就在这时,远处一排巨浪滚滚而来。不多时,船只撞到一个大浪后之后猛烈地向右摇摆。 风暴之中隐约听到一些士卒、百姓在无助的哀嚎。 波涛汹涌,巨浪不断袭来,陈惟中乘坐的五千料大船甚至都被推到天空中,船底甚至短暂的脱离了海面。 船只倾斜,猛烈地上下颠簸,船上顿时传来一阵阵的惨叫声。 骇人的巨浪,把一些还没来得及跑进船舱的军民抛向天空,然后又摔倒在湿滑的甲板上。慌忙之中,人们死死地抓住船沿上的绳索,以免自己掉入大海。而躲进船舱的人们也互相拥在一起避免被抛起来。 海上的风暴来去匆匆,刚才还如地狱末世般的暴风雨,不久就慢慢地停息了。乌云逐渐散去,阳光重新洒在大海上,海面又恢复了平静。 深受重托的陈惟中看到天气转晴,走出船舱,揪着的心情心情此刻也轻松下来。 暗暗祈祷此去琼州一路顺风,不负陛下重托。 …… 潮州兵营。 张唐、熊桂两位将军站在高台之上,旁边几个大木箱子已经打开,里面装的是满满的铜钱。 经过挑选的一千兵卒站立在校场上。 “弟兄们,朝廷知道尔等原本也是良民,只不过生在这乱世之中,又受陈懿、陈兴二贼蛊惑要挟,才身不由己做了盗匪。今朝廷用人之际,文丞相受陛下旨意,今天特命本将军将尔等之前亏欠的饷银补足。”张唐大声地喊道。 听到张唐的话,校场的原本属于陈懿的一千兵卒,出现一片骚动。 有胆子大的甚至向前一步说道:“张将军莫不是诓骗我等?” “哈哈哈,你们看这是什么?这些铜钱可能有假?”张唐抓起一贯铜钱,高高地举了起来,大声说道。 “快看,果然是铜钱,还是好钱呢。” “可不是嘛,看成色就不是那种小钱,难道朝廷真的要给我等发钱?” “谁知道呢,你说咱们上次领钱是啥时候的事啊?” “谁特娘的记得啊,咱们能吃顿饱饭都不错了,你还想要钱?” …… 校场上的兵丁看着满箱子的铜钱,一个个两眼放光,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这个年代是没有什么民族意识的,当兵拿钱天经地义。 谁给钱,就给谁卖命,在这个时代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古代军队为了激励战士们效死命,以期取得战斗的胜利,作战前后发放犒赏的例子很是常见。 而且古代打仗,如果遇到不能及时发赏的,那情况有可能就是毁灭性的。 北宋末年,名将种师中(种,chong,读二声)就是例子。 当时宋军和金军在杀熊岭发生激战(杀熊岭,位于今山西晋中市寿阳县西南),战斗异常惨烈。 种师中率军死战不退,宋军以神臂弓射退金军。战后种师中准备犒赏射手,而军中银碗只数千枚(一只银碗大约相当于三个月饷银),然而库吏上报银钱不足致使没有及时发赏。 在这种情况下,宋军士卒怨愤不已。 拼命死战的士卒们在取得战斗胜利后,并没有拿到应得的赏银,以致于士卒们不愿再继续作战,四散逃去。 在如此绝境之中,种师中老将军仍然率领身边仅有的百余名将士继续拼命死战,最终不幸被流矢射中而死,一代名将饮恨沙场。 种师中作为宋军名将,在他战败身亡之后,宋军各部的士气也因此受到极大的影响。 所以,千万不要小看了发放赏银,这玩意是士卒们拿命换来的。 你不给,他就真的敢当逃兵。 “弟兄们,你们原来欠下的饷银和这次的开拔银,每人先发十贯铜钱!本将军现场发放,绝无克扣!”张唐用手指了指箱子,对士卒们说道。 “啥!我滴个乖乖。” “张将军说什么?每人发多少?” “十贯钱!你个傻缺。” “你才傻缺呢,你全家都是傻缺。” “敢问张将军,是现在就开始发赏钱么?”一个胆大的士卒探头问道。 “对,拿了钱的就跟着老子走,不想去的就滚回去,老子的队伍里不要孬种。”张唐脸一沉,喝骂道。 “干不干?” “干!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死鸟朝天,不死那就是特娘的万万年。” “对,给了钱了凭什么不干?” 士卒们七嘴八舌,小声地讨论着。 第19章 接应 “现在开始发钱,愿意跟随本将军的,向前一步。不愿意的自行离开!”张唐对着台下经过简单挑选,东拼西凑的一千士卒吼道。 “哦~哦!” 校场上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钱是什么?没有什么比钱财更让人心动的了。 就像后世,老板天天讲着我们都认识多少多少年了,天天跟你讲感情,天天给你画大饼,唯独就是不提钱。 月薪两千,还想着让你把公司当成家。 当月薪五千,你会在背后骂老板。 当月薪一万,你觉得老板也是对的。 当月薪两万,老板也不容易,他说啥就是啥。 这就是金钱的魅力…… 虽然这些曾经的山匪对陈懿、陈兴怨声载道。 但他们也没办法反抗。 落草为寇,至少有口吃的,至少不会饿死。 虽然吃的很差,但已经比身处乱世、很多吃不上饭饿死的老百姓好太多了。 “从这边上来,领完钱从那边下去排队。”张唐和熊桂两位将军指挥着一千士卒。 一千士卒排着队,一个接一个的走上去。 张唐和熊桂接过亲兵早已数好的十贯钱,亲手发到普通士卒手中。 “小的谢过将军!” “祝将军旗开得胜!” “祝将军得胜而归!” “祝将军长命百岁!” “小的祝将军封妻荫子!” 终于有钱了,领到钱的士卒们激动的泪流满面。小兵们一边捧着铜钱,一边对着张唐和熊桂说着各种祝福的话语。 这一刻,人心渐渐凝聚起来。 一个多时辰之后,所有人都拿到了饷银。刚才还是病恹恹毫无士气的士卒们,现如今已经一个个笔直地站在校场上,等候着将军们的训话。 正所谓有恒产者有恒心。 钱粮这东西,只有花出去才能起到钱粮的作用。堆起来不用,士卒军心不稳,一旦战败哪怕堆积如山,到时候还不都是敌人的了。赵昺的理念就是该花的时候决不能心疼,该节省的时候自当也要节省。 “这钱是谁给尔等发的?”张唐对着队列整齐的士卒们吼道。 “陛下发的!” “陛下发的!” 一千士卒洪亮的声音响起。 “好,尔等都给本将军记住了,钱是当今陛下给尔等发的!从今以后,凡不听号令者、畏敌如虎者、无令擅动者,临阵脱逃者、抢夺财物者、祸害百姓者,皆斩!”张唐大声的吼道。 “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千士卒大声呼叫着。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大宋万胜!”张唐、熊桂拔出佩刀,指向天空。 “大宋万胜!大宋万胜!大宋万胜!”一千士卒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三呼万胜! 呐喊声声势浩大,气势磅礴,排山倒海一般,一直传到很远的地方。 半个多时辰之后,饷银发放完毕之后士卒们开始排着队去吃饭。 不久,士卒们吃饱喝足,又重新集结在校场上。 “弟兄们,蒙元残暴,杀我亲人,占我家园。吴将军正带领数万军民从漳浦撤往潮州,文丞相令我等前去接应。你们都怕不怕?”张唐站在台上喊道。 “不怕!不怕!不怕!”士卒们呼喊着。 “出发!”张唐下达了开拔的命令。 不多时,一千士卒在张唐和熊桂的带领下离开营地,后面是一辆辆骡马车载着盔甲、粮草等物资,一路朝着北门而去。 …… 清晨太阳升起。 书房之中,吃过早饭的文天祥和赵孟溁正在议事。 “丞相,张唐、熊桂已经带人出发了。虽然两位将军已经把饷银全部发放,士卒们目前士气高涨,不过卑职还是有些担心。另据探马回报,吴将军已经过了漳浦正赶往云霄。” “赵咨议可是担心这些临时挑选的士卒训练不足?” “丞相明鉴,属下正有此担忧。” “如今,兵力不足,潮州甚至已经成了空城。如此困境,本相也是一筹莫展。” “丞相,为今之计,不如在城中招募乡勇,再将陈懿部众打散编排成军,发下饷银,每日勤加操练。” “嗯,也只能这样了。经过前日血战,元将高兴负伤,漳州兵马亦是不足。定高又熟知战阵,加上张唐也已经出发,希望他们能顺利归来。” “吴将军吉人天相,定能平安归来。丞相不必太过于忧虑。”赵孟溁道。 “希望如此。赵咨议,按照陛下定下的月俸,上等禁军月俸两贯;辅兵每月一贯半的标准。贴上告示,我等各地义军,以战兵每月一贯半,辅兵每月一贯的标准开始招募青壮。”文天祥道。 “是,丞相。”赵孟溁回道。 “嗯,记住,在市井里的混混不能招,喜欢花拳绣腿的不能招,年纪过四十的不能招,在衙门干过的不能招,高谈阔论油嘴滑舌的不能招,胆子小的不能招,长得白净的人也不能招”。文天祥说道。 (这是后来大明陆战之王戚继光戚家军的募兵标准。) “按照陛下的旨意,下个月我们就要撤往行朝。目前不管是潮州还是海丰钱粮并不算多,兵在精不在多,此次招兵亦不必太多,先招三千人。”文天祥说道。 “属下领命,属下这就去准备。”赵孟溁说道。 “好,你下去。”文天祥说道。 “是,属下告退。”赵孟溁道。 …… 碙洲岛, 南宋行朝。 早朝之后的赵昺正端坐在勤政殿批阅奏疏。 (前面介绍过满清的才叫奏折,始于顺治,就是多尔衮那个好大儿,顺治长大后觉得皇父摄政王多尔衮在地下太冷,大发善心给他亲叔父请出来晒晒太阳的那位。) 赵昺揉揉了有些晕乎乎的脑袋,心思着,这古文真是麻烦,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这些大臣们啊,一个个真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一封奏疏屁大点事,能洋洋洒洒数千字,看了半天到直到最后一句正事才算是出来了。 这特娘的原本百十个字就能说清楚的事儿,一个个的非要妙笔生花、引经据典,弄的长篇大论。 绝对的水文,绝对是在凑字数。 赵昺喝了点水,寻思着这奏疏又臭又长,是不是得找个人帮忙读一读算了。并暗下决心到了琼州一定要把这个习惯给改一改。 有事说事,搞那么多的废话干啥。 “陛下,要不您歇息一下?”李邦宁连忙小声地问道。 “李总管,前些日子,朕让你找的工匠可曾安排妥当?”赵昺放下茶盏问道。 “禀官家,都已经安排妥当,官家是否要召见他们?” “嗯,你去安排一下,等到下午安排几个好手过来见见朕。”赵昺说道。 “臣遵旨,臣这就去安排。”李邦宁回道。 (宋朝的太监有级别的可以称“臣”,没品级的只能说“小底”,即“小的”之意。) 第20章 数文明论英雄,唯我华夏 悠悠岁月,滚滚长河。 勤劳而又智慧的华夏百姓,他们用自己的双手创造出辉煌灿烂的五千年文明史,使华夏民族成为全世界最伟大的民族。 没有之一! 数文明,唯有华夏,所谓的其他三大文明是不存在的。 假的。 除了华夏其他都踏马的是假的! 意大利在托斯卡尼温泉泥浆中“出土”了距今2300多年前的24件青铜器和5000余枚古钱币。 知道为什么西方数百年来都没有出土青铜器么? 而现在突然在意大利出土了青铜器了。 因为,青铜器是人类文明不可缺少的也是必备的一个阶段。 西方人必须把活干的漂亮,以“证明”他们所谓的文明。 考古?连基本的手套都不戴?直接从泥浆中拎出来? 意大利青铜器上刻着当时强大的伊特鲁里亚家族的名字,那么他们的墓地在哪里?丧葬礼俗、家庭伦理、世袭族谱在哪里?他们的后人又在哪里?难道说都死绝了? 西方人就是这么牛,西方的名门贵族都是不孕不育的。 甚至这么一个如此牛13轰轰的家族,在18世纪以前的西方竟然没有只言片语,毫无记载,直到19世纪才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2300年前的家族。 温泉水中富含各种化学成分。 青铜器泡在温泉水底2300年,金属在温泉中长期浸泡必然发生化学反应,然而出土的不论青铜器还是金属钱币,栩栩如生,保存如初,甚至伊特鲁里亚家族名字都能清晰可见。 而华夏出土的每一件青铜器都是锈迹斑斑,两者形成鲜明的对比。 说个事,西方人的“文物”,在拍卖会上能拍到5万美元都是寥寥无几,反而是华夏的一只破了沿的瓷碗,都是几十万、数百万,甚至上千万的天价。 保存完整的瓷器价值更是高的吓人。 难道西方人都是傻子? 桀桀,嚯嚯,咔咔…… 问题来了,就问你服不服? 西方直到现在,都没有历史学学科,没有历史学学位,从本科到博士都没有。西方学习历史的只能授予文学学位。 而在北宋时期,华夏就有了专门研究青铜器和石刻的学问,名曰“金石学”。 所谓的“金石学”可以简单理解为考古学的前身。 北宋更是出了数学大家,天文学先贤邵雍。 至于说金字塔? 假的离谱。 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那玩意儿就是百余年前的一批人,造出来糊弄几千年前的那一批死鬼。 而且还是几千年前的那批死鬼做鬼都不敢想的事。 事实上,金字塔并不是石头建造的,而是用混凝土。 而且金字塔从未出现在任何史料记载中,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最重要的是金字塔居然没有出土过任何一件文物,没有任何的陪葬品,更没有一件青铜器。 众所周知,青铜器的历史是要远远早于铁器的。 金字塔的历史,据他们所说有4500年之久,是迄今为止人类历史上最古老的建筑! 然而令人可笑的是,如此举世闻名的遗迹在20世纪之前竟然几乎没有人知道,金字塔的声名鹊起也只是百年左右的事情,这显然是不合常理的,这又如何解释? 就比如长城……难道说秦长城修建完成之后,到了汉朝人们就不知道了么? 黄河清教授曾做了“以图证史:从希腊出发追索西方虚构历史”的直播,指认雅典巴特农神庙、埃及金字塔遗址均为19世纪现代人伪造! 事实上,数千年前不管是希腊、埃及,还是巴比伦(古巴比伦位于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就是西方人自己认的祖宗,大致相当于今天的伊拉克共和国。)要么是一片汪洋大海,要么是一片盐碱地。 踏马的,他们属王八的? 好,果然,他们都是能进化的。 或者说说他们能在盐碱地里、沙漠里种出来蔬菜和粮食? 说了这么多,道哥们肯定表示不服。 因为他们的干爹不喜欢听。 嗯,比如他们西方干爹不喜欢“龙”,张牙舞爪的,所以要去掉龙图腾。 嗯,还比如他们西方干爹没有吃年夜饭的习俗,所以建议取消年夜饭。 ……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 华夏的百姓,他们仅仅只是一个个农夫,他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他们可能连大字都不识一个,但甭管是什么活儿,到了他们手里,只要看上那么一眼,就能给你做个八九不离十。 三十年多前,我父辈的那一代人还很年轻的时候,真的是啥活儿都会,种地、木匠、烧砖瓦、盖房子……简直无所不能。 而且这仅仅是副业手艺,种地才是正事儿。 说是副业,其实也不算。比如邻居家盖个房子,主家如果花钱雇人,那是要被人瞧不起的,会被踩脊梁骨的。都是乡里乡亲,门上去帮忙的。管顿饭,沏盏茶水,放几包烟的事。 (门上,河南南阳农村方言,指的是同一个村里的近邻。) 记得三四十年前,我还小的时候,表哥给我做了很多玩具。 嗯,还有那个最喜欢的火柴枪 各位书友们,玩过的举个手。 在我小的时候,表哥就是我最崇拜的人,感觉好像没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 上古,商朝的农副业发展也很迅速,已经种植了黍、稷、粟、麦、稻、菽等农作物。而且已经出现了蚕桑的养殖以及青铜的冶炼技术。 (说到养蚕技术,小日子这群猴子原本是不会的,大概明朝时期被特么的小日子国剽窃过去的。学习着华夏的技术,反过来攻打华夏。) 麻辣隔壁! 周朝的天文学家可以观测恒星,确定了28个星座标志,观测太阳所在位置确定了季节。 《周易》即《易经》的出现把世界上复杂的事物抽象为阴、阳两个部分。同时,易经也奠定了中医的理论基础。 (中医也被小日子国给剽窃了……) 春秋时期已经出现了九九乘法口诀表。沿用至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成为小学生们算术的基本功。 依稀记得儿子背乘法口诀的时候,背哭了,真的背哭了。 所以,不要以为数学是西方的。 数学,华夏是西方的祖宗!这方面,西方给华夏提鞋都不配。 秦朝,千古一帝始皇帝就不多说了。 汉朝,已经开始使用丝絮和麻造纸。到了东汉时,蔡伦又改进了造纸术,形成了我们现在意义上的纸,而造纸术也成了中国的四大发明之一。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华佗的麻醉散,着名的《九章算术》。 《九章算术》作者已不可考,汉朝数学家张苍、耿寿昌等对其进行增补删减。数学大家刘徽为其进行注释,形成通行本。 两晋南北朝时期,华夏的科技有了明显的进步。在数学、农业、地理、天文历法、机械制造、冶炼技术、医学等方面都有重大创新。着名数学家刘徽、祖冲之,那是领先西方一千多年神一般的存在。 唐朝在冷兵器的冶炼、锻造技术达到顶峰,唐刀锋利无比,异常珍贵。 火药的出现并不是一人一地一时的发明,而是由华夏古代无数的医药家、炼丹家,在上千年的生产活动和实践累积的基础上发明的。 唐宪宗李纯元和三年(公元808年)发明了真正意义上的火药。(即硝酸钾、硫磺、木炭三种粉末拌合而成。)火药的产生深刻地改变了人类战争史。 华夏四大发明,宋朝改进了其中三项。 宋朝改进了印刷术,出现了活字印刷术和线装书。 改良了火药,将火药大规模地运用在军事上,发明了世界上第一支真正意义的突火枪。 宋朝将水浮指南针应用在航海上。其造船业十分发达,尖底呈v字形,船体巍峨高大,结构更加坚固,更是首创了密封隔舱技术,适合远洋航行。 最远抵达非洲东海岸。 在不断遭受外敌入侵,疆土不断缩小的情况下,海贸也成了支撑南宋经济的主要来源。 明朝时期华夏科技发达,是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国家,郑和下西洋的宝船,148米,宽56米,那是巨无霸航空母舰般的存在…… 明朝在各个行业都是世界领先。 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宋应星的《天工开物》,徐光启的《农政全书》,方以智的《物理小识》,程大位的《算法统宗》、吴有性的《瘟疫论》,徐霞客的《徐霞客游记》。 明末民间光学仪器制造家孙云球制造出放大镜、显微镜等几十种光学仪器。 第21章 匠人 在封建王朝统治时期,将人们分为士农工商这四个级别。 在古代没有螺丝和钉子的情况下,工匠们打造的东西,大到宫廷楼阁,小到桌椅板凳都是非常的牢固。 数千年来,华夏无数的能工巧匠,在各行各业都取得了辉煌的成就。 然而在古代,这些发明创造被称为“奇技淫巧”。 “奇技淫巧”,出自《书·泰誓下》。商王作奇技淫巧,以悦妇人。 《辞源》中指:“新异的技艺及制成品”。 《语言大典》中解释为:“出奇的技艺,极端的精巧”。也指奇异而精巧的制品。 华夏古代是农业社会,农业是民间生活的基础。 在古代,儒家学说盛行于世,又受到历代帝皇的推行,使得儒说成为2000多年的传统观念。 无论是从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伦理观念,还是以重农抑商的历史传统而言,士大夫们都不会接受“奇技淫巧”。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只有读书当官才是正道,也只有研究四书五经才会被人们所称道。 如果有人发明一些新奇的事物,就会被官员士绅们当成不务正业,归纳在下九流之中。 …… 碙洲岛,南宋行朝, 勤政殿。 “启禀陛下,匠人们已经在宫门外等候,请陛下示下。”一个小黄门小步轻轻地走了进来,然后跪倒在地,向赵昺禀告着。 “快,宣匠人进来。”赵昺大喜地说道。 终于来了! 蒙元,终有一天,朕要让你们明白,时代变了。 小黄门领着一群匠人,一边走一边给他们讲着宫里的规矩以及拜见陛下的礼仪。匠人们一边走,一边提心吊胆地回应着。 两刻钟之后,十数名通过精挑细选的大匠跪倒一片。 “草民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匠人们大礼参拜道。 “快起来,不必多礼。”赵昺笑着对工匠们说道。 “你们平日里都是做什么活计的?”赵昺问道。 “陛下,草民李有钱,世代打铁为生。”铁匠李二连忙回道。 铁匠家伙什也不算多,一个炉子,一个风箱,一柄大锤,一个砧板,足矣。 “李有钱,你这名字好啊。有钱好,朕倒是希望我大宋百姓安康,家家有钱啊。”赵昺打趣道。 “多谢陛下。”匠人们连忙道谢。 此时的赵昺更像邻里之间的聊天。 看着皇帝如此随和,匠人们提起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你们还有谁是打铁的?” 铁匠们听到赵昺的问话,马上向前站了一步。 “回陛下,我们这些都是打铁的。”李有钱看看身边的铁匠,连忙弯腰行礼道。 “甚好,你们平时都怎样打铁,技艺如何,都打造些什么?”赵昺问道。 “回陛下,草民等人,别的不说,单论打铁那都是世代祖传的,技艺更是没得说的。草民等平日里给乡亲们打造一些镰刀、锄头、犁头农具,也打造一些菜刀、铲子、剪刀。草民等以此养活家小。”李有钱倒是能说会道,眼力劲甚好。 “哦,那刀枪剑戟,铠甲之类呢?你们都会打造么?”赵昺问道。 听了赵昺的话,十数名匠人连忙跪倒在地。 “草民不敢,草民冤枉啊,陛下饶命啊!”顿时十几名匠人哭声一片。 突然间明白怎么回事的赵昺哭笑不得。历朝历代,民间哪有敢擅自打造兵器铠甲的,这是想造反啊。 前汉景帝时期七国之乱,周亚夫(前汉开国功臣周勃之子)三个月平定叛乱。后因他儿子购买铠甲准备作为陪葬之物。周亚夫因为其坑爹的儿子给的钱不够,被佣工告发,最终获罪而死。 “快起来,朕只是问问你们会不会打造铠甲兵器,如果朝廷让你们打造这些,技艺质量又如何?”赵昺对着十几名匠人解释道。 “回陛下,小老儿打了一辈子铁,自认为这打铁的活计是没什么可挑剔的,也能保证质量上乘。只是,如果朝廷让我等打造兵器、铠甲,只怕短时间也打造不了太多。”李有钱大着胆子回答道。 “朕再问你们,你们平时都是如何打造物件的?”赵昺问道。 “敢叫陛下知晓,兵器要用精钢打造,也就是百炼钢,如此打造出的兵器锐不可当,削铁如泥。若用此种钢打造成铠甲,则异常坚固,甚至可抵挡箭矢。所谓百炼钢就是制炼过程中要反复折叠,反复加热锻打、千锤百炼。不断加热锻打百余次,然后称重,再加热再锻打,直到斤两不再减,可成百炼精钢。”李有钱果然是行家里手,在自己熟悉的行当里,滔滔不绝地解释道。 “哦,如此甚好。” 赵昺面不改色,其实脑子里却在想,人力是有限的,全靠人力打造,如此低的效率一日又能打造多少精钢? 华夏最早的炼钢,采用木炭作燃料,在炉中将铁矿石冶炼成呈海绵状的固体块,待炉子冷后取出,叫块炼铁。 再用块炼铁作原料,在碳火中加热吸碳,提高碳含量,然后经过反复锻打,除掉杂质的同时撒上碳粉,从而得到百炼钢,叫块炼铁渗碳钢。 但是在炼制过程中碳渗进的多少,分布的是否均匀,杂质除掉的程度,这些都非常难以掌握,全凭匠人们的经验和技术,而且生产效率极低。 另一种办法就是炒钢。 把生铁加热到液态或者半液态,在熔炉里不停的搅拌,利用鼓风或者撒入精矿粉等方法,借助空气中的氧,使铁中的碳氧化,降低含碳量。随着温度的升高,铁中的硅、锰氧化后变成硅酸盐夹杂。取出来后经过锻打除杂,从而得到钢。 用此法得到钢的过程,需要不停地搅拌,故名炒钢。 总的来说炒铁技术是高于块炼铁的,经过锻打能得到更好的钢。 科技就是第一生产力,而这些匠人就是将来中兴大宋的希望。不知不觉中,赵昺和匠人们已经谈论了半个时辰。 “来人,给各位大匠们搬个小墩子,倒点茶水。”赵昺招呼小太监们说道。 小太监们赶紧忙活起来。 “各位大匠,坐下来喝点茶水,慢慢说。”赵昺对于这些手艺人还是很尊敬的,言语之间也很客气。 “草民等谢陛下。”工匠们连忙跪倒在地拜谢赵昺。 “免礼,都坐下说。” 匠人们看到大宋皇帝如此仁慈,一个个的才敢用小半个屁股坐在墩子上。 炼铁技术是华夏文明的一个重要部分,西方的炼铁技术也是从华夏传过去。华夏的炼钢技术至少在满清之前遥遥领先世界各国。 就算到了南明,也是把西洋人的船队按在海里浸泡。 18世纪,西方人实现了工业革命,而满清还在那夜郎自大。 19世纪,西方采用蒸汽机动力为高炉鼓风,并开始采用鼓风预热技术,极大的提高了炉温,形成了现代高炉的雏形。 赵昺思索着: 钢铁、水泥、纺织,工业革命的三驾马车,也可以说是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标志。 夏禹勤王,手足胼胝(胼胝,pian zhi,二声,一声);文王旰食(旰,gan,四声),日不暇给。 各种事情纷繁复杂,也只能一样一样的解决。 路在何方? 一时间赵昺愁容满面。 第22章 高炉炼铁 所谓高炉,就是用钢板作炉壳,壳内用耐火砖作为内衬。高炉自上而下分为炉喉、炉身、炉腰、炉腹 、炉缸5部分。其中炉腹可达1800度高温。 高炉炼铁工艺相对简单,产量大,生产率高,能耗低。 现代高炉炼铁也是由古代竖炉炼铁法改造、发展起来的。 炼钢先炼铁,只有先炼出高品质的铁,才能炼出高质量的钢。 时不我待,还是要强行点亮科技树啊,赵昺思索着。 “各位大匠,朕日前画了几张草图,李大匠你们几个看一看,是否合适?”赵昺从桌案上拿出几张勾勾画画的图纸。 小太监弯腰接过图纸,递给了李有钱。 “都退下,李总管你留下。”赵昺挥挥手让殿内的小太监退下。 几名小太监连忙弯腰行礼后,静静地退了出去。 “李总管,吩咐下去,殿门十丈之内任何人不得靠近,抗旨者斩。”赵昺对着李邦宁说道。 “臣遵旨,臣这就去。” 李邦宁连忙走到殿门对着当值的御林军校尉传达圣旨。 不一会,李邦宁回道殿内向赵昺复命。 “关闭殿门,掌灯。”赵昺说道。 历朝历代细作那是数不胜数,朝堂之上、市井之间都有可能存在。 科技乃国之重器,对此,赵昺不得不慎重对待。 殿门缓缓关闭,殿内一时间暗了下来。 一盏盏宫灯点亮,原本略显昏暗的大殿逐渐明亮起来。 李有钱几个人围坐在一起,仔细观察着图纸。 这些铁匠都是行家里手,虽然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但是大部分地方也是能看的懂的。 赵昺也不着急,喝着水,耐心的等待着。 “风口向高炉内鼓入热风助焦炭燃烧,以增加炉温。” “与铁接触的是火焰而不是燃料本身,燃料和原料分离。” “扩大产量。” “炼出的铁水从铁口放出。” “炉渣,从渣口排出。” “炼出高质量的铁水。” …… 几位打铁匠人小声的讨论着。 “这……陛下的法子,闻所未闻啊。”李有钱小声地说道。 赵昺听到匠人们小声地讨论着,暗自得意。 这毕竟是几百年后18世纪西方人的技术。 真是满清误我华夏三百年啊!原本华夏遥遥领先的各类科技,到了满清居然踏马的停滞不前,都是这些通古斯野人干的好事。 辽东黑土地,汉人可以种出高产的粮食。鞑子那个羡慕啊,抢过来!等他们抢到手的时候,居然发现,原本肥沃的土地居然长不出来粮食来。 嘿,你真是个天才。 “众位大匠,你们都是行家里手,你们看看朕的图纸,如果按照这个法子炼铁,效果如何?”赵昺看着下面十几名工匠,笑着说道。 “回陛下,若按照图纸上的方法,产量一定大增。”李有钱回答道。 “实践见真知,你们先不要急于下结论。可以先打造一个规模小的炉子,多尝试一番,把每次冶炼的各种数据都记录下来,以便日后改进。”赵昺说道。 “草民遵旨。”李有钱说道。 “李总管,从你的儿郎们当中找一个胆大、心细、忠诚可靠之人,安排好各位大匠和他们的家属。再选择一个地方,让匠人们安心打造试验。然后再去支取一百万贯的钱粮,供各位大匠们使用。一定要保证匠人和他们的家属生活无忧。”赵昺对着李邦宁说道。 “臣,李邦宁遵旨,请陛下放心。稍后臣就去安排。”李邦宁答道。 “李有钱听封,朕封你为仁勇校尉,品级为正九品上。本来朕是打算封你个文官的,但文官毕竟是要参加科举的,朕只能先封你个武官,希望你能为朝廷尽心尽力,不要辜负了朝廷的重托。”赵昺站起来,掷地有声的说道。 匠人们看到皇帝站起来,赶忙都站了起来。 李有钱睁大了眼睛,有点茫然不知所措。心里想着陛下刚才说什么了?正九品上,仁勇校尉?这?这…… 李邦宁看着李有钱站着不动,笑着说:“李有才,陛下亲封你为仁勇校尉,正九品上,李校尉你还不快快过来谢恩,更待何时?” “啊!” 震惊之余的李有钱,颤抖着,连忙匐匍在地,大声说道:“草民李有钱谢陛下隆恩,草民一定把这个炉子做出来。” “哈哈,朕可不是让你们单独做一个炉子的,朕是让你们炼铁的。”赵昺看着语无伦次的李有钱笑着说道。 “李校尉,你已经是陛下亲封的仁勇校尉了,往后啊可不能再自称草民了。要称臣。”李邦宁乐呵呵的说道。 “是是,多谢李总管。”李有钱说道。 什么!李老头这就当官了?正九品上的官啊!这是跟县老爷一个品级啊!这李老头家祖坟冒青烟了啊!这是一飞冲天啊!下面一众匠人满脸惊恐的看着李有钱,各自思索着。 只有把人放在合适的地方,哪怕他是一个最普通的人,他也能变成人才。 等朕有了超前的技术,划时代的机器,有了各种熟练的匠人,朕只要练出一支新军,收复旧都,饮马贝加尔湖畔(北海)。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 众人拾柴火焰高,只要群众发动起来了,到那一刻搬山山倒,填海海平。 仅仅些许的匠人远远不够的,还是人才太少啊。 人才不够怎么办,只能培养教育。 国家的根本是什么?归根结底还是靠教育。 四书五经,之乎者也能把鞑子喊退?真是笑话。 以后的科举,一定要增加杂科的内容。 赵昺思索着,等到了琼州,一定要把大宋皇家科学院、大宋皇家学堂先建起来。 “从今日起,李校尉每月月例暂且定在15贯。大匠每月10贯,其他能独立操作的匠人每月5贯,学徒每月2贯,杂役等每月1贯钱。如今我大宋朝廷风雨飘摇,财政吃紧,朕有些怠慢各位了。”赵昺对着匠人们说道。 “臣、草民不敢。多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李有钱领着一帮激动的匠人们连忙谢恩。 能不激动嘛,一个月就是10贯钱,一年一百多贯呢。 北宋末年名将种师中兵败之前,曾准备给士卒发赏,奈何军中银碗不足以犒赏三军,以至于士卒逃亡,种师中最终兵败阵亡。一只银碗折算为现代的2两白银,相当于士卒三个月的饷银。 一个上阵杀敌的士卒,脑袋别到裤腰带,一个月还不足一贯钱的饷银。 不过好在赵昺已经把禁军的饷银提高到了每月2贯钱的标准,而文天祥新招募士卒每月一贯半。 但是账目又不能这样算,中兴大宋,靠的是科技,靠的是教育。 就像后世,普通士兵和搞技术创新的科学院那是没法比的。 当然了,那些某星,某红们除外。 不知不觉赵昺和匠人们谈论了两个时辰,外面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赵昺看了看窗外,对李邦宁说:“李总管,让御膳房安排,朕和匠人们一起用膳。” 众人眼睛冒着精光,和皇帝一起吃饭,荣耀啊!八辈子都轮不到的荣耀,这次回家又能跟婆娘吹一辈子了! 众人连忙行礼谢过赵昺。 第23章 宫廷晚宴 天色渐晚。 清凉的海风渐渐刮起,沙沙作响。隐隐听见远处海浪哗哗地拍打在岩石上。 殿内,十几张桌子对面一字排开。 宫女们带着食盒鱼贯而入,打开食盒,把饭菜摆放在桌子上。 说是晚宴,其实饭菜很简单,每人面前一荤一素一粥,外加几个馒头而已。 对于后世来说这是很简单的饭菜,但对于这个时代的很多百姓来说都是一种奢求。 甚至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鞑子的屠刀就要落下。 活着,对于王朝末世的百姓来说真的是一种奢求。 就像后世的某位教授曾讲过,蜀汉的百姓不管诸葛丞相一顿饭有几菜几汤,老百姓在乎的是自己能不能吃饱饭。 “李校尉,咱们边吃边聊。都不必太拘束了。”赵昺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匠人们坐下。 众人谢过之后,慢慢坐了下来。 “你们之中谁懂得制作火药?”赵昺问道。 真正意义上的火药是在唐宪宗李纯元和三年(公元808年)发明的。 一众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把目光集中在一位老者身上。 老者其实也不算老,不过四十来岁,只不过这个年代条件艰苦,底层百姓每日风吹日晒忙于生计,看起来自然而然就像一个老头了。 “回陛下,草民张有德,祖上曾有人在军中效力,给朝廷做过火药。”张有德赶紧站起来拱手说道。 “哦,那张有德,朕来问你,你可会制作火药?”赵昺问道。 “回陛下,草民知道一些,草民在前几年度宗朝时也曾在家乡做过烟花作坊,所以草民懂得如何制作。” 宋度宗,赵禥,qi,读二声。这就是一个傻子+酒鬼+色鬼。 南宋末年三少帝,宋恭帝赵?(xian,三声)、宋端宗赵昰、宋怀宗赵昺的亲爹。 “如此甚好,张有德,你原来的作坊都制作那些烟花?”赵昺问道。 “回陛下,草民的作坊制作诸如爆竹、烟火、流星、水爆、地老鼠之类的。”张有德回答道。 (北宋末到南宋初,东京汴梁,今开封,有很多烟火作坊,匠人们将改进的火药制成各种烟花爆竹。用于节日和喜庆中。每年元宵节,皇宫内外,市井之中,到处燃放爆竹烟花,渲染节日的气氛,自此相沿成俗。) “好,你平日是如何制作火药的?”赵昺问道。 “回陛下,草民先备齐各种材料,硫黄十四两、窝黄七两、焰硝二斤半、麻茹一两、乾漆一两、定粉一两、竹筎一两、黄丹一两、黄蜡半两、清油一两、桐油半两、松脂一十四两、浓油一两。然后先将各种油脂煎熬成膏,再将其他材料捣碎碾细。最后将粉末与膏混合搅拌制成火药。”张有德说道。 “那张有德,各种材料的配比又如何?”赵昺听的头皮发麻,不过还是耐心地继续问道。 “回陛下,硝石五成、硫磺两成半,木炭两成,其他半成。”张有德说道。 嗯,果然这玩意儿在这个时代就是用来喷火的,赵昺心里想着。 “张有德,你可知道突火枪?”赵昺心里虽然不满意,但是还是继续问道。 “回陛下,草民知道,也制作过突火枪。这突火枪并不难,只要找到合适的巨竹就可以制作了。”张有德说道。 宋朝已经创制了各种初级火器,如火药箭、火球、铁火炮、突火枪等。 火药箭分为弓弩火药箭和火药鞭箭,前者以弓弩发射,后者就是一个大号的窜天猴。其主要功能也就是个引火之物,比如焚烧敌方粮草物资等。 火球种类繁多,据宋朝的官修兵书《武经总要前集》记载主要有八种:引火球、蒺藜火球、霹雳火球、铁嘴火鹞等。 火球类火器主要使用抛石机等远程发射,内部放入毒药,燃烧后产生毒烟。 霹雳火球内装铁蒺藜,当外壳燃烧破碎后,铁蒺藜撒落在地上,阻滞敌方骑兵速度。 铁嘴火鹞尾部绑有浸了油的干草,抛射于敌方人群或粮草之中。 铁火炮听起来很像大炮,其实不然。据传是在宋孝宗赵昚(shen,四声)一位猎人发明。在狩猎之时,将陶罐内装填火药,再将火捻插入陶罐。 这是超大号的爆竹。 突火枪则是以巨竹为筒,内安子巢。火药燃烧,子巢射出。 声势如炮,传百余步。 宋朝突火枪的创制,受到后世极大的重视,被认为是世界上最早的运用射击原理制成的管状射击火器,被视为后世枪炮的鼻祖。 华夏古人的智慧绝对是世界第一。 而科技的进步,往往就是那么一层窗户纸的距离,赵昺要做的就是提前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当赵昺把窗户纸捅破之后,科技的思维也就源源不断地产生了。 竹子,唉,这玩意能用几次?里面凹凸不平的恐怕用不了几次就踏马的炸膛了。 不过这已经是这个时代的首创了,还是世界级的首创,咱也不能太打击人家的积极性。赵昺郁闷的思考着。 “张有德,这制作突火枪之时,如果将竹筒换成铁制的或者精钢打造的筒子呢?”赵昺虽然看不顺眼这原始的火枪,但还是耐心地问道。 赵昺话音刚落,原本热闹的大殿,一众人等顿时安静下来。 匠人们相互看着对方,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震惊。 良久…… 张有德突然走了出来,跪倒在地,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道:“陛下真乃天神下凡啊!草民多谢陛下指点,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最早在唐末和五代十国时期,火药就被应用于战争。 到了宋朝时期,火器不论是数量还是性能都得到很大的改善,在宋金、金蒙、宋蒙战争中被广泛应用。 火药也通过战争的形式被传播到了西方。 在宋蒙襄阳之战中,宋军已经出现了铁壳铁火炮,又称霹雳炮。(最早是用陶罐制作的。)在守襄阳城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这也是世界上最早的“手榴弹”。 崖山海战中,张世杰率部也曾使用铁火炮抵御蒙元。 到了后世,上世纪七十年代,在西安出土了一件元代初年的铜制手铳,(chong 读四声)又称西安铳。 这是全世界出土的最早的一支金属类管状火器。 在手铳内部药室中发现块状火药,其硝石、硫磺、木炭的配比为06,02,02,。硝石的比例已经得到提高,威力也得到增加。 火铳发明于元朝初年,是按照宋朝突火枪的原理研制而成。 …… 脑壳疼,踏马的! 凭什么别个穿越,开局就是冒蓝火的加特林,哒哒哒,哒哒哒。 一息三千六百转…… 到我这,火药配方都是最原始的。 路要一步一步地走,饭要一口一口地吃。 赵昺心里那个苦啊,又不得不自我安慰一下。 “张有德,朕这里有一张图纸,你和李有钱拿过去,你们一起看看能不能做出来?”赵昺从桌案上找出几张图纸递给了张有德。 张有德颤抖着激动的拿着赵昺递给的图纸,和李有钱一起自己观摩起来。 陛下一出手,绝对是天神之作。 已经见识过一次的匠人们能不激动吗? 就是不知道陛下的桌案上还有没有别的宝贝了? 此时的李有钱和张有德甚至有了一点小期待。 (有宋一朝,是没有金属类火铳的,更没有火炮。宋朝的铁火炮=大号爆竹,点燃引线然后靠人力或者其他器械扔、抛出去的。) 第24章 抵足夜谈 “各位大匠,一会饭菜就凉了,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再继续谈。”赵昺一手拿着馒头咬了一口,一手夹着菜,边吃边说道。 众人看着赵昺狼吞虎咽地吃着,丝毫没有皇帝的架子,紧张的心慢慢放松下来,一个个也赶紧坐下来吃了起来。 “请问陛下,这准星、照门是何物?”张有德问道。 “两个点连成一条线,如果将这条线延长,对准前面的一个目标,也就是三个点连成一条线,那么突火枪是不是就可以射中锁定的目标?”赵昺解释道。 “妙啊,陛下真乃神人啊!” 古代匠人其实在其他行业也是略懂一二的。就比如泥瓦匠,还能不会个简单的木工活?手艺人只要让他看一眼,就能给你搞个有模有样了。 匠人,大宋复兴的希望。 到了后世刚建国的时候,8级钳工是何等的存在? 磨机器所不能磨,锯器械所不能锯。 正所谓三年一个精车工,十年一个烂钳工。 “先点燃火绳,再以肩膀抵住铳托,目光由照门看向准星,对准目标,然后扣动扳机,龙头带动燃烧的火绳落入药室,继而点燃火药,随后射出弹丸。”匠人们小声地讨论着。 (火绳枪在使用之前需要先点燃火绳。) 巧夺天工,鬼斧神工! 震惊,此物只应天上有! “此图覆盖了突火枪所有的零件,不知各位大匠们能否制作出来?”赵昺看着下面满脸震惊的工匠们问道。 “回陛下,此物闻所未闻,草民也不敢打包票。若陛下需要,草民必定竭尽所能,先试上一试。”张有德回答道。 面对这种从未接触过的新事物,张有德也不敢夸下海口,只能表示尽量一试。 “传旨,封张有德为仁勇校尉,正九品上。”赵昺说道。 “什么!” 又当官了! 握草,张有德这小子也冒烟了! 有了李有钱的前例,张有德虽然也是激动万分,但多少也不至于呆愣着。 张有德也是有模有样的赶紧跪拜谢恩。 “李校尉、张校尉,不管是炼铁、炼钢还是火绳枪,朕都极为看重,希望你二人不负朕望。待明日李总管把地方安排妥当,你们带着家属一起过来。先把炉子搭起来,反复测试找出最好的办法。”赵昺满是期待地说道。 这南宋如今马上就要灯枯油尽,只靠冷兵器如何翻身,只能希望钢厂、火器局都能能顺利搞起来。赵昺凝视着李有钱、张有德二人,心中暗道。 陛下无比期待的眼神,自然看在李有钱、张有德眼里,二人暗暗发誓就算拼了老命也要把这些鼓捣起来。 “朕这里有个配方,张校尉你拿过去看看,待到明日先用小量制作,然后再和你原来的火药对比一下,看看效果如何。记住,制作火药一定要万分小心。切不可鲁莽行事,千万注意安全。”赵昺对张有德说道。 时间紧迫,赵昺把清末黑色火药的最佳制作方法直接拿了出来。 这种配方是黑色火药中的顶峰了,完全可以直接使用。 至于说粟色火药也就是粟色六棱火药,那是需要一定的设备,以目前情况还是有些困难的。 至于说无烟火药、后装击针枪,以目前的情况还是相当困难的。而且赵昺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等待。 张有德看着皇帝不但没有催促自己反而是在关心自己的安全,顿时感动的一塌糊涂。跪倒在地,哭泣着说道:“臣何德何能让陛下如此关怀,臣就算拼了性命不要,也绝不让陛下失望!” “尔等都给朕起来,都给朕记住了,朕让你们来,是让你们做事的,不是让们送命的。”赵昺猛然间站起来,大声呵斥道。 匠人们一个个满含热泪,再次跪拜道:“臣、草民等谨记陛下之言。” “都起来。” …… 古人晚上除了那啥,也没什么别的娱乐活动,通常睡的都很早,一更天就开始睡觉了。 一更天也就是戌时(戌xu,读一声),相当于后世的晚上7点到9点。 “时辰不早了,朕还有很多问题要与各位讨论,不如各位大匠今晚就留在宫中,今夜,我等抵足夜谈。”赵昺看了看窗外对匠人们说道。 众人连忙称是。 想走也不敢走啊,而且也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 “李总管你派人知会一下各位匠人的家属,让他们家人放心。” “李校尉,张校尉,你们也选一人随内侍们同去,给各家都报个平安。”赵昺笑呵呵的说道。 众人看到陛下如此心思缜密,又是一番谢恩。 没良心、佛郎机、虎蹲炮,火绳枪、三眼铳……到底先搞哪一样? 14-16世纪的西方,已经出现一些某种萌芽,这时期的西方各国因为战争不断,手工作坊们竞相研制新型火器。 到了明朝,葡萄牙人侵入我华夏东南沿海,明嘉靖元年(1552年)葡萄牙人率领五艘战舰至珠江口,试图以武力侵占屯门岛(明朝属东莞),被大明水师击败。 明军指挥柯荣、百户王应恩率部抵御,缴获战舰2艘及舰炮20门。 佛郎机炮和火绳枪也在这次战斗中成为明朝的战利品。 至此,大明开始仿制这些来自西方的火器。 屯门海战也成为华夏第一次抗击西方殖民者的战役,并且以明朝的大获全胜而告终。 至于我圣清,呵呵。 几个人买张船票,坐着别国的船都赶过来了。 …… 赵昺等人沐浴之后,一起来到一座偏殿。大殿内烛光闪烁,亮如白昼。床铺早已经准备完毕。 “朕这里有一种火炮图纸,你们先看一看。”赵昺从怀里掏出几张图纸,递给了张有德。 张有德赶忙接过图纸,和李有钱等人一起看了起来。 赵昺掏出来的其实就是明朝的佛郎机炮。 佛郎机炮本身大同小异,但具体来说有大有小,有长有短,有粗有细。 佛郎机炮采用母铳装填子铳的结构,母铳其实就是炮筒。 大型佛郎机炮长18米到19米,炮筒长则初速大、射程远。口径可达25到40毫米。 而巨型佛郎机炮可达3米。 大型佛郎机炮有效射程500米,45度仰角发射的时候射程1公里,发射霰弹时一发子铳内装500枚弹丸,可以封锁60米宽的正面,威力惊人。 每门佛郎机炮配数个子铳,事先装填弹药以备使用。 作战时,将子铳从佛郎机炮筒后面装入母铳的铳腹中,然后点燃子铳的火绳。 发射完成,继续装填下一个子铳,极大的提高了发射效率。 说句题外话,明朝俞大猷开创了以炮兵、步兵、骑兵协同作战并夺取战争胜利的先河。 炮兵也成为了独立的兵种。 戚继光又继承了这种战术并使其发扬光大。戚继光10个车营,火炮数量竟然达到了惊人的3000门。 这在当时是全世界最正规,最完备的炮兵部队。 比欧洲的炮兵部队早了70余年。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膜拜,我戚大将军! …… 赵昺和十几名匠人一起讨论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 夜已深,但众人都被赵昺的图纸深深地震撼着,反倒是一个个精神饱满,困意全无。 赵昺估摸着已经到了子时,赶紧让众人休息,明日再谈。 不知不觉睡着了的赵昺,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睡梦中的赵昺梦见在那黄河之滨, 大宋军队数百门火炮只一轮齐射。 “咚咚咚咚!” 铺天盖地的炮火,顿时把密集冲锋的蒙古骑兵撕开一个大口子,整个蒙古骑兵阵型被削掉了一层。 夕阳西下,赵昺手握一杆上着刺刀的火绳枪,如巨人一般站立在那山岗之上。 第25章 潮州募兵 南宋祥兴元年5月底, 潮州城。 文天祥募兵的告示已经张贴出去。 文天祥手下将领并不多,吴希奭、杜浒和陈吊眼正带领数万军民撤往潮州的路上。 张唐、熊桂二将正率人前去接应。 兵部侍郎邹沨也已经返回海丰县城。 如今潮州城只剩下文天祥、陈子全、刘子俊、赵孟溁等人。 募兵的事情肯定不能让文天祥出面,能选择的余地非常有限。 自宋蒙战争以来至南宋末年,无数的百姓早已恨死鞑子了。 大宋募兵旗帜一竖,偌大的招兵场,立刻就围满了人。 里三层外三层,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头。 “什么,这么高的饷银?” (宋朝精锐一米八以上的一个月1000文,个子低的月俸递减。) “战兵每月一贯半,辅兵每月一贯。” “只招战兵2000,辅兵1000人?” “怎么招这么少?” “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被招上?” “就你这低矮挫的,凑什么热闹?” “滚,你才低矮挫呢,你全家都低矮挫!” “别挤,挤个锤子啊。握草,你特娘的踩到我了。” 人头攒动,吵吵个不停。 “都特娘的排好队,一个一个的来,不要吵,不要挤!谁特娘的再不去排队取消资格!”刘子俊站在桌子上大声地吼着。 特娘的,这么多人都围的一圈又一圈的,哪像个招兵的样子。刘子俊暗骂道。 一边是刘子俊大声地吼着,一边潮州士卒衙役们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努力维持着秩序。 另一张桌子旁,参议赵孟溁正端坐在椅子上,笔墨纸砚早已准备妥当。 在刘子俊的吼叫声中和士卒衙役的维持下,聚在一起的民众,终于排成了队伍。虽然仍然歪歪扭扭的,但至少不再是围在一堆了。 “姓名?籍贯?年龄?身高?”赵孟溁问着。 据《宋史·兵志》载,宋朝当时的招兵标准就是身高,甚至粮饷的标准也是按照身高计算。个子高的拿钱多,个子低的拿钱少。 太祖初年,禁军中的铁骑马军和龙捷马军身高都达到了一米八多的高个子。 可不是小日子那一群骑着狗狗打群架的猴子。 (小日子所谓的那些名将的身高,前面已有论述,感兴趣的书友可以全文搜索小日子。) 宋朝从赵匡胤开始,就给全国各地发放刻有尺度的木头棍子,符合标准的就被送到京城当禁卫军。 这也是赵大避免武将造反的一种策略。 静塞铁骑,那可是威名赫赫的存在。 只可惜被赵二那个“高粱河车神”给败光了。 “车神”这个称号实至名归,当时的赵二在大腿受伤的情况下,凭借一台驴车竟然跑出了法拉利的效果,硬生生的把契丹骑兵远远地抛在后面。 一脚下去,契丹骑兵已经看不到“车神”的尾灯…… 赵孟溁端坐在椅子上,奋笔疾书。 虽然赵孟溁武艺不太出众,但是人家笔杆子厉害啊。 “俺叫赵大石,城南赵家庄人,俺今年20了,俺也不知道俺有多高。”一个衣衫褴褛,穿的破破烂烂的年轻人不好意思地说道。 “去站那边量量身高。”赵孟溁指着一根竖起的木棍说道。 年轻人在旁边的士卒协助下测完身高。 “五尺七寸。”士卒向赵孟溁报告说道。 宋朝一尺相当于31厘米,五尺七寸差不多相当于一米七七,快一米八了,就算搁在后世也算是高个子了。 (这里说的是普通人,运动员不计算,非要抬杠我也没办法哦。) “去校场,那边自然有人招呼你。”赵孟溁对着小青年说道。 “是,小的多谢将军。” “下一个。”赵孟溁喝口茶水说道。 …… 就在赵孟溁忙的不亦乐乎的时候,人群中走出一个老头,身穿一身宽博的衣衫,头上戴着高而方正的巾帽,一看就是秀才打扮,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老头在人群之中看了很久,看到赵孟溁忙的满头大汗,便试探着走了出来。 “干什么?干什么的?人家将军是招兵的,你一个老夫子凑什么热闹,赶紧回家去。” “钱老夫子,你这样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手无缚鸡之力,你咋也来凑热闹啊?”有认识这位老夫子的人笑着说道。 正在排队的人群,看到老夫子越过他们走到前面,顿时一个个怒目相向,发出一阵阵不满之声。 钱老夫子,本名钱贵己,三十多岁才考上秀才,至于举人也不知道考了多少次,反正每次都是榜上无名。平日里在街头书书写写的赚几个铜板为生。 饥一顿饱一顿的,三十岁的人看上去略显苍老。 前几日呢钱老夫子走了狗屎运,接了个“大活”,赚了些许铜钱。正所谓家中有粮,心里不慌,手里有钱,万事不愁。 这位老秀才也开始膨胀了,开始飘了。 “你们懂个屁!”对于众人的说辞,钱老夫子当场怼了回去。 钱老夫子甩开众人阻挡的手臂,瞪了一眼众人,骂骂咧咧的来到赵孟溁跟前。 “赵将军,学生有礼了。” 赵孟溁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看上去都有“四五十岁”的书生,眉头一皱,说道:“你认得我?” “将军威名,学生当然了解。”钱老夫子连忙回应着。 “哈哈,哪有什么威名。这是在招兵,你一个书生不去读书来这里干什么?而且你这年龄也超标了,军中不收四十岁以上的。我这边还忙着呢,你赶紧回去。”赵孟溁略显不耐烦的说道。 “啊,将军,不不!学生才刚过三十岁呢。” “你这满脸皱纹,像个三十岁的人么?还有你怎么这么多事?这是招兵,你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过来能干什么?”赵孟溁已经准备发飙了。 “哈哈,哈哈哈!”人群之中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笑个屁啊!”钱老夫子顿时不愿意,对着人群骂了过去。 骂归骂,钱老夫子也没忘记了正事,眼看着赵孟溁越来越不耐烦,赶紧又行了礼说明来意。 宋朝虽然重文轻武,但那也得是文官,一个落魄秀才遇见武将也是不敢太过造次的。何况是到了这战乱不断的南宋末年。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好叫赵将军知晓,学生看将军忙不过来着实有些辛苦,学生不才也略同文墨,想替将军分担一些。” “赵将军只需要给学生些许铜板就行。”钱贵己笑呵呵地说道。 这句话才是重点,不能白干。 “哦,你过来,照着这个格式书写,你先写着我来看看再说。”赵孟溁活动活动有些发酸的手腕对着钱贵己说道。 钱贵己走到桌前,坐了下来,现学现卖对着前面的一名年轻汉子说道:“姓名?籍贯?年龄?身高?” “嘿,好你个老夫子,咱们两家可是住一条街的,你还不知道俺叫什么名字么?”年轻汉子不满的说道。 “哼,军中无父子,何况是邻居。今日就叫尔等知道,军中只有军法!问什么,就回答什么,尔等若再敢多言,军棍伺候!”站在一旁的赵孟溁看着前面的年轻校尉眉头一皱,帮钱贵己竖威道。 青年人赶忙低头,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俺叫杨大力,潮州城东杨家村人,今年18岁,身高五尺八寸。” 再落魄的书生,平日里也是靠写写画画为生的,书写个信息之类的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很快便把信息记录下来,然后学着赵孟溁的样子,让杨大力去校场等候。 宋朝的五尺八寸,相当于后世的一米八零。 第26章 漳州义士 南宋祥兴元年五月底。 漳州城,一座不起眼的小酒馆。 三楼一个角落的隔间里。 隔间门紧闭着,三名年轻人坐在桌前,一个领头模样的年轻人一边吃着一边不时地看一两眼房门。 “哥几个听说了没有?”领头的低着头,缩着脖子轻声说道。 “三哥,听说什么?”一个低着头只顾着海吃的年轻人,头也不抬地问道。 “吃,吃,吃,就知道吃。三哥说话呢。”另一个人拍了只顾低头吃饭的年轻人一巴掌,然后说道。 “哦,三哥,你说啥事?”低头吃饭的年轻人,这个时候也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主位的人说道。 “兄弟们,南边朝廷那边发布了赏金。不论籍贯,不论出身,凡是砍一棵鞑子人头,赏钱100贯。凡是砍5颗鞑子人头,赏钱500贯,并加封陪戎副尉。凡砍10颗鞑子人头者,赏钱1000贯,加封陪戎校尉。这事儿你们怎么看?”领头的年轻人喝着茶水,压低着声音说道。 “三哥莫不是动了这赏金的心思?”一个年轻人问道。 “你们怎么看?” “三哥,南边给的赏金倒是不低,但是这事不好办啊。不过三哥如果想动手,这事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年轻人把头往前凑了凑,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着。 “不错,老四说的对,赔本的卖命咱们不能干。”领头的点点头说道。 “老六,你啥意思?” “咱脑子不好使,咱听三哥的,三哥你说咋办咱就咋办。”刚才只顾低头吃饭的年轻人说道。 “咱们兄弟三人,硬来肯定不行了,得想一个万全之策。”领头模样的人看了看门口说道。 “三哥说的是,兄弟听说昨日兀那狗贼高兴率两千蒙古骑兵攻打陈吊眼,损失一大半兵马,那叫一个损兵折将,大败而归啊。”老四一边笑一边小声地说道。 “俺也听说了。听说那狗贼高兴现在还在副都元帅府养伤呢。”老六在一旁帮腔道。 “兀那狗贼,自从投靠鞑子之后,咱们三个谁家没有血海深仇。今个要是能把狗贼的脑袋砍下来,不仅是报了仇,而且咱哥几个也要发达了。”领头之人呸了一口,咬牙切齿地说道。 “三哥,这事可不好搞,那副都元帅府也不是咱们说进就能进的。” “不错,此事只能智取,不能鲁莽。这一两日咱们分开行动,先踩踩盘子,明晚酉时咱们还在这见。” 三人很快吃完,下楼给店掌柜掏了钱,离开小酒馆。 …… 琼州, 文昌县(后世的海南文昌市)外海。 晴空万里,阳光明媚,风平浪静,波光粼粼。 陈惟中站在甲板上,看着不远处的琼州岛,又看看左右两百余艘的宋朝船队,几天来一直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终于到了,终于没有辜负陛下重托。 晴朗的天气也让陈惟中心中充满感慨,莫非预示着大宋即将中兴? 正思索间,船队已经抵达港口。 大船上的宋朝军民开始陆续下了船,开始往岸上搬运物资。 “陈县令,该下船了。”一名亲兵走了过来,抱拳说道。 “好,好啊!终于到了,走下船。”恍然如隔世一般的陈惟中说道。 按照陛下先以琼州为基地,发展实力,然后再北伐的设想。 陈惟中的心中其实是一直想不明白的。这琼州四面环海,宋朝水师又如何能控制如此大的海域。 对,就是陛下说的制海权。 倘若蒙元水军来犯,又如何防范,如何迎敌? 唉,国事如此艰难,似乎看不到任何希望。吾辈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至于能否成功,只要无愧于心足矣。 陈惟中一边下船一边想着。 一万宋军,四万百姓,一眼望不到尽头。 港口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人数虽然众多,但也井然有序。 足以看出陈惟中居中调度的能力之强。 一直忙碌到中午,各种物资终于归类摆放整齐。 炊烟升起,就如那故乡的炊烟,袅袅升起。 五万军民开始埋锅造饭。 这个时候,得到消息的文昌县承也带领车队赶到,牛车、驴车,更多的是人力拉车。 拉车即手拉车、排车、架子车、大板车等等,学名叫地排车。是农村用来运输的人力车辆。 这种车在河南南阳一带叫做“捞车”,拖拽之意。 车体用木头制作,两个轮子是木头的(即便是现代的农村依然可见,随着拖拉机、机动三轮车的普及,使用率越来越低了。),其构造简单,使用方便,适合短途运输,是华夏百姓最传统的运输工具。 使用的时候把车轴卡在车身下面的凹槽里,不用的时候可以把车板靠在墙上。当然,有时候也会出现跑着跑着掉轮子的现象。 年长的书友们对于拉车(地排车)应该是不陌生的。年轻的读者如果感兴趣可以搜索:“地排车”,搜索某度有介绍。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此曲是元朝散曲大家张养浩的着名作品,此曲抚今追昔,由历代王朝的兴衰引到百姓的苦难。 这个时代此曲还未问世,借来一用。各位书友们勿怪。 “谁记得南北朝的两脚羊?” “谁曾记得晚唐五代军阀混战,百姓如猪狗?” “谁又记得那靖康之耻?” “谁逼得他们卖儿鬻女?难道百姓们都该死?” “谁曾替百姓们想过一想?” “朕问你们,何谓百姓!” “朕不曾亏欠任何一个人,然而我赵氏却亏欠百姓太多了。” 何谓百姓? 到了明末,李定国在镇守云贵之时与百姓息息相通,爱民如子。到了后世云南人仍然视定国为滇中的脊梁。 回想那一刻,九五之尊的皇帝哭了,朝堂之上高高在上的大宋皇帝因为百姓之苦而哭了。 这一情景深深地震撼了群臣,也深深地刺痛着陈惟中的内心。 陈惟中一边看着远处赶到的车队,一边回忆着自己临走之时的点点滴滴。 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站在金銮殿上的赵昺面对着朝臣一连串声嘶力竭地发问。 面对皇帝的发问,站在朝廷上的陈惟中肝肠寸断、心痛如割,大礼参拜:“臣,纵死不负圣恩!” 一个时辰之后,数万人吃过午饭,稍事休息后,开始把比较沉重的、贵重的物资往车上搬。 人多车少。 五万军民除了留守在船只上的,都在陈惟中的带领下向文昌县城走去。 数万人,男女老少连绵不绝好几里地。男人们扛着家当,女人们背着包袱领着孩子。 这一刻的琼州,必将成为他们新生的开始。 第27章 刺杀 两日后酉时。 相当于后世的下午5点。 漳州,某小酒馆内。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三人。 三哥黄鹤,老四丁勇,老六孟力。 三人皆为泉州人士,自小相识。三人的家人皆死于一年前蒲寿庚屠杀泉州城内赵宋宗室的那场兵乱之中。 三人曾密谋刺杀蒲寿庚未果,事败逃亡,隐姓埋名暂住于漳州。 “三哥,我搞到了三件鞑子军服。”老六压低声音说道。 “嗯,不错,四弟果然心思缜密。都说说,打探到什么情况?”黄鹤说道。 “三哥,昨夜我趁着风高月黑,潜入元帅府外围一处房顶上已经打探清楚了。兀那狗贼,住在副都元帅府后花园一处正房。院中巡逻不断,光门口就有四名亲兵把守。戒备森严毫无破绽,恐怕我等很难下手啊。”丁勇喝了一口酒,叹气说道。 “三哥,城东南有几处房子靠近城墙,只要带上绳索,可以从东南方向连夜出城。”孟力看着黄鹤说道。 “嗯,得手之后必须连夜出城,等到全城搜捕之时,我等可就无藏身之地了。而且,那几处房子我也看过了,确实是最好的出城地点。”黄鹤看着两位兄弟轻声说道。 “兀那狗贼,还真是惜命的很。三哥,我还有一个情报。”丁勇说道。 “快讲。”黄鹤道。 “狗贼那边有个达鲁花赤,名曰合剌普华,刚来漳州不久,据说此人祖上和铁木真还是有些亲戚。听闻此人好色贪财,每日戌时一到只带一两名随从,前往城东醉香楼夜宿。”丁勇说道。 “醉香楼?城东?一两名随从?呵呵,如此甚好,真是天助我也。就让这个替死鬼先替高兴挡一刀。弟兄们先吃饭,吃完饭咱们就去醉香楼等着。” “达鲁花赤”,官名,蒙古语原意为掌印者,也就是督官。 早在铁木真时期,就在各城设置达鲁花赤一职。 …… 碙洲岛东南。 南宋内廷总管太监李邦宁的义子,内侍李恩领着李有钱、张有德等数千名匠人和他们的家属来到一处临海的空地上。 为了保密,空地四周早已用一丈多高的木板遮挡。 众多的匠人和他们的家属暂时被安置在这片空地上。 临时搭建的房屋几乎一模一样,排列得整整齐齐,绝对的强迫症。 房子虽然简陋,但也能遮风挡雨。 毕竟还有一个月就要撤退的,所以既然是临时性的居所,不可能修建的多么复杂。 不过好在每户工匠都能分到一套临时居住的房子。 同时,每家每户也都能分配到足够的粮食,不至于饿了肚子。 自从赵昺定下了大匠每月10贯,其他匠人每月5贯,学徒每月2贯,杂役等每月1贯钱的规定之后,众人的热情被极大地调动起来。 如此高的待遇,是这些匠人和家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所以不论是匠人还是家属,那是相当满意的,甚至可以说群情激昂,都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以报答皇帝的恩赐。 在一间比较大一点房子里,内侍李恩坐在椅子上,看着李有钱、张有德等十几名大匠说道:“咱家来之前,陛下亲自交代过,让咱家做好后勤负责好你们的生活,顺便记录一下每日里的各项进展。” “多谢李公公。”李有钱、张有德一众匠人们抱拳说道。 “不要谢咱家,这都是陛下的旨意。要谢就谢陛下。” 虽然赵昺不在现场,但按照这个时代的礼节,众人还是赶紧谢过赵昺。 赵昺之所以把匠人们的家属也召集起来,既有防止泄密的考虑,也有给这些家属们一份劳动就业的机会。 只要肯干活,哪怕是妇人每日负责烧点茶水,做个饭之类也能得到10个铜板的报酬。 正所谓不破不立。 按照赵昺的理论,以后朝廷撤到琼州,各行各业都要用人,让百姓出力的同时,有钱拿,才是比较合理公平的。 谈感情,那叫耍流氓。 (在古代无地之人叫“流”。无房之人叫“氓”。合起来“流氓”在古代指的是无地无房的人。) 其实徭役这个问题在华夏存在了数千年历史,即便是到了后世这种现象也是存在的。比如农村修个水渠,甚至修个路,都要求每家每户出一人,而且还是自带干活工具和吃食。 赵昺给予的报酬极为丰厚,可以预见,匠人们的生活水平将会翻倍的增长。 多好的皇帝啊,闻所未闻。 赵昺一系列的操作很快就获得了匠人们和他们家属的拥护。 特别是李有钱和张有德被赵昺亲封为正九品上的仁勇校尉,已经在工匠圈子里引起巨大轰动。 其他匠人的婆娘知道后,更是拿出舍不得用的为数不多的铜钱,给自家男人做上一顿好吃的饭菜,以此来鼓励自家男人好好干活,争取将来立了功说不定也能光宗耀祖呢。 匠人们听了李恩的话,一个个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人人都憋着一口气,互相较劲着都想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 “从今天起,咱家就要和你们同吃同住在这里了,如果大家有什么困难或者需求尽管来找咱家,咱家一定鼎力相助。” “技术活咱家也不懂,所以咱家不会管你们如何去试验,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咱家不管进度。陛下可是说了,既要保证安全,又要在技术上有所突破。希望大家不负圣恩,咱家在这里先谢谢各位了。”李恩抱拳说道。 花花轿子众人抬,能被李邦宁选中的小太监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李公公您放心,我等虽都是粗人,但承蒙陛下如此厚爱,不管有多困难,我等也要想尽办法,不能给李公公丢脸,更不能让陛下失望。”李有钱和张有德看到内廷太监竟如此的客气,连忙表态道。 “甚好,从今日起,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这钱粮物资你们不要担心,不够了就给咱家说。”李恩道。 众人闻言又是一番感谢。 “咱家来之前,陛下又给了一张图纸,说此物乃一种近距离投掷类火器,名曰手榴弹。配合陛下给的火药配方,待到新式火药做出来,以火药装填,投向敌人,威力巨大。”李恩举起手在右肩位置拱拱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对着张有德说道。 “手榴弹?这又是何物?” 张有德喘着粗气,满怀期待,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急忙上前行了礼,双手接过图纸,和李有钱两个人一起仔细看了起来。 至于说其他人也急忙凑过来一起观看着。 没办法,陛下给的每一张图纸都堪称神器,令这些以手艺着称的匠人们深深地折服。 手榴弹是个好东西,战场上打死不如打伤,在战斗中每多给敌人造成一名伤员,就需要敌方分出更多的人来照顾伤员。 当随着伤员的不断增加,伤兵们倒在地上痛苦哀嚎的时候,敌人其实离崩溃已经不远了。 特别是在冷兵器时代,在伤兵较多的情况下,夜间安营扎寨的时候,伤兵的营盘都要放在比较远的地方,以免在夜间发生营啸。 以生铁为罐体,原木为柄,放入生锈的碎铁片…… 生锈的铁片,妥妥的破伤风。 一旦被破片击中,在这个时代想要活下去,全靠天意了。 可惜在宋朝是没有辣椒的,要不然放一些辣椒粉,这就是最早的生化武器,妥妥的毒气炸弹啊! 试想一下,骑兵们扔出数十枚、甚至上百枚毒气手榴弹在敌人阵中爆炸,无数的破片射向敌人,同时一股股毒烟升起,再强悍的敌人也是难以承受的。 (辣椒原产美洲大陆的秘鲁、墨西哥一带,后来在西方航水家抵达美洲后,逐渐将辣椒传播到世界各地,大约在16世纪后期由海路传入华夏。) 第28章 再无禅让 碙洲岛,南宋行朝。 赵昺一个人站在那,注视着远方,心中思索着…… 赵昺想到了汉献帝,想到了魏元帝,又想到了刘宋武帝刘裕…… 南北朝之前,华夏历史上的权臣但凡要当皇帝,总要历经三辞三让,总是要走一套程序的。 不管准备禅让的皇帝有多么无奈、不甘,或者说新帝是否觉得多此一举,但这一套禅让的仪式是少不得的。 不管新皇以何种方式获得皇位,这套禅让的程序的的确确在一定程度上赋予了新朝一定的合法性。 禅让后的前朝废帝通常也能保住性命,哪怕因为战争被灭国,大部分的君主也能得以善终。 汉献帝禅位于曹丕,魏元帝禅让于司马。山阳公、安乐公、陈留王,至少保住了性命。 这种善待废帝的传统,终结于宋武帝刘裕之手。 晋恭帝司马德文于元熙二年七月(420年),禅位于宋王刘裕,被废为零陵郡王。 同年九月,被害。 司马德文也成了华夏历史上第一个禅位之后被杀害的前朝废帝,从此开启了诛杀废帝的先河。 一生诛杀六位皇帝,并将司马家灭族的刘裕,在诛杀司马德文后终于放心了,可以安稳的当皇帝了。 但是刘裕不知道的是,仅仅不到60年,萧道成便将刘裕的杀伐果断延续了下去,在废了皇帝之后,又将刘氏一族几乎全部铲除。 这是华夏历史上最黑暗的一个时代…… 蒙古铁骑从北到南,从西到东,踏破了大好河山。尸横遍野、满目疮痍。 (现在的拼音输入法,没法说,“铁骑”已经没有ji的发音了,只有骑马的qi;又比如“远上寒山石径斜(xié),白云生处有人家”;一骑(qi)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赵昺看着远方,叹了一口气。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 不知不觉赵昺来到这个时代已经一个多月了,曾经的赵昺一心跑路,也曾想过投降。 但又能跑到哪里,投降之后岂能苟活?德佑皇帝当了几十年的和尚,最后还是被弄死了。 为了不让后世的黑暗再次发生,为了华夏几千年的辉煌变成半封建半殖民…… 赵昺必须抗争下去,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赵宋。 为了华夏。 在这个亡天下的时代。 身为皇帝的赵昺,必须带领仅存的百姓军民奋起抵抗。 还百姓一片净土,给百姓一条出路。这才是赵昺唯一的选择。 百姓是水,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水温柔而又平静,美不胜收。 水润物细无声,万物生机萌动。 水又如猛兽一般能摧毁撕碎一切。 至于说五短三粗的平均点4的脚盆鸡,现在还不是时候。 最早一开始的时候脚盆鸡从种花家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总觉得自己就不是一只“鸡”了,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鹤”。 第一次教训脚盆鸡还是在唐高宗李治龙朔三年(公元663年)的白江口之战,1万3千名唐军,170余艘战舰,全歼4万多只水陆脚盆鸡。 只此一战奠定了数百年的格局。 惨痛的教训使得揣奸把猾的脚盆鸡老实多了,于5年后再次登门拜访,拜师学艺。 …… 福建路,漳江。 漳江,原名云霄溪,是福建东南部主要河流之一。下游河谷宽阔,水流平缓,两岸林木茂盛。 炎炎夏日,烈日当头,令人炽烈难耐。 犹如牢笼般的酷热,使人提不起一点点精神。 距离漳江两里地外。 吴希奭、杜浒两位将军率领着2500名宋军严阵以待。 吴希奭跟随文天祥多年,作为南宋末年仅存不多的名将,此时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不断地催促陈吊眼抓紧时间过河。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一匹身穿宋朝军服的斥候骑着快马飞奔而来。 “驾,驾!”斥候不停地拍打着战马。 “报!”一名哨骑拍马而来,翻身下马道:“报,吴将军,北方50里范围内未发现有敌军追击。” “换马,向北面和两翼加大侦查范围,再探!”吴希奭喊道。 “得令!”斥候换马之后,拍马疾行而去。 吴希奭看着身旁的杜浒,问道:“前方陷马坑都准备好了么?” “报吴将军,陷马坑、绊马索都已经准备妥当。”一旁的杜浒回答道。 “漳州兵马不多,如此也能拖延一些时间。”吴希奭说道。 “卑职有些疑惑,我军从撤退到今日已经五日之久,为何漳州方向仍然没有一点动静?莫非漳州出了什么变故不成?”杜浒疑惑地问道。 “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五日前高兴负伤战败,损兵折将。如果不采取任何行动,鞑酋追究下来,岂是他能承受的?如今我军日行不过二十余里,如果论时间的话骑兵一日可达,为何数日过去了,鞑子仍没有任何动静?”吴希奭回头看了眼刺眼的阳光,不解地说道。 “吴将军,我等当如何是好?”杜浒问道。 “来人,传我将令,让陈大举抓紧时间,所有人员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全部过河。否则一旦鞑子骑兵追上,后果不堪设想!”吴希奭并没有回答杜浒的问题,而是对着一边的传令兵喊道。 “得令!”传令兵调转马头,向南边漳江而去。 而此时的陈吊眼正带领四五万军民缓缓过桥。 桥窄,人多,显得拥挤不堪。 已经过了近一个时辰,仍有大部人员没有渡过石桥。 “都快点,不要拥挤,快速过河,过了河就安全了!”陈吊眼骑着马来回呼喊指挥着农民军过河。 “报,陈将军,吴将军有令让陈将军抓紧时间,所有人员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全部过河。否则一旦鞑子骑兵追上,后果不堪设想。”传令兵骑马寻到陈吊眼,坐在马背上抱拳说道。 “请转告吴将军,大举一定用最快速度让人员全部渡过漳江。”陈吊眼对着传令兵回道。 (陈吊眼又名陈大举) 亲兵传达完吴希奭的军令,道了谢,调转马头而去。 …… 就在吴希奭他们忐忑不安之时,漳州城外,一艘早已准备好的渔船,趁着夜色缓慢地行驶在九龙江上。 九龙江,又叫漳州河,古称漳州溪,别称漳水。 为福建第二大河流。 黑夜里,船上三人相顾无言,正在那静静地划着船,小船顺江而下,向着东面行驶着。 第29章 投名状 漳州副都元帅府,空气中充斥着压抑的气息,令人窒息。 漳州城达鲁花赤(蒙古语,掌印督官的意思)合剌普华(人名)在醉香楼一夜风流,到了夜半脑袋被人莫名其妙地砍下,惨死在温柔床上的消息迅速传到了副都元帅府。 高兴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召集部属。 黑压压的一群人挤在房间里,顿时显得拥挤不堪。 躺在床上的高兴忍着伤痛,大发雷霆。手下幕僚、将军们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一下。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高兴不停地叫骂声传出很远。 由于过于激动,扯动伤口,鲜血慢慢渗出,高兴顿时赶紧用手捂住伤口。 元帅府的大夫们赶紧上前准备查看伤情,却被高兴制止住。 “合剌普华的尸体现在何处?”高兴问道。 “禀副元帅,还在城东醉香楼之中。学生已经令人将醉香楼团团围住,老鸨一干人等都已经抓起来了。”一旁的丁幕客小心地说道。 “封锁四门,任何人不准出城,给我全城搜捕!一定要给本帅抓到贼人。”高兴愤怒地吼道。 随着命令的发出,兵丁、衙役倾巢而出,布满了整个漳州城的大街小巷。挨家挨户的搜捕逐步展开,一时间整个漳州城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 南宋祥兴元年六月, 潮州府衙。 已经六七天过去了,不管是吴希奭还是张唐、熊桂,都是一点消息没有。 此时,心如火焚的文天祥处理起事务来都有些心不在焉。 一旁的参议赵孟溁坐在下手边时不时地看一眼门口,仿佛下一刻就有消息传来似的。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听到声响,文天祥和赵孟溁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急迫之情尽显。 不一会,门口有兵丁大声说道:“报,丞相。门口有一个来自漳州,自称丁勇的人说有紧急军情要奏与丞相。” “漳州?带进来。”文天祥抬起头看着兵丁说道。 “是,丞相。”兵丁行礼道。 “丞相,这个叫丁勇的,属下未曾听说。而且此人从漳州而来,又有紧急军情,莫非漳州出了什么变故?”赵孟溁看着文天祥说道。 “此事不可轻下推断,等人带到一问便知。”文天祥喝了点茶水,稳定一下急迫的心情,然后说道。 在这个各种消息传播异常缓慢的时代,文天祥的心里也是充满了疑惑、焦虑。 一盏茶功夫,数名士卒带着一个长相健壮但又略显疲惫的年轻人来到文天祥书房门口。 “报,丞相。人已带到。”领头的士卒抱拳说道。 “带进来。”文天祥说道。 “草民,泉州人士丁勇拜见文丞相。”一进门,丁勇直接跪地参拜道。 “哦,你就是丁勇,可是从漳州而来?”文天祥仔细端详着说话之人,以期从其表情中看出一二。 “回丞相的话,草民的确从漳州而来,有紧急军情报与丞相。”丁勇回答道。 “何事?”文天祥但见此人虽然疲惫不堪,但其呼吸平稳,目光坚定,面不改色,一时间也看不出太多的信息,干脆直接问道。 “回丞相,草民一行三人,其他二人还在城外。前几日我兄弟三人听说高兴被朝廷击败损兵折将,高兴本人负伤。我兄弟三人本意想趁其病要其命,本打算深夜潜入元帅府刺杀高兴,奈何狗贼府邸戒备森严,毫无破绽,我等根本无从下手。前夜,我兄弟三人又探得消息,依照情报行事在漳州城东醉香楼,刺杀了漳州达鲁花赤,蒙古人合剌普华。事成之后连夜逃出漳州,一路坐船而来。现如今合剌普华的人头和官印都在城外我三哥和六弟处。请丞相明鉴。”跪在地上的丁勇娓娓道来。 这个时候挤牙膏式的一问一答肯定是行不通的,丁勇干脆直截了当把事情经过给文天祥叙述一遍。 “什么!合剌普华被你兄弟三人刺杀?”一向稳重的文天祥也被震惊了,急迫地询问道。 “回丞相,草民句句属实,我兄弟三人愿以人头担保。”丁勇回答道。 “赵参议,你亲自带人去城外,把他们兄弟三人带来。”文天祥一边给赵孟溁一个眼神,一边说着。 “属下遵命,属下先行告退,请丞相稍等。”赵孟溁拱拱手对着文天祥说道。 出了书房,赵孟溁点齐百余名精兵,带着丁勇朝城门而去。 潮州东门城外十里外的一片小树林里,黄鹤、孟力二人趴在地上,身上覆盖着杂草,远远看去根本不会被发现。 此时的二人正焦急地观察着林子外的官道。 合剌普华的人头和官印用木箱装上,早已经被掩埋起来。 “三哥,四哥咋去这么长时间,不会出什么事情了?”五大三粗的孟力轻轻地活动一下已经有些发麻的腿脚,有些急不可耐地问着。 “慌什么,此处离潮州还有十多里地。再说了,文丞相那是好见的么?倘若文丞相在不在城中呢?况且进城之后也要费一番时间的,如此远的路程哪能这么快就赶回来的。”黄鹤看了一眼前面的路边,对着孟力说道。 “三哥,我这急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是真改不了啊。唉,急死我了。”孟力小声地说道。 “六弟,干大事的,一定要耐得住性子,该快的时候要快,该慢的时候不能急,急则生变。”黄鹤对着自己兄弟耐心地解释着。 “知道了,三哥。”孟力说完,又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 一个时辰之后。 官道上出现一队身穿宋军服饰的人马,为首的几人骑着马,其余皆为步卒。 “军爷,就在前面。”丁勇指了指前面的树林,对着赵孟溁说道。 “快,都快点。”急忙赶路的赵孟溁顾不得酷暑难耐,催促着手下士卒。 “三哥,人来了。”孟力扭头看了看黄鹤说道。 “看见了,离得有些远看不清楚。先藏好了,别乱动。”黄鹤说道。 “是四哥。”孟力说道。 一盏茶的功夫,这个时候人群已经走的很近了。 就在这个时候,看到一人朝着树林方向,双手放在嘴边,“咕~咕~”一声清脆的口技声响起。 此人正是老四丁勇。 “四弟,我们在这。”黄鹤看到丁勇发出了约好的信号,对着林子外大喊一声。 赵孟溁等众人寻着话声急忙走了过去。 “三哥、六弟,我回来了。这位是赵将军。”丁勇对着黄鹤和孟力点点头说道。 “草民黄鹤,草民孟力拜见赵将军。”黄鹤和孟力对着一位官员服饰的人弯腰行礼道。 “两位义士不必多礼,首级何在?”赵孟溁伸手虚扶一下,说道。 “请将军稍等,四弟,去把箱子起出来。”黄鹤对着丁勇说道。 不一会,丁勇抱着一个沾满泥土的箱子走了过来。 箱子打开,一颗渗血的鞑子头和一枚官印显露出来。 赵孟溁拿起人头左右上下仔细端详起来,不一会,倒吸一口气。 果然是合剌普华这狗鞑子。 赵孟溁放下人头,又拿起官印仔细查看起来。 片刻之后,查验无误后的赵孟溁,抱拳对着黄鹤等人说道:“鞑子合剌普华跟随高兴一路而来,杀我百姓军民无数。想不到漳州有你等壮士为民除害,赵某在此多谢各位义士。” “张将军折煞小的们了。”黄鹤等人赶紧回礼道。 “哈哈,三位义士果然豪爽。请三位随我一起入城,文丞相已经等候多时了。”赵孟溁说道。 “多谢赵将军,赵将军请。”黄鹤三人抱拳说道。 赵孟溁转过身来领着众人往潮州而去。 第30章 望海岭 漳州城,鸡飞狗跳。 兵丁的叫骂声、百姓的哭喊声不绝于耳。 城南,一处靠近城墙的丁家客栈里。 一名掌柜模样的男子站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里,打开暗格,拿出弓箭。 把一张写好了字的纸片仔细地绑在一支箭上,悄无声息地打开房间的后窗,拿着灯笼在窗户口晃了几圈。 片刻之后,不远处的一座山坡上忽然一道亮光闪过,转瞬即逝消失在漫漫黑夜之中,仿佛从未发生过似的。 男子看到信号,右手持弓,左臂撑在窗台上,脑袋随即探出窗户左右观察了一下,慢慢地拉开弓。 弓逐渐被拉满,只听见“嘭”的一声弓弦响起。 释放后的弓弦回摆嗡嗡作响,一支箭矢划破天空,急速地射向了城外。 男子藏好弓箭,若无其事的迅速下楼而去。 城外山坡的那人,快速下山之后,踩着猫步,悄无声息地来到城墙外,在黑夜里靠着敏锐的感觉找到箭支,捡了起来匆匆离开。 …… 在经历了漫长而又让人劳心焦思的一两个时辰之后,陈吊眼终于带着数万军民顺利渡过漳江桥。 与此同时,吴希奭也下达了,缓步撤退渡过漳江的军令。 “可惜了,不能把桥毁了。”骑在战马上的吴希奭心里暗道着。 这也没有办法,在没有炸药的情况下,石桥岂是那么容易被破坏掉的。 后世的1937年12月23日,为了阻止脚盆鸡的南下。 在钱塘江大桥刚刚建好89天的时候,茅以升先生亲自下令对钱塘江大桥实施爆破,瞬间之后只留下残存的桥墩…… 那一刻残破的钱塘江大桥,就像是一个耻辱的符号,诉说着脚盆鸡的罪恶…… 战火燃遍神州华夏,却打不断华夏儿女不屈的脊梁。 茅以升先生在炸桥之后写下一首诗:“斗地风云突变色,炸桥挥泪断通途。五行缺火真来火,不复原桥不丈夫!” 豪气冲天! 在此,向每一位为了华夏而牺牲了的先辈们致敬! “来人,令士卒们砍伐树木,在桥头放上滚木,打上木桩。”等到最后一人过桥之后,吴希奭给宋军下达命令道。 一千士卒把守着桥头,其余的一千多名宋军赶到树林开始伐木。 一根根原木被放在桥面上。 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木桩被钉在桥后面的空地上。 原本撒在地上生了锈的铁蒺藜也被步兵们捡回来,重新撒在了桥南的道路上。 其实,这些障碍也只能起到延缓蒙元骑兵的速度罢了。 等一切布置妥当,吴希奭、杜浒二人领着2500名宋军一路向南追赶陈吊眼部。 …… 萤火阑珊,黎明破晓,星光曚昽,树影幽长。山林之中不知从何处传来几声雉鸡的啼鸣,打破了山间的寂静。 漳州城南一座不知名的山头上,蹲在乱石后面的两名男子时不时地抬头观望东边的天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暗夜虽长,朝曦终将到来。 “头儿,箭支拿到了。” 许久,一名普通百姓服饰的青年男子回到山头,对着一名年长一些的人说道。 “拿来我看。”年长之人说道。 三人躲在石头后面,其中两人用衣服遮挡住已经点燃的蜡烛,另一人凑在昏暗的烛光下,目光快速地扫过纸条。 “好啊,怪不得一连数日漳州毫无动静,真是天助我也。”年长一些的男子说道。 “头儿,何事?”其他二人小声问道。 “漳州城的达鲁花赤,狗鞑子合剌普华昨夜被人砍了脑袋。现在的漳州城四门紧闭,正在连夜全城搜捕呢。” “嘿,不错啊。头儿,这人居然能砍了鞑子高官的脑袋,特娘的还挺有能耐的,有机会的话我倒是想会会他。”一名身材强壮的年轻人听了之后笑骂道。 “少特酿的废话,干正事要紧。虎子,你现在骑双马火速返回,把信亲手交给吴将军。” 领头的男子快速看完纸条之后,把纸条装入一信封中,盖上私章,做好标记,再用火漆封好之后递给身边另一位年轻人。 “得令!”刚才还在嘻嘻哈哈的年轻人立刻严肃地回答道。 说完把信放入怀中,一人双马,下山而去。 领头的小旗名叫李龙,其他二人名为李虎、李飞。 这三人都是李二牛手下的夜不收。 下山之后,李虎心里盘算着大军所处的位置,估摸着大军此时应该已经到达云霄县附近。 李虎策马扬鞭,一路向南疾行。 漳州距离潮州近四百里,距离云霄县也有200里之遥。 这么远的距离,哪怕是一人双骑,至少也要两三日才能到达。 “驾!驾!驾!” 想到这的李虎不知不觉中似乎又加快了拍马的频率。 …… 三日之后, 诏安县望海岭。 其实不管是云霄县还是诏安县,在宋朝都归属于漳州府漳浦县管辖。 后世的诏安县在宋朝称为南诏场。 天色渐暗,又是一天过去了。 连续数日的奔走,五万军民一个个又饥又渴,疲惫不堪。 甚至很多人都在闭着眼睛往前走。 队伍中不时有人跌倒在地,又被自己家人哭喊着扶起来,迈着沉重的脚步继续向前走。 抬着简易担架的士卒,一不留神一条腿就能跪在地上。 旁边的士卒在军官的呼喊声中,赶紧上前替换。 “不行了,娃他娘,我走不动了,你们别管我了,你带着娃跟着陈将军逃命去。”一个扛着编织袋的男子趴在地上用微弱地声音说道。 “他爹,你没事,快起来啊。”妇人一边哭喊着一边拉着男子,想把男子拉起来。 “爹爹!爹爹!呜呜呜……”孩子的哭泣声从人群中传了出来。 “快,把他扶上我的马。”人群之中的陈吊眼的妹妹陈姑娘看到这一幕,泪眼朦胧的一边说着,一边翻身下马。 众人连忙把男子扶上战马,妇人领着孩子,跪倒在地,哭泣着说道:“谢谢陈姑娘!谢谢陈姑娘救命之恩。” “大家坚持一下,我们一定能活着走出去的,都坚持住啊!”陈姑娘大声地给众人鼓气道。 “前面何处地界了?”吴希奭问道。 “报吴将军,前面不远就是望海岭。过了望海岭前方四十里就是饶平县地界。”一名斥候回答道。 “吴将军,军民疲惫不堪,实在是走不动了。不如休息一夜,明日赶路如何?”杜浒在一旁问道。 “天色已暗,人困马乏。来人啊,传令全军今夜在望海岭安营扎寨。”吴希奭看了看已经开始暗道的天空,下达命令道。 数名传令兵驱马向前,大声喊道:“将军有令,前面望海岭安营扎寨。” 一个时辰之后,五万军民终于走到了望海岭。 疲惫不堪的百姓拖家带口席地而坐。 望海岭一处面向南面的小山坡上,士卒们开始忙碌起来,准备安营扎寨。 古代,安营扎寨也是有学问的。不是随随便便找个地方就可以的。 最重要的要有水源,没有水源一旦被围困,只有死路一条了。 如果是南北方向的山坡,一般都在南侧,南侧白天日照充足,到了夜晚不至于太冷。 营寨一般都是大营盘套着小营盘,一层一层的,所以也就叫营盘。 主将在最里面,外围有副将,最外层还有普通军官。 夜间巡逻更是不间断。 帐篷之间不能相隔太远,也不能离得太近。远了不能彼此照顾,近了那就变成火烧连营了。 营盘扎好之后,还要在最外面垒起来一圈土坝,钉入木桩等,以防止敌人偷袭。 第31章 诏安会合 望海岭。 无数的士卒、民夫正在忙碌着。 砍下一根根粗大的树木,然后将圆木钉入地下,竖立起一道道坚固的栅栏。 栅栏的顶端已经被削尖。 一条条呈z字形的壕沟逐渐被挖好,壕沟之后就地取材用挖出来的土堆砌起来一道垒墙。 巨大的营盘已经扎好,一眼望不到尽头。 明岗、暗哨已经被放置在四周十几里之外的交通要道上。 此时的营盘之内,数万人开始生火做饭。 一个个巨大的行军锅被支起来,柴火烧的很旺,噼里啪啦作响。 锅里的水和粮食翻滚着,就在这个时候火头军们拿出剪子把一块块醋布,咔嚓剪下一大块,扔在锅里和食物一起煮着。 还有一些百姓,把提前煮好晒干的吃食,放在碗里,冲上一些热水,不顾烫嘴狼吞虎咽起来。 “吴将军,军民已经安置妥当,夜间巡逻也安排下去。”杜浒对着吴希奭说道。 “我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十多天过去了,漳州竟然毫无动静。今夜,让外围的儿郎们都打起精神来,万万不可大意。”吴希奭说道。 “是,将军放心,负责外围警戒的都是军中老手了。”杜浒说道。 “嗯。”吴希奭眉头紧皱,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说道。 …… 云霄县以南的官道上。 李虎一人双马,顺着数万人留下的痕迹,飞驰在道路上。 数万人的撤离,痕迹是根本隐藏不住的。 那些夜不收老兵,甚至可以通过马蹄印区分出是公马还是母马。 李虎睁大双目,凝视前方,漫长的道路仿佛没有尽头似的。视线中,路两旁的树木都在飞快地向后倒退,转瞬间又消失在视野之中。 道路颠簸,树木林立,阳光被树木遮挡的树荫之下,一阵清风袭来,李虎大口呼吸着略显清凉的空气,顿时感到一阵清爽。 树林边的地上,偶然开着几朵不知名的红色、黄色小花,似乎能感觉到花香弥漫在空气中。 这该死的鞑子,这该死的战争,如果没有战争,自己这个时候在做什么?也许和平常人一样在自己的家乡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李虎一边赶路,一边胡乱思索。 亩薄田,几间瓦房,一房婆娘,一双儿女。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看着孩子渐渐长大,自己慢慢变老,也许这就是想要的生活。 李虎收起心思,不再观察道路两侧的“美景”。 “驾!驾!”李虎猛地再次拍打着胯下战马,骏马奔腾,四蹄翻腾,长鬃飞扬。 (看过今年亚运会女子百米大赛的,就能感叹人跑得快了,小辫子真的可以飞起来。) 战马踏在道路上,发出一阵接着一阵“哒哒哒”的声响。 怎么回事,已经第三天了,怎么还没有追上。 马似流星人似箭,寂静的道路上,只有哒哒的马蹄声和李虎内心深处无言地叹息。 岁月虽狂,然老兵不死,英魂永在,精神长存! 猛然间,李虎双眸圆睁,精神一振,前方似乎有无数的人影窜动。 这个时候的李虎赶紧站立起来,找准时机跳到另一匹战马的马背上。 “驾!”李虎怒吼一声,双腿夹紧马腹,举起皮鞭猛地抽在马背上,战马吃疼猛然向前窜去。 近了,更近了! 道路上早已有宋军士卒举着各式兵器指向李虎。 “我乃致果校尉李二牛麾下夜不收李虎!有紧急军情报于吴将军!”李虎大吼道。 远处的士卒们马上让出一条道,李虎也不停留,直接从士卒们让出的空隙中飞驰而过。 “我乃夜不收李虎,有紧急情报,吴将军何在?”前面再次出现一波宋军,李虎稍微控制住马速,对着校尉模样的宋军问道。 “吴将军就在前面,你自便去。”认出李虎的宋军校尉指了指前面道。 “多谢!驾!”李虎谢过校尉后,继续前行。 感觉到后面似乎有些异常的吴希奭这个时候也停了下来。 感觉这东西真的很奇怪,特别是常年打仗的将军那是一个比一个灵光。 (不知道书友们有没有经历过这种感觉?反正我是在很小的时候,大概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经历过一次,三十多年过去了记忆犹新,无法形容。) 转过身的吴希奭远远看到后面奔来一匹探马。 “终于有消息了么?”吴希奭自言自语的说道。 片刻之后, “吁~~!”李虎急忙拉紧缰绳,控制住战马,战马前蹄高高抬起。 李虎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道:“报,吴将军,小的奉夜不收小旗李龙之命,有紧急军情报与将军。” 李虎从怀中掏出信封双手递给吴希奭。 吴希奭接过信封,检查一下印章、烤漆完整。 随后迅速打开信封,取出一张纸条看了起来。 什么?! 漳州城督官“达鲁花赤”合剌普华于七日前被刺杀于漳州城东醉香楼!合剌普华头颅被砍,官印丢失。蒙元副元帅高兴震怒,下令封锁漳州四门,满城搜捕。 吴希奭被这个消息震惊了,也想明白了,为何过去十几日漳州城毫无动静,原来是有个狗鞑子遇刺身亡。 “怪不得!怪不得!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吴希奭放声大笑道。 “来人,传杜浒、陈大举二人马上过来。”吴希奭笑着对着身旁的亲兵喊道。 不一会,杜浒、陈吊眼双双赶到。 “参见将军!”二人抱拳拱手道。 “哈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吴希奭狂笑不止。 莫不是将军得了失心疯?数万人行走迟缓,此地又属漳州管辖,距离潮州尚有七八日路程,形势不容乐观,将军怎么突然放声大笑? 杜浒和陈吊眼心里面寻思着,不过这话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只好疑惑地问道:“吴将军,我等形势依然严峻,敢问吴将军因何事如此这般?” 虽不敢明说,但不明情况的杜浒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哈哈,杜将军,大举,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你们看这个!”吴希奭放声说道。 吴希奭的笑声,在这个时候听起来却让人有点毛骨悚然的味道。 失心疯!一定是失心疯!陈吊眼看着吴希奭略显狰狞的笑容,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这也不能责怪杜浒和陈吊眼。 如果是只是士卒的话情况会好很多。但数万军民混在一起,扶老携幼,兵少而民多。 所有人的生死全在一念之间。十几日以来,众人如履薄冰,甚至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所有人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疲劳到了极点,可以说到了要崩溃的边缘。 “你们都看看。”吴希奭稳定下来之后把纸片递给杜浒。 杜浒接过纸片,看到纸上盖着李龙清晰的印章,便和站在身边的陈吊眼一起仔细地看了起来。 “吴将军,原来如此,怪不得十几日没有任何动静,果然是漳州出了变故。这合剌普华乃是真鞑子,此次在漳州被刺身亡,蒙元收到消息,够那狗贼高兴喝一壶的了。” 情报上的字并不多,两人几个呼吸之间便已看完。 “哈哈,死的好,死得妙。就是不知道何人如此勇猛?能在城中刺杀此贼。”一旁的陈吊眼也兴奋地说道。 这踏马的到底谁的部将?如此勇猛…… “何人所为,暂且不知,不过此消息的来源绝对可靠,此事应当属实。”吴希奭微微点头,看了一眼漳州方向,说道。 “将军,以我等目前的行军速度,尚需三日才能抵达饶平,到了饶平就是潮州地界了,我军安全才能有所保证。此时,我军还是不可大意才是。”杜浒对着吴希奭抱拳说道。 “贵卿之言甚是,目前我等尚未完全脱离危险,小心谨慎是必须的。传令三军继续前进,向饶平进发!”吴希奭道。 (杜浒,字贵卿) “末将尊令!” “草民尊令!” 杜浒、陈吊眼领命而去。 就在这时,数万军民漫长队伍前面不远处,一人一骑正在迎面奔驰而来。 “驾!驾!” 一名宋军探马拼命地拍打着战马,一路飞奔。 第32章 潮州献首 “驾!驾!” 宋军探马一路狂奔。 “报,将军!”人未到,声先至。 探马不一会就来到中军,看到吴希奭后,赶忙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说道:“报,吴将军。张唐、熊桂两位将军正率领一千余兵马从潮州出发前来接应我军,距离已经不足25里!” “再探!”吴希奭大喜道。 “得令!”探马抱拳说道,然后翻身上马。 吴希奭抬头看了看天空,似乎天更蓝了,云更白。 接连的好消息让吴希奭长出一口气:“莫非天佑我大宋!希望此次能顺利完成丞相交代的任务。” 吴希奭对着人群大声地吼道:“将士们!文丞相派兵接应我们了!走,大家加把劲!大宋万胜!” 人类是有从众属性的,越是困难时期,越需要有人站出来鼓舞士气。 “大宋万胜!大宋万胜!大宋万胜!”随着好消息的向外传播,越来越多的人们也开始高声呼叫着。 人是可以被其他人影响的,其各种行为也会被自身观察到的情况所影响,特别是近在咫尺的身边人。 着名的淝水之战,苻坚率领30万前秦军队和谢玄率领的8万北府兵对峙于淝水(今安徽淮安寿县东南)。 谢安以双方军队拥挤不堪,不能排开阵势为名派使者让秦军后撤给晋军留下一处空地,以便双方决战。 苻坚本意打算半渡而击,下令30万秦军撤退,前秦的人数太多,前面的军队奉命撤退时,后面的军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靠近河岸的秦军刚开始后撤,就听见有人突然大喊道:“秦军败了!大家快逃。” 后面的秦军看到前面的人开始向后退,虽然不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但却听到“秦军败了”的喊叫声,一时间数十万秦军顾不得真假,转身便逃。 至此30万秦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淝水之战也以东晋的完胜告终。 …… 数千名宋朝将士、义军,纷纷举起武器,高举旗帜,一个个大声吼道:“万胜!万胜!” “万胜!……” 巨大的声浪一浪接着一浪,震耳欲聋,响彻山谷,直冲云霄。 远处的人们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被一阵阵的声浪震撼着。 终于有救了。 百姓们在受到鼓舞的同时,一扫多日以来担惊受怕的心情,一个个喜笑颜开。幼小的孩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感到有些害怕,紧紧地抱住大人的肩膀。 “吴将军,真是好事成双啊!”杜浒看着军民士气大振,笑着说道。 “不错,看来是天不亡我大宋,我朝有望矣。不过还是不能大意,此地不可耽误太久,令所有人继续向潮州前进。”吴希奭紧绷的心稍微放松下来,笑着说道。 …… 潮州府衙,文天祥端坐在主位上。 “草民黄鹤拜见丞相。” “草民丁勇拜见丞相。” “草民孟力拜见丞相” “好,好啊!三位壮士免礼,坐,看茶。”已经得到消息的文天祥笑着对黄鹤等人说道。 “丞相,漳州合剌普华的人头和官印在此,请丞相过目。”赵孟溁双手托着一个木箱对文天祥说道。 “打开。”文天祥道。 赵孟溁将木箱放在桌子上,打开木箱,一颗狰狞的人头和一枚金灿灿的官印展现出来。 文天祥拿起人头,端详着,问道:“这人头?” “回丞相,属下曾在漳州见过此人,这首级正是漳州路达鲁花赤,蒙古人合剌普华。而且这官印属下也已经查验无误。”赵孟溁微微弯腰拱手道。 “好,甚好!三位英雄真乃当世壮士也,本相为这天下的百姓感谢三位壮士。”文天祥说道。 黄鹤三人听到文天祥这样说,赶紧站起来弯腰拱手说道:“丞相万万不可,折煞小的们了。我等三人亲人朋友皆死于鞑子之手,此生与鞑子不共戴天。” “三位英雄一路辛苦,快坐下,喝点茶水,慢慢说。”文天祥说道。 “多谢丞相。”三人忙道了谢,坐下之后,喝了点茶水。 “丞相,我等三人前几日听闻高兴战败,损兵折将,高兴本人更是负伤在身,本意趁夜除掉此贼,但副元帅府戒备森严,我等三人势单力薄,根本无从下手。后听闻合剌普华这鞑子成日里夜宿醉香楼,醉乡梦死。我三人便趁夜砍了鞑子的脑袋,连夜出逃,一路坐船而来。”黄鹤把事情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说道。 赵孟溁不露声色的对着文天祥点点头。 “三位壮士有劳了,如今国事艰难,三位壮士身手不凡,可愿意留下,为朝廷效力?”文天祥看着黄鹤三人说道。 “但听丞相吩咐。”黄鹤三人再次站起来行礼道。 “好,如此甚好。稍后,本相会亲自写下奏疏上报朝廷。估计最快不过旬月之间,朝廷封赏必然下达。到时候,三位壮士就可以名正言顺为朝廷出力了。”文天祥道。 (奏疏,不是奏折。奏折、折子是满清的,前文有介绍。奏折始于顺治入关,形成惯例是在麻子朝,终于清亡。) “草民等,多谢丞相!”三人行礼道。 “三位壮士一路辛苦,又为我大宋朝廷立下大功一件,不如就在府衙内暂住,也便于等候朝廷封赏?”文天祥说道。 “草民等但听丞相安排。”黄鹤等三人说道。 “如此甚好,来人,带三位壮士下去休息,好生安顿。”文天祥对着门口的亲兵喊道。 黄鹤、丁勇、孟力三人告了退,跟随着亲兵离开书房。 “赵咨议,吴将军那边可曾传来消息?”文天祥问道。 “回丞相,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不过属下以为,高兴损兵折将,其本人又负伤在身,如今漳州又发生重大变故。属下算了算日子,张唐、熊桂二人也该和吴将军会合了。所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丞相且放宽心,不可过于忧劳。”赵孟溁回答道。 “嗯,但愿如此。陈大举乃陛下亲提之人,但愿不会出什么差池。”文天祥点点头说道。 第33章 路在前方 诏安县, 望海岭以南5里外河港山。 海拔1300米,小山村风景秀丽,在后世也算一个旅游的好地方。 此处,两山夹一峡,地势险峻。 几经战火沧桑,峡谷之中的小山村已经显得破败不堪,遍地狼藉。 村中古老的山路上,早已长满了杂草荆棘。路边上偶然能看到几具白骨,似乎在诉说死者奄奄一息之时的那种无助和不甘…… 小山村空无一人,早已废弃。 泥巴草房早已倒塌,一片残垣断壁,只剩下一道道低矮的土墙,如果不仔细观察甚至都看不出这曾经是一座“房屋”。 战乱,原本无限繁华的大都市都已经变成“死城”。 君不见端平入洛,宋军收复东京汴梁,城内百姓不过数千人…… 曾经繁华无比、盛况空前的北宋都城东京汴梁城,人口当时超过150万,直逼200万之众。端平入洛,收复开封,发现只剩下守军六百,民千户。 哪里还有一丁点《清明上河图》所描述的那一片繁华。 更不要说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了。 吴希奭、杜浒、陈吊眼率领着五万军民来到山村之中,暂时休整。 通往北方的峡谷已经被巨石、圆木封锁,一部分士卒正在通往北方的峡谷道路上以及山谷之上修筑简易防御工事。 小心驶得万年船。 后世的曾国藩一日行军不过20里,所到之处第一件事就是四面挖沟,不停地挖沟,不着急慢慢挖,终于挖赢了。 虽然此地距离潮州地界已不足50里地,距离潮州城也不过200里了,但行军之中,生死只在一瞬间,谁也不敢大意,必要的防备绝对是必不可少的。 这个时候,张唐、熊桂率领的千余名临时组建的宋军也正在加速行军,虽然连日来的急行军,千余名将士们已经很疲惫,但因为钱粮充足,出发前又发了不菲的赏银,士卒们倒也没有怨言,相反士气却很高。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至近,一名斥候翻身下马道:“报,吴将军,张唐、熊桂两位将军距此地已经不足五里。” “辛苦了,暂且休息去。”吴希奭道。 “多谢吴将军。”斥候道了谢,牵着马寻个角落自顾休息着。 “贵卿,你带些人马去村头迎一迎,其他人准备做饭。”吴希奭对着杜浒说道。 “末将得令!”杜浒领了军令,带人向村南头而去。 半个多时辰之后,一队千余人的队伍顺利抵达村头。 “杜将军,卑职等来迟,请将军恕罪。”张唐、熊桂二人下马抱拳说道。 “哈哈哈,二位将军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何罪之有。走,快去随我见过吴将军。”杜浒拉着张唐、熊桂二人豪爽地笑道。 “杜将军,现在我军情况如何?我和熊桂出发之前,丞相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甚是挂念啊。”张唐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笑着说道。 “杜将军,你是不知道,这一路上把张唐急的,恨不得多长出两条腿。如今终于寻到杜将军你们,张唐这小子终于可以放心了。”熊桂也在一旁插嘴道。 “嘿,我说你个熊瞎子,敢情你不着急似的。”张唐笑骂道。 “哈哈。”众人有说有笑朝着村中走去。 “丞相可好?潮州城情况如何?”杜浒问道。 “丞相一切都好,潮州城倒也平静无事,城内军民都已经做好了撤离的准备。只是丞相每日甚为挂念吴将军,加之陈吊眼又是陛下提到的人,所以丞相近日来茶饭不思,日渐消瘦。唉,也难为丞相了。”张唐叹了一口气说道。 “唉,国事艰难,我辈当更加努力啊!”杜浒叹气道。 “杜将军所言甚是。不知吴将军和大军的情况如何?”张唐道。 “目前一切都安好,五万军民正在前面村中休整,除了粮草不足,军民疲困之外,一路上倒也有惊无险。”杜浒回答道。 “好啊,如此甚好。”张唐、熊桂连连称好。 “走,前面就是了,吴将军正在等候二位将军呢。”杜浒指着前方说道。 数万军民拥挤在废弃村落的各个角落里,人人满脸的疲惫。 “卑职张唐参见吴将军!” “卑职熊桂参见吴将军!” 张唐、熊桂二人大声说道。 “哈哈,好,来了就好啊!二位小将军一路辛苦了!”吴希奭爽朗地说道。 “卑职职责所在,不敢言辛苦!吴将军带领这么多军民,一路南行,才是真的辛苦。我和熊桂来之前携带两千石粮草,都在后面大车上,请将军查验。”张唐熊桂二人抱拳回道。 “丞相可好,潮州情势如何?”吴希奭问道。 “丞相安好,潮州城平静。我等来之前,丞相甚为担忧吴将军。” 吴希奭对着潮州方向行礼,谢过文天祥之后,笑着说道:“二位小将,还不曾认识?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潮州城下,让鞑子损兵折将的义军首领陈大举。” 张唐、熊桂和陈吊眼又是一阵寒暄。 吴希奭笑着说道:“二位小将军还不曾知道?” “敢问吴将军何事?”张唐问道。 “哈哈哈,贵卿,你给两位小将军说说漳州的情况。” “哈哈,末将尊令。”杜浒大笑着说道。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杜浒眉飞色舞,口水喷溅,把漳州督官合剌普华被刺杀一事简单的说了一下。 “什么!”张唐、熊桂震惊道。 …… 碙州行朝。 “官家,大喜啊!”李邦宁满脸笑容,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到赵昺跟前,用太监们特有的声音说道。 “你个老奴,何事啊?”赵昺笑着问道。 “哎呀,官家啊。臣刚刚接到消息。漳州路达鲁花赤,蒙古人合剌普华被人搞死了。呵呵,好消息啊,官家。”李邦宁谄媚地说道。 “哦,何人如此勇猛?”赵昺好奇地问道。 “嘿嘿,这臣就不知道了,这是文丞相的奏疏,请官家御览。”李邦宁双手拿起文天祥的奏疏恭敬地递给赵昺。 赵昺打开奏疏,仔细看了起来。 文天祥真不愧是一代名臣,大文豪,能文能武的抗元英雄,宋末三杰之一。 仅仅二十一岁的年纪就能高中进士第一名,成为状元。 光这字,就足以让后世那些“大师”们汗颜。 真是人如其名,字如其人啊。 赵昺拿起文天祥的奏疏,突然想起了忽必烈至元十八年,即公元1281年,文天祥人生中的最后一个除夕夜,写下的一首诗: 乾坤空落落,岁月去堂堂。 末路惊风雨,穷边饱雪霜。 命随年欲尽,身与世俱忘。 无复屠苏梦,挑灯夜未央。 心中猛然间感到心痛不已,泪水不争气的在眼中打转着,赵昺努力睁大了眼睛,不让泪水从眼睛里流出来。 同时,心里暗暗发誓:这一世,朕来了,就绝不让这场悲剧重演,绝不让文丞相再写下那首流传千古的绝命诗。 “臣文天祥恭祝陛下圣躬万福安康。 …… 方今国事危如累卵,人心杌陧(杌陧,wu nie,都读四声,不安之意) …… 蒙元残暴,陛下为中国主,则当守中国;为百姓父母,则当守卫百姓。 今当整朝纲以安天下,正赏罚以练精兵,重农耕屯粮积草,聚民心同仇敌忾。若此,寇逆死且在旦夕之间也。 今有漳州黄鹤、丁勇、孟力三义士……” “好啊!丞相之言句句箴言,字字入心。朕有文相公辅佐,何愁蒙元不灭!” “令朕没想到是漳州竟有如此义士。李总管,你自己看看。” 李邦宁接过奏疏快速看了起来。 “果然是十室之邑,必有忠信。臣恭贺官家。”李邦宁道。 “李总管,传兴王赵与珞觐见。”赵昺微微地点点头,对李邦宁说道。 第34章 收拾民心 南宋祥兴元年六月初, 碙州行朝,勤政殿。 一位亲王服饰的中年男子匆匆来到宫中。 “臣,赵与珞拜见陛下,恭祝陛下圣躬万福安康。”赵与珞行礼说道。 “朕安。兴王免礼平身。赐座,上茶。”赵昺满脸笑意地说道。 对于这位历史上兵败被俘,誓死不降,以身殉国的赵宋宗室,赵昺一直都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多谢陛下。”赵与珞再次行礼后说道。 贵为宗室,前些日子赵与珞又被赵昺封为锦衣卫亲军指挥使司都指挥使,可以说如今的赵与珞已然是天子红人,但作为臣子,应有的礼节还是做得很到位的。 “不知陛下召见臣所为何事?”微微坐了半个屁股的赵与珞问道。 “这是文丞相上的奏疏,兴王你先看看。”赵昺把奏疏递给李邦宁。 李邦宁接过奏疏转交到赵与珞手中。 “有劳李总管了。”赵与珞道。 “王爷客气了。”李邦宁弯腰道。 两人寒暄之后,赵与珞拿起奏疏细致看了起来。 不一会,看完奏疏的赵与珞把奏疏交还给李邦宁。 “兴王,你怎么看?”赵昺道。 “陛下,锦衣卫初创,尚未形成合力。以至于北方消息闭塞,此臣之罪也,还望陛下恕罪。”赵与珞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看法,反而先说出了自己的失误。 “兴王不必如此,凡事都是需要时日。如今朝廷羸弱,我大宋也经不起风浪,兴王凡事当谋定而后动,以免徒增伤亡。” “多谢陛下体谅。臣……” “兴王,你我君臣二人皆为太祖子孙,当以中兴大宋为己任。漳州之事,兴王如何看?”赵昺摆摆手打断了赵与珞的话语。 “官家,漳州路达鲁花赤,蒙古人合剌普华被刺身亡,臣曾听闻这个合剌普华祖上曾与铁木真有些许亲戚关系,故此事非比寻常。” “嗯,说下去。”赵昺点头示意道。 “官家,一旦忽必烈得到奏报,蒙元那边必有所行动。我朝当防备蒙元以此为机,大举南下意图亡我大宋才是。”赵与珞忧心忡忡地说道。 “嗯,兴王所以有理,蒙元灭我大宋之心不死,宋元两国也只能有一个生存下去。先不说这个,如今漳州形势如何?” “陛下,如今漳州形势暂时不明,但据臣刚得到的消息,文丞相先是智取潮州,斩杀陈懿、陈兴二贼。后又派属下吴希奭将军于十余日之前驰援陈吊眼,与陈吊眼部合力在漳州城南60里外,击败漳州副都元帅高兴率领的两千蒙古骑兵,阵斩千余蒙古骑兵,高兴本人负伤,败退至漳州城内。”赵与珞道。 “哦,伤亡情况如何?”赵昺问道。 宋弱元强,每次交锋,宋军必然损失惨重,这也是赵昺一个非常在意的关注点。 “回陛下,据情报而知,陈吊眼部四五万军民,战死者超过四千人,伤者不计其数。”赵与珞略显沉痛地说道。 “都是大宋的好儿郎!兴王,等行朝撤到琼州之后,就给朕在琼州建一座忠贞祠,就叫做大宋英雄忠贞祠,朕要给这些为国捐躯的英雄们,被暴元残害的百姓们,设一处祭拜的场所,大宋不亡,香火不断。” 给予牺牲的军民足够的尊重是非常重要的,决不能糊弄过去。否则,谁还敢去拼命。 “陛下圣明,修建大宋英雄忠烈祠,让战死者世受香火,此举必能鼓舞我大宋军民士气。况且为朝廷战死者,理当如此对待。”赵与珞表示赞同。 “传旨给文丞相,朕要召见三位义士。朕要把合剌普华的人头传首各地,以振奋我大宋军民士气。”赵昺对着李邦宁说道。 “臣遵旨。”站立在一旁的李邦宁赶紧说道。 “官家圣明,陛下此举必能告慰被暴元残害的死难者。官家此举,民心必能再次凝聚。”赵与珞接过话题说道。 “不知道丞相那边撤离事宜准备的如何?兴王,此次你挑选些精兵强将随传旨太监同去潮州,替朕看望一下文丞相,也顺便了解一下潮州的形势。转告丞相务必保重身体,我大宋需要他。兴王此行多注意安全,一切以安全为重,切不可轻易涉险。” “臣赵与珞多谢陛下厚爱,臣一定把陛下之言转告文丞相。请陛下放心。”赵与珞大礼参拜道。 赵与珞听了赵昺的话,心中顿感温暖。回忆着赵昺最近一个多月的所作所为,感慨万千。 君视臣如土芥,臣视君为寇仇。 人心,人心开始所向了。 凝聚人心,正在此时! 只有把人心聚在一起,拧成一根绳,才能扭转这极为不利的局面。 南宋末年为什么那么多人投降蒙元?无他,朝廷腐败,官吏贪腐,以致于一心做事者心灰意冷。 这也是其中原因之一。 与西晋的石崇相比,南宋吕文德的贪腐更甚,家产更巨。 不可否认,吕文德确有军事才能。 但其上台之后,勾结贾似道,排除异己,提拔亲信,致使南宋官场血雨腥风,多少忠臣名将被迫害致死,或被迫害投降蒙元。 其所作所为让南宋彻底丧失了最后的机会,再无希望可言。 当年岳飞岳武穆镇守镇守京湖时定额30万兵力,贾似道时还剩20万,吕文德上任后,将兵力裁至7万。空饷达到惊人的23万之巨! 吕文德将朝廷养兵的钱粮大部分攫为己有。 吕文德的贪腐导致吕氏一族富可敌国,时人形容吕家“宝货充栋宇,产遍江淮,富亦极矣。” 其子女亦是大部尽皆降元。 并且襄阳之祸此人就是元凶,杀其身沉其族,亦不足以谢天下也。 江山之沦丧,蒙元之残暴。何人不知?何人不晓?身居高位的留梦炎、吕文德之徒他们难道不知道么?事实上他们比谁都更清楚,不过是换一个主子罢了,换一个主子不照样享尽荣荣华富贵么? 无他,此乃舔狗正常操作也。 为官者,此乃正常漂没。 为将者,此乃正常克扣。 东边漂一点,西头扣一点…… 为官为将者,锦衣玉食,富可敌国。 为兵为卒者,衣不果腹,兵甲不堪。 朝堂诸公,祸国殃民。 忠义之士,空有一腔热血…… 军民之心已失,队伍散了可就不好带了。纵有文天祥等人苦苦支撑,但南宋无力回天已成定局。 到了明末清初。 “天下之治乱,不在一姓之兴亡,而在万民之忧乐。” 这句话出自黄宗羲的《明夷待访录》。 不可否认黄宗羲的文学地位,整个《明史》的编纂名义上是张廷玉,其实是在黄宗羲的主持下完成的。 但在南明历史上,此人的所作所为,党同伐异,颠倒是非,真的一言难尽。 “内斗就要亡国,亡国也要内斗!”就是南明最真实的写照。 …… 河港山,废弃的小山村中。 此地,距潮州地界已不足五十里,距潮州城也不足一百里。 五万军民吃过饭食,稍事休息之后体力有所恢复。 随着一声令下,数万人漫长的队伍,在吴希奭等人的带领下继续向南撤退。 “吴将军,再有四十里,最早明日黄昏时分就能到达潮州地界了。”杜浒骑马来到吴希奭身边,说道。 “嗯,终于快到家了。然,我等责任重大,常言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让儿郎们打起精神来,切不可阴沟里翻船。”吴希奭看着眼前漫长的队伍,丝毫不敢大意地说道。 “将军放心,我这就亲自带人为大军断后。”杜浒抱拳说道。 “去,万事小心。” “末将尊令,请将军放心。” 杜浒调转马头,对着手下兵卒喊道:“随我来。” 第35章 遥想当年 潮州饶平。 饶平,取自“饶永不瘠,平永不乱”之意。秦汉时期饶平属南海郡管辖。宋元时期归海阳县(今潮州)管辖。 经过三天艰难的跋涉,五万军民终于抵达饶平。 “李二牛!”吴希奭对着身旁不远处的夜不收校尉李二牛喊道。 “属下在!”李二牛赶忙驱马来到吴希奭身旁回答道。 “你再回一趟潮州,把我军的情况报知丞相。告诉丞相我等预计三日后抵达潮州,让丞相安心。”心力交瘁的吴希奭仍坚定地说道。 “属下得令!”李二牛随即领着两名夜不收拍马离开,向潮州疾行而去。 还有不足50里路,终于快到了。 “吴将军,从漳州一路而来近四百里路,二十余个日夜,大举在此感谢将军大义。若不是将军,我数万军民恐怕早已成为孤魂野鬼。俺陈吊眼是个粗人,大恩不言谢,将军的这份恩情,俺记在心里了。多谢吴将军!”正当吴希奭若有所思的时候,陈吊眼从后面赶上来,对着吴希奭抱拳说道。 “大举过谦了,某还是来迟一步。大举虽为义军,但深明大义,以弱敌强数番苦战,亲冒矢石击败高兴。一战斩杀810人,俘虏120名蒙古伤兵。此等大功,假以时日必将成为朝廷栋梁啊。”此时的吴希奭想到漳州的那一场血战,也不敢托大,连忙回礼说道。 “不敢当,不敢当。大举在此多谢将军,等到了潮州俺再亲自去拜谢丞相。”陈吊眼连忙拱手道。 “此一战我等共斩获一千一百二十颗首级,令俘虏一百二十人,着实堪称大捷。到时候陛下必将亲自召见大举,加官进爵指日可待。”吴希奭骑在马上一边走着一边笑着说道。 “吴将军谬赞了,大举也只不过尽些绵薄之力罢了。今蒙元势大,大举势单力薄,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陈吊眼苦笑着说道。 “形势的确险峻,但前些时日陆丞相在书信中视陛下为中兴之主,字里行间更是对陛下颇多敬仰之词。陛下曾言,以琼州为基地,休养生息,发展生产,待到实力充实之时便是率军北伐之日。”吴希奭对着碙州方向抱拳说道。 “琼州?四面环海,今蒙元水师已成,实力不容小觑,若以琼州为基地,如何防范蒙元水师登陆?”陈吊眼疑惑重重地问道。 “此事不难,更何况陛下岂能不知琼州难以守卫。某听闻陛下有许多闻所未闻的奇技淫巧,正在碙州测试,或许可以力挽狂澜。不过,具体情况某也不甚了解,待我等随丞相撤到行朝一问便知。” 跟随文天祥多年,经历大小战阵无数的吴希奭虽然表面上说的轻松,其实心里也是没有一点底的。 “哦,有哪些奇技淫巧?”陈吊眼好奇地问道。 “听闻是一些火药,枪炮之类的,据传威力巨大。某也是略有耳闻,详情实不得知。大举心里不必介怀,我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尽自己力所能及便好。”吴希奭道。 自理宗朝端平元年(1234年),端平入洛几十年来,到如今的南宋(1278年六月初)屡战屡败,无论是地盘、人口、国力都已所剩无几。 历史上无论是陆秀夫还是张世杰其实都已经不抱希望了,只不过靠着心中的信念苦苦支撑着即将倾覆的大厦而已。 更不要说这些身处各地,继续抵抗的各级将领们了。 在四川虓将(虓:xiao,一声,猛将之意)张珏(字君玉)兵败被俘,重庆失陷,合州大旱颗粒无收,整个四川仅剩下钓鱼城一座孤城的情况下,这座曾经让蒙哥死于城下的坚城,在苦苦坚守了36年之久,在崖山海战前夕,南宋即将灭亡的前夜,守将王立开城投降。 1279年一月,钓鱼城的投降,标志着整个四川的沦陷。 而虓将张钰也在被押往元大都的路上,解下弓弦自缢身亡,自尽殉国。 历史上文天祥在得知张钰已死的消息后。 作诗曰:气战万人将,独在天一隅。向使国不灭,功业竟何如? 钓鱼城的坚守,犹如黑夜里一盏光芒四射的灯塔,极大地鼓舞着南宋军民的斗志。 王立开城投降之前,蒙古人汲取蒙哥战败身死的教训对钓鱼城围而不攻,城中粮草日渐匮乏,百姓饥馑,面对如此绝境之下的王立也开始动摇。 遥想当年,钓鱼城在主将王坚,副将张钰的带领下同仇敌忾、斗志昂扬。叹如今,孤城坚守、前途无望。 抵抗已经变成了一种无可奈何的选择。 “忠义”在这个时代深入人心。 崖山海战,殉国的南宋官员就有四百多人。在这场国难中以陆秀夫、张世杰、文天祥等为代表的一大批爱国志士成为人们心中不朽的丰碑。 因为蒙哥死于钓鱼城之下的原因,加上东川军与钓鱼城血拼二十年,损兵折将过万人,钓鱼城军民和蒙古人的东川军苦大仇深,可以说有世仇。 (东川军即东川行院军,也就是当年由蒙哥亲自率领攻打钓鱼城的那支军队。) 蒙哥在临死之前,下达遗诏:“若克此城,当尽屠之。” 王立在不杀一人为条件,开城投降,时年28岁。 其实这位青年将领已经做到够好的了。 他能够在整个四川全部沦陷,只剩下一座孤城,在外无援兵,内无粮草的绝境下仍然选择默默坚守,并且是在无法坚持的情况下才无奈的选择了投降。 他至少比那些道貌岸然、主动投降,并且为蒙元摇旗呐喊的留梦炎之辈高贵的太多了! 至少他用自己的名节保全了城中十余万军民。 历史应该铭记王坚、张钰两位将领,也不应该过多指责为了保全城中十余万军民,独自背负一生骂名的这位年轻的悲剧英雄——王立。 钓鱼城出降后,城池被全部拆毁,十余万军民被解散。 这座曾经屹立了36年之久的坚城,从此消逝在历史的长河中,只留下残垣断壁,似乎是在向后人诉说着当年的悲壮。 钓鱼城不复存在了。 但关于王立的评价,直至后世依然旗帜鲜明地分成两类,势同水火。 有人认为王立投降,是失节。 饿死事小…… 也有人认为在当时的情况下,他牺牲自己的名节,救十万民众于战火,是大忠大勇,大仁大义。 此事,合州百姓最有发言权。王立虽未能对赵宋尽忠,但对百姓有义,故在合州立“贤良祠”供奉王立牌位。 (各位书友大大们,你们是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第36章 笑逐颜开 饶平通往潮州的官道上。 六月的潮州,烈日当空。 炽热的阳光洒下,天气热得像发了疯似的。地面好似着火,远远看去,地面上冒着一丝丝似雾非雾的热气。 道路两侧一排排林木高高地耸立着,枝干健壮,树叶浓绿,一眼看不到尽头儿。 树杈之上,麦蝉子“知了,知了”叫个不停,响亮而又清脆。 (公蝉腹部有发声器会鸣叫,母的不会叫,但其腹部有听器,可以听到公蝉的叫声。) 宽阔的官道两旁长满了各种花花草草,微风拂过,深吸一口,一股淡淡的清香。 三名夜不收骑着战马在管道上奔驰着。 纵马驰骋,归心似箭。 滚滚热浪扑来,犹如火烤一般。 一身铠甲的三名夜不收虽然早已经大汗淋漓,浑身湿透,但脸上却又洋溢着回家的轻松与惬意。 “两位兄弟,敢不敢和某赛赛马力?”李二牛大喝一声。 “哈哈,有何不敢!” “头儿,你要是输了,得请弟兄们喝上两碗水酒。” “哈哈,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驾!”李二牛话音刚落,猛然加速前行,瞬间就拉开五六步的距离。 “握草,头儿,你不讲武德!”两名夜不收小卒慌忙追赶。 “哈哈,这叫兵不厌诈。”李二牛头也不回地说道。 三人有说有笑,嗯,回家的感觉真好。 马蹄翻飞,带起几多尘土,战马上下颠簸,汗水顺着脸颊滴落,转瞬间又消失不见。 战马在全速冲锋时,一分钟可以跑两里地。 (这个数据是后世经过测试得出的结论。) 这就是在冷兵器时代,骑兵往往在战场上发挥巨大优势作用的关键。 以骑兵攻敌两肋,待到敌阵骚乱,步兵发起中路突破。 打仗不是打群架,没有阵型的军队,溃败只是时间问题了。 四十里路,快马加鞭,半日可达。 “头儿,前面就是潮州城了!” “头儿,咱们终于特娘的到家了!” “哈哈。不错,都能看见潮州城墙了。兄弟们,走啦!跟着咱一起回家去!驾!”李二牛拍打着马背,对着身边的两名夜不收成员笑着说道。 一盏茶的功夫。 “吁!” “稀溜溜”,战马一声鸣叫,前蹄抬起,停在城门之前! 帅呆了! 虽然大家都认识,但守城的兵卒还是仔细地查验着三人的腰牌,确认无误后,放三人进城。 城中人员众多,三人一边喊道:“前线急报,都让开!”一边稍微控制着马速行驶在城中通往府衙的道路上。 路人听到呼声,又远远看到有军中士卒骑马而来,一个个快速往路两侧躲避着。 “哒哒哒,哒哒哒哒!” 打了铁掌的马蹄,踏在石板路上,发出一串串声响。 “报,赵参议,李二牛李校尉回来了。”府衙之内,自有兵丁向赵孟溁报告道。 注意,此处称呼赵孟溁为“赵参议”,而不可能是“赵大人”。 “大人”一词的本意是双亲。父亲大人,母亲大人。 比如县令,被当地百姓称为“父母官”。 即便到了后世,小孩子上学调皮捣蛋,老师有时候也会说一句:“回家叫你家大人来一趟。” 嘿,又被叫家长呢……一顿竹板炒肉笋那是绝对的跑不掉了。 在圣青,“主子爷”、“奴才”这几个字眼可不敢乱说的,那可是只有八旗贵族才能使用的,而且是专有词语。 在圣青,一句话说错,那可是要砍脑壳的。 在圣青,那是妥妥的奴隶制。努尔哈赤的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舒尔哈齐出身高贵?都能被终身幽禁致死,何况别人? 唐之魏征,宋之包拯,若是到了圣青,不知道要被砍多少次了。 圣青朝堂之上的汉族官员,“主子爷”、“奴才” 那是绝逼不敢喊的。谁喊谁走,一路走好。 砍的多了,就怕了,真怕了。 资格不够怎么办? “咱”有办法啊,咱用“大人”也就是“爸爸”代替,比如喊某位八旗贵族“爸爸”。 嗯,快,叫“爸爸”…… 上行下效,“大人”也就是“爸爸”一词,很快就风靡起来,从京师传向各地府县……到了清末,“大人”一次泛滥成灾了,只要是披上件官衣,都成“大人”了。 “哦,快让他进来。”赵孟溁说道。 不一会,李二牛等三人来到赵孟溁跟前。 “卑职参见赵咨议。”李二牛三人对着赵孟溁行了礼,说道。 “情况如何?”赵孟溁着急地问道。 “回赵咨议的话,吴将军率领五万军民已过饶平,正向潮州而来,最多两三日可达。”李二牛回答道。 “甚好,快随我去见丞相。”赵孟溁道。 几分钟后,文天祥书房。 “属下李二牛参见丞相。”李二牛连忙单膝跪地拜道。 “李校尉,快起来。吴将军那边情况如何?”正在读书的文天祥连忙放下书籍,急切地问道。 “回丞相,吴将军那边一切安好,已经过了饶平,离潮州城不过四十里地,预计两日便可抵达潮州……”李二牛口干舌燥,声音沙哑。 “快,给李校尉倒杯温水,慢慢喝,喝完再说。”文天祥看着盔甲衣衫已经湿透的李二牛,关切地说道。 “请丞相放心,一切都好。吴将军怕丞相担忧,故而令我三人先行一步。把军中情况报与丞相,让丞相安心。”喝了些茶水的李二牛继续说道。 “好啊!天佑我大宋。定高终于把陈大举所部带回来了。”文天祥长出了一口气,感慨道。 吴希奭,字定高(1237年—1279年),字定高,号休甫,庐陵人,今江西省萍乡市莲花县人。曾任庐陵主簿,湖南招讨使,跟随文天祥转战东南各地,南宋末年着名抗元将领。 “禀丞相,二十日前,陈大举率领义军意图攻打漳州,在漳州城南四十里与高兴部血战。陈大举浴血奋战,阵斩八百一十级首级,俘获蒙古伤兵一百二十人。激战正酣之时,吴将军率军抵达,蒙古骑兵败溃,吴将军趁势带人追击掩杀,斩首三百一十级。”李二牛把战况详详细细地讲述一遍。 “好!大举不亏义薄云天!” 文天祥接连的失利迫切需要一场胜仗提升士气,一战歼敌一千多人绝对属于一场大胜仗。 故而此时的文天祥显得异常激动。 …… “五万军民两日后便可抵达潮州城,本相也算是完成陛下的嘱托了。赵咨议,你速速组织人手在城墙内外,倚靠城墙搭建临时棚户,用作安置军民之需。记住,此事务必要快。”文天祥对赵孟溁吩咐道。 “属下领命,属下现在就去。” 两天时间安置五万人马,决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赵孟溁接到军令向文天祥拱拱手,退了出去。 “来人,传刘子俊、陈子全。”文天祥对着门口当值的护卫说道。 护卫听到呼声,回应一声,急忙传令而去。 两刻钟之后,刘子俊、陈子全来到书房。 “末将刘子俊,参见丞相。” “属下陈子全,参见丞相。” “刘将军、陈县丞都坐。”文天祥指了指椅子说道。 (历史上陈子全的职务是庐陵县丞,和吴希奭一样都追随在文天祥左右,只不过名气没有吴希奭大,或者说打仗不如吴希奭。) “多谢丞相。”俩人行了礼说道。 “刚才李二牛带来消息,定高那边一切安好。定高和陈大举部共计五万余人预计后日便可抵达潮州。” (吴希奭,字定高。) “好消息啊,太好了。属下恭喜丞相,贺喜丞相。”俩人连忙站起来贺喜道。 “本相已经让赵咨议组织民夫于城墙之下紧急搭建临时棚户,以便安置数万人马。时间紧迫,陈县丞你精通民政,一会去找赵咨议,你们一起负责此事。”文天祥道。 (县丞为县令的副手,县令不在本县的时候由县丞负责一县各种事务。到了宋朝,县丞的身份很尴尬,整日里无所事事,基本上都“忙着”读书、养花之类。) “属下遵令,请丞相放心。”陈子全说道。 “刘将军,你继续派出探马,打探各路消息,若有情况速速报于本相。”文天祥对刘子俊下令道。 “末将得令,请丞相放心。”刘子俊领命道。 第37章 抵达潮州 两日之后,巳时三刻。 (巳时为后世的上午9——11点,一个时辰共8刻,巳时三刻也就是上午的9点45分。) 潮州城外两里地。 人头攒动,人声鼎沸。 此时,大宋右丞相文天祥正亲自带领着潮州官员、士绅站立在官道中央等候着。 规格之高,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得知朝廷打了大胜仗的百姓们都出来看热闹,道路两侧显得拥挤不堪。衙役、兵丁们正在那维持着秩序,忙的满头大汗。 人群之中,黄鹤、丁勇、孟力三人赫然在列。 就在这时,一名宋军士卒骑着战马从远处飞奔而来。 “快看,来了,来了!”人群中发出一片喧闹。 “报,丞相,吴将军他们回来了!”这名宋军士卒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兴奋地说道。 “好,终于回来了。下去休息。”文天祥搓着手,说道。 远远望去,数万人马排着漫长的队伍,犹如一条巨龙一般,一眼望不到头。 “快,洒水,净道。”有管事的连忙吩咐道。 一群群衙役们,连忙提起水桶走上前去,将地面打湿。 (古代都是土路,走的人多了自然灰尘很大。所以古装影视剧里面的净道是有道理的。) 一刻钟之后,吴希奭、杜浒、陈吊眼等人出现在视线之中。 猛然间,吴希奭看到那熟悉而又高大的身影,忙驱马疾行。后面的杜浒、陈吊眼看状也急忙跟上。 “放炮,奏乐!”有人高呼一声。 刹那间,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地里挖,地里挖,地里地里挖……”高昂的唢呐声响起。 “挖,挖,挖地挖地……”有点跑调了。 嘹亮的音乐响起来,大红的狮子舞起来。到处都是一片欢声笑语,喜气洋洋。 片刻之后几人已经来到文天祥面前,赶紧翻身下马。 “末将参见丞相!” “草民,陈吊眼参见丞相!” 几个人连忙行礼参拜。 文天祥上前一步,紧紧地握着陈吊眼的手,久久没有松开。 “大举,一路辛苦了!”文天祥握着陈吊眼的手,摇了又摇,晃了又晃,久久不愿松开。 “丞相救民于水火之中,大举代表乡亲们在此多谢丞相大义!大恩不言谢,以后大举但请丞相吩咐。”陈吊眼弯着腰,双目微红,哽咽着说道。 “大举,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子全、孟溁你二人带人先把百姓安置好,让城中大夫给伤员疗伤。张唐、熊桂你二人带人负责维持好秩序。”文天祥不愧一代名相,须臾之间便把事情妥善安排下去。 陈子全等人各自领命,分头忙活暂且不提。 “大举,走,我们先进城,到了城中再细细说来。”文天祥拉着陈吊眼一边走一边说道。 不多时,众人来到潮州府衙。 正厅之中,一行人分别落座,茶水已经倒好。 “吴将军,大举,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大闹漳州,夜刺合剌普华的黄鹤、丁勇、孟力三位义士。”文天祥指着黄鹤三人对众人说道。 “果然仪表堂堂,我等早就听闻漳州之变,今日与三位义士相逢,幸会幸会。”众人连忙夸奖道。 “不敢,不敢。我等也是运气好,当不得各位将军夸奖。”黄鹤等三人赶忙谦虚地对着众人行礼道。 “大举,一月之前,陛下让君实手书一封,在信中让本相无论如何也要把你寻到啊。”文天祥道。 (陆秀夫,字君实。) “草民一介布衣,何德何能让陛下如此挂念……”陈吊眼连忙站起来对着碙州行朝方向行礼说道。 “大举所言差异,今陛下虽年幼,但君实在信中对陛下甚为敬仰。以君实的品性,若非情况特殊,是绝对不会如此行事的。”文天祥摆摆手打断陈吊眼,然后说道。 “定高、贵卿、民章以及陈子全、赵孟溁他们都是见过书信的。陛下在信中严旨要求本相于月底之前必须全部撤退到碙州。今大举所部数万人,人困马乏,伤兵满营。暂且在潮州休整十数日,待伤员伤势稳定缓解之后,我等于月底之前全部撤离。”文天祥道。 “丞相,草民前些日子也曾听吴将军说过此事。草民心中有一事不明,琼州海岸漫长,我等如何防御?何处又可防御?”朝廷大事,非陈吊眼所能妄言的,但事关生死存亡,这个时候的陈吊眼,还是忍不住再次询问此事。 “问的好,此事本相也略有疑惑。然陛下旨意已经下达,我等身为臣子,奉旨行事乃是本分。其他的暂且不要多想,等到了碙州或许就能了解一二了。” 对于陆秀夫信中所说的,陛下要以琼州为基地,文天祥其实也是忧心忡忡,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是他们这个时代的主流思想,已深入脊髓。更何况一代名相文天祥了。 正所谓“君要臣死,不敢不死”;“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所以,前文提到的钓鱼城最后一任守将王立,对于大宋,他不忠;对于百姓,他有大义。 以至于是非功过,七百多年来仍然争论不休。 “大举啊,生死之路,方显勇毅!朝廷风雨飘摇,此时,我等只有统一认识,同心同德,团结一致,集中一切力量,方能成星火燎原之势。”文天祥凝视着陈吊眼,语重心长地说道。 “多谢丞相教诲,大举铭记在心!”陈吊眼倒也真性情,敢作敢当,对着文天祥弯腰行了一礼说道。 “丞相,一别一月有余,潮州形势可好?”一旁的吴希奭终于抓住可以开口的机会,急迫地问道。 “潮州兵力空虚,前些日子,我让民章、孟溁二人招募兵勇,战兵两千,辅兵一千,共计三千人。目前正由民章加紧训练中。”文天祥说道。 (刘子俊南宋抗元将领,字民章。) “丞相,如此算来,目前潮州城内加上大举的兵马,已经超过一万有余。”吴希奭说道。 “的确如此。这时辰不早了,诸位一路辛苦,本相已经令人备下酒宴,给大举接风洗尘,咱们边吃边聊。”文天祥对着众人说道。 “多谢丞相!”众人站起来行礼道。 …… 大海之中,两百余艘宋朝战船正在扬帆启航。 帆樯如云,首尾相接。海风袭来,波涛翻滚。浪花素白,海鸥盘旋。 其中一艘巨大的战船正随着船队快速地向北行驶着, 但见,有两个人站立在船头。 “此次潮州之行,有劳李公公了。”赵与珞对着李邦宁说道。 “王爷言重了,这是臣的本分,王爷不必客气。说起来也是官家不放心,让咱家随王爷一同前往,听从王爷之令行事。”李邦宁对着赵与珞拱手说道。 “李公公深明大义,乃我赵氏之幸。国事艰难,官家夙兴夜寐,此时此刻我等做臣子的就不要再讲究这些虚礼了。”赵与珞凝视着茫茫大海,掩饰不住内心的忧虑,对李邦宁说道。 “王爷不必忧虑,据咱家的干儿子李恩来报,官家的图纸果然巧夺天工,真是绝妙至极。高炉炼铁、各种火器都已经在测试中,据传威力巨大,只不过还未能定型。倘若假以时日必将成为国之利器。到那个时候,区区狗鞑子何惧之有!”李邦宁想到这些,兴奋地说道。 “哈哈,此事本王也是略有耳闻,匠场内每日炮声不断,只不过陛下严令无旨意不得靠近,其个中详情不得而知罢了。”赵与珞笑着说道。 第38章 百炼成钢 碙洲岛东南匠户区,戒备森严。 人们纷纷走出工棚来到空地上,渐渐的人越来越多,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人挨人,人挤人,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看不到边际。 年轻的妇人们把小孩子抱在怀里,稍微大一点的孩子则骑坐在大人脖颈上。 由于赵昺给出的月例实在太丰厚了,以至于整个匠户区人数已经超过五千人之巨,皆是携家带口的。 按照李恩的要求,此处乃朝廷禁地,独身一人的一概不要。 所有入住的人们都需要理正开具证明,并且左右乡邻画押以便证明身份。 锦衣卫密探散布在匠户区各个角落,五千多人的区域里,也许一名看起来毫不起眼,与众人朝夕相处,同工同酬,看似老实巴交的匠人,或许他就是一名被新招募的锦衣卫探子。 每日各种情报源源不断地汇集到李恩那里。再经过甄别,筛选,分门别类记录在案。 进入匠户区的人口,事先都要经过锦衣卫南镇抚司层层审查之后才能入住。而且匠户区外围更是被锦衣卫层层把守,安全性是能得到保证的。 今天是匠户区喜庆的日子,经过一个月的时间,高炉、火绳枪、没良心炮、手榴弹都给搞出来了。 李有钱、张有德领着工匠们,靠着赵昺给出的图纸,在进行了无数次的测试,通过各种数据分析对比,再进行反复重新打造之后,不管是高炉,还是各种火器基本上都可以定型了。 其实这东西并没有那么复杂,就比如蒸汽机,只要知道了其中的原理,后世手艺好的工人用铁锤都能给锤出来一台来。 (抖音上有农民纯手工打造的。) 自从有了陛下的图纸,又给了匠户们丰厚的报酬,每日还给匠人们管一顿午饭。 即便是打杂的帮工,一个月那也是有一贯铜板呢。 那可是一贯钱啊!相当于后来明朝的一两银子,当然了由于宋朝白银数量的缺少,兑换比例有时候可达两贯铜钱换一两银子。 华夏白银少,又缺铜矿,矮脚鸡盛产白银、铜矿。 (没钱?没银子?必须抢特酿的。) 以白银为主流货币是到了明朝中期之后的事情了,这个时代还是以铜板为主。 不要被以讹传讹的谎言所欺骗,什么四五口之家一年需要十来两银子的开销。哪有那么大的开销? 宋代1市斤相当于现在的640克,一石米合后世120斤,约500-600文铜钱。这是米价,普通百姓哪有天天白米饭的? (南宋末年由于滥发交子,通货膨胀很厉害,导致米价上涨厉害。) 《清明上河图》画有开封肉铺(羊肉店),上书“斤六十足”,意思就是说一斤羊肉60文。 别忘了宋朝一斤相当于后世的640克。按照后世的算法一斤羊肉不足50文。 至于说猪肉在宋朝就更便宜了。 有书友会有疑惑,宋朝末年物价飞涨,一石米早已经超过三四贯。 但总的来说,宋初仁宗朝一石米300文,神宗朝近700文,徽宗朝米价暴涨高达两三千文,至南宋高宗朝开始回落一石米700文,孝宗朝初年米价又开始飞涨达到1300文左右。 至于南宋末,王朝末世粮食价格飞涨是肯定了。 但凡王朝末世,粮食远比钱更贵重。 赵昺给百姓开的是足额月例,不是折算。而且干活的每日管饭一午顿,甚至小孩子们只要参与劳作,每日也有几个铜板的赏钱。 虽然不是太多,但至少让老百姓们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以至于在整个匠户区,但凡谁敢偷奸耍滑,那是要被戳脊梁骨,家属们都跟着抬不起头的。更不要说谁敢在背后说朝廷一句坏话,那必须拎出去冒烟的打。 完全是百姓自发的,根本就不用锦衣卫明岗暗哨们去动手。 至于说古装电视剧里,吃完一顿饭,随手扔个大元宝…… 嘿,这特酿的真是个天才,土豪中的土豪啊! 李恩端坐在人群前面的某个偏僻处放置的一把椅子上等待着,听下面小的们传来的消息,官家今天也要来观看的。 李恩揉揉发胀的脑壳,喝点茶水压压惊,心里暗想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 (抽支烟压压惊?别闹了,香烟是没有的。宋朝不但没有烟草,而且还没有红薯、土豆、玉米。没有系统“粑粑”,作者着实编不出来啊。) 李恩喝了点茶水,抬头看看天儿,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站起来领着李有钱、张有德等人来到门口。 “老李,老张啊,你们俩今天到底行不行?等会陛下来了,可千万不要出点什么差池。不是咱家说您们,真出了岔子,别说你们全家老小的脑袋保不住,就是咱家也没得好。”李恩一边走,一边说着。 相处的时间长了,李恩也不像刚来的时候喊什么张校尉了,而是直接老张,老李的喊起来了。 “哎呀,我的李公公啊,这匠区的事儿,您又不是不清楚,咱们都测试多少次了。我老张头愿意拿全家老小的性命担保,绝对万无一失。”张有德说道。 “哼,你全家老小的脑袋值几个钱?”李恩瞪了一眼张有德,然后说道。 张有德见李恩还是不放心,紧走一步,落后李恩半个身子。 说道:“李公公啊,咱老张是个粗人,承蒙官家厚爱,给咱个官身,咱老张家那可是八辈子都没出过当官的。官家又给咱乡里乡亲这么好的待遇。整个匠区谁人不服官家?谁人不念叨官家的好?咱老张无以为报,哪怕拼了命不要,那也是绝对不敢出一丁点差池的。李公公您就把心放肚子里。” “这倒也是,老李,你那边高炉炼铁怎么样?”李恩又开始唠叨起来。 不管是李有钱还是张有德,时间长了,大家伙也都慢慢习惯了这位李公公的唠叨。 并不是李恩天生喜欢唠叨,相反,李恩是一个谨言慎行的年轻人。 之所以变得成天唠唠叨叨的,是因为一名年少的小太监突然被委以重任,“独当一面”,各种羡慕嫉妒恨,全来了。 人啊,不管什么时候,总是看不惯别人比自己强。 既怕兄弟过不好,又怕兄弟开路虎。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矛盾啊,纠结啊,刺挠啊……都出来了。 再加上“干爹”李邦宁李大总管那边给的压力,让不到弱冠年龄的李恩都快扛不住了。 这不,才来了一个月,李恩胡子都白了。 哦,不对,一个太监哪有啥子胡子,是头发都快白了一圈。 “哎呀,我的李公公啊,您就放心,百炼精钢都在那搁着呢。打造出来的刀剑,就连那些锦衣卫缇骑用的那些所谓钢刀都抵挡不住,直接被砍断。您老不是都亲眼看到了么?”李有钱有些无可奈何却又不敢太表现出来,只能赔着笑脸不停地解释着。 “这倒也是,哈哈,咱家也是没办法,老李、老张勿怪啊。还不是这上面的压着咱家,咱家也只能压压你们了,哈哈。”李恩想起那把断刀,一扫心中的阴霾,开怀大笑道。 李恩清楚的记得那天,李有钱领着一群工匠,把高炉炼出的铁水经过再次精炼之后,百炼成钢真的就成了。 再用这精钢打造出来的战刀砍在那名锦衣卫缇骑使用的那把“钢刀”上,就那么一瞬间,锦衣卫缇骑的“钢刀”被砍成两段,断口是那么光滑。 这要是战场之上,那就不是刀断了,而是脑袋没了。 李恩清楚的记得那一刻,这名刚刚还傲气十足的锦衣卫缇骑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手里握着断刀,目光呆滞地愣在那很久很久,直到有人呼喊数次才反应过来。 那一刻,震撼了所有的人。 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 那一刻,整个测试场一片安静。 那一刻,李恩呆若木鸡! 直到,有人喊了喊发呆的李公公,小李恩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然后就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久久不能停息。 到后面各种火器的测试,把提前设置的各种木质人形靶打得千疮百孔,灰飞烟灭。 “哈哈,咱家幸不辱命。”李恩停顿下来,对着行朝方向举手抱拳行礼道。 第39章 新式火器 碙洲岛风光秀丽,气候宜人。 着名的那晏海石滩就在这里。 海石滩如两翼一般向海面延伸,悬崖之下,怪石嶙峋,千姿百态,气象万千,美不胜收。 石滩中间有一条一百多米长,宽约300米的沙滩带。 这里的海面上无风三尺浪,常年波涛滚滚。但因为地势平坦又没有危险的旋涡,因此在后世,这里是着名的海滨浴场,非常有名,吸引了众多的游客。 建于清末光绪年间的硇洲灯塔就矗立在那晏海石滩后方,是世界着名三大灯塔之一,也是全世界上仅有的二座水晶磨镜灯塔之一。入选中国工业遗产保护名录。 (世界三大灯塔,第二个是伦敦灯塔,第三个为好望角灯塔。) 岛上至今仍遍布宋朝(南宋)古迹。 …… 李恩、李有钱、张有德领着众人来到门口,恭候赵昺的大驾到来。 不多时,赵昺的卤簿(仪仗队)出现人们的在视野之中。 赵昺骑着一匹温顺的战马,走在队伍前面,百十名锦衣卫大汉将军护卫在赵昺左右。 来自后世的赵昺不喜欢排场,但又拧不过陆秀夫、苏刘义这帮迂腐的“老头”们。 什么天子出行理应威风八面,什么祖宗之法、天子威仪、皇家脸面诸如此类的,反正就是讲了一大堆道理。 这些人从小都是学霸、学神级别的存在,论讲道理,论口才,赵昺甘拜下风,还真不是人家的对手。 大臣们一个个引经据典,从秦汉一直讲到隋唐,到最后又提到本朝太祖皇帝,讲的唾沫星子乱飞,不亦乐乎。 反过来,赵昺听的那叫一个昏昏欲睡,脑瓜子嗡嗡的响。 核心意思就是皇帝卤簿中的金瓜、钺斧、朝天蹬、驾座、大纛等等一样也不能少。 天子的仪仗队叫卤簿,有大驾、小驾、法驾之分。皇太后、皇后的仪仗队叫做“仪驾”,皇贵妃、贵妃的称作“仪仗”,嫔妃的出行则为“彩仗”。 宋承唐制,皇帝的“大驾卤簿”,主要由导驾、引驾、前后护卫、前后乐队、皇帝大驾等组成。 据史料记载,宋神宗的仪仗队人数高达人! (我和我的小伙伴深表震惊……) 虽然各种道具没有删减太多,但仪仗队的人数在赵昺的强烈坚持下,已经减少的不能再少了。 即便如此,赵昺依旧对此大发雷霆。 真是费劲,就出门下楼放个烟花,看个热闹,这衣服是换了一套又一套,镜子照了一遍又一遍。 赵昺寻思着等到了琼州一定得改一改了,就在这弹丸之地的碙洲岛出门一趟,一群能说会道的股肱之臣愣是口若悬河讲了一个时辰。 中间都不带喝一口水的,也不渴得慌? 磨磨蹭蹭一直到了巳时三刻,也就是后世9点45左右,赵昺领着一群文臣武将终于慢悠悠地出发了。 文官这边有陆秀夫,苏刘义等,武将这边以张世杰为首。 江钲则紧紧地跟在赵昺的身边,时刻护卫着大宋官家的安全。 江钲,字国岩,号道斋,江氏十二斋之一,江万载次子。 “三古十二斋”,满门忠烈。 “三古”是指宋末爱国丞相江万里以“古”为号的三兄弟。 江万里,号古心;江万载,号古山;江万顷,古崖。 “十二斋”是指江万里以“斋”为号的十二个子侄。比如说江钲,字国岩,号道斋。这十二个人的“号”里面都有一个“斋”字。 三位长辈,十二位子侄,共计十五人,全部为大宋尽忠殉国。 其中,江万载在景炎三年(1278年)三月,以71岁的高龄跳入大海,为救溺海的宋端宗赵昰以身殉国。 忠臣良将是一定要重用的! 原本的历史上,江钲在赵昺登基之后任殿前禁军总指挥。这个时空里,赵昺因为新组建了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被调去担任南镇抚司指挥同知,仅次于兴王赵与珞。 历史上的江钲,在崖山海战失败之后,曾带领数百人来到崖山,大哭数次,亦蹈海殉国。 赵昺看了眼身边的江钲,想到眼前的这位在崖山海战失败,大宋已经彻底灭亡的情况下,依然选择蹈海而死,毅然决然奔赴国难的忠臣良将。 此时的赵昺,突然想起了陆游的一首诗: “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有心杀敌,却无力回天,这种切肤之痛,也许在陆游痛苦的内心中也曾久久徘徊。 赵昺脑海中不断思索着历史的走向,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匠户区大门口。 “小的李恩拜见陛下。”李恩看到赵昺已到,赶紧跪拜道。 “臣李有钱、张有德拜见陛下。恭祝陛下圣躬万福安康。”李有钱和张有德赶紧行礼拜道。 “朕安,都起来。”赵昺伸手虚扶一下,说道。 赵昺带着众人进入匠户区,数千男女老少黑压压跪倒一大片。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数千人三呼万岁。 “陛下,您这边走。”李恩伸手指引着方向。 那晏海石滩前沿,数十万年前,火山喷发形成的礁石形状各异,不禁让人感慨大自然的神工鬼斧。 远远望去海天连成一线,茫茫大海上波涛滚滚,汹涌的海浪一浪接着一浪翻滚着,时而涌上海滩,随后又慢慢褪去。 海浪猛烈地拍打在礁石上,溅起数米高的白色浪花,蔚为壮观。 黑色的火山熔岩礁石上插着的大宋旗帜,正在那迎风飘展,彰示着大宋的存在。 海滩上早已布置好一大片人形木人靶,皮甲早已经套在了木人身体上。 远远看去和真人无异。 一处高地,人站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海滩靶场。 赵昺坐在“龙椅”上,身后的陆秀夫、张世杰、苏刘义等文武官员也已经坐定。 江钲不动如山地立在赵昺身边,时刻保持着警惕。 “李恩,准备的如何?”赵昺稍微扭扭头对着站在身后的李恩问道。 “陛下,一切准备妥当,请陛下下旨。”李恩听到赵昺的问话,赶紧走到侧前,弯腰说道。 “李校尉、张校尉,准备好了就开始试射。朕许久没来,也想亲眼看看效果如何。” “臣遵旨,陛下,这第一场是火绳枪测试,陛下您请看。”李有钱、张有德连忙回话道。 张有德话音刚落,高地上的旗手已经在挥舞着手中的令旗。 由于赵昺给出的是清末都还在使用的最优质的颗粒化火药配方,极大的提高了燃烧效率,加上火绳枪的口径可达17-23毫米,射程可达200米以上。 这玩意儿的口径都已经不能叫做枪了。 当然了,在没有搞出膛线和尖头长形状弹头的情况下,200米的距离能否击中目标全靠天意了。 说话间,只见二十名年轻的匠人,人手一把火绳枪,排着队,走到离靶子一百步(约150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步”是古代计量长度的单位。没有一大步,一小步的说法。就比如公里,难道还分公、母不成。) 年轻的匠人们点燃卡在龙头上那一根长长的火绳,从枪口倒入火药和一枚弹丸,再用通条伸进枪筒把弹丸和发射药捣实,最后把一些火药倒在火绳枪的药池中。 二十名工匠站成一排,举枪,瞄准,对着一百步外的木靶扣动扳机,枪机下压,燃烧的火绳被怼到药池里,迅速引燃火药。 “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一连串的枪声响起,烟雾弥漫开来。 匠人们第一轮射击完毕,赶紧清理枪管,然后重复着射击前的步骤。 30秒后,第二轮枪声再次响起。 赵昺坐在椅子上,虽然有点远,但还是看的清楚,当第一轮枪响过后,赵昺就在默默计算时间,也就是说火绳枪一分钟最多射击两次。 这还是在靶场中测试,如果在战场中,高度紧张下手忙脚乱,效率会更慢。 其他小说里面的三段击? 这个古人早都知道了,不需要赵昺在这里班门弄斧。 所谓的三段击,是韩国弓弩手的拿手好戏。对战之时,弓箭手会列成数个横排战阵,分段射击,形成不间断的箭雨攻击敌方。 韩国平原居多,无险可守,故而韩国兵甲精良。史称:天下之强弓劲弩,皆自韩出。 (此韩国,是战国七雄的韩国,秦韩赵魏楚燕齐。可不是玉米棒子,人家是宇宙国,比不了的,思密达。老铁们思密达或许不懂,雅蠛蝶肯定略懂一二。) “取木靶!”张有德下令道。 旗手打出旗语,早已有人快速奔向海滩,拔起那些被击中的靶子,扛在肩上,来到赵昺身边。 赵昺领着一众文武官员注视着木靶,但见,皮甲早已经被穿透,一颗颗弹丸深深地镶嵌在木靶里面。 第40章 恐怖如斯 众人站在木靶前,仔细查看着。 张世杰上前一步,将木人靶上的皮甲扒掉,只见一颗指头粗的圆形弹丸深深的卡在厚实的木人身体。 用手摸了摸弹丸,使劲力气,竟然无法抠出来。 “陛下,这!这……”张世杰作为军中老手,此刻因为震惊,连话都说不囫囵了。 “火绳枪威力虽大,但射击频率太低。张将军,你觉得在战场上,如果用火绳枪对付蒙元骑兵胜算如何?”赵昺看着张世杰问道。 “陛下,此物如此犀利,鞑子骑兵也是肉体凡胎岂能对抗。射速不是问题,只要有足够的火枪,可采用三段或者多段击战术。如此一来,便可持续不断射杀鞑子。只不过……”张世杰说道。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我大宋从未有因言获罪之前例,此事兹事体大,关乎到我大宋之生死存亡。故今日,诸位卿家当畅所欲言,而不应闪烁其词,更不可闭口不言。不论庙堂之上,还是匠人、士卒都可直言不讳,言者无罪。”赵昺转过身,对着官员、匠人、锦衣卫说道。 昔日齐威王曾言:“群臣吏民能面刺寡人之过者,受上赏;上书谏寡人者,受中赏;能谤讥于市朝,闻寡人之耳者,受下赏。” 令初下,群臣进谏,门庭若市;数月之后,时时而间进;期年之后,虽欲言,无可进者。 诸侯皆朝于齐…… 而周厉王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熟人在街上偶遇,点点头递个眼色,擦肩而过,谁也不敢说话。 三年后,周厉王被赶到了一个叫“彘”的地方。 “彘”大猪,野猪也。估计是某个深山老林、野猪遍地的地方。 人心是什么?只有上位者真心对待他们,才能获得人心。 人心在无往而不胜。 “陛下,火枪犀利,威力巨大,臣等叹服。之时,如遇阴雨天,这火枪怕是用不成。”张世杰拱拱手,婉转地说道。 “善,张将军不愧是军中老卒,一眼看出问题所在。” “张将军说的不错,阴雨天火药受潮无法使用。所以其他兵种不但不能废除,反而要加强。”赵昺看了一眼众人说道。 “陛下,若以常规兵器再配合火器,我大宋的战力必将有所提升。”张世杰道。 “陛下,此物也就是陛下说的这种火绳枪,打造起来产量如何?”陆秀夫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李有钱、张有德,你们给陆丞相说说。”关于产量问题,赵昺也不甚了解,只能让这两位匠人帮忙解释了。 “丞相,经过近一个月的反复琢磨,整体来说此物打造起来倒也不算复杂,但难点在于枪筒。经过反复测试定型之后,这三天时间,我等共造出三百杆火枪,折合每日在一百支上下。”李有钱道。 “陛下,如此三个月便可装备万余人的兵马。不过老臣还是有些忧虑,一旦蒙元来犯,战场之上消耗甚巨,不知陛下可有办法?”陆秀夫问道。 “丞相老臣谋国之言,考虑甚为周详。一旦战事开启,一万火枪怕是经不起几次大战的。”赵昺道。 大战起,各种物质装备消耗都是海量的 赵昺想了想,对着李有钱、张有德说道:“李校尉、张校尉,你们能有什么办法提高产量么?” “陛下,臣等一定竭尽所能,为陛下多打造火器。”李有钱和张有德说道。 “关键在于方法,你们现在是如何制作火枪的?”赵昺问道。 “回陛下,微臣让每一名师傅带上几位学徒列为一组,每组再分别独立打造出火器,互不干涉。”李有钱、张有德连忙回话道。 “形势紧迫,大宋没有多少时间。今后客套话就不要再说了。你们有没有想过,火枪是由若干零部件组装而成,比如打造枪筒的就只做枪筒,制作枪托的就专门只做枪托。这样每一个部件,人人都是熟练匠人。只要提前规定好各部件的尺寸,各部件均采用标准化,最后再由专人完成组装。能否提高效率?”赵昺摆摆手,对着两位大匠说道。 赵昺把后世的标准化、流水线给照搬了过来。 “分别打造各种零部件,熟能生巧。各种部件尺寸相同,再最后组装。妙啊,如此一来,即便有部件损坏,也可以方便维修更换。”两人兴奋地说道。 事实上,后世的所谓流水线作业早在先秦时期就出现了。 秦人横扫六国,靠的就是“马快弩强”。秦人在制作弩机的过程中使用的就是流水线作业。 每一件武器,每一个零部件上面都写有某某某监制的字样。一旦在战场上出了问题,监工脱不了干系的。 (相邦,吕不韦监制) 而且损坏的弩机可以随时修理,只用把两台损坏的弩机拼凑鼓捣一下,就可以再次使用了。 “流水线”、“标准化”生产是人家秦人早都玩剩下的制作流程。 始皇帝搞得车同轨,书同文的目的其实就是标准化。 但千百年来华夏民间的工匠们依然喜欢各自为战。 比如说一家铁匠铺,有顾客想要打造一把锄头,那么这个打铁匠人肯定是把活给包圆了,绝不会另外从别的地方购买一根锄头把进行组装。 原因很简单,在小农经济,自给自足的时代,手艺人最看重的就是信用。 如果某位匠人打造一件产品使用了从别人家购买的配件,那么这件产品在使用过程中出现故障或者损坏,责任算谁的? 再加上技术不外传的因素,所以在这个时代,一包到底成为主流。 另一个深层次的原因是汉朝和秦朝的治国理念不同。先秦时期百家争鸣,前汉罢黜诸子百家。 “士农工商”,工匠成为社会最底层。发明创造变成了奇技淫巧。 四书五经成为主流,至宋朝又出来了一首神童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就算到了后世,大人们也希望自家孩子成龙成凤,可怜天下父母心。 对于“流水线”,“标准化”生产,匠人们比赵昺清楚的多,赵昺可不会干活,只不过是图纸的搬运工罢了。 经过赵昺简单的一提,众人也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陛下,下一场将测试那个佛郎机炮。陛下,您看?”小太监李恩迈着小碎步,轻声地问道。 “善,去准备,准备好了就开始,朕拭目以待。”终于迈出去第一步了,想到这里,赵昺笑呵呵地对着众人说道。 令旗一挥。 但见十匹挽马拖拽着五辆双轮战车,车身以木板覆盖一层铁皮围护,前面临敌敌的一面安装有数根长枪,做为拒马之用。 五辆大车停在靶场400步之外,一字排开。 匠人们迅速地操弄着佛郎机炮,调整角度,瞄准远处的靶场。 “1号准备完毕。” “2号准备完毕。” …… “准备,点火,开炮!”旗手把手中的令旗猛然挥下,大声地喊道。 炮手们手持火把,点燃了炮捻子。 “呲呲呲……” 火炮捻子被点燃,发出声响。 “咚咚咚咚咚!” 一瞬间,五辆战车上的五门佛郎机炮依次发出怒吼。 火光一闪,炮火轰鸣,震耳欲聋。 千余枚弹丸从炮口喷出,一时间硝烟弥漫。 片刻之间,海滩上沙石飞扬,木屑横飞。 “换子炮!”旗手在第一轮炮击之后,怒吼一声! 几息之间,炮手们把子铳塞进母铳之中。 “准备,点火,放!”旗手再次挥下令旗,大声地喊道。 “咚咚咚咚咚!” 又是一轮炮火! …… 短短20秒内,佛郎机炮已经完成了三轮炮击! 佛郎机炮在使用前,需要把子炮装入炮筒尾部的炮腹中,楔上固定子炮用的木质或铁质炮闩,然后点燃子炮上的火药捻子,完成射击。 佛郎机炮打完一轮,只需要炮手重新更换上事先装填好的子铳,就可以继续发射。 由于装填速度快,故而佛郎机炮每分钟的发射频率,可以达到惊人的六到七发,甚至更多。 不过由于密闭性能不好,佛郎机炮在射程上是不如前装滑膛炮的。 但是佛郎机炮也有自己的优势,炮筒前后开通,散热很快。子铳(子炮)都是事先装填完毕,定装定量。 不会出现作战时,炮手在精神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出现前装滑膛炮那种多装或者少装火药的情况。 海风吹过,硝烟散去。 三轮炮击,共射出三千枚弹丸,沙滩之上的木人靶,早已经东倒西歪,支离破碎,满目疮痍。 第41章 暴露问题 炮声隆隆,震耳欲聋,硝烟滚滚。 “换实心弹!”旗手一声令下。 炮手们赶忙把标注为实心弹的子铳塞进母铳的腹部,然后关闭炮闩。 “点火,放!” “咚咚咚咚咚!”又是五声炮响。 炮口火光一闪,重达十斤的实心弹从炮筒呼啸而出。 佛郎机炮射速极快,几息之间,又是一轮炮击。 (明朝的佛郎机炮可谓花样翻新,数量众多,自从缴获葡萄牙人的佛郎机炮之后,光嘉靖一朝,就造出来四万门火炮。既有重达两千余斤放置在长城和战船上的大型佛郎机炮,又有单兵即可携带的小型佛郎机炮。) 待到烟尘散尽,两里地之外,靠近海边临时修建的砖墙上竟然出现十数个窟窿。 阳光从一个个残破的窟窿中透射进来,明亮而又耀眼。 此刻,站立在高地之上观看实弹射击的群臣被震撼了,这一幕被印在脑海里,深入骨髓。 群臣,一个个目瞪口呆。 过了一会,众人才反应过来。 “这,这个叫什么炮呢,如此犀利,恐怖如斯啊!”人群之中有人小声地议论着。 “好像叫佛郎机炮。”有人回应着。 “这要是打在鞑子身上,怕是凶多吉少了。” “呵!你个棒槌,这么大的铁疙瘩,打在人身上,还凶多吉少呢? 嗯,应该还是能抢救抢救的,后世的宁远之战,据袁崇焕奏疏所说努尔哈赤被其红夷大炮击中,不治身亡。 嗯嗯,又蹦跶了8个月之久才挂的。 赵昺听着人群中的议论,也是有些奇怪,这车有点超速了啊。 “李恩,让人把战车拉过来。”赵昺对着李恩说道。 “小的遵旨。”李恩赶忙行礼说道。 马拉,人推,终于把五辆战车推到赵昺跟前。 “李有钱、张有德,你们过来。这是怎么回事?”赵昺伸手指了指佛郎机炮问道。 “陛下恕罪,您的太小了,经过测试,虽然效果也还行。但是我们几个寻思着反正道理都是一样的。臣等就擅自把陛下您给的图纸改成了大号的。陛下您不知道啊,这又粗又长的威力大啊,用起来效果更好呢。”李有钱眉飞色舞地讲着。 听得赵昺一头黑线。什么叫朕太小了,会不会说话? “陛下,您不知道这子铳里的霰弹啊,才装了200颗呢,其实最多可以装500颗。这不是您老人家在这么,我们几个老头子放不开手脚。” 张有德也赶忙在一边说着,毕竟火器方面自己才是专业的,怎么也不能被李老头比下去才是。 “你说什么!这才装了200颗霰弹,最多能装500颗?”张世杰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赵昺在场了,跳出来急切地问道。 “回张将军的话,此炮使用时,在炮车下垫上木块以调整俯仰角,对准目标,这一炮销魂啊!一发子铳五百子,可以封锁二十丈的宽度,还能洞穿数人,击杀身后之敌。”张有德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 “什么!二十丈之宽,玉石俱焚!”张世杰的声音又重了几分。 宋朝一尺为后世的3072厘米,约等于31厘米。为方便计算,均采用一尺等于31厘米说。 一尺31厘米,十尺等于一丈,为31米,二十丈约62米。比世界杯标准足球场 68米的宽度略低。 当然了打仗是不能这样算的,子铳五百子,真能杀敌五百么?显然是不可能的。但实战中把敌人阵型消掉一层那是绝对可以做到的。 “是的,张将军,此炮我等亲自对着木板测试过,弹子射穿木板散布位置都已详细记录在案。”张有德说道。 “好啊,内壁竟然也如此光滑。此炮有多重?”张世杰摸了摸炮筒,又往炮筒里面看了看,说道。 “张将军,此炮重千斤。”张有德有些得意地说道。 “张校尉,你没发现这其中还存在至少两个问题吗?”赵昺说道。 “臣愚钝,还请陛下示下。”刚才还在眉飞色舞有说有笑的李有钱、张有德两人听到赵昺的话,赶忙一本正经地说道。 “第一个问题,此车轮采用实心轮,实心车轮本身重量就极大,加上如此低矮的轮子,必定影响了炮车的机动性和通行性。而且会让后坐力的传递变得不可靠,木楔难免有被后坐力所折断的可能。” “第二个问题,射击俯仰角度的问题,此炮以你刚才所说,依靠在炮车下垫上木块以调整上下角度。火炮本身重达千斤,再加上炮车的自重,在如此巨大的重量之下,需要多少人才能抬起炮车?” 赵昺对着李有钱和张有德连续发问道。 此时的高地上,每个人都在思考赵昺刚才的问题,一时间现场显得格外安静。 良久之后, “微臣有罪,微臣愚钝,实在想不到办法,请陛下责罚!”张有德、李有钱等一帮匠人全都跪在地上请罪。 还是没能完成好陛下的任务,不管是张有德还是李有钱此刻的心情都是极为复杂的,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刮子。 “都起来,笔墨伺候!” 所谓路要一步一步地走,饭要一口一口地吃。 科技的进步不是一月之功,而是在总结前人的经验教训上一点一滴进步着。 几个小太监,连忙抬来桌子,放好笔墨纸砚,李恩则站在一旁帮忙研磨。 赵昺坐在椅子上,挽起袖子,在纸上写写画画。 一旁的陆秀夫、张世杰、苏刘义、江钲等众人都围了过来。 李有钱和张有德丝毫不顾大佬们的眼神,削尖了脑袋,使足了力气从缝隙中挤了进去,站在前排,弯着腰仔细地看着。 火炮的发展其实也可以说是把炮放在车上的问题,最初的办法就是把炮身和炮车用锻铁箍在一起,两者是一体的。 依靠抬高或者放低车尾来调整射击俯仰角度,再以木锲抵地以转移后坐力。 相当于前面两个轮子,后面一个尾巴。 抬起尾巴以两轮为轴可以在原地转动车身,调整射击方向;抬起或者放低车尾,可以调整射击上下角度。 此种炮车,在开炮的时候会因为后坐力使炮车产生一定量的左右摇晃,极大地影响了射击精度。 虽然此方法极为笨拙,但在当时已经是很先进的了。 1467年的勃艮第火炮视为是世界上第一款真正意义上的野战炮。 (勃艮第公国,后世法国中、东部一些地区。) 并不是说这门火炮自身的威力有多厉害,而是说这台炮车相当牛皮。 炮一般般,车拽的很。 事实上不管是华夏还是欧洲,从明朝中期开始到1860年之前的数百年间,世界各国所有的火炮技术并没有本质的突破。 直到19世纪六七十年代开始,欧洲炼钢技术实现技术性突破,钢铁质量的提高也促使火炮技术随之提高。 圆柱形炮弹、后膛装填、旋转膛线,锁栓式闭锁机的采用,使得火炮技术有了本质上的飞跃。 水压气体式制退、复进机技术更是将火炮从架退时代升级到管退时代。 (后世火炮都是管退机制,每次开炮,炮筒都要往后这么一哆嗦。) 勃垦第火炮真正厉害的是它的炮车技术。 这种炮车采用大型辐条形车轮,替代了原有的实心车轮,有效减轻了车身重量,车轮也由小变大,增强了炮车在野战环境中的通过性能。 最重要的是俯仰机构被前置并独立出来,使得火炮本身射击角度的变化不需要和炮车本身一起调整。 而且车身有了专门的牵引机构,通过简单的组合就能和炮车一起变成四轮模式,极大的提高了机动性能。 这一系列技术的革新,让这款中型火炮在机动性能,射击操作方面得到极大的提升,使得勃垦第火炮在15世纪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野战炮。 人类战争史从此开启了新的篇章。 赵昺根据回忆,直接在纸上把这款近两百年之后才问世的炮车原理详细地勾画出来。 至于说膛线、后装、闭锁机、管退等技术,也只能等到大宋皇家学堂办起来之后,再慢慢研究。 科技的发展,任重而道远,非一日之功。 第42章 迎刃而解 赵昺提起毛笔,在洁白的纸上勾勾画画,并不时地做着各种标注。 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众人,一个个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一下,生怕影响了赵昺的思路。 两刻钟(30分钟)后, 终于画完了,赵昺收起毛笔。长出了一口气,一边仔细查看图纸,生怕有什么遗漏,一边等待墨迹稍干。 这毛笔画线还真是难用的很,必须把红蓝铅笔、粉笔鼓捣出来。赵昺看了一眼放在笔搁上的毛笔心里暗想。 “诸位,图纸已经画好,大家都看一看。所谓三个裨将能顶一个诸葛亮,今日之事当集思广益,畅所欲言。”赵昺说道。 “兵器,关乎到士卒之生命,战争之胜负。要考虑到各种实际情况,必须做到以实用为原则。以后打造出来的新式兵器,一定要多方测试,只有不断的检测才能知道优劣。可即便如此,有些时候也只有到了战场上,才能发现问题的。我等要做的就是尽量尽善尽美,把各种隐患降到最低程度。”赵昺继续说道。 众人拿过图纸,仔细观看起来。 “此轮如此高大,能否承受千斤之重?” “不止千斤啊,开炮之时,力量何止千斤之重?” “嗯,不错,诸位没看到每次开炮,炮车都要整体向后移动么?官家说的炮尾的木楔还真有可能折断。” “图纸很是精妙,以此图来看以后上下调整火炮射角时不再需要把整辆炮车抬起或者放下。” “炮车车身上的这些刻度,可是参数?” “我看看,不错,每抬高一刻度,或者降低一刻度,都有数字标注。” “妙啊,绝妙之作!奇思妙想啊!倘若如此,只需要士卒勤加操练,必能快速掌握诀窍,命中率将大大提高啊!” “啊,我怎么没发现,让我看看,我也看看。果然如此,果然如此,炮口抬高、压低,肯定是和目标远近高低有关。” “妙哉,如此勤加操练,假以时日必能手熟。”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李有钱、张有德,两位卿家,可否造出来此车?”待到众人稍微平静之后,赵昺问道。 “这,微臣……虽然也会一些木工,但实在是不敢说精通。此炮车必须抗住万斤之力,微臣恐怕做不出来,请陛下恕罪。”李有钱、张有德脸色大变,颗颗汗珠从脸颊上滚落下来,吭吭哧哧小声说道。 “无妨,这营中可有木匠大师?”赵昺摆摆手问道。 术业有专攻,赵昺也不能苛求人人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这是强人所难。 “有,有,陛下稍安,营中有一位叫赵有礼的,技艺精湛,非常人能比。”李有钱、张有德赶紧回道。 “此人现在何处?” “回陛下,正在营中。” “善,让赵有礼过来见朕。” “微臣遵旨。” “二蛋子,快去请你赵叔过来。快一点。”张有德对着身后一位少年喊道。 “唉,爹,我这就去。”少年本就站在不远处,赵昺和张有德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如今自己老爹让去喊人,少年一听撒腿就跑。 “二蛋子?” 赵昺听到这名字,直接“噗嗤”一笑。 “陛下恕罪,犬子贱名污秽不堪,辱了陛下视听。”张有德赶紧说道。 “无妨,这名字起的好,好养活。你儿子大名叫什么?” “回陛下,这是臣家的老幺,今年8岁,没啥大名。”张有德不好意思地说道。 “哈哈,既如此,那朕就给起个名字,张校尉不会见怪?”赵昺笑呵呵地说道。 “微臣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张有德赶紧双膝跪倒大礼参拜。 “起来,朕说过多次了,不必讲究这些虚礼。既然张校尉无异,那朕就班门弄斧、代越庖俎了。” “昔日,放翁先生曾作诗一首,诗曰,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朕今日就以此诗作,赐名卿家老幺张定北。朕希望有一日,我汉家儿郎,再次面对蒙元之时能首战必胜,一战定乾坤!卿以为如何?”赵昺站起来,看了看张有德说道。 “草民,微臣,谢陛下,陛下天恩浩荡,微臣无以为报,从今往后臣这条贱命就是陛下您的了!”张有德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张校尉,不必如此。诸位卿家,我等应当继承放翁先生的遗志,率领王师北定中原!我等万人一条心,黄土也能变成金!”赵昺走了过去,亲手扶起张有德,更是伸手拍了拍张有德膝盖上的灰尘。 “陛下,使不得啊!陛下~呜呜呜。”张有德早已经泣不成声。 令张有德想不到的是,十余年之后,当年还喷着鼻涕泡的二蛋子已经成为军中一名优秀的年轻将领,令无数鞑子心惊胆寒。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观看到这一幕的官员、士卒、匠人和百姓,无不动容。 “大宋万胜!” “大宋万胜!” “大宋万胜!”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传出很远,很远。 片刻之后,二蛋子拉着一位约四十岁的匠人匆匆赶来。 “草民赵有礼拜见陛下,恭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赵有礼跪倒在地,大声说道。 “免礼,起来,朕听闻你手艺精湛,精通木匠活。朕这里有一种车,你看看图纸能不能造出来?”赵昺说道。 “草民遵旨。”赵有礼拿起图纸仔细端详起来。 赵昺和众人也不着急,耐心的等待着。 约一炷香的时间,赵有礼放下图纸。说道:“陛下,这车虽然结构复杂,但做出来也不是没有可能,草民愿意一试。” “善,赵有礼听封,从今日起,朕封你为仁勇校尉,正九品上。朕希望你等三人能尽心尽力为朝廷效力。” “哗~” 人群之中一片骚动,又一个封官了!虽然有了李有钱、张有德两个先例,而且也是个武官,但依然引起这些原本衣不果腹的匠人们一阵骚动。 “草民,哦,不,微臣谢陛下隆恩!恭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微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托,把这个炮车造出来。”赵有礼跪倒在地谢恩。 要不要顺势把水利冲压机搞出来? 不知文相公那边情况如何了? (在宋朝“相公”一词是宰相或者枢密使的专属,其他人不能用。枢密使位高权重,等同于宰相级别。枢密使一职始置于唐后期,是枢密院的主官,当时以宦官担任。唐朝后期的太监是相当牛皮的,人家可是有兵权的。比大名鼎鼎的九千岁魏忠贤厉害多了。影视剧中往往出现某位妇人喊自家男人为“相公”,这是不对的。) 一件件事情浮现在赵昺的脑海里,事情总要一件一件的去办。 脑瓜子嗡嗡的响…… 赵昺心中暗自盘算着,下次一定要带个军火库回大宋。 最好是那种冒蓝火的。 “大纵深、立体化作战;大兵团、机械化作战。”赵昺看了一眼张世杰,想到了后世那位名将—— 张仁杰。 “善,卿家只管去做,朕相信你们。”赵昺收起了心中的小九九,看了看眼前的三位大匠,勉励道。 “张校尉,你这火炮虽然犀利,适合大规模作战。但有个问题,你是否想过?这炮毕竟过于沉重,携带不便。倘若遭遇十数人、几十人,乃至百十人的小股鞑子,你这火炮能否随时随地投入战斗么?”赵昺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没有天下无敌的武器,只有实用的才是最好的,所以并不是说越大越好。 “陛下,此炮虽然威力巨大,然非人力可以拖拽,使用此炮必是军以上建制。臣以为,可令匠人造大、中、小炮,若以中、小炮下放至每营、每都之中,则我大宋兵马战力必将大涨。”张世杰站出来说道。 “善,张将军不愧是当世名将,眼光果然毒辣。”赵昺笑着说道。 宋朝禁军编制为厢、军、营(指挥)、都4级。 厢辖10军,军辖5营,营辖5都。 各级统兵官分别为: 厢都指挥使; 军都指挥使、军都虞候; 指挥使、副指挥使; 都头(马军称军使)、副都头(马军称副兵马使)。 指挥(营)是禁军基本的建制单位。 具体为:每都100人,每营500人,每军2500人,每厢人。 第43章 火器配置 张世杰虽然在崖山海战一系列的错误决策,致使海战惨败,南宋灭亡。但客观地讲,在那种油尽灯枯的情况下,南宋的灭亡,即便是再换一个人也是无力回天的。 此时的张世杰,一眼看到问题的关键,让赵昺眼前一亮。 “以张将军之意,该如何处置?”赵昺问道。 “陛下,臣以为临战之时,当以骑兵守住两肋,我超各式炮车分别攻击远、中、近不同之敌。以远程火炮将敌人拦腰截断,阻断敌军的前后联系,在局部地区形成优势兵力。”张世杰道。 “你是说逼迫鞑子采用添油战术?”赵昺眼前一亮,说道。 “回陛下,正是此意。凡大战,但凡进攻一方采用添油战术无异于火中取栗,跟送死无疑。然现在的形势是敌强我弱,我朝肯定会以防御为主。”张世杰道。 (后世斯大林格勒保卫战属于防守大战,添油战术是可行的。) “善!我朝只要顶住鞑子三板斧,胜利就一定属于我们的。”赵昺道。 “官家圣明,依照张将军的策略,我朝必能耗死鞑子。”陆秀夫插嘴道。 “好一个耗死鞑子!陆相公说的没错,我们就是要有蚂蚁啃大象的那股子韧劲,一点一点地啃。十年不行,咱们就二十年,三十年,终有一日咱们一定能把狗鞑子赶回漠北!”赵昺紧握右拳,目光坚定地说着。 “张将军,继续说下去。”赵昺道。 “臣遵旨,临阵之前以战车、大盾护卫全军。火枪兵、弓箭手轮番射杀来犯之敌。待敌人临近我军之时,其士气必然已经衰竭,我军再以长枪兵、刀兵近身搏斗,必将大获全胜。”张世杰回答道。 不愧打仗的老手了,这简直就是后世的步兵、骑兵(战车)、炮兵协同作战啊。 “嗯,张将军所言极是。”赵昺说道。 “李校尉、张校尉、张校尉,你们可以换一个思路,若是我大宋各式火炮分别放置于‘厢、军、营、都’四级,哪怕是只有一百人的‘都’一级都有小炮若干,再配合一定量的火绳枪,加之以其他兵种,战力是否会更胜一筹?”赵昺看着众人说道。 “陛下所言极是,天下没有只用一种兵种的战争,只有各兵种相辅相成、相互配合才能取得更大的效果。”陆秀夫也在一旁说道。 “陛下,陆丞相所以甚是,臣附议。”权知琼州军州事的苏刘义也插话道。 “臣等附议。”有人带头了,其他官员自然也在一旁忙表态道。 赵昺看着众人的态度,深感欣慰,略微思考一下,就把臼炮的原理说了出来。 “三位校尉,你们能不能搞一种短而粗,重量较为轻便,两名军士就能抬起来快速行军。这种炮的发射角度较高,呈现一种高弧线弹道的小炮。就是有点类似于弓箭手抛射的那种。”赵昺道。 这妥妥的虎蹲炮啊! 后世的博物馆中有很多出土的虎蹲炮实物,因为其形状如一只蹲在地上的猛虎而得名。虎蹲炮由一个铳管作为主体,铳管上有五道铁箍,以加固铳管。 戚继光,堪称古代火炮玩的最溜的一代名将。陆战,无敌于天下,堪称独孤求败的存在。 戚继光就喜欢用这玩意儿,曾言:“虎蹲炮比佛郎机而轻,比鸟铳一可当百。” 虎蹲炮携带方便(重三四十斤,由一名士卒背着,或者由两名士卒抬着),操作简单,发射速度还快,对人员的杀伤威力巨大。 迫击炮的祖师爷。 临战时,先将少许火药倒入火门,再用一根火绳插入火门,再将一定量的火药倒入炮筒,捣实之后可以放入一个大铁球,也可以放百十枚霰弹。 发射时点燃火绳即可,在对付腿脚粗短,跑得慢的矮脚鸡的时候效果极佳。 “微臣遵旨,微臣等一定潜心研究,做出适合不同规模兵力使用的火炮来。”三人连忙称是。 “嗯,如今蒙元虎视眈眈,朕以为不用多久,鞑子必然来犯。江南水道纵横交错,碙洲更是四面环海,水战乃当务之急。卿家可考虑如何把各种规格的火炮安置在船上,以便歼灭蒙元水师,夺取制海权,为将来北伐扫平水面障碍。”赵昺说道。 “陛下心思缜密,臣等叹服。”陆秀夫、张世杰等人回应道。 “张将军,我大宋造船技术远超汉唐,5000料大船更是200余艘,倘若每艘大船安置数十门大炮,既可水战,又可攻击沿岸敌军、城池。北伐之时,水路并进,恢复中原指日可待。”赵昺对着张世杰等人说道。 “妙啊,以海船之大,放置数十门火炮当不在话下。其余中小战船也可放置数量合适的小炮。到那时,我大宋水师必能无敌于天下。”张世杰回答道。 “哈哈,等到火炮造好,张将军可是要好生操练才是。”陆秀夫笑着说道。 “丞相放心,我张世杰必不负陛下重托。” “张校尉,你是搞火器的,火炮最怕炸膛,而炸膛的地方往往发生在火炮的尾部,所以火炮不论规格,都要遵循从炮口到炮尾逐渐加粗的办法。此乃生死之事,张校尉切勿大意。”赵昺对着张有德说道。 “臣,张有德谨记。臣一定做出合格的火炮,决不能让将士们因为武器故障而白白折损。”张有德行着礼说道。 “启奏陛下,您说的那个手榴弹,张校尉他们也给搞出来了。陛下是否一观?”看到众人交谈完毕,李恩用特有的嗓音说道。 “准。”赵昺说道。 这个时候,沙滩上原本支离破碎的木靶已经被清理干净,新的木靶也已经被人重新立了起来。 距离木人靶十六七步远的地方,一道深深的沙沟早已经挖好了。 10名匠人一字排开站在沙沟里面,身上各绑了一个布袋子,内装4枚木柄手榴。 一名拿着令旗的旗手则站在不远处一个挖好的沙坑里。 “准备,投弹!”旗手挥下小旗,大吼道。 10名匠人从腰间取下一枚手榴弹,用火折子点燃了从木柄里伸出来的药捻子。左脚在前,右脚退后一步稍微弯曲状,右手将手榴弹举起置于脑后,然后奋力朝着木靶投去。 “嗤嗤嗤”药捻子在空中燃烧着。 瞬息之后,10枚手榴弹纷纷掉落在木靶之间,尾部还在冒着青烟,药捻子即将烧完。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几息之间,十声巨响。 紧接着,又是连续三轮投掷。 随着40枚手榴弹在木人靶中炸响。一朵朵火光冲天而起,海滩上碎片四射,飞沙走石,木屑横飞,狼烟四起。 特意加了碎铁片的手榴弹,威力恐怖如斯。 阵阵海风袭来,烟雾逐渐被吹散开来,海滩上已是一片狼藉。 “这?” 高地上的官员一个个瞠目结舌。 看这动静还是可堪一用的,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众人揪着心暗自猜测着。 “来人,抬几个木人桩过来。”赵昺下令说道。 一刻钟的时间,五个和真人差不多高的木人靶被抬到赵昺跟前。 五个木人桩被一字排开,只见木人靶上面密密麻麻插满了铁片。 赵昺和众人赶紧围了过去,仔细观察着。 “陆丞相,张将军你们觉得如何?”赵昺询问着两位朝中重臣。 “回陛下,这手榴弹若是用来守城,待鞑子攻城之时,将士们向人群之中投掷此物,定有大用。”陆秀夫说道。 其实,宋朝早就有了“手榴弹”,名曰“铁火炮”,一种投掷类武器。 宋朝的“铁火炮”不是大炮,不是大炮!这个时候管状金属火器还没有问世呢,更何况前装滑膛炮了。 这玩意儿它可以理解为超大号的爆竹。 “两军阵前也有妙用,待鞑子抵近之后,以火绳枪、弓箭射之,再近一些之时投掷此物,一枚便可杀伤敌军数人。即便是攻敌之时,亦可使用。实乃攻守兼备之利器也。”张世杰道。 “嗯,诸位,以后必将是火器时代。李恩,你和三位校尉初步商议一下,如何把各种火器下放置于‘厢、军、营、都、单兵’五级之中。具体的配备操作由朝廷商议之后定夺。”赵昺对着李恩说道。 “小的遵旨。请陛下放心。”李恩说道。 谈话间,赵昺想到后世,那个被人称作圆嘟嘟的,擅杀了毛文龙之后,引起其部将不满,最终还是两年后,孔有德在吴桥发动兵变,祸害山东一年有余,后又与耿忠明(耿精忠的爷爷)带着红夷大炮和造炮工匠投降鞑子。 从此,后金在掌握火炮生产技术之后,就不再是围城了,而是一座座的明朝城池接连被攻陷。 从北到南,一座又座的城池被火炮轰塌。 可以说,圆嘟嘟杀了毛文龙引起的恶果是明朝不能承受的。 大明火炮技术的泄露,直接奠定了鞑子入关的基础。 “李恩!”想到这些的赵昺大喊一声。 “小的在。” “此处,乃朝廷最高机密所在,关乎到朝廷的生死存亡,决不能走漏一丁点消息。你带着锦衣卫日夜巡查,严防死守,遇事可先斩后奏,朕赋你皇权特许。”赵昺凝视着李恩说道。 “小的遵旨!”李恩赶紧说道。 “李恩,从今日起,匠区的一切事物皆报于朕决断。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入匠区。另外,所有匠人及家属也不得随意离开。”赵昺说道。 第44章 鱼水情深 “小的遵旨!请陛下放心。”李恩说道。 时间很快,不知不觉两个时辰过去了。此时,已经到了午时(下午一两点钟)。 其实这个时候赵昺和众人都已经饥肠辘辘了,只不过因为精神亢奋而没有显现出来。待到赵昺和众人平静下来,才发现早已过了吃饭的时间。 “李恩,传旨下去,今日朕就在这匠户区内和各位臣工还有百姓们一同用膳。”赵昺对李恩吩咐道。 “小的这就去,请陛下稍候。”李恩赶紧领着营中的妇人们去准备午饭。 “大家都饿了?”赵昺笑着对众人说道。 官员们笑而不语,百姓们则纷纷摇头连说不饿。 “哈哈,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现在都已经未时了,哪有不饿的道理。”赵昺微微摇头,笑着说道。 这就是百姓。 其实华夏的百姓是最纯粹的、最善良、最低调的。 自夏商周、秦汉,隋唐以来,他们的要求真的不多。 他们不管谁高高坐在金銮殿上,也不管金銮殿里的皇帝姓什么,姓李或者姓赵又或者姓别的。 他们所图的只不过是吃饱穿暖而已。 一朝兴盛,百姓受苦;一朝灭亡,百姓依旧受苦。 苛捐杂税,强取豪夺。 就算是在灾年,朝廷下了免除赋税的圣旨。 可是,这免税的圣旨又能走多远呢? ‘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昨日里胥方到门,手持尺牒榜乡村。十家租税九家毕,虚受吾君蠲免恩。’ ‘悍吏之来吾乡,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哗然而骇者,虽鸡狗不得宁焉。’ 在青黄不接的季节,即便是朝廷下达圣旨免除赋税,可乡间小吏们还要继续催租收赋。 这些税吏们为何如此冷酷无情? 无他,皆为一己之私,借机敛财尔。 百姓们每天都重复着相同的、循规蹈矩的劳作。 即便勉强活着都属不易。 廼贤的一首《新乡媪》深刻反映了元代的税赋之苦,已将百姓逼迫到卖儿卖女,尊严尽失的地步。 朝堂之上,锦衣玉食。乡野百姓,衣不遮体,家破人亡。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这些描述已经不是文学作品了,而是乱世的真实写照。 ‘呜呼!孰知赋敛之毒,有甚是蛇者乎!’ 究竟是谁逼反了百姓? 无他,官逼民反尔。 …… 赵昺领着官民回到户区,树荫之下,一张张大桌、长椅摆放的倒也整齐。 赵昺在一处临时搭建的台子上,面南背北地坐着,红罗伞也已经立了起来。 皇帝嘛,再简朴、再低调也不是寻常百姓能比得了的。 下面是一众文武官员分列两旁,再远一点就是匠人百姓。 酒未至,且先设看菜数碟…… 一张张冒着热气嵌着红枣的面饼,一个个热气腾腾的酸菜馅大包子被端了上来。 炒鸡兔、煎鱼、血羹、粉羹、炒肺…… 香气扑鼻的羊肉汤,闻上一闻,让人觉得更饿了一些。 熙熙攘攘的户区,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小孩子们手里拿着稠饧(一种用糖稀调制出来的儿童甜食)、麦糕、乳糕等各种甜食,欢快地跑来跑去。 旋即又都被各家的大人急忙唤了回去,拎着耳朵一顿教训着。 “跑什么跑,没看到赵官家在么,再敢乱跑,腿给你打断了。”大人们教训着自家乱跑的孩子。 宋朝饮食文化达到了相当的高度。 国宝级的文物《清明上河图》便能看出一二。 图画之中,开篇便是郊外的一对卖炭父子,正赶着毛驴拉着为这一天准备好了的木炭进城卖炭。 因寒食节与清明节前后相接,三天的寒食节一结束,皇家就向外颁赐火种。 意味着可以生火做饭。 汴梁城内早已经憋坏的人们涌到大街小巷,去寻找热乎可口的饭菜。 船家们亦开始起火烧饭,依稀可见炉灶里的荧荧炭火。 一家羊肉特色酒店前,书写着‘孙羊店’三个字的旗帜高悬着。 “孙记正店”是画中最奢华的酒店。屋顶上搭建了华贵的欢门彩楼,穿插着盛开的鲜花。 数百年过去,当日汴京的“盛世景象”也只能从图画中追忆着,令人唏嘘。 赵昺暗暗发誓,一定要重现昔日的繁华,带领华夏进入一个新的高度。 赵昺举起一小杯水酒,慢慢地站了起来。 说道:“这第一杯酒,敬那些为保家卫国而牺牲的英雄们,以及那些无辜的死难者!” 说完,赵昺举着酒杯,缓缓地将酒撒在地上。 官员、百姓们纷纷将酒水撒在地上。 “这第二杯酒,朕,祝大宋百姓安!” 说完,一饮而尽! (宋朝的酒分‘小酒’和‘大酒’,‘小酒’是一年四季都可以卖的散酒,价格相对便宜,适合平常百姓饮用;‘大酒’是经过窖藏,酒香更醇厚,当然了价格也更高一些。即便到了后世,依然有卖散装酒白的。) 一句‘百姓安’,道出了赵昺的人生目标,从此也成为赵昺一生为之奋斗的动力。 那一年,万国来朝,百姓富足。 那一年,当赵昺亲手搀扶着步履已经略显蹒跚的文天祥再次看日出的时候。 大宋早已经开启了新的篇章,整个华夏达到了新的,更高的繁荣…… “臣等、草民恭祝陛下圣躬万福安康!”众人一起端起酒杯高呼道。 “朕安!”脸色略显微红的赵昺豪迈地说道。 “赵校尉,时间紧迫。朕希望卿家能早日造出上乘的炮车,并早日把火炮搬上战船。”赵昺看了一眼坐在末席的赵有礼说道。 “请陛下放心,臣今天就开始着手准备,臣定当不负陛下。”赵有礼赶紧走了出来,弯腰行礼道。 “善,这第三杯酒,预祝我大宋旗开得胜!”赵昺举起酒杯,环视一周说道。 “大宋万胜!”就在这个时候,台下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 “大宋万胜!大宋万胜!大宋万胜!”呼喊声带动了众人的激情,无不站起来高声呼喊着。 谁言大宋无忠良? 一个强悍的民族,一支驰骋欧亚大陆,战无不胜,令无数对手闻风丧胆的蒙古大军。 攻打一个“积贫积弱”的南宋,还不是易如反掌? “积贫”? 别闹了,宋朝经济一度占全世界的60-80。至南宋半壁江山一年还有一万万贯的收入。 北宋更是高达一亿六千万贯。 可以说宋朝是最有钱的一个王朝,没有之一。 “积弱”,这个词数百年来一直争论不休。 平心而论,这是那个“儿皇帝”石敬瑭造的孽。 有宋一朝,不管是太祖,还是高粱河车神,即便是昏聩无能的徽宗皇帝都有一个梦想。 北宋8位帝王(钦宗不算,那是送人头的存在)都想着收复幽云十六州。 不然也不会提出“联金灭辽”了。 “联金灭辽”其实更像去摘桃子,顺便满足一下虚荣心。 只不过大宋没有金刚钻硬要揽这瓷器活儿,最后把手崩废了。 北宋以步兵对抗游牧民族的铁骑,仍然能保持百十年的势均力敌。 要怪就怪那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发生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斧声烛影。 第45章 巡视潮州 整个宋蒙战争中,南宋独自抵抗了近半个世纪之久。 面对一个如此强悍的敌人,这不应该是“积弱”的表现。 然而,最终南宋仍然逃不掉灭亡的命运。 究其原因,不外乎经济、政治、军事三方因素。 政治上南宋后期皇帝昏聩,奸臣当道,结党营私,打击异己,排斥忠良,以至于南宋在政治上长达数十年的碌碌无为。 经济上成也海贸,败也海贸,当蒙古人占领中亚之后,海上丝绸之路名存实亡,南宋的海贸收入锐减。致使南宋后期不得不滥发纸币,导致通货膨胀,物价飞涨,实属饮鸩止渴之策。 军事上更是不忍直视,随着曹友闻、孟珙、余玠、向士璧、王坚等名将的凋零,南宋再也无力抵抗蒙元南下。 仅存的唯一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甚至可以力挽狂澜的硬骨头,名将李庭芝还不受待见。 四十三年,三十七次,这便是“归正人”(又称归义人)辛弃疾一生最真实的写照! “挥羽扇,整纶巾,少年鞍马尘。如今憔悴赋招魂,儒冠多误身。” 像辛弃疾这样的太多太多了!说到底还是南北方的敌视难以调和。 痛心疾首,呜呼哀哉…… 南宋不灭亡才特么的奇了怪了。 一场热热闹闹的宴席结束了,但摆在赵昺面前的仍然是一个烂摊子,蒙元更不会因为赵昺收买人心而放弃灭宋的战争。 原本的历史上六月,也就是这个时候,雷州已失,张世杰迁行朝至崖山。 同年十月蒙古阿里海牙兵发琼州,宗室赵与珞被俘遇害。 时间很紧,事情千头万绪,留给赵昺的时间不多了,一切都必须加快脚步才行。 …… 祥兴元年,六月中。 潮州城府衙。 “丞相,好消息!刚得到消息,兴王率领船队奉陛下旨意前来潮州,目前已经抵达韩江水域。”赵孟溁匆匆而来,开门见山地说道。 韩江,本名员水,后者称鳄溪,又名恶溪水,鳄水等。 全长四百余公里,上、中游多峡谷,下游为三角洲平原,至此分北溪、东溪、西溪,流经汕头入海。 由于水深江宽,自古以来都是水运的交通要道。 唐朝时期此处鳄鱼泛滥成灾,鱼大似船,牙眼恐怖,以为民患。故韩江的名称也随着鳄鱼的存亡而不断变更着。 “哦,兴王来了,可带来朝廷旨意?”文天祥问道。 “朝廷旨意暂不得而知,据属下推测,应与黄鹤等人有关,又或者事关丞相撤离之事。”赵孟溁分析着说道。 “嗯,言之有理。赵咨议,大举那边伤员情况如何,潮州军民撤离事宜进展如何?” “陈大举部伤员众多,潮州城内大夫、药品皆不宽裕。虽竭尽全力,仍有不少军民不治身亡。”赵孟溁叹着气说道。 虽然心中已有预测,但听了赵孟溁的汇报,文天祥还是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沉默过后,文天祥问道:“兴王带了多少船只,预计何时抵达?” “回丞相,兴王此来,携带大小战船两百余艘,光大船便有百十艘。预计不出明日便可抵达。”赵孟溁回答道。 “如此,便可保证潮州、海丰等地,十余万军民安然撤退。马上就是月底了,陛下规定的时间也已临近,军民撤离要抓紧时间准备,这段时间万万不可出现纰漏。”文天祥说道。 “丞相放心,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赵孟溁回答道。 “走,随我去城中转转。”文天祥说道。 丞相出行,必要的防护是必不可少的,赵孟溁连忙点齐数名便衣护卫随行。 宋朝对商人十分优待,对集市商贸的重视程度,可以说在两千余年的封建王朝中十分罕见。两宋时期的商贸集市,种类齐全,规划有序。 甚至在“车神”时期,赵二皇帝打算扩建一下皇宫。当时皇宫外围的集市上商贩众多,在朝廷派人征求商贩意见后,因商贩多不愿迁走而不得不放弃扩建。 宋朝皇帝对于商业的重视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平日里,商贩们只要提前缴纳摊租,便可以随便出摊。 虽然城内略显萧条,但百姓们的生活还要继续,不时听到小商小贩们的吆喝声。 “冰糖葫芦~” “凉茶、酸梅汤,客官,您来一碗?”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中文天祥和赵孟溁来到了校场。 刘子俊等人正在操练着三千名新兵。看到文天祥到来,众将们赶紧走过来行礼。 经过近十天的休整,轻伤员们此时已经可以在在外面走动着。 “民章,新兵操练的如何?”文天祥询问道。 “回丞相,一切都好。新兵每日两操,因为粮饷发放足额,兵士们虽然辛苦,但士气倒也挺高。”刘子俊回答道。 “伤兵形势如何?” “回丞相,除了数十名重伤员没能挺过来,其他都在康复中,估计一月后便可痊愈。”刘子俊回道。 “嗯,告诉吴将军,兴王最迟明日便可抵达潮州,让将士们随时做好撤离的准备。”文天祥说道。 “朝廷派兴王来了?”刘子俊问道。 “正是,应当和黄鹤以及撤退有关。待到明日一切便可分晓。”文天祥说道。 “末将拜见丞相!”正说话间,得到消息的吴希奭匆忙赶来道。 “说曹操,曹操到。刚才还和民章说你呢。”文天祥笑着说道。 “哦,丞相有何吩咐?”吴希奭在一旁问道。 “朝廷派兴王来潮州了,明日便可抵达。明日你们随我一起迎接兴王。”文天祥说道。 “得令!”众人回答道。 “定高,你们继续准备,我和赵咨议看看大举去。”文天祥对着众人说道。 “末将尊令,恭送丞相。”吴希奭、刘子俊等人抱拳拱手说道。 …… 潮州北门城门口。 一排排临时搭建的棚户里,数万军民得知又要撤离的消息后,正在各自忙碌着收拾行李,准备干粮,以备路上食用。 受伤的百姓、义军则在棚户里或躺或坐着休息,家人们在一旁嘘寒问暖照顾不停。 数千名义军则在城外空地上挥汗如雨紧张地操练着阵型。 但见,一个个士卒手持兵器,昂首挺胸,阵列整齐划一,喊杀声一阵一阵地传来。 陈吊眼站在高台之上,手握刀柄,不时地下达着各种军令。 数千士卒随着军中大旗地摇晃,不停地变换着各种队形。 陈吊眼远远地看见文天祥等人的到来,连忙让自己叔父陈桂龙暂且指挥士卒训练,匆忙下了高台迎了上去。 “草民拜见丞相!”陈吊眼对着文天祥行礼说道。 “大举,不必客气。军中情况如何?”文天祥上前扶起陈吊眼问道。 “回丞相,自从来到潮州之后,营中粮草充足,军民又得到休整,目前情况尚好。草民代乡亲们多谢丞相收留大恩。”陈吊眼说道。 “大举,我等皆为朝廷尽忠,客套话就不必多说。刚才得到情报,朝廷派兴王来了,预计明日便可到达潮州,大举要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啊。”文天祥再次叮嘱道。 “丞相放心,我部日前按照部署,已经提前做好了撤退的准备。草民等随时听候丞相调遣。”陈吊眼说道。 第46章 兴王到潮 祥兴元年六月下旬。 潮州城外韩江码头上,文天祥领着潮州城内官员士绅代表们站在江边等候着。 潮州自古水运发达,后世的港亚太通用码头就位于潮州饶平县沿海,是不可多得的深水良港通用码头。 “汕”古称潮州,简称“潮”,古时设潮州府。这里是潮汕文化发祥地,后变迁为潮州、揭阳、汕头三市。 唐宪宗元和十四年(819年),韩愈因佛骨之事,上《论佛骨表》,言辞过于激烈。宪宗大怒,贬其为潮州刺史。韩语在潮州刺史任上曾上表说:“过海口,下恶水,涛泷壮猛,难计期程,飓风鳄鱼,患祸不测……” 至宋朝,潮州的生存环境已经大为改善。 后世考古发掘,潮州笔架山陶瓷窑群有一座龙窑长达近百米,据估算此窑年产瓷器可达五、六十万件。成为笔架山潮州窑遗址迄今发现、保存最完整、长度最长、规模最大的宋代龙窑。 南宋时期理宗朝,据统计,潮州共计民十三多万户。 站在码头上等候的众人,眺望着宽阔的江面。 朦胧之中,江面之上隐约出现一个个巨大的战船身影,尖尖的桅杆直指天空。 慢慢地,无数艘战船进入人们的视野之中。 两百多艘战船,布满江面。战船之上,大宋旗帜正在迎风飘扬。 “丞相,来了!”吴希奭等人兴奋地说道。 “终于来了!” 文天祥眺望江面,注视着看不到尽头的大宋船队。 说话间,一艘快船脱离船队,顺着江面快速驶来。 “卑职锦衣卫百户张虎,参见丞相。都指挥使和大内李公公就在后面船上。请丞相示下。”张虎单膝跪地行礼道。 “锦衣卫?这又是什么?”文天祥问道。 “回丞相,陛下上月新设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兴王被陛下亲封为锦衣卫都指挥使。卑职被都指挥使提拔为锦衣卫百户。”张虎回答道。 战船由远及近,不一会便停靠在码头上。 赵与珞和李邦宁领着众人下了船,走上码头。 “臣文天祥参见兴王,王爷吉祥。”文天祥拱拱手说道。 “臣等参见兴王!”吴希奭等人单膝跪地行礼道。 “李公公,一路辛苦了。” “丞相为国守土,苦战东南数年之久,劳苦功高,咱家可受不得啊。”李邦宁连忙客气地说道。 “王爷、李公公,潮州府已备下接风酒宴,请王爷入城。”文天祥说道。 “就依丞相所言,文相请。”赵与珞手一伸,说道。 “兴王,李公公,请。”文天祥道。 …… 潮州府衙,正堂之上。 赵与珞和文天祥并排而坐。 “陛下圣躬安?”四年时间大宋已经换了三位皇帝了,再也经不起折腾。文天祥忧心忡忡地问道。 “陛下安。”赵与珞道。 “如此便好。”文天祥的心里稍安,点点头回道。 “自官家登基两个月以来,我朝形势已然向好的方向发展。一个月之前,陛下征集数千名工匠,在碙州东南大炼钢铁,研发火器。本王来之前听锦衣卫汇报,此事已经大有眉目,或许这个时候各种火器已经测试完毕。”赵与珞把碙州的情况介绍一番。 “火器?莫非官家打算以火器为主?这火器可是害怕阴雨的。”对于火器文天祥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还停留在大号爆竹,窜天猴的层面。 “哈哈,本王可是亲眼所见这新式火器的威力,丞相未曾亲见,待回到碙州一观便知。”赵与珞笑着说道。 火药害怕雨水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但总不能天天下雨。 明朝种类繁多,五花八门的火器,有哪一件不怕雨水? 有总比没有强太多了。 “前些日子臣已接到官家旨意,今日王爷又是这般说辞,臣岂能不信。”文天祥看着赵与珞说道。 “本王这次奉陛下旨意率两百余艘战船前来,一则是和丞相一起撤往碙洲,二来则是为了漳州之事。陛下听闻漳州之事,龙颜大悦,下旨务必将三位义士一同请到碙洲面圣。”赵与珞点点头说道。 “兴王,臣听闻官家新设了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任命王爷为都指挥使,臣恭喜兴王。”文天祥拱手说道。 “确实如此,这锦衣卫分南、北镇扶司,分属内外。只是创立时间不久,一切还都没有步入正轨。日前,陛下下旨封江钲老将军任南镇扶司指挥同知,这北镇抚司却还一直空缺。另外苏刘义苏任忠兼任权知琼州军州事,陈惟中陈子敬为琼州转运副使。”赵与珞又把朝廷的人事任免说给了文天祥。 “臣在东南,久未在朝,消息闭塞。然,天佑我大宋,漳州合剌普华被诛,陈吊眼部众安然撤退,臣总算是没有负圣恩。”文天祥说道。 “文相高风亮节,为国为民,为我赵氏受苦了。”赵与珞客气地说着。 “王爷谬赞了,臣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文天祥说道。 “文相,陛下听闻漳州之事甚是关心。不知如今黄鹤等人何在?”赵与珞道。 “来人,传黄鹤、丁勇、孟力三人。把合剌普华的人头和印信带上来。”文天祥下令道。 不一会,亲兵托着一个木匣走了进来。 木匣放在桌子上打开,一颗早已硝制好的头颅和一枚金灿灿的印章显露出来。 赵与珞站起来,仔细端详着木匣里的头颅。虽然不认得合剌普华,但这鞑子的脸型、面相、牙口和汉人是有很大区别的。 片刻之后,赵与珞又从小木盒里取出一枚用八思巴文篆刻的印章,拿在手里仔细地端详起来。 (八思巴文是元朝忽必烈时期由国师八思巴创制的蒙古文字,史称 “八思巴蒙古新字”或“蒙古字”,俗称“八思巴文”。 忽必烈至元六年,即公元1269年开始颁行全国。) “刺杀合剌普华,这也算大功一件,官家的意思是要召见黄鹤等人。这一次就让黄鹤他们一同撤往碙洲。”赵与珞说道。 “一切听从王爷吩咐。”文天祥说道。 谈话间,从外面走进来三名壮汉。 “草民黄鹤、丁勇、孟力拜见丞相。”三人对着文天祥行礼道。 “黄鹤、丁勇、孟力,快来拜见兴王。”文天祥伸手指了指一旁的赵与珞,对三人说道。 潮州这么大的动静,黄鹤等人自然早已知晓。三人来之前暗自高兴,一直等候着,听到丞相召见,便即刻赶了过来。 “草民黄鹤拜见王爷!” “草民丁勇拜见王爷!” “草民孟力拜见王爷!” 三人依次行礼道。 “哈哈,三位义士快快起来。久闻三位英雄大名,今日终得一见。倘我大宋子民都如三位,何愁不能收复失地。本王受官家旨意此次前来潮州,不知三位英雄可愿意随本王同去碙州?”赵与珞笑着说道。 “但凭王爷做主!”三人本来就为了投靠朝廷,听到赵与珞这么一说,急忙抱拳说道。 “善,官家听闻三位英雄的壮举,龙颜大悦。此次你等三人就随本王回碙州面圣,为朝廷效力再立新功。”赵与珞说道。 第47章 占城购粮 祥兴元年六月底, 碙州行朝,勤政殿。 赵昺正在殿中与众大臣商议国事。 下面依次坐着陆秀夫、张世杰、曾渊子、苏刘义等人。 李有钱,张有德,赵有礼三人也被召了过来。 江钲依然默默地站在赵昺身后不远的角落里。 小太监李恩垂手而立。 赵昺看了看下面原本在历史上还有不到一年时间就要殉国的众人,禁不住思感慨万千。 “陆相,兴王那边可有消息?”赵昺问道。 “回陛下,碙州与潮州相隔一千五百余里,往来颇费时日,目前尚未收到任何消息,不过按照推算兴王应该已经抵达潮州有几日了。”陆秀夫说道。 赵昺揉揉头,在这没有个电话的时代真是麻烦,千里之外,十数日才能有消息传回。 哪怕是最古老的磁石电话机也行啊。 磁石式电话就是电视上那种拿起电话机,然后拼命地摇摇柄,摇啊摇的。 摇到最后一接听:“喂!喂!……怎么没声呢?”——啊!又没电啦! 或者有个电报机也行啊,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摩尔斯电码。 发报机暂时是鼓捣不出来了,但是按照摩斯密码的原理,设置一套军用密码本,用来传递个情报,这个方法倒是可以有。 至少以后传递个情报,泄露的可能性会大大降低。 赵昺又想起来前些日子观看火器测试的场景,离得远还真看不真切。 要是有个望远镜,这将领们人手一副望远镜,真香。 望远镜这玩意儿,现代版的就甭想了,最古老的那种单筒望远镜,只要知道了原理,找几个匠人,鼓捣鼓捣就能做出来的。 望远镜的原理,无非就是把两个大小不一的凸透镜叠在一起可以让远处的物体变大,然后加一个圆筒罢了。 当然了这样远处的目标都是倒立的。 无妨,物镜和目镜之间放入一个棱镜就行。 只要倍数够大,看的够远装个支架又如何?以后站在高处,炮兵随时可以观测、修正弹着点。 赵昺愁眉苦脸,暗道还是要大力发展科技,思考着大宋皇家学堂什么时候才能办起来。 “官家,行朝粮草日耗甚巨,待到文丞相撤回,人马增加甚多,朝廷要早做准备。臣和曾尚书商议着,朝廷能否去占城购买一些粮草,以解燃眉之急。”陆秀夫看着有些发呆的赵昺,轻声地问道。 “广微,你是户部尚书,可以对策?”赵昺问道。 “回官家,我朝早年有海上贸易者多达五六十国,进出口货物在数百种以上,海贸、加之各地赋税,岁入颇丰。如今我朝陆上疆域几乎尽失,加上蒙古截断我朝海贸航线,致使赋税锐减。今当广开财路,若不然必将坐吃山空。臣建议在琼州广开陶瓷、布锦、盐茶、农具等海运,输送至南洋,以充盈国库。”权尚书省户部尚书曾渊子说道。 (曾渊子,字广微) 宋朝的户部尚书基本不管事的,但现在的南宋小朝廷太缺人了,空缺太多根本不满编。赵昺只能让户部尚书出来做事。 “启禀陛下,如今我朝一隅之地,只能向南洋、占城、安南等国贸易。如今安南陈朝已经降元,此去安南恐怕要有风险。至于北面的朝鲜、倭国,水途更是遥远,又要经过鞑子占领区,风险更大。”张世杰说道。 南宋理宗宝庆元年,即公元1225年,越南李朝女皇帝李昭皇禅位于陈煚(jiong,读三声),陈朝建立。陈朝对内沿用李朝国号“大越”,对外国号“安南”。因君主姓陈,史称陈朝。国祚175年。 “嗯,张将军所言不无道理。这便是朕给众卿家反复提及的制海权。诸位,未来的世界属于海洋,谁能霸占了海洋,谁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三位校尉,如今我朝即将撤离,传令下去各坊停止生产,拆除设备,做好撤退前的准备。待行朝撤往琼州之后再开始生产。”赵昺对着李有钱、张有德和赵有礼三人说道。 “臣等遵旨,臣等即刻让人熄火停产。”三人说道。 “李恩,匠户区的撤离,你全权负责,不可出现纰漏,能带走的一律带走,不能带走的全部销毁,片瓦不可留给蒙元。”赵昺对着身边的李恩说道。 “小的遵旨!”李恩道。 “安南既然已经降元,若去安南怕有危险。只能去占城了,以众卿家之意,何人可去占城购粮。”赵昺问道。 “陛下,工部侍郎马南宝,家境殷实,忠孝节义,又懂商业,可堪大任。”权尚书省户部尚书曾渊子说道。 马南宝,祖籍河南汴梁。 其祖上随高宗皇帝南迁,南宋端宗赵昰(赵昺兄长)景炎二年(1277年),献粮千石以饷军,端宗敕奖其功,召拜权工部侍郎。 宋朝官制太复杂了,任官制度有“官位”、“职位”和“差遣”之分。“权”暂且,代理的意思。权工部侍郎就是暂且代理工部侍郎一职。前面的权尚书省户部尚书曾渊子,也是一样的。 1280年,崖山海战后听闻陈宜中奉幼主在占城,于是马南宝与招讨使黎德、梁起莘起兵运粮以迎车驾。后梁起莘反叛归降仕元,黎德与马南宝一同讨伐叛军,兵败被捕,誓死不降,壮烈殉节,年仅36岁。 “谁言大宋无忠义!南宋都灭亡了,人家马南宝仍然坚持抵抗,对于这种忠义之士,朕此生决不辜负!” “快去传工部侍郎马南宝觐见。”想到这些,赵昺提高了语气说道。 “赵校尉,炮车制作的如何?火炮上船可有困难?”趁着等人的间隙,赵昺询问着别的问题。 炮车至关重要,作为火炮的载体甚至可以说比火炮本身更加重要。这关乎陆战、海战中的实际操作问题,赵昺对于这方面是非常重视的。 “回禀陛下,炮车最关键部件是上下俯仰装置,微臣已经做了几套方案,而且实物也已经做出。目前还在实弹测试中,以求其坚固耐用。至于说火炮上船,臣也想到几种方案,但因为需要懂得造船工匠的配合,微臣对于造船知之甚少,故进展有些缓慢。请陛下恕罪。”赵有礼回答道。 “无妨,各位卿家,可知道何人懂得造船?”这种事情不是催出来的,赵昺也只能耐着性子说道。 不得不说华夏人民的智慧,在各个行业都曾遥遥领先全世界。 说到造船,不得不提到一种船舶——车船,又名轮船,也是现代轮船的始祖。 最早的轮船是有“轮子”的,以轮激水,故曰轮船。其实就是由动力(人力或畜力)装置带动轮桨转动而使船舶前进后退的。 《南齐书祖冲之传》中所记载的,祖冲之曾建造的“千里船”,可以日行一百多里。 这种“轮船”史料缺乏,公认的轮船出现在唐朝。 《旧唐书李皋传》,记载“挟二轮蹈之,掀风鼓浪,疾若挂帆席”。 李皋制造的一种新式战船,两侧各一个轮桨,士兵用脚踩踏,带动轮桨转动,使船前进。 南宋孝宗时期,陈镗建造了多达九十艘的车船,大型车船一般长二三十丈,吃水一丈左右,可以载六七百名士兵。最大的车船能载一千多人,长三十六丈,宽四丈一尺、高七丈二尺五寸。 (宋朝一丈372米,三十六丈长约134米。) 北宋灭亡之后,传统陆路商道被截断,宋朝转而大力发展海洋贸易,其造船、导航与航海技术高度发达。 宋人林默成为海神“妈祖”的民间信仰文化,从中也能追寻其丰富的历史内涵。 “回陛下,微臣有一好友,名高潜,泉州人士。因苦于鞑子压榨,其族中千余人从泉州渡海逃亡至广州湾东海打渔为生。其族人世代造船为业,倘若争取过来,微臣觉得此人可为陛下效力。”赵有礼想了一会说道。 “东海,竟如此之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卿家当即刻出发,务必将其族人一并请到。卿家切记,一定要以礼相待。”瞌睡来了送枕头,赵昺兴奋地说道。 “微臣遵旨。”赵有礼道。 “启禀陛下,权工部侍郎马南宝求见。”就在这时一名小黄门迈着小碎步走进殿内,行了礼之后小心翼翼地说道。 “快宣!”赵昺说道。 “臣,马南宝拜见陛下!”不多时,权工部侍郎马南宝走进来,行礼道。 赵昺注视着眼前的这位在历史上南宋已经灭亡的情况下,仍奋不顾身坚持抗争,最终以身殉国的三十余岁的男子。 突然想起了在崖山战败,马南宝痛哭祥兴帝时作的一首诗。 “翔龙宫殿已蓬飘,此日伤心万国朝。目击厓门天地改,寸心难与海潮消。黄屋匡扶事已非,遗黎空自泪沾衣。众星耿耿沧溟底,恨不同归一少微。” 第48章 科技人才 宋朝除了造船业发达之外,还有一件事,更是神奇。 宋代石刻《禹迹图》,堪称珍稀舆图。 这块舆图是现存最早的石刻地图之一,也是华夏独创的“计里画方”绘制地图方法。极为先进的科学技术水平。 原石共两块。 其中一块,成图于宋哲宗绍圣元年(1094年),刻于伪齐(金太宗册立刘豫的那个大齐皇帝,建都大名府,这个地方就是北宋四京的“北京”。)阜昌七年(1136),其背面还刻有《华夷图》。 而另一块,成图于宋哲宗元符三年(1100年),刻于宋高宗绍兴十二年(1142)。保存江苏镇江的焦山碑林中。 图碑中所绘内容十分丰富,行政区名有三百八十个,标注名称的河流近八十条,山脉有七十多座,湖泊有五个。 《禹迹图》中,长江、黄河,犹如两只巨大的手托举(捧起)着华夏。 这幅地图可以说领先全球数百年的存在。 “卿家免礼,来人,赐座,上茶。”赵昺说道。 “多谢陛下。”马南宝行礼致谢道。 “朕听闻卿家早年善于经商,不知详情如何?”赵昺问道。 “回禀陛下,臣家族世代经商,早年家资颇丰。然,鞑子残暴,一步步蚕食我大宋,这些年战事不断,致使家道中落,比不得当年的富足。但钱粮还是有一些的,若陛下有需,臣愿将全部家产献于陛下。”马南宝说道。 “善,卿家果然如广微所说忠孝节义。不过,朕也不是暴君,岂能拿臣子的家产。”赵昺笑着说道。 “臣惶恐。但请陛下吩咐,臣万死不辞!”马南宝铿锵有力地回答道。 “善,今日,朕还真有一事想托付给卿家,此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或许……卿家可要考虑清楚。”赵昺顿了顿说道。 “回陛下,臣无需考虑,请陛下吩咐,臣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赵昺的话刚落下,马南宝便毫不犹豫地说道。 “广微果然识人如炬,朕有众卿家合力,何愁不能驱除鞑虏,收复故土!朕在此谢过各位卿家。”赵昺对众人说道。 “臣等惶恐,臣等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众人赶紧起身行礼说道。 “不是为了朕,是为了华夏,为了百姓。朕说过,赵宋可以灭亡,无非是换个皇帝罢了,但绝不能亡天下!朕有个心愿,让百姓稍安,此乃朕和众位卿家毕生为之奋斗的目标。”赵昺说道。 “臣等谨记陛下教诲!”众人回应道。 “马卿家,朝廷即将撤退,如今粮草不足,朕想让卿家为国购粮。卿家以为如何?”赵昺直截了当问道。 “回陛下,安南陈氏已投降鞑子,不过占城倒是米粮充足,臣愿意去占城为朝廷购粮。”马南宝站起来拱手道。 “善,着户部调拨钱十万贯,张将军你调拨300船只供马卿家使用。并调拨精锐士卒以保障安全。”赵昺对曾渊子和张世杰说道。 “臣等遵旨。”曾渊子和张世杰说道。 “马卿家,不管粮草是否购得,务必以安全为上。朕可以承受损失些钱财,但绝不能失人。卿家切记,若事成,不必回碙州,可直接去琼州。朕在琼州等着卿家平安归来。”赵昺语重心长,再三叮嘱道。 “臣遵旨,臣多谢陛下厚爱!臣定不辱使命,请陛下放心。”马南宝说道。 “事情紧急,下午准备妥当,明日便出发,到了那边朕恐怕难以援助,卿当万事小心应对。”赵昺再次叮嘱道。 “臣,马南宝谢陛下厚爱!”马南宝对着赵昺深鞠一躬,说道。 …… 夕阳西下,天空出现一大片橘红色的晚霞,预示着明天又是一个晴日。 霞光折射在浪峰上,就像一片片燃烧着的火焰,上下闪烁,时隐时现。 碙州离东海很近,不过五海里的距离。 大海上,一叶扁舟随着海浪上下颠簸。此时的赵有礼正带着数人,划着小船朝东海行驶。 清爽的海风吹过,让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小半个时辰之后,小船停靠在东南方一个小村庄外的码头上。 赵有礼和几个匠人站在码头上,转身遥望碙州行朝。 说来也怪,几人刚刚上岸,忽然一阵大风刮来,乱石穿空,惊涛拍浪,卷起千堆雪。 赵有礼等人深吸一口气向村中走去,不多时来到一户渔民家门外。 “老高,在家么?”赵有礼站在门外喊着。 不多时,一名四十余岁的男子走了出来,目光扫过眼前略显匆忙的数人,片刻间惊讶地说道:“我说有礼啊,你怎么跑这里了,你不是在碙州么?” “老高,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进去说。”赵有礼扭头看了看左右,放低声音说道。 堂屋内颇为简陋,一张桌子,几把长椅罢了。 茶水已经沏好,几人分宾主落座。 “有礼,这天色已晚,你急匆匆地赶来,可有什么事情?”高潜看了看赵有礼,眼神又扫过眼前这几个不认识的人,询问道。 “哈哈,一年多不见,老高你还是这么直爽。”赵有礼笑着说道。 “我说老赵头,你特娘的少在这打哈哈,有事说事,没事赶紧滚球,我可没多余的饭食管你吃喝。”高潜看到赵有礼吞吞吐吐的样子,直接下了逐客令。 赵有礼听闻哈哈一笑,也不生气。一摆手,一名匠人从包裹里拿出一套宋朝仁勇校尉的官服来。 宋朝的官服,高潜还是认得的。 高潜看着桌子上的官服,又看了一眼赵有礼,问道:“老赵,你这是何意?” “我的哥哥啊,兄弟我也不藏着掖着,这是当今陛下亲赐的。兄弟不才,也就是个木匠,可如今在碙州也是个正九品的小官了。” 赵有礼是一点也不客气,直接从竹筐里拿起一个干馍馍咬了一口,又猛灌了一口茶水,含糊不清地说道。 看着赵有礼如此不客气,竟然直接吃起自家的干粮,高潜瞪着眼,嘴巴一咧,却没有说什么。 穷啊,谁家都没有多余的粮食。 “以哥哥的能力,去了那边岂不是比兄弟我强太多了。”赵有礼只当作没看见,继续说道。 高潜看了一眼赵有礼,眼睛微闭,沉默不语。 “当今陛下圣明,将来必能中兴大宋。哥哥何不带上族人,随兄弟一起为朝廷尽力?”赵有礼三两口就把一个馍馍吃完,拍拍手继续说着。 “老哥,这自古以来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哥哥自当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依愚弟看来,哥哥此时投奔陛下正当时。”赵有礼可不管高潜怎么想的,只管继续说着。 “笑话,一个六岁的娃娃,何以中兴大宋?”高潜冷哼一声,不屑一顾道。 “哈哈哈,岂不闻有志者不在年高,无志者空长百岁?陛下虽然年幼,然登基以来,革除旧弊,整顿朝纲,操练兵马。大宋虽弱,岂不闻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陛下虽年幼,但鸿鹄之志岂是我等凡人可知?如今我大宋朝堂之上,市井之中,对陛下无人不佩服,无人不折服!”赵有礼侃侃而谈。 “哦,你这是来当说客的么?”高潜目不斜视地说道。 (唉,这现在的输入法啊,shui客,也改成shuo客了,无语的很……) “不错,今日上午陛下在勤政殿议事,小弟也有幸与朝中各位重臣一并参与。陛下如今求贤若渴,听闻老哥精通造船技艺。小弟不敢耽误陛下大事,便把哥哥给推荐出来,为了赶时间更是连夜赶来。多有打扰,哥哥勿怪。”赵有礼倒也干脆,实话实说道。 “呵呵,你觉得以如今的形势,赵氏还有希望?”高潜问道。 “哈哈哈,有没有希望小弟不敢妄言,小弟愚钝,只知道一条,那就是既然能选择当人又何必去当一条狗呢,甚至还不如一条狗。”赵有礼针锋相对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高潜大怒道。 “国恨家仇,这国恨老哥可以不计,但这家仇老哥莫非也已经忘了?或者是老哥觉得带着族人躲在这小渔村中,便可得安逸?以老哥造船的手艺,难道鞑子能探查不到么?恕兄弟直言,哥哥你躲得过初一,能躲得过十五么?天下之大,老哥你又能躲到哪里?”赵有礼适当提高音量说道。 说客,很佩服秦代赵高,居然能把丞相李斯说服了…… 以丞相李斯的权柄,沙丘政变之中,杀赵高不费吹灰之力。 (当然了,有人会说李斯后来是被赵高灭族的,岂不闻此一时彼一时?沙丘政变的时候,大权在李斯手里,当时的赵高算个鸟?) 赵高讲什么?讲利害关系! “若扶苏即位,必将重用蒙恬、蒙毅兄弟。到时候还有你李斯什么事?李氏一族能活着都是奢侈。” 利害关系,这是人的软肋,赵高直击要害,李斯无奈妥协。 和氏璧做的玉玺本来就是赵高保管,赵高重新写一份诏书(哪有皇帝自己动手写诏书的?),然后 盖个章,这事就成了。 谁敢不服?谁敢说是假的?不服可以去问问始皇帝,这诏书是不是真的。赵高这一波神操作,无解。 第49章 碙洲见闻 这些道理高潜又岂能不知? 只不过生逢乱世,众生蝼蚁一般,苟且偷安罢了。或许高潜心里还有那么一丝幻想,带着族人们找一个“世外桃源”定居,隐姓埋名了此一生罢了。 想到这些,高潜叹了一口气。 看到高潜的态度明显有所转变,赵有礼心中笃定。 “不如这样,老哥先随兄弟我去一趟碙州,先在那边看看情况再做决定。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到时候若老哥觉得还行,就暂且留下。若不如意,随时离开。陛下怪罪下来,小弟一人担着,绝不连累哥哥。这样对于老哥也没什么损失,你看如何?”赵有礼看着高潜,完全站在高潜的位置推心置腹地说道。 至于匠户区的情况,赵有礼那是不敢说,也不会说的。 开玩笑呢,不说陛下对匠人们的恩惠,单说这次跟赵有礼一起来的几人当中,锦衣卫就有两位。 锦衣卫认得赵有礼,大刀片子可不认得。而且这名锦衣卫可不是一般的锦衣卫。 这名锦衣卫就是大名鼎鼎的武垒,之所以有名并不是说他官位级别有多高。 而是,当李有钱用赵昺的法子搞出来精钢,再用这种精钢打造出第一批钢刀和武垒的宝刀对砍的时候,武垒引以为傲的祖传宝刀竟然被一刀两断。 后来赵昺知道这件事后,特意吩咐李有钱亲自打造一把新刀。 新刀看上去很是精美, 护手边金光灿灿,以金镶嵌。 刀鞘装饰颇有考究,耀眼夺目,极其显眼,佩带用贵金属制成,配以宝石。 刀出鞘,精光耀眼,污泥不染;闪闪生辉,寒光如雪。 一刀挥下发出发出悦耳的清吟…… 仔细一看,刀身上刻有“祥兴元年御赐”小字。 新刀锻造好之后,赵昺召见武垒,亲授宝刀。并再三叮嘱武垒,千万不要丢了这把单刀,并亲封武垒为锦衣卫百户。 “也罢,那就随老弟先过去看看。”高潜思索片刻之后说道。 “哥哥高义,小弟佩服。”赵有礼拱拱手道。 “今日已晚,不如贤弟在此暂住一晚,明日随贤弟同往碙州如何?”高潜说道。 “一切听哥哥安排。”赵有礼道。 简单吃过晚饭,赵有礼等人在高潜的安排下到房间休息。 一夜无话。 第二天吃过早饭,高潜带着儿子和赵有礼等人坐船回到碙州。 成百成千的渔船云集在小村庄附近的海面上,渔民们驾着小船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硇州岛人杰地灵,物产丰富。是南海大陆架上的一个肥沃渔场, 硇洲鲍鱼、龙虾等名贵水产闻名世界。 数十名在码头上等着干活的力士,肩膀上搭着一块毛巾,不时擦一把脸上的汗水。 “行船不用橹和棹,美如骑马坐大轿。” “大船上烙大饼——划过来了吆!” “顺风河口起,今儿大吉利,准是鱼满仓嗷。” 不多时一筐筐鲜鱼、蟹虾、从渔船仓里接连不断地被搬运到岸上来。 码头上劳动的喧嚣声、叫卖声连成一片,清晨的碙州岛到处都是一片繁忙。 渔民、百姓干劲十足,人群中不时有手握刀柄的士卒来回巡视着。 但百姓看见这些平日里“凶悍”的士卒,竟然没有一丝半毫的胆怯,反而每每看到有士卒过来,非常随意地打着招呼。 士卒们也不端着架子,巡视的同时也不时和百姓们说上两句。 高潜一边走着,一边看着,心中疑惑丛生,这真的是快要灭亡的赵宋么? 高潜虽然满是疑惑,但脚步却没有停下来。不多时便入了城。 城中,整洁的街道中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人们虽然辛苦忙碌着,但脸上却看不到任何忧愁之色,相反一个个精气神倒是十足的很。 各式小商小贩的摊位整齐划一,井然有序,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 地面干净整洁,居然没有任何粪便? 光着屁股的小孩被大人们抱在怀里,明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世界。 握着刀柄,穿着奇怪服饰的兵丁两人一组在大街小巷里穿梭巡视。 这兵丁的服饰怎么如此奇怪,从未见过。 远处,几个当值的衙役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喝着茶水。临走摸出两三枚铜子丢在桌上,发出“当啷啷”的声响。 喝碗茶水居然还要给钱? 这里和鞑子占领的泉州大不相同啊,莫说喝你碗茶水,就是把你摊子砸了,你又敢说个不字? 唉,果然不一样了,高潜在心里感慨着。正在思索着要不要留下的时候,一道声音传来。 “赵校尉,你们现在这里等着,我先进宫禀告一声。”跟赵有礼一起的一位年轻人说道。 “要的,要的。有劳武百户了。”赵有礼赶忙拱手说道。 天子亲军,御赐单刀,此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赵有礼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不多时,一名小太监小跑着过来传旨,宣赵有礼等几人进宫面圣。 下了早朝的赵昺此时正在勤政殿内写写画画。 铅笔已经做出来了,这玩意还真没啥难的。 画个线或者写个字还真好用。 精盐、沙袋、壕沟、水泥,棱堡、铁丝网…… 堆沙袋可是要比挖深沟要轻松的多。 而且沙袋的作用是相当大的,只要沙袋够厚,连步枪子弹都能抵挡。 野外安营扎寨用无数沙袋堆积的棱堡,可以说坚不可摧。 更不要说连火炮都没有蒙元。 “启禀陛下,仁勇校尉赵有礼等人已在门外候旨。”一名小黄门进来,小声地禀告道。 “哦,这么快,宣。”正在梳理思路的赵昺放下铅笔,说道。 “臣赵有礼拜见陛下。”赵有礼行礼道。 “草民高潜拜见陛下。”高潜也赶忙行礼说道。 至于高潜的儿子和其他两位匠人,直接被锦衣卫挡在宫门外等候着。 “赐座,上茶。”赵昺对旁边的小太监说道。 待赵有礼和高潜谢恩,坐下之后。 “你就是高潜,朕听赵校尉说起,你可是造船世家,技艺高超。”赵昺继续说道。 “回陛下的话,草民世代造船,故略懂一二。”谨言慎行的高潜选择了少说多听,以免祸从口出。 “嗯,高潜这一路走来,你有何感想?”赵昺不置可否地问道。 “草民惶恐,若不是这一路亲眼所见,草民实在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一片世外桃源。常言道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陛下安民、护民、惜民,假以时日,大宋必然中兴。”高潜道。 不管真假,先给领导戴个高帽子总没有错,何况眼前这位可是一国之君,就算到了王朝末路,也不是高潜一个小百姓能吃罪的起的。 “朕听闻你原本泉州人士,为避鞑子之祸,举族南迁逃至东海。这蒙元残暴,百姓如蝼蚁,朝不保夕。朕且问你,难道我等汉人就该死?朕希望你能留下,助朕、也替百姓打出一个太平盛世。”赵昺毫不拖沓直接对高潜说道。 “陛下恕罪,今日只有草民和犬子一起前来,若陛下不疑,草民打算先返回东海,然后召集族人同来为陛下效命。”高潜道。 高潜回忆着一路的见闻,感叹这里和泉州截然相反,完全是两个世界。又想起赵有礼的话以及大宋官家诚心实意的挽留,此时的高潜心中已经决定留在碙州为赵昺效劳。 “善,若有何要求或者解决不了的难处,可以找赵校尉或者李恩,他们会帮你们解决。”赵昺说道。 “多谢陛下!”虽然不认得李恩是谁,但高潜还是按照礼节道了谢。 “赵校尉,你们先下去准备。”赵昺说道。 钢铁、火炮、战车、战船终于都有眉目了。 下一步就该是训练新军了,待到朕的新军练成,先把狗日的鞑子水师灭了。 制水权,不管是在海洋还是在江河,都只能出现一面旗帜——这就是大宋的旗帜! 第50章 潮州撤离 赵有礼和高潜行完礼,退了出去。 “爹,您出来了。”等候在宫门口的高潜之子高能看到父亲出来,忙迎了上去。 “嗯,走,咱们先回东海。” “贤弟,老哥我先回东海,等哥哥我说服族人,短则三两日,多则五六日再回碙州和贤弟再聚。” 高能想着刚才陛下说的话,脚步更快了一些。 “哈哈,哥哥慢走,小弟还有公务在身,就不远送了。等哥哥回来可到东南海边方向找小弟我。” “告辞。” “哥哥一路顺风。”两人抱拳相送道。 …… 潮州韩江码头。 数万潮州愿意跟随文天祥一起撤退的士绅、百姓以及陈吊眼部四万余人汇聚在一起,两部合在一起达到了近十余万人。 十余万人推着小车、背着包袱,抱着孩子,扶着老人等待着上船。 如此多的军民拥挤在一起,人山人海,前看不到头,后见不到尾。 远远看去,如蝼蚁搬家一般。 两百余艘战船,加上当地渔船,数百艘船只停靠在韩江边上,密密麻麻,连绵数里。 数万人登船,破费时间,从卯时出发直到未时长达五个时辰,最后一批人员才登上船只。 出发的号令下达,战船上令旗挥舞,数百艘船只沿着韩江向东缓缓起航。 站在大船之上的文天祥,眺望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船队,又回头望着几乎成了空城的潮州城,思绪万千。心中感慨着:“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归来。” 江水滔滔来,浪花滚滚东流去…… “文相不必忧虑,我等还会回来的。”赵有礼看着略带伤感的文天祥,劝慰道。 “多谢王爷,臣明白。”文天祥道。 …… 碙州岛东南匠户区。 赵昺在御赐单刀护卫武垒的保护下,巡视着匠户区。 李恩等人跟随在赵昺的身旁。 由于下达了准备撤退的命令,整个生产区倒也显得有些清闲。 测试场地上,为数不多零零散散的匠人正在那测试。 勃艮第炮车也已经研制出来,炮手们用粗大的绳子把火炮抬到炮车上,按照设计固定好火炮,反复检查着安装是否准确。 为了测试新式炮车的通行性能,场地都是模拟着野外的道路。坑坑洼洼,高低不平,泥泞不堪。 看到新式炮车,赵昺也来了精神,站在不远处观望着。 果然实木轮子改成大型辐条形车轮之后,遇到坑洼之地虽然也需要借助人力推动、撬动车轮,但已经比原来的炮车便捷太多了。 “赵校尉,野外不比测试场,测试要以实战为标准,测试时一定要加大难度,各种路面、天气都要考虑周详,只有这样到了战时才能更好应对,万万不可糊弄过去。” “臣遵旨,陛下放心,臣给测试匠人说过,一定不要怕麻烦,现在偷工耍滑,战事一起,那就不是费时费力的问题了,那是要死人的。”赵有礼连忙解释道。 “善,兵器,关乎到将士的生命,战事的胜败,尔等不可大意,务必要恪尽职守。”赵昺看着众人说道。 “请陛下放心,臣等谨记。”众人连忙称是。 “李恩,测试人员危险极大,吩咐下去适当给这些人增加一些月例钱。”赵昺道。 “小的遵旨,小的一会就商议一个章程,给测试匠人增加一些钱粮。”李恩回应道。 “还有,上次测试完成之后朕说的赏赐都足额发放了么?”赵昺问道。 该给的一定要给,而不是天天狗屁的画大饼,否则就是上下糊弄了,什么事也办不成。 “回陛下的话,上次火器测试的赏钱都已经足额发放,锦衣卫们全程在场监督着,绝不会出现纰漏克扣,请陛下放心。”李恩回答道。 “臣等替测试匠人谢过陛下。”李有钱、张有德和赵有礼等人也在一旁连忙谢恩道。 测试工人属于高危工种,其月例已经很高了,并且一旦有伤亡情况,抚恤也是相当丰厚的。 这已经是一个月之内,再次提高月例,虽然不多太多,但涨工资嘛,人人都是喜欢的。 不知不觉,赵昺等人来到了火枪射击场。 靶场上,不时传来“啪、啪”响声,随着枪响,一股股硝烟弥漫开来。 “可否有熟练的火枪手,朕想看看这火绳枪的射速如何?”赵昺道。 “请陛下稍等。” “你去把杨娃子喊过来。”张有德对着一人说道。 究竟是杨娃子还是羊娃子,赵昺也搞不懂,也懒得问。 不一会,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快步跑了过来。 “草民杨娃子拜见陛下。”少年说道。 “朕听说你手速很快,朕想看看,如何?”赵昺笑着说道。 “草民遵旨。”少年说着。 “走,一起去看看。” 不多时,其他正在测试的匠人们也都围了过来。一人一靶,杨娃子拿起一杆火绳枪走到离圆靶九十步的地方。 装药,压实,瞄准,扣动扳机,“啪”一声枪响,一瞬间,木靶随之一动,弹丸射中近百步的靶子上。 杨娃子打完一枪之后,快速的清理枪筒,重复射击前的各种步骤…… 一分钟竟然达到了惊人的4发!对于,火绳枪来说这个成绩已经相当快了。 一般情况下,火绳枪每分钟也就是两发的速度,能达到三发都是优秀射手了。 清理枪筒,收枪,表演结束后杨娃子转过身笔直的站立在靶场上等待赵昺的命令。 赵昺向杨娃子招招手,示意让他过来。 “嗯,不错,一分钟可以打4次。其他人呢?”赵昺问着。 “回陛下,其他人一分钟最多只能打三次。整个匠区杨娃子是最快的,无人能比。” “朕观察,杨娃子每次都是把火药倒入枪筒,然后压实。倒入的火药量如何把握?各位卿家有没有想过把步骤简化了?”赵昺引导着匠人的思维模式。 “简化?”众人陷入沉思之中。 “比如说,把称重好了的火药和弹头用纸事先包裹成在一起,作战时只需要取出一个纸筒咬破之后把些许火焰倒入药池,剩下的直接塞入枪筒,是不是会快上很多,而且也不必考虑倒入的火药是多了还是少了。” 赵昺把17世纪的定装纸壳子弹原理说了出来。 所谓的定装纸壳子弹其实很简单,没什么技术含量,无非就是把定量的火药和弹丸装入一个防水的牛皮纸筒里。 使用时只需用牙把弹筒咬破,把里面的火药倒出来一点倒入药池里,再把剩下的纸筒塞进枪筒,然后用通条压实就行了。 道理很是简单,但科技的进步往往就是隔着那么一层薄薄的窗户,但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往往需要漫长的时间。 赵昺只不过是把那层窗户纸提前捅破罢了。 几个人听了赵昺的话,都在认真思索着。 片刻之后…… “妙啊!陛下好办法。如此便可节约很多时间,极大的提高了射速,陛下圣明。”众人想明白过来之后,对着赵昺拍着马屁说道。 第51章 君臣相见 祥兴元年七月初。 雷州半岛东部的碙州已经到了最热的时候,炎炎夏日,太阳炙烤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阵阵热浪,仿佛蒸笼一般。 闲来无事的赵昺坐在椅子上,热的汗流浃背。 这特酿的大夏天穿了好几层衣服,莫非古人都属蒸包子的不成? 赵昺用井水洗了一把脸,稍微清凉一下,又坐回自己的专属椅子上,眼珠子左看右看。 大宋尚红,这把椅子自然与众不同,是一把高榻扶手靠背椅,整个椅子通体红漆,装饰上颇为讲究,边角处鎏金镶嵌。 这破房子,空调呢?智能手机呢?躺在沙发上抠手机不香么? 躺?想啥呢。 外面骄阳似火,屋内热的蒸腾,赵昺坐的屁股都被汗水浸湿了。 最气人的就是这坐姿了,当皇帝就要有个当皇帝的样儿,必须正襟危坐,稍微歪一会被人发现,又要被那些言官们说教了。 什么“龙威天下,椅定江山。”什么天子坐的端正,这大宋江山才能稳固。 这帮子鸟人,天天不务正业,嘴皮子特能耍。 甚至坐下的时候,两只脚放的宽度都有严格要求…… 热死朕了! “陛下,大喜啊,兴王和文丞相他们回来了。”就在赵昺热的发狂的时候,一名内侍急匆匆来到赵昺面前,欢喜地禀告道。 “啥,你再说一遍!” “陛下,兴王和文丞相他们回来了。”内侍激动地说着。 “丞相他们在哪?走到哪了?”赵昺猛地拍了一下手,高兴的问道。 “陛下,兴王和文丞相他们已经快到东头岭了。” “快,召集群臣,随朕一同前往迎接文丞相。” “小的遵旨。”内侍赶紧领命传令而去。 此时的赵昺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来这里两个多月了,终于要见到历史上这位名臣了。 赵昺一次不经意穿越,悄然间改变了历史的进程。 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位变卖家产毅然率军勤王的华夏英雄,即将在四个月之后兵败五坡岭。 被俘后的文天祥被张弘范押解到两军阵前,然后亲眼目睹了崖山战败的一幕,四年后最终以身殉志的一代名臣,终于回来了。 说话间,再也不顾炎热的赵昺已经迫不及待地快走出大殿。 内侍、护卫急忙紧随其后。 “走,去东头岭,让文武大臣们直接去东头岭。”为了节约时间,也为了早点见到心目中的大英雄,赵昺已经等不及朝臣们了。 赵昺等人骑着马,江钲率领着的护卫们则拥簇在赵昺周围,百户武垒腰挂亮瞎眼的御赐单刀走在队伍最前面,显得那么突出。 数十人一路向北行进着。 赵昺年纪小,骑马技术一般,速度倒也不是很快。 不多时,只听见后面一阵阵熙熙攘攘的声响。 不用看,定是那文武百官得到昭命,一个个急匆匆一路追赶而来。 张世杰不愧是武将之首,骑着马跑的贼快。 “官家,臣来了。”人未到,声先至。 陆陆续续,陆秀夫、曾渊子、苏刘义、陈惟中等人先后赶到。 众人对着赵昺又是一顿恭贺。君臣之间谈笑风生,好不快活。 “陛下,前面就是东头岭了,文丞相应该很快就能到了。”江钲指着前面说道。 说话间,赵昺和文武百官已经走到海边。 乘坐几艘快船先期抵达的数十名锦衣卫看到赵昺来了,纷纷弯腰行礼。 不多时,海面上隐约出现一个个黑点,紧接着黑点开始变得越来越大。 “来了,来了。” “官家,船来了。” 人们七嘴八舌地说着。 有的人更是爬到稍微高的地方,面朝大海,伸着手不停地挥舞着。 波光粼粼,数百艘船只排着长长的队伍鱼贯而来,浩浩荡荡。 白色的船帆高高升起,船头醒目的大宋旗帜迎风招展。 终于回来了,这些坐船而来的人们,还有碙州岛上的人们都将是自己北伐的依靠,中兴大宋的基石。 北定中原终有时! 赵昺坐在马上,迎着海风,注视着远处的船队,心潮澎湃,思绪万千。 时间过得很快。 一会儿功夫,船队已经抵达海边码头。 赵与珞、文天祥、李邦宁、吴希奭、陈吊眼等人下船来到岸上。 三名百姓打扮的壮汉身边围绕着几名锦衣卫,人群中显得十分显眼。 赵昺打量着兴王旁边的那人,不是文天祥又是何人! “臣文天祥拜见陛下,恭祝陛下圣躬万福安康!”文天祥行着礼,铿锵有力地说道。 “朕安!丞相,一路辛苦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朕在这碙州盼着丞相归来久矣。”赵昺动情地说着。 赵昺走上前去,紧紧地握着文天祥的双手,将其扶了起来。 “臣何德何能,愧对陛下厚爱。”文天祥再拜说道。 “丞相为了大宋社稷苦战东南,当得起,当得起啊。”赵昺拍着文天祥的手背说道。 “陛下,臣这些年漂泊各处,寸功未立。陛下如此厚爱,臣愧不敢当。”文天祥道。 “丞相,不必多言。丞相之心,日月可鉴,朕都明白。”赵昺拉着文天祥说道。 “陛下……” “丞相,走,咱们回去好好再说。” “臣遵旨。” 碙州行朝,龙椅上,赵昺正襟危坐。 诺达的宫殿里,一张张桌椅摆放起来,茶水、点心一应俱全。 “诸位卿家,今日丞相率领我大宋军民平安归来,可喜可贺。今日,朕心甚慰,也了却了一桩心事。”赵昺道。 “臣等恭贺陛下!”群臣道。 “都坐。”赵昺手一伸,示意道。 “臣等多谢陛下。” “丞相,此行路上可安好?”待众人坐定,赵昺问道。 “多谢陛下挂念,臣于上月二十五日离开潮州城,撤离军两万,民八万余人。陈大举部军民共计四万八千人。军民合计十五万六千一百二十八人。天佑我大宋,这一路上颇为顺利。”文天祥说道。 “善,朕又有了十余万军民,丞相有劳了。陈大举何在?”赵昺大声喊道。 “草民陈吊眼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陈吊眼跪倒在地,大礼参拜道。 “大举,虽一介布衣却不甘为奴,召集乡邻反抗暴元,乃我大宋臣民之楷模。血战漳州,更是斩杀蒙元骑兵一千余人,击伤高兴,此大忠大义,功在社稷,待朕与众卿家商议之后,另行封赏。此外,户部、工部妥善安置大举所部百姓,不得怠慢。”赵昺一连串的说着。 “草民陈吊眼多谢陛下!”陈吊眼弯腰行礼道。 “臣等遵旨。”户部、工部官员出列道。 “漳州黄鹤、丁勇、孟力三位义士何在?”赵昺高声说道。 “草民黄鹤拜见陛下。” “草民丁勇拜见陛下。” “草民孟力拜见陛下。” 听到赵昺召见,三人从殿外走了进来。 “三位壮士,免礼平身。朕曾昭告天下,凡是砍一颗鞑子人头,赏钱100贯。凡是砍5颗鞑子人头,赏钱500贯,并加封陪戎副尉。凡砍10颗鞑子人头者,赏钱1000贯,加封陪戎校尉。” “三位壮士,刺杀漳州路达鲁花赤,蒙古人合剌普华。此人乃是伪元大官,不能和普通鞑子同日而语。” “传旨,封黄鹤为锦衣卫千户,正五品,赏钱万贯。封丁勇、孟力为锦衣卫百户,正六品,各赏五千贯。还望三位义士今后为朝廷效力,精忠报国。”赵昺放开嗓音,大声说道。 之所以如此厚的封赏,无他,敌之贼寇,我之英雄,杀人放火受招安,千金买马骨。 消息传出,不愁蒙元内部不乱,敌人乱则力衰,我之力则强。 这便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尽一切可能的手段削弱敌人,壮大自己。 锦衣卫千户!正五品!一万贯! “哗……”大殿内外似乎有那么些许的骚动。 如此厚重的封赏,那些普通官员要是不动心,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 就像后世,多少人一辈子恐怕熬到退休连个副科级都得不到呢。 更何况正五品的高官了。 “草民……臣等叩谢陛下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路走来,对锦衣卫早已经有所了解的三人压下激动的心情,连忙拜谢道。 “退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传旨,将合剌普华的人头和其他斩获,传首各地,让朕的大宋军民好好看看鞑子的下场!以振奋我朝军心、民心!” “臣等遵旨!陛下圣明!” 在这个时代里,向军民展示斩获的敌人首级和敌人的铠甲、旗帜是很平常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甚至还有很多做成京观。所谓“京观”,古代为炫耀武功,聚集敌尸,封土而成的高冢。 京,谓高丘也;观,阙型也。 第52章 分批撤离 祥兴元年七月初三, 碙州行朝,金銮殿,早朝。 “苏卿,琼州现在情况如何?” “回陛下,自从五月底第一批百姓、士卒共计五万余人抵达琼州后,一个多月时间,共建造民居三万余间。因开垦荒地破费时日,目前开垦出来的荒地不算太多,只有不足万亩。”苏刘义听到赵昺问话,出班奏道。 “朕也知道自古以来开垦荒地颇为费力,众卿家可有何良策?” 赵昺就比较佩服人家亭泗水亭长,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的时候也会问一句:“如之奈何?”而不是在一旁夏季儿指挥。 说到土地历来都是属于国家的,普通老百姓是不敢轻易去开垦荒地的。很简单的道理,自己费尽千辛万苦开垦出来的荒地能不能属于自己还未可知,甚至有可能招致牢狱之灾。 所谓的荒地,肯定是远离聚集地之外的,离的近的自然都是有主的,要么官员家的,要么地主老财家的。 谁都不傻,谁都不会去以步行的方式,耗费半日时间都不能到达的地方去种地。 早晨出发,中午抵达,刚干了一会活天都快黑了,晚上住哪儿? 古代豺狼虎豹那可是遍地的,甚至占山为王的盗匪也是数不胜数。 可不像后世这般。 (比如前文介绍的潮州韩江,唐朝时期,哪怕到了宋初,满江都是鳄鱼呢。) 还有一个原因,也不是什么地方都适合开垦的。你总不能去一片洼地开垦?一场暴雨,你家的庄稼都找不到了。 平原地区种地,你得有水源?没水?靠天吃饭? 估计十有八九颗粒无收。 要不然人家秦国耗费巨大人力、物力,和财力去修建什么水渠。都江堰、郑和渠,那是相当有名的。 退一万步,即便农民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荒地,可以归自己所有,但是这块地能否适合种植也未可知。 名下有了地,难道不需要缴纳赋税么?倘若这些开垦出来的土地不适合种地,岂不是赔本的买卖? “投资”有风险啊! 搞不好竹篮打水一场空,让本来就拮据的生活陷入绝境。 所以,纵观封建王朝每逢王朝末世,无数的百姓宁愿落草为寇或者加入起义大军,都没人去搞什么开荒种地。 就算有缺心眼子的去种地,待到收获季节你能保住粮食么? 咋滴,你也是穿越者,还是充了会员,有系统的,自带无限弹药的加特林…… 别说古代乱世了,就算是在今年,某地还发生了地里面抢玉米的事情呢…… 捡花生还出了事故,关键这叫“捡”么? 老铁们,这特么的是明抢啊…… 这还是发生在后世,在下不才,竟然无言以对…… “陛下,臣以为历朝历代,百姓不愿开垦荒地和朝廷赋税息息相关。开垦荒地颇为辛苦、费时费力。百姓担忧的不过是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土地,在缴纳了朝廷赋税之后能否有余粮的问题。”陆秀夫出班奏道。 “陆相公所言针砭时弊,切中要害,朕深以为然!众卿家可有解决之策?户部可有对策?”赵昺道。 “臣以为开荒之难在于人力之弱小,如今我碙州百姓近三十万众,朝廷当以户籍为准,在琼州何处择选适合居住地,建村落以安置百姓。各村中再配以一定数量的耕牛,每户发放农具以恢复生产,继而逐步充盈国库。”听到赵昺点名,权尚书省户部尚书曾渊子出班奏道。 “善,就以曾尚书所言。传朕旨意,在琼州选择适合百姓居住地,分散安置数十万百姓。务必让百姓有房住、有衣穿、有饭吃。”深知没有百姓,自己啥也不是的赵昺毫不犹豫的同意了曾渊子的建议。 “任忠,你是权知琼州军州事,此事就有劳卿家了。”赵昺看着下面的苏刘义说道。 (苏刘义,字任忠,号复汉。苏轼的第八传孙,崖山海战后坚决抵抗,宁死不降,满门忠烈。) “臣,苏刘义遵旨!” “善。朕以为,百姓之所以不愿开垦荒地,一则费时费力,二则生地对于缴纳朝廷赋税毫无保障。任谁也不会冒如此风险去干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民以食为天,故粮食是朝廷头等大事。既然朝廷要鼓励百姓开垦荒地,就要解决好百姓的后顾之忧。” “朕曾听闻古之贤者有曰,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如今我大宋已然摇摇欲坠,倘若我等再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百姓一定会把我等摔垮。”赵昺站起来,面对群臣掏心掏肺地说着。 “朕决定,朝廷按户每月定额发放粮食,以便让百姓们安心开垦荒地。” “陛下圣明。然我行朝粮食已经所剩不多,况且每日消耗甚大,若再给,百姓发放,臣甚为忧虑。”权尚书省户部尚书曾渊子说道。 “那就减少宫中供给,绫罗绸缎要他有何用?朕问你,百姓是什么?没有百姓,朕这个皇帝是什么?你们这些庙堂之上的高官勋贵又算什么!当然你们可以投降蒙元,继续过你们锦衣玉食的生活!”赵昺听闻,勃然大怒道。 “臣等罪该万死!”猛然间,朝堂跪倒一地。 “万死,人啊死一次就够了,何来万死?朕不管你户部用什么办法,必须将百姓一人不落的安置好了。若饿死一人,朕要你的脑袋!” “臣遵旨!”此时的曾渊子感觉有一座大山压在心头,喘不过气来,但依旧领旨道。 “朕知道,诸位都是国之砥柱,绝不会做那投敌卖国之事。但朕仍然希望诸位卿家心中要有百姓,明白百姓兴则国兴的道理。”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道理,赵昺是知道的。 何况,就目前的满朝文武,哪一个不是誓死不降,以身殉国的忠良? “不要怕消耗钱粮,钱粮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有把钱粮用在正途,才能获取更多的钱粮。” “垦荒不易,传昭下去,凡百姓开垦之荒地,由琼州各县、乡登记造册后永归本人所有,世代继承。另外,荒地前五年免除一切赋税,锦衣卫负责监督,以免有人欺上瞒下弄虚作假。” 这话很明显是针对士绅的,把熟地虚报成生地,以逃避赋税,这都是最简单的操作了。 “臣,赵与珞遵旨!” 钱粮,钱好赚,就是这粮食还真有点麻烦,辛苦一年也不知道能有多少产量。总不能每次都去占城或者安南购买。 粮食这种事情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有安全感。 朕的土豆、红薯呢,唉……脑壳疼。 一想到土豆、红薯(番薯),赵昺就恨死那帮自带系统的那些狗草的同行了。 特酿的,亩产五千斤!嘿,你特酿的还真是个天才! (土豆原产热带美洲,16世纪传到阿三国,继而传到中国。番薯是在明代万历皇帝年间从安南引入我国,感谢先贤陈益。) 不管是土豆还是红薯,原产地都是在北美。都是西洋人大航海时期流向世界各地。 “陆丞相,第二批军民撤离事宜安排的怎么样了?” “回陛下,目前碙州岛有军七万人,民二十二万余人。军民共计二十九万八千余人。第二批预计先撤离十万军民。船只、粮草、兵器、农具皆已准备妥当,不日便可登船出发。”陆秀夫总览朝政,上前一步道。 “善,就依丞相安排,出发前多观测气象,务必万无一失。” “臣遵旨。” “兴王,这情报一块可是由你负责的。目前蒙元那边有何动向?”大规模的撤退,最怕后有追兵,所以这个时候的赵昺对于蒙元的动向是比较敏感的。 “回陛下,据探马回报,蒙元已经令元将阿里海牙于雷州操练水师两万人,恐对碙州不利。又或以琼州为目标,意图对我朝形成包围之势。”赵与珞道。 “兴王,密切关注阿里海牙动向。” “臣遵旨。” “赵有礼,高潜人现在何处?”赵昺对着殿外大声说道。 赵有礼等人级别太低,上朝时也只能站在殿外听候。室外噪音大,若是皇帝和朝臣说话声音小的话,外面根本听不见说什么。 “臣在,高潜等人离开碙州已经三日了,目前情况还不得而知。”赵有礼听到皇帝问话,赶紧入殿回话。 “李恩,派出锦衣卫查探查探。”赵昺对着在角落里站着的李恩说道。 李恩作为李邦宁的养子,在李邦宁的推荐下,掌管着数千人的军事重地,权柄越重,可以说是飞黄腾达。 但毕竟年轻,朝堂上也不敢造次,此时的李恩正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 突然听到赵昺问话,赶紧从侧面走出来,行礼道:“小的遵旨,小的这就派人查探清楚。” 一个家奴而已,赵昺直接摆摆手,示意李恩退下。 “文丞相,你回来也有几日了,朕记得曾让丞相等人去朕的匠户区一观,可有感想?” “回陛下,臣和大举等人已经观摩过匠户区了。我朝新式火器果然威力巨大,实乃国之利器。然火器虽然犀利,但却怕阴雨,臣以为还是需要配合其他兵种为上。” 趁此机会文天祥把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 第53章 传首碙州 “丞相,此事朕自有办法。” 无非就是把火绳枪升级为燧发枪罢了,所谓的燧发枪就是在药池边上增加一个击砧,钳口上夹住一块燧石。 射击时,扣动扳机,龙头下压,在弹簧的作用下,将燧石重重地打在火门边上溅出火星,引燃药池里的火药完成击发。 所以燧发枪又叫做撞击式燧发枪。 就如同老式的砂轮火石打火机一个原理,大拇指拨动砂轮,火石冒出火星,点燃打火机里的机油。 燧发枪的关键是要让击打燧石发出的火星落在药池里,稍微远一点就玩完了。 燧发枪从一定程度上不怕风雨并且不需要事先把火绳点燃,不至于夜间因点燃的火绳而被敌方提前发现。 其发射速度与精确度比火绳枪要高出很多。 燧发枪的口径达到了17-19毫米,火枪全长约1米5,骑兵所用的略短一些。 燧发枪直到清末还在使用,对于这个时代,那是领先数百年的高科技。 实力碾压,降维打击。 至少在鸦片战争中,英国佬还在使用。后来才由于在暴雨天无法使用才更换成更先进的击发枪。 击发枪是使用撞击雷汞点燃击发药,使用前先把一枚火帽套在带火门的击砧上,打击火帽即可引燃膛内的火药。 其实还是燧发枪,只不过击发装置由燧石变成了火帽。 燧发枪的原理很简单,但其所使用的弹簧制造起来有点麻烦。 而且燧发枪所使用的燧石特别重要,否则容易出现打火率太低的情况。 在燧发枪不能量产的时候,只能先用火绳枪了,毕竟时间有限,蒙元可不会等着你准备好了再来。 “黄鹤何在?”赵昺对着门外大喊一声。 “臣在!”第一次正式上朝的黄鹤听到喊声,连忙走进来说道。 “明日你亲自带人把鞑子首级铸成京观,并且放出消息,让碙州百姓们都来参观,以壮我军民士气。” “臣遵旨!”黄鹤中气十足道。 “黄鹤,你小姨子呢?”猛然间,赵昺好奇地问道。 “啊,陛下,臣惶恐,臣没有什么小姨子啊。”黄鹤满心疑惑,搞不明白这皇帝怎么在朝堂上问这种问题。 “你是不是有个江南皮革厂?” “这……回陛下,这江南皮革厂,臣闻所未闻,请问陛下这是何物?”黄鹤有点晕,有点懵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奇变偶不变?”赵昺不甘心,又问了一句。 静,一片安静! 朝堂陷于一片安静…… 整个朝堂的气氛顿时陷入了一种不妙的感觉,嗯,有点不妙。 赵与珞、陆秀夫、文天祥、张世杰……文武百官集体懵逼。 什么变不变的?这又是什么? 第一次上朝堂的黄鹤内心有点崩溃。 本以为陛下给了个好差事,心里窃喜盘算着如何好好表现一番,但没想到后面连续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离谱。 感受到皇帝的目光,黄鹤诚惶诚恐地说道:“回陛下,臣实在不知,请陛下恕罪。” “无妨,朕随便问问,卿家不必在意。明日好生办差,你且下去。” 坐在大红色龙椅上的赵昺一直紧盯着黄鹤,此时心中已经笃定只不过是同名同姓罢了,便挥挥手让黄鹤退了下去。 黄鹤倒退几步,心里想不明白皇帝是什么意思,精神有点恍惚黯然退了下去。 赵昺看着黄鹤的身影,思索着自己要不要搞个江南皮革厂,专门去北地吃大户去。 反正那些鞑子、叛徒们一个个肥的流油。 黄鹤这小子应该能够胜任厂长一职。 下朝之后,黄鹤赶紧找来俩兄弟,把早朝之事说了一遍。 “你们说,难道是陛下疑我了?” “三哥,没道理啊,咱们初来乍到也不曾得罪于人。”老六孟力说道。 “四弟,你脑子灵活,你说说这是何意?莫非咱们遭了嫉妒,有人进了谗言?”黄鹤看了一眼丁勇问道。 “三哥,不必惊慌,六弟说的没错。再者锦衣卫乃天子亲军,又不归朝廷管辖,何人敢乱嚼舌头?何况,陛下也需要三哥做个表率,定不会行那过河拆桥之事。”丁勇回答着。 “表率?什么意思?” “千金买马骨。现在陛下正是用人之际,三哥可是立了大功,当然要作为表率昭告天下。这过河拆桥之事,断不会为。三哥,切放宽心,就按照陛下的旨意,明日做好差事,其他皆不足为虑。”老四丁勇说道。 “不错!四弟说的极是,三哥我再无忧虑。明日之事还要多多仰仗两位兄弟了。” …… 第二日。 一千一百二十个颗头颅被堆砌在行朝城外铸成京观。 消息传出,碙州岛各处百姓为之奔走呼告。 “啥?你说啥?” “嘿,你个老帽,这都不知道,行朝城外堆起了京观呢。” “啥京观?” “鞑子,一千多个鞑子的脑袋呢。” “我的个乖乖,这么多啊。” “谁砍的?” “听说是一个叫陈吊眼的义军首领,还有文丞相那边一个大将军一起砍的。” “人家是吴希奭吴将军。” “这是岳爷爷转世啊。” “走,走,快过去看看。” …… 看热闹不嫌事大,从古至今都是这样。 说到看热闹,讲个事儿, 1841年,满清和英军在珠江作战的时候,两岸的老百姓只是静静地看着,当满清的船只被击沉,围观的百姓甚至发出阵阵呼声。 这个很好理解,就比如一个小村庄突然闯入一条恶犬,这条恶犬常年霸占村庄,经常祸害村民。突然有一天从外面很远的地方来了一条更凶狠的野狗,当恶犬被野狗撕咬的时候,你觉得会有村民站出来驱赶野狗么? 三元里抗英的导火索是英国佬干了三件事,挖坟开棺,抢劫财物,调戏妇女。 第一条和第三条, 八佾舞于庭,是可忍,孰不可忍。 (古代祭祀时的乐舞,八人一行称为一佾。天子八佾,诸侯六佾,卿大夫四佾,士二佾。孙氏为鲁国正卿只能用四佾,八佾为僭越之举。) 并不是宣传的反抗侵略那么简单…… 至于说三元里义军后来被满清政府强行解散也是必然的,很好理解。 行朝城外,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片。后面急匆匆往这边赶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黄鹤兄弟三人,带着一众锦衣卫在一旁维持着秩序。 只见黄鹤穿着崭新的千户服,左手握着刀柄,走起路来很是神气。 有钱又有权,人逢喜事精神爽。 自打黄鹤被封为锦衣卫千总之后,这还是黄鹤第一次当值,走起路来感觉脚后跟有点轻飘飘的。 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操劳过累。 “恭喜三哥,陛下把这等荣耀的事情交给三哥,这次三哥算是露脸了。”孟力眉飞色舞地说着。 “老六,以后有人的时候要叫千总。免得被人乱嚼舌头。”丁勇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哦,四哥说的是,咱们初来乍到的还是小心为上。”孟力虽然长得憨憨,但人可不傻。 观看京观的人群之中,百姓们纷纷指指点点。 “狗鞑子,砍的好!” “不当人!” “乖乖,这么多脑袋瓜子。” “嘿,这狗鞑子脑袋也是肉长的啊。” “你个怂包,你以为鞑子是铁板啊。” “你才是怂包,你全家都是怂包。” “别挤,哎呦,卧槽,谁特酿的踩到我了。” …… 几名锦衣卫推过来一辆大车,车上竖着的一根粗木棍,上插一颗首级。 鼓眼努睛、龇牙咧嘴、满脸狰狞。 “众位乡亲们,快来瞧一瞧看一看啦。这便是漳州路督官合剌普华的首级,这可是鞑子里面的大官。被我们这位黄鹤黄千户给砍了脑袋。”丁勇站在高台上,指着木棍上的首级,口若悬河对着百姓们说道。 “哗~~” 人群之中顿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这颗首级好像有点大啊。” “废话,鞑子的大官,养尊处优的,肯定肥头大耳了。” “这位将军威武啊,这么大的鞑子都给搞死了。” 第54章 造船大家 祥兴元年七月初五。 “陛下,好消息啊,高潜带着千余名族人已经抵达碙州了。”小太监李恩给赵昺行了一礼,说道。 “哦,人在哪?” “小的没有陛下旨意,不敢做主,暂时把人员安排在户区外围不远处。” 匠户区作为军事科技重地,从建设初期就直接听命于赵昺,在没有诏令的情况下任何人是不允许随意进出的。 “嗯,做的不错,人员都安排妥当了么?” “陛下放心,都安排在外围临时搭建的简易房子了。小的已经令锦衣卫来回巡视,以防奸细。” “嗯,你小子果然心思缜密。来,赏你的。”赵昺指了指一碗喝了一小半的银耳汤,对李恩说道。 李恩赶紧谢恩之后,小心翼翼地端起半碗汤,小口小口地吃喝起来。 让别人吃自己剩下的半碗汤,在后世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古代,莫说是皇室了,也不说官员士绅,就算民间有钱人,主人们吃完的饭菜都是要倒掉的。 对,宁愿倒点也不会给下人们吃的。下人们通常都是冷饭冷菜,饥一顿饱一顿的。 (慈禧太后一百零八道菜,为何这么短的时间都能端上来,都是提前做好的,预热一下就行了。样子货罢了,这些菜慈禧太后是不吃的,老巫婆吃的都是“小灶”,说是小灶其实可不小,一千人的厨师队伍……) 在古代,下人们是绝对不敢乱吃主人吃剩下的饭菜,就算吃那也是偷偷摸摸的吃,要是被主人知道了,遇见脾气不好的,少不了一顿毒打。 李恩被感动的哭了,是真哭了,还是那种只掉泪,不敢发出声音的哭。 吃完收拾好碗筷,李恩静静地站在那,等候赵昺的旨意。 虽然是无声的哭泣,但还是被赵昺有所察觉。 赵昺心里叹了口气,想起了后世的自己,三十多年前,自己也是这么小的时候,碗里能有一片肉都可开心了。 那个时候,生活着实不易……忆苦思甜,珍惜现在。 “你这小子,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再哭,信不信朕揍你!”赵昺一拍桌子,假装生气地说道。 吓的小太监李恩赶紧跪地:“陛下息怒,小的知错了。” “好了,起来。匠户区是朕的核心机密,你多用点心好好做事,做得好了,朕不会亏待你的。到时候,说不定给你个爵位也未可知。” 谁说太监就不能有爵位了。 “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赵昺早已经知会下去了,不管是谁,不论出身,只要给朝廷立下功劳,封妻荫子不吝赏赐。此事当初一公开,朝廷上下可以说群情激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只有打通了上升通道才能调动底层人员的热情。 “小的谢陛下,小的啥都没有,陛下您就是小的的天,小的……” “停停停,高潜人现在在哪?”赵昺摆手赶紧打断了小太监的絮絮叨叨。 “回陛下,人还在海边安置着。”李恩道。 开玩笑,太监这个位置,最忌讳的就是替皇帝做主,遇事可以有所准备,但不能事先安排。 “派人把高潜请过来。” “小的遵旨。”说完,李恩退了出去,吩咐一名跟随的锦衣卫缇骑去喊人。自己则静静地站在殿外随时恭候着。 半个时辰之后,高潜在锦衣卫的带领下来到赵昺面前。 “草民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朕听闻你把族人也带过来了,可愿为朕效力?” “承蒙陛下不弃,草民愿将毕生之学献于陛下。” “善,朕这里正好缺少造船的能工巧匠,以后这造船之事朕就交给你了。” “草民一定尽心尽力,效忠陛下。” “时间还早,李恩,前面带路,随朕一起让高大匠看看我朝的新式火炮。”赵昺对着门外说了一声。 陆地上,火炮上车已经搞定了,下一步就是把重达数千斤的火炮搬到船上了。 佛郎机炮气密性不好,严重影响了射程,但射速快优势明显。若是论攻城,前装滑膛炮才是这个时代的王者。 海战,陆战完全不同的两种模式。 船体两侧各摆放多少火炮,摆放在何处都是非常严谨的。 火炮一响,船体甚至都会发生侧移,可不是闹着玩的。 海战,远处以大炮轰击,近则以小炮、火枪射杀,必获全胜。 赵昺在锦衣卫百户武垒的护卫下,带着李恩、高潜一起前往火器测试区。 由于赵昺不喜欢迎来送往,所以得到消息的李有钱、张有德、赵有礼三人也并没有出现在大门口,而是直接在靶场上等候着。 “臣等拜见陛下。”三人行了一礼说道。 “张卿,你安排一下,打几炮让高大匠看看情况。”赵昺道。 几辆装载着千斤之重的大型佛郎机炮的新式炮车被推了出来。 经过反复测试,最终射程、威力俱佳,射程达到600余步的大型佛郎机炮被定型下来,只等着到达琼州之后,便可以立即投入生产。 射程出真理。 宋蒙襄阳之战,蒙元旧式投石机射程只有一百米,而襄阳护城河便有150米宽。后来忽必烈从伊利汗国调来造炮能手阿老瓦丁、亦思马,在襄阳造巨型投石机,炮石重一百五十斤。 日夜发石,声大如雷,巨大的襄阳城墙倒塌,1272年正月,困守襄阳的吕文焕开门投降,至此长达6年的襄阳之战以南宋失败告终。 伊利汗国是铁木真第四子拖雷之子旭烈兀在西亚所建立的政权,是蒙古帝国的四大汗国之一。(其他三个分别是:金帐汗国、察合台汗国、窝阔台汗国。) 守江必守淮,守淮必守徐。 襄阳、徐州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此时的黄河是南入黄海的,而不是清末北入渤海) 唐代诗人白居易一首《长相思·汴水流》,把江淮地区对江南的重要性,描述的很清楚了:“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头。吴山点点愁。” 还是那句话,哪有什么千里运粮的,大宗粮食、货物,包括兵马都是走水路的。 实在没办法了才会选择陆路,陆路对于后勤保障那是堪比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 自古以来,北方走水路攻打江南,无非三条水路。 一是:徐州——淮安——扬州——京口(江苏镇江)。 二是:开封——淮阳(河南商丘)——寿春(安徽淮南)——合肥——六合(江苏南京)。 三是:洛阳——襄阳——鄂州(武汉)。 寿春在南北朝,刘宋时期曾改名睢阳,与河南商丘睢阳古城地名相同。 明明不是一个地方,为何地名相同? 这其实与“永嘉之乱”,衣冠南渡之后,故土难舍有关。 说白点,就是故土沦丧,在新的地方重新建一座城,仍叫原名。 襄阳、徐州其实就是南下的两把门钥匙。 华夏历史上但凡是江南政权,自己家丢了这两把门钥匙后果是什么?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即便是后面的老朱北伐,那也是要优先先占领这些重要地区的。 “襄阳者,东南之脊柱也,无襄阳则不可立国。” 而襄阳的沦陷对于南宋是个沉重的打击。 襄阳沦陷,鄂州(武汉,在宋朝叫鄂州,非后世的湖北省鄂州市。)不保,南宋千里江防被蒙元从中间截断,首尾不相顾,蒙元随时可以兵发长江,直指江东。 蒙元从西域调过来的新式投石机,射程可达180——200米,已经可以越过护城河攻击襄阳城墙了。 当然了,只凭借新式投石机蒙元未必就一定能获得胜利,南宋的一波骚操作,才是襄阳沦陷的关键。 襄阳之战,刘整(此人第二章有介绍)的水师起了关键作用。 罪魁祸首当属宋宁武军、保康军节度使吕文德。 范文虎、贾似道则为帮凶。 (范文虎,南宋殿前副都指挥使,赵宋因为赵大的原因不再设都指挥使,只有副都指挥使。) 制水权至关重要,没有强大的水师力量在江南地区打仗是不可想象的。 这便是赵昺费尽千辛万苦也要把火炮架设在战船上的原因。 远、中、近三重火力网! 第55章 办法 靶场上插着一大片圆形的木靶,远远看去犹如一个个密集的小黑点。 几门火炮表面光滑无比,散发着金属的光泽。 “上实心弹。” 在赵昺的示意下,十数名由匠人担任的炮手,开始做最后的准备工作,调整俯仰角,装入子铳,关闭炮闩。 “准备,放!”一声令下。 几名匠人用火把点燃药捻。 几息之后,“咚咚咚!”几声炮声,眨眼间六百余步远的地方腾起团团烟尘。 “再来!” 片刻间,接连数轮炮击,远处早已经烟尘滚滚。 烟雾消失,等到众人走到近处,看着被击中了的已经残破不堪的靶子。此时的高潜难以相信眼前的景象,手指头直打颤。 “这,这……”瞠目结舌的高潜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张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高大匠,朕的这些火炮威力如何?”赵昺看着呆若木鸡的高潜笑问道。 半晌,张有德用手拍拍高潜的手臂,小声提醒道:“哥哥,陛下问你话呢。” “啊!陛下恕罪,您刚才问什么?” 火药,高潜见过,喷射火焰的火器高潜见过,那些所谓的铁火炮(大号爆竹)高潜也见过。 但这种铁管状的火炮还真没见过,两里的距离竟然能穿透厚厚的木靶,威力竟然如此巨大? “哈哈,朕刚才问你朕的这些火炮如何?”赵昺倒也不介意,一笑而过。 “陛下,草民闻所未闻,今日一见恍如梦境。”高潜说道。 “高大匠可有办法将这些火炮搬到船上?以供水师作战使用?” “陛下,草民不敢妄言。请问陛下,能否让草民离近一点,亲眼一观?或者让草民亲自一试?”高潜弯腰行礼说道。 “哈哈,无妨,张有德,你带高大匠过去,让高大匠亲自试上一试。”赵昺摆摆手对张有德说道。 众人一边讨论一边往回走。 既然来了,赵昺就不怕消息泄露,正所谓来的容易,想走可那就没那么容易了。 既然看见了,那就要有所觉悟。对于这种事,赵昺是绝不会心慈手软的。 赵昺不动声色对着身旁的李恩使了个眼神,面露杀机,李恩了然的点了点头。 不一会,一声炮响传了过来。高潜跌坐地上,面如土色。缓了一会,顾不得身上的尘土,慌忙站起来到赵昺跟前。 “请问陛下,此炮可有千斤之重?” “不错,高大匠果然好眼力。” 不愧是专业的,看一眼就能明白个七七八八。 “陛下恕罪,若是大船炮少的话倒也无妨,若是换成小船,恕草民不敢妄言,草民需要详细的计算之后,才能做出结论。”高潜说道。 “无妨,朕给你时间,你只管放手去做,遇到什么困难,或者有何需求找李恩便可。同时朕也会给你调拨几艘船只供你测试所用。”赵昺很是欣赏高潜严谨的态度。 “多谢陛下,草民定当竭尽所能。” “如此甚好,前些日子,朕封李有钱、张有德、赵有礼三人为仁勇校尉,正九品上。朕也不能厚此薄彼,朕今日便封高潜为仁勇校尉,正九品上。希望高校尉亦能为朝廷出力,尽忠报国。” “臣高潜谢陛下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潜虽然刚来不久,但有关赵昺对于匠人的待遇也是知道的。 想到数月之前,自己和族人还在迎着鞑子的皮鞭,衣不果腹、朝不保夕的干活,以祈求活命。 能当人,谁特酿的愿意当条狗? 想到这里,高潜顿时泪流满面,不断诉说着往日的苦难。 一旁的众人唏嘘之余,倒也没有太大的震惊。 谁没有受过鞑子的祸害? 正如有句话叫做,生活不易,只有经历过才能懂得。 古代的水战,至明朝中后期之前,还是以火烧船、以船冲犁(大船冲撞)为主,或者双方采用跳船接战的方法。 水战、海战以击(烧、撞)沉敌船为首功,而斩首擒俘为次之。 历史上,随着技术的革新,火炮的配套设备也逐步完善起来。 最初装备在战船上的火炮都是放在木架上,木架下铺有泥、糠、稻草等杂物,以缓冲发射时的后坐力。 但随着火炮数量的增加,炮车、舷窗、炮孔等配套设施都被创造出来。 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战船炮主要是放置在船舷两侧的,对于攻打沿岸城池非常有利,但由于甲板上没有火炮,其实是不利于水战、海战的。 这个时候往往采用接敌之后左满舵,发右边炮,再转舵发左边炮的战法。这便是行船之时,船队保持一线队列呈z字形前进的原因。 这种行驶轨迹对于在攻击前抢占上风位置至关重要。 船舷火炮技术的发展,使得撞击和强行登船等作战方式逐渐被船舷火炮齐射所代替。 随后双层火炮甲板的战船也被研制出来,随之而来甲板炮也被应用了起来,可以在追击敌船的过程中不断地炮击敌船。 战列舰! 赵昺想要的是那些最大可以装载100门以上火炮的巨无霸。 至于铁甲战列舰还是别想了,最多在要害部位包裹一层铁皮,穿上一层铠甲。 蒸汽机?那都是后话了。 先一步一来,以目前的情况蒸汽机还没搞出来,赵昺已经被陆秀夫背起来了…… 后世十九世纪初的鹰酱,在其战列舰上装载了120门火炮。 在那个时代,是无敌一般的存在。 先搞风帆战列舰,南宋的造船技术那是杠杠的。实心弹、霰弹、链弹对付蒙元的那些破船足够了。 (朱家老四的大宝船其实也是南宋的造船技术。只不过明朝有得天独厚的天然优势。木材,造船的优质木材,在哪?在奴儿干都指挥使司,简称奴儿干都司的深山老林之中那些上百年以至数百年的参天大树。) 辽东镇守太监亦失哈曾在此造巨船二十五艘。 (亦失哈,海西女真人。明初着名宦官,对奴儿干都司的建立做出很大贡献。) 奴儿干都司西起鄂嫩河,东至库页岛,北到外兴安岭,南至倭国海,这一大片广袤的土地。 鄂嫩河古称黑水、斡难河,蒙古兴起之地。也速该曾在鄂嫩河放鹰,抢了一个名叫诃额仑的女人,生下一个男孩,便是孛儿只斤·铁木真。 铁力木,柚木、松木和杉木都是造船的上好材料。 吕宋岛盛产铁力木(云南等地也有)坚硬强韧不变形,耐腐蚀的柚木更是缅甸的国宝, 造船可不是容易的,光木材的阴干都需要两年时间,咱又没有系统。 先改造后制造,以现有的战船配合大小长短火炮,火枪,足够用了。 赵昺陷入了思考之中。 “陛下?”李恩看到赵昺在一旁发着呆,小心地提醒着。 “嗯?高校尉,可有什么办法把火炮用在战船上?”回过神的赵昺问道。 “回陛下,当在船舷两侧,分层开设舷窗、炮孔,遇敌则打开舷窗,配以炮车,推出火炮攻之。只是这是理论上的,船炮不比陆炮,为了安全其间,臣还需要精确计算,才能做出结论。请陛下宽限些时日,臣定能找出最佳的办法。” “嗯,朕没有看错人。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人员去做。朕不懂造船,此事就托付给卿家了。” 赵昺对于高潜在短时间能想到这些已经是很佩服了,毕竟在这个时代,当属首创,而赵昺只不过是把后世的知识复制出来罢了。 “陛下放心,臣一定在最短的时间内设计出来。” “蒙元随时来犯,卿家可先改造一些战船以备急需,其他的倒是可以缓一缓。” “臣明白,请陛下放心。” 历史上,不到三个月,琼州就沦陷了,也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个时空,能否产生蝴蝶效应? 天佑大宋,但愿这暴风雨能来的迟一些。 赵昺又一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56章 一个不留 碙州行朝,勤政殿。 “张有德,目前碙州可用的火器都有多少?”赵昺看着张有德,问道。 “回陛下,各项火器均已定型,目前已经制造出大号佛郎机共20门,中型佛郎机50门,虎蹲炮100门,小型佛郎机200门,火绳枪共计一千支,手榴弹共计3000枚。定装纸壳子弹,在解决了尺寸标准化问题之后,由于制作简单,妇孺皆可制作,故已经填装两万余发。陛下所说的前装滑膛炮还在研制中,恐怕还需要一些时日。” 负责火器生产的张有德张口就来,准确地说出了各种数字。 “善,如此短的时间已经有这样的产量,三位卿家辛苦了。前装炮可以先积累经验,先小后大,先易后难。诸位,火器生产、测试危险性极高,让匠人们一定要注意安全。”赵昺对于火器的数量还是很满意的,顺便再次强调了安全生产。 “臣多谢陛下。” “高潜,炮车上船之事,可有眉目?” “回陛下,臣在战船主甲板上的船舷开了舷窗、射孔,并且臣已经设计了两套办法。” “其一是把炮车安装在一个特制的轨道上。轨道前段平滑,后端略微上翘,最后以硬木顶住。开炮后,炮车会通过轨道后退以抵消后(坐)力,并在上升到顶端之后,以自身重力开始下滑以节约火炮复位时间。” “其二也是采用和第一种相同的轨道,只不过整个轨道都铺设在一个大型底盘上。底盘分为两层,上层可以从整体上做一定量的左右旋转,这样做的好处是在战船没有调整好方向的情况下,可以略微左右调整底盘,以便调整火炮射击方向,如此火炮便可提前发炮。” 高潜把自己设计的两种草图交给赵昺,然后解释道。 握草,这不就是后世铁甲战列舰上面的旋转式炮塔的前身么? (最早的铁甲舰是包铁的,也就是在木头船的外壳上覆盖一层厚厚的“铠甲”,并不是说通体都是钢铁制造。) 牛13,这是真牛13,一点就透,举一反三! “善,高卿不愧是专业的,这么短的时间就把草图设计出来。如今撤离在即,暂且等到了琼州之后,卿家再测试。” 轨道的作用是当后坐力完全抵消后,可以快速地将火炮再推到原始位置。 更神奇的是第二种方案还可以做一定量的旋转,虽然这种结构过于复杂,短时间内未必可以真正做到用于实战,但科技的进步总是在不断地失败中获取成功。 再次看了看手中草图的赵昺是相当满意的。 “文丞相、张将军、大举,你们从所属士卒中各挑选500名忠诚可靠的,不需要特别强壮,只需要头脑灵活、胆大心细的。先组建起三个营的火器部队。”赵昺道。 力气大的悍卒暂且还是先用冷兵器,相对于火器的射击,肉搏更需要有相当的体力,也需要更长时间才能完成训练。 赵昺可不敢把没有经过训练的新兵派去上战场,这种乌合之众有点风吹草动就“敢”当场逃跑。 “张校尉,待士卒挑选完成,你派出熟练的匠人,负责操练新军如何使用火器。” “臣,遵旨。” …… 1500名新军选拔完成,集结待命。 赵昺等人在场地边上观看着。 点燃火绳,倒药,装弹,压实,举枪。 新兵们完成射击前的准备。 “你,说你的,说了多少次了!要把药包咬开,往药池里倒进去一点火药,你这药池里都没有火药,打什么枪?” 临时充当教官的杨娃子对着一个年轻的士兵大声吼着。 “下次再忘了,直接收枪换人!” 人多,枪少,1500人根本做不到人手一支。必须进行第一轮选拔,成绩好的用枪,至于说那种榆木脑袋成绩差的就先拿着木头枪练动作。 “瞄准,放!” “啪啪啪啪啪”一阵枪声响起。 士兵们笨手笨脚地清理着枪筒,倒入火药,装弹,瞄准,一步步的重复着。 也有的人左顾右盼,偷偷看一眼身旁的队友是怎么做的,然后跟着去完成射击前的步骤。 赵昺莞尔一笑,像极了后世上学时期自己偷偷瞄一眼同桌答案的场景。殊不知当年自己的小动作早就被老师看在眼里…… 投弹场上,轮换的五百名新兵正在扔着同等重量的训练弹。 火枪兵们既要掌握火枪射击,又要进行投弹训练。 相对于火枪射击,投掷的难度倒是不大,只需要按照动作要领反复训练便可。 被选中担任炮兵的火炮手们正在不停地把子铳插进母铳的炮腹,关闭炮闩。 然后取出子铳,拿起一个新的子铳,重复着上一步的动作。 …… 祥兴元年七月中旬。 “陆丞相,都上船了么?”站在山坡上的赵昺,看着海面上无数的船只,对站在身旁的陆秀夫问道。 “回陛下,第二批十万人十日前已经抵达琼州,目前碙洲剩余的二十余万人,已经全部登船。” “岛上各地都检查过了么?能带走的全部带走,不能带走的全部毁了,不可给蒙元留下一片一瓦。” “回陛下,已经巡查数次了,绝无遗漏。陛下,请登船。” “不着急,朕说过要最后登船的。”赵昺摆摆手说道。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报!”一道急促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雷州鞑子水师出动战船五十余艘向碙州而来。”一名锦衣卫骑着快马飞奔而来,翻身下马喊道。 “陛下快走,快快上船。此处由臣等断后。”张世杰连忙催促着说道。 “慌什么!五十艘船,可有多少人马?”赵昺问道。 “回陛下,雷州水师新建,并无大船,每船可坐十数人。”张世杰回道。 “特娘的!五十条船,每船十数人,连特酿的一千人都没有!如此嚣张,这特娘的是谁的部将?又是谁给他的勇气?”什么天子礼仪,此时的赵昺根本顾不上了,破口大骂道。 小皇帝登基三个月以来已经无数次让人震惊了。 但这次赵昺的连爆粗口,尚属首次,着实让一旁的众人再次震惊。 “张将军,你以为鞑子当从何处登陆?” “鞑子必从西边渡船码头登陆,那地方最适合登陆了。” “张世杰,你领五百新军,正面迎敌。” “文天祥,你领五百新军,埋伏右侧。” “陈吊眼,你领五百新军,埋伏左侧。” “谢洪永,你领水兵千人,绕道后方,切断其退路!” “吴希奭,你领兵千人绕道而过,埋伏于码头之外,但见战斗打响,纵火焚其船。” “张有德,你派出三路熟悉火器的匠人,分别跟随三路新军。” “江钲,你率领锦衣卫随朕观战!” “我朝火器乃是最高机密!传令各部,务必密切配合,决不能让鞑子漏走一人!违令者军法从事!” “臣等遵旨!” “此战,乃朕即位之后的第一战!首战必胜!大宋万胜!” “首战必胜!大宋万胜!”…… 张世杰、文天祥、陈吊眼等人各自带领兵马分别行动起来。 …… 宋皇村外, 两侧小山、密林,中间夹着一条宽又阔的大路。 黄鹤穿着新式铠甲,铠甲里套着红色华丽的千户专有飞鱼服,腰佩精钢打造的绣春刀。骑着骏马威风凛凛地站在道路中间。 丁勇,孟力二人分列左右,后面是十几名锦衣卫精锐缇骑。 按照部署,黄鹤三人的任务是把鞑子引到山坡下面。 半个时辰之后,一名鞑子将官模样的人领着不足千人的队伍奔向这里。 “特酿的,活见鬼了,咋一个人都没有?莫非宋朝小皇帝果然是跑了?”为首的一名蒙古人骂骂咧咧地说着。 “将军,我等人少,要小心为妙啊。”一个汉人副将在旁边说道。 “你个怂货,我长生天的子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再敢多言乱我军心,小心你的脑袋。” “是是是,将军威武,这小皇帝一定是被吓跑了。” 呸,狗鞑子,碙州这么多人,就你带的这点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呢。 真是倒了血霉了跟你这个蠢货一起出来。 这么着急去见你的长生天啊。 大傻缺,没有平章政事阿里海牙的军令,你丫的都敢私自带人出征,回去之后也不知道砍了谁的脑壳。 副将嘴上讨好着,心里却在不停地咒骂。 第57章 小试牛刀 蒙古将军带着数十名骑兵以及数百名步兵组成的队伍,转过弯角,赫然发现前面的道路上有十几名宋军骑兵正挡住去路。 “这里有人?” 蒙古将军吃了一惊,勒住缰绳。 注视着前面的宋军,片刻间的迟疑后,便准备下令冲过去砍杀一番。 “兀那元贼,尔等是来送死么?”黄鹤对着对面的蒙古兵马喊道。 “嘿,前面的小娃娃,你家小皇帝在哪?让他速来见过本大爷。”鞑子将领说道。 “呸!狗贼,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某的宝刀不斩无名鼠辈。”黄鹤大喝一声。 “小子,休得猖狂,待我大元天兵一到,就是尔等的死期。快快下马跪地投降,否则定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呸,兀那狗贼,可敢报上名来!”黄鹤大喝道。 “毛都没长齐的娃娃,我乃大元平章政事阿里海牙部下把阿秃儿巴拉蒙干是也,娃娃还不快快下马受降,本将饶你不死!” 坐在一匹蒙古良驹上的巴拉蒙干弯刀一指,豪横地说道。 (把阿秃儿:蒙古语,勇士的意思。又译为:拔突、拔都、八都鲁。第55章提到的孛儿只斤·铁木真的父亲也速该,年轻的时候就被称为把阿秃儿。) “拔了猛干?” “我呸,兀那元贼,这也是给人起的名字?狗名字,一群蛮夷,哈哈。”黄鹤大笑不止。 “哈哈。” 丁勇、孟力等十几名锦衣卫也放声大笑起来。 堂堂巴拉蒙干自打娘胎里出来可是从来没吃过如此羞辱,看着对面放肆大笑的宋军士卒,顿时勃然大怒。 “小子,今日定叫你碎尸万段,以解本将军心头之恨!”巴拉蒙干大怒道。 “汝母婢!吾观汝插标卖首之徒,土鸡瓦狗之辈。可敢与某单挑否!”黄鹤大声吼道。 (婢:小老婆、妾、通房丫鬟。翻译过来,你妈是小妾。这句话在嫡庶有别的古代对人的侮辱性极强。) “啊啊啊!竖子,安敢如此。” “找死!” “看刀,驾!” 在中原生活久了自然知道汝母婢是什么意思的巴拉蒙干猛地一拍马背,纵马就要冲过去。 “将军不可!小心有埋伏!”汉人副将赶紧提醒道。 但为时已晚。 “哈哈哈,来得好!看刀!”黄鹤也纵马迎了上去! 两人一顿乱斗,兵刃相撞,火星四射。 “元贼厉害,快跑!”几个回合下来,黄鹤寻个机会大喊一声,转身便跑。 丁勇、孟力等人也拨转马头,向东逃窜。 “全军听令,给我杀!杀光他们,钱财、女人都是你们的。” “给我冲啊!” 气急败坏的巴拉蒙干嗷嗷叫着,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举着腰刀指向前方,命令全军开始追击。 “乌拉,乌拉!” “杀啊,冲啊!” 在得到蒙古主子爸爸的许诺之后,数百名二狗子们像打了鸡血一样,不要命的往前冲,恨不得爹妈多给两条腿。 古代乱世,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只要朝廷还有一定威信,再胆大的军阀那也是不敢随意劫掠百姓的。 会被弹劾的,弄不好要罢职丢官。 元朝爸爸最喜欢就是两日不封刀,三日不封刀的。 跟着元大人,那才叫一个舒服。 那钱财……堆积如山! 那小娘子……粉嫩粉嫩。 “驾,快跑!” 黄鹤虽然喊的起劲,但却有意无意地控制着马速。 既保持着和巴拉蒙干拉开一箭的距离,又让巴拉蒙干觉得再加一把劲就能射死自己。 骑在良驹上的巴拉蒙干跑着跑着发现前面的道路似乎逐渐变窄。本能地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对劲,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快,打开拒马!”张世杰看到黄鹤等人回来,连忙命令手下兵卒抬开摆放在路面上的拒马。 “报,张将军,元军不足千人。骑兵数十名,其余尽是步卒,已经过来了!”黄鹤下马对张世杰说道。 “黄千户辛苦了,暂且下去,这里交给本帅了!”张世杰说道。 此时,文天祥、陈吊眼各领着五百军士埋伏于两侧小山林之中。 山林之中一百名刀盾兵在树木之间竖起了大盾。 三百名火枪兵,分列三排。 一百名弓箭手已经就位。 轻型佛郎机子铳被塞了进去,处于随时发射状态。 大战一触即发。 正在追击的巴拉蒙干也发现了前面张世杰率领的宋军。 挥舞着手中的腰刀,叫喊道:“南人就在前面,儿郎们冲过去,杀光他们。” 近了,只有300步了! 骑兵们已经从马背上取下弯弓,只要再近一点就可以放箭了。 骑弓不比步弓,人坐在马背上,不便发力,所以骑弓较小射程有限,其有效射差不多三十步左右,尚不足五十米。 蒙古人出征,富裕一点的骑兵一般都是配双弓,一张骑弓,一张步弓。 下马之后,用步弓射的更远,准头也更准一些。 骑弓采用抛射的话距离会稍微远一些,再远的话就没有破甲效果了。 而且一般射完第一箭,不管效果如何马上就要换成刀片子了。 “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长歌入汉关。” 三箭定天山的薛仁贵,每次出征也都是双弓配置。 而此时的吴希奭带也已经领着五百兵卒正绕过预设战场,来到了元军撤退的必经之路。 包围圈已经形成,鞑子插翅难逃! “一百五十步!”军中观察手大喊一声! “火炮手准备!” “火枪手准备!” 张世杰连续下达着军令。 火枪手端着火绳枪目视前方,火绳已经被点燃,在极其缓慢地燃烧着。 密林之中的文天祥和陈吊眼部也已经做好了准备,一门门佛郎机炮,一支支火绳枪,对准了小山坡下的道路。 将士们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烧火棍真的好用么? 咋感觉还没有一把大刀片子有安全感呢。 火枪手们端着火枪,凝视着已经近在咫尺的元军。 因为对手中武器心存疑惑以至于略显紧张,脸上流着细汗,然而即便如此却没有一个人乱动。 不动如山! 手指头已经慢慢挨着扳机,就等着一声令下扣动扳机。 “一百步!” “八十步!”观察手不断地吼道。 “火炮射击,火枪手开火!”张世杰大吼道。 正面十余门中型佛郎机炮喷出怒火,一颗颗鸡蛋大小的实心弹喷射而出。 挥舞着腰刀一马当先的勇士巴拉蒙干,猛然间觉得胸口一凉,身体好像被一股凉风穿透。 下意识的低下头,看到胸口处引以为傲的护心镜竟然如同纸糊的一般,出现了一个圆洞,血水止不住地喷涌而出。 刹那间,身体仿佛被抽空了一样,腰刀随之掉落…… “这是什么东西?我这是怎么了?”巴拉蒙干脑子里的意识逐渐模糊,片刻之后陷入黑暗世界。 死的不能再死了! 到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座下的战马又向前跑了几步,然后轰然倒地。 “换霰弹子铳!”打完一轮炮击之后,一名火器匠人怒吼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不到十秒钟的时间,第二轮炮击响起来,十门火炮,上千余枚霰弹带着对敌人的怒火喷射而出。 一百名火枪兵扣动扳机,又是一百发弹丸射出枪筒。 “第一排后退,第二排上。” “准备,目标正前方,射击!” 宋军火枪兵采用三段击战术轮番开火。 说的很慢,其实只用了一分钟时间,火枪兵已经完成了三轮射击。 而射速更快,威力更大的佛郎机炮,早已经打出去好几轮了。 几乎同一时间,文天祥、陈吊眼的兵马也集体开火。 鞑子的正面、两侧火光不断,烟尘弥漫。 第58章 兵不血刃 刚才还在听到巴拉蒙干的许诺,一个个打了鸡血一般,仿佛看到了无数的财宝,美女的近千名元军,瞬间便被打爆了。 三个方向数十门佛郎机炮,无数的弹丸向着元军喷射着。 瞬间,元军阵型的正面、两翼被削掉了一层又一层。 元军士卒如割麦子一般一排排地躺在地上。 一枚枚手榴弹在人群中炸响,无数的碎片向四周飞射,伴随而来的是一朵朵怒放的烟云,腾空而起。 “噗、噗”,碎片射入体。 呻吟声、哀嚎声,救命声,咒骂声,声声入耳! 终于,面对着宋军无穷尽的金属风暴,不管是数量较少的真鞑子还是数量众多的新附军们终究还是扛不住了。 (新附军指的是蒙元朝廷对于那些投降了的宋军的称呼。) 不管扛得住还是扛不住,反正就是元军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扛下了全部。 元军士卒成片成片地倒下,拦都拦不住…… “妖兵来了,快跑啊!” 战场混乱,也不知道谁在那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 “啊,魔鬼!快跑啊!” 天籁之音,一语惊醒梦中人。 乱了,全乱套了。 什么哥们义气,什么生死兄弟,都不及自己跑得快。 撒丫子往后跑! 甚至那些侥幸没有受伤的蒙古兵,为了逃命,直接大骂一句,把挡道的二狗子一刀劈开,只为了自己能快点逃出去。 生活不易,做二狗子更不易,既然选择做了二狗子就要有二狗子的觉悟…… 人有脸树有皮, 二狗子自然也要有二狗子的样儿。 多大点事儿,下次提前把路给粑粑让开了就行了。 崩溃,一瞬间传遍了仅存的为数已经不多了的元军当中。 缺胳膊断腿的伤兵躺在地上苦苦哀嚎着:“救救我。” 还有一些腿脚受伤的元军趴在地上,像“蛆”一样,努力向前拱着。 却没有任何人看上一眼,更没有人去搭理,甚至有些慌不择路的幸存者直接一脚从身上踏过去。 “嗷~” 被踩中脊柱的伤兵身体一曲,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叫。 活着的元军根本顾不得那么多,随后而来的是更多的元军从伤兵身上踩踏过去,只为了赶快离开这修罗地狱。 这一次趴在地上的伤兵连一声怪叫都没有了,一动不动。 理想总是那么丰满,现实却又是那么的残酷。 撤退的道路早已被文天祥和陈吊眼从后面截断。 “给我狠狠地打!不要放跑了一个鞑子!”现在山坡上的文天祥刀尖一指,大喝一声。 “不准放空枪!” “不准放空枪!” “开火!” “开火!” 宋军指挥官们怒吼着。 这场从一开始就决定了胜负的战斗开始得很快,结束得也很快。 不过小半个时辰之后,被包围的元军逐渐没了动静…… “停止射击,长枪兵上前!”张世杰下令道。 令旗摇动! 一百名长枪兵排成数列,步伐一致的站在拒马桩前。 一杆杆长枪指向前方,枪杆林立,寒光闪闪,密密麻麻让人不寒而栗。 清风起,烟尘散。 视野之内,再无活物,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文天祥震惊了,张世杰震惊了,陈吊眼也震惊了。 一千多名宋军看着眼前的场景直接懵逼了。 他们这才训练了几天时间啊,每日里也就是端着枪,反复的装填弹药,一次又一次的扣动着扳机。 就这么简单? 要不是军中禁止说话,恐怕他们早就七嘴八舌地吵吵起来了。虽然没人说话,但一千多袍泽都从彼此的脸上、眼神里看到那种不可思议的震惊。 火枪手们不由自主地把手中的火绳枪握得更紧了一些,生怕手中的神兵利器被长官收走似的。 其实,这场短暂的交锋,真正的主角是装填了霰弹子铳的佛郎机炮。 由匠人们组成的炮兵才是真正的王者。 火枪兵由于训练时间太短能在这次战斗中完成装弹、瞄准、射击都已经不错了。 甚至很火枪兵手忙脚乱往药池里倒药的时候,都能把纸壳里的火药撒在地上。 为了作战时药池里的火药不被风吹走,赵昺特意在火绳枪的药池上面增加了一个盖子,每次射击之前,需要手动把盖子打开,以减少药池暴露在风中的时间。 虽然一定程度上防风,但这也增加了操作步骤。 有的火枪兵扣动扳机时,竟然忘了打开药池盖子。 点燃的火绳直接“砸”在铁制的盖子上,致使发射失败。 各种各样的失误,频繁出现,值得总结。 多亏了由测试人员组成的“老兵”在一旁才能稳住军心。 历史上燧发枪的研制成功较好地解决这个问题,在扣动扳机之前,燧发枪的火药池盖子是罩在火药池上,只有当击锤带动燧石敲击时,火药池盖才会被弹起。 所以燧发枪的药池暴露在外的时间非常短暂,打开的时间也就是那一瞬间,自然防风效果更好。 燧发枪还有一个优势,阴雨天的适应能力较强,当然了遇见大雨暴雨天气,还是要抓瞎。 如果是真遇见极端天气,双方都会暂时罢兵的。 即便是有了药池盖子,那也不是万能的,雨水照样能灌进药池。 哪怕是一滴雨水就能把整个药池的火药弄湿。 西方解决防止雨水流入的办法是用牛皮做一个小雨衣罩在击发组件上,或者用个铁皮做的“小房子”套上去,只是太难看了,也不利于瞄准。 不管怎样,遇见狂风暴雨天气,啥也不行。 最终的完全解决风雨问题z的是击发枪。 早期的击发枪并不是后世的金属弹壳子弹。和火绳枪、燧发枪一个道理,只是把药池变成了一个火帽,龙头击打火帽发生爆燃,引燃枪筒里的火药,完成射击。 击发枪的研制离不开雷酸汞的问世。十九世纪初,雷酸汞的发明,自此击发枪逐渐代替燧发枪,成为可靠的不受环境影响的新式武器。 …… 与宋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随军一起参与伏击的火器工匠们,这些人则淡定的很多。 开玩笑,这玩意儿就是他们自己动手一件件打造出来了。 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这些火器的性能、威力。 此时的吴希奭带领着五百士卒坐着船从东面向西,绕过碙州岛来到了元军船只的后方。 这个时候元军留守在船舶上的士卒也发现了突然出现的宋军战船。 蒙古人不善水战,水战主要依靠汉人。 而雷州这些刚刚投降鞑子的汉人,本来就士气不高,又看到高大的宋军战船冲了过来,顿时乱作一团。 元军水手们操作着船只便准备逃走。 “冲过去,弓弩手,手榴弹,燃烧弹,准备!”吴希奭下令道。 “放箭!” 箭如雨下,不时有元军水手中箭落水。 “快,放箭,反击,快反击!”元军水师中的留守的大小军官不停地叫喊着。 “冲过去,狗鞑子让你尝尝吴爷爷的厉害!”令旗向前挥舞,宋军战船如离弦之箭般向着元军水师冲了过去。 “投弹,轰死他们!” 吴希奭带领的五百宋军是没有火炮、火枪的,但是带着不少的手榴弹、燃烧弹。 在两军战船距离不足20步的时候,宋军士卒举着火把,用牙咬掉后盖,点燃引线,朝着元军船只投掷过去。 “轰,轰,轰……”一颗颗手榴弹在元军船只的甲板上,船舱里爆炸。 声震天地! “嘣,嘣,嘣……” 燃烧弹破开,一团团火焰腾空而起,元军战船上陷入一片火海。 一名名元军水手变成一团团移动的火球,发出令人恐怖的嘶吼。 几息之间,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小。 元军二十艘船只,留守人员连两百人都不到。 一场一边倒的战斗就这样结束了。 大海上蒙元的船只正在剧烈地燃烧着,火光冲天,烟尘滚滚。 “报,陛下,文丞相、张将军、陈吊眼三部全歼鞑子近八百余人,未曾放走一人!”锦衣卫缇骑纵马飞驰而来,向赵昺报告战报。 “我军伤亡如何?” “无人伤亡,只是吴将军那边情况暂且未知。” “再探,传令下去,即刻焚烧、掩埋敌尸,打扫战场,消除一切痕迹,切不可暴露我朝机密!”赵昺对着这名缇骑道。 “卑职遵旨!”锦衣卫缇骑调转马头,去传达赵昺的旨意。 第59章 撤离碙州 “哈哈,痛快!” “哈哈,吴将军,一群土鸡瓦狗也。” 张唐、熊桂两位小将站在吴希奭旁边哈哈大笑。 “不错,这么多年了,我等从未有今日之轻松。”吴希奭站在船头看着正在被大火焚烧的元军战船,转过身对张唐、熊桂说道。 “吴将军,这手榴弹、燃烧弹如此恐怖。听丞相说,陛下的火绳枪数量有限,不知咱们什么时候也能装备一些?”张唐有些眼馋地问道。 “不知丞相那边情况如何?”熊桂在一旁掺和道。 “某听丞相说过,新式火器数量不足,此事恐怕需要到了琼州才能完全展开,但火器害怕雨水,切不可把所有希望都放在火器上。” “到了那边我等每日操练不可懈怠。” “属下明白。” 新式火器害怕雨水,是大家都担心的事情。 元军也不是傻子,一旦知道了火器的致命硬伤,必然要有所应对。 “可有漏网之鱼?”吴希奭想到这些略感失落,便岔开话题问道。 “吴将军,此战,蒙元战船共计二十艘,百多名元军一个不剩,全部歼灭。”张唐、熊桂抱拳回答道。 “传令,仔细巡视一番然后返回南湾,莫让陛下、丞相等着急了。” 吴希奭,南宋末年名将,也是文天祥的得力助手,左膀右臂。 “末将得令!” 张唐、熊桂领了军令,两人通过跳板,回到各自所在战船上。 …… 文天祥、张世杰,陈吊眼三人有说有笑。 “想我文天祥,转战东南,从未有过如此轻松。” “哈哈,丞相所言甚是,这火器啊,只要不遇见风雨,当真恐怖如斯啊。”张世杰在一旁回应道。 将士们喜笑颜开,跟着文天祥他们往南湾赶去。 只有谢洪永率领的五百兵卒,灰溜溜地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霜打的茄子——软不拉耷。 一个个低着头往前走,一言不发! 按照计划,谢洪永部提前在鞑子逃亡的必经之路设下埋伏,准备截击蒙元溃兵。 可等啊等,等的花都谢了。 一直等到战斗结束,结果别说一个溃兵了,连一根毛也没等到。 嗷,也不对。 谢洪永等到了宋军大获全胜的消息以及让撤退的军令…… 此时的谢洪永正带着队伍往回走,一路上左瞄一眼右瞅一眼,看看哪地方有地缝,正好钻进去算了。 谢洪永脸色铁青,心中更是不断地咒骂着。 狗鞑子千把号人呢,真特酿的一群饭桶,但凡逃出来,哪怕一个人也行啊。 至少战绩不是零,零蛋, “特酿的,就算是一群猪也能跑出来一头!”往回走的谢洪永看着前面正在打扫战场的宋军,黑着脸,忍不住再次骂骂咧咧道。 …… 碙州东南码头边。 “臣文天祥拜见陛下。” “臣张世杰拜见陛下。” “草民陈吊眼拜见陛下。” 赵昺看到众人回来,迎了上去。 “三位卿家辛苦了,快快起来。”赵昺虚扶一下,对着三人说道。 “臣谢洪永拜见陛下,臣一个鞑子也没捞着,请陛下恕罪!”谢洪永抱拳道。 “哈哈。” “谢将军辛苦了。” “谢将军可是在等鞑子逃命?” 几位朝中大臣纷纷打趣着说道。 谢洪永一脸羞愧,沉默不语。 只有张世杰暗自摇头,叹了一口气,拍拍谢洪永的肩膀,说上几句勉励的话语。 虽然功劳没捞到,但毕竟谢洪永是张世杰的部将,不管不问的假装看不到,总归是要寒了部将的心。 “诸位卿家,不可如此。事出有因,朕已知晓,此事不怪谢将军。这仗以后还有的打,谢将军切不可灰心啊。”赵昺制止了众人的哄笑,安抚着谢洪永说道。 “臣谢洪永,多谢陛下!” “今日我等暂时撤离是为了将来更好的打回来!敌强我弱,暂不可硬拼。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这个道理大家都懂。只要有人在,我大宋就一定能打回来!”赵昺对着将士们做着撤退前最后的动员。 “大宋万胜,大宋万胜!” 刚刚经历了一场大胜,而且是毫无压力的大胜。宋军群情激昂,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 是的,就如同当年汉武帝那时候的样子,山呼万岁! 士气高涨,再也没有原来那种谈鞑色变的低落。 特别是陈吊眼部,以义军身份坚持斗争,钱粮不足,装备落后,每次和元军作战都要付出数倍的伤亡! 而今天,整个宋军,包括义军在内,无一人阵亡。 即便是倒霉受伤的也是非战斗所致,这在以前那是绝对不敢想象的事情。 陈吊眼泪水朦胧,七尺堂堂男儿竟然掩面而泣! 作为自发的抗元义军,没有名分,没有钱粮,什么都没有。 其中的苦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赵昺走了过去,拉着陈吊眼的手,把手心放在陈吊眼粗糙的大手上面。 注视着陈吊眼说道:“大举,这些年,辛苦你了。大宋亏欠你们太多,太多了。这些我知道,我都知道。” “陛下,草民憋屈啊!” 再回首,堂堂男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豆大的泪水滚滚落下。 一句憋屈,是那道不尽的心酸。 敢问,这些年又有谁在乎过他们的生死? 当百姓需要的时候,南宋朝廷在哪里? 在内斗,在争权夺利! 当百姓危难的时候,南宋朝廷又在哪里? 还是在内斗,还是在争权夺利! “大举,来我这里也有快一个月了,朕一直不曾给你任何官职,可曾怨恨于朕?” “草民不敢,陛下收留草民数万人,草民不敢有任何奢求,只求能追随陛下左右,为陛下尽一份心力。” “善,大举,相信朕,朕曾说过不会亏欠你们任何一个人,你也一样。” “好了,堂堂男儿岂能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记住!跟着朕,咱们一起打出个太平盛世!” 赵昺看着牺牲时年仅28岁的陈吊眼,注视着这位大宋历史上铁骨铮铮的汉子,从袖里掏出一块手帕放在了陈吊眼的手中。 “草民,陈吊眼,誓死追随陛下!”陈吊眼泣拜道。 对于陈吊眼近万名义军,虽然没有禁军月例高,但赵昺也是给了足额的粮饷,更是妥善安置了义军家属。 此时的义军,从陈吊眼算起没有一个不感念赵昺的恩义。 “誓死追随陛下!” “誓死追随陛下!” “誓死追随陛下!” 陈吊眼部下数百名士卒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呼喊。 “登船,出发,去琼州!” 赵昺看了一眼碙洲岛,然后小手一挥,大步向前走去。 碙州南湾,百余艘战船,风帆升起,徐徐启航。 一望无际的大海上,阳光明媚。点点船帆与朵朵白云相映成辉。 远处,几只海鸥迎着海风自由自在地飞翔。 又是一个晴朗的好日子,让人心情愉悦。 “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来到这个时代已经有三个月了,终于撤退了。 嗯,终于跑路了。_ 仰望天空,赵昺突然想起了后世那一首歌曲《我来人间一趟》。 “一路上跌跌撞撞受过不少伤, 再回首半生已过犹如梦一场。 我望着天空愈发地迷茫, 不知道未来究竟在何方, 一辈子匆匆忙忙虚度着时光, 所谓的诗与远方还只是奢望……” 赵昺站在甲板上,把手伸向大海,朵朵浪花打湿了小手心。 缩回来,水珠不经意间已被夏日的阳光烤干蒸发掉。 细细看去,手心里似乎还有水花的斑斑痕迹。 “唉!” “哪有什么诗与远方,哪有什么岁月静好?” “诗与远方只是梦想,柴米油盐酱醋茶才是生活。” 赵昺叹息一声。 “也许自己真的老了,想起了当年夕阳下那一万米的奔跑,那是自己逝去的青春。” “一路走来,披荆斩棘,满是伤痕。终于明白,我们的存在不是为了让世界知道我们,而是更好的去体会这个世界。” “人到中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平静的面对生活中的得与失,接受他们的存在,继续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 第60章 战后总结 巍如高山,浮动海上,锦帆首,屈服蛟螭。 一艘五千料打造的巨大的“神州”战船朝着琼州航行着。 自宋朝开始文献中出现船舶采用“料”这种称谓。诸如多少“料”的船舶,比如“一千料铁壁鹘鸟战船”等。 所谓“料”,古籍中并未记录明确的说法。 对于“料”,的含义,后世基本上有两种说法,其一,“料”是表示船舶大小的一种计量单位的称谓。类似于前文介绍的“步”。其二,“料”是指船舶建造时所用的物料多少。 用料越多,则船舶越大。 后世更倾向于第一种说法,“料”与测量目标远近的“步”一样,是一种计量单位。 “神州”船舱内一间宽敞的房间里, 赵昺坐在正中央, 下面分别坐着赵与珞、陆秀夫、文天祥、张世杰、陈吊眼等人。 “今日众位卿家畅所欲言,不论对错,朕都不会怪罪。” “大家都说说,此战有何经验教训?”赵昺对众人说道。 战争,那是靠着鲜血和牺牲换来的经验与教训,每打完一仗,无论胜败,都要进行细致地总结反思。 “每战必有总结。”这一点尤为重要。 一代伟人曾说过:“总结每一次经验,发扬优点,克服缺点,从胜利走向新的胜利……” “此战获胜如此轻松,是我朝前所未有的。” “陛下的火器真乃神兵利器。” “不错,蒙元也是肉长的。” “犹如土鸡瓦狗般,不费吹灰之力。”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赵昺面露不喜,说道:“朕不是让你们说这些的。朕今日是让你们总结经验和教训的。” “今日之战,蒙元兵马不过千余人,而蒙元战兵何止百万?莫非,诸位以为仅凭今日一战,便可扫平草原?” “客套话咱们就不要再讲了,诸位都说说,今日胜在哪里,我朝之暴露出的问题和不足又在哪里?”赵昺继续说道。 即便是到了后世的鹰酱,海湾战争之后,人家还提交了长达一千多页的总结报告。 即便是一次不起眼的战斗也都要总结出细节问题。 “陛下,臣来说说,此战三面火器围攻,所幸我军三部距离较远,否则枪弹无眼,臣恐出现误伤。”文天祥略微欠欠身,拱手说道。 “诸位的意见呢?”听到这里,赵昺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陛下,臣以为,火器虽然犀利,但烟雾太大,严重影响视线。”在一旁的张世杰说道。 “张将军所言极是,烟雾遮蔽视线,不知陛下可有解决良策?”陆秀夫道。 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作战,但陆秀夫作为百官之首,一直身在行朝,对于火器还是比较了解的。 无烟火药,难搞啊。 “此事,很难结局,朕这里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赵昺苦着脸说道。 虽然目前大宋采用的火药已经是最佳配方了,火药性能已经达到了极限。 想要提高威力只剩下增加装药量这一条办法了。 药量增加,势必导致膛压升高,膛压升高,只能增加枪炮的厚度,难道让士卒抱着粗重的火枪作战么? 无烟火药,这玩意儿可不是这个时代能做出来的。 没有化学,连个玻璃器皿都没有,怎么可能搞得出来。 清末倒是有个叫丁守存的科技牛人,用土法做出来“自来火药”,就是前装击发枪所用到的火帽。 科技的发展既需要精英人才的引领,又需要大量的基础科研人员。 这也是赵昺心心念念的要把大宋学堂、大宋皇家学堂办起来的原因。只有培养了各种人才,科技才能发展,一切才有可能。 马上就要到琼州了,大宋学堂、报纸、冲压机、纺织机、水泥……等等,都要提在日程上了。 “启奏陛下,既然烟雾问题一时间无法解决,便只能从日常操练上下功夫了,让将士们尽快做到熟能生巧。” 对于这条建议在场的将领们都是认可的。 “启奏陛下,正所谓骄兵必败,蒙元并不知道我朝利器,冒然发起冲锋,犯了兵家大忌,固有此败。” “启奏陛下,臣以为,我朝新式火器虽然犀利,但仍不可放弃肉身搏斗,一味地依靠火器,遇大风大雨则必然危险。” “启奏陛下,臣以为,此战火器展示的巨大威力,在众多将士中已经对火器有了依赖,认为火器在手胜利指日可待。臣对此深感忧虑。” “不错,骄兵必败。”赵昺接话道。 “启奏陛下,臣以为,我朝新式铠甲坚固,兵刃锋利,此乃我朝优势,当扩大生产,装备三军,再配以火器兵种则必将战力倍增。” “启奏陛下,臣以为,并不是每天都要下雨,毕竟阴雨天气占了少数,我朝当大力发展火器。火炮、火枪在手,攻城拔寨则能少死很多将士。即便不能轰塌城墙,也能形成火力压制,使我军顺利登上城头。” 有人觉得应该以冷兵器为主,辅助以热武器。 也有人提出截然相反的意见。 “不错,压制住城头,我军登上城头必然容易很多,也能少死很多将士了。” …… 文臣武将七嘴八舌,讨论着优劣势。 “众卿家之言,各有道理。朕也在想。这时代变了,火器必将成为主流,此乃大势所趋。故而火器不可废,不但不能废,还要加大钱粮、人员投入研究。当然,在无法彻底解决大风大雨天气时候冷兵器也必不可少。” 赵昺听着大家的发言,总结道。 “朕准备在琼州训练新兵,各种武器装备是头等大事。李校尉、张校尉、赵校尉、高校尉,到了琼州,把炼钢、铠甲、兵器、火器都抓紧时间搞起来,扩大生产,增加产能。” “臣等遵旨。”四人连忙起身回答道。 “赵校尉,朕这里有张图纸,你先拿着,到了琼州,看看能不能做出来。此物名曰冲压机,依河而建,不知疲惫且力气甚大,不管是锻造刀剑还是打造火器,甚是节约人力。” 人力是什么? 人力就是成本,用数十人打造一件产品和只用几个人就能打造一件。 成本、效率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所节约下来的钱粮也是巨大的。 “李校尉,到了琼州先把摊子铺起来,炼铁炼钢的事情就让你那些徒弟们去做。你领着人主要试着打造燧发枪所需要的弹簧。我大宋火枪手能不能尽快装备上更好的燧发枪,就要看李校尉能不能把弹簧搞出来了。”赵昺看着李有钱,期待地说道。 “臣遵旨!到琼州之后,臣先把炉子搭起来,然后就带人研制陛下所说的弹簧。” 在火器史上,火绳枪、燧发枪中间其实还有一代火枪, 名曰:“簧轮枪。” 簧轮枪其实也是用燧石点火的,只不过需要上发条。 扣动扳机,释放发条,燧石高速运转与磨砂轮摩擦,产生大量火星,火星落入药池。 原理都一样,只不过发条枪(簧轮枪)零件过多,工艺复杂,制作繁琐。 零件多,则意味着故障率高,故而在历史上并没有推广开来。 这款火枪在欧洲只用于贵族打猎使用。 之后随着燧发枪的研制成功,人类战争进入了三百余年的燧发枪时代。 再后来燧发枪又被前装火帽枪所替代。 …… 书友大大们,童年时期,玩过铁皮青蛙的举个手。 铁皮青蛙,用铁皮或者塑料制作。 拧紧发条,放在地上,松开手,青蛙蹦啊蹦,扑腾好一阵子。 两块钱一只,三块五能买两只。 满满的童年回忆。 发条枪就是这种原理。 第61章 科技重任 “张校尉,你可玩过陀螺?”赵昺看着张有德笑呵呵地问道。 “回陛下,臣不明白,何谓陀螺?” 这些日子的相处,张有德自然知道赵昺绝不会无的放矢,也明白赵昺的每一句话都另有深意。 张有德虽然不明白什么是陀螺,但知道此事绝对和自己有关。 若不然,以陛下的性情在这种重要场合是绝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 “哦,就是千千。”赵昺笑着说道。 陀螺在宋朝叫千千,跟后世用鞭子抽打的陀螺不太一样。 后世的陀螺大约是在明朝出现的。 “回陛下,臣玩过,用手捏住,手指头这么一捻啊,就在地上或者平整的地方转起来了。”张有德想到儿时的玩具,一边比划着一边满脸激动地说道。 “呵呵,哪位卿家身上可带有铜板?借一枚让朕用用。”赵昺看着面前的文武官员笑着说道。 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这陛下怎么了? 一个个哭丧着脸, 一文钱,臣真的没有啊…… “众卿家为何沉默不语?”赵昺等了片刻,竟无人回话。 “陛下,臣这里有一枚铜钱。” 过了一会,陈吊眼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枚硬币,哦不对,是一枚铜钱。 李恩连忙接过铜钱,看了看,递给了赵昺。 “你这小子,没点眼力劲?一枚铜钱有什么好查看的。”赵昺笑骂道。 李恩也不吭声,只不过头低的更深了一点,站在那继续低着头,耷拉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昺自然不会管他。 接过铜钱左看右看,铸有“景定元宝”四个字,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到了后世值几个钱。 景定是南宋理宗赵昀的年号,十几年后南宋就灭亡了。 单看这做工用料,就算传到后世应该也不怎么值钱。 赵昺拿起铜钱,竖起来,以左手食指压住,用右手弹出。 只见铜钱旋转着向前窜出,片刻之后,稳定在原地不停地旋转着。 在场的人都伸着头仔细地看着。 就连在旁边低头眯眼的李恩也缩着脖子偷偷在那看着。 末了,铜钱发出“当当当”的声音,停止旋转,倒在桌子上。 “诸位卿家,你们从这里能看出什么端倪?”赵昺问道。 “这……” 这不就是个哄小孩的玩意儿么?陛下这是何意? 此情此景让饱读诗书的陆秀夫、文天祥,包括兴王在内,一个个都被问的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只有四位搞“奇技淫巧”的匠人,一个个陷入沉思之中。 特别是张有德,更是苦思冥想,他知道既然陛下点了他的名字,就绝对是有所指的。 只不过张有德实在想不出来,一个在桌子上旋转的铜钱和自己的老本行火器有什么关系。 至于高潜就更是想不明白了,难道船也要转圈着行驶? 赵有礼思索着莫非是水车旋转?虽然赵昺给了图纸,但自己只是把图纸收好,毕竟还没来得及看。 水车这工具,并不稀奇。 水车在大约东汉时期就已经出现。 作为农耕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水车的发明,深刻见证了华夏农耕文明。 (再唠叨一句,到明朝初年,西方还在搞什么三圃制、二圃制呢……文字都没有的地方,一群废物。现在很多人以为数学是西方的……简直无语的很。数学的老祖宗在中国!) 跪久了站不起来了? 别提文艺复兴,假的,都特么的伪史! 在意大利的锡耶纳城镇,有一幅巨大的壁画,名为《好政府的寓言》,“自称”为十四世纪作品,其照抄十二世纪宋朝的《清明上河图》、《耕织图》。 (图片将在本章发布之后,在本段括号内段评论区发布,请各位书友老爷们稍等,明鉴。说明一下,在下不会在章节中间插入图片,只能以评论的形式显示给各位老爷们。) 老铁们! 西方的“出土文物”真的是检验智商高低的试金石。 老铁们! 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史是靠着“泥版文书”的考古发掘面世的,这玩意儿也是检验人类智商高低的东西! 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史,又称为两河文明,在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两河流域之间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主要在今伊拉克境内)。由苏美尔、阿卡德、巴比伦、亚述等众多文明组成。 这是西方人它们自己公认的亲爹亲妈。 (不是在下说的哦_) 什么是泥版文书? 就是在半干不干的泥巴上刻字。 什么是半干不干的泥巴? 几十年前农村偏远地区的砖瓦厂烧砖用的“土坯砖”见过? 刚做出来的,还没放在窑洞里烧制的。 就是在这种泥巴“板子”上刻上字,然后晒干,便可以保存数千年之久,再被它们的子孙后代从几十米的地下挖出来。 我勒个草! 特么的这玩意儿埋在地下变成泥了! 搁在地上,几十年后成灰了! 前提是不能淋雨了,要不然比埋在地下变泥的速度更快。 用这玩意儿写奏疏?用这玩意儿写流传千古的文章? 或者诸如华夏先贤们用这玩意儿写一本书? 咱不说会不会变成泥巴,“你”特酿的得搬运多少块泥巴砖? 怎么搬运?用汽车还是火车? 西方大神们言之凿凿,古巴比伦的土坯砖能埋在地下四五千年不毁。 字迹清晰,光亮如新。 牛逼,牛逼的无言以对! 自14世纪起,西方特别是意大利,在其壁画、油画中所展示的人物,其衣服的边饰、头顶的光晕以及画面的边框上充斥着一种仿八思巴文的图样。 “八思巴文”前面有介绍。 这种文字在忽必烈至元六年,即公元1269年创立完成,并开始向全国颁行。由于受到抵制,至元朝灭亡都未能顺利颁行成功,元朝灭亡被废除。 “臣惭愧,臣实在想不明白陛下的意思。”过了好一会,张有德张口说道。 “众位卿家,张校尉,这铜钱太薄,所以不能直接竖立在桌子上。但是,当铜钱在旋转的时候,又为何会被定在一个点上呢?” “这……” 众人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就算是以手艺着称的四位大工匠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想不明白。 赵昺笑着说:“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是循序渐进的,而不是一蹴而就。我们要善于观察生活,弄明白生活中的每一个小的细节,然后思考其中的道理,最后尝试着把这种道理应用到科学技术上。” 比如说印刷书籍,早在先秦时期就有碑石拓印技术,到了隋唐时期出现了雕版印刷,但雕版印刷但凡刻错一个字,整版便废了,只能重新雕刻。 宋仁宗年间,毕昇发明了活字印刷术,但并未引起宋朝统治者的注意,故而并没有真正推广起来。 但毕昇的活字印刷技术却流传了下来。 元朝王祯选择优质木材,克服了木材沾水之后膨胀伸缩的缺点,采用活字排版后,再以竹片夹紧固定,使之不动。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科技的发展也总是站在了前人的肩膀上。 只靠着赵昺一个人,或者时不时的拿出来几张图纸,那绝对是万万不够的。 赵昺需要做的就是引导,引导这些技术人员探索与发现。 只有这样,科技之树才能根深叶茂、成长壮大。 “张校尉,现在的火枪在射击时候明明瞄的很准,为何距离远了却又打不到瞄准的区域?” “铜钱能够稳定在一个点上,那是因为有了一种力量,一种螺旋的力量。如果我们闭上眼睛,幻想着这枚铜钱能够穿透桌子,那么铜钱是不是就会沿着这个点笔直的向下,一直向下?” 赵昺顿了顿,让众人慢慢思考着。 “啊!” 突然一声怪叫,让沉思的众人吓了一跳。 “陛下恕罪!臣太激动了!”张有德赶紧告罪道。 “无妨,张校尉可曾想到了什么?” “回陛下,臣想到了弹丸,倘若让弹丸也似这铜钱一般,在射出枪筒之后一直旋转着,岂不是能按照陛下所说的固定在一个点上,笔直的向前。” “善!张校尉果然一点就透。那么依现在的圆球形弹丸,又如何旋转?”赵昺继续问道。 众人又一次陷入沉思。 是啊,圆球形状的弹丸又如何旋转? “臣明白了,多谢陛下教诲!可以把弹丸做成圆柱的,前面做成锥形,就像纳鞋底的锥子一般,只不过不能那么长。” “哦,那么张校尉,如何让这种形状的弹丸射出枪筒的时候旋转起来?” “这……臣孟浪了,臣未曾想到办法。” 张有德苦苦思索着。 是啊,铜钱可以用手弹一下,弹丸如何弹呢? “诸位,那如果在枪筒里面刻上几条呈螺旋形延伸的凹凸的线呢?当火药燃烧,弹丸是不是就会旋转着射出呢?” 众人沉默不语,几位匠人更是挖空心思仔细思索。 膛线其实并不难,只不过在原始的技术装备下,比较费时费力。 西方殖民者制造膛线采用的是钩刀拉削法,其采用的工具也是很简单的手动木质机械。 “张校尉,不急于一时,到了琼州再慢慢尝试。” 吃多了难以消化,一口吃不了胖子的道理赵昺还是知道的。 看着沉默的众人,赵昺安抚着说道。 第62章 蒸汽机原理 “各位卿家可曾用茶壶烧过开水?”赵昺循序渐进道。 “这……臣等惭愧。” 开玩笑,这些一品二品大员,你让他们自己动手烧水做饭? 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倒是用过,只不过也不好拂了大佬们的面子,坐在那低着头一声不吭。 “李恩,去拿个炉子,用水壶在这里烧一壶热水。” “小的遵旨。” 炉子烧得正旺,炭火炽红,壶里的水很快沸腾了起来。 七月的盛夏本就炎热,加上船舱里放着一个炭炉,一个个热得满头大汗。 众人强忍着炙热,仔细地盯着水壶。 壶嘴儿冒出大量白色水汽。 水汽一部分顺着壶嘴儿冒出来,还有一部分把壶盖顶起来,壶盖起起落落,当当作响。 “众卿家,可曾观察到什么?” “水烧开了?” “这,是何意?” 众人内心嘀咕着。 “诸位,炭火燃烧,释放热量,将水烧开。热气逃逸又顶起了壶盖,这说明什么问题呢?” 众人听了赵昺的话,集体懵逼,谁丫的闲的没事去想这玩意儿啊。 “这说明,热气能产生一种力量。李恩,去拿一块湿毛巾,让诸位卿家按住壶盖感受一下。” 众人接过厚厚的湿毛巾,按住壶盖,壶口位置“呲呲”作响,只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力量想要把壶盖冲开。 “比方说我们做一个圆柱体,里面装满水,下面以炭火烧之。再用一个管道收集这些热气,如果热气足够多的话,是否可以推动某种物体运动?” 赵昺拿出一支铅笔,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把“曲柄滑块机构”示意图画了出来。 “赵校尉,可曾带上家伙什?现在能否把这个做出来。” 赵有礼接过图纸,端详了片刻,说道:“回陛下,材料工具都是现成的。此事不难,一刻钟不到,臣就能做出来。请陛下稍等。” “不必太过讲究,随便做出来就可以了。”赵昺笑着说道。 “臣明白,请陛下稍候。” 赵有礼把图纸交还给赵昺,大步走了出去。 开玩笑,这么简单的东西,看一眼就行了,还需要带上图纸做甚。 蒸汽机的原理其实很简单,后世抖音平台上,很多牛人自制蒸汽动力车,还能开起来跑呢。 高手在民间,真人才。 煤炭燃烧产生的浓烟通过排烟管道和烟囱排出去,锅炉把水箱里的水烧开后产生大量的高压蒸汽。 高压气体进入气缸,慢慢推动活塞向一个方向移动,换气阀则向相反的方向移动,堵塞刚才的进气通道,使得高压蒸汽从另一个通道进入气缸,带动活塞周而复始运动。 再通过“曲柄滑块机构”系统把活塞的直线运动转化为圆周运动,带动车轮转动。 (绿皮蒸汽动力火车,那是黑烟滚滚啊。) 说白了,就是需要把活塞在气缸里的直线运动转化为圆周运动。 而“曲柄滑块机构”就是最完美的解决办法。 因为简单,所以便宜。因为简单,所以皮实耐用。 其实还有一种办法可以实现变直线运动为圆周运动。 当一个“动圆”在一个“定圆”内滚动时,“定圆”的直径是“动圆”的两倍时,内摆线就成了一条笔直的直线。 只不过这种办法需要大量的齿轮,其工艺复杂,制造精度要求高,成本更贵。更重要的是坏掉一个齿,整个设备就不能用了,损坏之后维修费钱又费力。 说白了还是专利权,“曲柄滑块机构”的专利期限一到,这种简单、皮实的模式又被广泛的使用起来。 唐顺之,就是戚继光的老师,都还记得。 唐顺之的着作《唐荆川纂编武编》成书于明朝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 首刊于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 这是一部兵书,戚继光的“鸳鸯伍”就出自《武编》。 《武编》中有一首小诗:“一女更深坐小艟,不须棹橹不须蓬。自能急急过江去,怒气喷来犯者凶。” 艟(chong一声,小船,舟。), 蓬(风帆。悬蓬,就是悬挂风帆的意思。) 翻译过来就是:深夜里,一种高高的建筑坐落在一艘小船上,此船不需要摇橹,不需要风帆。却能急速地渡江而去,同时喷着怒气,人碰到这种气体会凶多吉少。 (注意,古代的“女”不仅仅指的是女性,还有女墙即墙垛的意思,后来便演变成一种建筑专用术语。) (这首诗中的“一女”,可不是“女子”的意思。更不能理解为什么夜深人静了,一个年轻女子坐着小船,急匆匆地过江而去。) (?w?) 明朝大科学家王徵(1571~1644)在其《新制诸器图说》中的记载。“火船自去,火雷自轰,风轮转动,风车行远”。 捋一捋,扒一扒。 时间线路如下: 《武编》成书于 1559 年(1560 年唐顺之去世) 王徵《新制诸器图说》 1644 年左右,其中有火船自去,疑似蒸汽船。 (王徵在其着作上所描述的,并非其本人所创,而是来自唐顺之的《武编》。) 比利时传教士南怀仁于1672年献给康熙一台蒸汽自行车玩具。(此原件实物至今依然保存着。) 到了1679年,法国人丹尼斯·帕潘(又译丹尼斯·巴本)制造了西方第一台蒸汽机的工作模型。 这个只是个模型而已。 至于说瓦特,1776年之后的事情了。 故:华夏蒸汽机技术至少领先西方1679减1559等于120(年)。 这还不算一百年之后才出现的瓦特改良蒸汽机。 而且这还是在西方传教士窃取华夏蒸汽机技术,带回西方的背景下。 世人皆知瓦特,却不知唐顺之。 世人皆知戚继光,却少知唐荆川。 唐顺之在饱受疾病困扰,命不久矣的情况下,把毕生所学的枪法精髓,以及呕心沥血编撰的《唐荆川纂编武编》,倾囊相赠。 这才成就了一代战神戚继光。 …… 时间很快,一盏茶的功夫。 赵有礼拿着木制的新鲜玩意儿来到船舱。 “臣赵有礼参见陛下,此物臣已经做出来了,请陛下一观。”赵有礼拿着一个简易的曲柄滑块呈了上去。 赵昺拿在手里,左右端详着。 众位大臣们也是注视着赵昺手中之物。 赵昺用手推着滑块,让滑块在机架里做直线运动,然后带动连杆,进而使曲柄带动一个木轮做着圆周运动。 “众位卿家可以拿着一试。”赵昺对众人说道。 “啧啧,神奇的很呢。” “别抢,让某也试上一试。” …… 众人试过之后,啧啧称奇。 “四位校尉,真知道你们都是技术能手,但此事也不急,况且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可以搞定的。” “事有轻重缓急,各位还是要以眼下的事情为主。待日后安顿下来,朝廷有了实力和条件,再慢慢研制也是可以的。” 蒸汽机的原理虽然简单,哪怕是一个模型做出来也不难,但把这种技术应用到实际中,那就需要耗费一番周折了。 所以赵昺倒也不急于一时。 第63章 抵达琼州 “臣等明白,请陛下放心。” 李有钱、张有德、赵有礼和高潜四位科技大拿连忙应和道。 凡事总有轻重缓急,如果说到了琼州,就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不惜一切代价就搞一个蒸汽机,恐怕蒸汽机还没搞出来,蒙元都杀到跟前了。 赵昺总不能说自己穿越过来的,只能不停地提醒群臣军民琼州之战一触即发。 目前宋朝军民已经超过三十五万人之众,加上琼州本土人口,赵昺直接管辖的人口当超过五十万人。 也不算少了。 “民生事关朝廷大局,令迁往琼州的官员军民不得巧取豪夺,不得祸害当地百姓。兴王,你派出锦衣卫驻扎各地,严查上下,揪出一切不法。告诉各地百姓皆可到锦衣卫告状。” “传旨各处,令锦衣卫即刻开始整顿官场规矩,朝廷上下,各衙门官吏,严禁收受贿赂,严禁内外勾结。一经发现一律严惩不贷。” “但凡出卖朝廷机密者,一律斩首。” “若给朝廷造成重大战略损失,灭族。” “朕登基不久,就昭告天下,百姓杀贪官无罪!凡是骑在百姓头上欺压百姓的,朕就先砍了他的脑袋。” “今日你贪墨克扣一点,明日我克扣贪墨一点。前犯事者不处罚,临到后犯者朕还要不要处罚。” “这便是惯性,惯性才是最可怕的,只要有一人,就会有两人。等人人效仿,便成为常态了,那朕还不如学学兄长出城请降算了。” 重罪治理贪腐,也是减少贪腐的一种手段。 今日杀一人一门,震慑他人,明日则少杀百人、千人。 “兴王,你放手去做,将朝廷的法令传达下去。凡是以身试法的,锦衣卫可先斩后奏。另外,但凡是给朝廷尽力的,不论出身,不论从事何种营生,朕都不吝赏赐。” “臣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都指挥使赵与珞,领旨!”赵与珞直接把官职说了出来,以表明自己的职责。 官场的贪腐,到了必须整顿的时候了。 否则今日你贪污一点,明日我贪污一点,到底还管不管了? “李邦宁,你即刻开始着手整顿内廷,只要做得好,不管太监还是宫女,老了朕养着,病了朕给医治。通知下去,切莫乱伸手,谁敢伸手,就不要怪朕挥刀了。” “臣遵旨。”李邦宁道。 “琼州岛西部昌江有铁矿,大举,朕打算把你部四万余人安置在昌江地区,一则招募旷工替朝廷采矿,二来替朕负责琼州西侧的防御。旷工月例一贯半,中午管饭一顿,要能吃饱的。” 后世的昌江县石碌镇境内有天然露天富铁矿,赵昺准备在这里大炼钢铁,把这个任务交给绝对忠诚的陈吊眼是没问题的。 而且矿工也可以从陈吊眼携带的百姓中直接超募。 “朕把朝廷行在放在海口,朕和张将军替大举你挡住元廷水师。大举务必要保证矿区安全,朕可是把朝廷的命脉交给你,切不可掉以轻心啊。” 海口,古称白沙津,别称椰城,因是海南最大的河流南渡江流入大海的地方,故称海口。 北宋太祖初期,设置海口浦,“海口”这个名字自此开始。 “回陛下,草民万死不负陛下重托。”陈吊眼跪拜道。 只要有了钢铁,就能制造出足够的铠甲、兵器、火枪、火炮。等到积蓄足够力量之时,便是北伐之日。 “善,有什么困难直接找文丞相。到了昌江石碌可自行招募士卒,定要勤加操练,至于需要多少人马,你自己视情况而定。招募完成只需要把名册报于朝廷即可。朕会拨付足够的钱粮、兵器。”赵昺继续说道。 这是放权了。 只有放权才能让手下大显身手。 “草民遵旨,草民绝不负陛下重托。”陈吊眼以头杵地,决然地说道。 “李校尉,上岸之后,你们四人也带上你们的人和大举一起去石碌。先考察一番,重新选址把摊子都重新铺起来,尽快把水利冲压机做出来,以节约人力。朕要的不仅是产量,要的更是质量。” “朕有一种预感,鞑子很快就要有所行动。朕即位以来,大宋和蒙元的第一场海战能否少点牺牲,就全靠四位卿家了。” “臣等遵旨!”李有才等人道。 “昌江石碌,事关朝廷生死存亡,故需要重兵防范。陆相、文相,张将军,你们觉得何人可驻守临高?以为掎角之势。”赵昺又把目光聚在三位重臣身上。 “回陛下,任忠长子苏景瞻少年老成,有勇有谋、善水战,可驻防临高,防守海峡西侧。”陆秀夫推荐道。 “君实的建议,臣以为还是很中肯的,臣复议。”张世杰道。 “善,就以丞相所言,令苏景瞻率领一部水师,进驻临高。”赵昺正襟危坐,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张世杰,然后说道。 唉,这个张世杰啊,忠于赵宋,勇气可嘉,只不过谋略略显不足,更是不善水战。 历史上,张世杰两次铁索连舟,两次大败。 第一次是焦山之战,张世杰下令以十船为一舫,连以铁索。 非有号令不得起碇(用以绑铁索的石墩或者柱子),决意孤注一掷,与元军决一死战死战。 这是南宋王朝反抗蒙元的最后一搏。 焦山之战之前的忽必烈是很犹豫不定的,在对南宋发起致命一击还是先解决内部争斗上摇摆不定。 关键时刻伯颜站出来,从南宋的人心惶惶,主力被歼灭,长江防线已经崩塌,力劝忽必烈南下彻底灭亡南宋。 当阿术击败李庭芝的江北援军之后,就只剩下张世杰的孤军了。 而宋军用铁链锁船正中阿术下怀。 元军船小灵活方便,四面合围,以火箭攻之,宋军船大又锁在一起,顿时宋船帆蓬俱焚,烟焰蔽江。 焦山变成一座被烧焦的山,至此南宋仅剩的水师力量荡然无存。 第二次就是崖山海战,着实搞不懂这位主为何这么喜欢把船锁在一起。 另一个用铁链锁船的是元末鄱阳湖大战中的首战即决战,一战定乾坤的陈友谅。 赵昺看了一眼张世杰,暗道以后千万不能让其统帅水师了。 赤壁之战中曹阿瞒的战船叫首尾相连,指的是船多。 就比如形容人多的时候摩肩接踵,肩碰肩,脚碰脚。这种情况你能说把人们的手脚都绑在一起么? 曹阿瞒的船多,停靠在码头拥挤在一起。可不是三国演义中描述的曹操用铁链子把船锁在一起。 长江,不是大海,能有多大风浪。怎么可能发生大规模的晕船事件。 就算把几艘船用铁链锁起来,该摇晃还是会摇晃的。 第64章 大宋学堂 经过两三日的航行,赵昺带领着最后一批人员顺利抵达琼州。 新的地方,新的开始,大宋必将在这里重新崛起。 龙潭水的西岸,一处用围墙围起来的巨大的院落里,一间间房屋拔地而起。 (龙潭水,就是后世的海口美舍河,因水源来自龙潭而得名。) 这里便是赵昺提前规划好的大宋皇家学堂所在。 第一批在琼州转运副使、文昌县令陈惟中带领下撤离的军民,抵达琼州之后,便按照赵昺的部署开始大搞建设。 如今一两个月过去了,在无数民夫的共同劳作下,学堂已经建好。 苏刘义正陪着赵昺走在通往大学堂的路上,武垒则带领锦衣卫时刻跟随左右护卫。 作为知道赵昺计划的琼州知州苏刘义在旁边说道:“陛下,前面就到了,目前大宋皇家学堂足足占地两百亩之大。” 赵昺扭过头来,皱眉说道:“苏卿,太小了,还得扩大规模啊。” “我问你,火器是什么?火器就是科学,未来谁掌握了科学,谁就能立于不败之地。未来,科学当成为第一生产力啊。” “如今,我大宋势单力薄,蒙元是我朝最大的敌人,要想击败蒙元谈何容易。” “苏卿,外面的世界很大,当我朝拥有了远远高出异族的科技,等到我等实力碾压过去,会少牺牲很多人的。” “那个巴拉蒙干的事情,苏卿也是知道的,倘若放在以往,苏卿以为我朝能轻易取胜么?即便取胜,又要牺牲多少将士?” “从先秦开始,中原大地,春秋华夏,屡遭涂炭。这些异族依靠的是什么?无非骏马和强悍的体魄。但再强悍的体魄能抵挡一颗弹丸么?” 弓弩准确的说是刺伤,弹丸不一样,射入人体会发生变形、翻滚,会形成空腔效应。 特别是宋军使用的铅弹,有毒的。一旦被射中基本上没救了。 个子还很低的赵昺抬着头看了一眼苏刘义,侃侃而谈道。 “如今科技的种子已经埋下,卿家虽未亲身经历,但也应当知道科技的力量。此时,我等若不抓住这个机遇,那我们便是华夏的罪人。” 赵昺想到后面的西方偷学着华夏的技术,又遇到那个两百年停滞不前的圣清,即便是炎炎夏日,赵昺依然感到内心一阵恶寒。 赵昺的一番话,让苏刘义感到颇为紧张。 稳住心神,询问道:“陛下,如今第一批进入学堂的学生已经突破千名。按照陛下的旨意大部分都是匠户、士卒们的子侄。” 一千名学生听起来不少,如果按照优先录取的比例来看实在是不太够。 “陛下,还有一事,学堂里教书的先生也不太够用。”苏刘义道。 “先生不够,那就去招。” “贴出布告,在整个琼州招那些科举不中的书生,或者愿意来学堂任教的读书人。朕给他们按月发月例,给他们安排住房,只要他们认真教书,朕绝不会亏待他们。” 猛然间,赵昺想到了后世,对于普通人,宇宙的尽头是编制…… 哪怕是个萝卜,也依然会有人去试试运气,或许还真能捡个漏。 “苏卿,你是琼州知州,责任重大。传令各处,但凡新城选址一律不得占用耕地,咱们就把这可以耕种的土地留给苦难的大宋百姓们。朕不想从今往后,我大宋的百姓辛辛苦苦到头来还是吃不上一顿饱饭。” 沙漠里的某球场…… 粮食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决不能让外人卡住脖子。 此时,赵昺瘦小的身体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遥望着根本看不到的占城,心急如焚,一个月了也不知道马南宝去占城购粮情况如何了。 “臣遵旨。臣一定不让兼并土地的事情发生在琼州地面上。” 作为封疆大吏,更是名门之后的苏刘义当然知道粮食的重要性。 同时也深知历朝历代土地兼并所带来的恶果。 苏刘义暗叹一声,本朝的土地兼并可以说已经达到了历朝历代之最。 一把米,救活一条命。 “苏卿啊,朕的心思你应该明白,凡是欺压百姓的,不管是琼州府衙,还是兴王那边的锦衣卫,都先给朕抓起来,查明情况,明正典型。” 赵昺一边走,一边目视前方,握紧了拳头,目光之中充满了坚定,坚毅地说道。 “苏卿你出身名门,当效仿你的先祖东坡先生。如今国难当头,卿家更当助朕,你我君臣,一起重新打造一个全新的大宋。” 赵昺抬头看了看这位苏东坡第八传孙,历史上崖山海战赵昺死,南宋灭亡之后,仍拥立宗室赵旦为王,以继赵宋统绪。 并在广东顺德都宁山上,建立“都宁”新都。招集千余军民,继续反抗蒙元。后被元军围困月余,苏刘义以身殉国,时年四十七岁…… 有诗赞曰:“史无王旦名,地传刘义节……” “李有钱他们都是技术人才,朕将来要在这大宋的土地上建起一百个、一千个甚至一万个学堂。” “朕要让这些学堂遍布大宋的每一个地方。” “这些只是初级的学堂,等孩子们长大一些了,还要更专业更细化的学堂,比如说水利、农业、天文、地理、医药、火器、钢铁、天文等学科的学堂。” 虽然早已知道陛下的凌云壮志,未曾想到的是陛下在布如此巨大的一个局,惊天大局。 倘若如此,我大宋谁人敢来欺负? 有朝一日,陛下实现了自己心愿,那就不是四方来朝了那么简单了,其文治武功必将超越历代帝王。 苏刘义深吸一口气,暗道。 “凡是进入学堂的孩子,每日中午照例管一顿饭,安排好房间提供午休场所。” “每月一测试,年底综合测试成绩好的将来保送到大宋皇家学堂读书。那些不努力的,测试差的都给朕取消了这的午餐,让他们家大人自己给准备吃食。” 既然有鼓励,自然也要有惩罚。在这个时代哪个学生被先生打一顿真的是白挨打的。 皇子都不例外…… “大宋皇家学堂?” 莫非这是升级版的大宋学堂,苏刘义心里想着。 “设立不同等级的奖学金制度,凡是测试综合成绩好的,每半年发一次铜钱奖励。一等奖可以发一贯钱,其他可以递减。” 能有学上,还能蹭一顿午饭。 赵昺开出的待遇不可谓不丰厚。 “陛下,若以此,待到学子人数众多之时,仅仅这一顿吃食,恐怕就要消耗太多的钱粮了。敢问陛下,这……” 苏刘义听得心惊肉跳,小声地问着。 “没钱,没粮?你不会去抢?!” “倭国盛产白银,铜矿,你不会抢回来?!” “没人干活?” “大食,大秦,扶桑,新罗,哪没有人?抓回来去采矿,去挖井。” 赵昺怒了,真的怒了。 什么礼仪之邦,凭什么我们天天被别人抢? “你要是干不了这个,以后朕亲自带人去抢,去抓,这个恶名就让朕一人来担着。”赵昺怒吼着。 针尖般的童声令苏刘义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虽然年幼,但在帝王之威的压力下,苏刘义的老腰不自觉地又往下弯了那么几分。 “老刘啊,我们要做的就是北伐中原,驱除鞑虏,收复失地,还大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而这些少年就是我大宋未来的希望。” “老苏,少年兴则国兴,要让这些少年知道什么是国,什么是家,什么是民族,什么才是他们应当肩负的使命。” 赵昺踮起脚尖,拍拍苏刘义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老臣受教了,陛下放心,臣知道该怎么做了。哪怕臣丢了这条老命,也要完成陛下的重托。”苏刘义退后几步,对着赵昺深深一拜。 赵昺亲手扶起苏刘义,后退三步,拱手弯腰,久久不起。 第65章 与子同袍 “少年兴则国兴。”苏刘义在心里面默默地念叨着这句话。 联想到自己的长子苏景瞻被陛下调往临高委以重任。 今日陛下又以学生之礼对待自己。 官家对苏氏一门,不可谓不厚啊。 想到这里,苏刘义已经老泪纵横,参拜道:“陛下放心,臣明白了。这琼州的事情,臣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完成陛下的托付。” 大宋学堂、大宋皇家学堂,即将在不久的将来撑起大宋科技的进步。 “我华夏从石器时代到陶器时代再到青铜时代,又从青铜走向铁制。这些何尝不是科技的进步?” 赵昺似乎对着苏刘义在说,又好似自言自语地说道。 就让这些从未上过学堂的孩童们从认字开始。 文字,是一切文明的基础。 没有文字,哪有什么文明? 用绳结记事?大事打一个大结,小事打一个小结? 自己都搞糊涂了。 汉字属于表意文字,拉丁语属于表音文字,掌握基本规则便可拼读单词。 汉字也是世界上唯一由本民族自己创造出来的,并且也是唯一幸存下来的表意文字。 汉字,只需要简单的组合,就可以把事情表达清楚。 西方为什么用表音文字,因为他们文盲太多了。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都是文盲。 直到十六世纪,西方会写字的人几乎没有。 欧洲在十六、十七世纪,才刚刚编纂字典呢。 还在那忙着给26个字母排顺序,尚不足3000个单词。 要是对骂,能骂到他们怀疑人生。 区区几千个文字的地区,突然科技就开始大爆发了? 难道说科技在前面跑,文字在后面追? …… 赵昺等人刚步入学堂大门,就听到一群七八岁的孩童唱着歌。 童声清澈,歌声嘹亮。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秦风·无衣)周幽王十一年,即公元前771年。周王室内讧,导致戎族入侵,攻进镐京,周王朝土地大部沦陷。 秦国靠近王畿,故遂奋起反抗。 秦人尚武好勇,这首诗歌便在此背景下产生。 这是一首反映秦国兵士间团结友爱、同仇敌忾、协作并行、准备抵御外敌的一首战歌。 而赵昺决定以此歌作为大宋军歌,推广起来。 凡是大宋学堂内,音乐课上必须学会的一首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赵昺跟着节奏一起唱了起来。 眼前仿佛看到了那金戈铁马、波澜壮阔的一幕。 无数的宋军前赴后继,舍生忘死,义无反顾的向着蒙元大军发起最后的冲锋…… 按照赵昺的要求,大宋学堂的教育,首先必须要进行爱国教育。 凡大宋学堂,不管哪个年级,不管是男娃还是女娃,每周都要进行爱国教育。 自华夏有文字记录以来,每一个英雄故事,都将是一个范例。这些英雄的事迹由学堂里的教书先生编写出来,在课堂上给孩子们讲述华夏的荣耀。 身体好才能学习好,体育课上,充斥着孩子们嘻嘻哈哈地笑声,天真烂漫。 (年轻真好,祝老铁们归来仍是少年。) 几个班级的孩子们正在土操场上练习着跳绳,第一次接触跳绳的孩童们甚至连一次都跳不过去。 尘土飞扬,一张张充满笑容的小脸蛋上显得脏兮兮的。 满头大汗的孩子们却乐在其中。 终于起步了,看到眼前这一切的赵昺倍感欣慰。 学堂里,每日有语文、数学,音乐、体育、科学等课程。 语文以那些《三字经》、《笠翁对韵》等启蒙读物,识字写字为主。 数学作为科学之母,则从一到十的分成开始讲起,什么2可以分成1和1;3能分成1和2;3可以分成2和1…… 孩子们伸出小手跟着先生一起学习着。 对于学不会的,先生拿起戒尺直接打手, “啪!” 戒尺落下,打在一名小孩的手心上,瞬间红肿起来。 被打的孩子泪水在眼珠子里打转,却咬紧牙关,硬是没吭一声。 这一幕让站在门口的赵昺吓了一跳,真狠啊,这特酿的是真打,着实了打。 赵昺不经意看看自己的小手,嘴巴一咧,真疼。 孩子们上学,中午管饭,长大了还有可能当个官儿。 赵昺办学堂这件事情让无数的大人们感恩戴德。 生是赵官家的人,死是赵官家的鬼。 这句话不知什么时候就从百姓、兵士们的口中传了出来,越传越远。 以至于那些有钱的人们想方设法想把自家孩子送进学堂。有钱的人家更是托关系,走门路,想尽办法去争取一个名额。 然而,这些有钱的主儿突然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敢收他们的“土特产”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地主老财们纷纷猜测着。 在海口行朝旁边一处繁华地段,开绸缎店的钱掌柜,听说赵官家办起了学堂这件事情之后,也不知道从哪托了关系找到了一名锦衣卫小旗,想把自家孩子也送进学堂。 趁着小旗不在,往其家里送上了不菲的钱财。 小旗了解情况之后,把自家婆娘一顿臭骂。 拿起婆娘收下的钱财摔门而出。 锦衣卫小旗把财物甩在绸缎店里,掐住钱掌柜的脖子一顿胖揍。 咱吃官家的、喝官家的,负伤了有人治,便是战死了妻儿老小陛下也给养着。 咱一条贱命干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即便是家里的婆娘,每日给陛下做点工,那也是能贴补家用。 给陛下当差,那是多么荣耀的事情。谁敢收受贿赂,真不怕脑壳挂在城墙上? 呸,你这狗贼想害某不成,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个行贿的。 锦衣卫小旗一边打,一边骂。 “啥,锦衣卫怎么打人了?”一名路人探着脑袋说道。 “你懂个球啊,眼神不好,耳朵也听不见么?” 路人的话音刚落便被围观的群众骂了回去。 咱就一条命,卖给陛下了。 咱今日要拿了你的银子,咱这张行头都要给扒下来,甚至这吃饭的家伙都要被砍了。 咱那闺女、儿子可是要被学堂开除的。 “来人,把这厮给老子抓到诏狱去。”气头上的小旗怒吼着。 手下几名锦衣卫眼瞅着钱老板已经鼻青脸肿,赶紧把小旗拉到一边,附耳解释着。 赵昺在知道这件事以后,会心一笑。 然后派李恩过去严厉斥责这名小旗一顿,责令小旗给人家钱掌柜赔礼道歉,并赔偿了医药费,此事便既往不咎了。 第66章 水利冲压机 农业生产是离不开水的。 先贤们为了提高农业生产效率发明了很多水利机械。 如桔槔、辘轳、翻车、筒车、戽斗、刮车等提水工具,又如水排、水磨、连机碓、水碓、水碾、水砻等生产工具。 连机碓、水碾主要用来谷物脱壳或粉碎,亦可以用来锤碎矿石。 这些工具自从秦汉时期便开始逐渐应用起来,至唐宋时期已经得到普及。 甚至早在西周时间就已经发明了用于计算时间的刻漏。 水利机器其实就是个万能机,都是通过水的流动带动转轮转动,再把动力传送到机件上。 换上不同的部件,马上就会变成功能不同的机械。 作用也很明确,替代人力、畜力,提高效率。 水利机,蒸汽机,内燃机,电动机的区别只不过在于水利机械的效率比较低下,显得更落后一些。 这些看上去有着一千多年甚至两千年历史的老古董在上世纪内燃机并不能普及的地区仍然在使用着。 昌江县拥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已被发现的人类活动遗存距今有两万多年。 境内大小河流密布,更是有昌化江、珠碧江两条大型河流。 昌化江畔一处河谷。 “妙啊!” “按照陛下的图纸,制造出来的机器必能成为打铁利器。” 赵有礼拿出赵昺给的图纸,一边看着图纸,一边颤抖地声音说道。 “人生三苦,撑船、打铁、磨豆子。” “打铁破费体力,陛下这图奇思妙想,只需要多建水车,便能减少无数的人力。” 在一旁观看的李有钱也跟着说道。 “不错,按照陛下的图纸,造出来这种工具之后,往后咱们制造枪筒也是省时省力的很呢。” 张有德也在一旁点头附和着。 怎样节约成本,无非减少人力付出,更多的依靠并借助机器之力。 赵昺身边最缺的是什么? 人口,特别是青壮劳力。 虽然赵昺在琼州有四五十万人,听起来看似很多,其实就算全部加起来还没有人家蒙元的兵马多。 再不借助点科技力量,还不如洗干净脖子等着蒙元大兵打过来算了。 还是缺人啊! 光是从碙州撤离的几十万百姓,也是需要分出大量的人力去垦荒。 这还不包括招募士卒,训练新军。 招兵,也是需要大量的青壮。 没人,真是愁啊。 “这里,还有那里,水流湍急,都是适合大范围制作水车的好地方。”赵有礼作为木匠专业人士,看着眼前的昌化江,指指点点。 …… 赵昺在锦衣卫百户武垒的护卫下,一路向着昌江而来。 自从来到琼州之后,赵昺是一日不曾停歇。 这些天,赵昺不是在各地巡查,就是在去往各处巡查的路上。 赵昺等人一路上风餐露宿,穿过荆棘,趟过河流,翻越山岭。 尘土飞扬,满脸灰尘,汗浸衣衫,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赵昺坐在马背上,温顺的小母马迈着小步慢慢地跑着。 连日的奔波,屁股已经磨的有些破皮儿的赵昺,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是稍微挪动了一下身体。 然后又抓紧了缰绳继续赶路…… 路在何方?路在脚下! “官家,前面不远处就到了,卑职已经派人飞马通知李校尉他们了。”骑着马的武垒对赵昺说道。 “嗯,继续走。” 赵昺从马背上取下水囊喝口水,顺便喘口气。 道路两侧不远处已经建起了一个个的小村落,百姓们牵着牛忙着在那开垦着荒地。 而更多的百姓则是靠着人力背着纤绳拉着犁头,纤绳绷紧,深深地勒入肩膀,拉绳的农夫身体左右摇晃,艰难地行走着。 “唉,生活艰难,大宋百姓何其不易!”目睹这一切的赵昺放下水囊,暗叹一声。 好在赵昺每月都给百姓们分发一些粮食,平日里再拌上些野菜之类的。 虽然离温饱还有些距离,但是倒也能过得下去,至少不会发生饿死人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在锦衣卫的日夜巡查下,并鼓励百姓告发的情况下,地方官吏倒也不敢漂没。 没看见,那一个个血淋淋的人头都在那挂着呢。 警示后人! 反正被逼的快要跳海了,砍死几个祸害百姓的狗贪官又算多大点事。 “臣等参见陛下。”得到消息,等候多时的李有钱等人看到赵昺赶来,迎上去行礼道。 “免礼,情况如何了?”赵昺直奔主题。 “回陛下,这几日臣已经搭建了数十个高炉,基本上已经竣工。此前招募的两万余名矿工,已经在开采铁矿,只待高炉完工后便可开始炼钢了。” 赵昺看了一眼临近江边的竖立的高炉,说道: “还是不太够啊,李卿要想办法扩大生产,这些产量看似很多,一旦开战,恐怕是不够用的。矿工若是不够就去各地再招募一些。” “臣遵旨。”李有钱道。 “冲压机如何了?” “回陛下,冲压机并不复杂,只需要砍伐树木,照图打造便可。目前已经造出来了百余套机器,只待选址组装便可。”赵有礼道。 相对于高技术的高炉,水利机器倒也不难,毕竟已经有千年历史的东西了。 赵昺给出的图纸,无非就是改进了一些。 “朕已经让任忠把各地百姓分门别类,会各种手艺的都已经登记造册,愿意来昌江的,随后让苏卿把人带过来,由你们统一分配。” (苏刘义,字任忠。) 工匠,便是这个时代最重要的人才,专业人才。 搞技术活的,莫说古代,就是后世,那也不是可以轻易传人的。 所谓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这道理大家都懂。 只有提高了待遇,保证了生活,让这些有绝活的技术人员们衣食无忧,才有可能让这些手艺人把技术拿出来卖给朝廷。 只有这样,才能形成良性竞争,才能持续不断地推进技术的进步。 这便是专利权。 “各位卿家,朕知道,你们的手艺一般是不外传的。这也是行业规矩,人之常情,朕不会因此难为尔等。” “朕只是想知道,如何才能把你们手里的技术传播出去,比如一个人带动两个人,两个人带动一群人?” “诸位试想一下,如果有一天,所有的工匠都有你们几位这样的技术,中兴我大宋岂不是水到渠成?” “回陛下,我等的手艺一般都是世代相传的,很少有把绝活传给外人,即便传也是传给徒弟之类的。”有在场的匠人大着胆子回答道。 “朕知道,朕说过不会为难你们。” “朕打算建一所大宋皇家科学院,专门培养各类技术匠人,一个带动十个,十个带动百个。诸位想一想,如此以来用不了多久,十年或者二十年?我大宋岂不是有一大批能工巧匠?” “昔日,吴越争霸,越王战败。越十年生聚,而十年教训,终于战胜吴国。朕要效仿先贤,积蓄力量,以备北伐。” “四位卿家,你等可以放出风声,朕可以用赎买,或者赐予官位的办法,从各种能工巧匠手中获取各种关键技术。” “甚至,朕还可以给予专利权。” 专利权? 这是何物,众人再次懵逼。 “敢问陛下,何谓专利权。”几位匠人在一旁问道。 “这专利权,就比如有人拿出自己的技术,而朝廷使用了他的技术,按照一定年限,每年给予一定的钱粮补偿。”赵昺对众人解释着。 不能白嫖啊,白嫖的话谁会给你啊。 当然了更不能抢夺了,那样做了跟蒙元有何区别。 那还北伐个毛线,不如渡海跑到南洋算了,兴许还能当个富家翁。 第67章 大宋制造局 身为穿越者,若不能强行点亮科技树,岂不是要被那些同行们笑死。 身为穿越者,若不能开创出工业时代,岂不是白白穿越了一次? 系统,在么? 不死心的赵昺再次在心里默念着…… 结果还是一样,依然如故,毫无反应。 特么的! 下次穿越前,一定要先准备好了。 看看人家隔壁,古今双穿门,还特酿的从毛子那边搞了一整套军火生产设备呢。 一开局就是火力覆盖……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不像赵昺似的,白手起家,啥也没有,想马上“突突突”也没那个条件。 心里面突然冒出来一股莫名悲哀的赵昺,转过头看着李恩。 “李恩!” “小的在。”李恩赶紧走上前去,对着赵昺回话。 “朕决定成立大宋制造局,李恩你就做这第一任制造局提督。” “小的……” 李恩刚一开口就被赵昺摆手打断了。 “这制造局,管辖冶炼、兵器、火器、造船,朕把这些都交给你了。能不能让朕睡个好觉就全靠你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李恩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用自己谨言慎行的性格,用恪尽职守,一丝不苟的精神彻底打动了赵昺。 所以才有了今日打破常规的破格提拔。 李恩赶紧跪倒在地,大礼参拜。 用颤抖地声音说道:“小的谢陛下厚爱,小的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完成陛下的重托!” 一个小太监,竟然成了正五品的提督,而且还是直属于皇帝。 李恩在感激的一塌糊涂的时候,同时也明白自己的责任会更大。 当然了,也更明白从此以后会有更多的人盯着自己。 想到这里,李恩打定主意,一定要把陛下曾经提到燧发枪搞出来,甚至那个彻底不怕风雨的叫什么来着,对,就是那个前装击发枪也要搞出来。 听陛下说的意思,原理都一样,就是那个不怕雨水叫什么火帽的不好搞。 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李恩默默地给自己打气。 “这大宋制造局提督为正五品,李有钱、张有德、赵有理、高潜四人为制造局从五品提辖。”赵昺看着身边的几位匠人说道。 “你们各自负责自己所属,七品以下,自己挑选,报与朕。七品以上的交给李恩审核后再报给朕批准。” 一个月之前这几个人还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甚至高潜和他的千余族人还是从北边泉州逃亡过来的。 短短一个月之后先是亲封正九品仁勇校尉,而今天更是连跳数级,直接成为从五品“大员”。 四个人彻底傻眼了,只知道陛下重视奇技淫巧,重用他们这些手把式,但是却没有想到会重用到这种程度。 四人震惊之余呆在原地不知所措,还是在李恩的提醒下,赶紧双膝跪地谢恩。 “臣等何德何能,陛下对臣等犹如国士。臣等哪怕粉身碎骨,也难报陛下知遇之恩啊……” 四人以额杵地,咚咚作响,泣不成声…… “四位卿家,你们可知朕冒然破格提拔,是什么后果么?”赵昺看着跪在地上的四人说道。 “臣等明白!臣等绝不辜负陛下重托,臣等绝不会给陛下丢脸。”四人抬起头来,已是泪眼蒙眬。 开玩笑,朝廷自有法度,作为一名皇帝的赵昺,那也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 虽然现在是特殊时期,但也不能随意开启先河。 今日之事,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倘若出了差错,赵昺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知道就好,四位卿家当用心做事,报效朝廷。倘若出了差池,到时候就算朕想要保你们,可又如何向天下交代?” 旋即,李有钱几人又是一番表态。 “时间有限,李恩你还是负责后勤和监督。记住,一定要确保质量,尽快把产量提上去。一个月,朕要看到至少一万五千支合格的火绳枪。巨型佛郎机至少一百门,各式小炮多多益善。” “小的遵旨!”李恩斩钉截铁道。 “高提辖!” “臣在。” “海战即将爆发,卿要尽早完成火炮上船的研制。一个月之内,朕要看到实物,并且是可以作战的实物。船小的可以先在船头安装小号的佛郎机。高卿可有疑虑?”赵昺对着高潜问道。 “回陛下,火炮架设在船舷两侧并不难,臣经过测试,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难的是把火炮放置在甲板上。”高潜道。 “船舷炮这种设计终究是不适合于追逐战的,未来,甲板炮才是主流。高卿对于甲板炮有何想法?”赵昺问道。 最早军舰上的火炮都是设置在船舷两侧的,即便是到了十九世纪中期,这样的战船在世界范围内依然比比皆是。 “回陛下,此事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哦,卿家可有办法?”赵昺眉头一皱,不可思议地问道。 “臣已经把可以旋转的炮塔做出来了,只不过目前还只是一个测试品。” “臣先在甲板上面搭建一个防护罩,然后在其下面布置一个正圆形轨道,四周一圈设置有挡板,人力推动底部轮子,带动整个炮车便可以做周角旋转。”高潜说道。 其实高潜所说的并不能称得上炮塔,最多只能是个加装了防护罩的露炮台。 即便到了铁甲舰时代的初期,大多数的舰载炮也只是加了一个防护罩,看上去包裹的严严实实,其实这都不是炮塔。 (早期的铁甲舰都是在木头船上包一层钢板。) 这些都是把可旋转的岸防炮台从地面上搬到战船上罢了。 真正的炮塔好比一座小冰山,炮塔更是从甲板一直贯穿于船舱的,裸露在甲板上面的只是一小部分。 炮塔里面至少要有一个类似于“电梯”的通道,连接至下层船舱,可以往炮塔上运送弹药等等。 真正的炮塔,其大部分都设置在船体以内,绝对不是一个能旋转的火炮,然后加个防护罩那么简单的事情。 按照高潜所说的,顶多属于炮盾炮。 说的直白一点,就是先在甲板上搭个窝棚,也就是高潜说的防护罩,而这个窝棚就像一把大型的“雨伞”一样矗立在甲板上。 这个“窝棚”是不能移动,更不能旋转。 能旋转的只是防护罩下面的炮台。 至于说高潜所说的周围设置的挡板,可以理解为炮盾罢了。 在防护罩下面再铺上一层“甲板”,然后把炮车放在这一层“甲板”上,再利用稍微上翘的直线轨道抵消后坐力。 这便是一套加了防护罩的旋转盾炮。 防护罩、挡板可以有效的保护炮兵。 虽然和真正意义上的炮塔相去甚远,但即便如此,那也是跨时代,而且是跨越了数百年的产物。 对于高潜能想到这一步,赵昺已经相当满意了。 “高卿,如此巨大的炮塔所占面积必然不小,会不会影响到船帆?” 毕竟在这个风帆战船的时代,在没有蒸汽机作为动力的情况下,战船上面的桅杆、风帆其实都已经占据了大量的甲板位置。 而且甲板上也没有太多的地方搞船头火炮,所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还是以船舷火炮为主的。 包括明朝郑成功的船队也是船舷炮,只不过火炮的数量比较多。 佛郎机炮的后坐力要远远小于滑膛炮。 在前装滑膛炮都还没有研制成功的前提下,一切都是不可知的。 “高卿,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甲板炮的事情可以先缓一缓。先想办法把巨型佛郎机炮放在船舷两侧。” “臣明白,臣会先行改造一部分战船,以便应对鞑子的入寇。” 高潜自然也明白旋转炮台作为一种新生事物必然需要反复的检验,以便发现各种潜在的问题。 “高卿,倘若琼州发生海战,蒙元以纵火船攻击我朝水师当如何处置?” 海战,火攻为上。 十六世纪末,西班牙和英国打了一场大海战,英国纵火船大显神威,“无敌舰队”便在这一战中覆灭。 但纵火船最大的一个缺点是不能在混战中使用。 即便如此,对于鞑子的纵火船也不能不防,哪怕蒙元用十艘纵火船烧掉大宋一艘大船,对于大宋来说那也是血亏的存在。 “回陛下,船皆为木质,所以水战最怕火攻。可在船上涂抹湿泥,船舷吊起大量水桶,并辅助以小船拦截,或者用长竹竿抵挡等办法阻止鞑子的纵火船靠近,若此,我船无忧。” 历史上发生在祥兴二年初的崖山海战,宋朝水师也正是采用这种办法,令蒙元火攻失效。 第68章 硝田制硝 可惜铁甲战列舰短时间内是搞不出来的,不然那玩意儿搁在这个时代,平推全球的存在。 雄霸天下! 铁甲舰,这涉及到大型轧机和热铆钉技术。 先在需要连接的钢板上打孔,然后把铆钉烧红,铆钉穿过圆孔之后迅速敲打铆钉。 利用热胀冷缩的原理,把两块钢板紧密的连接在一起。 通常铆钉加热到数百度的高温,铆钉就会软化。 说的简单通俗一点,就是“趁热打铁”。 后世采用的是电加热方式。 这个至少要先制造出来不漏水的蒸汽机船,然后才能考虑制造不漏水的铁甲舰了。 蒸汽机还没谱的事情,何况是铁甲舰了。 (隔壁的,都开始造航母了。) 真正的铁甲舰想想就行了,想想又不要钱。 算了,还是先搞点比较靠谱的。 比如说把木制战船上装上一层铠甲。但是,在没有机器作为动力的情况下,这样做势必影响航速。 脑袋疼! 赵昺也不懂什么造船技术。 赵昺只能把这种船舶的发展趋势稍作引导,至于说具体怎么操作还是交给专业人员。 “趁朕这会儿还没离开,众卿家,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提出来。”收回幻想的赵昺问道。 “敢问陛下,您这是不再多待几日了?” 众人大吃一惊,怎么刚来就要走呢。 “留给朕的时间不多了!” “朕还要去别处看一看,诸位抓紧时间生产兵器、铠甲,火枪,火炮。记住了,朕只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 就算你一个月的产量能做到装备一万多人,总得留出时间操练士兵。 现在火绳枪全部加起来不过一千支。训练都够呛! 时间紧任务重! “回陛下,目前我朝库存的硝石量有所不足,一旦开战,火药消耗甚大。臣等为此颇为忧虑。”张有德说道。 作为消耗品,火药消耗必然是海量的,后世甚至几万发子弹才打死一个敌军呢。 更何况是没有准头的火绳枪,这玩意儿全靠密集开火。 虽然赵昺在图纸上加装了准星和照门,并且也预留了刺刀卡槽。但是在使用球形弹丸的情况下,其精度也不见得有多明显的提高。 甚至微乎其微。 现在搞燧发枪、膛线、米尼弹是绝对来不及了,只能以后再说。 秦汉时期已经有大量的文献记载了陇道和蜀道盛产硝石,比如阴平道、金牛道、陈仓道、褒斜道、米仓道等等。 陈仓在唐朝改名了…… “明修栈道,暗度宝鸡。” 这名字改的相当无语。 包括陕西汉中,四川江油的老君山,彭州,眉山等地都是硝石主要产地。 老君山的得名就是和炼丹有关,相传…… 老君山硝洞遗址是迄今为止已被发现的规模最大的古硝洞遗址。 南朝医学家陶弘景在其录入的《名医别录》以及宋代着名的类书《太平御览》等,都有对于硝石的明确记载。 相对于硝石,硫磺的分布就要广泛的多。 提一句,南美洲智利阿塔卡马沙漠地区的硝石矿,质量上乘,产量极其丰富。这个位于智利的荒漠地区自打发现了硝石矿,那是一夜暴富。 而且智利的铜矿占了全世界的三成,位居第一位。 这些对于赵昺来说,实在是太远了,说了也是白说。 硝石可以用于医药,也可以用来制冰。 大概唐末,人们大量采集硝石矿,发现硝石溶于水中大量吸收热量,可以使水结冰。 到了宋代,已经有人专门从事夏天制冰的营生了,把糖加入冰里,这应该是全世界最早的冰棒了。 小时候,大概90年代初,5分钱一根。咬一口,嘎嘣脆。 “张有德,你有什么好法子么?”赵昺看着张有德试探着问道。 “回陛下,可采用土法制硝,令人收集地霜以供需求。”张有德回道。 所谓地霜,其实就是自然界形成的。土壤中含氮有机物质在细菌作用下分解、氧化成硝酸后与土壤中的钾素化合而成的。 每当秋高气爽的季节,通常呈皮壳状、盐花状析解出来。 覆盖在地面、墙脚,这就是所谓的地霜。 特别是在猪圈、马厩、厕所附近的墙角尤甚。 然后搜集这些土块,放进加了水的桶中,经过滤后,将滤液熬煮或晒干,就得到硝石结晶。 但这种“刮地皮”的办法产量太少。 小作坊里制作个烟花爆竹还是可以的,但是指望用这个法子得到的原料,去打一场仗那是万万不够的。 “朕这里有一套用硝田制硝法,你们可以试试。”赵昺说道。 在暂时无法获取硝石矿的情况下,硝田制硝法是最佳的选择,而且得到的硝石纯度更高。 所谓的硝田制硝法其实很简单。 先准备一块田地,去除掉石头等杂物,然后挖掘出一些地窖或者坑洞。 再往田地里埋入麦秸、落叶、烂布等物品。 接着往地窖和坑洞中放入石灰和水,提高土地的温度。 (这一步尤为重要,主要是创造出一个适合硝化细菌生长繁殖的环境。) 最后往田地里倒入人畜的尿液,这样等一段时间后,(大概为10个月,一般春季收集硝土)这块田地里就会出现大量的硝。 最后把挖出来的硝土掺入草木灰,浸水冲泡,再经过过滤,最后再熬煮硝水即可获得硝酸钾结晶。 “妙哉,陛下之法果然妙不可言。若是采用此法分批次制造硝石,则可源源不断地获取原材料。”张有德叹服地说道。 妙个屁啊! 赵昺阴沉着脸,暗骂一句。 要不是如今的南宋已经丢失了九成九的疆域,也不会用这种玩(煮)屎尿的办法了。 赵昺的嗓子眼咕隆,咕隆,有点堵…… “陛下,这些事情就交给小的。小的即可让锦衣卫传令全岛每一个地方,每一户百姓。并让专人收集污物,或者民间自发收集亦可,凡是运到昌江的,小的付一定费用全部收购。” 看着贵为九五之尊却又满脸苦涩的赵昺,察言观色能力突出的李恩在一旁插话道。 朕还没说呢,这小子就已经想好对策了? 好狗,真是一条好狗。 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谁特么的愿意用大锅去煮屎尿? 这玩意好吃还是咋滴,难不成还能香飘万里? 赵昺点点头,以赞许的眼光看了一眼李恩,说道: “善,此事就交给你了,可以统一到各处收集,也可以让民间百姓自行运送过来。有多少收多少,多多益善。” “还有,先从你们这里开始试点,发出告示所有人都禁止随地大小便,把那玩意儿都集中起来。” “朕有大用。” 这句话一说出口,赵昺立刻在心里鄙视自己一番,这是真会说话啊。 “李恩,你小子记住了,对于违者先给朕揍一顿,然后罚钱。” 揍一顿事小,罚钱事大啊。 随地大小便的必须罚钱,不然不长记性。 这个办法好,赵昺自己都乐了。 …… 雷州。 平章政事阿里海牙大骂道:“巴拉蒙干这个蠢货!蠢货!白白折损了二十多条战船。” 气头上的阿里海牙抓起桌上放着的一只茶盏狠狠地砸向地面。 碎片四溅。 一个不知名的倒霉蛋被溅起的碎片划破了脸颊。 倒霉蛋低着头,仍然一脸“硬气”的跪在地上,也不去擦拭脸上的血迹,任由血迹滴在大堂里用青石板铺设的地面上。 动作过猛,茶水流湿了衣袖,撒在桌子上。 阿里海牙看看浸湿的袖头,冷哼一声。 下面跪着的一群官员噤若寒蝉,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下,生怕盛怒之下的阿里海牙大人把气撒到自己身上。 “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阿里海牙笑呵呵地说道。 笑声瘆人,令人脊背发凉。 一名亲兵小心翼翼地重新端来了茶水,放在桌上,然后慢慢地退到一边。 跪在地上的一群人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谁也不想先说话。 “都不说话是?” 感受到阿里海牙的目光,一个跪在前排的蒙古人说道: “回平章,事情已经查清楚了。五日前巴拉蒙干在没有平章军令的情况下,私自率领蒙汉军一千余人,乘坐战船二十艘去碙州打谷草,不料战船被焚毁,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人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回平章的话,尸首已被南人焚烧,无法辨认。另外,碙州岛目前已经空无一人,据得到的可靠消息,南朝小皇帝已经逃亡琼州。” 第69章 惩治恶霸 阿里海牙喝了口热茶,把茶盏搁在桌上。 “水师都训练的怎么样了?”阿里海牙不怒自威。 阿里海牙并不是蒙古人,从小聪明善辩,少有大志,善学。早年为忽必烈王府怯薛,后跟随忽必烈进攻南宋,在进攻鄂州之战时为流矢所伤,因功受赏。 (怯薛,蒙古宫中或者王府的宿卫。) 此人参加过着名的宋蒙襄阳之战,并提出以建立榷场为名,修筑土城,先破樊城,继而孤立襄阳的战术。 (榷场,中原王朝和北方游牧民族在两国交界地区设置的交易市场。) 从西域(伊利汗国)调来匠人制作西域炮(前文有介绍,即巨型投石机)就是此人向忽必烈提出的。 作为蒙元名将,绝不会因为死一个无足轻重的巴拉蒙干就被气昏头的。 不过表面上的怒火还是要发泄发泄的。 “回平章,我朝不善水战,水师皆有汉人训练。” “水师创建极难,雷州水师刚刚成立,至少也需要半年时间训练才能有所成效。”跪在地上的钱真孙,回答道。 钱真孙,江西安抚使、知江州(今江西九江市),南宋德佑元年,即1275年,在元军还在两百余里之外,便急匆匆派人前往元营请降。 “哼,半年?若水师操练还需要半年之久,本平章还要你做什么?”阿里海牙阴沉地说道。 听着阿里海牙的话,大堂之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钱真孙浑身颤抖着,冷汗淋漓。 “平章息怒,下官一定竭尽全力早日把水师操练完成。” 钱真孙跪在地上浑身发抖,战战兢兢地说着。 历来筹建、操练水师都很难,钱粮消耗更是巨大。 正所谓水师难,难于上青天。 水师的训练通常都是以年为单位的。哪有什么速成的。 当年好人妻的那位,在邺城的时候,让人在城内挖了一个很大的水池,名曰玄武池。 水池里哪有什么风浪,池子里训练水师能有什么效果。 此事还被孔融嘲笑一番,真是什么都敢说。 弓箭手的培养也是颇费时间,至少也需要两到三年的时间,才能有所成效。 所以弓箭手通常都是军中精锐。 骑兵也是如此,不精通骑术的顶多叫骑着马的步兵。 而步兵操练相对来说时间短一些,那也不是几个月能完成的。 (攻城用的那种消耗敌方守城物资的炮灰队除外) 相对于其他兵种,火枪兵是最简单的,也是最快速的。 只要每日训练,熟悉装填弹药,学会举枪,再扣动扳机,用不了月余时间便可以熟练掌握。 不过这只是一人,一个兵。 火枪兵都是俗称排队枪毙,队列的转换,整体的配合,自然也要费一些时间。 阿里海牙可不管浑身发抖的钱真孙,手指头轻轻敲击着桌面,问道:“钱将军所说的尽快是多快啊?” “回平章,三,三个月,下官一定让水师可以出海作战。” 钱真孙结结巴巴地回话道。 “哼,本平章只给你两个月时间,两月之后,兵发琼州,活捉南朝小皇帝。” “下官得令。”钱真孙赶紧磕了个头,回应着。 “各部整备军马,两个月后兵发琼州,不得有误!” “末将得令!” “下官领命!” “都散了。”阿里海牙挥挥手对着下面的人说道。 如释重负的众人站起来向外面走去。 …… “臣等恭送陛下,恭祝陛下一路顺风。” 简单吃完午饭之后,在一群人的道别声中赵昺等人离开昌江,继续向南边而去。 夏日的中午,太阳如火球一般挂在头顶,暑气满天,无处不在,让人昏昏欲睡。 骑在马上的赵昺拉住缰绳,似睡非睡耷拉着脑袋,任由小马哒哒哒迈着小步,向前走着。 二十多人的队伍不知不觉来到一座小村落,突然前面一阵嘈杂声传来。 “大胆,还不快把人放下来!” “你等是什么人,大爷我的事情你也敢管?莫非尔等比常人多长了一颗脑袋不成。” 一个坐在桌前吃着小酒,长相贼眉鼠眼的人指着三个年轻人说道。 “我们乃锦衣卫缇骑,奉皇命巡查不法。赶紧把人放下来,否则……” “呸,否则怎样?锦衣卫是个什么东西?自古皇权不下乡,莫说你们几个丘八,就算是县令来了又能如何?这李家庄还不是老爷我说的算。” 一群家丁更是手持兵刃站在两侧,似乎根本不把这三名锦衣卫放在眼里。 “苍啷!” 一声清脆的声音,精钢打造的绣春刀已然出鞘。 “某这刀,先斩后奏,皇权特许!某再问你一句,到底放不放人!”一名领头模样的锦衣卫怒喝道。 “苍啷,苍啷”。 又是刀出鞘的声音响起。 身后左右两侧的两名锦衣卫也拔刀而立,刀尖向前倾斜,直指一众恶奴。 “护驾!” 看到前面情况不明,锦衣卫百户武垒低声喝道。 二十多名锦衣卫迅速把赵昺围在中间。 “去看看怎么回事?” 此时的赵昺清醒了许多,歪着头,从人缝中向前面张望着。 一名着便服的锦衣卫,下马走进人群之中。 但见,一棵树上绑着一名青壮和一名妇人,浑身明显已被皮鞭抽打过。 妇人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的,血水从嘴角溢出。 旁边一名老妪领着一名被吓得哇哇大哭的幼小的孩童跪在地上不断地求饶着。 “怎么回事?”护卫走到老妪身边,扶起老妪问道。 “我那苦命的儿啊,前些日子给李员外家帮工,说好的工钱分文不给。我儿就来讨要,结果被毒打一顿。” “我那媳妇听说后气不过,就过来理论,竟然被这李员外言语轻薄,我那媳妇誓死不从,便也被绑在树上毒打啊。” “老天爷啊,睁睁眼,救救我们苦命的一家!呜呜呜……” 老妪号啕大哭着把经过说了一遍。 护卫看了一眼前面的三名锦衣卫,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悄然离去。 “哼,武垒,先把人救下来。其他人等都给朕抓起来,反抗者格杀勿论!”赵昺对着武垒说道。 “卑职遵旨!” “你们几个留下,其余跟我来。”单刀百户武垒下令道。 说完武垒领着十几个锦衣卫,一点也不敢耽搁。 下马后直接拔出绣春刀,冲了过去。 开玩笑,陛下就在后面看着呢。 这么点事儿要是都处理不好,自己这个御赐单刀百户恐怕也只能卷铺盖滚蛋了。 陛下最恨就是这种欺压百姓的恶霸,特娘的,真巧还正好还被陛下撞见,真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武垒心里暗骂着,脚下的步子却丝毫不敢减缓。 “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退去!” “虎子,救人!” “把他们全部拿下,反抗者格杀勿论!” 武垒连续下达着军令。 旁观的百姓看到一二十名手持钢刀,凶神恶煞一般冲了过来,一个个吓得赶紧躲得远远的。 “给我全部拿下!” 短暂的交锋,毫无悬念,不一会儿的功夫,十几个虾兵蟹将就跪了一地。 “小酒好喝么?” 武垒一只脚踏在桌子上,抖了抖手中明晃晃的绣春刀,似笑非笑地问道。 “你,你,你是何人?”李员外颤抖地说道。 武垒猛地向后一跳,一刀将桌子劈开,酒菜撒在地上。 “咱问你啥,你就回答啥?懂么?” 武垒用宝刀拍了拍李员外的胖脸,笑容可掬。 咱锦衣卫办差最讲道理了,咱们的座右铭便是“以德服人”。 第70章 公审大会 “来人,把院子给我围起来,不可放走一人。” 武垒是真想把这贼眉鼠眼的货一刀砍了。 但事情也不能只听一面之词,万一这家人是欠债不还呢?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只要是正常借贷,利息又不是高得离谱,官府是不管的这种事情的。 顶多办个伤人之罪。 “咱是谁不重要,咱再给你一次机会。咱问你啥,你就回答啥,要是有所隐瞒,小心吃饭的家伙。” 武垒毫不客气地再次用手中的绣春刀拍打着李员外的脸颊。 “pia,pia。” 好似有那么一种弹性十足的感觉。 “你们是什么人,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你们竟敢当众行凶,我要去告你们。” 李员外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又或许哪根筋抽了,突然伸着指头指着武垒大声嚷嚷。 特么的,给脸不要脸了。 武垒不自觉的向赵昺的位置看了一眼。 手起刀落,毫无阻挡感。 只见一根飙血的指头在空中飞翔,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啪哒”一声落在地上。 “啊!” 一声惨叫声传来,李员外用手捂住还在飙血的断指,栽倒在地,疼的满地打滚。 猛然间一阵尿骚味传来…… 武垒手一挥,两名锦衣卫就把这位李员外像老狗一般拖了过来,死死的按在地上。 自古以来,看热闹的人多,管闲事的人少。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是传统。 就算想管那也得有那个本事。 后世遇见跌倒的都没几个人敢去扶一把,更何况面对的是一群凶神恶煞的村霸。 …… 看到武垒竟然二话不说就把员外大老爷的指头斩断,百姓们噤若寒蝉,哆哆嗦嗦又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各位乡亲们,某是锦衣卫百户武垒。锦衣卫奉旨办案,纠察不法。敢问乡亲们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放心,我们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纵一个坏人。”站在椅子上的武垒对着远处围观的百姓们说道。 “看见了么?恶霸的手指被砍掉了。” “嘘,小声点!祸从口出,不要乱讲话。” “可不是嘛,自古都是官官相护的。不可说,不可说。” “哼!什么官官相护,没看见手指都砍了,那还能有假。” 人群中也是不乏敢于直言不讳之人。 武垒再次看向百姓们,这不看还好,这一看,百姓们赶紧低着头又往后退了几退。 赵昺从两名护卫的缝隙中看到这一幕,不禁感慨,果然天下的老百姓怕官是出了名的,真是畏官如虎。 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八字衙门”,古代官衙大门两侧,常常砌有两堵砖墙,呈“八”字形向两边分开,八字衙门因此得名。 八字墙也是古代的“公示栏”,衙门的布告或者朝廷的诏令都张贴在衙门口的八字墙上。 百姓怕官,到满清时期达到顶峰。 “凡投诚官吏军民,皆着薙发,衣冠悉遵本朝制度。” 这是多尔衮入关后即刻发布的剃发令。 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 薙,ti,四声,同“剃”,薙发。 丢了辫子的七斤…… 人缝中的赵昺看着明显因为害怕遭到打击报复而不停往后退的百姓,咬紧牙关,青筋暴起。 “来人,传旨李恩、陈吊眼带着五百骑兵火速赶来。”李恩对着一名锦衣卫说道。 出来的时间并不长,加上赵昺的马速也不快,李家庄距离昌江也不是很远。 快马加鞭片刻即到。 “卑职遵旨。” 一名锦衣卫急忙拨转马头,打马狂奔而去。 武垒看着慌张的百姓,一时间也不好逼的太紧。 转过身,对着地上跪着的一群家丁们说道: “都抬起头来,某给你们一个恕罪的机会,只要你们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并且查明你们自己也没有犯下什么重罪的话,某可以做主,此事既往不咎。” 武垒换了一种方式,希望能从这群家丁护院中打开突破口。 “坦白者,从轻发落,揭发他人者算是立功,酌情不予追究。” “尔等可要想清楚了,这机会嘛,只有一次。”武垒故意提高了嗓门。 下一刻,家丁中有几人目光闪烁,阴晴不定。 这种片刻间的变化,早已经被武垒看在眼里。 “把他给我带过来!”武垒用手中的马鞭指着一人说道。 “跪下!” 两名锦衣卫把人带到武垒面前,对着腿窝子踹了下去。 “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多大年纪了?”武垒坐在椅子上问道。 “回军爷的话,小的名李二虎,李家庄人士,小的今年十八岁。” “说,今天这事怎么回事?说出来,本把总饶你不死。” 李二虎低着头,哆哆嗦嗦道:“将军,小的什么坏事都没干过,就是拿着刀站在旁边壮壮胆子啊。请将军明察。” “啪!” 一鞭子抽过去,顿时血流满面。 武垒偷偷瞄了一眼远处的赵昺,不敢耽误太长时间,大怒道:“汝母婢,老子问你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你吭吭哧哧个球。来人,推出去砍了!” 两名锦衣卫上前,把李二虎拖起来就往路边走去。 犹如拖着一条死狗一般。 泥土路上湿了一地,又尿了。 那些习惯了欺负别人的人,当他们有一天遇到比自己更狠的人的时候,其结果就是这样。 “将军饶命啊,我说,我都说,是李员外不仅不给工钱,还想糟蹋人家媳妇。” “小的没干过坏事啊,就是充个数的。将军您饶了我,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李二虎为了保住吃饭的家伙,哭喊着大声求饶道。 “带回来。” 狗咬狗,好戏开场。 “都说说,咱们这位李员外平日里都是怎么为非作歹,鱼肉相邻的?” “我说,我说,去年,二柱子家揭不开锅,借李员外家一贯钱,说好的年底连本带息共三贯钱。到期之日李员外却要让二柱子家偿还五贯钱,二柱子无力偿还被活活打死,其婆娘不堪受辱撞墙而死。” “他是李员外的亲外甥,我们都听他的,都是他让小的们做的啊,将军您就饶了小的。”李二虎指着一名衣冠楚楚的年轻人道。 “打人的是李三他们,小的顶多在一旁壮个胆子,小的我从来没有祸害过乡亲们啊。” 首恶必办,胁从不问的道理都懂。 十几个家丁你一言我一语,开始互咬。 “来人,把这狗贼绑了。”武垒指着被死死按住的李员外说道。 几名锦衣卫上前直接把贼眉鼠眼的李员外五花大绑。 一名锦衣卫脱掉袜子直接掰开李员外的嘴巴,然后塞了进去。 “呜呜呜。”李员外使劲摇着头,却说不出话来。 “各位乡亲们,恶霸李员外已经被绑了。现在谁有冤屈的都可以讲出来,本官都可以替你们做主。”武垒道。 人群之中,百姓们一阵骚乱。李家庄的百姓们七嘴八舌,小声地讨论起来。 “这就绑起来了?我没看花眼?” “老天有眼啊!” “绑得好啊,打死他,打死他!” “对,打死他,打死他!” 群情激愤,人人喊打。 第71章 为民除害 锦衣卫缇骑快马加鞭,一路狂奔,很快又返回昌江。 “卑职参见李公公。” 看到陛下身边的锦衣卫又折返回来,李恩吓得一跳,生怕陛下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陛下安?”李恩赶紧问道。 “回公公,陛下安。” 李恩听到赵昺平安,揪着的心终于有了些许安慰。 紧接着又问道:“你折返回来,可是陛下有何旨意?” “回公公,陛下巡查途中,遇见村霸欺压百姓。令公公和陈吊眼率500骑兵,火速赶到。” “来人,速去通知大举,令他带人过来。” 话音刚落,已有兵士骑上快马夺门而出。 “备马,去路口等候大举。”李恩不敢耽搁,大步迈出门外。 两刻钟后,陈吊眼带领着五百骑兵赶到路口,和李恩汇合后向李家庄奔去。 “驾,快!”李恩和陈吊眼不断催促着。 五百余人,策马扬鞭,一路疾行。 时间很快,没用多少时间,李恩等人已经来到赵昺跟前。 众人赶紧下马行礼道:“臣等来迟,请陛下恕罪。” “李恩,你和大举把这里的事情办了。记住,查明情况,明正典刑,为民除害。不可冤枉一个好人,也不可放纵一个恶人。” “臣等遵旨。” “时间紧迫,朕就先去别处了。” “臣等恭送陛下。” “来啊,先把这李员外的家人全都给咱家抓过来,一个也不要放跑咯。” 李恩指着远处李员外家的大门说道。 陈吊眼一挥手,上百名士兵立刻冲了进去。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李员外的家属们都被抓了出来。 “摆上桌椅,咱家就在这里好好地审问一番。” 自有兵卒从屋里搬来了一张长桌,一把交椅,摆在了大门口的空地上。 李恩整了整衣冠,走上前去,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子上。 武垒上前行礼道:“李公公,卑职先行告退。” “武百户请便。” 武垒说完,领着十几名锦衣卫离去。 “来啊,把他们都给咱家带上来。” 太监们特有的刺耳、尖细的声音响起。 “过来,跪下!” 李员外和他的家属,还有员外家的一群虾兵蟹将被兵士们拖拽着带上前去,一个个哭爹喊娘跪在地上。 “啪!”的一声。 “气拍”轻轻举起,然后急速落下,拍打在桌面上。 古装影视剧中的“惊堂木”,其正式名称叫“气拍”,也叫醒木、抚尺等。 这玩意儿拍在桌子上声音是相当响亮的,以达到震慑犯人的效果。 “肃静!” 声势震撼,一群人吓得再也不敢哭泣,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苦主一家四口也被锦衣卫请了过来。 男子和妇人有伤在身,李恩特意让二人站着回话。 老妪则领着小孙子跪在一旁。 “来啊,把那长相贼眉鼠眼的给咱家拖过来。” 话音刚落,李员外便被两名兵士架了出来。 李恩拿起惊堂木,“啪”的一声再次拍在桌面上。 “大胆刁民,招还是不招!” 李员外一听直接懵逼了,心中暗道,狗官,你问都不问,我招什么啊。 李员外心里面这样想着,嘴巴可是不敢说的。 “冤枉啊,这位公公,您还没问,小的不知道招什么啊。” “大胆!刁民竟敢咆哮公堂。来啊,让他懂懂规矩。” 两名锦衣卫按住李员外,一名锦衣卫抡起巴掌,左右开弓。 “啪!” “一!” “啪!” “二!” …… 一边打一边大声报着数。 整整二十巴掌! 李员外被揍得如猪头似的,牙齿脱落,口鼻出血,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招还是不招?”李恩再次问道。 “小的招了,小的这就把工钱补上。小的愿意赔偿他们家医药费,请公公就饶了小的。”李员外口齿不清,无语啦啦地说着。 避重就轻是惯用的伎俩,李恩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苦主,你们有何话说?”李恩对着老妪一家人问道。 “青天大老爷啊,老身一家遭此劫难,求求大老爷给老身做主啊。” “这李员外原本欠我儿七百文的工钱,我儿前去讨要工钱不成,竟无缘无故遭此毒打。” “后来我这媳妇又来李员外家评理,又受此侮辱,请大老爷为老身做主啊。呜呜呜……”老妪哭诉道。 “快起来,此事咱家已经知晓。” “咱家乃是赵官家身边人,咱们的赵官家,最痛恨的就是欺压百姓的恶官、恶吏还有这些恶霸。” “老人家你不要害怕,一切由咱家给尔等做主。” “赵官家,敢问青天大老爷,赵官家也知道老身?”老妪不可思议道。 “不错,就在刚才陛下来过这里,亲眼目睹这一切。老人家,还有各位乡亲们,你们也看到了,那刚才亲手砍断这恶霸手指的便是当今圣上的护卫。” 李恩站起来,故意放开了嗓子,大声地说道。 “青天大老爷,赵官家在哪?老身要给赵官家磕个头啊。”老妪领着孙子又跪下来问道。 百姓们都不傻,谁对百姓好,哪怕做一件事都能被感动的一塌糊涂。 这就是华夏的百姓。 “听见了么?赵官家刚才在这里?” “听到了,听到了,我说刚才怎么来了这么多的御林军呢。” “赵官家果然是个好皇帝啊。” “那可不是,皇帝居然管咱们老百姓的事情。” “真是难得一见的好皇帝啊。” 民心,开始转向了…… 在碙州的时候,赵昺已经获得无数百姓、士卒的拥戴。 现在到了琼州,同样也要把当地百姓的心聚在一起。 民心所向,只有这样才能无坚不摧,才能完成北伐大业。 到了这个时候,远处观看的百姓们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人群之中吵吵嚷嚷,沸沸扬扬,讨论个不停。 “乡亲们,都静一静。” “陛下已经离开这里了,陛下临行前让咱家把这里的事情办妥当了。” “各位乡亲们,今日你们有何冤仇,有何苦难都可以给咱家说一说。咱家一定秉公处理,若是徇私枉法,你们尽管到行朝告咱家一场。”李恩大声说道。 “大举,你和咱家一起把百姓们喊过来。”李恩对坐在旁边的陈吊眼说着。 “嗯,理当如此,李公公请。”陈吊眼伸手说道。 李恩、陈吊眼并肩一起走向人群。 “乡亲们,这位是咱们大宋的英雄,漳州路义军首领陈大举。曾经在漳州城外率领义军,斩杀一千两百余蒙古鞑子,一个个都是真鞑子。” “大伙都听说了?” “回大老爷,小人曾在行朝亲眼看见过,那可是真鞑子的首级。” “大老爷,小人也见过。” 心贴近了,百姓们对于官府的那份惧怕在这一刻一扫而尽。 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几个月之前发生在漳州城外的那场战斗。 陈吊眼听闻,拱拱手对着百姓们行了一礼。 说道:“乡亲们,某原本也是个种地的,本想就此了却一生。可这鞑子一来,烧杀抢夺,无恶不作。数月前,某吃了败仗,损兵折将。” “幸亏陛下派文丞相搭救,要不然某这条命就没了,咱这心里记得陛下的好。” “咱大宋官家,嫉恶如仇,最痛恨贪官污吏,地痞恶霸。” 陈吊眼走到百姓面前,不厌其烦地讲述着。 “今天,大家有什么冤屈,都可以讲出来。有冤的诉冤,有苦的诉苦,咱家让人做好记录。等查明情况,待到人证物证齐全,咱家一定给大家伙一个说法。” 一旁的李恩适时地说道。 第72章 星残萤共映 此时,赵昺在武垒等人的护卫下,早已经离开了李家庄,对于李员外的事情,赵昺倒也没太放在心上。 有少年老成、心思缜密的李恩在场,又有陈吊眼五百精骑,对付一个乡野恶霸,还不是易如反掌,手到擒来。 李恩甚至得到赵昺的旨意,如果李员外有涉及到强占百姓田地的问题,一定要把土地归还给那些穷苦的百姓们。 土地,是这个时代老百姓的命根子。失去土地的百姓自然而然也就变成了流民。 无田、无房、无业,治安能好了才怪。 “流氓”一词就是这么来的。 最终的结局,无非就是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抄没家产,家属充军流放。 可以说整个李员外家没有一个是冤枉的。 上至老翁,下至孩童。 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 虽然充军了,至少赵昺饶了李员外家属们的性命。 “陛下,下一站去哪里?”武垒在一边问道。 听到武垒的问话,还有太多的事情等着去处理的赵昺收起心神,不再思考李家庄的事情。 有些事情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做。 若每件事情都要自己事必躬亲,别说只有一个赵昺,就算是十个八个,也是应付不过来的。 星残萤共映,叶落鸟惊飞。 等到北方成功,收复失地之后,自己领着一群少时的伙伴,游山玩水,走遍这大宋的万里江山。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武垒,前面是什么地界?”赵昺坐在马上,很有那种指点江山的感觉。看了看身边的武垒说道。 “回陛下,前面就是崖州城了。请问陛下可要进城歇息歇息?” 崖州就是后世的三亚,前汉时期正式纳入华夏版图。 三亚别称鹿城,是宋朝最南端的疆域,故而又被称为“天涯海角”。 数日以来,赵昺等人一路风尘仆仆。渴了喝口凉开水,饿了吃点干粮饼饼,累了便和锦衣卫们席地而坐。 以天为盖,以地为舆。 一路艰辛,但一路也颇多收获。 荒野、村落、田间、地头、山丘、河流,城镇、集市,到处都留下赵昺的身影。 一路走走看看,倒也逍遥快活。 倘若不是王朝末世,人生若如此,夫复何求? 存在于赵昺脑海中的想象总是那么的美好,然而现实总是那么残酷。 灭元! 或许还需要二十年甚至三十年的时间。 “走,进城,我请你们吃碗冰粥,消消暑气。”席地而坐的赵昺站起来道。 “官家,您可是从来不带钱的。”武垒在一旁小声嘀咕着。 声音虽小,可赵昺还是听到了。 “嘿,大个子,我看你这刀挺不错的,要不进城之后,咱们找个当铺,把你这把单刀给当了,换成银两,也有钱请大伙儿吃顿好吃的。” “把总,兄弟们看您这刀还是挺值钱的,要不请兄弟们吃顿酒肉?” “哈哈,就是就是,弟兄们整日风餐露宿,肚子里早都没有丁点油水了。” 其他锦衣卫也在一旁有说有笑打趣道。 和赵昺处的时间一长,护卫们都知道这位赵官家还是很好相处的,只要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唠叨上几句倒也无妨。 武垒听的一头黑线,开什么玩笑。 正主就在眼前,御赐的单刀也能给卖了? 刀是没得当的,不过钱还是有的,大不了回去找上头把账目给报了。 “七少爷,前面这家客栈还挺大的,要不咱们进去歇歇脚?” 赵昺是那个一夜御女三十多人的宋度宗赵禥的第七子。 赵禥的一生可以说是攻城掠寨的一生。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战斗力之强悍足矣“彪炳史册”。 以三十四岁的年龄,终于依依不舍告别战场。 赵禥除去前面夭折的四个儿子,还有三个儿子。 嫡长子赵?,即德佑皇帝,就是临安开门请降的那位。后来虽然遁入佛门,但终究还是难逃一死。 (前面四个哥哥夭折了,所以排行老六的赵?就成了嫡长子。) 赵昰,宋度宗的庶长子,其生母便是杨太后。 (赵昰比赵?大两岁,但不是嫡出。) 赵昺为第七子。 宋末三帝,宋恭帝赵?投降,宋端宗赵昰落海而死,最后一位皇帝宋末帝赵昺则死于崖山海战。 排行老七,故而在生人面前,武垒等人称呼赵昺为“七少爷”。 客栈门口,上书“天涯第一栈”的旗帜随风飘动。 “这位客官,您里面请。” 头上戴着一顶小二帽,肩上搭着一条白抹布的店小二,正站在门外招揽着生意。 “少爷,您看?”武垒问道。 “本少爷又不挑食,你自己看着办。”赵昺对武垒说道。 店小二一看对面来了二十多人,各个骑着良马。 领头的虽然是个少年,但衣着不凡,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主儿。 店小二不敢怠慢,连忙迎上去:“众位好汉,里面请,快里面请。敢问各位好汉是打火呢,还是住店?” 古装剧经常看到店小二在那吆喝,打尖还是住店? 至少在明朝以前是没有打尖这个说法的。 宋元时期只有“打火”这种说法。 所谓打火,就是用火石点火做饭的意思。 南北朝时期,当时的军队有一项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十人为一火。 久而久之,吃饭就被称为“打火”。 《木兰辞》中,有一句:“出门看火伴,火伴皆惊忙”。 这个“火伴”指的就是吃一个灶的战友。 《红楼梦》第十五回:“忽见宝玉的小厮跑来,请他去打尖。” 人民文学出版社82年3月版的《红楼梦》一书,注解为:“在旅途或劳作中间休息、饮食,俗称‘打尖’。” “先把你们上好的酒菜准备三桌。”赵昺开口说道。 “得嘞。” “三桌上好的酒菜。”店小二一看大生意来了,满脸笑容,拉着长腔说道。 说话间,赶紧取下肩膀上的抹布,在三张桌子上使劲地擦拭着。 “少爷,您请坐。” “都坐下。”赵昺说道。 “小二,你们这有冰粥么?” “有,有,客官您需要多少份?” “先给我家少爷来一份上好的,其他人一人一碗。” “得嘞,上好奶酪冰粥一碗。上好冰粥二十八碗。”店小二对着后堂吆喝道。 时间不长,一盘盘红烧肉、炙鸡、鹅鸭排蒸、炖羊、青龙虾,莼菜笋、盐芥、拌生菜等素菜也被端了上来。 饭食极为丰盛。 临近午时,来吃饭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一时间客栈变得吵吵嚷嚷。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一名年轻而又婀娜多姿的擦坐抱着琵琶,坐在角落里的椅子上,轻声弹唱着。 优美的歌声传来,如翠鸟弹水,又如黄莺吟鸣。 给食客们带来了无尽地遐想,让人甘愿在她美妙的歌声里流连、沉沦。 “擦坐”指的是宋朝时期在酒楼、客栈里面卖唱的歌姬。 第73章 暴利行业 赵昺看着唱歌的擦坐, 美,真美。 身材娇小,皮肤白嫩,乌膏注唇唇似泥。 前凸后翘一看就是江南过来的女子,轻纱下的身材若隐若现,令人浮想。 一顿饭菜,还有婀娜多姿的擦坐在一旁唱着小曲。赵昺和二十多名锦衣卫吃的倒也痛快。 (宋朝酒楼、茶社里的歌姬被称为擦坐,又称擦卓儿。) 虽然武垒已经挑了一家上好的客栈,其特色菜东山羊肉味道鲜美,但总感觉好像欠缺了点什么。 嗯,就是盐的品质。 历朝历代盐、铁都是暴利。 铁器对于任何一个王朝,都是严格管控,管理极其严格的。 北宋初年就建立了从东京开封到地方各州的兵器制造和管理系统。这种制度也一直延续下去,如南宋朝廷建立军器监,御前军器所等机构。 一本《水浒传》,让很多人认为宋朝管得比较松,不禁民间兵刃。 事实上并不是这样。 宋太祖时期就已经颁布禁令:“京都士庶之家,不得私蓄兵器。” 宋朝不但对兵器进行管制,甚至还将一些天文、兵书之类的书籍列为禁书。 但至于说民间的铁匠铺,打造点一些锄头、犁头、镰刀、菜刀、剪子等生产生活用品,朝廷是不会管的。 由于古代王朝对乡野的统治力非常有限,一些偏远地区的大户人家,偶然打造点零星刀剑用来护院,朝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到了蒙元,禁令更加严格。 百人以上持弓箭狩猎者,处死。 百人以下流远方,哪怕一兔之获亦是有罪。民间(主要指汉人)禁止学习枪棒,更不要说手持利器了。 蒙元的快速灭亡根本原因还是民族压迫政策,而且还是从法律条文上明确规定的。 没有这些长期的压迫,没有蒙元上层的压榨和腐朽,何来张士诚锤爆百万元军。 歧视和压迫主要针对的是普通汉人,特别是原来南宋境内的汉人。 当然了,那些早早就主动投降的南宋官僚士绅们除外,比如吕文焕、范文虎之流,人家在蒙元过得相当有滋味,富贵一生。 值得一提的是普通蒙古人,其实也不见得有多好,甚至跟普通汉人没什么区别。 圣清除外,人家旗人从一出生就手握铁杆庄稼。 (不是正黄旗,坐公交车都没资格。) 从这一点讲蒙元还真不如满清。 蒙元禁止的是弓箭、刀枪、铁骨朵等,至于说铠甲,就不用提了。 一直有一种流传甚广的说法,蒙元十户人家才能持有一把菜刀,蒙元真实的历史上并没有这样的规定。 铁器必须掌握在朝廷手里,李有钱他们正在昌江水畔大炼钢铁,而且旁边就是露天富铁矿,这一点赵昺是不用担心的。 剩下的就是盐了。 这个时代的盐都是粗盐,以矿盐、井盐为主,味道发涩。 (军中做饭用的盐,品质更差,杂质更多,口感更差。) 就算如此,多少人还吃不起呢。 相当的人群用的还是醋布。 能有一块醋布其实都是好日子了,多少穷人吃的是土盐,甚至是脏盐。 土盐好理解。 什么是脏盐,不提也罢。 吃完饭的赵昺,心想着必须搞出来精盐才行。 “武管家,找几间客房,让大伙们都休息休息,待到明日一早再出发。”赵昺对坐在旁边的武垒说道。 “好的,少爷。” 但凡作为消耗品,其利润都是惊人的。 机器“不贵”,耗材“很贵”。 盐更是如此,精盐鼓捣出来,纯利润至少可以达到八成。 不管是本地食用还是运到海外,乃至贩卖到北方。 这又是朝廷的一项巨大收入。 有了钱粮,有了人才,有了科技,有了新军,还有什么好发愁的。 店小二领着赵昺等人来到后面客房中,赵昺拿出铅笔在纸上写着海水晒盐法。 (老铁们,华夏海水取盐的历史有数千年之久。这一点要讲清楚,免得被喷。早在春秋时期就有文献记载,“暮春之初,北海之民即煮海为盐。”) 煮海为盐,请注意这个“煮”字,划重点。 晒盐就是将海水晒成盐的过程。 首先要在海边滩涂,构建盐田。 晒盐时先将海水引入滩涂上的盐田,经过一段时间水分蒸发到一定程度,再倒入结晶池里。 经过日晒蒸发到出现结晶为止,浓度饱和之后就会析出所需要的粗盐。 然后把这些粗盐都收拢到一起。 最后就是粗盐转细盐的过程,先用纱布过滤掉泥沙,再开火用铁锅蒸煮。 再反复过滤,反复蒸煮。 再经过进一步加工就变成细盐。 (请注意,华夏先民们最早的海水取盐是煮盐法,用锅为“煮”,用盘为“煎”,所以才有了“煮海为盐”的说法。) 正确的方法是先晒后煮。 采用不同的制作工艺,预示着其品质、产量、成本自然也不相同。 “海水经过风吹日晒变成粗盐,然后经过溶解成为盐水,再经过过滤等工艺去除所含的固体杂质。” 赵昺静心凝神思考着,生怕漏掉了某一个环节。 盐,那是直接能变成钱的。 只要是活着的,有谁可以不吃盐? 而且盐的成本低到令人发指。卖盐,那可是一本万利,日进斗金的存在。 堪比抢钱还快的买卖。 这盐啊,在古代那是关乎到朝廷命运的,关乎着朝廷稳定的大事。 这东西必定需要管控,历朝历代盐监出了问题,轻则影响朝廷赋税,重则百姓吃不起盐。 那是真吃不起了,老百姓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买私盐? 无他,官盐吃不起。 在那些商人的运作下,层层加价,一斤盐可以卖到天价。 谁会管你吃得起吃不起。 资本的积累那可都是血淋淋的,资本的手段更是无穷尽的。 赵昺一边思考,一边写写改改。 武垒则在一旁添茶倒水,伺候周详。 赵昺想在盐政上有所突破,当然不是为了提高价格,反而是为了让百姓都吃上便宜盐,精制盐。 让百姓吃得起盐,朝廷又赚得到钱,以钱养兵,以兵北伐。 这才是赵昺的设想。 盐从生产分配到销售额,每一层都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锦衣卫要监控每一个环节。 乱世当用重典,要不然你给他讲道理,他们给你讲祖制。 真以为朕的手里没有刀子? 呸,咱手里不但有刀子,还特娘的有火绳枪呢。 对抗政令?聚众谋反? 正好给锦衣卫练练手,正好来一波抄没家产,赚点外快。 握着铅笔的赵昺再次想到李员外的事情,还是觉得自己总是心太软,心太软。 慈不掌兵,仁不从政。 “唉,也许黑化一些会更好。”赵昺暗道。 第74章 水泥铁丝 “陛下,酉时已到,该用晚膳了。” 武垒对着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两眼发呆,不知道想什么的赵昺说道。 “哦,这么快。 “让小二送过来。” “其他人都安顿好了?”赵昺躺在那,懒洋洋地说着。 赵昺的话语充满了对护卫们的关怀,武垒站在一旁感激地回道: “回陛下的话,弟兄们都已经安排好了,卑职多谢陛下关心。” “武垒,上次朕给你说的让你找一些眼镜匠人,制作望远镜的事情,情况如何了?”赵昺道。 武垒小心谨慎回道:“陛下,人卑职已经找好了,都在海口安置着,至于您说的那个望远镜,来之前已经在研究中,目前还不清楚进展如何。” “朕知道了,等回去了朕再去看看。” 望远镜的制作原理和方法已经告诉了匠人,这东西又不是什么高科技,磨出来两个镜片一鼓捣就成了。 眼镜在宋朝叫做“叆叇”。 南宋理宗时期,宗室赵希鹄作书《洞天清录》,这是一本最早出现的专门论述古器物及古玩辨认的书籍。 (赵希鹄,燕王赵徳昭一脉;包括宋理宗赵昀,以及宋末三个小皇帝都是德昭一脉。) 书中这样记载:“叆叇,老人不辨细书,以此掩目则明。” 意思是说老年人看不清楚书上的字,将其戴上就可以看清楚了。 到了明朝的时候,眼镜由华夏传到了意大利,后来西方的工匠将它改良后,逐渐普及起来。 先有东方,然后才有西方的。 眼镜更不是什么西方的产物。 在宋朝,西方连特娘的文字都没有,搞毛线还差不多。 这个时候的西方,家里养的猪啊、驴啊、骡子啊,都特娘的睡在人的身边,同床共眠的。 新婚夫妻还跟其家人们同睡一张床呢。 哦,对了,这个时期西方是没有骡子的。 猪和驴总应该有? 说到骡子,唠叨两句。 由公驴和母马所生的杂种为马骡,由公马和母驴所生的杂种为驴骡。 驴骡比较温顺,但有些笨,跑起来没马骡快。 马骡比较聪明,跑得快,而且力气大,但脾气比较暴躁,不宜驯服。 比倔驴还倔驴。 (可以理解为是谁的种,性格就随谁_) 骡子这种畜生最早出现在春秋战国时代,宋朝不管是驴骡还是马骡都不多见,明朝时期经过大量繁殖后数量惊人,作为役畜广泛使用。 赵昺不待武垒说话,“嘿”的一声,猛地一拍大腿,怎么把骡子这事给忘了。 这可是搞运输的好牲畜啊。 e,机械化、大兵团作战就靠它了。 站在一旁的武垒吓一跳,这陛下又是怎么了? 难道民间流传的赵官家有遗传病是真的? 赵昺站在窗前,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忙碌的芸芸众生,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突然想起了齐秦的一首老歌《别在窗前等我》。 “别在窗前等我, 虽然我感到孤独。 别在窗前等我, 虽然我是那么无助……” 抽上一支烟儿,喝上一口茶,静静地坐在那,继续码字。 人到中年,也许自己真的老了…… 收回心神的赵昺,看着已经试过毒的放在桌子上的饭菜,两只和乐蟹,一小碟东山羊,一粥一素汤,足矣。 吃着饭的赵昺又想到了绊马索。 十九世纪中后期美国佬发明了倒刺铁丝,数年之后又发明了铁丝网。 铁丝网最早并不是用于战争的,而是为了饲养牲畜或者保护农田。 真正把铁丝网用于战争的是第一次世界大战,铁丝网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亡,却实实在在拖住了进攻一方的攻势。 这玩意儿看似不起眼,实则是具有强大的防护作用。 可以说是一种精心设计的利器。 可能有人觉得铁丝网主要是通上电起到阻挡作用,但是当很多人仍然使用的是煤油灯的时代,在荒原之上、荒郊野地哪有什么电? 铁丝网能够拥有强大的防护作用,并不是因为通了电,而是它有着坚硬的铁刺。 铁丝网上布满了很多铁刺,同时也设计了很多倒刺,这样一来就可以起到很大的杀伤力。 壕沟的后面,交叉着排布的木桩上,呈z字形铺设的铁丝网,那就是一面墙,一道死亡之墙,是敌人的噩梦。 在这个时代,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并且呈螺旋状的,一人之高的铁丝网就会构筑起一条防线,一条坚不可摧的防线。 爬过去? 别闹了,谁爬一个试试。 扎不死咋滴? 以水泥炮楼为据点,以弓弩、火绳枪、佛郎机炮等远程攻击武器,只要敌人还是碳基生物,绝对不可能凭肉身越过铁丝网。 坦克除外…… 当然了,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铁丝网也是可以被突破的。 那就让蒙元等着用人命填。 甚至可以把铁丝网的倒刺故意搞的生锈了,再刷上一层粪便…… 破伤风! 在这个时代估计,应该,或许,差不多是无解的。 铁丝,其制作也很简单,拉铁丝,拉铁丝,就一个字“拉”。 将炽热的铁坯轧成铁条,再将其放入拉丝装置内拉成不同直径的线,并逐步缩小拉丝盘的孔径,进行冷却、退火、等工艺制成规格不同,粗细不等的铁丝。 铁丝生产工艺简单,说白了就是在外力作用下使金属强行通过模具,使其横截面被压缩,仅此而已。 至于说水泥,矿渣,黏土和石灰按照一定比例混合煅烧而成。 煅烧这一步是水泥形成的关键所在。 先将石灰石捣碎,再加入黏土、矿渣,混合之后一起研磨,在能够达到1500度的高温中进行煅烧。 在这个煅烧的过程当中,水泥内部发生了一系列化学变化,到最后的产物主要是两种物质,一种是硅酸二钙,一种是硅酸三钙。 水泥当中的主要成分是硅酸钙,也就是硅酸二钙和硅酸三钙。 遇水之后就会形成水化硅酸钙以及氢氧化钙,分子间的空隙减小,彼此紧密的连接在一起,最后连成一块。 赵昺思考了很长时间,不知不觉夜已深。 客栈旅馆房间里忽明忽暗、摇摇晃晃的煤油灯光下,坐在桌前的赵昺还在不停地码字。 趁热打铁,赵昺要把铁丝、水泥的制作过程,以及使用方法都尽可能详尽地写下来。 铁丝倒也不难,难的在于水泥。 这个需要不断的尝试,毕竟赵昺也不是水泥厂的,非专业人士,只能写个大概。 至于说研制,就让匠人们在不断尝试的过程中探索、发现。 昏昏欲睡的赵昺拍了拍自己的小脸蛋,希望能让自己清醒一下。 煤油灯,三十多年前的记忆。 依稀记得,那个时候一盏昏暗的煤油灯,母亲独自坐在一张小板凳上,用手剥包谷的场景。 在下借这个机会,在这里,祝愿天下所有的母亲们,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官家,时辰不早了,您早点歇息了。” 一道声音打断了赵昺的思路。 “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已经子时三刻了。”像个柱子一样站在那的武垒说道。 子时三刻,也就是后世的晚上11点45分。 “累了?” “官家,卑职行伍出身,每天跟着陛下左右,无所事事又有什么累的。”武垒说道。 “呵,你这是不想待在朕的身边了啊。” “卑职不敢,卑职只是觉得跟在您的身边虽然需要时刻保持警惕,但其实并不觉得有多么劳累。”武垒连忙解释道。 “都安排妥当了?” “回官家,夜间宿卫都已经安排妥当。” 第75章 购粮归来 一夜混混沌沌,赵昺似乎觉察到护卫们换班时所发出的轻微动静。 漫漫长夜,赵昺做了一个梦,睡梦中似乎又想起了烧制水泥的过程中各类原材料的配比。 “来人,掌灯。” 赵昺不敢等到天亮,生怕再睡着醒来后忘记了。 昏暗的房间里,火石一闪,油灯被点亮。 房间变得明亮起来。 赵小瑞揉了揉眼睛,真困啊,头都抬不起来了,眼皮好似千斤之重。 等到适应了亮光之后,慢慢下床来到桌前。 赵昺稍作回忆,快速地写了起来。 烧制水泥的原材料配比大概为石灰石67-75,粘土10-15,铁矿05-15,还有煤85-11。 烧制的温度大概1400至1500摄氏度。 嗯,不管了,应该是这样子。 赵昺把写好的纸张压好,回到床上倒头便睡。 ,(-w-) zzz,…… 清晨,吃过早饭的赵昺等人离开崖州,一路向北。 琼州是个好地方,农业、渔业、药品、矿产资源极其丰富。 南海之滨的三亚更是后世着名的“南繁”基地。 所谓“南繁”,就是把北方的农作物种子带到热带地区进行繁殖和选育。 历史上,最早的“南繁”,是在广东、广西进行的。 在其他地方种子发芽都需要7至10天的时间,而在乐东,只需5至7天就能长成一片绿油油。 农作物生长周期可以缩短三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二。 阳光、沙滩、…… 后世每年都有不少人慕名来到海南,或旅游、度假或养老。 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每年数百家科研机构,数千名人员来到海南后,却一头扎进田间地头,在默默无闻中为华夏农业发展、粮食安全作着自己的贡献。 金银再多也不当吃穿啊。 赵昺看着远处村落中升起的袅袅炊烟,打定主意,回去之后便召集一些干农活的老把式,把这农业技术呵呵搞上去。 先打下基础,给他们一个方向,其他的就让他们慢慢研究。 民心,老百姓吃饱喝足就是民心。 民心,可不是什么士绅之心。 士绅们可不好对付,一不留神这些人可就要煽风点火,忽悠一大批啥也不懂的民众起事。 这种例子太多了…… “还是要有枪杆子啊。” 赵昺回头看了一眼渐渐远去的崖州,心中思考着。 也不知道文天祥那边新兵招募的怎么样了。 五万新军。 琼州全岛也就五六十万百姓,五万兵马已经是极致了,再多的话有点吃不消了。 兵器、铠甲、枪炮也不够用,只能先从军中的精锐开始换装,其他的慢慢替换。 关关难过关关过,前路漫漫亦灿灿。 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只有造反一条路了。 造自己的反还不至于,那就造蒙元的反。 都是蒙元那群豺狼虎豹在逼朕啊,还是往死里逼,逼的自己没有一点退路,没有一点活路。 德佑小皇帝开门投降,做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和尚,到最后不也是被找个油头给逼死了么? 踏马的! 儿皇帝也当不成啊! 真羡慕人家安乐公,有吃有喝,管吃管住,还不用干活。 赵昺越想越气,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 正在胡言乱语的赵昺,突然看到远处三匹快马飞奔而来。 “护驾!” 武垒一声令下。 立刻就有数名锦衣卫绕过赵昺,驱马向前面奔去。 而此刻远处的三骑也明显地放慢了速度。 定睛一看,三人中一人着红色,其余两人着黑色衣服。 正是锦衣卫特有的服饰。 定睛一看,来者正是黄鹤。 “卑职见过黄千户,不知千户所来何事?”武垒的手下对着黄鹤问道。 “某受都指挥使军令,四处寻找官家,官家可在前面?”黄鹤面带喜色地说道。 “官家就在前面,黄千户随我来。” “臣黄鹤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朕安。黄鹤,你匆忙赶来所为何事,可是行朝出了什么岔子?” 数月以来,巨大的压力让赵昺精神高度紧张,每时每刻都有点神经兮兮,生怕哪里出了什么差错。 赵昺看到匆忙赶到的黄鹤,心里一惊,莫非蒙元提前进攻琼州了? 不至于这么倒霉? 按照历史进程,不是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么? 蝴蝶效应? 握草,不能这样啊! 这琼州四面环海,海岸线太长了,一旦蒙元登陆,那可就坏了。 不过看这小子的表情不应该是坏事啊。 莫非小姨子的事儿…… “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 “权工部侍郎马南宝,马侍郎回来了。而且马侍郎还带着五十万石粮食回来了!”黄鹤一脸兴奋地说着。 “什么!朕的马南宝回来了!哈哈,这么快就回来了!” 人啊,总是喜欢这么犯贱。 没回来的时候,觉得慢,天天念叨着这么久了咋还没回来呢。 等的那叫一个抓耳挠腮的。 可这刚一听说人家回来了,又突然觉得回来的还是挺快的嘛。 果然,人至贱则无敌。 舔一人为狗,舔万人为皇! “臣等、卑职恭贺陛下!” 赵昺身边的护卫们纷纷向赵昺道贺。 “哈哈,他奶奶的,终于回来了,让咱好等啊!” 赵昺抖了抖手中的马鞭,这一抖,精神头也出来了。 嗯,你要是唠这个,咱就不瞌睡了。 “好你个狗才,话不能一次说完么?大喘气的吓老子一跳。”赵昺指着黄鹤笑骂道。 “哈哈……” 众护卫们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人在哪里?”赵昺激动地问道。 “回陛下,五日之前都指挥使得知消息,马侍郎所率船队已经抵达临高。立即派出多路锦衣卫缇骑四面出发,分头寻找陛下,属下幸不辱命,今日终于寻到陛下。行朝那边陆丞相、文丞相还有苏知州等人皆已经动身赶往临高。” 这一次黄鹤长了记性,一口气算是把话全说完了。 五日之前的事情了。 这还是在一个岛上。 海口到三亚六百里,搁在后世,开车也就是四五个小时的时间。 黄鹤领着两名锦衣卫却用了整整五天时间。 赵昺不禁为这个时代消息的传递之落后感到无奈。 哪怕有一条电话线也行啊。 先不说覆盖整个大宋了,至少重要部门,重点城市、军镇之间能通过接力的方式通话也好啊。 “哈哈,好啊,太好了,朕终于有粮食了!” “黄鹤,你再辛苦一趟,去临高,给苏景瞻传朕口谕,让他派出水师严阵以待,封锁海峡,严防鞑子偷袭,不得有误!” 粮食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臣遵旨!臣告退,陛下珍重!” 黄鹤等人行礼之后,跨上战马,策马扬鞭,朝着临高方向疾驰而去。 “哈哈,武垒,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啊。足足五十万石粮食呢,有了这些粮草,咱们又能撑上一段时间了。”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 “咱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 赵昺坐在马上,不由自主地唱了起来。 这是什么歌? 这一幕,惊呆了二十多名锦衣卫缇骑。 赵昺不去理众人惊愕的表情。 自顾夹紧了马腹,用力拍打一下,马儿开始慢跑起来。 “驾!” “走,去临高看看热闹去。” 第76章 裂石流云 歌声是什么? 歌声就是战斗力。 军歌可以用来提升士气和团结力量。 后世圣地着名的“饭前一支歌”,逐渐成为一项优良传统。 成为积聚士气和历练部队的有效方式。 赵昺想到后世那支无敌于天下的人民军队。 忽然间,意气风发、壮志凌云,放开嗓音大声地唱了起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陛下在为我等丘八唱歌? 我等丘八何德何能让陛下如此厚待?虽然“贵”为锦衣卫天子亲军,但有宋一朝,武人的地位实在是不敢恭维。 强如狄青,那也是‘无可奈何花落去’,最终以悲剧收场,饮恨身死。 二十多名护卫,热血沸腾。 儿郎们,都随朕一起唱起来! 赵昺放声歌唱感染了身边的护卫们! “弟兄们,唱起来!跟着官家一起唱起来!”武垒大声地吼着。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近三十人的队伍,齐声高唱着。 歌声嘹亮、裂石流云! …… 时间倒转回数日之前。 大海之上,一艘艘风帆运输船连成一片,正从西南方向驶来。 海浪拍过船头与船舷,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站立在甲板上,目光坚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琼州。 陛下啊,臣终于不辱使命,顺利把粮食带回来了。 中年男子双手背在后面,喃喃自语道。 西南方向突然出现的无数船舶,早已经被宋朝水师发现,很快就有几艘快船迎了上去。 临高码头,大宋运输船上挂起的风帆已经被降了下来。 无数的士卒、百姓在马南宝的指挥下,正在把数十万石的粮草向岸上搬运。 远处,高高悬挂着大宋旗帜的战船正在海面上游弋。 苏景瞻站立在一艘巨大的战船上,正在指挥宋朝水师船队不停地巡视着北面海域。 而接到情报的本地锦衣卫,更是飞身上马,朝着海口狂奔。 “什么!马南宝回来了!” 正在锦衣卫衙门办公的赵与珞接到手下奏报,惊喜地说道。 “快,快去请陆丞相、文丞相、张将军、曾尚书、邹侍郎、苏知州。”赵与珞猛地站起来,对着报信的缇骑大声说道。 (曾渊子,户部尚书。邹沨,兵部侍郎。苏刘义,琼州知州。) “卑职得令!” “陛下现在何处?” “回都指挥使,前些日子得到奏报,陛下已经离开昌江大营,向南而行,目前尚无最新奏报。” 一名当值的锦衣卫千户对赵与珞说道。 “把儿郎们都撒出去,四下打探陛下消息,找到之后把此事告知陛下,请陛下定夺。” 兴王赵与珞作为一名实权派宗室,在赵昺不在朝中的时候,还是很有话语权的。 至少在目前赵昺尚且年幼,并无子嗣的情况下,可以说一言九鼎的存在。 …… 数日之后,昌江县衙。 兴王坐在偏座上,旁边聚集了南宋行朝众多大佬。 “兴王,陛下目前正在何处?”陆秀夫首先问道。 “刚得到的消息,目前陛下已经离开乐东县李家庄,期间顺便处置了村霸李员外。之后去向不明,锦衣卫正在南方各处寻找。” 赵与珞把最新情况知会给众人。 “马侍郎,粮草可都归仓?” “回兴王殿下,五十万石粮食均已经交接完毕。”马南宝回道。 古装影视剧中经常出现“王爷”这种称呼,但至少在清朝之前,王爵的称呼并不是王爷。 从汉朝开始,“殿下”才是王爵最常见的尊称和俗称。 西汉时期称呼皇太子、诸王为“殿下”,东汉末年魏王曹操也被人尊称为殿下。 唐朝开始,皇太后亦被群臣称为殿下。 宋承唐制,变化基本不大。 明朝时期,诸如:马皇后殿下,皇太子朱标殿下,亲王殿下。 甚至王妃都可以称为殿下。 满清时期,殿下这种称呼依然存在。但,“王爷”这种称呼逐渐成为主流。 官方文书中盛行,并且广泛出现在民间。 比如九王爷,摄政王殿下,指的都是大舔狗多尔衮…… (多尔衮老十四,但是人称九王爷,皇太极还老八呢,但人称四贝勒。说的简单一点就是把这些有贝勒封号的人按照长幼再进行一次排顺序。 后金为“贝勒”,清之后改贝勒为亲王。满清爵位依次为亲王、郡王、贝勒、贝子、镇国公、辅国公等。) 帮助孤儿寡母获取天下之后,摄政王殿下最后竟然在一场微不足道的狩猎过程中摔死了…… 呵,怪哉。 “粮草责任重大,还望各地严防死守,万万不可大意。”赵与珞道。 “大王放心,臣已经调集兵马日夜守卫粮库。另外苏景瞻负责海上防御,以为外层警戒。” 右丞相兼枢密使文天祥说道。 (枢密院是管理军政的最高军事机构,枢密使则是枢密院的一把手,权力与宰相差不多。) (宋朝可以称某王殿下,也可以直接称呼大王。) “各处粮草情况如何?”赵与珞问道。 “目前军中尚有余粮。昌江制造局及陈吊眼部人员众多,可优先拨付。” “宋瑞所言极是。如今陛下不在朝庭,我等更应当恪尽职守,互相支持,以免影响大局。”陆秀夫赞叹道。 “两位相公,目前从事开垦荒地的农夫人数众多,暂时又不能从事其他营生,也应优先拨付下去。”权知琼州军州事苏刘义说道。 “不错,任忠所言极是。陛下最是看重百姓,我等切不可辜负了陛下。陆丞相,文丞相,有劳两位拿个办法,尽早把粮食发下去。待陛下回来,一切自由本王担着。” 赵与珞说道。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和宋瑞亦为朝廷重臣,此事岂能由王爷一人承担。”陆秀夫笑着说道。 “既如此,我等分头准备。” …… 有了几位重臣的联名签署,一袋袋粮草从仓库搬了出来,装上大车,装上船只,分头运往琼州各地。 整个临高到处都有运粮车队的身影。 更多的是采用海运的方式运达。 …… “陛下,前面就是临高地界了。”武垒指着前面的界碑说道。 “特酿的,终于到了,累死我了,屁股都磨烂了!” 赵昺放慢了马速,从马背上取出水囊,喝了口水,满嘴脏话。 对于赵昺的骂骂咧咧,一路走来,护卫们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已经习以为常,甚至还隐约觉得很是接地气。 “武垒,歇会歇会,累死我了。哎吆,屁股蛋都磨破了,真特酿的疼啊。” “儿郎们,这都过了好几天了,就算现在过去恐怕也来不及了,估计也没咱们什么事儿了,还不如慢点赶路。” “嘶,我的屁股啊。” 赵昺勒住了缰绳,一边下马一边说着。 赵昺下了马,一屁股坐在路边的草地上。 下一刻,赵昺直接从地上弹了起来。 “握草!” 用手摸了摸屁股,大骂一句。 “官家,卑职这里有上好的金创药,要不您抹点药?” “滚滚滚,就你那粗糙的跟砂布一样的爪子,你自己给你自个抹药。” 赵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我想静静。 “早知道应该把静静带上了,水灵水灵的小姑娘,细皮嫩肉。” “咕咚。” 赵昺咽了咽口水…… 有点烦,口干舌燥。 蹲在地上的赵昺拿过水囊,“咕咚”,“咕咚”,灌了两大口。 “哎,杵地上的那个大个子,对,就说你的。没一点眼力劲,你兜里有吃的没?” 武垒满头黑线,啥叫杵着地的大个子,咱有名字啊。 武垒从怀里掏出一个大饼子递给了赵昺。 咬一口, 硬,真硬,牙口都快崩掉了…… “哎吆,你这是啥饼子啊,牙都快给崩掉了。” 第77章 母子连心 祥兴元年,七月底,临高县衙。 “臣等叩见陛下,恭祝陛下躬万福安康!” “哈哈,朕安!众卿家平身。” 视察完堆积如山的粮草,心情倍爽的赵昺兴奋地说道。 “南宝,来,过来。你可真是我大宋之宝啊。”赵昺招招手,招呼马南宝过来。 “臣在。”权工部侍郎马南宝行了一礼,说道。 “马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这一路辛苦了,可曾遇到过什么危险?”赵昺拉着马南宝的手,关怀备至的问道。 “臣多谢陛下挂念,臣此去占城一月有余,路上倒也太平,只是那占城国主倒是有些刁难。后来,臣以金器贿赂其总管,所幸不辱使命,共购得粮食五十万石。” 宋朝一石米约等于后世一百二十斤,五十万石粮食相当于六千万斤,如果按照后世每袋大米(大袋)50斤计算,一共一百二十万袋,绝对是个大数目。 “区区贿赂之银,不足挂齿。 “正所谓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卿家能平安归来就是朕得到的最大的喜讯。这钱没了,咱可以再挣,无论如何这人是一定要平安归来的。” “臣拜谢陛下厚恩。”马南宝弯腰行礼道。 “朕曾有言在先,朕不在乎这些个虚礼。众卿家若有心,大可多想想天下百姓,多想想如何才能北伐中原,驱除鞑虏。这才是你们该做的事情。” 赵昺又开始了一番煽情表演秀。 “臣等谨记陛下嘱托教诲,必当恪尽职守。臣等誓死追随陛下,北伐中原,驱除鞑虏。” “传旨,权工部侍郎马南宝,不辞艰险,不远万里,为国朝海外购粮。一路艰辛颇多磨难。于国朝有大功,特加封马南宝为正三品光禄大夫。另,南宝实为我朝一宝,特赐名马宋宝。” 这名字起的…… 我去,“怂包”? 特娘的,这没文化真可怕。 赵昺此话一说,便开始后悔了。 可关键是后悔也没用啊! 九五之尊,一言九鼎,君无戏言,口谕一出,岂能收回?错就错,没文化就没文化。 赵昺严重怀疑在场的重臣都在心里嘀咕。 说就说,反正也没几个敢当面说的,就当闹了个笑话。 脸皮厚就行。 心虚的赵昺,赶紧在心里自我安慰着。 宋朝很少有因言获罪的,满清除外,一句话说的不对,轻则革职查办,重则满门送走。 君臣一同吃过午饭,饭食还是挺丰盛的,终于不再是那又大又硬的面饼子了。 “苏卿,你这饭菜可比武垒的面饼子软和多了,那硬饼子是想把朕的牙都给崩掉啊。”赵昺打趣道。 苏景瞻听到赵昺指名道姓的说他,笑笑没敢接腔。 皇帝的卫队长可不好随便议论,这个道理都懂。 在一旁角落里吃饭的武垒听到后,满头黑线,心中颇为顾忌,暗道怎么哪都有我的事儿? 这要是被都指挥使知道了,还以为咱没照顾好您个呢。 只不过这么多人在场,哪有武垒说话的份。 脸憋的通红的武垒,抬头偷偷地瞄了一下这边,又害怕被看到,赶紧低下头快速地吃了起来。 人生天地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时间总是那么得快,犹如手中的细沙一样无论如何,倾尽全力想要抓住,却又从指缝中滑落。 岁月犹如一把杀猪刀 一刀一刀一刀刀刀催人老 …… 一路走来,曾留多少欢声笑语,又留多少悲伤往事,一切都在岁月的洗涤中沉淀成为永久的回忆。 “似曾相识燕归来。” 不知不觉中,赵昺来到这个时空已经三个多月了,恍如隔世一般。 收回心神的赵昺,在丫鬟的帮助下,终于在磨秃噜皮的屁屁上抹上了药。 武垒不知道从何处寻来一个软垫,套在马背上。 随后,赵昺在众人的簇拥下一起返回海口。 回到行朝的赵昺,马上拜见了自己的养母,也就是杨太后,看着眼前这位大宋历史上最后的一位太后,又想到身为宋朝末代皇帝的自己。 前途艰难,举步维艰,如履薄冰! 未及,赵昺突然悲从中来。 赵昺紧跑几步,趴在杨太后身上,放声大哭。 “儿让娘担心了,是儿不好,娘,儿对不起您。” 赵昺想到后世的自己,小时候不好好学习,常常偷偷跑出去玩。 又想到自己每次听到母亲回来,就赶紧假装学习。 长大了,才懂得母亲那失望的眼神。 再想到母亲含辛茹苦,操劳一生。等到苦尽甘来的时候,母亲却已经慢慢老去。 这一刻,赵昺抬起头来,泪如雨下。 一声娘,一生缘分。 “昺儿啊,不哭,有娘在这里,乖,我儿不哭了。”饱受磨难的杨太后不顾旁人在场,抱着赵昺哭泣道。 “娘,不哭,孩儿不孝,不能天天来看您。等孩儿长大了,一定会好好保护娘亲的,娘您就放心。” 赵昺伸出手,擦拭着杨太后脸上的泪水,委屈地说道。 迷茫的道路,前途未卜的未来,让一旁的宫女、内侍们,看到此情此景,悄悄地后退了几步,躲在角落里,悄无声息地在那哭泣着。 大宋昔日的风华早已不再,在面对着犹如风中残烛一般的现实面前,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作为人世间仅存的亲人,这种难以割舍的亲情让赵昺和杨太后之间产生了犹如亲生母子般心连心的真挚情感。 “娘知道的,昺儿做的事情,为娘的都知道。我儿有出息了,长大了,我大宋有救了。”杨太后动情地说道。 “嗯。”赵昺使劲点点头。 “昺儿,吃饭了么?娘给你做饭好么?”杨太后关切地问道。 “嗯,谢谢娘亲。” “想吃点什么?” “都行,昺儿不挑食的。” “你呀,你等着,娘给你做你最喜欢的面疙瘩。”杨太后用指头点点赵昺的鼻子,微笑着说道。 “好的,我还要吃炖鸡蛋,娘别忘了要放点香油。还有肉包子,我好饿啊。” “知道啦,你等一会哦。” 不一会,杨太后亲自做的饭菜端了上来。 “好吃么?” “好吃,娘做的饭最好吃了。比那面饼子好吃多了。娘您怎么不吃,昺儿给您也盛一碗去。” “官家,您坐着吃,让小的去。”一名内侍在一旁小声地说道。 …… 第78章 新军训练(上) “娘,您多吃点。” “娘不要太伤心了,您多注意身体,用不了二十年昺儿一定恢复太祖荣耀。到那个时候娘亲就不用再操劳可以好好享享福了。”赵昺说话头头是道。 “好好好,娘等着你长大。娘以后在在宫里日夜为昺儿祈福,好让昺儿快快长大。”杨太后目光慈祥,看着天真无邪的赵昺说道。 杨太后和赵昺的一顿家宴,虽然已经没有了往日皇家的奢侈,却有着民间百姓家的点滴真情。 “娘,孩儿不孝,儿还有事情,不能常常陪伴在娘亲的身边,娘亲以后都不许生气哦。”吃完饭的赵昺在杨太后身边撒娇道。 “国事为重,娘这边也没什么事情,昺儿不必挂念。” “娘,昺儿告退,娘亲您保重身体。”赵昺给杨太后行了一礼。 “嗯,去忙,出门在外多注意安全。” “谢谢娘。” “恭送陛下。” 杨太后身边的宫人看到赵昺离开,行礼道。 …… 海口城外,南渡河畔,一处新建的巨大军营。 青瓦石墙,远远看上去庄严肃穆。 东南西北四个营门均有众多士卒把守着,戒备森严。 点将台、讲武场、操练场、武器库、作战室、营房、厕所等配套设施齐全。 巨大的校场呈椭圆形。 一排排绿色的营房位于校场一侧,异常醒目。 五万余人,按照营为编制,正在巨大的校场上顶着炙热的阳光,一个个汗流浃背,笔直的站在那训练着军姿。 文天祥、张世杰正站立在点将台上观看新军训练。 “丞相,依照陛下的法子,这站军姿有何妙处?某是怎么也想不通啊。” 张世杰忍不住问道。 “某也是不懂,这操练新军以来,每日不是站立,便是走路,让人颇为费解。” “而且床铺、物品必须摆放整齐,每日一检查。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每日晚上饭后要开会。” “暂且按照陛下的法子严格执行,先看看效果。” 张世杰点点头不再言语,继续朝校场观看。 校场之上, 赵大石正在那呲着牙,强忍着肿的不能看的嘴巴,吼叫着: “都特娘的没吃饭呢?东倒西歪的像个娘们?都给老子站直了!免得让狗日的杨大力他们营看扁了。” 由于训练刻苦,成绩优良,在潮州招募的那群新兵中的赵大石、杨大力等人被提拔为营长,每人管着五百个兵。 “孬兵,废物兵,连二蛋子的营都打不过。” “丢人,真特娘的丢人!今天比武要是再输了,晚上都不准吃饭!” 赵大石站在队伍中间,对着一名已经有些站不稳、开始有点摇晃的新兵,咆哮着! 口水都喷到了脸上,新兵也不敢吭一声,鼓了鼓劲,使足了力气让自己站得更稳一些。 “说,你特娘的是不是废物?!” “报告,营座,俺不是!” “大点声!没吃饭么?吃陛下的,喝陛下的,陛下给的粮饷充足!你就是这样报效陛下的!” 赵大石把嘴巴直接快要贴在这名新兵的耳朵上,怒吼着! “报告营座,俺不是!俺不是!俺不是!”新兵声嘶力竭地回答道。 “还有你个钱小二,你他娘的下次打架会不会把你的裤裆给挡着了!” 钱小二听到营座的吼叫,下意识的夹紧了双腿。 心里委屈地说,谁知道这帮龟孙子打个架一上来就是撩阴腿。 “还有你,那个隔壁老王,你他娘的看起来都五十多了,报名参军的时候非要说自己十八!握草,就你这一脸褶子皮咋看也不像十八啊!别让老子查出来你谎报年龄,要不然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二营的,都特酿的把歌唱起来!别特酿的丢了士气,别让三营那帮龟孙子看笑话!” 回到队伍前面的赵大石,对着手下五百兵士大声喊道。 “把我们的队歌唱起来!”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像首歌,预备,唱!”赵大石站在队首,大声喊道。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像首歌……” “嘿,这帮手下败将,狗日的大石来劲了啊。” 旁边的三营长杨大力瞅了瞅赵大石的二营,一脸鄙视道。 “龇”真疼。 狗日的赵大石下手真狠。 就在昨天,这两个营各自挑选了一百人,进行了一场对抗演练中,结果就是杨大力的三营完胜赵大石的二营。 赌注就是晚餐中的肉食…… 二营输了,据说一个营五百人,开会开到半夜! 据说睡梦中还有人迷迷糊糊的听到赵大石的骂声。 憋了一口气的赵大石这才有了今天的爆发。 并不是说三营有多厉害,特酿的,一开场就使出了独门绝技。 撩阴腿。 二营防不胜防,这下可惨了,真惨,一开局就直接趴下了数十人。 对,直接被干趴下了。 在一旁的赵大石当场发飙,和杨大力大战三百回合。 两人鼻青脸肿,不过赵大石略胜一筹,倒也出了口恶气。 事情闹到上头,几位大佬给出的处罚是杨大力被罚俸一个月。 责令下不为例! 不过杨大力倒也硬气,放出风去:咱杨大力生是陛下的兵,死了也照样给陛下站岗放哨,不就是一个月十贯铜钱么,算个球! 虽然有点胜之不武,但好歹晚上把二营的肉食都给端走了,弟兄们又多吃一顿肉。 两个营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至于说,杨大力的三营从此多了一个雅号。 “撩蛋营。” 杨大力听到后也不在乎,反而是他手下的兵,有点抬不起头来。 杨大力知道情况后,给手下打气道:“谁特娘的规定打仗不能踢蛋的?等以后遇见了狗鞑子,没有弹药怎么办,用刀。刀断了怎么办,用手。手腾不出来,那就用牙咬,咬死他们!战场之上,没有对错!只有生死,只有胜败!” 杨大力的咆哮声简直就是绕梁三日,以至于别的营看见三营的人都下意识地加紧双腿。 二营的歌声刚刚传了出去,紧接着不服气的三营也吼了起来。 对,不是唱了,是吼! “士气倒是可嘉,陛下说的歌声出战斗力,果然有点看头。”张世杰在旁边议论着。 “不错,这数万人一起唱起来,光着阵势都不容小觑。” 就在文天祥和张世杰两人讨论之时,突然发现赵昺来到点将台前,连忙迎了上去。 “臣等参见陛下。甲胄在身,恕不能行君臣之礼,请陛下恕罪。”文天祥、张世杰等人说道。 古代全身铠甲那是非常复杂的,一副完整的铠甲,有:兜鍪、肩吞、胸甲、披膊、腹吞、裙甲、吊腿等十几部分组成,十分繁琐。 相应的穿戴起来也是十分不便。 这可不是自己一个人就能穿戴起来的,在军中,通常都是互相帮助披挂铠甲。 当然了武将自有亲兵帮忙。 胸甲是铠甲中的重中之重。 当无甲的遇见着甲的,那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做饭时切个菜不小心还有可能伤到指头,那还只是一把菜刀而已,可不是能和冷兵器时代的杀人武器相提并论的。 所谓的“带甲百万”、“控弦百万”就是指的战斗力。 所谓“兵不解甲”,就是说士卒在行军打仗时,或者扎营时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介胄之士不拜,请以军礼见。”这句话最早出自前汉名将周亚夫之口。 汉文帝后元六年,皇帝刘恒去细柳军营劳军,初不让进入。 后来周亚夫得到消息,来到大营门前,周亚夫手持兵器说出了这句着名的话。 汉文帝因此感动,脸上的神情也变了。 劳军礼仪完毕,离开的汉文帝说了一句:‘嗟呼,此真将军矣!’ 第79章 新兵训练(中) 赵昺走上点将台。 这一刻令旗挥舞,无数将士笔直地站立着。 “万岁,万岁,万岁!” 数万将士齐声高呼,声震数里。 赵昺举起右手,令旗挥动。 欢呼声戛然而止。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五十弦翻塞外声。 “昺即大统,承嗣神器,黄天眷命,以安中国。今,蒙元侵土,百姓罹难,北国沦丧,黎民蒙尘。……朕诚愿亲领诸将士血战沙场,马革裹尸。北伐中原,以灭暴元,复我河山,驱除鞑虏,重振社稷!……” 赵昺站在高台上放开声音,大声喊着,声音嘶哑。 赵昺每说完一句,数百名锦衣卫缇骑便齐声高喊,把赵昺的话传到校场里,传到每一名士卒的耳中。 “儿郎们,你们害怕鞑子么?” “不怕!不怕!不怕!” “儿郎们,你们愿意让鞑子屠杀你们的家人,奴役你们的亲人么?” “不愿意!不愿意!不愿意!” “那好,从现在开始,朕会为你们准备最好兵器、铠甲。” “儿郎们,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拿出你们的气势来,奋力操练!有朝一日,朕御驾亲征,亲自领着你们一起去杀鞑子!” “杀鞑子!杀鞑子!杀鞑子!” “大宋万胜!” “大宋万胜!大宋万胜!大宋万胜!” 校场上数万名新老宋军齐声呐喊,声音之大如山呼海啸一般。 这些兵卒绝大多数要么是从潮州等地撤离的,要么就是从碙洲岛撤离的。 哪一个士卒的家属没有得到赵昺的厚待? 但凡加入宋军的,哪一家不是分粮分地分房子。 家人只要不是好吃懒做,温饱生活是可以保证的。 当兵的待遇更好,饭食管够,钱粮充足。发饷银的时候更是由锦衣卫全程监督,根本不存在漂没、克扣的情况。 无非就是规矩众多,什么吃饭排队,饭前唱歌,床铺整齐,晚上还要开会识字等等。 开会倒没什么,令小卒们最头疼的就是当众发言,总结一下这一天的训练经验和感想之类。 晚上以宿舍为单位举行的会议,说白了就是思想教育,有什么纪律需要遵守,有什么事情需要注意。 为什么打仗?为谁打仗? 思想教育是赵昺最看中的,没有思想教育的那叫兵痞,迟早是要祸害老百姓的。 最痛苦的是识字,虽然宋朝的识字率还算可以,但也不是人人都能识文断字的。 赵昺的这一波操作着实难倒了一大片。 士卒们个个叫苦不迭,谈字色变。理解的人少,叫苦的人多。 赵昺可不管这些,强硬定下规矩,凡是记不住的统统挨罚。 虽然看似有很多不合理的规矩,但架不住赵官家给出的待遇好啊。 但看在钱粮的份上,质疑声也少了许多。 甚至在军中,赵昺就是普通士卒心中神一般的存在。 别看这些糙汉们搞个对抗打的挺凶,一个比一个横。 但是如果谁敢说一句赵昺的坏话,估计能被直接打死。 必须获得最广泛的支持! …… 振奋人心的讲话后,赵昺在房间里召见了赵大石和杨大力两个营头(指挥使)。 “卑职等参见陛下。” “嗯,你们两个都说说,怎么回事?怎么都搞得跟个猪头似的?” 赵昺看着鼻青脸肿,伤口还在渗着血的两人,眉头紧皱。 “回陛下,打架打的。”赵大石、杨大力两人倒也痛快,马上承认了。 “朕可是听说你们三营啥也没学会,专门学会了踢蛋?” “谁让你们在对抗的时候踢蛋的? “踢坏了怎么办?” 杨大力站在那,低头不语。 “嘿,怂了?敢做不敢当了啊?记住了,他们是你们的兄弟,不是你们的敌人。到了战场上,他们是可以让你们把自己的后背露出来,以作托付的兄弟。” 赵昺看着低头不语的杨大力来气的说道。 “队列都练习的怎么样了?儿郎们能走的直么?”赵昺冷哼一句,又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回陛下,很多士兵连左右都分不清楚。后来卑职干脆用了笨办法,每人穿一双左右脚颜色不同的鞋子。经过训练,效果还行,这几日大伙比一开始走得整齐多了。” 队列训练是最基础的。 路都走不齐,将来还怎么排队枪毙?三段击那是要不停地变换位置的。 当然了除了走路,火枪兵能不能形成战斗力也包含了很多其他原因,比如说军纪、团队配合等等。 “那就好,要给士卒们讲明白,为什么要进行这些训练。”赵昺道。 “回陛下,卑职知道。卑职等也是识字的,作战手册上面写的都有。” “嗯,知道就好,这就是识字的好处。要不然将来打仗的时候,连一份情报都看不懂,还怎么带兵,怎么打仗?” “让其他人也认真学习,并不是要让他们达到能写什么诗词文章的程度,但简单的字一定要认得而且还要会写。” “卑职谨记陛下教诲。”赵大石和杨大力行礼道。 “多读书总是有好处的,我们总不能打一辈子仗?等到灭了蒙元,天下安定之后,无仗可打呢?” “你们将来可以在军中养老,甚至将来立了战功,封妻荫子也是有可能的。” “但那些跟随你们的普通将士呢?很多人可能因伤残或者年老离开军队。这些人跟随朕一场,朕总不能不为他们的未来考虑。” “朕打算把这些退下来的老兵,充斥到市井乡野当个里长保长,或者充斥到各个衙门当个小吏。倘若豆大的字都不认识一个,将来如何继续为朝廷出力?” 赵大石和杨大力惊呆了,原本的他们只是被动地执行着手册里的各项要求。 万万没想到的是,赵官家把他们的后路都考虑的如此周详。 自古征战几人还? 但终究是会有人活下来的,不能继续打仗了怎么办? 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陛下这是把不幸战死的和将来还活着的都考虑周详了啊。 陛下待我等为国士! 追随陛下此生无憾! “卑职代儿郎们谢过陛下。”赵大石和杨大力给赵昺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说道。 “武垒,给文相公说一下,让他在军营之中给朕准备个床铺,从今天开始,朕就住在这军营之中了,与将士们同吃同住,一起训练。” 站在一旁的武垒行了军礼,退了出去。 “什么?” “陛下要住在军营之中?”文天祥和张世杰吃了一惊。 “是的,陛下要和将士们同吃同住,一起训练。” “请回告陛下,我这就让人准备。” 吃过晚饭,赵昺来到自己的营房。 房间挺大,床铺不多,只有四张。 最好的位置自然是留给了赵昺,旁边预留下一张属于护卫的。 剩下的两张床铺给了经过层层审核,精挑细选的两名士卒使用。 第80章 新兵训练(下) 这两个新兵一个叫孙小五,一个叫江小鱼。 “报告。” 两人背着行李来到赵昺的房间门口,立定站好,大声道。 赵昺正在房间里一边百无聊赖的看着画风精美的小人书。一边感慨着这没有手机,也没有网络的日子,就是不方便的很呢。 嗯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听到有人喊报告,赵昺抬起头来,看了一下门外,只见两名身穿新式军服的年轻士兵背着背包站在门口。 “进来。” 赵昺说了一声,快速收起了心爱的小人书,放在格子里。 “新兵孙小五拜见陛下。” “新兵江小鱼拜见陛下。” 两人走进屋内,给赵昺行了军礼。 “坐。” “谢陛下!” “趁着会没事,先把你们的床铺铺好。”赵昺指了指两张空着的床,对两人说道。 ……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刚刚起床洗漱完毕的士兵们开始了又一天的晨跑。 “跑起来,跑起来!”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来到军营的第二天,赵昺也换上了一套军服,绿色的军服,崭新崭新的。 这套衣服虽然很小,但穿上依然显得很是庄严,人也显得很有精神。 赵昺跟着大部队跑在了跑道的内侧。 “你们行不行?”各级军官一边随队跑着,一边怒吼着。 “我们行!”随之而来的是士兵们大声地回应。 “行个屁!跑几步就跟个猪一样在那大喘气!一群废物,一群饭桶!就知道吃,吃啥啥不够,干啥啥不行!” “鞑子马上就要打过来了,瞧瞧你们一个个的熊样。官家养群猪都比你们强,养群猪还能有肉吃!” “养你们有什么用?” “那个谁,说你呢,江小鱼,别以为你特娘的跟着官家一个宿舍,你就翘尾巴了。瞧瞧你那熊样,松松垮垮的像个什么样子!队列再跑不齐,老子回去把你媳妇给睡了!” “报告都头,俺还没有媳妇呢。”江小鱼回答道。 宋朝百人为一都,步卒称为都头、副都头。 马军称为军使、副军使。 “握草,你个废物。连个媳妇都没有!你们家对面那个叫啥掌柜来着?” “报告都头,俺家对面的那人叫马掌柜。” “对,就是那个马掌柜,牙都掉了,听说还新娶了个二八少女,几十岁的老头子了,还在纳小妾。” “江小鱼,你真是白活了。废物,一群废物,赶紧给我跑起来。” 赵昺本来想显摆显摆,曾经夕阳下那一万米的奔跑。 结果猛然醒悟,这身板还是个六七岁的小孩。 唉,还真是个孩子。 赵昺连一圈都没跑到头,就累得气喘吁吁地趴在地上,后来干脆翻个身直接躺平了。 躺在那,顺便再翘个二郎腿。 崭新得衣服上面顿时粘了一层土,真是白瞎了这一身漂亮的新军装。 正在晨练的宋军士卒们忍不住瞄了一眼他们的这位娃娃皇帝。 被骂成狗的江小鱼也看了一眼赵昺,也就是他的皇帝舍友。 又看了看在旁边跟跑的都头。心里嘀咕着,你这么牛,咋不去骂他呢? 躺了一小会儿的赵昺,自己爬起来,又开始慢跑。 坚持住,必须坚持住。赵昺不断地给自己打气。 调整呼吸,调整节奏,用鼻子吸气,用嘴巴呼气。 加油,坚持住。 赵昺一边跑一边给自己鼓劲,慢慢地进入了状态,脚步也不那么沉重。 …… 强军是练出来的,更是打出来的。 自从赵昺来到军营,就下达了强化训练的旨意。 时刻准备着,已经成为全体将士们的心声。 虽然没人管,更没人搭理,但赵昺每日依然和其他人一样早起,一样排着队去打饭,并且和所有人一起准时来到校场。 赵昺的小身影,已经成为军营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走到哪都有人偷偷地瞄上一眼。 “那就是咱们的官家?” “嘿,你个土鳖,官家都来好几天了,才看见么?” “嘘,小点声,官家就在前面端着碗排队打饭呢。” “我去,借光借光,让我看看。” “我滴个乖乖,自古以来,哪有自己排队打饭的官家。” “可不是嘛,原来听说之后还以为是假的呢,今个咱算是开了眼了。” …… 第一阶段魔鬼般的训练就这样终于结束了。通过半个多月艰苦的训练,老兵们的队列犹如铜墙铁壁,士气高昂,大有一股雷霆万钧之势。 新兵们则稍显不足,但至少看上去步调一致,整齐划一,已经有了那么一点军人的模样了,逐步完成从民到兵的转变。 真累,吃过晚饭回到营房的赵昺,躺在床上倒头就睡。 孙小五和江小鱼睡得也很早,倒不是说这两名新兵也在那喊累喊苦,而是因为第二天有重要的事情等着他们。 决定命运的时刻即将到来——选拔。 所谓的选拔,自然是选拔第一批火枪手。办法也很简单,以自愿报名为主,辅助以考核为准。 虽然每一名士卒都见识过火器的厉害,也都梦想着自己能成为一名火枪手。 但毕竟火枪手的名额有限,加之初期的火器必须要有冷兵器部队的配合,所以选拔的比例还是比较低的。 虽然未来的战争,是火器的时代,但是在没有击发枪的情况下,刀枪剑戟这种冷兵器是必不可少的。 否则,遇到恶劣天气只有被屠杀的份了。 宋朝由于缺少马匹,为了对付北方游牧民族的骑兵,其弓弩技术一流。 宋神宗年间发明的神臂弓,又称神臂弩便是这个时期的黑科技。 神臂弩的弓力也分为三等,一等一百五十斤,二等一百二十斤,三等一百斤。 宋朝一石为120斤,也就是说一等神臂弓的弓力为1点25石。 使用时,先用双脚踩住干镫,双手上拉张开弩弦。 临敌,扣动扳机释放弩弦,发射弩箭。 其力度远超一等弓箭手使用的一石弓,故而其射程相当恐怖,射程可达二百四五十步之遥。 (300多米的距离,一箭销魂。) 射程很远,杀伤力强悍,但是这玩意破费体力,真不是病秧子能玩的动的。 历来能成为弓箭手的都是军中精锐了,能操作神臂弓的都是从一等弓箭手里面精挑细选出来的。 强者中的强者。 不管是弓箭,还是神臂弩,这种远程打击武器和早期的火器有一个通病,怕雨水。 弓弦最怕潮湿环境,一旦受潮便失去作用。 大力发展火器才是王道。 天气晴好的时候大炮开兮,轰特娘的。 天气不好,刮风下雨,火器哑火,蒙元的弓弩同样失效。 对砍,拼的就是谁的铠甲更坚固,谁的菜刀更锋利。 未来,海陆空配合联合作战。 赵昺有时候也在想,要不要搞出来热气球? 这玩意儿,在天气晴朗,没有风的情况下。直接飞起来,在空中扔手榴弹,扔炸药包。 无非就是药捻子做得长一点罢了。 这妥妥的基洛夫飞艇啊!还是三星基洛夫。 起飞之后直接把鞑子的营盘犁一遍。 至于说鞑子的防空炮(弓箭)? 别闹了。 浑身是铁你能射出个两百米的高度?破襄阳的西域炮(巨型投石机)强悍?历史上直接把襄阳城墙轰塌的存在,也就是能射出去180-200米的距离,是距离,不是高度。 人人都想操作这种毫不费劲,容易上手的火枪,可想而知竞争压力有多大。 能成为一名佛朗机炮手的更是羡煞了所有的人,这比火枪还要简单,子铳塞进去,炮闩一锁,点个火就行了。 整个军营里除了值夜的,所有的士兵在今天晚上都早早地躺下休息了。 只为明天的选拔储备体力。 选拔是公平、公正、公开的,至少在程序上给了每一个人一次平等的机会,能不能选上全靠自己了。 至于说那些机灵、聪明并且认识字,粗通文墨的,在这个时代都是宝贝一般的存在。 只要是成绩还可以,都早早地被提拔上去了,比如赵大石和杨大力之类的。 这两人都已经做到了营指挥使的位置,那可是管着五百名新兵的军官。 明天的考核,势必有一大批优秀的人才脱颖而出,充斥到宋军中下级基层军官的行列。 第81章 选拔 乱世之中,兵事当作为一件生死存亡的头等大事来对待。 军队要形成战斗力,必须是有建制的,没有建制那就是一盘散沙,一群乌合之众。 人再多也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宋朝采用募兵制,分为禁军和地方厢军。 禁军并不都是驻扎在京师的,重要的军镇、城池、关隘都有禁军驻扎。 而厢军其实就是辅兵,打打辅助的。换句话就是役兵,干活为主。 平时维持一下治安,修个路,架个桥,剿个匪什么的。 赵昺并不打算改变这些,军队战斗力和这些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宋太祖期间也有禁军和厢军,能说那个时候战斗力弱么? 同样,南宋后期也是这样,你能说战斗力高么? 禁军的战斗力在于粮饷,在于训练,在于相对的公平。 而不是如贾似道当政时期,想要出人头地全靠贿赂上官,这样的宋军能有战斗力才稀奇了。 赵昺要做的无非就是采用相对不同的训练方式,采取不同的作战模式以应对复杂的局面。 有点把禁军打造成野战军的味道。 火器时代即将到来,火枪兵的训练效率要远远比冷兵器时代快速的多。 排成一面墙,踩着鼓点,迈着整齐的步伐。 俗称排队枪毙。 但采用这种战术最重要的就是钢铁般的纪律和顽强的毅力。 需要的是那种泰山崩于眼前而不会溃散。 …… 万众瞩目的选拔终于要开始了。 由于人员众多,能有资格参加正式选拔的一般情况都是各个营头里比较出众的。 至于说原来是在各部担任弓箭手的,则不参加选拔。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时间紧迫,把弓箭手改编为火枪手,另外再重新训练一批弓箭手么? 赵昺是不会出这样的昏招的。 选拔主要是火枪兵的选拔,标准之一就是胆量,其二就是穿针引线,第三项倒沙子,最后一项依然还是队列。 没错,就是往一个竹筒里倒沙子,手抖的不要。 笨手笨脚的不适合干这个,还是继续使用大刀片子。 至于说海军,基本上变化不大,仍然是以原有的人员为班底。 为了节约时间,新招募的水师,基本上都是打鱼出身。 玩水的,早已经习惯了坐船,训练起来相对快一些。 旱鸭子下水那是去找死。 至于说骑兵,照旧。 不要说时间来不及,单说马匹也不够用啊。 十万铁骑?别做梦了。 …… 申时,紧张的选拔终于结束了。 从五万士卒共选拔出胆大心细的火枪兵一万人。 营级单位,也就是指挥使、副指挥使共计两百余人。 都头、副都头一千五百余人,小旗长近五千余人。 其余士卒则分别编入步军冷兵器序列。 基层军官选拔结束,意味着新的编制也将正式实施。 赵昺决定撤掉左厢、右厢这一级别,直接设立以“军、师、团、营、都、小旗”共六级。 任命文天祥为大宋皇家陆军第一军军长,张世杰为第二军军长,陈吊眼为第三军军长。 苏景瞻为大宋皇家海军第一军军长,谢洪永为海军第二军军长。 任命吴希奭、杜浒、刘子俊、张唐、熊桂、陈子全、陈桂龙、谢明、谢富、冉安国、黄之杰、文天瑞等共计十二名师长。 其中,谢明、谢富、冉安国、黄之杰四人皆为赵与珞旧部。 历史上阿里海牙接受降将王用的建议,于祥兴元年十月出兵占领琼州,彻底切断碙州行朝后路。 在着名的白沙津海战中,赵与珞率领宋军英勇抵抗,蒙元不得进。 赵与珞本人被叛徒马成旺出卖被俘,拒绝投降的情况下被蒙元杀害。 谢明、谢富、冉安国、黄之杰四人皆誓死不降,为赵宋尽忠。 文天瑞是文天祥的堂弟,崖山海战后,定居于万安,也就是今天的海南万宁,位于海南岛东南部。 大宋灭亡后,以耕种、打鱼为生,成为海南文氏家族的迁琼始祖。 任命邹沨为大宋皇家陆军总参议,赵孟溁为副总参议。 至于赵大石、杨大力等人也水涨船高,直接从原来的营级,也就是管五百人的指挥使升为团长,也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团座。 而跟赵昺一个宿舍的孙小五、江小鱼和之前在训练时,被骂的最凶的钱小二和那个隔壁老王也都顺利通过选拔,被任命为营长。 至于说那个隔壁老王,就是看上去比较成熟的,真实年龄也才二十来岁,但是看起来却又像四十多岁的人。 隔壁老王,属于无名的存在。 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人们只知道他姓王。 后来还是赵昺在训练场上看到这位主之后,因为印象极其深刻,于是亲自给他取了个闪亮的名字——王荣耀。 以此希望能荣耀一生。 自从有了陛下的赐名,王荣耀更是拼了命的训练,在今天的各项测试考核中堪称绝对的王者。 《新军纲要》也已经颁布。 规定,每军两万人,每师八千人,每团三千人,每营五百人,每都一百人,每小旗十人。 文天祥、张世杰、陈吊眼三人穿着崭新的军长军服,胸前挂着一枚代表着军长身份的金星,纯金打造的,阳光下耀眼夺目。 几乎人人升官,全军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新军纲要》规定了新的五十四斩: 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窃人财物,以为己利,捡拾浮财,以为己有,此谓盗军,犯者斩之。 …… 自古慈不掌兵,特别是临战之时。 《新军纲要》特别规定,临战之时,无令不得后退! 师长退,团战斩之;团长退,营长斩之;营长退,都头斩之;都头退,小旗长斩之。 小旗长退,斩全队。 其实“军”、“师”、“旅”,这种建制并不是什么后世近代军队的产物。 这种建制在华夏古代已经存在,最早始于夏商周时期,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旅”是华夏出现历史最古老的军事编制单位,大约出现在公元前21世纪的夏王朝。 “旅”这个建制单位出现后一直沿用着,但其地位却在不断下降,宋朝以后基本从序列中消失。 但它对后来的影响并没有因此终止,古语多以“一旅”特指五百人的军队,相当于宋朝的“营”。 “军旅”这个词由此而来。 取代了夏代的商王朝以重视对外征伐而闻名,用兵规模、频率也比夏朝大了很多。 牧野之战的真相是武王趁着商朝主力在东南方向开疆扩土之际,实施的一次完美的“偷家”行动。 由于商朝征伐规模变大,夏朝的一“旅”(即五百人)已经不能满足需要,故而在“旅”的基础上增加了“师”一级建制。 到了周王朝,周礼规定,天子可以动员“六军”。 到了春秋战国时期,各诸侯国之间的战争规模更大。 “军”也开始凌驾于“师”以上,成为最高的军事编制单位。 再往后,魏晋、隋唐、两宋,“军”的编制逐渐缩小,比如宋朝一“军”管辖两千五百人。 但“军”作为最高军事编制单位的象征,一直被保留下来。 高级将领,统称为“将军”。 中等编制单位的“营”,其名气可是响亮的很,最早出现在汉朝守卫京城的禁卫军当中。 第82章 无奈的投降 随着选拔的结束,新任的军官们开始走马上任,新的岗位,新的开始。 那些做了调整的普通士兵则带上行李、装备寻找自己的长官报到。 天色已晚,军营餐厅里人头攒动。 吃饭期间,赵昺深入士卒之中,与士卒们打成一片,足足又刷了一波存在感。 文天祥、张世杰、陈吊眼三人皆戎马一生,也都是为国捐躯。 从忠诚度来讲,毋庸置疑的。 而文天祥的胞弟文壁,曾任惠州知府。 崖山海战后,元军折返至惠州城,文壁在城中只有几百兵马,南宋已经灭亡的情况下被迫开城降元。 也算是保全了文氏一脉香火。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 然,家国亦不能双亡。 这也是正常的操作。 为国尽忠,为家族留下香火,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很多大家族的名士也会在自己赴汤蹈火、为国尽忠的同时,想办法保全家族中的一条血脉,以保证香火不断。 在完全无法挽回的情况下,这也是人之常情,不应该过多的指责。 难道文壁不投降,南宋就能起死回生么? 又比如前文提到的钓鱼城守将王立。 至少比那些主动投敌当了叛徒、又急匆匆充当引路人的无耻之徒强上百倍千倍。 又比如三国时期的诸葛家族,诸葛亮在蜀汉,诸葛瑾在东吴,诸葛诞在曹魏。 在朱家老四靖难的时候,徐达的两个儿子也是两边押宝。 反正不管谁赢,都是你们朱家的人当皇帝,肉还是烂在锅里。 对于文天祥亲弟弟文壁的投降,赵昺是可以理解的。 最重要的是,文壁投降这件事情还没有发生。 在赵昺心里,主动投敌和被迫投降,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人们可能从心里上更看重那些宁死不降、视死如归的。 所以才有了关于钓鱼城守将王立出城投降这件事,争论了近八百年之久。 虽然张世杰有各种缺点,甚至和陆秀夫一起把持朝政,排挤文天祥。 并且在真实的历史上并没有给予文天祥任何支援。但是不可否认张世杰“宋末三杰”的称号,这一点没什么可商榷的。 人无完人,赵昺自然是知道的,最重要的是赵昺有信心带着张世杰让其慢慢转变过来。 …… 因为总兵力不足,所以新军的每一级建制严重缺员。 三支新式皇家陆军,每军只有一万人,加上海军的两个军各一万人。 目前赵昺掌握的总兵力也就六万余人,其中还包括了一万余人的辅兵。 以此等劣势的兵力对抗蒙元数十万大军,无异于以卵击石的存在。 不过也有好消息,自从临安出降之后,蒙元已经把主力部队调回北方以应对其内部不断发生的各种叛乱。 故而,蒙元在南方的兵力亦不足。 崖山海战,蒙元张弘范和李恒的总兵力也不过四五万人。 这便是赵昺和南宋难得的喘息机会。 手握新式火器的赵昺有信心在即将爆发的第一次海战中完胜阿里海牙,甚至只要部署得当,战术正确,有可能全歼来犯之敌。 还是人口基数太少! 巧妇安能作无面汤饼乎? 目前的赵昺只能寄希望于昌江制造局那边一切顺利。 第二天。 新式陆军在三位军长的带领下各自返回驻地。 三支陆军,每军暂时只有六百支火绳枪。 这每一军的六百火枪手都是参加过碙州伏击战的老兵。 每队二百人,分成五个横队。 第一排一百二十人在前排举枪、瞄准、射击,转身从人缝中一边后退一边装填弹药。 接着是第二排上前,举枪、瞄准、射击,再次转身从人缝中后撤并装弹。 然后是第三排、第四排、第五排上前…… 从第一排射击开始后撤、到第五排射击完毕,不过三十秒钟时间,五排火枪手就已经射击完毕。 这就是定装弹药的优势,如果是往枪筒里倒火药那绝对是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 火枪太少,不够分配。在没有火枪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手持木棍练习着五段击战术动作。 之所以采用五段击战术,还是因为火绳枪射速问题,不论怎么练习每分钟能打三枪的都是精锐了。 除了那个怪胎杨娃子不算。 不得不承认,天赋的是存在的。 没有天赋,练到累死也达不到别人的高度。 队列的排数增加了,也就给前面率先开火的火枪手们更多的时间装填弹药,这样才能形成源源不断的持续的射击。 这些参加过碙州伏击战的老兵情况好很多,虽然只是一场小小的伏击战,但至少也是实战中使用过火器的。 对于其他那些还在处于反复训练如何装填弹药的火枪手们,情况就差太多了。 忙中出错,要么忘了把纸壳弹丸压实,要么忘了别的步骤。总之,第一次摸枪的火枪兵们错误百出。 这种混乱的局面还是在训练场上,而且是在完全没有任何影响的情况下日常训练。 等真的到了战场,有了伤亡之后,心里高度紧张,可能真的不战而溃了。 与此同时,新军有限的炮兵部队也在紧张的训练着。 操练的多,打炮的次数却很少。 火炮太费钱的。 炮兵们前期的训练无非就是熟练如何操作炮车,熟练的装填子铳,关闭炮闩,熟悉上下仰俯装置如何操作等等。 火炮搬到战船上,目前的情况为零。 水师的炮手们也只能用几门少的可怜的火炮在匠人们的指导下,在陆地上熟悉火炮的操作。 冷兵器部队的训练还是那些老一套,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赵昺走走看看,情况不容乐观。 虽然心里很着急,但赵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干涉那么多,放权,而不是瞎指挥。 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除了等待,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等训练成果,等装备制造。 在纠结中慢慢等待。 好在李恩他们做事也很踏实负责,昌江制造局那边每生产出一批火器,马上派人运过来。 这些火器又被迅速分发到部队里,这样算下来每个军的火器数量倒也在慢慢增加着。 锦衣卫都指挥使赵与珞早在从碙州撤退之前就已经在雷州各地安插了密探眼线,时刻打探着阿里海牙的动向。 这时候的赵昺突然变得清闲,无事可做的赵昺选择离开军营,回到阔别多日的宫中。 回到宫中,赵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了杨太后。 母子之间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赵昺把军营里的所见所闻,以及自己和孙小五、江小鱼同吃同住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不说不要紧,赵昺这么一说,害得杨太后颇为紧张,担心赵昺的安全。 期间杨太后面露愠色,不断唠叨着怎么什么人都能跟皇帝住同一个房间。 以至于从不干涉朝政的杨太后直接给锦衣卫指挥使赵与珞下了道懿旨,责令武垒那个倒霉蛋一定要做好安全保卫工作。 倒霉的武垒随后被赵与珞叫过去一顿训斥暂且不提。 和杨太后吃过晚饭之后,赵昺回到自己的寝宫,思考着下一步的打算。 军事上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除了训练,除了熟能生巧,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赵昺想了想剩下的就是民政、商业和舆论了。 舆论宣传至关重要,报纸一定要办起来。 这一段时间可把赵昺累坏了,思考了一段时间,各种事情在心中也有了一些眉目。 随后,赵昺在宫女静静的服侍下沐浴完毕,躺在床上静静地睡着了。 朕想静静, 朕想要静静…… 第83章 甲胄之坚 这个时代对于人员的远程攻击武器无外乎弓和弩。 目前,赵昺的火绳枪不管是在射程上还是威力上,都已经达到了火绳枪的顶峰,无法再突破。 想要有所突破只能研制下一代的火器,也就是燧发枪,再进一步无非就是膛线技术。 火枪要想有本质的进步,除非把火帽搞出来。 火绳枪的精度不够,同样的道理弓箭的精度就一定很准么? 弓弩其实和火绳枪一样,都是靠着集群射击,密集打击。 而赵昺的火绳枪至少有两个无比巨大的优势。 节约体力,训练快捷。 当弓箭手无力拉开弓弩的时候,而赵昺的火枪手能几十次甚至上百次的射击,只要有弹药,只要不是恶劣天气。 对射? 赵昺求之不得。 无论是射程还是节约体力方面,火器碾压弓箭。 这是武器层面的优势。 但在将领的配置方面,赵昺则远远弱于忽必烈。 哪一个王朝兴起的时候,不是名将如林? 鞑子也不例外。 阿里海牙或许还不算什么,但伯颜、阿术、相威、李庭这些统帅的名头一个比一个响亮。 伯颜号称统兵二十万如统一人。 阿术出身名门,速不台之孙,都元帅兀良合台之子。 相威的祖辈、父辈也都是跟随铁木真的老人。 金人李庭更是参加过“樊城之战”,因作战勇猛而被赐号“拔都儿”,即勇士的意思。 这几名统帅,最弱的估计就是李庭了。 赵昺这边的高级将领虽然忠诚可靠,但能拿得出手的名将少之甚少。 想到这些,赵昺脑瓜子嗡嗡地响。 如果敌人弓箭手或者骑兵,不顾伤亡冲上来抛射的话,密集的箭雨也是要给宋军造成不小的伤亡。 在冷兵器时代,弓箭是最可怕的致命武器。 先不说弓箭的威力,就算是没有射中要害,如何拔出箭矢以及随之而来后期的治疗都是困难重重。 历史上多少无名小卒甚至名扬天下的名将并没有战死疆场,反而因为箭伤感染不治身亡。 无他,缺医少药,在这个时代一旦负伤,能存活下来全靠天意。 如何防御敌军密集抛射的箭雨,这是交战双方都不得不面临的问题。 防御的办法无非就是盾牌。 盾牌的形状也是千奇百怪,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大部分的盾牌只能防御身体的一部分,而最前面的大盾则主要用来在阵型最前方组成防御的。 战场上并不是每个士兵都有盾牌的,至少赵昺的火枪兵是绝对没有盾牌的。 一旦开战,伤亡不可避免。 打仗可不是像古装电视剧那样,人挨人,兵挨着兵。 电视剧是为了视觉效果, 冷兵器时代,士卒之间的间隔也是要有一米半以上的距离。 而到了后世,人员的间隔至少要达到三米,甚至要求一发小型迫击炮不能同时击中三人为限。 站的人挨人,除了找死还能找谁? 如果人挨人,士卒手里的刀剑、长矛还怎么挥舞? 即便是弓箭手之间那也是有间隔的。 赵昺的火枪兵虽然稍微密集一些,但也不可能做到人挨人,否则怎么转身?又或者火绳点燃了其他人的火药。 …… 两宋三百余年,一直处于和北方游牧民族政权对峙的状态。 甲胄制作技术因此有了很大提高。 宋朝铠甲一般分为金装甲、连锁甲、锁子甲等。 一般士卒多用棉甲或者纸甲。 赵昺之所以不用这些种类繁多的铠甲,并不是因为它们防护能力不行。 有了优质钢铁,铠甲的防护力将更强,重量也会降低很多,也能极大地节约士卒们的体力。 这类铠甲工艺复杂,制作起来太过繁琐,需要无数的人力,一针一线,旷日持久的生产、修复。 赵昺最缺的就是时间,时间! 纸甲也就是用纸做的铠甲,这种铠甲最大的优势是重量轻,韧性高。 纸甲也是宋、明两朝军队的标准甲式之一,宋朝军队曾有过一口气定制过三万套的记录。 甚至还有过有用一百套铁甲换五十套纸甲的记载。 纸甲对弓箭的防御也非常突出,南方水兵最喜欢用这种铠甲。 纸甲最早出现在唐朝,一直到清末仍在使用。后世在贵州青杠坝出土了一件清代咸、同年间的纸甲实物。 一套套包裹全身的甲胄被制造出来,这种铠甲是赵昺按照后世西方着名的“大白铠甲”设计出来的。 “大白铠甲”出现于十四世纪末到十五世纪初的西方。 全套打磨成白色,可以降低闷热感,故而称为“大白铠甲”。 这种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板甲,目前已经制造出来五千余套。 目前每个军就可以分得一千多套。 赵昺准备用这种板甲给每个军组建一支重装步军,作为突击部队使用。 海军则不适合使用这种铠甲,开玩笑,一旦落水之后,穿铁甲死的更快。 海军采用的是飞碟盔配合普通板甲,分上下两部分,下部覆盖膝盖略下。 赵昺本打算给海军装备最适合水战的藤甲,但藤甲制作不易,需要数年时间。 藤甲的制作需要先把藤条入水浸泡半月,然后晾晒数日,等到完全干透之后以油浸一年再取出来晒干,最后涂以桐油编制而成。 光入油浸泡都要一年之久,赵昺是没有那个时间的。 华夏着名的飞碟盔,这种头盔类似于斗笠,在头盔上有一圈斗笠一般的檐边,可以有效遮挡颈部、五官以及肩膀的一部分。 这种伸出来十几厘米长的“帽檐”,对于从天而降的弓箭抛射有着极好的防护作用。 作为大宋最重要的制造局所在地,也是大宋最高机密所在地的昌江,已经被陈吊眼手下的辅兵们围的的水泄不通,飞鸟难入。 至于说陈吊眼的第三军,都正在抓紧时间刻苦训练,把守道路的活可不能交给他们。 通往昌江的大路小道上,兵丁、衙役、锦衣卫层层把守。 除了从各地运送用于制作硝石的原料,也就是运送粪水车辆人员,一概不得进入。 即便是这类人员,也是在锦衣卫的密切监视下,运送完毕即刻返回,不得逗留更不能随意走动。 整个昌江所有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都被调动起来。 数万人之众,不用耕种,不用打鱼,所有的吃喝用度都有朝廷负责,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件,那就是开足马力生产兵器装备。 整个昌江制造局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只为了即将爆发的战争做最后的准备。 “哈哈,老赵,你那玩意真是好用的很呢!”李有钱笑呵呵,对赵有礼说道。 “滚蛋,你特娘的会不会说人话!那叫水利冲压机。”赵有礼一瞪眼,骂道。 第84章 黄道婆 李有钱也不生气,反而笑呵呵地说道: “老赵啊,这玩意儿就是劲大的很呢。只要把这模子做好了,‘咣当’一声,一次成形,一次到位。俺老李打了一辈子铁,从没如此轻松过。” “嗯,那是自然,咱们赵官家给的图纸那可是巧夺天工,我也不过是按图索骥罢了。”赵有礼看了看行朝方向,满脸崇拜地说着。 “哈哈,如今短短不过十日功夫,我等光是铠甲就打造出五千余副铠甲,火绳枪也已经生产了有近四千支之多。”张有德也在一旁插嘴道。 “老张啊,火炮情况如何?这玩意儿对于鞑子密集的人群那可是毁灭性的打击。”赵有礼不再搭理李有钱,对着张有德问道。 “嘿,这玩意儿更好用,咱老张喜欢。已经有大型佛郎机炮三百门了!”张有德得意忘形地说道。 “什么!这么多!你这狗日的挺能干啊!”李有钱、赵有礼两人难以置信地说道。 为了提高武器产量,甚至赵有礼带领的木匠们都已经加入到生产之中。 故而效率才如此之高。 “滚,你俩狗日的才能干呢!” “可惜了,现在陛下并没有攻城的准备,要不然真想把陛下说的大将军炮搞出来。还有那种没良心炮,官家可是说了,这种炮一炮销魂的很呢。” “不过官家说的那种小炮,就是虎蹲炮那可就更多了,已经有六百余门了。”张有德摸了摸胡子,一脸猥琐地说道。 “情况还是可以的,俺老李先回去干活了,别耽误了陛下的大事。” 三人简单的道别之后,各自回去忙碌起来。 而高潜则带着千余名族人船匠们,日夜忙碌着改建战船。 除了火器、兵刃、铠甲的生产,棉甲的生产也在夜以继日地进行中。 棉甲最适合火枪兵和炮兵使用,从字面的意思就能看出来是用棉花制作而成,质地更柔和,更有利于火枪兵的身体活动。 另一个原因,棉甲在寒冷的北方将会变得更加实用。 “旌旗照鼙鼓,铠甲耀冰雪。” 寒冷的北方,披挂一层铁甲,可以想象有多么的寒冷。 棉甲比单纯的铁甲更好用,真可谓一举两得。 棉花?琼州多的很。 海南植棉历史悠久,最早在3000多年前夏禹时代的古籍《尚书·禹贡》中就有记载。 握草! 赵昺一想到棉花,直接给自己了一嘴巴子。 “啪!” 真打!好疼啊! 怎么把一代牛人黄道婆给忘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把站在一边的武垒和几个小太监吓得赶紧低着头,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黄道婆幼时为童养媳,因不堪虐待流落崖州(今海南三亚市崖城镇),居住时长整整40年。 真是灯下黑啊! 这可是纺织业的祖奶奶级别的存在啊! 越想越来气的赵昺,抡起小手,“啪”的一声,给另一边也来了一下。 左右开弓,小脸蛋两边慢慢红肿起来,不多不少,一边四个,看起来还挺对称。 武垒和旁边伺候的内侍吓得赶紧都跪了下来。 整个宫殿顿时安静的好像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似的。 “啪嗒”一声,武垒的冷汗已经从额头滴在地板上。 单膝跪地的武垒低着头看着地板上一滴滴的汗水,再次怀疑赵宋官家的精神病遗传是真的。 不过这种猜测,也只能放在心里,说出去,那是抄家灭族的存在。 武垒低着头越想冷汗越多,干脆收起心思也不再多想了。 “武垒!”赵昺大喝一声。 “卑职在!” “快去西天请……”话说一半,赵昺停了下来。 不对劲,这个时候吴承恩还没出生呢,《西游记》也要三百多年后才问世呢。 《西游记》的创作其实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和《三国演义》一样,都是一个长期积累与演化的过程。 不管是《西游记》还是《三国演义》,都是把真实的事件经过神话或者扩展、虚构呈现在读者面前。 只不过前者是以“虚幻”的形式展示,后者以“真实”的假象予以呈现。 其共同点都是真真实实、虚虚假假,实中有虚、虚中有实。 南宋的话本《大唐三藏取经诗话》,开始把各种神话与取经故事串联起来,书中首次出现了猴行者。 (不是孙行者。) 嗯,话本,必须把那个钱老夫子,也就是在潮州募兵帮助赵孟溁书写新兵名单换取散碎银子的那个钱贵己找过来。 这老头有眼光,猴精猴精的。 舆论一定要掌握在朝廷手里,是时候要抓紧时间把报纸办起来了。 “去西天请谁?莫非流传三百余年的关于不管是太祖还是太宗的流言都是真的?” 武垒满腹疑惑的想着。 嗯,反正就是想想,皇帝又不知道,能奈我何? 你还天天想静静呢。 “武垒,你可知道崖州有个叫黄道婆的人么?”赵昺揉了揉生疼的脸颊问道。 武垒看见皇帝揉脸颊,赶紧又把头低了下去。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伴君如伴虎,知道的越多越没好处,反而死的更快。 “回陛下,卑职不曾听说有此人。”武垒低着头回答道。 真是废物,连“衣被天下”的黄道婆都不知道,唉,这大宋朝廷也不知道干啥吃的。 “此妇人又名黄婆,年约三十有三岁的样子。” “祖籍乃是松江府乌泥泾镇人,幼时为童养媳,其夫家姓宋,人称宋五嫂,你即刻亲自前往崖州水南村或者城西广度寺寻人。记住了,一定要暗中打探,不得有任何无礼之处,否则你就别回来了!” 赵昺指着武垒不客气地说道。 一个王朝对于科技人才的态度,决定了这个王朝的兴衰。 前面提到的毕昇发明的活字印刷术,朝廷不重视,纺织技术亦是如此。 更重要的是那突火枪。 这些革新技术,朝廷但凡支持一下,也不至于如此。 真特酿的无语了…… 历史上的黄道婆以八十五岁的高龄辞世,从现在算起至少还有五十年的时间。 半个世纪的时间,足以让大宋的纺织业豪横于全球的存在! 元朝元贞年间,年逾五十的黄道婆从崖州回到故土乌泥泾。 不得不提到华夏百姓的怀土之情,无论漂泊多久,漂泊多远,都想念着家乡的点点滴滴。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元至顺元年,即1330年,黄道婆去世后,百姓们感恩泣泪,并建祠祭祀,有识之士为其树碑立传,尊奉她为“织女星”、“先棉神”。 朕既然来了,就不会错过! “卑职遵旨,卑职即刻出发,请陛下放心。” “嗯,朕过几日亲往崖州,你退下。” “卑职遵旨,卑职告退。”武垒行了礼,慢慢地退了出去。 第85章 新式纺织机 布匹、粮食,在古代那都是硬通货的存在。 在古代,谁家能买上几尺布,添件新衣服,那都是富足人家。 普通人家春夏秋冬都是那一件衣服。 冬天装上棉絮变成棉衣,夏天把棉絮掏空变成夏装。 不像后世,稍微旧一点的衣服可能就不想穿了,稍微不好吃的饭菜可能就剩下倒掉了……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能写下这首名句的唐代宰相李绅,给人的感觉是人品不会差,至少是关切百姓之人。 其实不然,李绅出身官宦世家,幼年的变故让其感受到劳作的艰辛,于是创作此诗。 然,其仕途的顺风顺水,渐渐的也失去了那份对百姓的体恤之心,变得骄奢淫逸。 诗词中的李绅是一个怜悯百姓的诗人,现实中却是一个不顾百姓死活的酷吏。 另一个就是丝绸,丝绸是古代中国的特产,由于其珍贵性,曾一度在很长时期里是华夏的一种重要货币,官员的俸禄,朝廷的封赏都离不开丝绸。 前汉张骞出使西域,打通了一条横跨欧亚大陆的贸易通道——丝绸之路。 丝绸作为最主要的货物传到了西方,其精美的纹饰,巧夺天工的工艺以及柔软的材质,令西方的贵族们如痴如醉。 在西方丝绸的价格甚至堪比黄金的存在。 松江布,也就是松江地区所产的棉布。 历史上崖山海战十多年后,也就是元朝元贞年间,大约在1295年到1297年期间,年老的黄道婆偶然间遇到了一艘大海船,于是从崖州回到乌泥泾镇。 回到家乡的黄道婆开始传授纺织技术,松江地区遂成为全国着名的棉纺织手工业中心。 (乌泥泾镇,今上海市龙华镇东湾,为黄道婆故乡。) 由于采用了黄道婆改进的新式纺织机,做出来的棉布又密又好。 松江府周边地区大行其道,成为棉布的代名词。 可以说在那个时代的黄道婆,犹如一座封建社会手工业的丰碑,照耀在百姓们的心中。 数日之后,赵昺抵达崖州水南村。 青山环绕,碧水长流,鸡犬相闻,一望无际的田园,在夏雨的洗礼下,显得格外清新。 不得不承认这个时代的空气真好。 远离了战火的琼州一片祥和,傍晚时分,村落里,缕缕炊烟,小孩子们在村庄泥土路上踩着泥巴,无忧无虑地玩耍着。 天真快乐的童年,真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 男人们则搬个小凳子坐在院外的小路上,一边聊着一些新鲜的见闻,一边等待着家中婆娘把饭做好。 谁家的老母猪下崽了,隔壁村谁家的小娘子长得俊俏。 什么九旬老太为何起死回生,数百母猪为何半夜惨叫,寡妇夜门为何频频敲响…… 这一切的背后,究竟是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一群大老爷们,眉飞色舞地说着,甚至贱兮兮的讨论着谁家晚上男女打架的时候一开始杀气腾腾,转眼间却又丢盔弃甲。 村中百姓看到赵昺一行人的出现,纷纷侧目而视。 前一秒的各种嘈杂声,紧接着便安静了下来。 小村落里,来了几个外人还是很醒目的。何况赵昺几人还骑着马,就显得更加明显了。 “官家,卑职都打探清楚了,您说的黄道婆就住在前面的一座院落里。”武垒手指前方,对赵昺说道。 “善,前面带路。” “卑职遵旨。” 村庄并不大,一盏茶的功夫赵昺便来到一处宅院前。 泥土墙,篱笆门,稻草房,烟囱往外冒着阵阵青烟。 院中几株老树,几只不知名的大鸟落在树枝上。伴随着偶尔几声啼鸣,时不时来回张望着。 “咚咚。” 院门外,一名护卫上前叩门。 一炷香的时间,一名三十多岁的妇人打开院门,看着一名少年站立在门口,旁边则是数名随从牵着马站立在一旁。 “你们找谁?”妇人声音响起。 “敢问你就是松江乌泥泾镇黄姑?在下赵昺见过姑姑。”赵昺对着黄道婆弯腰一拜,说道。 此时的黄道婆不过三十来岁,喊人家黄婆婆倒也不太合适。故而赵昺以“姑姑”相称。 “赵昺?你们认识奴家?”黄道婆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顺口问道。 (宋朝妇女通常以自称‘奴’或者‘奴家’视为美称。) “久闻姑姑善于纺织,当今赵宋官家赵昺特来拜会。冒昧而来,请姑姑不要见怪。” 赵昺态度极为恭敬,对着黄道婆又是一礼。 这个时期还没有人敢假冒皇帝的,更何况赵昺来到琼州,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官家,这,奴家见过陛下。” 反应过来的黄道婆赶紧准备跪下行礼,被赵昺上前扶了起来。 “黄姑姑万万不可如此,姑姑心系百姓冷暖,赵昺愧不敢当。” 赵昺看着眼前这位历史上对棉纺织技术做出了巨大贡献,深受百姓爱戴的传奇女子情真意切地说道。 “官家,您快,快进屋里。”黄道婆赶紧打开篱笆门,把赵昺请了进去。 屋内甚是简陋,一张小桌椅,几个小木墩,便已经是是全部的家当。 倒是几张木质的纺织机器摆放在厅堂的地面上,织布机上的布匹正织了一半。 旁边放着一个小木墩,地面上堆积了一些还没有去籽的棉花显得格外显眼。 “黄姑姑,我此次前来是想请姑姑出面为我们大宋推广新式纺织技术。”赵昺开门见山地说道。 “官家,妾身一介女流又怎能担当的起如此大任。”黄道婆道。 “姑姑先不要着急拒绝,我这里有几张图纸,劳烦姑姑您先看一看。” 赵昺把历史上黄道婆晚年回到乌泥泾镇传授的轧籽机、纺纱机、织布机的图纸一股脑全都拿了出来。 所有的技术进步都是一步一步来的,都是在总结了前人的经验教训得来的。 一口吃不来胖子的道理赵昺也懂。 故而,对于十八世纪问世,也就是近五百年后才出现的更高一级的珍妮纺织机。赵昺倒也不急,毕竟科技是要不断创新的,绝不是画几张图纸就能一蹴而就的。 赵昺需要做的就是做好引导,给各行各业规划好一条光明之路,这样才能全面提高科技。 如果只靠着赵昺一个人,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赵昺当着历史上颇受百姓爱戴的真人的面,脸不红心不跳地从袖筒里拿出黄道婆十多年后才制作出来的机器图纸。 第86章 衣被天下 接过三张图纸的黄道婆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纺织,这个时代没有人比黄道婆更专业的了。 但见,此时的黄道婆时而惊喜,时而震惊,时而又陷入苦思冥想之中,表情阴晴不定,不断变化着。 赵昺坐在小板凳上静静地等待着。 时间这玩意儿有时候感觉很快,有时候又觉得很是缓慢。 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也就是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黄道婆把手中的图纸放在破破烂烂的桌子上,满脸震惊地看着赵昺,良久说不出话来。 “敢问官家,您这些图纸从何而来?”最终,黄道婆还是没有忍住,不禁问道。 “此图乃是我从宫中翻阅古籍,又费尽心思反复琢磨出来的。黄姑姑精于织布,倘若把这三套工具制作出来,可堪一用?” 有些话说出来别人未必会信,但也不能不说。 信与不信那是别人的事情,说不说是自己的事情。 总不能承认自己是穿越过来的? 赵昺又不是傻子,如果这都承认了,估计连皇位都没了。 果然,赵昺的话一出口,黄道婆的眼神明显一变。 眼中似乎激射出一道光,只不过也就是那一瞬间的事情。 赵昺也不在乎,朕是皇帝,你一介女流就算不信能奈我何? 干大事的脸皮要厚,脸皮薄纯粹自找麻烦,不信各位看官去问问霸王。 就那么一刀的事儿,搞得跟做贼似的。 一本正经地说着骗鬼鬼都不信的话,这就是境界。 当然了,这也是善意的谎言。 至少赵昺对于琼州的百姓来说,绝对够得上明君的称号。 发放欠饷,安置百姓,给朝廷做工还给钱,从不拖欠农民工工资,这就足够了。 要知道古代数千年的徭役那可是曾经压垮了无数百姓的存在。 干活给钱,就这一条,就把琼州百姓心凝聚在一起了。 “官家,奴以为可行。”黄道婆说话倒也简洁。 “起早贪黑,劳作之苦,黄姑姑当深有体会。如今蒙元残暴,北地各种苛捐杂税,横征暴敛,赵昺深感百姓的艰苦。” “黄姑姑可否出面为我大宋掌管天下纺织,衣被天下,为百姓造福?” “衣被天下?”黄道婆好似自言自语地说着。 历史上黄道婆在传授纺织技艺,革新棉纺织工具,推广棉花种植方面都有着杰出的历史贡献。 而棉花纺织成布之前的第一道难关就是去籽。 恰恰赵昺拿出的第一张图纸就是历史上黄道婆回到家乡乌泥泾镇后,制作出来的轧棉搅车。 (当时的松江府百姓是用手剥籽,或者说在当时都是这样。可想而知,劳动强度有多大。) 光是这套去籽的设备就整整领先西方五百年之久。 至于说18世纪西方的珍妮纺织机为何后来居上超越了华夏,懂得都懂。 “黄姑姑深知棉花剥籽不易,百姓们起早落夜用手剥棉籽何其艰难,何其辛苦!” 怎样才能打动人心?唯有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问题。 赵昺反复强调劳作的辛苦,而这些正是黄道婆最深有感触的地方。 “剥籽难,难于上青天。这布又如何能织的多?蒙元在北方只晓得要布收税,哪里还会管百姓的死活?” 元朝贵族都是“包户”的,也可以理解为若干户百姓为一家服务。前面有介绍,类似于汉朝的食邑。 “姑姑,如今天下大乱,百姓苦不堪言,如蝼蚁一般朝不保夕,苟且活命。是我赵宋对不起天下百姓黎民,天下可以没有赵宋,却不能没有百姓。姑姑不是帮朕,也不为帮大宋,而是为了天下苍生。望姑姑助我!” 赵昺站起来整理衣冠,对着黄道婆一拜,弯腰及地,久久不起…… 黄道婆赶紧转身避开了赵昺的一拜,感叹天下又有几个帝王能把百姓放在如此重要的地位。 感受到赵昺的诚恳,黄道婆叹了一口气,说道:“官家,您这是折煞奴家了,奴家愿为陛下姑且一试。” 此时的黄道婆并没有发明出这几套设备,只能婉转地说愿意一试。 “多谢姑姑,赵昺替琼州百姓,替天下百姓多谢姑姑!” “我准备成立一个新衙门,就叫大宋纺织局,由姑姑负责管理。推广制作新式工具,以便提高纺布效率。让百姓不再是衣不遮体,每年也能添上几件新衣。” “官家,自古未有女子入朝为官的。奴家愿意为朝廷推广纺织技术,但不愿为官,还请陛下恩准。” 黄道婆右手在外,左手在内,颔首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说道。 “姑姑说笑了,前朝李唐时,谢瑶环官拜‘尚书院司籍’,钦命谢瑶环为右台御史,赐尚方剑,并且巡按江南。姑姑怎能说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赵昺笑道。 对于黄道婆的各种说辞,赵昺可是有备而来的。 “姑姑,李唐的旧事暂且不提,单说我朝抗金名将护国夫人——梁氏,于黄天荡之战中亲执桴鼓,将入侵的金贼阻挡在长江南岸达48天之久,虽为女子但仍被朝庭封为杨国夫人,名震天下。” “谁能说这女子便不可为官了?”赵昺爽朗一笑道。 女子为官,最高的应该是上官婉儿了,掌管宫中制诰多年,有“巾帼宰相”之名。 商代的妇好,是历史上有据可查的第一位女性军事统帅,同时也是一位杰出的女政治家。 明朝的四川总兵秦良玉,战功显赫,被封为二品诰命夫人,追谥为“忠贞侯。 也是整个封建王朝历史上唯一一位作为王朝名将被单独立传记载的巾帼英雄。 “官家,奴家出身卑微,实不敢也不愿为官。”黄道婆再次拒绝道。 “既然姑姑执意如此,我也不能太强人所难。但朝廷必要的重视和封赏是不可少的,若不然岂不是亏待了姑姑。” “想必姑姑已经有所耳闻,昌江李有钱等匠人,原亦为百姓布衣,如今已经是大宋制造局从五品提辖,我决定仿效前面,封黄姑姑为硕人。还望姑姑切勿再推辞。” (宋代外命妇封号为九等,即国夫人、郡夫人、淑人、硕人、令人、恭人、宜人、安人、孺人。) 各行各业都是需要人的,更需要领头的人才。 只有重视人才,并给予人才一定的待遇和肯定,形成一种良好的风气,才能实现大宋的复兴。 百姓也是这样,当初赵昺之所以执意带上百姓一起撤离,也是有要给大宋源源不断输送人才的考虑。 “奴家谢过陛下。” 黄道婆也不好太拂了赵昺的面子。 “甚好,如今天色已晚,待到明日黄姑姑收拾妥当,请随我一同前往海口。” …… 顺利邀请黄道婆出山之后,赵昺等人骑着马离开水南村。 留下吃饭? 寡妇门前是非多,另外赵昺带着这么多人,怎么吃? 地主都没有余粮了,何况百姓。 天色逐渐暗淡,赵昺坐在马上,抬头仰望星空,只见月明星稀…… 推广纺织技术的事情终于也搞定了,赵昺长出一口气。 心里感叹道:”明日又将是一个好天气!” “官家,时辰不早了,您先吃点点心垫垫。”武垒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然后对赵昺说道。 “嗯,朕的确是有点饿了,大家先吃点东西再赶路。” 数人下了马,掏出干粮就着水吃喝起来。 这一次倒不再是硬饼子了,也不知道武垒这家伙从哪买来的糕点,吃一口还挺酥软的。 当然,警戒的事情不需要特别布置,护卫虽少,但都是老手了。 “武垒,你老家是哪的?” “回陛下,卑职老家广州治东莞县。” “哦,东莞是个好地方啊!” 赵昺猥琐一笑:“有点可惜。” 武垒看了一眼赵昺,不置可否地笑笑。 这皇帝的话不知道什么意思,还是不吭声为妙啊。 第87章 报纸 东莞县在后世也是挺繁华的,赵昺笑眯眯看了一眼武垒,心里暗道。 笑容中有股子不对劲,武垒脖子一缩,低着头全当没看见。 赵昺收起目光,不再理会。 众人简单吃喝完毕之后,上马继续前行。 傍晚的崖城镇(后世三亚崖州区),秋风阵阵,枯叶飘落,流水潺潺,皓月当空。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一转眼赵昺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四个月了,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秋天。 这操蛋的乱世! “朕的大宋还能中兴么?” “秋天已到,冬天也快到了,该是给将士们做点厚衣服的时候了。” 后世的琼州一年有近九个月的时间都是夏季,但这个时代的冬天还是很冷的。 有备无患,不管怎样朝廷都是需要有所准备的。 “从海口到三亚,一路上又耗费十日时间,也不知道昌江那边什么情况了。”赵昺好似自言自语,又好似在询问着。 “官家,您说什么?”武垒听到赵昺自言自语,上前问道。 “武百户,你说大宋还有希望么?” “有,当然有了。大宋在您的带领下必将中兴。” “官家不必泄气,卑职以为以我大宋目前的兵力,加上武器之犀利,若论北伐恐怕力有不逮,但那跳梁小丑阿里海牙不来则罢,来了就别想回去。” 武垒坐在马上,拱拱手,豪气万丈。 “兵者凶险,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岂是那么容易的。” 自古以来世间有多少人都盯着这个皇位,这皇位当真是那么容易坐的? 至少在赵昺来看,还不如逃到吕宋,做个小百姓苟且偷安,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吕宋也是宋啊。 (这个时候吕宋国还没建国呢。) “官家切勿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卑职不才,有三点愚见。” “其一,蒙元在南方兵力不足,雷州不过两万余人,能调动的兵马绝不会超过三万。而我朝新军五万余人,又有火器之威。其二,蒙元为入寇且出师无名,而我朝将士乃是保家卫国,士气高涨。其三,蒙元不善水战,我朝善于水战。” “今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大宋。蒙元以己之短攻我之强,那阿里海牙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以鼓馁旗靡之师胆敢对抗朝廷坚甲利兵,幻想着踏平琼州,真是笑话。” 武垒坐在马上侃侃而谈着。 “哈哈……你个小小的百户居然还懂兵法?”赵昺笑着说道。 “官家您这是瞧不起人啊,卑职虽然原来只是一小旗,但卑职也曾上过阵,砍过鞑子的。” “嘿,来劲了?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咋,你这么能耐,要不你去把忽必烈的脑袋给朕提回来?” “您这是不讲道理嘛。”武垒在一边小声嘀咕着。 “嘿,说你两句咋滴了。不服气?咱就是不讲武德,你奈我何?” 武垒脖子一缩,不再言语。 “要不等朕攻打雷州的时候,给你点兵,也替朕砍几颗脑袋回来?” “那感情好,卑职多谢陛下。”武垒一听,顿时眉飞色舞地说起来。 “武垒,你说你这五大三粗的是咋长的?还有,朕让你找的钱老夫子怎么样了?” 武垒心里发着牢骚,嘴上赶紧说道:“回官家,卑职来之前已经让人把钱贵己安顿好了,这会人应该就在海口。” 赵昺听了之后,点点头没有言语。 “官家,天色已黑,不如到前面镇里歇息一夜再走?” “也好,暂且先住一晚,明日再回海口。” 崖城镇, 一个不起眼的小客栈里,赵昺等人吃完晚饭,回到房间休息。 …… 海口行朝,勤政殿。 “学生,钱贵己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得到召见的钱贵己大礼参拜道。 “朕听闻你在潮州时,曾代赵孟溁书写过文书。可有此事?” “回陛下,确有此事。” “有心了。” “陛下谬赞了,学生不敢,学生惭愧。当是学生也是为了些许铜板,也好养活一家老小。” “你倒是实诚,为了些许铜板也是人之常情,只要是正当的,朕都不会计较。” “多谢陛下关怀,陛下仁政,爱民如子,学生自从来到琼州,感受到这琼州之地到处都是一番新天地。官不贪,民安居,军有力,皆为学生生平闻所未闻之事,假以时日陛下必当为中兴之主。” 千穿万穿唯有马屁不穿。 “哈哈,你倒是会说话。不知老夫子来到这里,平日里都做些什么,是否习惯?”赵昺问道。 “回陛下,学生自从来到琼州,每日里在学堂之中教学子们识文断字,倒也习惯的很。” “习惯就好。老夫子认为何为教化?” 教化的作用十分巨大,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是将教化当成治国之策的。 报纸直接掌控舆论,任命之前的面试考核也是必须的。 钱贵己站在那思考着皇帝的用意,并琢磨着如何回答。 赵昺坐在那也不着急,自顾喝着水慢慢等待着。 片刻之后,钱贵己说道:“诗曰,政以体化,教以效化,民以风化。非礼无法,专法非法。是为美教化,移风俗者也。” “嗯,若以老夫子所言,当如何去做?” 满朝文武那么多人,怎么找我这个落第秀才? 难道是……钱贵己想到这,不禁精神一振,满是期待。 腹中总结了一下用词,铿锵有力地说道: “礼者,国之规范。人道之纲纪,朝廷所当先务,不可一日无也。正所谓敦信义而励廉耻,此化民之本也。朝廷当编纂《礼制》,并以口语化传播,此便于百姓理解领悟。对于朝廷,当宣扬忠诚之道,忠君思想。对于乡野之间,朝廷可让德高望重者主持,以处理乡野之事。” “善,朕打算办报纸,不知老夫子可愿意代劳?” 果然,这是被陛下看中了啊。 虽然不明白什么是报纸,但钱贵己还是暗暗耐住激动的心情。 问道:“陛下,这报纸又是何物?” 报纸,其实已经有了上千年的历史了,只不过不叫“报纸”而已。 前汉时期,皇宫外会经常张贴“辕门抄”,这实际上就是一种最早的新闻发布方式。 唐代宗李豫(唐明皇李隆基的孙子)年间,在“辕门抄”的基础上,发明出一种名为“邸报”的官方报纸。 至唐朝末年,邸报已经普及到市井之中。 至于说五代十国期间,大家都忙着抢地盘呢,哪有时间搞那些玩意儿。 到了宋朝,自太祖时期开始,加上政权趋于稳定,邸报便成为宋朝的官方报纸,又被称之为“朝报”。 第88章 活字印刷术 “这报纸类似于朝廷邸报,除了宣传朝廷政策,宣传前方将士保家卫国的英雄事迹之外,还可以以个人的名义撰写一些文章、剧本,一旦被报社录用发表还可以获取一些稿费。”赵昺道。 虽然稿费不高,但也能让落魄学子贴补家用。 前提是你的剧情写的好,得有人看才行…… 要不然人家报社是不给你推荐的。 俗称“用爱发电”,到头来感动了自己。 让赵昺意想不到的是,随着报纸的兴起,整个琼州大地催生了一大批专职或业余撰写书稿的人士。 悲催的是绝大多数的作者都是一种情怀。 即,用爱发电。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还可以刊登一些广告,不过想要在报纸上刊登广告是要给报社也就是朝廷一些费用的。”赵昺道。 “敢问陛下,这广告又为何物?”钱贵己问道。 “这广告嘛,朕给你打个比方。比如你家有空房需要出租,只需要花上一定的铜板,官府就把你需要出租的信息刊登在报纸上,让更多的人看到。”赵昺笑道。 “官家,妙啊,若是将这报纸印刷出来,在茶馆之中,市井之间,由那些科举不中的秀才当中读一读,既能让百姓了解国事,又可以让落魄士人赚上些许铜板。可谓一举两得。” 钱贵己兴奋地说道。 谁说古人傻,事实上古人可不傻。这片刻之间,钱贵己居然都已经学会了“举一反三”。 而且,普通人想要售卖报纸,只需要缴纳一定的费用,就可以得到某一处地方的销售权。 然后,便可以再往下分配,不管是茶馆还是酒楼,又或者客栈,都可以从经销商那里购得数目不等的报纸。 小孩子们在放学之后,也可以卖上几份报纸,赚上几枚铜钱。 俗称报童。 随着学堂的兴办,无数小孩子们走进课堂,为美好的明天努力着。 只不过平时上课期间没有请假条,没有大人来接,那是绝对不许外出的。 小孩子想卖报纸只能等到放学之后。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 赵昺突然想起后世那首着名的歌谣——《卖报歌》。 卖报纸? 有钱的主那是不会干这种事情的,他们会坐在那喝着茶,看着报纸。 穷人毕竟是大多数,对于他们来说,多赚几个铜板可能就能多买一两个馒头。 一想到学堂,让赵昺略感失落的是虽然上学,甚至中午还有一顿的午餐吃,但学堂里女孩子的数量依然稀少。 人们的观念啊,那也不是一时半刻可以改变的。 教育的目的其中有一项便是移风易俗,改变一切向钱看等等不好的风气。 倘若风气坏了,想要扭转过来恐怕需要几代人的努力了…… 而报纸可以起到移风易俗的作用。 “这报纸要正反两面印刷,除了前面发布一些朝廷最新的时政信息,其他版面可以涉及到蒙元如何残暴,如何压榨北方百姓,要让百姓们忆苦思甜,心念感恩。” “还可以刊登一些英雄事迹,用以提高我大宋军民抗元的信心。” “还可以预留出一些地方以便灵活处理,比如刊登一些连载的书稿,发布一些市井趣闻,广告之类的。” 赵昺坐在那夸夸其谈,钱贵己则时而点头称是,时而陷入沉思之中。 “李家庄的事情,钱老夫子可有所闻?” “回陛下,学生知道此事。” “善,朕以为这种事情便是题材,可以把此类事情刊登在报纸上,顺便发表一篇署名的评论。宣传朝廷整治贪官、恶霸的实际行动。” “钱老夫子以为如何?” “官家圣明,此举大善,学生叹服。把此事以故事的形式于市井间传颂,必能吸引更多的读者,也能更好地宣传朝廷的决心。” “嗯,朕也是这样想的。” “官家,只是这报纸份额巨大,内容杂乱不一,每期都不一样。学生觉得这印刷工艺恐怕难以维持,若用雕版印刷,模板雕刻不易,恐怕要耽误些时间。” 钱贵己略感为难地说道。 历史上,毕昇于北宋仁宗庆历年间(1041年-1048年之间)发明活字印刷术。但其实并没有大范围的使用。 大范围应用是在元朝的王祯改良活字印刷术了之后才出现的。 王祯作为一代农学家、机械学家、活字印刷革新家,于元成宗大德二年(1298年)制造了3万余枚木活字,并在几年之后的《王祯农书》中详细记载了其木活字版印刷术技术。 转轮排字法,是王祯的另一发明。 解决了几万个木活字一字排开,人们穿梭来往不便的难题。 (活字印刷术的办法前文第61章有介绍。) “老夫子不必担忧,朕自有办法。” 赵昺直接把二三十年后才出现的经过改良的活字印刷术说了出来。 “朕打算成立大宋皇家报社,这报社暂时归兴王的锦衣卫衙门管辖,朕已经跟锦衣卫都指挥使赵与珞谈过此事,具体的事情该怎么做,你和兴王商议之后再做打算,到时候写个章程交给朕就行。” “朕和兴王已经为报社找好了场地,你去了那边,需要什么设备,需要什么人才,和兴王商议便是。报纸的发行规模可逐步提高,当务之急是抓紧时间把第一期的报纸发行出来。” 赵昺不等钱贵己表态,滔滔不绝地说道。 “报纸可以分为日报,晚报,周报,月报等等,不要拘泥于形式。如今蒙元灭我大宋之心不死,朕也没有时间处理这些琐事,所以凡事当谋定而后动,不可过于孟浪。” “朕觉得这报纸前途无量,以后会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朕把这个管事的位置交给你,是朕觉得你能胜任,卿切勿辜负了朕的一番用意。” 虽然已经感觉到赵昺似乎要用自己,但当幸福真的来临的时候,不管是谁,都是难以抑制内心地激动。 钱贵己也不例外,颤颤巍巍地连忙跪下高声道: “学生,臣钱贵己叩谢陛下隆恩!臣当竭尽全力,绝不让陛下失望。臣一定早日把第一份报纸办出来,让报纸早日走向琼州各地。” “善。” “甚至臣还有一个想法,办一种专门针对蒙元的,私运到北地,以瓦解、分化、离间鞑子,使其陷于一定的混乱,为陛下北伐尽一份心力。” “甚好,朕果然没有看错你。朕还有其他事情,钱卿自便。” “臣遵旨,臣告退。” 随着钱贵己的告退,赵昺伸展一下疲惫的身体,缓了缓,感叹终于把报纸的事情处理完了。 第89章 天下熙熙 无论是前面清偿士卒们的军饷、以及每月的粮饷,开荒百姓的补贴,百官的俸禄,制造局几万人的月例,新军的编练,学堂的支出等等花费,可以说赵昺把大量的钱财如水一般地泼洒了出去。 听着权尚书省户部尚书曾渊子的汇报,赵昺顿时觉得脑壳疼。 巨额开支压得赵昺喘不过气来。 人啊,有钱的时候威风八面,人人巴结。没钱的时候冷嘲热讽,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皇帝也是一样的。 没有钱,谁替你玩命? 别看五万大军现在气势如虹,士气高涨。那也是赵昺给他们家属以优待,加上粮饷充足,让士卒们没有了后顾之忧,人家才拥护你,真到了没钱的时候,断了钱粮,身边又能剩下几人? 这还是在没有开始打仗的情况下。 一旦开战,单说那开拔银就是一笔巨款。再加上战后立功的,战死的,各种花费,绝对是海一般的开销。 隔壁那小子能复制,放一枚铜钱,第二天诺大的箱子居然“长”满了! 这是啥操作?“百宝箱”?来,起来走两步。 真特娘的是个天才。 赵昺呆坐着半晌不说话,殿内内气氛有点低落,小锦墩上的曾渊子如坐针毡。 要不搞个银行?别人能搞的,咱也不能跌分。 仔细一想,还是算了,咱也不懂金融,对于这些那可是一窍不通的。 这个时代虽然有钱庄,但跟后世的银行还是不一样的。 日后再说。 真想找条魏忠贤似的好狗,这家伙还是很能搞钱的。 崇祯这个傻缺,暗骂一句的赵昺开口问道:“钱粮还能维持多久?” “回陛下,以目前的形势最多只能维持四个月左右,倘若琼州之战来临,各种支出颇为巨大,微臣恐怕钱粮最多支撑两月。”曾渊子欠欠身说道。 “海盐如何了?”赵昺道。 盐作为农耕王朝最重要的战略物资之中,具有极高的地位,不管是哪家王朝,谁当皇帝都是要把盐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 人因为是直立行走,用现代医学的话,就是无盐则水无法在人体内停留,而且只有不断地补充盐份,才能维持人体所需要的脑脊液压力。 所以哪怕是穷人家也要买些粗盐的。 动物也一样,只不过因为不涉及到直立行走这一点,食草动物舔舐岩石等方式补充盐分,食肉动物其食物中含有的盐分已经足够了。 (婴儿是不能吃盐的。) 琼州,最不缺海水。 把海水源源不断地引到盐田之中,前后不过一个月,大量的粗盐就晒好。 再经过蒸煮、过滤等技术处理,便成为精盐。 “回陛下,据户部得到的消息,第一批精盐已有三万余石,已经在装车运往行朝的路上了,不日便可抵达海口。”曾渊子回答道。 农耕时代,朝廷的税收主要分两部分,一是农业赋税,二是专卖。 食盐历来专卖专营。 上古时代民间是不禁止的,到前汉时期逐渐在各地设立盐官,把食盐收归朝廷所有。 唐朝安史之乱后,食盐获取的利润竟然成为唐王朝一百多年最重要的财政收入。 《新唐书》记载:“天下之赋,盐利居半。” 但同时历朝历代贩卖私盐却又屡禁不止,私盐贩子冒着杀头的风险前赴后继从事这一行业,除了能够获取暴利之外,还有因为官盐本身价格过高的原因。 朝廷通过专营,甚至和盐商勾结,剥削百姓,导致食盐在成本不变的情况下价格暴涨。 以至于普通百姓只能从“黑市”购买相对便宜的私盐。 两宋疆域不断缩水,南宋更甚。 并不能为百姓提供足够耕地的宋朝,只能把一部分人转为其他行业,登记造册,便有了盐户等之分。 宋朝廷对盐户的压榨以及盐官对盐户的威逼,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甚至在不予支付任何价格的情况下,就把盐户手中的食盐夺走。 这种强取豪夺以蜀地为最甚。 很多盐户在经过一年的辛劳之后,却沦落到破产的境地。在这种毫无活路的情况下,百姓为了生存,只能另谋生路,把生产出来的食盐冒着风险卖给私盐贩子,或者逃亡到其他地方躲避。 盐户为了生存,私盐贩子为了利益。 正如司马迁所说:“夫千乘之王,万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犹患贫,而况匹夫编户之民乎!” 官府严查,层层设卡,仍拦不住被利益驱动下的前赴后继。 盐这种现在看起来非常廉价的玩意儿,在宋代却是非常贵的。 宋神宗熙宁年间,官盐不足斤,47钱;而南方私盐贩子,以一斤半当一斤,且纯白不杂,仅钱20。 一些边远缺盐地区甚至可以达到100至300文。 一边是不足一斤且杂质很多,售价47文钱;另一边买一斤纯白的只要20文钱,而且还再送半斤…… 这还是在相对太平的神宗朝时期盐的价格。 老铁们,想想这官盐和私盐的价格差距有多大! 宋朝采用交引法,以满足货物流通。 所谓交引就是商人在京师或者指定地点缴纳金钱,然后获得相应价值货物的“引子”,但实际上到了地方之后,又不能获得足额的货物,只能把引子贱卖给交引铺,倍受损失。 王朝末路,盐引制度可谓是直接崩坏。 烂到骨头里了,太特么的难了! 一桩桩旧事浮现在赵昺的脑海里。 气的脑瓜子生疼的赵昺却没有时间去改变这些,只能以后再做打算,徐徐图之。 好一点的情况是琼州并不大,也没有那么多麻烦。 就从琼州开始实施新的盐政。 只需要把精盐贩卖出去,就可以获利,而且还是万年不赔的买卖。 也可以把精盐贩卖到占国、南洋等地获取利润或者换取物资。 甚至可以鼓励民间把精盐贩卖到北地,只要是从朝廷这边购买的食盐,赵昺才不会管别人怎么卖,卖给谁呢。 赵昺打定决心,这种坑死普通商人的交引法将来是一定要改一改的。 “曾卿,精盐运到之后,降价处理,尽快卖出去,每斤暂且定价25文钱。” 三万石精盐,宋朝一石120斤,相当于360万斤,每斤30文钱,按照一贯钱一千文,可得近11万贯。 更何况赵昺的精盐纯度高,差不多一斤顶原来官盐的十斤。 虽然不多,但也至少有点收入了。 还是产量太低,且管辖的人口太少。 “官家,您这个价钱是不是太低了点?”曾渊子说道。 几乎就是个无本的买卖,这已经比后世贵太多了,户部的这位大佬居然还嫌低。 果然,管钱的都嫌钱少。 “暂且这样,待到产量提高之后,卖到其他海外的价钱倒是可以再提一提。” “数十万百姓跟着朕一路走来,实属不易,咱们万万不可再加重百姓的负担了。” “精盐贩卖之时,让兴王的锦衣卫要严格控制价格,严打奸商囤积居奇。若有不法,调查清楚一律严办。” “另外,目前我们产量不足,储备不多,每户人家一次购买的数量也要做一些限制。” “微臣明白,请官家放心。”曾渊子道。 本来是利民的好事,但在暴利面前,又有几个人能经得起诱惑? 对于这些,赵昺不得不防,也不得不拿出雷霆手段,决不能开了先河。 第90章 新式战船 海口军港,微风习习,军旗飘展。 两艘改造完成的大船上,军士林立,军姿严整,威武雄壮。 远远望去,这两艘近百米长的战船格外显眼。 船舷两侧各四十门千斤之重的巨大佛朗机伸出射孔。 赵昺是没有时间建造新的战船,要不是搞上二十艘两百米长的巨舰,每艘战船装备二百门前装滑膛炮。 大宋水师必将驰骋大洋,开启航海时代。 到那时大宋将兴于海洋,强于海洋,最终称霸海洋。 “有此镇国利器,我大宋海战必将无敌的存在。”赵昺看着两艘加装了火炮的战舰,对海军第二军军长谢洪永说道。 每艘战船左右两舷各安装了四十门佛朗机炮,一艘船就是八十门大炮,两艘船共计百六十门。 这还是在火炮数量严重不足的情况下,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按照赵昺的设想一艘船至少也要装上超过一百门火炮的。 制造局那边也难啊! 海军要火炮,陆军更想要火炮。 虽然李恩、李有钱他们日夜生产,但还是远远不能满足需求。 在这种僧多粥少的情况下,大家伙都被水师抢走了。 陆军的火炮,特别是大型佛朗机炮数量就显得严重不足。 但好在陆军装备了无数的各种小炮,光是佛朗机炮就分了好几种,有五百斤、三百斤、甚至两百斤的小炮更是数量巨大。 至于说虎蹲炮、没良心炮早已经下发到团级、营级。 炸药包也被搞了出来,既可以用没良心炮发射,又可以用投石机抛射。 虽然没良心准头不行,但是炸药包这玩意儿抛到人群之中,那是寸草不生的存在。 制造局在李恩的管理下,没日没夜,昼夜不分的赶制各种武器装备。 火绳枪、各种火炮正源源不断地造出来。 一辆辆用于防御,阻止敌军骑兵冲阵的战车也被造了出来。 更重要的防止敌军突破,减缓敌人行军速度的铁丝网也有了巨大的库存,只等着拿出来,捆绑在木桩上。 “陛下,这两艘战舰威力巨大,每船再配以百名火枪手、弓箭手,并以小船为辅助,定叫那阿里海牙有来无回。”谢洪永兴奋地说道。 就在不久之前,战船刚刚改造完成交付使用,炮手进行了一场实弹演练。 一里之外,数百米的距离上,四十门火炮同时瞄准一排靶船同时开火。 四十枚实心弹先后飞射出去,被击中的靶船上瞬间出现一个个偌大的空洞。 右满舵,调转船头,另一侧四十门使用霰弹的火炮同时开火,靶船已经千疮百孔。 在这个时代水战都是使用放火烧船或者以弓箭对射,最常见的就是跳到对方船上。 射程如此之远,威力如此之大。海战的模式必将改变。 “可惜时间太短,若大宋有百艘这样的战舰,整个水面之上,我大宋都将横着走。” 百艘战舰!? 谢洪永心里忍不住呲的一声。 虽然满朝文武都知道赵昺的雄心壮志,但亲眼目睹新式战舰威力,又听到赵昺打算打造百艘这样的战舰,谢洪永还是被震惊了。 “陛下,末将愿率领海军为陛下扫清四海!”谢洪永行了军礼,铿锵有力地说道。 “谢军长,时间不多了,要抓紧时间操练。你我君臣,上下一心,励精图治,终有一日,朕将亲自带领你们挥师北上,北定中原。” 赵昺转身目视雷州半岛方向,说道。 “末将誓死追随陛下左右!” 谢洪永举起右手,标准的军礼久久没有放下。 海风之中,英姿飒爽,不动如山。 赵昺走过去,亲手把举起的右手拉了下来。 “给朕几年时间,朕将打造一支无敌舰队,到那时定叫那蒙元片帆不敢下水。” 赵昺扶着栏杆,看着这风平浪静的海面,喃喃自语道。 “到那时,谢军长可敢与那苏军一比高下,比一比谁敢率领我大宋水师从海路北上直达直沽?” “直沽”就是后世的天津。 金国时期称为:“直沽”,这是天津有记载以来第一个名称。 元延佑三年(1316年)改为:“海津镇”。 朱家老四成事之后,为了纪念改名“天津”,即天子经过的渡口之意。 “哈哈,陛下,不是末将小瞧了苏军长,末将行军打仗的时候,苏家小公子还在学走路呢。就凭苏家那个乳臭未干的公子哥,也敢跟末将争锋。” 军队,既要团结一致,又要有必要的竞争,没有竞争没有比武,如何发展壮大。 竞争而不是党争。 东汉末年的党锢之祸,唐朝末年的牛李党争。 明末的东林。 宋朝也一样,看起来是起亡于外族入侵,实则南宋末年的党争也是相当严重。 历代封建王朝末世都是一个熊样,谁也别说谁。 这也是赵昺一开始就在朝堂上定下了不得互相人身攻击的基调所在,就事论事,而不是因反对而反对。 “朕可不能提前答应你们任何一位,这一碗水朕要给他端平了。”赵昺看了一眼谢洪永,然后说道。 “末将明白,末将定不会让陛下失望。”谢洪永目光如炬的说道。 “切不可骄傲自满,这骄兵必败。身为一军之长,关乎到将士们的生死存亡,关乎到社稷安危,卿不可大意。”赵昺轻轻地抚摸着栏杆说道。 “末将明白,陛下之言,末将谨记于心。” “好了,谢军长好好训练。硝田需要时日,朝廷现在弹药不足,火炮训练之时当反复核对参数之后再进行试射。待到来年,朕有足够的硝石之后,各军就有富余了。” 赵昺略感无奈地说道。 硝田制硝至少需要半年以上的时间,为了保证纯度有时候甚至需要十个月时间。 不过好一点的情况是这玩意儿可以分批次的搞出来,这样也能源源不断地获取原材料。 还是要尽快收复川中之地啊,那里风水宝地,资源颇为丰富。 “末将遵旨!”谢洪永道。 “时间紧迫,海口的海防就拜托卿家了。朕还要去别的地方看看情况,谢军长自便。” “末将恭送陛下!” “卑职等恭送陛下!” 事情繁忙,千头万绪,一场简单的巡查就这样草草地结束了。 第91章 金戈铁马 古代中原王朝历来都有“防秋”的说法。 秋天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是一个收获的季节,但在古代对于中原王朝来说,这是一个必须重武备战的时期。 这是因为在这个季节草原上的马匹正是最彪悍、最强壮之时,故而有“秋膘”一说。 并且此时的战马是最具有战斗力一段时期。 草原民族为了面对即将来临却又缺吃少穿的冬天,往往在秋季南下,故而又有“打秋风”、“打谷草”之说。 同一时期的农耕民族,此时粮食丰收,谷物入仓,同时意味着敌人来袭的几率也大大增加,故而“秋、心”一个“愁”字。 古代募兵、练兵多在每年立秋之后。 从周朝开始,周天子一年四次狩猎都是选择在农闲时节进行。 “四时畋猎”即:春蒐(u,读一声。)、夏苗、秋狝(xian,读三声。)、冬狩。畋(tian,第二声。)猎可不是为了单纯的打猎,而是为了训练、检阅军队。也就是说一年四季中,每个季节都要搞一次大规模的练兵。 校场上,士兵们在随着用鼓、钲敲击出的声音指挥下,进行各种军事训练,如前进、后退、转向、变阵等内容。 不同的季节采用不同的训练方法,士卒便可以掌握不同的战术、战法,以应对不同的气候环境。 “四时畋猎”便作为一项传统被历代所沿袭下来。 练兵其实是分为三部分的,体力训练、队列阵法、武器操练。 体能训练那是最基础的,冷兵器时代,士卒们的体力尤为重要,没有力气,那还不如直接去送死。 那些精锐士卒,那一个个都是琵琶腿、车轴腰的存在。 “第一排右刺!” 海口西,文天祥第一军驻地。 一名长枪兵教官如雷一般的吼声响起。 打仗不同于抓捕小贼,更不同于街头杂耍。 什么刀花如影,什么枪花如风,什么辗转腾挪,什么开砖碎石,阵阵喝彩,武林之风,一片繁华。 这些武功高强之人,真正到了战场上一点用没有,都是送死的节奏。 曾经有人问过一代战神戚继光一个问题:‘师傅们平日里传授的武术套路 ,到了战场上还能用么? 戚继光曰:“两军对垒和场中较艺、擒捕小贼不同。堂堂战阵,千百人列队推进,管你个人战斗力强弱,都不能突出或掉队。” 两军对战,与敌交手之时,那是千百人簇拥而去,丛如麻蓬。 丛枪戳来,丛枪戳去;乱刀砍来,乱杀还他。 第一排长枪兵,步法与手法并进,左手在前,右手在后紧紧握住枪杆最末端(右手握住根部)。 对着空气,奋力刺出! 对,右手就是握住枪柄的最末端。绝对不是双手握住枪杆的中间位置。双手握杆一半那是街头耍把戏,不是打仗。 两军交战,双方士卒发起冲锋,互相对戳,哪有时间给你搞什么辗转腾挪,给你格挡的时间和空间。 故,有谚语曰:“到厮打时,亡(忘)了拿法”。 戚继光在其《纪效新书》写到:“未有临阵用尽平生十分本事而能从容活泼者也。谚云: 到厮打时,忘了拿法。兵岂易言哉!” 至于说,为了耍酷,把兵器倒着拿,或者在腰间旋转一圈的,看着好看,其实都踏马的找死的存在。 到了战场上,这种坟头草都老高了。 “第二排右刺!”军官再次怒吼着! 第二排长枪兵,对着右侧空气再次刺出! 不动如山,动如雷震! “第三排,直刺!!”军官的怒吼似乎更大了一些! 第三排长枪兵对着正前方空气,奋力刺出。 长枪林立,枪光闪闪,疾如流星! 一寸长,一寸强。 华夏自秦代开始便普遍采用的“正面右刺”战术,采用这种办法可以较为轻松的击溃短兵冲锋的。 打仗不比擂台比武,更不是什么街头卖艺,两军对战,生死其实就那么一两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存在。 人类一般都是右撇子,左撇子毕竟是少数,对面冲过的刀盾兵通常都是左手持盾,右手短兵器。 长枪兵或长矛兵右刺,实则是刺向敌人左侧,也就是敌人刀盾兵持有盾牌的一面。 此时敌人会下意识用盾牌格挡,并且身体右倾。当第三排直刺时,身体要害部位完全暴露出来,电光火石之间,任你武功再高也难逃一死。 打仗不是武侠片,也不是拍电影。战场上没有展护卫,也没有元芳。 根本不需要什么花架子,就一个字“杀”,不是捅就是砍。 对战之中,枪唯长彼一寸则必胜,只要长枪、长矛够长,哪怕比敌人的兵器长一寸,那么死的就一定是敌人。 “马其顿步兵方阵”每个方阵由256名士兵组成。 每名士兵都手持长达6米的长枪,战斗中他们排着密集的队形向前“平推”进攻。 高加米拉一战中,亚历山大仅率4万人,硬是在平原上“平推”了20万波斯大军。 兵马俑中秦军长枪遗迹,更是长达七米! 关于当亚历山大遭遇秦军,坊间一直讨论热烈。 还好没有来,来了还不够秦军挖坑的。 长枪方阵既然如此牛逼,是不是全搞成长枪,一窝蜂的冲上去,直接躺赢? 如果这样做,无异议自杀。 长枪兵训练简单,成本低廉。 是冷兵器时代不可或缺的兵种,排列成紧密的方阵用来与敌人正面对抗。 但其缺点也很明显。 转向困难,武器太长,乱战之中沦为刀盾兵屠杀的对象。 打仗绝不是单一兵种可以取胜的,那还不如人手一块板砖,谁人多谁赢。 强如秦军、魏武卒那也是各兵种配合的。 (魏国变法在前,秦国变法在后,故魏武卒是要强于同时期的秦军的。) 魏武卒更像是特种部队,选拔极其严格,三层铠甲,配备长短兵器加上弓箭,携带三日口粮,日行军超过百里才能入选。 火枪兵训练场上,五排火枪手在敲鼓手有节奏的鼓声中,在响亮的“一二一,一二一”口号中,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推进。 “停止前进!第一排举枪……”指挥官手持军刀,刀尖向前,大声吼道。 另一侧在一排披着稻草的木人桩前,上了刺刀的火枪兵正在热火朝天、挥汗如雨反复不停的一遍又一遍的练习着刺杀。 “准备,举枪,突刺!”军官怒吼着! 站成一排的火枪兵,以右脚猛然蹬地,身体向前,左脚向前迈出一大步,在左脚落地的同时对准稻草人完成突刺。 收枪,立正,成预备姿势!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你特酿的没吃饭么!” 教官如暴雷般的怒骂声传来。 “特马的!就你特酿的最慢!到了战场上,你就是一个死人!” “俯卧撑一百次!快快快!”军官对着一名士兵咒骂着! 被骂的士兵大喊一声:“是,营座!” 然后把火绳枪放在地上,开始做起了俯卧撑,“一,二,三……”一边做着,一边数着数。 站成一排的火枪兵,以右脚猛然蹬地,身体向前,左脚向前迈出一大步,在左脚落地的同时对准稻草人完成突刺。 收枪,立正,成预备姿势!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或许大宋的强军之梦就要从这一刻开始!”行走在训练场上的赵昺心中暗道。 第92章 战车 战车是古代对付骑兵的有效武器,通常都是顶在最外层,也是最坚固的一道防线。 校场上战车营300辆重型战车正在操练阵法,时而一字排开形成正面迎敌,时而转化为圆阵就地防御。 关于车营,最着名的当属戚继光在长城防线抵御蒙古骑兵时期所创立的车营。 赵昺的重型战车,长五米,宽三米,高两米。 三面有挡板,人员可以站立在车厢内。 车前方树立一块高大的木板,以便抵挡敌方弓箭。 木板预留射击孔,可以调整佛朗机炮上下俯仰。 战车前段插着数根一丈长的尖头圆木,以为拒马。 每车配备小型弗朗机炮一门,既可以发射小型实心弹,又可以装填50余枚霰弹。 每车核定人员11人,火枪兵两人,弓箭手一人,长枪兵两人,刀盾兵两人,火炮手三人,车长一人。 车头两侧竖着两面三角形小黄旗,以壮军威。 平时十人轮流推车,战时各司其职。 面对大量骑兵冲击,单凭火绳枪是绝对抵挡不住的。一百米的距离,战马全力冲刺也就六、七秒钟的时间。 短短的六秒钟时间,火绳枪能射几次? 任凭你不管是三段击还是五段击,都没有任何用的。 蒙古马在一千米的距离上全速奔跑只需要不到90秒。 用呼啸而至、毫不夸张。 骑兵太快了,历史上文天祥的被俘就是因为时间太短,根本反应不过来。 只有当马克沁重机枪出现之后,游牧民族才变得载歌载舞,热情好客。 赵昺的火绳枪好像还差点意思…… 取胜的唯一关键就是让敌人的骑兵失去速度优势,因为一旦失去速度的骑兵就变成了待宰的羔羊。 四人轮换推车,遇敌则以战车结方阵或以圆阵,其他兵种则在在阵中游弋,以拒马器配合战车,阻挡敌骑兵冲击。 骑兵至,以火器、弓箭攻击。 再近,以拒马器排列而前,辅助以长枪、长矛。 车兵、步兵和骑兵相互配合,以车兵为主配备多种火器,车与车之间有步兵护卫,车兵和步兵,车兵和骑兵,骑兵和步兵可以互相形成支援。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车阵为主这种战法适合开阔地带,至于山林地带作战,则当以步兵为主。 此时的第一师师长吴希奭正在指挥着车营操练。 “四百步!”对面百来名宋军骑兵正作为假想敌全速冲来。 “开炮!”吴希奭大喊一声。 战车上的炮手快速点燃没有装填弹丸的子铳药捻子,旦夕之间,佛郎机炮口喷出一团火焰。 假想敌并没有受到干扰,继续策马狂奔。 按照佛郎机炮开火一次需要十秒钟计算,四百步也就是六百米的距离,战马至少需要五十秒后才能抵达,而这短短的不足一分钟的时间,佛郎机炮至少可以开火五次。 赵昺一边看着操练过程,一边默默地计算着时间。 射程可达两里的佛郎机炮果然是个好东西。 这还是操练的时候,面对自己人假扮的敌人,子铳里面那是没有炮子的。 真的到了战场上,五轮炮击,应该可以了。 死人、死马那也是能绊倒后面不少骑兵的。 一旦速度降下来,正面战场上就是鞑子的地狱。 “文相,倘若这是实战,我朝的车阵能否挡住蒙元的骑兵?”赵昺看着站在身边的文天祥问道。 “回官家,末将这里虽然没有大型佛郎机炮,但200枚炮子的佛郎机也有五十门之多,这一次齐射,便是上万枚的弹子。” 赵昺点点头示意文天祥继续说下去。 “臣征战多年,还从未见过不计生死的绝命冲锋。不管何人为将,士卒一旦损失惨重,是没有一个人敢硬逼着士卒们继续送死的。” “如果真的这样做,那只有哗变一条道了。”文天祥顿了顿说道。 古代战场上,一方士卒的伤亡率达到两成就足以导致全军崩溃了。 而后世一般定义在三成,实际上伤亡超过三成仍然不崩溃的军队几乎没有。 除了那支军队…… 赵昺点点头,说道:“阿里海牙倘若登陆,你们第一军驻地海口,必然要承受巨大的压力。时间不多了,文相公要早做准备。” “臣明白。”文天祥道。 “铁丝网准备的怎么样了?” “回官家,都已经准备妥当。” “嗯。”赵昺不置可否点头道。 “官家,臣在沿途要道需要挖壕沟的地方已经做好了标记,安放铁丝网的木桩已经打下,随时都可以把铁丝网绑上去。” “如此甚好,时间紧迫,我等一定要在鞑子来之前布置好一切。” “臣明白,官家制作的铁丝网真是个好东西,臣曾令人设置了数十步的铁丝网,据臣反复推演观摩,这肉体凡胎是绝对无法越过铁丝网的。鞑子一旦停滞不前,正好为我火枪兵们练练枪法。”文天祥欣喜道。 “文相公,沿途要道以沙袋修建棱堡的情况如何了?” 这也就是赵昺还没有研制出来水泥,只能暂且用沙袋代替。 战争即将爆发,赵昺也不会让匠人们去研制这个,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搞一些火器、铠甲之类的。 故而,水泥只能等到第一战打完之后再搞了。 所谓的棱堡,就是凸出来一个尖形的堡垒,形状如星星。如此一来,无论进攻城堡的任何一面,都会遭到防守方交叉火力的打击。 更重要的是棱堡下面的土坡,当敌人进攻棱堡,在土坡上冲锋仰攻的时候,正好是顺着火器的射击线路。 棱堡之外土坡前面再挖上纵横交错的壕沟,并架上铁丝网,鞑子想要攻下来,那就要看阿里海牙舍得多少人命去填了。 等打完这一仗,就让李恩他们开始研制水泥。 毕竟这个年代的麻袋也不便宜…… 到时候还是用水泥配合藤条或者钢筋浇灌。 蒙元又没有火炮,水泥墙足够了。 宋末明初是没有火炮的,所谓的铁火炮就是用陶罐、铁罐等装上火药,然后点燃药捻子,称为:“铁火炮”。 这个时代最远抛射类的武器就是从伊利汗国调来的巨型投石机,又称西域炮,射程可达200米。 宋军床子弩除外,这种武器需要30人操作,最远射程可达1500米,辽军将领萧挞凛便是在600米外被床子弩击杀。 这种武器是射出去的一杆巨箭,又粗又长,可以直接钉在城墙上供士卒攀爬使用。 元末明初老朱用的“火炮”其实是大号的手铳。 根本没有什么前装滑膛炮的存在! “回陛下,这棱堡利于防守,臣已令人在要道之上,以沙袋堆积一些小型棱堡,棱堡之间相隔不过百步,以作呼应。” “每个棱堡驻军不过数十人,若蒙元攻击棱堡,定让其损失惨重。倘若鞑子不攻击棱堡,意图绕道而行,我军则可以随时骚扰击杀敌军。” “结硬寨,打呆仗?”赵昺想起了那位剃头匠的名言。 “结硬寨,打呆仗?官家,这打呆仗是何意?” 结硬寨文天祥岂能不知,但对于打呆仗这个叫法则疑惑地问道。 所谓的“结硬寨,打呆仗”就是指每到一个地方,首先想的不是进攻,而是安营扎寨,然后就是雷打不动的动作——修墙挖壕,并且对墙高和壕深也都有严格的规定。 深挖沟,高筑墙,徐图之。 “文丞相,这兵法有云: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赵昺凝视着眼前的琼州海峡,对文天祥说道。 欲消灭敌人,必先保存自己。 这其实是一个笨办法,不过倒也能减少了很多伤亡。 尽可能地保存自己的力量,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这是一代伟人总结出的作战实践经验,历史已经证明了。 第93章 千里镜 “臣明白了,打仗就是积小胜为大胜,积大胜为全胜。”文天祥说道。 “丞相所言极是,除非到了实力碾压之时,我军当以坚城、壁垒、深沟、铁网为依托,尽可能的杀伤鞑子有生力量。”赵昺目视着正在勤加操练的士卒们说道。 眼力所及,到处都是一个个士卒,一个个方阵。 “杀!杀!杀……” 耳力所闻,喊杀声充斥着整个校场。士卒们的喊杀声,军官们的咒骂声不绝于耳。 时间太紧了,也幸亏使用冷兵器的都是一些久经战阵的老兵组成,要不然一个多月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完成训练。 入伍时间不长的胆大心细的则以火器为主,火枪兵一个月的训练虽然有些短,但也是能满足作战需要的。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面对滚滚而来的敌军,能沉得住气,完成排队枪毙的战术。 至于说站在战车上的火枪兵,由于有其他兵种的配合,倒也不太担心。 至于弓箭手,这个兵种无需改变。 后世弓箭拉力大多四五十磅,而古代最轻的都有六十斤,而且还是最差的“下力”,能拉开八九十斤的弓被称之为“中力”,一百二十斤的弓则为“上力”。那些名将都是能拉一百二十斤以上的“虎力”。 弓箭只能通过人的背部肌肉,手指扣箭力度,以及射箭的姿势来感性地保证准确度。 而赵昺的火绳枪在制造之初就被定义上了“准星”和“照门”。 火枪兵在战车上,以挡板为支架,其效果更将明显优于弓箭手。 更可怕的佛郎机炮,那就是不是杀伤了,直接洞穿的存在。 赵昺正在若有所思之时,忽然看到远处一名身穿锦衣卫特殊军装的缇骑,绕过训练的士卒,朝着赵昺的方向快速跑着。 身旁的武垒,眉头一皱,心中骂了一句,看了一眼赵昺,快速地迎了上去。 身为皇帝护卫队长,多少人挤破头都抢不到的位置。 武垒一边迎上去,一边暗道,可别出什么岔子了。 赵昺望去,这名锦衣卫正是武垒属下,只看见这名被称为狗子的锦衣卫怀抱一个锦盒,站在武垒面前说了几句话,然后把锦盒交给武垒,转身离开。 武垒打开锦盒查验一番,合上盖子,抱起锦盒,面带喜色一路小跑着来到赵昺跟前,说道:“恭喜陛下,海口眼镜店几位匠人已经将您说的千里镜造出来了。” 1608年荷兰米德尔堡眼镜师李波尔造出了世界上第一架望远镜。 早期的望远镜分为伽利略望远镜和开普勒望远镜两种。 伽利略望远镜它由一个凹透镜(目镜)和一个凸透镜(物镜)构成。其优点是结构简单,能直接成正像。 开普勒用两片双凸透镜分别作为物镜和目镜,使放大倍数有了明显的提高。 简单的来说它们的区别也很明显,伽利略(一凸镜,一凹镜)望远镜成像为成正立的像,镜筒短而能成正像,但它的倍数低,视野比较小; 开普勒望远镜(双凸镜)成像为倒立的像,这种结构视野宽,倍数容易增大,镜筒较长,视野比较大而且较远。 伽利略望远镜虽然是成正像的,但其自身的缺陷,基本上已被淘汰。 (小孩子们的玩具望远镜就是伽利略类型的,可以直接成正像显示。) 赵昺听了之后,“啪”的一声,猛拍大腿,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原本赵昺是打算和黄道婆一起回海口的,但事情太多,临时决定提前返回。 后来黄道婆在当地锦衣卫和衙役的护卫下自行前往海口。 回到海口的赵昺第一时间就令人把望远镜的图纸交给了几个眼镜(叆叇)匠人。后来事情一多,居然把这茬给忘了,没想到这才几天时间,就把望远镜给造出来了。 果然这东西也没什么难度的。 要是说后世的什么“哈勃望远镜”,什么“天空之眼”那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那是打死也做不出来的,有系统也做不出来的存在。 这一巴掌,让武垒一个激灵,咽了咽口水,站在旁边默默等待着。 “哈哈,做出来了?特酿的,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快拿过来给我看看。”赵昺兴奋地说道。 “快快打开!”赵昺催促着。 “卑职遵旨。”武垒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打开了锦盒。 只见锦盒之内放着一物,铜身镶金,做工精细,颇为考究。 铜壁上镌刻着卉纹和鸟羽,栩栩如生。 但见,此物又粗又长,一头粗一头细。 看上去好似可以拉开四节。 赵昺直接上前,一把夺过了千里镜。 举起千里镜,将目镜对准眼镜,慢慢抽拉着调整着千里镜的长度。 对准前方目标,时而放下,时而举起千里镜。 “哈哈,看得真清楚。” “不错,真是个好东西,真乃军中独门利器。”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文丞相,快来,用这个看看远处。”赵昺迫不及待地说道。 文天祥接过千里镜,在赵昺的指导下,观看远处。 几秒钟后,文天祥放下千里镜,用肉眼再次看着远处。 几次对比之后,满脸震惊地说道:“陛下,这,这是千里眼?为何远处之物皆是倒影,又为何远处之物如近在眼前一般清楚?” “哈哈,丞相,看的清楚么?” 赵昺心里想着,咱这可是高清的,步兵专用装备,一般人咱是不让看的。 “这,官家,臣惶恐,用此物观看远处,竟然如此清楚。若用来行军打仗,则能提前发现敌军状况,必然有如神助一般。” “哈哈。” “官家,此物必要列为机密,制作此物的匠人还请陛下降旨妥善安置,制作方法务必保密才是,此事万万不可让蒙元细作探知。”文天祥一股脑把心中所想全都说了出来。 此时的文天祥紧紧的拿着千里镜,生怕弄坏了似的,言行举止颇为激动。 “千里镜做出来几架了?”赵昺问道。 “回官家,狗子来报目前只有这一架,匠人们一制作出来马上就献了上来。” “嗯,此物一定要保密,对制作匠人要严密保护。”赵昺给武垒一个明确的眼神。 望远镜这个技术很难做到保密,甚至火绳枪的原理也并不复杂,但能拖延一段时间总是有好处的。 “官家放心,卑职早已经让儿郎们日夜监视着。” “赏,一定要好好的赏赐这几位匠人。” “是,官家。” “武垒,让匠人们再制作出二十架千里镜。顺便去知会兴王一声,让锦衣卫派出护卫,等到千里镜制作完毕就派人护送这批匠人及家属前往昌江,并让李恩他们妥善安置。” “卑职遵旨,卑职告退。” 这倒立的影像看着还是有些不爽啊,看着不舒服。 赵昺喃喃自语道。 必须尽快把普罗棱镜,也就是等腰三角形折射式三棱镜搞出来,千里镜里面加上个这玩意儿就能变成正像了。 至于说伽利略望远镜虽然是直接成正像,其制作过程也很简单,但毕竟放大倍数太低,视野不好,不适合未来那位大名鼎鼎的张主任所说的大兵团、机械化作战需求。 第94章 大宋税务局 新军的操练渐入佳境,终于又搞定了一件事情,此刻赵昺的心情觉得挺好。 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阿嫩阿嫩绿的刚发芽,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心情大好的赵昺,情不自禁地唱了起来。 文天祥等人虽然觉得皇帝唱歌似乎有点不妥,但仔细一听皇帝唱的这小曲儿朗朗上口、抑扬顿挫的还挺好听。 只不过很短暂的时间,赵昺的歌声就被训练场上的各种声响淹没了。 赵昺感叹,自己又何尝不是那背着重重壳的蜗牛,一步一步向前行走。 在穿着便服锦衣卫的护卫下,赵昺乘坐马车离开了文天祥的驻地,继续前行。 一路走走看看。 荒野之上,险要位置,无数的辅兵和百姓在军官们的指挥下,正拿着工具挖着深沟。 眼前呈现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深达两米,宽约三米的壕沟。 目光由近及远,一个个黑点好似蚂蚁一般。 如蝼蚁一般的百姓、士卒,此时却爆发出无比惊人的力量! 此时的大宋军民,只为了不让鞑子掠夺他们的财富,霸占他们的妻女,正在用实际行动扞卫自己来之不易的生活。 人群之中,赫然出现着宫中太监的身影,衣服上、鞋子上满是泥土。 红色的宫衣,正是内廷李公公。 “诸位放心,官家自然会挡住鞑子的。大家伙加把劲,把这沟挖的再深一点,宽一些。这狗鞑子要是真来了,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关于太监,宋朝不叫太监,叫内侍、内臣、宦者,又叫中官。 宋朝也不称呼某太监为某公公,一般称其为“中贵人”,这也是一种尊称。 高级太监称为“大官”,中等太监一般称为“阁长”。 宋朝太监机构分为两个: 一是内侍省,称为前省,负责掖庭(宫中旁舍,宫女居住的地方)、洒扫、杂役、内坊等。 二是入内内侍省,称为后省。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入内内侍省更接近皇帝本人,负责侍奉宫廷内生活事务。 南宋高宗绍兴年间,赵构废除内侍省,并入入内内侍省。 (本书按照阅读习惯仍然称呼某太监为某公公。无他,习惯尔。) 李公公忙的满头大汗,声音喊得有些沙哑。 然而并没有多少人回应着眼前的这位大太监。 百姓们甚至不少士卒的脸上都露着一片愁云。 乱世之中,朝不保夕,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太平日子,每一个人的心中都害怕这难得的短暂的美好,再一次失去。 市静人逃赋,江宽客避兵…… 就是这个道理。 “乡亲们,谁给大伙儿分的地?谁给大伙儿发的钱粮?” “这自古以来,可有百姓干活给工钱的?” “这都是咱们的赵官家给的,这点苦咱们要是都受不住,那咱们不如想想要是鞑子来了,大家伙儿能有好的么?家里的妻儿老小还怎么活命?” “大家伙儿都想想现在的日子,是不是一天天的好起来了?难道还想和北边那些人一样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么?” “家里面有当兵的,你们可以打听打听,官家可曾少给了一个铜板的粮饷?” 李公公滔滔不绝,讲的口干舌燥却顾不上喝上一口水,不停地大声疾呼。 “乡亲们,自从来到这琼州之后,赵官家给咱们盖房子、分土地、发粮食,自古以来,你们可曾听说过这样的官家?” 原本默不作声的人群,突然发出一道声音。 “没有!” “对,没听说过!” 有一人带头,旁边的人也豁出去了。 “官家对咱老百姓那是没得说的,闻所未闻。” 不多时,有更多的百姓不断回应着。 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百姓们,热情终于被点燃了,忘记了鞑子的凶残,忘记了害怕,这一刻他们只想着如何保卫自己的家园。 “还有你,铁牛,咱家可是听说你刚娶了个寡妇。” “这笔账咱家可是给你记下了。” 名叫铁牛的憨憨神色马上紧张起来,呆在那想着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宫里的贵人。 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来究竟什么时候惹下了祸端。 这一刻铁牛忘记了干活,呼吸有些沉重,悬着的心更紧了…… “铁牛,咱家今儿个可是把话撂下了。到了明年秋收的时候你要是还生不出个大胖小子,到时候不等鞑子来抢了你的媳妇,咱家可要先抢回去了。” 李公公半开玩笑地说道。 “哈哈!” “哈哈哈哈!” 在一旁挖沟干活的辅兵和百姓听了之后,看着铁牛放声大笑起来。 有的人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有的人甚至扶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 李公公说的话,显然是在开玩笑。 一个内侍,棒子或许还在,但是两颗球球必定是没了的…… 铁牛这个不善言辞的庄稼汉,听了之后脸憋得通红,杵在那,张着嘴,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好歹是松了一口气。 赵昺从车里走出来,笑骂一句:“你个没卵子的狗才,你抢人家媳妇想干啥?” 李公公定睛一看,吓了一跳,赶紧跪下说道:“臣,李恩平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陛下恕罪,臣开玩笑的,陛下明鉴,臣就算抢了,也用不起啊。” 军民们看到赵昺,也都纷纷跪地口称万岁。 (不管是宋朝,还是明朝,高级太监都是可以自称“臣”的。) “噗嗤。” 一句“用不起”让赵昺忍不住笑起来。 “好了,都起来了,李公公说的对,咱们啊,只有拿起武器,才能保卫自己的家园,保卫自己的妻儿老小。” “鞑子也特酿的是两个膀子扛一个脑袋,怕个球!鞑子不来,朕还想找他们呢!他们要是敢来,咱们就一起干特酿的!” 赵昺站在挖沟堆积而成的一处土坡上,大声说道。 “对,陛下说的对,干特酿的!”李恩平也在一旁大声呼应着。 “干特酿的!” “对,干特酿的!” “对,就算战死了,家里人也没什么顾虑的。大不了,老子一命换一命!” 百姓、士卒们振臂高呼! 乱世之中,人们早已经看惯了生死。 本以为自己也将变成路边累累白骨的他们岂能不知道,是赵昺对他们的不离不弃,是赵昺带领他们一路南撤,是赵昺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一群大老粗听到赵昺如此说话,感觉到高高在上的皇帝竟然也能如此接地气,一个个摩拳擦掌,悲观情绪一扫而空。 赵昺告别忙碌的军民,再次坐上马车,朝着澄迈进发。 “武垒,前面可是澄迈县城?”赵昺掀起车帘问道。 “回官家,前面正是澄迈县。官家可要进城?”武垒骑着马在旁边回道。 “进城。”赵昺放下帘子说道。 (澄迈县地势平坦,河流众多,制作水泥原材料的石灰石储备丰富,另外铅矿资源亦颇为丰富。“铅”,可是制作弹丸必不可少的。) 大战临近,城防内紧外松。 悄然之间澄迈县城墙门口把守的士卒明显增多了起来,查验也比往日更是严格。 虽然看似平静,但那些头脑灵活之人也能从中看出一二。 城门口锦衣卫、当地驻军、衙役三方人马联合巡查着。 出入者不论是谁,一律逐一检查,对于车辆的检查则更加严格。 赵昺进城还是很方便的,倒不是说赵昺暴露了皇帝的身份,而是随行护卫武垒的原因。 至少在城门口当值的锦衣卫们还是有点眼力劲的。 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 既然来了就要走一走,看一看,这也是赵昺的习惯。 下了马车的赵昺,一路步行,走在碎石铺设的路上。 道路两旁各式商铺、酒楼、茶社,以及那种青色的楼。 远远看去,一块崭新的大红字体的匾额高挂在一处坐北朝南的院落大门上方,屋檐之下。 上书,“大宋澄迈税务局。” 大红色的字体,异常醒目,吸引了赵昺的注意力。 一群商人谈笑风生,跨过门槛,兴高采烈地进进出出着。 这一幕,再次引起了赵昺的兴趣。 “走,咱进去看看。”一时兴起的赵昺转过身直奔大门而去。 第95章 看世间繁华 时间来到祥兴元年九月下旬, 经过近两个月的发展,整个琼州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除了水泥之外,其他各项准备都已经基本落实。 黄道婆已经在海口办起了纺织工厂。 新的机器,新的设备,新的劳作方式,迅速从海口传播出去。 一件件崭新的军装也已经制作出来,然后,分批次地下发下去。 纺织厂招募了大量的女工,有了工作自然而然有了收入,继而带动了其他各行各业,形成了一种良性循环。 就如现在的澄迈县城,街头巷尾,各式小吃、零卖琳琅满目,人头攒动。 在赵昺的安排下,新的税务、新的官吏监督机制开始初具雏形。 正当赵昺准备迈入大宋澄迈税务局大门的时候,突然,一阵刺耳的哭喊声响起。 “兔崽子,叫你不好好读书,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但见,一位年轻的父亲举着扫把,正在追赶一名孩童。 没跑几下,孩童就被按在地上。 年轻男子举起扫把对着孩童的屁股一顿猛抽…… “啊,啊!疼死我了。” 孩童发出凄惨的叫声。 “兔崽子,你特娘的今天又考了个倒数第一!” “老子今天又被学堂的先生叫去了。真特酿的丢人啊,你看看你同桌赵铁蛋,人家每次都考第一名,都已经拿了两次拿奖学金了。” “你个废物,老子今天打死你。” 年轻的父亲咒骂声充斥着整条街道。 “啪”的一声,用力过猛下的扫把断成两半。 “爹您别打了,学堂先生教的那个什么算学,我真的学不会啊!先生说了,咱们家能有有饭吃,有房住,那都是赵官家给的。爹,要不我去当兵,保卫大宋,保卫赵官家。” “你特酿的敢顶嘴,赵官家花了那么多钱,给你们请先生,要不是赵官家,你特娘的能有书读?” 扫把断了,这位年轻的父亲直接抡起大巴掌,对准屁股又是一顿猛抽。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路人纷纷侧目。 “果然学习好的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人各有命,学习不行,身体好做一个快乐的小朋友也好啊。” 赵昺一边驻足观看,一边心中感叹着。 “二狗他爹,别把孩子打坏了。”有邻居看到之后,紧走几步,把男子拉了起来。 “唉!柱子哥,这自古以来,哪有给咱老百姓读书的。不争气的孩子真是愧对官家的一片恩情啊!” “慢慢来,咱们都是斗大的字不认得一个,也不能太强求了孩子。我看二狗这娃长的壮实,没准等几年去当个兵也能混出个名堂。” “唉,哥啊,你是不知道,先生们说了,当兵也要识文断字的。字都不认识,将来连那个什么报都看不懂,还咋当兵啊,真是气死我了。” “情报,那个叫情报,我家那小子回来也说了,就算当兵也要识字,而且还要会算学。” “唉,这可怎么办啊?俺家的兔崽子要是有你家二宝一半也行啊。啊!愁死我了,造孽啊!”二狗子他爹捶胸顿足地说着。 果然,成年人的崩溃就在一瞬间。 果然,天下父母心。 …… 华夏赋税起源甚早,早在上古时的就有了雏形,并随着国家的产生而形成定制。 狭义的赋税,专门指的是田地和人丁两种。 广义的赋税包括商税,称为杂税。 田税好理解,就是种地交税。 口赋则是不种地也要交税,俗称的人头税,即按人头出钱。 前汉初年,凡年龄在十五到五十六岁之间的,不管男女,每人每年都必须向国家纳钱一算之钱,称“算赋”。 (“一算”约合一百二十文钱) 吕后的儿子,汉惠帝刘盈时期更是规定年满十五周岁且未出嫁的女子另外再交五算的钱。 一年约600文。 两宋赋税包括夏税和秋税,秋税又称为秋苗。 夏税收钱,或者折算成绸、绢、布,亦或者粮食。 秋税基本上收粮食,按照收获一石纳税一斗,十分之一;或者按亩收税,一亩地三斗。 除了赋税之外,另一个压垮无数百姓的就是徭役了,说白了就是让平民从事无偿劳动。 不但没有工钱,而且还要自带吃食,甚至从事那种九死一生的工程。 宋朝徭役分两种: 一是差役也叫职役,是针对大、中、小地主阶级的。形势户和官户有免服徭役的特权。 (形势户指的是豪门望族。) 另一个叫夫役,针对的是底层老百姓的,自耕农、半自耕农。佃户又称为“客户”,这一类百姓作为朝廷的编民,更是跑不掉的。 (此客户非后世的客户,意思不一样。) 毕竟人家赵宋朝廷给你小小的佃户一个国民的身份嘛,着实皇恩浩荡。 但总的来说,宋朝老百姓的生活压力已经有所下降。 北宋采用的是募兵制,士兵主要以招募和雇佣为主。故,两宋的兵役负担大幅度下降。 徭役也是一样,自北宋初年开始,老百姓服徭役的负担,已经开始显着下降。分为“春夫”和“急夫”。 春夫一般是在春季从事治理黄河等水患;急夫一般为临时调集。 太祖赵大极力反对役夫不给口粮的前朝惯例。 太祖皇帝为此定下“一夫一日米二升”的制度。 (宋一石120斤,一斗12升,一升12斤,一日二升折合每天约24斤粮食。) 宋室南迁。 1127—1279年的南宋是一个经济繁荣、文化发达、科技进步的一个朝代。 海上丝绸之路更是发达,分为东、南和西洋三条航线。 西洋航线越过马六甲海峡,最远到达非洲东海岸。 客户(佃户)只用给地主缴纳地租,不承担地主家其他义务,人身依附关系也开始大大降低。 南宋因商品经济极度发达,佃户可以在契约期满之后,离开本地前往其他地方做工。至南宋时期,雇佣关系也就是干活给钱,已经相当普遍。 但徭役制度仍然是一座大山压在百姓身上。 因摊派而参加徭役的役夫是没有钱的(每日二升口粮)。 朝廷有时候还需要招募力士,这些力士事实上属于雇佣关系,是要给钱的。 至于说大宋朝廷招募的这些力士能不能拿到钱,又能拿到多少,就要看管事小吏们的看“德行”了。 钱揣在自己兜里不香么? 举个简单的例子,张三本来被摊派去服徭役,但人家使了铜钱,结果张三的名字变成了李四。 李四本来服役三个月的时间变成了半年。 到了地方,过了一段时间后,王麻子又使了些许银子,结果李四这个穷逼服徭役的时间便从半年突然间变成了一年。 至于说一年以后,李四能不能活着回去,那就要看天意了…… 凡是大型工程,一年甚至数年都不一定能回去,都是由累累白骨建成的。 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耳熟能详。 都江堰、骊山陵、阿房宫、秦轨路、大运河、襄阳护城河…… (在河南发现的秦朝木质“铁轨”和现代铁路原理一样。只不过不是用火车头,是马拉车。) (天下护城河,襄阳最宽,平均宽度达180米。)…… 累累白骨铸造了无数辉煌。 有些是个人享用的,有些在当年属于暴政,人死国灭。 后人又受益千余年。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 “仓禀无宿储,徭役犹未已。方惭不耕者,禄食出闾里。” 赵昺扭过头来,不再关注二狗子他爹打儿子的事情,毕竟这是人家的家务事。 为人父母,哪个不希望自己孩子能有出息。 小时候不理解,只有自己当了父母才能懂得。 正所谓经历过才能懂得。 况且棍棒底下出孝子这种思想在这个时代也是深入人心、司空见惯的。 赵昺也没必要纠结这些小事情。 第96章 废除徭役 赵昺走进税务局衙门,只看到院子里人头攒动,胥吏们正在那大喊大叫着指挥前来办证的商人排队。 “成何体统,都特酿的排好队,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 “你这个老头,说你呢,插什么队?站后面去!” “都给我排好队,你们一人一个号子,拿着号子去办理手续。” “谁再敢插队,今日就不给谁办证。” 几个维持秩序的胥吏一边维持秩序,一遍在那骂骂咧咧道。 赵昺看到这一幕,也不去理会。想到在后世的时候这种情况也是司空见惯,比如口罩的时候。 俗话说的好,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 有时候给他们讲道理,还真不如一巴掌管用。 不多时,前面有人办好了证件,欢欢喜喜从里面走了出来。 “李掌柜的,你这可就办好了?”有人看到熟人从里面走出来,连忙拦住问道。 “办好了,官家说了,拿着这张票三日之后来这里领取那个什么营业执照。” (此处的官家指的是官府,不是赵官家。) 熟人连忙把李掌柜拉到一边,低声说道:“使了几个?” “开什么玩笑,里面锦衣卫天子亲军把守着,哪个官老爷敢收铜钱。贤弟把心放肚子里,只要贤弟手续齐全,快得很呢。”李掌柜往后退了一步,毫不避讳大声地说道。 新的税务制度已经逐渐推广下去,只要有房屋契约,可以是自己的房子,也可以租赁房屋,都可以交付一定费用申请营业执照。 申请营业执照的同时,税务登记证,商铺代码都将书写上去。 三证合一,书写之后,盖上大印,就可以营业了。 只要有这三证在手,谁也不能阻拦开店做生意。 当然前提是你的铺子不能影响别人,比如挡住邻居出行等等。 凡是按期纳税的,朝廷就给予足够的安全保证。 凡遇到青皮无赖闹事的,收取个什么保护费之类的,均可以凭纳税证明到当地锦衣卫衙门或当地驻军亦或者地方衙役告状。 甚至早在两个月之前,赵昺刚到琼州就下了圣旨。彻底废除存在了数千年之久的徭役制度,规定凡朝廷需要招募役夫,均每日管饭三顿,并支付相应的劳动报酬。 从此,大宋开启了新的时代,役夫全部实行招募,而不是无偿的征调。 干活给钱天经地义,这一点作为穿越者的赵昺是必须要坚持的。 不给钱谁给你干活?白嫖? 下力的体力活并不是人人都能做的,况且在这个时代是没有机器设备的,修路、治河全靠人力。 尽可能的减轻压在底层百姓肩上的沉重负担,将税务的征收对象由土地里刨食的农民逐渐改成商人、地主、士绅,乃至皇亲国戚,甚至皇家也是要纳税的。 地地里刨食的一年能赚几个铜钱?即便是在后世废除了几千年之久的农业税。 可结果又是如何?又有多少人愿意回到农村种地? 现在的农村不要说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就是四十岁以上的中年人都屈指可数了。 就以种小麦为例,一亩地辛辛苦苦劳作一年甚至不如外出打工一个月。 种子,施肥,浇地,收割…… 哪一样不要钱? 施肥,浇水那可不是一次就够了。 后世一亩地一千余斤小麦都是高产了,扣除成本还能剩几个钱? 人力都不算在内。 “淋尖踢斛”了解一下。 所谓的“淋尖踢斛”就是农民交税的时候,税吏让百姓倒入“斛”里检查成分质量,倒满之后还要用粮食形成一个尖尖,税吏一来猛踢一脚,而且“斛”还不会倒,最上面的粮食撒了出来,称为“损耗”。 (踢的这一脚,技术那是杠杠的,人称“绝活”。至少比球踢的有水平。) 撒出来的粮食那可就不是你的喽。 这种情况在整个封建王朝,不光宋朝,就是书友们熟悉的大明王朝也普遍存在。 积少成多, 撒出来的粮食也能卖上不少钱。 这便成为官吏们捞钱的手段。 自古以来,衙门胥吏的这些种种手段都是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流水的官员,铁打的胥吏。 乃至传承到后世…… 在全面废除农业税之前,知道“交公粮”的书友举个手。 就算你的粮食晒透,透的不能再透,情况也是一样。 事情都有个轻重缓急之分,目前赵昺把商业和税务合并在一起,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以目前的形势,所有的事情都要以应对阿里海牙的入侵为第一要务。 待到站稳脚跟之后,肯定是要把商业管理和税收分开的。 赵昺大力鼓励经商,鼓励开办小作坊,那就意味着肯定是要收税的。 并按照规模大小、行业不同而设定不同的税率。 至于说那种走街串巷,卖个糖葫芦、针头线脑啥的,每日混个生活费的小本买卖,只需要缴纳几个铜板的经营费即可。 而那种来钱比较快的,比如每每到了傍晚时分,当你走过这条街的时候,远远望去,隐约间透着一股子青气的小楼。 自然要征收高额的税费。 诏令已下,小商小贩、商人、士绅、官员、皇亲国戚,乃至于皇家都是必须要交税的。 从事小本买卖的或者开个小铺子的,自然是没有人敢于螳臂当车,胆敢挑战“大宋税务局”的权威。 胆敢挑战权威的无非就是那些士绅、豪门。 这也无妨,两手准备,双管齐下。 一面给予那些奉公守法、按时纳税,不偷税漏税的,以皇家的名义在其宅院前竖起一块匾额,光宗耀祖,恩泽后人。 甚至其后代子侄们参加科举考试也可优先录取。 另一方面,当朝廷的力量足够大,足够强,足够硬。 当大宋税务局,拥有了更多,更先进的火器。 当火枪顶在脑袋上,当火炮推到家门口的时候, 这些人瞬间就会变成一个个酥软的小娘们。 奖励和惩罚,其实就是一套瓦解的办法。 既有奖励又有惩罚,就不怕士绅们抱团取暖了,毕竟人都是有私心的。 拉一派,打一派是最管用的伎俩。 士绅们想要暴力抗税,那就要掂量掂量自己家的院墙有多硬了。 就像后世的鹰酱,不管你干什么买卖,你都得老老实实的去交税。 两宋三百二十年,三百年间,几乎年年打仗,也没见断了吃穿用度。 当科技的进步,工业的发展,商业的极度繁荣,当农业税占比微不足道的时候,便可以彻底废除了。 但见,不时有各色做买卖的掌柜从办事大厅喜笑颜开地走了出来。 在与熟人打个招呼互相问候一下后,便匆匆告辞。 忙着回去准备商铺的事情。 赵昺并没有过多的停留,不多时便离开税务局衙门,继续在澄迈县城游逛着。 街边两侧不乏正在准备开业的新铺子,一眼望去,满是店伙计们忙碌的身影。 期间不时传来掌柜们的催促声。 “糖葫芦,冰糖葫芦!”一声吆喝声把正在驻足观看热闹的赵昺吓了一跳。 “握草!你个糟老头子,吓老子一跳。”赵昺暗骂一句。 “小少爷,来根冰糖葫芦。新做的,又脆又甜。”肤色黝黑的老翁满脸笑容,讨好地说着。 做生意的,哪怕是小本买卖,常年走南闯北,眼力劲还是有的。 在老翁的眼里,赵昺较为考究的衣着和身边跟着几位一看就是家丁护院的彪形大汉来看,绝对是非富即贵。 赵昺看了一眼武垒,后者乖乖的付了钱买了一串糖葫芦。 赵昺接过糖葫芦咬上一口,“嗯,并没有后世的香甜可口。可能是跟这个时代的白糖有关,不过味道倒也纯正。” 至于武垒他们自然就没得吃了。 所谓的毛病其实都是惯出来了,天子该有的威仪还是要有的。 …… 这本书写到现在23万多字,把前期的准备做了一些铺垫。 在没有系统的情况下,凡事都需要一步步的发展,这就显得有些啰嗦。 比如写如何赚钱,在下也想写写烟草,毕竟来根“华子”不咳嗽。 但宋朝是没有烟草的。 烟草这玩意儿原产地是在万里之遥的南美洲。 在16世纪末、十七世纪初,也就是在明朝万历年间从吕宋,也就是从现在的菲律宾传入福建沿海的。 再比如“番薯”、“土豆”,这两种农作物的原产地也是在那遥远的南美洲…… 这个时期的南洋也没有这些玩意儿。 “烟草”、“土豆”、“番薯”都是明朝后期传入的。 可惜的是明朝统治者并没有重视起来。 如果……或许历史就将改写。 真真特么的便宜了辫子。 再比如,很多穿越者到了明末总是靠卖肥皂大赚特赚,赚得盆满钵满。 殊不知,肥皂这玩意儿在宋朝就有了,叫做“肥皂团”。 甚至在更早的魏晋时期,就有了“澡豆”。 到了明朝,肥皂的生产技术距离后世也仅差一步之遥了。 “肥皂”在明朝,早已经是大宗商品普遍存在的了。 书可以写的不好,但不能夏季儿写…… 第97章 雷州异动 祥兴元年九月底, 蒙元平章政事阿里海牙在雷州府召集诸将,召开军事会议。 叛将吕文焕赫然在目。 阿里海牙和吕文焕可以说是老相识,老朋友了。 当年阿里海牙攻克樊城后,尽屠樊城,致使襄阳彻底被孤立。 樊城沦陷,阿里海牙移师襄阳,城下劝降吕文焕。 山穷水尽的吕文焕,在要求不屠杀襄阳城的前提下,出城投降。 阿里海牙也遵守了自己的承诺,并没有对襄阳进行屠城。 至此,吕文焕和阿里海牙便成了一对“好朋友”,一对好基友,形影不离。 感恩戴德的吕文焕从此主动追随阿里海牙,不断攻陷南宋一座又一座城池。 德佑二年,小皇帝赵?投降,吕文焕部作为先头部队率先进入临安城。 “左丞,此次伐宋你怎么看?”阿里海牙看着坐在旁边的吕文焕问道。 此时的吕文焕已经被忽必烈封为江淮行省左丞。 “回平章,此次下官从江淮带来一万精兵,以助平章扫平琼州,一报前耻。不知平章这边兵力如何?”吕文焕看着阿里海牙反问道。 前耻当然指的是巴拉蒙干做的好事了。 “雷州共有兵马五万余人,再加上贤弟所带兵马,定能扫平琼州。”阿里海牙似笑非笑地说道。 屁的五万大军,翻一倍估计没这个数,都是常年带兵之人,实则两万号称五万,都是常规操作。 对于阿里海牙的说辞,吕文焕倒也不点破。 “如此甚好,平章兵强马壮当为主攻,下官这边定将全力以赴,为平章护卫侧翼。”吕文焕拍着胸口一脸严肃地说道。 吕文德死后,吕文焕基本上就是吕家掌门人,可不是什么傻子好忽悠。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那藏着掖着,吕文焕心中狠狠地鄙视了一下阿里海牙。 “哈哈,贤弟说笑了,此次我兄弟二人当精诚合作,扫平琼州,活捉南朝小皇帝,若能立下不世之功,左丞荣华富贵就在今日。” 阿里海牙也知道兵马配置这些事情是瞒不住的,索性直说了。 “末将愿听平章调遣!” 既然人家阿里海牙话说开了,吕文焕作为一名降将,级别又比人家低,也不好做的太过了。 既然已经投降了,南宋那边是回不去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只有彻底灭了南宋,老吕家才能高枕无忧啊。 “哈哈,多谢贤弟,此次扫平琼州,本平章一定如实上报左丞的功劳,到时候贤弟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末将deng谨听平章调遣,扫平琼州!” 既然吕文焕带头表态了,那么就赶紧的,别落在后面就不好看了。 夏贵、钱真孙、王用、马成旺等一帮子降将更是摩拳擦掌、上蹿下跳,声音洪亮地叫喊着,生怕阿里海牙听不到似的。 “众将各自回营集合人马,调拨粮草,整顿兵器。十日之后,十月初六,全军兵发琼州,活捉南朝小皇帝!不得有误,凡贻误战机者斩!” “末将得令!” 一群蒙、色、汉将领得了将令纷纷回营而去。 偌大的议事厅里,已只剩下阿里海牙和吕文焕二人。 “贤弟,哥哥最近几日这眼皮子总是乱跳,加上前段时间巴拉蒙干之死确有蹊跷,另据细作来报,据说南朝那边有了不少的新式武器,奈何南朝防范甚严,已经暴露不少的细作,仍无法探知一二。 此时的阿里海牙眉头紧皱,为战事能否顺利进行而深深地担忧着。 “南朝的新式武器?平章指的可是火器?”吕文焕眉头一皱问道。 “不错,细作们损失惨重,不过还是冒死带回来些只言片语,南朝拥有数量不明的新式突火枪,每日枪炮声不断,以至于数里之外都能听到。”阿里海牙道。 “若如此,平章当不可不防,当重视之。” 吕文焕当年也算得上南宋的名将,都是打仗的老油子了,面对这种突发的情况肯定要格外重视。 “可恨,南朝小皇帝逃跑之后,不知道从哪学的一套一套的,民政、军政,包括情报,都处理的毫无挑剔。也不知是何人在背后指点,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阿里海牙冷哼一声说道。 “平章,不必忧虑,如今的南朝已是灯枯油尽,大宇中倾,已经不足为虑,无非就是到时候费点周章罢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不管南朝情况如何,我等当有所准备才是。”阿里海牙说道。 “平章所言极是,我朝此次乃渡海作战,情况不比往日。反观南朝占据琼州之后已无退路,必定严防死守,此战并不轻松啊。”吕文焕点点头说道。 “左丞有何妙计?” “雷州战船运载能力如何?”吕文焕反问道。 “加上从广州调来的战船,目前雷州共有大小战船千余艘。”阿里海牙回应道。 涉及到运输能力,兵力部署,阿里海牙倒也只能实话实说。 “平章此次伐宋倘若出兵两万人,加上下官所部一万人马,雷州目前不低于三万人马。以千条战船计算,倒也可以一次性全部渡海。” 渡海作战最忌讳添油策略,先头部队必须为精锐以便占据海滩,建立防线,为后续部队提供登陆保护。 “我意兵分三路,一路直接攻打海口,一路从临高登陆,另一路进攻澄迈。左丞以为如何?”阿里海牙把兵分三路的想法说了出来。 “此计甚好,兵分三路,同时攻打三处,只要我等登陆之后,南朝羸弱必抵挡不住。若攻克海口则南朝灭亡,若占据临高亦可对海口形成包围之势。” “听说赵昺小皇帝在临高成立了什么第一海军,苏景瞻任什么军长。此事左丞你怎么看?”阿里海牙问道。 “此人乃是权知琼州军州事苏刘义长子,年不过二十岁的黄毛小子,不足为虑。”吕文焕笑着说道。 “呵呵,南朝果然没有人了,竟然会让一黄毛小子掌管水师。”阿里海牙一脸鄙视笑着说道。 “平章,海口由何人镇守?” “听说是由文天祥的第一陆军防御海口,第二海军谢洪永协防。” “文天祥倒是个硬骨头,这谢洪永跟随张世杰多年,海战的实力也不容小视啊。” “那就先去临高,再取澄迈,最后合围海口。无非是费点时间罢了。”阿里海牙把茶盏放在桌上,对吕文焕说道。 “如此甚好,就依照平章的计策行事。”吕文焕说道。 阿里海牙看了看吕文焕点点头,没有说话。 “下官告退。”吕文焕站起来行了一礼走了出去。 阿里海牙看到吕文焕走了出去,看着吕文焕的背影,端起茶碗,吹了口气,自顾喝了起来。 阿里海牙是色目人,西域北庭人,也就是后世西北边陲的吉木萨尔人,代表的是色目人的利益。 吕文焕、范文虎之流代表的是南宋投降派的利益。 别看吕文焕自从襄阳投降之后,时常跟在阿里海牙的身后,看似小跟班一样,其实是尿不到一个壶里的。 说一句简单的道理,蛋糕就那么大,大家都懂。 平日里没有利益争执的时候,你好我好大家好,一旦发生利益冲突,各种栽赃、陷害那也是稀松平常。 历史上也就是在两年前,吕文焕就被阿八赤陷害,差点人头落地。 也就是遇见了不好糊弄的忽必烈,吕文焕才逃过一劫。 看似一团和气的雷州,实则派系林立,互相观望,争权夺利。 渡海作战岂是儿戏,历史上阿里海牙久攻不下,也就是靠着叛徒里应外合才拿下琼州。 如今的琼州可没有南宋暗中投降的汉奸带路了。 战事如果顺利,大家都能分上一杯羹。 一旦受挫,恐怕很难形成合力,甚至有可能作鸟兽散。 如今这雷州靠得住的蒙古士兵不过千人,其他的也有一些金人、西夏人,但大部分还是南宋投降的兵卒。 喝着茶水的阿里海牙又想到这几日眼皮子一个劲地乱跳,越发得不安起来。 第98章 紧急军情 此时正在负责密切监视雷州军情的黄鹤等人,看到吕文焕从阿里海牙府邸出来。 联想到最近几日雷州的种种异常情况,察觉出事态的严重性。 黄鹤当机立断,派其四弟丁勇秘密出城,火速将雷州的异动报知都指挥使赵与珞知晓。 面对随时有可能发动的入侵,黄鹤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 言前定,则不跲;事前定,则不困;行前定,则不疚;道前定,则不穷。 一代伟人更是在其《论持久战》指出,没有事先的计划和准备,就不能获得战争的胜利。 丁勇匆忙告别之后,一路向南疾行,两日后终于抵达华夏大陆的最南端——徐闻县码头,在北镇扶司情报人员的帮助下,坐船紧急驶往海口。 后世的徐闻县北港码头距离海口不过二十公里。 被誉为华夏大陆南极村的灯楼角,后世着名的“渡琼作战指挥所”就设在这里。 谈笑间,东方马奇诺“伯陵防线”灰飞烟灭。 (薛岳,字伯陵。) 灯楼角和海南澄迈角遥相呼应,海峡仅宽22公里;北港码头和海口相对。 灯楼角,大美壮观。 海是双海,浪是奇浪,礁是珊瑚礁。 灯楼角古称尾角,因满清光绪十六年(1890年)在此地建造灯塔,故得名。 从雷州半岛最南端,乘坐木帆船起渡,顺风顺流六七个小时便可以抵达海南岛。 若不顺风而顺流,以人工划桨一夜间也可到达对岸。 经过两天半时间的奔波,疲惫不堪的丁勇终于登上了琼州岛。 虽然天色已黑,但丁勇等人却顾不上休息,几名锦衣卫简单吃上一口干粮,又喝点凉茶,骑上快马直奔海口。 不多时,纵马疾行的丁勇等人已经抵达城门下。 黑夜里,马蹄声响,火把明亮。 丁勇等人的行踪早已被城墙上的宋军巡逻官兵看得一清二楚。 “我乃锦衣卫百户丁勇,速速让我进城,我有紧急军情禀报都指挥使。”丁勇坐在马背上,一手持火把,一手举着锦衣卫腰牌,对着城头大声地喊道。 天色已晚,海口的城门早已关闭,守城兵马并不会因为你是锦衣卫百户就专门去给你开门的。 城墙上人影攒动,有协助巡逻的锦衣卫看到丁勇等人,对旁边的当值校尉说了几句。 不多时,护城河上的吊桥缓缓放下,一个竹筐顺着绳索从城头上放了下来。 夜间无令那是绝对不允许开城门的。 更何况这段时间因为赵昺已经下旨要求严格戒备的原因,故而盘查更是严格。 丁勇对比倒也理解,下马走过吊桥,坐在竹筐之中,被城墙上的兵丁合力拉了上去。 丁勇的手下几人则在城外斜靠着树根休息,顺便等待天明。 城墙之上,丁勇和几名同僚寒暄几句,匆匆下了城墙,直奔兴王府而去。 “卑职丁勇参见都指挥使。”一间书房里,丁勇对着坐着的赵与珞说道。 “起来,丁百户深夜求见,可是雷州有了变故?”赵与珞问道。 丁勇赶忙回答道:“回都指挥使,三日之前,雷州阿里海牙匆忙聚集各路将领,在其府邸密谋两个多时辰。待其余诸将离开后,吕文焕又单独停留约半个时辰才离开。这是黄千户写的情报,请都指挥使过目。” 此时的赵与珞面色凝重,接过信件,检查一番无误后打开信件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什么!吕文焕那狗贼十日之前竟然亲自带领一万兵马进驻雷州城?” 赵与珞惊愕地说道。 “是的,都指挥使。卑职等探得十日之前吕文焕带领一万马步军抵达雷州,目前正驻扎在城外。”丁勇回答道。 “黄鹤并未探知出阿里海牙几时出兵么?”赵与珞眉头紧皱,急切问道。 鞑子几时出兵,人马有多少,这才是最关键的情报。 赵与珞看到这些关键信息并没有出现在信件上,一时间显得甚是着急。 “回都指挥使,卑职失职。卑职等无法深入,并未探知具体情报,请都指挥使责罚!”丁勇连忙单膝跪地道。 “无妨,该来的迟早要来。我朝在此之前尚有三四日时间可以准备。” 赵与珞并没有过多的责备,反而言语宽慰着丁勇,令后者颇为感激的同时又陷入深深地自责之中。 “你且下去好生休息。”赵与珞摆摆手让丁勇退了出去。 “来人!”待到丁勇退出去之后,赵与珞大喝一声。 “卑职在!”当值的锦衣卫校尉听到喊声,走进来。 “拿本王的令牌,连夜出城,去澄迈等地寻找陛下。请陛下速速回宫。”赵与珞对着校尉命令道。 “卑职得令!” “来人,为本王更衣。” “来人,速去通知众位朝臣,让他们于宫门口等候,随本王一同觐见皇太后。” 赵昺不在,作为仅存不多的宗室的赵与珞在这个时候毫不客气地下达着各种命令。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真要是等到赵昺回来再说,黄花菜都凉了。 不多时,换上朝服的赵与珞骑着马带着数名护卫,急匆匆地来到大宋“行宫”门口。 说的是行宫,其实也就是一个比较大一点的宅院罢了。 跟皇宫相差太远,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甚至还不如北地一个官员的府邸大。 “兴王殿下,深夜来到皇宫可为何事?”宫门口正在当值的锦衣卫上前拦住了赵与珞。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即便是位高权重的赵与珞那也不是可以擅闯宫禁的。 这些“宫中”的护卫虽然也是锦衣卫,但并不是赵与珞能轻易指挥的,何况是在夜间。 这些人都是直接听命于皇帝。 与此同时,锦衣卫百户张虎拿着赵与珞的令牌,率领百十名锦衣卫连夜打开城门,出城而去。 “你们几个走这边,你们几个走那边,到达各处锦衣卫据点后立刻打探陛下行踪,找到陛下之后,请陛下速速回朝!快快快,行动,行动!” 城门外的张虎大声下令道。 “诺!” “诺!” “诺!” 其他锦衣卫小旗们纷纷大喊一声,分头急行而去。 此时的宫门外,赵与珞正对着当值的锦衣卫百户说道: “速速知会太后,雷州传来紧急军情,本王要连夜觐见太后。”赵与珞看着宫墙上的守卫说道。 “请兴王殿下稍等,卑职这就进去通禀一声。”宫墙之上,当值的锦衣卫回应着,然后下了宫墙而去。 早已经休息的杨太后得到消息,赶紧起床让人把兴王请进来。 杨太后本人则趁着这个空档在宫女的服侍下急忙更衣梳洗一番。 此时,得到消息的苏刘义、江钲、马宋宝、陈惟中等人也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宫门口。 没办法,重要朝臣都不在海口,文天祥在海口外练兵,张世杰远在澄迈第二军驻地,至于说陈吊眼那就更远了。 几位人在海口撑门面的“重臣”看到兴王站立在门口,纷纷走过来行礼。 “兴王殿下,何事如此慌张,连夜召我等前来?” 权知琼州军州事苏刘义上前问道。 “雷州探马来报,阿里海牙三日前调兵遣将,恐怕近日将有所行动。”赵与珞表情严肃地说道。 “什么!三日前的消息了!如今官家不在朝堂。殿下,这可如何是好?” “雷州渡海不过半日便可抵达,殿下当早做准备啊!” “请殿下速速决断!” 几人听消息之后,人人震惊不已,连忙在一旁讨论着。 “慌什么!”赵与珞训斥道。 “诸位稍安勿躁,自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况且官家临行前早已经断定阿里海牙将要在十月初兴兵来犯。”赵与珞平复了一下语气说道。 众人点点头不再言语,面色焦急,站在一旁等待着宫里的消息。 第99章 杨太后懿旨 亥时 (相当于后世晚上十点前后。) 海口行宫门口。 赵与珞等人吹着小风,站立在那焦急地等待着。 众人来回踱步,不时抬起头看一下眼前紧闭的宫门。 “殿下,如今形势紧迫,官家又不在宫中,我等当进宫面见太后,请太后出面定夺。”苏刘义说道。 “本王已经让人知会太后了,算算时间也应该快来了。”赵与珞说道。 “既如此,我等也只能暂且等待片刻了。”苏刘义说道。 快半个小时的时间,只听见“咣当”,门闩打开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吱呀呀”一阵让人感到牙酸的声音传来。 众人望去,但见厚重的宫门正被缓缓打开。 一名内侍迈着小碎步快速走了过来,来人正是慈宁宫管事李公公。 “太后有旨,宣兴王等人入宫觐见。”李公公对着众人说道。 “兴王殿下,请随我来。”李公公转过去一伸手说道。 慈宁宫。 “臣等拜见太后,大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行礼道。 “诸位卿家免礼平身。看坐,上茶。”杨太后虚扶一下,然后对着众人说道。 “军情紧急,臣等深夜入宫,望太后恕罪。”赵与珞略微欠欠身,然后说道。 “老身已经听李公公说起了,兴王,这具体情况如何?” “回大娘娘的话,据锦衣卫雷州来报,阿里海牙调集至少三万兵马,意图犯我琼州,臣恐怕鞑子过不了几日便要出兵了。” “兴王,老身一介女流,处在这深宫之中从不过问朝政,也不懂什么军国大事。皇帝不在宫中,此事又关乎我大宋存亡,还望诸位尽快拿出个章程。”杨太后看着几人显得有些悲伤地说道。 “太后不必太过忧虑,我大宋虽然暂且偏安一隅,然陛下天资聪慧,自从登基以来励精图治,不论政务还是军务都处理的井井有条,着实让人叹服。而如今我朝的实力更是比在碙州时强上数倍。”赵与珞宽慰的说道。 “昺儿自从来到这琼州之地数月之久,可又有几日待在这宫中,每日里风里来雨里去,冒酷暑耐饥渴,皇帝年幼却挑起来这千钧重负,可叹老身却不能帮助皇帝。此次鞑子入寇,老身还要仰仗众位卿家了。” “太后言重了,此臣等的本分。官家虽然年幼,但却有着鸿鹄之志,每日不辞辛苦奋发图强,一心只为中兴我大宋,这一点满朝文武都是省得的。”赵与珞说道。 “太后不必忧虑,如今我大宋五万精兵,火器犀利,虽然不能对抗百万暴元,但此次对付一个小小的阿里海牙两三万人马还是绰绰有余的。”权知琼州军州事苏刘义也在一旁附和着。 “太后切放宽心,臣虽老,但也能舞动兵刃,此次鞑子若来,老臣愿率领儿郎们痛击鞑子,定叫他有来无回。”锦衣卫南镇抚司同知江钲说道。 “臣等也愿追随陛下,血战沙场以报官家知遇之恩。”马宋宝、陈惟中等人也纷纷表态道。 与阿里海牙不同的是,南宋这边历史上能留下来的都是忠良。若不然也不会在崖山海战失败后,数十万人齐蹈海了。 此为人和。 蒙元入侵,渡海作战,背靠大海。而宋军以逸待劳,并且早已准备好壕沟和铁丝网作为应对,蒙古骑兵不能发挥其速度优势。 此为地利。 天时、地利、人和皆在大宋这边,岂能有失败之理。 当赵与珞把双方情况分析之后,这时候的杨太后也不似一开始那般紧张了。 “兴王,如今皇帝不在朝中,当如何决断?”杨太后稳住了心神,问道。 “回太后,官家临行之前便已经判定蒙元即将发兵,我朝也早已做了相应部署。”赵与珞说道。 “请太后下旨,其一,令第一军、第二军、第三军火速开拔,尽快进入预定战场,继续完善防御工事,以逸待劳严阵以待。令第一、第二海军分别隐藏于海口以东、临高以西。其二,令户部火速调拨粮草于各处。其三,令锦衣卫严查各地,凡妖言惑众者严惩不贷。其四,令各城征集乡勇,调集守城物资,无令不得进出。其五,发布告示,可令各地乡邻百姓进城暂避。” “兴王,这陆军开拔老身明白,而水师却要暂避隐藏是何用意?若如此,岂不是让鞑子顺利上岸么?”杨太后看着赵与珞满是疑惑地问道。 “回太后,此乃陛下计策,首先以敌示弱,让阿里海牙登陆之后,再以要塞、险地、壕沟、铁网、城池为依托,与鞑子展开决战。继而水师全军出击歼灭鞑子战船,切断鞑子后路,以便三面合围,一个不留全歼来犯之敌。”赵与珞解释道。 “哦?老身也不懂这些,但是听起来似乎也有些道理。诸位卿家可还有异议?”杨太后看了看其他人说道。 “兴王殿下安排甚为妥当,臣等并无异议。”几位大臣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依兴王所言,有劳各位卿家了。” “还请太后下旨,臣的户部即刻调拨钱粮,以定军心。”户部尚书曾渊子说道。 “这样,兴王你代老身书写一份懿旨,老身在上面盖上金印,然后传昭下去。”杨太后看着赵与珞说道。 “回太后,这懿旨由臣来书写似乎不合规矩。” “兴王不必介怀,事出有因,事态紧急,再则这众目睽睽之下,朝堂若有非议,一切由老身一人担着。” “微臣以为太后所言甚是,若等官家回来,一切都已晚了,还请殿下以大局为重。”几位大臣也在一边劝着。 “臣遵旨。”赵与珞一脸决然地说道。 “笔墨伺候。”杨太后道。 内侍们抬来桌椅,笔墨纸砚也准备妥当。 赵与珞举起笔,斟酌着用词。 不多时,一道懿旨便书写完毕。 待到墨迹稍干,杨太后拿起懿旨仔细端详起来。 少顷,杨太后放下懿旨,对着慈宁宫管事李公公说道:“把老身的金印取出来。” 加盖了太后金印的一道懿旨便完成了。 懿旨中明确表示皇帝不在行朝,事出有因,望各处以太后懿旨为尊,不可耽误朝廷大事等等。 为了显示合法性,赵与珞,曾渊子等人也都加盖上了自己的官印。 懿旨中,诏令各地驻军按照皇帝之前的部署,迅速进入战争状态,等等。 宫中事情安排妥当,赵与珞等人辞别杨太后,各自回到衙门连夜召集人手处置各项事宜。 而杨太后经过一番折腾,也是睡意全无,来到祠堂焚香以求祖宗保佑。 此时,锦衣卫衙门灯火通明,一份份朝廷命令在锦衣卫缇骑的携带下,向各地传达。 夜深人静的海口顿时显得嘈杂起来,不断传来的马蹄声,惊醒了深夜里的百姓。 有好事的百姓从门缝里向外不时张望着。 第100章 大战前的白沙津 今夜的白沙津注定无眠。 “白沙津”是海口在唐朝的名字,“海口”这个名字最早来源于宋朝。 举着火把的兵丁在大街上川流不息。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传遍了大街小巷。 户部、兵部、工部等部门的大小官吏、衙差从睡梦中被人叫醒。 一个个穿上衣服,和家人简单交代几句后便离开家门,行色匆匆地赶往衙门。 小老百姓们听到动静在家里小声地议论着。 “他爹,外面是怎么回事?好像很多人的样子。” “唉,估计是朝廷又要用兵了。”男人叹着气说道。 “他爹啊,这可怎么办?这刚过了几天好日子,咋又要打仗了啊。” “唉,真是妇人之见,那鞑子岂能善罢甘休?” “哇”的一声, 被外面叫喊声惊醒的孩童大哭起来。 此时的妇人也不再说话,连忙抱起孩童,轻轻地摇晃着,不时轻轻地拍打着孩童的后背。 然后掀起上衣…… “唉,造孽啊。”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男子自顾自的在一边发着牢骚。 男子唉声叹气,不住地小声嘟囔着,也不知道在说的是什么。 果然,孩童的世界吃饱了就是一种满足。不一会儿,孩童在母亲的怀抱里再一次呼呼入睡。 再漫长的黑夜也会迎来黎明,太阳终将升起。 渐渐,东方的天空出现了一丝丝鱼白肚。 一小片红霞打破了黑夜,太阳从东方的海平面上慢慢升起,一道道金色的阳光照耀在海平面上。 白云被染成红色,天地之间形成一个美轮美奂的世界,大放异彩,美不胜收。 当阳光穿透清晨的迷雾,照射在海面上,照射在大地之上,阳光便形成了一道道各种各样、丰富多彩的形状。 随着太阳升起,天色已亮。 百姓们打开院门,准备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却被告知,不得在街上随意走动,以免影响大军通行。 百姓们站在家门口指指点点,互相议论着。 海口,大宋第一陆军第一师驻地,第一师师长吴希奭站在点将台上,注视着下面并不满编的,只有三千人马的第一师。 兴王赵与珞赫然在列。 “兴王殿下,第一师三千人集结完毕,请殿下下令!”吴希奭对着赵与珞行了军礼说道。 “弟兄们,鞑子要来了,你们怕不怕!”赵与珞大声喊道。 “不怕!” “不怕!” “不怕!” 身着新式铠甲,手持新式兵刃、火器的第一师三千名官兵,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声震数里! 赵与珞伸出右手,向下一压,呼喊声戛然而止。 精兵,悍将! 精锐,精锐中的精锐! 王牌,王牌中的王牌! “儿郎们,你们都是吃谁的,喝谁的!” “陛下!陛下!陛下!” “请圣旨!”赵与珞大喊一声。 小太监双手捧着明黄色的圣旨,小步走了过来。 赵与珞双手接过来,慢慢展开,大声地读了出来…… 洋洋洒洒数千字,总结起来,无非就是蒙元如何杀戮百姓,如何窃我神器,如何人神共愤等等。 在往后便是皇帝赵昺如何顺天应人,黄天如何眷顾; 继承大统,承嗣神器又是如何合理合法; 皇帝登基以来又是如何勤政爱民,励精图治,立志如何光复河山,重整社稷,以求如何让百姓民心稍安之类……云云。 正所谓出师有名,师出有名才能无往不利。 不管任何战争都是一样的。 哪怕是蒙元的入侵,那也是要说成是南宋单方面的违约,至于说有没有违约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个理由。 正如大家都知道的故事《狼和小羊》,狼说小羊把水“弄脏”了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道理都一样。 赵与珞当众宣读圣旨,这样就有了法理依据,同时也就稳定了军心。 当朝廷厚待士卒们的时候,统兵将领想要造反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当士兵们没有了后顾之忧,军中的士气自然也就暴涨。 “死战!死战!死战!” 士卒们的怒吼,声如洪钟、震天动地、响彻云霄…… “执法官,宣读军令!”第一军第一师师长吴希奭,大吼一声。 执法官大声地把七禁令五十四斩的军法再次宣读。 军令宣读完毕之后,执法官大喝一声:“从现在起,执行战场纪律。无论是谁,违反军令者,斩!” “此战,只能胜!不能败!如果败了,那就想一想你们的家人,想一想你们的父母妻儿,他们能活下去么!” “老子的第一师,官家给了我等最好的装备,我等是全军的精锐。老子这里不需要没卵子的孬种,谁特酿的干不了,现在站出来。出了这个门,就是死,特酿的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将士们,鞑子就要打到咱们家门口了!你们说,该怎么办?”吴希奭声嘶力竭地吼着。 “干特酿的!” “干特酿的!” “干特酿的!” 士气高涨,不顾生死,此军可用,可大用啊! 兴王赵与珞站在旁边,看着台下三千名将士,队列整齐,气势如虹。一个个士兵的目光中透露着坚毅、勇敢、锐利…… “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出自孙武的《孙子·军争》,翻译过来就是:行动迅速时如风一般,行动从容时如林一般,攻城略地如烈火一般,驻守时如大山一般,隐蔽时如阴云蔽日,冲锋时如雷霆万钧。) 此时的赵与珞心中不禁感慨万千,官家有如此强军,世间怕难遇敌手。 列祖列宗保佑,大宋中兴有望矣。 慈宁宫。 “外面什么声音?”杨太后问道。 “回太后娘娘,是吴希奭吴师长正在召集军马。”慈宁宫总管李公公弯着腰,轻声地说道。 “嗯,兴王那边什么情况?”虽然不理朝政,但事关赵宋存亡,该有的消息还是要了解的。 “回太后娘娘,据小低们汇报,兴王殿下已经去了吴师长的军营。” “太后娘娘,您听,将士们正在山呼万岁呢。臣恭喜太后娘娘,贺喜太后娘娘。” “哼!鞑子都要打过来了,喜从何来!”杨太后脸色一怒,愤而说道。 “太后娘娘,您就放宽心。您听,这喊声声势震天,光从这喊声中就能透露出来那份威武雄壮。这陛下的新军定能无敌于天下。”李公公连忙解释道。 “唉,自古这兵者,国之大事,存亡之道。”杨太后满脸忧愁地说道。 “太后娘娘,您就放宽心。兴王殿下讲得透彻,这一次咱们大宋一定能大获全胜呢。” “借你吉言,昺儿现在的情况如何?” “回太后娘娘,暂时还未有官家的消息。不过目前来看,鞑子还未出兵。陛下在这琼州岛上,安全的很呢,娘娘您也不必过于担心了。” 杨太后听了不再言语,带着人朝着祠堂方向慢慢走去。 第101章 仗义每多屠狗辈 “启禀太后娘娘,国舅爷求见。” 一名小黄门迈着小碎步,快步追了上来,轻声地说道。 “哼,他来作甚?” 略微考虑一番,杨太后很是不满地说道:“让他过来。” “诺。”小黄门道。 不多时,一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臣,杨亮节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国舅杨亮节行了一礼说道。 历史上,德佑皇帝出降的头一天深夜,驸马都尉杨镇、国舅杨亮节护送益王也就是后来的宋端宗赵昰,广王赵昺以及杨淑妃连夜出逃,一路逃往婺州、温州等地,后来一直漂泊到碙州。 (杨淑妃因为是赵昰的生母,赵昰登基后尊其为皇太后,也就是本书中的杨太后,杨亮节为杨淑妃的兄长。) “你来有何事?”杨太后言语冰冷地说道。 “妹妹……” “住口,此乃宫中,只有君臣,没有兄妹。” 原本就憋着一肚子火的杨亮节,此时的心中更是不满,但却没敢表露出来。 仍然笑呵呵地说道:“太后娘娘,我们一母同胞,怎么说我也是你大哥。” “先帝和官家,还有太后您,也都是我从乱军之中接应出来的,不管怎么说也是有功的。”杨亮节继续说道。 杨太后听了之后却并没有说话。 杨亮节看到自己的亲妹妹不说话,忍着不悦再次开口说道:“我这一路追随先帝和陛下,没有功劳也总得有点苦劳。国事如此艰难,可如今我来到这穷乡僻壤已经两个月了,官家却什么事也不让我做,我这心里于心不忍啊。” 杨太后冰冷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亲哥哥,说道:“你这是于心不忍么?你恐怕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权力?” “绝无此事,太后误会了。臣是想着如今鞑子即将再次入侵我大宋,臣就想着能带兵去前线杀敌,为太后,为官家分忧,请太后恩准。”杨亮节声情并茂地说着。 说到动情之处甚至以袖掩面,偷偷地擦拭着本就不存在的眼泪。 看着眼前这个只知道贪图享乐,快活风流、争权夺利的亲哥哥,杨太后目光中充满了鄙视的同时又怒其不争。 一时间内心世界极其复杂。 而历史上的杨亮节也正是这样一个人,虽然其一生忠于赵氏,但其人品真的不咋样。 此人和谁都尿不到一个壶里,犹如疯狗一般,逮谁咬谁。 不得不提的是在这个夜盲症占据主导地位的时代,杨亮节本人反而是夜战能力超强,单枪匹马水战陆战绝对是有两把刷子的。 这又是一个双面人。 历史上的杨亮节最终病逝于碙州。 也许是因为赵昺的穿越带动了蝴蝶效应,历史上原本病歪歪的杨亮节,现在却是身体倍棒,精神头十足。 “国舅回去,在家里读读书写写字,照顾好父母大人就是对老身,对皇帝最大的分忧了。” “太后,您不能这样啊,臣是您的亲哥哥啊,臣真的是想要为大宋出力的。” 杨太后转过身去,不再理会,继续向前走去。 “太后!” 杨亮节还想再追上去,却被李公公给拦了下来。 杨亮节咬牙切齿地看了一眼亲妹妹的背影,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虽然杨太后基本上不过问朝政,但并不代表看不清人,让一个跟任何人都不对付的人上战场带兵打仗,不知道是坑队友,还是坑自己。 一边是自己的哥哥,一边是自己的儿子,虽然是个养子,但在宋度宗赵禥已经驾崩,其子嗣只剩下赵昺一人的这种情况下,孰轻孰重,杨太后还是能掂量清楚的。 杨太后头也不回领着人继续前往祠堂祈祷暂且揭过不提。 海口。 天色大亮,吃过早饭的百姓们来到道路上驻足观看。 人群之中有人伤感,偷偷地抹着眼泪;有人忧愁,不住的叹息着;也有人紧握双拳,坚定的目光中透露出那一份决然。 伤感者因为家中有人当兵;忧愁者害怕失去来之不易的生活;决然者身负血海深仇! “捐款捐物,支持赵官家抵抗暴元!” (赵宋相对的比较宽松,民间多称呼皇帝为赵官家。) “打倒暴元,救我百姓!” 一排排年轻的大宋学堂的学子们,走上街头。 学堂里的夫子,走在队伍的最前列。 前排,竟然是学堂里青春靓丽的女学生们。 这些学生大部分都是南宋士卒,以及为大宋做工的工人们家的孩子。 当然也包括一些商人家的孩子。 孩子们一边呐喊,一边偷偷地抹一把眼泪。 满脸都是悲伤和愤怒。 “同学们,乡亲们,鞑子今日屠一城,我不呐喊!” “明日再屠一城,我冷眼旁观!” “待到来日,屠刀降临在我等头上,谁来为我等抗争!” “支持抗战,捐款捐物,保家卫国,人人有责!” 走在前列的夫子手持铁皮大喇叭,对着海口的百姓大声地呐喊。 在夫子的带领下,一排排学生们也跟着一起声嘶力竭地高呼着。 道路两边不时有路人把一把把铜钱倒入木制的,由几名学生抬着的大箱子中,然后悄悄地离开。 也有的把用绳子串起来的一贯贯的铜钱放了进去。 “同胞们,看到了,他们都是我大宋最普通的百姓!他们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支持着官家!” “打倒暴元!保我家园!” “打倒暴元!保我家园!” 学子们挥舞着手中的旗帜,拼尽全力高声呐喊。 人群之中,身穿黄道婆纺织厂工作服的女工,悄悄地把为数不多的铜钱放入箱子。匆匆离开之后前往纺织厂做工。 走过一处街道,一处青涩的小楼前面,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千娇百媚的年轻女子,扭着柳条腰,楚楚动人,令人耳目一新。 真真是,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街头巷尾小楼处。 年轻的女子们看到队伍过来,伸手把头上的金簪拔了下来,又挽起衣袖把手腕上的玉镯取下来,放进捐款箱中。 那一个个金簪,金灿灿的闪闪发光;那一只只玉镯子,晶莹剔透,细腻嫩滑,在光线的照射下散发出柔和、朦胧的荧光,就像云中之月那般。 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这些在青涩小楼中日夜工作的女子们,她们甚至毫不犹豫就把自己身上的心爱之物塞进箱子中。 领头的夫子们,对着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子,深鞠一躬,久久没有起身。 常言道,自古仗义每多屠狗辈! 就凭这些女子们的举动,让多少男儿汗颜! 她们一介女流,每日辛勤的工作,却也对得起“国士”的称号! 就如后世,着名的金陵十三钗。 (实则二十一人!) 面对着禽兽一般的小鬼子,她们用自己的身体,用自己的生命,在那极其艰难的环境下,用自己柔弱的身躯艰难地用生命拯救着生命…… 她们都是英雄,她们都是国士! 第102章 团结就是力量 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 白沙津城内,大宋学堂的夫子和学子们齐声高唱起来。 1276年四月德佑皇帝赵?出降,同年五月益王赵昰在福州即位,是为宋端宗。 带头逃跑的陈宜中被任命为左丞相,主持流亡政府的工作。 宋朝另外一名宗室,赵德芳九世孙秀王赵与择(同“择”)被国舅杨亮节逼走,兵败被害。 南宋不亡,内斗不止! 与南宋一个样的南明,内斗就要亡国,亡国也要内斗! 这便是杨太后不理会自己哥哥的原因。 而赵昺则是知道历史上的杨亮节的所作所为,自然也不会去用他。 虽然此人打仗还是有点水平的。 南宋后期一大批忠臣良将被逼走,被逼死,被逼降…… “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再坚固也抵挡不住来自内部的瓦解。 历史已经无数次的证明了这条真理。 假如说朝政清明,任人唯贤,蒙古未必能灭了南宋。 但历史不能假设。 大宋已经被贾似道、留梦炎这些奸臣弄的千疮百孔、乌烟瘴气,再不改变只有死路一条,就算武器在先进,没人跟着又有何用? 这便是赵昺穿越之后严明朝堂之上可以各抒己见,但同时又严厉禁止人身攻击的原因。 宋朝能坚持抵抗四十余年,近半个世纪之久,自然也不是一无是处。 至少在目前的琼州大地上,赵昺还有五六十万百姓,五万大军。 南宋末年投降者甚多,但坚守者也不少。 凝聚人心,积蓄力量,恢复士气,团结一致,只有这样才能战胜强大的敌人。这也是赵昺一开始就着手实施和落实的工作。 …… 一位做工模样的中年男子急匆匆跑回家,翻箱倒柜从隐蔽之处拿出了仅有的两贯钱,又飞奔过来,快速地追上游行的队伍,把两贯铜钱塞进箱中。 后面一位妇人哭喊着想要阻止,却被男子拦住。 妇人一边哭一边说:“你个软蛋,咱家就这么点钱了,你都捐出去咱们家往后可怎么过啊!你个没良心的软蛋!” 打人不打脸,一句“软蛋”真真哪壶不开提哪壶。 男子瞬间暴怒起来:“你个臭婆娘,你说啥子!” “哈哈哈……” 大街上有熟悉的人们瞬间八卦地笑起来了。 八卦,自古常有。 “啊!你个杀千刀的,家里没钱了怎么过!” 所谓死鸭子嘴硬。 虽然妇人也意识到人前说了错话,但该有的气势绝不能一下子就泄了。 “你懂个球!赵官家要是败了,你和大丫能有得好?钱没了,老子还能再赚,命没了啥球都没了!” 就在两人争吵不断的时候, 人群之中突然一阵骚乱,只听见远处有人高呼着:“出来了,出来了。” 一队队衣甲鲜明的宋军士卒从营房大门走了出来,兴王赵与珞、师长吴希奭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前列。 “快,让一让,大家伙都快让一让,别挡住路了。” 负责维持秩序的衙役们看到第一军第一师从军营列队走了出来,连忙维持着秩序。 “吴师长,本王就不远送了。一路保重,祝吴师长旗开得胜,凯旋归来。”坐在马上的赵与珞注视着吴希奭,话虽不多,但句句真情实意。 “兴王殿下肩负着海口城防重任,臣这边把第一师带走,城内守兵不足,殿下多多保重!”吴希奭对兴王拱拱手,态度诚恳。 “哈哈,本王这边还有三千锦衣卫,加上任忠已经开始招募民壮,本王这边凑一凑还是能有个一两万人的。” “定高,海口守兵虽然不足,但从昌江制造局调集来的手榴弹倒是有不少的库存。加上蒙元要想攻打海口,也要过了你们这一关。只要你们守得住阵地,海口定然无忧。”赵与珞道。 (吴希奭,字定高;苏刘义,字任忠。) “兴王,事态紧急,陆丞相何时能回?”吴希奭忧心忡忡地问道。 “先前陛下派陆丞相走访各地,体察民情,已有些日子了。本王已经派出锦衣卫一路寻找陛下,一路寻找陆丞相。城中的事情定高不要挂念,此次大战是管家登基以来第一战,我等务必首战必胜,狠狠地挫一挫鞑子的威风。” “末将得令!军务紧急,末将不敢耽误太久,殿下保重,末将告退。”吴希奭拱手告别兴王赵与珞。 “嗯。前线拜托定高了。”赵与珞拍拍吴希奭的肩膀,说道。 “传我将令,全军开拔,全速前进!”吴希奭对着身后大喊一声。 “驾!” 第一师三千官兵,在吴希奭的带领下,迈着整齐的步伐向着海口城北门急行军。 各种骡马车辆拉着辎重走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大军眼看着就到了城门口,突然看到数十人正齐刷刷往城门前面一跪。 城门口前的兵丁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为首一位老苍(白发老人)跪在前面。 “吁!” 吴希奭连忙拉住缰绳,刚要发火便听见老翁的声音。 “吴将军,老朽五十有三了,从先帝开始就带着后生们一路跟随至此。赵官家仁义,若不是赵官家,老朽和这些后生们都要葬身鞑子之手。来到这琼州之后,老朽吃的住的都是赵官家给的。” “老朽一大早就听到消息,赶忙召集了二十多名后生,来到这北门口等着吴将军。老朽虽老,但年轻的时候也是上过战场的。请将军收留。”花甲老苍跪在地上,声音洪亮地说道。 “老人家,速速让开道路,切莫耽误了军情。”吴希奭忍住性子,一脸凝重,心如火焚地说道。 “请将军收留,我等具不怕死!” “胡闹,尔等从未操练过,如何上阵!再不让开,休怪本师长不客气了!”吴希奭顿时火冒三丈。 军情如此紧急,居然堵住城门,任谁都要忍不住,没有使用强硬手段都不错了。 甚至有可能把这些人当做细作直接抓起来。 “这是老朽的‘公验’,老朽和这些后生绝不是什么细作,我等愿为将军运送辎重,生死由天,草民等绝不拖累将军。” “公验”就是宋朝的身份证,唐朝时期称为“过所”。 吴希奭看过“公验”,抬头看看天色,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老人家,你们且去后面帮忙押运,到了地方,你们就回来,刀枪无眼,本将军没有功夫照顾尔等。” “多谢吴将军!”花甲老苍深鞠一躬,带着二十来个年轻人跑向队伍后面。 虽然人数不多,但也能出一点力,而且海口城距离海岸并不算远。 海口注定将成为蒙元主攻方向,而这里也将成为绞肉机一般的存在。 至于说这二十多人,是不是奸细的问题,其实根本不需要考虑,大海上哪怕飞过来一只鸟都能被锦衣卫监测到,何况这么多人。 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 后世的一场大决战甚至出动民夫数百万人次之多。 而这即将爆发的琼州之战,双方投入的兵力不过八万余人。 而且赵昺还占有兵力、装备优势,再加上琼州百姓的支持,看起来,胜利似乎手到擒来。 第103章 集结 一场小小的风波过后,吴希奭终于率领着他的第一师出城了。 而白沙津的百姓们却没有散去。 赵昺和丞相陆秀夫外出未归,兴王赵与珞坐镇中枢,全权处理朝廷大小事务,做出决策之后,告知杨太后知晓。 曾渊子作为户部尚书,正在核算调拨各种物资。 兵部侍郎兼任大宋军队总参议邹沨、副总参议赵孟溁坐镇兵部,处理各处军情。 琼州知州苏刘义则组织招募民壮,在工部侍郎马宋宝的协助下分发武器,走上城头协助守城。 整个琼州就如一套机器一样,迅速地运转起来。 大宋皇家学堂游行的队伍还在继续行进着,口号声不断。 抬着的大捐款箱子,早已经被金银铜钱装满。 一处刚刚装修完成的一间布匹店前,正在吃着水果的老板娘,看着街道上游行的队伍,叹了口气。 用脚踢了踢蹲在地上的掌柜:“他爹,你说说这北边的百姓,又该遭了多少罪啊?” “唉,不当人啊。”布匹店掌柜叹口气说道。 “当家的,你说北边的人也不知道反抗?要是我,就是死也要跟他们拼了。” “拼个球,就你这样的还不够人家一刀下去费事呢。” “唉,这世道,啥时候能太平了。” 拼命,拿什么跟人家拼命? 一群有组织的蒙古鞑子,每到一地,老百姓菜刀还没举起来,就被人家砍死了。 人家鞑子一来,把老百姓一围,任你是谁,想反抗都不敢。 那些吵吵着死也要拉个垫背的,都是笑话,看到这情形早就下跪求饶了。 家人不要了? 人家把你家人一抓,就算你系统在手,抱着加特林那也是白搭。 明朝末年有一个着名的理论叫“辽人守辽土”为啥不行? 无他,人都有软肋。 辽人在战场上打的猛了,弄不好下一刻自己家人居住的城池就被攻陷,后果只能被屠城了。 全家老小都在人家满清的眼皮子底下,咋可能死战到底? 宋军则不同,宋军是保护身后的家人,一旦战败,鸡犬不留,没有退路的他们只能拼到底了。 “软蛋!”老板娘嘀咕一声。 布店掌柜眼一瞪:“你说啥!” 然后站起来举起巴掌就要揍自家婆娘,老板娘见状赶紧跑到屋里躲了起来。 …… 背后插着黄色令旗的三百里加急锦衣卫缇骑们,往来不断,穿梭在一条条官道上。 “三百里加急!御赐金牌,阻者死,逆者亡!”锦衣卫缇骑看到路上有人,提前大声呼叫着! 一驿过一驿,驿骑如流星! 海口至澄迈不过百里距离,至临高不足一百五十里之遥,至昌江也不过三百多里地。 三百里加急去最远的昌江,用接力的方式传递,一日便可抵达。 “什么!”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接到锦衣卫情报正在临高视察的赵昺还是吃了一惊。 “昌江收到消息了么?”赵昺问道。 “回陛下,卑职等连夜从行朝出发,卑职等每隔20里换人换马,刚刚到达临高,昌江路远,此时只怕还未能抵达。”锦衣卫单膝跪地回答道。 “苏卿,临高就交给你和大举了。” “踏马的!走,随朕回海口!”赵昺不再理会这名缇骑,对着身边的武垒等护卫大喝一声。 “快,驾!”赵昺上马之后,拨转马头,大骂一声。 旋即,赵昺又勒住缰绳,扭过头,对苏景瞻大声说道:“告诉大举,依计行事,给老子狠狠地打,干特酿的!” “官家放心,末将省得!”苏景瞻大声回应着。 自从来到琼州,赵昺几乎没有休息,长期的骑马,现在的赵昺马术虽然一般,但也可以快马驰骋了。 不过武垒等人还是不敢大意,时刻把赵昺夹在中间,以防落马。 从临高海军基地,一路向东,一路上看到大队、小队宋朝士兵正在集结,急匆匆地赶往本部防线。 有骑马的,有步行的,还有赶着牲口拉着各种物资的。 最重要的铁丝网那是不能少的,一车车铁刺上锈迹斑斑的铁丝网被装在车上,被运往前线。 生锈的铁刺才好用。 “都特娘的快点,抓紧时间,别磨磨蹭蹭的,别让二营给比了下去。” “都特娘的小心点,别挂住铁刺了,小心自个的小命没了。” “拉火药的,都特娘的给老子记住了,严禁烟火!” 中下级军官们的咒骂声,叫喊声,声声入耳。 士兵们则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唱着战歌,井然有序朝着目的地行军。 “吁!” 赵昺突然勒住缰绳,刚刚起速的战马猛地停了下来。 “武垒,把朕的官服拿出来!朕要让将士们看到他们的皇帝就在他们身边!” 赵宋是没有“龙袍”的。 官服就是龙袍,常服倒是不少。 下了班回到家换件衣服也是稀松平常。 宋朝之所以没有“龙袍”和赵匡胤有关。 赵太祖建国,恰逢兵荒马乱,民生凋敝,国力衰微,也没有太多的财力搞那些奢侈华丽的龙袍,为了区分,就以红色官服作为龙袍,头上戴着一顶官帽。 管帽上还长着两只长长的“翅膀”。 皇帝如此,大臣们也如此,唯一不同的是衣服的颜色。 宋史里记载,三品以上服紫,五品以上服朱,七品以上服绿。 而皇帝的衣服则是赤色的,也就是俗称的大红色。 宋朝因染色技术问题,皇帝身穿的赤色和五品官员的朱色官服有时候真区分不太清楚。 所谓的龙袍,先秦时期各国大王穿青衣,秦汉时期穿黑色,后改为红色。 唐朝开始称为“龙袍”,毕竟是皇帝穿的衣服,但是龙袍上面是没有龙的。 明朝开始,龙袍上面才有了龙的图案。 所谓九五之尊,就是指龙袍上的九条龙。 万历皇帝的龙袍为十二条龙, 还有更夸张的九九八十一条金龙。 大红色的官服,长着长长翅膀的帽子。 (这两根长翅学名叫“直脚幞头”。fu,二声,头巾的意思。起源于五代十国,赵匡胤将其发扬光大。) 这帽子相当有个性,一扭头能扫一片,估计帽壳子都能掉了。 虽然赵宋皇帝官服较为简单,但那也不可能跟五品官员的朱色官服一个样的。区别还是很明显的。 下了马的赵昺和武垒等人纷纷穿上官服。 赵昺穿着赵宋官家特有的“龙袍”,武垒他们则身穿锦衣卫特殊服装,一群人在官道上骑着马,显得格外显眼。 第104章 琼州之战(一) 大宋祥兴元年十月初一。 距离预测阿里海牙进犯的日子只有三天了。 澄迈县城以东的官道上。 “朕乃大宋皇帝赵昺!” “朕知道,我大宋自高粱河战役开始,我大宋历代皇帝都在逃跑。从汴梁跑到扬州再到江宁,杭州,福州,绍兴,宁波、温州,最后只能跑到大海上!” “我赵宋皇帝被人称为逃跑皇帝!” “朕也是从杭州连夜出城一路向南,跑到碙州,再从碙州跑到这琼州岛上!” “这是大宋皇帝的耻辱!也是朕的耻辱!朕一生都洗刷不掉的耻辱!” “但是今天,朕不会再跑了!朕就在这里,就在你们的身边!” “朕要看着你们,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消灭来犯之敌!” “因为你们的身后,就是你们的父母妻儿!就是我们的家园!今天,朕没有退路,你们也没有退路!” “儿郎们,鞑子就要来了,你们怕不怕!” 赵昺坐在马上,一边走一边对着行军的宋朝官兵大声疾呼。 赵昺的声音,引起了无数士兵们的关注,纷纷侧目看向赵昺。 此刻,身穿大红色官服的皇帝,赵宋皇帝居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士兵们顿时士气高涨,一边行军一边高呼着:“不怕!不怕!不怕!” “大宋的儿郎们!朕还要前往海口!澄迈这里就交给你们第二军了!是孬种还是好汉就在战场上见真章!” “记住朕的话,都是两个膀子扛一个脑袋的,干特酿的!” 赵昺热情洋溢,充满斗志的讲话,犹如一股强大的精神力量,激励着行军的官兵们。 年轻的士兵们,在军官的带领下,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着前线行进着。 此时的陈吊眼也已经得到命令,紧急集合后,便带领着第三军的数千人马疾驰临高。 昌江距离临高两百里,陈吊眼必须在十月初三之前赶到防区。 时间很紧,陈吊眼的大军一日需要行军近七十里。 这绝对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相对较近,驻扎在儋县的第一军的数千人则在师长陈桂龙的率领下,朝着西北方向的海边靠拢。 陈吊眼所率的第三军一部由于距离临高战场最远,并没有携带各种笨重物资,而是采用急行军的办法。 故而把李恩等人率领的协助运输各种物资的民夫队伍远远地抛在后面。 制造局最不缺的就是车马,而这些帮忙运输武器弹药的民夫都是原本跟着陈吊眼的士卒家属,所以一个个也都是争先恐后的,生怕耽误了自己的亲人们作战使用。 大宋祥兴元年十月初二。 在经过一日的快马疾行之后,赵昺终于回到了海口行朝。 顾不得休息的赵昺先去见过母亲杨太后之后,紧接着赵昺在宫中紧急召见了赵与珞、陆秀夫、曾渊子等人。 “情况怎样?”赵昺看着赵与珞问道。 “陛下,据黄鹤等人送来的关于雷州的最新消息,阿里海牙共计三万余兵马已经在码头附近集结完毕,各种物资也在装船中,恐怕一两日之间就要进犯我琼州。” “望远镜都分发下去了么?”赵昺看着站立在一旁的武垒问道。 “回陛下,首批二十架望远镜已经分发到各军之中。陈军长的已经送到临高锦衣卫驻地,只等陈军长抵达便交付给陈军长。”武垒回答道。 赵昺点点头,也没有说话。 赵昺看着宋朝宗室兴王、锦衣卫都指挥使赵与珞,一脸决然地说道:“兴王!” “臣在!” “朕决定御驾亲征,从现在开始,海口由兴王监国。朕不在的这段时间,朝中大小事务皆由兴王你全权处理。” 话音刚落,群臣震惊! 监国! 监国者,通常为储君,自古无小事。 所谓的“监国”,是华夏古代的一种政治制度,通常是在皇帝外出时,由一重要人物(通常为皇太子)留守宫廷代为处理国事。 监国制度起源于西周时期。 最常见的监国制度是在唐朝和明朝。 包括蒙元铁木真死后由三子窝阔台即位,窝阔台出征时,则由铁木真四子拖雷监国长达三年之久。 另一个着名的监国事件则是发生在明朝“土木堡之变”前夕,明英宗朱祁镇率兵出征抵抗瓦剌太师也先来袭,出发前命其弟郕王朱祁钰(明代宗)监国。 后明英宗被俘,其弟朱祁钰登基为帝,代宗无后,英宗在其病危之际复辟。 兹事体大,兴王监国弄不好在朝廷上就会形成一种误解,也有可能让一些阴谋家趁机蠢蠢欲动。 甚至有可能兴王本身也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想法。 赵昺命兴王监国,绝对是一件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决定。 在座的众位朝臣无不震惊,纷纷看向兴王赵与珞。 “臣,万死!臣赵与珞臣期期不敢奉诏!请官家收回成命!” 赵与珞不敢耽误,更不敢犹豫,连忙双膝跪地,以头杵地,大声说道。 开什么玩笑,想害死我不成。 已经是执掌天子亲军锦衣卫的头子了,再加个“监国”的封号,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弹劾,说都说不清楚。 政治有时候是不分对错的,只关乎站队。 “臣赵与珞万死不敢奉诏!”赵与珞看到赵昺并无表示,再次高声说道。 赵昺看着这位太祖后裔宗室,走下台阶,双手把赵与珞扶了起来。 言之凿凿地说道:“兴王,我大宋到了生死存亡之时。太祖创业艰难,兴王难道想看到赵宋一脉死无葬身之地?” “官家,臣惶恐,臣愿替官家出征,监国一事请陛下不要再提。” “官家,御驾亲征非比寻常,官家身为一国之君,怎可以身犯险?请陛下收回成命!”在场的众位朝臣也都出言相劝道。 “请官家收回成命!”群臣在陆秀夫的带领下,跪倒在地。 “哈哈哈,朕从碙州逃到这琼州,已经两月有余,从此大宋只有战死的皇帝,绝无逃跑的皇帝!” “此次倘若战败,朕绝不苟活!请兴王带上太后,逃亡南洋,苟且偷安,从此不要再回来!”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从今往后,我赵宋再无逃跑皇帝!朕就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赵与珞抬起头来,已然泪流满面! “臣无能,不能恢复祖宗基业,臣愧对列祖列宗!” “李邦宁!”赵昺大喝一声。 “臣在!” “起草诏书,令兴王监国,朕年幼,无婚配更无子嗣,此次朕若战死,由兴王赵与珞即皇帝位!” “陛下……” 晴天霹雳! 此刻,李邦宁的身体颤颤巍巍,手脚不停地抖动着,口齿不清地说道。 “请官家收回成命!”兴王再次跪拜哭泣着说道。 赵昺上前一步,直接把赵与珞踢倒在地,大怒道:“兴王!你的眼里可有太祖,你的眼里可有祖宗基业!” “李邦宁,你个老狗杵在那当死人呢!还不快去!” “臣遵旨!”李邦宁双目通红。 不多时,一份由兴王监国的诏书已经起草完毕。 “诸位,朕虽然御驾亲征,但也不是去送死的。此战,朕有把握全胜归来,这朝廷的事情就拜托诸位了。”赵昺道。 第105章 琼州之战(二) 大宋祥兴元年十月初三。 慈宁宫。 赵昺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母亲杨太后。 杨太后听到这个消息后大惊失色,站立不稳。 赵昺赶紧上前扶着杨太后坐好。 虽然不是生母,但这些日子杨太后对赵昺的关怀之情,赵昺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赵昺也早已经把杨太后当成了亲生母亲一般。 “娘亲,我们大宋已经没有退路了,昺儿此去也不算御驾亲征,昺儿只是希望能提升前线将士的士气。” “昺儿身为大宋皇帝,理应挑起这份担子。打败鞑子之前的这些日子孩儿不能侍奉在母亲身边,孩儿不孝让娘亲担惊受怕了。”赵昺一时间也有些哽咽。 杨太后呆坐在椅子上,虽无力阻止,但亦肝肠寸断,内心的痛苦溢于言表。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杨太后满眼通红,亲自走上去为儿子赵昺整理着衣冠。 一个小小的动作,饱含着母亲对儿子的深情,饱含着世间母爱的伟大。 赵昺双膝跪地,拜别杨太后。言之凿凿,不日便可得胜归来,请母亲务必不要担忧云云。 随后赵昺便在数百名锦衣卫的护卫下,身披精钢打造的“全套铠甲”,离开海口,前往文天祥防线。 “臣文天祥拜见陛下!” “臣等拜见陛下!” 文天祥领着诸将参拜赵昺。 “鞑子即将来犯,陛下何故到此?”行礼之后,文天祥的脸上透露出一丝不安。 “哈哈,大战在即,朕年幼不能手刃鞑子,但朕可以站在这里看着儿郎们怎么给鞑子一个深刻的教训。朕在这里,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告诉朕的臣民们朕誓死抗敌的决心!” 提刀上阵,显然赵昺没有这个实力,充其量就是装装13罢了。 “陛下不可!兵地凶险,陛下怎能以身涉险?”众人惊呼道。 “朕已经令兴王监国,朕也已经写下诏书,若朕败,绝不苟活,到时候兴王即位,以续赵宋基业。” “什么!陛下,这……”众人听闻顿时惊慌失措,怎么也想不到朝中竟然发生如此巨大的事情。 “好了,诸位,难道你们对这一仗没有信心么?还是觉得我大宋就应该苟且偷安在这一隅之地?倘若我等连一个小小的阿里海牙都不能应对,何以对抗蒙元百万之众!” “哈哈,陛下,此战,臣有十足的把握,定叫那阿里海牙有来无回!” 在诏书已经下达,无法改变的情况下,文天祥也只能选择了接受。很快调整好了状态的文天祥意气风发、豪气万丈地说道。 多少年了,从来没有如此富裕的仗阵。 光是千斤之重的佛郎机炮就有足足二十多门!一炮就是数百枚霰弹,那将是铺天盖地的存在。 强大的炮火,必将覆盖一切血肉之躯。 文天祥的豪气显然带动了在场的众人。 大宋祥兴元年十月初四。 寅时。 (后世的凌晨三点。) 雷州半岛最南端,徐闻县码头。 三万余蒙元大兵正在埋锅造饭。 阿里海牙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四处巡视着,降将吕文焕小心谨慎的陪在身边。 “平章,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只等将士们吃饱喝足便可登船出发了。” “哈哈,有劳吕将军了。本官有吕将军相助,此次定能大获全胜,将军封侯拜相就在今日。”阿里海牙哈哈大笑道。 “卑职多谢平章提携,卑职愿效犬马之劳。” 吕文焕表面上一脸谄媚,实则心中暗道:“这一仗顺风顺水倒也无妨,抢点功劳那是必须的。要是遇见硬茬子,老子可不陪你拼命,手里有兵老子才有荣华富贵。” 卯时。 (后世凌晨五点。) 随着阿里海牙一声令下,三万多大军兵分三路向琼州进发。 西路军以阿莫西为主将,钱真孙、夏贵为副将,领兵五千直逼临高。 中路军由吕文焕率领本部人马八千,直奔澄迈。 东路军由阿里海牙本人亲自率领,加上从吕文焕部抽调的两千人马,一共约两万人马。 这一路可谓兵强马壮,实力强悍。 “报!~” 一名斥候从远处飞奔而来,斥候勒紧缰绳,战马前蹄朝天。 斥候不待战马停稳,快速翻身下马,急匆匆飞奔着。 “报!军长,阿里海牙于今日卯时兵分三路出发,西路由阿莫西、钱真孙、夏贵领兵五千朝临高进发;中路由吕文焕领兵八千朝澄迈进发;阿里海牙本人领兵两万余人直奔海口。预计一个时辰后就将渡海而来。” “再探!”文天祥喝道。 “得令!”探马上马疾驰而去。 “陛下,只有一个时辰了,请陛下暂且后撤,鞑子由臣抵挡。” “嗯,就依丞相之言,朕暂且后退,这里就交给丞相了。” 赵昺也知道自己再待在最前线也不太合适,除了徒增文天祥的负担之外毫无用处。 还是站在后面,只要大宋的将士们能看到龙旗就足够了。 与此同时,临高陈吊眼、澄迈张世杰,海军苏景瞻、谢洪永均已经得到情报。 此时,五位军长正忙着召集手下的师长、团长们分析敌情,排兵布阵,布置战术。 士卒们也已经进入预设阵地,炮兵们则赶着骡马拉着炮车赶往早已规划好的有利的射击位置。 漳州城下被俘虏的20名蒙古骑兵,按照赵昺的旨意,也被五花大绑运到临高、澄迈、海口等前线,只等着临阵之时将这些狗做成“人棍”。 20名被俘的鞑子挖了两个多月的矿,再加上由于不小心把自个的枪、弹都给弄丢了,如今已经是虚弱不堪。 惨不忍睹。 阿里海牙兵分三路,却也不是同时出发,中间也是有一定间隔的。 最早出发的是阿莫西的炮灰队,五千炮灰,只为了吸引其他地方的大宋军队增援,或者打乱宋军部署,以期待海口空虚或者趁乱之际可以趁虚而入。 临高正北面琼中海峡上,两百来艘蒙古战船,浩浩荡荡,如海王八一般在大海里爬啊爬。 坐在战船上的蒙古拔都阿莫西心中颇为不满,暗道:“这临高穷乡僻壤的有啥子好处,还不如破了海口,三日不封刀来的痛快。” 但是将令难为,临高就临高,蚊子虽小也是肉。 阿莫西一边盘算着,一边幻想着陪着小娘们干活的情景。 哈喇子流了一地…… 就在此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乱了阿莫西的幻想。 “将军,卑职总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劲。”站在阿莫西身边的钱真孙小心翼翼地说道。 正沉浸在幻想中的阿莫西突然被惊扰到,顿时不悦! 面露凶色地说道:“你这狗贼,有何不对劲?” “回将军,这琼州海峡不过40里宽,前方不远就是临高,我等一路行船到此,南朝水师却片帆不见,着实诡异得很,还望将军小心为上。” 好心好意提醒的钱真孙平白无故挨了一顿臭骂,心中一大波畜生奔腾不息,却又不敢吱声,只能陪着笑脸说道。 “马鹿!” “我大元天朝上国,甲兵一到,小皇帝赵?乖乖出城投降。如今南朝小皇帝赵昺还不是手到擒来。再敢乱我军心,拖出去喂鱼。”阿莫西对着钱真孙一阵乱骂。 “是是是,将军威武,小的失言了。”表面上钱真孙说的真切,内心却一万个草泥马奔腾着。 “呸,晦气,真踏马的傻笔,急着去送死啊,待会老子一定离这个傻笔远点。”钱真孙暗道。 第106章 琼州之战(三) “将军,快看!” 钱真孙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海滩。 只见海滩上出现袅袅炊烟,宋朝一小队巡逻士兵正在那烧火做饭。 “嘿,特酿的,松松垮垮的也像个兵,南朝果然气数已尽。” “将军,南朝巡逻队在那烤肉呢。”钱真孙满脸震惊,什么时候南朝小喽啰的生活水平都这么高了。 “踏马的,赶紧吃,吃完了好上路。”阿莫西注视着岸边的巡逻队咒骂着。 而岸上的十几名宋军好像没有看见一大片蒙古战船似的,仍然坐在那有说有笑。 近了,马上就可以登陆了。 “快,派出快船,把这几个宋军全杀了,不能让他们跑回去报信。”阿莫西赶紧下令。 一旁的钱真孙鄙视的看了一眼阿莫西,傻笔,真特酿的大傻笔。 这么多战船,只要不是瞎子,早被发现了。 蒙元数艘快船脱离船队,加速向海滩冲了过去。 不多时,百十名蒙元士卒跳下战船,嗷嗷叫着冲上海滩,直逼宋朝在岸边巡逻的小队。 “乌拉,乌拉,杀光他们!” 蒙古士兵们的叫声终于惊动了宋朝巡逻小队,只看见宋军小队长大喊一声:“鞑子来了,风紧扯呼,快跑啊。” 十几名宋军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来了,烤肉架、煮饭的行军锅、靠在一起的兵器顿时倒在地上,宋军连兵器都顾不上拿,呼啦一声,鸟兽散。 “踏马的,跑的真快!”蒙古兵咒骂着。 不多时,阿莫西领着数千士卒开始登陆。 只留下少部分士兵留守在战船上。 “列队,列队!”阿莫西下达着命令。 小半个时辰之后,蒙古士兵列队完毕,在阿莫西的带领下,分前、中、后三部分朝着临高县城而去。 阿莫西虽然头脑简单,但也顾及自己的小命,率领着几百名真鞑子走在了队伍的正中间。 临高北20里的一处空旷之地,挖掘出来数道宽三米,深达两米的壕沟。 夏贵领着一千名先锋走在最前面。 看着前面的壕沟,鄙视的骂道:“特妈的,就这几条沟这也能挡住我大元天朝上兵!” “冲啊,杀光他们。蒙古爸爸说了,冲进临高之后这一把让我们先抢!”钱真孙挥舞着钢刀大吼大叫着。 果然,在钱财的刺激下,一千投降的宋军,犹如爆发出超能力一般,一个个不要命地往前冲锋着。 壕沟就在眼前,不过这种深沟在他们眼里太稀松平常了,不就是跳下去之后,然后再爬上去嘛,都不是个事。 壕沟南侧又是一条壕沟,后面则是数百名宋军正在那严阵以待。 两条壕沟之间相隔五十米,这样的设置正好在蒙古弓手的破甲射程之外。 古代弓箭一般射程可达百米,向上方抛射时距离更远可达百步,也就是150米。 只不过很少有在百米距离就射箭的。除非是大规模的两军对阵,必须依靠箭雨来覆盖敌阵。 而破开三层铠甲的重箭,只能在不足三十步,也就是离目标四十米的距离射出。 再远就无法破甲了。 嗷嗷叫着的千余名伪鞑子们,终于靠着爹妈给的两条腿,翻过了第一道壕沟,但是速度却明显降了下来。 待到大部分从壕沟爬上来,继续向前冲的时候。 已经距离宋军不足五十米了。 “火枪手上前,放!”宋军阵地上陈吊眼手下的一名团长大吼一声。 一百名火枪手排着整齐的队伍,平举着枪筒,对准前方扣动扳机。 枪筒火光一闪,一百枚弹丸朝着伪鞑子们呼啸而至。 正在冲锋的元军,眼睛里看到前方一排火光闪起,一个个心里正在思考着人生,这踏马的是个什么玩意儿呢。 转瞬间“噗噗噗”的声音响起,弹丸射穿皮甲,进入人体发出一阵阵声响。 刚刚还举着大刀不要命的往前冲的伪鞑子,就像猛得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墙。 炙热的弹丸在新附军体内翻滚着,瞬间抽空了伪鞑子们的生机。 数十名中弹的伪鞑子,大刀从手中脱落,“咣当”一声栽倒在地。 而一些没有被击中要害的幸运儿,一个个摔倒在地上,痛哭流涕,哭爹喊娘: “妈妈,我洗过手了,我要回家吃饭。” “火枪兵后撤,弓箭手放箭!”火枪手太少了,每排只能玩一把。 但五排火枪兵的持续射击也给元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此时,一百名弓箭手,拉开弓弦,利箭如流星一般破开空气,发出令人窒息的死亡之音。 顿时,又有数十名鞑子,透心凉、心飞扬。 一名鞑子脖子被羽箭射穿,躺在地上用手捂着脖子,希望能把血给止住。 身旁另一名鞑子小肚子中了一箭,倒在地上慌忙检查着有没有伤到重要部位。 倒在地上的伤兵们发出一阵阵的惨叫声,撕心裂肺,让人不寒而栗。 “宋军人少,冲过去,砍死他们!给我冲啊!”夏贵虽然很奇怪刚才闪着火光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但火石电光之间,哪有那么多时间思考人生。 此时的夏贵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至于撤退,别闹了,想都不敢想,狗日的阿莫西还在后面督战呢,往后跑那是死路一条,往前冲还有可能活命。 毕竟还没到崩溃的地步,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在一开战就逃跑的。 “冲啊!银子,票子,小娘子就在前面等着你们!给我冲上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乌拉!乌拉!” 古代的炮灰队就是这样伟大,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消耗敌人的作战物资。 “乌拉!乌拉!” 剩下的八百余名鞑子高举着大刀,闭着眼睛如疯子一般往前冲锋。 关于弓箭的杀伤力,后世有个真实的案例,小区里一行人被一名弓箭爱好者在八十米的距离上误伤,金属箭头射穿膝盖骨深达12厘米。 如此严重的伤势,不说古代了,就算现代那也无法痊愈,伤残是难免的。 可见,在没有护甲的情况下,遭遇弓箭,就是一场屠杀。 着甲的和没甲的那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放箭!放箭!” 宋军团座再一次怒吼着。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弓箭的射速是远远大于火枪的。 但弓箭手也有一个致命缺陷,射不了几次,就浑身乏力了。 但凡能成为弓手的都是各个部队的精锐,仅次于斥候的存在。 一瞬间,宋军的第二轮箭雨呼啸而至,又有数十名鞑子或被射死或被射伤。 紧接着便是第三轮箭雨。 “长枪兵上前,弓手后撤!火枪兵准备!” 第二条壕沟的后面是一排简易战车组成的临时防线,三排长枪兵举着长达五米的长枪走上前。 “第一排,右刺!” 好像刺中了空气,已经冲到眼前,正准备猛砍一番的鞑子顿时大喜,只要抵近了,长枪兵就是被屠杀的命。 鞑子们手里的大刀握的似乎更紧了一分。 “第二排,右刺!” 元军纷纷躲开闪着寒光锋利的枪头,只待手中的钢刀对准宋军的脖颈落下。 “第三排,直刺!” 说的很复杂,其实就是那弹指一挥间的事情。 话音刚落,“噗噗噗”锋利的金属枪头刺入元军身体。 被刺中的元军顿时口鼻出血,瘫软在地。 “刀盾手上前接敌” 一声令下,残酷的肉搏战开始了。 凭借着新式铠甲,新式钢刀,加上元军是从壕沟里往上爬,宋军刀盾兵虽然人少倒也不落下风。 一瞬间,夏贵率领的元军又损失了百十名士卒。 这还没从第二条壕沟里爬上去呢,元军前前后后就已经损失了近三百名士卒。这一情况让在后面督战指挥的夏贵心痛不已。 “火枪兵自由射击!” “啪啪啪!”枪声此起彼伏,如此近的距离,这不是排队枪毙了,这是直接爆头。 这么近的距离,如果都打不中的话,回去之后估计要被团座拎出去冒烟的打。 一百支火枪轮番开火,每一声枪响就有一名鞑子倒在地上抽搐着,真是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近距离的设计,空中飘起一团团血雾。 “哇!魔鬼啊!” “快跑啊!” 剩余的元军纷纷往回逃跑,来的时候恨少生两条腿,回的时候更恨少了两条腿。 夏贵领着督战队砍杀数名逃兵,堪堪止住逃跑的趋势。 “撤退!”宋军团长下达着撤退的命令。 第107章 琼州之战(四) “撤退!” 趁着鞑子向后逃跑之时,第三军的一名团长也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数百人的宋军迅速撤离战场,向后方“逃窜”。 而此时,蒙元西路军主将阿莫西也带领着剩下的四千主力跟了上来。 “混蛋!怎么回事?” 阿莫西看到溃不成军、损失惨重的先头部队,对着夏贵就是一巴掌。 “将军,宋军有一种新式武器突火枪,恐怖如斯,三十步的距离,可洞穿皮甲,甚至可以击杀身后的将士。”夏贵一边点头哈腰,一边解释着。 “南朝火器?” 阿莫西翻看一名被火枪打死的元军,果然前后贯通。 习惯了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生活的阿莫西早已经没有了当年年轻时期的那股子冲劲,此时只觉得身体上的冷汗一阵阵往外冒。 陈吊眼站立在一处高岗之上,一边手持单筒开普勒望远镜观察着阿莫西的动静,一边赞不绝口。 陛下此物真是巧夺天工,如此远的距离,居然看的如此真切。 “嘿,此人应该就是阿莫西无疑了,这一巴掌打的真香。” 好用是好用,可惜人影是倒立的,不过听说陛下有法子解决。 阿莫西心中虽然有些不安,但军法无情,更不敢私自撤兵,此时只能一条道走到黑,硬着头皮往前冲。 “儿郎们,随本将军冲上去,杀光他们,一个不留,冲啊!”阿莫西上了战马拔出腰刀,一马当先朝宋军冲了过去。 阿莫西的百十名蒙古亲兵则紧紧地将阿莫西护在中间。 主将都冲上去了,不管是钱真孙,还是夏贵都不敢耽误,纷纷组织本部人马紧跟其后。 “放狼烟!”陈吊眼大吼一声! 白天放烟,夜间放火。 “狼烟”是古代边关传递紧急军情的一种信号方式。 狼烟并不是烧狼粪,虽然古代狼群众多,但狼也没有那么好心专门送粪上门。 顿时数个巨大的烽火被点燃,粗壮的黑烟直冲云霄,十里之外清晰可见! 这是一个约定好的信号。 预示着蒙元的西路军主力已经全部上岸,这是给隐蔽在临高西南拐角处的大宋海军可以全军出击歼灭敌船、断其后路的信号,同时也是让陈桂龙部从西侧杀出的命令。 “报!师座,狼烟起!”一名亲兵提醒着陈桂龙。 “传令,全师出击,攻打阿莫西侧翼!”陈桂龙点点头,下达了出击的命令。 “得令!”传令兵纵马驰骋,传达陈桂龙的命令。 临高西南拐角。 “呜呜呜!”号角齐鸣,这是全军出发的信号。 大宋第一海军军座苏景瞻全身铠甲鲜明,手握刀柄,威风凛凛的站在自己旗舰的甲板上。 苏景瞻身披大红色的披风,格外显眼。 披风并不是耍帅,也不是耍酷。 将乃兵之胆,主帅身披非常显眼的披风,是为了让将士们看到自己,以此激励将士们的士气。 当然了,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战死的时候还能起到那个裹尸布的作用。 阿莫西亲自率领一千骑兵冲在最前面,马蹄轰隆,气势如虹。 后面三千余步卒紧随其后。 但见前面又是一道宽阔而壕沟挡住了去路。 阿莫西顺着壕沟再往前看,后面数十米开外竖立着一根根粗壮的圆木,圆木上面纵横交错绑着一根根带刺的“绳索”。 元军骑兵纷纷勒紧缰绳。 绳索外,一处人工小土坡上,宋军阵前走出数名光着膀子的彪形大汉,人人手持一根削尖的木棍。 五名鞑子骑兵俘虏衣不遮体地被绑在圆柱上,身上好像缺少了点什么东西。 在鬼哭狼嚎中,五名俘虏被做成了人棍,在绝望中慢慢失去生机…… 太狠了! 突如其来的这一幕看的四千元军肝胆俱裂,瑟瑟发抖! 一个个不由自主地夹紧了双腿…… 陈吊眼骑着马,来到两军阵前,长枪一指:“兀那元贼,今日便是尔等死期!” 阿莫西勃然大怒,大吼一声:“给我填沟!” 两千名元军赶紧挖土填沟,时间不长,终于填出了一条约百米宽的通道。 阿莫西大吼一声:“给儿郎们报仇啊,给我冲啊!” “杀啊!” 五十米! 骑兵从加速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步兵从起步也不过十数秒钟的时间。 只看见宋军阵地令旗一动,排在前面炮车营的一百门大型佛朗机炮露出黑乎乎的炮筒。 火炮已经瞄准近在咫尺的元军,只待一声令下,便可开炮。 元军骑兵猛地冲过来,战马撞击在近两米高的铁丝网上,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铁刺划开没有铠甲保护的皮肉,形成了一道道深深的伤口。 无数的战马、骑兵被挂在铁丝网上。一时难以脱困。 “开炮!” 一百枚小鸡蛋般大小的实心弹,以每秒三四百米的速度射向元军。 (弓箭手射出的箭矢,其速度一般大概为四十米每秒。) “噗嗤,噗嗤!” 如此近的距离,无论是铁甲还是皮甲,都没有任何作用,一枚枚实心弹穿透战马,穿透元军,仍然势不可挡。 每一枚实心弹都能穿透数人,一道道红色的血光飙升在空中。 炮声持续不断,冲在最前面的元军如割麦子一般,一瞬间的时间,便被削去了一层又一层。 整个铁丝网前犹如人间地狱。 这并没有结束,这只是刚刚开始。 “换霰弹!”炮兵团军官怒吼着! 仅仅十秒钟后,一百门佛朗机炮在重新装填上霰弹子铳后,再次开火。 (明朝佛朗机实测前三炮仅仅20秒,第一炮子铳是提前装好的。) 重达千斤的佛朗机炮,每一发子铳都装填了五百枚弹丸。 一百门火炮齐射,整整五万枚小弹丸,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铺天盖地射向元军。 与此同时,当下达开炮的第一时间,分别站在炮车间隔中的排成五排的一千名火枪手也已经对准了前面几十米远的元军扣动扳机。 第一排射击,转身向后,第二排上前……持续不断。 冲锋的鞑子血流成河,支离破碎,惨不忍睹! 元军被打懵了,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 而那些活着的元军在此刻竟然忘记了逃跑。 阿莫西低头看了看陪伴自己多年,引以为傲的三层铠甲的前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窟窿,视线逐渐模糊,随即陷入黑暗世界。 几乎就在这一刻,陈桂龙率领的第一军一部从临高西侧杀出。 宋军战旗飘扬,陈桂龙的亲兵挥舞着手中的军旗,然后指向前方。 全军冲锋! 拿着千里镜观察敌情的陈吊眼看到陈桂龙进入战场,下令停止炮击! 命令工兵用老虎钳剪断铁丝网之后,令长枪兵,刀兵出击收拾残局。 (老虎钳可不是现代产物,两千多年前的春秋战国时期就有了,这玩意儿有实物出土。) 早已经憋了一肚子气的长枪兵、刀兵,嗷嗷叫着从已经被破开的铁丝网前跑出去,直奔残存的元军。 “特么的,老子打仗多年,还不如这些新兵蛋子捞的人头多。” 这些手持冷兵器的军官,咒骂着,呼喊着,带领手下的一群老卒犹如狼入羊群一般,不断砍杀着幸存的元军。 “放下武器!” “降者不杀!” “特妈的,都给老子抓活的!” 但见陈桂龙手持一杆长柄兵刃,大喝道! 官家还需要有人挖矿的,这要是都给杀了可就太可惜了。 第108章 琼州之战(五) 大宋水师在苏景瞻的率领下,兵分两路。 主力一路向东直奔停靠在临高海岸的蒙元水师,另一路则先向北再向东切断蒙元水师逃窜之路。 “报,前方发现蒙元水师,距离五里!”坐在高高的桅杆上拿着千里镜观测情况的观察手,对着甲板上的苏军长大声喊道。 “命令,各战船呈战斗队列全速前进,扫清敌船!”苏景瞻站立在水师旗舰上,接过亲兵递过来的望远镜,仔细观察起来。 但见前方三四里的海面上,蒙元一百来艘风帆已经降下的战船毫无章法,随意停靠在岸边。 果然是,划船不用桨,扬帆不用风向,人生全靠浪。 一部分蒙元水师士卒竟然跑到沙滩上晒起了太阳。 “一群乌合之众,给我冲过去,斩杀敌军,反抗者格杀勿论!” 苏景瞻拍了拍栏杆,满眼喜欢地看着这艘装了80门火炮的战船,不明白官家为何还不满足。 又想到官家所说的那种闻所未闻的铁甲蒸汽舰,不用摇橹,疾行如风,铁板也能做成船? 苏景詹一时间感觉匪夷所思,同时心里又有点期待。 “加速前进!” 各船舰长看到信号旗语后,急忙催促。 “呜呜呜!” 蒙古水兵发现数百艘南宋战船突然冲了过来,连忙吹角示警。 “快快快,南朝水师来了,都踏马的赶紧起来。” “快扬帆,准备迎敌!” 蒙元水师官兵顿时乱作一团! 至于说那些还在远处沙滩上晒暖的战友直接被抛弃了。 一百来艘蒙元战船缓缓的启航,离开海岸,朝着大海方向行驶着,以图占据位置上的优势。 然而,实力面前,一切计谋都是无用的。 宋朝两艘主力战舰在距离敌船一里的距离时,突然左转舵向北行驶。 宋军水师怪异的操作令元军水师不明所以,难道是要切断退路,包抄战术? 就在这时,右舷数十个小窗户打开,一个个黑粗的家伙从窗户口伸了出来。 “瞄准!开炮!”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一声令下,两艘战船右侧船舷共计80门巨型佛朗机炮几乎同一时间开火。 炮声隆隆,炮火连天。 距离最近的两艘敌船,被打的木屑横飞,满身窟窿。 如果赵昺在的话,一定会觉得威力太小了。 毕竟这是佛朗机炮,而不是前装滑膛炮,那玩儿的口径才更大,炮筒才更粗,更长,才更好用。 宋军的炮火虽然无法直接击沉元军战船,但效果还是有的。 几百米的距离,实心弹给敌船还是造成了不小的损坏。 元军战船虽然受损,但仍然可以行驶。毕竟佛朗机炮的实心弹并不能给元军战船造成本质上的损伤。 更不能彻底瘫痪或者击沉。 “换链弹!”苏景瞻看到实心弹的效果不太明显,果断调整战术。 所谓的链弹,就是限制敌舰行动能力的一种武器。 其实就是两个小型炮弹用铁链串联起来,发射出去之后,一颗炮弹会拖着另一颗炮弹靠着离心力甩动飞出去。 这种铁链会对船只的风帆甚至桅杆造成严重损坏,运气好的话可以直接瘫痪敌船。 一旦击中敌船上的水手的话,那将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当然了,这种炮弹的射程更近,精度不够,命中率并不高。 “右转舵,火炮对准敌船甲板,给老子用霰弹!命令一窝蜂火力覆盖敌船!给老子狠狠地打!” 看到几艘敌船的风帆被链弹击中,瞬间被扯出一个个大洞,受损严重。苏景瞻再次调整了战术! 苏景瞻率领两艘主力战舰拐了一个大弯,呈“之”字型航行着。 不多时,黑乎乎的炮筒再次调整方向,对准蒙元战船再次开火。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两艘船,80门火炮又是几乎同时开火,无数的弹丸喷向敌船甲板位置,站在战船上的元军纷纷倒下。 一时间,元军被打得人仰马翻,缺胳膊断腿。 恐怖如斯! 船头位置装备了一窝蜂的其他战船,则没有采用“之”字型航行,而是对着元军水师直接冲了过去。 “快快快!冲过去!” “一窝蜂准备!” 得到命令的宋军炮手们正在做最后的角度调整。 所谓的“一窝蜂”,可以理解为巨大的窜天猴,只不过在锋利的弹头位置灌入了猛火油、火药等引火之物。 被安装在船头,放置在特殊炮车上的“一窝蜂”,分上中下三层,每一层都有五枚,一辆战车就有十五枚之多。 如同佛郎机炮的子铳一样的原理,每一排都可以单独拆卸,以便增加发射速率。 一窝蜂的引信被点燃,冒出青烟,发出“呲呲呲!” 正是火药燃烧的声音。 这样的设计已经不属于“一窝蜂”的范畴了,而是“精确制导”武器。 妥妥的大宋版“喀秋莎。” 成百上千枚一窝蜂不要钱似的被点燃发射出去。 只看见一窝蜂的屁股后面喷着火焰,如同流星雨一般,掠过海面,朝着元军战船呼啸飞去。 虽然制造局的匠人们特意在后面加装了尾翼,但其实命中率也就那样,实在不敢恭维。 但有句话叫打的准并不吓人,打的不准特酿的那才叫一个吓人。 有的射到元军战船的风帆上,顿时风帆一片火海;有的飞到船舷上,锋利的弹头被深深地嵌在木板上,大火顺着船身燃烧起来;有的飞到了甲板上,一片火海。 更多的一窝蜂直接飞过海面,坠入大海,随即熄灭。 随着时间的流逝,兵分两路的大宋第一水师已经从西、北、东三个方向完成了对蒙元水师的包围。 “换子铳!轰特酿的!” “快!装弹药!” “举枪,射击!” 军官们守在自己的位置,大呼小叫着,不停地指挥着手下的士兵。 一艘艘敌船被猛烈的火器点燃,一名名水手惨死在火枪之下。 在射程即真理的时刻,元军传统的弓箭就显得那么无助。 虽然蒙元弓手也曾试图反击,也曾试图杀出一条血路,但奈何狡猾狡猾的苏景瞻,苏大军长总是能在略微远离元军一箭之地外发起攻击。 元军一次次的垂死挣扎被掐灭,随后又陷入了一轮又一轮的绝望之中。 渐渐地枪炮声逐渐稀疏下来,海面上一片火海,到处都是燃烧的元军战船。 而那些幸运的受损并不严重的元朝战船上,则纷纷挂起了白旗。 存活下来的元军士卒放下武器,跪在甲板上举手投降。 一场意料之中的大胜,一场毫无悬念的全胜。 苏景瞻站在船头,大红色的披风依旧随风飘扬着,望着四处出击捉拿俘虏的宋军将士,想起了赵昺的那句话:“从今往后,咱不需要兵行险着,实力碾压即可。” 嗯,大人,时代变了!…… 这一场赵昺即位之后,宋蒙之间的第一场海战。 此战大宋水师创造了歼敌七百余人,俘虏二百余人,而自身零阵亡,仅仅伤十余人的海战奇迹。 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海战,以大宋的完胜告终。 关于此战的详细经过也被记载在《祥兴实录》中。 难得一见的是,此战客观、公正、翔实的记载也得到了数百年后众多刚正不阿的史学家们的一致盛赞。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109章 琼州之战(六) 计划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元军盘算着兵分三路,分路进击,合围白沙津,活捉南朝小皇帝赵昺。 如今西路军已灭,阿莫西躺在冰冷的大地上。 凉凉的,胸前大窟窿甚至还在冒着血,血水流出来像螃蟹一般吐着泡泡。 夏贵也不知所踪,据被俘的元军指认,只发现了一具从衣着铠甲上比较形似的尸体。 这位年过八十,晚节不保的原南宋老将就这样提前一年结束了自己的人生。 其专用的独特战刀插在不远处被鲜血渗透的“泥”地上。 至于说三年前疾驰两百余里,前往元军大营请降的钱真孙,这一次运气还是那么杠杠的,只是一只胳膊受了伤,无力的耷拉着。 此时的钱真孙早已经被宋军五花大绑,押到陈吊眼面前。 “哈哈,钱真孙,当年你急匆匆在两百里外请降的时候,可曾想到还有今日?”陈吊眼哈哈大笑。 这个时候的钱真孙再次发扬了膝盖软的传统,挣脱押解的宋军,跪在地上不断地求饶,表示要痛改前非,愿意戴罪立功等等。 陈吊眼懒得理会,一摆手,钱真孙被堵住嘴巴押了下去。 打扫完战场,留下一部分协防临高,陈吊眼带领着大部和苏景瞻会师。 两位军长喜笑颜开,谈笑风生。 临高战事结束,待陈吊眼部上战船之后,两军一起坐船朝着澄迈方向行驶。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澄迈战场上,几乎同时打响,面对着八千余人的进攻,此时的张世杰沉着应对,正拿着千里镜仔细观察战况。 一道道命令随着战场地变化不断下达着。 “大帅,不能再攻了,儿郎们已经损失近两千人了。再这样下去,将士们就要崩溃了。” 面对损失惨重的局面,吕文焕手下的部将不断地劝着。 吕文焕眉头紧皱:“没想到小皇帝的新式武器竟然如此犀利,坊间的传闻果然是真的,怪不得巴拉蒙干死的不明不白。” 这已经是吕文焕组织的数次冲锋了,无数的元军尸体横七竖八倒在了壕沟、铁丝网面前。 尸横遍野,却依旧无法推进一步。 张世杰严格执行着赵昺的“结硬寨、打呆仗”的策略。 宋军在明显占据优势的情况下,似乎根本就不着急反击,依旧如“呆子”一般缩在防线的后面,根本不出来和元军展开所谓的肉搏。 元军攻不上去,撤退又有可能引发一场溃败,吕文焕一时间陷入两难的境界,根本无计可施。 “报!大帅,我西路军全军覆没,阿莫西将军阵亡,夏老将军不知所踪,钱将军被俘。”一名蒙元斥候飞驰而来,将情报告知吕文焕。 “什么!”吕文焕一把拉过斥候。 “大帅,西路军全军覆没。”斥候再次说道。 “战船呢?” “回将军,西路军的战船也全没了!” “什么!” 恼羞成怒的吕文焕一脚将斥候踹翻在地。 “大帅,若宋朝水师前来,我等可就没有退路了。” “不能让儿郎们都折在这里啊,请大帅速速决断!” “迟则生变,请大帅速速决断。” 常年跟随吕文焕左右的几位“老伙计”一起上前劝着。 “鸣金收兵,全军登船退出战场!” 面对着自己侧翼的西路军已经全军覆没,而张世杰的阵地又久久无法攻克,南宋临高守军很快便可抵达的困境,吕文焕只能下令全军撤退。 “快看,元贼要逃跑!”张世杰部下指着前面元军大阵大喊一声。 都是打仗的老油子了,千里镜里面看的清清楚楚。 打了多年的仗,真逃、假逃岂能看不出来。 只不过逃命也有不同情况,有些是有组织的撤退,有些则是全面的崩溃。 本质上都是逃命。 “全军出击,绝不可放跑了鞑子。”张世杰一边观察,一边果断下令追击。 凡将帅出战,身旁一定会竖起一面帅旗,称之为“大纛”。 大纛(dao,四声)是将帅指挥作战的重要依仗。 古代在行军打仗的时候,军心和士气都是非常重要的。 而军心一旦动摇,那就真的没法打仗了。 长五尺,宽三尺,上下两边带有齿牙边,分红黄绿白黑五色,旗心绣有飞龙、火焰图案,悬挂着飘带的大纛帅旗在军中的意义举足轻重。 所谓的砍倒中军帅旗便是如此。 帅旗一倒,远处的士卒们看不到本方帅旗,又不明白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军心不稳,这就是全军崩溃的开始。 摇旗手得到军令,来回挥舞着大纛,然后猛然直指前方! 直径达到50厘米,竖立在架子上的战鼓被木槌敲响。 声音低沉,震撼。 战鼓响,号角鸣。 这令人热血沸腾的声音,鼓舞着冲锋将士们的士气。 沉重的佛郎机炮是用不上了。 而一窝蜂,则在宋军追击之前,调高了角度,完成了最后一轮的发射。 数百枚“火箭弹”呼啸着朝着撤退的元军飞去,一枚枚“火箭弹”落在地上,一团团火焰燃起。 “啊,魔鬼,快跑啊!” 听到身后巨大的动静,有胆小的元军回头一看,满眼都是流星一般喷着火焰的长筒子朝着自己飞来,顿时魂飞魄散。 更有倒霉者的后背被直接击中,全身瞬间被大火覆盖,如同火球一般胡乱冲撞,仅仅几息之后便倒在了地上。 一股股烤肉的气味弥漫开来…… 恐怖如斯,毛骨悚然! 元军的撤退慢慢变了调,从撤退变成了溃败。 几千元军再也顾不得吕文焕的什么狗屁军令,争先恐后向着海滩逃命。 无数的元军被推倒,或被撞倒,然后又被后面蜂拥而至的元军无情地踩踏着。 哀嚎声,哭喊声,咒骂声,求救声此起彼伏,充斥着人们的耳膜。 这鬼哭狼嚎的声音,又让这些只顾着逃命的溃兵们更加慌张,更加胆颤心惊。 恶性循环! 人人奋勇争先,都想要早一点逃离这修罗之地。 甚至发生了军官为了抢道而砍杀前面士卒的事情。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宋军,两翼骑兵出击,用三眼铳、弓箭不断收割着元军士卒的生命。 三眼铳号称最早的加特林,虽然射程一般,但却可以连射三次。 临战,右臂加紧三眼铳后面的木柄,左手取出引火之物,点燃药捻子,对准敌人击发出霰弹。 “喷子”一般的存在,绝对是近战利器! “快快快,特酿的,工兵呢,给老子挖坑!”军官们招呼手下扛着没良心炮的炮手。 工兵拿着镐头三下五除二在松软的地上挖了个坑,把没良心炮筒埋了进去。 “点火,开炮!” “嗤嗤!” 几名炮手用火把点燃了引线。 “嗵嗵嗵!” 刹那间,但见火光一闪,几声如雷一般的怒吼响起,几发没良心被射了出去。 圆盘子一般的炸药包从天而降。 加装了碎铁片,小钢珠的炸药包在人群之中炸响。 金属风暴一般向四面八方射去。 刚才还是乱糟糟奔逃的元军人群,瞬间被清空出好几个方圆数丈的空地。 威力之大,以至于炸点中心位置竟然无一人幸免,尸骨无存。 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残骸乱飞。 外围更远一些的地方,大量的元军被冲击波掀翻一大片,口鼻出血,倒在血泊中哀鸣不已。 这令人胆战心惊的一幕,彻底吓傻了元军。 第110章 琼州之战(七) 吕文焕在亲兵的拥簇护卫下,淌着海水,狼狈不堪的逃到船上。 “开船!快快开船!”披头散发,惊魂未定的吕文焕瘫坐在船上,无力地嚷嚷着。 生怕下一秒一炮打来灰飞烟灭。 至于说其他人,吕文焕那是绝对顾不上了,听天由命,各自逃命。 看着战船慢慢远离海岸,落在后面还没有登上船的蒙元士兵绝望地咒骂着。 “降者不杀!” “给我抓活的!” 被围在海滩上的两千余名元军放弃了抵抗,一个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至此,进攻澄迈的八千余名元军被彻底击败,澄迈战事基本结束。 张世杰等高级将领,骑着马来到海滩,看着渐渐远去的吕文焕残部,也只能望洋兴叹。 “还是让吕文焕这个狗贼给跑了,我等如何向陛下交代。”张世杰愤愤地说道。 “这也不能全怪我们,此战我第二军连续浴血奋战数个时辰,斩杀元军四千余人,俘虏两千余人。而我部并无水师增援,吕文焕率残部千余人坐船逃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部将张达道。 “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把这些俘虏都押下去!另外派人把这里的情况报知陛下。”张世杰略感无奈地说道。 天色渐晚,海口城外,经过长时间的作战,宋蒙两军各自暂且休战。 元军战船被毁,水师覆灭。 此时的阿里海牙再也没有往日的从容,可以说陷入了绝地。 一座小山坡,与其说是个小山,倒不如说是个小山包,唯一的优势就是密林丛生。 元军突围受挫,损兵折将,只能退居此处,并且在小山坡上临时搭建了一处营寨。 喝了点水,喘着粗气的阿里海牙看上去面色很是凝重。 “都说说,我军该如何行事?”阿里海牙目光扫过众人。 下面的将领们一言不发,低头不语。 战船被毁,粮草不济,一万八千人的兵马,几乎损失过半,只能困守在这小山坡上。 此情此景,所有的元军将领都已看出来,此战败局已定。 众将领心知肚明,却没有一个人先出声凑这个霉头罢了。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大家都懂得,这种情况一句话说不对,后果很严重,闭嘴是最好的选择。 半晌儿,阿里海牙的心腹幕僚站出来说道: “平章,据属下观察,这南朝小皇帝就在文天祥的军中。以至于南朝士气高昂,如今这海口是攻不下来了,向北渡海亦无可能。属下以为不若向东南文昌县进兵,或者占据文昌,亦或者夺取船只。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如今的形势有话就直说。”阿里海牙摆摆手说道。 “卑职尊令,只不过此地离文昌近二百里,这一路上只怕是凶险万分。”幕僚轻叹一声。 “二百里,如此远的距离,倘若宋军从后掩杀又当如何?” 众将领再次沉默不语。 “报!” “进来!” “报,宋军正在山下挖土,并捆绑那种铁线。”斥候单膝跪地说道。 “什么!” 阿里海牙和众人大惊失色。 这种密密麻麻带着倒刺的铁线已经成为元军的噩梦,谈之色变的存在。 阿里海牙不再理会报信的哨兵。 慌慌张张走了出去,众人也都紧紧跟在后面。 站在山坡上的众人,看到山下四面八方尽是火把,火焰随风晃动,把山下照耀的如白昼一般。 那每隔一段就停放着一两辆伸着长筒子的正是令人闻风丧胆、胆战心惊的南朝战车。 战车之间一个个水桶粗的筒子被埋在地里,炮手虽然没有举着火把,但也能隐约看到形状。 明显就是那种能炸出一个大坑的怪物。 还有那种像一只猛虎一般趴在地上的,由两个人抬着走的不知道为何物,但威力巨大的武器,也被安置在下山的必经之路上。 十面围困,插翅难逃。 “平章,不能让他们铁网架起来,否则我军就彻底危险了。” “传令,带上引火之外,焚毁宋朝火炮。” 寨门打开,一千余名元军趁着夜色,从营寨中悄无声息的走了出来。 准备以突然袭击的方式解决掉宋军的火炮阵地。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刚刚溜出来的元军就被发现了,在一阵炮火的打击下,抛下数百具尸体,灰溜溜地逃了回去。 阿里海牙恼羞成怒,又无可奈何的下令紧闭寨门,严防死守,防止宋军夜袭。 子时,突然战鼓雷动,喊杀声大起。 只看见十几名宋军抬着几门虎蹲炮,悄悄来到寨门外,乱射一通,又急匆匆地返回到宋军阵地。 丑时,又有几名士卒,推着一辆“一窝蜂”战车来到寨门外一两百步的地方。片刻之后,一窝蜂飞到元军营寨之中,顿时有营帐被点燃。 无数的元军们被惊醒,急忙四处灭火,一时间,元军营寨里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几经折腾,阿里海牙的元军残部,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夜不能寐。 太欺负人了,每次都是放几炮就跑。等到元军杀出的时候,早已经没人了,看着前面宋军严阵以待的枪炮,元军又不敢冲的太近。 能活着谁踏马的想去死啊! 到了卯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营寨前的宋军士兵正在那分批吃饭,大米饭,煮马肉,加了精盐的肉香飘出去很远很远。 吃饱喝足的宋军,成群,或两三人一组,骑着马来到一箭之地外,拿着铁皮喇叭开始了赤裸裸地叫骂。 各种的污言秽语,总之骂的挺难听的,招呼阿里海牙祖宗十八代的那种。 吃过早饭的赵昺,骑着自己那匹温顺的小马驹,在武垒等人的护卫下,穿着大红色的官服,来到元军宅门前。 举起手中的小喇叭。 “阿里海牙,你已经被包围了,还不速速出来投降,你若出来投降,朕饶你不死!朕说话一向算数的。” “朕有几句话送给你,你把耳朵洗干净了,仔细听好了!” “海呀湿沙壁,暮幽晓寂寂。 泥若香不透,沃草腻马鼻。” “阿里海牙,朕的这首诗诗意如何?”赵昺拿着铁皮喇叭,大声地嚷嚷着。 站在寨门里,被众多护卫保护的阿里海牙,还在回味着南朝皇帝的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泥若香不透?”这泥巴也是香的?没听说过啊,阿里海牙苦思冥想不知所云。 “噗嗤,哈哈哈!” 就在阿里海牙苦思冥想之际,赵昺的身边却传来一阵笑声。 赵昺回头一看竟是身边的护卫。 文天祥等饱读诗书的,听了赵昺的骂阵,一个个目瞪口呆。这还是大宋天子么?这泼妇骂街也不过如此。 “哈哈,哈哈!” 只有那些底层的没什么文化的宋军士卒们听了之后,顿时哄堂大笑。陛下真是太接地气了,就应该这样。 “海呀湿沙壁,暮幽晓寂寂。 泥若香不透,沃草腻马鼻。”元军寨门外的宋军齐声高呼。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沃草腻马鼻?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呢。”阿里海牙陷入了沉思之中。 而阿里海牙身边不远处的汉人们,顿时脸都绿了,一个个非常努力,又非常辛苦的控制着情绪,生怕被明白过来的阿里海牙一刀砍死了。 未几,阿里海牙终于明白过来,毕竟人家也是通汉话的。 “啊啊啊,南朝小皇帝,休要张狂!” “来人,弓箭手给我射死他!”阿里海牙暴怒着。 “沃草,腻个沙壁。君子动口不动手,好好的说话,动什么刀枪啊。”赵昺一边骂着,手脚也不闲着,赶紧调转马头,一溜烟跑了。 “特酿的,吓死我了,还好老子跑得快。”赵昺一边跑一边摸着胸口。 第111章 琼州之战(八) “武垒,朕的诗作的如何?”赵昺一脸贱笑。 真贱。 “哈哈,陛下的诗作得好,绝对是好诗。”跑得贼快的一帮人哈哈大笑起来。 “废话,咱也是读过不少网文的,出口成脏还能不会。” 赵昺的心里很是得意。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铁丝网已经布置完毕。 文天祥和谢洪永的兵马把整个小山包给围了起来。 四千余名火枪兵,无数的大炮小炮支棱起来。 有点十面合围的意思。 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阿里海牙的元军,组织了一批又批敢死队试图冲破宋军的封锁。 然而元军每次冲到两三百步的时候便被宋军猛烈的炮火打得哭爹喊娘。 “妈妈,我要回家。” 元军的士气跌至低谷,再也没人愿意去送死。 元军冲不出来,宋军也不主动去攻打元军的营寨,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报!张将军于澄迈北击败蒙元中路军八千人,敌将吕文焕率千余名残部渡船逃跑,张将军没有战船无法追击。”一名身背令旗的斥候拍马而来,人未到,声先至。 “哈哈,无妨,跑了就跑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早晚给他收拾了。” 听到消息的赵昺心情大好。 一个时辰后。 “报!陈军长全歼蒙元西路军!苏军长全歼蒙元水师。敌将阿莫西、夏贵被诛!敌将钱真孙被俘!陈军长率领第一军一部正坐船而来!”又一名斥候匆匆而至,翻身下马,大声说道。 “哈哈,大举、景瞻果然不负朕望!” 未时, 张世杰、陈吊眼、苏景瞻所部陆续抵达,加上文天祥、谢洪永,再加上赵昺的锦衣卫队,四万余宋军把元军彻底合围。 同时赶来的还有李恩、李有钱、张有德、赵有礼和高潜等人。 “你们怎么来了?” “回官家,臣等一路跟随陈军长至此,就是为了亲眼看看这火器的实战效果。” “如此甚好,实战才能检验武器的性能。” 援军已至,整个宋军士气如虹。 人马到齐,赵昺组织众位军头,高级军官们展开了一场军事会议。 “臣张世杰未能全歼吕文焕部,致使吕文焕逃窜,请陛下恕罪!” “张将军没有战船,此事不必再提。” “臣,多谢陛下。” “都说一说,下一步怎样攻打残余的元军。”赵昺问道。 “官家,元军目前不足万人,且士气低落,臣以为火炮开路,众军上去,定能一战扫平鞑子。” “对,炮火犁地,儿郎们一拥而上,必能大获全胜。” 众人七嘴八舌吵吵着。 “扫平敌军不是什么问题,但还是要尽可能少牺牲一些将士。”赵昺看着众人说道。 “陛下仁爱,臣等替将士们谢过陛下。” 一番讨论之后,定下了休整一夜,第二天发起总攻的策略。 傍晚时分,吃过晚饭后,吃饱喝足的宋军再次来到元军寨门前骚扰叫骂。 并且不时放上两炮,宋军的操作给元军造成的伤害不大但却让元军更加疲惫不堪。 第二天卯时,四万宋军开始吃饭,为即将发起的总攻做着最后的准备。 由西向东一排排火炮战车,一门门虎蹲炮,一具具没良心炮被推到前沿阵地。 总攻就要开始了,赵昺很有分寸地待在了后方。 刀枪无眼,还是不要凑这个热闹了。 “兀那狗贼,给爷爷听着,我家陛下说了,给尔等一柱香的时间,放下武器,饶尔等一命!踏平营寨,鸡犬不留!” “汉人兄弟们,都来看一看,大宋皇帝亲率十万大军,已经把你们团团包围,尔等插翅难逃,你们再跟着阿里海牙只有死路一条!” “放下武器,饶尔等不死!冥顽不化者杀无赦!” “对,只要放下武器,有吃有喝,还有肉!” “汉人兄弟们,赵官家说了,斩杀阿里海牙者既往不咎,官升两级!” “活捉阿里海牙者,官升三级!还给找个婆娘!” “娶婆娘,发大财!” “能活着,你们谁特酿的这么急着去死啊。兄弟们,千万不要陪着阿里海牙送死啊!” “赵官家说了不杀俘虏。弟兄们,快回家!不要再跟着狗鞑子送命了!” …… 兵法有云: ‘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凡是打仗,不管胜利一方,还是战败一方,都将承受巨大的人、财、物损失。 只不过战败一方更惨重一些罢了。 所以说,用兵的最高境界,并不是如何战胜对方,而是不战而胜。 两位年轻的宋军的声音通过铁皮喇叭传出去很远。 但见,元军营寨里的汉人士卒明显出现了一阵骚动。 而那些为数不多的蒙古人、色目人,神色凝重,牙关紧咬,甚至握住兵器的双手也似乎更用力了一些。 一丝丝显得略微有些紧张的眼神中,似乎又透露出那么一份决然。 而阿里海牙的亲兵卫队们则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情况。 “点香!” 孙小五和江小鱼两名年轻的宋军军官几乎同时大声喊道。 随行的兵丁,翻身下马之后,拿出一支香点燃。 随后孙小五、江小鱼等几个人一起骑着马,慢慢悠悠,很是从容地撤回到本阵中。 一炷香的时间很短,不多时,香已经燃尽。 “官家,时间已到,请陛下下旨。”文天祥转过身,对着赵昺说道。 “哈哈,朕说过,此战由丞相你来指挥,朕只是来看看热闹。” “臣遵旨。”文天祥道。 “传我将令!开炮!”文天祥一声令下。 片刻之间,数百门各式火炮几乎同时开火。 专门破门的没良心炮发出“嗵嗵嗵”的声响,集合在一起的百十门没良心炮,对准元军寨门方向发出怒吼。 炸药包从炮筒射出,在天空中闪着火星飞了出去。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剧烈的爆炸,地动山摇,碎石横飞。 “一窝蜂”喷着火焰,向元军营寨内部展开火力延伸。 佛郎机炮则调高了角度,以实心弹覆盖着元军大营。 炮声、爆炸声震天动地,震耳欲聋。 未几,元军营寨内已是火光冲天。 第112章 琼州之战(九) “开炮!开炮!” 炮兵指挥官们怒吼着。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炮弹从天而降,无情地砸在了元军营寨里,打在元军士卒身上。 一排排,一层层元军士卒轰然倒下,被炮火覆盖的范围之内,几乎没有了活物。 被无数亲兵里三层外三层严密护卫的阿里海牙,面如死灰的脸上,被一团团火焰映红着。 一股带着温度的白色、红色液体喷射在阿里海牙的脸上,原来是旁边一名亲兵的头颅被直接打爆。 “平章,快快撤退!东南方向宋军人少,快快撤退!” 阿里海牙的心腹对着已经面如土色的阿里海牙大声地喊着。 话音刚落,一颗弹丸乖巧地射入这名心腹的胸腹中。 这名忠诚的心腹看着阿里海牙,拼尽全身力气,张开血嘴说了人生中的最后一句话:“快~走!” 阿里海牙看着口喷鲜血的,跟着自己多年的心腹,就这么“光荣”了。 此刻,人生中从未有过如此惨败的阿里海牙已然肝肠寸断。 怒火在心中燃烧着,一脸血水的阿里海牙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魔怔一般地大叫道:“啊啊啊!南朝小皇帝,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哇~噗!” 心力交瘁、急火攻心的阿里海牙还是没有憋得住,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阿里海牙坐立不稳,硕大的身躯摇晃着,差一点从战马上跌落下来。 东风吹,战鼓擂,号角鸣!我有火炮我怕谁! “擂鼓,吹角!全军出击,活捉阿里海牙!”文天祥看到元军已乱,下令道。 “呜呜呜~”悠长的号角吹响。 “咚咚咚~”低沉的战鼓敲起。 气势如虹,潮水一般的宋军铺天盖地冲向了早已不存在的寨门、寨墙,冲向元军大营。 宋朝骑兵们一马当先,铠甲、钢刀在太阳光下反射着金属的光泽,令人生畏。 端着刺刀的火枪兵,以及数量更多的长枪兵,刀盾兵则配合向前。 “平章,快快决断!” “平章,快快决断啊!” 看着漫山遍野一眼望不到头的宋军已经发起了最后的总攻,人数并不多的蒙古人和色目人纷纷看向阿里海牙,大声疾呼。 “传我将令,让南人给我顶住!其他人随我撤退!”阿里海牙硬生生把卡在喉咙里的一股液体咽了下去。 “快,撤退!”蒙古人和色目人呼叫着向后方撤去。。 投降蒙元的新附军们,看到阿里海牙准备撤退,顿时一窝蜂的准备各自逃窜。还没跑上几步,便被阿里海牙的督战队砍倒一片。 “后退者死!” “给我顶住!” 督战队军官挥舞着腰刀,怒骂不止叫嚣道。 然而,狗急跳墙。 眼看着准备逃窜的队友被砍倒了一片,这些被下令当做炮灰的新附军们终于被激怒了。 “弟兄们,狗鞑子不当人,别让阿里海牙跑了,活捉阿里海牙!” “弟兄们,活捉阿里海牙,一起回大宋。” 大量的新附军纷纷临阵倒戈,把刀枪对准了正准备逃命的昔日的蒙古主子们。 混乱,火拼。 降低了阿里海牙逃窜的速度,而就在这时候无数的宋军已经冲了上来。 冲上来的宋军却看到蒙元军队中的汉人士卒们举起武器围攻着正在败逃的阿里海牙。 吴希奭等宋军高级将领更是一马当先,刀枪剑舞,上下翻飞,勇不可当,人挡杀人的存在。 早已经肝胆俱裂的元军,几乎没有一合之敌,纷纷被斩落马下。 火枪兵们则一边追击,一边在后面射击着。 打完一枪之后,已经没有时间去重新装填弹药了,端着刺刀便追了上去。 屠杀,一边倒的屠杀。 “放下武器,降者不杀!”吴希奭等人大声喊叫着。 新附军投降了,放下武器,跪在地上。 侥幸逃出去的阿里海牙等人,却发现自己的前面已经被一股宋朝伏兵挡住了去路。 一顿火器乱射,阿里海牙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从最开始的千余人,变得寥寥无几,不过百十人而已。 后方,大局已定的宋军排着整齐的战阵,慢慢地逼了上来。 后有追兵,前路又被阻。 孙武在世,此时也无力回天…… 阿里海牙仰天长啸:“哈哈哈,今日我死于此地,儿等各自逃命去。” 说完,拔出腰刀,一脸决然,眼看着就要抹脖子追寻长生天而去。 就在这关键时刻,但见前面二十步外火光一闪,“嘭”的一声枪响。 正是大宋神射手杨娃子。 一声枪响,弹丸急速而至,深深地射入阿里海牙的肩膀。 阿里海牙负伤,腰刀跌落。 “平章!”一名忠实的亲兵看到阿里海牙负伤,大声喊道。 然而,这名亲兵的呼叫声很快被声浪淹没。 “放下武器!” “放下武器!” 数万宋军齐声怒吼! 宋军一拥而上,已经彻底没有了抵抗意志的仅存的十数名元军当场被抓了俘虏。 几名机灵的宋军更是冲过去直接将阿里海牙扑倒在地,死死地压在身下。 大声疾呼: “俺抓住阿里海牙了!” “俺抓住阿里海牙了!” “俺也抓住了,俺也抓住了!” 这可是滔天大功一件,几个人的喊叫声令旁边的宋军士卒无不眼红,暗骂自己反应迟钝。 夕阳西下,微风起, 让人感受到了那么一丝丝的凉爽。 赵昺缓步走上山头,一身大红色的官服惹人注目,高高矗立在山坡上的一面金黄色的龙旗大纛正迎风飘扬。 忆流芳,今夕彷徨漫步,昨朝历历在目。 忆昔年,徘徊踌躇心间,已是夕阳西下。 赵昺来到被五花大绑的阿里海牙面前,问道:“是你们几个活捉的元贼?” “回陛下,正是小的们抓到了这狗贼。”五六个宋军普通士卒对着赵昺行着军礼说道。 “赏,每人赏一千贯,官升三级!”赵昺看着身旁的文天祥吩咐道。 “臣遵旨!”文天祥道。 “小的们谢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几个小兵赶紧谢恩。 “你就是阿里海牙?” “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必多言。” “骨头还挺硬,朕念你也是个人物,所谓士可杀不可辱,到了时候朕会给你个痛快,带下去。”赵昺不耐烦的挥挥手。 只图一时痛快虐杀敌方主帅级别的,只能徒增仇恨罢了,于北伐不利。 杀一个人容易,给北伐增加无谓的难度,那就得不偿失了。 毕竟阿里海牙是被俘虏的,不是在战场上被打死的。 战场上各为其主,生死有命,那也怪不得谁。 大战之后的小山到处都闪烁着着未燃尽的火光,放眼望去,满眼通红一片。 赵昺面向夕阳,沐浴在阳光之下,缓步走上一处高坡上。 转过身来,夕阳的余辉透过朵朵云层,如万道金光照射在赵昺身上,仿佛给赵昺镀上了一层金光。 红霞,预示着明日又是一个晴天。 “朕终于守住了琼州,朕赢了,大宋赢了。” 赵昺紧握双拳,目光扫过数万大宋将士。 所有的人也都注视着赵昺,好像都在等待,等待着赵昺的开口。 “我们赢了!大宋赢了!” 猛然间,赵昺高高举起右手,铿锵有力地喊道。 “万岁!万岁!万岁!” “大宋万胜!”赵昺用近乎嘶哑的声音吼道。 “大宋万胜!大宋万胜!大宋万胜!”数万宋军山呼海啸般令人热血沸腾的声浪久久不能平息。 “臣等恭贺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天祥等人来到赵昺面前,一个个喜气洋洋。 “朕有今日,承蒙众卿家不离不弃,鼎力相助。此战更是仰仗着数万将士同仇敌忾,浴血奋战。朕在此谢过诸位卿家,众位将士们。” 说话间,赵昺弯腰及地,久久不起。 而锦衣卫们,则把皇帝的话靠着人力传了出去,力争让数万人都能听到。 曾经过着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数万宋军,看到陛下居然给将士们,给自己深鞠一躬,一个个满含热泪。 顿时,一个个单膝跪地: “万岁!万岁!万岁!” “武垒,你速去海口一趟,禀告太后,告知兴王,告诉琼州百姓们,我们赢了,大宋赢了!”待到军士们平缓下来,赵昺对着武垒吩咐道。 “卑职遵旨!” “你们几个跟我来!”武垒大喊一声,领着几名锦衣卫,手持皇帝金牌,骑上战马,绝尘而去。 第113章 得胜回朝 “文丞相,打扫战场,埋锅造饭,让将士们休整一夜,明日班师回朝。” 赵昺看着此时显得意气风发,和历史上显得判若两人的文天祥,很是崇敬地说道。 历史上的文天祥此时正在潮汕地区苦战,一个月后兵败海丰北五坡岭被俘。 四年多后至元二十年(1283年)一月,在大都刑场,面南跪拜,从容就义。 其妻欧阳氏为文天祥收尸,从其衣带之中发现一张纸条:“吾位居将相,不能救社稷……宋丞相文天祥绝笔。” 其妻欧阳氏看到后泪俱下,说道:“我夫不负国,我安能负夫!” 欧阳氏遂将丈夫殓葬后,在坟前自尽。 “臣遵旨!” 数万士兵开始忙碌起来,打扫战场,扑灭未燃尽的火焰,掩埋尸体。 海口北门,武垒等人来到城门口,大声疾呼:“陛下赢了!我们赢了!大宋赢了!生擒敌将阿里海牙!” “陛下御赐金牌在此,速开城门!” “快,打开城门!让武百户入城!”城墙上的守将赶紧下令道。 城门上的守将看到武垒等人前来,又听闻宋军胜利的消息,顿时欢呼起来! “大宋赢了!” “大宋万胜!” 欢呼声从城头上传向城内,随着消息的传播,无数的百姓走上街头,加入到欢呼的队伍之中。 声音传到兴王府,这几日聚在一起处理朝政的众位大佬们听到动静,纷纷侧目。 “陆相,可曾听到什么声音?”赵与珞问道。 “王爷,好像是百姓们在欢呼,大宋赢了!”在一旁倾耳细听的陆秀夫激动地难以言表。 虽然临高、澄迈之战的军报早已拍马送到,朝廷上下都已是人人得知,但大家还是在焦急中等待着赵昺的消息。 “听!是胜利的欢呼声!我们赢了!”几位重臣喜极而泣。 “来人,速去外面打探情况!”赵与珞下令道。 话音未落,一名锦衣卫走了进来,满脸喜色地说道:“都指挥使,武百户求见,陛下赢了,并且活捉敌将阿里海牙。” “什么!抓到了阿里海牙!快让武垒进来!” 片刻间,一身戎装的武垒走了进来:“卑职武垒参见都指挥使。” “不必多礼,陛下赢了?” “回都指挥使,各位上官,陛下赢了,全歼蒙元东路军,活捉阿里海牙!如今陛下正在休整,明日便可回朝。” “哈哈!好啊,好啊!”赵与珞、陆秀夫等人一个个手舞足蹈,老泪纵横喜极而泣。 “哈哈!走,各位随本王入宫觐见太后,向太后报喜去!” “对对,我等赶紧去向太后报喜。殿下请。”陆秀夫等人摸了一把脸上的老泪,用颤抖地声音说道。 皇宫内,正在吃晚饭的杨太后也听到了外面的喧闹声,看了看侍立在一旁的李公公,问道:“外面发生了何事?” 慈宁宫李总管仔细听了一会,隐约可见“万岁”声一浪高过一浪。急忙回答道:“回太后娘娘,宫外好像在山呼万岁呢,定是陛下打了胜仗。”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内侍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李公公脸色一变,这些个小的们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脸色一沉:“何事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小太监猛地清醒,意识到自己太鲁莽了,连忙跪倒在地:“陛下赢了,活捉元贼阿里海牙,小的一时激动忘了分寸。请太后娘娘恕罪,李总管恕罪。”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杨太后也顾不上吃饭了,急切地问道。 “回太后娘娘,陛下赢了,全歼鞑子东路军,敌将阿里海牙被活捉了。小的恭喜太后娘娘,贺喜太后娘娘。” 半晌,回过神的杨太后已是泪流满面,不能自已,喃喃自语地说道:“列祖列宗保佑,我儿终于赢了。” 李公公看到杨太后有些情绪失控,连忙上前搀扶着安慰道:“太后娘娘,这是喜事啊,娘娘应该高兴才是,切莫伤了身子啊。” “对对对,老身应该高兴才对。” “皇儿何时能回来?” 儿行千里母担忧,杨太后一句很平常的问话,对赵昺的关切之情可见一斑。 “回大娘娘,小的不知,但小的觉得战事已经结束,陛下肯定很快就能得胜归来。” “太后娘娘且宽心,如今元军已亡,陛下安全无忧,娘娘您多吃点,静候佳音便是。”李总管也在一旁劝慰着。 人逢喜事精神爽,担忧了数日之久的杨太后此时终于放松了下来,一顿饭吃的也比平时多了许多。 “启禀太后娘娘,兴王殿下、陆丞相、曾尚书、马尚书、苏知州在殿外求见。”一名小黄门迈着小碎步走进来,轻声轻气地说道。 “快,快宣。”杨太后的声音显得很是激动。 “臣等拜见太后娘娘。”兴王赵与珞领着诸位朝臣弯腰参拜道。 “众位卿家免礼,赐座,看茶。” “臣等谢太后娘娘。” 众人坐定之后,兴王简单介绍了一下赵昺那边的情况,紧接着便是众位大臣们向太后贺喜。 祝贺大宋三战三捷等等。 杨太后也是感性至极,一时间忆苦思甜,感慨万千。说了很多感谢诸位朝臣恪尽职守、帮助朝廷渡过难关的场面话。 君臣之间,从宋度宗聊到德佑皇帝,又从德佑皇帝谈到端宗皇帝,再谈到祥兴皇帝即位半年来的各种令人瞠目结舌的成就。 当众人谈到端宗皇帝时,杨太后想到了惨死的亲生儿子,一时间又悲从中来。 在座的众位朝臣赶紧转移话题,以免令杨太后陷入悲伤之中。 当大家谈到祥兴皇帝赵昺的时候,大殿之内又是一片欢声笑语,喜气洋洋。 站立在一旁伺候着的李公公等内侍、宫女们也是一脸的喜色。 小民百姓图个安稳罢了,这也是人之常情。 太监咋了,宫女又如何,地位虽然卑微,但普天之下,芸芸众生,正所谓草木一秋,人生一世,能好好的活着,谁特酿的想着去死啊。 身处乱世的小民百姓们渴望生存,渴望有个稳定的环境。 华夏,从来不缺英雄。 “忠”字,敬仰并遵从在心旁;“义”字,上有羊,下有我。视为“仪”,而“义”原本就是威仪、礼仪之意。“义”原本指扬善惩恶的天意,后引申为道义、道德。 故,英雄是一种精神,引领着华夏不断地前进。 时间再次来到海口城外无名小山之下,打扫完战场,掩埋完毕尸体之后的宋军将士们开始了短暂的休息。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 炊烟四起,数万将士们开始埋锅造饭。 宋军粮草充足,各个营头还都分到了一些马肉。 肉汤、加餐! 甚至每一名士卒都分到小半碗水酒。 大战结束,将士们绷紧的心情也得到了放松。各个营头聚在一起,大家伙们吃的倒也轻松惬意,满嘴流油。 聚在一起的士卒们席地而坐,少了往日的严肃,多了些许轻松惬意。 成群的将士们一边吃着,一边大声谈论着刚刚结束的大战。期间,不时有人吹着牛逼说自己砍了几个鞑子,放了多少枪,又盘算着等回去之后能领到多少赏银。 最令人羡慕的就是走了狗屎运的那五六名活捉阿里海牙的士卒。 以至于吃饭期间,不时的有熟识的袍泽、乡邻前来道贺。 纷纷要求这几人回到驻地之后给大家伙请客吃饭。 第114章 战后庆祝 赵昺则在大帐之中宴请了军中主要将领,君臣之间又是一番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陛下,此次大胜蒙元来犯之敌,臣提议好好喝上一碗屠苏酒庆祝庆祝啊!”文天祥举起酒杯说道。 “丞相所言极是,此次大获全胜,全赖陛下所造的火器犀利,才能取得如此大的战果。”张世杰也跟着说道。 “臣等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宴会上,众人举着酒杯向赵昺道喜。 “朕自登基以来,已有半年,半年来承蒙诸位不离不弃,恪尽职守,同心同德,琼州一片欣欣向荣。此次更是三战三捷,大败蒙元数万大军,活捉阿里海牙。诸位功不可没。”赵昺站起来举起一只倒了一丁点水酒的小金杯,一饮而尽。 (宴会,在五代之前,一直是分餐制。从五代开始,开始围成一桌用餐。) 说到酒文化,两宋是酿酒技术发展的辉煌时期,其中黄酒的酿造尤为发达。 而且茶具、酒器已经完全分开,各不相干。 金银酒器开始慢慢融入大众生活,从大量的宋词中就能看出一二。 大帐外面,连日来的作战使得将士们异常疲惫,吃饱喝足等到兴奋劲过去之后,疲惫感袭来,几万宋军陆续回到帐篷开始休息。 一夜无话,第二天吃过早饭的宋军将士们开始集结,准备先回海口,再各自返回驻地。 赵昺、文天祥等人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海口城外,兴王赵与珞领着文武百官,海口士绅,等待着赵昺凯旋归来。 百姓们则拥挤在道路两侧伸长了脖子翘首以待。 年龄小的孩子们则骑在大人脖子上,一边吃着小零食,一边看着热闹。 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一片喜气洋洋。 未几,但见远处一名军士骑着马疾驰而来。 锦衣卫缇骑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报,都指挥使,陛下距此已不过两里,片刻间便可抵达。” “都指挥使,陛下另外有旨,官员百姓无须跪拜相迎。行注目礼便可。” “臣,赵与珞接旨!” 虽然宋朝跪拜礼不多,但并不是不存在。 赵昺是真不喜欢走到哪,都是跪倒一大片,人家都跪了,还得虚扶一下,着实麻烦的很。 事实上,赵昺早已经下圣旨废除跪拜礼,非盛大场合不必跪拜,但历史的惯性一时半会着实难以全部改变。 赵昺这一次的得胜回朝显然属于盛大场合,故而需要提前说明一下。 赵与珞看着远方,皇帝的车驾还未出现在视线之中。 连忙再次整理了一下官服,然后对着身边人下令道:“快,洒水,净道!” 道路两旁的兵丁、衙役们,连忙洒水的洒水,扫地的扫地,又有人把干净的黄土垫上,再用铁锹略微拍实。 水不能多洒,那不然走一步,踩一脚泥巴。 嘿,这技术活儿干的真漂亮。 “回来了,回来了!”两边百姓们一阵喧闹。 放眼望去,人影逐渐出现在视线里,越来越清晰。 数万人连绵十余里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尽头。 “快,快,奏乐!”左丞相陆秀夫摆摆手,对着戏班子说道。 “滴里哇,滴里哇,滴里滴里哇……”唢呐声由远及近。 “锵,锵锵,锵锵锵!”一对对铜锣擦响了起来,发出欢快的节奏。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一面面大鼓被敲了起来,声音震耳欲聋! “陛下回来了,走,走。”兴王赵与珞领着精神抖擞的文武百官,士绅代表们连忙迎了上去。 “臣等恭迎陛下凯旋归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和士绅们弯腰行礼。 赵昺下了马,哈哈一笑:“诸位不必如此,都平身。” “臣等、草民谢过陛下!” 赵与珞等人让开了道路,站立在道路两边。 赵昺拉着兴王、陆丞相,一边走一边说:“这几日辛苦诸位卿家了。” “臣等惭愧,臣等每日端坐在衙门里无所事事,而陛下却亲冒矢石全歼蒙元三路大军,活捉阿里海牙。陛下文治武功之高,将来必能中兴大宋。” “哈哈,朕可没有你们说的亲冒矢石,朕就是去看看热闹,顺便过过嘴瘾,骂骂娘。顺便作诗一首,哈哈!” 文天祥等人听到作诗,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但赵与珞等人还是很好奇,趁着间隙,拉过文天祥,问道:“文相,这陛下所作的诗……” 如此这般,文天祥憋着笑,把诗又背读一遍。 “哈哈,陛下您的诗真是上乘之作啊!”赵与珞等人拍着马屁,忍住笑说道。心里却在想,这也是堂堂九五至尊的天子能干的事儿? 再往队伍后面看去,只见披头散发的阿里海牙被锁在囚车之中,后面的小喽啰们就没有车坐了,一个个被绳索串成一串。 队伍中,不时有宋朝兵丁叫骂声传出来:“特马的,快点,狗鞑子,磨磨蹭蹭找死啊!” “嘛的,再磨磨蹭蹭打死你个狗贼!” 押送俘虏的宋军一脚踹在一名色目人的腰背上,后者顿时疼的脸色一变,却又不敢吭声,趔趄着身体,低着头继续向前走。 “快来看,前面坐囚车的就是鞑子首领阿里海牙!” 有好事的宋军对着两侧的百姓们大声嚷嚷着。 “打死他!打死他!” 愤怒的百姓们拥挤着想要上前,却被路两侧的士卒、衙役们死死拦住。 过不去,也不敢硬闯的百姓们,纷纷捡起路边的碎石等物砸向阿里海牙等被俘的元军。 包括阿里海牙在内的蒙古人、色目人倒了霉了,一个个鼻青脸肿,头破血流的。而那些紧随其后的投降了元朝的原宋军士卒的情况倒是好了很多。 赵昺感受到后面的嘈杂,令江钲折返回去,暂时制止了这种“袭击”。 扔石头这种事情难免会伤及无辜,砸中自己人就不太好了。 最后面则是宋朝的数万大军。 这才是老百姓们最关注的地方,无数双眼睛盯着整齐划一的队伍,睁大了双眼观看着。 因为,这里面有他们的亲人。 “大牛!大牛!”一位略显老态沧桑的妇人呼喊着自己儿子的名字,使劲挥着手。 这位名叫大牛的士兵听到母亲的呼唤,也仅仅是略微侧目报之以笑,随后又精神抖擞地目视前方。 眼看着自己儿子走到了前面,妇人还在不断地呼喊着,直到彻底看不到为止。 “他爹,咱老大咋不说话呢,不会受伤了?”妇人一边说,一边用袖子抹着眼泪。 “你这婆娘,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男子叹了口气说道。 “娃咋能受伤了,别胡说八道了,你没看见咱家大牛多有精气神,走路多有劲,哪有受伤?” “他爹,那咱们娃咋不吭声呢。”妇人看了一眼自家男人说道。 “你懂个球,赵官家军队里有规矩,你看这么多人都在喊自家娃娃,哪个娃娃敢吭一声了!这叫纪律,跟你说也不懂。”中年男子颇为自豪地说着。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男子,作为一家之主,地位是很高的问题。 妇人被吵吵几句之后,不再说话。 虽然人群之中,早已经看不到自己儿子的身影,但这名妇人依然注视着自己儿子远去的方向。 第115章 犒赏三军 海口城门口。 几只大红的狮子,欢快地舞动着。 “放炮!” 赵与珞一声令下,鞭炮被点燃。 鞭炮齐鸣,噼里啪啦。 烟花升空,五彩斑斓。 唢呐声,锣鼓声,烟花爆竹声,交织在一起,整个海口一片热闹、喜庆。 “爹爹,娘亲,快看啊,那只烟花飞得好高啊!”小孩子们更是叽叽喳喳,开心地手舞足蹈起来。 赵昺骑上自己的小马驹,摆个姿势,坐得端正尽量显得威风一点。 …… “太后娘们,大喜啊,陛下回来了,已经快到城门口了。”李公公走进慈宁宫,一脸笑容提高了声音说道。 “列祖列宗保佑,我儿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回太后娘娘,陛下回来了,您听这鞭炮声。” “好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杨太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海口城内,百姓们站在道路两侧,迎接凯旋归来的大宋天子。 为了赵昺的安全,整个城内大街小巷,包括临街的窗口,甚至是房顶上都布置了不少守卫。 然而,骑着马完全暴露在众人面前的赵昺,还是让锦衣卫、海口守军、本地衙役们倍感紧张,寸步不离。 虽然基本上没有什么危险,但事关重大谁也不敢冒险。 锦衣卫南镇抚司同知江钲,江老将军更是横刀立马亲自护卫左右,眼睛不时地扫过人群、街道、窗口以及房顶,绝对是片刻不敢大意。 赵昺骑着马,一路向着皇城走去,一路上耍足了威风。 “赵官家,小老头祝贺您凯旋归来。” “赵官家威武。” 道路两侧,有“认识”赵昺的百姓热情地问候着。 而赵昺也时不时的和那些从碙州撤离的老熟人,打个招呼,顺便再说上两句,让这些跟随赵昺一起南撤的老人们倍感荣耀。 赵昺走得很慢,但海口并不大,到达皇宫门口其实也用不了多久。 金銮殿上,赵昺端坐在龙椅上。 接着便是文武百官们长揖行礼,三呼万岁。 宋朝并不流行跪拜之礼,除了重大的朝会(比如说正旦,也就是正月初一那天的朝会)、盛大的场合(皇帝生日等等),都是无需跪拜的。 在宋朝,大臣擅自殿前下跪那是要被视为君前失仪的,要被罚款的,甚至有可能还要挨揍的。 但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比如不得无故迟到、早退。 朝会时间不得打哈欠、打喷嚏等等。 还有不准放p…… 跪拜之礼起于蒙元,流行于明朝,满清则将其发扬光大。 满清汉人不当人,奴才都算不上。 除了皇帝都是奴才…… 大臣们跪上一两个时辰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甚至更长时间。 “启奏陛下,此次大战,我朝共歼敌两万五千余人,俘虏六千人。其中蒙元主帅阿里海牙,降将钱真孙等被活捉。此战,我朝共阵亡五百六十七人,伤一千八百九十二人。战功赏赐及阵亡者、伤残者抚恤,请陛下定夺。” 大宋右丞相、枢密使文天祥奏道。 “战功可以按照斩杀一个色目人8贯钱、鞑子10贯钱,其他按照5贯钱的赏赐标准发放。阵亡的将士每人发放一百贯钱的抚恤金,伤者视情况而定。” “此事文丞相可以和陆丞相一起会同户部及各军军头先将军功核实清楚之后,再拿出个一个办法交于朕,等到下次朝会之时再做商议。” “臣等遵旨。”陆秀夫、文天祥等人说道。 “兴王,此次封赏你的锦衣卫要全程参与进来,绝不可让将士们流血又流泪。发现趁机捞取不义之财者,一律从重处理,明正典型。”赵昺看了看赵与珞说道。 “户部,最好于今日便把赏赐先发下去一部分,告诉将士们其他的赏赐需要等到朝廷核算清楚之后再发。让将士们不要着急,耐心等待。告诉将士们朕就算砸锅卖铁也不会少将士们一个铜板,以安军心。” 还是那句话,封建王朝但凡大战之后不发或者克扣赏银的,都是极度危险的事情。 赵昺可不觉得自己的脸很白,可以免俗,更不敢去尝试。 “此次我朝三战三捷,大获全胜。朕决定明日起给将士们放假三日,让每名将士都可以轮休一番。今日把赏赐发下去一部分,将士们手里有钱了,正好可以轮流进城走走逛逛。” 士卒们有了钱,又可以轮休一两日时间,正好是逛街购物,这也是扩大消费的好时机。 可以预见,酒馆,商铺,甚至那种青涩的地方,都将生意火爆。 哪怕是个走街串巷的卖个糖葫芦的都会比往日的生意更加兴隆。 安排好第一批赏赐之后,赵昺又对赵与珞、苏留义,还有几位军中大佬反复强调了军纪,士卒沐休进城之时,不得扰民,不得强买强卖,不得欺压百姓,违反者无论何人,无论军功大小,锦衣卫、海口衙役均可抓捕,查明罪状,从重处罚。 军纪必须严格执行,不然今日一人犯科不去理会,明日他人犯科,甚至造成恶劣影响,到时候又该如何? 倘若前者不闻不问,单独处置后者,后者又岂能服气。 倘若如此,赵昺自穿越登基以来,苦心经营、呕心沥血长达半年之久,好不容易改变的局面必将付之东流。 所以赵昺这才连续下了严旨,一旦发现,第一起就要从重处罚,只有如此才能起到震慑他人的作用。 赵昺并不介意借用一下这等居功自傲、目无法纪、无法无天、祸害百姓士卒的头颅一用。 更是要求,哪一军的士卒出了问题,直接追究军长的责任。 力度不可谓不大。 朝堂上的五位军长暗暗思索,下朝之后,立即开会把赵昺的旨意传达下去,层层压实责任。 刚刚结束的这三场胜仗,只不过才刚刚开始。 蒙元主力甚至都未曾谋面。 所谓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只有团结百姓,依靠百姓,才能从胜利走向新的胜利,才能从地狱模式中爬出来,击败强悍的百万元军。 挡住了蒙元的致命一击,但是留给赵昺的依然是危机丛生,依旧是危机重重。稍不留意,逐渐变好的形势便有可能毁于一旦。 乱世用重典,谁作奸犯科,谁克扣赏银,那就不要怪朕的刀锋利了。 赵昺看着满朝文武官员,心里再一次给自己打气。 事情基本上安排妥当,下朝之后的赵昺赶紧赶往杨太后的住处。 母子相见,互报平安。 终日里提心吊胆的杨太后拉着赵昺看了又看,问了又问。 母子之间又有着说不完的话,随后杨太后又亲自下厨给赵昺做了些好吃的,虽然不是很饿,但赵昺还是把饭菜吃的干干净净。 摸着肚子对杨太后说道:“娘亲,儿真的吃不下了,再吃就要吐了。” 杨太后宛然一笑:“那就别吃了,可别吃坏了肚子。” 与赵昺的轻松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户部上下忙得不亦乐乎。 户部尚书曾渊子从下朝回到户部衙门里,一口茶都顾不上喝。此时的曾渊子更是焦头烂额,不断有下属进进出出汇报、请示着各种公务。 皇帝下旨,一日之内就把第一期赏银发下去,时间短任务重。 还好户部从战前就开始未雨绸缪,调阅账目,调拨库银。按照每名士卒先发5贯钱计算,五万大军至少准备了30万贯铜钱。 一枚铜钱按照三克计算,一贯钱就是3公斤,一万贯就是30吨,30万贯铜钱差不多900吨的存在。 数目如此巨大,已经不能全用铜钱支付了,还好银子的库存也不少,按照一贯也就是1000枚铜钱折合一两银子的比例进行兑换。 倒是省去了巨大的人力负担。 一直快忙碌到下午申时,也就是下午四五点钟,在极其严密的护卫、监督下,一车车赏银被急匆匆地拉到城外,分发给各部。 第116章 海口夜未央 海口,大宋又一个临时行在…… 城内精明的生意人,看到满车满车的钱粮运出城外,继而打听到这是赵官家要给将士们发放赏银。 并且在得知数万将士将要轮流沐休,以及朝廷允许将士们进城消费的消息后,掌柜们赶紧吩咐小二们抓紧时间囤积货物,准备大干一场。 最忙碌的恐怕就是那种各色酒楼、布庄。 即便是在街头巷尾摆个小吃的小老板们也都奔走相告。 消息瞬间扩散出去。 “老李头,听说了么?赵官家正在给将士们发赏钱呢,几万大军都可以进城那个叫啥来着。” “消费,官家说了那叫消费。”有巡逻的锦衣卫听到后在一旁笑着帮腔道。 “对对对,军爷,就是您说的这个话。” “老李头,今天晚上把你的糖葫芦多做一批,明天肯定不愁卖。” 两人一组,成群的锦衣卫巡逻已经成了常态,海口的老百姓们倒也习以为常,只要自己遵纪守法并不会觉得天子亲军有多么可怕。 但若是扰乱秩序,惹是生非,那就真真可以体验一把什么叫吓人了。 “哎呀,多谢老哥哥,老弟我今天晚上就多忙一会,借你吉言,希望明天能小赚一笔。” “哈哈,李老头,俺先走了,告辞告辞。” “哎,张老哥慢走。” 三四万人,轮流进城,每日的人流量那也是巨大的。 掌柜们招呼着下面的小二们,忙着收拾店铺,摆放货物,准备抓住机遇,迎接未来三天的爆场。 勤政殿内。 几位匠人大拿给赵昺行了礼,随后喜气洋洋地坐在小锦墩上。 “几位卿家,此次大获全胜,火器的威力大家也都见识过了,都谈谈自己的想法。” 赵昺依旧如故让其他人先发言,以免让人思路产生固化。 “回陛下,别的先不说,单说这火炮,对付人员有着巨大的杀伤力,对付营寨则有些力不能及,倘若用来攻打坚城,臣以为恐怕是不堪一用啊。” 李有钱用抱歉的眼神看了一眼张有德,首先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这一个眼神被赵昺看在眼里,然后说道:“李卿虽然话有些直白,但也是为了朝廷,张卿且不必在意。” “陛下言重了,我等几人在制造局,莫说是一句话了。有时候我等为了争个对错,甚至都吵的脸红脖子粗的。” 张有德在一旁解释着。 “哦,如此倒是显得朕有些小心眼了。那以卿家之意该当如何?”赵昺笑着说道。 “回陛下,我等商议了一下,还是希望能尽快回到昌江,请陛下恩准。” “朕原本是打算邀请群臣的,既然诸位以国事为重。也罢,今日且休息一夜,明日便和李恩一同回去。” “臣等遵旨!” “陛下,臣等几人回去之后,打算着手研制陛下所说的那种前装滑膛炮。若此炮研制成功,我朝又添一利器,将来北伐之日,攻克坚城当不在话下。”张有德说道。 “善,朕不止一次说过,时代变了,将来的战争必将以火器为主。趁着蒙元新败,暂时无力进犯的空档,那个弹簧一事也要列为重点了。” 燧发枪原理倒也不复杂,和火绳枪没有本质的区别,无非就是点火原理不同罢了。 但是,其中的难点在于制造出合格的弹簧。 “臣遵旨,臣此次回到昌江,便开始尝试打造弹簧。争取早日让我大宋将士更新装备。”李有钱说道。 “嗯,凡事不能全靠你们几人,记住一定要多培养人才。老话说得好,浑身是铁,又能打几颗钉。只有人才多了,朕的火帽枪、蒸汽机,铁甲舰才能造出来。待到那时,我大宋则天下无敌。” “朕提到的米尼弹也要开始进行,此种枪弹要比定装弹药更加好用,先尝试,再定型,然后批量生产。待那时,火枪的威力将更上一层楼。” “臣等明白,臣等定将全力以赴,不负陛下隆恩。” 赵昺点点头,看着高潜和赵有礼说道:“两位卿家,以后将是航海时代,战船异常重要,可以说是重中之重,从现在开始,卿等可以一边改造旧式战船,一遍建造新的战船。朕希望大宋的战船能早日横行四海,这也是你我君臣共同的目标。” 有了坚不可摧的铁甲战船,待到时机成熟之际,便可向美洲进发,寻找那些令赵昺朝思暮想,梦寐以求的土豆、番薯、烟草…… 待到打发了李有钱之后,赵昺又到母亲杨太后那边混了一顿美食。 放了精盐做出来的饭菜的确是好吃多了。 吃饱喝足,把事情安排妥当之后,闲来无事的赵昺又一次带上百户武垒等人出宫游逛去了。 身穿普通服饰的赵昺出了“宫门”来到大街上,满眼尽是热闹。 可能这便是乱世中的一片“世外桃源”。 “陛下,您看,这边又添置了几处新的店铺。”走在海口的街面上,武垒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几处门店说着。 “好像还真是。”赵昺踮着脚尖张望着。 “陛下,要不给您把马牵过来。”人武垒看着赵昺踮着脚尖,然后问道。 “咋滴,你小子是说朕个子低?”赵昺抬着头看看武垒说道。 “……” “不过这苏卿把海口规划的还是蛮合理的,不愧是名门之后。” 赵昺看着大街上百姓们忙碌的身影,喃喃自语道。 傍晚, 已经取消了宵禁限令的海口却依然人头攒动,一片繁华。 店铺门口已经挂起了红色的灯笼,很是显眼。 “赵官家,来只糖葫芦?”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哦,你认得我?”赵昺看了看老人。 “回赵官家的话,小老儿今晨在路边看到过官家您呢。” “原来如此,老人家,你这糖葫芦的生意可好?”赵昺好奇地问道。 “托赵官家您的福,如今的海口市面上不见了泼皮无赖,这段日子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活的最舒坦的一段时间了。” “那就好,那就好。给大家伙儿一人买一只糖葫芦。”赵昺看了一眼武垒,颇为豪气地说道。 “这,使不得,使不得。不用给钱,不用不用。”老人顿时慌了,语无伦次地说着。 “哈哈,朕定的规矩,岂能自己违反了?朕要是不给钱,其他人纷纷效仿,你说老百姓还能有个好么?如果这样的话,岂不是又回到从前了么?老人家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老人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而此时的武垒也把一些铜钱塞进了老人的手里。 老人呆呆地看着已经走远的赵昺等人,站在那不知所措,喃喃自语地说道:“闻所未闻,赵官家千古圣君啊!” 未几,老人连忙跪倒在地,朝着赵昺的背影,以头杵地。 这一幕,被当时在场的文人骚客详细地记录在自己的《海口杂记》中:“祥兴元年,十月初,酉时。帝走海口南街……遇卖蜜弹者老翁……” (糖葫芦最早起源于南宋,将野果或者山楂用竹签串成串,再包裹上麦芽糖稀,糖稀遇风后就会变硬,名曰“蜜弹”。) 远处,一道绚丽的烟花腾空升起,随即,“嘭”的一声在空中炸响。 一瞬间,照亮夜空,美不胜收…… “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鸾声将将。” “夜如何其?夜未艾,庭燎晣晣。君子至止,鸾声哕哕。” “夜如何其?夜乡晨,庭燎有辉。君子至止,言观其旗。” 第117章 时刻准备着 虽然已经到了晚上,但海口的街面上还是人很多。 南宋是没有宵禁的,只不过前几天因为战争才临时管制。 如今战事结束,南宋大获全胜,宵禁令自然而然的已经被取消了,百姓们又回到正常的生活状态中。 海口虽然比不上杭州,也比不了汴梁,但这段时间也是相当的繁华,大街上十分热闹,商业十分发达。 “朕要和百姓们再次见证大宋的繁华,一起共享这华夏的盛世。”赵昺暗自想着。 或许此时的东京汴梁城,依然如44年前大宋端平入洛时候一样,还是一片残垣断壁,破败不堪,早已经失去了一百多年前的天下第一大都市的繁华。 或许旧都里的皇宫早已是野草丛生。 “北伐,何其艰难,人口不多,兵力不足,谈何容易!” 每次提到北伐,陆秀夫等人都充满了期待,恨不得毕其功于一役,恨不得一战定乾坤。 其中以文天祥最为强烈。 从21岁高中状元,到现在42岁的文天祥为之奋斗已经整整21年了。 但不管怎么说,刚刚结束的三场大战,足以令逃回去的元军们肝胆俱裂。 而与之对应的宋军,经过这场大战之后士气高涨,斗志昂扬,一扫往日谈蒙色变的状况。 此消彼长,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只不过此时的宋朝实在是太弱小了,弱小到没有任何抗拒风浪的能力。 蒙元可以接受十次甚至更多的失败,宋朝或许一场失败就彻底覆灭了。 除非再尽可能快的把火帽枪搞出来。不怕风雨,不惧恶劣环境的火帽枪将成为未来的战场上真正杀神一般的存在。 到那时,步兵将成为战场上真正的主宰。 一万足可对抗五万,五万大军亦可以击败二十万元军。 唉,科技之树什么时候才能点亮! 赵昺联想到朝廷中逐渐出现的一股“速胜论”苗头,顿时没了逛街的兴致,再一次陷入深深地担忧之中。 不多时便领着武垒等人折返回去。 赵昺走在回家的路上,目视着那遥远的北方,思考着人生。 “时刻准备着!” “可是,一切真的准备好了么?”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以百折不挠的精神,不遗余力地去追求和探索。 哪怕是上天入地也在所不惜! 驱狼引虎! 消灭阿里海牙这条狼,可是还有盘踞在东南方向张弘范这头猛虎在那虎视眈眈。 张弘范此人虽然是汉族,但跟南宋没有一毛钱的关系,跟金国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张弘范,河北保定人,其出生于1238年。 张弘范出生的这一年,昔日不可一世的大金国都已经灭亡四年之久了。 所以,张弘范是地地道道的元朝人,虽然其父辈、祖辈属于金国人。 崖山海战之后,张弘范命人在崖山石壁上刻“镇国大将军张弘范灭宋于此”十二个字,后率军北还。 一时间,赵昺想的脑壳疼…… “朕太难了……” 绝对不能因为消灭了三万余元军,就沾沾自喜,认为蒙元不过如此, 可以说阿里海牙的三万人马,对于蒙元来说只能说是擦破点皮,无关痛痒的存在。 目前的情况,敌强我弱,势必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采用防守的策略。 武备不能松弛,科技必须快马加鞭,时刻准备着,迎接蒙元凶狠的报复,迎接更加残酷的战斗。 想到这些的赵昺一边急匆匆地往回赶,一边让随行的锦衣卫通知兴王赵与珞、左丞相陆秀夫还有大宋报社副主编钱贵己紧急入宫。 回到勤政殿的赵昺顾不上吃饭,随便吃了些点心,喝了点水,坐在那等着几人。 正在家中准备吃饭的几人,在得到通知之后,换上朝服急匆匆地赶到皇宫中。 几人行礼之后,赵与珞问道:“陛下何事如此匆忙,急召臣等入宫?” 在赵昺的授意下,内侍们端来了茶水、点心。 “诸位先吃一点,朕也是刚吃了些点心。” “兴王,陆相,此次大胜之后,各地反应如何?”赵昺眉头紧皱地说道。 “回官家,此次大胜蒙元,各地军民士气高涨,朝廷中也是信心十足。”兴王赵与珞拱手回答道。 “陆相,你以为如何?”赵昺暗叹果然如此,随后又把目光转移到陆秀夫身上。 能当上一朝宰相的,那才智绝对过人,看到赵昺绕过兴王不语,转而问到自己。陆秀夫想了想,组织了下语言然后说道: “回陛下,虽然我朝此番三战三捷,但蒙元并未伤筋动骨,实力依旧强大。我朝虽然依仗火器之利取得重大胜利,但臣以为敌强我弱这种格局并没有从根本上有所改变。” 赵昺赞许地点点头,看了看钱老夫子,说道:“钱主编,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钱老夫子的内心是苦逼的,一边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一边是当朝宰相,现在皇帝问话,又不敢不答。 真是急煞人也。 略微苦思冥想一番,钱老夫子说道:“昔日《曹刿论战》有言,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 “哦,钱主编此言可有何深意?”赵昺问道。 “回陛下,小臣以为,兴王殿下所言极是,倘若我朝士卒畏敌如虎,何谈日后北伐大业?”钱老夫子站起来,对着赵昺深鞠一躬说道。 “坐,别浪费时间。”赵昺直截了当地说道。 “小臣遵旨,如今我朝士气高涨,此乃我朝之幸,陛下之幸。小臣恭贺陛下。” “哼,说正事!”赵昺不满地说道。 “故而,小臣完全赞同王爷所言。”钱老夫子咽了咽口水,又偷偷看了一眼兴王赵与珞,然后继续说道: “陛下,小臣以为陆丞相所言亦有道理,蒙元战兵何止百万之众,如今我朝不过生擒一个阿里海牙,然蒙元又岂止一个阿里海牙乎?请陛下三思。” “嗯,不管是兴王所言,还是丞相所言,皆是老臣谋国之言。士气固然重要,但如今蒙元依然强悍,亡我之心不死,必将卷土重来,我等绝对不可大意轻敌。”赵昺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自古以来,多少豪杰英雄,在那不起眼的小阴沟里翻了船。 没有任何事情是随随便便成功的,当我们看到别人成功的时候,又有几人能看到别人背后的付出…… 更何况战争。 正所谓,做人胆子要大,做事心思要细。 “陆丞相,你连夜写一篇文章,刊登在明日的大宋日报上,详细阐述一下当前宋蒙间的敌我态势,以及我朝目前出现的麻痹大意、轻视敌人的错误思想。” “文章要告诉大宋朝廷内外,军民百姓,务必继续地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务必继续地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 “臣,遵旨。陛下,臣现在就写,写完您再看一看如何?”陆秀夫问道。 赵昺点点头,一挥手,有内侍抬来了小桌子,笔墨纸砚也已备齐。 陆秀夫伏案写作暂且不提。 “官家所言极是,臣孟浪了。”提起笔的赵与珞说道。 “此事不怪兴王,朕只是觉得北伐并非一朝一夕可以达成的。” “百万大军。”赵昺呼出一口气,似乎在那自言自语,又好似在给兴王等人说着。 “钱主编,你明日就以丞相的文章为引子,也写一篇评论,刊登在后天的大宋日报上。” “也可以让报社其他文人们各抒己见,朕要进行一场大讨论,大辩论。朕要让大宋朝廷、大宋军民时刻准备着,时刻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臣遵旨!”钱老夫子说道。 第118章 泉州旧事 “臣惶恐,陛下心思缜密,所谋甚远。臣不及也。”此时的赵与珞也觉得自己太过于自信了,连忙说道。 “兴王可还记得泉州之事?”赵昺满脸愤怒,注视着这位赵宋宗室。 “狗贼田真子、蒲寿庚!臣恨不得恨不生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剥其皮,挫骨扬灰以解心头之恨!”兴王赵与珞站了起来,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地说道。 所谓的泉州之事,发生在宋端宗赵昰景炎二年(也就是1277年)的事情。 泉州知州田真子伙同福建安抚使、总领市舶司事务的蒲寿庚尽屠泉州宗室数万人。 (蒲寿庚,色目人,阿拉伯商人后裔。) 南宋时期,海运发达,对外贸易极其繁荣。当时的泉州是南宋也是世界第一海港。 市舶司,管理对外贸易事务,相当于后世的海关。 田真子作为福建安抚使权力极大。 蒲寿庚本人更是实力雄厚,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船有船。 宋恭帝赵?德佑二年二月初五,也就是1276年伯颜率领大军直抵临安城外,谢太后领着德佑皇帝开城投降。 赵昰和赵昺在南宋投降的前夜被护送着连夜逃离临安。 并在张世杰的护卫下抵达泉州城下。 后来泉州的宗室们听到张世杰率军护送着南宋小朝廷抵达泉州附近的消息后,前去迎接。 蒲寿庚则担心他们里应外合攻破泉州,于是干脆闭门三日。随即,一场针对南宋皇室成员的屠杀便开始了。 一时间,泉州血流成河,居住在泉州的南宋宗室们被尽皆屠杀。 到了后来,明朝建立,还是人家朱家太祖给赵宋报了这血海深仇。 不惑之年的赵与珞抬起头来,堂堂七尺男儿,已是泪流满面。 一旁站立的武垒牙关紧咬,紧握双拳,指间咯咯作响。 “兴王,收起你的泪水,倘若哭泣可以把敌人哭死,朕陪着你一起哭。” 穿越而来的赵昺其实对于这些宗室并没有太多的情感,但已经提及此事了,也不能被人发现什么异常。 “臣失态,请陛下责罚。” “无妨,如此深仇大恨,朕此生若不能报仇血恨,还有何面目端坐在这龙椅之上。但狗贼蒲寿庚势大,当徐徐图之,方为上策。” “陛下,不若臣下令让黄鹤那小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狗贼给做了?”赵与珞心有不甘地说道。 “大可不必,蒲寿庚可不是高兴那头蠢猪。此人有胆有识,有勇有谋,绝非善类。” “还是让儿郎们少做一些无谓的牺牲。能活着就少流血,大宋流血牺牲已经太多了。” “臣赵与珞替将士们谢过陛下!” “陛下仁义,令小臣万分敬仰!”钱贵己钱老夫子也在一旁附和着。 “此事不必过于着急,哪怕蒲寿庚这个狗贼跑到天涯海角,就算是跑到西方世界,就算死了,朕也要掘地三尺把他给挖出来。” “如今,我等当务之急还是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如钝刀子砍人一般,一点一点给蒙元放血,积小胜为大胜,积大胜为全胜,终有一日,我等还于旧都中兴大宋指日可待。” 赵昺说得口干舌燥,连忙端起水杯喝了点水。 谈话间,陆秀夫站了起来,拿起写好的文章,轻轻吹着,让墨迹尽快阴干。 “陛下,文章已经写好,请陛下过目。”片刻后陆秀夫拿着写好的文章,亲自递给了赵昺。 嗯,不愧是和文天祥同榜进士出身的高材生,整篇文章洋洋洒洒,由浅入深,由点到面,如行云流水一般。 真是笔底生花信手拈来,更难能可贵的是整篇文章并不是传统的“八股文”,而是非常容易理解的近乎白话文。 阚君一文言,直胜十年书! “八股文”起源于北宋,雏形于南宋,盛行于明清。 记得上学那会儿,历史书上明确点名“八股文”禁锢思想,导致华夏落后等等。 那个时候的在下也是深信不疑的。 其实,所谓的“八股文”就是一种格式。 “八股文”是指文章的八个部分,固定格式由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构成。 哪怕是后世,小学生写个看图说话,还要讲究个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经过、结果呢。 你不这样做,那对不起,那就少给点分意思意思。 诸如报告、请示、通告等等,都一样的。 “甚好,兴王,钱主编,你们也看一看,如果没有意见就刊登在明日的报纸上。”赵昺看完陆秀夫的文章后说道。 兴王和钱贵己接过来,仔细阅读起来,不多时,看完之后的兴王赵与珞说道:“丞相好文采,又通俗易懂,适合市井百姓阅读讨论。臣认为陆丞相的文章并无不妥之处。” “小臣也是这个意思,小臣复议。”钱贵己说道。 “哈哈,看来陆丞相的文采大家都很认同啊。”赵昺会心一笑道。 “陛下缪赞了。”陆秀夫道。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此事就这么办。朕要从明日开始,海口甚至整个琼州都要看到消息。朕希望每一处茶馆,每一处酒楼,甚至每一处烟花之地,都要有足够的报纸。”赵昺说道。 “大街空地上也要安排一些识文断字的给百姓们读一读。让百姓们了解朝廷的形势,相信朝廷,进而支持朝廷。” “这便是民心,民心所向,我大宋必胜。” “臣遵旨,臣马上安排,请陛下放心。”作为暂时兼管报社事务的赵与珞连忙说道。 “小臣回去就组织人手,妥善安排,请陛下放心。”钱贵己也在一旁保证道。 “嗯,既如此,朕就不留诸位了。天色已晚,诸位都还没有吃饭,把这些点心带上,路上垫垫肚子。”赵昺指了指放在小木墩上的些许点心说道。 “臣等多谢陛下。臣等告退。”赵与珞等人起身行礼,告别赵昺而去。 又忙完了一件事情。 赵昺揉揉头,听着肚子里发出的“咕咕”叫声,脑海里浮想联翩。 这皇帝真不是人干的事儿。 人生短短,不过三万日。 人生短短,及时行乐才是人生正道。 朕左边一个小妞,右边一个美人! 岂不快哉? 皮肤雪白,脸蛋红润,唇红齿白,婀娜多姿,眼神传情。 樱桃小嘴柳叶眉,玉唇轻启如莺恰。颜如粉黛眸无瑕,柳腰寸足举止雅。掩面一笑百媚生,靓影婀娜取众哗。 等朕长大了,一定要打破便宜“老爹”宋度宗赵祺,一夜攻城拔寨30余座的记录。 什么“春”、“夏”、“秋”、“冬”才四个。 朕直接用数字。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这才是身为皇帝该做的事情。 细细想想人家李渊,其实也不亏。 没有智能手机,更没有网络的时代,吃过晚饭的赵昺在宫人的服侍下洗完澡,一个人躺在床上睡下了。 迷迷糊糊的赵昺逐渐进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中梦见刚穿越过来的时候,那个穿着一袭薄纱若隐若现的宫女静静。 第119章 蒙元,非速胜之敌 当皇帝看起来威风八面,实则身不由己。 天还黑着呢,睡得并不安稳的赵昺就被人叫醒。 这特酿的在后世还不到凌晨四点呢。极不情愿,骂骂咧咧的赵昺在宫人伺候下完成了洗漱,更衣,吃饭。 准备迎接当日的早朝。 大臣们更苦逼,五点开始的早朝,四点都要排队集合。 不到凌晨三点都要起床呢。 唯一的福利就是不用下跪。 还有一点,并不是每天都要早朝的,天天早朝谁睡特酿的受得了啊? 黑灯瞎火的,再遇见天气不好,一路上掉进水坑、茅坑淹死的都是有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从哪个沙壁朝代传下来的规矩。 赵昺一边吃饭,一边暗骂着,真特么的大傻逼! 卯时(大概凌晨5点左右),在钟鼓司宦官敲响第三通鼓后,百官们按照次序排队。 钟鸣,文官由左掖门进入,武官由右掖门进入。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进入大殿的,一般按照品级排序。 当然了如果你是谏议大夫之类的,虽然品级不高,但因职务重要,也是有资格进殿的。 其他人就在外面风吹日晒雨淋。 夏日顶着酷暑,冬日冒着严寒,可没人理你那么多的。 朝堂之上无非说着赏银发放问题,还有多少没有发放,预计还需要多少时日等等,以及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听的赵昺昏昏欲睡。 “啊,文丞相,你刚才说什么?” “就依丞相之言去办。”赵昺猛得一醒,哈喇子从嘴角流了出来,连忙用袖子一抹。 “还有事没了,没事都散了。”哈欠连连的赵昺又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 趴在御案上打起了呼噜…… 金銮殿里的朝臣们看着赵昺的样子,目瞪口呆,这,小皇帝竟然又睡着了? 赵昺在浑浑噩噩中被人叫醒,随即结束了苦逼的五天一次的早朝。 太阳初升, 十月份的海口,哈哈已经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凉意。 城外的兵营中,却是一番热闹景象。从今天开始便是轮流沐休的日子。 为期三天几乎每一个人都能轮到。 轮到的喜气洋洋,未轮到的士卒们则在校场上开始了一天的训练。 训练与往日也略有不同,以分组做活动为主。 一场场蹴鞠比赛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场上的士卒们争抢激烈,场下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每一次进球都引来阵阵叫好声。 宋朝几乎全民踢球,如果让宋朝士兵穿越现代,那球技绝对是杠杠的,绝对大师级别的存在。 比后世的白条鸡强多了。 不可同日而语,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一组组相扑角抵,更是吸引了众多的士卒,各路豪杰纷纷登台,胜者振臂高呼,败者倒光棍输得起。 “相扑”可不是隔壁矮脚鸡的。 “相扑”是咱们老祖宗搞出来的。 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有了不能使用脚踢的“角抵”。 赵太祖打仗之时,更是将其发扬光大,赢者有奖励,以此激励将士们的士气。 校场上,互不服气的两名小旗长,正招呼手下十名队员,分站相隔50步远的对面两侧,组织了一场搬运石锁大赛。 一声哨响,两队的第一名队员双手各提起一个沉重的石锁。 每个石锁更是重达40斤,两只石锁接近80斤。 只听见,“啊~”大吼一声,两名队员健步如飞,两名小棋手则在一旁吼叫着! 而那些火枪兵,弓箭手们则聚在一起,切磋武艺。 弓箭手较量着谁才是军中的百步穿杨,谁才是真正的王者;火枪兵们则在比赛三枪之内谁最快、最准。 轮到休息的士卒,排着队,拿着营座开具的证明,接受检查。 营房门口执勤哨兵们的盘查极其严格,恨不得把出营者的底裤都给翻出来,武器那是绝不能携带的,哪怕是一粒弹药。 在接受了严格检查之后,轮休的将士们兴高采烈,有说有笑地离开军营,一起朝着海口方向走去。 “哈哈,今儿个天气真特么得好。”孙小五和江小鱼领着手下轮休的兵欢天喜地地走在离海口不远的道路上。 赏银虽然还没有发全,但是也没人说什么,毕竟每月的粮饷按时按量,从不克扣过。 况且军官们也说了,军功需要核实,难道核实就不需要时间么? 对于这些,普通士卒是充分理解的。 而且赵昺建立的监督机制早已经深入到军中各个阶层。 平时有说有笑,憨厚可掬,好的穿一条裤子的队友,都有可能是朝廷的探子。 所以数万大军是没有人怀疑朝廷里会有人胆大妄为把剩下的赏银给贪墨了。 赏银虽然还欠着一部分,但毕竟兜里装着铜板。 兜里有钱,心中不慌。 出营休假的士卒、军官,精神头十足得很。 海口一处路边早餐店前, 一位秀才模样的男子,手中拿着一份《大宋日报》,吆喝着:“大宋日报,最新的大宋日报。陆相公亲自写的文章,‘论三战三捷后宋蒙战争之形势’。” 大宋陆相公的文章,小老百姓们可不多见。 秀才讲得口水横飞,吃饭的食客听得有滋有味。 “大家伙都听听,这段讲得真好,全歼阿里海牙三万大军,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敌强我弱的局面。……蒙元非速胜之敌……战争将是长期的,斗争亦是残酷的。宋蒙你死我活的战争,对于我大宋来说必将分为防御、相持、反攻三个阶段。” “李老夫子,啥是非速胜之敌啊。”一位听得津津有味的食客问道。 秀才正讲得出神入化,突然间被打断,原本还有些不爽,待到寻着声音望去,这不是一条街的邻居么。 立马笑骂道:“嘿,二蛋他爹,你这大字不识一个的。你咋不回去问你家二蛋呢,你这一把年纪还不如你家二蛋呢。” “哈哈,哈哈。” 都是乡里乡亲的,李秀才的笑骂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虽然自己被说得一文不值,但男子却是一脸自豪。 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家里的孩子学习优秀,那绝对是给大人们争光的事情。 哪怕是到了后世,也会有一句口头禅:“学习好的果然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这所谓的非速胜之敌,那就是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可以打败鞑子的。”书堂先生李秀才解释道。 与此同时,海口内的茶楼,酒馆,工厂,甚至烟花之地,都有人在通读陆秀夫的文章。 “凡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 “老夫子,这又是啥意思啊?” “是啊,是啊,陆相公的文章我等粗人着实有些听不大明白。” “对啊,老夫子您给大家伙解释解释呗。” 老夫子在客人们期待地注视下,轻抚着山羊胡,很是得意地说道: “各位看官,莫急莫急。且听老秀才我慢慢道来。” “这陆相公的意思就是说,善于打仗的,首先要让自己不被敌人打败,然后再期待着战胜敌人。” “不被敌人打败是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的,然后等待敌人犯错的时候,再一举战胜敌人。”老秀才喝了口茶水细致地讲解着。 “就比如说你,一个大老爷们的在大半夜能不能战胜你家婆娘,关键在于你,而不在于你家婆娘。” 老秀才表情猥琐,讲得唾沫星子乱飞。 “哈哈,哈哈!” “好~这个比喻妥当得很。” “哈哈,你个老秀才,别说还真特酿的是这个理儿。” 老秀才话音刚落,台下一帮老爷们顿时一片哄堂大笑。 “咳咳。” 老秀才看到火候差不多了,故意咳嗽两声,刚刚还在哄堂大笑的人们,顿时安静了下来。 第120章 时局之议 “瞧瞧陆相公的文章,写得多好。” “所谓战争,无非就是国力之战,蒙元地域辽阔,人口众多,兵力雄厚。而我朝偏安一隅,虽朝廷内外,军民同心,但不管是人口、兵力等依旧处于劣势。” “故,蒙元非速战之敌也。” 李老秀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解说着。 “那,老夫子,陆相公觉得我大宋必败了么?”一句口无遮拦的话音刚落,此人就感受到周围一片火辣辣的目光盯着自己。 旁边甚至有人挪动了屁股下面的小木凳,离这个傻缺远一点。 说话之人也觉得自己失言,赶紧缩着脖子,闭上嘴巴不再出声。 “非也,非也!” 老秀才故意卖弄一下,说道。 “陆相公说的很明白,各位仔细听一听。” “凡战,可分为正义战争和非正义战争。蒙元为侵略,奴役汉人,此为非正义之战;而我朝为保家卫国,此乃正义之战。” “蒙元虽然强悍,但不得民心。我朝虽弱,但我大宋军民为保我家园,则人人奋勇争先,泱泱华夏岂能轻易被鞑子所征服乎?” “对啊,陆相公所言极是,此时我等若不舍命保卫家园,这鞑子一来,在座的各位,有一个算一个,谁家能有个好?” 坐在角落里的一名锦衣卫暗探,适时地发声议论着。 众人扭过头看了一眼这个有点不太熟悉的脸生的客官,随即交头接耳议论着。 读报纸的李老秀才也暂时停了下来,让人们消化一下刚才的论点。 “对,刚才这位好汉说的对,某是个做生意的,也算的上走南闯北。鞑子在北地干的事情,在座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陆相公说了,鞑子非速胜之敌,但也不是不可战胜的。大家想一想,阿里海牙那狗贼不还在锦衣卫诏狱里面关着么?” 不远处另一名锦衣卫暗探随声附和着。 拖,绝对的拖儿。 “哈哈哈,说的对!鞑子虽然强悍但也不是不能战胜的!” “咱们海口的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那还不是赵官家给的,咱们小百姓跟着赵官家就对了。” 随着你一言我一语的深入讨论,食客们略显紧张的心情一扫而空。 自从赵昺办了这报纸之后,在琼州各个城池里便催生了一个新的职业——“读报人”。 有专职的也有兼职的,只要你识文断字,口才好,能说会道,看官们一高兴还有点打赏,每日也能赚点碎银子贴补家用。 得会舔,舔一人为狗,舔万人为皇…… 而且有头脑灵活的直接以某某社的形式招募人手,两人一组,把报纸上的新鲜事拍练成南宋的“相声”登台表演。 客人们嗑着瓜子,吃着水果、点心,喝着茶水,看着台上的表演,也是一种轻松惬意。 (“相声”以说、学、逗、唱为形式,始于明清,盛于后世。) 随着报纸的兴办,琼州何处每天都有人在讨论着时局,而这种情况在今日的白沙津更是比比皆是。 报童们的生意在今天也是格外的好,四五岁的小孩纸们,背着斜款包不停地在人群中来回穿梭。 “看报,看报!陆相公亲自书写的文章,《论三战三捷后宋蒙战争之形势》,快来看报啦。一枚铜板一份报纸,童叟无欺。”小孩子特有的声音不时地在街面上响起。 如果说哪一家茶楼、酒馆要是没有那么几份报纸,没有个读报纸的文化人撑撑门面,那客人们只消看一眼绝对是立马扭头就走。 以至于那些比较抠门,舍不得几个铜板买些许报纸,再雇个识文断字的读书人读读报纸的老板掌柜们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赶紧让店小二去买报纸,雇读书人,哪怕是强拉硬拽也要把人请到。 这其实和后世一样,就比如一个小型饺子馆,一小碟米醋,些许香菜,还抠门斤斤计较的,生意绝对不会长久。 市面上穿长衫模样的读书人一时间成了最抢手的。 市井百姓们,好友聚在一起各抒己见,讨论着眼下的时局。 巳时(上午9点)已到,轮休的宋军陆陆续续地进入城内,街面上的人顿时显得多了起来。 越往里走,越是繁华、人员更加稠密。 人挨人,人挤人,摩肩接踵。 (情况有点类似昨天晚上的跨年,人真多啊。在下的鞋子都差点被踩掉……) (?w?) 道路两侧商铺林立,打着庆典的名义,先涨价再打折。 “家人们,一支笔只要99元了……” “原来一直都是这个价钱好。” “一年了,你们有没有努力工作嘛。” “凡事要多想想自己的原因……” 酒楼茶舍、饭店客店、小吃店、猪肉羊肉铺子、小摊小贩、修车铺、解库(钱庄)、书棚、香药铺、布帛铺、医馆等等。 甚至还有卖猫粮的,卖火柴的,卖肥皂团的,卖胭脂粉黛,各种首饰的。 其实火柴在汉代已经出现,至两宋时期在民间已经广泛应用。 宋人陶谷的《清异录》记载:“夜有急,苦于作灯之缓。有智者,批杉条染硫磺,置之待用,一与火遇,地焰穗然。” 从中可以看出这便是宋朝的的火柴,被称为“火寸”。 而火柴之所以在后世被称为“洋火”,是因为华夏的“火柴”不是现代意义上的靠摩擦点火的。 其点火方式依然需要借助于其他明火才行。 西方在17世纪末用黄磷等制作了早期的火柴,到19世纪又发明了磷面,至此现代意义上的火柴问世。 最多的还是卖烧饼、蒸饼、面汤的早餐店。 各行各业的店铺布满了整条街道,店老板们干脆直接占道经营,把货物摆放在门口,一眼看去令人眼花缭乱。 …… 不用早朝的赵昺终于可以多睡一会了。 充足的睡眠有利于长个子。 钱多事少离家近,位高权重责任轻。无数人的梦想。 吃过早饭,又随便翻看着各种奏疏,还好现在的奏疏少了很多之乎者也,直奔主题也省了不少时间。 可即便如此,赵昺依旧看的脑瓜子疼。 匆匆忙忙批改完琳琅满目的奏疏,喘口气,换上便服的赵昺又一次溜出去了。 “哈,这外面的空气很新鲜嘛。”赵昺对着武垒等人说道。 结果呢,也没人搭理。 见到无人理会,赵昺贱兮兮地问道:“武百户啊,你说是上班舒服呢,还是休假舒服?” 武垒一听,这可如何回答是好。 “啊,陛下您刚才说什么?卑职一时走神没听清楚。” 赵昺扭过头,鄙视地看了一眼,说道:“不上班哪有钱,没有钱喝西北风?” “是是是,陛下谆谆教诲,卑职铭记于心。” 路边一处煎凉粉的小吃店,赵昺和武垒等人吃的津津有味。 热乎乎的凉粉要趁着热,有点稍微烫嘴的时候吃着才更有味道。 凉粉的吃法无非两种,一是凉拌,二是煎粉。 据《东京梦华录》记录,北宋时汴梁已有“细索凉粉”。 “武垒,看前面,孙小五,江小鱼这两个坑货也进城了呢。”赵昺口齿不清地说道。 “官家,您这眼神真好。正是这俩人,后面还跟了不少呢。”武垒抬起头向前面看了一眼说道。 “江小鱼,你个逃兵,大白天不在兵营,偷跑出来做甚!” 赵昺对着前面不远处,还没发现自己的江小鱼大吼一声。 冷不丁被人大喊一声,没有思想准备的江小鱼一惊,下意识的摸向腰间,却发现空空如也。 仔细寻去,目光一愣,这逛个街都能遇见这位主。 连忙压低了声音说道:“陛下在前面吃凉粉呢。” “走,拜见陛下去。”孙小五先生说道。 “公子早上好。”众人连忙行礼。 “哈哈,还公子呢,这市面上几人不认识朕。要不你问问这位凉粉店老板。”赵昺哈哈一笑。 至于说要不要担心被人下毒,别扯淡了,咱是主角。 谁见过有哪个主角儿是被毒死的?咱天生带五彩霞光的。 “几位军爷,赵官家在这市面上那可是人人认得的。今日赵官家能大驾光临,小老儿的店也是蓬荜生辉。”卖炒凉粉的老头一脸自豪地说道。 “来来来,小五、小鱼,还有你们几个,赶紧坐,今天武百户请客,来者有份。” “都麻利点,看看这人多的一会没位置了。” “你们是不知道啊,就在前几日,武垒这小子勾搭上一个隔壁街的寡妇,不光骗色,还特酿的骗钱呢。” “这家伙看起来一脸正气,背后实在是不厚道的很呢。” 第121章 朕要做个好皇帝 薄田亩,瓜垄两行青翠;七八只鸡鸭,小桥流水人家。忙时插秧割麦,闲时依墙看花。 这便是人人“向往”的田园生活中的悠然美梦? 田园生活中哪有什么诗与远方? 事实上呢? 头顶太阳烈日,脚踩一地烂泥,晒秃噜了一层又一层那黝黑黝黑的皮儿。 生活从来都不容易,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静好的岁月只是人们期望的东西,那些看似美好的时光,都是别人牺牲换来的。 这看似美好的时光,需要有人为我们遮风挡雨,需要有人为我们保驾护航才可能实现。 孙小五、江小鱼等人穿着胸前印有大宋国旗的崭新的军服,腰板挺直,精神抖擞。 孙小五、江小鱼跟手下的几名士卒给赵昺行了军礼之后,偷偷瞄了一眼武垒,招呼手下的几个兵坐在旁边的桌凳上。 “老板,给这几个当兵的一人来一碗煎凉粉,要大碗的,多放胡椒。”赵昺对着店老板吆喝着。 “你们说,何谓国家?”赵昺看着和自己坐一起的孙小五、江小鱼两个人。 “回陛下,卑职有小家,有父母兄弟姐妹,这便是卑职的小家。卑职也有大家,军营就是卑职的大家。卑职以为,这小家中有大家,大家中亦有小家。合在一起就是国家。”江小鱼首先回道。 赵昺对江小鱼点点头,然后又看向了孙小五。 “回陛下,卑职觉得,每一个人,每一户人家都是国家的一份子。就比我我们这些当兵的,大宋就是我们的国家,我等将士在前线流血牺牲,卑职以为这就是保卫自己的国家,保卫自己的小家。” “不错,你二人不愧是文丞相精挑细选出来的。朕倒是怀念和你们俩同吃同住,一同训练的那段时间,虽然时间很短,但朕每每想起来,亦是热血沸腾。” “快吃,这个煎凉粉啊,必须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咱们啊边吃边聊,不必拘束。”赵昺看到众人都坐着不动筷子,赶紧催促着。 “朕以为,我等要以国为家,合家为国,家中有国,国中有家。有国才有家,有家才能为国。就比如尔等胸前的国旗,为何置于左侧,不就是要我们时时刻刻把国放在心中么?” “赵官家,俺小老头一个粗人,也不懂啥大道理,但是俺就知道一点,这鞑子要是来了,俺这个小摊那是绝对干不下去了。如今这海口,这整个琼州府,哪一个百姓没有受官家的恩泽。小老头祝大宋千秋万代啊。”煎凉粉的老头听了赵昺的话,一边炒着凉粉,一边插话道。 “哈哈,哪有什么千秋万代,哪有什么万万岁的。自从始皇帝统一华夏,你们谁听说过哪个皇帝万万岁的?”赵昺哈哈一笑。 冷场,绝对的冷场! 不会聊天的能直接能把天聊死,赵昺就是这样的人。 在座的众人听了赵昺的话,都不再言语。 这话实在是没法接啊。 “哈哈!看看你们一个个的怂包样子。不敢说话了?对了,武垒,你小子勾搭人家隔壁街那个小寡妇的时候,也没见你怂啊。哈哈哈。” “陛下,绝无此事啊。”武垒实在是受不了了,当场否认。 “哈哈,没有就没有呗,激动个毛线啊。前面那座三层小楼倒是富丽堂皇,灯红酒绿的。嘿嘿,你小子晚上没少去?听说里面挺费钱的。” 此时的武垒真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这小皇帝哪都好,对内侍们挺好,对将士们更是体恤,对百姓那是更没的说的。 唯一就是这张嘴,每天都这样损。 不对啊,官家好像从来没有对其他人说过这些损话。 究竟是怎么回事?百思不得其解,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武垒仔细想了想,好像还说过黄鹤那小子,可是也没听说过黄鹤有什么小姨子啊。 莫非皇帝喜欢姐妹花? 还有从一开始新军条例中明确规定军中禁止赌博,但是却不禁那一缕青涩。 这小皇帝满脑子里面都装的什么?这是个孩子么? 武垒想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赵昺,发现正猥琐的看着自己,赶紧低下头捂住嘴巴,生怕一不留神说漏嘴了。 盯着皇帝看,万一这口无遮拦的小皇帝再说出什么刺王杀驾的话来,再让都指挥使知道,那绝对的要卷铺盖滚蛋了。 “武百户,你嘴巴疼?这也没有放辣椒啊。”赵昺一脸关心的问道。 “啊,没有没有。卑职嘴巴好着呢。” 听到赵官家说了一个新词,煎凉粉的老头好奇地问道:“官家,您说的辣椒又是何物?” “辣椒啊,一种比较辣的花椒树。朕也没见过,只是听说而已。” 赵昺张嘴就是胡诌一通,脸不红心不跳。 花椒和辣椒那能一样么? 花椒是芸香科,属落叶小乔木多年生植物,原产地为中国。 辣椒为茄科,属一年或有限多年生草本植物,原产地为美洲墨西哥至哥伦比亚一带,明朝时期传入中国。 嘿,真特酿的见了鬼了,好东西都在美洲。 还有那葬身海底的加州金矿…… “老板,有酒没有?”赵昺猛地大吼一声。 这赵宋官家又开始犯病了?这一个煎凉粉的哪有酒啊。 “哎呀,赵官家,小老头这里没有酒啊。要不小老头给您去买点?” “不用。”赵昺看了一眼武垒,后者乖乖的站起来买酒去了。 一盏茶的功夫,武垒抱个酒坛子回来了。 有锦衣卫给赵昺等人一人倒上一碗酒水,端起碗,说道:“来来来,咱们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陛下,好诗啊,您的诗词造诣是越来越高了。”武垒笑呵呵咧着嘴,一脸谄媚地说道。 好你个大头鬼啊,你个憨子,你知道这是谁写的么? “哪里,哪里,朕哪有什么造诣嘛,哈哈。”赵昺继续发扬脸皮厚的精神。 “陛下,您太谦虚了。” “哈哈哈,朕真的很有天赋么?” “陛下亲自镇守海口,此乃天子守国门,三败阿里海牙,文治武功无人能及。当为千古一帝。” “滚滚滚,越说越离谱。朕早有言在先,多干实事,少说废话。你小子也不怕被言官听见,参你一本。还是说你小子也想学一学人家国舅杨亮节么?人家好歹也是个国舅,你小子能比得了?” “是是是,卑职失言了。” 想起杨亮节这位国舅爷,武垒一头冷汗,哎呀,老惨了,虽然不缺吃不缺穿,但每日待在家中,连个放风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要把人憋疯啊。 “你小子以后少拍马屁,你见过哪个千古一帝偏安一隅?脸都不要了?你特酿的不要脸,朕还要脸呢。” “来,喝了这杯酒水,只要尔等遵守军纪,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朕在这里你们也放不开。” “对了,前面那个三层小楼,值得游玩哦,而且晚上最是热闹,可惜你们傍晚就要归营了,只能白天去喽。记住,人家概不赊账的,哈哈!” “谢陛下!”众人一起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武垒,掏钱。你们先吃着,朕要做个好皇帝,还得去别的地方看看。” 第122章 特种部队 武垒乖乖的掏了钱,煎凉粉的老头千恩万谢之后,赵昺领着武垒等人又一次出发了。 赵昺准备去兴王府一趟,找赵与珞谈谈人生。 谈的是正事,绝对不是那种什么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之类的。 一路上,不断有宋朝士卒成群地走在大街上,享受着难得的假日。 当然了,看到赵昺过来,立正敬礼那是少不了的。 经历了整个海口大战之后,有几人不认得赵昺这位小皇帝。 从此之后,什么微服私访的以后是别想了,至少在这海口地界那是别想了。 大明湖畔的夏雨荷恐怕是遇不到了。 想想都闹心,朕想静静。 海口并不大,兴王府也不远,赵昺走走停停,兜兜转转,顺便看看街面上的小姐姐、小娘子够不够俊俏。 从穿衣打扮上就能看出来是小姑娘还是小媳妇了。 两者最大的差别就是发髻。 简单一点,门帘似的刘海挂在额头,发髻较低充满少女气息的一定是未出嫁的小姑娘。 而那种露出光洁的额头,发髻高耸的,显得端庄大方的一定是已经婚配的。 好传统怎么走着走着就都丢了呢?想到后世,赵昺心里是相当的鄙视。 不多时,兴王府上。 赵昺坐在主位上,坐在一旁的赵与珞则在思索着皇帝前来所为何事,以便皇帝问起来能更好地回应。 接到通知从雷州被紧急召回的锦衣卫千户黄鹤则笔直的站在门口的位置上。 “不知官家驾到,有何吩咐?”赵与珞开口问道。 “哈哈,不知兴王可知道特种作战?” “特种作战?” “臣惶恐,并未听闻过。敢问官家,这特种作战是何物?”果然皇帝不会无缘无故前来,赵与珞略微思考一下,回答道。 “哈哈,那兴王可知历朝历代之精锐?”赵昺仍然一副吊儿郎当,嘻嘻哈哈的样子。 “历朝精锐,臣倒是听闻一些。如前唐玄甲军,魏晋时期的乞活军,后汉光武帝的幽州突骑,另外诸如魏武卒、胡刀骑士、铁鹰锐士都是当时的强军精锐。另外,我朝背嵬军亦是如此。”赵与珞回道。 十六国时期,主体由流民组成的乞活军在那个漫长的动乱年代,其骁勇无畏,凶猛强劲,顽强坚韧,可以说是那个时代打不死的小强,但同时又充满了悲壮色彩。 同时强悍的乞活军也成就了一位汉人英雄。 背嵬军是岳飞统领的一支精锐部队,精锐中的精锐,可以说是岳家军的灵魂所在。 郾城一战,背嵬军先以步兵大破金军精锐“拐子马”,再以精锐背嵬军骑兵冲锋,大破金兀术十万余人。 颍昌一战,金兀术集结骑步兵十三万发起进攻,岳云以背嵬军骑兵八百挺前决战,此战背嵬军人是血人,马上血马,再次大败金兀术。 人的好运气总是会用完的,一直以来“所向披靡”的完颜宗弼也是这样。 先是在黄天荡被围困48天,要不是经一名被收买的秀才指引,挖通了一段淤泥水道,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十年后再次南下,踢到铁板的金兀术在撤退途中又遇到了百战百胜岳武穆,高手对决,惊心动魄。 最终的结局就是“拐子马”、“铁浮图”一个不剩。 完颜宗弼率领两万残兵北遁,发出了“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感慨。 值得一提的是,鉴于岳飞崇高的历史地位和巨大的声誉,其子孙后裔在历代均备受崇敬和保护,也可以告慰鄂王在天之灵。 “善,兴王所言甚是。此皆为历朝历代强军之典范。那兴王可曾了解何谓特种部队?”赵昺继续卖着关子。 “官家,恕臣愚钝,冒昧的问一句,这特种部队又是何种部队?”赵与珞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在一旁的黄鹤听了之后,也在一边思考着,毕竟自己深入敌后,危险还是无处不在的。 既然皇帝紧急召回自己,肯定不会是来叙叙旧,唠唠嗑的,皇帝必然有着重大事情要吩咐的。 如果黄鹤连这一点都看不透,还不如赶紧找个小姨子算了。 “朕打算组建一支执行秘密任务的部队,训练成军之时,便调往北方。” “朕打算由黄鹤统一指挥,人数不在多,而在于精兵强将。要能以一当十,甚至以一当百,达到那种神不知鬼不觉,杀人于无形的存在。兴王以为如何?” “这,以一当十,以一当百?官家,若如此,恐怕强悍如魏武卒、铁鹰锐士也达不到。”赵与珞惊愕道。 所谓特种部队,主要是指担负起袭击敌方重要的政治、经济、军事目标和执行其他特殊任务的部队。 其始于二战时期,同盟国各国招募一些优秀官兵组成小规模的突击部队,对德军实施侦察、破坏、袭扰、绑架和暗杀等活动。 “请问官家,此事当如何处置?”赵与珞问道。 “其实也简单,简单而言,就是在各军中挑选精锐,然后把这些精锐集中在一起。” “最重要的是挑人,挑选那些不怕苦,不怕死,能征善战,武艺高强的,在经过地狱般的训练,掌握在一切恶劣、残酷的环境如何生存,如何战斗的本领等等。” “哦,陛下的意思是打造一把尖刀中的尖刀,直插蒙元敌后行渗透、瓦解、破坏之事?”赵与珞大概听了个明白。 “不错,就是这个道理。” “深入敌后,九死一生,所以最重要的是忠诚,必须忠心耿耿。必须是宁死也不会叛变的那种。”赵昺的目光突然一变,一改刚来之时的松松垮垮,变得异常坚定、严肃。 “臣明白了,官家的意思是待到训练成功之时,便放在敌人背后,对元贼进行袭扰、破坏,让其防不胜防,使其惶惶不可终日。” “正是如此。” “官家此法甚妙,只不过危险重重,一旦遭遇元廷围剿,恐怕凶多吉少。”赵与珞有些担忧地回道。 “嗯,这支部队深入敌后,没有补给,没有补充,着实凶险异常。”赵昺说道。 “官家,那这支特种部队将来如何生存?” “兴王问得好,这才是关键问题。故而这支部队要有极强的野外生存能力,甚至为了躲避元贼大规模围剿,可以深入不毛之地。而且要有极高的战斗素养,不但会打仗,而且还要懂得如何打仗。故而,那些目不识丁就不要招了。” “嗯,官家言之有理,而且最好能说一些色目语的更好。” “善,兴王不亏老臣谋国,国之栋梁啊。” 会一些敌方的语言,在敌后行动起来会更加方便,这一点建议令赵昺极为欣赏。 “官家,挑选的士卒必须是在琼州有家室的方位上策,这样做或许能降低很多隐患。” “没错,忠诚必须是第一位的,当然还要头脑灵活,会随机应变,让鞑子摸不到头脑,抓狂发疯又无可奈何的那种。”赵昺赞赏地说道。 “黄鹤!” “卑职在!请都指挥使吩咐。”黄鹤向前一步,敬礼道。 “官家想把此重任交付与你,你可敢接下。”赵与珞凝视着黄鹤的眼神,问道。 兹事体大,万不可马虎大意,而且决不能让蒙元得到任何消息。 赵与珞紧紧地盯着黄鹤,一旦发现其眼神迷离,则必定弃之不用,甚至有可能只能牺牲掉了。 第123章 摩斯密码 “卑职万死不辞!” 黄鹤毫不犹豫地走向前去,目光坚定地说道。 “善。不过黄鹤你可要考虑清楚,一旦深入敌后,千里之遥,万里之外,朕可没办法给你任何支援。” “回陛下,臣不需要考虑,臣的家人都死于鞑子之手,臣能苟活已是幸运。臣承蒙陛下厚爱,高官厚禄,臣无以为报,臣只有一身……” “黄鹤!” 赵昺大喊一声,打断了正在说话的黄鹤。 “臣在!” “你给朕记住了,朕是派尔等去执行任务的,不是让尔等去送死的。 朕不需要无谓的牺牲,到了北地凡事量力而行,切不可鲁莽。给朕年或者十年时间,我大宋兵马正面实力碾压即可,又何须兵行险着。” “臣谢陛下厚爱,臣一定留着可用之身,为陛下鞍前马后,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嗯,深入敌后,形势险恶,敌强我弱,卿要避免打糊涂战,尽可能少打勇气战,要学会谋定而后动。” “记住朕的话,唯有保存自己,才能消灭敌人。”赵昺语重心长地说着。 倘若是白白送死,赵昺还不如不搞这些奇袭、破坏。 还不如待在琼州专心猥琐发育,先苟上几年然后直接横推过去算了。 “兴王,此事列为朝廷最高机密。为了特战队员的人身安全,此事除了我三人之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赵昺用严肃的语气给赵与珞和黄鹤说道。 “陛下,那选拔队员无法绕过几位军长,此事如何处置?”赵与珞问道。 “朕下一道旨意,就以朕需要再选拔一些护卫为名义。兴王顺便也可以给几位军长略微透露一下朕以后也是要上战场的,就以保证朕的安全为名。”赵昺想了想说道。 “如此甚好,毕竟陛下也两军阵前曾亲冒矢石的。” “哈哈,朕也就是年幼,朕若成年,一定亲手砍他几颗脑袋。” 说完这话的赵昺突然想起了西汉前少帝那句着名的‘我未壮,壮即为变……’ “臣恳请陛下还是不要再冒风险了。”赵与珞道。 “朕明白,所以才要从军中选拔人才充实卫队。兴王,你说是不是啊,哈哈。” 赵与珞暗叹一声,信你才怪。 “这选拔队员事关重大要做到宁缺毋滥,一定是百里挑一的精锐。能上的了山,下的了水,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略通文墨才行。” “臣明白。” “兴王,你先看看这个。这是朕闲来无事自己写着玩的。”赵昺从衣袖里掏出一本书递给了赵与珞。 赵与珞接过来一看,封面上赫然写着“特种部队训练手册”。 略微看了一下,发现都是一些闻所未闻的事物。 比如,负重越野跑10里路,时间不能超过两刻钟(30分钟)。 这跑步还能理解,毕竟军中也习以为常。 其他的诸如什么单双杠、俯卧撑、翻越障碍物等等稀奇古怪的东西。 还有这个野外生存训练,攀爬悬崖,这些应该就是针对敌后恶劣的生存环境的。 关于火绳枪的训练,还要增加一条,在枪筒前面吊上一块砖头。 “这是什么操作?”赵与珞眉头紧锁暗道。 还有一些如何侦查,如何伪装,如何应对反包围等等,赵与珞一时间也看不明白,索性把书放在桌上。 总不能在皇帝面前长时间翻阅。 “陛下,这些都是您亲自编写的?”看着稀奇古怪、图文并茂的训练手册,赵与珞疑惑地问道。 “哈哈,朕天资聪慧,非常人可比。”赵昺嘴上这么说,心里暗道,亲自写个屁啊,都是照抄的。 《民兵军事训练手册》都写着呢。 赵昺寻思着什么时候把《赤脚医生手册》也给鼓捣出来。 嗯嗯,还有一本。 这三本书加起来可是能够重建人类文明的神书呢。 “训练手册朕只有这一本。黄鹤,你这几日辛苦一下,先临摹一份,到时候原本就放在兴王这里。切记,一定要保密,绝不能遗失或者泄漏。” “臣遵旨,请陛下放心,此事绝不会让第四个人知道。” “武垒!”赵昺大喊一声。 “臣在!”在门口守卫的武垒走了进来。 “十丈之内,任何人不得靠近,抗旨者格杀勿论!”赵昺直接下令道。 “臣遵旨!”武垒领着锦衣卫把房子严密封锁起来,并关闭了房门。 房间里顿时略感暗淡了下来,黄鹤连忙取出火折子点燃了蜡烛。 烛光闪烁,房间里又变得明亮起来。 “朕这里还有一本书,此书世间仅有一本,朕可是用了数月时间才编写完成,更加弥足珍贵。” “其保密级别更是比那本训练手册要重要百倍、千倍!凡泄露者按照叛国罪处置!”赵昺看着赵与珞和黄鹤说道。 “摩斯密码?这是什么?” 赵与珞看着赵昺,半年来一件件稀奇古怪的事情层出不穷,心想着莫非皇帝真如民间流传中所说的,身披五彩霞光的天神下凡不成? 密码其实就是让信息的传递有了可控性,只能由特定的人看得明白。 华夏最早的密码应该是姜子牙时期。 《太公六韬》记载,姜子牙将鱼竿制成不同长短的的数节,不同的长度代表不同的含义,用于传递军事机密。 比如一尺长,代表战争取得大胜;9寸则代表破阵擒将,等等。 到了北宋仁宗时期,官方编纂的《武经总要》,记录了华夏最早的军事密码本,以数字的形式分别表示不同的涵义。 如:1请弓,2请箭,3请刀,4请甲,5请枪,7请马,8请粮,9请草料等等。 临战之时,用一首没有重复字的五言律诗一一对应每一个数字,顺序可以随时打乱。 比如:“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这首诗,一共二十个不重复的字,每个字代表一个数字。(顺序是不固定的,传递情报的时候,写上一个字,对面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秦晋商人的一手绝活“袖里吞金”其实也是一种商用的密码。 每个手指代表了个十百千万,每个手指的三个关节从上到下又代表了147,258,369。 而明朝的戚继光则更牛,用两首诗作为密码。 第一首取声母,第二首诗取韵母。 “柳边求气低,波他争日时。莺蒙语出喜,打掌与君知。” (以上为诗一) “春花香,秋山开。嘉宾欢歌须金杯。孤灯光辉烧银缸。之东郊,过西桥,鸡声催初天,奇梅歪遮沟。” (以上为诗二) 比如说“补给粮草”的“补”字,拼音为“bu”,先从第一首中取其声母b,对应的就是第一首诗第2个字“边”,则其代码为“2”; 再从第二首诗中取其韵母u,则对应的是第30个字“初”,则其代码为“30”。合在一起,“补”的完整代码为2-30。 (第一首诗的“边”字,取声母“b”;第二首诗的“初”字,取其韵母“u”,合起来就是“bu”,“补”。) “给”声母取第一首诗的第19个字“君”,韵母取第二首诗的第25个字“西”。 以此类推: “补给粮食”这四个字的编码分别是2-30,19-25,1-3,10-21。 临战之时,需要补给粮食,就在情报上写上这四组数字即可。 (小日子想破猪脑子也想不透。) 阿拉伯数字最早大概公元八世纪,也就是在盛唐时期传入华夏,但并没有足够的重视。 甚至到了明末清初阿拉伯数字在华夏的传播再次失败。 直到清末,才渐渐使用起来。 勿喷,在阿拉伯数字没有广泛应用的戚继光时代,人家可以用零、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拾来表示嘛。 第124章 密码学 赵昺设置的密码其复杂性、可靠性远远超过了战神戚继光用两首诗设置的密码。 赵昺直接把声母和韵母以及其他符号转换成特殊的代码,在不知道原始密码本的情况下,堪称天书一般的存在。 即便情报被敌人俘获,那也是绝对看不懂的。 而一旦有了密码本的对照,其实也简单明了,只不过费点时间罢了。 所以,密码本对于赵昺来说那是至关重要的。 赵昺翻开密码本稍微举个例子做了一点讲解、演示之后,赵与珞和武垒两人已经逐渐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毕竟密码对于宋朝来说并不陌生,也不是什么新鲜玩儿,早在宋朝立国之后便有了官方编写的密码了。 原理都是一样的,都是把明文转换为其他人看不懂的代号。 只不过赵昺结合后世的经验,编着了更加复杂的密码罢了。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赵与珞忧心忡忡地说道:“陛下,此密码虽然看似天书,但若对照译本,无非就是费点时间罢了。臣以为,此译本至关重要,无论如何绝不能落于鞑子之手!” 赵昺顿了顿,然后说道:“兴王的忧虑不无道理。我准备在特战队中设置一种新的机要员制度。” “官家,这何谓机要员制度?”赵与珞再次迷惑不解地问道。 “这机要员制度嘛,其实也简单,这么说机要员要做的就是把汉字翻译成代码,又或者把代码翻译成明文。” “臣明白了,这等于把密码的事情交给一名绝对可靠之人代劳。” “是这个意思,此人一要绝对可靠,二要做好随时可能牺牲的心理准备。”赵昺无奈地说道。 既然选择了干这一行,那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而且是绝对不能被生擒活捉的存在。 人都有弱点,谁也无法保证…… 赵昺看了看窗外,停顿了片刻:“此人必须时刻跟随在指挥官身旁,并且要派专人时刻寸步不离地保护起来。倘若事不可为,到了山穷水尽穷途末路,朕不希望此人做了鞑子的俘虏。” 牺牲是总是难以避免的,可为了朝廷大业,为国奋战者却要死于自己人之手,这又是另一番景象。 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时刻准备动手杀掉自己人的人,到了关键时刻能否下得去手,将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即便真的动了手,一辈子是否会背上沉重的心理负担? 后世有一部反映鹰酱密码的经典电影《风语者》,就是真实的写照。 当时鹰酱为了防止密码泄漏,征召了印第安纳瓦霍族人,只因为他们的语言没有外族人能够听懂。 鹰酱把他们训练成了专门的译电员,人称“风语者”。 一时间,压抑的气息充斥着整个房间。 稍时,赵与珞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拱手说道:“派出专人时刻保护,不能做俘虏。臣明白了。” 而站立在一旁的黄鹤,听了两人的对话,心中也在做着激烈地思想斗争。 赵昺默默地看着黄鹤久久不语,慢慢等待着黄鹤的抉择。 沉默过后,黄鹤一脸决然地说道:“陛下放心,其中利害,如何抉择臣亦明白,请陛下放心,人在译本在,人亡译本亡!” 几息之后,武垒单膝跪地,又道:“陛下,臣有几个请求,请陛下恩准。” “放肆!武垒,你胆敢要挟圣上!”赵与珞顿时勃然大怒。 “说,只要是合理的,朕都准了。”赵昺摆摆手,打断了怒气冲冲的赵与珞。 “臣万死,请陛下恕罪。” “臣恳请陛下,特战队员的招募,凡家中为独子的不收,父子同在军中者收其子,兄弟同在军中者收其弟。” “武垒,这就是你的请求?” 这一刻,赵与珞震惊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武垒的要求竟然是这样。 “哈哈!” 赵昺放声大笑,笑声中又充斥着一丝丝的忧伤。 “当初朕第一眼见到你黄鹤的时候就曾经说过你是位壮士,朕果然没有看错。” 赵昺站起来,走上前去,亲手扶起了武垒,然后弯下腰伸出手轻轻地拍打着武垒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陛下万万不可,臣何德何能让陛下如此厚爱!” “黄千户,朕不但答应你这些。” “朕还会答应你,有朝一日,尔等得胜归来,朕亲自给尔等颁发勋章,加官晋级,甚至是爵位朕也不吝赏赐。” “哪怕是战死的,其家人朕养着,有朕在,绝不会亏待他们,更没有人敢欺负他们的家人。” “朕还会为牺牲的将士盖一座英杰祠,大宋不亡,香火不断!” 赵昺斩钉截铁地说道。 “臣谢过陛下,若事不可为,臣亲自动手,以绝后患,一切就由臣担着。而且倘若真到了那一步,臣也没打算活着回来。”黄鹤掷地有声,毅然决然地说道。 “……” 赵昺拍了拍黄鹤的手臂,张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特战队员的选拔无非就是先从各军中海选一批精锐,然后经过残酷的训练逐个淘汰,留下精锐中的精锐。 敌后恶劣的生存环境,正式加入特种部队的队员不仅要求武艺高强,超过常人的忍耐力更是不可或缺。 “等到队员选拔完成,就在琼州各地秘密训练,所有的装备就找兴王调拨。” “臣遵旨。”赵与珞和黄鹤双双回答道。 按照赵昺的设想,等到训练一段时间,黄鹤在熟悉队员之后,再挑选一人担任机要员一职。 密码也是一门科学,也是重要的保密手段。密码学包括编码和破译两种,这也是矛和盾的关系。 “兴王,准备挑选一些可靠之人,组建一批专门学习密码技术的人才,以后分配到各军之中。” 现在的密码还是靠人工书写的,依靠人力或者采用信鸽传递。 将来等到有了发报机,民用、军用,密码的应用将是更加广泛。 赵昺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那一天,但不管怎样这一粒种子一定要提前埋下去。 “陛下是准备把新式密码应用在各个军中?”赵与珞问道。 虽然早在北宋初年就有了最早的官方密码,但如今的宋朝早已经今非昔比,大部分的国土沦丧,只是占据琼州一隅之地。可以说是满目疮痍,神州陆沉,所有的事情都要从头开始。 想起来就特酿的脑壳疼,别说发报机了,连个蒸汽机的模型都没有搞出来,还想着电力时代,想的真美。 “正是,这也不算什么原创,我大宋原本就有密码技术,朕只是想将其发扬光大罢了。” 二战时期l型天线的发报机发射距离可达一二百里。 这玩意儿放在这个时代,绝对是神兵利器的存在。 赵昺总不能说后世行军打仗每个团,每个营都背一个发报机,百里之外军情瞬间传递。 这话赵昺是没法说的,只能从历史上宋朝初年的事情说起。 第125章 耗子鬼火 处理完密码的事情后,赵昺喝了点水,然后问道:“黄千户,如果想要焚烧北元的粮库,卿有何办法?” “粮仓最禁火种,当以火攻之。”黄鹤脱口而出道。 “那如何打入内部?总不能强攻。”赵昺笑呵呵说道。 但凡粮仓必然重兵把守,特战队人少,不像两军临战,都是直接杀进去的。兵力不足的情况下,敌方粮仓重地岂是那么容易攻陷的。 上古时期燧明国(河南商丘一带)一位年轻人,找来各种树枝,人类学会了钻木取火。 火的发明,后来被广泛应用到战争之中。 春秋战国的齐国田单用火牛阵大破燕军;三国官渡之战,好人妻的那位火烧袁绍的粮仓;唐朝时期刘仁轨白江口火烧倭兵(前文第28章有介绍,矮脚鸡起初到唐朝学艺,突然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想和唐朝掰掰手腕,结果被凑的亲妈都不认得)。 “黄鹤,把你火折子拿出来,点燃了。”赵昺对黄鹤说道。 黄鹤掏出火折子,打开盖子,用嘴一吹,火苗燃起。 所谓的“火折子”就是人们把纸张、松枝等易燃物点燃,然后放进一根竹筒中,盖上盖子。 竹筒开一个很小的空洞,因为缺少氧气,里面的易燃物只能够缓慢的燃烧。而需要使用到时候,打开盖子用嘴轻轻地一吹,火折子就会重新燃烧起来。 一个火折子大概能保存两日时间。 当然了,这个是普通老百姓用的火折子。 甚至普通老百姓用的还是火镰,这种普通的火折子都用不起的。 宫廷之中、官宦之家、军队之中使用的是更加高级一些的、制作精良的火折子。 首先将藤蔓(藤,蔓wan,读四声;蔓草读an,四声。)在水中泡胀,取出捶扁,再缠绕上棉花、芦苇后再次捶打,然后晒干,加上硝、硫磺、松香、樟脑等易燃物质和多种易燃的香料而制成。 这种火折子效果当然更好,但价格昂贵,不是普通人使用的。 果然是钱花在哪儿,哪舒服。 “黄鹤你的这个火折子倒是精巧的很呢。”赵昺接过黄鹤的火折子仔细端详着。 使用三眼铳的骑兵部队,临战之时或者直接用火折子点燃药捻子,或者用存放在火罐里的铁钎子点燃。 近距离一发下去,直接可以射穿铁甲,试想一下数千骑兵冲锋,抵近之后,十几步的距离上,一次三连发射击,可以说是无敌的存在。 黄鹤心中不解,皇帝怎么对他的这个小小的火折子似乎很感兴趣。 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若是喜欢……臣再做一个也不是什么难事。” “哈哈,黄千户误会了,朕要这火折子有何用处。”赵昺扣上了盖子,把火折子交还给了黄鹤。 “火折子?陛下有何深意?”赵与珞看着赵昺问道。 “兴王,黄鹤,你们可知道如何定时起火。就是用某种手段,设置一定的时间,然后人不知鬼不觉的引起大火。” “定时引火?陛下,请恕臣孤陋寡闻,臣不曾听闻。”赵与珞深知赵昺绝不会无缘无故说起某件事,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道。 赵昺又看了看黄鹤。 只见黄鹤眼中精光一闪说道:“臣自幼跟随家父行走江湖,倒是略有所闻。” “哦,愿闻其详。”赵昺换了个坐姿,很是期待地问道。 “回陛下,定时装置有两种手段。其一瓦罐之中设置香火绳一根,内设易燃之物,其中以内装火药效果最佳。待到一定时期,火绳便可引燃易燃物。” “其二,用两只瓦罐,上面一个瓦罐装水,然后底部钻一小孔,用纸棉堵住小孔,再覆盖一层桑皮纸。下面的火罐装上生石灰,生石灰下面放上一层油脂。” (作者严正声明:以上情节为剧情所需。危险动作,请勿模仿。如有差池,作者概不负责。) 黄鹤滔滔不绝,一口气把自己所知道的,江湖人中使用的“定时装置”说了出来。 生石灰加水可达数百度高温,旁边有易燃物的话,足以引发火灾,如果只是水和生石灰,那就只能“咕嘟咕嘟”冒泡了。 当然了,必须控制水量,水太多也不行。 包裹一层桑皮纸,水只能慢慢渗透下去,而这个透穿纸张也是需要时间的。这样就起到了“定时”的效果。 “你小子走南闯北,倒是见多识广啊。”赵昺看了一眼黄鹤,说道。 “实不相瞒,臣的手段不及家父十分之一,只是家父死于鞑子之手,不能替陛下效力。” 黄鹤回忆着少年时期和父亲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个时候日子虽不算富裕,却很温馨。 父亲就如同一座高山一般,扛起了生活的全部。 父爱如山! “黄鹤,过去的就让他过去,朕又何尝不是如此?如果父皇能把大宋治理好,这个皇位也轮不到朕。” “或许朕这个时候还在宫中无忧无虑地玩耍。” “朕有时候很是羡慕那些在学堂里读书的孩童,每日读读书,挺好的。” 赵昺看着略显忧伤的黄鹤,连续不停地说着。 “陛下恕罪,臣失态了。”黄鹤道。 “无妨。” “卿以为如果以这两种办法,突破层层把关的蒙元重地,危险性有多大?”赵昺问道。 “这两种办法,不管哪一种,要想突破鞑子层层把守的重地,都是困难重重的。除非有内应,里应外合。”黄鹤想了一下回答道。 粮仓重地,不管交战的哪一方,那都是重兵把守的,岂是那么好进去的。 把守的人员岂是等闲之辈。 至于说收买,那也要冒着巨大的风险的,谁能保证鞑子不会将计就计? “倘若让某种动物代替队员们‘闯’如粮仓呢?”赵昺胸有成竹地说道。 “敢问陛下,以何种动物,如何进入?莫非这动物也能放火烧粮不成?”兴王赵与珞疑惑不解地问道。 “兴王稍安勿躁,朕自有法子。” “黄鹤,你可知道鬼火?” 赵昺之所以不问赵与珞,无他,所谓脑袋跟着屁股走,一个堂堂亲王殿下是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的,虽然是个乱世王爷。 即便是个没落王爷,也不会去搞什么行走江湖。 “陛下指的是夜间坟墓里的鬼火?”黄鹤问道。 “正是此物。” “臣自然见过,请问陛下,不知这鬼火和焚烧粮草有何关联?” 所谓的鬼火,其实就是白磷自燃。 骨头里含有磷元素,尸体腐烂后,生成磷化氢。 磷化氢燃点很低,可以自燃。 夜间路过坟场,回头一看绿油油的微光,若隐若现的。 人跑,火也跟着跑。 人停下来,火也停住。 嘿嘿,很是吓人哦,吓得一身鸡皮疙瘩那种,故而称为“鬼火”。 西方的男孩杰克、南瓜灯也是和这“鬼火”有关的。 古代华夏的炼丹道士,偷挖几处老坟,取出尸骨,炼出来磷火。 刨人家祖坟,真是损得很呢,简直就是缺德带冒烟的存在。 还有一个法子,煮尿。 先搜集大量的尿液,煮成尿渣,再混合沙子等一起加热,并用一个管子收集蒸发出来的气体,引入凉水中,便可得到一些少量的白磷。 第126章 拨霞供,兔肉涮锅 挖老坟取尸骨这种缺德冒烟被人招呼祖宗十八代的活儿可不是一般人干的。 鬼火有了,就差捉一些耗子了。 当然了南方或者云贵一带的体型硕大的田鼠是万万不行的。 必须是老鼠见了猫——吓破了胆。 这种耗子才行。 耗子鬼火需要猫咪的配合,准确的来说最好的办法是用猫尿。 耗子嗅觉灵敏,哪怕是一泡猫尿,足以让耗子们夺路而逃。 猫尿搜集起来也不难。 猫咪最讨厌醋的味道,捉住猫咪,然后用一碗醋放在猫咪的鼻子上,嗅觉灵敏的小猫咪惊恐万分之余,“喵”的一声惨叫,“刺溜”一声,尿液就流出来了,然后用容器接住就行了。 积少成多嘛,多捉几只猫咪就行了。你逮住一只猫,到最后人家也尿不出来了嘛。 “黄鹤啊,这鬼火其实是一种磷,其火难以扑灭,而且在常温下就可以自动燃烧起来。故而只能保存在水中,而且必须用水将白磷完全覆盖才行。” 赵昺对着黄鹤反复交代着安全事项。 “陛下,臣曾经见识过此物的恐怖,仅仅一小块便能烧透皮肉,深入骨头,端是恐怖得很。”黄鹤回忆着曾经亲眼所见过的那令其终身难忘的一幕。 恐怖如斯! “倘若用湿布包裹着一小块白磷绑在耗子尾巴上,再以猫尿控制老鼠逃窜的路线方向。兴王,黄鹤,你二人以为如何?”赵昺信心满满地说道。 “让身上绑了白磷的老鼠逃进粮仓?”赵与珞和黄鹤对视一眼,点点头。 “陛下,此法甚妙,彼时我等只要能渗透到外围,或许扮作苦力,便可以实施此计划。”赵与珞说道。 “回陛下,都指挥使说的甚是,只需要控制好水量,则有充足的时间撤离。” “只要有足够的耗子鬼火,则可做到不费一枪子弹,神不知鬼不觉地焚烧敌人物资。” 黄鹤一脸笑意,仿佛看到了火光冲天,乱作一团的敌营。 很简单的事情,夜黑风高的时候先把猫尿滴落在大概呈圆弧形的一条线上。 然后取出鬼火耗子,让其闻到猫尿的气味,惊恐之余的耗子朝着敌人存放物资的方向逃窜即可。 而且粮仓又是老鼠们的最爱,哪家粮仓每天还不损失点粮草,所谓虫吃鼠咬,日积月累,损耗在所难免嘛。 “黄鹤,此物一定要完全浸泡在水中,然后密封起来,而且绝对不能直接用手拿,这一点一定要记住了。”事关将士们的安全,赵昺再一次给黄鹤强调着。 “臣明白,请陛下放心。” 随后,赵昺又把如何提取白磷的方法,步骤详细的说了一遍,黄鹤则一边听着,一边仔细地记录着。 “哈哈,兴王啊,朕观你这王府也是雕栏玉砌、碧瓦朱甍的,应该有些吃食。” 说了半天,正事儿终于差不多了,赵昺又开始了一如既往的放浪不羁。 赵昺的话说的赵与珞很是不自在,什么叫雕栏玉砌,什么叫碧瓦朱甍啊,这明明就是稍微大一点的宅院。 才三进三出的,对于亲王这种级别的绝对是寒酸的不得了好。 所谓三进三出就是分为一进院,二进院和三进院。 一进院就是宅院大门和二门之间的区域,这里是会见客人的地方,除非身份尊贵,一般是不允许进入二门的。 简单来说就是类似一个“目”字。 当然了还有再大一些的宅院,就是五进五出的,七进七出的。 “陛下说笑了,臣这宅子实在是普通得很呢。” 也不知道小皇帝什么意思,有时候蛮正常的,有时候说话真是丈二和尚捉摸不透。 听了赵昺的话,赵与珞赶紧撇清关系,免得被扣上个什么不好的帽子。 “陛下,此时已是饭点,容臣前去安排,请陛下稍等。”赵与珞拱拱手说道。 “那就有劳兴王了,要不咱们中午吃火锅。”后世的赵昺对吃饭倒也没什么讲究,不过儿子却超级喜欢吃火锅。 “火锅?臣愚昧,敢问陛下这火锅是什么?”这小皇帝又开始了,真不知道这脑袋是怎么长得,每每都有新鲜词。 “哦,这火锅啊就是拨霞供,兔肉涮锅。”赵昺笑呵呵地说着。 最早的火锅大概起源于战国时期,史料记载当时以陶罐为锅。 后世考古已经发现了汉代的火锅实物。 《魏书》也记载,三国时期用铜所制的火锅,用火锅以涮猪、牛、羊、鸡、鱼等各种肉食。 在宋朝,火锅被称为“拨霞供”,特指兔肉火锅。 所谓的拨就是翻动,涮的意思;霞是指肉食在火锅里涮来涮去,各种肉片的色泽宛如云霞。 至北宋,火锅已经流行于民间。繁华的东京汴梁城,在寒冷的冬季已经出现了各色的火锅店。 最传奇的就是南宋理宗赵昀时期。 赵昀的一生是传奇的一生,也可以说其生前有多幸运,死后就有多悲惨。 其父亲赵希瓐是太祖赵匡胤九世孙,赵德昭八世孙。 与南宋宋孝宗、光宗、宁宗这些赵德芳一脉的血缘关系已经太远了,赵希瓐当皇帝之前本人也没有任何爵位。 一个捡来的帝位,在位时间更是长达四十年之久,死后头颅又被做成酒器。 直到老朱驱除鞑虏之后,才寻回了宋理宗赵昀的头颅,重新安葬。 理宗时期,福建泉州人士林洪撰写的《山家清供》详细记载了当时吃兔肉火锅的做法。 先将兔肉切成薄皮,配以酒酱椒等原料,在风炉中加入半铫(diao,读四声,有柄的容器。)水,等到肉片摆熟,配以各种汁料供人食用。 有诗曰:“浪涌晴江雪,风翻照晚霞。” 在后世最有名的当属保留了传统风味的福建武夷山崇安兔肉火锅了。 “臣这就让人准备。”听了赵昺想吃火锅,赵与珞赶紧安排。 “兴王,院中宽敞,不如去院中,咱们君臣顺便再来一些烤串尝尝鲜。” “烤串?官家,这烤串又是什么东西?”赵与珞和黄鹤一脸懵逼。 “哈哈,这烤串就是烤肉,一个意思。朕只是给换个名字罢了。” 古人肯定有烤肉了,远古人都会的技能,有什么新鲜的。 相传太祖就喜欢喝酒吃烤肉,大宋刚建立的时候,公元961年冬天,太祖在一个大雪之夜来到宰相赵普家,君臣二人一边吃着烤肉一边喝着酒。 谈笑间,两人定下来“先南后北,先易后难”的国策。 这便是历史上着名的“雪夜定策”。 若不是赵二这个阴谋家,弑兄夺位。假以时日,太祖真有可能收复幽云十六州。 赵太祖末年,虽然北部仍未收复,但此时的大宋国力已经蒸蒸日上,可以说中原地区已经迎来了盛世。 天宝九年,公元976年三月,赵大圣驾西幸,追忆自己的丰功伟绩。 赵大回到自己的家乡洛阳夹马营,据说还从一处土丘之中挖出来儿时埋在土里的玩具。 此时的大宋看起来兵强马壮,国库充裕,百姓安定。 实则内部暗流涌动。 一场针对太祖的阴谋正在悄无声息地进行着。 第127章 在德还是在险 “原来如此,臣这就让人准备膳食。” “陛下您请。”赵与珞道。 而黄鹤早已快步走在前面,打开了房门。 厨房很快就把准备好的用铁丝串起来的肉串,切得细薄的兔肉片端了上来。 铜炉、炭火都被下人们拿了出来。 还算宽敞的二院里,炭火烧的通红。 “你们先看看我是怎么做的,你们跟着学就行了,很是简单的。”赵昺撸起袖子,亲自示范着。 “陛下,这不太好,正所谓君子远庖厨。陛下九五之尊怎能做这些?”赵与珞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哈哈,兴王,还有一句话叫民以食为天呢。” “所谓的君子远庖厨,此等小事我等何必在意。” “兴王可知雪夜定策?”赵昺一边不停地翻着肉串,顺便给肉串刷上油,一边笑着问道。 “臣自是知道这雪夜定策之事。” “当年太祖皇帝在大雪纷飞的深夜突然造访赵普家中,和赵普定下了先南后北、先易后难的国策。” “只可惜太祖英年早逝,从此我朝再无机会收复幽云十六州。”赵与珞转过身目视北方,愤然地说道。 “那兴王可知太祖皇帝西巡洛阳之事?”赵昺说着话,可手里的活儿却是一刻不停。 至于说火锅嘛,宋朝已经很流行了,自然不必赵昺做什么指导,已经有人帮忙支了起来。 这个问题一出来,赵与珞脸色数变。 虽然此时的皇位已经由赵二一脉传至太祖四子秦王赵德芳一脉,后来因为其八世孙为宁宗赵扩九个儿子均夭折,皇位又转到燕王赵德昭一脉。 但此事在赵宋皇家内部、朝堂之上依然避讳甚重。 当年驴车皇帝御驾亲征,北伐幽州,乱军之中皇帝失踪,军方代表打算立赵德昭为帝,等回到开封赵德昭又为将士们讨要封赏。 两件事犯了忌讳。 驴车皇帝的一句“待汝自为之,赏未晚也!”,当日赵德昭自杀身亡。 驴车皇帝显然是想撕毁所谓的“金匮之盟”,一边让自己的儿子继承大统。 历史上关于赵德昭之死只言片语的记录,可以确定赵德昭之死与赵二脱不了关系,必然是受到了某个传话之人的威胁。 若是赵德昭之死属于惊恐之中的“自杀”,那么两年以后年仅22岁的赵德芳之死那就更难说是正常死亡了。 秦康惠王赵德芳的死亡原因相对于赵德昭的死来说,更是增加了一层扑朔迷离。 史料仅仅记录了三个字:“寝疾薨”。 “疾寝薨”好理解啊,一个人生病了,在睡梦中死去。 “寝疾薨”什么鬼?睡着了,然后生病,最后死了? 心梗?脑溢血? 太平兴国七年,赵廷美也被削去魏王爵位和一切官职,流放至房州,并于两年后,因忧愤成疾,病死于房州。 捋一捋,979年赵德昭自杀;981年赵德芳病死;984年赵廷美病死。 每死一个,赵二就要大哭一场,整整哭了三次。 按照谁受益,谁嫌疑最大的原则,赵二是脱不了干系的。 大宋开宝九年(公元976年)三月初四,宋太祖赵匡胤西巡洛阳。 洛阳夹马营,这是赵太祖的故乡,曾在这里度过了美好的少年时光。 自12岁仗剑出游,数十年戎马倥偬(kong zong都读三声,紧迫繁忙之意。),君临天下,难得有机会故地重游。 开封,这座当时世界上最大,人口最多,也是无比繁华的北宋都城,位于华北大平原的南端,四面一马平川,地势坦荡,无险可守。 单独从军事角度来说,犯了兵家大忌,在冷兵器时代其实并不适合作为都城的。 “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此诗中的长安特指北宋都城东京汴梁城。) 辛弃疾的这首诗验证了赵太祖的当年的忧虑。 北宋名臣范仲淹也曾表达过对开封作为首都的忧虑。 曾上疏朝廷言辞尖锐:“洛阳险固,汴梁为四战之地,太平宜居汴,既有事必居洛阳。” 虽然范仲淹上书朝廷,表达了自己对开封作为首都的担忧,但迁都一事谈何容易? 后来的“靖康之耻”就是最好的说明。 太祖赵匡胤西巡洛阳之时,对群臣突然宣布打算迁都洛阳。 群臣惊愕,反对者甚多,赞同者寥寥无几。 强悍如赵太祖对比也无可奈何。 只好暂住洛阳,这一住就是长达近三个月之久。 群臣以东京汴河漕运便利为由纷纷奏请太祖返朝。 而事实情况是朝中众多大臣们的家业都在东京汴梁,谁又愿意舍弃产业,迁往因兵荒马乱,战乱不断早已经破落不堪的洛阳城。 赵匡胤仍然不死心,直接说洛阳不行,那就迁往长安。 以山河之险而去冗兵,以解朝廷负担。循周、汉之旧事,以安天下。 长安、洛阳的优势在于山河之险,劣势在于漕运不便。 三门峡,又称三门砥柱,可以说是极其凶险的存在。 故而,民间有“斗钱运斗米”的谚语。 “仰临砥柱,北望龙门。茫茫禹迹,浩浩长春。” 开封的优势在于四渠构成的漕运便利,是为“天下之要会”。当然其劣势也是显而易见的。 汴渠、金水河、惠民河、广济河。 这时赵二蹦跶出来,说出了那句改变历史进程的千古名言:“安天下者,在德不在险。” 赵二离开,赵匡胤对左右说道:“不出百年,天下民力殆尽。” 赵匡胤从幼年12岁开始仗剑行天下,后追随周世宗柴荣南征北战,文治武功岂是凡人。 自古能建国者又有几人,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的存在。 天下劲敌唯在契丹。 北宋冗兵、冗官、冗费,三大顽疾,不幸被言中。 “兴王,你可知当年太祖皇帝为何执意迁都洛阳?”赵昺一边吃着火锅肉串,一边看向兴王赵与珞。 赵与珞一阵头疼,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知道归知道,哪怕人人尽知的事实,说出来那就不好了。 “回陛下,太祖皇帝迁都洛阳之事,好像应该是为了节约军费。”赵与珞话一说完,自己都觉得这话绝对是糊弄不过去的,小皇帝岂能是好糊弄的,赶紧低头不语。 “那兴王觉得安天下,德与险孰轻孰重?”赵昺暗叹一声,接住问道。 此时的赵与珞已经是冷汗淋漓,说在德?明显的忤逆太祖皇帝。 说在险,岂不是把三百年前的旧事捅出来了。 唉,这小皇帝能不能说些轻松的话题。比如这兔子肉嫩不嫩,这烤串香不香。 一阵头大的赵与珞张了张口,思考了片刻,一狠心说道:“臣以为,安天下者,在德也在险。互为补充,缺一不可。” 而坐在一旁的黄鹤、武垒更是大气不敢喘一下,如坐针毡,这可是涉及到当年宫廷旧事的。 做臣子往往是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两个人真想跑的远远的,可没有赵昺的旨意,又不敢乱动。 顿时觉得兔肉不嫩了,烤肉也不香了。 第128章 金匮之盟的真相 五代十国,长安、洛阳已经不再适合作为都城了。 除了后唐定都洛阳之外,其他都定都在开封。 (后梁先以开封为首都,后迁都洛阳。) 任何事情都是随时代发展的。 放弃长安、洛阳,而选择定都开封也是有原因的,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自从东晋开始,江南地区经济的不断崛起。 至唐宋时期,南方已经全面超越北方。 而北方的没落和长达数百年的那场战乱是分不开的。 自北宋灭亡之后,不管关中地区的长安,还是中原地区的开封、洛阳,再也没有一座城市能有能力撑起新兴王朝都城的重任。 “当年太祖之所以打算迁都洛阳,除了洛阳山河之险恐怕还有另一番深意。” 赵昺一个穿越者,怕个球啊,只管说出来就是。 此言一出,坐在一旁的赵与珞额头已经冒出了丝丝细汗,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火锅的热气熏得出汗。 “兴王,你认为当年的金匮之盟的有几分可信?”赵昺似笑非笑的问道。 此言一出,赵与珞额头上的丝丝细汗已经汇聚成汗珠,一颗颗斗大的汗珠慢慢地滚了下来。 这话题没法说啊,赵与珞虽然也是太祖后裔,但此事已经时隔三百年之久,难道说太宗皇帝谋朝篡位不成。 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何况皇家之事。 即便是后来的朱家老四,那也是清君侧的靖难之役,咋能说是造反呢。 虽然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但史书还是要粉刷一遍的嘛。 “兴王,这吃火锅就是容易出汗。”赵昺哈哈大笑。 这笑声让在赵与珞等人看起来有点近乎疯狂。 “是是,臣这身体有点虚,加之这火锅热气腾腾,的确出了不少汗水,请陛下见谅。” 赵昺说的话给了兴王一个台阶,兴王赶紧就坡下驴。 “哈哈,我观兴王的身体可是强壮得很呢。 “听说兴王最近又新纳了一房侧室呢。” 关于金匮之盟这个问题太过尖锐,也太过敏感。 三百年间不管是皇室内部,还是市井百姓中流传甚广。赵昺也没打算逼着赵与珞回答出来什么。 “回陛下,确有此事,请陛下恕罪。”皇帝年幼,加上身份敏感,此时的赵与珞还是一如既往的小心翼翼。 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前鉴不远,覆车继轨。” 做臣子的低调一点,谨慎一点总没有坏处。 至于说造反,赵与珞那是不敢想的,别看赵与珞位高权重,掌握数千锦衣卫,可一旦有了这种念头,分分钟钟就被吴希奭的兵马给拿下了。 甚至赵与珞有可能连锦衣卫内部都搞不定。 江钲,江老将军那一关就过不去。 造反,那也得有人跟着你不成。 赵与珞自问是没有太祖皇帝当年在禁军中那样的威望。 无他,自从四月份即位半年以来,赵昺在军中、民间那渐渐形成的威望都不是一个赵与珞可以相提并论的。 “哈哈,无妨。兴王为赵氏多开枝散叶也是好事,我怎会怪罪兴王呢。”赵昺摆摆手说道。 “臣多谢陛下体谅。”赵与珞连忙道。 “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这都午时了,坐在那不吃不喝,难道不饿么?”为了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赵昺故意岔开话题,看了看坐在一旁“瑟瑟发抖”的黄鹤和武垒。 所谓的“金匮之盟”是指,相传建隆二年(公元961年,赵匡胤黄袍加身的次年。),杜太后(赵匡胤、赵光义的生母)病重,自知命不久矣,临终前太后急召宰相赵普入宫记录遗言。 期间,杜太后对太祖说:“周世宗使幼儿治天下,若柴荣有长君,天下岂为汝所拥有乎?汝死后当传位于汝弟。四海至广,能立长君,国家之福也。” 太祖顿首泣道:“敢不如教诲!” 随后,杜太后又对赵普吩咐道:“尔同记吾言,不可违背也。” 这便是传说中杜太后在临终前交代未来皇位的继承问题。 劝说太祖赵匡胤死后传位于其弟,赵光义死后传位于赵光美,赵廷美死后再传位于太祖儿子的“金匮之盟”。 即,太祖传位于太宗,太宗传位于廷美,而廷美复传太祖之子赵德昭。 赵普在杜太后病床前写下誓言书。因为这份遗书藏于金匮(匮,通柜)之中,因此名为“金匮之盟”。 然而,父死子继,兄终弟及,这是封建王朝帝位继承的最基本制度。 没有制度约束,那是要出大乱子的。 春秋时期晋国从一开始一个不起眼的小诸侯国,如打不死的小强一般,阻挡狄人南下,遏制秦国东进,硬是在重重包围之中拼出了一条血路,杀出了重围。 独领风骚六百年,一部春秋史,半部晋国史。晋昭侯发扬“孔融让梨”的美德,将自己叔叔成师的封地放在曲沃(山西临汾)。 嗯嗯,这个时候还没有“孔融让梨”呢,孔融还没出生呢。 曲沃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农业发达,又属于交通要道,曲沃小宗很快就强盛起来。 六世之乱,小宗杀大宗,杀来杀去,从此晋国开始了长达近七十年的内乱。 杀到什么程度,杀到晋国无公族的程度。 公族是什么,简单来说,除了太子要继承国君之位,其他王室成员都属于公族。 为什么晋国小宗一定这么拼命杀大宗晋国王室? 其实原因很简单,超过五代就不算数了。 正所谓,“大宗百世不迁,小宗五世而迁。” 啥意思? 五代之后,大宗就把小宗抛弃了,说简单点五代之后就不是一个家族了。 这个时候,小宗的后代是不能参加大宗的祭祀活动了。 俗称,那啥一提,翻脸不认人。 那啥,晋献公狠起来不但杀晋国大宗王室,连“自己人”也杀。 好不容易消停了没几年,又开始杀起来了,这一杀又杀了近二十年。 曲沃代翼,自相残杀,百年内乱,开启了礼乐崩坏,战乱不止的时代。 虽然后面晋献公之子晋文公姬重耳通商宽农、明贤良、赏功劳成为春秋五霸之一,但也仅仅三世之后异姓贵族便已经在悄然间慢慢崛起。 也为以后“三家分晋”埋下了隐患。 强大的晋国并没有败给敌人,反而败给了自己,到最后反而是成全了韩虔、赵籍、魏斯三位卿大夫。 国君弱,而臣子强悍,焉能不反? 反,方法不一。 有的可能如同晋武公那样嚣张跋扈,小宗直接发兵灭了大宗,自己当晋侯。 也有可能是搞阴谋诡计,暗中下毒。 第129章 历史的迷雾 封建王朝皇位的继承总是充斥着血腥。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这个过程虽然残酷,但其实也没有什么对错之分。 玄武门之变,李二不率先动手可能死的就是李二了。 如果非要说谁有错,李渊应该负主要责任。 《大宋宫词》太宗皇帝和他弟弟赵廷美的对话,看似把“金匮之盟”完美的解释了一番,实则只是影视剧里的剧情需要。 实际上,“金匮之盟”是不可能存在的。 建隆二年(公元961年)时年60岁的杜太后病逝,此时太祖赵匡胤33岁,正值壮年。 弥留之际的杜太后难道能未卜先知,知道赵匡胤和周世宗柴荣一样英年早逝? 公元976年赵匡胤突然驾崩的时候,赵德昭已经26岁,赵德芳也已经18岁了。 并不存在杜太后在临死前所说的什么“主少国疑,大臣未附。”的情况。 而且“金匮之盟”首次在大宋朝廷中正式公开是在太宗即位的第六年,即太平兴国六年(公元981年)九月。 此时已经赋闲在家多年的赵普,不甘寂寞,上书太宗,说出了“金匮之盟”这件“陈年旧事”。 太宗看到奏疏大喜过望,急不可耐地公布“金匮之盟”于天下。 权利这玩意儿,自古以来,不管是谁,一旦粘手,是会上瘾的,不管是谁绝对是舍不得丢弃的。 此时,赵德昭已经“自杀”,赵德芳也已经“病故”。 此时的太宗正在挖空心思准备对剩下的皇位威胁者赵延美动手,但又不敢做的太过明显。 天下悠悠,众口难堵。 做皇帝的往往是更加要脸面。 “金匮之盟”问世一年以后,太宗以“图谋不轨”将最后的威胁赵延美关押于房州。两年后,公元984年即忧悸成疾而死,时年38岁。 赵延美之死是在太宗皇帝首次公布“金匮之盟”一事三年之后的事情了。 倘若“金匮之盟”是真实的,那么赵延美就成为最后一个有资格继承皇位之人。 至此,“金匮之盟”中涉及到的,所有的可以“继承”皇位的人全部被除掉。 从此,太宗皇帝可以高枕无忧了,可以名正言顺把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了。 太宗皇帝最缺什么? 缺的是继承皇位的合法性,在没有遗诏的情况下,继承皇位可以说名不正言不顺。 真正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迟迟无法解决皇位合法性问题的赵二,在即位整整六年之后。 终于在赵普的一番骚操作下,迎来了人生的巅峰。 联想到太祖在洛阳滞留长达近三个月之久,再联想到太祖从洛阳回到东京汴梁城,仅仅五个月之后,便发生了更加诡异的“斧声烛影”。 “黄袍加身”,“金匮之盟”,“斧声烛影”被称为北宋初年三大谜案。 僧人文莹的《续湘山野录》记载,帝和晋王喝酒,帝睡着后,晋王调戏花蕾夫人,被赵匡胤发现,晋王随即用玉斧把太祖砸死。 此言实不可信,脑袋都砸烂了,发丧的时候,观看遗体的众多大臣们都是瞎子么? 司马光倒是记录了“开宝九年,帝崩于万岁殿”。 又记载了太祖驾崩之后,宋皇后让心腹太监王继恩去喊赵德芳入宫。 王继恩则违背懿旨,在大雪之夜跑到晋王赵光义家门口,遇见了正在晋王家门口来回徘徊,焦急万分的御医程德玄。 司马光毕竟生活在北宋时期,很多事情那也不是敢随便记录的。 史料中只言片语的记载,我们也只能靠猜测、分析。 一个御医在太祖皇帝即将驾崩之前去晋王府干什么? 时间点掐得真准,来回徘徊,站立不安,难道是请驴车皇帝给他亲哥哥治病么? 下毒。 太宗皇帝深谙此道。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一首流传千年的词作。 一杯牵机毒酒让这位李后主命丧黄泉。 时间再往前倒推,太祖开宝八年,也就是公元975年。 南唐已灭,南方仅剩下一个早已经臣服的吴越政权。 这一年,赵匡胤罕见的让次子赵德昭接见吴越国王。 (长子赵德秀夭折。) 五代开始,凡是开封府尹加封亲王者,那都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而赵二早已经是开封府尹加封晋王。原本这些重要的接见活动都是赵二的活儿。 皇家无小事。 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政治信号。 当赵匡胤夺取后周政权的时候,赵德昭只有八九岁,还是个孩子。而那个时候赵光义已经近21周岁了。 当赵匡胤黄袍加身,其实一直都在培养弟弟赵光义。 甚至在当时的环境下,太祖皇帝的的确确有一种事不可为的情况下让弟弟登基为帝的考虑。 无他,在动乱的五代时期,墙头变换大王旗的时代。 如何保住“来之不易”的大宋江山是作为开国皇帝的赵匡胤必须认真对待的问题。 也是最首要的问题。 正如琼州之战前夕赵昺让赵与珞监国,甚至下诏书名言一旦有变兴王即位一样的道理。 世间万物,总是不断变化的,而不可能一成不变。 开宝八年,接见吴越国王的时候赵德昭已经25岁了,早已经是成年人了,而不是当初那个八九岁的小娃娃了。 父子至亲! 看着自己的儿子一天天的长大,而自己又一天天的老去。 逐渐老去的赵匡胤的内心也在不断地荡起一丝丝涟漪。 在选择儿子还是选择弟弟的事情上不断地纠结着。 弟弟虽亲,但华夏有一句老话,幼年亲兄弟,成年两亲戚。 长大了突然觉得少了些什么。 或许是有了那么一点点的生分了。 有一句老话说:“人有三不亲,舅妈不亲,姑父不亲,姨夫不亲。” 或许这就是人间现实。 记得小时候,在下去舅舅家的时候,母亲总是要仔仔细细地叮嘱一番…… 至今,小时候的事情仍然印象极其深刻…… 从这次赵匡胤罕见地让赵德昭会见吴越国国王这件事上,可以看得出赵匡胤的内心已经开始转变,从长期培养弟弟,转变为开始培养自己的儿子。 不管怎么说,一个人爱自己的儿子总是要比爱弟弟更多一些。 长安,自从唐王朝灭亡之后,跨越千年,再也没有一家封建王朝把长安作为都城。 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从盛唐之后的关中之地,粮食产量早已经无法支撑起一座国都的需求。 甚至唐朝皇帝隔一段时间就要跑到洛阳居住。 长安,四塞天险。 这么一个风水宝地五代的帝王咋没有一个去长安的? 精明的赵匡胤难道连这一点都看不透?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晋王赵光义。 赵匡胤迁都洛阳是真,宣布再从洛阳迁都长安,那就是打草惊蛇,引蛇出洞了。 毕竟,赵光义经营开封多年,根深蒂固。 甚至有的人隐藏得太深太深。 果然,起居郎李符第一个跳出来。 甚至赵匡胤的老部下铁骑左右厢都指挥使李怀忠也蹦出来反对。 起居郎这个职位是记录皇帝的日常活动和国家大事的官员。 更为让人琢磨不透的是赵匡胤在迁都失败之后,此人更是连续数次前往赵光义家中。 难道只是为了撸个串,喝个酒? 赵匡胤一年来一系列的反常的动作,让这位干啥啥不行,却善于玩弄权术的驴车皇帝赵光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第130章 德与险不可偏废 一年以后,先是迁都以摆脱晋王的势力影响未果,再接着就是“斧声烛影”赵匡胤突然驾崩。 以至于幽云十六州成为永远的痛,也为一百五十年后“靖康之耻”的发生埋下祸根。 东京汴梁城里面那些达官贵人,人家京官做的好好的,去了洛阳怎样安置?迁都损害了几乎所有人的利益,其结果必然是支持者少,反对者多。 而同时,发现风头不对劲的赵二也加紧实施了自己不可告人的计划。 “斧声烛影”就是在这样的环境、背景下注定地发生了。 “在德不在险”出自《史记》——《孙子吴起列传》吴起事魏武侯。 武侯曰:“山河之固,此魏国之宝也!” 吴起对曰:“在德不在险。” 这个德是“君王之德”,而不是民间纯粹的“道德”。 君王之德指的是政治军事上的锐意进取,而不能仅仅理解为礼貌道德。 然而这句话本身就有问题,或者说是一种理想化的想法。 所谓天险常在,而君王之德岂能长久不亏? 谁能保证君王之德常在?倘若德行永恒,夏、商、周便不会灭亡了。 即便是带领赵国崛起,可以和强悍的秦国掰掰手腕,甚至打算绕道直接奔袭咸阳一举灭掉秦国的赵武灵王那也是先明后暗。 封建王朝这种君王的例子比比皆是。 把一个王朝的前途命运寄托在君王的德行上,本身就是不靠谱的事情。 反过来也一样,即便东京汴梁城山河险固,遇见那位重用神棍郭京这种跳大绳的宋钦宗,那也是完蛋的结局。 夏桀之居,殷纣之国哪一个不是地势险峻? 没有地势上的险峻,犯了兵家大忌;同样,没有德政,也难逃一劫。 “兴王,倘若太祖当年迁都洛阳成功,我大宋又会是另一番什么景象?”赵昺继续发问赵与珞。 已经有了跑路打算的赵与珞,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思索着如何回答赵昺的问话。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很多事不是想逃避就能逃避的。况且作为宗室的赵与珞也没有了任何退路,只能硬着头皮迎难而上。 略微思考一番的赵与珞答曰:“陛下,天险与君王之德当并重。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就是这个道理。我朝缺马,平原之中硬抗鞑子骑兵,必将陷于苦战。倘若以山河之固,辅以地利之优势,与鞑子作战必然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不错,兴王讲的很中肯,迁都洛阳虽有地利,却没有漕运之便。定都东京又缺少了地利。待到我朝恢复中原之后,定都于何处,以后再议。”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只有迈好第一步,才能为以后打下基础。而不是好高骛远只想着将来,而不顾及当下。 人啊,跑得太快了,三步并做两步,那是要扯住蛋的。 “陛下圣明,阿里海牙兵败琼州,吕文焕那厮仓皇逃窜,用不了多久虏酋忽必烈就会得到消息。那是必然又是一番恶战,臣以为我朝当务之急如何积蓄实力站稳脚跟。其他的事情到也不急于一时。” “兴王分析的很有道理,驱狼引虎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兴王觉得鞑子下一次出兵最快大概需要多久?” “臣以为,元日之前我朝和鞑子之间大概率是不会再有大的战事了。”赵与珞想了想又说道。 (宋代称春节为元日,“元日”即阴历每年正月初一。) 有诗曰: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哦,何以见得?”赵昺望着赵与珞问道。 “回陛下,此去大都千山万水,消息传到大都至少一个月之久,虏酋忽必烈得到消息后再进行一番朝议,然后再传来虏酋的命令,两个月都不够。这还不包括征调兵马所需的时间。” “另外,蒙元雷州水师几乎全军覆没,想渡海攻我大宋也是需要重新准备船只的。”赵与珞分析道。 赵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连忙招呼几人赶紧吃饭,再不吃这兔肉可就要煮烂了,羊肉串放凉了那也是没有味道了。 吃了一会的赵与珞放下筷子,望了望北方泉州方向,然后说道:“陛下,我朝当防范泉州狗贼蒲寿庚!” “嗯,朕知。兴王,你的北镇抚司一定要发挥必要的作用。锦衣卫要人朕给人,要钱粮朕给钱粮,一定要把北地的情况摸清楚。告诉弟兄们只要不负朕,朕绝不会亏待他们和他们的家人。”赵昺一脸肃然。 “回陛下,锦衣卫上下唯陛下马首是瞻。情报一事,请陛下放心,臣一定竭尽全力。” 赵昺想到了那后世,在那条特殊的战场上,我军真的是前无古人的存在。 “陛下,钱真孙那狗贼如何处置?” “这等卖主求荣的叛徒,搞死算了,难道留着过年么?不过搞死之前也要先审问一番的。” 一个历史上主动投降的,然后里应外合坑死赵与珞的叛徒,还有什么好说的。 先问问有什么重要情报,然后在市面上公开审理一番,让百姓们知道朝廷为什么这样,这样做是为了谁。 最大程度地让百姓们懂得保卫家园的重要性,争取民心,组成最广泛的战线。这也是钱真孙死之前最后的价值了。 废物也可以利用一下的。 “兴王,让军民百姓拥护朝廷的决策,支持朝廷的决策,跟朝廷站在一起,或许这就是君王之德。” “陛下圣明,臣会处理好这件事的。”赵与珞点点头说道。 “兴王办事,朕放心。” “陛下过赞了,臣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不能这样说,倘若人人都尽一份力量,汇聚起来是何等的强大。就比如以山河之固地利优势,君王之德民心所向,再配合以火器之威坚船利炮,假以时日四海之内,何人能与朕争锋。” “臣坚信,终有一日陛下一定能带领大宋臣民中兴大宋,臣愿追随陛下脚步,让我朝恢复太祖皇帝时期的荣耀。”赵与珞站起来行了礼说道。 一旁的黄鹤、武垒也赶紧站起来表表忠心。 “兴王,咱们大宋自太祖立国以后将士们的政治地位急剧下降。现如今国事艰难,唯有提高军人地位,才能激励将士们的士气。” 太祖皇帝为了打破五代十国走马灯似的更换皇帝,采用崇文抑武的国策。 所谓的崇文抑武就是抬举(尊崇)文官,贬低(抑制)武将。 每一个政策的制定都是和所处的时代分不开的。所以说太祖皇帝时期,崇文抑武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老赵想的是如何保住江山,但后世的皇帝一成不变地保持下去那就有问题了。 宋朝设置“中书”和枢密院分掌文武(行政和军务),也就是两府制,又被称为东府和西府。 东府管行政的,西府管军政。西府也就是俗称的枢密院。 事实上无论是东府还是西府,最高领导都是文官。 哪怕强如狄青也只是枢密副使。 哪怕是名将韩世忠、刘琦那也是枢密院副使。 哪怕是有着巨大声望和影响力的岳飞,也不能免俗。 “回陛下,的确如此。在我朝如此危机时刻,倘若再把将士们视为丘八一般对待,何人愿意为大宋出生入死?臣一定严令属下监管,若有损害将士利益者严惩不贷。”赵与珞回答道。 “既要不能损害将士们的利益,又要约束好将士们的军纪,两者不可偏废。” “臣遵旨。”赵与珞道。 第131章 幽云十六州 “兴王,如何看待高粱河之战?”赵昺无奈而又不甘地问道。 “这,臣不敢妄言。”赵与珞低着头轻声说道。 “那兴王觉得当年定难军之事又如何?”赵昺再次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定难军节度使始于唐末拓跋思恭也就是李思恭,唐僖宗因拓跋思恭平叛有功,赐李姓。 此后党项族拓跋氏一举奠定了其家族割据西北的基础。 宋太宗皇帝时期,李氏内讧,定难军节度使李继捧早已经入汴梁纳土归降,太宗皇帝趁着李氏内讧之际,打算彻底收编定难军的计划一开始也很是顺利。 奈何李继捧的族弟西夏太祖李继迁(追谥神武皇帝,庙号太祖。)表示不服,又设计逃过了宋朝的“盛情邀请”直接跑路,从此西北战事起。 太宗采用剿抚并用的方法,看似挑不出来毛病,实则十足的臭棋。 到底是直接砍死还是诏安优抚? 没有主次,导致前方将领根本无所适从。 而李继迁也看出来门道,打的赢就干一票,打不赢就表示要归顺,反复不断。 宋夏战争持续百年之久,这个曾经被太宗皇帝视为“疮疥之疾”的西北李氏,逐渐如牛皮膏药一般,终北宋一朝都无法被治愈。 西北李氏搅乱了整个北宋,而六百年后,同为米脂县的李自成灭亡了大明王朝。 西夏太祖李继迁在投降和叛乱中摇摆不定,大顺皇帝李自成也是反反复复。 赵昺看了看赵与珞,也不再说话。这些话题已经很严重了,到了不是一个臣子可以妄言的地步。 国学大师陈寅恪先生曾这样评价赵宋:“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 整整三百年间赵宋不但没有实现汉唐时期“华夷一家”的大一统,反而在北方草原民族铁蹄的蹂躏下一步步无可挽回地走向灭亡。 靖康耻,徽钦二帝北狩;崖山前,左相负帝投海。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赵昺肝肠寸断,在心里反复自问道。 高粱河之战的惨败是太宗皇帝想的太简单了,以为自己携带平北汉之威,便可以趁其不备,轻而易举一战攻克幽州,成就不世之功。 事情总是要一件一件的办,哪有什么毕其功于一役的,哪有什么一战定乾坤。 北宋是一个令人无比唏嘘不已的王朝,它本有希望超越汉唐,成就一个最强盛的,同时也是最伟大的封建王朝。 却因为先天不足缺失了燕云十六州,又因为太祖皇帝的突然驾崩,加上驴车皇帝的夏季把指挥,这一切都成了水中月,镜中花。 所谓的燕云十六州,又称幽云十六州、幽蓟十六州,古代地理名词,指中国北方以幽州(今北京)和云州(今山西大同)为中心的北方十六个州。 十六州包括:幽州(北京)、顺州(北京顺义)、儒州(北京延庆区)、檀州(北京密云)、蓟州(天津蓟县)、涿州(河北涿州,刘备老家)、瀛州(yg,二声,河北河间)、鄚州(ao,四声。河北保定,张合、杨延昭都在这里战斗过。)、新州(河北涿鹿)、妫州(gui,一声。河北怀来)、武州(河北张家口)、蔚州(河北蔚县)、应州(山西应县)、寰州(山西朔州东部)、朔州(山西朔州,古代又称马邑,汉武帝马邑之谋的发生地。)、云州(山西大同)。 燕云十六州的丢失责任在那个儿皇帝石敬瑭身上。 从此中原王朝的北大门被打开,成为噩梦般的存在。 这是赵二那一句“在德不在险”就能解决的问题么? 当年太祖赵匡胤取代后周之后,燕云十六州之事一直耿耿于怀,但却又无可奈何。 太祖皇帝把主要精力用在解决南方割据势力上,根本腾不出手来顾及北方。 哪有同时发动南北两场战争的,那不是夏季把扯淡么。 嗯,也可以同时开打,不过那是驴车皇帝干的事儿。 太祖为了收复燕云十六州,用了一个非常无奈的办法:“攒钱。” 也就是“封桩库”。 为了中原王朝的屏障,赵大可谓操碎了心。 太祖驾崩,驴车皇帝信心满满。 刚刚解决了北汉,并且在赏银未发,将士疲惫不堪,强行远征千里之外的幽州。 从将军到士卒怨气十足,又不敢发作。 在这个时代,当兵拿钱这种观念天经地义,根深蒂固。 你不给点钱,谁给你卖命。 当兵打仗,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老子只认钱,管你丫的皇帝是谁,跟老子有锤子关系。 这便是赵昺不断严令任何人不得克扣粮饷、赏银的原因。 以史为鉴,赵昺是真怕了,害怕顷刻间大好的局面灰飞烟灭。 幽州自古都是军事重镇,城墙坚固,岂是那么容易打下来的。 人家韩德让好歹也是辽国名将,围困幽州能让人家乖乖听话出城投降? 围师必阙,围点打援。 最好的办法就是以部分兵力围困幽州,诱使韩德让出城,消耗其兵马。 其余埋伏在辽国援军必经之地,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太宗皇帝等啊等,等的花都谢了,也没等到韩德让的出城投降。却等来了十万辽国铁骑,并且是一人手持两个火把的援军。 10万援军,20万支火把,黑夜里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无数的骑兵,战马奔腾,大地随之颤抖。 太宗皇帝怂了……秒怂。 “嘚,驾!” 甩尾,漂移,急转,加速,一代雄主驴车皇帝诞生。 太平兴国四年,公元979年,太宗皇帝的第一次北伐彻底失败。这次北伐的失败也造成了赵德昭的自杀身亡。 两年之后,睡觉前还好好的赵德芳,睡梦中也死了。 北伐辽国惨败而归,痛定思痛,总得找个背锅侠。 嗯,都是武将们不给力,将士们不听指挥。 于是太宗想了一个好办法,战阵图。 每次打仗之前制定好战术,画好阵图,然后派监军送到前线,并让监军督促前线主将直接执行。 嘿,真特么的聪明。 来人,把朕的《平戎万全阵》抬出来。 《平戎万全阵》,牛逼格拉斯。 乌拉,乌拉! 关于战阵图,历史上记录了这么一句话,将士们按照驴车皇帝的战阵图摆开架势,结果:“士众疑惧,聚无斗志”。 打仗能这么玩? 按照战阵图的设计,旁边倘若正好是一个茅坑,主帅就站在茅坑里指挥么? 这特酿啥玩意儿,送死乎? 小兵们看了摆好的战阵都特么心惊肉跳,何况将官们。 再看看人家太祖命曹彬收复南唐的时候,为了主帅的权威,钦赐尚方宝剑,副将以下可先斩后奏。 七年之后,也就是雍熙三年,公元986年发动对辽国的第二次北伐。 太宗皇帝又一次宣布御驾亲征。 只不过这一次御驾亲征只是个作秀罢了,实际上太宗皇帝并不敢去。 已经上过一次战场的太宗皇帝,在高粱河之战中被强劲(jg,四声。)的对手耶律休哥射了两箭。 这打仗太吓人了。 幸亏被参知政事李至的一番说辞解了围。说什么陛下绝不能去,区区契丹小儿岂能让陛下亲自出手?陛下要是亲自去岂不是太给契丹面子了。 这是忠臣啊,大大滴忠臣。 太宗皇帝正等着梯子下台呢,李至顺手搬来一个梯子,就坡下驴。 赵二的第二次北伐是一场荣誉之战,复仇之战。 只能胜,不能败。 第132章 但知行好事,莫要问前程 太宗皇帝的第二次北伐更骚。 就在宋军只要再加一把劲,就能把李继迁彻底碾成渣渣时,赵光义却因为要急于发动雍熙北伐,硬生生地把西北精锐宋军调回了京城。 李继迁获得了宝贵的苟延残喘之机。 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绝对是苦逼青年欢乐多。 打得赢就骚扰一次,打不赢咱再投降归顺也不迟。 所谓打虎不死反为虎伤。 在西北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太宗如岳不群一般为了追求上乘武功(收复燕云十六州,全面超越兄长)挥刀自宫。 雍熙北伐,20万宋军精锐尽出,包括从西北调回来的精锐,甚至有些士卒是从五代时期都开始当兵的老卒。 这一次的北伐,太宗皇帝谋划多年,光民夫都达到百万之众。 东路,中路,西路三路大军分头并进,合围幽州。你好 太宗皇帝以东路军为主力牵制辽国主力,中路军进攻蔚州“河北蔚县”,西路军进攻云州“山西大同”。 先拔掉幽州外围,再围攻幽州。 阵容豪华,汇集了宋初各路名将,可谓将星云集。 曹彬、潘美、杨业、田重进、李继宣、李继隆、米信等名将悉数出动,阵容十分豪华。 然而,辽国立国近百年,国力强盛,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太宗皇帝的谋划是没问题的,想法更是完美的。 但是如果如赌徒一般,把所有的宝都押上,幻想着一劳永逸,一战定乾坤,那就有点想当然了。 幻想着秋风扫落叶一般的太宗皇帝押上了全部的“家底”,结果却输的很惨。 赌徒心理害死人! 当作为偏师的中路军、西路军一路高歌猛进,攻城拔寨连战连胜的时候。 由名将曹彬为统帅带领的东路军主力却“罕见”的拉稀了。 从雄县到涿州(河北保定)短短的一百多里地,粮道居然被小股辽兵截断数次之多。 而且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从雄县到涿州短短的不足150里的距离上,其中有一大半的地盘还属于北宋的领土。 不忍直视。 简直就是离谱他妈给离谱上坟,离谱死了。 作为宋初名将的曹彬,其本人的战绩其实也并不算突出,主要的战绩参与灭蜀,其次作为统帅灭南唐。 那个时候的南唐其实已经是风雨飘摇,油尽灯枯,灭南唐的难度也不能算太大。 曹彬在历史上被反复记载最多的一件事仅仅是“不嗜杀”而已。 伯颜灭南宋时,忽必烈也曾这样评价过曹彬,忽必烈就曾说过“昔曹彬不嗜杀平江南,汝当为吾之曹彬可也。” 可见历史上的曹彬并不是以战绩多么突出而闻名的,只是因为其每到一处不乱杀人而被后世津津乐道。 当辽国统帅耶律休哥派兵不断袭扰延缓东路军行军速度,当辽军切断东路军粮道的时候,当曹彬的东路军粮草即将耗尽的时候,辽国主力部队已经悄然抵达现场。 老铁们,这一幕像不像当年霸王从彭城向西攻打函谷关,韩信从赵地中路截断项羽的粮道,迫使项羽不断回去打通生命线…… 致使楚军日渐疲惫。 当曹彬被迫和米信率领的东路军一部会合之后,诡异的一幕又出现了,东路军粮道再次被截断。 岐沟关。 (位于河北省涿州城西南20公里松林店镇岐沟村。) 宋朝又一个耻辱的地方,一场大战,作为统帅的曹彬居然舍弃大军临阵脱逃,致使东路军大败。 若不是中路军及时赶到,田重进、李继隆血战辽军,宋军的损失还要惨重。 而潘美、杨业率领的西路军在得知东路军失败的消息后也开始撤退。 陈家谷。 (山西省宁武县陈家沟附近。) 当作为断后的杨业在阻挡辽军之后,撤退到陈家谷的时候,商量好的接应却没有出现。 杨业苦战之后被俘,绝食三日而亡。 三路大军,东路军惨败,西路军损兵折将,演义中的杨家将死伤惨重。 作为主力兵强马壮的东路军却没有任何战果,只顾着一会往北跑,一会往南跑,然后再往北跑,到最后惨败而归,夏季把来回折腾。 只有中路军安然撤退。 而此战之后,潘美也被演义成了一代奸臣潘仁美。 背负千古骂名。 真实的历史上潘美是支持杨业的,只不过潘美作为太祖的红人,已经过气了。 事实是潘美也顶不住太宗的红人,监军王侁的压力,以至于放了杨业的鸽子。 至此,雍熙北伐彻底失败。 此后,太宗皇帝改变外交政策,从北伐灭辽转变为主动谈判。 可这个时候人家辽国不乐意了。 你想打就打,想谈就谈,怎么啥都是你有理了。 雍熙北伐结束后的同年十二月,宋朝与辽国又发生了两场大战。 第一次是986年的君子馆之战,宋军损失数万人马。 第二次是土磴寨之战,这一次宋朝找回了点颜面,杀敌两千,俘虏五百。 三场惨败,驴车皇帝耗尽了太祖留下来的全部精锐,堪称大宋败家子的存在。 从此以后太宗皇帝虽然嘴上很硬,要励精图治收复燕云十六州。 别当真,好面子罢了。 后世总结出:“北宋缺将,南宋缺相。”是有道理的。 无论是曹彬、潘美、米信还是田重进,又或者李继隆都不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帅才。 之所以造成“北宋缺将”这种局面,这一点倒是跟太宗皇帝没有太大的关系。 太祖皇帝赵匡胤“黄袍加身”,代周自立建立北宋,结合五代十国骄兵悍将拥兵自重的弊端。 为了避免宋朝成为第六代,只能弱化武将的权力。 “杯酒释兵权”,石守信、王审琦、高怀德等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将被剥夺兵权,辞职回家养老,从此北宋便没了帅才。 加上乌烟瘴气的西北局势,让太宗皇帝心灰意冷,从此再也没有刚刚即位时候的意气风发。 (或许,慢慢接受平凡的自己也是挺好的。) 从太宗后期开始,朝廷上下包括皇帝在内,都形成了一种风气,俗称鸵鸟政策。 战争是手段,政治才是目的。战争的本质是政治的延续。 三次大战,三场惨败。 彻底耗尽了太宗皇帝的雄心壮志。与其说败于军事,不如说败于政治。 第一次讨伐伐辽,太宗皇帝趁着收复北汉之余威,想乘胜收复后晋石敬瑭割让给辽国的幽云十六州。 在钱不到位的情况下,将士们对此并不上心,消极应战,第一次北伐黯然收场。 七年之后,太宗皇帝准备数年之久,不惜调回胜利在望的西北精锐,倾全国之力再度出兵北伐。 这一次,雄心壮志被曹彬等平庸的将军们蛋碎一地。 惨败于岐沟关,折了演义中的名将杨业。 北宋缺将的短板被展露的淋漓尽致。 事实上,在雍熙北伐之前,满朝文武就对收复燕云十六州没有太大的兴趣。 朝臣们的心思是收复了又如何,关我何事?对我有何好处?还不如在家喝酒撸串,左一个明艳动人,右一个沉鱼落雁,岂不快哉。 什么收复失地,一雪前耻,关我鸟事。 五代时期中原皇帝轮流做,53年13位皇帝,平均在位4年,走马灯似的换皇帝。 大臣们也不傻,给谁打工不是打工? 这就是五代时期大部分官员的心理态度。 至于说头铁的,都被拉出去砍了,砍一人送全家。 在这种人人只为自己的环境下,文官们到处鼓吹和平相处的好处,武将也不愿再去拼命。 有好日子不过去玩命,傻子才干这事。 当然这话是不能明说的。 文人嘛,变变花样找一个冠冕堂皇的说辞,这都是常规操作,这都是基本功。 什么我朝立国不久陛下要施行仁政,不可穷兵黩武。 当以休养生息,让百姓们安居乐业为重。 至于说收复失地那也应该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 在这种强悍的理由之下,太宗皇帝也只能默许。 “去年今日奉皇华,只为朝廷不为家。殿上一杯天子泣,门前双节国人嗟。” 冯道在接受石敬瑭的命令出使辽国之前写下了这首诗。 或许这就是一个有抱负的文人心酸而又无可奈何的表现。 “穷达皆由命,何劳发叹声?但知行好事,莫要问前程。冬去冰须泮,春来草自生。请君观此理,天道甚分明” 这首诗或许能把冯道的内心思想表达一二。 但,“烈女不更二夫,忠臣不事二主,”这种思想根深蒂固。 到了宋朝,欧阳修骂他“不知廉耻”,司马光更怒斥他为“奸臣之尤甚者”。 如果真这样,五代十国合起来七十二年,人人都追随前朝皇帝而去,人早都死光球了。 冯道历任五朝三入中书,居相位二十余年,共服侍10位帝王。 冯道历经:桀燕皇帝刘守光、后唐庄宗李存勖、后唐明宗李嗣源、后唐闵帝李从原、后唐末帝李从珂、后晋高祖石敬瑭、后晋出帝石重贵、辽太宗耶律德光、后汉高祖刘知远、后周太祖郭威十朝。 基本在每朝都受到重用,是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十朝元老”。 反过来推,冯道如果真的是个大奸臣,那么五代时期这么多皇帝都敢用他?难道这么多皇帝都是傻缺? 第133章 何谓忠奸 “兴王,朕以为太宗皇帝太急了,所谓一口吃不来胖子,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 此言一出,除了赵昺之外,在场的赵与珞、黄鹤、武垒三人脸色一片煞白。 这小皇帝今天是怎么了?一顿饭都吃不安生么? 一个个低着头,恨不得把脑袋钻到地缝里去。 “你们啊,都把头抬起来。” “俗话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只有总结经验教训,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赵匡胤先易后难是正确的选择。 强悍如铁木真,统一蒙古之后,那也是选择先灭西夏再灭世仇金国。 此时的金国依然强大,铁木真能暂时放下先祖俺巴孩汗被钉死在木驴上的仇恨是很理智的。 从地缘政治来讲,蒙古灭掉西夏之后既可以选择进攻南宋,又可以抄了金国后背。 同样的道理,太宗时期西夏尚未建国,实力较弱。倘若北宋优先拿下西北,建立一支精锐骑兵部队,则可以从西夏方向直插辽国腹地。 再以正面进逼幽州,使辽国首尾不能相顾,疲于应付。 “当年辽国已立近八十年,国力强盛,非速亡之国,岂是一战就能解决的?倘若先安定西北,拿下河西走廊,则我朝便能获得足够的战马。再假以时日积蓄力量,或许能够收复燕云十六州。” 甘青马(也称契丹马)产于祁连山南北两麓、青海湖周围等区域,是着名的马种。 西夏和辽国接壤的地区又是蒙古马生息之地,蒙古马多生长在空旷的牧区,能忍受漫长的严冬,具有很强的适应性。 太宗皇帝错误的政策导致北宋自始至终缺乏战马。 赵昺好似自言自语,又好似给赵与珞等人说着。 “陛下所言极是,同时面对两个方向的敌人,的确头疼得很。”赵与珞咬咬牙直言道。 “不错,当年倘若彻底解决西北李氏,继而经营好西北,便可获得足够的战马,以骑兵之优势进入草原腹地,不断给辽国放血,或许又是另一番景象。” “陛下圣明,倘若如此,我朝或许也能出一位霍去病式的人物。”赵与珞回道。 “难啊,以我朝开国之初对待武将兵士的态度,封狼居胥,冠军侯式的人物在我朝很难再现。”赵昺摇摇头否认了赵与珞的说法。 “臣孟浪了。” “无妨,你我君臣之间回忆往事,不必拘礼。”赵昺摆摆手毫不在意。 “陛下的胸襟着实让臣等汗颜。” “朕这半年来可以说夜以继日,夙兴夜寐,朕为了什么?” “我等在这里吃着美味的火锅,品尝着香味十足的烤肉。兴王可曾想过北地那些汉人,他们可曾有顿饱饭,哪怕死了可曾有个埋骨之地?” 老朱的父母死了,连个掩埋尸骨的地方都没有。还是同村的地主刘继祖发了善心,拿出一块地皮供朱家作了墓地,刘继祖因为此举也是后福无穷。 被朱元璋封为义惠侯,荫及子孙,与国同休。 “臣万死!”赵与珞等人连忙站起来,这火锅、烤肉也不好吃了。 “朕说过,不需要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接着吃,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干特酿的狗鞑子!” “臣等遵旨!”赵与珞等人纷纷行礼道。 “兴王以为五代冯道此人如何?”赵昺等人一边吃饭,一边继续交流着。 “回陛下,冯道历仕四个朝代,侍奉十位皇帝,人称十朝元老,堪称是官场上的不倒翁,可见其左右逢源术之术发挥到了极致。我朝醉翁居士曾怒其不知廉耻,涑水先生更怒斥其为奸臣之尤。”赵与珞回道。 欧阳修人称醉翁居士,谥号“文忠”,故世称欧阳文忠公。司马光世称涑水先生,谥号文正。 文人谥号从高到低依次分为:“文正”、“文贞”、“文成”、“文忠”等等。 “文正”是文人能获得的最高荣誉了,自从唐朝以后,这也是天下文人最梦寐以求的谥号。 大名鼎鼎的范仲淹、司马光、方孝孺、曾国藩等都得此殊荣。 宋朝之前还有一位牛人获得了“文贞”的谥号——魏文贞,魏征。 魏征是华夏历史上第一个被谥为“文贞”的名臣。 唐朝没有“文正”,“文贞”已经是排名最高的了。 到了宋朝为了避宋仁宗赵祯的讳,把“文贞”改成了“文正”。 按照《逸周书》的解释: 经纬天地曰“文”,道德博闻曰“文”…… 内外宾服曰“正”,大虑克就曰“正”…… “冯道为生民立命,为百姓立身,我倒是觉得此人是个好官。”赵昺摆摆手说道。 北宋大儒张横渠:“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被称为“横渠四句”,历代传颂。 冯道出身于耕读之家,幼年聪慧,品德很高,无论是严寒还是酷暑都能静下心来坚持学习。 单从这一点就值得我辈学习。 更重要的是冯道能安于清贫,除了读书就是侍奉双亲。 在以孝道治天下的古代,所作所为更是无可挑剔。 身处乱世,一生历经四个王朝共计十位皇帝,难道也是冯道的错? 身处乱世,一介文人,冯道又能改变什么? 在无力改变的情况下,冯道恪尽职守,坚守一颗心系百姓之心,始终盼望着一位明主的出现。 而冯道最受指责的无非便是他不停地“更换”主公。 玉碎容易,瓦全却难。 在五代这个乱世中,正因为冯道的“屈身”才拯救了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 王安石称赞他“佛位中人”,苏东坡盛赞他“菩萨再来人也”。 哪怕是骂他不知廉耻的欧阳修也不得不承认,当年契丹没有灭亡中原,皆因依赖冯道的一言所善。 后晋石敬瑭死后,侄子石重贵即位,与契丹交恶,后契丹灭亡后晋,占领开封。 耶律德光嚣张的问道:“天下百姓如何救得?” (辽太宗耶律德光,辽太祖耶律阿保机次子。) 冯道谦卑地跪拜道:“天下百姓,佛祖也救不得,只有皇帝能救得。” 意思就是说开封城的老百姓谁来也救不,哪怕是佛祖来了也没用,能救开封城百姓的只有皇帝耶律德光您了。 不管态度有多么卑躬屈膝,但冯道为了天下百姓至少敢说出来。 在屠城稀松平常的古代,冯道一句极其谦卑的话救活了一城的百姓。 宁为太平犬,莫做乱世人。身处乱世是一种悲哀也是一种不幸。 五代史上国运最长的后梁,不过历经三帝十六年。 而寿命最短的后汉,仅二帝四年。 墙头变幻大王旗,与冯道何干?难道这也是冯道的错? 冯道只是做好了自己的本分,为皇帝分忧,为百姓请命,这已经足够好的了。 “去年今日奉皇华,只为朝廷不为家。殿上一杯天子泣,门前双节国人嗟。龙荒冬往时时雪,兔苑春归处处花。上下一行如骨肉,几人身死掩风沙。” 当后晋满朝文武不是腿痛就是腰疼又或者屁股疼的时候,当人人都不愿出使辽国的时候。 冯道毫不犹豫地接受了石敬瑭的命令,毅然决然地踏上一条前途未知的道路,并且卑躬屈膝地完成了使命。 难道冯道不知道这一次出使会被无数人唾骂? 冯道心中的苦又有几人明白? 一生苦苦追寻着明主的出现,后唐明宗李嗣源算半个。 一代明主周世宗柴荣刚刚即位不久,73岁的冯道便与世长辞。 “兴王,朕并非是为冯道翻案,朕只是有个问题想不明白。”赵昺脸色凝重地说道。 “陛下请讲。” “究竟是因为国家祸乱不断,才有了这样的冯道?还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冯道,国家才陷入了危亡祸乱之中?” “一个为君王分忧,一个因一言而救一城的人,岂是奸臣?”赵昺愤然地说道。 五代时期,一个恪尽职守、以百姓为重的冯道是备受世人尊崇的。老百姓不傻,帝王更不傻。 这也是这么多帝王都让冯道担任宰相的原因。 只不过后人忘记了冯道高尚的品德,学会了冯道的“圆滑”,并将之发扬光大。 如果说冯道是“圆滑”的,那也是因为和其早年坐牢的经历有关。 面临死亡的时候,冯道悟出来一个道理,一个人死了,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第134章 百年和平 “说着最卑微的话,解着君王的难题,身负最惨的骂名,做着为民的实事。苟全性命于乱世,事亲济民、提携贤良。这便是朕对长乐老的评价。”赵昺说道。 (冯道晚年自号“长乐老”。) 忠者,有忠于君王者,如高唱着“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宁愿饿死也不食周粟的伯夷和叔齐。 太史公把 “伯夷叔齐列传”放在《史记》人物列传之首,可见他对伯夷、叔齐两人崇高道德的肯定。 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谁不会说上两句?倘若人人都如伯夷、叔齐那样,那这个世界上岂不是早就没有人了。 亦有忠于百姓者,如赵广汉、冯道、包拯等人。 而在这些人中,宁愿背负骂名也要心系百姓、竭尽所能保全一方百姓的冯道又是其中的佼佼者。 或者这也就是圣人所说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冯道倘若不忠于国家,又为何不遗余力地尽其所能保全百姓?倘若不忠于君王,又为何十位帝王都对其委以重任? 一人瞎子尚可理解,难道十位皇帝都是瞎子? “臣明白了,多谢陛下教诲。” “兴王啊,没有百姓何来君王?身居高位者要忠于百姓,以百姓为重,这样的人便是良臣、忠臣。反之祸害百姓者,终将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臣受教了,臣谨记陛下之言。”赵与珞回道。 “黄鹤你也一样。将来特种部队训练完成,到了北地,除了骚扰蒙元之外,亦要想办法争取民心,民心在我,舍我其谁!”赵昺看着黄鹤,满是期望地说道。 “臣遵旨。”黄鹤也连忙站起来说道。 “还有你,武垒,一直跟着朕的身边,着实辛苦了。以后但凡遇见欺压百姓的,查明真相决不姑息,必要时可以先斩后奏。”赵昺掷地有声。 “陛下放心,若卑职遇见不法之事,卑职绝不会袖手旁观。” “嗯,做好本职本身就是一种伟大。人人恪尽职守,那天下还有何事能难倒我等?” “谨遵陛下教诲。”三人一同说道。 “河套地区,幽云十六州。”赵昺自言自语地说道。 靖康元年(1126)正月初三深夜,一片漆黑的东京汴梁城,一队人马不动声响地从城东通津门悄然而出。 汴河之上,一行人坐上早已等候多时的船只,消失在漫漫黑夜之中。 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大宋太上皇宋徽宗赵佶。 这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唯独不通君王之道的皇帝,在听闻金兵南下兵临黄河之际,带上一堆美人儿,抛弃了江山社稷,抛弃了都城汴梁城,抛弃了黎民百姓,坐着船远遁江南。 在这场旷世浩劫中,多少人死于战乱,多少妇人惨遭蹂躏,又有多少家破人亡。 而引起这场滔天浩劫的起因就是北宋挥之不去的“联金灭辽”。 时间倒退到北宋真宗景德元年,也就是公元1004年。辽萧太后与辽圣宗耶律隆绪亲率四十万大军南下深入,兵临黄河北岸的军事重镇澶州(现在的河南濮阳。) 辽军一旦攻破澶州,渡过黄河,则直逼汴梁,大宋立国四十余年来,第一次面临生死存亡的考验。 令人可笑的是,这个时候,满朝文武不是商量对策,如何抵御外敌,而是纷纷要求迁都升州,今江苏南京。 一时间迁都之声响彻寰宇。 看会会表演,看会更不要脸,看谁更特酿的“浩然正气”。 啊,呸!这个时候也没人提什么“在德不在险”了,打脸不? 幸运的是,在这危急存亡之际,一代名相寇准站了出来。力排众议,坚持要求真宗御驾亲征,挥师北上,抵御强敌。 寇准的谥号“忠愍”,“忠”不用说,“愍”国家危难之际挺身而出。 这个谥号也是对这名一代名相最好的褒奖了。 当然了这个谥号还有一层意思,多指被迫害之死的名臣。 南宋岳飞的三个谥号里就有一个“忠愍”。 “武穆”这个谥号,只能排在武将的第三等。 而岳飞的第三个谥号“忠武”则属于武将里的最高级别的了。 (诸葛亮、郭子仪谥号都是“忠武”。宋朝的李继隆、韩世忠也是“忠武”级别的) 岳飞的谥号可以说一波三折,从宋孝宗开始的“忠愍”到“武穆”,再到追封为鄂王,最后到宋理宗时期定为“忠武”。 此时距离岳飞遇害已经八十多年了,至此岳帅在宋朝官方正式称谓为“岳忠武王”。 (有兴趣的书友可以去河南安阳汤阴县参观“宋岳忠武王庙”。) 唐中兴名将浑瑊,谥号也是“忠武”,而岳飞当年以浑瑊自期,没想到一语成谶,被害八十余年后,岳飞也得到了“忠武”这个谥号。 真宗双腿发软,颤颤巍巍抵达澶州督战,宋军士气大振,在澶州城下,以三弓床弩射杀辽将萧挞凛。 这玩意儿就是远程“大炮”,射程可达一千步,即一千五百米。 只不过需要二三十人才能拉得动。 六七百米的距离,射的真特酿的准。 时也命也运也。 真是阎王有请,拦都拦不住。 辽国一代名将就这样死于宋朝一名小校张瑰之手。 萧挞凛是谁? 此人就是在太宗皇帝第二次北伐失败后,趁着西路军撤退的时候,于陈家谷俘虏杨业杨无敌的辽国名将。 影视作品演义中杨业头撞李陵碑而亡,其实是绝食而死。 萧挞凛虽然是辽国的皇亲国戚,但人家的仕途完全是靠自己的打拼出来的,从侍卫官做起,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渐渐地才爬到了大将的位置。 能力可不是吹出来的。 陈家谷一战,辽国属于以众欺寡。 但战争就是战争,谁还会给你讲什么道理? 仗还没开打,先锋主将就被射死,辽军士气一泻千里,人人自危。萧太后见士气低落,局势不利,便主动派人与宋朝和谈。 这便是前文提到的,能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谁特酿的还提什么幽云十六州啊。傻13啊?喝酒撸串不痛快么?左拥右抱不香么? 一方灭不掉另一方,而另一方压根就不想打。 于是乎,双方在澶州达成协议,宋朝花钱买平安,双方以白河沟为界,这便是历史上着名的“澶渊之盟”。 宋朝澶州又称澶渊郡,故称为“澶渊之盟”。 从宋真宗景德元年农历十二月(公历1005年一月)到宋徽宗宣和二年八月(1120年)宋辽之间达成了百余年的和平。 一名辽国强硬派代表萧挞凛的死,换取了宋辽之间礼尚往来,通使殷勤。 一百余年间,宋辽两家亲戚串门次数达到了三百八十次之多,频率高达一年三四次。 自此,宋辽之间再没发生过战事,以至于出现“国家承平,百有余年,戴白之老,不识兵革。” 最主要的原因,可能也许大概就是萧挞凛那个刺头之死。 第135章 完颜部落的崛起 从太宗皇帝的两次北伐失败,到真宗皇帝“乐呵呵”地签订了宋辽盟约。 宋辽这两个庞大的帝国之间维持了百余年的和平时期,但作为中原王朝屏障的燕云十六州仍然在辽国的手中。 辽宋两国,宋朝不可避免的处于劣势。 金瓯有缺,是北宋一生的遗憾,也是深深埋藏在赵宋历代皇帝内心深处的一种执念和夙愿。 (瓯,ou,一声,盆盂、酒杯,亦指国土。) 苟了百余年之久。 终于,一个意外之喜悄然降临在宋徽宗的脑袋上。 在宋辽两国主宰东亚上百年时间后,一个新兴的势力正在悄无声息地酝酿、成长、壮大。 上京(后世的黑龙江哈尔滨市阿城区南)。 在这个连城郭都没有的小地方,曾经被饱受欺负的女真人,正在他们一位杰出的部落头领的带领下,崛起于白山黑水。 辽太祖耶律阿保机攻灭渤海国,靺鞨人臣服辽国,辽国给这个民族改了个名字,女真。 (靺鞨,o四声,he三声,古中国少数民族名称,也就是女真人的先祖。跟后面满清通古斯野人没有任何关系。) 这便是“女真人”的来历。 后来曾一度为了避辽兴宗耶律宗真的讳,而被称为女直。 意思是没有爪的鹰。 女真人分为两种,一种熟的,一种生的。 “半生不熟”的有没有不知道,没查到资料…… 熟女真人就是在今天辽宁境内的女真人,这些人有辽国户籍,按照户籍承担相应的义务。 生女真人是指靠北一些的,如吉林、黑龙江和更北部一些地区的女真人。这些人没有辽国户口,只是干活、纳贡、出苦力的存在。 辽国建立黄龙府统军司以加强对生女真的控制,并设置榷场加紧对生女真的压榨。 黄龙府统军司也就是后世的吉林市丰满区一带。 高句丽时期称为扶余府城,渤海国时沿用此名,辽太祖灭渤海国之后病逝于此城。因阿保机病逝之前“看到”黄龙飞天,故改名黄龙府。 高句(gou,一声)丽(li,二声)。 岳帅曾曰:“直抵黄龙府,与诸君痛饮。”指的就是这个地方。 (高句丽属于华夏,在地域上虽然和泡菜国有重叠,但是跟泡菜国没有一毛钱关系。 半岛南部地区三个小部落:马韩、辰韩、弁bian韩,后来发展成新罗才是泡菜国的。) 甚至在辽国内部有一种说法叫“打女真”,意思就是打死无罪的存在,从字面的意思就可以联想到一二。 可见生女真的生活是很悲惨的。 建立金国的完颜阿骨打就是生女真人。 辽国为了加强对生女真人的控制,在生女真内部扶持代理人,然后通过这些代理人去“打女真”,教训那些不听话的。 完颜部落有幸成为其中的代理人,其部落头领也被辽国任命为生女真节度使。有了辽国的支持,经过近百年的发展,完颜部落已经逐渐强大起来。 逐渐强大的完颜部落自然而然地引起了辽国朝廷的注意。 期间发送了一个历史事件“阻断鹰路”。 契丹马背上的民族,辽国皇帝和贵族最喜欢的事情莫过于打猎。 打猎除了弓箭之外,还有一样必不缺少的东西,那就是鹰。 生女真境内有一种凶猛的鹰隼,“海东青”。 “海东青”,又名矛隼、鹘鹰、海青,是一种猎鹰。原产黑龙江、吉林一带,身小而健,其飞极高,空中霸主的存在,其中以纯白色的玉爪最为珍贵 辽国皇室、贵族对海东青的需求甚大,不时地派出使者前往榷场“收购”雄鹰。 使者手持白色腰牌,人称银牌天使。 榷场中,这些天使“买”生女真人的一只鸟不给钱都是看得起你的。 睡谁家个大姑娘、小媳妇的都是常有的事情。 不服?拎出去冒烟得打一顿都是轻的。 生女真对辽人的不满与日俱增,不少生女真部落纷纷揭竿而起,拒绝进贡“海东青”。 这便是辽国和生女真人之间的“阻断鹰路”事件。 随后,辽道宗耶律洪基做出了一个极其愚蠢的决定,而这个决定也导致了三四十年后,在短短的十年时间里,曾经强悍得不可一世的大辽帝国轰然倒塌。 “阻断鹰路”发生后,辽道宗准备讨伐生女真,又不愿自己出兵,依旧采用生女真制生女真的办法。 这个时候,完颜部落首领完颜盈歌站了出来,以辽国不再制裁完颜部落为条件,率军征战其他不听话的生女真人。 完成了对生女真的统一,至此奠定了日后金国建立的基石。 而辽道宗耶律洪基另一个极其愚蠢的决定,就是放虎归山。 寿昌年间,女真完颜部酋长完颜阿骨打来朝,与辽国贵族发生矛盾,拔刀欲杀辽国贵族,被辽人阻止。 辽道宗以“吾方示信以怀远方,不可杀也。”为由放完颜阿骨打离开。 放虎归山,必留后患。 这两件事情,可以说愚蠢至极。 辽道宗驾崩,辽国最后一位皇帝天祚帝耶律延禧即位。短短的二十余年时间,这种平衡就被打破。 而其中的关键人物就是马植,一个出生于辽国汉人的大族世家。 宋徽宗政和元年,大太监童贯出使辽国,马植密会童贯,说出了一个计谋,一个灭亡辽国,收复燕云十六州的计谋。 期望宋朝能联合、扶持备受欺压的生女真,反抗辽国,这便是“联金灭辽”的雏形。 一开始这个计谋并没有得到宋徽宗的重视,直到1124年,完颜阿骨打彻底反叛,起兵造反,并于次年的元旦在上京会宁府建立金朝。 面对着辽国屡战屡败,金国屡战屡胜,大有席卷整个辽国之势,宋徽宗一颗荡漾的心又起了波澜。 眼看着辽国逐渐没落,北宋皇帝沉寂了百年之久的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心思,又开始萌芽。 “联金灭辽”这个计策,又再一次被北宋朝廷提起。 重和元年(1118年),宋徽宗以购买马匹为名,主动遣使赴金,商议联合事宜。两年以后,宋使赵良嗣(也就是那位献计的辽人马植,后被宋徽宗赐赵姓。)和完颜阿骨打达成协议,以幽云十六州为条件,两国南北夹击辽国。 由于宋金之间没有陆路通道,这次谈判通过水路,经渤海完成会盟,故又称为“海上之盟”。 辽采用五京制,除了上京作为都城之外,其他四个都是陪都的存在。 上京临潢府(今赤峰市林东镇), 东京辽阳府(辽宁省辽阳市), 南京析津府(北京西南), 中京大定府(内蒙古宁城县), 西京大同府(山西省大同市), 宋徽宗和他的祖先太宗皇帝一个样,如意算盘打得贼溜。 趁着辽国虚弱,和女真联手,重新夺回中原王朝已经丢失了近两百年之久的,对于中原王朝至关重要的幽云十六州。 不管是太宗皇帝,还是徽宗皇帝,都做着立下不世之功,成就“千古一帝”美梦。 第137章 恶果显现 “兴王,你觉得当年我朝联合金国究竟是对是错。”赵昺吃了一块兔肉,问道。 “回官家,这……应该,是错了。”赵与珞看了一眼小皇帝,轻声细语道。 “朕觉得宋辽两国百余年和平,讲的可不是什么兄弟情谊。归根到底谁也灭不了谁,双方实力达到了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赵昺道。 “官家所言甚是,两国之间哪有什么情分。” “不错,兴王说的对。” 赵昺望着北方,目光仿佛穿越时空…… 在北宋作出“联金灭辽”的策略之后,北宋内部也出现了一片反对之声。 御史宋昭就曾上书指出:“夫灭一弱虏,而与强虏为邻,恐非中国(宋朝)之福,徒为女直之利。” 意思是说灭掉虚弱的辽国,与强悍的金国做邻居,不利于宋朝的利益。 (书友们可以参考天朝对待毛子的态度。) 作为第三方的高丽和西夏也曾有过类似的说法。 劝说宋朝不要和金国结盟。 高丽和金国太近,又被金国多次掠夺,自然而然不希望金国壮大。 而西夏和辽国是亲戚,西夏劝说辽国是不愿意让北宋壮大。 这些周边国家,其实都是各怀鬼胎,都是从自身利益来谋划这件事情。 最终的平衡还是被打破了,曾经强悍的契丹和繁华无限的大宋双双灭亡。 西夏和高丽只能拜个新大哥。 联金灭辽的过程中,宋朝的作用微乎其微,甚至是忽略不计的。 有没有宋朝的帮助,辽国的灭亡也是注定的,联合辽国甚至把自己搭进去。 原因很简单,即便是宋朝和辽国联手,那也不是金国的对手。 “联辽抗金”肯定是行不通的,这是死路一条。 那么还有一条路可以走,“保持中立”。 宋朝啥也不干,躺平发育,坐视辽国灭亡。 反正已经摆烂了,破罐子破摔。 “保持中立”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幽云十四州从相对友好的辽国手里转移到如豺狼一般凶残的金国手里。 (十六州属于习惯用语,周世宗柴荣已经收复了其中的两个州,故而此处称为十四州。) 与狼共舞,与虎谋皮。这样做更不符合宋朝的利益。 三条路,断了两条,只有最后一条“联金灭辽”才是最符合宋朝利益的。 至于说,辽国使节说宋朝不顾兄弟情谊,背后下黑手,不懂得“唇亡齿寒”的关系。 这种话,听听就行了,谁信谁脑壳有包。 “我大宋和西夏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特么的辽国没有下过黑手么?”想到这里,赵昺气不打一处来,怒骂道。 “官家?您……”赵与珞被突如其来的一句惊住了。 “没什么……朕想起来了那些陈年往事,有些怒气填胸罢了。”赵昺摆摆手道。 “过去的事情已然无法挽回。官家当以国事为重,不可过于气恼。”赵与珞劝道。 “嗯,朕明白,兴王有心了。” “官家言重了,此臣的本分。” 只能说天道轮回。 如何从“联辽抗金”、“保持中立”、“联金灭辽”三个选项中选择一个最佳的决定,是非常考验北宋王朝智慧的。 说到底,一切的选择都是实力使然,没有实力,哪怕孙武在世,吴起复活也没用。 这类事情历史上已经有过先例。 战国时期赵国接收韩国的上党郡。 (秦国攻取了韩国的野王城,今河南沁阳,上党郡成为一块飞地。) 后世不断地批评赵国因此惹祸上身。 上党郡要不要? 为什么不要,一个郡,十七个县。 众多的人口和资源,赵国不费一兵一卒,凭什么不要? 道理是一样的。 赵国不管要还是不要,作为最强大的两个国家,秦赵之间的战争都是不可避免的。 不能因为“长平之战”赵国损失了45万人,就倒推过去,说这45万人的损失是因为赵国接收了上党郡。 事情是不能这样倒推过去的。 菜鸡一只,怎么做都是错,怎么做都是板上的肉。 打铁还需自身硬,谁也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国事、家事都一样的道理。 事不同,理儿相通。 北宋的灭亡,宋徽宗要负主要责任。 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敌人,既不知己,又不知彼。 焉能不败? 从一开始做着美梦,妄图成就不世之功。 当看到金国的强大之后,又被吓破了胆,既不知道整顿军备迎战强敌,又不懂安抚人心。 无论是外交,军事,还是政务输得一塌糊涂。 父子两代,千古昏君导致北宋灭亡,倒也不稀奇了。 对辽国战争的结束,宋朝也“收复”了幽州地区,实现了北宋历代皇帝都未能实现的“梦想”。 宋徽宗自然而然得飘了,膨胀了,不知道自己老几了。 “兴王可还记得辽将张觉乎?”赵昺冷哼道。 “这……臣,臣记得……”赵与珞真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辽国守将张觉,在金国入侵时投降完颜宗翰。 又暗中联系归降宋朝。 大宋也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平州。 平州是个好地方,从山海关到沈阳、抚顺、铁岭,再到辽东半岛,一大片地区,其战略位置极其重要。 完颜宗望率军讨伐,张觉战败,逃亡幽州城。 在金国的压力下,宋徽宗再次软蛋,斩张觉,并献出首级。 此事在投降宋朝的辽国将领中产生极大的恶果。 至此,投降宋朝的原辽国将领、兵卒心灰意冷,自行解散或者干脆投奔金国。 一百多年后,当金国即将灭亡之时,不愿投降蒙元的金国将领同样选择了投降南宋。 这些投降宋朝的原金国将领,其结局是一样的…… “哼,一个毫无担当的皇帝,遇见事情,只知道牺牲掉下属,这样的君王众叛亲离是必然的结果。有这样的君王,大宋不亡才怪!”赵昺双目通红,狰狞地说道。 “陛下……”赵与珞听得心惊胆颤,这是直接给徽宗皇帝定性啊。 “兴王啊,我朝危如累卵,朝不保夕,当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才有可能打败强大的蒙元。” “以后若有北地归降的,不管是义军还是原金国的将领,哪怕是蒙元的人,我等都要妥善安置才是。” 赵昺站起来,一步,两步……慢慢地向前走去,语重心长地说着。 “臣谨记陛下教诲。”赵与珞对着赵昺的背影深鞠一躬道。 第138章 幽州城出来的年轻人 越发沉重的话题让赵昺几人草草结束了午饭,众人回到房间坐定,武垒亲自端上了茶水。 在赵昺的要求下,武垒和黄鹤一起坐在下面的小墩子上。 “兴王,可还记得昏德公之事?” “咣当。”茶杯被惊慌失措的赵与珞打翻在桌子上。 “臣,君前失礼,请陛下恕罪。”赵与珞连忙站起来,准备擦拭桌子上的茶水。 “兴王,不必紧张。” 在赵昺的授意下,武垒拿来巾帕把茶水擦干。 “兴王可还记得当年之事?”赵昺再次问道。 “臣敢不记得。社稷蒙尘,君王蒙羞,此我朝之耻辱。臣不敢忘!”赵与珞缓了缓情绪,坚定地说道。 “朕其实不介意做个安乐公,可世上哪里还有什么安乐公?” “当日,朕从学堂出来,很是羡慕那些无忧无虑的孩童。” “朕也想放弃,可是天下之大,哪里有朕的容身之处?” “朕若放弃,大娘娘又当如何?兴王你又当如何?倒是黄千户和武侍卫可以隐姓埋名做个百姓,苟全性命于乱世。” “官家何出此言!” “官家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如今我朝精兵五万,战船数千艘,在这琼州之地,何惧那鞑子?” 看到赵昺似乎情绪不好,赵与珞连忙在一旁劝慰着。 “臣等誓死追随陛下,大不了二十年以后又是一条好汉!”黄鹤、武垒两人上前说道。 赵昺看了看三人,暗叹一口气。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琼州最缺的就是硝石,没有硝石还玩个屁啊。 硝田制硝这玩意儿需要时间啊,最短也需要半年以上,这才过去两个月。 川中之地遍地硝石,能飞过去不成? 琼州的石灰石倒是多的很,到现在连个水泥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做水泥不需要研究么?不需要反复试验么? 水泥没有,泥水倒是多的很,到处都有。 土地上尿上一泡尿,手一和就是。 开局就是崖山,这狗槽的副本太难了。 “兴王,要不你们几个给朕讲讲昏德公的故事?要不讲讲重昏侯的故事也行。” “啊,陛下。卑职突然想起来陛下的千里马还没有喂食呢。最近下面的人是越来越不像话,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武垒赶紧打开门,连滚带爬躲得远远的。 握草,还能这样操作,不愧是跟着皇帝的。 人精,真特酿的人精。 这狗日的武垒,跑的真快,也不给个信号。 黄鹤一边暗骂,一边说道:“陛下,臣刚想起来,武百户不知道上好的马料在哪,臣这就过去给他说一声。” 赵与珞的脸色从惶恐瞬间转变为愤怒。 特酿的,关键时刻都特娘的跑路了,本王也想跑啊。 赵与珞刚直起腰,屁股还没起来,就听见有人笑呵呵地说了一句:“这马料的事情,就不用麻烦兴王了?” “咳咳,咳咳。”兴王到嘴边的话硬是被堵了回去,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连忙用手帕捂住嘴,轻声地连咳两声。 皇家耻辱,不管是“昏德公”还是“重昏侯”都是不能被人提起的。 “是是是,陛下说的对,这种小事情臣是不会去管的。”赵与珞极力掩饰着一颗想跑路的心。 北宋灭亡之后,金国一时间也无法吞下整个宋朝,只能把徽宗和钦宗两位皇帝,嫔妃、公主,一千余名文武大臣,带回老巢上京会宁府。 (今黑龙江阿诚) 北宋两位皇帝被逼跪拜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封宋徽宗为“昏德公”,封宋钦宗为“重昏侯”。 而被俘虏的嫔妃、公主、女眷,结局更是惨不忍睹。 朱皇后(宋钦宗的皇后),不想受辱,跳水而死。宋钦宗眼看着皇后死在眼前,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宋徽宗生前受辱,死后也不得安生,被做成灯油。 宋钦宗也好不到哪去,在北地苟且偷生了近三十年,最后被乱马踩死。 这便是北宋历史上的“靖康之耻”。 宋徽宗的两次北伐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第二次北伐的时候,从幽州城突围出来了一名20岁的年轻人。 这名伐辽之前临时招募的年轻人,此时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分队长,差不多和后世的班长一样。 自此,这名年轻人开始了戎马一生。 但是,任谁也想不到的是,这名小小的军官竟然会成为大宋王朝的脊梁。 几乎以一己之力扛起了民族的希望。 这位年轻的毫不起眼的小军官就是华夏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南宋第一名将。 字鹏举,相州(今安阳汤阴县)人。 文武兼备,刀枪剑戟无所不通,善于骑射,左右开弓。 赵昺站起来,和兴王一起走到院子里。黄鹤、武垒看见之后不动声色地往远处挪了又挪。 赵昺也懒得搭理他们,目视北方,仿佛看到了那一场中原王朝最悲惨的一幕。 押往北方漫长而又艰难的道路上,不停地有人倒下。 田间原野,道路两旁,无数的妇人被当众侮辱,又含恨死去。 乱世人命贱如狗! 百万之城,居然不战而降,也算是千古奇葩。 “兴王,倘若当年君臣一心,三军用命,汴梁城的结局会否改变?” “陛下,恕臣直言,北虏不善攻城,况且当年汴梁城墙高大,实属天下第一城池。倘若当年徽宗皇帝和钦宗皇帝拿出一战的勇气,鹿死谁手,最后的局面未必可知。” “没有那么容易,昏聩的君主到了危机存在之刻,不但不思悔改,不想着如何团结军民,反而为了给金人凑足岁币,居然下令纵兵劫掠汴梁。” “民心尽失,大宋焉能不灭?” “这……”赵与珞不敢接话了。 “兴王,这便是朕为什么深恶痛绝那些欺压百姓的原因。” “没有百姓的支持,我等啥也不是,其结局要么炼成灯油,要么做成酒器。”赵昺意味深长地看了一下旁边的宗室。 “臣明白,锦衣卫上下一定恪尽职守,绝不让来之不易的局面再次付之东流。”感受到赵昺的目光,赵与珞坚定地说道。 “难得的休沐,你却让朕搞得心情沉重,兴王勿怪哈。” “官家为我赵氏操碎了心,臣又岂能在意这些。” 赵昺点点头说道:“北伐中原,任重道远,我等仍需努力才是。兴王你安排一下,这几日就把狗贼钱真孙办了。这些事情,朕也没时间多管,处理完之后知会一声便可。” “臣遵旨。” “好了,朕出去透透风,就不叨扰兴王了。” “臣恭送陛下。”赵与珞看到小皇帝要走,顿时轻松了许多,连忙压制住内心的喜悦,不露声色地行礼道。 “武垒,走了。”赵昺对着“藏”在角落里的御赐单刀喊道。 “啊,卑职遵旨。”武垒喘口气,连忙答应声。 赵昺带着武垒等侍卫快步离开了“兴王府”。 然而,新的难题,新的征程却再一次摆在赵昺的面前。 第139章 封狼居胥,勒石燕然 金国皇位的继承自始至终都是相当混乱的。 金太祖完颜阿骨打(汉名完颜旻)死后按照部落习俗传位于四弟完颜吴乞买(汉名完颜晟),也就是历史上的金太宗。 正是此人先后灭辽、灭宋,把金国推向了巅峰。 金国立国之前其实是一种部落联盟,继承人自然要选择一位德高望重有能力的人。 所以,金太祖传位其弟本没错。(这一点和宋太宗的继位是不一样的。) 错的是当摊子铺得大了,眼红的人自然多了。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 这就为后面争夺皇位埋下了隐患。 整个金国历时119年,传10帝。 5位皇帝死于非命,光是被“自己人”杀死的皇帝就有3位之多。 还有一位自杀殉国(金哀宗),一位被乱军砍死(金末帝)。 金太宗死后本想传位于儿子,却遭到宗室的极力反对,只好把皇位传给了太祖嫡长孙金熙宗完颜亶,这是金国第三任皇帝。 完颜亶此人生性残暴,被太祖另一位孙子海陵王完颜亮所杀。(第一个) 完颜亮是金国第四任皇帝。 一个抢来的皇位,在其大举南下受挫之时,金国内部又出乱子了,其弟弟金世宗完颜雍于东京辽阳府称帝,这是金国第五任皇帝。 后院着火的完颜亮依旧强令大军三日之内渡江,却被发动兵变的部将缢杀。(第二个) 金世宗死前,其太子完颜允恭已死,传位于完颜允恭之子完颜璟,是为金章宗,这是金国第六任皇帝。 金章宗驾崩之时,其两个老婆还在怀孕期间。 身为叔父的完颜永济表面答应章宗皇帝,若是男婴则当立为皇帝,实则趁虚而入,夺得皇位,这便是金国历史上第七位皇帝。 此时的大金帝国早已经风雨飘摇,在蒙古的步步紧逼之下,完颜永济再次被杀。(第三个) 皇位再次回到金世宗完颜雍一脉。 此时距离曾经不可一世的大金帝国灭亡仅仅20年时间了。 金宣宗完颜珣、金哀宗完颜守绪。 最后一位就是历史上在位时间最短,尚不足一个时辰便战死的金末帝完颜承麟。 至此,大金国灭亡。 金朝曾建立六都。 上京,会宁府,位于今黑龙江省哈尔滨市阿城区南郊,这里是金国龙兴之地。 中都,大兴府,今北京西南。这是金国正式的首都。 北京,大定府(今内蒙古宁城县大明镇,辽国时期为中京。) 东京,辽阳府(今辽宁辽阳) 西京,大同府(今山西大同) 南京,开封府。 金哀宗在亡国之前从南京开封府逃亡归德府(河南商丘睢阳区)和最后自杀地蔡州(河南驻马店汝南县)不算哈。 “武垒,你觉得咱们大宋现如今最首要的任务是什么?” 走在外面宽阔的街道上,看看景儿百无聊赖地问着旁边的武垒。 “肯定是打鞑子了。”武垒不假思索说道。 赵昺鄙视的看了一眼,说道:“打打打,就知道打。朕给你说,咱们大宋最重要的事情是粮食。” “嘿嘿,陛下所言极是,没有粮食饿着肚子那是打不了仗的。” “嗯,孺子可教也。这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缓北伐,才是正道。” 差点说漏嘴了,咱已经是皇帝了,还称什么王啊。 “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 元朝末年老朱采用谋士朱升的建议,最终驱除鞑虏,建立大明王朝。 “等以后有机会了,你也去前线历练历练,总不能一直跟在朕的身边。” “卑职愿意一直跟在陛下身边。”武垒赶紧回道。 “哈哈,那你可别后悔哦。” 武垒听了赵昺的话咧咧嘴没敢吭声,想起来原本跟自己一起打过仗的那群兄弟在刚刚结束的大战中表现抢眼,暗骂一句嘴贱脸皮薄,真是自找苦吃。 “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 百姓吃饭问题自然而然成为历朝历代头等大事,所以重农抑商的国策也是有原因的。 而宋朝是罕见的鼓励商业的一个朝代,商品经济、市场经济高度繁荣。 “那朕再考考你,你说粮食因何而兴,又因何而废?”赵昺看着吃瘪的武垒忍不住发问道。 “粮食因何而兴,因何而废?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哈哈,这粮食啊因水而兴,因水而废。” “卑职明白了,没有水哪能种出粮食来,这水多了粮食就坏掉了。” “嘿,不错,没想到你这脑袋瓜子还挺灵光呢。” “……” “朕打算在每一个村,每一个县,每一个州,每一个府,每一路都设置不同级别的粮仓,以便解决百姓在灾年吃饭的问题。” “啊,陛下,这些朝廷大事卑职可不敢插嘴。” 这可是陆相公的事情,朝廷大事岂是我一个小跟班能评论的。 “你小子没看过报纸么?” “卑职看过报纸啊,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包罗万象,甚至还有议论朝廷大事的。不过卑职最喜欢看的还是那种连载的小说,有个叫苍莽山的作者,虽然啰啰嗦嗦写得不怎么样,唯独更新挺及时的。” “那不就得了,让你说说又有何妨。朕说过,凡我大宋子民,无论军民还是农夫小贩,凡是从事生产活动的都可以讨论国事。当然了那些学堂里的学生就算了,啥也不做有什么资格评论朝政。” 这些学生们啊,读好书就行了。 赵昺的这一条规定,有点类似老朱。 朱太祖开国之后,就立下规矩,大明的朝政得失,农夫可以议论,军户可以议论,小商小贩亦可以议论,市井小民也可以议论。 唯独不能议论朝政的就是学子们。 2022年1月6日,杭州城西的余杭古镇的太炎小学(原余杭孔庙遗址)发现一块明洪武年间(1382)敕榜谕众碑,至今约640年。 碑文很长,简短引用一段: “军民一切利病,并不许生员建言。果有一切军民利病,许当该有司、在野贤人、有志壮士、质朴农夫、商贾技艺皆可言之,诸人毋得阻挡,唯生员不许。” (余杭晨报,2022年07月25日,第四版,曾报道过这件事情:“一块有“故事”的石碑——敕榜谕众碑”。感兴趣的书友们去搜索一下。) 从宋代开始,华夏粮食供应主要来源于长江中下游地区的太湖、鄱阳湖和洞庭湖一带。 “苏湖熟,天下足。”这个谚语自南宋时期开始流传。 苏指苏州,今江苏吴县一带,太湖以东。湖指湖州,今浙江吴兴一带,太湖以南。 这些地区地势平坦,土地肥沃,大小河流密布,被称为“水乡泽国”。 自高宗皇帝开始便兴修水利,加之宋朝种植技术的发展进步,并且使用先进的农业生产工具,深耕细作,使得这一带成为南宋的“粮仓”。 亩产可达五六石(宋朝一石120斤)。 特酿的,真是可惜了,这些地方都被败光了。 赵昺心里怒骂一声。 不过好一点的是在琼州暂时站稳了脚跟。琼州也是个好地方,一年也是可以达到两熟甚至三熟的。 “那敢情好,倘若每一个村都有一座粮仓,囤积一年之需,若遇到灾年,定可高枕无忧啊。还是陛下您的这个办法好。”武垒不失时机拍马屁说道。 “太难了,重新打造一个大宋恐怕需要二十年甚至三十年的时间。到时候武垒你小子都成小老头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拿得动刀枪了。哈哈。” “这……陛下,据卑职了解,其实我朝的粮仓制度已经很完善了,从朝廷到各路、各州府,都有粮仓准备粮食,而且还有义仓,灾年可以无偿的救济灾民。” “嗯,你小子刚才说的对,这件事情朕的确应该和陆相公好好地商议一番。” “陛下说的对,陆丞相负责处理我朝政务,肯定比卑职说得好。” “嗯,回头朕就找陆相公好好谈谈,再找一些种地的老把式,好好钻研钻研咋种地。” “陛下,这种地还要钻研什么?卑职我都会种地啊。” “你小子懂个屁!这是科学,种地也是一门科学。你这么能,咋不去地里种银子呢?朕正好缺钱呢。” “啊,那陛下您就当卑职啥也没说过。” “嘿,说你两句你小子还不乐意咋滴?我给你说啊,这种地也要讲究办法的。就比如这琼州新开垦出来的土地能种出粮食么?” “那肯定不行了,生地至少需要两三年的时间打理才行。” 刚开垦的土地不适合种植对土壤要求较高的农作物,至少种植水稻是不行的,但是种植点豆类的还是可以的。 嗯,生地种番薯也可以……但是朕没有秧苗啊。赵昺心中颇为遗憾地思索着。 “所以说,这就是朕说的科学,种地你得土壤改良,合理施肥,涉及到的问题多了去。” “那陛下何不找一批人专门研究如何种地,如何提高产量。” “对呀,农学院!大宋皇家农业学院。嘿,武垒,你小子挺聪明的。” “啊,卑职也就是随口一说。”武垒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俗话说,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这江南是个好地方,可惜都成鞑子的了。如今赵昺只剩下这一个小小的琼州了。 还是先在这里苟上一阵子再说。 “武垒,你的理想是什么?”赵昺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顺便开口问道。 “啊,卑职的理想?那肯定是追随陛下的脚步饮马斡难河畔了。”武垒道。 斡难河,前文有介绍,也就是后世的鄂嫩河,古称黑水、斡难河,流经蒙古国和毛子国境内。 这个地方是蒙古帝国龙兴之地。 “吆喝,没想到武百户也是有凌云壮志啊。”赵昺笑道。 “陛下过赞了。”武垒大嘴一咧,嘿嘿一笑。 “嘿,瞧把你能的?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是?你小子咋不封狼居胥,禅姑衍山,饮马瀚海,勒石燕然呢?”赵昺一翻白眼笑骂道。 封狼居胥(封:筑圆坛祭天。狼居胥,即狼居胥山,古山名。也就是今蒙古国的肯特山。) 禅姑衍山(禅:筑方坛祭地。姑衍山,位于今蒙古国首都乌兰巴托以东,肯特山以北。) 饮马瀚海(瀚海古称北海,因为太大了,古人以为是“海”。就是书友老爷们耳熟能详的贝加尔湖,在毛子国境内。) 勒石燕然(勒石:在石头上刻字。燕然,即燕然山,古山名,今蒙古国境内的杭爱山。) 前三个是和牛逼的不得了的霍去病有关。 最后一个是东汉权臣窦宪灭了北匈奴之后,由随军的中护军,也是文史大家的班固撰写了一篇《封燕然山铭》,并将其刻在了燕然山崖壁上。 “啊,这……卑职真的做不到啊,卑职可不敢跟冠军侯相提并论。”至于说窦宪的故事,武垒选择性失聪,权臣可是万万不敢想的。 “哈哈,有何不可?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可叹稼轩居士生不逢时。” “那还不是因为稼轩居士没能遇见陛下您么。” “嘿,你小子要脸不?” “……” “哈哈,走,咱们去前面再看看。”看着武垒吃瘪的样子,一时间赵昺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第140章 冬至之郊 人生最重要的是身体得行。 你看人家司马懿,硬是熬死了老曹家三代人。 第二日,早早起来的赵昺正在花园里锻炼身体。 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早睡早起做运动…… 宫人们看到这些稀奇古怪的动作,个个好奇得很。 “来来来,你们站在我的后面,跟我一起做做运动。”赵昺一边做着广播操,一边招呼跟随在身边的宫人们。 一群宫女小内侍们听了赵昺的话,一个个乖乖地跟在后面一起扭动着。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赵昺放慢了节奏,带领着人们一起做起来了。 一大早赵昺倒也没有做过于剧烈的运动,毕竟早上超量的运动百害而无一利。 锻炼身体最佳时间在酉时(you,三声),也就是下午五六点钟的时候。 早晨起床之后就大量运动,很容易造成低血糖,甚至引起晕厥,危害很大。 时间很快,转瞬即逝。 就在今天,历史上害死赵与珞的狗贼钱真孙也已经被拉到城门口,当场一刀两断,狗血喷了一地。 行刑现场可以说人山人海,拥挤不堪。朝廷要员,市民百姓,还有那些休沐的大宋士兵悉数参观。 处决之前还举行了一场专门讨伐鞑子的声讨会,苦大深仇的苦主们纷纷登台,哭诉着当年曾经遭遇过的种种不堪回首的经历。 末了,苦主们更是感谢赵官家给他们生活下去的希望。 一个个穷苦百姓朝着宫门方向以头杵地,泣不成声。 “打死他!” “打死他!” “杀了他!” “杀了他!” 百姓们群情激愤,甚至赵与珞一再喊话让大家保持肃静,却毫无作用。 要不是维持秩序的兵丁使出全身力气,恐怕钱真孙能被试图冲上去的百民们活活撕碎了。 跪在地上的钱真孙,目光呆滞,浑身发抖,上下嘴唇不停地打颤着,也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又或者说些什么。 或许到了这个时候才真的后悔了,然而,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时辰已到,随着兴王、锦衣卫都指挥使赵与珞一声令下。 狗头大刀被高高举起,又势大力沉地劈下。 “咔嚓!” 钱真孙这位主动投敌,并且甘愿充当急先锋的叛徒,结束了自己罪恶的一生。 砍个脑壳有啥好看的,所以赵昺并没有去现场。这些都是听了赵与珞的汇报才了解的。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 转眼间就到了祥兴元年的冬至。 “冬至”,在这个时代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节日。 古代有“冬至大如年”的说法。 周天子于冬至日郊祀祭天。 (周代冬至和元日是同一天) “元日”,即正月初一,同时元日也是宋朝的“国庆日”。 (汉武帝时期,把冬至和元日分开,冬至成为一个单独的节日。) 后周显德七年(公元960年)正月初一。 (此时的一代英主柴荣已经去世半年有余,周恭帝柴宗训还没来的及改元,仍然沿用他爹的年号。) 后周朝廷正在庆祝新年,突然传闻契丹军南下,北汉东下,两国夹攻后周。 朝廷震惊,匆忙间派禁军最高指挥官殿前都点检赵匡胤率军抵挡。 正月初二,赵匡胤派前锋出发。 正月初三,赵匡胤亲率大军出城北进。 “将以出军之日策点检为天子。”赵匡胤出发之后,一股流言很快传遍汴梁城。 谣言四起,群臣不安。 正月初四,走到陈桥驿(汴梁城东北四十里。) 赵匡胤诡异的睡着了! 打了一辈子仗,人精一般的都点检居然睡着了,而且是睡的“不省人事”,喊都喊不醒的那种。 正月初五,一觉醒来的赵匡胤发现被披上了皇帝专属的黄袍,顿时“大惊失色”! 缓过劲之后,怒气冲冲地拔出佩刀就要当场诛杀“叛逆”。 (不是龙袍,这个时候还没有正式的龙袍的,前文有介绍。所以叫“黄袍加身”。) 正月初六,“黄袍加身”的赵匡胤回到汴梁,替代后周,建立享国三百二十年的大宋王朝。 令人百思不解的是,契丹、北汉,气势汹汹两路夹攻后周,人呢? 两国加起来十余万兵马。 “耗费”了无数钱粮的联军走到一半的时候人没了。 消失了?被吃了?扒拉出锅了? 或许是因为契丹和北汉听说“英明神武”的赵匡胤当了皇帝,被吓跑了。 没有条件创造条件,没有困难制造困难。 兵马在汴梁城,那是没法造反的,只有获得了统兵权,然后把兵马拉出去才能有机会。 所以契丹、北汉入侵的军报诡异地被送到了后周小皇帝手里。 至于说在制度极其严格的情况下,这份敌国入侵的军报从哪来的,出自何人之手,成为千古之谜。 赵太祖立国之后,便把元日当作“国庆日”。 宋朝一般三年由皇帝亲自出面在南郊进行祭天典礼。 作为新皇帝赵昺登基之后的第一个冬至,今日更是显得非比寻常。 天还没亮,群臣文武百官都已经在等候了。 以赵与珞为首,陆秀夫、文天祥、张世杰等等文臣武将,穿着早就洗涤干净的朝服正装,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黑不溜秋又略感寒冷的宫门口。 “天人合一”,“君权神授”,皇帝自然而然是“天之子”。 作为皇帝的“天子”更要表现出对上天的尊崇。 风雨飘摇的南宋,此时在很有希望成为“中兴之主”赵昺的带领下,初显民稍安,军力渐强,一片欣欣向荣,到处充满了希望。 在这种大环境下,今年的冬至节祭祀活动更是盛大。 盛大并不代表了奢侈,事实上赵昺也拿不出什么太多的钱粮去图什么面子。 这种盛大更多的是一种氛围,一种人心所向的大势。 《汉书》:“冬至,阳气起,君道长,故贺。” 《宋史·礼志》记载:“宋之祀天者凡四:孟春祈谷,孟夏大雩,皆于圜丘或别立坛;季秋大飨明堂;惟冬至之郊,则三岁一举,合祭天地焉。” 古人认为,冬至之日,阴极之至,阳气初始,阴气由盛而衰,阳气渐渐生发。君王之道慢慢增长,象征着越来越好,所以是个吉日,值得庆贺。 冬至节气庆祝,盛行于唐宋,至明朝时期更加隆重。 宋《东京梦华录》:“十一月冬至,京师最重此节。” 明《帝京景物略》:“百官贺冬毕,吉服三日,具红笺互拜,朱衣交于衢(,二声,道路之意。),一如元旦。” 皇室祭天,表达了对上天的敬畏;民间祭祖,表达了对先人的追思。 到了后世冬至节各地风俗也有区别,北方吃饺子,俗语曰:“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 南方也是差异很大,有吃肉的,曰:“吃过冬至肉,身体赛牛犊。” 当然南方也有素食的,如江浙一带的冬至吃汤圆。 寓意冬至团,冬至圆。 亦有吃年糕的。 第141章 祭祀大典 在宋朝,冬至、元日、寒食并列“三大节”之一,是宋朝的国家法定假日,可见当时人们对这一节日的重视。 (寒食节又叫“一百五”。是105,不是150。冬至日往后再过一百零五天就是寒食节。) 苏辙:“昨日一百五,老穉俱寒食”。 梅尧臣:“一百五日风雨急,斜飘细湿春郊衣” 宋代的祀典中,昊天上帝与五方帝都属于“天帝”,被列入上祀。 昊天上帝是主宰宇宙万物的神,又称皇天上帝、天帝。 从商周开始,历代王朝祭奉的至高神,代表了天或者等同于天。 在古代华夏人的心目中,上天是至高无上的。 民间也有着“老天爷”的说法。 东、南、西、北、中等五方帝,则代表着“五行精气”。 五色五行,金木水火土、白青玄赤黄。东方木德青帝,南方火德赤帝,中央土德黄帝,西方金德白帝,北方水德玄帝。 祥兴元年的冬至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天色尚早,但海口城已经是一片热闹的节日气氛。 大人们领着婆娘带着孩子站在道路上看着热闹,小一点的孩童甚至趴在在大人们的肩膀上依然熟睡着。 由于天色尚早,离日出还有一段很长时间,海口道路两旁的商铺早早地挂起了大红灯笼。 华灯初上,烛光闪烁,灯火辉煌,流光溢彩。 一盏盏大红灯笼远远望去星星点点,让人流连忘返。 红色的烛光,似乎预示着来年五谷丰登,国泰民安。 正如赵昺的年号一样,祥和复兴。 宋朝冬至的祭祀大典是级别最高的,皇帝必须亲自率领文武百官参与祭祀大典,同时也是相当的破费。 南宋词人周密曾赋诗描写皇帝祭祀的场景:“万骑云从簇锦围,内官排立马如飞。九重阊阖开清晓,太母登楼望驾归。” 如此排场,花费自然不低。 太宗皇帝三年一次的郊祀花费达到五百余万缗钱。 真宗皇帝郊祀费用增至七百余万缗钱,再加上坏了规矩的这位,“私自”上泰山封禅,然后又花费八百余万缗钱。 两次“活动”合起来花费超过一千五百万贯…… 以节约着称的仁宗皇帝,数次祭祀也花费一千两百余万缗钱。 “缗”用绳子串起来,“缗钱”就是一贯钱,一千文。 这其中有举行大典的费用,也包括了朝廷的各种赏赐,和发福利差不多。 不但不用花自己的钱,还有不菲的出场费,反正是大家都很开心的一件事。 _ _ 郊祀,又称三年一郊。 北宋共举行71次郊祀,明堂17次;南宋郊祀19次,明堂多达30次。 (郊祀和明堂是同一种活动。所谓“明堂”,就是专为祭祀昊天上帝而特地设立的,是为“天子之庙”。和郊祀相比,差不多可以理解为室外变室内。) 北宋并不怎么守规矩,平均不到三年,两年多一点就举行一次。 南宋基本上按照三年一次的制度举行。 南宋历时152年,郊祀和明堂加起来一共49次,基本上差不多符合3年一次的标准。 南宋郊祀次数很少,而明堂次数很多,也反映出郊祀给南宋朝廷带来了巨大的财政压力。 南渡之后,当郊祀之岁,每以赀用不足,权停郊祀,止享明堂,盖以明堂代郊。 (最近没钱,超过一块钱的活动不要叫我。) 现如今的南宋更是穷得叮当响了,而且赵昺用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什么搭建数百间青城斋殿,悉覆以苇席,护以青布。 什么四层七十二个台阶。 什么天步所临,皆借以黄罗,谓之“黄道”。 赵昺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还有人舔着逼脸大言不惭,言之凿凿非要依惯例,依旧制。 比如前几日在朝堂上就有一位不开眼的,吵吵闹闹要求赵昺盖房子,还是盖那种数百间青城斋殿的。 被盛怒之下之下的赵昺差点揍死。 节约,怎么节约怎么来,能不要的都不要了,能减少的都给减少了,能用往年旧的就不要用新的。 就这,礼部、户部还有工部,几位大佬聚在一起口水乱喷,脸红脖子粗,争来争去,算来算去,在省得已经不能再省的情况下,预计这次冬至郊祀最低需要花费三十余万贯钱粮。 钱不当钱啊。 赵昺心中万马奔腾着,特酿的,好几十万贯呢。 还好,费用还不到原来的二十分之一。 “钱是王八蛋,花完继续挣。” 虽然赵昺心疼的牙疼,但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也只能寻求自我安慰。 时辰已到,一身盛装的赵昺,左拥右抱。 啊,呸,是前呼后拥。 赵昺坐在銮驾上,缓缓地出了宫门。 文东武西站着的群臣看到赵昺的銮驾,连忙弯腰拱手行礼,然后按照次序跟随在皇帝銮驾的后面。 在赵昺之前的几任南宋皇帝为了省钱都是在明堂里举行的。 但这次不同往日,朝臣们都觉得自赵昺登基以来,国朝各项事情蒸蒸日上,朝廷内外上下一心,为了鼓舞士气也为了凝聚民心,有必要搞一次“盛大”的郊祭。 反正在朝臣们的良苦用心,苦苦相劝下赵昺妥协了。 虽然跟北宋时期的郊祭不可同日而语,但人还是很多的,用人山人海都不足以形容。 整个海口可以说万人空巷的存在。 能出来的都出来了,犹如成堆成片的蚂蚁一样,密密麻麻。 南门口,赵昺的銮驾后面,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祭祀队伍,向着南郊“祭坛”出发。 “天子出,车驾次第,谓之卤簿”。 卤簿就是天子的仪仗。 按照皇帝出行活动的重要程度,卤簿的规格也是不一样的,分为大驾、法驾、小驾和黄麾仗四等。 大驾适用于郊祀和籍田这些最重要的仪式。 (籍田,也就是每年春季皇帝亲耕,始于周天子。每逢春耕前,周天子、诸侯亲执耒耜在藉田上三推一拨,称为“藉礼”。) 大驾卤簿的规模那是相当庞大和复杂的。 以皇帝乘坐的玉辂(车名,一般指皇帝乘坐的车辆。)为中心,前后多达12个对称的仪仗队,后面是文武官员、各色随从、御林军护卫、乐队等等。 甚至还要有大象、牛、马等“动物仪仗队”。 宋太宗时期,为了便于演练礼节,命人绘制《卤簿图》,藏于秘阁。 (原画现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全画长1481厘米,宽51厘米。) 海口南郊,祭坛已经搭建完成。 大兴土木是别想了,园林、彩绘、雕刻等装饰品一概没有。 甚至包括什么高三丈四尺二寸,广七丈,共七十二个台阶的圆坛都是不起眼的缩小版。 大队人马走啊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到了地方。 祭坛上设置昊天上帝、皇地只二神神位,及太祖太宗配天。 此时,天色渐渐地亮了起来,东方的天空出现了一抹朱红色,大地朦朦胧胧。慢慢地那红色的霞光,染红了半边天空,染红了大地。 整个南郊祭祀,庄重而又肃穆。 目光所及,地面上并没有铺设黄罗,显得光秃秃的。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身着正装的赵昺缓步走上祭坛。 万众瞩目下的隆重现场,然而对于赵昺来说,每走一步都显得那么得艰难,那么得沉重。 到达祭坛的赵昺,表情凝重庄严,双膝跪地,高举香火,向着神位跪拜。 接着就是念祝文(又称祝册)的环节。 册,又称为册文、册书、策、策文。原来是指编在一起的竹筒,后来逐渐演变成皇帝御用文体。 唐朝以前,“册”与“策”两字混用。 唐代正式确立“册”这种格式,后来按照册文的功能分为祝册、玉册、立册、封册、哀册、谥册等等十余种。 “祝册”也就是古代帝王在郊祀中拜祭神灵或祖先的文书,又称为“祝文”。 “玉册”主要用于皇帝即位或者泰山封禅使用,也是皇帝受命于天的“任命状”。 唐玄宗李隆基和宋真宗赵恒,这两位皇帝的泰山封禅玉册现如今都保存于故宫博物院。 “玉册”,相当珍贵,光材质便由宝玉制作,极其珍贵的存在。 “立册”,册立皇后,册立皇太子专用。 “封册”,封个嫔妃,亲王,爵位之类的。 “哀册”,“谥册”就不用多说了。 第142章 赵昺读祝文 宋朝是“祝文”最多的一个朝代,南宋则更甚。 太祖年间只有三篇祝册,而到了南宋仅仅是高宗、孝宗两朝的祝册就高达近四百篇。 宋太祖仅有的三篇“祝文”还都是祭祀亡者的文章。 到了偏安一隅的南宋,外部强敌压迫,江山社稷岌岌可危;内部皇帝昏聩,奸臣当道,争斗不断,国力日衰。 统治者不思进取,不想着如何提高国力以便抵御外敌,而是天天想着让神灵保佑。 真是莫大的悲哀。 “圜丘祀天”、“方丘祭地”,这也是和古人的认识有关。 古人认为天圆地方,圆形是天的形状,故而“圜”同“圆”。 赵昺拿出提前写好的祝册,大声地读起来。 “皇皇上天,照临下土。集地之灵,降甘风雨。各得其所,庶物群生。各得其所,靡今靡古。” “承天之神,兴甘风雨。庶卉百物,莫不茂者。” “维祥兴元年十一月初六日,有嗣天子臣赵昺,敢昭奏于皇天上帝。” (特意查询了一下,1278年也就是南宋末帝赵昺祥兴元年的冬至是在阳历的十二月二十一日,农历为十一月初六。) “时维冬至,六气资始,敬遵典礼,谨率臣僚,恭以玉帛牺齐粢(zi,一声,古代祭祀用的谷物。)盛庶品,各此禋(y,一声,祭品。)燎(烧),只祀于上帝。” (此处“上帝”指的是“昊天上帝”,可不是指的西方那些。) “臣赵昺对黄天上帝感激涕零,使我赵氏立国已近三百二十年矣。 今日,臣赵昺禀明天皇大帝、列祖列宗。 如今虎豹豺狼觊觎我大宋神器,疆土沦陷,百姓流离,山河破碎,民不聊生!” …… “臣赵昺在此誓言与天下臣民、华夏儿郎一道,卧薪尝胆,厉兵秣马,驱除鞑虏,兴我华夏! 奉太祖启运立极英武睿文神德圣功至明大孝皇帝配帝侑神。 尚享。” 祝册宣读完毕之后, 接着就是向天神、祖宗进献玉、帛,也就是“初献”。 然后行“亚献”、 “禋燎”和“终献”礼。 所谓的“初献”就是第一次向神灵敬酒,作为皇帝的赵昺要行三跪九拜礼。 “亚献”为第二次敬酒。 “终献”为第三次敬酒。 最后一个环节就是“禋燎”,也就是焚烧祭品。 身穿天子朝服的赵昺面向西方立于圜丘东南侧。 此时,鼓乐齐鸣,报知天帝降临享祭。 宰杀献给天帝的牲口,并将玉器、缯帛(zeng,bo,一声,祭祀用的丝绸等物。)等祭品堆放在柴垛上,点燃积柴,让烟火高高地升腾于天,使天帝嗅到气味。 郊祀的每一个环节都要奏不同的音乐,跳不同的舞蹈。 比如说“景平之章”,“奉平之章”,“嘉平之章”等等。 舞蹈也是不一样的,有“干戚之舞”,“羽龠之舞”等等。 (龠,yue,四声,一种似笛非笛的乐器。) 禋燎之后就到了送帝神环节,赵昺再次行三跪九拜大礼。 天有天之道,地有地之道,人有人道。 天之道在于“始万物”,地之道在于“生万物”。 在天地万物之中,人应该有一种神圣的使命感。 所以古代祭天就是提醒百姓们要“顺天时、合地理”,要与自然和谐相处。 这也是古人所说的人要有敬畏之感。 人间的帝王面对天帝时候要俯首称臣,故祝册中有“嗣天子臣赵昺”之说。 皇帝作为“天子”,就必须要与天帝保持密切联系,这样的祭天仪式就成了皇帝与上天对话的一种方式。 郊祀大典,帝王得到了上天的授权来统治万民,并传达上天的意志。 这便是一个王朝、一位帝王合法性的来源。 祭天有一套复杂的程序,每一个环节都是极其严肃的事情,容不得半点马虎大意。 不论是宗室、朝臣还是百姓士卒,人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圜丘之上的赵昺,生怕错过了如此重要的大典仪式。 而赵昺也在望着圜丘之下的文武百官、百姓兵卒。 赵昺暗暗感叹,这些都是自己的希望,中兴大宋的希望所在。 赵宋羸弱偏安,总以为只要出钱给岁币就能保平安,可事实上呢? 不管是北宋,还是南宋,都亡于游猎、游牧民族之手。 虽然经济发达,但“弱宋”这个帽子在后世戴了数百年之久,挥之不去。 赵昺的目标不但是经济发达,更要让大宋成为一个强大的帝国,决不能让后世的悲剧重演。 其中矮脚鸡那是绝对不能放过的。 祥兴皇帝庄严肃穆的第一次郊祀大典就这样在赵昺带领着群臣、百姓行完三跪九拜大礼中结束了。 祭天大典结束了,回到海口行在的赵昺根本没有时间休息,匆匆忙忙沐浴更衣之后,在大殿之上又开始了一次大朝会,并接受百官祝贺。 站在一旁的李邦宁宣读了赵昺给文臣武将、三军将士的封赏圣旨。 真特么的累,早早的凌晨不到三点就爬起来,这都到中午了,还没吃饭。 这皇帝真特酿的不是人干的活,干的好了,累死累活;干的不好了,小命都能搭进去。 绝对是高危职业。 坐在龙椅上的赵昺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但还是咬牙坚持着。 甚至李邦宁念完圣旨,群臣三呼万岁谢礼的时候,还是在总管李邦宁的提醒下,又累又饿、昏昏欲睡的赵昺才想起来连忙说了一句“平身”。 喝了点温开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的赵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个,朝廷困难时期,今年的赏赐有点少,大家都别介意啊。” “启奏陛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不敢造次。”赵与珞首先出班奏道。 “启奏陛下,臣以为陛下以恢复中原为重当属明君楷模。臣家中还有些吃食,饿不死的。”陆秀夫出班奏道。 “启奏陛下,兴王殿下和陆相公所言和臣的想法一样,臣附议。”文天祥也站了出来。 “启奏陛下,臣一介粗人,不会说话。承蒙陛下照顾,臣的家中吃穿用度还是不缺的。臣以为只要将士们能吃饱饭,就有使不完的力气,有了力气才能干鞑子。”张世杰出班奏道。 然后就是曾渊子、苏刘义、陈吊眼、马南宝、苏景瞻、谢洪永等等文臣武将纷纷表示要为朝廷省下钱粮以便发展军力。 “朕有诸位卿家,何愁不能光复中原,何愁不能中兴大宋,何愁不能打造一个强大的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新的大宋!” “朕,谢过诸位卿家!”赵昺对着大殿内外的朝臣弯腰一拜。 事实如此,海口行朝现如今留下来的人,也是最有骨气的一批人,可惜的是历史上这些人在崖山海战中基本上全部殉国了。 这都是民族的脊梁,也是仅存的硬骨头了。 赵昺虽然是皇帝,但给这些硬骨头一拜,并不觉得丢人。 相反,对于陆秀夫他们,特别是文天祥,赵昺对于这些名垂青史的人物,内心中除了崇敬还是崇敬。 群臣唠唠叨叨的你一言我一语,赵昺感觉到自己又饿上了几分。 盼星星盼月亮,准备开席了,终于可以吃饭了。 按理说这也算是国宴,可是除了自己人之外,根本没有什么“朋友”来祝贺的,更没人过来随份子。 唉,南宋这种情况下,哪里还有什么“朋友”? 自古都一个道理,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 落魄至极,还想着有人给你雪中送炭? 不落井下石都特娘的不错了。 饿疯了的赵昺丝毫不顾忌什么帝王形象,胡吃海喝着。 嘴里塞满饭,口齿不清地催促着朝臣们快点吃。 在赵昺的带领下,宴席中倒是少了许多繁文缛节。 特别是武将们,那是一个比一个的能吃。 吃饱喝足,一番操作之下祥兴元年冬至郊祀大典算是圆满结束。 第143章 黑色火药的巅峰 时间很快,转瞬间一个多月又过去了。 这一段时间里,赵昺和陆秀夫等文官把各种制度又完善了一遍。 比如把大宋税务局分拆,原有的税务局不变,另外设置一个工商局。 工商局、税务局各司其职,互不干涉。 不像原来由于时间匆忙,大宋税务局一个衙门管着两摊子事。 虽然朝廷有监察系统,但毕竟其权力太大,在这种情况下更容易造成贪腐。 尤其是在朝廷鼓励经商的情况下,更加不利于朝廷的监管。 所以赵昺和几位大佬经过反复协商,把大宋税务局一分为二。 另外,就是盐业了。 盐铁在古代关乎到朝廷的命脉,王朝的稳定,稍微处理不好是要出大乱子的。 五代时期设置三司使掌管财政收支、赋税及盐铁专卖事务。 三司使为最高财政长官,有“计相”的称呼。 宋朝立国沿袭五代制,太宗时期废除三司使,分设“盐铁”、“户部”﹑“度支”三司分别管理。 至此,户部尚书在宋朝的地位很是尴尬,几乎处于可有可无的境地。 平时只需要核对数目是否准确即可。 到宋神宗元丰改制期间(1080年~1082年),又重新把三司合并,三司使改任户部尚书,受宰相领导。 曾渊子为户部尚书掌管钱粮也是依照惯例。 新的盐田不断扩建中,精盐的产量也是突飞猛进,成倍增长。 趁着这个空档期,赵昺和文官们重新调整了盐务,成立了一个新的衙门。 大宋盐务局,专门掌管天下盐务。 盐务局最重要的是让百姓吃到便宜的盐,吃到更好的盐。 已经是权工部尚书的马南宝不愧是世代从事海贸出身,精通商贸的他派出海船把大量的优质精盐、布匹等物资贩卖到占城、南洋等地,换取了大量的铜钱、粮食和其他物资。 比如说造船用的优质木料等等。 不管是精盐,还是黄道婆的布匹,在海外贵族之间迅速流行开来。 可以说马南宝的每次出海都是收获颇丰,甚至为了朝廷的海外贸易而错过了盛大的南郊冬至祭祀大典。 海贸船上甚至出现了“违禁品”,就比如武垒的那种御赐单刀。 当然了,数量是极其有限的。 物以稀为贵,多了就不值钱了。 经过马宋宝的一番忽悠,什么这种神兵利器多么难以打造,多么费时费力,可遇不可求的存在。 忽悠,绝对的大忽悠。 一番说辞之后,一把普通的宋军制式军刀,被卖出了“天价”。 按照赵昺的话,蛮夷之地,坑死一个算一个。 至于说火绳枪,那是绝对不能卖的,一支也不行。 所有的火绳枪都打上了编号,这种横空出世的武器属于绝对机密的存在。 军火最赚钱了,可惜现在赵昺还没有替代品,要不然还能大赚一笔钱。 据李恩的凑报,制造局那边研制弹簧似乎已经有眉目,至少在技术上取得了重大突破。 等到全军换装之后,有了碾压的实力之时,便可以少部分的输出一些。 当然了,卖给鞑子那是绝对不行的,这叫通敌。 马南宝把精明的经商头脑在海贸中发挥得淋漓尽致,赚的那叫一个盆满钵满。 垄断产生暴利。 高端货物只此一家,绝无分店,爱要不要。 嗯,一旦尝到咸头的那批人可就离不开了。 赵昺可不管海外那些贵族土豪们买不买得起。 买不起那就别吃,别穿。 可惜的是不管是占城国还是南洋,基本上都没有赵昺梦寐以求的硝石,这也是一种遗憾。 至于说那些上了供的穿越者开篇必种的土豆、番薯、玉米,还有吃火锅的辣椒,短期内就不要再幻想了。 洗洗睡,梦里啥都有。 说来也怪,自从赵昺打败了阿里海牙之后整个琼州大地那叫一个天平地安,雨顺风调。 上至皇室,下到黎民百姓人人喜气洋洋。 锦衣卫千户黄鹤领着已经提拔为副千户的丁勇、孟力两兄弟,在经过了几轮淘汰后,终于从上千人之中选拔出来百余名特战队员。 这些队员们正在琼州各地进行着艰苦卓绝的训练。 高山、密林、河流、荒野……到处都留下了他们的身影。 平均五百名士兵当中才能挑选出来一名,竞争何其残酷。 能被选拔上来的无不是年富力强、能力出类拔萃的军中精英。 不知不觉从碙州撤离,抵达琼州也已经小半年了。 转眼间,时间已经来到祥兴元年十二月中旬,还有十几天时间就到元日了。 临近新年,节日的气氛日益浓厚。 经过小半年的发展,百姓们手里的铜板也多了起来。 手里有了钱,自然要多准备一些年货。 而赵昺却没有这般自在,在武垒等人的护卫下再次来到昌江。 大宋制造局提督李恩,李有钱等人接到消息之后早早来到制造局门口迎接赵昺的到来。 前呼后拥,迎来送往,自古以来就是这样。 赵昺也曾强行要求不要搞什么迎来送往,却又被文官们一顿说教,什么君臣之礼,什么上下尊卑。 朝中那些学神们,之乎者也,引经据典,一套一套的听得赵昺脑袋都疼。 这玩意儿真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赵昺想通了这些之后干脆不再理会。 天天忙的脚打后脑勺,赵昺哪有闲工夫在这种事情上夏季儿扯淡。 有时间还不如多看看美人,赏心悦目多好。 虽然还很小,但总有一天会长大的。 “火药的事情怎么样了?”赵昺坐在堂上喝了口热水,开门见山地问道。 听了皇帝的问话,李恩看了一眼旁边小木墩上坐着的张有德。 张有德看见顶头上司李恩看向自己,站了起来说道:“回陛下,一切进展顺利。按照陛下的法子火药产能大增,威力更甚。” 虽然以前赵昺拿出来的火药配方和制作工艺都是最高级别的,但靠着手工配制的黑火药并不能算是质量上乘。 质量上乘的都是用机器制作出来的,颗粒大小、粗细那是一模一样的,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保证枪炮发射的威力以及枪炮手们的安全。 枪、炮所用的黑色火药其实是不一样的。 火绳枪使用的火药需要颗粒更细一些,燃烧速度更快一些。 而火炮使用的火药则需要颗粒粗一些,燃烧速度缓慢一些。 初来乍到之时,由于战事迫在眉睫,也只能靠人工制作了。 现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了,该有的设备都已经被鼓捣出来。 科学, 一切还是依据科学的方法去做会更加合理一些。 整个火药的制作需要机器设备,也就是“机械化”生产。 首先是原材料的加工,对硝石、硫磺进行提炼和蒸馏,去除杂质、渣滓。 提炼出更加纯净的硝和硫。 焙炭也是一个重要的环节,采用蒸馏设备,用上好的柳木制作出优质的木炭。 有了优质的原材料,这样才能做出优质的黑火药。 其次还要经过合药、碾药、碎药、压药,使其成为颗粒状。 这还不算完工,颗粒化的火药需要再经过筛药、光药、烘药等数个环节,最终成为人类战争史上黑色火药的巅峰之作。 比黑色火药更高一级的是栗色火药,又称为褐色火药。 这玩意儿是德国佬发明出来的,比黑色巅峰火药还要高级一点。 当然了这玩意儿主要用在新式后装线膛远程火炮上。 比如岸防炮、铁甲舰上的巨炮。 其最大的特点就是制作过程更加复杂,原料中木炭的炭化率较小,还存在一定的木质纤维,并不是完全的木炭。 并且降低了硫磺的比例。 制作成六角饼形状,中间留有燃烧通道。 火药燃烧速度比黑色火药要慢一些,也可以理解为一层一层的燃烧,适合远程火炮的使用,避免炸膛。 历史上栗色火药使用时间并不长,就被更加恐怖的硝化棉无烟火药所取得。 而无烟火药的发明,标志着一个全新时代的到来。 可惜,赵昺并没有…… 第144章 大将军炮 火药的制作已经达到了巅峰,无法升级,除非做出来更高级别的无烟火药。 但这玩意儿需要化学知识,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再一个原因,无烟火药主要用于近现代枪炮的使用。 近代着名的马克沁重机枪的子弹使用的才是无烟火药。 但是赵昺没有马克沁重机枪啊,更没有喷蓝火的加特林机关枪。 燧发枪是16世纪才出现的“高科技”,以现在13世纪末的宋蒙战争来说,绝对是降维打击的存在,足够用了。 燧发枪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遭遇大风雨天气。 淅淅沥沥的小雨倒也无妨。 “张卿,朕的大将军炮如何了?”赵昺乐呵呵地问道。 事实上,赵昺是多此一问。 赵昺在收到李恩的奏报之后,大喜过望,故而马不停蹄,急不可耐地来到昌江,只为了亲眼观看大将军炮的威力。 大将军炮采用的是明朝后期“红夷大炮”的原理,只不过化铸铁为钢炮。 满清自身的原因,把“红夷大炮”改成了“红衣大炮”。 不管叫什么名字,其实原理都一样的。 就是一个尾部被堵住了的长管的炮筒,然后安置在炮车上,以牲畜牵引移动,用于野战。 或者安置在城墙之上,亦或者放在战船上。 作战时,把定量的火药倒进炮筒,压实,再把铁疙瘩或者霰弹塞进炮膛。 其尾部钻一个引火孔,点燃药捻子引燃炮膛内的火药,发射实弹或者霰弹。 说起来简单的很,但是能做出来,并且保证不炸膛,那可不是嘴皮子上下一动就能做出来了。 其制造过程相当复杂,退火、淬火等工艺才能制作出来。 毕竟是第一次搞这种前装滑膛炮,反复测试绝对是必不可少的。 为了保证安全,测试时的药捻子都是老长老长的,点燃之后,撒丫子得赶紧往回跑,有多远跑多远。 其威力那可不是“漏气”的佛郎机炮能比得了的。 唯一的缺点就是发射速度太慢了。 一开炮,整个大炮和炮车能往后倒退数米之远。 再次开炮之前需要重新把炮车推上去,架退式火炮都是这副样子,谁也没有办法。 这便是架退式火炮的悲哀。 别被古装电视剧里炮火连天,而炮车却在原地一动不动给迷惑了。 拍戏嘛,能冒个烟就行了。 另一种更先进的也就是现代影视剧经常看到的管退式火炮。 这种打一炮就缩一下“脖子”的就是管退式火炮。 直到十九世纪的清末,全世界还在使用架退式火炮硬抗后座力。 火炮虽然越来越厉害,但在对付恐怖的后座力问题上,并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区别。 火炮、炮车刚性连接,开炮之后,火炮和炮车一起向后移动。 然后靠着人力,把炮车复位,重新装填弹药,重新瞄准目标。 一系列的操作完成之后,才能发起第二轮炮击。 即便是相当熟练的炮手,间隔也要十分钟以上的时间才能完成。 不管这玩意儿有多么费时费力,但前装滑膛炮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个好东西,死神一般的存在。 火炮,战争之神。 装填上实心弹发射之后,沿途摧毁所遭遇的一切敌人。 实心炮弹砸在地面上还会出现跳弹现象。 就像小石片或者瓦片,在河面上打水漂一样。 (书友们,小时候玩过打水漂的举个手。) 这一发实心弹那是能穿透整个纵队的存在。 如雷霆一般势不可挡。 实心弹不管是对付敌人步兵或者骑兵都有着恐怖如斯的威力。 所到之处,无坚不摧,血雨腥风,残肢断臂,肉糜一地。 对付城墙、城门、战船也是大杀器,其威力可不是佛郎机炮能比得了的。 更不是抛石机这种传统攻城武器能相提并论的。 这种前装滑膛炮换成霰弹的时候,对付密集冲锋的敌军那是地狱一般的效果。 一炮下去其效果相当于数百名火枪兵同时开火。 “哈哈,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小臣等幸不辱命,已经造出来了您说的那种大将军炮。”张有德眉飞色舞地说道。 “哈哈,走,随朕瞧瞧去。” “陛下请。” 不多时,一群人来到试验场地上。 但见一辆炮车被一块大红布覆盖着。 掀开红布,一门亮眼的大炮呈现在众人眼前。 整整六根钢箍紧密包裹着炮筒的重要位置,以确保火炮的安全。 顺着黑乎乎的炮筒往里面仔细观望,内壁光滑无瑕。 精良的制造工艺,保证了火炮的炮身更加安全。 倍径达到了30倍出头。 (倍径,火炮从火门到炮口的距离和火炮内径的比例。) “哈哈,好啊,大家都辛苦了。”赵昺拍着粗长的火炮,连连称赞道。 “陛下过奖了,这都是我等的本分,实在是当不得陛下夸奖。”李恩嘴上这么说,脸上却表现得美滋滋的。 “你吖。”赵昺指了指李恩没有再说什么。 赵昺对李恩还是相当满意的,虽然年轻但此人恪尽职守,该管的就管,不懂得从来不指手画脚。 至少不像后世一些人,专业的事情自己一窍不通,还在那自以为是地指点江山。 “张卿家,此炮参数如何?” 火炮是造出来了,经过测试的各项参数也相当重要,而且这些都属于军事机密的。 “回陛下,此炮长32米,重达三千斤,有效射程达到了3里,最远可达5里。”一旁的张有德给赵昺做着介绍。 “有效射程三里地?最远五里地?不应该啊,射程怎么感觉有点近呢。”赵昺在心里不停地思考着,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已经接近于近现代的钢铁技术,黑火药巅峰之作,射程怎么跟明末的红夷大炮一个样子? 不管怎么说射程至少也应该接近西方前装滑膛炮的巅峰之作。 清末西方列强的滑膛炮有效射程都已经突破5里地了,最高超过6里地。 整个制造过程都是仿照近代西方的技术,就算工艺问题也不至于说射程短了近一半。 猛然间,赵昺两眼放光,盯着张有德大声问道:“张有德,你的炮用的是什么火药?” “火药?一直用的都是,啊,新式火药。哎呀,陛下恕罪,臣糊涂了,臣一直用的都是原来库存的火药。”张有德一时间急得满头大汗。 这不是白忙活了,这一段时期所有的测试都白费了。 “陛下恕罪!”李恩赶紧双膝跪地。 “起来,谁还能保证没出个过错呢。这俗话说的好,多干多错,少干少错,不干永远都没错。” “臣等多谢陛下!”众人连忙对赵昺谢礼道。 “来人,快速把新式火炮用药取过来一些。”这个时候李恩特有的嗓音响起。 “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朕亲自来测试这大宋第一炮。”赵昺得意忘形地说着。 “不可!”几位大匠几乎同时大声喊道。 “不可啊!”李恩上来就要抱住赵昺。 李恩本能的就要抱住赵昺的大腿,可猛的发现眼前的赵官家太矮了,只好一狠心趴在地上抱住赵昺的脚脖子。 一边哭一边说着:“官家啊,使不得啊,这火炮太危险了。” 鼻涕眼泪都蹭到赵昺的开裆裤上了。 别笑,真的是开裆裤。 (咱真的没有骗你们啊。) 而且不管是赵昺,还是赵与珞,陆秀夫,文天祥,南宋全天下男子都是清一色的开裆裤啊。 《弟子规》有一句:“勿箕踞,勿摇髀。” 意思就是说:落坐时不要把两腿叉开,不要摇晃双腿。 为啥呢,古代男子都穿开裆裤的,坐在那叉开双腿,万一蹦蹦跳跳的多不雅观。 周代开始,人们就有裤子穿了,囧。 此裤子非彼裤子。 (夏商时期不知道,估计富人穿兽皮,穷鬼挂树叶。) 当时的裤子不分男女,无腰无裆,只有两只裤腿,直接套在膝盖以下的小腿上。 小腿的骨头叫胫骨,所以裤子又称为“胫衣”。 第145章 嘶吼若雷,糜烂数里 说到南宋穿开裆裤,和一个人是分不开的,此人便是宋太祖赵匡胤的七世孙赵伯澐。 2016年,浙江台州黄岩区屿头乡前礁村发现了一处古墓葬,保存着赵伯澐写给亡妻的墓志铭。 后确定墓主人是赵伯澐与其妻子李氏之合葬墓。 这也是浙江目前唯一的未被盗掘并且保存完好的南宋墓葬。 出土了从五代十国到南宋时期众多的珍贵文物。 其中最着名的一件“对襟双蝶串枝菊花纹绫衫”,是色彩最亮丽,图案最精美,保存最完好的一件。 历经八百年岁月,依然完好无损,华丽生辉。 这件丝绸衣服可贵之处在于其华丽精美的纹饰图案,菊花丛中,一对蝴蝶闻香而来,翩翩起舞。 如“留连戏蝶时时舞”一般,在那花蝶秋色,蝶恋花的优美图案中透露出华贵的气息。 即便搁在后世,那也是美不胜收一般的存在。 与这件上衣对应的是一件缠绕“缠枝葡萄纹绫开裆夹裤”。 (感兴趣的书友们可以复制搜索一下。) 在赵武灵王推行“胡服骑射”之后,汉族才开始穿长裤,并且最早是在军中流行。 到了汉代,百姓们习惯了北方游牧民族的缦裆裤,这种裤子被称为“裈”。 (缦裆裤,即缝起来的合裆裤。裈,kun,一声。与之对应的开裆裤叫“袴”,胫衣。) 几经演变,到了宋朝,百姓们又习惯穿起来“开裆裤”。 不过不要误会,裤子是开裆裤,里面还有一件短裤也就是“裈”。 古人讲究站有站相、坐有坐姿。 (也可以脑补成开裆裤里面再穿一件比较长一点的内裤。) 席地而跪,然后长袍一盖,也没什么事儿。 裤子都是穿在长袍里面,普通百姓用粗布缝制,叫“布绔”;富贵人家用丝绸缝制,曰“纨绔”。 “纨绔子弟”就是这么来的。 “陛下,臣等有罪,请陛下责罚!”李有钱、张有德、赵有礼和高潜等人弯腰拜道。 搁着“机械化”生产的更优质,更高效的六饼火药不用,去用那些库存的旧货。 几个人是真慌了,要不是赵昺在面前站着,主管火器的张有德甚至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卿等不必如此,所谓百密而一疏,这就是思维上的惯性使然。所谓科技就是想别人不能想,不敢想的事情。当然了,也不能异想天开嘛。” 能在一个多月造出来样品,赵昺已经很知足了,这些高科技甚至在后世的一战之前都在使用呢。 “陛下,臣有负圣恩啊!”张有德再次哭泣道。 “哈哈,瞧你这点出息。这不是正好让朕打这第一炮嘛。” 赵昺看了看抱着自己“开裆裤”的李恩,气不打一处来。 “滚滚滚,滚一边去。你个没卵蛋的家伙,你以为你是大美女么?真特酿的恶心。下次再这样抱着朕,看朕不削你才怪。”赵昺使劲甩了甩腿,一脸嫌弃地骂道。 “小的遵旨,小的再也不敢了。” 李恩是制造局提督,自然比另外几人官职要大,但毕竟是个太监,家奴一般,在赵昺面前那是绝不敢造次的。 无他,李恩的出身决定了他在面对皇帝的时候必须时刻保持谨小慎微才行。 说话间,其他小太监也已经把最新的六饼火药抬了过来。 李恩一个眼色,众人上前把赵昺架了起来。 “啊,放开我!” 任凭赵昺胡乱踢腾,咒骂不断,但也无济于事。 老鹰捉小鸡一般,两脚离地,毫无反抗能力。 就这样,骂骂咧咧的赵昺还是身不由己地被架到了很远的安全位置上。 试验场地上其实还算是比较安全的,长长药捻子,点燃之后跑到后面的深坑里面躲起来。 但是再安全也没有一个人敢让赵昺冒一丁点危险,这可是诛灭三族的大罪。 更何况也没有一个人希望赵昺能出现危险,毕竟如果换一个皇帝,自己还不知道去哪待着呢。 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大家都懂。 所有人的利益都已经被绑在了赵昺这台战车上,所以这台战车是决不能抛锚的。 在张有德的亲自指挥下,炮手们操作着火炮瞄准前方数里之外的靶场。 经过叆叇(眼镜)师傅们的不懈钻研,双筒望远镜已经被研制出来了,但是由于棱镜过于复杂,纯手工制作并不容易,所以数量极其有限。 而老式的成倒像的由于制作简单,数量又增加了不少。 赵昺作为皇帝,好东西肯定要优先使用了。 站在高处的赵昺手持双筒望远镜,仔细地看着远处。 这加装了棱镜的呈现出正相的开普勒望远镜,效果果然非同一般。 视野开阔,清晰明了。 只见靶场上,圆木林立,一根根碗口粗的圆木密密麻麻的插在地上,远远看去就如同排列整齐的千军万马一般。 木头嘛,这个时代多的很,到处都是树林,无非就是费点劲砍伐一些罢了。 这个时代可不像后世到处都是钢筋水泥。 绿色逐渐减少,钢筋水泥飞速增加,带给人们最大的感觉就是城市越来越热。 很简单的道理,钢筋水泥吸热,然后再释放到空气中。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种感觉,同样的夏季,乡下要比城市更加清凉一些。 目光拉近,只看见炮车周围十几名炮手,熟练的装上六饼发射药,再把球形的炮弹装进炮筒,用捅棍压实。 紧接着把一根数米长的药捻子插进火门。 准备停当之后,张有德一声令下,所有的人都迅速撤退到安全区域。 只留下一个举着火把的炮手站在药捻子跟前。 张有德亲自举着小红旗,回头看了一眼赵昺。 在赵昺的示意下,张有德快速地把小红旗挥下。 “呲呲……” 数米长的引线被点燃,点火手观察了片刻后,匆忙向后方跑去,跳进了深坑之中,只轻微地探起头观看着。 不多时引信燃尽,火焰顺着火门燃烧到炮筒之内。 紧接着,炮口火光一闪,火花四溢。 随即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声音之大,猛烈的震动着人的耳膜,如无数蚊子在耳边飞舞似的,嗡嗡作响。 整个炮车在后座力的带动下猛的向后倒退数米之远! 这种前装滑膛炮的初速度大概在400多米每秒,和后世现代火炮动不动就一千多米的初速度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火光闪过的瞬间,赵昺就在心里默默数着,大概五六秒钟后,实心炮弹在空中划过一道光迹,然后重重地落在地面上。 直接将地上粗壮的圆木击碎,木屑颗粒横飞。 炮弹落地后势头不减,砸在地面上之后又猛烈地弹跳了起来。 一路上势不可挡,摧枯拉朽,势如破竹,所到之处一片碎末。 炮弹直接向前跳跃数十米之远,才慢慢地停了下来。 “好!”赵昺单手拿着望远镜,另一只手使劲一拍大腿,大叫一声。 “哈哈,兀那元贼,吃咱一炮。”赵昺仿佛看到不是一根根圆木,而是一群群送死的鞑子。 “快,快去测一测有多远。”李恩赶紧对着远处的张有德喊道。 不多时,数据出来了,射程可达五里。 众人又是一番欢呼雀跃。 张有德跑了过来行了一礼,对赵昺说道:“请陛下下旨,进行火炮轰击砖墙。” 与此同时,炮手们使出浑身力气连忙把炮车推回原处。 并用沾了些许水的“拖把”伸进炮筒仔仔细细地熄灭残存的火星。 然后再用缠着干布的棒子把炮筒内的湿气擦拭干净。 没办法,前装滑膛炮就是这么玩的,不是你想快就能快得起来的。 只有炮筒处理干净之后才能重复着前面的步骤。 令旗挥舞。 炮手们推着炮车尾部,调整方向,炮口对准数里远的一面砖墙。 第146章 三千里地山河 只见被炮手略微压低了一些的炮口,再次火光闪烁。 然后听见“嘭!”的一声。 炮弹以不可见的速度划过天空,急速地向目标飞去。 “轰!”的一声巨响,炮弹直接击中远处的砖墙。 “哗啦啦!” 碎石横飞,又从高处洒落下来。 砖石堆砌而成的墙体,顿时出现一个大窟窿。 看到眼前这一幕的赵昺缓缓走下缓坡,手中的望远镜顺着绳带掉落在地上。 李恩赶紧走过来捡了起来,用自己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上面的尘土。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赵官家这是怎么了,这难道不是值得庆贺的事情么? 这里是昌江制造局, 这里是大宋最高科技园, 这里见证了大宋的日新月异,这里也让人看到了大宋是怎样一步一步得走向强大。 但赵昺身为皇帝,身为九五至尊。 内心的想法,别人只能靠猜测,因为皇帝是无人倾诉的。 因为赵昺是皇帝,注定了没有倾诉的对象。 纵然赵昺的壮志雄心,理想信念,都只能深埋在心里…… 赵昺可以把这些给兴王谈谈,也可以给武垒聊聊,但孤独的帝王不可能毫无保留地吐露自己的心声。 君是君,臣是臣。 君臣天然就是对立的关系。 哪怕是枕边人,历朝历代,贤后很多,贤内助却很少。 “称孤道寡”看似威风凛凛,实则却是一个内心无比孤独的人。 从始皇帝开始,无数的“天子”们,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没有什么亲情,更没有什么爱情。 有的只是欺骗和算计。 哪怕是母子之间,又有多少区别? 嫪毐之祸,吕后之乱,武周女皇…… 无情最是帝王家。 这可不是普通人家,一家人和和睦睦,为了孩子夫妻之间一起努力一起商量。 只要孩子健康快乐,或许平凡的自己,能够接受孩子的平凡也是一种境界。 帝王,找谁商量? 哪怕是现如今的南宋,虽然在赵昺的带领下上下一片和气,但谁又能保证自己没有一点私心杂念? 人都是自私的,欲望更是无止境的,赵昺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让朝廷形成一种良好的风气,而不是争来斗去。 凡是坑害同僚,挑起争斗的,赵昺是绝不姑息容忍的。 祸乱朝政的杨国舅和他的几个儿子现在还在家里天天看花遛狗呢。 憋的快长毛了。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 想到李后主这首亡国之作的赵昺,甚至当炮手第二次炮击的时候,都没有意识到。 这便是孤家寡人,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赵昺自己一个人拿主意。 数轮炮击终于结束了,赵昺缓缓走到火炮面前,看着略微有些发红的炮筒,感慨万千。 这特酿的妥妥的“古斯塔夫巨炮”啊! “90里外一炮下去,方圆十里寸草不生……” 半年多的时间,终于有了跨越数百年的武器。 虽然兵马不足以北伐,但在这琼州大地自保是没有问题的。 “此炮可否定型?”赵昺最关心的还是定型量产。 “回陛下,此前小臣疏忽,所有测试还需要重新开始,可能还需要些时日。臣有罪,请陛下处罚。”张有德对着赵昺深鞠一躬。 “好了,不必说这些。卿等已经做的够好了。这科学体系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建立起来的,我等任重道远啊。” “臣等多谢陛下体谅。” 众人被赵昺的人品再次折服。 跟着这样有担当的皇帝,是荣幸更是幸运。 “膛线做的怎么样了?” “回陛下,这膛线有些困难,臣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反复试验,由最初的钩刀拉削法一次拉出来一条阴线,然后换一个地方继续拉出来另外一条,如此反复。费时费力,而且稍有不慎,便前功尽弃。” “后来啊,臣就想着能不能把这膛线一次性的全部拉完。终于让臣找到了一个办法,就是用组合刀具,一次拉出来25根膛线。一次成形,既增加了速度,又提高了成功率。”李有钱在一边反复比划着解释着。 “哈哈,好啊,科技创新,你们搞科学的一定要有创新精神。 虽然大家伙听不太懂赵昺的“科学创新”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大概也许就是不能循规蹈矩,要改变思路。 “产量如何?”赵昺提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目前,能够熟练掌握拉膛线的工人不下两百余人,每日可保证200杆合格产品。”李有钱兴奋地说道。 “哈哈。好,好啊!”赵昺兴奋地握紧了拳头。 “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赵昺此言一出,几位匠人倒没有太大的反应。 识文断字的李恩,吓得双腿一颤,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官家,如今形势大好,您可千万不要灰心啊!”李恩一边说一边嚎啕大哭起来。 “李恩,起来。朕明白,朕不会是那亡国之君的。咱也明白,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赵昺走过去,扶着李恩的胳膊。 “官家,小的粉身碎骨无以为报。呜呜呜……” “好了,你个狗奴,赶紧起来,还真想让朕把你拉起来不成。” “小的不敢劳烦官家。”李恩站起来一边说着,一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朕听闻燧发枪的弹簧已经有眉目了?” “回陛下,弹簧打造工艺确实已经取得重大进展。 “目前已经打造出十支使用不同型号弹簧的燧发枪,请陛下移驾靶场观看。” 历史上线膛枪在前,米尼弹在后。 事实上米尼弹的研制成功也是因为线膛枪的缘故。 击发原理和打造工艺都不变,枪还是那把燧发枪,只不过在枪筒内壁上刻上了膛线。 线膛枪因为枪筒出现了膛线,使得弹丸更加难以从枪口位置装进去。 故而十九世纪中叶,法国佬发明了一种略小于枪筒直径的子弹,这就是“米尼弹”。 子弹直径小于枪筒内径,自然而然就可以畅通无阻装填上了。 这种使用法国人名字命名的新式枪弹被称为“米涅步枪”,由于装填速度极快,又被称为速射枪。 “米涅步枪”的出现,宣告了线膛枪作为步兵主流武器装备时代的到来。 更先进的火帽的出现使得火枪彻底不怕风雨。从此步兵真正成为战场上的主宰,虽然主宰的时间很短暂。 刻有膛线的线膛枪,其气密性更差,最早的弹丸都是大力出奇迹。 硬“捅”进去的,然后用锤子敲打“捅杆”,才能把子弹锤到位置。 至于说会不会把枪筒捶变形了,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最早在米尼弹没有被发明出来的时候,西方人就是这样干的。 …… 昌江一处不知名的河流,数十米高的悬崖峭壁上,此时正冒着浓烟。 赵昺抬头看了一眼, “这是做铅弹?”赵昺看了一眼众人。 “官家圣明,按照官家的法子,做出来的铅弹那叫一个圆。而且又快又多,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李恩在一旁乐滋滋地说道。 “哈哈,那就好,不过这种法子做出来的铅弹太小了,只适合火炮用霰弹,火枪的铅弹,你们还需要自己想办法的。” 并不是赵昺不说,而是赵昺也不知道更好的办法。 这便是“高塔”制作铅弹法。 所谓“高塔”制作铅弹,其实就是在四五十米的高处把铅溶液顺着滤网倾倒下去,铅溶液在空中变成大小一样的球体。 然后在地面上挖一个蓄水池,以免铅弹直接落地而产生变形。 同时蓄水池顺便起到冷却作用。 第147章 科技的力量 米尼弹的发明,可以说是划时代的重大发明。 膛线配合锥形并且略小于枪筒的弹头,极大地提高了火枪的射击速度和精准度。 这种新式刻有膛线的燧发枪是火帽发明之前步枪的巅峰之作。 “米涅步枪”又称为“米尼步枪”,旋转出膛的弹头稳定性极强,让士兵们在数百米之外精准射中目标不再是一种奢望。 英国佬1851式米涅步枪,有效射程能达到500米。 而没有膛线的燧发枪,在一百米的距离上击中人形靶子几率仅仅五成左右,300米的距离击中靶子仅仅两成左右。 滑膛枪射击精度不高,两军作战时就要看谁对自己更狠一些。 排队枪毙的年代,只能靠硬扛,一直硬扛,谁先开火谁就输了。 拿破仑打英军的时候,就是硬扛英军第一轮射击。等到英军开火之后重新装弹之时再开火。 这个时候距离英军已经越来越近了,从而打垮英军战斗意志。 没有士气的军队就是一场屠杀。 (拿破仑军队晚开枪,就比英军“多”出了一排。) 很多人都有一个误区,说火枪的射程只有三四十米。 俄国军事文献,1807年的《战术通论》明确写道:183米的人形靶子,包括头部,颈部,上身,双腿,双臂。 在距离标靶150步(75米)的距离士兵想要命中上部,就得瞄准中部,如果要想命中中部,就得瞄准下部。 (开枪的瞬间由于后座力,枪管会上扬。) 当距离目标300步(150米)的时候,想命中上部,就要瞄准敌人的裤裆位置了。 超过300步想要命中上部,就要瞄准头部了。 弹头飞行一段时间会产生下坠。 (查资料不容易,颇费时间。以上援引十九世纪毛子步兵训练大纲的内容。中文版的,在下文盲一枚,可不懂毛子文。) 此处的“步”和宋朝的“步”并不一样。俄国文献中的“步”,明确解释“一步”为05米。 而宋朝一“步”实则是后世的左右脚各迈出一次为“一步”,即15米。 而且这部书里还特别提到火绳枪在150米的距离内,其威力最佳。超过220米,则纯粹浪费弹药了,鬼知道弹丸射到哪里了。 (这是滑膛枪的训练手册。不是线膛枪的手册。) 类似的“说明书”很多,大部分都是异曲同工的。 一般都是强调距敌100—150步时瞄准腰部射击,距敌150—200步时瞄准胸部,距敌400步时瞄准头部上方。 (上面这一段的“一步”也是05米。“书”可以写的不好看,但绝不能夏季儿写。) 火绳枪初速度约300米每秒,加上弹头的重量,计算出来动能至少在1500焦耳左右。 如此大的动能怎么可能只有十米的射程。 (燧发枪口径为17-20毫米左右。) 由此可见,即便是没有什么准头的滑膛枪,其射程也绝不是什么十米的。 与之对应的远距离攻击武器就是弓弩了,即便是英格兰长弓。弓箭手用150磅的长弓射出200米距离视为及格。 伦敦箭场最远的靶子为315米,也就是说以300米为极限。 当然了不排除猛男在抛射的情况下会更远一些。 但是,这只是距离,而不是杀伤力。说到底,弓箭的初速度还是太低了,以60余米的初速度,配合50余克的箭矢,在箭矢下落的情况下,能有不足百余焦的动能都不错了。 后世用科学的手段,已经测试过这个问题。 初速度最大为90米每秒,配合30克的箭矢,也只有120余焦耳的动能。 当然了,虽然弓箭的动能和火绳枪的弹丸无法相提并论,但打仗杀人还是没问题的。 俗语说:“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 而且两军作战,你还要考虑人力的问题,使用破费体力的弓箭,再强悍的弓箭手旦夕之间又能连射几箭? 宋军着名的床弩,其力量远远大于弓箭,但那玩意儿可不是一个两个人能玩的,至少也需要20人以上。 神臂弓(弩)属于单兵武器,前面已介绍过。 火枪兵人手一支火枪,其强大的动能,动不动就是弓箭的十几倍。 而且火枪兵训练简单,属于速成的兵种。 弓箭手没有两三年的训练是无法合格的。 以单兵武器论,很多人认为火枪的射程、威力不如弓箭是不准确的。 至于说遭遇阴雨天气,火绳枪用不成,弓弦也一样拉不开。 啥也别说了,大家一起用刀片子肉搏,谁也别说谁牛逼。 大部分人有一个误区,认为明末清初的时候,西方科技全面碾压华夏。 其实不然。 西方真正领先也只有武器。 战争促使了武器的更新换代,而且是效果最明显的。欧洲那场着名的三十年战争(1618-1648年),火器逐渐成为时代主角。 机动性能强大的轻型野战炮在各国大量装备。 这种铜质火炮一般不足三百斤,重量轻,移动方便,威力也不弱,一门火炮相当于百十名火枪兵一轮齐射。 欧洲的这场战争,也间接的造成了大明王朝的灭亡。 明朝中叶之前,银子不属于法定货币。 铜板才是钱。 当然了,金银是可以兑换的。 明朝中叶,西方殖民者从美洲获取了大量的“毫无价值”的白银。 (请注意,带引号的。) 这些亮闪闪的玩意儿,不当吃,不当喝。 肿么办? 费尽千辛万苦,不远万里搞到手的“宝贝”,总不能丢进大海。 于是,西方人在东南沿海用这些抢来的白银,大量换取明朝丝绸、瓷器、茶叶等贵重物资。 特别是西班牙更是赚的盆满钵满。 西方大量白银的流入,明王朝却没有受惠多少。 大明皇帝富有四方,不能与民争利,更不能收商税、矿税。 至于说盐税,呵呵。 白银都跑到士绅官员手里,人家把银子埋起来。 对,就是挖个坑埋起来。 名曰:“此地无银三万两。” 这就造成另一个问题,东南有银子,西北缺银子,八大“蝗商”除外。 赋役负担除政府需要征收米麦以外的,一律折收银两。 也就是说朝廷向百姓收税的时候,原来需要缴纳物资的,现在一律折合成银子。 问题是西北没有银子啊! 银子哪里去挖,地里能挖出来银子? 西北百姓发现自己辛辛苦苦种的粮食越来越不值钱了,发现自己织的布也越来越不值钱了。 百姓们为了凑齐朝廷的赋税,那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虽然明朝的税率很低,朱家太祖还是很心疼老百姓的。但是西北的老百姓们架不住没有地方兑换白银啊! 有钱的人家给老百姓兑换银子的时候,是个啥情况,啥德行,想不明白么? 人性,这就是人性,把人性的自私表现得淋漓尽致! 更何况,还有草蛋的火耗归公一说。所谓“火耗归公”又称“耗羡归公”。 也就是官府在收税的时候,因为老百姓交的都是碎银子,需要把这些碎银子集中起来,然后融化成银锭,这期间会有亏损,所以向百姓征税的时候要多收一点。 这和前面介绍的官府在征收粮食的时候,使用的“淋尖踢斛”一个球样。 百姓交税需要凑银子,只能向士绅低价卖粮食。皇帝收来了税银,手里却没有粮食,只能再向士绅高价买粮食。 这独门生意,稳赚不赔。 士绅越来越有钱,皇帝越来越穷。 银子就是套在大明王朝脖子上的绳套,越勒越紧。 银子也是套在大明百姓头上的枷锁,越来越沉重。 欧洲三十年战争期间,各国忙着打仗,死的人老鼻子了。 也没什么时间跑到大明做贸易了,大明的白银就更少了。 说准确一点是皇帝的银子越来越少了。 坊间还有一种更吓人的说法,欧洲联合通古斯联手坑死了明朝。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因为欧洲被打怕了,最少是从元朝开始就惧怕强大的东方文明。 欧洲数百年来不断派出传教士,明末着名科学家徐光启、王徵等人都是信奉西方教派的。 欧洲忙着打仗,各种武器更新换代,层出不穷。 其他“科技”则远远落后于华夏,就连一个简单的造纸漂白技术都不会。 整个欧洲这个时候还在用草纸。对,就是上坟用的那种。 直到18世纪,欧洲还在用粗糙的麻纸, 乾隆二十一年,也就是1756年,法国政府通过留学生高类思、杨德望,偷学造纸中难以解决的漂白技术问题。 第148章 测试燧发枪 战争催生了武器的发展,武器的发展又改变了人类战争的模式。 十七世纪初,法国国王亨利四世遇刺身亡,其卫队因为配备了燧发枪,这种新式步枪在这关键时刻却掉链子了,击打燧石产生的火星并没有点燃药池。 以至于在当时的法国,军队拒绝使用这种新式装备。 但历史的洪流终究是不可阻挡的,这便是俗称的大势所趋。 从十七世纪中期开始,欧洲各国开始大量装备燧发枪,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到十九世纪中期,才逐渐被更先进的击发枪,又称火帽枪所淘汰。 赵昺和众人一起来到靶场,远远看到几支燧发枪整齐地摆放在几张桌子上面。 红木的抵肩枪托,乌黑的枪筒,准星照门,刺刀卡槽,以及挂在枪筒侧面的捅杆。 除了那厚实的龙头、竖立的砧板外,猛地看去已经和后世着名的98k有那么几分神似了。 最中间一张桌子上放着一个托盘,用红布覆盖着,异常显眼。 赵昺扭头看了看落后半个身位的李恩然后问道:“这盘子中又是何物?” 李恩谄媚的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旁边的张有德。 只见张有德微微弯腰一拜,然后说道:“回陛下,此乃小臣赠送给官家的礼物,请陛下一观。” 礼物?托盘,红布,长形物品,莫非是? 握草! 赵昺心里猛的一紧,脑子里寻思着莫非这是一把手枪? “可是一把手铳?”赵昺急切地问道。 “陛下料事如神,令小臣折服。此物的确是一把手铳,是小臣和大家伙一起集思广益做出来了。只是有碍观瞻,还请陛下见谅。” “你个狗才,没一点眼力劲,赶紧掀开。”赵昺迫不及待地对着李恩喊道。 李恩咧着嘴一笑,也不生气。 红布被拿开,只看见大红酸枝做成的枪柄,精钢打造的枪筒包裹着一层黄铜,黄铜之上是金银相错的装饰,镶嵌着一串铭文:“大宋祥兴皇帝。” 枪筒下面,竟然用黄金镶嵌着一条飞龙,甚是精美、奢华。 让赵昺没有想到是,张有德等人居然打造出一把长约不到四十厘米的“手枪”。 而且看样子,应该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只不过比后世的手枪要长很多。 “拿弹药来。”赵昺迫不及待地命令道。 小太监举着托盘,里面放着几枚定装纸壳弹药。 手铳还是滑膛枪的存在,里面并没有刻上膛线。所以不能使用锥形的米尼弹,没有膛线的火枪只能使用圆球形状的弹丸。 赵昺拿起一枚弹药,咬开一角,打开火药池,倒入一些火药。然后把剩余的纸壳子弹塞进枪管,抽出捅杆压实。 然后压下龙头,手臂伸直,眼看着就要扣动扳机。 “陛下不可!此枪甚是危险!” 众人大惊失色,这小皇帝是真敢玩啊,也不怕强大的后座力伤了小细胳膊。 “哈哈哈,我就是这么一比划,看把你们吓得。李恩,杨娃子那小子呢?怎么没看见人。”赵昺问道。 赵昺可没这么傻,这个时代的火枪,那都可以称为小炮了。 动不动都是20毫米的口径! 虽然只是一把手铳,但口径也不小,这恐怖的后座力以赵昺的年龄绝对是不敢尝试的。 骑兵燧发枪17毫米口径,步兵用的燧发枪更吓人21毫米口径。 杨娃子那可是全军之中,枪神中的枪神,火绳枪玩的贼溜的人物。 “回陛下,前一阵子,黄鹤黄千户拿着您的圣旨还有兴王的手令,把杨娃子调走了,说是要给您补充护卫队员。”李恩低着头小声地回答着。 “啊,哈哈,朕一时把这事给忘了。既然如此,朕的这把手铳由何人试枪?” 精致而又奢华的纯手工打造的手铳看一眼就让人爱不释手。 太奢侈了,两侧居然用黄金镶嵌着两条飞龙,看上去栩栩如生。 应该很值钱。 真羡慕那些古今随意穿越的,那叫一个钱多多。 而且还特酿的不缺装备,随便去毛子或者猩猩的地盘搞一批都可以雄霸天下了。 “官家,可否让小的来试试?”李恩在一旁小声地嘟囔着。 之所以声音很小,是因为这可是御用物品。僭越之罪,可不是一个太监能随便承担得起的。 “你小子还会玩火器?”赵昺笑着说道。 “回官家,小的从硇洲岛开始受官家重托,半年来耳濡目染,各种操作略知一二,让官家见笑了。”李恩规规矩矩地回答着赵昺的问话。 李恩的规规矩矩,那也要看在什么场合了。赵昺在场,李恩恪守一名内侍的礼节,但赵昺不在的时候,那也是霸气十足的存在。 制造局作为赵昺直接领导的核心部门,容不得一丁点差池,特别是保密问题。 李恩率领的一批锦衣卫,明里暗里深入各个环节,并且发动百姓匠人,鼓励举报。 不论是否属实,只要不是故意栽赃陷害,都会给予一定的奖励。 严防死守之下,以至于生面孔在这里是没有存活的机会。 “既然这样,那你小子就替朕试试。” “小的遵旨,请官家恕小的僭越之罪。” “哪来的这么多废话?你要是不行,那就换个人来。” 这话好像有点问题,应该是不行?或许有点行,毕竟枪还在。 心疼这小子一秒钟,赵昺看了看李恩,心里想到。 “来啊,竖靶子来。”李恩倒也平淡,对着身边随从们说道。 几名随从在20步外竖起了一个圆形靶子,上面还画着几个黑色的圈圈。 赵昺一看,这黑色还是没有红色显眼啊。 “以后这种靶子,就涂红色,红色比较显眼。”赵昺对众人说道。 “回官家,我等不敢用红色。请陛下恕罪。”众人说道。 赵昺摇摇头,也不多说什么,心里想着这个时代近视眼应该不多。 夜盲症倒是多见。 李恩谢恩之后,双手接过手铳。 这危险还要命的玩意儿,可不敢把枪筒对住人的方向。 虽然龙头也算是原始的保险,但毕竟和后世的不一样。 二十步三十米的距离。 李恩举起手铳,视线通过照门看向准星,三点一线又对准圆形靶子的中心位置。 手臂保持稳定,手指扣动扳机。 “啪”的一声,夹着火石的龙头重重地击打在砧板上面,火星四射。 与此同时,火药池的盖子被打开,火星落入药池中。 “呲呲呲”药池中的火药猛烈燃烧起来,顺着小孔引燃了枪筒里的发射药。 “嘭”的一声,铅弹被射出。 再看,圆形的靶子已经出现一个指头粗细的破洞。 威力之大,令人恐怖! 说的复杂,但其实从扣动扳机开始,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 虽然射穿了木靶,到至于说精准度就有点感人了。 “换一个十步远的靶子来。”赵昺对着众人说道。 李恩重新装填弹药,对着十步外的靶子,再一次举枪射击。 “嘭!”的一声,木靶再次被洞穿。 虽然仍然没有打出10环,但这一次距离靶心就已经近了很多。 果然,没有膛线的火器,精准度还是不太好。 “好!确实是一把好枪。”赵昺对于这样的成绩已经很满足了。 “诸位卿家有心了。” “谢陛下。”众人也是很高兴。 “诸位,能不能打造出一种双管手铳?不需要这些华而不实的雕刻装饰。” “诸位要把心思多放在何种火器才更实用上,这才是你们应该多操心的事情。”赵昺语重心长地对着众人说着。 要先肯定,再做鼓励和要求。 就像在后世小孩子考试一样的道理,考个95分,你说孩子一顿,别人都考一百分。 下一次孩子努力考了个99分,你又在那说,你都不会细心一点,细心一点不就是一百分了么? 等到孩子有一天经过努力,终于考到一百分,回家报喜的时候,你又来了句,上个小学考个一百分不很正常么? 然后, 孩子哭了,伤心的真哭了。 这不是打击孩子自信心么,纯粹瞎搞。 第149章 靶场比武 “诸位的好意,朕已知。但我等的形势依然严峻,卿家要把心思放在正地方。” “臣等谨记官家教诲。”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开口不骂送礼人。 赵昺点点头,也不能说的太过了,毕竟人家都是好意。 短手铳测试完毕,性能和威力都还可以,这玩意儿十步之内,绝对是洞穿铁甲的存在。 在后世铅弹是被禁止的,但在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这“公约”那“法庭”的。 射程之内,皆是真理! 不服气?一枪干趴下。 十米之外,枪快;十米之内枪是又快又准!谁的拳头大,谁的拳头硬,谁牛逼,谁说的算。 后世之所以禁用铅弹,是因为铅弹比较软,弹头会发生严重形变甚至破裂,在目标内部形成喇叭状空腔,伤口巨大。 另一个原因是“铅”有毒。 在这个时代,医疗条件有限,一旦受伤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基本上没救了。 100米的距离,命中头部死亡率九成,左胸(心脏附近)十成,右胸七成,腹部七成。 四肢两成,除了截肢,其他基本都是等死了。 臭名昭着的“达姆弹”就是英国佬搞出来的东西。 剩下的就是步兵用的十支长筒燧发枪的测试了。 张有德一挥手,十名测试员从不远处迈着整齐的步伐跑步而来。 为了保证制造局的安全,这些匠人和他们的家属,都是要进行简单的军事训练的。 而且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一路跟随陈大举南下的。 从福建东南沿海开始反抗蒙元朝廷,绝大部分人大小战事也是经历过一些的。 十名匠人,一字排开,每人分得数枚枪弹。 自己做出来的东西,自己熟悉得很。转眼间,试射前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 匠人们枪托抵肩,略微歪着头部,平举燧发枪,目视前方一百步的人形木靶。 一动不动,稳若泰山。 只等着赵昺的一声令下。 “官家,火枪测试准备完毕,请官家下令。”李恩看了看准备停当的测试人员,转过身对着赵昺说道。 一百步,150米的距离,锥形旋转弹头能否射中人形靶子的“要害”部位,就看这一把了。 火绳枪没有膛线,制作起来相对简单很多。燧发枪的膛线还是很很难搞的,都是一丝一毫地钩刻出来,难度相当得大。 此刻赵昺的心里还是挺紧张的,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稳定住既激动又略显不安的心神,默默祈祷着测试顺顺利利的。 毕竟这玩意比火绳枪要先进的多得多,射速更快,射程更远,弹道更加稳定,威力也更强悍。 而且不会因为枪筒外面挂一根燃烧的火绳在黑夜里暴露自己。 更不会因为燃烧的火绳发生意外事故。 “官家?”看见赵昺在发呆,李恩站在一旁小声地提醒着。 “哦,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就由你决断。” “陛下,请随小的这边请。” 李恩可不敢让赵昺离得太近了,谁能保证100的不会炸膛?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一次赵昺自己走的,再不走的话,又要被这些人“拎”起来。 赵昺和众人走到了安全区域,李恩走到队伍的侧面,大喊一声:“预备,放!” 话音一落, “啪啪啪啪啪!”十支燧发枪几乎同时开火。 150米的距离,弹头破开空气,急速旋转着,一眨眼不到半秒钟的时间便已经击中了木人靶。 “嘭嘭嘭嘭嘭!”枪弹击中木头,发出瘆人的声响。 “检查武器,枪上肩!”李恩还是挺专业的,下达了收枪的命令。 检查完武器,十名射手整齐划一的把燧发枪放在肩头。 赵昺看到这整齐的动作,威武的气势,就有些后世在电视上看阅兵的感觉。 虽然是几名工匠,他们的主业是打造武器,副业才是搞点军训啥的,但只要真把这些人拉出去绝对能干翻二鞑子的存在。 第一轮射击完成之后,李恩命人把十个靶子拿过来。 无一例外,十枚弹头全部命中“躯干要害”位置,一寸厚的木板竟然被近乎射穿。 弹丸早已经扭曲、变形。 可想而知,倘若是肉体凡胎又将遭受多么巨大的伤害。 众人兴奋之余,纷纷向赵昺贺喜。 “一百步之外,再竖立一个圆形靶子。”赵昺对着李恩说道。 不一会,圆形靶子已经被竖立了起来。 “一百步的距离,你们何人能击中靶心?” 一个匠人转过身来,对着赵昺说道:“回官家,小的愿意一试!”话语斩钉截铁。 “好!年轻人就是要有不服输的劲头。你要是能一枪命中靶心,朕赏你500铜钱!” 500个铜板不少了,也可以说发笔小财。 这名不知名的年轻的匠人,来到桌前熟练的装弹,举枪,扳开龙头,食指放在扳机上,屏住呼吸。 就像一名猎人一样,此刻手里的枪筒似乎朝着目标延伸着。 “啪!”的一声,子弹出膛。瞬间,远处的靶子上木屑横飞。 通过望远镜观察的赵昺大喝到:“好,不错,打中了9环!快,再来一次,干特酿的!” 很快,十秒钟不到的时间,又是一声枪响! 一直举着望远镜的赵昺,从镜片中清楚地看到,弹丸正中一百多米外的靶心。 “好!十环,干得漂亮!”赵昺兴奋地大叫起来。 “李恩,快去取赏钱来!其他人也有,每人300文!” 其他九名工匠听到后,一个个也是喜气洋洋,发钱了,虽然只有三百铜板,但总归是好事。 连忙对着赵昺一边道谢,一边行了军礼。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名声都是传出去的。 说到做到,当场发钱,绝不拖欠,就是这么实在,就是这么让人信服! “尔等可敢再来一次竞赛?每人十发弹药,十次机会,最先打完十发子弹的并且得分最高的胜出!奖励还是500文!” “是骡子是马,可敢拉出来遛遛?” 赵昺一时间也来了兴致,对着这几人大声地说道。 有竞争才有动力,才能进步。 李恩听到之后连忙招呼人手开始布置赛场。 每人面前不多不少放着十枚米尼弹。 匠人们放下燧发枪,在自己的位置上调整着状态。 500文能买不少肉吃呢,谁不动心,谁敢不用心? 激动人心地比赛开始了,十名工匠人人憋着一口气,举枪、瞄准、射击,不断重复着先前的步骤。 一时间,测试场上枪声不断。 赵昺等人在后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预测着谁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但见,赵昺拿过来一个铁皮喇叭就要往前走。 武垒眼疾手快地把赵昺拦腰抱住,赵昺也不生气转过身,铁皮喇叭对着武垒大喊一声:“废物!” 我去,耳朵里嗡嗡作响。 第150章 特种武器 这小皇帝真坏啊,耳朵差点震聋了。 武垒心里鄙视着,却不敢表现出来,连忙说道:“陛下,不能离得太近啊。” 赵昺微微点下头,然后举着铁皮喇叭,对着前面的十名匠人,开始大声喊话:“握草,你们这帮废物,装个弹丸都能装反了,赶紧倒出来!说你呢,就是你!” 果然,有个匠人偷偷扭了那么一点点头。 看到有人扭头,赵昺更来劲了:“刚才那个扭头的,这要是打仗,你就死了,死翘翘了!” 赵昺跟个唐僧似的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随着赵昺唠叨的升级,十名匠人多多少少都受到一些干扰。 两分钟后,十名枪手陆续打完了十发子弹。 喊得口干舌燥的赵昺也消停了下来。 既然是比赛,那就总有一个第一名。比赛结束后,赵昺又一次言出必行把五百文发了下去。 匠人既测试了燧发枪的性能,又领了一定额度的赏钱,皆大欢喜的局面。 但这也只是初步的测试罢了,火枪没有数百上千次的测试,那是绝不能定型的。 看完热闹之后,就该谈论正事了。 赵昺和众人来到议事厅,喝了点茶水,顺便吃些点心补充一下体力。 分别落座之后,赵昺问道。“李恩,这种燧发枪一分钟最多能射几发子弹?” “回官家,此前熟练的匠人每分钟能打出5发弹药的成绩,一分钟之内打第6发时间不够。”李恩回答道。 “嗯,已经不错了。让儿郎们多多训练,试一试能不能每分钟打6次。” “小的遵旨。” 原来的火绳枪,士卒们的要求是每分钟打3枪,而这种更高级的燧发枪,每分钟的射击次数已经达到了5次。 速度已经比原来的火绳枪提高了六成。 赵昺对于这样的速度还是很满意的。当然了和十九世纪后期的第一支现代栓动步枪——维特利1869没有可比性,这种用的是后装金属弹壳弹药。 “张卿,能不能打造一些特殊的装备,比如枪筒不用太长,射程不需要太远,最好是双筒枪。这样紧急时刻随时可以再发射一次,关键时刻是可以救命的。” 赵昺准备给黄鹤的特种部队量身打造一些适合的装备,首先想到的就是后世的那种双筒猎枪,两个击锤的那种。 可以连续打两枪,关键时刻真的是可以保命的。 而且枪筒变得更短一些,也更加适合在丛林中作战。 “回陛下,双筒燧发枪,把两支枪管并在一起。臣以为,理论上应该可以的。请陛下给臣等一些时日,臣等好好琢磨琢磨。”张有德略微思考了一下,并没有把话说得太满。 双筒枪并不难,难的在于一个扳机可以控制两个“龙头”,也就是两个击锤。 扳动哪个击锤,就可以发射哪个枪筒里的弹药。 如果搞成两个扳机就有点难以操作,当然了也可以前后两个扳机,但关键时刻万一搞错了,那不是要命了么? “这倒不急,目前还是要以膛线燧发枪为主,测试全部完成之后,争取早日定型。” 新式武器必须进行严格的测试才能定型,这是关系到将士们生死存亡的问题。事关重大是绝对不能过于心急的。 “臣明白,臣定当让人严格测试,争取早日定型。”张有德说道。 “武垒,你也是打过仗的,你觉得如果是小股人马,哪些武器适合在各种不同的地形环境中使用?” 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事情还是需要咨询专业的人员。 闭门造车是要不得的。 如果是想当然造出来的武器,有时候想法是好的,但真不一定实用。 只有经过实战考验的才是好东西,这个道理赵昺还是理解的。 思考了一会的武垒说道:“回官家,这作战无非陆战、水战。这纯粹的陆战其地形又有山地,平原之分。山地多林木若使用长柄武器无异于送死的节奏。而平原地区,地势开阔短兵器又不占优势。” 赵昺点点头,示意继续说下去。 “倘若是小股人马,正如官家所言,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肯定不能硬拼。常规时间人马必定隐藏于山区密林之中。传统的长矛长枪用处不大,需要近距离威力巨大的火器,一枪直接毙命的那种,而不是打一枪还要上去再补一刀。” “武护卫言之有理,一枪直接干死,这就要求近距离的枪弹威力够大,能穿透数层铠甲。” “官家,山地之中,树木林立,火器既要保证威力,还不能太长,以至于无法施展开来。”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着。 “最好能和腰刀的长度类似。”李恩道。 “嗯,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李恩,此事在燧发枪定型之后,就开始研制。”赵昺看了一眼李恩吩咐道。 “小的遵旨,小的明白轻重缓急,请官家放心。”站在一边的李恩连忙说道。 “李恩,此事等到元日朝会期间,你找文丞相、张将军和大举他们好好咨询一下,多听取听取他们三人的意见。特别是多多请教一下大举的意见。” “大举长期处于敌后作战,以弱战强,在夹缝中求生存,应该有着丰富的经验。” “小的明白,过几日臣去海口之时先去咨询一下陈军长。” “黄鹤目前在什么地方?” “回官家,据锦衣卫前几日的情报,在琼州东南沿海的陵水县看到过黄千户,正带领着数百人的队伍在海滩上跑步。”李恩回话道。 陵水也就是后世的海南黎族自治县,其位于海南岛的东南部。 自隋炀帝杨广大业六年开始设置陵水县。 后世,陵水县黄灯笼辣椒,又名黄辣椒非常有名。 可惜赵昺是吃不到辣椒的,至少现在的赵昺是吃不到的。 陵水酸粉又叫海南粉,陵水酸粉最地道,最正宗,也最好吃,酸辣甜香,味道极其鲜美,更是让人回味无穷。 “跑步?沙滩上跑步,黄鹤这小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随他去。” “李恩,派人去寻一寻黄鹤,让他元日之前带着儿郎们也去一趟海口。我这还没见过自己的护卫呢,正好到时候抽个时间见一见。” 淘汰的还挺快的,先期招募的人员可不少,如今只剩下数百人了。 竞争如此激烈,也不知道下一个被淘汰的是谁。 当然了被淘汰的无非就是回到原部队罢了,赵昺是不会管这些小事情的。 “小的遵旨,小的这就去安排。”李恩行了一礼,慢慢退了出去。 距离元日已经很近了,一路上也是颇耗费时间的,所以李恩听到赵昺的话,马上出去安排了。 千头万绪,时不我待,在制造局吃过午饭之后,赵昺又开始了新的旅途。 趁着离元日还有十几天时间,能多转转就多转转。 多转,多看,多听,才能了解基层,而不是天天待在皇宫之中,听取官员们的汇报。 欺上瞒下,自古以来数不胜数。 比如,贾似道之流,蒙元都打到家门口了,还在说什么元军早就退兵了。 一桩桩往事,历历在目。 第151章 新式科举 临行前的赵昺又参观了新建的水泥厂。 一个个高耸的烟囱拔地而起,厂房内工人们正在忙碌着。 烧制水泥其实并没有多高的技术含量。 当不知道办法的时候,这玩意儿很难,当知道方法的时候,也就是反复多试验尝试几次的事。 华夏古代是没有水泥的,古代的建筑物用石灰砂浆或者糯米石灰来砌城墙的。石灰砂浆使用的时间更长一些。 唐代以前,人们又发明了把糯米汤倒入石灰砂浆里面,这样强度远远超过单纯的石灰砂浆。 明朝的长城就是用糯米石灰砂浆建造的,屹立数百年,异常坚固。 十八世纪,英国佬发现石灰硬化过程中必须加入黏土。 十九世纪中期,英国佬研制出来用石灰石和粘土一起烧制而成的水泥,从此改变了整个建筑业。 “两磨一烧”是生产水泥的基本套路,首先要把水泥的生产原料石灰石、铁矿石、煤、粘土等进行破碎,再按照一定比例进行配比。 在经过1500摄氏度的高温烧制,高温使得原料产生化学反应,接着水泥基本就成形了。 最后一步就是打磨,主要是将水泥熟料磨成大小合适的的颗粒状。 以便增大其水化面积,加速水化速度,满足水泥浆体凝固和硬化的要求。 科技其实就是一层窗户纸,窗户纸没有捅破的时候,觉得不可思议,不可想象。 等把这层窗户纸捅破的时候,就会发现,其实也就这么回事。 赵昺一次次地捅破各行各业中的那一层窗户纸,造就了整个琼州领先数百年的科技发展。 此时的琼州,在赵昺的带领下,已经完成了数百年的跨越,遥遥领先于全球的存在。 科技也带动了各行各业的发展,新的造纸术使得琼州纸价大跌。 法国利用留学生偷学欧洲造纸中难以解决的漂白技术。 那已经是一生作诗超过四万余首诗的“图章皇帝”二十一年(1756年)时候的事情了。 可见,欧洲除了火器之外,啥也不是的玩意儿。 还是那句话,在连纸都没有的同时期的欧洲算个蛋蛋! 嗯,达芬奇(1452—1519)在地上画蛋蛋? 关于达芬奇画蛋蛋的故事,人人皆知。 小学语文课文《画鸡蛋》,讲述了达芬奇从小画蛋蛋的故事,画了一个又一个,终于有一天达芬奇无论画什么,都画得又快又像。 (据说是有这个故事的,也有一种说法这个故事是国产的。) 赵昺甚至还查看了用水泥砌成的一块方形“大石头”。 大力之下也没有出现什么奇迹。 人高马大的武垒不信邪,拿着大锤子砸在坚硬的水泥上,顿时火星四射,震的武垒虎口发疼,也没有将这块“石头”砸开,甚至上面仅仅只留下了片片白色痕迹罢了。 “服了,服了。陛下,卑职实在是砸不动了。”武垒的话飘荡在空中,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临行之前,赵昺再次叮嘱李恩各种注意事项,并且特意交代待到水泥产量丰富的时候,就用水泥先在昌江铺设一些道路,以便方便物资运输。 当然了,土路也是必不可少的,毕竟战马在水泥路上是跑不成的。 这些就是李恩他们思考的事情了,赵昺也不想操那么多心,大事小情什么事情都让赵昺做主,直接累死算了。 (全书完的节奏?) 赵昺看完了水泥厂,又来到海边看一看咱大宋的造船厂。 船不是一日两日也不是一年半载能造出来的,巨大的风帆战列舰,估计需要数年的时间才能造出来。 数千年来,造船的技术不断发展,但是本质上没有区别,都是采用木质的。 战船的龙骨和肋骨则需要完整而又坚固的全木,海南本土树木并不适合造船,只能从占城或者南洋一带“进口”。 马宋宝的海贸运输可以说是唯一的途径了。 传统的木质战船,光是木材的阴干都需要至少两年时间,甚至三年时间。 当然了,十九世纪欧洲已经开始用机器蒸干,但是速成的毕竟没有传统阴干的质量更好。 阴干,只有干燥的木材才适合造船。 蒸汽机时代,船舶已经开始覆盖一层铁制的“肋骨”,增强了战船的坚固性能,以便使战船适应蒸汽动力带来的速度提升。 如果是战事紧张,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只能用潮湿的木材速成,不过质量嘛,就很感人了。 用潮湿的木材造船,在潮湿的水面上,不过几年时间船体就会腐烂、松动,进水而沉没。 阴干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圆木泡在水里,树木里面的树脂就会被慢慢溶解掉,再过上几个月便可以打捞上来。 在农村待过的书友们一定知道,上世纪谁家盖房子之前,都是要把粗壮的圆木泡在水塘之中。 现在都是砖混结构了,甚至是钢筋混凝土结构。 传统的砖木结构农村也不常见了。 “高卿,朕知道这造船不易,但是战争之剑随时都会落到我等的头上,时不我待。” “我等既要打造新式战船,又要抓紧时间改造旧的战船,以便应付随时爆发的战争。高卿的担子可不轻啊。”赵昺一边走着,一边和高潜说着话。 “回官家的话,臣明白,马尚书从南洋带回来的大型木材还需要阴干才可以使用,造新船是来不及了。” “所以目前船厂还是以改造旧船为主,等到大将军炮定型量产之后,便可以把大炮搬运到战船上。” “到那个时候,官家的水师力量必将更上一层楼。”高潜信心满满地回应着。 “好,朕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在这个谁控制了海洋,谁就控制了一切的时代。 坚船利炮就在眼前,此刻的赵昺牛气十足,豪情万丈。 走走看看的赵昺最终还是带着护卫们终于离开了昌江。 …… 而赵昺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海口人声鼎沸,吵吵嚷嚷。 自从冬至郊祀大典之后,赵昺便已经颁下诏书,祥兴二年的元日将举办一场恩科考试。 科举,自从隋朝开设之后,这可是历朝历代重中之重的事情。 后世的高考涉及到千家万户,也是一个样。 可以说每年六月的高考那都是举国关注的大事情。 然而,赵昺的科举是要改革的,之乎者也四书五经是打不败蒙元的,更救不了大宋。 当然了,也不能一棒子打死。 搁在后世,既需要打螺丝的,又需要搞科研的,一个道理。 海口, 无数的学子从琼州各个地方蜂拥而至。 大街小巷,人满为患。 海口——南宋又一个临时行在。 继琼州大捷、郊祀大典之后,再一次成为南宋王朝的焦点。 一路舟车劳顿,初来乍到的学子们在休息了一夜之后,纷纷走出客栈、旅馆,走上街头。 赫然发现! 居然有卖考题的! 还踏马的是在那大声吆喝着,公开叫卖! 天子脚下,朗朗乾坤! 握草! 这踏马的到底是谁的部将竟如此勇猛! 无数的学子们懵逼了! 当场懵逼了! 愤怒声,讨伐声,叫骂声,声声入耳! “走,去衙门里报官家去!” “太嚣张了!” “老天爷啊,这是什么情况!” “亏某苦读诗书十余年,却生于乱世,一腔热血本想报效朝廷,不想竟有如此宵小在此公开售卖考题!” “天理何在!” …… 学子们愤怒了。 高昂的叫骂声,凄惨的哭泣声,现场一片混乱。 很快惊动了大批锦衣卫的到来! 第152章 葵花宝典 寒冬腊月,接近新年的琼州,其气温已经很低了。 “武磊,朕感觉有点冷,还是下马走走。”离开制造局的赵昺一边掖紧了衣服,一边说着。 “官家,您把这件披风披上。”武磊取出一件貂皮披风帮赵昺披上。 “嗯,走,走走暖和。”赵昺道。 就这样,赵昺领着十余人的护卫漫无目标地朝前走着。 一阵寒风吹来,冰冷刺骨,直刺灵魂。 “真冷啊,没想到古代的海南居然会这么冷。想想后世,一到冬天多少人奔向海南过冬。”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的赵昺在心中暗道。 华夏历史上,或者说地球上,每隔一段时期,就会频繁发生自然灾害。 (根据竺可桢先生的气象研究资料显示,华夏一共经历了四次小冰河时期。第一次是殷商末年至西周初年,第二次是东汉末年至西晋初年,第三次是唐朝末年至北宋初年,第四次便是大家都知道的明朝中期至清朝中期。) 只不过明朝末年达到了巅峰,冷到了极点。始于明朝万历年间,在崇祯年间达到极致。 根据明末各地县志记载,苏州段大运河冰冻三尺(约一米厚)。 这一段时间,广州根据记载有至少11次暴雪,雷州半岛10次,海南岛竟然高达17次之多! 南方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北方大地了,直接冰封千里。 小冰河带来的除了极端寒冷之外,更可怕就是明末长达十余年的大旱。 河南,禾草皆枯,洛水深不盈尺。 陕西,绝粜(tiao,卖粮食)米市,木皮石面食尽。 然后就是因为没有吃的,大量的老鼠进入人类聚集区。 鼠疫,无休止的鼠疫,迅速蔓延,至1644年演变为肺鼠疫。 这场灾难间接造就了大明王朝的灭亡。 而到了康麻子时期,气温居然鬼使神差般的上升,自然灾害虽然还是不断,但已经没有明末全国范围内的那种了。 再加上番薯的引进,造就了所谓的“盛世”。 说到番薯,事实上,明末在东南沿海地区已经在小范围的种植番薯、土豆等新型农作物。广州、泉州等地的县志上都有记载。 番薯等农作物之所以没有推广还是因为在靠天吃饭的古代,农民对于新型农作物的排斥。 我们并不能说农民的思想就有多么愚昧无知,如果非要这样说,其实也是事后诸葛亮。 究其原因还是古代农业产量本来就很低,农民手里地少甚至无地,一旦种植失败,其结果不是一家人能承受的起的。 这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人之常情。 最早引进番薯的是明朝万历年间的一个叫陈益的人。 被誉为引进番薯第一人。 陈益,字德裕,广州府东莞县虎门镇北栅人。 明万历八年(1580年),陈益随友人往安南 (今越南),当地酋长以礼相待,每次宴请,都有味道鲜美的甘薯。 两年后,由于安南严禁番薯外传,陈益冒着杀头的危险,收买酋卒,将薯种藏匿于铜鼓中,偷偷带回国。 另一个引进番薯的是陈振龙。 被誉为番薯之父。 福建省福州府长乐县人,一名落第秀才。 后弃文从商,远赴吕宋。 看到当地有种植番薯,其耐旱易活,生熟都可食。 当地西班牙殖民者,甚至可以说所有的西洋人都惧怕东方大国,严令亩产可以达到数千斤的番薯,决不能传到明国。 明万历二十一年也就是1593年,陈振龙冒着被杀掉的风险,将番薯藤蔓编织在吸了水的绳子,即麻绳中,躲过了西洋人的层层盘查,历经千辛万苦,渡海将其带回福建。 同年福建大旱,其子陈经纶上书福建巡抚金学曾,于次年传令遍植,解决闽人缺粮问题。 感谢陈益、陈振龙两位先贤! (陈益带回番薯的时间比陈振龙早了十余年时间。) 天寒地冻的海口城,学子们聚在一起丝毫不顾寒意,堵在贩卖“试题”的店铺门口不断叫骂着。 但终究还是没有人敢上前闹事。 闹事?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天子脚下,万一被抓了起来误了考试可就亏大发了。 海口一条繁华的街道上,一处装修考究的店铺门口。 店小二站在门口,不顾学子们的叫骂,站在桌子上对着围在店铺门口的学子们大声地吆喝着:“赵官家首届恩科复习大纲。” “精装版只要一吊钱一本,简装本只要200文铜板。数量不多,欲购从速。” “这位举子,来一本。”店小二对着一位衣着考究,一看就是不差钱的年轻男子说道。 “什么?这是官家发的复习大纲?”现场有学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嘿,你以为呢?没有赵官家的首肯,我家掌柜敢这么做?”店小二对着说话之人颇为得意地大声嚷嚷着。 “李兄,不会有诈?从古至今,恩科考试哪有提前公开售卖考题的道理。”旁边的熟人提醒道。 “张兄,左右也不过是一贯钱罢了。买一本大家伙一起观摩观摩,不碍事的。”年轻人倒是豪爽得很,一张口就是大家伙一起观摩观摩,并没有只考虑自己。 “小二,给某来一本看看。”被称为李兄的学子从袖兜里掏出了一串铜钱,对着店小二一番招呼。 “好勒,您拿好勒。” 接过小册子,包装纸上赫然印有“祥兴”二字。 撕开包装纸,封面上赫然写到“恩科过关之葵花宝典”。 “握草!葵花宝典?” 同行的几位学子瞥了一眼,顿时一阵汗颜。 把考试范围提前编写成小册子,然后在街头卖钱是赵昺的主意,而负责此事的就是那位一脸苦楚皮,有点面老的报社副主编钱老夫子。 还好赵昺不知道,要不然非得把这糟老头子一顿臭骂。 能不能正经一点? 哪怕你起个“恩科通关指南”的名字也好啊。 李姓学子翻开花了整整一贯钱买来的宝典,第一页赫然印着:“粪土是怎样炼成的。” “握草!”众人懵逼了。 “小二,退钱!”张姓学子怒气冲冲地吼道。 “啥,凭什么退钱!这又不是买衣服。你都把包装都撕开了,让我们怎么卖?不退,绝不退货。” “你给我说说,我朝开国以来哪次科举是考什么粪土的?” “不退钱是,小心我等把你交给官家处置。” “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你胆敢贩卖假冒的恩科考题。” 众人彻底被激怒了,一拥而上就要把店小二给抓起来。 就在学子们马上就要把店小二抓起来的时候,大批的锦衣卫在南镇抚司指挥同知江钲江老将军的带领下,急速赶到。 与此同时,权知琼州军州事苏刘义也带着海口衙役们急匆匆赶到。 第153章 恩科过关宝典 无数的士子们看到官兵们到来,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吵吵得最凶的李、张两位举人也停止了争吵,一时间忘了让店小二退钱。 “所有人不得闹事,都在原地站好了,违令者严惩不贷!”张老将军气势如虹地大吼一声。 江钲不愧是老行伍赤身,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将,杀气稍微释放一点,立刻就镇住了场面。 苏刘义站在一张兵丁搬来的桌子上,对着乱哄哄的学子们说道:“官家上个月就昭告天下,今年恩科既考六经,又侧重于杂学。尔等没有看到朝廷的告示么?” 所谓的六经,就是《诗》、《书》、《礼》、《易》、《乐》、《春秋》。 汉朝的察举制和征辟制,通过举荐贤才的方式来任用官员。 魏晋时期的九品中正制,根据出身、品德来考核民间人才。 最普遍的现象是“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 南北时期提出:“寒门庶族子弟不论出身,随才录用”。 已经较之前已经进步很大。 大家都知道科举考试,事实上是萌芽于南北时期,隋唐形成定制。 宋代由于经济、文化高度发达,科举考试打破了传统世家大族对选官的垄断,也是制度最完善,最鼎盛的时期,可以说是科举考试的新纪元。 宋朝科举一般分三步走,解试(乡试主考官)、省试和殿试。 宋朝殿试是太祖增加的,形成三级跳制度。 解试俗称乡试,又称为州试,是入门级别的考试。 乡试可不是在乡里举行的考试,相当于在后世各省的省会城市举行的。 这个是第一阶段,考过关了才能参加下一步的“省试”。 考中者称为“举人”,第一名为解元。 悲催的是宋朝的“举人”资格只有三年期限,也就是说是一次性的。 等到三年之后考不过第二关的话,初赛“乡试”成绩作废…… 只能从头开始考试。 南宋初期有个状元考了四次乡试…… 总的来说,唐宋时期省试难考,明清秀才难考…… 省试也叫礼部试,明清时期称为会试。 这一次相当于全国统一考试。 (这里的“省”可不是后世的某某省,某某自治区。指的是尚书省。) 省试由尚书省的礼部主持,每三年一次,遇皇室庆典加恩科,一般安排在二三月进行,因此又称“春试”、“春闱”、“礼闱”。 考中者称为“贡士”,第一名叫“会元”。 最后就是殿试了,其实也是省试的复试,由皇帝亲自出题考试,所以又称为“天子门生”。 合格者称为“进士”,第一名叫“状元”。 “殿试” 据传是女皇武则天首创的。 宋初殿试淘汰率大约三分之一,这些屡次不中的考生心怀怨气,致使部分考生投靠宋朝死敌西夏。 宋仁宗时期开始采用“殿试不淘汰”原则,但却影响着最后的排名。 殿试的排名相当重要,故而考生十分重视。 所以宋朝前期考过第二关的叫“贡士”,到了宋仁宗时期只要过了第二关就直接“进士”了。 这其实也是宋朝拉拢士大夫的一种手段,故而宋朝被称为赵官家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宋朝是读书人梦寐以求的朝代,这也和宋朝崇文抑武的国策有关。 宋朝时期开始采用“三甲”进士来区别对待。 一甲:状元、榜眼、探花。 固定名额,仅有三名。 赵昺的这一场恩科考试其实就是一场“春闱”,即由礼部举办的“省试”。 属于第二档次的考试。 “此次恩科,官家特意下旨不论是举人还是秀才,都可以参加恩科考试。官家不论出身为国朝选才,皇恩浩荡,尔等还不知足?”江钲站在一旁大声呵斥道。 宋朝是没有“秀才”考试的,凡是参加第一阶段解试(乡试)的读书人都可以称为“秀才”。 (明清时期有专门的秀才考试) 赵昺这一次的考试直接把第一阶段“乡试”给省略了,所有的读书人都可以报名参加省试,也就是礼部举行的全国统一考试,故江钲才有此一说。 宋朝的举人和明清时期是不一样的,宋朝的举人是一次性的,明清是终身制,一次考中,一辈子有效。 秀才可不是后世人们想象中和高中文凭一个样,人家考上秀才见官不拜,家里还能免除徭役赋税,有了一定特权的。 后世的高中生有啥特权? 举人就更了不得了,那是要被老百姓尊称一句“老爷”的。 范进中举那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宋朝并不是考上了进士那就能直接当官的。 这些人只是获得了一个身份证明,仍然还需要通过朝廷组织的其他考试才可以的。 当然了一甲进士,和二甲第一名是除外的。 赵昺之所以把六经和杂学放在一起,其实也是有堵住悠悠众口的考虑。 你杂学再好,在这个以诗书为主的时代,是要被人鄙视和排斥的。 所以杂学中有六经,六经之中有杂学。 按照各科的总分进行排名。 “尔等从各地前来,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没有看到朝廷告示的站出来!”站在桌子上的苏刘义也大喝一声! 瞬间,学子们纷纷往后退了一两步。 是啊,一月之前的朝廷诏令就已经发布到琼州各地,大家都是慕名而来参加考试的,又有谁没有看到告示? 这么一想,学子们瞬间怂了。 你都不知道考啥内容,你来海口做什么? 凡事是要讲理的。 李秀才和张秀才两人对视一眼,赶紧从地上捡起那本已经被踩了好几个大脚印的“葵花宝典”。 用手拍了拍上面的印记,再次翻开之后仔细看着。 “母猪的生产与护理?” “奶牛如何提高产奶量?” “水稻育种方法及选育过程?” “纸和石头哪个先落地?” “铁为何不能浮于水面?” “孔明灯为何能飞上天?” “烧水壶热气为何能顶开壶盖?” “格物科学与民族兴衰?” …… 这,这都是什么啊? 在往后翻,赫然写到: “宋蒙战争现状及如何打败蒙元?” “殷商何以六百年,大周凭何立国八百年?” “三皇五帝不通儒学,何以为圣君明主?” “诸葛武侯为何自甘堕落躬耕于南阳?” 这,这题严重超纲了。 再往后翻,竟然是恩科考试题目总汇! 数学类,天文类,科技类,地理类,军事类,农业科,法学类等等。 包罗万象! 几名已经买了宝典的学子,越看越心惊肉跳,越看越灰心丧气,这六经的内容占比极少啊! 不知不觉中,冷汗竟然浸湿了内衣。 本届恩科,这是以杂学为主啊! 几人想起了苏知州的话,又想想当初朝廷的公告。 还好,还好,距离考试还有十余日的时间。 几人对视一眼,再也没有了看景儿的心思,急匆匆地往住处赶去。 看着这本不知道真假的《恩科过关之葵花宝典》,几人目瞪口呆,纷纷看向两位朝中重臣。 “本知州有言在先,此宝典数量有限,考试虽然不会是什么原题,但本知州还是想再劝一劝尔等切莫自误了前程。”苏刘义对着众人说道。 “都散了,尔等都记住了,包装上印有‘祥兴’二字的才是真品。不过尔等也不用担心,本同知的锦衣卫衙门也不是吃素的,谅也没有宵小之辈敢于私贩假货。”江钲一旁解释着。 “对啊,我说呢,天子脚下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公开叫卖考题。” “原来是赵官家给的复习大纲啊。” “可是这母猪护理,某真的是不会啊?” “那还等什么,赶紧买啊!” 人群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骚动。 “小二,小二,给某来一本!” 笑话,几个人共用一本书,咱读书人还丢不起那个人。 凡是能读书的有几个真正的穷人? 就算买不起一贯钱的精装本,买一本200文的简装本那也是可以的。 倘若连200文都拿不出来,说句难听话,那就不要跑这么远的路来“京师”赶考了。 赵昺之所以把考题提前“泄露”出来,无非就是打打预防针,让众多的学子们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别到时候两眼一抹黑,考个大鸭蛋,愤怒之下又开始想“闹事”了。 至于说信不信,那就不是赵昺操心的事情了。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爱信不信。 考不中,那跟赵昺有何关系? “别挤,别挤,不要挤,隔壁那边还有卖的,价钱都一样的。”店小二指了指街对面那间书店。 众人顺着目光看去,果然,已经排起了队伍。 “走,王兄,那边人少,去那边看看。” 呼啦…… 瞬间,人少了一半…… “精装版的一贯钱一本,简装版的只要200文了,内容都一样,数量不多,欲购从速。”店小二一边忙活,一边不忘了继续给众人报价。 第154章 天下英雄尽入彀中 学子们听到朝廷大员的提醒,一个个都开始疯抢“宝典”。 当然了也有不信邪的主儿。 一位考生看到这一幕,冷哼一声,骂骂咧咧说道:“愚蠢至极,国朝开科三百年,什么时候出过这种考题。” 有人听见之后,当场反驳道:“也不知道是谁愚蠢?国朝形势如此严峻,四书五经能把鞑子读死?” “这位兄台说的在理,若没有官家的格物科学,哪来的琼州三战三捷,大胜蒙元阿里海牙三万余人。” “官家的谋划那是一步大棋,身为读书人,竟然还看不透么?” “是也,是也。没有这赵官家开办的各种工厂,这琼州的纸张能如此洁白又如此便宜?官家所为实在是我等读书人之福音。” “不错,还有这大宋纺织厂,皇姑姑的布匹真是质量上乘,令我等大开眼界啊。” “要我说啊,国朝存亡之际,赵官家这是不拘一格选拔务实人才。” “说的好,诸位谁还记得前一段陆相公亲自书写的《论三战三捷后宋蒙战争之形势》?” “确有此事,各位谁还有当期的报纸?” “这倒没有,不过我等可以去借阅啊。这海口的酒楼、茶社、旅店哪家还能没有报纸呢?”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身材瘦弱,略显苍老,双鬓斑白,又有些驼背,看起来已经快到了知天命年纪的老者,拿着手中的“考题”,却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此人放声大笑,引起了众多考生的注意,纷纷侧目。 “这是什么情况?” “莫非是得了失心疯?” “果然,哀大莫过于心死啊。” 众多考生纷纷小声议论着。 读书不易,科举更是不易。 许多读书人一辈子都考不中的。 甚至是大名鼎鼎的苏洵,一生未能录取。 以至于发出莫道登科易,老夫如登天。莫道登科难,小儿如拾芥的感慨。 作为大名鼎鼎的“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苏洵尚且终生未中,何况他人。 “哈哈哈哈!”老书生再次狂笑不止。 疯了,疯了! 看着正在狂笑,年过半百的老书生,众人的目光中透露着一丝丝同情。 学习之苦,他们最清楚不过了。 “头悬梁,锥刺股,寒来暑往何时了?” 这种苦,同为读书人的他们深有体会。 “哈哈!天助我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想我郭守敬此生酷爱杂学,此生唯求务实之策,一生致力于格物致知,本以为此生再也无缘官场,却不想赵官家竟如此得懂我!” (懂帝驾到?凡人勿入?) 片刻之后,但见此人整理好衣冠,面向皇宫方向双膝跪地大礼参拜。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郭守敬缓缓地站了起来,因为过于激动以至于浑身颤抖。 倘若赵昺在场的话,绝对是立刻马上要把此人拿下的。 此人略显“嚣张”的话,自然而然引起了在路上巡逻的数名锦衣卫缇骑的注意。 “郭守敬?此人怎么如此耳熟?”一名锦衣卫小旗对着跟随在身边的两三名属下念叨着。 “头儿,确实有些耳熟,一时半刻又想不起来。”一名锦衣卫说道。 “头儿,卑职想起来了。官家曾经给出过一份名单,里面就有一个名叫郭守敬的,不过按理说此人应该正在河北,怎么跑到琼州了?”另一名锦衣卫压低了声音说道。 “不错,头儿,卑职也想起来了。官家的意思是将来若有机会把此人绑来,而且明确交代倘若事不可为,可以……”先前说话的锦衣卫,眼中寒光一闪,伸出右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嗯,某想起来了,特么的,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小李子,你丫的赶紧去找都指挥使,把此事上报上去。我们几个在这里守着。”锦衣卫小旗低着头声音不大,却又不容有失地命令道。 “小的得令!” 被称为小李子的锦衣卫赶紧拱拱手,急匆匆地转身离开。 小李子怎么找上级汇报情况,然后又如何觐见兴王赵与珞暂且不提。 郭守敬,字若思,金国邢州邢台人(今河北邢台),元朝着名的天文学家、数学家、水利工程专家。 在天文、历法、水利、数学方面成就卓越。 月球上有一座环形山,后世这座山便是以他的名字命名为“郭守敬环形山”。 (历史上的郭守敬是出仕于元朝的,官至太史令,大学士,知太史院事,人称“郭太史”。和宋朝没有一毛钱的关系。此处因剧情需要,让其远赴琼州。) 在场的众人倒是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原本只当作一位屡试不中的落地学子罢了。 但当听了他的话,众人顿时明白过来,此人定是擅长杂学的。 明白过来之后,众人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了,由刚开始的同情、嘲笑变得羡慕、妒忌。 人啊,果然,都是属狗的。 但也有表现得比较钦佩的,更有豪爽之人主动邀请郭守敬到前面茶馆一叙。 “郭兄,小弟李广利,广州府东莞县人士,数月之前追随赵官家一路至此。听郭兄的话,对这杂学颇有心得。若郭兄不弃,可否去前面茶馆一叙,小弟也有些问题想当面请教。” “郭守敬。”小旗听着二人的对话,默默地念叨着这个名字。 曾经听上面的头头们说这是一个被官家称为了不起的人物。 至于说赵官家怎么知道的,或者说有多牛,那就不是自己一个小旗考虑的事情了。 此次只需要把情况上报,说不定就是功劳一件。 甚至有可能再进一步也说不定,真是白捡来的功劳啊。 想到这些,小旗略显激动。 谁不想往上爬一爬? 除非实在没办法,那就只能认命了,只能接受平凡的一生。 或许,官家是想把天下人才尽入彀中啊! 作为一名走街串巷的锦衣卫小旗,有时候甚至比高高在上的都指挥使更了解民间。 来琼州几个月时间,日夜巡逻,海口哪边增加了一处作坊,哪处又新开了一家店铺,甚至哪家小寡妇的房门夜半时刻经常传来特殊的敲击声,他们都是门清得很呢。 联想到大宋皇家科学院虽然已经建好,但人数并不多。 最重要的是这院长一职,却一直久拖未决。 小旗敏锐地感觉到此人在不久的将来必将飞黄腾达。 院长,闻所未闻的官职。 或许这就是“真命天子”。 小旗想到这些,忽然觉得天儿更冷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赶紧把官服掖得更紧了一点。 “原来是李老弟,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贤弟请!”郭守敬一时间心情大好。 “小弟多谢郭兄成全,郭兄先请!”年轻了很多的李广利满脸笑容,赶紧行礼道。 看到郭守敬等人这就准备离开,小旗赶紧朝某个角落里看了一眼,目光如炬似乎能穿透一切。 就在这时,角落里一名蹲在地上普通的不能再太普通的,搁在大街上都没人多看一眼的锦衣卫暗探,不动声色地朝小旗点了点头,晃晃悠悠站了起来,然后悄无声息跟了上去。 第155章 无复屠苏梦,挑灯夜未央 祥兴元年,农历十二月三十日,大年三十。 过年了,琼州各地到处洋溢着喜庆的节日气息。 最高兴的莫过于小孩子们了,穿着新衣服,在街道上不怕冷似的跑来跑去。 男人们,偷偷摸摸来到街头,给自家婆娘买上一件廉价的首饰,让受苦受罪的婆娘激动地偷偷抹着眼泪。 男人们则在一旁“怒骂”着,大过年的哭个啥子,高兴一点嘛。 学堂早已经放了假,期末考试成绩好的,得了一百到三百文不等的奖励,着实大人们高兴不已。 最高一个学期都能拿到300个铜钱的奖励,奖学金还是很高。 而且还发个大红花挂在胸前,看着拿到奖励的孩子,自家大人笑在脸上,乐在心里。 而那些学习不好的孩子家长,则被一个个地叫到学校,被先生一顿好吵。 挨吵的大人灰溜溜地回到家,看着自己的小孩,顿时火冒三丈,一顿竹笋炒肉那是免不了的。 按照赵昺的旨意,各行各业,大小工厂、店铺都给员工们发了些许的福利。 自从赵昺登基八个月以来,南宋终于止住了摇摇欲坠的趋势,各项实力与日俱进,稳步发展。 从宋度宗赵禥咸淳年间的风雨飘摇,到现在逐渐站稳脚跟,一切恍如隔世一般。 崇元殿,早朝。 提一句,北宋最早的大朝会是在崇元殿举行的,从这个名字就想到了一个不得不提的一个老掉牙的事情。 (宋朝的崇元殿,元朝的大明殿,明朝的乾清宫……) 今天是除夕,也是按照惯例举行大朝会的日子,同时这也是祥兴元年的最后一次朝会。 所谓“朝”,就是臣下朝见君王。 按照《周礼·春官宗伯·大宗伯》“春见曰朝,夏见曰宗,秋见曰觐,冬见曰遇,时见曰会。” 故而“朝会”就成为臣子拜见君王的称谓。 朝会是古代封建王朝的重要领域,皇权的体现、政务的解决都与之分不开。 而大朝会则是朝会中规格最高、规模最大、地位最高的朝会。 君臣的服饰、仪仗、器物、乐舞包括宴会都是朝会之最。 过了今天就将迎来新的一年,也就是祥兴二年了。 为了照顾各位臣工,体现皇帝的仁爱,赵昺特意把今天的早朝改为辰时(早上7点)召开。 嗯嗯,说得真好听,其实赵昺是为了照顾自己,真心受不了凌晨三点还在睡梦中就被人叫醒,然后极不情愿地爬起来。 真不是人干的事儿。 终于可以多睡一会了,磨磨蹭蹭的赵昺起床后开始洗漱,沐浴,更衣,早膳。 大朝会是很庄重的,一大早,不到六点,文武百僚便在宫门口排队。 负责议程的内侍喝问道:“班齐未?” 禁卫人员逐一应答:“班齐!” 紧接着宫门缓缓打开,巨大的门轴吱吱呀呀的作响。 文武百官们蹑手蹑脚,神情整肃地鱼贯而进。 虽然赵昺不喜欢铺张浪费,但毕竟过年了,宫内还是简单的布置了一下,张灯结彩也是少不了的。 民间还贴个对联,放个鞭炮呢,做个新衣服,置办点年货。 何况皇家,也不能太寒酸了,怎么也要让杨太后高兴高兴才对。 赵昺端坐在金銮殿上, 殿内殿外,文武群臣纷纷弯腰行礼,三呼万岁。 礼毕, 赵昺对着群臣说道:“今日除夕,朕做了一首除夕诗,请各位卿家给评鉴一番。” “乾坤空落落,岁月去堂堂;末路惊风雨,穷边饱雪霜。 命随年欲尽,身与世俱忘;无复屠苏梦,挑灯夜未央。” 赵昺站起来,缓缓走下御台,走到文天祥面前,凝视着这位宋末三杰、民族英雄。 历史上这首诗是文天祥在宋朝灭亡两年之后,也就是1281年的除夕夜,这是文天祥人生中的最后一个除夕夜,于大都(今北京)的铁窗之中所做的绝命诗。 赵昺看着文天祥,心想着不好意思啊,你的绝命诗朕替你“写”了,这不算抄哈。 文天祥的这首诗写于至元十八年的除夕夜。 不到一年之后,也就是至元十九年十二月(公历1283年1月),在元大都英勇就义。 牺牲时间1283年1月9日是公历,所以说这首诗是文天祥人生中的最后一个除夕夜。 朕既然来了,就一定好好保护这位令人敬仰的英雄。 此生,朕会全力支持你的,终有一天封狼居胥,直捣黄龙,饮马北海,立下不世之功! 赵昺看着文天祥,泪水不争气地在眼中打转着。 文天祥的命运已经改变,原本的历史上在这个时候已经被元军俘虏两个月了。 “乾坤空落落,岁月去堂堂;末路惊风雨,穷边饱雪霜。 命随年欲尽,身与世俱忘;无复屠苏梦,挑灯夜未央。” 群臣心中默念这首诗。 联想到一百多年前的“靖康之耻”,再想到两年前临安出降的德佑皇帝。 群臣无不悲愤交加,情绪近乎失控。 “官家,我大宋遭此劫难,臣之罪也!请陛下责罚!”百官之首陆秀夫出班奏道。 “臣等有罪,请官家责罚!”有了陆秀夫的带头,其他群臣们一个个弯着腰,等待着赵昺发话。 “都平身,我朝沦落至此,与卿等何干。”赵昺背着手,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 “如今我朝的局面已经比数年前好太多了,卿等也不必妄自菲薄。战争非同儿戏,不管什么时候,我等都既要从战术上重视敌人,从战略上藐视敌人。” 战略上藐视敌人, 只有在战略上藐视敌人,才能敢于和敌人做斗争。才能保持旺盛的斗志,百折不挠,勇往直前。 战术上重视敌人, 只有在战术上重视敌人,才能不至过低估计敌人而产生麻痹轻视敌人的思想,才能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至鲁莽蛮干,幻想着一战定乾坤! 赵昺再一次不厌其烦地和众人说道着,既是鼓舞士气,又是让众人保持清醒的头脑。 “我朝虽然取得大捷,琼州一片繁荣景象。但是,卿等不要忘了,我等最大的敌人依然是蒙元,依然是霸占着我大宋万里河山的鞑子。” “就算我等愿意偏安在这弹丸之地的琼州,卿等以为蒙元能放过我们么?” “我大宋和蒙元,只有一个能活着!这是在以后相当长的时间里,最主要的也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前几日,朕在街头看着和朕一样年龄的小孩子,穿着大人新缝制的新衣,欢欢喜喜地在街面上玩耍,朕很欣慰!” “朕觉得朕和诸位卿家的付出、牺牲是值得的!” 不经意间,赵昺的声音愈加强烈起来! 第156章 国策 “朕以为,我大宋应当把驱除鞑虏打败蒙元定为一项国策。” “陛下圣明,臣等复议。”朝臣们纷纷回应着赵昺的讲话。 “自端平入洛,宋蒙之战爆发到现在整整四十四年了,我大宋屡战屡败,一败再败,一退再退,如今更是退到这海岛之上。此时,我等已经再无退路可言。” “就算再退我等还能去哪里?” “朕也不打算再退了,自今日起,大宋只有战死的皇帝,绝无开门投降的皇帝。” “只要朕还在,只要有众位卿家,有数万将士在,有无数支持我们的百姓在,朕相信,我大宋终有一日可以干净、彻底地消灭鞑子!” 朝堂之上,大殿之中的赵昺慷慨激昂,声音洪亮,越激动不已。 能工巧匠修建的大殿,利用回音原理,赵昺的声音从殿内传到殿外。 一边是慷慨陈词的赵昺,一边是静静聆听的百官。 官员们不时地微微点头认可着,倘若不是朝会礼仪,恐怕早就交头接耳起来。 “我等同心同德,军民团结,大宋才能实现中兴。失去的故土才能收复,被压迫的同胞才能得以解救!超越汉唐、振兴华夏的宏图霸业才能实现!” “陛下圣明!臣等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臣等誓死追随陛下身边,以中兴大宋,恢复故土,解救黎民为己任。” 群臣面向赵昺再次拜道。 赵昺再牛逼,一个人能干啥?牛逼的还能一个人能跑到元大都把忽必烈掐死不成。 所以,必须依靠朝臣,依靠琼州军民,以后还要依靠全天下的百姓。 这便是一来到琼州,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掏空国库也要把百姓安置好的原因。 “启奏陛下,您刚才所说的超越汉唐,着实振奋人心,老臣愿追随陛下左右以尽微薄之力。”陆秀夫出班奏道。 此时的陆秀夫(1235—1279)已经四十四岁了,在这个时代也算是“老人”了。 赵昺看了看这位百官之首,当朝宰相陆秀夫,感叹道,就是眼前这个老家伙在两个月之后就要背着自己跳海了。 朕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赵昺莫名的一阵心酸,果然此时能留下来的都是忠臣啊。 “启奏陛下,我大宋立国三百一十九年,屡遭强敌入侵,一次又一次割地赔款。每每想到此事,臣肝肠寸断。” “臣当初身在东南,幸得陛下不弃,千里之外接应臣回归。臣无以为报,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文天祥弯腰鞠躬,久久不起。 “启奏陛下,臣粗人一个,不会说话,但臣知道,没有陛下救援,臣早已死于鞑子之手。从今往后,陛下怎么说,臣就怎么做。”陈吊眼也出来说着。 “好了,都平身,客套话就不用多说了。朕早言在先,卿等不负朕,朕绝不负卿等。” “啰嗦半天,也谈谈正事。兴王,蒙元情况如何?” “回陛下,目前得到情报吕文焕如丧家之犬一般携带大量金银珠宝,求助于元将张弘范,以求自保。” 赵昺微微点头,示意赵与珞继续说下去。 “月初消息传到大都,虏酋忽必烈勃然大怒,据说召开紧急军事会议,以应对元庭南下失败的后果。” “据传,忽必烈打算征调湖广、福建驻军,甚至传闻打算征调云南、贵州、四川兵马,预计十余万大军,意图彻底灭亡我朝。”赵与珞把蒙元朝廷的新动作介绍了一番。 “什么!十万大军?这可如何是好啊?不如逃往南洋?”赵昺慌慌张张地说道。 “不可!”张世杰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站出来反对。 “陛下万万不可!”陆秀夫、文天祥等人也出来反对。 “哈哈,朕开个玩笑呢,卿等不要当真哈。” 众臣一阵鄙视,堂堂天子,朝堂之上,君无戏言啊,怎能如此随性。 “陛下,君无戏言,请陛下万万不可如此行事。”陆秀夫站出来劝告着。 “啊,朕着实有些孟浪了,卿等勿怪哈。” 这皇帝真不是人干的事,天天必须端着架子。连开个玩笑都不行,一旦说错话一大波大臣立刻出来规劝,而且人家可是饱读诗书的,你还说不过人家。 “文相公,你执掌枢密院。十万大军来势汹汹,你怎么看?”赵昺问道。 “回陛下,十万大军,需要的战船不在少数,臣估计至少需要一千余艘,这还不包括补给船。” “若好,加上粮草辎重,至少需要两千多艘船。敢问陛下,蒙元一次性能征调数量如此庞大的战船?”文天祥分析之余也提出来自己地疑惑。 “兴王,你觉得蒙元情况如何?” “回陛下,据臣了解的情况,倘若蒙元想要一次性集结数量如此庞大的战船那是绝无可能的。但倘若泉州蒲寿庚那狗贼出手的话,那就很有可能了。”兴王赵与珞回答道。 “陛下,兴王所言极是。狗贼蒲寿庚海贸世家,船舶无数。臣以为倘若此贼出手相助的话,蒙元绝对能凑齐两千余条船只。臣以为我朝不可不防啊。”枢密副使张世杰说道。 “确是如此,此贼亦商亦盗,如今又穿上鞑子的官袍,此次蒙元兴兵必定寻求狗贼的帮助。” “此贼船只不在少数啊,倘若集结在广州附近,必当是我朝一大祸患啊。” 事关重大,众人终于忍不住开始七嘴八舌小声议论着。 “邹尚书,你意如何?”赵昺看了看已经升任兵部尚书的邹沨问道。 宋朝的兵部尚书实际上没啥权力,平时的兵部也就设一名“判尚书省兵部事”即可。(判,就是临时的意思。) 宋朝的官职相当混乱,这又分为宋神宗元丰改制前后两个阶段。 改制之前,比如二麻子任兵部尚书,那么这个兵部尚书既可以是“职事官”,又可以是“本官”。 所谓的“职事官”,又叫做“差遣”,这种的是实打实的职务,也就是说二麻子是实打实的兵部尚书。 (差遣的汉语意思就是分派去外面工作。) 所谓的“本官”,又称“寄禄官”。 寄禄官有两层意思,发工资和定品级。 就是说二麻子被官封兵部尚书,其实他这个“兵部尚书”只是他发工资的级别标准,也可以是一种荣誉。 事实上,二麻子跟兵部甚至都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换句话说得可能更明白一点, 作为“本官”的兵部尚书可以是一大堆人。(按照兵部尚书的级别发工资,享受兵部尚书的官阶,等等。) 而作为真正实际上管事的“职事官”(又称“差遣”)的兵部尚书只能是一个人。 其实唐朝就出现了“差遣”制度,只不过宋朝更多一些。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还是赵匡胤的原因。 大宋立国,周边一堆睡不醒的。 太祖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所以周边各国一个个被灭掉。 但是人家原来国家也有很多重要官员啊,总不能全部咔嚓了? 总得留下一些让天下人看看自己的德行? 这些人咋安排? 赵太祖总不能把自己的亲信统统撵走,腾出位子,让这些投降的各国官员占据大宋朝廷的高位? 于是乎, 就有了“实”官(职事官、差遣)和“虚”官(本官)的存在。 “实”官给自己人来当, 前面的“判尚书省兵部事”就是实打实的,有实权的“职事官”。 看起来高大上,吓人一大跳的“虚”官则给了这些各国投降的旧官员来当。 第157章 泉州船厂 “差遣”始于隋唐。 赵匡胤黄袍加身之后,经过十多年的南征北战,灭了南平(又叫荆南)、荆楚、后蜀、南汉、南唐五个国家。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些国家那也是有一大批官员的,怎么安置是个头疼的问题。 总不能让人家都下岗,而且有些人也是“有功”的。 于是宋太祖就把“差遣”制度发扬光大。 这些被灭国家的文武大臣,各级官吏,仍然担任原职。 原来是县令的还当你的“县令”,原来是知州的还当你的“知州”,圣旨一下,皆大欢喜。 反正给谁打工都是打工,无非换个老板罢了。 官职不变,这就是所谓的“本官”,又称为“执事官”。 品级不变,工资俸禄不变。 只不过这些人的“权利”没了,从原来所在政权中的“实职”变成了大宋政权中的“虚职”。 宋太祖需要这些人,但又不能信任这些人,故而把这些人“虚化”。 紧接着就从自己人之中挑选适合的人员,充斥到地方,担任“差遣。” “差遣”本身是没有品级的,担任“差遣”之人的品级在于他的“本官”。 比如说给事中某某某知某州事,给事中就是他的“本官”,品级为正五品上。知某州事是他的“差遣”。 这是从宋太祖开始一直到宋神宗元丰改制之前的情况。 元丰改制之后,给事中某某某的“差遣”知某州事,就变成“本官”了。 这时候的“差遣”就定品级了。 而原来某某某的“本官”给事中变成只发工资而不定品级了。 比较绕口,简单一点: 元丰改制之前,“差遣”无品级,品级在“本官”上。 元丰改制之后,“差遣”有品级。 举例说明,元丰改制前,范仲淹的差遣是任参知政事(副相),本官为右谏议大夫(正五品上)。 此时的范仲淹官职很高,级别很低。可见,范仲淹的差遣(参知政事)是没有品级的,品级在他的本官右谏议大夫上。 元丰改制后,范仲淹的差遣就有了品级(副相,正二品。) 就拿后世来说,县处级是官员的级别,拿多少工资,享受什么样的待遇。 而局长才是职务。 被提拔为兵部尚书的邹沨,其实并不管兵部的什么事儿,也就是“本官”的存在。 邹沨的职务在枢密院,赵昺给邹沨新设置了一个总参谋长的职务,副总参谋长的位置则交给原来文天祥的属下赵孟溁。 既然是参谋总长总得干点活,啥意见没有,一问三不知,还不如别占着位置。 “回陛下,臣以为,我朝不能一味的蜗在琼州防守海面,当以坚船利炮适时出击,骚扰蒙元沿海一带,摧毁其船厂、船舶,不断给蒙元放放血。” “哦,说下去。”赵昺饶有兴趣地说道。 “蒙元此次集结大军,泉州是关键所在。臣以为,倘若有机会是否可以出动水师狠狠打击一下泉州的船厂,顺便毁掉一些蒙元的战船。”邹沨把自己的计谋说了出来。 “不断放血,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也要保证安全的前提下,蒙元可以失败十次百次,我朝却输不得哪怕一次啊。”赵昺对着群臣说道。 “邹尚书的计策,众卿家以为如何?”赵昺问道。 “臣以为可行,如今我朝海军实力强悍,对付蒙元水师当不在话下。”张世杰说道。 “臣谢洪永请战,扫平蒙元泉州战船。”海军军长谢洪永出班高声说道。 “臣苏景瞻请战!”看到“老对手”谢洪永出班请战,苏景瞻也不闲着。 “两位卿家稍安勿躁,打仗不是儿戏,小心驶得万年船,切不可大意轻敌。” 自古以来,常胜将军又有几人?汉初三杰的韩信还屡次吃败仗呢。 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项羽也遭遇乌江。 实力,一切凭的都是实力。 明日的恩科考试,不论如何都要把郭守敬给“拿下”。此人是担任大宋科学院院长一职最合适的人选。 虽然李有钱、张有德、赵有礼、高潜等人手艺不错,但他们毕竟更擅长的是打造,而不是科研。 说的直白一点属于技术工人的范畴,不属于研制新技术的科研人才。 研究和制造,两者侧重点不同,不可分离,又互为补充。 科学院和制造局还是各司其职更好一些。 是时候开始研制蒸汽机了!等到蒸汽机研制成功,下一步就是铁甲舰了,但愿一切顺利。 到那个时候,大宋海军将彻底独霸海洋。什么蒙元水师,什么蒲寿庚之辈算个蛋蛋,直接怼死便是。 而且从此行船再也不需要纤夫拉纤了。 顺着长江可以直达四川,拿下四川这个梦寐以求的硝石重要的原产地。 也不知道硝田制硝怎么样了。 赵昺趁着群臣思考的间隙脑子飞速运转着。 “李恩!”赵昺突然大喊一声。 正站在角落里百无聊赖,低着头,眯缝着眼睛发呆的李恩听到皇帝喊自己吓了一跳,还以为打盹被发现了呢。 李恩吓得身体一紧,差点尿出来,又被用力生生的给缩了进去。 连忙紧走两步,转过身,面对赵昺,佝偻着身子诺诺地说道:“陛下,小的在。” “朕且问你,硝田如何了?” 原来皇帝问的是这个啊,吓死宝宝了。李恩稳住情绪,眼珠子一转,脑海里这么一思索,声音洪亮地说道: “回陛下,最早的硝田已经搭建五月有余,不过是按照编号分批搭建的,倘若出硝至少还需要三个月时间,倘若压缩时间会影响纯度。请陛下明鉴。” 三个月,怕是有点来不及,最缺的还是时间啊。 赵昺一边挥挥手让李恩退下,一边暗自叹息,又无可奈何。 “国朝没有足够多的火药,面对蒙元十万大军,当如何应对?”赵昺一时间头大得很。 硝田至少需要十个月,八个月都快是极限了,至于说六个月速成的那种,都是跟放烟花的效果也差不多了。 不过好一点的就是赵昺手握提纯技术,无非就是多提纯几次,只不过浪费严重。 倘若事不可为,那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头疼啊! 火药那玩意儿真的不耐造,琼州之战,各种火器不要钱似的,火力全开,把赵昺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家底都快搞得见底了! 怎么办? 赵昺也没办法了!那只能问群臣。 不懂就问,又不丢人。 “陛下不必过于忧虑,虏酋从朝会研究对策,到形成朝议也是需要一番勾心斗角,讨价还价的。” “再从虏酋下达伪旨送到地方,那又是一番时日。从各路接到元庭伪旨到开拔又是一番利益的争斗。” “就算元军开拔了,没有一两个月时间又如何能抵达集结地。故,元庭不管在泉州集结还是广州集结,都是颇费时日的。”枢密院文天祥分析道。 “陛下,文丞相分析极为在理,一次性出动十万大军,自古以来没有数月时间甚至半年准备,绝无可能。”张世杰道。 第158章 兵不可一日而不备 “大举,你觉得呢?”赵昺问道。 “回陛下,臣出身草芥,所领兵马并非正规军,且没有多少打大仗的经验,臣不敢妄言。但自古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且筹集粮草也非一日之功。故臣以为文丞相和张将军分析的在理。”听到赵昺喊自己,陈吊眼回答道。 陈吊眼说的也是实力情况,泥腿子出身,虽然手下兵马也不少,但毕竟属于义军的范畴,和正规军还是有区别的。 “各位还有何建议?”赵昺环视大殿中的群臣问道。 “臣建议早日囤积钱粮辎重,以备不时之需。”权知琼州军州事的苏刘义出班奏道。 “准。” “陛下,泉州狗贼蒲寿庚海盗出身,手下尽是些亡命之徒,其战斗力亦不容小觑,甚至比普通元廷正规军更加强悍。另外,兵可千日而不用,不可一日而不备。臣以为当继续操练士卒,保持高昂的斗志,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大战。请陛下明鉴。”兵部侍郎,副总参谋长赵孟溁也跟着说道。 “赵侍郎所言甚合朕意,既然是一群海盗那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兴王,蒲寿庚这条老狗实力如何?” “回陛下,蒲寿庚此贼实力强劲,大小船只近三千艘,光是家丁打手就有万余人,这还不算船上的人马。”赵与珞回答道。 “哦,这么多人也算是一支精锐了?” “回陛下,确实如此。当年我朝实在是拿此贼毫无办法,故而予之高官厚禄,不想狗贼杀我宗室,背叛大宋,投靠鞑子。臣恨不得将此贼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赵与珞有些激动地说道。 “兴王不必激动,狗贼的所作所为,朕都给他记着呢。” “精锐又如何?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不是精锐,老子还不打呢。狭路相逢勇者胜,将士们要有亮剑精神!” 赵昺的粗口,大殿内外,文武百官听得清清楚楚,非但没人觉得赵昺有失礼仪,反而觉得赵官家就是霸气。 说起来是晕海贸的,那是雅称,海盗还差不多。 黑吃黑,顺便收个过路费。 不管是宋末还是明末,在茫茫大海之上,谁特酿的管得着? 大海上谁的船多、人多,谁说的算。 海上马车夫,荷兰人厉害不厉害,打遍全球无敌手的存在。 可来到东方,一遇见郑芝龙立马怂了,乖乖交上过路费。 蒲寿庚也是干这一行的,实力同样不容小觑。 在古代能干海盗这一行的,没有一个软柿子。 “兴王,诸位卿家,我大宋风雨飘摇,国势糜烂,变节投靠蒙元者不在少数,但投降者之中亦有无奈之举,亦或者仅仅是贪生怕死,亦或者为贾似道之类的奸臣排挤。但是像蒲寿庚这等狗贼,在元军尚在千里之外就主动叛变,实属罕见。朕岂能容他!” “兴王,你这段时间,多费点心,拿出一份这些投敌叛国者的名单来,要标注出因何故而投敌,这一点很重要。” “臣遵旨。”赵与珞道。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都得报。 接着赵昺和群臣一起把关于士卒的训练,钱粮的筹备,火器的生产,情报的搜集等等事关大宋生死存亡的事宜一一安排妥当。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重点工作还是情报,责令锦衣卫北镇抚司密切注意各地元军动向。 同时责令南北镇抚司严防死守,严查琼州各地以防细作渗透。 便宜行事,先斩后奏。 关于蒙元最新军情就这样在赵昺和几位大佬之间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中结束了。 还好从蒙元着手准备到兵马集结完毕,留给赵昺的时间还算充足。 “发展才是硬道理,只有提高生产率,扩大生产,加强海外贸易,朝廷才能获得更多的钱粮,有了钱粮才能支撑下去。”赵昺一想到钱粮就头疼不已。 “马尚书,现在我朝的海外贸易情况如何?”赵昺看了看工部尚书马南宝问道。 “回陛下,朝廷海外贸易主要有两条,一是南洋诸国,另一个是占城。朝廷从官方的工厂以及民间作坊,收购瓷器、茶叶、布匹以及精盐等物品贩卖到这些地方,然后从这些购买粮食和适合造船用的巨木等。”马南宝回答道。 马南宝的本官是工部尚书,差遣是琼州转运使。 工部尚书是发工资,享受待遇的;做的是转运使的活,也就是搞海贸赚钱的。 而原来的琼州转运副使陈惟中则调去吏部担任吏部尚书。 陈惟中不管是本官还是差遣都是吏部尚书,管人事的。 “启奏陛下,臣以为可以适当把自给自足的,分散式的家庭作坊整合转换成工厂,不管是技术上还是产能上都能得到提升。”陆秀夫说道。 “启奏陛下,家庭作坊生产低下,根本没有竞争力,臣以为陆相所言甚是。”户部尚书曾渊子说道。 小作坊费时费力,质量又不算上乘,的确缺乏市场竞争力。 就以织布为例,一个妇人辛劳一晚上又能织几尺?而海口的纺织厂一个人顶上十几个人的效率了。 紧接着的朝会又讨论了盐业、教育、医疗、工商、税务等方方面面的内容。 朝会接近尾声,赵昺领着主要官员观看了新式滑膛炮的威力。 朝廷大佬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半晌儿说不出话来。 “嘶!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大炮啊!”众人无不惊叹。 没想到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赵官家又搞出来如此恐怖的火炮。 众人看着口径十三厘米粗的炮口,单单是看上一眼就感觉到其中的恐怖,这打在人身上不得直接碎了。 而且这大炮射程还更远,不管有多么坚固的城墙也扛不住持续地炮击,绝对的攻城利器。 北伐收复故土有望啊! “陛下,此炮有多少库存了?”文天祥忍不住问道。 “哈哈,依丞相之意是想要多少啊?”赵昺笑着反问道。 “回陛下,自然多多益善。利炮之下再坚固的城墙也如同纸片一般,北伐之时先用火炮轰塌城墙,其他的就简单多了。”稳重的文天祥这时候也不淡定了。 其他人更是跃跃欲试,但又不好插嘴。皇帝正和最高军事长官说话,也不是人人都敢突然打断谈话的。 “哈哈哈,这个恐怕要让丞相失望了!朕告诉你们,目前只有这一门。而且还是李恩那小子用牲口大老远一步一步拖引过来的。” 第159章 恩科考试 “制造局那边倒是还有两三门这种火炮,不过和这一门都一样,都是测试品。丞相不要心急,等到测试完成没有问题就可以量产了。” “请问陛下,这炮造来可容易?可否大量装备军队?”文天祥满脸的期待,溢于言表。 事实上,不只是文天祥,在场所有带兵的高级将领们哪一个不是望眼欲穿。 嘴上不说,心里可想要。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此炮重达三千斤,需要数头大牲口才拖得动。制造起来更是困难重重,远不是打完火绳枪、燧发枪那般轻松。”赵昺拍了拍粗大的炮口说道。 “陛下,此物非比寻常,倘若战时数十门大炮一字排开,不管是攻城还是野战,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啊!”张世杰感叹道。 “哈哈,文丞相,张将军,还有你们这些带兵的,都不要心急。两个月之内,最多不超过三个月,朕让你们每人至少十门这种大炮,如何?” “嘶!十门火炮!” 众人骇然,文官们还算淡定,武将们就不那么淡定了,一个个都在盘算着能不能多分到一两门。 众人的心思,赵昺看在眼里,也不多说什么,好东西谁不想多分一些,人之常情。 亲戚有远近,朋友有薄厚。也不可能平均分配。 前装滑膛炮自从16世纪中期发明以来,一直到19世纪中期还在使用中。 在长达三百年的时间里,前装滑膛炮的技术没有任何本质上的突破。 如果非要说有变化,无非有了攻城炮、岸防炮、野战炮的区分,用途不同罢了。 实质上也就是大小长短的区别,仅此而已。 时间节点大概在1550年—1870年之间,这三百余年一直是前装滑膛炮的天下。 无非就是材质的改变,前期有用铜质,铁制,后期采用合金钢材质。 前装滑膛炮被淘汰最主要有两点原因,一是实心钻膛技术的发明,再一个就是膛线的出现。 当然了还有与火炮配套科学技术的进步,比如发射药用量和实心弹重量的比重;口径与炮筒长度的比例;火炮重量与炮弹重量比例等等。 这些都是通过科学实验得出来的重要数据,而不是满清只知道加大加长加粗。 需要值得一提的是,被各种穿越者吹上天的,牛逼哄哄的所谓“铁模铸炮技术”只不过是起到修修补补的作用罢了。 “铁模铸炮技术”并不是什么先进的技术,只不过在无奈的情况下,提高了造炮速度罢了。 而且此项技术仅仅是改良,属于对细枝末节的改良。 这种技术造出来的火炮内壁还是粗糙得很,而且很有可能导致炮筒厚薄不一。 火炮技术真正得到本质上的突破还是镗床的发明,先铸造一根大小适合的“铁柱”,再用镗床钻孔,这样内壁光滑,炮筒厚薄均匀一致。 赵昺没那么神,一出手就是高端的制造设备,精密的车床。 赵昺用的也是“铁模铸炮技术”…… 嘿嘿…… “多的不敢说,各军分个十门火炮还是可以的。但是鉴于目前的形势,这种火炮必然是要优先装备水师的。”赵昺给大家解释道。 “多谢陛下,陛下圣明。” “这炮着实太重了,移动困难,陆军托运起来可不轻松啊,这火炮还真就适合我们水师使用。” 谢洪永和苏景瞻一脸坏笑地说道。 文天祥、张世杰、陈吊眼三人颇为无奈地看了一眼眉飞色舞的两人。 心想着,以后攻城拔寨对抗蒙元主力还得靠我们陆军呢,先让你们得瑟一下又有何妨。 不管是陆军还是水师都是需要配合的,特别是在水网纵横的南方地区。 水师的作用甚至比陆军更重要一些,最起码坐船要比走路节约很多体力。 …… 宋代科举,一开始是每年举行一次,有时两年一次。 宋仁宗时,改为每两年一次。 宋神宗时,改为三年一次,从此固定下来。 每年秋天,先由各州(俗称的乡试)进行考试,合格者称为“贡生”或“举子”,俗称举人大老爷,然后把名单上报称为“发解”。 贡生于冬季向礼部报到,次年春季再举行考试,考试合格者称“进士”及第。 再之后就是殿试了,“殿试不淘汰”制度的形成,可以说只要通过了第二场考试都将被授予官职,被称为“天子门生”。 明清科举改为考八股文。 元日, 海口贡院。 风和日丽,让人倍感舒适。 宋朝重文轻武,倡导参加科举入朝为仕,每年参加科举考试的人数逐年增加。 不管是在校学生还是社会小青年,也有可能是老头一枚,都可以参加考试。 宋朝——读书人的天堂。 考试也不容易,考生的衣服都是单层的,不允许有夹层,更不能是棉的。 遇见乍暖还寒的天气,也只能默默地忍受了。 即便是带的干粮馒头,也要给你掰开了看看里面有没有私藏。 门口,锦衣卫们各个全副武装,戒备森严。 在接受严格搜身检查之后,学子们井然有序,有条不紊地进入贡院大门。 这期间是没有人敢东张西望,更没有人敢随意说话。 不打勤不打懒,专打那些不长眼的。如果嘻嘻哈哈的那是有可能随时被拿下的,没有一个傻子是这么没眼力劲。 “晃荡!” 大门落锁。 考生们拿着进入贡院之后发放的号码牌,来到属于自己的“考场”。 考生们一人一个房间,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长宽不过两米,而且还没有门,有点像马厩、牛棚那种。 想出去?门都没有。 吃喝拉撒全在这两平米的“房间”里。那味道也是酸爽得很。 别说想出去了,就是着火了,你也给我待在贡院之中。 锦衣卫们拿着“砍人”的家伙式儿,来回不停地走动巡查着。 只要不作弊,你就是一个字不写,倒头睡大觉,睡他个天昏地暗,睡上好几天,都没人搭理你。 但是一旦作弊,那可就完蛋了。 一天一场考试,第一场考大经,第二场考兼经,第三场考策论。 第四天考算学,以《周髀算经》、《九章算术》、《海岛算经》、《孙子算经》、《张丘建算经》等为题录,选拔算术人才,为弹道学打下基础。 第五天考天文,以先秦时期齐国的甘德的《天文星占》,和先秦时期魏国的石申所写《天文》等着作为题录,选拔历法人才。 第六天考器械科学,最重要的复习题大纲就是战国后期墨家经典着作《墨经》,当然了北宋着名科学家沈括创作的《梦溪笔谈》也是少不了的。 第七天考地理、军事、律法。这三门合在一起考试。 第八天也是最后一天的考试,也是对于一个王朝至关重要,甚至是生死存亡的农业畜牧学。 赵与珞、陆秀夫、文天祥,宋朝最顶级的三位大佬作为主考官,看了看考试内容,一个个倒吸了一口气,赵官家是要把各行各业的人才一网打尽啊。 而像曾渊子、苏刘义之类的高官都只能一个个当起了跑腿的角色,可见赵昺对于此次恩科考试的重视程度。 第160章 放榜 通常情况下的“省试”一般是三天时间,但是本次恩科因为加入了杂学考试,故而考试时间长达八天之久。 八天时间内,贡院大门紧锁,考生不得外出,吃住都在小小的考场内。 八天八夜,不能说话,吃住在一个小棚子下面,有时候年久失修的贡院还会漏雨。 试卷必须保持干净整洁,倘若落灰、弄湿、弄脏,称为“黵卷”,那就视为自动落榜。 这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充满了艰辛,又极其考验一个人的毅力。 十年苦读,只为一举成名,就为了这几天的考试,毅力不够坚定的稍有不慎可能真的就会疯掉。 学子们苦苦支撑整整八天八夜后,本次的恩科考试终于结束了,贡院大门打开。 无数的士子们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走出大门。 有人欢喜有人忧。 有的欢呼雀跃,有的心灰意冷、垂头丧气。 “郭兄,此次恩科考试情况如何?”年轻了很多的李广利和郭守敬并肩而行,一边走一边问着。 “哈哈,我这次中榜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正所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或许愚兄在赵官家这里真的能将毕生之学发扬光大。”郭守敬眼中充满了期待。 “郭兄博学多才,赵官家又侧重于杂学,此次恩科郭兄定当夺得那榜首之位。”李广利说道。 “多谢贤弟吉言,贤弟此次考试如何?” “小弟比不了郭兄,但自认还是能上榜的。” 赵与珞等人也是一个个面容憔悴,处理好琐碎事宜,也可以暂时休息一下了。 当然了这些监考官在没有评定成绩之前是不允许回家的。 剩下来的就是糊名、誊录、锁院了。 “糊名”好理解,也就是后世的密封线。 “誊录”就是把考生的试卷再抄录一遍,一人抄录,两人在旁边监督。 “锁院”也好理解,考生可以离开贡院。但监考的官员,守卫的兵丁杂役一律不得出去。 可见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年代,科举求官之路何其困难,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科举比之后世的高考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存在。 《儒林公议》中记载了驴车皇帝放榜时的一段场景:“自崇政殿出东华门,传呼甚宠,观者拥塞通瞿,人摩肩不可过,锦鞯绣毂角逐争先,至有登屋而下瞰者。庶士倾羡,讙动都邑。 上至皇亲贵族,下至黎民百姓,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科举中榜对于一名学子绝对是人生的一件大喜事。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已有家室的就不说了,那些未有婚配的进士们,一个个那就成了香饽饽。 “抢”老公,这是真抢啊。 唐宋时期的风气还是比较开放型的,并不是说什么未婚女子就不能上街,可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存在。 待到放榜之日,那是人山人海,如诗如画。 大家闺秀们纷纷走上街头,可以说“倾巢而出”。 看什么?看男人。 看看这些新科进士中有没有长得帅气的,有没有自己满意的。 进士们也在看这些大家闺秀。 四十六岁的孟郊进士及第,于是写下了这首诗:“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此处的“花”指的是美女,未婚美女。当然了也可以顺便看看其他的风景。 王安石的这首诗:“临津艳艳花千树,夹径斜斜柳数行。却忆金明池上路,红裙争自绿衣郎。” “金明池”是北宋皇家园林,宋朝皇帝宴请新科状元的地方。 每年三月初一之后金明池对老百姓开放一段时间。 普通老百姓能进入皇家园林游玩,在古代也是极其罕见的。 红裙对应的是未婚少女,绿衣则指新科进士。 李格非高中进士之后就被抢了,被宋朝状元王拱宸抢走当了孙女婿。 王拱宸的孙女嫁给李格非后生了一个女孩,这名小女孩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被称为“千古第一才女”的李清照。 这种抢进士可比后世的某夕夕拼手速要重要的多。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手速慢,新科进士就被别人家抢走了。 “读尽文书一百担,老来方得一青衫。媒人却问余年纪,四十年前三十三。” 青衫,指的是进士们穿的衣服。 73岁考中进士,还有人提亲,媒人问年龄,40年前33岁…… 提亲的对象还是年方二八(16岁少女)。 这已经是比较文明的了,至少人家还去征求一下新科进士的意见。 更过分的是被五大三粗的壮汉直接套麻袋扛走,直接洞房生米做成熟饭。 这可就是动手真抢了,还明着抢。 真宗皇帝赵恒写的那首“劝学诗”:“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宋朝放榜之日抢老公的盛况,可见一斑。 …… “放榜了,放榜了!” 贡院门口人声鼎沸,人潮汹涌,人头攒动。 墙头上,几张巨大的黄纸,浓墨写上进士及第考生的名单。 高中者兴奋而去;落榜者,则满脸沮丧,站立不稳,由人搀扶着颓然而返。 赵昺采用的是综合成绩,也就是看总分。 结果在意料之中,郭守敬无论是传统科举题目还是杂学得分都遥遥领先,高中省试(进士)第一名会元。 状元也是进士,但那是通过殿试之后的排名。 “兴王,这郭守敬考试如何?”书房之中的赵昺问道。 “回官家,此人科科都是优秀,总分更是遥遥领先。臣以为当为省试第一名。”赵与珞把郭守敬的考试情况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嗯,此人是否可靠?” “回官家,此人连同家属一同住在海口东城外一处名曰云岭的小村子里。平日里做些器械之物,倒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嗯,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我等也不能大意,毕竟此人从金国故地远道而来,本就不是宋人,不得不防啊。”赵昺微微点了点头说道。 “臣明白,臣会派人继续暗中调查。” “善,我朝这些科技是决不能有半点泄露风险的,但同时也不能伤了那些从北地真心来投的人。” 天下哪有百分之百的信任,何况一个王朝。 赵昺的这些技术根本谈不上什么高科技,一旦泄露后果极其严重,必将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故而深入调查一番也是必须要走的过程。 “既然如此,有劳兴王去安排一下,午后朕见一见此人。”赵昺说道。 第161章 顶级科技人才 如果把科技比喻成一台精密的仪器,那么这种科技就是由一颗颗螺丝钉构成。 大宋最缺的就是这一枚枚螺丝钉。 只有让更多的对科技感兴趣的读书人加入到推动科技发展的过程中,让每一颗螺丝钉构成科技文明的基石,水涨而船高,量变决定质变。 这也是赵昺举办此次杂学恩科的初衷。 就以一个最简单的例子,炮兵测距。 怎么测距? 俗称“牛逼瞪眼法”,又叫“眼跳法”。 比如需要观察前方一台车距离自己多远,可以伸出右手,在手臂伸直的情况下,用右眼观察使大拇指对住车头位置,手臂保持不动,然后闭上右眼,睁开左眼,这个时候会发现大拇指向车尾偏移。 假如说大拇指偏移了半个车身,那么如果一台车大约4米5,一半就是2米25,再乘以十倍,计算得出这台车距离自己大约25米远。 假如大拇指偏移了整个车身的距离,用车长45米乘以10倍,这台车距离自己大约45米。 这种办法需要提前知道周围参照物的长度(比如:这台车的长度),大拇指位移车身的一半,就用车长一半乘以十;位移整个车身,就用车身长度乘以十。 野外打仗用这个办法都是老兵,经验十分丰富的老兵。 这玩意儿需要反复练习才行,而且是一边练习一边实地核对的那种。 一般人知道个原理就行了。 亮剑上面,柱子用的就是这种“牛逼瞪眼法”。 “柱子,你特娘的打歪了!” 战场之上,如果发现有人对你竖起了大拇指,千万不要认为是给你“点赞”哦,其实人家是想送你一程。 这种方法只能大致估算距离,即便在如此简陋的情况下,我军依然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很牛的神炮手。 开国少将,神炮手赵章成。 致敬先辈! 测距是需要算学的,而且这也是所有的火炮手都必须掌握的基本功。 当天下午赵昺就迫不及待地在书房召见了郭守敬这位48岁的老头。 “学生郭守敬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郭守敬对着坐在书桌前的赵昺弯腰一拜。 “若思快快免礼,赐座上茶。”赵昺第一次看见这位元朝历史上大名鼎鼎的科学家。 (郭守敬字若思。) “学生多谢陛下。”再次行礼后的郭守敬小半个屁股坐在小锦墩上。 心中一股暖意而生。 在北地别说坐着了,跪着都不敢起来。不管官家是客套还是虚礼,至少当个人。 “不知陛下召见学生,有何吩咐?”郭守敬也在偷偷地打量着这位传得神乎其神的小皇帝。 如此年幼,竟然如此深得民心,或许天不灭大宋。 赵昺看到郭守敬在偷窥自己,倒也不生气,看看又何妨。 “哈哈,我听贡院那边传来的消息,若思此次考试总分第一名,可喜可贺啊。”赵昺笑呵呵地说道。 “多谢陛下。”郭守敬再次起身行礼。 “哈哈,不必如此多礼,倘若次次起身,岂不是浪费你我君臣的时间?朕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时间长了,若思你就明白了。” 科技这一块终于有一个顶级带头“大哥”了,赵昺的心情也是很好。 虽然螺丝钉很重要,但也不能没有带头“大哥”啊。 火车要想跑得快还得靠车头呢。 “若思,快尝一尝这琼州的特产白沙绿茶,凉了就不好喝了。”赵昺关切地招呼着。 白沙绿茶是琼州特产,产自白沙陨石坑境内,特殊的土壤条件,充沛的降水,高山云雾良好的自然环境,加上这个时代又没有什么工业污染,可以说原生态产品。 “多谢陛下。”郭守敬端起茶盏,但见茶色黄绿明亮,香气清高持久。品了一口清茶,滋味浓厚甘醇,饮后回甘留芳 “陛下,此茶香醇浓郁,回味无穷,实属茗茶上品。” “哈哈,若思也懂茶品。朕年幼不懂这些,平日里也不喝这些,只喝些白开水罢了。” 赵昺这一说,郭守敬才回味过来,可不就是年幼嘛,据说这位小皇帝才8岁不到。 “陛下谬赞了,学生平日里也是粗茶淡饭。陛下虽年幼,却已是初显明君风范,将来必能中兴我大宋江山。” 郭守敬嘴上拍着马屁,但心里却不断地思索着,皇帝有可能会问到哪些问题,自己又该如何回答。 谁没事请你喝个下午茶干啥,闲得蛋疼。 更何况是帝王召见。 “若思,可知道大宋科学院?”赵昺一只手托着下巴,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问道。 果然,正题来了。 郭守敬听到这个问题,心情也轻松多了。 这活儿,咱熟啊! “回陛下,学生来琼州时日不长,但也略知一二。学生听闻陛下在海口以南新建一座小城,名曰新城。” “更奇特的是,此城不用砖石便可砌墙,实在是匪夷所思,令学生大开眼界。” 水泥研制出来之后,第一批水泥就被赵昺源源不断地调过来,用来建设这么一座新城,大宋科学院全部人员家属都要安置在这座新城之中,集中居住也是为了方便管理。 其实是害怕泄露机密罢了。 “哈哈,没想到若思也看到了,朕的这种水泥如何?哦,就是砌墙的这种材料,朕称之为水泥。”赵昺一脸得意地说道。 “回陛下,实不相瞒,学生第一眼看到之后就想走进来看一看,奈何锦衣卫把守严密,靠不得近处。故而只能远远观望,实属遗憾万分。” “以学生看来,陛下的这种水泥绝对是前所未有,闻所未闻之物。学生观之此物比以糯米汤、砖石建城墙更加坚固,且效率更高,简直是人间奇迹。” 说到水泥,即便是见多识广的郭守敬也是颇为叹服。 同时,也更加相信了,坊间对于赵昺的各种传言。 大宋当兴啊! 假以时日,待到势成之日,天下谁能与之争锋。 想到这里,额头冒出丝丝冷汗的郭守敬连忙站起来,对着赵昺深鞠一躬,抬起头,满是崇拜之意。 “坐,朕说过不必如此。”赵昺伸手指了指小木墩子。 “若思,你认为宋蒙结局如何?” 果然,这才是关键问题。 华夏谈话都是这样,先客套一番,在进入正题,最后才是讲重点。 “回陛下,此乃朝廷大事,学生不敢妄言。” 关于学生不允许谈论国事的事情,赵昺早已经发出圣旨昭告天下了。 当然,科举考试中的策论不算。 郭守敬一代大科学家,眼力劲岂是一般人能比的? 这种事能不掺和就不掺和最好。 “哈哈,这俗话说的好,听人劝吃饱饭。朕让你说就直说,朕不会怪罪的。” “这……恕我学生直言,我朝和蒙元之间是一种不死不休的存在。除非达到一种平衡,如同和那前辽一般谁也奈何不了谁。” 第162章 郭守敬的折服 “恕学生直言,宋蒙之间绝无和谈条件,我朝纵然有了琼州大捷,但忽必烈灭亡我朝之心依然不死,甚至会因为有了前面的失败而调集更多的兵力,陛下不可不防。” 历史已经证明,大宋的割地赔款,换不来对手的尊重,更换不来和平。 更何况北方大片的失地也只能通过武力收复。 “若思所言甚合朕意。”对于郭守敬的回答,赵昺是相当满意的。 “陛下谬赞了。” “朕有一物想让若思一观。”赵昺站起来,走到外面。 从怀中掏出了那把长二十多厘米的,金灿灿的燧发短铳,交给了武垒。 武垒接过手铳,在赵昺的示意下,对准前面十步开外的一棵大树。 “嘭!”的一声,火光闪现。 众人走近之后,郭守敬看着一颗手指粗的弹丸深深射入树干上。 十步! 超过15米的距离,弹丸竟然射进树干一指多深! “嘶!”郭守敬咧着嘴,暗道此物恐怕十步之内就算穿上铁甲也要被射出一个大窟窿。 怪不得,两月之前,赵官家几乎兵不血刃干翻阿里海牙。 这玩意儿要是海战中跳帮作战,人手一把,对着敌人先一顿猛轰,谁受得了啊? “陛下大才,学生惭愧。陛下有此利器,必能收复失地,中兴我大宋啊!”郭守敬对着赵昺深深一拜。 “哈哈,这不算什么,只不过一件小玩意儿罢了。”赵昺笑道。 如此威力竟然说是件小玩意儿,赵官家莫非还有更恐怖的? 郭守敬一脸迷惑地看了一眼赵昺。 “哈哈,实不相瞒,这件小手铳真的算不上什么,朕还有200步外射穿铁甲的火铳。不但威力巨大,而且打的还特准。” “嘶!200步,射穿铁甲!”郭守敬大惊失色,世间竟有如此恐怖之物? 赵昺的火枪,除了火帽没有搞出来之外,其他技术基本上都已经达到了顶峰。 1854年英法联军和俄国军队在因克尔曼(乌克兰南部城镇)展开决战,英法联军使用先进的米涅步枪大胜仍然使用滑膛枪的俄军。 再往后,前装米涅步枪就被更高级、更先进的后装针发枪虐成了渣渣。 而赵昺和武垒等人在一直紧紧地盯着郭守敬的眼神,除了震撼之外,看不出一丝别的东西,赵昺的心思才稍安一些。 “竟有如此威力?学生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朕听闻若思在历法天文上颇有造诣,朕虽不懂天文,但也知道历之本在于测验,而测验之器莫先仪表。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朕是明白的。” “历之本在于测验,而测验之器莫先仪表。”郭守敬默默地重复这句话,心中感慨万千。 (历史上这句话其实是郭守敬自己说的。) 一时间的郭守敬陷入了深思。 久旱逢甘雨,他乡见故知。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跟着赵昺一起缓步前行的郭守敬在这一瞬间,脚步略显趔趄,心神有些不定。 这赵官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来琼州一段时间的郭守敬也听到过坊间的传闻,曾经嗤之以鼻的郭守敬,此时犹豫了,迟疑了。 脑海里一遍又一遍想着赵昺的话,又一遍一遍的回忆着坊间的传闻。 这赵官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郭守敬一遍又一遍的思考着,莫非真的如坊间传闻,赵官家天神下凡不成? 悠悠天下 ,谁懂我心? 曾经自认为“举世混浊而我独清,众人皆醉而我独醒”的郭守敬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清高。 三九天的海口皇宫,还是比较冷的,郭守敬苍老的双鬓上竟然冒出颗颗汗珠,顺着脸颊眼看着就要流下来。 赵昺回头看了一眼郭守敬,也不说话,就这么缓缓地向前走着。 一边走,一边慢慢等待着。 久久之后,郭守敬对着赵昺再一次拜道:“学生此生唯有一愿,便是将格物之学发扬光大,望陛下成全。” 差不多了,不过还要再加把火,才能彻底收服此人。 赵昺转过身,把郭守敬扶了起来。 “若思啊,朕和你是一路人,你我虽然年龄相差甚大,但这并不妨碍你我的目标是一致的。” “朕把这个称为科学,也就是你所说的格物学。就比如,这弹丸为何能从枪筒之中射出?再比如一张纸和一块石头,为何石头先落地。” “再比如,同样大的一个铁球和一个木球,从同一高度同时抛下,哪一个先落地?” “再比如,临安有座黄妃塔,不站在塔顶使用尺子的情况下,能否测量塔的高度,又如何测量?” 黄妃塔就是雷峰塔最早的名字,都是同一座塔。 始建于吴越国,就是北宋初年时期的那个吴越国。 钱俶纳土归降后,据传被太宗皇帝毒死。 不等郭守敬消化这一连串的问题,赵昺继续说道: “正如若思所言,这个世界天地万物都有其客观规律,这些规律很多都是我们未曾涉及到的,或者说是我们还无法认识到的。朕有一个梦想,也有一个想法,成立一个专门的机构,专门研究这些东西。” “然后培养一批又一批专门的人才,学习这些科学,为大宋服务,为大宋百姓服务。朕的这个机构就叫做大宋科学院。” “这科学院不光研究天文学,研究历法。要包罗万象,要有数学也就是你说的那个算学,要有农牧学、纺织学、建筑学、交通学、地理学、航海学、兵器学,当然了还要有物理学和化学。”赵昺一口气不停地说道。 “请问陛下,这农牧、纺织、建筑之类的关系到百姓的衣食住行,学生倒还明白,只是这物理学和化学又是何物?” “这物理学就是研究物质、能量、空间、时间的一门科学,简单的讲就是自然界中发生的现象。” “所谓化学,怎么说呢,可以理解为变化的科学。比如这火药为什么会燃烧,燃烧之后冒出来的烟雾是什么?燃烧之后的剩下的碎渣又是何物?还有比如说这火药燃烧一定要冒烟么?有没有一种可以不冒烟的火药?” “火药燃烧需要有火星或者明火引燃,那么有没有另外一种只需要敲打就能燃烧的火药?” 铁甲舰、无烟火药、雷酸汞,这些是赵昺梦寐以求的。 雷汞本身是一种有剧毒、强腐蚀性特性的化合物,用雷汞做底火的弹药容易被腐蚀坏掉,雷汞需要和氯酸钾配合,便稳定了很多,不会产生腐蚀透弹药外壳的情况。 这种材料做的底火用了一百多年之久,才被更先进的更安全的材料取代。 一连串的的问题把郭守敬问懵逼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良久,郭守敬才张了张口说道: “学生自来琼州之后,也曾四处游历,这琼州之地到处都是新气息,新事物,令学生颇为好奇。学生漂泊半生,只为追究格物之学。若陛下不弃,学生愿生生世世追随陛下左右。” 第163章 首任院长 “若思啊,朕希望你能扛起大宋科技这面大旗。” 这便是赵昺的态度。 “学生敢不从命,学生愿效犬马之劳,定不负陛下重托。”郭守敬对着赵昺深深一拜说道。 面对官家的重托,郭守敬心中也是充满了期待,毕竟毕生之学终于有了可以一展身手的地方。 “殿试之时,朕会钦点你为此次恩科的状元,放眼大宋也只有你能挑起这副重担了。”赵昺走过去扶起郭守敬道。 赵昺一脸严肃,其实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这是白捡了一个带头大哥啊。 郭守敬, 这可是这个时代全能型的科学家,可以说是十三世纪末、十四世纪初世界最伟大的科学家。 在各个方面都有颇深的造诣,特别是在机械设备上更是一位猛人。 “传旨,封郭守敬为工部侍郎,从三品,兼任大宋科学院院长。”赵昺高声道。 “这……学生初来乍到,寸功未立,岂能占据如此高位。” 郭守敬已经做好准备大干一场,但没想到皇帝竟然一上来就直接封一个侍郎的高官,一时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 “郭卿,不必如此谦虚,你的事情朕也了解。卿当年在西夏旧地治水多年,虽说宋元是敌对的,但卿的所作所为,的确也救活了无数百姓,此大忠也。” 这件事说的是忽必烈刚刚登基,元朝刚刚建立的时候,郭守敬去当年的西夏国治理河道,修复水利设施,河渠皆通,农田得以灌溉,救活了无数百姓。 郭守敬本人更是不惧艰辛,实地考察,锲而不舍,终能成事。 “大忠?陛下真如此认为?臣做的事情无形中增加了蒙元的实力,与大宋百害而无一利,请陛下恕罪。” “不能这么说,宋蒙战争和你有何关系?这种你死我活的战争岂是你一人能决定的?” “蒙元是蒙元,卿是卿,不一样的。” “朕何尝不是如此,朕也希望我大宋的百姓们能安居乐业,能吃饱饭穿暖衣。” “从这方面讲,我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都是为了百姓苍生。可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卿久居北地,北地百姓生活何其艰难,朕觉得卿最清楚不过。” “卿来琼州也有一段时间了,两者相比,难道还看不出来有所不同么?” 赵昺看了看郭守敬,直接发问道。 “陛下,不是有所不同,而是大不相同啊。蒙元不善治国,一味的相信武力,认为武力可以征服一切。” “而其王公贵族们又一味只知道要求分封,百姓便成了蒙元贵族的私人财富。” “百姓只不过是给他们种地、织布、交钱的工具,生无立锥之地,死无葬身之地,元廷哪里还顾忌百姓们的死活。” “学生来到琼州之后,民安军威。到处一片繁华,街头更是连个地痞混混都不见踪影,百姓们甚至可以和天子亲军交谈几句,竟毫无惧怕之色。” “而陛下建的学校,娃娃们读书,一早就能听到读书声,千百年来闻所未闻。陛下拳拳爱民之心,令学生敬仰折服。” “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在北地是难以想象、绝无可能的事情。”郭守敬把心中的感受娓娓道来。 “哈哈,既如此,卿何故不助朕一臂之力?从今往后,这天下,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华夏之音。从今往后,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一面旗帜,大宋的旗帜!” 郭守敬再次震惊了,没想到小皇帝的志向竟如此远大。 “臣郭守敬领旨谢恩!”再不表态那就是不识抬举了,郭守敬连忙弯腰作揖道。 “朕明白卿家不喜欢在朝为官,故而朕将你安排在新城,远离朝政纷争。这样卿家可以自由自在地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同时,这大宋科学院只对朕一人负责,其他人是无权干预。” 郭守敬在北地郁郁不得志故而举家来到琼州,这也是对这种性格之人的一种保护。 (历史上的郭守敬在元朝混得还是很好的,声望很大。 只不过到了晚年,蒙元朝政动荡、腐败,才比较落寞,即便如此人家在蒙元还是过得很好的。 当然了,落寞也跟郭守敬太长寿有关,终年86岁高龄。 人生七十古来稀,何况八十六岁。即便是后世,那也是相当高寿的存在。) 搞定了郭守敬,也就搞定了大宋科学院,心情甚好的赵昺特意召来了兴王赵与珞等人一同吃了一顿其乐融融的晚宴。 钱粮有了,武器也在加紧测试生产中,科技领头人也有了,剩下的就是大练兵了,以便粉碎蒙元更加残酷的报复和一战彻底解决大宋的野心。 第二日,赵昺终于有时间召见黄鹤等人了,经过无数次的淘汰,目前剩下的特战队员也不过一百来人左右。 这也是赵昺第一次看到这群特战队员。 皇宫之内,一百多人的特战队员个个威风凛凛,生龙活虎,队伍整齐划一,士气旺盛地站立在赵昺的面前。 闻名全军的神枪手杨娃子也鹤立其中。 “拜见官家!”特战队在队长,锦衣卫北镇抚司副同知黄鹤带领下,齐声高呼。 走到杨娃子身边,拍了拍杨娃子的胳膊,笑着说:“多日不见,你小子又长高了啊,是不是天天又去偷吃好吃的了?” “哈哈!”看到赵官家如此平易近人,再加上很多大宋士兵早都见识过赵昺的风采,特战队员们倒也没有那么拘谨,一个个爽朗地笑了起来。 “报告官家,卑职好像也没有再长个子。”杨娃子倒也放得开。 杨娃子人家好歹也是个官,怎么说也是个都头,管着一百来人呢,可来到这里估计顶多也就是个小旗长的角色。 没办法,特种部队人才济济,能当上小旗都是相当困难了。 “嗯,这熊啊就要有个熊样儿,这兵就要有个兵样。”赵昺踮起脚尖,拍了拍杨娃子的胸口,还挺结实。 众人再次无语,这是夸人呢,还是骂人呢?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黄鹤站在队首,偷偷瞄了一眼。得嘞,只当做没听见。 赵昺后退几步,把黄鹤也叫到跟前。然后说道: “朕今天很高兴,你们有些人,朕今天是第一次见到,有的人倒是还能叫上名字。就比如这杨娃子,枪打的不但好,而且打的快,人称快枪手,你们都要向他好好学习学习。” “是官家!”特战队员们齐声回答道。 “这就对喽,大家伙都是自己人,都是过命的交情,这好东西啊一定要学会分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你们说对不对?” “是官家!” 赵昺指了指前排一个年轻的壮汉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回官家,小的叫仝阳。” 自称小的,估计也就是个大头兵了。 铜羊? “嗯,不错,名字很好,好好干,朕很看好你。” “是官家!”小兵仝阳一脸的骄傲。 赵昺不再理会这个小兵,对着全体队员说道:“你们心里面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一提,只要朕能办到的就一定满足你们。” 队员们听到赵昺的话,依旧目不转睛直视前方,没有一个人说话。 第164章 大宋锐士 昔日大秦锐士无人可挡,今日大宋锐士初露锋芒。 赵昺参照大秦锐士的选拔条件挑选士卒,参考大秦锐士的待遇给予特战队更加丰厚的回报。 战国四大顶级强军:齐技击、魏武卒、赵边骑和秦锐士。 齐技击杀敌就有赏银,侥幸活着回去不过是一些碎银子罢了。杀敌拿钱,更类似于雇佣关系。 魏武卒虽然分得了土地,但是在战时却需要自行负担军事装备和服役期间的后勤物资,也就是吃喝用度。 换句话说就是,当上了魏武卒,分一百亩地,但是打仗期间的吃喝拉撒还有装备都需要自备。 打赢了回家之后顶多当个小地主。 齐技击、魏武卒都属于重装步兵,皮厚,能抗怪。 赵国由于地处长城防线,又属于四战之地,本身就带有一种悲剧色彩。为了活下来,赵武灵王打造一支骑射部队,这便是大名鼎鼎的赵边骑。 秦锐士不但分土地,还有爵位,待遇可以说是战国中最好的。 赵昺给予的待遇更好,全家免除赋税,子女子侄的入学、科举、当官都有一系列优厚的保障。 想要马儿跑得快,那可不是光喂点草就行的。 “嘿,大家都不要拘束不用紧张嘛,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赵昺看着一百多名队员,又再次说道。 “报告!”杨娃子壮了壮胆子说道。 “哦,杨都头,你有什么想法。” “官家,听说蒙元准备再次攻我大宋,我们都已经训练三个月了,什么时候可以执行任务?” “啊,你说这个啊,不要着急,时候到了朕一定亲自送你们出发。你们现在的任务还是训练、训练再训练。” 不是赵昺不着急,而是新式武器还需要时间完成最后的测试,测试之后还要生产。 更何况特战队员的装备都是量身定制的,可不是文丞相等人那些制式装备,批量生产就可以了。 “磨刀不误砍柴工,大家都不要着急。朕打算把你们训练成一把尖刀,一把插入敌人后背的尖刀。所以啊,你们既要沉得住气努力训练,又要时刻准备着听候朝廷的命令。” “有朝一日,终有一天是你们展示自己手段的时候,到那个时候,朕希望尔等不要辜负了朕的期望,都明白么?”赵昺侃侃而谈,大声地说道。 “明白!明白!” 这些从五万兵马当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中的精锐,异口同声高呼着。 “黄鹤,给朕看看你的大宋锐士。” 既然来了,不看看训练成果是说不过去的。 “臣,遵旨!”黄鹤大喝一声。 接着便是特战队员训练展示了,什么擒拿格斗,翻越障碍等等。 当然了实弹射击是没有的,进入皇宫是不允许携带武器的,虽然这些人名义上是按照充实天子卫队来招募的,但毕竟不是宫中卫队。 看上去还不错,特别是加入了手势语的训练,可以做到悄无声息的交流。 这个也成为了一大亮点。 小股配合,交叉前进也有模有样,就是不知道实战中效果如何。 只有做到“万全准备”,赵昺才敢把这一百来人送到敌后去。 “黄鹤,随朕一起走走。” “臣遵旨。” “训练的情况如何?”赵昺看了一眼落后半个身位的黄鹤。 “回官家,所有的队员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另外按照官家的要求,专门挑选了一部分人,接受更专业更细致的训练,医学、情报、包括打造火器、装备修理都有专人负责。” 赵昺点点头示意继续说下去。 “臣将特战队分成三部分,一部由丁勇率领,一部由孟力指挥,其他人则归臣亲自带队。每一部分都分配有若干医护兵、夜不收等。” “嗯,医护兵事关重大,关系到将士们的生命安危,一定要重视起来。” “臣替将士们谢过陛下!”黄鹤道。 “到了那边,鞭长莫及,朕恐怕没有办法给卿提供任何支持。”赵昺再次一脸凝重地说道。 “臣会多加小心,请官家放心。请问官家,我等何时出发,去往哪里?”这是黄鹤最关心的问题。 “不急,蒙元正在调兵遣将,据说要把四川兵马也抽调过来,集合十余万大军想一举拿下琼州。呵呵,胃口还挺大的,也不怕撑死。” “黄鹤,可敢去四川?” “臣有何不敢!臣还想着在北地多转几个圈呢,正好四处看看景儿,怕是别有一番风味。”黄鹤爽朗一笑。 “去了之后弹药不足,装备损坏,在所难免,你手下的人可有解决办法?” 这个装备问题是最令赵昺担忧的,至于说吃食。 一群精锐中的精锐要是被活活饿死了,那也是活该,大宋丢不起这人。 “回官家,队员中有十余名将士都受过专门训练,对于打造装备虽不算精湛,但也足够使用。且这些人都被安置在臣的分队里面,以确保技术安全。” 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也没有万全之策,只能赌一把。 赵昺看了看北方,希望这一把自己能赌赢。 就算蒙元获取了火器技术,也希望是越晚越好。 另一方面,赵昺也只能期待科学院能有所突破。 黄鹤看到皇帝一脸忧愁,岂能不明白其中的缘故。 这火器听起来复杂,但只要有现成的,仿制也不是太难的事情。 “官家放心,臣自从接下这个活儿,就早已经把个人生死置之度外,也绝不会让鞑子获得一丁点技术。”黄鹤一脸决然地说道。 “去四川先不要着急,等第二次琼州之战打完再出发,这样西南兵力不足,也可以减轻你的压力。” “臣明白,多谢官家厚爱。” 等到兵力薄弱之时再出发,黄鹤对皇帝处处为自己考虑,可以说感动得一塌糊涂,一时哽咽道。 四川多山地,适合日常隐蔽,更重要的是四川有硝石,特战队可以适时补充。这也是赵昺为将来收复四川提前做一些部署。 “黄鹤,这几天你带着将士们去一趟昌江,看看装备怎么样了。顺便找到李恩那小子,就说朕说了,把那把最新式的火枪借给杨娃子用用,平日里训练之后打打野兔子之类的,试试效果。” “官家,这最新式的火枪莫非就是您曾经说的燧发枪?” 黄鹤有些吃惊,心想着这也太快了点,还不到半年时间,莫非又要换装备了,想到这些的黄鹤又有了一些期待地问道。 “哈哈,朕看你小子天天只顾着练兵了,这锦衣卫看家本领都给忘到脑袋后面了。” “官家勿怪,臣实在是分身乏术。”黄鹤一缩脖子,嘀咕着。 “朕且问你,倘若三百步破开铁甲,四百步之外取人性命,当如何?” “什么?四百步之外取人性命,三百步破开铁甲?官家,这……”黄鹤猛地一惊。 “哈哈,这便是朕最新的火器,不过还在测试之中,你去昌江找李恩,借出来一把,让杨娃子好好试试效果,倘若有需要改进的地方随时派人知会李恩便是。” “臣明白,官家若没有别的事情,臣今日就动身前往昌江。” “你呀,将来到了北地可不能这样沉不住气。” “臣明白,臣这是恨不得现在就见识见识此等神物。” “既然你这么着急,朕就不留你了,去。” “臣告退,官家保重!”黄鹤退后几步,转身大步离开。 第165章 大战起兮练兵忙 时光匆匆,一转眼便来到了祥兴二年的三月初。 在海口大宋陆军第一军驻地,赵昺和文天祥正在观看将士们的训练情况。 “丞相,这是圆阵?”赵昺问道。 巨大的校场上,上万名将士,组成三个巨大的圆阵正在缓步移动着,每个圆阵至少三千余名将士。 “回陛下,正是此阵。昔日汉武帝征伐匈奴,野战多用战车架设弓弩。名将卫青遇敌更是以各式战车结成圆阵,缓慢推进,大破匈奴。” 当年汉大将军卫青率领5万骑兵远征匈奴,穿越戈壁,千里奔袭大漠。 遭遇大股匈奴,卫青并没有直接率兵进攻,而是以战车“自环为营”,以车为垒结成圆阵,最终取得大胜。 汉军用的是武刚车,这是一种有巾有盖的战车,最外面是树根长矛,以抵御骑兵冲击。 说的通俗易懂就是前面竖立一面木盾(包铁)并开有两个小孔,木盾上面画着各种吓人的图案(以虎头为主)。 汉军在车阵最外面撒上铁蒺藜,挖一些陷马坑,车阵里面是弓弩手随时待命,车阵的缝隙间由长矛兵列阵以待。 弓弩手既可以站在车后,又可以站在车厢上。 这是一种防守反击的打法,汉军优良的弓弩远距离射杀匈奴,使之不能靠近。待到其士气衰竭,则适时以骑兵出击。 “车者,所以当垒也”,也就是说战车具有防御堡垒的作用。 “自环为营”, 就是将战车360度呈环形布置,构成一个封闭的圆环。 圆环外阵型没有明显的棱角,给敌人以一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感觉,既无处下手,又处处扎手。 而在圆阵内,防守一方又可以随时集中防御力量,进行防守反击。 故而,兵法有言:“形圆而不可败也。” 而文天祥采用的就是卫青的这种战法。 只不过比卫青的车阵更加吓人,这战车上可是一门门佛郎机炮。 再往后便是几门前装大将军滑膛炮。 由于滑膛炮数量减少,其移动、射速都很缓慢,只能架在圆阵中间位置提供炮火支援。 最新式的米涅步枪已经批量装备各军,而那些“老掉牙”的两千支火绳枪则交给了新的火枪手。 文天祥所部,其火器的使用率已经超过了6成。 这还是时间太短的原因,按照赵昺的想法,每一名刀盾手也要配备一把手铳。 就像赵昺那支,当然了士兵们是不可能使用镶着金边的手铳。 挂在腰间,临战之时刀盾手先轰一枪再拔出腰刀肉搏! 十几米的距离,一枪轰飞。 而且也十分适合水战中靠近敌方船舷后的跳板作战。 凡是能用枪解决的,谁像傻子一般跟你玩刀片子。 能用炮的咱就别用枪,能用枪的就别用刀。 “嗯,文相公,此法甚好,远可攻近可守,完全可以做到攻守兼备。” “陛下过奖了,臣怎能比肩汉大将军卫青,臣惭愧!”文天祥拱拱手说道。 赵昺看着文天祥:“终有一日,朕会让你超越卫青、霍去病,封狼居胥直捣黄龙,饮马北海!” “直捣黄龙,饮马北海?”文天祥默默念叨着,“臣多谢陛下厚爱,臣必当全力以赴!” “文相公,军中铁蒺藜可充足?铁镐可够用?” “哈哈,此等小事何须陛下挂念?不管是铁蒺藜还是铁镐军中都充足的很。待北伐之时,遭遇蒙元骑兵,不消片刻便可以洒下铁蒺藜,挖出无数陷马坑。” “这么说倒是显得朕有点过于谨慎了。”赵昺哈哈一笑说道。 “也不尽然,正如陛下所言敌强我弱,蒙元可以失败十次百次,而我朝却不可大意一次啊!”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小心方可驶得万年船,哪怕名将也难保不会阴沟里翻船。 “将士们操练的情况如何?” “回陛下,将士们时刻准备着。新式米涅步枪的威力真是令臣大开眼界。我朝有如此神兵利器,真是天助我也,大宋当兴啊!” “还不到时候,文丞相切莫过于乐观。不管是火绳枪、米涅步枪,还是佛郎机炮、大将军炮,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这个弱点不能解决,朕一日不安,一日不能睡得安稳。” “臣明白,此事陛下也不必过于忧虑,臣的军中早已经为火枪手们配备好了冷兵器,就算大雨天气也是有一战的能力,这一点请陛下安心。” “嗯。丞相办事朕放心。” “臣谢过陛下。” “这汉车阵果然非凡,文相公更是练兵有方。短短时间之内,便可连续变阵,且军中将士无一人步伐凌乱,真强军也!” 站在点将台上的赵昺,一眼望去,犹如蚂蚁一般的将士,在令旗的指挥下,动作整齐划一,毫无破绽。 “陛下过誉了,此乃臣的本分。臣只是做好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当不得陛下如此夸奖。” “哈哈,好一个臣的本分!” 冯道的一句“但知行好事,莫要问前程。” 或许也是人生的一种境界。 其实不光华夏有圆阵,西方也有这玩意儿。 至于说西方的圆阵估计是属于孙子级别的。 两百多年后也就是十五世纪的西方,胡斯·瓦根堡战术逐渐兴起。 十五世纪,波西米亚王国发动了一场“胡斯战争”。 农民军缺少专业军事训练,难以与强大的王国军队相抗衡。 作战时基本战术单位是战车,数十个车组编为一个“战车队”,围成一个圈,组成一个营地。 当敌人冲锋到一定距离,则用弓箭、火枪射击。 到最后,则使用传统的冷兵器。 采用这一战术的农民军,创造了400人大胜2000人的战绩。 不管是华夏的车阵,还是西方的都属于防守反击的打法。 都是先把自己置于不败之地,然后谋求胜利的办法,先不败而后求胜。 虽然有点笨,但效果良好。 凡是能取胜的办法,不管好看还是不好看,其实都是好办法。 将车阵发扬光大的是明朝戚继光。 这是将步兵、骑兵、炮兵、车兵,各兵种协同作战发挥到极致的顶级高手。 不管是海口的文天祥这边,还是澄迈的张世杰,或者是昌江的陈吊眼,也包括苏景瞻和谢洪永的两支水师,在这一段时间全都投入到紧张的训练之中。 大宋总动员。 被服厂、制造局都在加班加点昼夜不停地生产储备战略物资。 甚至包括用于疗伤的高度白酒也在大量的储备中。 户部、工部上至大佬下至衙役差役都是忙得团团转。 海口包括其他沿岸城市里的各个商铺、居民按照人数比例抽调的青壮也在城内操练着,这些都属于民兵的范畴。 整个大宋、整个琼州,这一刻都在准备着,时刻准备着。 准备迎接这一场更加猛烈的暴风雨的洗礼。 第166章 御前军事会议 祥兴二年三月初,昌江通往海口的官道上,五千宋军正在急行军。 大宋陆军第三军军长陈吊眼,以及所属的两位师长陈桂龙、冉安国分别坐在高头大马上,并肩而行。 第三军另一位师长刘子俊则领着剩余兵马继续驻守在昌江驻地。 “快,都跟上,加快速度。”陈吊眼转过身大手一挥,命令道。 “军座,终于又要打仗了,儿郎们都快憋疯了,这次咱们第三军可得要好好露露脸了。”师长冉安国在一旁一脸期待地说着。 “此次大战虽说以海军为主,但我等也要做好万全准备,随时听候丞相调遣。”陈吊眼看了看身边的几位高级将领说道。 “末将得令。”众人道。 陈吊眼回头看看天上的太阳,发现时辰已经不早。 略感心急地说道:“陈师长,陛下急召入京,时间紧急,我和冉安国师长先行一步,你带领儿郎们前往集结地点,记住,五日之内必须抵达。” “末将得令!”陈桂龙大喊一声。 “走!”陈吊眼带着冉安国和一群亲兵脱离了大部队,纵马疾行。 昌江距离海口大约三百里,五日之内也是可以抵达的。 如果加点速度四日半即可。 古代行军是很缓慢的,一天行军只有区区四五十里。 一日六十华里已经是强军了。 关于古代行军速度,我们一直存在疑惑。 通常会觉得行动过于缓慢,平时快步走的时候,一小时也能走个十里路的,甚至更多。 算下来一天怎么也能走个七八十里地。 但不能这样算。 一小时走十里,一天能连续走八个小时? 就算第一天连续走八个小时,第二天还能坚持八个小时? 第三天,第四天呢…… 而且这还是在没有任何负重的情况下完成的,顶多带杯水,带个手机啥的。 扛一袋大米,不说二十斤的,更不说五十斤一袋的,按照最小十斤重的试试。 三国时期,司马懿远征辽东,魏明帝曹叡曾问道多久可以班师回朝。 司马懿则回答:此去辽东四千里,去时一百日,作战百日,休整六十日,回程一百日,来回共需时一年。 四千里路,去时一百日,每日不过行军四十里,看似微不足道,实则已经是很快了。 大军行军途中前后左右都有探马斥候,近则五里,远则数十里。 更有甚者探索范围可达一二百里。 当斥候发现敌情回来报告的时候,才开始披甲。 陈桂龙率领着五千宋军,倒也不担心遭遇什么埋伏。 即便如此,那也得必须按照军中规矩来,斥候四散而出,不时又有斥候报告着各种情况。 大宋祥兴二年三月初六, 海口行朝皇宫,御书房。 赵与珞、陆秀夫、文天祥、张世杰、陈吊眼、曾渊子、邹沨、赵孟溁、苏刘义、马南宝、陈惟中、江钲等大宋最重要的文臣武将齐聚一堂。 诸位大佬分别落座之后,李邦宁用固有的嗓音喊道:“关门,掌灯了。” 御书房大门从外面被值守的锦衣卫关闭,厚重的大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李恩则在大门关闭之前点亮了数根蜡烛,以免御书房内过于昏暗。 蜡烛在古代那是奢侈品,在宋代也不例外。 明清时期蜡烛产量增加,蜡烛开始进入百姓家中。 (此处的“百姓”可不是指寻常百姓。) 直到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大部分人晚上用的还是煤油灯呢。 后来才慢慢用上电灯,但是又经常停电,煤油灯还是无法彻底摒弃不用。 看着忽明忽暗的御书房,赵昺又看着来回跳动的那一盏盏烛火,猛然间想起来白蜡。 白蜡,华夏的特产。 四川白蜡树资源丰富,可以说白蜡树浑身都是宝,可做蜡的原料,树皮可以入药。 峨眉山的白蜡尤为出名,到了满清时期甚至成为贡品。 明末着名的白杆兵所用的白杆枪的枪柄就是用结实而又有弹性的白木(白腊树)做成的。 四川,又是四川! 而到了后世,在那场决定华夏民族生死存亡的艰苦卓绝的抗战中,又有无数的川中子弟、青年才俊毅然决然的壮士出川。 又有几人平安归来? 致敬四川! 还是要多种树啊,特别是这种经济树种。 赵昺暗道。 宋朝的制蜡技术已经比较成熟,明清时期蜡烛产量突增,其实也和蜡树的广泛种植有关。 一时间心有所想的赵昺脑子又跑神了,直到李邦宁在身边小声提醒,赵昺才回过神来。 “挂地图!”赵昺道。 随着赵昺的命令,巨大的作战地图被悬挂了起来。 “兴王,给大家说说鞑子的情况。” “是,官家。” “据报,两个月前虏酋忽必烈下伪旨抽调四川、云南、湖广、河南江北,江浙、江西等六个伪行省共计十三余万大军意图汇集广州路一带。目前蒙元六路大军已分头行军一月有余。” (以上为蒙元行省制度区划。所以赵与珞加了一个“伪”字。) “其中汪良臣带领四川行省两万兵马沿长江而下,与阿术亲自率领的河南江北行省3万兵马目前会合于鄂州,图谋经赣江南下。” “元将帖哥火鲁赤率领云南行省两万兵马沿陆路直奔广州待命。” “刘国杰则带领湖广行省两万兵马朝广东集结。” “江浙行省两万兵马在敌将綦公直的带领下从临安出发走水路南下。 “而江西两万兵马则在江西行省参知政事李恒的带领下目前已经集结于泉州附近。” “六路大军,共计十三万兵马。呵呵,忽必烈这次是下了血本啊!”赵昺喃喃自语地说道。 “鞑子主将又是何人?”赵昺问道。 “回陛下,鞑子以兀良哈·阿术为统帅,綦公直为副帅。” 兀良哈·阿术,蒙古人,元初名将,大蒙古国开国功臣速不台之孙。 綦公直,元初名将,灭亡南宋的主要将领之一。 汪良臣,十六岁从军,参与蒙宋四川战事。 帖哥火鲁赤,攻占云贵,灭亡大理的主要将领之一,长期驻扎云贵。 刘国杰,元初名将,曾攻克襄阳、樊城。并且击败过张世杰,可以说是张世杰的老对手了。 李恒,元朝将领,党项族,西夏国皇室成员。 值得一提的是此人出生时西夏国已经灭亡十年了。 “兀良哈·阿术?此人如何?张弘范那狗贼怎么没见一同出征?”赵昺疑惑地问道。 “回官家,兀良哈·阿术此人正值壮年,年约四十有五。乃蒙古国开国功臣速不台之孙,都元帅兀良合台之子。” “蒙哥时期就随军攻打我朝西南地区,后征伐元廷内部李璮的叛乱有功,升为都元帅。攻我两准地区,围襄阳,破樊城的就是此人。” “另据可靠情报,敌将张弘范突然身患重病卧床不起,故而无法领兵。”赵与珞把元军主要将领的经历简单介绍一番。 历史上崖山海战之后,完成灭亡南宋任务的张弘范便开始北还,其回到大都不久病故。 同样,原本历史上的赵昺已经在一个月之前被陆秀夫背着跳海而死。 “朕好着呢,就是不知道这个张弘范还能撑几天了,着实遗憾至极啊。”赵昺在心中暗道。 拒狼进虎! 这一次果然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历史上的崖山海战蒙元不过才两万兵马。 呵呵,名将如林,十三万大军齐聚一堂,这是准备让朕也去北方一游啊。 “妈的!”赵昺暗骂一句。 “形势不容乐观,大家都说说看,我等该如何应对?”赵昺看着书房里的重臣问道。 “回官家,切不可让蒙元完成集结,官家当速速决断。”急脾气的张世杰抢先说道。 “张将军所言极是,我朝兵力不足,就算加上火器之威,然兵力不足也是事实,故而决不能坐等蒙元来犯。倘若蒙元十三万大军登陆琼州,我朝即便取胜也将元气大伤。”文天祥说道。 “陛下,臣也是这样认为,决不能让蒙元合兵一处。” “陛下,微臣以为最好是各个击破方为上策。” “最好的办法是毁其战船,令鞑子不能渡海,隔海相望耗其粮草,待其粮草用尽,我朝方可适时出击。” “妙哉,妙哉。这是个好办法。” 朝臣大佬们,你一言我一语,分析敌情,出谋划策。 第167章 泉州之战(一) “蒲寿庚那狗贼如何?”赵昺看着赵与珞问道。 “唉,回官家,狗贼这次倒是下了血本了,光粮食就筹集了二十万石,大小战船三千艘,并且招募了万余名水手随船,可以说是倾巢而出。” “踏马的!狗贼还真有钱。光这二十万石军粮至少也值个三十万贯了。” 古代打仗一名士兵一日至少需要两到三斤粮食,宋朝一石粮食为一百二十斤,够一名士兵食用四十日。 十三万大军,每人每人按照三斤粮食计算,一日需要消耗39万斤粮食。 二十万石粮食就是2400万斤,足够十三万兵马六十天需求。 戚继光的《辎重营解》明确记载:一个辎重营共计八十两大车,可以携带“米三百石、谷三百石、豆五百石”。 合计一千一百石粮草,而这仅仅是一万兵马三日的粮草。 注意,这是明朝,根据《中国历代粮食亩产研究》给出的明确答案,明朝一石粮食约1535斤,而宋朝一石粮食只有120斤。 可想而知古代打仗粮草消耗之大。 二十万石粮食够十三万元军六十日食用,这还是在没有计算战马、骡马等牲口消耗的情况下。 一匹战马或者大牲口一日消耗的粮草相当于六到十名士兵。 秦汉时期一匹战马相当于十二名士卒的消耗。 千万不要以为战马、骡马等只吃草,草是主料,还需要其他的豆类等粮食。 况且战马也不是什么草都吃的,乱吃是要出马命的。 “官家圣明,的确值这么多钱。”赵与珞无奈地说道。 “这鞑子给狗贼了什么好处?竟然如此甘做舔狗。” “据说虏酋的伪旨上只有四个字,世袭泉州。” 赵昺突然想起来刘邦被项羽击败之后,曾发出谁帮忙打败项羽,就把函谷关以东的地盘全分给他。 (当然了,这也就是画个大饼子。) 蒲寿庚的不一样啊,这是泉州王啊,实打实的地盘,还是世袭的。 怪不得这狗贼几乎压上全部家底了。 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人心不足蛇吞象。 “呵呵,世袭泉州,铁帽子王与国同休。好啊,忽必烈还真不愧是一代雄主,果然大手笔。真是令朕刮目相看啊,哈哈哈!” 想通了这些的赵昺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听起来很是瘆人。 “既然大家都同意主动出兵,那就准备出兵。具体怎么打?文相公你来谈谈。” “回官家,臣以为当率水师北上,趁着福建兵马未动之前千里奔袭泉州,大规模毁灭泉州船只,倘若事可为,则进攻泉州本土,歼灭李恒所部两万兵马。” “哦,此战文相公打算调动多少兵马?” “水师各抽调6千人,加上陆军每军抽调5千人,此战我朝作战人数达到两万七千余人。” “海上作战,陆军那边可否适应?” 水战跟陆战不同,不晕船、站得稳那是最基本的。那些一上船东倒西歪的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还打什么仗。 “回官家,抽调的一万五千陆军在大海上虽说不如水师将士们,但也不是旱鸭子,完全可以登船作战。” 陆军可以直接登船作战,这也和赵昺的家底有关,跟随赵昺而来的基本上都是东南沿海地区的军民。 江南地区多水网,打鱼为生的百姓很多,旱鸭子反而是比较少的。 海口距离泉州两千里海路,一去就需要三十日之久,加上作战时间,回来时间,一去一回至少70日之久。 按照三万人计算,没人每天食用三斤粮食,一日就要消耗粮草九万斤,折算之后就是750石粮食。来回需要70日,至少需要准备五万两千石粮食。 这还仅仅是粮食,还没算上火药消耗,战船、兵器的损毁,以及将士们的抚恤封赏等等。 这还仅仅是针对蒲寿庚的作战。 赵昺一时间头大,这小小的琼州太小了,人口资源都不够用啊。 “朕这次御驾亲征,亲自揍他狗日的蒲寿庚。琼州之事依然交给兴王和陆相公处理。” “臣万死不能奉召!”文天祥猛地站起来,也不顾及什么君臣之礼了,大声喊道。 兴王又傻眼了,上一次监国已经搞得有人在背后议论纷纷,这一次虽然没提什么监国,可也不能每次都把大本营交给我。 “臣赵与珞,万死不能奉昭!” “臣陆秀夫,万死不能奉召!” …… “怎么,怕了?朕都不怕,你们怕什么?仗还没打你们难道都怂了?” “臣并不怕死,臣怕的是端宗皇帝之事……”文天祥并没有把话说完,只是对着赵昺深深一揖。 起身之时,已经老泪纵横。 宋末三帝, 宋恭宗赵?(嫡出),也就是赵昺的哥哥德佑皇帝,此时已经被俘三年有余。 宋端宗赵昰(庶长子),也就是杨太后的亲生儿子,逃亡途中在大海上突然落水,不久病故。 (江钲的父亲江万载,七十余岁的一位老人,奋不顾身跳入大海救起了端宗皇帝,自己却被风浪卷走。) 赵昺的两位哥哥,一位被俘,一位病故,作为宋度宗赵禥仅剩的一个儿子,自然而然地继承了皇位。 文天祥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也已经很严重了。 直白的意思就是,你(赵昺)忘了你哥咋死的么? 可以说有点大不敬的味道了。 整个御书房顿时安静了下来。 “臣以下犯上,请陛下责罚。” 赵昺看着文天祥,久久不语。 一时间,大殿气氛有些压抑。 赵与珞偷偷看了一眼陆秀夫,使了个眼色。 “官家,文丞相虽然说话直白,但也不是没有道理。大海之中,暗流涌动,常有飙风,凶险万分。上一次官家以身涉险,令群臣不安。这一次更是不比往常,官家既然背负中兴赵宋的使命,就请官家以大局为重,臣请官家收回成命。” “陆相公,朕何曾怪罪文丞相了,朕只是觉得让卿等还有无数的将士们为了大宋抛头颅洒热血于心不忍。” “这么多年来,大宋牺牲已经太多了,将来还要面临更大的牺牲。” “朕希望卿等多多保重,留下有用之身,和朕一起创造一个新的不再被人欺负的大宋。” 赵昺站起来,看着这些忠臣良将,敬仰之情充满心头,对着这些英雄人物深鞠一躬。 “泉州离我朝太远了,此战务必把泉州港口还有造船厂都给朕夷为平地。顺便也让蒲寿庚长长记性。” 攻打或者占领泉州,现在还不是时候。即便费力攻下泉州,到时候鞭长莫及是守还是不守? 或者干脆攻破泉州之后抢一把再走? 那是蒙元干的事情,不是赵昺能干的出来的事。 “臣遵旨。臣愿为官家效死!”此时,文天祥多年从军经历的那股子气势显露无疑。 “臣等愿为官家效死!”张世杰、陈吊眼等人纷纷站起来大声地说道。 危难时间见忠义,这一次可不是祥兴元年十月份阿里海牙三万兵马来犯的时候了。 蒙元六路大军,十三万兵马,加上炮灰、杂兵怕是有近二十万之众。 赵昺这次出动战兵近三万已经是极限了,总不能把琼州掏空了,至少也要留下一万多兵力防守本土。 偌大个琼州,才一万多名的正规军,撒在各处,都不够看的。 兵力严重不足,这是赵昺最大的软肋。 不得已赵昺只能把退役的老兵集合起来,由老兵们带着民兵协助正规军防守各地。 第168章 泉州之战(二) “朕记得很早就说过,打仗不能硬拼,先保存自己然后消灭敌人。不要天天什么死啊死的,死了朕还得赔你钱粮抚恤,你们觉得朕老有钱了?” “哈哈哈……” “所以说,别成天把死啊死的挂嘴上。朕要你们好好的活着,有朝一日,朕领着你们,咱们一起进大都,把虏酋的脑袋砍下来。这才是爷们该干的事情。” “哈哈,官家所言甚是,就得这么干。”江钲兴奋地脸色发红。 “还有,朕的大炮是摆设么?去了之后,不要省着点用。把泉州船厂码头给朕犁地一般轰一遍。就算遭遇海战,别没事老想着跳到人家船上给人家一刀砍死,一枪撂倒不更省劲么?” “臣明白了,这段时间,米涅步枪臣等都是见识过了,更不要说那些大将军炮了。” “粮草如何?”赵昺转过头看了看户部尚书曾渊子问道。 “回官家,自从元月中旬开始户部便开始筹集粮草,目前粮草充足,足够作战之需,随时可以调拨。”曾渊子回答道。 “李恩,此次攻打泉州火药可足够?” “回陛下,目前我朝火药库存已高达二十万斤,足够一场大战之需。” 粮草、装备、兵马均已到位,万事俱备,是时候主动出击了。 “诸位,此战关系重大,关乎大宋生死存亡,各部务必团结一致,延误战机者决不轻饶。” “此战由文丞相担任统帅,张将军为副帅。邹沨为监军,赵孟溁为副监军。” “兵贵神速,趁着元军还在路上尚未集结完毕,大军准备停当之后,即刻出征,不得有误!”赵昺站起来命令道。 “臣等遵旨!” “末将遵旨!” 君臣之间经过近两个时辰的激烈讨论,终于定下了作战方案。 祥兴二年三月初九,海口码头。 大宋集结海陆军共计2万8千余人,辅兵、力士无数,分别乘坐三百余艘战船,浩浩荡荡从海口出发,兵发泉州。 其中六艘巨大的战船两舷,各开出来10个偌大的“窗户”,每一面“窗户”后面都放置着一门重炮。 共计120门大将军火炮! 这是赵昺优先把最新式、威力巨大的滑膛炮配备给两支水师使用。 苏景瞻第第一海军和谢洪永的第二海军各分得整整60门大炮。 文天祥、张世杰和陈吊眼的陆军,各部仅仅分到了十门而已。 这还是时间太短,按照赵昺的设想,将来的每艘战列舰至少要不低于一百二十门火炮。 文天祥、张世杰并排站在旗舰上,身旁是第一海军军长苏景瞻和谢明,谢富两位师长。 “大帅,儿郎们都已经登船了,下令!”苏景瞻道。 “满帆前进!”文天祥喝道。 “满帆前进!” “满帆前进!”…… 水手们喊着号子,声音传至很远。 文天祥等人转过身目视着前来送行的赵昺。 赵昺看着三百余艘战船,朝着数万大宋将士挥手致敬。 三百余艘战舰看到文天祥的旗舰升起了风帆,纷纷将巨大的风帆拉起来。 战船缓缓离开码头,向着北方,千里之外的泉州进发。 碧海蓝天,晴空万里! 文天祥所在的旗舰上挂着一面巨大的帅旗,上书金色大字“文”,格外醒目。 帅旗两侧,分别书写大宋右丞相,大宋枢密使。 此时的文天祥,心潮澎湃,想起了第一次君臣相见的情景,想起了那一次君臣之间的谈话,想起了赵官家所说的。 未来,谁控制了海洋,谁就控制了整个世界。 想到了赵昺所说的一百二十门火炮的风帆战列舰,甚至是闻所未闻的铁甲舰。 钢铁也能造船?船不应该是木头造的么?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更神奇的是听官家说在那万里之遥,大洋彼岸有一个叫美洲的地方,数不尽的金银,吃不完的粮食,亩产数千斤! 站在甲板上的文天祥想到这几年苦战东南,胜少败多,损兵折将,朝不保夕的日子。 又想到了自从遇见赵官家之后,这半年以来发生的点点滴滴,一切恍如梦境。 忍不住使劲掐了掐大腿,真疼。 站在船头,任凭海风吹过,大红色的披风迎风飘展,沙沙作响。 此时的文天祥再也不是去年在潮州苦苦支撑,看不到任何希望以至于心灰意冷的文天祥了。 此时的文天祥意气风发,踌躇满志,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高中状元的热血青年时代。 海船行驶得很快,有种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感觉。 文天祥望着前方,目光如炬,前面赫然已是碙州岛。 目光延伸,仿佛能穿透时空,似乎曾经战斗过无数日夜的海丰就在眼前…… 时隔半年,故地重游,心潮澎湃。 “李恒,蒲寿庚,本相来了,尔等鼠辈把脖子洗干净了好好等着。”文天祥暗道。 大宋船队沿着航线向着北方继续航行。 广州,珠江出海口。 “报,大帅,前方发现蒙元水师,大小战船不足百艘。” 骑坐在桅杆之上,手持望远镜观察四周的了望手对着甲板上的文天祥等人喊道。 “报,大帅,前方五里发现近百艘敌船。” 雀室上,通过架在三脚架上的大号望远镜正在观察前方的另一名观察手几乎同时喊道。 (雀室,古代战船最顶层的一个平台,用于了望、警戒。) 大口径的单筒望远镜也造出来了,不过只能搁在架子上使用。 这玩意儿视野开阔,看到又远又清楚。 “来了,这才刚刚到广州海域,就遭遇鞑子水师了,看来这一路上也不会太平啊。”文天祥众人说道。 “宋瑞,这也不奇怪,此去泉州两千里,漫长的海路迟早要遭遇一些虾兵蟹将的。”张世杰不以为然地说道。 雷州战船有一部分就是从广州抽调过去的,结果被阿里海牙给败光了。 蒙元广州水师本就不多的战船如今更显得捉襟见肘。 蒙元缺船,虽然叛将刘整帮助蒙元创建水师,可水师这玩意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搞定了。 而且刘整搞得是河船,可不是海船。 造船难,训练更难。 蒙元的水师基本上都是原来宋朝投降过去的。 蒲寿庚的是人家自己的私船,私人武装。 说的好听是搞海贸的,难听一点也就是一群海盗。 古代都这样,没什么稀奇。 造船难,昌江造船厂,一艘大船还没造好呢。 哪能跟下蛋似的,一艘艘风帆战列舰“噗通,噗通”直接下水。 “虾兵蟹将也是兵将,不可大意。” “准备迎敌,各部先不要暴露实力。” “末将得令!” “末将得令!” 苏景瞻,谢明,谢富等人大喝一声,分头传达军令。 一时间,令旗挥舞,号角吹响,把将帅们的命令一级一级地向下传达。 …… 沙全。 此人乃刘整部将,精通水战,早年和刘整一同投降蒙元。 沙全站在旗舰上,洋洋自得,还是刘将军英明啊,这自打投靠了蒙古,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就连这暖床的衣被都能经常换一换,真是痛快。 可惜了,你刘整刘大将军死的早,没有这个福气了。 这荣华富贵,卑职替你享受享受。 最重要的是每年按时把钱粮之物交上去,蒙古大人(爸爸)其他的啥都不管,真是逍遥自在。 哪像当初在宋朝,特酿的,朝廷啥都管,就是不管发钱。 眼前这群宋人,简直就是来找死的,今个遇见咱,烧他几艘船,再活捉几名宋军。 然后把这战功往上一报,嘿,又够吃喝一阵子了。 “报,沙指挥使,南朝船队距离已不足三里。”广州水师指挥使沙全手下的小喽啰跑过来报告着情况。 第169章 泉州之战(三) “迎上去,砍死对面的弱鸡。”沙全狂叫着,催促手下的儿郎们拼命划船迎着宋军战船而去。 对于宋军的战斗力,沙全沙指挥还是很清楚的,虽说阿里海牙的事情已经传播很广,但也没几个人在意。 至于吕文焕所说的那种骇人的火器,大家都觉得是为了逃避责任罢了,更没几个人相信。 “报,丞相!距离敌船已经不足三里!”宋军观察手再次大喊道。 “命令,第一海军佛郎机炮艇从正面成扇形前进,火枪手就位!” “命令第二海军从左侧包抄,两军形成交叉火力,务必全歼敌军!”文天祥下达作战命令。 文天祥的军令通过各种旗语传达到宋军各部。 “副帅,丞相令我军从左翼包抄,务必全歼广州水师。”观察手看到旗语,跑过来向张世杰汇报。 “命令张唐,黄之杰率军向海岸移动,从侧面切断敌船逃窜之路!”张世杰果断执行着文天祥的作战计划。 “末将得令!”谢洪永大喝一声! 随后,得到命令的张唐、黄之杰两位师长,带领本部战船左满舵向着海岸方向急速行驶着。 “报!沙指挥使,敌船一部向岸边行驶,意图包抄我军后路!”蒙元小喽啰大叫道。 都是打仗的老手了,谁也不傻,一个动作就知道想干什么。 “踏马的,叫唤什么!老子眼没瞎,看得见!”沙全骂骂咧咧的。 小喽啰不敢声张,更不敢顶嘴。 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这位沙大将军的十八代祖宗。 “报,丞相!张将军所部张唐、黄之杰两位师长已经向左侧移动。” 文天祥等人拿起望远镜,只看见一百艘宋军战船在距离敌船不足三里的地方突然左满舵,向着海岸方向斜插过去。 “丞相,距离已经很近了,是否开炮?”苏景瞻询问道。 宋蒙两国水师迎面行驶,速度极快,两国水师越来越近,即便是不通过望远镜也已经能够清楚看到对面船上的人影。 只见,蒙元水师战船上,一个巨大的“沙”字帅旗迎风飘展。 一员身披红色披风的虎将手握刀柄,站立在船头。 “沙字旗!此乃何人?”文天祥回头问道。 “回丞相,此人乃沙全是也,乃是叛将刘整部将。刘整死后,被蒙元朝廷任命为广州水师指挥使。” “呵呵,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这送上门的菜,岂能放过。” 距离越来越近,这个时候已经清楚地看见蒙元战船上一排排的士卒。 但见这位沙大将军,威风凛凛地站立在一艘巨大的旗舰上。 身边几位副将紧随左右。 此旗舰长二十余丈,船身高出水面三二丈,望之如阁道。 这么大的战船,遇见小型战船的话直接能撞碎的存在。 “呵呵,这船还真大。能载不少人呢。”文天祥笑道。 “回丞相,此船虽不及大帅的旗舰,但至少也能容下三百人不成问题。所载士卒当有两百人之多。” 两百人站在一艘船上,密密麻麻挤在一起,这特娘的就是来送死的,还不够几轮佛郎机炮轰呢。 “丞相,已经不足一里了!”苏景瞻再次提醒道。 不到五百米的距离,其实这个距离早已经进入了宋军火力射程范围了。 但大海之中不比陆地,船在海面行驶上下颠簸,很难瞄得准。 为了第一轮开火就能达到重创敌军的效果,文天祥一再压缩两军的距离,迟迟没有下达开火的命令。 而蒙元水师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水战嘛,抵近之后先用弓弩平射一番,然后就是跳上敌船展开肉搏。 当然了也有火烧敌船的纵火船,但火攻也不是那么轻松的,需要天时地利的配合。 大海上又不是内河,火攻之计更是难以奏效,万一不小心烧到自己怎么办。 “传令下去,没有本相命令所有大将军炮均不得开炮!” “传令,准备右转舵,船舷对准敌军!佛郎机炮做好准备!命令火枪手装填弹药!距离一百米之时,佛郎机炮率先开火,火枪兵自由射击!”文天祥下达最后的作战命令。 火炮在船舷,对敌开火只能把船横过来。 这也是早期没有甲板炮的不便之处,不管是后来西洋人还是郑成功的战船都是这种打法的。 成“之”字形行船,成“之”字形作战。 当然了,“之”字形行船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遇到了逆风,只能这样曲折着顶风行驶。 而张世杰的战船就不需要调整方向了,本身就是沿着海岸方向行驶,船舷早已经对准了敌船方向。 一百米!这个距离已经能看清楚对面人的面孔了! “报,宋军右满舵,成一字长蛇阵,打算向北方逃窜!”刚刚挨了一顿臭骂的小喽啰再次点头哈腰的跑过来报告道。 “宋军想要逃跑?可看着也不像逃跑,就算逃跑为何早不跑晚不跑,只有一箭距离的时候开始逃跑?况且还是朝着北方,特酿的这是搞啥子嘞?” 沙全看着宋军战船,一脸疑惑,瞬间又变得满脸狰狞。 “ 哐啷”一声,拔出钢刀,大喝一声:“冲过去,弓箭手准备!” “乌拉,乌拉!” 元军打了鸡血一般,好似一群饿狼遇见了一群小绵羊一般疯狂地喊叫着。 说话间,元军各大战船上的弓箭手们,从背后箭囊中取出羽箭,开始搭弓。 数千名元军弓箭手只待“老大”一声令下,便可“万箭齐发”将对面“逃窜”的宋军射成刺猬。 “要稀!” 沙全左右看了看本部兵马,儿郎们都很有“杀气”嘛,左手捋了捋胡须,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此时的沙全杵在船头,颇有一代儒将的派头。 说起来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古代华夏这些二狗子们平时遭遇游牧民族入侵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怂13。 但是一旦换了一身皮,立马就能迸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脱胎换骨?化腐朽为神奇? 为啥? 无他,只因为这帮二狗子们换个“主子”之后,就可以无法无天,可以“光明正大”的烧杀抢掠。 (明末李成栋就属于这种类型,一次又一次的屠城,双手沾满了同胞的鲜血。) “报!丞相,距离不足一百米!元军准备放箭了!”高坐在桅杆之上的观察手大喊着。 此时宋朝战船上,面对敌军一侧的甲板上,一排排火枪兵严阵以待! 枪弹早已填装完毕,以栏杆为支架,各自瞄准着最近的敌军,只待一声令下,便可以开枪射击。 船舱之内,一门门装填了霰弹子铳的佛郎机炮从射击孔推了出来,炮手们调整着角度,做好了发射前的最后准备。 “那是什么!”沙全望着对面一排排拿着“烧火棍”的宋军! 心中突然一阵胆寒,眼皮子莫名其妙地跳动着,莫非吕文焕那厮说的是真的? 多年的征战让这家伙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不对劲! “放箭,放箭!” 沙全顾不得那么多了,这个距离几乎已经无法掉头了。 全速行驶的战船岂是一下子就能掉头的? 这个时候的沙全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去。 “举盾!” 宋军各船军官指挥着甲板上的盾牌兵,大喊着! 一面面大盾被竖立起来,两面大盾之间的凹槽正好卡在了米涅步枪枪筒位置,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能有效地保护着大盾兵和身旁的火枪手。 而火枪手们又可以通过两面大盾之间的凹槽缝隙观察着对面敌船的情况。 这是一种根据船型量身定做的大盾,设计制造得完美无缺。 第170章 泉州之战(四) “嘭嘭嘭!”弓弦急速回弹后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箭矢射出,弓弦来回抖动,呈现波浪状的回摆。 一刹那,无数的羽箭冲上天空,铺天盖地一般了没向着宋军战船呼啸而至。 箭矢射在坚硬的钢盾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开炮!”文天祥下令道。 文天祥的话音刚落,元军第二轮羽箭已经呼啸而至。 果然,在人力充沛的情况下,弓箭的发射速度是极其恐怖的。 然而,在武装到牙齿的宋军面前,曾经令人胆战心惊的羽箭在这一刻显得那么渺小无力。 描述得很慢,但实际上这一切都是一瞬间的事情。 就在元军第三轮羽箭射向天空的时候,宋军近两百艘战船上,数千门佛郎机炮几乎同时开火。 不足一百米的距离,把佛郎机炮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 四十毫米口径的巨型佛郎机炮,发射鸡蛋大小的实心弹,所到之处,摧枯拉朽,无坚不摧。 而使用霰弹的佛郎机炮,每一门都发射出数百枚小型弹丸。 可以用密密麻麻,铺天盖地来形容。 如果肉眼能够看到的话,绝对是密集恐惧症。 为了彻底摧毁泉州船厂,赵昺是下了血本的。 集中了几乎所有重武器,集合了几乎所有的精锐火枪手。 只留下一些移动方便的小炮防守琼州。 赵昺倒也不太担心,没有船,兀良哈·阿术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过不来。 蒙元十三万大军有本事就游泳横渡琼州海峡。 火枪兵们通过缝隙,紧紧抵住枪托,目光透过照门、准星,瞄准着元朝战船上的敌军。 锥形铅弹,从枪筒射出,急速旋转着。 高速旋转的弹头将周围的空气挤压着,形成一道道肉眼看不到的光波。 对准元军战船的一窝蜂,纷纷点燃引线,刹那间,数十发一窝蜂喷着火焰,一起射向元军旗舰。 “咚咚咚咚咚!” “啪啪啪啪啪!” 一时间火炮声、枪声大作。 数万枚弹丸喷向敌船,打在船体上,敌船木屑横飞,伤痕累累。 打在人身上,鲜血喷出,一片残肢断臂。 “噗嗤!”一声。 一枚鸡蛋大小的实心弹穿透沙全的铠甲,从胸膛射入又从后背射出。 “怎么感觉身上有一股风儿?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陪伴沙全一生“东征西讨”、“南征北战”杀人无数的钢刀掉落在甲板上。 沙全想伸手指一指那巨大的“文”字帅旗。 可是手刚抬到一半,却再也使不出哪怕是一丝丝的力气,就这样停顿在半空中。 旋即,鲜血从嘴巴里冒出来! “文天祥!你好狠……” 这便是叛将沙全脑海中最后的意识…… 透过双筒望远镜,文天祥清楚地看到沙全“魁梧”的身躯轰然倒地,重重地砸在甲板上。 似乎发出“咣当”的声响。 装填了燃烧之物的一窝蜂射在元军水师的船头、甲板,船舱上,很快整条战船燃起熊熊大火。 “停止射击!”手持望远镜的文天祥下令道。 装填完弹药的火炮手、火枪兵们得到命令之后,扫了一眼自己的上官,等待着下一步的命令。 待到硝烟被海风吹散,但见对面战船之上几乎没有站立的活物。 宋军只是一轮齐射! 就已经打得元军损失惨重,几乎再无招架之力。 元军头领沙全更是仰面朝天,静静地躺在甲板上,睁着双眼,死不瞑目。 这才多大一会时间? 看到火光冲天、黑烟滚滚的旗舰,这一幕让后面战船上的元军一个个肝胆俱裂。 “沙将军死了!” “败了,败了!” “快快快,调转船头,快跑!” 后面还算完整的元军船只纷纷调转船头向着珠江口逃窜。 “追击!”文天祥看着后面意图逃窜的元军水师,大手一挥,果断下令道。 巨大的令旗传达着文天祥的命令! 军令如山,不动则已,动则雷霆万钧。 “命令张唐带人绕过去,堵住元军退路!”张世杰大喊道。 收到命令的张唐带领二十多艘快船划过一道弧线向右侧急驶。 “快快快!都特娘的给老子快点!别让第一军给抢了功劳!” 张唐看着第一海军仅仅一次攻击就阵斩敌将,烧毁敌军旗舰,一时间怒骂道。 更重要的是仅仅一轮齐射,沙全的弓箭手就已经损失殆尽。 排在后面的元军主要是刀盾手之类的近战兵种。 时代变了,宋军的战法也变了,已经不是原来那种弓箭手坐在最前面的战船上临阵射箭,后面的刀盾兵趁机跳帮肉搏的打法了。 而蒙元却还是采用这种传统战法,焉能不败。 “火枪手准备!” 看着越来越多的敌船调转方向企图逃出生天,并向海岸逃窜,张唐不断地催促着。 由于提前布置,张唐的战船离海岸更近一些,此时正横在元军逃窜的路线上,切断了其逃向广州的航线。 距离越来越近,眼看着蒙元战船就要撞上张唐的战船。 “注意躲避!” 以船头撞击腰部,那是要吃大亏的。这才刚刚开始,离泉州还相当远呢,如果船被撞坏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张唐指挥着自己的战船调整方向,以免遭到撞击! “给我打!” 如此近的距离,那是排着队枪毙的效果! 根本不需要什么瞄准,这些精锐的火枪手仅凭感觉,对准敌船上的元军士兵,扣动扳机。 一枚枚炙热的铅弹射穿纸甲,在体内翻滚着。 成排的元军毫无抵抗之力,成片地倒在甲板上! 鲜血从甲板上流入大海,海水被染成了红色。 战争就是这么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容不得半点“仁慈”。 如果这是陆战的话,不管敌人死不死都要补一刀的。 “仁慈”,只能害了自己,害了队友。 此时已经不需要高级军官的指挥了,宋军各条战船在船长的指挥下,纷纷“就近”消灭敌人。 元军零星的弓箭手们还没来得及搭弓射箭,就成了重点关照的目标。 这些元军几乎同时被好几条火枪击中,死的不能再死了。 而此时苏景瞻的第一海军也已经完成转向,和正在拼命逃窜的元军战船几乎“并排”行驶。 “弟兄们,上刺刀!”一艘战船上,团长赵大石对着手下的火枪手大喊道。 “咔嚓,咔嚓!”火枪手们抽出刺刀,卡在枪筒上面。 “靠上去!活捉敌船!”冲在最前面的赵大石大声喊道。 “咚!”一声沉闷的巨响,赵大石的战船和元军战船猛烈地撞击在一起。 都是水战的老手了,早有力士们用绳索勾住敌船,敌我两艘战船被牢牢地捆绑在一起,通往敌船的长木板也被架了起来。 “冲啊,活捉敌船!随我来!” 赵大石端着上了刺刀的米涅步枪,大喝一声跳上木板朝着敌船冲了上去。 眼看着自家团长一马当先,奋不顾身,小兵们更是士气爆表,争先恐后! 甲板上几乎没有什么人了。 “搜索船舱,控制船夫!反抗者杀无赦!”赵大石巨大的喊声回荡在敌船之上! 有小兵撞开船舱,一名低级军官模样的元军举着弯刀从里面冲了出来。 “嘭!”赵大石手中的双管手铳开火了! 拇指粗的弹丸直接将元军的这名小军官射飞。“咣当”一声,然后便没了动静。 陛下打造的这双管短铳真是好东西啊,近战利器! 赵大石吹了吹枪筒的烟雾,吐了一口老痰,怒骂道: “呸!傻逼玩意儿。时代变了,谁特酿的还跟你拼刀子。” 第171章 泉州之战(五) 宋军登上元军战船之后,开始搜索每一间船舱。 不多时,一名名俘虏被押了上来。 一边倒的屠杀令元军胆战心惊,再也没有一开始的那股嚣张气焰。 此刻的元军们只想着如何能活命,可以说士气一落千丈,从士兵变成了可以行走的躯体。 “别开枪,我们投降了!”一艘元军战船挂起来白旗,船上的元军放下武器跪在甲板上,低着头哆哆嗦嗦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没看见宋军手里那冒烟的家伙什,真特酿的吓人,一下一个大窟窿。 能活一会是一会,总比当场打死强得多。 挤在中间被团团包围的元军战船,看到有人举起了白旗,一时间纷纷效仿。 “放下武器!降者不杀!”宋军齐声喊叫着。 按照赵昺的话,人也是资源,俘虏们杀掉太可惜了,押回琼州挖矿最合适了。 这叫劳动改造。 至于说能不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那就要看运气了。 “快,把白旗挂起来。”有元军将领指挥着手底下的小喽啰们。 “特么的!说你呢赶紧把刀扔了,你个傻逼拿着刀想干啥类!” 小校们咒骂着,生怕惹怒了不远处的宋军爸爸。 这要是被直接突突了就亏大了。 “军爷,俺们投降了。别,别,别开枪啊。”元军大小头目们举着双手胆战心惊,用沙哑的声音喊叫着。 远处,站立在指挥船上的文天祥等人通过望远镜把战斗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传令各部,降者不杀,反抗者格杀勿论!”文天祥道。 “恭喜丞相,此战兵不血刃扫平敌军。”苏景瞻在一旁祝贺道。 “恭喜丞相!” “哈哈,痛快!老夫与元军苦斗十数年,吃尽了苦头,从未有如今这等痛快!实在是令人感慨!” 战斗发生得很快,结束得也很快。 放眼望去,数十艘元军战船燃起了大火,慢慢倾斜沉没。 仅存一些零碎的木板、桅杆漂浮在海面上,证明他们曾经的存在。 而聚在中间位置,那些暂时还没有被攻击到的蒙元战船上幸存的元军也是纷纷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呸!特么的一群怂包!还没打就投降了!” 同样担任海军团长的杨大力因为排在了后面,故而此战并没有太多的斩获,看着不远处正对着自己嬉皮笑脸的赵大石,突然间感到非常得不爽。 嗯,非常的不爽!此时杨大力恨不得上去把这些怂包都给砍了。 不过,砍俘虏这种事杨大力是没这个胆子的,揍一顿还是可以的。 看着嬉皮笑脸的赵大石,杨大力越发不爽,对着一个尖嘴猴腮,看着就不是好货的小头目,上前一脚踢翻在地,怒骂道:“踏马的,怂逼!” 尖嘴猴腮的小头目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趴在地上不停地求饶着。 短短的两个时辰,元军近一半战船被击毁。 还有一些受损严重的,这些战船一时片刻也无法得到修复,文天祥和张世杰只能下令将其凿沉。 你死我活的战争中,带不走难道还留给敌人,一把火烧了完事。 第一海军旗舰,宽阔的船舱内, 文天祥、张世杰坐在主位上, 邹沨、陈吊眼、苏景瞻、谢洪永、赵孟溁和几位师长分别落座。 锦衣卫副同知黄鹤赫然在列。 华夏这个座位自古以来都很有意思,不能僭越,不能乱坐,都是有排名的。 这一次远征泉州蒲寿庚,本来是没有黄鹤的份儿,但赵昺实在是拗不住黄鹤一再请战。 这小子美其名曰带儿郎们见见世面,理由那叫一个冠冕堂皇,又充满了正义感,以至于平日里能说会道的赵昺都无力反驳,这才遂了黄鹤的心愿。 “丞相,张将军,此战我军击毁、凿沉大小敌船七十二艘,俘虏敌船二十三艘,缴获粮食一千石,角弓五百余张,箭矢近万余支。俘虏元军共计一千一百二十一人。” “战报卑职已经写好,请丞相和张将军过目。”邹沨拿出一份写好的战报递了过去。 战报是有日期的,需要监军和军事主官联合签名。 当然了,监军也可以独自上报朝廷一些事宜。 战报之中详细叙述了整个战斗过程,包括文天祥等人是如何指挥,将士们如何英勇作战,敌将沙全之死,杀敌多少,俘虏多少,缴获多少等等。 流水账一样把战斗过程描述一遍。 文天祥看了看邹沨的战报,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一切都是据实所奏,便将其交给张世杰和陈吊眼两人。 “张将军,陈军长你们也看一看,若是没什么问题,我等再署个名字,用印之后便可派人送回琼州。” “我觉得并无不妥之处,战报详细准确。就按照丞相的意思办。”张世杰看完战报说道。 文天祥、张世杰和陈吊眼三人分别署名用印之后又交还给邹沨。 书写战场情况的战报是监军职责所在,文天祥派人送达琼州是不合适的,况且监军也是有自己的本部人马的。 “我等首战大捷,重创蒙元广州水师,琼州压力锐减,全赖诸位身临前线,三军将士用命,本相多谢诸位。” “丞相言重了,我等皆是为了朝廷,此乃本份。” 在座诸位的表态,文天祥也是深有感触,想当年朝臣之间明争暗斗,处处掣肘,自己苦苦支撑,得不到任何支援,想做点事情都做不成。 再想想现在,自从赵官家清除了一些败类,朝政为之一变,可以说政通人和。 此时的文天祥可以说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一时间心情无比通畅。 “都议一议,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文天祥问道。 “我军粮草充足,但海上行军,将士们饮水是头等大事,丞相可有打算?”张世杰作为枢密院副使,也可以说位高权重,说话就随意很多了。 “张将军所言甚是,连日行军,饮水消耗巨大,当适时补充以备大军所需。”坐在侧面的陈吊眼也附和道。 “黄同知,你意如何?” 黄鹤千辛万苦讨得随军出征的机会,这一次却一枪未放,正在这里郁郁寡欢呢,突然听到文天祥喊自己。 想了想说道:“兵贵神速,恐怕用不了多久,东南地区都会收到蒙元水师再次覆灭的消息,时间紧迫,故而补充淡水必须要快。”黄鹤站起来对着文天祥拱手说道。 黄鹤虽然是赵昺亲自挑选的,也可以说是皇帝身边红人,但该有的尊敬也是必须的。 “不错,此去泉州还有近两千里,不能耽误时间,必须快速行军。况且,蒙元各路大军都已经在奔赴广州的路上。多拖延一日,就多了一分变故。”苏景瞻、谢洪永也连连说道。 “那就传令下去补充饮水,两个时辰之后,大军出发。” “末将得令!” 几位高级将领一同走出船舱,回到各自所在的战船上,开始组织士兵们到附近岛屿寻找淡水资源。 “黄同知,此战没有出手,可有遗憾?”甲板上文天祥看了看身边站着的黄鹤笑着问道。 “哈哈,文丞相也是明知故问,遗憾是有的,不过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这蒙元打仗还是老办法,弓箭开路,短兵相接,就如官家所言时代变了,蒙元依然固步自封,焉能不败?” “这便是官家所说的科技的力量。某听说官家正在研制不怕风雨的火器。” “卑职略有所闻,此事已经交给科学院郭院长了,不过听说此事并不容易。” “不惧风雨而能点燃,世间竟能有此物,真是费解。” “黄同知,泉州之战,有何打算?”客套话说完,就是讨论正事了。 “泉州蒲寿庚不比广州水师,此贼势大,不可大意,当一开战就用全力,打他个措手不及,打他个意料不到。”黄鹤看着文天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嗯,狮子搏兔,亦需全力。”文天祥点点头。 “不过,丞相也需要留点底牌方为上策。” “哈哈,多谢黄同知坦诚相待,此去泉州还需要黄同知手下锐士多多帮衬啊。” “卑职随时听候丞相调遣!”黄鹤对着文天祥敬礼道。 两个时辰后,在附近取水完毕的宋军陆陆续续开始登上战船。 风帆升起,三百多艘大宋战船再次起航。 剑指泉州蒲寿庚部! 第172章 泉州之战(六) 泉州造船历史悠久,春秋至战国初期,泉州属越国地,其土着居民统称百越族,擅长造舟航海。 隋唐至五代时期,泉州已经是四大对外交通港口。其造船业发达,所造海船船身巨大,结构坚固,载重量大,抗风力强。 水密舱技术最迟是出现在唐朝的,至宋朝更是将水密舱技术发挥到了极致。 这种黑科技领先西方一千多年,西方直到1795年也就是18世纪末,英国佬才开始使用水密舱技术。 另外还有一种说法是水密舱技术最早出现于晋代,但是至今未见任何晋代沉船实物为证。 华夏水密舱技术不但存在于史料中,更是有出土的古船实物佐证。 1973年6月在江苏如皋发现的唐代沉船,船长约18米,共9个船舱,两舱之间设有水密舱壁。 船舱最长为286米,最短的为096米。 这是真品实物,可不是意大利佬搞的什么2300年前的青铜器,捞出来水一冲新崭崭的。 青铜器上面刻有什么某某世家大族,结果全都是绝后的。 西方历史上出现的所有的“名门贵族”,全特酿的都是一个后代都没留下。 (统统断子绝孙,呵呵。) 水密舱技术使得即使船体破损了一两处,某些舱区进水,船也不会沉没。 水密隔舱技术看起来简单,却被誉为人类航运史上的最伟大发明。 另一个好处就是增加了船舶的横向强度。 宋徽宗时期因为陆上交通并不相邻,为出使朝鲜建造了“神舟”,载重量竟高达两万石,一千两百吨以上。 (石x120斤=240万斤=1200吨) “龙舟”海船主桅杆高十丈,头桅高八丈,共装帆110幅。 史书记载:“巍如山岳,浮动波上,锦帆鹢首,屈服蛟螭。” 泉州在元朝时期形成上宽下窄周长三十余里的一座长形状的城郭,故而又称鲤城。 三国时期便置县管辖,南北朝时期又设郡。 从宋朝开始逐渐发展成世界第一大港。 泉州,海上丝绸之路的。 异常活跃的海贸为南宋提供了强大的财力支持,这也是南宋有足够财力抵抗元朝近半个世纪的一个原因。 提到泉州,阿拉伯人蒲寿庚是一个绕不过去的人物。 其祖上原居广州,后迁徙到泉州,世代经营海上贸易。 其父任泉州市舶司长达三十年之久。 泉州市舶司主要管理泉州各个海港海外贸易事务。 蒲寿庚此人通过贩卖各种物资,攫取了巨额财富。 “致产巨万,家僮数千。” 蒲寿庚于1276年投降元朝,继而对居住在泉州的宋朝宗室展开屠杀。 至此,彻底与宋朝决裂。 泉州港三湾十一港,港湾交错,水道深邃,绝对是天然的良港,陆上交通也相当畅通。 大宋祥兴二年三月底。 在历经近20天的航行之后,大宋水师包括俘虏的蒙元船只在内,共计三百五十余艘战船终于抵达泉州附近。 一路上可以说有惊无险,顺手剿灭了几伙小海盗,顺便缴获点钱粮。 小股海盗,几艘破船,几张破弓,几把破刀,也敢对抗大宋皇家水师。 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文天祥笑呵呵地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了黄鹤和他手下的一百多名“天子亲军”。 黄鹤也是一脸的无奈,丞相竟然把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了自己。 没办法人家是大帅,大帅有令,谁敢不从。 于是乎,被包围的海盗成了特种部队练习枪法的活靶子。 又是兵不血刃,还不如沙全的广州水师耐揍呢。 高喊着“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海盗们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死的死,降的降。 太吓人了,海盗们哭爹喊娘,想要回家吃饭饭。 最郁闷的是那些操作大将军炮的炮手们了,大炮推出来,又推回去。 从海口到泉州两千里海路,愣是一炮没打。 没有军令,谁也不敢打炮。 炮手们个个急得抓耳挠腮,又无可奈何。 一路上,那些近海打鱼的渔民看着悬挂着大宋旗帜的战船,一开始还四散逃窜,可是当发现大宋水师竟然秋毫不犯的时候,又站在渔船上远远地观望着。 而文天祥他们根本没时间搭理这些北地的渔民,也没有时间去搞那些政策宣传等等。 原因很简单,数百艘战船一路向北行驶,这么大的阵势,那绝对是无法掩人耳目的。 要不了多久蒲寿庚之流肯定要收到消息,所以还是赶路要紧。 …… 李恒字德卿,号长白,元朝名将,西夏国宗室后裔。 历史上正是此人和张弘范一起在崖山水域南北夹击,南宋灭亡。 此时的李恒正和蒲寿庚两人端坐在泉州市舶司衙门里。 地面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茶盏的碎片,显然是有人刚刚发泄了一通怒火。 下面跪着的一名小喽啰大气不敢喘一声。 小喽啰的脑门被碎片划破,却丝毫不敢乱动,任凭额头上的血水滴落在干净而又奢华的地板上。 内心极度恐惧的小喽啰有些颤抖,却又紧咬牙关试图控制住抖动的身体。 李恒左手端着茶盏,右手拿着茶盖,有一搭没一搭地刮着茶沫子,时不时摇着脑袋用嘴吹上一二。 然后将茶盏放至嘴边,慢慢地将茶水吸入口中。 而一旁的蒲寿庚则垂足正襟坐在椅子上。 两人屁股下面的椅子,乃是用上等紫檀木打造。 造型轻巧美观,雕刻图案都颇为考究,极尽奢华之风。 古代华夏的坐姿也是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变化着。 最早皆席地跪坐,大体上分为跪坐、盘坐。 到唐宋时期,华夏国人坐姿逐渐由盘坐跪坐向垂足而坐转变,这其实是华夏起居方式的一种变革,实际上也是一种文化的选择。 “说,到底怎么回事。”李恒不怒自威地问道。 “回大帅,二十日之前南朝派出三万水师,三百余艘战船从琼州出发,一路向北。十五日前与广州水师沙将军遭遇海战,沙将军阵亡,广州水师全军覆灭。目前南朝水师已经逼近我泉州海域,请大帅速速决断。”小喽啰颤颤巍巍地说着。 “哼,一群饭桶,沙全那小子也有一万水师,顷刻间又岂能全军覆灭?” “回大帅,据打探到的消息,南朝新式武器颇为犀利,可发射弹丸,遇甲如纸片一般轻易穿透,沙将军无力抵挡,以至于全军覆灭。” “放屁!老夫南征北战,纵马一生,平生只信奉弯弓之硬,腰刀之利,何曾听闻过有什么弹丸之说!” 气头上的李恒再次勃然大怒,大喊一声:“来人,把这谎报军情的杂碎拖出去砍了!” 两名亲兵走了进来,把小喽啰拖了出去。 “大帅,小的句句实情啊,请大帅明鉴!” “大帅饶命啊,大帅饶命啊!小的没有撒谎!” 生死之间,小喽啰裤裆湿了一片,不停地求饶着,希望能有奇迹发生。 “不要过来啊……” 小喽啰求饶的声音戛然而止,一颗上好的头颅用托盘端了进来。 “请大帅过目!” 亲兵看着托盘中的头颅,面无表情地说道,好像端的只是一个物件一般。 李恒连看都没看,直接挥挥手,亲兵转身又退了出去。 “参知,此事必有蹊跷啊。”蒲寿庚说了一句。 李恒此时任参知政事。 “嗯,本官自然知道,无非借脑袋一用罢了。” 好人妻的那位斩杀粮官王垕的故事,虽说是《三国演义》杜撰的。 但事件的原型还是有的,原型源于《三国志》裴松之注引的《曹瞒传》中:常年征战,粮草不足,以小斛以足之(就是用小斛给军中发粮草,冒充足额发放)。 将士们吃不饱,怨恨太祖(曹操),太祖以盗官谷之罪怒斩之,脑壳挂于军门之上。 将士们看到之后,果然怒气消了。 嗯,然后一个个感恩戴德,还是丞相体恤我等啊。 第173章 泉州之战(七) 泉州依山面海,境内山峦起伏,丘陵、河谷、盆地错落有致,地形西北高东南低,俗称“八山一水一分田”。 宋元之际,着名的“刺桐港”码头上,李恒和蒲寿庚面朝大海迎风站立着。 李恒率领的福建路两万士卒和蒲寿庚手下近万名家丁打手以及招募的无数水手此刻已经登上千余艘战船。 “父亲,儿郎们已经登船,请父亲下令。”蒲寿庚的儿子蒲师文说道。 七十多岁,已经到了风烛残年的蒲寿庚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看了看福建路参知政事李恒笑呵呵地说道:“儿郎们都已经准备好了,万事俱备,请李参知下令。” 并肩站立的李恒听到后马上乐呵呵地摆摆手说道:“这泉州地面上,本官还是需要多多仰仗蒲提举。客随主便,还是请蒲提举下令更合适一些。” “呸,什么玩意儿,一个西域土鳖也敢在本帅面前装逼。要不是还要用你的船,本帅跟你客气个球!” 出身皇室的李恒表面上客客气气,心里面却在招呼着蒲寿庚的十八代祖宗。 再破落也是有着皇室血统,李恒从骨子里看不起这些来自西域的野蛮人。 蒲寿庚的心里同样冷哼一声,暗道这泉州地面上别说你一个小小的参知政事,就算伯颜丞相来了也得给本提举三分薄面,你特么的一个亡国的公子哥算个鸟蛋。 (元朝一前一后两伯颜,成也伯颜,败也伯颜。) 面和心不和的两人一时间僵持住了,谁也不肯率先开口说话。 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报!大帅,不好了,南朝水师来了!”又一名不知死活的小喽啰急匆匆赶到,大喊大叫着。 只见大海上数百艘战船向着泉州码头快速驶来。 六艘十桅十帆的战船,在海面上快速行驶着,远远看去如山一般。 压迫感十足,让人胆颤心惊。 此时的李恒、蒲寿庚两人顾不上暗斗了,急忙说道:“快,开船,准备迎战!” 再不动弹就特么的被包围在海港里面只能被动挨打了。 “得令!”蒲师文大喊一声,急匆匆上了引道,登船而去。 千船万帆,慢吞吞地向着东南面意图包围码头的宋军水师行驶着。 没办法,这时候的船不是想快就快的起来的。 就算是后世的军舰那也需要预热一番的。 此时,宋元水师距离不过十里,战斗即将打响。 水手们手忙脚乱奋力向上拉着船帆,大小头目在一旁不停地叫喊着,咒骂着。 “快!都特么的给老子快点!” 现场一片混乱。 两刻钟之后,磨磨唧唧的元朝水师终于“预热”完成。 一千余艘战船缓缓地向着大海方向开始前进着。 “丞相,某观泉州水师如土鸡瓦狗,插标卖首尔!”手持望远镜观察敌情的黄鹤不屑一顾地说道。 如果赵昺在的话,一定深刻怀疑黄鹤这小子是不是也是穿越过来的。 而且这小子肯定看过《三国演义》,看谁都犹如土鸡瓦狗一般。 文天祥看了看黄鹤,言道:“黄同知,敌船甚多,不可大意,要防止敌人放火烧船啊。” “传令,小船在前,中船居中,大船在后,严防敌军派出纵火船!”大战在即,容不得文天祥一丝大意。 不管是远距离还是近身,宋军都占有压倒性优势,可敌船众多,是宋军的近十倍。 双拳难敌四手,蚂蚁咬死大象。 “命令各船务必全力以赴,绝不可大意轻敌!要坚决、快速、彻底、干净地歼灭敌军!”文天祥再次怒喝道! 大宋的本钱还是太少了,一点损失都显得格外巨大。 有什么闪失,着实无法向赵官家交代。 文天祥的军令很快传达到每一军、每一师、每一团、每一营、和每一名宋军将士。 命令已经下达,宋军将士们行动迅速,火枪手、大盾兵、刀盾手们各就各位。 敌军战船太多,只靠远距离怕是难以控制住局面,故而刀盾手们一个个腰间缠满了手榴弹,严阵以待。 火枪兵们需要装填弹药,也没太多的机会去投弹。 大盾兵需要为其他兵种提供必要的防护,也顾不上。 近距离投掷类武器就交给了刀盾兵们。这也是从一开始战术条例就这样设定的。 宋元水师加起来近两千艘战船,密密麻麻。 如果从高空俯瞰,只见整个泉州海域,到处都是一个个黑点。 宋军战船太少,也不敢分兵,事实上没那个实力去搞什么包围战术。 如果这样搞不好还会被元军分割包围。 所以只能采用梯队方式向前推进。 “儿郎们,各就各位,装弹!装弹!鞑子就在前面,干特酿的!”最前面的小型战船上,都头们大声喊叫着。 “杀鞑子了!杀!杀!杀!” 宋军将士士气如虹,嗷嗷喊叫着! 对面元军战船上,李恒和蒲寿庚召集的近三四万大军也是刀出鞘,弓上弦。 “擂鼓!助威!”蒲师文站在一艘大船上颇为藐视地看了一眼宋军船队,然后大喊一声。 鼓声震天,号角吹响。 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近了,更近了! “给我打!”左翼的张世杰看到对面战船上的元军弓箭手已经准备就绪,大喊一声。 站在船头的宋朝火枪手得到开枪的命令之后,一个个心头一震,对着百米之外的元军扣动扳机开始射击。 “嘭嘭嘭!” 随着枪筒里的发射药被点燃,死亡弹丸从枪口高速飞出,随即枪口冒出一股白色烟雾。 与此同时,右翼的文天祥也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排在最前面一百多艘战船上的数千名宋军火枪手排成数排轮番射击着。 “第一排开火,开火!第二排准备!”小军官们在一旁怒吼着! 每一次射击就有上千枚弹丸射出。 更恐怖的佛郎机炮早已经耐不住寂寞,每一发子铳都包含了上百枚至数百枚小型弹丸。 佛郎机炮虽然没有米涅步枪的精度,但奈何这玩意儿弹丸多,肚子里能装货啊。 更何况也就一百来米的距离,如此近的距离上其实精度还是不错的。 不管是李恒的兵马还是蒲师文的虾兵蟹将,只看见对面宋军士卒手里拿着长长的棍子,喷出来一朵朵火光,继而又冒出一股股白烟。 这特么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就在元军士卒不解之时,突然发现站在最前面的兄弟们一个个倒在地上,浑身不由自主地抽搐着。 不多时,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里吐了出来。 挣扎了没几下便没了动静,生命戛然而止,到死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那些躺在地上,倒在血泊之中还没死透的元军,一个个正在那痛苦地挣扎着,发出令人不寒而栗地惨叫。 一个比较幸运的元军,看着刚刚还和自己并肩而立的人,此时已经直挺挺地躺在甲板上,手里甚至还紧握着自己的兵器。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此人的脑门上多了一个小小的窟窿,鲜血正从小窟窿里汩汩流淌着。 人是不会动弹了,可眼睛却睁得大大的,脸上也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似乎他本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 “魔鬼?” 就在这名幸运的元军短暂思考人生的时候。 “咚咚咚咚咚!”只看见数名宋军一组,推着一辆辆从没有见过的两轮车辆,车身上架着一根更粗的棍子? 这特么的又是什么玩意儿? 人的好运气总有用完的时候。 旦夕之间,眼前又是火光一闪,白烟腾空升起! 这名幸运的元军突然感觉数股阴风从体内穿过,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竟然出现了好几个窟窿…… “这究竟是什么?” 这名元军同样想不明白,不过他也没有机会想明白了。 正如他的那些兄弟们一样,“咣当”一声猛然倒下。 只是一刹那的时间,上千名元军非死即伤。 死者已逝,伤者则躺在那嗷嚎不已,痛苦不堪。 “放箭,放箭!”紧随其后的元军将领们看到大事不妙,大呼小叫着! 然而一切都是那么苍白无力,海战之中,弓箭受海风等自然条件所限制,威力不比陆战。 更何况现在的宋军就是不讲理的打法,每每开火总是在元军远程武器攻击范围之外展开。 射程就是真理! 老子就是不讲理,不服气你特么的冲过来咬我啊。 元军弓箭手仓促之间射出来的箭矢纷纷落入大海里。 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没有激起任何一丁点涟漪。 一寸长一寸强,当年戚继光练兵的时候,严禁士兵握住长柄武器的中部。 两军交锋,生死存亡可能就是那么一寸的距离。 第174章 泉州之战(八) 那些没有被打死的元兵,只觉得痛入骨髓,却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受伤。 只知道自己的身体在流血,从血窟窿里不停地流血,止不住的那种。 恐怖如斯! 比毒箭还要恶毒,这踏马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元军大小将领们的咒骂声,伤兵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那些活着还没有受伤的元军看到此情此景,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 满眼都是恐惧之色! 终于有人支撑不住了,丢下兵器想往后跑,可大海上又能跑到哪里? 一名元军小军官一刀砍翻这名准备往后逃跑的小兵,大吼一句:“后退者死!” 继而又砍翻几个摇摆不定的元军士卒,这才堪堪稳住局面。 “投石机!快上投石机!” 站在后面的蒲师文看到这足以令其终身难忘的一幕,慌乱之中猛然间想起了这种大杀器。 “炮手”们操作着小一号的投石机,手忙脚乱地拉起机关,放置石头,准备向宋军反击。 “报!丞相,元军有投石机,正在准备投射!” 巨大的旗舰上,盘坐在桅杆之上的观察手对着甲板上的文天祥大声喊道! “什么!快传令主力舰右转向,左舷对准敌船!命令大将军炮对准投石机开炮!”听到观察手的喊声,即便是沉稳的文天祥也紧张起来。 华夏的船舶一般采用硬帆,学名叫中式硬帆。 94年老版《三国演义》中,关云长单刀赴会,所坐的船就是硬帆船。 包括东亚,南洋地区都采用华夏的硬帆。 硬帆说简单点就是有“骨头”的风帆。用很多竹子支撑起帆面,比较硬一点。 西方航海时期多用软帆。 这其实也是东西方文化差异,以及地理环境因素造成的。 东亚地区多岛屿,风力较弱。而大西洋沿岸岛屿较少,近海风力大得多。 两种船帆,各有优缺点。 硬帆对风力的利用率更大,风小的情况下也能使用,即便出现很多破洞也不太影响大局。 硬帆可以围绕桅杆转动,不管是升帆还是降帆,其操作更加简单,更加节约操作人数和人力。 而且在逆风的时候随时调整风帆的方向就可以达到逆风行驶的效果。 借助于风力、船舵可以轻易的改变航向,也更加安全。 船舶上的风向标都是标配。 软帆能做的很大,强风状态下能“兜”住风(适合西方海岸风力较大的特点),更适合大风和远洋航行。 但软帆太过于复杂,需要各种辅助帆(三角帆、翼帆等),极难操作。 华夏为农耕文明,只要粮食够用,其他都不是个事儿。 西方人少,又不会种地(明朝时期西方农业还在采用“三圃制”)。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非常适合西洋人。 西方人满脑子都是冒险精神,财富全靠抢。 可以说西方甚至达到了人人皆是水手的境界。 极大的风险中同样存在着巨大的诱惑,一次掠夺成功就是丰厚的回报,够一辈子享用。 当然了软帆速度快,硬帆速度慢也是无法回避的问题。 现代大型运输船和邮轮又开始使用硬帆作为辅助动力了。 (节约燃料,省钱。) “不好!鞑子有投石机!快让前面的战船注意躲避!” 张世杰、苏景瞻、谢洪永等人也第一时间发现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急促的预警声响起来了。 投石机正规的名字叫“抛石机”,其实是一种杠杆原理,短臂上固定一个重物,长臂末端有一个可以装弹的袋子。 发射时候,先将长臂用力下拉至水平方向,然后突然放开,短臂在重物的作用下快速下落。 石弹从弹袋中沿着45度角飞出。 传统的手拉式投石机需要上百名甚至数百名士卒步调一致的操作。 射程近,威力不足。 着名的襄阳之战,襄阳护城河宽达150米以上。 元朝没有任何一件武器可以对城墙造成威胁。 蒙元从西域调来的工匠打造的是机械式动力投石机,射程更远,发射的石弹更加沉重,威力惊人。 (这两种投石机的原理是完全不同的。) 西域炮(投石机)射程可达200米,超过了襄阳护城河的宽度。 150斤重的巨石,呼啸着飞跃襄阳城墙,从守城将士头顶飞过,砸在城内,城内建筑成粉末状,而地面上也留下数尺深的大坑。 可以说回回炮彻底击碎了襄阳守军最后的一丝丝信念。 再加上元军四面围困,切断襄阳与宋朝的联系,吕文焕出城投降。 战争是残酷的,无所不用其极。 蒙古人西征时期就曾无数次把染病致死的尸体抛进敌方的城池里,灾难迅速蔓延开来。 “床弩!床弩!”宋军各船上的观察手惊呼着! “特么的!还是小看了蒲寿庚这个狗贼。”黄鹤一拳砸在栏杆上,怒骂道。 所谓的“床弩”就是把数张弓合并在一起安置在床架上,绞动其后部的轮轴张弓装箭,待机发射。 在古代也是一种远程大杀器。这种武器最早出现在东周时期,至汉朝普遍使用。 床弩种类很多,小型需要六七人操作,大型的需要数十人到上百人。 最着名的还是宋朝的八牛弩,其射程超过千米。 蒲寿庚战船上肯定不是数十人甚至上百人操作的床弩。 包括投石机在内都是小型化的,太大的战船上也用不了。 但即便这样,元军也不再是伸着脖子待宰的羔羊了。 一时间宋军的压力突然剧增。 宋军前排战船上的大小军官大声提醒着手下的士兵们:“上大盾,上大盾!注意隐蔽,给我狠狠地打。” 战争就是这样,至于说能不能隐蔽得了,或者大盾能不能扛的住,那就看天意了。 并不是说军官提醒了,就安然无恙了。 宋军把一面面大盾支棱起来。 与此同时,一枚枚石弹,一支支大号的箭矢已经呼啸而至! 石弹砸在战船上,岂是木质战船可以硬扛的。 一颗苹果从高楼坠落都是相当危险的事情,何况十余斤重的石头疙瘩了。 石弹飞跃海面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宋军战船上,顿时木屑横飞,船舱被砸出一个个的大窟窿。 虽然有大盾防护,但石弹袭来,岂是人力所能及的。 一名名大盾手双手紧握盾柄并用肩膀顶住盾身。 但一切都是徒劳的,一枚枚石弹砸在盾牌上,精钢打造的大盾顿时肉眼可见的凹陷下去。 石弹势头丝毫不受影响,连人带盾被巨大的冲击力一同轰倒。 大盾手猛然向后飞去,直接撞击在身后的船体上,然后才停了下来。 一支箭矢擦着海面,势大力沉极速飞来。 箭矢射穿坚固的盾牌,锋利的箭头射入一名年轻的宋军身体。 “大宋万胜!杀……” 年轻的士兵在生命的最后,拼尽全力用满是鲜血的嘴巴,发出了最后的呐喊! 这名年轻的无名英雄,用他的实际行动,用他的生命,感染着身边无数的华夏儿郎! “大宋万胜!” “杀!杀!杀!” 虽然伤亡不断增加,但宋军的气势不减反增,喊杀声震天动地。 “擂鼓!助威!” 巨大的鼓声响彻云霄! 张世杰张老将军更是一把夺过鼓槌,奋力敲打着巨大的战鼓! “咚!咚咚!咚咚咚!” 战鼓声一阵高过一阵,传向四面八方,传入宋军将士的耳中。 “特么的,命令锦衣卫自由射击,给我瞄准了敌军操作手狠狠地打!” 因为特种部队属于最高机密,黄鹤只能把属下称为锦衣卫。 况且这样称呼也没问题,他们本来就属于锦衣亲军。 火枪手们看了一眼身边不断倒下的战友,抹了一把眼泪,咬碎钢牙,举起手中的米涅步枪,瞄准元军,不断地重复着早已经熟透了的操作步骤。 黄鹤的特战队员们心态倒是平静很多,或许是经历了更加残酷的训练,练就了“铁石心肠”。 此刻,分乘十余艘战船的一百多名特战队员眼中没有泪水,只有那坚毅无比的目光,和那昂扬的斗志。 第175章 泉州之战(九) “给我瞄准了狠狠地打!” 小旗手孙小五指挥着十来个特战队员怒吼着! 远处,元军一艘战船上,一名色目人举着小令旗正对着旁边四五名操作投石机的“炮手”吆喝着。 牛逼哄哄,一副大王让我来巡山的派头。 “特么的!”孙小五咒骂一声。 “杨娃子!” “到!” “给我干掉对面那个举旗的狗鞑子!” “明白!” 杨娃子熟练的装填上弹药,举起步枪,瞄准着百米之外的敌人。 瞬息之间,杨娃子已经完成举枪,瞄准,扣动扳机,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子弹射出枪膛,飞向这名小头目,眨眼之间,“噗”的一声,金属弹丸已经射入眉心。 紧接着这名色目人便直挺挺地向后倒下。 又一个死不瞑目! 杨娃子扣动扳机之后,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迅速地倚靠在大盾后面,从腰间的弹药袋中快速取出一枚米尼弹。 这便是枪王,打完一枪之后根本不需要多看目标一眼。 凭的就是感觉,啥是感觉?感觉就是感觉。就像打篮球一样,进没进有时候真不需要看上一眼。 感觉这东西就是这么奇妙,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小头目之死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旁边正在操作投石机的小喽啰们吓了一跳。 看不到任何东西,脑门上却多了一个窟窿,这已经颠覆了元军士卒们的认知。 如果是中箭而死,或者被石头砸死,他们还是能理解的。 可是此时的他们,每一次听到对面的响声,看到闪光、白烟,然后就是不断地有人倒下! 魔鬼! 这两个字再次在无数元军脑海里冒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六艘主力舰也完成了转向,一门门大将军炮早已经按耐不住寂寞被炮手们推了出来,黑乎乎的炮口对准了元军战船。 双方的“战术”都是一样的,小船在前,大船在后。 六艘主力舰,每侧十门大炮,整整六十门准备停当的火炮对准了最后面的元军大船。 “对准鞑子福船开炮!”文天祥下令道。 福船亦称“大福船”,是一种尖底海船,以适合往返南洋以及远海着称。 宋、元、明初,海船以福建所造之船为上佳。 福船高大如楼,底尖上阔,两侧有护板。 共分四层,下层装土石压舱,二层住兵士,三层是主要操作场所,最上层是作战场所。 居高临下,往往能克敌制胜。 “咚!”一声巨响,第一门试射炮率先开火! 巨大的后座力让整门火炮沿着轨道向后快速退去! 200毫米口径! 足足60斤重的实心铁弹射向四五里开外的元军福船! 一,二,三,几息之间,势大力沉的铁弹砸在了一艘福船的顶层! 巨大的动能,震撼的破坏力,直接将高达四层的福船上下击穿! 火炮手通过望远镜观察弹着点。 放眼望去,粉末,粉末状! 木质的船体被砸出一个大窟窿,站立在顶层的元军被打成了酱状,空中升起一团团红色的雾气。 那些远离弹着点的元军一个个被震地跌落大海,如虾兵蟹将一般在海水中苦苦挣扎。 “开炮!开炮!” 第一发试射弹也不知道是打得准还是运气极好,一发销魂之后,指挥官们对着炮手怒吼着! “这是什么!” 海岸上观看战况的李恒和蒲寿庚远远看到一艘大福船好像被什么东西砸到,又好像受损严重。 但是距离太远,看不太清楚。 特别是那老眼昏花的蒲寿庚更是揉揉眼睛,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看到。 宋军可不管你看得清楚,还是看不清楚。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五十九门火炮依次开火,声势震天! 这是前装滑膛炮巅峰之作! 它们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却又实实在在的摆在面前,让人们不得不承认它们的存在! 这也是这个时代最令人恐怖的武器,没有之一! 它们的存在,它们的出场注定会惊天动地! 这是龙的怒吼,龙吟之声! 整整五十九枚炙热的铁弹如流星一般划过天空。 带着怒火,带着中兴大宋的希望飞跃时空,仅仅几息之间,被击中的元军福船一片狼藉。 紧接着又是一片混乱。 木屑、碎片,直冲天际!片刻之后,又一块块纷纷跌落在海水上面。 血雾飙升,又撒了一地…… 而那些没有命中目标的铁弹,落入海水中,顿时水柱冲天,激起千层浪。 海里的鱼儿也遭了殃,被重重地抛起,吓得一旁的小虾米纷纷逃命…… “啊!” 一名元军的小腿被一根飞起的尖木刺穿,倒在地上,满脸惊恐地看着受伤的身体,发出凄惨地叫声。 更多落入水中的元军为了活命,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般,争先恐后地抢夺着漂浮在海面上的残木。 为此不惜把曾经的兄弟按到水中,自相残杀。 左侧炮火打完,战船不停,继续向左侧转向,为的是把右舷对准海岸方向。 前装滑膛炮精度不够,只能用火炮数量来弥补缺陷。 即便是到了明末郑成功时期依然是这样的战法。 这种近距离把火炮当成步枪互相对射,排队炮毙的攻击战术,又被称为火炮白刃战、火炮拼刺刀。 欧洲十九世纪,也就是风帆战列舰时期,两国交战的海军更是把距离抵近到惊人的百米距离! 惨绝人寰的存在。 “报!丞相,正前方,元军水师正中央发现元军旗舰,包裹着铁皮!”观察手再次嘶吼道。 包裹着铁皮的战船最早出现在1203年的南宋时期。 宋朝是当时世界上经济最繁荣、科技最发达、同时也是生活水平最富裕的王朝。 古代华夏至少有一半的发明创造,或者技术的改良是出现在宋朝。 特别是造船业之发达程度令人瞠目结舌。 后来朱家老四派郑和下西洋所造的宝船依然是宋朝技术。 泉州造船厂出品。 享誉世界的四大发明中的三项,火药、罗盘、印刷术三项伟大发明的核心技术改良皆出自宋朝,这为后世开启了一个新的时代。 《中国科学技术史》:当我们查找每一种具体的科技史料时,往往会发现它的焦点就在宋代。 宋朝雕版印刷书籍开始在社会上普遍流通。 火药和火器在宋朝末年开始大规模使用。 指南针在宋朝开始大量装备远洋船舶。 宋朝拥有人类历史上最为庞大的帆船舰队和商船队,频繁远航至阿拉伯、东非、印度、东南亚。以及东亚地区的小日子和朝鲜。 宋朝疆域面积狭小,但其城市的商业化和繁荣程度要远远超越唐朝。 宋朝的科技成果渗透于人们日常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商品经济的繁荣,使得生活水平得到极大地提高。 贩夫走卒竟然穿上了袜子! 宋朝造船大师秦世辅造的“铁壁铧嘴平面海鹘”战船,在船舷上包裹着铁甲。 这也是世界公认的,有据可查的,全世界第一艘“铁甲舰”! 战船结构特别坚固,装有坚韧的冲角,可以用来直接撞击敌船。 “铁壁铧嘴平面海鹘战船”,其实是在唐朝的“海鹘战船”基础上发展起来的。 其包裹着铁甲,故称为铁壁。 当采用冲撞的方式攻击敌船时形似海鹘,故称为“铁壁海鹘”。 代表了冲撞类战船的最高技术,开创了近代铁甲舰的先河。 在这一场文天祥等人看来本以为十拿九稳的海战中,意想不到的情况却接二连三地发生着。 大战正酣的海面上似乎笼罩着一层危险的气息。 船头带有铁角的“铁甲舰”正不可一世的“一步步”朝着宋军战船逼近着! 此时,蒲师文如同大爷一般地站在他的铁甲旗舰上,一边挥舞着拳头,一边叫嚣着:“快快快!冲过去,给老子撞烂他们!” 闻令而动的元军水手们更加卖力地操作着战船,船速似乎一下子快了起来。 原本视元军如土鸡瓦狗,插标卖首之辈的黄鹤,此时阴沉的脸上似乎可以挤出水来,站在那里竟然一言不发。 黄鹤突然想起了赵官家的话:“切不可轻敌大意。” 黄鹤后悔了,后悔自己终究还是没有从思想上把敌人放在眼里。 “快,转向!命令所有大炮给我对准挂着蒲字大旗的海鹘战船,给我打沉它!”就在黄鹤懊悔不已的时候,文天祥急切的声音响起。 文天祥暗道:“绝不能让这狗东西冲起来!” 这种战船一旦冲起来几乎是无敌的存在,一般的小船可以直接被撞碎的。 第176章 泉州之战(十) 一转眼时间就来到了大宋祥兴二年三月三十日,这也是三月份的最后一日了。 农历三月底的海口,天气逐渐热了起来。 海口城区还是一如既往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各行各业井然有序。 大街小巷内,市井百姓都在讨论着朝廷的这一次主动出击。 深知舆论导向重要性的赵昺,在这个重要节点上更是数次下旨,严令大宋皇家报社做好战争宣传。 以至于这段时间掌管着报社工作的钱老夫子早出晚归,忙得不亦乐乎。 只是那些出征将士的家属们眉头紧皱,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金銮殿,参加朝会的人数比以往要少了很多。 能打仗的武将们基本上都已经随军出征,大殿之内拿得出手的武将也仅剩下江钲江老将军一人。 对于江氏一门,赵昺还是充满感激的。 赵昺想到这些,看了看下面站立的江钲,不动声色地微微点了点头。 赵昺看着略显稀疏的朝臣,牵挂着远在千里之外浴血奋战的大宋将士们。 希望能少一些牺牲,赵昺默默祈祷着。 早朝上,君臣之间把邹沨和文天祥的战报商谈一番。 不过这些战报已经是多日之前的事情了,至于说正在泉州进行中的水师决战,赵昺是无法及时了解到,一切都只能靠猜测。 朝会上又讨论了元军动态、税收钱粮、武器制造、琼州治安以及防止细作渗透等情况。 早朝结束后,各级官员回到府衙办公不提。 赵昺还是按照惯例,来到慈元殿看望自己的母亲杨太后。 慈元殿内,杨太后一脸慈祥地拉着赵昺的小手,又是一番嘘寒问暖。 “昺儿,快过来,让娘亲看看有没有长高了。”杨太后拉着赵昺,娘俩并排一起坐下。 “娘亲,吃水果。”赵昺从果盘里拿出一块切好的水果递给了杨太后。 “昺儿长大了,懂事了。”一个小小的举动让杨太后夸了又夸。 “昺儿,娘亲听说文丞相他们打败了蒙元广州水师,娘亲的心里高兴了好几天呢。”杨太后偷偷抹了一下打转的眼泪。 “是的娘,昺儿厉害?” “你呀,小孩子家家能有多厉害。”杨太后笑着说道。 “哼,不理娘亲了。” “好好好,我的昺儿最厉害行了。” “广州水师算什么,一群土鸡瓦狗插标卖首尔。这一次文丞相一定能把蒲寿庚那个狗贼的老窝给抄了呢。将来昺儿还要把大都给打下来呢。” “好好好,昺儿有大志气,娘亲还等着我儿子打下大都给娘亲看看呢。” “嗯!所以啊,娘亲不能太操劳过度,早睡早起身体才好呢。” “你呀,别操这么多心了,还是赶紧长大。到时候娘亲给你选一门亲事,生上一窝孩子,娘亲也能早点抱孙子。” “别成天念叨黄鹤的什么小姨子。再说了娘亲也打听过了,人家黄鹤也没有什么小姨子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一边是祥和平静的琼州,一边是略占上风却又陷入苦战的大宋远征军。 泉州近海,枪炮声不绝于耳,硝烟弥漫,火光冲天。 广州水师已经覆灭,这一次只要全歼了蒲寿庚的战船,宋朝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是安全的。 至于说襄阳一带的元朝水师,那些都是平底船,河道里挖个沙,运送个粮草还是可以的,到大海上遇见大风大浪基本都是找死的存在。 至于说更远的直沽寨虽然也是军事重镇,但其所属的船只更多的是承担漕运职能。 直沽寨水师可以说是战五渣的存在。 (直沽寨是天津在金国时期的称呼;元朝称为海津镇;天津为朱家老四登基之后的称呼,取“天子渡口”之意。) 况且山高水长,倘若元庭调动海津镇的战船兵马,那就更难了。 此时,双方水师前部相距已经不过十数米的距离。 残存的元军前部正准备再次张弓搭箭!这个距离一旦被弓箭射中,九死一生。 “手榴弹!”冲在前面的营长王荣耀大喝一声! 刀盾手们取出腰间的手榴弹,对着火把点燃引线,朝着元军战船上投掷过去。 “咣当,咣当。” 数枚手榴弹掉落在甲板上,掉落在元军脚底下。 “嗤嗤嗤。” 引线燃烧发出声响。 “这又是什么鬼?”元军看到几个木头疙瘩飞过来,落在身边,竟然还冒着白烟。 “卧槽!是铁火炮!快跑!”元军中也是有高人的。 不过嘛,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又是残酷的。 往哪跑?来得及么? “嘣嘣嘣!”几声爆炸声响起,一团团火焰腾空而起,碎铁片、小钢珠横飞。 紧接着便是一阵阵哀嚎声。 几名元军弓箭手后悔不已,早知道把这玩意儿反手丢回去了! 后悔药是买不到的,受伤的元军不久便追随长生天而去。 至于说能不能反手丢回去就不知道了,至少目前的元军还没有人这样尝试过。 宋朝六艘主力战舰正在紧急转向中,船头已经对准海岸方向,再转个弯就可以把右舷对准敌船了。 如果赵昺在的话,一定会说一句还是火炮太少了! 船舷一侧至少需要六十门火炮,这样一轮齐射就可以发射三百多枚铁弹。 随着时间的推移,元军战船越来越多,一艘艘接踵而来,优势也越发明显起来。 “传令,中军发射一窝蜂,把元军船队从中间拦腰截断!”站在船上的文天祥也是心急如焚,难道这群狗鞑子特么的都是死士不成? 一窝蜂轰击中路,焚烧敌船之后产生的大火可以切断元军前中后三部分的联系,迫使敌军采用添油策略,不失为一种好办法,或许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冲,都给老子冲过去,南朝已经没有力气了,冲过去活捉文天祥!” “活捉文天祥者赏钱十万贯!” 与此同时,站立在铁壁铧嘴平面海鹘战船上的蒲师文疯狂地叫喊着。 十万贯,的确是大手笔。但这点钱对于经营泉州数十年之久,富可敌国的蒲家来说九牛一毛的存在。 先不说活捉南朝丞相这种大功劳,单说只有保住了船队,蒲家才有荣华富贵,手里有船,啥也不怕。 这就是价值,自古都是这个道理。 至于说蒲家手底下的那些家丁,还有那些稀巴烂贱的船夫,死了就算球了,只要老子有钱,还怕招不到人? 此刻的蒲师文几乎陷入疯狂状态,孤注一掷地叫喊着。 蒲师文旁边的副将看了一眼这位少主。 多么熟悉的动作,多么熟悉的眼神。 副将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这位主儿上一次是这个样子的时候,还是两三年前的那场针对宋朝宗室的大屠杀。 当时的泉州,血流成河,宋朝宗室不分男女老幼尽皆被屠灭干净。 副将想到这些浑身一激灵,赶紧跑过去传达命令,生怕迟延一秒钟就被少主给砍了脑袋似的。 而得到命令的宋军已经把一窝蜂战车推了出来,炮手根据观察手报告的距离,按照战车上的刻度,再约摸着双方的航速把角度调整到比较合适的位置。 没办法,文盲太多了,懂算学的更少,宋军炮手普遍只能按照提前标注的刻度依葫芦画瓢。 剩下的就靠运气了。 (后世那种速算天才就可以干这种活,当机器坏了就用口算出各种参数。) “嗖嗖嗖!” “嗖嗖嗖!” “嗖嗖嗖!” 一门一窝蜂炮车装填九发火箭炮! 宋军的炮车足足有一百辆之多! 一瞬间共计九百发火箭炮托着白色的烟雾,呼啸着冲天而起。 火箭弹升空时发出的声音惊天动地,响彻八方。 元军惊呆了,纷纷抬起头看向天空,如果说枪炮弹看不到的话,这漫天飞舞的火箭炮那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快看,这是什么?” 元军士卒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个个不明所以,呆若木鸡般站立不动。 第177章 泉州之战(十一) “不好,快跑啊!” 反应过来的元军丢下手中的武器,仓皇逃命。 这种大号的“窜天猴”如果在大规模的陆战中不失为一种大杀器,不过在海战中由于战船之间相隔有一定距离,效果并不明显。 除非如历史上崖山海战中,张世杰把宋军战船用铁链锁在一起那种。 而现在的问题是元军的战船并没有锁在一起。 或许是因为海战的原因,宋军声势震天,看起来吓死人的数百枚“火箭弹”的效果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震撼。 九百发“火箭弹”,虽然号称“饱和攻击”,但真实的命中率其实还不足三成。 而且这其中还有元军战船太多,太拥挤的原因。 剩下的数百枚都跌落在大海之中,熄灭之后随波逐流,漂浮不定。 如果是陆战的话效果会好上很多,即便打不到人群之中也足以燃烧起来。 如此低的命中率就这还是在赵昺的提示下,加装了最原始的尾翼,以保证飞行过程中的平稳性能。 (现代火箭弹的稳定方式有两种,一是尾翼稳定,二是涡轮旋转稳定。早期的火箭炮如大名鼎鼎的“喀秋莎”都属于依靠尾翼稳定的。) 不过,三成的命中率已经足够了。 加装了猛火油的“火箭弹”在射中元军战船之上,一瞬间剧烈燃烧起来。 很快火势蔓延,一发不可收拾。 只见百十艘元军战船被点燃,燃起了熊熊大火。 那些离弹着点较近的元军则倒了血霉,身上的衣服瞬间被点燃,慌乱之中为了活命如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横冲直撞,甚至不惜跳入冰冷的大海。 剩余战船上的元军,在经历了宋军一次又一次,一波又一波从来没见识过的打击之后,逐渐丧失了勇气。 特别是蒲寿庚手下那些跟海盗无异的人马。这些做贼的打打顺风仗,抢劫个商船还是可以的。可是一旦踢到铁板,鸟兽散是他们一贯地作风。 “快,冲过去!鞑子要扛不住了!弟兄们,给我狠狠地揍他狗日的!” 一艘战船上,正在奋勇作战的营长江小鱼怒吼着! 只见身为营长的江小鱼亲手点燃了一个炸药包,然后奋力将其甩到一艘近在咫尺的元军船只上。 炸药包在空中划过一道美妙的弧线,稳稳地落在船舱门口。 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响,烟尘滚滚,一时间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等到硝烟逐渐散开,敌船的船舱已经没了踪迹!甚至整艘船上都看不到一个人影。 “江小鱼,你特么的不要命了!谁特么的让你扔炸药包的!”旁边一艘战船上,看到这一幕的团座赵大石大声叫骂道! 这玩意儿的威力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此近的距离,扔炸药包那可是相当危险的。 用没良心炮的炮筒发射出去,玉石俱焚,房子都能轰碎了,何况木头。 然而堂堂团座赵大石的叫骂并没有起到一点作用,就像是在大海上丢下去一块石子一样石沉大海。 反而是江小鱼的奋不顾身,甚至可以说是近乎疯狂的,同归于尽的打法彻底激起了宋军的斗志。 人人争先恐后,奋不顾身! 无数的宋军直接抱起这种大杀器,快速的用麻绳捆绑好,再把引线对准火把这么一点,一只手握紧麻绳,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一个又一个炸药包仍到附近的元军战船上。 这才是一发销魂的大杀器! 炸药包不断地在元军战船上炸响,让许多元军战船失去作战能力,如落叶一般漂浮在海面上。 如此巨大的威力,所到之处血肉横飞,尸骨无存。 太吓人了! 巨大的爆炸,惨烈的场面令无数元军肝胆欲裂。 一时间竟然有不少元军战船有意无意地拉开了和宋军的距离。 “特马的!都特马的疯了!” “佛郎机炮给老子端平了轰特酿的!” “快,火力掩护,给老子狠狠地打!” “干掉那个弓箭手!” “床弩,床弩!快!干掉他!”赵大石不断地怒吼着! 然而,元军也不都是待宰的羔羊! 元军幸存的投石机也在持续不断地抛出一枚枚势大力沉的石弹。 宋、元水师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纷纷拿出自己的杀手锏,战况也变得愈加惨烈。 宋军的伤亡人数虽然还在持续增加,但已经明显占据了上风。 “开炮!开炮!干掉元军投石机!”文天祥看着已经调整好方位的主力舰,一时间也顾不上蒲师文的铁甲舰了。 令人恐怖的前装滑膛炮再次开火,又是六十枚铁弹射出。 铁弹带着怒火铺天盖地地砸向元军战船,所到之处势不可挡,无坚不摧,一片狼藉。 一名名仅剩下半身的元军一刹那间还在那直挺挺地“站着”,而上半身早已经荡然无存,不翼而飞…… 一团团血雾再次腾空升起。 血雾,又见血雾! 看着如此惨烈骇人的场面,不管是李恒手下久经沙场的兵马,还是蒲寿庚手下那些残暴的“海盗”,此时的他们正在一个个纷纷抱头鼠窜。 慌乱之中又有不知道多少元军被自己人撞下船只,跌入大海。 “打旗语,请求丞相集中火力炮击蒲师文所在的旗舰!” 陈吊眼看到元军阵型已经开始凌乱,连忙对着旁边的旗手大声喊道! “报!丞相,陈将军打旗语请求集中炮火攻打蒲师文本部!”传令兵跑过来对文天祥报告道。 在众多军事信息传递方式中,旗语一般是军队调动或者水战的时候使用。 比如说最高统帅的大纛旗帜在挥舞之后猛地直至前方,那就是全军冲锋的命令。 练兵可不是简单的事情,从一个老百姓刚刚开始进入军营,恐怕连各种旗帜代表的含义都是分不清楚的。 军队之所以有战斗力,那是因为有一级接着一级严格的建制,可以调动士卒步调一致地行动。 到了战场上真正开始厮杀的时候,用得最多的才是鼓声、钲声。 毕竟将士们是背对大营在前面厮杀。 忙于厮杀的将士,回头看上一眼那是找死的节奏。 战鼓的声音厚重深沉,气势磅礴,可以激励三军将士,所以一般情况下用鼓声表示进攻。 钲声就是所谓的鸣金,钲是古代的一种乐器,用铜制成,颜色似金,所以敲击他发出是声音也被称为鸣金。 “当当当!”钲声清脆而又尖利。 频率越高,波长则越短,同时传播的距离也就越远。 后世使用的冲锋号其实也是一个道理,毕竟战鼓过于沉重,逐渐被便于携带的冲锋号所代替。 自古以来,闻鼓而进,闻金而退! 只有这样大军才能保持节奏一致,避免因进退不一造成的混乱。 混乱则意味着冲阵,意味着自相踩踏,一旦发生这种事情大军离覆灭也就不远了。 但凡擅自后退者必死,这也是古代打仗,斩杀擅自向后方逃跑的本方士兵的原因。 慈不掌兵,没有什么情面可讲。 “甚好!传令,战船不必调整位置,令所有大将军炮对准蒲师文开炮!”文天祥果断听取了陈吊眼的计策。 距离已经很近了,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再次调整战船的方向。 可惜的是前装滑膛炮的发射频率比火枪更加费时费力。 文天祥只能在焦急中慢慢等待着火炮手们装填弹药、瞄准敌船。 “快快快!清理炮膛。” “快快快,装药包!” “把火炮给老子推上去,快!” 船舱内,一众炮长们嗓音嘶哑,大呼小叫着。 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干掉蒲师文,元军必然大乱。 古代打仗,帅旗是非常重要的,一旦帅旗被砍,不管再强悍的军队也只能撤出战场,甚至是一场大溃败。 没有统一的指挥,人数再多也是一盘散沙,一群乌合之众,终究是被屠杀的命运。 第178章 泉州之战(十二) 淮阴侯韩信在被刘邦封为大将之后,颁布的军规中,第一条就是“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可见号令统一在战场上的作用非常重要。 舍身忘死的宋军把一个个炸药包抛到元军战船上,顷刻间又纷纷炸响,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声势震天,恐怖如斯。 齑身粉骨,人船俱碎。 就如同拔掉敌人火力点一样,宋军把紧挨着的一艘又一艘元军战船彻底摧毁。 其他宋军则发挥远距离打击的优势,那些离得远的元军战船则成了米涅步枪、佛朗机炮以及一窝蜂的重点打击目标。 战场上不断有元军倒下。 与之相对,宋军的伤亡则开始明显减少。 被李恒和蒲寿庚视为大杀器的已经所剩无几的投石机、床弩等远程攻击武器再也无人敢上前操作。 哪怕是元朝的死忠分子,色目人和蒙古人接连砍翻不服从命令的士卒也于事无补。 特种部队中的精锐射手则专门重点关照那些长相和汉人明显不同的元军。 这种面相的十有八九必然是军官一级。 色目人、蒙古人和汉人长相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当然了,汉人也是能当军官的,至少北地汉人张弘范的级别绝对不低。 这个时候生病的张弘范已经是江东道宣慰使,镇国上将军,武官属于从二品的大员了。 宣慰使为宣慰使司长官,是承上启下的一个地方区划的军政最高长官。 当然了,跟阿里海牙还差点意思,被活捉的的阿里海牙属于平章政事,行省最高长官,封疆大吏。 元朝独创了行省制度,元初中央设立中书省(由朝廷直接管理京城附近广大地区。包括内蒙,山东,河北,山西,河南一部。)中书省派出的机构称为“行中书省”,又称行省,管理地方。 元初设立1个中书省(腹里),10个行省。 元朝虽然短暂,但其独创的行省制度,一直保留了下来。 行省下设有“道”,道往下有“路”的行政区划单位。 历史上张弘范和文天祥各为其主,但对文天祥的人格是非常崇敬和钦佩。文天祥被俘之后,张弘范也并没有太多地为难这位铮铮铁骨的宋朝丞相。 包括宋元最后一战,张弘范派出人劝降张世杰。张世杰直接回答:“投降可以保全性命,也会荣华富贵。但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这也是赵昺为什么明明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张世杰在崖山海战中的指挥存在严重问题,却只是仅仅提醒张世杰,而并没有把他晾在一边的原因。 太可怕了,泉州联军被从未见识过的武器吓破了胆。 以至于更多的元军驾驶着战船向两侧驶去,躲避着残暴的宋军。 经过“漫长”的等待之后,火炮终于装填完毕,随着一声令下,六十门火炮对准蒲师文的旗舰依次开炮。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 火炮发出死亡地怒吼! 六十枚铁弹雨点般砸向蒲师文的旗舰——铁壁铧嘴平面海鹘战船。 “不好!少主快躲开!” 站在身旁的副将本想推开蒲师文,可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枚铁弹直接砸中。 蒲师文只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喷到脸上,洒满全身。 蒲师文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瞬间,更多的铁弹呼啸而至重重地砸在船体上。 数十枚铁弹朝着同一艘战船飞来,威力何其恐怖。 顷刻间战船被砸得支离破碎,战船瞬间解体。 哪怕是这艘包裹了铁皮,重金打造的战船也是无济于事。 蒲师文本人则毫不意外地跌入海水中。 早已经被酒色掏空身体的蒲师文在海水中挣扎着,却发现周围并没有什么人过来救自己。 或许是坏事做尽,也或许是其他人自顾不暇。 真是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孤家寡人的蒲师文这个时候慌张了,凌乱了,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蒲家大少爷了。 心中充满了恐惧的他,挣扎着终于抓到了一块漂浮着的木板。 “不好!” 就在同一时间,在岸上观战的李恒看到这艘号称最强的铁壁铧嘴平面海鹘战船被宋军直接轰成碎片,心中猛然一惊。 “啊~我的儿啊!” “赵昺小儿,老夫与你不共戴天!” 老眼昏花的蒲寿庚看到远处自己的宝船被打成一堆碎片,还以为蒲师文已经被打死,急火攻心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刹那间,蒲寿庚的脸色一片苍白,颤颤巍巍向后倒去。 幸亏被眼疾手快的家奴上前扶了一把。 多亏了这一扶,要不是后脑壳绝对能磕出来一个大包来。 俗称,脑壳有包。 众人七手八脚连忙把蒲寿庚扶了起来,可人已经昏迷不醒了。 “蒲师文死了!” “蒲师文死了!”宋军将士们大声叫喊着。 元军大部分都是汉人,听得懂。即便是色目人、蒙古人也是能听得懂的。 越来越多的宋军跟着一起大声地喊了起来。 “大宋万胜!冲啊!” “大宋万胜,杀鞑子!”宋军士气如虹。 听到喊声的元军纷纷回头观望着,可任凭仔细观察,却发现再也找不到那面巨大“蒲”字大纛旗帜。 “蒲师文死了!快跑啊!” 活着的元军一个个大惊失色,吓得够呛。 “快,快跑。特么的,都给老子快点划水!” 溃败,溃败! 残存的元军谁也没有心思向宋军进攻了,纷纷驾驶着战船调转船头向两侧逃窜。 身为叛徒的他们一旦落入宋军手里,恐怕凶多吉少。 宋军则开始了分头追击,元军再一次领教了宋军火器的威力,各种惨叫声、哀嚎声,哭爹喊娘。 “完了!全踏马的完了!短短不到一年时间,想不到宋军竟然如此强悍。”李恒看着海面上纷纷逃窜的元军战船,仰天长啸道。 “大帅,快鸣金收兵!给儿郎们留点种子。”旁边的元军将领赶紧对着李恒苦苦劝道。 “鸣金收兵!快,让他们都上岸来,速速回城!” 船不船的不要紧,反正又不是自己的船。 自己儿郎的性命要紧,再这样下去,手下的两万人都要死绝了,李恒不敢耽误赶紧下令道。 “当当当!”清脆的钲声响起。 但为时已晚,宋元战船交错在一起,岂是那么容易撤退的。 无数的元军被击毙,不断有元军战船被焚毁。 大海上,到处都是元军燃烧的战船,火光冲天,狼烟滚滚。 大局已定! “全军出击!全歼泉州水师!” “丞相有令,全军出击,全歼泉州水师!”令旗挥舞,传令兵放声高呼。 宋朝战船还是太少了,并不能对泉州水师形成什么包围。 当元军鸣金收兵的信号响起的时候,还是有不少比较聪明机灵的元军抓住时机朝岸边逃窜。 那些实在无处可逃的元军也不傻,一个个早就丢下武器,抱着头跪在船上,大声喊着:“别开枪,降了,降了,我们投降了。” 越来越多的元军战船上挂起了白旗。 大战从早晨一直持续到接近黄昏,厮杀了一整天的宋军虽然疲惫不堪,但一个个又都处于极度亢奋之中。 “上船,抓俘虏!” 各个营头的宋军纷纷登上元军战船,把这些放下武器的元军一个个串起来。 “都踏马的给老子跪好了,乱动者格杀勿论!” “踏马的,狗鞑子,给老子老实点,要不然要了你的狗命!” 厮杀也是需要力气的,能活捉的话倒也节省了不少力气。 “命令,各军留下一部分收拾残局,其他人随本相一起把蒲寿庚的船厂、码头夷为平地!” “团座,快看前面抱着木板划水的家伙看起来不像是个汉人啊!”有眼尖的小兵大叫一声! 赵大石定睛一看,一名长相丑陋的色目人正在海水里扑腾着。 “快快快,弟兄们,冲过去活捉蒲师文!别让狗贼被人抢了去!”赵大石看清楚此人的面目之后哈哈大笑。 不远处的杨大力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急匆匆地赶来。 “大石兄弟,你慢点,哥哥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赵大石回头一看,杨大力已经近在咫尺。 “滚一边去,老子不需要你帮忙!” 说话间,赵大石再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脱掉纸甲跳入大海向蒲师文游了过去。 “噗通,噗通!” 好几名水性好的士卒紧随其后一起跳入海中。 第179章 泉州之战(十三) 赵大石和几名宋军游过去抓住蒲师文,将其按在水里。 此时的蒲师文真切感受到什么叫无限接近死亡的状态。 脑袋浸在水中,想要不停地摇晃着,却又无能为力。 其内心充满了恐惧,终于,一贯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蒲师文崩溃了。 趁着脑袋短暂地露出水面,一边拼命的咳嗽着,一边哭泣着求饶。 “怂包,老子以为你是条硬汉呢。真特么的晦气!”赵大石骂完之后再次把蒲师文按在水中,久久没有松开。 “咕咚,咕咚。” 打了这么久,蒲师文也口渴得难受,顾不上海水的苦涩,开始喝水了。 这个时间对于蒲师文是多么的漫长,双腿在海水里不停的挣扎着。脑海中似乎看到了自己一生,就如同过电影一般。 良久,赵大石抓住蒲师文的长发,将其提了起来,一股股海水从嘴里吐了出来。 整个人如同死尸一般,看起来毫无生机。 驾驶着战船开过来的杨大力瞥了一眼赵大石,笑道:“恭喜赵团长捉到了一条大鱼。” “儿郎们,我们走,砸船厂去,这次可不能让这狗日的抢了先。”杨大力挥挥手指挥着手下从旁边驶过。 “哈哈,好说好说。回去之后,请弟兄们好好喝上一杯。”对于杨大力的笑骂,赵大石毫不在意。 “把这狗贼给我押起来!” 众人七手八脚拖死狗一般把蒲师文提到船上,然后捆成粽子一般绑在桅杆上面。 一名宋军士兵走过来,一拳重重地打在小肚子上,蒲师文吃不了痛,惨叫一声,再一次把肚子里的海水吐了出来。 这条重要的一条大鱼可不能死了,更不能跑了。 “命令各船救助伤员!统计伤亡人数!”文天祥等人再次下令道。 其实也不用下令,每条船上随军的大夫和学徒们从出现伤亡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忙碌着抢救伤员。 这些随军的军医,都是从海口各地高薪招募而来的,从一开始赵昺就做足了万全的准备。 消毒、包扎、止血、喂药,医护兵们带着手套,拿出珍贵的高度白酒,以及各种医疗用品,忙得不可开交。 用低度酒经过数次蒸馏出来的高度白酒,还是比较珍贵的。 但同时用这玩意儿处理伤口是真疼! 伤兵们嘴里塞上一块棉布,白酒倒在伤口上,极度的疼痛感瞬间直冲大脑,死死咬住棉布,青筋暴起! 甚至让几名兄弟都快按不住了。 “儿郎们,走,随本团长冲上去,鸡犬不留!” “万胜,万胜!” 除了少部分留下收押俘虏、收拢缴获物资之外,其他的大宋海军官兵,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如海浪一般向岸边进发。 “快,快撤退!”泉州码头,李恒顾不得昏迷不醒的蒲寿庚,带领着一批已经上岸的元军仓皇而逃。 至于说蒲寿庚,死道友不死贫道,李恒才不会管他死活呢。 “快跑啊!宋军来了!”一群喽啰们,丢掉手中的武器,脱掉身上的衣甲,只恨自己爹妈没给多生出来两条腿。 历史上前后夹击灭亡大宋的李恒,此时也好不到哪去。 头盔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了,骑着马,在亲兵的护卫下快速逃窜。 至于说后面跟着的那些两条腿的,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小兵们被俘虏了还有可能活命,自己要是被活捉,那可就死翘翘了。 就算投降宋朝,现在也不是时候啊,现在压根就不叫投降,这叫被俘。 就算投降那也要有投降的本钱。 人家吕文焕投降的时候手里至少还有一座襄阳城。自己现在啥也没有,投降是不行的,一定要逃出去! 想到这些,李恒又急忙狠狠地抽打了几下胯下战马。 战马吃痛,哀鸣一声,跑得似乎更快了一些。 码头就在眼前,宋朝战船开始慢慢靠岸。 远处泉州城的轮廓依稀可见。 宋代诗人李邴曾写到:“苍官影里三洲路,涨海声中万国商。” 商贾云集、帆樯如林。 伴随着潮起潮落,各国商贸在此来往络绎不绝。这便是泉州商贸繁华最好的描述。 泉州,依山面海,风光如画,被古人盛赞为“山川之美为东南之最”。 泉州,又称为“刺桐城”,这是一座因“刺桐”而崛起的城市。 刺桐,不仅是泉州的市花,也是泉州的古称。 “刺桐”,原产于印度和马来西亚,随着海外贸易的发展,移植到东南沿海的广东、福建一带。 唐、五代时,泉州已遍植刺桐。故称为“刺桐城” 刺桐生长得花繁叶茂、花红似火,红花绿叶,美不胜收,成为泉州城一大特征,泉州也因此而名闻海内外。 “刺桐港”这座东方第一大港,这座宋元时期的世界海洋商贸中心,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一部泉州史,有点夸张的说法,“半部”华夏史。 泉州的崛起和华夏历史上着名的三次“衣冠南渡”是分不开的。 泉州自秦汉时期,生产力低下,经济文化落后。 这也和福建的地势有关,“兵家不争之地”,“八山一水一分田”,就是极为形象的比喻。 “兵家不争之地”意思是,福建多山,纵横交错,易守难攻,同时又种不出来多少粮食。 古代以粮食生产为主,费尽千辛万苦打下来也是“赔本”的买卖。 换成大平原,鱼米之乡你试试,绝对的兵家必争之地。 有粮食才能有兵马,谁也不傻。 “八山一水一分田”的意思也差不多,福建山地和丘陵占了八成,水系占了一成,农田一成。 境内河谷和盆地穿插其间,周边大山耸峙,丘陵连绵。 只有东部沿海地带少量的平原适合耕种。 同时泉州也是幸运的。 西晋“八王之乱”开始到“永嘉之乱”这一段时间里,北方战乱不断。 北方汉人纷纷逃亡南方,泉州就成为当时中原汉人的主要聚集地之一。 北方汉人带来了先进的技术和生产力,泉州农业和手工业逐渐发展,粮食产量逐渐提高。 泉州自然而然的繁荣起来。 到了唐代,天朝盛世,海纳百川,凭借得天独厚的港口优势,加之造船业的逐渐发达,泉州大兴海外贸易。 至宋朝时期开始走向世界,一举成为全世界最着名的海港城市。 “打旗语告诉丞相,儿郎们已经活捉元军水师统帅蒲师文!”赵大石喜笑颜开地说道。 不管是邀功也好,振奋人心也罢,是时候让全军知道蒲师文已经被活捉的消息了。 “报!丞相,赵大石活捉元军水师统帅蒲师文!”观察手看到旗语之后,马上向文天祥会报道。 “好,好啊!等回去之后本相亲自给这小子邀功请赏去!”文天祥激动地说道。 “恭喜丞相,贺喜丞相。”众将领道。 “哈哈,痛快,痛快啊!”此时的文天祥满脸欢喜,溢于言表,多年来积压的抑郁心情一吐为快。 “胜了,大宋胜了!” “胜了,我们胜了!”收拾残局的宋军高呼着。 “快,儿郎们,随我上岸,建立防线!”一马当先率先抵达码头的赵大石跳入浅滩,蹚着海水朝着岸边快速走去,当仁不让扮演了先锋官的角色。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有所坚持,有所不坚持;有所让,亦有所不让。 火枪兵,弓弩手,大盾兵,刀盾兵,排列整齐,严阵以待,为后续登陆的宋军提供保障。 事实上,这是多余的,“刺桐港”这座泉州最大的港口,码头上早已经连个鬼影都看不到了。 宋军太踏马的吓人了,跑得慢的那就真变成刀下鬼了,哪个不开眼的元军还敢留下来看风景不成。 第180章 八百里分麾下炙 泉州最大的一处造船厂。 “大将军,大事不好!泉州三万大军全军覆没,蒲师文被宋军俘虏。大将军快撤退,再晚就来不及了!” 一名偏将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惊慌失措对着朱国宝喊道。 “慌什么!” “哼,蒲师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被活捉也是咎由自取。真以为宋军水师如那些宗室一样引颈受戮么!”朱国宝对着手下的偏将怒骂道。 朱国宝,(1230——1288),其父亲曾出仕金国,元朝名将,宝坻(今属天津)人,自幼从军,精通水战。 参与鄂州之战,平李璮之乱,攻打襄阳,督造战舰,参与灭宋之战。 战功显赫,官至行尚书省参知政事(副丞相),级别很高。 此时的朱国宝已经是怀远大将军了。 赵昺的穿越,多少改变了历史的进程。 堂堂水师名将朱国宝竟然被调到泉州监督打造战船,为忽必烈再次攻伐小鬼子国做准备。 相当于又干起了老本行。 “大将军,宋军势不可挡,那种从未见过的火器响声如雷,所到之处皆成齑粉,恐怖如斯。再晚就来不及了,请大将军速速决断!”偏将急得快哭了。 “哼,本帅一走,这造船厂岂不是要毁于一旦,本帅如何向朝廷交代!” 死忠,又特么的一个死忠,而且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死忠。 没办法,这些虽说是汉人,但是自从五代十国到宋朝灭亡,长达三百多年时间的分裂,让这些原来属辽国后来又属金国,最后又归顺元朝的汉人对于宋朝可没有任何一丁点感觉的。 “我的大将军啊,李帅那边都跑完了,咱们也快走。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偏将一脸哭腔地说着。 能不哭么? 再不走的话连哭的机会都没有了。 偏将一边哭,一边在心里暗骂道:“脑袋有病!没看见那蒲师文的铁甲战船都被被炸成了碎片。老子怎么摊上这么个倔驴上官,再不走老子都要跑了。” “报!宋军已经开始登陆,马上就要朝船厂杀过来!”一名小喽啰跑了进来,单膝跪地大声奏报道。 “大将军,三万宋军,如何抵挡。请大将军下令,赶紧撤退!”偏将急得嗓子都冒烟了。 “传令,随本帅杀敌!” 什么? 草(一种植物)! 我特么的没听错?杀敌?是被杀还差不多! “大将军?您说什么?”这名偏将有点觉得自己的耳朵也不好使了。 就在这时,门外一阵嘈杂地喊杀声响起! “报!大将军,大事不好了。士卒们哗变,连杀守卫数十人,夺门逃跑了!” 不多时,一名浑身是血的低级将领跑进来惊慌失措地说道。 “什么!你说什么!”朱国宝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来人的衣领,大喝一声! “来人,快保护大将军撤退!”偏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几名亲兵走进来,架起朱国宝就往泉州城方向逃跑。 亲兵们也不想死啊,能活着谁特么的急着去死。 真特么的棒槌,真特么的傻逼,偏将一边跟着跑一边把朱国宝的十八代祖宗招呼一遍,重点是朱国宝的女眷们。 船厂通往泉州城的官道上,十几人骑着快马疾行着。 “想我朱国宝一世英名,今日竟然落得如此狼狈。如今船厂不保,如何向皇帝陛下交代啊,这可是朝廷最大的船厂啊!”朱国宝骑在战马上捶胸顿足哀嚎着! “大将军,此事都是因那李恒全军覆没所致,与大将军何干!” 偏将骑在战马上,长出一口气,特么的,终于逃出来了,吓死我了。 别人能跑,老子为何不能跑,又不是老子先跑的。 偏将一边纵马疾驰,一边思考着人生。 众人刚刚跑出去几里路,忽然听见后方传来一阵阵巨大的声响,震耳欲聋。朱国宝等人回头一看,船厂方向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胆颤心惊的偏将赶忙大喊一声:“快!保护大将军!” 朱国宝等人如何逃命暂且不提。 “团座,真是可惜了,这可都是造船的上等木料,一把火全烧了是不是太可惜了。”一名都头询问着站在一旁的赵大石。 “咋滴?不烧掉,难道搬回琼州啊?你搬还是我搬。”赵大石看了一眼手下的都头。 “团座,咱们不是有船么?”都头不死心再次说道。 “嘿,我说你脑子咋这么不灵光?弟兄们打了一天的仗,到现在还滴水未进粒米未沾,你有力气你去搬,这么多木材也不怕累死你呀的!”赵大石敲了敲这名都头的脑壳,说道。 “嘿嘿,团座您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饿了。” “记住咯,这钱粮,文书一类的都带走,这房子,机器设备,还有这造船的材料,全特么的烧了,要做到片瓦不留。懂?”赵大石笑呵呵地开导着自己的下属。 “嘿嘿,咱懂了,不就是全砸了,全烧了么。咱最喜欢干这活了。”都头咧着嘴应了一声,招呼手下继续干活去了。 造船厂外围,文天祥、张世杰、陈吊眼等人并排站立着。 “恭喜丞相,此战我等不负众望,顺利完成官家重托,可喜可贺。”众人纷纷祝贺道。 “我等大获全胜全赖三军将士用命。”文天祥笑道。 紧接着众人又是一番寒暄。 “传令,把剩下的腌肉和酒水全都拿出来,就在这里让将士们好好吃上一顿。” 酒水那是没有多少的,一人一大口估计都够呛,几个人共同喝一碗的节奏。 主要是气氛,大战之后让将士们也轻松一下,并不存在什么军中喝醉酒的情况。 “丞相,卑职愿意担任警戒任务。”黄鹤站了出来说道。 “黄同知辛苦一日,还是暂且休息一下。” “丞相言重了,卑职这就带人前去警戒。”黄鹤拱拱手说道。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泛起半边红,晚霞绚烂多姿。 红色的阳光照耀在大地上,映出一抹嫣红;洒在海面上,折射出一道道霞光,让人陶醉。 如远离战乱的世外桃源,又犹如置身于梦境一般。 清爽的海风吹过,令人惬意,仿佛能把所有的苦难和疲惫一扫而空。 火头军们开始生火做饭,这一时刻到了他们最忙碌的时候。 其他宋军将士们则忙着收集船厂各种钱粮、武器、物资,收殓阵亡弟兄们的遗体,收拢元军俘虏。 忙碌而又井然有序。 饭菜已经做好,将士们围绕着篝火,一边吃着饭,一边烤着肉食。 不多的酒水,一人一口也就所剩无几。 胜利后的喜悦洋溢在宋军将士们的脸上。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牺牲将士的遗体,放在一堆堆柴火里。 火把丢出,柴火猛油被点燃…… 原本坐在那有说有笑的宋军将士,一个个站了起来,默默地观看着。 活着的时候随大军出征,死了也要把他们带回去。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 “宋瑞,让将士们修整一夜,明天把剩余的船厂全部摧毁之后,尽早返回。”张世杰对文天祥说道。 两位都是位高权重的大佬,私下里说话也没那么讲究。 泉州并不是只有一座船厂,这只是最大的一座而已。 浴血奋战了整整一日的宋军,也需要休息调整。 “也好,将士们疲惫不堪,暂且休息一夜,明日待我等扫清残敌之后就返航。” 此次宋军出征已经一个多月了,琼州兵马所剩无几,又相隔两千多里,不得不让文天祥等人担忧琼州的安危。 第181章 直挂云帆济沧海 第二日,休整了一夜的宋军吃过早饭,精神焕发,斗志昂扬。 宋军将士们登上战船,沿着水道朝着泉州地界的其他船厂进军。 宋军分头行进,一路上别说遇到什么抵抗了,连船厂里的工匠、杂役都跑光了。 嗯,估计都是连夜逃跑的。 兵不血刃,宋军如猛虎扑食一般冲了进去。 船厂内部早已经凌乱不堪,这也反映出元军撤退之时的慌乱不堪。 紧接着便是一座又一座的船厂被摧毁。而船厂内来不及转移或者销毁的钱粮物资又再次落入宋军之手。 几万人马一直忙碌到大中午,才把所有的船厂夷为平地。 这一战宋军全歼蒲寿庚的船队,并摧毁了蒙元在泉州的造船厂,给元朝造船业以沉重打击,至少三到五年时间是无法恢复的,同时也给了赵昺宝贵的时间。 剩下的就是聚集在广州附近的十余万元军了。 泉州之战,宋军虽然取得了空前的大胜,但对于蒙元来说也就是流点毛毛血罢了,更别说什么伤筋动骨了。 对于赵昺来说,未来需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很长。 一座近似长方形的大城呈现在眼前。高大的城墙上悬挂着蒙元的旗帜,代表此地乃是着元朝的领地。 城门紧闭,城头上的元军依稀可见。 看到巨大的宋朝战船朝着城门方向而来,这些被打怕了的元军顿时乱成一团。 “丞相,前面就是泉州城池了,已经在火炮射程之内了,要不要干它几炮。”苏景瞻请示着。 “也好,既然来了,就多少表示表示。” “嘿嘿,正合我意。”苏景瞻眉飞色舞地说道。 临走之前打上几炮,既可以给元军一个深刻的记忆,又可以检验一下火炮在攻打城墙时候的效果,可谓一举两得。 不就是用上一些火药,“浪费”几十枚铁弹么。 铁,琼州多的很,铁矿几百年都用不完的存在。 就是火药这玩意儿还真是个比较麻烦的事情。 “咚咚咚咚咚!” 不多时,火炮开火,数十枚炮弹砸在城墙上,又有一些越过城头飞入泉州城内。 女墙被直接摧毁,碎石横飞。 打在墙体上,巨大的砖石从城墙上掉落,城墙上被砸出一个巨大的凹坑。 “宋军攻城了!” 太特么的吓人了,城头上的元军大叫着,趴在地面上躲避着宋军的炮火。 城墙上坚硬的砖石都成了齑粉,何况肉体凡胎的元军。 趁着炮火的间隙,元军抱头鼠窜,纷纷从台阶上跑下去躲避这种可怕的武器。 “呵呵,鼠辈!”苏景瞻一脸鄙视地说道。 “大宋万胜!杀杀杀!” 数万宋军将士齐声高呼,声浪一浪高过一浪,一直传到泉州城内。 “炮声!什么情况?来人,快去查明情况!”泉州城内,再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李恒顾不得喝上一杯压压惊了,立马蹦了起来,对着门外大叫一声。 “报!大帅,宋军开始攻城了!”一名小校尉慌不择路,急匆匆地跑到李恒面前说道。 “什么!这群该死的狗皮膏药,那么多城池,为何偏偏攻打泉州一地?打下泉州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一时间,怒火攻心的李恒大声质问着。 “回大帅,小的不知。”小喽啰也郁闷了,这些事情不应该是你们这些将军们思考的么,关我什么事情啊,当个小兵可真难啊。小校尉又不敢顶嘴,只能如实回答了。 “难道只为了灭了蒲家?”李恒暗道。 李恒心里虽然很是不爽,但又没有办法,只能大喝一声:“来人!传我将令,集合兵马,给我守住城门,绝不能让宋军进来!延误战机者斩!” 泉州剩余不多的兵丁被紧急集合了起来,几千名元军一个个哭丧着脸来到东门口,好像刚刚死了小姨子似的。 “都特么的给老子快点!”军官咒骂声此起彼伏。 数千元军在军官们的吆喝声中极不情愿地跑上了城头。 “卧槽!” 这是什么情况?宋军呢?不是说宋军开始攻城了么? 登上城墙的元军们头发有些凌乱了。 “报!将军,宋军好像开始撤退了!”一名负责站岗的小官看到大队人马赶到,赶紧跑过来点头哈腰报告着情况。 “什么?” 带队的一名元军将领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小军官,来到一处女墙边,单手搭起凉棚遮挡住额头,以便让自己能够看得更远。 放眼望去,一艘艘宋军战船早已经扬帆起航,缓缓地驶向那一片蔚蓝,已然渐行渐远。 …… 泉州城内一处奢华无比的宅院,大门口左右悬挂着两个巨大的灯笼,上面写着“蒲府”两字。 七十余岁的蒲寿庚躺在床上,依旧处于昏迷之中。 嘴巴微张含着一块数百年的萝卜干。 蒲家上下花费巨资遍请泉州城最好的名医,又是针灸又是熬药,忙作一团。 “老爷你的遗书还没写呢,你可不能有个三长两短啊,你要是走了,可叫我们娘俩怎么活啊!” 也不知道是十八姨太还是什么姨太的,反正是一群人跪在床前嚎啕大哭。 哭声一片,但仔细听来却发现哭的竟然不是蒲寿庚这个糟老头子,反而是因为蒲寿庚的遗书还没写。 “都给我住嘴!老爷还没死呢,尔等在这里哭丧什么!”蒲寿庚的发妻顿时勃然大怒。 虽然是个黄脸婆,但余威尚在,一声大喝,场面马上被控制住了。 “张大夫,老爷的病情如何?”蒲寿庚的发妻询问着床边的一位古稀老者。 “老夫人请放心,左丞身体一向硬朗,这次只不过是急火攻心。老夫已经用过针灸,当用不了多久就能醒来。” “如此谢过张大夫了。来人拿赏钱来。” …… 东方的太阳早已经升起,点点白帆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星点闪光。 海浪拍着船头和船舷,船身上下颠簸,战船如海鸥一般掠过海面。 放眼望去,只见数百艘大宋战船在辽阔的大海中劈波斩浪,在万里的波涛中,按照预定的航线勇往直前。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硬帆也有硬帆的好处,硬帆可以逆风行船,无非就是速度慢一点罢了。 所谓“八面来风”指的就是硬帆。 而且硬帆修修补补起来也容易得多。 “李恒骑驴将欲逃,大炮开兮轰特娘!一炮两炮三四炮,千炮万炮无数炮!” 黄鹤站在船头一时诗性大发,诌诗一首。 嗯,好诗,绝壁的好诗,甩诗词界的泥石流好几条街。 静! 原本吹着海风,看着美景,谈笑风生的几位大佬齐刷刷地扭过头看着黄鹤,看着这位年轻的后起之秀。 旁边的小兵水手们听见了,一个个脸憋得通红,十分认真地使出吃那啥的力气强憋着。 “黄同知还会作诗?”文天祥不可思议地看着黄鹤问道。 “丞相过奖了,卑职也是一时有感而发罢了。”黄鹤脸不红心不跳,拱拱手说道。 “嗯,好诗,好诗。” “卑职多谢丞相夸奖!” “哈哈,哈哈哈!” 众人实在是憋得难受,干脆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君子坦荡荡嘛,咱都是君子。 旁边的小兵们最终也憋不住了,笑得肚子疼,然后用手使劲按住肚子,好让自己站得直一些。 黄鹤看了一眼小喽啰们,也不在意。脸皮厚才能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 第182章 科学实验 大宋祥兴二年,四月初。 海口,大宋皇宫内。 傍晚时分,刚刚跑完步锻炼完身体的赵昺走在水泥路上,小口小口地喝着水。 嗯,就是水泥路。 自从这皇宫内铺设了全新的水泥路之后,留在琼州的这些大臣们便纷纷开始效仿。 从此海口城“多了”一种新型职业——泥瓦匠。只要舍得下力气,赚点钱养活一家人还是没问题的。 琼州各地原本那些一下雨就变泥水路的官道,自从朝廷花费巨资铺上水泥路之后也极大地提高了各种货物的运输能力。 甚至就在那一日,朝廷铺设海口以西的水泥官道时,沿途无数百姓都过来观看这件稀奇而又让人不解的事情。 事实胜于雄辩,质量上乘,无可挑剔的新式官道成了朝廷贩卖水泥最好的广告。 一时间,既可以铺路,又可以盖房子的水泥竟然成了紧俏之物。 大户人家甚至动用各种关系,只为了能更早一些买到水泥。 赵昺自然不会管这种小事,自顾在宫中的水泥路上慢走着。 刚跑完步或者其他剧烈运动之后是不能直接坐下来休息的,这一点赵昺还是知道的。 而且,跑步的时候调整呼吸也很重要,要懂得用鼻子吸气,嘴巴呼气。 用鼻子吸气可以吸的更深沉,同时吸入的氧气也更多。 用嘴巴呼气,可以快速的把体内的废气排出,跑步时不会产生憋气的感觉。 这种呼吸方法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对于那些不经常锻炼的人,在跑步的时候不会肚子疼。 (特别提醒:长跑一定要量力而行,如果有心脏疾病或者其他疾病的一定要慎重。) 一个多月了,除了和广州水师的那场一边倒的战斗之外,至今文天祥他们再也没有传回来任何消息。 这种局面让赵昺异常牵挂、担忧,却又毫无办法。 没有消息就权当做是个好消息,赵昺自己安慰自己一下。 …… 科学院实验室里放着一排玻璃器皿,郭守敬等人正在紧张而又忙碌地做着各种实验。 很多人觉得玻璃是古埃及发明的,不管是科技界、考古界、史学界曾经都是这样认为的。 但随着现代考古的发展,华夏早已经发现了商周时期的玻璃釉。 到了春秋时期,越王勾践就已经把珍贵的蓝玻璃嵌在自己的佩剑上。 战国时期的玻璃制品更是大量出土。 后世出土的越王勾践剑,历经两千四百余年之久,依然锋利无比,被誉为“天下第一剑”。此剑长近56厘米,宽近5厘米,重870余克,最重要的是剑格正面镶嵌了珍贵的蓝色玻璃。 不管是古人还是今人,都是崇尚美玉的,但越王勾践却把玻璃镶嵌在宝剑上,说明这个时候的玻璃比美玉珍贵。 湖北省博物馆的那把美轮美奂,绝世无双的越王勾践剑,哪怕是用现代化技术都是无法制作出来。 只能仿制,不能复原。 古代华夏的玻璃制品和西方是不一样的。 华夏古代玻璃是铅钡玻璃,西方采用的是钠钙玻璃。 华夏玻璃的主要用途是制作一些礼器、印章或许其他器皿。 与现代光学玻璃走的路线是不一样的。 后来,随着西方的玻璃产品的输入,才让世人产生了玻璃属于外来品的假象。 华夏玻璃技术之所以进展缓慢,并产生和西方的这种差异,主要原因是“不需要”。 很简单,玻璃制品是干不过陶器、瓷器,更干不过青铜器。 到了宋朝,玻璃制品才开始流行起来。 宋代诗人杨万里,一首《稚子弄冰》描写的一个孩童玩冰块的场景:“忽作玻璃碎地声。” 浙江省博物馆珍藏的北宋刻花蓝色玻璃瓶、玻璃球等玻璃制品,都是最好的证明。 只不过西方的叫玻璃,华夏的叫琉璃。 按照赵昺的思路,搭建一个玻璃窑,找到各种原材料,石英砂、石灰,和纯碱,按照6:1:1的比例把材料放入坩锅之中,再经过其他工艺便可以做出透明的玻璃。 透明玻璃的研制成功是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 无论是生物学、天文学、还是化学,都离不开各种玻璃器皿。 毫不夸张地说,玻璃推动了整个近代科学。 实验室里,郭守敬和一群炼丹方士正在一丝不苟,一脸懵逼地操作着。 至于华夏古代的方术自然指的就是化学,只不过名称不同罢了。 什么点石成金,什么是置换反应,还有赵官家说的什么元素周期表,实在是搞不明白。 众人一边认真观察着各种变化,通过各种玻璃管子搜集这各种气体,又把气体注入清水中。 众人枯燥地重复着一次又一次的实验。 有些实验看起来很是简单,却又充满了神秘感。 嗯,搞科学一定要耐得住寂寞。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赵官家竟然编纂了一本书,名字还很响亮,曰:《大宋格物学》,内容可谓包罗万象。 不过内容都属于一些比较简单的东西,可以说是一本基础科学教材。 算学,什么乘法口诀,除法,什么方程式,什么周长之类的。 这些对于郭守敬来说都是小儿科的存在,但问题是并不是人人都是郭守敬啊。 特别是赵昺用抬脚法计算鸡兔同笼问题,简直是犹如神助。 真快,比用画腿的法子快了不知道多少,真是方便而又快捷。 还有那种物物有理,就是赵昺称呼的物理。 着实令无数新科进士捉摸不透。 这不,科学院两名新科进士在那讨论着:“王兄,官家的《格物学》看了么?” “不光看了,某还做了一个实验,用官家的法子,还真是省时省力啊,重物被轻易的拉了起来。” “如此神奇?” “哈哈,改日某亲自试给你看看。”答话的进士一脸自得。 经验总是要一点一点积累的,赵昺也不会奢求一下子就搞出来什么重大突破的成果。 至于说飞机、坦克,那是从来没想过的事情。 连个火冒都没搞出来,还搞什么灰机啊。 大宋皇家科学院工作繁忙,不但要进行科研,还要授课,特别是关于炮手的培训。 火炮手们简直是文盲的存在,真是把一代大科学家郭守敬难为得不轻。 为了教学,郭守敬直接把这群大老粗带到了新城外的一处木塔前,现场讲解如何测量高度,如何测量距离。 郭守敬讲得口干舌燥,嘴皮子都快磨烂了,至于说这效果嘛? 对牛弹琴…… 牛曰:咱是耕地的,不是听你讲课的。 还有那种从一定高度丢下去一个铁球,问多少时间落地? 这又是啥玩意儿?不管是炮手还是学员集体懵逼。 第183章 阿术的担忧 前方打仗,赵昺也帮不上忙。 焦虑不安,又闲得没事干的赵昺这些日子有事没事就去新城的科学院走走看看,和大科学家郭守敬交流交流。 随着交流的深入,赵昺对郭守敬的学识越发佩服。 顺便和那些学员们也沟通沟通,可以说这段期间赵昺每日的生活忙碌而又充实。 交流之后少不了一番讲话,有什么需求啊,有什么困难啊,最后难免鼓励肯定一番。 如唐僧一般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唉,都是老套路了。 后来郭守敬等人实在受不了赵昺几乎每天都过来溜达,直接推脱避而不见。 赵昺也意识到这样做毫无意义,反而给人家添堵,逐渐去的次数就少了很多。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科技的发展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哪有什么一蹴而就的。 江西行省,广州路,广州城。 (广东路,始于南宋,祥兴元年改为翔龙府,治所广州。元初改为广州路,归江西行省管辖) 元军总指挥兀良哈?阿术和副统帅綦公直并排坐在广州府衙大堂上,台下各路伐宋将领齐聚一堂,人数多达数十人。 “诸位,广州水师全军覆灭,加之平章海牙被俘,这东南一带我朝已无片帆,伐宋日期将至,如之奈何?”坐在主位的阿术看了看下面黑压压的人群问道。 话音一落,台下一群大小将领你看我我看你,交头接耳小声讨论着。 “这大老远跋山涉水来到这里,战船居然被毁,这不是玩我等么?”一名四川行省的老将愤愤不平说道。 “嘿,你这就不对了,我等从昆明而来,岂不是比尔等更远?”旁边有人马上蹦出来。 “就是,你们四川军马一路坐船而来,我等全靠两只脚。” 有人抱怨,有人妒忌,还有人沉默不语,当然了也有人深感忧虑。 一时间,议论声不断,场面就有那么点难看了。 “啪!” 阿术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大怒道:“本帅是让尔等想办法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听尔等废话的。再敢胡言乱语扰乱军心的军法处置!” 话音一落,倒是没人吭声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嘛,再说下去一顿板子都是轻的。 但至于说众人心里到底服不服那就不好说了。 “大帅,如今十余万大军齐聚广州,所需战船数量甚大,朝廷可否从别处调拨来大量船只?”帖哥火鲁赤走出来问道。 “李恒将军日前已到泉州,不日将带领泉州船只南下。”阿术对众人说道。 “大帅,据说宋军水师后来一路北上,目标是泉州市舶司蒲寿庚。万一李将军不能如期赶到又当如何?”刘国杰出来问道。 刘国杰的疑虑让在场的人产生了共鸣,一个个都点点头表示认可。 “诸位只管约束好本部兵马,其他的事朝廷自有安排。等待船只到来,即刻发兵伐宋。大汗陛下对此战势在必得,各位要精诚团结,毕其功于一役,一战彻底灭掉南朝。”元军副统帅綦公直看到阿术不说话,连忙打圆场道。 对于蒲寿庚的船队能否如期抵达,不管是阿术还是綦公直心里都没底。 毕竟广州一万水师说没了就没了,那又不是一万头猪,竟然连个逃跑的都没有。 再联想到去年的阿里海牙,两人愈发觉得此事并不简单,越想越担忧。 下面又是一片骚动,听话听音,锣鼓听声,都是老手了,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已经很明确了。 至少两位统帅不管是对李恒还是蒲寿庚都不看好。 千言万语就是一个字“船”。没有船任谁来也没办法。元军头头脑脑们讨论来讨论去,也没说个一二三,总不能让十万多人游泳过去。 刺头们腆着脸不乐意了,大老远地跑过来望洋兴叹啊,还不如在驻地当自己的土皇帝,多么逍遥自在。 但这些人又不敢过于声张,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大家都懂。 整个热热闹闹的军事会议除了那么一句约束好本部人马之外,就没有一句正话了。 “都散了!” 阿术大手一挥,无可奈何地把众人打发回去,只留下綦公直一人。 “世美啊,我这眼皮子一直跳个不停,总觉得泉州那边情况不妙。”阿术对綦公直说道。 綦公直字世美,实打实的名将,立下赫赫战功。不过就算是名将最后还是战死疆场。 至元二十三年(1286年),诸王海都叛变,在与海都的战斗中孤军深入,最后在外无援军的情况下,死在叛军之手。 元初一代名将落幕。 真是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阿术更是出身名门,跟随铁木真南征北战的功臣速不台之孙。 “都元帅,此事不好办啊,情报显示宋军今非昔比,传闻中的火器更是恐怖。” 綦公直很是忧虑地说道。 (綦属于比较罕见的姓氏,由姬姓演化而来,主要分布在山东、湖南、湖北等地。) “赵昺小儿,从硇洲到琼州,再到广州水师,这才不到一年,竟然屡次击败我朝。”阿术冷哼一声,愤愤说道。 “不错,自从来到这广州路,我也是一直听到关于此子的各种传闻,传闻中被夸奖得神乎其神,个中虚实着实让人真假难辨。” 自从去年十月阿里海牙被赵昺俘虏,震惊元庭。 加上吕文焕逃回去之后各种为自己洗脱责任,到如今都已经快半年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雷州距离琼州实在是太近了。 “可恨,据说南朝在小皇帝的授意下成立了什么锦衣卫,分为南北两部分,这北部专门针对我朝,南部专门搞什么治安一类。本帅派出的多路细作均已经被除掉,小皇帝做事居然能滴水不漏?”阿术猛得一拍扶手,脸色很是难看。 “有这种事?都元帅派出去的人马难道就没有留下一个活口?”綦公直难以置信地问道。 “你看看这个。”阿术从怀中掏出几张纸片。 “什么!短短五日竟然损失了三十余名夜不收!” “不仅如此,南朝还把夜不收的人头给本帅送回来了!” “岂有此理,究竟何人所为,竟然如此胆大妄为?都帅可曾查到什么?”綦公直大惊失色地问道。 其实除掉元军偷渡过去的夜不收并不难,真正难的是把这些人吃饭的家伙再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回来。 这简直就是比拒收还要过分的事情了,太特么的欺负人了。 一时间,綦公直眉头紧皱。 “呵呵,鬼知道谁干的!据我分析,南朝小皇帝图谋甚大。本帅怀疑这广州城内就有那北镇抚司的人马。” 自从赵昺登基后就开始建立新的情报安全机构,正如阿术分析的那样,经过近一年的准备,摊子已经铺开。 远的不说,就这些靠近琼州的城池都已经被渗透进去。 这一点还要感谢三年前(1276年)元庭攻占临安之后,把大部分兵力都已经调回,东南方向其实兵力相当薄弱,对这些地区的统治力也并不强。 “都帅可有对策?”綦公直颇为无奈地看了一眼阿术问道。 “小皇帝防守严密,可谓无隙可乘,我也是毫无办法,若继续派出细作也只是徒增伤亡罢了。” “都帅不要过于悲观,目前我等只有等待泉州的消息了。” “南朝有句话叫谚语,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船,就算再大的本事也过不了海峡。况且十万大军,加上民夫近二十万人,人吃马嚼每日消耗甚大。”阿术忧心忡忡地说着。 “都元帅速速决断,可着令各地支援粮草,以备大军所需。” “粮草之事,我已严令周边各地调集粮草,不日将运至广州。可这战船倘若出了问题那就彻底没有办法了。” 第184章 赵昺的三板斧 阿术和綦公直两个人一阵头大,坐在那郁闷至极,感觉茶水也不香了。 阿术口中更是不停地念叨着“船”字。陪坐在一旁的綦公直也是毫无办法。 历史上的这两位元初名将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坐在那软弱无力。 两位元军统帅如何郁闷暂且不提。 琼州。 时间倒转回到一个月之前,就在文天祥出征之后的这段时间里。 赵昺下令把制造局的水泥都拉出来,从临高湾以西到海口东边,在这长达两百五十里的区域,面向大海每隔一里地修建一座棱堡。 这一次赵昺也是下了血本了,也可以说做了最坏的打算。 钱粮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啥都没了,还是先保命要紧。 赵昺招募了无数的民工,夜以继日施工。 一个月之内,多达数百座大大小小的棱堡遍布海岸一线。 各种交通要道,险峻之地,河道两岸的棱堡更是犬牙交错,互为犄角。 在这些重要的地方更是可以达到火力交叉互为策应的效果。 壕沟,铁丝网,棱堡,赵昺的三板斧再一次被用了起来。 只不过这次的防线采用的是钢筋水泥建造,所以更加坚固。 整个琼州北部靠近大海的区域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小则驻军十余名,大的驻军二十余人。 鞑子想要啃下一座小小的棱堡哪怕是付出十倍的兵力也定然攻不下来,甚至需要更多的人马。 壕沟人能跳过去还是战马能飞过去?况且沟里面布满尖锐的长木,掉下去绝无生还的可能。 不管是在壕沟上铺设木板还是填土,那是相当费时费力的,而且活靶子一般的存在。 特别是那些扛着袋子填土的都是炮灰中的炮灰,十死无生的存在。 (古代打仗很多都是用抓来的老百姓干这种活。) 绕过去?两座城堡直线距离不过一里地,单程都已经进入了火枪的射程,更别说小型佛朗机炮了。 况且自古打仗哪有绕过去的道理。 汉朝刘邦为了抢先入关称王,西行函谷关之路久攻不下被堵死,急不可耐之余打算南下经武关进入咸阳。 南下到达南阳地区之后,急得不得了的刘邦打算再次绕过南阳直扑武关,被张良否决。 张良的意思是前有险关,后有南阳郡的秦军,倘若前后夹击,汉军死无葬身之地。 至于说琼州南面则不用这样浪费钱粮物资,从北边攻打琼州哪有从“天涯海角”登陆的,脑袋有包。 至于说元军为了十几人二十几人的小堡垒用长期围困的战术,想都不要想了,这样做也不知道先饿死谁。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数百座棱堡又是巨大的钱粮消耗。 赵昺原本觉得自己很是牛逼,想赌上一把元军没有足够的战船,但打仗哪有赌一把的。 赵昺在武垒等人的护卫下,沿着防线走走看看,感慨万千,登基一年了虽然很辛苦,但也是有些成绩的。 等到文天祥他们凯旋归来,就是全力对付阿术的时候了。 就在赵昺胡思乱想的时候,远处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来了么?可是文丞相那边有了消息。”赵昺回头看了一下,心中一紧。 “报!官家,文丞相有军报送来。文丞相于三月三十日全歼泉州水师,活捉蒲师文!目前已经在返航途中了!”一名锦衣卫缇骑骑着快马飞奔而来,掏出一份军报,单膝跪地向赵昺说道。 赵昺看了看眼前这位名叫李二牛的军中老卒(开篇给文天祥送信要求文天祥率部撤离海丰,前往碙州岛的那位。碙州岛是古城,也就是现在的湛江硇洲岛。“碙”同“硇”,一个地方。)。 赵昺走了过去,一把接过军报,打开之后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简单的军报,短短的文字,赵昺却看了一遍又一遍。 未几,赵昺放下军报,长出了一口气,继而又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好啊,众将士果然不负众望。翔龙府阿术已不足为惧也!走,回去。” 赵昺爬上自己的小马驹,把军报递给了武垒,小手一挥带着一群人朝海口而去。 “翔龙府”是赵昺祥兴元年改的名字,元朝又改为广州路。 赵昺是不会用元庭的名字,这不就等于承认了元庭的合法性。 大宋皇宫内,赵与珞等人已经在等候赵昺多时了。 “臣等恭喜官家,贺喜官家!”众人面带笑容,跟赵昺打着招呼。 “哈哈,同喜同贺。诸位,坐,都坐。”赵昺招呼众人坐了下来。 “臣等多谢官家。”众人也是精神倍爽。 “官家,此次文相大功告成,尽灭泉州水师、船厂,并且活捉了狗贼的儿子蒲师文,当属大功一件啊。” “不错,兴王所言甚是。此战宋瑞劳苦功高,不负众望。臣以为眼下当把重心放在那阿术身上了。”坐在一旁的陆秀夫也是显得很是兴奋。 “嗯,兴王和陆相说的不错。此次大战我军伤亡也不在少数。曾尚书当尽早准备好钱粮之物,以便犒赏三军,发放抚恤。” “将士们在前方抛头颅洒热血的,不能因为些许钱粮,让将士们寒了心。”赵昺再一次强调了犒赏、抚恤的事实。 树立威信需要不停地努力,这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而失去信用仅仅只需要一次两次就足够了。 “臣明白,钱粮早已经筹措到位,请官家放心。” “嗯,卿办事,朕还是放心的。”赵昺点点头说道。 赵昺又想了想自己刚刚视察的“钢铁防线”,又是一阵肉疼。 还是要尽早扩大地盘啊。 只有有了更多的地盘、人口,才能有更大的实力。 下一步是不是应该想办法拿下翔龙府了。以广南东路为根基,然后收复广西,云贵和四川。 赵昺想着想着突然就飘了起来,众目睽睽之下,做着春秋美梦的赵昺口水竟然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众臣愕然! 赵昺本能的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巴,然后放在鼻子边闻了闻。握了个草(一种植物),还挺臭的。 众臣再次愕然…… 然后一拍大腿,嗯,怎么忘了牙刷和牙膏了。 难道自己一年都没刷牙了么? 不对劲,赵昺回忆着一年来所用的牙刷,好像应该是马尾毛做成的。 特么的,怪不得老感觉一嘴毛呢。 华夏很早就懂得保护牙齿了,至少也有数千年历史了。《礼记》:“鸡初鸣,咸盥漱”。 宋代时,已经出现了雏型的牙膏和牙刷。 宋代医着《太平圣惠方》中载记载:“以柳枝、槐枝、桑枝煎水熬膏,入姜汁、细辛等,每用擦牙”。这算是最早的牙(药)膏了。 苏刘义的老祖宗苏轼也曾经鼓捣出来自制的洗牙粉,被称为“苏氏牙粉”。 着名科学家沈括也曾配制过牙粉,其“沈氏牙粉”更类似于后世的牙膏。 先把牙粉洒在牙膏上,然后刷牙。 而苏轼的更相当于用牙粉漱口。 嗯,忙完这一段,得给郭守敬布置点作业,把后世的牙刷和牙膏鼓捣出来,就算一时半会搞不出来塑料,至少也不能再用马屁股毛了。 说不定顺便还能鼓捣出来金属软管。 牙膏虽小,可也不是随便鼓捣出来的。在化学方面至少涉及到摩擦剂、保湿剂、增稠剂的使用。至于说中草药方面倒是现成的。 (上世纪20年代,华夏制造出来第一支本土牙膏:“三星牌牙膏”。) 嗯,又可以赚钱了。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赵昺的这一波猛如虎地操作。 第185章 归心似箭 “官家?”李邦宁这条老狗又在一旁小声地提醒着。 而那些大臣们则坐在那低着头,一副啥也没看到的模样。 赵昺思想跑神又不是第一次了,见怪不怪,或许这就是与众不同。 而且今天这情况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比刚登基之时早朝那会儿当场睡着强太多了。 “有啥事?”赵昺看着李邦宁问道。 赵昺这一问让李邦宁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给赵昺使使眼色,意思是大伙们都在呢。 此刻,李邦宁甚至想抽自己两耳巴子,嘴真贱,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哦,兴王,你刚才说到哪了?” “回官家,刚才官家让曾户部准备钱粮准备发放赏钱和抚恤。”赵与珞回答道。 “嗯嗯,不错,就这么办?兴王,可有阿术他们的消息么?” “回官家,蒙元忽必烈调集六路大军,除了泉州李恒一路,其他五路大军均已经抵达翔龙府附近,其中战兵大约共计十一万人,另有数万辅兵、民夫随行。” “哦,来得挺快,诸位可有对策?”赵昺看了看众人问道。 “回官家,琼州兵马不多,臣以为当等待文丞相归来之后,再做打算。”陆秀夫说道。 “元军不远千里远道而来,粮草不足,阿术等人凭借的不过是泉州的战船、粮草罢了。如今狗贼蒲寿庚的船只被毁,我朝只需要等待元军粮草耗尽即可不战而胜。” 这个时候,江钲江老将军也对敌我态势作了一番分析。 “哈哈,不错,就是这个道理,江老将军此计甚妙。等文丞相凯旋归来,咱们时不时的干他几炮,骚扰一番,让鞑子们寝食难安。” 这个时候的江钲已经年过五十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得上老人了。 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赵昺对江钲的分析还是相当满意的。 “江将军分析还是比较客观的,元军战船被毁,我朝再无忧虑。下一步只需要谋划一番如何全歼阿术的十余万大军。” “哈哈,陆相公果然志存高远啊,都想着如何全歼十万之众的元军。”赵昺爽朗一笑道。 “臣惭愧,这都全赖官家圣明。” “我朝兵马不足,这一次虽然伤亡并不算严重,可毕竟也有损失。在这种情况下又如何全歼阿术十一万大军?”赵与珞还是比较谨慎的。 如果说主动进攻能击溃元军的话,赵昺还是有把握的,全歼那是太难了,兵力不足连包围都做不到,岂能全歼? 目前摆在宋朝内部既有好消息又有坏消息。 好消息就是又经过近两个月的积攒,生产出来了更多的米涅步枪;臭不可闻的硝田里又“堆”出来了更多的优质硝石。 而且适合陆军使用的机动性能较强的野战炮,就是类似拿破仑炮的那种也造出来了不少。 赵昺的野战炮目前分为两种型号。一种是10斤炮,口径约118毫米,炮长169米,143倍口径,炮重1000斤,最大射程可达4里。 另一种是5斤小炮,炮长15米,口径约95毫米,157倍口径,炮重700斤,最大射程可达3里。 (这里的10斤,5斤指的是炮弹重量,可不是火炮_。) 炮膛的尺寸(口径)和炮筒的长度比例(倍径)直接关系到炮弹的效用。 科学的设计,成熟的技术,使得这两种火炮的尺寸、火力、和机动性都达到了完美的效果。 这两种火炮的设计和制造都是专门用于野战的,并不是用来攻城的,毕竟用这两种炮直接轰击城墙的话,还是有点力不从心。 不过对付肉体凡胎的元军,不管是步兵还是骑兵都还是绰绰有余的。 并且这两种火炮和其他火炮比如说佛朗机炮或者大将军炮都是一样的,既可以发射实心弹,又可以发射霰弹。 当发射实心弹的时候,从空中看到铁弹就如同一个大号的棒球一样,距离越远,看起来似乎速度越慢,好像用手就可以抓到似的。 这是一种可怕的想法,如果看到从天而降的铁疙瘩不能及时躲开的话,那就等着被直接砸扁。 爆炸弹也就是俗称的开花弹,也被鼓捣出来一些,但是效果并不好用,有些提前在在空中爆炸,有些落地之后迟迟听不到爆炸的声音。 还是时间引信的问题。 而且这个时代的引信是极度危险的。 所谓的“爆炸弹”其实就是一个球形的“爆竹”,把引信点燃之后,再塞进前装滑膛炮的炮筒,然后快速发射出去。 想想都特酿的吓人! 而且一定!一定不能把引信位置倒着放进炮筒。 到了战场上,慌乱之际谁能保证不出错误。 而且火炮发射药点燃的时候也有几率把爆炸弹给直接烧爆了,等于说直接炸膛了。 还有一个问题,这种炮弹的射程也不够远。 由此可见,爆炸弹的缺点还是十分明显的。 在没有研制出更加安全的开花弹之前,在几乎没有任何安全保证的条件下,这种制造局造出来的“新式”炮弹被赵昺严禁在战场上使用,只能在测试场做试验使用。 鉴于这种炮弹极其危险,所有的测试人员都给出了高薪,并且抚恤标准也是极其丰厚。 赵昺其实也不在乎这多一点的爆炸威力,简单粗暴的没良心炮威力更加惊人,更加让人震撼! 坏消息就是用实心钻孔试验的失败。 炮管的好坏直接决定了火炮的精度和威力。 在优质钢铁上打孔,深孔加工,也就是深管镗孔在这个时代谈何容易! 这种活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偏差,更不要说打出像镜面一样的光滑程度。 就算是后世,这种活也不是任谁都能掌握的技术。 这种高科技技术,更是急不得。所以赵昺在听到失败后也没有任何责怪之意,只是很随意地勉励了一番。 说到拿破仑,有两句关于华夏着名的论断。 第一次是拿破仑当皇帝之前:“这里(地图上的清朝)躺着一个沉睡的巨人,让他睡下去,一旦他醒来,将会震撼世界。” 第二次是在拿破仑遭遇滑铁卢之败,被流放到圣赫勒拿岛后,一位英国人去岛上看望这位昔日的欧洲霸主:“狮子睡着了连苍蝇都敢落到它的脸上叫几声。但他一旦被惊醒,世界会为之震动。” 牛顿也曾经说过:“那是因为我站在巨人的肩上。” 拿破仑口中的“巨人”没有争议,牛顿口中的“巨人”存在争议,主流观点指的是巴罗、伽利略、哥白尼、开普勒等人;还有一种观点,牛顿口中的“巨人”指的是东方巨人。 文明、科技是要有传承的,总不能隔代发展。 联想到清朝前期连国人都不知道的被“遗忘”的《永乐大典》。但英国人的大百科全书却直白地介绍说《永乐大典》是当时世界上最全的百科全书。 华夏从皇帝到百姓都不知道的事情,万里之遥的英国佬如何知道的? 是否可以推算出不管是拿破仑还是牛顿都看到过这部汇集了华夏精华的副本? 然后被震惊了,从而说出了“实情”?至少拿破仑的话是不需要怀疑的,“巨人”就是指的华夏。 况且,不管是天文学还是算学,华夏都是老祖宗的存在。至于说化学,古代华夏不缺炼丹师。 万丈高楼平地起,千里长堤蚁穴溃。 究竟是西学东输,还是东学西偷。历史的真相早已经湮没在滚滚黄沙之中。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茫茫大海上,数百艘战船组成的庞大的船队,正浩浩荡荡地向南方航行着。 天气晴朗,宋朝将士们走出船舱,欣赏着美景,享受着难得的惬意。 至于说,沿途各地驻守的元军,都选择性失明了。 宋军来时候都不敢抵挡,走的时候声势更大,哪个不开眼的敢过去找茬啊。 没看见宋军是过路的嘛?没事找抽的才去触霉头。 “丞相,前面就是潮州饶平海域了。”陈吊着站在船头望着曾经走过的那条艰难而又曲折的道路,一时间感慨万千。 “嗯,一晃快一年了。你这是故地重游,心有所思啊。” “卑职多谢丞相救命之恩。”陈吊着对着文天祥一拜。 “大举不必如此,你我同朝为官,都是为了大宋。”文天祥拍了拍陈吊眼的肩膀说道。 陈吊眼要比文天祥年轻15岁。何况文天祥的级别也高出不少,拍拍起肩膀也合情合理。 “其实,本相的心思和你一样。” “就如官家所言,你我做好自己的事情,那么大宋的事情也就做好了。” “卑职明白,多谢丞相教诲!” “大举,我等出来时日太久了,让船队加速前进,尽早赶回琼州,也让陛下放心。” “卑职得令!”陈吊眼道。 战船急驶,人心思归! 第186章 谋划 广州路广州府。 “报!大帅,泉州李将军派人送来军报。”一名亲兵走了进来,取出一封书信交给了元军统帅阿术。 阿术抬起头,心中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连忙打开信件看了起来。 末了,“啪”的一声,将书信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怒骂道:“废物!一群废物!” 片刻之后,对着门外大喊一声:“来人,快去请綦副帅过来。快!” 不多时,綦公直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问道:“大帅何事如此匆忙?” “坐,你先看看这个。” 綦公直接过书信看了起来,脸色变得越发难看、阴沉。 “大帅,泉州船只尽毁,大军无法渡海作战。当前征集粮草又极为困难,以至于军中粮草难以维持太久。如今我军已成进退维谷之势,当如何是好?”綦公直黑着脸反问道。 阿术也是郁闷至极,暗骂道,我要是知道怎么办还问你有何用。 特么的,到处都是一群不愿意承担责任的鼠辈。 “李恒的信中再次提到了南朝的新式武器,数十斤的实心铁弹居然能打出去五六里地,究竟是什么怪物!”阿术脑瓜子生疼,不解地问道。 “大帅,此事我也无法理解,难道说这军报是那李恒为了脱罪故意夸大其词?” “不管是真是假,这种消息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我等要格外小心应对才是。” 一人撒谎还可以接受,难道说所有人都敢谎报军情,就不怕查清楚之后新账老账一起算。 不合理的解释,只能说明事情是真实存在的。 “大帅说的是,当下令各军谨慎对待,不可大意。” “传令下去,派兵据守各处要地、险关,层层防御,以便等待粮草到来。” “大帅,南朝水师返回琼州必然要经过一番休整,所以目前我等还是有时间准备的。” “世美,你可有何良策?”阿术询问道。 “大帅,南朝兵微将寡,所持者不过是火器凶猛。然火器最怕雨水,可诱敌深入,择一阴雨天气集中兵力各个击破,方可大功告成。”綦公直说道。 “善!某一时着急,竟然忘了火药最怕雨水!多谢世美提醒。” “大帅客气了。” “广州路雨季即将到来,如此某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真是“九言劝醒迷途仕,一语惊醒梦中人。” “世美,这里没有旁人,你我二人好好谋划一番,如何才能让南朝主动上钩。”阿术恍然醒悟之后也是心情极佳,激动地拉着綦公直,笑呵呵地说道。 阿术和綦公直做着春秋美梦,暂且不提。 大宋祥兴二年四月二十日,经过近两个月的时间,远征泉州的宋军终于回到了琼州。 按照惯例,赵昺仍旧带领百官前往北门外迎接胜利凯旋的将士们。 随后,赵昺亲自为英勇作战的宋军将士代表颁发了大宋荣誉勋章,更是把宋军的士气推到了顶峰。 “万岁!万岁!万万岁!”喊声直上云霄。 身为军人的荣誉感,使命感再次深深地印在大宋将士的内心深处。 “为国捐躯,虽死犹荣。” “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军人需要荣誉,崇尚荣誉才能凝聚起宋军顽强的战斗意志。 当战斗处于白热化的最后阶段,其实拼的就是最后一口气,谁能坚持住最后的那么几分钟,谁就能取得战斗的胜利。 但凡取胜一方往往因为比敌人更能坚持,更能忍耐,才能坚持到敌人的崩溃。 崇尚荣誉也是克敌制胜最强大的精神动力。 而赵昺的所作所为,就是要给宋军将士灌输一种责任感,一种荣誉感。 第二日,赵昺召集各军将领召开军事会议,研究如何对付阿术的十余万大军。 “诸位卿家畅所欲言,都说说自己的想法。” “回官家,目前的情报显示十余万元军分别驻扎在广州附近。其中阿术和綦公直所部驻扎于广州府,汪良臣部驻扎于端州。帖哥火鲁赤部驻扎在鹤山,刘国杰部驻扎于东莞。”赵与珞把元军的情况简单的介绍给众人。 (端州就是现在的广东省肇庆市。) “官家,元军势大,当各个击破为上策。”张世杰首先说出自己的想法。 果然。 不管是大宋还是蒙元,所谋都是出奇的一致,都选择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的策略。 打仗打多了,很多时候计谋都是一样的。 甚至有时候都不需要计谋,全靠人堆。 比如说唐肃宗至德二年的香积寺之战。这一战可以说是决定唐王朝生死存亡的大决战。 唐军十五万,叛军十一万,双方都是精锐的“唐军”(叛军也曾属于唐军),老相识了。这一场决战没有什么计谋,堂堂正正的正面战,完全是一刀一枪硬拼出来的。双方死一队再上一队,叛军人少所以拼到最后没人了。 虽然宋军火力强大,但总兵力不足五万,而且也不能把五万人全部带走,至少琼州要留下来一部分兵力。 这样满打满算赵昺手里也就四万兵马。 总不能学多尔衮入关,把七岁以上,七十岁以下全部征调。 说到山海关大战,大顺军犯下了致命错误,被三姓家奴吴三桂忽悠了,致使大军在山海关外等待了整整三天! 致命的三天,若不然历史便可以改写。 赵昺和一众高级将领看着“时局图”。 啊,呸! 说错了,是作战沙盘。 众人看着最高作战指挥室里巨大的沙盘上那些代表敌我双方兵力的小旗,不禁陷入沉思。 元军五路主力大军已经高达十一万人,再加上广东本土的杂兵,实力不容小觑,敌我兵力对比几乎达到了4:1。 “诸位请看,蒙元的兵力几乎是我军的四倍。倘若此次我朝采用主动出击的方法,着实不好打啊。” 而且如今元军缺乏战船,基本上处于守势,而如果大宋出兵必然处于攻势。 再加上元军“本土”作战的优势,形势不容乐观。 赵昺指了指肇庆(端州)、鹤山、广州、东莞,这四地以广州为中心离其他三地相距不过百余里,且互为犄角。 就算最远的端州也不过二百余里,不管我军攻打哪一座城池,其他三方均可以火速支援啊。 “倘若我军采用围点打援的办法呢?”陈吊眼发言道。 “恐怕也很难,就以攻打鹤山为例,端州、广州、东莞左中右三路大军南下支援,我等在何处设伏?”张世杰提出自己的疑虑。 人类数千年来发生的大大小小的战争都不是孤立存在的,都有着极为相似的地方。 就如同福尔摩斯所说的那样,所有的案子在那些记载中都是有先例的。 “兵书有云,出其所不趋,攻其所必救。这翔龙府的要害在何处?”赵昺看着沙盘,双臂横抱,喃喃自语道。 “故我欲战,敌虽高垒深沟,不得不与我战者,攻所必救也。” 这是华夏历史上最着名的军事学家孙武所提出的辩证之法。 “攻其必救”的核心目的在于调动敌方的军事力量。 蒙元已经把头缩起来了,赵昺需要做的是变被动为主动,先调动敌人,然后消灭敌人。 而不是说直接渡海攻打易如反掌的雷州,那元军是不会动的。 这样做只能把被动变成更加被动。 无他,雷州对于阿术来说无关痛痒,无关大局。 第187章 阳谋,攻其必救 “官家所言甚是,我等只要找到翔龙府最关键的那个点,问题便可迎刃而解。”文天祥也同意赵昺的说法。 “阿术缺粮,又无船只,目前的形势元军渡过海峡是绝不可能了。此人必定严守各处要地,以防我朝突然袭击。” “鞑子这是把头缩到龟壳里了啊,我朝最大的短板就是兵力有限,若不然直接推过去岂不快哉。” “兵力不足那就想别的办法,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不成。” 众人看着沙盘,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翔龙府周围的城池、山川河流,一时间沉默不语陷入了沉思之中。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一道天籁般的声音响起:“惠州,归善县!” “归善县”为古名,就是现在的广东惠州市惠阳区。 南朝陈朝时期设立归善县,五代南汉时期设祯州,宋真宗避太子赵祯讳,改祯州为惠州。 惠州岭东雄郡,被誉为天堑雄堡华南锁钥。作为镇守岭东、屏障省垣的重要门户,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归善县城墙坚固,据江守险,万夫莫开。 所谓的“岭东”也就是越城岭、都庞岭、萌渚岭、大庚岭、骑田岭。 “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 自古以来潮州为广东海防重镇,而惠州则为广东陆防重地。 惠州一旦失守,广州无险可守,必定失陷。故,历朝历代对惠州都极为重视,特别是明清时期。 惠州战略地位相当重要:“惠州,东接长汀,北连赣岭,控潮梅之襟要,壮广南之辅扆,大海横陈,群山拥后”。 所谓的“兵家必争之地”其实就是地理优势,说白了就是“险”和“要”。 而惠州城恰恰可以用“险、要”两个字来形容。 “险”,在于其四面濒水,步兵无法于城下布阵攻城;惠州城的“要”,在于其控扼广潮孔道,既能屏障省垣,又能接应赣潮。 翻开惠州的历史,就仿佛进入了波澜壮阔的古战场。 一段段气势如虹的城墙要塞,一座座历经沧桑的烽火炮台,一场场荡气回肠的战斗。 文天祥在此坚持抗元斗争,俞大猷抗倭战斗,以至于到了南明,最后一块根据地,都在这里。 着名的东江纵队就在这里浴血奋战,先后在东莞大岭山、惠州罗浮山、深圳大鹏半岛土洋村等多地建立根据地大小战斗一千四百余次,被誉为中流砥柱。 古代往往通过控制某一处有利地形或者占据某一个咽喉要道往往就能左右战争局面,久而久之便成了人们口中的“兵家必争之地”。 徐州,古代九州之一。地处山东、江苏、安徽三省交界,贯穿南北,西部直接相连中原地区,也是中原通往江南的必经之路。 函谷关(秦关),位于河南省三门峡市灵宝市函谷关镇王垛村,关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两边悬崖峭壁组成一道天然的屏障。是进入长安、咸阳的咽喉要道。战国时期,秦国以函谷关为依托不断进攻东方六国。至汉武帝时期把函谷关东移至洛阳新安县。 (函谷关还有一个传说,当时函谷关一带瘟疫流行,老子乘坐的青牛咳嗽不止,吐出一个肉团,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牛黄,救人无数。至今灵宝一带还流传有正月二十三为牛节的习俗,这一天家家户户用黄纸剪成的青牛图案:“新春正月二十三,天上老君炼仙丹,家家门上贴金牛,一年四季保平安。”) 锦州,属辽宁省,北部与松岭和医巫闾山相临,位于长约185公里,宽仅仅8-15公里狭长的辽西走廊东部,连接东北和华北两大平原的交通要道。(明末的关宁锦防线所在地。) 襄阳,位于湖北。位于汉江中流水域,是一个水陆交通要道。 历史上曾近两百次战役发生在襄阳。包括旷日持久的宋蒙襄阳之战。 南宋历史上襄阳沦陷,则鄂州不保(后世武汉武昌区),鄂州不保则沿着长江顺流而下再无阻碍。(武汉在宋朝叫鄂州,也就是现在的武汉武昌区,不是现在湖北鄂州市。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襄阳失,南宋南方腹地彻底暴露。 雁门关,山西代县以北的雁门山中。依山而建,南部直通太原,北部连接蒙古草原,自古都是边防重地。 虎牢关,位于河南荥阳西北部,南部与嵩山相连,北接黄河,地势险峻,是一座天然的险关,也是东都洛阳的门户。 《三国演义》中三英战吕布就是发生在虎牢关之外。 汉中,陕西西南部。北部连接宝鸡、西安,南部则与四川相连。 因为汉水流经此地而得名,是进入陕西的咽喉之地,同时也是进入巴蜀的门户。汉中平原处于秦岭山脉和米仓山之间。东西长超过一百余公里,而南北仅仅三十公里。经汉水顺流可直达湖北进入长江。 明修栈道,暗度宝鸡(陈仓)。吾乃石家庄赵子龙也。 剑阁,四川广元剑阁县。剑门山崔嵬险峻如刀削斧劈一般,高峰林立,悬崖峭壁。 剑门关就设在大剑门山和小剑门山两座山峰豁口之间的悬崖峭壁之上。剑门关的宽度只有20米,扼守着直通成都的咽喉之处。李白在《蜀道难》中这样描述剑门关:“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山海关,河北省秦皇岛市。 明朝长城最东部,与北部长城连为一体,北部不到8公里便是燕山山脉,南部直达渤海。是华北和东北之间重要的通道。 嘉峪关,甘肃嘉峪关市西5公里处最狭窄的山谷中部地区。是进入河西走廊的咽喉要道,其长度超过一千公里。 (山海关和嘉峪关都是明朝建设的,在这个时代都是不存在的。) 广东在历史上有多个名称,“南海”、“岭南”、“黄州”。 “广东”这个名字可以追溯到汉武帝时期:“初开粤地,宜广布恩信”。广信县(今广西梧州市)由此得名。 宋朝设广南东路和广南西路,以广信县为界,以东为广东,以西为广西。 这一道声音打破了平静,众人纷纷看向沙盘上的归善县。 惠州城独特的地理优势,在冷兵器时代可以说从来没有被攻破过。 直到后来运输大队长凭借热武器才攻克此城,并下令拆毁城墙,以至于再后来 的小鬼子长驱直入,给东南地区百姓带来巨大灾难。 “妙计!拿下惠州,则广州唾手可得,蒙元必定全力解惠州之围。攻其必救此乃阳谋也。官家,这自古阳谋无解啊!”长期在东南沿海坚持抗争的文天祥感叹道。 “东莞刘国杰部距离惠州最近,必最先救援,可趁机先灭掉这一路元军。” “惠州城号称南国天堑,易守难攻。究竟是佯攻配合围点打援战术还是着实攻陷此城,我等要有个章法。” “惠州四面环水,城池坚固,若攻下惠州必须要海军陆军配合才行。” (东江和西枝江在惠州城区交汇,宽阔的江面形成天然的防线。) “东莞驻军距离惠州不过两百里地,急行军不过两三日可达,若攻陷惠州动作一定要快。” “可以适时派骑兵不断骚扰,迟滞救援元军的行军速度,以拖延时间。” 一时间,大宋君臣之间热烈讨论着下一步将如何行动。 第188章 昂昂而来,凛凛而去 “启奏官家,臣以为我朝应当首先明确此次出征的目的。也就是说此次出兵翔龙府我朝是以占领广东还是单纯为了消灭元军有生力量为目的。”陆秀夫站在一旁说道。 陆秀夫虽然是文官,但人家是左丞相,百官之首,如此重要的朝廷大事把陆秀夫排除在外显然是不合适的。 虽然历史上赵昺之死是陆秀夫背着跳海,但陆秀夫也是不忍心看着靖康之事和德佑皇帝悲剧重演。赵昺也不能过多的责备陆秀夫。 “嗯,不错,陆相公说的是。那么众卿家以为现如今的情况,我大宋是攻占翔龙府为上,还是说消灭敌军有生力量为佳?”赵昺对着众人问道。 “回官家,臣以为当攻克翔龙府为上。一则可以重创敌军。二则可以收复失地,给我大宋百姓以信心,让百姓明白我大宋并没有抛弃他们。”果然,作为一名坚定的主战派,文天祥掷地有声地说道。 “官家,臣也是这个意思,倘若时间一久,则民心尽失,就如同当年被金国侵占的地方,其百姓早已不知我大宋的存在。”张世杰也赞同彻底收复广南东路的建议。 “其他人什么意见?还是老规矩,畅所欲言,言者无罪。”赵昺也适时的给大家伙鼓励道。 “官家,我朝仅琼州一地,人口不多,以至于兵力微薄,臣也赞同收复广南东路全境,以便扩大兵力。”江钲也说了自己的看法,不过其着眼点是从招兵买马,扩大军队数量上。 “回官家,臣亦赞同全面收复广南东路。广东矿产丰富,金、银、铜、铁、铅都是我朝急需之物。”作为商人出身的马南宝更看重各种物资所需。 “哈哈,好你个马南宝,果然是无利不起早啊。”赵昺等人也被这“财迷”逗乐了。 广东矿产丰富,大宝山铁矿和大顶铁矿储量超过了一亿吨。 两座端州(今肇庆)境内的金矿,河台金矿、新洲金矿。 廉江市除了金银矿还盛产花岗岩,被称为“花岗岩王国”。 而宋军大量需求的铅矿则在广南东路的韶州仁阳(今广东韶关市仁化县。)储量极其丰富! 只要收复了这里,宋军所需要的铅弹再无忧虑。 另外陶瓷粘土、石膏、玻璃砂储量也非常丰富,这些原料加工成瓷器、玻璃等制品,又可以为大宋获得丰厚的收益。 “你们都同意收复广东全境么?”赵昺问道。 “臣等复议!”众人异口同声大声地说道。 “那就这么定了,此战我朝的最终目的便是收复整个广南东路。”最终,赵昺把这次的战略目标敲定下来。 说到韶州,就不得不提到一个千年小村庄,今韶关市仁化县城口镇恩村。 这是一个在今天有300多户蒙姓的小山村,这是一个神奇的小村庄,这是一个岭南望族,这还是一个曾经钟鸣鼎食的宋、明世家。 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山村数百年来出了二十多位进士,被誉为“江南第一世家”。 “文相公,君恩先生目前可还在韶州?”赵昺问道。 蒙英昴 (ao,三声。1229-1294),字宗文,号君恩,韶关市仁化县城口恩村人。 与文天祥同榜进士,文武双全,德才兼备,早年因不愿意巴结贾似道之流,屡遭贬谪。 后来因为能力突出,被委以重任。 再后来朝政糜烂,无力回天,此人便称病回到家乡,依山傍水建立了这座古村庄,保全一方百姓免遭涂炭。 “回官家,宗文的确是在韶州。”文天祥回答道。 “听闻蒙宗文和你是同榜进士出身?此次出兵翔龙府,到时候还请文丞相引荐一番。” “官家,确实如此,臣和蒙英昴同为宝佑四年进士。不过此人早年谎称有病辞官回家,不知陛下启用此人是否合适?” 这是在提蒙英昴的黑历史了。 “无妨,这点事情朕还是能容得下的。” 虽然这种行为从某种意义上讲可以理解为逃避,但赵昺心中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赵昺也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和大宋一起陪葬。倘若如此,夏商周王朝更替,亡一个朝代,死一批人,早就没人了。 历史上的南宋末年朝政腐败不堪,奸臣当道,又有多少人无可奈何花落去。 这个时候的南宋已经非人力可以挽救的了,人各有志,归隐山林也是一种人生选择,本无可厚非的事情。 总比那些为了荣华富贵直接投降敌人要高尚的多得多。更何况人家只不过回到家乡,也没有助纣为虐伤害百姓,就这一条就值得赵昺去邀请。 《孟子》有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 人生短短数十年,不得志的时候,做到洁身自好;得志显达的时候,努力把善发扬光大。 “舜之居深山之中,与木石居,与鹿豕游,其所以异于深山之野人者几希。及其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若决江河,沛然莫之能御也。” 王朝没落,有人选择投向敌人换取荣华富贵,有人恪守职责以身殉国,也有人“逃避”现实归隐山林。 像陆秀夫、文天祥、张世杰、陈吊眼这样的更显得难能可贵,故而千百年来被人们所传颂。 毁誉参半的钓鱼城之王立和襄阳城之吕文焕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虽然两人都是弹尽粮绝被逼无奈投降。 但王立的投降已经是崖山海战前夕了,宋朝实质上已经灭亡。 而吕文焕投降之后则参与一系列灭亡南宋的军事行动,沿途不断招降其旧部故人,以至于元朝长驱直入兵临临安城下。 吕文焕虽然“迫不得已”,但正如文天祥痛斥其为逆臣那样,自身有着洗不掉的罪责。 “这,臣以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国事越是困难,作为臣子的更应该恪守为臣之道,岂能一走了之,臣请官家三思!”文天祥对着赵昺深鞠一躬,固执己见地说道。 虽然是“同学”、“同窗”,但文天祥还是丝毫不给面子,坚持君臣之道,认为作为臣子就应该与国朝同生共死。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高者弥高,清者弥清”。因为文天祥他们是君子,具备“高”和“清”的本质。 文天祥他们可以做到无论在什么情况下,甚至在最恶劣的生存环境和危及生命的情况下,也能从善如流,决不会放弃自己的目标,改变自己的志向。 他们始终认为,只有经过艰难困苦的磨练,才能担大任于天下,拯救苍生于水火,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文天祥,一位绵延七个世纪的不朽生命,在历史长河中闪耀着璀璨的光芒。从南宋末年跨越了元、明、清,一路昂昂而来,并亦将踏着那无穷的岁月凛凛而去。 在那个“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的岁月里,多少人迷失了方向,丧失了本心。累卵之危下,文天祥肩负着无数人的期望,然而终其一生都无力延续赵宋王朝,只留下了“伏龙欲夹太阳飞,独柱擎天力弗支。”的遗憾,令后人唏嘘。 无论是被俘后的文天祥,还是崖山海战中的张世杰,皆因其忠贞不屈的精神和坚定不移的信仰而青史留名,为后人所敬仰。 “卿等的人品,朕是知道的。朕此生能有幸与众位卿家并肩战斗,实属人生之最大幸甚。”赵昺退后两步,对着在场的人们深鞠一躬。 虽然一时间无法说服文天祥,但赵昺并不着急,况且人家说的也没错。 两人站的角度不同罢了。 赵昺明白文天祥的心情,也知道他的为人,更明白他心中的那份执念。 正因为文天祥心中的那份执念,所以他是不会允许一个“逃兵”的存在,哪怕此人曾经是自己的同窗好友。 赵昺耐心地向文天祥解释自己的想法和计划,希望能够得到理解和支持。 文天祥则静静地听着赵昺的话,一时间脸上露出了沉思的神情。 第189章 细细的叶,疏疏的节 “文相公,诸位。朕有一事,还望各位如实回答。”赵昺环顾一周,问道。 “请官家示下。”众臣们说道。 “一年前,朕登基之时,诸位觉得我大宋还有得救么?”赵昺又回忆起刚刚穿越碙州岛,头痛欲裂,一心跑路的那个时候。 朦朦胧胧地看着那位叫静静的少女,没有用任何化妆品,更没有十倍滤镜,却显得那么美丽动人,满满的胶原蛋白,吹弹可破…… 面对着赵昺的问题,陆秀夫、文天祥他们张张嘴,却欲言又止的沉默了,或许沉默就是一种态度。 就比如后世,你发个微信,问个事,对面半天一天的都不回信息。 “官家,有死而已!”张世杰脸色不太好看地说着。 “张将军,朕知道你素来忠烈,也知道各位的决心。” “四川盛产竹子,细细的叶,疏疏的节;雪压不倒,风吹不折。诸位都如同这竹子一般,宁折不弯。” 赵昺又在那激情洋溢地说着,反正说几句漂亮话也不用花钱。 “官家的诗是越发犀利了。”众人感慨道。 “哈哈,朕也觉得自己很有天赋。”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默念着画竹子的那位不要见怪哈。 赵昺环视群臣,加重了语气,说道:“张将军说的死,有很多种,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诸位不觉得这又是一种死法么?” 这一次赵昺就显得有些心虚了,毕竟人家正主就在旁边站着呢。 抱歉,抱歉啊,老文。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好诗啊!陛下真乃大才也。不过这诗好像少了几句?”文天祥默默地念叨着这不完整的诗句。 我烤(走,去吃烧烤的意思)。 服了,果然书读得好就是不一样,更何况还是状元。赵昺一边佩服着,一边想着怎样糊弄过去。 “哈哈,文相公啊,咱们不是正在讨论军国大事嘛,一时片刻之间朕也就想出来这么两句,要不文相公帮忙补充完整。”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众人无语得很,感情你还知道是在讨论军国大事啊。 你这一会竹子,一会作诗的,竟是夏季儿扯淡。 啥也不是,是觉得人家元军没有了战船,你这小皇帝不着急了。 嗯,皇帝不急太监急。 不对啊,咱们可不是太监。众人看看边上站着的李邦宁和李恩。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一位大总管,一位官居要职,这两位太监一时间搞不明白哥几个几个意思。 “这,官家,要不咱们还是继续讨论讨论如何退敌。”替赵昺作诗,文天祥可没那个兴致,又不好直接拒绝。 最关键的是这个时候的文天祥也没那种意境,文采再好一时片刻间也整不出来啊。 “啊,不着急,反正元军还远着呢,咱们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嘛。朕觉得我等要有一股子坐怀不乱的精神嘛。小李恩,你说是不是啊?” 对一个太监说什么坐怀不乱,小皇帝你咋这么损呢。 “啊,陛下您说得对极了。不能慌,一定要稳住。”李恩的脑瓜子果然好使得很,一点就透。 “对个屁。” “不好意思哈,刚才说错了,应该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诸位以为如何?苏户部,你给大家念叨念叨。” 赵昺直接把苏刘义老祖宗的文章搬出来了。 苏洵《心术》:“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 苏刘义心想这事我熟啊,眉飞色舞娓娓道来:“回官家,凡战之道,未战养其财,将战养其力,既战养其力,既胜养其心……凡主将之道,知理而后可以举兵,知势而后可以加兵,知节而后可以用兵……” 作为一名将领,先要修养心性,做到泰山在眼前崩塌而面不改色,麋鹿在身边跑过而不眨眼睛,控制利害关系,才可以对付敌人。 而到了作战阶段,战争尚未发生的时候,先积蓄财力;当战争打起来的时候要培养士气;当取得胜利的时候,就要开始修养心性。 击败阿里海牙的时候,赵昺就让陆秀夫写了一篇文章,论述三战三捷后的宋蒙态势,其实就是要告诫朝臣、军民不能有骄傲自满的心思。 而身为主将的原则就是,先明白道理后可以出兵,了解战场形势后可以增兵,懂得节制才可以用兵。 “哈哈,不错,果然是名门之后。来,大家伙给苏卿鼓鼓掌。”赵昺带头鼓起掌来。 这又是什么新鲜玩意儿?大家虽然不明所以,但老大都这样做了,小的们也没有啥异议。 那就紧跟老大,鼓鼓掌啪叽啪叽意思意思。 “诸位,何人愿意领兵攻打惠州城?”赵昺看着众人问道。 不能再夏季儿扯淡了,再扯淡下去,大家都该不乐意了,更没人看书了_…… “末将愿往!”苏景瞻和谢洪永这两位海军军长几乎同时大喊一声。 惠州四面环水,非水师无法抵达,这也是两位海军军长抢先一步的原因。 “惠州驻军如何,守将又是何人?”赵昺并没有理会二人,而是直接问到惠州军情。 攻打敌方占领的城池,了解敌情这是最基本的要求。 “回官家,据情报显示惠州驻军不足两千人,敌将为我朝降将徐直谅。此人原为广东经略使,临安沦陷之后,此贼投降鞑子,并引兵来犯,致使广州落入敌手,着实可恨至极。”赵与珞拱手说道。 1278年广州失陷后,宋将凌震、王道夫先后收复广州,后来元军水陆并进,反扑广州城。 自知不敌的凌震和王道夫率军和张世杰部会合。 同年十一月,恼羞成怒的元军再次占领广州,并将广州城墙彻底摧毁。 引路之人便是徐直谅。 “呵呵,好啊,又是一个马前卒呢。”赵昺发出磔磔地笑声。 “特么的,区区不足两千人马也敢抵挡我大宋王师!”旋即,赵昺又破口大骂道。 “官家,末将愿往全歼惠州敌军,活捉叛将徐直谅,交与官家处置!”谢洪永向前一步,大声说道。 “官家,末将也愿往!”苏景瞻迟了一步。 “哈哈,两位不必争抢。既然谢军长自告奋勇,那就有第二海军大部攻打惠州城!” 宋朝的战略是围城打援,所以派出步兵支援作战也是必不可少的。 更重要的是宋朝的目的是收复整个广南东路。 要达成这个战略目标首先要消灭的就是东莞刘国杰部的两万兵马。 “佯攻惠州城,以逸待劳半路截击刘国杰。需要陆军支援配合。文相公你久在东南战斗,熟悉各处地形,可愿再次领兵出征,消灭刘国杰部?”赵昺直截了当点了文天祥的将。 派文天祥的第一军是最合适的,三支陆军第一军火器最多,实力也是最强的。 “哈哈,官家无需多问,臣为国朝征战,义不容辞。”文天祥爽朗的笑声令人动容。 文天祥一万陆军加上谢洪永的一万海军,坚船利炮的情况下,两万宋军攻克惠州当不成问题。 难的是如何把握好火候,如果说脑子一热,打上瘾的宋军一鼓作气把惠州拿下来的话,刘国杰也不是傻子,城都丢了还来救援个啥。 不但不来,还特么的给吓跑了,直接逃回广州就麻烦了。 分散敌军,各个击破才是王道。至于说和元军的大决战,还早着呢。 第190章 集思广益 “文相公,谢军长,此去攻打惠州可不能心急啊,记得要等一等刘国杰的援兵啊。”赵昺笑道。 “哈哈,官家放心,臣等省的,绝不会误了大事。”文天祥和谢洪永笑着说道。 “哈哈,这么说是朕过于担心了。” “诸位不要过于乐观,夏季即将到来,广南东路多雨水,一定不能把宝都押到火器上,全军上下要随时做好白刃战的心理准备。” 此时,已经临近五月(农历)了,多雨的季节即将到来,不但要防止雨水对火器造成的影响,而且还要预防好台风。 台风和飓风其实是一回事,都属于热带气旋。只不过产地不同,叫法不同罢了。太平洋上的为台风,大西洋上的为飓风。 当然了,旋转方向在南北半球也不一样,在北半球为逆时针旋转,在南半球为顺时针旋转。 “此外,夏季已经来临,此次出海需尽量沿着海岸行驶,要时刻注意防范台风的影响。。” “官家说的是,台风季节就要来了,虽然翔龙府比泉州近了很多,可也是千里之遥。” “路途遥远,各级将领不可鲁莽行事,出发之日让将士们小心应对,避免不必要的牺牲。” “臣等多谢官家关怀!”众人连忙行了一礼道。 惠州比泉州海路近了一倍,十日可达,加上作战时间一月基本可以结束战斗。 唯一担忧的就是天气状况了,只要避开台风顺利抵达便可。 至于说下雨,那也是不可避免的。 好在制造局那边的生产能力还是比较可观的,即便是冷兵器,上好的精钢打造出来的武器、铠甲也能甩元军好几条街。 “李恩,制造局那边冷兵器和铠甲是否足够?是否足够装备所有的火枪兵?”赵昺看了看角落里站着的这名小太监。 “回官家,制造局已经将打造出来的三万六千套刀枪铠甲全部搬运至海口府库,请官家放心。”李恩听到赵昺喊他,迈着小碎步紧走两步说道。 “库存挺富裕的,你小子干得不错,继续努力。”这个数字赵昺还是相当满意的,就算遇到阴雨天气的时候,把所有的火枪临时替换成传统的冷兵器,那也是足够分配了。 “何人愿意前去拖住广州阿术?”赵昺再次询问道。 “回官家,广州临近珠江,水战,末将当仁不让!”苏景瞻蹦跶出来,大声说道。 “好,既然如此,那就有劳苏军长走一趟了。” “官家,广州不太好打啊。我军兵力还是太过于微弱。”这个时候赵与珞说了自己的看法。 “哦,兴王有何看法?” “官家请看。” 广州城墙已经被毁坏,看起来似乎唾手可得。 但不要忘了近在咫尺的端州和鹤山还有共计四万兵马,这样加起来一旦攻打广州,元军瞬间可以集结起九万大军。 而按照赵昺的部署,文天祥和谢洪永已经分出去两万兵马。 手里只剩下三万人,三万对九万,谈何容易。 赵与珞从兵力配备上把自己的意见和担忧说了出来。 本来定下的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的战术,现在倒好,本就捉襟见肘的宋军,自己却开始分兵了。 众人又开始陷入沉思之中。 “官家,既然广州西面敌军众多,而且我军即便攻下广州城也是没办法守住的。那何不以广州城为第二个佯攻地点?”文天祥献策道。 “请文相公直言。” “派出少量战船虚张声势佯攻广州,继而一并封锁珠江,以切断端州、鹤山两地和广州的联系。同时全力以赴快速歼灭东莞之敌,倘若广州亦派出援军支援惠州,则在路上以逸待劳一并歼灭之。” 不管怎样部署,其目的都是一样的,一旦开战绝不能让元军轻易聚拢起来。 特别是在阴雨天气,冷兵器作战难免伤亡巨大。 而且元军一旦集合起来,宋军则面临数倍的敌军,这已经不是集中优势兵力消灭敌人,而是变成敌军集中优势兵力消灭自己了。 “官家,敌强我弱,敌众我寡,我军和元军兵力悬殊巨大。臣以为此战的关键是如何调动敌军,不能让敌军集中在一起。” “官家,可派出水师沿着珠江游弋,四处不断袭扰,让端州、鹤山之敌不敢轻举妄动。” “妙啊!以少量兵马,把端州、鹤山之敌死死的按在原地,挡在广州以西,使其不能支援东线战场。等到惠州、东莞甚至广州收复之后,挟大胜之势,区区汪良臣和帖哥火鲁赤就不足为虑了。” 延迟敌军行军速度,是非常重要也是经常被用到的战术。 如何延迟,无非就是派出小股部队对敌人不断地骚扰、破坏。 赵昺想了想,喊道:“黄鹤,你可愿意随苏军长一起前往广州一带,以便骚扰鹤山、端州之敌?” “卑职遵旨。”黄鹤道。 “这一次,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汪良臣和帖哥火鲁赤日夜不得安生,令其不敢轻易出兵,就算此二人强行出兵也要想尽办法拖延些许时日。”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员,特战队员们是最适合做这种事情的。要不然配备着最顶级的也是量身定做的装备拿来看么? “卑职遵旨,卑职定当不辱使命!”黄鹤想都没想,干脆利索地接受了赵昺布置的任务。 至于说能不能完成,完成的效果怎么样,那都是后话。 对于黄鹤来说,其特殊的锦衣卫副同知身份,令其明白一个道理,对于皇帝的话,不管对错,只需要服从命令就行了。 天子亲军有时候是不需要脑子的,那些脑瓜子灵活,心眼多的通常都活不过一集。 《晏子春秋》:“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这句话后来被司马迁引用在《史记·淮阴侯列传》中。 并且在《淮阴侯列传》中讲述一个非常精彩的故事。 汉王刘邦派韩信攻打赵国,赵王听说后,在井陉口这个地方布兵二十万迎战韩信。 (井陉口即井陉关,位于石家庄井陉县,太行山东麓,古人以四面高中间低为“井”,故称为井陉。井陉关为秦汉时期重要关隘之一,是山西进入华北平原重要通道之一。) 巍巍太行山北起西山南至王屋山,连绵起伏四百多公里。 太行山由北向南层峦叠岭,几无中断,普遍海拔在一千五百米以上,太行山东坡更是陡峻,难以攀登,成为联系晋冀两地的阻碍。 但大自然就是这么神奇,正如关上一扇门,总会打开一扇窗那样。 太行山内部有很多断裂带。 沿断层谷发育而成的河流由西向东,横穿太行山脊,流入华北平原。 这些沿着河谷而形成的道路就是俗称的隘道。 “井陉口”是太行八径第五陉,“井陉”两边石壁峭狭,车不能方轨,骑不能并行,险厌难行。 赵王的谋士李左车(赵国名将李牧之孙)对赵王说:“井陉这地方,车不能并行,骑兵不能列队。若从别处偷袭其后路,焚烧其辎重粮草,断其后路,韩信必将败亡。” 这是一个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但却被赵王拒绝了。 后来韩信听说了这件事,以老师之礼向李左车请教问题。 李左车回答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然后向韩信提出自己的建议。 一代名将韩信尚且如此,何况赵昺。 集思广益方能取长补短,这便是赵昺让众人畅所欲言的意义。 第191章 新的征程 “善!传旨下去,凡黄鹤所需之物,不管是武器装备还是战马、粮草,需要什么一律无条件调拨。” 需要什么,看中什么,随便挑,随便拿,如此厚爱也让其他人颇为羡慕。 羡慕归羡慕,也没人妒忌什么。 原因很简单,大家都知道黄鹤手底下也就一百来人,就算这些人浑身挂满了,又能拿走多少。 “李恩,此事由你亲自去办,黄同知看上眼的随便挑随便拿。”赵昺对李恩再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臣多谢官家厚爱!”黄鹤对着赵昺毕恭毕敬地说道。 “小的遵旨,请官家放心,小的一定全力支持黄同知。” “此事事关重大,黄鹤一人怕是难有分身之术。到时候也需要诸位全力支持,在广南东路四处点火,让鹤山、端州之敌疲于应付,以此静待东部战场的消息。” “臣等遵旨!”苏景瞻和黄鹤异口同声地回答。 两支海军和文天祥的第一陆军都已经有了自己的作战任务。剩下的就该是张世杰和陈吊眼的两支陆军如何部署了。 “官家,我和大举又当如何?”张世杰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赵昺原本是想让张世杰或者陈吊眼择其一人从雷州出发,抄了端州之敌的后路,但后来觉得雷州到惠州相距太远,万一有变无法互相支援,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宋军的优势在于火器,在于射程,在于能够在更远的距离消灭敌人。可一旦遇到阴雨天气,从雷州半岛登陆的区区一万人,恐怕要遭遇极大的困难。 自古以来没有任何一场战争是一定能取胜的,能有五成的胜算把握都已经不错了。可是赵昺还是不敢赌,赌赢了属于侥幸,赌输了怎样善后? 事实上,赵昺最初的打算就是要从雷州登陆,稳扎稳打一路推过去。 还是本钱太少了!倘若有数十万军队,何至于此啊! 赵昺把自己原来的打算说了出来,虽然也有人赞同,甚至不管是张世杰还是陈吊眼都毫无惧色,可赵昺还是否决了自己原本的打算。 “那就这么定了,张将军,大举你二人和文丞相他们一同出发攻打惠州,然后集中兵力围城打援。” “苏景瞻你和黄鹤负责牵制端州、鹤山之敌,也可适时佯攻广州,把敌人一分为二,各个击破。” “户部、兵部调拨钱粮、装备、辎重。各军做好出征准备,十日后兵发广南东路。” 战术安排妥当之后,赵昺就对众人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臣等遵旨!”众人站定,精气神十足,齐声高呼道。 “此战,乃是我朝第一次收复失地,为了调动广州援军,朕决定御驾亲征以自己为诱饵,诸位不必再劝!”最后时刻,赵昺做出了一个令众人心惊胆颤的决定。 “臣等绝不敢奉诏!” “不太多言!朕意已决,尔等休要多劝!” “朕已经讲得很明白了,此战是我朝第一次收复失地之战,更是荣辱之战!朕要让将士们明白什么是军人的荣耀,什么是君王的耻辱!” 赵昺看了一眼赵与珞,目光停滞许久。 众人顺着赵昺的目光看向兴王,暗自感叹,这又是准备让兴王留守啊! “都不必再劝了,我赵宋君王背负的骂名和耻辱太多了,唯有血战才能洗刷耻辱!” 赵昺的一句话,让众人再也没有规劝的勇气。 与此同时,动员令也随着最高会议的结束,迅速传达下去。 军需官们忙着从海口府库搬运、统计着各种军需物资。 大战的气息一时间弥漫在整个海口上空。 大宋士兵们开始紧急集结,那些伤兵们则互相搀扶着,注视着曾经在泉州一同并肩作战的战友们。 而他们无疑将错过这场更加凶险的大战。 有些轻微的伤员,则不顾军医休养的建议,迈着坚定的步伐,毅然决然重返军营,向自己的长官报到。 整个海口又陷入一片忙碌之中,衙役兵丁忙前忙后,整车整车的各种物资从仓库中搬运出来,装上车之后直奔军营而去。 仓库小吏们拿着纸笔记录着各种账目,忙得手指发疼。 各司其职,各安其位,各尽其责,恪尽职守。这是赵昺对所有人作出的最高指示。 整个琼州如同启动的机器一般,高速运转起来。 大战将起,临行之前,赵昺再次拜见了杨太后,虽然杨太后一如既往的不舍,可赵昺言之凿凿,态度坚定,杨太后也无法劝服,只能含泪再三嘱咐赵昺注意安全。 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是去打仗。 吃过饭,赵昺和武垒拜别杨太后。 这深深地一拜也表达了赵昺对自己的养母,对这位一生历经无数苦难的女子的一种感激和崇敬之情。 祥兴二年五月二十日。 五万宋军再次集结在海口码头。 海口城外,一处高岗之上,赵昺屏退众人,只留下了兴王赵与珞一人。 “兴王,最近元军有何动静?元军的那个西域炮情况又如何?”开弓没有回头箭,战争机器已经开启,不过赵昺临行前,还是再次询问了元军的动静。 “回官家,一个多月来,阿术不断从各地催促粮草物资。更是重用西域亦思马大肆打造回回炮,且数量巨大,恐怕会成为我军严重威胁。此事事关重大,请官家谨慎应对。”赵与珞把最担心的事情再次对赵昺讲了出来。 “亦思马?这又是个什么东西?”赵昺问道。 “回官家,这亦思马不是个东西。” “不是东西,那是什么?” “此贼乃伊利汗国人士,乃是造炮高手。因其协助鞑子攻克樊城、襄阳等地,得到忽必烈的赏赐。”赵与珞暗叹,这是骂人不带脏字啊。 “哦,这么说来,这东西还是有点能耐嘛。”赵昺冷哼一声。 “是的,请官家务必小心应对,临战之时切不可太过于靠前了。”赵与珞对着赵昺一拜道。 “看来,此战恐怕并非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啊。” “此炮经过鞑子数次改进,威力巨大!官家到了惠州之后,切记不可掉以轻心啊。”说到这,赵与珞也是一脸阴沉地说道。 “朕知道了,兴王且放宽心。”联想到襄阳之战,赵昺觉得自己还是躲远点为妙。 这回回炮作为一种配种式的投石机,虽说不是什么火炮,却也是在冷兵器时代远距离投掷类武器的巅峰之作! 襄阳,即便是在元军四面合围的情况下依然坚守了六年之久,一切看起来似乎还可以继续坚持下去。 但是阿老瓦丁和亦思马组装的回回炮,把宋军的希望彻底击碎。重达150公斤的巨石飞跃近400米的距离, 巨石从天而降,所到之处全是一片齑粉! 投石机华夏自古就有,据《武经总要》记载,宋军装备的投石机只能投射几十公斤的石弹,射程也不足,和西域的回回炮不可同日而语。 襄阳沦陷之后,南宋也曾仿制回回炮,但终因时间太短,再加上大势已去,最终无力回天。 回回炮是宋军的噩梦,更是守城将士心中的梦魇。 一座又一座坚固的城池在回回炮的攻击下轰然倒塌, 甚至到了元末,朱家太祖还从俘虏的色目人中挑选会制作回回炮的工匠,并且在日后的争霸中取得很大优势。 随着火炮,也就是前装滑膛炮的出现,以及制造技术的逐渐成熟,回回炮的制作工艺彻底失传,成为永久之谜。 赵昺的御驾亲征,三军将士早已知晓。 这个时候的赵昺绝不能因为元军的这种可怕远程武器而心生胆怯,萌生退意。 因为这样做,数万宋军的士气必将一落千丈,而这也是宋朝无法承受的后果。 前路虽然艰险,但赵昺却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勇往直前,义无反顾。 第192章 赵与珞的心结 这一次不是单纯的海战,泉州之战放置在战船上的投石机都属于迷你版的。 而这一次元军可以从容地把投石机布置在河岸两侧,对宋军的战船进行毁灭性地打击。 坚固的城墙都无法对抗150公斤的巨石,更何况木质战船。 回回炮400米的射程,如果是在高地上开炮射程更远。 回回炮作为一款“重型武器”,它的存在无疑将给宋军带来巨大的麻烦和威胁。这便是赵与珞担忧的原因所在。 “放心,朕乃真命天子,肯定毫发无伤地凯旋归来。朕不在琼州的这段时间,倒是有劳兴王多费心了。” 赵昺并不担忧自己的安全,毕竟作为一名穿越者,有谁见过是被砸死的? 但凡穿越者哪个不是自带光环的存在。 赵昺真正担忧的是如何破解元军远程打击能力,尽最大可能减少宋军的伤亡。 人是最宝贵的资源,老兵更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历史上多少赫赫有名的强军,都是因为老兵的凋零而逐渐没落,直至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强悍如斯的戚家军也不例外。 赵昺的这一句“真龙天子”让赵与珞觉得既是一种安慰,又是一种敲打。 三百年前的赵德昭之死仿佛还在昨天。 最是无情帝王家,所以才叫做寡人,孤家寡人也。 又联想到赵昺把其他人支走,越想越觉得心情沉重的赵与珞连忙拱手道:“官家,臣绝无非分之想。请官家明鉴!” 不明所以的赵昺,在经过片刻思考之后猛地想明白了,这是赵与珞觉得自己不被信任了。 想清楚之后的赵昺哈哈大笑起来:“兴王啊,你是误会了。朕记得第一次让你监国的时候就说过,咱们赵家不能再有萧墙之祸。也说过你我同为太祖之后,理应共同肩负起恢复太祖荣耀的责任,而不是搞什么阴谋诡计。” “这个皇位原本是轮不到朕的,况且朕这一生最大的心愿是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赵昺目视远方,目光中充满了坚定。 “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病者有其医,勤者有其业,劳者有其得,少者有其学……” (出自:孟子《梁惠王章句上》) 土地,封建王朝最敏感的问题,搞不好就要出大乱子的。 官家这是准备和天下所有的士绅为敌么? 想到赵昺所作所为,赵与珞在不知不觉中,额头出现了一个个的汗珠子,顺着清瘦的脸颊滚了下来。 “兴王啊,一个皇位算得了什么?早朝之上,百官三呼万岁。从始皇帝到我朝,兴王可曾见过有何人真的万岁?” 正在思考的赵与珞被赵昺打断思路,张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这话实在是没法接下去。 “兴王,你我应该有共同的理想,让大宋民稍安,食稍足,兵稍精,这才是你我君臣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成天胡思乱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赵昺转过身来,抬起头,注视着赵与珞。 “民稍安,食稍足,兵稍精。” 这是朱家太祖在《奉天讨元诏》中的一句话。 这篇讨伐檄文可以说对当时正处于被元朝强征暴敛而导致饥寒交迫,苦苦挣扎的普通百姓有着重大影响。 “民稍安,食稍足,兵稍精。”赵与珞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赵昺的话。 猛然间发现眼前的这位大宋官家竟然有如此胸怀,如此志向,深藏鸿鹄之志。 猛然间发现眼前的这位大宋官家竟然好似山峰一般伟岸,又显露出一股浓浓的浩然正气,步月登云。 “官家鸿鹄之志,拳拳爱民心,殷殷为民情,臣不及万一,臣惭愧。”赵与珞对着赵昺深深作揖道。 此时的赵与珞明白了,赵昺根本不是什么在敲打自己。 同时也明白了自己根本就不是赵昺的对手。 甚至在赵昺的心中,自己连对手都算不上的存在。 想到这些,赵与珞反倒是释然豁达了,终于放下了心中的那个本不应该存在的包袱和执念。 此时的赵与珞如释重负,一股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惬意涌上心头。 “兴王啊,大宋立国三百年,到如今已经摇摇欲坠。你我君臣如果不能趁着鞑子施暴政的时候下大力气解决民生问题,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将来如何能对抗庞大的蒙元?” 只有让百姓得到实惠,才能让自己的百姓越来越多。 “昔日,梁惠王问,寡人之于国也,尽心焉耳矣。邻国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兴王,古人尚且明白的道理,你我肩负着更大的使命和责任,更应该加倍努力才行啊。”赵昺语重心长地说着。 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王道之始也。 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王无罪岁,斯天下之民至焉。” 赵昺侃侃而谈,把圣人的文章背了出来。 “官家,臣受教了。官家放心,臣身在琼州,必当以百姓为重,请官家放心。”一时间,赵与珞觉得自己的青春年华又回来了,浑身充满了力量。 “善,兴王费心了。”赵昺上前一步,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多年后,这一段君臣对话被史官们详详细细地记录在祥兴实录上,这一刻也成为新大宋历史上极为经典的时刻之一。 从此,以民为本、注重民生成为兴王赵与珞的座右铭,也成为他一生为之奋斗的目标。 一代贤王的美名从此名扬天下,为后世所称颂。不过,这些都是多年之后的事情了。 不远处,五万宋军早已经登上战船,一排排的宋军士卒站在甲板上,纷纷注视着赵昺龙旗所在的地方。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年仅7岁的小皇帝又一次放弃了宫中安逸的生活,和三军将士们一起舟车劳顿,亲冒矢石,同生共死,共抗元军。 三军将士们就这样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的赵官家,没有任何人在那说话,也没有什么三呼万岁。 此时无声胜有声! “好了,朕该出发了!将士们都在等着呢。”赵斌看了一眼海边的战船,对赵与珞说道。 “把朕的大纛旗帜举起来,出征!” 赵昺大喝一声,继而转过身,大步流星,朝着一艘等候着的战船而去! “臣,赵与珞恭送陛下,祝陛下旗开得胜!”赵与珞对着赵昺的背影高声说道。 巨大而又沉重的龙旗被军中力士举了起来,紧紧地跟随着赵昺的步伐。 大纛旗是皇帝、皇权的象征。 “大纛”立则军心凝聚,稳如泰山;大纛倒则军心动乱,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华夏是最早使用军旗的国家,可以追溯到远古时代。 几乎所有的军事着作都有关于军旗的介绍。 最早的军旗其实就是把各自部落的图腾描绘上去,力争威武霸气。 军旗分为联络旗、号旗、阵旗、将旗和牙旗。 大纛旗则为军中之首,可以独立出现在皇帝的仪仗中。 宋朝皇帝采用的是“金吾纛旓”作为大纛旗帜。 收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的北宋《大驾卤簿图书》就有关于“金吾纛旓”的描述。 同样,蒙古人也有自己的龙旗。 铁木真的大纛旗,上面是一个三尖的叉子,下面是一个类似于蒙古包的圆盘,圆盘有孔,用马鬃围上一圈。 好比用长发把脸遮挡住,整个头部围一圈的那种。 朱家太祖最厌恶元朝,称帝之后几乎把元朝制度全部废除,力争接近、恢复唐宋时期的习俗。 大明龙旗再次仿照唐宋时期的样制。 第193章 翔龙府之战(一) “文相公,下令出发。”登上战船的赵昺对文天祥说道。 低沉的号角声响起,千余艘宋军战船收起铁锚,水手们划着船弦两侧的船桨,战船缓缓地离开码头,驶向大海。 这个时候五万宋军中的大部分也进入了船舱之中,甲板上只留下了不多的人员。 远离海岸线之后的宋军战船纷纷升起了船帆。 华夏东南沿海多东南风,战船顺风顺水,速度逐渐地快了起来。 宋军沿着近海向惠州方向行驶着,如果从地图上看的话,轨迹呈s形。 大海上风平浪静,海风轻柔拂过,海面上闪烁着粼粼波光。 天空湛蓝,飘着朵朵白云,几只海鸥在海面上自由自在地翱翔,时而展翅高飞,时而落在桅杆之上,好一幅轻松明快的画面。 “官家,前面就是碙州岛了。”站在赵昺身旁的文天祥指了指前面一座已经清晰可见的海岛说道。 “不错,去年朕就是在这碙州岛上第一次和文相公相遇。自那时起,朕便深知,你我君臣的胜利会师之时,即是我大宋崛起之日。朕很幸运,有你们这些忠臣良将一路相随。”赵昺趴在护栏上向碙州岛方向眺望着。 “老臣多谢官家厚爱,臣必当鞠躬尽瘁,以报君恩。”文天祥想到那一日赵官家的热情相迎,感慨万千。 …… 元朝,江西行省,广州路,广州府。 阿术和綦公直正坐在那喝着闷酒。 十一万大军滞留在此整整一个月了。 粮草不济,军心涣散。 虽然阿术极力封锁泉州之事,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消息竟然一夜之间在军中流传开了。 真特么的奇了怪了! 阿术一怒之下,下令严查何人泄露了消息。经过一次次严格的盘查审问,甚至不惜为此怒斩上百人之多,却根本查不到源头。 阿术不断地杀人,不但没有解决问题,反而令各种更加匪夷所思的流言在军中更为广泛地传播着。 什么南朝的火炮恐怖如斯。 几百斤的大铁弹能打出去十几里之远,一炮糜烂数十里的存在。 更有人言之凿凿说什么一炮射穿城墙。 类似的流言蜚语数不胜数…… 菜是硬菜,酒是好酒。 十几位美女就像刚绽放的花朵,轻盈地扭动着纤细的腰肢,翩翩起舞。 她们的动作如同被风吹拂的柳条,自然而又优美。 伴随着美妙的音乐,她们如同春天里飞舞的彩蝶向四周散开。 中间那位舞女简直美到无法形容! 但见,其脸蛋洁白如玉,嘴唇红似樱桃,娇嫩欲滴。 优雅的动作像幽兰一样柔美,一双眼睛更是迷人魂魄,让人陶醉其中。 可这个时候的两位名将哪有心情欣赏这些,一时间觉得菜不好吃了,酒也不香了。 此时,喝着闷酒的两人少了一点酒逢知己千杯少的豪气,多了点借酒消愁愁更愁的味道。 阿术抬起头,怒视着下面一众正在胡吃海喝,欣赏着美女,以至于哈喇子都流出来了的将领们。 一群不争气的东西,都特么的是什么玩意儿。 阿术心中感叹,我大元(忽必烈1271年建国,改国号为“元”,原来属于大蒙古国)立国不过短短数年,原本能征惯战的勇士们怎么就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了。 阿术越想越不理解,越想越生气,心中的怒火不断燃烧着。 猛然间,阿术抓起一只酒杯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大吼一声:“滚!” 舞女们吓得赶紧退了出去。 阿术再次挥手,手下的一群醉汉们听到动静,酒劲当场醒了一半,纷纷离席告退。 “大帅喜怒。”綦公直在一旁劝慰道。 阿术不置可否点了点头。 “大帅,南朝已经发兵了。上千艘战船已经从琼州出发直奔广州而来,目前应该已经过了碙州岛附近。”綦公直话里话外显得忧心忡忡。 “特么的,什么时候南朝也开始硬气起来了,真特么的日了狗了。”阿术破口大骂道。 “大帅,形势不容乐观。越来越多的情报显示,南朝已经制造了大量的新式武器,并且威力巨大。”綦公直叹气道。 “其突火枪射程可达250步以上,一种轻型火炮射速极快,最远也达到了两三里的距离。而最恐怕的是一种巨大的火炮,其射程更是达到了六七里之远。” 綦公直坐在那狂饮了一大口闷酒,然后把酒杯重重地砸在桌面上,焦灼不安地说道。 “突火枪?火炮?用火药发射?难道真的如传闻所说的那样?”其实在阿术的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但仍然有些不死心地问道。 “的确如此,据传南朝突火枪是用精铁打造,其内部装有火药。点燃之后靠火药燃烧发射出一种圆形铅制弹丸。”綦公直回答道。 “如此技术,我朝是否能够仿制?” 阿术不愧是一代名将,一眼就看出问题的关键,还未临战就已经想到仿制了。 “唉,我的大帅啊,我朝能工巧匠虽然不少。可实不相瞒,到目前为止,我朝连一件南朝突火枪都没有见过,更别说缴获,这仓促之间又如何仿制?”綦公直再次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 见识过宋朝火器的元军都死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当然了,文天祥炮轰泉州城的时候,目前还活着的元军可是亲眼见识过从天而降的炮弹。 “废物,蒲寿庚这个老不死的,又特么的生了个蠢猪儿子。几万人的兵马连一件火器都不能缴获!” “还有那个李恒,都特么的一群废物!”阿术咬牙切齿,越说越生气,以至于脑门上青筋暴起。 “世美,此事其实我也是有所耳闻的,然而终究是一直无法理解。这究竟是特么的怎么一回事?” “这些新式武器都是谁做的?难道是凭空出现的么?”一脸横肉怒气未消的阿术,阴森森地说道。 “大帅,事实如此,由不得我等不信啊。至于说南朝的新式武器究竟谁做的,又或者说从哪里来的,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如今,对于我等来说如何破解难题才是最重要的。”綦公直道。 “我大元的回回炮也不过280步的射程,南朝的突火枪最远射程有多少?”阿术问道。 “大帅,这个具体数字就不得而知了。但南朝突火枪可在250步外击穿棉甲当属无疑了。” “特么的,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武器,竟然如此可怕!”阿术的咒骂声再次响起。 关于燧发枪的射程在第147章介绍过,其初速度超过300米每秒,绝不可能只有几十米的射程。 而米涅步枪的初速度则更快一些,达到了380米每秒,加上其弹丸重达32克。 “这个时代“的弹丸都是这样,口径大,弹丸重。 然后套用公式,我们得出来一个结论,米涅步枪射出的弹丸,其动能达到了惊人的2300焦耳。 这么恐怖的动能,别说肉体凡胎了,就是披上一层铁皮,也给射透了。 何况米涅枪弹可不是圆球形的,而是锥形的,锥形的弹丸才可以通过膛线旋转出膛。 其穿透性更恐怖。 “世美,你觉得这次南朝出兵,最终目的是什么?” 阿术虽然一直骂骂咧咧,但其作为元初名将,眼光还是一流的,直接问出了宋军出兵的终极目标。 “无非两种,其一,妄图吃掉我军;其二图谋整个广州府及其周边地区。” “嗯,本帅也是这样分析的。这南朝小皇帝人不大,胃口倒是不小,也不怕撑破了肚皮。” “大帅,话说这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个还没换牙的小娃娃,真以为打赢了几仗就天下无敌了。” 在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将眼里,赵昺真算不得什么。 对于他们来说换成文天祥、张世杰等人或许会有那么一些忌惮,但是赵昺就根本不入他们的法眼了。 “如果说南朝单单是为了吃掉我军,又当如何谋划?怎样进兵?”阿术问道。 “宋军仰仗其水师一定会沿着西江北上,这样的话鹤山帖哥火鲁部则首当其冲。”綦公直也是眼光毒辣。 “西江”属于珠江水系,(珠江并不是特指某一条河流,而是西江、北江、东江和珠三角诸河的总称。)也是华夏的第三条大河,全长2214公里。 珠江发源于云南省曲靖市沾益区境内的马雄山,流经云南、贵州、广西、广东。 第194章 翔龙府之战(二) “倘若南朝图谋整个广州路,其主攻方向在哪?”阿术看着墙面上巨大的地图问道。 “大帅请看,惠州。惠州城乃广东路的大门,惠州失陷,广州无险可守。反过来,南朝一旦夺取惠州,则可关闭广东的北大门。”綦公直指了指地图上惠州所在的位置说道。 “呵呵,南朝小皇帝如意算盘打得挺好。”阿术冷笑道。 “若南朝图谋甚大,必然全力拿下此地。”綦公直继续说道。 还是那句话,谁也不是傻子。 赵昺能想到的,元军也是能想到的。 千百年来,交战双方换了一茬又一茬,但套路都是一样的。 关隘对于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来说异常重要,关隘在手军心就稳当,关隘丢失军心动乱。 同样的道理,要想攻下一处关隘也是相当困难的。 钓鱼城便是这种情况,在被包围的情况下,人员换了一批又一批,却能坚守长达三十六年之久。 “不错,惠州当为此战的关键所在。”阿术说道。 “是的大帅,这自古打仗必要首先占领关隘。惠州就是广州路的要害所在。” 如果赵昺在的话,听到綦公直的高论,必然会问候一句:“直,泥麻好么?” 阿术看了看地图,一拳砸在地图上惠州所在的位置。然后问道: “惠州徐直谅此人如何?” “此人乃是徐元杰的次子。两面三刀,首鼠两端,见风使舵,反复无常之徒。” “哦,说下去。”阿术道。 “南朝投降后,此人主动投降我大元,后南朝小皇帝赵昰在福建登基后,又意图对抗我天朝大军。其所作所为与其父天壤之别,可以说是虎父犬子的存在。” 徐元杰之死是历史上一桩谜案。 金国灭亡之际,当时权相史嵩之正恰逢丁忧,其希求夺情起复,又因主张和议,遭到徐元杰上书反对。两年后徐元杰突然中毒暴毙,其中毒原因已经无从考证,但必然是阻挡了一些人的利益无疑。 (史嵩之是坚定的主和派,妄图仿照宋金和谈那一套应对蒙古。) “看来又是一个酒囊饭袋之徒。”阿术鄙视地说着。 “大帅,此人别的本事没有,逃跑的本事还是有的。请大帅速速决断,迟则生变啊。” “本帅是来伐宋的,又不是来干预地方的,如何行事?” 地方人事任免大权不在阿术手里,报请大都一来一回,黄花菜都凉了。 “惠州兵马太少了,恐怕难以抵挡南朝兵锋,何况到了关键时刻徐直谅这厮绝对是靠不住的。”阿术继续说道。 “大帅所言甚是,南人是靠不住的,大帅可令一部提前进入惠州城,一来美其名曰协助守城,二来可以监督徐直谅此人。倘若事态紧急,可直接……”綦公直做了一个抹杀的动作,再次献计道。 “嗯,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那就先派出一万兵马火速进入惠州城。”阿术直接做出了提前进入惠州城的决定。 敌人的状况可谓瞬息万变,惠州城的增兵是赵昺等人没有想到的。 故而,阿术的这一次战略调整注定要给宋军增加不少的麻烦。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元军又不是瞎子、聋子,更不是死人,宋军上千艘战船远道而来,是瞒不过元军的。 可以说大战之前的双方动态,赵昺在明处,阿术在暗处。 “其他各地呢?”阿术问道。 元军也不是待宰羔羊,等着被宋军砍。 此时的元军也在为即将到来的翔龙府大战出谋划策,调兵遣将。 “大帅,进攻是最好的防守,广州府没有城墙的保护,可令人多挖壕沟以阻挡宋军的进攻。端州、鹤山可主动出击,凭借兵力优势歼灭人数不多的宋军。”綦公直说道。 “哦,这么说世美更相信南朝这一次是准备图谋整个广州路了。” “大帅,可忘了原来金国故地的汉人?” “嗯,金国占领的南朝地区,经过一百多年时间,汉人早已经忘记了世上还有什么南朝。” “所以,南朝小皇帝这一次是坐不住了。” “呵呵,来得正好,本帅正在发愁没有战船呢,这一次就在这广州路活捉南朝小皇帝。” 阿术和綦公直两个人的分析,连赵昺的心里所想都猜到了,着实令人可怕。 “传令下去,令广州附近汉人青壮集合起来,给本帅挖沟去,违抗军令者,斩!” 地图前,阿术和綦公直两人反复推敲,商议良久,定下了先行出兵,在惠州城池隐藏一万精兵,以期望达到让宋军措手不及的目的。 端州兵马也将秘密向鹤山靠拢,并且在西江各处浅滩的水面以下打入铁锥以便阻挡宋军战船靠岸的办法。 用铁索封锁江面,那是绝对来不及了。那么大的铁链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打造出来的。 只能用铁锥替代了,至于说有没有效果,效果有多大,单凭天意。 被动的防守就是这样。 而元军的重型武器回回炮则隐秘在西江河道狭窄之处,准备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宋军战船以毁灭性的打击。 广州府五万主力兵马中的大部分则暂时按兵不动,随时支援惠州、鹤山两地。 阿术的军令很快传达下去,广州城附近为数不多的汉人青壮,甚至老弱妇孺都被“集结”起来。 在广州城外开始挖沟作业,一道道壕沟是挖了出来。 工程浩大,时间紧迫,元军鞭笞着百姓昼夜不停地挖沟,铁打的身体又能扛多久,以至于无数百姓累死当场。 战争,最逃不离的就是百姓,即便是背井离乡去逃难,天下之大又能逃到哪里? 大宋祥兴二年,五月底,经过近十天的航行,大宋军队已经接近后世的金湾。 后世着名的金海大桥就在前方不远处。 金海大桥是珠海最长的一座大桥(公路、铁路两用桥。),仅仅十几分钟便可直达对面。 赵昺目视远方,似乎看到了后世的繁华。 这个时代是没有什么金海大桥的,而且荒凉的令人难以想象。破落而又残败的小村庄,几艘破旧的小渔船在海边行驶着,除此之外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 历代灭国战争,无一例外导致人口数量急剧下降。 (宋“灭”后周除外,只死了两三个人。) 元史记载,元世祖至元二十七年(1290年)整个元朝(原大蒙古国、西夏、金、宋、大理)有1319万户、5883万人(另一说约1500万户,7530万人)。 (这一数字比巅峰时期的金国人口多了2000万人,但此时元朝的疆域可比金国大得多啊。) 蒙古灭金后得户87万余,口475万余。 偌大的金国怎么可能只有四百多万人口。 金章宗完颜璟泰和七年(1207年),就是开创“明昌之治”先明后暗的那位。此时的金国尚有841万户,5353万人,此时距离金国灭亡(1234年)不过短短27年。 金国灭亡时(87万户)和二十多年前(841万户)对比相差太大。 金国灭亡近七十年后(1200年),原金国地方的人口才得以恢复。 蒙古灭宋(1278年)后,得户九百三十万。 南宋末期,宋恭帝德佑元年(1275年)有1174万户、约5870万人。 足足少了两百多万户。 宋代虽然统计户数,但具体人口数量仅统计成年男子的人数(即人丁)。故而人口数量只能依据其户口数大致推断一二。 就在这时,宋朝船队渐渐地放慢了速度,速度越来越慢,几乎快要停了下来似的。 赵昺站在高达数层的战船上,看着眼前这荒芜的原野,或许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但是赵昺别无选择,只有尽早结束这场旷日持久的,长达近半个世纪的战争,百姓们才能重返家园。 “官家,丞相他们都已经在等候了。”一名锦衣卫走了过来,好像生怕打扰了赵昺的雅兴似的,轻声说道。 其实哪有什么雅兴,可以想象,登陆之后看到的或许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罢了。 “黄鹤,大战在即,可否有一战的勇气?”赵昺并没有理会报信的锦衣卫,而是扭头看了看不远处正时刻注视着自己的护卫长武垒。 第195章 翔龙府之战(三) “回官家,卑职时刻准备着!”黄鹤声音洪亮地说道。 “武垒,此战我军兵力不足。通知儿郎们,做好随时厮杀的准备,到那时或许不是仅仅护卫朕的安全这么简单了。” 为了保护赵昺的安全,出征之前,从不干预朝政的杨太后,罕见的以大宋皇太后的身份命令赵与珞从锦衣卫那边抽调了一千名人马,紧紧跟随赵昺的左右,并且一再严令武垒不得离开官家一步。 而且江钲江老将军更是亲率三千锦衣卫随军出征,以至于偌大的琼州基本上处于无兵可用的状态。 在这种情况下,兴王赵与珞的压力可想而知。 还好在深得民心的琼州,朝廷动员起来还是比较容易的。 无论是本地汉人还是从碙州追随赵昺而来的汉人,亦或者本地的那些少数民族,都自发的组织起来,以民兵的身份参与到保卫自己家园的行动当中。 “卑职遵旨!” 西江,是苏景瞻的第一海军和黄鹤的特种部队即将和大部队分开的地方。 这也是战斗打响之前宋朝最后一次军事会议。 赵昺领着武垒进入船舱,大宋一众高级将领都已经在等候着了。 “诸位,前面就是西江口了,我等就要和苏军长兵分两路。临行之前,诸位还有什么要说的么?”赵昺看着众人首先开口道。 “回官家,臣已经做好了准备,请官家放心!”年轻的苏景瞻说道。 “景瞻不可大意,你此去西江将面临鹤山、端州五万兵马的压力,兵力悬殊太大,万事小心,遇敌只能智取不能硬拼,只要你和黄鹤牵制住西路五万元军主力就是胜利!” “臣明白!臣一定谨慎行事。” “元军船只不多,但也不会坐以待毙,必然想办法封锁江面,要多留意元军的回回炮,特别是那些河道狭窄的地方。 ”文天祥也在一旁提醒道。 “昔日东吴以铁链锁江,如今时间紧迫,元军定然来不及准备,但也要谨防有诈。”张世杰说道。 “嗯,文丞相和张将军忧虑是正确的,元军绝不可能坐以待毙,甚至已经部署好了圈套,就等着我等钻进去呢。” …… “来,诸位满饮杯中酒,朕祝苏军长马到成功。”赵昺和一众将领举杯共饮。 由于惠州距离西江还有一段距离,至少需要四天的时间,故而苏景瞻和黄鹤倒也不急,悠哉游哉地走走停停。 谢洪永带领第二海军一部也朝着珠江口逆流而上,朝着狮子洋方向行军,以便在东路战斗打响之后切断元军后路。 赵昺和文天祥、张世杰、陈吊眼带领着剩余的三万余宋军,于四日后抵达归善县(惠阳区)。 “报,经略使,船,宋军战船来了!”一名将领慌不择路地跑了进来,向徐直谅汇报着。 徐直谅原为宋朝广东经略使。 南宋状元徐元杰给自己的大儿子取名为“徐直方”寓意耿直方正,二儿子取名为“徐直谅”,意为待人体谅包容。 的确是包容得很呢。 “什么?这么快就来了!来了多少船,多少人马?”徐直谅一时间觉得自己腿脚有些软。 “回经略使,上千条战船,估摸着要有数万人马呢。” 进来的这名将领名叫梁雄飞,乃是徐直谅的心腹。 历史上,当元军远在福建,距离广南东路千里之外的时候,徐直谅就急匆匆地派心腹梁雄飞“私会”元朝,暗中举兵投降。 徐直谅摇摇晃晃想要站起来,却又好像身上压着万斤之重,使使劲也没站起来。 梁雄飞赶紧上前一脸关心,谄媚地扶起自己的主子。 “雄飞啊,朝廷又打回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人算不如天算,本以为宋朝大势已去的徐直谅,万万没想到,这才不到一年,赵昺这个小皇帝竟然打上门了。 而且更倒霉的就是自己因为左右摇摆,被元朝晾在一边,而且还鬼使神差的来到了广东路最重要的,也是拱卫广州府的重地归善县。 历史上的徐直谅,先是主动投降元朝,后来又反水,派广州通判李性道率领水师前往广州西北十公里的石门堵截元军,阻止元军进入广州。 正因为有了“前科”,元廷也就不愿意搭理这家伙太多,就这么一直不管不问地晾着。 两头押宝,首鼠两端,这特么的不就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么。 “这可如何是好?”徐直谅捶胸顿足哀嚎着。 梁雄飞赶紧把徐直谅嘴巴捂住:“经略使啊,您说话可要小声一点,可不敢让隔壁的鞑子听到了啊!” 被捂住嘴巴的徐直谅眼珠子一瞪,猛地一惊清醒过来,轻声嗯嗯了几下,然后点了点头。 刘深领着一万兵马可就在隐藏在城内呢。 宋军不知道,徐直谅可是清清楚楚的,阿术给出的名义上是让刘深领兵一万协助自己守城,其实真实的想法大家都懂。 能当上经略使这种一方大员的都是人精中的人精。 梁雄飞看到徐直谅点点头,也就松开了手。附耳低声说道:“经略使当以归善县兵马不足为由向那个狗鞑子借兵守城。” “妙计啊,走,速速随我一同去见刘将军。”徐直谅顿时两眼放光,一时间,觉得自己又行了。 办法总比困难多,咱读书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呢? 刘深字仲渊,宝坻人士(今天津),早年投降蒙古,元朝“汉军”名将。历经“鄂州之战”、平定李璮之乱、襄樊之战,也是灭亡南宋的坚定追随者。 “刘将军啊,下官听说宋军已经到达归善海域。即将进攻我县,不知刘将军有何打算?”作为一名刚刚投降的降臣,徐直谅就算原来的官再大也是二等公民,见了人家早年就追随忽必烈左右的刘深,徐直谅可不敢托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归善县城池坚固,水道纵横交错,有何惧哉。”刘深道。 惠州属于东江流域,可以说是广州城的天然屏障。守住广州必须守住惠州,就如同守住长江,必须守住襄阳一个意思。 “为国朝守城是下官义不容辞的责任,下官必定坚守到最后一兵一卒,死战不退。奈何下官只有两千兵马,宋军势大,下官这点兵力着实有些捉襟见肘。”徐直谅脸不红心不跳,大言不惭,大义凛然地说着。 刘深看了看徐直谅,心里暗骂一句:“啊,呸!你特么的一个只会逃跑的废物,还张口闭口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死战不退呢。不过这读书人说话就是好听,脸皮也是真够厚。” 当然了这话是不能明讲的。 刘深鄙视地看了一眼,说道:“本将军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如今南朝势大,到时候还请徐经略使多多帮衬一二。倘若我等耽误了大帅的大事,这军法可是无情的。” “下官省得,下官这就去召集兵马上城墙为国朝守城。还望刘将军调拨一部分兵马,以备下官守城之用。” 徐直谅的如意算盘打的挺好,多一点兵马,到时候也更方便做好跑路的准备。 然而刘深也不傻,自己的兵马怎可能交给徐直谅这厮。 “这就不必了,来之前大帅可是把惠州城防事务全权交给了本将,你只管做好民政就行。” “来人,传本将军令,让惠州两千人马集合待命,本将要亲自检阅!”刘深丝毫不给面子地说道。 此时的徐直谅脸都绿了,这特么的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梁雄飞,暗骂一句:“你这狗才出的什么好主意。” 不多时,惠州本土兵马集结完毕,刘深亲自领着兵马上了城墙。 当然了,徐直谅的两千人马都是炮灰的存在,被放置在最前头。 刘深登上城墙,放眼望去。 但见城门口两里外,已经登陆的宋军横竖成行,阵容整齐,如同一人。 久经沙场的刘深大吃一惊,心中暗道:“这特么的究竟是一支什么样强军?” 第196章 翔龙府之战(四) 惠州城头上,徐直谅看着远处的宋军,腿肚子转筋。 娘的,这还是原来那个松松垮垮的宋军么?这特么的都是一排排木头桩子啊,排列得整整齐齐的。 最前面还有一排数十门粗管子从木头车上伸出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大炮? 要不是刘深这个二鞑子在场,深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真传的徐直谅估计早就又跑路了。 管他是大宋还是大元,关老子什么事,谁当皇帝关我屁事。 只要不挡住老子升官发财,谁当皇帝都无所谓。 老子只想读读书,吟吟诗,作作画,晚上顺便加个班,做做功课罢了,顺便谈谈人生。 徐直谅想起了昨夜那水灵水灵的小如意,内心又躁动起来。 徐直谅内心咒骂一声,暗自感叹道:“不当人,这特么的是个什么世道啊!” 惠州城外,张世杰的一万宋军已经列阵完毕,只等着命令的下达。 “官家,这惠州城好像不只是两千人马啊?”张世杰对赵昺说道。 “哦,张将军何以见得?”赵昺问道。 “官家,您看,这惠州城墙四周总长七里有余,仅这南门一处就有如此多的兵马,倘若城内真的只有两千人,是绝对不可能的。” 惠州城墙宋代已经建立,到明朝洪武年间又经过扩建,后来惠州城门楼和城墙均被运输队长毁掉,只留下一段数百米的城墙残壁。 这也是广东难得一见的古城墙遗址了。 古代不管是守城还是攻城都是有一套办法的。 对于守城一方来说,并不是说在四面城墙上都站满了人,而是有一定的间隔,战兵之间一般一米多不到两米的间隔,而辅兵们的间隔再稍微大上一点。 但凡遇到敌方攻城,城内的老百姓也会被征集起来。 男丁抽取25,成年女子抽50,老弱抽25协助守城。 男丁一队,在士兵损失过大的时候随时补充上去;女队则负责守城物资的搬运;老弱一般负责生火做饭等。 影视作品中,一句话:“报,主公,敌将出兵一万……” 等等类似的这种说法经常看到,其实在真实的战争中,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敌我双方兵力配置都属于绝对的机密。 除非本方细作太厉害,提前探查到敌方的虚实。 敌方究竟有多少兵力虽然是个很棘手的问题,但战时估测敌方兵力多寡也是有章可循的。 一则通过查看营帐来分析,因为每个营帐住多少人基本上都是固定的。 二则可以通过敌方的军旗数量来估计。虽然一般人远远望去满眼都是军旗令人眼花缭乱,但是对于将领们来说,这些都不是事儿。 这些都是为将的基本功,看一眼就知道个大概了。 三则可以通过生火做饭来计算敌方兵力。 埋锅造饭有一个经典战例,孙膑故意减少军灶诱敌,最终射杀庞涓。 第一天十万锅灶,第二天仅仅五万灶,第三天只剩下二万灶。 如果是水师的话,还可以通过观察敌军战船数量,因为每艘船大概能载多少人马,也都是有规律可循的。 对于门外汉的赵昺来说,基本上是看不出什么门道的,但对于张世杰这种军中老兵来说,看上一眼就知道个八九不离十了。 经过张世杰的一番解释,赵昺似是而非地点点头。 好,你张世杰说啥就是啥,咱也不能跑过去数一数。 “武垒,可敢过去骂阵一番?”赵昺看了看身边的护卫长。 “卑职遵旨!” “来人,把朕的大纛旗子竖起来!”赵昺大喊一声,又开始发骚了。 “官家不可!”张世杰担心赵昺的安危,赶紧阻止道。 “怕个球!一群土鳖罢了!你和江老将军都在朕的身边,有何惧哉?”赵昺不以为然地摆摆手。 “那个谁,你个磨蹭蛋,没听见朕的话么?”赵昺对身后的李二牛怒骂道。 “卑职遵旨!” 代表着“天子”身份的巨大的黄龙旗被竖立了起来。 此时,惠州城头一片骚动。 “看,南朝小皇帝的龙旗!” 没当过皇帝,还没见过龙旗么? 这面旗帜对于惠州城头上大部分原本就是南宋投降的士卒来说,太熟悉了。 嗯,是一种熟悉的味道。 “经略使,南朝小皇帝来了。” 梁雄飞偷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刘深,悄悄地对徐直谅说了一声。 “啊!南朝小皇帝来了么?这可如何时候?”徐直谅扶着女墙,揉揉眼睛眼睛向远处看去。 “经略使不必慌张,我等先静观其变。卑职早有安排,到时候必定万无一失。”梁雄飞附耳宽慰道。 “好好,梁将军费心了。” 徐直谅和梁雄飞打着小九九不提,但见武垒骑着一匹骏马朝着城头飞奔而来。 “呸!徐直谅,你这个数典忘祖的狗贼,身为汉人,不思报效朝廷,却认贼为父。” “想当年你爹也是铮铮铁骨,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变成了软蛋一枚!你爹泉下有知,估计要气的棺材板都盖不住了。” “徐直谅,赶紧给老子打开城门,老子饶尔等不死。如若不然,我赵官家亲率十万大军,须臾间踏破惠州城,到时候鸡犬不留!” 一箭之地,武垒扯着嗓子大声咒骂。 其实,古代两军阵前对骂那是优良的光荣传统。 “骂阵”,一则可以鼓舞士气,二则也可以显得自己师出有名,让本方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 “来者何人?胆敢在我大元天兵面前大放厥词!”刘深探出脑袋大喊一声。 对于徐直谅,武垒是认得的,可眼前这位说话的刘深,武垒就不认得了。 “嘿,你特么的又是谁?老子跟徐直谅那个狗贼说话呢,你在这里放什么臭屁?” “某乃大元万户刘深刘仲渊是也!” “哦,刘万户啊!” “啊,呸,老子没听说过你这条老狗!吾观汝插标卖首之徒,土鸡瓦狗之辈,还不快快大开城门,饶你不死!”武垒举起马鞭对着城头边上的刘深大骂道。 “哈哈哈,黄口小儿,废话少说。某观南朝小皇帝也来了,正好待某捉了你家小皇帝,到时候本将军再和你好好交流一番。” 对于武垒的咒骂,刘深也不在乎,打仗之时,阵前骂人太正常了,要是这点事都担不住,只能气死算了。 “呸!大言不惭!老子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后再不打开城门,我大军冲进城内,定叫尔等玉石俱焚!” 武垒拨转马头,回道本阵,翻身下马道:“官家,张将军看得没错,惠州果然来人了,卑职并不认得,此人自报家门名叫刘深,是个什么万户。” “哈哈,无妨,要是骂几句对面就投降了,岂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官家,此人乃是万户长,臣估计惠州城至少来了一万援军。”张世杰道。 “呵呵,那不是正好给包了饺子。张将军,这刘深又是何人?”赵昺问道。 “回官家,这刘深原本是金国人士,世代务农。其父早年投降蒙古,后来刘深本人从军,敢打敢杀以军功逐渐升官。” “看来此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并非如徐直谅这种酒囊饭袋一般。” 忽必烈作为开国之君,历来但凡开国之君都有其过人之处的,特别是在识人方面。 刘深本人并没有什么背景,却能一路高升,足见其有过人之处。 “回官家,的确如此。此人在焦山之战后被虏酋忽必烈任命为万户,足见其还是有些本领的。” 所谓的“焦山之战”是指大宋德佑元年(1275年7月),元军采用两面夹击,正面突破,并施以火攻的战术,攻破宋朝仅存的长江防线,致使临安城危在旦夕。 此战也是张世杰的耻辱一战。 赵昺听到“焦山之战”这四个字,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张世杰,感叹道真不知道此人为何这么喜欢用铁链锁船。 如果让张世杰去水师任职,恐怕将来张世杰能把赵昺的蒸汽机战列舰都给锁到一起呢。 值得注意的是“焦山之战”中就是这个刘深断了张世杰等人的后路,宋军前部大乱,腹背受敌,致使宋军彻底崩溃。 不是冤家不聚头! “张将军,复仇的时刻到了!”赵昺说道。 第197章 翔龙府之战(五) 提到“焦山之战”,张世杰的心中也是充满了不甘、绝望,甚至在其心里也带着些许愤怒。 此时的张世杰脑海中回忆着三四年前的那场发生在长江上的,也是整个宋朝最后一道防线的那场水战。 又想起了赵昺一年前就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千万不要把战船锁在一起。” 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却又好似无法彻底想明白官家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莫非赵官家能未卜先知,事先猜到自己打算在崖山海域和元军展开决战? 难道说官家又猜到了自己打算再次把战船锁起来? “难道……” 短时间内无法彻底理解的张世杰干脆收起了心神,不再思考这个问题。 “官家,请下旨。”张世杰说道。 “不急,文丞相和大举还在前往伏击点的路上。”赵昺摆摆手,说道。 “张将军可别急于复仇一下子就把这惠州城给打下来了。”赵昺哈哈一笑,说道。 “官家放心,臣省得。臣一定把握好火候,既让刘深这二鞑子觉得守不住惠州,又不能让他看到破绽。”张世杰回答道。 此战的关键在于火候,要让元军觉得惠州城岌岌可危,旦夕之间就要被攻破。只有这样,才能让刘深派出信使去广州求援。 只有阿术派出援军,才能实现半路设伏,围点打援的战略目标。 这个目标一旦实现,便可以大量杀伤其有生力量,这样才能扭转兵力上不足的劣势。 待到双方兵力达到某种平衡,就是宋元在广州府决战的时候。 赵昺有理由相信在正面战场,双方兵力相当的情况下,宋军取胜是必然的结局。 只要在雷雨天气之前大量杀伤元军,即便后期遭遇恶劣天气也不足为虑。 毕竟双方在装备、训练以及士气上都不在一个层次。 “点香!给刘深那元贼一炷香的时间!”赵昺下令道。 一名锦衣卫兵士骑着马来到城前一箭之地,把一根用火折子点燃的香插在地上。 然后对着城头大喊道:“兀那元贼,我家皇帝陛下说了,给尔等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内再不开门投降,待我天兵杀进城去,定叫尔等鸡犬不留!” 说完,也不等城头上的元军答话,拍马返回本阵之中。 “万户长请看,南朝在前面点燃了一炷香。”叛将程鹏飞对刘深说道。 南宋末期,数十年波澜壮阔的抗蒙之战中,各路英雄可歌可泣。 同时,也有很多是受到了排挤、打压,亦或者为了保全城中百姓而无奈投降蒙元的。 当然了,更多的是主动投降的。 在宋蒙长达近半个世纪的战争中,南宋投降元朝的中高级将领就有一百多人。 其中有两人对于南宋的灭亡起到了关键作用,一个是被孟珙称赞为“赛存孝”的刘整;另一人就是吕文焕。 程鹏飞原本为鄂州(武汉)都统,也属于吕文焕旧部。 吕文焕的一声招呼,此人便献城投降。 这些主动投降的宋将皆把自己投降的责任推卸到贾似道身上。 元臣董文忠将这些南宋降将一顿咒骂:“似道薄汝,而君则爵以贵汝,禄以富汝,未尝汝薄也。不战而坐视亡国,如臣节何?” 就是说当年贾似道亏欠你们,南宋皇帝何曾亏欠你们。南宋用人之际,你们一个个不战而降,做臣子的气节何在? 忽必烈听了之后,非常欣赏董文忠的评价。 史书记载:“上深善之。” 也就是说忽必烈非常赞同董文忠说的话。 包括文天祥痛骂吕文焕之时,元朝名相伯颜也称赞文天祥心直口快,乃性情中人。 可见对于这些投降的南宋官员、将领,虽然忽必烈仍然给予了高官厚禄,但实际上并不信任。 甚至到了明朝,朱家太祖亲自下旨蒲寿庚、黄万石的后人永世为贱籍。 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名义上是为赵宋复仇,实际上是让那些不战而降的投降派受到惩罚,令乱臣贼子胆战心惊。 不管是徐直谅还是程鹏飞都是一样,都是主动投降,不可饶恕之徒。 这些人的名字早就按照赵昺的旨意,在赵与珞的小本本上记着呢。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 “呵呵,传我将令!弓箭手到位,准备迎敌!”刘深也不多话,直接下令准备开战。 一声令下,一大波弓箭手走到女墙边,取出箭矢,注视着远处的宋军,做好了随时射箭的准备。 “嘿,特么的,刘深这贼子,竟然还敢反抗!”赵昺通过望远镜,将城头上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不禁怒从心头起,怒骂道。 “不反抗?难道洗干净了脖子,等着砍脑壳啊?”站在一旁的武垒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嘟囔了一声。 “噗嗤!” 赵昺被逗乐了:“嘿,瞧你能的,不过你小子说得倒也挺在理的。”对于武垒的小声嘟囔,赵昺也不介意。因为无力反驳,人家说的有理啊。 哪有什么一炷香的时间,敌人就乖乖开门投降的道理。 “报!官家,时间已到。”一名士卒跑过来汇报道。 “张将军,这大炮开兮是怎么说的呢?” “哈哈,官家,这大炮开兮轰特娘的!” “一炮不行,再来一炮!” “哈哈,官家好诗啊!” “哪里,哪里,不值一提。朕只观战,不干预,战场上一切皆听从张将军的指挥。” “臣遵旨!” “来人,传我将令,先干他一炮!” 炮兵得到军令,只见最前面的火炮手们开始手忙脚乱的装填着弹药。 最中间的那门大炮显得速度更快,一副很专业的样子。 “刘将军,这难道就是传言中的南朝火炮?”惠州城墙上,程鹏飞指着宋军阵前的一排黑乎乎的炮筒说道。 “叫儿郎们小心一点,本将军倒要看看这传闻中的糜烂十里地的火炮究竟是何怪物!”刘深注视着宋军炮兵的一举一动。 话音刚落,忽然听到一声打雷般的巨响,眼前一个黑色的圆球急速朝着城门飞来! 刘深大吼一声:“快!都躲开!”,随后趴在地上。 半晌,刘深抬头观察四周,发现似乎并无任何异样。而此时,刘深手下的士兵们却哄堂大笑起来。 刘深一脸郁闷,问道:“怎么回事?” 士兵回答道:“回将军,您看!”刘深顺着士兵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城门外不远处,一个黑乎乎的铁球跌落在城门口处,把地面砸了一个大坑。 刘深在心里怒骂道:“这他么的是个什么玩意?谁特么的说南朝火炮糜烂十里地的?老子非抽死他不可!” “将军快看!” 刘深等人定睛一看,一名军官模样的宋军,一边在那怒不可恕的咒骂着,一边拿起皮鞭正在抽打刚才放炮的宋军士卒。 距离有些远,站在城墙上倒也听不清楚在那骂些什么,反正觉得不会是什么好话。 皮鞭下去,衣服破碎,打的这名宋军士卒满地打滚,不断地求饶着。 “这,这特么的也太狠了!”梁雄飞凑到徐直谅身边小声地说着。 “这是何操作?这两军阵前,还没开战,先把自己人揍一顿?”徐直谅也纳闷的不轻。 就在这时,剩余的百余门火炮,被点燃了引线。 而刚才还在满地打滚的宋军士卒,竟然又活蹦乱跳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站得高看得远,宋军这一波匪夷所思的操作令刘深产生了怀疑。 “莫非有诈?”刘深暗道。 就在刘深不解之时,只听见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 第198章 翔龙府之战(六) 一百门野战炮几乎同时开火。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火炮发射的声音响彻大地。 随着百余枚铁弹冲天而起,如流星般划过天际,元军还来不及反应,炮弹已如疾风骤雨般倾泻而至。 瞬间,城墙上的元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 炮弹落在城墙上,坚硬的墙砖被砸得粉碎,四处飞溅;落在女墙上,直接将墙和旁边的元军一起轰成了肉酱。 更有一枚炮弹击中了城门楼,楼内正在议事的几名元军将领被当场轰死。 此刻的城墙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血肉横飞,鲜血和碎肉溅得到处都是,宛如人间炼狱。 刚刚还在嘻嘻哈哈看着笑话的元军,瞬间笑不出来了。 “啊,啊,啊!” 城墙上的元军一片惨叫,鬼哭狼嚎。 “啊!救命啊,救救我!” 一名少了一条腿的元军跌倒在地,努力地向前爬着,似乎想要离开这修罗之地。 这名伤兵身后的地面上留下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宛如一条红丝带,让人胆颤心惊,不敢直视。 “嘭”的一声,一发炮弹袭来,原本站在城墙上准备搭弓射箭的一名元军弓箭手被直接轰成两半,只剩下下半身还在地上杵着。 还有的炮弹越过城墙飞入城内,将城内的房子直接洞穿。 一枚枚铁球炮弹在城内蹦蹦跳跳,打出一条直线,所到之处支离破碎,惨不忍睹。 被重点攻打的城墙更是损毁严重。 但见,只一轮齐射,惠州城墙已经出现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深坑,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出现了裂口。 “将军小心!”程鹏飞赶紧把刘深扑倒在地。 也就是这两人的运气比较好,“躲过”了炮弹的直射,但却没能躲过漫天乱飞的砖石。 卧倒在地的两人随即被碎石砸到,满脸鲜血,伤痕累累。 而同样趴在地上的徐直谅和梁雄飞两个人简直走了狗屎运,竟然毫发无损。 这运气真不是盖的。 “这特么的到底是什么!”不顾满脸是血的刘深怒吼一声,挣扎着就要起来,却被程鹏飞死死的压在身下。 “将军小心啊,宋军火炮太猛了!” 程鹏飞的心中虽然很是惊慌害怕,但此时已别无他法,只能孤注一掷,希望通过自己的奋不顾身取悦这位二鞑子,为自己谋求一个好前程。 嗯,人生能有几回搏,此时不搏何时搏。 城头上的元军正在遭受着猛烈的炮火打击,而那些躲在城中的蒙古、色目人士兵也同样身处困境。随着房倒屋塌,瓦砾横飞,城中陷入一片混乱,元军士兵们惊慌失措,四处逃窜,哭喊声响彻云霄。 “哈哈,轰死这群鳖孙。”注视着惠州城情况的赵昺哈哈大笑起来。 “传我将令,第二轮炮火准备!”张世杰大喝一声。 但见,宋军炮手们训练有素、动作敏捷。 他们迅速地将水灌入炮膛,以熄灭残余火星并降低炮膛温度。 接着把一根缠上干布的木棍伸入炮膛快速地把水擦拭干净。 然后再装填上发射药和圆球状的炮弹,再用桶棍捣实, 最后在火门上插入一根药捻子。 在这个过程中,宋军炮手们的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拖沓。 数分钟后,一切准备就绪! (人类战争史上,前装滑膛炮的射速极其缓慢,其射速和佛朗机炮不可同日而语,但优势在于可以攻打城墙。) “准备!放!”炮兵团长高高举起手中的战刀,然后猛得向前劈下!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每行十响,一共十行,不多不少正好整整一百响。 射程之内,皆为真理! “啊!宋军又开炮了,快跑啊!” 听到巨大的声响,幸存的元军四散奔逃,慌乱中一窝蜂似的涌向了“登城踏步”(又叫登城马道)口。 所谓“登城踏步”就是在城池的内部,一条通向城墙上的通道,又称为“登城马道”。 紧挨着城墙的一侧为台阶,专门供人员上下城墙使用;再外面是一条比台阶要宽上很多的斜坡,专门为骑兵、战车或者其他守城物资上下城墙使用的。 “登城踏步”属于军事禁地,平时管理极其严格,无关人员禁止随意上下。 以城门为正中心,从正面看,“登城踏步”正好是一个等腰梯形,也就是说,从“登城踏步”的左右两侧都可以通向城头。 最下面的长度(下底)一般超过一百米,而最上面(上底)可能也就十余米的长度了。 一般情况下,台阶宽不足两米,可以两人并排跑上跑下,不至于太过于拥挤不堪,而坡道就要宽很多了,一般都是六米以上的宽度。 “登城踏步”的最底下左右两侧均有一座房子,一般刷上红漆,被称为“大红门”。 平时大门紧锁,禁止随意登城,而且派有重兵把守。 古代攻城,进攻方夺取城门,这些地方是必须要控制的。 从城外是看不到的,只能看到城门楼,而城门楼的下面就是“登城踏步”的位置了。 时间把握的刚刚好,真特么的巧了,就在这个时候,一大波铁弹顷刻间从天而降。 “轰隆隆!”的一阵巨响,一大片拥挤的元军被直接打爆,其他逃跑的元军则被跳弹击中,顿时又是一大片的伤亡。 惠州城头犹如修罗战场,元军伤亡惨重。 一名勇敢的色目人,手持钢刀想要阻止溃败的士兵,话还没说出来,人已经找不到了,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只看见一团血雾弥漫…… 元军士卒们争先恐后的逃命,根本就没有人在乎这名已经消失不见、忠于职守的勇士。 城门楼被不知道多少铁弹击中,墙体砖瓦不断垮塌着,一开始仅仅是不多的砖瓦稀里哗啦的掉落着。 片刻之后,掉落的碎块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 终于,高大的门楼还是扛不住了,瞬间轰然倒塌,滚滚灰尘铺天盖地迅速弥漫开来。 “啊,呸!”吃了一嘴土的刘深等人赶紧吐了吐口水。 “万户长,宋军炮火太猛了,儿郎们已经扛不住了,都特么的跑了!” “该怎么办,您赶紧拿个主意!”程鹏飞在一边哭喊着。 “扶我起来,传我将令,擂鼓,后退者斩!”刘深大喊一声! 有人手忙脚乱地把刘深扶了起来,又有人跑到战鼓旁边,只看了一眼便彻底傻眼了,特么的,战鼓不知道跑哪去了,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铁架子。 无奈的亲兵又跑到稍微远一点的一面战鼓旁边,拿起木槌奋力地敲响了战鼓。 巨大的战鼓声响了起来,回过神的元军在大小军官的吆喝、叫骂声中又转身上了城墙。 “官家,两轮齐射已经完成。”张世杰对赵昺说道。 “哈哈,一切由张将军做主。”这火炮的效果还是蛮不错的,看着倒塌消失的城门楼,赵昺大喜道。 “鸣金收兵!各部缓缓撤退!”张世杰可没工夫和赵昺闲扯,直接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一万宋军分批次,依次交替缓缓后撤。 这一幕让坚守在城头上的刘深等人看的目瞪口呆。 这又是什么操作?南朝小皇帝不放炮了?明明占尽了优势,怎么就撤退了? “经略使,快看,宋军开始撤退了。”梁雄飞一边搀扶着双腿发软,站立不稳的徐直谅,一边说道。 “我滴个乖乖,我滴个亲娘,终于走了,这群凶神恶煞比鞑子还要凶,还要吓人呢。”徐直谅低头看了看自己湿漉漉的裤裆,小声地嘟囔着。 此时的梁雄飞顺着徐直谅的目光看去,突然感觉到有一股子气味扑面而来。 第199章 翔龙府之战(七) 接到命令的宋军开始有序地朝后方撤去。 不多时,大部分的宋军又回到了战船上,只留下了数千人在水岸边安营扎寨。 沿岸,一座座帐篷被搭建起来,最外围则用铁丝网布置好了第一道防线。 虽然两轮齐射造成近千名元军的伤亡,但惠州城内仍然有大量的兵马,必要的防备还是必须的。 宋军在外围铁丝网上挂起了一盏盏灯笼,这些灯笼将在夜晚被点亮,用作照明。 灯笼的材质是玻璃,这种在这个时代被称为水晶的材料制成的灯笼,可谓奢华至极。 这种灯笼类似于后世的探照灯,具有很强的照明作用,能够在夜间清晰地照亮周围的环境。 营寨外也放置了大量的灯笼,这同样是为了方便观察。 随着天色渐暗,一盏盏水晶灯被点亮,明亮而耀眼。这些灯笼的燃烧时间很长,能够持续地照亮整个夜晚,以防备刘深等人的偷袭。 不光是岸上,就是战船上也挂满了灯笼,把原本应该漆黑一片的夜晚照得通亮。 如果从惠州城头远远望去,点点灯光闪烁着,就如同那天上的繁星。 “踏马的,南朝小皇帝都这么有钱了,竟然有这么多水晶灯笼?”不放心的刘深吃过晚饭,又一次登上城墙,趴在一处还算完整的城墙旁边,远眺着宋军的营盘和战船。 “万户长,要不要搞一次夜袭,把宋军的火炮给毁了?”程鹏飞在一旁献计道。 “情况不明,不可轻举妄动!”刘深还是很谨慎的。 “要不,派人悄悄过去侦查一番?”程鹏飞再次说道。 “也好,就让徐直谅的人去。”刘深道。 府邸内,徐直谅正躺在床上,享受着令人回味无穷的服务。 就在这时,一名下人叩响了房门。 不多时,一脸不情愿,骂骂咧咧的徐直谅披上衣服走了出来。 “奉万户长之命,令经略使和梁将军上城墙一趟。”站在下人身旁的一名元军小校拱拱手说道。 “啊,这么晚了,不知刘万户唤下官所为何事?” “小的不知,请经略使随小的走。”小校用不容置疑口吻说道。 不多时,得到消息的梁雄飞也赶了过来,和徐直谅一起匆匆忙忙朝城门而去。 “下官徐直谅见过万户长,不知深夜召唤有何事吩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徐直谅一边行礼一边问道。 “本将打算夜袭宋营,特劳烦梁将军带人去侦查一番,不知梁将军可否愿意去打探一番啊?” “啊,这,末将愿往!”梁雄飞不敢拒绝,真要是拒绝了估计旦夕之间脑袋就没了,只能哭丧着脸,接受了任务。 梁雄飞点了几名随从,告退一声,一脸不情愿地下了城楼。 “咯吱……”城门慢慢地从里面被打开。 梁雄飞和几名随从,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出了城门,直奔宋军大营而去。 赵昺、张世杰等人在惠州城的战事暂且不提。 广州府,阿术黑着脸对着下面的探马大怒道:“帖哥火鲁赤这个废物,一战竟然损失我朝五千兵马,都特么的一群废物!” 一名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元军斥候大气不敢出一下。 “大帅息怒,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等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应对。”綦公直在一旁劝道。 “世美,你可有办法?”阿术道。 “宋军野战犀利,其火炮的射程已经远远超过我军的西域炮。为今之道,决不能可与南朝硬拼。”綦公直的脸色越发凝重。 “哼,本帅早有军令各部不可鲁莽行事,帖哥火鲁赤这个废物,本帅恨不得砍了此人。”阿术再次发怒道。 “大帅,这帖哥火鲁赤出身名门,即便是有大错,也不是我等可以随意处置的,否则必然招惹事端,授人以柄。故而,此事还是由大汗皇帝陛下亲自决断。” “哼……”阿术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冷哼一声道。 “大帅,事情紧急,倘若任由南朝这样发展下去,于我军极为不利啊。” “世美所言,本帅岂能不知?奈何在这野战之中,儿郎们着实无法抵挡。倘若据城坚守,恐怕也只是拖延时日罢了。”阿术忧心忡忡地说道。 “只能先把兵力集中起来,严令各部坚守各处,不得野战,等待雨天的到来了。”一时间,綦公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建议阿术收缩兵力。 “就依世美之言。”阿术摆摆手让这名斥候退了出去。 “……” 就在四日之前,帖哥火鲁赤发现宋军打算攻打鹤山城。 草原巴图鲁大将帖哥火鲁赤二话不说,当场点齐五千兵马出城迎战苏景瞻的水师。 两军在鹤山城外摆开阵势,帖哥火鲁赤亲自率领步骑兵,冲锋陷阵,本以为一个照面就能把宋军按在地上摩擦一顿。 没成想,战斗的过程完全出乎了帖哥火鲁赤的意料。 乌拉、乌拉狂叫着的数千名元军一个冲锋就所剩无几。 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磨盘大的炸药包从天而降,在元军人群中炸响。 霎时间,地动山摇。 元军密集的冲锋队伍中顿时出现了一片又一片的空缺。无数元军的身体被撕裂、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铠甲,哪怕是双层的,在这种从天而降,一炸一大片的大杀器面前也显得毫无用处。 而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元军也被宋军密集的弹丸放倒,再也无法爬起来。 反应过来的幸存的元军们哭爹喊娘向后面奔跑着。一时间,整个战场上的元军士兵们惊恐万分四处逃窜。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宋军炮火向元军后方延伸,顷刻间便封锁了元军溃败的道路。 在这场短暂的交锋中,鹤山守将帖哥火鲁赤看着自己的士兵在宋军猛烈的炮火中不断挣扎、死去,顿时被吓得面色苍白,恐惧万分,再也没有往日的威风八面。 若不是帖哥火鲁赤的运气极好,再加上亲兵们将其护在中央,恐怕帖哥火鲁赤早已经被宋军的火炮崩死当场。 帖哥火鲁赤领着数百名残兵,灰溜溜地逃回了鹤山城,大门紧闭,用碎石堵死城门。 一面“免战牌”高挂在城墙上,迎风飘扬着。 “免战牌”始于商周时期,在商周时期这玩意儿是有用的。 别笑,还真有用。 “襄公之仁”便是例证。 后世人们并不理解这种行为,其实宋襄公何尝不知道这种蠢猪似的仁义道德会给自己带来什么? 只不过在这个时代,战争并不是封建王朝之间的那种你死我活的灭国战争。 更多的是秀一下肌肉,以便达到称霸的目的。 而且这种战争礼仪存在的时间并不长。 随着宋襄公“泓水之战”的失败,各诸侯国逐渐摒弃了“礼义之兵”,转而变成了“诡计谋略”为主的新式战争方式。 至于说帖哥火鲁赤的“免战牌”有没有效果,那就不好说了,关键看心情,看苏景瞻的心情了。 经过这一战,鹤山之敌损失了近五千兵马,而且至关重要的是鹤山城内的元军士气已尽。 仅仅半个时辰的交锋便让元军士兵遭受了巨大的伤亡,每一名活着回去的元军士兵都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恐怕也只能夜夜与噩梦相伴了。 鹤山城内的元军的信心被彻底打碎,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能够在这场战争中生存下来。 曾经牛逼哄哄,认为自己是草原上的巴图鲁的帖哥火鲁赤,曾经以为自己是天下无敌的元军,此时却被宋军打的溃不成军。 在这种情况下,苏景瞻和黄鹤也懒得搭理这群废物了,率主力沿着西江继续前进,只留下一少部分宋军水师作为监视、骚扰之用。 第200章 翔龙府之战(八) 宋军另一部在谢洪永的率领下顺着珠江而上,在狮子洋一带游弋着。 谢洪永的第二水师被拆分为两部分,所以不管是战船数量,还是兵力都少了很多。 而广州城至少有五万精兵,加上地方上的杂兵、衙役等乌合之众,其数量至少在六万左右。 兵力悬殊巨大,这远远不是谢洪永的三千水师可以对抗。 所以谢洪永也不着急。 对耗?老子船上粮食多的吃不完,至于说淡水?这是珠江,不是大海。 珠江,华夏第三大河,能缺水么?全是水啊,真水。 一桶下去打捞上来,再过滤过滤煮熟了就可以了。 谢洪永和部下每日好吃好喝的,闲暇时间还能打上几网鱼,悠哉悠哉地过着“养尊处优”的小日子,闲的蛋疼。 “大帅,咱们每日无所事事,儿郎们都忍耐不住了。”师长黄之杰叹口气说道。 “每日晒晒太阳,钓钓鱼,放火上这么一烤,再撒上些许官家的精盐、胡椒,真是美味佳肴啊。”谢洪永道。 “大帅……”黄之杰无语了。 “哈哈,我看不是儿郎们急了,是你急了?”谢洪永哈哈一笑,直接揭穿了黄之杰的小心思。 一起共事,同生共死近一年了,谁还不了解谁。 被说中了小心思的黄之杰也不在乎,嘿嘿一笑:“我说大帅啊,咱们也不能白白浪费官家的钱粮不是?要不,咱们抵近了,干他一仗?” 出兵不要钱啊,就算停下来,那也是消耗巨大的,黄之杰的这句话算是说到了重点,倘若一枪不开,等回去第二海军恐怕要成为全军的笑柄了。 对于这些高级将领来说,面子最重要,倘若被同僚们嘲笑,那可是相当严重的事情。 “你说的,某是知道的。元军那边什么情况?” “特么的,说起来就来气,阿术这王八蛋跟龟孙子似的把头缩起来了,每日就是不停地挖沟,挖沟。”黄之杰咒骂一句。 “看来我等还是小瞧了鞑子啊。”谢洪永若有所思地说道。 “大帅你这是何意?”黄之杰一时没有明白。 “龟孙子在等,等待时机。”谢洪永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说道。 “等时机?”黄之杰心中纳闷道。 随后顺着谢洪永的目光也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耀眼的阳光有些让人睁不开眼睛。 一瞬间黄之杰明白了! “卧槽!狗日的在等下雨!” “大帅,倘若不日之后当真有雨,我等当如何是好?”旁边的将领们也纷纷说道。 “官家提醒的对啊,这夏日已经到来,天有不测风云。” “传令,让儿郎们把刀子都给老子磨锋利了,时刻准备着肉搏!”刚才还如老朋友一般亲切的谢洪永,转眼间军人的威仪霸气展露开来。 “末将得令!”黄之杰等人大喝一声。 命令下达,人数最少的中路军中的火枪兵们都开始把自己的铠甲、钢刀收拾妥当,做好了在火器无法使用的情况下依旧可以一战的能力。 …… 端州(今肇庆市)南门外,大洲山。 一处山岗,黄鹤带领的特种兵们正埋伏在密林杂草之中。 这里是端州通往鹤山陆路交通的必经之地,另一条就是沿着西江顺流而下了。 水面上的事情不需要黄鹤操心,陆地上才是特战队员们驰骋的疆场。 特制的作战服让队员们和周围景物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再加上高超的伪装技艺,即便是走到近处也不一定能够发现枯叶里、树根旁竟然还有人。 “头儿,小的们打探清楚了。汪良臣那厮前几日接到阿术的军令,严令其火速向鹤山城靠拢。妄图抱团取暖,以防被我军各个击破。”老四丁勇对黄鹤介绍着端州的情况。 “说下去。”黄鹤简单直接。 “嘿,这狗才也不知道从哪弄到个美人,夜夜笙歌,醉生梦死着实快活得很。”说到这些,老四一脸奸样地笑着。 “说重点!”黄鹤白了丁勇一眼,有点不耐烦了。 “得嘞,直到昨天这家伙才把大军集合起来。预定今天寅时埋锅造饭,卯时出发。这会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就过来了。” (寅时,凌晨3到5点;卯时,5到7点。) “一刻钟的时间,让儿郎们抓紧时间吃点喝点,然后全员随着待命。”黄鹤下令道。 新鲜的羊肉干,味道鲜美,嚼起来也够劲,就着水囊喝着凉白开,一顿饭就这么凑合过去了。 但凡大战之前是不能吃得太饱的。 太阳当空照,美人对我笑。 汪良臣骑在高头大马上,还在那回味无穷。 晃晃悠悠地带着近两万人马从端州出发赶往鹤山。 山路弯弯,让汪良臣不知道的是前面一个山顶上有几道光芒闪过。 这是黄鹤手下用镜子反射的太阳光,也是一个信号。 “大哥,来了!”丁勇眼睛一眯缝,看了看闪光的地方说道。 “让儿郎们做好准备!炸掉道路阻止敌军前进,然后放火烧其辎重,干完活赶紧撤退,不可浪战!” “特么的,今儿的天真热,一点风都没有,真特么的邪门了。”汪良臣骂骂咧咧,嘟囔着。 “大帅,过了这个弯就好了,南山正好挡住这太阳,到时候就凉了,凉快了。”一名落后一丢丢的心腹,谄媚的在一旁说着。 “你特么的才凉了。”原本就不耐烦的汪良臣顿时怒骂道。 “是,是是,小,小的说话不,不利索,大,大,大帅勿怪。”这名心腹真想给自己一嘴巴子,关键时刻怎么又结巴了。 元军沿着道路狭窄的道路行进,每排两名士卒并肩而行,前后间隔约不到一米的距离。 两万大军延绵仅二十里之遥。 不多时,端州元军前部已经抵达伏击地点。 此时的黄鹤并没有理会,而是打算对汪良臣本人发动致命一击,直接实施斩首行动! 黄鹤手一挥,杨娃子悄无声息地从后面爬了过来。 “看见没?那个骑白马的,走在正中间,那个鳖孙就是汪良臣,等会你一枪给老子干掉他。其他人听到枪声立刻行动。”黄鹤把望远镜递给了杨娃子。 “阿嚏!” 正在行军的汪良臣突然间打了个喷嚏:“特么的,谁又在背后说老子的坏话?” “大帅,您喝口水凉快一下。”心腹取出水囊一脸谄媚讨好巴结着。 “嗯,还是你小子有心,跟着本帅,日后少不得你的好处。” “那是,大帅啥时候也不曾亏待了卑职。卑职的心里面都记着呢。”说来也怪,此时这名心腹也不结巴了。 “前面就到了将军石了?”汪良臣问道。 “大帅,您真是料事如神啊,卑职佩服。” 这名心腹名叫张大悦,也是一名投降了的宋朝将领。 虽说别的本事没有,但看人下菜的本领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天花板一级的存在,令人叹为观止。 主子汪良臣喜欢什么,马上就能投其所好。虽然换了一个身份,可也混得风生水起,甚至比在宋朝的时候更好。 汪良臣虽然打仗不怎么样,但是人家有个好爹。 他爹汪世显原本为金国名将,金国灭亡之后,控制秦巩地区(秦,秦州,今天水。巩,巩昌府,今陇西一带),郡县数十座。 手握数万重兵的汪世显曾数次派遣使者请求归顺南宋,在迟迟没有得到南宋明确答复之后,于1235年率军投降元朝。 这还是老生常谈的问题,南宋无法处理好北方归顺的和打算归顺的人。 这一点北宋和南宋都一个样。 从北宋的张觉再到南宋的刘整,令人唏嘘不已。 汪世显此人骁勇善战,一路击败、斩杀多名宋朝名将,曹友闻、陈隆之等都死于其手,是元军进入四川的最大功臣。 自古都拼爹,亲爹拼不过拼干爹。 历史上能力一般的汪良臣因为其父亲立下的汗马功劳,官至中书左丞、行四川中书省事。 “前面地势险峻,可曾派出探马?”高官厚禄的汪良臣早已经失去了年轻时代的拼搏精神,但打仗的道道还是门清的。 在原本的历史上,汪良臣于两年以后,也就是1281年夏天因病死亡,终年五十岁。 第201章 翔龙府之战(九) “回大帅,我军前部已经过去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张大悦吭吭哧哧地说道。 “哼,糊涂,但凡伏击必然是要让过前军的。”汪良臣大为不满地说道。 “宋军目前在什么地方?”汪良臣又问道。 “小的听说日前宋军攻打鹤山城,帖哥火鲁赤大帅损失五千兵马。”张大悦看了一眼汪良臣的脸色,然后说道。 “真特么的邪门了,按理说帖哥火鲁赤也是身经百战了,怎么一下子损失这么多兵马?”汪良臣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个,小的也不知道,兴许是传闻中的宋军火炮厉害?” “厉害个屁!那是南朝小皇帝没遇见本帅。传令下去都跟紧了,大军迅速通过将军石!” “那是自然,大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攻城拔寨无坚不摧,岂是帖哥火鲁赤可以相提并论的。”张大悦嘿嘿笑着说道。 “哈哈,你小子干别的不行,这眼力劲本帅还是很满意的。”对于张大悦的话,汪良臣是相当满意的。 随着汪良臣的命令下达,两万元军开始加速行军。 “头儿,这狗贼突然加速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杨娃子小声地问道。 “发现倒不至于,为将者的本能罢了。不好,这狗贼果然怕死,聚在人堆里了。”黄鹤和杨娃子沟通着。 “这么多人,没有空间,咋办?”杨娃子也有些着急! “尽人事听天命!打中了算你的军功,打不中算我的。传令枪声一响,立刻按计划行事!”事不宜迟,黄鹤下令道。 谁能保证三四百米的距离一枪毙命?更何况这种米涅步枪又不是后世的狙击步枪。 十九世纪中后期的克里米亚战争,一个名叫胡波特的射手用手中的米涅步枪于900米开外射杀了一名敌军。 但这种神作又能有几次? 三百多米的距离,通过肉眼,聚在人群中的目标虽然还能够看到,但已经很小了。 一百多名特种部队埋伏在山上的荒草树林之中,分为两部分,一部分袭击汪良臣的中军,另一部分负责袭击走在后面的元军辎重部队。 黄鹤的命令就是能杀多少算多少,能烧掉多少算多少,但是动作一定要快,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故而绝不能恋战贪功。 所有人已经各就各位准备完毕,密林之中一支支枪筒伸了出来。 数量不多的没良心炮也被架了起来。 杨娃子的步枪很特殊,定制的,前面加装了一个可以折叠的两脚架,以便在使用的时候起到稳定作用。 (是两脚架,不是三脚架。后世所有的狙击步枪和轻机枪都是两脚架,只有重机枪才是三脚架。) 这种特殊的照顾也算是神射手的一种福利。 用这种前装火器有一个非常不方便的问题,那就是在装填弹药的时候必须要站起来的,这也是前装步枪无法克服的问题。 还有一个问题,测距。 射击目标最重要的是测距,距离在200米以内的基本上可以直接瞄准射击,超过300米弹丸会明显下降,超过500米弹丸是急剧下降的状态。 曲射是射击的基本操作,一战时期,战壕大行其道,重机枪基本上都是抬高枪管曲射的。 即便是被称为军中神射手的杨娃子,对于这些也是似懂非懂的,更何况别人了。 喜欢玩狙击手之类游戏的都知道大名鼎鼎的利普德复式瞄准镜。 这种瞄准镜并不是简单的十字架,而且上下左右都有一些标点,就是让狙击手通过目标在镜中的大小和位置,再通过公式计算出敌人的距离。 杨娃子嘴里叼着一根小草,余光所至,小草纹丝不动。 没有风,并且处于居高临下的状态,这种绝佳的射击时机,岂能错过! 猎物就在眼前,杨娃子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瞄准着目标,支架上的枪筒好似伸长了的手臂,延伸着一直延伸。 “咔嗒!”一声,杨娃子扣动了扳机,火星落入药池中,火药被点燃剧烈燃烧着。 “啪!”的一声枪响,一颗肉眼看不到的弹丸,高速旋转着朝着“猎物”以每秒超过三百米的速度极速飞行着。 “噗嗤!” 随着一声沉闷声响,弹丸射入了汪良臣的身体。特战队员们的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血雾弥漫开来,巨大的冲击力使汪良臣当场落马。 枪声就是信号! “打!”黄鹤大声命令道。 “杀啊!”辛辛苦苦训练了半年之久,终于有机会一展身手了。 此时的特战队员们简直就像一群快要饿疯了的饿狼看到一群小绵羊似的嗷嗷叫着。 不等元军反应过来,枪炮声大作,元军纷纷中弹倒在地上。 火药包在人群中炸开,更是一团团蘑菇云升起,炸点附近的元兵连人带马找都找不到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元军不知所措! 吓傻了,一贯欺负别人的元军哪里见过这种场景!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又一次灵魂三问! 张大悦首先反应过来,看着自己的新主人突然落马,心中大惊失色,连忙大声喊道:“保护大帅!快!”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附近的亲兵赶紧翻身下马,把汪良臣围在中间,外围的护卫一个个抽出腰刀,注视着不远处的山岗! “宋军!在哪里,快,放箭,放箭!”有偏将看到山头上的火光,急急忙忙招呼弓箭手向宋军射箭。 只不过,箭矢在距离黄鹤等人很远的地方就已经落地。 “给我冲上去,砍死他们!”元军将领们大呼小叫着! 一队队元军开始攀登不太平坦的山岗。 居高临下的黄鹤都笑了,这特么的是来送死么? 就在元军组织冲锋在时候,特战队员又一次装填好了弹丸,半蹲在地上,举起手中的火枪开始了自由射击比赛。 刚刚还在挥舞着腰刀向前冲锋,一副舍我其谁模样的元军,瞬间再次被打懵逼了! “啊!”中枪的元军跌倒在地,从山坡上滚落下去! “我滴个亲娘啊,魔鬼!快跑啊!”后面的元军一看势头不对劲,慌里慌张地往后跑去。 “快,保护大帅,撤退!”一众亲兵把受伤的汪良臣架起来,开始向后撤退。 而那些离得比较远,只听见一阵阵巨响,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后续元军还在继续向鹤山方向行走着。 一边是撤退,一边是赶路。 双方就这样互相拥堵在一起,令本就狭窄的道路更加拥挤不堪! 一时间,元军彻底大乱。 “踏马的!都给老子闪开!” 张大悦面色冷峻,手提皮鞭,用力一挥,鞭尾准确地落在一名元军小兵的脸上。 只听一声脆响,小兵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道血痕。 发疯一般的张大悦并未因此停顿,纵马向前直接将这名小兵撞倒。 倒在地上的小兵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但张大悦毫无怜悯之意,高声喊道:“保护大帅!速速撤退!” 数名护卫抬着受伤的汪良臣从人缝中不断穿插着。 而在山坡上的宋军则嫌热闹不够看,对着山下的元军大喊道:“汪大帅死了,快跑啊!” 特战队员们的这一顿呼喊,让本就拥挤在狭窄道路上的元军彻底失控了。 “什么?大帅死了!” “快看,大帅亲兵们抬的是谁?” “我滴个亲娘啊,大帅浑身是血!” “前面真的败了,快跑啊!” 元军的撤退很快变成了溃败,无数元军转过身来朝着端州慌忙逃窜。 而行走在最后面的,元军辎重部队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第202章 翔龙府之战(十) “放炮,放炮!给我狠狠得打!”丁勇在听到黄鹤那边的动静之后,一枪毙掉一名押运官,然后大声喊道。 早已经挖好的土坑里埋着数门没良心炮,此时引线已经被点燃,“哧哧”地燃烧着。 一眨眼的功夫,“砰砰砰”添加了燃烧之物的炸药包被抛射出去,落在了元军的人群中以及辎重车旁。 特战队的攻势相当猛烈,战场上枪声、爆炸声不绝于耳,中间又夹杂着元军绝望的哭喊。 元军士兵浑身着火,漫无目的地四处奔逃,却又引燃了旁边运送粮草的车辆。 粮草,粮草,除了粮食之外还有大量的草料,这些是供战马或者其他大牲畜食用的。这些易燃物一旦着火,蔓延速度相当迅速,扑救起来异常困难。 “弟兄们,上马,冲上去扔燃烧弹!”丁勇大喝一声,把米涅步枪背在身后,从地上把战马“拉”了起来,翻身上马,掏出短了很多的双管“喷子”,打开龙头,一马当先地冲了过去! 虽说好马不卧,但骑兵训练战马卧倒在地那都是基本课程。 奋勇直前的丁勇,身后红色的披风随风飘荡着,如一面战旗一样,指引着特战队员们冲锋的方向。 万里江山,无数汉家儿郎为之驰骋。 “宋军!宋军来了!快挡住他们!”押运物资的偏将看着数十匹宋朝骑兵杀奔过来,赶紧指挥手下上去抵挡。 骑兵的速度可不是闹着玩的,眨眼间的功夫,丁勇带领的几十名特战队员已经杀到了元军面前。 分工明确! 有人用双筒喷子射杀元军,有人从腰间取出燃烧弹,用火折子点燃引线直接丢到元军车辆上。 双筒喷子好处就是可以连续开火两次,紧急状态下又多了一次射击的机会。 近在咫尺,发射的又是霰弹,绝对是一发毙命的存在。 丁勇等人一路疾驰一路开火,元军不断地倒下,所到之处,元军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 大火烧痛了大牲口,受惊的骡马、驴子拖着“火车”惊慌失措地四散逃命,所过之处又把无数的元军被撞倒在地。 “撤退!” 打空了枪筒的丁勇从腰间拔出钢刀,从元军队伍中间穿过,遇见元军仅仅把钢刀平举,巨大的力量瞬间割破元军兵将们的身体。 特战队员们紧跟着丁勇的背影,朝着约定地点疾驰而去。 两边的战斗说着很慢,其实时间非常短暂,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给我追,追上去砍死这群该死的汉人!”一名真鞑子叫喊着,领着骑兵追击丁勇而去! 乌拉!乌拉! 一百多名蒙古骑兵举着闪亮的腰刀,一边嗷嗷叫着,一边猛烈地拍打着胯下的战马,一副誓要把丁勇等人砍死当场的派头。 丁勇等人在前面疾驰,蒙古骑兵紧随其后。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蒙古骑兵真是厉害,不管是战马,还是骑术,都远超宋军。 哪怕是这群万里挑一的特战队员也不例外,在元军的追逐中慢慢地落了下风。 “踏马的,这群真鞑子还真有两把刷子!”俯下身体的丁勇回过头看着紧随时候,却无法甩掉的蒙元骑兵,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头,要不回去干特酿的!”特战队员们纷纷要求折返回去决一死战! “都特么的闭嘴,按计划行事!”丁勇说完之后又使劲拍打了一下战马。 “快,前面就到了,弟兄们加把劲!”丁勇给手下鼓舞着士气。 前面一个明显的弯道,略微降低了马速的丁勇好像对着空气一样大喊一声: “六弟助我!”声大如雷! 话音刚落,另一道声音响起:“四哥速行,追兵我自挡之!” 原来是老六孟力带着接应人员早就埋伏在这里了。 待到最后一名宋军通过某个地点,道路上几根不显眼的铁丝顺利被拉直。 “冲啊!他们跑不动了,儿郎们随我追上去砍死他们!乌拉,乌拉!” 就在刚才,过这个急弯的时候宋军明显放慢了速度,而眼前的这群蒙古骑兵则毫不在意,依旧纵马驰骋,毫不减速,如风一般瞬间抵达。 甚至连地面上为数不多的落叶,此刻也被高速疾驰的元军骑兵所带动的气流搅动得飞舞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高手,世间罕有的高手! “准备!” 孟力才不管这群元军的骑术有多牛逼,自顾用手语给埋伏起来的特战队员们传递着信号。 战马疾驰,蒙古人挥舞着手中具有特殊弯曲度的腰刀。 蒙古人并不会挖矿炼铁,只能通过购买或者抢夺的方式获得铁器。 到了北元时期,蒙古贵族并不是以谁有一副黄金制成的马镫为荣,而是以有一副铁制的马镫为尊贵,没错就是铁制的马镫。 而青年男女谈婚论嫁,不在于谁家牛羊成群,而在乎谁家有一口铁锅。 铁匠们在锻造中将蒙古刀的刀身加厚加重,并加长了它的弧度,慢慢形成了比较有特点的弯刀。 或许是一种巧合,也或许是在实践中得到的经验,这种特殊弧线的弯刀在使用过程中把力学原理表现得淋漓尽致。 弯刀除了可以直刺之外,还可以劈砍。当劈向每一个物体的时候,所有的力集中在这一个点上。 而其他直刀或者直剑形成的却是一个面。 这种特殊弧度所释放的力度要比直形兵器要强得多。 而且,弯刀整体上比较短一些,这样更易于出刀和收刀。 出鞘快的好处可以我们参考一下当年的荆轲刺秦王,始皇帝的大宝剑长一米六二。 我们来一个假设,纯粹的假设:荆轲如果使用蒙古弯刀和始皇帝一对一单挑,死的绝对是始皇帝。 无他,始皇帝的大宝剑还没拔出来,荆轲都可以收刀了。 “王负剑,王负剑。”始皇帝的剑太长了,只能背在后背才能拔出来。 弯刀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劈砍的时候不容易折断。 弯刀、弓箭,是蒙古士兵最重要的武器。 冲在最前面的几匹战马猛烈地撞击在铁丝上,战马被绊倒,坐在马背上的蒙元骑兵直接飞了出去,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生死不明。 紧随其后的数名蒙古骑兵也因为躲避不及,连人带马被绊倒在地。 绊马索对于几匹战马或者少量的轻骑兵是有用的,但是对于一百多名蒙古骑兵来说就算不得什么了。 想靠着几道铁丝就能阻挡住一百多名精锐的蒙古骑兵,那是绝对挡不住的。 在阻挡了十余匹战马之后,前后三根铁丝连同埋在地上的木桩被战马直接撞开。 “该死的南人,竟然使用绊马索!”带队追击的蒙古偏将一边大骂宋军的狡诈,一边大声咆哮着:“长生天的儿郎们,汉人狡诈,给我杀啊!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冲啊,杀啊!” 元军并不会因为仅仅损失了十几骑就会退缩,相反,这一突发状况反而激起了他们的斗志。 元军手中的弯刀,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 蒙古骑兵非但没有减速,反而以更快的速度追击着近在眼前的,并且在速度上明显已经处于下风的丁勇等人。 “轰轰轰!” 此时,预埋在道路两侧的十余个炸药包突然引爆。 接连不断的爆炸声,犹如阵阵惊雷响彻云霄,仿佛大地都在为之颤抖。 霎时间,硝烟弥漫,尘土飞扬,无数碎片四处飞溅。 烟尘散尽,但见,猛烈的爆炸把道路两旁的树木生生炸断,枝残叶败,遍地狼藉。 第203章 翔龙府之战(十一) 数百米开外的丁勇等人调转马头,横刀立马,注视着硝烟即将散尽的伏击点。 一路疾驰,极度疲惫的战马低着头打着响鼻,趁这个机会恢复一下体力。 硝烟散尽,放眼望去,刚才还在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一百多名蒙古骑兵已经消失在眼前。 “呸,狗鞑子,怎么不追了!”丁勇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丁勇等人撤退之际,黄鹤亦下达撤退命令,带领特战队员迅速撤离现场。 敌众我寡,久战必死,见好就收方为上策。 一个时辰后,黄鹤与丁勇等人会合,队员们稍作休整。 随着黄鹤的撤退,逐渐稳住了阵脚的端州元军在张大悦等人的带领下,抬着重伤的汪良臣,收拢了兵马之后缓缓地向端州返程。 而在惠州,赵昺的攻势一日胜过一日,猛烈的炮击之下,刘深率领的元军损失惨重,兵无斗志,士气低落,已经到了再也没有人愿意上城头送死的地步。 刘深接连诛杀了多名抗命的低级军官,但收效甚微。 刘深一味地打压,让残存的元军对他心怀怨恨,兵变一触即发。 更为可怕的是,惠州城墙已经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 对于蒙元来说,惠州城危在旦夕。 毫无办法的刘深只能派出斥候把一封接着一份的求援信如雪片一般送往东莞,送往广州府。 接到求援信的阿术和綦公直商议之后,一致认为绝不能坐视惠州城丢失,必须尽快以优势兵力对宋军发动决战。 广州城兵马可谓倾巢而出。 术帅亲率马步军四万,欲与东莞驻军会师,直捣惠州宋军后方,与惠州守军前后夹击赵昺,企图一举消灭宋军主力,生擒南朝小皇帝。 一时间,东部战场阴云密布,六万大军汹汹杀来,赵昺三万孤军即将身陷重围,形势危如累卵。 “三万对六万!广州城竟然只留下一万余人,阿术这是准备把我等一网打尽啊。” 接到紧急军情的赵昺和张世杰、江钲、熊桂、陈子全、张烈良等将领讨论着军情。 “官家,也有好消息,东莞之敌在刘国杰的带领下已经出发了。”张世杰说道。 “哦,此人竟然不等着阿术?这是为何?难道他不知道孤军深入的危险么?”赵昺也是感到不可思议。 “回官家,这个倒也不太清楚,或许是刘深最先是向刘国杰求的援。” “既然如此,那就先吃掉刘国杰部!张将军可令大军再加把劲,让刘深这厮彻底绝望,逼着刘国杰加速行军!”赵昺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臣遵旨!”张世杰领着诸位将领转身离去。 “江老将军,你部人马不多,趁这这个功夫带上儿郎们作为奇兵暗中协助文丞相他们。”赵昺对江钲吩咐道。 “官家,臣带人离开,您这边岂不是有些危险?”江钲不放心地说着。 “无妨,有武垒的两千锦衣卫足够了。况且,你们打得越好,朕才能越安全。” “臣遵旨,臣等到丞相开战之后,处于焦灼之时,突然从背后杀出,定叫那刘国杰吃不了兜着走。” 江钲领命之后退了出去,开始召集本部人马。 观音山下,石马河畔, 文天祥和陈吊眼的两万兵马正在和刘国杰率领的一万兵马展开大战。 两万宋军充分发挥了火器的优势,每次都能把两军交战的距离控制得恰到好处。 元军根本冲不过去,弓箭又射不到宋军,而宋军根本没有短兵相接的打算,这种极其被动,处处挨打的状态下,刘国杰本人急得暴跳如雷,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毫无办法。 已经组织了好几次冲锋的元军不但毫无建树,反而损兵折将,一时间悲观情绪开始在元军中蔓延开来。 看着漫天飞来的一窝蜂,元军一个个吓傻了。 这玩意儿根本没有准头,本来眼看着是冲着自己飞过来的,却又突然拐了个弯儿,结果却打到了旁边人身上。 “大帅,宋军火器太凶悍了,儿郎们损失惨重,已经折损了千余名将士了,伤者不计其数。”一名元军将领向刘国杰汇报着战况。 “让辅兵们推着战车,弓箭手伏于车内伺机射杀宋军,刀盾手紧随其后,靠近之时突然杀过去。令投石机在后,向宋军开炮!”刘国杰调整了战术,期望着坚固的战车可以抵挡住宋军的火器。 随着刘国杰命令下达,元军车营以及投石机开始缓慢向前移动着。 “丞相,元军出动战车了,这是准备孤注一掷了。”陈吊眼毕恭毕敬地说着。 “哼,黔驴技穷,土鸡瓦狗之辈!令炮兵做好准备。” “得令!” 陈吊眼指挥着炮手们把野战炮推了出来。 令旗挥舞,宋军方阵闪开了一条条通道,炮兵们赶着骡马,拖着沉重的野战炮从宋军缝隙中穿过,来到了最前线。 “装弹!”指挥官大喝一声! “400步!”观察员大声汇报着距离。与此同时,炮手们也在做着最后的准备! 两百余门火炮排成两排,分别瞄准着前方不远处的元军战车和处于后方的投石机。 “丞相,已经快到了元军投石机的射程了。”陈吊眼再次提醒着文天祥。 400步,六百米的距离。元军投石机发射石弹最远可达400多米的射程。 “命令,先打掉元军的投石机!”已经不能再冒险了,文天祥下达了开炮的命令。 后排一百门火炮率先开炮,一百枚铁弹呼啸着向元军巨大的投石机飞去。 硬木制作的投石机也扛的住铁炮的轰击,铁弹所到之处投石机纷纷折断。 碎木跌落一地,原本整齐的投石机方阵也变得七零八落。 至于说那些被击中的元军那就更惨了,简直无法描述。 “开炮!”紧接着,一声令下,第一排的一百门野战炮也依次开炮。 五百米,这么近的距离,简直就是把大炮当成火枪来使用了,命中率是相当高的。 元军再坚固的盾车也无法抵御如此凶猛的炮击。 火炮、火枪、一窝蜂形成一道道不可逾越的火力网。 炮弹飞过,盾车出现一个巨大的空洞,那些隐藏在盾车里面的弓箭手们则倒了血霉。 紧随其后的元军刀盾手也同样遭受重创。 直射的火炮,一炮下去可以洞穿敌军整个纵队。 从影视作品中可以看到,这个时期西方军队第一排都很长,然后排成若干行排队枪毙。 一般每个营6个连,如果正面是一个连,每个连三列横队。如果正面是两个营,则横队共有9行。 12磅(1088斤)拿破仑炮(赵昺的为10斤炮)发射的球形实心炮弹可以在600码(约548米)的距离上轻易的击穿整个纵队。 在滑膛枪盛行的火器时代,如果是以纵队的形式发起冲锋,从来没有一例可以在300米的距离上击败横队的战例。 纵队属于添油战术,来多少死多少的存在。 这一点和狭窄的道路一样,就是并排只能通过两三个人或者十几个人的那种,只要守住了葫芦口,纵有千军万马那也是冲不过去的。 除非发起进攻的一方有优势非常明显的火炮支援。 “火炮,那就是宋军的火炮么?”坐在战马上看到惨不忍睹、一边倒的屠杀,久经考验的刘国杰觉得心都是堵得,堵得无法呼吸。 憋了良久,“噗!”刘国杰一口老血从口中喷出,身体一晃眼看着就要从马上栽倒下去。 “大帅,大帅!”一群元军将领手忙脚乱地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刘国杰。 这一幕被文天祥等人看得清清楚楚。 “哈哈,丞相快看,刘国杰那狗贼气的吐血了,咱们要不干这狗贼一炮?”陈吊眼激动地问道。 第204章 翔龙府之战(十二) “命令炮兵一营对准刘国杰开炮!”文天祥下令道。 一名传令兵骑着战马,风驰电掣般地去传达文天祥的命令。 目前,宋军一个军约有一百余门野战炮,一个炮兵营则配备着三四十门火炮,实力颇为强劲。 随着炮兵第一营接到军令,炮兵们开始忙碌起来。 观测手估算着元军大纛旗的距离,随后炮手们根据炮车上的刻度线调整炮口高度。 炮口呈约 10 度角,第一门火炮轰然发射,观察手通过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弹着点,再次指挥炮手们修正角度。 野战炮呈5 度仰角的发射角时,其射程为1500 米,而以 10 度仰角发射时则可打到 1900 多米的距离。 如此恐怖的射程,足以对敌军造成严重威胁。 宋军三十多门火炮同时开炮,三十多枚铁弹遮天蔽日。 如果从刘国杰的位置来看,天空中黑压压的一片,仿佛末日降临。 “宋军火炮!快跑!”元军惊慌失措,大呼小叫着。 顿时,元军指挥阵地一片大乱,士兵们惊恐万分,争相逃离。 然而,元军的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初速度达到 500 米每秒的炮弹。 转瞬间,刘国杰所在的位置就被滚滚烟尘和遮天蔽日的尘土所笼罩,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都陷入了混乱与毁灭之中。 不远处,一个绝佳的隐蔽地点,江钲的三千兵马正密切关注着现场的动态。 “同知,元军帅旗被轰倒了!”一名锦衣卫千户对江钲说道。 “让儿郎们准备好,待元军大乱,突然杀出,全歼刘国杰部!”早已经迂回到刘国杰后方的江钲正注视着远处的现场。 三千锦衣卫翻身上马,检查着手中的火器。 天有不测风云,就在这时候,突然“咔嚓!”一声,原本晴朗的天空惊现一道闪电。 “轰隆隆!”紧接着,一阵阵惊雷声响起。 呼吸间,风云突变,狂风骤起,豆大的雨滴开始落下。 “不好!要下雨!快令大盾兵、长枪兵,刀盾兵出阵!” “命令各部保护好火药!”文天祥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一连串地下达着军令。 代表着情况紧急的号角声,如同雷霆万钧般响彻云霄。 一时间,宋军阵地上各种旗帜不断翻滚摇曳,传达着大宋丞相的紧急命令。 说话间,雨点越来越密集,从天空倾泻而下。不消两分钟的时间,暴雨已经开始倾盆而下,宛如天河泛滥,洪水滔滔。 也多亏了宋军训练有素,甚至在文天祥的军令下达之前,不管是辎重部队还是炮兵部队,都如爱惜生命般的用油布把库存的火药保护起来。 单兵弹药袋本身就是防雨的,然而火枪兵们仍然把袋子置于腋下,尽可能的保护着自己最珍贵的物资。 至于说炮筒和枪筒,实在是顾不上了。 列队整齐的大盾兵们如一道铜墙铁壁,坚定地矗立在宋军阵前。 身披重甲,手持大盾,步伐整齐,如同一座移动的堡垒,在暴雨中稳步前行。 暴雨敲打在盾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大盾兵的身后,火枪兵们将自己的火枪背在身后,从腰间抽出了闪闪发光的钢刀,时刻准备着近身肉搏。 文天祥站在军阵之中,他的目光坚定而沉着。他深知,这一战关系到宋朝的生死存亡,也关系到千万百姓的生死祸福。他必须全力以赴,不惜一切代价,保卫家园,扞卫国家的尊严。 “擂鼓!命令全军出击,彻底歼灭元军!”文天祥大喝一声。 鼓手们立即擂起了激昂的战鼓,鼓声如雷,传遍了整个战场,振奋着宋军的士气。 “杀!杀!杀!” 宋军将士们齐声高呼,声音响彻云霄,震撼天地。 文天祥眼神坚定而决绝,目视着向前挥舞着的帅旗。 “随我来!” 陈吊眼翻身上马,举起长枪,大喊一声,率领着宋军下了高地朝着元军急冲而去。 “随我来!冲啊,杀鞑子!” 宋军各级军官嗷嗷叫着,领着部下冲在了最前面。 不多时,双方混战在一起,大盾撞击在元军身上,紧随其后的长枪刺入元军身体。 不多时,在宋军的冲锋下,帅旗早已经倒下的元军根本没有一战的勇气,开始溃败。 “儿郎们,别让鞑子逃跑了,随我冲啊!” 大雨中的江钲无可奈何地收起了火枪,抽出腰间的绣春刀大叫一声,朝溃败的元军杀了过去。 前后夹击,士气已失的元军再也组织不起来丝毫的抵抗。 暴雨中的石马河水快速上涨,溃败之中慌不择路的元军纷纷跳进河水中,眨眼间又被滚滚洪流冲走。 一片狼藉,尸横遍野。 战斗开始得很快,结束得更快。大部分元军被歼灭,一部分放弃抵抗的也被宋军俘虏。 战斗结束,江钲的三千锦衣卫和文天祥、陈吊眼会合。 “卑职见过丞相。” “哈哈,江老将军来的正是时候,要不然这鞑子可就要逃跑了。”文天祥客气地说道。 “丞相过谦了,卑职不来丞相也可以全歼刘国杰所部。” 几人有说有笑,当了解到江钲突然到来的原因之后,文天祥等人更是佩服赵昺的勇气和谋略。 “报!丞相,末将等未能找到刘国杰,只找到了一副残破尸体,有俘虏通过辨认铠甲认定这便是刘国杰。”一名年轻的宋军将领领着几名宋军抬着一副残破的尸体走过来说道。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在文天祥、陈吊眼、江钲三方联合消灭刘国杰部的时候,张世杰也攻克了惠州城。 敌将刘深,徐直谅等人率领不多的残兵仓皇向福建方向出逃。 至此,惠州之战胜利结束。 突如其来的暴雨,致使阿术的四万大军也不得不停下来。 消息并不互通的双方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就地安营扎寨,等待暴雨的结束。 但双方也都派出少量斥候还在冒雨侦查对方的虚实。 赵昺的情况好很多,毕竟惠州城已经攻克,将士们可以到城中避雨,休息。 暴雨来势汹汹,去得却悄无声息。一个多时辰之后,雨水淅淅沥沥地渐渐停歇。 “报!官家,文丞相大捷,全歼东莞一万兵马,敌将刘国杰被火炮轰死。”傍晚时分,一名满脸疲惫的锦衣卫走进来说道。 “好!好啊,元军六路大军已经消灭两路。张将军你看看这个,下一步我等该如何行动?” 赵昺说完把文天祥的军报交给了张世杰。 张世杰看得很快,片刻之后说道:“臣恭喜官家。” “打了胜仗固然可喜可贺,但也不能太过于乐观了,毕竟阿术至少还有近十万大军呢。”赵昺想起了早先的那场大雨,一脸忧愁地说道。 “官家,将士们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况且自古以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故而官家不必过于忧虑。” 没有了火器的绝对优势,宋军将再次陷入冷兵器肉搏时代,对于兵力严重不占优势的宋军来说,是极其困难的。 “还会下雨么?”赵昺并没有理会张世杰的勇气之战。 勇气固然重要,但拼刺刀必然有太多的牺牲。 一年了,赵昺才攒下这五万兵马,一旦伤亡过大,对于本钱不足的赵昺是难以承受的。 “张将军,朕来之前就说过赵宋宋官家背负了太多的耻辱,只能用血战才能洗刷。朕这一次死战不退,倘若真的不能力挽狂澜,张将军可后悔跟随在朕的左右?” 赵昺的意思很明显了,倘若战败,赵昺是不会苟活的,就问你张世杰怕不怕,后悔不后悔。 “哈哈哈!陛下何出此言,臣今年已经五十有三了,老臣从理宗皇帝开始就从军抗元,历经我朝五位帝王,大小战阵千余场,何曾怕过!老臣只恨自己没有岳帅之才,不能替官家分忧,此臣之罪也!” 一代名将,宋末三杰的张世杰从一开始的放声大笑到最后泪眼蒙蒙,豆大的泪水滚滚流淌。 宋末,陆秀夫1235年出生,文天祥1236年出生,江钲1229年出生。 关于张世杰的史料,除了《宋史·张世杰传》之外,其他史料上鲜有记载,几乎为零。 这其中甚至连张世杰的出生年份都已经无从考证。 但是我们可以大概推算出张世杰的年龄。 张世杰范阳人,张弘范定兴人。 范阳、定兴是一个地方,只不过处于不同的时代罢了,都是指河北保定定兴县。 范阳这个地方原来是北宋的,后来属于金国,改成了定兴,经过元朝一直沿用至今。 之所以说范阳张世杰原因很简单,张世杰代表着宋,所以用北宋时期的地名。 张世杰是张弘范(1238年出生)的族兄。张弘范的父亲张柔是张世杰的叔父。 也就是说不管是张世杰还是张弘范,其实都不是宋朝人。 首先,1238年的时候金国已经灭亡,可以明确的是张弘范为元朝人。 史书记载,张柔于1241年率军驻守杞州(河南开封杞县一带),张世杰因违反军令而投奔宋朝。 另一说是在这期间张世杰劝说其叔父张柔一同投奔宋朝并没有成功,因而被囚禁,后趁机逃走。 不管什么原因,张世杰1241年已经在军中,如果按照当年20岁的年龄,其出生年份应该是1221年。如果是15岁,那么其出生年份应该是1226年。 这样推算,张世杰的年龄应该比陆秀夫和文天祥大了差不多5到10岁的样子。 《宋史·张世杰传》开篇就是:“张世杰,范阳人。少从张柔戍杞,有罪,遂奔宋……” 当然了,《宋史》是元朝宰相脱脱主编的,难免有一些偏见甚至故意抹黑。 “少从张柔戍杞,”杞就是杞州。 所谓“少”,也就是说少年时期的张世杰就跟随其叔父从军。 这样推算的话当年的张世杰肯定不会是20岁,估计应该是十五六岁的年纪。 如果这种分析成立的话,张世杰出生年份差不多是在1226年左右。 第205章 翔龙府之战(十三) 元人编撰的《宋史·张世杰传》中记载着张世杰因有罪入宋。 给人的第一感觉是这人犯罪之后为了逃避罪责而叛逃至宋朝。 一名逃犯而已。 这也是常规操作,一个反元的将领,在元人编撰的《宋史》中能有几句好听话。 还有一个例子就是大家都熟悉的明末蓟辽督师袁崇焕了。 《明史》是清人编撰的,张廷玉是总裁,清廷指名道姓让名声巨大的黄宗羲去主编。 黄宗羲虽然自己没有去,却让自己的儿子、侄子、学生去了,可以说整个《明史》都是在黄宗羲的指导下完成的。 宋蒙为敌对关系,明清也是如此。可为何张世杰、袁崇焕一个被骂,一个被赞?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困扰多年的疑惑便迎刃而解了。 张世杰的一生至少经历过元朝多达六次的劝降。 第一次咸淳三年(1267年),张世杰守鄂州,伯颜劝降。 第二次德佑二年(1276年),原宋将卞彪劝降,被张世杰斩杀。 第三次同年十月,元庭再次招降张世杰。 第四次祥兴二年,崖山海战中,张弘范的劝降亦无果而终。(张弘范的这一次劝降其实一共是去劝了三次。) 而张世杰也留下了一句话表明了自己的内心:“吾知降,生且富贵,但为主死不移耳!” 崖山海战之后,在陆秀夫、赵昺已经蹈海的情况下张世杰亦不肯投降,最终在海上遭遇风浪舟覆落水溺亡。 这便是张世杰铮铮铁骨的一生。 “官家,翔龙府离这里并不远,文丞相那边只有两万余人,兵力薄弱,我等当尽早和文丞相会合。” “张将军,让儿郎们休息一夜,明日出发。”赵昺点点头,说道。 连续几日的攻城,大军也是有些疲惫,休息一夜恢复一下体力才能更好地迎接新的战斗。 “臣遵旨,臣这就派人下去安排。”张世杰拱拱手说道。 此类事务自然无需赵昺亲自操劳,只需要令人严肃军纪、维持好城内治安即可。 至于民政方面,因为时间仓促,不易做太大变动,暂时维持现状便可。 一夜无话,大军休整一夜,吃过早饭,集结待命。 “张将军,惠州事关重大,何人可驻守此地?”主力部队是要继续迎战元军的,但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惠州也不能轻易放弃,毕竟赵昺的最终目的是收复整个广南东路。 “回官家,惠州至关重要,必须择一可靠之人才能胜任不可。若官家不弃,臣愿让犬子留下驻守惠州。”张世杰说道。 “也好,虎父无犬子,张将军忠心耿耿,让公子留下,镇也放心。” “多谢官家厚爱!”张世杰恭敬地说道。 民间《宗谱》,《杨氏族谱·始祖本系》中记载:“越国公(张世杰)之子,名福一。” 之所以在《杨氏族谱》中记载张世杰的子孙,是因为张世杰的发妻为张杨氏,也就是说张福一的母亲姓杨。 宋朝灭亡后,杨氏带着儿子隐居在鄞(y,三声)州瞻岐西岙村。 (岙,ao,四声,浙江、福建一带把山间的平地称为“岙”) 鄞州瞻西就是现在的浙江宁波市鄞州区瞻岐镇一带,这里曾经是张世杰战斗过的地方。 杨氏和其儿子张福一又回到了原点,在这里与世无争,终老一生。 “福一,过来见过官家!”张世杰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一名长相高大、身材魁梧的青年将领走了进来。 “卑职张福一见过官家!”张福一双手抱拳,大声说道。 “哈哈,好,真是虎背熊腰,威风凛凛啊!朕问你,可敢留守惠州城?” “多谢官家夸奖。卑职人在城在,决不负官家厚爱!”张福一掷地有声地说道。 “善,小将军既能上报君恩,又不辱没你父亲的英名,此大仁大义,大忠大善也。”赵昺对于忠臣良将从来不缺少赞美之意。 “官家过奖了,卑职略尽心意罢了。”张福一客客气气地回答道。 “好一个略尽心意,我朝人人如此,何愁国朝不兴。张福一听旨,朕封你为惠州都统,领兵三千镇守惠州城。整治治安,安抚百姓,修复城池,给朕牢牢地守住翔龙府的东大门。” 宋朝的都统不属于正式官名,通常在前面加上驻地名称,如惠州都统等等,下面有副都统,再下面有统制和统领等。 “卑职遵旨!卑职一定恪尽职守,替官家分忧,替朝廷尽忠。”张福一行礼道。 “老臣多谢官家厚爱!”张世杰略微弯弯腰说道。 赵官家封了自己儿子,当爹的肯定是要站出来表示一下心意的。 “官家,儿郎们已经集结完毕,是否开拔,请官家下令。” 军情紧急,阿术的大军目前都已经在路上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和文天祥、陈吊眼以及江钲等人兵合一处。张世杰也不可能为了儿子的私事耽误太多时间。 “走,出发。”赵昺领着众人走了出去。 第二陆军在赵昺和张世杰的带领下朝着文天祥所在的方向移动着。 珠江口在惠州以西,按照计划,谢洪永的海军则从惠州一带开始返回珠江口。以便对阿术的元军形成南北夹击之势。 只要击败了阿术的主力,剩余的元军必然兵无斗志,那么这场翔龙府之战就基本上可以宣告胜利了。 这将是一场苦战,这也是决定本次战役胜负的关键一役。 惠州城距离观音山近两百里路程,大军一路急行,两日后终于和文天祥所部会合。 不顾劳累的赵昺、张世杰等人,就地召开军事会议。 “情况我已经知道了,此次全歼刘国杰一万兵马,文丞相、大举、江老将军,以及众位将士们辛苦了。”赵昺开场就是一句感谢。 “情况怎么样?伤亡如何?火器可能再用?粮草辎重能维持多久?”赵昺客气完之后,连续一连串的发问。 “回官家,也是我军运气太好了,刚刚击毙敌将刘国杰之后便突降暴雨。我军趁着元军群龙无首之际发起冲锋,恰在此时江老将军斜插过来,对元军形成前后夹击之势,故而大获全胜。” “我军损失并不大,伤亡人数不足五百人。粮草辎重尚且够五日之需。”文天祥简单再次介绍了一下情况。 这和三日前的奏疏中的情况基本吻合。 “官家,此战能全歼元军,江老将军可是功不可没啊!”陈吊眼在一旁笑着说。 “哈哈,不敢当不敢当,这都是将士们的功劳,我可不敢居功。”江钲听了文天祥等人的夸赞,赶忙摆手,笑着回答道。 “好了,你们也别互相吹捧了。现在阿术近在咫尺,大战一触即发,我等要做好万全准备才是。”赵昺道。 “官家所言甚是,这天气阴沉不定,我们还得做好苦战的准备啊!”文天祥抬头看着又变得阴沉的天气,表情严肃地说道。 但见,此时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雨水似乎随时都可能落下。 而这种天气必然会对宋军的火器造成致命影响,如果没有火器的帮助,接下来的战斗将会异常残酷。 随着文天祥的提醒,众人的心情也变得焦虑起来。 “丞相说的对,让将士们做好准备,准备迎接新的更残酷的战斗。”赵昺道。 第206章 翔龙府之战(十四) “报!大帅,大事不好了。昨日刘国杰部与南朝与观音山下展开决战,刘帅阵亡,所部一万兵马全军覆没!”一名斥候走进大帐对阿术汇报道。 “什么,情况属实么?”听到这个消息的阿术大吃一惊,连忙问道。 “回大帅,千真万确,儿郎们远远看到宋军正在冒雨打扫战场。据逃回来的数名败军所言,宋军火器凶猛,毫无还手之力,刘帅本人被宋军火炮击中,当场身亡。” “刘国杰没有接到军令么?本帅三令五申不得孤军深入。” “废物,匹夫胆敢坏我大事!”阿术的怒吼令在场的众人神色紧张,特别是这名斥候更是胆战心惊,生怕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惠州刘深那边情况如何?”阿术对着斥候再次问道。 “回大帅,惠州城情况目前尚未探明,请大帅息怒!” 斥候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了,跟着这位蒙元大人真是太特么的难了,说不定哪天“爸爸”一生气,自己就要人头落地了。 阿术坐在那喘着粗气,胸膛极速起伏着,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脸色铁青阴沉,双目圆瞪眼神冷冽骇人,鼻孔因愤怒而一张一缩,胸中的怒火犹如火山一般仿佛随时都要爆发。 狂暴的气息瞬间压来,令大帐内的众人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大帅息怒,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如今宋军势大,又挟大胜之威必然不好对付,还望大帅早做决断。”一名心腹参议上前一步,拱手劝道。 阿术大手一挥,跪在地上的斥候顿时如释重负,行礼之后缓步退了出去。 “宋军的火器果然是恐怖如斯,为今之计本帅当如何是好,先生可有良策?”内心颇为急迫的阿术对着这名心腹问道。 心腹并没有说话,而是扭过头看了看大帐外面的天空,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阿术顺着心腹的目光看去,只见本该光线明亮的大白天,却阴沉沉的一片。 天空中厚重的乌云低空弥漫着,宛如一块沉甸甸的墨色帷幕,给大地笼罩上了一层沉重的气息。 远处的本该清晰可见的山峦也被这层乌云遮挡,只剩下模糊的轮廓,仿佛一只隐藏在黑暗中的巨兽一般。 “哈哈!真乃天助我也!” 不消片刻功夫,阿术便明白过来,紧皱的眉头也随之舒展开来,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 “大帅英明!”心腹不失时机地送上一通马屁。 俗话说得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这便是再美的事物,哪怕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美都有可能被人看穿厌弃,惟有奉承话是人人爱听的道理。 “走,随本帅出去转转。”心情大好的阿术一时间心血来潮,站起来说道。 “属下遵命。”站在一旁的这名心腹客气地回道。 “先生以为我军如何才能打好这一战?”阿术扭头看了看心腹,问道。 “大帅久经战阵,乃当世之名将,心中当早已经有了谋略,又何须多问?”心腹笑着说道。 “哈哈,先生所言甚是。南朝若无火器相助,对抗我天朝上国无异于以卵击石。” 此时的阿术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场景,看到了南朝小皇帝跪在自己面前一般。 “属下预祝大帅马到功成,擒拿南朝小皇帝,立下不世之功!”这名心腹行了一礼,说道。 “哈哈,借你吉言。本帅这次一定要荡平南朝,活捉小皇帝。”阿术霸气侧漏地说道。 此时四十五岁的阿术,正值壮年,自有其骄傲的资本。 阿术,蒙古兀良哈部,家族一门三名将。 其爷爷速不台是名将,父亲兀良合台也是名将,到了阿术本人还是名将。 可谓名将世家。 切断对手的求援通道,封锁对手的后路,重兵围困,然后各个击破是阿术的拿手好戏。 在其进攻南宋的一系列战役中,阿术的这种策略让其屡试不爽。 1252年,其父亲兀良合台出兵大理,率3万蒙古骑兵杀入云南,年仅十八岁的阿术便已经快速成长起来。 攻打昆明时,阿术本人更是率先登上城墙,从此阿术名声显露。 祖孙三代都是名将,历史上都是十分罕见的。 襄樊大战中击败十五万宋军,攻克樊城、襄阳。 鄂州之战,焦山之战,击败二十万宋军,其势不可挡,最终迫使南宋投降。 战功赫赫的阿术,说实话,人家有“狂”的资本。 “大帅,兵贵神速,当趁着雨水来临之际急速行军,与宋军决战。”心腹道。 “来人,擂鼓聚将!”阿术大喝一声。 阿术一声令下,自有人敲响了中军帐前代表着老大召集将领的战鼓。 这鼓可不是随便乱敲的,没有军中老大的命令,摸都不能摸一下的存在。 聚将鼓一响,不管你在做什么,都是不能耽误的,误了时间那是要砍脑瓜的。 就算你是在茅房里蹲着,在肚皮上趴着也得赶紧起来。 不多时,大小将领们急匆匆地赶到中军大帐。 点卯之后,并没有人员迟到。 “拜见大帅!”帐内,众将领齐声高呼道。 “诸位,南朝最依仗的是什么?乃火器尔,今乌云密布,雨水即将到来。一旦下雨,南朝火器必然哑火!” 说到这里,阿术稍微停顿了一下,让众人消化一下。 果然,一时间下面的大小将校们小声议论着,随即纷纷点头附和。 “大帅英明,南朝没有了劳什子火器,又算个啥子,一群软蛋待宰的羔羊罢了!”有将领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在一旁啸叫着。 此人名叫阿答海,乃是阿术手下数一数二的得力干将,平日里颇受器重。 有“贵人”领头变态了,其他人也是一个个摩拳擦掌,生怕弱了自家的气势。 “阿答海!”阿术大喊一声。 “末将在!”刚才还在嘻嘻哈哈的阿答海顿时神色肃然,大声应道。 “令你领兵五千为前锋,即刻启程,直奔观音山下,待我大军一到,彻底消灭南朝,活捉赵昺小儿,不得有误!”阿术大喝一声,下令道。 “末将得令!” 阿答海领了将令,拿着令牌,告退一声,转身大步而出。 令牌是必不可少的,没有令牌小兵们可不管你是谁,再牛逼也没用,是没有人跟你走的。 没有令牌就跟着将军走,抓到之后那是要砍头的。 小兵们虽然读书少,大字不认识几个,但也不代表人家是傻缺。 毕竟,小兵们也没有多长出一颗脑袋,砍一砍不要紧的。 所以我们在影视作品上,中军大帐里,大帅发布任务之后,下面的将领们都要拿走一个令牌。 “传令!大军半个时辰之后继续向观音山方向行军,此战本帅要一举消灭南朝残余力量。” 半个时辰之后,拔营完毕的阿术亲自率领着剩余的四万余元军向观音山进军。 “报!官家,前方发现元军先锋部队约五千人正朝我军方向极速行军,距我军只有四十里路程。领兵之人乃阿术手下大将阿答海。”一名宋军老牌斥候骑着快马急匆匆地赶回来,向赵昺汇报着元军的最新动态。 “哦,来得好快呐。辛苦了,下去休息。”赵昺对这名报信的斥候说道。 人比人气死人,元军斥候可没这么好的待遇,搞不好真就丢了脑袋瓜子的。 天气越发阴沉,人们的心情也格外沉重。 “呵呵,终于来了,阿术挺会挑选日子嘛。各位,宋元之间的第一场决战就要到了,都说说我军该怎么办?” 营寨中央,赵昺等人聚在最大的一处营帐里商议着该怎样迎战即将到来的元军主力。 此时的大帐内人人眉头紧皱。 倘若是个好天气,三万宋军加上暗中游弋在珠江上准备包抄阿术的一万水师,赵昺手中差不多也有四万兵马。 四万对四万,赵昺那是一点也不会紧张的。 可老天爷要下雨,任谁也挡不住的。 哪怕是目前宋军在冷兵器上的装备也远远优于元军。 可这些年轻的战士,他们都是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 同时也是赵昺苦心经营一年多时间苦心攒下的心血。 所以赵昺最担心的还是失去了火器的支援,伤亡太大。 虽然牺牲不可避免,但赵昺还是希望战后每一名战士都能回到家人身边。 南宋末年,皇帝昏聩,奸臣当道,后宫干政,小人得志。 是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自宋理宗开始,南宋皇帝那是一代不如一代。 一味割地赔款那是换不来和平的,只有用战争才能结束战争! 这场已经打了四十五年之久的该死的战争,赶紧结束! 赵昺在心中怒骂着。 第207章 翔龙府之战(十五) 大宋祥兴二年,六月底,观音山下。 近五万元军在名将阿术的调遣下排开了数座巨大的战阵。 排兵布阵也就是通常说的调兵遣将尤为重要,这也是将领们的基本功。 战阵这玩意儿起源于古人的狩猎,而猎物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敌人”。 为了获取猎物,需要部落族人分工协作,这便是人类历史上最早的“战阵”。 猎物分大小强弱,“战阵”也随之变化。 抓个野兔之类的,倒也无妨。 但是遇见凶猛的野兽,那可不能蛮干了。强壮的顶在最前面,老弱妇孺则在队伍最中央位置。 古人在狩猎过程中形成的“站位”,逐渐演变为战场上的“阵型”。 最早的是“一军阵”,只有步兵嘛。弓箭兵、骑兵等等都还没有出现。 慢慢演变成“多军阵”,从远处看也就是一块一块的。有正面决战的,有侧面迂回包抄的,还有专门用来断后的。 “风阵”、“鸟翔”、“地阵”、“飞龙”、“虎翼”、“云阵”、“盘蛇”、“天阵”、“游骑兵二十四阵”等等,最中间的也是最大的便是中军大阵,而中军大阵又分为外中内三层。 阿术的大纛旗帜就在中军大阵的最里面高高竖起着。 战阵后方则是一座又一座连绵起伏的营盘。 打仗不是阅兵,不能以始皇帝到兵马俑为例。那是阅兵的,不是在战场上厮杀的。 以一百米军士为例,每行十人,共十列,兵士之间至少要一米五以上的距离,需要“广纵”各20步,长宽各需要约三十余米的距离。 驴车皇帝打仗虽然不行,但人家画图还是很有艺术感的。 在其画的“战阵图”中,宋军前锋部队一万多人,分三个战阵,每个战阵约四千兵马,其宽度都达到了一里半之长,这还仅仅只是前锋部队中的一个方阵。 更何况阿术的近五万大军了,可以说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尽头,其气势那是相当有压迫感的。 阿术的九个大阵,厚达十里,宽六七里,仿佛一道道铜墙铁壁,坚不可摧。 大阵中元军身着铁甲,手持刀枪,列出整齐的阵形,步伐整齐,行动一致,犹如一座座移动的战斗堡垒。 所到之处,气势磅礴,令人胆寒。足见阿术统兵能力之强。 元军的武器装备也颇为精良,制式铠甲紧贴着身躯,手中的刀枪闪烁着寒光,耀眼夺目。 “呵呵,能文能武?能攻能守,攻防兼备,阿术果然不愧一代名将,一出手便非同凡响啊。”宋军中军大阵中,赵昺手持望远镜站在高高搭起的观阵台上,观察着阿术的战阵。 “官家,元军战阵毫无破绽,我朝不管从哪个方面进攻,都会受到元军其他方阵的合力阻击。”文天祥放下望远镜,对赵昺说道。 “不错,名将就是名将,岂是钱真孙那种酒囊饭袋可以相提并论的。”赵昺感叹道。 “大战将至,官家不可弱了我军士气。”文天祥道。 “朕明白。丞相,朕打算去会一会这位屡次击败我大宋的一代名将。” 历史上就是此人攻城拔寨、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从襄樊一路打到临安,一步步把大宋推向了灭亡的边缘。 “官家何必冒险?俗话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倘若元军偷袭,岂不是置于危险之地。”文天祥并不赞同赵昺的想法。 “呵呵,丞相过滤了,阿术此人乃当世之豪杰,蒙元之名将,绝不会使用如此卑劣手段。” “丞相且看,阿术排开的阵型,明摆着是要光明磊落的从正面击败我军。所以丞相不必担忧,况且阿术若采用小人做法,怕是要坏了他一世的英名。”赵昺指了指远处的元军,非常肯定地说道。 “既如此,官家小心应对,臣派出护卫随时待命。” “嗯,有劳丞相了。” 古代打仗虽然早已经不再像宋襄公那样迂腐,但也是有规矩的。 比如说,战阵之中双方派出人员短暂“交流”一番,亦或者两军暂时罢兵,各自收拢本方将士尸体的时候,都是不能动手的。 谁动手,谁就是傻逼一般的存在。 特别是收拢尸体的时候,有可能遇见敌方的伤兵,这个时候如果一刀下去,把对手的伤兵宰了,那就是太扯蛋了。 况且,收拢尸体的时候双方都是不允许携带武器的。 如果“趁机”搞死了对方的伤兵,这等于把敌人的怒火给点燃了,这样做必将让敌人士气大振,以决死之心报仇雪恨。 所以,只有傻逼才这样做。 当然了这是双方战斗处于焦灼状态,短时间内谁也吃不掉谁的情况下。一方大溃败逃命途中的情况,不在此列。 “武垒,把朕的官服拿出来!”赵昺大喝一声。 不多时,赵昺护卫的帮助下把大红色代表着皇帝的官服穿戴整齐,和武垒等人下了高台,骑着马来到阵前。 “武垒,可否敢去传个话,就说大宋皇帝要见一见阿术小儿,问问他敢不敢出来叙叙旧。”赵昺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单刀护卫。 “哈哈,有何不敢!官家稍候,卑职去去就来。” 武垒脱掉铠甲,把武器交给手下的锦衣卫,手持宋军旗帜,纵马驰骋,英姿飒爽地朝着两里之外的元军阵地疾驰。 恰逢雨季,天空又变得阴沉沉,仿佛一幅暗淡的画卷。 在这大战来临之前的寂静时刻,雨滴悄然飘落,打破了宁静的氛围。 千万条细雨如银丝般荡漾在空中,给整个天空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宛如梦幻般的景象。 细腻的雨丝洒落,交织成一幅密密麻麻的雨幕,将眼前的一切都笼罩在其中。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那是雨水带来的清新和活力。 然而,炎热的夏季并没有因为下着小雨而变得清凉,反而让人感觉到更加的闷热。 淅淅沥沥的雨水顺着赵昺的官帽流到脸上,很快赤色的官服已经淋湿,浑身湿漉漉的。 (赤色,大红色;朱色为暗红色) 赵昺坐在战马上,缓缓地来到宋军阵前,目视不远处的数万元军。 此刻的雨似乎比刚才下得更大了一些,地面上白白花的全是雨水,渐渐地形成了一条条流淌的小溪流。 “大帅,快看!大红色的官服,莫非那就是南朝小皇帝?” 元军中军大阵,阿术等人站在高处,仔细地辨认着。 “不错,从服饰上来看正是南朝小皇帝,就是不知道真假。” 武垒骑着快马奔驰着,马蹄所过,踏在泥水路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马速很快,区区不过两里的距离,片刻间武垒就来到了元军阵前。 “大帅,南朝来人了,单人单骑并无携带武器,连铠甲都没有着。”元军中军观阵台,一名元军将领指着前方对阿术说道。 “呵呵,好大的勇气。” 一个人面对数万手持利刃,严阵以待的敌军,没点胆量那是要吓尿的。 “兀那元贼听着!我大宋皇帝陛下驾到,我家皇帝说了,速速让兀良哈·阿术出来答话。他若是软蛋一枚不敢出来,爷爷我这就回去向我家皇帝如实奏报。”一箭之地,勒住马缰的武垒对着元军大声喊道。 前排的元军听得清清楚楚,手中的武器不由自主地握得更紧了一分,但没有阿术的军令,谁也不敢妄动,哪怕说一句话都不存在。 至于说在后面更远一点的元军那是真听不到了。 “报!大帅,敌军单骑一人,赤手空拳前来。言明南朝小皇帝要在两军阵前单独约见大帅。”早有元军返回中军,把武垒的话转告给了阿术。 “大帅,可令弓箭手暗中做好准备,射杀南朝小皇帝,定可一战定乾坤。”左右急忙向阿术献言道。 “哼,本帅南征北战戎马一生,击败过无数对手,但那也是光明磊落实力使然,本帅什么时候行如此卑劣之事?”阿术冷哼道。 “大帅,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可姑且答应南朝,暗中……”有人伸手做了一个斩杀的动作,再次向阿术进言道。 “哼,你知道眼前这个小皇帝是真是假?” “这……大帅……” “若是假的,杀之有何用?若是真的,本帅要的是彻底击败南朝,然后再活捉南朝小皇帝。” “大帅,若是假的,我等杀之,宋军必然军心大乱。”观阵台上,有不死心的元军将领再次劝道。 “尔等不必多言,本帅自有主张。”阿术再次否定了这名属下的建议。 祖孙三代皆为名将,出身名门的阿术自然是不屑一顾使用这种办法。 从年少时期跟随窝阔台出兵,到襄樊,再到鄂州,最后入临安城,一步步成长起来的阿术身经百战,谋略过人。 但往往越是这种人,越是不屑使用这种小人计谋。 人就是这样,越优秀,名声越大,越不会使用下三滥的手段。 我可以打败你,俘虏你,但不会羞辱你。 就如张弘范虽然俘虏了文天祥一样,但对于南宋这位宰相,同样也表现的十分敬仰,自始至终都没有为难文天祥。 不但如此,那些元朝顶级名将们都给予了文天祥极高的评价。 站在宋朝的位置,阿术、张弘范是敌人。可站在蒙元那边,阿术、张弘范也是英雄。 观念不同,立场不同罢了。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英雄惜英雄。 “呵呵,这南朝的小皇帝还挺有胆量的嘛。既然如此,告诉南朝来人,本帅这就过去会会他们的小皇帝。”阿术看着来人说道。 “末将得令!”前来报信的元军将领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第208章 翔龙府之战(十六) 两军阵前,已经被雨水淋湿衣冠的赵昺却毫不在意。 此时的赵昺看着不远处的阿术,放声高呼道:“阿术,你不远万里而来,可是觉得今日之战一定能赢么?” “小皇帝,不如这样,你下马投降,本帅定可保你平安。”阿术没有理会赵昺的问话,而是直接来了个阵前劝降。 “哈哈,阿术你觉得你比那阿里海牙如何?朕可以告诉你,如今阿里海牙还在琼州大牢里蹲着呢。” “不如这样,你放下武器投降,朕不但保你平安无事,还在海口给你盖一座别院,再封你个高官如何?”赵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把阿术的话又还给了阿术。 “小皇帝,休要张狂。你放眼看看,今天的雨好像一时半会儿不会停?哈哈哈。”阿术看着漫天的雨水,放声大笑。 “阿术,不就是下雨么?狭路相逢勇者胜!朕既然敢来,又有何惧哉!”赵昺毫不示弱,高声回应道。 “好一个狭路相逢勇者胜,本帅倒是真的小瞧你了。你果然如传言一般,比你那废物父兄要强上太多了。”阿术哈哈一笑道。 “阿术,岂不闻,知耻而后勇。” “还有一句话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今日,朕就在这里,亲眼看着我大宋儿郎们如何全部、干净、彻底地消灭一切入侵之敌!” “小娃娃,本帅打仗的时候,你还没有投胎呢。” “打仗可不是儿戏,待会打起来了你最好藏好了,可别被本帅活捉了。不然的话,本帅一定让你和你的皇兄见上一见,也好让你们兄弟之间好好叙叙旧。” 打人不打脸,阿术的话明摆着说的是赵昺的哥哥德佑皇帝赵?,同时也有用这个办法达到激怒赵昺的想法。 “阿术,朕知道你的手段,也知道你自从军以来未尝一败。” “但是,朕要告诉你,朕打的就是精锐!今日朕不但要消灭你阿术,待到来日,朕必当亲率大军北逐胡虏,直捣黄龙,复我汉家之威仪!” “哈哈,打仗凭的是实力,小皇帝休要逞口舌之争。”阿术道。 “自古帝王临御天下,皆中国居内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中国,未闻以夷狄居中国而制天下也!盖我中国之民,天必命我中国之人以安之,夷狄何得而治哉!” 不等阿术答话,赵昺连续不断地说着。 “呵呵,小皇帝好文采。不过纵然你学富五车、出口成章,又能如何?今日雨战,没有了火器相助,本帅倒要看看你赵昺究竟是条龙还是一条虫。” 阿术自然不知道赵昺的这一段出自何处。 “哈哈!阿术,多说无益,你我战阵之下见真章!” “好,小皇帝有志气,本帅佩服,那就战阵之中见真章。告辞!”话不投机半句多,阿术拨转马头向后走去。 “今日有我无敌!有敌无我!今日朕就在这里,和元贼血战到底,死战不退!”赵昺调转马头,对着数万宋军将士们振臂高呼着! 数万宋军看着最前面赵昺,群情激昂。 “血战到底,死战不退!” “血战到底,死战不退!” “血战到底,死战不退!” 随着赵昺的话被逐渐传遍全军,整个战场之上,数万宋军的呐喊响彻大地。 此时,赵昺骑着战马也已经回到了中军大阵。 “丞相,决战的时候到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官家,臣等这一天太久了!请官家下令!”文天祥来到赵昺侧面深鞠一躬道。 “可!”赵昺凝视前方,口中只有一个字,没有多余的废话。 “擂鼓!”文天祥下令道! “咚!咚!咚!” 中军大阵中巨大的战鼓擂响起来。 “哒!哒!哒!” 数万宋军放下面罩,闻鼓而动,踏着坚定而又整齐的步伐向着元军一步一步走去! “大帅,南朝开始进军了!”有元军将领道。 “嗯,开始!”阿术的命令也很简单直接。 相隔两里地的宋元双方近八万军队相向而行。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双方的战鼓慢慢地急促起来,同时号角声连续不断,这是全力冲锋的号令! 鼓声不停,冲锋不止! “冲啊!杀鞑子!!!” “冲啊!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 “杀杀杀!儿郎们随我来,杀光狗鞑子!” 前排的军官们一马当先,引领着无数的汉家儿郎朝着已经近在咫尺的元军冲了过去! 雨天,弓弩已经失去了作用。 弓弩这种武器是相当脆弱的,最怕潮湿的环境,而且日常需要良好的保养才能正常使用。 雨水天气,不管是弓臂还是弓弦都失去了弹性。 “嘭!嘭!嘭!” 双方第一排举着大盾的士兵们猛烈地撞击在一起,势大力沉的撞击发出骇人的声响! “噗嗤!噗嗤!” 锋利的长枪、长矛破开铠甲,刺入元军的身体,元军一个个口吐鲜血,身体一软瘫倒在地。 元军平举着手中的长柄武器也不甘示弱的捅向宋军。 血水顺着铠甲流了出来,无数的宋军拼尽全力,再次把手中的武器刺向更后面的元军,而自己却再一次遭到重创! 受伤的宋军觉得手中的武器似乎有千斤之重,片刻之间终于支撑不住,拼尽最后一口气大喊一声:“杀!” 随即口鼻出血牺牲在冲锋的道路上。 而紧随其后的战友则趁势把手中的利刃从元军肋部插了进去。 这不是什么擂台比武,也不是什么武术表演,更没有什么影视剧里面的闪转腾挪,有的只是以命换命! 宋元双方的战斗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士卒们根本没有什么花架子,而是直截了当的“捅刺”。 其实,真实的白刃战就那么一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雨越下越大,雨水掺杂着血水流淌着,大地逐渐变成血红的一片。 “官家!不好!快看,元军回回炮!”文天祥大声喊道! 只见,元军中军大阵中,一台台高大沉重的抛石机被缓慢地推了出来! 赵昺顺着文天祥指向的地方看去,顿时感觉血压升高,心脏极速收缩,脑瓜子嗡嗡作响! “丞相,怎么办!”看到这一幕的赵昺也慌了,不知所措! 华夏的抛石机到了两宋,达到了顶峰。 但回回炮属于配重式抛石机,和宋朝的靠人力发射的是完全不同的存在。可以说,来自西域的回回炮是历史上这个时代最领先的科技。 (当然了赵昺的火器除外,火器原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不能混为一谈。) “官家,必须不惜一切代价迅速摧毁鞑子的抛石机!否则……”文天祥的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一百多斤的巨石,坚固的襄阳城墙都扛不住这玩意儿,何况是血肉之躯。 不管是宋朝的火器还是元军的弓箭,这个时候都集体哑火了,全凭本事,谁也甭说谁。 问题是元军还有一个杀手锏,也就是回回炮啊,这玩意儿虽说雨天也会受到一些影响,但发射还是可以的。 和以往的交锋不同,这场战斗正好反过来,阿术的元军又变成占据优势的一方。 一场巨大的危机顿时笼罩在数万宋朝将士身上。 第209章 翔龙府之战(十七) 随着时间的推移,乌云逐渐散去,天空露出一丝丝的明亮。 雨势渐渐减弱,雷声也逐渐远离,原本暴雨如注的天空开始变得稀疏起来。 “快快来!把回回炮推上去,砸死这群该死的宋人!”趁着雨势逐渐减弱,老而不死的亦思马因叫喊着、咒骂着,不断催促着手下的炮手们加快脚步。 “大帅神明,这回回炮马上就可以到位了!真是风水轮流转,这次定让南朝好看,哈哈!”一名投降蒙元的汉人将领满脸谄媚讨好地对阿术说道。 阿术却依旧目视前方,连看都没看这名降将一眼,降将讨了个没趣,尴尬地咧咧嘴,站在后面不再言语。 “官家,派骑兵冲锋,尽快毁掉鞑子的抛石机!” “武垒何在!”赵昺大喝一声! “卑职在!”武垒大声回应着。 “带上炸药包,给朕炸了这群狗日的!” “卑职遵旨!儿郎们,上马,随我来!”武垒领着两千骑兵,带着用油布包裹起来的炸药包,朝着元军大阵冲去! “武垒,你特娘的给老子小心点!”赵昺望着疾驰的锦衣卫,对着武垒的背影大喊一声。 武垒回过头看了一眼赵官家的龙旗,看了一眼坐在战马上的赵昺,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冲啊!杀鞑子!”一身银白色飞鱼服的武垒高举着手中的梨花枪,回过头的对着身后两千锦衣卫大声嚎叫着。 “传令,骑兵出击,挡住南朝来人!”阿术看到有两千宋朝骑兵出动,立刻见招拆招,命令待命的骑兵出击。 骑兵交错,宋军毫不畏惧,面对元军的弯刀丝毫不做躲避,你砍我一刀,我砍你一刀,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马头相撞,巨大的战马嘶鸣一声,轰然倒地。 武垒一杆长枪上下翻飞,所到之处一片虚影,竟无一合之敌。一个又一个的元朝骑兵被挑落马下,然后又被紧随其后的宋军战马踏成肉泥。 眨眼之间,没有人能控制住飞驰的战马,故而骑兵冲锋,一旦落马绝无生还可能。 两千锦衣卫凭借着优良铠甲的保护,毫不顾忌砍在身上的腰刀,渐渐地占据了上风, “冲过去!”此时,元军的投石机装上石弹,已经开始把巨大的绳索慢慢地绞了上去。 如果让敌人快上一分钟,宋军就会面临更多的伤亡,此时此刻的武垒可不想和这群该死的拦路鬼们多做纠缠。 武垒率领着锦衣卫排成一个“>”字形的进攻队形。 一般情况下骑兵突击阵型分为两种,一种就是武垒的,如尖刀一般锐利,这种属于不要命的绝命冲阵。另一种就是“<”字形,这种可以保护后方,各有利弊的存在。 “儿郎们,随我冲啊!” 武垒长枪一横,锋利的枪头瞬间割破一名元军的脖子。把长柄武器的一寸长一寸强发挥得淋漓尽致。 “不好!快,保护回回炮!”此时的阿术如果还看不出门道,就不叫阿术了。 阿术这家伙那可是从少年时代开始就是号称百战不殆,威震三军,未尝一败的存在。 果然,元军大旗挥舞,更多的元军向着武垒的方向包围过来。 一名人群之中的锦衣卫取出一个炸药包,弯腰低头挡住淅淅沥沥的雨水,用火折子点燃引线,大喊一声,然后奋力朝着一侧密集的元军人群中扔了过去。 炸药包在空中盘旋着,落在地面上,预想之中的爆炸并没有发生。 侧目而视,踏马的,炸药包正好落入一处水坑之中,引线随之熄灭。 这名极度懊悔的锦衣卫真想抽自己两巴掌,但事已至此又无可奈何,只能暗骂一句硬着头皮向前冲去。 “头儿!照顾好俺老娘!俺下辈子还跟着你!”武垒身边的一名小旗用余光看到落入水中已经熄灭了引线的炸药包,大喊一声,脱离了大部队! “三娃子,你特酿的给老子回来!”猛然间,想明白将要发生什么事情的武垒大吼一声。 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这名脱离大部队的锦衣卫小旗,高举着一个炸药包,冲进元军人群之后直接用火折子点燃了引线的最末端! “大宋万胜!”年轻的小旗发出生命中最后的呐喊!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 “嘣!” 随着一声巨响,巨大的火焰腾空而起。方圆十几米的人消失不见,元军阵营中顿时出现一个巨大的空洞。 “三娃子!!!” “队长!!!” 目睹这一切的锦衣卫同袍们大声呼喊着! 武垒隔着面罩,狠狠地擦拭了一把被雨水和泪水模糊的眼睛。 “同生共死!” 武垒拼尽全力怒吼着!夹紧马腹,无所畏惧的朝着近在眼前的回回炮阵地冲锋。 “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锦衣卫们的呐喊传遍整个现场! 此时此刻,武垒和他的两千锦衣卫都是英雄,都是华夏国士,都是民族的脊梁。 随后,又有几名锦衣卫按照这名小旗长的方式,义无反顾地冲冲向元军。 “嘭!嘭!嘭!”又是几朵蘑菇云在雨中腾空升起。 这一刻元军明白了什么叫恐怖如斯。 “这是什么军队?!”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阿术脸色变得铁青,根本想不明白这些宋军究竟是为了什么,又究竟为什么能做到如此这般。 元军从未见过如此英勇无畏的军队,一时间被宋军这种舍生忘死的打法深深地震撼了。 这些宋军士兵似乎毫无畏惧地冲向元军,仿佛根本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随着更多的宋军高举着炸药包冲向元军,随着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 元军士兵们看着战场上四处飘落的残骸,被眼前的惨状吓得肝胆俱裂。严重怀疑下一刻变成一地碎肉的会不会是自己,绝望和无助感开始蔓延。 此时的元军有些动摇,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战胜这支军队。 在这种情况下,元军士兵们一个个待在原地,驻足不前。 “武垒!” 同样看到这一幕的赵昺热泪盈眶,擦干泪水,跑到一面战鼓之前,大喊一声:“告诉将士们,大宋天子赵昺为尔等擂鼓助威。今日,血战到底,死战不退!” 赵昺瘦弱的身体站在一张桌子上,接过鼓槌,拼尽全力,敲打在鼓面上。 仿佛,每挥舞一次,就能打死一名鞑子似的…… “大宋天子昺,为三军将士擂鼓助威。今日,血战到底,死战不退!” …… 龙旗挥舞,战鼓雷鸣! 数千天子亲军齐声高呼,把赵昺为大宋三军将士擂鼓助威的事情传遍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血战到底!死战不退!”宋军士气再次暴涨。 “这是什么!一群疯子!” 与此同时,站得高看得远的阿术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此时的阿术想不明白,自打从军以来,何时遇到过如此悍不畏死的敌人。 阿术回忆着,每每自己冲锋陷阵的时候,凭借着一股子士气总能让南朝退避三舍,可如今究竟是为什么! 难道说南朝气数未尽? 阿术在心中怒吼着,却又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戎马一生的阿术自然懂得,为将者,事关数万人的生死存亡,绝不能被一时间的情绪所左右。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是最基本的操作。 “给我挡住他们,挡住这群疯子!快,给我开炮!”亦思马因一边指挥着本部并不多的兵马试图阻挡已经杀疯狂的武垒,一边催促着手下赶紧开炮。 巨大而又沉重的“配重”被高高拉起。 (回回炮的配重量高达两吨。) 回回炮使用机械绞盘把配重拉起来,和华夏用人力拉动抛射石弹的传统抛石机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瞬间,绳索被斩断,沉重的配重极速落下,石弹通过轨道被带到半空,随后以弧线方式向宋军后续人马飞了过去。 数十架回回炮,数十枚重达一百多斤的石弹被抛射出去,天空中出现一块块巨大的黑影。 “元军炮击!散开,快散开!”宋军后续部队中的指挥官们纷纷大声叫喊着,试图提醒身边的袍泽。 虽然回回炮的石弹速度比不上真正的火炮,但到处都是人的战场上,从天而降的巨石,哪有那么容易躲避的。 沉重的石弹所到之处,顷刻间数十名宋军牺牲在冲锋的道路上…… 巨石砸中宋军将士,落在地上,在雨水中弹跳翻滚着,顺势又击中了近在咫尺的宋军。 元军仅仅一轮炮击,就给宋军造成了高达数百人的伤亡。 回回炮虽然威力很大,但这玩意儿的发射速度还不如赵昺的前装滑膛炮。 这玩意儿有三大优势是华夏抛石机无法比拟的,炮手少,“炮弹”重,射程远。 (再次说明一下,回回炮或者说西域炮是抛石机,不是管状金属靠火药燃烧发射弹丸的火炮。相当于三国曹阿瞒的霹雳车,但是比华夏的先进得多。) 第210章 翔龙府之战(十八) 看到元军回回炮已经发射了一轮石弹的武垒心急如焚,青筋暴起,放开嗓音大喝一声道:“踏马的!快,给我炸了这群狗日的!” 一路拼杀,不要命的拼杀。一路突破,不计生死的突破!在牺牲了无数的锦衣卫好汉之后,元军的抛石机阵地出现在眼前。 隐约感到无数宋军惨死在回回炮之下,武垒的内心充满了自责,更悔恨自己不能更快一步。 此时的武垒恨不得插上双翅,飞到抛石机面前,将其彻底摧毁。 武垒纵马疾驰,直接撞飞站在前面挡路的两名小喽啰,直奔亦思马因面前。 “死!” 武垒目眦欲裂,咬牙切齿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 紧接着便是一枪捅穿西域人亦思马因,手中的梨花枪这么一转圈,随即又将其高高挑起。 “狗贼,去死!” 半空中,亦思马因被穿透的身体无意识的抽搐着,鲜血顺着枪杆流了出来。 风雨渐息,这令人恐怖的一幕让元军回回炮阵地上陷入了片刻的宁静。所有人仿佛只能听到亦思马因的血水滴落在雨水中的声音,“嗒,嗒”的声音清脆而又刺耳。 这一刻,高举着亦思马因尸体的武垒犹如霸王在世,吕布复生,勇冠三军! 操作炮手的喽啰们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看着被挑在半空中的亦思马因,看到昔日趾高气扬的大总管就这样抽搐了几下,便蹬直了腿。一个个呆若木鸡般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士气,这玩意儿很难表述,或许就是那句老话,将是兵的胆。 这一战,武垒和他的属下用自己的拼搏,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告诉三军将士,锦衣卫作为天子亲军,可不是什么花架子,更不是什么单纯的仪仗兵。 多年以后,虽然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已经成为锦衣卫新一任都指挥使的黄鹤在和武垒谈论这场战斗的时候,依旧对武垒当年的勇武深深折服。 或许,这就是军人。彼此惺惺相惜,彼此之间也更尊敬强者的存在。 而同样在多年以后,赵昺也已经光荣退休,成为大宋王朝又一名太上皇。 早已经不论政事的赵昺依然在这位单刀护卫的保护下到处游玩。 用赵昺的话就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岂不快哉。 美景,赏心悦目;佳人,柔荑香凝。 美人儿在怀,喂食着葡萄,惬意、美妙…… “炸药包,上!” 武垒一声令下,负责专门“炸碉堡”的锦衣卫,点燃了引线,将炸药包丢进了抛石机比较背雨的位置,然后快速撤离现场。 数十个炸药包在元军抛石机上炸响,震耳欲聋,烟雾弥漫,木屑横飞,泥土飞扬。 “轰隆隆!” 一连串巨大的爆炸之后,这一片形成了无人区,原本站立在抛石机旁边不知所措,来不及逃跑的元军炮手们,消失不见了。 “来人!把这股宋军全部斩杀,一个不留!”亲眼看着亦思马因的惨死,又看到自己苦心经营的抛石机被毁掉,气急败坏的阿术对着传令兵怒吼着! “大帅有令,斩杀宋朝骑兵,一个不留!”十余名传令兵骑着马,奔走于元军各个方阵,把阿术的军令传达下去。 “哈哈!武垒,干得漂亮,你特酿的真是个人才!”一边击鼓一边观阵的赵昺兴奋异常。 兴奋劲过去,忽然感觉手臂疼痛难忍,体力不支的赵昺也慢慢地放下了鼓槌。 别说这玩意儿敲着还真累。 军中鼓手都是膀大腰圆的存在,岂是一个娃娃能玩的转的,赵昺的细胳膊细腿还没鼓槌粗呢,意思意思就行了。 “官家,快看,元军正在打算把武百户包围起来!” “都特么的是两个膀子扛一个脑袋,怕个球啊!”赵昺怒骂道。 “丞相,你来决断!” “臣遵旨!来人!传令各部,全军出击,今日和元军决一死战!”文天祥大喝一声。 打仗并不是一窝蜂全都冲上去的,那也是有梯队的,同样也有预备队,哪有一次性把所有的兵力全部投上去。 两翼包抄,正面突破,这是冷兵器时代,华夏惯用的战法,当然了也包括北方游牧民族。 包括金国灭北宋,也是这种打法。 金国先出动轻甲骑兵拐子马从两翼包抄掩杀,形成三面包围之后,再出动重甲骑兵铁浮屠负责从正面冲锋突破。 这种凭借着优势兵种,再加上这种炉火纯青的战法让宋军苦不堪言,节节败退,以至于宋军只能依靠城墙防守,而不敢与金国正面野战。 金灭辽基本上也这样。 金国打仗还有一个特点就是采用车轮战,轮番上阵,一阵退,复一阵来,每一阵重如一阵,以此不断的消耗对方。 不过,不管是铁浮屠还是拐子马也并不是全无敌的存在。 名将吴玠凭借险峻崎岖的道路,完颜宗弼的骑兵缺乏空间,施展不开被教训一顿。 另一位是名将刘锜依托坚城,再次教训了一下完颜宗弼。 宋朝缺马,这是最大的悲哀。野战之中,即便你能一次甚至数次击退敌军,又有何用。 当你击退了敌人,却无法扩大战果,又不能大量杀伤敌人有生力量的时候,游牧民族凭借着战马的速度优势,不消片刻便能重整旗鼓卷土重来。 敌人的进攻可以失败十次八百,但作为防守一方的宋军哪怕只有一次失误,就面临着前功尽弃甚至满盘皆输的结果。 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此。 别人打不过可以随时跑路,你打不过别人只有死路一条! 真正野战中击败铁浮屠的还得数岳帅。 铁浮屠三人为伍,并以铁链相连,如墙而进。 步兵墙是挡不住骑兵墙的。 既然挡不住,那就换个策略。分散步兵,十人一组,星星点点,星罗密布。 当铁浮屠冲进去的时候,发现前后左右都是宋军,而且竟然分工明确,有人专砍马腿,就算被撞死都不能改变其砍马腿的决心。 而那些落马的金兵也是有专人照顾的。 至此,价格昂贵的铁浮屠永远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战场上,阿术听到宋军号角齐鸣,放眼望去,三万宋军已经全军出击。 宋军大阵后面,左右两侧原本压住阵脚的人数并不多的骑兵也从两翼脱离了大阵,慢慢提速而来。 “江老将军,保护好官家!”文天祥向江钲微微行礼道。 “丞相?”赵昺有些不明所以。 “官家,臣去去就来!” “丞相,注意安全,朕在这里等候丞相得胜归来!” 赵昺并没有阻止准备亲自冲锋陷阵的文天祥,或许这就是文天祥心中的执念。 “唉。”随他去,赵昺在心里暗叹一声。 “多谢官家!”文天祥对着赵昺深深一拜。 中路,文天祥举着手中的铁如意,随着人流向元军冲去,身边的亲兵高举着“文”字帅旗紧紧跟随着。 “快看,丞相的帅旗!” 右翼的陈桂龙瞥了一眼正好看到文天祥的帅旗在快速的移动着。 “文丞相来了。儿郎们随我冲啊,杀鞑子!”陈吊眼扭头看了一眼,大声喊道。 与此同时,位于左翼的张世杰也急急地催促着手下的将士。 “大帅,快看,文天祥!”一名元军将领指着文天祥的帅旗说道。 “来得好!传令全军冲锋,活捉文天祥!”阿术翻身上马,手持长柄武器,指挥着元军朝文天祥冲杀过去。 主帅对主帅! 宋军将士眼神坚定,面色冷峻,身披坚甲,手持锋利的长枪,向着元军冲锋陷阵,仿佛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两军相撞,人仰马翻。不管是元军还是宋军基本上都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要么砍死敌人,要么被敌人砍死。 一名宋军刚刚把手中的长枪刺入对面一名元军小旗的身体,由于用力过猛长枪折断,还没来得及抽出钢刀就被另一名使用铁骨朵的元军击中了头部。而几乎同一时刻,这名元军又被其他宋军当场斩杀。 战斗异常惨烈,双方你来我往,以命相搏,一命换一命,双方的士兵每时每刻都在不断地倒下。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宋军装备上的优势却逐渐显露出来。 第211章 翔龙府之战(十九) 面对着装备精良、气势如虹并且无惧生死的宋军,元军似乎已经逐渐失去了战斗的意志。 看着元军的伤亡正在快速地增加,阿术心急如焚,暗自感叹:“没想到短短一年时间,南朝竟然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若假以时日必将成为我大元的心腹大患。” 于是,打定主意要把隐患消灭在萌芽之中的阿术,决定亲自出马,带领手下最精锐的元军,一路突袭,直奔文天祥。 “这么多年了,文天祥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犹如打不死的小强。今日本帅就要看看此人的骨头到底有多硬!”千军万马之中,阿术紧盯着文天祥的帅旗,暗自思考着。 “哼!本帅从军数十年来未曾一败,苟延残喘的南朝又能坚持几时。”面对着“文”字大旗,阿术怒目而视,眼神中杀气腾腾。 “擒贼先擒王,只要击败了文天祥,这场仗就可以结束了。”拿定主意的阿术带领的元军,一路向着文天祥的大旗冲去。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元军不断地受到宋军的攻击,伤亡人数更是突飞猛进。 面对明显不利的处境,阿术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把心中沉睡已久的那份斗志彻底激发开来。 这一刻,阿术记不清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亲自出手了。 这一刻,时光恍如倒流,阿术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热血沸腾的少年时代。 “文天祥,本帅在此!还不快快下马投降,本帅保你一生荣华富贵!”阿术企图以高官厚禄诱惑文天祥。 “阿术!纳命来!” 文天祥毫不理会阿术的废话,直接一马当先直奔阿术冲了过去。 “锵琅琅!” 阿术势大力沉的一刀劈下,文天祥急忙用铁如意格挡,双方兵器猛烈地撞击在一起,发出瘆人的声响。 面对阿术的致命一击,虽然文天祥面色沉静,毫无畏惧,但仅仅只一个照面,文天祥便感到虎口发麻,体力有所不支。 不愧是一代名将,单单这臂力都不是寻常人可以比得了的。 战马交错,电光火石之间,阿术单手把手中的长刀顺势向身后横扫过去。 这一刀要是扫在文天祥后背,不死即伤! “丞相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吴希奭举起长枪堪堪挡下这致命一击! “保护丞相!”吴希奭大喊一声。 “官家,不好!文丞相不是阿术的敌手!”站在赵昺身边的江钲大喊一声。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久经战阵的江钲岂能看不明白,刚才阿术仅仅一击,文天祥至少也得虎口受伤。 正在观战的赵昺看到文天祥的身体略微那么一歪,顿时心惊胆战,冷汗直流,仿佛天塌了下来一般。 “老将军,快去驰援丞相,丞相绝不能有半点闪失!”赵昺用近乎嘶吼的声音对江钲说道。 “官家, 您这里?” “给朕留下五百人,其他的你都带走,快去!”在赵昺心中,文天祥是绝对不容有失的。 “臣遵旨!”看着赵昺好似喷火的双眼,江钲不敢耽误,大声回应道。 “儿郎们,随我来,斩杀阿术!”江钲翻身上马,大吼一声! “哈哈哈!痛快,文天祥纳命来!”阿术脑海中浮现着自己当年第一个冲上昆明城头的那一幕,顿时热血沸腾,越战越勇。 “呸,狗杂碎!你吴爷爷在此!”吴希奭大骂一声,拍马迎战阿术而去! 就在此时,突然一队人马从人群之中斜插过来,为首之人正是刚刚经过血战,毁掉元军回回炮的武垒。 战马迅疾如风,“武”字大旗高高飘扬。 “阿术小儿,你武爷爷在此,纳命来!”武垒大喝一声,举着手中的梨花枪直取阿术。 阿术的内心是凌乱的,暗骂一句,老子什么时候这么多爷爷了? 几乎同时,江钲已经拍马赶到。 老(江钲)中(吴希奭)青(武垒)三英战阿术! “特么的,南人一贯狡诈,不讲武德!”以一敌三,就不好打了,阿术心中怒骂道。 慢慢的阿术已经开始落入下风,但同时也彻底激发了阿术的野性。手中偃月刀上下翻飞,虚影闪闪。 “南朝野人,休伤吾主!”元军前锋官,猛将阿答海也加入了群殴之中。 “来者何人,你爷爷刀下不砍无名鼠辈!”武垒大吼一声。 “大元万户长,阿答海!” “阿你妹啊,找死!” 话不投机半句多,五个人陷入一片混战! “叔父,这里交给你,我去会一会阿术小儿!”陈吊眼对着不远处的陈桂龙喊道。 “末将得令!”陈桂龙斩杀一名元军之后,大声回应着。 “大举,速速砍倒元贼帅旗!”文天祥一边苦战,一边对着赶来的陈吊眼大声喊道。 阿术一时半会拿不下来,那就欺负欺负一下这些“小兵”了。 说易行难,自古以来能侍奉在三军主帅身边的哪有什么废物,都是一个比一个勇猛的存在。 “末将得令!”陈吊眼拐了一个小小的弧线,直奔元军帅旗! 血战!又是一番血战! 浑身是血的陈吊眼终于不负众望,在砍杀了元军主帅的旗手之后,元军帅旗轰然倒下! 陈吊眼顺势用兵刃把帅旗一挑,拿在手中! “阿术已死!帅旗在手,尔等还不速速投降!”陈吊眼半举着元军帅旗,一边高呼,一边向四周疾行。 无数的元军看到本方帅旗落入敌手,一个个大惊失色! 主帅被俘了?被斩杀了? 看不到实际情况,不明白中军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的元军心中充满了疑虑。 一时间,慌乱如瘟疫一般迅速传播开来。 “哈哈哈!阿术小儿,你的帅旗丢了!还不下马投降,本同知保你不死,还可以让你和阿里海牙好好叙叙旧!”江老将军这时候嘴巴也够损的。 看到帅旗被夺,又被数人围困,稍微一不小心,阿术感觉肩膀传来一阵剧痛。 原来是武垒趁机一枪砸在阿术的肩膀头上,虽然有铠甲保护,但生生吃下这一击也是让阿术疼的够呛。 “阿术死了,杀鞑子啊!”看到元军帅旗被陈吊眼拿在手中,宋军士气高涨,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 军旗特别是主帅的大纛旗帜的重要性毋庸置疑,远处的元军已经开始溃败。 而这个时候,不管是老当益壮的张世杰,还是历史上做了叛徒并且害死自己亲侄子的陈桂龙,都在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招呼着手下将士们追击元军。 宋军把趁你病要你命,痛打落水狗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慌不择路的溃军就是一盘散沙,是毫无战斗力可言的,其结果要么被杀掉,要么跪地投降。 宋军各部分出一部分人马继续追击,剩余的则在各路统帅的带领下从四面八方朝着阿术这边涌过来。 阿术、阿答海和他们带领的中军精锐逐渐被包围起来。 “大帅,撤退!”危急之际,死忠分子阿答海抓住时机对阿术说了一声。 “哈哈,我阿术少年时代从军,三十年未曾一败,想不到今日竟然一败涂地!”阿术挥舞着手中的利刃,言语中透露着无尽的不甘。 “大帅,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儿郎们已经缴获了一个没有炸响的药包。请大帅以国朝为重!”阿答海看着逐渐靠拢过来的宋军,急切地说道。 “什么!可曾保管妥当!”阿术急忙问道。阿术的目光猛然一亮,似乎回忆着那一朵朵令人恐怖的腾空而起火焰。 “大帅放心,此人乃卑职亲卫,末将已经令此人提前撤离战场,走韶州直达鄂州。”阿答海和阿术首尾相对,互为依靠,对着阿术小声说道。 “哈哈!做的不错,本帅老了,未来属于你们年轻人的。快走,马革裹尸乃本帅的宿命,今日本帅亲自为你断后!”阿术摘掉头盔,头发散开,眨眼间似乎苍老了许多。 历史上的阿术于至元二十四年也就是八年之后的1287年,在奉命西征的路上病逝,年五十四岁,也算是死在了军中。 就在阿术决心血染沙场的时刻,阿答海拉住阿术的马头,强行将阿术调转方向,然后猛地一击重重打在马尾。 战马吃疼,猛然跃起,向着韶州方向疾行。 “尔等保护大帅速速撤退!违令者,斩!”阿答海对着阿术的亲兵卫队大吼一声! “将军保重!” 卫队长对着阿答海说了一声,然后领着亲兵疾驰而去,追赶着自家大帅。 “阿答海!”阿术稳住战马,回过头来大吼一声。 “大帅保重!”阿答高高举起手中的长枪,朝自己跟随多年的主帅阿术回应道。 “长生天在看着我等,战死沙场就在今日,草原上的儿郎们,随我冲啊!” 阿答海调转马头,带领自己已经不多的前锋部队,毅然决然地冲向漫山遍地的宋军。 第212章 翔龙府之战(二十) “让鞑子放下武器!” 站在高处,看着被围在中间依然做困兽之斗的阿答海等人,赵昺对着一名护卫说道。 “卑职遵旨!”护卫闻令而动。 “大宋皇帝陛下令尔等速速放下武器!”护卫骑马来到跟前,手中钢刀一指,对着被围得水泄不通的百十名元军大喝一声! “放下武器!放下武器!放下武器!”伴随着有节奏的武器敲打声,近两万宋军齐声呐喊。 宋军气势如虹,长枪杵地,钢刀拍打着盾牌。 面对着近两万人的高呼,这种情况若是搁在普通人身上,估计早就吓尿了。但阿答海却仅仅只是看了一眼,眯着眼睛冷冷一笑,并没有任何言语。 “万户长,快看,南朝小皇帝的龙旗!”就在这时,阿答海的一名护卫指着正在缓步移动中的大宋龙旗说道。 而宋军将士看到赵昺骑着马缓缓而来,一个个不由自主地让开了一条通道。 “臣等见过官家。”文天祥等人纷纷上前行礼道。 赵昺坐在马上,左手拉着缰绳,右手把马鞭高高举起。 “万岁!万岁!万岁!”此时,近两万宋军高声欢呼起来,声势惊天动地。 “汝就是阿术手下第一大将阿答海?”赵昺问道。 “不错,某就是阿答海。小皇帝不必多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尽管已经山穷水尽,毫无逃出生天机会的阿答海,嘴上依旧硬气十足。 “哈哈,你倒是硬气。朕听说是因为你的帮助,阿术才有机会走脱?” “哈哈哈,小皇帝,你说的没错,正是某干的。”阿答海想到此时的阿术已经应该安然撤退了,而自己也完成了使命,顿时板起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赵昺看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阿答海,暗自想着:“真特酿的欠揍,要不是留着还有用,老子真想现在就把你锤爆了。” 大锤八十,小锤四十,一次只捶爆一颗! “上天有好生之德,放下武器,朕给尔等一条生路,去琼州和阿里海牙团聚。倘若执迷不悟,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尔等的性命。” 赵昺的话刚说完,只见一些意志不太坚定的分子,偷偷瞄了一眼阿答海。 “小皇帝,少废话!长生天的儿郎们,随我杀!”阿答海猛的一夹马腹,挥舞着手中的腰刀朝着赵昺杀来。 只不过跟随者却寥寥无几,只有不过二十几骑。 其他的人则丢掉手中的武器,下马投降。 …… 片刻之后,放眼望去,二十余匹战马上已经是空无一人。 “阿答海虽说是我大宋死敌,但也算是一条汉子,就在此地厚葬。”赵昺对着左右吩咐道。 其实所谓的“厚葬”就是用棺木简单收敛一下,随便找个地方,挖个坑埋了,顺便竖个牌子,甚至还不如一般富贵人家。 此时下了一整天的雨也逐渐停了下来。 这场决战从早晨一直打到傍晚,宋军将士们每个人都显得异常疲惫不堪。 西方,一抹晚霞升起,把天空映照成火红色。 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官家,儿郎们正在打扫战场,您用点膳食休息一会。”文天祥等人来到赵昺跟前说道。 “不急,等将士们忙完。”又饥又渴的赵昺喝了点水,喘口气说道。 打扫战场,救治伤兵,掩埋阵亡的将士们,这些事情自然有人去做,也用不着赵昺操心。 一直忙碌到很晚,野地里升起了一堆堆篝火,极度疲惫的将士们甚至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简简单单吃了一些便走进营帐休息去了。 片刻间,呼噜声此起彼伏。 第二日,晴空万里。 “报!翔龙府急报!”一名斥候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报,官家。三日前谢军长于翔龙府外遭遇元将綦公直所帅两万兵马。谢军长歼敌一万,俘虏三千余人,綦公直本人逃走。这是谢军长的军报,请官家御览。” 赵昺等人看过军报之后,喃喃自语地说道:“阿术果然老谋深算,竟然暗中让綦公直放弃翔龙府,意图抄了我军后路。” 众人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倘若綦公直的两万人马从斜后方杀出,六万元军前后夹击,宋军危在旦夕。 “官家,我朝兵力有限,即便是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却仍然让綦公直逃走。臣请陛下诏,待彻底收复广南东路之后,招募新兵整军备战。” 宋军可以击溃敌人,但却很难全歼敌军。不管是惠州城,还是观音山,亦或者翔龙府皆是如此,总有敌将逃脱的情况发生。 “臣等复议!”众人皆赞同文天祥的建议。 “此事先暂且放下,我等先议一议接下来该如何做,卿等有何良策?” “挥师翔龙府,合兵一处,彻底歼灭汪良臣和帖哥火鲁赤。”张世杰说道。 “不错,张将军说的对,事不宜迟,迟则生变。臣以为当在阿术败逃的消息传开之前迅速消灭剩余的元军。”总参议邹沨说道。 “朕也是这么认为,卿等还可有异议?”消息一旦传播出去,元军必然鸟兽散。 “臣等无异议!”众人的意见再次达成一致。 “那就这么定了,今日大军暂且休整一下,明日一早拔营出发。” 数日之后,赵昺领着宋军主力抵达端州城下,在汪良臣重伤不治身亡之后,又得到阿术已经兵败逃亡的情况下,端州城守兵士气低落毫无抵抗之心,不战而降。 与此同时,赵昺派出另一路人马水陆并进,和苏景瞻的水师会合之后,再次兵临鹤山城下。 在帖哥火鲁赤也已经伤重不治的情况下,宋军兵不血刃拿下鹤山城。 至此,历时近两个月之久的翔龙府之战,以牺牲了一万多将士为代价的情况下,大宋取得最终的胜利。 闲来无事的赵昺,再次过着悠哉悠哉的生活。 “丞相啊,替朕写一封捷报,派人送往琼州,让太后和朝臣们,还有琼州百姓安心。”这一日,赵昺特意召见了文天祥,心念着远方的家人们。 “官家,臣早已经将捷报送出去了。早在击败阿术的当晚,臣就连夜写好,第二日便派人送出去了。”文天祥笑着说道。 “你呀,就是比朕爱操心。”赵昺指了指文天祥,笑道。 “此臣分内之事,着实当不得官家夸奖。”文天祥道。 “丞相,随朕出去走走,你我一起去看一看这翔龙府的日落。” 众人骑马来到白云山下,赵昺亲自拉着文天祥的大手,君臣二人肩并肩地朝着主峰摩星岭攀登着。 白云山位于广州市区,是南粤名山之一。自古就有“羊城第一山”、“羊城第一秀”的美誉。 白云山上白云飘,站在近400米高的主峰摩星岭之上,放眼望去,三十余座山峰连绵起伏,风光秀丽,令人流连忘返。 “丞相,等天下太平之日,朕一定游遍这大宋的万里江山。”看着眼前的美景,赵昺语速缓慢,对文天祥说道。 “哈哈,官家倒是好兴致。可臣以为真到了那个时候,国事必然繁忙,官家恐怕没有什么时间。”文天祥笑着说道。 对于文天祥的说法,赵昺笑而不答。只是默默地欣赏着眼前的风景,享受着难得的一份轻松与惬意。 放眼望去,山、石、草、木、花、鸟融为一体,在落日余晖的映射下构筑起一幅令人心旷神怡的美景。 “天子守国门,我打算把行在搬到这翔龙府,丞相觉得如何?” “如此甚好,官家以琼州为后援,以翔龙府为桥头堡,进可攻退可守。臣并无异议。” “既然丞相没有异议,那就等和朝臣们商议一下再做定夺。”赵昺说道。 琼州隔海相望,出兵并不容易,翔龙府已经基本收复,正适合作为新的行在。 此时,大战之后的赵昺正忙着派遣使者手持朝廷檄文,收复广南东路诸县。 至七月,宋廷收复广南东路全境。 第213章 捷报传来,杨太后喜极而泣 琼州海口,大宋皇宫,慈宁宫。 “臣等恭喜太后娘娘,贺喜太后娘娘。”以赵与珞为首的南宋留守官员纷纷向杨太后道喜。 “同喜同喜,官家不在的这两个月,有劳各位卿家了。” 今天的杨太后喜气洋洋,跟换了个人似的,一改往日的装扮,穿着一身鲜亮的服饰,脸上的牵挂和忧虑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欢喜。 “兴王,官家现在如何?” “回大娘娘,官家好得很呢。文丞相在捷报中说我朝和鞑子名将阿术决战之时,官家身临一线,亲自为将士们擂鼓助威,颇有太祖之风啊!老臣恭喜娘娘,我大宋中兴有望啊。”赵与珞满脸通红,激动不已。 “臣恭喜大娘娘,臣请大娘娘下懿旨,琼州庆祝三日,以振大宋声威。”陆秀夫进言道。 舆论是非常重要的环节,打了胜仗肯定要庆祝一下,而且要好好宣传宣传。 既可以与民同乐,又可以提高赵宋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何乐而不为。 “丞相此议甚善,老身并无异议。然凡事需适度,万不可铺张浪费,官家最恶此风,卿等当谨记。” “臣明白,请太后娘娘放心。”陆秀夫道。 “臣为娘娘贺,为大宋贺!”苏刘义微微起身再次祝贺道。 “昔日官家就曾有言,苏卿家不愧是名门之后,如今虎父无犬子,景瞻大破鹤山城,功在社稷。”杨太后当众夸奖起苏刘义的儿子来。 “回大娘娘,老臣惭愧,臣手无缚鸡之力,不能为国朝上阵杀敌,以报君恩,臣惶恐。” 当爹的都希望儿子能有出息,人之常情。苏刘义表面上客客气气,但一想到儿子的表现,心里还是非常自豪和骄傲。 “苏卿家不必自谦,老身心里明白。文丞相的捷报老身可是看了一遍又一遍的。” “哈哈。”杨太后的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海口城门外,一名锦衣卫背插令旗,对着城头上大喊道:“翔龙府大捷。” “快快快,都让开!” 验明身份后,守城的卫兵连忙示意路人赶紧让开道路。 “什么?又大捷了!前几日不是刚送来捷报嘛?” “你个棒槌,官家的捷报越多不是越好么?”众人一起指责着其中的一位路人。 “嘿嘿,说的在理,在理。” 海口城看热闹的老百姓如何评论暂且不提。 慈宁宫里,众人正在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前方的捷报。 这时候,一名小黄门不停地往里面张望,慈宁宫大太监李公公看见之后眉头一皱,然后不动声色地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李公公又喜气洋洋地回到杨太后身边,悄悄地说了两句。 “好啊,快宣!”杨太后语气中带着一些急切。 “卑职,锦衣卫百户李二牛拜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百户免礼平身。” “多谢娘娘!” “翔龙府战况如何?” “回娘娘,官家已经收复端州、鹤山,此次元庭六路大军共计十三万余人,均已被我朝全部消灭。这是官家令文丞相手书的翔龙府捷报,请太后御览。”李二牛规规矩矩地站在那说道。 “好啊,真是谈笑间,十余万元军灰飞烟灭。” “李百户辛苦了,赏,李公公,快重重有赏。”此刻,欣喜若狂的杨太后连忙招呼李公公厚赏李二牛。 “卑职谢大娘娘千岁!卑职告退。”李二牛行了礼退了出去。 还有赏钱拿,李二牛的内心还是挺爽的,一路奔波的疲劳感好像也消失了。 虽然李二牛是个百户,还是锦衣卫百户,军饷自然很是充足,但小人物也是要生活的嘛。 钱这玩意儿,谁也离不开。 杨太后和众人看完捷报,整个慈宁宫又是一番欢天喜地的景象。 “好啊,真是太好了。官家终于长大了,老身也可以放心了。兴王,陆丞相,还有众位卿家,你们布置下去,让琼州各处也跟着热闹热闹。” “臣等遵旨!”众人连忙站起来拱拱手,说道。 历史上历经磨难的杨太后,似乎感受到了苦尽甘来。此刻,因为过于激动,泪水不自觉的流了出来,以至于在场的大臣们纷纷请求杨太后保重身体,不可太过于激动。 整个琼州大地,开始了为期三天的庆祝活动。 期间,杨太后的亲近现场让各种庆祝活动达到了高潮。 又过了一段时间,前方伤亡人员的情况也被送到了海口,此次大战宋军阵亡一万余人,可以说是损失惨重。 赵昺安置好翔龙府的事情,和文天祥一起返回海口。 大宋天子一袭白衣,在文武百官的跟随下,亲自主持隆重的祭祀活动。并且把阵亡将士的牌位安放在大宋英雄纪念碑内设的祠堂之中。 大宋不灭,香火不断。 宰相陆秀夫代表赵官家宣读着悼词。 然后便是仪仗兵对着天空鸣枪、鸣炮,以示敬意。 随后文武百官,将士代表,阵亡者家属,以及慕名而来的琼州各地百姓、士绅,在赵昺的带领下朝着无数的英灵鞠躬致敬。 祭祀活动结束之后便是最重要的伤亡抚恤工作了。这一次由于伤亡巨大,所需要的抚恤钱粮更多。 但朝廷上下,所有人都坚守着赵昺的规矩,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抚恤金送到每一名阵亡将士的家中。 按照政策,这些阵亡将士的家人享有极高的政治待遇。朝廷的优抚虽然不能抚平失去亲人的悲痛,但至少也能让其家人们度过难关。 其中那名用血肉之躯引爆炸药包的小旗,更是被追授为锦衣卫百户。 并且给予这名英勇无畏的小旗极高的荣誉,在三军将士中,琼州大地上传颂着其英雄的事迹。 在朝廷的关注下,这名小旗年幼的儿子更是成为重点关照的对象。 离开琼州近三个月之久的赵昺在随后的朝会上宣布把宋朝行在迁往翔龙府的决定。 “众卿家,这琼州虽好,然,王业不偏安,汉贼不两立!我大宋百余年来偏安一隅已经太久了。”赵昺目视御台之下的朝中文武大臣,大声说道。 文天祥等人本欲出来搭话,但被赵昺摆摆手打断。 “朕每每想到此,夜不能寐,食不知味,朕深以为耻!”赵昺几乎是在咆哮着。 台下众多的大臣们一个个低头不语,这小皇帝真敢说啊,“老祖宗”都敢骂。 似乎是感受到了朝臣们的内心所想,赵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话说到底。 “你们怕,朕不怕!朕昨日也曾经直面阿术的五万大军,朕于两军阵前,尚且不惧!在这里说一说自己家的丑事,又有何惧?” “都特酿的两个膀子扛一个脑袋!鞑子难道是打不死的小强?或者说是铁臂阿童木不成?” 虽然大家不明白“铁臂阿童木”是何物,但大家都听明白赵官家的意思,这就足够了。 显然人们已经习惯了赵昺时不时说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词语了。 “昨天所有的荣誉 已变成遥远的回忆 心若在梦就在 看成败人生豪迈 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陆秀夫、文天祥等人默默地唱了起来…… 整个大宋早朝被带动起来,群情激昂! “朕虽不才,可朕以为唯有积极进取方能收复旧都,方能还百姓朗朗乾坤。有朝一日,朕将率领六军直捣黄龙!” 根据《周礼·夏官·司马》:“凡制军,万有二千五百人为军。王六军,大国三军,次国二军,小国一军。” 天子“六军”又称为“六师”。 走下御台,站在朝臣面前的赵昺挥舞着拳头,大声地告诉所有人自己的理想。 第214章 零丁洋里叹零丁 赵昺的话令人动容,同时也把众人的情绪调动起来。 然而,理想与现实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半年的时间过去了,由郭守敬和李广利主持的大宋皇家科学院对于火帽的研究仍然毫无进展。即使赵昺把方法告诉了他们,研究工作仍然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的突破。 真是应验了那句古话:“知之非难,行之不易。” 火器的重大突破和质的飞跃尚未实现,这意味着一旦再次遭遇雨战,赵昺的宋军仍然不得不使用冷兵器进行肉搏。 这种情况并不符合赵昺的理论。 对于进展缓慢的火帽,赵昺除了鼓励一番,也是毫无办法,只能慢慢等待着。 或许明天就会有好消息呢,赵昺在心里面安慰自己。 好在李恩这小子还是挺用心的,不管是冷兵器还是各式火器,昌江制造局那边库存都很丰足。 赵昺高兴之余,又给这小子升了官职,不过也就是名誉上的虚职。 虽然是个虚职,但毕竟有了更好一点的待遇。 李恩的发迹让宫中的小太监们眼馋不已。这些小太监们人人摩拳擦掌,恪尽职守,都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拼搏,有朝一日也能得到官家的赏识。 如今,上升的通道已经打开。那些大太监们,比如李邦宁,则开始用心调教手下的太监,希望自己的干儿子们有朝一日也能出人头地。 “鉴于此次大战,我朝伤亡惨重,朕决定在广南东路招募新兵。”赵昺说道。 “官家圣明,我朝兵马原本不过五六万人,此次大战除了水师兵马损失不大之外,其余各部损失皆在三成以上,可以说元气大伤,故而我朝亟待补充兵员。”作为武将之首的文天祥率先表态道。 “文丞相所言极是,臣复议!况且我朝原本各部定额两万人马,但我朝因为特殊情况,一直未能满编,臣以为当趁此良机让各部满编满员才是。”张世杰也出班奏道。 “张将军说的对,如果不是我朝兵马不足,这一次阿术那小子又岂能逃脱得了。” “不错,老夫也是这么认为。我朝力战之下却不能对蒙元形成有效包围,实在是一大短板。” 朝臣们互相小声交谈着,说着自己的看法。 “官家圣明!臣等复议!”赵与珞、陆秀夫等人纷纷支持赵昺的建议。 大殿之内的重臣都表示支持了,站在外面晒着太阳的小官们自然也没有意见的。 这些低级别的官员不但没意见,反而都盼望着早点结束早朝,好到衙门里喝杯凉茶,凉快一下。 赵昺看着外面晒着太阳,一头大汗的官员们,也是无奈得很。千余年形成的规矩,朕也没有办法哈,你们就先忍忍。 看着门外,突然想起了宣统皇帝即位的时候,小娃娃大哭大闹,旁边有人(摄政王载沣)不停地安抚着宣统小皇帝:“快完了,快完咯。” 果然,大清国真完了,真是个人才啊。 “这样,趁这个机会,文丞相、张将军、大举,你们每人先招满三万人。这样再加上锦衣卫,朕就能有十万陆军。至于说海军,苏卿、谢卿,你们二位还是先暂定两万人。”赵昺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这样算下来赵昺差不多能有十五万大军,单纯的守住翔龙府当没有什么问题。 最大的问题还是钱粮,养兵花费的钱粮那是相当大的。 唐朝采用的是府兵制,宋朝是募兵制,明朝是卫所制。 赵昺并不想改变宋朝采用的这种制度。 明朝卫所制是借鉴了唐朝的府兵制。战事为兵,闲时种地,自给自足,朝廷不用花钱,便可以养百万雄兵。 卫所制前期还行,到了明朝中后期皇帝粮食大权逐渐旁落,税收不上来,手中又没有了粮食,以至于一个比一个穷。 募兵制简单来说就是招募士兵,想当兵就去报名参军,选拔通过之后直接吃皇粮。抛开了朝廷的腐败等因素,采用募兵制招募的士兵其战斗力相对来说更强一些。 “嘶,十五万大军!”听了赵昺的宣布,下面又是一片议论声,足足增加了十万。 只要不是下雨天,可以想象一下大宋军队的战斗力得有多么强悍。 “官家圣明!臣等附议!”对于赵昺的决定,朝臣们再一次的全部赞成。 特别是这些武将们,谁不希望自己的兵更多一些。 不光是武将,那些文官们也都希望朝廷兵强马壮,因为只有兵强马壮才能收复更多的失地。 这地盘多了,需要的“官”儿就多了,而且说不定自己屁股下面的位置也会再往上升一升。 封妻荫子是这个时代的主流思想,哪怕后世,谁不希望自己家的孩子有出息。古往今来都一样的道理。 紧接着,赵昺对大宋军队的各级将领也稍微做了一些改变。 任命吴希奭、熊桂、陈桂龙、谢明、张唐为各军副军长,仍统领原本部兵马。 同时临时决定成立大宋第四陆军和第五陆军,分别任命邹沨为第四军军长,江钲所率领的锦衣卫视为第五军。 由于第五军比较特殊,其成员均为锦衣卫,所以赵昺的第五军仍隶属于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管辖。 临时成立的第四军和第五军编制暂时定为一万人。 同时任命武垒为锦衣卫千户,仍然负责赵昺的日常护卫工作。 我们的单刀护卫终于升官了,这也是赵昺对其一年来,特别是在观音山之战中的所表现出来的忠诚勇敢的一种肯定。 至于说留守琼州的人员,人家也是尽心尽力的,不能太厚此薄彼了,要不然这些人会有情绪的。 所以赵昺对于这些人也给予了一定的封赏。赵昺时隔近三个月之久的又一次早朝就在这种一片谢恩声中结束了。 大宋祥兴二年九月初。 赵昺率领庞大的船队从琼州出发,跨过海峡,一路向北行驶着。 经过几天的航行,进入井澳海域,再往前就是着名的零丁洋(又做伶仃洋)了。 井澳就是后世广东珠海西南珠江口外大横琴岛深井附近海湾。 两年前赵昺的哥哥宋端宗赵昰在这里意外落海,虽然获救但也因此落下疾患,最终病逝。 零丁洋这片位于珠江口,只有两千平方公里的呈喇叭形状的海域,因为文天祥而闻名天下。 可以说华夏人人皆知的存在。 零丁洋也是华夏南方海域的一道防线。后世着名的虎门大桥就建在这里,连接虎门和南沙。 “丞相,这一片海域要多设炮台,增加海防,切不可犯了鞑子的错误。”赵昺指着后面的井澳一带和眼前的零丁洋说道。 赵昺所说的鞑子所犯的错误指的是水路基本不设防,以至于数月前大宋两支海军可以在珠江水域随意横行,畅通无阻。 第215章 再过零丁洋 “臣明白,这零丁洋直通翔龙府,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文天祥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如果说惠州城是广东陆地上的岭东雄郡,华南锁钥的话。 那么珠江口,也就是零丁洋一带,就是从海面上扼守广州城的重要通道。 浮海入广州。 后世着名的港珠澳大桥,宛若一条巨龙,横卧在伶仃洋的碧波之上。这座世界上最长的跨海大桥,历经十五年筹备、建设终于实现了一桥连三地的壮举。 从而实现了零丁洋里不再叹零丁。 第一次直面零丁洋的赵昺,看着眼前的碧波绿水,心中感慨万千。 宋理宗宝佑四年(1256年),年仅二十一岁的文天祥中进士第一名,成为状元。 德佑元年1275年,元军兵临长江,文天祥散尽家资起兵抵抗,至1278年十二月于五坡岭兵败被俘。文天祥为大宋呕心沥血、苦苦支撑整整二十二载。 千年之后,天堑变通途。 若英雄在天之灵,看到后世的这一片繁华,一定会写一首完全不同的《过零丁洋》。 文天祥所谓的“明白”其实也是有局限性的。 在文天祥的眼里,这里是防范蒙元水上要道。 而赵昺想到是十九世纪初期,西方就曾从这里派出船队,占领过伶仃岛及零丁洋海域,从事走私活动,进而进犯广州城。 西洋人的坚船利炮打开了华夏的南大门就是从这个时期开始的。 这才是赵昺为何要在这一带设置炮台的原因。 蒙元水师不足为惧,而西洋人正处于黑暗时期。 但兵可千日而不用,不可一日而不备。 “丞相,朕打算让天瑞和大举一起入四川。”赵昺说出来考虑很久的想法。 “但听官家做主。”文天祥道。 “朕打算将来让天瑞随大军出发,替朝廷处理西南事务。” 从击败阿里海牙的琼州之战开始到战胜阿术的翔龙府之战,文天瑞在战场上并没有太多出彩的表现。 赵昺思考再三还是觉得让文天瑞离开军队,处理政务可能更加适合。 赵昺碍于文天祥的面子,一直把这事拖了下来。 “臣多谢官家,臣也觉得家弟并不适合领兵打仗,倘若让天瑞替官家管理民政或许更适合。”文天祥倒是直截了当,把问题说了出来。 “善,既然丞相没有意见,就先让天瑞任职端州知府,替朕管理一方百姓。” “多谢官家。” “敢问官家刚才所说的进入四川?可是要即刻出兵?臣觉得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文天祥有些疑惑地问道。 “丞相误会了,朕从不做无准备之事。如今广南东路刚刚收复,千头万绪,百废待兴之际怎能再次出征,朕只是让丞相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如此甚好,臣多谢官家。” “大举出身农户,既能体察民情,又善于领兵作战,将来和天瑞一起搭档,一文一武,朕的西南便可无忧。” “官家是打算把西南巴蜀大地作为另一个大后方。”文天祥笑呵呵地说道。 “你呀,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巴蜀自古为西部产粮大省,昔日秦国因有巴蜀遂成横扫六国之势,汉高祖有此地遂成王霸之业。” “官家眼界甚广,臣钦佩之至。” “丞相莫非也学会了溜须拍马之道?”赵昺摆摆手打断了文天祥的话语。 “臣不敢,臣只是据实所说罢了。这自古以来,凡兵者唯有钱粮尔。我华夏有四大必争之地,一曰巴蜀,二曰河南,三曰汉中,四曰襄阳,第五就是徐州。”文天祥侃侃而谈道。 “哦,说下去。”赵昺也来了兴致。 “河南地区自不必说,自古就是鱼米之乡,粮食产量颇为丰富。巴蜀也是这样,当年的秦国就是靠着有巴蜀大地作为后勤基地,才有着源源不断的粮食和兵源横扫天下。”文天祥继续说道。 “不错,当年楚汉之争,汉军源源不断,而楚军却是越打越少。” “官家可是想以巴蜀为基地,击败蒙元。” 赵昺并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巴蜀粮食产量丰富,而且还有官家念念不忘的硝石,臣以为以巴蜀为基地这法子可行。” “咱们总不能天天玩屎尿,况且把这些污秽之物作为肥料才算是物尽其用了。” “官家,巴蜀距离广南东路相隔万里之遥,中间隔着广西、贵州、云南,夔州,以我朝目前的实力……” “朕打算分三步走,第一步收复长江以南,第二部收复河南、山东、陕西、山西等地,第三部在幽云地区与蒙元展开最后的大决战。”赵昺把自己北伐的步骤说了出来。 这有点类似于朱家太祖的路线。 老朱采用的办法是第一步收复距离自己最近的也是前两物资调运相对容易一些的山东、河南地区,并占领潼关;第二步攻克河北,占据蒙元腹地;第三步是战线太远也是最难的,攻占山陕、甘肃。自唐朝以后再一次实现了北方地区的大一统。 北宋也曾短暂占据过燕京之地,但时间太短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南宋就更不用提了,黄河流域都给弄丢了。绍兴和议宋金以淮河、大散关为界,还不如北宋的存在。 “若按照官家的布局,这第一步当属最难的。”文天祥说道。 “万事开头难,朕刚才说了,朕在等待时机。” “时机?不知官家所说的时机是指?”文天祥问道。 “当然是科学院、船厂那边的消息了。” 赵昺等的就是火帽、蒸汽机铁甲舰。这两种划时代的武器横空出世之时,就是赵昺横行天下之际。 当然了,还有就是用不了多久,北方反对忽必烈的叛乱多如牛毛。 但是这话是没法说的。 “官家,臣的心里一直有所疑惑,这世间真有不怕雨水的火器?真有不用摇橹就能行驶的战船?”文天祥看着赵昺,一脸疑惑,有几分相信又有几分疑虑。 相信的是赵昺每一次所言都得到了验证,疑惑的是实在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这一次,文天祥直接说出来埋藏在心里的种种疑惑。 第216章 北地义军 “丞相,格物致知,要相信科学。科技才能兴国,科技才能强国。这便是朕不惜耗费巨资兴办学校的原因所在。”赵昺对着文天祥说道。 文天祥回忆着一年来的各种前所未有的变化,这便是官家所说的科技的力量。 穷人是读不起书的,至于常言所说的“寒门”,哪里是什么穷人。 穷人连门都没有。 而官家却让琼州所有的孩童进入学校,甚至包括了女娃子。 官家所作所为是为了整个华夏啊。 想到这里,文天祥对着赵昺弯腰及地,深深一拜:“臣,明白了。臣谢官家教诲。” “丞相,朕说过这个世界大的很,即便是强盛时期的大宋也不过一隅之地。纵便是那蒙元,也不过霸占了一小部分罢了。” 在文天祥看到那无比精美的世界地图之后,赵昺所说的话,便如同黄钟大吕一般,在文天祥的耳畔回响。 从那一刻起,文天祥便对此深信不疑。而赵昺的话就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束亮光,又如在茫茫沙漠中遇到了一泓清泉。 从那一刻起,文天祥的心中便开始燃起了一团火焰,心中的那份信念变得更加无比的无比坚定,照亮着前行的道路。 “世界很大,我等要出去看看。”这便是赵昺打开那幅巨大的地图之后说的话。 “官家,船队已经进入珠江了。”战船很快,说话间已经驶过零丁洋,进入了珠江航道。 赵昺看着水面上,大宋船队舳舻千里、帆樯如云。 “漫江碧透,百舸争流……” “丞相,时不我待,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等去处理。”赵昺遥指前方。 大宋祥兴二年,九月中。 赵昺处理完琼州事宜之后,经过十余日的航行再次回到了翔龙府。 大量水泥通过船只运抵,这些水泥将被用于翔龙府城墙的重建以及各处要地堡垒的修建。 翔龙府刚刚收复,时间太短,各种势力鱼龙混杂,在没有确保绝对安全的情况下,制造局的李恩等人并没有随行,暂且继续留在琼州大地。 同船抵达的还有人数颇多的工匠,这些人将投身于广南东路的各种建设中。 “报!官家,敌将汪良臣的心腹张大悦被抓到了!”一名锦衣卫站在门口,行礼道。 “嘿,这小子挺能的嘛,竟然躲藏了数月之久。带进来,让朕好好看看!” 两名锦衣卫拖拽着一名五花大绑、瘸着一条腿的一名中年人走了进来。 “跪下!”一名锦衣卫上前朝着张大悦的伤腿踢了一脚。 中年人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蜷缩成一团,面容因疼痛而扭曲,牙齿咬得咯咯响,却又不敢发出一丝呻吟。 “抬起头来。”赵昺看着跪在地上,披头散发的中年人,说道。 一名锦衣卫不等中年人抬头,便抓住其头发,猛地向后一拽。 中年人自然而然地“抬”起头来。 “你便是张大悦?” “罪臣张大悦拜见官家。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张大悦想以头杵地,但奈何头发被紧紧抓住动弹不得。 “哦,你有何罪?” “臣知罪,罪臣不应该受人蛊惑投降鞑子。这都是吕文焕蛊惑罪臣的,请官家恕罪啊。”张大悦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求饶。 “呵呵,吕文焕那厮朕迟早会见上一见的。至于你这个不战而降,卖主求荣、认贼作父、祸害百姓之徒嘛。”赵昺坐在皇位上,冷冷地看着张大悦,说道:“来人,把张大悦拖出去砍了,脑袋挂在城门上示众。” 张大悦听到这话,吓得面如土色,连连求饶:“官家饶命啊!小的也是情非得已,官家您看在小的替先帝守城多年的份上饶了小的,小的愿做牛做马报效官家……” 然而,张大悦的求饶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士兵们走上前来,将张大悦拖出了大殿。 “啊!”哭喊声,求饶声戛然而止。 片刻之后,一个托盘被端了进来,上面放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赵昺看都没看,挥挥手让锦衣卫们离开。 不多时,城门口挂起一颗新鲜的,甚至还在滴血的头颅,旁边则贴着一张皇榜。 皇榜之上,肯定没有一句好话了,全都是罪状。有读书人在一旁帮忙读着,旁边看热闹的百姓们则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啊呸!狗贼,做这么大的官了,还不思报效朝廷朝廷,居然认了鞑子当干爹。” “可不是嘛,认贼作父,这狗贼连自己的祖宗都忘了!真是死有余辜。” 带动舆论那是相当重要的,在这些不经意的讨论声中,自然而然地掺杂进了锦衣卫密探们的声音。 “官家息怒。切莫因为这些反复小人气坏了龙体。”御书房内,李邦宁见赵昺将御笔重重地摔在地上,忙上前轻声说道。 “哼!” “李总管,我朝养这些官员三百余年,竟然养成了一群白眼狼,这到底是为何?”赵昺气愤难平的说道。 “回官家,此皆吕文焕那贼子之过。”李邦宁奏道。 “哦,说说看。”赵昺瞥了一眼李邦宁。 “回官家,您想,这吕家世受皇恩,不思报效朝廷,反而投降了鞑子。更令人气愤的是此贼竟然充当鞑子引路人,一路蛊惑我朝数十名武人不战而降,致使国朝蒙难。臣以为,这等乱臣贼子不杀不足以谢天下。”李邦宁回答道。 “嗯,你说的不错。本来朕还想着其坚守襄阳数年之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他一命。但今日张大悦之事,着实令人气愤。” 这些原本是宋军将领的人投降之后,其行为令人咋舌。这些人似乎被注入了一股鸡血,原本弱鸡的他们当把矛头转向了自己同胞的时候,往往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哼,这群狗贼投降之后,倘若辞官回乡,朕倒也不会太过计较。可是他们又做了什么?” “李邦宁,朕的父兄可曾亏待他们?高官得坐,厚禄在手,还不满足?”赵昺不等李邦宁回话,一连串的说着,愤怒之中又带着些许失望。 “官家,所谓狗改不了吃屎,若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这些人又怎会投降了鞑子?官家切莫为了这些狗贼伤了龙体,不值得。” “哈哈,好一句不值得!放心,这点小事还气不到朕的心头。” “官家圣明,官家乃九五之尊,天下共主,何必跟这么一群狗置气呢。” “哈哈,说的是。最近可有什么新的消息?”赵昺不再思考张大悦之流,话锋一转,换了一个话题。 “回官家,是有好消息呢。”李邦宁故意欲言又止地说道。 “你这老狗,有话直说,还在这里卖乖不成?”赵昺笑骂着说道。 “老臣恭喜官家,臣听说陈寿三、郑先锋领着三千义军已经到了翔龙府外郊,说要投奔我朝。” “哦,还有呢。” “另有听说张三八、陈千二两位首领也带领两千人马已经在前往翔龙府的路上了。” “哈哈!天助我也,朕又白白得了五千人马。”赵昺原本愤怒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会心一笑。 “老臣恭喜官家,贺喜官家。官家即位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北地的义军也是得到消息,纷纷慕名而来。长此以往,我朝必然更加壮大。”李邦宁不失时机地恭维着。 “哈哈!你这老狗,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说的不错,朕这边一步步的增长实力,蒙元那边一点点的损耗力量,这一盛一衰,总有一天,朕会在两军阵前亲自会一会那敌酋忽必烈。” “回官家,这陈寿三、郑先锋二人已于昨日傍晚到了城郊,官家是否见上一见?”李邦宁小心地询问着。 李邦宁作为太监总管,其身份敏感,言辞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冠以宦官干政的罪名。 因此,不管是李邦宁还是李恩,平日里都格外谨小慎微,特别注意这些细节问题。 第217章 北地“归来人” “夫天处乎上,地处乎下,居天地之中者曰中国,居天地之偏者曰四夷。” 这便是“中国”的来历,始于三千多年前的西周时期,即公元前十一世纪。 上世纪六十年代,陕西宝鸡,即华夏青铜器故乡,出土了一件西周时期的青铜器,名曰“和尊”。 铭文上刻有“宅兹中国”四个字,并记录了周成王建都、祭祀、赏赐等活动。 这也是关于“中国”一词最早的文献记载。 “宅兹中国”意思就是以此地作为天下的中心,统治民众。 居住在中原地区的华夏族便是汉族的前身,其民众为了区别东夷、南蛮、西戎、北狄,故而自称为“中华”,又称为“华夏”。 “华”和“夏”是相通连用的,故而“中华”又称为“华夏”。 随着秦、汉大一统王朝的建立,华夏的疆域也在不断扩大。 从此,“中国”不再仅指京师和中原地区,这个令人敬仰的称呼逐渐扩大并适用于历代王朝的整个统治区域。 自秦汉开始,除了朝代国号有所不同之外,历朝历代均称呼自己为“中国”。 在对外官方文件上,首次以“中国”作为自称的则是明朝。洪武大帝以及万历皇帝等赐给小鬼子的国书或者诏书中,都自称“中国”。 这里的国书是赐给的意思,而诏书就更不用说了。 明朝皇帝还是很硬气的,人家万历皇帝三十年不上朝,这里面既有腿疾的原因,也有对文官集团不服软的因素。 可惜硬气的朱家皇帝不是落水还是落水,太子朱标也不例外,甚至直到朱棣死后数月之久军中才知道皇帝已经驾崩……此处不提也罢。 说到南宋,就不能不提到一个特殊的群体。这部分人原本生活在宋朝,也就是北宋境内,或者其祖上是生活在宋朝境内。 从一定程度上讲这部分人也属于宋人,但是由于北宋的灭亡,或者蒙元的入侵,这部分人被迫沦为外族的统治之下。 白居易把北虏归顺唐朝称为“归明”,把南蛮归附朝廷称为“慕化”,这便是“归明”、“慕化”最早的来历。 受传统文化的影响,宋朝皇帝自然而然也是以天下“共主”的身份自居,其治下的百姓称为“王民”。 北宋末年到南宋初年的这一段时间内,北方地区战乱频繁,百姓为求生存,很多汉人离开居住地投奔南宋,这些人员构成了“归来人”的主体。 宋朝,包括北宋和南宋在内,均把这一部分来自北地的军民称为“归来人”,又称为“归明人”、“归正人”。 北宋时期多指从契丹或者西夏过来的人。 “归明”为褒义,“归正”为贬义。 唐朝的“归明”本身就有归顺圣明之主的意思,这本身是一件好事情。 但是到了宋朝,特别是南宋把本来属于褒义词的“归明”改成了“归正”。这就有点歧视、贬称的意味了。 事实上,很多耳熟能详的着名的抗金将领都属于“归来人”。 这其中包括了南宋中兴四将,岳飞,相州汤阴人,今河南安阳汤阴县;韩世忠延安府人士,今陕西榆林绥德县;张俊秦州成纪人,今甘肃天水;刘光世,保安军人,今陕西延安志丹县。 后面两个挺坏的…… 南宋初年面临金国的军事压迫,朝廷最紧迫的需求就是武人。所以在南宋初年,对这些“归来人”特别是武将还是不错的,待遇也是优厚的。 除了武人之外,无论是从事农耕的归来人,还是经商的归来人,南宋初期对这些从北方而来的人都挺照顾的,不仅给予政策上的扶持,更是给了三到五年之间免除的优待。 “中原士民,扶携南渡,不知几千万人。”足见北宋灭亡之后,南迁规模之庞大。 因为政治需要,南宋积极拉拢、安置“归来人”可以在动乱的年代迅速凝聚人心,确保政权稳定。 因为经济需要,大量的“归来人”就代表着大量的生产者,无数的劳动者参与劳动,可以快速恢复经济。 因为军事需要,既可以利用“归来人”补充兵员,又可以吸纳敌方将领前来投靠,达到弱化敌人的目的。 金人刘整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这一国策在南宋初年可以说非常正确,也让金国逐渐失去了南下的动力,南宋得以保全下来。 严格来说,包括宋高宗赵构本人也属于“归来人”之列。 辛弃疾(济南府历城县人,今济南历城区)。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文武双全的辛弃疾只带领数十人就敢闯入数万人马的金军大营擒拿叛将张安国。 但凡事都有利有弊,南迁也不例外。 南归之人中有众多的官员,他们向南迁徙的同时也为南宋带来了大量的人口、兵马。包括汉族,以及少数民族。 这些人口的补充,也为南宋逐渐站稳脚跟做出了重要贡献。 大量归来人的从军,无形中抵挡了金国的兵锋,这些对于南宋是积极的。 但同时,弊端也逐渐显露出来。 南迁队伍中夹杂着大量的读书人,无形中也造成了北方教育的基本崩溃。 另一方面,南宋朝廷给予归来人的子孙们在科举上的特殊“照顾”,则引起了江南本土士绅的强烈抗议。 以至于官职混乱,政令不一,内部争斗愈演愈烈。 至南宋末期,“南北之争”就更肆无忌惮、不择手段了。 因为北人和本土人士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即便文武双全的辛弃疾,也无法改变其在南宋的悲惨命运。 “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燕兵夜娖银胡觮,汉箭朝飞金仆姑。 追往事,叹今吾,春风不染白髭须。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 这首辛弃疾回忆少年时期的壮举有感而发的词,便表达了辛弃疾报国无门的落寞。 直到1207年,宁宗皇帝准备北伐中原,苦于没有良将,这才想起了时年已经67岁的辛弃疾。 只不过辛弃疾在接到朝廷召唤之后,病逝于前往临安的半路上…… 一代英雄就此谢幕,令人唏嘘。 张世杰则不同,恰逢南宋末年,此时襄阳已被重重围困,在南宋朝廷实在是无人可用的情况下,奉命入京勤王的张世杰便得到了南宋朝廷的“重用”。 “归正人原是中原人,后陷于蕃而复归中原,盖自邪而转於正也。” “中原无豪杰,若有,何不起而亡金?” 这便是南宋朝廷或者说霸占着高位的本土官吏对这些“归来人”一致的看法,可以说是一种赤裸裸的歧视。 南宋的“北”是指南渡的那一拨人,明朝初年的“北”是指北方各省。总的来说都属于“南北之争”。 这一点,哪怕到了后世,地域歧视依旧在一定范围内存在。 (这一章是为下面铺垫,不喜欢的可以略去。) 第218章 接收义军 临安投降之后,张世杰带着赵昰、赵昺两兄弟逃亡福建,这个时候的南宋可以说已经是流亡朝廷了。 此时,南宋朝廷所依靠的军事力量仅剩下张世杰率领的兵马。这支军队成为了南宋朝廷最后的希望,其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这便是张世杰以一名“归来人”的身份,能成为南宋高官的原因。 并不是说宋末已经消除了对“归来人”的歧视。 张世杰是南宋末年着名的抗元将领,其名气很大,但并非源于显赫的战功。纵观其戎马一生,几乎全是败仗,鲜有胜算。若单以武功论,张世杰在南宋 152 年的历史上,可能根本就排不上号。 然而,尽管战功寥寥,却并不能改变张世杰的初心,更不能改变其名气和历史地位。 在那个王朝末世的年代里,“聪明伶俐”之人早已经换了“主子”。只有宁死不屈、坚持到底的人才选择了继续为南宋王朝效忠。 张世杰的坚守,同时也让其成为南宋末年的中流砥柱。 包括文天祥在大都的时候,曾被忽必烈许诺以宰相之位,仍不能动摇其心志。 然而,哪怕是毫无希望,却依旧坚持斗争到底的精神成就了张世杰宋末三杰的名声。 张世杰如此,陆秀夫、文天祥亦如此。 对于“归来人”老朱做的还是挺不错的。不但接收了大量的前元旧臣,如刘伯温等,亦提拔了很多色目人,如铁铉等。 不管是季汉后期的蜀人治蜀”,还是明朝末年的“辽人守辽土”,万变不离其宗,都是本土和外来户之间的矛盾。 明白了这些就明白了“辽人守辽土”等于:抱团、取暖、肥私、祸国、通敌。 赵昺也一样,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如何处置好本土和“归来人”之间的关系,是非常考验赵昺政治智慧的。 翔龙府,大宋广南东路的治所。 如今的赵昺便临时住在这座被蒙元军队破坏的面目全非的城市里。 住在辉煌壮丽的“皇宫”就别想了。整个翔龙府都快被蒙元快拆干净了,至于说那些拆不掉的也基本上被蒙元军队烧成了灰烬,只留下一片焦土。 可以说现在的翔龙府城内破破烂烂,房屋倒塌,残垣断壁,到处都是一片废墟,废墟之中又弥漫着破败的气息。 此时赵昺居住的环境,还不如在海口的时候,条件之简陋难以形容。 院落内的地面甚至还有些凹凸不平,一些房子的外墙皮明显出现脱落。室内也没有华丽的装饰,更没有精美的家具。即便如此,这也是宫人们趁着赵昺回海口的那段期间,急忙收拾、装饰一番后的模样。 条件虽然简陋,但这并不会影响赵昺中兴大宋的决心,这里,也必将成为赵昺抗元之路上的新的。 “官家,大喜事啊!”一大早,李邦宁喜笑着来到赵昺跟前说道。 “哦,喜从何来?”正在后花园锻炼身体的赵昺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毛巾,一边擦拭着额头的汗水一边问道。 “回官家,张三八、陈千二两千人马已经抵达翔龙府,正在城外十里地安营扎寨。还有许夫人也带着一千多人刚刚抵达。”李邦宁笑呵呵地说着。 “这许夫人又是何人?”赵昺一头雾水的问道。 “哎呀,官家,都怪老奴没说清楚。这位许夫人可是大有来头呢。”李邦宁反手就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你这老狗,再吞吞吐吐的,小心给你松松皮肉。” “官家莫急,这许夫人是陈军长的族姐。” “哦?” “本是和陈军长一同起兵反抗暴元,后不幸被俘,后来被下属拼死营救。只不过当时文丞相他们已经从潮州撤退,等到许夫人赶到之后,已经来不及了。”说到这里,李邦宁不禁暗叹一声。 许夫人,宋末抗元起义军女首领,姓陈名淑桢,嫁给许汉青为妻,故称为许夫人。 历史上陈吊眼和许夫人趁着元军攻打广州之际,一度攻克漳州。 义军所到之处,严惩贪官污吏,诛除残暴之徒,为民除害,同时开仓放粮,救济贫苦百姓,故而深得民心。 在原本的历史上许夫人和其族弟陈吊眼一同英勇殉国,时年三十岁。其幸存的部将和族人将许夫人葬于泉州十九都风炉山麓,以表怀念敬仰之哀情。 而残害陈吊眼和许夫人的便是前文所说的右副都元帅金国人高兴。 “哦,后来呢?”赵昺听到许夫人是陈大举的族姐之后也是十分重视,急切问道。 “回官家,后来许夫人收拾旧部之后也曾想过去琼州找其弟,但奈何没有船舶只能作罢。又因蒙元势大,许夫人兵微将寡,只能转战福建各地打起了游击战。” “许夫人后来听闻官家在泉州大胜鞑子,紧接着又收复了广南东路,这才带领人马一路突破鞑子的围追堵截投奔官家而来。”李邦宁哽咽的说着,甚至用袖子擦了擦若有若无的眼泪。 “此番受苦了。” 此时的赵昺联想到这三支义军在福建路打游击的时候所遭遇的种种困难,以及这些人在蒙元的层层包围之下,能够逃出生天来到这翔龙府城外,必然经历了不少的战斗,定然也损失了不少的人马。 “大举那边知道消息么?”赵昺有些动容地问道。 “回官家,陈军长目前远在端州,恐怕还未得到消息。” “那就赶紧派人去传旨,让大举速速回翔龙府一趟。” “哎,老奴这就去办。”李邦宁不敢耽误,马上一招手派出一名小黄门去传达赵昺的旨意。 “来人,传兴王、陆丞相、文丞相、张将军到义军大营,朕现在就亲往大营见一见各路好汉。” “武垒!带上酒食、钱粮,随朕去城外犒劳三路义军。” “还有,去准备三千副铠甲,三千把钢刀一同带上。” 可以想想,这些根本没有任何后勤保障的义军,他们的装备能有多么的落后。 三千副铠甲,三千把钢刀,虽然不多,至少可以装备半数人员了。 至于说火器,赵昺那是一毛不拔的。 开什么玩笑,这些人初来乍到,成分复杂,火器这种大杀器是绝不能给的。 赵昺可不傻,就算是给,那也是要经过一番考验的。 “卑职遵旨!”武垒转身离开。 既然是劳军,总不能空着手去。 得加钱! 三支义军共计六千余人,所需的酒食、钱粮也不是个小数目,也是需要时间准备的。并不是赵昺一句话,就准备停当可以立刻出发的。 一个时辰之后,数百辆马车装满了粮食、酒肉、铜钱、兵器、铠甲,在宫门外集结待命。 第219章 义军大营 翔龙府外十里地,义军大营。 赵昺带领着锦衣卫和各种劳军物资来到义军大营外,接到旨意后提前出发的赵与珞等人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 说到义军,其实不管是江万载还是文天祥,他们都属于义军的范畴。这两人都属于散尽家财,自筹自建起一支抗元力量。 南宋末年,朝廷给予文天祥的支持可以说微乎其微,甚至颇受排挤。从一定意义上可以说历史上文天祥的一生都是报国无门的。 曾经也是义军一员的文天祥站在大门外感慨颇多。 此时的文天祥脑海中反复回忆着,若不是遇见了官家,自己在那段兵微将寡又面临着蒙元围追堵截的极其困难时期,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 那时的文天祥,或许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生是大宋的人,死是大宋的鬼。 可是,赵昺的出现,让他看到了一线生机。 就在文天祥感慨万千之际,但见赵昺已经骑着马在众人的护卫下走到眼前。 “臣等恭迎官家。”众人看到骑马而来的赵昺,纷纷上前行礼道。 “众卿免礼。” “草民陈寿三,草民郑先锋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陈寿三、郑先锋两人赶紧跪拜赵昺。 这些义军首领并没有任何的官职,故而自称草民。 赵昺观察着跪在一边,且都是正当壮年的两位汉子。 但见两人身材魁梧,膀大腰圆,皮肤黝黑,额头宽广,一脸络腮胡,和后世影视剧里面的张翼德有那么几分相似。 一看就是勇猛之辈。 只不过二人衣着寒酸,如今面圣之时,这恐怕已经是他们最好的行头了。 义军首领尚且如此,何况其他人。 可以想象,在沦陷区坚持斗争的英雄们所处的条件是何等恶劣,面临的斗争是何等残酷。然而,正是在这种异常艰苦的环境中,他们依然坚守初心,毫不动摇。这种精神,让赵昺不禁肃然起敬。 后世,衣冠楚楚者大有人在,白天浩然正气,一本正经,晚上厚颜无耻,龌龊不堪。 真是滑稽可笑。 想到这里,赵昺紧走两步,把二人扶了起来:“两位好汉,一路辛苦了,快快起来。” 虽说这些都是投奔大宋而来的义军,但武垒等人却认不得这些人,锦衣卫们丝毫不敢大意,一个个手握刀柄,紧紧盯着赵昺身前的几位义军首领。 “草民等多谢陛下。”陈寿三等人起身之后,抱拳说道。 “哈哈,诸位不必客气。走,随朕进去看看朕的好汉们。”话音刚落,一众锦衣卫率先进入义军大营,分列两侧。警惕地注视着大营里面已经集结完毕的三千义军。 安保,这是武垒的职责所在,赵昺不会管这种事情,自顾领着众人走进大营。 说是大营,其实也就是用篱笆围了一个圈,估计连个野猪都挡不住的那种,可以说整个大营几乎是不设防的存在。 天子脚下,而且这些义军本来就是投奔朝廷而来,哪敢在大营外面挖沟设防。 如果这样做了,那估计就会让人觉得是来造反的。 赵昺领着众人登上高台,看着衣着残破,手中武器更是五花八门参差不齐,一个个面黄肌瘦的三千义军,以及站在后面的千余名衣衫褴褛的家属。 赵昺大声喊道: “将士们!大宋的好男儿们!是谁杀害你们的家人?是谁抢了你们的土地?是让你们活不下去的?是谁让你们背井离乡,是谁过着朝不保夕的,这种猪狗不如的日子?” 三千义军和家属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吭声。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这些原本就是因为鞑子的入侵而失去土地活不下去的,从原本的农民摇身一变成为“造反”者。 当他们直面大宋皇帝的时候,此时,变得沉默不语,生怕因为说错了话而祸及家人、自身。 站在一旁的陈寿三、郑先锋等义军首领们看着自己属下低头不语,脸色有些挂不住了。 两人正在思考如何答话之际,又听到赵昺继续说道:“是鞑子!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鞑子!” “你们谁和鞑子有血海深仇的!站出来,告诉朕!”赵昺怒吼着。 提到血海深仇,似乎是触动了这些人痛苦的经历,台下顿时一片骚动。 一名年轻的士兵咬着牙,头上青筋暴起,握紧了拳头,因为用力,纸甲嵌入皮肉,一丝丝鲜血从手掌中渗了出来,却是毫不在乎。 终于,在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之后,年轻的士兵终于鼓起勇气站了出来。 “小的全家都死于鞑子之手,小的王二狗和鞑子不共戴天!”这名年轻的士兵看着台上的大宋皇帝,大声控诉着。 “其他人呢?和鞑子有血海深仇的都站出来!”赵昺目光扫过台下,再次大声说道。 有了王二狗的带动,只见台下不管是义军,还是站在后面的妇孺老幼,都向前走了一步。一个个注视着他们的大宋皇帝赵昺,同时也因为害怕触犯天威,心里又充斥着对未来的一丝丝担忧。 “来人,发钱、发衣服,准备饭食!” 赵昺并没有继续发表什么热情洋溢的演讲,因为赵昺知道,在这个年代这些人其实是不会太在意皇帝姓什么的。 只不过不敢说出来罢了。 即便不是蒙元,倘若换成赵宋,活不下去的他们依然还是会“造反”。 虽然说出来不好听,但事实上就是如此,倘若这些人能活下去,他们是不会反抗蒙元的。 道理都是一样的,多说无益,唯有收买人心才是王道。 怎样收买人心,无他,和琼州一个样。给钱粮,给土地,让他们能生活下去能有奔头,让他们觉得自己和家人能越来越好,这便是收拾人心。 这样做就足够了。 一名义军三贯铜钱,老人妇女儿童每人一贯钱。 至于说粮食,收复了整个翔龙府的赵昺也不差这点钱粮,自然而然全部由朝廷供应。 “哗!”台下轰动了! 刚来没几天,朝廷这就要发钱了?当兵的三贯钱,小旗四贯钱,旗总五贯钱……而且身后的老弱妇孺也人人发钱? 这是真的么?义军及其家属们大气不敢喘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 直到,锦衣卫力士们,抬着一个个沉重的大木箱子走上高台,打开之后,但见里面装满了一枚枚、一串串的大钱。 “陈寿三、郑先锋!”赵昺大喊一声。 “草民在!”陈寿三、郑先锋二人赶紧单膝跪地,拱手回答道。 “可有名册?” 名册便是义军人员的花名册,这玩意儿是少不了的。 “回官家,有名册。就在草民身上随身携带。”陈守三拍了拍胸口,示意名册就在身上。 “拿出来,朕现场发钱,就在这里!”赵昺故意提高了嗓门,以便让下面的义军们听到。 “哗!……”台下又是一片躁动。 “官家说什么?”有离得远,听得不太清楚的人赶紧小声问道。 “发钱了,一人三贯钱!”身旁之人小声提醒道。 “我滴个乖乖,一人发这么多钱?” “你懂个屁,官家还说了,每人都发衣服呢。”一名义军看着自己身上都快成布条的衣服,情绪激动。 “草民陈寿三叩谢官家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草民郑先锋叩谢官家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果然,啥好听的话都特么的没有钱粮好使。 “两位壮士请起,这不算什么。这一次朕还为二位带来了三千套铁甲,三千把钢刀,为尔等壮军威。” 这一次赵昺倒是没有过去扶起两位义军首领,天子该有的威仪还是要端一端的。 “什么?三千套铠甲,三千把钢刀!”陈寿三和郑先锋大惊失色,自己才多少人马,这官家一次就给这么多? 看着两位首领震惊的目光,赵昺突然明白了,然后缓缓说道:“两位壮士误会了,这三千套兵器并非全部交给你部,朕此次来的匆忙,先给二位留下一千五百套,剩下的要分给其他两部义军的。” “原来如此。”陈寿三和郑先锋心想道。 其他两部义军就在不远处,毕竟不是隶属关系,三支义军各自为营也符合常理,这一点不管是陈寿三还是郑先锋都是知道的。 不过一千五百套铁甲,一千五百把钢刀已经不少了,对于穷的跟叫花子没有区别的义军,绝对是一笔横财,而且是豪横的那种。 想到这里陈寿三、郑先锋心中也是大喜,连忙又是一番拜谢。 “二位壮士不必客气,朕把话说在前头,只要二位以后跟着朕不生二心的话,朕绝不会亏欠尔等。” 恩威并重的道理赵昺是懂的。 “草民替儿郎们谢过官家,苍天可见,草民等誓死追随官家,绝无二心。”陈寿三、郑先锋两位首领连忙说道。 第220章 翔龙府改编 不多时,义军士卒们整齐列队,走上台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串串钱、一套套衣服,有条不紊地发放到了他们的手中。 “快看,真给发钱了,还有一件新衣服。”还没轮到的义军士卒则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生怕看错了。 “苍天有眼啊,我等终于有了盼头了。” “你懂个屁,这是官家发的,没看见官家一直坐在那监督么?” “这衣服看起来好漂亮,还有这颜色这图案见都没见过,这用的是什么布料?”站在后面的一名妇人好奇地看着台上赵官家发放的新衣服。 “是啊,林家嫂子,这布从未见过,如此细密,这颜色竟然这么鲜艳,而且衣服都是一模一样的。”可能是女人天生对衣服有独特的感觉,几位站在后排的妇女小声地议论着。 这布自然是琼州纺织厂生产的新布,在历史上被称为“松江棉布”或“番布”。 历史上这种“番布” 出自乌泥泾,为黄道婆所传授。 晚年的黄道婆回到老家之后,大力传播纺织技术,松江棉布由原来粗糙、单一、稀松变得精致、牢固、美观。 并且在黄道婆的悉心传授下,松江布成为质地优良,花饰灿美,远近闻名的畅销品。 这种布在明朝时期因为品质上乘,一度成为是达官贵人们的最爱。 总的来说“松江棉布”可以分为三梭布、番布、兼丝布、药斑布四种。 三梭布光洁细密;番布优质昂贵;兼丝布易于染色;药斑布也就是今天的蓝花印布。 随着黄道婆的加入以及琼州纺织厂的兴建,赵昺是不缺布匹的。 当然了,赵昺也不会拿出最昂贵的布料用来制作军服,一来财政上承担不起,二来制造军服最重要的是耐用,耐磨。 适合才是最重要的,总不能让士卒们穿上丝绸去上阵打仗。 不过丝绸对于防御弓箭的的确确是有一定作用,但赵昺的铠甲在冷兵器交锋中占尽上风,故而也不需要用丝绸作为铠甲的内衬。 终于轮到后面的老弱妇孺们上台领钱领衣服了。 不多时,领取完毕的军属们抚摸着细密的新衣,爱不释手。又摸了摸身上的一贯铜钱,如梦如幻。 “来呀,取一把钢刀,一副铠甲过来。”钱和衣服发完之后,赵昺对一名锦衣卫说道。 片刻功夫,一套铠甲,一把钢刀已经被人拿了过来。 赵昺拿着钢刀,对陈寿三说道:“陈壮士,试试这刀如何?”说完把钢刀递给了陈寿三。 “唰”的一下,所有人的脸色突变,死死地盯着陈寿三。 天子面前拔刀,想找死不成。 陈寿三虽然出身草根义军,却也不傻。 此时的陈寿三察觉到紧随官家身边的那位壮汉眼神中透露出的杀气,暗吸一口气,此人绝非等闲之辈,哪怕自己拼了全力恐怕在此人面前也走不上几个回合。 陈寿三双手紧握着钢刀,缓缓向后退了十数步,一直退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退无可退,再退就要从台子上掉下去了,就这个时候陈寿三单膝跪地说道:“请陛下恕罪。” “可!”赵昺也明白,此时的陈寿三是准备拔刀了。 “呛啷啷!”钢刀出鞘。 银光耀眼,污泥不染;闪闪生辉,寒光如雪,阵阵刀鸣声在耳边响起。 “好刀,好刀啊!”这可不是客气话,作为一名义军首领,如果连一把战刀的好坏都分不清楚的话,那估计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呛啷”钢刀入鞘声响起。 虽然陈寿三心中很是不舍,还想多看几眼这把做工精美的宝刀,但天子眼前,为了自己的小命,陈寿三也只能强忍着心中的不舍赶紧把刀收了起来。 陈寿三把钢刀平举起来,略微弯腰,准备交还给赵昺的护卫。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赵昺一摆手,哈哈一笑,说道:“这俗话说宝刀配英雄,红粉赠佳人。陈壮士若是喜欢,这把刀就留下自用。” 武人最喜欢的就是兵器甲胄,这些都是武人的命根子。 赵昺岂能看不出来陈寿三对于这把刀的喜爱,况且这把刀本来就是打算赏赐给陈寿三的,要不然也不会把工艺做得精美一些了。 人家毕竟是首领,怎么也不能让人家拿着跟小兵们一模一样的武器。 赵昺还丢不起这人。 虽然刀是一样的,但赏赐给陈寿三的这把刀其刀柄、刀鞘还是颇有讲究的。 “草民谢陛下厚爱!” 陈寿三喜悦之情难以言表,连忙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然后将刀佩在腰间,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刀鞘,仿佛生怕有人会抢走它。 “哈哈,陈壮士不必如此。这刀,朕这里多得很,朕送你的一千五百套钢刀都是这种。” “什么!” 这次陈寿三着实震惊了,这一把宝刀如此锋利,绝非平凡之物。但这官家一出手就是一千五百把一模一样的宝刀,这就让陈寿三想不通了。 “陈壮士,你再看看这副铠甲如何?”赵昺深知陈寿三的震惊,但并不以为意,只是将手指向放在一旁的铠甲,微微一笑说道。 “这,这,这……” 陈寿三看着眼前的这副铠甲,摸了又摸,敲了又敲,瞬间便彻底凌乱。 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看一眼就知道好坏优劣。 此刻的陈寿三,回想起自己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为数不多的铠甲,曾经的成就感荡然无存。 自惭形秽,满脸通红的陈寿三在心中暗自骂道:“呸,自己苦心积攒的家业都特么的是些什么玩意儿,简直就是特么的一堆废铜烂铁。” 果然如谚语所说那样,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陈壮士?”看着满脸通红的陈寿三,赵昺在一旁喊道。 “啊!草民一时间被这些神兵利器所折服,有些跑神了,请陛下恕罪。”陈寿三倒也实诚得很。 这特么的也算是神兵利器? “哈哈哈!”赵与珞、陆秀夫、文天祥和张世杰等人被陈寿三突如其来的一句神兵利器逗乐了。 “这,草民说错话了么?”面对一群大佬的笑声,陈寿三也不知所措,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哈哈,陈壮士不必介意。你来的晚,这些甲胄、钢刀算不得什么,等时间长了你就明白什么才是神兵利器了。”赵昺笑得用手捂住肚子。 这玩意儿也就是比蒙元的腰刀、铠甲,锋利、坚固了许多,说到底还是要靠肉搏的。 等以后这些义军们看到排队枪毙,一炮七八里的时候,还不知道要震惊到什么地步,估计要惊掉下巴也未尝可知。 “陈寿三听旨!陈寿三反抗暴元有功,封为团长。郑先锋为副团长。你部义军归文丞相节制。” 陈寿三、郑先锋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这团长和副团长又是何物,不过自己成为朝廷命官倒是听得明白。 在文天祥等人的一番解释下,二人算是听个明白了。 说简单点团长、副团长相当于宋朝禁军中的军都指挥使和军都虞候一职,属于中级将领的序列。 听明白之后的二人连忙对着赵昺行礼、谢恩,并且发誓效忠朝廷。 这些客套话暂且不提。 但见,这个时候营门外人头攒动,一群人站在营门外张望着。 “武垒,去看看怎么回事?”注意到门口的情况,赵昺对着武垒说了一句。 不等武垒动身,这时候,一名锦衣卫跑了过来:“官家,另外两处义军首领派人在营门外驻足观望。” 原来是张三八、陈千二还有许夫人的两支义军听到消息之后派人过来打探消息。 在赵昺的授意下,几名锦衣卫分头行动把这里的情况以及赵昺稍后也要前往另外两处大营劳军的打算告诉了门前两股义军的小头目们。 处理完这件小插曲,赵昺把陈寿三、郑先锋的三千士卒就地改编,去除老弱,只留下青壮。 三千人改编为三个营,一个团警卫队,义军中原来的大小头目也得到了朝廷的正式任命。 陈寿三等人也从义军转变为正规军。 最重要的是赵昺并没有打散这支义军,而是仍然由陈寿三率领。 赵昺的此举让陈寿三等人感激涕零。至此,改变顺利完成,皆大欢喜。 第221章 许夫人 陈寿三所部三千人马改编工作顺利完成,士卒人数由三千余人精简至两千余人。 对于其余老弱,赵昺准备将他们安置在正在建设的翔龙府附近,并效仿琼州模式,选择一片空地建立新村落,开垦荒地,使百姓休养生息。 妥善安置这些从蒙元占领区归来的百姓至关重要。这不仅有助于赵昺声名远扬,吸引更多人口投奔宋朝,而且无形中也增加了赵昺的实力。 在这个过程也出现了一些杂音,比如有些官员认为陈寿三带来的人数太少,根本不足以让朝廷如此大费周章。 这种言论一出,自然被朝中几位重臣当场呵斥一番。 对于这种连积小胜为大胜都不懂的人,赵昺懒得搭理,直接选择了无视。只是在心中默默地记住这些人的名字。 随后,在赵昺的授意下,给陈寿三留下了足够的粮草之后,赵昺领着众人离开大营。 还有两处义军在等着赵昺,甚至可以用翘首以盼来形容…… 套路都是一样的,张三八、陈千二的两千人马同样对待。首先是发放钱粮、物资、装备,同时任命此二人为正副团长,然后淘汰老弱,留下青壮。 这近两千兵马自然而然地归到了张世杰的第二陆军麾下。 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但赵昺不是圣人,有意无意之间对于文天祥的支持略显更多一些。 在许夫人的营地,赵昺和这位陈吊眼的族姐相谈甚欢,当谈到那段艰苦岁月的时候不禁让在场的人们动情,当谈论到陈吊眼的种种英雄壮举之时,又让在场的众人无比振奋。 众人从血战漳州谈论到诏安会合,又从潮州撤离说到碙州君臣相见,再从撤离碙州说到顺利抵达琼州,接着又从琼州海战讲到泉州之战以及刚结束不久的翔龙府大战。 众人围坐一圈,一起追忆苦难,珍惜当下,展望未来。 赵昺等人和许夫人如同多年未见的故人一般,唠起了家长里短。 情绪激动的许夫人有时喜笑颜开,有时候又偷偷地抹上一把泪水。 当许夫人听闻赵昺在琼州海战以及翔龙府大战特别是在观音山下亲自身临一线战场的时候,更是被赵昺的大无畏精神所折服。 尤其是众人谈及几场大战中,宋朝火器之犀利表现时,许夫人的内心,更是疑窦丛生。 这火器究竟是什么? 这还是那只知道跑路的赵宋官家么?不,这是重现当年太祖之风采啊。 末了,停止思考的许夫人对着赵昺吉拜道:“官家实乃我朝中兴之主!” “吉拜”,是古代妇人的一种行礼方式,也是揖的一种。 双手合抱放在胸前,同时轻轻上下摇动,拱手行礼,叫做揖。这种行礼方式是古代华夏最普遍也是最常见的一种礼仪。 古代以“左”为尊,故而拱手行礼的时候,一定要左手抱住右手,视为吉拜,否则为凶拜。 男女有别,古代女子在行揖礼时恰恰相反,右手抱住左手为吉拜。 (94版《三国演义》,诸葛亮右手持羽扇,左手在上,右手在下。) 女子行礼,还有一种类似的行礼方式——“万福礼”。 在宋代女子行此礼时候,左手扣右手,拇指交叠翘起,低头,躬身屈膝,双手下摆于腹部,口道“万福”,即“多福”的意思。 唐、宋、明三朝的“万福礼”略微有些区别。 “哈哈,夫人,这仅仅是刚开始,中兴大宋任重而道远,我等当自强啊!” “自强!” 许夫人听了赵昺的话,面色凝重,若有所思。 “夫人,此次翔龙府大战,我朝阵亡将士万余人,还不包括重伤致残的将士。” “朕甚为心痛,当今之际唯有招募新兵,厉兵秣马,发展实力,先守住这广南东路。待到时机成熟,朕亲率大军挥师北上,和鞑子决一死战!” 此言一出,众人皆被赵昺的气势所震撼。 “果然如传言一般,小皇帝和他父兄是不一样的。”许夫人暗道。 就在许夫人思考之际,赵昺接着说道:“蒙元势大,北伐非一日之功,当徐徐图之。况且,这赔本的卖命朕是不会做的。兴王,趁此机会米给许夫人讲讲鞑子那边的情况。” “是,官家。”赵与珞回道。 “许夫人,本王做个一项统计,自宋蒙战争爆发以来,蒙元总兵力超过五十万之巨,而我朝目前经过此番大战之后兵力更加不足。” 自1234年端平入洛开始,蒙元之战已经不可避免了。 数百年来,关于十三世纪蒙古军队的数量众说纷纭,有50万、100万之说,甚至也有人认为其兵力达到了200余万之巨。 200万大军,这显然是夸大其词的。 阳枋(四川合州巴川人,今重庆铜梁区)在给南宋名将余玠的书信中称:“每岁入,步骑兵不下三、数万人。” 也就是说每年蒙古入侵巴蜀地区,兵马不超过万人,这种说法是比较符合客观实际的。 另外,蒙哥当年领兵入侵四川之时,总兵力为四万,号称十万。 而当时元将纽璘率军支援蒙古攻打重庆时,史书记载“军止二万”并以五千军马守成都,实际上只有“万五千人从马湖趋重庆”。 (万五千人,这属于古人的书写习惯,即一万五千人。) 马湖,长江上游干流金沙江流域湖泊,位于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雷波县境内,属于金沙江支流。 1274年,樊城沦陷,襄阳投降。 此时的忽必烈决定发动全面战争,当时蒙元将领们建议忽必烈:“我师南征,必为分三,旧军不足,非益兵十万不可。” 忽必烈下旨签军十万,而这一次签军也可以说是整个蒙元历史上最后一次大规模的签发汉军。 不管是元朝武将所说的“益军”还是忽必烈下旨所称的“签军”,意思都差不多,都是签发汉人丁壮当兵,也就是用强行抽调的丁壮组成军队。 说的直白一点就是抓壮丁。 整个忽必烈一朝,签发汉军就高达二十万之众。 加上蒙古一方拥有的蒙古、色目、汉军总人数,应当有五十余万之众。 这些汉军包括了原金国境内以及强行征兵的,还包括新附军在内。 赵与珞把蒙元的兵力配置娓娓道来。 现在的宋朝总兵力连人家蒙元的一个零头都不够。 众人听了赵与珞的情报分析,也是一片唏嘘。 赵与珞的分析让那些天天叫喊着北伐中原,决一死战的将领们沉默不语。 北伐?四万对五十万?这特么的不是去北伐,是去送死。 赵昺环视众人,缓声道:“朕曾言,北伐乃千秋之业,岂有一战定乾坤之理。故,当徐图缓进,步步为营,切不可操之过急。” “臣等谨遵官家教诲。”众人齐声应道,遂放下北伐执念,恭敬行礼。 纵观整个长达四十六年之久的宋蒙战争(1234-1279年),可以说是一场众与寡的较量,宋军人数远远超过了蒙元。 同时又是一场强与弱的对抗。 军队的战斗力并不是按照人数多寡而定的,更多的取决于军队的质量。这和人员配置、装备、训练以及管理密不可分。 南宋军队人数虽然较多,但军中盛行“专用贿赂”之风和“举代之弊”,致使其战斗力日益低下。 “无才能者、冒才能而进;无劳绩者,冒劳绩而用。” “孤寒者”难以晋升;“多赀(zi,一声,同“资”)者”轻易显荣。 最扯蛋的是任人唯亲的举代制度,将领可不通过朝廷的批准便可以任命部将,只需要“径自报名”呈报备案即可。 人心涣散,纲纪荡然,武备松弛,武艺低劣,所以虏骑一来,将士解体,少有为国用命者。 崖山海战张弘范仅有三万人马,李恒不过两万人而已,加起来五万。 反观南宋小朝廷自福州入海,有正军十七万人,民兵三十万人。 即便是到了崖山,除去逃亡者之外,南宋尚且有二十万军民。又有陆秀夫、张世杰等人的苦苦支撑,终究还是无力回天。 第222章 百废待兴 “许夫人,朕准备在这翔龙府按照琼州的模式,安置好百姓。”赵昺看着坐在一旁的许夫人说道。 “官家,这琼州之事,若非亲耳所闻,民妇实难相信啊。这女娃子当真也能去学校读书?”许夫人还是问出来心中的疑惑。 “哈哈,夫人,常言道这君无戏言,官家刚才所言其实已经过于谦虚了。”主管民政的左丞相陆秀夫对着赵昺拱了拱手,在一旁笑着插话道。 “……” 许夫人疑惑地看着陆秀夫,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直到陆秀夫把琼州民政简单的介绍一番,许夫人等人才反应过来,说道:“官家一心为民,实属千古明君啊。” “先不说这些,朕已经令人去端州请大举回来,等回来之后你们姐弟再好好叙叙旧。” “民妇多谢官家厚爱。”许夫人感谢道。 “虽说夫人和大举姐弟情深,但自古军中无父子。朕打算让夫人的兵马归大举节制,你看如何?” “民妇也曾带兵和鞑子血战过,官家所言民妇自是明白。民妇自然以军令为尊,请官家放心。” “夫人深明大义,朕心甚慰。夫人举兵以来,所到之处,开仓放粮、惩治贪官、为民除害,解救一方百姓,实乃女中豪杰啊。” “官家过赞了,民妇愧不敢当。” “从今天开始,夫人还继续统领本部人马。若有难处可找大举解决,若大举解决不了的话夫人可直接来找朕。”赵昺摆摆手笑道。 “民妇多谢官家。”许夫人再次表达了感谢之意。 至于说让许夫人跟随陈大举的第三军,是赵昺有意为之的。 不管是陈吊眼还是许夫人都是畲族百姓,在当地汉族和畲族中有着很高的威望。 (许夫人原名陈淑桢) 按照赵昺的计划,陈吊眼是要被派往收复云南、贵州和四川等西南地区的。 西南地区民族众多,情况复杂。畲族将领陈吊眼若前往西南地区,或可凭借其少数民族身份,更好地与当地少数民族沟通,从而为收复失地减少阻力。 纵观华夏封建王朝,唐朝的民族政策可以说是非常成功的。安史之乱中,少数民族的勤王之师不在少数。 三支义军得到了物资和装备补充,改编工作顺利完成,接下来便需要进行新的训练。 虽然义军没有被打乱,但既然已经被收编为宋军中的一员,那就必须建立起相应的编制。比如,在义军中设立锦衣卫等监督机构等等。 人心隔肚皮,谁也无法保证这数千人的队伍中全都是忠贞之士。因此,采取必要措施加强对这些人的监管也是必须的。 至于说训练,自然而然有文天祥、张世杰以及陈吊眼等人手下的校官们负责。 三支义军的改编顺利完成,赵昺也达到了此行的目的。 “夫人,朕国事繁忙,就不久留了。夫人就在此地等候大举的消息,估计明日便可抵达。” 赵昺告别许夫人离开了义军大营,不远处的两支义军头目们得到消息后也是匆忙赶来恭送。 就这样,在众人的挥手惜别之间,赵昺又完成了一项工作。 “官家谈笑间便收服了人心,臣等自愧不如啊。”赵与珞不失时机的夸奖一番。 “你呀,还是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少说这些没用的废话。”骑在马上往回赶的赵昺看了一眼旁边的赵与珞。 “哈哈,官家放心,误不了事。”对于赵昺的敲打,赵与珞和这些大佬们早已经习以为常,不过适当的马屁还是要拍一拍的。 对于这位历史上宁死不屈,被鞑子杀害的宗室,赵昺是放心的。要不然,每次出征在外,赵昺也不会把朝政交给赵与珞和陆秀夫两人共同处理。 历史上的赵与珞不但能打仗,而且还是进士出身。 宋朝的宗室可比明朝宗室强太多了。明朝宗室要饭的有之,死了连棺材板都买不起的也有。 那些动不动明末宗室上百万之多,耗尽明朝财政的说法都是夏季儿扯蛋。 大明堂堂锦衣卫指挥使马顺,皇帝保镖队长,竟然被人在朝堂上活活咬死。还特么的是当着皇帝和太后的面。 太子朱常洛差点被人一棍子爆头,还是特么的在太子宫。 堂堂皇亲国戚许显纯在大街上被人群殴致死。 …… 以上都是小角色。 皇帝都被搞死,大明宗室算个屁…… 堂堂大明王朝文官集团猖狂到了何种地步? “各位卿家,可有心思随朕一同走走看看?”赵昺回头看看身后的几位重臣,说道。 “咱说没有,行么?” 几位大佬心里牢骚着,嘴上却说着:“官家圣明,臣等正有此意。” “哈哈,如此甚好好。既然几位都有雅兴,那咱们就趁这个机会到翔龙府一带走走转转。” 翔龙府(广州),历经蒙元数次争夺大战,城墙早已经被恼羞成怒的蒙元毁掉。 附近村落之中更是一片破败不堪的景象,满眼尽是被火烧的漆黑一片倒塌了的土墙,仿佛在诉说着这里曾经有人居住过。 在鞑子的蹂躏之下,整个广南东路百姓逃亡,民不聊生,田地耕作几乎荒废。仅见稀稀拉拉的几个百姓,在仅存的田地里忙碌着,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无奈。 百姓们收获的这点可怜巴巴的粮食,根本无力养活自己,更不要说供应朝廷所需。 一路上并没有看到多少百姓,犹如无人区一般。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饭时间,村落里却鲜有炊烟升起。 或许,一天只吃一顿饭,这样就有粮食吃了…… 众人一路走,一路看,曾经富饶的翔龙府,却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赵昺眉头紧皱,心情越发沉闷。 “陆相公,如何才能吸引百姓来投?”赵昺猛然间问道。 不问别人,只问陆秀夫,无他,这是陆秀夫的职责所在。 “臣惶恐,臣让官家失望了。”看着赵昺阴沉难看的脸色,陆秀夫岂能不知道小皇帝内心的焦虑。 “这与你何干,要怪只能怪鞑子。翔龙府百废待兴,急需各种人力。陆相公不用说这些没用的,朕就问你如何才能吸引鞑子占领区的百姓来投奔朕。” “回官家,若招纳贤士,可以采用出招贤榜的方式,由各地父母官送到行朝。另外一个办法就是查访隐士。”陆秀夫略微思索一番,说道。 所谓的“出招贤榜”其实就是盛行于两汉的人才挖掘方式。 三国时期,好人妻的那位主儿曾三下“求贤令”。到了朱家太祖打江山时期,所到之处张贴招贤榜,最多的一次竟然招募到三千余人。 寻访隐士, 明初“由布衣而登大僚者不可胜数”。 包括后来南明那位名气甚大的民族英雄史可法,都是被寻访出来的。 风雪之夜,东林六大佬之一的左光斗于古寺之中发现了年仅十九岁的史可法。 史可法的人品已经盖棺定论,而他的……至少在京师被围困的时候,身为南京最高官,兵部尚书的他却一兵不发…… 包括郑成功,也是一言难尽……南京之战,大好局面。 “翔龙府初定,目前可用之人实在太少,而最紧缺的便是大量的基层官吏。陆相公的意思是让朕效仿两汉,张贴求贤令,并且寻访隐士?”赵昺问道。 “回官家,臣正是此意。如此便能解决我朝人才不足的问题。”陆秀夫回答道。 “你们以为陆相公的意见如何?” “臣等附议!”众人也没有不同意见。 “如此,就依照陆相公的意思,尽快办理。” “臣遵旨。” 第223章 祥兴十条 “陆丞相,这贤士可通过发布求贤令,百姓又当如何?” 除了基层官吏之外,赵昺急需大量的百姓。 宋末战乱不断,无数的百姓不是死于战争,就是找个山沟沟隐藏起来。 如何让这些隐藏起来的百姓回到家园,又或者说如何吸引蒙元占领区的百姓来投,这是摆在赵昺面前最迫切的任务。 无他,有了百姓才能搞生产,才能有兵员,才能积蓄力量。 华夏民族但凡给一块地,就能种出庄稼来。在乡下,哪怕是房前屋后,只要有一块地,哪怕是“巴掌”大的一块地,也能种出来一些蔬菜来。 就是这么神奇。 在那广袤土地上,百姓们终日劳作,面朝黄土背朝天。他们的双手布满老茧,面容憔悴,白天辛勤耕种,晚上织布纺纱。 即便如此,仍然无法解决一日三餐的温饱问题,只能忍饥挨饿,面黄肌瘦,皮包骨头。 而当王朝走向末世,天灾人祸接踵而至,易子而食,以骨为柴,生存何其艰难。 “回官家,可取消流民入城限制,让他们在城内找到活计,通过下力做工获取报酬,也就是官家所说的工资。” “其次就是税收政策,给予流民收税上的优惠,甚至可以给出年免税时期。元强而我朝弱,即便如此我超更应当休养生息,减轻流民的负担,而不能饮鸩止渴,否则官家一年多来的殚精竭虑所形成的大好形势必将付之东流。” 说到此处,陆秀夫看了一眼赵昺,陆秀夫也明白重建家园需要海量的钱粮,而自己却建议赵官家减税甚至免税。 在发现赵昺并没有任何表示,便继续说下去:“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丈量土地,把那些被鞑子,被色目人甚至那些士绅采用豪取抢夺等非法手段获取的土地归还给百姓。待到耕种时节,由朝廷发放种粮、农具甚至配以耕牛,让广南东路迅速恢复生机。” “甚好,陆相公继续说下去。”此时的赵昺露出诡异的笑容。 深知赵昺秉性的武垒瞄了一眼,暗道:“嘿嘿,又有倒霉蛋快人头落地了。” 身为天子亲军的武垒是不需要有想法的,皇帝怎么说那就怎么做,紧跟着皇帝的脚步才是正道。 “此事有利有弊,望官家三思而后行。” “哦,陆相公请直言相告。” “官家,这凡事都有利弊。自古丈量土地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存在,历朝历代都极难操作。” “其利在于能迅速恢复生产,收获民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哦,这弊端呢?” “回官家,这弊端恐怕更甚。我朝目前仅有琼州、广南东路两处。官家对付这些鞑子或者色目人倒也好说,可这被士绅侵占的土地,就有点棘手了。” “倘若官家不顾一切采用雷霆手段,那么其他沦陷区的士绅们又作何感想?臣惶恐,臣恐怕这些士绅要联合起来以官家为敌了。”陆秀夫一边骑着马缓缓前行,一边说道。 赵昺陷入了沉思,陆秀夫说的没错,这侵占土地的鞑子和色目人,直接拉出去砍了就是。 这本土士绅们就难对付了,人家经过几代人甚至数百年的努力,才成为一代豪门,虽然这里面都是各种血淋淋的旧账,可人家凭什么把吃到嘴的肉吐出来? “诸位,可有好办法?”赵昺环视左右问道。 “哼,官家何必跟他们废话,本就是残害百姓祸害一方的杂碎,待我大军一到,不听朝廷号令者直接砍了便是。”张世杰首先跳了出来。 “杀得完么?”赵昺看了一眼张世杰,说道。 杀是杀不完的,杀了一批还能再蹦出来另一批。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光靠杀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回官家,这士绅霸占土地,鱼肉相邻无非为了一个利字。”文天祥说道。 “官家,文相说的不错,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士绅们无非为了钱财。官家是否可以采用利益交换的方式,让士绅主动让出一些或者说那些不合理的土地。”陆秀夫说了说自己的想法。 “以利换地?陆相公指的是用钱赎买?”赵昺看向陆秀夫,问道。 “官家圣明,正是如此。”陆秀夫道。 “钱粮是决定我等成败的关键因素,此事牵扯面甚大,先容朕想想。” 一时间,众人不再言语,骑着马跟随着赵昺继续漫无目标的前行着。 良久,赵昺猛地一拍大腿,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赵昺想到是后世运输大队长败退之后,在某个地方采用的减租政策。 按照地主出租土地,每年的地租不能超过一定的比例,从而基本实现了“平均地权”和“耕者有其田”的目标。 “诸位,朕这里有个初步设想,卿等听一听是否可行?” “这首先要进行平反,凡是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取的土地,一律归还原主。这是原则,凡对抗朝廷者,严惩不贷。对待冥顽不化者甚至可以采用抄家的办法。” “这第二条,明确规定各地士绅拥有土地的数量,超过部分则由朝廷通过赎买或者其他方式赎回。这一条,非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尽量不要以势压人。” “第三,对于无主地或者由朝廷收回的土地,士绅或者地多者一律不得购买。这一类土地采用公开出售的办法,若有购买意愿但手中又无钱者,可以采用一定期限内多缴纳税收,也就是分期付款的方式获得所有权,等到款项付清,土地归购买者所有。” “第四,凡是给地主家种地的佃户需和地主签署契约,要明确规定耕种年份最少不得低于五年。并且出租土地一方无权提前解除合约,即便是由佃户首先提出解除合约的,亦要提前三个月告知,以便出租一方有足够的时间寻找下一家佃户。” “第五,倘若契约到期,除非出租方收回出租的土地,并且是由本人亲自耕种,否则必须和原佃户续约。当然了,契约到期之后,倘若是因佃户不愿继续耕种的除外。” “第六,出租方若要出售已经出租给佃户耕种的土地,必须等到收获之后,或者必须赔偿佃户青苗损失款。而且打算出售的土地,耕种的佃户有优先购买权。也就是说在同等条件下,佃户可以优先获得土地所有权。” “第七,也是佃户最关心的问题,每年的地租如何划定的问题,这个问题朕一时间还没有想好,可日后再议。而且朕觉得必须要定下一个规矩,出租土地的一方不能预收佃户的地租。也就是说,收取地租必须在当年或者当次农业收获之后方可进行,以免给佃户带来新的负担。” “第八,佃户耕种的土地,因其所有权在出租方,故在向朝廷交税时,费用一律由出租方承担,佃户只需要承担每年或者每季规定的地租便可。” “第九,各乡村设立租佃纠纷委员会,处理民间租佃纠纷。处理这些纠纷的人员可以由我朝伤残退役将士担任,这样朝廷也可以继续给这些为国朝拼命的将士们发放一些工资,让其生活得到保障。” “第十,对于无地的流民,亦可以兼用开垦荒地的办法,在开垦荒地期间,朝廷给予一定的粮食补助,并且规定新开垦的土地五年内全部免税。连续耕种十年之后,土地归开荒者家庭所有。” 第224章 不抑兼并的两宋 在众人的惊愕之中,赵昺滔滔不绝,一口气说出来十条意见。 “诸位觉得此法如何?” 赵昺所提出的这十条意见,是根据后世某地的经验而得出的。 但这些经验未必适用于宋朝这个时代背景。常言道欲速则不达,步子大了容易扯到蛋,为了确保这些意见的可行性,赵昺还需要征求一下各方大佬的意见。 “请问官家,这各地士绅保留多少田地合适?”赵与珞首先问道。 “兴王,我朝土地兼并、隐匿问题究竟到了何种程度?”赵昺并没有回答兴王赵与珞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宋朝(北宋)领土远远小于汉唐,但其耕地面积却要比汉唐还要多上一些。 唐朝耕地面积最高约为620万顷,宋朝耕地面积最高约为524万顷。 由于唐尺比宋尺小的缘故,唐代一亩约合后世的0783亩,宋代一亩约合后世的0974亩。 如果换算成今亩,唐朝耕地面积为485万多顷,宋朝耕地面积为510万多顷。 唐朝因耗粮之故而屡有禁酿之法,而宋朝正相反,宋朝鼓励民间酿酒。 “清明上河图”描绘的开封城各种酒馆就是证明。 这也论证了宋朝农业技术以及产量的强盛与发达。 宋朝土地兼并问题可以说是历朝最严重的。这种情况早在太祖立国初年就已经形成了风气。 起源于“杯酒释兵权”。 赵大为了解除了石守信等高级将领的兵权,许给武将们一场富贵。 权没了,赵大再不给人家许个富家翁,让这些跟随赵大多年的老部下情何以堪。搞不好这些武将们联合起来,揭竿而起造赵大的反了。 说直白一点,其实就是利益的交换。你当你的官家,我做我的土豪。 土地就是富贵。 广置土地,传承子孙,便成了这些过了气的武将们终身追求的目标。 所以宋朝一开国就产生了一批大地主阶层。 而这批人又通过不断购买土地,或者与地方官勾结隐瞒新开垦的土地,致使其占有的土地数量相当惊人。 不管是北宋,还是南宋土地兼并问题都相当严重,到了南宋末年更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北宋初年,全国大地主不过数十顷田地,超过百顷都属十分罕见了。 注意:一顷等于100亩,一公顷等于15亩。顷和公顷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一字之差,相差甚远。 也就是说在北宋初年,家有数十顷,即数千亩田地的都可以称之为大地主,而超过百顷也就是一万亩田地的几乎没有。 北宋仁宗朝时期,曾对这个问题做了限制,官员占有田地不得超过三十顷,即三千亩田地。 给宋徽宗搜集奇花异石的朱勔(ian,三声),一面奉迎徽宗皇帝,同时又千方百计,巧取豪夺,广蓄私产。 后来被钦宗皇帝处死,抄没家产之时,发现其拥有田庄十座,绵亘百余里,良田总数达到了惊人的三千顷,即三十万亩。 甚至其私人武装力量都达到了数千人之多,且修建了小型军事机构,这在古代叫做“坞堡”营壁。 哪怕是北宋改革家王安石也不能免俗,亦大量购买田地。 至于说遗臭万年的秦桧,史书记载其子孙“家道衰落”,但他们家每年仅仅是地租便有十万石的粮米收获。 宋朝一石相当于后世的120斤,十万石等于1200万斤粮食。 按照后世的米价,咱们取个中间价,三块钱一斤,光一年地租纯收入3600万元。 啥也不做,一年进账3600万…… 这踏马的是家道衰落么? 好,贫穷限制了想象。应该的确是衰落了,其子孙不能和秦相公当政时期相提并论嘛。 南宋投降派张俊更是侵占良田六、七十万亩。 南宋有两个张jun,一个叫张俊,另一个叫张浚。读音一样,字不一样。经常被搞混,而且张浚甚至还给张俊背黑锅数百年之久。 即便是留下千古名句:“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死,则天下太平”的岳帅,在遇害之后,其留下的田地也有近两千亩,房屋近五百间。 这其实并不奇怪,岳帅作为南宋高级官员,被称为“岳相公”的存在,可以说是位极人臣,副相的级别。 其一,岳帅的俸禄是相当高的;其二,岳帅战功显赫,朝廷的赏赐也是极为丰厚;其三,数字虽然看似“惊人”,实则“地段”并不好;其四,岳帅慷慨解囊,这些田地大多都分给了家乡的百姓。 《鄂国金佗粹编》记载:“田七顷八十八亩一角一步,地十一顷九十六亩三角,水磨五所,房廊、草、瓦屋四百九十八间”。 《鄂国金佗粹编》作者为岳帅之孙岳珂。此书主要目的是记录岳帅的一生,同时也是为了给其祖父申冤。 岳帅留下的遗产和张俊相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的存在。 “建炎南渡”皇室、文臣、武将等等权贵仗势欺人、掠夺土地,同时南方本土士绅也和当地官员沆瀣一气,大量侵吞农民的田地。 甚至那些从北方南迁到江南一带,靠着自己劳动,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田地,亦不能保全,皆被“豪强”公然抢占。 “夺人之田,以为己物”,逐渐成为“光明正大”的操作。 从宋朝立国之初大地主拥有几千亩田地再到宋理宗时期动辄数十万亩,上百万亩,土地兼并日益严重。 “权贵之夺民田,有至数百万亩者,或绵亘数百里者”。 弱肉强食,致使最底层的百姓失去土地,无立锥之地。 两宋是历史上少有的“不抑兼并”的王朝,这其实也和其重视商业活动的国策有一定的关系。 宋朝的税收,商业税的比例要远远高于农业税的收入,可以说是封建王朝的顶峰,远远超越汉唐、明清。 其中仅仅海贸一项,一年的财政收入就达到了惊人的近两千万贯,海贸之利令人瞠目结舌。 面朝黄土背朝天,靠天吃饭,地里刨食的农民一年能赚几个铜板儿? 河南,粮食大省,地里种粮食的居多,特别是南阳地区,除了种粮食,还是种粮食。 只不过近些年,也开始种一些瓜果蔬菜之类的。 为何?纯粹种粮食不挣钱啊。 种粮食,还不如种草莓,普通的便宜一点的八九块钱一斤,贵一点的十一二块钱一斤,奶油草莓又大又甜,差不多二十块钱一斤。 离南阳不远的襄阳,人家遍地种草莓,不比种小麦来钱快? 种粮食辛辛苦苦一整年,还不如外出打工一个月。 我们可以算一笔账,以种小麦为例。 一亩地需要种子三十斤左右,约60块钱钱; 整地包括播种,一亩地按照100块钱计算; 施肥,最少是两次,一次底肥,一次追肥,按照最低价150块钱; 农药费用,一喷三防下来,一亩地需要最低50块钱; 浇水,这个需要看天气,一般在开春之后浇地,一次需要五十块钱,浇水两次就是100块钱; 收割费用最低60块钱一亩地。 综上所述:种小麦一亩地的成本大概需要: 60+100+150+50+100+60=520块钱。 小麦收购价大概在1块2至1块4之间。 117为保护价。 取个1块4的高价来算,按照一亩地一千斤的产量来计算,一亩小麦收入1400块钱,扣除成本还剩下880块钱。 第225章 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两宋商贸活动高度繁荣,但这并不代表宋朝就不重视农业。 历代王朝都极其重视农业生产,两宋也不例外。 “农商并重”是宋朝立国后的国策。宋朝立国初年,赵大为了促进农业发展,采取“不抑兼并”、“田制不立”的政策。 并且为了鼓励农业发展,鼓励民间“广植桑枣、垦辟荒田”。 “不抑兼并”并不代表不管兼并,宋朝自始至终都在限制“兼并之家”。 看似矛盾,其实不然。 宋朝农业技术虽然超越汉唐,但在没有优良种子以及化肥的情况下,产量还是很低的,远远低于后世。 但普通百姓可以通过务工,做些小买卖等其他途径赚钱。 (就比如后世下班之后的兼职,都是为了几两碎银子……) 甚至,无数拥有田地的自耕农也逐渐放弃了自己家的土地,转而给地主家种地。 这样做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用交税,只要留下一部分粮食饿不死就行了。 而拥有权势的富贵之人则可以趁机大量购买田地。 宋朝为了缓和社会矛盾,防止出现动荡,只能通过限制“兼并之家”的手段避免无限扩张。 不过,这一切都是理想状态,事实上在官绅一体的封建王朝,并没有多大的效果。 无他,政策就是这些人制定。 到了南宋中后期,土地兼并已成蔓延之势,被压榨的百姓毫无生活保障,土地兼并已经成为一颗毒瘤,无法去除。 赵昺边走边和赵与珞、陆秀夫等人讨论着宋朝土地问题,从太祖朝一直说到理宗皇帝时期。 “诸位,朕以为,虽然我朝农业税已经处于历朝最低水平,但农业仍然是国朝第一大事。” “民以食为天,自古以来但凡出现动乱局面,无一不是和吃饭有关。有田地者绵亘数百里,贫者无立锥之地,这是不合适的。” “所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故,朕以为,我朝必须下大力气限制土地兼并问题。” 其实不管是陆秀夫还是文天祥,都是颇有家资的,不然文天祥也不会散尽家产在东南建立义军抗元了。 招兵买马那可是要花费巨资的。 只不过在那个南宋即将灭亡的时候,就算拥有再多的田地又有何用?无非是给蒙元做嫁衣罢了。 除非投降,或许能保住荣华富贵。就算投降,人家忽必烈也要优先照顾自己人啊。 “朕这十条意见,大家可以发表意见,我等集思广益必能无往而不胜。”赵昺给众人打气道。 “诸位,天气有些闷热,我等到前面那片小树林中稍坐片刻,歇歇脚再继续商议。”赵昺不等众人答话,举起马鞭指向前方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 与此同时,武垒大手一挥,一队锦衣卫绕过赵昺等人提前进入树林之中,仔仔细细地搜索着。 包括树干之上,草丛之中都认真检查一番。 护卫们对于那些枯叶比较多的地方甚至直接拔刀捅刺一番,可见安保工作之细致。 广南东路刚刚收复不久,这里又不是琼州,武垒作为护卫长必须时刻保持高度警惕才行。 锦衣卫们的警惕暂且不提。 众人下马之后走到一片略显干净的草地上,在赵昺的带领下席地而坐。 祥兴二年九月底的翔龙府,暑气还未退却,天气还是有些闷热,众人接过护卫们递过来的水囊,喝点水稍作休息。 “官家,这第一条,臣无异议。凡是正常购买的土地,朝廷也无话可说;凡是采用胁迫或者其他不法手段获取的田地,必须归还原主。”陆秀夫说道。 “陆相,若找不到原主呢?”有人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好办,正好收归朝廷所有。”赵昺接过话茬说道。 众人若有所思,但一时间也没有别的办法,况且无主地收归朝廷所有属于历朝历代的基本操作。 “官家,这第二条兹事体大,臣不敢妄下结论。”陆秀夫盘着腿坐在草地上,说道。 “嗯,这第二条,朕也拿不定主意,当年太祖朝曾规定田产不可超过30顷,可如今三百年余年过去了,富者何止30顷土地啊。卿等以为,我朝当定下多少数额较为合适?” 赵昺对于如何规定田产数量也是颇为头疼。 这是一个比较艰难的决断,赵昺又不能跟后世一样,全部收回国有,如果全部强行收回,恐怕要出大乱子的。 赵昺倒不是害怕这些士绅,但也别忘了杨广之事仅仅刚过去几百年时间。 杨广为了打击门阀,三次攻打高句丽,坑掉了多少门阀的人、财、物。这些门阀也不傻,既然你杨广不听话,那“咱们”就换个皇帝。 这自古以来都是皇帝和士大夫共天下,千百年来已经形成了默契,并不是赵昺一个人能改变的。 至于说搞什么君主立宪,更是扯蛋的存在。 根本就不适合传统。 况且好不容易穿越一次,难道要自己革自己的命? 士绅不可怕,可怕的是其背后的财力,有了钱就能忽悠一大帮不知好歹,真假难辨的炮灰们起来反抗朝廷。 那样,又将面临另一场战乱。 但同时,又不能放任士绅们霸占着数量如此骇人听闻的田地。 此时的赵昺猛得想起另外一个“穿越者”,那个人用他的亲身经历,用一个仅仅存在了十五年的短暂王朝,告诉世人凡事一定要符合时代背景,就算是改也不能操之过急。 “土地收归国有,平均分配给百姓耕种,只有使用权,而没有所有权,更不允许私人买卖。” 收回土地,实行国有,这在两千多年的封建王朝中那绝对是蝎子拉屎(毒)独一份的存在。 “游标卡尺”的发明,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朝廷要管制住与民众日常生活必需品有关的事物,百姓日用必需品必须由朝廷定价,朝廷专营,这一理论也是相当超前的。 想到这位大名鼎鼎的“穿越者”,赵昺不禁感到一丝寒意。 “官家,此事非常棘手,处理不好,天下士绅皆为敌啊。臣恳请官家三思慎重。”陆秀夫再次劝告道。 “朕明白,但凡涉及到土地问题,可以说困难重重。可再难咱们也要走下去,况且也并非如陆相公所言那样,难于上青天。” “哦,官家,您这是何意?”众人疑惑道。 “诸位,你们觉得地里刨食一年赚得多还是经商赚得多?”赵昺对着众人一笑,说道。 “那自然是经商赚得多了。”张世杰心直口快,直截了当地说道。 “不错,这种地要靠天吃饭,遇到天灾人祸,恐怕一年的辛苦都白费了。我朝土地兼并虽然严重至极,但同时我朝并不限制人口流动,百姓可以通过其他途径获取钱财,亦能养活自己。”文天祥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种地不容易,绝对是靠天吃饭。这几日又下了暴雪,多少菜农的塑料大棚被积雪压塌,损失惨重。) “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那是种小麦,不是温棚里种菜。 “不错,我朝商业、手工业之发达乃历朝之最。昔日,太宗皇帝更是在汴梁城专门开辟商业街,各种小商小贩络绎不绝。那个时候,我朝是何等的繁华,何等的荣耀。”赵与珞目光凝视着中原大地,颇有感慨地追忆着。 “唉!满朝文武,数十万禁军,竟无一人是豪杰!”坐在地上的张世杰愤愤地说道。 “张将军,注意言辞。”坐在一旁的陆秀夫善意提醒着。 “不妨事,正所谓无度不丈夫,朕这点度量还是有的。”赵昺打断了陆秀夫的话语。 “官家,您提到这赚钱多寡是……”赵与珞问道。 “兴王,既然田地里刨食赚不到几个铜板,那为何天下士绅们仍然要无休止购买土地?” “这……,官家,或许是千百年来形成的传统。今日买地,待到他日传与子孙后世。” “兴王所言不错,华夏历来重视土地,这种观念已经深入人心,非一日之功可以改变。那朕再问诸位,士绅买地,除了可以传与子孙之外,难道不也是为了一个利字?” “官家的意思还是想通过利益的交换,赎回大部分田地?”陆秀夫问道。 “善,朕正有此意!”赵昺目光坚定,语气铿锵有力。 第226章 查,给朕好好的查 “士绅们购买土地是为了钱财,然朕一时间也拿不出那么多的铜钱,故朕打算用精盐、布匹的售卖权赎回大部分土地。”赵昺喝了点水,对着众人道。 “官家,这个办法倒是不错。既能把盐业掌握在朝廷手中,又能让这些士绅通过在本地贩卖精盐获取利润,如此说来也不失为一种补偿方式。”陆秀夫说道。 “陆相,只怕这些士绅不肯轻易就范啊。”文天祥在一旁提醒道。 “文相公所言极是,即便朕有诚意,并且让出一部分利益,可这天下之大谁会嫌钱多的。这群心中只有自己的士绅们更是如此,此事甚难啊。”赵昺忧心忡忡地说道。 除非采用土地国有制,可这并不适合十三世纪的宋朝。 还有一个办法,联合最底层的大多数人,采用打土豪、分田地的办法,把这些人一个一个的打倒在地。 一时间赵昺陷入了深深地犹豫之中。 若把这些人全部打倒,莫说那些乡间的士绅了,恐怕眼前这些人都不会同意。虽然眼前的这些人堪称千古忠臣,但他们从本质上讲也属于士绅阶层。 赵昺揉了揉脑袋,说道:“这样,兴王,你着令锦衣卫南镇抚司彻底调查广南东路所有地主老财,凡是没有命案的、只要没有私通鞑子,并且遵守朝廷新的土地政策,朕一概既往不咎。倘若执迷不悟,朕不介意新账老账一起算。” “官家,臣要查到何种程度?”赵与珞请示道。 “朕要知道他们以往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 “朕要知道他们商铺、田地有多少,家财又有多少,存放在何处。” “朕要知道他们有多少家丁,装备如何。” “朕要知道他们是否资助过鞑子,或者说是否和鞑子存在着某种联系。” “朕要知道他们家里有多少人口,其姻亲如何,亲朋故交都是谁。” 赵昺一口气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朕只要结果,具体怎样操作是你们锦衣卫的事情。” “查,给朕好好的查!兴王可能办到?” “呲!”赵与珞暗叹一声,这是要把这些人祖宗十八代都查个透彻啊。 “臣遵旨,臣即刻去办。”赵与珞不敢耽搁,一挥手叫来了一名锦衣卫,拿出纸笔,书写一番,盖上都指挥使的大印,交代一番之后侍卫转身传达命令而去。 “兴王,朕要让锦衣卫遍布广南东路的各个角落,每一个乡村,每一处工地,每一处学堂,人手不够就去招募,朕要知道广南东路的整个情况。” “顺便让北镇抚司也动起来,搜集各处鞑子的情况。” “另外只会报社,舆论宣传一定要做到位。” 自然界有一种生物叫做“狼”,这种动物异常异常团结。 狼在草原上捕食猎物的时候更是表现的淋漓尽致,它们双眼放光,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埋伏、攻击、围追、堵截,组织严密。 狼,很少各自为战。 在狼王的吼叫声中,狼群的进攻往往排山倒海一般势不可挡。当狼群受到威胁之时,独狼往往向着反方向引来“敌人”。 这些地主阶级就如狼一般凶狠、抱团。 他们有钱、有人。 他们甚至会找那种没有脑子的只会人云亦云的“八哥”们,让这些无脑之人帮他们摇旗呐喊,帮他们诉苦、喊冤: “地主家有钱有田,那也是人家几辈子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何罪之有?” 说的多了,善良的“羊群”也受到了欺骗…… 大不了,再换一个地方(老板)继续当“狼”。 而对于赵昺来说,却没有任何退路可言。 “臣遵旨。”赵与珞回道。 “官家这是打算先礼后兵了。”陆秀夫等到赵昺和赵与珞说完话,在一旁说道。 “陆相公,众位卿家,国朝艰难至极,倘若我等对于这些鱼肉百姓之事依然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如何令百姓信服,朝廷的信誉何在?”赵昺说道。 得民心者得天下,作为一名穿越者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只有联合大多数人,对于冥顽不化的,采用分化瓦解,拉一批打一批杀一批的策略,这便是政治。 “拉一批打一批杀一批”这种策略古已有之,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这套策略最重要的核心内容就是不要和所有人为敌,要拉拢一部分盟友,减少敌对势力的影响。 打仗也是这样,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才是王道。 “陆相、文相,华夏百姓太苦了,朕曾经说过,朕要打造一个新的大宋,人人能吃上饱饭,穿上暖衣的新大宋。不管道路有多么艰难,遭遇多少荆棘,朕都不会退却。”赵昺站了起来看了看两位大宋宰相,目光坚定地说道。 “宁为太平犬莫作乱世人。”赵昺喃喃自语地说道。 兵荒马乱,大灾大难面前,这人命啊,贱如蝼蚁。 “汉末、晋末、隋末、唐末、五代、再到我大宋,卖儿鬻女,易子而食。一桩桩人间惨剧,一件件骇人听闻的往事,朕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 赵昺仿佛看到了野外那支起的一口口大锅…… 泱泱华夏,为何竟然如此多灾多难!究竟是为什么?! 蓦然,一滴泪水从赵昺的眼中滚落出来。 “官家,此皆臣之罪也!”众人看着赵昺如此动情,一时间纷纷弯腰告罪道。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朕不惜得罪全天下,也要给百姓一条活路。 “你们告诉朕!这究竟是为什么!”赵昺怒吼着! “朕从来不修建什么皇宫大内,朕这一年多来,没有置办过一件新衣!朕还能吃上一顿烤兔肉,可是天下又有多少百姓连饭都吃不上,难道让他们喝肉粥么?” “及天下荒乱,百姓饿死。帝曰,何不食肉糜。”赵昺哈哈大笑,笑得那么狰狞…… “朕或许也同那那晋惠帝一般。” “官家!臣等死罪!官家心系百姓,千百年后,自有公论!陛下切莫自污,且莫切莫如此啊!”群臣一片苦劝声。 “朕纵然与天下为敌,又有何惧!纵然如此,朕也决不妥协,朕绝不后退半步!为了天下,为了百姓,哪怕再难,朕也要义无反顾,勇往直前!”赵昺擦干眼泪,声嘶力竭地吼道。 就像在琼州一样,给数十万百姓一口吃食,给他们一份小工来做,再给你们一些微薄的收入,让他们有个住处,能有买到些许粮食,能给家人添一件新衣,他们都已经很满足了。 甚至是感恩戴德…… 谁说平民百姓不懂恩义! “陆相公,招募流民,让他们种地、修城、修路、建学校、建工厂、修堡垒。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人都找出来,让他们干活,给他们一条生路。” “记住,朕不打算用什么舍粥赈济的办法。朕只会通过以工代赈的方式解决流民问题。” 舍粥赈济,不过是徒增贪腐罢了。 就算朝中重臣不去贪腐,乡野之间,谁能保证没人打歪主意? 就像大明崇祯皇帝,可没少赈济灾民?但是真正的灾民能拿到一个铜板么?还是说能得到一粒米? 还是朱老四“以工代赈”的办法才是解决流民问题最好的办法。 去帮朝廷搞建设,不但管饭,还给钱。 既解决了流民吃饭问题,还能让流民赚几个铜板,更重要的是通过流民之口可以传播赵昺的名声。 声望,对于赵昺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就比如在琼州,赵昺出门根本就不需要护卫。 而且谁敢说赵昺半句坏话,估计不用锦衣卫动手,当场就被老百姓一顿胖揍,亲妈都不认得。 “朕能够相信的人不多,能够依仗的更不多,唯有诸位卿家。朕希望各位能帮帮朕!”赵昺说到这里,对着陆秀夫等人深深一拜。 第227章 改良保甲制度 其实,自从穿越过来之后,赵昺的内心一直都是纠结的,要不要斩尽杀绝,永除后患。这种想法在赵昺的内心一直左右摇摆、徘徊。 倘若“狼”知趣,等赵昺收复了失地,再建一个新大宋的时候,至少可以做一个富家翁,还是绰绰有余的。 倘若不思悔改,那朕的没良心炮也不是摆设。 为了大多数人,或者说为了绝大多数人能更好的活着,皆尔等人头一用,又有何妨。 毫无节制的宽恕,只能令所有人心灰意冷。 就比如一个人毫无理由的去伤害了另一个无辜之人,这个人本应得到应有的惩罚,却偏偏有人在一边大喊着,其实他\/她也是受害者…… 就比如地铁“大叔”事件,当“大叔”自证清白之后,“受害者”仍然捏造事实,依旧我行我素。 成年人不是三岁小孩,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官家,臣陆秀夫也曾身世显赫,颇有家资,可如今还不是都被鞑子夺了去。臣陆秀夫誓死也要完成官家重托,哪怕背负滚滚骂名,也在所不惜!” 说完,陆秀夫双膝跪地,大礼参拜。 纵容,两宋不兴跪拜之礼。可此时的陆秀夫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臣文天祥,哪怕豁出性命,也誓死追随官家左右!”右丞相文天祥同样跪了下去。 “承蒙朝廷不弃,收留我老张。臣才疏学浅,愧对朝廷重托,老臣无以为报,自今日起,天下谁敢阻挡官家大计者,臣张世杰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张世杰以头杵地,泣不成声。 “好啊,朕没有看错,陆相、文相、张将军,三位不愧是我大宋三杰!朕在这里,替天下百姓谢过诸公!”赵昺把众人一一扶起,退后三步,对着众人又是深深地一拜! 多年以后,这件事情被详细记录在“祥兴”实录上,而有关“大宋三杰”的事迹也一代又一代的传颂下去。 哪怕你是君王,没有人支持,你还是啥也做不成。 深谙此道的赵昺经过一番热情洋溢的说辞,终于让朝中这几位核心人物站到了自己的一面。 所谓万事开头难,不过好在这最关键的第一步算是达成了,此时的赵昺心中有那么一丝窃喜。 至于说陈吊眼,那就不用多说了,此人乃泥腿子出身,天生和这些地主阶级就不是一路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 退一万步讲,就算陈吊眼不支持赵昺,也绝对不会站出来反对。 哪怕是名门之后,曾经良田数不过来的苏刘义,那也是倾尽家资追随端宗皇帝赵昰一路而来。 就目前这些朝中大佬,哪一个曾经不是富甲一方?可如今也就是稍微有点钱财罢了,哪里还有什么良田、产业。 曾经有过,不过现在这些都在鞑子手里。 “既然诸位臣工都同意赎回田地,那么咱们就商量一下持有土地的上限。” “官家,是否可以徐徐图之,不至于让沦陷区的士绅们沆瀣一气,如果这样的话不利于我朝收复失地。”陆秀夫建议道。 “嗯,朕也有此打算,陆相公以为多少合适?” “臣以为,太祖朝时期曾定下额度,官员不得超过三十顷田地。官家可以祖宗之法为由定下限额。” “甚好,朕就以祖宗之法为由,以三十顷田地为限。” “兴王,令锦衣卫抓紧时间搜集情况。等摸清楚情况之后,朕要会一会这各路财神们。” “臣明白,请官家放心。” “嗯,此事要快,不要耽误了明年的春耕。” “臣遵旨。” 至于说佃户和地主之间签订契约,在宋朝都不是个事。 唐宋时期老百姓的识字率比一千年后的圣清都要高得多。 唐诗宋词,满清文字狱。 元朝根本不在乎这些,只要能收上来税,你们各省爱咋咋地,别影响我吃香喝辣就行,终元一朝连科举都懒得举办几次。 说到契约,华夏是最讲诚信的,一口唾沫一个钉。 只要有约定,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兑现承诺。 至于说西方的契约,那就是扯蛋,签了字之后不是想办法去完成,而是抠字眼,钻研契约里面的漏洞,找各种理由,最后就是完美的逃避了各种风险。 清末西洋人在广东一带开办的保险公司就属于这种。 这便是东西方的差异,华夏是想办法努力完成契约,而西洋人只是利用契约来攫取利益。 当然了,后世…… “官家的十条,说的已经很详细了,距离明年春耕虽然还有段时日,但种子、农具还是要提前准备才行。”陆秀夫说道。 “嗯,陆相说的是,这俗话说未雨绸缪,备而有之,有备无患。就让户部和工部一起着手此事,尽快准备妥当。多制备一些也不要紧,总比少了要好。” “还有一事,尽快把我朝因伤退役的士卒安排下去,充实到各地,这些人都是为我大宋流血牺牲的,忠诚可靠。” 自古皇权不下乡。 所谓“皇权不下乡” 说的是乡一级没有吃皇粮的官吏。 封建王朝,最低的就算县一级的官员,也就是县官,即“七品芝麻官”。 “乡”来源于西周王朝,已经存在三千多年的历史。 秦汉时期,设立郡县制,朝廷任命官员到县一级为止。县以下设乡、亭、里。百户为里,十里一亭,十亭一乡。 一“乡”就是一万户百姓。 泗水亭长刘邦可是管着十里(一千户)百姓的“土皇帝”,权力还是相当大的。 唐代则百户为里,五里为乡。 宋基本上随唐朝制度,仍实行乡里制度。百户为一里,五里为一乡。 一乡约五百户。 熙宁年间,王安石变法,实行保甲制度,即“保甲法”。 十户为一保,选一人为保长; 五保为一大保(五十户),选一人为大保长; 十大保为一都保(五百户),选一名能服众者为保正,另外一人为副保正。 保以下设“甲”,即每户为一甲。 每甲(户)中有男丁两人者,抽一人为保丁,农闲时接受军事训练,以保证兵员充足。 王安石的“保甲制度”使宋朝在乡间建立起了一套更严密的网络,有利于宋朝对内统治。 虽然宋朝的保长和保正仍然是广大农村自治的产物,和秦汉、隋唐并没有本质的区别,但其权力已经大大减弱。 由于“保甲制”采用了连坐制度,乡村之中发生重大事件,不管是保长还是保正都不敢再一手遮天,而是尽量把事情移交给县一级官员处置。 即便是保正想这样做,其他人为了自家的安危也会去告发,这一点已经是非常大的进步。 “官家,我朝的保甲制度已经非常完善,倘若将这些因伤退役的将士们安置到一个新的地方,到时候人生地不熟,势单力薄,倘若遇到本地保长们的排斥、掣肘,甚至打击报复,又当如何处置?”陆秀夫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陆秀夫不愧是老谋深算,老臣谋国。一眼就看到朝廷随便派两三个伤兵,去陌生的地方管理乡间百姓,势必要和当地产生矛盾。 “这个好办,每一都保增设副保正一人,由退役士卒担任,另外再派若干名伤兵从中协助。新增的副保正对乡间事宜均负有监督职责,若真遇到难处也可以直接到县城求援嘛。” 村庄自治由来已久,即便是搁在后世也是有很大自治权的。 赵昺要做的并不是全盘否定,而是着重增加监督效果。 第228章 武圣岳飞 “官家,这租佃纠纷委员会是否也应该由我朝退役士卒担任?臣对这些乡村士绅并不放心啊。” 作为大宋宰相的陆秀夫,对于这些绝大多数都是由地主或者富人担任的保甲或者保正们的为人还是很清楚的。 地主和农民本来就是对立阶级,如果租佃发生纠纷,让本土的保甲来调节,难免出现“官官相护”的情况。 这种现状其实很难避免, “葫芦僧乱判葫芦案”;“杨乃武与小白菜”……比比皆是。 只不过有些出自小说,有些是真实案件。 “杨乃武与小白菜”案之所以能得到平反昭雪,那可不是表面上清廷给当事人一个说法这样简单的,深刻而又尖锐的官场权利斗争才是根本原因。 举人出身的杨乃武尚且有如此遭遇,何况普通老百姓。 即便是在后世,也出了一个足可以替代“指鹿为马”的新名词。 陆秀夫的担忧是有道理的。 “善!丞相的提议朕深以为然,就按照丞相之意执行。”赵昺说道。 历史上的每一次变革都充满艰辛,困难重重。 究其原因,无一不是因为这些变革都涉及到当权者的利益,并且损害了既得利益者的权益。 故而,越是过激的变革越会引发更大的阻力,甚至是付出变革者的鲜血。 从商鞅变法到王莽改制,从王安石到张居正,再到戊戌变法,无一例外。 赵昺选择了改革,就等于选择了一条艰难的道路。 这条道路甚至比击败蒙元更加艰难。 毕竟蒙元在明处,而这些隐藏在阴暗角落的士绅才是最可怕的。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赵昺的未来注定充满了艰辛。 说到改革,就不能不提到一个人,雍正。 雍正的“摊丁入亩”并不是很多人想象中的那样美好。 雍正还做了一件事, 把关羽推到了“武圣”的位置。 华夏历史上一共出现过两个“武圣”。 第一个姜子牙,第二个关羽。 唐高宗封姜子牙为武成王,唐玄宗修建太公尚父庙,以姜子牙为主祭,以汉朝留侯张良为配享(副祭),并选出包括张良在内的历代名将共计十人为陪祭,又称为“十哲”。 唐肃宗改太公尚父庙为武成王庙,简称“武庙”。 从此姜子牙正式成为武圣,张良为亚圣;如同孔夫子为文圣,孟子为亚圣一样。 到唐德宗时,武庙又增加名将六十四人,称为“六十四名将”。 在唐朝,关羽还只是“六十四名将”之一,连“十哲”都不是。 (宋徽宗时期改为七十二名将,人员也略有变化。) 关羽历史地位的提高始于宋朝,到明朝因为《三国演义》的流行,其地位越发凸显出来。 明万历皇帝封关羽为:“三界伏魔大帝神威远镇天尊关圣帝君。” 崇祯皇帝封关羽为:“真元显应昭明翼汉天尊。” 到了满清入关,顺治时期,关羽的封号为:“忠义神武关圣大帝。” 满清雍正三年(公元1725年),清廷更是颁令,以关帝庙为武庙,并入祀典,文武百官、各省县百姓按祭孔之太牢祭仪进行春秋两祀。 (古代祭祀时牛、羊、豕三牲齐全为“太牢”等) 从此,关羽成为朝廷祭祀的主神,达到了与文圣孔子并驾齐驱的地位。 武圣,关羽的战绩实在是乏善可陈。 其谥号为“壮缪”。 “威德刚武曰壮,胜敌克乱曰壮。” “名与实爽曰缪,伤人贤曰缪。”说简单点就是刘禅觉得关羽名不副实,说话难听。 可见,刘禅对关羽还是意见很大的。 关羽从宋朝时期开始突然名声鹤起,是因为民间文化娱乐活动也是日新月异,出现了“话本”这一新兴的文化形式。 “话本”就是白话小说,说直白一点,可以理解为“说书”,表演者俗称“说书人”。其踪迹遍布城市的大街小巷,酒楼、茶馆。 这些“话本”中,三国的故事占据了相当大的一部分。 使得关羽的形象在宋朝陡然增加。 还有一个原因,由于宋朝土地兼并是历朝之最,很多人失去土地,以至于无事可做,游手好闲。这一类人聚在一起时常把哥们义气挂在嘴边。 到了明朝,朱元璋登基后,废除了武庙,也就是说整个明朝是没有“武圣”这种说法的。 很多人认为是明朝老朱把姜子牙踢掉换成了岳飞,是不够严谨的。 武王在商朝主力远征东夷,趁着国都朝歌兵力空虚,背后下了黑手。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所以帝辛也就变成了纣王。 “诸位,朕打算重开武庙,以岳帅为主祭。众卿家觉得如何?”赵昺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既然按照原本的元朝几十年后就没了,而且老朱后来干脆把武庙给拆了,换个人也不算什么。”赵昺脑子飞速运转。 真实的历史上,岳飞从来没有进入过“武庙”。 岳飞遇害二十年之后,孝宗皇帝为其平反昭雪,给岳飞上谥号为“武穆、忠武”,并加封鄂王。 宋理宗时期,又把临安土地庙改为“忠显庙”。 这也是宋朝官方承认的祭祀,但和“武庙”中的祭祀是毫不相干的两种不同概念。 朱元璋本人由于推崇岳飞,虽然“武庙”没有了,但朱元璋曾下诏:“从祀历代帝王庙,配宋太祖享。” 明万历皇帝在加封关羽的同时,封岳飞为“三界靖魔大帝”。 诏书曰:“咨尔宋忠臣岳飞,精忠贯日,大孝昭天,愤泄靖康之耻,誓清朔漠之师,原职宋忠文武穆岳鄂王,兹特封尔为三界靖魔大帝。” 至此,“关岳”并存于世。 至于说满清一朝,那是绝对不可能册封岳飞的,道理大家都懂。 千百年来,岳飞在民间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和声望,可以说岳飞虽没有“武圣”之名,却有着“武圣”之实。 “官家,岳帅一心恢复中原,矢志不渝,令人钦佩。臣无异议。”陆秀夫首先发表观点道。 “不错,俺老张最佩服有本事的人。官家,臣以为我等要继承岳帅的遗志,打败鞑子,恢复中原。”张世杰道。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官家,岳帅乃我辈之楷模。臣亦盼望着有朝一日我朝能够收复我汉家江山。”文天祥道。 “官家圣明,臣等附议!”众人道。 “既如此,那么此事就这么定了。陆相、文相你们和其他朝臣一起商量一下,给岳帅重新上个谥号。” “这些朕也不懂,就有劳诸位了,兴王你也参与进去,尽快处理此事。另外让报社也发表一些适当的文章,要时刻注意舆论宣传。” “臣等遵旨!”众人一起行礼道。 眼看着休息的时间不短了,该说的也商议的差不多了。 众人翻身上马,继续前行。 太阳高照,暑气未消,道路两侧密林遍布,只不过农历九月底的时节,早已经没有了知了的鸣叫。 不知名的大鸟注视着人群,扑打着翅膀,如离弦之箭一般从一个枝头又飞到了另一个枝头。 流溪河,广州母亲河。 两岸芦苇丛生,目光所及,竟然已有一人之高。 连成一片,放眼望去一片枯黄。更显得荒凉无比,目光所示,心中忧愁之感油然而生。 流溪河,映入眼前的就是残破的翔龙府城墙了。 短短数年时间,往日繁华的翔龙府,如今却已经是残垣断壁遍布。 “想不到曾经颇为繁华的翔龙府,如今破败到这等地步。” 第229章 家家爆谷卜年华 “城门”就在眼前。 说起来是座“城门”,但其实就是在被摧毁的城墙废墟中开一个“口子”,方便人员出入罢了。 出入人员并不多,和海口那种需要排队才能进城的情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守卫人员倒是不少。 城内,原本应该平整的道路,如今变得坑坑洼洼,道路两侧的房屋也是破破烂烂。 路面上行人并不多见,大部分面如菜色,衣衫褴褛,目光呆滞。 偶尔看见一两名樵夫挑着沉重的柴薪,行色匆匆。 城内店铺也不多,可以说到处一片萧条。 “怎样才能迅速热闹起来,至少能多聚集一些人气也行。”赵昺观察着眼前的景象,暗自叹气。 一处看起来很是陈旧的商铺前,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块已经掉了漆色的牌匾,倘若不仔细看的话,“陈家米行”几个字都难以辨认。 米行旁边的墙角边上,一位老者领着一个小丫头,正在那忙碌着。 “开响喽!” 瘦弱的老汉扯着嗓子对着周围大声吆喝道。 紧接着“砰!”的一声,一股白烟升起! 居然是爆米花。 随着声音的响起,爆米花从锅里喷溅到一条长长的口袋里,随之一股清香四溢飘散。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了几个孩童,捡起地上散落的爆米花,放在嘴里,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一时间,赵昺停了下来,注视着在地上“哄抢”的孩童,视线逐渐模糊,后世80后90后,童年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一锅爆米花,带来的是香甜与温馨…… 爆米花起源于宋朝。 这些勤劳的民间百姓,犹如璀璨星辰,闪耀在宋朝的历史长河中。寻常百姓们的智慧和创造力,也如同一股股清流,涌入了宋朝的繁荣兴盛之中。 爆米花原理很简单,取一些适量的大米放入铸铁制成的锅内,封好锅盖,放在火炉上不停地转动,使之均匀受热。 当然也可以用玉米,但宋朝是没有玉米的,故而宋朝的爆米花只能用大米或糯米。 在加热的过程中,锅内温度不断升高,锅内压力也随之不断增加。米粒开始逐渐变得柔软起来,残存的水分被蒸发,形成了水蒸气。 随着水蒸气压力变得很大,软化的米粒开始膨胀。 不过这时候由于锅内的米粒处于一种压力平衡状态,故而米粒是不会在锅中炸开变成爆米花的。 当突然打开锅盖,内外压强突然发生巨大的变化,米粒迅速膨胀,瞬间“爆开”,这便是爆米花。 如今这种曾经遍布大街小巷的老式手摇式爆米花已经不多见了,逐渐被新型的爆米花机所取代。 存在于各大商场、游乐园、电影院之中。 嗯,今年的春节时期,大街上也偶能遇见。 冒着大雪,站在街边,就为了几两碎银子。或许辛苦一个春节,赚了钱可以给孩子交学费…… “东入吴门十万家,家家爆谷卜年华。” 在宋朝之前,华夏的经济重心在黄河流域,随着大量人口的南迁,至宋代开始,逐渐南移。 到新年之际,吴越地区的百姓都会用爆米花的方式占卜新一年的吉凶,即“卜谷”。 客家人在雨水节气“占稻色”和吴越百姓的“卜谷”甚至可以说是同一事物的两种方式。 在时间上、占卜方式上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不管是“卜谷”还是“占稻色”,都是通过爆糯米花的形式进行。 通过观察爆米花的“成色”来预测来年的丰收情况。 所谓“成色”,就是白花花的爆米花越多,预示着来年稻子将会获得大丰收;反之,爆出来的米花较少,或者大多都是硬邦邦的,则预示着来年收成不好,米价将要上涨。 硬邦邦的爆米花,俗称不脆。 客家人谚语曰:“雨打上元宵,早禾压断腰;雨打残灯碗,早禾一把杆。” 上元宵也就是每年的正月十五元宵节,又称为上元节。这一日是天官大帝,全称为上元一品九炁赐福天官元阳大帝紫微帝君的诞辰。 元宵节起源于汉代,后世元宵节吃汤圆,这汤圆也是起源于宋朝。宋朝经济的繁荣在其各色小吃中可见一斑。 在民间这一天,有天官赐福的说法。 “雨打上元宵,早禾压断腰。”元宵之夜,下一场雨,雨水落在花灯之上,则预示着禾苗壮硕,颗粒饱满,预兆着丰收之年。 “雨打残灯碗,早禾一把杆。”所谓的“残灯碗”,指的是正月十六这一天。正月里来闹花灯,过了正月十五,就要落灯了。 灯油也差不多燃尽,只剩下一个灯碗。如果这一天雨水到来,则预示着不利于谷物的生长,庄稼只剩下“一把杆”。 农耕时代,靠天吃饭,人们多有祈求上天,希望苍天庇护,五谷丰登。 “正月十六晴,种田不问神。” 如果正月十六这一日天气晴朗,则说明今年年景好,丰收在望。 正月十六晴,百姓笑开颜。 实践出真知,古人是智慧的。 华夏地域辽阔,虽然各地情况略有不同,但都有着自己的农谚。 “云往东,一场空; 云往西,马溅泥; 云往南,水潭潭;云行北,好晒麦。” “云彩东一阵风,云彩南雨连连。” 这些谚语并不是无中生有。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就是这么神奇。 农历,以十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纪年,构成了六十年一甲子。 许多重要的历史事件,都是以干支纪年法记载。 如“辛酉政变”,1861年农历辛酉年,这一年慈禧太后联合恭亲王奕欣发动宫廷政变,干翻了八大臣,夺权成功。 另一个就是国人心中永远的痛,“甲午战争”,1894年农历甲午年。 农民辛苦一年,凡是收成好的年份都是好年景,反之则视为年景不好。 “牛马年,好种田;度过龙蛇年,赛如活神仙。” 吴越也就是现在的江浙地区,自古都是鱼米之乡,农业发达。 但在这些地区也流传着:“丙好吃,丁难过,龙蛇无粮要挨饿”的说法。 陆游:“非贤那畏蛇年至?多难却愁人日阴。” 苏轼:“饮雩泉别常山,天寒岁在龙蛇间。” 这些自然灾害的发生,也可以说是和地球所处的位置有关。 看着嘻嘻哈哈的孩童们,赵昺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童年,无忧无虑的。 猛然间,想到了一句顺口溜: “小时候的我,没钱但很快乐。长大后依然没有钱,却又把快乐给弄丢了。” “诸位,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偶遇爆米花老汉,朕就请诸位尝一尝这民间吃食。” 赵昺马鞭一指,武垒看了看手下一名新提拔上来的百户,后者点点头,领着几人下马来到老汉跟前。 爆米花卖出去很多,老汉自然心中特别高兴。 待到百户付了钱之后,老汉更是千恩万谢这位堪称大客户的“贵人”。 一张草纸,包裹着一小包爆米花。 赵昺取出一粒米花,放在嘴里,吃起来很脆,但又没有后世的那种香甜。 或许是没有放糖的缘故,又或者是没有了后世那些乱七八糟的科技狠活。 纯天然的爆米花,少了些许甜蜜,但却无害。 (今日元宵佳节,祝老铁们好运连连,甜甜蜜蜜,幸福满满。) 第230章 奉天承运皇帝 翔龙府,大宋临时行在。 一队队哨骑急匆匆地出了宫门,朝着城外鱼贯而出。 城外残破的道路上,锦衣卫缇骑在大小头目们的吆喝声中分头行动,带着大宋朝廷招募人才和收拢流民的告示,带着赵昺中兴大宋的期望,向着四面八方疾驰而去,奔向广南东路的各个角落。 “驾!驾!” “你们几个向韶州出发,并且务必寻访到蒙英昴招讨使,并请其速速回翔龙府,记住了一定是请。”一名锦衣卫百户对着手下一个总旗吆喝道。 “卑职得令!”总旗大声回应着。 “韶州府紧邻湘赣地区,尔等务必多加小心,切莫误了官家大事!”分道之前这名百户再次交代着。 “卑职保证完成任务!” “走,随我来,驾!驾!”总旗率领数名锦衣卫缇骑策马扬鞭,向着西北韶州府方向飞驰。 马蹄轰鸣,缇骑们精神抖擞,这些锦衣卫们都是手持陆秀夫手书,赵昺用印之后的诏书催马急行。 各处官道上,这种情景比比皆是。 华夏封建王朝,皇帝发布的命令文书有“诏书”和“制书”等形式。 “诏书”和“制书”最主要区别是“命为制,令为诏”。 “制书”一般用于皇帝颁布重大制度时使用,其对象为文武百官,只传达给朝中官员即可。即以:“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开头。 “诏书”,有昭告天下之意,则用于某一件具体的事情或者针对某一个特定的人。其对象就比较宽泛一些了,可以是某个人、百官、亦可以是全国老百姓。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为开头。 比如说册立皇后,或者册立太子等等这种重大事件,这种事情是要让全国官员、百姓都知道的,就要用到“诏书”了。 另外,着名的“峄山刻石”,也属于“诏书”的范畴。分前后两段,第一段是歌颂始皇帝一生的丰功伟绩,第二段是秦二世的“诏书”,以追忆先皇的功德。 前219年始皇帝巡游到峄山,孔孟之乡,今山东邹城,令人篆刻。 李斯的字是真强,书法纵横有序,整齐划一,稳如山岳。 “敕曰”则带有告诫、警告的意思了。主要对象也是官员等,基本上没有老百姓啥事。 哪个皇帝也不会闲得蛋疼专门下道圣旨去训斥一个普通老百姓。 “奉天”就是遵从天意;“承运”继承新的气运。合起来奉天承运其实就是皇帝用这四个字形容自己。 “奉天承运皇帝”这种开篇方式始于朱元璋,明朝建立之后,老朱将南京皇宫大朝会的正殿称作“奉天殿”。 “奉天承运”由此而来。 书写圣旨的时候,由于“天”最大,所以“天”字要顶格写。所以圣旨最右侧单独只写一个“奉”字,另起一行写“天承运”三个字。 皇帝是“天子”,书写的时候也要另起一“行”。 由于“皇帝”是“天之子”,作为儿子辈分,自然要比“天”低一格。 所以常见的圣旨上面,“奉”、“ 天承运”,之后就是“皇帝”两个字,而且皇帝的“皇”要略微低于“天承运”的“天”字一格。 或者“皇”和“天”字平齐。 圣旨最后面“钦此”两个字也是始于明朝。 唐朝的圣旨多以“门下”作为开头,如:“门下,天下之本……”。 也有的直接以“朕绍膺骏命”或者“朕祗膺骏命”开篇。 “绍”和“膺”都是承载、接受之意,“骏”大的意思,“祗”恭敬有礼之意。其本意就是“作为皇帝的我承载着伟大而又光荣的使命……云云。” 隋唐实行“三省六部制”,中书省负责起草圣旨,门下省负责审核,尚书省负责执行。 中书省书写,门下省盖章,然后皇帝用玺,这才是一份完整的圣旨,缺一不可。 以上几个部门,或者几位大佬,若有一方对“圣旨”存有疑虑而拒不盖章,那就不叫做“圣旨”了,而是废纸。 这便是“给事中”(ji,三声)制度。这个官职虽然品级不高,但是权力很大,具体负责审议、封驳、诏敕奏章,有异议还可直接批改甚至驳还诏敕。 这是一个专门跟皇帝对着干的主儿。 到了满清时期,大刀片子一顿操作猛如虎,封驳之权变得有名无实,这些曾经在大殿之上牛逼哄哄的主儿,再也嘚瑟不起来了。 由于不具备完整法律效力的“圣旨”是写给门下省的,所以自隋唐,以至于后面的宋朝在书写圣旨的时候,开头就是“门下”二字。 宋朝立国前期基本上沿用唐制,圣旨开篇也差不多,基本上是以“门下”作为开头。 宋徽宗赵佶是个奇葩,喜欢用“朕膺昊天之眷命”作为圣旨的开头。 老天爷都请来了,结局自然很悲哀。 目前华夏存世的圣旨以满清居多,明朝的也有,宋朝仅存一份。 这仅存的一幅宋朝圣旨,还是人家宋徽宗亲笔写的。《书蔡行敕卷》其内容一般般,就是敕令蔡行即蔡京的嫡孙不准辞官。 这是仅存的唯一一件宋朝圣旨真品,再加上其书法价值,可以说是无价之宝了。 毕竟人家赵佶的瘦金体可以说达到了登峰造极的高度。笔锋如刀,字字如剑,笑傲江湖,独步书坛数百年的存在。 这份仅存的又名《宋徽宗行书蔡行敕》的宋朝圣旨如今保存于辽宁省博物馆。 …… 肇庆府高要县,一处高门大院里。 高大的院墙,气派的房舍。院内:假山,凉亭,小桥,池塘,流水……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主。 池塘貌似椭圆形,寓意着团团圆圆;池中锦鲤鱼摇头摆尾,色彩斑斓,预示着年年有余。 放眼望去,每一样都处于庭院中的吉方位,一看就知道是有高人点拨,深谙风水之道。 庭院里既鸟语花香,又似别有洞天。 南北正房,东西厢房,处处彰显了这户人家的富足与华贵。 丁员外身着华服,却也难掩其满面愁容。稳坐于桌前的丁员外双目凝视着桌上的茶水,若有所思。 那茶水已被下人换了数次,而一脸苦涩的丁员外却不曾沾唇,仿佛心思全不在此。 桌子一角,放着一个“精美”的匣子。一封已经展开了的书信就顺手放在了匣子的上面。 白色的纸张上面赫然还有些殷红…… “匣子”里面一根断指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断指的旁边有一件看上去是个信物之类的东西。 站立在一旁的总管丁二大气不敢出一下。 良久,丁员外猛地一拍桌子,愤怒地说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谁特么竟然如此大胆?” 一旁的丁二脖子一缩,张张嘴,正准备劝一劝自己的东家慎言,可话还没开口。 就在这时,“嘣!”的一声,一支利箭射在虚掩着的房门之上,箭矢深深没入实木之中。箭羽颤抖着发出“嗡嗡”声,煞是瘆人。 丁员外惶恐地抬起头,望向那支仍在颤抖的利箭,心中惊惧万分,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体猛地一颤,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过了许久,四周依旧寂静无声,丁员外心中愈发惊慌,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好汉爷,请您高抬贵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丁员外的声音带着颤抖。 此时的丁员外早已经冷汗淋漓,坐在地上却不敢有丝毫动弹,生怕触怒了对方。 又过了一会,管家丁二咽了咽口水,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把自己的东家搀扶起来。 “丁二啊,这可如何是好?”丁员外双手颤颤巍巍地拿起茶盏,牛饮一般连灌几口早已经凉了的茶水。 “咳咳!咳咳!”丁员外面色紧绷,神情凝重,手捂胸口,身体前倾,剧烈地咳嗽着。 由于精神高度紧张,喝水喝得太猛,显然这一下丁员外被茶水呛得不轻。 “老爷,小的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丁二努力克制住紧张的情绪,一边给丁员外拍打着后背,一边说道。 过了一会,终于缓过来劲的丁员外叹气道:“唉,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且说。” “老爷,这山匪……”说到这里,丁二紧张地看了看门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动静,这才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这群山匪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哎呀,这一点老爷我能不知道么?有什么法子你倒是说啊,别吞吞吐吐的了。”丁员外顾不得擦拭满头的汗水,急切地说道。 第231章 悍匪胡来 宋朝除了经济繁荣、科技发达之外,还有一种社会现象也很出名,就是土匪。土匪横行伴随整个两宋时期,而且是遍地开花,多如牛毛般的存在,令宋朝统治者头痛不已。 据记载,宋朝大大小小的农民起义竟然达到了400多次。落草为寇者更是多的数不过来,甚至到了官府都懒得管的地步。 自从宋朝开国之后,这大大小小的山大王们就没有消停过一日。 盗匪不仅经常出没于穷乡僻壤、荒山野岭,而且就算是热闹繁华之地也是有土匪出没的。 最耳熟能详的莫过于水泊梁山,一百单八将的故事了。 十万生辰纲也就是十万贯铜钱,绝对是一笔巨款了,按照宋徽宗时期在米价比较低的时候,一石米也就是一百二十斤需要两贯钱的价格。 十万贯能买五万石大米,相当于可以购买600万斤大米。 按照后世一斤米大约三块钱计算,600万斤大米总共折合1800万元。 搁在后世,花生米是绝对跑不掉了。 别信什么土匪们言之凿凿的“十不抢”、“ 七不夺”、“ 五不准”之类的鬼话。 当然了,那些谋求“发展壮大”的山匪们倒还是讲一点武德的,心情好的时候偶尔做上几件“好事”,收买一些穷苦百姓。 遇见不讲武德的那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存在。 至于说朝廷的八百里边关急报,这个确实没人抢。 朝廷送信的“快马”,又没有钱抢他作甚,犯不着。 如果这样做了那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打不着狐狸还特么的惹得一身骚,傻缺玩意儿才干这种事。 穷山恶水出刁民,战乱不断出盗匪。 光天化日之下,丁员外看着自家儿子的信物,和一根血淋淋的手指,从震惊到愤怒,到最后破口大骂。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踏马的究竟是谁的部将,竟如此嚣张! 可事实上呢,丁员外的怒骂声音未落,一支利箭便瞬间钉在门板之上。 威胁、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问题的关键在于,丁员外是坐在自己家里的。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支利箭竟然在众多家丁护院的眼皮底下破空而入,直接射向丁员外。 更令人费解的是,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这支箭是从哪里射来的。 这实在是令人细思极恐,不寒而栗。 惊恐万分的丁员外无法相信眼前的景象,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一定是幻觉。”斜靠在椅子上的丁员外眼神黯淡无光,口中反复念叨着。 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那种。 “老爷,俗话说破财免灾,这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良久,站在一边的丁二小声劝着。 “你懂个屁,老爷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么,还是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挨千刀的杀贼,我的钱啊!”逐渐缓过劲的丁员外号啕大哭。 “金一千两,银一万两,铜板一万贯,粮食一万石。” 一想到书信上面提到的放人条件,丁员外再一次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犹如割了肉一般的痛苦。 “唉,老爷这真是要钱不要儿子的命啊!”丁二听到自己的东家如此执迷不悟,心中暗道。 “老爷,您可忘了数月之前隔壁的高明县令?”丁二忍不住再次提醒道。 “呲!” 听到这句话,丁员外似乎猛然间清醒了许多。随即,脸上豆大的汗珠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丁员外努力回忆着数月之前发生的那件令人恐怖不堪的事情。 当时,高明县令也收到了一份语气相当“和蔼可亲”的书信,大概意思也是借点钱粮,江湖救急一下之类。 这位县令收到书信之后当场勃然大怒:“特么的一群山匪居然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盛怒之下的县太爷集结了一群乌合之众,打算给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一个深刻的教训。 结果是一大群人进山折腾了一圈,连山匪的毛也没搜捕到。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了,而且一心“为民”的高明县也逐渐忘记了这档子事情。 不久之后,县衙门口来了一队人马,众人身着蒙古军服,为首的更是一身将军打扮。 其中一人吆五喝六,大声怒斥着把门的衙役。 这些看门的小喽啰一看有“贵人”来访,哪敢怠慢连忙把人请了进去。 进入衙门之后,“将军”当场下令紧闭大门,然后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到高明县令面前。 为首的“将军”亲切地拉着县令的手,笑呵呵地嘘寒问暖道:“咱的信收到了?钱财可曾准备妥当?” 本以为是贵人来访,匆忙打扮梳理一番,整理好官服前来迎接的高明县令顿时大惊失色。 好在这位县令见多识广,转瞬间就明白过来,连忙称是。 就这样,钱粮装车完毕之后,“贵人”亲切地拉着县令的手,一路出城而去。 直到“贵人”坐船离去,渐行渐远,高明县令才傻傻地呆坐在河边很久很久…… 这特么的是什么事儿啊,回想着刚刚“贵人”一手拉着自己,一手紧握刀柄的一幕,县令觉得在那一刻自己旦夕之间就要噶了。 半晌儿,缓过劲的高明县令决定得离开这里,这鬼地方是一天都不能待下去了。 高明县令通过一番重金打点,终于如愿以偿的被调离了广南东路,到别的地方继续潇洒。 丁员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声不吭。 “老爷,这群人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光天化日都敢私闯县衙,这可是谋反的大罪啊。” 官家丁二说的没错,武装闯入县衙,在古代那都是以谋反罪论处的。 “老爷,这些人拿着刀枪连县衙都敢闯,还有什么是这些人不敢做的。” 丁二也怕啊,万一有一天这些人闯进来,大刀片子也不认得自己。 管家咋了,能比县令还拽么? “老爷您快拿个主意,千万不要惹恼了这些人啊。”丁二看到自己东家的脸色越发苍白,继续加了一把料,说道。 “胆大妄为,胆大妄为啊。”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的丁员外,内心却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钱太重要了,对于守财奴来说,人生最痛苦的事情不是人还在,钱没了,而是人没了,钱却还没有花完。 想到这帮煞神竟然索要这么多的钱粮,丁员外不甘心啊! 若为钱财故,万般皆可抛! “老爷啊,就咱们这点看家护院,吓唬吓唬左邻右舍还行,您觉得他们能挡得住山匪么?” “啊……” 自家护院是个什么水平,丁员外自然清楚得很。 “老爷要是真得罪了这些人,一怒之下岂不是要血洗东家?莫非东家想让这丁家大院血流成河不成。” “这……”丁员外已经语无伦次了。 “老爷啊,这钱没了您还能再赚回来,这要是命没了,可怎么花啊?” 总管丁二看着犹豫不决,如铁公鸡一般的东家,真想一巴掌招呼下去。 没了老命,这丁家数代人积攒下来如山一般的金银可怎么享用。 想到这里,丁员外也不再犹豫了,对着丁二说道:“那就依着书信提的条件准备,另外派人告诉他们,钱粮很快准备妥当,不过我丁家有个条件,那就是务必保重我儿子的安全。” “老爷放心,小的这就去安排。”心中的石头落地,丁二也轻松多了,拱手而去。 端州府北十里地,北岭山。 山峰连绵,悬崖峭壁,道路崎岖,谷深山险,密林遍布。 几座山峰包围之下,溪水从山谷间流过,形成一处较大的盆地。 这里便是北岭山最大的一处山窝,也是悍匪胡来的山寨所在地。 山寨依山傍水,山高林密,蜿蜒小路,崎岖不平,易守难攻。 这悍匪还真能选地方,既有水源之便,又占有地利之优势。 山匪们通常先选中一家,然后择机将人绑来,随后送去勒索钱财的书信。 那些有钱的人家往往通过中间人支付钱粮之后赎回家人。至于说没钱的,或者一毛不拔的那就倒霉了。 不过,山匪们也并非愚笨之人。 他们绑票通常都是为了勒索钱财,自然会选择那些有油水可榨的目标。 对于那些穷困潦倒的人,绑回去不仅无利可图,还得白白养活几日,纯属亏本买卖。这种赔本的“买卖”山匪们是绝对不会做的。 不过偶尔绑几个压寨夫人回去也是必不可少的。 甚至说那种杀夫夺妻的恶行也是没少干。 但见,一座用青石堆砌而成的碉楼映入眼帘。高大的山门下面是一段长长的台阶,坡陡路窄,形成了一座易守难攻的堡垒。 山寨戒备森严,宽阔的墙面上不时有巡逻的土匪来回走动着,时刻注视着山脚下的一切。 在一众小喽啰的带领下,一名看上去紧张兮兮的“中间人”,低着头走过漫长的台阶,在经过严格的盘查之后,迈步进入寨门。 放眼望去是一条用青砖铺设而成的数百米长的道路。 道路两侧房屋紧凑,房屋之间没有一丝的空隙,这是一条唯一通往匪首住所的必经之路。 第232章 勇闯匪窝 “忠义堂”。 一块巨大的牌匾高悬于门梁之上。 其下是一群面色冷峻、眼神锐利的喽啰。小土匪们手持利刃,分列两侧,严密守卫着头目们的安全。 “特么的,看什么看,给老子进去。”一名土匪推了“中间人”一把,骂骂咧咧道。 “中间人”踉踉跄跄走进堂内,但见,一幅虎皮悬挂在匪首宝座的正上方,虎皮上的条纹和獠牙清晰可见,仿佛在向人们展示着它的威猛和凶猛。 匪首的宝座置于堂内正中央,由一张威武霸气的椅子和一张精美的方桌组成。 方桌上摆放着些许吃食和一盏茶水,茶水升腾着淡淡的热气,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匪首的沉思和谋略。 “踏马的,快走!”一名小头目再次猛地推了一下中间人。 “大当家的,小的把这丁家派来的人带过来了。”小头目毕恭毕敬地说着。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名中年男子,满脸胡腮,身材魁梧,一脸横肉,目光凶狠。只见其伸出一条腿放在桌子上,然后一挥手示意小头目退到一边。 “踏马的,见了大当家的还不跪下!”台阶之下,一名坐着的大头目怒骂道。 “马鼻的,给老子跪下!”另一名大头目怒目而视。 数名小喽啰上前欲将中间人扑倒在地,中间人却也毫不屈服,奋力反抗着。 不久,台上匪首一挥手,喽啰们便退到了一旁。 “呵,你倒是硬气。来这里见了本大王还不跪地求饶的你是第二个。”匪首呵呵一笑。 “哼,敢问大当家的,那第一个呢?” “哈哈,哈哈!” 众匪哄堂大笑,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小子,现在知道了?来人,推出去砍了!”匪首冷笑道。 “敢问台上坐的可是清风寨好汉,胡来胡大当家的?”中间人抱抱拳,反问道。 “正是,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来人,推出去砍了!”胡来大喝一声。 一众喽啰呼啦一声,一拥而上,就要把中间人推出去。 “哈哈哈!”中间人放声大笑,笑声极为嚣张。 “踏马的,笑个屁,看你一会还能笑得出来。”众匪首对着正在被推出门口的中间人叫骂着。 “你笑什么?”就在这时,一道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喽啰们也停止了行动,转过身来看着匪首胡来。 “某笑你愚蠢至极!” “何意?”胡来把腿从桌子上放下来,靠着椅背端坐着。 “哼,这其一,大当家的所求不过是些钱粮,砍了某又有何用?” “其二,砍了某倒也不费吹灰之力,可是这消息一旦传出去,以后还有谁敢踏入这清风寨半步,还有谁敢和大当家面谈?” “其三,这俗话说的好,盗亦有道。大当家的莫非要坏了江湖规矩不成?” “其四,大当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竟然砍了一个微不足道,手无缚鸡之力上门谈判的小人物,此时若是张扬出去,大当家难道就不怕被江湖人士耻笑?” “其五,某观大当家的正堂高悬‘忠义’二字,难道这就是大当家的忠和义。” 连续五问,让胡来不禁陷入沉思。更令胡来惊讶的是,这人思路清晰、言语犀利,明显与众不同。 以往来的人哪一个不是当场吓尿了的存在。 “嘿!真特酿的稀奇,居然还有不怕死的主?”坐着的几位主要头目也是惊讶得很。 “大哥,跟这小子啰嗦啥,推出去砍了喂狗。” “三哥说的对,依小弟的意思直接咔嚓算球。” “不错,我也是这么想到。” 清风寨的几位扛把子,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没了。 一时间,整个大厅显得异常嘈杂。 但坐在台上的胡来可不这么想,中间人的那一句“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让胡来听着很舒服,很对胃口。 胡来想了想,别说,在这端州府一带,谁不知道清风寨大当家的名号。 胡来飘了,内心开始膨胀,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呵呵,你当真不怕死?” “怕!敢问大当家的,这天下谁人不怕死?可是咱收了丁员外的钱,就得给人家丁员外把活干好了。” 这个时候,中间人一改进门时的唯唯诺诺,变得不卑不亢。 “哈哈!说得好,没想到你小子也懂得忠义二字。本大王佩服、佩服。” “大当家的英明神武,威名远扬,小的自叹不如。不过这时辰不早了,不如我等还是先谈谈正事要紧。” “哦?说说,丁员外可同意本大王的条件了?”胡来点点头说道。 “不错,丁员外对于大当家的要求全部同意。不过……” “不过什么?”胡来问道。 “踏马的,再吞吞吐吐的,小心爷给你杀杀痒。”一名头目显然是个暴脾气。 中间人扭头看了看这名吊儿郎当坐在台子下面的头目,也不去理会。自顾说道:“我家丁员外说了,必须要保证丁家少主人的安全。” “哈哈,我以为什么事呢,来啊。”胡来一挥手。 不多时,一名五花大绑的年轻人从侧门被带了进来。 “你可是高要县丁员外之子?”中间人看向这个年轻人。 “正是,丁员外是我爹。我爹呢,快来救我啊,呜呜呜。”年轻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着。 “可有证据?” “有,我肚皮上有块黑痣,自娘胎出来就有的。” 中间人也不理会众多的山匪,径直走上前去,撩起年轻人的衣服,用手捏了捏肚皮上的黑痣。 果然……肉长的。 胡来和一众山匪倒也不急,就像看热闹一般的注视着两人。 “多谢大当家的。”中间人抱抱拳说道。 胡来一挥手,丁员外之子又被押了下去。 “大当家的果然仗义,某回去就让丁员外在约定的时间、地点交接钱粮。不知大当家以为如何?”中间人再次说道。 “如此甚好,不过嘛,你回去之后还是好好给丁员外唠叨唠叨,可别耍什么滑头。否则……” “大当家的放心!事不成,尽管砍某之头颅!”中间人指天发誓道。 “送客!”胡来干脆利索地说道。 “告辞!” 中间人拱拱手,转过身,在一群小喽啰们的“护送”下离开山寨正堂,下山而去。 数日之后。 北岭山外一处密林旁,丁员外领着人早早等候着,身旁数百辆大车一眼望不到尽头。 半个时辰之后,一群人马从山间走出来,远远地看到一面“胡”字大旗迎风飘展。 北岭山清风寨大当家胡来竟然亲自前来接货。 哼,胆子挺肥的,看到胡来的旗帜,中间人不动声色地冷哼一声。 “老爷,快看,来了。”丁二指着前方对丁员外说道。 “我儿果然平安无事?”丁员外看向中间人,忍不住再次问道。 “丁员外,确实如此,某亲眼所见,岂能有假。令郎只是受了些许皮肉之苦,并无大碍,而且那根断指也不是令郎的。” 中间人对于丁员外的这个问题,已经回答了很多遍了。 “多谢壮士。待事了之后,丁家必有厚礼相赠。” “丁员外客气了,拿人钱财与人办事。某不过做了分内之事罢了。”中间人看了一眼肥头大耳的丁员外,冷冷说道。 话音刚落,饶是丁员外也不知道该怎样接话了,就这样张着嘴巴尴尬地笑着。 时间很快,就在丁员外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之际。胡来亲自引着上千名山匪疾行而至。 “见过诸位好汉。”众人对着山匪们客客气气地说道。 第233章 出兵剿匪 “本大王要的东西呢?”骑着高头大马的胡来颐指气使地说道。 “回大当家的,您要的东西都已经装车完毕,请大当家的过目。”丁员外颇为客气地说道。 胡来一挥手,一队山匪走上前去查看车辆。一辆挨着一辆地检查、统计着,动作相当娴熟,一看就是经常干这种活的专业老手。 嗯,这活咱熟啊。 两刻钟之后,一名抱着算盘和账目,看上去像个文化人的山匪来到胡来跟前,说道:“大当家的,都已经清点完毕,并无差错。” “带上来!”胡来点了点头,一挥手说道。 片刻之间,一名被五花大绑,头上套着一黑口袋的男子被连推带骂地押了过来。 “丁员外,人给你带过来了。不过,这放人嘛还要再等一会。” “啊,大当家的,这是为何?”丁员外哭丧着脸,问道。 胡来冷哼一声,对着手下山匪说道:“小的们,把车马都给本大王带走。” 随着匪首胡来的一声令下,无数的小喽啰们呼啦一声一哄而上,赶着装满了钱粮的车马向山寨方向而去。 待到接货的山匪走出很远的时候,胡来笑呵呵地对丁员外说道:“哈哈,这次就多谢丁员外了,多有打扰还望丁员外海涵。” “不敢,不敢,多谢大当家厚爱。”丁员外拱拱手,卑微地说道。 “哈哈!厚爱不敢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丁员外,咱们来日方长,后会有期。”胡来亲切地拍了拍丁员外的肩膀,笑呵呵地说道。 “是,是。大当家说的是。”差点被一巴掌拍坐在地上的丁员外,强行挤出一副比苦还难看的笑容,连忙称是。 “哈哈,小的们,走了!”胡来一声招呼,留下这名被蒙着头的年轻人,带领剩下的山匪们调转马头,一路绝尘而去。 “送大当家的。”就在胡来回马之际,一道声音传来。 胡来扭过头,马鞭一指,对着人群中的一人,笑着说道:“哈哈,本大王记住你了。” 一时间,阵阵马蹄轰鸣声响起,山匪们渐行渐远。 “呜呜呜!”就在这个时候,被蒙着头的男子摇着头,从鼻中发出声响,显然是被堵上了嘴巴。 “快,快快给我儿松绑。”丁员外急切地催促着。 此时的丁员外心跳愈发急促,担心自己会不会人财两失。 花了那么多的钱粮,如果再被掉包,后果不堪设想。 几名下人神色紧张,手忙脚乱地解开绳索,揭开头罩。 “啊,我的儿,你还好!”看到面目之后,丁员外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这一刻丁员外的身体仿佛被掏空了一般,踉踉跄跄有些站立不稳。 一旁的总管丁二连忙走上前,用力搀扶着自己东家肥硕的身躯。 被突然打开头套的丁员外之子,感受到强烈的阳光,一时间竟然无法睁开双眼,只能哭叫着喊爹。 “我的儿啊,你受苦了。”丁员外在总管的搀扶下走过去,拉住儿子的手。 “丁员外,恕在下直言,此地非久留之地,还是速速返回为妥。”这个时候,神秘的中间人再次站了出来,说道。 “啊,先生说的是,多谢先生。”丁员外也反应过来,连忙说道。 丁员外随即带着重金赎回的儿子和众人急匆匆地一同回到高要县城。 丁员外家,待客正厅。 分宾主落座之后,丫鬟们也早已端来了茶水。 正厅都是坐北朝南,门朝南开。东为上,西为下。主人坐东侧,视为主座或上座,客人坐西侧。 即便是搁在后世,若是在房间吃饭,正对着门口的位置为上,俗称:“请上座”。领导必定面对门口,而最一般的小兵喽啰都是背对着房间门的。 比如说面南朝北的房间里,三人吃饭,主人一定是坐东朝西,客人一定是坐西朝东,另一个陪客的一定是坐南朝北(又称为“打横相陪”)。 茶香袅袅,氤氲缭绕。 “丁员外,既然此件事情已经办妥,在下就不便多叨扰了。多谢丁员外慷慨相助,如此厚礼实在是让在下惭愧至极。”神秘人喝了口茶水,说道。 “哪里,哪里,此次有劳先生费心了,区区薄礼不足为道。先生一路辛苦,对我丁家更是大仁大义。若先生不弃,不若多停留几日,让丁某也略尽地主之谊,略表感谢之情。”丁员外客客气气地说道。 “多谢丁员外美意。然,在下还有一些私事需要处理,就不做耽搁了。这几日多谢员外招待,山不转水转,青山绿水,咱们后会有期。”神秘的中间人又神神秘秘地说道。 “唉,既如此,丁某也不便强留。这别的地界不敢说,在这高要县丁某还是能说上一二的,先生日后若路过高要县,这里便是先生落脚之地。” 丁员外对着神秘人行了一礼,如数十年未见的故人一般,情真意切地说道。 “哈哈,员外高义,在下铭记于心。时辰不早,在下就此别过,请员外留步。”已经站了起来,准备离开的神秘人也是一番客气。 “多谢先生,丁总管,快替我送送先生。” “先生请。”丁二手一伸,说道。 翔龙府,大宋行在。 此时的赵昺正在宫中认真练习老祖宗传下来的功夫。 赵昺看到武垒走了过来,练完一遍之后,用毛巾擦拭一番。 “官家的技艺是越来越深厚了。”武垒笑着说道。 哪有什么深厚,才七八岁的小孩子,你给我说武功高强? 赵昺鄙视地看了武垒一眼,不耐烦地问道:“少废话,武垒,咱问你,情况查清楚了?” “回官家,已经查清楚了。匪首名曰胡来,盘踞在北岭山清风寨一带,手下有三千余人,号称五千之众。”武垒回答道。 “哦,胡来,这名字倒是有点意思?此人如何?”站在一旁再次练习起了太祖长拳的赵昺饶有兴趣地问道。 太祖长拳,又名三十二式长拳。相传是宋太祖赵匡胤所创。 太祖以武立国,此拳法在宋军将士中颇为流传。自宋、明两朝便已名扬天下,在山东更是流传广泛,对后世各种拳种影响巨大。 宋太祖赵大戎马一生,武艺高强,单纯从武艺上讲,在“皇帝”这个圈子中,基本上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正如官家所言,此人胡作非为,无恶不作,条条都是死罪。”武垒道。 “哦,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通知黄鹤,让他带着他的人马,你再领上一千锦衣卫,顺便从三支义军中各抽调三百精锐,把寨子拔了。”片刻之后,赵昺一边喝着温热水,一边说道。 “官家,山寨之中的喽啰如何处置?”武垒请示道。 “匪首都砍了,其他人甄别一下,凡是恶贯满盈的也一并砍了。” “至于说那些纯粹凑数的,没有背负命案的,也不曾欺负过妇女的,全带回来做苦力去,先判个十年二十年,替朕好好踩一踩缝纫机。” “武垒啊,朕愁啊,这成天没人干活可不行啊。”赵昺露出诡异的笑容。 “缝纫机?这又是何物?”武垒的内心并不太明白,但也不去多问。 不过大概的意思武垒还是懂得,不就是把这些人拉去当苦力使用嘛。 嘿嘿,这事咱熟悉得很,又不是第一次干了。 武垒的脑子飞速运转着,眨眼间行了一礼道:“卑职遵旨。” “嗯,你办事朕还是放心的,好好去做。拿上朕的金牌,此次剿匪以黄鹤为主,你副之。点齐兵马,带足了火炮就去干活。” “对了,顺便让这些义军们也见识一下朕的兵马有多么雄壮。” “卑职遵旨,卑职告退。”武垒行礼之后,退后几步,转身离开。 嘿嘿,这次至少也能再捞点钱粮,顺便再赚点踩缝纫机的人头。 呵,果然,这天下没有什么比打劫更来劲的了。 啊,呸!朕是剿匪,不是去当土匪。 第234章 气吞山河 锦衣卫北镇抚司临时衙门。 黄鹤和武垒端坐在主位上,旁边站着一名面无表情的锦衣卫缇骑。 在北镇抚司同知一直空缺的情况下,已经高升为副同知的黄鹤实际上已经成为北镇抚司最高长官了。 锦衣卫的办事效率很高,不多时,接到通知的陈寿三、张三八还有许夫人三位义军首领已经匆忙抵达锦衣卫北镇抚司大堂。 “卑职等参见黄同知、武千户。” “三位快请坐,来啊,看茶。”黄鹤指了指下面的座位,示意三人坐下。 轮值的锦衣卫为三人端上茶水后,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并随手关闭了大门,远远地守在门口。 非礼勿听,非礼勿问,非礼勿视。这是锦衣卫们的生存底线。如若不然,不仅自身危矣,甚至可能会祸及家人。 “多谢黄同知,不知二位上官急忙召见我等有何事吩咐?” 三人因为初来乍到的原因,话语间显得很是谦虚。 “二牛,给他们讲讲情况。”黄鹤张口说道。 “是,黄同知。”这名缇骑上前两步,拱手说道。 不错,这位锦衣卫缇骑就是那位神秘的中间人。也是原本吴希奭手下的精锐夜不收,在血战漳州之后给文天祥送情报的那位李二牛。 由于其身手敏捷、忠诚可靠,被挑选入了黄鹤的特战队,成为了一名特战队员,跟随在黄鹤身边。 不多时,李二牛就把高要县城发生的事情,以及悍匪胡来的经历,还有北岭山清风寨的情况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黄同知、武千户。恕卑职直言,卑职以为这勒索丁员外一事倒也并不是什么大事,但其祸害一方、危害百姓,那就容不下这等贼人了。”农民出身的陈寿三对士绅是没有什么好感的。 宋朝的盗匪之多是历朝历代中出了名的,即便是搁在三百多年前的宋初那也是稀松平常,更何况在宋末元初的这段时间。 山高皇帝远,朝廷也是有心无力。 有些是被逼急了没有活路了,不当盗匪就得饿死。 也有的纯粹是因为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无论何种原因,宋朝时期盗匪猖獗,令宋朝历代皇帝倍感困扰。 为应对官府围剿,土匪们也很聪明,采取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招安的策略。 “陈团座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黄鹤不紧不慢地说着。 “哦,卑职愿听详闻。”陈寿三注视着黄鹤拱拱手,说道。 “这些士绅固然不是什么好鸟,可人家毕竟归顺了官家,这种事官家总是要管一管的。若不然,放任土匪横行四野,我国朝还怎样发展壮大?” “这其二嘛,治安好了,百姓们才能安居乐业。这百姓稍安,朝廷的赋税、兵员岂不是源源不断?” “这是官家的战略,具体本同知也不太懂。不过君命不可违,官家怎么说,本同知就怎么做。陈团座以为呢?”黄鹤喝着茶水,连续说道。 话说到这份上了,三人也不是傻子。黄鹤的意思很明确了。 皇帝咋说,做臣子的就咋办。 这里面没什么对与错。 “卑职等愿听同知调遣!”三人对视一眼,连忙站起来大声说道。 “好,本同知等的就是你们这句话。既然如此,金牌在此!”黄鹤掏出赵昺的金牌,站起来说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厅之中,除了黄鹤,其余众人连忙拱手相拜。 “奉陛下口谕,令陈寿三、张三八、许夫人各领本部精兵三百,随本将出征,踏平清风寨。众匪首一个不留,胁从全部缉拿归案,不得有误!”黄鹤大声下令道。 “臣等遵旨!卑职等愿听将军号令!”陈寿三等人连忙回答道。 军中的事情可不是儿戏,根本没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 “诸位还有何疑虑?”武垒问道。 “敢问将军,这胡来有多少人马?”张三八问道。 黄鹤和武垒对视一下,伸出一只手来,说道:“据传,当有五千之众。” “敢问将军,既然山匪人手众多,朝廷却令我等三人仅仅抽调三百精兵?我三人加起来尚且不足千人,不知朝廷方面有何打算?”陈寿三等人也是充满疑惑。 兵法有云:“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 陈寿三等人,虽非名将,但亦历经大小战阵。常理而言,兵马多多益善,故而陈寿三等人心中才充满疑虑。 “哈哈,三位不必忧虑。官家曾有言,这打仗分三种?”武垒笑着说道。 “哦,哪三种?请将军示下。”许夫人也是来了兴致。 “官家曾有言,这大战之道有三,算定战,舍命战和糊涂战。”武垒说道。 三人听闻之后,一时间陷入了短暂的思考之中。 …… 清风寨后山,一百来名特战队员已经埋伏妥当。 自从赵昺下定决心要铲除这股“臭名昭着”的山匪时,黄鹤带领的特战队员们就已经忙碌起来。 这些特战队员们如鬼魅般穿梭在大山之间,又仿佛是隐藏在大山中的一群幽灵,秘密进行着先期的侦查和布置。 谋划,这便是赵昺的一贯作风。 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哪怕是对付一股数千人的山匪,也要做到从战略上藐视敌人,从战术上重视敌人。 深山老林中,一名锦衣卫悄无声息地爬了过来。 特种部队副队长丁勇侧目看了一眼这名身穿迷彩服的属下问道:“都打探清楚了?” 这么锦衣卫点点头,指了指远处,道:“卑职已经抵近观察过了,千户请看,在那条小道尽头一处灌木丛中,就是地道的出口。” 丁勇接过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山脚下的一处灌木丛。 只见灌木丛距离山寨外墙不过数十米的距离,中间则隔着一片开阔地。 土匪们可以从地道通过这片开阔地,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灌木丛林中。一旦进入灌木丛,则可以顺着崎岖的山间小道迅速逃离。 “嘿,这群土匪也不傻啊。”丁勇戏谑道。 …… “诸位,时辰不早了,本将的兵马已经提前出发了。武千户你的人马准备的如何?”黄鹤不再理会三人的困惑,看了看武垒问道。 “黄同知,卑职的人马已经集结完毕,只等着同知一声令下便可开拔。”武垒说道。 “如此甚好。三位团长,本将即刻前往军营,待尔等挑选三百精兵强将之后一并出发。”黄鹤站起来说道。 话音刚落,旁边的李二牛很有眼力劲地抢先一步打开紧闭的大门。 大门外,一千锦衣卫早已经集结完毕。 队伍前面摆放着十门小型山炮,二十门佛郎机小炮,还有数十门没良心炮。 十门小山炮居然是铜制的。 看上去做工要比其他部队的火炮更加精致一些。炮筒金光闪闪,简直就是亮瞎了眼睛的存在。 一千锦衣卫精神抖擞,目不斜视地注视前方。犹如陆地猛虎,目光中透露出一股子浓重的杀气。 锦衣卫们的装备也是标准统一,人人腰间悬挂着冰冷的战刀,右肩扛着沉重的米涅步枪,胸前的口袋中则装满了数枚手榴弹。 整个队伍横平竖直、整齐划一,无论横看还是竖看,都如同一条直线。 “这……” 刚走出厅门的陈寿三等人,仅仅是看了那么一眼,脸上便流露出震惊的神色。 “这是何等军队?缘何有如此强大的气势?” 陈寿三等人身为义军首领,也曾多次与宋军将士接触过。在他们的印象中,宋军士卒眼神迷离,而鞑子则眼神凶狠。 然而,眼前这支军队却截然不同,其人数虽不多,但气势却前所未见。 三人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仔细观察这支与众不同的“天子亲军”。 第235章 土鸡瓦狗,插标卖首 “三位团长,事不宜迟,还是速速去军营。”黄鹤注意到陈寿三等人的情况,将三人神色尽收眼底。 “啊,是,卑职得令。”三人连忙应答道。 军中无父子,黄鹤作为这次剿匪“总司令”,那可是一言九鼎的存在。 听到黄鹤的催促,三人从震惊中缓过劲来,连忙紧走几步。 出了大门,黄鹤翻身上马,领着一千锦衣卫朝城外义军大营而去。 由于还没来得及安排,目前三支义军仍暂时驻扎在城外,但营区内已经建好了简易的房舍,义军将士们也不需要再居住在简陋的帐篷里。 义军无论在饮食方面还是住宿条件都已经得到了极大改善,比之前的颠沛流离要好上许多倍。 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士兵还是为数不多的家属,都对大宋朝廷充满了感激之情。 不过,为了提高战斗力,朝廷还是派出了适量的教官前来指导训练。 这一时期,义军将士们的生活节奏紧凑而忙碌,每日不是训练,就是在去往训练的路上。 自改编第一天起,全体义军将士每日上午、下午均需参加训练。 这些人自从当兵之后何时见过一日一操练的?更何况在这里竟然是一日两操,强度还特别大,腿都快练废了的那种。 此外,到了晚上也不消停,每天吃过晚饭还要前往学堂学习文化知识,这让义军将士们更加不理解。 在他们看来,只需练好杀敌本领即可,读书写字有个锤子用啊。 到了战场上能把鞑子说晕还是说死? 凡是不去读书认字的,无一例外,不管你是个“官”,还是个“兵”,都被执行了军法。 在这里,真正做到了官兵平等。 一顿杀威棒下去,屁股直接开了花。 打完就没事了? 想多了,打完之后被那个叫什么医护兵的摸上药,然后还有专人给抬着,一路抬到“学堂”里面趴在那认字。 这待遇真高…… “唉,你是不知道啊,这是真打啊!虽然棍数并不多,可这些锦衣卫下手真狠啊!”凡是吃过杀威棒滋味的义军感同身受。 “要我说,这读书念字有个球用啊,真能把鞑子给念死了不成?” 所有人都不解朝廷这种做法,一时间军中怨声载道。 赵昺的这种做法,起初也让一些义军将士感到不满。 但在训练结束后,面对满桌子丰盛的饭菜,人人都如饿死鬼一般狼吞虎咽,生怕自己吃亏似的。 这样的场景,让人不胜唏嘘。 这些义军将士看在每日吃饱喝足,从不克扣军饷的面子上,逐渐也就习惯了。 不就是一日两操,不就是晚上认上几个字么,这点苦算个球! 能比种地苦? 能比遇到天灾人祸,地里庄稼颗粒无收的时候更苦? 当大多数人想通了这些,没几天的时间,军营里的牢骚便少了很多。 …… 翔龙府城外,义军大营。 陈寿三、张三八、许夫人三人分头行动,忙着挑选本部最精锐的三百名军士。 三人优中选优,精挑细选。 无他,在看到武垒手下的锦衣卫的时候,被震撼的三人才知道何谓精兵强将。 为了不被朝廷看扁了,三人煞费苦心,把能拿得出手的“王牌”都给抽调出来,这其中还不乏自己的亲兵护卫。 两刻钟之后,三人才勉强凑齐了“够看”的三百人。 这九百义军和武垒的一千锦衣卫站在一起,然后这么一比较,这特么的简直就是一群“叫花子”啊。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命比命啊,要气成病哩。” 此时的陈寿三,其内心是凄凉的,拔凉拔凉。 “都特娘的给老子精神点!踏马的,都站好了,一个个松松垮垮的像个娘们似的!”越想越生气的陈寿三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对着手下三百号人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 三个方阵,九百战兵在前,后面是押运粮草、辎重的辅兵,三支准备参加战斗的义军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一千余人。 “卑职等参见将军!”列队完毕之后,陈寿三、张三八和许夫人来到黄鹤跟前,抱拳行礼道。 “准备的如何了?”黄鹤问道。 “回黄将军的话,我部三百兵马、粮草辎重均已准备妥当,随时听候将军下令。”三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大军开拔,随本将前往端州府。”黄鹤大手一挥,下令道。 “卑职得令!”三人大喊一声,然后各自归队。 翔龙府距离端州约两百里路程。 一路上都属于广南东路腹地,也没有什么危险性,故而黄鹤的行军速度还是蛮快的。 差距就在行军途中一点点显露出来。 武垒的兵马即便是托运着小型山炮,其行军的速度还是要比义军们快了许多。 “黄同知,我部行军速度太快,要不要停下来等等后面的。”骑在战马上的武垒扭过头,视线范围内却连义军的一面旗帜都看不到,不禁眉头紧皱。 “无妨,不必理会他们。我部继续行军便是。况且这次剿匪,官家也没打算让他们出手。”黄鹤也是忍不住鄙视一番。 “想当年,咱们恐怕也是他们这般模样,或许比他们也强不了多少。”武垒自嘲道。 “武千户所言极是,本同知这一年多来如同做梦一般,恍如隔世。”黄鹤也是一番感慨道。 赵昺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就是让这些义军们观摩一下大宋“天子亲军”的军威。一来,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强军。二来,让这些人不敢心存异心。 赵昺对这些初来乍到的人并不熟悉,没有经过几番考验,绝对是不敢委以重任的。 赵昺并没有打乱其编制,依旧让陈寿三等人统领本部人马。更是调拨装备、钱粮、辎重供其使用,而且也没有把这些人当作炮灰来对待,这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自古,非嫡系都是炮灰部队。 封建王朝末世,那些投降的更是炮灰中的炮灰。 “报!团座,黄将军已经领先我部十余里之多。而且并没有停下来等待的迹象,反而继续加快了行军速度。”一名陈寿三的斥候回来报告情况。 “废物,都踏马的一群废物!这才第一天,就落后这么多了!都特娘的给老子跑起来。” “马德,落在后面的今晚不准吃饭!”陈寿三咆哮着,唾沫星子横飞。 同样的,张三八得到情况之后也是对着自己的手下一顿咒骂。 许夫人则文明多了,一边有模有样的组织手下兵卒唱着歌,一边继续前进。 歌声响起,士卒们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未几,许夫人就真实感受到这新学来的办法果然有效。 “果然是个好法子啊!”许夫人一面寻思着,一面鼓舞着包括辅兵在内的四百余人的士气。 四日之后,北岭山外。 在黄鹤和武垒苦等一天时间的情况下,陈寿三等人领着兵马终于姗姗来迟。 义军整整慢了一天时间! 顾不上喘口气的陈寿三等人急忙赶紧来到黄鹤身边,口干舌燥地说道:“卑职来迟,还请将军恕罪。” “无妨,今夜大军在此安营扎寨,明日踏平清风寨。” “卑职得令!” 黄昏时分,霞光万道,灿烂夺目,好一幅丹霞似锦! 众将士吃过晚饭,安排好夜间巡逻的事宜之后,黄鹤召集众人商议着明天的行动。 “诸位,都议一议明日如何行动?”黄鹤首先发话道。 “黄将军,这敌众我寡,又占据地利优势,若是强攻,恐怕要有很大伤亡。”陈寿三回答道。 “卑职也是这样认为,山匪居高临下,我军仰攻势必要付出很大代价。”张三八也附和着。 “敢问将军,通往山谷匪窝可还有他路?”许夫人问道。 “有,不过需要绕道三百里之遥。”黄鹤并没有理会什么兵力多寡,居高临下之类的问题,而是直接回答了许夫人的提问。 “呲!” 三百里,这不等于没说嘛。 “怎么,诸位可是怕了?” “卑职等皆愿死战!”众人连忙说道。 “哈哈,好,既然各位不惧生死。明日本将就要多多仰仗诸位了。”黄鹤哈哈一笑。 “卑职等愿听将军号令!” 此时,三人已经做好了血战的心理准备了。 黄鹤眼光一扫,把众人毅然决然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传令各军,明天寅时埋锅造饭,卯时出发。武垒领本部人马为先锋,攻破清风寨!陈寿三、张三八、许夫人,你三人紧随其后负责补刀、抓捕俘虏便是。”黄鹤站起来大声宣布作战命令。 “卑职得令!”武垒等人纷纷抱拳称是。 未几,想不明白的陈寿三还是忍不住问道:“敢问黄将军,据说这山匪有五千之众,武千户的兵力是否过于薄弱?” 这也怪不得陈寿三等人,哪有一千人攻打五千人的山寨,而且还必须是攻破的那种。 “无妨,一群乌合之众,人数再多也没什么用。本将观之如土鸡瓦狗,插标卖首尔。”黄鹤笑着说道。 第236章 北岭常志此心丹 “土鸡瓦狗,插标卖首?”陈寿三喃喃自语道。 “将军,山匪虽弱,但亦有人数优势,又占据山寨之坚,以我军劣势兵力强行进攻必然伤亡惨重。卑职请将军三思慎行。” 陈寿三听了黄鹤对于山匪的评价后颇为焦虑,联想到自己的亲身经历,犹豫片刻之后再次苦劝道。 事实上,无论是陈寿三还是其他两位义军首领,都曾在高山林密之中建造山寨以求生存。 占据山寨反抗蒙元,可以说是这些义军的生存之道。 就连闻名天下的文天祥,也是在山林之中坚持抗元斗争。 宋末抗元义军之所以被击败,或因被偷袭,或因被叛徒出卖,或因兵力薄弱不敌强敌。历史上文天祥的兵败被俘,也是因为叛徒告密,元军得以疾驰而至,令文天祥猝不及防。 人数相当的情况下,占据天时地利优势的义军还真不怵。 “你们也是这样认为么?”黄鹤转而看向其他人。 “回将军,卑职女流之辈,但也不能不说上两句,我军缺乏攻城武器,冒然攻打居高临下的山寨,非明智之选。请将军慎重考虑。”许夫人道。 “将军,卑职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陈三八抱拳道。 “哦,你我同朝为官,有什么话尽管讲来。”黄鹤道。 “谢黄将军。当年卑职带人据守山寨,鞑子久攻不下,后来鞑子采用四面挖沟的法子将卑职团团围困,导致营中物资匮乏,饿死者无数……”说到这里,张三八叹了一口气,似乎在追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卑职等人漂泊不定,随时都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承蒙官家不弃,卑职等才能追随将军左右。如今大战在即,卑职恳请将军慎重考虑。” 陈三八的意思很明显,若是物资充足,当年连鞑子都攻不破他的山寨。同时也想以此告诉黄鹤若强行攻打山寨必然要伤亡惨重。 “善!官家果然没有看错,三位忠肝义胆着实令本同知钦佩。不过,三位多虑了。本将也曾一路追随官家左右,岂是那不懂战阵的莽夫?” “诸位,黄同知自有主张,我等只需依令行事便可。”暗中观察三人表情神色的武垒在一旁说道。 众人心里虽然依旧顾虑重重,但听到武垒也这么说,暗叹一声便不再多言。 第二日,卯时一刻,相当于后世凌晨5点15分。 东方刚刚泛起了鱼肚白,吃过早饭的大军离开大营,向着清风寨行军。 在这个你方唱罢我登场的王朝末世,不管是宋朝的军队还是蒙元的军队,来回开拔太稀松平常了。 两千余人的宋军到达端州府附近,并没有引起胡来等人的重视。 犹如一颗小石子丢进大海一般,没有任何涟漪。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山匪们如愿以偿得到了一笔巨款,有吃有喝的,操哪门子闲心干啥。 宋军深入大山后,行进越发艰难。小山炮和佛郎机炮在骡马的托运下,行动逐渐迟缓。 至于说没良心炮、虎蹲炮之类的小炮就轻松多了,由一名强壮的士卒背起来或者用麻绳捆绑着由两人抬着走便可。 清晨,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阳光照耀在树林之中,透过茂密的树叶,洒下一道道斑驳的光影。 山路愈发狭窄难行,并排也仅仅容下两人行走,遇到狭窄处更是仅一人可以通过。 十一名兵士为一小队,走在最前面的两人为强壮的刀盾兵,军中大力士的存在。巨大的钢盾可以直接撞击敌人,亦可以起到保护队友的作用。 紧随其后的是手持双筒滑膛燧发枪的三名火枪手,其中的一人为小队长。 双筒滑膛燧发枪,这种武器不在于精度,也不在乎射程,最大的优势是近战中威力巨大,打到头部犹如爆西瓜一样。 接着是三名手持米涅步枪的火枪手,这三人主要是为了对付敌人的弓箭手。 最后两人则手持长柄冷兵器,时刻准备着上前补刀。 远程、近程、肉搏三者兼备,一个小队十一人协同作战,攻防兼备,互为照应,毫无破绽。 山路弯弯,枯叶遍地,人畜走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不多时,突然从前面冲出来几名山匪,嗷嗷叫着冲了过来。 “嘿!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一名山匪叉腰道。 “胆敢说不字,上前揪脑袋。死在荒郊外,管杀不管埋。”一个山匪小头目,挥舞着手中的利斧,接过话头嚣张跋扈地叫嚣着。 走在前面的宋军并没有理会几名山匪的话,反而像看傻逼一般的看着眼前不远处,约二十步左右的这几个浑身黑不溜秋的家伙。 这踏马的是谁啊?挖煤的还是烧炭的? 好黑啊! 也就是片刻之间的事情,只听见“啪”的一声枪响。 小旗长率先开枪了,枪膛火光一闪,数十枚铅丸喷射而出。 “马鼻的,这什么玩意儿,也敢挡住爷爷的路。”小旗嘟囔一句。 这名山匪小头目眼睛瞪得浑圆,突然感到一丝异样,似乎有一阵风灌入了身体。 须臾之间,鲜血从他身体上无数的小血洞中喷涌而出。 “这是什么……”小头目的身躯顷刻间倒下。 紧挨着小头目身边的另外两名小喽啰也不可思议地看着身上的伤口。两人张张嘴,突然想说点什么,但一时间又想不起究竟说些什么。 这枪法,一枪三鸟。 快开门,牛鼻到家了…… 描述起来看似漫长,实际上也就是电光火石之间。 就在前面三名山匪倒下的瞬间,另外两名手持“喷子”的宋军,对准后面的几名小山匪,连续开枪。 枪声过后,七八个小山匪横七竖八的倒在血泊之中。就这么简单粗暴。 “什么声音?”陈寿三问道。 “团座,应该是枪声。”副团长郑先锋回答道。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朝廷的神兵利器?”陈寿三道。 宋朝时期火药用于战争并不稀奇,打游击的义军首领们对于火药还是很熟悉的。只不过义军首领们还真没见识过火器的威力。 一个小插曲并不能阻止宋军前进的步伐。 清风寨,忠义堂。 “什么声音?黑牛他们回来了么?”胡来半躺在铺了软垫的大椅子上,冷冰冰地问道。 “回大当家的,兴许是打雷?黑牛他们已经去了很久,暂时还没有消息传回。不过黑牛办事一向稳当,应该不会有什么差池。”黑牛的顶头上司也不敢太肯定地回答道。 “哼,再派点人手,去山下看看这股子宋军究竟想干什么。” “是,大当家的。”这名山匪头目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忠义堂。 “大哥,慌个啥啊,让小的们关闭寨门便是。区区两千宋军不来则罢,来了就别想走了。” “就是,四哥说的对。两千人也敢来咱们清风寨撒野,真当咱们寨子里没人了。” 一时间,整个山匪窝里闹哄哄的。 第237章 不费吹灰之力 枪声惊动了隐藏于清风寨后山上的特战队员们。 “传令下去,各部密切注视清风寨的一举一动,有情况马上报告。”身为副队长的丁勇对着身旁的传令兵小声地说道。 传令兵点点头,又鬼魅般消失在密林之中。 丁勇趴在草丛中,手持望远镜,冷静地观察着清风寨的动静。 随即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哼,一群乌合之众。” 透过镜片,丁勇看到成群的山匪们聚在树荫下,或在耍钱,或在喝着小酒,或百无聊赖地躺在青石板上呼呼入睡。 人数众多,看上去却毫无防备意识。 不过,也有一队山匪在大小头目们的吆喝声中,将一大堆大大小小的箱子、粮食等物品搬运到一处独门独院中。 这个位于山寨角落的院子显得格外不同。院墙高大厚实,门口把守的山匪也比其他地方多了一倍,而且在院中也有大量山匪正在来回巡逻,显然这里是整个山寨的重要之地。 就在山匪头目们吵吵闹闹,议论纷纷之际,宋军在经过两三次毫无悬念的零星战斗之后,终于翻过崎岖不平的山口。 放眼望去,北岭群山环绕,山势险峻,叠嶂连云,层崖峭壁,绝壁之处更是垂直矗立,犹如刀劈斧凿一般。 山间一条小溪映入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抬头望去,远处山峰上的水滴日夜不息地从石缝中流出来,跌落在山谷中。 涓涓细流昼夜不止,漫过草丛,穿过乱石,逐渐汇集成一股溪水。 清澈见底的溪水随着山势的起伏在山谷中曲曲弯弯地流淌着。 溪底是那一眼望不到尽头鹅卵石,颗颗石头在水中反射着阳光,五彩斑斓。 走到近处,溪水流淌,声音清脆悦耳。 让人不禁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两千余名宋军在溪谷旁整队完毕,再次集结起来。 无论是由武垒率领的锦衣卫,还是义军将士们,都在溪水边的空地上互相帮衬着开始着装甲胄。 炮兵们则忙着把火炮重新组装起来。 经过短暂的休整,两千宋军从一处浅滩中趟过小溪,继续前行。 “报!将军,清风寨方向发现一股山匪,人数约一百人。一刻钟后将与我军相遇。”一名斥候来报。 “哦,装备如何,可持有弓弩?”黄鹤问道。 双筒喷子的枪筒较短,适合在丛林中作战,故而其射程是不如赵昺的第二代燧发枪的。 更不要说现在的赵昺已经基本上告别了燧发枪时代,进入了令人恐怖的米涅步枪时代。 然而,先进的东西有时候未必实用,只有适合的才是最好用的。 就比如,丛林之中,手持长矛的士卒就干不过拿腰刀的。 而在空旷之地,一寸长一寸强,腰刀只能被长枪虐成渣渣。 “回将军,山匪约持有二十余张弓弩。”斥候道。 “辛苦了,下去休息。” “谢将军!”斥候行了军礼,翻身上马,一拉缰绳,绕过大部队,向后方走去。 “传令,大军摆开阵形,准备迎敌!”黄鹤下令道。 一炷香的时间,一千锦衣卫已经在小溪边上摆开阵型。 两门佛郎机炮一左一右放置在队伍最前沿,黑洞洞的炮口瞄准前方。 在佛郎机炮的后面是两排共计一百名手持双筒燧发枪的士卒。这些宋军单膝跪地,眼神坚定,面容严肃,时刻等待着山匪们的到来。 紧随其后的是三百名装备米涅步枪的火枪手。因其射程远、威力大,这三百人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主力作战部队。 但见,这三百宋军分成六排站立,每一排都有一名指挥官站在队首。 此时的宋军将士们沉浸在一种严肃的氛围之中,每个人都在等待着命令的下达。 黄鹤和武垒拒绝了陈寿三等人的主动请战,两人骑着战马,立在两千宋军后方。 再往后便是三支义军的士卒了。 本想冲锋一番,却被黄鹤当场拒绝,内心有些不爽的陈寿三调转马头,高举着爱不释手的大砍刀,对着手下喝道:“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凡是喧哗者、异动者、不听号令者,皆斩!” 三位义军首领,每日在军营不是训练就是吃饭,好不容易出征一次,却被安排在最后面,这让一心报效朝廷的三人颇为不爽。 但将令如山,三人也无可奈何,只能期待等一会前面的锦衣卫们能让出一条通道,好冲过去砍杀一番。 幻想总是丰满的,现实却总是那么骨感。 不多时,一百多名山匪呐喊着,朝宋军冲来。待到距离宋军一箭之地时,山匪们停下脚步。 其中一名壮汉走上前来,大吼一声:“尔等来我清风寨作甚?” “我等乃大宋天子亲军,今借路一用,还望各位把路让开。”一名位于最前排的锦衣卫答话道。 “此路不通,尔等速速离开,另寻他路。” 这一次,却没有人再去理会这伙山匪。 “速战速决,不得放走一人。”黄鹤下令道。 “第一排准备,放!”第一排的旗手挥舞着手中的令旗,大喝一声。 紧接着便是第二排,第三排,第四排…… 不足百米的距离,米涅步枪的精度那是相当高的。 枪响的同时,两门佛郎机炮也发出怒吼,无数的铅弹射向山匪人群之中。 “快,换子铳!”刚刚打完一个子铳之后,炮手小组长立刻大声喊叫着。 枪声、炮声连续不断。 弹丸撕破虚空,射入山匪体内,顷刻间死不瞑目。 不多时,枪炮声逐渐停止,硝烟随风飘去。前方一百余名山匪,已全部倒在溪水旁。鲜血从砂石间涌出,融入溪流,将溪水染成红色。 “这……”坐在马上的陈寿三等人看到这一幕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什么情况?这就是官家的火器部队?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这才多长时间,甚至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百多人全都给弄死了? 毫无还手之力! 山匪们甚至连一支箭都没来得及射出来,就这样全都死了么? “大哥,这啥情况?一百来号山匪这就死绝了?”郑先锋奋力控制住受惊的战马,不可思议地问着。 “贤弟,这官家的火器竟然如此犀利。”陈寿三举着长刀指向前方一百多米外横七竖八的死尸,言语间有些颤抖。 “那又是什么武器!” 陈寿三看了看位于火枪手身后那一排并没有什么动静的小山炮,心中的那份惶恐不安好像又强烈了一些。 “我滴个乖乖!太快了,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 “连个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一声不吭的全都死光了么?”另外两支义军首领也是一脸震惊。 屠杀,比一边倒的屠杀还要吓人。 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的义军将士们脸都绿了。 “继续前进!” 黄鹤大手一挥,不去理会身后面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劲来的义军,命令两千宋军继续朝清风寨前进。 大军踏过山匪们的尸体,继续前行。 “将军,这些装备?”陈寿三、张三八和许夫人驱马快速追了上去,然后问道。 “哦,兵贵神速,此地离清风寨已经很近了,还是等回来的时候再捡。三位可是要约束好手下,这军法无情,切莫因小失大。” 黄鹤自然看不上这些废铜烂铁,不过陈寿三等人可就不一样了,更何况这些山匪们的身上都带有浮财的。 军令如山! 陈寿三等人咽了咽口水,连忙称是。 第238章 攻破清风寨 在陈寿三等人的严令和亲自监督下,义军士卒们虽然心有不舍,但还是强忍着内心的欲望,依次走过藏有浮财的尸体。 “三位,有何感想?”黄鹤看到陈寿三等人再次来到自己身边,笑呵呵地问道。 “将军英武,麾下将士勇猛善战,锐不可当,卑职等钦佩之至。”陈寿三等人齐声说道。 “这些不算什么,待大军破了寨门冲杀进去之后,本将军还要多多仰仗各位鼎力相助啊。” “那是,那是,这都是卑职应尽职责。将军放心,卑职等绝不给将军丢脸。”三人连忙表态道。 百闻不如一见,自从投奔赵昺以来,这些义军们对于朝廷发生的大小战事也都略有所闻。 可听说是一回事,亲身经历又是一回事。 当陈寿三等人亲眼目睹了天子亲军那可怕的战斗力之后,心中哪敢有半点懈怠。 黄鹤看了看众人,笑道:“这好戏还在后头呢。” 众人愕然,还有更厉害的? “传令,大军加快行军速度,不要让胡来反应过来。”黄鹤可没闲工夫理会几位义军首领惊讶的表情,大手一挥,下令道。 不多时,两千宋军和千余名义军便来到距离清风寨山门外近两百步的地方, 但见,寨门紧闭,有数量不少的小喽啰们正站在寨墙上把守着山门。 宋军排开进攻阵型,两千锦衣卫居前,一千义军在后。 二十门佛郎机炮被推到最前面,炮手们忙着测距、瞄准目标、装填子铳等发射前的准备。 被放置在队伍最后面的十门山炮依次排开,炮弹已经填装完毕。 把守寨子的山匪们见此情景,皆大惊失色。震惊之余,早有小头目仓皇奔去,报信不迭。 此时,微风阵阵,天气宜人。 隐蔽在大山深处的特战队员们占据有利地形,早已经将山寨门口的情况尽收眼底。 但见,三千宋军士兵刀出鞘,枪上膛,整装待发。 “开始!” 黄鹤看着准备完毕的宋军将士,下达了攻打山寨的命令。 “开炮!” 二十门佛郎机炮对准了寨墙上的小喽啰们射出死亡的弹丸。 “换子铳!” 片刻之间,佛郎机炮再次开炮。 与此同时,排在队尾的十门滑膛炮也开火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如此近的距离,滑膛炮根本不需要试射,直接对着寨墙就是一轮齐射。 三百米的距离,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实心铁弹顷刻而至。 “进攻!” 当排在最前面的佛郎机炮连续发射五次之后,终于轮到步兵出击了。 鼓手有节奏地敲打着挂在胸前的小型战鼓。火枪兵们踩着鼓点,端着一米多长的火枪,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再向前。 “停止前进!瞄准,射击!”指挥官大声怒吼着。 “啪啪啪啪啪!”第一排一百名火枪手扣动手中的扳机。 顷刻间,枪声大作。 再看,寨墙之上,已经是砖石横飞,几乎没有了活物。 “没良心炮给我上。”指挥官们再次怒吼着。 一百多名宋军听到命令后,从两侧跑出。 “快,挖坑!” 分工明确,有人挖坑,有人装填火药和炸药包。 片刻功夫,一切准备就绪。 “滋~滋。”炮尾的引线被点燃,一股股白烟升起。 随着一阵“嘭嘭嘭”的声响,一枚枚炸药包被抛射出来,划过天空,奔向寨墙。 “嘣嘣嘣!” 落地后的炸药包发出巨大的爆炸声,惊天地泣鬼神。 站在后军位置上的陈寿三等人看到眼前的情景,人人目瞪口呆,嘴巴张大,甚至忘记了呼吸。 对于义军将士们来说,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清风寨,忠义堂。 房屋被震的左右摇晃,一股股灰尘从房顶倾泻下来。一时间满屋子的灰尘飘荡在空中,久久不散。 “发生了什么事情?快去……”胡来吐了吐嘴里的灰尘,大声喊道。 “报,大当家的,大事不好了,官军杀过来了!”胡来的话音未落,一名负责守门的小头目连滚带爬地跑进来,大声叫喊着。 “什么!该死的官兵竟敢攻打老子的清风寨。召集小的们,给我守住寨门!干死狗官军!” “走,干死狗官军!”大小头目张牙舞爪,带着人朝寨门方向跑去。 成百上千的土匪冲向宅门口。 “这特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山寨之中的大头目们看着残破的寨墙以及满地残缺的尸体,破口大骂道。 “快,都给老子各就各位,打死一名狗官军,赏钱两贯!” 自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铜钱的刺激下,山匪喽啰们不要命的搬运着滚木礌石等各种各样的守寨物资。 甚至有的山匪已经开始生火做饭。 不对,是生火煮粪水。 一阵微风吹过,“香”飘达万里。 “传令,炮兵持续开炮!火枪手向前推进瞄准城头,自由射击。爆破手准备破门!”黄鹤坐在高头大马上,看着增援的山匪已经到来,再次下令道。 炮声隆隆,枪声大作。 火枪手们交替掩护着,慢慢地向寨门靠近,一直推进到距离寨门不足百米的距离。 一旦发现寨墙上有山匪出现,立刻便被数名火枪手开枪射杀。 一颗炮弹飞来,一名刚刚还在挥舞着砍刀的小头目被铁弹击中,整个脑袋消失不见,鲜血从脖子中喷射而出,高达数米。 “啊,救救我,求求你们快救救我!” “啊,我的手断了,好疼啊。虎哥,快救救我,我不想死。” 被打断手脚的山匪们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艰难地扭动着残破的身体。 鲜血染红了地面,形成一道道长长的轨迹,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触目惊心。 寨墙之上瞬间成了人间炼狱。 哭喊声、救命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咚!” 又是一声炮响,一枚铁弹飞来,直接击中了熬制粪水的铁锅,粪水飞溅。 旁边的小喽啰们可就倒了血霉,又是一片惨叫声。 “啊!我的眼睛!”一名倒霉蛋双手捂着被滚烫的粪水烫瞎了的眼睛,倒在地上不停地翻滚着,哭爹喊娘地叫喊着。 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时代,一旦被这种“生化武器”伤到,待到发炎化脓之后,可以说十死无生的存在。 不多时,寨墙之上便再也看不到能站立的山匪。 “上,给我破门!” 爆破组的小旗长看到寨墙上的山匪已经被死死压制住,果断下令道。 十余名爆破手用腋窝夹着炸药包,猫着腰朝寨门跑去。 十来个炸药包被捆绑在一起,一名宋军在炸药包上接上了一根长长的引线。 其他人则朝着城墙两侧迅速跑开,寻找着合适的隐蔽点。 这名宋军一边猫着腰慢慢向后退,一边把引线伸展开来,然后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一个火折子,迅速点燃了引线。 躲在城下的爆破手们双手堵着耳朵,用胳膊肘撑起上身,趴在地上躲避着即将到来的爆破。 这种情况下是不能把胸口贴在地面上的,不然会被震死的。 这一点,在宋军的战术手册中说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轰!” 巨大的爆炸震得山摇地动。 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红色的火焰瞬间充斥在宋军将士的眼球中,无限放大着,满眼都是铜红色。 砖石横飞,烟尘滚滚。 “谁特么的让你们一次搞这么多炸药的。” 烟雾逐渐消散。 原本只是打算破门而入的黄鹤,看到整个寨墙被轰塌,忍不住怒骂道。 第239章 胡来的末日 “崽卖爷田不心疼啊。”武垒叹息道。 硝烟散尽。 寨墙倒塌,眼前一片废墟,同时一条巨大的缺口也呈现在宋军面前。 “这,寨墙塌了?就这么简单?只要压制住城头,然后用火药炸开城门。原来攻城还可以这样?”陈寿三等人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远处的废墟,喃喃自语地说道。 以往,攻城的方式无外乎搬梯攀爬城头,或用冲车撞击城门。但在无法压制城头的情况下,无论选择哪种方式,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而今,宋军所采用的全新作战模式,让义军将士们大为震撼。 值得注意的是,宋军竟然做到了零伤亡。 “儿郎们,给我冲进去,活捉胡来!”黄鹤和武垒双双手持兵器,扬鞭策马,朝着城门冲去。 “杀啊!随我来!”看到黄鹤等人已经开始行动,瞬间反应过来的陈寿三大手一挥,连忙紧随其后冲了上去。 “快快快,随我来,都给我跟紧了。”眼看着再不冲上去恐怕连汤都喝不到的张三八着急万分,催促着手下的三百人马。 “大当家的,大事不好了,官军冲进来了,快拿主意。” “老三,你说什么!”胡来再也无法淡定。 “大哥,官军们炸塌了寨墙,小的们抵挡不住,死伤惨重。” “快,赶紧让所有人给我上去挡住官军!”胡来咆哮着。 老三急忙跑到外面,看到到处都是逃命的山匪,一怒之下抽出腰刀对着溃散的山匪一顿劈砍,高声喊道:“后退者死!都给我回去,速速关闭内门,不要让官军冲进来!” 有胆大的土匪连忙返回关闭了内门。 随着瓮寨门的紧闭,无数的小喽啰们被关在了门外。 追击而至的宋军将士们大声命令道:“降者不杀!” 随着宋军的呵斥声响起,被隔绝在外面的小喽啰们放下手中的刀枪,跪在地上举手投降。 “搜索两侧房间!”武垒下令道。 一间间房门被直接踹开,手持喷子的宋军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搜查着,不时有土匪从房间里被抓了出来。 “都老实点,给老子跪下,把手放在头上!”房屋内外响起宋军将士们一阵阵的叫骂声。 “尔等速速擒拿山匪!”黄鹤对着紧随而来的陈寿三喊道。 “卑职得令!”跟在主力屁股后面吃土的陈寿三终于有活干了。 面对“凶残”的官兵,山寨中的这群小喽啰们哪还有一丁点反抗的心思。 无数跪在地上求饶的山匪被义军们捆绑起来,串成一串。 “所有人退后!给我破门”看到一扇门挡住了去路,黄鹤一声令下喊道。 一名爆破手上前把一枚炸药包用木棍支在木门之上。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山寨内门直接被轰成了渣渣。 影视剧里面常常用手榴弹破门,那绝对是破不开的,顶多炸出来几个窟窿。 破门,必须要用炸药包才可以。 “给我冲,反抗者格杀勿论!”武垒骑着马顺着坡道一边向上冲,一边对着手下将士大声吼道。 “大哥,快逃,再迟就来不及了!”再次听到那种“熟悉”的爆炸声,几名山匪头目冲着胡来苦劝着。 “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快走。” “小皇帝,本大王跟你没完!此仇不报,我胡来誓不为人!”胡来气急败坏地吼叫着。 “老三,快快护送大哥快走!”一名悍匪急忙扭动着座椅下面的机关。 随着机关的扭动,一个洞口呈现在众人的眼前。清风寨忠义堂内的几名最重要的人物慌忙跳入密道中。 暗无天日的密道里,伸手不见五指。 有人连忙掏出火折子,吹燃之后点燃了插在墙壁上的火把。 在火把的照耀下,随手又按了按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这又是一个机关按钮。 随着机关的转动,密道上传来一阵“吱吱呀呀”的声响,不多时,密道从内部被彻底锁死。 “走!” 胡来接过一个火把,踩过一片片的积水,领着几人急匆匆地朝密道尽头走去。 众山匪头目走着走着,一扇隐约可见的铁门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这是一扇精心打造的,并且只能从内部打开的铁门。 就在众人准备打开铁门的时候,胡来制止了众人,举着火把在墙壁上寻找着什么。不多时,胡来将一把短刀插进一处不起眼的缝隙之中,用力撬动,随着“咣当”一声响,旁边一间密室又出现在众人面前。 胡来站在门口稍微等待了片刻之后,从老三手里夺过一根火把,随手丢了进去。 看到地上的火把并未熄灭,胡来沉声道:“走,进去。” 说完便领着众人率先进入密室。 但见,这间密室并不大,一张已经有些破败的桌子上面盖着几层油布。胡乱上前一步,一把掀开油布。 但见,几个精致的木匣整齐地摆放在桌面上。木匣制作的颇为考究,上好的材质粉刷着厚厚的桐油以达到防潮的效果。 “兄弟们,我胡来一生的积蓄都在这里。如今我清风寨遭此劫难,众位兄弟倘若愿意跟着某,这些便是我等东山再起的根本。”胡来举着火把,看着众人说道。 “倘若兄弟们不愿再继续相随,现在就把这些珠宝就分了,从此以后我等各奔东西,也不枉我等兄弟一场。”胡来顺着火把的光亮,暗中观察着自己的几个好兄弟。 “大哥,你这是何意?”胡来的话音刚落,其中一名头目便张口说道。 “大哥,我等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另一人侃侃而谈道。 “对,兄弟们都愿意跟着大哥。” 众人吵吵嚷嚷着。 胡来转过身把火把插在墙壁中的凹槽上,对着众人抱拳道:“承蒙各位兄弟不弃,我等今日就带着这些金条东珠,日后再寻一处宝地,岂不痛快!” “大哥,我等都听你的。”众人抱拳道。 大家都是明白人,谁也不傻。这个时候谁要是真拿了这些金条、珠子,恐怕绝对是走不出这个门了。 “多谢各位兄弟抬爱。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等这就速速离去。” 铁门从里面被打开,胡来等人抱着几个木匣,顺着狭窄的通道爬了出去。 至于说山寨之中那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银铜钱,死沉死沉的,逃命之际,哪还顾得上啊。 想到自己多年积攒的财富就这样落入官兵之手,胡来心痛不已,恨得牙根痒痒。 此时的胡来已经暗中抱定了决心,等这次逃出去之后,一定投靠鞑子去。最好将来能有机会砍了赵昺这个狗皇帝,以解心头之恨。 洞口外面是一片高大茂密的灌木丛,完美隐藏了胡来等人的行踪。 “踏马的,终于出来了!” 胡来回望清风寨,枪炮声逐渐停止,零星有几间房屋还在燃烧着,浓烟滚滚。 山匪们深吸了一口气,这新鲜的空气真香! 死里逃生的喜悦从众人脸上显露出来。 “头儿,快看!”灌木丛中突然出现数个忽隐忽现的人影,立刻引起了特战队员们的注意。一名特战队员手指着山脚下不远处的灌木丛,说道。 灌木丛虽高,在平地上那是能起到掩护作用的,但对于隐藏在山坡上的丁勇等人就很难起到遮挡的作用了。 “布置好了么?”丁勇再次确认着。 “头儿,您就放心,孟千户他们早就布置妥当了,密道出口四周早已经被咱们的人围得水泄不通,这一次胡来是插翅难逃。”特战队员再三保证道。 “告诉儿郎们不可大意,宁可就地击毙也决不可放走一人!否则,我等难辞其咎,无脸再见官家啊。”丁勇再次唠叨着。 一百多名特战队员,连区区几个山匪都不能活捉,那还不如直接退役算了。 “兄弟们,此处不是讲话之地。快走,等翻过这座山坡就彻底安全了。”胡来回头最后又看了一眼清风寨,想到自己多年的心血就这样毁于一旦,心有不甘之余,恶狠狠地说道。 古代逃亡的时候,官宦富贵人家携带之物,首选的是珠宝首饰,其次才是金条。原因很简单,金子有价,珠宝无价。 另外不管是金子还是银子,实在是太重了,这些黄白之物携带不便,还不如携带上更加贵重而且轻便的珠宝。 胡来这几个山匪也一样。 “大哥,兄弟们真是佩服,佩服。”几名山匪对于胡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将珠宝藏于密室之中的这种做法一个劲地拍手称赞着。 “大哥,咱们下一步怎么办?”胡来等人一边小心翼翼地弯着腰走着,一边小声地说笑着。 就在胡来等人带着装满珠宝的箱子,暗自得意洋洋,幻想着东山再起之际。 突然! 从山坡上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声! 这是丁勇释放出来的信号! “怎么回事!” 胡来等人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大惊失色,魂不附体。 众位匪首急忙蹲在地上,“呛啷”一声拔出腰刀,顺着草丛之间的缝隙,慌慌张张地向四处张望着。 几乎在同一时间,近百名特战队员从四面八方出现在胡来等人的视野之中,就如同从地下突然“冒”出来一般。 “完了!”胡来直接瘫坐于地。 第240章 许夫人的愤怒 孟力手臂一挥,百十名特战队员呈扇形包抄过来。 此时,胡来等人紧握着兵刃的掌心已经开始出汗,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被困在丛林之中的山匪头目们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 心胆俱颤,冷汗淋漓。 十余步的距离上,特战队员慢慢地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道调侃的声音响起来:“哥几个,这是准备去哪啊?” “大哥,拼了!”不甘心束手待毙的老二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说完,大吼一声,手持腰刀朝着唯一可以逃脱的方向冲了过去。 只听见“嘭!”的一声,孟力手中的双筒喷子开枪了。 随即,清风寨二当家发出一声闷响,“咣当”一下直挺挺地倒在草丛之中。 “大人,时代变了!” 嗯,不对,应该是“杂狗,时代变了!” 正所谓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功夫再好,一枪撂倒! “放下武器,不要再做无谓的反抗了。”孟力收起枪,吹了吹枪筒的烟雾,似笑非笑地说着。 “放下武器!”百余名特战队员对着胡来等人同声喊道。 “兄弟们,随我冲过去!”自知难逃一死的胡来做最后的困兽犹斗。 “嘭!嘭!嘭!”又是几声枪响,胡来的一帮小弟们便上了西天。 几名特战队员冲了过去,一枪托砸在胡来的头上,然后将其按在地上,捆绑了起来。 “来啊,把那几个死人的脑袋砍下来带走。”孟力一边对着山上做了一个手势,一边下令道。 话音刚落,便有队员上前收割几名匪首的脑袋,一刀一个,砍瓜切菜一般。 另外几名队员顺手捡起了几个装满珠宝的木匣子。 “呸,这狗日的还挺有钱。”孟力扫了一眼已经被打开了的木匣子,骂道。 清风寨,黄鹤和武垒等人正在指挥手下的兵丁灭火。当然了,对于这种活早就被陈寿三等人给抢了去。 这打仗没捞到,再不出点力气干点活,陈寿三等人都觉得没脸回去了。 别看陈寿三、张三八和许夫人等人忙前忙后,其实心里还是相当悲哀的,这一路上跟在后面尽是吃土了,几乎连一个山匪都没砍到。 “将军!您快来看看!”陈寿三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向黄鹤喊道。 “什么事,如此慌张?”黄鹤眉头一皱,问道。 “将军,前面发现一个地牢,里面关押了许多女子。卑职不敢决断,特来向将军禀告。”陈寿三附耳说道。 “快去请许夫人。”黄鹤对身边一名兵士说道。 不多时,许夫人急匆匆地赶来,道:“黄将军,急召卑职前来有何要事?” 如此这般,陈寿三把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 “夫人,此事还是由你带上女将们前去处理。还请夫人一定处理好此事,切勿再节外生枝。” 其实,黄鹤早就有心理准备了,这帮狗杂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又有什么事是不敢干的。 许夫人深知此事兹事体大,黄鹤言语中透露出来的期待与诚恳更是令她动容。 只见许夫人面色凝重,行了一个标准的妇人礼,说道:“将军将如此重要之事托付于妾身,妾身定当全力以赴,不负将军所托,请将军放心。” 为了表示对此事的慎重,许夫人甚至特意强调了自己也是一名女子。 说完,许夫人领着一队女兵在陈寿三的指引下一同离开。 许夫人带着女兵们,再次打开房门,举着火把顺着台阶进入地牢之中。 阴暗潮湿的地牢中,一股子腐朽的味道刺鼻难闻,令人作呕。 数十名年轻女子蜷缩在仅仅铺着稻草并且潮湿不堪的地板上,身上几乎没有任何遮挡之物。她们整日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遭受着非人的待遇和无尽的凌辱。在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下,这些女子目光呆滞,生无可恋,对于许夫人和女兵们的到来无动于衷,只是傻傻地笑着。 地牢的中间,几名女子被铁链吊着,低着头一动不动,不知是生是死。 “快!救人!”许夫人看到眼前的惨状,忧心如焚,不等女子亲兵动手,径直紧走几步,托着一名女子。 其他人也是连忙上前,赶紧把几人放了下来。 “拿水来,快救人,还有气。”许夫人赶紧喊道。 许夫人接过水囊,坐在地上,把女子放在怀中,把温开水一点点的喂到女子的口中。 “快去找些衣服过来,把她们都接出去。派人烧上热水,一会给她们清洗身子,快去!”许夫人对着手下急切地喊着。 整整忙碌了一两个时辰,这些被掳过来的女子在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又吃上了一点稀粥之后,看上去状态已经比在地牢的时候好上了很多。 就在大家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名喝了点粥的女子,猛地站起来,“呵呵呵”地笑着,然后猛地跑起来向墙面撞去。 “不要!”想要去阻止的许夫人已经来不及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傻?”许夫人跑过去抱着已经没了呼吸的女子,泣不成声地哭喊着。 然而,这场突如其来的变化,在这些女子眼里竟然没有荡起一丝丝的涟漪。 未几,泪水逐渐模糊了视线的许夫人抱起女子走了出去。 就这样在众多宋军将士的眼前走过,然后轻轻地将其放在一块石板上。 “呛啷”一声,拔出钢刀,拉过来一名经过辨认属于恶贯满盈的山匪头目,一刀捅进去,然后用力转动着刀柄。 山匪头目,一手抓住滴血的刀刃,一手指向许夫人,口齿不清地说道:“好狠……” 许夫人拔出钢刀,随即一脚将其踹翻在地。 整个过程就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却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挡。 甚至站在不远处的黄鹤和武垒两人也好像没看见似的。 等到许夫人发泄完毕,黄鹤走过去看着许夫人说道:“许团长,你可知罪?” “哈哈,卑职何罪之有?”许夫人收起钢刀,毅然决然地问道。 黄鹤并没有回答,而是一声不吭地注视着许夫人。 “卑职敢问将军,这些人不该死么?”想起了自己被鞑子俘虏之后的种种遭遇,回忆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许夫人就恨不得杀光这群祸害百姓的山匪。 “该死,他们的确该死。但本将出征之时,可曾有过军令?”黄鹤平静地问道。 不得擅杀俘虏,不得哄抢战利品,一切缴获全部上交,便是出征之时,黄鹤定下的军令。 “卑职记得!但卑职没有错,也并不后悔!既然将军说卑职违反军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许夫人依旧坚持自己并没有错。 “许夫人,你也是带兵打仗之人。你的一言一行足以决定无数将士的生死。本同知在追随官家之前也是逍遥快活,也曾亲手干掉蒙元高官漳州达鲁花赤合剌普华,并砍其头,后献于官家。” “黄将军的事情,卑职略有所闻,卑职亦敬佩将军的所作所为。”许夫人道。 当年在黄鹤等三人刺杀了蒙古人合剌普华之后,漳州城可以说是鸡飞狗跳一般,这件事情在福建路一带也曾轰动一时。许夫人等人对于黄鹤的经历自然清楚。 “你说的对,他们都该死,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算死那也要经过审判,更要让大宋百姓们知道朝廷为何要杀了他们的头。” “本将说过,你的一言一行都是将士们的表率,倘若以后人人都如夫人这般,想杀谁就杀谁,或者想干什么干什么,那我等还要军纪有何用?” “我大宋能有今天,实属不易,是靠着官家的英明领导,靠着将士们一场又一场的血战换来的。” “如今只不过是一场小小的剿匪战斗,倘若日后在战场上许夫人为了报仇,不听号令,一意孤行致使大军惨败,到那时你担得起这个责任么?” “真到了那个地步,你让官家和大举如何处置?” “你以为天下之大只有你一人和鞑子有仇么?本将军可以告诉你,我全家都死于鞑子之手!” “今日你要报仇雪恨,明日他人又要报仇雪恨,我黄鹤也想报仇雪恨,不如我等都随性而为,让大宋的军令变成一张废纸岂不痛快。” 对于许夫人的鲁莽顶撞,黄鹤并没有放在心里,而是苦口婆心的和许夫人交流着,时而语气平静耐心劝导,时而大声呵斥怒其不争。 而两旁并没有执行任务的,包括一部分义军在内的宋军将士都在注视着这边的情况。 他们都想看一看这位高高在上,大名鼎鼎的锦衣卫北镇抚司副同知黄鹤是如何处理此事的。 第241章 消失的清风寨 “鞑子势大,非我等一人一己之力可以对抗。夫人也是带兵打仗之人,在福建一带更是曾经和鞑子血战到底。应当明白军纪的重要性。” 黄鹤的一番良苦用心,让愤怒的许夫人逐渐平静下来,思考着黄鹤的一番话语,逐渐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一时间,站在黄鹤面前的许夫人低头不语。 我真的做错了么?这些人不该杀么?黄同知似乎也没有说错,倘若将来战场上遇见仇人,难道自己也不顾军令随性而为么? 如果自己这样做,手下的士卒是不是也可以效仿? 想到这里,许夫人抬起头来,再次行了一礼,诚恳地说道:“卑职违反军令,请将军处置。” “夫人救人为功,不尊军纪擅杀俘虏为过。官家曾言,我朝有功者不赏,有过者不罚。黜陟无纪,功过不分,致使无数将士寒心,以至于鞑虏一来,兵无斗志将无战心,千里防线而一触即溃。” “国事艰难,我等作为臣子的更应该为官家分忧。杀一人容易,可若形成风气,下一次再遇到剿匪或者其他战事,人人效仿,又当如何处置?” “夫人可以换一个思路,倘若把你放在本将的位置上,你会怎么做?”黄鹤不厌其烦地说道。 “卑职违反将令惭愧之至,卑职有负官家厚爱,又令将军难堪,请将军处罚。”许夫人单膝跪地,诚心实意地说道。 “既如此,本将可就要执行军法了。”黄鹤看了看许夫人说道。 正当此时,听闻许夫人欲被执行军法,其手下百余名士兵迅速围拢过来,个个目光紧盯着黄鹤。与此同时,见义军有所动作,数百名宋军也从另一侧涌来。霎时间,双方对峙,现场气氛紧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还不退下!”许夫人对着百来名义军大声吼道。 “卑职违反军令,请将军责罚!卑职绝无怨言!”许夫人对着黄鹤说道。 “许夫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本将很是欣慰。来人,将许夫人看押起来,待回城之后,由官家定夺。” 十余名锦衣卫走了过来,领头的小旗对着许夫人敬礼道:“许团长,多有得罪,请。” 锦衣卫小旗等到许夫人把本部人马安排妥当之后,将其临时关押了下去。 “武垒,陈寿三,陈三八!”黄鹤大吼一声。 “卑职在!”三人连忙跑步过来,说道。 “你三人将这些山匪全部关押下去,严加看管,不得有误,否则军法从事!” “卑职得令!”三人行礼道。 俘虏的两千余名山匪被宋军士卒们连推带骂的押解到各个房间里面,并且从外面锁上房门。 武垒等人更是组织人手在山寨之中不间断地巡逻着,以防生变。 清风寨,忠义堂内。 黄鹤、武垒等人坐在椅子上。 “回将军,此次剿匪我军共歼敌八百余人,俘虏山匪共计两千二百三十六名。缴获金三千余两,银五万六千余两,钱十二余万缗,粮草合计五万石之多。”军需官向众人汇报着初步统计出来的数字。 “呵呵,这清风寨还真有钱啊。”听完汇报的黄鹤说道。 众人也是兴奋异常,打个大胜仗,而且缴获颇多,回去之后封赏自然丰厚。 “陈团座,来之前本将就说过,一群土鸡瓦狗,你等还不相信。”黄鹤一边喝茶一边笑着对陈寿三说道。 “卑职鼠目寸光,让将军见效了。”陈寿三赶紧站起来,回道。 “无妨,坐。官家有言,这时代变了。两位团座可要紧跟着官家的脚步啊。” 这是话里有话啊。 陈寿三和陈三八听了之后,连忙起身,赶紧再次发誓效忠朝廷。 “传令下去,每人赏钱一贯,小旗五贯钱,总旗十贯钱,其他将校依照惯例拿赏。” “什么!”陈寿三等人好像没有听明白似的,不敢想象自己的耳朵。 “黄将军,说来惭愧,我等这刀都没见血呢,实在是不好意思拿这个赏钱。” 嘴上说着不要,心里却很想要。 没办法,华夏人办事总得推一推,让一让,顺便寒暄一下。 至少也要意思意思下。 “哈哈,陈团座不必如此,这区区一千多贯的赏钱本将还是能做主的。即便是官家知道了,也不会多言。尔等辛苦一趟,也算是朝廷的一点心意,顺便也让将士们高兴高兴。”黄鹤笑道。 “那,卑职等多谢将军厚爱!”钱是好东西,有钱拿谁不喜欢啊,陈寿三等人站起来满脸笑容地说道。 “报!黄同知,丁千户求见!”就在众人说的高兴之余,一名锦衣卫走了进来。 “呵呵,定是那胡来被活捉了。快请。” 不多时,丁勇、孟力走了进来,后面紧接着走进来的是两名押着一名俘虏的特战队员。 五花大绑着的俘虏不用看便知是悍匪胡来。 “跪下!”特战队员对着腿窝踹下去,胡来顿时跪倒在地。 “丁千户、孟千户辛苦了,坐。” “多谢同知。”两人随便找了个把椅子坐了下来。 “你便是胡来?你看看这位是谁?”黄鹤手一指说道。 “是你!哼,本大王当日就应该把你给砍了。” “哈哈,某的脑袋可是轮不到你这这个土匪拿。”李二牛哈哈一笑。 “单独关押起来,派重兵把守,决不能出半点差错。”黄鹤懒得跟这山匪废话,直接下令关押起来。 两名特战队员,提着胡来,退了出去。 “好了,天色不早,把赏钱发下去,今日休整一夜,明日开拔回城。” “卑职得令!”众人齐声说道。 一贯贯的铜钱发下去,义军将士们欢天喜地。能不高兴么,这哪里是来打仗的,简直就是“公费旅游”来的。 游山玩水,还吃住,最重要的是还有钱拿。 包括三百辅兵在内一千余名以军将士一个个高兴的合不上嘴。 傍晚时分,火头军们做好了晚饭。 上好的大米加上腌制的羊肉,放在锅里熬的稀烂,还撒上了一些咸菜,香气四溢,令人颇有食欲。 “我说哥几个,这朝廷的伙食是真不赖啊。”一名吃的满嘴流油的糙汉说道。 “那可不是,地主老财家也不敢这样造啊。”另一人笑着回应着。 “嘿,你特酿的还知道人家地主老财家晚上吃什么?”有人拆台道。 “哈哈!”此言一出,顿时引起旁边一群义军的阵阵笑声。 “我说头,你这次赏钱可不少嘞,整整五贯呢,回去之后咋说也得请小的们吃上一顿酒菜。” “嘿,吃吃吃,你特娘的就知道吃。要不给回去之后你找个小寡妇,咱给你们撮合撮合,让你这童男尝尝鲜。”小旗长笑骂道。 “哈哈!”围坐在一起的众人笑得肚子疼。 此刻,这名看上去不过十几岁的义军士卒已是满脸通红。 ……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宋军将士收拾妥当,分批离开清风寨。 至于说干苦力的活,也就是缴获的钱粮自然由这些俘虏们搬运了,当然了脚镣是必须的。 大部队顺着山谷缓慢行军。 “武垒,都准备好了么?”黄鹤问道。 “呵呵,都准备停当了,就是太浪费了。”武垒道。 想起埋在清风寨里的炸药包,武垒就不禁心疼不已。 “这也是没办法的,准备妥当就让儿郎们动手。交代下去,让儿郎们注意安全。”黄鹤也是轻叹一声,说道。 “放心,都是老手了,出不了差池。” 不多时,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整个清风寨火光冲天,燃起了熊熊大火。 坚固的寨墙一段接着一段的被炸塌,“忠义堂”也在爆炸中被夷为平地。 至此,盘踞在北岭山祸害多年的清风寨彻底被摧毁。 强烈的爆炸声惊动了正在回家的宋军,无数宋军回过头观看这黑烟滚滚的清风寨。旋即,宋军将士们转过头,默不作声地继续赶路。 “走。”黄鹤等到工兵们全部赶上之后,对身旁的武垒说道。 早晨,阳光明媚,脚下的溪水依旧不知疲倦地流淌着。 山路崎岖依旧,山谷碎石满地,装满物资的车辆艰难地行走着。 可将士们的心情却又是完全不同,回家的感觉真好,在不知不觉中似乎感到脚下的路也宽阔了许多。 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 第242章 再遇丁员外 经过数日的行军,黄鹤等人终于抵达高要县城外。 “东西都准备妥当了?”黄鹤问道。 “金一千两,银一万两,钱一万贯,粮食一万石都已经备好。”武垒回道。 “我二人去一趟高要县,会一会这位丁员外。”黄鹤道。 “也好,正好把官家交代的事情一并给办了。其他人是直接回翔龙府还是?” 武垒、黄鹤两人一边走着,一边商量着下一步的行动。 “让丁勇带着人员、物资先返回。顺便把情况给官家汇报一下,免得让官家久等。” “那就这么定了,咱们兵分两路,我等直接去高要县,其他人原路返回。”武垒道。 黄鹤和武垒商议完毕,带着部分宋军押运着被胡来敲诈的钱粮进入高要县城。 锦衣卫千户丁勇、孟力则和陈寿三等人带领着其余宋军,押运着俘虏以及托运着颇为丰厚的战利品继续马不停蹄地朝翔龙府方向而去。 “老爷,大喜事啊!”丁二慌慌张张地走进来,对着丁员外说道。 “什么事情,急匆匆的像什么样子。”丁员外自从被狠狠地敲了竹杠之后,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闷闷不乐,看到管家丁二慌慌张张的样子,气得当场发作。 “老爷,天大的喜事。朝廷来人了,把老爷的钱粮都给送回来了。” “你说什么?给老爷我说清楚点。”丁员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前几日官兵荡平了清风寨,匪首胡来被捉拿归案。现在朝廷的人正在门口等着呢,还顺便把前一段老爷交的赎金和粮食都送回来了。”丁二语无伦次,眉飞色舞地说着。 “什么!天下还有这等好事?”丁员外有点不敢想象。 “哎呀,老爷啊,您倒是快点去迎接天使啊,可别让人家等急了。” “啊,对对对!快点,随我去迎接朝廷天使。”丁员赶紧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冠,激动之余甚至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一只茶碗。 “快,赶紧收拾一下。”丁二对着下人们吩咐道。 丁员外宅院大门口。 “草民丁权拜见天使!”丁员外连忙对着黄鹤等人作揖道。 “丁员外免礼。” “天使一路辛苦,请随草民进寒舍稍作歇息。”丁员外伸手热情邀请着。 客厅内,众人分别落座。仆人端来茶水和果盘,摆放好之后便行礼退下。 “恭喜丁员外了,本将日前剿灭山匪,今日路过宝地顺便把丁员外损失的钱粮物归原主。”黄鹤笑呵呵地说着。 “这,这可如何是好,草民怎敢劳烦将军大驾。”对于这些天子亲军锦衣卫们,丁员外也是略有所闻,丝毫不敢怠慢,客客气气地说道。 “丁员外不必客气,本将听说前一段时间令郎不幸被山匪掳走,并且索要了不菲的赎金。如今钱粮都已在院中,不如丁员外去查验一番?” “不用,不用。将军为了草民专程远道而来,数目肯定错不了的,不用这么麻烦。”丁员外赶紧拒绝道。 被土匪抢走的,还打算要回来? 官兵能给你返还一半就不错了,而且你还得签字画押说是一分不少的“如数奉还”。 丁员外视财如命,但是并不代表人家人傻。 明白了这些道理的丁员外自然不敢前去核对,万一数额不足,搞的双方都下不来台,可就惹出大麻烦了。 得罪了官兵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呵呵,本将乃官家亲封的锦衣卫副同知,此次办差也是奉了官家的旨意行事,莫非丁员外是要抗旨不尊?”黄鹤当然明白丁员外的小心思,直接把皇帝的旨意抬出来。 “啊!草民不敢,将军明鉴,草民绝无此意啊。” 这大帽子扣下来太吓人了,抄家灭族的死罪。此时的丁员外有点慌了。 “那咱们就先去查验一番。”黄鹤说话的语气令人不敢质疑。 说完,黄鹤站起来领着忐忑不安的丁员外一同来到院落中。 一边是锦衣卫,一边是丁总管找来的账房,双方一起清点物资。 人多力量大,不多时,钱粮清点完毕,竟然分毫不差! “老爷,清点完了,分毫不差!而且这粮食都是上好的新粮。”清点完毕之后,丁二来到丁员外跟前,压低了声音说道。 “啊,分毫不差!” 丁二的话让丁员外一时间难以想象,但事实就摆在眼前,这金银、铜钱还有满车的粮食总不会有假。 真是旷古未有,闻所未闻啊! 丁员外悄悄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想道:“莫非,这世道变了?” “草民多谢各位将军!” “既然数目核实无误,就请丁员外把这些钱粮签收一下。” 丁员外签字画押之后,令人把钱粮搬运到库房之中。 众人再次来到客厅。 “丁员外,本将这次来还有一事相商。” “将军请讲,但凡有用得到草民的,草民定当义不容辞。” 果然,天下没有的好事,官军们辛辛苦苦过来,肯定不是单纯为了给自己送回钱粮的。虽然明白这些,但丁员外还是客客气气的问道。 “敢问丁员外,可曾收到朝廷诏令?”黄鹤品着茶水,问道。 “请问黄将军指的是何事?”自赵昺收复广南东路之后,颁布的诏令多了去,丁员外一时间也不知道黄鹤指的是哪一条诏令。 “官员士绅限田令。” 坏了,怎么把这个事给忘了,这次恐怕是来者不善。丁员外心里面“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回将军的话,朝廷的诏令草民确已知晓。将军明鉴,草民的田地都是合法购买并无违反朝廷律法之事啊。” 这个时代,有钱人把土地看的很重,丁员外也不例外。土地可是士绅们的命根子,说什么也不可能轻易放弃的。 “不知丁员外家里,这五百二十余顷田地,一年收成多少?” 五百二十顷也就是五万两千亩土地,已经相当多了。 黄鹤直接把丁员外家田产数目说了出来,意思很明确了,你那点事情朝廷一清二楚。 听话听音,精明的丁员外岂能不明白黄鹤的意思。 “这,草民家一亩地产量不过两石粮食,收获之后既要留给佃户一些口粮,又要缴纳朝廷赋税,到最后实在是所剩无几啊。”丁员外开始卖惨,想通过这种方式博得同情。 “呵呵,以本将看来,丁员外还忘了一件要事。”黄鹤笑道。 “请将军明示。”丁员外看着黄鹤问道。 “如今这形势,丁员外你觉得在这高要县还有足够的佃户给你种地?” “将军明察秋毫,我大宋国事艰难,民不聊生。这种地的佃户也多有逃亡,哪里还有人愿意留下来给草民种地啊。唉,草民实在是太难了!” 丁员外说着说着,竟然失声痛哭起来,并还不时用袖子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泪水。 武垒等人看到这一幕,不禁一笑,这特么的老狐狸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河水就泛滥啊。 在这里装什么大头蒜,你丫的再难,难道要比那些饭都吃不上,只能啃树皮吃草根,甚至吃土的老百姓还要难? 不过众人也不生气,官家不是说过了,咱要以德服人嘛。 嗯,院子里还有一群锦衣卫呢,他们都是很讲道理的。 一声令下,就能冲进来,好好的唠唠嗑,顺便掰掰道理 ,谈谈人生什么的。 端坐在椅子上的黄鹤更不着急,大不了多折腾一天,反正有人管饭。 “丁员外,本将来之前,官家给咱讲了一个故事,丁员外可有兴趣听声一听?” “黄将军请讲,草民洗耳恭听。”丁员外这次是真哭了,不听能行么? “官家说,在上古时期,一富户人家有一只老母鸡。突然有一天这只母鸡下了一枚金蛋。”说到这里,黄鹤故意顿了顿。 “哦,下了一枚金蛋?”丁员外故作吃惊地问着。 “不错,如假包换的金蛋,更离谱的是这只母鸡竟然每天都要下一枚金蛋。” 武垒等人想笑又不敢笑,硬生生把笑意给憋了回去。 “这户富人日积月累,终于积攒了不少的金蛋。终于有一天,你才怎么着?” “啊,草民不知,请将军明言相告。”丁员外傻了,这不是在说限田令么,怎么开始扯蛋了,还是扯金蛋。 “杀了!”黄鹤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啊!”丁员外听了之后吓了一大跳。 “丁员外莫紧张,本将说的是终于有一天这户人家把这只会下金蛋的母鸡给杀了。” “哎呀,太惨了,肚子都给剖开了。你是不知道啊,那血啊,肠子什么的当场就洒了一地。” “丁员外你这是怎么了?本将也就是讲个故事,你可千万不要多想啊。” 看到坐在身旁直冒冷汗的丁员外,黄鹤急忙关切地询问道。 第243章 丁员外的抉择 “是是是,将军说的是,草民不敢乱想,多谢将军关心。”说完,用袖子擦了擦额头。 什么叫日积月累,积攒了不少的钱财。还不如直接说这富户人家也姓丁得了。此时的丁员外如坐针毡,越想越崩溃。 “上古时期的这位富户人家,因为本性的贪婪逐渐不满足于一天一枚金蛋了,开始想要得到更多的财富。可是到最后啊,员外家的鸡没了,也没有发现在鸡肚子里有什么金子。”黄鹤继续给丁员外讲着小故事。 黄鹤的一席话,让丁员外越发感到不自在,冷汗止不住地从额头上滚落着。 “丁员外你怎么满头大汗,可是觉得这屋里有些闷热?”黄鹤看到一头汗的丁员外,非常关切地询问道。 “没有,没有,草民体胖,易出虚汗。”丁员外掩饰道。 “本将在官家左右时,官家曾有言,这人生苦短,想要放出点光彩,必须要有四行。丁员外可有兴趣了解一二。”黄鹤问道。 “啊,四行?草民愿听详闻。” “这第一,自己要行;第二有人说你行;第三说你行的人要行;第四身体要行。官家虽然年幼,但每日也是坚持练武。这人生四行中,最重要的就是身体得行,丁员外以为如何呢?” 人生四行缺一不可,首先自己得行,这是最基本的。 自己不行,就算是萝卜坑,你也占不住。 第二得有人说你行,没有人说你行,就算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趴着。就算是淮阴侯韩信,也得有人说他行才行,更何况普通人了。 第三说你行的人得行,这个就更关键了,这就相当于伯乐了。“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最最重要的就是身体得行,说到身体行,在座的书友肯定想起一个人——司马懿。 这位的身体是真行啊! 黄鹤侃侃而谈,众人静静地听着。 “丁员外,本将这里有两样东西还望一观。”说完,黄鹤拍拍手,门外一名锦衣卫托着一个长长的“衣箧”走了进来。 衣箧,一种长条状的木匣,用来装上布匹作为送礼之用。上面有铜扣,可以扣上。 打开衣箧,琼州纺织厂制造的精美布匹显露在众人的眼中。 布匹上面还有一个小匣子,打开之后,内装之物如雪般洁白。 “这是官家让本将带来的礼物,请丁员外过目。”黄鹤指了指,说道。 丁员外看了一眼,作为一个土财主,什么样的好东西没有见过,不过眼前的这布匹竟然如此细密,还是让丁权大吃一惊。 而旁边小匣子装的雪白之物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琼州精盐? “这是琼州布和琼州精盐?”丁员外问道。 “正是,丁员外可以尝尝这官家的精盐。” 丁员外搓起来一点精盐放在口中,“呲!”真咸啊,果然如流传中说的一样,琼州精盐没有一丁点杂质,更没有丝毫的苦涩。 “不知将军这是何意?”丁员外拱拱手问道。 无利不起早,大白天的来送礼,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哈哈,本将开门见山。官家有言,只要丁员外能做个表率,在这高要县一带的布匹、精盐生意全权交给丁家。”这个时候,黄鹤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截了当把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呲!”丁员外咽了一口唾沫,震惊不已。不过表面上还是要装一装样子的,努力压制住激动地心情,说道:“官家真这样说?” “哈哈,君无戏言,本将又有几个胆子敢假传官家旨意。” 事实上,人家黄鹤说的没错,历史上广南东路作为宋朝最后的根基,在经历各种大小的战斗之后,能跑的人早都跑完了,哪有多少人给丁家种地。 田地很多,数万亩之多,人却很少。 没有人,田地里是也长不出来庄稼的。没有庄稼就没有收入,田地就成了账面上的死数,毫无意义。 华夏作为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绝大多数生活必需品都可以通过自己的生产劳动获得。 房子,自己盖;粮食,自己种;布匹,自己织;家具,自己打造…… 平时再养上一群鸭,一群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在后世,出生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农村人,如果不会个泥瓦活、不会个木工活,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农民。 至于说金银珠宝,那是官宦人家的奢侈之物。在古代华夏,普通老百姓只要有口吃的,有件衣服穿就是盛世王朝了。 因为有了红薯,才有了康乾盛世…… 盐却不一样,自个家里是没法生产的。只有靠近大海,或者有盐矿的地方才能产盐。 而且只要有人,就得吃盐,别看着一家一户一个月也吃不了几斤盐巴,可如果拿到了盐巴的经营权,那可以说是天天躺在家里数钱了。 这才叫躺平发育,一本万利。 况且,只要自己紧紧抱着赵官家这条大腿,这生意就可以世代传承下去…… 丁员外心动了,这可比那些苦哈哈们给自己种地来钱快得多啊。 种地还需要靠天吃饭,这盐巴可就简单多了。 盐作为消耗品,吃一点少一点,吃完只能再去买,自古以来就是暴利行业,卖盐可以说是最赚钱的生意了。 长期不吃盐后果极其严重的,最轻微的感觉就是浑身没劲。上古时期,人们就发现食盐既可以当做调味品,又可以防止身体发肿。 在古代,食盐的获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商朝攻打“东夷”这里面其实也是有为了获取食盐的因素。 哪怕是“周天子”也不是天天都有盐吃的。这里面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技术原因导致产量低,另一方面则是古代运输极其困难。 春秋时期,齐国地处东海之滨,坐拥渔盐之利,遂成霸业。 青州盐曾经是作为朝廷贡品的存在。 “十口之家,十人食盐;百口之家,百人食盐。” 管仲便是利用齐鲁大地盛产食盐,靠着盐业的暴利,让齐国迅速富甲天下,齐国得以迅速崛起。 如此精良的布匹,没想到价格竟然如此便宜。 丁员外拿出装在衣箧里的琼州布,摸了又摸,手感真好,一时间爱不释手。 这要是放在自己布店里,一定紧俏得很。 只不过现在的广南东路还没有从战乱导致的萧条中缓过劲来,所以丁员外对于布匹并没有精盐那么动心。 衣服可以旧一点,没有钱可以不买布缝制新衣,但盐巴就不能不买了。 所以,真正让丁员外动心的还是黄鹤带来的精盐。 “草民冒昧,敢问将军,这精盐多少钱一斤?”丁员外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呵呵,只需20文一斤。”看着丁员外一步步上钩,黄鹤笑着说道。 “什么?将军此言不虚?”丁员外不敢想象自己的耳朵。 “丁员外,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将军向来一言九鼎,况且这也是官家的意思,本将军难道还要诓骗你不成?莫非你丁权想让本将军背负欺君罔上的罪名么?” “将军息怒,草民不敢!”丁员外吓的一哆嗦,唯唯诺诺道。 刚才还好好的,这些带兵打仗的还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这罪名丁员外可是承受不起。 差点吓尿的丁权赶紧解释道。 “哼,不敢就好。这价钱可是官家亲自定的,而且你拿去卖的话,最好不要超过三十文一斤。” 二十文进,三十文出。 一斤都能赚十文钱,我滴个乖乖,这真是暴利啊,最关键的啥也不用做就可以躺家里数钱了。丁员外心中暗道。 历来,最能打动人心的就是“利害”二字。 黄鹤一边高举着杀威棒,一边递着甜枣。只要不是傻子,是个人都知道该如何取舍。 “敢问将军,官家打算让草民如何去做?”此时的丁员外两眼放光,简直换了一个人似的,连忙拱手问道。 “本将军来之前,官家曾亲口承诺许丁家一场大富贵。”到了这个时候,黄鹤倒稳坐钓鱼台,不慌不忙地说道。 钱是王八蛋,有钱不赚那是王八蛋中的王八蛋。 极品王八蛋! 更何况这场大富贵还是大宋天子亲口承诺的。 别看丁家在高要县牛逼哄哄的,可放在广南东路真不算什么,更不要说在江南地区了。 面对着滔天的诱惑,这一刻的丁员外彻底沦陷了。 但见,丁员外毫不犹豫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对着黄鹤深深地一拜,指天发誓地说道:“丁权但听将军吩咐!从今往后,草民唯将军马首是瞻!” 这一刻的丁权哪还有刚才体胖虚弱的样子。 “呵呵,丁员外不必如此,快快坐下。这时辰尚早,我等坐着慢慢谈。”黄鹤拉着丁权的手,把后者扶坐在椅子上,如同老熟人一般亲切。 这一举动又令丁员外感动地稀里哗啦。 “丁员外,我等都是为官家效命,为朝廷尽力,以后可不能再说这种话了。”待到丁权坐定,黄鹤在一旁纠正着。 “是是,草民言不达意,还望将军勿怪。”丁员外道。 第244章 蒙英昴的选择 “丁员外要做的其实也很简单,不日之后官家要在翔龙府行在宴请各地士绅,到时候还望丁员外能够对官家的政策支持一二。”黄鹤不紧不慢地说道。 “将军放心,草民知道该怎么做。”丁权斩钉截铁的说道。 经过几次事件,丁员外也想明白了,活着才有命花钱,才能享受这荣华富贵。 正如黄鹤说的鸡没了,哪还有蛋。 杀鸡取卵是不可取的,佃租太重把佃户逼的走投无路也是不行的。 没人种地,自己家田地再多又有什么用? 这就好比是割韭菜。 割韭菜可以,但是你不能把韭菜根给刨了。 关于宋朝人口,至宋徽宗时期达到顶峰,人口超过一亿一千万。开封城超过一百五十万人口。 宋朝南迁之后,由于失去大量国土,加上战乱导致人口数量下降。 南宋的人口在宋高宗时期为最高峰,约8500万人口。 光人口超过十万户的大城市就有50座之多,其中临安城人口更是有一百二十万之众。 南宋十六路, 两浙东路、两浙西路、京西南路、淮南东路、淮南西路、江南东路、江南西路、荆湖南路、荆湖北路、成都府路、潼川路、利州路、夔州路、福建路、广南东路、广南西路共计十六路。 人口大多集中在两浙、江南东西、福建这五路。 两浙东西路人口最多,达到了两百万户之多。 宋末广南东路的人口其实并不多,包括广南西路在内两广地区仅有八十余万户,大约三四百万人口。 对,大家没有看错,宋末,广南东路和广南西路加起来才这么多人。而且广南西路人口更少一些。 翔龙府行在,御书房。 赵昺正在纸上勾勾画画,将需要做的事情一件件地罗列出来。此刻,赵昺表情凝重,眉头紧蹙,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问题。 纸上赫然写着:整顿治安、安置流民、商铺开业、城墙重建、码头建设、新兵招募…… 这些事情都是当务之急,需要尽快解决,不能有丝毫的疏忽和懈怠。 而对于赵昺来说,最重要的是即将面临着广南东路各处士绅大户们明里暗里的抵抗。 或许这就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赵昺放下笔,揉了揉眉心,然后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天空。 天空湛蓝如洗,阳光明媚温暖,然而赵昺的心情却并不轻松。 “怎样才能让这片土地重新焕发生机,怎样才能让百姓们重新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赵昺似乎是在询问,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赵昺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过身来,重新坐到桌前,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四个大字。 “勇往直前。” 也不知道琼州船厂现在什么情况了?郭守敬、李广利他们火帽研制的情况以及蒸汽机模型做的又如何了。 蒸汽机铁甲船暂时可以没有,至少先把蒸汽机搞出来,有了蒸汽机动力船这样顺着长江逆流而上就不需要用纤夫牵引了。 水面上,大宋水师将无敌于天下,朝思暮想的希望,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放下纸笔的赵昺喝了口水,顺便拿起托盘里的一只硬邦邦的青苹果啃了起来。 “哎呀!”真酸,真特酿的硌牙,差点把已经是歪歪扭扭的乳牙给崩掉了。 其实小孩们到了换牙的年龄,要多啃啃硬食物。 在后世,生活条件好了,小孩子们天天吃的太精致,甚至吃个水果都要切成块。 以至于到了六七岁该换牙的时候,牙齿都长歪了,或者干脆乳牙还没脱落,里面的恒牙就长出来了。 唉,当皇帝真不是人干的活,事情太多了,头疼,脑瓜子疼。 越想越苦逼的赵昺,不经意间想起来隔壁那个狗贼穿越到末世,本以为是地狱末世的主角,突然睡了一觉体质竟然全满?还送了一把无限弹药的b-31,而且还是加了消音器的那种。 更气人的是这小子居然还特么的有积分兑换系统! 握了一棵草,兑换系统里面吃的穿的用的,各种武器弹药,但凡是个人能想到的绝对是一样不少。 商城里各种货物琳琅满目,还包括各种款式的姨妈巾…… 你一个男主拿来当鞋垫用么? 手持无限弹药,连弹匣都不用换,每分钟高达800发的射速,还几乎没有后坐力。 吃吃睡睡,绝对的躺平发育…… 这t到底是谁的部将?如此牛逼? 赵昺再想想自己,妈的,老子种个地都需要亲自去堆肥;搞点硝石还需要去支个锅熬尿。 想起自己在琼州的时候为了让庄稼长得好,亲自蹲在地上去玩屎粑粑! 对,各位没听错,就是蹲在地上把几乎晒干的屎捏碎了。 什么叫发奋图强?这就是一部赵昺的“发粪图强”史。 踏马的! 下次穿越前老子也上下打点一番,搞个系统,去打打僵尸玩玩。 还不用圣母,谁敢打自己物资的主意,直接给突突了。 一路爽到底,看得人还多…… 就在这时,一道特殊的嗓音打断了赵昺的幻想。 “官家,前襄阳招讨使蒙英昴求见。”李邦宁走了进来,行了礼说道。 蒙英昴这人是和文天祥同榜进士,不过这家伙考中进士的时候是27岁,人家文天祥是21岁高中,还是当年的状元。 两人的经历类似,早年都是一腔热血。只不过文天祥苦苦坚持,被俘之后更是宁死不降;而蒙英昴后来看到宋朝无法挽回便称病告老还乡,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没有梧桐树,招不来金凤凰。 说句客观公正的话,这也不能怨人家蒙英昴。南宋末年政治腐败,无数仁人志士心灰意冷。像陆秀夫、文天祥、张世杰这样的毕竟是少数。 包括赵昺他爹一晚上攻城拔寨三十余座,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况且人家蒙英昴辞官回家之后,也没有投降鞑子,甚至还带领着家乡的村民结硬寨,继续对抗暴元。 在宋末元初这段动荡不堪的岁月里,保全了无数百姓的性命。 这种人同样也是英雄…… 蒙英昴的村寨之所以没有被攻破,这和蒙元的一贯作风有关,对于地方上的小打小闹元朝是不会管的。 即便是面对忽必烈的多次招降,蒙英昴也不曾动摇,写下名句以明心智:“青蒲柳丝年年在,野鸟含声怨不休。” “哦,来了啊,让他进来。” “罪臣蒙英昴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得到召见的蒙英昴进入书房,行礼参拜道。 赵昺好像没有听到似的,坐在那继续啃着手中的青苹果。 久久听不到赵昺回应的蒙英昴也不敢乱动,就这样保持着弯腰的姿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而赵昺手中的青苹果好像怎么也啃不完似的。 这明显这是官家给的下马威。 一旁伺候着的李邦宁更不会管这种闲事,低着头站在赵昺的旁边,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如空气一般。 逐渐,整整五十岁的蒙英昴逐渐有点吃力了,丝丝细汗从早已经闪眼的额头上冒了出来。 “罪臣蒙英昴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许久,身体明显有些晃动的蒙英昴再次开口说道。 “啊!蒙卿什么时候来的?李邦宁你这老狗,蒙卿来了也不知会一声?谁给你的狗胆?”吃完苹果的赵昺,把果核扔在一旁,怒气冲冲对着李邦宁一顿臭骂。 “老奴失察,罪该万死,请陛下恕罪!”李邦宁赶紧跪下请罪道。 “哼!你这老狗,再有下次,朕扒了你的皮!”赵昺继续怒斥着。 “老奴不敢,请陛下息怒。”李邦宁再次以头杵地。 “哈哈,蒙卿,一路辛苦,快搬个锦墩来。”赵昺热情地招呼着。 “罪臣多谢陛下。” “哎,蒙卿何罪之有,快快坐下。” “不知蒙卿最近在家乡所做何事?” “多谢陛下挂念。臣闲人一个,倒也没有什么事情,每日不过是读书写字罢了。” “哦,朝廷最新的诏令,蒙卿可曾得到消息?”赵昺也不想再啰嗦下去,开始谈论正事了。 “臣已知道。” “既然如此,蒙卿觉得如何?” “陛下的限田令着实是为天下百姓计,但恕臣直言,真正实施起来恐怕会颇多阻力。” “不错,这一点朕也知道。朕想知道的是蒙卿你的意见。” “臣以为,陛下用赎买的方式甚为妥当,朝廷拿到了大量的田地,让百姓有了生计,又不至于让士绅们全盘抵制。只是,臣担忧的是朝廷一时间能否拿出来如此巨额的钱财用于赎买田地?”蒙英昴颇为忧心地说道。 “朕当然拿不出这么多的钱财,不过朕可以把朝廷的产业让这些士绅们拿去贩卖,以便折抵田地的价钱。” “蒙卿,你可明白,倘若今日朕不以铁血手段,打断了这些士绅们的幻想。明日,我大宋就要流更多的血!” “况且朕也没有把他们一棍子打死,这商业的收入难道不如靠天吃饭,在地里刨食赚得更多么?” “朕不怕与天下为敌,朕已经给足了他们的面子,倘若有谁还不识抬举,可就不要怪朕了,雷霆之怒之下一个不留斩尽杀绝。” “蒙卿啊,该拿的可以拿,不该拿的就给朕吐出来!只有千千万万的底层老百姓吃饱饭,穿暖衣,才是真正的天下太平!这是朕一生的追求,阻挡者,杀无赦!” “改革,势在必行!而且这只是第一步,待到朕平定天下之日,可就不是30顷土地这么多了!” 赵昺的话一句比一句刺耳,令蒙英昴冷汗淋漓。 第245章 李邦宁的毒计 经过近一个多时辰的长谈,君臣二人终于如何限制官员士绅田产数量以及如何安置流民等事情敲定下来。 “蒙卿可愿意主持广南东路的土地改革事宜?”赵昺问道。 蒙英昴的内心是苦涩的,一旦此事进行下去,自己便成了天下士绅们的头号公敌。 官家这是要把自己放在火炉上烤啊。 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事到如今蒙英昴也没有了选择,只能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臣愿意,臣一定竭尽全力。”蒙英昴苦笑着说道。 “如此,朕就把整个广南东路清查田产、赎回超标田产的事情交给卿家你了。卿家当以天下百姓为重,不负朕望。” “臣遵旨,臣一定竭尽所能不负官家重托。” …… “李总管,你说这蒙英昴的话有几分可信?”赵昺坐在那看着蒙英昴的背影,头也不回地问道。 “官家,依老奴来看,蒙英昴此人的话绝不可信。老奴的话过于直白,请官家勿怪。”李邦宁走上前,略微低着头,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哦,这究竟怎么是怎么回事?”赵昺侧目道。 李邦宁的话有点超过赵昺的预期了,如果是说不完全可信的话,赵昺还能理解,可李邦宁一上来就直接全盘否定,让赵昺大吃一惊。 “官家圣明,老奴自打十一岁的时候便被家父送入这宫中,到如今在这深宫高墙之内已经整整二十九年了。” 现在是祥兴二年也就是1279年,二十九年前是1250年,也是宋理宗淳佑十年。这一年宋理宗昏昏老矣,再过十四年宋理宗驾崩于临安行在。 宋理宗三个儿子皆夭折,大位由其侄子赵禥继承,是为宋度宗。 宋度宗在位十年,宋朝在经历了这更加黑暗的十年,终于灯枯油尽,步入宋末三帝时代。 “哦,这么说来李总管是在淳佑十年入的宫,如此算来你也算是这宫中老人了。” “官家圣明,老奴正是在那时入的宫。”李邦宁回道。 “一入宫门深似海。呵呵,三十年,人生有几个三十年?”赵昺自言自语,嘲讽地说道。 “……”一入宫门深似海,李邦宁可不敢接这话。 “李总管刚才说蒙英昴的话不可信,是何道理?”赵昺抬头看了一眼李邦宁。 “官家,老奴在这深宫之中长达近三十年,从倒马桶开始做起,一路走来,见识了太多的尔虞我诈,见识了太多的阳奉阴违,见多了笑里藏刀……三十年来,倘若老奴轻信他人,恐怕坟头上的野草都能长出数米之高了。”李邦宁咧着嘴,自嘲道。 此“马桶”非后世的“马桶”。 年轻读者可能不了解,会有疑惑这写的什么玩意儿啊,还倒马桶?马桶怎么倒? 前方高能,这一段比较有味道…… 人生五大事,吃喝拉撒睡,缺一不可! “圂”(hun,四声。)一头猪居内,四面被围着,猪圈之意。 秦汉时期,厕所和猪圈是合二为一的。在猪圈上面搭个棚子,去厕所的时候,就要爬到猪圈上面。 所以去厕所又叫“上厕所”。 另外从方位上讲,华夏讲究“上北下南”。古时,厕所一般在院子的北偏东,所以又称为“上厕所”,或者“上茅房”。 与此对应的是,厨房都是位于庭院的南边,并且是独立出来的。这样既避免了烟熏火燎,又可以防止走水。 故而,去厨房做饭又称为“下厨房”。 华夏的每一句话都是颇有理论依据支撑的。 可不像西洋那帮鸟人连文字都没有。 白天上厕所还行,但是到了晚上就不方便了,黑灯瞎火的也看不见路。 这个时候“马桶”就显得非常重要的,可不要小瞧了这玩意。 在秦汉时期,宫中出现了一种叫“虎子”的物件,其形状像一个趴着了的猛虎。其开口很大,供人们小便使用。这也是最早的“马桶”雏形。 到了宋朝,出现了更高级的,可以大小便通用的“木马子”,简称“马子”。 据说这个名字还是大文豪欧阳修给取得雅称。这是一个带盖子的木制圆桶,桶壁很厚实,人可以直接坐在上面。 并不是像后世塑料水桶那样,薄薄的一层。 宫中或者达官贵人的“木马子”做工就比较精良了,乡野之间普通百姓也就是一个普通的木桶罢了。 到了清末,那位的“如意桶”就更绝了,独一无二的存在。 已经不是圆桶形状了,为长方体,上面开个“孔”,就如蹲厕一般的那种。 “孔”的上面铺设精美柔软的宫锦绒缎,极尽奢侈,而且这锦墩还是一次性的。 在后面就是水冲马桶,以及更先进的智能马桶了。 “哦,说详细一点。”听到李邦宁的话,赵昺也来了兴致。 “官家,依老奴看来,这件事蒙招讨使做还是要做的,如果不去做便是与官家为敌,这种情况断不可能。但至于说做到什么程度,那就不好说了。况且……”李邦宁看了看左右,欲言又止。 “都退下。”赵昺手一挥,几名宫人行了礼,诺诺退了出去。 “这田地啊,可操作的办法太多了。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田地挂出去,明面上自己家并无太多田地,实则发散开来。” “呵呵,妙哉。果然,这些士绅们都是颇具智谋的,人人都是个机灵鬼哈。”赵昺搓着手,笑着说道。 站在一侧的李邦宁看到这个熟悉的动作,内心一紧,暗道又要有人倒霉。 账目作假,太简单了。 当一个人享有免税特权的时候,一群人都会把土地挂靠到此人身上,以此逃避朝廷赋税。 所有才有了“穷秀才”,“富举人”的说法。 举人老爷平白得了好处,有田地的人家也省却了不少的赋税,皆大欢喜。 其结果就是穷了皇帝,坑死了国朝。 现在,你赵昺不是要清查田地么?咱反着来,这事不就成了。 至于说如何给朝廷交代,到时候随便找几个冤大头,拉出去咔嚓咔嚓,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依你之见,这蒙英昴能做到哪一步?”赵昺问道。 “官家自从登基一年有余,老奴别的不说,单说这宫中,谁人不念叨官家的好?”李邦宁并没有直接回答赵昺的问题,而是说起来宫中的各种变化。 比如说给宫人们提高了月例,添置新衣,生病了还给抓药治病。 甚至每个月还能休息两天…… 宫内涉及到赵昺的安全,不得不格外重视。 所以赵昺一开始就让绝大多数宫人对自己感恩戴德,这样那些鸡鸣狗盗之徒就无处容身。 “老奴出身底层,虽然自幼入宫,但也知道这些士绅是个什么德行。依老奴看来哪怕官家用赎买的方式,亦是困难重重。” “为何?”赵昺顿时觉得自己太想当然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谁会嫌钱少?”李邦宁道。 听了李邦宁的话,赵昺原本信心满满的脸色在这一刻逐渐变得失落、黯淡起来。 “回官家,此事若要达到官家的预期,非寻常之人绝不可能办到,蒙招讨使也不例外。” “说下去。”赵昺的脸色有些难看了。 “是,官家。这件事不管让谁去做,其手段不外乎上下其手,欺上瞒下罢了。倘若官家把希望寄托在此人身上,恕老奴死罪,办成此事绝无可能。” “依总管之意,此事如何是好?” “杀!官家只有采用雷霆手段,才能彻底让这些人放弃对抗朝廷的杂念。” “而且此事必须要让蒙招讨使动手,让他杀上几户蹦跶最欢的,也是民怨最深的。到那时,蒙招讨使便成了天下士绅的头号公敌,再无回头的可能,而官家的诏令又能真正贯彻下去。”李邦宁比划了下手势,说道。 “此计甚好,堪称一箭三雕。既把朕从此时中摘出来,又让蒙英昴再无回头之时,同时又让朕的限田令执行下去。” “李总管,你觉得派何人一起办理此事更加适合?” “官家恕罪,人选之事老奴不敢妄言。但此人必须智勇双全,要绝对忠于官家,并且是那种毫不犹疑,坚决执行官家旨意之人。” 李邦宁身为大太监,虽然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但如果直接说出来那就不太好了。 第246章 士大夫共治天下 士大夫和天子“共治天下”这种制度是两宋特有的政治制度。 宋朝皇帝掌握立法权,宰相手握行政权,台谏行使检察权。这便是宋朝独有的政治体系。 宋朝御史、监察御史掌纠弹,统称为台官;谏议大夫、拾遗、补阙、正言掌规谏,统称谏官,合称“台谏”。 宋朝之所以形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局面和其所处的历史环境是分不开的。自唐末至五代,武人跋扈,拥兵自重,藩镇割据,天下大乱。 后周显德七年正月初四,在开封城东北四十里陈桥驿,发生的“陈桥兵变”是五代历史上罕见的没有大规模流血冲突的一次兵变。 整个过程中仅有韩通一家被杀。 韩通又称“韩瞠眼”,就是瞪眼的意思。 也就是说这个人一说话就瞪眼,一张口就想吵架,从其被起的绰号上就能看出此人能力确实一般,根本不是赵大的对手。 但此人也有叫板赵大的资格。 很简单,五代时期军制分为禁军和牙军。 禁军为中央军,牙军为地方节度使军队。 而后周的禁军又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殿前司,都点检赵大是最高领导。 另一部分是侍卫亲军司,而韩通就是侍卫司的二把手,副都指挥使。 侍卫司一把手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是李重进,但此人根本就不在开封府,所以侍卫司实际上的最高长官就是韩通。 说到后周禁军的最高统帅,原本殿前司最高长官是人家张永德的,赵大只是张永德的副手。而侍卫司最高长官是李重进,这里面本来是没有赵大什么事的。 然,柴荣、张永德、李重进三个人身份特殊,令后周开国皇帝郭威都感到无奈得很。 柴荣,郭威的义子,和郭威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张永德,郭威唯一的至亲。郭威全家被杀,只剩下寿安公主和张有德这么一个女婿了。 李重进,郭威的亲外甥。从血缘里面讲是郭威最亲近之人。 郭威活着的时候,在没有确定接班人的情况下,不管是柴荣或者张永德又或者李重进,这三人都是有机会的。 但是,当周世宗柴荣病重之后,为了自己的小儿子柴宗训将来皇位稳固,张有德被调任义成军节度使,李重进则被调任淮南节度使。 无他,在柴荣看来,这俩人曾经和自己争夺皇位,并且对自己都敢骂骂咧咧的,更何况自己年幼的儿子了。 思考再三柴荣觉得此二人将来都有造反的可能。 选来选去,柴荣选中了看起来最不可能造反的赵大成为殿前司新一任最高长官。 至于说柴荣留下的三位顾命大臣,范质、王溥、魏仁浦三人都是打酱油的。 这三位顾命大臣还不如人家提前写好禅位诏书的翰林学士陶谷有“眼力劲”。 于是,赵大就在“崇元殿”举行了禅位大典。 虽然在整个“陈桥兵变”中,仅有韩通一人被杀,但并不意味着全天下都服你赵大。 赵大登基不足百日,李筠和李重进便先后起兵造反。 太祖登基的次年,便发生了着名的“杯酒释兵权”事件。 宋太祖以史为鉴,也为了统治需要,开国之初就解除了各路节度使的行政权和统兵权,把属于中央的权力再次收回来。 枢密院最高长官枢密使也由文官担任着。 而禁军将领则被排斥在中枢之外,不得参与朝政。 逐渐形成了“重文轻武”的局面,开启了“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时代。 历来大儒们都是说一套做一套,什么不与民争利,什么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一个个冠冕堂皇,一身浩然正气。 让老百姓听了之后感动的稀里哗啦,不要不要的。 宋神宗熙宁变法期间,作为保守派的领头人物,宰相文彦博在御前会议期间进言道:“陛下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祖宗法制具在,不须更张以失人心。” 宋神宗怒气冲冲,对曰:“更张法制,于士大夫诚多不悦,然于百姓何所不便?” 神宗皇帝的话已经很直白了,你们这些士大夫天天满嘴仁义道德,张口闭口以民为本,然而朝廷变法于民有利,你们为何反对如斯? 赵顼直接打脸的话都不能“吓退”这些保守派反对变法的决心。 于是便出现了“陛下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这句千古名言。 对于赵顼的打脸,文彦博丝毫不在乎,直接怼了回去。我们才是跟你皇帝治理天下的,老百姓算个球。 文彦博的话透露出来一个信息,所谓的“民心”,这个“民”指的是官员地主士绅们;这个“心”当然也是官僚地主士大夫们的心。 至于说老百姓的死活跟与我何干。 早年的文彦博也曾一腔热血,意气风发,也曾是范文正公庆历改革的支持者。 对于在西北边境屡战屡败的宋军,其也曾上书仁宗皇帝针砭时弊,提出“将权当专,军法当严”意图自强。 可笑的是,文彦博到了高坐庙堂之上时,又逼迫一代名将狄青,致使其郁郁而终。 不管是王安石的变法,还是张居正的新政,都是“富国强兵”的目的,说白了就是图强,增加朝廷收入。 变法之所以遭到这些人的反对,无非就是动了这些人的奶酪,扩大了韭菜的种植面积,侵害到这些人的利益。 年轻的文彦博支持庆历新政,是因为当年其不过是个芝麻小官无足轻重,况且当范仲淹裁撤一批,等有了位子,这些年轻人才有更多的机会往上爬。 到了神宗皇帝时期,文彦博早已经从当年初入官场的愣头青转变为在宦海沉浮几十年的官场老人了。 文彦博是怎么上位的,他自己不清楚么?此时,早已经高居庙堂之上的文彦博难道也要给别人腾位子么? 屁股决定脑袋。 在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在什么位置考虑什么事情。 数十年的沉浮,文彦博之流早已经忘记了当年的热血誓言。 大宋文武百官,议论纷纷,争争吵吵。“论”的不过是韭菜如何分配,“争”的也不过是利益二字。 至于说大宋朝那些最底层的老百姓,又有几个人真正关心他们的存在? 即便是写下“粒粒皆辛苦”这首感动了无数人的千古名句的唐朝李绅,也一个样。 “司空见惯浑闲事,断尽苏州刺史肠。” 当年刘禹锡去李绅家做客,看到满屋子年轻漂亮的歌姬,有感而发写下了这首诗句。 李绅听了之后,便将一名歌姬赠送给刘禹锡。 虽然在唐朝,这属于文人骚客之间的风雅之事,但也侧面反映出李绅生活的奢靡。 “陛下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 文彦博怒怼神宗皇帝的话,说出了许多人想说而不敢说的话。这话虽然刺耳,却也是格外的真实。 皇帝离不开士大夫,谁支持皇帝,皇帝就要照顾谁的利益。 皇帝想要控制朝臣,朝臣亦想要挟皇帝。 历代封建王朝都是一个样。 众多的官员抱团取暖,逐渐扩大影响力,以达到干预控制朝政,控制皇帝的目的。 其背后的推手就是各地世家大族,大地主、大商贾。 赵昺和李邦宁两个人在书房之中,谈论了很久,从秦汉到隋唐,从五代到大宋。 得出了一个结论,哪怕用赎买的方式,士绅们也绝不会轻易把数量庞大的田地交出来。 (本章为过渡,不喜欢看的书友们可以忽略。) 第247章 青灯古佛,了却残生 李邦宁的毒计让赵昺相当满意,就算天下士绅恨得牙根痒痒的,就算知道是赵昺的主意,又有何妨?士绅们的怨气也只能针对蒙英昴本人。 妙哉,妙哉!赵昺不由自主地会心一笑。 自古以来凡是在大是大非问题面前摇摆不定,幻想着左右逢源,两头讨好的人,其结局都是死的很惨,无一例外。 李邦宁的计划一旦实施开来,蒙英昴绝对没有退路,不被同僚看好,又得罪了有钱人,其结果就是只能跟着赵昺一条道走到黑了。 就算将来扶不住了,也可以把蒙英昴推出去,与朕何干? 诛晁错,清君侧? “今削之亦反,不削亦反。” 汉景帝也知道杀了晁错,诸侯也不会退兵,只不过借晁错的人头一用罢了。 无数的例子印证了一句亘古不变的真理:“无情最是帝王家。” 面对皇帝的宝座,什么亲情、友情、师生情皆可抛弃。 “李总管,情况都调查的怎么样了?” 赵昺准备先礼后兵,先把罪证拿到手,好好配合的话一切都好说。倘若不识时务,拒不配合的话,那就砍上几家来个敲山震虎,杀猴骇鸡。 “回官家,都已经调查清楚了,所有的卷宗都已经整理妥当,官家可以随时查看。” “哦,有没有那种罪大恶极,民怨沸腾,并且脑袋很铁的?”赵昺一边把玩着手中的铅笔,一边语气平静地说着。 “回官家,老奴这里还真有两家符合官家的条件。”李邦宁呵呵一笑,道。 “哦,说来听听。”赵昺闻言也来了兴致。了 逼 “这首恶以老奴看来,非东莞县伦氏家族莫属,其族长名曰伦天虎。强买强卖,欺男霸女,草菅人命,无恶不作。以老奴看来已无法形容,简直就是人神共愤的地步。重要的是,此人早已经放出风来。” “呵呵,伦天虎,这名字挺霸气。此人都说了些什么?”赵昺问道。 “陛下恕罪,老奴不敢说!”即便是身为宫中第一人的李邦宁,此时也吓得赶紧双膝跪地,不敢吭声。 “哼!起来回话!”赵昺自然知道是没什么好话,把手中的笔狠狠地砸在桌面上,一脸怒气地说道。 “老奴,官家恕罪,此人大逆不道,老奴实在不敢说出口来。”李邦宁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说道。 “起来,从实说来,朕恕你无罪。” “老奴遵旨。此恶贼曾说我大宋早在三年前德佑皇帝请降之日便已经亡国,连太后娘娘都,都……如今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待到大元天兵一到,定让小,小皇帝再跪迎一次……” 李邦宁跪在地上,身体颤抖着,额头早已磕破,哆哆嗦嗦地说道。 此处的太后指的并不是谢道清,而是指全皇后,也就是赵昺他哥赵?的生母。 宋朝灭亡之后,全皇后被押往大都,后来在正智寺出家为尼,从此青灯古佛,了却残生。 此言论已经不仅仅是大逆不道了,甚至可以说是在映射全太后和靖康之耻中徽宋二帝的后宫嫔妃们的遭遇。 这无疑是在将赵昺置于公众面前,进行无情的嘲讽和抨击。 “啪!”一声巨响,名贵的砚台狠狠地砸在地板上,顿时支离破碎,黑色的墨汁溅了一地。 书房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锦衣卫,这些宫中护卫却又无召不得入内。 这些人的顶头上司武垒远在高要县未归,以至于当值的锦衣卫们一个个如临大敌,却又进退不得,一时间人人神色紧张。 谢道清是宋理宗赵昀的皇后,其在历史上的所作所为,其实并不是那么不堪。 早在蒙元包围鄂州(今武汉武昌区),大有顺江而下之势,整个宋朝一片惶恐,纷纷请求理宗皇帝迁都以避锋芒。 此时的谢道清却站出来坚决反对迁都:“若迁都,民心、军心尽失,后果不堪设想。” 说到鄂州和武昌,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地方,而且这两个地名经常被搞混。 慢慢来,不着急,一步一步捋清楚了。 先说说湖北省鄂州市, 鄂州市古称吴都、武昌。夏代时为“鄂都”,商代时为“鄂国”,曾为楚鄂王封地。西与武汉市接壤,东南与黄石市毗连,与黄冈市隔江相望。 那么明明是后世的湖北省鄂州市,为什么又叫“武昌”呢? 这里面和孙权有关。 当年,关云长水淹七军,擒于禁,斩庞德,威震华夏。好人妻的那位打算迁都以避关羽锋芒。此时司马懿,蒋济等人献计曹操联合东吴。后来吴国偷袭关羽后方,和魏国前后夹击,这便有了关云长败走麦城的故事。 荆州丢失,关羽战死。蜀吴两国自然成为仇敌,孙权为了对抗蜀汉(刘备称帝国号“汉”,后世称“季汉”、“蜀汉”。不管叫什么,都是一个政权。)把首都从建业迁到鄂州(市)地区,并且修建武王城,改名“武昌”。 取自“以武为昌”之意。 这便是后世湖北省鄂州市曾用名“武昌”的来历。 “宁饮建业水,不食武昌鱼。宁还建业死,不止武昌居。”这里面的“武昌”说的就是湖北省鄂州市。“建业”即今天的江苏南京。 (这首诗是针对东吴末帝孙浩的,跟孙权无关。) 说完了鄂州市,那么再来说一说武汉市武昌区名字的转变过程。 这件事还和孙权有关,孙权从建业迁都至武昌(今湖北省鄂州市),苦于武昌周围无险可守,于是为了拱卫首都武昌(今鄂州市),在其上游一百多里外的江夏山修建了一处军事城堡,取名“夏口”。 江夏山就是后世武汉武昌区的蛇山,而夏口也就成了武昌(武汉武昌区)古城的第一个名字。 为什么叫“夏口”? 因为夏口对面就是汉江,也就是说汉江从对面汇入长江。而汉江在古代又名“夏水”。 汉江与长江、黄河、淮河,并称为“江河淮汉”。 站在黄鹤楼上,长江江面上数十里范围内一目了然,一览无余。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夏口”这座古城的名字也不停地改变着。 历经“郢城”、“ 郢州城”,这也是夏口的第二个名字。再到“鄂州”、“江夏郡”,到唐朝又改回“鄂州”。 唐宋时期,均称为“鄂州”。 到了元朝,改“鄂州路”为“武昌路”,其治所“鄂州”改名为“武昌”,这也是武汉市武昌区即武昌古城的第五个名字。 至此“武昌”这个名字一直沿用到后世。 武昌(湖北省武汉市武昌区)这个名字名花有主了,那么原来的老“武昌”(孙权迁都的地方,即后世的鄂州市)就不能再叫武昌了,只能改名鄂州(今湖北省鄂州市)了。 说的简单一点就是这两个地方的名字给互换了。 老“武昌”名字被别人给占用了,还没地方说理去。 (本文是历史文,在本书中的鄂州专指武汉。) 待到1274年底蒙元攻克鄂州之后,沿江东进之时,整个临安更是乱成一锅粥,官员士绅纷纷逃亡。 这个时候已经是太皇太后的谢道清再次站了出来,张贴榜文:“我国家三百年,待士大夫不薄。吾与嗣君遭家多难,尔大小臣不能出一策以救时艰,内则畔官离次,外则委印弃城,避难偷生,尚何人为?亦何以见先帝于地下乎?” “天命未改,国法尚存。凡在官守者,尚书省即与转一次;负国逃者,御史觉察以闻。” 这段话记载在《宋史·宋理宗谢皇后传》中。 前面是痛斥那些逃跑者,后面是说凡是坚守岗位的给予一份赏钱。 再往后便是瀛国公(退位后的赵?)及全皇后被押往大都。 谢道清则因病暂留临安,同年八月被元军从宫中抬出亦被强行押往大都。 贾似道率领南宋最后的精兵13万,输的一塌糊涂,把南宋最后的家底彻底败光。 当谢道清张贴榜文的时候,连宰相陈宜中都跑路了。 很多人把南宋的灭亡归结于谢道清身上,这是不公平的。 第248章 赵昺的怒火 临安出降之后,被贬为瀛国公的德佑皇帝和全太后一起被押往大都,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史书上并没有多少记载。 不管是宋还是蒙元,对此事都讳莫如深,三缄其口。 只知道全太后前往大都不久,便以二十多岁的年龄出家为尼,了此一生罢了。 不过从谢道清身旁的两位年轻的宫女身上还是能看出一二。 “既不辱国,幸免辱身,世食宋禄,羞为北臣;妾辈之死,守于一贞,忠臣孝子,期以自新。” “宋女凌辱洗铅华,千里跋涉不见家。名见高标应自赏,愿辞红粉到天涯。” 两位秀外慧中的宫女究竟遭受了怎样的绝望和屈辱,才会写下这两首绝命诗? 这些人在大都又经历了什么,让其以死明志,甘愿赴死。 留下来的只有只言片语。 但一百多年前的靖康之耻却被详细的记录下来,相对于徽钦二帝的遭遇,南宋皇室的遭遇只能猜测。 历朝历代,亡国之君,又有几人能够保全,家人又有几人能够幸免。 包括璀璨明珠一般的大唐帝国也是这样。唐王朝灭亡的时候,皇帝被毒死,皇子被勒死,忠于大唐的数十名大臣被推入黄河之中。 谢道清北上之后的遭遇也并没有多少记载,但宋朝的灭亡不应该让一个17岁入宫,19岁封后,54岁尊为太后,64岁贵为太皇太后,66岁国破被俘,七十四岁客死他乡的一个女人承担。 想到靖康之耻的惨状,又联想到两年前发生的事情,再加上东莞县伦氏家族族长伦天虎的推波助澜,颇能控制住情绪的赵昺被直接激怒了。 随着一声巨响,不管是李邦宁还是门外当值的锦衣卫都感到战战兢兢。 李邦宁这个中年太监更是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大气儿不敢出一下。 良久,缓过劲来的赵昺哈哈大笑着,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赫然道:“起来,这些士绅们都来到行在了么?” 不管是临安、福州、海口还是翔龙府都是行在,而不是都城,所以只能说“行在”。 “谢官家,老奴的眼线回报,这些人已经来的七七八八了,估计不日就能基本到齐。”跪在地上的李邦宁赶紧谢恩,顾不上额头上的血迹,在一旁回道。 虽然李邦宁表现得极为顺从,内心却对伦氏一族恨之入骨,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们扒皮抽筋,以解心头之恨。 太监的内心往往都是扭曲的,李邦宁也不例外。此时的李大总管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个差事抢到手,到时候好好地报复回去。 “你加派人手,严密监视,确保朕对这些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以及每日所行之事、所见之人、所说之话都了如指掌。可否做到?”赵昺的怒火逐渐平息,看似平静地说道。 “请官家放心,老奴身为一个无根之人,官家就是老奴的一切,官家指到哪老奴就咬到哪。哪怕是一块石头,老奴豁出牙不要了,也给他咬出一道口子来。”李邦宁赶紧指天发誓地保证着。 说到太监这个群体,汉、唐比较牛逼,敢给皇帝“敬上”一杯毒酒,宋、明时期只能依附于皇权变得老实多了,到了满清更不敢嘚瑟了。 “甚好!朕会令兴王那边也给盯紧点。” 赵昺可不会只相信一面之词,所以才令锦衣卫也参与此事。 凡事如果只交给一人一方,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被蒙蔽视听。就算是情报机构,那也必须是互不干涉相对独立的,只有这样,才能甄别出真假。 李邦宁手握一批情报人员,兴王赵与珞手握锦衣卫。这两位构成了赵昺的眼线,不同的是李邦宁的人手相对来说太少了,不能和锦衣卫相提并论。 赵昺的话让李邦宁也有些压力,果然,当皇帝的都善于权谋。 自己做事还是要小心翼翼啊,可不敢有心存糊弄的想法,李邦宁在心中暗道。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李邦宁接着说道:“官家圣明,老奴做事只为官家考虑,而且让锦衣卫参与进来也能做个见证。” “李总管果然忠心可鉴,朕甚欣慰。”赵昺也不点破,一脸笑意地说道。 “黄鹤他们何时能回来?” “回官家,黄同知他们已经离开高要县,估计不日便可返回行在。” “提前安排下去,等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都聚齐了,朕在这宫中请他们吃顿饭,好好商量一番赎买田地的事情。记住了,饭食要粗糙一点,让他们也好好地尝尝这民间的苦难。”赵昺特意交代道。 池酒林胾?侯服玉食? 想得挺美,都给朕准备一些难以下咽的吃食。 “老奴遵旨。等人到的差不多的时候,老奴再向官家禀告。” 君臣二人商议之间,一场鸿门宴就这样提前开始准备了。 …… 祥兴二年十一月初十, 阳光明媚,秋风微起,天气不冷不热,令人很是舒适。 大宋行在翔龙府,“皇宫”内,崇政殿外大广场上。 崇政殿是南宋举办大朝会的地方,赵昺把宴会放在如此重要的地方,也算是给足了这些各路士绅们的面子。 宋始于战乱之中,礼乐崩坏,宋初统治者特别重视华夏传统文化,按照惯例每次祭祀之后就要举办盛大的宴会,也是宋朝特有的国宴——“饮福大宴”。 皇帝与文武百官共饮祭祀天帝的福酒,寓意着赵官家在与百官共同接受上天的福泽以及祖先的庇佑。 “饮福”来源于汉代,“安坐玉堂,听乐行殇。饮福万岁,日受无疆。” 春秋大宴、圣节大宴(皇帝生日)和饮福大宴构成了宋朝三大国宴。 两宋一脉相承,只不过到了南宋,这种国家级的活动规模不断降低。 此时,一排排桌椅早已经摆放妥当,伴随着吉祥的奏乐声中,婀娜多姿的宫女们翩翩起舞为宴会助兴。 今日,赵昺一身大宋色的正装出场,朝中主要官员悉数参加,再往下就是各地士绅们的座位。 封建王朝举办的国宴,等级森严,绝对是坐有坐相站有站相的。 “有踰越班次、拜起失节、喧哗过度者,并令纠举。” 可见对于言笑喧哗、座次逾越、醉酒失态等行为是要受到处罚的。 文武百官按照级别各自落座,宰相、枢密使、三师、三公等可以就坐在正殿上,四品以上坐于偏殿,各国使臣则在走廊之中。 不仅仅是座位,而且屁股下面的垫子都不一样。左右丞相,枢密使这些大佬中的大佬用的是锦垫,其他人档次依次降低。 与以往不同的是,不管是赵昺还是朝中大佬,或者说从各地请来的士绅代表们,都坐在了殿外广场之上。 东莞县伦氏,揭阳(潮汕)橙氏,广州冼氏,鹤山关氏,这几个刺头被安排在士绅代表的最前排。 这样,所有人的情况,特别是跳得最欢的那几家士绅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当然了,这也是赵昺命人特意安排的。 热热闹闹的国宴即将开始,吃席的不过百余人,而宫人们则有数百人之多,可以说五六名宫人才伺候着一名宾客。 秉承来者是客的理念,在没有彻底撕破脸皮之前,赵昺还是客客气气的。 “诸位,我大宋立国三百余年,历经磨难,边患不断,以至于国事艰难危如累卵。然,上苍庇佑,祖宗庇护,群臣一心,将士用命,故而收复广南东路。” “这第一杯酒敬天地诸神。”赵昺站起来,高举着手中的酒杯高声说道。 随后一饮而尽。 接着是第二杯酒敬那些死难的百姓们,第三杯酒敬为了华夏而牺牲的英雄们。 赵昺夸夸其谈,从奸臣当道讲到国朝危急存亡之秋,又讲到上苍厚爱、祖宗庇护,再讲到蒙元如何残暴,百姓如何凄惨不堪。 总之,说了一大堆道理,其目的并不仅仅是说服这些刺头们,事实上赵昺也没打算说服他们,说这些更多的是为了占据道义的制高点。 在场的大臣和士绅们,一个个有模有样的学着赵昺的样子,端起酒杯,以袖子遮掩住酒盅,在一片谢恩声中连饮三杯。 第249章 黑乎乎的窝窝头 “呸!”连饮三杯之后,伦天虎趁人不注意吐了吐舌头,心中暗骂一声。 这是何物?酒吗?跟马尿差不多,堂堂天子竟用这等“马尿”招待我等? 再看这桌上的饭食,伦天虎差点没忍住吐了出来,这都是什么?猪食吗? 只见桌子上,在每人面前摆放了两个菜盘子,一碗粥。 一个盘子里面放着两个黑不溜秋的窝窝头,不知道是用何种野菜和麸子混合在一起蒸熟的。 另一个是菜盘子,这也是菜?居然还露出来几颗草根? 桌子上还有一碗粥,如清汤寡水一般,碗底是几粒发黑的稻米,更夸张的是竟然还有一些稻壳子在碗里漂浮着。 联想到朝廷竟然要“赎买”自己家的田产,再看着桌上的饭菜,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的伦天虎的心中更是怒火冲天。 伦天虎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军士,又偷偷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台上的赵宋官家,暗骂一句:“什么玩意,一群活死人罢了,等天朝军马一来,定叫尔等好看。” 伦天虎的目光顺着赵昺向下看去,嘿,真是邪门了。 只见这些朝廷大员面前的吃食竟然是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伦天虎不禁暗自得意:“待会先看看你们是怎么吃的。” 伦天虎不动声色地给坐在对面的橙家家主使了个眼神,而后者也是用令人不可察觉的眼神,微微点点头回应着。 “朕能收复广南东路着实可喜可贺,除了上苍厚爱,祖宗保佑之外,更多的是承蒙诸位鼎力支持。今日朕特意在这里摆下酒宴,一来感谢各位豪强,二来也和诸位见上一面,热闹热闹。” “吉时已到,用膳了。” 管事的太监大声吆喝一声。 话音刚落,赵昺用手抓起一个黑乎乎的窝窝头啃了起来。 “臣等为陛下贺,为大宋贺!”赵与珞、陆秀夫等大臣们纷纷贺喜道。 “草民等为陛下贺,为大宋贺!”伦天虎等一众来自各个地方的士绅代表们也站起来,行礼回应道。 唉,果然是难吃至极,咬了一口窝窝头的赵昺感叹道。 后世人们都似乎很是羡慕着古人,什么小桥流水人家,什么诗情画意,什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整日里无忧无虑如世外桃源一般令人向往。 甚至从电视剧里可以看到,哪怕是穷苦人家都是一桌子饭菜,就算是叫花子都是白面馍馍,有时候还能讨要到一只烧鸡,一壶酒。 事实上这些都是扯蛋。 “吃吃吃,都快吃起来,别浪费了,朕可是有言在先,谁吃不完不准走。” 赵昺使了个眼色,李邦宁点点头,对着站立在两旁的锦衣卫们一挥手。 这批锦衣卫竟然在饭桌前开始了操练,刀出鞘,一片寒光耀眼。 数百名锦衣卫身着锦衣,手持长刀,步伐整齐,眼神坚定,每个人都散发着凛冽的杀气,犹如一座移动的钢铁长城。 但见,刀光闪烁,剑影飘忽,让人眼花缭乱。数百人动作整齐划一,每一次挥刀,每一次劈砍,都带着无穷的威力,让人不寒而栗。 “呸!小皇帝这是想来个下马威啊!”伦天虎冷哼一声,但迫于无奈顺手拿起一个窝窝头,鼓鼓劲,咬咬牙,一口咬了下去。 “呲!”真特酿的难吃,不但难吃还拉嗓子。 伦天虎瞪着眼珠子,忍着眼角的眼泪,使劲伸伸脖子,“咕咚”一声强行咽下去了第一口窝窝头。 反胃,真踏马的反胃,伦天虎肚子里翻江倒海,咬着牙捏紧了左拳头,把已经呕吐到嗓子眼的窝窝头再次咽进肚子里。 “呼!”伦天虎长出一口气。 看着手里头还有大半拉的窝窝头,伦天虎欲哭无泪,此刻有一种想回家,回家找妈妈的感觉。 缓了一会,似乎感受到有一束威严的目光正在注视着自己,偷偷瞄了一眼,正好看见端坐在台上的赵昺在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狗皇帝,笑个屁啊,老子先叫你嘚瑟几日,早晚让你和你哥哥相见。”伦天虎一边在心里咒骂着,一边怀念蒙古人。 蒙古大人真好,对咱真是没得说的,只要给朝廷交足了钱粮,蒙古爸爸什么事都不会管,那些日子真香,真是令人怀念啊。 “呸,狗皇帝!先让你多活几日,早晚弄死你!”伦天虎在心里又骂了一句,然后把窝窝头放在嘴边,使劲咬了下去。 虽然也感觉难以下咽,但赵与珞等人的表现还算可以,特别是文天祥、陈吊眼这些在东南和蒙元苦战过的,是真能吃苦。 只见这两位主儿,没几口就把两个窝窝头就着水煮野菜给吃完了。然后端起饭碗,“咕咚、咕咚”大口喝着掺杂着米壳的稀粥。 “诸位啊,朕实在是太穷了,每日也是食不果腹的,也只能拿住这些粗食招待各位,还望各位士绅不要放在心上啊。” 这个时候,操练的武士们也停止了操练,直挺挺地站立在士绅们的后面。 赵昺的话音刚落,静!一片安静! 士绅们听了之后,感受到背后的锋芒,却无一人站出来吭声。 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这些人很懂。 “朕穷,百姓们更穷啊!你们看看朕这些股肱之臣,一个个面黄肌瘦,形似菜花,风一刮都能刮倒似的。朝廷大员尚且如此,何况民间?” “朕也不藏着掖着了,朕知道各位颇有家资,良田更是数不胜数。”说到这里,赵昺故意停了下来,眼珠子直溜溜地盯着下手坐着的一众士绅土豪。 但见,有人闭目养神稳如泰山;还有人嘴角略微上扬满脸不屑;也有人盯着自己所在的位置目露凶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对策。 “朕为了天下百姓计,准备拿出朝廷的营生,赎回各家多余的田产,诸位有何异议?”赵昺冷笑一声,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敢问陛下,如何赎买?”赵昺的话挑明之后,终于有人坐不住了,跳出来问道。 “哦,你是何人?”这些人认识赵昺,赵昺可不认识这群人。 “回陛下,在下揭阳橙氏族长橙黄。” 此人反相已露,连草民都不称呼了,而是直接用“在下”代替了。这可不是一个土财主和皇帝说话该有的语气。 踏马的,先让你这龟儿子蹦跶两天。感受到此人极其不善的语气,赵昺心中骂道。但人家有此一问,赵昺这话还是要回的。 “哦,原来是橙员外啊。朕打算以精盐、布匹,以及将来更多由朝廷专营的货物的贩卖权赎回各位手中的田地,诸位以为如何?” 赵昺手一挥,宫人们端着一碟碟的精盐,一尺尺的棉布走了过来,每位士绅面前都放置一份。 “诸位可以试试这盐的味道,再感受一下这良布的质量如何,再做决断。”既然是用这些朝廷专营物品的销售权赎买田地,总得让人家先看看货物的品质。 一众土豪们听见赵昺的话,用筷子在小碟里蘸了一点本就不多的食盐,放在嘴里品尝起来。 真够抠门的,一个小蝶子,也就里面放了那么薄薄一层的盐巴。 甚至连碟子底儿都盖不住。 第250章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呲,真咸啊!” 真是个好东西啊,伦天虎觉得比以往吃的那种所谓的精盐更咸上一些,更重要的是这种盐的口感更好。 伦天虎有些犹豫不定,心中开始盘算着,要不要把那些最差的基本上种不出来什么粮食的“和”字田交上去一些,换取这种精盐的贩卖权。 古代耕地按照土地的肥力和产出量,把土地划分为“天、时、地、利、人、和”六个等级,“天”字地为最优良的,其土壤极为肥沃,“和”字地则最为贫瘠。 历代封建王朝官府收税,首先要对田地甄别一番,划分田地的等级,然后按照田地的等级制定不同的赋税标准。 反正这些田地即便是放在那也没有佃户愿意去耕种,小皇帝不是以民为本么,那就直接把这些烂田地让出去,一来糊弄一下,顺便也随了小皇帝的心愿;二来也能狠狠地敲小皇帝一笔竹竿,何乐而不为呢。 伦天虎的如意算盘拨得挺好。 接下来,众人又将桌上的一尺布拿在手中,反复摩挲观察,并且用纸甲尝试能否撕开。 经过一番摩挲、撕扯之后,众人感叹此布果然与众不同,其质量上乘,制作精良。 包括伦天虎在内的士绅们心中盘算着若是把这布匹贩卖到蒙古人那边,绝对是天价。 伦天虎把手中的窝窝头轻轻放下,此时的这位家主表面上镇定自若,不露声色,然而内心却暗自一笑。 不多时,赵昺看着众人缓缓说道:“诸位土财主们,朕的精盐可合尔等的胃口?这布匹织得可细密?” 赵昺话音刚落,台下一片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伦员外,你是什么意思?”冼氏族长扭头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伦天虎,小声地问道。 很显然,这些人都以伦天虎马首是瞻。 “可用和字田交换。”伦天虎压低了声音,用仅仅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声音小声说道。 “妙计,伦员外果然是我等的主心骨。”冼氏族长冼以墨暗中伸出大拇指赞叹道。 百十余名士绅,相识的纷纷侧目,三三两两低声讨论着。 “你们这群人,没听见官家问话么?一个个在那嘀嘀咕咕成何体统!说,尔等手中的田地到底交还是不交!”一道如雷声般的声音响起,众人一惊,抬头看去,正是张世杰站在那大声呵斥着。 赵昺也被张世杰的声音所吸引,侧目而视,暗赞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张世杰的话令众人停止了略显嘈杂的讨论。 “回陛下,如今我朝国事危急,草民等一不能上阵为官家杀敌,二不能替官家分忧,实在是惭愧之至。” “但我等皆为朝廷良民,从未有过作奸犯科之事。虽说家里有些许田产,可也都是祖辈上合法购得,传到草民这一代实属不易。还望陛下体恤我等百姓不易啊。”伦天虎作为这些人的主心骨,站了起来,对着赵昺行了一礼,说道。 伦天虎的这话说得很漂亮,既表达了对国事的担忧,对皇帝的关心,又特意着重强调自己的合理合法。 言外之意就是你赵昺虽然是皇帝,但也不能乱来。 只是伦天虎口中的“朝廷”二字指的是蒙元还是大宋就不得而知了。 赵昺听着伦天虎的一番陈述,心中憋着一股怒火,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果然,让这些既得利益者交出手中的田产,困难重重啊。 还说什么良民?这些土豪劣绅、不法地主老财,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包括乡野的恶霸,县城里的贪官污吏,都将成为朝廷整治的对象,一时间赵昺觉得自己任重道远,荆棘遍地,前路漫漫。 “朕曾发布诏令,规定了官员士绅田产数量以及佃租的数额,还有其他朝廷的政策,诸位是否知晓?”赵昺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草民等确已知晓。”士绅们倒也干脆利索。 “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尔等为何不尊朝廷号令?”赵昺面露愠色说着。 “回陛下,我朝自立国以来历经三百余年,从未限制民间购买田地。我等虽然无官无职,但也是奉公守法之辈。故而,我等合法购买的田地,有何过错?” 这个时候一名衣冠楚楚的士绅站了起来,侃侃而谈道。 “你又是何人?” “草民乃本地冼家族长冼以墨。” 赵昺注视着此人,真想来一句:“汝母婢!” “朕并非强行收回尔等的家产,更不是抄家,而是赎买。朕的话难道说得不够明确么?” “祖宗之法不可违。常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子管理四方,富有天下,万不可与民争利。”伦天虎也站了起来,拱拱手,直接开口怼了上去。 “放肆!来人,给我拿下!”这些人一再挑战官家的权威,以下犯上,藐视君威。实在是看不下去的张世杰站起来喝道。 赵昺也注意到这突发的情况,一挥手,说道:“张将军,稍安勿躁。” 张世杰听到赵昺的话,面色凝重,缓缓坐了下来,眼神却始终死死地盯着伦天虎,紧握的拳头因为愤怒而微微发颤。 张世杰心中暗想:“朝廷艰难至此,这些人却仍旧冥顽不化,恨不得上前一刀劈了这狗贼。” “既然诸位说到祖宗之法不可违,那朕就讲一讲祖宗之法。我朝太祖立国之初,便定下了一条规矩,不论是官员还是士绅,田产均不得超过30顷。不知道诸位是否知道这条祖宗之法?” 一时间,这些少则上百顷,多则数百顷,甚至个别人能达到上千顷田地的土豪劣绅们沉默不语。 良久,伦天虎再次站起来,说道:“我朝如今危如累卵,北方大元随时可以南下。承蒙上苍厚爱,陛下有幸收复广南东路,值此危急之际,陛下更应该体恤百姓,而不能寒了天下士绅们的心,草民伦天虎恳请陛下三思。” 伦天虎特意把自己的名字拉了个长腔。 “大胆!锦衣卫何在!”听到此人使用大元两个字,身为皇室成员,太祖之后的赵与珞站起来,对着远处的锦衣卫声嘶力竭,大喝一声。 “大元?” 呵呵,赵昺都笑了,在朕的面前提“大元”二字,这踏马的是个傻逼么? 锦衣卫可以不理会张世杰,却不能不顾及赵与珞的命令。 这可是他们的头头,最高长官的存在。 “在!”数百名锦衣卫齐声答道,声势震天! 就在赵与珞准备令人把伦天虎拿下的时候,赵昺再次制止了准备行动的锦衣卫们。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 打土豪,分田地,靠请客吃饭是搞不成的。 如果吃顿饭啥问题都能解决了,岂不是天下无事,事事顺心如意。 在古代,但凡涉及到改革,都是相当不易的。 商鞅变法虽然成功,但商鞅本人引起众怒,被五马分尸。 王安石变法几经周折,最终还是被废除,其宰相之位几起几落。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商鞅废除井田,开阡陌;王安石方田均税法;张居正丈量土地。 哪一次不是困难重重。 农业社会,每一次变革都涉及到土地问题,而土地又是最重要的资源。 权贵、士绅们为了利益,无不大量兼并土地,增加租税。 土地在古代封建社会是最重要的蛋糕。 赵昺反其道而行,要做的就是将蛋糕重新再分配,相当于虎口夺食,其难度可想而知。 但赵昺又不能革了自己的脑袋。 对于这群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赵昺为了占据道义大道,只能忍辱负重,再次苦口婆心出口劝道: “哦,诸位可曾想过,尔等数万亩田地,倘若无佃户耕种,尔等又能获得什么?难道田地里自己会长出来庄稼来?没有鸡哪来的蛋?只有让百姓安居乐意,尔等才有用不完的钱粮,诸位觉得是否在理?” “如今广南东路百业待兴,急需各种基础建设。朕甚至可以把各处的码头和在座的诸位合办。朝廷和尔等个人共同经营,每年的盈利按照各位所占的比例进行利润分成。” 南方地区水网密布,水运发达。 修建码头可以增加朝廷运力,又能给无数百姓创造就业的机会。 来自后世的赵昺深知,只要安置好了百姓,给他们一口饭吃,就绝不会闹事。故而,下一步,广南东路就要大兴土木,加大各种基础设施的建设。 “这地里刨食一年又有多少碎银子的收成?我朝鼓励商业行为,这商业的利润,诸位能不清楚么?朕情真意切,与诸位肝胆相照。诸位是否也可以好好考虑考虑朕的一番良苦用心。”赵昺不厌其烦,苦口相劝道。 “陛下,草民是否可以说上两句?” 但见,位次排在末端的一名士绅站起来,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说道。 “哦,你是何人?” “回官家,草民是端州府高要县丁权。” 第251章 苦恨年年压金线 “丁员外可有话说?” 赵昺听到此人自报家门,心中暗喜。略微调整下坐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回官家,草民曾听闻上古一件稀奇事,不知当讲不当讲?”丁权拱手问道。 “哦,是何稀奇事,但讲无妨?”赵昺道。 “草民遵旨,草民谢过陛下。”丁权再一次弯腰行礼。 不多时,丁权就把下金蛋,杀鸡取卵的故事讲述一遍。 “官家,草民不才。日前承蒙陛下厚爱,剿灭山匪,归还被敲诈的钱粮。草民在此叩谢天恩。”丁权走了出来,站在饭桌之间的走廊上,跪拜赵昺,大声说道。 “丁员外不必客气,快快请起。”赵昺虚扶一下,爽朗说着。 (宋朝官员在朝堂上不兴乱跪,但并不代表一个地主老财见了皇帝就可以不跪的。) “草民多谢陛下。这俗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官家收复我朝失地,威震华夏,令鞑子胆颤,假以时日必将中兴大宋。” “我朝广南东路人口本就稀少,甚至不足五十万户,倘若还是如以往那样收取繁重的佃租,恐怕草民的田里也只能长出杂草了。” “草民虽不读书,但也不愿做那四等公民。草民家有五万两千亩良田,草民愿只留下一千亩水田,其他尽皆献于官家,并且不要朝廷分毫赎金,请官家恩准!” 一千亩也就是十顷,而赵昺定下的数额为三十顷。 丁权大声讲完这一通之后,弯腰及地,对着端坐的赵昺深鞠一躬。 “哈哈!这可不行,朕虽然贵为九五之尊,但也不能以势压人,更不能随意巧取豪夺民间财富。倘若这样,史书上又当如何记载?丁员外这样做岂不是让朕背负暴君的名声么?” 北宋初年,一亩地约900文铜钱。南宋末年一亩地可以卖到200贯,最高可达1000贯。 是不是吓一跳? 同样的田地,宋初不足一贯钱,而宋末竟然高达200贯以上。别急,宋初那是货真价实的铜钱;宋末贾似道征地的时候给民间老百姓的那是纸币……“交子”,几张废纸罢了。 铜板值钱还是印刷出来的纸值钱?不言而喻。 地价各地情况不一,而且也和“地力”有关。产量高价钱自然高,其中亩产2到3石的基本属于最高价了。 产量低至可怜的再便宜机会都没人用。这和宋朝社会制度有关,在贫瘠的田地租种还不如去打零工实惠。 《宝庆四明志》,“宝庆”为宋理宗年号,“四明”为地名,也就是庆元府,今天的浙江宁波。 记录了当时的几宗田产交易,其中有一宗为23亩2角59步,交易金额为60贯足额。平均一亩地约2贯600文左右。 前面说的亩产超过2石粮食的良田,一亩地能卖到10贯以上,甚至更高。用这种价格交易的都是铜板,不是交子。 “宝庆”这个年号,宋理宗用了三年,即1225—1227年。 鉴于这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情,故而到了宋朝末年,地价应该还要再高一些。 近五万亩良田,那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就算按照一亩地三贯最低的价钱,那也是十五万贯铜钱啊。 十万贯多有钱? “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扬州在隋唐是个好地方,特别是在大唐盛世年间,无数的文人骚客,齐聚扬州城。 当然了,更多的因为这地方美女如云…… 文人骚客嘛,美女相伴,以诗会友。绝对是纯洁的友谊。 扬州的繁华,离不开一个人的贡献——隋炀帝。 此人整整耗时六年之久,征调数百万民夫,开通了洛阳到扬州的通济渠。 到最后隋炀帝本人也死在江都,扬州又称广陵,在隋朝时又叫江都。 但大唐帝国继承了隋朝的产业,同样也继承了这条贯穿南北的血脉大通道。 南来北往,不管是漕船、商船还是客船都要在这里停靠,作为交通中心枢纽的扬州,其崛起已经不可阻挡。 隋唐时期的扬州——已然富甲天下。 真真是“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朕要经得起诱惑,赵昺一边给自己鼓劲,一边说道: “丁员外深明大义,朕甚感宽慰。然,君无戏言。朕当以盐、布的售卖权以及将来的码头漕运权作为交换,由朝廷赎回丁员外家的田产。待到各地百姓回归乡邻,再分给百姓耕种,令我朝百姓有所依靠,在这乱世之中可以苟活下去。” “陛下爱民之胸襟令草民汗颜,草民心意已决,不收朝廷一分一毫,将这近五万亩田地全部无偿交给朝廷,以助陛下收复四京,扫平天下,恢复我汉家江山!” “好一句收复四京,恢复汉家江山!丁员外深明大义,朕不会忘记汝之功劳。朕也不是吝惜之人,朕现在就把高要县精盐的贩卖权赏赐于丁员外家,世世代代传承下去。” 国朝不灭,便可世世代代传承下去,这赏赐不可谓不重。 自从黄鹤不费吹灰之力剿灭清风寨之后,丁权也是动用了一些手段多方打听,甚至私下里询问过一些参加过“战斗”的义军士卒,其结果自然是大吃一惊。 丁家上下再联想到赵昺收复广南东路的过程,惠州、鹤山、观音山等地的战斗。 丁权在和家族中的主要人员秘密商议之后,一致认为,大宋绝不会灭亡,鞑子一定会被一步步赶出中原。 最终的结果就是定下了丁家一定要紧紧抱着赵昺这条大腿的策略。 “草民叩谢官家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丁权再次跪倒在地,大声道。 “丁员外请起,说起来,朕倒是欠了你一个人情。”赵昺笑呵呵地说道。 “草民不敢,草民诚惶诚恐。” 皇帝话说到这份上,可以说是给了天大的面子,要是不知进退,就不是不识抬举那么简单了。 赵昺的一句话,吓得丁权赶紧又跪下,以头杵地,“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 龙颜大悦的赵昺对着李邦宁使了个眼色,但见李邦宁走下台阶,亲手将丁权扶了起来。 “这,草民岂敢劳烦公公大驾。草民多谢公公!”一时间,丁权激动得满脸通红,肥胖的身躯因为过于激动而不停地颤抖着,对搀扶自己的李邦宁连连道谢。 在场的士绅们虽然不认识李邦宁,但也不至于没一点眼力劲。同样是太监,这一位的衣服可是不一样的,众人心中笃定此人一定是皇帝身边的红人。 末了,众人各怀心思,既有羡慕,又有妒忌,甚至中间还掺杂了些许怨恨。 众人看向丁权,恨意陡生,在心中怒斥其为士绅界的败类、叛徒。 舔狗,绝对的舔狗! 丁权在李邦宁热情的引领下,再次坐定,丝毫不在乎身旁士绅们异样的眼光。 “诸位,我朝有丁员外这等忠君爱国之士,何愁不能扫平鞑子,何愁不能再造汉家江山!朕,为大宋贺,请诸位满饮此杯!”端坐着的赵昺举起手中的金盏,高声说道。 “臣等恭贺官家!”众臣道。 “草民等恭贺官家!”士绅们也跟随着众多大臣们一起站了起来。 虽然早已知道丁权会在宴会上支持自己,但丁权的倾力相助还是让赵昺感受到了那么一丝丝的意外之喜。 “伦员外,你的意思呢?”眼看着已经有人做出了表率,加上时间也不短了,赵昺直接点了伦天虎的名字。 皇帝点名了,再不情愿也不敢造次,伦天虎只好郁闷地站起来,拱手道: “陛下,草民家田地并不多,不能和丁员外相提并论。但陛下有难处,草民也义不容辞,草民愿把家中一些薄田让出一些,为陛下分忧。” “嗯,橙员外,冼员外,还有你们都有何打算?”赵昺不置可否。 “哼!朝廷自有法度,尔等不要不识抬举,以免自误。”已经被任命为广南东路田产清查处置使的蒙英昴站起身,用冰冷的语气说道。 “朝廷用赎买的方式拿回尔等的田地,难道尔等还不知足?莫非尔等是铁了心要对抗朝廷律法么?”蒙英昴再次呵斥道。 面对着赵昺和众多大臣的劝告,这些人心不足,视财如命,油盐不进的士绅们依然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自己家有多么多么的穷困,就差说揭不开锅了。 装,真特么的能装。 装逼是要遭雷劈的! 赵昺看着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士绅们,突然想起来后世的这句名言。 “既然尔等都有困难,朕也不能强人所难。你们回去之后都写一个返还朝廷田地的单子,写清楚返还田地的等级、位置以及数量。朝廷会按照等价赎买尔等的田地。记住,以十日为限,把清单交予朝廷。” 说完,实在不愿跟这群杂碎多言的赵昺拂袖而去。 第252章 夷三族,一个不留 “官家,何必跟这群杂碎废话,依老臣的意思直接砍了算了。”宴会结束之后,张世杰等人愤愤不平地嘟囔着。 “诸位卿家的好意,朕何尝不明白,就在等几日,朕倒要看看这些狗贼们能玩出什么花样来。”赵昺说道。 “这群狗贼竟敢以下犯上,藐视君王,臣以为当灭三族,以解臣等心头之恨。”蒙英昴作为主事人,亦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兴王,朕让你调查的情况都摸清楚了?”赵昺问道。 “回官家,微臣已经调查清楚。广南东路士绅大家以伦、橙、冼、关四家最为恶劣,可以说无恶不作,其行为令人发指。而且这四家都与鞑子有着密切的联系,通敌叛国罪证确凿。微臣以为当早日铲除,以绝后患。”兴王赵与珞回话道。 “让黄鹤准备好,还有此次行动依然让义军参与,让他们也练练手。”赵昺道。 “微臣遵旨。黄同知日前已经返回翔龙府,随时可以待命出发。” “甚好,蒙处置使,先耐心等待几日,若这些狗贼依旧不知死活,动手之日由你全权负责,让黄鹤配合行动便是。”赵昺对着蒙英昴下令道。 “处置使”并不常设,和“制置使”有着本质的区别。 “处置使”又名“黜置使”,简单来说就是巡查,巡视,有钦差大臣之意。 “制置使”那是一方军政大员,战区最高军政长官。 “宣抚使”则比“制置使”更高一级,权力更大。 岳帅就曾担任过荆湖北路、京西南路宣抚使。 韩世忠、张俊、吴璘等将领也都曾担任过宣抚使一职。 “臣遵旨!臣一定把这广南东路的田产给官家查清不可,请官家放心。”蒙英昴信誓旦旦地回话道。 “文丞相,你身为枢密使。这许夫人之事,你以为如何处置合适?” 自从清风寨剿匪之后,许夫人一直被临时关押在军营之中,虽然不会遭什么罪,但毕竟也限制了自由。 “回官家,黄同知已将此事据实上报朝廷。国有国法,军有军规,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不可偏废。但许夫人事出有因,倘若把臣放在当时的情景,恐怕臣也有动手的想法。故,臣恳请官家酌情从轻发落。”文天祥道。 “大举,许夫人是你族姐,朕想听听你的意见。”赵昺首先点名陈吊眼,问道。 “回陛下,家姐以身试法,违反军令,臣无话可说,但凭官家处置。”陈吊眼双眼有些红润,上前一步道。 “此话可是真心实意?” “臣不敢欺瞒陛下,微臣已经见过家姐。文丞相和黄同知说的对,家有家法,军有军规。此次剿匪家姐确实违反军令,倘若战场上人人随性而为,朝廷如何治军,官家又如何平定天下?臣一介布衣,得陛下搭救,又得官家厚爱,身居高位,臣无以为报。臣不敢徇私为家姐开脱,一切但凭官家处置,臣绝不会有任何怨言。” 说完,陈吊眼双眼通红,弯腰及地,久久不起。 “诸位的意思呢?”赵昺看向其他人。 “官家,臣以为此事不可久拖不决,臣建议给许夫人降级处置,以安军心。”张世杰说完看了一眼陈吊眼,目光中亦是充斥着些许无奈。 这样不能怪张世杰,大家伙都是带兵的,其中的道理都明白。军令如山,此事不做处罚,倘若人人效仿抗命不遵,以后大家也不用带兵了。 陈吊眼看着张世杰,微微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许夫人违反军令,抗命不遵,事实清楚无误。着,免去其团长一职,降为副团长,罚俸半年,令其继续统领本部兵马,戴罪立功,以观后效。”赵昺最后拍板道。 “官家圣明,臣等附议!”对于这不痛不痒的处置结果,众人倒也没有什么意见。 三日之后,勤政殿。 锦衣卫都指挥使赵与珞、左丞相陆秀夫、户部尚书曾渊子、已经成为翔龙府知府的苏刘义、广南东路田产清查处置使蒙英昴以及锦衣卫北镇抚司副同知黄鹤等人齐聚一堂。 “臣等参见官家。”众人道。 “都坐,都说一说情况。”赵昺见人都到齐,招呼众人坐下。 “回官家,这伦、橙、冼、关四家着实可恨至极,以最差的下等田上交朝廷,简直就是欺君罔上,胆大包天。”蒙英昴首先开口说道。 “官家,这些田地账目,臣也看了下,都是些长不出庄稼的沙田、山田、丘陵田。这些田地要么土地贫瘠,要么地形复杂,根本不适合耕种。臣以为,官家不可再举棋不定,犹豫不决了。”陆秀夫补充道。 “官家,陆相所言极是,如今已是冬季,离明年春耕时间不多,切不可再拖延下去,以免误了春耕大计。” 种地讲究的是不误农时,正如谚语所言:“人误地一时,地误地一年。” 无他,这与植物的生长周期有关。 “苏卿,你是翔龙府最高长官,这春耕在即,我朝所需的种子、农具、耕牛准备的如何了?” 眼下已经是农历的十一月中下旬了,这些事情不能不令赵昺着急。 “回官家,马知州从占城购买了大量的耕牛、良种,都已经运抵翔龙府。农具这一块,我朝可以自产,倒无需太过担忧。” “嗯,辛苦马卿家了,每每都能解朕的后顾之忧。陆相,就你写一道诰命,以朝廷的名义嘉奖一番。” 仅仅口头表扬一番,又不用花钱,还能收买人心,何乐而不为。 “蒙处置使,你点齐兵马之后明日出发,把这四家全部夷三族一个不留。” “还有,把这些滞留在翔龙府的士绅们都带上,让他们也看一看和朝廷作对的下场。顺便把罪证也带齐了,让天下都看一看,朕究竟是不是暴君。” “臣遵旨!”蒙英昴道。 “兴王,派人把罪证当众宣读,朕要以德服人。” 杀人也是要有理由的,可不能让世人觉得这些杂碎仅仅是因为不配合朝廷丈量土地就被满门抄斩,夷灭三族。 时刻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这一点是异常重要的。 “臣遵旨!”赵与珞道。 第二日,太阳忽明忽暗,秋风瑟瑟,落叶纷飞。 随着一阵阵嘈杂的声音响起,“凶神恶煞”的锦衣卫和义军士卒们,押解着百余名士绅,赶往最近的伦家。 当然,这里面包括高要县丁权,不过人家丁权可是逍遥快活。 在丁三等人又拽又抬的帮忙下,好不容易把虚胖的丁权扶上马,在士卒们的保护下缓缓而行。 “丁员外,你这身子骨可不行啊,还得多锻炼锻炼啊。”黄鹤看到略显笨拙的丁权,笑着说道。 “多谢黄同知挂念,草民不喜动,着实惭愧得很。”丁权坐在马上,拱拱手。 “那也不行,官家有言,人生四行,这身体好才是最重要的。你可不能辜负圣恩啊。”黄鹤打趣地说道。 “是是是,小的一定勤加锻炼。好为官家出力,为朝廷尽忠。”丁权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 “皇恩浩荡,此前官家已经给某讲过,待此事了结,便赐丁员外一子为锦衣卫百户。你要知道多少人想要得到这个位置,都是要付出流血牺牲才能换来的。令郎能一步登天,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情,可喜可贺啊。”黄鹤靠了过来,压低了声音说道。 “什么!这,这……这如何使得,如何使得。”丁权已经语无伦次了。 “驾!”黄鹤不再理会震惊的丁权,一拉缰绳,径直离开,只留下目瞪口呆的丁权在秋风中发呆。 “我的老爷啊,赶紧谢恩啊。”丁三反应比较快,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虽然黄鹤走了,可两边都是锦衣卫啊,该有的礼节那是绝对不能少的。 “哎,是,是,你说的是。”反应过来的丁权赶紧扭过身体,对着皇宫的方向一边拱手行礼,一边念念有词,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数千名名宋军押解着一群哭哭啼啼的士绅们,一路疾行。不多时就到了最近的伦家大院门外。 骑着高头大马的蒙英昴也豁出去了,反正是死道友不死贫道。打定主意之后,大手一挥,整个偌大的庭院被官军们层层包围,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的那种。 以伦天虎为首的士绅们双膝跪地,瑟瑟发抖。在他们的四周,是无数紧握兵刃的官军,正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十余名大口径火炮被炮手们推上前去,一字排开,对准伦家高墙大院。令人恐怖的没良心炮也被埋在院前的土地里支了起来。 一排排火枪手举枪瞄准着伦家大门以及有可能出现家丁的墙头上。 陈寿三、张三八、许夫人则指挥手下的长枪兵们排成战阵队形,枪头直指近在咫尺的伦家大院。 一枚枚枪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令人恐怖的白光。 “蒙英昴,你究竟想干什么!” 伦天虎看到这边情况不对劲,抬起头来不断挣扎着,对着蒙英昴大声喊叫着。 第253章 不见棺材不落泪 一名军士见状,走上前直接用刀柄将咆哮的伦天虎“砍”倒在地。 “来呀,把他给本处置使带过来。”蒙英昴大手一挥,下令道。 两名军士立刻上前,拖拽着满脸是血的伦天虎来到蒙英昴面前。 “你刚才问本处置使想干什么?”蒙英昴如看死人一般,玩味地问道。 “蒙英昴,你想干什么,谁给你的胆子,竟然私自率兵包围伦家。 “呵呵,本官乃是朝廷任命的清查大使。丈量土地,收回不法,乃是本官的职责所在,何来私自率兵一说。”蒙英昴哈哈大笑道。 “我伦家已经遵从朝廷诏令,拿出田地,你还想怎样!” “呵呵,你伦家把田产化整为零,分散到族人名下。顺便把那些长不出庄稼的贫瘠之地上交朝廷,幻想着骗取官家的精盐贩卖权,你伦天虎的算盘端是打得如意。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尔等做的好事,真以为朝廷就查不出来么?” “你,你这是诬陷!”伦天虎依然嘴硬。 “哈哈!是不是诬陷,一会便知。来人,带人证!”蒙英昴大喝一声。 几名军士押着一名账房模样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跪下!”军士大喝一声。 这个时候,当伦天虎看到来人之后,表情出现了那么一丝慌张之色。但也就是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又恢复了平静。 不过伦天虎表情上的这一丝丝的变化,还是被众人看在眼里。不管是蒙英昴,还是旁边的黄鹤,那都是审讯的高手,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平日里,你好我好大家好。就怕关键时刻认真起来,只要认真起来作奸犯科之辈所谓的“小手段”、“小谋略”,根本就不值一提,连三岁小孩都不如的存在。 “小的伦义叩见制置使!”中年男子被带上前来,赶紧跪下说道。 “说,这是怎么回事?”蒙英昴道。 “是,小的遵命。小的是伦家账房先生。一月之前,朝廷下诏将要清查田地,小的在伦天虎威逼之下就开始做假账,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时候的账房先生极力为自己开脱着,一张口就是“威逼”。 “哦,账目何在?”蒙英昴看着跪在地上的这名账房先生再次问道。 “回制置使的话,小的上有高堂老母,下有幼子嗷嗷待哺。这对抗朝廷之事,小人是绝不敢做的,但又慑于伦天虎的淫威,故而表面假装顺从,实则将账目偷偷翻录一遍。” “哼,本官问的是账目何在?再敢答非所问小心皮肉之苦!”这种推卸责任的话蒙英昴见识得太多了,当场呵斥道。 “账目在此,请制置使过目。”伦义不敢多言,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份账目,举过头顶,低着头说道。 “呈上来。” 自有衙役接过项目递交上去。 片刻之间,蒙英昴、黄鹤等人聚在一起,快速地翻看着。 不多时,蒙英昴呵呵一笑,道:“敢问我的伦大官人啊,这伦一、伦二、伦三、伦四、伦五、伦六、伦七、伦八、伦九,这些都是何人,又在何处?要不要本官派人把他们从民间一一查访出来?” 特么的,从伦一开始一直到伦到九,这究竟是谁的家人?竟然如此优秀? “哈哈哈!” 陈寿三、张三八等人笑的肚子疼,就连一旁的许夫人都忍禁不住莞尔一笑。 旁边的锦衣卫们,更是笑得人仰马翻。 面对蒙英昴的质问,伦天虎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但他仍然跪在地上,闭着双眼,低头不语,似乎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呵呵,伦天虎,伦大官人,你倒是真能稳坐钓鱼台啊。着实让老夫佩服,佩服啊。” 所谓,猫捉老鼠还要耍上三耍,面对插翅难逃的伦家,蒙英昴等人并不着急。 面对着突如出现的大队官军,伦家左邻右舍的百姓们纷纷闻讯而来。 “王哥,这是咋回事?伦家大院咋来了这么多兵马?”人群之中,有人小声地询问着。 “还能咋滴,伦家这次要倒大霉了。”一名看上去就有点不正经的年轻人,嬉皮笑脸地说道。 “这伦家犯了何事?”众人听到年轻人的话语,都凑了过来。 “你们没看见么?那位,就是坐在中间位置的就是朝廷新任命的广南东路负责清查田产的蒙英昴蒙处置使。”年轻人对着众人,颇有些得意地说着。 “哦,这朝廷真的要清查这是地主老财家的田地?”众人有些不相信。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人群中有人语气肯定地说道。 “为啥不可能?朝廷的诏令咱们也都看见了的,还能有假?”也有人持反对意见。 “你们这些后生想的太简单了,这自古官官相护,我朝更是与士大夫共天下,当今圣上怎么可能为了我等平民而捉拿这些士绅大族。那样做岂不是与天下为敌了?”一位老者反驳道。 “哼!没看见这么多兵马将伦家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赵官家若不是为了咱们这等平民,何必劳师动众?”这名年轻人听到有人发出不同声音,顿时不乐意了。 事实上,人群之中讨论最厉害的,都是钱贵己,钱老夫子派出的人手。 按照赵昺的意思,就算砍人灭族,也要让老百姓知道朝廷为什么这样做,这样做又是为了谁。 用赵昺的话就叫做唤醒民众,以便争取最广泛的支持。 这些平日子书书写写的“文化人”嘴皮子都是贼溜。普通老百姓那可是说不过这些人的。 几名写手不露声色地隐藏于百姓之中,一方唱红脸,一方唱黑脸。 “听,这家伙居然造假账,胆敢糊弄官家?这胆子也太肥了?” “非也非也,岂不闻这些都是基本操作。大家莫急,好戏还在后头呢。” 伦家大宅门口矗立着两头巨大的石狮子,威武庄严,引人注目。而在两侧的大路上,随着时间的推移,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一时间议论纷纷,人声鼎沸,嘈杂不堪。 “伦天虎!你可知罪?”蒙英昴大喝一声。 “草民不知自己所犯何罪。”伦天虎道。 “好,好,好!好一句不知所犯何罪。你以为本官没有确凿的证据能搞出这么大的阵势么?”蒙英昴一边拍手,一边笑呵呵地说道。 “蒙制置使,跟这狗贼何须多言!不若让末将一刀砍了算了!”许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了,从后面走上前来,指着伦天虎说道。 我去,听到这话,黄鹤顿时吃了一惊。这位姑奶奶咋回事,刚刚被官家贬官一级,这急脾气又上头了? 嫉恶如仇,或许是因为被鞑子俘虏期间的那一段不堪回首的遭遇。 “许团长,不可造次!还不退下!”黄鹤暗叹一声,继而怒目相斥。 陈寿三、张三八等人赶紧上前,把这位暴脾气的主儿生生给拉了回去。 “我说,许夫人啊,你就好好待命不就行了嘛。你可不能再犯错误了,倘若坏了官家的计划,你担待的起么?” 陈寿三等人的一句话,如一语点醒梦中人似的,让许夫人也后悔自己的鲁莽。给众人赔了不是之后,老老实实地随众人一起站在后面。 “呵呵,真是死鸭子嘴硬得很,咱家就让你死个明白。来呀,替咱家念念。”李邦宁特殊的嗓音响了起来。 “是,干爹。”一名少年太监端着册子走上前来。 当中大声念了出来: “开庆元年,伦天虎仰仗自己有些势力,便横行霸道,强迫张二转让其家中田地。张二不肯,伦天虎便勾结官府诬陷张二私通山匪。导致张二惨死狱中,伦天虎又霸占张二妻子张田氏,并使其失去心智。张二老母状告无门,最终上吊而死。伦天虎,你可知罪!” (开庆元年,宋理宗年号,即1259年。) “景定元年,伦天虎眼红李家铺子,意图强买强卖,李家不从,随后派出家丁暗中殴打李掌柜,致残,并趁夜烧其仓库,李掌柜一生心血付之东流,一家人不得不连夜逃离翔龙府。伦天虎,你可知罪!” “景定二年,你勾结山匪陆青,打家劫舍,坐地分赃,残害乡邻。期间,更是胆大包天,竟然联合山匪打劫官府物资,致使数十名衙役死于非命。伦天虎,你可知罪!” …… “桩桩血案,丧尽天良!伦天虎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无人知晓?” 伴随着小太监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一桩桩、一件件,尘封的往事,掩埋的罪恶被当众揭露出来。 此时,跪在地上的伦天虎,依旧紧闭着双眼。虽然其额头已经开始冒出些许冷汗,但仍旧一声不吭。 小太监为了让众人听得清楚,声音洪亮,但语速并不快。 1259—1279,整整二十年! 不得不说赵昺的情报机构效率是真高,把伦天虎二十年来的罪恶一条一条全部调查的清清楚楚。 时间似乎很是漫长,而在场的百姓们也停止了议论,站在那静静地听着。 “伦天虎!这桩桩血案,历历在目!你还有话说?”蒙英昴大声地呵斥道。 “小民不服!蒙英昴,你花言巧语,罗织罪名陷害于我!你就不怕丢官罢职!”跪在地上的伦天虎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两名强壮的军士死死按住。 “哈哈哈!本官早就知道你这等贼人的尿性。今日本官就叫尔等死个明白,免得到了十八层地狱,还不知道往何处走。”蒙英昴仰天长啸,狂笑不止,笑声中透出一股子狰狞! 果然,如临行之前官家猜测的一样,这群狗贼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呵呵,本官准备充足,岂能被这等狗贼左右,蒙英昴暗道。 陈寿三这些出自底层的义军首领看到死不认罪的伦天虎,更是恨得牙根痒痒,横眉怒视。 人人紧握刀柄,恨不得立刻上前活劈了这帮狗贼。因为太过用力,以至于指关节都已开始变形。 “来呀,带人证、物证!”蒙英昴大手一挥,喝令道。 不多时,又是一名男子被带到众人面前。 “我滴个乖乖,还有人证、物证啊!” “都快别吵吵了,好好看着。” 看热闹不嫌人多,更不嫌事大。人群之中,又开始议论纷纷着。 伦天虎抬起头,定睛望去。 待看清来人之后,伦天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原本狰狞的双眼也失去了光彩,变得黯淡无神,身体仿佛失去了支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第254章 伦家的覆灭 随着这名男子被带到众人面前,刚才还在百般狡辩的伦天虎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瘫坐在地上的伦天虎,倒吸凉气,面如死灰,过了好一会,才慢慢地缓过劲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伦家大总管伦煌。 “伦总管,把你知道的都说一说,让大家好好听听这恶贼都做了些什么。”蒙英昴说道。 “草民尊令,各位父老乡亲,我就是伦家大总管伦煌。早在襄阳沦陷的第二年也就是咸淳十年鞑子攻占我朝鄂州城之时,伦天虎就令我以经商为名作为掩护,前往敌营和鞑子秘密接触。” 宋蒙鄂州之战分两次。 第一次是1258年,蒙哥决定发动全面战争,自己亲自领兵攻打四川。另一路则由忽必烈带领。 按照蒙哥的战略,攻陷四川之后顺江而下与忽必烈会师鄂州(湖北武汉)。 后来蒙哥死于钓鱼城下,忽必烈得知蒙哥之死,两个月后北还和阿里不哥争夺大汗之位。 事实上,当时的忽必烈急于北还,加上物资短缺,疾病流行,此时的蒙古军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而贾似道又为了早日“击败”敌军,继续发扬“虽远必赔”的优良传统,提出割江为界、岁纳银绢各二十万两匹为条件。 第一次鄂州之战就这样在谁也吃不掉谁的情况下,草草结束了。 第二次是鄂州之战是在咸淳十年,也就是1274年,这一次由于襄阳、樊城都已经丢失,鄂州成为孤城。 而这一次在忽必烈厉兵秣马十余年后,由伯颜亲率20万大军南下,一举攻陷鄂州城。至此,宋朝长江防线彻底被击穿。 此时的伦家大院之中早已陷入一片混乱。 伦天虎正妻倒是有些手段,数次派人意图出去寻求谈判,但等待他们的是宋军毫不留情的张弓搭箭,每一箭下去,意图出门之人便被当场射杀。 这是出门送死啊。 至此,不管这位大奶奶如何要求,如何软硬兼施,再也没人敢露头出去。 官军根本不给伦家什么“和谈”的机会,此时,伦家上下才觉察到事态似乎非常棘手。 慌乱之中,伦家大门紧闭,只能令数百名家丁守卫在大门两侧,以防官军进入。 大院之中那些消息灵通之人,则忙着收拾细软,准备潜逃。 更有甚至,那些曾经唯唯诺诺的下人们竟然公然撬开库房,将值钱之物洗劫、哄抢一番。 随着时间的推移,伦家上下鸡飞狗跳,混乱不堪。 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家丁们,在这个时候一个个神色慌张,似乎也有所动摇,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威风。 “哗!” 伦煌的话一出口,引起围观的百姓一片哗然。 “这厮不但欺压乡邻,草菅人命,竟然还敢投敌卖国,私通鞑子。” “打死他!打死他!” 人群之中的报社人员趁势把节奏带了起来。 “乡亲们,大家都先静一静!朝廷一定会给大家一个答复。”蒙英昴站在一张桌子上,对着人群大声说道。 与此同时,伦煌也将伦天虎如何勾结鞑子,以及种种不可告人的作为一一道来。 “伦天虎,死到临头,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蒙英昴指着伦天虎呵斥道。 “哼,伦煌你这个狗奴,老爷我对你不薄,你竟敢做出这等卖主求荣之事!”伦天虎并没有回答蒙英昴的问题,而是转过头对着伦煌大骂道。 “老爷,小的再最后叫您一声老爷。说到卖主求荣,小的可比不了老爷您啊。小的可不叫卖主求荣,小的这叫迷途知返,弃暗投明。你伦天虎才是认贼作父,你死后如何对得起你伦家的列祖列宗?”伦煌针锋相对,反驳道。 “再说了,我伦煌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不愿意为你伦家陪葬啊。” 这才是伦煌最真实的想法。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就只能跟着朝廷保持一致了。 故而,伦煌的一番言辞不但没有一丁点的愧疚,反而有一种死里逃生的庆幸感。 “哼!蒙英昴你究竟花了多少钱,许了多少好处,好让这狗奴陷害于我?你这样做,就是和整个天下为敌,到时候你就不怕遭报应么!”伦天虎怒骂不止。 “伦天虎,你可真能百般抵赖,令本官着实佩服啊。”蒙英昴道。 伦天虎:“……” “你以为本官只有这些么?来人,把伦天虎私通鞑子的罪证给本官呈上来!”蒙英昴大喝一声。 “诺!” 几名锦衣卫士卒抬着一个箱子走了上来。 木箱打开,一封封书信显露出来,书信的下面赫然是一套官服! 士卒把鞑子给伦天虎的官服高高举起,令所有人都能看到。 “哼!伦天虎,事到如今,本官倒要看看你还如何抵赖!”蒙英昴从箱子里拿出两封伦天虎和鞑子的书信,甩在伦天虎脸上。 “伦天虎,这字体可认得?还有你这印章可有假?”黄鹤也走上前去,喝道。 面对着无可辩驳的人证、物证,伦天虎已经无话可说,再也没办法矢口否认。未几,伦天虎仰天长啸: “可恨!可恨!阿术这个废物,居然被尔等击败。若不然,定叫小皇帝……” 果然是好儿子!阿术大人逃亡,好儿子心有不甘。 只不过伦天虎话音未落,黄鹤就一脚踹在其脸面上。 顿时牙齿脱落,鼻梁折断,鲜血顺着口鼻不住地流淌着。 “聒噪!圣天子也是你这等狗贼能议论的?” “来人,给我掌嘴!”黄鹤随即一声令下。 一名彪形大汉走上前来,挽起袖子,伸出虎掌一般的大手。 “啪!”,“啪!”壮汉左右开弓。 “伦天虎啊伦天虎,我大宋养你等士绅三百余年,如今国朝有难,举步维艰,尔等就是这样报效国朝的么?” “官家夙兴夜寐,忧心忡忡,为了让天下百姓能活下去,不惜花费无数钱粮,想尽办法安置百姓。可你伦天虎又是如何做的?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出卖祖宗,和鞑子狼狈为奸!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蒙英昴站在高处,侃侃而谈。 “各位乡亲们,伦天虎作恶多端,罪大恶极,死不悔改!本官奉旨查办,如今证据确凿,伦家上下夷灭三族,一个不留!” “我去,这是要灭三族啊!一个不留,真够狠的。” “你懂个球,那些被伦天虎害死的乡邻,他们难道就活该去死么?” “兄台说得对!不杀此人,如何告慰亡灵。还有伦天虎私通鞑子,资助鞑子钱粮,又害死了多少汉人。” “就是,就是!难道这等狗贼不该死么?” 人群之中有人刚一出声就被周围的人们一起声讨,吓得此人连忙向后退去,远远地站在一旁再也不敢放屁。 “蒙英昴,别以为你抱着南朝的大腿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伦家的今日便是你的明天!哈哈哈!”披头散发,一脸血迹的伦天虎咆哮着。 “把他的狗嘴给本官堵上!”蒙英昴对着一名士卒下令道。 说话间,一名军士走上前去,把一团破布狠狠地塞进伦天虎的嘴里,又用绳子紧紧的勒住。 其他跪在地上的士绅们早已吓破了胆,特别是和伦家要好的,走得很近的橙、冼、关三家,更是一个个跪在地上,拼命的磕头求饶着。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官家对尔等一忍再忍,一退再退。官家如此苦口婆心都不能让这群狗贼认清形势,现在一个一个知道求饶了?晚了!” 早已经心如铁石的蒙英昴,岂会为了几句求饶的话有所改变。 “黄同知,依你看?” “呵呵,官家有言在先,令本将听从蒙处置使的军令。” 人精一样的黄鹤岂不知道蒙英昴心中的小九九,心中暗想,这攻打宅院的军令还是由蒙英昴来下达。 当然了,黄鹤也可以直接下令攻进去,但黄鹤是绝不会这样做的。 这就是投名状,既然想要抱紧官家的大腿,就必须付出一点代价。 如果黄鹤连这一点都看不透,还不如辞官养老算了。 为了蒙氏家族的前途命运,死几个士绅大族算什么。蒙英昴心中暗道。 “伦天虎,本官的前途命运就不用你多操心了,你还是好好想想你们这一大家人在黄泉路上该如何行走。” “嗯嗯嗯!”伦天虎拼命挣扎着,却又白费力气。 黄泉路上无老幼! 奈何桥上莫回头! 第255章 血雨腥风 面对着拼命挣扎的伦天虎,蒙英昴如空气一般视而不见。 “吉时已到!”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 “炮手听令,给本官破门!”蒙英昴拔出战刀奋力一挥,刀尖指向前方。 火炮早已经准备妥当,随着蒙英昴一声令下,炮手们举起火把,点燃了引线。 火光一闪,十余枚铁弹呼啸着从炮口飞出,重重地砸在伦家大院的正门上、院墙上。一瞬间,碎屑横飞! 不过数十步的距离,如此近的距离,火炮的威力被发挥到了极致。 如果说火炮给人以震撼人心的感觉,那么十余架没良心炮给人的感觉就是胆裂魂飞了。 随着“嘭嘭嘭!”没良心炮发射的声音响起,炸药包被抛射出来,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或越过院墙掉入院中,或直接掉落在大门口。 紧接着便看到一朵朵蘑菇云腾空而起,一阵阵猛烈的爆炸声震撼耳膜。 炸药包掉入人群之中,瞬间炸响,成片的家丁消失不见;掉在房子上,整个屋顶都被掀翻;掉在墙角上,房倒屋塌一片废墟。 其中一个炸药包正好落在伦家大院的大门附近,随着一声巨响,看似坚不可摧的伦家大院正门瞬间灰飞烟灭。 百十名在不远处观望的士绅们,原本还心存侥幸,认为朝廷只是虚张声势,不敢真的对他们动手。然而,这一炸让他们彻底惊醒,同时也彻底击碎了他们心中的幻想。 “这,这是何物,太吓人了!”跪在地上的士绅们不停地颤抖。 透过倒塌的院墙,士绅们看到伦家大院里一间间房屋被夷为平地,空中似乎还漂浮着一道道鲜红色,这一刻他们是真得害怕了。 恐惧,如幽灵一般缠绕在这些平日里欺男霸女,强取豪夺,恶贯满盈的橙、冼、关三位士绅的心头上,深入骨髓。 这一刻,他们后悔了。 面对朝廷的铁血手腕,面对着毫不留情的蒙英昴,士绅们别说再出来阻止赵昺清查田地了,这一刻就算是让他们站出来给伦家求情,他们都不敢! 官家这一手用的好,一招妙棋啊! 先拿到罪证,再砍上几家蹦跶最欢的,剩下的就好办了,真是杀猴骇鸡啊! 更重要的是还不会落下口实。 坐在战马上的蒙英昴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感叹。如此犀利的武器,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此刻,蒙英昴更为自己能做出正确的选择而庆幸。万幸啊,倘若惹得官家雷霆之怒,恐怕今日的伦家就是明日的蒙家了。 蒙英昴的表情阴晴不定,时而庆幸,时而决绝,时而鄙视。 一旁的黄鹤则把这一切默默地记在心里,对于蒙英昴的一举一动随后是要如实向官家汇报的。 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作为锦衣卫大头领的黄鹤心里很清楚。 仅仅一轮炮击,隐藏在大门之后的家丁们非死即伤,在令人恐怖的爆炸声中更多家丁喽啰变成了渣渣。 “啊!” 运气好一点的缺胳膊少腿的,倒在地上凄惨地哀嚎着。 “狗贼伦天虎,对抗朝廷,侵占田地,残害乡邻,勾结鞑子,图谋不轨,今日更是紧闭大门负隅顽抗,造反之心昭然若揭!将士们,给本官冲进去,一个不留!”看到大门被攻破,蒙英昴再次挥舞着战刀,咬牙切齿地咆哮着。 一连串的大帽子就这样扣到了伦天虎的脑壳上,甩都甩不掉。 “冲啊!杀!”陈寿三拔出钢刀,大喝一声,率先冲了上去。 “快,扔手榴弹!”陈寿三等义军首领,一边冲一边让前排的士卒准备投弹。 义军将士们手里举着手榴弹,点燃导火索,将一枚枚手榴弹扔进了院落里。 经过短暂的训练,部分义军将士也是学习了投弹技术。 不过也仅限于这次临时行动才调拨了为数不多的手榴弹,至于说火枪,还是一杆没有。 总不能每次行动都让黄鹤或者武垒的手下冲锋在前,义军跟在后面吃土。这样做,不但陈寿三等人会有意见,而且也不能快速成长起来。 如果陈寿三等人的兵马连一群看门狗都打不过的话,那还不如就地解散算了,赵昺可不需要这种废物。 要问最牛逼的巷战武器是什么,还得属手榴弹。但凡看不到的地方,管他有人没人,先丢一颗手榴弹再说。 既然官家给义军调拨了手榴弹,有这等利器不用,天诛地灭。 特别是对付这种无甲的家丁,所到之处,简直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随着一声声爆炸声响起,无数的碎片向四周飞射,大院之中惨叫声、哀嚎声更是不绝于耳。无数的家丁倒在血泊之中,幸存的家丁们则开始四散逃窜。 从院子里传来的惨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那些跪在地上的士绅们,被官兵拽着头发,强行观看这难得一见的场面。一时间肝胆欲裂,屎尿失禁,空气中充斥着一股股刺鼻的气息。 有胆小者躲在人堆里偷偷闭上眼睛,立刻就遭到一顿毒打、谩骂。 让你看,就老老实实地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瞧着。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前院里爆炸声不断,让伦家上下彻底陷入了绝望。 伦家大院里幸存的人员呼喊着准备翻越墙头。然而,早已经被重兵重重包围的伦家大院,哪里还有逃命的机会。 后宅中有一处未曾被炮火洗礼的地方,几名伦家恶奴挎着包袱鬼鬼祟祟地聚集着,不时东张西望,其中有一人看似管事模样。 这几人互相帮扶着刚刚翻越墙头跳到空地上,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便被数柄长枪刺穿身体,成了筛子。 长枪收回。 鲜血流淌出来,几人瘫坐在地上,失去了生机。 “冲啊!杀!”陈寿三等人冲进大院。 但见,硝烟弥漫下的彭家大院早已是一片瓦砾! 曾经雄伟而又气派的前院,如今再也看不到原来的面貌。 陈寿三率领的义军们一个个张大了嘴巴,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切! 即便是跟随黄鹤曾经参与剿匪的士卒再次看到这“熟悉”的场景吗,也是震撼不已。 十余名没良心炮,发射了数十个炸药包,威力之大,令人不寒而栗! 古代土财主盖房子,那都是实打实的材料,经久耐用的很嘞。通常以石灰、糯米、蛋清搅拌,再以青砖砌成。 绝对不会是豆腐渣工程。 如此坚固的房子,谈笑间竟然成了一片废墟! 微风阵阵,硝烟逐渐散尽。 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声巨响,一道曾经坚不可摧的院墙轰然倒塌。 居然还有内院墙! 瞬间,烟尘,漫天的烟尘再次腾空升起。 “儿郎们,给我杀!一个不留!”陈寿三怒吼着,一刀劈开了一个慌忙逃窜的家丁,脸上随即传来一阵温热感。 “李武,带人搜索这里,不留活口,其他人跟我来!” 军令下达,李武带着十余名士卒在瓦砾中仔细地搜寻着。 遇见倒在瓦砾中的,不管还有没有喘气,先补一刀再说。 陈寿三根本无暇顾及这里,急忙指挥着其手下的儿郎们直冲后院。 “快!都踏马的快点!别被陈寿三那狗日的再抢了先!”张三八举着钢刀,大叫着,恨不得多生两条腿来。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层皮。 上次就被陈寿三抢了先,张三八的内心早已经憋了一肚子火,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落后了。 一处略微狭窄的通道口,但见更年轻一点的张三八竟然用诡异的走位,鬼使神差一般领先了陈寿三一个身位。 张三八减缓速度,故意阻挡住陈寿三的路线,还不忘了指挥着手下的兵丁趁机先冲进去。 “踏马的,王八张,你给老子让开!”陈寿三怒吼着。 陈寿三叫骂不止,但通道就这么狭窄,可以说人挤人的存在,再加上张三八的有意为之,一时间陈寿三也无可奈何。 “哈哈!儿郎们,咱们赢了,给老子杀啊!” 过了狭窄的通道之后,眼前的视线豁然开朗,张三八兴奋地嚎叫着,根本不去理会还在后面骂骂咧咧的陈寿三。 …… 半个时辰之后,伦家大院的喊杀声逐渐停止。 一具具尸体被抬了出来,就这样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伦家“大门口”外。 一阵阵刺鼻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蒙英昴等人拿出名册,走上前去仔细辨认核对着尸体。一边核对,一边用笔勾勾画画。 黄鹤大手一挥,锦衣卫押着腿肚子发软,已经无法走路的士绅们上前观看着。 “哇!” 曾经高高在上的士绅老爷们看到这一幕,顿时呕吐不止。 待到一切清查完毕,蒙英昴又热情地邀请这些士绅老爷们围绕着伦家大院走了一遍,顺便参观一下。 “斩!” 随着蒙英昴一声令下,伦天虎人头落地。 未几,在一阵阵剧烈的爆炸声中,整个伦家残存的房屋、围墙被彻底摧毁,曾经不可一世的伦家至此彻底消失。 一股冷风袭来,尚未完全熄灭的瓦砾中,火星、灰尘四散飞溅。 “走,接着去下一家!”蒙英昴一挥手轻描淡写地说道。 第256章 天子之怒 随着伦天虎人头落地,传承了上百年之久的伦家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锦衣卫挑着伦天虎的人头,在蒙英昴等人的率领下,继续前往下一家。 橙、冼、关三家族长被塞进了木笼囚车,嘴巴被堵得满满的,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这些人披头散发,眼神黯淡无光,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八面。 事实上,在蒙英昴对伦家动手之前,其他三家也已经被大批官军包围,只等蒙英昴等人抵达。 蒙英昴如法炮制,先是公布罪证,然后便是抄家灭族关。不分男女老幼,直接杀了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十余日之后,蒙英昴终于把这群老鼠屎清理干净。准备返回翔龙府向赵昺汇报情况。 俗话说得好,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当锅里掉了一颗老鼠屎,迅速用勺子清理出来,这锅粥还能凑合着吃。倘若不闻不问,置之不理,甚至把粥搅和匀实,等到老鼠屎彻底成了粉末,那整锅粥都不能吃了。 返程的日子总是很快。 一路上随着朝廷的诏令的下达,不时能看到一些读书人打扮的人员朝着翔龙府方向走去。 那些明显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流民们则拖家带口,走在通往翔龙府的道路上。 或许在这些人的心中,那里就是希望所在。 或许是为了活下去,又或许是为了心中的那份理想和信念。 不管怎么说,道路上的人流量正在增加,已不再是蒙英昴等人出发之日那样与昏鸦为伴了…… 人气,代表了生机。 有了人气,就有了希望。可以想象一下,待到明年春耕时节,整个广南东路又将是一番新的生机勃勃的景象。 希望便在那田野里,未来可期。 蒙英昴看着道路两旁早已经荒芜的土地,一时间感慨颇多,心中更加被赵昺的谋略所折服。 曾几何时,蒙英昴年轻的时候不也是一腔热血么? 奈何,朝政腐败,奸臣当道。朝野上下,不过尔尔。 只留下一声叹息,空有一番抱负。 或许跟着官家能一展抱负,或许等处理完这件事情之后跟官家说一说,去一趟琼州大地走一走看一看。 此时的蒙英昴如同学少年一般变得意气风发,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高中进士之时。 翔龙府。 “臣蒙英昴拜见官家。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蒙英昴躬身行礼。 “蒙卿一路辛苦,坐。” “臣此去幸不辱命,伦、橙、冼、关四大家族均已伏诛。其他世家胆战心惊之余,不到半日时间已经把多余的田地交还给朝廷。” “如此甚好,春耕在即,蒙卿恐怕还要再辛苦一段时日。” “此臣分内之事,臣实在是不敢言辛苦二字。” “哈哈,蒙卿果然还是心系朝廷心念百姓。朕有诸位相助,何愁不能光复天下。” “官家过奖了,官家以民为本,臣实不及一二。”蒙英昴毕恭毕敬道。 “哈哈,你我君臣不必客套。朕多日不曾出门,蒙卿这一路有何见闻?给朕讲一讲,也让朕多了解一些外面的情况,而不是坐在这深宫之中听群臣汇报。” 君臣二人相向而坐,从田地分配到佃租设置,再从春耕谈到各种将来的各项建设。 从朝堂之上的鹿谈到民间的鸭…… 人性是个什么玩意儿?人的本性就是贪婪、逐利、排他。 人人都夸自己经得起诱惑,那是因为给你的诱惑不够大。 自从人类社会有了私有制,就有利益集团。而利益集团是具有排他性的,这是大势。 所谓的圣人,可世间又有几人是圣人。 即便是圣人自己能守得住清贫,可他也有门生、亦有家人。 难道说这些人也能守得住清贫?让这些人每日里吃糠咽菜,还要对圣人的你感恩戴德,满脸赔笑? 比如,哪怕是在官场上,长袖善舞,左右逢源,深通韬略的曾国藩也曾感慨道:“众皆出我下,奈何尽归胡公?” 幕僚对曰:“人皆有私,不能官,不得财,不走何待?” 再比如这伦、橙、冼、关四家,哪有什么冤魂?他们的锦衣玉食都是建立在抢夺他人的财富基础上的。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家丁,平日里也是恶事做尽的存在。 拔出萝卜带出泥就是这个道理。 哪有什么冤死鬼。 大宋也一样。 排他性可以说堪比明末!非我一系,纵容你有通天本事也给你霍霍了。 既然不破不立,那就全部炸了。 就如同赵昺杀人之后,还要把几个士绅大族的庭院夷为平地一个意思。若不然,赵昺又何必浪费火药。 直接令人拆除了不就行了,起码还能废物再利用。至少砖石、木材都是上好的货色,也都挺值钱的。 时间一分一毫慢慢流逝,而君臣之间却意犹未尽,相谈甚欢。 祥兴二年十二月初。 翔龙府街头人头攒动,因为广南东路的沦陷令这些无法参加科举的学子们在得到朝廷的诏令之后蜂拥而至。 (前面说过,蒙元统治者都比较忙,基本上不举行什么科举考试的。) 锦衣卫负责甄别筛查,礼部负责考试,朝廷各部门各司其职,一片忙碌。 德才兼备者拿着朝廷的任命状,奔赴各地,担任基层官吏。 “匆匆数日,不及相谈。今日一别,愚兄祝贤弟一路平安,早日一展胸中抱负。” “连日来蒙兄长关照,小弟感激不尽。今日兄长远赴韶州,此行山高路远,又邻鞑子占领区,兄长行事当小心谨慎。临别之际,小弟在这里祝王兄前程似锦,繁花盛开。” “哈哈,倘若没有鞑子,愚兄还不去呢。愚兄不才,倒也想会会鞑子,看看这鞑子是否真长得三头六臂。” “王兄文武双全,一颗公心,主动申请替国朝守卫偏远小县,着实令小弟汗颜。山高水长,他年再见,再诉相思。告辞了,王兄珍重。” “告辞,贤弟保重!” 翔龙府城外的道路上马蹄隆隆,到处都是读书人飞驰的身影。 他们携带着朝廷的任命,与好友惺惺惜别,朝着未来,朝着希望,朝着心中的目标,努力前行。 随着数百颗人头被传首各地,随着幸存的士绅纷纷妥协让出田地,随着各地官吏的充实。 在这一时刻,整个广南东路开启了新的篇章。 愿意回乡种地的分配了足够的田地,不愿意种地的则按照户籍安置在各座城池,或做工,或经商。 一切全凭百姓自由选择。 宋朝虽然经济繁荣,工商业发达,但种地的观念根深蒂固,再加上朝廷给出的优厚政策,所以这个时候选择回乡种地的百姓还是很多很多的。 一张张建筑图纸被带往和鞑子占领区濒临的乡村之间。 乡村里,百姓们的房子围成一圈,成为城堡的样子。 每家每户的房间全部朝向村内,只留下一楼大门,供人出入。 土楼! 福建客家人的的标志性建筑。这种建筑物分布于福建、广东两地。 以砖石为基,分层交错夯筑,配上竹木作墙骨,异常坚固。 就这样的两层城堡,倘若鞑子来犯,不死个千百号的人,根本攻不进来。 “妙啊!官家这新村建筑,倘若以水泥铸造,即便是农夫也可以和鞑子较量较量。官家鬼神莫测之能,令臣钦佩!”赵与珞看着手中的图纸,激动万分。 “令水师,民间船只都给朕动起来。从琼州调运各种物资。凡民间的船只,起运之时由锦衣卫发运货单,抵达之后锦衣卫核实之后发给运费。”赵昺说道, “官家圣明!这征调民间船只既可以缓解水师的压力,又能让百姓们有利可图,可谓一举两得。臣遵旨,臣这就去办。” 第257章 最好的土地让给百姓 冬日的阳光,让人感受到了淡淡的温暖。翔龙府内,赵昺和蒙英昴等人一边享受着冬日的暖阳,一边在城内漫步聊着。 在远处的码头上,人潮涌动,热闹非凡。 码头上的船只排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如一条巨龙蜿蜒而行。 这些船只中,既有大宋水师的战船,但见,这些水师战船高大威猛,旗帜飘扬;又有民间的小船,船只虽小但却轻巧灵活,船上装满了各种货物。 在码头上,无数的民夫正忙碌地把从琼州运来的各种物资搬运到大车上。这些民夫们肩挑背扛,汗水打湿了衣襟,但却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 或许这就是后世人们常说的为了几两碎银子。 “春耕准备好了么?”赵昺目视前方看着远处一片繁忙的景象,开口询问道。 “回官家,农耕的物资已经准备妥当。目前已经开始陆续运往各处,按照时间来算,绝不会误了明年的春耕。” 听到蒙英昴的回答,赵昺点了点头,又问道:“水泥,砖瓦这些建筑物资可充足?” “官家,您看,从琼州过来的船只每日络绎不绝,海量的物资正分别运往翔龙府、鹤山、端州以及惠州等地。假以时日,整个广南东路将成为一片繁华之地。翔龙翔龙,官家就是那一飞冲天的巨龙,必将带领我等重塑大宋昔日的繁华,臣为官家贺!” 君臣二人登高望远,蒙英昴更是拿着一个双筒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水面。 真是个好东西啊,拿着望远镜的蒙英昴左看右看,不停地抚摸着,爱不释手。 “蒙卿,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做,我等任重道远,目前还不是沾沾自喜的时候。” “臣明白,跟随官家的这一段时间,老臣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 广南东路的各种变化,蒙英昴看在眼里,庆幸自己在还不算太老的时候遇到一位明主。 “朕看你挺喜欢这个望远镜的,不如就送给卿家了。”蒙英昴对于这个新玩意的喜爱被赵昺看在眼里。 “这,此物如此巧夺天工,臣多谢官家!”蒙英昴满脸激动,欢喜不已。 “哈哈,朕还想烦劳卿家为朕暂守边关呢。等这里的事情了解,卿家就带上此物回到韶州,到那时卿家登高望远,这鞑子的一举一动将尽收眼底。” “官家所言极是,有此物在手大事必可事半功倍。这幅望远镜臣一定妥善保管。” 果然,能高中进士的就没有一个傻子,一眼就看到问题的关键,高科技玩意儿那是绝对要保管好的。 “苏卿,翔龙府的建设可还有困难?”赵昺回过头,对苏刘义问道。 “官家,目前翔龙府钱粮、物资充足,人手也足。按照官家您的设想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甚好,若有难处,随时给朕说一下。” “臣已经详细研究过官家对于新翔龙府的规划图纸,再次感受到官家对于百姓的浓浓深情。臣一定恪尽职守,绝不会让达官贵人们钻了空子。”苏刘义回忆着脑海中的规划图,严肃地说着。 短短几日时间,在十余万民工的艰苦建设下,整个翔龙府的面目已经有了很大地变化。 按照赵昺的设想,平原地区土地肥沃适合耕种的地方决不能占用。 粮食是最重要的物资,这些地方都要留给百姓耕种。粮食始终是赵昺的一个心结,总不能一直靠着从海外购买。赵昺打算用上几年的时间,基本上达到自给自足。 艰苦奋斗,自力更生才是王道。靠购买,终归是不靠谱的。 至于说在城内,人流密度大或者说在居民区附近的黄金地段也要留给那些做民生买卖的掌柜们。 比如说粮店、裁缝店、布匹店,铁匠铺、瓷器店以及各种药铺等等。这些和民众生活息息相关的产业,可以开在整个翔龙府的任何地方,只要店家愿意即可。 当然了,必要的营业执照还是需要去办理的。 至于说饭店、酒楼这些行业则有一定的限制,翔龙府作为临时行在,南来北往的人员颇多,大小酒楼是必不可少的。即便如此,这些行业也不是说想开在什么地方就开在什么地方的,都是有统一规划的。 还有就是那种暴利的茶馆、戏楼、青楼等娱乐场所则一律放在城内偏僻地带。 这种地方纯粹是供那些有钱人吃喝玩乐的,既然家里有矿,钱多多,多走上几步路也是应该的。 青楼和女支院是不一样的。 青楼,这一场所的成立可以追溯春秋时期,最初的名字叫“女闾”。 其祖师爷是大名鼎鼎的管仲。 青楼里的头牌被称为花魁,不仅要相貌出众,身材婀娜多姿,而且琴棋书画、舞蹈艺术,样样精通。 而且这地方消费方式也不一样,能进青楼的不但要财大气粗,而且本身要有才。 没有才,进去是要被人耻笑的。 光是一项“旗楼赛诗”都应付不下来。 上青楼的可不是一般人,绝对不是一群太监,那都是“士”这个阶层的存在。 唐诗宋词里面很多名篇都是在青楼所作。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堪称送别诗词中的绝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一代风流才子柳永,万千歌姬心中的男神,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存在。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紧接着一百八十度急转,变味了。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下阕又有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味道。 柳永第一次科举的时候真宗皇帝不待见他,第二次仁宗皇帝又来了一句:“且去填词,要何虚名!” 这地方,肚子里没有点墨水,都不好意思进去长长见识,着实让我等凡夫俗子汗颜。 在古代,这属于文人雅士们寻找红颜知己的场所,可不是大家想象中的花街柳巷。 赵昺禁止耍钱,至于说民间的老百姓玩个一两枚铜板的,赵昺也不会闲得蛋疼去多管闲事。 为啥?很简单,不管是琼州还是广南东路,海量的工人辛勤劳作一月,好不容领到了维持生计的月例。 信不?一个月赚的钱,分分钟钟给你搞没了。 雇主们好吃好喝好招待,等尔等吃饱喝足了,酒精一冲,兴奋劲一上头,再给你找几个玩牌高手,就你那几个铜板还不够撸羊毛的。 苦干一年,还得给老板倒贴钱都不稀罕。 被耍的没了铜钱的民夫是相当凄惨的,同时也是引发各种治安问题的诱因。 穷生盗,奸生杀。亘古不变的真理。 所以,赵昺对于耍钱,深恶痛绝。一再严令锦衣卫严查广南东路,一旦有码头老板、作坊主等大小老板胆敢召集工人耍牌,一经发现直接抄家充军。 乱世当用重典!不杀一批还以为咱们的赵官家好说话呢。 如果说青楼的祖师爷是管仲的话,那么古代赌博业的祖师爷是千古第一才女佳人——李清照, 其《打马图序》开篇便是: “慧即通,通即无所不达;专即精,精即无所不妙。” 意思是说:人若聪慧,就会思路开阔;思路一开,就没有什么不知道的。如果专心,造诣就会精深,那么就会通晓所有的奥妙。 “予性喜博,凡所谓博者皆耽之,昼夜每忘寝食。但平生虽多寡未尝不进者何?精而已。” 白话文就是:我天性喜欢赌输赢,只要是赌我就沉迷于其中,每每废寝忘食。不过我赌了一辈子,不论多少,每赌必赢,这是什么道理呢?不过是因为我玩得精罢了。 “时绍兴四年十一月二十四日,易安室序。” 瞅瞅人家易安居士,豪气冲天。 这可不是什么巾帼不让须眉了,而是巾帼力压须眉。 易安居士不论生前,还是身后都获得了极高的声誉,真正做到了生荣死哀。 李清照以词闻名天下,文章并不多见。 《打马图经序》是《打马图经》的序言,又被称为《打马图序》。 所谓“打马”,是一种掷骰行马的智力游戏。 最早的麻将是在明朝出现的,至于说以何种方式出现在世人的面前,由于没有实物印证也没有具体的文献记载,其起源问题已经无法考证,不得而知。 但可以肯定的是麻将的前身是马吊牌,而马吊牌则是从叶子戏发展而来。 叶子是一种纸片,叶子戏则是一种纸牌游戏。始于唐朝,盛行于宋代。 麻将最早的名字叫做“麻雀 ”或者“ 雀牌”。 其产生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一开始仅仅是个耍钱论输赢的游戏罢了。 打麻将其实就是把几种游戏方式结合起来,逐渐演变形成了一种新的玩法。 (注:纸牌扑克游戏可不是来源于西洋人,而是华夏发明的。) 第258章 丁家铺子 “娘亲,你也吃糖葫芦,可好吃了。”一大早出宫和杨太后一起游走在翔龙府城内的赵昺,拿着一串糖葫芦,咬了一口,对着杨太后撒娇地说道。 “娘亲不吃,昺儿快吃。”杨太后抚摸着赵昺的头顶,满脸笑意地说道。 不知何时,整个翔龙府已经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放眼望去,一座座民房整齐地排列着,这些都是用水泥红砖建造而成。这对于翔龙府的百姓来说,是一种全新的建筑方式,令人倍感新鲜。 贩夫走卒、牵牛农夫、江湖艺人、闲逛路人,五行八作,三教九流,纷纷亮相于翔龙府的街头巷尾。 尘世间的芸芸众生,为这座城市带来了浓浓的生活气息。 街上行人摩肩接踵,络绎不绝。小商小贩的叫卖声和店小二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道路两旁的商铺也渐次开门营业,店主们站在门口,大声招揽着顾客,希望能多拉几个客人进店,期望能多赚些钱财。 “昺儿真是厉害,这短短不到半年时间,翔龙府就已经恢复了人气。娘亲真得好开心。”作为历经磨难,凄惨一生,也是大宋最后的一位太后,此刻,其心中早已经没有太多的欲望。 杨太后环顾热闹的街道,脑海中浮现出初至翔龙府时的萧条冷清,两者对比,令其感慨颇深。或许,这世界已经不同于往日,此刻,杨太后的心情也变得豁然开朗,可谓苦尽甘来。 就在这时,杨太后突然停住脚步,双手合拢,闭上双眼,口中念念有词默默地祈福着。 平平凡凡地生活下去或许就是杨太后此刻最真实的期望。 或许,人只有经历过生死劫难,才会懂得平平淡淡才是真正的生活。 就比如,大唐王朝人才济济,死后有多么璀璨,生前就有多么悲哀。 乔知之、陈子昂、上官婉儿、王昌龄等人甚至连命都保不住的存在,一个个惨死在屠刀之下…… 即便是到了被读书人视为天堂的宋朝,不管是天下第一才女的李清照还是朱淑真不都是一样么。 只留下,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哭损双眸断尽肠,怕黄昏后到昏黄。” 人啊,各有各的活法,各有各的难处。不管怎样,即便是表面光鲜亮丽,背后也难免会一地鸡毛。 即便如此,依旧你羡慕我,我羡慕你。 何时才能“轻舟已过万重山?”赵昺看着许愿的杨太后,一时间思绪万千…… 正当赵昺和杨太后稍作停滞之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清脆而又响亮。 放眼望去,一间新开张的铺子门前正在燃放爆竹。 须臾,鞭炮声停歇。 站在远处的孩童们一拥而上,蹲在地上争抢着尚未引燃的小炮。抢到的孩童欢呼雀跃,一脸骄傲。没抢到的则围在同伴身旁,露出羡慕的神情。 孩童们的世界果真是无忧无虑,简单纯真,令人心生感慨。 “丁家店铺?”前面,一块大红色的牌匾,引起了赵昺的注意。 “怎么了昺儿?”杨太后注意到赵昺盯着前方,还以为是赵昺也想和街面上的孩童一起玩炮仗呢。 “娘亲,您看,前面那间杂货铺。”赵昺直指前面不远处的丁家店铺,说道。 顺着赵昺手指的方向看去,杨太后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心中暗想一间普普通通的铺子能有什么好看的。 只见一名肥胖的男子笑呵呵地站在门口,招呼着来往的客人。 “娘亲,您有所不知,前面那个大胖子就是丁权。娘,您看,这才几日不见,这家伙咋都快胖成球了。儿寻思着,这家伙站在地上肯定看不到自己的脚丫子。” “噗嗤。”杨太后也被赵昺的话逗乐了。 什么叫看不到自己的脚丫子?这孩子说话够损的啊。 “昺儿,可不能取笑人家哦。”杨太后用指头点点赵昺的小脑袋,笑着说道。 “这人实在是太胖了,就会三高的,这样可就不太好了。孩儿寻思着,找个太医给这个大胖子丁权诊断诊断。” “哦,昺儿为何如此?昺儿,原来你说的这个大胖子就是丁权啊。” 杨太后寻思片刻,便察觉出了赵昺的意图。 “是啊,这个胖成球的家伙就是丁酸。” “既然如此,是得找个御医给他好好调理一下身体了。” 对于大街上这些挣扎求生的普通百姓而言,可不认得闲逛的大宋皇帝和太后娘娘。 在街边两侧,小商贩们忙碌的身影依旧没有任何变化,这些人或高声叫卖,或大声吆喝,或与顾客讨价还价,声音不绝于耳。 在赵昺眼中,这些嘈杂的声音却如同天籁之音一般美妙。 无他,这些平凡的百姓们便是朝廷的基石,也是大宋中兴的保障。 目光所及,有卖针头线脑的,锅碗瓢盆的,还有一些是卖着各色“杂嚼”的。 所谓的“杂嚼”是宋朝小吃的代名词。 而到了冬日,“旋炙”更是异常火爆。 所谓的“旋炙”就是烧烤,现烤现卖。宋朝的烧烤以兔肉、带皮猪肉、鸭肉、鱼肉为主。 一本散文——《东京梦华录》,详细记载了极富市井生活特色的北宋都城,开封汴梁城的一草一木。 一草一木皆风景,一花一叶总是情。 地摊经济起源于原始社会的物品交换,数千年来,经久不衰。 从“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到“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鞭……” 至宋朝更是空前繁荣,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炭火通红,鲜肉放在架子上被烤的“滋滋”作响。一时间烟雾弥漫,香味扑面而来。 食客们则或坐着或站着边看边等候着。 赵昺走过一家药铺,路过门口,看见坐堂大夫正在诊脉看病。 一些病人神色黯然,却强忍欢笑,正坐在一旁的长椅上,排队等候。 大夫座椅后面则是一排高大的药柜,抽屉上隐隐约约可见写有药品的名称。 一名学徒正在按照大夫开出的药方,不停地抽出一个又一个抽屉,忙忙碌碌。 药铺门口则放置一炉一瓦罐,另一名学徒模样的少年正在那呼扇着扇子,并且不时观察着火候,显然正在给病人熬制汤药。 虽然此时的翔龙府远远不如全盛时期的汴梁城,但从街面上的点点滴滴中也可以看出点点生机。 新的繁华终将指日可待。 “娘亲,要不咱们去看看这小子?”赵昺眼巴巴地瞅着杨太后。 “行,昺儿想去,那娘亲就带你去。” 对于赵昺这个小小的要求,杨太后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杨太后拉着赵昺的小手,母子二人一起朝着丁家铺子走去。 感受到手心里传来的温暖,赵昺抬头看了一眼母亲杨太后,蹦蹦跳跳朝前走去。 画面温馨而又幸福。 伸手不打笑脸人,做生意讲究的更是和气生财,更何况这是丁家在翔龙府开的第一家店铺。 新店开业,作为老板的丁权也极其罕见地站在门口,笑呵呵地迎接客人。 丁权突然目光一闪,整个人猛然间呆住了。这一刻,时间仿佛被静止,原本满脸笑容的丁权,表情突然凝固,整个肥胖的圆脸如同被相机定格了一般。 这不是赵官家么?官家这是朝我家里来了么?旁边这位衣着略显朴素,但又不失威仪,并且手牵手拉着皇帝一起走来的莫非就是太后娘娘? 但凡做生意的眼力劲都是很准的,没一点眼力劲的如何把生意做好做大,更何况丁权这种传承了好几代的大户人家。 从赵昺身旁这位妇人的走路姿态、面部表情,丁权立刻猜测到这位十有八九就是当朝太后。 反应过来的丁权脑瓜子飞速的运转着,因为激动,丁权的小心脏砰砰砰快速跳动着。 准备迎上去的丁权,张张嘴想上前说话但又唯恐暴露官家和太后的身份。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决断。 就在丁权思考着该如何说话的时候,但见赵昺摆了摆手。 明白过来的丁权如释重负,一边收回已经迈出的一条腿,一边对着杨太后和赵昺颇为恭敬地行礼说道:“本店今日开业,两位贵客大驾光临,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里面请,快里面请。” 丁权的话说得还是很有艺术,既表达了对杨太后和赵昺的尊敬,又不至于过多地引起周围百姓的关注。 在周围人看来,这一对母子也就是一大户人家。 第259章 风波起 店铺中货物充足,生活用品和生产物资一应俱全,种类繁多,令人眼花缭乱。 “两位贵客,里面请。”丁权怀着激动地心情,伸出右手,引领杨太后和赵昺等人往内院中走去。 在李公公的介绍下,后院堂屋内丁权等人连忙大礼参拜: “草民丁权叩见太后娘娘,叩见陛下。” “丁员外,平身。”杨太后说道。 “草民丁权谢娘娘,谢陛下。” 在杨太后和赵昺的再三要求下,丁权颤颤巍巍的坐在下手一个小锦墩上面。虽说客随主便,可眼前的两位身份特殊,极为尊贵。此时的丁权可不敢托大坐什么上位了。 “老身听皇帝说起过丁员外的事情,今日一见,丁员外果然是深明大义。前日的事情,老身和皇帝都应该好好感谢丁员外一番。只是今日来得匆忙,并没有带什么礼物,还请丁员外不要介意。” 这哪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简直就如同邻家老太一般和蔼可亲,丝毫没有架子。丁权感受到杨太后的平易近人,以及对自己的夸赞,内心十分激动,犹如云里雾里一般。 虽然很是激动,但嘴巴不能停下来,面对大宋最尊贵女人的感谢,丁权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躬身行礼大声说道: “太后娘娘过赞了,草民实在当不得太后娘娘夸赞。说起来草民的这一切都是天家给予的恩赐,草民无以为报,草民唯有恭祝太后娘娘圣躬万福安康。” “好啊,若是我朝上下都如同丁员外这般识大体识、顾大局、明事理、知进退、懂感恩,皇帝也不知道能省下多少心思。”杨太后一边说着,一边扭头看了一眼赵昺。 一个不经意的扭头,一个不被察觉的眼神,丁权感受到太后对赵昺的疼爱之情。此时的丁权又想到那颗颗人头,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让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大儿子行事一定要小心谨慎。 一旦得罪官家就等于得罪了太后娘娘,雷霆之怒瞬间砸下,就只有身死族灭一条路了。 “老身怎么没有见到你的令正和令郎呢?”杨太后看看左右,发现除了丁权都是下人模样,故而关切地问道。 “回太后娘娘的话,贱内和长子丁如意都在高要县居住,还没有来翔龙府。次子丁富贵今日当值正在码头那边巡视。” 古人说起儿子辈,一般都是介绍嫡出的,除非庶出的特别出众。嫡出、庶出在古代有着完全不同的待遇。 古代一句“汝母婢”,是多少大户人家庶出者的心头之痛,挥之不去。 古往今来身份都极为重要,没有好的出身,一辈子如何努力也达不到他人只需要一两年就能达到的高度。 现在也一样。无他,起跑线上就已经输了。 但这又不是代表了自暴自弃,得过且过。人生只要努力,哪怕只是一只小小鸟也可以飞得更高、更远。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当然了,赵昺也是庶出,但两位皇兄嫡出的那位被俘,另一位庶出的病逝,大宋皇位没人可选,只能轮到赵昺了。 “争是不争,不争是争。”就是这个道理。 “丁员外,这锦衣卫身份非比寻常,令郎一定要奉公守法,不然皇帝也是很难做的。” “请太后娘娘,请陛下放心。草民这个小儿子跟他哥大不一样,从小喜欢舞枪弄棒,加上草民也有些家资,便请来先生常驻家中不时教导一番。” “好啊,令郎既能识文断字又有武艺在身,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多谢太后娘娘,草民一定严加管教,让犬子报效朝廷。” 对于丁员外的表态,杨太后点头表示赞许。 杨太后几人不紧不慢地聊着,从丁家生意聊到翔龙府的变化,从百姓无依无靠聊到逐渐安顿下来。 如同唠家常一般。 时间过得很快,天色不早,杨太后和赵昺起身准备离开丁家铺子。 临行之前,杨太后再三嘱咐丁员外一定要多种地,种好地。 粮食、布匹、武器装备这才是乱世之中的硬通货!粮食又是一切的基石,更是一个王朝的命脉,没有粮食什么也做不成。 故而,杨太后才会在粮食问题上再三叮嘱。 一旁的赵昺则想到了后世的种子,真是一言难尽。想到了后世欧美的“abcd”…… 马荬皮的! 还有那一条小鱼,一条游来游去的小鱼,一条在水里游来游去的小鱼…… (懂得都懂,不懂勿喷,谢谢。) 说句不好听的,在这个年代哪个男人家有粮食,就能娶到老婆。有了老婆就有了娃娃,有了娃娃还差人口么?有了人口,百万大军都能搞到。 可不是后世,几十岁的带着娃,彩礼十八万八…… 不干涉朝政的杨太后并不代表什么事都不管不问,更不代表什么事儿都不知道。 相反历史上的杨太后相貌端庄,知书识礼,气度宽容,有才有德,堪称一代贤后。只不过在那亡国之际,杨太后又能如何?到最后宋朝大势已去,杨太后只能悲愤蹈海而死,时年三十五岁。 “太后放心,草民不仅要种好自留地,还要帮助乡亲们种好分配的田地,给太后娘娘也给官家多打粮食,多存粮食。” “好好好,如此老身可就放心了。”杨太后一连用了三个好字。 看到自己的母亲开怀大笑,一扫往日的忧愁。赵昺看在眼里,心中也是欢喜得很,对着丁权说道:“丁员外,可否借文房四宝一用?” 听到赵昺打算借笔墨一用,丁权暗道,莫非官家是……一时间,强忍着无比激动的心情,连忙回话道:“回官家,有,都有。” 宽敞的堂屋里,笔墨纸砚已经准备妥当。赵昺拿起毛笔,在洁白的宣纸上亲笔写下四个大字:“丁家铺子。”继而,放下毛笔,接过宫人递过来的私玺,盖了上去。 私玺并不是玉玺,这是皇帝的私人印章,用于不属于政务的非正式场合。 私玺据传始于唐明皇,这位风流皇帝独创了一门手艺,在临幸嫔妃们的胳膊上盖上一枚印记,曰:“风月常新。” 当然了,在后世还有更新奇的……不可说,请自行脑补。 赵昺的字写得一般般,甚至还不如宫里的那些小太监们写得好,可以说毫无美感可言,但好歹写得还算工整,不至于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这幅加盖了赵昺私玺的字意味着什么,丁权还是懂的。看着宣纸上赫然出现的“丁家铺子”四个大字,丁权肥胖的身体再次激动地抖动着。 丁权不敢怠慢,连忙跪倒在地千恩万谢,道:“这,这。草民何德何能,官家如此厚爱。草民丁权叩谢天恩!” 一时间,丁权激动的话都说不囫囵了。 “丁员外可将其制作成匾额悬挂于大门上方,以示朝廷恩泽。” 其实丁权也有此意,在听到赵昺的话之后,更是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又一次对杨太后和赵昺千恩万谢。 这一把赌对了,丁家,这是要腾飞了。丁权思索着,为自己的决断欣喜若狂。 就在杨太后和赵昺在丁员外家相谈甚欢的时候,翔龙府外一处空地上,则发生了一场风波。 “官爷,这钱数不对啊。”一名略显苍老的中年男子,点头哈腰,对着几名官差不停地说着好话。 一名十几岁的容貌清秀的少女站在旁边,紧咬嘴唇,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因为过于气愤,少女精致的五官都显得有些扭曲。 “官爷,小的从海口而来,这运费都是事先说好,而且还加盖了锦衣卫衙门的印章。官爷,您行行好,把这运费给俺们。” 另一旁则是几名中年男子雇来的水手,这些人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下。 “踏马的,别给脸不要脸了!就这么多,爱要不要!”一名小旗模样的人面目狰狞,紧握刀把,恶狠狠地咒骂着。 未几,小旗使了个眼色,领着两名兵卒就准备离开。 “官爷,您不能这样啊。小的求求您了。”中年男子一看对方就要离开,情急之下,扑上去紧紧地抱着这名小旗的脚脖子。 “麻的,找死不是,赶紧松手。”一边说着,一边抽出腰刀,用刀把子狠狠地砸了下去。 顿时,头破血流!中年男子哼唧一声倒在草丛之中。 十几岁的少女看到这一幕,紧跑两步大叫着:“爹爹!爹爹!” 倔强的少女看到三人准备离开,跑过去,对准动手的小旗一口咬了下去。 “啊!”一声惨叫,小旗回过头来,一脚把少女踹翻在地,骂道:“踏马的,敢咬我,老子今天揍死你。” 就在小旗准备上前打人的时候,被随行的两名士卒死死拉住:“头,不可再生是非,赶紧走。”话音刚落,连拉带拽把这名小旗带走。 少女从地上爬起来,强忍着疼痛,把中年男子扶起,用手捂住头上的伤口。 “东家,东家醒醒。”看到三名官兵离开之后,几名水手赶紧跑上前不断呼喊着。 “小娘子,速速将东家送至医馆救治。”众人齐心协力,用布将中年男子的伤口包扎完毕,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抬上马车,向着翔龙府方向疾驰而去。 注:宋朝的称谓特别讲究,不能乱喊。 “小娘子”亦指未出阁的年轻女子。小娘子这个称呼在宋朝也是对未婚女子的一种美称和爱称,一般用于民间。也可以加上姓氏如水浒传中的扈三娘。 民间称呼自己的妻子为“娘子”。 “闺女”,即黄花闺女,黄花即菊花,未嫁女子,也有品行端正之意。唐朝卢纶有诗曰:“祥光若可求,闺女夜登楼。” “姑娘”,其中“姑”指的是未嫁女性,“娘”是年轻女子的统称。合起来就是未婚的年轻女子。 在宋朝,大街上遇见年轻女子,可不能称呼“小姐”。在宋朝,小姐专指乐户,给人弹琴唱歌的女子。 第260章 登闻鼓 众人齐心协力地将受伤的中年男子抬到一辆板车上,然后急忙赶着车,向城中疾驰而去。 而这个时候的杨太后和赵昺早已经回到了宫中。 “大夫,大夫,快救人。”城内一处医馆前面,几名水手大声疾呼。 坐堂大夫看到门口这一幕,也连忙暂停了诊治,招呼着众人将伤者抬到床边。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爹爹。”少女泪水止不住的流淌下来。 “小娘子不要着急,待我先查看一番。”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少女抹了一把泪水,感激地说道。 查看伤口,号脉,一系列诊断下来,大夫缓缓说道:“不必惊慌,只是些皮外伤,病人因失血过多有些虚弱。待我开上几味药,熬制之后饮下,休息数日便可痊愈。” 听到大夫的话,众人也是松了一口气。 逐渐清醒过来的男子喃喃自语地说道:“我这是在哪儿。” “爹爹,你醒了。” “阿女,我这是怎么了?”男子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又感觉浑身无力。 少女泣不成声地诉说了事情的经过,在场众人听罢一片哗然。 其中一些好事者更是义愤填膺,谴责官府的暴行。一时间,前来就医的患者们要么摇头叹气,感叹世道不公;要么也加入到怒骂官府的行列中。 “唉,这世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狗官这也太欺负人了。” “当家的,你小声一点,别被人听到了。” “小娘子,去皇宫门口告御状,赵官家在皇宫门口设置了一面登闻鼓,听说专门给有冤屈的老百姓设置的。” “你可拉到,还告御状,不要命了?惊扰了太后娘娘,惊扰了官家,你吃罪得起么?” “那你说怎么办?这位兄台钱没了,人又被打了,况且伤势这么重,难道说遇到这种事我等百姓就只能自认倒霉么?”一名青年男子愤愤不平地长篇大论着。 “唉,这鞑子来了祸害百姓,没想到赵官家杀回来之后,竟然还是这样。如此这般,让我等小百姓如何生活?天理何在?老天爷你睁开眼看看这世道。” 医馆内人们议论纷纷,有人感叹命运不公,也有人建议报官或告御状,更多的人虽然眼中流露出同情之意,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即使在后世,面对不平之事,大多数人也选择了沉默。马路上有人倒下,又有多少人敢于伸出援手?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历来,人们总是容易忘记千百次的好,却对一次不满耿耿于怀。 人心、人性就是如此,“好的”总是永远记不住,却又能将心中的不满无限放大。 正当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时,大夫已经开好了药。几名水手付了钱,然后又将男子扶上板车,一路询问路人,终于找到一家小旅馆,暂时安顿下来。 一行人来到一家名为“王家客栈”的旅店,开了几间下等房间,搀扶着那名男子,缓缓走进房间。 “唉,哥几个,剩下的工钱等我回到琼州之后,定当一文不少的给各位老哥结清了。”房间里,躺在床上的中年男子吃力地说道。 “东家,切放宽心,先好好养病,一切先等病好了再说。”都是乡里乡亲的,几名雇者对于该男子的品行还是相当熟悉的。 凡是走水路的,特别是海运,自古以来不熟悉的人就不要去凑热闹了。茫茫大海之上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危险,海浪凶险,人心则更险。 经过一夜的休息,次日清晨,男子在服用药物,简单吃了一些早饭后,其病情也有了明显的好转。 与此同时,少女则在照顾好父亲卧床休息之后,一个人悄然离开客栈,走在陌生的大街上,不时四处询问打听。 大宋临时“皇宫”,这里,是大宋天子赵昺居住的地方。 近百名锦衣卫手持钢刀,肩膀上背着各色火器在宫门口巡视着。 宫中护卫们严阵以待,一双双眼睛紧盯着路上的行人。宫墙之上,更是架起了一门门的佛郎机炮。 少女站在宫门口不远处来回徘徊,时而紧咬着下嘴唇,时而又盯着宫门口那面巨大的登闻鼓。 少女清秀的面容下,表情凝重,不时握紧双拳,似乎是在给自己打气鼓劲一般。 “登闻鼓”大约始于西周时期,《周礼》中记载着路鼓和肺石制度。 所谓“路鼓”,就是建在周天子的寝宫外的,并且有专人看管。因为路鼓是设置在周天子的住所的附近,所以普通人是无法越过层层宫门接触到路鼓的。 所谓“肺石”,则是置于宫门外的。《周礼·秋官·大司寇》有曰:“以肺石远穷民……立于肺石,三日,士听其辞,以告于上,而罪其长。” 也就是说普通穷人老百姓,如果有冤情而又申冤无门的情况下,可以在肺石站上三日,向朝廷诉说冤屈,经核查属实后处罚不作为的衙门长官。 路鼓主要针对可以入宫之人,肺石则主要供普通民众使用。 不管是路鼓还是肺石,其实都是一条非常规的伸冤方式。 真正意义上的登闻鼓制度始于魏晋时期。 晋武帝时期,开始在朝堂外悬置登闻鼓,允许百姓击鼓鸣冤,百姓之冤可直达“天子”。 唐朝在西京长安,东京洛阳均设有登闻鼓。武周时期,更是严令:“朝堂所置登闻鼓及肺石,不须防守,有挝鼓立石者,令御史受状以闻。” 宋朝袭唐制,律法制度也更加完善,同时也把登闻鼓制度发扬光大。 赵大在黄袍加身后专门设立登闻鼓院和登闻检院,以便处理民间冤情。 少女异常的举动,早已经引起了锦衣卫们的注意。 宫门口当值的校尉,目光凝聚在少女的身上。 多年的从军经历,让这名校尉一眼就看出这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少女,没有任何武功在身,身上更没有任何武器。 即便如此,不敢大意的校尉对着手下使了个眼神,不由自主地移动着身位,占据有利位置,身体放松,如猎豹一般,随时可以出击。 良久,少女打起勇气,似乎抱着必死的决心,毅然而然地走向登闻鼓。 少女似乎没有感受到众人的目光,一步、两步,近在咫尺的登闻鼓似乎是那么的遥远,而自己又是多么的无助。 一瞬间,不争气的泪水顺着少女清秀而又红润的脸蛋流了下来。 泪水落入口中,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咸。 宫门两旁的锦衣卫,手握钢刀,严阵以待,似乎只要这名少女稍有异动,立刻就将其砍倒在地一般。 幸好,少女行走的路线是朝着旁边的登闻鼓方向,而不是直奔宫门而去。否则一名弱女子,早就被这群护卫拿下了。 校尉目光所示,看到少女的目标是登闻鼓也就没有过多的为难。 心中则感叹着,官家竖立在翔龙府的登闻鼓似乎还从未被人敲响过。不由得暗中佩服眼前这名十三四岁少女的决然和胆量。 近了,更近了,只剩下一步之遥!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老百姓对于皇权是充满了恐惧感的。 虽然历朝历代在皇宫门口都设置了这么一个玩意儿,可现实中又有几人敢去宫门口敲鼓? 纯粹是九死一生的存在。 自古以来,护卫和衙役那是不一样的。能当上护卫的都是狠角色,遇到紧急情况是有先斩后奏之权的,而那些个衙役们当然也有护卫之权,但大多数情况下则是用来事后查案的。 猛然间,少女一个跨步,从鼓架上取下鼓槌,紧紧握在手中,深吸一口气,对着登闻鼓奋力敲打下去。 “咚!” 随着第一声鼓声响起,少女顿时被吓了一跳,心里猛得一怔,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两步。与此同时,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今日退一步,明日退一步,来日我等只会落得无路可退……” 此时,少女的心中已经萌生退意,然而就在这一刻,海口夫子在课堂上的讲话却在少女的脑海中浮现。 “不能退,绝不能退缩!” 夫子的话仿佛给了少女极大的信心和勇气。 官家不会错的,官家请来的夫子更不会错! 少女一边想着,一边再次鼓起勇气。既然鼓声已经响了一声,在这没有回头路的情况下,少女双手轮替,不顾一切地敲打着巨大的鼓面。 “咚咚!咚咚咚咚!”深沉而又响亮的鼓声传播出去。 鼓声立刻引起了路边百姓们的注意,百姓侧目,站在远处小声议论着。 “这小娘子长得真俊俏,水灵灵的,不过这胆子也挺大,竟然敢敲登闻鼓。” “这肯定是家里有冤屈。” “你说的不净是废话,没冤屈谁敢敲这登闻鼓,不怕杀头么?” “各位,今日可不同往日,小娘子恐怕摊上大事了。”一名中年人摇摇头叹息道。 “这位兄台,此话何解?” “今天乃是赵官家朝会之日,这满朝文武都在大殿之中呢。恐怕此时已经惊动官家了。”中年男子叹口气,说道。 此言一出,一时间众人都为这名少女的命运捏了一把汗。 登闻鼓可不是供人敲打玩乐的,一旦查实没有冤屈,后果极其严重,恐怕要被送走一户口本了。 与此同时,少女远在客栈休养的父亲也听到了鼓声,一种莫名其妙的担忧涌上心头,可又说不清楚究竟为什么。 或许这就是血肉至亲的缘故…… 男子连忙呼喊少女的名字,却迟迟得不到回应,心中的担忧猛然间又增加了几分。 血缘纽带有时候真得很玄乎,说不清道不明。 大殿之上,赵昺和朝臣们正在商议国事,忽闻一阵急促的鼓声响起。 赵昺抬头看向朝宫门口方向,表情凝重。 众位朝臣也纷纷侧目,希望能看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261章 念尔功劳留个全尸吧 “咚咚!咚咚!” 隆隆的鼓声响个不停,惊动了正在早朝的赵昺等人。 自从赵昺登基以来,这还是头一遭。 早朝暂停,表情凝重的赵昺一招手,唤来李邦宁,道:“去看看怎么回事?顺便把苦主带过来,朕要在这朝堂上亲自断案。” 李邦宁连忙应了一声,转身走出殿外,迈着急促的小碎步朝宫门方向走去。 赵昺冷哼一声,说道:“朕倒要看看,在朕治理下的民间究竟有何冤情。” 赵昺的话令朝臣相当紧张,众大佬脑子飞速的运转着,一边祈祷,一边回忆着自己管理的部门最近有没有出现什么纰漏。 兴王赵与珞和翔龙府知府苏刘义更是直冒冷汗。 这两位一位掌握着情报机构,负有监察天下职责。如今可好,这苦主都跑来告御状了,而身为都指挥使的赵与珞却什么都不知道。 失职,绝对的失职。 另一位则管着翔龙府大大小小各种事务,如果冤情属实,苏刘义也绝对脱不了身。 感受到赵昺投来的目光,赵与珞、苏刘义两人不由自主把头低得更深一些。 “皇宫”并不大,赵昺没有闲钱搞什么大兴土木,也就是大一点的院子改造而成。 不多时,李邦宁便走出宫门,却见一少女站在台阶上,正不断地敲打着鼓面。 正在敲鼓的少女见有人前来,慌忙停下手中动作。 李邦宁脚步不停,来到登闻鼓前,对着少女问道:“官家让咱家前来一问,小娘子因何敲响登闻鼓?” 少女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李邦宁眉头紧皱,一甩手中的拂尘,说道:“官家有旨,随咱家进宫面圣。” 少女放下鼓槌,跟随着李邦宁缓步前行。一路上,李邦宁不时的给少女讲着宫里的规矩。 大殿上,少女跪倒在地,表情紧张,声音有些发抖地说道:“小女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可是你敲的登闻鼓?” “回陛下,正是小女。”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有何冤情?” “回陛下,小女姓张,没有名字。小女原本是碙州人士,后来和爹爹一起随官家迁到海口。不过我爹爹和学堂里的夫子都唤小女张小丫。” 在宋朝大部分女子还真没有名字,如果有幸穿越到宋朝,你在大街上问一名女子的名字,估计会很尴尬的存在。 古代女子可不是人人都是朱淑真,更不是人人都是李清照,有名有姓的。 听到赵昺的问话,少女再一次把事情的经过叙述一遍,这一次说得就比较详细了。 从收到朝廷号令在海口码头起运物资开始讲起,再讲到一路艰辛抵达珠江码头,又讲到三名锦衣卫如何诓骗其父女二人来到一处小树林之中。 最后又把运费是如何被克扣掉,父亲又如何被人打伤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讲述了一遍。 张姓少女每讲一句,兴王赵与珞的汗珠子似乎都更多了一些。 低着头的赵与珞恨得咬牙切齿,心中咒骂着,寻思着待会一定要把这个败类给揪出来。 然而赵昺没有说话,兴王也不敢乱动,只能在心里面盘算着一会该如何应对官家的怒火。 张姓少女讲得很详细,坐在御座上的赵昺则耐心地听着。 此刻,赵昺表面上并没有什么反应,但整个大殿却充斥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官家发怒前的平静。 一刻钟之后,少女终于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 铁青着脸的赵昺看了看龙案上的砚台,真想一把甩过去把赵与珞脑瓜子给开个洞。强忍着怒火的赵昺目光紧紧地盯着赵与珞,语气冰冷地说道:“兴王,你可知罪?” 声音不大,但效果极其震撼人心,犹如晴天一道霹雳一般。 冷汗淋漓的赵与珞根本顾不上流入眼中的汗水,顾不上眼睛里传来的阵阵刺痛感,出班弯腰鞠躬道:“臣赵与珞未能约束好手下,令主上蒙羞,臣罪该万死!” “万死?哈哈,人岂能万死?朕且问你,锦衣卫职责是什么?” “回陛下,锦衣卫掌直驾侍卫、纠察天下,缉捕不法。” “甚好,亏你还能记得你的职责,朕心欣慰啊。那兴王你说一说,这锦衣卫知法犯法当如何处置?” “回陛下,锦衣卫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哼,你还知道罪加一等?朕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把人带到码头。过了时辰,你就不要来了。” “臣遵旨,臣亲自带人去擒拿这等败类。” 赵与珞行了礼,后退两步,朝殿外走去。 “传朕旨意,赵与珞御下不严,致使百姓蒙冤,自今日起降为郡王。” “呲!” 赵昺的话刚一出口,群臣震惊。 之所以震惊是因为宋初赵大把爵位定为十二级。 (王,嗣王,郡王,国公,郡公,开国公,开国郡公,开国县公,开国侯,开国伯,开国子,开国男爵) 最重要的是宋朝爵位是不能世袭的,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在宋朝亲王之后通常不封嗣王,这一点和唐朝是不一样的。唐朝的亲王爵位可以由嫡长子继承,继承爵位的时候由亲王自动降为嗣王。 嗣王这个爵位理论上可以无限制的继承下去。亲王的其他儿子则封为郡公,甚至是国公。 唐、宋的王爷只封不建,也就是说并没有汉朝那样实际意义上的封地。 虽然宋朝也规定了亲王之子承嫡者封嗣王,但这条规定又形同虚设。 实际情况是,皇子封王后,王爵仅止其身,而子孙无问嫡庶,以嫡长子一人封公。 其余子孙不过是承荫入仕,为环卫官。 所谓的“环卫官”其实就是武散官而已。说白了就是无职无权的存在,可以理解为一种级别待遇。 (有职有权的为“职事官”即“差遣”,前文第156章介绍过。) 宋朝封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算是开国皇帝太祖的两个儿子,赵德昭和赵德芳,在太祖朝都没有被封王。 到了公元976年赵二时期,太祖皇帝的嫡长子赵德昭才被封为武功郡王。 而且仅仅是个郡王,王爵中最低档的存在。 而赵德芳更惨,是人死了之后才被追封为王爵的。 宋朝被封为王爵绝对是相当困难的,就算是皇帝的儿子都不一定能封王。 南宋末年王爷的数量更是凤毛麟角的存在,赵与珞一下子从亲王被直接降为郡王,可以说是满朝皆惊。 正在向殿外走的赵与珞听到之后,努力稳住心神,转过身来向赵昺谢恩后,随即离开大殿朝宫门外走去。 “都别在这里杵着了,三省六部都随朕去码头,朕要让天下百姓看看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其他人各自回衙门办差。”赵昺从御座上站起来,挥挥手说道。 “李总管,让钱贵己一同跟着。事了之后在报纸上连续发文,把这个事情讲清楚了。”赵昺对李邦宁说道。 “臣遵旨。” 锦衣卫衙门口。 “来人!”赵与珞一脸怒气对着手下的锦衣卫吼道。 “卑职在,指挥使有何吩咐?” “集合人马,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把昨天在翔龙府码头验货的人一个不少的给本指挥使带过来。记住,你只要半个时辰的时间。”赵与珞抓着一名校尉的衣领,怒吼着。 唾沫星子乱喷。 “卑职得令!”眼瞅着最高长官怒火冲天,校尉哪敢耽误,拿出当值名册,分头拿人。 一时间,无数的缇骑们跨上战马,分头疾驰而去。 两刻钟后,数百名锦衣卫被同僚“押解”到宫门口,经过赵与珞短短的三言两语,人群之中的三名主犯便主动站了出来。 都是锦衣卫,干的就是搜集情报这一行,想心存侥幸,蒙混过关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承认了或许还不会连累家人,不承认只怕后果更惨。 不到一个时辰,赵昺等人来到码头上,三名主犯早已经被捆绑着跪在地上。 张姓少女搀扶着自己的爹爹也出现在人群中。 赵官家亲自审案的消息传开之后,不管是船主还是雇工,一个个都停止了手里的活计,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 而了解事情经过的一些人则对着身旁的人们小声地描述着事情的原委。 “说。” 赵昺看着这三位锦衣卫的老人,语气冰冷。对于这位从碙州一同撤离的小旗,赵昺还是有些印象的。 “官家,小的无话可说,小的只因赌钱输了,便打起了私自扣留运输费的歪主意,小的辱没了官家的名声,小的甘愿受死。” “朕可曾少了尔等的饷银?还是说朕没有善待尔等家人?你可曾记得你也是苦哈哈出身!你这样做,和鞑子有何区别!” 暴怒的赵昺,上前一脚将其踹翻在地。 “官家,您别说了,小的甘愿以死谢罪!” “朕念尔等功劳,就留个全尸。兴王,顺便把他们家人寻来,见上最后一面。” “小的们,叩谢陛下天恩。” 无尽的悔恨令三人肝肠寸断,未几,三人抬起头来已然泪流满面。 第262章 过了腊八就是年 不多时,三名锦衣卫的家人被带了过来。 一时间,哭喊声四起。 “爹爹,呜呜呜。”几名孩童看到自己的爹爹被五花大绑着跪在地上,慌忙跑过去抱头痛哭。 “来人,给他们松绑。”赵昺看到这一幕,对着护卫说道。 三人千恩万谢之后,抱着自己的孩子失声痛哭起来。 “他爹,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几名妇人难掩心中的悲痛,以泪掩面。 “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官家啊,您要杀就杀了老身,放过我儿。求求您了,老身给您磕头了。”一名年迈的母亲哭喊着,朝赵昺不停地磕头求饶着。 “娘,儿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儿只恨自己不能给您养老送终。儿不孝啊!”小旗抱着自己的孩子,满脸泪水,哭喊着。 “大哥,照顾好咱爹娘。”三名主犯也意识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一件件的交代着后事。 一刻钟后,赵昺挥了挥手,护卫们强行将家属带走。 家属们紧握在一起的手被一点点地掰开,一只只手臂就这样举在半空中,用力向前伸展着。 近在咫尺的距离,此生,却再也不能紧握。 “娘子,照顾好爹娘,照顾好娃,咱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娘子的大恩大德。”三人对着自己的家人大声喊道。 真是: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官家!不能杀啊,不能杀啊!年轻的后生一时间犯了错,官家略施惩罚就是了,他们都还年轻,这人一杀可就真的没了啊。” 苦主顾不上头上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急切地走上前,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向赵昺求情道。 “官家,不过是些铜钱罢了,小的不要了,不要了。求您饶他们一命,让他们戴罪立功。”张姓男子继续哭诉着。 “官家,草民一家受尽苦难,承蒙官家不弃,才有了今天稳定的生活。您就高抬贵手,饶他们一命让他们去杀鞑子,草民求求您了。”张姓男子毫不顾忌额头上的伤口,鼻涕、泪水混合在一起,不住地磕头求情着。 码头上,人山人海。 “唉,看这阵势,赵官家是真要杀人了。” “可不是嘛,赵官家还让家属再见上一面,也仁至义尽了。” “快看,张船主好像是在那求情呢。” “我看看,我看看。”有人踮起脚尖,几乎趴在前人的后背上,却也还是看不清楚。 “还真是,跪在地上的就是张家小哥,这苦主都求情了,应该能留下一命?” “我看悬,赵官家最恨欺压百姓的人,这三名后生恐怕凶多吉少了。”一位老者也在一旁发表自己的看法。 一时间,观看的人群中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此事与你无关,你且起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朕成军之日便已经定下军纪,王力身为锦衣卫,以身试法,知法犯法,罪不可恕。” “王力有功不假,但这不是其可以违反朝廷律法、以权谋私、祸害百姓的理由。倘若今日朕不杀王力,日后人人因功自傲,祸害百姓,到那时朕将何去何从?是刀下留人还是秉公执法?” “朕为了让更多人知道军法不可违,也为了保护更多的人。今日,朕只能如此,只能含泪处决王力!” 站在高处的赵昺,拿着铁皮喇叭,对着众人大声喊道。 虽然站在远处的人们依旧听不清楚,但赵昺相信,用不了多久,口口相传之下,加上报纸的宣传,此事必能令天下皆知。 赵昺让人把张家船主扶了起来,扭过身对王力等三人说道:“尔等都是跟随朕的老人,当深知朕的心思。你三人功是功过是过,功过不能相抵。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朕最后再问一句,你三人可知罪否?” “小的们知罪,认罪。但求一死,绝无怨言。” “来人!给朕的儿郎们拿酒来!”赵昺大喝一声。 不多时,上路酒被端了上来。 一人一碗水酒,“咕咚,咕咚。”三人一饮而尽,齐声道:“谢官家!” 未几,王力对着身旁的弟兄们拱手道:“诸位兄弟们,咱王力咎由自取,死不足惜!兄弟们切不可学我等三人。咱十八年后又是一条汉子,到那时咱还和诸位兄弟们一起杀鞑子!” “安心上路,朕会善待尔等的家人,只要有朕在,大宋还在,尔等的家人就绝不会挨饿受冻。”赵昺指着三人说道。 所谓君无戏言,赵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口的,那就一定不会错了。 “小的们多谢官家!”三人跪倒在地,对着赵昺大礼参拜道。 赵昺一挥手,几名执法官兵走上前去,用绳索套住三人的脖子,用膝盖顶住后背,使劲拉拽着绳索。 随着时间的流逝,王力三人紧紧扣着绳索的双手慢慢地耷拉下来,胡乱踢腾的双腿也逐渐停了下来。 一场贪墨船主运输费用的风波虽已逐渐平息,但留给赵昺的善后工作依然繁重。 赵昺先是令人照顾好王力等人的家属。 随即又令钱贵己在报社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描述清楚,继而再进行一场针对军纪方面的大讨论。 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最后就是责令赵与珞、文天祥等人在军中开展一场大整顿。 一场风波来得快,去得也快,也不过短短两日时间。 大宋祥兴二年,十二月初八。 北方地区传统的腊八节,有“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的说法。 南方人则很少提到“腊八”这个节日,广南东路过这个节日的也大都是从北方地区南迁过来(衣冠南渡)的客家人为主。 赵宋皇室也从北方流亡而来,自然而然地要过这个节日。 喝腊八粥这一习俗就起源于北宋时期。 每逢腊八不论是朝廷、官府、寺院还是黎民百姓家都要做腊八粥。 南宋吴自牧《梦梁录》有曰:“此月八日,寺院谓之腊八。大刹等寺,俱设五味粥,名曰腊八粥。” 昔日,大宋都城开封汴梁城,每到腊八节这一天,那是相当的热闹。 一大早,北宋汴梁城着名的马行街各种小贩齐云,各种小吃,各种售卖,人声鼎沸,商贸繁荣。 马行街是北宋着名的小吃一条街。紧挨着大相国寺,位于北宋皇宫的东侧。 这条街如今也是相当的热闹。 《东京梦华录》记载着一件事,十二月,街市尽卖撒佛花、韭黄、生菜、兰芽、勃荷、胡桃、泽州饧。 其中以麦芽糖(芝麻糖)最受小孩子们的喜爱。当然了在宋朝并不叫芝麻糖,而是叫“泽州饧”。曾一度风靡整个汴梁城。 “饧”就是用米和麦芽一类的谷物熬成的糖稀,以当时泽州出产的这种糖为最佳。泽州就是现在的山西晋城。 宫里面更是要给众多的宫人们赐下一碗腊八粥。 这一天,并不是朝会的日子,杨太后为了笼络人心,也为了感谢危难时刻不离不弃的众位朝臣们,特意下旨在皇宫内宴请群臣。 赵与珞,陆秀夫,文天祥,张世杰等等悉数到场。 自从赵昺登基以来就定下了不铺张不浪费的规矩,故而饭食很是简单。 杨太后在听说了这场风波之后,看到整日里闷闷不乐的赵昺,特意选择这个北方的传统节日里举办这个宴会,其中也有那么一层让赵昺舒缓心情的考虑。 可以说杨太后为了赵昺真是煞费苦心。 一碗暖暖的腊八粥,香甜又可口。 虽然陆秀夫等人生在南方,是不过腊八节的,但宴席间杨太后还是对这些重臣表达了深深地感激,在宴席结束之后,更是每人都赠送了一份珍贵的泽州饧以示感谢。 简单的宴席就这样在君臣之间的互相道谢声中结束了。 宫中的腊八节一片祥和喜庆,而黄鹤率领的一百多名特战队员们则没有这么好的福气了。此刻,特战队员们正埋伏于广南西路的一处山坡之上。 大宋广南西路包含了今天的广西、雷州半岛、以及海南岛等地。 不过现在的雷州半岛已经被赵昺收复,而琼州岛早已作为后方基地的存在。 这是特战队成立之后,第一次离开宋朝的控制区,来到敌对的蒙元占领区。 这是对于特战队员们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场战斗。 所有人精神高度集中,严阵以待,磨刀霍霍向猪羊! 在眼前的这片蒙元占领区,属于交通要道,地势险峻、复杂,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 这是黄鹤的第一单生意,特战队员们侦查缜密,谋划已久,此战只能胜不能败。 远处,一队人马正在朝这边赶路。车马众多,显然是一支运输队的存在。 “踏马的!都给老子快点,天黑之前必须抵达静江府。”一名领头的元军校尉不停地咒骂吆喝着。 静江,又称桂州、始安、八桂,是广西桂林的古称。 赵构当皇帝之前曾领静江军节度使,故而在其登基之后,升桂州为静江府。 桂树繁多,桂花成林,故称“桂林”。 自古桂林山水甲天下。 世界级的着名风景游览城市。 一想到静江府那位娇滴滴的美人,校尉就显得那么迫不及待,猴急猴急地催促着队伍加速前进。 一时间,催促声、叫喊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第263章 深入敌后 埋伏于山坡之上,身着特殊伪装服的特战队员们一动不动。 伪装,是他们的基本科目。 就算敌人走到近前,也很难发现枯叶之中竟然还有人隐藏其中。 长期艰苦的训练让这些原本就是万里挑一的队员们的身体素质更是异于常人。此时,这些最精锐的战士毫不在乎连日来的风餐露宿,相反在每个人的心里都带着那么一丝兴奋和期待。 今天,特战队员们将成为战场上真正的主角。 “都打探清楚了?”黄鹤小声地问道。 “三哥,都清楚了。这个校尉是静江知府十三姨太太的表弟,靠着他表姐的关系,搞了这么个小官。这一次这小子又从乡间搜刮了不少钱粮,准备送给他姐夫。”丁勇嬉皮笑脸地说着。 “麻的,都十三个了,也不怕累死。” “三哥,要不要搞一票大的,顺便把狗知府也给做了?” “不必了,我等临行之前官家再三交代,不可鲁莽,更不能冒险。别忘了这里是敌占区,草率之间匆忙入城倘若伤亡过大,回去恐怕没法给官家交代。” “唉,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小弟实在是不明白官家为何下这等旨意。” “我等只要遵旨行动就行了。”黄鹤看了一眼丁勇,不再言语。 远处鞑子的运输队还在缓慢的行军,目视前方的的特战队员们趁这个机会喝上一口凉水,吃上一口干粮,给自己补充一些体力,以便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不多时,百余人的队伍开始检查自己的武器装备。 “踏马的,还有多远。”校尉领着二百多人的运输队,抬头看看已经快到晌午的天气,急不可耐地询问着身边的小喽啰。 “头儿,快到了。翻过前面的山岗,就只有十多里地了。”小喽啰点头哈腰,一脸谄媚地回答道。 好狗,都是会舔的。 冬日山坡,草木荒凉。 突然,一个马车轱辘掉进坑里,轮子瞬间被卡住,骡马拼尽全力还是不能移动半步。 数名小喽啰见状赶紧上前一边吆喝着一边用力撬动车轮。 “都特么的快点,再磨磨蹭蹭的老子抽死你。” 校尉看到马车陷在坑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挥舞着手中的马鞭,一下子抽在其中一名小卒的后背。 小卒吃痛,发出一声惨叫,下意识更加用力地撬着车轮。 “呸,踏马的这二狗子还挺嚣张的嘛。”看到这一幕的丁勇小声怒囊一句。 近了,已经能听到校尉的咒骂声了。特战队员们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从枯树叶中取出火器,瞄准着下方的敌人。 就在这时,黄鹤吐掉嘴里的小草,猛地站起来,大喝一声:“给我杀!” 辛辛苦苦训练一年时间,愣是次次都是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让这群兵王们都快憋疯了。 随着黄鹤的一声号令,枪炮声四起。 这一百来号人,用的可都是最顶级的装备,其杀伤力可不是普通宋军使用的火器能比得了的。 只一轮射击地上便躺下数十人之多。死的死伤的伤,死了还好,那些受伤的可就老惨了,发出哭爹喊娘一般的惨叫。 突如其来的变化,把这群二鞑子吓傻了,惊慌失措之余竟然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踏马的,什么人,这是怎么回事?大元朝廷的钱粮也敢打劫?” “稳住,都特么给老子稳住!不要慌!给我冲上去,砍死他们!” 这个时候,骑在马上的校尉也看到了山坡上的人马,指挥着一众二鞑子企图冲上山坡进行反击。 “踏马的,儿郎们冲啊,砍死他们!”平日里飞扬跋扈惯了,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校尉,早已经忘记了自己有几斤几两。“呛啷”一声,拔出腰刀,刀尖指向山坡上的宋军。 想法很美好,但这些甚至连二鞑子都算不上的一群乌合之众,平日里欺负个老百姓还是可以的,打仗就算了。 “虎蹲炮,给我轰死他们!”黄鹤指着前面的二鞑子吼道。 十余门虎蹲炮顷刻间火力全开,无数的炮子喷射而出,元军又是死伤一大片。 受伤的骡马拉着大车毫无目标地奔跑着,所到之处撞翻一片。 因为吃痛,骡马疯狂地奔跑着,快速的奔跑又加速了血液的流失。不多时,受伤了的骡马便倒地而亡。 “自由射击,给我瞄准了狠狠地打!” “啪啪啪啪啪!” 又一轮的枪声响起,飞速旋转的弹丸击中试图冲锋的元军,在这些元军体内毫无规律地翻滚着。 伤害极其严重,神仙难救。 每一枚弹丸都夺走一条狗杂的性命,狭窄的山谷瞬间成为死亡之地。 元军校尉瞪着硕大的牛眼,看着眼前一个个倒在地上的部下在痛苦中慢慢死去。 就在这一瞬间,这名校尉的脑海里猛的想起半年前从端州传回来的那件可怕的消息。 “啊,这是宋军,宋军来了,快跑!”明白过来之后的校尉根本不去考虑这些宋军是如何来到遥远的静江府。这一刻校尉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赶紧跑。 平日里仗势欺人,欺男霸女,养尊处优,酒囊饭袋一般的校尉,顾不上浑身冷汗淋漓,急匆匆地调转马头,准备朝后方逃窜。 “姐夫,救我。” 校尉的脑海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此时,这名校尉再也没有往日的雄风,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飞回静江府。 只见其趴在马背上,身子缩成一团,双腿夹紧马腹,就准备夺路而逃。 可情急之下,也不知道究竟哪里出了错,平日里表现良好的马儿在这一刻竟然开始原地打转转。 如陀螺一般…… “啊,马儿乖,走嘛,快走嘛。”校尉哭了,急得真哭了。 一股子热流从裤子里流了出来,顺着马腹流淌到地上,湿了一大片。 “杨娃子,干掉那个傻逼。”黄鹤指着不远处还在原地转圈的元军校尉,大吼一声。 “啪!”的一声枪响。 子弹在火药的推动下,以及膛线的挤压下,顺着枪筒开始高速旋转。 瞬间,枪筒火光一闪,冒出一缕青烟。 “噗!”的一声,弹子击穿铠甲,射入校尉的身体。 “咣当!” 校尉瞬间跌落马下。 躺在地上的校尉大张着嘴巴,却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呼吸。 眨眨眼,正好看着蔚蓝的天空,好像有一只鸟儿飞过,一坨鸟屎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落入口中。 “这是什么,竟然如此美味?” “姐夫,救我……” 片刻之间,校尉好像进入了一个至黑至暗的世界。 “啊!张校尉死了,快跑啊!” 不知哪位大兄弟使劲吼了一嗓子,让本就忙于逃命的元军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 “弟兄们,冲上去,一个不留!”黄鹤收起手中的长枪,然后把双筒喷子端在手里,如猛虎下山一般冲在了最前面。 “杀啊!冲啊!” 宋军气势如虹。 响彻山谷的喊杀声中,不时传来几声手榴弹爆炸的声音。 一团团火焰升起。 “嘭!”的一声。 黄鹤二话不说,对着躲在马车后面瑟瑟发抖的一名二鞑子就是一枪。 战斗结束得很快,不多时,张校尉和一众喽啰们都已经躺在了地上。 宋军则端着刺刀,不管死的活的先捅一下再说。 黄鹤令人迅速打扫战场,搜寻钱财,搬运粮草。 至于说那些带不走的则一把火全部烧掉。 “一群废物,连丁点抵抗都没有。”丁勇一边查看着,一边骂骂咧咧。 至此,特战队真正独立意义上的第一战就这么草草结束了。 得到粮草补充的队员们如幽灵一般开始向位于深山老林之中的临时基地转移着。 至于说那些被打死的二狗子,管杀不管埋,根本无人问津。 黄鹤根本不担心这些尸体会被人发现,相反,其心里甚至还期待着鞑子能尽早知道这件事。 很简单,只有调动敌人,黄鹤等人才能有机会。 倘若狗子们成天待在坚城里面不出来,凭借黄鹤手下的一百来人,怎么可能去攻打县城、州府。 …… 静江,吃过午饭的静江路达鲁花赤姚世安,正在和他的第十三位姨太太交流感情。 “老爷,还是大白天呢。”姨太太摸了摸已经隆起的小肚子,又握着姚世安粗糙的大手,嗲声嗲气地说道。 “嘿嘿,小玉儿,你明天不是要回娘家一趟么,老爷我可是舍不得呢。你今个要是把老爷我伺候好了,一会老爷赏你几匹上好的棉布,再带上两斤糖。这样啊,你回娘家也就好看多了。” “妾,谢谢老爷。”一时间,十三姨太太眼睛妩媚,勾人魂魄。 这十三姨太太小门小户出身,没见过什么世面。不过胜在脸蛋俊俏,该翘起的翘起,该凸出的凸出。 平日深得姚世安的宠爱,其表弟更是因此平步青云。 而且,这些破烂玩意搁在姚世安那,人家连看都不看一眼的存在,锁在库房里发了霉都没人搭理。但是让这些个小妾们带回娘家那是相当有面子的存在。 第264章 贫穷限制了想象 翔龙府,皇宫大内。 杨太后和赵昺对面而坐,正在吃着晚饭。饭食虽然很简单,但也是有肉的。 “昺儿多吃点好长个子。”杨太后不时地唠叨着。 “嗯,嗯,这菜挺好吃的,娘亲也多吃点。”赵昺咬了一口馒头,夹了一筷子菜,嘴巴里塞得满满的,以至于话说的都不清楚了。 看着冬日里竟然还有一些新鲜的蔬菜,赵昺陷入了沉思之中。 “爸爸,你看天上那朵云,像不像一只大鸡腿?” “不像。” “为什么呀爸爸?”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虽然是后世的一句网络用语,常常用来自嘲土豪们的生活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 虽然很残酷,但事实就是这样。 每日里白菜馒头的根本无法体会到满汉全席的味道。穿过最好的百十块钱的衣服,又如何去理解十多万、数十万的高定? 当众多凡人还在讨论鸽子蛋大小的钻戒戴在手上有多么多么不方便的时候,原来这么大的钻戒居然还能变形成一个小钻戒。 月薪三千操着亿万富豪的心,现实就是被啪啪打脸。 凡人所谓的担忧是多余的,因为贫穷限制了想象力。 每当回想起自己的童年,“我”脑子里便浮起一层黄色,琉璃瓦顶是黄的,轿子是黄的,椅垫子是黄的……无一不是黄色的。 “这是什么颜色,你也能使?” “这,这是杏黄的?” “瞎说!这不是明黄吗?” “嗻,嗻……” “这是明黄!不该你使的!” “嗻!”…… 太后(隆裕)每餐菜肴有百样(108道菜)左右,需要用六张膳桌才能放下。 这些菜是样子货,是没人吃的,都远远地摆在一边。 无他,这么多菜之所以能一下子迅速摆放在桌子上,是御膳房早就准备好了的,提前在温火上煨着。 等到时候一到,直接端上来就行了。 太后、太妃们可不吃这些玩意儿。“我”也不吃。 “我”每餐吃的都是太后送来的,太后死后由四位太妃接着送。 “我”的比太后要少一些,也有三十种上下。 因为不管是太后还是太妃,她们都有各自的“小”厨房,而且配备的都是高级厨师。御膳房反而成了“大锅饭”。 穷人想破了脑袋也想象不到慈禧太后一年需要“吃”掉15万个苹果。 没错就是以万为单位的。 苹果个,梨个……天文数字,这还仅仅是水果一项。 这些海一般的水果不是用来吃的,是用来熏香的…… 为的是让满屋子充满水果的香味。 至于说会不会放坏?人家随时都有专人负责更换,别说放烂了,就算果皮不水灵的都不要,直接扔了。 一边是太后的极尽奢华,霍霍无敌;一边是民间百姓无粮可食。 “尔汉人,一日三餐,夜又饮酒。朕一日两餐,当年出师塞外,日食一餐。今十四阿哥领兵在外亦然。尔汉人若能如此,则一日之食,可足两食,奈何其不然也?” 历任两江总督,河道总督,户部尚书,封疆大吏的张鹏翮(he,二声)对曰:“小民不知蓄积,一岁所收,随便耗尽,习惯使然。” 大概意思就是说某某地区发生了干旱引起饥荒,请求康麻子祈雨赈灾。康麻子反而指责说汉人胡吃海塞,如果像他一样每天只吃两顿天下就没有饥荒了。 有啥说啥,康麻子一天只吃两顿正餐,这是真的。 注意,这是正餐。即早膳和晚膳。 但是康麻子中午有点心啊,到了晚上还有一顿夜宵。 一天吃四顿饭啊。 而且一顿饭上百道菜,终日里茶点供应,零食不断,岂能饿着? 那些灾民穷逼们吃糠咽菜都是奢侈,还被说成不知节俭,随意浪费。 呵呵! “何不食肉糜?” “你永远不懂我伤悲,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小时候,八九十年代,五分钱一个的冰糕,一毛钱零花钱都是一种奢侈。 那,疯狂的君子兰…… 上学那会,老师曾讲过一个笑话,说的是陕北老农在闲谈皇帝怎样过日子的时候。一位老农说,皇帝坐在屋里,肯定前面一油锅后面一油锅,想吃油条炸油条,想吃麻花炸麻花。 哪怕是朱家太祖儿时也曾感慨道:“皇帝就是能够天天吃上大饼,大饼吃腻了的话,就吃面膜。上朝的时候,左边放着面膜,右边搁着大饼。” 皇帝平日里吃什么,一直是个经久不衰的话题。 皇家历来奢侈无度,宋朝也一样,只不过到了赵昺这个时期,没有那么好的条件,再加上来自后世的赵昺本就一寻常人,一日三餐也就相当“简单”了。 皇帝家也没有余财啊。 即便如此,也不是广南东路普通人家可以相比得了的。 康麻子被吹上天的文治武功还有一项是痛击毛子。 沙俄的重心一直都在欧洲,远东不过是流放地罢了,换句话说凡是来到远东地区的都是罪犯。而所谓的“罪犯”大多以被击败的贵族势力为主。 崇祯十六年,一个名叫波雅科夫的家伙,带领着132名武装匪徒来到远东地区。其人员装备配备如下: 哥萨克士兵112人,无业游民15人,税官2人,翻译2人,铁匠1人。每人配发步枪一支。整支队伍铁炮仅有一门,炮弹100发。 就是这么一群苍蝇,居然从雅库茨克一路出发,翻越外兴安岭,于1644年春抵达黑龙江北,然后遭到当地达斡尔人的反击。 这支队伍在伤50余人,丢下9具尸体之后仓皇逃窜。 尽管第一次深入黑龙江的毛子远征军被打得抱头鼠窜,但波雅科夫一百多人的队伍居然能侵占如此大的地盘,在这巨大的刺激下,让整个毛子开始重视起远东地区。 到了康麻子时代,两次雅克萨之战。 第一次毛子有兵450人,火炮3门,鸟枪300支。清军约三千人,火枪120余支和火炮43门。面对毛子的木篱笆,满清毙敌125人。 第二次毛子有兵826人,火炮13门,火枪850支,其中燧发枪多达400余支。清军约两千一百人,火炮21门。 这一次面对毛子减配版的棱堡,满清使用火炮不断攻击,一个月竟未能攻破。只能采用挖壕筑垒长期围困的办法,长期围困致使毛子损失惨重,最后仅剩下66人。 雅克萨城旦夕可下,就在这时,双方经过讨价还价,签订条约,划定边界。 一小撮数百人的流匪不远万里前来,满清本土作战竟然都迟迟无法全部歼灭,甚至胜利之后以土地换和平,签订了第一个平等条约。 雅克萨之战,满清是胜利的一方。但经过友好协商最后做出了一些让步,这一步让出了30万的领土。 这还不包括一直到白令海峡的广袤的待议区。(这一片区域双方商议彼此均不具有主权。) 有一个误区,《尼布楚条约》丢掉了贝加尔湖,其实不然。 《尼布楚条约》确定的是东部的边境线。 康麻子下岗之后,到了雍正五年(1727年)的《布连斯奇条约》,中部边界敲定之后,贝加尔湖彻底丢失。 有人说霍去病到达的地方未必就是贝加尔湖,退一万步,贝加尔湖跟毛子有什么关系,毛子从哪来的? 欧洲一个农奴制的弹丸小国,还属于仆从国一类,孙子中的孙子。 到了次年,《恰克图条约》只不过是对前面两个条约的汇总罢了。 雍正的息事宁人,而中国却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纵观华夏历史,像雅克萨这样的战争实在是不值一提。 这样的场面,还不如在湖的南边,因为抢水而引发的那一场惊心动魄的马井格勒战役呢。人家双方“参战”的人数超过五千人,炮车4台,土炮95门…… 不知道白起、韩信这些名将知道后,有何感想。 大宋也一个样,三百年来幻想着依靠岁币换取和平。 赵昺一边喝着粥,一边暗叹:“在这乱世之中,谁的拳头大谁有理。” 静江府。 姚世安端坐在书房里,喝着茶,悠哉悠哉的看着圣贤书。 突然有人急匆匆地走进来,慌慌张张地说道:“老爷,大事不好了!张校尉死了。首级被人挂在城门外,今日一早才被发现。” “什么!他不是去押运钱粮了么?老爷我的钱粮呢?”姚世安急忙问道。 小妾多的是,更别说一个小妾的表弟,死了就死了,死一个张校尉,还会有李校尉,王校尉。 姚世安并不在乎这些,在意的只是自己的钱粮。 第265章 自毁长城终灭亡 南宋末年暗无天日,黑白不分,派系林立,党争不断。 姚世安原是四川金堂云顶山(今成都金堂县)统制(相当于军分区一级),其和南宋名将余玠矛盾颇深。 宋理宗淳佑十年,时任兵部尚书、四川安抚制置使,兼知重庆府的余玠准备将姚世安调任戎州,也就是现在的四川宜宾。 余玠亲自前往,而姚世安自持和谢方叔关系密切,遂“闭门不见”。 一个小小的统制就敢违抗余玠的军令。 宝佑元年(1253年)年余玠被罢官之后,愤懑成疾,支撑起大宋半壁江山的一代名将忧愤而死,时年五十六岁。 (五年后,也就是宝佑六年即1258年,云顶城守将姚世安出降。) 以一己之力构筑起闻名遐迩的山城防御体系(又称钓鱼城防御体系)的一代名将余玠就此黯然谢幕。 山城防御系统的核心指挥部位于重庆市渝中区望龙门街道的巴县衙门(此指挥部于2010年考古发现);次级以钓鱼城、白帝城、泸州神臂城为主;三级有南充苦竹隘等关隘为主。 一时间,四川东南西北出现了无数座山城堡垒,最着名的就是“川中八柱”。 八柱:剑阁苦竹寨(广元剑阁县),苍溪大获城(广元苍溪县),金堂云顶城(成都金堂县),通江得汉城(巴中通江县),南充青居城(南充高坪区),蓬安运山城(南充蓬安县),合川钓鱼城(重庆合川区),奉节白帝城(重庆奉节县)。 不得不说,余玠的山城防御系统真牛逼。 其继任者王坚更是依托坚不可摧的钓鱼城直接干死了蒙哥汗。钓鱼城甚至一直坚持到崖山海战之前,蒙元都毫无办法。 余玠之死和姚世安脱不了干系,只不过姚世安是个小角色罢了,真正的大头在于宰相谢方叔。 余玠是右丞相兼枢密使的赵葵的人,而谢方叔和赵葵又是死敌。 一方是主战派,一方就不用“主和”这个词了,直接用投降派更合适一点。 双方矛盾是不可调和的。 余玠的功劳越大,赵葵的位置就越稳当。余玠在战场上的胜利,就是赵葵的胜利;反过来余玠的失败,就是赵葵的失败。 余玠的防御体系越完善,越是谢方叔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就着这一段时期,狗杂子姚世安出现了,在四川忙着搜集证据。 谢方叔、徐清叟趁机诬告余玠独掌大权,却不知事君之礼;拥兵自重,图谋不轨。 “图谋不轨”这个词在宋朝那是相当严重的。 当年赵普的那句话:“陛下不也曾是周世宗的忠臣?”赵普怒怼赵匡胤的这句话,可以说影响了整个宋朝三百年之久。 余玠给儿子取名余如孙,甚至连这个名字都成为一代名将的罪名之一。 “孙”,孙权也……映射余玠有割据称王的野心。 真是奸臣当道,张嘴呼吸都特么的是有罪的。 谢方叔与赵葵、余玠的争斗,导致川蜀战事危急,南宋的形势急转直下。 余玠含冤而死,谢方叔安度晚年。历史这玩意儿就是这么让人草蛋。 但凡为了朝廷,为了国家能够做点事的,就踏马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后世评价:“玠死之后,不特蜀非宋有,而国祚亦从可知矣。” 南宋一次又一次的自毁长城。 孟珙、余玠、王坚……都是如此。 四川虓将张珏(jue,二声)誓死不降,自杀而亡。 其结果就是,自毁长城终灭亡! 了解了这些,或许我等凡人便能够明白蒙英昴之流是多么的心灰意冷,或许也能够理解蒙英昴内心的悲哀。 这便是赵昺为什么力排众议非要启用蒙英昴这么一个“逃避责任”之人的原因。 …… 城门口,姚世安望着这颗狰狞的人头,表情很是凝重,问道:“查清楚了么?究竟是何人所为?” “回督官,属下亲自打探,已经查明张校尉死于静江路以北十里外的一处山谷中,随行的三百八十六人,无一生还。而且……”姚世安手下的一名参议想起山谷之中的惨状,颤颤巍巍地说道。 “而且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姚世安一想到死了这么多人,光这烧埋银都要花上不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是,督官息怒,属下仔仔细细地查看了每一人的伤口,无一例外全都不是死于刀剑之下。” 此刻,参议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测,但因为空口无凭,又不能乱说。毕竟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一顶谎报军情的帽子,绝对是自己吃罪不起的。 “不是死于刀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姚世安不耐烦地问道。 “回督官,确实不是死于刀剑,虽然所有人身上都有用刀刺过的痕迹,但通过仵作验尸,绝大多数的刀伤都是死亡之后补上去的。这些人之所以这么做,属下以为是为了不留活口。” 参议站在一旁,弯着腰,低着头,唯唯诺诺地讲述着。 说到仵作,不得不提宋朝的一位名人——宋慈。 在他的《洗冤集录》有关于刀伤的明确记载:“活人被杀者,其受刃处,皮肉紧缩,四畔有血癊。死人被割尸首者,皮肉如旧,血不灌瘀,皮不紧缩,刀尽处无血流。” (癊,y,一声,血迹、淤血之意。) 简单来说,死前挨刀血流流动,伤口侧面呈现红色;死后血液停止流动,伤口呈现白色。 最简单的一项就是通过刀口的方向判断是左手还是右手持刀。 正所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宋理宗淳佑七年(1247年)成书的《洗冤集录》是全世界第一部法医学巨着,可以说对后世影响相当深刻。后世诸多的法医学着作都以为《洗冤集录》为蓝本,加以注释,或增补。 毫不夸张的讲,一部《洗冤录》后世之圭臬。 姚世安把人头拿在手里,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仔细地观察着。 姚世安作为一名武将,也是见多识广的。 未几,点点头。 “督官,事已至此,如何善后?”参议小心翼翼地问道。 “先生以为当如何是好?” “属下以为,此事已经人尽皆知,恐怕是瞒不住的,督官当早做打算。” 参议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老不死的,什么事都让我说,有功的时候是你的,出了纰漏老子岂不成了那背锅之人。 “那就如实上报,你先写个文书,带本官看过之后,发往潭州。”姚世安见此人不上道,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长沙古称潭州,此时为蒙元湖广行省的治所所在地。历史上两年后,也就是至元十八年(1281年),忽必烈下令将治所迁往鄂州(今武汉市武昌区)。 鄂州,“鄂州”,武昌,“武昌”,这两个地名相当绕嘴,前文第247章有详细的介绍。 此时的湖广行省最高长官是平章政事史格。 早在三年前,德佑二年,临安沦陷之后,阿里海牙便亲率八万大军攻陷静江府,以史格为广南西道宣慰使,留置静江(桂林)。 史格,河北真定(今河北正定)人,蒙古汉军世家出身。其父为蒙古国和元朝初年名将史天泽,其祖父史秉直在铁木真时期便投降蒙古。 史家是当地土豪,铁木真南下之时,便率数千人归降,随行百姓更是多达十余万人,这些人口、财富便是史家崛起的根本所在。 史天泽及其家族在蒙元初年更是显赫一时,忽必烈推行汉法的主要大臣之一,也是元朝时汉族显贵的代表人物。 这些汉军世家是蒙元灭亡南宋的一股最重要的军事力量,也可以说是不可替代的存在。其中以张弘范、刘深、史格等人为代表。也包括刘整、范文虎、吕文焕这些投降的原南宋武将。 这些人构成了灭亡南宋的最主要的军事力量。 虽然忽必烈作为人生的赢家,掌握了蒙古国的大权,后来更是建立了元朝,但其代价是直接导致了蒙古上层贵族之间的分裂。 四大汗国不再效忠于对忽必烈。 以至于在忽必烈对南宋用兵的数十年间,没有得到来自四大汗国的任何支持。相反,四大汗国趁着忽必烈南下之际,不断的在其后方搞事。 说到蒙元的汉军世家,就不能不提到蒙元的上层结构。 蒙元王朝以蒙古贵族为首,由汉人及其他少数民族上层参加的封建政权。这个政权从一开始就由蒙古、色目和汉人三种人组成。 蒙古人拥有特权,位于权力的最顶端。利用汉人、色目人主管实际上的政务,互相牵制,分而划之。 开国皇帝忽必烈在蒙元十一帝中是少有的崇尚汉文化的,可以说这一点在蒙古贵族里面相当罕见,其弟弟阿里不哥就比较排斥汉文化。 蒙古人尚武,从铁木真时期就认为武力可以解决所有问题。 即便是对于忽必烈个人而言,其崇尚汉文化的原因也只是为了更快的灭亡南宋以及更好的驾驭手下的汉臣。 1260年三月忽必烈于开平召开忽里台即大汗位。同年五月在漠北的阿里不哥被本土蒙古贵族推举为大汗。 在这四年时间里,蒙古有两位大汗并在。 帮助忽必烈打败阿里不哥的主力依然是其手下的汉军。 直到李璮叛乱之后,忽必烈对汉人的疑忌开始加深,加之蒙古贵族本就不喜欢汉文化。 此时的忽必烈从推崇汉文化也变得消极起来,这个时候,色目人阿合马趁机攫取权力,擅权暴政最终引发大都的暴动。 大都暴动说到底,还是汉人官僚集团和色目人之间你死我活的斗争。 有元一代,蒙古、色目、汉人官员之间的矛盾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第266章 姚世安的眼光 静江是一座不屈的城市。 历史上,德佑元年(1275年),阿里海牙率兵进入广西,七月招谕广南西路静江府大小官吏,令其出城投降。 守将马墍坚守静江城长达三月之久,最后巷战中负伤被俘,以身殉国。部将黄文政、张虎等皆死于鞑子之手。 部将娄钤辖更是以250名将士与月城同归于尽。 所谓月城,就是城门外两侧的半圆形瓮城,其作用就是为了拱卫城门。 静江西南方向的严关,自古就是“重险”之地。“两山壁立,中间通道。”楚粤之咽喉。 严关失守,静江不保。 “来人。”回到静江府衙,坐在书房里的姚世安对着门口的护卫喝道,不怒自威,中气十足。 “属下在!”一名校尉走进来回道。 “传令下去,着各处守将严守城池,封锁各处关隘、险地,以防备宋军偷袭。另外让静江路各地密切打探消息,一旦发现宋军踪迹立刻上报,不得有误!” 当姚世安查看战场情况的时候,就明白这绝不是一股普通的宋军,而且人数也不会很多,但个顶个的绝对是千里挑一的人选。 姚世安本人虽然为人所不齿,但其数十年征战,戎马一生,对战场的判断力还是有几分眼色的,绝不是酒囊饭袋的存在。 “卑职尊令!”校尉退出房间,集合人马,分头传达姚世安的军令而去。 看着校尉带人离开,姚世安目视门外,表情凝重,一时间陷入深思之中。 如今广南东路已经全部沦陷,以南朝目前的实力直接去攻打朝廷重兵把守的荆湖地区那是去找死。静江路则紧邻广南东路,常言道远交而近攻,莫非南朝皇帝想要图谋西南? 自古以来想要进入四川,无非三条路可走。 第一条是从长江水路入川。走这一条路线有个前提,荆襄地区必须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第二条路是从川陕周边走旱路进入四川。 第三条路是从贵州走旱路入川。(贵州在宋朝主要属夔州路管辖。) 难道说南朝小皇帝想要进入四川?图谋占据长江上游? 第一条和第二条路南朝是别想了,南朝倘若想要进入四川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走广南西路再到夔州路。 以四川为后方,广南东路为核心,配以广南西路、夔州路形成扇形防线,进而图谋整个长江以南? “来人,把地图挂起来!”越想越觉得可怕的姚世安大喝一声。 巨大的地图被挂在墙壁上,姚世安站在地图前面久久不语,陷入沉思之中。 手下的参议们则躲得远远的,生怕惹得上官发怒,殃及自身。 姚世安环视着巨幅地图。 静江、夔州、成都,这些地方倘若被宋军攻陷,长江上游则尽归南朝。 再往上就是连接川陕地区的位于陕西境内的几条通道:子午道、傥骆道、褒斜道、陈仓道、祁山道。 这些古道只需要在路口筑城,可以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姚世安看着地图上标注的连接川陕地区的几条通道,想到自己当年也曾在巴蜀大地抗击过蒙元。 在这里,宋蒙可是反复争夺了数十年之久。 “呸!” 这哪是投降,这叫弃暗投明。 老子不是投降,都是你们逼我的! 姚世安一脸苦笑,莫非这就是天意如此,造化弄人? 阿术这个蠢材,二十万大军竟然被南朝小皇帝打的屁滚尿流!老子本想背靠着蒙元这棵大树,在家读读书,听听曲,老子容易么? 姚世安在内心深处把阿术、李恒等人的十八辈祖宗都招呼了一遍。 “蒲寿庚你个老不死的玩意儿!”一想到整个泉州船厂被南朝梳理一遍,姚世安的怒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踏马的,小皇帝也不会轻易饶了自己,南朝那边是回不去了。 荆襄地区是朝廷的防御重镇,小皇帝才几万人马根本无力北上,广南东路刚吃掉,如今把目光又盯上了静江路,这明显是吃柿子拣软的捏啊。 哼,小皇帝也不怕噎死! 不行,这花花世界,荣华富贵还没享够呢。决不能坐以待毙,趁着宋军还没有准备妥当,还需要未雨绸缪啊。 只有南朝彻底灭亡了,自己才能睡着舒心啊。 “宋参议!”姚世安猛地大喊一声。 “属下在!”书房里,一名头发有些虚白的男子听到喊声,身体猛地一哆嗦。 “你认为南朝小皇帝派人进入静江路有何用意?”姚世安站在地图前面,背握双手,头也不回的问道。 “属下愚钝,南朝小皇帝或许是想在静江路制造一些混乱?也或许是声东击西。”男子对着姚世安的后背拱拱手,说道。 “哦,声东击西?这是何意?” “回督官,属下猜测南朝小皇帝想要北伐,进攻江西、江浙行省?图谋收复南朝旧都,以便震动天下。” “你先出去。”姚世安一摆手,说道。 参议如蒙大赦,亦步亦趋地走出房门。 “哼!震动天下个屁!”姚世安对于宋参议的话鄙视至极。 以南朝这点实力,就算收复了临安又能如何?长江上游,中游都在天朝上国手里,水师沿江旦夕可下,岂能守得住。 朝廷怎么就养了这么一群废物! 姚世安的目光再次向长江下游扫去,被一个地方所吸引。 采石! 这座位于后世安徽马鞍山市,看起来小的平淡无奇的渡口,见证了两千余年的金戈铁马,风风雨雨。 “古来江南有事,从采石渡者十之九。” 采石矶的地理位置相当重要。距离金陵不过一百余里,而且此处江面小岛众多,江面就显得相对狭窄。 和江北一马平川的历阳(今马鞍山和县)隔江相望。 从三国东吴时期,采石就异常重要。南北政权反复争夺的战略要冲。 晋灭东吴,隋灭陈朝,北宋灭南唐,基本都是一个套路。 曹彬更是利用江面狭窄,小岛众多的地形,用一座座浮桥将长江南北直接连接在一起,供大军通行。 “嘶!小皇帝所谋甚大!” 姚世安倒吸一口凉气!莫非小皇帝如自己猜测的那样,意图先占据长江中上游,然后水陆并进夹击江南腹地? 进而以长江为界,厉兵秣马,再图谋中原? 姚世安想到长江水面上朝廷那几条破旧战船,又想起泉州数千条战船全部被焚毁,而主上忽必烈正在抽调北方战船准备远征倭国,顿时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真真不寒而栗。 没有船,拿什么守长江。 不管是江面河道,还是大海之上,朝廷都完全处于下风啊。 “狗贼蒲寿庚误国啊!” 姚世安怒骂一声,转过身来,看着盆中的熊熊炭火,却感觉不到一丝丝的暖意,不由自主地把身上的裘皮大衣掖得更紧一些。 良久…… “来人,笔墨伺候!” 姚世安觉得自己应该给湖广行省最高长官,平章政事史格大人写一封书信。 书吏闻声,赶紧走进书房,一番忙碌之后,笔墨纸砚准备停当。 姚世安端坐在桌前,拿起毛笔,思量一番,洋洋洒洒上千字一气呵成。 这是一封写给史格大人的私信,信中开篇对史大人一番猛夸,然后把自己弃暗投明比作人生最英明的选择,一再强调自己会为朝廷效犬马之劳等等。 紧接着把宋军的偷袭以及自己如何发现敌情,如何身临前线,如何沉着应对,如何调兵遣将,更是下令封锁各处要地等等写得详详细细。 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要把自己撇清关系。 就比如姚世安的小舅子明明是出门打谷草的,书信中的张校尉却被写成了公然违抗军令,擅自出击以至于中了宋军埋伏。更可恶的是此人于大战之际不思报效朝廷,而是在混乱中抛弃将士孤身逃跑,令朝廷兵马全军覆没。 紧接着便是姚世安本人如何大义灭亲,将其斩首示众,明正典刑。 写得大义凛然,浩然正气,相当精彩。真是人见人赞,鬼见鬼磔…… 汉语博大精深,不但要写得自己没有错,反而还有功,还特么的是大功一件。 同一件事情,就看你怎么描述了,简直是妙不可言。 再后面就是把自己的猜测,而且仅仅是猜测写得忽明忽暗,相当隐晦。 半个时辰之后,姚世安放下毛笔,拿起自己的书信摇头晃脑阅读起来。 “嗯,不错。” 姚世安对自己的文笔还是相当满意的。 通读下来,如行云流水一般。 书信中引经据典,高举大义,可谓妙笔生花。该突出的突出,该隐晦的隐晦,简直可以流芳百世的存在。 “没想到本督官不但会打仗,还能写文章,说不准哪天出将入相也未尝可知。”姚世安暗自思索着自己美好的未来,一时间表情颇为得意。 取来一个信封,把书信装进去,亲自点了蜡封,盖上私章。 不多时,待到蜡封、印章已干,一切准备停当。姚世安对着站在门口候着的宋参议说道: “宋参议,你即刻出发把这封信送往潭州,亲手交给平章政事史格史大人。记住,不可出现半点差池,否则军法从事!” 姚世安冷哼一声,看了看眼前的这位府中的参议,心中暗骂,真踏马的是干啥啥不成,吃啥啥没样的废物一个。 第267章 阿合马引发的大都之乱 翔龙府,宋宫,御书房。 赵昺坐在桌前正在苦读陈寿的《三国志》,一边认真拜读,一边思量着万一下次穿越到三国时期,咱也好有个提前准备。 就在这时,“阿嚏!阿嚏……”赵昺猛地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踏马的,这是谁在背后说朕的坏话?赵昺抹了一把鼻涕眼泪,暗想道。 “官家,您不要紧,要不要老奴把门关上。”寒冬腊月,天寒地冻,李邦宁看到赵昺连打喷嚏,生怕赵昺有所闪失,连忙走上前,关切地轻声问道。 “不必了,准是哪个狗才在背后里说朕的坏话。” “官家多虑了,您日夜操劳,一心为民,如今天下谁人不知官家您的恩典。在这大宋境内哪有什么人会到处插嘴的。”李邦宁笑着说道。 “噗……咳咳!”听到李邦宁优美的用词,正在喝水的赵昺忍不住了,一口水喷了出来。 喷的一桌子都是,正好喷到甄皇后传那一页。 但见,书上湿了一大片…… “建安中,袁绍为中子熙纳之……及冀州平,文帝纳后于邺,有宠……践阼之后,山阳公奉二女以嫔于魏,郭后、李、阴贵人并爱幸,后愈失意,有怨言……” 今年破贼正为奴。 孟德公终究还是去晚了一步啊。 可怜三国时期第一美女甄宓被赐死后被发覆面,以糠塞口。历史上甄宓究竟做了什么事儿,让曹丕如此恨之入骨,或许是和曹公有关,又或许和郭女王有关。 “启禀官家,兴王殿下求见。”就在赵昺思索之间,一名小黄门亦步亦趋地走了进来说道。 “宣。”赵昺随手把书放在一旁,说道。 “臣,赵与珞参见官家。” “兴王来了,看座,上茶。” “多谢官家。” 一番君臣之礼之后,赵昺问道:“兴王前来,可是北方有了什么变故?” “官家圣明,据北方来报,大都乱了!”赵与珞搓着手,兴奋地说道。 大都乱了?不应该啊,历史上大都之乱发生在至元十九年三月,也就是公元1282年。这可比原本的时空要早上两年有余。莫非这就是穿越文中所说的因为主角的穿越而引发的蝴蝶效应? “恭喜官家,贺喜官家。”李邦宁看到赵昺半晌儿没有动静,借机说道。 “兴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赵昺并没有理会李邦宁的恭贺,眉头一皱问道。 “回陛下,据锦衣卫北镇抚司密报,五月之前,鞑酋忽必烈于上都围猎,后其子真金秘密返回大都,率东宫卫队杀死阿合马,封锁上都意图自立。鞑酋得到情报之后,急忙挥师南下,两个月之前,鞑酋在城内支持者的暗中帮助下,攻克大都城门。破城之后鞑酋更是亲率兵马包围伪太子宫,伪太子真金走投无路,已于两月前在伪大宁宫中举火自焚。” “这么说,鞑子这场内乱还挺严重的?” “回官家,正是如此,据情报显示,直接死于战乱的便有数万之众。鞑酋忽必烈事后又进行一番清算,加上被处决的官员、家属等,保守估计当不下三万余人。整个上都更是一片血雨腥风,人人自危啊。” “这一切只因为阿合马的擅权?” 阿合马,生于中亚费纳喀忒,今乌兹别克斯坦塔什干西南锡尔河右岸。 色目人阿合马以善于理财而深受忽必烈的信用,被任命为中书平章政事。 纵观忽必烈的一生,对待汉臣的问题上一直处于犹豫、波折和动摇。在其有迫切需要的时候,能够重用汉臣积蓄力量,并且依靠这股强力击败了一个又一个的敌人,包括南宋在内。 当太平之时,忽必烈对待汉臣的态度又开始从积极转为保守。 蒙古贵族,汉臣、色目人之间,忽必烈终其一生,都不能达到一种平衡。特别是李璮之乱平定之后,对汉臣的态度更是厌恶至极。 而真金太子东宫却是清一色的汉臣。 特别是蒙古贵族中,保守势力异常强大。蒙古宗室就曾当面指责忽必烈:“本朝旧俗与汉人有异,今尊用汉法,重用汉臣,其故何如?” 甚至因为忽必烈重用汉臣,直接导致了四大汗国,金帐汗国(又称钦察汗国)、察合台汗国、窝阔台汗国、伊利汗国的相继独立。 这些汗国从此不但不再听从忽必烈的调令,反而处处对忽必烈找茬使绊子。 “回官家,确实如此,伪太子真金素来重视儒家,少年时期便师从姚枢、王颙学习汉家经典。其整个东宫官吏班底更是皆为汉人。” (颙,yong,二声,大、敬仰之意。) “哦,这么说来真金和阿合马只能留一个了,倘若真金日后登基的话,阿合马必死无葬身之地。” “官家圣明,的确如此。阿合马本人可没少在鞑酋面前搬弄是非,以至于大都之乱前夕忽必烈对真金已越发不耐烦,言语间多有废掉太子的意思。” “这就可以解释的通顺了,真金小儿恐慌万状,惶惶不可终日,担惊受怕之余,便铤而走险,发动叛乱以求自保。” “官家圣明,伪太子真金的师傅们以及伪东宫的智囊一个个或被撵走,或死于非命,真金本人犹如被卸掉了左膀右臂一般,加之数年来的担惊受怕犹如惊弓之鸟,其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也只能孤注一掷了。” “呵呵,真金小儿怎么可能斗得过鞑酋忽必烈。这不是白白丢了性命。” “官家,鞑子内乱,对我朝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 “嗯,只不过这场乱子来得对有点早,规模有点大啊。”赵昺端起杯子喝了点水,自言自语地说道。 “来得早,有点大?官家,您这是何意?” 赵与珞神情紧张,自己明明是刚刚得到情报,就马不停蹄地来到宫中向官家奏报。听官家的口气,好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似的。 难道官家未卜先知? 此时的赵与珞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皇帝一定还有别的情报来源。 要不要调查一番? “嘶!” 赵与珞的脑海里刚一出现这个念头,就立刻被自己给否决了。动用手上的权力调查皇帝,这可不是被连降两级的事了,这是直接找死。 “哦,没什么,朕只是猜测。”赵昺也觉得话说的有些漏嘴,连忙补救道。 至元十一年八月(1274年)刘秉忠病逝。 至元十二年二月(1275年)史天泽病死。就是这个时期湖广行省平章政事史格的老爹。 蒙元朝堂上,汉人重臣要么被排挤出去,要么昏老死去,这就给了阿合马天载难逢的机会,此人依靠忽必烈的特殊信任逐渐掌握了实权。 当然了,这个特殊信任就是一个字“钱”。 皇帝家也没有余财啊! 南宋灭亡之后,忽必烈用大量的金银珠宝赏赐功臣、贵族。 而阿合马最善于敛财,其手段也是最简单的办法——大肆发行交钞,再者就是增税。 史书记载,赋税增添十倍以上。 可以说这个时期的忽必烈和阿合马一拍即合。 而此时,右丞相安童辅佐北平王那木罕出镇阿力麻里(阿力麻里,西北方向的某个地方)。 中书右丞伯颜,中书左丞阿术,这两位主儿统兵在外,远离中枢。 元大都,中书相权实际上落在了平章政事阿合马一人身上。 大权在握的阿合马开始打击、排除异己,担任要职的汉臣受到阿合马的倾陷。 为了不被牵制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阿合马甚至奏请忽必烈罢废按察司。 所谓的按察司其实就是台谏机构,行监察之责。 阿合马的暴政,引起汉臣的憎恨。历史上王着和高和尚串联趁着忽必烈前往上都,阿合马留守大都之时,伺机刺杀了阿合马。 这是有预谋的一场刺杀,连太子真金的仪仗都准备的妥妥当当,可以说绝不是普通人可以办到的。 阿合马死后,大都的盛况:“贫人莫不典衣,歌饮相庆,燕京酒三日俱空。”由此可见此人多么不得人心。 实际上还是蒙元内部出现了问题,不管是汉人还是色目人都不敢明目张胆的针对蒙古贵族。在这种情况下,汉人和色目人只能双方互掐罢了。 这场大都的暴动,双方都没落下好处。刺客皆被处死,死者阿合马的罪行也被曝光,落了个戮尸、抄家的下场,余党皆被以奸赃罪处死。 民间人心惶惶,朝廷斗争剧烈。 而对小日子国的两次征伐,更是不断消耗着蒙元王朝的国库。 可以说有元一代,从立国开始,各种矛盾尖锐,内乱从未间断。 享年98…… 第268章 对小日子国的两次征伐 “这真金死后,蒙元皇太子之位恐怕要长期虚悬了。”赵昺用手指敲打着桌面,若有所思地说道。 历史上真金死于1286年,由于蝴蝶效应,真金比历史上早死了整整七年。同样在历史上,真金死后长达八年时间储君之位长期悬空。 直到忽必烈临死前半年才立真金之子铁穆耳为皇太子。 “官家,鞑酋有子一十二名,除了长子朵儿只早逝之外,尚有十一子之多。择一子立为储君,想来也不会太过于困难?” “鞑酋正妻察必尚在,除了早逝的朵儿只和死于叛乱的真金之外,尚有子二人。权力争斗向来残酷无情,鞑酋也要平衡各方势力,此事恐怕一时间难以决断。” “官家所言甚是,不管是忙哥剌还是那木罕都是嫡出,况且二人皆被封王,又正当壮年,恐怕伪元储君之位还是要争斗一番。” 忙哥剌被封为安西王,那木罕被封为北安王。 “呵呵,朕观那忙哥剌是个短命鬼,恐怕不久于人世,故不足为虑。至于那木罕则在万里之遥的阿力麻里。俗话说远水解不了近渴,一个远离中枢的皇子,又能有多少作为?”赵昺玩味地笑道。 历史上忽必烈三子忙哥剌死于1280年,如今已经是祥兴三年(1280年)了,估计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嘶!短命鬼?不久于人世?”赵与珞又是暗惊一场,莫非官家还会算命?可即便会算命那也没有见过忙哥剌啊。 绝对没见过! 赵与珞脑子再次飞速运转着,十分肯定自己的想法。 至于说官家对于那木罕的分析,还是十分中肯的。一个常年在外,又是万里之遥,况且非诏不得回京的皇子想要觊觎那个位置,其难度堪比登天。 万里之遥,交通不便,一趟数月之久,等得到大都的消息,黄花菜都凉了。 当然了,赵昺会不会算命这个事情,赵与珞也就是脑瓜子想想,说是不敢说出口的。 “那依官家之意,鞑酋将立何人为储君?”赵与珞望了一眼赵昺,问道。 “呵呵,这个简单,蒙元将来的储君必定为真金一脉。” 赵昺笑得很猥琐,这是咱知道啊。 “嘶!” 官家的眼光好生毒辣,赵与珞暗叹道。 “官家说的可是鞑酋会在真金的儿子中择一人即位?”赵与珞心存疑惑,赵昺为何如此笃定。 “不错,正是真金一脉。兴王你想一想,鞑酋众多儿子当中,年幼者居多,且其生母在朝中并没有什么影响力,孤儿寡母势单力薄,怎可能与强者争锋?岂不闻赵王刘如意乎?” 赵王刘如意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刘邦活着的时候,刘如意和戚夫人有人罩着。刘邦死后,所有对于刘如意的保护性安排都形同虚设。 “这,臣明白了,臣会着人重点监视真金一脉。” “兴王好本事啊,短短时间,就把手伸到了数千里之外的大都。” “官家过奖了,这都是臣的本分。况且也都是儿郎们的功劳。” “让儿郎们不要着急,平日里多加小心,一切以自身安全为第一要务。” 正面战场才是打败蒙元的唯一出路,当然了隐蔽战线也很重要,甚至可以说隐蔽战线是不可或缺的。 “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功勋永垂不朽。”这便是隐蔽战线的真实写照。 …… 就在赵昺和赵与珞正在谈话之际,一处岛屿上,却是另一番景象。 鲸海,壹岐岛上。 壹歧岛位于鲸海,与福冈、长崎隔海相望。其西侧为对马岛将鲸海一分为二,西部为高丽海峡,东侧为对马海峡。 蒙元东路军和江南军共计十四万人马在经历数次风暴之后,九千余艘战船尽数沉没,兵士伤亡惨重,十不存一。 “呀叽给给!” 一大波身高120的猴子挥舞着手中比它们自己还要高的长刀从山坡上冲了下来,一时间漫山遍野。 妥妥的一群猴子下山。 但见,一只一点四零的壮猴居然还骑着一匹小狗马,冲在了最前面。 “报!张百户,小鬼子又冲上来了!”一名新附军士卒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对着一名军官模样的男子喊道。 “踏马的!全军集合,列阵!”张百户大骂一句,随手抓起插在沙滩上的,已经卷了刃的军刀。 在这群滞留在小日子国的数千名新附军中,这名百户已经是最高的官阶了。 无他,能跑的都跑了,跑不了的也死的差不多了。 “呀叽给给!呀叽给给!” 猴子们大呼小叫着,不要命地向简易的新附军营盘冲了过来。 “长矛兵,立于寨墙后,准备刺杀!” “弓箭手!还有能用的弓弩么?给老子射死这群傻逼玩意儿。” “举盾!举盾!踏马的,都给老子快点!” 眼看着黑压压的一群猴子在点四零猴王的带领下上蹿下跳,此时距离寨门已经不足百步了,张百户心如急焚,不断大声吆喝着。 “汝母婢!狗草的范文虎,沃曰你姥姥!” 张百户一边指挥手下严阵以待,一边大声咒骂着小日子行省右丞相范文虎。 只听见“噗!”的一声,张百户手中的长枪直接穿透了跑在最前面,也是蹦跶得最欢乐的一只猴子的胸口。 张百户还是有几分蛮力的,直接单手把长枪高高举起,身体被穿透的猴子在半空中张牙舞爪,不停地抽搐着。 不多时,脑袋一歪,便没了动静。 长枪一甩,猴子的尸体被甩了出去,顿时又砸翻一大片。 “刺!” 张百户手中动作不停,再次举枪扫了出去。这一枪下去,直接扫翻只。 猴脑崩裂,白的黑的溅起一大片。 “这踏马的是一群什么玩意儿,血水居然是踏马的黑色的!” 看着空中飞起一片黑白之物,张百户百思不得其解。 “放箭,放箭!给老子射死它们!”张百户又捅死一只猴子之后,命令不多的弓箭手实施远程打击。 “嘭嘭嘭!” 仅存的百余张硬弓被释放之后,发出特有的声响。 “嗖嗖嗖!”百余支利箭破空而起,顷刻间,百十只猴子被射穿倒地。 “杀!杀!杀!” 这群被困在小日子国的新附军竟然众志成城,爆发出难得的士气。 大白天见了鬼? “哈斯给嘚!豆洗帖塔司卡密萨吗!撒吆拿啦……”寨门口猴子们大呼小叫着。 “踏马的,这帮猴子叽叽歪歪说的什么玩意儿。”新附军将士们一边刺杀,挥砍,一边不停地咒骂着。 张百户手下的新附军虽然英勇,但奈何猴子太多。 随着时间的流逝,新附军也被猴爪子挠到,不断有人受伤,甚至倒下。 新附军的伤亡也逐渐增加。 “阿塔海,我曰你先人!”张百户口干舌燥,怒骂不止。 “弟兄们,给我顶住!快给我顶住!”眼看着伤亡在持续增加,张百户不断地给手下鼓劲打气。 “张百户,快看!”就在这时,一名小旗指向战场南面。 但见,黑乎乎一大片,铺天盖地的小鬼子急速奔跑而来。 “猴子请来的援军?玩了,全踏马的玩了!洪茶丘、忻都,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张百户绝望了,彻底绝望了。 面对眼前两万余名鬼子,张百户的兵马都难以招架,更何况看着架势前来增援的鬼子援兵至少也有一万余人。 仅存的五千余人的新附军,在粮草已经断绝,战船全部被毁,没有退路的情况下面对四五万之众,此时的张百户觉得自己无力回天,只有死路一条了。 也不知道大宋现在怎么样了?想当年,自己跟随着主将一同投降了鞑子,究竟是对还是错? 张百户无力地转过身目光呆滞地看向南面,张张嘴,念念有词,在那遥远的地方是自己的家乡。 家乡的模样,低矮的房屋,亲人熟悉的笑容仿佛历历在目一般。 张百户的视线有些模糊,摇摇头,睁大了眼睛,可呈现在眼前的却是一片茫茫大海,无边无际。再也没有回家的机会了自己的家人是否还活着,如果还活着,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没有了船,无论如何也是逃不出去了。 心如死灰! “哈哈,哈哈哈!”稍微定定神的张百户,一手举着长枪,一手握着腰刀,跨过低矮残破的栅栏,狂笑着朝着鬼子冲了上去…… 乱刃之下,张百户偌大的身躯轰然倒下,用尽最后的力气睁大了眼睛,最后看了一眼蔚蓝的天空。 这或许是张百户最后的尊严。 “百户!百户……” 夕阳西下,金色的霞光、鲜红的血水交织在一起。 无数的元军尸体被血红的海浪涌上海滩,成片成片的。 …… “兴王,蒙元那边还有什么动静?” “回官家,还有一事臣正准备给您汇报呢。” “哦,是何事?” “回官家,去岁七月,鞑酋以倭国斩杀其使者为由,派两路大军共计十五万人第二次大举攻伐倭国。其中一路由洪茶丘、忻都等将领统帅,征调蒙古人、色目人和高丽人组成的四万东路军由高丽渡海。另一路则由范文虎、阿塔海、李庭等人统帅的江南新附军十万,大小战船共计九千余艘由庆元、定海出发远征倭国。由于倭国远离中原,目前战况如何尚不得而知。” “哦,忽必烈这个大胖子如此沉不住气,居然这么快又征伐小日子国了?” “臣斗胆,此事似乎在官家意料之中?”赵与珞不解的问道。 “呵呵,兴王,倘若你是那忽必烈,你如何处置这些投降的新附军?” “嘶!如何处置?”赵与珞一时间陷入沉思。 “官家您刚才用的是处置一词,而不是安置。这一字之差,意思可就不一样了。莫非?官家的意思是借刀杀人?”赵与珞惊恐万分,当皇帝的思维果然缜密。 “哈哈,兴王所言不错。兴王你想,倘若你是那鞑酋,你能真正放心这些归降的人马?” 第269章 给大胖子上点眼药 “官家,恕臣直言,不管从哪方面讲,我朝那些投降鞑子的士卒都不会得到伪元的信任。” “朕也是这个意思,朕猜测用不了多久,忽必烈的第二次征伐必定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官家,恕臣愚钝,这鞑子即便赢不了至少也应该可以逃回来一些,怎可能全军覆没?” “哈哈,兴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且听朕分析一番。” “臣洗耳恭听,请官家示下。” “来人,把朕的《舆地图》挂起来。”赵昺大喝一声道。 《舆地图》是刻于宋末咸淳年间政区总图,目前原图久佚,世界上仅存的一份宋代拓本藏于小日子京都东福寺。此拓本为日本佛照禅师于祥兴二年即1279年带回日本。 宋代以前的地图基本上很少有流传下来的,宋代流传至今的地图则相对比较多一些。知名地图有《舆地图》《华夷图》《禹迹图》《地理图》等等。 赵昺令人挂起来的《舆地图》大约成于咸淳元年即1265年。 《舆地图》以北宋疆域政区路、府、州、军、县为主体。 北方地区有契丹,女真,蒙古高原,西夏等区域。 周边则包含高丽、日本及南洋一些国家。 这幅地图在宋代是全世界领先的,当然用后世的眼光去看的话就显得太过于简单化。 不多时,巨大的《舆地图》就被宫人们悬挂起来。 赵昺来到地图前说道: “这第一条,伪元出兵时间颇为诡异。三年前忽必烈第一次征伐小日子国是在咸淳十年十月,征东元帅忻都、右左副帅洪茶丘和刘复亨统率蒙汉军2万人、高丽军5千余人、水手近7千人,共计计三万余人,从高丽合浦出发,攻打近在咫尺的对马岛,蒙元虽屡战屡胜,但兵士疲惫,弓箭耗尽。不得不撤退,但就在十一月二十七日夜,登船欲归之时,飙风大作,鞑子战船又以铁链相连,死者甚重。” 史书记载“军不还者无虑万三千五百余人”。 “兴王,你刚才说忽必烈于去年七月再次出兵征伐小日子国?” “回官家,正是去岁七月能元从庆元、定海出发再次征讨倭国。” 庆元府即明州,今天的浙江宁波市。定海,即今天的浙江舟山市。 王安石做过鄞(y,二声)县知县,曾说过舟山“实海中之巨障,足以昌壮国势焉”。 舟山故又称为昌国。 庆元(宁波)、定海(舟山)是海上交通要道。特别是孤悬之岛定海,更是华夏海防线上最重要的一座军事要塞。 1649年,明朝宗室鲁王朱以海进驻定海,与清军隔海相抗,守护着南明小王朝摇摇欲坠的山河…… 舟山群岛作为华夏第一大群岛,位置极为重要。至少从唐宋时期,就被统治阶级所开始重视。 即便是到了后世,这里也常常举行军事演习。 “呵呵,这就对了,如果说忽必烈的第一次出兵时间诡异的话,那么这一次的出兵时间就更加令人费解了。这七月的飙风可是比十月更多,更甚啊。”看着地图的赵昺笑道。 “官家,听您分析,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倘若走沿海情况尚且好一些,可是从庆元府出发,远征万里之遥的倭国,难道鞑酋就不怕士卒再次遇到飓风么?” “哈哈,大胖子巴不得这些人都死绝了呢。趁此良机除掉潜在不安定的因素,何乐而不为?” “这鞑酋可真够狠的,整整十五万人马就这么给霍霍了?”赵与珞愤然道。 “至于说那些统兵大将,如洪茶丘、范文虎之流自有亲兵护卫,淹死的可能性还是比较低的。甚至朕还怀疑……”赵昺欲言又止。 “官家怀疑什么?”赵与珞再次震惊道。 “朕怀疑这些战船有问题,兴王你想一下,忽必烈的战船从哪来的?” “高丽!九千余艘战船绝大多数由高丽人打造。”赵与珞脱口而出。 “嗯,你仔细想一想,或许就明白了。” “官家是说这些战船被高丽人暗中做了手脚?”赵与珞瞬间明白了。 “不错!忽必烈征服高丽之后,可没干什么好事,高丽人迫于淫威表面上服从,可心里面怎么想的那就不好说了。” “臣明白了,高丽人造船技术不足以和我朝相提并论,加之鞑子在高丽国的暴政,这些船工必然心怀怨恨,故而打造出来的战船都是样子货,平时还算可以,一旦遭遇风暴,不倾覆才邪门了。” “哈哈哈,好一句不倾覆才邪门了。这便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我同为太祖之后,当时刻提醒自己啊。” “臣明白,臣惭愧,前日时间未能约束好属下,令陛下难堪,臣之罪也。”赵与珞适时的提到了锦衣卫贪墨一案。 “好了,兴王,过去的时期就让他过去。俗话说得好,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你我当共勉之。”赵昺上前拍了拍兴王,语重心长地说道。 “臣多谢陛下教诲,臣一定恪尽职守,约束好属下。” “说正事,朕猜测鞑子的远征军全军覆没还有一个关键因素。” “哦,请官家明示。” “新附军也不是傻子,被忽必烈派往万里之遥去打仗,心中不满那是必然的。加之十五万大军,派系林立,一旦有事必然互相倾轧。” “听官家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鞑子这是天时地利人和皆不沾边,焉能不败。” “你吖,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一套。”赵昺笑道。 忽必烈两次征伐小日子国的失败,台风只是其中一项因素,并且还不是最关键因素。 不过这两场面对蒙元的大胜却被小日子国吹嘘了数百年之久, 简单来说就是人祸大于天灾。 “兴王,朕忽然想起了忽必烈的那句话,今也,普天之下未臣服者,惟尔国与宋耳。哈哈,哈哈哈!”赵昺突然狂笑不止。 “鞑酋欺人太甚!臣恨不得亲率大军,踏平大都,以报血海深仇。” “呵呵,兴王不必生气,咒骂敌人倘若有用,你我君臣何不日夜怒骂不止?” “是,臣孟浪了。” “天皇之权在将军家,将军之权在北条家。兴王,如今小日子国的伪天皇大权旁落,早已沦为傀儡,真正掌权的是镰仓幕府,而镰仓幕府的大权又掌握在外戚北条时宗的手里。正是此人打败了忽必烈的第一次征伐,不久便将再一次击败不可一世的蒙元。”赵昺把小日子国内的情况娓娓道来。 “臣惭愧,臣失职,臣对倭国的情况并不清楚。”赵与珞听着一个个陌生的名字,内心又是一阵阵的紧张。心中暗道,这官家从未去过倭国,怎么如此了解倭国的情况。 “不必着急,我朝的首要目标是蒙元,其次才是小日子国。” “臣明白了,臣回去之后就挑选人手,做到未雨绸缪,以备官家将来之需。” 赵与珞牢牢地记住了今天的事情,虽然很是不理解官家为什么这么痛恨倭国,但主上已经言明了,做臣子的就该出把力气才是。 “嗯,早做规划也是好事,此事就有劳兴王了。” “臣遵旨。” “说了半天,兴王也饿了。来人,给兴王端一盘点心来。咱们边吃边聊。” “臣谢过官家。” 不消片刻时间,宫人端来茶点。 点心盘中放置了一些马蹄蛋糕、 酥胡桃、白米糕等宫廷糕点。 一股清香扑面而来,十分的诱人。 这些可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吃得起的,用料、做法颇为考究,相当的精致。 赵与珞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吃着一块酥胡桃,顿时觉得香甜可口。 并不是说赵与珞没吃过,只不过因为时间久了,确实是有些饿了。 这人一饿啊,凉水就馒头都是香的。 不多时,略微有着几分饱的赵与珞在宫人的伺候下漱完口,说道:“官家,何不如趁此良机,给鞑酋上点眼药?” “哦,兴王有何谋略?”听到赵与珞这样说,赵昺也来了兴致。 “官家请看,这里!”赵与珞在地图上指向一个地方。 “琉求!” “正是此地,我朝可遣海军从潮州出发,横渡大海,不消数日便可抵达琉求。” “说下去。” “是,据情报显示,福建路多有流民渡船逃亡琉求,甚至还有一些不愿意归顺蒙元的知县、县丞、主簿等我朝地方官员。” “情报属实?”赵昺转身盯着赵与珞问道。 “回官家,此等大事臣岂敢乱言。” “甚好,待我朝收复琉求之后,整个福建路都在我大宋兵峰所指之下。甚至更远一些的钱塘湾都在我朝威胁之下。” 钱塘湾是后世杭州湾的古称。 “我朝水师抵达琉求之后,沿岸汉人必定夹道欢迎。”赵与珞道。 第270章 琉求战略 “兹事体大,朕还需和朝中重臣商议一下。” 虽然赵昺也很期待这个建议,但按照宋朝体制,这么重大的事情还是需要和中书省、枢密院讨论一番。 “官家圣明,臣以为朝臣们也不会有太多异议。” “嗯,想来也是。”赵昺相当自信地说道。 “事不宜迟,臣建议官家即刻召集重臣,趁热打铁早点定下计策。” “兴王做事还是雷厉风行啊。甚好,李邦宁你去,令中书省、枢密院前来见驾。” 正常情况下,朝廷中枢在皇宫内都是有办公地点的,方便随时处理朝政,但翔龙府的“皇宫”实在是太小了。 李邦宁走出去在几个小黄门面前耳语片刻。片刻之间,小黄门们鱼贯而出,分头寻找各位大佬传达旨意。 趁着传旨的间隙,赵昺和赵与珞又闲扯了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家长里短的唠着,气氛倒也轻松愉快。 不多时,陆秀夫等人匆匆忙忙赶了过来,一番行礼之后分别落座。 “启禀官家,臣观官家气色甚好,可是有喜事发生?”落座之后的陆秀夫看着一脸笑容的赵昺,开口问道。 “哈哈,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陆相公的法眼啊。莫非陆相公也有一双火眼金睛不成?”赵昺看着陆秀夫,打趣地说笑着。 《西游记》出自明朝,但并不意味着宋朝就没有齐天大圣孙悟空的传说,更不意味着宋人不知道火眼金睛的猴子。 文化是需要传承的,后人的成就都是通过对前人成果的汇总、加工而成。 《西游记》也一样。 “哈哈,那陆相公可要头戴一顶金箍才行啊。”张世杰在一旁戏弄地说道。 “启奏官家,张将军似乎对西土很是熟悉,臣估摸着张将军心里面一定很是向往西方世界。不如官家把此人派去西方,为我大宋开疆扩土更好。”陆秀夫也不甘示弱调侃道。 “启奏官家,老臣觉得自己还是留在官家身边更好一些。西方世界太过遥远,理应由年轻人去更合适一些。” “哈哈哈。” 一众大佬看到张世杰嘴欠吃瘪,轰然而笑。 “西方世界不适合张将军,朕常闻马南宝马卿家提到,在那遥远的非洲大地,有无数的美女,要不张将军去非洲一趟,美女,财宝,张将军自取之,如何?”赵昺也开始落井下石。 “恁黑,不知道张将军可否喜欢?”不知道谁在一旁插嘴道。 “哈哈,哈哈!” 众人捂着肚子,直接笑弯了腰,只留下张世杰一张憋得通红的老脸。 宋朝海贸四通八达,看来这些人对非洲也是略有了解,赵昺心中暗道。 “既然张将军不愿前往,那朕也不便强求。朕曾有言在先,这天下之大,四海之广,只要为朕打下,朕便封其为王,而且是封邑土地,世袭罔替。如今,朕有一处宝地,诸位卿家可为子孙后代争一争。” “嘶!” 众人动心了,原本以为官家只是随口一说,但今日此事被再次提及,就不得不信了。 大宋境内异姓称王就别想了,宋朝三百多年就没有异姓王的存在,除非死了。 赵昺走到地图前,伸手一指。 “倭国!” 众人坐不住了,伸长了脖子,看着《舆地图》右上角的小日子国。 “众位卿家莫急,这小日子国还不到时候。不过,朕把话撂在这,这小日子国就是海外第一个封地。有能耐者可自取之,没有能耐的也只能干瞪眼了。” “哈哈。” 一帮人摩拳擦掌,特别是那些武将们更是跃跃欲试,恨不得官家下旨即刻出兵。 “启禀官家,末将愿往,把这倭国,哦不,是小日子国的女王捉回来,给官家擦擦背洗个脚啥的。”谢洪永道。 “我说谢洪永,你要是没文化就不要瞎咧咧,这小日子国哪有什么女王?人家那叫天皇。你把一个男的捉回来给官家擦背、洗脚,是何居心?” 谢洪永的话音刚落,苏景瞻当即嘲笑道。 “哈哈哈!”看到谢洪永吃瘪,张世杰终于扳回一局,哈哈大笑起来。 谢洪永冷哼一声,坐下来不再言语。 “这小日子国目前风头正盛,我朝兵力有限,短时间内各位就不要多想了。”赵昺道。 “风头正盛?官家这是何意?”敏锐的文天祥眉头一皱询问道。 “兴王,你把情况说一说。”赵昺回到书案前坐定。 “臣遵旨,各位,据情报显示,是这么一回事……”赵与珞把大都发生的叛乱及鞑酋征伐小日子国经过,以及赵昺的推测娓娓道来。 “什么?!大都叛乱,伪太子真金造反不成,自焚身亡。” 相对于鞑酋征伐小日子国,很明显第一个消息更加令众人震惊。 一个强大的、内部团结一致的敌人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相反一个动乱的敌人则是人人期待的。 众人震惊之余又有那么一丝幸灾乐祸。 “官家,诸位,蒙元大都的事情,我朝鞭长莫及,不如议一议我朝下一步当如何应对才是。”陆秀夫还是比较稳重的,直奔问题关键所在。 “目前据锦衣卫传回的消息,大都之乱已被平定,至于说忽必烈如何清理门户我等就不用去操心了。朕以为,这鞑酋二次征伐小日子国败局已定,趁此良机,我朝也该有所行动才是。”赵昺道。 “这鞑酋还真是不消停,三年前攻打倭国失败,没想到去岁再次兴兵征讨。九千余艘战船,十五万兵马这可不是个小数目。鞑酋穷兵黩武必将耗费国力,增加赋税必成定局,到那时北方各地反抗暴元之势恐怕会愈演愈烈。”陆秀夫道。 陆秀夫作为百官之首,文官之魁,从政治上分析了征伐失败的后果。 “陆相,虽说这鞑酋不肯消停,不过话说回来,此事对我朝却是个好消息。”文天祥插话道。 众人对于两位丞相的话也是颇为认同,坐在那小声讨论着。 “官家,此次鞑子损兵折将,国力虚耗,我朝也当有所动作,给鞑酋祝贺一番。”张世杰说道。 “启奏官家,末将以为张将军所言极是,我朝趁此良机也当送给鞑酋一份厚礼?”陈吊眼也附和着。 “不错,朕意已决,诸位且看这里!”赵昺再次起身来到地图前面,指着一地说道。 “琉求。”众人盯着地图说道。 “不错,朕以为这个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朕决意派水师一部前往琉求,一来支援我朝百姓在琉求的生产生活。二来,以琉求为基地,可直接对泉州形成威慑,甚至可以威胁榕城,乃至钱塘湾一带。” 榕城即福州。 德佑二年,即1276年,蒙元军队攻占临安后,赵昺他哥益王赵昰在福州称帝,改年号为景炎,同时改福州为福安。 宋代已经有了横越海峡的航线,渔民先到澎湖,再进入宝岛。在当时移居者多以福建路泉州等地渔民为主。 到了郑明时期,移居者就更多了。 (1662年—1683年的宝岛被称为郑明时期。) 收复琉求之后,宋朝进可攻退可守。如果蒙元从福建路进攻广南东路,榕城必然空虚。 如果蒙元从江南西路而来,宋朝水师可顺势向福建路进兵,逼迫江南西路的元军驰援江南西路。 调动敌人,令蒙元首尾不能相顾。 第271章 大宋第三海军 就在朝中大臣们互相议论之际,赵昺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调动敌人,令敌人首尾不能相顾。”这不就是明朝末年袁可立的战术么? 袁可立以山海关为依托,守住辽西走廊,继而从山东登州渡海进攻辽南地区,再以毛文龙从后方偷袭。 后金若进攻辽西,明军则攻打辽南的旅顺、金州等地。倘若后金支援辽南,则由毛文龙直捣赫图阿拉。 “三年不敢犯辽西,最怕登州袁可立。” 袁可立,你这样打下去后金都被你灭族了,我等还从哪里捞钱? 俗话说,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老子”跟你不共戴天!不搞死你才怪! “不是为了名,就是为了利。逐名的黯然退场,逐利的富可敌国。岳帅如此,袁公亦如此。妈的,就是这么操蛋。”赵昺双目通红,咬牙切齿地在心中怒骂着。 “陆相公!”猛然间,赵昺大喝一声。 听到官家突然这么暴喝一声,陆秀夫一激灵,连忙回道:“臣在。” “待到我朝收复相州之后,在岳帅家乡建一座岳王庙,世代供奉。” (相州,后世河南安阳的古称。) 看到赵昺双目通红,眼珠子中有些湿润,陆秀夫不敢怠慢,连忙称是。 “再竖一碑文,介绍岳帅生平事迹。碑文中从八个方面评价岳帅。一曰忠,涅肤激烈挥涕誓师。二曰虚,羣策毕收,食客常满。三曰整,兵所往来,草苇不乱。四曰廉,不私藏一钱,籍其家仅九千缗。五曰公,小善必赏,小过必罚,待数千人如待一人。六曰定,大敌猝撼,难于撼山。七曰选能,背嵬五百,一皆当百。八曰不贪功,功率推与其下,虽子云之胜抑而不列。” 赵昺直接将董其昌为岳帅所书写碑文中的一段话背了出来。 “嘶!” 这是要彻底肯定岳帅的功绩啊。 “官家好才华,臣谨记于心。臣愿追随官家,有朝一日,亲往相州祭拜岳帅。”陆秀夫拱手道。 “陆相公有心了,朕也同样期待着那一天能早日到来。” “官家圣明!臣等附议!”众臣连忙高呼。 “哼!朕与鞑子势不两立!”赵昺握着拳头,置于身前。 “臣等誓死追随官家,扫平蒙元,复我山河!”群臣的激情也被调动起来,纷纷站起来高声道。 “好了,诸位都坐。下面议一议如何收复琉求一事。” “启奏官家,这琉求早在春秋时期,我华夏先民称之为岛夷,到了战国时期,据《尚书·禹贡》记载当时中国分九州,琉求归属扬州。故,臣以为,琉求自古就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官家收复琉求理所应当,名正言顺。况且从目前情况来看,蒙元的势力尚未抵达琉求。臣以为,我朝此时进驻琉求正当时。” 琉求被正式纳入版图是在宋朝,宋朝宗室进士,曾任提举泉州市舶使的赵汝适着《诸蕃志》,书中记载:“泉有海岛曰澎湖,隶属晋江县。” (晋江县就是现在的福建泉州晋江市,是一座县级市。) 历史上忽必烈为了加强对琉求的统治,于至元十五年(这一年也是赵昺刚刚即位的大宋祥兴元年)即1278年派人到琉求“宣抚”。并且于三年后的至元十八年即1281年设立澎湖巡检司,隶属于福建行省泉州府。 所谓宣抚就是朝廷派遣大臣赴某一地区传达皇帝的命令并安抚军民、处置地方各项事宜。 “官家,目前臣得到的情报是鞑酋仅派人去琉求宣抚过,据可靠情报显示并未发现蒙元在琉求存有驻军。可以说以目前的形式,我朝只需派海军一部便可顺利收复琉求。”赵与珞把最新的情报给赵昺等人通报一下。 赵与珞说的和历史情况差不多,赵昺是知道历史走向的,赵与珞可就是实打实打探出来的。 两者是截然不同的概念,仅从这一点,赵昺还是很钦佩赵与珞的能力的。 “文相公,目前新兵招募情况如何?” “回官家,目前已经招募了四万两千余人,加上老卒,我朝目前在广南东路的总兵力已有七万六千人。” 听完文天祥的回报,赵昺感觉还是不太够。七万多人马听起来不少,可是扣除辅兵外,实际上能有个六万余人都不错了。 蒙元随时可以从福建路、江南西路、荆湖南路南下进犯翔龙府,甚至广南西路都有可能出兵进犯。 若把这七万人散开了,还真是不够用。 “七万人马太少了,这广南东路战兵至少要达到十万人,甚至更多。文丞相还要继续招兵买马才是。” “臣遵旨。”文天祥道。 “琼州情况如何?”赵昺想到为了收复广南东路,可以说把整个琼州的兵马都带上了,以至于琼州衙役都开始充当守卫部队使用了。而现在也是时候考虑一下琼州的防御问题了。 “琼州情况不容乐观,不过好在蒙元无法渡海作战,短期内应该没有问题。”文天祥道。 “传旨给马南宝,让他别光顾着搞海贸捞钱粮。琼州该有的防御兵马还是要有的,万一突发有事,让他如何应对?朕觉得琼州至少要保持三到五万的常备军才行。这样一来,翔龙府若有战事,也可随时支援。” “另外,大宋第一、第二海军都已经进驻广南东路,琼州基本上没有水师的存在。朕决定在琼州筹建第三海军,规模可以小一点。” “官家,琼州目前除了护卫马尚书商路之外,水师力量的确是捉襟见肘。臣没有意见,臣附议。”武将之首文天祥首先表态支持。 文天祥都表态了,其他人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王道夫、凌震两人目前在何处?” “回官家,这两位将军目前赋闲在家,并没有实职。目前王尚书居住在番禺县城,凌都统居住在翔龙府之中。”陆秀夫道。 历史上王道夫在赵昺登基之后加封兵部尚书一职,崖山海战之后,看到陆秀夫背着赵昺蹈海而死之后,亦投海殉国。 凌震曾任广东都统,南宋灭亡之后,誓死不降鞑子,于1315年忧愤而死,年79岁。 这两人都是忠臣,亦是良将。 “朕以为王道夫、凌震皆为忠良,朕打算起复二人,担任第三海军军长和副军长一职,众卿家以为如何?” “回官家,王尚书和凌都统都是我朝贤良,理应起用。”已经升任吏部尚书的陈惟中说道。 在历史上,不管是王道夫还是凌震都是陆秀夫的部将,但是为了避嫌,陆秀夫并也没有率先开口说话。 陆秀夫本就是百官之首,如果再和武将们走动得过于密切是有些不妥的。 陈惟中则不同,其作为新任的吏部尚书本身就有举荐职责,说出来也是正常行使职责。 “臣没有意见,臣附议。”文天祥主管军事,奏道。 “臣等附议。”众人道。 这就好比后世一个部门的同事,时间一长,谁还不知道谁是个啥货色。 朝臣们都是人精,撅屁股知道拉什么屎。 陈惟中可不是那个善于跑路的南宋丞相陈宜中,这俩不是一个人。 像善于逃跑的原宰相陈宜中,此时的大宋朝堂上绝对是没人提起的,谁提谁傻。 第272章 质量和数量之争 陈宜中年少家贫,但人家学习好,按照后世的说法是个学霸级的好学生,也是靠着读书改变命运的典范。长大之后身居南宋右丞相高位,却善于逃跑,并且以逃跑载入史册。 先是奏请谢太后迁都,就在临安投降之前从临安跑到清澳,又从清澳跑到榕城(今福州),再从榕城跑到井澳(今广东横琴岛),然后又跑到占城(今越南),看到元军攻打越南,最后携家带口又跑到暹罗(今泰国)。 清澳地属温州,但具体在什么地方,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有说是今浙江温州洞头区北大门岛的。 但后世根据《青山陈氏宗谱》,认定宋朝时期的清澳应当属于温州市龙湾区青山村一带。 《青山陈氏宗谱》中明确记载了这么一句话:“青奥即今之青山也,青山为与权公旧游地,其后守益公迁居青山,亦继与权公之志也。” (陈宜中,字与权) 南宋末年,崖山海战之前,陈宜中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不仅是南宋朝廷找不到他,甚至到了后来连灭亡南宋的张弘范都无法捉到他。 自己人找不到,敌人更找不到。 可以说陈宜中的一生跑出了境界,跑出了高度,跑上了人生的巅峰。 陈宜中属于平时慷慨陈词之人,到了关键时刻连谢太后(谢道清)都敢放鸽子。 而且在事后,连谢太后都不敢处置,只能自己生闷气。由此可见,南宋到了何种地步。 亡国的前夜…… 现在满朝文武是再也没有人提及陈宜中此人了,用赵昺的话,留的住人,留不住心,追回来又有何用? 天要下雨娘要家人,随他去。 生活中也是这样,玩嘴的永远不可信。 “文相公,在琼州成立第三海军,战船是否够用?”赵昺问道。 “回官家,琼州除了马尚书的船队,已经少有大船可用了,以琼州的情况来看可以说困难重重。”文天祥脸色凝重地讲述着。 “昌江船厂如何了?” “回官家,昌江船厂的情况也不容乐观,造一艘福船至少需要五年时间。这其中大部分时间都消耗在木材的浸泡过程中。”文天祥无奈地回答道。 造船用的木材除了需要选择质量好的硬木之外,最重要的是要放在水中浸泡。这个过程至少需要两年的时间,而且是绝不能省略的一个过程。 其次,再把浸泡过的木材慢慢阴干,而不是晒干。 这个过程又需要数月或者数年之久。甚至有些情况也需要十年以上的阴干处理才行。 一泡,二阴,都需要两到三年左右的时间,这还是“速成”。 原木泡在水里能释放原木的生长应力,阻断腐朽菌和蛀虫的生存条件,还可以释放木材中的油脂。 至于说为什么要阴干而不是晒干,原因也很简单,阴干的木头,其细胞的膨胀和收缩变化比较缓慢,不易开裂,这样造出来的战船才能更加坚固。 而晒干的容易开裂,古代都是木质的战船,龙骨开裂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而且树种也很重要,可不是什么树都可以造战船的。 一棵可以用来造船的大树,至少需要百年甚至数百年的生长周期。 讲个笑话,2007年,丹麦林业部门出具报告:“海军部,你们两百年前种下的九万棵橡树已经可以用了。” 1807年种的…… 这些都是前期的准备工作,相当耗费时间。 材料准备好了之后,首先要铺设龙骨,然后是搭建船肋骨、隔舱板和船壳板。 木质船体都是榫卯结构,各种构件之间的板缝、钉、栓、孔眼等等,多如牛毛。 如果不处理这些,漏水是必然的。 捻工就出现了,捻工的工作就是给船体的各种缝隙进行捻缝。 用麻筋和腻子进行捻缝,俗称两灰一麻,有时候甚至需要三灰二麻。 麻筋一般都是用麻丝,腻子则是用桐油与石灰混合而成的。 (如果不理解什么是腻子,可以想象一下幼儿园小朋友们玩的彩泥。) 还还不算完工! 捻缝完成后,要在船体内外分多次涂抹桐油,以及用来防腐的秀油。 油分要充分渗入木材纤维内部,凝固成一层油膜状的保护层。 这样一艘船才算完工。 船造好之后,就该下水了。 一种办法是在船坞里开闸放水,待到水灌满之后,让船浮起来顺着水渠漂浮着下水。 另一种是在一个稍微有些坡度的斜坡上铺设原木,让造好的船只靠着自身重力慢慢下水。 宋朝已经出现尖底船,史书记载:“上平如衡,下侧如刀,贵其可以破浪而行。” 尖底设计配合水密舱技术,这样的船适合在海洋上航行。平底船一般都在内河或者海岸行驶。 可见宋朝造船业是相当发达的,但是也要看在宋朝的什么时期了。 驴车皇帝时期,据载,官方一年能造船三千余艘。真宗皇帝年间,一年时间造船也有近三千艘。 这是宋朝初年的事情了,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各种材料准备充足。 只要有人,有钱,造船肯定快得很。 你没有钱,造造停停,十年二十年你也造不出来一艘海船。 当然了,造船也可以速成。从选材到完工下水,两三个月就能搞定。 这就好比,后世跑运输的,花费巨资买一台质量超好的卡车,卖车的人说了,这车质量杠杠的,可以跑十年不坏。 前提是不超载,不跑烂路。可是等十年后,尾气不达标了,被强制报废。 别个用不到三分之一的钱买一台便宜车,天天超载,天天跑烂路,三年后直接报废不要了。 道理就这么简单,就看你怎样取舍了。 木材光是泡水、阴干就耗费好几年时间,这样造出来的船用上几十年,甚至可以达到千年不腐都是可以的。 这属于精致完美主义者做的事情。 时不我待的情况下,就需要变通。 就比如后世那次大战中,t-34坦克和虎式坦克的争锋。 便宜货虽然战损率很高,但是好处是补充能力强啊,前面被打烂一辆,后面能造出来两辆来。相反,精致货由于补充太难,损失一辆可就真少一辆了。 世界上没有最好的装备,更没有无敌的装备,关键问题是能否扬长避短,或者说扬长补短。 况且船舶造好了不等于完事了,定期维护非常关键。 船造得好,不如维护保养做得好。 就算是质量优良的战船,不维护也是不行的。 “文相公,能不能想办法加快战船的建造速度,哪怕使用寿命缩短一些也没有关系,只要短期内能用就行。”赵昺打算换一个思路。 “回官家,这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如果追求速成的话,便只能使用干燥程度不够的木材造船,这样造出来的战船在阴暗、暖和、潮湿的环境下不消数年就会腐烂,木料之间的连接也将松动,恐怕战船用不到五六年就要烂掉了。此事,官家还要慎重考虑才行啊。” 对于战船的质量,文天祥还是比较谨慎的。这也不能说文天祥谨小慎微,身为右丞相,枢密使,文天祥职责所在,万一因为战船问题发生不必要的伤亡,是要承担责任的。 “官家,臣也认为此事当慎重考虑,鞑酋第二次征伐小日子国即将惨败而归,这战船的质量,我朝不能不重视。”赵与珞也附言道。 “苏卿、谢卿,你们什么意见?”赵昺直接点名两支海军军长。 战船是涉及到海军的利益,不能不征求指挥官的意见。 “臣以为,倘若是在近海,倒也无妨。毕竟我朝战船数量不足是事实,若一切按部就班,拖延时间太长,臣恐于战事不利。” “臣也是这样认为,可以适当快速建造一些船只,以解燃眉之急。至于其他战船则可以按照规矩慢慢来,等到这些船只报废之时,新船也基本上造好了。” 苏景瞻和谢洪永两位军长谈了谈自己的看法。 “这个法子可行,即缓解我朝战船不足的问题,又不至于延误战机。只不过,浪费颇多,实在是有些心疼。”张世杰道。 “张将军倒是挺会过日子的。”赵昺笑着说道。 “诸位还有其他意见么?没有的话就按照苏军长的意见办理。”赵昺看了看在场的大臣们,问道。 “臣等附议。” “那就这么办,令昌江船厂加速打造一批中型战船来。一部分用于琼州岛日常巡逻,另一部分给朕安置在这个地方。” 地图上,赵昺伸手指向后世湛江安铺镇所在的地方。 安铺镇在宋朝时期还是有些荒凉的。不过在后世,安铺港的航道条件还是非常优良的。 优良的海港,放置一些战船在这里还是绰绰有余的。 “妙啊!官家,此地非常重要,可以随时从海上直达广南西路的廉州,又是一处进可攻退可守的宝地。” 北海,古称百越。 千古一帝征服百越之后,岭南设置桂林郡、南海郡和象郡,北海属象郡。汉朝时期,北海属合浦郡。 宋朝称为廉州。 廉州(北海)是华夏重要的西南要塞。 也是海上丝绸之路的始发地之一,从唐宋时期,这地方的对外贸易就异常发达,主要贸易对象为东南亚各国。 琥珀、玛瑙、香料、珍珠、陶瓷、丝绸和茶叶交易频繁。 北部湾一带更是盛产珍珠,有东珠不如西珠,西珠不如南珠的说法。 “不错,这一片海湾海面宽阔,又风平浪静,即便是快速建造的战船也足以应对。”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第273章 尽忠报国 “官家,妙哉,在这个位置放上一支偏师,足可以令广南西路之敌不敢轻举妄动。” “嗯,不错,再加上占据琉求岛,广南东路东西两翼将稳如磐石。” “官家圣明,事不宜迟,还请官家下旨。” 众人对个战略相当满意,一时间情绪高涨。 和群情激昂的群臣相比较,赵昺心里可就黯然多了。 在这个硝石靠熬尿,土化肥靠捏屎的南宋小朝廷,赵昺的心情能舒畅才奇了怪。 第三海军的事情讨论完毕,赵昺转过头又看向赵与珞问道:“兴王,锦衣卫那边,你一共有多少人马?战兵又有多少?” “回官家,锦衣卫原本有一万人马,但为了监察各地以及侦查鞑子动向,散出去的人马颇多,故战兵仅有三千余人。” “太少了,兴王要抓紧时间了。” “臣明白,臣目前正在扩招之中,只是锦衣卫要求颇为严格,不光是身体素质,武功高低,更重要的忠诚可靠。每一名应试者都是臣亲自把关的,故而进展迟缓,请官家见谅。” “嗯,有劳兴王了。”听到每一个新人都亲自考察,赵昺还是很满意的。 “臣分内之事,当不得辛苦。” 自从锦衣卫出现贪腐事件并被连降两级之后,赵与珞可以说事必躬亲。 看着已经出现白发的赵与珞,赵昺心有不忍,对其又是一番勉励。 “何人愿往琉求走一趟?” “末将愿往!”苏景瞻、谢洪永几乎同时站起来,争先恐后,大声说道。 至于说文天祥、张世杰和陈吊眼手底下也没几艘船,自然不会去争抢。 “两位卿家奋勇争先,朕很欣慰,不过广南东路也离不开人手,所以只能去一人。苏卿,还是你替朕走一趟。” “臣遵旨!”被直接点名的苏景瞻洋洋得意,连忙大声回道。 之所以让苏景瞻去,无非是因为赵昺看中了其名门之后的出身。 既然琉求有不少地方基层官吏,让名满天下的东坡先生的后人去琉求会更好的得到读书人的拥护,日后做起事情来,也方便很多。 谢洪永纯粹的武将,打仗可以,若兼顾民政就有些力不从心了。而且如果派一名武人前往的话,或许会在抵达琉求的那些读书人心中产生一丝的抵触。 赵昺本来人手就不足,不可能在琉求这个地方既安排一名守将,又派出去一名文官。 故而,综合考虑之下,苏景瞻比谢洪永更适合一些。 “官家,臣……”谢洪永眼巴巴的瞅着赵昺,心有不甘。 “谢卿啊,苏军长去琉求之后,你肩上的担子更重了,留在广南东路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赵昺适时地安抚一下略感失落的谢洪永。 “臣明白了!不管在什么地方,臣都恪尽职守。”谢洪永行了礼,目光坚定地说道。 “哈哈,朕没有看错人,诸位都是朕的股肱之臣!诸位当以岳帅为榜样,尽忠报国!” 岳母当年给岳飞后背刺的字是“尽忠报国”,因为当年高宗皇帝手书“精忠岳飞”四个字制作成旗帜,赐给岳帅。 久而久之,“尽忠报国”就变成了后世的“精忠报国”。 …… 万里之遥的大都,大安殿。 肥胖的忽必烈端坐在龙椅上,由于刚刚平定亲儿子真金的叛乱,加上搜捕暗中支持真金的势力,六十多岁的忽必烈看起来很是虚弱,显得疲惫不堪。 虽然身体虚弱,但身为上位者透露出来的王者之气还是很强大的。以至于台下的几位大臣个个屏声息气,丝毫不敢流露出任何异样。 伯颜、张弘范、阿术、相威、李庭、李恒等武将站在那一动不动。 在这个节骨眼上,众人生怕自己被牵扯到一丝瓜葛,故而人人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言不发地站着,谁也都不想触这个霉头, 在这些武将旁边,站着着一位老者,其一身文官打扮。 “众卿家为何一言不发?”装死人?忽必烈有些生气。 “……” “阿术,说说,究竟怎么一回事,南朝竟然能让你大败而归?”忽必烈声音不大,但却让在场的众人压力巨大。 “回大汗皇帝陛下,臣有罪,请陛下治罪。”阿术倒也聪明,并没有先为自己的失败找一些借口,而是跪在那先请罪。 “起来,先说说具体情况。” 太子真金的造反已经诛杀了太多的涉事人员,此时的忽必烈也不好再杀掉自己的左膀右臂。 “谢大汗!罪臣有些轻敌,加之南朝新式武器太过凶残,以至于大败而归。” 阿术脑海中似乎又出现那种可怕的爆炸,一朵朵烟雾腾起之后,数丈之内寸草不生,太可怕了。 “若不是阿答海拼死为臣断后,臣恐怕就回不来了。阿答海在最后时刻交给罪臣一件南朝武器,臣幸不辱命,已将其带回大都。” “哦,此物是何模样?现在何处?” “大汗,此物目前在臣家中妥善保管。此物异常凶残,点燃之后五丈之内玉石俱焚,罪臣不敢将此物呈于大汗。”阿术心有余悸地说着。 “太史令,你精通算学,通晓天文,你怎么看?”忽必烈看向文官打扮的一位汉臣。 “回陛下,臣通过都帅的描述,已经略微猜到一二。此物应该是和铁火炮一类的投掷类武器。临战之时,点燃火绳,投掷于阵前,以爆炸杀伤对方人马。” 说话的这名文官就是元朝着名的科学家王恂。 世人皆知郭守敬,却不知王恂。 但王恂可以说在学问方面和郭守敬相差无几,而且此二人又生活在同一时代。因为郭守敬的名气更大,对天文学的贡献更高,故而后世大多只知道郭守敬,而不知道王恂这位大科学家。 历史上忽必烈令许衡“领太史院事”,全面负责《授时历》的编制工作。只不过这个时空,赵昺的穿越,导致郭守敬的归正,《授时历》便无法在元朝出现了。 《授时历》于元朝至元十八年即1281年开始实施,其历法以3652425日为一岁,仅仅比后世3652422日为一年的精度相差了2592秒。 明朝的《大统历》基本就是《授时历》的翻版。 “太史令,我朝是否能够仿制?”作为一代雄主的忽必烈,那眼光不是一般人可比的,敏锐地看到问题的关键。 古代,能称王称霸的没有一个傻子,能开国的更是人中龙凤。 “回陛下,此物并没有什么难度,无非就是内装火药,插入一根火绳罢了。昔日金国和南朝火拼之时便已经出现,只不过昔日的铁火炮并没有都帅所说的如此厉害。”王恂回答道。 “朕也曾见识过太史令所说的铁火炮,实在难以想象数丈之内玉石俱焚。”忽必烈看了一眼阿术,心中笃定此人是不敢欺瞒圣听的。 事实上,蒙元在西征的时候,火药的使用已经很普遍了。只不过还停留在火药箭、火药球等这类原始火器上。 “大汗,臣句句实言,不敢欺瞒大汗。”阿术注意到忽必烈正在看向自己,连忙说道。 “嗯,朕知。”忽必烈摆手道。 “太史令,另外阿术所说的可以发射弹丸的武器,卿家以为又是何物?” “回陛下,南朝曾有一能人名曰陈规,此人是南朝明法科进士。靖康二年,金兵南下,盗匪四起,知德安府的陈规造长竹竿火枪二十余条,率六十余人,持火枪、柴草、猛火油等物自西门而出,焚天桥,并以火牛阵冲击金兵,须臾皆尽,横拔砦去。” “大约二十年前,南朝开庆年间改进长竹竿火枪,名曰突火枪。微臣以为,都帅所说的情况属实。臣斗胆猜测,都帅所遇到的应该是用铁筒代替了竹筒的突火枪。” (靖康二年为1127年,开庆这个年号宋理宗只用了一年,即1259年。) 陈规(1072年—1141年),字元则,密州(今属山东潍坊)人。 南宋军事技术家。守德安时(1127年),发明了一种管形火器,这种火器是全世界最早的管形火器,比突火枪早了132年,被称为“现代管形火器的鼻祖”。 “太史令,此物是否可以仿造?”忽必烈再次询问道。 “回陛下,臣不懂打造,更不懂战阵。恕臣愚钝,臣只能为陛下提供一些思路。” “哦?” “臣愿意一试,还望陛下调拨一些铁匠供臣使用,只是臣也不能保证能否仿制成功。”感受到忽必烈不善的目光,王恂赶紧再次开口说道。 隔行如隔山,听着容易,做着难,在没有实物的情况下更加艰难。而且在各种制造工具、材料达不到一定程度的情况下,就算把图纸给你,都未必能把产品做出来。 “哈哈,好,甚好,咳咳……咳咳。”忽必烈听到王恂愿意尝试,情绪猛地激动起来,咳嗽不止。 众人看到忽必烈剧烈咳嗽,宫人们一阵忙碌,身旁的大太监更是疾呼太医。 太医们匆匆忙忙一路小跑着赶过来,号脉之后又喂下汤液,一番折腾之后,忽必烈情况好转一些。 “李恒!泉州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忽必烈对于泉州之事,甚为恼怒。 “罪臣在!回大汉,泉州情况更加可怕,数十斤重的铁弹从南朝战船上发射,可达六里!不消片刻,城墙开裂,城楼倒塌,实在是恐怖如斯,将士们着实难以招架。” “这又是什么东西?”忽必烈心中怒骂不止。 “大汗,南人称之为火炮,娃娃头颅一般粗细,着实恐怖得很,以至于泉州船厂烬灭。请大汗恕罪。” “哼!蒲寿庚呢?”忽必烈冷哼一声。 “蒲寿庚自从泉州失利之后,一病不起,每日药石不断。”跪在地上的李恒大气不敢出一下。 “哼,废物!”忽必烈怒骂道。 也不知道是在骂蒲寿庚还是在骂李恒。 第274章 英祖王朝 “太史令,朕听闻南人小皇帝专门成立了个什么制造局和科学院,你对此事怎么看。” 忽必烈环视了一圈这些跟随自己的武将们,发现无人可为自己解答,只能再次把目光投向王恂,问道。 从阿里海牙到阿术,蒙元对南朝用兵接二连三的惨败,令忽必烈也有了改变策略的想法。 在郭守敬“叛逃”之后,王恂作为元朝最牛的科学家,忽必烈自然而然的点名问道。 “回陛下,有关南朝的动向,微臣也有所听闻,但具体的臣就不清楚了。南朝的制造局很好理解,当是制造装备之处。另外,南人既然称之为科学院,肯定和格物有关,臣估计南人是在试图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或许更先进的火器。臣愚钝,这一切都是臣的猜测。” 同朝为官,很多事情虽然了解的不够透彻,但听说一二也是正常。故而,王恂把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 “更先进的火器?” 王恂唧唧歪歪,唠唠叨叨地说了半天,令忽必烈更加昏昏欲睡,一时间觉得脑瓜子更疼了,开始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回陛下,一切都是臣的猜测。”身体一直不好的王恂佝偻着腰背说道。 此时的王恂也不过四十五岁,但在历史上一年之后,即1281年便因病去世。 当时王恂因父亲去世,其辞官守孝期间,由于悲伤过度,年四十六岁。 而比王恂还要大四岁的郭守敬,在王恂去世之后,整整又活了三十五。 可见,人生四行,身体行是多么的重要。 郭守敬和王恂编制的《授时历》是实行年代最长的历法,长达三百六十四年。 王恂,一个数学家,天文学家,让其改行做军工,的确是有些难度。 不过好在忽必烈手下也是有不少能工巧匠的,况且火绳枪也并不是什么太复杂的技术。 王恂既然知道长竹竿火枪,又知道突火枪,仿造当不在话下。 赵昺处心积虑,严防死守的机密,恐怕很快就要被“泄露”了。这对于赵昺的南宋朝廷来说,绝对是个坏消息了。 “太史令老成谋国,朕甚欣慰。此事就交给太史令了。传旨下去,我大元也要有自己的科学院,名字就叫做大元科学院。所需人、财、物皆按照太史令的意思去办,凡太史令所需要的就是朕所需要的。胆敢故意刁难的,朕决不轻饶。” 忽必烈的话不可谓不重,这是便宜行事,要什么给什么啊! “微臣谢陛下厚爱,微臣必当全力以赴。”王恂托着病体再次谢恩道。 “哼,朕倒要看看赵昺那小儿究竟能蹦跶到几时?”靠在龙椅上缓了一会的忽必烈,在喝了几口参汤之后,体力明显得到一些好转。 此时的忽必烈,瞳孔不经意地微微一缩,眸底似乎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扫过在场的几位猛将,警告之意溢于言表。 感受到上位者的目光,伯颜、张弘范等人似乎有一种被压得喘不过气的感觉。特别是阿术和李恒两位败军之将,在这一刻更是冷汗淋漓。 大安殿内一时间显得异常压抑,太监、宫女们甚至连呼吸都是格外的小心翼翼。 “伯颜丞相,高兴那边情况怎么样了?”忽必烈问道。 原本的历史上,忽必烈在第二次征伐小日子过失败之后,心有不甘的忽必烈打算于至元二十九年,也就是公元1292年派遣水师副万户杨祥为宣抚使,吴志斗为礼部员外郎,阮鉴为兵部员外郎率领水师六千余人再次征讨流求。 据元史,“蒙元世祖远征日本因风失败,迂回流求,经澎湖设置澎湖寨巡检司,进取流求,作为征日本之准备。”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赵昺的穿越,或许忽必烈走火入魔,反正不管怎么样,忽必烈进取流求的事情再次提前,甚至提前了整整十二年之久! 而且和历史走向不同,这一次忽必烈封高兴为征东将军,率领水军三万余人,孤注一掷严令高兴必须拿下整个流求。 所以忽必烈才有此一问。 高兴,就是前文中血战漳州的那位。别说,这家伙虽然损兵折将,居然成功逃避了忽必烈的处罚,不得不佩服此人的能力。 “大汗,高将军率水师三万余人已经在半月之前从腹里般阳府路的登州出发。” 元朝一开始设尚书省管理某一个大区的路、府(州)、县,成为地方最高行政机构。后来元世祖中统年间,尚书省并入中书省,地方机构改称行中书省,简称行省。 中书省直辖地区称作“腹里”。 一个中书省,一个宣政院辖地,加上十个行中书省,构成了蒙元的疆域。 蒙元般阳府路位于山东半岛北部,辖莱州、登州两地。 “嗯。告诉高兴,这次再把差事办砸了,新账旧账朕一并给他算算。”忽必烈冰冷地说道。 “是,大汗。”伯颜感受到忽必烈的怒火,连忙称是道。 “朕也累了,都散了。”忽必烈说完,在贴身太监们的搀扶下,离开大安殿。 “臣等恭送大汗皇帝陛下。”伯颜等人连忙躬身行礼道。 东海…… 忽必烈把老本都搭上,东拼西凑的千余艘战船正在海面上航行着。 浩浩荡荡的船队连绵数千米,千帆一道浪里云。 高兴站在甲板上,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又看看身边精锐的蒙古士兵,思索着这次又能捞到不少的钱财。 一时间,高兴洋洋得意,诗兴大发,吟道:古今千帆去,划船不用桨,扬帆不用风,人生全靠浪。 这一次,铁了心的忽必烈派出的可不是由新附军、高丽军组成的一群乌合之众。而且清一色的蒙元精锐,如此劲旅在手让高兴踌躇满志,信心十足。 此次被重新启用的高兴,奉元主忽必烈的君命,先攻打琉求群岛,拿下群岛之后,便渡海南下直奔琉求。 琉球群岛就是后世的冲绳一带,位于小日子国和宝岛之间的东海。在后世,战略位置极为重要,属于第一岛链的存在。 连绵起伏的船队,行驶在最前面的是副元帅杨祥。 正在思考人生的杨祥心中颇为不爽,莫非是银子使得少了,怎么半路杀出高兴这个土鳖,竟然抢了老子的元帅之位。 杨祥扭过头,看向排在船队中央的那艘巨大的指挥舰。 “呸,狗日的当年咋没被陈吊眼那个泥腿子给活劈了。” “妈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得想个万全之策阴狗日的高兴一把。” 暗中骂骂咧咧的杨祥已经打定了主意。 “副帅,快看,海岛!”礼部员外郎吴志斗指着大海东面一片若隐若现的地方,嚷嚷道。 员外郎是中书省六部各司的副职,郎中为正,员外郎为副。 宋朝采用的是二府三司制度,二府,即中书门下,枢密院。三司即户部,盐铁,度支。 中书门下设丞相、参知政事,处理行政事务。枢密院设枢密使,掌管调兵权,禁军将领只有统兵权。宰相和枢密使互不干涉,各司其职。 三司: 户部掌户口及赋税,其最高长官为户部尚书。 盐铁掌茶、盐、矿、工商,其长官为盐铁司。 度支掌统筹财政收支及粮食漕运,其长官为度支司。 行政、军事、财政互相独立,互不统属。 蒙元的情况有所不同,蒙元废除了三省制度,采用一省制,即中书省。中书省最高长官为中书令,历史上忽必烈时期的中书令是由其太子真金担任。 但中书令的权力太过于巨大,甚至比肩皇帝。故,有元一朝,中书令一职经常空缺,右丞相和左丞相共同掌管中书省。 伯颜便是右丞相,元朝以右为尊。 中书省以下便是六部,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尚书正三品,侍郎正四品,郎中正五品,员外郎从六品。 中书省除了掌管六部以外,同时掌管各个行省。其权力相当大,除了军事、监察之外,所有向皇帝的上奏都要先送达中书省。 元朝的枢密院则和宋朝一样,依然掌管军事。 御史台掌管监察天下职责。 怯薛则直接掌握宫廷宿卫。最早是由铁木真创建的一支军队,慢慢演变为蒙元禁卫军。 这便是蒙元皇帝之下各部门的构成。 这一次奉命跟随征东大将军高兴一同征伐琉求的礼部员外郎吴志斗和兵部员外郎阮鉴便是六部里面不起眼的小角色,从六品的“小官”。 “哈哈,本帅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传令,让儿郎们都给本帅打起精神来,全速前进。”副帅杨祥眺望着远处的海岛,摩拳擦掌。 杨祥遥指远处的海岛,异常亢奋。 此时的琉求群岛,正处于英祖王朝统治时期。(注意,这是琉求群岛。) 据《中山世鉴 》和《中山世谱》等琉球王国史书记载,第一代英祖王(1259年—1299年在位)。 相传英祖王朝共传5代,历史90余年。都城为浦添。 这个时期正是英祖王朝的初年,在第一任英祖王英祖的治理下,国内政局稳定,也没有发生叛乱,属于一个统一的王朝。 英祖王朝灭亡之后,分裂为中山王国、山南王国、山北王国三个国家。 三个国家互相征伐长达百年之久。 “恭喜大帅,今日当立下不世之功。”礼部员外郎吴志斗一弯腰,笑靥如花,笑脸如菊,谄媚讨好地说道。 第275章 琉球王国 琉球王国千百年来也曾是一个独立的王国,十九世纪末,被小日子吞并成为其领土的一部分。 宋朝末年正处于英祖王朝时期,历史上忽必烈曾派人到琉求群岛传达诏谕,被同仇敌忾的琉求本土政权打败,最终以蒙古人抓了当地一百多人仓皇撤退为结束。 到了明朝建立,明太祖朱元璋洪武五年,即1372年,遣杨载向琉球王国发布诏谕,此为明代第一次遣使琉球。 由于琉求属于孤悬海外的群岛,其自身条件受限,同时也为了得到明朝的支援,三山时代最强的中山国国王察度遣其弟泰期等随杨载入明朝纳贡,故而成为明朝的藩属国。 中山国至此开始使用“洪武”年号。并且在明朝的斡旋下,中山、山北、山南三国开始罢兵息民,重归于好。 (宋元时期称为“琉求”,到了明朝“琉球”这个名字被正式确定下来。为同一期间均采用琉球称呼。) 至明宣宗时期赐琉球国王“尚姓”。可以说明朝和琉球王国关系还是相当融洽的。琉球国内部出现重大事件,比如国王去世,册立太子等,都要派人报知明朝,同时明朝也会派人前往琉球。 到明万历年间,小日子德川幕府派军入侵琉球,大肆劫掠七天七夜,俘虏琉球国主到小日子国的鹿儿岛县。 从此小日子开启了入侵琉球的序幕,时间长达二百七十余年之久。 这一时期,琉球王国进入“一国两属”时期。也就是说琉球国既承认明朝,也承认小日子。 即便是到了南明时代,琉球国也并未承认满清,直到1662年琉球才被迫使用满清年号。 十九世纪末,小日子正处于明治维新时代,为加速吞并琉求群岛,强行逼迫琉球断绝与满清的关系,要求琉球国接受小日子国的裁决。 1879年5月27日,最后一任琉球国王尚泰等王室成员被迫前往东京,琉球国至此灭亡。1901年,尚泰客死于日本东京,享年58岁。 琉球灭亡前夕,曾多次向清朝求援,但自顾不暇的满清哪有什么精力管这档子事情。 根据《波茨坦公告》琉球群岛是不属于小日子的。 另外,琉球的地理位置注定了一旦有事,必然成为第一波打击的重点地区。如今的琉球为了摆脱霉菌和小日子,也为了自身的安全,致力于独立复国。 “哈哈哈,借你吉言,到时候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听到吴志斗恭维的话,杨祥更加趾高气扬。 船头上几人眺望着远处的海岛,欢天喜地,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就在这时,成片的乌云笼顷刻间笼罩在天空上,就像一块巨大的幕布遮蔽天空,刚才还是阳光明媚的大海上,顿时陷入了一片灰色。 突然,一道闪电如火蛇一般从乌云中喷射而出,划出一条亮光。 紧接着是更多的闪电,穿透浓密的乌云,形成一片白色的光芒,照亮了乌黑的天空。 狂风骤起,卷着乌云急速翻滚,遮天蔽日,发出阵阵怒吼。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传入人们的耳中,甚是恐怖。 狂风中,豆大的雨点顷刻间从天而降。打在船体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不好!暴风雨!快,降帆,降帆!”杨祥等人怒吼着。 从乌云密布到雷电交加,再到狂风暴雨,也就是几息之间的事情。 顷刻间雨柱漫天飞舞,暴雨如注,好似一道水墙一般,遮蔽了元军的视线。 杨祥、吴志斗的吼叫声顷刻间便被狂风暴雨所淹没。 风更大,雨更急。 除了风声雨声,元军士兵们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快,进船舱,进船舱!”杨祥、吴志斗等人在亲兵护卫的搀扶下,硬顶着暴风雨寻找距离最近的船舱。 “快,关闭舱门!”刚进入船舱,杨祥心有余悸地吼道。 远处,惊涛骇浪! 一道数米之高,如墙一般的海浪朝着元军船队滚滚袭来。 犹如死亡之墙,横推而至,根本无法躲避。 元军战船无奈地急速转向,迎着巨浪而行。汹涌的海浪穿过,一瞬间便把元军战船抛向空中。 无数的水手们从空中跌落,重重地摔在甲板上,再也无力爬起。 又有无数倒霉的水手,被抛入滚滚大海之中,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令人唏嘘不已。 惊涛骇浪,威力无穷,势不可挡。 这种级别的海浪,看起来很是吓人,其实没什么可怕的。 只要你会游泳,水性好,遇事沉着冷静,再加上有一个清醒的头脑,哪怕是一个巨浪打来,掉在海里,基本上就死定了。 海上的暴风雨来得快,去得更快。 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乌云密布、遮天蔽日的天空竟然出现了一丝丝的亮光。 看到狂风暴雨逐渐减弱,幸存的元军流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 暴风雨过后,那些被击碎的战船碎片漂浮在海面上。 元军开始营救海面上的幸存者,救治伤员。 高兴等人也好不到哪去,虽然早早的进入船舱躲避,但上下颠簸的战船还是给这些元军将领们造成了不少的麻烦,一个个被撞得鼻青脸肿。 副帅杨祥则更惨,不知道什么时候脸被撞烂了,鲜血流了一大片,看上去极为狼狈。 此时正躺在船舱里,接受随军医生的包扎治疗。 “嘶,你踏马的不会轻点。”杨祥大骂道。 “是是。”军医更加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口,生怕再次引燃这位副元帅的怒火。 “副帅情况如何?”站在一边的吴志斗询问着军医。 一介书生,身为文官的吴志斗居然毫发无损,也算是个奇迹。 “吴员外不必担忧,副帅只是些皮外伤,下官已经清理伤口,上了药。副帅休养数日便可痊愈。”军医包扎完伤口,说道。 蒙元征讨大军指挥舰上。 “整队,整队!”高兴强忍着被撞得有些发胀的脑袋,传达着命令。 旗手们趁着风浪渐止,冒着小雨再次爬上湿滑的桅杆,挥舞着手中的令旗。 “损失情况如何?”高兴问道。 “回大帅,损失战船共计三十余艘,人员还在合计中。” “三十余艘战船,恐怕数千儿郎都回不去了。”高兴心情颇为不爽,暗道,这大元是怎么了,莫非和飙风耗上了不成。 “距离琉球还有多远?” “回大帅,已经不远了,卑职估摸着午后便可靠岸。”副将看了看已经很清晰的海岛,回答道。 “嗯,传令各船准备好饭食,让儿郎们吃饱喝足了。靠岸之后准备攻城,本帅这次要踏平琉求。” “末将得令!”一道道命令传达下去。 战船放缓了速度,元军士卒们围坐在船舱中开始吃饭。 高兴的命令是吃顿好吃的,但大海上哪有什么好吃的,无非就是能填饱肚子罢了。 当然了,高兴、杨祥等人例外,有酒有咸菜,甚至还有点腌肉。 凡战,先吃顿饱饭,这是传统,谁都一样,吃饱了才有力气,就算战死了也是个饱死鬼。 一个时辰之后,吃饱喝足,又得到休息的元军驾驶着战船再次起航,朝着远处的琉求群岛驶去。 “呜呜呜!” 元军指挥船,一排排号手涨红了脸,奋力吹着用兽角制成的号角。 一时间号角齐鸣,声音高亢凌厉。 琉求群岛南部,英祖王朝。 浦添城,琉球王宫。 浦添城位于琉求群岛南部,也就是后世的浦添市。这里是英祖王的王宫所在,也是琉求主岛中部和南部的分界线。 已经得到消息的英祖王心如火焚,和一众大臣们叽哩哇啦说个不停:“¥&……” 全都是琉求土着说的琉求语,云里雾里,一时间也不知道说的是些什么。 “哈哈,副帅,快看,那里有座城池!”吴志斗指着轮廓已经比较清晰的一座低矮的城池说道。 “踏马的,这么个小县城能有什么好处。”杨祥看了一眼,鄙视地说道。 元军先锋部队自然不知道这里就是琉球的政治中心,英祖王朝的首都。还以为是遇到一座类似华夏大地上的小县城。 不,甚至连个小县城都不如! 低矮的城墙不过高两米有余,还都是夯土泥巴墙做的,连个女墙都没有的存在。 杨祥等人都是打仗老鼻子的主,什么地方好打,什么地方难啃,眼一撒就能看出个八九不离十。 宋末元初的琉求群岛还是相当落后的,直到到1879年琉球国灭亡的时候总人口也不过三十万人。就这还是在明朝援助了两百多年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 琉球灭国的时候,已经是赵昺这个时代整整六百年之后的事情了。 可以想象一下,此时的琉球国有多么落后。 “哎呀,我的大帅啊,这俗话说的好,蚊子虽小也是肉啊。咱们在这大海上漂泊一月之久,这地方再破好歹也有个住处不是?况且大帅一路辛苦,理应好好歇息歇息。” 吴志斗做了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一脸的奴才相显露无疑。 第276章 浦添城下的西域炮 蚊子虽小也是肉。 在蒙元大军一时间找不到更大城池的情况下,眼前的这座“小县城”就成了如狼似虎的元军们捕食的对象。 更何况,只要是座城池,即便是再小,只要去搜罗搜罗那一定也是有金银财宝的,还有那如花似玉的美人。 在后世,整个琉求群岛的总人口大约120万左右,而小日子就占了110万之多,本土居民仅剩下10万人左右。 而在十九世纪末(1879年),也就是琉球国刚刚亡国的时候,整个琉求群岛尚且有本土居民30万左右。 至于说这些人口都去了哪里,已经成为历史的谜团,不得而知。 整整过去了一百五十余年,岛内人口没有增加,反而变得更少。这绝对和小日子的那段侵略历史脱不了干系。 “哈哈,吴员外不愧是读书人,才思敏捷。来人,传本帅将令,让儿郎们准备上岸。”杨祥手握刀柄,看着近在咫尺的海岸大声命令道。 浦添城内,英祖王和众人商议之后,连忙令人关闭城门。同时,王城内的守卫紧急行动起来,拿起武器来到城头上,严阵以待。 海滩上,元军先锋部队已陆续开始登陆。 就在这时,紧闭的城门突然打开,为首一人骑着马,带领十余名兵丁行色匆匆朝元军而来。 显然是英祖王派人出来打探情况的。 “这里是英祖王城,你们是什么人?带这么多兵马来我浦添城意欲何为?”为首的一人居然可以说华夏语,虽然有些蹩脚,但细细听来还是能听明白一些。 “哈哈,你说什么?这里是你们的王城?”杨祥直接忽略了后面的话,哈哈一笑问道。 “正是,这里是我英祖国的王城,尔等从何处前来?究竟想干什么?”看着数千人正在在海岸上整队,英祖王派来的使者大感不妙,但仍然心存侥幸地问道。 心中祈祷这些人是遭遇暴风雨,上岸临时躲避的。使者心里面一面自我安慰,一面开始默默祈祷。 “本帅奉天朝上国皇帝陛下的旨意,前来传达我主诏谕。你赶紧给本帅回去让你们大王打开城门,亲自前来跪迎天使。” “哼,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我英祖王朝向来独立自主,我主英明神武,百姓称颂,岂能屈居人下。”使者一听说来者要让自家大王跪迎,马上怒目相向,据理力争。 “哈哈哈,有骨气。本帅杨祥,奉大元国皇帝陛下旨意而来,从今天开始,再也没有什么英祖王。而且本帅还可告诉你,打今天起这里便是我大元的国土了。”杨祥哈哈一笑,戏谑地说着。 “什么,你们是元朝人?”使者听清楚之后,顿时感觉一阵寒意袭来。 琉球王国的地理位置极为特殊,这里是东北亚和南亚贸易的中转站,海贸历来发达,被称为“万国津梁”的存在。 南来北往,商船不断。 作为略通汉语的使者自然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对了,本帅差点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本帅最喜欢看着别人求饶,特别是你家王妃的求饶。本帅甚是期待,哈哈哈。”杨祥笑声中充满了邪念。 “哈哈哈!”杨祥的侍卫亲兵们也开始起哄。 “竖子,尔等安敢如此无礼!”使者听到主上受辱,义愤填膺。 因为过于气愤,身体显得有些颤,仍不屈地伸手指着杨祥大骂道。 “呛啷!”杨祥拔出腰刀,一刀挥下,但见刀光一闪,使者的手臂齐刷刷的被斩断。 鲜血喷出,血流如注! 使者只觉得手臂一凉,片刻之后,剧痛传来,疼得撕心裂肺,满地打滚。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以至于随行的十余名琉求士卒都没有反应过来。 看到这一幕,一名队长模样的战士,大喊一声,带着十余名士兵冲上前去。 不过很快就被杨祥的亲兵们包围起来,双方混战在一起。 面对人数众多,虎豹豺狼一般凶残的元军,英祖王城的十余名守卫根本兴不起任何浪花。 发生在海岸边的这场厮杀很快归于平静。仅仅一炷香的功夫,十余名琉球士兵便全部惨死在海岸边。 “啪!哗啦……” 岸边,一道道海浪不断涌来,撞击在岩石上,发出了天崩地裂的吼声,雪白的浪花四溅飞射,仿佛在诉说琉球士兵们心中的不屈。 “强盗,你们这群强盗……不得好死!”稍微缓过来劲的使者,看到眼前的这一幕,背靠一处岩石,咒骂不止。 鲜血从断臂中不断地流出,滴滴渗入海砂,形成一片暗红色。 杨祥不耐烦地手一挥,几名护卫上前,长枪刺入。使者拼尽全身力气,用另一只手紧紧抓住枪杆,血水从口中流出…… 发生在海滩上的一幕,自然而然地被守城的琉球士兵看到。 城头上,示警的铜锣急促地敲响着。 随着浦添城守城将领一道道命令传达下来,整个城头开始忙碌起来。 守城用的各种物资被搬运到城头上,士兵们手持武器严阵以待。 也有人骑着快马,朝着王宫方向飞驰而去。 同样的,蒙元这边也在做攻城的准备。巨大的投石机零件被搬运到海滩上,炮手们正在一处空地上忙碌地组装着。 战争的阴云笼罩在英祖王国的首都浦添城上空,战争一触即发! “呸,一群鼠辈,还敢阻挡我大元帝国前进的脚步,真是找死。”杨祥看了一眼死在岩石边上的琉求人,鄙视地说道。 “大帅威武,对待这等不知好歹的狗才,就得让他们尝尝弯刀的滋味。”吴志斗凑了过来,再次施展其谄谀技能。 “呵呵,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虑。”杨祥笑道。 “大帅兵锋所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适才登陆之时遭遇的琉球水师便不堪一击,想必这琉球步卒也是一群软卵子。”吴志斗道。 “哈哈,吴员外说话中听得很。” “来人,传我帅令!大军缓步向前。”杨祥有些等不及了,大手一挥,指挥着数千名元军前锋朝着浦添城门走去。 大批元军距离浦添城门仅仅一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杨祥在等,等西域炮的到来。不多时,炮手们推着沉重的西域炮慢慢地跟了上来。 虽然能手阿老瓦丁、亦思马已经被赵昺搞死,但造炮技术还是被蒙元保留了下来。 作为攻城利器,忽必烈每战都要携带西域炮,毕竟这玩意儿杀伤力巨大,更重要的是能直接摧毁对方的战斗意志。 有炮不用,用人命去填,哪个将领都不会这样做的。 “哈哈,如此不堪一击的城池,旦夕可下。” “大帅所言极是,不消傍晚时分,我等便可以进入琉求国的王宫了。” “哈哈,也不知道这琉求王妃是否有点姿色。” “大帅,我等拭目以待。” “哈哈,那就再等待一些时间。” 就在说笑之间,一名元军校官跑了过来道:“报,副帅,西域炮已经调试妥当,随时可以发射,请副帅下令。” 来者很明显是掌管回回炮的主官。 “传我帅令,令西域炮对准城头,开炮,把这泥巴墙给本帅给拆了。” “卑职得令!”小校一行礼,转身跑向“炮兵”阵地。 二十架回回炮瞬间开炮,二十颗数十斤重的巨石被抛射起来,黑压压一片,令人头皮发麻。 “快,巨石!都躲起来!”琉求国守城的将领看到一块块巨石从天而降,拼命呼喊着。 由于拼尽了全力,嗓音都有些沙哑。但,一切都是徒劳的。人的动作再快,那也快不过飞过来的巨石,更何况这种武器是琉球士兵从未见识过的。 根本不给琉求士兵反应的机会,顷刻间,二十多枚巨石已经重重地砸在了城墙上。 声势震天,恍如地震一般。 巨大的威力可不是闹着玩的,擦着即伤,碰着即亡。 高不过两米的泥巴城墙根本就无法抵挡这巨大的能量。 当年坚固的襄阳城都无法抵挡这种攻击,重达一百五十斤的巨石落地之后,硬生生地砸出来一个个深达七尺(宋朝一尺3072厘米,七尺相当于215米)的巨坑。襄阳城都招架不住,更何况眼前这小小的浦添城。 只是一轮齐射,二十枚石弹,浦添城墙便已经一段段垮塌。 甚至可以说不是垮塌,而是整个被夷为平地。 原本站在城墙上的士兵们,顷刻间随着城墙一起消失不见。 恐怖如斯! 第277章 琉求王宫的陷落 “报,杨副帅正在攻打前方城池。”一名观察哨兵向元军主帅高兴报告道。 “传令,全军上岸,准备攻城。”高兴摆摆手让哨兵下去,对着身边的副将下令道。 “末将得令!”副将王旻道。 王旻乃襄阳北军主将,当年襄阳被围困,跟随吕文焕一同出降。 此人生性残暴,贪得无厌,其担任主将之时,因为虐待下属曾引发过小规模的叛乱。不过王旻因为有吕文焕这个后台,最后并没有受到过多处罚。 三万多元军,遭遇暴风雨已经损失了数千人,剩下的战兵也不过两万余人。 “蛮夷,果然不堪一击。”高兴看着被回回炮夷为平地的城墙,说道。 “大帅,蛮夷不知教化,城池低矮也是正常。”兵部员外郎阮鉴附和道。 “阮员外言之有理,传令,进城。” “但凭大帅做主。”阮鉴行礼道。 “传我帅令,全军进城,各部约束好部下,违令者斩!” 军令下达,元军开始向浦添城发起冲锋。 “儿郎们,冲啊!”杨祥骑着高头大马率本部人马冲了上去。 “冲啊,冲啊。”元军丝毫不把这群弱鸡般的对手放在眼里。 “阮员外,本帅有点不放心,你亲自带人把守王宫,待本帅稍后亲往。”高兴对一旁的阮鉴吩咐道。 “卑职明白,请大帅放心。”旋即,阮鉴领着本部人马朝浦添城奔去。 无数的元军,踏着废墟涌进浦添城内,和城里的琉球士兵发生惨烈的巷战。双方陷入肉搏之中,一名元军砍倒一名琉球士兵,还没喘口气就被旁边的数名琉球士兵乱枪戳死。 “嘣!”的一声,弓弦声一响。 跑在前面的一名蒙古士兵,一箭将一名琉球军官射穿。 “杀贼……”琉求军官看看被射穿的胸口,用尽力气大喊一声。 旋即,一口鲜血喷出,从马上跌落下去。 军官的惨死,并没有让琉球士兵一哄而散,反而激起了琉球守军无穷的恨意。 这里是自己的家园,这里有自己的亲人。城破,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这些琉球士兵们更清楚了。 成队成队的琉球士兵,忘记了生死,如潮水一般朝着城门口方向涌去。 一时间,竟然让元军有点措手不及。 “踏马的,给我杀,杀光这群蛮夷!”杨祥怒骂道。 城门已破,副帅杨祥原以为胜券在握,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惊愕不已。原本已经顺利进城的部下,竟然遭遇了顽强的抵抗,一时间竟然无法前行。 此刻,杨祥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一股无名之火在心中升腾。 暴怒之下,杨祥一刀砍死一名犹豫不前的小喽啰,怒吼道:“众军向前,延迟不进者,斩!” 眼看着自己主将暴怒不已,开始砍人,排在前面的元军顿时不敢再有所迟疑,举着长枪、腰刀再次冲了上去。 “放箭!放箭!射死这群蛮夷!”杨祥叫骂不止,对着弓箭手大呼小叫道。 弓箭手们搭弓射箭,一支支利箭呼啸着射向琉球士卒,死伤一大片。 趁着这个间隙,元军在又向前推进了数十步。 浦添城很小,双方只能在狭窄的街道上互相争夺。在琉求士卒顽强抵抗下,元军每向前一步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甚至还有一些平民突然打开房门,将一根根削尖的木头捅向正向元军士卒的肋部。 每一处拐角,甚至每一座房屋,都成为双方争夺的据点。 “踏马的,给我放火,烧死他们!”看到竟然有平民从房子里冲出来搞偷袭,杨祥恼羞成怒之下,竟然不顾一切地催促手下将一根根点燃的火把投向两侧的房屋。 “副帅不可!一旦城中着火,岂不是置我等于死地?”一名偏将看到开始放火,赶紧赶过来劝道。 这是什么操作? 满城都是木质结构的房屋,一旦火起,把“自己人”也烧死?偏将咧咧嘴无可奈何,暗下决心离杨祥这个傻缺远一点。 “老子一时糊涂了。快快,都给老子熄灭火把,别踏马的放火了!”杨祥听到偏将的话,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一抬手,鞭子抽在一名准备放火的小卒背上。 小卒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抽自己一鞭的副帅,心有不甘,却又不甘发作,只能在心里咒骂一番。 这名偏将顿时大松一口气:连忙指挥手下的士兵冲进院子,一顿砍杀之后,寻找水源开始灭火。 元军喽啰们端着锅碗瓢盆,反正能装水的容器都用上了,一顿猛于虎的操作之后火势终于被扑灭。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主帅高兴在得到消息之后,一顿臭骂。 一场坑队友的骚操作就这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 这场大战一直持续数个时辰,直到日落时分,元军才肃清城中琉求人的抵抗。 大战之后的浦添城满目疮痍,到处都是死尸,横七竖八,惨不忍睹。 虽然高兴在进城之前就已经下达军令,但根本没人把这种军令当回事。城破之日三日不封刀,是老传统了。 城中大户人家成为各级军官们的板上鱼肉。 而那些低矮的民房,则成了众多元军士卒哄抢的目标。 当官的抢大户,小兵们自然不敢去争,只能把目标对准更弱小的普通琉求百姓。 成群的元军士兵,冲进院子,然后便是男人、老弱尽被砍死,女子则被数名元军嘻嘻哈哈地拖到一旁…… 哭喊声,求饶声,咒骂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时看到有元军士卒背着包袱从院子里一脸满足地走出来。 虽然这些底层的琉求百姓没有什么浮财,但搜罗一番还是能找到一点东西的,什么糙米,鱼干之类的。 运气好的还能搜罗到一两颗珠子。 沿街的商铺更是被洗劫一空,布店、粮行、酒楼成为洗劫的重点。店主、伙计稍作反抗,迎接他们的便是一顿砍杀。 一时间,整个浦添城成为人间地狱,血流成河,空气中弥漫着久久不散的血腥味道,整个王城随处可见元军的暴行。 琉求王宫也不例外。 此时,王宫已被攻破,宫中侍卫死伤惨重,被俘者被押至王宫空地,俯身跪地。 其中,有人因惊恐而战栗不止;有人见大势已去,以发拂面,羞愤难当;亦有人心有不甘,用琉求语破口大骂,企图起身反抗。 而反抗者则被元军当场处决,杀得人头滚滚。 不多时,英祖王朝第一任国王英祖及其王妃们也被元军士兵五花大绑押了过来,随同被抓来的还有一些大臣、宫人等等。 “恭喜大帅今日立下不世之功,明日必将高官厚禄。”狗腿子吴志斗非常时宜地献上谄媚之言。 “哈哈,借员外吉言,他日本帅若能位列朝班,必不忘贤弟之情谊。”杨祥看到眼前的琉求国主,又把目光盯在貌美如花的一群妃子身上。 “来人,请这些王妃们抬起头来。” 有兵丁上前,用锋利的刀刃放在妃子们的下巴上,把头慢慢地托起来。 杨祥从头到脚,从上到下,仔细端详起来。 (??w? ?) “果然和中原美人不同,怕是别有一番滋味。哈哈。”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嘴角竟然有些许口水流出。 ( ? ) “大帅,春宵一刻值千金,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啊。”吴志斗看看左右,趴在杨祥耳边,用极其轻微的声音说道。 “嗯,员外所以极是。多谢员外提醒,多谢!”正在细细欣赏的杨祥听到吴志斗的话,猛地醒悟过来。 “来人,把这帮女眷全部带走!押往内宫,本帅要亲自审问。”杨祥再也顾不上什么国主和一帮朝臣了,直接下令要把这些年轻的嫔妃们带到后宫内室。 “)(……”英祖王唧唧说个不停,却没有一个人能听得懂。 嫔妃们从杨祥喷火的眼神中看出此人绝没有好心,似乎明白将会有什么事情等着自己,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哭声一片。 亲兵们走上前去,驱赶着英祖王的后妃们往内室走去。 “!&……” 英祖王顾不得国主的尊严,走上前弯下身子,抱着杨祥的腿,唧唧地说颌不停。 就在这一刻,宫门口一队元军赶来。 “住手,奉大元帅高兴之令,琉球王宫暂由本员外接管,其他人等速速撤离王宫。违令者,军法从事!” 看到现场没有发生大的意外,兵部员外郎阮鉴紧绷的心终于放下,大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亲兵们听到杨祥传达着高兴的帅令,一个个停下来脚步,看向这边。 “哼,高帅的军令何在?”暗骂一句坏了的杨祥可不想就此放弃,转过身对阮鉴嚷嚷着。 “事急,本员外奉的是元帅口令。杨副帅可是要公然违抗军令么?” 第278章 南籼北粳 “阮鉴,你胆敢假传军令,该当何罪?来人,给我将阮鉴拿下。” 正打算和这些嫔妃们好好探讨一下生活的杨祥,在好事被打断之后一股恨意油然而生。 不管杨祥怎么说,这些元兵们都深知违抗军令的后果,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场面有些尴尬,一边是元帅的口令,一边是来自副帅的当场呵斥,两难之际,元兵们站在那里面面相觑,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怎么做。 “杨副帅,你可要想清楚了,不要自误!”帅令在身,阮鉴还怕个锤子,直接针尖对麦芒。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谁也奈何不了谁。 就在这时,征东将军,元军主帅高兴匆忙赶到。 高兴了解到事情始末后,勃然大怒,但除了斥责之外,也别无他法。 毕竟到了杨祥这种级别已经不是高兴有权擅自处置的。退一步讲,即便要对其进行惩处,也应由忽必烈亲自决定。 白白挨了一番训斥之后,心怀不满的杨祥骂骂咧咧地带着自己部下离开王宫。 “来人,把这些人暂时关押起来。没有本帅的军令,任何人不得靠近。”高兴大手一挥,说道。 琉求国虽小,但也是一个国家。 英祖王作为琉求君主,可不是高兴这种级别的统帅能擅自处置的。 敌对国的君也是君。 高兴作为元朝的臣子,是没有资格擅自处置君王的,哪怕他是敌国的君王。当然了,如果有忽必烈的旨意,那就另说了。 这就是君君臣臣,擅自处置的话只能犯了忌讳。 高兴唯一能做的便是将这些人看押起来,待日后押往大都,交给忽必烈处置。 从这一点来讲,高兴的政治头脑就要比杨祥高出不止一星半点儿。 …… 大宋祥兴三年二月, 翔龙府。 赵昺在书房中,愁容满面,焦虑不安,甚至无法久坐,只能不停地来回踱步,以便缓解心中的忧虑。 旁边的兴王不停地安抚着:“官家,放心,误不了大事。” “官家,您就坐着,您这样来回晃来晃去,晃得臣脑袋疼。”都讲了半个时辰了,赵与珞实在有些难以承受,只能无奈地说道。 “兴王,你说广南东路的春耕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行,朕要出去到处转转。”赵昺龇牙咧嘴,双手在脑袋上不住地抓挠着。 “哎呀,官家啊,我的官家啊,绝对误不了大事的。臣都给您说了多少次了,这几日天气晴好,现在翔龙府各处百姓都在稻田里忙着插秧。臣怎可能欺瞒圣听?” 面对赵昺的反复询问,赵与珞面色凝重,急得快哭了。 “兴王啊,这种地可等不得时间啊。朕能不急么?兴王可曾记得唐庄宗李存勖的事情。” “唉,臣当然知道了。”一大早进宫,解释的口干舌燥的赵与珞感觉头大得很。 唐庄宗皇帝李存勖是历史上先明后暗的典范,登基之前威震天下,登基之后昏聩无能,吝啬异常。 可以说李存勖便是因为粮食问题被一箭爆头的。 赵昺可不想学李存勖。 当皇帝的只有解决了士兵们的后顾之忧,让他们的家人更好的生活下去,这样人家才会去卖命。 这么简单的道理,赵昺还是懂的。 南籼北粳。(籼,xian,一声。粳,ng,一声。) 粳,古代一直都读ng,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改成了jg,粳(jg)米。 后来在无数农业专家的强烈要求下,最后又增加了一个读音(ng),现在小学生用的字典里面,已经有ng这个读音了,原来这个字只有一个读音(jg)。 虽然字典里面增加了一个读音,但拼音输入法还是只有jg米一说。 华夏是世界上唯一大面积种植籼、粳两个亚种的国家。 所谓的亚种就是某种生物在不同地区的形态略有变化。 通俗一点,就是“南北有异,粳籼有别”。 大米的类别可分为粳米、籼米和糯米。粳米、籼米是主食,糯米基本是做各种小吃的。 这两种大米是有区别的,籼米煮饭胀性大、黏性小;粳米黏性大、胀性小。南方以籼稻为主,形状细长,口感松软;北方以粳稻为主,形状短圆,韧性十足。 《梦粱录》记录了临安米店的热闹。临安人口稠密,有数十万户之多,每日大米的消耗都不下一两千石。 可见,宋朝江南地区水稻种植已经相当具备规模。 民以食为天。 种地、吃饭在历代封建王朝都是头等大事。赵昺对于农事的重视程度也不例外。 广东省博物馆陈列着一件出土文物,这件出自汉代的文物,讲述了岭南百姓一边收割,一边插秧的情景,也见证了岭南大地农业的发展。 数千年前,岭南的水稻便已经一年两熟。 两千余年前,当海岸线后撤,珠三角地区逐渐形成,更是为水稻的种植提供了天然沃土。 占城(今越南)优质水稻品种传入宋朝之后,这种水稻品质耐旱、耐贫瘠,打破了以往“非膏腴之田不可种”的限制,迅速被宋庭大力推广,掀起了一场农业革命,而当时的广南东路便是最大的稻米交易地。 这种不挑地的优良品种,使得其种植面积和产量大幅提高。 “官家,自从唐末占城水稻传播过来之后,经过近四百年的培育,我朝水稻亩产量已经远超李唐,只要今年风调雨顺,大熟不在话下。” “培育!”赵昺听到赵与珞的话,猛地一醒。 不待赵与珞反应过来,赵昺接着说道:“兴王,你令锦衣卫选拔各地种地能手,让他们去琼州培育良种。” “好办法啊。臣倒是没想到这个办法。这些老农去了琼州归谁调遣?” “找郭守敬,告诉郭守敬,朕要在大宋科学院下设一个农业技术局,专门搞如何提高农业产量的。” “对了,让马尚书协助安置这些种地能人。在琼州找一块地方,尽早把试验田搞起来。” “官家,何谓试验田?”赵与珞有些不大明白。 “这,就是进行农业种植试验的田地,比如说用不同的种子,不同的种植方式进行种植,待到收获时对比出那种产量更高,对病虫害或者天灾的抵抗力更强。以便宣传更好、更科学的方法来。” “就类似于火器的测试场,不同型号的火器进行测试,选定最终版。” 对于赵与珞的提问,赵昺也被问住了,只好用火器的测试进行比喻。 “臣明白了,臣会在各地挑选一些官家所说的种地能手,派专人把他们送到琼州科学院。” “善,这些也是我朝的科技人才,要像对待制造局李有钱他们那样,好生对待。若是做得好,有重大立功表现的,朕还可以仿效制造局,给他们一个九品、七品的官身,甚至更高。” “嘶!”又要赐予官身,可见官家对这件事情的重视。赵与珞暗下决心一定要做好这件事情。 “臣遵旨,臣会给他们讲明白。” “嗯,粮食决定我朝的生死存亡,不可谓不重要。若不是马尚书不断从海外采购粮食,朕都不知道这广南东路两百万余万百姓要饿死多少了。” “臣明白,俗话说的好靠人终究不如靠己。臣以为,不管何时,何事,我朝都要自力更生。” “元元黎民得免于战国,逢明天子,人人自以为更生。好一个自力更生,兴王大义,能有如此胸怀,我朝万事可行。”赵昺点点头说道。 “官家过奖了。”赵与珞赶忙行礼,谦虚地回道。 “李邦宁。” “老奴在。请官家吩咐。”李邦宁走上前弯腰行礼道。 “从你那些干儿子中挑选一名可靠心细之人,待人选挑选完毕之后,一同前往琼州,先把这个试验田给朕搞起来。” “老奴谢官家抬爱,老奴一定精挑细选,不负官家重托。”李邦宁的老脸尽显喜色,连忙谢恩道。 “嗯,要像人家小李子多学学,凡事都办得井井有条,妥妥当当。” “哎,官家放心,老奴亲自把关挑选一人前往琼州。” “兴王,随朕出去走走,朕还是想看看这翔龙府一片插秧的情景。” “臣遵旨。”听到这,赵与珞连忙站起来准备随赵昺出城视察。 对于赵昺将要出城,赵与珞早有心理准备,见怪不怪了。 翔龙府外,身着便装的赵昺领着赵与珞、李邦宁一起骑着马,一路上走走看看。武垒则领着为数并不多的侍卫们不紧不慢地跟随着。 广南东、西路,给人的感觉是只种水稻,不种小麦,其实是不对的。 从中唐时期到两宋,岭南地区一般在二、三月育秧(苗圃里培育),待到六月小麦收割之后,即开始插秧,待到八月水稻收获,又赶上冬小麦的种植。 一年水稻、小麦可谓两不耽误。 岭南后来为啥又不种植小麦了呢?很简单,一来,南方人喜欢吃大米。 二则,北方冬天要下大雪,而下雪对于冬小麦又极为重要,有谚语曰——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 第三个原因,南方因为气候原因,冬小麦的产量并没有北方高。 久而久之,南方种植小麦的情况就越来越少了。 第279章 朝朝荷锄往 由于广南东路刚刚收复半年时间,去年的冬小麦赵昺并没有赶上,所以这次春耕基本上都以水稻为主。 稻种是从占城购买的,负责安置流民的蒙英昴也早在去年末就已经把稻种、农具等分发下去。 愿意种地的找到一处空地作为苗圃,用粪壤搅拌种子,栽出秧苗。 与此同时,田地也经过翻整、施肥、灌水。可以说万事俱备,只等栽插了。 1012年,宋真宗时期,南方大旱,宋朝廷用的就是占城稻种,挽救了江南地区一季庄稼。 凡苗之长,全在粪肥。这也是赵昺号召大家捡拾、储备动物粪便的原因。 秧苗长成,就需要及时栽插了,否则耽误了时间,待到秧苗根系发达,就很难移植,并且成活率也不高。 赵昺等人走在乡间的道路上,到处可见田地里忙碌的身影,男女老少齐上阵,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垂髫孩童,可以说是全家总动员。 “田夫抛秧田妇接,小儿拔秧大儿插……秧根未牢莳未匝,照管鹅儿与雏鸭。”杨万里的这首诗描绘的就是江南地区百姓插秧的情景。 种地可不是诗情画意,辛苦得很。 秧苗在没有生根之时,是不能让鸭、鹅在稻田里乱跑的。 等到四月份,杂草生出,百姓又要来到田地,排干稻田里的积水,再把杂草一颗一颗的连根拔掉,以免分耗土力,侵害稻苗。 夏季也是田间劳作最辛苦的日子。 至盛夏,烈日炎炎,薅耨之苦最甚。在这个收获的关键时期,百姓们要再次把稻田里的水抽干,让烈日暴晒。 这样,稻根便扎得更深,既长得结实,又能更好的抵抗强风。 赵昺骑着马,慢慢前行,看着不远处一片繁忙的景象,心中暗道:“后世多少人羡慕种个三两亩地,真真是不知道种地的辛苦。真让他来种地了,估计一天活都坚持不下去,便累瘫在地里。” 细皮嫩肉的,光拔草一项,恐怕双手都要撸秃噜皮了。 更别说挖个坑了…… 不要幻想田间地头的诗与远方,这里面只有负重前行。 “朝朝荷锄往,薅耨忘疲倦。”扛着锄头,奔波在三两亩薄田里,为了能有个好收获,而忘记了辛苦、疲倦。 “老赵,你种过地么?”赵昺坐在马上看着赵与珞问道。 “回公子,在下并没有种过地。”赵与珞如实回答道。 对于赵与珞的回答,赵昺并不奇怪,再次向后面问道:“唉,那个大个子,你种过地么?” 武垒一听,连忙驱马紧走两步,答道:“公子,小的种过地。” “那你种地幸福么?”赵昺乐呵呵地盯着武垒,询问道。 “啊,公子,这,小的觉得,虽然辛苦,但全家能活下去,这便是希望和盼头。”毫无心理准备的武垒冷不丁听到赵昺的问话,想了又想稀里糊涂地张口说道。 赵昺从武垒的面部表情就已经得到了答案,也就没有过多的理会这小子。 种地苦,种地累,又赚不到钱…… 众人继续策马前行,但见,一处稻田里约有十余名百姓正在忙碌着。 赵昺跳下战马,鞋子一脱,踏着泥水,走到地里面。 看向一位佝偻着后背,正在稻田里忙碌的老者,问道:“老人家,家中有几口人,今年分了多少田地,种子是否够用。” 老者闻声回过头来,望着一眼前穿着虽然朴素,但透露着一股子贵气的少年。 非富即贵。 想到这里老者不敢大意,连忙说道:“这位公子,小老儿一家十三口人,托赵官家的福,小老儿今年全家分得田地共百九十亩田地。这稻种听村里的保长说是赵官家从占城购买的良种,就是不知道好用不好用呢。” 这个时期亩产量不能跟后世比,所以种地都是靠土地的数量,一口人往往需要十余亩田地才能生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哦,既然是赵官家买的种子,那肯定就没错了。” “小老儿也是这样想的,小老儿活了快一辈子了,这么好的官家还是头一次碰到。这地不但不用钱买,还三年不用交赋税。真是好官家啊。” 说完,招呼这家人,朝着翔龙府方向齐刷刷的跪在泥水里,磕头行礼。 看着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跪在地上,给翔龙府方向磕头。 赵昺看着白发苍苍,瘦弱的老者,突然间真想来根根华子。 华子老贵了,只能抽些便宜货。 可是在这个时空,别说华子了,特酿的,堂堂天子连个便宜货也没有啊。 对于烟草,赵昺望着晴朗的天空,长叹一口气,无可奈何。 不过广南西路有甘蔗啊,大量种植之后可以制作白糖。 糖这玩意儿在古代属于贡品的存在,只有皇室、贵族才吃得起。 早在东周时期,华夏人民就开始从甘蔗中提取糖分。 “胹鳖炮羔,有柘浆些。” 翻译过来就是炖甲鱼烤羊羔的时候,放上一些新鲜的甘蔗糖浆。 “柘浆”就是甘蔗汁。也就是说至少在东周时期,华夏百姓就已开始对甘蔗进行初步的加工了。 交州,也就是广南东西路,还有猴儿国北部一部分。 西晋时期,出现了一种甜甜的液体—甘蔗饧。这是把甘蔗汁浓缩加工至粘稠状。别小看糖稀,这种加工技术已经是跨时代的进步了。 东汉出现了沙饴石蜜,沙饴就是结晶,这是砂糖的雏形。 唐宋时期,甘蔗在广南东西路大范围种植,甘蔗制糖工艺大幅度提升,作坊式制糖开始兴起。 广南东西路、福建路、成都府等地制糖作坊层出不穷。 甘蔗一般秋天种植,到年底春节前后期间成熟。每年过年前,大街上卖甘蔗的小商小贩络绎不绝。 制糖的过程并不复杂,先用轧浆车把甘蔗榨汁,倒入缸中,用小火慢慢熬制成粘稠状呈黑色的糖浆,在倒入另一个缸中,凝固成黑砂糖。 最后一步也是最重要的,把黑砂糖倒入一个呈漏斗状的陶器中,从上面慢慢倒入黄泥浆进行脱色,等到黑渣流出,漏斗里留下的就是白色的砂糖。 以目前赵昺的情况,那是万万不能在广南东路种甘蔗的,穷的饭都吃不起了,还想吃糖。 咋不吃蜂蜜呢? 历史上的那位发出感慨:“没有蜂蜜,寡人活不久矣……” 赵昺看着在田地里辛苦劳作的农民,收起了心思,还是要脚踏实地,先解决吃饭问题。等到收复广南西路,手里有了更多的钱粮,再搞糖。 赵与珞等人看到赵昺再次发呆,也不吭声,就默默地站在旁边。 良久,赵昺道:“走,到前面的村子再看看。” 赵昺直接在草地蹭蹭沾满泥巴的双脚,穿上鞋翻身上马,带着众人继续赶路。 战马疾驰,两侧的树仿佛朝着后方飞去。 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田地里,闪过无数的黑影。 正是辛苦劳作的华夏百姓。 “朕以为,他们虽为黔首,但亦是我大宋的英雄!” “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 “尔等当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觅个封侯。”赵昺转过头,对身后的众人说道。 “臣明白,臣一定严令锦衣卫监察各地。” 赵与珞再次感受到赵昺对农业的重视,对百姓的厚爱。心中暗道,绝不能让祸害百姓的事情再次发生。否则,自己这个王爵恐怕要变国公了。 就在众人驱马前行的时候,突然听到后方似乎有马蹄声音传来,赵昺回过头看,但见数名锦衣卫催促着战马急速追赶而来。 “又发生什么事情了?”赵昺眉头一皱,心思着可不要是什么坏事。 第280章 底火研制成功 就在赵昺暗道千万不要是坏消息的时候,只听到赵与珞开口说道:“你去看看什么事情?”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找人只能靠跑腿。得亏赵昺的人手“多”,锦衣卫们可以骑马顺着道路分头寻找。 武垒回马迎向数名追赶而至的锦衣卫,一番交谈之后,武垒领着其中一名小旗来到赵昺身旁。 “官家,马尚书、郭院长、李提督来了,正在宫门口等候。”武垒汇报道。 赵昺眉头一皱,问道:“所为何事?” 这三人在琼州整日里忙得不可开交,无事是绝不会大老远来到翔龙府。 特别是马南宝,有时候甚至赵昺想召见一面,都以太忙婉言拒绝。这并不是什么藐视君威,实在是作为筹集钱粮的第一能手,马南宝太忙了,很多时候只能通过奏疏传递消息。 而今日,马南宝居然自己主动跑来了,肯定是大事,而且是天大的事情。再加上一同前来的还有郭守敬、李恩等人,这更让赵昺感到不安。 莫非是有了重大突破?蒸汽机还是底火?赵昺想到这些,有些兴奋又有些期待。 “回官家,卑职不知,卑职只是得到消息,奉命前来寻找官家。”小旗道。 “哦,辛苦了,下去休息。” 对于小旗的回答,赵昺并不感到奇怪,无他,一名小旗长不可能涉及太多内幕。 “兴王,朕估计有好事将要发生。”赵昺的目光从小旗身上移向赵与珞。 “回官家,具体的情况臣也不知道,倘若马尚书一人前来那必是琼州有事,不过郭院长和李提督一同前来,臣斗胆猜测或许和科学院或者制造局有关。”兴王赵与珞分析道。 “嗯,兴王和朕猜测的一样。走,回去看看就知道什么事情了。” “臣遵旨。” 赵昺遥望远处,青青的稻苗,一垄一垄整齐地插在泥土里,远远看去一片绿色,美轮美奂。 田间地头充满生机,充满希望。 好一幅岭南春耕插秧图! 眼前的情况让赵昺稍微放下心来,片刻之后和众人骑上马,朝着翔龙府方向折返而去。 …… 翔龙府,皇宫,御书房。 “臣等参见官家。” “小的拜见官家。” 马南宝、郭守敬、李恩三人行礼道。 “哈哈,自打琼州一别,咱们君臣已经数月不见,三位卿家别来无恙?” “臣等多谢官家惦记。”马南宝、郭守敬连忙谢恩。 客套之后,马南宝喜气洋洋地说道:“臣这次和郭院长一同前来,是有大喜事面呈官家。” “哈哈,朕刚才还在和兴王说道这一大早喜鹊在枝头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果然,就得到消息说三位卿家联袂而来。”赵昺撒谎不带稿子。 “马卿家,可是琼州有事?”跑了一上午,赵昺已经口干舌燥,趁着间隙喝了点水,顺便问道。 “臣等恭喜官家,贺喜官家!底火研制成功了。”马南宝和郭守敬对视一眼,一同站起来,恭贺道。 “什么?当真?什么时候的事情?”虽然已有些心里准备,但听到消息的赵昺还是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顾不上茶碗中的水洒出来一些,连忙灵魂三问。 “回官家,就在上个月,微臣终于搞出来了官家所说的底火,但由于还需要进一步的测试,当时并没有向官家禀告,请官家恕罪。” 这一次,马南宝并没有说话,而是坐在那笑呵呵地看着郭守敬一个人的表演。毕竟这是科学院的事情,郭守敬才是首功,自己跟着沾点喜气就行了,不能喧宾夺主过于抢了风头。 “哈哈,好好好!效果如何?”赵昺激动地也不坐了,直接站着询问道。 “回官家,微臣愚钝,照着官家的思路苦苦追寻,如今幸不辱命。此物甚为神奇,不怕风,不惧雨水,即便是淋湿了,甚至从水里捞出来依然可以点火。” “哈哈!妙哉,妙哉!当初若有此物,观音山下的惨烈就可以避免了。”赵昺想到那一战,那是一场惨烈的战斗,宋军伤亡高达上万之众。 想到这里,赵昺的面部表情有些凝重。 “官家,观音山之战虽然惨烈,但那一战打出了我大宋的军威,打出了我大宋的士气,打得鞑子闻风丧胆,数十年来,实属不易。如今神兵利器在手,我朝收复失地,指日可待。”赵与珞看到赵昺情绪微动,连忙安慰道。 “嗯,兴王所言极是。”赵昺点点头,道。 “郭卿家,这次来可曾带来实物,朕也想看一看。”赵昺看向郭守敬,很是期待。 “回官家,臣不但把这底火带来了,而且还带来了制造局打造的新式底火枪。”郭守敬道。 “好,好啊!郭卿家劳苦功高,劳苦功高啊。” “微臣分内之事,当不得官家如此夸赞。”郭守敬略显谦虚地说道。 “既如此,走,朕就在这宫中试一试这新式火器。” 御花园中,早有人准备妥当,一个圆形木靶给竖立在数十步之外。 “皇宫”太小,这御花园已经是能找到的最大的一片空地了。 “李总管,你派人知会太后一声,免得惊扰了娘亲。”赵昺唤来李邦宁,一番吩咐道。 “老臣遵旨。”李邦宁乐呵呵地说道。 说完,连忙招呼远远站着的一名小黄门前去太后宫中传信儿。 “官家一片孝心,天地可鉴,必将在史书上大书一笔。”马南宝闻言,上前躬身说道。 这么小的地方,近在咫尺之间,枪声一响,不明所以的杨太后必然受到惊吓。 听到马南宝恭维的话,赵昺只是摆摆手倒也没有说什么。 “官家心思缜密,臣等受教了。”兴王赵与珞也在一旁附和道。 赵昺摇摇头,笑而不语。 不多时,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传信的小黄门匆匆赶回来,但见其在李邦宁耳边轻声几句。 李邦宁对着赵昺,微微点头示意,旋即,把在场的宫人们打发离开御花园。 “郭卿家,可否把新式火器拿出来,给朕一观。”赵昺看到整个御花园并没有闲杂人等之后,略显着急地问道。 “回官家,微臣可不懂打造火器,这都是李公公的功劳。”郭守敬看了一眼站在李邦宁身边的李恩,道。 “回陛下,底火和火器都在宫门口,小的不敢擅作主张带进宫门。请陛下下旨,小的这就取来。”发现赵昺正在看向自己,李恩连忙上前一步,说道。 赵昺对着点点头。 不管是李邦宁的清场,还是李恩的慎重,赵昺都是颇为满意。 不多时,李恩托举着一个精美的木匣子,迈着太监们特有的小碎步走了过来。 “打开!”赵昺迫不及待地说道。 匣子打开,一支制作精美的步枪呈现在众人面前。 步枪的旁边则是一个小玻璃瓶子,里面装着一些白色的晶体。 李恩亲自寻来一块砧板,那砧板有点类似于打铁匠人使用的铁板,说白了就是一个金属垫座。紧接着,他又从小玻璃瓶子里取出一小团白色晶体,将其放在砧板上。 一切准备妥当,李恩又从匣子里取出一个小铁锤。 “请官家退后。”李恩说道。 “砰!”的一声,伴随着铁锤的砸下,白色晶体燃起一团火光。 紧随着火光闪起,便是“轰!”一声巨响,直冲众人耳膜。 “哈哈,甚好,甚好!”赵昺眉飞色舞。 此时的赵昺欢喜的就像个孩子一般。不对,本身就是一个孩子。 “官家,臣按照您提供的思路,对绿矾进行提纯,得到硫酸和硝酸,在融合水银,再加上与酒精配合产生化学反应之后,就得到了这雷酸汞结晶。臣在科学院进行无数次的试验,还好不辱使命。”郭守敬在一旁如释重负地解释道。 “赏,赏,重赏。马卿家,此事由你去办,凡有功之臣,参与研制的,包括制作火器的匠人,都一并重赏。”赵昺听闻之后,龙颜大悦当场颁发各种赏赐。 赵昺举起火枪,看了又看。这枪和老版的米涅步枪基本上一个样,只是原本在龙头位置夹着的的燧石不见了,换成了一根击针。 射击步骤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赵昺取出一枚米涅弹,顺势咬掉多余的部分,正想在火药池上倒上些许火药,却发现这款新式火器并没有火药池。 老式的米涅步枪用的是燧石击发,而这种新式火器用的是底火引燃。 所以,原本的火药池就不见了。 这款火器在使用前需要先放置一枚底火,然后扣动扳机,通过撞针击发底火,使火星落入枪筒从而引燃发射药。 “原来如此,朕这就来试一试你做的新式武器。”在经过李恩的一番解释之后,有点不好意思的赵昺极力掩饰尴尬。 第281章 胡椒瓶 米尼弹的制作过程与卷旱烟类似。先将火药和弹丸压实,然后用纸张包裹起来。接着,将包裹好的火药和弹丸卷成圆柱形,并在尾部随手一拧,形成一个小尾巴。 赵昺将一枚米涅弹捅进枪筒之后,接过李恩递过来的一枚火帽,在李恩的讲述下,将火帽安装完成。 这种枪其实就是把原来暴露在外面的燧发枪龙头换成了内置的击针。用性能更加可靠的火帽替代了原来的燧石,其他倒也没有什么变化。 武垒接过赵昺递过来的火枪,举枪,瞄准前方的木靶,快速扣动扳机,枪筒火光一闪,旋即冒出一股青烟。 20多毫米口径的火器可不是赵昺这种小娃娃可以玩的。 目光所及之处,但见远处的木靶溅出些许木屑,坚硬的靶子上一刹那间便出现一个拇指粗细的空洞。 威力,依旧恐怖如斯。 “取水来,朕要当场试试效果。”赵昺道。 一番操作之下,毫无疑问,又是一声枪响。 果然,这玩意儿不怕水。即便是在湿淋淋的情况下,依然可以打响。 马南宝、郭守敬、李恩三人镇定自若,喜怒不形于色。 反倒是赵与珞和李邦宁等人全都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李恩,制造局那边有高人么?一分钟能打几枪?”赵昺问道。 “回官家,制造局那边用最好的测试手,射速和燧发枪不相上下,每分钟还是5次。”李恩有点不好意思。 “无妨,可惜杨娃子不在,此人应该可以打6枪。”赵昺并没有过于纠结这个问题。 其实这种火帽枪和燧发枪一样,加上目前已经基本被淘汰掉的火绳枪,都没有脱离前装枪的范畴。 再先进的前装枪每分钟打5发已经是极限了。 火帽枪的发明,是枪械历史上的一次重要突破。它的最大优势在于不怕风雨,这一特性使得火帽枪在恶劣的天气条件下也能正常使用。 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能做到这一步,赵昺已经很知足了。况且这一技术已经是领先了五百多年,绝对可以做到降维打击的效果。 在火帽枪之后,金属弹壳的发明以及马克沁机关枪的问世,进一步推动了枪械技术的发展。 “这,这,没想到,老臣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如此神兵利器。太祖显灵,祖宗庇护,我朝中兴有望了。”良久,赵与珞老泪纵横。 “哈哈,好啊!朕有此物在手,天下谁与争锋!”看着这位历史上宁死不屈,以身殉国的宗室,赵昺也是感慨颇多。 “臣等恭贺官家!”赵与珞等人道。 “老奴恭贺官家!”李邦宁道。 “卑职恭贺官家!”武垒道。 “小的恭贺官家!”李恩道。 在场的众人纷纷上前,弯腰作揖以示祝贺。 君臣之间一番客气之后,杵在那的李恩张张嘴,神神秘秘地看着赵昺欲言又止。一脸猥琐样。 “你这小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对待皇室家奴,赵昺向来随性而行。 只见,李恩从匣子里打开了一个格子。 暗格!刚才居然都没仔细看,居然有一个暗格。 李恩笑呵呵地说道:“陛下,小的这次来得匆忙,也没给陛下带什么礼物。这里是李有钱、张有德、赵有礼三位提辖亲自为陛下打造的小玩意,来之前三位提辖对小的讲,希望陛下能喜欢。” “哈哈,三位卿家有心了,快打开,让朕看看是个什么小玩意。”听到是三位大匠合力亲自打造的,那肯定是非凡之物,赵昺也是相当期待,连忙说道。 暗格打开,李恩从里面拿出两把做工精致的转轮手枪,双手捧着,弯着腰举过头顶。 赵昺接过两把手枪,仔细观察起来。 “好家伙,这玩意儿都给搞出来了,真不愧是天才。”赵昺看着这两款美洲牛仔的最爱,心中暗道。 一把居然是大名鼎鼎的“胡椒瓶”,一把和后世左轮手枪形状基本无异。 胡椒瓶手枪,书友们都不陌生,提到这个名字就想到的是18世纪西部牛仔形象的画面。 头戴牛仔帽,骑着马,腰间再别着一把胡椒瓶,大街上,酒馆里,话不投机,当场拔枪对射。 之所以叫胡椒瓶,是因为其有多个枪筒,多到什么程度,最少的也有三四根,最多的甚至可达近三十根枪管! 而且早期的胡椒瓶,由于采用燧发装置,一旦发生火药串联,那效果就像撒胡椒粉一样,枪筒里的弹丸一起喷射而出,所以名曰胡椒瓶手枪。 直到雷酸汞的发明,并且很快应用到军工行业,火帽的优秀性能让这种手枪大行其道。 胡椒瓶手枪这玩意造价太便宜了,以至于第一款左轮手枪问世之后,仍然流行了很长一段时间。 胡椒瓶手枪的原理很简单,就是将枪管尾部制作成一个拥有引火孔的击砧,然后将几根这样的枪管,通常情况下为六个管,铸造起来。 使用的时候,首先在击锤前面的击砧上装上火帽,每次扣动扳机之后,击锤都要发生旋转,然后击发下一个枪筒里的弹药。 各位书友看的没错,就是击锤旋转,而不是弹巢旋转。 胡椒瓶手枪的诞生其实还是和射速有关,不管是火绳枪还是燧发枪,哪怕是米涅步枪,其射速真的不敢恭维。 为了提高射速,各种各样的火器琳琅满目,包括明军使用的大名鼎鼎的三眼铳也是这个道理。 而胡椒瓶手枪则可以做到短时间内连续多次射击,只要枪筒数量够多,火力就更猛烈。 “哈哈,这是张有德做的么?”赵昺拿着胡椒瓶手枪问道。 “回官家,正是张提辖和李提辖一起做的。官家啊,您看,这一把可是顶您老人家身上的三把啊。”李恩指了指多达六个管的胡椒瓶手枪说道。 很早之前,制造局就为赵昺精心打造了一把双筒燧发手枪,以便其防身之用。这把手枪的制作工艺极其精湛奢华。赵昺每天将手枪带在身上,以防不测。 只不过没有机会使用罢了。 “哈哈,有心了。诸位卿家随朕一同试一试这新式玩意儿。”赵昺说完,把另一把手枪还给李恩,端着胡椒瓶,大步走向前方的木靶。 小口径“手枪”,赵昺决定亲自尝试尝试。 赵昺接过一盘连接在一起的火帽,扣在击砧上面,合上手枪,对准前面的木靶连续扣动扳机。 (80后,90后小时候玩过左轮砸炮枪的举个手。打开玩具“左轮手枪”的弹巢,装上一圈六发“弹药”。) “啪啪啪!啪啪啪!”转瞬间,六个枪筒依次发射,前方的木靶顿时一片狼藉。 十五米的距离,火器的威力是相当惊人的。烟雾散去,依稀可见木耙上出现几个不起眼的小孔,顺着小孔竟可以看到一丝丝的光亮。 “哈哈,李恩你那还有弹药么?装上一梭子让兴王也过过瘾。”赵昺看着众人惊讶的眼光,旋即说道。 “是,陛下。小的这就准备。”李恩连忙回应着,却没有发现在一旁的李邦宁微微有些皱眉。 “官家,臣不敢僭越。”好在赵与珞是比较清醒的,虽然对这种新火器也很感兴趣,但也不能用皇帝的御用之物啊。 “兴王,哪有那么多规矩。这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今日没有君臣,大家都来试一试。” 不管是胡椒瓶手枪,还是另一把左轮手枪,弹药都是从枪筒前面装进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没有金属弹壳子弹之前,手枪也是这么玩的。 而另一把左轮手枪就更加精致了,和胡椒瓶手枪不一样的是,胡椒瓶的枪筒是独立的,然后把它们铸造合并在一起,而这把左轮只有一个枪筒。 和胡椒瓶手枪不同,左轮手枪是共用一个枪筒。 在李恩的讲解下,打开弹巢,从弹巢前面装入小一号的米涅弹药,再合上弹巢,扣上火帽,打开保险。 没错,居然已经有了保险装置! 昌江制造局,必出精品! 众人一番操作之下,分别使用两把手枪轮番上场,一时间御花园枪声不断。 两刻钟之后,在众人连番射击之下,眼前的木靶已经千疮百孔,不忍直视。 “恭喜官家,再得神兵利器。此物在手,可以说十步之内无敌。”赵与珞道。 “老奴恭贺陛下。”李邦宁咧着嘴,一脸褶子笑着说道。 “陛下,张提辖和李提辖还做了一把十二管的陛下所说的这种胡椒瓶。只不过由于枪筒太多,以至于过于沉重,就没有献与陛下。”李恩唯唯诺诺地说道。 “嘶!十二管,这可比黄鹤那帮人用的双筒猎枪强多了!”众人大吃一惊,在心里各自盘算着。 “官家,此物倘若能大量打造,我朝兵士人手一把,远战有燧发枪,近战有手枪,可谓长短结合,他日和鞑子决战必将大显神威啊。”赵与珞感慨道。 “兴王殿下,恕小的多嘴。我朝不消一年半载的时间必将换上这种新式火器,到那个时候即便是雨战,这鞑子还不是跟弱鸡一般。”李恩道。 众人只顾着眼前这两把新式手枪了,一时得意之下,竟然忘了最重要的新式击发枪。 而李恩的话瞬间点醒了众人。 第282章 后装枪的设想 “郭卿,李恩,目前这火帽产能如何?”赵昺问道。 “回陛下,小的是搞后勤的。郭院长才是搞技术的,制造局那边在郭院长的指导下建了一座火帽生产作坊,目前每日可产九百多枚火帽。”郭守敬和李恩对视一眼,一番谦让之后,李恩站出来回答道。 李恩的回答很是巧妙,并没有把功劳全部占为己有。语间既突出了科学院的科研效果,又提到自己制造局的恪尽职守。 每日生产九百多枚,一个月也差不多有三万左右,这产能还是不错的。 这只是刚开始,仅仅一个作坊而已。待到工人熟练之后,再增加几个作坊都不是个事。 “李恩,这新式米涅步枪制造起来可费功夫?”火帽很重要,但没有枪也是白搭,赵昺再次问道。 “回陛下,新式的米涅步枪其他部件都还好,只是这击针有些麻烦,小的和郭院长正在商讨对此,以便提高产量。”李恩内心有些许的紧张。 “不要紧,既然能做出了一根,难道我们还怕做不出第二根么?办法总比困难多,只要肯钻研,就没有什么困难可以难倒我们。”赵昺给众人打气道。 “胡椒瓶”枪筒很多,采用的是击锤旋转,左轮手枪共用一个枪筒,采用的是弹巢旋转,这就是两者的区别。 这两种手枪的设计各有优劣,但它们都采用了最新的火帽技术,这也意味着大宋的火器制造水平已经达到了时代的巅峰。 当然了,这种“巅峰”是相对于前装火器来说的。 “诸位,如今我大宋的火器,已经适合在各种环境下作战,技术亦达到了巅峰。但朕仍发现问题,不知诸位是否想到?” “官家,有何问题?”赵与珞看着一长两短三支火器,不解地问道。 包括郭守敬在内,众人都是一脸懵逼地看着赵昺,谁也想不明白。 “射速,射速问题。”赵昺道。 “射速,官家的意思是装填速度太慢,影响火力的持续性?”赵与珞道。 “不错,兴王说的没错。我们是否能在提高射速这方面多想想办法?” “提高射速?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放置火帽倒是不费什么时间,关键问题是把米涅弹捅入枪筒,这一步确实有些费时费力。”郭守敬回答道。 “嗯,郭卿所言极是,一眼就看到问题的关键所在。”赵昺点点头,对这样的回答很是满意。 站在一旁的李邦宁、武垒沉默不语,这些并不是他们的职责所在,没必要掺和进来。 李恩虽然掌管制造局,做事能力很强,但并不懂技术,所以也只是思考着赵昺的问题,并没有多言。 一时间,有些冷场。 “诸位,现在我朝的米涅弹都是从枪口位置装填的,咱们能不能换个思路,从后面装填弹药?” 后面?后面如何装填弹药?众人再次陷入深思之中。 西方历史上,有一段时期对后装枪是极其鄙视,反对的理由便是饭(弹药)要从嘴里(枪口)吃下去,哪有用屁股吃饭的道理。 “诸位可以想一想我朝的佛郎机炮。” “佛郎机炮?”郭守敬、李恩两人喃喃自语地说道。 “陛下可是打算把佛郎机的装填方式用在米涅步枪上?” 聪明人果然一点就透,既然佛郎机是后装的,为何步枪不能后装?提前把子铳做好,临战之时,只需要把子铳装进枪筒,放置火帽即可。 这样做必然极大的提高射速! 赵昺想到了一个火器专家。 赵士祯,明代火器专家,浙江乐清人,就是现在的温州。 迅雷铳,掣电铳,火箭溜这些都是赵士祯发明的。 迅雷铳发明于万历二十六年,即1598年。 这是一种单兵武器,又称多管转膛炮,枪身共有5支枪管。 最重要的这种迅雷铳属于转轮火器,每打完一发弹药,把枪筒手动72度旋转,即可发射下一枚弹药。 后来赵士祯还发明了18发的改进版的迅雷铳,最多的甚至达到了40个枪筒,可以说是机关枪的始祖。 同一年,赵士祯又发明了掣电铳,这是一款后装枪。 这种单兵武器吸取了鲁密铳及佛郎机的优点研制而成。采用后装方式供弹。临战之时,从枪筒的后面插入一枚子铳。 这种后装掣电铳虽然射速极快,但却始终没有成为那个时代的主流。 还是气密性的问题。 步兵使用的武器,首先要考虑射程和威力的问题。 不管是佛郎机炮还是掣电枪都存在一个无法逃避的问题,便是密封性能都不太好。 俗称:“漏气。” 事实上,不管是火绳枪、燧发枪,甚至火帽枪也一样,都漏气。 后装枪则进一步增加了火药燃烧气体的泄漏量。 这便是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前装枪大行其道的原因。 这个时间长达近五百年之久。 赵昺的火器也一个样,也不能改变“漏气”现象。只不过赵昺的火药性能更好,炼钢技术更加先进,从而一定程度弥补了气密性不足的问题。 这属于瓶颈,已经不是昌江制造局的问题了,而是任谁都无法解决的问题。 赵士祯作为一名火器专家,擅长制作连发和后装火器。其原理并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受当时生产力水平所限,无法解决“漏气”的问题。 同样,西方的后装火器种类更是繁多,五花八门。为了解决“漏气”问题,有用拧紧一个螺丝来闭气,也有用闭锁后膛的方式来闭气。 其中闭锁后膛的方式基本上和后世的炮闩没有什么两样。 不管什么方式,依然无法保证足够的气密性。 这种情况直到1835年德莱赛栓动步枪的问世,才逐渐解决气密性的问题。这是世界历史上第一款制式栓动步枪,采用的是纸壳定装弹药。 这种定装弹药用纸壳包裹,最前端为弹头,中间为雷酸汞点火片,也就是底火,最尾部为发射用的火药。 发射的时候枪手只需要扣动扳机,释放枪栓内的弹簧使撞针向前撞击点火片,便可引燃弹壳里的发射药。 经过数年时间的不断改进,成就了大名鼎鼎的德莱赛1841步枪。 德国佬制造的这款德莱赛1841步枪属于划时代的发明创造。 在靶场上,其每分钟射速达到了惊人的20发!并且在后来的欧洲战争中大放异彩,所向无敌的存在。 二三十年后,更加强悍的,并且使用了金属弹壳的维特利1869步枪成为了那个时代最强的王者。 赵昺紧握着制造局最新打造的米涅步枪,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此时的赵昺正仔细端详着手中的步枪,思绪仿佛穿越到了后世的金属弹壳时代。 明朝赵士祯的掣电铳也属于金属弹壳的范畴。 子铳本身就是金属制作的,只不过和后世的子弹有很大区别罢了。 但是其原理是一样的,都是把弹丸和发射药用金属“裹”在一起。 只不过子铳是没有底火罢了。 制造金属弹壳就需要有大量的黄铜,弹壳一般采用含铜60-70的黄铜(铜锌合金)制造。 不管是青铜还是黄铜,都属于合金。青铜简单,黄铜太复杂了,以目前宋朝的技术,这玩意儿还真不好弄。 青铜多得很,华夏可是青铜器的老祖宗,从春秋时期技术就已经很成熟了。 至于说意大利出土的那些青铜器“文物”是个踏马的什么玩意儿。 啊呸,埋在泉水坑里两千余年连铜锈都没有。 简直就是小母牛坐火箭,牛逼上天了的存在。 一想到黄铜,赵昺又是一阵头疼,明朝之前,华夏的黄铜产量太低了。 黄铜拉伸性能和延展性都是首屈一指,拉壳的时候阻力更小,不容易卡壳。但是华夏缺铜,一般都是覆铜钢,这样从一定程度上既减少对枪膛的磨损,也降低了拉壳的阻力。 黄铜是铜锌合金,不过锌这玩意儿可不好提取,当温度达到225c后,锌剧烈氧化。 从古钱币就可以看出一些端倪来,先秦时期的钱币主要是铜锡合金铸成的,呈青红色。 汉至唐宋时期的绝大部分钱币为青铜铸造,青白中略带些淡红色。 明嘉靖以后,钱币开始向黄铜过渡,到天启年间,用黄铜铸钱已经成为定制。 但这并不是说唐宋时期就没有黄铜。 黄金乃是财富的象征。而黄铜,金光闪闪的,俗称傻子金。 古代华夏把黄铜又称为“鍮”(tou,一声。) 唐宋时期,冶炼黄铜用一种叫做炉甘石的含锌矿物与铜共熔。在宋代便有记载:“用铜一斤,炉甘石一斤,炼之即成愉石一斤半。” 到了明朝,匠人掌握了还原金属锌的技术,用黄铜铸钱便成为了时代主流。 第283章 密封蒸馏法 黄铜,必须掌握炼锌的方法,宋朝是没有炼锌技术的,赵昺犹豫着是不是要把宋应星的那套办法拿出来。 如果直接用钢做弹壳,即便是把枪弹做出来,以宋朝的工艺水平故障率恐怕也是无法忍受的。 待到和蒙元决战之时,士兵们手中的装备一旦出现大范围的故障,后果是赵昺无法承受的。 甚至是功亏一篑都不可说。 赵昺看着手中拿着的一枚纸壳弹药,思考着大宋的未来。 一定要把栓动火器搞出来。 就冲着每分钟高达20发的射速,即便是将来蒙元仿制了火绳枪,赵昺也不怕。 华夏历史上,黄铜也就是铜锌合金出现的时间要早,而锌这种金属炼制出来的时间比较晚。 不能把黄铜出现的时间和炼锌混为一谈。 西周时期铜器含锌量都非常低,可以忽略不计。汉朝出现了含锌量7的铜钱,但这并不是炼锌,只是通过含锌矿物与铜共熔偶然所得。 明朝之前,黄铜还是很稀有的,这便是明朝之前甚至是明嘉靖皇帝之前采用青铜铸钱的原因。 明代,宋应星在《天工开物》一书中详细描述了炼锌的过程,将炉甘石与作为还原剂的煤炭密封在泥罐中,高温煅烧,从而得到还原出来的金属锌。 这个时候锌的名字还叫做“倭铅”,宋应星:“其似铅而性猛,故名之曰倭。” 如果不采用密封蒸馏的办法,得到的锌很快就挥发一空,便如《天工开物》描述的那样“即成烟飞去”。这种“密封蒸馏”这种技术对世界冶金生产依旧产生了重大影响。 就算是后世,火法锌仍然利用这一基本工艺原理。 桐木岭遗址,2015年起开始发掘,位于湖南郴州市桂阳县仁义镇大坊村和浩塘镇桐木岭村交界处,遗址面积约11万平方米。 (古桂阳城主打采矿、治铸,在唐代属于铸币重镇,宋代冶炼基地。) 考古发现了大量用于炼锌的“特制反应罐”——坩埚。这些状如小型花瓶的坩埚是陶制,并且大量可见,可谓漫天遍野的存在。 整个遗址,巷道四通八达,冶炼作坊鳞次栉比。甚至还发掘出一整套冶炼工具设备,坩埚、冷凝兜、冷凝收集器、铁盖、托垫、精炼锅等等。 华夏先祖们将锌矿料放入坩埚烧至沸腾,气化后冷凝,再将冷凝后的锌收集起来,提纯后再浇铸成锌锭。 这正是《天工开物》介绍的“密封蒸馏”法。 凡事都不可能一蹴而就,即便是在嘉靖皇帝之前,炼锌也是要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慢慢发展起来的。 十六世纪开始华夏炼制的锌开始向西方出口。 (明朝禁海指的是朝廷或者皇帝被禁海,至于被谁禁了,就不多说了。) 而西方直到18世纪初,西洋人才“学”会了炼锌术,这个时候欧洲才建了第一座炼锌厂。 “郭卿,李恩,咱们可以换一个思路,以佛郎机为样板,能不能制造出一种从枪筒后面装填弹药的火器来。”时不我待,赵昺决定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必须强行点亮科技树。 “从后面装填,官家是说把佛郎机小型化,制造成类似火铳的样子么?”郭守敬道。 “不错,正是如此。” “可是,官家,这佛郎机炮射速虽快,但漏气现象一时间无法结倘若小型化,微臣害怕威力不足,不堪使用啊。”郭守敬一脸迷茫说出来自己的忧虑。 果然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轻松,一点就透,赵昺暗道。 “郭卿说的都是事实,不过朕一直强调办法总比困难多。倘若用一种栓动装置呢?” 赵昺的话让众人云里雾里不明所以,什么是栓动装置,闻所未闻。 没办法,赵昺又把后世德莱赛1841步枪的栓动原理给郭守敬等人反复讲解一遍,又让人取来纸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经过一番口干舌燥的比划、讲解,郭守敬总算明白了七七八八。 至于说赵与珞等人,显然只能听个热闹了,一副觉得官家好厉害的样子。 “郭卿,李恩,你们回去之后要知道重点,研发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完成的,不要因为这个栓动装置而耽误了火帽和新式火器的生产。”赵昺特意交代道。 “臣明白。”郭守敬道。 “陛下放心,待新枪测试稳定之后,小的一定让匠人们没日没夜加班加点制作新枪。” 从火绳枪到燧发枪,再到线膛米尼步枪,每次更新换代都是老套路了。李恩对这些也是熟悉得很,听到赵昺的话,连忙说道。 “嗯,你办事朕还是放心的。不过制造局那边要注意生产安全,更不能亏欠了匠人们。”赵昺再次对李恩强调。 “陛下放心,小的明白。”弯着腰的李恩连忙说道。 “官家,微臣斗胆,是否可以把官家所说的那种迅雷铳搬到战车上,或者放置于城墙上,配合这佛郎机炮、大将军炮,元军胆敢来犯,纵然千军万马也叫他有来无回。”郭守敬联想到赵昺刚才所说的那种多达40个枪筒的奇怪火器,一时有感而发,说道。 “科学院那边要以战争为需求,集中全力研制新式武器。当然了其他方面也不能停下,比如医学、纺织、甚至是用钢铁造船等等。这就需要郭卿把握好这个度,郭卿的担子可不轻啊。”赵昺语重心长地说着。 “官家,臣一生别无所求,唯喜欢这格物一条。想当初,微臣初到琼州之时,可以说万念俱灰,后来幸得官家厚爱并委以重任,让臣能一展胸中抱负。微臣每每想到这些,心中不胜感激涕零。臣无以为报,唯有效死尔。” 郭守敬想到自己刚到琼州的时候,在街头支个摊,靠着给人写信卖字画为生,回忆过去,颇多感慨,一时间眼睛有些红润,深鞠一躬,哽咽地说道。 “郭卿,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做好当下,努力向前,我等终将名垂青史,成就不世之功。” “臣多谢官家。”郭守敬再次作揖道。 “诸位,朕手里拿的这枚纸壳弹药,咱们能不能再换个思路?”赵昺把一枚纸壳米涅弹药举在手里,对众人说道。 “换个思路,官家莫非是有更好的办法?”赵与珞问道。 “正是如此,倘若把火帽放在弹丸和火药中间,当扣动扳机,击针穿透火药撞击火帽,是不是也可以引燃火药?”赵昺一边说着,一边把这枚纸壳米涅弹拆开,然后对着众人比划着。 这其实就是德莱赛1841步枪所用的纸壳弹药。前面是弹头,中间是雷酸汞片,后面是发射药。 (德国德莱赛1841步枪用的也是纸壳弹药,瑞士维特利1869用的是金属外壳。上一章提到过。) “官家!这,这从理论上是可行的啊。如果这样做那就又少了一个步骤,必能再次提高火器的射速了。哈哈,哈哈,苍天显灵,官家大才,如天神下凡,微臣叹服!” 听到赵昺的办法,郭守敬激动地手舞足蹈,甚至身体有些许的颤抖。一时间,也顾不上什么君臣礼节了,口若悬河,讲得唾沫星子乱飞。 “好办法啊!绝妙,真是绝妙!这将士们少了一步操作,便又多了一份胜算啊。”对于赵昺的法子,赵与珞等人无不称奇,一个个喜上眉梢。 “这还是第一步,真正可靠的还是后装枪,未来将是后装枪的天下。”真正让赵昺担忧的还是金属弹壳。 “后装枪。”众人再次默默念着赵昺今天无数次提到的这个名词。 “诸位,先把朕说的这种新式纸壳弹药做出来,步枪也要重新改进,时不我待,留给我等的时间并不多啊。”李恩献的步枪需要另外安装火帽,对于这种新弹药肯定是不合适的,所以改进是必须的。 “李恩,在和新式弹药配套的新枪研制出来之前,不要停止你这把枪的制造。”远征琉求迫在眉睫,赵昺的设想是给苏景瞻的第一海军先配上一批火帽枪,哪怕只有千余支也是可以的。 “李恩,一个月之内,朕要拿到一千支可靠的新枪,五万枚弹药。朕有大用,你可能做到。”赵昺看着李恩道。 “请官家放心,小的拼了命也要完成官家交代的任务。”李恩斩钉截铁道。 第284章 聚天下之英才 “马卿,朕有小半年没有回琼州了,那边情况如何?”赵昺问道。 “回官家,琼州一切都好,而且比官家离开之日更加繁华了。而且百姓们都很是想念官家呢。”马南宝笑道。 “那就好,马卿费心了。朕也想回去看看,奈何国事繁忙,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回家乡看看啊。”赵昺目视南方,琼州的一切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之中。 “臣随时恭迎圣驾回家看看。” 马南宝听到赵昺将琼州比作故乡,心中感动不已,感慨官家并没有记得琼州百姓,于是连忙回应道。 “琼州乃我大宋的根基,马卿责任重大,辛苦你了。” “微臣何德何能,当不起官家如此赞誉。”马南宝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有些哽咽地说道。 这就是赵昺的驭人之道。 “轻财足以聚人,律己足以服人,量宽足以得人,身先足以率人。” 树有高低,人有长短,欲“聚天下英才而用之”,就要“英雄不问出处”。 眼前的马南宝只是一个商人出身,如今不也是位列朝班,三品大员的存在。 对于马南宝的感慨赵昺看在眼里,并没有说什么。 然后随手把这把制作极其精美的已经装好弹药并且扣上火帽,关闭了保险的左轮手枪揣进怀里。 李恩看到这一幕,则从身上的取下一个包袱,打开之后,竟然是一大堆的火帽和纸壳弹药。 不错,这小子还真是个机灵鬼。 翔龙府纸壳弹药多的是,但是口径不一样啊,而且翔龙府也没有火帽。 “陛下,小的这次带来的比较少,等小的回去之后派人多给陛下准备点弹药。”虽然包袱里的存货不少,但这些都是消耗品,用一个少一个,所以李恩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李恩,官家身边还能少了护卫?”赵与珞道。 “哈哈,兴王说得对。这事不用着急,这玩意朕基本上也用不上,就是揣在怀里,图个新鲜罢了。” 十步之内,连射六发,就算来了刺客,血肉之躯岂能承受住连续的射击。 还是琼州好啊,海口城的老百姓那都认得自己,出门基本上都不用带几个人,还能和百姓们聊上两句话。 “官家,臣一路走来,发现这翔龙府大有变化,码头舟船来往不断,田间地头百姓们忙着插秧春耕。城内也是一片繁华,微臣甚至还看到了一家杂货店,牌匾上的丁家铺子竟然是官家手书。”马南宝把一路上的见闻一一道来。 “哈哈,这丁家铺子的事情说来话长。” 赵与珞接过话头把广南东路半年来的种种简单的给马南宝等人说了一遍,又把蒙元那边的动静也给众人介绍一番。 “马卿,郭卿,李恩,朕决意收复琉求群岛。目前,苏军长正在做除非前的准备。朕希望这款新式步枪能赶在出征之前交给出征将士们使用。” “臣明白了,请官家放心,臣这就回琼州协调各方,争取早日把火器带给官家使用。”马南宝雷厉风行,只在片刻之间便决定立刻返回琼州。 “马卿真是个急脾气,今日已晚,明天再回去,况且朕还有一些事情还没讲完。”赵昺笑着说道。 “臣孟浪了,请官家示下。”马南宝道。 “诸位可知道傻子金?”赵昺道。 “傻子金?臣当年贩卖货物的时候曾见过一二,此物似金而非金,并且极其耐磨,可以说越磨越亮。”马南宝回忆起自己当年跟随父辈们走南闯北时的见闻。 “马卿不愧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见识也是非常人能及。” “臣惭愧,此物极其难得,故而价值不菲。官家可是想要此物?”马南宝疑惑地问道。 按照赵昺的秉性,是不会对这种玩物吸引才对,这一刻马南宝心中疑惑丛生。 “马卿误会了,朕对这些不感兴趣。既然卿家知道这傻子金,那就好办了。朕有个法子可以轻松大量获得此物。” 众人被赵昺的话吸引了,特别是赵与珞,作为宗室贵族,又年长许多,对于这种稀罕物件自然是比旁人了解得更多一些。 “轻松获得此物?臣家中也曾有过一两件这种物件,只是后来不幸遗失。据臣了解,此物极其难得,不知官家有何法子?”赵与珞道。 赵昺把明朝大科学家宋应星所着的《天工开物》中关于锌的冶炼方法也就是“密封蒸馏”法讲了出来。 “诸位,用此法炼制便可以得到锌块,再和铜一起炼制便得到了黄铜,也就是朕刚才提到的傻子金。” 工艺极其复杂,赵昺讲得口干舌燥。 “臣明白了,此物高温下易变成一种气,故而必须采用密封冷却的方法。官家之学识,微臣不及一二。”郭守敬说道。 “郭卿言重了,卿家才是大才,朕只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以后万万不可这样说。”开玩笑,郭守敬那是大神,赵昺全靠作弊。而且还是纸上谈兵那种,根本没有一丁点的动手能力。 “陛下,小的已经全部记录在案。等回到琼州便让李老头动手试试。”李恩记录完成之后,在一旁说道。 李老头便是李有钱,琼州匠人四老之一,最喜欢鼓捣各种炉子。 特别是那种又粗又大的铁炉子。 “先说好,朕这种可以炼出来傻子金的方法可不是让尔等给朕做什么物件的,这是为做弹壳使用的。你们可别擅作主张搞一些香炉之类的带到翔龙府来。”赵昺一脸严肃地说着。 赵昺说得一脸正气,但这种话在众人听来,恐怕骗鬼,鬼都不信。 马南宝等人看着不堪入目的大宋“皇宫”暗下决心一旦搞出来之后,一定给官家和太后也做几个炉子,摆起来让宫中也显得气派一些。 这皇家的炉子,千百年来还得数人家宣德炉最牛逼。 所谓的“宣德炉”就是明宣宗朱瞻基在大明宣德三年亲自参与设计监造的铜香炉,简称“宣炉”。 这是华夏历史上第一次运用风磨铜铸成的铜器。 这种铜器也属于黄铜的范畴,含锌量高达20左右,当然了里面还添加了黄金和其他贵重金属。 宣德炉选料上乘、制作精良,炉底铸有“大明宣德年制”字样,成为这个时期的代表。可惜的是到了崇祯年间,因皇帝缺钱,把大量的宣德炉化铜做钱。 这哪里是“皇宫”,还不如北边那些豪门家的院子大。堂堂大宋竟然沦落到这步田地。 马南宝心如刀绞,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回琼州。 赵士祯还有一项发明是火箭溜,这是一种“火箭”发射装置,有点类似于后世的火箭炮。可以上下调整射击角度,也是后世火箭炮发射装置的雏形。 火箭溜为圆柱体,内装火药产生动力,射程比弩、弓箭等远得多。更神奇的是这款武器只有在碰撞目标之后才产生爆炸,继而引起猛火,杀伤敌军或者焚烧其物资。 赵昺的一窝蜂便是按照火箭溜改进制造的。 赵士祯穷尽一生心血,耗费全部家资,凭借一己之力把华夏火器带上了世界之巅,成就一代军工大师威名。 掣电铳、迅雷铳、火箭溜便是其杰作。 但,明末四大案之一的妖书案,把无辜的赵士祯牵扯进去。令其一度精神恍惚,在极度郁闷、悲愤中赫然辞世,一代大师就此归于尘土。 只有下一句:“散尽千金空四壁,秋风萧瑟卧文园。” 赵昺是知道这段历史的,自然是不允许这种悲惨的事情在宋朝发生。 事实上,赵昺给科学院、制造局充足的钱粮,更不惜耗费巨资购买民间绝活,甚至对于那些关键技术还许以品级。待遇不可谓不丰厚。 然而即便如此,赵昺能拿得出手的科技人才还是太少了。 “朕的赵士祯又在何处?” 赵昺抬起头,西边出现一抹红霞,预示着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注视着晚霞的赵昺更加坚信只有聚天下之英才,大行科技强国之路,才能拯救摇摇欲坠的大宋。 第285章 宴席上的担忧 宫殿内,灯火通明。赵昺设宴,款待马南宝等人,陆秀夫、文天祥等重臣在座。 宴席上,荤素搭配,酒食丰盛,君臣众人分桌落座,每人一份。 大宋火器再次获得升级换代,陆秀夫等大臣获悉后颇为欣喜。文天祥和张世杰得知此事,更是喜形于色,二人皆欲使本部兵马优先装备最新式火器,以致于争论得面红耳赤,互不相容。 “文丞相、张将军你们二位都不要争了,这第一批可轮不到你们。”赵与珞一脸坏笑地说着。 “殿下这是何意?”喝了不少酒,脸色杠红的张世杰不乐意地嘟囔一句。 “诸位可是忘了官家的琉求战略了?”赵与珞一副看热闹的模样说着。 “官家,您是打算把这第一批的火器调拨给苏家那小子?”文天祥也有些不高兴,连称呼都变了。 “朕已决定,待到第一批一千支火器打造完成,便是苏卿出征之时。” 赵昺目光坚定,不容置疑地说道。 文天祥和张世杰两人面面相觑,脸上均是一片肃然,他们知道,官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此时再多言语亦是无用。 二人默默对视一眼,随即双双举杯,仰头一饮而尽,只是那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口中再也品不出美酒的滋味。 “吃吃吃,别光顾着说话,都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争。”赵昺把鸡腿肉吞咽下肚,拿着鸡腿骨这么随便一比划,慢慢悠悠地说道。 “既然官家都这么说了,臣倒也无话可说。以大局为重,臣还是懂得。”张世杰道。 文天祥放下筷子,毕恭毕敬地说道:“那臣还是等下一批。” “文相公和张将军稍安勿躁。其一,此种新式火器尚未经历实战检验,其战场表现究竟如何,朕亦心中没底。其二,此番出征旨在收复琉求群岛,海域茫茫,即便与蒙元船队相遇,只要将其尽数歼灭,亦可确保火器机密无虞。”赵昺安抚道。 众人觉得赵昺的方法还是可行的,随即点头表示赞同,并进行了一番讨论。 陆秀夫表示:“官家的法子倒不失为好办法。我朝派出第一海军一万五千余人,足可以应对。” 然而,掌管情报部门的赵与珞并不放心,提醒道:“诸位切不可大意,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忽必烈未必就一定没有家底可用。我等必须做好充分准备,以防万一。”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距离太远,传递消息全靠人力,从北方传来的消息至少滞后一个月,甚至有可能两三个月之久。 所以赵与珞也就养成了谨慎再谨慎的习惯。 “兴王这么一说,朕也觉得突然派一支孤军,深入数千里之外,是不是有些不妥?况且还是在大海上。”赵昺也开始担忧地说道。 可惜的是不管是苏景瞻还是谢洪永,这两位都不在翔龙府,也就没办法参与这场讨论。 至于说陈吊眼则远在端州练兵。这并不是说赵昺故意把陈吊眼这个泥腿子调离中枢,相反这是对陈吊眼委以重任,也可以说这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布局。 这个局就是整个西南。 西南地区多山地,不满28岁的陈吊眼作为最年轻的高级将领,体力肯定要比张世杰、文天祥要好很多。 看着眼前缺少了三位大将的宴会,赵昺回忆着当时和陈吊眼促膝密谈的场景。 当日的赵昺甚至不惜把一代名将孟珙行军打仗的地图亲手交到陈吊眼手中。 由此可见,赵昺对于陈吊眼以及整个西南的期望相当之高。 朕将先收复长江以南,继而收复黄河以南,最后决战大都。这便是赵昺对陈吊眼所说的原话。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打断了赵昺的回忆。 “官家洪福齐天,吉人天相。如今元军已是强弩之末,就连那被元军吹嘘为千战不败的阿术,也在官家的英明领导下被打得落荒而逃,如丧家之犬般逃回大都。”张世杰说道。 “不错,一群土鸡瓦狗罢了。”有人附和道。 “土鸡瓦狗,插标卖首。”自从赵昺用上之后,就成了大宋将领们的脱口秀。 “官家之威如今早已经威震寰宇,就算是在琉求群岛遭遇元军又能如何。臣以为打一场遭遇战更好,顺便再给鞑酋放放血。”陆秀夫接过话头说道。 “官家,臣以为还是要谨慎一些。”赵与珞暗叹一声说道。 赵与珞作为宗室,几十年来对于朝局的日益恶化有着更深的体会。这种不甘心又无可奈何的体会早已深入骨髓。 “朕觉得兴王所说是有道理的,在没有绝对的实力碾压之前,我等决不能有任何轻敌的思想,诸位这种思想太危险了。” 赵昺看着这位两鬓已经略显斑白的宗室,心中非常理解其在这一两年来时间里的艰辛和不易。 “文相公,翔龙府弹药储备如何?” “回官家,我朝目前并无大的战事,弹药也只是供日常训练消耗,故而储备相当充足。” “如此甚好,军火库各种弹药优先调拨到苏军长那边。” “臣遵旨。” “朕不知道琉求群岛有没有元军,朕要做好万全准备,就算遭遇鞑子,朕要求火力全开。朕的将士可比这些弹药金贵的多,朕不希望到时候有过多的牺牲。” “臣明白,臣明日就派人去和苏军长联络一下。” 赵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数千里之外,根本谈不上有任何的后勤补给,所以弹药一定要多带。 而且不仅只顾着一两场战斗,还要为后面可能发生的事情做好准备。 接着赵昺又交代李恩在保证海贸护卫船需求之外,继续把昌江制造局的火器、弹药源源不断地运过来。 海上难免会有海盗出没,马南宝的运输船也需要有强大的火力护航才行。 诸事顺利,吃饭中赵昺和众人就把各项事情商量妥当。 时间很快,似乎永远都是不够用的,时常让人有一种日不暇给的感觉。 此时,宴会门外,一盏盏宫灯已被点亮。灯火随着微风轻轻摇摆,灯光变得忽明忽暗。 仰头望天,天空中早已是繁星点点。 此时,宫中的守卫逐渐增多,锦衣卫们或站岗于固定位置,或结队巡逻,步伐整齐,神情肃穆,敏锐的目光四处扫射,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迹象。 他们身着锦衣,手持利刃,时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仿佛一头随时准备扑杀猎物的猎豹。 不知不觉中,一场宴席就这样结束了。 “兴王,给马卿他们准备好房间,好好休息一夜明日再回琼州。”散场之时,赵昺给赵与珞说道。 “臣遵旨。”赵与珞道。 第二日用过早饭之后的马南宝、郭守敬和李恩再次来到皇宫向杨太后请安之后,并向赵昺辞行。 …… “娘亲,昨天昺儿一直在花园放枪没有惊扰到娘亲?”赵昺拉着杨太后的手,晃来晃去,撒娇地问道。 “你呀,就不知道危险么?娘亲可是听宫里人说了,这火枪凶险至极,而且还有炸膛的风险,以后不准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了。”杨太后转过身,抚摸着赵昺的小脑袋,严厉地说道。 “娘,孩儿吉人自有天相,出不了事的。”赵昺一张嘴,有点漏风,嘻嘻哈哈地说着。 没错,我们的赵昺开始换牙了。 “等等,昺儿张嘴,让娘亲看看。你这颗门牙什么时候掉的?”杨太后问道。 “嘿嘿,昨天晚上啃骨头啃掉的。” “牙呢?” “在这里。”赵昺从怀里取出一块布,打开之后,一颗小门牙赫然在目。 “李公公,把皇帝的上门牙装起来,找个地方好生埋了。记住了,这是陛下的上门牙。”杨太后拿过布巾,小心翼翼地包裹好,交给了李公公。 此李公公非李邦宁,这位是太后宫中的管事太监。具体名字宫中已经无人知晓,也不曾有人提起过,多年来一直被尊称一句李公公。 赵昺对此人也不甚了解,只是每次给杨太后请安的时候总能见到。 “老奴遵旨。”李公公上前一步,弯腰接过装有一颗乳牙的布巾。放在袖兜里,然后不露声色地摸了摸,这才放心。 古人常说乳牙掉落之后,下乳牙要扔到房顶,而且是越高越好。上乳牙则要埋在土里。这样再长出的恒牙会整整齐齐,白白净净。 “谢谢娘亲。”赵昺小脑袋靠在杨太后的手臂上,又开始撒娇了。 “你呀,娘亲都不知道你这个小脑瓜咋长的,满脑子稀奇古怪的东西。有时候觉得你不是个孩子,可每次看着你又像长不大的孩童一般。”杨太后牵着赵昺边走边说道。 “那娘亲希望昺儿长大么?” “你这傻孩子,你现在年龄虽小,可肩负的使命重于泰山,娘亲当然希望你快快长大啊。” “对了,娘亲,昨日李恩那小子给我了两把手枪,送给娘亲一把。”赵昺双手一伸,从怀里掏出两把手枪,举在手中,颇为得意地说着。 “不要,娘亲可不喜欢这东西,再说了娘亲也不会用啊。” “可简单了,而且一口气可以连射六次,这可是十步之内天下无敌的利器。武功再高,一枪也能直接撂倒。”赵昺手指伸到扳机护圈,随便一拨弄,两把手枪同时在手中转动起来。 还能这样玩? 虽然这些宫人们平时也接受军事训练,也是懂一些火器基本操作的,可还真没见过赵昺这样玩的。 一时间,在场的众人都觉得很是稀奇。 “昺儿!不许这样转!小心点。”杨太后立刻制止了赵昺的玩耍。 “嘿嘿,没关系的。”赵昺把两把手枪上的保险装置给杨太后解释了一番。 “真的扣不动了啊!”杨太后不放心,亲自检查一遍,然后说道。 第286章 大军出征日 大宋祥兴三年三月初一。 这一天,注定将被载入史册。 这一天,赵昺早早起床,洗漱完毕,用过膳食,换上洗涤干净的的大红色朝服,从皇宫出发,一路向南沙港进发。 队伍浩浩荡荡,一眼看不到尽头。 无论何时,永远不缺看热闹的。 整个翔龙府更是水泄不通,用水泥铺设而成宽阔的大路两侧挤满了市民百姓。 那些有钱的主儿,更是早早预定了两侧酒楼临街的座位、包间。以至于雅间的价格暴涨,一座难求。 对于客栈、酒楼以及茶馆等场所的这些临时性的涨价,官家也不去多管。既然这些有钱人愿意享受包厢的惬意,那就别心疼多花钱了。 包厢里茶香四溢,有钱的看官们品着茶水,吃着精致的糕点,观看着皇帝盛大的车队。 今天皇帝将亲往码头为出征的大宋将士壮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将士出征在即,赵昺是必然到场的。 看着眼前无数百姓站在道路两侧,原本宽阔的水泥路上竟然显得有些拥堵,此时的赵与珞如临大敌一般,不敢有一丁点的大意, “千万不能出什么意外。唉,官家怎么就好这一口。”赵与珞无奈地暗道。 戒备是森严的,赵与珞骑着马,看了一眼把銮驾围在中间的锦衣卫们,又看到道路两侧到处都是身着特殊服饰的锦衣卫们的身影,十步一岗五步一哨,甚至房顶上都站着一些锦衣护卫。 赵与珞一颗不安的心这才稍微有了一些缓和。 前几日,李恩亲自押运着一千支新式火器和五万发弹药匆忙赶来,将装备交付给海军之后,接着马不停蹄地赶到翔龙府给赵昺汇报了情况。 可以说这些日子的李恩为了赶时间,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这也是李恩年轻体力好,要不然早就累垮了。 李恩骑在马上,跟随队伍缓慢前行,困意一阵阵袭来,他感到身体逐渐失去平衡,几乎要从马背上坠落。 人就是这样,在事情尚未完成之前,还能勉强支撑,一旦事情告一段落,放下心来,各种疲劳和困意便会瞬间涌现。 李恩竭力摇摇头,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睁大眼睛,以驱散那源源不断的困意。 出了翔龙府,不远就是码头。 码头上,苏景瞻身披红色的战袍,看着翔龙府方向。 这一次出征,赵昺为了稳妥一些,从各部抽调了三千余名精锐老兵并入到苏景瞻的第一海军序列。 人多了,钱粮、弹药,各种物资随之大幅度的增加,为了战船行驶期间的安全,赵昺更是从谢洪永的第二海军中抽调出一部分战船,以便解决运力不足的问题。 此时,加上从各部抽调的人马,共计两万名宋军已经登船。 “此次出征官家极为重视,我等务必要小心行事。”苏景瞻站在码头上,披风随风飘舞着。 “末将明白。”副军长谢明说道。 “嗯,从各部抽调的人马也要做好团结工作,不能让儿郎们心存芥蒂。” “卑职得令。” 这些抽调的人马主要归师长谢富节制,同时也是先锋部队。 “算算时间,官家也该来了。”苏景瞻看着远处,喃喃自语道。 说话间,远处出现了一片黑点,慢慢变大。不久,一杆巨大的龙旗映入眼帘。 “大帅请看,官家的銮驾来了。”谢明伸手指向前方,说道。 苏景瞻举起望远镜,前方的人影清晰可见。 “快,官家来了,让儿郎们打起精神来。”苏景瞻连忙下令道。 码头上,得到军令的传令兵,面向江面,挥舞着手中的令旗。 但见,江面上数不清的战船上,原本还松松散散站在甲板上自由活动的两万宋军,一瞬间列队完成,队列整整齐齐。两万宋军将士目光坚定,稳如泰山。 “臣等参见官家。” “末将参见官家。” “卑职参见官家。” 大宋第一海军的一众将领们纷纷行礼道。 “哈哈,众卿平身。我大宋儿郎果然威风凛凛。”赵昺看了看江面上整齐划一的士兵们,无一人乱动,更无一人交头接耳,很是高兴地说道。 无令不动,这是基本操作。号令一下,万人甚至数万人如同一人,这才是强军的模样。 “苏卿,琉求群岛相距翔龙府四千余里,而且还是走海路,卿此去困难重重,卿当万事小心,若事不可为可早早返回,朕不会怪罪卿家的。”一来回近万里的征程,赵昺不得不担忧地说着。 这个时代,四千里海路,那是相当漫长的一段距离。 即便是搁在后世,远洋航行也是异常艰辛,时刻充满了危险。 夜幕之下,茫茫大海就如同可以吞噬万物的巨兽一般。 看一眼就令人心惊肉跳。 “臣一定不负官家厚望……” “苏卿,不要说这些,卿家此去一路上打算如何?茫茫大海,朕不放心,还想再听听你的想法。”出征之日,最忌讳不吉利的话,赵昺最怕的就是主帅讲这种豪言壮语了,连忙一摆手打断了苏景瞻的话语。 眼前的这两万人马,几乎是赵昺麾下的三分之一家底,且均为身经百战的老兵。此次远征,赵昺更是将半数以上的战船都征调过来,规模之大,可见一斑。 “臣打算出珠江口,沿近海北上直达潮州,大军得到补给之后渡过海峡先抵达琉求。待琉求安定之后,寻找时机再次挥师北上,按图寻找琉求群岛。” 苏景瞻没有去过琉求,更没去过琉求群岛,这对于苏景瞻来说绝对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嗯,为了支持卿家的这次远门,朕可是倾尽了全国之力。马尚书精于海贸,常年出海在外,手底下有很多能人。此次他将手下去过小日子的水手都给苏将军带来了,而且这帮人还略通藩语。” “嘶,这下好啊,真是太好了。” 对于这个意外之喜,苏景瞻心中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太好了,官家真是太贴心了。”远远站在一旁的副军长谢明和师长谢富点点头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莫大的喜悦。 “这,末将叩谢官家天恩!”说完苏景瞻连忙行了一礼,激动的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而且还是大宋皇帝亲自送来的枕头。 “苏卿可不要谢朕,要谢就谢马尚。”赵昺亲手把苏景瞻扶起来,说道。 “马尚书。”苏景瞻侧过身子想从人群中寻觅,可是哪里有马南宝的身影。 “你小子就不必找了,马尚书在琼州忙得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哪有时间专门来送你小子出趟远门啊。”赵昺戏谑地说道。 “哈哈,哈哈!”站在赵昺身后的赵与珞、陆秀夫等人哈哈大笑。 只见人群之中,苏刘义摸了摸发白的胡须,满脸自豪地对苏景瞻点了点头,满眼都是父爱。 赵昺回过头,恰巧看到这一幕,关切地问道:“苏军长可有话对苏老说的?” “官家,此时无声胜有声。” “哈哈,别有幽愁暗恨生?你小子行啊,你这是不乐意出门啊,还是说在偷偷滋生怨恨?”赵昺笑骂着,举起拳头对准苏景瞻的肚子来了一拳。 “啊,末将不是这个意思。官家,多日不见,您的长拳更加生猛了,臣自叹不如。” 苏景瞻夸张的表情,让众人捧腹大笑。 “嘿,你小子来劲了是,朕有几斤几两还是有点数的。”赵昺笑骂道。 “官家,时辰不早了。”李邦宁小碎步走上来,提醒道。 “李恩。”赵昺对着人群中喊了一声。 “小的在呢。”这个时候的李恩也不敢瞌睡了,连忙从后面人群中走过来说道。 “把人带过来。” “小的遵旨。”李恩一挥手,数百人脱离了大部队,排着队走过来。 “官家,这是?” 做向导也用不着这么多人,看着走过来的人,目测一下少说也有三百余人。此时的苏景瞻有点懵逼,不解地问道。 “苏将军有所不知,这些人中不但有马尚书给你准备的向导、翻译,还有从制造局抽调过来的木匠、铁匠,还有老船工。这些人可都是老手了,这次出门你把这些人都带上,或许到了琉求还能派上用场。”赵昺的声音不大,但却令人非常感动。 真是什么都给备齐了,甚至还给准备了不少的种子。 “官家如此厚爱,臣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臣此去一定会万事小心,请管家静待佳音。”苏景瞻对着赵昺一拜,坚定地说道。 “将士们对新枪的操作可否熟练?”赵昺问道。 “回官家,末将已见识过这款新枪。操作方式与以往略有不同,但原理相通。因操练时间太短,射速暂时有所降低。末将特意挑选一千名忠诚可靠的射手,组成独立营,专门使用这款新式火器,并由末将亲自统领。” 自从见识过新枪之后,苏景瞻就把这种武器当成了宝贝。在接到苏刘义的书信之后,更是不敢大意,为了绝对保密,这才把这些火枪手单独设为一营。 “苏卿,记住了这些人都属于机密人物,绝不可落入鞑子手里。”赵昺压低了声音,说道。 “末将省得,等登船之后,末将会逐一识别。” 话说到这份上,苏景瞻自然明白赵昺的意思。 第287章 出发,新的征程 “苏卿,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相见。前路艰辛,卿当保重。朕只希望卿家平安归来,只要平安,就是胜利。朕在翔龙府,等候将军凯旋!”赵昺拍了拍苏景瞻的胳膊,情真意切地说着。 没办法,苏景瞻的个头有点高,赵昺够不到肩膀。 赵昺暗道,这家伙的个子有点不像他老爹,估计是从小营养比较好。 “臣,末将……”文武兼备的苏景瞻竟然一时间有些口吃,有些哽咽地张张嘴,又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 堂堂七尺男儿,眼圈竟然有些许红润,睁大眼睛强忍着不让泪水滚落下来。 身后的苏刘义听到官家如此关切自家老大,以袖掩面。 苏景瞻强忍着双眸里的眼泪,退后两步,对着赵昺深深一拜,久久不起。 “好了,起来,别磨磨唧唧了。我汉家儿郎岂能跟个娘们一样,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这一次,面对苏景瞻的行礼,赵昺并没有上前去搀扶。 君君臣臣的,偶尔做做样子就行了,岂能当作常态。 其实汉家王朝在这方面做的已经够宽容了,换成我圣清,膝盖跪烂都不敢动弹一下。 “官家教训的是,我汉家儿郎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苏景瞻笑着说道。 “哈哈哈,好一句流血流汗不流泪!不过,朕还是那句话,我大宋将士们的命可金贵的很。还有你们,别特酿的一看见鞑虏光想上去拼刺刀,给朕节约狗屁弹药。”赵昺转过身,一扫众人说道。 “哈哈,哈哈!”对于赵昺的爆粗口,众人觉得很是接地气。 “时辰不早了,朕也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苏将军下令准备启程。”赵昺道。” “臣遵旨!”苏景瞻站定之后,铿锵有力地说道。 “呜~呜呜!”宋军水师嘹亮的号角吹响。 “臣等就此拜别官家,望官家保重龙体。” “卿家有心了。”赵昺嘴上这么说着,心里面却鄙视得很,我还是一个娃娃,还没开始发育呢,保重什么龙体。 眼看着苏景瞻等人登上旗舰,赵昺站在栏杆处,目光扫过一艘艘战船。猛然间,高举右手,对着江面上两万宋军将士挥手致意。 “万岁!万岁!万岁!”两万宋军看着码头边上,身着大红色朝服的大宋皇帝在向自己招手,群情激昂,齐声三呼万岁。 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声势震天,响彻天际。 “起锚了~”传令兵们手持令旗,来回挥舞着。 得到将令的号手们,也改变着号角的音律。 千余艘战船缓缓而动,朝着珠江口方向行驶前进。 “扬帆!”苏景瞻下令道。 无数巨大的风帆被水手们合力拉了起来。渐渐地,原本行驶缓慢的战船,在这一刻速度明显快了起来。 十余米之高的战船(不包括桅杆在内)在码头人们的视线中逐渐变成一个个小点,最后消失不见。 南宋时期的大海船可载重几万石(一石约合现在的120斤,2万石就可达千吨级以上)。可载数百到两三千人,储存船员一年之需的粮草。甚至可在船上养猪,养牛。 在南宋,“宋朝制造”便是“中国制造”。运载能力强,安全稳定,速度还特别快。可以说这个时期的中西方商人都喜欢坐大宋的海船。 如此大的战船,如此庞大的船队,各种物资齐全,一年都用不完,根本不需要担心。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淡水的补充。 可以参考崖山海战的失败,宋朝此战失败并不是缺少粮草,相反,宋军的粮草至少可以再支撑两到三年。其失败最重要的原因是宋军被切断了淡水补充,加上士气低落。 “官家,苏将军自己走远了,江边风大,请官家回宫。”李邦宁悄然来到赵昺身后三步开外,轻声地说道。 “朕知道了。” 此时的江面已经变得略显冷清,只剩下一些民船还在穿梭往来。 为了一日三餐,几两碎银子,每个人啊,都在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里奔波忙碌。 书里书外,你我都一样…… 大宋水师再一次驶入伶仃洋,这一片海域东边是后世的深圳、香港,西边便是珠海和澳门。 后世,这里是华夏最繁华的地方之一,也是科技创新的前沿阵地。 只不过在赵昺这个时期,这些地区还没有发展起来。 十日之后,潮州外滩。 朝阳升起,阳光普照。 “苏军长,前面就是潮州城了,大军是否休整一下?”副军长谢明说道。 连续十天的航行,也需要一些淡水等物资的补给。 “嗯,令船队靠岸,各船补充淡水,稍作休息,三个时辰之后继续出发。”苏景瞻点点头说道。 申时,完成补给并且上岸稍作休息的宋军登上战船继续向北方行驶。 “军座,再往前面就是鞑子的地界了。”一名随军参议指着漳州方向说道。 “军座,咱们要不要搞他狗日的一下?”师长谢富一脸奸相嘿嘿一笑,说道。 “嗯,不错,此计甚妙。”苏景瞻脸上的诡异一闪而过。 “军座,卑职身为先锋官义不容辞!”谢富生怕被别人抢了先似的,急忙抢着说道。 “嗯,谢将军果然赤胆忠心。命令!谢富率本部五千人马前往直沽,一个月之内攻克大都,活捉忽必烈,不得有误!” (“直沽”是天津在金国时期的名字,元仁宗延佑三年,即1316年改名为“海津镇”。故,宋人只知道“直沽”这个地名,而不知道还没问世的“海津镇”这个名称。) “末将得……得,啥?军座,这……”谢富一抱拳,张张嘴刚想说出口,猛然间发觉有点不对劲。 “这什么这?你不是很能打么?五千人万里奔袭,绝对令鞑子意想不到,攻克大都,活捉敌酋,指日可待。” “……”谢富。 “怎么,为万世开太平这么好的机会岂能错过?”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为宋朝思想家张载的名句,因张载生于长安,并且后来一直在陕西眉县横渠镇讲学,故此名句又被称为“横渠四句”,被后来历代传颂。 “哈哈,哈哈。我等恭喜谢将军立下这不世之功。”甲板上,吹着海风的众人纷纷取笑道。 “军座,当卑职啥也没说,末将可捉不到你要的什么忽必烈。”谢富嘟囔一句,退到一旁独自欣赏着海面上的风景。 “哈哈,哈哈。” 海上航行,枯燥而无趣,众人看着谢富吃瘪,难得放松一下心情。 “都别笑了,说点正事。现在可以有两种选择,一种是继续沿海岸北上,从福安向东渡海抵达琉求北部。另一种方案是这里直接东渡,抵达琉求中南部地区。军座,此事如何决断?”副军长谢明打断了笑弯了腰的众人,表情严肃起来。 “福安”就是福州,德佑二年,1276年,民族英雄文天祥护送益王赵昰入闽,同年五月初一赵昰于福州登基称帝,史称宋端宗。改元景炎,加封赵昺为卫王,以福州为临时国都,将福州改为“福安”。 也就是说1276年既是德佑二年,又是景炎元年。同样的道理,景炎三年赵昰落水而死,随后赵昺登基,故而景炎三年同时又是赵昺的祥兴元年。 这不算前文论述中的改元不愈年的范畴之列,这种情况更多的是一种无奈之举,世人希望能通过改元沾点喜气,一扫阴霾。 其实,这也是人们在绝望之中的一种心理自我调节。 “趁着大伙儿都在,都先说说自己的想法,我等究竟是从琉求南部登陆还是说从北部登陆。”苏景瞻道。 “要我说,咱就一直向北,抵达福安近海之后再向东渡海。”一听到这边正在讨论军情,谢富也不躲到一边了,紧走几步来到众人面前,抢着说道。 “哦,说说你的意思。”苏景瞻道。 “军座,此处已经是漳州地界了,再往前走可就是泉州了。泉州是什么地方,军座您还不知道嘛。”谢富说道。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马上明白过来,这地方是官家的一个心结啊,蒲寿庚那厮残害数万赵宋宗室,而且还是鞑子的造船基地。 虽然去年的时候文丞相亲自带队过来摧毁过一次,可毕竟快一年没来了,说不定还真死灰复燃呢。 于公于私,大宋第一海军的将士们都不会放过蒲寿庚这个老贼。 “谢师长的意思是咱们再去给蒲寿庚那老贼上上香?” “不错,咱们既然来了,何不顺路再送老贼一份礼物,也免得老贼说咱们失了礼数。” “哈哈,是这个理儿,我也同意谢师长的意思。” 一时间,大宋第一海军的高级将领们开怀大笑。 “谢师长的法子,本帅也认为可行。那咱们就先去泉州给老贼再送份大礼,然后再去福安溜达一圈?”苏景瞻扫过众人问道。 “俺同意。” “俺也一样。” “说了半天不还是要往北嘛。”谢富小声嘟囔着。 “嘿,瞧你能的,要不本帅这就下令让你这位先锋官去一趟大都,给忽必烈也送份大礼如何?”苏景瞻眼珠子一瞪,说道。 众人又是一番嬉笑,直笑得谢富低着头不再言语。 “福安,先帝继承大统的地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收复。”苏景瞻猛地一拳砸在栏杆上,自言自语地说道。 “大帅,这不是我等考虑的问题,至于说什么时候北伐那是官家和朝廷的决策。我等还是顾好眼下才是。”谢明依旧像原来一样,一直喜欢用大帅这个称呼。 让苏景瞻想不到的是自己一个不经意的决定,在不久之后竟然拯救了无数的宋朝百姓。 第288章 蒲寿庚的一口老血 “你说的对,我等作为军人,按照官家的旨意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可,其他的就由朝廷定夺。”苏景瞻看着谢明说道。 事实上,苏景瞻的心中也渴望跟蒙元干上一场,只不过真这么做了,性质就完全变了。这等于无令私自出兵,后果那是相当严重的。 “军座,常言道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只要我等时刻准备着,还怕没有仗打么?”谢富也在一旁唠叨着。 “谢师长说的没错,大片的国土尚未收复,未来我等大有作为,而不在乎一时的长短。”一名参议也附和道。 “本帅自然知道,就让这些鞑子多蹦跶几日。”苏景瞻冷哼一声。 “命令,谢富率本部人马全速前进向泉州进发,把泉州船厂再给本帅犁一遍。大军随后就到。”苏景瞻下令道。 “末将得令!”谢富一抱拳,大声说道。 “传我将令,全师脱离大军,全速向泉州进发!”回到本部指挥船上的谢富对身边的传令兵喊道。 三日后,泉州近海。 “报!谢师长,前方发现一处船厂,小型战船百余艘,船上未发现鞑子踪迹。”战船顶层的走廊上,赫然是一副用三脚架支起来的巨大的望远镜,一名观察手张开双腿,略微弯着腰,正通过镜片观察着泉州的情况。 这种用三脚架固定的望远镜,整个大宋都不多见。谢富作为此次出征的前锋也得到一幅。这可是好东西,既看得远,还看得清楚,谢富如获至宝一般。 谢富手持望远镜稳住身体,仔细观察着远处一座孤零零的船厂,却也只能看个大概。听到观察手的报告,笑着说道:“呵呵,这老狗还真有钱。” “师座,这造船可不容易。这么短的时间,蒲寿庚这老贼居然又造出来这么多的战船。” “可惜都是小船,不过蚊子虽小也是肉。要不然白跑一趟,多么无趣。”谢富放下望远镜,说道。 “哈哈,还是师座英明。” “传令,把大宋的旗帜给我挂起来,船队全速行驶,目标泉州船厂。” 一面面巨大的宋朝旗帜被升了起来,迎风飘展。 “快看,那是什么?”有眼尖的工匠指着海面上,大呼小叫着。 “我的妈呀,快跑啊,宋军又来了!”船厂里干活的匠人看到无数战船向这边急速航行,再一看战船上悬着着的大宋旗帜,整个船厂一片大乱。 太吓人了,去年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咋又来了。 匠人们互相拥挤着,推搡着,夺路而逃。有人被撞倒在地,根本无人理会,被后面逃命的人无情地踩踏着。 无助的救命声被混乱而又嘈杂的声音淹没,直到彻底失去声息。 “快,对准狗鞑子的船厂开炮,轰死他们,给我开炮!”指挥官们看到一片混乱的船厂,怒吼着。 “咚咚咚咚咚!” 隆隆的炮声响起来,无数的铁弹呼啸着飞向泉州新建的船厂。砖石、碎木、肉块横飞,整个船厂犹如人间地狱一般。 “快,放一窝蜂,把这些船全特酿的给老子烧了!”各船的指挥官们不停的叫喊着。 “嗖嗖嗖!”一枚枚从发射筒里携带着燃烧之物的“火箭”腾空而起。 一枚枚火箭在火药燃烧产的巨大推力下急速飞行,无数枚带有尖锐箭头的“火箭”深深扎入蒙元新打造的战船上,不消片刻功夫,一艘艘战船被点燃。 蒙元士卒被大火吞噬着,形成一个人体火球,痛苦的挣扎着,惨叫声毛骨悚然。不消片刻,又倒在船上,彻底没了动静。 还有的为了躲避大火,跳入冰冷的海水中,以求活命。 整个战场上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海面也被大火映红。 泉州城,一处奢华的房间里,裹着金丝绸被,躺在床上半年多还没好利索的蒲寿庚浑身发颤,连打喷嚏。 有仆人连忙把炭火生的更旺一些,还有人上前小心翼翼地询问着自家老爷是否需要喝水。 已经是农历三月的天气了,屋里炭火通红,和这些感到闷热的下人截然相反的是,此时的蒲寿庚依然觉得一阵阵的寒意袭来。 整个身体哆哆嗦嗦卷成一团,牙齿不停地打颤,发出微弱的声音:“冷,冷。” 门外有两名下人正在小声地交谈着:“听说了么?” “嗯,我也听说了。” “昨日泉州城最好的大夫给老爷诊治过。我依稀听见说老爷时日不多了。” “嘘,你小声点,想死么?这种事情可不敢乱说,让大夫人知道了肯定扒了你的皮。” “李哥,听这是什么声音?”就在门外两人秘密谈论主子病情的时候,一阵阵似雷非雷巨大的声响从城外传来。 “声音?啊,不好,这是打炮声!宋,宋军又来了么?”这位被称为李哥的年轻人仔细一听,顿时脸色煞白,腿肚子发抖,趔趔趄趄向前走上几步,赶紧用手扶着墙面。 “啊,李哥,不会。这里离江西行省广州路那么远,宋军怎么会来呢?” (此处是按照蒙元一方的行政区划描述的。) “你有所不知,去年我跟着老爷,差点死在码头。老爷的病就是那个时候害上的。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李哥,去年的事情,小的也听说过。这可如何是好,宋军不会来攻城?” “不知道,去年的时候宋军只是对着城头放了几炮,然后就离开了。这一次就不知道了。”小李哥扶着墙,摆摆手说道。 “李哥,小的听说咱家老爷和南边可是有血海深仇啊。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这名下人面如土色,脖子发凉,总感觉有一把大砍刀在自己脖子后面来回比划着,随时都要砍下去。 “李哥,要不咱们逃命去。” “逃?往哪逃,恐怕咱俩还没走远,就被蒲家的人活捉了。” “那可咋办,李哥,你不能不管我啊。”说话之人声音虽然压得很低,声音中却明显带着那么一丝哭腔。 “别急,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一声接连一声炮声不断从城外传来,惊动了泉州百姓,同样也惊动了身处豪宅之中的蒲家上下。 “什么声音?”病入膏肓,躺在床上等死的蒲寿庚虽然没有什么力气,但好一点的是耳朵倒是不聋,隆隆炮声自然也惊吓到这位卖主求荣、唯利是图的西域商人。 “老爷,听起来好像是炮声,和去年的一模一样呢。”一位在身边伺候的小妾,坐在床边,伸手抚了抚蒲寿庚的胸口,娇滴滴地说着。 “你说什么?什么炮声?”蒲寿庚脑子不行,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老爷啊,就是宋朝的大炮啊。妾身还是去年的时候听老爷您讲的呢。”小妾把娇嫩的小手伸进了被窝里面。 帮蒲寿庚把被子掖好四角。 “咳,咳咳,呕,噗……”蒲寿庚憋的脸色通红,突然,一口老血喷出。 …… “报,军长。前方浓烟四起,火光冲天。”骑坐在桅杆高处的了望手向苏景瞻报告道。 “军座,看来泉州那边应该是已经打起来了。谢富这小子动作挺快的。” “哈哈,令全军加速前进,告诉儿郎们,去晚的话特酿的连口汤都没得喝。”苏景瞻笑骂道。 “末将得令!”副将抱抱拳,笑道。 苏景瞻率领海军大部急促行军暂且不提。 “报!谢师长,船厂已被我军摧毁,焚烧敌船一百余艘,活捉鞑子兵将九百余人。” “儿郎们动作挺快的。把这些俘虏分别关押起来,带到琉求挖矿去。” “末将得令。” “师座,下一步如何行动,是否对炮击狗贼蒲寿庚的老巢?”赵大石询问道。 “不必了,我等接到的命令是毁掉鞑子新船厂,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传令,各船后撤五里,等待苏军长的到来。”谢富下令道。 “卑职得令。” 一声令下,宋军战船开始缓缓后撤。 没有人理会海面上燃烧的蒙元船只。 火势很猛,大火之下无湿柴,更何况这种造船使用的已经阴干了的木材。 大火猛烈地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随着时间的推移,燃烧殆尽的战船彻底散了架,碎片掉入海水中,火焰熄灭,无数的碎片漂浮在海面上,随波荡漾。 一个时辰之后,苏景瞻主力旗舰上。 “你小子行啊,学会吃独食了?”苏景瞻盯着谢富责问道。 “啊,军座,这不能怪我啊,鞑子不禁揍,末将也没办法。这咋能叫吃独食呢,末将还抓了千把号人呢,可都是留给军座的。”谢富道。 泉州船厂再次遭到毁灭性打击,这无形中又给赵昺争取到了一段时间。 第一海军再次集中起来,朝着福安方向进军。 …… “高兴,汝母婢!欺人太甚!”一艘元军战船上,杨祥不停地骂骂咧咧着。 自从元军灭掉英祖王国之后,杨祥就被主帅以吞并琉求为名,令其率本部人马渡船南下。 这不,杨祥带着五千余名元军在大海上已经漂泊了十日之久,而杨祥本人也骂了整整十天。 “大帅啊,谚语道海阔从鱼跃,天空任鸟飞。咱们此去琉求正好跟高兴分道扬镳,从此大帅身边再无人掣肘,岂不是美事一桩?”狗腿子礼部员外郎吴志斗叹了一口气,继续苦口婆心的劝告着。 “哼,你以为本帅不知道这些?本帅是恨那狗贼坏了某的好事。”一想到英祖王那一群娇滴滴的妃子,杨祥就气不打一处来。 第289章 琉求之战(一) “大帅息怒,前方不远处就是琉求了,到了这里谁还能给大帅脸色看?这财宝、美女还不是单凭大帅处置?”礼部员外郎吴志斗眉飞色舞地说道,一脸奸相。 “嘿,你小子果然是个人才,本帅没有看错人。”杨祥对于礼部员外郎吴志斗的话很是受用。 “大帅,这小小的琉求岛岂能抵挡住大帅的兵锋?等大帅平定了琉求照样立下大功一件。这一次卑职倒是想看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抢走了大帅的功劳。”吴志斗继续仿佛化身正义之神一般,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地说着。 “哈哈,你说的这些倒是真的。放心,本帅可不是那高兴小儿,到时候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杨祥拍了吴志斗的肩膀,感叹这才是好狗。 好狗知进退啊。 这个时代,打仗无非为了钱财,这也是每次破城之后都要纵兵劫掠的原因。 琉求岛,北部地区。 一处宽阔的盆地内,赫然矗立着一座小城。 城池建造的位置颇为考究,依山傍水。北面是一条数丈宽的河流,正好位于城池和大海之间,成为一条天然的护城河。 河面上的一座石桥是通往北部大海方向唯一的通道。 两侧则是陡峭的山峰,而城南方向则是一处如葫芦口一般的狭长地带。 从军事上讲绝对的易守难攻之所。 远远望去,城头上赫然飘扬着一面大宋的旗帜。 有兵丁正在城墙上警惕的注视着前方的一举一动。城门口众多汉人打扮的百姓进进出出,忙忙碌碌。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平静、安详。 城中,衙门内。 “赵县令,春耕已经结束,卑职已经查实,我县今年播种的田地比去年又多了一千三百多亩。”一名拿着账簿的中年男子一脸兴奋地说道。 “甚好,甚好。刘主簿这些日子着实辛苦了。快坐下,喝口茶水歇息片刻。”赵县令指了指旁边的桌椅,示意其坐下。 仆人适时地端来一杯茶水放在桌子上。 “如此,卑职多谢县令。”来回奔波早已经累了的刘主簿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水猛地灌了一大口。 “南边情况如何?”赵县令问道。 所谓南边其实就是这些百姓们最重要的耕种区域,这地方又常年遭到本地土着们的攻击。 这些野蛮人武器虽然落后,但奈何人数众多。个头虽然不高,但体格强壮,耐力超群,在山上行走如履平地一般,而且还是赤脚的! 这些蛮夷大军的体力绝非寻常汉人可以相比的。 三、四年来,汉人和蛮夷发生大大小小的战争高达数十次之多。 蛮族士兵并不善于攻城,更没有任何攻城武器。 事实上就算蛮族老巢也没有什么城池的,都是木头桩子围起来一圈罢了。所以每一次打仗,城中的汉人都能凭借着坚城、壁垒击败蛮夷大军。 但问题又来了,你总不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龟缩在城内、堡垒里面?你总要出去耕种、收获,或者做其他事情。 在这个节骨眼上,往往就是被蛮族偷袭的时刻,以至于汉人损失惨重。 你杀我一人,我砍死你两人,你抢我粮食,我占你地盘。 常年无休止的战斗已经如同吃饭、穿衣一般稀松常见。 这不,眼前这座城池所在的地方就是汉人们从蛮夷手中硬生生抢夺过来的,然后依山傍水打造出一座新城。 可以说这些从福建路渡海而来的汉人和本地土着有着血海深仇。 作为城主的赵县令自从福安陷落之后,就带领无数的不愿意投降鞑子的福建路百姓东渡过海。 历经千难万险,好不容易找到一处风水宝地,本以为可以过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没成想,数年来的不懈征战依旧无法实现“天下”太平。 赵县令揉揉发胀的脑壳,一股子忧愁再次涌上心头。 敢问路在何方? “快,蛮夷来了,撞钟示警!”数名快骑匆忙而来,在城门下大喝一声,进了城门之后,一路向衙门方向而去。 把守城门的兵丁等到几名快骑通过之后,赶紧推动着沉重的城门。 “吱呀呀,咣当!”一声,沉重的城门被紧急关闭。 一瞬间,城墙上已经兵丁林立。汉人士卒刀出鞘,弓上弦。 气氛剑拔弩张,如临大敌。 “当,当当!” 一名壮汉手持钟杵敲打着挂在城头上的铜钟。 示警的钟声被紧急敲响,悠长而又深沉的钟声响彻山谷,传向整座新城。 “县令!” 刘主簿猛地一下站起来,急忙放下手中的茶盏,顾不上被茶水打湿的衣袖,看向赵县令,大声说道。 “不好!城南方向,定是蛮夷又来了。”与此同时几乎在同一时间,赵县令也站起来说道。 “来人!传我军令,关闭城门。衙门护卫、城内民团紧急集合。”赵县令大喝一声。 “来人,着甲!”刘主簿也朝门外喊了一声。 小兵们急忙进屋,一阵忙碌,给两位主官披上铠甲。 “仁杰,走!” 赵县令说话间从兰锜上取下一杆长枪,又取出一把佩剑挂在腰间。 兰锜,古代陈放兵器的一种木制架子,这种架子名曰——兰锜。 (在后世那种古装战争类影视剧里面经常可以见到。) 数年来和蛮夷无休止的征战,在这个宋人居住地区里,可以说是全民皆兵的状态,除了耕种劳作之外,便是常规的军事训练。 长时间的战争和训练让这些原本还是从事各行各业的百姓们也日渐熟悉作战之道。 每一家的成年男子都必须无条件加入战兵序列。 下至十三四岁的娃娃,上至六十多岁老人,皆不例外。倘若遇到大规模蛮夷大军来犯,就连壮妇也要一并出征。 全民训练,全民皆兵,全民参战,这便是生存之道。 当然了,城内的军民所付出的伤亡代价也是巨大的,令人心酸不已。 赵县令和刘主簿身着铠甲,手持利刃,带领着一帮衙役和城中的民团急匆匆地向着南门赶去。 三千兵马,脚步匆匆,疾行在鹅卵石铺设的道路上。 “快快快,随本官杀蛮夷去。” 最前面,骑着马的赵县令和刘主簿不停的催促着。 道路两侧的百姓们则自觉地赶紧站在路边,把道路让开。这种情况,他们再熟悉不过了。 “狗蛮族又来了!可惜老子上次作战被蛮夷咬了一口,伤了一臂,要不然非干死他们不可。”说话之人看着自己残缺的左臂,无奈地说着。 “这位壮士,在下手无缚鸡之力。唉,胸有大志奈何无力杀贼。惭愧,着实惭愧!”一名书生打扮,看上去瘦骨嶙峋,一阵风似乎都能将其刮走的年轻人,一脸羞愧地说道。 “先生大义,在学堂给娃子们讲学,这种事情可不是我这等莽夫能做的了的。”缺了一臂的壮汉,依旧给这名在学堂教书的先生行了一礼。 …… 城南二十里。 “报,王将军,蛮族大军五千余人正在朝我方快速逼近,已不足五里路程。”一名斥候拍马而至,大声说道。 “再探!”一名三四十岁,高六尺有余,手持一柄偃月刀,端坐在马背上的男子大喝一声。 (宋朝一尺约3072厘米,六尺相当于后世一米八四以上,已经很高了。而且此人高六尺还要猛一点,目测估计在一米九靠上一点。) “得令!”斥候一拨马头,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马蹄轰隆,踏起无数泥土。 “传我将令,全军布圆阵!” 一盏茶的时间,三千名官兵布下一个内外共计三层之多的圆阵。 最外层放置了一圈战车,战车后面是手持长柄武器的士兵,其后则为刀盾手。在大阵的中央军旗之下,聚集了数百名弓箭手,随时驰援各处。 但见,被称为王将军的这名壮汉此时正在横刀立马,微微眯着眼睛目视前方。 排兵布阵颇有心法,战阵看起来更是毫无破绽。远远观之,颇似名将之作。 “乌拉,乌拉!”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阵“乌拉乌拉”的声音。 王将军顺着声音望去,只看见远处出现了一大片黑点。 不消片刻时间,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个头不高,可下面的两条小短腿跑起来却居然出奇得飞快,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 这踏马的到底是谁的部将?竟然如此迅速! 如果赵昺在场的话,一定会说出这句千古名句来。 黑点的前面是数名汉人模样的斥候正在快速拍打胯下的战马,明显是在朝圆阵方向逃命。 “乌拉,乌拉!” 后面黑压压的一群人,不断地叫喊着,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话。 “头儿,狗日的追上来了。”一名哨骑看向旁边一名男子。 “慌什么!没看见王将军就在前面!踏马的,这群猴子跑得真快。”男子回头一看,一面稳住众人的心神,一面咒骂着。 “快,弟兄们快点,别特酿的被同僚们看扁了。”骑着马的精锐斥候如果被一群两条腿的猴子撵上,胖揍一顿,说出去真真是死不瞑目。 “握草!” 一名斥候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急速移动着的,用一根树杈挑起来,呈倒三角形状的一面白色“旗帜”,忍不住跟着又咒骂了一句。 倒三角的旗帜…… 造型相当得别致,也不知道是那个蛮夷头目想出来的法子。 骑兵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就到了圆阵外面。 “开!”王将军大吼一声。 随即,圆阵打开一道口子,数名骑手顺着口子急匆匆冲了进来。与此同时,圆阵再次合并。 说起来很慢,事实上,这一切都是电光火石一般。 紧随其后,一大波蛮族士兵嗷嗷叫唤着,挥舞着手中的各式武器,朝着新城士卒冲了过来。 大军中,一个双手各持一柄石斧,长相憨逼,身材壮硕,身披一身兽皮,胖如圆桶一般的野人一马当先。 哦,不对,此人并没有骑马,是真正的步兵,没有打马。 但此人却是嗓门最大,叫得最欢,跑得也最快。 显得与众不同,如鹤立鸡群一般。 手持双斧,大喊大叫着冲了过来,颇有一种一斧头便要横扫全军的架势。 忽然,此人双手一举,后面的队伍慢慢地停了下来。 一箭之地! “王将军,这群蛮夷学能耐了?”一名副将看着自家主将颇为疑惑地说道。 真特酿的邪门了,原来这群蛮子都是一窝蜂不要命的死冲烂打,现在却突然停在了一箭之地,莫非是学会兵法了? 第290章 琉求之战(二) “呸,马德,怎么不往前冲了?”众人看着停在一箭之地的五千余名蛮夷大军,觉得似乎有点不对劲。 的确不对劲,按照蛮夷以往的打法那都是一窝蜂的向前冲,今天居然停了下来。而且位置极佳,正好超过了弓箭的射程。 “大哥,要不要用床弩干他一炮?”一名小校啐了一口老痰,指着排在最前面长得像一个圆桶似的蛮夷头目说道。 “四弟,不要慌,蛮夷人多势大,且观察一下再做计较。” 蛮夷大军连件像样的铁制兵器都没有,至于说铠甲,想都不要想。 此时的蛮族目前基本上还停留在石器时代,所以说蛮夷大军的战斗力并没有多高。 但是别忘了,渡海而来的汉人毕竟人数有限,死一个真就少一个了。 刚刚渡海而来的时候,除了极少数人员之外都是没有打过仗的,可以说最开始的时候汉人损失惨重,几乎家家披麻戴孝。 后来还是在赵县令的带领下,打造兵器,挑选精壮组建新军,并且从十万百姓中选中了眼前的这位颇有一些本领的王将军作为新军统帅。 建造城池,搭建房屋,抢占良田,训练士兵。赵县令为了百姓们的生存,甚至下达了全民皆兵的告示,经过三年多艰苦卓绝的战斗,蛮夷被基本压制。 至此,新城百姓才逐渐占据了上风。 不过,这种情况仅仅是在琉求北部这一小片地方罢了。事实上,整个琉求岛依然是蛮夷的天下。 此时,王将军再一次环视四周,新城将士们早已经列阵完毕,一个个披坚执锐,一枚枚寒光闪闪的枪头伸出战车之外,指向前方。 防守,可以有效的避免伤亡。特别是这位王将军上位之后,汉人每战几乎都是以防守为主。 弓箭手们则在县丞李双的带领下,张弓搭箭,时刻准备着将箭雨射向随时有可能发起冲锋的蛮夷大军。 新城将士们剑拔弩张,严阵以待。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蛮夷大军却远远地站着,一步也不向前走。 “王将军,蛮夷大军一动不动,是否有什么阴谋?”县丞李双问道。 王将军眉头紧皱,放眼望去,整个蛮夷大军之中一个个穿的破破烂烂,基本上都是用兽皮围成一圈,光着膀子。 当然了也有个别穿着粗布衣服的。 排在最前面的居然还有人手持铁叉,还有一些简易的弓箭。 显然,这些都是蛮夷大军中的精锐所在。再往后面看,什么石锤,石刀,甚至还有手臂粗细的木棒,武器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数十柄铁叉排在前面,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这些精良的武器明显是从进攻新城的时候缴获的农具。 蛮族虽然落后却也不傻啊,居然知道这玩意儿捅人还是比较厉害的。 “不好!蛮夷有诈!”王将军道。 “有诈?王将军的意思是?”县丞李双问道。 “李县丞,你看,蛮夷列队完成却久久没有发起进攻,必然是在等待时机。” “等待时机?王将军,此间可是通往新城的唯一通道,蛮夷难道还想调虎离山不成?”县丞李双惊愕道。 邑之有丞,所以协替其长,治一邑之政。 县丞作为一县之中的副长官,秦汉时期便已设置。其职责主要就是协助县令掌管一县之事,可以说其职责和县令是重复的,故而其地位有些尴尬。 宋朝设置县丞的目的其实说白了就是在县令或者其他官员出差之时,临时处理本地政务。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一般来说,为令者是不会把手中的权力下放给副手的。作为一把手的县令大多数情况下都不愿意看到县丞过多的干预本县事务。 县丞这一官职从设置伊始便处于相当尴尬的境地,到了唐代就更加明显了。 韩愈在其散文《蓝田县丞厅壁记》中,描写了崔斯立任县丞时所作所为。通过行文署名这一件事情,描述了唐代县丞无所事事,形同虚设,消磨意志的真相。 “丞之职所以贰令,于一邑无所不当问。其下主簿、尉,主簿、尉乃有分职。丞位高而逼,例以嫌不可否事……” 县丞乃朝廷命官,地位很高,然其势力还不及主簿这种小吏。 到了宋代,县丞们更是整日里闲暇无事,直接吟诗作赋去了。 虽然宋朝曾多次颁布诏令,要求县丞、主簿、县尉每日必须去长官厅议事,以达到一种“令有疑必咨于丞,丞有言必忠于令”的效果,其实没啥用。 虽然朝廷有诏令,但真实的情况不过是县丞进去之后作个揖,坐一会,喝杯茶,然后就直接退出去了。 但新城的情况又不太一样,赵县令既要安置好百姓,又要面对蛮夷无休止的进攻,一个人根本就忙不过来。 眼前的这位李县丞平时既要管城外的农事,又要配合王将军共同抵抗野人的骚扰。 城内则主要是由赵县令负责,在严重缺少能人的情况下,可以说整个新城这些为数不多的大小头目们既有分工又相互配合着。 无他,只为了生存下去。 “李县丞,某感觉蛮夷正在等高山族。”王将军道。 “什么!”王将军的话令李双大吃一惊。 此时的李双看着眼前由男女老少组成的五千余人的大军,心情更加凝重了。 高山族作为这一带最大的部落,人数更加众多。远不是眼前这个名叫平埔族的小部落可以相比的。 宋朝时期,琉求岛上的土着大体上分为两类,一类是高山族,一类是平埔族。 现代科考已经证实,早在两三万年前,宝岛和大陆是连为一体的,中间并没有海峡的存在。 在远古时代宝岛和大陆是连成一片的,整个宝岛更像是一个半岛的存在。 到了一万多年前,随着海平面的逐渐上升,两岸之间依然存在着一条弯曲的陆地通道可以直达对面。 这个陆地通道就如同一座“长桥”一般联通两地。 这便是远古时期着名的“东山陆桥”。从福建路的东山岛向东偏南一直蜿蜒曲折,到达琉求南部地区。 一百万年间,海平面下降超过40米的情况至少有七次之多。也就是说“陆桥”至少出现了7次! 距后世8000多年前,随着全球气候变暖,海平面逐渐开始上升,整个“陆桥”才彻底被海水淹没,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便形成了后世的这般面貌。 也就说至少在五万至一万年前的旧石器时代,宝岛已经有人居住了。 这一批最早进入宝岛的居民,属于北京人的后裔。而这些南迁的北京人的后裔便是通过大陆架走着进入宝岛的。 这个大陆架便是后世人人皆知的那条海峡。 包括琉求岛上的一部分野生动物,也是通过大陆架或者“陆桥”走过去的。 后世,在台东长滨乡八仙洞发现了旧石器时代文化遗址。出土了数千件石制品,这些石制品无论形态还是用途与大陆同期出土的石制品没有什么差别。 考古学者更是把清流人的牙齿化石和左镇人的牙齿化石进行了全方位的研究,两者都属于旧石器时代南部地区的晚期智人,同宗同源。 试想一下,在两三万年之前,人类还没有任何船舶制造技术的情况下,如何能够渡过最窄处都有130公里宽的海峡? 高山族主要生活在琉求岛东部高山之上,这个部落并不会耕种,属于远古时代从大陆迁徙过来的,平时以打猎、捕鱼为生。 高山族其实并不是特指某一个民族,她属于琉求岛本土少数民族的统称。到了后世,还保持着一些固有的风俗与语言。 所谓“平埔”就是平地的意思,平埔族指的是生活在琉求岛西北平原上的土着,也是一种统称。 在数百年的时间内,逐渐被迁徙到琉求岛上的汉人所同化。 平埔族的文明程度要远高于高山族。 三年多的战争主要发生在琉求岛西北部,新城损失惨重,但平埔族损失更加惨重,以至于连个像样的兵器都没有了,穿着跟个野人似的。 新城百姓和平埔族的矛盾显然要比高山族大得多。 无他,双方都在争夺西部平原地区。至于说东部山区,居住在新城以便躲避蒙元的这些汉人是不愿意去的。 山沟沟里能种出来几颗粮食?没有粮食,对于汉人来说那绝对是灾难性的。 “王将军,你是说平埔族大军在等高山族援兵?可是,这几个部落长期以来一直互相攻伐,怎么突然间就联合起来?”县丞李双虽然不敢相信,可还是大吃一惊,脸色一片苍白。 “某也不知道,但某有一种感觉,用不了多久其他部落的援兵必然赶到。唉,希望是某杞人忧天。”末了,王将军长叹一声。 “这可如何是好?”王双用急切地语气问道。 倘若撤退把敌人引到城门下,新城将士依托城墙倒是可以抵挡这群战五渣。但问题是,此时新城将士们身后不远处就是农田,一旦撤退,刚开始生长的小青苗必然被这些野蛮人彻底摧毁。 没有了粮食,新城百姓能不能熬过去很难说。 “将军,不如先撤到后方两处军堡之中。”县城王双道。 为了拱卫农田,新城百姓在这段狭长地带的边缘位置,修建了两处军堡,一曰:“新堡”,另一个名曰:“安堡”。 “新安”,其意自明。 两处军堡互为犄角,并且常年驻军,遇到紧急情况还可以随时接应正在田里劳作的百姓们。 这一次王将军之所以出兵,主要原因还是犯了经验上的错误,单纯的认为蛮夷战斗力不强。 并且在没有任何情报来源的情况下,意图通过一场野战好好的杀一杀蛮夷的威风,顺便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 可以说一向稳重的王将军这一次有些飘了,或者说有些心急了。 “也只有这个办法了。”王将军简单思考一下,认为只有徐徐撤退才能更好地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第291章 琉求之战(三) 撤退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当两军对峙时,一方突然撤退,另一方必然会追击掩杀。 此时,撤退很可能会演变成一场溃败,甚至可能成为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王化!”王将军对着自己的四弟大吼一声。 “末将在!”王化骑着马上前大声回应道。 “令你率领本部五百骑兵拖延蛮夷大军,且战且退,为大军断后!记住,敌军势大不可浪战。我等在新安堡等着你们。” “末将得令!”王化道。 令旗挥舞,排在最前面的将士把战车推到一边,整个圆阵的正前方出现一个宽阔的通道。 “儿郎们,随我来!杀啊!”王化猛地一夹马腹,胯下战马颇通人性,瞬间一下窜了出去,如风般冲向蛮夷大军。 五百骑兵,在王化的率领下,从缺口鱼贯而出。 虽然人数不多,但这已经是整个新城所能拼凑出的最大一支骑兵部队了。 “变阵!准备撤往新安城堡!”看着自己的四弟已经冲了上去,深知不能耽误时间的王将军果断下达撤退的命令。 大军在县丞李双的带领下开始向着后方缓缓撤退,而王将军本人则领着不多的亲兵卫队走在队伍的最后方。 不得不佩服王将军的果敢,他在令其四弟断后之后,自己又亲自垫后,护卫着大军撤退。 撤退之时,主将走在最后面,既鼓舞了新城将士们的士气,也给了他们无比的信心,这样做很好地避免了混乱的发生。 “乌拉,乌拉!”蛮夷大军们看到突如其来的变化,叽叽喳喳,呜呜啦啦,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乌拉,乌拉!”看着越来越近的新城骑兵,蛮夷就算再没有脑子也知道这些人绝不是来送吃食的。 一时间,整个蛮夷大军开始出现了一些骚动。 “乌拉,乌拉!” 蛮夷大军在圆桶的带领下,挥舞着手中乱七八糟的武器,居然朝着新城骑兵发起了反冲锋。 蛮夷仗着人多势众,五千人一起向前冲,气势如虹,声势震天,有一种势不可挡的势头。 “乌拉,乌拉!”圆桶一般的壮汉一边挥舞着双斧,一边大声叫喊着。 “嗖嗖嗖!”蛮夷大军中的弓箭手开始陆陆续续搭弓射箭。 弓是软绵绵的,射出去自然没有什么力道。一波“箭雨”不是被新城骑兵轻松格挡开来,就是被铠甲弹开,并没有对王化的骑兵部队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就在两军即将接触的那一瞬间,王化回过头来怒吼一声。随即,骑兵从蛮夷大军的面前转了个弯绕了过去。 马蹄隆隆,看着疾驰而去的新城骑兵,只留下五千蛮夷瞪着眼睛在风中凌乱。 “汉人果然狡诈!我特么的斧头都抡起来了,你们竟然跑了。”大圆桶怒目而视,嘴上呜呜啦啦咒骂个不停。 就在蛮夷大军不知所措之时,新城骑兵却兜了一个大弯,向着蛮夷侧翼杀了过去。 速度之快,令人难以反应! “儿郎们,随我来,冲啊,杀!”一马当先的王化怒吼一声。 “噗嗤!”手中的长刀一横,一颗头颅冲天而起。 战马冲进蛮夷大军,无数蛮夷被撞飞。新城骑兵趁着蛮夷军短暂的混乱之际,收割数百人头之后迅速撤离。 然后故伎重演,骑兵部队再次收割一波之后在校尉王化的带领下,又一次脱离战斗。 骑兵全靠速度,一旦停下了,还真不是步兵的对手。 “哈哈!痛快!”脱离战斗后,王化等人趁机休息一下马力,然后凝望着战场,几波突袭就杀伤了千余人,心中涌起一股豪情。 但蛮夷大军人数依然众多,新城骑兵部队的将士们并未因此而放松警惕。 “头儿,可惜我军人马太少,要不是定叫这些蛮夷好看。”旁边一名亲兵说道。 “蛮夷不通教化,也不懂军阵,野战既没有强弓硬弩,又没有战车布置,如何能抵挡骑兵冲锋。”王化直接说出了野战中步兵的致命缺陷。 历朝历代,步兵面对骑兵部队都是极度危险的。骑兵就算失败,也可以逃走。反过来步兵一旦失败那就是全军覆没了。 平原地区,开阔地带,两条腿实在是跑不过四条腿。 “蛮夷人多,况且不惧生死。我等不可大意。”王化道。 “卑职省的。”亲兵抱拳说道。 “给马儿喂点吃食,让儿郎们休整一下,随时准备冲锋。”王化看了看已经渐行渐远,估摸着再有一两个时辰便可以撤到军堡的大军,吩咐道。 战马打着响鼻,刨着蹄子,显然是累的不轻。新城骑兵们下马之后从袋子里取出一些马料喂食战马,以便让战马补充点能量。 忙完之后,骑兵们才取出水囊,一抬头狂饮一大口。 战马可比人娇贵的多得多,临战必先喂马,这是骑兵们的基本操作。 人还能顶住饥渴,战马就不行了,一旦脱力那就是前腿一软扑倒在地。这个时候,马背上的骑手九死一生,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儿郎们,上马!”准备妥当之后,王化再次大喝一声。 列阵! 五百骑兵迎着蛮夷大军形成一面墙。 王化骑坐在马背上,左手攥着缰绳,右手举着长刀,驱使着战马缓缓而行,刚开始是小步慢跑,随后开始慢慢加速。 加速,再加速! “驾,驾!儿郎们,给我冲啊!”王化大叫着。 “踏马的,给我冲啊,杀蛮夷!” 五百名骑兵横向一字排开,嗷嗷叫着,如一面墙似的向着蛮夷大军冲了上去。 战马疾驰,钢刀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道白光,亮瞎眼。 隆隆的马蹄声,清脆悦耳,在大地上回荡着。仿佛是那种死亡的音律,刺激着蛮夷的耳膜。 “乌拉,乌拉!” 看着狡猾的汉人再次奔袭过来,五千蛮夷大军中终究还是有人支撑不住了,不由自主慢慢向后撤步。 气急败坏的圆桶壮汉,亲手砍死一名丢下武器就要逃命的蛮夷,大声叫喊着。 随即,蛮夷大军如打了鸡血一般,朝着奔驰的新城骑兵迎了上去。 “放箭!” “嗖嗖嗖~” 一片零星的箭雨射向蛮夷大军。 无他,新城也不富裕啊,箭矢并不多,能省一点就省一点。 不管箭雨稠密还是稀松,对于没有任何护甲的蛮夷大军来说,弓箭可是大杀器,直接射穿的存在。 “啊,啊,啊……” 蛮夷大军中不少人被直接射成了透心凉。 “冲过去,杀!”王将军大喝一声,一马当先。 一阵阵惨叫声响起,无数的蛮夷或被撞倒在地,或者倒飞出去。 骑兵急速奔驰起来力量何止千斤之重,岂是血肉之躯能够正面硬扛的。 “啊,打不过了,快跑啊!” 蛮夷大军之中不知道谁大吼一声,颤抖的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但这些向后跑的蛮夷哪里有路可走?刚转过身便和正在向前冲的其他人撞在一起。 无数的蛮夷士卒摔倒在地。 躺在地上的蛮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同胞无情地踩踏着,继而发出绝望的呻吟…… “啊,别睬我,我的脸被踩烂了!” “哦,不要踩我弟弟!” “求求你,救救我,我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的。” 一名倒在地上的蛮夷士卒伸出手抱住一名正在逃命者的大腿。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这名只顾逃命的蛮夷也摔倒在地。 此人嘴里刚发出骂人的声音,便被一匹战马踩碎了后脑勺。整个身体顿时弓了起来,眼珠子凸出,滚落在地,不知所踪,再也找寻不到。 这名蛮夷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片刻之间,仰起的头也耷拉了下去。很随意地抽搐了几下之后便一动不动,了无声息。 死得透透的,根本不需要再抢救了。 这一次的冲锋,王化有意地深入了一下。战马横冲直撞,刀光剑影,上下翻飞。 蛮夷大军的阵型彻底乱了,特么的全乱了! 人挨人,人挤人,人撞人,蛮夷大军中的大大小小的头目们大喊大叫也无济于事。 “蛮夷,拿命来!” 王化大喝一声,直奔蛮夷头目圆桶壮汉,声音之大如平地惊雷一般。 又好似当阳长坂坡之张飞在世。 圆桶壮汉看到对面小将手持长柄大砍刀冲向自己,连忙招呼手下上去抵挡。 想法总是那么美好,可仓促之间,又能有多少作用。 手下的喽啰们还没反应过来,王化早已经拍马赶到。 绝望的蛮夷头领举起手中的石斧准备玩一把飞斧,可惜太迟了。 但见,王化手中闪着寒光的长刀已经对准了眼前这个粗短的脖子。 刀借马势! 依靠战马的速度,一颗浑圆饱满的脑瓜子便被割了下来,不费吹灰之力。 瞬间,一颗脑瓜子飞向天空,飞向那很远很远的地方…… 鲜红的液体喷出,高达数米!可见,生活的压力还是蛮大的…… 圆桶壮汉的脑瓜子飞了一段距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另一名个子较高的蛮夷手里。此人看了看手中还在眨着眼睛,表情却极为恐惧的首级,着实吓了一跳。 乌拉!酋长死了?! 这是这名蛮夷脑海中的第一反应。 旁边一名汉人打扮模样的男子看到这一幕,慌忙对高个子蛮夷说道:“酋长已死,现在整个部落就是你的了。赶紧下令撤退,晚了就来不及了。” 这一次前来攻打新城的是一个不算大的土着部落,此次出兵五千人已经是极限了,况且这五千余人里面还有为数不少的壮妇。 倘若这些人全部折损于此,整个部落可就彻底完蛋了。没有男人的部落,被吞并是必然的。 高个子的脑子还是很灵光的,电光火石之间,便把所有的问题都想了一遍。 “先生所言极是,我等绝不能折损在这里。”高个子连忙称是。 “乌拉,乌拉!” 又是一名风语者。 随着一阵阵鸟语的响起,本就混乱的蛮夷大军变得更加混乱不堪。 人人争先恐后,不过这种“奋勇争先”可不是为了去抵挡新城骑兵,而是为了逃命。 第292章 琉求之战(四) “头儿,蛮夷开始溃逃了。”一名亲兵护卫斩杀一个小喽啰之后,看向自家校尉,大声说道。 “顺势掩杀过去!让蛮夷们也尝尝我等汉家儿郎的厉害!”王化看着溃败的蛮夷大军,知道此战已经十拿九稳了。 王化大刀指向前方,大声下令道。 “冲啊!杀啊!” 五百名新城骑兵士气大振,纵马扬刀,杀入蛮夷大军之中,刀刀入肉,所到之处发出一片惨叫声, “酋长,新城骑兵人少,可令人挡住骑兵,我等顺着小路赶紧撤回部落。”刚才那名汉人模样的人对高个子说道。 三年了,新城百姓和蛮夷整整争夺了三年时间。 新城也从刚刚渡海之初的损失惨重到现在逐渐占据了主动。不过这种主动全部都是以防守为主,原因在于赵县令根本抽不出更多的力量彻底驱逐本地土着。 所以,即便是经常获胜的新城也从没有攻入过蛮夷的大本营。 这便是这名高个子蛮夷的底气。 只要逃出去,用汉人的话就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高个子蛮夷不假思索便采纳了这名汉人先生的计策,一面指挥死忠分子不要命的延迟新城骑兵的推进,一面带领手下的精锐朝着小路奔逃。 这些断后的死忠分子倒也硬气,明知道是死,却依旧再次聚拢起来如飞蛾扑火一般扑向新城骑兵部队。 “咚,咚,咚!” 战马奔腾,蹄声如雷,与蛮夷的撞击声震撼人心。刹那间,胸骨断裂、内脏破碎的声音不绝于耳,蛮夷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蛮夷们为了阻拦新城骑兵,前赴后继,不畏死亡,竟然组建起一道道人墙。 而新城骑兵人数本就稀少,在蛮夷的不断阻截下,他们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王校尉!战马就要失速了!”战马的速度越来越慢,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影,王化手下的亲兵也开始着急了。 “踏马的!这些蛮夷是不是疯了?”看着原本都处于溃败逃窜的蛮夷大军,突然间又折返过来,而且看起来全都是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王化破口大骂道。 “校尉,这些人都是奴隶!就算侥幸活着回去也难免一死,而且还是惨死的那种,还不如在这里就此了断倒也痛快!”身旁的一名亲兵一边劈砍着聚拢上来的蛮夷,一边大声解释道。 “踏马的,原来如此!”王化迎面一刀,锋利的刀刃瞬间扫倒数名蛮夷。 奴隶是没有那个什么权的,可以说比炮灰还要炮灰的存在。 但是奴隶也有一个诱人的“好处”,那就是只要表现卓越,等打了胜仗回去之后,就有机会解除奴隶身份,成为一名光荣的自由民。 冲上去未必一定会死,但不遵号令裹足不前,或者胆怯逃命的,那是必死无疑的,而且死之前还要遭受酷刑的折磨。 这也是蛮夷的这一波冲锋更加疯狂,更加不要命的原因。 兵法有云,见好就收。 “撤退,撤退!” 王化眼看着本部人马将要陷入苦战,甚至还有可能功亏一篑,连忙指挥手下的儿郎们准备脱离战斗。 就在这时! “呜!呜!”一阵低沉的号角声在战场上响起。 远方,又一支蛮夷大军出现了。从他们的穿着打扮可以看出,这支军队与正在交战的蛮夷部落不同。 王化等人眼前黑压压的一片,无边无际,犹如蝗虫般席卷而来。 “是高山族!王校尉,蛮夷的援兵到了!” 连年的厮杀,让双方对彼此的模样都了如指掌。一名护卫紧握着手中的长刀,刀尖指向前方那片黑压压的敌阵,厉声喊道。 “踏马的!果然如大哥所猜测的那样,这些蛮族也开始联合起来了。”王化把一根刺入左臂的已经折断了的木矛拔了出来。一阵剧痛袭来,王化的视线因为疼痛变得有些恍惚,差一点跌落马下。 “校尉!王校尉!”亲兵们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负伤的王化大吃一惊。 “某没事,虎子,你速速回城把这里的情况告知赵县令。”王化大声命令道。 “校尉!”名叫虎子的亲兵大喊一声。人却迟疑着,并没有马上行动。 “踏马的,快去!”看着越来越近的,人数足有两万之众的高山族大军,急迫之下的王化怒吼着。 “卑职尊令!尔等保护好校尉,卑职告退!”虎子对着身旁的护卫们大喊一声,随后拨转马头,朝着新城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众军听令,不可恋战,速速朝新安堡撤退。”局势已无可挽回,王化为了确保手下兄弟们的安全,果断作出了撤退的决定。 “诺!”亲兵们大喊一声,旋即调整位置,把王化围在正中间,在砍死如膏药一般黏在四周的数十名蛮族奴隶之后,终于开始慢慢地脱离了战场。 在冷兵器时代,骑兵的逃生能力相对较强。只要没有被彻底困住,且在敌方没有骑兵的情况下,想要逃命并不困难。只要冲破一道口子,骑兵部队便可以撒开马蹄一路狂奔了。 “驾!驾!驾!”虎子不断地拍打着胯下的坐骑,如风一般疾驰在通往新安堡的道路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王化带领骑兵部队如何脱离战斗,高山族大军又打算如何行动暂且不提。 …… 城南。 赵县令和刘主簿率领着增援的新城将士正在朝着两座军堡的方向疾行。 “赵县令,前面不远就是新安堡了。”此时的刘主簿口干舌燥,指了指前面,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 “刘主簿,军情紧急,我等当速速行军啊。”此时,作为新城最高长官的赵县令心情相当急迫。 “卑职省得,卑职省得。” 作为一个年龄已经偏大的书生,自从来到这琉求之后,就被临时提拔为主簿的刘仁杰,身子骨明显不是那么硬朗。 新安堡内,王将军站在城头上,观察着前方。 “报!王将军,赵县令和刘主簿率领三千兵马前来支援,已经不足一里了。”一名身披铠甲的亲兵急匆匆地跑上城头,喘着粗气说道。 “什么!” 王将军旋即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走,随我前去北门迎接赵县令和刘主簿。” “末将参见赵县令。”军堡口,王将军拱拱手说道。 “前面什么情况!”赵县令顾不上客气,直奔主题,急迫之情溢于言表。 已经损失惨重的新城再也不能遭受打击了,特别是在这个春耕时节。保护庄稼就是保护新城百姓,这句话一点都不过分。 “县令,是这么一回事,咱们边走边说。”王将军一边招呼赵县令等人进入军堡,一边把事情的原委说给众人。 “王将军可是说这平埔族和高山族想要联合起来?”赵县令眉头紧皱。 根据经验,以往这些蛮夷部落都是各自为战,从未有过合作。因此,新城所面临的压力相对较小。 然而,这一次这些蛮夷部落竟然联合起来一同攻打新城,这个消息令众人大为震惊,并且感到非常意外,一时间赵县令等人都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应对。 安堡城头上,众人遥望远方,心情凝重。 “王将军有何对策?”良久,赵县令打破沉默,率先问道。 “卑职,以为……” 就在王将军也没有想好对策的时候,一道声音响起。 “将军快看!”一名站在城头上的士卒大喊一声。 众人连忙来到女墙跟前,但见一名新城骑兵策马扬鞭,飞奔而来! “快,打开城门。”军堡下,瞬间而至的虎子对着城头大喊一声。 “赵县令,这是骑兵营王化手下的小旗长虎子。”王将军一边给赵县令等人介绍着,一边令人打开城门。 片刻之后,一身戎装,浑身是血的虎子登上城楼,单膝跪地,道:“卑职参见将军。” “虎子,赵县令和刘主簿在此。”王将军提醒道。 “卑职参见赵县令,刘主簿。”虎子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连忙对二人行礼道。 “虎子,本官问你,前线情况如何?”赵县令道。 “回赵县令的话,前线是这般情况……” 虎子把新城骑兵部队如何痛击平埔族大军,后来如何遭到反扑,骑兵校尉王化如何负伤,以及在紧要关头高山族大军如何出现等等情况娓娓道来。 当众人听说王化负伤的消息之后还是颇为震惊的,不过好在伤得不重,这也让众人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真正让众人放心不下的正如王将军的猜测,各处蛮夷已经开始联合起来。 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一般。 俗话说得好,一双筷子易折断,十双筷子抱成团。这个简单的道理大家都明白。 但凡还是一个正常人的话,绝对不会希望敌方是团结一致的。 “王将军,现在的情况已经明了,城外面至少还有两万蛮夷大军。为今之计,我等当如何应对?”赵县令问道。 “赵县令,我等退无可退,一旦我等再次撤退,今年怕是要青黄不接了。为今之计只能死守新安两处军堡。卑职愿死战到底!绝不让蛮夷踏上新城的土地。”王将军行了一礼,决然说道。 “不错,某虽是一介书生,可这眼下的数万亩良田也是某的心血,没了粮食,新城百姓如何生活下去?某愿意追随王将军左右,誓死不退!”主簿刘仁杰坚定地说道。 “本县心意已决,斩敌保民就在今日!职责所在,某亦当如此!”赵县令环视四周,对着众人拱手作揖道。 “末将愿听县令调遣!” “卑职愿听县令调遣!” “俺也是!” 人群中,不知道谁跟着大喊一声。 第293章 琉求之战(五) 王化带领着新城骑兵经过一番苦战之后终于脱离了战场,也可以或者说是“逃离”了战场。 “尔等先行撤离,某在此监视高山族大军。”王化调整一下战马的位置,对着众人说道。 “头儿,让卑职留下来,你带着兄弟们先退。”一名小队长主动提出自己留下来。 “不必多言,某身为主官,岂有不战而退的道理。”王化摇摇头直接否决了小队长的好意。 “头儿,你伤势……”小队长看了看王化还在渗血的伤口,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承蒙兄弟们的美意,某心领了。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先撤,将此处的情况告知我大哥,好让他早做准备。老六,不知你可敢与我一同留下?”王化看了一眼身旁的一名护卫,笑道。 “哈哈,有何不敢。能随校尉同生共死,卑职求之不得!”被唤作老六的亲兵高声说道。 “甚好,今日咱哥俩就在这里看看这群高山族蛮夷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卑职得令!”老六大喝一声,没有任何的犹豫。 “校尉,卑职先行撤退,你多保重!弟兄们,走!”这名小队长不敢耽搁时间,对着王化等人拱拱手,带着新城骑兵迅速撤离。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已经溃散的平埔族士卒在那位高个子壮汉的指挥下再次慢慢聚拢起来。 人数竟然还有三千之多。 “头儿,平埔族溃兵和高山族合兵一处了。”老六道。 “特妈的!人还挺多的。”王化再次查看敌情,发现合兵一处的两股蛮夷加起来人数差不多有两万五千人之多。 “头儿,敌众我寡,怎么办?”看着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蛮夷大军,老六忧心忡忡地问道。 老六自然不怕死,但就算是死也必须死得其所才行。若众人皆战死于此,那刚刚站稳脚跟的新城,恐怕会面临一场灭顶之灾。 “不急,先看看再说。” 面对着连骑兵都没有一个的穷鬼,慌个蛋蛋啊。 “头儿,这些蛮夷部落怎么突然联合起来了?” “谁特酿的知道这群傻子是怎么想的。咱们只需要把情况搞清楚就行了,至于说怎么打,还是让上官们思考。” 王化对于当前蛮夷部落之间的联合趋势亦感到困惑和担忧。 “真特酿的日了狗了!”亲兵老六跟着也骂了一句。 两人双马,就这样远远地盯着快速进军的蛮夷。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什么好办法。 安堡城头上。 就在众人慷慨陈词,誓死保卫家园的时候,忽然听到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 “将军,骑兵,咱们的骑兵营回来了。”一名发现情况的士兵连忙报告道。 骑兵速度很快,眨眼工夫便来到军堡门口。 “快,开门。”王将军道。 城墙上, “情况如何?王化呢?”王将军看到跑上来的是一名小队长,急促询问道。 “回将军,王校尉和老六还在后面观察敌情。”小队长说道。 “蛮夷多少人马,兵器如何?” “回将军,约两万五千余人。兵器依旧简陋,未发现有攻城器械。”小队长道。 众人都在思考着最新的军情,蛮夷大军有两万多人,而新、安两处军堡的留守军马加起来不过一千余人,再加上王将军带回的三千步骑兵,总共也才四千余人。 以如此少的兵力去抵抗数倍于己的蛮夷,其难度可想而知。 所幸的是,蛮夷的装备落后,缺乏攻城器械,这对守城方来说是唯一的有利因素。 可即便这样,众人依旧神色难看,愁眉不展。 “蛮夷大军很快就要兵临城下,大家都想一想下一步该如何应对。”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赵县令打破沉默,问道。 “无论如何必须守住桥头堡,咱们的庄稼绝不能被蛮夷毁掉。” “是否能在堡外面埋伏一支骑兵部队,待蛮夷攻打军堡之时,从后方杀出,即便不能击退敌军也可以作为牵制之用,令敌军不能全力攻城。” “嗯,卑职以为王将军的法子比较妥当,在蛮夷没有骑兵的情况下,只要我骑兵部队不过度纠缠,蛮夷也毫无办法。”主簿刘仁杰表示同意王将军的办法。 “本县也觉得这个法子好。王化什么时候回来?”赵县令看着身前的那名小队长问道。 “回县尊的话,卑职回来的时候王校尉还在观察敌情,至于什么时候返回,卑职也不清楚。不过卑职猜测王校尉应该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作为打仗的老手了,王化自然而然不会在这里目送敌人行军。 “嗯。”赵县令不置可否。 王化不回来,骑兵部队便少了指挥官,众人只能在焦虑不安中等待着。 …… 茫茫大海中,阳光明媚,难得的风平浪静。 蒙元水师副帅杨祥和礼部员外郎吴志斗正站立在甲板上谈笑风生。 “大帅,前面便是琉求了。卑职恭贺大帅此次踏平琉求,再立新功。”吴志斗依旧是一脸的谄媚。 “哈哈,员外郎这话可不能说得太早了。”虽然杨祥嘴上这么说着,可心里还是很爽的。 杨祥一想到终于摆脱了高兴那厮,心情也好了很多。不经意间,回头看看船舱,里面可是有不少从浦添城搜刮来的钱财。 杨祥脸上的喜色一闪而过,可就是这么短短一瞬间,依然被吴志斗看在眼里。 “快看,那边是什么?”新城附近海域的渔民看着从北方驶来的百余艘战船。大惊失色的渔民们停止劳作,站在渔船上眺望远方。 元军的战船渐行渐近,远远望去,那一面面高悬的大旗上,“元”字清晰可见。 “鞑子,是鞑子的战船!”眼神比较好的年轻人大惊失色。 “啊,什么?大侄子,你说什么?”旁边一艘小渔船上,一位老者问道。 “叔,快,快!让大家伙都赶紧回去!鞑子来了,鞑子来了!”率先发现情况不对劲的这名年轻人,扯着嗓子大声疾呼道。 海浪拍打着岸边的岩石,发出巨大轰鸣。年轻人的呼喊很快被海浪声音所淹没。 年轻人看到虽然自己已经拼尽全力,可自家老叔等人还是听不清楚,片刻不敢耽误时间,马上说道:“爹,鞑子来了,老叔们听不到呼声,咱们赶紧过去通知乡亲们回城。” “快,快划船,一个一个的通知,绝不能让鞑子再祸害咱们了。”年轻人的父亲赶紧收拾渔网,准备离开这片海域。 “爹,都不要了,来不及了,赶紧割断渔网!”年轻人的话语相当急迫。 “这,割掉渔网?这如何是好,造孽啊,造孽啊!” 渔船、渔网可都是渔民的命根子,哪能说舍弃就舍弃的。 “爹!咱们不能耽误时间,得赶紧回去通知县尊啊。”年轻人一边说着,一边用锋利的小刀割断渔网,随即拿起船桨使出全力开始划船。 “哈哈,大帅,快看那边还有打鱼的。”吴志斗指着前面一大片海域上星星点点的小船嚎叫着。 “嗯,哈哈,小的们给我冲过去,撞沉他们,统统去喂鱼去。”杨祥仿佛看到这些人落入水中苦苦挣扎的惨状。 “哈哈哈哈!” 对于这些犹如蝼蚁一般弱小的百姓,杨祥每每看到他们越是挣扎,越是求饶,其内心就越是觉得兴奋异常。 这是种病,必须得有人给他治治。 蒙元水师的士兵们发出一阵欢呼声。 因为有渔船的地方,必然有人居住,可能有村落甚至小城。这些地方将成为他们烧杀抢掠的目标,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哈哈,快,都给老子快点!让下面的狗才们快点划船,再特么的磨磨蹭蹭,老子把这些狗才都给砍了。”杨祥的眼睛通红,犹如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一般,狰狞而又恐怖。 “后生们,快点划船,狗鞑子来了!快,快派人去通知城里。”一名看起来颇为威望的老者看着渔民们逐渐聚拢过来,站在渔船上,大声疾呼。 花白的胡须被海风刮向一侧,很是显眼。 远远看去,无数的渔船随着海波上下起伏,一名名壮汉拼命的摇着橹,只为了让渔船跑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终于,第一艘渔船靠岸了,渔民们光着脚拼尽全力奔跑在海滩上。 海滩的前面数里之外便是一条蜿蜒的河流,过了桥便是新城城门。 一些距离海岸较远的渔船最终还是没能逃过一劫,接连有十数艘小船被蒙元战船撞翻在海面上。 跌入大海的渔民拼命朝着海岸方向游去,希望能够活命。但紧接着,迎接他们的便是阵阵箭雨,以及蒙元士兵疯狂的笑声。 “哈哈,这里居然有汉人。快,放箭,射死他们!” 杨祥从衣着打扮猜测出这些渔民应该是从江浙行省一带渡海逃难而来的汉人。 这个意外发现让杨祥更加兴奋,以至于此时的杨祥竟然亲手接过护卫递过来的硬弓,对着一名落水的渔民射出致命一箭。 第294章 琉求之战(六) 数十位渔民在被元军射杀,海面上出现片片鲜红。随着海浪的冲击,渔民们的遗体逐渐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 “大帅,您看那边。”吴志斗指着远处一处城池说道。 “哈哈,还真是有一座城池。今日本帅就要攻克此城。”杨祥放眼望去,一座不小的城池轮廓出现在视野之中。 “大帅,看样子这城池还不小呢。下官猜测此城必为汉人打造。”吴志斗道。 “员外郎何以见得?”杨祥捻着一脸的胡须,得意洋洋地问道。 “大帅,您想想英祖王城高不过七尺,那可是王城啊。您再看看此城,下官目测其城墙至少有三丈之高。如此坚城,下官以为绝不是那些蛮族可以打造出来的。”吴志斗连忙解释道,阿谀奉承之色尽显。 吴志斗的话不假,即便是当年蒙元围困襄阳之际,阿术也是调来了一支两万人余人的新附军,只因为这些人比蒙古人、色目人更善于筑城。 “哈哈,其实嘛,本帅也是这样想的,这座城池必然是那些从江浙行省逃亡的汉人建造。” “恭喜大帅,贺喜大帅!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无需质疑,在这个时代,汉人的文明程度绝对是全世界首屈一指的。虽然从远古时期,华夏百姓就通过“陆桥”进入后世的宝岛。但经过成千上万年的发展,再加上后来海峡的形成与阻隔,差距变得越来越大,特别是在军事实力上,双方更不在一个层面。 这便是杨祥和吴志斗不可一世,狂妄自大的原因。 此时的两人看着眼前的城池,就像一头饿狼发现了羊群一般。 “传我将令,全军登陆,天黑之前,本帅要攻克此城!”杨祥大声喊道。 随着一声不容置疑的军令下达,百余艘元军战船排成整齐的队列,向着海岸码头缓缓驶去。 “小心搁浅,都特娘的给老子小心一点。”杨祥再次下令道。 停靠在不熟悉的海岸需要万分小心谨慎才行。一旦搁浅,这艘船基本上可就报废了。 杨祥虽然狂妄,但不代表是个憨逼。 就在杨祥指挥元军水师准备登陆的时候,逃出生天的渔民们终于跑到了城门口。 “军爷,鞑子来了!鞑子来了!”渔民们一边通过城门,一边大声呼叫着。 事实上,早在渔民们发现情况不对劲的时候,站立在城头上的新城士卒也发现了数量众多的战船从北方驶来。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站得高自然看得更远。 守城的兵丁早已经把这个消息禀告给了留守在城内的县尉。 “快,关闭城门!”站立在城头上的新城县尉看到最后一名渔民通过城门之后,大喝一声。 县尉和县丞一样,都是县令的佐官。和事无巨细什么事情都要管,实际上什么事情也管不了的县丞不一样,县尉还是有很大权力的。 县尉属于朝廷命官,是官不是吏。官、吏合起来虽然是一个词,但在古代官是官,吏是吏,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自秦汉以来,县尉便是掌一县之内的治安、捕盗之事。 相当于后世的局长。 一般来说,大县设置两名县尉,一正一副。小县则只设置一人。 宋朝的县尉职责更多,权力也更大。 在宋朝,县尉作为县一级的官员,主要负责行政事务、治安、征收赋税、分发劳役、管理土地房屋以及监察商业活动等等。 可以说,宋朝的县尉职权达到顶峰。到明朝时期,其各种权力基本都被废止,成为一名微不足道的小官。 县尉张立看着眼前正在陆续登陆的元军,一时间心情格外沉重。 眺望远方无数个小黑点,张立思绪万千,百感交集,自从三年前为了躲避蒙元铁蹄的蹂躏,追随赵县令携民渡海来到这个陌生的世重建家园。 本以为这是世外桃源般的一方乐土,可事实上的情况却一言难尽, 历经艰难,把几乎毫无战斗力的百姓训练成战士,然后铸犁为剑,打造兵器,修建城池,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终于保卫了自己的家园。 三年来,何其艰难! 可是,如今赵县令、李县丞、王将军甚至包括主簿刘仁杰都已经带兵去城南抵抗蛮夷。 如今整个新城只剩下张立一人主持大局。 原本还在城中巡视的张立突然间接到守军的报告说什么鞑子又来了。大惊失色,不敢相信的张立这才匆忙来到北门,登上城头。 大批的鞑子已经下船,目测有五千之众。如蚂蚁一般顺着浅滩,涉水而来。旁边还有无数的小船来回穿梭,似乎在运送鞑子的铠甲之物。 此刻,站在城头女墙边上的的张立心中一片悲哀,世界之大,到底哪里才是安宁之地?到底哪里才是栖息之所?到底哪里才是我等容身之地? “张县尉!张县尉!”一名守城的小军官看着精神恍惚,眼睛微闭,身体有些晃动的张立,赶紧走上一步呼喊着。 小军官的一番呼叫终于“唤醒”了张立。 猛然间,冷汗淋漓! 但见,海滩上正在集结的元军竟然有为数众多的真鞑子!真鞑子的人数之多至少有三千左右。 这种真鞑子的战斗力可不是那些新附军能相提并论的。 元军人群之中甚至不乏一些把阿秃儿! 所谓的“把阿秃儿”是蒙古语,音译。即“勇士”的意思。又可以翻译为拔突、拔都、霸都、霸都鲁、八都鲁等等,都是一个意思。 成吉思汗铁木真的父亲也速该当时就是一名把阿秃儿。年轻的时候已经是一名拥有众多部众的贵族,有着相当的实力。 这里还有一个传说,关于也速该的传说。 传说中,也速该的八世祖母阿兰豁阿丧夫成为寡妇之后,某一天一个红发蓝眼睛的神人来到卧榻之处,随后有孕生下三子。 而到了也速该这一代,红发蓝睛这种特征再次出现。 “孛儿只斤”在突厥语中就是蓝眼睛的意思。 也速该以“孛儿只斤”替换了自己原本的姓氏,至此“孛儿只斤”便成为黄金家族姓氏的开端。 这个故事记载在《元史》中,不过,这仅仅只是一个传说,为了增加神秘色彩罢了。 心情沉重的张立遥望远处,但见海滩上不但有数千真鞑子、把阿秃儿甚至还有一些怯薛军。 怯薛军! 蒙元时期蒙古人最强悍的劲旅,没有之一。 “快,敲钟,示警!”危急存亡之际,猛然间清醒过来的张立马上下达了军令。 城墙上,清脆悦耳的钟声响起,传向城内。 很快,城内正在当值的衙役们在听到钟声之后急匆匆地跑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预警地点。 一口口悬挂在各个预警地点的铜钟被依次敲响。 全民皆兵的新城,其预警系统也是相当完善的。靠着这种接力敲钟的预警方式,很快,有强敌入侵的消息便传遍了新城各个角落。 除了铜钟,安置在城门楼上的战鼓也被擂响,沉重的声音传向整个新城。 “快看,号炮!” 新城百姓望向城门方向,但见一枚枚烟花信号弹腾空而起,转瞬又在天际间炸响。 “乡亲们,有敌人入侵。民兵团迅速回家取兵器,随张县尉一起上城头守城了。”衙役们,敲着铜锣,大声疾呼。 “他爹,你小心一点啊!” 路边,一名妇人朝着手持冰刃、身着铠甲,身背硬弓,朝城门方向奔跑的一名男子哭喊着,声音撕心裂肺。 “照顾好娃,我去去就来。”男子并没有回头,只是大声地回应一声,顷刻间便跑出很远很远。 无数的青壮还有数量众多的壮妇甚至老人纷纷行动起来。 有上城协助守城的,有搬运滚木礌石的,还有正在搬运巨石封堵城门的。 “张县尉,民兵团校尉张明前来报到。”说话之人竟然是大街上身背硬弓一路狂奔的那名男子。 “甚好,让弟兄们各就各位,准备迎敌。”新城县尉张立道。 “卑职得令。”张明道。 新城守军一片忙碌,杨祥率领的元军也没闲着,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第295章 琉求之战(七) 所谓“怯薛军”也就是怯薛制,指的是历史上蒙古国和元朝的禁卫军。 怯薛,突厥语中有番直宿卫之意,大多数士卒都是由贵族或其子侄构成。除了勇猛善战,纪律严明之外,其待遇自然也是最高的。 张立望着眼前约莫有五百人之多的怯薛军,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这名并没有任何任命状的新城县尉深知这些人的身份和实力,这是一群直接归蒙古大汗指挥的精锐骑兵,专门负责大汗的安全。 由于草原民族的迁徙性和骑兵的灵活性,这些怯薛军平日里必须时刻保持高度警惕,不容有半点马虎。 当年的铁木真就是靠着这样一支强军南征北战,横扫蒙古高原,击败了一个又一个敌人。 可以说这支军队在蒙元的历史上曾经立下赫赫战功,威名远扬。 人数不多,仅有五百人,但在这些人身上却透露出一股浓浓的杀气。 这种杀气,也只有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老兵才有。 对普通人而言,别说与这种恐怖的士卒直面相对,哪怕只是看一眼他们的眼神,都要被吓得心惊胆战、赶紧回避,根本无法与之对视。 蒙古人尚武,自始至终认为武力可以解决所有问题。 历史上,不管是蒙古帝国还是元朝,可以说怯薛军都是其统治的基础。铁木真,窝阔台,贵由,蒙哥,忽必烈,无一例外,全都有一支属于自己的怯薛军。 在张立那歇斯底里的笑声中,让人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奈和绝望,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仿佛其灵魂正在被撕裂。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此刻的张立拔出钢刀,大声唱出这首陆游的名篇。 宁宗皇帝开禧二年即1206年,南宋宰相韩侂胄北伐,最终再次以失败告终。 其本人被暗杀,首级被送往金国。 旧耻未雪又添新恨。 消息传来,陆游口吐鲜血,临终前写下这首痛心疾首的名篇。 南宋无数仁人志士一腔热血换来的又是什么? 蒙哥死于四川,忽必烈和阿里不哥争夺大汗之位,整整打了三年! 这本来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南宋朝廷却视而不见,继续在烟花之地风流快活。 张立狂笑着,一脸的狰狞,一脸的悲伤…… “王师,呵呵,还有王师么!”张立大声质问道。 这不是张立怕死,更多的是一种失望,对南宋朝廷彻头彻尾的失望。 这一刻,悲哀、悲伤到了极致的张立意志消沉,不能自拔。其内心犹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夫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或许这就是此时张立的心境。 描述的很长,其实这一切的发生只不过在几息之间罢了。 站在城墙上,手持钢刀,怒目而视的张立,猛然间一脸决然,大声喊道:“弟兄们!三年前咱们从福安漂洋过海,本以为可以躲避暴元,过上几天安生日子,没成想鞑子追到这里,这是不给咱们活路啊!” 站立在城头上的士卒、捕快、民兵就这样看着张立,默默地听着。 “狗鞑子不给咱们活路,弟兄们,你们说怎么办!”张立拼尽全力怒吼着。 “报仇!报仇!报仇!”城门口聚集的数千名精壮放声高呼着。 “某张立不才,幸得乡亲们举荐做了这么一个七品芝麻小官。今日,张立血战到底,绝不后退!就算死,我张立也要死在这城头上!” “大熊,二熊!”张立大喝一声。 “卑职在!”二人上前一步,道。 “本官命你二人骑双马,迅速出城,向城南方向找寻赵县令,把这边的情况速速报知赵县令。” “卑职得令!”大熊、二熊齐声道。 “另外告诉赵县令,本官今日死战不退,只要有我张立一口气在,就绝不让鞑子登上城头。” “县尉!” 两人拱拱手,急忙下了城头。一人双马,朝着城南方向疾驰。 “张县尉,鞑子来了!”一名小队长大喊一声。 只见,五千余名元军已经整队完毕,排在前面的两千元军已经开始向石桥冲了过来。 这是一波炮灰,其作用便是拿人命去消耗守城一方的人员、物资。 虽然残酷,但这是冷兵器时代攻城作战的基本操作。 杨祥也不例外。 元军中,两三人一组抬着长梯子,一路狂奔。这个长梯子就是简易版的“云梯”,只不过是没有轮子罢了。 高级一点的云梯都是带有轮子的,靠着人力推向城墙。 云梯是重要的攻城器械。相传,是木工祖师爷鲁班发明的。从春秋战国时期,便应用于攻城战上。 梯子的顶端带有钩子,用来挂住城墙的边缘。 唐朝出现了飞云梯,也就是在梯子的内部安装上一套滑轮,抵近城墙的时候,可以把里面的副梯通过华东装置伸到城头上,大大提高了架设云梯的速度。 到了宋朝,云梯几经改进,又出现了更高级的折叠梯。 攻城之战万般险,前赴后继攀云梯。这便是攻城战的真实写照。 爬梯子登城那是相当危险的,九死一生的存在。不过其回报也是相当惊人的,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就是这个道理。 这样的记载历史比比皆是,汉朝的樊哙,唐朝的张士贵都是善于攀登云梯,率先登上城头的猛人。 包括蒙元阿术在内,其年轻时也曾第一个爬上大理城墙。 至于说守城一方,就不要考虑把这些长梯子推倒了。 谁推谁傻。 其一,云梯前面有钩子,可以勾住城墙。其二,云梯很重,不是一个人能推得动的。其三,云梯都是有一定角度的,就算能推动一下,照样还会挂靠在城墙上。 至于说为什么不直接攻打城门? 这个问题更简单了,攻城一方聚成一堆,拥堵在城门下,那不是找死么。更何况古代的城池可不是一道城门。 稍微大一点的城池,其里面还有一座瓮城,冒冒失失攻破第一道城门便急不可耐地冲进去之后,结果就是被居高临下的守军全歼。 瓮中捉鳖这个词就是这么来的。 古代攻城,架设云梯是最便捷的方法,既可以快速的登上城头,又可以分散守军的兵力,让守城一方顾此失彼。 有时候甚至只需要爬上去一个人,就可以给后续部队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这便是在冷兵器时代,攻城必须要用到云梯的原因。 这种情况直到明朝才逐渐消失,城墙上的火炮一响,再牛逼的云梯也成了碎片。 而且攻城一方也可以用火炮直接轰击城墙。 后金就是这么干的。 “投石机,发射!”张立大吼道。 一枚枚碎石弹抛向天空,随后重重的砸向元军,一些倒霉蛋顿时被砸成饼状。 不过这玩意儿没啥准头,全靠运气,虽然声势很大,元军损失却并不明显。 “放床弩,放床弩!”张立再次下达命令。 “嘭嘭嘭!” 一阵阵令人恐怕的声音响起,这玩意儿可不是闹着玩的,准头也比抛石机强多了。 往往一支弩箭就可以射穿数人,串糖葫芦一般。 管你穿上几层铠甲也没用。 一箭下去,肉眼可见,空中飙出一片片血雨。 “放箭!放箭!”城头上指挥作战的张立看着抬着长梯子的炮灰队冲了上来,命令弓箭手们开始射箭。 “嗖嗖嗖!”一支支羽箭射向元军,顿时又是伤亡一大片。 但这一切显然还不够,一两百人的损失,并没对元军造成实质上的影响。反而激起了元军的血性,让这些炮灰们更加卖力地向前冲去。 谁都不傻,慢吞吞的只有死路一条。 “快,让儿郎们加快速度,本帅日落之前就要入城。”杨祥看了一眼城头,一群杂兵而已。 不过城门之上,雕刻着巨大的“新城”二字倒是引起了杨祥的注意力。 果然是汉人,一想到在这里居然遇到一群“肥羊”的杨祥暗自庆幸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哈哈,恭喜大帅,对面以这等杂兵来守城,我军恐怕用不到日落便可以攻破城池了。”吴志斗一边恭维,一边幻想着自己今天晚上会夜宿哪一个大户人家。 “传我将令,弓箭手向前,压制城头,协助儿郎们登上城头。”杨祥大手一挥,再次下令道。 打仗,单纯依靠炮灰队那是很难取胜的,而且死的人多了反而会伤了士气。 一千余名元军弓箭手得到军令,鱼贯而出,在千户长的带领下朝着城墙方向跑去。 元军弓箭手的出击,对于新城军民来说这才是最要命的。 “县尉,鞑子开始攻城了!”一名捕快跑过来说道。 “本官看见了!传令,滚木礌石伺候!决不能让鞑子爬上来。” 但见,一架架云梯已经靠着城墙上的垛口处。元军士兵一手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另一只手抓住梯子,不断地向上攀爬着。 一块块沉重的石头被新城守军搬起来,抱在怀中,对准长梯上的元军狠狠地砸了下去。 “砰!咔嚓!” 随着声音的响起,一名元军的脑袋被直接砸扁。 被砸死的这名元军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坠落在城墙之下。在其下坠的过程中又顺势把紧随其后的数名元军撞了下去。眨眼功夫,难兄难弟一般的几名元军就这样惨死在城墙之下。 “弟兄们,给我砸死他们!”王双亲自举起一块巨石,顺着长梯子砸下去,这一次运气比较好,直接砸倒了一串元军。 然而,就算新城军民的抵抗是如此的顽强,却也不能阻止元军炮灰们的决心,剩余的一千多名炮灰犹如潮水一般,前赴后继。 第296章 琉求之战(八) “快,放信号!” 张立看着如蚍蜉一般向城头攀爬的元军,终于还是下达了再次发射信号的命令。 “嗖~砰!” 又是一枚“火箭”被点燃,信号弹拖着长长的尾迹,呼啸着腾空而起,片刻之后在城头上空猛然炸响。 这信号弹其实是一种特殊的烟花,其使用有着严格的规定,只有在危急存亡之际才能使用。它的燃放也意味着新城正在面临强大敌人的进攻,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今天,这种最高级别的信号弹已经燃放数次之多。可见,战况之惨烈,可以说在蒙元强大的攻势下,新城已经危如累卵。 战况之惨烈无法形容,一名年轻的壮士,扑向一名刚刚露头的鞑子,两人一同从城墙上坠落…… 为了生存,为了活命,走投无路的新城军民只能以命搏命。 “看,又是一只地老鼠!” 城中的百姓,皆屏息凝神,望着一枚枚信号弹接连升空,人人面色凝重。 “地老鼠”是宋人对烟花的一种称呼。临安城每年到了元旦也就是新年的时候,或者其他重要节日,都要燃放地老鼠以示庆祝,颇为热闹。 大宋朝热闹归热闹,可是在抵御外患方面实在是不敢恭维。 曾经在大街上与民同乐的宋理宗就差点被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窜来的一枚地老鼠击中,着实吓得不轻。 (这玩意真的很危险,一定要把塑料圆管垂直插在地上燃放。切勿图刺激,故意倾斜。) 男人们正在城头上抵御敌人的进攻,他们知道这可能是一场生死之战,也许这一别就是今生的永别。 妇人们抹去眼角的泪水,强忍着内心的悲伤,紧紧地拉着孩子的手。 “快快快!” 城里的大小里正们披着皮甲,手持兵刃,指挥着城内的青状。 老翁们则在统一指挥下,忙着往城头上搬运滚木礌石。 老妪和壮妇则从家中搬来大锅、柴火,准备在城中生火做饭。 城内那些大小医馆也紧急行动起来,忙着救治伤员。 忙碌的身影中,有不少是未成年的孩子。若他们生活在琼州或广南东路,或许此刻还身处学堂,或者在少年军校中学习文武,享受着童年的美好时光。然而,在这里,一些稍大的孩子竟然手持兵器,紧跟在成年男子身后,朝着城门方向奔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元军的攻击愈发猛烈,特别是千余名元军弓箭手的加入,让新城城头上的局势一下子变得凶险起来。 在元军的猛攻下,新城士兵伤亡惨重。 “倒火油!”张立大喝一声。 一桶桶火油顺着云梯倾倒下去,洒满一地,仿佛在宣告着这场战斗的残酷和激烈。 一个个装着火油的瓦罐如陨石般砸向元军,被砸中脑袋的元军顿时满脸鲜血。而更多的瓦罐则砸向地面,落地之后猛地破裂开来,溅出的火油在城墙下形成了片片粘稠。 城墙下,满目疮痍,到处都是粘稠的火油,令人望而生怯,不寒而栗。 “猛火油!猛火油!” 元军小喽啰们大惊失色, “快撤!快撤!” 元军各级将校声大声疾呼着,士兵们早就顾不上杨大帅许诺的丰厚赏赐了,慌忙向后方逃窜。 当这些炮灰们看到城头上倾泻而下的猛火油时,一个个被吓得心惊胆战。 尤其是那些身上被浇满油脂的士兵,恨不得立刻长出翅膀,远离这可怕的战场。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点火,瞬间就熟透了,炮灰也不是傻子。 最倒霉的还是那些爬了一半梯子的炮灰,上不去,下不来…… “放火箭!”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张立对着守城将士们大喊一声。 随着一声呼喝,无数支点燃的羽箭向着城下疾驰而去。 瞬间,积满火油的地面燃起熊熊大火,火势迅速蔓延,将整个城墙下的空间变成了一片火海。 元军士兵们浑身是火,发出凄惨的叫声,漫无目的地奔逃着。 然而,他们的奔跑并没有带来任何希望,反而将火势引到了其他元军身上,造成了更大的混乱。 熊熊大火,滚滚浓烟,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片火海仿佛是对元军的惩罚,在这片火海中,元军士兵们无助地挣扎着,他们的惨叫声在空中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片刻之间,数百名元军被活活烧死在城墙之下。 “哈哈哈!烧得好!烧死他们!烧死这些狗鞑子!” 看着城墙下面元军的惨状,张立站在城墙垛口旁边狂笑不止。 “大哥小心!” 一名年轻人一个跨步把张立扑倒在地。 而这名年轻人却被一支急速飞来的羽箭射中胸膛。 “三弟!三弟!” 慌忙起身的张立把这名年轻人放在怀里,用手捂住伤口,大声地呼喊着。 “大哥,俺看见咱爹娘,还有小妹了……大哥,好好的活,活……” 嘴巴里大口大口吐血的年轻人,拼尽全力用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着。可话还未说完,便歪倒在张立的怀中,没了生气。 有兵卒上前把年轻人的尸体拖到一边。 死者已逝,活着的人们背负着无尽的悲伤,却依然还在苦苦坚持着。 此时的张立眼睛如喷火一般,从悲伤到愤怒,也就是几息之间的事情。 战场之上根本没有时间儿女情长,只有你死我活的杀戮。 张立咬碎钢牙,从背后取出一支羽箭,弓拉满,狠狠地射向一名元军弓箭手。 复仇之箭快如流星,带着无尽的恨意与杀气,射向一名正在准备朝城头射箭的元军弓箭手。 “噗嗤!” 一箭穿喉。 “噗通!” 元军射手捂住脖子,跪在血泊之中。 “弟兄们,瞄准鞑子弓箭手,放箭。” 一时间城头之上,各种远程武器火力全开。 巨大的床弩在士卒的操作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相当瘆人。 数十人一起行动才能操作的抛石机再次准备完毕。 新城守军所使用的弓箭在射程上虽然不去元军的更远,但居高临下的情况下也能弥补一些不足。 新城守军把所有的远程武器全部对准了元军弓箭手,一时间,箭如雨下射向元军弓箭手,碎石从天而降,砸在地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一波攻击下,元军弓箭手便伤亡了上百人之多。 “好,杀得好!”看着元军又倒下了一大片,张立大声叫喊着。 然而,元军也并非毫无还手之力。在这个时代,蒙古铁骑的骑射之术确实堪称无敌。 自幼在草原上生长的蒙古人,强悍到可以在马背上吃饭、睡觉,其射箭技术更是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相比之下,汉人所讲究的百步穿杨,在蒙古人看来或许并不算什么,甚至可以说是不值一提。 但见,张立话音未落,一阵羽箭便呼啸而来,新城守军再次遭到重创,或被射中面门,或被射中眼睛,死伤一片,整个城头竟然被死死压制住。 城墙上,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透彻人心。 “举木板!举木板!” 勉强格挡开一支羽箭的张立,躲在城垛边上大声呼喊着。 协助守城的新城百姓冒着箭矢把一排排木板树立起来。 缺少武器装备的新城守军也只能用这种最原始、最简陋的方式抵挡元军的箭矢。 历来,藤牌、藤甲抵御弓箭的效果是最好的,那玩意儿被射入一支箭矢之后,藤条因为受到挤压反而会更加紧密,更加牢不可破。 而且士卒还可以借助这玩意渡河。 但藤牌制作不易,光是把藤条放在桐油里面反复浸泡都需要两三年的时间。 新城可没有这种奢侈的装备。 即便是赵昺也没有几副藤甲,无他,藤甲的制作周期太过漫长。 虽然方法很原始也很简陋,但还是有些效果的,毕竟再强悍的步弓也是无法射穿厚实的木板。 “抛射,抛射!射死这些该死的南朝贱人!”元军千户看到城头上竖起的木板,一边咒骂着,一边改变着策略。 抛射虽然比不上直射,其威力也要小上许多,但却可以越过障碍物,射杀躲在后面的人马。 战场上,抛射是常有的事情,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便是能增加弓箭的射程。 元军的这一波操作,对于躲藏在木板之后的守军又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后退者死!” 五百名怯薛军走上前去,对着向后逃窜的炮灰们一顿猛砍,锋利的蒙古弯刀之下,数十名炮灰当场做了一次诡。 不愧是怯薛军,忽必烈的亲军,狠起来砍杀自己人都毫不含糊,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 怯薛军一通咒骂,一顿砍杀,效果自然是杠杠的。那些向后逃窜的炮灰们不得不转过身体,再次冲了上去。 怯薛军的将领可不管这些炮灰的死活,更不会考虑云梯被烧毁的事实,只管驱赶着炮灰们继续“攻城”。 云梯被毁,跑上前的炮灰们和送死无异。 但是,没有人在乎这些人的死活,反正死光了再抓一批就是了。 炮灰们历来很悲哀,但也不是毫无用处,至少可以消耗新城的箭矢、滚木擂石,还有那可怕的制造相当不易的猛火油,这样便可以为后续真鞑子们的登城创造更安全的局面。 做炮灰就要有随时为主子牺牲的觉悟! “大帅,云梯被毁。咱们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攻城受挫,此时的吴志斗在一旁小声问道。 “哼,西域炮准备好了么?”杨祥冷哼一声,并没有去理会吴志斗的问话,只是对着一名元军校尉冷冷地问道。 “报大帅,再有一刻钟便可组装完成。”西域炮总管说道。 “抓紧时间,组装完成之后即刻攻城,不用请示。” “卑职得令!”炮兵总管行了礼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第297章 琉求之战(九) 西域炮总管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边退边偷偷地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 这名炮兵总管很清楚,战场上可不是闹着玩的,千万不能惹怒了主帅,否则,恐怕就会有人被拖出去砍了脑瓜子,而且还无处说理,只能白白送死。 待其回到本阵之后立马又变成了另一副模样,劈头盖脸地对着手下的炮手们一顿臭骂,催促着这群汉人士卒抓紧时间组装抛石机。 …… 城南,通往新安堡的大道上,大熊、二熊兄弟二人心急如焚,不停地拍打着胯下的战马,极速赶路。 近了,近了,已经看到两座军堡的影子了。 “大哥,不知道城北战事如何了,这些个狗鞑子可不好打啊。”二熊一边快马加鞭,一边大声地喊道。 虽然声音很大,可在马蹄声音的压制下,旁边的大熊也刚刚能听个大概罢了。 “不要想那么多,赶紧赶路!” 此时的大熊实在是没有心思去跟自己的弟弟多说什么废话。 大敌当前,时间紧迫,哪有闲工夫。 军堡城墙上。 “快看,王校尉回来了!”有趴在墙头上观察情况的小兵大声嚷嚷着。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赵县令等人背着手来回走动着,欣喜地说道。 “快,打开城门。放王校尉进城。”王将军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四弟,又走到城头里面,对着城下的守军喊道。 “大哥,我回来了。” 不多时,登上墙头的王化顾不上喝口水,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 “卑职见过县尊,见过李县丞。”王化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赵县令等人也在城墙上。 “不必多礼,情况如何?”赵县令摆摆手,打断了王化的客套,直接询问道。 “是这么回事……”王化猛灌一口水,把前方的情况细细说来。 “果然如此,情况和王将军猜测的基本吻合。” “报!新城捕头大熊和他弟弟二熊来了,说有紧急军情要当面报知县尊。”就在赵县令刚想把作战方案再仔细说一遍的时候,一名守军慌慌张张跑上城头。 大熊不是在新城巡逻么,他来做甚?就在众人的不解中,赵县令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连忙说道:“快,快去把人给本县带过来。” 不多时,大熊和二熊两人一路奔跑着,快速来到城墙之上。 “什么,你说什么!”赵县令抓住大熊的衣领,面如土色,不敢相信地询问着。 良久,赵县令眼前一黑,眼看着就要跌倒,幸亏被众人搀扶一把。 小兵们搬来一把椅子,瘫坐在椅子上,喝了点水,稍微缓了一下的赵县令喃喃自语道:“天要亡我新城百姓么?” 旋即又发出瘆人的笑声。 “县尊,速速决断啊!” “县尊,快拿主意啊!” 众人不停地呼喊着,终于让备受打击的赵县令清醒过来。 “腹背受敌,新城生死存亡之际,诸位有什么好办法。”赵县令努力控制着心神问道。 在场的新城官吏倒也没人怀疑这一场突然发生的“南北夹击”是蛮夷和鞑子事先预谋好的一次联合行动。 整整三年期间都没见过一个鞑子,何况以流求土着的造船技术根本无法实现渡海任务。 或许只能说这是冥冥之中的一次巧合,而正是这种巧合却把整个新城数万百姓推入绝境之中。 一时间,所有人面如土色! “王将军,大敌当前,你可有什么好主意?”赵县令道。 “县尊,属下有两套方案,皆是凶险至极。”王将军脸色凝重地说道。 “都这个时候了,有什么话就直说。” “放弃军堡,以王化五百骑兵死死缠住蛮夷。尽可能的保全青苗。此办法不能强攻,只能持续不断骚扰,见机行事。” “另一个办法就是趁着蛮夷立足未稳,举整个军堡之力,全军出击不计伤亡一举击溃之。”此时,王将军也是犹豫不决。 实在是兵力有限,而且还要双线作战,不管怎样抉择都是兵家大忌。 “不可!我以为不能采用第二种方案。全军出击击溃蛮夷当不在话下,但此地离新城尚有二十余里地,以疲惫之师回援新城面对虎狼一般的鞑子,又有几分胜算。”县丞李双当场否定了第二套方案。 李双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共鸣,击败蛮夷大军就算伤亡不大那也是需要时间的。 “此地距离新城尚有二十里地,谁能保证在回援新城之时,城池没有被鞑子攻破?” “如果我等在和蛮夷大军的战斗中出现重大伤亡,新城那边又该如何?” 众人七嘴八舌,说出自己的看法。 “好了,如今军情紧急,鞑子来势汹汹,新城绝不能有任何闪失,我等不可在此耽误时间!”赵县令打断了正在商议对策的众人。 “本县以为,王化带领骑兵留下,两处军堡各留下五百步兵,共计一千五百兵马拖住蛮夷,其他兵马随本县立刻回城。”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赵县令做出了最终的决断。 “王化,此战绝不可浪战,想尽各种办法拖住蛮夷,为新城百姓守住南大门。”王将军再次叮嘱自己的弟弟。 “大哥,可是新城那边……”王化忧心忡忡地问了一句。 “不用你管,你且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王将军瞪了一眼,呵斥道。 军令如山,可不讲什么兄弟情义。 “传我将令,除留守人马之外全军集结,一炷香之后,全军出发随本将回去杀鞑子!”拿定主意的王将军大喝一声。 一炷香之后,六千余名新城步兵集结完毕,在赵县令等人的带领下,出了北门,朝着新城方向急行军。 “弟兄们,狗鞑子犯我家园,杀我百姓。咱们早一点回去,就能多一份力量。” “鞑子正在攻打北门,大家都坚持住,快一点,再快一点。回到新城保卫我们的家园,守护我们的父母妻儿!”新城官吏们不断地鼓舞着士气。 “弟兄们,鞑子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杀鞑子!杀鞑子!杀鞑子!”齐声高呼,声势震天。 “快快快!”王将军急促地声音不断在队伍中响起。 六千将士,四人一排,连绵数里。人马疾行,尘土飞扬。 …… “小的们,把大炮给我推上去!”西域炮终于组装完成,总管看了一眼高坐在战马上的杨祥,心中一阵愤恨。 无他,攻城的时候用得着他们这些炮手。城破之后,这些炮手们却不能像其他人那样冲进城内,好好“发泄”一番。 “马德!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炮兵总管一想到眼前的这家伙当年跟着吕文焕一起投降了鞑子,才有了今日的荣华富贵,心中便怒骂不止。 百余名炮手推着两台沉重的抛石机,一点一点地向前走去。 这是迷你版西域炮,和当年襄阳之战阿里海牙等人使用的巨型西域炮不可同日而语。 但其原理却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个头小了许多,其射程和威力自然也降低许多。 为了装船运输方便,元军只能把西域炮分解之后装上战船。待到攻城之时,临时再组装起来,故而元军耽误了许多时间。 “回回炮!是鞑子的回回炮!”新城守军中还是有人认识这玩意儿的,城头上顿时呼喊声不断。 “快,抛石机准备,瞄准鞑子的回回炮,给我砸烂它!” 当年襄阳的沦陷令天下震动,特别是对于巨型回回炮的威力,更是让宋人心惊胆寒。 张立自然也是知道这些事情的。 “没想到在这琉球再次遭遇可怕的回回炮。”张立凝视着正在缓慢推进的两门元军西域炮。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咽了咽口水的张立,毫不犹豫地大声下令让城头上的抛石机立刻发射。 “张县尉,咱们的抛石机射程不够啊!”炮手们脸色苍白,无助的说道。 作为“同行”的新城炮手们对元军的回回炮显然更加了解情况。只不过由于技术问题,对于鞑子的这种攻城利器一直无法仿制成功。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给我把射程调整到极限,一定要把这两台狗杂给毁了!”张立一把拉过炮手,咆哮道。 其实张立也不抱什么希望,自己家的装备几斤几两,心里能没点数么。 “诺!”炮手大声回答道。 “给我换毒烟弹!把抛石机给我拉到极限!” 炮手们急忙把石弹从弹袋里抱出来,换上了五斤重的毒气弹。 所谓的“毒烟弹”其实就是一个圆铁球,里面装上火药,并添加了一些有毒的物质,比如说草乌头、狼毒等等。 薄铁球有一个小孔,插上一根药捻子,跟爆竹一个道理,只不过做成了圆球体罢了。 毒烟弹并不是为了炸死敌人,而是燃烧爆炸之后,会产生大量有毒气体。 这种毒烟可以对敌军的眼睛、呼吸系统或者皮肤造成伤害。 眼睛被熏到之后,有失明的风险。同时,吸入的毒气多了也是会死人的。 这种毒烟弹比石弹要轻上许多,故而,射程自然也更远一些。 第298章 琉求之战(十) “嘎吱!嘎吱!” 抛石机已经被拉到了极限,投射臂发出阵阵声响,仿佛随时都有崩断的可能。 “开炮!”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随着毒烟弹的药捻子被炮手们点燃,新城守军的数架抛石机率先发射。 大小如同后世铅球一般的十余枚毒烟弹冒着青烟儿朝鞑子的回回炮阵地飞了过去。 “开炮!开炮!” 元军看到天空中出现了十来个黑影,正以极快的速度向自己飞来。就在眨眼的一瞬间,元军回回炮总管也下达了发射命令。 两枚圆球形石弹迅速升空,朝着新城城墙飞去。 一枚枚毒烟弹冒着烟儿率先落在元军回回炮阵地前面,随后又弹了起来,“咕噜噜,咕噜噜”地滚了起来。 “这特么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回回炮总管盯着地面上还在翻滚转圈的圆球球,又看了看城头上新城的抛石机,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落地之后的毒烟弹随即炸响,紧接着一股股绿油油的浓烟升起。 “快,躲炮,快躲炮!”几乎同一时刻,张立看着两枚巨大的石弹飞来,连忙扯着嗓子大声呼喊着。 “砰~砰!” 张立话音未落,两声雷鸣般的巨响在新城墙头上响起,声震数里之外。 须臾之间,砖石崩裂,城墙上出现两个大坑。 尘土飞扬,烟尘漫天。 石弹所及之处,血肉横飞。 被击中的新城守军瞬间消失无踪,鲜血如喷泉般喷涌而出,城头瞬间被染成红色。 威力之大,大地颤抖,城墙摇晃,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不好,是毒气!” 随着毒烟弹的爆裂,顷刻间浓烟弥漫,反应过来的元军炮兵总管大喊一声,随即捂住口鼻,转过身看了一眼路,又赶紧闭上眼睛,朝着后面跑去。 正在操作回回炮的炮手们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一时间不少人的嗓子被毒烟呛到,眼睛被毒烟熏到。 被毒烟波及到的元军炮手不停地咳嗽着,眼泪哗哗的流着。 堂堂杨大帅面前,这名总管可不敢喊什么快跑。真这样搞了,说不定下一秒脑壳子就没了。 炮手们也不是傻缺一样站在那等死,一帮子人在没有军令的情况下跑得远远的,远离那些还在冒着黑烟的地方。 “特么的!让那群狗才给老子继续开炮!”不等黑烟散尽,杨祥就下令亲兵驱赶着炮手们回去。 抛石机炮手作为特殊兵种,虽地位不高,但却不会真的被随意斩杀。对他们,只能拿刀架在脖子上吓唬吓唬,毕竟元军还需要这些专业人员操作西域炮,这个道理杨祥还是懂得。 当杨祥看到黑烟一片的“炮兵”阵地,很快想出了一个对策。 “来人啊,传令后面的船手取水泼洒在西域炮附近。” 一声令下,无数水手挑着装满海水的木桶迅速赶来,他们将海水泼洒在地面上。人多力量大,不一会,两台抛石机周围已经变得一片泥泞,几乎快能养鱼了。 杨祥也对自己的决策感到相当满意。 站在城头上的张立看着鞑子仅仅只是两台西域炮,一轮炮击就给新城守军造成如此惨重的伤害,一时间眉头紧皱,痛惜不已。 这仗才刚刚开始,新城的损失已经超过三千人之多。 张立并不知道赵县令那边情况如何,只能默默地祈祷援军能尽快赶回来。 “报,张县丞,鞑子的弓箭手太厉害了,儿郎们被压制的不敢抬头了。”一名军官急匆匆跑过来说道。 “抛石机继续开炮!”张立大吼一声! 新城的守军使用北门仅有的五台抛石机进行防御,但这时候,包括炮手在内的其中一台已经消失不见了。 剩下的四台抛石机调整了策略,再次发射了毒烟弹。 由于元军炮兵阵地积水严重,守城军在这次抛射之前专门把毒烟弹的药捻子剪短了一些。 然而,近十枚毒烟弹抛射的效果并不明显,部分毒烟弹落在水坑里,药捻子随之熄灭;部分在空中爆炸,但由于释放的毒烟呈上升状态,故而对元军炮手的伤害减弱了很多。 宋朝的抛石机和来自西域的抛石机在射程上不可同日而语,张立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整个新城战场上,守军和鞑子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每一刻每一秒都在死人。 很明显,不管是在装备上还是训练程度上,新城守军都要远远落后于这群武装到牙齿的元军,故而其伤亡人数更多。 “床弩,瞄准鞑子的弓箭手,自由射击!”张立再次下达命令。 装备落后,训练不足,就只能靠人命来弥补了。 落后就要挨打,千百年来亘古不变的道理。 元军凭借着西域炮在射程上的优势,不断地向新城开炮。 加上元军弓箭手的压制,新城守军伤亡正在持续增加。 “哈哈。加把劲,给本帅砸死他们!”看着已经开裂的城墙,喜出望外的杨祥不停地催促着。 一个时辰之后,墙体开裂已是千疮百孔,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轰然崩塌。 “传我将令,全军攻城!” 杨祥沉着脸,手臂一挥,发出了命令。剩下的为数不多的炮灰队冲在前面,后面紧跟着精锐的蒙古士兵,他们抬着一个个长长的梯子,再次向新城冲去。 “张校尉,鞑子抬着云梯又上来了!”一名满脸是血的守军靠在城墙边,探出半个脑袋先观望了一下,然后说道。 “牛娃子,怕死么?”张立呵呵一笑说道。 “俺不怕,大不了二十年之后俺还是一条好汉。俺是怕这群狗鞑子如果进了城,俺娘她们可怎么活命。”被称为牛娃子的小卒喘着气说道。 “哈哈,好,咱新城就没有一个孬种!你先喘口气,等会跟着咱继续杀鞑子!”张立道。 “张县尉,我有点想家了。想家院子里的那颗龙眼树了。小时候我可没少爬上去偷偷摘果子,每次都把我娘吓得不轻。”壮得像头牛一般的牛娃子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牛娃子,等咱们打完这一仗,活下去了才能回家。你给老子听好了,没有老子的同意,不准再说这些狗屁丧气话,更不准轻言生死。”杨祥笑骂道。 牛娃子咧着嘴露出憨厚的笑容,并没有说什么。 “弟兄们,给我打!”张立搬起石头狠狠地砸了下去。 随着一声令下,无数的石头、圆木从城头上砸了下去。 然而,元军弓箭手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有的新城守军刚刚举起石头,甚至还没来得及砸下去就被突然飞来的一支箭矢射中。 “弟兄们,咱们的家人就在后面,绝不能让狗鞑子冲上来。”张立拼命地叫喊着,想以此给城头上的守军鼓舞士气。 然而,战争是残酷的,第一批守城的正规军已经损失殆尽,新补充上来的这些守军的战斗力已经有了明显的下降。 在元军弓箭手的掩护下,攀爬梯子的元军有了更多的宝贵时间,趁着这个机会,终于有几名元军爬了上去。 这几个率先爬上去的都是元军中的精锐,真鞑子的存在,一个个人高马大,长相狰狞。 但新城守军也不是吃素的,趁着这几名元军刚刚爬上梯子立足未稳之际,数名守军手持长枪、长矛一起上前,齐刷刷地捅了过去。 爬上城墙的元军赶紧用手中的弯刀劈砍,格挡。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眼前的这名元军虽然用弯刀斩断了几根长矛,但不知道从哪里又捅过来一根,直接从其软肋插了进去。 这名鞑子也是够硬气,一手攥着矛柄,然后反手一刀将木杆斩断。丝毫不顾插入身体里的矛头,举着弯刀就要劈砍偷袭自己的新城守军。 就在这关键时刻,其他守军冲了上来直接将这名鞑子插了眼。 眼珠子里还插着一根长矛的鞑子就这样从城头上倒栽下去,顺便又砸中了下面正在爬墙的友军。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罢了,事实上,新城守军在肉搏中真不是这些真鞑子的对手,往往个守军才能刚刚压制住一个鞑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只有两三个鞑子的城头,到这个时候赫然已经有了六七个之多! 新城守军陷入苦战,新城也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古代打仗,城头一旦被敌人占领,紧接着便可以从内部打开城门。 然后就是城外数千鞑子涌入城内,真到那时一切就完了,彻底完了。 这便是冷兵器时代,为什么一旦城头陷落,往往意味着整座城池沦陷的原因。 “哈哈,儿郎们冲上去了。传令,擂鼓,助威!本帅要在日落之前踏平这座城池!”远处观战的杨祥,凶神恶煞一般狂笑不止。 元军冲锋的战鼓敲响,听起来颇有气势。 “铛锵!” 张立的钢刀和一名鞑子的弯刀猛烈的对撞在一起,发出金属碰撞特有的响声。 好大的力气! 张立感受到虎口处传来一阵阵的痛感。 “哈哈,两脚羊,拿命来!” 身材魁梧的鞑子闪转腾挪,大呼小叫着,举着弯刀对准张立一顿猛砍。 第299章 琉求之战(十一) “杀!” 被鞑子逼得连连后退的张立发出一声怒吼,再次迎着鞑子冲了上去。 新城的守军们眼看着本方主将明显处于下风,周围的青壮们手持长枪、长矛、钩镰枪,甚至还有锄头之类的农具,赶紧过来帮忙。 十余人合力将这名鞑子包围起来。 经过一番血战,在牺牲了五六名青壮的情况下,才将这名凶悍的鞑子斩杀。 张立本人也好不到哪去,胳膊上,腰腹部被鞑子锋利的弯刀割破,血流不止。 “弟兄们,坚持住!赵县令马上就要带人回来了!” 守军损失惨重,人人精疲力尽,可以说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一般的新城亟待增援。 “难道这一切真的就要这样结束了么?” “我张立已经尽力了,真得尽力了……” 满脸是血,浑身是伤,已经疲惫不堪的张立不甘心地看了一眼逐渐偏西的太阳。 此刻,张立的内心多么希望能有奇迹发生,脸上不甘、不屈之色尽显。 …… “师座,这一路上怎么连个鞑子毛也没遇见。”一名百无聊赖,站在谢富身旁的一位水师中级将领颇为郁闷地说着。 “你问我,我特酿的问谁去。要不你跑一趟大都去问问忽必烈那个死胖子?”心情颇为不爽的谢富一脸不耐烦。 这名被骂了一顿的将领也不生气,仍笑呵呵地杵在那。 大宋第一海军先锋部队在福安海域溜达一圈之后,也没发现鞑子的只船片帆。无奈的谢富只好下令船队右转舵向着琉求方向行驶。 海峡宽阔,海水湛蓝清澈,阳光明媚,给人一种宽广而又宁静的感觉。 一边欣赏着美景,一边闲谈的众人倒也没觉得有多少枯燥。 “时间还真特酿的快,不知不觉出来快一个月了,前面应该就是琉求海域了。” “嘿嘿,师座,咱们终于快到了。” 就在谢富等人有一搭没一搭瞎扯淡之时,忽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众人的聊天。 “报!师座,前方发现百余艘战船,停靠在琉求海岸。”站在船顶了望塔观察四周的了望手转过身来,对着站在甲板上的众人大喊一声。 “什么?战船?是鞑子么?”谢富大声问道。 “报告师座,距离太远看不清楚旗帜。”观察手回答道。 战船和商船那是截然不同的概念,造型都不一样,都是海上打仗的老手了,如果连战船和商船都分不清楚的话还不如喝几口海水,拉泡稀算了。 “命令船队给我冲过去!” “所有人回到战斗岗位!” “命令全师一级战斗准备!” 谢富接连下达一连串的命令。 一时间号角吹响,预警声在船队中响起来。 宋朝水师官兵原本松松垮垮、懒散的状态瞬间消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所有人都各就各位,迅速进入战斗岗位。数千宋军前锋神情肃穆,严阵以待。 数艘大型战舰的舷窗缓缓打开,一门门沉重的火炮顺着船舱内的轨道被推出。 “报!师座,是元军战船!” 随着船队的行驶,距离琉球岛北部地区也越来越近,了望手终于看清楚对面战船上巨大的“元”字。 “鞑子!特么的的狗鞑子怎么来琉球岛了!”谢富怒吼道,一脸的仇恨。 “来人!传我将令,所有人准备战斗!”谢富拔出钢刀,指向前方,大声命令道。 “卑职得令!”水师将领们几乎同时开口道。 钢刀入鞘,站在船头的谢富举起挂在胸前的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元军的战船。 一百余艘战船处于抛锚状态,船上并没有什么兵马,应该都已经上岸。 略微调整望远镜,发现不远处隐约有座城池的模样。 紧挨着城墙的位置,浓烟滚滚,火势冲天,显然是鞑子正在攻打这座城池。 大宋海军的船速很快,不多时,元军的战船已经出现在视线之内。 突然出现的宋军战船自然而然地被留守的元军所发现。 “快看,那是什么!”留在船上的元军小喽啰们一片惊呼。 “宋军!是南朝的水师!”巨大的战船上悬挂着宋朝的龙旗,中间是一个个硕大的“宋”字。 “快,快!起锚,起锚!”元军水师的小头目们大呼小叫着。 水手们手忙脚乱转动着绞盘,慢慢地拉起沉重的铁锚。 自古以来不论是抛锚还是起锚可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宋应星的名着《天工开物》,此书刊行于明朝崇祯十年,即1637年,上面便有对于船锚的描述:“凡舟行遇风难泊,则全身系命于锚。战船、海船之锚有重千钧者。” 此书在“冶铸”、“锤锻”、“舟车”、“艚舫”等篇详细介绍了四爪铁锚的锻造工艺、锚爪的焊接方式及铁锚的使用情况。 华夏古代使用的四爪船锚,性能优良,就算搁在后世在小型船只上仍在使用。 船锚在古代不叫船锚,叫做“碇”。 所谓“碇”者,即船只停泊时使船身固定不移的大石。 抛锚也被称为“下碇”。从字面意思就可以看出来其实就是一块大石头,或是装满石头的篓筐,用绳子系住之后放入水中。 华夏的船锚有木质的也有铁质的,锚链有粗绳材质的也有铁质打造的。 最重要的是锚链的长度要远远大于水的深度。 宋元时期一般采用木头锚,这种木头可不是一般的木头,一般用的都是铁力木,又名铁梨木。其密度和硬度都是相当得高。古代渔民把这种木头雕刻成船锚的形状代替铁锚使用。 有时还会在木锚的外面钉上一层铁皮,效果更好。 (2015年5月在宁波象山县定塘镇中坭村打捞出来一个宋元时期的木锚,总长230厘米,高85厘米,厚36厘米。此物的出土验证了华夏古籍中关于木锚的记录。) 但凡抛锚都是颇有讲究的,淤泥区域才是适合的抛锚地点,石质的水底或者说乱石如林的地区是不适合抛锚。 一旦卡住可就麻烦了,这玩意老值钱了。 海上抛锚学问就更大了,必须多放一段锚链,让船锚平躺在海底,以便锚爪更深的抓住海底。而且平躺在海底的那一段长长的锚链也能产生很大的摩擦力。 “快,特么的,赶紧把船碇给老子绞上来!” 站在船头的元军头目们看了一眼逐渐靠近的宋朝战船,吓得大惊失色,对着操作绞盘的水手不停地咒骂着。 其实不用催促,一众水手都已经在那使足了力气,拼命推动着巨大的绞盘。 众人齐心协力,使出了浑身解数,累得气喘吁吁,终于将数十米长的锚链和锚头成功收回。 “快!开船,开船!” 元军一百艘船对宋军三百艘船,数量上明显处于下风,况且元军主力还在前面攻城。 南朝水师的实力,元军的小头目们可是听说过的。 看着向自己极速驶来的南朝船队,留在战船上的元军小头目被吓得肝胆俱碎,大声呼喊着命令立刻开船。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些水手们却不敢轻举妄动。杨大帅正在岸上指挥攻城,没有他的命令,这些人胆敢私自开船逃跑,必然会在事后遭到严惩,到那时,恐怕连脑袋都保不住了。 水手们陷入了犹豫和迷茫之中,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近了,近了,越来越近了。 肉眼已经可以看到元军战船上的人影了。 “命令,第一团向北航行,切断鞑子退路,其他战船随我进攻,不可放走一艘敌船,违令者军法从事!”很快,谢富下达了作战命令。 谢富率领的船队一分为二,一部朝着北方行驶,另一部分直冲元军战船。 “鸣号,给我冲上去,杀鞑子!”谢富道。 “快快快,弟兄们,都快点,鞑子船上没人,别让其他人抢了先!”宋军战船上的指挥官们催促着船上的水手们快点划船。 其实都不用催促,摇橹的水手也都使足了劲,就如同那赛龙舟的赛手一般,口号一直,动作整齐划一。 原因很简单,赵昺给的钱多啊。哪怕是这些力士也不曾有任何亏欠,丰厚的月例让这些原本就是下力之人一个个感恩戴德,每战人人使足了力气,那是相当的卖力。 宋朝两百余艘战船一字排开,极速行驶着,呈扇形一般,从南北两个方向快速包围了元军战船。 但见,行驶在最前面旗舰一个完美的转向,把一侧船舷对准了海岸方向,一门门舰载火炮则开始了最后的瞄准阶段。 “开炮!”谢富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咚咚咚咚咚!”旗舰上数十门火炮几乎同时开炮。 火炮轰鸣,声震九霄,数十枚铁弹划破夜空,向着元军战船疾驰而去。 刹那间,一艘高达三层的元军战船的吃水线位置被直接击穿,形成一个巨大的空洞。顷刻间,汹涌而又无情的海水倒灌进舱室内。 “进水了!进水了!”处于战船最下层的元军水手们顿时胆战心惊,拼命呼喊着,想要从船舱里面爬上去。 可是已经太迟了,木质的战船在火炮的打击下,犹如一张薄纸片一般不堪一击。 不但船舷被炮弹击穿,就连甲板以及甲板上的“飞庐”和“雀室”都不能幸免。 第300章 琉求之战(十二) 所谓的“飞芦”和“雀室”是船上各层建筑的专有名称。 甲板上第一层称为“芦”,也就是房屋。第二层因为更高一些,所以称为“飞芦”。最上层称为“雀室”,这个地方是古代大型船舶的了望台。兵士在里面像飞鸟一样站在高处观察四周的动静,故称为雀室。 楼船的建造始于春秋时期,到秦汉时期逐渐成为主力战舰,一般都是水师主帅所乘坐。故主帅被称为“楼船将军”,士兵称为“楼士”。 楼船高大巍峨,列矛戈、树旗帜,戒备森严,攻防皆宜,是一座真正的水上堡垒。 陆游的名句:“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 至宋朝由于造船技术的飞跃,性能更加完善的福船逐渐替代楼船,但楼船仍是一种重要的作战装备,但是其重要性已经大大降低。 福州造船厂制造的船舶,上平如衡,下侧如刀,贵其可以破浪而行。说简单一点福船就是尖底船的代名词。 “冲过去,杀鞑子!” 宋军大小战船上的指挥官们大呼小叫着,生怕落在后面没肉吃似的。 此时,距离元军战船已经不足两里。满眼望去,元朝船队已经乱成一团,自顾调转船头,竞相逃命。 可是这种混乱的场面,让元军战船互相碰撞在一起,一时间竟然出现许多船只在原地打转的局面。 “开炮,开炮!”一艘中型战船上的宋军小将大声命令道。 “咚咚咚咚咚!” 数十门类似于十八世纪英国佬海军所使用的那种卡隆炮顷刻间发出怒吼,炮口喷出火苗,重达三十斤的铁弹从炮口射出。 这种赵昺仿制的“卡隆炮”炮身较短,重量不足一吨,射程不足两里。 但是却采用了先进的钻镗技术,这种先进的技术可以使炮弹与炮筒结合得更加严丝合缝,其威力是那种传统的铸造火炮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的。 由于这种火炮身材比较“矮小”,故而可以搬到一些中小型战船上使用。 跟火枪不同的是这种火炮依旧属于滑膛炮的范畴,弹丸也还是圆球形状。 碎屑横飞,血肉横飞。 数百艘宋军战船集体开火,在远、中、近各式火炮的轮番开火之下,元军水师损失惨重。 特别是苏景瞻特意调拨的两百余名手持火帽枪的射手更是持续不断地收割蒙元战船上人员的生命。 “哈哈,官家给的这枪真好用!”一名火枪手,一边往枪膛里装弹药,一边显摆着。 “是极是极,刚才海浪打来,我以为打不响呢,没想到还是一枪爆头。”另一名火枪手也是兴奋地回应着。 类似的赞叹声在宋军战船上此起彼伏。 “听说么?咱们第一军可是第一批使用这种火器的呢。” “听说了,当然听说了。据说朝里的那几位都很有怨言呢。” 小兵们所说的无非指的就是文天祥、张世杰等人了。 “都踏马的给老子好好打仗,朝廷里的事情也是尔等可以置喙的么?”一名军官瞥了一眼越来越不像话的小兵们,一顿臭骂。 小兵们闻言一缩脖子,专心操作手中的火器,不再言语。 “快,举白旗,举白旗!” 夹在中后方那些还算比较幸运的,暂时还没有遭到攻击的元军战船上快速地挂起了白旗。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大滴。 那些比较幸运的元军战船纷纷效仿,元军水手们手忙脚乱把刚刚升起来的船帆再次降下来。接着,一面面巨大的白旗被紧急升了起来。 光举白旗可不行,万一让南朝水师产生误会,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顿炮击之下,那可就彻底完蛋了。 毕竟,鞑子的命也是一次性的。 所以,降下船帆很重要。 旗舰上,了望手透过烟雾正在仔细辨认战场形态。 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新情况似的,瞳孔一缩,屏住了呼吸,再三确认之后,对着身旁的战友大声说道:“鞑子挂白旗了!” “报!师座,有元军战船挂起了白旗。” 听到报告的谢富举起望远镜再次观察着,但见众多元军船帆被降了下来,一面面巨大的白旗随风飘展。 “真是无趣,这才打了一柱香不到的时间。”谢富颇为不满地自言自语道。 “传我将令,全师停止开火!令元军放下武器,降者不杀!”谢富大喝一声。 “放下武器!降者不杀!” “放下武器!降者不杀!”数千名宋军高声齐呼。 突如其来的“海战”惊动了正在攻城的元军,杨祥听到后方传来的巨响,大惊失色,心中一股凉气升起。 “大帅,是宋军,宋朝水师怎么来了。”宋军强悍的战斗力让狗腿子吴志斗当场吓尿,一股发黄的液体顺着马背流淌着。 海风一吹,骚气冲天。 “快,鸣金收兵,让儿郎们撤回来!准备列阵!”杨祥看了一眼吓尿的吴志斗,捂住鼻子,一脸鄙视,随即又故作镇定地赶紧下令道。 正在城头上展开残酷肉搏战的双方士卒几乎同时注意到海面上发生的变故。 这一幕,让已经爬上城头的元军士气大跌,趁这个机会,新手守军万众一心,再次付出数十人的伤亡之后,把城头上的鞑子清理干净。 “张县尉,快看,那边是什么情况?”一名新城守军小校弯着腰跑过来,指了指前面大海,说道。 从海面上传来的巨大轰响震撼着新城守军的耳膜,蹲在城头上的张立看到海面上火势冲天,浓烟滚滚。又看着一艘艘元军战船顷刻间或燃起大火,或被打成碎片。 “这是什么人在攻打元军的战船?”张立不解地说道。 “张校尉,元军撤退了!”听到元军开始鸣金,小校一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城下元军的动静,一面说道。 看着城下三千余名元军开始撤退,精疲力竭浑身是伤的张立瘫坐在城头,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难道是朝廷的兵马?” “不应该啊,朝廷早都不知道跑到哪了,天下之大哪里还有王师?”张立喃喃自语地说道。 …… “回来了,赵县令回来了,大家伙赶紧把路让开。” 正在城内忙碌的新城百姓们看到援兵终于赶回来,一个个欣喜若狂,迅速而有序地让开了道路,以便让援军人马顺利通过。 “快,快!去北门!” 急匆匆通过南门的赵县令马不停蹄,带领数千兵马直奔北门而去。 “报,赵县令带兵回来了。”一名衙役直接冲到城头上,大声喊道。 “什么!赵县令回来了?” “是的,赵县令已经进城了!马上就能赶来。” “弟兄们,赵县令回来了,我们的援兵来了!”张立以手撑着城墙,对着东倒西歪的新城守军大声喊道。 听到消息的守城军民用兵器撑住地面,慢慢地站了起来。 不多时,赵县令和王将军来到城头。 众人神情凝重,目光紧盯着城头上的惨状。 高大的城门楼早已消失无踪,整个城头上弥漫着浓烈的血色。鲜血浸湿了城头,让人感到脚下一片粘稠湿滑。 城头上的数百名军民,人人身上带伤,鲜血淋漓。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城头。 “赵县令,你可回来了,鞑子暂时退了。”满脸是血,铠甲残破,伤痕累累的张立说道。 “张县尉,受苦了!”赵县令看着已经成为血人,几乎认不出来模样的张立,紧走几步,随后紧握着张立的手,哽咽着说道。 “来人,扶弟兄们下去好生休息,抓紧时间疗伤。”赵县令挥手示意。 随着赵县令的回来,守城的军民也得到轮换,整个新城的士气也得到一定的提升。 “张县尉,情况如何?”安顿好伤兵事宜的赵县令,急忙问道。 “赵县令,你看。”张立指了指远处的海面上,说道。 “这是什么情况?” 赵县令眺望远处,只见岸边数十艘元军战船上齐挂白旗。 船上人影晃动,似乎很是匆忙,好像是在捆绑那些投降的元军士卒。 而更远一点的海面上似乎还有数百艘战船正在朝新城方向移动着。 “下官不知,刚才鞑子攻城甚急,城头几乎失守。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来了数百艘战船,海面上炮声隆隆,不消片刻功夫,进犯的鞑子便挂起来白旗。” “不消片刻功夫?竟然有这样的事情?”赵县令不解地问道。 但凡水战那是相当耗费时间的,鞑子怎么能这么快举手投降,想不明白的赵县令疑惑地看着远处。 “下官也百思不得其解,但事实就是如此。简直太可怕了,鞑子的战船直接被打成碎片。” “什么?” “碎片?” “这究竟是什么人?” “从哪里来的兵马?难道是王师么?” 赵县令等人七嘴八舌议论着,猜测着。 “快看,他们上岸了。”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主簿刘仁杰指着海滩,突然大叫一声。 “快看,是龙旗!是咱们大宋的龙旗!” “王师?是王师来了么?”众人趴在城头上,注视着远方。 只见,数千名士卒排着整齐的队列,分成数排,步调一致向着鞑子的后方缓步前进。 最前面的一排居然端着一根根的铁棍? 这是铁棍兵? 赵县令眉头紧皱。 其中一名壮汉高举着“宋”字旗,走在队伍的最中央。队伍的一侧居然还有人在那敲着小鼓?数千人跟随着鼓点,走得相当整齐,横看竖看,好似一个人一般模样。 “怪哉,怪哉。有这样打仗的么?而且如此密集的阵型,某还是第一次看到。” “诸位请看,这些人不但前后左右距离太过于狭小,仅能通过一人而已。而且手中拿的也不是刀枪啊。” 第301章 琉求之战(十三) “这是什么操作?王师怎么穷到了拿着铁棍上战场的地步?”众人不明所以,议论不停。 每一排大约五百人之多,放眼望去整整排了六排。 随着鼓声的停止,迈着整齐步伐的宋军又向前走了两步,然后整整齐齐地站立着,一动不动。 忽然,不知什么原因,端着铁棍的第一排士兵齐刷刷的蹲下,保持着左脚在前,右脚在后的姿势。 士卒们把手中的铁棍举得平平的,从左到右一眼扫过,居然能成为一条平线一般。 就在这时,赵县令等人才赫然发现这三千名宋军手里拿的竟然都是铁棍! “这……” 众人揪心不已,大气不敢喘一下。 “快,列阵,迎敌!” 就在赵县令等人震惊之余,只听到元军中有人大声吆喝着。 真鞑子的素质的确很高,特别是五百余名怯薛军更是训练有素。 但见,在很短的时间内鞑子已经列阵完毕,两千余名真鞑子在前,五百怯薛军紧随其后。 至于说那些已经死的差不多的炮灰们这一次则被排在了后面。 宋军战斗力之强悍杨祥可是没少听说,更何况刚才那一顿炮击再次验证了宋军的强大。 面对这种敌强我弱的局面,杨祥可不敢再让这些消耗品站在前面了。 虽然宋军人数众多,火器犀利,但杨祥对于手下这支由三千余人组成的大元精锐部队还是很有信心的。 大元拔都鲁可不是盖的,那都是以一顶十,以一当百的存在。 况且,长生天的儿郎最佩服的就是勇士,赤身肉搏更是咱们的拿手好戏。 作为草原上的雄鹰,长生天的儿郎。生长在苦寒之地的儿郎们,打生下来就养成了坚毅、冷酷的性格,不要说面对的是这群不堪一击的南朝弱鸡,就算是与虎狼搏斗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存在。 无非就是死点人,损失点兵马,只要咱大元的儿郎们能冲上去,和这群南朝兵马黏在一起,一顿砍杀之后必然可以打破在大都流传甚广的关于南朝不可战胜的流言。 到那时,咱杨某人绝对可以位列仙班。 哦,不对,是位列朝班。 杨祥的心里不断地给自己打气加油。 其实,杨祥不知道的是上一个这样想的人可比他杨祥的名气大多了,此人便是蒙元名将兀良哈·阿术。 “草原上的勇士们,长生天在看着我们。” “儿郎们,为了长生天,为了大元,杀光这些南朝人,冲啊!”杨祥拔出腰刀,大喝一声! 添油政策绝不可取,打得就是一个宋军火器不能连续开火的时间差。所以这一次冲锋杨祥并没有做任何保留,而是命令全军出击,打算一鼓作气直接冲上去。 “长生天保佑他的子民。儿郎们随我冲啊,一个不留,杀光这群该死的南朝人!” 一名身材高大魁梧,骑着一匹上好蒙古马的怯薛军千户,大喝一声,挥舞着手里的寒气逼人的弯刀,带领着五百名怯薛军从侧翼杀出,意图一举冲垮宋军阵脚。 五百骑兵,硬是在怯薛军千户的带领下跑出了千军万马之势! 侧翼奔袭包抄,正面冲锋破阵,都是打仗惯用的方法。 宋军看得明白,站在城头上的几位新城官吏自然也看得明白。 “不好,这一股鞑子骑兵绝非等闲之辈!王师有危险了!”整个新城最能打仗的王将军猛地一拍城墙,大叫一声。 鞑子的一举一动原本就被众人看在眼里,再加上王将军这么一说,在场的所有人都为宋军的前途命运捏了一把汗。 “王将军,不如我等出城和王师前后夹击鞑子,助王师一臂之力。”赵县令言语之间显得颇为急迫。 “来不及了,县尊你看!”此刻,指着前方说话的王将军心若冰窟,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便被浇灭,其内心已变得万念俱灰。 骑兵的速度太快了,加上原本两军相隔的距离就不是很远。 王将军话音刚落,新城守军中甚至有人已经闭上眼睛,不忍直视即将发生的一边倒的屠杀。 “团长,鞑子的骑兵来了。” “命令炮兵给我干掉他们。”指挥登陆作战的赵大石下令道。 几息之间,早已经饥渴难耐的数门佛郎机炮车被推了出来。 “战车?” 站在城头上的王将军长叹一声,心如死灰一般,不停地埋怨王师为何不早点把战车摆在前面,或许还能抵挡一阵子。 “这,王师为何不早点布阵?” 虽然新城官吏并不是什么久经战阵的名将,但打仗多了之后,这些人对于排兵布阵也是颇有心得的。 以战车阻挡敌军骑兵,这种基本操作众人还是了解的。 虽然看起来王师的战车数量并不多,但至少比没有强很多。 一时间,新城将士们无不为眼前这三千余名宋军担忧着。 或许,用不了多久,这些远道而来的王师就会被彻底消灭。 或许,可能,大概,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与此同时,战船上正在观战的谢富也看到了鞑子骑兵的行动。谢富看着如风一般从侧翼杀向宋军的五百余骑,淡淡地说道: “好快的速度,看来这伙鞑子很不一般啊。命令,让前面的战船开炮,给本座灭了这群鞑子。” “末将得令!” 谢富的军令很快传达下去,靠在海边的宋军小型战船上的火炮几乎同时开火,顷刻间无数的弹丸射向奔驰的鞑子骑兵。 宋军战船火力全开,而赵大石的炮兵就显得稍微慢了那么一丢丢。不过好在赵大石的炮兵使用的是霰弹,这玩意儿效果更佳。 一炮下去便是上百枚的铅丸,数门佛郎机炮,那可就是近千枚弹丸啊! 这玩意儿打完一炮,几息之间就可以再次开炮了。换个子铳装进去,那都是眨眨眼的功夫,根本不算个事。 怯薛军千户挥舞着腰刀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 落日余晖下,腰刀寒光闪烁。 “再有几个呼吸便可以收割这群该死的南朝士卒的首级了。” 留给宋军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此刻,这名牛逼哄哄的怯薛军千户已经开始读秒了。 十、九、八…… 由于史料的缺失…… 此时,这个不知名的怯薛军千户,嘴角已经开始略微上扬,表情中充满了猥琐和轻蔑,眼神中似乎已经看到对面宋军被杀的人头滚滚,哭爹喊娘跪地求饶的场面。 多么熟悉的场景! 正在观察宋军阵型,思考着一会该用什么姿势才会显得更帅一些的这名怯薛军千户,突然在眼中闪现无数的火光,紧接着听到一阵阵巨大的轰鸣,似乎是从宋军战船上发出来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火炮?” 虽然在北地大都,特别是怯薛军中,是严令禁止谈论南朝火器的,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名怯薛军千户自然也是知道些内幕情况的。 怯薛军千户上一秒还在考虑着该用什么酷毙的招式一刀砍下南朝士卒的首级,下一秒就突然感觉到好像有一股歪风吹到自己的身体里面似的。 但见,千户胯下的良驹前腿一软,“噗通”一声,战马巨大的身躯轰然倒下。 而这名千户也被甩出去数米之远。 千户怎么也想不通以自己傲视天下的骑术竟然也能从战马上跌落,条件反射一般想要在空中控制住身体,然而整个身体好似被抽空了一般,根本使不出任何一丝气力。 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精良的铠甲竟然被打穿,胸腹部竟然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孔洞,鲜血不住地向外冒着,如泉水汩汩一般。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大将军阿术就是这样被击败的么?” 被摔成狗啃屎的千户,其意识越来越模糊,想要抬起头再看一看长生天,却被后面的马蹄无情地踩断了脊柱。 如此近的距离,宋军把战船上的火炮威力发挥到了极致,碗底般大小的铁弹一次性就能直接击穿十数人之多。 绝对是无人能挡,绝对是一招制敌! 惨! 一名少了上半身的元军,尸体在落马之前竟然靠着战马的惯性,依然向前“猛冲”着。 另外一名怯薛军士卒因为战马跑得太快,以至于脑袋都没有跟上节奏。 人马在前面跑,脑袋在后面追……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此刻,宋军装备的佛郎机炮大显神威。 刹那间,“噗通!噗通!”数不清的战马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成片地跌倒在地。 这才只不过仅仅一轮炮击,五百名怯薛军就应经被彻底打散架了。 马踩着人跑,人扛着马逃。 数百人或被火器直接打死,或被前面跌倒的战马绊倒,还没等爬起来就被生生踩死当场。 鲜血和碎肉洒满了整个战场,倘若从高处,也就是从新城城头的角度来看,地面上一条条宽阔而又猩红的血路格外明显。 身处最后面的仅存的一小波怯薛军士卒们紧急勒住战马。 发出:“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的灵魂三问。 “这……王,王将军,这是……啥情况?” 原本以为数千王师即将面临着一场不可避免的屠杀,可剧情反转之快,让赵县令等人瞠目结舌,以至于话都说不囫囵了。 “诸位,某眼花了么?是某看错了么?”王将军紧紧抓住一块墙砖,不敢相信地说道。 “都死了么?” “死了,死得透心凉。” “废话,脑袋都没了,还能有命活么?” 除了不可思议的赵县令等人之外,这些新城守军们更是难以相信。可眼前一条又一条用血肉铺设的道路又令人们不得不信。 “呸!狗杂碎,如土鸡瓦犬耳,真特酿的不耐揍。” 赵大石在干掉最后一小波元军骑兵部队之后,狠狠地骂了一句。 “传令,继续前进,干掉鞑子步兵。”赵大石再次下令道。 没有了骑兵的骚扰,步兵对步兵,还怕个锤子! 走在前排侧面的鼓手再次把挂在腰间的战鼓敲起来。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嘹亮的口号喊起来,整齐的步伐迈起来。 “王将军,这又是啥操作?”赵县令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再次不解地问道。 “这,这个,末将也不知道啊。”一阵海风刮来,王将军彻底凌乱了。 王将军虽然不是什么名将,可人家的老祖宗也是跟着一代名帅鞍前马后的, 可如今的王将军实在是搞不懂,这打仗跟喊“一二三四”究竟有啥关系? 莫非是暗语? 凌乱中的王将军只能暗道:“别问,啥也别问,问了我也不懂。” 正在向前冲锋的杨祥吓坏了,这特么的是人么? 妖法? 南朝人绝对使用了妖法! 短短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纵横天下无敌手的五百怯薛军竟然全军覆没,没留下一个活口。 这一刻,杨祥后悔了,心中怒骂道:“该死的狗贼高兴,一定是这厮的阴谋,借南朝之手除掉自己!” “狗贼高兴,老子跟你没完!” 脸色苍白的吴志斗也后悔了,膀胱位置不断地收缩,却硬是挤不出一滴来。 吴志斗后悔了,深深地后悔了,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留下一点存货。 第302章 琉求之战(十四) 已经发起冲锋的部队,按理说是不可能突然停下来的。 但杨祥还是有意无意地放慢了马速,其身边的亲兵们虽然也害怕,但职责所在,又不得不把杨祥围在中间。 临阵失帅,罪莫大焉。就算能活着回去,也是砍头的结局。 “传令,旗舰主炮对住鞑子一轮齐射!为赵大石助助威。”谢富道。 话音刚落,顷刻间,旗舰船舷一侧三十余门巨型火炮,发出震天动地的声音。 “第一排蹲下!”赵大石大喝一声。 “前两排射击!”赵大石看着一两百步之外的鞑子,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前两排打完之后,无需指挥,依次左传回到队尾。原本是第三排的士兵,此时变成了第一排。 整个三千宋军就这样不停地轮换着,枪声持续不断地响着。 剩余的两千多元军在火炮、火枪的持续打击下,很快崩溃。 杨洋骑在马上,压低身体,躲在马头下方。在战马身中数弹、最终跌倒在地之时,杨洋竟然奇迹般地存活了下来。 另一边,狗腿子吴志斗在第一轮炮火的打击下便已消失不见,恐怕已经粉身碎骨。 幸存下来的鞑子真实的体验了一把什么叫绝望,慌乱之下,掉头就跑。 可是三面大海,后面是新城守军,哪里有什么退路。 一些慌不择路的鞑子跑向新城方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新城守军射成了刺猬一般。 “上刺刀!” 赵大石看着残存不多的鞑子,大声吼道。 三千宋军,三千把刺刀闪闪发光,锋芒毕露。 “前进!”赵大石举起钢刀,向前一挥,怒吼道。 三千宋军依旧踩着鼓点,队伍依然还是那么整齐,如墙一般直接横推过去。 “杀!杀!杀!” 三千宋军气势如虹,喊声震耳欲聋,令人不寒而栗。 “这,如此强军闻所未闻。” “朝廷何时有如此劲旅?” “这又是何人训练出来的?” “不,诸位都没有说到重点,这究竟是什么武器竟然如此恐怖犀利?” 新城城池上,所有人听到宋军发出的如雷暴般的怒吼,皆是面色一惊,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 赵县令等人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这是朝廷的军队。如果是敌军攻城,恐怕这座新城连一个时辰都难以坚守。想到这里,众人又是一阵后怕,冷汗浸湿了后背。 “万幸啊,这是王师!”赵县令无比庆幸地说道。 身旁的众人则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最重要的他们手中的武器,难道是突火枪。”就在众人感叹着王师强悍的时候,一道声音响起。 众人闻言,扭过头齐刷刷看着说话之人,又一次陷入深思。 夕阳西下,如杨祥所愿,这场战斗终于结束了。只不过和杨祥所想的正好相反罢了。 此时的杨洋,头盔早已经不知所踪,披头散发,被捆成了粽子一般,灰头土脸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再也没有登陆之初的那种意气风发。 残存不多的鞑子惊慌失措,四处逃窜,其最终的命运要么被消灭,要么跪地求饶。 “快,快随某一起出城迎接王师!”赵定北道。 “赵县令,是否先派人支援一下城南?”就在众人抬脚准备下城之时,王将军说道。 “哎呀!光顾着高兴了,把这茬给忘了。诸位,如今张县尉身负重伤,何人肯领兵前往城南支援王校尉?”赵定北一拍大腿,猛地清醒过来,问道。 “卑职愿往!”众人侧目,正是主簿刘仁杰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刘主簿义薄云天,侠肝义胆。本县这就令你带领人马星夜驰援王校尉。” 其实众人都想在王师面前露个脸,这个时候有人主动站出来,正好也给众人解了围,化解了一丝不大不小的尴尬。 众人点点头,对着刘仁杰投去感激的眼神。 城外。 “下官新城县令赵定北参见将军。” “下官新城县丞李双参见将军。” “卑职新城守将王彪参见将军。” …… “敢问将军可是大宋王师?”赵定北拱拱手询问道。 “某可不敢让诸位妄称将军,某乃大宋海军第一军第一师第一团团长赵大石。此次奉官家旨意,随苏军长到琉求宣布官家诏谕。” “恭迎上官入城。” 赵定北一时间搞不懂这团长是个什么职务,品级如何。既然是王师,用“上官”这个称呼总不会错的。 就在赵大石准备说话之时,感觉到后面有不少人赶来,回过头一看,正是师座谢富领着大小军官走了过来。 一番介绍之下,赵定北再次邀请谢富等人入城休息。 “不着急,还是等军座来了再入城不迟。”谢富摆摆手,婉言拒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随着苏景瞻的到来,迎接王师的气氛也更加浓厚。 “赵县令刚才可是说城南方向尚有两万余蛮族大军,正在准备攻打两处军堡?”苏景瞻再次询问道。 “正是如此,新安两处军堡只有五百骑兵外加一千步军。蛮夷战力虽然不行,但毕竟人多势众,下官唯恐军堡有失,故而已经派主播刘仁杰带人先行驰援。” “这事好办,赵大石!”苏景瞻大喊一声。 “卑职在,令你带三千人马,多带小炮,星夜驰援。给这些蛮夷一个惨痛的教训,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何这么红。”苏景瞻下令道。 “卑职得令。”赵大石说完,转身离开做出发前的准备。 “有劳赵县令派些人手为赵团长引路。”苏景瞻笑呵呵地说道。 “苏将军客气了,下官职责所在,理应如此啊。”赵县令心中感叹着,名门之后素质果然不一般。 赵大石如何驰援王化,暂且不提也罢。 苏景瞻等人环视四周,但见残破的几乎快要垮塌的城墙,片片漆黑,道道血痕。 城下,未熄灭的火焰还在燃烧着,火苗随着海风来回攒动着。 火光照耀下,遍地死尸,元军的,新城守军的,叠摞在一起,一时间难以分辨。 阵阵海风,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怎一个惨字了得! “赵县令,本帅来迟,以至于新城遭此劫难,某之罪也。”苏景瞻看着付出惨痛代价的新城,痛心疾首地说道。 “大帅何出此言!若不是大帅领兵前来,新城百姓岂能活命。大帅的大恩大德新城数万百姓铭记于心。”看着姿态放得这么低的苏景瞻,赵定北丝毫不敢怠慢,连忙深鞠一躬,情真意切地说道。 “赵县令,大战之后当收拢尸体,免得发生瘟疫。”苏景瞻眉头紧皱,缓缓说道。 “大帅所言极是,下官这就令人掩埋尸体。” “谢明,你这大老远跑一趟,啥事没有,打扫战场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末将得令!”谢明道。 “赵县令,让新城百姓也来帮忙。告诉百姓们,凡是鞑子的尸体都由百姓们自决。” “啊。这,下官多谢大帅厚恩。” 鞑子身上可是有不少的浮财,一个比一个有钱。 苏景瞻让新城百姓自决,换句话的意思就是谁收拾到的钱财自然归谁所有。 大家都是聪明人,不需要说得太直白了。蒙元从铁木真时期就开始以抢劫为生,近百十年来能缺钱么?想明白这些的赵县令等人无不佩服王师的慷慨。 天色渐晚,城外燃起了一根根火把,火光之下,倒也看得清楚。 不少新城百姓得到了浮财,加上打败了鞑子,心情还是很高兴的。 砍掉头颅的五千余鞑子的尸体被聚在一起,堆上木柴,倒上火油。 随着火把扔出,火势迅速蔓延,黑夜被熊熊大火照亮。滚滚浓烟直冲天际,火势之猛,让远处的人们也能感受到阵阵热浪。 鞑子的头颅则被收集起来,准备做成京观。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战胜方都是这么做的。 军民齐心协力一直忙碌到深夜,才处理好这些事情。 新城,县衙,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新城官吏,士绅代表,商贾名人以及苏景瞻等人齐聚一堂,饭食早已准备妥当。 由于人数众多,桌椅板凳甚至已经摆到了院子里,这才堪堪够用。 劫后余生之际,赵县令等人根本不去担心城南方向的蛮夷大军。 区区蛮夷算个毛线,没看到怯薛军都被王师全歼了,蛮夷那种战五渣岂不是手到擒来。 想到这些,心情颇为激动的赵县令命人把储存多年都舍不得喝的好酒也搬了出来。 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众人,也没有过多的客套,毕竟大家伙先吃上一阵子才有力气详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敢问大帅,如今官家和太后娘娘圣躬金安?”赵定北拱拱手问道。 “官家和太后娘娘万福安康。只是……”苏景瞻把端宗皇帝如何落水,救治无效驾崩于碙洲之事,以及后来赵昺于景炎三年五月在碙州即皇帝位,并改年号为祥兴的事情说了一遍。 众人顿时哀嚎一片,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先皇帝死了做臣子的总是要哭上一哭的。 在赵定北的坚持下,吃了一半的众人来到院中,临时布置一番,焚香祷告,祭拜一番。 一时间整个县衙哭声一片,最后还是在苏景瞻等人的劝说下,新城众人才止住了对先帝的哭拜。 一场小插曲就这样来去匆匆地结束了。 第303章 宣布诏谕 众人再次入座之后,苏景瞻把今上赵昺于景炎三年即1278年在碙州即皇帝位,同时改年号为祥兴,以及今上登基以来种种往事对众人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期间,苏景瞻更是把赵昺奉为天神下凡,话里话外全透露着一条信息,那就是当今圣上就是拯救大宋的中兴之主。 “阿里海牙被俘,阿术败逃,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今我主圣明,我大宋有救了。”说话间赵定北数次哽咽,以袖掩面。 赵定北饱含泪水的双眸,动容的表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或许,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定北啊,目前我新城共有多少军民?”不知不觉中苏景瞻对于赵县令的称呼也变了。 “回大帅,三年前福安沦陷,下官率领不愿为奴的官军百姓共计十万有余,抢到一批渡船,漂洋过海来到这琉求北部,恰逢上天显灵,祖宗庇护,令下官等寻得一处宝地,下官随率领汉家儿郎建造城池,故取名新城。” 赵定北自从知道苏景瞻出身名门之后,崇敬之意更加强烈,对于苏景瞻的问话一五一十毫无保留地回答着。 “新城,新字用得好啊。鞑子残暴,朝廷羸弱,数十年来我朝一再丢城失地。幸得定北深明大义,保全我朝一方百姓,着实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苏景瞻对于这种仁人志士还是很钦佩的,微微点头说道。 “大帅谬赞了,下官惭愧。自从三年前来到这里,我新城军民不断遭遇蛮夷骚扰入侵,损失惨重。而今日更是雪上加霜,一日之内,我新城军民便伤亡万余人之多。若不是谢师长及时赶到,新城恐怕从此不复存在。” 说到这里,赵县令亲自走过去为谢富斟酒一杯,以示感谢。 “大帅,三年苦战,加上今日遭遇强敌,下官粗略计算目前新城军民尚不足六万。”赵定北心情沉重地说道。 从初来乍到的十万有余到如今不足六万,饿死者,战死者以及缺医少药病亡者加起来已经一半之多。 可以想象新城在这三年期间经历了多么深重的灾难,甚至也可以说到了伤筋动骨的地步。 新城,亟待恢复! “定北,本帅明白你的处境,更理解你的心情。三年前端宗皇帝驾崩,大宋命悬孤岛,那个时候家父何尝不是心灰意冷。我苏家上下世受官家恩情两百年余年,早已经做好了殉国的打算。” 回忆往昔,苏景瞻眼圈红润,似乎还没有从当初的绝境中走出来一般。 “大帅出身名门,忠君爱国,下官受教了。”赵定北拱拱手道。 “不说这些,官家曾经说过,只要是为了华夏,为了朝廷,哪怕他只是一个贩夫走卒、引车贩浆者,皆为国士!” “什么?!”赵定北不敢相信的看了看苏景瞻,看到对方微微点头,这才说道:“大帅,下官失态。望大帅海涵。” 级别相差悬殊,一位县令,仅是七品小官;另一位身为朝中重臣,地位显赫。时代的上下尊卑难以改变,即便在后世,这种差距依然存在。 “国士?” 赵定北默默地念叨着,官家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怪不得,怪不得观音山下那一场雨战,王师在火器无法使用的情况下,竟然能正面硬抗阿术的兵马,而且还是以少胜多。 人心,民心,军心,皆在官家啊! 甚至还是孩童的官家竟然阵前骂敌!这还是赵宋官家么?大宋官家不都是善于跑路么?难道是太祖显灵? 想到当今圣上正是太祖之后,赵定北觉得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可似乎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赵定北面色凝重,眉头紧蹙,他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着,试图理解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此刻,赵定北时而面露出震惊之色,似乎对某些事情感到不可思议;时而又微微点头,仿佛对某些观点表示赞同或者理解。其表情变幻莫测,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问题。 看着赵定北阴晴不定的表情,苏景瞻不去过问,笑呵呵自顾吃喝。 良久,宴席即将结束之时,苏景瞻放下筷子,说道:“此次本帅来琉求是为了宣布官家的诏谕。” “快,摆香案。准备接旨。” 随着香案准备停当,苏景瞻拿出一份圣旨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膺天命……忧危积心,日夜不怠,务有益于民……” 圣旨很长,陆秀夫亲笔书写的。本来按照赵昺的意思,直接用白话写就行了,可陆秀夫强烈反对,说什么这是涉及到我朝威仪的大事,绝不能马虎。 到最后,拧不过的赵昺干脆做了甩手掌柜。 诏谕的核心内容其实也很简单,琉求自上古时期便是我华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诏谕从秦汉时期开始讲起,琉求名曰“夷洲”,等等先把琉求的来龙去脉有理有据的说一遍。 然后就是改“琉求”为琉求路,归大宋朝廷直辖,同时在岛内使用大宋祥兴年号。 再往后就是老一套,比如发展农业,畜牧业,兴建港口,建造船舶,发展海贸,兴办学校,医院等基础设施。 众人三呼万岁接过圣旨,简单的仪式就这样结束了。 按理说宣读圣旨是一个很庄重的过程,什么沐浴更衣之类的,反正相当的繁琐,但苏景瞻也是受到赵昺的影响,整个过程简单而又直接。 随后,众人第三次落座。 “定北啊,某这次前来,可是带来了大量的钱粮物质,哈哈。”苏景瞻故意卖个乖,没有把话说完。 “不知大帅有何打算?”听到钱粮,赵定北眼睛都绿了。 新城缺什么?缺钱、缺粮、缺各种物资啊。 赵定北打算豁出去了,盘算着一会悄悄从城南调来几个舞女给大帅助助兴。 文人嘛,吟诗作对这是雅兴,不算那个啥的。 “哈哈,本帅什么意思,定北还不清楚么?”苏景瞻道。 “这,下官实在不知道大帅的意思啊。” 赵定北寻思着,难道是想索取点好处?一时间赵定北再次心灰意冷,暗叹一声,果然,朝廷还是这样。 “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以致社稷丘墟,苍生涂炭。” 赵定北刚刚燃起的希望再次被无情地打破,表情时而愤怒,时而痛心,几度变换。 哀莫大于心死,脸色苍白的赵定北无精打采呆坐着,眼神呆滞无光。 这一幕被一名坐在前排、并未饮酒的壮汉默默记在心里。 这名身材魁梧的汉子是随军锦衣卫千户,主要职责是如实记录各项事务,包括一些普通的流水账,以及监督军队纪律的执行情况。除此之外,其他事务并不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哈哈,定北想多了,此行官家给本帅调拨了钱20万贯,粮食30万石。这些钱粮本就是朝廷经营琉求的启动资金。”苏景瞻看着赵定北一脸玩味地说道。 “嘶,这么多钱粮。” 令赵定北想不通的是官家以一隅之地,短短三年时间竟然能一次性调拨如此多的钱粮,但却又不好直言相问。 “不知大帅有何打算?”为了新城百姓,最后赵定北决定豁出去了,咬咬牙,鼓鼓劲,厚着脸皮问道。 “本帅是这么打算的,凡是新城百姓,不分男女老幼,每人发钱一贯。另外,这三年来凡是家中有战死者另外再发放两贯抚恤钱。” “再说说这粮食,这三十万石粮食,还是按照人头每人先发两石。剩余的粮食封存于新城粮仓之中,以备不时之需。定北以为如何?” “嘶!” 这一次,赵定北惊呆了,并且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感到无地自容。 如果按照这个方案执行,绝对堪称大手笔。暂且不说对战死者的抚恤,光是对活着的人们,每人发放一贯钱和两石粮食。近六万新城百姓,总共就要花费近六万贯铜钱和十二万石粮食。 有了这些钱粮,新城百姓撑到今年丰收应该不成问题。 “下官,赵定北替新城百姓谢过大帅。”赵定北激动地不知如何表达,说话都显得结结巴巴。 “定北此言差矣。”话音刚落,苏景瞻顿时不乐意了。 “啊?啊!下官失言,下官失言。”觉察到不对的赵定北赶紧改口,连忙说了一大堆感谢官家,感谢朝廷的话。这才让苏景瞻的脸色稍微好上那么一点点。 作为朝廷大将,如今更是领兵在外,私自行那收买人心之事?意欲何为? 苏景瞻可不敢这么做,如果要是连这么点眼力劲都没有,那还不如直接回家种地算了。 处理完钱粮之事,剩下的便是布匹了。苏景瞻当场下令让人端出来一匹匹上好的琼州布让众人观摩一番。 新城官吏们震惊了,新城士绅商贾们同样震惊了。无他,只因为这些人从来没有见过有如此精良的布匹。 当苏景瞻当场宣布每户人家都可以领到一匹布的时候,整个衙门里都沸腾了。 这玩意儿在古代那都是硬通货,更何况这种优质产品了。 特别是那些站在两侧的新城衙役和普通小兵们虽然没资格坐下吃饭,但这个时候,这些人都在盘算着给家人也做身新衣服,以便图个喜庆喜庆。 甚至,有些人在听到这一连串的好消息之后在那偷偷地抹泪。 夜已深沉。 宴会在众人依依不舍中终于散场了。苏景瞻更是拉着赵定北的手,并肩而行,好似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有着说不完的话一般。 随后,苏景瞻等人被安排在县衙里休息。 皓月当空,当人们的兴奋劲一过,无比困乏的感觉瞬间袭来,众人很快进入了梦乡,呼噜声此起彼伏。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气大亮。 首先在城北举行了一场庄严肃穆的祭祀活动,以便缅怀为了新城而牺牲的军民。 香炉,贡品,纸钱,鞭炮,一切的程序一道不少…… 期间,赵县令更是当众宣读了连夜赶出来的悼词。 悼词很长,甚至还特意加入了朝廷对于牺牲者家属的各种优待政策,而这一点正是在苏景瞻的授意下进行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让那些为国捐躯者的家属尽快走出困境,同时,也为了让活着的人们更好地延续生活。 这便是琼州模式、广南东路模式,亦是赵昺模式。 第304章 翘起来的兰花指 自打新城的百姓们知道赵官家带来了大量赏赐,可以说万人空巷,奔走相告。 无数的百姓都走上了街头,涌向了码头,自发地搬运起钱粮物资来。 军民同心,数万人组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如一场盛大的接力赛,把数不尽的物资搬到城内。 这些底层的普通百姓们平常干的都是力气活,这点活儿对他们来说那都不是事儿。 老百姓们搬着各种物资,脸上洋溢着笑容。 那些因为守卫家园而牺牲的军民家属们,亦强忍悲伤,加入到搬运大军的行列中。 没有人监督,也没有人督促,为了自己,同时也为了告慰那些牺牲的英雄们,新城上下没有一个人在那偷懒耍滑。 就这样,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数不尽的物资被搬到了城内,这一刻所有人都看到了生活下去的希望。一时间,整个新城充满了喜悦和希望。 凡是参与者,每人发放一百文的辛苦钱,并且是当场发放。 千古奇闻! 苏景瞻的这一举动更是彻底调动了新城军民的热情。 原来可不是这样,衙门里的老爷一句话,给官家干点活哪有什么辛苦钱,连干粮都得自己准备。 不一样的待遇,干起活来效果自然不一样。 新城军民以及朝廷官军合起来数万人之多,一直忙碌很久,终于才把数量庞大的各种物资搬运到新城仓库。 在此期间,新城内所有识字的读书人都被临时招募到库房院中,与衙门中的书吏一同坐在仓库门口,摆上桌椅进行物资登记造册工作。 这些人可以说忙得不可开交,甚至连口水都来不及喝。 在当场得到一定报酬的情况下,书吏们也一改往日的懒散,一个个伏在桌案上,奋笔疾书地记录着。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即将发放钱粮的好消息早已经传遍了新城的每一个角落,这一刻,整座城市都沸腾了起来。 无数百姓脸上洋溢着喜悦和感激之情,朝着翔龙府方向叩拜谢恩。 “赵官家没有忘记咱们啊!” “千古明君!中兴之主!” “赵官家万岁!大宋万胜!” 聚在各个张贴布告的地方,再次确认了这个好消息的人们高呼万岁。 按照苏景瞻宣布的发放方案,由于城内人员众多,所以发到每家每户手里是需要时间的。 苏景瞻并不着急,反正物资堆放在仓库也跑不了,更不会担心有人敢动手脚,中饱私囊。 兵马在手,锦衣卫在旁边监督着,还怕个锤子。 忙碌的日子,时间过得很快,好像总是不够用似的。 第二日,也是苏景瞻等人来到琉求岛的第三天。 这一天,好消息再次传来,在赵大石的支援下,宋军和新城士兵组成的联军以摧枯拉朽之势痛击蛮夷大军。 直接追杀了数十里之遥,人头滚滚。 随着附近蛮夷几乎被清剿殆尽,新城以南的形势至此大为好转。 没有了蛮夷大军的骚扰,新城百姓至少可以保持相当长的一段平稳生活。 到了第四天,更加热闹的事情再次发生。 这一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是个审判的好日子。 一大早,苏景瞻和赵定北等人端坐在临时搭建的平台上。 台下,人山人海。甲兵如林,忙着维持秩序。 赵定北和苏景瞻两人一番客套之下,最终实在拗不过的赵定北只好临时担任今天的主审官。 “带人犯!” 惊堂木下,赵定北大喝一声。 一名披头散发,蓬头垢面,浑身上下黑不溜秋,并且拖着沉重脚镣的汉人被锦衣卫押了上来。 “特么的,你这个狗鞑子,给老子快点!”一名锦衣卫嫌人犯走得太慢,对着其身后猛踢一脚。 人犯受力,趔趄两步之后继续向前走去。 “马拉隔壁的,给老子跪下!”另一名锦衣卫对着人犯的腿窝跺了下去。 “姓名!” 赵定北拿起醒木猛地一拍,呵斥道。 “……” “大胆,本县问话,胆敢闭口不答!来人啊,大刑,伺候!”赵定北再一次猛地一拍惊堂木,怒吼道。 (惊堂木又称醒木) “打死他!打死他!” “狗鞑子不得好死!” 观看审判大会的新城百姓们群情激昂,疯狂地叫喊着。 一众衙役冲了过来,将杨祥按在地上。 “一,二,三,四……” 一名衙役站在一旁帮忙数着数,整整十大棍杀威棒。 虽然被打得皮开肉绽,但杨洋倒也硬气,咬紧牙关硬是一声不吭。 “台下人犯,姓甚名谁?快快从实招来,免得再受皮肉之苦!”赵定北再次呵斥道。 “本帅乃大元帝国征东副元帅杨洋是也。”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一次杨祥倒是开口说话了。 “哼!冥顽不化之徒,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这里是大宋,何来伪元一说!来人啊,给本县上夹棍!” “你这南朝狗官,不得好死!”杨洋怒骂道。 “嗯……啊~啊!” 杨洋一开始还能扛得住,可随着绳子越拉越紧,已经听到手指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这一刻的杨洋再也忍耐不住,发出阵阵痛苦的叫喊声。 “夹得好,使劲夹死他!”百姓们挥舞着拳头再次高呼着。 “招,还是不招!”赵定北站起来,瞪着牛眼,咬牙切齿道。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本帅落入尔等之手无话可说。”杨洋虽然疼得满头大汗,可嘴巴依旧强硬得很。 “呵呵,杨祥,你觉得你能活着回去么?当年你跟随狗贼吕文焕献城投降之日就该想到会有今日。”赵定北呵呵一笑,道。 “哈哈哈,若不是朝廷腐败,皇帝昏愦,当年吕大帅何须开城投降。”杨洋不顾嘴角的鲜血,狂笑不休。 襄阳守将吕文焕是一个颇有争议的人物,此人有功亦有过。 此人凭一己之力坚守襄阳城六年之久,阻挡元军铁蹄南下,此为功。咸淳九年即1273年二月二十四日,吕文焕献城投降,致使宋朝千里江防崩塌,三年后临安沦陷,此为过。 或许是襄阳已经到了山穷水尽,无力一战的地步;也或许是忽必烈的亲笔信让吕文焕产生动摇;又或许是西域炮巨大的威力让吕文焕彻底绝望。 不管怎么说吕文焕开门投降是不争的事实,而襄阳的沦陷也敲响了宋朝灭亡的钟声。 然而历史没有假设,不管服不服,这个锅吕文焕是背定了。 而且,吕文焕最为人不齿是投降蒙元之后的所作所为。 王立钓鱼城投降之后不问世事,从这一点讲,争当灭宋急先锋的吕文焕和王立是截然相反的,而且两人所处的环境也不同。 一个在南宋抵抗蒙元的关键时刻开门投降,另一个在投降之日宋朝已经实际上灭亡了。 “哼!卖主求荣之徒,还敢逞口舌之快!尔等世受皇恩,享受着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可国难当头尔等不思报国,反而纷纷投降了鞑子。狗贼还有何话可说!” “即便如你所说,襄阳力战不敌,吕文焕大可战死沙场,以死报国。纵然投降,为何不隐姓埋名,苟且偷安?为何变节之后心甘情愿做那引路之人?” “还有汝这狗贼!身为汉人,双手却沾满了汉人的血。今日又来攻打我新城,狼子野心,以为本县是傻子不成?” “汝母婢!汝这狼心狗肺之徒,本县恨不得饮汝之血,啖汝之骨!”赵定北怒不可遏,咒骂不停。 “好,赵县令骂得好!” “卖主求荣,猪狗不如!” “要我说不若直接拉出去砍球了算了。这等助纣为虐的狗汉奸难道还留着过年么?” 一时间百姓们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哈哈哈,事已至此,本帅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双手已经血肉模糊,跪在地上的杨洋依旧死不悔改。 “呵呵,好,好啊,杨大帅果然硬气。咱家倒是好奇得很,不知道咱家一出场,杨大帅还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伴随着一阵掌声,角落里不显眼的地方传来一个阴阳怪调的声音。 杨洋顺着声音看去,赫然发现竟然是一个“死”太监走了过来,一脸的老褶子,在那皮笑肉不笑地说着话。 “太监,这里怎么会有太监?” 杨洋搞不清楚到底什么情况,反正觉得这张瘆人的老脸看上去绝对没有好事。 不光是杨洋惊呆了,赵定北等人也呆住了,这人从哪冒出来的?又是什么时候来到的新城?怎么好几天了竟然毫不知情。 好奇的赵定北扭过头看向苏景瞻,后者随即耳语片刻。不多时,赵定北微微点点头不再言语。 老太监缓步走来,来到杨洋的面前,就这样盯着杨洋的眼睛一动不动。 四目相视,随着时间一分一毫地流逝,老太监瘆人的眼神看得杨洋直发怵。跪在地上的杨洋忽然间不由自主地加紧了裤裆,心里盘算着这老不死的太监究竟想干啥。 良久,老太监阴森森磔磔一笑,这老太监不笑还好看点,至少还像个人样。 这特么的一笑连槐都能被吓哭了。 “杨大帅,咱家最佩服你这样的硬汉,不过咱家也最恨你这样的硬汉,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老太监兰花指微微一翘,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在如此凉爽的天气下,杨洋的额头竟然不由自主地开始冒出丝丝冷汗,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油然而生。 第305章 小锤四十,大锤八十 “呵呵,既然杨大帅知道咱家最痛恨什么,那这件事可就好办多了。”看着略显慌张的杨洋,老太监再次发出瘆人的笑声。 “小的们,让咱们的杨大帅放松放松。” 话音刚落,一群小太监鱼贯而出,登上平台,其中领头的小太监怀里还抱着一个木匣子。 “唉哟哟,你个小东西给咱家小心一点,别把咱家的宝贝给摔了,小心咱家剥了你的皮。”老太监细声细气地说道。 “诺,老祖宗您就放心,孙儿稳得很呢。”这名领头的少年太监闻言连忙说道。 “老祖宗。”抱着木匣的少年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 “打开。”老太监闻言面无表情地用特有的嗓音说道。 木匣子打开,一把把精致的小刀,小钳子,小锥子,以及许多不知名的奇形怪状的东西,还有那各种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星罗密布排列得整整齐齐。 其中还有两把锤子,一大一小,赫然在目。 这个时代的酷刑还是很多的,诸如腰斩,凌迟,车裂,滴水,木驴,梳洗等等,令人不寒而栗。 历史上有很多名人都死于腰斩这种酷刑,诸如大秦帝国丞相李斯;前汉御史大夫晁错等等;大唐高僧辩机,这位主儿和太宗皇帝的高阳公主剪不断,理还乱;以及明朝大儒方孝儒;售卖考题的学政俞鸿图成为最后一个死于腰斩之人。 一连书写七个“惨”字。 这种酷刑始于周代,终于雍正,历史两千余年。 周代的死刑分三种,车裂,斩,杀。车裂好理解;斩就是腰斩;杀指的是砍头。 至于说拶邢也就是夹手指,副元帅杨洋刚才已经尝试过了。 “呵呵,杨大帅啊,要不要咱家给你好好介绍介绍这些小什物有何妙用?”老太监依然风轻云淡,呵呵笑着说道。 随着老太监的深入交流,杨洋的脸色越发难看,呼吸骤然加重,裤裆之处渗出滴滴热液。 不光是杨洋,就算是台上之人以及站在不远处看热闹的百姓,脸色都很是难看。有胆小的百姓,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几步,而一些胆子大的则趁势而为,抢占了更好的位置。 “时间紧迫,咱家也不愿多费周折,更何况咱家有好生之德,实在是不忍大帅受这皮肉之苦,所以咱家决定一切从简。不知能否遂杨大帅的心意?呵呵呵。” 槐一般的笑容再次浮现在杨洋和众人面前。 前排恭敬站立的几名小太监看着自家老祖宗熟悉的笑容,暗叹道又要有人倒霉了。 “来啊,把杨大帅的衣服给咱家扒了。”老太监挥挥手,道。 众多小太监们一拥而上把杨洋扒了个底朝天。 “啊!” 看热闹的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小媳妇、大姑娘的赶紧用双手捂住眼睛。 不过微微打开的手指还是暴露了她们的小心思。从中可以看出来,一个个正从手指缝隙中看得仔细着呢。 “哎呦,咋这么小,看都看不见嘞。”一名壮硕的妇人忍不住惊呼一声。 (这个时代的妇人都是要参加田间地头的体力劳作,故而以胖为美。还有一个原因,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不好,胖则体宽,生孩子更顺利一些。) 旋即,感觉到失言的妇人瞬间变得满脸通红。 “看,看,看你妹啊!你个不知廉耻的老婆娘,这玩意儿有啥好看的!”旁边一名汉子立马怒骂道,显然是其男人。 “好啊,你个不中用的死鬼!竟敢说老娘我,不是前几年鞑子还没来的时候你鬼鬼祟祟偷看隔壁寡妇洗澡被老娘发现的时候了。” 妇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也不捂着眼睛了,直接一手拧着男人的耳朵,一边大声地吵吵着。 “哈哈,哈哈哈!” 旁边看热闹的人群中发出一阵阵的笑声。 “我说,李哥,你这身板看着也挺壮实的,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呢。兄弟我给你说啊,前门大街隔壁王大夫最擅长各种疑难杂症,要不李哥方便的时候过去瞧瞧?”有好事者在一旁好言相劝道。 “滚你丫的!你才不行呢,你全家都不行!”男人被自家婆娘揭了短,满脸通红,恼羞成怒道。 “你个死婆娘,等会回家再收拾你!”男人好面子,嘴上很硬气地骂道。 “哈哈,对,对,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旁边的百姓们听了男子的话,都在脑补着此人回家之后会如何收拾,紧接着又是一阵笑声。 “啪!”的一声。 赵县令看着吵杂的人群,惊堂木一拍,大声呵斥道:“台下肃静!” 不消片刻功夫,原本吵吵闹闹的百姓们立刻安静下来。 县太爷断案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一顿胖揍可就亏大了。 小太监们七手八脚忙碌一阵,把杨洋死死的固定在长椅上。 老太监盯着木匣子看了半天,从里面拿出一把精致的小铁锤,喃喃自语道:“官家说了,大锤八十,小锤四十。可叹咱家一个没有慧根的废人,绞尽脑汁却也想不明白官家是何意思,老喽,不中用了,真是给官家丢脸了。” “老祖宗,要论这敲锤的手艺,老祖宗若是称第二,可就没人敢称第一了。”一名小太监及时雨般地送上一通马屁。 “哈哈,乖孙儿说得有理,这敲锤的功夫,咱家可是堪称快准狠呢。”老太监眉飞色舞道。 “老祖宗说得及是。”小太监说完之后很懂规矩地退到一边。 这一刻,杨洋聆听着老少两个太监的对话,身体不由自主地想要颤抖起来。但由于杨祥的身体被绳索紧紧捆绑着,根本无法动弹,只能拼命地摇头,试图将内心深深的恐惧抛出脑海。 “来啊,把这腌臜玩意儿给咱家拨到一边。”老太监举着锤子在手中来回比划着,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或许是这一类人极度扭曲的心理作怪。 杨洋盯着老太监手中正在把玩着的锤子,又感觉到自己的雀儿被拨开,似乎明白了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此刻,杨祥猛地一抬头,带着哭腔道:“不要过来,不要啊!” “磔磔,磔磔,晚了。”老太监比划一下,找准方向,高举的铁锤猛然间狠狠地砸在杨洋的某个部位。 随着一声闷响过后,碎了,碎了一椅。 这一幕只看的赵定北等人目瞪口呆,暗道,还能这般操作? 一时间,台上的众人纷纷感叹老太监的快准狠。 就连刚才那名泼辣的妇人,这一次直接被吓得瞪着双眼,捂紧嘴巴,一言不发…… 刹那间,“嗷~啊……”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 杨洋将头高高抬起,双眼外凸,身体不断颤抖,以致于长椅都快被小太监们按不住了,椅子腿在地面上猛烈摩擦,发出“哒哒”的响声。 惨叫声只维持了片刻,杨洋便昏死过去。 “磔磔,刚才咱家还以为杨大帅是条硬汉呢,没想到这才进行了一次就不行了么?”老太监拿起丢在地上的衣服,一边擦拭着铁锤,一边鄙视地说着。 “这,大帅……”赵定北看了看端坐在自己身边的苏景瞻,发现后者颇为淡定,话到嘴边又突然发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小的们,给咱家弄醒了。”老太监一声吩咐,一名小太监提着一桶水走过来,一下子倒在杨洋的脸上。 冰凉的水这么一激,杨洋瞬间清醒过来,紧接着剧烈的咳嗽起来,显然是被水呛到了。 小太监放下水桶,走到老太监面前,躬身道:“老祖宗,人醒了。” “杨大帅受苦了,感觉如何?”老太监一脸关切地询问道。 “哼,你这阉贼,不得好死!”缓了一阵,稍微感觉有点力气,深知自己这一次在劫难逃的杨洋直接怒骂道。 “呦,杨大帅果然是干大事的人物。咱家自叹不如,这一次咱家会很温柔的。”老太监换了一个铁钳,还是带牙齿的那种。 话音刚落,铁钳就夹了上去,不过正如老太监所说的那样,动作相当温柔。 刹那间,阵阵苦痛袭来。 随着钳子力度的变化,杨洋感觉要自己快爆了。 鼻涕眼泪顿时汪汪流个不停,由于自家雀儿被固定着,一股液体自下而上正好浇灌到杨洋的口鼻之中,让仰面躺下的杨洋再次被呛的不轻。 “杨大帅是个聪明人,为了一个鞑酋忽必烈,就这么忍心毁了自己么?你这样做真的值得么?”老太监一边慢慢用力,一边“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铁钳打造的相当精致,正好可以把一颗球包裹起来,随着慢慢用力,铁钳里面的颗颗铁牙逐渐开始闭合。 随着巨大的痛感瞬间袭来,杨洋浑身紧绷。 如果说大锤下去是暴击的话,这个不知道是那个死变态发明的玩意儿可就属于连击了。 还是还是那种不会被打断的连击! 十连击,五十连击,一百连击,两百连击…… 被扒光了的杨洋,浑身大汗淋漓,如同刚刚沐浴出来一般。 这一刻体验到了什么叫灵魂出窍,生不如死。 “杨大帅,咱家的耐心是有限的。”说话间,捏着铁钳子的手又用了些许的力气。 “嗯,啊~” 持续的疼感传来,杨洋根本不用怀疑,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眼前这个死太监绝对会把仅存的一颗也给捏碎了。 这一刻,杨洋绝望了,崩溃了,紧接着便开始求饶了。 “我说,我全都说了,快放手,啊,求求你快放手,啊~不要再来了!”杨洋绝望地哭泣着,期望这个老太监能早点放手。 “磔磔,识时务者为俊杰,杨大帅果然是个聪明人,咱家佩服,佩服。”老太监把铁钳丢在地上,拍拍手说道。 “来呀,给杨大帅梳洗一番,换件新衣服。动作都麻利点,咱家可还在这里等着呢。”老太监一挥手,对着身旁一群小太监们说道。 第306章 苏景瞻的奏疏 小太监们都很有眼力劲,有人打来清水,让老太监净手。 还有的清洗、收拾着散落的刑具,然后放回木匣之中。 “说,杨大帅不远万里来到这琉求,是何缘故?”老太监道。 “是,是这样的……”杨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一五一十毫无保留的全都说了出来。 包括蒙元远征小日子国的全军覆没,忽必烈的身体健康状况,以及蒙元朝廷的动向和各种明争暗斗。 “什么!伯颜?阿术?王恂?火药包?” 对于鞑子在小日子的惨败,苏景瞻并不感到惊讶。甚至鞑子内部的各种争斗,在苏景瞻看来也是家常便饭。忽必烈的健康状况每况愈下,苏景瞻也丝毫不在意。 然而,当苏景瞻听到“火药包”三个字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忧虑之色一闪而过。 一年前的事情历历在目,观音山下,阿答海在力竭身亡之前甩给阿术一个包裹,后者亲自把包裹挂在胸前,率领残兵败将夺路而逃…… 苏景瞻虽然没有赶上观音山血战,但对于其中的一些细节还是有所耳闻的。莫非鞑子想要仿制大宋火器?联想到早期的火绳枪并没有太多的技术难度,此刻的苏景瞻眉头紧皱,忧心忡忡。 科学也可以说是一种发现,一开始极度困难,可是当知道了事物的原理之后,模仿着做出来可就不是个什么大事儿了。 (就比如后世的煤气罐子,能做的多了。当然了,黑科技除外。) “苏军长,此贼涉及太多机密。咱家的意思是暂且关押起来,待日后押解到行在,由官家处置。不知苏军长的意思……” 老太监也被震惊了,没想到杨洋一口气说出了这么多鲜为人知的情报。深感关系重大的老太监和苏景瞻商议着对策。 “王公公果然心思缜密,本帅也是这么想的。”苏景瞻站起来略微一拱手说道。 虽然苏景瞻的级别很高,但眼前的这位老太监可是直接代表着赵昺的,故而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呵呵,苏军长折煞咱家了。”老太监见状也连忙回了礼,再次露出瘆人的笑容。 “赵县令,今日审讯暂且到这里。”苏景瞻道。 “下官遵命。敢问大帅,这狗贼该如何处置?”兹事体大,更何况这些朝廷来的人级别一个比一个高,赵县令可不敢随意决断,连忙询问苏景瞻的意见。 “王公公,你的意思是?”苏景瞻没有回应赵定北的问题,反而看向身旁的这位老太监。 “呵呵,苏军长客气了。兹事体大,咱家当仁不让,这狗贼便由咱家暂且看押。”老太监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 “如此甚好,有劳公公了。” “好说,好说。来啊,把此贼给咱家带下去,好生看管,不得出任何差池。否则这后果么?呵呵。”老太监道。 “老祖宗,您就放心,孙儿一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 一众锦衣卫缇骑,一帮子小太监走上前去,把瘫软在椅子上的杨洋提溜起来,头上套上一个黑色的布袋,匆匆带走。 不多时,看热闹的人群逐渐散去,苏景瞻神色凝重地领着众人再次回到县衙。 “事不宜迟,本帅这就写一封奏疏把这里的情况送回翔龙府。”苏景瞻喝了点茶水,说道。 赵县令亲自准备笔墨纸砚伺候着,提起笔的苏景瞻略微思考一番便开始奋笔疾书,不多时,一份奏疏便已经写好。 略微核对一下,待到墨水稍干,苏景瞻道:“赵县令,你们也看一看,如果没有什么意见便署名。” “大帅,这样合适么?”赵定北强忍着心中小激动,问道。 “哈哈,有何不妥,本帅可是把尔等的功绩全都如实记录在内。赵县令你们也看一看,若有不妥,本帅重写一份便是。”苏景瞻把奏疏递给赵定北,爽朗地笑了。 赵定北颤抖着接过奏疏,仔仔细细地阅读起来。 从赵县令等人如何带领十万百姓来到琉求,如何打造新城建设家园,如何带领百姓艰苦奋斗,如何抵御蛮夷进攻,写得详详细细。 特别是新城突然遭遇鞑子入侵,新城将士们如何不惧强敌保卫家园写的更加详尽。 一场场艰苦卓绝的战斗,一个个英雄的名字,哪怕只是一个小卒都详细在案。 “这……这,大帅何故如此啊?”赵定北看完奏疏,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赵定北的失态,令外场的新城官吏们颇为惊讶,疑惑不解。纷纷猜测着这封奏疏里面究竟写了些什么,能让一向沉稳的县尊如此失态。 “你们都看看。”赵定北稳稳心神,扫视惊讶的众人,把奏疏递给了李双、王彪等人。 众人不敢耽误太多时间,连忙聚在一起,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快速阅读起来。 匆忙看完奏疏的众人感慨万千。这,苏大帅不愧是名门之后,心思敞亮,胸怀坦荡,竟没有一丝贪功之处。 奏疏中除了开头部分向赵昺简单描述了第一海军的行军路线,和谢富和赵大石的战斗之外,并没有太多文墨。 甚至连谢富歼灭鞑子水师,俘获数十艘大船,歼敌两千余人,含五百怯薛军,这等辉煌战绩也都是一笔带过而已。 “祥兴三年……第一海军谢富、赵大石……新城海域……” 剩下的都是一些数字了。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反而把赵定北等人的职务、资历写得清清楚楚,详详细细,而且通篇下来不乏赞美之词。 众人看过之后无不为苏景瞻的人品所折服。 如今的朝廷可以说正是用人之际,这封奏疏直达天家之后,可以预见的是人人都要加官晋爵,官升一两级是没跑的了。 “下官等多谢大帅。”众人由衷的感谢道。 “呵呵,不必如此,本帅职责所在,只不过如实记录罢了,” 新城官吏朝中无人,更无后台这是真的,但并不意味着人家就是傻子。 把别人的功劳算在自己头上,在宋末都是常规操作。欺上瞒下,谎报军功,栽赃陷害,打击报复,这种事情众人见过的,经历过的也太多太多了。 主昏臣擅,内外矛盾尖锐,正派人士遭到谗毁、排陷,这种事情多如牛毛的存在。 南宋末年太多太多的名将要么被逼死,要么被逼的投降了鞑子。这其中也包括进士出身,后来投笔从戎,文武双全,以身殉国的名将李庭芝。 (李庭芝死于德佑二年也就是1276年,本书是从祥兴元年,1278年开始的,故而不可能让一个已经为国捐躯的名将复活登场。) 同样,这些情况新城的大小官吏们也能看到出来。 故而,苏景瞻越是如实奏报,越是不贪功,其在新城官吏心中的形象就越是高大。 “有劳王公公也看一看本帅的奏疏是否妥当。”苏景瞻待众人看完,接过奏疏,然后递给了老太监,笑着说道。 “呵呵,大帅太客气了。既然如此,咱家恭敬不如从命了。”老太监接过长长的奏疏,一目十行,很快便看完了。 “大帅写的奏疏完全属实,和咱家一路所看到的并无不符。”老太监看完之后,一边说着,一边署名、用印。 奏疏完成,苏景瞻仔细查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便令人取来信封,将奏疏装好密封。这件事算是完成了,只待找个时间派人送回翔龙府便可。 整个新城,其实只有赵定北一人有官印,其他人都是临时充数的,根本没有朝廷的印信。不过,这些人也都署上自己名字。 即便是赵定北的县令官印,也还是福建路的印信。虽然福建路已经被鞑子占领,但不管怎样,这枚官印是大宋朝廷颁发的,属于如假包换的真品。 末了,苏景瞻看了看奏疏末页的署名和印章,微微点头。 “诸位,本帅是这么打算的。在叛将杨洋的口供中提到征东将军高兴已经攻灭了琉求群岛上的英祖国。事不宜迟,本帅打算三日之后亲帅兵马会一会那狗贼高兴。”苏景瞻把自己准备离开的想法说了出来。 苏景瞻的话语刚落,新城众官吏颇感意外。 “大帅,新城百废待兴,下官实在是不忍心大帅匆忙离开。”赵定北也知道自己一个小小的县令出身,根本不能左右局势,不过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哈哈,赵县令不必担忧。” 苏景瞻把谢富的第一师兵马会暂时驻扎新城,以便为赵县令壮军威的打算说了出来。 另外苏景瞻顺便把临行之前赵昺特意抽调一批能工巧匠的事情讲给了众人。 这些人原本就是为了发展琉球岛而专门抽调的,自然也会留在岛内。 人数颇多,涉及各行各业,方方面面,甚至还有一些打造火器的能人。 经营琉球是赵昺定下的计策,只因为从琉球岛北部出发渡海便可直达福安。 为了达成这一战略,煞费苦心的赵昺可是整整准备了三个月之久。 第307章 赵定北入京 “本帅打算尽早把奏疏送达朝廷,不知何人?”苏景瞻询问道。 “苏军长,传递情报的事情咱家义不容辞。”老太监说道。 “哈哈,王公公还要随本帅去拜访一番高兴那厮呢。恐怕还真走不开呢。” “呵呵,咱家愿听大帅调遣。”老太监奉行不能干预军事行动的行事准则。 “公公客气了。既然如此,那本帅可就点名了。” “愿听大帅调遣!”众人齐刷刷地站起来,大声说道。 “赵大石,你即刻挑选三百人马。李千户,你也调拨一批好手,随时准备出发。” “卑职得令!”两人齐声道。 这名锦衣卫千户便是前文中的那名未曾饮酒的壮汉。 “王公公,有劳你那边也挑选一些人手来。咱们三方合作,把奏疏尽快送出去。”苏景瞻看着老太监说道。 “呵呵,咱家也就是跟着看看景儿,一切决断听大帅安排便是。”老太监风轻云淡地说道。 苏景瞻点点头,笑呵呵地继续说道:“不过,本帅以为此行还差最关键一人。” “哦?”老太监有些不解,顺着苏景瞻的目光看去,旋即明白过来,点点头算是认可了。 众人皆是不解,纷纷顺着目光寻去,赫然发现所说之人竟然是赵定北。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心中颇为羡慕不已。 “大帅,下官去合适么?”赵定北手心略微冒汗,咽了咽口水,轻声问道。 赵定北自然知道这是苏景瞻的好意,而且有机会朝觐天子,这是何等的荣耀,何等光宗耀祖。更何况还是在这大胜鞑子的情况下,前往翔龙府。 “哈哈,赵县令功在社稷,此行官家必将龙颜大悦,有何不妥?”苏景瞻道。 此时,苏景瞻想到了黄鹤,当年只不过刺杀了一个漳州府的达鲁花赤道便一路飞黄腾达,官拜副同知之职。 老将军江钲,人家爹江万载还有救驾之功呢,其本人更是戎马一生才堪堪担任北镇抚司同知,而年轻的黄鹤已经是副职了。 破格提拔,用赵昺的话来说这就是千金买马骨。 “下官,多谢大帅。”赵定北自然知道此行绝对是一个滔天的机缘,连忙深鞠一躬道。 “既然这样,诸位都去准备。三日之后本帅亲自去会一会狗贼高兴。赵县令到时候便回朝一趟,正好看一看不一样的广南东路,不一样的琼州。”苏景瞻环视众人,一言决断道。 “下官恭送大帅。”赵定北等人连忙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说道。 事情已经安排下去,剩下的就是各自准备了。 三日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三日后,新城北部,码头。 今日的码头,锦旗飘扬,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呈现出一派祥和景象。这场面之盛大,震撼着军心,民心。尽管处于临别之际,但众人的心中却少见哀愁,反而多了一份乐观。 此时此刻,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之情。 只因为,离别是为了更好的再重逢。 苏景瞻依旧一身鲜红色的披风,站在甲板上和众人挥手告别。随即,带领其余的一万五千宋军将士起锚启航,一路向北航行。 而依依不舍又有些春风得意的赵定北拱手回着礼,直到宋军战船和那巨大的大宋旗帜在视线中逐渐变得模糊。 随后,赵定北一声令下,三百名宋军、数十名锦衣卫及十余名老太监手下,另有新城各界名流共计五百余人,分别登上十余艘大宋海军战船。在告别同僚,告别乡邻之后,带着一脸肃穆,朝着广南东路方向渐行渐远。 赵定北迎风伫立在船头,海风拂过,蓝色披风随风飘舞。 这一刻,赵定北感慨万千,短短三年,福安沦陷,朝廷南渡,国家危在旦夕。而如今,赵官家又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将倾,让国家重新焕发生机。 想到这里的赵定北意气风发,心潮澎湃。此刻,赵定北急切地想知道苏景瞻口中的朝廷和市井的变化,恨不得立刻飞到翔龙府,一探究竟。 借用一句诗词“春风得意马蹄疾”,正好可以用来形容赵定北此刻的心情。 十数日之后,十余艘大宋战船抵达零丁洋海域,然后进入珠江水系。 赵定北等人放眼望去,大河之上,满载着各种货物的船只络绎不绝,而船舶的造型也不尽相同。 有数量众多的也是最稀松平常的起锚船,这类船比较轻便灵活,其船头、船尾都比较短小,适合短距离航行,主要用于短途运输之用。 还有那数不清的渔船如星星点点一般,船上或两三人,或人,一身渔民打扮,操作着小船在近海忙碌着,显然是渔民们正在近海打鱼。 运河船,就比较常见了,这种船既可以运货,又可以载人,往返于河道两岸者居多,船夫平日里靠撑船养活家小。 海船的数量也不少,可以在很远的地方便看到其高大的桅杆和巨大的风帆。不过这些大型船舶看起来好像都是从南边过来的。 千帆一片的海域,偶尔有几艘奢华的琉璃船。 赵定北并没有过多关注这些达官贵人所乘坐的豪华“游艇”。虽然这种船的外形相当精美,装饰极尽奢华,并且大多使用珍贵的白玉和琉璃。 “哼,纨绔子弟,游山玩水。”赵定北冷哼一声,满脸鄙视。 至于说“暖风熏得游人醉”,赵定北是不敢说出来的。 富人穷尽脑细胞也想不明白穷人有多穷。反过来也一样,穷人想破脑瓜子也想不到富人的生活有多么奢侈。 就比如,李白负责去描写,杜甫负责去体验生活……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 赵定北看着江面上豪华的渡船,欢呼雀跃的男男女女,忍不住再次冷哼一声:“国朝艰难至此,竟然还有这么一群玩物丧志之徒。” “县尊!快看,朝廷的战船!”有幸和赵定北一同前来的主簿刘仁杰立道。 “王师,某又一次亲眼目睹王师的风采了。”几艘巡逻船队缓缓驶来,船上士兵整齐列阵,军容肃穆,各式火炮、火箭炮架设在船上,黑洞洞的炮口直指天际。赵定北一扫刚才晦气的心情,变得无比激动起来,泪水夺眶而出。 “我赵定北又回来了!”说话间,两行热泪已然滚落。 数艘巡逻的宋军战船,正忙着对过往船只进行例行检查。 不多时,一众宋军将士分别登上赵定北等人乘坐的十余艘战船,仔细检查核对着身份信息。 “赵县令,这是朝廷的例行检查,请赵县令不必介意。”一名锦衣卫小旗长在赵定北身旁小声解释道。 “无妨,无妨。眼下朝廷和鞑子势同水火,为防止细作渗入,理当如此,理当如此。”赵定北很自然而然地接受了锦衣卫的盘查。 当然,无论是跟随在赵定北身旁的锦衣卫,还是巡逻人员,双方本就熟识。巡逻人员在经过一番解释后,便离开了战船,继续执行巡逻任务。 “朝廷防范着实严密啊。”看着哪怕是挂着大宋旗帜的水师船队都要进行一番巡查,赵定北感慨道。 “赵县令,这也是官家的旨意,不管是谁,哪怕是苏军长的旗舰也是要例行检查的。” “什么?苏军长的船也要接受检查?” 不一样的翔龙府,赵定北的脑海里再次浮现苏景瞻的话语。 …… 翔龙府。 奔波了近二十天的赵定北等人终于来到了翔龙府城门口。 “稚子牵衣问,归来何太迟。” 再次踏入故土的赵定北凝视着不一样的城池,心情五味杂陈,久久不能释怀。 “赵县令,该进城了。”旁边随行人员看着发呆的赵定北,轻声提醒道。 “甚好,甚好!一路上有劳张小哥了,多谢,多谢。”反应过来的赵定北,一翻身从马背上跳下来。 “卑职职责所在,赵县令不必客气,请。”张姓护卫说道。 说话间有随从上前接过马缰。 “嘎、嘎、嘎、嘎……”忽然,头顶上一群乌鸦飞过。 城内,一条笔直宽阔的大道出现在赵定北的眼前,和刚刚走过的那条官道简直一模一样,可惜的是不知道朝廷是用何种材质铺设的,竟然如此平整。 非石,非砖,着实稀奇得很。 路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有老汉推着车,又有小商小贩不断吆喝叫卖着,显得热闹非凡。 年轻的女子面庞如春花绽放,透露着淡淡的粉红,恰似那娇艳欲滴的桃花,惹人怜爱。 其精致的五官,如诗如画,令人陶醉其中,无法自拔。 那垂下的三千青丝,宛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上,随风飘动,楚楚动人,仿佛一幅优美的画卷。 “嘶!” 观城中人,面色红润,步履匆忙而稳健,毫无饥馁之色。各色人物穿戴齐整,衣着之甚佳,实令人意外。 停下脚步的赵定北再次震惊了,暗道:“果然是不一样了。” 赵定北看着脚下的路,平整而又干净。 目光前移,怎么每隔十步左右便有一条横贯道路的凹槽,如同被锯开一般,形成一条条的缝隙。 这又不是地砖,为何会有一条条裂缝?这又是什么操作? 身为读书人的赵定北凝视着脚下的一条缝隙,苦思冥想,将所读圣贤书逐一回忆,仍未想到有相关记载。 赵定北并不甘心,蹲在地上准备仔细探究一番,用力跺了跺脚,地面竟然毫无反应,接着又用指甲使劲抠了一下。 “嘶!”赵定北倒吸一口凉气,不禁暗道:“好硬!” 第308章 不一样的翔龙府 倔强的赵定北仍然不死心,“呛啷”一声,寒光一闪,竟然拔出了一把短刀。 此刻,赵定北的行为让一旁陪同的张小旗等人倍感压力,数名锦衣卫看向小旗,又纷纷凝视着赵定北,不敢有丝毫懈怠,暗自思忖这位究竟是何意图。 天子脚下,岂能当街拔刀,所欲何为? 甚至在街面上来回巡逻的衙门里的兵丁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附近的老百姓们则后退几步,躲在远处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一名摇头晃脑,从走路姿态来看颇有二五八万风范的年轻人一手提着用纸袋装着的油条,另一手提着一个精致的小茶壶,边吃边喝正好从旁边经过。 年轻人衣着华丽,一看就是个纨绔子弟。 此人正迈着拽上天际的步伐,突然看到就在自己身旁有人突然拔出一把短刀。 短刃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过一道寒光。 年轻人吓得一激灵,一声“卧槽”行天下。 慌乱之中,手中的油条散落一地,茶壶也掉在了地上。 年轻人顾不上这些,一息之内,连续几个跳步跑得远远的。 “卧槽,这特么的哪个神经病出门忘吃药了,竟敢在大街上拔刀。哎呦,吓死本少爷了。”躲到远处的年轻人喘着粗气,拍拍胸口,忍不住嘟囔一句。 “炸油条”也叫“炸油桧”。 相传是和岳帅被陷害冤杀有关,也就是把米面团子做成秦桧的模样放进油锅里炸来炸去。以此来表达心中的愤恨之情。 张小旗眉头紧蹙,正欲上前询问。只见,蹲在地上的赵定北手持短刀,在地上或劈或刺,最后还用刀子在地上比划着。 锋利的短刀在水泥地板上反复戳刺,竟不时溅出些许火星,足见赵定北每一次挥刀都使尽了全力。 “这,砍水泥?赵县令也不怕把刀子弄坏了?”站在一旁的张小旗无言以对,暗自思忖。 其手下数名锦衣卫缇骑皆张口结舌,目瞪口呆,暗道自从这水泥路铺好之后还从未见过有人如此这般,心中不禁感叹读书人的脑洞果然大开。 此时,在场众人的表情和某一个带着问号的黑脸,着实有几分相似。 “卧槽!这是个傻逼,竟然用刀子砍官家的水泥路,也不怕把刀子砍豁口了。”年轻人看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吃食,心中颇为心疼,再一次忍不住鄙视地说道。 “这位仁兄,刀子砍豁口是小事,破坏交通设施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目睹这一切的路人甲接话道。 “对极,对极。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傻逼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界。天子脚下,竟敢当街拔刀破坏道路。按照官家的话,这叫做破坏交通设施罪,应该把这丫的直接抓起来。”年轻人不依不饶,故意愤恨地大声嚷嚷道道。 “唉,一看就是外乡人,头一回来咱们翔龙府。”有人为赵定北的行为捏了一把汗,摇摇头说道。 “从他衣着打扮来看也不像是来自穷乡僻壤的人啊。”路人指指点点,嫌热闹不够大。 “赵县令,您没事?”张小旗听着周围市井百姓们的议论,又感受到似乎有不少的巡逻人员正在朝这边慢慢地“包围”过来,一时间忍不住轻声问道。 赵定北匆忙将短刀收起,佩于腰间。而后蹲在地上,凝视地面,除了几道浅淡的痕迹之外再无异样,整条道路依旧坚实如磐。 “哎呀,张小旗莫怪,莫怪。我这一路走来,这究竟是何物竟然如此坚硬。不过这材质用料好像又和咱大宋翔龙府的城墙有几分相似之处。”赵定北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哈哈,果然是个傻逼,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年轻人在一旁继续蹦跶着。 “大胆!锦衣卫办事,休得聒噪!再敢胡言乱语,定叫汝去那诏狱走上一遭。”怒不可遏的张小旗把锦衣卫腰牌一亮,拔刀相向,大声斥责道。 赵定北虽然是个小小的县令,可那也是朝廷命官,岂是一个富家子弟可以随意辱骂不成。 “嘶!” 看着数名锦衣卫怒目相向,特别是领头之人竟然把刀拔了出来,吓得年轻人吐吐舌头,连忙混迹于人群之中悄然离去。 “赵县令,此物名曰‘水泥’,是官家所造。此物和砂土混合遇水后可以随意堆砌成任意形态,不消两日便可干燥,而且坚硬如铁,可用来铺路,亦可用来盖房、筑城等等。”张小旗对着疑惑不解的赵定北解释道。 “铺路、盖房、筑城。敢问造价如何?”赵定北联想到这水泥竟然如此坚硬,筑城的话绝对是一种好材类,但同时又担心其造价或许高昂,以至于耗费国力,便忍不住询问道。 “不瞒赵县令,此物造价可是相当低廉,便宜得很。”张小旗看看左右,略微压低了声音说道。 “哦,此话当真?”说话间,赵县令紧紧盯着张小旗的眼睛。 “赵县令有所不知,苏大帅留在琉求的匠人当中就有人会烧制这种水泥。”张小旗嘿嘿一笑道。 “嘶,竟然还有这事?我倒是没有听苏大帅言语过。”赵定北眼前浮现出当日确实有众多的匠人随行,缓缓说道。 “赵县令您看,这四周的房舍?” 环视一周,这些房屋外表刷了一层白灰,但也绝非砖石所盖。 只不过赵定北一路走走看看,并没有太注意这些情况罢了。 非石,非砖。这一点赵定北还是颇有把握的。 众人沉稳前行,偶尔交谈上几句,步履时缓时停。 喧闹的人群,往来的车马,在穿过路口时井然有序,全无当年福安城中的拥堵之感。 直到这时,赵定北才注意到宽阔的马路中央竟然画了一条半尺宽的白线。 顺着道路的方向一直延伸下去…… 还有一些人专门推着放置着扫帚等各种工具的小推车,其服饰后面印着“街道司”三个大字。 这类人走走停停,不时打扫一番。 整个道路,或者说整个翔龙府在这些人的辛苦忙碌之下,显得异常干净、整洁。 拐角处,一面墙上粉刷着“东司”二字。 所谓的“东司”便是厕所的意思,“东司”原本是唐代设于东都洛阳官署的总称。 寺庙中,厕所一般设置在东侧。 自唐朝起,“东司”便有厕所之意,到了宋代这种称谓变得更加流行起来。并且对后世也颇有影响,即便是到了后世,东南地区方言中仍将厕所称为“东司”,如潮州话、客家话等。 忽然,一位少年骑坐在一辆由两个木轮子组成,外形极其古怪的车上疾驰而来。 “叮铃铃,叮铃铃。” “让让,让让。” 少年的身体左右摇晃着,对着人群大声嚷嚷道。 “嗖!”的一声,少年一阵风似的从众人身旁擦肩而过。 “这?这是何物?” 赵定北看着远去的造型奇怪的两轮车,半晌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哈。”身旁数名锦衣卫忍不住一哄而笑。 “赵县令莫怪,此物乃叫自行车。骑在上面不但速度极快,而且颇为节约体力。”张小旗横了众人一眼,几名发笑的锦衣卫赶忙捂住嘴巴,站在那里竭力控制着颤抖的身体。 “自行车?这莫非也是由官家打造的?”赵定北脑海里不断浮现着这种从未见识过的稀罕物件。 “确实如此,不过此人所骑的是简配版。”张小旗看了一眼早已消失不见的骑手,摇摇头叹息道。 “简配版?跑得这么快竟然还是简配版。”赵定北再一次疑惑地问道。 “赵县令有所不知,这的确是穷人骑的简配版。还有更好的,不管是车轮还是车座都加装了弹簧,在这种水泥路上骑行倒是能少了许多颠簸感的。” 橡胶轮胎是没有的,真心没有的。好一点的自行车也就是在车身多加装了几根弹簧罢了。 赵昺的这种自行车的车轮是用纯实木打造的,骑起来全靠硬刚,完全没有什么舒适性。 橡胶树原产于亚马孙森林,又称为“流泪的树”。 十九世纪末,1873年移植到英国,1877年被运至新加坡,1898年传到马来半岛,1904传入华夏。 “哐当,哐当。” 而且车轮和地面摩擦起来响声很大。 “官家奇思妙想,犹天神下凡一般,假以时日,我朝北定中原指日可待。” 赵定北回忆着苏景瞻说的话,身临其境,感受着不一样的翔龙府。 第309章 福建路琉求府 注视着眼前川流不息的人潮,好似重回一百多年前开封汴梁城的繁荣景象。 身处于清晨的翔龙府,各种叫卖声、谈笑声此起彼伏。 道路两旁整齐排列的房舍,忙碌而又秩序井然的各色商贩,显示出这座大宋临时行在的管理水准。 眼前的种种景象透露出一个重要信息,大宋,国泰而民稍安。 繁荣的景象让初来乍到之人忘记了这是一个正在和鞑子一决生死的时代。 此情此景,若不是亲眼所见,张定北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太阳逐渐升起,温暖的阳光普照大地,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匆匆吃过早饭的人们也开始了一日的辛劳。 一队队,一群群工人模样,并且身着统一服饰的男男女女排着队伍,有说有笑地走进工厂里开始做工。 钱啊,不管什么时候,什么时代都是离不开的。翔龙府的百姓们也一样,每日的辛劳只为了能够可以更好的生活。 “大宋纺织厂”,“大宋衣被厂”,“大宋水泥厂”,这些闻所未闻的厂子颇为集中的处于翔龙府的一角。 这些设在边缘地带的厂子与那些位于闹市或居民区的各种店铺形成了鲜明对比。 “难道,这是官家刻意为之?”赵定北若有所思。 “不对,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新的衙门,大宋税务工商局。这是什么情况,收税的衙门么?可是收税这种事情不应该是户部或者三司负责的么?” “嘶!” 赵定北感觉哪里似乎有些不对劲,可仓促之间又想不起来究竟哪里不对劲。 “赵县令,不如咱们吃点早餐再继续转。”就在赵定北陷入沉思的时候,一道声音传来。 “甚好,甚好。你这一说,我还真有点饿了。”让人家陪着转了这么久,竟然忘了吃饭,赵定北颇为尴尬的一笑。 转角处有一家早餐店。蒸笼开启,热气升腾,缕缕香气扑鼻而来。 “包子,新出笼的包子,新鲜的羊肉包子。”店小二一边忙活着一边冲着行人吆喝道。 “哎呦,几位客官快请坐,快请坐。”看着赵定北等十余人朝自己走来,店小二连忙招呼着。 两名颇有眼力劲的帮工,看到众人走过来,连忙拿着抹布把几张座椅又使劲擦拭了一遍。 “不对。张小旗等人明明穿着官衣,这小二竟然如此淡定。淡定的竟然让人不可思议!” 不多时,包子、油条、米粥被端了上来。 期间,几名帮工竟敢与张小旗很随意地攀谈起来,显然这些人彼此是相识的。此景令赵定北惊愕不已,再度刷新其认知。 暗道:“自古以来,百姓岂有不惧官兵之理?何况这些全副武装的天子亲军,何时变得如此谦虚有礼了?” 早餐,众人吃得很快。 吃完饭之后,赵定北坚持要自行付账,以便酬谢多日来的叨扰。见赵定北如此坚持,张小旗等人便也不再过多推辞。 “多谢赵县令了。”吃饱之后,张小旗拱手告了声谢。 “我有一事不明,还望张小旗赐教。”离开早餐店,赵定北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 “赵县令言重了,只要是在下可以说的,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锦衣卫纪律严明,但只要不违规,大伙在一起还是可以聊一聊人生的。 “我一路走走看看,发现这翔龙府的百姓好像根本不害怕你们这些当差的。另外,我总觉的这路面上似乎哪里不对劲,可一时间又说不来。”无法理解的赵定北忍不住问道。 “赵县令初来乍到,我等从琉求临行之前,李千户特异交代卑职陪县尊多转转看看,另外也希望赵县令把学到的经验带回新城。” “李千户可谓用心良苦,我受教了。”赵定北拱拱手道。 “好说,好说。大家职责虽然不同,不过我等都是为了官家,为了朝廷,理当团结一致。” 在张小旗的一道长篇大论之后,赵定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感叹着大宋果然变天了。 翔龙府,皇宫,御书房。 “好!好啊!” 赵昺沉着地翻阅着苏景瞻的奏疏,不时发出一声声赞许。 坐在下面的陆秀夫也是喜形于色,颇为激动地说道:“老臣恭喜官家,贺喜官家。” “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古人诚不欺我啊!哈哈。”末了,赵昺放下奏疏,挫着手,眉飞色舞地说道。 “官家,琉球岛内形势日渐明朗,有谢富将军坐镇,区区蛮夷翻不了天的。只是,苏军长的奏疏中提到鞑子也在研制火器,官家当速速决断啊。”陆秀夫提醒道。 “陆相公,这种技术是瞒不住的,朕早有心理准备。更何况炸药包又不需要多高深的技术,就算是火绳枪朕觉得用不了多久蒙元也能仿制一二。”与陆秀夫的忧虑相比,赵昺倒也释怀的很。 在原本的历史上,不到二十年之后,蒙元就打造出来全世界第一把铜质火铳了。 火绳枪自十四世纪从诞生以来,这种武器在历史上使用了近四百年时间。 火帽枪才是关键技术,甚至再往后更先进的后装枪的出现,步兵们才真正掌握了左右战局的利器。 至于说让忽必烈搞什么雷酸汞,那就是个笑话。所以,赵昺根本不用太过于担心。 敌人进步一小步,自己都已经跨出去一条街了,还怕个锤子。 历史的潮流是无法阻挡的,科技的进步也是必然的。 既然历史上在宋朝灭亡二十年后蒙元便制造出全世界第一支金属手铳,那为何人家就不能比原本的历史提前一些? 只因为忽必烈不是穿越者么? “陆相公,此事你也不必过于忧心,蒙元火器之事尚无定论。不妨我等这般思量,或许某日,鞑子的火药厂突发爆炸,令其鸟蛋精光,哈哈。”看着皱眉不止,一脸忧虑的陆秀夫,赵昺也只能好生安慰着。 “这……官家,就算老臣借您吉言。”陆秀夫长叹一声,一脸无语苦笑道。 “陆相公,朕打算把琉求升格为琉求路,你认为如何?” “官家,琉球乃蛮荒之地,又孤悬海外,臣以为单独设置一路级别有些过高了。另外,若将来岛内形成一种如唐末的那种藩镇割据,朝廷当如何处置?臣惶恐,请官家三思。”陆秀夫道出了自己的担忧。 “陆相公所虑甚是,原本朕是打算直接让赵定北担任琉求路安抚使一职的,看来是朕有些心急了。”赵昺道。 “官家,我朝安抚使可是正三品大员,定北虽然功劳甚大,可毕竟为一介七品县令,若贸然连升数级,臣以为多有不妥。若把琉求定为州府一级,以定北知琉求府事便可堵住悠悠众口。” 其实陆秀夫还有一层意思,等收复河山之后,如果对于某一位功臣来说万一出现赏无可赏的情况下又该如何? 赵昺考虑的是千金买马骨,但陆秀夫是全盘考虑,考虑到彻底打败鞑子之后的全局。 所以陆秀夫是一直反对从一开始便许以高官厚禄的。 陆秀夫说完,赵昺陷入了沉思之中。黄鹤已经是特事特办了,但黄鹤属于天子亲军,别人倒也不好说什么。 哪怕是陈吊眼在朝中也是遭人嫉妒的。还有那些前来投奔的义军首领,一个个的也都是占据着重要位置。 “位置就那么多,别人上位了,就意味着这个座位与自己无关了。羡慕嫉妒恨也是正常,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任谁也改变不了啊。”赵昺揉着太阳穴,心中感叹道。 良久,赵昺开口道:“陆相公所虑甚远,是朕考虑得过于简单了。既然如此,此事就依陆相公的意思办。” “臣遵旨。臣还有一事,臣以为忽必烈图谋火器一事官家还是要重视起来,万万不可大意啊。”陆秀夫再次劝道。 “嗯,朕明白。”赵昺道。 “李总管,派人知会兴王、文丞相、张将军等人,明日在御书房里议事。” 针对蒙元的变化,赵昺准备召开一次御前会议,商讨下一步的对策。 “老奴遵旨。”李邦宁从角落里走出来,老腰一弯说道。 “陆相公,你派人知会一声赵定北,朕打算明日见上一见,详细了解一番。” “臣遵旨。”陆秀夫道。 还在大街上遛弯的赵定北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获得皇帝的召见,依旧不紧不慢的闲逛着,继续享受着难得的惬意时光。 “阿嚏,阿嚏!”正走走看看的赵定北连续两个喷嚏。 “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一阵阵清脆而又洪亮的读书声传入耳膜。 “这是什么?竟然如此通俗易懂又朗朗上口?”赵定北闻声看向一处挂有大宋学堂牌匾的院落。 “赵县令,这是官家办的学堂。整个翔龙府,啊不对,是整个广南东路和琼州到处都有这种学堂。不过还有更高档的大宋皇家学堂。”此时的张小旗想到自己在皇家学堂读书的儿子,颇为得意地解释道。 “官家写的启蒙读物?大宋学堂?还有皇家学堂?竟然是入学,中午还管一顿饭?考试好的还有奖学金?大宋有望了!”了解学堂情况之后的赵定北无与伦比地说道。 若不是大宋不兴跪拜,此时的赵定北早就朝着宫门方向三叩九拜了。 (弟子规是满清康麻子时期的,此处借来一用。) 第310章 万寿节 次日清晨,赵昺如往常一般,在御花园中坚持跑步,直至满头大汗,衣衫尽湿。 半小时后,跑完步的赵昺稍作歇息,喝了些温开水,便在宫人的陪同下返回寝宫沐浴更衣。而后,又前往杨太后的宫中,享用了一顿早餐。 杨太后见儿子到来,面露喜色,嘘寒问暖,尽显关爱之情。 酒足饭饱后,赵昺辞别母亲,回到御书房。 御书房外,赵与珞、陆秀夫、文天祥等人早已恭候在此。见赵昺到来,众人纷纷上前行礼。立于最后的赵定北虽略有拘谨,然其礼节却甚于他人。 古人鸡鸣即起,实非今人所能及。赵昺方用罢膳,而诸位重臣已经候于门外。 此时,不过卯时三刻而已。 卯时三刻按照后世的时间也就是早晨5点45左右。 穿宋日久,赵昺逐渐习惯了这个时代的作息制度。 按照这个时间段,后世的小学生们还在被窝中酣睡。而眼前的这些人,恐怕凌晨四点便要起身准备了。 古人为何要起如此之早,着实令人费解。 赵昺一边感慨着,一边招呼众人进屋坐下。 “朕这里有一封昨日送达的奏疏。诸位都看一看。”君臣坐定之后,赵昺直奔主题,说道。 赵与珞有自己的情报部门,所以还是知道琉球岛的情况。陆秀夫作为文官之首,奏疏是绕不过去的,自然了解奏疏的内容。 文天祥也是丞相,但基本上不管政务,其主要职责在枢密院这一块。 文天祥接过奏疏和其他人一起看了起来。 事实上,在等待赵昺的时候,文天祥也基本上了解了一些情况。故而,文天祥看得很快。 “官家,这琉球位置极为重要,只需要渡海便可以直达福安。幸得有定北这样的忠贞之士提前进入岛内,也算是为国朝立下大功一件。至于说忽必烈召集能工巧匠打造火器一事,臣和陆相的观点是一致的。” 说话间文天祥用赞许的目光看了一眼坐在末位位置的赵定北。 御书房内,文天祥率先发言,众人随之各抒己见。最终,君臣达成共识,在兵力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应趁蒙元内乱,忽必烈无暇南侵之机,不断蚕食敌人,迁徙其人口、物资,以达成积小胜为大胜之目标。 “朕打算设立琉球府,由赵定北担任知府一职,统管琉球事务,诸位以为如何。” “县”是自秦汉直至明清的基层行政单位,两千余年来基本上是没什么变化的。 宋朝统管数个县的称为“州”,而“府”、“军”、“监”是和“州”同一个级别的。 “州”与“县”则构成了宋朝地方行政的基本框架。 南宋,在州一级再往上为“路”,比如广南东路,福建路等共计十六路。 同时,在宋朝又实行的是虚三制。也就是常说的“县”,“州”,“路”三级。 虽然“路”管理数个“州”,但“路”这一级并没有最高行政首长。 “路”一级通常设转运司管理一路民政;提点刑狱司掌管一路的司法;提举常平司掌一路的财税;安抚司责掌管一路的军政。 四司互不隶属,互不干涉,各司其职。 “知县”是“知某某县事”的简称,一般来说老百姓将二者统称为“县令”或“青天老爷”。 “知州”和“知府”都是差不多的,是“知某某州事”,或者“知某某府事”的简称。 若是前面加上一个“权”字,比如“权知某某州事”或者“权知某某府事”则代表着暂时,代理的意思。 比如说北宋时期,开封府尹都是亲王担任,但人家亲王加开封府尹基本上就是储君了,根本没有功夫干这种活。于是便有了很多“权知开封府事”,比如包拯,范仲淹等等。 通判也是朝廷任命的高级官员,位高权重。知州(知府)和通判相互制衡,但通判的官职往往比知州或者知府低一些,但通判还有一个好处,干满两任便可自动升到知州了。 若问这个世界上什么最能拉拢人心,答曰,唯有权与钱。 知府可不是随便谁都可以担任的,这绝对是“一步登天”的封赏。 随着赵昺话音刚落,坐在最后面一言不发的赵定北猛地一激灵,全力克制着内心的激动。 知县一般为正七品,知州从五品,知府从四品。琉求设“府”,意味着赵定北直接高升到从四品的高官序列。 “府”比“州”略高。 比如前文说的端王赵佶当皇帝之后把自己的封地端州升格为肇庆府。 当然了,还有很多例子,比如绍兴府,高宗皇帝之前叫越州。 两宋最牛逼的是开封府和临安府,包青天的故事耳熟能详,也是作者童年时期的最爱。 写着写着又开始扯淡了,罪过罪过。 “臣以为赵县令面对强敌不屈不挠,坚韧不拔,在没有任何援助的情况下率领十万军民从福安转战琉球,以我大宋的名义坚持三年有余实属不易,功在社稷,泽在百姓。朝廷用人之际理性委以重任。”陆秀夫道。 “陆相公所言不错,赵县令公忠体国,乱世之中以一己之力保全我大宋数万百姓。困境中而又不失斗志,着实为我朝官吏之楷模。臣没有意见,臣复议。”身为宗室的赵与珞跟着说道。 “不错,老张我没别的本事,就喜欢这种敢跟鞑子干仗的大英雄。可惜公务繁忙,要不然真想去这琉球会一会各位好汉。”虽然文官的升迁跟张世杰关系不大,或者说不属于其管辖范围之内,但张世杰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哈哈。我看你老张是没仗打,憋得难受。” 张世杰的话让众人粲然一笑。 “赵县令,朕的几位卿家可是很看重你的。”赵昺看了看坐在末位的赵定北,说道。 “微臣实在不敢当,臣多谢官家厚爱,多谢各位上官。”赵定北站起来拱拱手道,显得十分低调。 “风气正则人心齐,朕向来赏罚分明,不论出身,凡有功者哪怕一介布衣朕也会赐予高官厚禄。有过者哪怕皇亲国戚,纵然是国舅,朕也给他圈起来,免得出来祸害人间。” 赵昺的话让众人又想到了在院子里搭建一个“了望塔”,登高望远看风景的国舅杨亮节。 “苏军长的奏疏,朕可是看了又看。朕以为写得很好。” “启奏官家,小臣只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若不是谢师长及时赶到,新城必将沦陷。小臣每每想起,深感惭愧之至,不能自拔。” 事实上也的确如赵定北所说的那样,如果谢富别说晚来一日了,恐怕晚来一两个时辰新城都要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好了,赵县令不必妄自菲薄,该你功劳朕会记得。既然诸位都没有意见,那就趁着诸位都在这里抓紧时间拟旨。” 圣旨基本上都是固定格式,写起来也没什么难度,至少对于这个时代进士出身的读书人来说更是信手拈来。 不多时,专人执笔的一份“圣旨”草稿便书写完毕。 “门下……” “圣旨”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却没有任何法律效力,至少在这一刻是这样。 宋代的圣旨,从形式上讲其实是中书省写给门下省,所以基本上用“门下”二字开头。当然也有用“朕绍膺骏”或者“朕膺昊天之眷命”开头的,这一类属于皇帝亲笔书写的。 毫无法律效力的“圣旨”写完之后,先送到门下省审核,当门下省审核通过签章,再有政事堂中书门下平章事签章,然后是参知政事签章,最后由皇帝加盖玉玺。 到了这一步,这份草稿,就具备法律效力了,也就成为真正的圣旨了。 抗旨事小,节操事大…… 李邦宁把圣旨放在御案上,赵昺看了看,也没什么问题,拿出皇帝的玉玺,“啪”的一声狠狠地盖在上面。 然后端起圣旨又略微看了一遍,递给了李邦宁。 “李公公,宣旨。”赵昺道。 随着赵定北的接旨,琉球事宜基本安排妥当。 …… 在谢富五千宋军的协助下,新城军民士气大振,继续持续不断向蛮夷发动攻势。 在拉拢一部分,分化一部分,打击一部分的策略下,琉球岛上的多个蛮夷部落或被消灭或干脆投降。 与此同时,宋军派出战船护送福建路琉球府的百姓秘密地回到家乡,详细说明琉球岛内生活之安逸,又使得许多当地百姓冒着风险逃离家乡,渡过海峡,前往琉球开始新的生活。 一时间,整个琉球岛上的汉人逐渐多了起来。 有好的生活,谁特么的愿意给鞑子家当奴隶啊。而且人家蒙元贵族可都是划了片的,按片索取。 虽然那些打算渡海者也有被蒙元发现的,并且为此还死了不少人,但漫长的海岸线,使得蒙元也无法做到面面俱到,更无法阻挡百姓渡海的滚滚潮流。 大宋在琉球的势力蒸蒸日上,控制的区域也越来越广袤。 势力从一开始仅仅只有琉球之北一隅之地,到现在一直延伸到琉球之南。 除了琉球东部那些不适合居住的深山老林之外,整个岛屿基本上都已经在宋朝的控制之下。 工厂,码头,学校,医馆等基础设施也在不断完善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琉球的形势越来越好。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人生天地之间,宛若白驹过隙。 一转眼赵昺来到宋末已经整整七年了…… 祥兴七年,农历二月十二日。 这一天,是赵昺12岁的生日。 十二岁生日是人生中的第一个本命年。一个人从其出生到十二岁,正好是画了一生的第一个圆,这一天有寓意圆满之意。 民间百姓往往在孩子12岁生日当天举行一个开锁仪式。 古人以十二岁为线,12岁之前为童年,12岁以后为少年。故,12岁生日又称为“童关”。 我们的小赵昺长大了,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似的。 第311章 祥兴七年 十二岁生日寓意重大,民间尚且要操办一番,何况皇家。 古代以帝王生辰设立的节日,称为“诞节”或“圣节”。 隋唐之前帝王们也过生日,但很少把自己生日这一天命名为什么节。唐玄宗开元年间首次设置“诞节”,称为“千秋节”,以庆祝自己的生日。 自此,逐渐形成一套制度传袭下去。 到了宋代,皇帝的生日被称为“圣节”。 皇帝过生日非比寻常,有着一整套固定模式。 在宋朝,皇帝生日前一个月都要开始准备了。大臣们要去大相国寺为皇帝祈福。生日当天,宰相则带领文武百官以及外国使臣一道说一些吉祥话。 仪式那是相当繁琐,要接连搞上两三日才能结束。最后才是压轴大戏,也就是生日宴会。 正式宴会之前各种饼子必不可少,油饼、枣塔等等各色开胃零食花样翻新,应有尽有。 皇帝举杯,上几道菜,什么爆炒羊肉,炙金肠,荷叶莲花饼,羊肚汤。期间音乐奏起,有美女进来顺便跳上几支舞。 朝臣们一边喝酒吃肉,一边看着美人跳舞,犹如天宫中吃酒的天蓬元帅一般。 等喝完第九杯酒,再上一碗酸面条,也就是长寿面。 热热闹闹的宴席上,心情颇为高兴的杨太后甚至有了给赵昺张罗婚事的打算。 杨太后的心情也可以理解,毕竟现在的赵昺作为大宗,可是独苗一般的存在。 民间尚且有多子多福的观念,何况皇家了。 皇嗣事关重大,直接关系到朝廷的安危。 希望在哪里,希望不在田野里。 希望在那高山峡谷中,在那一汪密林之中的泉眼里…… 皇帝开枝散叶,龙嗣兴旺,才能稳定人心。这是国本,不可不重视。 赵昺对于杨太后的好意,心中自然是暗喜的,但却不能流露出来。 心中甚至在暗想至少也要超越便宜老爹攻城拔寨的记录才行。 倘若高宗皇帝的儿子不是夭折的话,再加上高宗皇帝一路逃命丧失能力,这大宋的皇位还未必能回归太祖一脉呢。 宋宁宗是赵德芳八世孙,九子而不能存一。 宋宁宗儿子赵埈、赵坦、赵增、赵觌、赵埛、赵圻、赵墌、赵垍、赵坁共九子皆幼年夭折。 已经不能用“悲催”二字形容了。 后来宁宗皇帝又收养了赵询、赵竑、赵昀三个义子,作为接班人来培养。 其中,赵德昭九世孙赵询还没接班便挂了; 赵德芳的九世孙赵竑在宁宗皇帝死后被一代奸臣史弥远故意延迟入宫,与皇位失之交臂,后来又被迫自缢身亡; 赵德昭九世孙赵昀便是昏庸无能的宋理宗。在位时间长达40年之久,是南宋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而北宋在位时间最长的是仁宗皇帝,在位42年。 自此,宋朝皇位又从赵德芳一脉转移到赵德昭一脉。从宋理宗开始包括宋末三帝在内一共五个皇帝都是赵德昭一脉。 吃完长寿面,紧接着就该放大假了,虽然只有一天时间,也够大家醒醒酒了。至此,热热闹闹的“圣节”才宣告结束。 当然了,期间皇帝对于群臣的赏赐也是天文数字,可以说每年的重大节日,都花费颇多,成为大宋财政一大负担。 绝不是什么过年了去集市上扯来二尺红头绳当作新年礼物。 租种别人的地,交付租金本来是理所应当的,但交租子的方式,怎么收,收多少,那可不是佃户说的算了。 一债未完再添新债,形成一种死循环,卖儿卖女都是常事,惨绝人寰。 这便是赵昺坚持要定下“祥兴十条”的原因,必须最大程度保障佃户的生存环境。唯有此,才能争取最底层普通百姓的人心。 “红薯稀饭——我们的年夜饭。” “唉……” 看着已经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12岁生日,赵昺并没有多少快乐可言。 为了皇家的脸面,为了娘亲杨太后能高兴高兴,此时的赵昺也只能强作欢颜。 “小桔灯。”赵昺喃喃自语道。 一盏微弱的小桔灯,足以成为照亮黑夜的骄阳,坚不可摧,无人能敌。 民生多艰难,黔首何其苦。 虽然在大宋控制的区域内,百姓们的生活已经逐渐好了起来,但赵昺仍不满意。 “小桔灯!” “朕应当成为那一盏微不足道的小桔灯,黑夜里,照亮大宋的黎民众生。” 历史上赵昺于景炎三年(1278年)四月称帝,同年五月改元“祥兴”,次年也就是祥兴二年农历二月初六,1279年3月19日南宋灭亡。 祥兴七年,公元1284年。 续命,续命! 随着赵昺来到这里,已经强行为“大宋”续命五年之久。 民生,得一件一件的办,一步一步的来。 新的农业政策已经实施三年,而经过的三年时间,整个广南东路那些新开垦的荒地也逐渐有了肥力。 令人欣慰的是,在琼州,大宋科学院在新品种培育方面已初见成效。得益于良种、土化肥等技术条件的提升,农业产量再次得以提高。 随着优质种子的成功培育,以及近年来减租降息政策的实施,老百姓的压力大幅降低,家家户户逐渐有了余粮。 百姓有余粮,朝廷的粮库也充实起来。 历史,再一次验证了那句老话,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除了农业,教育事业也在蓬勃发展着。如今的大宋学堂更加完善,从原来只有小学,到现在的中学,太学(相当于后世的大学)应有尽有,官办学校如雨后春笋一般遍地开花。 然而,每一次考试季,大人们都颇为操心。孩子考试好的,大人们的心情颇为顺畅;孩子考试不好的,大人们显得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学校门口,偶尔传来阵阵声泪俱下,歇斯底里的哭喊声,成年人的崩溃果然就在一瞬间。 紧接着就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以及孩童们的嚎啕大哭声。 可怜天下父母心……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转瞬间,祥兴七年之秋已至,微风轻拂,金风送爽。夏日的酷热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秋日的凉爽。 不出意料,大宋的粮食再一次获得大丰收。 又是一年五谷丰登。 六韬《武王问太公曰》:“战胜于外,功立于内,吏迁士赏,百姓欢悦,将无咎殃。是故风雨时节,五谷丰熟,社稷安宁。” 可见农业大丰收在封建王朝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士农工商”,农业排在第二位,仅次于读书人。 随着粮食的大丰收,不管是广南东路还是琼州,乃至更加“遥远”的琉球府,官方和民间都进行了规模不等的庆祝活动。 期间,官员、士绅、百姓走向户外对土地神进行一番敬拜。拿出刚出丰收的谷物,摆上香案,表达对神灵的敬意和感谢,并祈祷来年风调雨顺。 …… 翔龙府,皇宫,御花园“叮叮当当”的声响已持续许久。 琼州的工匠们正忙于施工。角落处,钢轨、枕木、碎石整齐摆放。 “娥姐,快看那钢铁所铸的庞然大物,形似车辇,却又带轮,不知为何物?”一名路过的宫人,低声询问道。 “听太后娘娘说这个是陛下搞出来的蒸汽机呢。”另一名年长一些的宫女看看左右,小声地回应着。 “蒸气鸡?这是什么鸡啊?这铁做的鸡也不能吃啊。” “吃吃吃,就知道吃。别问那么多了,等匠人们完工了,到时候姐偷偷带你们来玩啊。” 显然,这位被称作娥姐的宫女在宫中略有地位。其身后跟随的几位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宫女听闻后,面容上难掩兴奋与期待之色。 一月之后,朝中重臣及郭守敬、李恩、李有钱、张有德、赵有礼、高潜、李广利等技术人员齐集御花园。 须臾之间,不大的御花园竟略显拥挤。 杨太后与赵昺并肩端坐,余人则无座可踞,只能站立旁观。 “皇帝,这就是你常常提到的蒸汽机?”随着赵昺年龄的增长,杨太后对赵昺也不再像从前小时候的那般溺爱了。 同时,赵昺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逐渐不再趴在杨太后的怀里了。 不过,母子之间的感情确是丝毫不减。 百善孝为先,在这个以孝道为首的时代,身为皇帝的赵昺自然更要以身作则。 这个时代可不像后世,不孝父母不但被千夫所指,而且更是一种罪,罪大恶极的那种。 周公制礼,核心便是“亲亲”“尊尊”。西周时期还首次出现了明文的“不孝”罪,这可是非常严重的罪名了。 “五刑之属三千,而罪莫大于不孝。”隋唐开始,“不孝”被列为“十恶”之列。 谋反、大逆、谋叛、恶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义、内乱,被统称为“十恶”。 (后世为了一套房子,甚至把年迈的父母撵出家门,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犯此罪者,刑兹无赦! 而且可不是砍头那么简单的事情了,搞不好酷刑伺候,想速死都是一种奢望的存在。 “母亲,您看前方这个是由蒸汽机驱动的火车头,以煤炭烧水作为动力。其后有数节车厢,既可载人,亦可载货。南方水网密布,河道运输便利,而北方运输不便。待儿驱除鞑虏后,当在北方广修铁路,以这种火车运输各类货物。”赵昺凝视着杨太后,耐心地解释道。 第312章 蒸汽火车 不管是水排、水磨还是水车等等,其本质都是一个用机器替代人力、畜力的过程。 再往后的蒸汽机、内燃机、电动机,甚至核动力,都是同样目的。 只不过这些机器输出的效率不同罢了。 蒸汽机也一样,也是为了替代人力或者畜力。 蒸汽机这玩意儿还真不是什么西方搞出来的。前文有详细的阐述,已经说了很多次,但也被骂了很多次。 道哥们跪久了,站起不来了。 就包括数学,到现在还有很多人认为是西方传过来的…… 按照大纲,后期北伐的剧情将涉及到采石矶,以及万里长江上的第一座浮桥。《海岛算经》是一部专门为测量而编纂的数学着作,可视为地图学的数学理论基础。 铁轨是呈环形状的,正好绕着御花园走完一圈。 “皇帝,开始。老身也想见识见识这种不用马拉的车究竟是如何跑起来的。”杨太后话语中带着好奇也带着一丝的期待。 “昺儿遵旨。”赵昺一边挥手,一边暗自祈祷一切顺利。 “娘亲,请您上车。” 赵昺离座,扶着杨太后的胳膊,一同向小火车走过去。 但见,一人多高的锅炉已然燃起,一团团白色蒸汽喷涌而出,发出“呲呲呲”之声。 望着源源不断的热气,行至火车近前的杨太后本能地欲将赵昺拉至一旁闪避。然而当杨太后看到赵昺如此淡定之后亦安心不少。 “恭请太后娘娘,陛下上车。”事关重大,李恩亲自担任起司机的角色。 第一个车厢是驾驶室,后面还有五个小车厢,每个车厢可以并排坐下两人。其实和后世游乐园里转圈的“小火车”基本上一个样。 第一个车厢自然属于杨太后和赵昺的。兴王和陆秀夫并排坐在第二个车厢里,再往后是文天祥,张世杰等人。 李恩看到众人已经坐稳,把手柄用力一扳,火车轮子和锅炉就这样“哐当”一声对接上了。 “突突突!”锅炉的温度更高了一些。 一刹那间,众人明显感觉到火车向前动了一下。 刚刚起步的火车车轮和铁轨摩擦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果然,这蒸汽机车最大的缺点就是开机太慢了。”赵昺看着慢慢移动的火车感叹道。 “动了,动了!”看热闹的官员和宫人们发出阵阵欢呼。 “这,这,是老夫眼花了么?”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臣揉揉眼睛,不可思议地说道。 “跑起来了,真得跑起来了。”这一幕足以令人叹为观止,有人赞叹道。 慢慢的火车开始加速,“况且,况且……” “皇帝,这是做梦么?”实在无法理解的杨太后紧紧拉着扶手,紧张得花容失色。 就这就能跑了? 不用人推,不用马拉,冒着黑烟,关键是声音大得太吓人。 “母亲,咱们成功了!六年了,终于做出来了。有了蒸汽机,以后咱们大宋的战船就再也不用摇橹了,到那时候,咱们大宋的战船可以横着走!” 此刻,赵昺心中的那个执念终于可以放下。 “母亲,有了蒸汽机,不但可以做出来蒸汽火车,还能做出更加便捷的蒸汽车呢。”赵昺道。 “啊,这又是蒸汽火车,又是蒸汽车,娘亲都搞糊涂了。”此时的杨太后觉得一脑子浆糊了。 “母亲,这种必须在地上铺设铁轨才能跑的叫火车,在路上不受限制就能跑的叫蒸汽车,还有在水里跑的叫蒸汽船。” “还有一种在天上跑的叫飞机呢。”赵昺嘿嘿一笑道。 “皇帝,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光想着逗娘亲笑呢。”杨太后是万万不会相信什么飞机的。 “太后娘娘,陛下,坐好了,要拐弯了。”李恩回过头喊道。 李恩微微拉下车闸,小火车发出“咔咔咔”的声音。 众人明显感觉到火车的速度稍微一慢,等回过神来,火车早已经平稳地转了一个弯儿,驶向御花园的后方…… “来人,传朕旨意!蒸汽机为我朝不传之机密,不管任何人胆敢觊觎、窥视、复制、传播图纸者,全部按照以谋反罪论处,一个不留,灭九族!特别要严查来自察合台、窝阔台、金帐、伊利这四国的商人,要做到片书不许带走。胆敢不配合检查的给朕直接抓到诏狱里面。” 小火车稳稳停住之后,赵昺第一时间大声宣布着自己的决定。 这个时候的大食(yi,四声)已经被伊利汗国征服。 1258年,阿拔斯王朝首都被拖雷之子孛儿只斤·旭烈兀攻陷,大食灭亡。 从唐朝时期,大唐船队就横行大食。至宋朝海上丝绸之路与大食依旧贸易不断。 随着阿拔斯王朝的灭亡,南宋海外贸易严重受挫,随之而来的是财政也逐渐开始吃紧。 蒙元的西征带去了部分华夏科技,再后来以传教士的名义偷学华夏的技术,继而反过来又来攻打我们。 我日你姥姥! 赵昺咬牙切齿,暗道绝不能让华夏的科技再次流入西方。 “兴王,与蒸汽机有关的一切资料全部封存内档之中,令锦衣卫严密把守。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靠近。” “陆相公,令各地官府发动群众,鼓励举报。”赵昺连续下达旨意。 “臣等遵旨!”赵与珞、陆秀夫道。 赵昺可不会给这些洋鬼子什么优待。 别说什么优待了,也就是赵昺现在腾不出手来,等腾出手来直接搞一场殖民。把这些狗日的直接打回石器时代。 …… 大宋祥兴七年十月底,福建路,汀州府,武平县。 武平县,后世福建龙岩市下辖县。 夏商时期属扬州之域,西周属七闽地,东周称越国地。唐朝时期设汀(tg,一声)州之后,在其西南方向设武平镇。宋初升为武平县,仍归汀州府管辖。 汀州又称“长汀”,也就是后世福建龙岩市长汀县。此处属于战略要地,是福建的西大门。 汀州千年古城,历史悠久,汉朝时期设置长汀县。唐朝升级为汀州,着名的五大州之一。到了宋代更是福建八闽之一,一府五州二军共计8个,故又称为“八闽”之地。汀州既是福建八闽,又是客家首府。 一府:建宁府,五州:福州、延平、泉州、漳州、汀州,二军:兴化军、邵武军。府、州、军是同一个级别,这八个地方构成了宋朝的福建路全境。 建于唐朝时期并且一直保存到后世的汀州古城墙则更为神奇,城墙合围之下,令整个汀州“山中有城,城中有水。” 汀江和梅江汇合后称韩江,流入东海。 一湾江水,浓浓潮客情。 宋末元初,作为南迁汉人后裔的潮梅地区涌现出众多可歌可泣的勤王抗元的故事。 “雷霆走精锐,斧钺下青冥。江城今夜客,惨淡飞云汀。” 景炎元年即1276年七月,文天祥率兵进入汀州,写下了这首《汀州第六十五》。 文天祥抗元失败之后,为躲避蒙元的追杀,赣南闽西以及梅州等客家人再次举行大迁徙,入山唯恐山不深,入林唯恐林不密。 “逢山必有客,无客不住山。”这便是客家人山民特征。 历史上,陈吊眼、许夫人、陈璧娘等义军首领都曾在这一带狙击蒙元南下,虽然以失败告终,但却成为不朽的精神丰碑。 陈壁娘的丈夫潮州都统张达在崖山海战之前夜袭元军大营,不敌,以身殉国。 梅州,地处闽、粤、赣三省交界,和蒙元的江浙行省、江西行省是近邻。可以说处于三不管的地带,在古代这三不管地区历来都是相当“热闹”的。 梅州,属广南东路管辖。下设仅有一个县——程乡县。 程乡县最早属于海阳县,南齐时期把海阳县拆析,设程乡县。五代时期程乡县升为敬州。宋太祖为了避其祖父赵敬讳,改“敬州”为“梅州”。 今日不同往昔,比以往还要热闹。 “谢梁县令打赏!梁县令免送!” “谢梁县令打赏!梁县令免送!” 两千余名梅州宋军和数千大宋百姓齐声高呼着。 正可谓“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自从赵官家制定了不断给蒙元放血策略之后,这些边地的大宋县令们闻令而动,时不时率领精锐的宋军和无数的百姓越过边界,来到蒙元控制区,不断地打打秋风,捞点外快。 上一任的武平县令是个硬汉,相当的硬气,面对从梅州而来的“贼寇”时,硬气十足。 这名硬汉站在武平县城墙上看着兵临城下的宋军不但没有被吓到,反而在那不断叫骂着:“特么的,反了天了,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敢来我大元的地界撒野。” 人家硬汉说得也对,历来都是我“大元”勇士出门打秋风的,什么时候轮到你家南朝小皇帝了。 结果就是,不消片刻功夫这名硬汉便被乱枪打死在城头之上。 此时,站在城头上的武平县令梁治国的脸都绿了,有一种宝宝苦,宝宝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该死的宋军,踏马的太欺负人了,一年都来两次了。 面对着宋朝军民热情洋溢地喊话,此时的梁治国甚至有了一种嘛麦皮的感觉。 第313章 土匪皇帝 “梁县令,本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吾乃大宋权知梅州事李忠国是也,你若不服,尽管开门一战!” 端坐在战马上,身背一杆火枪,手持一柄偃月刀的李忠国朝着城头上武平县令喊话道。 “……” 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丈夫能屈能伸,面如灰土的梁治国咬咬牙,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大人,这宋军太欺负人了,要不让卑职领兵出去教训教训这帮土匪。”武平县一名佩戴着银牌的百户说道。 蒙元的武将按照领兵多少进行区分,依次为万户、副万户、千户、百户。 万户和千户都分上中下三等,百户分上下两等。在元帅府、万户府、千户所都设达鲁花赤以监军务,其中万户及达鲁花赤佩带虎符,千户及达鲁花赤佩带金牌,百户佩带银牌。 (符和牌都一个意思,一回事。) “啪!” 这名百户话还没说完,梁治国一巴掌呼过来,百户脸上传来一阵火辣。 “你个蠢货,你一个小小的百户手底下有几个人,也敢去打豺狼虎豹一般的两千余名宋军?你特酿的想死别拖累了本官。”不依不饶的梁治国叫骂道。 踏马的,什么时候我“大元”居然变成了任人宰割的牛羊?不都是我大元去抢别人的,什么时候轮到被人敲竹杠了。 梁治国的心情颇为不妙。 “可是,大人,这两万贯钱和五万石粮食就这样送出去,汀州那边查起来咱们可怎么办?”百户捂着肿起来的脸颊小声问道。 “你个蠢猪!这钱粮都是士绅们凑得分子,跟老爷我有何关系?而且库房里的账目都能对得上,老爷我有何惧哉。”梁治国用无比鄙夷的目光看着百户,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百户忍着腮帮子传来的火辣感,回忆着梁县令给各家列的单子,掐指一算,好像不是这个数啊。 “嘶!高,真特酿的高!”百户这才明白过来刚才怎么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了。 “城头上的听好了,本府还要去会一会那上杭县。梁县令公务繁忙,本府就不再叨扰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来日方长,咱们后会有期。”李忠国对着城头大喝道。 “呸!一群土匪!”看着渐行渐远的宋人,梁治国拍了一把被炮弹击碎的女墙怒骂道。 “没有钱没有粮,鞑子给咱们送!痛快,痛快,哈哈哈。” 一名宋军小旗长回首望了望身后帮忙运送钱粮的梅州百姓,见车马众多,连绵不绝足有数百辆,面色沉稳,微微一笑。 “痛快个球,老子一枪没放,兀那狗官就乖乖地把钱粮给送出来,真特么的一群软蛋。”一名宋军百户看了看自己手下的这名小旗长,笑骂道。 “百户,人家梁县令不但把钱粮送出来,还帮咱们装车。你们别说,人家这服务态度真是令人流连忘返啊。” “哈哈哈!” “弟兄们都严肃点。咱们下一站是上杭县。传令下去,加快速度,干完这一票咱们回家欢欢喜喜过大年。”李忠国骑着马,招呼着长长的队伍。 “快,加快速度。” 军令下达,宋朝军民的行进速度明显快上一些。 …… 祥兴七年十月底, 福建路,汀州府,上杭县。 太宗皇帝淳化五年即公元994年置上杭县,属汀州府。 此地紧邻武平,路程不过90余里,算不上太远,不消两日功夫,李忠国就赶到上杭县城下。 “这里是大元江浙行省汀州路上杭县城,城下来者何人?”上杭县守军看着密密麻麻数千人的队伍,站在城墙上大声喊话道。 “呸!兀那狗贼,我日你姥姥,你特么的眼瞎?没看见老子扛的是大宋的旗帜?”一名宋军扛着一面旗帜,骑着马在距离城头一箭之地高声回应着。 “……” 说话的这名元军守城小校顿时无语了,这是不按常理出牌么?不应该一问一答么? “大胆!南朝跳梁小丑也敢来我大元地界,不怕须臾之间让尔等碎尸万段么?”小校虽然很生气,但气场决不能有失,直接怼了回去。 “哈哈!碎你妹夫!老子就在这里等着,你特酿的要是不出来就是小妾生的乌龟王八蛋。” “呸!竖子休得张狂,待我大元天朝上军一到,定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小校心里紧张的一批,嘴上功夫却相当了得。 哪有什么上军啊,这特酿的整个八闽大地都快没人了,老百姓拖家带口不是朝南跑到广南东路就是渡海跑到对面的琉球岛。 小校一边给自己壮壮胆,一边偷偷看一眼北面的汀州府,暗叹着这个世道的不太平。 “汝母婢!老子给你一炷香的功夫,狗县令再不露面的话。我家知府一声令下,定把这上杭县夷为平地,鸡犬不留!” 但见,这名宋军说完之后翻身下马,居然真的掏出火折子,点上一炷香。然后拔出刺刀在地上挖个坑,顺手把点燃的香火插在泥土里。 “握草,南朝这是来真的啊。快去催一催县尊大人。” 看着城下一排排乌黑的宋朝火炮,又回头看了一眼,城墙上哪里有县令的影子。心急如焚的守城小校不敢耽误时间,急忙再次派人去县衙催上一催。 “来人,给本府先放一轮,给将士们助助兴。” “卑职得令!” 早就按捺不住的炮兵队长行了礼,屁颠屁颠地跑到最前面。 “传我军令,所有火炮对准城头,干他一炮!” “咚咚咚咚咚!”随着令旗一挥,早就准备妥当的十门火炮瞬间开火。 “啊,握草!还没到时间呢?” 上杭县小校看着宋军的动作,大骂一声真不要脸,赶紧缩成一团趴在城墙上。 炮弹顷刻而至,城砖粉碎,城墙上哭爹喊娘,一片狼藉。 “快去请县尊大人!” 小校顾不上处理被碎石砸破的伤口,趴在地上大声喊道。 蜿蜒曲折的汀江水从上杭县穿过。 在宋末这段历史上,宋朝官兵、义军在这里据险为寨,修建兵营,设置烽火台。一边耕种一边抗击元军,气冲霄汉。 绿水青山留浩气,苍松翠柏慰英灵! 天祥成功张煌言,不及施琅一走狗。 文天祥、张煌言何其相似。 南明最后的兵部尚书张苍水,同样的风雨飘摇,同样的大厦将倾,只不过南宋变成了南明…… 高坟武穆连忠肃,添得新祠一座无。 “兀那狗贼,快打开城门!” 炮声响过,灰尘渐散,点香的宋军小旗举着一把上了刺刀的火器指向城头,再次怒骂道。 “别,别开炮!好汉有话好说,我家县尊马上就过来了。”守城的小校趴在地上,略微抬起头朝城下看了一眼,用几乎哭泣的声音回答道。 “狗贼!我等乃是大宋合法商人,今日来上杭是做生意的,尔等再不开门小心惹恼了老子,把你上杭夷为平地。”这名宋军横枪立马,怒骂不止。 就在这时,一名中年人在军士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上城头。 中年人停住脚步,整理下衣冠。 站在城头往下一看,刚才还好好的城墙居然出现了数条裂缝。 中年男子偷偷擦了一把冷汗,暗道,这特么的是什么玩意,才一通炮就把城墙打成这样了?这要是再打下去,城墙非得坍塌不成。 想到这些,中年人的心里更紧张了几分。 “咳咳!” 中年男人清了清嗓子,问道:“某乃上杭县令王德新,敢问城下何人?我等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不知贵军来我上杭有何贵干?” “我呸!踏马的,看你也是人五人六的,难道瞎了你的狗眼不成?没看见老子是来做生意的?”骂阵的宋军看到正主终于来了,紧接着又是一顿臭骂。 做生意? 哪有这样做生意的,就算城头上放一头猪,猪都能看出来这特么的是来攻城好。 “啊,不知这位好汉带兵前来,是做何种生意?”对于这名宋军的话,王德新自然是不信的,可又不敢惹怒了对方,只好悻悻地问道。 “狗贼听好了,老子给你一刻钟时间,快快准备好五万贯铜钱,十万石粮食,否则大军杀进城去,一个不留!” “啊!好汉,您就是杀了本官,本官也给你拿不出来这么多钱粮啊。要不您回去给你家将军说一说,这生意能不能稍微少做一点?” 未等这名宋军答话,忽然城头上传来一阵阵嘈杂声。 “宋军水师!” “快跑啊,宋军水师来了!” 城头上,蒙元守军朝着南门方向的汀江水面上看去,一艘艘宋军战船已经出现在视线之内。 “哈哈哈!杨团座的水师来了。天助我也!”站在一处土坡上的李忠国,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哈哈笑道。 “来呀,给李小旗捎个话,钱粮一文不能少,否则本府片刻之间踏平上杭县。”此时的李忠国看到事约定好的水师已经到来,再也没有顾虑了。 一个子也不能少!就是这么硬气。 “团座,上杭县城已经到了我水师射程范围,是否先干他几炮再说。”一名水师营长问道。 “那就先打上几炮,给李知府还有儿郎们助助兴。注意,都给本座打准一点。” 大老远的来一趟不容易,既然来了,一枪不放的话岂不是太可惜了。 “团座,你就瞧好。” 不消片刻功夫,上百发炮弹打出去,炮声隆隆,震耳欲聋,山摇地动,如地龙翻身一般。 “不好了,大人,南城墙垮了!”不多时,一名兵将跑过来急报道。 “啊!什么!垮了?快去让城内那些土财主们准备钱粮!告诉他们,慢的话一个也别想活!” “你踏马的杵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去让他们准备钱粮!”不想死的王德新大声怒斥道。 第314章 咱文人就是会玩 能活着谁急不可耐地去死啊。 更何况王德新这种叛臣,要是有勇气去死的话当初也不会做了贰臣。 宋军不就是想讨要点钱粮么?反正又不用老子出一分一毫,顺便还能赚点。 至于说担心汀州那边怪罪下来,怕个球,那都不是事儿。 颠倒黑白,这种事咱信手拈来。 咱读书人,十年寒窗苦读圣人书,咋说都有理。 “老爷,可如果咱们给了钱粮,汀州府那边怪罪下来,到那时,老爷我们可怎么办?”刚刚被打了一个大逼斗的小校尉弯着腰,小声嘟囔着。 “啪!”又是一个大逼斗。 “你特么的是头猪么?这点事都不会办?老爷我要你有何用?”王德新怒骂道。 “老,老爷,小的我不是为您的前途担忧么?”校尉捂住另一边也开始肿胀的脸颊,讪讪地说道。 “废物,真特么的一个废物!” 看着王德新又举起的大巴掌,小校尉吓得赶忙躲得远远的。 “你马上,立刻,现在就派人到周边县城给老爷我请求援兵,就说南朝小皇帝攻打上杭甚急,顺便再让他们支出来一些钱粮来,以便支援咱们上杭县的浴血奋战!” “啥?哪来的浴血奋战?还有这援兵一事也不妥,他们肯定不会来的。” 小校都快哭了,浴血奋战在哪呢?哦,对了,南城墙被火炮轰塌了,应该死了不少人,姑且就算是“浴血奋战”。 然而,对于周边州县能否派出援兵并提供钱粮支援,小校是万万难以置信的。此等状况,恐怕连蠢货都不会前来,更别提正常人了。 “你懂个球,老爷我说浴血奋战就是浴血奋战!” 要不是因为沾亲带故的,王德新都想抽死眼前这个傻缺了。 “啊,是是是,老爷说啥就是啥。可是老爷,咱们周边的几个县城会支援咱们么?” 此时的小校似乎变得机灵起来了。 “来个球,他们要是能来一兵一卒,老爷我跟你姓。” “那老爷为啥还派人请援兵?” “握草!” 王德新不由自主地再次把手举起来,可看了看吓得后退好几步的这个亲戚,最终还是没有下的去手。 “老爷我这么给你说,咱们派人去请援兵,他们肯定不发一兵一卒。可如果他们不发兵,就不怕事后朝廷追责么?”王德新看着自家这个榆木脑袋一般的亲戚,暗叹一声道。 “怕,他们肯定怕了。可是老爷,您为何还要这样做?” “他们既然不肯出兵,又怕事后朝廷怪罪下来,必然要给自己找个理由。你说这理由是什么?” “啊,啥理由?”小校尉苦思冥想也想不明白。 “无非就是他们也受到了南朝的攻打,一时间腾不出手来罢了,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推卸掉身上的责任。而他们这样做了,不正应了咱们的浴血奋战么?”王德新摸了一把胡子,摇头晃脑颇为得意地说道。 此刻,小校的眼珠子瞪得跟牛眼一般!暗道:“握草!还能这样操作!” “老爷,高,实在是高!小的佩服,佩服!”小校竖起大拇指。 “哼,好好跟老爷我学学,包管你将来吃香的喝辣的。”王德新冷哼一声。 “可是老爷,咱们要是把钱粮交出去了,如何报账?”小校尉不合时宜的声音再次响起。 “握草,你……你是头猪么?这打仗能不提前发点赏钱?这打仗能不死人?死了人不用发一些抚恤钱么?” 心情刚刚好一点的王德新又怒了,这特么的简直就是头猪。 “啊,是,是是。小的就是猪脑子,老爷勿怪。”看着县令老爷又有暴走的迹象,小校连忙奉上笑脸,谄媚地说道。 “回头你带人到西边山里面抓一些壮丁,找个僻静地方偷偷砍了脑袋,报上军功。另外收集一些壮丁的血偷偷泼洒在城头上。”王德新眯着眼睛,露出一脸狠色。 “啊!” 这不就是杀良冒功么,吓得小校一哆嗦。 “事成之后,老爷保你升官发财。”王德新冰冷地说道。 “啊,多谢老爷栽培,小的愿效犬马之劳。”看着似乎要吃人的王德新,小校知道自己若是再敢犹豫片刻,恐怕就要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反正死的都是些泥腿子,跟老子有何关系,升官发财才是王道。想清楚了利害关系的小校立马拍着胸脯说道。 “哼!这军功报的越大,老爷我才越安全啊。最好报到伯颜丞相那里才叫好呢。哈哈,哈哈!”王德新拍了拍小校的肩膀,转身离开城头,去城中忙着割韭菜而去。 看着背着手离开的王德新,小校凌乱了。这还是刚刚还在颤颤巍巍趴在城头,吓得差点尿裤子的老爷么? 这特么的究竟是个什么操作? 明明是拿钱保平安,结果怎么就变成了经过一番血战,最终取得了上杭保卫战的胜利。 特么的,还能这么玩? 虚报的功劳越大,老爷越安全?这不合常理啊,这是什么意思?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唉,文人真会玩…… 小校想不明白的是,只要使了银子,使足了银子,拿好处的人越多,官位越大,就算大都城里的那帮人觉得不可能,此事也是绝对追究不下去的。 倘若真的追究下去,岂不是把自己也折了进去?即便忽必烈不相信,派人下来查案,那也是查不下去的。 只要银子给到位,咱就吹,还要使劲吹,哪怕吹破天都没事儿。 而且还能成为经典之战的那种。 看着正朝城下走去的背影,小校一激灵,连忙跟了上去。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就在刚才,这插在城外地上的香烛明明还没有燃尽,不讲武德的宋军竟然提前开炮。 真是一点信用都没有。 关键是南朝的火炮威力着实强大,倘若眼前这群疯子再来一轮炮击,擦着伤者可就不值得了。 念及此处,心有余悸的小校脚下步伐不由更快了一些。 好像吃了后世那个什么小丸子似的,这腰不疼了,腿不抽筋了,走路也有劲了。 “蹬蹬蹬”一口气下了城楼,一点儿也不费劲儿。 “老爷,等等我……” 王德新头都不回,在兵丁的搀扶下,自顾上了马。 “通知全县士绅商贾来衙门一趟。”王德新对身边的衙役说道。 不多时,上杭县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齐聚一堂。 与此同时,兵丁们携带着一封封告急的文书从东门、北门急促出城,奔赴附近州县。 有人从北绕了一圈跑到刚刚被勒索一番的武平;有人快马加鞭朝着北边的汀州府方向疾驰着;还有的更苦逼,一人双骑奔向比汀州还要远得很的宁化、清流。 最过分的还有一些人,怀里揣着王德新王大人的告急文书骑着快马一路奔跑,跑出了汀州路,跑到了隔壁漳州路的地盘上。 距离上杭最近的漳州路龙岩首当其冲。 哪怕是隶属于漳州路的并且和泉州路是邻近的长泰县也不放过,还有那和广南东路近在咫尺的漳浦县。 王德新是一个都不放过,全都派人送去了求援文书。 也就是人手不够,要不然王德新这个疯子能把求援信送到江浙行省的治所临安府去。 这些收到求援信的各县(府)官老爷们,看了看手里的告急文书,那真是一个个犹如破蒸笼蒸馒头,浑身是气,气不打一处来。 随即,一甩手骂骂咧咧地把这些文书摔在地上。 这些官老爷们恨得牙根痒痒的,把王德新的八辈祖宗都招呼一遍,有些不解气,把八辈变成十八辈。当然,这其中还包括了王德新家里的女眷。 骂归骂,可这事儿已经出了,光骂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各地官老爷们先是赏赐了送信之人一些钱财,而后好言宽慰,称本县与南朝不共戴天,即刻便会召集兵马,筹备粮草,不久便能支援上杭县。请上杭县以国之大局为重,务必坚守待援,云云。 随后官老爷们连夜召集幕僚,共商应对之策。 不过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至于说王德新怕不怕这些人联合起来告自己的状。 怕个锤子! 上杭县遭到宋军攻打是真的?你们收到的求援信是真的? 事实摆在这里,我上杭县浴血奋战的时候,你们袖手旁观意欲何为?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朝廷,有没有皇帝陛下?莫非你们和南朝小皇帝有勾结?妄图让上杭县沦陷不成? 俗话说,不怕找事,就怕事儿太小!这一堆大帽子扣下去,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等我王德新守土有功,高官得做,厚禄到手,这些人算个屁,还不是要仰我鼻息! 人呐,穷的时候遍地都是人渣,富贵之时身边全都是变成了好人。 回到县衙的王德新不慌不忙的品着茶水,然后对着下面黑压压的士绅商贾们一番慷慨陈词。 末了,王德新把茶杯一放,直奔主题,说什么眼看着宋军攻城甚急,本县要召集青壮上城和宋军决一死战,奈何府库羞涩,还望各位支援一二。 人处屋檐下,岂敢不低头,识时务者积极响应。 至于那些顽固不化之徒,不知何时有人取出一封书信。当众拆开,竟是私通南朝的密信。证据确凿,王德新不再犹豫,大手一挥,下令将其打入大牢。 紧接着便是一队队兵丁手持利刃鱼贯而出,来到此人家中,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至于说名头嘛,多简单的事情,私通南朝贼寇,妄图里应外合打开城门,并且在朝廷缉拿之时竟然率众反抗大元天兵。 正好又可以吃绝户了,何乐而不为。 杀鸡骇猴! 这鸡杀了,猴也就不敢蹦哒了,一切就都好办了…… 王德新一步步的操作看得小校目瞪口呆。 会玩,真会玩! 第315章 蒙元使者八都鲁 在王德新的坚决态度之下,上杭县的各界名流、士绅、商贾们也变得更加识趣。没过多久,在各大家族的家丁、伙夫们的共同努力下,一车车的钱粮被运往西门。 “这位好汉,你们要的钱粮本官已经准备妥当。”王德新再次走上城头,朝城下喊道。 “哼,狗官,快快打开城门,把钱粮送过来,再磨磨蹭蹭小心你的狗头。”宋军小旗长一点面子都不给,依旧骂骂咧咧道。 “这位好汉,本官着实不敢开门啊。”王德新是真害怕宋军反悔了,紧张兮兮地说道。 “汝母婢!你以为不开城门,老子就进不去了么?废话少说,赶紧把钱粮送过来,否则我大宋王师立即开炮!” 小旗举起手中的火器,只听见“啪”的一声,弹丸打在城砖上,溅起些许碎屑。 “这位好汉,别,别开枪!下官这就让人把钱粮送出去。” 王德新不敢再讨价还价,连“本官”都不敢用了,连忙下令打开城门,把钱粮给这群“瘟神”送过去。 运送钱粮的车队集结于城外,浩浩荡荡,占地甚广。眼见成片宋军合围而来,参与运送的力夫们皆神色凝重,一个个低首垂目,不敢直视。 随后,宋军开始仔细查对数目,初步检测粮草中是否有毒。紧接着,李忠国一声令下,在梅州百姓的共同努力下,数万钱粮迅速装载上战船。 汀江水面上,再次重现了与武平县相同的场景。各种感激之声不断从宋朝战船上传来,响彻城内。 “哈哈,多谢杨团座率水师兄弟们前来接应。”李忠国拱手道。 “哈哈,恭喜李知府又发财了。”第二水师团长杨大力笑呵呵地回应道。 “好说,好说,咱们还是按老规矩办。”李忠国道。 所谓老规矩,无非是将大头上交朝廷,在支付民夫酬劳后,剩余的归入地方府库。对于参与“打劫”的梅州百姓而言,这也是一个赚取小钱的机会。毕竟秋收已结束,与其闲着,不如跟随知府走一趟,管吃管住,还能挣些辛苦钱。 这些一路相随的数千民夫,本身就是穷苦出身,出点力气对他们来说并非难事。 …… 祥兴七年,十二月初。 翔龙府,皇宫,紫宸殿。 隆冬之际,北风凛冽。 在群臣高呼万岁的声浪中,赵昺的又一次早朝拉开了帷幕。 “有本早奏,无事退朝!”李邦宁机械一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启奏陛下,伪元使者八都鲁昨日抵达翔龙府,要求我朝归还被俘的阿里海牙。臣请陛下定夺。”礼部尚书出班奏道。 “哦,朕没有记错的话,阿里海牙是在祥兴二年被生擒活捉的。”赵昺道。 “回陛下,正是祥兴二年。” “这就奇怪了,整整五年了,朕还以为那忽必烈把他的手下爱将都忘了呢。” “臣以为此事必有蹊跷。” 五年已过,忽必烈竟一直不闻不问,而今却突然遣使者来赎人,实乃怪异,怪异至极。 赵昺亦惑然不解。 “诸位卿家,你们觉得蒙元派人前来意欲何为?”赵昺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耻下问。 “启奏陛下,北方尚未传来关于蒙元实质性的情报。”兴王赵与珞首先站出来说道。 “陆相公,你觉得忽必烈是何用意?”既然赵与珞这个情报头子都没有什么眉目,赵昺转而问向百官之首的陆秀夫。 “回陛下,老臣以为伪元在这个节骨眼上派人前来,其目的赎回阿里海牙是假,伺机打探我朝虚实是真。”陆秀夫道。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赵昺喃喃自语道。 “启奏陛下,臣以为君实所言不无道理。臣请陛下再次下旨严密监视各地异族人员。”文天祥从军事情况谈了自己的看法。 “呵呵,难道狗鞑子是想窥视我朝火器不成?”赵昺道。 “启奏陛下,老臣不管鞑子使出什么阴谋诡计,我朝见招拆招便是。”张世杰出班道。 “张将军,话虽如此,但也不可大意。这数年来鞑子虽然并无大的举动,不过依本王看来,这一切并不意味着鞑酋改变了对我朝的态度。”赵与珞看到张世杰有点满不在乎,连忙出言相劝道。 “不错,殿下说得极是,难道说五年了,忽必烈才忽然想起来还有阿里海牙这号人物么?”陆秀夫道。 “嗯,那就再传朕的旨意,令各地严密监视,特别是重点场所,绝不能有丝毫大意。” “臣等遵旨!”众人道。 “不管鞑子是何居心,把人带上来,一问便知。”赵昺道。 “陛下有旨,带元朝使者上殿觐见!” “陛下有旨,带元朝使者上殿觐见!” 小太监们接力传话道。 不多时,一名身材魁梧的蒙古壮汉被带上殿内。 “跪下!” 两名锦衣卫校尉押着这名蒙古使者,大喝一声道。 “哼!我乃大元帝国使者,怎能跪南朝小皇帝。”蒙古使者挣扎一下,站立不跪。 “大胆!” 群臣看到蒙元使者出言不逊,顿时勃然大怒,齐声大喝道。 “呵呵,还挺硬气呢。你叫什么名字?来我大宋又有何事?”赵昺问道。 “小皇帝,本官乃大元天使八都鲁。奉我大汗皇帝陛下的旨意前来,特命南朝交还我朝阿里海牙将军。”八都鲁硬气十足,趾高气扬地说道。 小皇帝,小皇帝叫个不止,小皇帝也是你能叫的?此刻,赵昺的面色愈加阴沉。 立于殿中的赵与珞,脸色同样难看。 殿内两名锦衣卫校尉上前一步,同时发力,各出一脚,狠狠踢向蒙元使者的腿窝。 身材魁梧的蒙古使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被御前侍卫们死死压制,动弹不得。 “哼,八都鲁,你莫非是来打趣的?朕可以告诉你,阿里海牙现正被关押在天牢之中。你回去转达给你的主子忽必烈,想要回阿里海牙,就让他亲自前来。”赵昺面色凝重地说道。 “特命南朝交还我朝阿里海牙将军。”八都鲁的话让赵昺笑了。 此时的赵昺想到了一句话:“老奶奶钻被窝——给爷整笑了。” “哼,我大元愿出二十万两白银作为交换条件。”跪在地上的八都鲁说道。 “哈哈哈哈,二十万白银,忽必烈这是打发叫花子么?” “既然想谈判,朕倒有一个条件,只要忽必烈能做到,朕马上释放阿里海牙回去。” “什么条件?”八都鲁问道。 “退回漠北。”赵昺简明扼要。 “南朝小皇帝,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八都鲁虽然被压制着跪在地上,但依旧强硬得很。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来人,送这些人即刻离开大宋境内。”赵昺直接下了驱逐令。 数位锦衣卫闻赵昺之声,自殿外趋入,与先前的数御前侍卫合力将八都鲁向外拖拽而去。 “放开我!这就是你们南朝待客之道么?”八都鲁高叫着。 “呵呵,朕有一句话告诉忽必烈,朋友来了有好酒,要是那豺狼虎豹来了,朕也想试试手中的刀子锋利否。” “南朝皇帝,我主说了,你若不放回阿里海牙将军,我大元天兵一到定把翔龙府屠个干净!到那时定叫小皇帝跪着走出翔龙府,还有你那母妃,正好给我主暖暖床,哈哈,哈哈。”八都鲁怒不可遏地挣扎着,一边故意用恶毒的言语大声叫喊着。 “哼,殿前锦衣卫何在!给本王掌嘴!”赵与珞转过身来,对着殿外的锦衣卫大声命令道。 “啪啪啪!啪啪啪!” 几名锦衣卫把八都鲁按在地上,一名壮汉上前,左右开弓,直打得八都鲁口鼻喷血,牙齿脱落。 “来人,把这狗贼推出去乱刀砍死。兴王你再派人去一趟琼州顺便把阿里海牙也给砍了。”对于蒙元使者大不敬的话,赵昺顿时勃然大怒,厉声说道。 “狗皇帝,你竟敢杀我大元名将。我大元和你势不两立!”满脸是血,如猪头一般的八都鲁疯狂地喊叫着。 “臣遵旨。”赵与珞道。 “陛下且慢。”陆秀夫连忙阻止道。 众人眼见蒙元使者竟敢如此张狂,当众辱骂天子和太后,而陆秀夫竟还胆敢阻拦赵昺斩杀来使,均感困惑,不禁纷纷侧目。 “君实,你这是何意?莫不是要为那狗贼开脱不成。”张世杰首先跳出来质问道。 “陛下暂且喜怒,这阿里海牙已经被关押了五年之久,就算要杀也不急于这么一时。况且,老臣总以为这件事颇为蹊跷。陛下切不可因怒而为,以免中了伪元的奸计。” 陆秀夫的话一出,紫宸殿内陷入片刻的安静。 不多时,文天祥出班奏道:“启奏陛下,臣虽然猜不透这忽必烈为何直到五年之后才来赎人,但臣觉得君实之言确有道理。臣恳请陛下查明情况以后再做打算不迟。” “就依陆相公所言,阿里海牙可以暂且放一放,这些人绝不可恕。来人,把鞑子使臣全部割鼻、刺字,给朕丢出大宋地界。”赵昺表情冷若冰霜。 杀了这群使者容易,但对于宋朝来说,查明鞑子的意图显然更加重要。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给这些蒙元的使者们一个深刻的教训也是很有必要的。 “兴王,朕总感觉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你立刻派可靠之人去一趟琼州,把阿里海牙秘密押解到翔龙府,不得有误。”赵昺道。 “臣遵旨!”赵与珞出班回道。 第316章 来自北方的投诚 在遥远的北方,一支由蒙古与色目人组成的十余人小队,正驾驭着身下战马,朝南飞驰。 天寒地冻,人马每次呼吸皆带出缕缕白气。 若细细观察,这支队伍竟然人均三马,显然是有备而来。 而且这支队伍的行走路线颇为诡异,每每临近州府县城,便悄然改变方向,或从小路或从山林之中绕道而行。 连续的一路奔波,让这十余人显得极度疲态,然而这些人的眼神中却流露着一股坚韧不拔之色。 绝对是老兵无疑,而且还是那种非比寻常的老兵。 另一群人,则是商人打扮,乘船顺着运河一路南行,同样心急如焚! 两伙人马互不相识,所走的路线亦不相同,并且分属两个不同的阵营,然而这两伙人的目的地却是惊人的相似。 郴州,别名“福城”,秦代为郴县,隋朝为郴州,宋朝为荆湖南路郴州军,蒙元时期为湖广行省湖南道宣慰司郴州路。 这是一个重要的地理分界线,也是长江水系与珠江水系分流的地区,同时素有湖南“南大门”之称。 郴州和韶州(韶关)中间只隔着南岭山脉。 简单介绍一下五岭、南岭和岭南的区别。 一般来说,五岭是南岭里的知名要地,军事要道,呈现东北——西南走向。从西向东分别为:越城岭、都庞岭、萌渚岭、骑田岭和大庾岭。 这五个山脉海拔不高,一般两千米左右,又互不相连。 有点类似于秦岭山脉。 南岭是华夏南部最大的山脉群,通俗一点可以理解为华夏南方一系列山脉的统称,其范围自然就要比五岭大上很多,而且是重要的自然分界线。 “南岭”这个称呼始于秦始皇,是始皇帝南征时期对楚国之南的群山区域的总称。 其地理位置包含了后世湘赣粤桂四省交界处的群山,西起桂林东到大余县(江西赣州市),北至邵阳、永州、以及郴州南部,南到贺州、清远以及韶关一带。 显然,南岭的范围更大,而五岭仅仅是南岭众多山脉中的五个部分罢了。 只不过五岭过于出名,故而名气较大一些。 后世伟人有诗曰:“五岭逶迤腾细浪,”描述的就是“五岭”。 而“岭南”指的就是“南岭”山脉以南的地区。在先秦时期属“百越”,其实“岭南”这种称呼在古代(主要是先秦时期),指的是中原文明尚未到达的区域。 先秦时期要想从长江中下游进入两广地区,湖南与江西是首选的必经之地。 一条为湘江,一条为赣江。 在古代,五岭山脉中的峡谷、关隘恰恰成为了阻挡中原王朝或者北方游牧民族进入两广地区的军事要塞。 郴州的位置又极为特殊,郴州南部就是五岭中的骑田岭,过了骑田岭便是广南东路韶州乐昌县。 一座骑田岭把相距不到两百里的郴州和韶州从中间分开,位于南岭北部的郴州冬季寒冷,而处于南岭以南的韶州在冬季气温较高,温暖舒适。 郴州南郊! 兵法有云:“绝山依谷,视生处高。” 十几名风尘仆仆的元军老卒悄无声息地隐匿在山谷之中。 “将军,前面就是骑田岭了,过了骑田岭就是南朝的地界了。”一名元军士卒指向前面说道。 “此地不宜久留,忽必烈那贼子必然四处追捕我等。前方不远便是南朝地界,诸位兄弟加把劲,继续前行,待到了那边,我等方可安全。”十余人的小队中,一名独眼中年人沉声道。 阳山关又称阳山古道,位于今清远市阳山县西北。宋朝时期属广南东路连州阳山县。 阳山古道是秦代人工开辟的一条道路。始皇帝二十八年(公元前219年),秦始皇派屠睢为主将、赵佗为副将率领五十万大军平定岭南。 大军抵达宁远之后,由于无路可走,只能令大军打通一条新路,这便是阳山古道的来历。 “五岭北来峰在地,九州南尽水浮天。” 阳山县一座不引人注目的小山坡上,悄然隐藏着一处宋军据点。此据点搭建得极为隐蔽,若非抵近观察,难以察觉。 此刻,一群宋朝士兵正肃穆监视着长达十余里的山谷。 “特么的!终于出来了!” “弟兄们,这里就是南朝地界了。去甲,挂白旗。”独眼龙下马之后活动一下手脚,说道。 十余名元军老卒把脱掉的铠甲放在马背上,牵马步行。 “头儿,看那边溪水旁。”山谷中突然出现的元军自然引起了宋军的注意,一名宋军士卒说道。 “妈的,是鞑子!告诉弟兄们打起精神来!” “头儿,感觉有点不对劲!这么冷的天,这些鞑子竟然赤膊步行。” “确实有些怪异,不过这些鞑子生长在苦寒之地,不怕寒冷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这去甲、挂白旗之举,究竟意欲何为?”宋军军官手持望远镜,低声道。 但见,溪水边,十几名鞑子竟然光溜溜地跳入水中洗澡。 不多时,十余人上岸之后又坐在地上大大咧咧地拿出吃食边吃边聊,竟然毫不在意这里是大宋的地盘。 “头儿,你看这些鞑子的样子,好像巴不得被咱们发现一般。真是奇了怪了,这些人看着也不像是准备入寇啊。”一名宋军说道。 “特么的,不管这群狗鞑子想干什么,去打密语,让弟兄们包抄过去,给我抓活的。” “明白!”宋军小卒接到命令之后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 …… 刘家港,位于今江苏省太仓市浏河镇,元海运漕粮由此出海,也是明朝郑和下西洋的出发地。 这座历史上颇有名气的海港,起于南宋,兴于元朝。同时这里也是江南曹运和海运重要的集结地。 历史上元朝重修大运河,开辟新的航线,并依靠刘家港把海量的粮食通过海运运达京师大都。 到明朝初年整个太仓储备的粮食超过数百万石,“太仓”也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之仓。 航运的发展也催生了造船业的发达。“铁工厂”也就是打造船锚的作坊,开始应运而生。 刘家港码头,一家不起眼的小饭馆,角落里几名汉人围坐一起快速地吃着饭菜。 “如何?”其中一名男子压低了声音问道,话语极其简练,可以说是惜字如金。 坐在对面的一名男子抬起眼皮,不露声色地点点头,然后又自顾吃了起来。 夜幕下,数名黑影匆忙登上一艘小型海船。 随即,船舶离开海港,朝着南方驶去…… 十余名饱腹的元军这般懒散地在小溪边休憩,或坐或卧。 “将军,咱们被包围了。”就在这时,其中一名老卒凑过来对独眼将军说道。 “嗯,坐。”独眼将军并没有多少意外,极为简单地说道。 老卒看了一眼四周,点点头和独眼将军并肩而坐。 “诸位宋军兄弟,快出来,我已经等候尔等多时了。”未几,独眼将军察觉到宋军已经临近,悄然回首,沉然向身后的山林言道。 “特么的,给我全部抓起来!”宋军军官一挥手,数十名宋军士卒一拥而上就要把这群元军捆绑起来。 “不用了,我们跟你们走!”独眼壮汉站起来说道。 “绑不绑,可不是你说的算。” “我有重要情报要当面告知你们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兴王赵与珞。”独眼男子道。 “哦,你知道的还不少。不过,殿下会不会见你,我可不知道。但你等到了这里就给我老实一点。来人,把他们全部绑了,罩上头套押回去。 半个月之后。 “陛下,兴王殿下说有要事求见。”一名小黄门走进来说道。 “哦,这个时间点他能有什么事情。”赵昺道。 “回陛下,小的不知,不过看起来兴王殿下很是着急的样子。”小黄门低着头回答道。 “宣。”赵昺道。 “臣赵与珞参见官家。”赵与珞行色匆忙,拱手道。 “免礼,坐。兴王这么晚了,何事前来?”赵昺看着匆匆走来的赵与珞,疑惑地问道。 “官家,臣深夜前来,有要事禀告。就在一个多月之前阿里海牙全家被忽必烈秘密处决。”赵与珞说到此处停了下来。 “什么!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事情的发展已经大大出乎赵昺的意料。 “回官家,半月之前,十余名鞑子老卒从郴州方向偷渡骑田岭,从阳山古道进入我大宋领地,然后又故意被我朝守军生擒活捉。” “哦,故意被活捉?还有这事?你继续讲下去。”赵昺眉头紧皱,说道。 “就在今天申时,锦衣卫押解这一小股鞑子来到臣的衙门。臣亲自审问之后得知了事情的经过,便匆忙前来面圣。” “朕听闻这阿里海牙可是忽必烈的怯薛军出身,究竟是何原因令忽必烈痛下杀手?” 阿里海牙在忽必烈还是宗王的时候便跟随其身边,可谓亲信中的亲信。 “此小股鞑子原为阿里海牙之侍卫亲兵,因身有伤残而离开军营。其首领为一偏将,名曰阿里不别。此人获知消息后联络旧部,自大都南下至我朝,请求见上阿里海牙一面。” “哦,这么说来此人倒也是一名忠仆了。”宋蒙虽是敌人,但战场上也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 第317章 阿里海牙进宫 “兴王,具体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从震惊中平静下来的赵昺问道。 “回官家,据阿里不别交代,这忽必烈大约两月前突然昏迷,经过抢救醒来之后性情大变,总觉得有人要谋害自己。为此,伪元大内多达千余名宫人受到牵扯,被处死者无数。” “这死胖子莫非大限将至?”赵昺用手指头敲打着御案说道。 “官家,这个并没有确切情报,不过据阿里不别所说鞑酋这次昏迷时间长达数日之久。期间,大都各方势力更是蠢蠢欲动,纷纷觊觎大汗之位。臣亦是猜测这忽必烈怕是经不起多少折腾了。”赵与珞道。 “呵呵,这是蒙元的传统了。从窝阔台、贵由到蒙哥再到忽必烈一直都是杀来杀去,都是这样。”赵昺笑着说道。 四大汗国的建立者虽然都属于铁木真后代(两个是铁木真儿子建立,两个是铁木真孙子建立),但从始到终彼此之间都互不顺眼,互相攻伐不断。 四大汗国的建立其实就是铁木真分家产的一个过程。 金帐汗国由铁木真孙子拔都建立,拔都在窝阔台去世后准备回一趟老家,走到半路听说和自己不和的贵由成了扛把子,当场决定不再回去,直接建立了金帐汗国; 察合台汗国是铁木真儿子察合台的封地,察合台建立察合台汗国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窝阔台原本是蒙古帝国的扛把子,可惜窝阔台儿子贵由玩不转,被托雷之子蒙哥抢了位置,窝阔台一脉被撵走之后,窝阔台的孙子海都颇有能力,在经过南征北战之后建立了窝阔台汗国; 元宪宗二年,即1252年,蒙哥派其弟弟旭烈兀到达中东地区,此人在蒙古国第五代扛把子忽必烈的支持下建立了伊尔汗国。 这便是蒙古四大汗国的建立过程,而四大汗国的建立也预示着蒙古帝国的解体。 蒙哥汗的阵亡,为了争夺大汗宝座,让本就互不顺眼的手足兄弟们更是直接撕破脸皮。 蒙古大汗继承制度的混乱让铁木真的儿孙们彻底转变为不同的阵营,窝阔台家族因为宝座被抢,随即支持和忽必烈不对付的阿里不哥。 察合台和窝阔台俩兄弟活着的时候关系很铁,其后人自然而然也是不支持忽必烈的。 而更遥远的伊尔汗国建立者旭烈兀和蒙哥、忽必烈是亲兄弟,自然是支持忽必烈的。 “以利相交,利尽则散,更何况是国与国之间。” 元朝和四大汗国关系并不友好,从一开始就为了最高权力拉帮结派,战斗不息。 四大汗国要么你砍我,我砍你,要么自顾不暇,要么根本就不认可元朝。所以,元朝快灭亡的时候剩下的三大汗国并没有一家出兵救援。 海都和忽必烈那可是有着夺位大仇,所以窝阔台汗国和元朝势同水火。 海都常年拎着菜刀向东攻打元朝,令元朝损失惨重。其结果就是窝阔台汗国被忽必烈和其继任者早早地搞死了。 “可就算鞑酋昏迷醒来之后,也不至于把阿里海牙满门抄斩。”赵昺一时间有些想不通。 “官家,此事和阿里海牙的经历有关,阿里海牙在攻打我朝荆湖地区之时,私自把我朝军民收编为奴,并且大量侵占田边钱粮。曾经被多人告发,原本忽必烈也是要处置此人的,不过后来阿里海牙依靠着伯颜的权势把此事堪堪按了下去,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呵呵,这是狗咬狗分赃不均所致。”赵昺笑道。 “确实如此,官家分析的透彻。阿里海牙在逃过一劫之后不久便对这些告发者展开了一系列的打击报复。告密者多人被贬官流放,甚至不乏有被搞死的。” “呵呵,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然后就是这些被打击报复的又寻找时机准备再次扳倒阿里海牙了。”赵昺插话道。 “官家圣明,这一次这些遭到报复的官员不知用了何种手段竟然联络到了宫中。趁着忽必烈刚刚苏醒之际,竟然说阿里海牙早已经投降了我朝,并且诬陷其透露了相当多的重要情报,以至于伪元数次南征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贪腐,在蒙元贵族层面都属于常规操作,其实这个把柄算不得什么。 从铁木真开始,蒙古就是靠抢劫起家的,所以说阿里海牙的这点破事在蒙元朝廷看来真不算事儿。 但作为一个朝廷,蒙元也要有规矩的,有人告发就意味着性质不一样了。不管忽必烈当初打算处置阿里海牙是真是假,但这个姿态必须要有的,否则便无法堵住悠悠众口。 倘若这些人只是告发阿里海牙贪腐的话,即便真的处理了,其最多也就是罢官罢了,绝对不至于连累全家被处死。 换一个思维,就算阿里海牙真被罢官了,一番运作之下也是有机会起复的。 可如果说有人进谗言诬告阿里海牙已经叛变了,那情况就严重了。 忽必烈在脑子不够数的情况下,经过旁人煽风点火之后十有八九会把阿术的惨败而归,以及再后面零零散散的败仗归结于阿里海牙的叛变上。 “如果是这样,那就可以理解了。老眼昏花,被遮蔽视听,生性多疑的鞑酋只怕信以为真啊。”赵昺道。 “官家圣明,结合原来鞑子远征小日子国全军覆没后的情报,以及伪太子真金谋逆事件,更加印证了忽必烈从那个时期便开始捕风捉影,疑三惑四了。” “幸亏当日陆相公出面阻拦,要不然这阿里海牙现在全家人都整整齐齐了。”赵昺想到当日要砍了阿里海牙,不禁唏嘘,长叹一声说道。 “陆相当得起天下为公。” “兴王所言甚是,衮衮诸公皆是我朝之幸运。” “今有群臣辅佐,官家必将中兴太祖基业。臣为官家贺。”赵与珞起身深深一拜道。 关起门来,都是太祖后裔,而且都是赵德昭一脉,自然要亲近许多,更何况现在的大宋宗室人数真的已经不多了。 至少在朝堂上的宗室真的不多了。 “好了,这房间里并无外人,你我同属一家人何必去学那恭维之事。”赵昺摆摆手打断了赵与珞的话语。 “臣谨记。” “兴王,以你之见,当如何处置这阿里海牙?”赵昺问道。 “官家,臣直言。臣以为以目前的情况再杀掉阿里海牙已经毫无意义,相反正中蒙元下怀。不如把阿里海牙带到翔龙府,在金殿之上官家可亲自见上一面。” “哦,见上一面?” “臣料定此人必然口出狂言,待那时把这阿里不别带出来,正好把阿里海牙按在地上狠狠地当众打脸。”赵与珞一脸坏笑道。 “你呀,莫非是想让阿里海牙也重复一遍八都鲁之事?”赵昺摇摇头苦笑道。 “臣不敢,不过据臣观察阿里海牙早已经没了当年的傲气。倘若此人……”赵与珞说了一半,欲言又止道。 “兴王说的可是若此人愿意归降我朝,可以姑且用上一用?”赵昺若有所思地问道。 “但凭官家做主。”对于一个来自敌方阵营的人,赵与珞可不敢说的太多。 “情况未明之前先把阿里不别看押起来,以免节外生枝。另外,阿里海牙来翔龙府之事要做的机密,不可声张。至于将来如何处置此人,容朕再想想。”赵昺道。 祥兴八年元日。 一年又一年,又到了大年初一。这一日翔龙府皇宫内热闹非凡,杨太后,赵昺以及文武百官共庆新春佳节。 “今日朕给诸位带来一人。兴王,把人带进来。”赵昺道。 “臣遵旨。” 时机已到,赵与珞一挥手,数名锦衣卫带着一名色目人来到宴席间。 “阿里海牙!” 坐在殿外的官员猛然一惊,一时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虽然被关押了五年多,但并没有受到虐待,一日三餐不曾短缺,并且时不时放放风,同时又远离了各种权力的争斗,可以说阿里海牙的小日子过得还行。 甚至比被活捉的时候还要略微胖上一些,一眼看去,除了胡须花白之外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来啊,给阿里海牙搬个小木墩。朕与阿里海牙多年不见,今日好好絮叨絮叨。”赵昺道。 “哼!不必了,本平章和南朝皇帝没什么好说的。本平章有言在先,败军之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这般假惺惺。”阿里海牙硬气十足,微微闭上双眼,对于身后的小木墩视而不见。 “哈哈,你阿里海牙果然够硬气,不坐也罢,朕很忙,也懒得跟你废话,今日朕只问你可愿意归降我大宋?” “这,官家可是打算招降此贼?” “万万不可啊,此贼双手沾满了我朝军民的鲜血。本官与此贼不共戴天,待会儿一定要据理力争,绝不能让此贼进入我大宋朝堂之上。” “此言差矣,昔日刘整双手不也沾满了鞑子的鲜血,后来背叛我大宋,并且助鞑子创建水师,几乎给我朝带来灭顶之灾!” “不错,官家所谋甚远,岂是我等可以想象?这就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若能争取此人,也让鞑子尝尝苦头!” “话虽如此,可本官觉得官家若劝降此贼必然不易。” 赵昺话音刚落,文武百官们齐刷刷地看着阿里海牙,议论不停。 第318章 幼子守灶 一时间,百官窃窃私语,众说纷纭,这些言语,阿里海牙自然也听到了一些。 “呵呵呵!五年了,小皇帝难道还未成熟吗?竟然还如稚子般做此黄粱美梦?”阿里海牙冷笑道。 “哦,朕倒是觉得有梦想也是好事。大丈夫来人间一趟,当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说呢?”赵昺非常平静地说道。 “这……” 这次轮到阿里海牙不会了,心中暗道:“南朝小皇帝不是应该勃然大怒么?” 可事实是赵昺不但没有发怒,还谈起了人生?说什么人生需要梦想?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梦想个锤子!”阿里海牙稳住心态,暗道。 “朕觉得你也算个人物,不应该老死在那天牢之中,如果这样的话岂不是可惜了你这一世英名。” “朕以为金戈铁马才是你的人生。”赵昺看到阿里海牙不吭声,继续说道。 “哼,休得多言,我阿里海牙生是大汗的人,死是大汗的鬼。想让我投降南朝,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阿里海牙,岂不闻,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朕观那忽必烈小肚鸡肠,满腹狐疑,绝非什么明主。你为此人效命犹如明珠暗投,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哈哈哈,南朝皇帝休要逞口舌之快,我主自继大汗之位,襄阳投降,败贾似道13万大军,焦山之战更是灭了你们南朝最后的主力,接着便是你兄长临安投降。我主文治武功英明神武,普天之下谁人能及?”阿里海牙道。 “不错,你说的都是事实。”赵昺毫不在意地说道。 阿里海牙说的都是实情,事实如此无需反驳,强行狡辩只能是徒增笑话。 “……” 赵昺之言,再度令阿里海牙无言以对。 “小皇帝理当辩驳一番才是,可非但未加驳斥,反倒表示认同。莫非是理亏词穷?”阿里海牙心里面再次给自己寻找理由。 “阿里海牙,朕很好奇窝阔台的孙子失烈门现在何处?不知可否告知一二?”赵昺玩味地问道。 “……” 孛儿只斤·失烈门是窝阔台第三子阔出的长子。 蒙哥之所以即位,其原因是错综复杂的,也可以理解为蒙古内部各方势力博弈的结果。 窝阔台是铁木真第三子,铁木真病逝之前有明确的遗嘱令窝阔台继位,这一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问题发生在蒙古帝国第三任扛把子贵由汗的身上。 元定宗孛儿只斤·贵由,是元太祖铁木真之孙、元太宗窝阔台和昭慈皇后脱列哥那的长子。 其身份如果按照汉人王朝的嫡长子继承制度来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问题是蒙古草原自始至终崇尚的是武力,对嫡长子制度根本不感冒。 窝阔台并不喜欢这个嫡长子,喜欢的是三子阔出,史称阔出太子。窝阔台曾明言立其为嗣,但阔出的身体不争气,在伐南宋的时候病死了。 阔出死了,接班人就要重新选定,这个时候窝阔台选择的接班人是阔出的长子也就是孛儿只斤·失烈门。 也就是说大汗的位置本来跟孛儿只斤·贵由没有一毛钱关系。 问题又来了,最终继位的却是贵由,这当然和他妈妈有关系了。 这是一个不一般的女人,这个女人的名字叫乃马真·脱列哥那,是元太宗窝阔台的发妻也就是皇后。 这个女人在窝阔台死后直接称制,时间长达五年之久,史称“乃马真摄政”。 1242-1246年,在这五年期间蒙古是没有大汗的,脱列哥那说了算。 虽然阔出和贵由一样都是脱列哥那亲生的,但当娘的有时候偏心也是不可避免的。 脱列哥那疼爱贵由,不喜阔出。 金帐汗国的建立者拔都就坚决反对贵由继位,然而其本人征战在外,中枢的事情鞭长莫及,加上脱列哥那有监国的名分,贵由最终成功上位。 贵由的上位,令黄金家族的内部矛盾进一步加剧。 这是蒙古第一次人为改变先汗的遗命。 贵由虽然是大汗,权力却在其母亲脱列哥那手中,母子之间逐渐失和。 最后失去权力的脱列哥那郁郁而终。 两年后,贵由也挂了。 这个时候拔都就成了黄金家族最年长,同时也是实力最强劲第三代。 不管是察合台还是窝阔台系都不把拔都这个兄长放在眼里。原因很简单,拔都是铁木真长子术赤的儿子。 术赤虽然是铁木真的长子,却非亲生。 但拔都手里有刀啊,在明知道拔都无法继承家业的情况下,如果察合台系宗王或者窝阔台系宗王能放低姿态的话,其结果就会是另一番景象了。 事实上,不管是察合台的后人还是窝阔台的后人根本瞧不起拔都这个来路不正的兄长。 不过,拖雷之子蒙哥等人就很有智商,哥长哥短喊个不停。 于是在贵由死后,拔都直接支持蒙哥即位。 因为窝阔台曾留下遗嘱,窝阔台系的宗王们自然而然认为失烈门应当继承大汗之位。 拔都直接怼回去:“合汗的圣谕,何人敢违?然此前议立贵由汗,便是你们所为。违反合汗遗命的正是尔等。” (元太宗窝阔台,又被称为“合罕皇帝”。) 历史上窝阔台本来是要立失烈门,但窝阔台死后这些人篡改遗命扶持贵由继位。 现在贵由死了,当别人都要立蒙哥的时候,这些人又开始叫嚣着要遵守窝阔台的遗命拥立失烈门为大汗。 篡改遗命的是这些人,然后又要喊着遵从遗命的又是这些人。 这就等于被拔都等人抓到把柄了。 蒙哥死后之所以其子孙未能继承大汗之位,其原因也是实力使然。 漠北地区,也就是蒙古的龙兴之地。原本是铁木真赐给四子拖雷的封地,当蒙哥成为大汗之后,这块地方又被转交给了其幼弟阿里不哥管辖。 而此时的忽必烈正大举南下,其麾下也是兵强马壮。 反过来,蒙哥的儿子们,长子班秃比蒙哥还早死一年,就不用分析了。 次子阿速带(又名阿速台、阿速歹)随蒙哥一同出征,蒙哥死后其灵柩就是老二阿速带运回斡耳朵哈拉和林,举哀发丧。 (斡耳朵,又称斡鲁朵、斡里朵、兀鲁朵等等,意为宫帐或宫殿,是突厥、蒙古、契丹等游牧民族的皇家住所。) 蒙哥的次子阿速带、三子玉龙答失、四子昔里吉,兄弟三人于元世祖中统元年(1260年)支持阿里不哥与忽必烈争夺大汗之位。足以说明蒙哥的儿子们虽有从军经历,但资历不够,难以服众,只能选择抱大腿。 漠北那是阿里不哥的地盘,蒙哥的三个儿子,小命都握在阿里不哥手里,哥仨哪还敢去争家产啊。 于是,哥仨这么一商量,全部选择支持阿里不哥争夺大汗之位。 这便是在蒙古草原上实力永远才是第一位,血统倒是放在了后面。 四年后,阿里不哥战败。阿速带兄弟三人和阿里不哥一起投降了忽必烈,不久卒。 蒙哥死后,真正有实力继承大汗之位的有三人,忽必烈、旭烈兀和阿里不哥。 那么问题又来了,蒙哥临死的时候在接班人问题上究竟有没有遗命? 答案只有两种可能,有或者没有。就算有遗命,忽必烈和阿里不哥也会选择“遗忘”。如果没有,那事情就更简单了。 其中旭烈兀(拖雷第六子)远在万里之外根本来不及。 剩下的阿里不哥占有大义名分,整个王庭京师,蒙古大本营都在阿里不哥的控制下。 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阿里不哥抢占先机。 而忽必烈的优势则在于新附军的加入。 1260年,阿里不哥以监国的身份,要求忽必烈前往哈拉和林,一则为蒙哥发丧,二则参加忽里台,选举新的大汗。 忽必烈更不傻,暗中联络各方势力,同年三月初一,在开平举行忽里台,经过简单的仪式,抢先即大汗位。 得到消息的阿里海牙勃然大怒,同年五月在大本营召集宗亲勋贵,再次举行忽里台,继大汗之位。 这一年,同一个帝国内首次同时出现了两位大汗。 不管如何,大汗之位从窝阔台系转入拖雷系已成为事实。 战争不可避免的爆发了,这一打就是四年之久。 从大蒙古国的汗位继承制度来说,忽必烈在开平即大汗之位是不符合扎撒(蒙古语,法律、法令之意)和传统的。 蒙古帝国内部有两种传承理念:一是“忽里勒台”,二是“幼子守灶”。 分别对应国事、家事。 铁木真死后,按照其遗命由三子窝阔台继承。但新的大汗必须要经过宗亲、勋贵、大臣参加的忽里台推选,在盟约宣誓之后,继任者才能成为名正言顺的“大汗”。 蒙古族最早依赖游牧打猎为生,当年长的儿子拥有独立生活的能力后,父母开始划分产业,分配诸子成家,最小的儿子会一直跟随父母生活,直到父母老死继承余下的全部家业。 这便是“幼子守灶”制。 1227年铁木真病逝到1229年窝阔台即位,拖雷整整监国长达两年之久。而这两年也是窝阔台最郁闷的两年。 只因为,拖雷是铁木真和发妻孛儿帖所生的幼子。 随着窝阔台的最终获胜,预示着“幼子守灶”这种传统只限于家庭,与王朝、汗国无关。 第319章 忽里勒台制度 铁木真把大汗之位传给了老三窝阔台,打破了蒙古草原“幼子守灶”的传统,但其本人依旧喜爱幼子拖雷,以至于把整个蒙古的龙兴之地全部留给了拖雷。 这就为拖雷一系篡夺大汗之位埋下了隐患。 按照草原传统,蒙古大汗要想获得法理依据,就必须要经过举行“忽里勒台”大会,获得认可之后才算正式即位。 铁木真于1206年在斡难河源头成为蒙古大汗。 《元史》:“元年丙寅,帝大会诸王群臣,建九游白旗,即皇帝位于斡难河之源。诸王群臣共上尊号曰成吉思皇帝。” 《蒙古秘史》:“至是虎儿年,于斡难河源头,建九脚白旄纛做皇帝。” 《史集》:“1206年,虎年,初春,成吉思汗下令建九脚白旄纛,隆重举行大忽里勒台,获成吉思汗尊号。” 由此可见,即便是铁木真本人要想得到认可,依然要举行忽里台大会。 铁木真对于继承人选上可以说做了缜密的考虑,长子术赤掌狩猎,次子察合台掌扎撒(法律),三子窝阔台治理朝政,四子拖雷统帅军队。 铁木真其他四个儿子都是庶出,不在考虑之列。 老大术赤血统上流言藉藉,老二察合台性情暴躁。 铁木真在老三和老四之间曾经犹豫不决,毕竟草原上有“幼子守灶”的传统,但考虑到老三治国的才能,立下遗言:“国家和大位是艰难的事,就让窝阔台来掌管。而家室、财产、军队则由拖雷来掌管。” 《史集》记载,铁木真:“立窝阔台合罕为继位者,去统治我所留下的国家和兀鲁思。”(兀鲁思,即各汗王的封地。) 《蒙古秘史》亦有类似的记载,第三斡鲁朵皇后也遂可敦和铁木真有过对话:“皇帝涉历山川远去征战,若一日倘有不讳。四子内命谁为主,可令众人先知。” 大白话就是说你铁木真常年征战,万一哪一天挂了,你四个儿子由谁来接班,你得提前说出来让众人知道。 也遂可敦亦称也遂夫人、也遂皇后。这个女人的父亲也客赤列都和铁木真有不共戴天之仇,后来被铁木真击败,并杀也遂的丈夫,也遂被抢走霸占。 不过这个女人有大智慧,大手腕,深得铁木真喜爱,遇大事常常与之商议。 即便是窝阔台即位之后也不敢打这位小娘的主意,只能尊其为太后。 这便是草原上的传统,父亲死后,儿子照单接收除了生母之外的众多小娘。 中原王朝也有这种情况,只不过不属于传统,偷偷摸摸罢了。 拖雷监国两年后,也就是1229年,全体宗王、勋贵、大臣从四面八方来到老营举行“忽里台”大会,共同推举窝阔台为大汗。至此,历史上的大蒙古国才真正进入窝阔台时期。 窝阔台曾指名道姓令失烈门继承大汗之位,所以贵由的即位原本是不合法理的,但在称制监国的脱列哥那哈敦运作下,“忽里台”大会依旧如期举行,在各方势力的妥协下,贵由经过推举成为新的大汗。 《元史》记载:“太宗(窝阔台)尝有旨以皇孙失烈门为嗣。太宗崩,皇后(脱列哥那)临朝,会诸王百官,遂议立帝。” 贵由得位不正,脱列哥那等人违背窝阔台遗命的这件事便成以后拖雷系蒙哥从窝阔台家族夺取汗权的借口。 蒙哥的继位有多方面因素。 其一,贵由汗死的早,并没有指定接班人。 其二,窝阔台一系虽然是名义上的大汗,但因为铁木真的遗言,其家族实则并没有什么实力。 (国事归窝阔台,军队归拖雷) 其三,关键人物拔都的出现,作为诸王之长的拔都和察合台家族以及窝阔台家族关系并不好,反倒是和拖雷家族关系和睦。 实力强劲的拔都一言一行便能“决定”大汗的归属。 “蒙哥聪明睿智,人咸知之,拔都之议良是。” 在实力派代表人物拔都的倡议下,这才有了蒙古权贵齐聚一堂,共推帝(蒙哥)即皇帝位于斡难河畔。 从铁木真到窝阔台,再到贵由,乃至蒙哥。哪怕是声望无人可及的铁木真想要登上大汗之位,都必须举行“忽里台”大会,获得认可后才能实至名归。 这便是草原上的规矩。 其一,参加忽里勒台大会的有黄金家族的各宗王、以及地位高的各大臣和异密。 (所谓“异密”,即铁木真本人的亲密战友或者这些人的后裔。) 其二,不管有没有先大汗的遗命,哪怕是铁木真亲自下达的命令也不好使,新即位的大汗必须被黄金家族的大多数诸王和大臣们拥戴后才能算数。 其三,从铁木真时期,参与忽里台大会的人数越来越多,范围也越来越广泛。 其四,举行“忽里台”的地点在斡难河的源头。 (忽里勒台又称忽邻勒塔或者忽里台,都是一个意思。可以理解为聚会,会议等。) 虽然史书记载忽必烈于1260年三月初一于开平(今内蒙古锡林郭勒盟境内)举行“忽里台”大会,并于当月二十四日抢先即大汗位。 史书同样记载了一件事,阿里不哥得知忽必烈即位的消息之后,于同年五月再次举行“忽里台”大会,然后匆忙即位。 这里有一个关键词——“再次”。 表面上,忽必烈即位在前,阿里不哥即位在后。 实则不然。 原因在于其实在此之前,阿里不哥已经举行过一次“忽里台”大会。 第一次大会只是达成了一个协议,相当于一次预备会议,答案并没有正式公布罢了。 《史集》明确记载了一件事情,就在阿里不哥召集的第一次“忽里台”会议上,蒙古诸王一致指责道:“我们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们才能到来?” 阿里不哥等人一直在等,等谁?当然是等忽必烈及其部下们的到来。 也就是说身处大本营的阿里不哥早就举行了初步会议,并且已经被推举为新的大汗。 只不过并没有等到忽必烈的到来,反而等到了忽必烈于开平即位的消息。 按照阿里不哥的打算,等二哥来了之后,再搞一次较为“正式”的仪式。 二哥没来,大汗驾到了。 这就没法玩了,阿里不哥匆忙之间只能再次举行“忽里台”。 这便是历史上忽必烈即位在前,阿里不哥即位在后的真相。 先大汗指定的接班人尚且需要通过“忽里台”的推举认可,更何况蒙哥死时并没有明确记载留下遗命,这对于下一任大汗来说就更需要通过举行“忽里台”大会获得广泛的支持。 最重要的是举行“忽里台”的地点可不是在开平。 而在蒙古的大本营,合罕的驻地,即哈拉和林。 仅从这一点来讲,忽必烈开平即位便是非法的。 而阿里不哥是在“蒙古本地”举行的“忽里台”,自然是合法的。 另外一个重要条件就是参与“忽里台”大会人员的构成:黄金家族的各宗王、地位高的大臣们和异密。 忽必烈举行的“忽里台”和阿里不哥的“忽里台”,谁的参与人数更多,身份更加尊贵? 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阿里不哥原本的打算是先举行元宪宗的葬礼,然后在宪宗的殿帐内举行“忽里台”大会。 只不过忽必烈先下手为强,召集随军的诸王、贵族、汉人举行“忽里台”大会,成功篡夺了大汗之位。 反观阿里不哥一方则是完全遵守草原规则的。甚至无数次派人催促忽必烈尽早返回,以便参加葬礼,举行“忽里台”。 可谓做到了仁至义尽。 忽必烈采用非常规方式提前上位,完全打乱了阿里不哥以合法手续继承大汗之位的计划。 然而,恼羞成怒之下,“人多势众”,并且率先发起攻击的阿里不哥并没有笑到最后。 在与南宋达成“和议”之后,没有了后顾之忧的忽必烈凭借着汉人地区的经济、物质基础,以及优势兵力,经过四年苦战,终于获得了大汗的名义。 虽然有了大汗的名分,但忽必烈的这个大汗称号却已经今非昔比,徒有虚名。西方的四大汗国逐渐与忽必烈离心离德,渐行渐远。 阿里不哥投降了,然其本人与众多追随者之命运,却凄惨至极。 (使用两章的篇幅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元朝内乱不止的原因,同时也为以后的剧情发展提前做一些简单的铺垫,不喜欢的书友可以略去。) 第320章 收服阿里海牙 忽必烈的抢先一步和一个人脱不了干系,这个人就是原金国人郝经。 蒙哥汗毙于合州,消息传至,郝经进《班师议》,向忽必烈陈说利弊,劝其即刻北还,争位夺权。 忽必烈即位之后,为了不至于南北双线作战,在南方迫切需要一个较为安定的缓冲期,便派遣郝经出使宋朝议和。 贾似道见忽必烈北归,竟绝口不提议和之事,且为谎报军功,谎称蒙古军队被击败。 同时,贾似道怕谎言被识破,将郝经私自扣留长达十五年。 此次蒙古内乱长达四年之久,而贾似道则全程配合。待忽必烈得以抽身,不久便对襄阳发起进攻。 根据草原上的制度来说,忽必烈在开平即汗位是不符合扎撒的。所以对于抢先继位一事,历史上忽必烈集团的上层人物始终是焦虑不安的。 甚至忽必烈本人都在担忧,“若彼果决,称受遗诏,便正位号。” 无他,忽必烈依靠的是汉人的力量,而这个时候的阿里不哥早已经直接继承了蒙哥留下的大蒙古国权力中枢,这便是大义名分。 “阿里海牙,朕刚才问你失烈门如今何在?你为何闭口不言?”赵昺看着站在大殿上的阿里海牙再次问道。 “……” 失烈门的坟头草都已经老高了,身为见证者之一的阿里海牙自然无话可说。 总不能说蒙哥把窝阔台一系的子孙都快灭完了。 “呵呵,朕听闻你也是能言善辩之人,今日怎么成了哑巴?那朕再来问你,阿里不哥如今安好?” “……” 大殿上的阿里海牙眉头紧皱,脸色煞白,震惊之余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历史上阿里不哥于1264年七月战败投降,同年八月份忽必烈改中统五年为至元元年。 阿里不哥本人则在两年后挂了,如果非要问是怎么死的,那肯定是病死的。 “阿里海牙,朕再问你,不鲁花、忽察、秃满、阿里察、脱火思这些人如今可安好?” 赵昺玩味一笑,这些都是阿里不哥的亲密追随者,能有个好么。 “那朕再来问上一问,你们蒙哥诸王,如阿速台、玉龙答失、昔里吉,这些亲王贵胄如今可好?” “南朝皇帝,你究竟想说什么?莫非是为这些叛臣贼子说情开脱不成?”阿里海牙冷汗淋漓,暗道这些草原上的避讳颇多的绝密之事,小皇帝是如何得知的。 “哈哈哈,你们草原上的内斗跟朕有一毛钱关系么?你们的死活关朕鸟事?朕巴不得你们都死绝了,到那时朕直接派人接管一下,岂不简单。”赵昺哈哈大笑道。 此时的赵昺甚至有点痛恨阿里不哥这个蠢材,明明占据大义,却又不知道如何优待部属,反而在草原上行大肆劫掠之事,最后落得个众叛亲离。 嘛麦皮的没一点政治头脑,真特么的煞笔一个,活该被忽必烈按在地上摩擦。 这并非是说赵昺在为阿里不哥鸣不平,只是觉得双方交战不过四年,阿里不哥便投降了,着实有些不经揍。 看看人家海都,简直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再看看阿里不哥,白瞎了整个蒙古朝廷都在其掌控之中。 “阿里海牙,五年了,你不想知道你家人可好?”赵昺看火候差不多了,直截了当的问道。 “这个就不劳南朝皇帝操心了,某的家人都在大都,我主自然不会亏待。” “是么?不过朕可不这么认为,呵呵。”赵昺摇摇头,表情略显悲哀地说道。 “你?” 阿里海牙抬头凝视赵昺,未见其有丝毫说谎的迹象,心中倏地掠过一丝不安。然而,这丝不安转瞬即逝,犹如昙花一现 “阿里海牙,你身为一代名将,竟然如此愚蠢至极。你莫非以为在这五年时间中无人在背后说你坏话,无人向忽必烈那胖子进献谗言?”张世杰侧视阿里海牙,沉声道。 阿里海牙转过头,凝视张世杰,冷哼一声:“张世杰?不过一败军之将罢了。” “哈哈,你说的对,本帅确实曾败于你手,不过那都是陈年旧事了。此一时彼一时,这过日子啊还得朝前看。如今本帅依旧坐于朝堂,你阿里海牙不过一俘虏尔。哈哈。”对于曾经的败仗,张世杰并不介意承认。 “好了,张将军你少说两句,免得伤了和气。” “臣遵旨。”张世杰坐下来不再言语,准备看一场大戏。 “哼,某跟你们南朝可不是一路人。”阿里海牙道。 “常言道月盈则亏,水满则溢。故而,人生亦如此,话不可说得太满。兴王,时机已到,带人上来。”赵昺道。 “臣遵旨。”兴王道。 未几,一着蒙古服,并且瞎了一只眼的壮汉,被锦衣卫带至大殿。 “阿里不别!你怎么在这里?”阿里海牙看到来人之后,身体猛然一顿,大声说道。 莫非自己最信任的亲卫长也投降了南朝?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况且阿里不哥这些年也不在南方啊,如何能投降南朝。 “卑职拜见平章大人!” 阿里不哥进来之后,直接忽视了南朝君臣众人,对着自己的主子双膝跪地,大礼参拜。 “阿里不别,你不在大都,来南朝做甚!”阿里海牙大惊失色道。 “平章……” 跪在地上的阿里不别并没有回答其主人的问话,而是撕心裂肺,嚎啕大哭,一五一十把大都的惨案说了出来。 “什么?阿里海牙全家被忽必烈屠了?”参加大朝会宴席的官员们窃窃私语。 “这死胖子够狠的啊,一千多口人就这么杀光了?”旁边官员附和道。 “怪不得官家要招降阿里海牙呢,原来早有准备啊。” “这不是废话嘛,官家的布局哪一次不是准备的妥妥当当。” 坐在殿外不远处的官员听到这个消息互相议论着,一时间嘈杂声四起。 “当当当!” 就在官员们小声讨论的时候,大殿之上传来几声脚步声,沉重而又缓慢。 “忽必烈,你好狠啊!”一声咒骂传来。 “噗!”紧接着一口鲜血喷出。 “咣当!” 但见,一个身影骤然倒下,重重地砸在大殿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此亲卫随阿里海牙征战多年,以身挡刀箭,忠心皎如日月。 若谈及可信之人,此亲卫当居首位。换句话说如果阿里海牙让此人去死,此人亦会立刻自行了断。 得知惊天噩讯的阿里海牙当场昏厥倒地。 握草,昏倒了? 赵昺一瞪眼,高呼道:“快,传太医!要活的,要活的!” 好不容易出现招降一名鞑子名将的曙光,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其轻易殒命。赵昺还期望借阿里海牙之名,在北伐时效仿蒙元对付宋朝之法,只不过待到北伐之时招降的对象互换了位置而已。 元日,这么重要的节日盛宴,太医都是随身伺候的。 随着赵昺的话音刚落,数名太医提着小箱子,快步而入。 太医这个职业可不好做,涉及到太多的宫闱秘事,甚至是各种谋杀,随时随地都有小命不保的可能。 只见,几名太医掐人中的掐人中,号脉的号脉,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又给阿里海牙灌下汤药。 “怎么样了?”赵昺看着忙碌的太医们问道。 “回陛下,并无大碍,只是悲愤过度,以至于急火攻心。微臣已经给病人服下汤药,过不了多久便可苏醒,再休养数日便可无恙。”为首一名太医道。 “来人,抬下去好生照顾。”赵昺一挥手,说道。 数日之后,御书房。 赵昺等人正在依照惯例商讨一些朝廷事宜,内容无外乎民政、军事等。 经过数日休养,并且已经逐渐接受现实的阿里海牙第二次来到皇宫。 人虽然看上去依旧虚弱,悲愤,但状态已经好了许多。 “官家,阿里海牙求见。”一名小黄门小声禀告道。 “传旨,让他进来。”赵昺道。 “陛下有旨,宣阿里海牙觐见。”小黄门得到旨意后,来到门口吆喝一声。 “阿里海牙见过大宋皇帝陛下。”阿里海牙行了一礼,道。 “坐。” “谢陛下。” “想通了?” “纵容我被陛下生擒,我的家人何罪之有,以至于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阿里海牙少年时期便追随忽必烈,成为王府一名怯薛军士卒。宪宗八年(蒙哥,1258年)随忽必烈伐宋,此人在鄂州之战中率先登城,被宋军重伤,伤愈之后更是为忽必烈南征北战二十多年。 “世事难料,人生无常。不过,朕不喜欢拐弯抹角,今日只问你一句,可愿追随在朕的身边,报仇雪恨?” 人生一世,所追求的不过是钱帛名利,光宗耀祖、封妻荫子罢了。 阿里海牙一生征战数十年,当然也不例外。 当一切的梦想追求轰然倒塌,投奔大宋也是顺理成章、大势所趋。 “罪臣,阿里海牙愿效犬马之劳。”阿里海牙双膝跪下,以头杵地,说道。 “善!今日朕又得一员虎将。不过我大宋不兴跪拜之礼,以后非重要场合不可乱跪。”赵昺道。 “臣明白,自今日起臣阿里海牙奉陛下为主,愿做马前卒,以供陛下驱使。” 第321章 阿里海牙献策 “阿里海牙,你在伪元那边可是当大官的。不过,朕这边暂时可没办法给你安排。”赵昺道。 阿里海牙作为中书右丞,湖广行省平章政事,那可是位极人臣的存在。 赵昺之所以这么说,一来因为朝廷也没有什么空缺,二来也不可能让一个降将一上来就占据高位。 即便是当皇帝也要照顾一下臣子们的心情。 “回陛下,臣万念俱灰,只求能追随陛下左右做一名马前卒,有朝一日能报仇雪恨,了此残生罢了。至于说高官厚禄,臣已经没了念想。”阿里海牙行礼道。 阿里海牙咬牙切齿,双眸通红,可见对蒙元已经恨到骨子里了。 “话虽如此,可朕也不能亏了卿。这样,你就跟着文相公做一名北伐先锋将。”赵昺指了指文天祥道。 “末将阿里海牙见过文丞相。”谢过赵昺的阿里海牙转过身对文天祥说道。 “阿里海牙,陛下让你做本相的先锋官,本相自然没有意见,可本相还是希望你不要有什么二心,否则本相可不会心慈手软。”文天祥道。 有些话赵昺不能直说,文天祥说出来就好上很多。 “陛下,文丞相,大宋对我有再造之恩,承蒙陛下不弃,我阿里海牙此生愿奉陛下为主,忠于大宋。”阿里海牙真心实意地说道。 对于阿里海牙而言,大宋乃是其唯一的生路。 即便日后北伐,命阿里海牙为先锋,此人也绝无叛逃之可能。若其如此行事,无异于自投罗网,万里送人头。故而,赵昺根本不会担忧阿里海牙会存有异心。 “善!朕今日再得一名悍将,堪比如虎添翼,如鱼得水。”阿里海牙的归心,令赵昺心情极好,笑着说道。 以阿里海牙的能力,当一名小小的先锋官绝对可以说是大材小用了。 “臣等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群臣道。 “阿里海牙,朕问你,倘若北伐,卿有何计谋?” “回陛下,我大宋如今仅有广南东路一隅之地。我朝若想收复失地,当派人以旱路攻占云、贵及巴蜀之地,占据长江上游地区。再派上将一员占据荆湖地区,彻底控制长江中上游地区。待陛下收复建康、临安,便可与伪元形成南北对峙之局面。” 果然,阿里海牙是不简单的。这不就是历史上元朝灭亡南宋的路线图嘛,只不过现在反向倒推过去罢了。 “陛下占据江南之后,大事已经成功一半。待那时,先取山东,撤其屏蔽。移师河南,断其羽翼。攻取潼关,据其门户。天下大势,尽掌陛下之手,三面夹击孤城大都,伪元岂有不灭之理。” 阿里海牙把心中的谋略娓娓道来,当真是一点也不藏着掖着。 “哈哈,好战略!好一句先取山东,撤其屏蔽。移师河南,断其羽翼。攻取潼关,据其门户。”赵昺豪爽地说道。 “陛下,臣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阿里海牙作揖道。 “哦,卿不必客气,朕也不喜欢拐弯抹角,只要是为了大宋,不管什么事都可以说一说。” “多谢陛下。只不过,这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天下九州,我朝尚不足一,还望陛下慎行。”说完,阿里海牙深深一拜。 “卿有心了,朕明白,朕也从未觉得北伐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朕即位已经八年了,也仅仅不过一路之地。众卿家,我辈当自强不息啊。” 历史上纵然是到了元末朱重八时期,那个时候天下大乱,混战不断,北伐尚且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不要说现在还处于元朝初年,虽然忽必烈对四大汗国失去了统治力,但中原大地还在其手中牢牢掌握着。 “众卿家,我等要摒弃过于乐观心态。要牢牢记住,北伐绝非探囊取物一般容易。”赵昺意味深长地说着。 “臣等谨记陛下教诲。”赵与珞等人行礼道。 赵昺的火器虽然升级换代,边地偶尔发生的大小战事对于宋朝来说变得简单起来,但所谓骄兵必败可不是说着玩的。 对于宋朝将领普遍产生的轻敌思想,赵昺也是深感忧虑,何况忽必烈早已经令王恂着手研制、打造火器。 “兴王,现如今忽必烈的火器打造如何?”赵昺猛然间觉得浑身一热,匆忙问道。 “回官家,据新一轮情报显示,忽必烈已经完成了铁制火枪的研制,不过由于其火药等关键技术迟迟不能突破,其火器依旧不堪。不过,忽必烈在王恂的建议下,将火铳加大加粗加长,并且置于战车之上,故而其射程不容小觑。并且在此基础上,伪元已经研制出了前装滑膛炮。” “嘶!前装滑膛炮?” 在座的几位军政大佬无不侧目,表情凝重。 “这么说来,蒙元已经具备了初步的火器打击能力了?”赵昺问道。 “回陛下,确实如此。”赵与珞面露一丝不安,拱手说道。 不过短短五年时间,蒙元的火铳,火炮便相继问世。这就意味着,宋朝的降维打击将大打折扣,未来的战争将更加残酷。 “老贼王恂现在身体状况如何?”赵昺问道。 “回陛下,王恂身体每况愈下,不过忽必烈此人对其极为重视,每日令太医寸步不离左右。不过,微臣已经暗中下令北地锦衣卫密探暗中除掉此人。” “此人若不除,我大宋难安。兴王,传锦衣卫务必做好万全准备,不计代价除此大患!若能顺道铲除一些关键技工,自是甚好。如若能在其打造火器之地引发一场大爆炸,更是大快人心。” “微臣遵旨,臣已经开始布局,奈何老贼狡猾多段,加之身体有病,每日深入简出,以至于迟迟无法动手,请陛下责罚。” “告诉儿郎们,除掉此人,朕给他封伯爵!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刺杀鞑子的重臣,可以说是九死一生,有去无回的存在。让人家把命献出来,不拿点好处,谁愿意去干这种事情。 故而,赵昺在震惊之余,直接拿出大筹码来。 想要什么,赵昺就给什么! “嘶!伯爵!”众人深吸一口气。 这些老臣们,除了赵与珞作为宗室封亲王以外,可没几个有爵位的。 历史上赵昺即位后,祥兴元年五月封文天祥为信国公。祥兴元年八月封张世杰为越国公。 仅此二人。 文天祥墓位于江西吉安市青原区富田镇,其碑文上书:“宋丞相文信国公天祥之墓。” 张世杰墓位于斗门县井岸镇黄杨村,也就是后世珠海斗门区。碑文:“宋太傅枢密副使越国张公讳张世杰之墓。” 赵昺并没有心情理会众人的心思,搞掉了王恂,甚至能破坏了制造工厂,对于大宋来说,在未来能少流很多血。 不过是区区一个伯爵罢了! 想到这里,赵昺严令赵与珞务必把朝廷给出的各种承诺告知北地的密探们。 “臣谨记,臣即刻着手去办。”赵与珞道。 “五年过去了,不知阿里海牙将军现在可还有一战之力?”赵昺看向阿里海牙笑呵呵地问道。 “哈哈,回陛下,臣虽然年迈,借用汉人的话说,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千古江山……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赵昺背出了辛弃疾的名篇——《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 “没想到阿里海牙将军还懂我汉家文化。” “回陛下,臣愚钝,但幼年时期也曾读过一些诗书,后来随军期间又读过一些汉家经典。再往后被陛下生擒,每日闲来无事读读书,顺便打煞打煞力气。说起来臣还要感谢兴王殿下给罪臣找来书籍、石墩之物。” 说话间,阿里海牙不由自主地专门看了一眼赵与珞,略微点点头以表达感谢之情。 “如此便好,朕还以为多年不见,卿都被关成废人了么。” “哈哈,哈哈。”众人听到赵昺的话,不禁莞尔。 “数年时间臣也老了,不过这几年的天牢生活倒是让臣收敛了许多。” 对于朝臣们的笑声,阿里海牙也不在乎,俗话说能屈能伸方为丈夫。何况自己一个降将,摆正自己的位置很重要。 “如果朕没有记错,阿里海牙你今年已经五十有八了?”赵昺问道。 阿里海牙生于1227年,也就是铁木真病死的当年。如今是祥兴八年即1285年。故,阿里海牙此时已经是一位快六十岁的老人了。 “正是如此,臣今年五十有八。” “阿里海牙,你多年不出,趁此机会,今日你我君臣一起去大宋军营看一看我朝的威武之师。” “臣遵旨,说起来臣也很是期待再一睹当年我朝将士们的风采。”阿里海牙看得透彻,当年虽然自己亲自带队,但败了就是败了,没什么可以狡辩的。 然而,在阿里海牙的认知中,宋军依旧停留在昔日的水平。 这几年,被囚于天牢的阿里海牙,闲暇时也曾屡次推演,即便穷尽智谋,想尽办法,仍无法战而胜之。宋军超远的射程,自己的兵马尚未冲至近前,便如割麦一般成片倒下。 第322章 祥兴十年,皇帝大婚 数日之后,新年的庆祝已经告一段落,赵昺带着阿里海牙等人来到翔龙府军营之中。 对于赵昺的到来,宋军将士们一如既往地热情高涨。不过随后又投入到各种训练之中。倒是阿里海牙的到来,在一些老卒身上产生不小的波澜。 “头儿,快看,跟着官家身后的那个色目人,我怎么看着很面熟的样子。”一名参加过琼州之战的老兵问道。 “阿里海牙?这家伙怎么来了?他不是被官家秘密关押着么?”一名基层军官定睛一看,吃惊地说道。 “嘶!怪不得,我说怎么看着这么脸熟,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别管那么多了,官家做事自有道理,继续训练。”基层军官吆喝道。 五年,悠悠五载! 阿里海牙重见天日,重获自由。 自元旦庆典后,阿里海牙也曾在城内走动观察,所闻所见,犹如置身于另一世。 大宋国富民强,翔龙府之繁荣,更令其惊叹不已。 此刻,阿里海牙满怀期待,很想知道宋军的战力,究竟能达到何等恐怖的境界。 “阿里海牙,朕常闻,蒙古齐射天下无敌。多年不见,朕不知道卿可还能弯弓射大雕?”赵昺扭过头笑着对阿里海牙说道。 “臣虽年迈,可手上的本领还是能拿得出手的。臣斗胆向陛下借弓箭一用。” 阿里海牙原本就是一心思缜密之人,此时的阿里海牙更是一身便服,故而只能向赵昺借硬弓一用。 “来人,取弓箭来。” 有护卫取来一张弓,箭矢数支。 宋军使用的弓与箭,都是由弓弩院、弓弩造箭院或者各州、军的都作院制造。 北宋在汴京建立了大规模的兵器生产作坊,即南、北作坊,又建立了弓弩院,专门生产各类刀枪甲具和远射兵器。 南、北两作坊主要制造铠甲、刀、枪等兵器以及兵幕、甲袋等装备;而弓弩院则主要制造各种强弓劲弩及各类箭支。 宋朝弓箭装备已达到制式统一,也就是标准化生产。 标准化生产这玩意儿古已有之。 “陛下,此弓太轻,臣用不惯。”阿里海牙接过一张宋军制式硬弓,拉了两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古代弓箭是有等级之分的,通常以石、斗等容积单位计算的。 宋朝更是注重制式化,故而其弓弩都是统一的。 宋仁宗康定元年也就是1040年曾经规定,步骑兵所用之弓皆分三等,步兵三等分为十斗、九斗、八斗弓,骑兵三等各为九斗、八斗、七斗。(宋一石约等于后世60公斤,10斗等于一石。) 到了宋哲宗元丰元年十月,(即1078年),哲宗皇帝下诏在京城校场测试诸军技艺,又将步骑兵射箭技艺中增加了射中箭数的规定,凡步射,6发3中为一等,2中为二等,1中为三等。骑射,5发骤马直射3矢、背射2矢。弩射,自六中至二中。床子弩自三中至一中。 对于射箭技艺优异,或者超过规定弓力者,当年的哲宗皇帝还给予钱粮奖励。 淳熙十五年,即1188年,孝宗皇帝曾下诏,凡弓箭手弓力从八斗或九斗升至一石而能6射中3箭者,得赏钱五贯。 事实上,宋军弓箭手普遍使用八斗弓力,也就是50公斤左右的弓。至于说军中能开七十多公斤的强弓硬弩,都是“虎力”的存在了,凤毛麟角一般。 这玩意儿可不是体弱之人可以玩得转的。奥运会射箭项目男子用弓一般都是二三十公斤反曲弓,用这种弓打打兔子、野鸡之类的可以,至于说野猪、熊、虎之类的猛兽还是算了。 不但射不死这种猛兽,反而激怒对方,一个加速冲锋,再顶一下,就真完蛋了。 还有一个原因,现代比赛用弓,配件太多,不适合作战使用。 “换硬弓来!” 赵昺也被阿里海牙的豪气感染着,大声喝道。 “请陛下再赐一只瓷碗来。”阿里海牙道。 手持硬弓的阿里海牙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阿里不别,后者略微点头,接过瓷碗跑向前方。不多时,阿里不别头顶瓷碗站在百步开外,竟然毫无惧色。 搭弓。 眨眼间,只听见“嘭”的一声,弓弦释放,略微颤抖。 箭矢带着响音破空而起,急速朝着目标飞去。不过旦夕之间,赵昺等人看见有些许碎片溅出,似乎又隐约听见有清脆的声音传来。 不多时,阿里不别捡起一只内沿已经破损的瓷碗,拔掉插在地上的箭矢,急速跑了回来。 距离赵昺十步之外,略微弯腰,将瓷碗和箭矢高高举起。 “好!好箭法,卿家果然虎将也!”看着残缺的瓷碗,赵昺暗叹古人讲的百步穿杨果然不虚。 阿里海牙的身手在校场中引发轩然大波,在如此远的距离上,竟能稳稳射中一只小瓷碗。 一时间,连张世杰等宋军将领都不禁慨叹其射艺之精湛。 不过也就是片刻功夫,宋军高级将领也就释怀了。 “臣谢陛下夸奖。” 虽然时隔数年时间不曾上手,但阿里海牙对于自己的手段还是很有自信的。 然而,赵昺并未给阿里海牙多少得意的机会。 在宋军展示了各种新式火器的强大威力之后,阿里海牙的呼吸开始变得沉重,眼神中不时流露出难以置信和丝丝恐惧,偶尔又带着几分期待,显得异常兴奋。 “这……陛下。”阿里海牙咽了咽口水,声音竟然有些口吃。 “哈哈,卿家以为如何?”赵昺道。 “这,倘若战场上,纵然有十个阿里海牙也是不敌的。”阿里海牙看着眼前的滚滚狼烟以及残垣断壁,抽了抽嘴巴苦笑道。 “哈哈哈!时代变了。”赵昺伸手拍了拍阿里海牙的胳膊说道。 “陛下,臣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恩准。”阿里海牙一弯腰,拱手说道。 “哦,卿家既然已经入我大宋,自然不是外人,有何要求尽管说来。” “陛下,臣也想试试这火枪。”阿里海牙想到刚才宋军展示的射速快如闪电一般的火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哈哈,朕以为什么事呢,不就是一杆火枪么?这有何不可,来人,取一支快枪来,让阿里海牙将军一试。” 这是琼州制造局最新型的制式产品。也是赵昺研制数年之久,终于仿制成功的维特拉1869式步枪。 这是真正的王者!这是一款后装金属弹壳火器! 几息之间,一名锦衣卫携带着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火器来到赵昺面前。 赵昺接过火器,随手递给了喘着“粗气”的阿里海牙。 阿里海牙看着外边如此光亮的火器,禁不住抚摸着,一阵光溜溜、华润润的感觉传来,舒服极了。 “好,好,好!打造的如此精妙,简直就是浑然天成,巧夺天工,巧夺天工啊!”阿里海牙震惊了,感慨着世上竟然有如此鬼斧神工的神物。 “呵呵,卿家不要再摸了,赶紧放上两枪试试。”看着把火枪端在手中摸来摸去的阿里海牙,赵昺在一旁提醒道。 “臣遵旨,臣一时有些跑神,望陛下恕罪。不知这火器如何操作?”回过味的阿里海牙有些懵逼,老脸一红,连忙回道。 脑子寄存处…… 这玩意儿虽然厉害,可阿里海牙真不会用啊。 (特别声明,作者也不会用,见都没见过。) 不得不说,阿里海牙上手得很快,在锦衣卫校尉的指导下,很快就能独立操作手中的火器了。 阿里海牙在连续放上几枪之后,逐渐掌握了要领,命中率持续暴涨,直线上升。 这玩意儿可是比弓箭简单多了,不就是装上弹丸,三点一线,再扣动扳机嘛。 “臣受教了,此物威力巨大,射速极快,堪称国之利器。而且这火枪的训练可比弓箭手简单多了,只要有这种弹丸,就可以不断射击,还不会有丝毫的疲惫感。” 在打了约二十发弹药之后,阿里海牙虽意犹未尽,但也不好意思继续,只得作罢。 …… 不贵尺之璧而重寸之阴,时难得而易失也。 不知不觉已经是祥兴十年了。 这一年,赵昺已经十六岁了,个头也长高了许多。 十年的坚持锻炼,我们的主角看起来颇为结实、强壮。 结婚是人生重要时刻,何况皇帝的大婚。 各种礼仪比民间复杂太多太多,其过程更是容不得半点马虎。 自从西周时期就确定了婚礼中“六仪”制度,古代皇帝皇帝在迎娶皇后的时候,也就是大婚之时,基本上都是遵循这个套路。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这是民间结婚的“六仪”。 皇帝乃天子,父天、母地,为天之子也。 祭告天地、临轩命使、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告庙、册后、命使奉迎、同牢与合卺(j,三声)。 祭告天地,天子在婚礼之前,必须祭告天地,祈求平安降福。 临轩命使,一般都是吏部尚书等官员担任,设置正使和副使,可以理解为后世的司仪,主持人。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这些就好理解了。 告庙礼,就是把皇帝成婚的日期,大婚之事,祭祀宗庙、告诉祖宗。 册后,这一项就格外重要了,赐皇后典册和金印。 命使奉迎,皇后入宫的仪式,正副使在前,其后是皇后的仪驾。迎接皇后的文武百官,站立于大门外,文官在东,武官在西。这一项可以说相当的繁琐。 同牢与合卺,同牢礼源于汉代,一个牢房坐牢的同吃一锅饭。 同牢就是皇帝和皇后一起吃饭,吃完饭就是一家人了。 吃饭期间,皇帝和皇后要举行合卺礼,就是把葫芦切成两半,装上酒,各饮酒一卺。 当然,皇家用的是玉合卺杯,肯定不是寒酸的两半葫芦。 合卺礼,也是后世婚宴上新婚夫妻交杯酒的来历。 第323章 皇后章静 女孩章静。 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 头顶九龙四凤冠,身着深青色袆衣的章静,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精心制作的婚服挡不住女孩的优雅与傲然。 周礼记载,王后之六服:袆衣、揄狄、阙狄、鞠衣、襢衣、褖衣。 宋朝皇后的服饰分四种,袆衣、鞠衣、礼衣及朱服。 分别适用于不同场合。 袆衣,属于皇后最高礼仪的服饰,常用于大婚之日、册封等重大时刻。 鞠衣,则用于国丧期间。 礼衣,就是礼服的意思,会见宾客或者参加宴会时使用,有诗描述宋朝的礼服,“千官云拥御楼时,朝服纷纷换礼衣”。 朱服,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属于大红色的衣服,新婚之夜专属。 皇后大婚为何是深青色的袆衣,而不是大红色? 无他,这种事情还是要放在当时所处的时代来说。自唐朝开始,民间便开始了男子穿红衣,女子着绿衣的婚服样式。 绿叶衬红花! 宋承唐制,宋朝自然而然地继承了唐朝“男红女绿”或者说“红男绿女””的传统。这一点和后世的观念不一样,后世女为花,男为叶。 宋朝,凤冠并不是皇后的专属。其实在民间,普通女子大婚之日亦可以佩戴凤冠。所谓的“凤冠霞帔”就是专指女子大婚。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来宋朝皇帝的仁慈,但天家毕竟是天家。 所以“九龙四凤冠” 只有皇后才能使用,而不是普通民间女子可以随意佩戴的。 可以模仿,但不能相同。就算比较宽松的宋朝,僭越之罪也还是很严重的。 皇后章静,其出身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只不过是翔龙府一普通小商人之家。 家世清白,最重要的是其父亲在锦衣卫的暗中扶持下,生意一直做得一帆风顺。 而逐渐起家的章家并没有因为得势而变得咄咄逼人,相反依旧保持一颗常心。这一点让时刻得到奏报的杨太后也是甚为满意。 从小门小户中挑选皇后人选是赵昺所坚持的,或许是从明朝小说中学来的。 而且,在杨太后的运作下,其实考察的可不是仅仅章家一户人家,暗中考察的数量达到了十余家之多。行使暗中观察职责的也不仅仅局限于锦衣卫系统,这样做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收好处,以至于欺上瞒下,蒙蔽视听。 从两年前开始,经历了无数次的考验之后,选来选去,最后杨太后一锤定音,选中了章家之女,章静。 当然了,在这期间,赵昺时常偷偷摸摸地领着武垒等人出宫,行守株待兔之事,只为了一睹芳容。 我顶你个肺啊!美,真美!美得一塌糊涂,美得无法简直形容。 也不能苦等,坐在客栈靠窗位置的赵昺使了个小手段,终于让章静露面。 当赵昺第一眼看到章静的时候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再往后,在经过几次杨太后亲自主持的小朝议之后,皇后人选算是最终定了下来。 祥兴十年,九月。 这一天赵昺终于结婚了,千呼万唤的皇后入宫,这新媳妇算是接到家了。 又经过几道繁琐的仪式,等得猴急猴急的赵昺终于可以舒一口气了。 夜已深沉,新垂桐子,盈盈紫药,玉脂暗香。 巫峰之间最是断人心肠。 一夜无话,戏水鱼儿刷刷响…… 十日后,翔龙府,珠江水面! 整整二十艘封舟依次排开,停靠在码头上。 所谓的“封舟”,其实是明朝的产物。 这种船是明朝派往琉球册封琉求王,显示国威、宣扬武力之用,同时也是帮助琉求王防御小日子国的。 明朝军舰最耳熟能详是福船,一般都以为福船或者宝船是最厉害的,其实福船之上还有更恐怖的存在——封舟。 明朝为了对付海盗以及西洋人,下令建造二十余艘长47米,宽12米,并且覆盖一层铁甲的“封舟”战舰。 这便是世界范围内最早的“铁甲舰”。 不过这种“铁甲舰”依旧属于木质战船范畴,只不过是在甲板、船体上覆盖一层铁甲。 和士兵着甲是一个道理,并不是说战舰全身都是由钢铁打造。 十年研制,终获成功! 赵昺的铁甲舰则更加坚固,厚厚的铁甲将整个战船包裹。战船两侧数个巨大的明轮特别醒目。 七千年前,华夏就制造出了全世界最早的独木舟。至商代,出现了带船舱的木板船。唐朝更是造船技术飞速发展的时代。 “云帆转辽海,粳稻来东吴。” 车船又称明轮船或者轮船。 最早的船都是用摇橹(划桨),车船则是在桨的基础上加以改进设计的,桨用手力,车船使用脚力。这是古代造船业一项重大技术发明。 车船的发明有两说,一说是南北朝时期,其历史记载过于简单;另一说是唐代李皋发明的,后者则有着详细的记载。 到了宋朝,明轮船被称为“飞虎战舰”,船两侧设有四轮,每轮有八叶桨片。船尾设一轮用于狭窄水域航行。 宋高宗绍兴三十一年,即1161年,完颜亮南下,在渡江过程中就是被宋军的这种飞虎战舰击败于采石矶。 蒸汽机船发明后,用蒸汽机代替人力带动车轮,再后来螺旋桨推进器取代桨轮,“明轮船”被淘汰。因为习惯使然,仍然把螺旋桨船称为“轮船”。 码头上,甲兵林立,戒备森严。 十年了,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这一天。 赵昺看着整整二十艘蒸汽机“铁甲舰”,异常兴奋。 江水两岸,百姓驻足,人人瞪大了眼睛注视着这种从未见过的战船。 人群中不时发出“啧啧”惊叹声。 蒸汽机最大的一个弊端就是开机太慢,为了不耽误时间,可以说铁甲舰上锅炉都是热的,只不过温度不太够罢了。 在得到皇帝的命令之后,水手们打开炉门,用铁铲不断地将煤炭送入锅炉内。随着鼓风机吹动,不多时,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启奏陛下,锅炉烧开了,请陛下检阅战船。”随着蒸汽机的轰鸣,大宋造船厂高潜走过来,弯腰道。 “善!”赵昺道。 众星捧月一般,赵昺和章静在众人的陪同下,一同走上一艘铁甲舰。 为了万无一失,高潜亲自当起了驾驶员,操纵手柄,将船舷两侧的明轮和蒸汽机连为一体。 “哐当!哐当!哐当!” 沉重的明轮,在蒸汽机的带动下,卷起一片水花,铁甲舰开始缓慢移动。 “动了!动了!” 码头上观望的文武百官、士卒、百姓发出阵阵的欢呼声。 随着力道的传递,明轮的转速越来越快,铁甲舰的航速也明显快了起来。 不多时,竟然把负责护卫的战舰远远地抛在身后。 铁甲船头破开水面,江面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白色尾迹,犹如银龙一般。 “官家!”船速太快,章静不禁望了赵昺一眼。 没有过多的话语,赵昺拉住章静,十指相扣,后者脸上顿现一抹红润。 数月之后,流连忘返,不知疲倦的赵昺终于为之弊。 …… 终于在一次大朝会上,一名不怕死的言官站出来了,先声夺人,掷地有声地说道:“官家日居深宫,留连荒宴,临朝多羸形倦色,决事如不挂圣怀。官家忘昨日之言乎?” 啥意思,就是说赵昺一到下班的时候夜夜笙歌,上班的时候萎靡不振,遇到大事当决断的时候,又优柔寡断不如以前那样圣明,最后就是指责赵昺忘了自己的理想。 一人领头,瞬间站出来一群人,黑压压一片。 不知道的还以为群臣要逼宫造反似的。 “官家,您要戒色节欲啊!” “官家,您还没有中兴大宋呢,不能天天晚上光顾着打游戏啊!” 一时间,暗流涌动,指责声此起彼伏。以至于朝臣中多有指责皇后之意,这一点着实令赵昺有些始料不及。 对于皇后,赵昺是非常疼爱的,一时间气愤不已。 卧槽! 老子不就是打打游戏嘛,年轻人哪个不喜欢打游戏的?就这点事情,怎么还把皇后牵扯进来? 麻袋,给老子查!这次没有动用锦衣卫,退朝之后赵昺直接把这事交给了李邦宁。 而李邦宁也不负众望,把这几个言官的风流雅事扒拉个干干净净。 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踏马的,这一群糟老头子坏得很,只许自己不许别人。 君臣之间又是一番明争暗斗,最后言官们没有办法只能跑到杨太后那边告状。言官们洋洋自得,嘿,我们管不住你,你娘总能管住你。 得到消息的杨太后把赵昺叫了过去,母子之间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杨太后苦口婆心的讲述着家国利害关系。甚至不惜把夜战三十场的度宗皇帝也就是赵昺的亲爹作为反面教材搬出来。 所谓人言凶凶,赵昺再次感受到皇帝的无奈。 经过一番谈话,赵昺也想清楚了,总不能因为自己喜欢打游戏而误了人家皇后的声誉。 少打游戏,多运动,身体好。 大宋祥兴十年,这一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第324章 誓师北伐 这一年。 大宋总兵力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二十五万之多。且连续数年的丰收以及从海外购买的粮食足够整个大宋军民食用两三年之久。 这一年,武备方面更是好消息不断,除了蒸汽机铁甲舰的试航成功外,各式火器完成改良换代,后装枪逐渐成为主流。 这一年,大宋可谓兵精粮足,士气高涨。 朝堂上,北伐之声再度响起。 在整个宋军序列中,威力更加恐怖的后膛炮也已经交付使用,只不过因为制造工艺极其复杂,在数量上并没有成为主流。 甚至也可以说数量上很少的存在,毕竟这玩意儿太难搞了。 宋军的这款后膛炮几乎是后世西方被称为“日耳曼雷鸣”后膛炮的翻版。 在西方近代历史上,这款快速推进的后膛炮曾经让普鲁士军队傲视欧洲战场,横扫千军如卷席。 先进的坩埚炼钢技术可以炼制出大量成型钢,为制造先进火炮提供了材料支持。加上西方造炮技术的日渐积累,使得大口径后膛炮应运而生。 “日耳曼雷鸣”,这是一款出自大名鼎鼎克虏伯兵工厂的产品,其既能够快速装填定装圆锥形炮弹,又能减少和避免火药气体的泄露,再加上内壁刻有线膛,此款火炮不管是在射程还是精度上都有了质的飞跃。 当传统的滑膛炮遭遇后膛炮,只有被虐成渣渣的存在。 西方历史上,或者说拿破仑时期可以说是前装滑膛炮的巅峰之战,但短短数十年之后的普法战争中,却成了后膛炮的天下。 曾经以炮火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法军突然发现几乎一夜之间被老对手全面超越。 玩炮的高手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老旧的滑膛炮每分钟最多打两发炮弹,但对面的年轻人根本不讲武德,居然每分钟能打六发之多。而且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这款“雷鸣”火炮有效射程高达3500米。 而法军的前装滑膛炮最高射程也不过2500米。 这就尴尬了,眼看着无数炮弹呼啸而来,只能躺板板了。 直到液压、气压式助退复进机构的发明,开启了火炮技术的新篇章。 凶狠的管退式火炮令无数敌人闻风丧胆,成为战争之神。法国施奈德1897型75加农炮就属于液压管退炮。 影视剧里的“意大利炮”其实就是这款法国制造的火炮。 赵昺的滑膛炮依旧采用的是架退式。 不管是液压的还是气压的,都不好搞,这种技术处于试验阶段。科技需要一步一个台阶,赵昺需要做的就是多鼓励,而不是埋怨。 就如同小孩子学习一样,多鼓励,多肯定,不要总是挖苦讽刺,这样慢慢就能进步了。 数月之后。 时间来到祥兴十一年,即公元1288年,元日,也就是大年初一。 这一年,陆秀夫五十二岁,文天祥五十二岁,张世杰六十二岁,江钲五十九岁,陈吊眼三十八岁,阿里海牙六十一岁…… 这一年,赵昺十六岁。 大宋皇宫,殿内齐聚大宋重臣,寒冷的天气难掩众人喜悦之态。 最兴奋的当属兴王赵与珞了,自从得到官家的许诺不用再做什么“监国”的差事之后,赵与珞可以说高兴的睡不着觉。 “陛下驾到!” 随着李邦宁的声音响起,赵昺走了过来。 “臣等见过陛下。”众人停止三三两两的讨论,行礼道。 这是一场讨论北伐事宜的会议,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都坐。”赵昺指了指早已经摆好的小锦墩。 “臣等多谢陛下。”众人道。 “整整十一年过去了,老了,都老了,果然是岁月不饶人,岁月催人老啊。”赵昺看着逐渐老去的众人,心中突然有一种“青丝白发一瞬间,年华老去向谁言。”的感慨。 就算是年轻的苏景瞻,黄鹤,武磊等人都已经快步入中年了。而老将军江钲如今更是到了耳顺之年,头发花白,让人不忍直视。 “江老将军,最近身体可好?”大战在即,赵昺最是关心手下大将的身体状况。 “老臣多谢陛下挂念,臣身子骨硬朗得很,臣期待着时刻追随陛下左右,北伐中原,恢复我汉家江山。”江钲站起来,中气十足地说道。 “善!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卿老当益壮,当为朕之黄汉升。”赵昺赞誉地说道。 这话透露出来的期待就很重了,听了赵昺的话,江钲也是颇为激动。连忙说了一些不辜负陛下厚望之类的漂亮话。 (历史上,黄忠可不是演义中所描述的被马忠一箭射中,不治身亡。北伐即将开始,赵昺可不会用一个被射死的古代将领来夸赞自己的大将。不吉利,绝对不吉利。) “启奏陛下,大宋在陛下治理下,时至今日,已经十一年了,我朝各项事业蒸蒸日上。如今,我大宋更是国力强大,兵精粮足。臣启陛下当顺天应人,为天下计,发布讨贼檄文,率领三军北伐中原,还于旧都。”文天祥率先起身奏道。 “臣复议!” “臣等复议!” 文天祥的话代表了文臣武将的心思,一时间,众人纷纷起身,高声说道。 “善!我大宋顺天应人,乃天道正统,我汉家江山岂容区区外人觊觎!这十一年来,朕夙兴夜寐,卧薪尝胆,发愤图强。每日无时不刻不在思念那梦中的汴梁城,不为别的,就为了天下黎民苍生不再做那奴隶。” “陆相公,这讨贼檄文还是交给你写,你办事朕放心。”赵昺道。 “臣遵旨,臣今日就把檄文写好。”陆秀夫应了一声。 檄文对于古代战争来说非常重要,要占据大义,更要面面俱到,其中各种措辞都要斟酌再三,甚至每一个字都要反复敲定,并不是如同书写圣旨那样简单的。 檄文虽不比修史,但也是极为重要的,而且一旦发出去之后发现有错误,必将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所以书写檄文需要相当慎重才行。 “苏卿,新城那边什么情况?”赵昺目光转向苏景瞻问道 此次北伐因为涉及到要从琉球岛出兵渡海攻打福安,故而,赵昺对于琉球府的情况还是很重视的。 “回陛下,新城那边形势大好。经历数年征伐,蛮夷部落尽皆归顺我朝。岛内从福建路甚至两浙东、西路渡海的我朝遗民已经高达四五十万之众。琉球府除了新城以为,又筑‘新安’等十余座城池。赵定北、王彪更是不负众望,已经训练汉、蛮共计十万大军。只待陛下下令,便可随时出征。” “哦,这个定北还是挺有心。这么说来,整个福建路也没多少人了。” “回陛下,这数年来,鞑酋忽必烈忙于应付海都的反叛,又数次被海都击败。忽必烈损兵折将,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蒙元如今国力日衰,对整个江南的统治也日趋衰落。”赵与珞道。 “呵呵,这么说来,蒙元到了多事之秋啊。”赵昺笑道。 政治可不会心慈手软,趁你弱要你命,亘古不变的真理。 “哈哈!也让忽必烈尝尝四面楚歌的滋味。”众人哄堂大笑道。 经过一番讨论,初步定下了东、中和西路共三路大军挥师北伐的决定。 其中各路统帅,进军方向,战略目标,兵力配置,在经过反复商榷之后都做出了详细的决断。 东路军以张世杰为主帅,率领五万大军主攻福建路,收复福安,也就是福州。中路军以文天祥为主帅,统五万兵马主攻江南西路,收复隆兴,也就是后世的南昌。西路军以赵与珞为统帅,领兵五万,进攻荆湖南路,收复潭州,即后世的长沙。 陈吊眼的情况比较特殊,令其统帅十万大军向广南西路进军,攻占原属大理国地区,随后直插成都府路,最终目标是占据夔州,控制川东地区及长江上游。 江南地区水道密布,为了运输便利,赵昺特意从大宋水师中抽出来一部分战船化配发给各路大军使用。 长江,才是水师真正的战场。 十年磨一剑,经过十年的谋划和准备,此时,宋朝是不缺船的。 封锁长江,切断蒙元的援兵,一战收复整个江南地区是这次北伐的终极目标。 更何况赵昺手中还有王牌,也就是这个时代无敌的蒸汽机铁甲舰。 大海、长江,珠江、赣江、湘江、江南运河、乃至汉江,以及其他众多的河道上,才是这种大杀器驰骋的疆场。堪比这个时代核动力航空母舰的存在。 “苏景瞻!”赵昺大喝一声道。 “末将在!”苏景瞻岂能不知赵昺是要下达命令了,“噌”的一下子站起来,大声回应道。 “你即刻返回新城,令琉球府做好北伐的准备。待北伐之时配合张将军攻克福安!” “末将得令!”苏景瞻吼道。 “张世杰!此次收复福建路,务必将狗贼蒲寿庚给朕抄家灭族,男女老幼一个不留!” “老臣遵旨!请陛下放心,老臣与那狗贼势不两立。”张世杰站起来,拍打着胸口,激动之色难以形容。 不光是张世杰,朝臣们当中最激动的莫过于文天祥了。这位五十余岁,把恢复大宋河山当作一生信仰的老人,凝视着墙面上巨大的地图,若有所思,目光如炬。 “江汉春风起,冰霜昨夜除。” 第325章 驱除胡虏,大宋万胜 数日之后,翔龙府外。 足足二十五万宋军集结完毕,其中火器部队,包括火枪手和炮兵的人数越来越多,剩下的便是刀盾兵,长枪兵以及少量的弓箭手了。 即便是宋军拥有了大量先进的火器,哪怕是后装枪的数量也不在少数,但赵昺仍然无法做到完全彻底抛弃冷兵器。 只不过火器的比例越来越高,冷兵器的占比越来越低罢了。 二十五万大军加上随军的十五万民夫,人数超过四十万之众。 让众多人集结于此,实非易事,赵昺为此足足筹备了半年。 最前方列阵的是宋朝兵马,其后是负责后勤运输的民夫。 赵昺立于一处山坡之上,极目远眺,只见人员遍布,营帐满山,无边无际,连绵不绝。 如此众多的人员,绵延数十里。各色战旗竟达上万之多,各种大牲畜更是不可胜数。 山顶上,祭祀的高台已然布置妥当。赵昺带领着文武百官,燃香拜祭天地,告慰祖宗,祭祀大宋英烈。 除大宋皇帝灵位外,那些已逝的大宋忠臣良将之牌位,亦庄重地陈列于此。 范仲淹、苏轼、狄青、宗泽、韩世忠、岳飞、辛弃疾、陆游…… “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落日塞尘起,胡骑猎清秋。汉家组练十万,列舰耸高楼。”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赵昺站在台上,大声诵读出一首首名句。 台下,陆游的孙子陆元庭,曾孙陆传义,玄孙陆天骐早已经泪流满面。 赵昺走下台去,走到陆元庭等人身边,大声说道:“朕,今日带着卿等,一起北定中原!” “陛下……” 泪眼模糊的陆家人,匍匐在地,几度哽咽,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历史上,不光陆游如此,其子孙后人也是才华横溢,品德高尚,忠君爱国之士。 陆游之子陆子修都出仕宋朝,真正做到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其孙子陆元庭,曾孙均以身殉国,玄孙陆天骐更是追随陆秀夫一同跳海自尽。 然而,因赵昺的穿越,这个时代的历史轨迹被骤然改变,悲剧得以幸免。 赵昺逐一扶起这些忠臣良将的后裔。 随后回到高台之上的赵昺,接过陆秀夫举着的《奉天北伐讨元檄文》大声念到: “奉天北伐讨元檄文……自端平元年,金国覆灭,窝阔台背信弃义……随后举兵犯我大宋,鞑酋残暴无道,屠杀我川中军民……盖我华夏之民,天必命我华夏之人以安之,夷狄何以得而治之!今,大宋天子昺当率三军逐胡虏,除暴乱……朕志在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大江南北,长城内外,皆为华夏……故兹告谕,想宜知悉。” 檄文很长,赵昺每念一句,就有无数人接力向下传颂,目的是为了让数十万大宋军民都能听得到。 所以说这是一个破费时间的过程。 檄文便是决心,不仅仅是收复失地的决心,也是结束天下动乱的决心,更是让亿万生灵安生的决心。 “驱除胡虏,大宋万胜!” 末了,赵昺振臂高呼。 “驱除胡虏,大宋万胜!”文武百官。 “驱除胡虏,大宋万胜!”宋军将士。 “驱除胡虏,大宋万胜!”随军民夫。 文武百官,“百万”军民,齐声高呼,声震万里。 “来人,带蒲师文,祭旗!” 赵昺对着左右大喝一声道。 祭旗可以说是来自远古时期的传统了,出师讨伐敌人之前的一种祭祀活动。 一般都有军中壮汉担任,倘若将牛头一刀两断则预示着战事顺利,若一刀下去砍在骨头上,大刀片子被卡住,往往严重影响军心士气。 赵昺并没有用牛,而是把蒲师文还有一些罪大恶极的蒙元死硬分子带了上来。 当然了,人群之中也有杨祥的身影。 被人按倒在地,知道难逃一死的蒲师文、杨祥以及一波死硬分子们的目光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拼命挣扎却也无济于事,想张嘴说话,可是张开嘴之后却只发出“呜呜啦啦”的声响。 面对死亡,临死之前的恐惧让这些人浑身颤抖,有的瘫软在地,有些人更是吓昏过去。 天道,是公平的。 事到临头,悔之晚矣。 不知道这些人是否想到曾经的自己也是这样高举着屠刀向着手无寸铁的弱者挥去。 当它们不顾百姓的求饶,疯狂杀戮、掠夺的时候,可曾想到有一天它们自己也会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如狗一般的祈求活命。 人头,自然没有牛头硬气,在赵昺一番慷慨陈词之后,一片刀光剑影落下,数十个脑袋咕噜噜滚落在地。 刹那间,天空乌云压顶,地面阴风四起。 一时间仿佛有无数黑影在耳旁哭泣…… 随着蒲师文等人被斩杀,赵昺和文武百官一同祭拜数十年来的死难者。 小太监们端来清水,赵昺净手之后亲自点燃长香,长拜,插入香炉之中。 随后满朝文武依次焚香祭拜。 “魂兮归来!大汉魂不灭!” 封建王朝,皇朝末期,汉末,南北朝,五代。 瘟疫,战乱,百姓宛若猪狗! “就让朕结束这个乱世!就让朕亲手打造一个民稍安的盛世。” 赵昺握紧拳头,心中的信念在这一刻更加坚定。 随着君臣焚香仪式的结束,刚刚还是乌云压头的天空,瞬间变得晴朗起来。 风停,乌云散,阳光普照大地…… “大举,这些年来朕一直把你外放,卿家可有怨言?”一条山间小道,赵昺和陈吊眼,文天瑞君臣三人缓步前行。 “臣不敢,臣以一介布衣身居高位,陛下的恩情臣无以为报。臣这几年一直在等待陛下的召唤。今日终于让臣等到了。”略微靠后一步的陈吊眼说道。 “朕把这西南的大好河山就交给你们二人了。”赵昺回过头看了看陈吊眼和文天瑞。 文天瑞是文天祥的堂弟,历史上宋朝灭亡之后,文天瑞带领家人渡过海峡,在琼州岛上隐居下来。 文天祥的弟弟文壁在宋朝灭亡之后,为保存城中(惠州)百姓无奈降元,后来出仕元庭。 只不过这个时空,文壁无奈降元的事情亦没有发生。 (南粤文氏始祖是文天瑞,并非文天祥,但二人属于堂兄弟关系,故而属于一脉同源。) “此次收复西南,山路难行,困难重重。此行,大举,天瑞你二人任重道远啊。”赵昺道。 整个西南地区,地域广泛,一路上山高林密,人口复杂,对于西南军团来说将是一场巨大的考验。 “大举,你负责军事行动。天瑞,你负责民政。切记,对于顽固分子要猛打猛杀,务必斩草除根,免得生出祸端来。对于普通百姓要争取民心。民心在,则事半功倍;民心失,即便打下来的地盘也将朝不保夕。” 赵昺最怕的就是前脚刚走,后院起火。 无他,在这个时代,老百姓判断力有限,很容易被忽悠,成为蒙元残余势力和阴谋者手中的牺牲品。 被卖了,还替人家数钱呢,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所以说,争取西南本地百姓的支持,比攻城更重要。 陈吊眼的强项在于作战,内政并不是其所熟悉的,这也是赵昺把文天祥的堂弟派出去的原因。 多年的磨练,加上天资聪明,文天瑞足以独当一面,肩负起稳定西南的重任。 “臣等谨记陛下教诲。”两人行了一礼,道。 “天瑞,这一去可能数年之久,风餐露宿。卿当务必保重身体。” 陈吊眼较为年轻,且出身武人,赵昺对此并未过多忧虑。然而,对于文天瑞这一介书生,赵昺还是忍不住多嘱咐两句。 “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 大宋四路大军,看起来最轻松的或许就是张世杰的东路军了,在苏景瞻和琉球府的支援下,可以预见,势必摧枯拉朽一般攻克福安。 西路军在赵与珞的指挥下,收复潭州也不会遇到太大困难。 中路军兵多将广,再加上赵昺御驾亲征,隆兴也不在话下。 赵昺唯一最担心的就是陈吊眼和文天瑞的西南军团了,距离太远,战线过长。 因此,赵昺方才破例与此二人单独长谈良久。此外,西南地区对赵昺而言至关重要,决不能有任何闪失。 “西南对于我朝关系重大,二位卿家遇事务必多商量,多沟通,做到谋定而后动。”赵昺再次叮嘱道。 “请陛下放心,臣等谨记。” 第二日,祥兴十一年二月初二。 二月二龙抬头,这是个好日子。 一大早,吃过饭食的各路大军开始拔营起寨。 军旗飘扬,连绵数十里,数十万大军奔赴不同的方向,大宋北伐正式拉开序幕。 赵昺辞别杨太后,告别皇后章静,婉言拒绝了皇后要求赵昺携带女眷以便照顾身体的好意。 用赵昺的话来说,朕是去打仗的,不是去游玩的,岂能带上一群宫女不成。 况且,今日的离别也是为了将来更好的团聚。 安抚好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赵昺跨上战马,跟随在大军之中,毅然决然地朝着北方大地前行。 如同武侠小说里所描述的,身负长剑,义无反顾,勇往直前…… 亲见大宋皇帝孤身一人,竟未携一宫女,无数将士再次将目光投向赵昺。 此时,大宋将士士气激昂,热血澎湃。 赵昺与文天祥率中路军朝北进发。 杨太后、章皇后及以陆秀夫为首的文官们留了下来。 后方虽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但也是如履薄冰。 二十余万将士,十余万的民夫,光是每日的消耗那都是个天文数字,这些都要陆秀夫等人的居中调度,漫长的补给线其难度可想而知。 第326章 静江府的夜会 大宋四路大军行军路线大致为,陈吊眼的西南军团走西江、浔江、郁江,攻打南宁州。 赵与珞的西路军走西江、漓江、桂江,先攻克静江府,继而顺湘江北上。 赵昺和文天祥的中路军则走赣江,直达隆兴府。 张世杰以海路为主,顺便分兵九龙江、闽江。 桂江,属于珠江流域干流西江水系大支流之一。 发源于广西第一高峰,猫儿山,向南称漓江,与荔浦河、恭城河汇合后称桂江,再向东南至梧州市汇入浔江。 梧州古称“苍梧”、“广信”。千年古城,历史悠久。北宋属广南西路,广西经略使府衙就在此地。 浔江是西江的干流。 静江这地方,宋蒙之间曾有过数次争锋。 兀良合台作为忽必烈忠实的追随者,在蒙哥死后,从云南率领三万大军直插南宋腹地。 焦点之战便发生在静江府, 守卫静江的是广西安抚使李曾伯。 第一次在静江城下射杀蒙元先锋官;第二次静江守兵主动出击再败蒙元;第三次夜袭蒙元大营。 随后残余元军无可奈何之余只得进入湖南、江西等地。 三次击败兀良合台的李曾伯被罢官了。原因是“坐岭南而闭城自守,不能备御。”意思就是说李曾伯高挂免战牌,蒙元久攻不克的情况下只能离开广西去祸害荆湖地区了。 忽必烈占领鄂州之后不久便极速撤兵,回老家和亲弟弟阿里不哥对砍。 大宋再一次得到了喘息(苟延残喘)的机会。 宋景炎元年,1276年,阿里海牙来了,静江府沦陷。 大宋祥兴十一年,即1288年,二月中旬。 春天的气息悄然已至,这一天,阳光灿烂,碧空如洗。 西江、桂江、浔江三江交叉口。 宽阔的江面上,各式船只绵延百里,一眼望不到尽头。 因出发之初,赵与珞和陈吊眼所率两部宋军的行军路线有所重叠,其人数也为最多,西江水面遂更加显得拥挤。 数十万人马,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根本无法避开蒙元的探马。 面对着滚滚而来的宋军,沿途一些被蒙元占据的小县可以说传檄而定。 这些小地方驻扎的兵马少则百十人,多则不过数百人,根本不敢直面宋朝大军,选择投降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就算是那些不愿投降的死硬分子则早早地带着家眷、细软等,连夜奔逃到更远的地方。 所以在宋军声势浩大的压迫下,北伐一开始的时候蒙元根本没有组织起什么像样的抵抗。 “大举,天瑞,我等就此别过,本王祝你们一路顺风,马到功成,为我大宋立下不世之功。”一艘铁甲舰上,赵与珞与西南军团主帅陈吊眼,副帅文天瑞依依惜别道。 “吾等谢殿下吉言,恭祝殿下旗开得胜。 大宋广南西路,静江府。 静江知府姚世安眼皮频跳,坐立难安。自宋朝北伐之讯传来,姚世安茶饭不思,日渐消瘦。 随着蒙元陷地失城的消息接踵而至,这位大宋叛徒变得愈发寝食难安。 更为要命的是,姚世安不断接到湖广行省平章政事自武昌发来的死命:务必不惜代价坚守静江府,以待援兵。 “老子顶你个球啊!死守静江府,你特么的给老爷守一下看看。”姚世安双目通红,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一般,气急败坏,怒骂不止。 吓得身旁的小仙女们不住地颤抖着娇嫩的身体。 “滚你马德!碍眼的玩意儿!” 姚世安看见角落里一个在那浑身颤抖的年轻女子,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步,一脚踹在其小肚子上。 小女子被踹翻在地,疼得满地打滚。不解气的姚世安更是一脚狠狠地踩在其白嫩的脸蛋上。 咬牙切齿之下,脚掌又使足了力气在女子的脸蛋上转动了几下。 顿时,血肉模糊。 通常情况下,越是胆怯之人,越会采取各种残忍手段来掩饰内心的恐惧。尤其是这类叛徒,在得知自己即将接受审判时,表现更甚。 深深地恐惧让姚世安变得狂躁不已,变得越来越疯狂,犹如陷入魔怔世界一般。 这段时间里,姚世安只能通过不断的从事某种运动以及这种嗜血的行为才能在片刻之间恢复一丝丝的平静。 不管黑夜还是白天,频繁从事这种过于剧烈的运动,持续消耗着姚世安的生机。 是夜,以肉为褥的姚世安虽然觉得疲惫不堪,却又难以入眠。 “来人,掌灯。” 黑暗中,姚世安掀开被子,大叫一声。 在旁边守候的丫鬟心中一紧,瞬间睡意全无,赶忙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用嘴一吹,火苗蹿起,随后点燃了屋内的蜡烛。 “老爷,这么晚了,早点休息。”听到动静醒来的美人,用娇滴滴的声音说道。 “睡睡睡,睡尼玛啊,就知道睡,咋不睡死你个贱人。”姚世安一脚蹬在小妾腹部。 小妾吃疼,却又不敢言语半句。 趁着烛光,小妾顾不得遮挡,伺候姚世安穿戴整齐。 …… 静江,万户长官邸。 夜里微风渐起,一排挂起的灯笼左右摇晃。 黑夜中,烛光摇曳朦胧,忽明忽暗。 今夜,万户府的守卫看起来比以往更加严密,似乎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 官邸外,数队兵丁举着火把,围着院墙不间断地巡逻着。官邸内,巡逻的兵丁更多,戒备更森严,整个万户府如临大敌一般。 廊道,墙面…… 灯笼遍布,似乎想要驱赶这无尽的黑暗。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万户府的书房外,二十步之内居然看不到一个人影。 透过昏暗的烛光,房间内似乎又有两个身影相向而坐。 “唔,阿里不别,你我数年未见,你今深夜造访,所为何事?”一道微弱却又显得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呵呵,卑职见过万户。数年不见,不知万户可安好否?” 对方不甚友好的态度,并没有让阿里不别感到意外,反而令其轻描淡写地说道。 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似的。 “哼,你少特酿的给老子卖关子。信不信老子一句话让你有来无回。”阿里不别嬉笑的态度反而激怒了眼前的这位万户。旋即,万户轻声威胁道。 “卑职当然相信了,万户您一声令下,卑职必定被乱刀砍死,绝对活不过今夜。”阿里不别继续笑容不断地说着,好像眼前的这位蒙元万户长说的是别人似的。 “……” 万户长目不斜视地注视着远道而来的阿里不别,目光愈发变得阴冷起来。 “不过,若卑职猜得没错的话,今夜之事,万户绝对是不会声张的。”阿里不别略微探身,一时间四目对视,仿佛吃定了眼前这位蒙元的万户一般。 民间有一句谚语:“人狠话不多。” 真要杀人的话,这位万户长早就吆喝一声了,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哼……” 万户瞪着眼睛,咬紧牙关,冷哼一声。 “万户,不妨看看这封书信如何?”说话间,阿里不别从身上掏出一颗小蜡丸,放在桌子上,推给了对方。 万户看了一眼阿里不别,打开蜡丸,一张简短的书信显露出来。 阅毕简短文字,万户之双眸,于须臾之间,数度变幻。 忽必烈屠了阿里海牙的全家这件事,万户是知道的。蒙元朝廷追杀阿里不别,万户也是知道的。 可令眼前这位蒙元高级将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封信居然是阿里海牙亲笔书写的。 而且还特酿的竟然是一封劝降信。 阿里海牙降了,居然是在被俘虏了五年之后才投降的。 看来,大汗皇帝陛下真得受了奸人的蒙蔽。 然而,了解了真相的万户只不过略显惋惜罢了,岂能因为一个阿里海牙就一枪不放,献城投降。 如果这样想,那就太简单了。 真正让万户犹豫不定的还是当前的局势。 南朝亲王赵与珞率领的大军一路势如破竹,但凡抵抗的元军无不在宋军强大的炮火打击之下灰飞烟灭。 作为静江府的军事主官,这名万户长岂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短短不过数日时间,外面的局势已经变得越发严重。 然而,距离静江府近在咫尺的宋军一改往日风驰电掣般的作风,竟然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放慢了行军速度,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至于说赵与珞究竟在等什么? 如果说先前还不明白,可今夜阿里不别的突然造访,这名蒙元万户自然已经心知肚明了。 人生重大十字路口前,这位万户高官变得犹豫不定。 一瞬间,此人原本还算决然的脸色变得逐渐难看起来。 双眸神色悄然暗淡,眉头紧皱的万户不知如何决断。 人性,最怕讲什么? 并不是什么诱惑,唯有一条,利害尔。 利害才能控制一个人,就如同当年赵高给李斯所讲的利害关系那样。 “万户,你觉得以小小的静江府,区区不到一万兵马能挡得住天朝王师?又或者说你觉得忽必烈值得你为他卖命?” “……” “我家皇帝有言在先,献城者既往不咎,就算不能高官厚禄,也可做一富家翁。但如果顽抗到底,我家皇帝不介意新账旧账一起算。到那个时候,万户恐悔之晚矣。”阿里不别侃侃而谈,开始大讲利害关系。 “哼!本万户岂是贪生怕死之辈!阿里不别,莫不是以为只有尔等南朝有火器不成!论火器,本帅也有!”万户轻声呵道。 “哈哈,就凭你静江城墙上那几门废铜烂铁?” “哼,休得张狂!本帅南征北战,也不是吓大的。” (应该,估计,可能,大概是电大的。) “万户又何必自欺欺人,倘若忽必烈的鸟枪真如你所说这般好用,那这万户府里的护卫怎么还在腰里挂着弯刀?”阿里不别笑了。 “至少卑职在这大帅府里未见有身背火器之人。” 一路走来,阿里海牙早就摸清楚了情况。火枪,火炮,蒙元的确有,数量还不少,不过,都是样子货罢了。 这名蒙元万户也曾得到过确切消息,就在宋军船队行驶当中,也有几股不怕死的元军勇士,妄图在陆地上以火器、弓箭、床弩等各种远程武器袭击江面上的宋军船队。 然而,这个时代的战争可不仅仅是不怕死便能取胜的。 这些企图阻挡宋军步伐的“勇士”们都去见长生天了, “……” 阿里不哥说的是实情,一时间,万户在苦思冥想之余竟然无法反驳。 抛开威力不说,论射程一项就被宋军死死压制住。成百上千的宋军火炮仅仅一轮齐射,炮火覆盖的区域便找不到活口了。 这一幕让那些身处宋军炮火射程以外的,刚才还在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元军将领们肝胆俱裂。 一溜烟,领着一帮子喽啰们匆忙逃窜。 太吓人了,这特么的没人能扛得住啊。 特别是那些蒙古将领还有色目人将领跑得更快,更坚决。 毕竟,人家打仗是为了升官发财,可不是为了白白去送死。 第327章 来人啊,给本帅擂鼓聚将 “大帅,南朝有句名言,与其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恕卑职直言,如今南朝北伐伊始,大帅若能趁此良机生擒南朝叛徒姚世安,打开城门恭迎王师,南朝皇帝必然树大帅为楷模,到时候封赏之厚,不言而喻。然若继续迁延观望,大帅以为南朝皇帝可有足够大的耐心去等待?” 虽然阿里不别已经投靠了宋朝,但此时却是完全站在了静江府万户长的立场上分析着眼下的局势。故而阿里不哥并没有用“我朝”,反而用了“南朝”这个字眼。 “哼,兹事体大,倘若稍有不慎走漏了半点风声,本帅可就完了。此事,还是容我想想再议。” 万户说得也没错。 在古代,举兵献城投降绝非儿戏,乃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况且在静江府的蒙元军队中,即便明面上是这名万户掌权,但若真要实行倒戈之事,还需要仔细斟酌一下才是。 历朝历代,军中都有一整套预防武将叛变的制度。 当然了,历史上比如说在南宋末年或者其他封建王朝末期,朝廷控制力下降,各地叛变者比比皆是,在这种情况下除外。 蒙元和南宋的情况不一样,虽然蒙元内部叛乱不断,话不投机便拎起菜刀对砍。 可投降南宋这种事情暂时还没有人尝试过,更没有发生过。 “大帅,时间不多了,兴王殿下的船队可在城外不远处,旦夕之间便可将静江城夷为平地。”阿里不别平静如常,就如同和老朋友聊天似的。 “哼,这个不用你说。” 作为静江府最高军事长官的万户长要是连这一点都不知道,还不如直接抹脖子算了。 “大帅莫怪,卑职只是据实而言。此外,卑职再透露一则消息,姚世安此獠早已列入南朝皇帝的黑名单中,只要大帅一声令下,须臾之间便可将此贼捉拿归案。如此一来,岂不是又立大功一件?”阿里不别轻轻地叩击着桌面,继续引诱着万户的思维。 “哼,说得轻松,那姚世安可是主政一方的大员,擅自捉拿朝廷大员,视同谋反。”万户反驳道。 “呵呵,难道大帅意图献城就不算谋反了么?”阿里不别听到此话,无声地笑乐了。 然而阿里不哥的心中却在暗骂道,这没卵子的废物,谋反一次跟两次有球的区别? 当然了,这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况且,南朝还有一句老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犹犹豫豫只能死路一条。”阿里不别抬头看了看窗外,眉头一皱,继续说道。 时间已经不早了,窗外的天空似乎又亮了一些。时不我待,必须想办法尽早拿下眼前的这名万户长。 “阿里不别,此事过于骇人,本帅也难以控制啊。”万户道。 “大帅,卑职来之前,官家可是有言在先的,若大帅能做那第一个吃螃蟹之人,官家不惜以侯爵赏赐。而且还是世袭罔替的那种,铁帽子侯爷!” 没一点好处,哪个傻缺干这种掉脑袋,全家躺板板的事情。 这种事情,除了“害”之外,还要有足够的“利”才行的。 恩威并施方为上策。 “什么?你说封侯?铁帽子侯爷!”万户双眸中的贪婪与狠毒,一闪而逝。 仅仅是这不足一秒钟的变化,但依然被阿里不哥捕捉到。 蒙元“万户长”这个官职虽然很高,但爵位却可以让子孙后代传承下去的,两者还是有区别的。 “大帅,请稍安勿躁。所谓君无戏言,天子之诺岂能当儿戏?不过,依卑职之见,这侯爵之位究竟归谁,尚未可知。大帅不妨试想,如今大宋四路大军北伐中原,焉知不会有人比你更早一步投诚大宋?”阿里不别呵呵一笑,并没有直接回答万户的问题。 “……” 万户长再一次陷入沉思。 眼前的这个阿里不别虽说让人不喜,不过那都是多年前的往事了。与今后的命运前途比起来,那都不是事。 但阿里不哥所言不无道理,没准真有哪个不孝之徒投降得比自己更快。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损失可就大了。 反正前面的都挡不住宋军,本帅何必去送死。 “近水楼台易先得月,现今机遇近在咫尺,所谓机不可失,时不我待!大帅,赵官家对你期待甚高,大帅切不可自毁前程啊。”阿里不别说话不打草稿,信手拈来。 “这,小臣何德何能让官家惦记。不过此事过于凶险,本帅还需要谋划一二才是啊。”万户搓着手,言之凿凿地说道。 此刻,静江府万户长一改刚才的扭扭捏捏,毫不掩饰的开始以小臣自称。 “既然大帅已做决断,事不宜迟,夜长梦多,今夜动手方为上策。”阿里不别道。 “上差所言极是,末将这就以军情紧急为由,召集帐下将领,到时候凡不遵号令者尽皆乱刀砍死。” 开弓没有回头箭,不知不觉中静江府万户长已经下定了决心。 “甚好!卑职在城中还有几位兄弟,大帅可令可靠之人前往接应,到时候卑职等助大帅一臂之力。” “你……竟然在城中藏有细作?南朝果然好布局。” 整个静江城,东南西北数个城门早就被封死了。 这就说明宋朝的布局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而更可怕的是一直以来,元军竟然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侯爷勿怪,卑职也是提前进入的,要不然今夜着实不能与侯爷相见,哈哈。”阿里不别笑道。 静江城外,桂江水面,西路军旗舰上。 深夜里,无数的宋军将士披坚执锐,注视着水面上的动静。 船舱内,统帅赵与珞则时而注视着地图,时而来回踱步。 “殿下,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就在这时,兴王府翊善赵随走进船舱,行了一礼,说道。 所谓的“翊善”是一种官名,早在唐朝时期,太子宫中置属官,曰——“赞善大夫”。宋朝时期改为翊善,也就是在亲王府中设置此官职。 “哦,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让儿郎们配合一下阿里不别。”赵与珞挥挥手说道。 “诺!” 王府翊善赵随应了一声,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大帅,你说这个阿里不别真能说服也的哥么?还不如,唉……”站在身旁的西路军大将黄之杰有些不甘地问道。 “哼,十多年了,本王终于可以再次上战场了。你以为本王不想真枪实弹的和鞑子大干一场么?”赵与珞回过头看了一眼黄之杰说道。 未几,悬挂着水晶灯的旗舰上,得令的旗手沉稳地挥舞着手中的令旗,舰上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随着军令逐次传递,原本平静的江面霎时嘈杂。各级将官呼喝声此起彼伏,宋军士兵迅速进入战斗岗位。 黑洞洞的火炮被推了出来,炮筒在灯光下闪烁光芒。 瞬间,宋军火炮对准静江府城门口方向依次开炮。 一时间,炮声隆隆,巨大的轰响如惊雷一般,打破了静江府宁静的夜晚。 炮火持续不断,声音传出去很远很远,一直传到静江城内。 “阿里不别!你特么的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莫非你们南朝出尔反尔不成?”原本欲有所行动的也的哥,闻听隆隆炮响,霎时怒不可遏,顺势拔刀,圆睁双眼,对着阿里不别低声怒吼。 “呵呵,也的哥,你也是常年征战一方的大将了。怎么也不动动脑瓜子想想,南朝不弄出来点动静,匆忙之间你如何擂鼓聚将!”当阿里不哥看着已经拔出了半截的弯刀,不但毫无惧色,反而嗤之以鼻。 “就这种脑瓜子,就算真混个侯爷当当,真不知道能传几代。真夏季尔傻缺一个。”阿里不哥微微摇头暗道。 “好,是本帅唐突了。” “也的哥,迟则生变,还不速速下令擂鼓聚将!”阿里不哥站起来说道。 “来人!什么情况!”也的哥打开屋门,对着外面大声喝道! 也的哥脑瓜子或许不太好使,但其演戏的水平还挺牛。 正在二十步开外把守的一名亲兵百户听到自家大帅的声音,连忙跑过来道:“报大帅,小的不知。” 元军万户掌兵一万,千户掌兵一千,百户掌兵百人。 “咚!咚咚!”就在也的哥准备发怒的时候,城外又传来阵阵战鼓的声音。 “快去查明情况。” “来人,给本帅擂鼓聚将!”也的哥终于下达了军令。 “卑职得令!”元帅府内的一名小校尉领着几人匆忙离开。 只要自己手下的一众将领们和静江路达鲁花赤,以及静江府诸如姚世安这类文官们到齐了,那么在这万户府,一切可就由不得旁人了。 在没有人知道也的哥图谋叛乱的情况下,参加会议的众人所带的贴身跟随者必定只有寥寥数人。 如果说在这种情况下,也的哥连关门打狗都搞不定的话,趁早还是打消念头别去造反了。 片刻之后,万户府内的聚将鼓发出急促而又厚重的声音! 古代临战聚将,主帅敲响三通鼓也就算是极限了。 千万不要怀疑,迟到者绝对是可以直接被拖出去砍了脑瓜子的。 第328章 静江不静 城外枪炮声、喊杀声不绝于耳,城内聚将鼓紧随其后。 接着,大街上传来兵丁呼喊声,一队队兵丁急速奔跑,沉重的脚步声使城中百姓异常紧张。 这一连串的变故,让静江府往昔的宁静不复存在。 今夜,静江不静。 城内民房里不时传来阵阵幼儿的啼哭声,紧接着便是大人们把孩童抱在怀里轻声安抚着。 “他爹,外面怎么回事?又要乱起来了么?”年轻的妇人躲在被窝里吓得瑟瑟发抖。 “哼,妇人之见。怕个球,为夫巴不得官家早点打进来呢。”一名男子声音响起。 “他爹,我怕……”古代,每一次攻城之战,最可怜的就是这些女子们了。 男子把自家小娘子搂在怀里,抚摸着后背,安抚道:“翔龙府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今上官家圣明,爱民如子。等赵官家天兵一道,定让这些狗鞑子死无葬身之地。” 闻言,女子已经泪流满面…… 片刻之间,又感觉到把自己顶得更紧一些。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也有胆子大的悄悄起身从门缝中观察情况,只见大街上已经燃起了无数的火把。 火光晃动,照亮了漆黑的夜路。 静江路达鲁花赤蒙古人阿失罕正拥在两侧的温柔乡中沉睡着,被突如其来,雷鸣般的宋军炮火所惊醒。 阿失罕顿时一个激灵,直接踩着旁边的一片柔软,从床上跳了下去,光脚着地的阿失罕顾不得穿上鞋子,急忙抓住挂在床边的弯刀,“锵鎯”一声,弯刀拔出。 紧接着对着门口大吼一声道:“什么声音!” “报,达鲁花赤大人,宋军……宋军攻,攻城了!” 门外一名蒙古壮汉慌慌张张地站在门外回道。 情况紧迫,深夜中壮汉的双眼却流露出旁人难以察觉的恐惧。尽管其话语中显露出失神与紧张,但这名壮汉却丝毫不敢靠近那扇房门。 情况不明,又是深夜,略微远离大老爷的卧房是最明智的选择。 毕竟刀片子可是不认人的。 搞不好被误杀了,最多补偿点烧埋银罢了。虽说家人们拿了银子还可以多烧点纸钱,可事实上好像还没有哪个傻缺喜欢收这种钱。 “点灯!”阿失罕低声喝道。 被生生踩了一脚的那个美人,忍着疼从床上爬起来,摸到一个火折子,然后打开盖子吹了一下,趁势点燃了房间中的烛火。 烛光亮起,房间里顿时显得明亮起来。 “来人!”阿失罕大喝一声。 数名亲卫推开房门,走了进来,不顾旁边两名女子的惊叫声,亲卫们一行礼道:“卑职等见过达鲁花赤!” “这些可恶的南人,本督要杀光他们!”阿失罕恶狠狠地说道。 “还不伺候老爷更衣!”阿失罕骂道。 两名蜷缩在被窝中的女子匆忙披上衣服,起身伺候着。 “城门可有什么异常?南朝来了多少兵马?”阿失罕道。 “回达鲁花赤大人,尚未有确切消息。”一名守卫低着头不敢直视,生怕被牵连进来。 “哼,集合人马,随本督登城。”阿失罕下令道。 “达鲁花赤大人,万万不可啊,宋军火炮犀利,请大人以安全为重!” 亲兵一听说要上城头,顿时慌了神。明明是亲兵们自己不想去,却又装腔作势“好心好意”地劝着。 一时间,阿失罕也没了主意,作为静江路监军,位高权重,但同时守土亦有责。 (静江府和静江路不是一个意思。静江府是静江城,即后世的桂林市。静江路是蒙元湖广行省下一级行政区划。) 回想起开战尚不足一月,宋军竟如闪电般接连攻城掠地,迅速占领了湖广行省的大片区域,静江路督官阿失罕不禁为此头疼不已。 此次静江路治所静江府若再有什么闪失的话,恐怕就难以向武昌的那位平章政事大人交差了。 “那就先去城里转转,本督有些不放心。”阿失罕想了想,最终选择了比较保守的办法,毕竟城内怎么着也比城头上安全多了。 就在阿失罕披挂整齐,犹犹豫豫到底该如何决断之际,万户府的聚将鼓响声传来。 “走,先去也的哥那边看看情况。”听到鼓声的阿失罕也没有多想,皱着眉头说道。 可不经意间,阿失罕的眼皮子止不住的乱跳。 似乎有什么不祥的预感,这一突发情况让阿失罕的眉头皱得更紧一些。 与此同时,也的哥派出了最可靠的亲信,把换了衣服的数十名宋军接了过来。 “握草,阿里不哥,这就是你说的几个兄弟?这特么的快一个百户的编制了。”也的哥给了阿里不别一个特别的眼神,呲牙咧嘴地说道。 后者笑笑,低声说道:“人多力量大,万户勿怪,勿怪。” 木已成舟,到了这个份上也的哥冷哼一声,不再纠结这种事情。 “你最好带着你的人一并藏好了。”也的哥低声道。 “侯爷放心,卑职省的。” 万户府,中堂。 也的哥、阿失罕、姚世安以及静江府主要将领齐聚一堂,整整数十人之多! “想必诸位也都知道了,此次南朝攻城,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但本帅身负大汗皇帝重托,守土有责,责无旁贷。故尔,本帅不惜夤夜擂鼓聚将,还望各位担待一二。” 即便是也的哥的部下也未必都会死心塌地地跟着造反,更何况来到这里的可不仅仅是也的哥的人。 而且别人不说,就说这达鲁花赤阿失罕掌握的权力,都能在关键时刻除掉也的哥本人。 “此次,南朝赵与珞领兵数万,来势汹汹,妄图攻打我静江府,值此危难之际,我等当精诚团结,共御敌寇。今日,本帅誓与南朝不两立!”也的哥拍案而起,大义凛然地说道。 “也的哥,先莫动气,坐下说。”坐在右手位置的阿失罕说道。 (蒙元以右为尊,阿失罕是督官,俗称掌印者,比知府姚世安级别更高。但同时,也的哥是军事统帅,相当于驻地司令,自然居中而坐。) “来啊,关闭院门,不得走漏消息。”随着也的哥的命令下达,一队甲士把厚重的中堂院门锁死。 阿失罕眉头一皱,看向也的哥,只见后者并没有任何异常。环视左右,发现中堂院中守卫并不算多,这才稍微放下一点心来。 “都说一说,如何迎敌。”也的哥环视帐下的将领,一边默默做到心中有数,一边问道。 “大帅!我军只有不过万人,且装备落后,士气低迷。反观宋军多达十万之众,倘若南朝攻城,我等怕是抵挡不住啊。”也的哥话音刚落,一名满脸胡须的将领就站出来说道。 “大胆,贼寇未到,尚未接敌,你竟敢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来人,给本帅拖下去,打二十军棍。”也的哥闻言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大声怒斥道。 “大帅息怒,也速儿也是据实分析。请大帅饶恕也速儿一次。”就在亲兵走上前来之际,一名高一级的将领站出来求情道。 对于也速儿的话,督官阿失罕也是不喜得很,可眼前这位副万户已经抢先一步。此时的阿失罕不再言语,但看向也速儿的目光逐渐阴冷起来。 帐下,分属不同派系的将领们分歧严重,阿失罕的部下大多主战;也的哥的人则大多主张暂避锋芒。 逐渐,在僵持不下、互不相让之际,几方势力的谩骂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至于姚世安那点少得可怜的人马,加上其本身就是新附军,战斗力并不强,在宋军已经发起规模浩大的北伐之际,这些投降分子早已经被吓破了胆,巴不得赶快逃跑。 一直以来大家可能觉得新附军一点用都没有,其实不然。 虽然这些新附军打仗不行,但人家修修补补那是顶呱呱的存在。比如襄阳之战中,两万新附军竟然可以做到将无数堡垒贯通起来,连点成线。 这也是本事_。 (历史上灭亡南宋的张弘范所率领的两万人马也是汉军为主,不过这些汉军可不属于新附军的范畴,这些人是由金国境内的汉人组成的。新附军这个概念仅指原南宋的兵马。) 即便是在主战的将领中亦有人担忧,也有人决然。 总的来说,元军将领们主张向北方撤退的占据了上风。 这些人的理论就是在兵力悬殊巨大的情况下既然打不过,何故要做无谓的牺牲,还不如暂时北撤集中兵力再与宋军一决雌雄。 经过一番争吵之后,那些原本主张撤退的将领们因为害怕弃城而遭到处罚,又变得犹豫不决起来。 帐下诸将争论不休,战与撤之间摇摆不定,难以达成统一意见。 不知不觉间,万户府中的气氛变得愈发诡异起来。 同时,静江城外,江钲江老将军亲自率领数千人马,在夜色掩护下,悄然无声地移动至静江城外不远处,潜伏起来。 “够了!大战在即,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也的哥脸色一变,站起来大喝一声。 “遥想当年,我大元和等威风,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丁家洲大破南朝十三万主力,追杀百五十余里。后来焦山之战更是彻底击碎了南朝的长江防线。没想到短短十年之后,我大元竟然一败再败!”也的哥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你们说,这是为什么!谁能告诉本帅这是为什么!”逐渐远离阿失罕的也的哥继续咆哮道。 至于说为什么要离静江路达鲁花赤阿失罕远一点,其实原因很简单,这家伙武力高强,绝对不好对付。 而且蒙古人尚武,吃饭、开会甚至睡觉都带着大刀片子。 如果放在平时,单论打架,也的哥倒也未必会害怕。 不过今日是要谋反的,这就让也的哥有点心虚。 “呸!” 不是谋反,是为了天下,弃暗投明才对。 在此情形下,也的哥确实不是阿失罕的敌手,故而此时的也的哥紧握刀柄,借着咒骂之机远离这位蒙古勇士,不知不觉间已行至自己数名“亲卫”身旁。 “亲卫”自然不能是汉人了,更不能让阿里不别出场,那样做的话岂不是让多疑的阿失罕一眼识破。 大战在即,丝毫不敢大意的阿失罕盯着也的哥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猛然间,阿失罕的目光聚集在这几名不太“熟悉”的万户府护卫身上,仔仔细细上下打量着。思考再三之后总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可一时间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么,现在,本帅来告诉你们!” “因为忽必烈残暴无道!篡夺大汗之位,毒杀幼弟,屠戮太祖子孙,屠杀忠臣满门,其所作所为达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以至于万能的长生天降下天谴!” 也的哥走到几名亲卫身后,转过身大声说道。 “天谴”这个词在古代是非常严重的。 “也的哥,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阿失罕闻言一跃而起,伸手一指,怒斥道。 第329章 阿失罕之死 也的哥的话太过于震惊,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立刻在数十名元军将领中炸响。 “阿失罕,本帅说的都是事实,本帅有一句说错的么?”也的哥针锋相对道。 事到如今,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也的哥,你好大的胆子,你这是什么意思?”阿失罕道。 “哼,本帅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忽必烈篡夺皇位,杀害合罕皇帝后人,根本就不配做草原之主!”也的哥道。 “也的哥,你竟敢大逆不道,欺君罔上,你想造反么?!”阿失罕勃然大怒道。 “哈哈!阿失罕,你说对了!本帅今日就要为天下举大义,归顺大宋!来人,把他们全都围起来!”也的哥猛地拔出腰刀,刀尖指向阿失罕等人。 “呛啷!呛啷!” 几乎一瞬间,数十名万户府的亲卫们同时拔出利刃,从四面包围过来。 也就在也的哥话音未落之际,几乎同一时间,阿失罕的部将们也把腰刀拔出来,并且迅速朝阿失罕靠拢,以便保护自家主子。 此时,忽闻“啪”的一声枪响,紧随其后的是“啪啪啪……”此起彼伏的枪声。原是那几名陌生护卫早已从怀中取出转轮手铳,将枪口对准阿失罕及十余名正向他聚拢的将领,喷射出致命的金属弹丸。 金属风暴,绝对是金属风暴!这样的射速堪称这个时代的加特林机枪。 数名万户府内的陌生护卫,人手一把手铳,每一把手铳六枚弹药,顷刻间便有数十枚弹丸朝着阿失罕等人射去。 为了干净、彻底地消灭这些顽固分子,这几名“护卫”直接打完了手铳的弹巢。 不开枪则已,一开枪就要干脆果断,不留任何机会。 双方相距不过数米,在如此近的距离上,即便是穿了铠甲那也是阻挡不了弹丸的,更何况阿失罕等人来到匆忙,并没有身穿沉重的铁甲。 这些人身着轻甲,伴随着枪声的停歇,轻甲上已是弹孔密布。包括阿失罕在内的十余名蒙古人全部倒在血泊中,鲜血从甲衣的缝隙中不断涌出。 蒙元一方大员,静江路达鲁花赤阿失罕就这样倒下了,瞪着双眼,仰面朝天地倒下了。 或许其本人到死都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或许其在临死之前已经做好了斩杀也的哥的打算,但这个打算注定成为死不瞑目的遗憾。 几乎就在枪声似落未落的一瞬间,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传来,万户府中堂的一面墙壁被炸出一个大洞,竟然有人使用了炸药包! 滚滚烟尘之下,视野变得模糊,隐约发现一名壮汉领着百余人从破洞中冲了进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阿里不别及其几名色目人下属,以及赵与珞派来的精锐特战队员。 一个个手持火器将在场的众人团团包围。 “嘶!这是什么情况?戒备森严的万户府竟然有人破墙而入?” 况且这可是万户府,围墙的坚固程度岂能是那些乡野土墙可以比得了的。 烟尘慢慢消散,瞬间发生的一些列变故,让帐下那些举棋不定的将领们大吃一惊。 众人在震惊之余,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然而,作为久经沙场统率军队的将领们仅仅后退一两步之后,便立刻察觉到身后有一股更为强大的危险,如芒在背。 感觉之敏锐绝对堪称一流,绝对是长年累月“野外生存”积累起来的本能。 “卧槽,阿里不别!” “竟然是他,这不是被大汗皇帝陛下诏令缉拿的要犯么?” 元军将领们有人认出了这位独眼壮汉。 “卧槽!督官死了!包括督官的部下竟然全都被万户府的护卫们用火器打死了!” 众将官凝视着地上那具毫无生气的尸体,眼神中满是惊愕,随后又看向那帮冲入的手持火器的精锐,一时之间思绪纷乱,难以理清。 “有点不对劲,万户长怎么能有如此犀利的火器,竟然可以达到连续发射!” 被包围的将领们中也有明白人看出了端倪。 “咱大元的火器绝不会如此凶猛,那些破铜烂铁跟烧火棍没什么区别。” “南朝!绝对是南朝的火器,难道说大帅早就勾结南朝了么?” 有聪明的将领想到这些低着头,偷偷瞄了一眼刚才开枪的几名护卫,脸生得很呢。 脸生,从未见过,这就更加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阿失罕聚众谋反,如今已经被本帅诛杀!尔等可愿意追随本帅共举大义!” 就在这些将领们左右寻思之际,但见,也的哥跨步上前,一刀砍下阿失罕的脑壳,抓住头发高高举在空中。 凶狠的目光,一一扫过院内的将官们。 双眼怒瞪,死不瞑目,还在滴血的人头就这样被呈现在众人面前。 这一幕着实令众多的将领们胆战心惊。 “末将也速儿愿追随大帅!”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 “末将速哥愿追随大帅!”紧接着又有人附和道。 随着也的哥的话音落下,明白过来的也速儿和速哥连忙单膝跪地,表明着自己态度。 有了这两位哥们的带头,一时间,又有许多将领跪下来表示愿听号令。 当然了,也有一些看不清形势或者心存异心的将领傻傻地站在那不知所措。 “来人,把这些人给本帅绑了!”也的哥大手一挥。 众护卫一拥而上,将这些犹豫不决之人捆绑起来。 生死只在一瞬间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可不敢犹犹豫豫的,但凡迟疑的绝不会有好下场。 被绑起来的将领们,有略微机灵一些的连忙求饶表示愿意服从,也有一些忠于蒙元的死心眼子则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一片刀光剑影之下,十数名死忠分子骂骂咧咧地退了场。 绝对的群众演员,连特么的一集都没活过去。 直接领了盒饭…… “先把这些人押起来!” 阿里不别看了一眼被捆绑起来,跪在地上的表示愿意归顺的蒙元将领,下令道。 正常情况下,留着这些人都是隐患,杀了是最直接也是最好的办法。 但静江属于第一个策反的城池,倘若能以最小的杀戮回归大宋。对后面无数个依旧被蒙元占领的城池将起到积极作用。 “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 “兵法”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只要静江城的事情得到完美解决,待到消息传出,便可以沉重地打击元军的士气,同时又可以让那些意志不够坚决的元军将领们心存想法。 有想法才能心怀鬼胎,这样对于宋朝才是好事。反过来没想法则意味着死心塌地,意味着宋军将面临一场又场的血拼。 当然了也不能把全部精力都用在这种策反上,只有把敌人打疼了,打怕了,打服了,才会有更多的机会。 历史上南宋长江防线崩塌之后,蒙元所到之处,宋朝将领可以说望风而降的存在。原因很简单,这时候的宋军面对蒙元可以说已经到了谈虎色变,毫无士气的地步。 不多时,这些举棋不定的将领们便被关押起来。同时,也切断了这些人与其下属之间的联系。 虽然这个办法很是冒险,但打仗本身就是冒险,谁又有百分百十足的把握。 这些人被宋军特战队员亲自看押,就算大事不成,这些人也注定难逃一死。反过来,冒一些风险,一旦成功了,收获将是巨大的。 “下官见过天使,敢问天使,下一步如何行动。”也的哥问道。 “枪炮一响,万户府的事情恐怕很难隐瞒下去,为今之计当火速派兵捉拿叛逆阿失罕的残余势力,以便扫清城内残敌。另外,最重要的是控制城门,迎接王师入城。”阿里不别道。 “也速儿,本帅令你领兵三千攻打阿失罕府邸,捉拿叛逆,胆敢反抗者杀无赦!”也的哥下令道。 “末将得令!”也速儿道。 “速哥,随本帅集合兵马去南门迎接王师。” “末将得令!”速哥道。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静江城,达鲁花赤府邸。 到了这一步,要么成功了高官厚禄,要么失败了死无葬身之地,根本就没有什么交情可言。 也速儿也是个狠角色,亲自披坚执锐带领着手下的儿郎们撞击着厚实的大门。 再坚固的大门也比不了城门啊,在破城锤持续不断地撞击下,不多时,看起来无比厚重的大门轰然倒塌。 尘土飞扬。 “什么时辰了?” 城外数里开外,一处山坡密林之间,江钲回头问道。 “副帅,已过寅时四刻。”重新回到赵与珞身边的大将,同时也是西路军先锋官之一的黄之杰抬头看了看星空,回答道。 寅时就是后世的凌晨三点到五点,一个时辰八个时刻,寅时四刻相当于后世的凌晨四点钟。 东边的天空逐渐泛起鱼肚白。 “天快亮了。”江钲一边爱不释手地检查着手中的快枪,一边喃喃自语道。 “本帅原来也是颇为不习惯使用这手中的火器,可自打上手以来,就再也看不上曾经引以为傲的宝刀了。果然还是年岁大了,不比你们年轻人,一时间转不过来弯了。”江钲打趣道。 “副帅生龙活虎,正当壮年,怎可轻易言老。”黄之杰笑道。 江钲说的这些是普遍情况,宋军中的将领们,特别是高级将领中仍然有人觉得使用长柄冷兵器更有气势。 无他,习惯罢了。 年轻的士卒们反而更习惯于用火器,这玩意儿射得远,可比短兵相接肉搏安全多了。 “哈哈,跟你们这些后生在一起,本帅也觉得年轻了许多。不过,本帅虽老,可还要看着官家收复河山,中兴大宋。” 就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轻声聊天之际,远处的静江府似乎传来一声炸响,紧接着一道火光腾空而起。 “副帅,快看!”黄之杰立刻进入状态,指着火光的方向说道。 其实这一道火光就是刚才破墙而入的阿里不别搞的。 黑夜里,这道火光显得异常显眼。 “副帅,是不是阿里不别他们出什么岔子了?” 以区区百十人的兵力混进有着上万驻军的静江府,黄之杰还是很担忧的。 “情况不明,不管阿里不别那边情况如何,先让儿郎们准备好!”江钲道。 “末将得令!”黄之杰道。 第330章 望风而降 江钲一声令下,三千宋军迅速检查装备,子弹上膛,刺刀卡住枪筒,寒光闪烁。 只等命令下达,三千名宋军便会如疾风迅雷般杀向静江府。 战争无比残酷,为了达到少数人的目的,道义往往被弃之不顾。 一边是城外三千宋军严阵以待,蓄势待发;一边是静江府城内激烈的厮杀。 随着阿失罕府邸大门被攻破,数千元军杀了进去,一时间,惨叫声、哭喊声、求饶声传遍整个奢华的府苑。 也速儿带领的元军已经杀红了眼,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这些元军看到前面有人,紧跑几步,追上去便是一刀砍翻在地。 全然不顾那些跪地求饶者的生死,手起刀落,便是一刀。府苑之内,死尸遍地,被斩杀的护卫、丫鬟、佣人,横七竖八倒伏其中。 时间流逝,阿失罕的家人,除少数死于乱兵之外大多已被活捉。 这些人双手被反绑,跪于地上,挤成一团,瑟瑟发抖,眼中满是对死亡的恐惧。丝毫不敢直视眼前这群昨日还唯唯诺诺,今日却变得犹如凶神恶煞一般的蒙元将领。 “来人,全都给我押起来!”也速儿道。 自有兵丁上前将这些督官的家属一一带走。 “来人,传本将军令,府中一切财物不得乱动,胆敢私窃者杀无赦!”也速儿倒也有几分见识,知道自己主帅准备投降宋军,故而也不敢太过分。 这可是谋反大罪,一旦失败了一个都跑不了的存在。此时的也速儿哪有心思去抢夺财富。 阿失罕的家眷被关押至一间房内,房门紧锁。也速儿约束好手下兵马后,轻舒一口气。 至于说姚世安本人早就吓得昏死过去,也省的费劲了,直接捆绑起来便是。其他低级别的文官就更好办了,刀片子之下哪有这些人说话的份。 大军在手,几座城门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唯一的威胁阿失罕也已经被铲除。至此,整个静江府基本上都处于也的哥的掌握之中。 在阿里不别的要求下,也的哥为了自己的前途命运,连续数次下达军令要求手下将领们约束好本部兵马,严令各部不得扰民。 做完这一切之后,也的哥率领着手下的儿郎们,押着阿失罕的家眷以及以姚世安为代表的文官们朝着南门走去。 “来人,打开城门,放下吊桥!” 巨大的城门被众人从里面拉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古代不管是城门还是房门基本都是朝里开的,这一点是有原因的。) 不多时,“哐当”一声,吊桥砸在地面上。 “嗖……啪,啪,啪!” 三支穿云箭拔地而起,托着隐约可见的尾迹,在朦胧的夜空中炸响,甚是耀眼。 这是阿里不别出发前西路军统帅部提前预定下的信号。 “副帅!快看,阿里不别得手了!”先锋官黄之杰看到城头上三支利箭炸响,心潮澎湃地说道。 “哈哈!果然好计策,好一个阿里不别。儿郎们,随我冲啊!”江钲江老将军大喝一声,声大如雷。 说话间江钲已经端着快枪,跨上战马,快速飞奔。这一刻,通人性的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兴奋,瞬间便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起来。 一马当先的江钲,自然而然成了三千宋军的楷模。宋军骑兵在前,步兵在后,犹如旋风一般朝着静江城门飞驰着。 “哈哈,副帅果然不减当年之勇。”再一次领略到江钲的风采,年轻了很多的黄之杰都为之佩服。 “哈哈,黄小子,你还嫩了点。”江钲纵马疾行,头也不回地说道。 “副帅,小子倒要好好领教领教了!驾!”不甘示弱的黄之杰拍打着胯下战马。 双人双骑几乎并头前行,不分你我,一时间倒也分不出胜负。 一位乃副统帅,一位是先锋官,皆为关键人物,岂料二人在此较量马力。 这可惊煞了周围的护卫,众人奋不顾身地从两侧疾驰而过,将两位军事主官护在中圈,而为首的护卫在有意无意之间竟然减缓了马速。 “慢得跟蜗牛一般,前面的都给老子让开。”憋屈了这么多年的江钲顿时不乐意了,破口大骂道。 护卫们虽然被骂的一头冷汗,可“包围圈”反而更严密了一些。 “哈哈,老将军您纵有通天本领,不还是无可奈何?”黄之杰看到这一幕,打趣道。 其实,黄之杰的官职也不低,两人几乎都是同一级别的,只不过江钲由于资历更老一些,兼任西路军副统帅罢了。 静江府南城门外。 也的哥、阿里不别等人早已经下马列队恭候着。 就在也的哥有些略显不安之际,突然间听到远处有隆隆的马蹄声朝这边传来。 “来了,阿里不别恭喜侯爷立下不世之功。”阿里不别拱拱手,笑着说道。 “啊,天使言重了,末将不敢。能为朝廷尽忠,这都是末将的本分。”也的哥嘴上说的客气,可从其搓手的动作来看,还是相当期待的。 “吁!” 说话间,江钲等人已经来到眼前。 “末将阿里不别见过副帅。” “静江城也的哥恭迎天朝上官大驾。” “哈哈,你就是也的哥,做得好。官家果然没有看错人。”江钲走到近前道。 “上官过赞了,忽必烈矫诏篡位,夺取大位之后更是残暴不仁,残害忠良,如今民心尽失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其结局必将如丧家之犬一般无路可遁。末将早就盼望着王师到来,今日终于如愿以偿,下官这心里高兴啊。” 长篇大论之际,动情的也的哥竟然偷偷地抹了一把眼泪。 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戏里戏外都靠装啊。 简单的迎接仪式后,江钲带领着宋军开始接管静江府。 府衙内,马不停蹄顾不上休息的江钲立刻派人收缴伪元官印,查验户籍、钱粮账目,同时张贴安民告示。 一时间,整个静江府衙忙碌得不可开交。 天色已亮,兴王赵与珞率领宋军主力姗姗来迟。 在一番客气之后,沐浴、焚香,然后便是当众宣读圣旨。 原伪元万户长也的哥如愿以偿得到铁帽子侯爷的爵位。一个实打实的“归义猴”便从此诞生,与国同休。 也的哥的部将们也都得到了提拔,特别是也速儿和速哥这两位因为表现突出,竟然出人意外的被封为“伯爵”。 虽然只是个下等伯爵,但也足以令这两位千户甚是满足。 当然了,如此厚的封赏也足以令其他人羡慕。 意外之喜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降临,按耐不住喜悦的这两位主,更是当场大礼参拜,声泪俱下,高呼万岁。 阿失罕的头颅被高高悬挂在静江城墙上,其家眷则被押往翔龙府,等待日后处置。 随后,赵与珞派出使者,各路信使们手持朝廷檄文奔赴各地,所到之处无不开门请降。 至此,广南西路静江府周边各县、乡,全部重新回归大宋。 西路军的北伐之旅也取得了初步成效。 …… 邕州是广西首府南宁的前身。 始皇帝统一岭南地区,设南海、桂林、象郡,南宁属桂林郡辖地;汉初属于南越国地;三国时期归广州郁林郡,属吴国;东晋太兴元年,即公元318年,设晋兴郡,治所在晋兴县,“晋兴”也称为后世南宁的第一个地名。 隋开皇十八年,即公元598年,隋文帝杨坚改晋兴县为宣化县;唐李渊武德四年,即公元621年,以宣化县地设南晋州,贞观六年,即公元632年,李二又将南晋州改称邕州。 宋朝时期邕州属广南西路。南宋灭亡之后,忽必烈于至元十六年,也就是1279年,改邕州为邕州路,属湖广行省。 一湾邕水一湾情,半城绿树半城楼。 左溪(江)、右溪(江)、在城东,西流至城东南,同注邕江(郁江)。 严格来说,珠江属于流域,并不是具体某一条河的名称。 珠江分为西、北、东三江。邕江、郁江都是同一条河流,只不过在不同地界其名称不同罢了,再往东流为浔江,加上黔江一起流入西江,最后在磨刀门水道注入南海。 西南军团需要收复的地区最广,路程也是最远的,最佳的方案便是水陆并进。 邕州城,主帅色目人阔阔坐在衙门里,气不打一处来,在接连摔碎了数个茶碗之后,心中的怒火仍然不能消除。 就在前几日,刚刚斩杀了一批百户,甚至还有千户,却仍然不能阻挡其部下的逃亡。 这不,当面对着陈吊眼率领的水陆并进的十万精锐宋军之时,当看到冒着黑烟,没有风范,没人摇橹,跑得飞快的宋军战船。 “这特么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震惊之余,沿途的一批中下级军官再一次选择了不战而退,跑到了城池坚固的邕州城外。 对于逃回来的士卒们的说辞,阔阔是绝对不信的,同时也是崩溃的。 什么狗屁的不用风帆,不用摇橹,而且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老子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见过的玩意儿。 如果一人这样说或许是为了推卸责任,但所有人都这样说,阔阔就不能不重视起来了。 原本打算再砍杀一批,以正军纪的阔阔动摇了,开始隐隐有点相信下属们的“狡辩”。 思来想去的阔阔觉得总不能把这些人全杀了。再杀下去不单单是没有带兵之人了,弄不好恐怕还要引起哗变。 此时的阔阔坐在椅子上,脸色铁青,揉揉头,表示很为难。 特么的,我堂堂大元勇士什么时候竟然被南朝这帮废物撵兔子似的,跟在后面穷追猛打。 地图之上,贺州所辖临贺、桂岭、冯乘、封阳、富川;梧州路苍梧县;浔州路桂平县、平南县;贵州(此贵州非彼贵州);以及近在咫尺的永淳县。 浔州是后世的广西桂平。 (此处的“贵州”指的是后世广西南宁贵港市,可不是贵州省。贵港古称贵州、贵县,别称荷城。是最早使用“贵州”这个名字的地区。贵港历史悠久,数千年前已经有华夏先民在此生活。唐朝时期,在此地设置南尹州,后改名为“贵州”。到了后世,设立贵港市。而后世的贵州,作为地名最早出现是在宋朝初年,主要属于夔州路管辖。) 永淳是后世的南宁横州市。 整整二十多个县丞,就这样丢了,短短不过一个月之间,特么的全都给丢了。 阔阔怒不可遏,怒骂不止道:“废物,都特么一群蠢猪!” 阔阔看着地图,结合情报显示,一两日之内便有一批宋军沿着陆路而来。思来想去的阔阔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半路伏击。 阔阔的想法妙不可言,先把宋军的先锋部队吃掉,好让宋军明白花儿为何这样红,顺便挫一挫宋军的锐气。 第331章 阔阔的震惊 说到邕州(南宁市)不得不提一个地名——交趾,秦朝时属于象郡,地域涵盖了今猴子国北部。邕州距离猴子国的谅山市大约有220多公里的距离。 赵大时期也就是公元968年,丁部领称帝,建立国号大瞿越,交趾至此脱离华夏的统治。 客观的讲丢失交趾,这个锅不能由赵大承担,因为公元968年,在这一年,十国中的南平(924——963)、后蜀(934——966)已经被赵大灭亡。 而南汉(917——971),南唐(937——975),吴越(907——978),北汉(957——979)尚存。 而此时的交趾属于南汉的领土。 交趾的丢失和南汉内部的一场叛乱有关。937年,交趾地区发生叛乱,南汉高祖刘龑(同岩)派儿子刘洪操领兵讨伐叛逆,结果刘洪操死于叛军之手,让极度迷信的刘龑放弃了收复交趾的想法。 到了公元939年,安南(交趾)叛军首领吴权称王,成为一方割据势力。直到公元968年,丁部领(又名丁桓)建立丁朝。至此,安南脱离中原王朝,这块统治了一千余年的土地丢失。 但同时,与赵大又脱不了干系。 开宝六年,也就是973年,交趾“遣贡使方物,上表内附”,成为宋朝藩属国。 这等于说赵匡胤承认了交趾的合法性。 锅可以不背,但干系是脱不掉的。 到了朱老四时期,作为藩属国的交趾居然伏击大明王师,盛怒之下的永乐大帝岂能善罢甘休,派英国公张辅讨伐交趾,一上来直接就是一场灭国之战。 朱棣于永乐五年,即1407年,撤销安南国号,设置交趾布政司。 从五代十国开始脱离中原的交趾再次回归天朝统治。 好景不长,朱瞻基宣德二年,也就是1427年,大明朝廷决定放弃安南,废除交趾布政司…… 邕州和交趾相隔甚远,原本是八杆子打不着,但随着丁朝灭亡,李氏王朝建立,虽然年年“朝贡”,但又包藏祸心。 心存觊觎之心的李氏王朝不断派出小股军队入侵宋朝境地。 而此时宋朝的防御重心在北方的契丹,在无暇顾及的情况下致使交趾更加肆无忌惮。 宋神宗赵顼熙宁八年,即1075年,交趾李氏王朝水陆并进,经过一个多月时间,遂攻破邕州城。 破城之后,交趾因邕州“无一人投降”为由,将城内近六万大宋军民全部杀害。邕州,这座繁华的城池竟然在一夜之间成为一座死城。 发生在宋神宗年间的交趾的这一次入侵,造成北宋二十多万军民死亡。 朝野震惊,盛怒之下的神宗皇帝调集兵马,以名将郭逵为主将,赵卨为副将领兵三十万宋军主力讨伐交趾。 此战,宋军以强弓劲弩射杀交趾士卒,配合以长刀砍象鼻,大破敌军,连续收复失地。次年,两军于富良江展开决战,宋军大获全胜,深入交趾数百里。 此战过后,交趾老实了两百余年。 “仗剑天涯一壶酒,饮马江湖断情愁。”快意恩仇,大丈夫当有所为。 邕州城。 阔阔和其副手正在商议对策。 “大帅,宋军一万余人正在朝昆仑关进军,我等不可不防啊。”副手察不花说道。 昆仑关位于邕州东北方向约50公里外,始建于秦汉时期,唐朝时期进一步完善。是华夏十大名关之一,也是邕州——柳州,邕州——梧州陆路的必经之地。 关口山势险峻,谷深坡陡,易守难攻,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是邕州东北部天然屏障,兵家必争之地,有“南方天险”之称。 而且整座山体基本上以坚硬的花岗岩为主。 在这里,历史上曾发生过数次大规模的战斗。 最着名的便是宋仁宗皇佑四年,侬智高为摆脱交趾的压迫,成立南天国。在多次上表归附宋朝未果的情况下,调转兵马开始攻打宋朝。 侬智高连续击败宋朝多路统帅,连续攻陷邕江沿岸各州,兵锋直指广州城。 一时间岭南震动。 名将枢密院副使狄青主动请缨,以“粮草不不济,大军修正筹措粮饷”为由,将侬智高从山地引到平底,再采用中路突破,两翼包抄的战法,一举获胜。 “昆仑关乃邕州屏障,绝对不能有失。”阔阔脸色凝重地说道。 “报!宋军前锋官陈淑桢领兵一万,目前距离昆仑关已不过四十里路。并且扬言旦夕之间便可攻破关口,杀向邕州。”就在副统帅准备搭话之际,一名元军斥候匆忙赶来报信道。 “宋军好快的速度,这陈淑桢又是何许人也?”阔阔道。 “此女子为宋军统帅陈吊眼的族姐,曾被我朝生擒活捉,后被义军营救。再后来就归顺了南朝小皇帝。”察不花解释道。 “哦,来的正好,本帅当生擒之。”阔阔眯着眼睛,不屑一顾地说着。 “大帅,宋军前锋官放出话来,说……”斥候欲言又止。 “特么的,有事一次性给老子说完。”阔阔怒斥道。 “宋军前锋陈淑桢扬言,阔阔……小儿,小命……不长。” 跪在地上的这名斥候有点发抖。 这名斥候一看就是实诚人,当真是什么话都敢直能接说出来。 “嗯?来人,拖出去砍了!”反应过来的阔阔勃然大怒,大喝一声道。 门口的护卫听到命令,走进来,不顾这名斥候的求饶,上来就要将其拖出去。 “慢着,先下去。”察不花一摆手让护卫们退了出去。 “还不快滚?”察不花瞪了一眼吓傻的斥候。 这名实诚的斥候明白过来之后连忙千恩万谢,然后又急忙从屋里爬了出去。 “察不花,何故阻拦?”阔阔有些不高兴的问道。 “大帅,如今之际,南朝兵多将广,实力占优。而我等士气低落,若再杀下去,恐怕与大军不利。况且两军对垒,骂阵实属平常,大帅戎马一生,什么阵势没有见过。今日之事何必跟一个探子一般见识,如此反而中了宋军的奸计。”察不花婉言相劝道。 “战局不利,本帅也是忧心忡忡。”阔阔叹息道。 “你们都退下。”察不花对着左右说道。 “察不花,你可还有其他要事相告?”看着从外面被关闭的房门,阔阔又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察不花问道。 “大帅息怒,我这里有一个坏消息。”察不花等阔阔状态稍微缓和一下之后,继续说道。 “别特酿的磨磨蹭蹭,一次全说完,本帅还没老到听不得话的地步。” 阔阔身体往后一靠,老眼一闭,沉声说道。 “是,大帅。这坏消息便是阿里海牙已经叛变投降了南朝。” “呵呵,色目人终究是靠不住的。”这一次,闭着眼睛的阔阔倒是显得很是平静。 “大帅,恕我直言,今上大汗皇帝重用原金国和南朝投降人士,恐怕日后徒增麻烦。”察不花顿了顿,忧虑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这些人脑后有反骨?”阔阔反问道。 “不错,属下正是这个意思。”察不花道。 众人拾柴火焰高,当年的忽必烈依靠这些财力、物力和人力,败阿里不哥,称霸草原,横扫中原,成就不世之功。 而且,那个时候的忽必烈处于事业上升期,实力蒸蒸日上,投靠者、投机者人数甚多。 可现在的情况和当年又不太一样,如今的忽必烈已显老迈,朝中更是佞臣当道,以至于阿里海牙满门被杀,这才将其逼反。 “特妈的,都怨张弘范那个小娘生的蠢货!当年南朝小皇帝刚一登基就应该以雷霆之势一举攻灭之,也免了今日之祸。” 阔阔的这话就太恶毒了,直接说人家妈是小妾。 至于真假,也就不得而知了,或许也就是嘴上骂一顿,出口恶气罢了。 “大帅息怒,还有一个更震惊的消息,属下也是刚刚知道,还没有来得及告知大帅。”说到这里,察不花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哦,究竟是何事能让你这等智多星都能愁成这样?”阔阔道。 “大帅,静江路丢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宋军的战力竟然如此强悍不成?”这一次轮到阔阔大惊失色了。 “大帅,属下也是刚得到的消息,这边就赶紧过来了。” 察不花把静江路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特妈的,一群背信弃义之徒,本帅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还有那狗贼阿里不别,坏我大事!”阔阔看了看左右,发现手边并没有什么趁手的什物,顿时怒不可遏地骂道。 “大帅,据我猜测,南朝小皇帝这一次北伐,必定让阿里海牙打头阵。南朝火器凶狠,此次又是举倾国之力,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故而据属下分析,我朝江南地区必将吃紧,大帅当早做准备。”察不花道。 “可恨,当年本帅抽不出来身,若不然对付区区南朝一群羔羊,还不是手到擒来。”阔阔猛的一拍桌面,冷哼一声,痛恨之意溢于言表。 “大帅,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当年晚了一步,以至于功败垂成。可话说过来,事已至此,再说这些也是于事无补。大帅还不如考虑一下该如何解决眼下的危局才是关键。”察不花道。 “你说的对,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常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帅也想见识一下宋军究竟有几斤几两。” 毕竟是久经战阵,经历无数大场面之人,阔阔在几息之间便调整了状态。 第332章 昆仑关大战 “大帅,为今之计,我等当以在邕州城外筑起土城以便和邕州成犄角之势,另外在江面上多布置铁链来封锁河道,阻挡宋军战船。”察不花道。 “察不花,你的意思是按照我朝当年围困襄阳城的办法?”阔阔目视远方,似乎又回到了那场耗时六年之久的苦战。 “大帅说的没错。只不过当年我等围困的是南朝的襄阳,如今却是要把自己给围起来了。”察不花道。 元军当年对襄阳的围困主要靠陆地筑城和水面封锁。 “大帅可令人在水道两侧高地上修建夹江堡,多配置投石机或者铁质火炮以便封锁江面。”察不花接着说道。 所谓的“夹江堡”就是在河道两侧的高地修建一左一右两处隔江相望的堡垒。 历史上,蒙元就是这样做的。 岘山和鹿门山正好隔江相望,元军在这两座山头修筑土堡,正好可以占据高地,控制汉水航道。 襄阳岘山是相当有名的,到处皆是名胜、古迹。大耳贼马跃檀溪,凤林关射杀孙文台,羊祜堕泪碑,杜预沉潭碑…… 鹿门山,原名苏岭山,位于襄阳东津新区南约30里处。濒临汉江,与岘山隔江相望。 这便是“夹江堡”。 如果没有远程打击能力,纵然是形成“夹江堡”也不行。 所以必须要在高地上设置西域炮,甚至是火炮。 除了在陆地上修建星罗棋布的土堡外,封锁水面也很重要,而且办法也很简单,在水面中心区域打入木桩,筑起水面高台,并且在高台上放置强弓硬弩。 然后用铁笼盛满石头,悬挂在高台下面,阻挡宋军船只通行。 一道又一道的高台,就如同一座座水面上的堡垒一般,横跨在江面上。 至于说水面上打入栅栏,再用铁链横江,以及水面之下放置尖锐的原木、铁锥等,这些手段都属于常规操作,不值一提。 “此计甚好,哪怕南朝水陆并进,也必然令其无法前行半步。”此时的阔阔想起了当年被围困的水泄不通的襄阳城,微微点头示意道。 邕州和襄阳又不太一样,襄阳属于四面合围。 当年纵有勇士张贵和张顺两兄弟拼死为襄阳运送补给也只不过是激起一朵浪花罢了,与大局无关痛痒。 而如今的阔阔等人只需要守住宋军通往邕州的道路即可,故而,邕州城并不存在缺少补给的情况。 “若南朝兵至,大帅可从邕州出兵逐一增援。”察不花继续说道。 “甚好,就依你的计策行事。南朝贼寇将至,让儿郎们抓紧时间。”阔阔道。 “大帅,昆仑关对于邕州至关重要,如今宋军离关口不过数十里,一日之间便可抵达,大帅要做好万全准备啊。”察不花道。 这话就很明显了,无非就是增派人马,依托险峻要塞阻挡宋军罢了。 “本帅准备亲往昆仑关,邕州水道就交给你了。”阔阔道。 “大帅,即便是江面层层布防也只能起到延缓作用,时间一长还是挡不住宋军的。事态紧急,大帅要做好万全准备,倘若……”察不花道。 不管是铁索横江还是水底设置铁锥,哪怕是江面上设置高台,说白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死的,岂能挡住了活人? 一个一个拔掉即可,无非费点时间罢了。 水战,比的是谁的船多。并不是谁的铁链子更粗,更长。 深谙此道的察不花并不看好这一系列的措施,故而欲言又止。 襄阳之战,蒙元之所以能获胜,关键人物还是投降蒙元的刘整,此人乃水战行家里手。 正是此人在襄阳附近帮助蒙元打造战船,训练水师。以至于宋朝水师优势逐渐消失,这才是襄阳沦陷的关键。 至于说威力巨大的西域炮,只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的情况是整个邕州水师力量和宋军比起来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两者实力悬殊太大。故而,察不花这才做了最坏的打算,直接把撤往鄯阐之事说了出来。 “继续说下去,你我之间不必遮遮掩掩的。”听到察不花话里有话,阔阔扭过头说道。 “倘若邕州有失,大帅的退路可就断了。不如这样,还是由属下去一趟昆仑关,邕州城由大帅亲自坐镇。即便事不可为,大帅也可领着兵马朝鄯阐城方向撤退。”察不花道。 “鄯阐”就是后世的昆明,唐朝代宗皇帝李豫(肃宗李亨长子,唐玄宗李隆基孙子)永泰元年(765年),南诏国在此筑拓东城,这是后世昆明筑城的起始。 到了大理国时期,拓东城改名鄯阐城。 景炎元年,元世祖至元十三年(1276年)正式设置云南行省,并且置昆明县,为中庆路治地,后来又把整个云南行省的治所迁到此地。 “昆明”作为城市名称正式登场。 “不必再争了,此战关系重大,本帅岂能坐镇中军。若本帅亲往必能鼓舞三军士气,说不定还能取得意想不到的结局。”老帅阔阔毫无惧色,挥挥手拒绝了察不花的好意。 “唉,既然大帅心意已决,那就把邕州精锐都带上。时间急迫,属下这就下去布置,也可为大帅多争取一些时间。”大战在即,面对着来势汹汹的宋军,脸色颇为难看的察不花道。 “有劳了。”临别之际,阔阔对于自己的这位老伙计还是表达了一丝谢意。 ““大帅,多保重。”察不花言罢,步履沉稳地离开府衙,向着城外而去。 清晨,昆仑关微风习习,让人感受到一丝丝凉意。 阔阔在一众护卫的保护下登高望远,了望关口下不远处的宋军营地。 这位元军老帅身材魁梧,有勇有谋,善于打恶仗,是蒙元军中铁拳一般的存在。 更难能可贵的是,阔阔是蒙古人中少有的治军严格,赏罚分明的统帅。 其本人每战必身先士卒,可以说在军中威望颇高。 此时,宋军大营中正在准备早饭,袅袅炊烟,烟雾缭绕。 主攻昆仑关的陈淑桢、陈寿三、郑先锋等人正在大帐之中讨论如何攻打昆仑关。 “昆仑关地势险要,关墙长二十丈,厚更是达到了五丈,卑职昨日抵近观察,关墙上有箭楼,甚至还有十余门火炮。此关左右共五个关门,如山洞一般,并且狭窄异常。即便是我军攻破关门,大军也根本无法快速进入。如果蒙元将关门以碎石堵塞,想要进入关口绝非易事。”陈寿三一脸凝重地说道。 “先锋,你的意思是?”陈淑桢问道。 “卑职有有上下两策。上策设计把阔阔老贼引出来,发挥我军野战优势,大量杀伤伪元有生力量。这下策便是攻城,以目前得到的情报来看,想要轰塌关墙极为困难,到时候恐怕只能靠攀爬城头了。”郑先锋道。 昆仑关依山体而建,极其坚固,绝非一般小县城那种砖墙可以相比的,爬关墙意味着宋军必然遭受惨重的损失。 “引蛇出洞谈何容易,阔阔老贼征战多年,可不会轻易放弃优势所在。”陈淑桢道。 阔阔可不是侬智高这种泥腿子可以相提并论的。想把打了一辈子仗的阔阔引到开阔地带,也要看看阔阔同意不同意。 对于有人提出的前后夹击昆仑关的方法则被陈淑桢当场训斥。 按照这种方法,必须先攻克邕州才能实现,这样做了就意味着按兵不动。 “官家幼年时期便不惧危险,立于两军阵前。如今,官家大婚不久再次御驾亲征,倘若我等按兵不动,如何对得起官家的重托。谁要是怕死,给本将趁早回去,不要辱没了我军的威名。” 随着陈淑桢的决然,一场大战即将爆发,这也是西南军团,甚至是整个北伐军中的第一场恶仗。 “传本将军令,首战即决战!一战让元贼彻底胆寒!此战,闻鼓不进者,皆斩!本将退,寿三你斩本将!寿三退,先锋斩寿三!”陈淑桢大声下令道。 军令下达到每一名宋军士卒,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或许这一战过后,许多同胞都要化为忠骨埋葬在这青山绿水之中。 吃过早饭的宋军开始集结,一万多名宋军,在陈淑桢的将旗指引下,组成数个巨大的方阵,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着关口缓步前行。 “报大帅,宋军来了!” 昆仑关上预警声骤响。 “果然是精锐,来的正好,本帅还未曾和南朝小皇帝交过手,今日便领教一番。”阔阔道。 看着眼前滚滚而来的宋军,即便是久经沙场的阔阔竟然也看不出丝毫破绽。 连绵起伏的山峰阻断了通往邕州的道路,摆在宋军面前的只有这一道险关。 要想攻破坚如磐石的昆仑关谈何容易! 城门外两里地,宋军停止前进。仰望三百多米高的雄关,但见,其正好卡在山隘之间,犹如扼住咽喉一般阻断南北。 雄关两侧,层峦叠嶂,苍峰似海。 “将士们!前面就是阔阔老贼,活捉阔阔老贼者连升三级!赏钱万贯!”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宋军也不能免俗。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任谁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些。 昆仑关下,矗立在阵前的陈淑桢转过身来,对着身后的宋军鼓舞着士气。 “勇士和阵地同在,英雄和日月同辉。” 说直白一点,赵昺的宋军就算纪律再好,士气再高昂,终究也还是走不出旧军队当兵拿饷的范畴。 这是时代的局限性,赵昺也无能为力。 故而,越是恶战,奖赏越是丰厚,宋军自然也不例外。官升三级,一万贯钱财,足以令人动心。 如此巨大的诱惑让陈淑桢身后一万宋军蠢蠢欲动。此时,原本士气就很旺盛的宋军一个个如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叫着。 “活捉阔阔,大宋万胜!” “活捉阔阔,大宋万胜!” “活捉阔阔,大宋万胜!” 一万多宋军,扯着嗓子怒吼着,如果普通人面对这种情况估计能被直接吓死。 第333章 马革裹尸还葬耳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昆仑关城墙上,阔阔看着眼前的宋军,听着宋军山呼海啸一般要活捉自己的话,脸色逐渐发黑,心中暗道:“特奶奶的,还挺有料。” 随着宋军的出动,远远望去昆仑关上人影开始攒动,两万余名元军也开始了大战前最后的准备。 “大盾起,前进!火枪兵跟进!炮兵上前,准备炮击!”陈淑桢大声下令道。 大盾兵们举着沉重的精钢打造的旁牌,步伐整齐,沉重的脚步踏在地面上发出“咚咚”响声,震撼着人心,仿佛可以踏碎一切。 旁牌就是盾牌,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圆形的;另一种是五边形的,下面呈尖锐三角形可以插在地上,旁牌的后面有一个支架,起到支撑作用。 旁牌在前,火枪手在后,炮兵已经推进到射程之内,骑兵护住两翼。三军到位,只等主将一声令下便可以发动进攻。 “万能的长生天庇佑她的儿郎们,今日我大元必胜!” “众军听我号令,各部准备。”一身戎装,身披三层铠甲的阔阔站在城门楼上,下令道。 “传我将令,对准昆仑关开炮!”陈淑桢大声下令道。 “咚咚咚咚咚!” 早已经对准了关口的百余门火炮瞬间开火。 一百多枚炮弹呼啸而出,在受到撞击之后发生猛烈的爆炸。 一时间,碎石横飞,山摇地动,声势之大,即便是山脚下的宋军都被震的耳膜生疼。 爆炸,让昆仑关上陷入一片火海。 昆仑关在宋军猛烈的炮击下,满目疮痍,爆炸,火光,烟雾交织在一起。 铺天盖地的碎片撕碎着元军的身体,惨叫声,哀嚎声,混杂在一起,令人头皮发麻。 此刻,宽度达到十余米的墙头上犹如人间地狱。 城墙直接被轰碎,城楼被炸塌,无数的元军被直接轰成了肉糜。 那些幸存的元军因为烟雾弥漫,根本分不清方向,毫无目的地乱窜,只希望能尽快逃离这一片区域。 “大帅!快,保护大帅!”副将阿里哈第一时间扑向阔阔,将其压在身下。 “快,传本帅号令,让炮兵开炮还击!”被压在身下的阔阔,一脚把阿里哈蹬开。吐了一口尘土,不顾危险,拔出弯刀,大声叫喊着。 “开炮!开炮!快反击,快反击!”阿里哈一边紧挨着阔阔,一边指挥着正在逃命的元军。 “众军听令,后退者,杀无赦!督战队,给我上!”阔阔丝毫不敢耽误时间,当机立断招呼督战队上前。 “呛啷,呛啷!” 幸存的督战队员们拔出锋利的弯刀,对着向后退去的士卒一顿砍杀。弯刀劈砍在人体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 昆仑关城头两侧,元军架设在山腰上的火炮开始反击了。 居高临下,无形中也加大了元军火炮的射程。 “元军炮火!注意躲炮!” 陈淑桢见山体间被葱郁树木遮蔽之处,蓦地窜出火苗,继之传来一声巨响。她心知不妙,遂急令尚未冲锋的宋军极速变阵。 匆忙之间散开阵型谈何容易,眼看着空中的呼啸而来的铁疙瘩越来越大,陈淑桢、陈寿三等人捏了一把汗,暗自后悔不已。 顷刻间,炮弹落地。 不过万幸的是落在了宋军战阵之前的空地上。 “快,躲避跳弹!” 不等主将吩咐,位于炮弹落下正前方的宋军营头们顿时大声呼叫着。 即便如此,势不可挡的跳弹依旧砸入人群,形成了一道道长长的血槽…… 自有医护兵和辅兵匆忙上前,开始救治伤员,抬走阵亡宋军士兵的遗体。 “快,调转炮口,给我对准鞑子的炮兵阵地,轰死这群狗鞑子。” 知道这一次伤亡很大的陈淑桢再也不顾及什么女性的形象了,直接破口大骂道。 如今的宋朝炮兵可不是十年前的炮兵了,作为整个宋军体系中专业性最强的兵种,那可不是谁想当就能放得上的。 得学习好,识文断字,更重要的是算数要好。 “好,打得好!给本帅轰死这群该死的乱贼!”趁着硝烟稍微散去,隐隐约约看到宋军阵地上飘起一片红色,阔阔顿时心情大好。 后装炮的优势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宋军炮手们速度很快,不多时左右各五十门火炮便瞄准了隐藏在半山腰位置上的元军炮兵阵地。 “开炮!开炮!” 炮兵团长疯狂地叫喊着。 “咚咚咚咚!”射程和射速就是真理,不等元军火炮再次装填完毕,宋军新的一轮炮击便开始了。 宋军密集的炮火瞬间将元军炮兵阵地覆盖,顷刻间,粗大的树木被拦腰折断。 忽然一阵山摇地动般的巨响,蘑菇云腾空而起,整片山林燃起熊熊大火。 陈淑桢等人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敌情,目镜之中一片红光,隐约可以看见有无数残缺不全的元军炮手被抛上空中,顷刻间又重重地落在地上,随后又如同木头一般毫无意识地从半山腰上翻滚下来。 “万胜!万胜!万胜!” 看到元军火药库被引爆,上万宋军再次发出怒吼。 看着火光冲天的半山腰,阔阔的心是很痛的。 宋军的这一次打击也预示着元军准备用叉火力阻挡宋军破关的计划基本宣告破产。 正面突破,两翼包抄,是草原民族惯用的战术,只不过现在的元军把这种战术用在了防守端。 “儿郎们!冲啊!杀鞑子,活捉阔阔!”陈淑桢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大喊一声。 宋军先头部队端着插上刺刀的火器,开始沿着狭窄而又幽长的山路朝着昆仑关发起冲锋。 “兀里哇啦,叽啦呱啦!” 看到宋军已经开始冲锋,蒙元军中响起了一阵阵听不懂的叫声。 “快,快快!”宋军营头们一边向上快速推进,一边大呼小叫着。 从山脚下到关口不过两里地,并不算太远。时间不长,宋军已经冲到了将近一半的地方,然而,这最后的数百米山坡才是最危险的地段。 “床弩,给我放!西域炮准备!” 阔阔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阿里哈,扯着嗓子大喊道。 “嘎吱,嘎吱!” 坚硬的弩弦被绞动,一支支手臂粗的弩箭安装完毕。 箭头闪烁着寒光对准了坡道上的宋军。 “放!” 一名元军百户一声令下。 十余支弩箭飞射出去,势大力沉的床弩箭极速射出,一瞬间就将最前面的宋军射穿。 锋利的箭头加上巨大的惯性,根本不是人力可以阻挡的,哪怕身着铠甲也毫无用处。 这玩意儿在攻城的时候是可以直接钉到城墙上,能让步兵当梯子爬城头使用的,其威力可想而知。 每一支元军的长弩箭将第一名宋军射穿,然后是紧随其后的宋军,一连射杀数名宋军才停了下来。 原本就非常狭窄的山路坡道,宋军根本不可能铺展开来,元军十余支巨大的弩箭一同发射,其威力可想而知。 元军床弩只不过一轮发射,半山腰上的宋军便损失惨重,数十人牺牲在冲锋的道路上。 “弟兄们,冲啊!杀鞑子!” 战友们的牺牲并没有影响宋军的士气,反而让排在后面的宋军更加奋不顾身,跨过牺牲的战友,继续朝前冲锋。 “给我开炮,压制城头,打掉鞑子的远程武器!” 陈淑桢看到半山腰的惨状,咬紧牙关,催促着宋军炮手们。 其实根本不用主将催促,宋军炮手是一秒钟都不敢耽误。 只因为哪怕早开炮一秒钟,自己的队友或许就能少一点牺牲。 这个道理火炮手们心知肚明。 宋军牺牲很大,元军更不好受,随着宋军火炮不断地轰击,关口上几乎难以立足。而刚刚发射一轮弩箭的元军床弩还没来得及再次发射,就被轰成了渣渣。 宋军和元军你来我往,互不示弱,彼此使用各种远程打击手段向对方发起一轮又一轮猛烈地攻击。 一时间,战斗呈现胶着状态,谁也奈何不了谁。 “大帅,宋军火炮凶猛,请大帅暂且后撤!”阿里哈跑过来凑到阔阔身边大声说道。 没办法,嘈杂的环境,炮声隆隆之下,离得稍微远一点,根本就听不清楚说的什么。 “混蛋!再敢言退者斩立决!”阔阔怒吼道:“传令,把床弩抬上来,令西域炮对准山坡发射,给本帅砸死他们!” “西域炮!西域炮!” 正在向前冲锋的宋军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叫道。 几乎一瞬间,但见,数枚巨大的石弹已经划过天空,朝着宋军袭来。 “快,往前面冲过去,快!”宋军大小军官们大声吆喝着。 宋军普通士卒们也紧随其后拼了命的向前奔跑着。 前面的宋军可以向前跑,以便避开石弹,而处于更后面的宋军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巨大的石头从天而降。 “躲炮,快散开!” 后面的军官们招呼大部队迅速朝两侧散开。 然而,两条腿跑得再快也没有石弹的速度快,处在队伍中间位置的一部分宋军还没来得及躲开,石弹已经落下。 山路破碎,树木倒下,足见其破坏力有多么强悍。 元军西域炮的攻击令宋军再次伤亡一大片。 战斗打到这个份上,变得愈发惨烈,宋军每向前推进一步,都有人倒下。 “快!上飞弹!轰特酿的!” 一名宋军军官指着附近一处光秃秃的土丘,显然这是元军担心影响视线,把这一片的树木都给砍伐一空。 所谓的“飞弹”其实就是单兵用一窝蜂,有点类似后世火箭筒的效果。 而这块小土丘也成为一个绝佳的发射点。由于使用方便,宋军更喜欢称其为“飞弹”。 第334章 破关 十余名“火箭”兵半蹲在空地上,随着队长的一声号令,数枚一窝蜂飞天而起。 “装弹,装弹!开火,开火!”军官们吆喝着。 不等烟雾散去,副手再次装填完毕,数枚一窝蜂再次发射。 “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迹,划过天空,飞向昆仑关墙头。 刹那间,装填了引火之物的十余枚“火箭弹” 在城头燃烧起来。 宋军将士趁此良机再次向前推进,关口上,“昆仑关”三个大字变得清晰无比。 “快,灭火!”关墙上的元军大小军曹们不断叫喊着。 随着战斗的持续进行,昆仑关上,元军死伤惨重,碎石、残肢、血肉铺了一地。 有浑身起火的元军干脆从高大的关墙上坠下,一声闷响摔在石砖地面上,抽搐几下便没了动静。 虽然残酷,但这样倒也能少受一点罪。 “大帅,宋军攻势凶猛,儿郎们已经伤亡惨重,怎么办?” 这个时候的阿里哈可不敢轻言撤退,真这样说了,能不能活着还很难说,只能换个说辞。 “儿郎们,长生天在看着我们,不要害怕,都给我顶住,杀光这群该死的乱贼!”阔阔扫了一眼已经很近了的宋军,举着手中的钢刀,振臂高呼道。 原本士气已经持续低落的元军士卒看到主帅尚且悍不畏死,士气有所回升。 元军城头上死一批,马上就补充一批,一批又一批的元军从关内登上城头,参与到防守当中。 场面惨烈至极。 起关键作用的还是元军督战队手里亮着的白花花的弯刀,这玩意儿是真的不管三七二十一,说砍就砍的存在。 “听我号令!滚木礌石放!” 随着阔阔下达命令,元军把滚木礌石一股脑扔了下去。 滚木、礌石是冷兵器时代最常用的守城器械。 即便是到了后世的那个半岛,在其南北线上就部署着大量的“滚木礌石”。 不要笑,这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用的并不是圆木,而是大号的钢筋混凝土圆柱子。 水泥柱固定在平台上,其面对着的南方是一个巨大的陡坡。 一人多高,两三米长的水泥柱一旦释放,顺着陡坡滚下去。 对面的人员简直就像拍苍蝇一般直接被压成肉饼,哪怕是装甲车也过不去。 宋军属于从下往上进攻,面临的情况有些类似,只不过元军扔下去的是一些“轻”的多的圆木和石块。 圆木和石块从十余米高的关墙上掉落在地上,互相碰撞着,弹起,落地,再弹起…… 一时间,无数的滚木礌石顺着山坡朝着宋军滚滚而来。 运动中,重力势能转化为动能,大有一种横扫千军的势头。 绝非肉体凡胎的人类可以阻挡的。 “快,向两侧散开!找掩护!”看着一路弹跳而来的圆木和石块,宋军军官们一片惊呼。 一部分宋军慌忙向两侧山体爬去,还有的冲在前面的大盾兵在已经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只能仰仗着手中的旁牌试图阻挡滚滚而来的圆木。 但人力终究是渺小的,瞬间,宋军士卒被元军的无情的滚木礌石砸倒一片。 无数的宋军倒在了距离关墙不过数百米的道路上。 “开炮!给老子轰特酿的!” 此时,郑先锋带领着的后续部队已经赶到,看着前部被压制,呼吸急促,唾沫横飞。 “快让开,都特么的给我让开!”身后,一阵急促地声音响起。 十余名宋军战士身体前倾,双脚狠狠地蹬着地面,拼尽全力推着一门火炮艰难地在山坡上行进着。 火炮很重,再加上一路上坡,炮兵们显得更加吃力。 火炮被推到一个稍微平缓的地方,后面每隔一小段间隔就铺设了一根方木,以便应对强大的后座力。 “距离350步,矫正方向,对准关口那个大个子,瞄准目标,给我开炮!” 炮兵小旗伸出大拇指,看向关口上正在指挥作战的阔阔,对着手下的炮兵们咆哮道。 炮手们一番紧张的忙碌之后,火炮已经准备妥当。 随着“嘭”的一声巨响,火炮带动炮车猛地往后一沉。 瞬间,火光和烟雾从炮口喷射而出。 片刻之间,众人瞪大了眼睛,想象中的爆炸之后关墙上砖石横飞,大个子消失不见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在视线中。 “卧槽!二柱子,你特酿的打歪了!给老子压低炮口。”小旗看着关墙内部发出一片火光,岂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快,再来一炮!特妈的,这次要是再打不中,都特酿的别回去了!” 看着不断伤亡的同胞,小旗瞪着通红的眼珠子,似乎再稍微加一把劲就能把眼珠子瞪出来似的。 “大帅,小心!”就在刚才,阿里哈感觉到一股灼热呼啸而过,连忙再次把主帅阔阔扑倒。 “大帅,快拿主意。不如退到第二道关墙,这样宋军的火炮便失去作用了。” 在这样下去,迟早要死在这里,还是死了都找不到的那种。此时的阿里哈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说的对,宋军火炮太过于凶猛,守在这里除了被动挨打也毫无意义。传我帅令,全军撤往第二道关墙。” 阔阔也是没有办法,战斗刚刚打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损失了两千儿郎,在这样死拼下去就难以控制局面了。 昆仑关两万多元军,死了两千,损失达到一成,这还不包括受伤的。如果再靠着督战队弹压,搞不好就出大乱子了。 关键是火炮不长眼,督战队也在不停的死人啊。 “不好,狗鞑子要跑,二柱子,快开炮!”正在观察元军动静的炮兵小旗看见元军开始后撤,连忙大喊一声。 宋军火炮仓促间开炮,这一炮倒是没有打飞,堪堪轰击到关口墙砖上,随着一声爆炸,阔阔所在的区域碎片横飞。 墙面被炸出一个大窟窿,护卫在阔阔身边的校尉、亲兵被炸的血肉模糊,残肢乱飞。 “阔阔死了!弟兄们随我来,冲啊!”郑先锋一跃而起,挥手示意被压制的宋军快速奔跑。 “阔阔死了,冲啊!杀鞑子!”顿时,整个宋军气势如虹,铺天盖地的朝着关口冲去。 “炮火向后延伸!越过第一道关墙,向鞑子后方轰炸!”陈淑桢也看到了这一幕,连忙对炮兵团下达新的作战命令。 “区区不过数百米的距离,竟然如此的艰难。”陈淑桢心中暗道。又看着眼前惨烈的战场,心情颇为凝重。 昆仑关作为十大名关之一,正面进攻必然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最关键的就是山路狭窄,宋军兵力无法展开,而元军只要守住道路,那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存在。 历来,但凡雄关,要想拿下来谈何容易,不死个几万人,靠人命去填,不耗费个数月之久绝对是痴心妄想。 甚至数年之久都无法攻克一处险关的事情也是存在的。 “快,上炸药包!破门!” 爆破组抱着炸药包来到关门口,把数个炸药包捆绑在一起,再用木棍顶住,扯出一根长长的引信,退了出来。 “要爆炸了!注意躲避!” “都停止前进,卧倒,注意隐蔽!”郑先锋大喝一声。 随着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城门洞中,火光冲天,灰尘滚滚,狼烟四起。 “报,郑将军,鞑子用巨石将城门从内部封死,炸药包无法炸开。”一名爆破手跑过来道。 “特么的,狗鞑子!来人,上云梯!”郑先锋看到楼门洞一时间无法破开,只能用爬墙这种老办法了。 事实上,封死门洞是常规操作,蒙元这样做其实早就在宋军意料之内。 一架架云梯挂靠在高达十余米的关墙上。 “弟兄们,随我来!”郑先锋一手持枪,一手抓住梯子,率先爬了上去。 与此同时,得到命令的炮兵再一次熟练地操作着火炮,随着炮手们开始转动控制高低角度的机械装置,黑乎乎的炮口开始升高。 调整火炮射击方向和角度的装置分别叫方向机和高低机。方向机是左右调整,高低机是用来上下俯仰。 赵昺的火炮并没有方向机,想要调整射击方向,只能用老办法,也就是拖动炮车尾部转动。 “咚咚咚咚咚!” 一百门火炮再次发射,轰鸣声响彻整个昆仑关,群山为之颤抖。 炮弹越过关墙,向元军纵深方向而去,随即,便是一阵阵剧烈的炸响。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在躲在第二道防线上响起。顿时,气浪翻滚,碎片飞溅。 那些原本聚在一起抱团取暖的元军就更惨了,直接被成片成片的清空,消失不见。 受伤的元军则更惨,躺在地上鬼哭狼嚎,惨叫连连。有的抱着不知道谁的断腿想接上,有的捂着肚子想把肠子装进去…… 活着的元军满脸惊恐地望着眼前由肉酱、残肢铺成地面。 “快,快快!控制城墙!”率先登上关墙的郑先锋半蹲在地上,呈射击状态。 不多时,后面更多的宋军也陆陆续续上来了。 “开枪,开枪,杀鞑子!” 弯着腰的宋军来到关墙内侧,居高临下对着关内慌忙逃窜的元军自由射击。 “手榴弹!炸死这帮狗鞑子!”瞬间,十几个木柄手榴弹扔了过去,落在地上纷纷炸响。 “快!抬过来!” 郑先锋看到一名壮硕的宋军双手抱着一根棍子,定睛一看居然是小型佛朗机炮。 宋军火器的优势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各种火器远距离持续射击,不断收割着试图发起反冲锋的元军生命。 “快,带人下去把城门打开!”郑先锋大手一挥,命令道。 光靠着爬梯子,上万宋军得爬到什么时候。 冷兵器时代的攻城战,只要进攻一方控制住了城门,第一件事就是开城门,哪怕是巨石堵住城门,也要想办法清理掉,以便让后续大部队入城。 第335章 阔阔的败逃 随着时间的推移,宋军牢牢控制着昆仑关城墙,这也标志着宋军胜利攻克了元军第一道也是最难啃的防线。 火炮,战争之神。 在这场艰苦卓绝的攻势中,可以说宋军数量众多且威力巨大的火炮立下头功。 “擂鼓助威,全军冲锋。随我来,杀啊,冲啊。”陈淑桢看到昆仑关上挂起的大宋旗帜,立刻下令道。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道路既然已经打通,就必须拿出如虹的气势,彻底的消灭残余之敌,而绝不能给敌人以喘息之处。 “大帅,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快撤,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阿里哈看着如潮水一般涌入的宋军,再看看身边不断伤亡的部卒,万念俱灰地说道。 “长生天啊,你为何如此对待你的子民。”阔阔仰天长啸道。 “快,保护大帅,撤往邕州!”阿里哈令几名亲卫架起阔阔朝着邕州方向撤退。 昆仑关内,大帅与守将全都撤退了,小卒们自是逃之夭夭。 而那些倒于地上的伤兵,仿若废弃之物,被将领们弃于原地,听天由命,无人施以援手。 对于这些在地上哀嚎的伤兵,仓皇逃窜的元军在逃跑之时,甚至连一眼都不曾瞧上。 “特么的,鞑子又要跑了,弟兄们,上刺刀,随我杀啊!” 郑先锋岂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率领宋军一路追杀二十余里。直杀的鞑子哭爹喊娘,恨不得多生出两条腿。 “郑将军,这鞑子跑得真快!弟兄们都快跑不动了。”一名跟随在左右的宋军小将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 “嘿,你这个怂包,这就跑不动了?”郑先锋笑骂道。 “头儿,邕州城可还有数万鞑子呢。就咱们这点人,万一有什么闪失,如何给陈将军和大帅交代。”小将连忙解释道。 “报!陈将军有令,停止追击,原地建立防线,等待后续部队到来。”就在这时,一名背上插着令旗的宋军传令兵拍马赶到。 得到军令的郑先锋就近选择一处高地,令士卒砍伐林木搭建起一处简易的营地。 随后,一千多名宋军背靠背坐在地上,取出水囊和食物一边吃喝一边开始休整。 此刻,坐在地上的郑先锋心中开始默默计算着这一战的军功。 首级即军功,首级即财富,尤其是鞑子的首级更是价值不菲。 然而,问题在于郑先锋率领的是先锋部队,冲杀在最前沿,根本没有时间去收割首级。若是每次击毙一个敌人,便俯身割取首级,恐怕自己的性命也难保。 论斩获首级数量,打仗冲在最前面的先头部队往往是最苦逼的,这一批人属于管杀不管埋的角色。 骑兵的情况略微好一点,能沿途追杀很远的距离,等到返回的时候顺便收割一番便是。 问题是郑先锋是步兵,没有马啊,况且哪有骑着马爬山坡攻城的。 郑先锋已经追杀了二十余里,累的跟狗一样,总不能为了割脑袋再跑回去一趟。 谁不嫌累谁去,反正喝着水靠在一棵歪脖树下休息的郑先锋是不会拐回去的。 火炮兵更惨,总不能一边驱赶着大牲口拖着死沉死沉的火炮向前走,一边收割脑袋瓜子。 为了不贻误战机从而影响作战,所以宋军中有专门负责干这种活的兵种,一般都是交给刀盾兵们了。 冷兵器兵种在整个宋军体系里处于非常尴尬的境地。每战必定要排在最前面,当作肉盾使用。 憋着一口气的刀盾兵、长枪兵们内心是崩溃的,只因为鞑子根本就冲不过来。 所以看上去刀光闪闪,枪头林立很有气派,可到了关键时刻又显得有些毫无用处。 至于说斩获,这种刀盾兵、长枪兵虽然排在最前面,可冲锋的时候又没人理他们,所以说苦逼的他们每一次打仗基本上都是“零”斩获,零蛋的存在。 看起来好像是没什么用,但整个南宋朝廷谁也不敢把这批人给裁撤了。原因也很简单,没有一个人敢拍着胸脯,拿脑袋做保证鞑子的骑兵冲不过来。 久而久之,没人愿意拿这种用精钢打造的兵器了。 时代变了,加钱也不行。 从一开始赵昺的一把御赐单刀就能让受恩赐之人成为万众瞩目,羡慕的不得了。 大刀、长枪等冷兵器,从人人向往的“神兵利器”,渐变为军中砍柴之工具。 从当初的宝贝变成现在白送都没人要,就如同三十年前,当年老贵老贵的某某机一样…… 不管是刀盾兵还是长枪兵也有高光时刻,遇见被炸伤的元军直接过去一下就能解决了。 没有不适合做事的人,如果有,说明没有放对位置。把收割脑袋的活交给刀盾兵是最合适不过的。 这活儿听着容易,其实也是相当辛苦的,敌人的旗帜、器械、兵器以及甲胄等等物资都要收缴起来。 好一点的是在这个过程中,还能发一笔小财。 新附军都是穷鬼,没什么油水。色目人和鞑子才是真有钱人,随身佩戴不少金银首饰,甚至还有宝石。 对于太贵重的物件这些打扫战场的宋军士兵自然不敢私吞,可对于一些小钱上官一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就算看见了也不会多说什么。 这也算是朝廷给予使用此类冷兵器的士卒们的一点小优待,否则的话,恐怕无人愿意担任这些兵种了。 扛着枪,扛着“火箭筒”不香么?说不定哪次运气好率先登城,那绝对是大功一件。 赵昺要想维持住冷兵器兵种的比例,只能给人家一点甜头。 …… 阔阔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在看到宋军停止追击之后,一边继续向邕州方向撤退,一边不忘下令四处收拢败军。 经过一番收拢,再次聚拢起来的残兵败将倒也不少。 灰头土脸的阔阔看了看身边聚起来的总共不足五千名败军,再想到在北方遥远的草原上陷入苦战的大汗,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大帅,宋军攻势如此凌厉,再这样下去整个江南之地恐怕不保。不如我等向大汗皇帝求援。”阿里哈问道。 “唉,哪里有什么援兵,如今草原上的形势你又不是不知道。狗日的拔都又开始闹腾了,据说领兵三十万图谋攻打上都,大汗的兵力是也捉襟见肘。”阔阔心灰意冷地说着。 “大帅,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放任南朝一座城一座城的攻打。”阿里哈叹气道。 “走,先回邕州,让儿郎们喘口气再说。”阔阔一时间也没什么好办法,长叹一声道。 和灰心丧气的元军形成鲜明对比,此时,万余名宋军正兴高采烈地排着队领赏钱。 放赏不过夜,这是宋军的传统。之所以这么快,说白了,在宋末元初这个时代是没有什么民族意识的。 什么中兴大宋,恢复中原和这些普普通通的小兵们有毛线的关系。 这是你赵昺和朝廷的事情,凭什么让人家大头兵们去送死。 吃饱穿暖,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他们向往的生活。 毫不夸张的讲,若不是蒙元残暴,百姓们活不下去的挂,包括陈吊眼在内,以及其他义军首领绝对不会举义军反抗鞑子。 新附军为啥投降了鞑子之后,战斗力上涨,很简单,可以随便劫掠。 赵昺是绝对不允许屠城的,别说屠城了,扰民都不行,谁犯纪律砍谁的脑袋。 既然赵昺要约束好兵马,就一定不能吝惜,否则历史将重现,北伐大业必将功亏一篑。 “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他人之手。” 发赏钱这种关系重大的事情都是由随军的锦衣卫和监军太监们双方共同监管。 两个系统,加上军队的将领,三方在场,众目睽睽之下没人敢上下其手弄虚作假。 人很多,发钱的时间持续了很长时间。随着赏钱的发放,领到钱的宋军将士们笑逐颜开,欢天喜地。 宋军的士气更加高涨。 …… 随着宋军北伐的开始,遥远的北方大地,蒙古高原上突然暗流涌动,战争的阴云四起。 孛儿只斤·海都(1234年—1301年),窝阔台第五子合失的儿子。此人,也是窝阔台系少有的能征惯战者。 随着贵由的死以及蒙哥的篡权,无处可去的海都只能灰溜溜地回到其父亲窝阔台的封地,也就是叶密立一带。 蒙哥死后,海都最初的选择是支持阿里不哥。 当阿里不哥和忽必烈争夺汗位失败之后,海都便联络一大批失意的窝阔台系宗王,并且在察合台汗国和钦察汗国(又称金帐汗国)的支持下,于至元六年(1269年,同时也是宋度宗赵禥咸淳五年。)公开宣称大汗之位应该由窝阔台子孙继承,遂建立窝阔台汗国。 至此,双方彻底决裂。 窝阔台汗国与忽必烈之间展开了长达数十年不死不休的战争。 历史上,至元二十六年(1289 年),海都再度进攻哈剌和林,此地为蒙古龙兴之地,忽必烈无奈只得亲自统率大军北征。 四大汗国和元朝虽然同宗同源,但关系错综复杂,彼此互殴都是常态。 但随着忽必烈的上位,其他三大汗国之间突然罢战息兵,步伐一致,共同对付伊利汗国。 铁木真的嫡长子,老大术赤身份从疑,一直以来都被铁木真视为拖油瓶的存在,故而其封地也是最偏远。而且和大本营中间还隔着和术赤不和的察合台的封地,也就是察合台汗国。 以至于老大术赤想回趟老家都难得很。 术赤的儿子拔都兵强马壮很有本事,但奈何窝阔台的儿子贵由看不起术赤一脉,时常辱骂其为“野种”。这便是贵由死后,钦察汗国的老大拔都支持蒙哥篡位的原因所在。 原本察合台和拖雷的关系挺好,但等到蒙哥当了大汗,为了感谢拔都的大力支持,蒙哥反手把察合台汗国分解,把原本察合台汗国的一部分领地赏赐给了钦察汗国。 自此,察合台汗国和大本营开始决裂。 伊利汗国是忽必烈的弟弟旭烈兀西征之后建立的。按理说钦察汗国和忽必烈的关系是很好的,可此时拔都(1209年—1256年)早已经死了,旭烈兀更是仗着忽必烈的关系不断蚕食钦察汗国的领地。 自此,钦察汗国新的大汗也就是拔都的继任者和忽必烈决裂。 蒙哥和忽必烈为了中央集权,不断挑拨离间的行为彻底激怒了钦察汗国和察合台汗国,再加上窝阔台一脉被篡夺了权力,形成了三大汗国一起狂虐伊利汗国的局面。 打不赢大本营,逮住忽必烈的小弟揍一顿总可以。 第336章 打不死的海都 也迷里城,呈四方形,位于后世西北方向的额敏县附近,一条额敏河从其西北方流过,这里地势平坦,水草茂盛,是隋唐时期突厥人重要的游牧地。 这里曾经也是西辽开国皇帝耶律大石西迁时第一个落脚的地方。 当年辽国灭亡后,耶律大石艰难西行,在这里建立了疆域辽阔的多民族王朝,雄霸中亚地区,国祚94年。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曾经强大的西辽国早已经灭亡。 如今这里变成了窝阔台汗国的王庭。元武宗海山至大二年,即1309年,在海都死后不久,窝阔台汗国灭亡,显赫一时的也迷里城毁于战火,成为一片废墟…… 海都窝阔台汗国是四大汗国中领土最小的一个汗国。包括了天山山脉一带,向西包含夷播海,北边包含毛子的西伯利亚平原南部的领域。 “夷播海”就是现在的哈萨克斯坦境内的巴尔喀什湖。 窝阔台汗国之所以最小,还要从铁木真说起。铁木真临死之时,决定传位于窝阔台。既然要当二代扛把子了,“天下”都是窝阔台的,封地不封地的也没什么关系了。 只不过铁木真想不到的是自己亲自指定的大汗接班人转移到老四托雷家。 托雷有兵权,窝阔台只有遗嘱。当遗嘱遇见兵权,其难度可想而知了。 “虚弱”的窝阔台死后,年轻的贵由大汗就扶不住了。不久,实力强悍的蒙哥成功上位。 窝阔台的后人,包括海都在内不得不离开大本营,迁往西方遥远的海押立(后世的哈萨克斯坦塔尔迪库尔干地区)。 然而,在海都的心中,自己才是真正的草原共主——大汗皇帝陛下。 为什么说是草原共主而不是草原之主。很简单,草原上的大汗是其他宗室、勋贵共同推举的。 也就是说“大汗”必须要得到大家一致认可才行。 这里面又涉及到一个问题,蒙古的宗王和其他封建王朝的王爷不太一样,这些宗王可都是有自己的领地,可以说是手握兵马的一方诸侯的存在。 按照血统来讲,人可就多了,难免就有不服气的。凭啥你来当大王,我只能当个小王。于是乎,不服气的宗王们,二话不说拎起菜刀一顿砍杀。 作为窝阔台的孙子,“根正苗红”的海都更是这样想的。 家族的没落,加上其父亲孛儿只斤·合失并不招人待见,少年时期的海都过的并不愉快。 但枭雄永远都是枭雄。 海都被迫来到海押立之后,东拼西凑起不足两三千人马之后,一代枭雄海都终于登上了历史的舞台,开始了和蒙哥、忽必烈长达近半个世纪的争霸。 沿着也迷里城再向南不远便是和窝阔台汗国接壤的察合台汗国王庭所在地阿力麻里城。 这里属于伊犁河谷地区,一个被称为塞外江南的地方。 (塞外江南和塞上江南可不是一个地方。“河套平原”历史上称之为“塞北江南”,后来又称为“塞上江南”。而“塞外江南”一般指的是伊犁河谷地区。) 阿力麻里城位于伊犁河谷中的霍城县西北附近。这里也是三大薰衣草种植基地之一。 铁木真分家产的时候将东起伊犁河谷,西南到阿姆河,北到巴尔喀什湖、额敏河以南,这一大片区域分给了老二察合台。 察合台汗国自此立国。 窝阔台汗国的大部分地盘其实是从察合台汗国那抢来的。海都击败察合台汗国可汗孛儿只斤·八剌之后,立八剌之子孛儿只斤·笃哇为新的可汗。笃哇本人又是海都忠实的追随者,至此,整个察合台汗国实际上由海都控制。 古老而又庞大的冰川是优良的固体水库,孕育出喀什河、特克斯河、巩乃斯河等众多河流,最终汇集成伊犁河。 也迷里城。 今天,对于一心恢复祖辈荣耀的海都来说是个好日子。 宋军开始北伐的消息已经传至西北,而东北地区的扛把子孛儿只斤·乃颜也抛来了橄榄枝。 窝阔台汗国扛把子孛儿只斤·海都,察合台汗国名义上的老大孛儿只斤·笃哇,以及笃哇的两个兄弟孛儿只斤·阿只吉和孛儿只斤·出伯,还有人数众多的蒙古将领齐聚一堂。 “叔爷,好消息。忽必烈那厮蹦跶不了几天了。”在海都的扶持下,成功上位的笃哇首先发言道。 “哈哈,孙儿所言甚是。等叔爷我做了大汗,绝不会亏待你等。”海都得意洋洋地说道,仿佛已经坐稳了大都城里的那个位置似的。 “哼,忽必烈善于挑拨离间,祸害我等久矣。”阿只吉愤愤地说道。 “不错,忽必烈为了自己坐得更稳,不惜让我等至亲互相攻伐,其心何其歹毒。”出伯更是直言不讳道。 一时间,整个王庭内不管是蒙古宗王还是勋贵、将领群起而攻之,讨伐忽必烈之声此起彼伏。 …… 元大都,皇宫。 忽必烈最近的日子并不好过,接踵而来的坏消息让坐在龙椅上的忽必烈再次大发雷霆,各种奏疏被摔了一地。 御台之下,群臣噤若寒蝉,一个个战战兢兢地低着头站在那,一动不动。 “伯颜,给史格、张弘范还有史弼传旨,告诉他们再守不住各地,朕绝不轻饶!”忽必烈咆哮道。 “臣遵旨,臣这就去安排。臣请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原本低头不语的伯颜听到后,慌忙上前一步说道。 “哼!息怒?南朝小皇帝都快打到隆兴、福州了,你让朕息怒?湖广、江西、江浙三地十数万兵马竟然挡不住南朝小皇帝,朕还养着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你告诉朕如何息怒?”伯颜的话让忽必烈再次火冒三丈,暴怒之余遂破口大骂道。 忽必烈的叫骂让群臣害怕了,怕极了。 包括伯颜在内的群臣一个个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喘一下。整个大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都说一说,事到如今我大元该如何应对?”盛怒之下的忽必烈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肥胖的身躯不由自主地抖动着。 “臣启奏大汗皇帝陛下,正所谓打虎不死,反被虎伤。现如今我大元的困境都是张弘范一手造成的。当年若不是此贼慢慢吞吞的,我天朝上兵顷刻间便可一举拿下硇洲岛,活捉南朝君臣,哪有今日之祸。臣请陛下立斩张弘范以儆效尤。”御史亦力撒合出班奏道。 “亦力撒合,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知道大军调动不需要时间么?况且当时仲畴任职江东道宣慰使,没有朝廷的旨意如何出兵?”伯颜站出来反驳道。 (张弘范字仲畴) 祥兴元年,即1278年九月,张弘范才被任命为蒙汉军元帅,李恒为副帅,水陆并进准备彻底灭亡南宋。同年十月,张弘范才从福建出兵。 在这个时空,赵昺早已经跑路并且开始经营琼州了。 或许是因为赵昺的穿越,历史的走向有些偏差,原本灭亡南宋的张弘范突然莫名其妙的身患重病以至于无功而返。 后来便发生了取代张弘范出征的阿里海牙兵败被俘。 所以这个时空发生的事情还真不怨张弘范。 伯颜之所以针锋相对的另外一个原因是这位名叫亦力撒合的御史,其话里话外明显有针对朝中武将的倾向,所以同为武将出身的伯颜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哪怕真的有必要搞张弘范也不能由你亦力撒合一个“外人”来搬弄是非。 这就好比俩兄弟打架,打得头破血流也没什么关系,你一个外人过来打架,那就不行了。 “伯颜丞相,你这是要给张弘范开罪不成?按照你的意思,当初没能一举灭亡南朝是难道是大汗皇帝陛下的过错了?当初陛下定下国策,朝堂之上可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伯颜丞相难道是忘了么。”亦力撒合反驳道。 亦力撒合所说的国策指的是蒙元灭亡南宋之前,1277年,忽必烈在应当先平定海都之乱,还是在先灭亡南宋两者之间摇摆不定,拿不定主意的事情。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回到上都的伯颜站了出来分析了南宋的情况,坚持先灭南宋,然后再对付海都的叛乱。 这个事情当年阿术也赞同伯颜的观点,曾进言曰:“今日不取,时不再来。” 最终忽必烈彻底下定决心,先灭亡南宋,再应付北方的叛乱。 所以说先灭南宋再对付西北的海都等人的叛乱是这一段时期蒙元的国策。 “臣启奏陛下,张弘范贻误战机,致使南朝死而复生,以至于我大元如今三面受敌。臣请陛下严惩张弘范。”亦力撒合不等伯颜说话,继续说道。 “启奏陛下,张弘范贻误战机,致使我大元失地陷城,其罪当诛。”随着亦力撒合的带头,又有不少人站出来口诛笔伐,声讨张弘范。 “臣等附议!”只听见“呼啦”一声,一大波朝臣跪在地上高呼道。 “哼,朕问的是如何解决如今我大元三面受敌的局面,而不是听尔等在这里吵吵闹闹的。”忽必烈龙颜大怒道。 “大汗皇帝陛下……” “够了!亦力撒合,杀了张弘范难道让朕派你去江浙行省抵挡南朝的兵峰么?你挡得住么?废物,一群废物。”看着台下争吵不断的群臣,忽必烈的暴脾气又犯了,不等众人说完,连续骂道。 随着忽必烈的再次暴怒,御史亦力撒合等人低着头退回队伍中,大殿之内也逐渐安静下来。 第337章 海都的盘算 忽必烈口中的“三面受敌”指的是位于西北方的海都向东进攻,乃颜则率军从东北向西进攻以及宋军发起的北伐。 海都的叛乱很好理解,想要重新夺回其爷爷窝阔台的大汗之位,属于主犯。孛儿只斤·笃哇的察合台汗国的可汗之位是人家海都给的,笃哇自然以海都马首是瞻,属于胁从。 乃颜为什么造反,这个和他出身有关。 其高祖是也速该和诃额仑的幼子,铁木真的幼弟孛儿只斤·铁木哥斡赤斤。 铁木哥斡赤斤深得铁木真和月伦太后的喜爱,在突厥语中“斡赤斤”就是守灶幼子的意思。 (诃额仑,铁木真的生母,即月伦太后。) 当年铁木真称霸之后,亲手赐予铁木哥斡赤斤皇太弟宝玺,并将整个蒙古高原东部全部封赏给他的弟弟。 由此可见,铁木真对他这个弟弟的喜爱之深。 窝阔台即位的时候便是由其叔父铁木哥斡赤斤亲自扶着走向大汗宝座。 等到窝阔台死后,铁木哥斡赤斤开始膨胀了,以皇太弟的身份试图发动叛乱,图谋大汗之位。 贵由汗即位之后,仍然不安分的铁木哥斡赤斤最终被处死。 铁木哥斡赤斤虽然死了,但他的孙子孛儿只斤·塔察儿依旧实际统治着东北一带。 孛儿只斤·塔察儿是乃颜的祖父。此人很有名,先是支持蒙哥上位。后来当阿里不哥和忽必烈对砍的时候,塔察儿选择了支持忽必烈。 等到忽必烈击败阿里不哥之后,两次都赌赢了的塔察儿(乃颜的祖父)捞足了好处,一时间实力大增,成为辽东诸王之首。兵强马壮的塔察儿逐渐不安分起来,为了扩充实力,多次冒犯天威。 等到了乃颜这一代,延续并超越了其祖上的作风。更加变本加厉,持续向忽必烈的元朝发起进攻,不断蚕食蒙元的土地、人口和财富。 忽必烈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为了加强内部统治,在东北地区设置辽阳行省管辖体制。 这样一来,就断了乃颜的“财路”,心生不满的乃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之间联络了海都等蒙古宗王。这便有了这一次配合海都的大举进攻。 忽必烈为了加强中央集权,所制定的策略可以说极不招人待见,以至于在整个蒙古内部,只要有兵强马壮者振臂一呼说要攻打伊利汗国或者元朝,追随者甚众,犹如打了鸡血一般。 三路大军夹攻蒙元,其中海都和乃颜是为了攻破蒙古龙兴之地哈剌和林。而宋军的战略目标是收复长江以南的失地。 三方势力中海都部和乃颜部在发起攻势之前早已经协商过了,这两部分属于同盟军的存在,而宋军则属于独立作战。 …… 一众文臣武将争执不休,吵嚷之声此起彼伏。若非忽必烈还端坐于龙椅之上,这些人恐会当场动起手来。 “都特酿的给朕住口!朕意已决,伯颜,你亲自去一趟江南,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朕守住江南诸省。阿术,朕令你领兵十万活捉叛贼乃颜。至于说海都的叛乱,朕决定御驾亲征,扫平西北。” 忽必烈看着台下的乱象,血压升高,气得脑瓜子生疼,随即猛地一拍御案,大声骂道。 “臣等遵旨。” 忽必烈虽年老体衰,但余威犹在。见忽必烈大发雷霆,朝臣们不敢造次。伯颜和阿术二人赶忙站出应是。 “传旨,让岭北行省集合兵马,做好平乱准备。”忽必烈道。 “退朝!”忽必烈说完之后,不再理会众人,拂袖而去。 …… “哈哈!” 西北方的某个地方,海都看着身后二十万兵马,夺权之心再次燃烧。 “恭喜盟主,此次我等出兵整整二十万兵马,甚至钦察汗国也派出了两万兵马支援我等。这一次绝对能让忽必烈那厮喝一壶的。”笃哇谄媚讨好地说道。 历史上,海都这一次叛乱之前就联络了一大批反对忽必烈的宗王势力,然后被推举为“盟主”。乃颜知道消息之后认为是天赐良机,遂果断起兵。 真实的历史上,乃颜的叛乱仅仅一个多月就被平定,其本人也按照处置宗王的旧法,裹在毯子里乱棍锤死。 “哼!本王这一次可不是仅仅给忽必烈一个教训那么简单的事情,本王是要夺回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海都举起马鞭一指前方,说道。 马鞭所指方向便是和林地区,这里是蒙古大本营,也是元朝岭北行省的首府。 这个地方对于蒙古大汗来说意义极为重大。谁掌握了和林地区谁就是名义上的蒙古大汗,这便是草原上的法理依据。 相反失去草原统治权的大汗是不会被众人承认的。 当年占据大本营的阿里不哥就是在这里举行的忽里台大会,成为受众人承认的大汗。只不过忽必烈依靠着汉臣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取得最后的胜利罢了。 如今面对着海都和乃颜东西夹击和林,忽必烈表面看似镇静,心里却慌的一逼。 “盟主说得是,只要此次盟主拿下和林地区。按照草原的传统,召开忽里台大会便可顺利登上大汗之位。”跟在一旁行军的孛儿只斤·阿只吉说道。 “哥哥说的是,这大汗之位本就是叔爷家的,这也是太祖皇帝的遗命。托雷小儿家竟敢不遵太祖昭令,着实可恨至极。”孛儿只斤·出伯也在一旁帮腔道。 海都是窝阔台的孙子。笃哇、阿只吉还有出伯都是察合台的玄孙,属于哥仨好,所以出伯要称呼海都一句叔爷。 人物辈分关系比较复杂,如果从铁木真(第一代)开始算起: 术赤、察合台、窝阔台、拖雷属于第二代。 贵由是窝阔台的儿子。蒙哥、忽必烈、阿里不哥都是拖雷的儿子,为第三代。 海都是是窝阔台的孙子,(铁木真→窝阔台→合失→海都),属于第四代。 乃颜(铁木哥斡赤斤→只不干→塔察儿→阿术鲁→乃颜),属于第五代。 笃哇(铁木真→察合台→木阿秃干→也孙都哇→八剌→笃哇),属于第六代。 关于铁木真的遗命是有详细记载的,当初铁木真召集宗王、重臣,让他们指天发誓,哪怕窝阔台的子孙是一堆臭肉,也要尊其为大汗。 这便是海都把造反作为一生追求的源动力,也是其本人信奉的真理。 (高祖、曾祖、祖父、父亲、“我”、儿子、孙子、曾孙、玄孙) “笃哇。”海都道。 “叔爷,孙儿在。” “这一次事成之后,叔爷我做了大汗,就把伊利汗国送给你们家。” 画大饼自古有之,海都也不例外。反正说一说又不少点什么,至于说给不给的到时候日后再说不迟。 “多谢盟主叔爷!”笃哇哥仨听了之后,难掩内心的喜悦之情,连忙道谢。 “哈哈,你我一家人,何必客气。这一次还需三位孙儿们多多支持啊。”海都摇头晃脑,笑呵呵地说道。 “盟主放心,我等必当誓死追随叔爷身边。这一次我兄弟三人一定活捉忽必烈,亲手交与叔爷处置。”三人再次表达忠心。 西北戈壁上,海都等人率领着二十万兵马,号称八十万,正在朝着东方的大草原进军。 如果再加上乃颜的十万兵马,这一次蒙古内部的叛乱兵力足足超过了三十万之众。 单独从兵力上讲绝对是声势浩大。 海都这一次的出征可以说兵强马壮,同时汇合了窝阔台汗国、察合台汗国,以及支援自己的钦察汗国三方力量,从而组建起了一支庞大的联军。 海都本人更是豪气冲天,为了不给忽必烈反应时间,给每名士卒更是配备了足足三匹战马。 军威气势如虹,军马数量更是相当庞大,大军队伍铺天盖地一般连绵上百里。 海都看着身边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军马,觉得自己又行了,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天选之人,觉得大汗皇帝陛下非自己莫属。 “笃哇,乃颜那边情况如何?”海都努力克制住激动的心情,扭头问道。 “盟主,按照约定的日子,乃颜部应该已经起兵了。”笃哇道。 “嗯,我听说南朝那边也不安分得很呢。”海都笑道。 “叔爷说的极是,此事孙儿也是略有所闻,据细作来报,南朝已经在两个月之前发布檄文,说什么要横扫江南地区。这下可有忽必烈忙的了。”笃哇等人哈哈大笑道。 “一群蠢货,笑个屁。倘若南朝打败了忽必烈,将来岂能放过你们。”海都看着狂笑不止的笃哇等人,内心暗自鄙视道。 一代枭雄海都的水平还是相当高的,至少海都能够看透,别看自己现在跟忽必烈砍砍杀杀的,但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太祖的子孙,就算打输了,大不了再退回去照样当自己的可汗。 若是跟南朝那位小皇帝打仗,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海都看了一眼众人,眼神中闪过一丝丝蔑视。傻子好啊,傻子好忽悠,傻子更好控制。 “此战必须要快,绝不能让乃颜部抢了先。传令下去,全军加快速度。本王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和林。”海都道。 西北广袤的戈壁荒漠中,二十万人呼鹰策马,气势豪迈,犹如旋风一般卷起滚滚尘土。 “阿只吉,兵贵神速,本王令你率两万轻骑为前部先锋,日夜兼程,奇袭和林,不得有误!”纵马疾驰的海都对着阿只吉下令道。 海都和乃颜虽说是合作关系,但人家乃颜可没有拜海都为盟主,万一让这乃颜抢了先,海都的大事可就不好办了。 联合,那也是各怀鬼胎的。历史上这种事情比比皆是,没什么好奇怪的。 虽然“兵强马壮”,但海都的心里其实也是很着急的。故而让阿只吉轻装前进,以便在时间上争取主动。 “孙儿得令!”不甘落后的阿只吉大声回应着。 “儿郎们,换马,随我来!”说话间,阿只吉根本不作停留,直接从马背上一跃而起,顺势跳到旁边的另一匹战马上。 这技术杠杠的,而且这属于蒙古骑手的基本操作。 如果赵昺在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说出那句“行天下”的至理名言来。 “握草!” 第338章 势不可挡 号角声起,战旗猎猎。 轻骑兵的速度更快,何况是一人三马这种奢华的配置。不多时,阿只吉率领的两万兵马已经把大部队抛在身后,一路向东,绝尘而去。 两万蒙古士兵身手矫健,稳稳地驾驭着胯下优良的战马,将草原上的骑术施展的淋漓尽致。 即便遇到弯道,也毫无减速之意。 须臾,戈壁滩上骏马奔腾,铁蹄有力地踩踏在荒芜的古道上,发出阵阵轰鸣声。 两万蒙古骑兵全速前进,迅猛如雷,气势磅礴,远望犹如无数飞鸟俯冲而过。 两万骑兵狂奔,声威撼天动地,似能踏碎一切阻碍前进之物。 两万士兵,六万战马,浩荡而行,发出浩大的声响,声传数里。如此恢弘之势,胆小者仅是看上一眼,便会心惊胆战。 西拉沐沦河畔。 乃颜正率领着十万大军沿着河流一路西行。 西拉木伦河,位于蒙元中书省上都路松州,也就是后世的内蒙古赤峰市。 松州,上古时期,主要是东胡(华夏东北地区古老的游牧民族之一。)的聚集地。战国时期,燕国在此修筑燕北长城,从松州穿过。辽国时期为上京临潢府,即辽国的首都。 西拉木伦河也叫“西拉沐沦河”,是西辽河的北源头,蒙古语意为“黄色的河”。历史上曾称之为潢水、吐护真水、辽水、大潦水、巨流河等名称。 (辽河分西辽河和东辽河,两河在辽宁北部交汇后称为“辽河”,向南注入渤海。) 这里,两岸群山环抱,水量丰富,被誉为“塞外小三峡”。 此时的乃颜虽然没有觊觎大汗宝座的野心,但其在联络了东北地区诸多反对忽必烈的后王们之后,实力大增不容小觑。 所谓的“后王”,很好理解,这些人的祖父或者曾祖父要么是铁木真本人,要么是铁木真的弟弟,当年因功或者因为血缘的关系而被分封为宗王。 宗王的爵位一代一代传承下去,所以称为“后王”。 比如说窝阔台的后王海都,察合台的后王笃哇,又或者铁木哥斡赤斤的后王乃颜等等。当然了,海都和笃哇同属于铁木真的后裔,其出身自然比乃颜更“高贵”一点。 “失都儿,海都的情况如何?”乃颜问道。 “海都仗着是窝阔台系,其野心不小,必然急不可待,想必早已经出兵了。”孛儿只斤·失都儿分析道。 孛儿只斤·失都儿,又名势都儿,是铁木真弟弟孛儿只斤·拙赤合撒儿的曾孙。 从铁木真算起,失都儿属于第四代。 “嗯,不错,贤侄不愧是我蒙古必勒格,所言甚是。”后王哈丹点点头,颇为赞誉地说道。 孛儿只斤·哈丹,又名哈丹秃鲁干,“秃鲁干”是头人,头领的意思。是铁木真三弟孛儿只斤·合赤温的孙子。 从铁木真算起,是黄金家族的第三代。 “必勒格”,突厥语,翻译过来是智者、妙手的意思。 乃颜的辈分虽然不高,但行军打仗可不是看什么辈分,特别是这种发动叛乱的情况下,辈分高有毛用。 在蒙古的传统意识里只认强者,谁手里的兵马多谁就是“老大”。 乃颜是这样,海都更是如此,几十年年间连续狂揍也孙都哇、八剌、笃哇三代人,最终把察合台后王们一个个地打服软了。 “传令下去,此次大战,本王财宝、牛羊、女人等战利品一概不取,全部分发下去。让儿郎们都打起精神来,一举拿下和林。”乃颜抬头看了一眼从头顶飞过的一只雄鹰,大喝一声。 一个不在乎财宝、女人的宗王,一定是一个有想法的人,绝对不能小觑。 如果说海都是一个战争狂人的话,乃颜则属于把心思放在心里的阴人。 乃颜的发际和他的性格脱不了干系,当乃颜继承了呼伦贝尔和辽东的大片领地之后,就经常在营帐中和各路“诸侯”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乃颜热情款待一些实力较弱的小部落,并且实行极低的赋税,令这些小部落的头人们纷纷投靠。 历史上在这场一前一后发生的针对忽必烈的叛乱,从海都方面来讲其实是为了窝阔台家族的颜面,毕竟铁木真活着的时候,蒙古全体宗王、将领都是发过誓要拥护窝阔台的。 乃颜的叛乱说白了还是人心不足,欲望不止,觉得自己并没有获得足够的好处,但其中又有那么一点点“被逼无奈”的意味。原因也很简单,乃颜等这些东道宗王的封地离蒙古龙兴之地太近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个道理不仅仅适合赵大,也适合蒙哥、忽必烈。 一边是诸王们的不安分,一边是忽必烈的不放心。在这种情况下,忽必烈是一定要制服东道诸王的。 西道诸王主要是铁木真的后裔,东道诸王主要是铁木真兄弟们的后代。 同样是叛乱,但因为血缘和地缘的原因,两者的结局也是不一样的。 从历史上忽必烈对于两边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对于海都这些遥远的叛乱,总是撵走即可,但对于东北地区这些叛乱的后王则在击败之后直接处死完事,其追随者则被强行迁往江南地区,彻底失去了发动叛乱的资本。 在历经五代人的经营后,可以说乃颜家族早已经实力雄厚,称霸辽东。 随着实力的增加,其不臣之心更加露骨。 特别是在忽必烈推行汉法之后,更是引起这些旧贵族、旧势力的一致抵制,这便给了乃颜极佳的机会。 “儿郎们随我来。”乃颜一马当先。 随着乃颜军令的下达,十万骑兵士气高昂。 广袤的蒙古高原,一处土坡后面,海都的两万先锋部队一字排开,漫山遍野,一望无际。士卒们身上披挂的银色铠甲闪闪发光,将领们头盔上的头缨迎风而动。 哈拉和林,蒙古帝国的大本营,属于最核心区域。 “儿郎们,前面就是和林,活捉玉昔帖木儿,拿下和林。财宝和女人都是你们的。冲啊,杀光他们。” 阿只吉挥舞着手中的弯刀,一边叫喊着,一边催动战马开始慢慢提速。 “咻咻咻!” 口哨声四起,这是发动突然进攻的号令。 “乌拉,为了财宝……冲啊!” 在这个时期,论骑兵作战,蒙古如果自称第二,绝对没有人敢称第一。 况且这个时候的四大汗国以及元朝还是很有钱的,所以其军队的装备也是相当精良的。可不像后来北元那样穷得叮当响,皮甲都是奢侈品,甚至连箭矢都是骨头的,以至于在和后金的作战中屡屡受挫。 阿只吉麾下两万精骑齐齐提速,万马奔腾,地动山摇,其势如海啸般铺天盖地而来。 “什么声音!快,敌袭,敌袭!” 此时的和林守将玉昔帖木儿正在大帐里和几位红颜知己探讨人生,猛然间感受到大地的颤抖,又隐约听到无数战马驰骋的声响,顿时浑身一紧,反应过来之后对着门外大喊一声。 玉昔帖木儿的祖父是赫赫有名的蒙古开国四大名将之一的阿儿剌·博尔术。博尔术与木华黎、博尔忽、赤老温合称蒙古开国“四杰”。 都是名将之后,有些成为饭桶,有的甚至能超越祖上。 人生的际遇果然各不相同。 虽然玉昔帖木儿的一生没有太大的战绩可言,但却做了一件“大事”。忽必烈死后,此人和伯颜仰仗着手中的兵权,绕过忽必烈的儿子辈以及太子真金的长子和次子,直接拥立真金的第三子孛儿只斤·铁穆耳即皇帝位,成为元朝第二位皇帝。 不管玉昔帖木儿的军事能力如何,在如此声势浩大的动静下,如果连究竟是不是敌袭都分不清楚的话,那可就是饭桶中的饭桶了。 “报!大将军,阿只吉率领两万骑兵杀过来了!”一名元朝偏将不顾一切,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道。 “快,布阵!布阵!抬鹿角,挡住敌军!”玉昔帖木儿大声叫喊着。 “大将军,来不及了,快撤!”偏将急得声音都沙哑了。 两万骑兵来袭,匆忙之间布个锤子的阵啊,还抬鹿角,抬牛角都没用。 抬杠估计有用。 偏将一边说,一边拉起还在整理装束的玉昔帖木儿就要朝外面跑去。 “鞋子,我的鞋。” “大将军,来不及了,快走!”偏将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硬生生地把玉昔帖木儿拖了出去。至于营帐内的红颜知己们,这名偏将连看都没看一眼。 “儿郎们,放箭!杀光他们,冲啊!”阿只吉取下骑弓,弯弓搭箭,射出了第一箭。 随着主将阿只吉的箭矢射出,刹那间,弓弦颤抖,两万支利箭破空而起,如飞翔的蝗虫一般,遮天蔽日。 根本就不需要瞄准,朝着慌乱的人群覆盖过去就行了。 什么叫箭如雨下,这就叫做箭如雨下。 元军成片成片的倒下,受伤的元军狼哭鬼嚎,哭爹喊娘,惨叫声连绵不绝。 距离老营已经不过几十步的距离,眨眼间,两万军马已经杀到眼前。 海都的联军直接撞开营门,杀了进去。 仓促间骑上马的玉昔帖木儿在众人的护卫下,朝着东方慌忙逃窜。 和林守将玉昔帖木儿转身凝视身后老营中的凄惨景象,心如刀绞,欲哭无泪,心中盘算着此次自己该如何向大汗交代。 第339章 再战泉州城 “冲啊,杀光他们!” 阿只吉带着两万大军,如猛虎下山般冲进老营,二话不说,见人就砍,见营帐就烧。 此时,窝阔台汗国的两万精锐犹如脱缰的野马一样横冲直撞,忽必烈的老营瞬间就被冲破了。 一时间,黑烟滚滚,大火漫天,元军被杀得丢盔弃甲,哭爹喊娘,场面之惨烈难以形容。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袭击,元军毫无抵抗之力,有人倒霉成了刀下之鬼,有人命大骑上快马抛弃妻子扬长而去。 这是草原上的传统,铁木真刚起事的时候为躲避仇家追杀,慌乱之中自己一个人骑马逃跑了,导致老婆孛儿帖被仇家活捉。 一年多之后喜当爹。 元军将领们就好了许多,第一时间在亲兵的护卫下,早早的骑上马逃之夭夭。 更多的普通元军士卒们则为了争夺战马发生内讧,一些本已经骑上战马的元军,可还没来得及起步就被旁边的元军们给拽了下来。 双方顿时扭打在一起,倒也便宜了其他人。 为了有一匹可以活命的战马,元军内部甚至拔刀相向。 “败了,败了!” “啊,海都来了!” “快跑啊!” 人类都是从众的,在从众心理的驱使下,一人乱,引起十人乱,继而带动着更多的人。 元军炸营了,兵找不到将,将寻不得兵,一时间乱作一团。 屠杀、大火、内乱,让整个和林大营陷入无尽的混乱之中。 就算夺得一匹战马的元军也未必一定能逃出生天,毕竟战马想要提速也是需要一个过程。 “儿郎们,跟我上,别让他们溜了,冲啊!” 阿只吉看到数量众多的元军开始逃窜,便留下一部分兵力收拾残局,然后率领其余的一万多人追了上去。 一边是狼狈逃命的元军,一边是有组织的追杀,胜负显而易见。 “放箭,射死他们!”阿只吉大吼一声,伸手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矢,猛地射出去。 一瞬间,数千支利箭朝着逃窜的元军后背射去。 “噗噗噗!” 金属箭头射入皮肉,骑手跌落在草原上。 中箭的战马吃疼,靠着惯性又向前猛冲一阵后,马蹄一软摔倒在地上,四肢抽搐。 数万元军在吃了一阵箭雨后,又死伤一大片。 至于说这么多的元军为什么只顾着向前跑,而没有想过折返回来杀个回马枪。 别闹了,战场上几万骑兵你说调头就调头了。 这得需要多大的转弯半径。 如果是一字长蛇阵过弯道,以蒙古人的骑术可以做到不减速,但问题是玉昔帖木儿领着数万溃兵正在疯狂逃命。 几万人马毫无章法地挤在一起,再加上又被身后的追兵死死咬住,形势也不允许你调头啊。 骑兵可不能像步兵那样随时可以停下来调头反击。 骑兵如果选择逃命,就只能一条道跑到黑,这就是骑兵的“劣势”。 当然了,这只是理论上的事情。 现实中步兵能够做到调头反击的情况也是极其罕见的。大部分情况下,步兵如果发生溃败比骑兵更惨,全军覆没都是有可能的。 “特妈的,都不要乱!不要乱!都特妈的跟着我,跟紧点,不要跑散了!” 正在前面跑路的玉昔帖木儿回头一看,整个老营已经是大火四起,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再看着混乱不堪的逃跑队伍,愤怒地大声怒骂道。 就算是逃跑那也要有个逃跑的样子。 玉昔帖木儿看着身边众人一个个的熊样。身无片甲,衣衫不整,还有的头盔都特么戴反了,脸都挡住不要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一路跟着跑这么远的。 一群废物,真特么的丢尽了老祖宗的脸面。玉昔帖木儿越想越生气,不断地叫骂着。 “阿哈,让儿郎们放箭,挡住阿只吉的追兵!”眼看着追兵将至,玉昔帖木儿对着身旁的一名元军将领下令道。 阿哈一听,心中憋屈的不得了,这种情况自己也停不下来啊,怎么传达军令。但阿哈不敢抱怨,费了老鼻子劲之后,终于把大将军的军令传达下去。 一阵稀稀拉拉的箭雨朝着后面的追兵射过去。 回射,原本是蒙古人最擅长的技艺,但奈何匆忙逃跑的过程中并没有多少人顾得上携带弯弓。 “哈哈哈,玉昔帖木儿黔驴技穷了。儿郎们冲啊,活捉玉昔帖木儿!” 阿只吉看着天上零零散散的箭矢,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冲啊,杀啊!”阿只吉的士卒们用弯刀格挡住飞来的箭矢,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少得可怜的箭矢,玉昔帖木儿脸色黑如木炭,隐隐感觉到阿只吉的狂笑似乎就在耳后回响着。 此时,玉昔帖木儿不由自主地再次催促着胯下的战马,希望跑的越快越好。 “快,都特么跟我来,朝大都方向撤退。”一心逃命的玉昔帖木儿再也顾不上丢失和林会得到怎样的处罚了。 毕竟咱家祖上乃是开国四大名将之一,即便日后大汗怪罪,也总好过留在这里丢了性命。 况且,和林以往也曾丢失过,这次再丢失一次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到时候重整旗鼓,再次夺回便是。 打定主意的玉昔帖木儿不但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相反还觉得自己挺机灵的。 只是有点可惜和自己讨论人生的几位红颜知己了。 天色渐昏,夕阳斑斓,火烧云。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和风阵阵,带来混杂着泥土味道的青草气息,散发着独特的清香与甘甜。清新而又纯净,让人感到舒适和宁静。 然而,此时的玉昔帖木儿根本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去欣赏夕阳下草原上的美景。相反,变得愈发狂躁起来。 “他么的,阿只吉是属狗皮膏药的么?”看着身后已经追击了整整一天的叛军,又饥又渴又累的玉昔帖木儿感觉嗓子已经开始冒烟了。忍不住用嘶哑的声音破口大骂道。 此时的玉昔帖木儿真想找个舒适的帐篷吃饱喝足之后躺在那美美地睡一觉。如果身边再有几个美人聊聊天就更惬意了。 “大将军,快跑,阿只吉又追上来了。”一名偏将回头看了一眼,急慌慌地说道。 “握草!” 玉昔帖木儿忍不住地嘟囔了一句。 这句脱口而出的千古名言令这名偏将不知所措,敌人追来了不应该跑路么?咋还要去握草?手里握一把草能让马儿跑的更快么? 经过一番苦思冥想,偏将终于想明白了,把草放在马嘴前面,马儿一定跑得更快。 对,一定是这样子的。 “大将军有令,全军握草!” 伴随着元军将领们的大呼小叫,数万元军也不下马,直接在马背上一弯腰,顺势从地上拔出一把青草。 伸手放在马嘴前面…… …… 东南沿海。 东路军五万人马沿着潮州一路向北,势如破竹接连收复了福建路六州两军中的漳州、汀州、建州、南剑州和邵武军。 整个福建路如今只剩下沿海地区的泉州、福州和兴化军还在元军手里。 (建州即后世的建瓯;汀州即长汀县,这里是福建的西大门;南剑州即南平市;邵武军即邵武市。宋朝的“军”属于军镇,和“州”是一个级别。) 张世杰在已经收复的各处要地留下一些防守的兵力,然后集结了西路军的三万人马,此时正在“急攻”泉州城。 “父帅,下令!让孩儿带人一举拿下泉州城。”张福一请战道。 “哼!军中无父子,再敢乱说,军法从事!”张世杰狠狠地瞪着儿子张福一,怒斥道。 “是,大帅!末将知罪。请大帅下令,末将旦夕之间便可踏平泉州城。”张福一再次请战道。 “慌什么,本帅自有打算。令各船对准泉州城继续开炮!”张世杰道。 有炮,有弹,傻子才去攀爬城墙。 随着张世杰的下令,各船上的火炮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炮击。 “斯!敢情官家的炮弹不要钱啊!” 众人看着已经被轰塌了一大段的泉州城墙,又看了一眼迟迟不肯下令攻占城池的张世杰,众将官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按照张世杰的想法是要把福州的张弘范引出来,这样苏景瞻的水师和琉求府的赵定北便可兵不血刃拿下福安,彻底切断张弘范的退路,达到全歼张弘范部的战略目标。 对于众人的目光,张世杰不为所动,淡淡地说道:“官家有旨,能用大炮解决的就绝不能冲锋。大宋的儿郎们命可金贵着呢。” “官家爱护将士们,末将等都明白。可是大帅,这张弘范此人老谋深算,围城打援这种计谋怕是瞒不住啊。倘若张弘范那厮坚决不出兵救援泉州,我等又如何是好?”站在一旁的张唐、熊桂两名副将有些忧虑地问道。 “哼,尔等忘了官家所言?”张世杰目光扫过众人。 北伐,不在于攻城掠地,而在于最大限度的消灭敌人有生力量。只要尽可能地歼灭蒙元兵力,就算忽必烈的地盘再大又有何用。这便是北伐伊始,赵昺对各路统帅说的话。 “哼,都给本帅记住了,兵者,不在于一地一城的得失,而在于如何消灭敌人的兵力。”张世杰一扫众人,目光严厉地说道。 “大帅,末将明白,只是有些担忧张弘范不会上当。”看到张世杰有些发火,其他人都不再言语,唯有张福一再次问道。 围点打援那也要攻打敌人必须救援的地方,这样才能算是阳谋,而阳谋历来无解。 “怕什么,泉州的鞑子跑完了才好呢。正好来一场决战。官家最痛恨者有二,一者欺压百姓,二者便是这泉州城。本帅已经在必经之路设下埋伏,只要抓到了蒲寿庚,泉州的战事也就结束了。”张世杰颇为自信地说道。 第340章 灯枯油尽的蒲寿庚 张世杰的三万大军把泉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炮声不断震天响,泉州城厚实的城墙被轰塌。 破城只在旦夕之间。 对于元军来说局势异常严峻,泉州守将马成旺吓得肝胆俱裂,魂都飞了。这位守城官急急忙忙带着几个护卫,跑到蒲寿庚的院子里,想要面见这位大食人。 历史上蒲寿庚蒲寿投降蒙元之后,家族显赫一时,其子孙众多,留下名字便有蒲师文、蒲师斯、蒲均文三人。 而且其子孙在元朝混的都颇为得意。长子蒲师文兼任提举福建道市舶,孙子蒲崇谟,更是官至行省平章政事,成为封疆大吏的存在。 而在这个时空,蒲寿庚的长子蒲师文早已经被赵昺祭了旗。 宋军的再次到来让自知罪孽深重的蒲家慌乱一团。 奢侈豪华无比,占地面积足有三百多亩的棋盘园内,所有人都在忙着收拾金银细软。 蒲寿庚的妻妾们更是把各种海量的金银珠宝装进大大小小的箱子中,准备随时出北门朝更远一些的福州暂避。 库房里,铜钱撒满一地。 钱实在是太多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存在。 铜钱这玩意“不值钱”,还死沉死沉的,以至于蒲家的主子们看都不看一眼,任由下人们疯抢。 历史上蒲寿庚死于至元二十二年,也就是1285年。但赵昺的这次北伐已经是祥兴十一年,即1288年了。 也就是说赵昺的穿越让这位大食人多活了三年之久。或许是因为蒲寿庚在临死之前想再见赵昺一面,要不然觉得死不瞑目。 此刻,油尽灯枯的蒲寿庚正斜倚在椅子上,在院子中沐浴着温暖的阳光。 目光所及,是各种混乱不堪的场景,然而此时的蒲寿庚早已经病入膏肓,虚弱不堪,根本无力阻止。 宋军又一轮的炮火让正在旁边服侍的一名二八芳龄少女的手故意一抖,装着名贵药材的金碗掉在地上,里面的汤药撒了一地。 蒲寿庚看到之后想要发作,张张嘴,却觉得使不出力气来。 而那打翻汤药的少女,习惯性地便要跪地“求饶”。 少女双膝刚一弯曲,其眼神中忽地闪过一道狠厉之光。但见,其咬着嘴唇,低头环顾四周,见无人留意此处状况。 此时,少女心中的恨意如火山喷发般汹涌。 少女拾起地上的药碗,放至蒲寿庚唇边,然后紧盯着他的双眼,顺势用另一只手死死捂住蒲寿庚的口鼻。 谋杀,绝对的谋杀! “老爷,该喝药了。” 蒲寿庚的耳旁响起少女“悦耳动听”的声音。 这一刻,无法呼吸的蒲寿庚觉得自己快要灵魂出窍,出于本能不断挣扎着,想要摆脱少女的手,却发现自己根本用不上哪怕丝毫的力气。 下一秒。 “狗贼,去死!爹、娘、弟弟,金莲为你们报仇了。”少女的声音为之一变。 须臾,少女笑容浮现,宛若一朵盛开的曼陀罗,一种来自地狱的复仇之花。 “老爷。” 就在这时,门口蒲家大总管的声音突然响起。 “该死的!”少女暗道。 听到动静的少女赶紧松开左手,不动声色地从袖口取出一条丝巾,然后不慌不忙轻轻地擦拭着老贼沾着药汁的嘴角。 “见过大总管!”少女行礼道。 “嗯,退下。” 蒲家大总管看了看垂死的蒲寿庚,又瞥了一眼少女傲人的身姿,强压下心中的那股子邪念,挥挥手说道。 少女如释重负,端着碗,稳住心神,慢慢地退了出去。 “老爷,马成旺来了,说有要事相商。”管家道。 “……” 蒲寿庚眨眨眼,嘴唇微动,却说不出话来。 “哼,老不死的果然没几天活头了,可惜了这万贯家产。” 这几年趁着蒲寿庚卧床之际,这位大总管上下其手,可没少捞。 果然是上位者一旦失去权势,活得还不如一条狗。 这位大总管的眼神中充斥着轻蔑之色,看了一眼已经无法言语的蒲寿庚,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随后丢下虚弱家主,独自离去。 蒲家客厅,富丽堂皇。 “将军,我家老爷身体不适,不能见客,还望马将军海涵。这里是从西域带来的土特产,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将军笑纳。” 蒲家总管说完,不动声色地把一个精致的小木匣子推了过去。 “蒲总管,如今泉州危如累卵,本将要这些有何用?不如想一想我等的出路。”泉州守将马成旺道。 “马将军,事到如今,咱们也别藏着掖着了,南朝皇帝是不会放过蒲家的。不过嘛,将军您还是有路子可走的。”蒲家大总管皮笑肉不笑地说着。 所谓的路子无非就是马成旺绑了蒲家上下,作为投名状。 “蒲总管何出此言,本将也是有污点之人,官家未必就会放过本将啊。”马成旺苦笑道。 “官家?马将军这是准备回朝了么?”总管呵呵一笑道。 “不如这样,就由蒲家拿出来些许礼物,再由本将派人去见一见那张世杰,顺便打听一下官家的意思。” 马成旺当然不是为了蒲寿庚一家去探什么口风,完全是用蒲家的钱替自己谋划罢了。 谁都不傻,这些能当上一方豪门总管的更不傻。 大难临头,各自盘算罢了,人之常情。 泉州湾, 位于泉州东部,是泉州三湾最重要的一湾。 刺桐港(泉州港)是整个泉州最大最重要的一个港口。在宋朝这个时候,这里的水量比后世要大的多,水域面积也更大更深。 沧海桑田,后世的泉州水道和宋朝时期差异很大。 举个简单的例子,这个时期的黄河还是夺淮入海的。 华夏历史上,黄河改道次数之多令人震惊,最重大的改道便有六次。 其中,北宋和南宋时期,黄河古道发生了重大变化。北宋黄河入渤海,南宋黄河河道分为南北两条,一条南流入黄海,一条北流入渤海。 时间长达七百余年。 第二日,一叶扁舟悬挂着一面白旗,急急驶来。 “大帅,快看,前面驶来一艘小船。”张唐等人指着前方说道。 “呵呵,这是来讨价还价么?派人过去,把人给本帅押过来”张世杰冷笑道。 “跪下!” 几名彪悍的宋军士卒大喝一声,将从小船上带来的几人踢倒在地。 “小人马二,见过张大帅。”一名贼眉鼠眼的中年人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道。 “呵呵,你认得本帅?”张世杰冷哼一声。 “回大帅,当年大帅想要借蒲寿庚的船护送今上南游,那时候小人便在军中,曾有幸在远处见过大帅,故而认得。” 生死关头,马二可不敢隐瞒,把事情的缘由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本帅问你,你要据实说来,敢有半个错字,本帅就把你挂在大炮上送你一程。”张世杰道。 炮毙! “大帅请问,小人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哪怕大帅问小人家中婆娘的事情,小人也据实禀告。”跪在地上的马二也不敢抬头,连忙说道。 “哈哈,一头怂包。”众将领笑道。 “哼,本帅问你,泉州城目前情况如何?”张世杰怒斥道。 “回大帅,原本泉州达鲁花赤哈利伯手中还有三千精兵,不过在天朝王师来之前就带着人跑了。目前城中仅剩下我家马成旺将军的两千兵马。”马二道。 “跑了?狗鞑子跑得还挺快。呵呵,那这个马成旺怎么不跑?”张世杰反问道。 “回大帅的话,我家将军不敢跑啊。哈里伯那狗鞑子临走之前放出狠话,说要是敢弃城逃跑的话,只要逃回去就要把我家将军给砍了啊。呜呜……” 说到这里,马二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硬生生地挤出两滴泪水来。 “本帅听说蒲寿庚还活着。” “活着,活着,蒲寿庚这个老不死的还活着。不过我家将军昨日去看过了,老贼就剩下一口气了,估摸着没几天可活了。”马二不敢耽误,连忙解释道。 “呵呵,这狗贼还挺能扛。马二,这蒲家的人如今可都还在城内?”张世杰问道。 “在,蒲家上下都在城内呢,包括老贼的两个儿子。现在没有我家将军的军令,任何人都出不了城。不过这南门已经塌了,大帅如果想捉拿老贼一家,一定要封锁好南门。”马二岂能不知道张世杰想干什么,讨好地说道。 “马二,这个不用你操心。不过本帅有些好奇,你究竟想死还是想活?”张世杰眯着眼睛,言语间颇有威胁之意。 关于张世杰和蒲寿庚的梁子在泉州城那是人尽皆知的存在。 “啊,大帅,小人当然想活了,能活着谁想去死啊。” 马二听了张世杰的话,浑身一激灵,冷汗直冒,又不敢擦拭,只能略微抬了点头,慌忙说道。 “想活命的话就回去给马成旺捎个话,就说本帅说了让他把蒲寿庚全族一个不少的抓起来。至于说将来官家会不会饶了马成旺一命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小人明白,大帅您老放心,小人一定一字不差的给我家将军说明白了。”马二磕头如捣蒜,千恩万谢道。 张世杰一挥手,亲兵走上前去驱赶马二等人。 “大帅,这是我家将军给您的土特产,不成敬意,还望大帅还有各位将军们笑纳。”被两名宋军架起来的马二扭过头连忙说道。 随即,十余名宋军抬着数个沉重的大箱子走了过来。 打开之后,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个个的大银锭。 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显然是新铸的银锭。 数目之多,足有一百根。 (宋朝一斤16两,合计640克,换算一下宋朝一两相当于后世的40克。) 这些大银锭每根100两,按照后世的单位,单根重达4千克,一百根就是后世的八百斤之重。 一万两银子,绝对是大手笔。 “哼,莫非是想以此贿赂本帅?来人,将这些银子抬下去封存,待日后交由官家处置。”张世杰道。 第341章 破泉州,蒲家灭 泉州城,蒲家豪华的庭院中,一处金碧辉煌的房间里,蒲寿庚的两个儿子吵吵嚷嚷。 “二哥,马成旺那狗才根本靠不住,说不定还要把咱们一网打尽好向南朝小皇帝献礼。而且这泉州城根本就守不住,咱们赶紧走,再晚就来不及了。”老三蒲均文急切地说着。 “老三啊,你可知道天下那么多人投降了薛禅汗,唯独只有我们蒲家最受器重,最受重视么?”蒲师斯反问道。 (薛禅汗指的是忽必烈) “还不是因为咱家占据着天下第一大港口,还有这整个天下的海上贸易都掌握在父亲手里。光这一年的赋税便可养活整个江南地区。” 蒲均文想到当年其父亲屠杀了南朝两万宗室,张世杰也只能灰溜溜的南遁,连个屁都不敢放。一时间颇为得意地说道。 “知道就好,老三,你想想若是泉州失了,我们蒲家便没了利用价值,薛禅汗会怎么对待我们。”蒲师斯苦笑道。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这种事情还少么? “可是如果不走,二哥你觉得赵昺那小子会放过我们蒲家么?如果连命都没了,守着偌大的家产又有何用?二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快快下决心。” 这一刻的蒲均文连“南朝小皇帝”都懒得叫了,直接直呼其名。 “唉,你说得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对于薛禅汗来说我们蒲家只不过是一枚棋子,丢了也就丢了,大不了再换一家。你这就吩咐下去让那些下贱的奴才们装车,我们连夜便走。”蒲师斯一拍桌子,下定决心道。 此时的泉州城防早已经在马成旺的掌握之中,就算蒲家想要跑路也要做好一番拼杀的准备。 达鲁花赤哈里伯都携带巨额财富逃跑了,蒲家留下来的话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 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什么舔狗,更没有人会关心一群大食人的死活。 道理就这么简单。 至于说投降赵昺,蒲家上下想都没想。自知罪孽深重,又有血海深仇的蒲家是可以投降的么? 谁都可以投降,唯独蒲家不行。 哪怕是原本已经投降了鞑子的马成旺,如果这次选择投降宋朝的话,到时候是杀是留,赵昺也要考虑一下影响的。 毕竟,这些投降鞑子的原宋朝官员、将领太多太多了。 如果刚刚在北伐刚刚开始之际,就抓一个杀一个,那么只能让后面更多的人“誓死不降”。 就在蒲师斯哥俩决心已定的时候,突然,大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快,围起来。”有人大声喊道。 “快给我冲进去,活捉逆贼蒲寿庚全族,不可逃脱一人!”马成旺大刀一指。 面对着数量众多的官军,蒲家守门的护院家丁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纷纷往后退却。 “马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这里可是蒲府!”蒲家豪宅门口一名管事的站出来责问道。 “哼,本将前来捉拿叛逆,无名宵小之辈也敢阻拦!” “这是大汗皇帝亲封的福建行省参知政事的府宅,何来叛逆。”管事也是相当硬气地说道。 蒲寿庚投降蒙元之后,被封为昭勇大将军,福建、广东市舶事。后来又被蒙元任命为福建行省左丞、参知政事。 论级别蒲寿庚可比马成旺这个降将高太多了。 主子是高官,给了这名小小的护院管事极大的自信。 然而,自信也要是在太平年间,马成旺一心只为了投名状,怎可能被一群喽啰给吓住。 钢刀拔出,血溅五步,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你,你敢杀……杀我!” 管事看着肚子被一把钢刀贯穿,有些难以置信。忍着剧痛断断续续地说着,片刻之后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呸!狗杂碎也敢挡爷爷的道。儿郎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给我冲进去,活捉蒲寿庚全家,不可放走一人。金银财宝众军不得乱动,违令者,立斩!”马成旺举着滴血的战刀咆哮着。 马成旺自然知道这个时候可不是发财的机会,若是让张世杰知道了,绝对前功尽弃。 为了前途命运,或者说为了自己的小命。马成旺强压住心中的那份贪念。 “冲啊!” 一千多新附军官兵一窝蜂地冲进蒲家大院。 蒲家经营泉州数十年,最辉煌的时候光家丁就多达数万人。只不过现在的蒲家经过宋朝数次打击,损失惨重,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辉煌。 故而大部分的私兵早已经逃得无影无踪。 可即便如此,蒲家也总会留下一些“忠实”的追随者。马成旺想要捉拿蒲家上下,难免少不了一番厮杀。 “跪下,反抗者杀无赦!” 马成旺的部下在接连砍死一大批大食人还有家丁护院之后,举着血淋淋的钢刀,如恶魔一般大声地喝斥道。 有人跪地求饶,有人转身逃跑,只不过在绝对的实力下一切都是徒劳的。 “报,将军。蒲寿庚已被活捉,其两个儿子沿着地道逃遁,末将已经令人追击!”小半个时辰之后,一名副将跑过来汇报道。 “蒲总管,你可知这蒲家地道通往何处?”马成旺问道。 “回将军的话,这密道通往北门,出了地道不远就是一座码头。不过如今泉州四面被宋军围困,走水路怕是不得行。将军可速速派出骑兵出城阻截,以免夜长梦多,徒生变故。” 为了自己能活命,“主子”的死活算个屁。 蒲家大总管眉头一皱,暗道,怎么把这事忘了。于是,这位大总管一边解释着,一边在心中祈祷可不能让这两位跑掉了。 人啊,总是踩着别人的脑袋往上爬。 此刻的蒲家大总管把人性的劣根展现的淋漓尽致。 自古以来都是这个道理,哪怕一个小小的公司。阿谀奉承之际,显摆“自己”的时候,都有人还特么的不忘了再骚堪一顿旁人。 现实中,这种货色太多太多了。 “蒲总管,有劳你亲自走一趟,前面带路。”马成旺也是相当急迫。 事情已经做了,就绝对不能留下纰漏。 “好说,好说,我等都是一条船上的,理当如此。” “马二!本将令你立刻带上一队骑兵随蒲总管前去捉拿蒲师斯、蒲均文,绝不能让蒲家的人跑掉了。否则,提头来见!”马成旺恶狠狠地大声说道。 “卑职得令!”马二一抱拳回道。 抓到人还有个求饶的机会,人要是跑了可就啥也没了。 城北,一处密林深处,蒲师斯哥俩带着金银细软,从密道里爬了出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特么的,终于逃出来了。狗日的马成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老三蒲均文骂道。 “少废话,此地不可久留,赶快走。咱们人多,分开跑目标更小一点。”蒲师斯道。 喘了一口气的蒲均文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目光中闪出一丝怨恨。 蒲均文不多言语,带着人就要朝北方逃遁。 “二位少爷这是要打哪去呢?”就在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 “什么人!”众人惊愕。 慌忙之间,众人抬头一看,数百名骑兵早已经将这片树林围了起来。众人的目光透过树林的缝隙可以看到闪烁着寒光的兵刃。 “蒲高!你个卑鄙无耻小人,我蒲家对你不薄,竟敢背叛家主!”蒲均文大骂不止。 “呵呵,三公子,你这话就不对了。论卑鄙无耻,我可比不起你们蒲家。昔日先帝在时,我大宋是如何对待你们蒲家的,如今朝廷有难,尔等不思上报君恩,下抚百姓。甚至大肆屠杀宗室,简直就是胆大包天,尔等难道不明白所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的道理么?” “你……”对于蒲家总管的话,蒲均文张张嘴却又无法反驳。 “闭嘴!老子告诉你,老子不姓蒲,老子姓高!”高普咆哮道。 人啊,是最善变的动物,翻脸无情。 曾几何时眼前的这位大总管以蒲姓为荣,这个时候又巴不得和“蒲”字一刀两断了。 蒲寿庚如此,蒲家总管高普亦是如此,谁也别说谁。 “公子,快走!我等先挡住他们一时!” 一名“忠诚无比”的“勇士”带着不多的死士站了出来,把蒲师斯和蒲均文护在身后。 “哈哈哈,就凭你们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今日该着我马二立下大功一件。小的们,我等翻身的机会来了。都给我上,把这些该死的大食人都给我抓起来!记住,要活着的,胆敢反抗者先特么的砍断一条腿再说!” 活着的才有价值,死了就太恶心了。 要么不干,要么就干得漂亮,让人无话可说。 端坐在战马上的马二把手中的大刀一指,随即数百名骑兵齐刷刷下马列阵朝着蒲师斯等人走过去。 话不投机半句多,数百人一拥而上,一阵刀光剑影,血肉翻飞。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数十名死士终于完成了他们“光辉”的人生使命。 “哈哈,都给我绑起来,绑紧一点!” 马二贪婪的捡起地上的一个包袱,笑得很是灿烂。 “弟兄们,人人有份,剩下的交给将军。” 人抓到了,钱财也分赃了,而且是人人有份。 立功、拿钱,皆大欢喜的结局。 …… “罪将马成旺恭迎大将军入城。” 泉州城门口,各种兵器堆积成山,马成旺光着膀子把自己捆成粽子,跪在地上迎接着大宋枢密院副使张世杰的到来。 “情况怎么样了?” 泉州城是张世杰的心结之一,这一次宋军收复泉州城,张世杰的心情也因此大好。 此时的张世杰坐在马背上,以上位者的姿态俯视着跪在地上的马成旺以及两千余名降兵,着实出了一口恶气。 “禀大将军,罪将已经将蒲寿庚全家一个不少地全都捉拿归案,目前人都被关押在蒲家大牢之中。蒲家的家产账目罪将不敢做主,请大将军定夺。” 马成旺虽然脑子里长反骨,但此人脑瓜子还是挺聪明的。 “不错,做得好。本帅会把这里的情况如实上奏官家。都起来,入城。”张世杰道。 “多谢大将军。” 听起来这事有门儿的马成旺顿时心中大喜。 如今的马成旺也不敢奢望太多,只能默默地祈祷自己能被赵官家树个榜样,然后饶了自己一命,哪怕以后做个富家翁也是可以接受的。 毕竟,活着才有希望。 第342章 隆兴府之战 泉州城收复了,时隔十二年之久再次回到大宋的怀抱。 然而,金莲却走了,准确来说是不知所踪。 或许是远走他乡,亦或许是出家为尼。 其生卒年已经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其生平事迹也仅现于各种野史、见闻的只言片语之中,令后人嗟嘘、评论…… 不管怎么说随着日后蒲寿庚全家摆放的整整齐齐,从这个意义上来讲,金莲的大仇也算得报,这已经足够了,足以令无数冤魂得以安息。 只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泉州城,蒲家地牢。 这是蒲寿庚经营泉州期间,为了打击异己或者欺男霸女而设置的牢笼。 牢笼昏暗潮湿,又坚不可破。 这是一个曾经令无数人为之胆寒,又令无数人死于非命的邪恶之地。 罪恶多端的蒲寿庚俨然把自己当成了泉州的土皇帝。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在这里,所有人的前途命运尽皆掌握在蒲寿庚之手。 南宋朝廷的诏令又算个屁! 地牢当中,墙面上血迹累累,各种刑具几乎摆满每一个“房间”,令人不敢直视。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或许真的应了那句话,昨天有多么的疯狂,今日就有多么的后悔。 昔日风光无限,傲视泉州城的蒲寿庚,现如今正和其家族上下上百口以及数量众多的大食人集体关押在这里。 此时,马成旺点头哈腰,马二等人更是举着火把,在前面引路。 在数量众多的火光照耀下,阴暗的地牢显得明亮了许多。 “大帅,您慢点,小心台阶。”马成旺一脸讨好地说着。 随即张世杰、张唐、熊贵以及张福一等东路军将领们缓步走下台阶。 “呵呵,蒲寿庚,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咱们又见面了。”此时的张世杰相当地心满意足。 “当年的事情,本帅真应该好好谢谢你。若不是你,本帅也不会仓促撤退。哈哈,哈哈。” 不是冤家不聚头,时隔十余年之后张世杰再次和“老朋友”相逢,着实出了一口恶气。 当年张世杰抢了蒲寿庚的船,还都是大海船。本想着再顺便教训一下不听号令的蒲寿庚,然而鞑子的突然进兵让张世杰不得不仓皇南撤。 再后来便发生了恼羞成怒的蒲寿庚针对南宋宗室杀戮的事情。 (历史上的张世杰是有些小心眼的,从多次阻止陷入苦战的文天祥入朝便能看出一二。) 垂垂老矣的蒲寿庚被固定在木架子上,感受到眼前火把的炙热和火光,勉强抬头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张世杰。 “呵呵,原来是你。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要杀要剐不必多言。” 不知道这一刻的蒲寿庚为何突然可以张口说话了,或许是受了刺激。 蒲寿庚说完之后再次闭上眼睛。 “这天下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本帅看你如此虚弱,恐不久于人世,实在是于心不忍。今日本帅特意令厨子给你做了点好吃,好补补身体。”张世杰哈哈笑道。 “哼,少在那虚情假意。”满头白发,奄奄一息的蒲寿庚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着。 “来啊,把食盒打开。”张世杰大手一挥,厉声说道。 一个“精美”的食盒被打开。 但见,里面装着一个冒着热气的嫣红色的烤猪头,纹理相间,甚是诱人。 “哈哈,快端上来,让蒲寿庚尝尝鲜。”张世杰一脸坏笑。 “啊!快拿走,走开,走开!” 蒲寿庚满脸惊恐,大声叫喊着,仿佛遇见了瘟神一般。 “不要过来啊。” 地牢之中原本就有各种刑具,几名壮汉一拥而上,拿着一个称手的刑具,轻而易举地敲开蒲寿庚的嘴巴。 其中一名大汉一把撕下一大块烤肉塞进蒲寿庚的嘴里。 蒲寿庚使尽浑身解数,拼命晃动着脑袋,试图挣脱束缚,然而在彪形大汉的钳制下,一切努力皆是徒劳。 此时的大食人蒲寿庚嘴巴被塞满,只能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 “马成旺,把蒲寿庚单独关押起来。记住,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绝不让这狗贼死了。本帅要把一个活的蒲寿庚交到官家手里。”张世杰看了一眼身后的马成旺,一脸严肃地说道。 “罪将明白,请大帅放心,若出了纰漏不用大帅多说,罪将自个把自个的脑袋拧下来。”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马成旺赶紧答应道。 随着张世杰的入城,泉州的缴赃活动也逐步展开。 当然了主要针对的对象必然是蒲家无疑。 蒲家养的狗腿子很多,这些狗子们为了活命纷纷互咬。最终,事情办得也算颇为顺利。 一个个地窖被挖开,金银铜钱堆积如山,折合起来足足有七八千万贯之多,相当于南宋绍兴年间一年的财政收入。 这还是只是现钱,还不算商铺、粮食、古玩、字画等等。 果然,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蒲家跌倒,赵昺吃饱。 张世杰是如何初步稳定泉州城的局面暂且不提,我们把目光转移到江南西路。 赵昺和文天祥的中路军虽然兵马不多,和西路军一样都是五万兵马,但奈何这一路大军中将星云集,士兵综合素质和装备都是各路大军中最好的。 毕竟皇帝御驾亲征乃朝廷头等大事,不管是从人员选拔还是装备配置乃至后勤保障等各个方面都是顶级的存在。 另外,阿里不别在完成了策反使命之后,这个时候也回到了阿里海牙的身边。 有了阿里海牙这名在蒙元内部颇有影响力的归明人做先锋官以及也的哥这个“归义猴”做典范,中路军可以说兵不血刃一路高歌猛进。 宋军沿着赣江一路北行,直接把战线推到了隆兴府附近。 “江南西路”这个行政区划伴随着整个宋朝,历史长达三百余年之久。 洪州,也就是后世的南昌,这是一座光荣的城市。在这个时空此地属于江南西路的首府。 南昌,汉朝时期属于豫章郡,隋朝改名为洪州,唐朝时候豫章郡和洪州两个名字交替使用,到了宋太祖时期复名洪州。 宋孝宗即位之前曾封藩王于洪州,1162年高宗皇帝禅位之后,次年改元隆兴,并升洪州为隆兴府。 这一点和端州府类似。 此地,地处长江以南,水路运输极其发达。 “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 “三江”指的是松江、娄江和东江。“五湖”泛指太湖区域的湖泊,太湖、鄱阳湖、青草湖、丹阳湖和洞庭湖。 南宋时期,江南西路的人口增幅最大,到后期不管是人口数量、繁华程度等方面已经逐渐超越了两浙东路跃居南宋第一。 “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这个和华夏历史上的第三次“衣冠南渡”有关。 从地图上就能看出来,山西、河北、河南甚至部分陕西、山东的百姓一路向南过了湖北便可抵达江西。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顺路”。 隆兴府南门外。 “狗鞑子,别跑!都特么的给老子站住!” “你们这群怂包,刚来就跑,死不起是!” “特么的,老子日你唠唠!快给爷爷滚回来!” “看爷爷给你打出屎来,打得你们这群龟孙子直接喷屎!” “狗鞑子,你们才刚刚死了两千头,这是玩不起啊?” “你们这群腌臜玩意儿,跑到城里当龟孙子么?” “你快回来,生命因你而精彩!” “……” 城头上,一些鞑子兵气得脸都绿了,还有一些直接被骂哭了,一边哭泣,一边给自己的长官诉说宋军是如何的不讲武德,张口就骂人。 城门口站岗的元军长官们也没办法,实在是死不起了,只好紧闭城门,高挂免战牌。 适才,江西行省平章政事史弼接到忽必烈的圣旨后,见围城已三日之久的宋军依旧按兵不动,遂决定主动出击,以便给赵昺一个深刻教训。 史弼的军马出了城,排好队形,摆好姿势,本想着一个冲锋砍杀一番,好好的挫一挫宋军的锐气。 没想到的是,在最后只剩下五百米距离的时候,宋军的火器全开,长枪短炮一顿开火,凶猛如斯。 炮弹犹如雨下,弹丸铺天盖地,摧枯拉朽,无坚不摧。 一时间战场上血肉横飞,到处都是残肢断臂。 有倒霉的元军头都被打爆了,是真爆了,大口径火器,旋转飞行的弹丸,射入头颅之中,翻滚、搅动,两眼一黑毫无痛苦的死去。 这可比砍掉脑瓜子舒服多了。 无他,脑瓜子飞起来的时候还能看到靠着惯性向前冲的身子呢。 (法国化学家拉瓦锡用亲身实践证实了,脑瓜子掉了,眼睛还是可以眨一眨的,据说眨了十几下。危险动作,请勿模仿。) 五百米,战马全速奔跑的情况下,也不过二十五秒的时间。 但这一次,史弼的骑兵被打懵逼了,惨败而归。 五百米成了元军的梦魇,也成为一道鸿沟,不可逾越。 元军五千精锐骑兵就如同拉稀一般的垮了。 人马一起向后“噗噗”喷着,朝城里逃窜。 气急败坏的史弼亲自数了数,发现逃回来的竟然还不足一半。 第343章 史弼的夜袭计划 史弼,蠡州博野(河北保定)人,祖上原为金国人士。 当年蒙古开国四大名将之一的木华黎率领大军南下攻打金国蠡州的时候,史弼的曾祖史彬率领数千人提前投降。 等到蠡州城破,木华黎开始屠城的时候,唯独史彬和这几千人得以幸免。 史弼少年时期聪明好学,精通蒙古、女真等语言。善骑射,武艺超凡,并且力大如牛,臂力惊人,曾经单手举起四百斤的石狮子,可见力气之大。 元史记载:“膂力惊人,能挽强弓。里门凿石为狮,重四百斤,弼举之,置数步外。” 史弼的发迹始于忽必烈和阿里不哥的争夺大汗之位的战争。 忽必烈的主要支持者是汉地士绅以及木华黎的后裔,再加上一些为数不多的蒙古宗王。 史弼因其祖上曾追随木华黎,所以到了史弼这一代自然而然的支持忽必烈,可以说史弼是忽必烈的死忠分子。 临安投降后,史弼因功受赏,被封为昭勇大将军,扬州路达鲁花赤,万户,高官得做,地位显赫。 (达鲁花赤一般都是蒙古人担任,由此可见忽必烈对史弼的信任之深。) 历史上,此人于元至元三十年即公元1293年,率领大军从泉州出发,跨越数千公里远征爪哇国,也就是后世的印度尼西亚。 战败之后,并且损失惨重的元军只能无奈地在大海上漂泊了八十多天,最终回到泉州。 史弼勇猛有余,谋略不足,或许说智商不足。 (当时随军出征爪哇国的高兴就曾劝史弼爪哇人是不可信的。) “报官家,丞相,史弼派出五千骑兵出城迎战,被我军先锋将阿里海牙当场击毙三千余人,伪元其余败军逃回隆兴府。”阿里不别单膝跪地禀告前方战事。 “哈哈,阿里海牙果然猛将,一战就灭掉三千骑兵。朕倒要看看史弼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这一次北伐赵昺在众将领苦劝之下并没有太过于靠前,基本上老老实实地待在中军大帐中。 回想当时的情形,文天祥自然知道赵昺的心思,当即极力劝阻,甚至不惜抱住已经十七岁了的赵昺的大腿。 身为大宋右丞相兼枢密院枢密使,竟以死相逼! 文天祥言辞恳切地表示,如今皇后已立,而圣上尚且无子嗣。在大宋北伐初现成果之际,为国家安危考虑,陛下决不能亲身犯险。 反正说了一大堆的大道理。 赵昺甩了半天也没把文天祥给甩开,以至于当时的赵昺破口大骂道:“文天祥,你给老子闪开!” “臣万死不奉昭,今日官家要去前线,就把老臣踢死当场!”文天祥一脸决然,毫不畏惧,抱着赵昺大腿的手臂更紧了一些。 赵昺思索半天,终于“被逼无奈”地答应了文天祥等人的劝谏。 这便是在宋军正式北伐之后,赵昺一直都老老实实待在中军大营的原因。 “隆兴府大战我朝首战告捷,臣等恭喜陛下,”文天祥等人纷纷上前道贺。 “启奏官家,是否趁势攻城,一举拿下整个江南西路?”文天祥问道。 “北伐不在于攻城,在于消灭元军主力。朕觉得这史弼绝不会坐以待毙,肯定还会有别的企图。” 宋军的优势在于野战,准确地来说如果能引诱元军主动发起攻击的话,宋军的伤亡率会更小一些。 当然了也可以直接攻城,只要把城墙轰塌,也能冲进去,但如果遇到顽固分子坚持打巷战的话,必然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毕竟,蒙元也是有枪有炮的。 元军手中的火铳再不济也绝不是什么烧火棍。如果躲在角落里,突然杀出,还能阴不死几名宋军么? 城是死的,人是活的。 只要把鞑子的主力消灭掉,一座座城池便可唾手可得。 “官家,这史弼可是鞑酋的心腹,绝对不会投降我朝的。”张达说道。 死忠分子投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官家,这天夜已晚,我军当防备史弼夜袭。”文天祥道。 宋军将领们围坐在营帐中分析元军有可能采取的下一步行动。 “善,史弼正面无法突破,只能靠着阴谋诡计。传令下去,就依丞相之言去办。”赵昺道。 “报!张将军战报!”就在赵昺等人讨论军情的时候,一名锦衣卫在营帐外喊道。 “好,好啊!泉州已经收复,蒲寿庚全家被活捉!得金银钱财共计八千余万贯,其他的因时间紧迫还没来得及算清楚。”赵昺说完把奏书递给了文天祥。 众人聚在一起快速的翻看着。 “臣等恭喜官家,贺喜官家。”中路军众将领齐声高呼道。 “官家,如今西南军团已经攻克邕州城,敌将阔阔败逃。兴王殿下那边也是相当顺利,兵峰直指潭州。如今东路军又拿下泉州,福建路也仅剩下福安这一座孤城。”文天祥道。 “大举好快的速度,文相公,你派人给大举和天瑞传个话,西南本土居民众多,凡事不能光图快,一定要注意方法。”赵昺道。 “臣遵旨,臣这就去办。”文天祥道。 “另外,给张世杰、苏景瞻还有赵定北传旨让他们尽快结束福建路的战事,休整之后,等待朝廷命令。朕要和东路军合兵一处,共同夹击江南东路、两浙东西路,一举收复临安。”赵昺看着地图下旨道。 “臣遵旨。”文天祥道。 荆湖南路、江南西路、福建路只剩下治所潭州、隆兴、福安三座孤城没有收复。 如果再收复江南东路、两浙东路、两浙西路,意味着整个江南地区便全部得到光复,到那时宋朝将会把战线推到长江一线。 …… 隆兴府,城头上督战的猛将史弼听着宋军的叫骂声一浪接过一浪,又看着损失惨重的败军,脸色相当难看。 史弼自从军以来从未吃过如此大亏,奇耻大辱,绝对是奇耻大辱。 “快,关闭城门!”史弼看着败逃回来的兵马已经入城,而宋军只是远远地摇旗呐喊并没有追击,心里略微放下心来。 关闭城门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是你想开就开,想关就关的。 很多情况下,守城的主将宁可看着出城的兵马全部战死,都是不会开门的。 这种情况可不能心慈手软,一旦打开城门让败军入城,敌军必然紧随其后,城门可就不好关闭了。 随着最后一名败军的入城,沉重的城门缓缓关闭。 “大帅,末将损兵折将,大败而回,请大帅处罚!”城头上,一脸血迹的塔剌赤单膝跪地,目光呆滞地说道。 显然还没有从大败中缓过神来。 “哼,五千骑兵出城,回来不足两千人马,本帅留你有何用?来人,推下去斩了!”史弼怒斥道。 “大帅!不能这样,非卑职作战不利,实在是宋军火器太过凶猛,儿郎们都已经尽力了,根本冲不过去啊。”塔剌赤一边挣扎,一边哭喊着。 “且慢,塔剌赤你先下去疗伤。”副帅孙参政道。 “多谢孙帅,多谢史大帅。”孙参政的话犹如天籁之音一般,令塔剌赤感激涕零。 “哼,孙副帅这是什么意思?”史弼有些不高兴,则问道。 “大帅,形势危急,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塔剌赤虽有过,但某观之,儿郎们的确是尽了全力。倘若一次失败便要斩杀一名将官,这隆兴府如何守得住。”孙参政叹息道。 “哼,这该死的南朝人,火器竟然如此恐怕。”站在城墙上的史弼亲眼目睹整个战斗过程,岂能不知道塔剌赤是否用命。 史弼与孙参政相互配合,威慑诸位将领罢了。 史弼若不如此行事,日后又该如何统兵,况且隆兴府眼下的形势已经到了非常危急的地步。 入夜时分,隆兴,大都督府。 史弼等蒙元将领正在讨论对策。众将领议论纷纷,争执不休。有胆怯的将领提议北撤建康府,与丞相伯颜大军会合。话未说完,即遭史弼怒斥。 “哼,大汗有令,让本帅严防死守,撤往建康?尔等是想把整个江西行省全部让给南朝么?” “再敢言退者,本帅定斩不赦!”史弼恶狠狠地注视着一帮子将领,怒道。 “大帅,如今的形势极其不利。虽然隆兴府兵马数量远远超过赵昺这小子,但奈何我朝火器不管是威力还是射程都远远不足,南朝可以凭借射程上的优势不断消耗我军。”孙参政倚靠在椅子上,愁容满面地说着。 “哼,这个本帅自然知晓。撤退就别想了,我军新败,士气不稳,尔等都想一想接下来如何挫一挫南朝的锐气。”史弼道。 “大帅,今夜正逢朔月,月黑风高,不如我军多携带轰天雷等引火之物,出城夜袭敌营,趁势砍杀一番以便扳回一局?”副万户高德成道。 “夜袭?”史弼略有所思道。 “夜袭也不是不可以,就怕南朝有防备,此事需要缜密计划一番方可。”孙参政说出来自己的忧虑。 但凡围城之战,被围困的一方往往采用夜袭的办法,这都是老套路了。 史弼等人都是打仗老手了,自己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谁都不傻。 “孙副帅,若是缩在城中,宋军来袭我等只能充当活靶子。如今进退失据,当如何是好?”史弼问道。 “若据城坚守,宋军火炮不消半日功夫便可轰塌城墙,宋军一旦破城再想组织抵抗的话便难如登天。”孙参政道。 冷兵器时代,一旦城门失守,则基本意味着城池的陷落。 第344章 夜战隆兴府 隆兴府位于赣江东岸,其东北部便是第一大淡水湖鄱阳湖。 宋朝时期的鄱阳湖水量要比后世要大的多,湖水南抵南昌樵舍镇附近。 宽广的湖面以至于赣江下游平原上的枭阳、海昏两县逐渐沦入湖中,而地势较高的吴城(镇)却取而代之逐渐繁华起来。 故而,民间就有“沉海昏,立吴城”的歌谣,意思就是说先有海昏县,后有吴城镇。 沉了海昏县,立起吴城镇。 真真是沧海桑田,世事多变。 宋军战船排列在赣江上,远远看去,帆樯如云,舳舻千里。 如今的隆兴府已经被“团团包围”,西边有赣江阻隔,南边是宋军大营。元军想要逃命,只能从东北方向进入鄱阳湖后向长江撤退。 隆兴府南门外十里,宋军数个大营连成一片,位于最前沿的是阿里海牙的先锋营。 天色暗淡下来,大营之中的空地上燃起无数火把。此时宋军将士们正坐在地上吃着晚饭,一锅锅的肉干酱汤,肉块煮的透烂,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大头兵们边吃边聊,有说有笑。 “都特么的赶紧吃,吃饱了有力气砍鞑子。”巡逻的军官们一顿乱骂,士卒们哈哈一笑也没人在乎。 “官家,请用膳。”李邦宁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嗯,放下。李总管,朕怎么眼皮子直跳,感觉有些心神不宁,莫非隆兴府有变故?”赵昺坐立不安,抓耳挠腮。 “官家,您就放宽心。我朝北伐以来一路势如破竹,所到之处无不望风而降,谅一个小小的隆兴府也兴不起什么风浪来。”李邦宁安慰道。 “非也,非也!正因为太顺利了,将士们紧绷的弦也放松了,所谓骄兵必败不是没有道理的。”赵昺摇摇头说道。 “官家,这阿里海牙将军久经沙场,夜间防备应当没有什么问题的。如今这天色已晚,请陛下用了膳早早歇息。”李邦宁道。 没有智能手机的时代,大家睡得都很早。 “夜间防备?你的意思是鞑子要夜袭?”赵昺猛地一惊。 赵昺更加心神不宁了,主要还是这一路上太轻松顺利了,基本上没有蒙元主动出击的情况存在。 不对,肯定是哪里不对劲。 “啊,官家,老奴可不懂军略,不敢妄言。”李邦宁也吓一跳,若是真被自己说中了,岂不成了乌鸦嘴。 “快,去把文丞相他们叫来。”赵昺扒拉几口饭,呜呜啦啦地说着。 不多时,文天祥、谢洪永、张达、凌震和王道夫等将领匆忙赶来。 掀开帘子,一阵疾风吹了进来,大帐中的烛光闪烁不停,差点熄灭。 这一幕似曾相识,以至于赵昺紧盯着烛光,生怕火光熄灭了。 “众卿家都坐,吃过了么?”待到烛火稳定下来之后,赵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然后问道。 “回陛下,臣等吃过了。不知官家匆忙召唤臣等有何要事?”文天祥问道。 “适才李公公带来膳食,朕忽然心神不宁,隐约觉得将有大事发生。故而唤众卿家来此商议一番。”赵昺道。 “官家可是龙体欠安?李公公可否请来太医诊治?”文天祥看了一眼李邦宁问道。 “无妨,朕身体无碍。”李邦宁刚想说话就被赵昺摆手打断。 “官家不可大意,还是让太医诊治一番放心。来人,传太医。”文天祥可不敢马虎,当场下令道。 在场的小太监看了看李邦宁,后者点点头。随后,这名小太监轻轻打开帘子走了出去。 “丞相有心了,朕身体并无不适。只是李公公刚才提到阿里海牙久经战阵,深谙夜间防备之道,更是令朕愈发不安起来。”赵昺喝了一口米粥,说道。 “官家,阿里海牙起于草原,草原部落之间互相劫营属于常态。故而臣亦认为阿里海牙不会不防。”谢洪永道。 “谢卿说得不错,可越是如此,朕反而越是不放心。”赵昺吃饭很快,连续扒拉几口之下便把饭菜一扫而空。 随军的太医们就住在旁边的帐篷里,不消片刻功夫,数名太医便来到赵昺的营帐,一番望闻问切之后,探知赵昺的身体并无异常,众人紧绷的心算是放了下来。 “官家,臣这就下令三军严加戒备,以防鞑子夜袭。”经过短暂的商议,为了保险起见,文天祥奏道。 “嗯,自古兵者凶险,小心方能驶得万年船,就依丞相之意办理。另外给阿里海牙传个话,令他今晚务必做好防备。”赵昺道。 隆兴府,大都督府邸。 “大帅,这宋军势大,正面强攻儿郎们必将损失惨重,此战只能智取不可强攻。”在没有别的办法的情况下,孙参政也只能同意兵行险着。 夜袭虽然凶险万分,但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而且在这个时代的夜袭战往往采用火攻的办法。 无他,夜间放火必然让敌方阵脚大乱,敌营越乱对发动夜袭的一方越有利。 “诸位,南朝死灰复燃,我等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何人愿意带兵夜袭敌营?”史弼目光一一落在在场的将领身上。 史弼话音刚落,但见,元军众将领目光闪烁躲避,纷纷低头不语。 敌人也不傻,哪有夜间不设防的将领。而且但凡夜袭,兵马绝对不能太多。故而,历来都是九死一生的存在,又有几人愿意去赌一把。 赢了就是大功一件,输了估计就回不来了。 “哼!一群废物,尔等平日里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咋了,事到临头一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了?”史弼看着手下的将领们低头不语,顿时勃然大怒。 “大帅,不如这样,大帅留守隆兴府,卑职今夜亲自带人劫营。”孙参政看了看下面的数十名将领,心中也是颇为不满。 “不可,孙副帅……”史弼看了看自己的助手,欲言又止。 史弼当然清楚孙参政谋略出众,这武艺,实在是拿不出手。 别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了,就算是白天,一个照面恐怕就被宋军挑落马下了。 如今孙参政主动请缨,想要深夜劫营,简直就和送死无异。 多年的交情让史弼实在是心有不忍,故而断然否决了孙参政的好意。 “土虎登哥!” 史弼直接点名一名魁梧的蒙元将领。 “末将在!” 土虎登哥听到点名,岂能不知道统帅的意思,一脸决然地大声说道。 “给本帅准备好八百精骑,让儿郎们多带标枪、轰天雷、猛火油。今夜丑时造饭,寅时随本帅一同劫营。” 史弼回忆着薛禅汗(忽必烈)的话语:“诸臣为朕心腹者甚少,朕遇大事可托付于卿家。” 回忆着忽必烈对自己的那份信任,此时的史弼早已经热血沸腾,仿佛又回到了昔日南征北战之时的壮年时代。 历史上史弼可是忽必烈心腹中的心腹,要不然也不会把远征爪哇国的事情全权交给史弼了。 “末将得令!” 土虎登哥大吼一声。 “君佐,你身为今上股肱之臣,身负重担,岂能以身犯险?”孙参政道。 (史弼,字君佐,因功被忽必烈赐蒙古名:塔剌浑。) “孙副帅,正如你说的本帅乃股肱之臣,故而本帅更是不能置身事外。” “大帅……”孙参政还想再继续劝说下去。 “昔日完颜守绪残暴不仁,本帅曾祖弃暗投明,投奔木华黎大将军麾下。某的祖父、父亲皆世受国恩,今上更是视本帅为心腹。如今海都、乃颜两路叛军齐攻和林,今上于北地陷入苦战。更兼南朝小皇帝卷土重来之际,以至于我朝腹背受敌,国事艰难,本帅岂能独善其身。”史弼决然地说道。 “唉,既如此,某也不再多劝。君佐此去务必小心行事,切不可逞一时之强。若事不可为当早早撤回城内。君佐要以大局为重,这隆兴府可是离不开你啊。”孙参政一脸愁云,苦劝道。 “本帅省的。”对于孙参政的关怀,史弼点点头说道。 “众将听令,本帅不在城中之时,军中、城中大小事宜皆由孙副帅定夺。不听号令者,立斩不赦!”史弼站起来大声说道。 “末将得令!祝大帅旗开得胜!”众将领道。 夜黑风高,夜深人静,呼呼的风声不住地狂啸着。 飞沙走石,让人睁不开眼睛。 “长生天的儿郎们,此次夜袭不以杀敌为首要,众军不可浪战。众将士只需一路放火即可,有猛火油的给本帅倒油点火,有轰天雷的给本帅仍轰天雷,轰死这群该死的南朝人。” 城门口,史弼对着出城参与夜袭的八百蒙古勇士再次讲述作战方针。 “大帅放心,儿郎们都省的。”土虎登哥道。 “开门,出发!”史弼一声令下。 “嘎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隆兴府南门被人从里面偷偷打开。 “咣当”一声,阔长的吊桥砸在地面上。 为了避免发出声响,元军将马蹄裹上了棉布,八百余名蒙古最精锐的骑兵牵着马越过护城河,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朝南边宋军大营而去。 “大帅,看,前面就是宋军大营了。”土虎登哥道。 但见,硕大的营地外面,点燃着一个个巨大的火盆。 狂风袭来,火苗疯狂地舞动,火光瞬间黯淡下去,眼看着就要熄灭一般。 风过,火苗又猛地蹿起,刹那间又照亮了营地周围。 宋军营地内,似乎有巡逻的身影在来回走动着。 “上马,准备突袭!”数百米的距离,战马顷刻而至,宋军必然反应不及,史弼似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冲啊!儿郎们,随我杀南狗!”史弼大喝一声,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刹那间,八百骑兵点燃火把,嗷嗷叫着冲了起来,声势震天,气势如虹。 犹如蛟龙入海,猛虎下山一般。 这八百人绝对是蒙元巴图鲁的存在。 巨大的喊杀声瞬间惊动了巡逻的宋军, “咚咚咚咚咚”急促的铜锣声瞬间在大营中响起。 “敌袭,敌袭!鞑子来了,鞑子偷营了!” 整个宋军前锋大营中乱作一团,各种叫喊声充斥着人们的耳膜。 “扔火把,上套索,拽开鹿角!”史弼下达着一连串的命令。 数十名蒙元骑兵在火光的照耀下,扔出套索,准确地套在木质鹿角上,依靠着马力将竖排鹿角拖拽开来。 “啊,鞑子来了,快跑啊!”眼看着鹿角已经被清理,大营里的宋军慌忙朝着南边逃窜着。 “儿郎们,冲进去,放火!”史弼看准时机,纵马驰骋,率先杀入宋军前营之中。 第345章 史弼之死 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历来夜袭者必须迅速行动,速度要快到让敌方措手不及。 一旦耗时过长而无法冲入敌营,等敌方有所防备,夜袭者便会陷入绝境。 史弼作为一名蒙元名将,虽然智商堪忧,但其早年跟随忽必烈,后来又跟着伯颜、阿术等人,可以说打了几十年的仗,自然是知道这种事情的厉害关系。 “儿郎们,随我冲!” 宋军大营门口,一马当先,身先士卒的史弼大喝一声道。 “快放火,烧死他们!” 紧紧跟随在史弼身旁的土虎登哥同样下达了命令。 八百元军分列四个纵队,两侧的元军骑兵手持弯刀随时准备砍杀“逃窜”出来的宋军士卒,居中的两队则手持猛火罐或者轰天雷伺机而动。 一声令下后,处于最前面的数十名元军点燃了一个个装满火油的陶罐,依靠着战马的速度顺势甩了出去。 冒着火苗的陶罐落入营帐上,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元军的轰天雷和宋军现在使用的改进版的手榴弹是有本质区别的。 元军的火药性能欠佳,所以铁罐中的火药装得更多一些,自然要更沉重一些。 而且元军的轰天雷是需要用引火之物事先点燃引线,然后朝着目标扔过去。 由于过于沉重可以说是甩出去的,而不是投掷。 宋军使用的木柄手榴弹就不一样了,由于火帽的研制成功,使用时只需要打开后盖,拉动拉火绳投掷出去便可。 几乎同时,一枚枚数斤重的铁质轰天雷被扔了出去,无数正在燃烧的帐篷之中瞬间发出“轰”的一声巨响,碎片四射而飞。 “快,你们几个去那边,烧了南人的粮草辎重!”史弼伸手一指,大声喝道。 火光的照耀下,史弼敏锐的捕捉到前方有一大堆东西摆放整整齐齐,多年的从军经历,一眼就让其看出这是宋军粮草存放处。 “末将得令!”一名偏将领了军令,带着手下的骑兵,一个漂亮的转弯朝着目标而去。 “快,上猛火油,放火!” 偏将指挥下手下的士卒把火油罐扔向宋军的粮草上。 随即,一名骑兵将手中的火把扔在了倾洒出来的火油上。 蒙元骑兵顺着宋军大营一路向南驰骋,火油罐、轰天雷不要钱似的不断扔出去。 一时间,整个宋军大营里爆炸声持续不断。 熊熊大火肆意燃烧着,火势冲天,原本漆黑的夜晚在这一刻亮如白昼。 “不好!大帅中计了,快,鸣金收兵!” 隆兴府城头上观战的孙参政猛的大吼一声,急迫之间,嗓子都喊得有些沙哑。 “副帅?此话怎讲?” 原本看着火光冲天的宋军大营而纷纷叫好的元军将领们疑惑地看向孙参政,不明所以。 “快敲铜锣!” 孙参政急眼了! “大帅中计了,这是空营,根本就没有人!郑珪 ,速速随本帅出城接应大帅。塔剌赤尔等守住城门,不得有误!” 孙参政一边顺着登城马道朝城下跑去,一边大声喊道。 心急火燎的孙参政三步并作两步,恨不得直接从城墙上跳下去,根本没有时间跟这群废物解释那么多。 古代战场上讲究闻鼓而进,鸣金收兵。鸣金的“金”其实指的是“钲”,也就是古代的一种乐器,铜制,狭长似钟,又比钟更加细长,上有木柄可以悬挂起来,颜色似金,所以又被称为“鸣金”。 《荀子·议兵》:“闻鼓声而进,闻金声而退。” 古人是很有智慧的,“鼓”用皮革包裹,敲击的时候声音浑厚,震撼人心,可以达到激励士气的作用。 而敲打“钲”这种金属,声音清脆,在空气中的穿透力极强,传播距离更远,便于正在厮杀的士兵听清楚撤退的信号。 到了后来,人们逐渐发现铜锣的声音更加清脆,效果更好。 “鸣金收兵”其实变成了“鸣锣收兵”,只不过战场上由于传统习惯,不管是喊“鸣金收兵”还是称呼“鸣锣收兵”都是一个意思。 “土虎登高,有点不对劲!” 描述的时间很长,其实从史弼杀入宋军前锋营开始算起时间并不长,不过一柱香几分钟的功夫罢了。 此时,蒙元八百骑兵已经深入宋军大营内部。几乎与此同时,就在孙参政令人鸣金收兵之前,其实史弼也已经反应过来,连忙对着土虎登高大喊一声。 “大帅……这南朝大营没有人!” 此时的土虎登哥猛得血压升高,浑身血液直冲头顶。 除了进入大营之前逃窜的些许“巡逻兵”之外,这么“长”的时间,冲天大火之下竟然没有一个“火人”从营帐里跑出来。 这个时候的土虎登哥要是还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的话,还不如回草原放羊算了。 草原上也不要这种废物。 “咻!” 一声响亮的口号声从史弼口中响起。 “儿郎们,快撤!” 生死之交,史弼只得用蒙古语大喝一声。 旋即这位忽必烈的心腹大将拨转马头,从帐篷中间的空地完成了转向。 之所以用蒙古语下令,是为了迷惑宋军以便尽可能争取到少得可怜,但同时又属于极其宝贵的逃跑时间。 事情紧急,明知道伏兵即将出现,但这个时候的史弼可不敢说什么我等中计了之类的话。 这是打仗不是拍戏,影视剧中被包围的一方主将往往一来上就喊出一句无脑话:“不好,我等中计了,快撤!” 这样做的话瞬间就能让本方士卒们的士气跌入低谷,其后果是相当严重的。 没有士气的军队那就是乌合之众,别说八百人了,就算是八万人也不够被人追杀的。 就在这紧要关头,北面隆兴府城头上的铜锣声响了起来。 而此时史弼率领的八百骑兵刚刚完成转向,朝着刚才进来的营门口冲去。 时间,生死真的就在一瞬间。 “哈哈,鞑子上当了!放信号!本将要全歼这伙鞑子!”阿里海牙哈哈一笑。 但见,“嗖……啪啪啪!”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助! “儿郎们,随我来,杀鞑子,冲啊!”阿里海牙率领着前部宋军从黑夜里杀了出来。 “冲啊!大宋万胜,杀啊!” 埋伏在大营东边不远处的五千宋军嗷嗷叫着朝着原本属于自己的营地杀了过去。 “对准营门口,开炮!”宋军炮兵军官们咆哮着。 面对着已经开始逃窜的元军,炮口必须对准门口的,这样开炮刚刚好。 毕竟炮弹从飞行到落地那也是需要时间的。 刹那间,炮声隆隆,无数炮弹从陆上,从赣江河面上的宋军战船中发射出来。 火光照映下,暴露无遗的史弼和他的八百骑兵如同活靶子一般。 宋军密集的炮火瞬间覆盖了这片土地。 战马倒地,人被击碎。血肉四溅,几息之间元军便已经是伤亡惨重。 “快,保护大帅!”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炮火,土虎登哥不顾危险,亲自带领着精锐的元军骑兵把史弼紧紧地围在中央。 话音刚落,一枚炮弹刚好落下,上一秒还在说话的土虎登哥突然消失,不见踪影。 炮毙,毫无痛苦! “儿郎们,快!不要停,随我冲过去!” 看着身边不断战死的元军精锐,痛心入骨的史弼把身体挂在马腹下,一边纵马疾驰,一边不断地吼叫着。 史弼真急了,这些都是最精锐的蒙古骑兵,可不是那种新附军之类的炮灰。 炮灰不值钱,死光了再拉一批就是。 蒙古高原,漫无边际,寒风凛冽,生存条件极其恶劣。 严寒和饥饿是常态,这使得蒙古人拥有超乎常人的体力和耐力。 元史中明确记载,哪怕是铁木真发迹之前,包括铁木真本人以及那些蒙古贵族有时候都要吃腐肉的。 贵族尚且如此,何况平民。 同时,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是不一样的,他们最大的特征就是为了生存不断迁徙,在迁徙中不断寻找新的水草。 在这种恶劣的自然环境和生活条件的双重压迫下,促使蒙古人从小就养成了坚韧不拔的性格,也让他们成为历史上最优秀的骑手。 适者生存,优胜劣汰,大自然就是这么残酷。 (年长的书友们,如果在儿时有搬家经历的自然明白其中的辛苦,而蒙古人的“搬家”不叫“搬家”,那叫迁徙,其漫长的过程更加艰辛。) 高超的骑术,艰苦的训练,非凡的勇气,坚韧的毅力让蒙古骑兵成为历史上最强悍的骑兵。 远远比曾经的辽国、金国的骑兵更加强悍。 就在这时,隆兴府南门外,无数的火把点燃,火光连成一片。 仔细观察,竟然是一人两只火把。 (此情此景有点类似于三百年前的高梁河之战,黑夜里,辽国大将耶律休哥率兵来援,也是一人举着两支火把。) “快!随我杀过去,救出大帅!儿郎们冲啊!”孙参政身先士卒,高举弯刀大喝一声! “儿郎们,我们的援兵到了,快,随我来。” 史弼自然也注意到城外的火光和呐喊声,连忙呼喊着幸存的元军。 “快,射击!不要让鞑子跑了!” 阿里海牙扫了一眼隆兴府方向,至少有上万人之多。 “啪啪啪,啪啪啪!”一阵阵刺耳的火枪声在夜空中响起。炙热的弹丸呼啸而至,射入身体之后不断地翻滚着,中弹者瞬间跌落马下,又被后面的战马无情地踩踏。 “报,大帅,隆兴府有大量兵马出城,似乎是在意图救援夜袭我大营的元军。”赣江上有将领把情况告诉了谢洪永。 “哦,隆兴府援兵竟然如此急迫,看来参与夜袭的鞑子中有重要人物。”谢洪永把铅笔往地图上一丢,然后说道。 “传我军令,朝出城的鞑子开炮,绝不能让这伙吃了熊心豹子胆的鞑子给我跑了。”谢洪永下令道。 “噗!” 正在朝城中返回的史弼身体猛地一顿,感觉一阵凉风灌了进去。 “大帅!” 亲兵注意到史弼的异状,连忙伸手抓住摇摇晃晃的史弼,拼尽全力将其拽到自己的战马上。 亲兵的这一动作刚刚完成,余光所见,史弼的战马已经扑倒在地…… “告诉孙参政,让他撤往建康府,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丞,丞相。告诉大汗,我史弼有,有负大汗……重托……”史弼拼尽全力断断续续地说着。 第346章 福安之战 “快,撤退!” 亲兵哈里德看着横卧在马背上奄奄一息的史弼,大惊失色地喊着。 这特么的是怎么回事,大将土虎登哥死了,还是那种尸体都找不着的死法,如今大帅又身负重伤。 这一刻,哈里德觉得胯下的蒙古宝马跑得比蜗牛还要缓慢,眼前这条不过三四里的回城之路似乎是那么的漫长,好像永远走不到尽头似的。 哈里德顾不上那么多了,什么临阵失帅亲兵卫队皆斩的军规统统都被其抛在脑后。 哈里德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把史弼送回城中找最好的大夫医治。至于说能不能救活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想到这里,哈里德俯下身体,紧紧抓住史弼的铠甲,将其护在身下,领着不足三百骑兵一路疯狂打马狂奔。 蒙古马虽然不如西域马高大,也没有西域马那种极强的冲刺能力,但其贵在耐力惊人,往往在一番厮杀之后仍然有力气快速脱离战斗。 这也是历史上蒙古骑兵能横扫西域的一项优势。 “这鞑子果然深夜偷营,官家料敌如神,老臣佩服。”中军大帐中,文天祥对着赵昺一顿猛夸。 “呵呵,宋瑞你呀,就别吹捧了。我也瞎猫碰到死耗子,凑巧罢了。”赵昺摆手笑道。 宋军中军大营内,君臣几人正在讨论蒙元夜袭之事。 “丞相,今夜何人劫营?查清楚了么?”赵昺问道。 “回官家,夜袭的鞑子人数并不多,并且没有打出任何旗号,一时间还没有这方面的消息。”文天祥如实回答道。 “丞相的表字还是很有寓意的,‘宋’大宋也,‘瑞’祥瑞也。寓意着大宋吉祥如意。”赵昺听着隆隆枪炮声,岔过话题说道。 “老臣但愿如此。”文天祥道。 “哈哈。走,咱们君臣二人一起出去看看热闹。”赵昺道。 深夜之中,叫喊声、厮杀声响彻天地。 隆兴府南门方向枪炮声更是震耳欲聋,密集的枪弹形成一条条火蛇划过漆黑的夜空。 “哈里德!大帅呢?”接应而来的孙参政大声质问道。 “报,副帅,我军中计了,大帅身负重伤。快回城,找大夫!”哈里德急迫地回答道。 “副帅,宋军追上来了!”就在这时,一名偏将拉住战马,指向前方。 但见,前方突然亮起无数火把,火光快速跳动着。很显然,宋军的移动速度非常快,而且人数众多,足有数千人。 “冲啊!活捉史弼老贼!” 战场上,宋军将士们的喊杀声此起彼伏。 宋军速度很快,不过片刻功夫在火把的照映下,已经可以看清楚对面之人的容貌了。 “高德成!挡住宋军,其他人随本帅撤退。”孙参政看了一眼,下令道。 “啊,副帅……” 高德成并不想去,在这种情况留下来断后已经不是什么九死一生的存在了,绝对是十死无生。 “你想抗令?” 孙参政手持弯刀抵在高德成的脖颈上,锋利的刀锋似乎随时便可落下。 “末将得令!” 感受到寒冷的刀刃,高德成只能屈从。 去了还有可能活着,不去的话那就是血溅当场了。 这种城门口的撤退必须要有人断后,如果没人断后,进攻一方必然顺着败退的人流冲进城中。 “特么的!一个降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给大帅断后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荣耀!”孙参政看着高德成的背影,心中暗骂道。 “快,撤退!” 虽然对于高德成的临阵抗命很是不爽,但此时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为今之计最重要的是把史弼带回去。 此人的身份太重要了,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都必须带回去。 “熄灭火把,撤退!” 主帅重伤昏迷,副统帅孙参政自然而然地成为军事统帅。孙参政看了一眼已经陷入昏迷的史弼,一拉缰绳,瞬间调转马头,带领着元军硬扛着宋军的炮火朝隆兴府退去。 孙参政跑了,高德成却骂骂咧咧地留了下来。 “快,拦住宋军。给我顶住,都特么的给我顶住!” 高德成指挥着数千元军步卒“义无反顾”地朝着宋军冲杀过去。 “开枪!虎蹲炮给我放!” 阿里海牙看着前方有大批的元军不退反进,当机立断咆哮着。 第一排宋军顺势一个半蹲,单膝跪地,和第二排的宋军一起对准前面的人影扣动扳机。 紧接着是第三排上前,阿里海牙的五千宋军交替前进,不断地变换着前后位置。 后装步枪的装弹速度极快,一时间“啪啪啪”枪声大作! “快,二狗子,放炮!” 步兵中的炮手们把虎蹲炮架起来,简单的瞄准之后,上百门虎蹲炮的炮捻子被点燃。 火炮过于沉重,只能在后方提供火力支援。 虎蹲炮则不一样,这玩意它轻啊。平时一名士卒就能背着行军了。 临战的时候由两人抬着,可以快速跑步前进,并且随时支援步兵的攻势。 这玩意儿相当于后世迫击炮的存在,故而在整个宋军体系中,这种便携式“火炮”的数量最多。 几息之间,上百门虎蹲炮炮口火光一闪,发出一阵“砰砰砰”的声响。 成千上万的霰弹喷射而出,弹丸射穿元军皮甲,进入身体。 密集的炮火让冲锋的元军损失惨重,特别是那些奔跑在最前面的元军倒了血霉,犹如撞到一面石墙一般,瞬间被弹开。 太特么的吓人了,根本就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躲在人群之中的高德成联想到白天时候塔剌赤的那场惨败,那可都是清一色的骑兵啊,还都是真鞑子。 四条腿都特么的冲不上去,何况两条腿。 此时,胆裂魂飞的高德成恨不得能找个地缝藏起来。 这绝对不是人待的地方,宝宝要回家,宝宝要找嘛嘛。 “擂鼓助威!儿郎们上刺刀,冲啊!”阿里海牙看着眼前的元军,大喝一声。 “命令各船停止炮击!” 阿里海牙的战鼓已经擂响,加上光线不好,为了避免误伤,站在甲板上的谢洪永无奈地下令道。 “投降了,好汉,别开枪!我们投降了!”高德成藏在人群中,把兵器扔在地上,瑟瑟发抖。 “特么的,谁让你们投降的?一群怂包!” 包围上去的宋军举着火把对着蹲在地上的新附军士卒一照,怒骂道。 “啊,回好汉爷的话,是我们将军让我们投降的。” 一群新附军小喽啰脑子嗡嗡的,不明白这名宋军大爷为什么要这么问,但又不敢犹豫,连忙回答道。 “你们将军让你投降,你特么的就投降啊。” “……” 这群蹲在地上的新附军士卒们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干脆抱着头,一言不发。 “别开枪,好汉爷饶命啊。” 成群的新附军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手中的兵器早已经胡乱地扔在一旁。 “你们将军是谁?”阿里不别问道。 “好汉,是我,鄙人高德成,是这里暂时管事的。”藏在人堆里的高德成连忙举起手道。 这个时候的高德成可不敢提将军不将军的事情了。 “呵呵,你小子就是高德成啊。说,刚才袭击我天朝上国大营的是谁?”阿里不哥冷笑着问道。 “回将军的话,是江西行省平章政事,大将军史弼。不过……”高德成抬着头看着眼前的这名蒙古人,心中很是纳闷。 “不过什么?特么的,都当了俘虏还不老实,是不是想找屎啊!”阿里不哥端起枪,明晃晃的刺刀对准高德成。 “啊,将军,别开枪!我说,我说。”高德成吓得双腿一紧,液体横流,一股子骚气扑面而来。 高德成将史弼如何发动夜袭、身负重伤、昏迷不醒,以及孙参政如何救回史弼之事,原原本本地全盘托出。 “哼,怂货。来人,把这叛变我朝的狗贼押回去,交给官家处置。”阿里不哥手一挥,说道。 …… 隆兴府,史弼的府邸。 数名大夫看着史弼的伤势,眉头紧皱。几名大夫互相看了一眼,略微摇摇头。 此伤,甚重,已经不是人力可为。 “大帅的情况如何?”孙参政面色凝重地问道。 “回大帅的话,大帅伤势甚重,我等学艺不精,恐怕,回天乏术。请大帅恕罪。”几名军医以及连夜寻来的民间大夫慌忙跪倒一大片,一脸惊恐地说着。 当大夫的也不容易,特别是给身份尊贵的权贵们治病疗伤,有时候真的能把小命搭进去。 “哼,本帅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 “咳,咳咳!” 孙参政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但见,史弼浑身不停地抽搐着,大口大口的鲜血染红了床铺。 “大帅!”孙参政赶紧上前拉住史弼的手,大声呼喊着。 “快退兵……去找丞相。告诉大汗,我,有负重托,愧对陛下重托……” 一代名将史弼用尽全身的力气断断续续说完,随即两腿一蹬,气绝身亡。 随着史弼的死亡,大宋江南西路或者说蒙元江西行省群龙无首,人心不稳,人人自危。 …… 北宋有“四京”。 以东京开封府为首都,以西京河南府(洛阳)为陪都,南京应天府(宋州,即河南商丘市睢阳区),北京大名府(河北邯郸大名县)。 南宋巡幸的“行在”也不少。 扬州、平江府(江苏苏州)、建康府(江苏南京)、绍兴府(浙江绍兴)等等。 以及赵昺的翔龙府都冠以“行在”之名。 当然,最重要的临时都城还是临安府。 福安,既是福建路首府,同时又是宋朝另一个为期较短的行在之一。 福安即福建福州,德佑二年(1276)年五月,文天祥护送赵昰、赵昺来到福州,遂改福州为福安。 同时,拥立赵昰为天下兵马都元帅,赵昺为副元帅,意图中兴。 光阴似箭。 不经意间,穿越而来的赵昺以一己之力强行点亮了六百余年的科技树,强行为宋朝续命已十年有余。 福安城外十里。 张世杰和张弘范哥俩横刀立马于两军阵前。 此时,端坐在战马上的两个小老头四目对视,表情几度变化。 第347章 同宗兄弟间的交锋 福安城外。 张世杰的四万大军严阵以待,队列整齐,枪炮林立,旌旗猎猎。 平静的海面上,苏景瞻与赵定北率领的数千艘战舰正徐徐驶来,战船数量众多,源源不断。 “兄长,我们终究还是又见面了。多年不见,别来无恙。”良久,张世杰率先打破平静。 事隔多年,不管是张世杰还是张弘范都已经记不清楚两人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人生无常,世事难料。 今日,代表着宋、蒙不同阵营的兄弟二人竟然相见于战场之上。此情此景令人唏嘘不已。 或许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 “呵呵,托贤弟的福,愚兄的身体还算硬朗。”张弘范冷笑道。 “事已至此,兄长还是归降。若兄长愿归降我朝,官家念及弟之情面,必不会为难兄长。届时,你我兄弟二人阖家团圆,同殿为臣,岂不美哉?”张世杰注视着眼前的族兄,儿少时期的往事仿佛历历在目,一时间感慨颇多。 “大哥,等等我……哎呀,好疼啊,呜呜……” “弟,你别哭,男子汉大丈夫,哪里摔倒了就在哪里爬起啦……” 往事,一桩桩一件件浮现在两人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此刻,张世杰的内心复杂,想到或许没有这场该死的战争,自己和兄长或许还在家乡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小桥流水人家,外加几亩薄田,娶妻生子。 可眼前一切都变了,一场大战似乎不可避免。刀枪无眼,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 战斗之后,谁生谁死各在天意。 “哈哈,多谢贤弟美意。奈何你我道不同不可为谋。多说不益,你我之间还是沙场上见真章。”张弘范道。 “兄长何苦如此,我主誓师北伐以来,所到之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不过三月时间,荆湖南路、江南西路、福建路仅剩孤城一座。潭州、隆兴、福安三城,内无粮草,外无援兵。以如今的形势,兄长何必为了忽必烈苦苦支撑?”张世杰苦口婆心,再次尝试着劝降眼前的自家兄长。 “不必多言,要战便战。”张弘范脸色微变,强撑着说道。 面对着近十五万宋军围城,张弘范自知无力抵抗,但依旧不肯投降。 各为其主,本也无错。 张弘范拒不投降,实乃意料之中。 金国覆灭后,二人本同为元朝效力,后分道扬镳,一人南归,一人北上。 可以说自从分别之时起,兄弟两人便已分属两个不同的世界。 “不如这样,今日就让你我兄弟之间分个胜负。”张弘范想以单挑的方式鼓舞士气。 “如此,甚好。若兄长败了,当退出福安城如何?”张世杰道。 “哈哈,倘若贤弟败了,可退兵否?”打仗岂是两人决斗,心照不宣的张弘范哈哈一笑。 两人对视一眼,高举兵器,大喝一声猛然间冲向对方。 兵器撞击在一起,迸出星星火花。 “哈哈,没想到兄长还是不减当年之勇。再来!”张世杰拉住战马,转过身来,再次催动战马。 两军阵前,双方主帅就这样一对一单挑起来。 张弘范不甘示弱,调转马头,加大速度,手持大刀气势汹汹地迎着张世杰劈来。 这一刀势大力沉,足有千钧之力。 “呀,开!” 张世杰不敢大意,举起长枪格挡住这绝命一刀。一人下劈,一人格挡,两把长柄兵器紧紧地缠斗在一起。 张弘范可是这个时代一顶一的名将,不管是谋略还是武功方面都在张世杰之上。 缠斗在一起的两人均使出浑身解数,都想着一击致命,将对方挑落马下。 这一刻,两人虽然有着血缘关系,但却没有了任何亲情可言。 杀人是本分,厚葬是情分,两位主帅还是分得清楚的。 “擂鼓!为大帅助威!” 副将张福一大喝一声,亲自登上硕大的战车上,敲响了战鼓。 “咚,咚咚!”宋军沉厚的鼓声响起,令人热血沸腾! 几乎同一时刻,福安城墙上的战鼓也响了起来。 一时间,战场上鼓声震天,叫喊声响彻大地,宋元双方的将士们不约而同地为本方主帅摇旗呐喊。 不知不觉中,疆场上张世杰和张弘范两人你来我往,竟然打斗了上百回合,仍然不分胜负。 高手对决,刀光如影,战马嘶鸣。 张世杰毕竟比张弘范更年轻一些,加上张弘范这几年身体并不好,一直处于休养的状态。故而,张世杰体力好的优势慢慢显露出来。 拳怕少壮,何况这种毫无保留的生死对决,每一击都耗费着人体极大的精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张世杰逐渐稳住阵脚,而武艺更为高强的张弘范反而慢慢落于下风,其攻势明显不如初始时那般凌厉。 “鸣金收兵!” 福州城头上,博鲁欢看出了眉目,在感觉到如果继续缠斗下去,张弘范有可能马失前蹄的情况下,果断下令道。 听到钲声,已经感觉有些力不从心的张弘范二话不说,虚晃一刀后顺势拉开距离,接着拨转马头朝本部驶去。 “兄长保重……” 对于张弘范的撤退,张世杰也不追赶,只是驻足原地高呼一声。 这个时候是没办法追击的,一旦追击,元军大阵之中必然派出人马接应,其结果就是双方一场混战在所难免。 混战,无法发挥出火器优势,不符合宋军的利益,反而正中元军下怀。 “大帅,感觉怎么样?” 张福一上前走去,连忙拉住父亲的手,关切地询问着。 “无妨,让将士们做好战斗准备。” 力战之后的张世杰虽然有些发软,但在三军将士面前,依旧保持着“风轻云淡”的姿态,以免影响到军威士气。 回归本阵的张弘范不作停留,直接下达攻击的命令。 头排战车上,元军火枪手已经就位,比宋军火器更加粗长的元军大火铳已经卡在厚实的车身上,露出黑乎乎的管子。 “推起来,推起来!快,快一点,再快一点啊!”元军阵营中,军官们大呼小叫着,呼喊着打下手的辅兵们。 与此同时,宋军前进的战鼓开始低频率的响起。 动了,宋军也开始进军了。 同样也是战车在前,只不过车上放置的不是元军的那种大火铳,而是一门门轻型小炮。 两军相向而行,所以速度也很快。不多时,甚至已经能够看清楚对方的容貌。 “距离,五百步!” 中军大阵上,站在了望塔上的宋军观察手,放声大叫道。 “报!距元军,三百步!” 观察手都是大嗓门,再次扯着嗓子大声报告着双方的距离。 “冲啊!儿郎们,杀光南人,人人有赏!” 一声令下,负责推车的元军低着头,铆足力气,双腿好像踩着风火轮一般开始加速。 一时间,元军战车猛得开始提速,如风一般。 “命令,开炮!” 三百步,不过四百多米的距离,早已经进入了射程之内。 张福一举着令旗,放声大喝一声:“预备!开炮!” “砰砰砰砰砰!” “咚咚咚咚咚!” 最前面的小炮和最后方重型火炮分别发出不同的声响。 特别是后方炮兵阵地上的重炮,碗口一般大的炮弹射向天空,划过一道道肉眼看不到的炙热尾迹,铺天盖地一般朝着冲锋的元军呼啸飞去。 炮弹落下,纷纷爆响! 一声接着一声的炸响,火光冲天,整个福州城外一片通红。 炸点附近,成片的元军被抛上天空,残肢断臂犹如雨下。 元军巨大的战车一瞬间变成齑粉,坐在战车上的元军和那些推车的辅兵早已经不知所踪。 “啊,啊啊!” 发起冲锋的元军被宋军猛烈的炮火打得血肉横飞,鬼哭狼嚎,惨叫声充斥着整个战场,听起来甚至有种淹没战鼓声的感觉。 “擂鼓,助威!让儿郎们加快速度,只要冲上去胜利就属于大元的!” 张弘范满眼通红,也不知道是被空中的火光或者别的东西映红的,反正看上去非常狰狞恐怖。 也有运气好的元军冲到了前面,“放铳,放铳!”噼里啪啦的一阵火铳响过,宋军也开始出现了伤亡。 “放箭,放箭!射死他们!”元军弓箭手们大呼小叫着。 “嗖嗖嗖!”黑压压的一片箭矢如下雨一般覆盖了最前面的宋军。 宋军的伤亡也在持续增加,但相对于元军来说,已经是好到了天际。 此刻,宋军护具的优良性能在这一场大战中发挥的淋漓尽致,保全了无数将士的生命。 眼看本方处于劣势,并且各种危机险象环生,张弘范接连下达一道道军令,指挥元军发动着更猛烈的攻势,试图挽回颓势。 “冲啊!杀鞑子!” 一排排宋军打完枪筒里的弹药,随即扔出一枚枚手榴弹,再次装填弹药之后,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冲了上去。 “传令!炮兵火力延伸,把鞑子给本帅从中间截断!”张世杰看到元军阵型略显凌乱,败迹有所显露,果断调整了战术。 宋军依靠远程打击能力将元军一分为二,使得元军投入的兵力顿时减少,在局部地区形成优势兵力以方便各个击破。 事实也证明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办法,既可以消灭元军前部,又可以极大的打击元军的士气。 数万人的交战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升级,惨烈的战斗令元军的伤亡不断增加。 元军阵型开始变得有些混乱,胆小者甚至开始裹足不前。 此时的张弘范满脸狰狞,急得犹如热锅里的蚂蚁。 退兵,是绝不可能的,这个时候一旦下令退兵,意味着兵败如山倒,意味着全军覆没。 打了一辈子仗的张弘范可不会圣母,对着身边的元将博鲁欢道:“给本帅上督战队,胆敢后退者,裹足不前者,立斩!” “末将得令!”博鲁欢道。 博鲁欢亲自带领着督战队走上前去,反手一刀砍翻一名怯战者。 元军督战队在连续砍杀数名裹足不前和擅自后退的士卒之后,堪堪稳住局面。 第348章 张弘范的惨败 “败了,败了,快跑啊!”元军大呼小叫着。 “魔鬼,魔鬼来了,快撤!” 元军被打得抱头鼠窜,哀嚎遍野,仿佛死了亲爹一般,不顾一切地向城门口方向逃窜。 “不许喧哗,扰乱军心者,就地正法!”张弘范气得鼻子冒烟,大声呵斥着。 然而一个人的声音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张弘范的叫喊声瞬间被元军的惨叫声淹没。 “大帅,儿郎们撑不住了!”一名元军将领跑到张弘范面前说道。 尽管博鲁欢持续挥刀斩杀退兵,但向后逃窜的元军数量实在太多,一千多人的督战队犹如杯水之于车薪,很快便被人流淹没,甚至出现了督战队即将被冲垮的迹象。 有胆子大的败兵甚至和督战队扭打在一起。这样就使得更多的败兵能够顺利地从督战队身边向后方逃跑。 “前进!”宋军的指挥官们刀尖指向前方。 “咚,咚,咚。” 挂在鼓手胸前的小鼓敲了起来。杀气腾腾的宋军将士们跟随着鼓点,迈着整齐的步伐,不断向前逼近。 福安城外,一条极为宽阔的壕沟呈现在宋军的面前。 “上大盾!” 宋军军官们一声令下,一排刀盾兵们蹲在地上,把钢盾插在地里面。 这样既可以防护元军的箭矢,又可以让火枪手们当作支架使用,一举两得。 “砰砰砰!” 最前面的宋军单膝跪地以大盾为支架,后面的宋军以站立的姿势对准溃败的元军后背不断开火。 排队枪毙,绝对的排队枪毙,只不过一瞬间的事情,数百名元军后背中弹,身体一软,倒在血泊之中。 “起盾,前进。” 刀盾手的指挥官大喝一声。盾兵们拔起大盾继续朝前走去。步伐一致,相当稳健,从侧面看去犹如一条直线。 壕沟内,无数的元军正在挣扎着往上爬。 前面的刚爬上去就被后面的人抓住腿,硬生生的给拉了下来。 “谁特么的把沟挖得这么深!” 有站在沟里手脚并用,努力往上爬的元军士卒破口大骂道。 元军们互不相让,互相撕扯着,都想早点爬上去逃命。 甚至还出现了一些元军士卒踩着别人的肩膀、脑袋往上爬的情况。 那些不幸被挤倒的元军士卒很快就被其他人无情地踩在脚下,瞬间发出凄惨的叫声。 “啊,我的眼睛,谁踩到我的眼睛了!”一名元军惨叫着,双手死死抓住踩在眼睛上面的那条腿,却引起了一阵更加凶狠的蹬踹。 “啊!这是我的球,别踩碎了……” 人群之中又是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原本阻挡宋军前进的壕沟,如今却成了元军士卒们的葬身之地。 “举起手来,降者不杀!” 数千名宋军追击到壕沟前面,大声呵斥道。 “啪啪啪!” 又是一阵枪声,一群刚刚爬上壕沟还没来得及跑远的元军就被乱枪打死。 “啊!投降了,军爷别开枪。我们投降了。”不知道谁大喊一声。 好汉不吃眼前亏,那些还滞留在壕沟底部的元军听到声音之后瞬间安静下来。 无数的元军士卒扭过头满脸惊恐地看着站在上面的宋军士卒,随即,一个个抱着脑袋蹲在地上,老老实实,一动不动。 武器的绝对代差让元军士卒根本无法抵挡宋军“凶残”的攻势。 张弘范处心积虑构建的福安(福州)城防在宋军凌厉的攻势下显得不堪一击。 屠杀,一边倒的屠杀。 “大帅,快拿主意,儿郎们顶不住了。”终于,浑身是血的博鲁欢放弃了砍杀溃兵,领着本部人马退到张弘范面前喊道。 “张世杰!本帅和你势不两立!”张弘范指向宋军中军怒道。 然而,隆隆枪炮声下,又有几人能听得到张弘范的怒吼? “大帅,儿郎们死伤惨重,速速撤兵。”张禧也在一旁苦苦相劝道。 “哼,本帅世受皇恩,岂能启程逃亡!传本帅军令,全军压上去,给我顶住,后退者立斩!” 张弘范面目狰狞,狂叫道。 …… 福安外海,闽江入海口,这是福建的母亲河,也是福建最大的一条河流,自西向东奔腾不息,绕过雄伟的福安城流入东海。 “定北,前面就是闽江入海口了,终于赶上了。我等收复旧都,壮我大宋军威就在今日。” 十多年了,某终于又回来了。苏景瞻看着不远处的闽江,一时间热血沸腾。 “下官谨遵大帅号令!”赵定北看着眼前熟悉的家乡,一时间激动不已。 “谢富!”苏景瞻猛然间大喝一声。 “末将在!” “本帅命你率本部人马,向北攻占连江县,阻断元军北逃之路,不可放走一人,不得有误!”苏景瞻指向福州以北的连江县下令道。 “末将得令!”谢富声音洪亮地回道。 连江县在远古时期属于扬州,夏商周为七闽之地,至宋朝连江县所管辖的区域基本稳定下来。 …… 宋军可不管张弘范如何愤怒,如海岸边的潮水一般席卷而来。 此时最近的宋军距离张弘范已经不足三百步了。 “弟兄们,冲上去,活捉张弘范!”亲自领兵进攻的张福一大吼一声。 “冲啊!活捉张弘范!” “冲啊!活捉张弘范!” 数万宋军发出震天动地的呐喊,一时间气势如虹,势不可挡。 就在张弘范坚决死战到底的时候,突然,福安城东门传来隆隆炮声,无数炮弹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福州东门城墙上,炸开一朵朵火红的烟雾。 “报,将军,宋军水师开始攻城了!”一名偏将慌慌张张跑到脱欢面前,说道。 “快,上城墙,都给我顶住。”正在城内巡逻的脱欢调转马头,带着留守的元军朝着东门而去。 “踏马的,哪来的宋军?”脱欢一边纵马疾行,一边咒骂着。 “回将军,宋军水师从东边而来,足有二十万之多。儿郎们已经快撑不住了。” “什么,二十万兵马!踏马的,赵昺小儿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兵马了!” “啊,将军,小的不知。小的只看见整个江面上全都是南朝战船,一眼望不到尽头。” 脱欢的这个问题着实难为住这名小小的偏将了,一时间这名偏将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硬着头皮据实禀告了。 “快,大帅在城外御敌,我等一定要守住东门,决不能让南朝打进来。”脱欢挥舞着钢刀,大呼小叫道。 “快快快。” 元军大小将领、兵士在脱欢的带领下,快速驰援东门。 “哈哈哈!给本帅开炮!不要节约炮弹,速速把城墙给本帅轰塌了。”苏景瞻看着支离破碎的福安城墙,狂笑道。 此时的福州城墙在宋军水师猛烈地炮火打击下,早已经裂痕纵横,高大的门楼早已经不见踪迹,整个墙面随时都有崩塌的可能。 “快,告诉儿郎们,再加一把劲就能破城了。”苏景瞻看着福州城下令道。 “开炮,开炮!”宋军战船上,各级将领不断咆哮着。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地动山摇一般的轰鸣,坚固而又高大的福安东城墙开始崩塌。 一时间尘土扬起,遮天蔽日。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诸位,我等收复福安就在今日!” “擂鼓助威,冲进去!” “随本帅登陆,收复福安。”苏景瞻不顾劝阻,一把甩开众人,率先登上江岸。 中军旗手奋力挥舞着高达数丈的大纛旗帜,指引着十余万宋军前进的方向;身披大红色披风的苏景瞻站立在一块巨石上,在宋军将士们的眼中显得异常明显。 “快,儿郎们,随本府杀回老家去!”回家了,终于可以回家了,此刻的赵定北心潮澎湃。 “儿郎们,随我来!冲啊,杀鞑子!”一旁的王彪不甘落后,带领着部下朝着城门冲去。 战旗猎猎,号角长鸣,人马奔腾,烟尘滚滚。刀光剑影之中,十余万宋军犹如铜墙铁壁一般,向着近在咫咫的福安城发起最后的冲锋。 “完了,全特么的完了!” 肝胆俱裂的脱欢看着已经垮塌的城墙,以及如潮水一般涌入的宋军,一时间再也没有了往日追随大汗南征北战时的那份气势。 “冲啊,杀鞑子了!”赵定北、王彪等人一马当先。 “啪啪啪!啪啪啪!” 宋军火器全开,对着溃散的元军残部一通乱射。 早已经没了士气,仓皇逃窜的元军又是死伤一大片。而那些活着的元军直接丢掉兵器,四散而逃。 “王将军,快看,前面有一大队元军。”眼尖的赵定北第一时间便看到了准备驰援东门的脱欢等人。 “哈哈,来得好。赵知府,且看末将斩将立威。”王彪催促着胯下战马,只取脱欢。 “兀那元贼,琉求府都钤辖王彪在此,鼠辈还不速速下马投降!”王彪手持长枪,胯下战马迅疾如风。 “钤辖”宋朝州府一级的最高军事长官。一般情况下前面加上一个“都”字说明此人官阶较高一些。论功行赏之时,赵昺特意在王彪的钤辖前面加了一个“都”字,故而称为都钤辖王彪。 “路”一级的最高军事长官为:“马步军都总管”。驻扎在地方的禁军长官为:“兵马都监”。 虽然琉球府兵马也装备了众多的火器,但毕竟属于火绳枪一代,对于这些武将来说还是习惯了使用长柄武器。 “将军,不好了,宋军破城了。”脱欢身旁的副将指了指滚滚而来的宋军,又看着一名人高马大,手握长枪,面目狰狞,甚是吓人的宋军将领,说道。 “快,撤退,朝北门撤退。”此时的脱欢可不觉得自己有多牛逼,凭借身边数千人就可以挡住如狼似虎的十几万宋军。 “快,保护脱欢将军撤退。” 脱欢手下的舔狗们大呼小叫着,调转马头朝着北门仓皇而逃。 第349章 张弘范的败逃 “大帅,宋军势不可挡。快撤,再晚就来不及了。”张弘范的部将们看着即将冲到眼前的宋军苦苦劝道。 “大胆!我大元只有战死的将军,岂有逃走的将军。再敢扰乱军心,决不轻饶。”张弘范怒目圆睁,不停地呵斥着手下的几名将领。 与连连后撤、几近崩溃的元军相比,宋军气势磅礴、一往无前,两者形成鲜明对比。 若从高处俯瞰整个战场,便会看到,源源不断的宋军持续发起攻击,如驱赶群鸭一般,将张弘范的残部逼至福州西门口一小块区域内。 与此同时,福州城头上的守兵,在宋军炮火的猛烈轰击下,早已无处容身,根本不可能依托城墙坚守,更无从给张弘范提供任何支援。 城墙上无法留人,元军的生存空间不断被压缩,此时的张弘范几近陷入绝境,仅凭着坚定的信念苦苦支撑着。 反派,有时候也是有信念的。 “张弘范就在前面,快,儿郎们,随本将冲过去,活捉张弘范!”张福一怒吼着。 “儿郎们,长生天在注视着我们,切不可辱没了草原的荣耀。随我一同出战,消灭这群该死的南朝人。” 谁说元军只知道逃命,人家当中也是有勇士的。 放眼望去,一名蒙古将领带领着数百名精锐,高举着亮瞎眼的弯刀,朝着张福一发起了反冲锋。 这位不知道姓名的蒙古将领所率领的数百勇士,人人身材高大,威猛魁梧,装备精良,绝非寻常之辈。 观其面相,这数百人必为真鞑子无疑。 “踏马的,找死!儿郎们,给老子炸死他们!”张福一看见居然有人胆敢挡在天朝上国的大军面前,不由得怒骂道。 “手榴弹!”宋军校尉们大声喊叫着。 “嗖嗖嗖!”数十枚拉开引信的手榴弹朝着这名蒙古悍将及其部卒们投去。 “轰轰轰!”手榴弹落在正在反冲锋的元军精锐的脚底下,随后纷纷炸响。 “啊!我的腿!” 一名被炸断了腿的元军直接扑倒在地,发出凄惨地叫声,随即又被后面蜂拥而上的元军踩踏,惨叫声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 “啊!我的眼睛呢?” 另一元军丢掉手中弯刀,双手捂眼惨嚎声不断。这名受伤的鞑子满脸鲜血,但却无人顾视。众人都很忙,实在无暇顾及这名双目失明的伤兵。 惟自求多福耳。 “卧槽,这群鞑子疯了么?难道是打不死的小强?” 不对劲,不应该一轮齐射就马上掉头逃命么?这么拼命为哪般? 张福一在风中凌乱,实在是有点想不通。 “虎蹲炮,给老子轰死这群狗鞑子!”电光石火之间,哪有时间让张福一思考人生。也就在一刹那间,张福一再次下令道。 “快快快!开炮,轰死这群狗鞑子!”虎蹲炮都头大呼小叫着。 三人一组的虎蹲炮手,迅速把早就装填了弹药的虎蹲炮放在地面上,直接点燃了炮尾的引线。 “砰砰砰砰!” 数十门虎蹲炮对准这群悍不畏死的元军集体开火。 这玩意可是大杀器,在如此近的距离上,可以说一打一大片的存在。 管你穿着再牛逼的铠甲也是于事无补,随着虎蹲炮的轰鸣,一颗颗炮子直接射穿铠甲,洞入人体。 打在腿上断腿,打在脸上面目全非,打在身上口鼻出血。数十门虎蹲炮只一次齐射数百人的真鞑子便死伤一半。 原本看起来厚实、壮观的元军反冲锋队伍,顿时被削掉一层。 “开枪,开枪!” 张福一左脚在前,右脚在后,瞄准鞑子将领扣动扳机。 “啪!”的一声,一颗子弹射出,正中鞑子胸口,蒙古将领应声倒下。 “呸!找死。”张福一咒骂一句,不做停留,再次装上一枚子弹,端起上了刺刀的火枪冲上去。 随着该蒙古将领的身亡,百十名真鞑子因群龙无首,又见队友惨死一片,其勇气霎时消散,很快便被宋军尽数剿灭。 这一场由数百名真鞑子发起的反冲锋,发生得很快,结束得更快。 目睹这一切的张弘范面如土色,这可是帝国最精锐的勇士,在宋军面前竟然连一刻钟的时间都没有撑过去。 张弘范身旁的将领们更好不到哪去,每个人的双目中都充满了恐惧,心跳加速,仿佛卡在了嗓子眼一般;身体发冷,不住地抖动着,仿佛下一秒被打死的就是自己。 元军将领们觉得手里的弯刀格外沉重不堪,已经没有力气将其握在手中,甚至随时都有掉落的可能。 元军将领们的恐惧感油然而生,冷,真冷!仿佛置身于冰冷的深渊之中,又仿佛置身于无尽的黑暗世界,不能自拔。 就在这时,福州城内冲出来一队人马,不过人数却很少,仅有十几骑而已。 “大哥,不好了,福州城破了,苏景瞻率领十五万大军已经进城了。李忠战死,脱欢不敌朝北门撤退。”人未至声先到,来人正是张弘范的弟弟张弘正。 “什么!”张弘范道。 “大哥,快撤,南朝水师炮火凶狠,不消片刻东城墙便被轰塌,此时宋军已经入城了,再不走就全完了。”张弘正急促地声音响起。 “大帅,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大帅,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请大帅速速决断啊!” 博鲁欢、张禧等元朝将领纷纷苦苦相劝道。 “快,保护大哥撤退!”看到张弘范久久不语,此时的张弘正再也忍不住了,直接下令道。 早就想逃命的亲兵卫队听到命令之后,丝毫不做犹豫,一拥而上。 有人一把拉过张弘范的战马,有人在马尾狠狠地抽了一鞭子,战马吃疼发出“尔昂”一声,朝着北边夺路狂奔。 “快,张弘范要逃了,儿郎们,随我追上去,决不能放走了张弘范。”张福一瞅了一眼不远处的正在打马疾行的张弘范等人,大吼一声。 “命令全军冲锋!活捉张弘范!” 中军大阵中的张世杰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果断下令道。 “冲啊,活捉张弘范!” 军令下达,数万宋军奋勇冲锋,气势磅礴,犹如洪流涌动,势不可挡。 “嗯~咕咚,嗯~啊,噗!” 看着狼烟滚滚的福州城池,再听着数万宋军的呼叫声,此时原本就有旧疾的张弘范更加心力交瘁,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不断地涌动着。 终于,坐在马背上摇摇晃晃的张弘范还是没有憋得住。瞬间,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大哥!” “大帅!” 忠心耿耿,身手不凡,眼疾手快的博鲁欢一把抓住张弘范的后铠甲,拼劲全力将其拖拽到自己的战马上,这才堪堪避免了张弘范的落马。 博鲁欢、张弘正、张禧等人带着奄奄一息的张弘范以及百十骑元军骑兵部队和近千余人的步卒一路向北仓皇撤退。 另一边,以张福一为先锋的宋军则紧随其后,紧追不舍。 整个战场上形成一逃,一追的局面。 宋军采用交替开火的战法,最前面的宋军打完一枪之后,则由后面的宋军再跑到最前面再次开枪射击。 装弹,上前,射击,宋军不断变换着队形。 这已经是最快的射击速度了,哪怕是后装枪,也需要短暂装填弹药的时间。 这一刻需要降低奔跑的速度,甚至需要短暂的停止前进。 一阵接着一阵的枪声响起,跑在后面的元军可就倒了血霉。 无数元军在争相逃命时,将整个后背暴露在宋军枪口之下,从而命丧黄泉。一路逃亡,一路惨死,尸横遍野。 谁落在后面,谁就死得更快。 张弘范和为数不多的元将、亲兵还有战马可骑,其他的元军就只能靠两条腿了。 为了活命,残存的元军不顾一切地奔跑着,以至于丢弃的铠甲、兵器布满整个逃窜之路。 这时的元军只为了活命,毫无抵抗之心,如丧家之犬般,跌撞奔逃,狼狈至极,盔弃甲丢。 那些在逃命过程中受了伤的元军则倒在地上,哀嚎声不断。 不管是博鲁欢还是张弘正哪有心思顾及身后的步卒,不断拍打着胯下战马,恨不得战马长出翅膀飞起来,以便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随着时间的推移,逃窜的元军步卒死伤殆尽,剩余的则跪在地上,双手抱头非常明智的选择了投降。 跑得再快也快不过枪弹,到了这种地步,跪地投降才是这些蒙元步卒们最佳的选择,这样做至少还能活着。 而且在元军中广为流传的小道消息便是就算被南朝俘虏了,最多被送去挖矿。 “将军,张弘范太快了,儿郎们追不上了。”一名小将一边追击,一边对着张福一说道。 两条腿的终究还是跑不过前面四条腿的,随着追逐距离越来越长,宋军的体力明显开始下降。 “无妨,继续追下去。”张福一的脚下步伐不停,咬牙坚持着说道。 “放信号!” 一枚红色的信号弹腾空而起,直冲云霄,随后在空中炸响。 这是一个约定好的信号,一旦信号弹升空则意味着福州大局已定,同时也是令伏兵阻截溃败之敌的信号。 福州城北数里外,某黄土岗,一处不高的小山。 “报!团座,福州城方向发现我军信号弹升空。”一名从山坡上纵马而来的宋军斥候,大声说道。 “命令,全团集合,摆开阵势,准备迎敌。”骑兵团长李二牛下令道。 三千名骑兵在山脚下排开战阵,枪弹上膛,威风凛凛。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但见百十骑元军出现在视野之中。 “不好,副帅,前面有宋军。”博鲁欢眼光一闪,惊愕道。 “踏马的,这里怎么会有宋军!快,转向。朝古田方向走。”看着前方至少三千名宋军骑兵,张弘正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古田县位于闽江中下游北岸,于唐玄宗开元年间设县。 “哪里走!” “儿郎们,随我来,冲啊!”等会多时的李二牛岂能放过良机,大叫一声。 骏马嘶吼,扬蹄飞奔。 三千骑兵,雷霆之师,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张弘范冲了过去。 马蹄重重地踏在大地上,发出沉闷的轰响。大地随之颤抖,人心随之震撼。 第350章 忽必烈兵发上都 古田县位于福安西北,沿着这里向北可直达宋朝的两浙东路。 原本张弘正等人是准备就近朝连江县方向撤退,但李二牛的突然出现彻底打乱了张弘正等人的如意算盘。 不得已,张弘正等人临时改变行军方向朝着更远一些西北方向撤退。 “兀那元贼,哪里逃!” 持枪立马的李二牛稳如泰山,手臂一挥,三千骑兵在他的率领下,迂回到西北方向侧翼,如疾风般冲了过去。 “儿郎们,快快,截住他们!” 李二牛将骑枪从背后取出,举在手中,随时准备扣动扳机。斥候出身的李二牛凭借其高超的骑术,狂奔之余根本不需要手握缰绳。 不多时,三千宋朝骑兵便截住了张弘范等人的退路。 一边是宋朝三千骑兵,一边是张弘范的百十骑,双方就这样在相隔不足百米的距离上对峙着。 “副帅,你带着大帅逃命,卑职带着儿郎们替您抵挡一阵。” 已知必死的博鲁欢,在死亡降临之时,反倒不再心生恐惧。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张弘正,毅然决然地说道。 “哈哈,大帅旧疾复发,几近昏厥,况且该死的南朝人数众多,前有阻截后有追兵,如何能逃出生天。”绝望的张弘正狂笑不止。 先不说后面张福一的追兵片刻将至,就说眼前这三千宋朝骑兵也过不去啊。如果张弘正等人在前面逃跑,或许还有逃出生天的机会,可现如今的情况是逃跑的路线已经被截断。 硬冲过去? 一百骑对上三千骑,一个照面就绝对是死绝了。 “副帅,如何是好,宋军要发起冲锋了,请副帅速速决断。”博鲁欢看着对面宋朝骑兵的战马正在那刨着蹄子,急迫地说道。 “副帅,你带着大帅速速朝北逃命。此处由我和博鲁欢一同抵挡。请副帅照顾好末将的家人。”同样知道难逃一死的张禧夹紧了马腹决绝道。 “哈里蛮,你带着大帅快走!” 博鲁欢和张禧一个对视,彼此微微点头。 “驾!长生天的儿郎们,随我冲啊!” 福州城最后的数十名精锐骑兵犹如螳臂当车一般朝着宋军冲杀过去。 “副帅,快走!”正在向前冲锋的张禧回头看了一眼张弘正,声嘶力竭地吼道。 “儿郎们,随我冲啊!”博鲁欢高举着手中的弯刀,疯狂叫喊着。 眼看着儿郎们已然冲上前去,决不能让草原上的勇士们白白牺牲掉。 此时的张弘正没有丝毫迟疑,赶忙率领其兄与十余骑,掉转马头,拐了个弯,向连江县奔逃而去。 “踏马的找死!弟兄们随我冲上去,一个不留!”李二牛看着一群不知死活的元军竟然冲了过来,大叫一声。 百米的距离,都是骑兵,可以说眨眼间就到。 “开枪,开枪!” 待到战马慢慢提速之后,李二牛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几十米的距离,无数杆火枪对准了博鲁欢等人。 “啪啪啪!” 冲在前面的宋军举着手中骑兵专用的火枪纷纷开火,一时间硝烟弥漫,枪声不断。 屠杀,毫无抵抗的屠杀。 甚至还没等到双方的马速提上来,弹指之间,一切又归于平静。 一阵清风袭来,烟雾消散,只留下一地死尸。 “来人,打扫战场。”李二牛勒住战马,看着横七竖八的元军尸体说道。 连江县南,一路慌忙逃窜,马不停蹄的张弘正终于等到了“援兵”。 不过这仅有的不足三千步骑兵还是从福州北门溃败而来的,领兵大将正是眼见大事不妙,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脱欢。 “副帅,末将不能抵,请副帅恕罪。”脱欢看到张弘正的到来,连忙请罪道。 “哼,此事日后再说。为今之计先找到大夫为大帅诊治。”张弘正冷哼道。 “大帅伤势如何?”脱欢看了一眼趴在马背上的张弘范问道。 “大帅急火攻心,旧疾复发,以至于昏迷不醒。” “副帅,宋军马上就要追来了,此地不可久留,我等不可耽误时间。”脱欢隐隐约约听到后背有马蹄声传来,焦急万分。 作为从马背上长大的脱欢对于马蹄声太熟悉不过了。 “快,先撤往连江县,寻找一名大夫,然后再做打算。”张弘正道。 连江县城。 谢富站立在城头上,陪在一旁的连江县令唯唯诺诺,生怕惹怒了这位主。 收复连江县的“战斗”异常简单、顺利,甚至都不能算得上是一场战斗。 宋朝水师沿江而上,谢富只是令船队朝着城墙很随意地打上几炮,仅仅一轮炮击,连江县城墙便已经千疮百孔。 数千宋军围城,坚船利炮之下,岂是一个小小的县城可以抵挡的。 太吓人了,宋军凶狠的炮火让连江县令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不多时,此人便乖乖开门投降了。 识时务者乃俊杰,投降才是上上策,毕竟为谁效力都是打工,谁人主宰天下与“我”何干,何必为了所谓颜面而断送了性命。 面子?我呸,在这乱世之中面子能值几个钱? 就在这时,一名宋军斥候快速跑来,单膝跪地道:“报,连江城南发现元朝溃兵,旗帜上书‘张’字。” “哦,终于来了么?”谢富喃喃自语地说道。 “来人,点齐三千兵马,随本将出城迎敌!”谢富下令道。 三千宋军排开阵势,严阵以待,只等张弘范的到来。 “来者可是张弘范,张大将军?某乃大宋水师谢富,在此恭候尔等多时了。”谢富看着前方队列凌乱,混乱不堪的元军喊话道。 “副帅,前有阻截,后有追兵,儿郎们士气全无,如何是好?”脱欢万念俱灰地问道。 “张弘范,今日尔等插翅难逃。本将有好生之德,不如尔等下马早降,本将绝不为难你的部下。” 自古打仗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瓦解敌人,不战而屈人之兵乃是上上之策。况且收编一下,再改造一番,也能增加点兵力,实在不行搞个劳动改造也是合理的,毕竟人也是资源啊。 “哼,谢富小儿,休得聒噪,老夫从军的时候,你还没出现在娘胎里呢。”张弘正怒骂道。 投降,别闹了,以张弘范、张弘正的身份怎么可能就地下马投降。 张弘正不愿下马投降,不代表喽啰们就有一战的勇气和实力啊。 随着宋军将领的喊话招降,元军士卒们早已经动摇的心更加恐慌了。 元军士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脚步变得不稳,以至于不由自主地在原地挪动着。 脱欢的情况更糟糕,眼神中充满了恐惧。这位主儿原本就属于在战场上私自跑路的,如果不是张弘正就在旁边,估计早就下马投降。 “呸,张弘正,本将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再不下马投降,炮火之下玉石俱焚!” 一炷香也就五分钟的时间,虽然很短,但足够宋军追兵赶到战场。到时候前后夹击,定能活捉张弘范。 “副帅,兵无斗志,不如……”脸色土灰的脱欢准备投降了。 “大胆,汝再敢乱我军心,定斩不饶!”张弘正恶狠狠地说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插在地上的香还在持续不断燃烧着。 “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活捉张弘范的功劳非自己莫属了。”谢富暗道。 …… 茫茫大草原上,一望无际。 碧绿的草丛随风摇曳,如同绿色的海洋。五颜六色的野花点缀其中,如同夜空中闪烁的繁星。 放眼望去,上都河蜿蜒曲折奔腾不息,一座雄伟的都城矗立在河北岸,四周遍布一座座洁白的帐篷,如同繁星点点。 天空湛蓝,阳光明媚而温暖。 元上都附近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芳香,令人心旷神怡。仿佛一幅美丽的画卷,处处透露着一片祥和的景象。 然而,在这乱世之中,宁静与祥和终归是要被打断的。 此刻,数以千计的战马从西北方向疾驰而来,一时间,马蹄声响彻云霄,仿佛是大地与天空之间的奏鸣曲,震耳欲聋。 不用看,这正是元将玉昔帖木儿从和林带回来的溃兵。 “特么的,终于逃出来。”在损失了无数好儿郎之后,玉昔帖木儿终于把狗皮膏药阿只吉甩掉了。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逃出生天的和林守将玉昔帖木儿和他的部将们看着近在咫尺的上都城,长出了一口气。 上都,又称开平府,位于内蒙古自治区锡林郭勒盟正蓝旗上都镇。始建于公元1256年,忽必烈于1260年在此地登基。 中统四年(1263年)五月,忽必烈陞开平府为上都。 “海都你这个王八羔子,你给老子等着。等大汗的兵马一到,老子定叫你好看。”玉昔帖木儿猛地吸一口草原上特有的清香,怒骂不止。 …… 上都以南二十里地。 此时,御驾亲征的忽必烈宛如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带领着十万如狼似虎的大军,浩浩荡荡地行走在这条连接大都与草原的重要通道上。 龙颜大怒的忽必烈不断地叫嚣着,宛如惊雷一般,催促着大军加速前进。 第351章 乱战中的草原 上都南郊十里处,十万大军密集如云,投鞭可断流,绵延无穷尽。 “玉昔帖木儿在什么地方?”玉辇上,忽必烈脸色阴沉似水,语气冰冷。 玉辇,皇帝所乘之车,以玉为饰,也可称为“御辇”。 “回大汗皇帝陛下,据探马来报,最新消息显示此时玉昔帖木儿将军正在上都城内休整。”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哼,休整?” 忽必烈的不满情绪愈发强烈,心中的怒火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随时可能喷涌而出。 凝重的气氛不断向外蔓延着,使周围的内侍、朝臣皆惶恐不安。 霎时,众人不敢呼吸,玉辇四周一片死寂。 龙威赫赫,非常人所能承受,尤其是这种开国之君。 “让玉昔帖木儿前来见朕。”忽必烈道。 “奴才遵旨。”紧随玉辇而行的宫人连忙称是。 “贼人海都此时又在何处?”忽必烈再次问道。 “回大汗皇帝陛下,据探马汇报,海都等人目前正在和林狂欢,而且大败玉昔帖木儿的阿只吉也已经率部原路返回。”有随行出征的大将上前回话道。 “呵呵,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倘若海都能趁势而为,这上都岂不是旦夕可破?”忽必烈从骨子里瞧不起好战的海都。 只因忽必烈认为海都作战勇猛异常,而谋略眼光却颇为不济。然而,事实上,海都绝非如此不堪,只是与忽必烈相比,稍有逊色罢了。这也是忽必烈对海都颇为轻视的缘由。 忽必烈此言一出,周围又是一片寂静,这话可没人敢接。 怎么接?难道说陛下圣明,海都本来就该一鼓作气攻下上都? 这特么的简直就是找死。 找死他妈给找死开门,找死到家了。 “启奏陛下,玉昔帖木儿虽然一时不察失了和林,可对大汗也是忠心耿耿。”亦力撒合道。 “嗯?一时不察?倘若人人一时不察,是不是大都也可以丢了?”忽必烈阴阳怪调的声音再次响起。 忽必烈对于亦力撒合的话相当不满意,指着随行的怯薛军将领说道:“倘若尔等也一时不察,朕这脑袋是不是也要被海都砍了去?” “不会说话”的亦力撒合惹得忽必烈更加生气,还顺便把这名怯薛军将军也给带进坑里面。 “臣死罪,请陛下息怒。”怯薛军将领一边请罪,一边在心中麻麦皮的招呼亦力撒合全家。 “微臣失言,大汗陛下息怒。”实实在在体验了一把什么叫伴君如伴虎,天威难测的亦力撒合也赶紧请罪道。 一个时辰之后。 得到诏令的玉昔帖木儿匆匆赶到,直接扑倒在玉辇前,高声道:“罪将玉昔帖木儿拜见大汗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哼,你还知道有罪?” “大汗陛下,那海都突然杀到,臣力战不敌这才丢了和林,请大汗陛下恕罪。”玉昔帖木儿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分毫。 “哼,朕把如此重要的地方交给你,你就是这样报答朕的么?” “陛下息怒,末将也是一时大意,请陛下看在末将追随多年的份上,饶了末将这一次,末将愿意领兵为大汗夺回和林。”玉昔帖木儿不停地磕头请罪着。 “玉昔帖木儿,大汗皇帝陛下对你不薄。南朝还知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就是这样报答大汗陛下的么?”一道声音响起,不过在玉昔帖木儿听来简直就如同地狱之声一般。 “臣启陛下,玉昔帖木儿玩忽职守,欺君罔上,罪大恶极,臣请陛下严惩以儆效尤。” 刚才还在虚情假意为玉昔帖木儿开脱的亦力撒合这一次可是实打实的落井下石了。 “准。” “臣遵旨。来人,把玉昔帖木儿抓起来!”撕下伪装的亦力撒合大手一挥,便有怯薛军士卒上前将玉昔帖木儿五花大绑起来。 “陛下,您不能这样啊,臣对您忠心耿耿啊……” “哼,令人将玉昔帖木儿押回大都,待朕活捉了贼人海都之后,再一并处置。” “陛下饶命啊,臣,末将,呜呜……”玉昔帖木儿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一块破布堵上。 大汗皇帝面前,岂能容你一个败军之将在这里聒噪。 忽必烈一挥手,这位历史上和伯颜一起支持元成宗铁穆耳即位的蒙古贵族就这样被塞进囚车之中。 数百军士开道,押着囚车里的玉昔帖木儿返回大都暂且不提。 “亦力撒合,阿术呢?”忽必烈惜字如金。 “回大汗皇帝陛下,阿术将军已在西拉木伦河畔和乃颜部交锋多日。” “哦,战况如何?” “回陛下,叛王乃颜十万之众,兵多将广。阿术将军虽然勇猛,但一时片刻之间也不能将叛徒乃颜彻底击败。目前战况处于胶着状态。” “乃颜匹夫,有勇无谋,绝不是阿术的对手。给阿术传旨,朕先去和林剿灭海都,令阿术平定乃颜之后即可率军支援。朕这一次非要亲手砍了海都不可。” “微臣遵旨。” 日渐受宠的亦力撒合心中暗喜,不费吹灰之力便已经扳倒了缺心眼子的玉昔帖木儿,此时在其心里甚至盘算着如何给伯颜也上点眼药。 跟随在玉辇旁边的亦力撒合在这一刻可谓踌躇满志,很是期待封侯拜相之日。 上都,南门口,跪了一地。 不用看,这些都是跟随玉昔帖木儿从和林逃命回来的败将。 当玉昔帖木儿被押往大都的消息传来,这些将领们便战战兢兢一起来到城门口跪迎忽必烈的到来。 “罪将等拜见大汗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哼,朕本来是想把你们一个个都砍了脑袋的,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朕不忍多造杀孽。这一次朕就饶了尔等,再有不战而退的一个不留。”忽必烈扫视一遍跪在地上的将领,冷哼一声,说道。 “罪将等谢大汗皇帝陛下不杀之恩,罪将等愿意戴罪立功,为大汗夺回和林。”众人听闻忽必烈赦免了自己,忙叩头谢恩。 “进城。”忽必烈对旁边的内侍吩咐道。 …… 西拉木伦河畔, 阿术和乃颜的战斗异常惨烈,死尸遍地,河水染成了红色。 经过连日来的鏖战,阿术率领的元军在火绳枪和火炮的协助下,令乃颜部损失惨重。 若不是乃颜平日里厚待东王部落,优待军士,恐怕军心早已经动摇了。 不过阿术的日子也不好过,仅仅是略占上风罢了,损兵折将在所难免。 原本的历史上,忽必烈先是集中兵力搞死了乃颜,然后全力对付海都的叛乱。 但赵昺的穿越成功搅动了历史的进程,如今的忽必烈三线作战,可以说兵微将寡,实力大跌。 以至于阿术并不能如历史上那样迅速平定乃颜的叛乱。 一处依山傍水,地势险要的地方,无数大营拔地而起。 据寨而守的乃颜等人正在此处休整。 “叔父,没想到阿术的火器竟然如此犀利,眼下我等当如何是好?”乃颜问道。 “贤侄莫慌,阿术凭借的不过火器罢了,这火药又怕雨水。贤侄你看这天色……”坐在地上喝着马奶吃着肉干的孛儿只斤·失都儿不急不躁地说道。 但见,原本碧空如洗、天高云淡的草原,霎时变得阴暗下来。 一时间乌云密布,翻滚奔腾,仿佛泰山压顶一般,给人一种沉重的压力。 “哈哈,天助我也。待到下雨之后,本王看那阿术小儿如何应对。”乃颜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哈哈大笑道。 “恭喜大汗,贺喜大汗,此战我等必能大破阿术小儿。”孛儿只斤·哈丹说道。 按照辈分,哈丹是乃颜的爷爷辈,但草原上的传统那可是看实力的,辈分次之。人口不多,实力也不够突出的哈丹可不敢在乃颜面前摆出一副我是你大爷的模样。 倒是比哈丹小一辈的失都儿(乃颜的叔叔)因为兵强马壮,说话就随意多了。 说话间,已是电闪雷鸣,狂风四起,豆大的雨滴直接从天而降。 “哈哈,恭喜大汗,下雨了!”哈丹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谄媚地说道。 “同喜,同喜,这一仗本王可要多多仰仗叔爷你了。”乃颜笑道。 乃颜不爱钱财,乐善好施,这一点前面已经讲过了。这也是众多的东王之后唯乃颜家族马首是瞻的根本原因。 “哎呀,我尊贵的大汗,您真是太客气了,哈丹愿为大汗效犬马之劳。”乃颜的一句叔爷,让哈丹心里面通畅无比,连忙笑着站起来行礼表态道。 狂风咆哮,暴雨如注,河水泛滥。 “快,先进帐篷避雨。”乃颜领着众人匆忙进入一座巨大的帐篷内。 “诸位,令将士们吃饱喝足之后暂且歇息一番,待到雨势变小之后,众军一举攻破阿术的大营。”乃颜一边烤着火,一边说道。 “末将得令。”众人齐刷刷地站起来应道。 有人欢喜有人愁。 两军相隔不过十余里的元军大营之中,阿术不顾一身的雨水,正在指挥着元军采用各种防雨措施抢救着珍贵的火药。 草原上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暴雨刚刚下了不到两刻钟,此时已经明显小了许多。 原本如墨般深沉的乌云也开始变得稀薄,不知不觉中天空竟然也有了一丝丝的光亮。 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下,如同一把把金色的利剑,将无穷的黑暗驱散。 天空逐渐放晴,草原上的一切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泥土的芬芳、青草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然而,不管是乃颜的东王部联军还是阿术的元军,根本没有人有什么闲情逸致去欣赏这细雨后的美景。 号角声在双方大营不约而同地响起。这是双方集合兵马的号角,无数的士卒踏着泥水紧急行动起来,一场决定双方生死存亡的大决战即将到来。 但见,双方两座大营之间地势开阔、平坦,非常适合两军在此展开大决战。 虽然这是一场元朝内部的战争,但双方的战法却有些不同。 东王联军以骑兵为主,分为数个战阵整齐地排列着。而阿术的元军虽然骑兵数量也不少,但终究是汉人居多,故而在正中央结成一个巨大的圆阵,骑兵则主要负责护住两翼。 随着双方战阵摆开,原本已经放晴的天空再次阴暗下来。 细雨如丝,晶莹剔透。 “儿郎们,天降大雨,阿术的火器不管用了。今天本汗就要活捉阿术,直捣上都。” “儿郎们,今天,优势在我!冲啊,活捉阿术!”乃颜大喝一声。 “优势在我!”东部联军二号人物失都儿咆哮道。 乃颜等人的一句“优势在我”彻底激发起联军铁骑的士气。 “儿郎们,冲啊!”哈丹等东王们挥舞着腰刀,大呼小叫。 联军左中右三部共计七八万骑兵嗷嗷叫着冲向元军。 马蹄踏在潮湿的草地上轰隆隆作响,扬起的泥土上下翻飞。 第352章 西拉木伦河畔的绞肉机 西拉木伦河,这条汹涌澎湃、绵延数百公里,东西落差逾千米的大河。 元军与联军相距仅数里,大战将至。 此时,乃颜的骑兵逐渐开始提速。 乃颜部七八万骑兵倾巢而出,意图借此一战全面击溃阿术所率领的元军,故而并未留预备队。 倾尽全力,成王败寇。毕其功于一役,一战定生死。 骑兵速度极快,哪怕是在泥泞的草原上,依旧疾行如飞。 一时间,大草原上万马奔腾,刀光闪闪,令人不寒而栗。 “儿郎们,冲啊,活捉阿术!”负责中路突击的乃颜挥舞着弯刀,大声吼道。 其身后的骑兵们同样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如海浪一般向元军冲去。 马蹄声响彻云霄,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颤抖。在他们的眼里,没有了火器之威的元军士兵就像是待宰的羔羊,毫无还手之力。 另一方,对于阿术的元军来说,这也是一场生死之战。但见,元军士卒严阵以待,刀枪如林,毫无畏惧之色。 “传令,大军不得异动,凡异动者立斩!”阿术站在元军阵前,冷静地看着乃颜的骑兵冲来。 “稳住阵脚!不要乱了阵形!”阿术大声喊道。 元军士兵们在主帅阿术的指挥下,精神振奋,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武器,静静等待着联军的到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乃颜的骑兵距离元军大阵越来越近。 这时候,元军士兵们的心脏快速跳动着,紧握兵器的手心也开始出现丝丝汗水。 “令左右翼骑兵出击,拦住敌军。中军准备迎敌!”阿术下令道。 元军左右两翼各两万骑兵得到将令之后开始行动起来。 “驾!驾!冲啊,活捉乃颜就在今日,儿郎们随我来!”元军左右两翼骑兵将领大喝一声,一马当先率先冲了上去。 忽必烈财大气粗,有钱又有人,故而元军的训练更加严格,兵器、铠甲也更加优良。 阿术凭借营寨之固、火器之利在经历几次胜利之后,军中的士气也更加高涨。 一时间,整个元军骑兵部队排着密集的队形,如墙而进。 从远处看去,两军骑兵如“钢铁”洪流一般朝着对方猛冲过去,马头撞马头,弯刀对弯刀,以命换命。 两军互不相容,针尖对麦芒,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骑兵作战,弯刀根本不需要挥舞,只需要端平了,人借刀利,刀借马势,一颗颗上好头颅便冲天而起,简单得不要不要的。 淅淅沥沥的细雨下个不停,两军厮杀正酣,刀光剑影之间,人马俱碎,血流如注,尸横遍野。 “放箭!放箭!” 阿术一声令下。 霎时间,元军阵中万箭齐发,向乃颜的中路骑兵射去。 然而终究还是天气的原因影响了弓箭的威力,如雨点般落下的箭矢,其威力已经大大减弱,不过仍然给乃颜的联军造成了一定的伤亡。 因弓弦湿濡,弓弩不堪使用,所以“微不足道”的伤亡绝不可能使联军产生丝毫退缩之意,反而在元军首轮抛射之后,更加勇猛无畏地向前冲锋。 “儿郎们,放箭,放箭!” 都是草原上长大的,谁怕谁啊?乃颜也不是好惹的,取出骑弓,率先射出了第一箭。 联军士卒看到大汗的第一箭射向天空,纷纷效仿,一时间数万支羽箭腾空而起,在空中划过美妙的弧线,极速射向元军大阵。 “快,举盾!”就在乃颜射出第一箭的时候,阿术便开始咆哮着下令道。令 旗手挥舞着大旗,一面面大盾举过头顶。 “当当当!”骑弓的威力不比步弓,无数箭矢落在元军大盾上,纷纷坠地。 “噗噗噗!” 当然了,也有部分箭矢从缝隙中穿过,射入元军士卒的身体里。 骑兵速度极快,临战之时骑弓往往只能射出那么一次。乃颜也不例外,唯一的一次机会就这样用完了。 眨眼之间,双方的第一次对射就这样草草的结束了。 虽然元军的步弓射程更远,但乃颜属于后发制人,然而在稀稀拉拉的细雨中,双方远程攻击武器的效果其实是半斤对八两,谁也没占到多少便宜。 “冲啊,砍死他们!” 乃颜看到本方骑射的效果并不明显,只得收起骑弓,再次抽出亮闪闪的弯刀,大声吼道。 “长枪手,准备!”眼看着联军将至,阿术大声喊道。 元军长枪手们听到了命令,将一杆杆长枪向前伸出,准备正面迎接乃颜的骑兵。 第一排的长枪兵可以说九死一生的存在,但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其他的就交给长生天。 战争,死人是难免的。历来哪一场战斗的胜利不是靠人命堆起来的。 乃颜的骑兵捂住马眼冲向元军阵前,拒马被巨大的惯性撞翻在地。 战马瞬间被锋利的尖木开膛破肚,哀鸣一声之后轰然倒下。 最前面的联军骑手从战马上腾飞而起,重重地跌入元军大营,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便元军被戳成一堆烂肉。 元军提前布置的一道又一道的拒马无情地撕碎着联军士兵的生命。 “砰砰砰!” 无数战马义无反顾,迅猛地冲击着元军的拒马,发出令人畏惧的巨响。 数百斤的战马全速狂奔,撞击力惊人,在牺牲了众多骑兵之后,元军的拒马终于被完全清除。 “冲过去!杀光他们!”处于阵中的乃颜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联军骑士挥舞着弯刀,向元军砍去。元军长枪手们也不甘示弱,用手中的长枪刺向乃颜的骑兵。 曾经并肩战斗的“兄弟”们毫不留情,你砍我一刀,我捅你一下,公平合理。 “刺!” 一众元军将校们大吼一声。 然而,当元军士兵手中的长枪戳中战马之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瞬间袭来。巨大的撞击让长枪瞬间折断,而持枪的士兵霎那间已被跟进的战马撞飞出去。 无数普通元军士兵被撞飞,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重重地摔在潮湿、泥泞不堪的地上,头盔滚落一旁。仰面朝天的伤兵们满脸都是惊恐和绝望,大口大口的想要呼吸,却发现越来越困难。 在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乃颜的联军根本不给阿术任何喘息机会,战马过后,倒下的元军被直接踩死。 “长枪兵上前,挡住叛军!” “擂鼓,助威!” “杀杀杀!” 元军喊杀声震慑云霄,数万长枪兵排着整齐的队列悍不畏死地前进着,犹如一面面山墙。 “刺!” 元军将校们再次怒吼着。 战况极其惨烈,元军一队长枪兵死绝之后紧随其后再上一队,完全是拿人命往里面填,以此来对抗冲锋的联军骑兵。 一时间,草原上人仰马翻,血肉横飞,鲜血四射。 此时,乃颜的骑兵和阿术的元军士兵都在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拼命。 仗打到这个份上,可以说完全就是对砍,你砍死我,我捅死你,根本没有什么谋略可言。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别闹了。 这种情况下的两军对垒、生死大战是不需要什么谋略的。 这个时候拼的就是人命,拼的就是谁的人多,拼的就是谁能撑得更久一些。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诸葛武侯,张良、韩信来了也只能摇摇头干瞪眼。白屠夫骂骂咧咧登场之后只说了一个字:“握草。” “投标枪!”阿术再次下令道。 随着统帅的一声令下,数千支标枪从长枪兵的身后被投掷出去。 这些标枪在空中交错飞舞,形成了一片密密麻麻的死亡之网,快速向着联军飞去。 冲锋的联军骑兵与漫天的标枪呈相对运动之势,致使标枪速度加快,力度增大。 数千标枪如同一阵疾风,席卷着整个战场。 向前冲锋的联军士兵们,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攻击,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标枪破开战甲,没入自己的身体,一阵剧烈的疼痛感霎时传遍脑海。 在这一瞬间,战场上到处充斥着血腥的味道和死亡的气息。 元军投掷出的标枪命中率极高,威力也比羽箭大得多,许多联军士兵被直接穿透了身体,倒在地上成为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西拉木伦河畔,整个中路战场宛如一台启动了的巨大的绞肉机一般,不管是元军还是联军,损失都极其严重。 尸横遍野,堆积如山。 鲜血染红了大地,逐渐汇聚成了一条条红色的小河,蜿蜒曲折流淌在草原之上。 阿术站在阵中,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眼神中充满了冷漠和无情。 于阿术而言,那些曾一同并肩战斗过的“兄弟”们的生命,在其眼里不过是实现目标的踏脚石罢了。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 当年,阿术在广州路的失利,已经令忽必烈勃然大怒,若非当时伯颜等人的求情,恐怕他早已被处决。 此后,阿术虽然侥幸存活,但多年来一直处于边缘地位。倘若此次战役再度失败,阿术的结局恐怕会十分凄惨。 种种往事浮现在阿术的脑海中,从广州路的惨败,再到阿里海牙全家的惨死,这一刻的阿术不禁感到一阵寒意。 无路可走的阿术根本不会同情那些不断死去的普通士卒,更不会为他们的死亡感到哪怕一丝丝的悲伤。 “此战,只能胜,不能败!”阿术暗道。 战马嘶鸣,号角高昂。 双方的士兵不断倒下,战争的残酷场面犹如一幅血腥的画面,令人胆寒。 同时,位于两翼的战斗也是同样的惨烈。双方将士手持弯刀、长枪,战斧、铁锤不断向对方身上招呼着。联军人多势众,但元军装备更加精良,双方呈现胶着状态,短时间内谁也吃不掉对方。 “噗!” 混战之中,一名元军小将被失都儿一枪戳中。 “去死!” 失都儿说完又把手中的长枪在元军小将的胸膛中转了两圈,然后急速拔出。 元军小将的胸膛出现一个大窟窿,鲜血从窟窿里呲出来,热血喷了失都儿一脸。 随即,这名元军小将举着战刀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口鼻之中鲜血直流,坠马而死。 而这,仅仅是整个战场上的冰山一角。 这场战斗从巳时开始一直持续到申时,长达三四个时辰的缠斗已经让双方人困马乏。 而令交战双方谁也想不到的是,此时,一大股精锐骑兵早已经从上都出发,一路向东疾行。 第353章 赵昺入隆兴府 赵昺、文天祥率领的中路北伐大军势如破竹,给元军以沉重的打击。 在整个中路战场上,元军可谓损失惨重,一败涂地。 随着元军统帅史弼的重伤不治,猛将土虎登哥被打成肉糜,以及高德成率领的万余名元军怯战而降,无可奈何的元军副帅孙参政带上史弼的尸体,领着不足万人的残部连夜撤离隆兴府。 至此,赵昺光复整个江南西路,而元军也彻底失去了整个江西行省。 (元朝的江西行省地域更大一些,大致相当于南宋的广南东路和江南西路之和。南宋的广南西路和荆湖南路合起来差不多又相当于元朝的湖广行省。) 曾经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元将塔剌赤、哈里德、郑珪等人一个个灰头土脸,再也没有当年一路高歌南下的那股子气势。 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曾几何时,这些元军将领以为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征服南宋,没想到却在这中路战场上遭遇了如此重大的惨败。 元军的伤亡不计其数,士气也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此时,坐在战马上的这些元军将领们,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何种命运。 众人心中这份恐惧既来自宋军的打击,又来自担心事后受到忽必烈的惩罚。 “副帅,我等临阵失帅,损兵折将,如今更是丢失了整个江西行省,如何是好?”元将塔剌赤对未来充满了担忧,随即上前一步对着孙参政说道。 “大帅死于南朝之手,本帅难辞其咎。回去之后,本帅自会向大汗皇帝陛下请罪,与尔等无关。”孙参政无奈地叹息道。 “这……副帅,南朝火器甚是犀利,非人力可以抵挡。儿郎们都已经尽力了,此战非我等不用命啊。”一旁的哈里德哀叹一声道。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 “哈哈,想我大元何等的兵强马壮,不过短短十年功夫,竟然一败再败,一败涂地。本帅愧对大帅知遇之恩,本帅愧对大汗陛下重托……哈哈哈……”孙参政的情绪愈发激动起来。 “呛啷”一声。 孙参政拔出战刀就要抹脖子自杀谢罪,就在这紧要关头,眼疾手快的塔剌赤一把抓住锋利的刀刃。 瞬间鲜血直流。 “大帅!”塔剌赤大惊失色道。 “大帅不可,大帅想想后面的儿郎们。”哈里德、郑珪等人也纷纷劝阻道。 孙参政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停下来的大军。但见,这些普通元军士卒犹如叫花子一般,丢盔卸甲,衣不遮体,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这特么的哪还有点我大元天朝上兵的样子?简直就是一群穷要饭的!”孙参政的战刀被亲兵夺走,仰天长啸。 “来人,给塔剌赤包扎伤口。”孙参政道。 “大帅,赵昺小儿追得甚急,我等当撤往何处?”哈里德问道。 “呵呵,听闻张世杰那厮攻打福州甚急,恐怕此时福州已经不保。走,先去绍兴再做打算。”孙参政朝着东北方向看了一眼,说道。 与元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此时的赵昺和文天祥意气风发,豪情万丈。 他们带领着中路北伐大军,一路攻城拔寨,高歌猛进。宋军战士们士气高昂,斗志昂扬,犹如下山的猛虎,势不可挡。 数日之后,隆兴府(即后世的江西省南昌市)。 一团红云笼罩在天空,经久不散。 犹如一袭华丽的锦缎,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把整个隆兴府都染成了淡淡的红色。微风吹过,红云缓缓涌动,美不胜收。 赣江,河水悠悠,风平浪静,无数宋军战船正稳稳前行。战船巍峨,旗帜飘扬。 江水波光粼粼,倒映着岸边的青山绿树,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江水中,一条大白鱼摇头摆尾,窜出浪花阵阵,有如神助一般猛地跃入船中,落在赵昺脚下。 但见,那大白鱼通体雪白,鳞片闪烁着银光。 大白鱼眼神灵动,似乎在向赵昺传递着什么信息。 此时的赵昺心中一动,俯下身去,轻轻地抚摸着白鱼的鳞片,似乎感受到了一股奇异的力量。 或许这就是上天的眷顾,也或许是神灵的庇佑,一时间,赵昺的心中涌起一股豪情壮志。 “官家,臣恭喜官家,贺喜官家。”船头,并肩而立的文天祥恭贺道。 “哦,不知丞相所言,这喜从何来?”赵昺看了看脚下蹦跳着的大白鱼,不解地问道。 “官家有所不知。这鱼跃龙船,此乃天意;红云罩头,乃帝王之兆也。上帝示意,大宋当兴,蒙元当灭,官家当为天下人君啊。”文天祥拱手行礼,笑着说道。 谢洪永、阿里海牙、张达、凌震、王道夫等中路军的将领们纷纷上前贺喜道:“末将等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丞相笑谈了,这天意诚可贵,然朕的德行却不足啊。”赵昺摆摆手,说道。 “官家此言差矣,官家爱民如子,以万乘之国讨伐暴元。如今官家亲往而征之,民以为将拯己于水火之中也,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岂有他哉!”文天祥摇摇头,一脸恳切地说道。 “你呀,老文,尽是说些好听的。” 十一年光阴转瞬即逝,赵昺来到此时空,已然整整十一载。此刻,望着须发渐显斑白的文天祥,赵昺心中不禁泛起一丝不忍。 此时的文天祥已经五十三岁了,陆秀夫五十有四,张世杰已经是六十岁出头的老人了,江钲也仅仅比张世杰小上三岁左右。 十年前,崖山海战失利,这些人相继为国捐躯。 “老文啊……”赵昺上前拍了拍文天祥的肩膀,纵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 “官家仁爱,老臣铭记于心。”文天祥感受到赵昺发自内心的真诚,一时间也是感慨万千,对着赵昺深深一拜。 “哈哈,今日高兴,不说这些。” 赵昺看向远方,眼中闪过意思凝重:“此次朕御驾亲征,全赖诸位臣工鼎力相助,将士用命,故而我朝能一路攻城拔寨收复我大片失地,但是蒙元势力依然强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等绝不能掉以轻心。” “官家不必担忧。您乃天命所归,必将战胜蒙元,重振我大宋国威。”文天祥激昂地说道。 “伯颜怎么样了?”看着喋喋不休的文天祥,赵昺只好转移话题说道。 “回官家,伪元伯颜奉虏酋忽必烈之命,亲率十万大军南下,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来到江南了。” 这个时代消息传播极其漫长,至于说伯颜走到哪了,文天祥也只能靠猜测。 “丞相,你可有破敌之策?”赵昺微微颔首,转过身看向文天祥,问道: 文天祥胸有成竹地说道:“官家,臣等几人已经草拟了初步的破敌之策。我朝可凭借战船之便利,再利用江南地形优势,采取迂回包抄的战术,打乱蒙元的部署,调动元军,然后趁机发动攻击,必能大破伯颜。” “丞相不愧是朕的得力助手,此计甚妙。”赵昺听后,赞不绝口。 “官家谬赞了,这都是将士们英勇善战,才能使此计奏效。”一脸沧桑的文天祥嘿嘿一笑,说道。 “伯颜,统二十万人犹如一人,蒙元之名将。和伯颜一战关系到大宋的成败,我等必须全力以赴,不能有丝毫懈怠。”赵昺点了点头,说道。 赵昺站在船头激动地说道:“朕的将士们,你们是大宋的骄傲,是朕的依靠。今日,我们赢了!” 将士们听后,齐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恭喜陛下收复江南西路!”文天祥等人再次祝贺道。 “哈哈,同喜同喜,走,随朕一同入城。”此时的赵昺心情颇为激动,高声笑道。 从城门口开始,便有无数的宋朝遗民在道路两侧迎接王师的到来。 赵昺身披华盖,骑着高头大马,缓缓地驶入城中。城内更是人山人海,隆兴府的百姓们欢呼雀跃,迎接着大宋官家赵昺的到来。 “陛下,大捷啊!张将军收复福安,阵斩博鲁欢、张禧等数十名敌将,活捉张弘范弟弟张弘正、脱欢等人,张弘范本人则旧病复发死于连江县南。”就在赵昺等人在府衙庆祝之时,收到军报的李邦宁迈着小步,高声奏道。 “赢了?”赵昺看了一眼拿着军报的李邦宁,问道。 “陛下圣明,张将军的东路军已经收复福建路全境。老奴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李邦宁笑呵呵地说道。 “臣等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中路军刚刚收复了江南西路,紧接着又收到收复福建路的战报,双喜临门之下,文天祥等人也是激动万分。 “张弘范死了?”赵昺问道。 “官家圣明,此贼先是败走福安,妄图逃亡两浙东路,被我军包围在连江城下,急火攻心之下旧病复发不治身亡。” “呈上来。”赵昺接过张世杰的军报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不多时,赵昺放下军报,说道:“张弘范已死,我朝又少了一个劲敌。” 张弘范作为蒙元数得着的名将,一代名将之死对于蒙元来说绝对是一个重大打击。 文天祥等人听了赵昺的话也都纷纷点头称是,一时间,整个宴会厅一片欢呼。 “传旨,令张将军约束兵马,发布告示好生安抚百姓,朕不日亲往福安。另外,将张弘范厚葬了。”赵昺道。 虽然张弘范是宋朝死敌,但此人毕竟是张世杰的族兄,赵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二来,宋蒙之战才刚刚开始,厚葬敌军主帅,也可以彰显朝廷的胸怀。 虽然历史上正是此人灭亡了南宋,但如今人已经死了,如果再搞什么鞭尸羞辱一番,只能徒增仇恨。 相反,把一个敌朝的死人厚葬了,也能间接动摇敌军的士气。 “臣等遵旨。”众人道。 第354章 北伐成果初现 “官家,此次北伐,我朝已经连续收复广南西路、荆湖南路、江南西路和福建路,可以说此次北伐已经收复了长江以南的大部分失地。” 人逢喜事精神爽,再也没有十余年前的那种颓废的文天祥笑逐颜开。 “臣等恭喜陛下。”听了大宋丞相文天祥的话,中路军主要将领以及江南西路的这些当地士绅们纷纷拱手道贺。 虽然这些当地士绅也曾背叛大宋转而投降了蒙元,但赵昺也不能把这些看着就烦的,毫无骨气可言的土豪老财们全部推出去咔嚓了。 “妈的,果然是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这帮子狗日的真难对付。”端坐着的赵昺目光扫过台下一个个肥头大耳的家伙,心中暗骂道。 这些人一旦被逼急了必然会暗中勾结,到那时,好不容易收复的失地若四处起火,局面将难以收拾。 “嘛麦皮的,先让你们嘚瑟几天,等朕腾出手来,再一个一个收拾。” 土地问题是极难处理的。 关于岳飞的遇害原因,千百年来可谓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有人说是因为高宗皇帝觉得岳飞功高盖主,尾大不掉,担心岳家军进一步私有化,将来必然有所图谋。 也有人认为岳飞阻碍宋金之间的“和谈”,这一种说法在清人写的《续资治通鉴》以及岳飞孙子岳珂的《鄂工行实编年》中都有类似的记载,曰:“必杀飞,始可和”。 还有人认为岳飞干预高宗皇帝立储之事,犯了帝王的忌讳。 或者认为是岳飞一直主张直捣黄龙,迎回徽钦二帝,令高宗皇帝处于尴尬境地。 实际上最根本的原因是土地国有化问题。 宋史》“高宗六(本纪)·卷二十九”记载:绍兴十年二月十七日,高宗下诏,“新复州军蒐隐逸,诸路经理屯田。” 翻译过来就是凡是朝廷新收复的州县,只要发现有士绅隐藏田产并且不缴纳赋税的,包括金国给的(金国收买了当时很多南宋文臣武将,这些人在北方都有大量的田产。)一律充公,改为军屯或者官田。 这一政策最主要的实施者便是岳帅和韩世忠。 岳帅当年收复湖北六郡之后便开始试点实施,并且效果明显。 岳帅的遇害罪魁祸首是秦桧,助力者为反水的军中大佬张俊。 甚至也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张俊的反水,秦桧都动不了岳帅。 (绍兴十一年,完颜宗弼又来了,高宗的兵马被调往前线,张俊突然带兵从前线撤回杭州……什么意思,不难猜测。) 封建社会,历朝历代的士绅豪族、军队将领们隐匿田产,逃避赋税,这种现象十分普遍,属于常规操作而已,没什么好奇怪的。 高宗皇帝下诏将新收复州县的隐匿田产充公,可以说这个改革的力度实在是太大了。 绍兴七年初西北军统帅刘光世被罢去兵权,同年八月便发生了淮西兵变也是这方面的原因。 土地改革谈何容易,这是和天下的地主士绅为敌,犹如刀尖上跳舞。牵一发动全身的存在,搞不好北伐的初步成果就要付之东流,甚至皇位不保。 当年赵匡胤为了兵权,以土地和武将作为交换,终成今日之难题。 赵昺看着台下的一群颇不好对付的本地士绅,心中感到十分头疼。 这些硕鼠可都是江南西路的名门望族,拥有着庞大的势力和财富。 如果自己强行实施土地国有化的政策,毫无疑问要触动这些人的利益,遭到这些人的强烈反对是必然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土地国有化,难啊,是真难,甚至比北伐都要难。此事,只能徐徐图之了。”赵昺在心中暗道。 “哈哈,朕这次大败蒙元收复失地,全赖诸位卿家和你们江南西路各家的鼎力支持啊。”赵昺在短期内无法搞定这些人的情况下,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着各家族长违心地说道。 “草民等多谢陛下。”士绅们齐声说道。 果然,听了赵昺的话,这些人的心稍微放下一些。 江南西路这些豪门士绅们的语气中显得颇为自豪和得意,或许是这些人知道赵昺离不开他们,更拿他们没有办法,所以才有了足够的底气。 赵昺听到这带刺的声音,心中一沉,暗道:“冷静,保持冷静,不能被他们的情绪所左右。” “丞相,兴王那边情况如何?”虽然早就知道情况,但为了杀一杀这些老顽固的威风,赵昺明知故问道。 “启奏陛下,兴王殿下于十日之前已经攻克潭州,阵斩伪元江西行省平章政事史弼,整个荆湖南路已经全部光复。五日之前兴王殿下率大军沿洞庭湖北上,准备收复鄂州。” “哈哈,好快的速度啊!这兴王果然是憋得难受啊。大举那边情况如何了?”赵昺笑着问道。 “回陛下,大举和臣弟接连收复广南西路、鄯阐城,目前大破夔州路元军数万人马,接连收复数十座县城,兵锋直指夔州。” “嘶,这也太快了?”在场的士绅们快坐不住了。 “什么,陈大举那个泥腿子都攻到重庆府了?” “这,没想到官家的实力竟然如此强劲。” “没想到短短不到一年时间,赵官家竟然打下这么多的地盘。” “哼,尔等愚蠢至极,官家打下多少地盘和我等有何关系,诸位没有听说过广南东路的事情么?” “你是说那祥兴十条……” 角落里,几个本地士绅低着头,轻声轻语地说道。当有人提起“祥兴十条”的时候,这几个人的脸色顿时大变。 “嘘,此地不是说话之处,慎言,慎言。”其中一人打断了众人的窃窃私语。 此刻,这些在座的土财主们有点怀念蒙古爸爸了。 “好!大举不愧朕之臂膀,天瑞处理民政更是得心应手。西南,朕无忧矣!”赵昺看着角落里低着头嘀嘀咕咕的几个人,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叫好道。 赵昺打得越厉害,这些士绅们就越是胆怯。 果然,听了赵昺的话,在场的世家豪族代表们的脸色更加阴沉了,这些人对于宋朝取得的重大胜利不但没有丝毫的兴奋,反而一个个忧心忡忡。 这个问题也很好理解,毕竟人家蒙元是包税制,跟宋朝是不一样的。 “哼,小皇帝你凭什么拿我们的钱,复你赵家的国?” 国仇家恨? 别闹了,国仇是你赵家的仇,关我们屁事。家恨,赵昺你小子收了我们的税,我们家肯定是真恨你。 面无表情,不动声色的大总管李邦宁顺着赵昺的目光,早就注意到这几个交头接耳的杂碎,心中冷哼一声,默默记住这几人的模样。 “哼,咱家的刀子可是很久没用了,再不动一动的话怕是有人觉得咱家的刀片子都已经生锈了似的。”李邦宁暗道。 “官家兵峰所致,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蒙元犹如丧家之犬一般纷纷遁逃。此乃天命所归,大宋当兴。臣等为陛下贺,为大宋贺!”以文天祥为首的东路军将领站起来,齐声高呼道。 “善!传旨下去,张贴告示,令锦衣卫查查宵小,义正民心。”虽然赵昺不会有大动作,但令锦衣卫、东厂处置几个泼皮无赖,收拾几个欺压百姓的地主恶霸还是绰绰有余的。 “臣等遵旨。”众人道。 “李邦宁,令你的人严查治安,遇见欺压百姓之人,查实情况,明正典型。” “老奴遵旨。”看着那几个杂碎,本就恨得牙根痒痒的李邦宁顿时来了精气神,上前一步,老腰一弯,毕恭毕敬地说道。 看着这些士绅们的嘴脸,赵昺也没有什么兴致,一场午宴就这样草草地结束。 “文相公,随朕出去走走。”赵昺道。 “官家,隆兴府刚刚收复,各色人等鱼龙混杂。为安全起见,臣以为官家还是暂时不要出去的好。”文天祥并不同意赵昺的提议。 “嗯,也好,就在这府中转转。”赵昺道。 这里可不是翔龙府,更不是琼州,甚至在这隆兴府中就隐藏着还未被发现的蒙元残余势力。 听人劝吃饱饭,赵昺可不会这么急着去冒险逞强。 府中花园,赵昺和文天祥君臣二人几乎并肩而行。 “文相公指的是那些人?”赵昺看了看文天祥,笑道。 “官家圣明,宴席之间老臣纵观这些江南西路的豪门代表,绝大多数表面上对官家恭敬有加,实则各怀鬼胎。” “文相公果然洞悉人性啊。这人心如镜,可照出世间百态。” “官家过赞了,陛下把一切看在眼里,想来心中早有定论,只是隐忍不说罢了。臣,恐怕将来这些人必然不服。” “你呀,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住丞相。这些人都是江南西路的豪门世家,品尝到蒙元给的甜头,自然心有不甘。” “的确如此,世家根基深厚,关系错综复杂,处理起来极其困难,官家当早做准备。” “先不说这些,福建路情况如何?” 东路大军除了张世杰的五万兵马之外,还有苏景瞻的水师以及琉求府赵定北等人的十余万兵马,可以说是兵力最多的一路,但收复的地盘却是最少的。 这也不能怪人家张世杰磨磨蹭蹭,这次北伐原本的部署就是从福建路、江南西路以及大海上,三面合围两浙东路的绍兴、两浙西路的临安和江南东路的建康。 这些地方对于蒙元来说至关重要,是绝不允许有失的。况且,大名鼎鼎的蒙元丞相伯颜就在路上。这里必然成为宋蒙争夺的关键地点,也将是大决战之地。 “回官家,福建路张将军兵马雄厚,可以说是最轻松的一路。” “那就让他们厉兵秣马,整军备战,时刻准备听候朝廷的旨意。” “臣遵旨。”文天祥道。 第355章 阿术的危急 漠北,西拉木伦河畔的战斗异常残酷。 这是一场决定生死的大决战,不管是元军还是东王部落的联军都损失惨重,但双方依然拼尽全力,谁都不肯罢休。 奔驰的战马更是将死人踩成肉泥,碎肉、骨头渣滓和泥土混为黏糊糊的一团,令人作呕,随即又被雨水冲走。 乃颜的联军本就生于苦寒地区,忍耐力更胜一筹,此刻正发动着如潮水般的攻势,丝毫不给阿术任何喘息的机会。 阿术带领的元军以汉军为主,虽然装备精良,但不管是战斗意志还是作战水平都要略逊一筹。 天公不作美,雨势逐渐加大,交战双方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元军变得困难重重。 “将士们,此战便是决战!为了大汗,为了陛下,给我杀!” 观战台上的阿术一个劲地鼓舞着数万元军的士气。 “投标枪!”元军将领一声令下。 刹那间,元军再次投出数千杆标枪,如黑云一般遮天蔽日,向着联军呼啸而去。一时间,无数联军被射得人仰马翻。 来而不往非礼也。 但见联军骑兵们纷纷取出骑枪,借助马势将手中的骑枪狠狠地朝着元军投去。 两军厮杀在一起,难解难分,战场上到处都是尸体,有元军的,也有联军的。鲜血染红了大地,仿佛一幅惨烈的画卷。 随着一波骑枪的投射,元军大营第一道防线上瞬间被撕开一个大口子。 “哈哈,元军大营破了。儿郎们,随我冲进去杀光元军,活捉阿术小儿!” 一名浑身上下被雨水和血水浸湿的元军将领,手持着锋利的腰刀,直接纵马跳过一处障碍,疯狂咆哮着,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杀神一般。 “快,命令罗欢给我堵住缺口!”眼看着第一道防线已经被联军撕开一个缺口,阿术连忙调兵遣将。 “儿郎们,随我来!冲啊!”元军大将罗欢得了将令,急急率领五千兵马紧急驰援。 罗欢一马当先,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冲入敌阵,如入无人之境。 五千元军紧随其后,个个身披铠甲,手持利刃,嗷嗷叫着不要命地向前冲。 “刺!”元军士兵不顾被撞飞的危险,将手中的长枪刺向飞驰的战马。 “杀杀杀!” “杀光叛逆!冲啊!”随着元军五千兵马加入战斗,刚刚突破进来的人数并不多的联军再次被硬生生地打了回去。 暴雨连连,却依旧不能阻挡双方的厮杀。 这是一场惨绝人寰的人肉之战,但凡倒下的不管是元军还是联军根本没有再次站起来的可能。 雨水中混合着浓郁的血腥味,放眼望去整个战场上更是惨不忍睹。 “大汗,阿术把缺口堵住了。”联军将领乃蛮台指着逐渐合拢上的缺口说道。 “哼,命令,让儿郎们继续进攻,本汗就不信了,这阿术是铜头铁臂?”乃颜看着被堵住的缺口勃然大怒道。 “铁哥!”乃颜大喝一声。 “在!请大汗吩咐。”铁哥应道。 “令你率本部人马,给本汗把罗欢给本汗斩了!”眼看着罗欢把攻入元军大营的联军撵了出来,乃颜那是相当地生气。 “得令!”铁哥大叫一声,率领数千联军骑兵嗷嗷叫着冲了上去。 “罗欢,休得张狂,看刀!”铁哥当头一刀,狠狠地朝着罗欢劈下。 “当啷!” 罗欢赶紧用腰刀格挡,两把腰刀猛烈地撞击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鸣响。 “哼,尔等乱臣贼子休得聒噪!趁早下马投降,本将饶你狗命一条,不然定叫尔等随乃颜陪葬。”罗欢也是不甘示弱。 战马在原地打转,两人你来我往缠斗在一起,都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对方砍死当场。故而,下手相当狠毒,可以说刀刀致命,丝毫不顾及往日的情分。 “啊!去死!”铁哥死死握住刀柄,眼珠子睁得大大的,脑门和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不断地挥舞着弯刀。 “呀,嘿!”罗欢也使出全身的力气,拼命抵挡着。 “狗贼,去死!” 持续进攻的铁哥抓住机会,一刀朝着对方的脖子劈下。 面对铁哥持续不断的进攻,罗欢有些吃力,本能的低头躲避堪堪躲过这致命一刀,但头盔却被一刀劈掉。 紧接着不等罗欢反应过来,铁哥反手一刀,正中罗欢的胸膛。 “啊,噗!” 这一刀势大力沉,罗欢的铁甲顿时被锋利的弯刀硬生生地破开,胸膛的伤口深可见骨。 铁哥紧接着一刀挥去,罗欢的头颅被斩下。 “罗欢已死,谁敢上前!” 悍勇的铁哥高举着罗欢的人头,对着周围的元军大声吼道。 “哈哈!铁哥不愧是草原上的巴图鲁。” “传令,出击,攻破阿术大营,杀!”乃颜的命令再次下达。 在看到铁哥临战斩将之后,乃颜部的联军士气大涨。 “冲啊,元军败了,长生天的好儿郎们,冲啊!”联军嚎叫着,猛烈冲锋。 千军万马奔腾着,犹如滔天巨浪一般冲向元军,试图一举冲垮阿术的大营。 “放!” 元军将领大喊一声,随即元军第二轮标枪朝联军飞去,又是数千杆。 “噗噗噗!” 金属枪头入肉的声音响起。 这次距离更近,故而标枪的力道更猛一些。 标枪如暴雨般袭来,一时间联军的许多战马被标枪射中,纷纷栽倒在地,一片人仰马翻。 落马的联军士兵毫无喘息之机,当场被后面的战马踩死。 当然了,也有少数战马比较倔强,哪怕身上插着标枪,也要忍着剧痛,依旧飞奔不已。 那些被标枪直接插中的联军士兵更是惨不忍睹,身体被锋利的枪头插穿,然后从马背上倒飞出去,然后狠狠地摔在地上,当场死得透透。 然而,元军投掷的标枪并不能阻挡乃颜的进攻。 “就在前面,儿郎们,随我冲进去!”铁哥一马当先,嚎叫着。 “轰隆隆!” 已经不足二十步了,战马奔腾,大地为之颤抖。 “护!” 看到滚滚而来的联军,元军长枪阵后面一名将领大喊一声。 “崩崩崩!” 一杆杆长枪插入马腹,无数战马被开膛破肚,筋骨折断。 一根根粗壮的长枪被巨大的冲击力撞断。 战马虽然受伤严重,但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依旧不是人力可以阻挡的。顷刻间,前面竖排元军长枪兵被直接撞飞出去。 “给我顶住!”元军将领们不顾一切的嘶吼着。 虽然元军将校不断吼叫着,但元军的长枪阵还是有些吃力了。固定长枪的柳丁在巨大的冲击力下被一颗颗地撞了出来。 “护阵!” 千钧一发之际,元军长枪兵们用脚死死地踩住柳丁,双手则扶住枪杆。 “拒马枪!快,拽开它们!” 铁哥指着元军的拒马鹿角命令道。 拒马这种大型冷兵器在古代可以有效阻止骑兵的突袭,采用胳膊粗的圆木两两交叉呈“人”字形交叉捆绑在一起,两头消尖,甚至中间起到连接作用的那根圆木也要两头消尖。 形状有点像鹿的角,故而称为拒马鹿角。 但见,十数名联军骑兵们手持套马索在头顶甩了几圈,然后朝着鹿角扔了出去。套马索在空中划过一道美妙的弧线,准确地落在鹿角上。 套马绳这玩意儿是越拉越紧,对于草原民族的骑兵来说扔个这种绳子都是小儿科的存在,扔得那是相当得准。 数名骑兵互相配合,朝着同一个方向奔驰,瞬间便将鹿角掀翻在地。 随着元军布置的拒马鹿角被破坏殆尽,再加上元军长枪兵的损失惨重,元军的抵抗有些力不从心,以至于越来越多的联军冲进了元军大营。 苦战,大营内的元军陷入了苦战。 站在观阵台上的阿术看着手下大将被人当场斩杀,再看着已经突破防线,如潮水般杀入大营之中的联军,一时间心如刀绞,一种无尽的愤怒和悲痛涌上心头。 此刻,已经没有退路的阿术着急了。 “来人,备马!本帅要和乃颜决一死战!”阿术大喝道。 阿术牢牢地握持着手中的兵器,此时此刻,这柄长柄武器分外沉重、冰冷。 阿术凝视着手中这件曾斩杀无数敌人的凶器,仿佛蕴藏着无尽的力量。 “不能放弃,否则整座大营就将被叛逆攻陷。即便自己侥幸逃脱,也将难逃一死。”再次想到阿里海牙一家人的惨死,阿术深吸一口气,翻身上马,带领着元军冲杀过去。 “大元上将军兀良哈·阿术在此,儿郎们随我冲啊!”阿术怒吼着。 主帅悍不畏死,士卒绝无无贪生怕死之念。身后的元军感受到阿术的勇气和决心,紧随其后向前冲杀过去。 阿术一马当先,手持武器,奋勇冲杀。其所过之处,血雨腥风,一片惨烈。 元军受统帅感染,士气重振。 然而联军并未畏惧退缩,双方再度展开残酷厮杀。 “阿术!你为了忽必烈那个胖子如此拼命值得么?”同样亲自上阵搏杀的乃颜弯刀直指阿术,大声说道。 “乃颜,你这个乱臣贼子,还不下马投降,到时候本帅自会在大汗面前为你美言几句。”阿术道。 “好的,以下是改写后的内容: 阿术,本汗问你,这大元江山究竟属谁?若你不知,本汗可提醒你,这江山乃窝阔台汗所有。忽必烈何德何能,敢坐这大汗之位?若本汗是乱臣贼子,那忽必烈便是这世间最大的乱臣贼子。”乃颜面色铁青地说道。 第356章 来自上都的援兵 乃颜的话讲得天衣无缝,让阿术难以置喙。 大蒙古国的江山的确是人家窝阔台家族的。铁木真临死之前,曾召集宗王、勋贵以及各路将领再次明确将大汗的位置传给老三。 并言明,大汗之位由窝阔台家世世代代传承下去。 这件事得到了铁木真诸子的一致同意,也就是说当时老大术赤,老二察合台,老四拖雷均签字画押,并且留下文书。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瑕疵的话,唯一的瑕疵就是铁木真把自己的军队给了幼子拖雷,以至于窝阔台只有一个大汗的“虚位”,这便为拖雷之子蒙哥上位提供了军事实力上的保证。 铁木真的目的很明确,想法也很丰满,四个儿子既能把自己的地盘管理好,又能互相帮衬,齐心协力让帝国延续下去。 “乃颜,休得聒噪,这大元的江山是我主打下来的,我主自然坐得起这万里江山。”阿术答非所问,明显有些心虚。 “哈哈,我大蒙古国兵强马壮,难道窝阔台汗的后王就不能一统江山了么?”乃颜颇为不屑一顾地说道。 乃颜的话没毛病,不说蒙哥、忽必烈了,就算大汗之位仍然是人家窝阔台的后人继承,历史上南宋的照样不是对手。 “我主平南朝、开言路、重农桑、立年号、行汉法、贮粮于仓、治国安民,大汗雄才大略英明神武,岂容尔等鼠辈在背后妄加非议。”阿术厉声道。 “啊,呸!阿术,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么?如今南朝小皇帝都快打过长江了,你还有脸在这里说忽必烈平南朝?平个屁的南朝。忽必烈无道昏君,致使我大元三面受敌,国家危亡,早该退位让贤了。”乃颜弯刀一指,大骂道。 历史上的忽必烈为了加强其自身统治,不断蚕食各部宗王的实力,故而“不得民心”。 这也不能怪罪于忽必烈,换成另一个人做皇帝也会这么做。 汉朝还有推恩令呢。 自古阳谋无解,就算后世还有九转大肠,清凉峰寻人之说呢。 但不管怎么说忽必烈强干弱枝的做法的的确确得罪了一大批人。 蒙元内部的叛乱从其即位开始,终其一生都未能全部平定。 “大胆,逆贼乃颜安敢如此诽谤君王,你就不怕死么?”阿术指着乃颜大骂不止。 “哼,阿术,你有何颜面立于此地!你可知晓我大元沦落至如此境地,皆是因你这愚钝之人所致?当年我大元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尽毁于你手。令本汗未曾料到的是,仅有你一人逃回。若本汗是你,必不会苟且偷生,早已自我了断,以谢天下!”乃颜沉声道,嗓门愈发低沉。 “大帅当年一个人逃回去的?” 元军年轻一代的士卒们听了乃颜的话,集体看向阿术,心中猜测着。 “你……” “还有那忽必烈行汉法,简直可笑至极,我孛儿只斤家族老祖宗的脸面都让他给丢尽了。” “草原上的儿郎们,南朝已经打过长江,攻陷河南、山东,兵锋直指大都。儿郎们不要跟着阿术了,不要再跟着忽必烈了。” “哗……” “南朝已经攻下河南、山东了?” 元军将士们一时间有点懵逼,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又把目光转移到主帅阿术身上。 攻心为上,乃颜也是懂兵法的。 “将士们,休要听信乃颜这个乱臣贼子的谎言,大汗御驾亲征,亲率三十万大军已经抵达上都,顷刻间定叫这群乱臣贼子死无葬身之地。” “不错,大帅说得不错,本将也听说大汗御驾亲征之事。” “三十万大军,定叫这些东王部落好看。” 元军士卒们小声窃窃私语道。 “将士们,尔等的家人可都在大都,难道你们不想再见到你们的家人么?”阿术赤裸裸的威胁。 “阿术,忽必烈残暴不仁,你又何必跟着忽必烈一条道走到黑?” “乃颜,休要多言,今日本帅一定要将你擒拿,交于大汗处置。” “哈哈,阿术,你已经黔驴技穷,不如早早归降,免得将来也落个阿里海牙的下场。本汗可以答应你,只要你下马投降,本汗绝不为难你和你的部下。” 乃颜所说的话虽然有些是臆造或者说是为了蛊惑人心,但整体上并非没有道理。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阿术可不想再这么继续“聊”下去了。 这一仗对于阿术来说至关重要,可以说直接影响到自己的前途命运。此时的阿术望着黑压压的东部联军,除了当机立断之外别无他法,绝对不能任由乃颜继续胡说八道下去。 “将士们,随本帅擒拿叛逆,冲啊!”阿术深吸一口气,高举着手中的偃月长刀,对着身后的元军将士们振臂高呼道。 随着阿术的一声令下,元军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朝着联军冲杀过去。 “哼,不知死活!儿郎们,杀贼!”乃颜弯刀一指,大喊一声。 近在咫尺的双方再次混战在一起,刹那间,血肉横飞,鲜血四溅。 身先士卒的阿术目光坚定,挥舞着手中的长刀,不断收割着联军的生命。 “阿术,拿命来!”一声怒吼响起。 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铁哥驾驭着胯下战马,犹如离弦之箭一般直冲阿术而去。 “呛啷啷!” 长刀对弯刀,刀刃猛烈地碰撞在一起,顿时火星四射。 “阿术,你就只有这点本事么?”战马交错之际,铁哥戏谑道。 “哼,铁哥,本帅面前还容不得你来张狂。”阿术不甘示弱道。 “哈哈,阿术,你已经老了。人啊,不服老是不行的。”铁哥继续用言语刺激着阿术。 阿术,曾经叱咤风云的名将,原本历史上于1287年,也就是去年就已经病故了,但或许因为赵昺的穿越搅乱了时空,如今的阿术不但没有病死,反而还在为忽必烈战斗着。 “逆贼,废话少说,看刀!”阿术脸色阴沉,呵斥道。 战马加速朝着铁哥奔去,长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刀风凌厉,朝着铁哥的头顶劈去。 年轻力壮的铁哥毫不畏惧,弯刀如风,直接迎向阿术的长刀。 骏马奔腾,刀光剑影之下两人你来我往激战正酣。 “看刀!” 铁哥猛地发力将砍向自己的长刀格挡开来,紧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是一刀挥去。 这一刀虚虚实实,奇妙奇幻,速度更是快如闪电。感受到一股刀风袭来,阿术急忙格挡。两件兵器再次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好快的刀!” 岁月无情,曾经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阿术,此时却显得有些老态龙钟,脸色也变得更加阴沉。 阿术嘴唇微微颤抖,紧握着刀柄的双手因为用力而变得有些苍白。 …… “大汗,不好了,忽必烈的援军从南方杀过来了!”双方激战之时,东部联军将领金家奴急忙来报。 “什么!哪来的援兵?”乃颜大惊失色道。 “回大汗,是忽必烈从上都派来的援兵。”金家奴道。 突然,一阵低沉的马蹄声如闷雷一般传来,但见一支万余名的骑兵部队从远处席卷而来,铁骑奔腾,泥土飞扬。 第357章 乃颜之死 广袤草原,烟雨迷蒙,银光一片,连天接地。 大队骑兵如滚滚洪流般疾驰而来,铠甲和马匹颜色整齐划一。 仅一眼,便可感受到这支骑兵部队令人畏惧的气势。 万马奔腾,元军铁骑队列整齐,如惊涛骇浪般直扑乃颜中军。 哪怕这支部队距离战场还有数里之远,一股强大的杀气便已经铺天盖地般压过来。 但见,最前面“李”字大旗正在风雨中飘动。 片刻间元军的援兵已经杀奔而来。 “董士选,随本帅冲过去,捉拿叛逆。”援军统帅李庭大喝一声。 “末将得令!”董士选大喝一声,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马速。 李庭,金国女真人,至元六年,即1269年从军,参与襄阳之战,后随伯颜入临安。 德佑皇帝就是由此人押往大都的。 李庭一生最大的战功是平定岭北、东北、西北的诸王叛乱。 诸如:撒里蛮、禾忽、昔里吉等,并生擒了乃颜。 忽必烈之所以在平定一系列的诸王叛乱,特别是平定乃颜叛乱中大肆启用“汉军”将领是有原因的。 当时的的蒙古将校和乃颜关系亲密,“立马相乡语,辄释杖不战,逡巡退却。” 这也从侧面反映出蒙古将领逐渐和忽必烈离心离德。 深层次的原因还是忽必烈搞汉化,用汉臣,损害了蒙古贵族的利益。 蛋糕就这么大,别人吃多了,“自己”分的自然少了。 董士选的老爹很有名,是忽必烈都要喊一声“董大哥”的董文炳,足见董文炳能力之强。 “亲军非文炳难任”。 掌管亲军,保镖队长的角色。 这一句话足见忽必烈对其信任之深,董家也因此成为元朝最受器重的“汉官家族”。 董文炳是忽必烈的“董大哥”,董士选自然而然就是历史上元成宗铁穆耳的“董二哥”了,只不过有点乱了辈分。 “快,速速令胜纳哈儿、也不干给本汗挡住敌军!”面对着忽必烈精锐骑兵的杀到,惊慌失措的乃颜赶紧下令道。 “末将得令!” 胜纳哈儿,也不干两人回应一声,赶紧带着手下的骑兵儿郎调转马头,朝着李庭的元军迎上去。 然而,骑兵不是步兵可以做到随时掉头反杀。 骑兵掉头那可是相当困难的,况且在此刻就算掉头,如此近的距离也不足以让战马跑起来。 而没有了速度的骑兵还不如步兵好使,活脱脱的靶子一般。 面对着距离不过五里地,飞驰而来的上万元军生力军,东王部落慌了,一个个拽着马缰,不断地拍打着胯下的战马。 “快,快,快!都特么的快点。” 联军将校不断咒骂着, 前面是阿术的元军,后面是李庭的援兵,留给东王联军的空间显得极其狭小。 在这不大的区域内,胜纳哈儿和也不干的骑兵乱作一团。 马头拱进马屁股,马屁股贴着马脸。 少部分外围的联军在一顿操作之下终于完成了转向,朝着李庭的兵马冲了过去。但一切都是徒劳的,刚刚起步还没跑起来的联军骑兵便被一个个的挑落马下。 “舜卿,你去斩杀这群叛逆!我带人去活捉乃颜!”李庭弯刀一横,轻易的斩下一名联军骑兵的头颅。 (董士选字舜卿) “末将得令!儿郎们随我冲啊,杀光这群乱臣贼子。”董士选一声暴吼,然后夹紧马腹,加速前进,向联军杀了过去。 “杀啊!” 几千元军骑兵犹如狼入羊群,一顿砍杀,不断收割人头。 一时间,乱做一团的联军被杀死一大片,余者鬼哭狼嚎四散奔逃。 而李庭则带领着其他元军直逼乃颜。 “大汗,败了,儿郎们顶不住了。”金家奴哭喊着,吓得心惊胆颤。 “快,金家奴你们举着本汗的旗子朝那边跑,帮本汗把元军引开。” “啊,这……大汗?” 金家奴不傻,往元军人多的地方跑么?这特么的是想让自己去当替死鬼啊? 但金家奴又不敢公开违抗乃颜的命令,一时间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快点,等逃出去,本汗把侧妃送给你,本汗知道你对她早已经垂涎三尺。”为了活命的乃颜也是豁出去了,直接许诺把小老婆送人。 “啊?末将,得令。” 色字头上一把刀,金家奴豁出去了,举着中军大旗和乃颜分道扬镳。 不过金家奴也不傻,跑了没多久,赶紧把帅旗扔在地上。 “乃颜,哪里跑!给我站住!” 人群之中,李庭还是看到了衣甲鲜明的乃颜。 “大汗,快快脱掉衣甲。”塔不台也注意到飞驰而来的李庭,赶紧对乃颜说道。 “塔不台,快,我们走,回辽东去。”急急忙忙脱掉衣甲的乃颜,直接一刀扎在马屁股上,战马吃痛,哀鸣一声直接窜了出去。 “儿郎们,冲啊,休要走脱了乃颜。”李庭顺势一个转向,挥舞着手中的弯刀,朝着东北方向紧紧追赶乃颜而去。 兵败如山倒,现在的联军可以说根本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只顾自己逃命。 “哈哈!乃颜败了!将士们,随我冲啊!活捉乃颜者赏银一万两!” 阿术看到联军已败,怪叫一声,引着亲兵卫队一路横冲直撞,急急追赶着正在逃命的阿术。 一万两银子,绝对是大手笔了。 但是这点钱对于阿术来说真算不得什么,更何况只有保住了性命才能享受荣华富贵。 “大王,败了,败了,乃颜已经跑了,我们也快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一名联军副将在斩杀了数名挡路的元军之后,对哈丹秃鲁干说道。 “快,撤退,回家。”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在这生死攸关之际,哈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带着手下数千名骑兵朝着北方疾行。 整个战场上到处都是正在逃命的联军,有的向北,有的向东,还有的实在是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朝着更远的西北方逃窜着。 …… 天色步入傍晚,一抹夕阳红出现天际之间。阿术提着乃颜的脑袋和李庭等人有说有笑。 此时的阿术一扫颓势,言谈自若,仿佛重现当年的意气风发。而随在旁边的李庭,脸色则略显不爽。 “特么的,败军之将还有脸抢老子的功劳。”李庭压住怒火,心中暗骂道。 果然,历史的车轮再次偏移,原本活捉乃颜之人变成了阿术。 “本帅此次大捷,多亏了大汗皇帝陛下英明神武,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啊。本帅回去之后一定面圣谢恩。” “大帅此战可是折了不少兵马啊。”李庭不敢多说什么,二哥董士选可不惯着阿术,直接讽刺道。 虽然忽必烈早已经对阿术心怀不满,但李庭还真不敢在阿术面前造次。 大德年间,年老的李庭在北征之时,宫里的太监都敢哄抢、焚烧其军用物资。 李庭也只能忍着一肚子气,不敢声张。 到最后李庭更是卷入政治斗争郁郁而死,在这个期间若不是成宗铁穆耳连续下诏书要求保护,李庭恐怕都要死于非命了。 而人家董家可是稳如磐石一般的存在。 董士选的亲爹那可是忽必烈的卫队长,可想而知董家有多么受宠。 人比人气死人,虽然李庭是统帅,实质上还不如这么一个二代。 …… “王叔,乃颜死了。”终于逃出来的失都儿,心有余悸地说道。 “唉,可恨,原本用不了多久我等便可以击败阿术小儿了。可恨,忽必烈怎么就突然派来援兵了?”哈丹秃鲁干一刀砍在地上,愤愤不平地说道。 (按照辈分哈丹是失都儿的叔叔辈。哈丹又名哈丹秃鲁干,是一个人。秃鲁干是头领、头人的意思,这属于蒙古人取名的习惯。) “王叔,如今我等该如何是好?”实力更强一些的失都儿这个时候也不敢摆谱了,苦笑着问道。 第358章 喋喋不休的叔侄 呼伦湖畔。 经过连续三天三夜的仓皇逃亡,孛儿只斤·失都儿、孛儿只斤·哈丹、塔不台、金家奴、铁哥、乃蛮台、胜纳哈儿、也不干等联军主要头领终于甩开了元军的追击。 呼伦湖,又名呼伦池、达赉湖、达赉诺尔。位于内蒙古呼伦贝尔草原西部。在蒙古语中意为“海一样的湖”。 呼伦湖地区是华夏北方游牧民族的主要发祥地之一,历史上,东胡、匈奴、鲜卑、室韦、回纥、突厥、契丹、女真、蒙古等少数民族都曾在这里崛起。 正南面与之遥相呼应的是其姊妹湖贝尔湖。 贝尔湖在古代称为捕鱼儿-那兀儿,又称为捕鱼儿海。 位于呼伦贝尔草原的西南部边缘,在后世属于中蒙两国共有湖泊,其中东南大部分约五分之四属于蒙古国的,西北方小部分大约五分之一属于中国。 呼伦湖更大一些面积约2300多平方公里,并且全部属于中国。而贝尔湖要小了许多,只有608平方公里。 由此处再往西北方向就是着名的贝加尔湖了,这个目前是属于毛子国的。 此时,这些原本英姿飒爽的大汗、大王们,头盔不知何时已经掉落,个个灰头土脸,头发散乱,灰心丧气地坐在草地上沉默不语。 失都儿等人为了逃命甚至都不敢停下来清洗一番,浑身上下沾满了泥土和血迹, 人群之中,作为辈分最高的孛儿只斤·哈丹正瘫坐在一片湿漉漉的地上,不断地喘着粗气,根本顾不上被湿草打湿了的裤衩子。 此时此刻,哈丹的眼神中再也没有了刚刚起兵之时的那份豪情壮志,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迷茫和无助。 空洞洞的眼神仿佛刚刚从可怕的噩梦中醒来一般。 曾几何时,这些人在乃颜的率领下,对未来充满信心,觉得自己可以轻而易举攻占上都,顺便和海都合兵一处朝大都进发。 但一场惨败,一场大溃败,彻底让这些人失去了信心。 哪怕是猛将铁哥也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远方,心中既有不甘又有一丝后怕。不甘的是如果再加把劲就有可能阵斩阿术,后怕的是自己终于逃出生天。 最倒霉的要数金家奴了,在乃颜已死的情况下,不知道将来乃颜家中的那位柔情似水的侧妃会成了谁的盘中菜。 “唉,要怪就怪自己人马不多,实在是争不过这些人。”金家奴偷偷看了看众人,暗叹一声。 只觉得自己标准的矮、矬、穷一枚,只恨自己没个好爹。 “诸位都说说,如今的形势,我等该何去何从?”哈丹看了看周围不足万余人的残兵败将,喝了一口呼伦湖水,叹息说道。 “呸,真特么的难喝,这是人喝的么?老子的马奶酒呢?”哈丹喝着索然无味的生水,心中怒火中烧。 “该死的李庭,本王一定要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此时的哈丹脸色黑如木炭。 原本东王部落联盟共计十万大军,一场惨败之后逃出来的竟然不足万余骑。 兵力损失了九万有余,战马损失高达二十余万匹,武器装备、粮草等各种物资更是不计其数。 “王叔,你是长辈,还是由你拿个主意。”原本意气风发的二号人物,现如今变得心灰意冷的孛儿只斤?失都儿坐在地上,头也不抬地说道。 “哼,我的好大侄儿,往日里你何曾将本王视作叔父?而今倒是口口声声喊个不停。”哈丹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失都儿,心中暗自思忖。 “哈哈,大侄子,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如今我等新败,士气低落,大家有什么想法都说一说。”哈丹说话间,挤出了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王叔,如今我等损兵折将还有什么好说的,自然是回老家便是。”失都儿瞥了一眼哈丹,直接愤愤地说道。 “嗯,贤侄说的在理。不过在回老家之前是不是还要做点什么?”哈丹对众人说道。 “哦,王叔的意思是……”失都儿问道。 “乃颜已死,我等群龙无首,自然是要选一位头人了。”哈丹颇为自得地说道。 听到哈丹这么一说,一时间在场的大小宗王、勋贵将领们纷纷侧目而视。 这很符合蒙古的旧俗,头人或者大汗都是选出来的。 当然了,通常情况下都是兵强马壮者当选,但这个过程一定要走的,新任大汗必须得到广泛的承认,这样才符合蒙古的法律、习俗。 “那依王叔来看,诸王之间何人可担此重任?”失都儿反问道。 “大汗之位极其重要,关乎到我等的生死存亡,自然是德高望重能者居之。”哈丹以长辈的身份侃侃而谈道。 “莫非王叔是觉得自己可以胜任?”说话间,失都儿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贤侄要是这么说,本王也只好勉为其难了。”哈丹摸了一把胡须,笑道。 “王叔说笑了,草原上的规矩是看实力的。”听了哈丹的话,失都儿马上反驳道。 “实力?诸位都看一看,我等还有多少人马,如今的情况下还需要再提什么实力么?”哈丹指了指众人,冷哼一声道。 笑话,十万大军都快打光了,哪里还有什么实力。 一边是辈分高的哈丹,一边是实力更强上一些的失都儿。 在这个决定谁才是东王各部带头大哥的关键时刻,叔侄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肯让步。 一时间,两人的声音越来越高,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够了!” 剑拔弩张之际,萨满走过来大喝一声。 此人虽然和孛儿只斤氏没有血缘关系,但其身份在草原东部那也是极为显赫的,而且也是一位智者,哪怕是乃颜也要对其客客气气,礼遇有加。 此人,绝不是哈丹或者失都儿可以随便招惹的存在。 随着萨满地一声怒喝,两人的争吵声顿时停了下来。 “哼!都到了什么时候了,你叔侄二人还在为了一个虚名喋喋不休!” “尔等是觉得自己脖子上的脑袋很硬气是么?” “还是说你们以为近在咫尺的忽必烈能饶恕尔等?” 萨满连续的发问让在场的人脸色苍白,因为在场所有的人都明白以忽必烈的性情是绝对不会对自己手下留情的。 随着死亡的气息逐渐弥漫开来,众人的脸色一度数变。 有人后悔,有人不甘。后悔的是自己怎么稀里糊涂卷进来,不甘的是眼看胜利在望居然反胜为败。 “萨满,那依你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置?”众人不解地询问着。 “哼,自然是搁置争议喽。”萨满盯着众人说道。 “哈哈,本王还以为先生有何良策呢,原来说了半天还是日后再议啊。”失都儿哈哈一笑。 “不错,正是如此。”萨满倒是不在乎失都儿的冷嘲热讽。 草原上,大家看似一家人,但平日里互相诋毁几句都属于家常便饭,如果萨满对此耿耿于怀的话,估计早就被气死了。 还是那种坟头草都老长老长的那种。 第359章 包围鄂州 “失都儿,休得无礼。大汗撤退之时,曾留下口谕。令我等把忽必烈的情况迅速告知海都。”萨满听到之后,马上呵斥道。 虽然萨满不在意失都儿的冷言冷语,但此时此刻绝不可示弱。 人啊,并不是退一步便可以海阔天空那么简单。有时,你越是忍让,对方反倒如疯狗般,愈加纠缠不休。 解决此事的最佳方法,便是直接使用夹狗钳,一旦钳住,再凶猛的狗也会屎尿失禁。 “萨满,这是为何?”一旁的铁哥就比较冷静地问道。 “因为海都不能败。” 哈丹吃了一口看起来脏兮兮的肉干,不等萨满说话,一边嚼着肉干一边抢先回答道。 “哈哈,我等尚且自身难保,海都那厮的死活跟我等有毛线的关系?”失都儿颇为不在乎地再次发声道。 “贤侄啊,岂不闻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岂不闻唇亡齿寒的道理?”哈丹趁机再次给自己的亲侄子上上课。 “不错,哈丹说得对。大汗也是这个意思,如今我等兵微将寡,绝不是忽必烈的对手。倘若海都战败,等忽必烈腾出手来,我等一个一个都将死无葬身之地。”萨满颇为赞许地看了一眼哈丹,然后说道。 “萨满,话是这么说的,可海都也不是什么善茬。”一直不吭声的乃蛮台突然插嘴道。 “乃蛮台,大汗为何起兵?难道真的是要灭了忽必烈不成?”萨满问道。 历史上乃颜的叛乱和海都的叛乱,虽然都是叛乱,但究其原因却是截然不同的。 东王部落因为忽必烈的不断打压,以至于利益受损,故而可以说是因反对或者说为了自保而起兵。 海都则完全不一样,作为窝阔台亲孙子的海都是为了恢复家族的荣耀,也就是说海都誓要把忽必烈踩在脚下唱征服的存在。 毕竟人家的亲爷爷是大蒙古国的扛把子。 海都和忽必烈是势同水火,无法调和的;乃颜只是为了谋求更多的利益。 但由于海都和元朝皇帝血缘较近,乃颜和元朝皇帝血缘较远,故而元朝对于乃颜这些东部宗王的处置更加血腥、严厉。 海都是铁木真的曾孙,而乃颜这些东部宗王则是铁木真亲兄弟们的后裔,出身不同,待遇自然也不同。 萨满的话让众人陷入了沉思,众人心里的算盘“不啦不啦”打得贼溜,计算着利弊得失。 “本王支持萨满,当务之急我等当立刻派人把火器一事告知海都。”哈丹一锤定音道。 虽然海都也不是善茬,但至少跟东部宗王的关系还算融洽。 众人谁也不傻,谁都不希望自己的死敌忽必烈能一如既往的强悍。 当然了,哈丹等人更希望海都和忽必烈之间拼个你死我活,最好两人都死翘翘了更好。 众人想明白了这些道理之后纷纷表态予以支持。 “诸位,谁愿意跑一趟和林?”哈丹环视四周,目光扫过众人,然后问道。 言语间颇有大汗的风采。 哈丹话音一落,在座的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随即又赶紧低头沉默不语,生怕被点亮名似的。 这可不是一件好差事,从呼伦湖到和林也就是历史上大蒙古国的首都,直线距离超过1100公里,如果从更北方一点绕道过去的话恐怕要超过3000里路都不止。 就算马不停蹄日夜兼程,最少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如此漫长的路程,不管是对于人还是对于战马都是相当的考验。 更重要的是忽必烈已经从上都出发,即将兵发被海都占据的哈林地区,而且上都距离和林更近一些。 这对于想把消息传递给海都的东部宗王来说,绝对是一件艰巨的任务。 谁能保证这一路上不会突然遭遇忽必烈的元军? 就凭乃颜战死之后留下来的不到一万人,又能分出去多少人去送信? 漫长的“旅途”一旦遭遇忽必烈的元军,九死一生的存在。 在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之后,送信这项艰巨的任务最终落在了铁哥的肩上。 铁哥的内心极不情愿,但又无法推脱。 为了安抚铁哥那颗受伤的心灵,哈丹想尽办法给予了铁哥最大的支持,不但给这些人配备了足够的战马,让他们在漫长的征途中能够保持速度和机动性,而且还把军中的食物集中起来,为他们准备了足够多的食物,以备路上食用。 无事故,铁哥就这样收拾行囊,带领着数百名联军士兵,朝着遥远的西南方向的和林旧都进发。 “儿郎们,我们出发了!”铁哥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转过身去,对着身后的联军士兵喊道。 战马飞驰,铁哥等人渐行渐远,在这个被战火笼罩的土地上,这些人的步伐显得格外沉重。 “走,回哈剌哈河。” 哈丹看着逐渐消失在茫茫草原上的铁哥的背影,调转马头,朝着东南方向大手一挥,说道。 哈剌哈河,即哈拉哈河,又名哈勒欣河,发源于大兴安岭南部。在蒙古语中是“哈拉哈”即“屏障”之意。 这里是乃颜的封地,这里曾经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在数月之前,胸怀大志的乃颜就是在这里起兵反抗忽必烈。 然而,世事难料,命运的齿轮无情地转动着,原本打算大展宏图,大干一场的乃颜已经被元军斩杀,其梦想也随之成为泡影。 其残存的不足一万的兵马在哈丹、萨满等人的带领下原路折返。 从原点起步,兜兜转转了一大圈又回到原点。 …… 大宋祥兴十一年冬。 长江,鄂州(武汉)城。 历史上伯颜从襄阳出兵之后,于1274年十二月十七日派吕文焕、杨仁凤、杨椿率兵直抵鄂州城下。当夜鄂州守将崔立、程鹏飞出城投降。 鄂州的沦陷,致使南宋江防被拦腰截断,大宋局势急转直下。 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 此时,大宋西路北伐军在统帅赵与珞的率领下,浩浩荡荡抵达了长江边上的鄂州城,并将这座军事重镇围的水泄不通。 然而,鄂州守将吕文福站在城墙上,看着长江水面上的宋军水师船队,心中不但没有丝毫惧怕反而豪情万丈。 (吕文福,吕文德的弟弟。吕文焕降元之后也曾深以为耻,但后来元军大举南下之后,果断杀死南宋朝廷信使之后降元。) 无他,宋军的战斗力是个什么样子,对于吕文福来说太熟悉不过了。 “哼,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吕文福心中暗道。 然而,当看清楚最前面两艘浑身乌漆八黑的巨舰时,吕文福的心中顿时涌现出一股疑惑。 但见,这些从未见过的战船冒着黑烟,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让人掩耳不及。更重要的是这两艘船竟然特么的不用风帆,不用摇橹,而且跑得比兔子都快。 “说,你们谁能告诉本帅,这特么的都是个什么玩意儿?”吕文福怒骂不止,转身对着身后的将领们咆哮道。 吕文福身后的将领们则面面相觑,任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当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将”们第一次直面这种前所未见的船只的时候,一股迷茫夹杂着恐惧油然而生。 第360章 鄂州之战(一) 鄂州,也就是后世武汉武昌区,武汉三镇之一。 自三国以来便是长江流域重要城镇之一,至宋朝已经成为长江中游最大的城市。 鄂州城的营建大致分为两个时期,第一个时期是东吴孙权赤乌二年,即239年修筑,谓之夏口城。第二阶段便是宋仁宗皇佑三年,即1051年的扩建,扩建后的鄂州城是原夏口城的两倍。 鄂州城周围二十四里,高二丈一尺,城门三座,东曰:“清远”,南曰:“望泽”,西曰:“平湖”。 宋军一艘铁甲旗舰上,西路军总指挥兴王赵与珞正在主持作战会议,西路军一众将领悉数在场。 “本王欲先取青山矶、汉口、汉阳三地,对鄂州形成包围之势,彻底切断鄂州之敌逃窜之路。诸位以为如何?”赵与珞指着沙盘中的这三个地方说道。 “殿下此计甚好,末将无异议。”老将江钲道。 “鄂州自古乃江防重镇,此次收复鄂州对我朝至关重要。此战,各部务必全力以赴,凡悖军、慢军者皆斩。”赵与珞目光扫过众人,掷地有声地说道。 “末将得令!”众人道。 “张三八、陈千二何在?”赵与珞大喝一声。 “末将在!”张三八、陈千二两人异口同声回答道。 “令你二人率本部人马五千领取军需,二日之内攻占青山矶。即刻出发,不得有误!” “末将得令!”军令已下,张三八、陈千二两人拱手抱拳道,随即领取了令牌而出。 青山矶距离鄂州不足三十里地,急行军不过半日可达,再加上作战时间,攻打一个小小的青山矶码头二日时间足够了。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南宋咸淳十年,元至元十一年,即1274年阿术攻克青山矶之后一路朝鄂州进军,鄂州城不战而降。 如今,宗室赵与珞带领大宋王师反方向从鄂州方向先取青山矶,切断鄂州之敌东逃之路。 “陆繇听令!”赵与珞道。 “末将在!”陆繇抱拳出列道。 陆繇,陆秀夫之子。 “本帅命你引兵一万,一日之内攻克汉阳,封锁汉江口,阻挡蒙元北方援兵。即刻出发,不得有误!” “末将得令!”陆繇领命而出。 “阿里海牙,阿里不哥听令!”赵与珞厉声道。 “末将在!”阿里海牙、阿里不哥两人人抱拳出列道。 “命你二人引兵一万,一日之内攻克汉口,和陆繇一同封锁汉江口,阻挡蒙元北方援兵。即刻出发,不得有误!” “末将得令!”阿里海牙、阿里不哥抱拳领命而出。 “兴王殿下,众将皆领有任务,为何独独少了末将?”等了半天,直到赵与珞军令下达完毕也没等到任何任务的江钲江老将军心中颇为不爽,急切地问道。 “各部,整理军备,做好战斗准备!”赵与珞并没有理会江钲的问话。 “末将得令!”其余将领齐声道。 “殿下?各部都有任务,末将做什么?”不甘心的江钲再次问道。 “哈哈,江老将军年事已高,这拼命的事情还是交给年轻人。” “这,殿下何出此言?末将今年不过五十,何来年事已高?”江钲反驳道。 此时的江钲已经五十九岁了,在这个时代早已经步入老年行列了。 不甘服老的江钲为争取冲锋陷阵的机会,谎称自己刚满五十。 赵与珞又岂能不知江钲的真实年龄,此时的他仿若未闻,领着众将领径直走出作战室,只留下江钲这个老头子一个人留在原地,茫然无措。 “殿下,兴王殿下……” 大宋祥兴十一年十二月初一日。 汉口、鄂州隔江相望。 得到军令的阿里海牙仅在一个时辰之后便率领一万兵马渡过长江,兵临汉口城下。 消息传来,汉口守将黄世雄急匆匆跑到城墙上。 此时的黄世雄望着百余艘宋朝水师心中有些胆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连不可一世的史弼都被宋军打死了,自己这点人马岂能挡得住南朝兵锋。 “不战而降那是肯定不行的,恐怕还没投降就被身旁的这个狗鞑子给砍死了。”黄世雄瞄了一眼身旁的一名蒙古千户长,暗道。 “黄都统,宋军就要攻城了,让儿郎们做好准备。”蒙古千户察觉到黄世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厉声道。 “快快快,把本将军的大炮抬上来。”这名千户虽然不是汉口守将,但奈何人家是真鞑子啊。黄世雄不敢耽误时间,马上指挥手下开始搬运守城物资。 “将军快看,城下来人了。”一名汉军偏将指着前方说道。 但见,一名宋军大嗓门下了船,来到城门前对着城头上大声喊道: “城内的傻鸟们,给老子听好了。我大宋天朝王师驾临,给尔等一刻钟的时间脱了铠甲,丢了冰刃,走出城门便可活命。若是嘴巴里敢蹦出半个不字,旦夕之间让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特么的,一个人也敢来叫阵。来人,给本千户毙了。”蒙古千户勃然大怒道。 “千户大人,俗话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毙不得,真毙不得啊。”黄世雄赶紧上前阻止道。 一上来就把一个无足轻重的宋军小卒给搞死了,这梁子算是解不开了。如果真这样做了,等会真打不过的时候恐怕连“和谈”的机会都没了。 “滚开,你这没用的新附军。”蒙古千户大骂一声,一把推开自己的“长官”。 “城下的鸟人听着,你爷爷乃是大元千户长嗒都。回去告诉阿里海牙那条老狗,让他洗干净了脖子再把自己捆成猪头,爷爷便饶你一命。”嗒都的汉话说得贼溜,骂起人来也是相当犀利。 “啊呸!死到临头的蠢猪,老子这就回去禀明我家主帅,定叫尔等知道什么是咸淡。”大嗓门的宋朝小兵吐口唾沫,恶狠狠地骂了回去。 咸淡是什么,嗒都有点懵逼。 “快,开枪,开枪!给老子毙了他。”嗒都看着转身离开的宋军,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咆哮道。 元军火枪兵手忙脚乱的倒入火药,装上弹丸,然后点燃火绳,举起火绳枪扣动扳机,燃烧的火绳落入药池之中,“哧”的一声,火药被点燃。 “啪啪啪!” 一阵乱枪响起,然而这名劝降的宋军小兵早已经远在射程之外,无数弹丸射在地上,溅起无数泥花。 “特么的,一群笨蛋!这么多条枪,连特么的一个人都打不中?饭桶,全特么的饭桶。” 恼羞成怒的嗒都抓住火枪兵百户的领子叽里呱啦不停的咒骂着,然后抡起巴掌对着这个倒霉的百户左右开弓。 几个大逼兜下去,但见,这名汉军百户已经被打得口鼻出血。 真惨,老惨了,连牙齿都被扇飞了。 见到这一幕的黄世雄浑身一颤,噤若寒蝉。其他汉军将领亦是缩颈藏头,假装没看见。 “大人,饶命啊。”嘴里漏风的百户呜哩哇啦求饶着。 “妈的,你还敢顶嘴。来人,把这贻误战机的狗贼拖出去砍了。”暴跳如雷的嗒都当场就要杀人了。 “千户息怒啊,两军交战,先斩将校于军不利啊。”这个时候的黄世雄等人不再袖手旁观,连忙苦劝道。 挨顿揍倒也无妨,反正平时也没少挨揍,但真要杀人就不行了。 现在如果不站出来,万一嗒都这个大傻缺哪一天砍到自己脖子上,更没人说话求情了。 大家都是新附军,抱团取暖是必须的,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第361章 鄂州之战(二) “报,将军,黄世雄那个鸟人不肯投降。旁边有个看着像是千户的鞑子在城头上骂骂咧咧的,还说想让将军您好好尝尝咸淡。”大嗓门的宋兵回到船上向阿里海牙如实报告道。 “噗~” 真是个实诚人啊,站在一旁的阿里不哥忍不住笑出声来。 “呵呵,鞑子居然想让本先锋官尝尝咸淡?”阿里海牙瞪了一眼自己的亲兵队长,啧啧笑道。 “是的将军,小的让他们在一刻钟出城投降,他们不但不听话,还用火绳枪打小的,幸亏小的跑得快,要不然就见不到将军您了。”大嗓门“声泪俱下”地控诉着元军如何不听话,如何的残暴不仁。 “哈哈,鞑子要是听你的话才见了鬼呢。”阿里不哥实在是忍不住,插嘴道。 “哼,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正好本先锋也想让黄世雄尝尝咸淡呢。”阿里海牙道。 赵与珞在大本营憋了这么多年,终于盼来了心心念的北伐,而且还担任了西路军总指挥的重担,故而是四路大军中打得最猛,行军速度也是最快的。 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兵峰已经抵达汉江口一带。 赵与珞为了快速拿下鄂州,控制长江中游一带,并且封锁汉江口,只给阿里海牙和陆繇一天的时间。 而阿里海牙为了证明自己,更是立下半日时间攻克汉口的军令状。 “来人,传我军令,全军出击,一鼓作气,一战攻克汉口!”军中无戏言,立下军令状的阿里海牙不敢大意。 “咚咚咚!”宋军火炮对准汉口城墙火力全开。 “快,快,躲炮!躲炮!” 黄世雄眼前一片火光,顿感大事不妙,赶紧趴在地上,扯着嗓子大喊一声。 火枪、火炮,元军也有,黄世雄自然知道这玩意儿的厉害。 一瞬间,无数炮弹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城墙上,砖石碎裂,血肉横飞。 “快,开炮,开炮!”元军千户嗒都咆哮着。 惊慌失措的元军炮手们,手忙脚乱的往炮筒里倒入火药。 说话间,宋军一枚炮弹飞来,把一名怀抱着一枚铁弹,站在炮口前面正要把铁弹装进炮筒的元军炮手直接轰成了碎肉。 一团血雾喷起,热腾腾的鲜血撒在其他元军的脸上,一股温热感传来。 刹那之间,反应过来的元军炮手们四散而逃。 “特么的,后退者死!” 千户长嗒都挥舞着弯刀,直接把一名从身边逃跑的元军士卒砍死。 连续砍翻几名逃兵之后,剩下的元军顶着密集的炮火,怀揣着极度恐惧的小心肝,再次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但一切都是徒劳的,在宋军百十艘战船成百上千门火炮持续不断地炮击下,已经被炮弹犁了一遍的城头上,早就没有了活人了。 不管是贪生怕死的叛徒黄世雄还是嚣张跋扈的嗒都,全都死了,而且还是死无全尸的那种。 伴随着隆隆炮火声,宋军大盾手、火枪兵、长枪兵以及少量的弓箭手依次在城下排开阵势。 刀出鞘,枪上弹,弓上弦,宋军步兵方队整装待发,只等轰塌城墙之后便杀入城内。 “将军,快看,汉口城墙已经倒塌。”阿里不哥手指前方,说道 “进攻,让鞑子尝尝什么是咸淡,儿郎们随我冲啊!” 阿里海牙带领着一万宋军朝着垮塌的城墙冲了过去。 其实,就在北伐伊始,阿里海牙所统领的兵士们是颇有怨言的,毕竟谁也不想跟着一名从蒙元“归明”过来的将领,而且其身份更加特殊。 但在这次北伐期间,阿里海牙表现抢眼,每战都是身先士卒。其高超的指挥艺术和勇武的精神令这些原本心中颇有牢骚的宋军将士们刮目相看。 阿里海牙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同时也赢得了其部将们的信任,其本人也逐渐和这些宋军将士们融为一体。 第一排的大盾兵举着大盾率先冲了过去,排在后面的火枪手们紧随其后,再往后是长枪兵和弓箭手。 黄世雄的死让城内的元军无心恋战,宋军轻而易举跨过倒塌的城墙杀了进去。 “开枪,开枪!” 随着一阵阵枪声响起,一些为数不多的元军顽固分子倒在地上。 这种情况让已经做好打巷战准备的阿里海牙有些意想不到。 剩下的就是抓俘虏,占领汉口城内的要害位置,比如说府衙、官邸、兵营、仓库等等。 宋军收复汉口的战斗相当顺利,短短不过两个时辰,阿里海牙已经牢牢控制了整个汉口城。 “好啊,阿里海牙好快的速度。”站在战船上看到汉口城内高高飘扬着的宋军旗帜,赵与珞很是满意。 “恭喜殿下,又收复一座坚城。”将领们抱拳祝贺道。 “陆繇那边情况如何?” “殿下,陆繇那边情况不太乐观。刚刚收到的情报显示我军和鞑子陷入巷战之中。”江钲回道。 “哦?” “狗鞑子还挺硬气,在城中到处设置障碍,我军推进速度很慢。” “哼,负隅顽抗罢了。”赵与珞冷哼一声,道。 与阿里海牙所部快速收复汉口城不同的是一江之隔的汉阳城的战斗却显得有些激烈。这并不是说陆繇打仗太菜,而是汉阳的元军抵抗比较激烈一些。 宋军在破城之后,元军并没有失去斗志,反而层层设防,以至于陆繇率领的一万宋军陷入了较为艰苦的巷战之中。 “特么的,鞑子都不怕死么?”手持胡椒瓶也就是转轮手枪的陆繇亲手击毙一名抵抗的元军小旗之后,恶狠狠地骂道。 整个城内的道路已经被元军用砖石、圆木切断,甚至故意采用点燃部分房屋的办法阻止宋军的推进。 在城内到处都是障碍的情况下,宋军只能拔掉一个又一个的据点,故而推进的速度极其缓慢。 “手榴弹,给我炸死他们。”担任突击队长的王荣耀背靠碎石,一边给自己的步枪装填弹药,一边对着突击队员们下令道。 几名宋军士兵从腰间掏出手榴弹,朝挡住路口的碎石后面扔了过去。 “啊~啊!” 随着手榴弹的炸响,躲在碎石后面的几名元军发出凄惨的叫喊。 “上!” 王荣耀端着装填好弹药的火枪,手脚并用爬上碎石堆。眼睛一撒,对准远处躲在拐角处的一名元军扣动扳机。 “啪!”清脆的枪声响起。 原本十拿九稳的一枪却放空了。 “特么的!” 看着那名已经被瞄准了的元军脖子一缩,又赶紧躲到墙面后面的王荣耀恶狠狠的咒骂一句。 “团座,您老打歪了。”一名宋军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草,你行你来?” 王荣耀也不介意,一边快速装弹,一边笑骂一句。 “嘿嘿,头儿,看我的。”说话的这名宋军眼疾手快,对准一名站在房顶上准备打黑枪的元军扣动扳机。 枪响,人落!干脆利落。 “卧槽,你小子特么的会甩枪不成?” “嘿嘿,团座您过奖了,小的天生要强。” “呸,少特娘的贫嘴,跟我来。”王荣耀大手一挥,手持步枪,弯着腰朝着下一处障碍物快速走去。 “掩护,掩护,注意掩护!” 王荣耀手下百十名突击队员呈战斗队形,互相掩护着交叉前进。 第362章 鄂州之战(三) 鄂州城主路上一个拐角处,王荣耀等人正在缓慢行进着,赫然发现一栋房子挡在侧前方。 房子里静得可怕,和四周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形成鲜明对比。 正在搜索前进的王荣耀,忽然抬手做了个手势,十余人的小分队瞬间止步,警觉地环视四周。 漆黑房间内,无人知晓潜藏着何种危险。 王荣耀命队员停止前进,全凭直觉。直觉究竟是什么?难以言明,或许是人类面对危险时的本能反应罢了。 “找隐蔽,快!” 猛然间,王荣耀大吼一声。 突击队员们迅速朝后面跑去,准备再次翻越刚刚才通过的那处用碎石堆砌而成的路障,以便寻求掩护。 “开枪,打死这群该死的宋人。” 突然,王荣耀等人仿佛听到了从窗户口传来一道声音,虽然能听懂,但口音明显非汉人所有。 “不好,有埋伏,找隐蔽,快快快!”王荣耀立刻半蹲下来,对准侧前方的窗口开了一枪。 就在几乎同一时间,窗口、房顶突然出现了数十名元军。随着眼前一片火光闪烁,“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 如此近的距离,就算蒙元的火器再菜那也是能打中人的。 果然,几名宋军被击中,倒在血泊之中。 “团座,快走!” 加持了“甩枪技能”的那名宋军小卒奋力拉起躲在墙角准备再次装填弹药的王荣耀。 力气之大,令人震惊,这一拉硬生生的把王荣耀拖出去数米之远。 倒下的宋军还在地上挣扎,其他人则顺利翻过碎石堆,端起步枪的宋军却发现视线被挡而无法射击,有的则趁此机会装填弹药。 “哈哈,打得好,这群该死的宋人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么?”躲在房子里的元军百户兴奋地大喊大叫。 “快,装弹,装弹。把老子的大炮准备好了。”打完一轮之后,百户连忙让手下的儿郎们装填弹药。 房门打开,一门黑乎乎的火炮从里面推了出来,一名手持火把的元军站在火炮旁边,异常明显。 很显然,元军的这门火炮已经装填完毕,处于随时开炮状态。 “快,救人!” 王荣耀说完就要亲自带人去救自己的战友。 “团座,我来。” 一名宋军拉住王荣耀,然后说道。 “虎子,小心点。” 王荣耀看着这名就在刚才把自己生生拖走的战友,关切地说道。 “得嘞。” 虎子左手按住碎石,右手持枪,噌的一下从碎石坡上站了起来。 虎子领着数名宋军依靠着墙壁快速来到拐角处,却发现几名受伤的队友倒下的位置正好处于元军伏兵的火力射击范围以内。 “特么的!围尸打援么?” 趴在碎石坡上的王荣耀也发现了前面的情况有些不太对劲。 时间一分一毫的过去了,受伤倒地的宋军士兵身体下面一片血红。此时的王荣耀觉得度日如年,不对,是特么的度秒如年! 一时间没有好办法的王荣耀血压直线飙升。 怎么办?挺急的。 “随我来。” “准备,听我号令,你们几个负责窗户口的元军,其余的随我把房顶上的杂碎给我毙了。” 王荣耀领着突击队员们悄悄地登上一处房顶,悄悄地爬了过去,隐蔽之后说道。 “3,2,1,给我打!” 数十杆米涅步枪几乎同时开火,弹丸呼啸着飞向元军。“噗噗噗”子弹射入元军身体,顷刻间房顶上的元军死伤殆尽。 那些躲在窗户口的正准备围尸打援的元军也好不到哪去,片刻功夫死伤一片。 “手榴弹!” 听到枪声的虎子等人朝着远处的墙面上投出数枚手榴弹,反弹之后正好落在道路中间,几息之间手榴弹炸响,火光一片,硝烟弥漫。 “救人!”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虎子听到爆炸声响起,立刻领着众人冒着生命危险去营救受伤的战友。 “开炮,开炮!”说时迟那时快,躲藏在房间里的元军百户立刻令人点燃了火炮引线。 “砰!”炮弹出膛。 炙热的铁弹横扫一切。 “轰!”一声巨响,远处一栋民房直接被击穿,烟尘滚滚。 几名前去救援的宋军士兵永远停留在这条狭窄的道路上…… 战争不会因为战友们的牺牲而停止下去,反而愈发惨烈。 不多时,几名受伤的宋军被虎子等人拖到安全区域。 “快,医护兵!” 其实不用喊,跟随小分队一起行动的医护兵们早已经狂奔而至。 “快,快,止血,清理伤口。”医护兵们忙作一团。 这几名受伤的宋军虽然有棉甲的保护,但元军的弹丸依旧射入体内。 伤势严重。 铅弹是有毒的,在没有消炎药的时代绝对算是重伤了。可以说,这几名受伤的宋军到最后能不能扛过去就要看天意了。 “虎蹲炮,给老子把狗鞑子轰了。” 数门虎蹲炮瞄准残敌喷出复仇的怒火,实心铁弹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砸向元军。 “咚,咚咚,咚咚咚!” 就在王荣耀等人又清理了一处元军据点之后,宋军冲锋的战鼓响起。 “弟兄们,同生共死!随我来!”王荣耀背起火枪,率先从房子上跳了下去。 “同生共死!” 冲锋的号角已经吹响,王荣耀和他的小分队们继续朝下一个元军据点快速移动。 “传我将令,全军突击,迅速消灭城内一切之敌。”虽然汉口城上的宋军旗帜早已经飘扬多时,但城内的战斗依然激烈,此时的陆繇有些着急。 汉口衙门口,数百名鞑子堵死了大门,龟缩在府衙内负隅顽抗。 劝降? 不存在的,能投降的,愿意投降的早就投降了。 如果里面的这股鞑子真会投降的话也不会堵住门做困兽犹斗了。 “开炮,给本将轰死这群狗鞑子。”陆繇怒吼着。 …… 直到傍晚时分,汉口城内的枪炮声才逐渐停止。 …… 青山矶,位于后世武汉市青山区。 此地乃是宋朝难以回避之殇所在之一。 “大哥,这伙鞑子有点难对付啊。”青山矶军港旁,陈千二看着元军阵地眉头紧皱。 “妈的,这股鞑子什么来头,真特么的邪了门了!”张三八也颇为郁闷的牢骚道。 与往常不太一样,往常宋军大炮一响,鞑子便作鸟兽散。可眼前的这伙鞑子不但不跑,反而愈发来劲了。 “铁头功?”陈千二嘟囔了一句。 “铁个屁,二弟,你看,这鞑子属老鼠的,居然会挖洞?” “妈的,这火炮再准也不可能一炮进洞啊。” 张三八、陈千二等人看着元军的阵地,一阵骂骂咧咧。 青山矶军港早已经被张三八率领的水师摧毁,但问题是山上还有一伙千余人的鞑子,据山坚守,胆敢对抗天朝王师。 山路陡峭,宽不足。 张三八又不愿意让儿郎们舍命冲锋,加上鞑子躲在洞里,宋军一时间还真拿这伙鞑子毫无办法。 宋军的炮火虽然凶猛,但奈何鞑子躲在石头洞里,宋军一轮齐射下去居然轰不死一两个鞑子,简直就是纯粹的浪费弹药。 绝对是赔本的买卖。 “大哥,咋办?都快一天了,殿下只给咱们两天时间。”陈千二心如火焚地说道。 “别急,容我想想。”张三八给自己鼓劲。 看似不急不躁的张三八,其实心里面比谁都着急。 原本就是义军出身的张三八,从翔龙府开始到如今的北伐,十年过去了,这几位义军首领中除了许夫人外,都没有什么升迁。 并不是他们能力不够,只是因为基本上没有什么战事。 没有战功如何升迁? 赵昺可不会自己破坏自己定下的规矩。 而在北伐开始之后,张三八和陈千二两人一直跟在大部队后面打打下手,从来没有单独领兵作战过。 这一次两人好不容易捞到一个单独领兵打仗的机会,这一仗要是打不好,可就难以翻身了。 “大哥,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不管鞑子多狡诈,咱们一定要打赢这场仗,”陈千二说道。 “没错,贤弟说得好。我等不但要赢,还要赢得漂亮,只有这样才能报答官家的厚爱。”张三八道。 第363章 鄂州之战(四) “贤弟可有良策?”眼看着天色逐渐暗去,张三八愈发着急起来。 “大哥,不若围他几……不行,绝对不行。”陈千二话还没说完,自己就否决了。 围困几日? 不说鞑子能不能饿死,就说赵与珞规定的时间只只有两天而已。 青山矶作为宋蒙战争期间重要的军港,物资储备那是相当丰富的,故而别说几日了,一个月都不一定能饿死元军。 “特么的,这伙狗鞑子还真是狡猾,火炮基本无用,这可如何是好?”此时的张三八想到自己第一次单独领兵作战就如此被动,一时间颇为怀疑自己的能力。 如果赵昺在的话一定会想起后世那部电视剧,小日子把整个山都挖空了。 好在此时的元军可没有后世小日子的觉悟,更没有那个本事。 千余人的元军依靠的只不过是天然的密林、洞穴和巨石罢了。但这已经足够了,这些天然的掩体足以应对宋军的火炮攻击。 “大哥,马上就要天黑了,要不咱们夜袭?”停顿了一会的陈千二犹犹豫豫地说道。 “你是说趁着夜黑人静,派人偷偷摸上去?”陈三八问道。 “大哥可有别的法子?” “唉,只能这样了,咱们好好合计合计,争取今天晚上破了鞑子的老巢。”陈三八叹息道。 没有了火炮的支援,或者火炮效果不大的情况下,只能靠步兵一点一点推进。这一点和许夫人攻打昆仑关有点类似,到最后还是靠步兵冲上去。 昆仑关下的攻坚战令宋军损失惨重,曾亲历昆仑关大战的张三八、陈千二等人正是基于这种考虑,才不愿再次让众将士们对着一个小山头发起强攻。 经过近半个时辰的深思熟虑、反复推演,陈三八等人终于想出一个“计策”。众人决定趁夜采用步炮协同作战之法,攻打元军老巢。 大炮是用不成了,只能用诸如小型佛郎机炮、虎蹲炮、没良心炮等等这类便于单兵携带的火炮。 当然了,一窝蜂战车还是要推上去一两门的,这玩意关键时刻能起到震慑元军,同时鼓舞宋军士气的作用。 “就这么办了,让儿郎们先吃饭,吃饱喝足休息片刻,等候命令。”陈三八一锤定音道。 “卑职得令。”众人抱拳之后,各自准备而去。 《宋史·成祖本纪》把这一场战斗如实记录下来,以供后人评述。 大宋祥兴十一年十二月初一日夜,亥时四刻,即后世晚上十点钟。 “开炮!” 随着陈三八一声令下,宋朝水师战船开始炮击山上的元军据点,一时间炮声隆隆,喊杀声震天。 “怎么回事?” 折腾了一天,刚刚入睡的青山矶守将李伯渊噌的一下从地铺上翻身而起,大声问道。 “报,将军,宋军开始进攻了。” 忽明忽暗的火把光芒下,但见,一名元军士卒从山洞外面慌慌张张跑进来,回答道。 “特么的,张三八这个泥腿子属猫头鹰的么?一大晚上的也不让人安生。快,都踏马的给老子起来准备迎敌。”李伯渊怒骂一句。 千余名元军打着哈欠手忙脚乱地拿起武器,找好位置各就各位,火枪兵们躲在石头后面,掏出火折子点燃火绳,准备阻挡宋军的进攻。 其余的刀盾兵、弓箭兵们也一字排开,严阵以待。 “妈的,熄灭火把!”元军将校们出口成章。 顿时,整个青山元军据点陷入一片黑暗。 黑灯瞎火之中,宋军的火炮基本上全靠运气。 江面上火光闪烁,炮声隆隆,宋军的动静声势很大。随着炮弹的射出,不时有碎石从山顶上滚落下来,除了些许倒霉蛋或被打死或被砸死之外,元军实质上的损失可以忽略不计。 就在元军守将李伯渊等人庆幸之际,山脚下突然传来阵阵喊杀声。 “冲啊,杀鞑子,冲上青山,活捉李伯渊。”万余名宋军高呼着口号,似乎马上就要冲杀过来。 李伯渊:“&……” “将军,看这阵势宋军人数得有一万人上下。”一名副将凑过来没一点眼力劲地说道。 “哼,还用你说。”李伯渊愈发不耐烦了。 虽说李伯渊投降了鞑子,但人家也是打过仗的,光听这震耳欲聋的声势就知道个八九不离十了。 “将军,宋军要进攻了。”这名副将再次开口说道。 “老子知道,让儿郎们准备好,等会火枪齐射打死这群狗贼。”原本就极度不耐烦的李伯渊听了之后更是一阵骂骂咧咧。 “末将得令。”副将吃了一鼻子灰,悻悻地说道。 子时(晚上十一点)已过。 月黑风高,阵阵江风吹过,树枝摇曳,人影绰绰。 此刻,元军数百支火枪上的火绳持续燃烧着,发出星星点点的光芒,犹如萤火虫一般,在黑夜里显得异常显眼。 与此同时,山脚下却变得静悄悄,静得令人头皮发麻。 “特么的,这都等半个时辰了,宋军人呢?”一阵江风袭来,感受到阵阵寒意的李伯渊忍不住打个哆嗦,满脸疑惑道。 “段用!”李伯渊低声道。 “末将在。”段用赶紧猫着腰走了过来,回答道。 “你带上几个兄弟,去山下看看情况。” “啊,是,末将得令。”段用领命带了几个人,悄悄地朝山下走去。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时间来到子时四刻,也就是后世的半夜十二点。 “什么人!口令?” 元军小校们看到前方有人影晃动,当即大喝一声。 古代夜间也是有口令的,口令俗称暗号,早在两千五百多年前的东周时期就已经出现了。 据《左传》记载,公元前525年吴楚两国交战,吴王的船被楚军俘获,吴军派出几名士卒潜伏在楚军中,以“余皇”为暗号,和吴军配合把吴王的战船重新夺回。 “特么的,是老子。” 原来是段用带着数名元军侦查归来。 “啊,是段将军回来了。”元军小校一缩脖子,拍拍胸口,小心肝跳个不停。 突然出现的段用等人着实把这名手持火铳的元军小校尉吓了一跳,黑灯瞎火之中差点把上官给当场枪毙了。 “报,李将军,山脚下一个毛都没有。”段用满腹牢骚地说道。 “段用,究竟什么情况?”李伯渊问道。 “嗨,李将军,咱们上当了。山底下一个宋军都没有,而且南朝水师都已退到江中抛锚。” “退至江中抛锚?”李伯渊问道。 “是啊,李将军,而且船上灯火熄灭,宋军早已歇息了。”段用十分肯定地回道。 “妈的,陈三八这个土鳖究竟想干什么?”李伯渊骂道。 李伯渊自然是看不起陈三八这种泥腿子的,语气中颇为鄙视。 “他们这是虚张声势,根本就不是来真的。很明显是不想让咱们好好睡觉,故意来这么一出。”段用回答道。 “妈的,虚虚实实,疑兵之计?”李伯渊道。 “将军,这宋军太狡猾了,今晚咱们恐怕是睡不成了啊。”段用叹气道。 “言之有理,这个该死的陈三八果然狡猾至极。传我将令,让儿郎们都打起精神来,说不定下一次就来真的了。”李伯渊呵道。 就在两人说话间,突然,江风骤起,寒风凛冽,风如刀割,仿佛可以穿透人的心灵一般。 “阿嚏。” 一阵寒意袭来,冷在心窝。 “嘶,特么的真冷啊。”段用往手心里哈了两口热气,一边搓着手,一边小声嘟囔着。 “妈的,噤声!”旁边的李伯渊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是,是,将军。卑职实在冷得有些发抖,一时没有忍住,将军莫怪。” “什么时辰了?” “估摸着子时五刻了。” “哦,的确是有些冷,本将军去去就来,你在这里先盯一会。”李伯渊转身离去。 直看得段用目瞪口呆,留在寒风中凌乱。 第364章 鄂州之战(五) 寒风呼啸,大地仿佛被撕裂。 千余名元军顶着风躲在石头后面,注视着山脚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元军士兵被冻得瑟瑟发抖,然而宋军并没有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发起攻势,山脚下依旧毫无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元军士兵们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冷,精神也越来越疲惫。 阵阵困意袭来,元军开始昏昏欲睡。 就在元军苦苦支撑之际,深夜的江面上突然火光闪烁,眨眼之间隆隆炮声响起。 “炮击,炮击!宋军开炮了,快,躲起来!” 瞌睡虫上头的段用浑身一机灵,趴在一块石头后面,大声嚷嚷着。 山洞之中,躺在火堆旁睡得正香的李伯渊被惊天动地般的炮声惊醒。 李伯渊抓起放在身旁的战刀,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李伯渊吼道。 “报,将军,宋军开炮了。”段用慌慌张张跑进来,说道。 “他妈的,给我顶住。” 这一次宋军的炮击依旧还是一刻钟的时间。 “哈哈,大哥,鞑子今天晚上是睡不成了。”炮击停止之后,陈千二笑着说道。 “传令,让儿郎们继续睡觉。”张三八道。 其实大部分宋军根本就没有走出船舱,两次炮击真正忙碌的是那些炮兵们,跟其他兵种毫无关系。 宋元双方的士兵形成鲜明对比。 一边是待在船舱中较为暖和之处倒头沉睡的宋军,一边是趴在山顶忍受冷风,冻得瑟瑟发抖,又被宋军惊扰而疲惫不堪的元军。 丑时四刻。 即后半夜两点钟,这是人最犯困最瞌睡的一个时间段。 古代夜袭基本上都是选择凌晨两点到四点这个时间段。 《三国演义》第七十二回,诸葛亮智取汉中,曹阿瞒兵退斜谷。 赵云领兵和曹兵隔汉水对峙,一连三夜蜀军鼓角齐鸣,呐喊震地,致使曹兵惊慌,彻夜不安。曹操心怯,拔营后撤三十余里。 “让儿郎们准备。”张三八道。 片刻之后,万余名宋军披挂整齐之后开始吃点干粮,喝点热水,补充体力。 “大哥,还是让我带人上去。”元军虽然人少,但手里也是有枪的,陈千二关切地说道。 “多谢贤弟美意,但这一战对于我等来说至关重要,哥哥必须身先士卒才行。” “既然哥哥执意如此,今夜就让兄弟们随哥哥一起杀敌。”陈千二道。 “走,出发。” 数千宋军趁着夜色悄然登上小船,借助风声的掩护成功登上岸边。 “青山矶”又名“矶头山”。 因山脚下的巨石延伸至江中,又因此山形似鸡头,故而又被人称为“鸡头山”。 往来船只行驶到这一带,但见江岸一片灰暗,只有山上树木翠绿,“青山”之名由此而来。 山不大,海拔不过数十米,后世武汉青山区便因“青山古镇”而得名。 很快宋军先锋部队在陈三八的带领下,顺着蜿蜒曲折的山路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半山腰。 而经过两次折腾,疲惫到了极点的元军早已经背靠石头进入梦乡。 陈三八伸出右拳,身后的宋军俯下身体停了下来,顺着风声似乎能听到山顶传来的阵阵呼噜声。 陈三八仔细观察片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宋军将士们屏住呼吸,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着,生怕脚底下踩到什么东西而发出声响。 近了,更近了,此时距离山上最近的元军已经不过二、三十米的距离了。 “手榴弹准备,投!”陈三八大喝一声。 “嗖嗖嗖。” 一瞬间,数十枚手榴弹朝着躲在石头后面睡觉的元军投掷过去。 木柄手榴弹至少有两个好处,其一,由于杠杆原理,这种手榴弹投掷距离远。其二,扔在坡道上落地之后不容易滚动,山地进攻时不会滚回来炸到自己。 “嘣……轰、轰、轰。” 几息之间,手榴弹在元军阵地上炸响,碎片四射,顿时死伤一片。 手榴弹的爆炸声,元军伤兵的哭喊声,惨叫声犹如黑夜里的一道道惊雷,霎时响彻整座青山。 “敌袭,敌袭!” 元军将校们大喊大叫道。 躲在不远处的段用运气极佳,并没有被第一波剧烈的爆炸波及到。 “快,反击,反击!开枪,开枪,打死这群该死的乱贼。”段用趴在石头上,露出半个脑袋观察着前方,大声指挥着元军开始反击。 “快,快起来,特么的,点火绳。”元军小校吆喝声不断。 元军火枪手们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猛地吹上一口气,再次点燃火绳。 “握草,你特么的小心一点,火绳离我远点。”混乱之中,一名火枪兵的火绳差点甩到旁边另一名元军的火药包里,随即招来了对方的一顿臭骂。 “打!” 黑夜里,元军点燃的火绳显得异常显眼。陈三八端起步枪对准前面的一点亮光扣动了扳机。 (这便是火绳枪最大的弊端。) 随着一声惨叫,隐约看见一道黑影倒在地上。 “啪啪啪!”第一排宋军各自找好目标,扣动扳机。 山路狭窄,宋军并不能铺展开来,所以采用交替前进的方式,也就是第一排打完,第二排跟进,然后是第三排…… 这种战术和排队枪毙有点类似,但又不完全一样,排队枪毙的时候,第一排打完之后是需要后撤到最后面的。 而此时的宋军处于交替前进模式。 “上,开枪!”宋军将士持续开火进行火力压制,一时间打得元军不敢露头。 “虎蹲炮!” 排在后面的宋军炮手们适时地进行炮火支援。 “快,快,给老子开枪!” 手忙脚乱的元军转过身,把火绳枪支在石头上,朝着宋军开火。 “啪啪啪。” 元军一顿乱抢之下,最前面的十余名宋军士兵倒在血泊之中。 “都让开,给我让开!”就在这时,一名壮如牛的宋军拼命吆喝着。 但见,几名宋军从后面推着一台一窝蜂炮车匆匆赶到。 说话的这名宋军蹲在地上,张开双臂,双手死死撑住两个轮子,防止战车向后滑动。 “趴下,趴下!”炮手们呼喊着前面的战友。 “呲呲呲。” 九发一窝蜂被点燃,引线闪着火光,一团团烟雾升起。 如此近的距离,一窝蜂的杀伤力被发挥到了极致,在这种大杀器的打击下,元军据点一片火海。 火势四起,迅速点燃了元军身上的棉衣。 “火人”乱窜,把元军阵地照亮的如同白昼一般。 大火又引燃了元军库存的火药,剧烈的爆炸山摇地动一般让人站不稳脚跟,紧接着便是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冲啊,杀鞑子。” 陈三八在宋军投掷完一轮手榴弹之后,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按照宋军作战手册,在如此近距离上发动冲锋,手持双筒燧发枪的宋军是要排在最前面的,给全军担任起开路先锋的角色。 这种枪虽然射程短,但是近距离威力十足,而且可以连续击发两次,以保证火力的“持续性”。 “嘭!”一声枪响,一名距离最近的元军当场被轰飞,一身窟窿,死得相当透彻。 第365章 鄂州之战(六) 宋军将士向躲在石头后面的元军投掷出一枚枚手榴弹。 与此同时,宋军的虎蹲炮、没良心炮同时开火,元军阵地陷入一片火海,千余名元军死伤惨重,瞬间便被直接打懵逼了。 子曰: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元将段用此番遭遇宋军攻势,好运不再,被一名冲上前来的宋军小队长一枪击中胸膛,当场毙命。 这位投降蒙元的杂牌将军,临终前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向自己满是窟窿的胸膛,而后轰然倒地。 “冲上矶头山,活捉李伯渊。” 陈三八大手一挥,指挥着宋军将士一排接着一排交替进攻。 在宋军持续不断地打击下,元军抱头鼠窜,全面崩溃。 “缴枪不杀!” “缴枪不杀!” 宋军将士们大声呵斥着。 “军爷,别开枪,我们投降了。”一名躲在石头后面的元军小校高举着双手,连忙说道。 这家伙还挺聪明,只是把双手高高举起举露出石面,整个身体却依旧藏在石头后面,好像生怕被一枪打死似的。 “特么的,快给老子出来,再不出来炸死你个鳖孙。”宋军大骂一句。 “出来了,出来了,军爷您别开枪,小的手里啥都没有。”元军小校小心翼翼,慢慢地从石头后面站了起来。 “特么的,你去把他们都绑起来!”一名宋军将领大喝一声。 “是是是,小的这就把他们都绑起来。”元军小校低着头,赶紧应道。 战斗还没有结束,绑俘虏这种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敌人自己来,这样安全系数高很多。 “李伯渊那个狗贼呢?找到了么?”陈三八大声问道。 “大哥,段用那小子死了,就在前面。不过李伯渊暂时还没找到。”陈千二指了指前面段用的尸体说道。 “点火把,给本将军仔细地找,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李伯渊这个狗贼给老子找出来。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陈三八领着几名将领一边朝段用的尸体走去,一边大声下令道。 霎时,无数火把被点燃,整个矶头山被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宋军将士们举着火把到处寻找这名元军守将。 “快快快,去山洞里仔细寻找。”一队宋军来到山洞口,大声嚷嚷道。 “小心洞里有人,扔手榴弹!”一名站在洞口的宋军军官故意高声说道。 “啊,好汉,别,别扔,我是李伯渊,我这就出来。”片刻间,一道声音从山洞里传出。 “火把!” 宋军军官拿过一支火把,朝洞里扔了进去。漆黑的山洞有了些许亮光,顺着亮光望去,只见一名灰头土脸的“壮汉”正走了出来。 “特么的,你就是狗贼李伯渊?来人,给我绑了!” 宋军军官上前一步,一枪托砸在李伯渊的脑袋上,恶狠狠地说道。 “是是,在下就是李伯渊。”满脸是血的李伯渊顾不得擦拭血迹,唯唯诺诺地说道。 “报,将军,卑职等人活捉敌将李伯渊。”一名宋军军官前来报告。 “把他们几个带过来。”陈三八指着不远处蹲在地上的一名元军将领及其身旁的几个元朝士兵说道。 战斗结束之后,辨认敌方被俘将领属于正常操作,通常由敌方低级将领或者普通士兵进行辨认。 当然了,除非交战双方是“老熟人”。 说话间,数名被俘元军将士已被带到陈三八面前。经这些战俘辨认,确定从山洞中出来投降之人,正是李伯渊。 “带下去,严加看管。”陈三八大手一挥,令人把李伯渊带了下去。 “恭喜大哥,贺喜大哥。”陈千二等人纷纷上前道贺道。 “哈哈,哪里,哪里,此战我等大获全胜,全赖弟兄们舍命拼搏。” 寅时三刻,后世凌晨三点四十分。 随着押解俘虏、打扫战场等善后工作的完成,以陈三八部为主攻的青山矶战斗基本结束。 山顶之上,篝火熊熊燃烧,跃动的火光映照着四周,驱走了深夜的寒冷,带来了温暖与舒适。 “大哥,巡夜已经安排妥当,你也休息一下。”陈千二关切地说道。 “嗯,贤弟辛苦了。来,喝一口暖暖身子。”陈三八顺手把一个酒囊递了过去。 “嘿嘿,谢大哥。”陈千二接过来,往嘴里猛灌一大口,笑着说道。 “你呀,给我少喝点,军中可是禁止饮酒。”陈三八道。 说完,陈三八不等陈千二反应过来,一把夺过酒囊夺,将其收入怀中。 火光照耀下,陈千二一脸无奈,只得尴尬一笑。 除了担任警戒和巡逻的士兵,其余大部宋军皆围于篝火旁,趁机休憩,极度疲惫的他们不知不觉间已沉沉睡去。 整个青山矶重归宁静,唯有燃烧的篝火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大宋祥兴十一年十二月初四夜。 长江上,大宋水师战船上灯火明亮。 “兴王殿下,我大军连克汉口、汉阳以及青山矶,已经完成对鄂州城的全面包围。”作为随军参议的陆元庭指着作战沙盘说道。 陆元庭,着名爱国诗人陆游之孙,宋朝崖山海战失败后忧愤而死。 祥兴二年,即1279年,陆家三代全部殉国。 “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赵与珞并没有答话,而是面向窗户,注视着外面的滚滚长江水,诵读了这首陆游生前的名作。 “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兴王殿下……”说话间,陆元庭已是泪流满面。 “陆参议,又是初四夜。想必放翁先生天上有知,必然会含笑九泉。” “多谢殿下厚爱,卑职定当全力以赴。”控制住情绪的陆元廷说道。 赵与珞走到窗前,抬头仰望星空,满天繁星和远处宋军战船上的水晶灯交相辉映,繁星闪烁,灯火辉煌,画面迷人而又灿烂。 “诸位,本王很久没有欣赏美景了,原来这个世界也能如此美好。”站在窗前的赵与珞喃喃自语道。 “殿下,这繁星如珠,恰似银河落水啊。”站在赵与珞身后的江钲说道。 “老将军不愧是文武兼备。”赵与珞笑道。 江钲可不仅仅是武将,人家可是书香门第,文化素质好得很嘞。 “官家那边情况如何了?”赵与珞问道。 “回都指挥使,官家一月之前已经和文丞相进入隆兴府。目前一切正常,并无大的行动。”一名锦衣卫走上前抱拳说道。 赵与珞一摆手让其退了下去,然后说道:“老将军,吕文福那边劝降的情况如何了?” “哼,还能怎么样?那狗贼是吕文焕的弟弟,自知难逃一死,自然是不肯就范了。殿下,照我说何必跟一条狗浪费口舌,直接万炮齐射将鄂州拿下便是。”江钲道。 “先礼后兵也能减少点伤亡,既然吕文福如此不识抬举,那可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赵与珞严词厉色地说道。 “殿下此举正合末将心意,跟这些狗鞑子没什么好说的。”江钲道。 第366章 鄂州之战(七) 大宋祥兴十一年十二月初五日,卯时三刻。 一连休息数日的西路军主力部队在各自的战船上开始准备早饭。 汉口、汉阳、青山矶等地除了只留下部分守卫部队之外,陆繇、阿里海牙、张三八等人率领大部分将士再次回到西路军本部。 西路军水师旗舰指挥舱内。 以赵与珞为首的西路军各级将领齐聚一堂,做最后的战术部署。 “如今鄂州已成囊中之物,何人愿做先锋率先攻克鄂州城?”站在首位的赵与珞环视诸将。 “殿下,老将愿为前部先锋,不克,老将愿提头来见。”话音刚落,江钲抢先说道。 “鄂州历经数百年修缮,城池高大,易守难攻。江老将军,这打头阵的任务还是让晚辈来承担。”陆繇不甘示弱道。 江钲比陆秀夫年龄都大,陆繇自然以晚辈自称。 “好了,都不要争了,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此战就有江老将军打头阵,各部密切配合。不得有误。”赵与珞道。 “多谢殿下,老臣定不辱使命。”江钲哈哈大笑道。 …… 辰时,吃过早饭的宋军开始陆续登陆,于鄂州城下摆开战阵,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鄂州城大帅府。 “报,大帅,宋军上岸了。”一名元军将领匆忙赶到。 “擂鼓,集结兵马,本帅要亲自会一会这个赵与珞。”吕文福道。 “咚咚咚咚咚……”元军擂响战鼓。 鄂州城头。 “石祖忠!”吕文福看着远处宋军战阵大喊一声。 “末将在!” “本帅令你率战兵一万,辅兵两千人,出城和宋军决一死战。本帅亲自为尔等擂鼓助威。”吕文福下令道。 “末将得令!” 石祖忠看了看城下数万宋军一字排开,自己却只有一万兵马,心中顿时凉了一半,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大喊一声为自己壮壮胆子。 鄂州城门大开,吊桥放下,一万元军和两千辅兵鱼贯而出。 辅兵们推着盾车走在队伍最前面,这些都是当做炮灰使用的。 紧随其后的是元军主力,两侧各有千余名骑兵压住阵脚,排在最后面的是元军火炮部队。 石祖忠骑着高头大马,立在战阵最中央的位置上。再次注视着宋军大阵,只见一面“江”字大旗立在军中。 “江钲?妈的,这老不死的可不好对付。”石祖忠暗骂一句。 元军火枪手开始快速装填弹药;刀盾兵们则紧握刀柄,做好随时劈砍的准备;炮兵们也已经往炮筒里倒入火药,装上铁弹。 反观,宋军的火器更为方便、迅捷,宋蒙双方的装备存在明显的代差,这也使赵昺在实力上实现了真正的碾压。 “石祖忠?哼,一群土鸡瓦狗而已。”江钲也注意到出城元军的旗帜,鄙视地说道。 “传令,进攻!歼灭城下之敌。”江钲大手一挥,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随着江钲的一声令下,一万宋军开始向前缓慢推进。 与此同时,元军也开始移动,双方距离越来越近。 “距离敌军五百步,停止前进!”传令兵传达着江钲的军令。 瞬间,一万宋军停止前进,队列整齐,横平竖直,丝毫没有任何错乱。 与元军火炮排在队尾不同的是,宋军的火炮位置要更靠前一些。 五百步,750米的距离上,宋军炮兵部队做着最后的调试。 “距离四百步,各炮仰角三刻五分,目标正前方,开炮!”宋军炮兵团长对着周围的炮手们下令道。 “轰轰轰轰轰……”宋军火炮开始了第一轮齐射。 火炮怒吼,实心铁弹冒着白烟飞向鄂州城下的元军。 跑在最前排手持大旗的元军旗手,眼睛里出现一个个黑乎乎的黑点,黑点在瞳孔中急速变大,这一刻,这位元军旗手真想丢了大旗往后跑去。 这名旗手终究还是没有临阵后退的勇气,哪怕恐惧感深深地感充斥整个大脑,也不敢后退一步。 这个时期的元军已经不是十年前的那批小白了,随着忽必烈大兴火器之道,元军士卒对于火枪、火炮也有了一定的认识。 这名元军旗手眼睛一闭,一边祈祷,一边举着大旗不要命地朝前冲锋着。 突然,元军旗手似乎听见“咔嚓”的声响,睁开眼睛,赫然发现头顶上的旗杆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折断。 元军旗手抬头看了看双手举着的半截旗杆,感到无比的庆幸。 “我的娘嘞,吓死我了。” 旗手丢掉折断的旗杆,拔出腰刀,一脸的幸福。 还没等元军旗手反应过来,又是一枚铁弹袭来,“嘭”的一声巨响,无坚不摧的铁弹砸烂了一辆盾车,连同盾车后面的车盾兵的脑袋一起砸了个稀巴烂。 鲜血一瞬间从这名已经没有了头颅的元军脖子里喷涌而出,附近一片血雨腥风。 然而,这还不算完,这枚铁弹中的王者,带着强悍的动能,继续向后方跳跃而去。在穿透一名元军的胸膛之后,又将另一个元军士兵拦腰截断。 蹦蹦跳跳的铁弹最后将数名元军的双腿生生砸断之后,才慢慢地停了下来。 地面上,这枚铁弹之王终于停滞下来,粘着在炽热铁弹上的鲜血冒出一缕白烟,发出“呲呲”的声响。 “啊,我的手……” “啊,我的脚……” “啊,我的头……没了。” 说话间,无数宋军炮弹从天而降,铺天盖地一般砸向正在冲锋的元军中,所到之处一片血肉横飞。 哀嚎声,惨叫声,惨绝人寰。 宋军火炮太凶狠了,在遭受炮火打击下的元军大阵一片骚动。 “哈哈,打得好!传令,炮兵对准石祖忠,给我开炮。”江钲哈哈大笑道。 “快,装弹。”炮兵团长在第一轮齐射之后就开始指挥炮兵们快速装填弹药。 石祖忠咽了咽口水,这宋军的弹药竟然是从屁股后面塞进去的?这是为何? 为了对付宋军火器,吕文福可是做足了准备,所有的盾车都是经过加宽加厚,而且是用上好的木料精工打造而成,一般的箭矢射在上面根本毫无作用,就算是火绳枪打在上面都不可能击穿的存在。 然而就是这种看似精良的战车,居然顷刻间被宋军火炮摧毁殆尽。 “快,让后面的炮兵开炮。”石祖忠回头看了一眼落在后方的炮车,下令道。 “将军有令,快快开炮。”元军传令兵大呼小叫着。 “快,都特酿的给老子开炮。”掌管火炮的元军将领呵斥道。 “啊,将军,宋军太远了,咱们的炮打不了那么远。”炮手们哭丧着脸,说道。 “妈的,给老子加大药量,加一倍的火药。” “啊,将军,加一倍的火药是要炸膛的。” “特么的,听你的还是听老子的,再敢多言,小心你的脑袋。” 元军炮手们不敢吭声,但是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加一倍的药量? 那是在找死,还没打到敌人,先把自己给炸死了。 但见,元军炮手们低着头,阳奉阴违地往炮筒子里又倒入了一些火药。 经过一系列操作,元军炮兵终于做好了开炮前的准备。随着药捻子被点燃,元军的火炮终于发出了巨响。 第367章 鄂州之战(八) “轰!~”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整个战场。 由于一名炮手装填了超出一倍药量,一门元军火炮当场炸膛。 爆炸引燃了旁边的火药箱,一朵蘑菇云在元军炮兵阵地上腾空而起,附近百十米范围内的元军炮手尸骨无存。 巨大的爆炸将元军的火炮高高掀起,炮筒断成两截。高高飞起的火炮残骸瞬间落入元军人群,砸死一大片。 石祖忠感觉到背后一股热浪滚滚而来,差一点从马上跌落下去,回头看见这令人恐怖的一幕,其面如土色,暗道:“完了,全特么的完了。” “快,给本将冲过去!” 开弓没有回头箭,此时的石祖忠也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 “冲啊!”元军在石祖忠的吆喝声中端着步枪,举着钢刀嗷嗷叫唤着向宋军冲杀过去。 “三百步!”宋军观察员随时报告着距离。 与元军的冲锋不同的是宋军依旧踩着鼓点,迈着整齐的步伐,不紧不慢地向前移动着。 “火枪手准备,弓箭手准备!”元军将领们大声吆喝着。 “停止前进,点燃火绳!”在两军距离二百步的时候,石祖忠下令元军停止前进。 得到军令的元军开始整理队列,士兵们掏出火折子点燃火绳枪上悬挂着的火绳,然后调整着火绳的长度,以便火头能落入药池中。 距离越来越近,已经清楚地看到对面宋军的面容了。 “再有一百步就进入射程了,只要进入射程,宋军就不足为虑了。”石祖忠注视着前方,心中盘算着。 “弓箭手准备!”石祖忠下令道。 元军弓箭手得到军令之后把手中的弓箭拉成满月形,斜着指向天空。 然而还没等元军释放箭矢,就在这时,但见对面的宋军平举的火枪突然冒出白烟,接着便听到一阵“砰砰砰”的声响。 元军前排正在操作手中火绳枪的数百名火枪兵应声倒地。 “第二排,上!放!”元军火枪兵指挥官挥舞着指挥刀,大声喊道。 紧接着是第三排,第四排……宋军的火枪好像永远打不完似的。 几轮火枪打几下,元军如同割麦子一般倒在血泊之中,整个密集的队伍中,一下子就消失了一大片。 “虎蹲炮!开炮!” “没良心跑,给我打!” “一窝蜂,给我放!” 除了火枪之外,宋军各种便于携带的火炮轮番上阵,各显神通。 “给我顶住!”眼看元军被打的有崩溃迹象,石祖忠坐不住了,不断吆喝着。 这才刚刚开始,元军便已经损失了两成的兵马。如果算上前面推战车的炮灰,损失已经超过四千余人了。 “快跑啊!” 如此巨大的伤亡率,让元军再也承受不起,人群之中不知道是哪个元兵大喊一声,然后丢掉手中的武器,转过身一马当先向后跑去。 “后退者死,督战营,给我上。” 面对着已经开始溃败的士卒,石祖忠毫不犹豫,直接恶狠狠地下令道。 一声令下,排在后面的督战营老兵们提着大刀片子冲上前去,抡起锋利的大刀砍向溃兵们的脖子。 瞬间,一道道血迹喷起。 督战营连续砍翻百十名溃兵之后,堪堪稳住溃败的势头。 前面是凶狠的宋军,后面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督战队,那些还活着的元兵也不想死啊。 一时间,元军拥挤在一起,嚎啕大哭起来。 苍天啊,大地啊。 难道活着就这么难么? 有胆子比较大的元兵,四下观察了一下,朝着两侧准备悄悄溜走,然而还没等走上几步就被两侧的元军骑兵部队直接砍死。 果然是两条腿的跑不过四条腿。 “嗯,那是什么?”石祖忠突然发现宋军炮兵队伍中有人闭着一只眼,向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此时的石祖忠心中疑窦丛生,却又想不明白,难道是给自己点赞不成?不对劲,绝对不对劲,宋军怎么可能有这么好心? 嗯,宋军一定是在嘲笑自己! 对,绝对是这样。 此时的石祖忠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地思考着。 但见,一名宋军炮手观察员通过跳眼法测好距离之后,向炮兵汇报着距离。 一般情况下,这种方法经过培训之后,误差还是比较小的,也就是数米的差距。当然了,经验丰富的老手所得到的误差更小。 片刻之后,宋军火炮再次开火,这一次宋军的炮火好像更加凶狠一些。 天空中又是黑压压的一片,无数冒着火气的铁弹在空中急速飞行着。 “不好!这特么是奔着我来的。”石祖忠暗道一句。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被上百门火炮瞄准之后的石祖忠哪里有逃跑的机会。这一刻,石祖忠被密集的炮弹包围了。 烟尘散尽,石祖忠和他的亲兵卫队们消失不见。 惨不忍睹,地面上被砸得坑坑洼洼,只留下一地的血肉骨渣。 “将军死了,败了,败了,快跑啊!”这惨烈的一幕让元军犹如从地狱里走了一遭似的,元军士卒再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纷纷夺路而逃。 溃败如同瘟疫一般在元军中迅速蔓延开来。 而那些压住阵脚的元军骑兵也好不到哪去,有的死战不退,也有的慌不择路引马沿江逃窜。 “江钲,老夫与你不共戴天!”看着城下一万兵马连半个时辰都没有撑住,鄂州守将吕文福怒火攻心,愤恨地狂叫着。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鄂州城下的元军被收拾干净。 除去被打死的和少部分逃跑的五千余人之外,这场城下之战,宋军共俘虏元军六千余人。 “好,打得好啊。江老将军果然是宝刀未老。”在后方观战的赵与珞赞叹道。 “兴王殿下,鄂州外围据点均已拔掉,如今只剩下一座孤城。末将请命,一举攻克鄂州城。”阿里海牙按耐不住寂寞,摩拳擦掌说道。 鄂州城内。 “大帅,石将军战死,宋军顷刻间兵临城下,我等当如何是好?”亲眼看到元军的惨败之后,奥鲁赤也没有了一开始的那份自信和从容,有气无力地问道。 “这可如何是好?”吕文福看着再次集结起来准备攻城的宋军,无可奈何地反问道。 “大帅,宋军火炮性能优越,远远不是我朝的火炮可以相提并论的。”奥鲁赤一想到宋军火炮的射程如此之远,心中仅存的那一点骄傲瞬间荡然无存。 骏马、弯刀、硬弓,这三件曾经被蒙古人引以为傲的三大法宝,如今看来犹如鸡肋一般,不值一提。 “汉口,汉阳、青山矶均已经落入南朝手中。贼军势大,我等回天乏术,撤退,趁着宋军还没有攻城,现在走还来得及。”犹豫再三的吕文福还是忍不住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大帅,这……”对于撤退的命令,奥鲁赤有些难以置信。 “怎么?要不然你留下来,替大汗皇帝陛下守住这鄂州城?”吕文福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奥鲁赤,张口说道。 第368章 鄂州之战(九) “大帅,鄂州城对于我朝至关重要,怎可轻易舍弃?”奥鲁赤犹豫了一下,还是有些不死心地说道。 鄂州(武汉)的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就整个湖北而言可以说群山环绕,北有大洪山、桐柏山;南有幕阜山、九岭山;东有大别山;西边则是武陵山、武当山、巫山等山脉。 湖北四面山川险固,中部则为汉江平原,又有长江、汉江贯穿。 北通中原,西连巴蜀,南达湘、粤、赣,东接吴越之地。 以天下而言,重在襄阳;以湖广而言重在荆州;以江南而言则重在鄂州。 黄鹤楼的前身其实就是东吴孙权为了控制长江防线而建造的一座了望台。 “守江必守淮”,失去淮河流域只是失去了缓冲区,长江防线的难度固然增加,但只要长江防线在手,合适的机会还能再反攻过去。 长江中下游江面宽阔,鄂州又处于长江防线的正中间。 一旦失去扼守长江、汉江两条水路的咽喉——鄂州,长江防线立刻被拦腰截断,则彻底失去防守的机会了。 历史上不管是晋灭东吴,还是元灭亡南宋,套路都差不多。 “鄂州之重,本帅岂能不知?”吕文福叹息道。 “昔日南朝岳武穆便是以荆襄为根基,誓师北伐。没想到百余年之后南朝又出了个赵与珞。”奥鲁赤俯身看了一眼远处的宋军,一筹莫展地说道。 “奥鲁赤,我等已经尽力了。早在史弼战死之后,我军心便已经开始动摇,今日石将军又折于城下。鄂州是守不住了,卒困于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传令大军,撤往江陵。”吕文福双眸黯淡无光。 江陵就是后世的湖北省荆州市,名称不同,其实是一个地方。 荆州是荆州市的官方名称,可以理解为学名;江陵则是荆州市的别称,可以理解为乳名。 宋太宗至道三年,即997年,以洞庭湖为界,分为荆湖南、北路。荆湖北路简称湖北,治所江陵。荆湖南路简称湖南,治所在潭州,也就是长沙。 赵与珞率水师自洞庭湖一路北上,首当其冲的就是鄂州。 而吕文福所说的江陵在这时候还没有被宋军收复,依旧牢牢掌握在蒙元手中。 “唉,如今鄂州城北、东、南,皆已为南朝所占,只有位于西边的江陵还在我大元手中,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奥鲁赤一拳砸在城墙上,颇为不甘心地说道。 “奥鲁赤,咱们还有多少船?”吕文福问道。 “大帅,咱们能有多少船?咱们的船都沉到洞庭湖了。”奥鲁赤苦笑道。 “那就能走多少走多少。” 吕文福的话很明显了,这是要抛弃兵马自己逃命去了。 就在吕文福准备转身走下城门楼的时候,奥鲁赤的一句话让吕文福停住了脚步。 “大帅,你觉得现在我等能走得脱么?” “你这是何意?”吕文福回过头,疑惑地问道。 “唉,我的大帅啊,宋军旦夕之间便可破城,如果我等不做一些谋划,恐怕是走不了多远的。” 主帅都逃亡了,还指望一群小喽啰们苦守孤城,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奥鲁赤说得很对,就算逃亡那也需要一番准备的,至少要拖延住宋军的攻势,而且时间越长越好。 吕文福片刻之间便明白了奥鲁赤的意思,随即问道:“奥鲁赤,你有什么好办法?” “当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奥鲁赤附耳说道。 “哈哈,妙计,妙计。”这一刻的吕文福觉得自己又行了。 …… 厚重的鄂州城门缓缓开启,深邃的城门洞中透出一股亮光。 但见城门处,一人缓步行出,手持白旗,直向宋军大阵而去。其步伐稳健,坚定不移,眼神中流露着不可撼动的决心与志在必得的自信。 “报,江同知,鄂州走出一人,手持白旗,朝我军走来。”早有人把鄂州城的一举一动报知江钲。 “呵呵,是吕文福那厮派人前来请降的么?”江钲问道。 “末将不知。” “速去把人带过来。” “末将得令!” 不多时,手持白旗的人被五花大绑带到了江钲的面前。 “放开我,我乃吕文福吕大帅派来谈判的,尔等将我捆绑,是何道理?”被捆绑之人不断地扭动身体,拼命挣扎着,大声呵斥道。 “你是那狗贼吕文福派来的?”江钲问道。 “我乃吕大帅麾下参议管景模是也,奉我家大帅前来与兴王殿下谈判。” “谈判?哈哈哈。吕文福有何资格谈判?”江钲冷笑道。 “我要见你家殿下。”管景模道。 “哼,殿下是你这种走狗可以见的么?来人,拖下去斩了祭旗。”江钲挥手道。 “且慢,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江将军你这样做不怕人耻笑?” “哈哈,耻笑,像你这种卖主求荣之徒都不怕被人耻笑,本将杀了你这个叛徒,岂会遭人耻笑?” “你……” 管景模被说中了痛处,一时间有些词穷理屈竟说不出话来。 就在刀斧手准备把管景模拖下去一刀两断之际,宋军一名将领对着江钲耳语片刻。 “来人,把他嘴巴堵上,套上黑布,带与殿下处置。” 就这样,管景模的嘴巴被塞进一块破布,眼睛被黑布蒙上,脑袋上又套了个麻袋,连推带搡地被带到了赵与珞面前。 “说,吕文福那厮让你来做什么?” “殿下吉祥,在下奉吕大帅的军令前来与贵军谈判。”管景模虚行一礼道。 “哼……”赵与珞冷声道。 “殿下息怒,吕大帅其实早有投降之意,奈何……”管景模故意吊着胃口道。 自古欲擒故纵术,适用的范围极其广泛…… “你若再给本王耍这种手段,本王顷刻间叫你死无全尸。”赵与珞可不吃这一套。 “不敢,不敢。我家大帅的意思是,大汗皇帝陛下曾有旨意,凡孤城至少要坚守30日。三十日到,即便城破也不会追究守将及其家属的责任。” “呵呵。” “虽然我家大帅早已经有心归正,但奈何其家属都在北地。故而我家大帅希望殿下能配合一二。”管景模幻想着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赵与珞。 “哼,竖子安敢讨价还价!三十日,本王可没有这么多的时间,但本王也不愿多造杀孽,你回去告诉吕文福那厮,本王只给他一天时间,明日巳时之前再不出城投降的话,本王一声令下踏破鄂州城。”赵与珞一拍桌子,怒斥道。 “这,一日时间太短,请殿下多宽容几日。” 管景模一想到自己临行之前主子的托付,心中顿时害怕起来。 “哼,那就三日,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 “如此,多谢殿下,下官告退。”终于完成了主子交代的任务,管景模一脸轻松窃喜。 岂不知,管景模瞬间的表情变化,已被赵与珞尽收眼底。 “且慢,你来一趟不容易,本王欲送你一件礼物。” “啊?这……使不得,下官怎敢叨扰殿下雅兴。” “这礼物嘛,你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来人,割掉他一只耳朵,让他给本王长长记性。” 随着一声惨叫,管景模的一只耳朵被锋利的刀刃割掉。 第369章 吕文福之死 “来人,把这个数典忘祖的狗贼给本王乱棍打出。”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护卫们并未理会管景模的求饶,乱棍如雨点般砸向管景模,头上鲜血直流,眼前似有繁星闪烁;后背遭受重击,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狗腿亦遭击打,管景模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 “殿下,小心有诈。”在叛徒管景模被乱棍打出之后,站在一旁的阿里海牙忍不住说道。 “哦,愿闻其详。”赵与珞笑道。 “殿下,末将自幼从戎,于蒙元数十载,从未耳闻忽必烈有‘凡守城过三十日投降者不连累家属’之说。即便是蒙哥时期,亦未曾有此先例。望殿下三思。” 阿里海牙作为蒙元初年名将,久居中枢要职,自然对蒙元的情况了如指掌。 “哈哈,阿里海牙。此事非但蒙元没有,哪怕中原王朝也是闻所未闻。”赵与珞拍了拍阿里海牙的肩膀,哈哈一笑。 “看来是末将过滤了。”阿里海牙知道自己闹了笑话,莞尔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哪里,哪里,老将军一心为国,本王岂能不知。” “今鄂州旦夕可下,殿下又何必理会此人,要是依末将的脾气直接砍了祭旗便是。”阿里海牙看了一眼管景模狼狈的背影,鄙视地说道。 “哈哈,这种人是要给点教训的,本王也只不过收点利息罢了。言归正传,你觉得此时的吕文福又会在哪?”赵与珞问道。 “鄂州?不对,此贼绝不会待在鄂州束手待毙。不好,此贼要逃。请殿下速速决断。”阿里海牙不愧一代名将,弹指间脑袋瓜子转了好几个弯,说话间略显急切。 “哦,老将军以为吕文福会逃向哪里?”赵与珞道。 “殿下请看……”阿里海牙指了指沙盘,却突然停了下来。笑呵呵地看着赵与珞,自嘲道:“殿下心中早有谋略,又何必拿末将取乐。” “哈哈,这么说倒是本王孟浪了。”赵与珞打趣道。 鄂州三面被围的情况下,摆在吕文福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先向南行,再伺机渡过长江,然后沿着汉江支流走复州、潜江一线逃往江陵。 这一条线路是最近的。 如果从鄂州出发直接沿着长江逆流而上前往江陵的话,小船不安全,大船则需要众多纤夫,这样做显然不符合吕文福的情况。 复州就是后世的湖北省仙桃市。 “潜江”,因在宋朝时期其境内有汉水分流入长江,“汉出为潜”故名潜江。 不管是复州、还是潜江,古代都属于“云梦”地区。 “云梦”和“云梦泽”是两个有联系但又不同的概念。 “云梦”指的是春秋时期楚王的狩猎区。古代,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也总不能天天好细腰,总得找个机会出去打打猎,消遣一下时间。 “云梦泽”则专指在这一区域内的大湖。 “云”据考证是地名之意,“梦”属于楚国方言,本意是指湖泊,但联系起来指的是附近用于打猎的山林。 哪有在湖泊里打猎的道理,那叫钓鱼不叫打猎。 不过这一时期鳄鱼挺多的,至于说当年的楚王会不会钓鳄鱼那就真不知道了。 史书记载:“王,畋于云梦,三月不返。” 畋(tian,二声)打猎的意思。 合起来的意思是,楚王在云梦这个地方打猎,玩了整整三个月都不想回家。 “泽”就不说了,水流交汇为“泽”。 至少在江北这一带,从上古时期就是一片浩瀚的内陆湖,历经数千年演变,河水冲积的泥沙逐渐将其分割开来,至唐宋时期逐渐解体为星罗密布的小湖泊群。 数千年来,华夏地质历经巨变,诚可谓岁月变迁,沧海桑田。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此时的管景模满脸是血,一瘸一拐地回到鄂州城下,随后又被元军兵士吊上城头。 回到城中的管景模本想求见吕文福以求邀功,不料竟寻不到自己的主子了。 细细打听之下,原来吕文福和奥鲁赤早已经带着为数不多的亲信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鄂州城。 “大帅啊,下官对您忠心不二,绝无他心。下官为您办事可谓竭尽全力,死而后已。纵然无功,亦有苦劳,您怎能如此对待于我?”管景模深知已被出卖,霎时瘫倒在地,捶胸顿足,痛哭流涕。 “不行,赶紧跑,再不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叛徒,自古没有什么好下场,自知罪孽深重的管景模害怕了。 然而,吕文福能出得了城,管景模可出不去。 刚站起来还没有走几步的管景模突然听见隆隆炮声,显然是城外的宋军开始攻城了。 “不讲武德,不讲武德啊,说好了三日时间,这才刚刚过去不到一个时辰啊。”管景模的心很痛,痛得无法呼吸。 随着宋军攻势的展开,留在鄂州城内的小喽啰们不战而降。 自宋度宗咸淳十年十一月,也就是1276年阿术攻占鄂州,整整十二年后,宋军完成了对鄂州的光复。 十二年,一段漫长而又艰辛的岁月。 “哈哈,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进入鄂州城的赵与珞指了指再次被五花大绑的管景模说道。 “罪臣拜见兴王殿下。”一脸是血,已经快看不清楚模样的管景模跪在地上,满脸恐惧地说道。 “呵!你还知道有罪?” “下官知罪,下官也是被逼的,请殿下饶了下官一命。”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的管景模身子一歪,躺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却也没办法站起来。 “哼,饶了你?本王今日要是饶了你,那些因你而死的无辜之人,他们又该找谁说理去?” 赵与珞一声令下,刀斧手随即上前,手起刀落,管景模的首级滚落于地,双目兀自圆睁。 管景模死了,可鄂州的事情还没结束。 复州(仙桃市)东。 一处大泽之中,比一人还高的芦苇荡遮蔽了人们的视线,黄之杰率领的大宋水师早已经埋伏许久。 “报,将军,前方发现十数艘渔船,正朝我军驶来。”一艘渔船驶来,一名“渔民”站在船上,抱拳道。 “打探清楚了?来者可是吕文福那厮?”黄之杰问道。 “回将军,小的们扮作渔民一路交替掩护观察,船上还有十数名色目人,这些人一路从鄂州方向而来。小的们抵近之后借故与之交谈,而船上之人面色紧张,举手投足之间绝非渔民出身。” “传令,把这些人给本将包围起来,反抗者格杀勿论。” “嗖~” 一道狼嚎声响,一支穿云箭拖着长长的尾迹腾空而起。 只听见“嘭!”的一声,穿云箭在空中炸响,燃起一团红色的火焰,异常显眼。 “大帅,不好,有伏兵!快,保护大帅。”奥鲁赤大叫一声,随即从船上取出弯刀,猛然拔出。 但见,四面八方,无数艘小船从芦苇荡中驶出,将这十几条小船团团包围起来。 “吕将军,多年不见,别来无恙。我黄之杰在此恭候多时了。”矗立在船头的黄之杰大声说道。 “原来是你,哈哈哈,没想到本帅戎马一生,到最后竟然败在你这个无名小卒手里。” 历史上的黄之杰作为赵与珞的部将,随赵与珞守琼州,后来兵败被杀,其名气的确不如吕文福。 以吕文福的立场来看,黄之杰也可以被视为无名之辈。 在经过一番垂死挣扎之后,眼看没有活路的吕文福引颈自尽。 第370章 哈丁里山下的旋风 吕文福拿着刀往自己的脖子上用力这么一抹,瞬间鲜血狂飙,血溅当场。 其硕大的身躯失去支撑力,随着“噗通”一声,栽倒在冰冷的云梦泽之中。 水花四射,慢慢地泽水中泛起一片血红。 “呸,狗贼你也有今日。”黄之杰大骂一句。 想死没那么容易。一旁的宋军士卒将船划过去,手持铁钩子勾住吕文福的尸体后一使劲将其拖到船上。 “咔嚓!”一刀下去,尸首分离。 “报,将军,吕文福当场被诛,请将军过目。”一名小卒举起吕文福的脑袋,高声说道。 这个时候的吕文福才是真的死了。 这一幕让站在一旁的奥鲁赤害怕了,看了看手中的反射着光芒的弯刀,抹脖子应该很疼? 跳湖,寒冬腊月这湖水应该有点冷。 水太凉! “黄将军,末将愿意归降大宋。”为了保住性命,奥鲁赤并没有像吕文福那样自裁,而是选择了投降。 此时此刻,这位久经沙场、叱咤风云的色目人畏惧了,屈服了,跪在地上恳求饶命。毕竟,色目人也是人,在生死面前,能祈求活命的话,谁又愿意急着去死。 吕文福已死,奥鲁赤投降,形势无可挽回,其他几艘小船上的元军也停止了抵抗,纷纷丢掉武器举手投降。 “哈哈哈,鞑子也不过如此。来人,把他们全都给本将军绑了。”黄之杰大手一挥道。 随即,宋军跳到元军的小船上,把剩余的百十名元军捆绑起来。 宋史上着名的宋蒙第三次鄂州之战以宋军的大获全胜而告终。 鄂州城内。 赵与珞正召集西路军各部将领商讨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诸位,如今鄂州光复,客套话本王就不多说了,但本王还是想谢谢众位将士。”赵与珞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末将等多谢殿下。”众将领共同举杯,高呼道。 “今荆湖北路已经收复大半,只剩下江陵一带尚在鞑子手中,本王欲乘胜追击,一举收复整个湖北之地。不知诸位有何意见?”赵与珞豪情万丈地说道。 江陵乃是荆湖北路的治所,收复江陵则意味着整个荆湖北路再次回到大宋的怀抱。 “末将等愿听殿下号令。”众将领摩拳擦掌,都想再大干一场。 “既如此,本王可就独断专行一次了。”赵与珞笑道。 “哈哈。”赵与珞的话令在场的众将领哈哈大笑起来。 “将令,陆繇何在?”赵与珞高声道。 “末将在!”陆繇向前一步,抱拳道。 “令你引本部人马驻守鄂州,整顿治安,安抚百姓,不得有误。” “末将得令!”陆繇顿了顿,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听错,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大声应道。 赵与珞之所以让陆繇留守鄂州,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主要还是因为陆秀夫的缘故,换句话说赵与珞手下能治理民政的人员并不多,而陆繇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鄂州刚刚光复,人心不稳,留守之人既要能上阵杀敌又要有处理一方政务的能力。陆繇身为陆秀夫之子,从小耳濡目染,是非常合适的人选。 …… 北方,在那辽阔的蒙古高原之上,诸方势力竞相角逐,彼时暗流涌动,杀机四伏。 一场暴风雪过后,整个草原上一片白色。天晴雪霁,云海雪原之景壮阔绝美。 然而,铁哥却没有任何心思去欣赏这所谓的美景。 此时的铁哥刚经历一场小规模战斗,带领着不足五百儿郎,正坐在一处朝阳的无名山坡下休憩。 “踏马的,没想到这么远的地方也能遇见元军斥候部队。”躺在一张毛毯上的铁哥喝了口马奶酒,凶神恶煞地咒骂着。 经过一番激烈交锋,阵亡了数十名蒙古骑兵之后,此时的铁哥显得格外暴躁。 “将军,真是邪门了,我等为了避开元军,故意绕道而行,没想到还是遇见了忽必烈的人马。”一名辽东将领愤愤道。 “妈的,你问我,我问谁去。”铁哥不耐烦地骂了一句。 “将军,如今之际,我等当如何是好?”这名没有眼力劲的将领继续问道。 铁哥等人已经虽然出发整整十日了,但为了能避开忽必烈的元军,一路上不知道绕了多少弯路。 时至今日,铁哥的人马距离和林旧都竟然还有近一千公里的路程。 元军斥候随时随地可能再次出现在眼前,前路漫漫,希望渺茫,铁哥和他的儿郎们士气有些低落。 “让儿郎们抓紧时间吃点,一刻钟后继续赶路。”铁哥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坚守本心,希望能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 一刻钟之后,铁哥等人再次翻身上马,近五百名蒙古绕过大山,趟过漂浮着冰块的河流,一路向西,朝着和林地区疾行。 “驾,驾!” 在这空旷的雪域草原上只留下一串串异常明显的马蹄印。 十日之后,哈丁里山附近。 这里水草肥沃,是一处天然的夏季牧场,也是一条宽约四百里,贯通南北之间的重要通道。 顺着这条大通道向北可直达大泽,也就是后世的贝加尔湖。南临今蒙古国首都乌兰巴托,以及蒙元时期的旧都哈拉和林。 从哈丁里山西侧沿着斡耳罕河一路向南便是大蒙古国旧都和林,这里属于交通要道,位置极其重要。 但见,大批的牧民赶着成群的牛羊,边走边牧,四处寻找着隆冬时节早已经干枯的,并不多见的野草。 数十万牛羊横排在一起,大有排山倒海之势。 (北方牧民在冬季也是要出去放牧的,只不过在白天因为食物匮乏,牛羊吃不饱,所以还需要在傍晚时分把这些牲畜撵回家再次喂食提前准备好的草料。) “铁哥,终于快到了。我等只要沿着斡耳罕河一路向南便可抵达和林。”一名蒙古将领指着眼前的大河说道。 “让儿郎们辛苦一下,三日之内,本将要抵达和林。” 在铁哥等人手持弯刀“苦苦哀求”之下,善良的牧民们终于怀着感谢八辈祖宗的心态,非常友好诚恳地奉献上了数十只小肥羊,以及其他好吃好喝的。 心满意足的铁哥骑上战马,领着手下的儿郎们绕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牛羊群,沿着斡耳罕河一路南行。 八百里路程,三日抵达,这又是一个极其艰巨的任务。 为了避开忽必烈,选择绕道而行的铁哥已经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为了远在辽东的亲人,铁哥没有办法,只能咬牙坚持。 “快快快,儿郎们,加快速度,前面就是和林了。”一马当先的铁哥回过头,大声呼喊着。 战马奔驰,马蹄翻腾,疾如闪电,近五百骑兵犹如一阵旋风,一路向南席卷而去。 …… 曲薛兀儿泽畔。 忽必烈十万大军临时驻扎地。 “臣,兀良哈·阿术,拜见大汗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忽必烈的龙辇前,阿术跪倒在地,膝行而前。 第371章 阿术之死 曲薛兀儿泽畔。 数九寒天,寒风刺骨,飞鸟、走兽早已经不知踪迹,甚至都看不到一个牧民的身影。 大雪封路,一片冰天雪地,曲薛兀儿湖早已经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 但见,远处无数元军将士正在湖面上艰难地行走,忙着凿开冰面以便为大军取水。 雪地里,一代名将阿术就这个跪在忽必烈的龙辇前以头杵地,额头深埋在厚厚的积雪之中,大气不敢喘一下。 “乃颜死了?”忽必烈的语气冷若冰霜一般。 “回大汗皇帝陛下,末将幸不辱使命,斩杀叛逆乃颜,其人头已被末将带回,请陛下查验。”阿术脸贴着地面,毕恭毕敬地说道。 “不辱使命?朕问你,如今哈丹和失都儿人在何处?”坐在龙辇上的忽必烈看都不看一眼地问道。 “末将有罪,乃颜趁暴雨之际与末将决战,火器不能用,故而令哈丹和失都儿逃脱。”阿术道。 “火器不能用?这么说来我朝太祖皇帝当年也在靠着火器才一统草原了?”忽必烈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一般。 阿术稍稍抬头,涔涔冷汗沿着面颊滑落,滴落在雪地上,须臾间又与积雪相融。 “微臣知罪,祈望陛下宽宥。”再次匍伏于地的阿术,只觉额头一阵冰凉,但内心的惊惧却更甚。 此时的阿术,唯有期待忽必烈念在自己追随多年的情分上,能够饶恕自己。 “有罪?你何罪之有?” “……”趴在地上的阿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哼,朕的十万大军呢?”看到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瑟瑟发抖的阿术,忽必烈越发地不耐烦,冷哼一声问道。 阿术从大都率领十万精锐出征,现今,乃颜之乱虽已大致平息,但十万大军历经数番苦战,幸存者不过两三万人矣。 也就是说阿术在和乃颜的决战中至少损失了元朝七万兵马,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阿术虽胜,然亦是兵损将折之局。 “冷,真冷。难道这一次自己真的躲不过去了么?” 一阵凛冽的寒风卷起地面上的积雪,如猛兽般突袭而来。漫天的飞雪纷纷扬扬地洒落在阿术身上,让他心中仅存的那一丝温暖在瞬间消散殆尽。 天气严寒,心如冰封。 此刻的阿术似乎平生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彻骨的寒意,心亦渐冷渐灰。 “启奏大汗皇帝陛下,阿术损兵折将,又令叛逆哈丹、失都儿等人逃脱,有损陛下威仪,臣恳请陛下斩阿术以正朝纲。”搅屎棍亦力撒合站在龙辇前再次进献谗言道。 “你……竟敢如此落井下石?”阿术抬起头看着亦力撒合愤然道。 “哼,阿术!你十年前兵败广州已令我大元颜面尽失,以至于南朝死灰复燃,江南动荡。如今又放走了叛逆,你难道不该死么?今上为大元不惜冒着严寒,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御驾亲征,这一切皆是你阿术的罪过。”亦力撒合对着阿术毫不客气地说道。 “陛下,阿术身为人臣不思报效朝廷,亦不能为我主上分忧。臣恳请陛下降旨诛杀阿术,以儆效尤。”亦力撒合弯着老腰,一脸正气,浩气凌然道。 “准奏。”忽必烈从牙缝中蹦出两个字来。 随着江南地区不断丢城失地,北方草原战乱四起,蒙元内部矛盾日益加剧,年逾七十的忽必烈早已经没有了年轻时期的那份果敢和坚毅,变得疑神疑鬼。 “来人,陛下有旨,将兀良哈·阿术拿下。”亦力撒合对着怯薛军兵士大喊一声,神态颇为自得。 对于亦力撒合的狂吠,怯薛军统帅并没有采理会,而是对着龙辇里坐着的忽必烈问道:“大汗?” “陛下,臣十六岁跟随先帝,二十六岁起侍奉陛下身边,至今已经二十八年了……”阿术断断续续地哽咽道。 阿术的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张张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五十四岁的阿术戎马一生,早已经看惯了生死。此时,心灰意冷的阿术只希望忽必烈能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放过其家属。 跪在地上的阿术,缓缓取下自己的头盔,风雪中,一头花白的长发显得凌乱不堪。这位曾经名震天下的名将,如今已是英雄迟暮,色如土灰。 “拿下。”忽必烈丝毫没有顾及所谓的昔日君臣情分,冷酷无情地说道。 “且慢。臣启陛下,阿术虽然损兵折将,但阵斩乃颜亦有功劳,臣请陛下看在阿术追随多年的份上网开一面。”李庭在一旁进言道。 李庭之所以出言相劝,一则是因为历史上的李庭曾率领本部人马跟随阿术出征攻打樊城,从这一点讲阿术也算是李庭的老上司。 其二,李庭也是从自己的实际利益出发,如果放任阿术被轻易拿下,朝中小人一旦趁机从中作梗将事态扩大化,或许将引发一场浩劫。 李庭不敢想象在那种情况下自己能否幸免。 就比如:汉武帝征和二年的“巫蛊之祸”,死者数万人,牵扯面更是高达数十万人之巨。 此时的忽必烈有点类似于汉武帝晚年时期的多疑猜忌,敏感心重。 正是基于历史上无数次的经验教训,此时的李庭才硬着头皮力劝道。 “大胆,李庭你竟敢公然违抗圣谕。”亦力撒合当即呵斥道。 “退下。”忽必烈威严的声音响起。 “臣,遵旨。”李庭不敢再纠缠下去,看了一眼满头白发的阿术,步履蹒跚地退了下去。 经过再次确认之后,怯薛军统帅亦不敢耽搁时间,连忙大手一挥,数名皇帝亲军上前将阿术押了下去。 “哈哈……”阿术仰天长吁,叹息中蕴含着无尽的愁苦与悲凄。 “亦力撒合。”忽必烈道。 “臣在,请陛下示下。”亦力撒合余光扫了一眼被带走的阿术,极力掩饰住心中的得意,然后谦卑地说道。 “阿术所部就由你暂时接管。”忽必烈道。 “啊,谢大汗皇帝陛下,奴才一定为陛下效犬马之劳。”亦力撒合连忙匍匐在地,磕头谢恩道。 “起来,此地距离和林还有多远啊?”忽必烈道。 “谢大汗皇帝陛下隆恩,回大汗的话,此地距离和林尚有八百里之遥。”风雪中,亦力撒合点头哈腰道。 “海都目前在做什么?” “回大汗,草原天降大雪,海都目前并没有异动,奴才以为海都定是打算开春之后再有所行动。” 亦力撒合的分析还是很有道理的,这个季节不要说大军调动了,单说后勤补给都要把人压垮了。 “哼,南朝有言,兵贵神速,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朕可没有耐心等到明年。传旨下去,大军就地安营扎寨,明日卯时造饭,辰时出征。” “臣遵旨。” 是夜,风雪更甚。 即便是厚厚的毛毡帐篷,也难以抵御这阵阵寒意。 营帐内,一桌酒菜齐备,桌角边摆放着一枚刻有名字的金印。 此时的阿术一身戎装,甲胄齐整。 弯刀挂于腰间,南征北战,伴随阿术一生的长柄利刃则深深地插在旁边的地上。 这是属于阿术的荣耀,也是最后的荣耀。 第372章 海都的觉醒 阿术的营帐内,炉火正旺,温暖宜人。一桌酒菜极其丰富、奢华,摆满案几。 面食、肉食、奶食、茶食,各色美食应有尽有。特别是“红食”、“白食”更是琳琅满目,种类繁多。 在蒙元中把肉食称为“红食”,把奶制品称为“白食”。 面食中除了包子、馅饼之外,居然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水饺。 红食中以则羊肉居多,这一点也是符合宋、元时期饮食习惯的。鱼肉必不可少,毕竟紧挨着曲薛兀儿泽,冰面上凿个洞便可以捕鱼了。甚至还有一碗珍贵的塔剌不花肉,也就是土拨鼠肉。 天寒地冻的也不知道忽必烈是怎么找到的这玩意,当然了肯定不是忽必烈本人动手去寻找。 奶食中奶酪、奶酥以及奶酒整齐的摆放着。 游牧民族多以肉食,所以奶茶对于蒙古人意义重大,甚至有顺口溜,三日可以不吃饭,但一日不能不饮茶。 但见,桌子上一碗添加了黄油、炒米的奶茶还在冒着热气,散发着淡淡芳香。 一盘炒韭黄格外显眼醒目。 寒冷的冬季,大军远征期间还能吃到蔬菜实属不易。 宋元时期,韭菜的培植技术得到重大突破。冬天,人们将韭菜隔绝光线,种植在地窖之中,令其在黑暗中生长。 韭菜由于没有阳光的照射,故而无法合成叶绿素,其长出来的新叶变得黄嫩,所以又称“韭黄”。 “呵呵,这可是壮行饭?”阿术看着桌面上摆放着的奢华的饭食,叹息道。 “壮行饭”也就是断头饭,或称辞阳饭,人生中最后一餐。 “杀人不过头点地,宁做撑死汉,不做饿死鬼。”这种传统由来已久,最早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的楚庄王。 当年楚庄王刚刚平定国内若敖氏的叛乱,一大批楚国贵族即将被处死。这个时候的楚庄王为了拉拢人心,彰显德行,遂下令:“每人均已饱食。” 楚庄王的这一举动令这些将死之人感激涕零。 “断头饭”自此从列国中推广开来,一直沿用至今。 忽必烈的一生极其推崇汉文化,自然也是知道“断头饭”的。 “大将军请用膳。”帐篷内一名怯薛军将领行了一礼,说道。 “有劳这位兄弟转告一二,就说阿术多谢大汗皇帝陛下。”阿术自知难逃一死,临死之前依旧表达了对忽必烈的感谢,期望自己的家人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大将军的话,末将一定一字不差带到。”怯薛军将领回道。 “有劳了。” 言罢,阿术透过帐幕缝隙,凝望外头阴沉天空。此刻,阿术已然褪去适才觐见忽必烈时的恐惧与忧虑,转而代之的,是面临死亡时的平静与坦然。 营帐内,数名怯薛军将士静静伫立一旁,凝视着他们所熟悉的大将军。 良久,曾经也是怯薛军一员的阿术给几名军士每人倒了一杯马奶酒,说道:“弟兄们,替阿术照顾好大汗。” “谢大将军。”众人举过酒杯,一饮而尽。 半个时辰之后,吃饱喝足的阿术看到一名军士掀开帐篷门,端着一壶水酒走了进来,站定之后,行礼道:“大将军,冒犯了。” “阿术先走一步,弟兄们,多保重。”阿术道。 “恭送大将军上路!”数名怯薛军将士抱拳,大声地说道。 随即,阿术端起酒壶狂灌一口毒酒。 不多时,坐在椅子上的阿术的脸色苍白,口鼻出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阿术看了一眼放在桌角的金印,拼尽全力拿了起来,张开嘴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其一口吞下。 末了,阿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一代名将阿术如同原本历史上的走向一样,死在了西北军中。 忽必烈大帐内。 摒去左右的忽必烈看了一眼这名跪在地上的怯薛军将领,问道:“处理完了?” “回大汗皇帝陛下,阿术已死。末将前来复命。”怯薛军将领惶恐不安地回答道。 “秘密将其厚葬了。” “末将遵旨,末将告退。”怯薛军将领退后两步,心中突然涌现一阵莫名的不祥之感。 阿术已死,但其死因在忽必烈时期乃绝密之事,知情者甚少不过寥寥数人,生者更是讳莫如深,三缄其口。 而后,随着知情者接连离奇病故,加之蒙元的迅速败亡,阿术之死的真正缘由早已经消逝于历史长河,成为千古之谜。 时间来到一千年后,也就是公元2288年,一支考古队在草原上偶然发现一处元朝墓葬,经过发掘,在墓葬内发现一具早已经腐败不堪的尸骨。 在尸骨的腹部位置发现一枚印章,经有关专家的辨认,上面用回鹘体蒙古文刻有:“兀良哈·阿术”这几个字。 历经千年之久,这枚纯金打造而成的印章,上面的字体依旧清晰可辨。 同时出土的还有一幅残破的铠甲,弯刀等武器陪葬品。 在历经数年的发掘、科研之后,科考队正式发布官方消息,元初名将兀良哈·阿术死于中毒。 至此,这件风尘了千余年之久的历史谜案终于大白于天下。 …… 十日之后,和林旧都。 海都等人正在温暖舒适的宫殿内载歌载舞,饮酒作乐。 仙女如云,美食如林。 “报,大汗,铁哥求见。”一名蒙古侍卫走进来说道。 一时间,殿内众多蒙古贵族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哼,铁哥不是正在随乃颜与阿术决战么?这么远的路,他来作甚?”左拥右抱的海都有些疑惑不解,张口问道。 “回大汗,小的不知。”侍卫回答道。 “哼,让他进来。” 侍卫应了一声,随即转身离开大殿。 不多时,一个身着铁甲,满脸疲惫的壮汉走了进来。 此人并没有携带任何武器,走进大殿之后随即环视四周。但见,窝阔台家族以及察合台家族的后王们悉数在场,四周还围坐着一些并不熟悉的将领。 随着一股浓烈的酒水味道扑面而来,壮汉看到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山珍海味。 放眼望去,殿内更是人人醉态醺醺,丝毫没有任何大祸临头的危机感。 “铁哥见过大汗。”铁哥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铁哥,你大老远跑来有何要事?”海都率先发话问道。 “末将专程为大汗还有诸位大王们收尸而来。”铁哥冷笑道。 “放肆!” “大胆!” “找死!” 铁哥的话音刚落,众人的酒劲也醒了不少。只听见“呛啷,呛啷”的声音响起,十余名蒙古将领拔出腰刀,指向铁哥怒斥道。 “慢。” 海都一挥手,众人收起腰刀,然其不满之色溢于言表。 “铁哥,你此话何意?”打了一个饱嗝,顺便推开身旁的两名女子,一身酒气的海都不耐烦地问道。 “大汗,乃颜军败,被阿术阵斩于西拉木伦河。”铁哥直接脱口而出。 “什么!”众人惊愕道。 对于乃颜的结局,大殿内的众人是怎么也想不到的。 “那乃颜手握十万雄兵,怎可能这么快的时间就兵败身亡?”海都正了正身体,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第373章 夔州旧将 “原本我东王联军只要再加一把劲就可以击溃阿术大军之时,李庭和董士选率领两万元军铁骑突然从背后杀出,我军功亏一篑,乃颜本人在突围途中被阿术斩杀。” 疲惫的铁哥喝了一碗马奶之后,脸色逐渐有些红润,颇为不甘心地讲述着事情的经过。 “李庭?董士选?这两人怎么会在乃颜后背突然出现?” 大都距离西拉木伦河千里之遥,难道是从天而降的?众人七嘴八舌不解的问道。 “哈哈,不但李庭来了,忽必烈也来了。” “什么!” 即便窝阔台系的后王们不认可,但是忽必烈终究是元朝皇帝。当听到皇帝亲征的消息时,在座众人神色凝重。 “哈哈,海都,末将原以为你是个豪杰,没想到你占了和林之后,竟然裹足不前长达数月之久。你以为忽必烈能饶了你么?”铁哥对着醉醺醺的海都破口大骂道。 海都说得没错,西北联军自从大败玉昔帖木儿,攻占和林之后,便每日沉沦于温柔乡内,随着天气的越发寒冷,从秋天到冬天,足足“休整”了数月时间。 “海都,你如此不堪,如何对得起合罕皇帝?死后又如何面对先帝?竖子不足以为谋,告辞了!”铁哥毫不客气的一顿臭骂,转身就要走出大殿。 “合罕皇帝”即窝阔台汗,大蒙古国第二任扛把子,忽必烈至元三年,上庙号“太宗”,“谥号”英文皇帝,史称元太宗。 “且慢!” 海都站起来从大汗的宝座上走下来,拉过铁哥的手,亲自将其扶到一个尊贵的位置上坐定。 “多谢铁哥将军千里送信。”铁哥的话令海都猛然间觉醒,故而真诚地说道。 待众人重归坐席,铁哥将乃颜与阿术的决斗经过、东部诸王的最新状况以及元军火器的相关信息,逐一详述。 谈及火器,众人面露疑惑。 然而在海都命军中工匠试射之后,西北联军中的贵族和将领皆惊哗一片。 乃至海都等人获悉,忽必烈早在十日之前,便已越过曲薛兀儿泽,朝着和林进军。至此,众人再无饮酒作乐之念。 “呵呵,忽必烈这个死胖子不顾体弱多病,竟然在冬雪天气率领十余万大军御驾亲征。如此说来本汗倒是小瞧了忽必烈了。”海都当着众人说道。 “大汗,曲薛兀儿泽距离和林八百里路程,如今已经过去十天了,恐怕再有十天左右便可兵临城下,我等该如何是好?”离海都位置最近的笃哇说道。 “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忽必烈来了正好,本汗倒还省了力气去大都找他。”此时的海都似乎又找回了自我。 “不错,大汗说得对。此战我等正好活捉了忽必烈,到那个时候,大汗便可直接登基称帝。”阿只吉直接站起来,大声嚷嚷道。 阿只吉因为率先攻破和林,这一段时期以来也是颇为得意,小日子过得相当舒适。 “对,活捉忽必烈之时,便是大汗登基称帝之日。” 西北联军中的王爷、高级将领们七嘴八舌,一时间大殿之内显得有些嘈杂。 “大汗,忽必烈雄才大略,必然急速行军,意图打我等一个措手不及,大汗不可不防。”铁哥劝道。 “贤弟言之有理。”海都道。 “传本汗军令,从即刻起,任何人不得饮酒,包括本汗在内,违令者严惩不贷。”海都一摆手,原本吵吵的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末将得令!”包括铁哥在内的众人皆站起来,大声地喊道。 随着海都的整军备战的军令下达,一场海都和忽必烈之间的生死大战即将全面爆发。 …… 祥兴十二年正月初一日,元日。 大宋夔州路,夔州府。 这里是整个川东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军事中心。 夔州府傲立瞿塘峡口,两岸峭壁耸立,山势峭拔险峻,江流汹涌湍急,波涛澎湃,咆哮不止。 “夔门天下雄”,自秦汉以来为川东军事重镇,是东入蜀道的必经之地,也是出川的西大门。全长约八公里,在长江三峡中属于长度最短、最为雄伟的存在,历来属于兵家必争之地。 “白帝高为三峡镇,瞿塘险过百牢关。” 高山绝壁上,黄鹤看着眼前咆哮的江水穿过蜿蜒曲折的峡谷,闯过“夔门”,一路呼啸着向东边倾泻而去,一时间颇为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忍禁不住吟起了杜甫的名句。 “如此好诗,大哥端的好兴致啊。”站在一旁的丁勇、孟力两位弟兄啧啧称道。 “哼,都打探清楚了?”黄鹤转过头,白了一眼两位兄弟,然后问道。 “小的们已经打探清楚了,大哥你要找的人目前就在夔州府,而且还是官居夔州节度使。”老四丁勇回道。 “走,干正事去。” “嘿嘿,今日过年,如此美景大哥不多欣赏片刻?”老六孟力在一旁打趣道。 “少贫嘴,正事要紧。”黄鹤笑骂道。 “得嘞。”老六搓搓手,大嘴一咧笑道。 说话间,黄鹤等人朝着山下走去。 元日,本应是千家万户喜庆之日,然此时的夔州府内却是一片肃穆,大街之上鲜有人迹,夔州兵马于城内不断巡逻。 若不是锦衣卫提前布局,采用特殊办法,黄鹤等人还真混不进来这风声鹤唳、戒备森严的夔州城,就算混进来那也是寸步难行的存在。 是夜,寒风凛冽。 虽然后世的夔州在冬季并不算太冷,但在这个没有工业的时代,冬日的夔州府还是很冷的。 夔州节度使府邸。 书房中,油灯飘忽,人影窜动。 房中一名年近四十的中年汉子坐立不安,背着手来回踱步,显得异常焦躁。 不多时,但闻细细叹息之声:“十年,整整十年了。” 说完,中年汉子抬起头,闭上双眼,仰天长叹一声。 “咚,咚咚咚,咚咚。”就在中年汉子手握刀柄,焦躁难安之际,蓦然,一阵节奏分明而又轻细至极的敲门声,在黑夜中猝然响起。 中年男子打开房门,一名老者左右观察一下,快速走进房中,随即又将房门紧闭。 “王伯,如何?”中年男子问道。 “少爷,一切准备妥当,人已经带来了。”老者轻声回道。 “快请。” “咕咕……” 一道特殊的口技声响起。 须臾,在那漆黑如墨、五指难辨之夜,两名男子不知自何处闪身而出,随后轻启房门,猫腰疾行而入。 “有劳老伯替我守住大门。”中年男子说道。 “少爷放心,老奴省得。”老者应道。 在这间稍显幽暗的书房里,三张已近不惑之年的面庞被灯光映照得通红。宾主三人相对而坐,默默打量着对方。 但见,三人眼神中尽皆流露出复杂的情感。 宾主双方相顾无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随着时间逐渐流逝,书房内紧张气息渐浓。 良久,主人鼓足勇气终于打破了深夜的寂静,缓缓问道:“官家安?” “官家安,王将军有心了。”其中一名访客回道。 第374章 午夜密会 坐在主位上的便是钓鱼城旧将王立,在其对面自然就是黄鹤和孟力。 “黄同知,官家真这么说?”王立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本将自从刺杀漳州合剌普华之后便被鞑子四处追杀,无路可走的情况下投奔官家,至今已经十一年了。莫非王将军觉得以本将的身份有必要诓骗你么?” 十年时间,大宋早已经改天换地,王立对此自然心知肚明。事实上,早在与锦衣卫刚接触之际,王立便已详加察访。 “黄同知,末将当年不战而降,早已经被世人所不齿。如今仓促归正,恐遭人诟病。”王立双手拂面,缓缓说道。 王立对于十年前即1279年自己在钓鱼城下开门投降,致使数十名宋朝将领以死殉国一事至今耿耿于怀。 1279年正月钓鱼城投降之际,钓鱼城三十余名守将自刎殉国。 王立指的就是这件事情。 “黄将军,当年跟着末将的那些兄弟们早已经不在人世,末将虽死不能赎罪。”此时的王立想起来十年前惨烈的一幕,掩面而泣道。 王立哭了,三十九岁的王立哭得泣不成声。 “当年王将军年少,受到熊耳夫人的蛊惑,以至于被奸人利用,声名尽毁,这也是事实。”黄鹤道。 熊耳夫人并不姓熊,本姓李,因其原为元军将领熊耳的夫人,故称为熊耳夫人。宋朝在收复泸州的战斗中,元将熊耳被王立斩杀,其夫人藏于人群之中,后隐瞒身世被王立带回钓鱼城,名义上收为“义妹”,实则纳入妾室。 重庆因为叛徒赵安出卖而沦陷,四川虓将张珏巷战中兵败被俘,致使钓鱼城腹背受敌。 整个巴蜀大地只剩下一座钓鱼城苦苦坚守…… (说到张珏,论战功比张世杰大,论气节不输于文天祥。) “气战万人将,独在天一隅。向使国不灭,功业竞何如?”这便是文天祥对张珏最中肯的评价。 “末将虽受人蛊惑,然终究还是自身意志不坚所致,故不可全然归咎于他人。”王立一摆手,把所有的过错归于自己身上。 熊耳夫人另一个身份是西川行枢密院副使李德辉的妹妹。 李德辉又是第二任安西王阿难答的亲信。 阿难答此人信奉绿色的旗帜,并且差一点就当上蒙元第三任皇帝。 当钓鱼城沦为孤城,遭蒙元大军围困之际,王力在战与降之间犹豫不决。关键时刻,熊耳夫人的一席话,让王力选择弃城投降。 “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王将军毫不掩饰,更不推卸责任。王将军深明大义,令本将佩服。”黄鹤罕见的抱拳道。 英雄重英雄,王立的真诚,令黄鹤这个性情中人倍加赞赏。 “不知黄将军此行……”王立婉转地问道。 “夔州。”黄鹤直截了当地说道。 “末将虽为夔州节度使,实则并不能掌控全局。”王立自然知道宋军的意图,在经过一番思考之后如实相告。 “哈哈,此事本同知自然知晓。但如今长江以南的情况,我想王将军也是了如指掌。”黄鹤笑道。 宋军自从祥兴十一年元月开始北伐,短短一年之间攻城掠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王立自然知道。 “阿里海牙归正,王师阵斩史弼,加上张宏范的病亡,朝廷大军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席卷江南,末将自然是知道的。” 王立实在想不通,看似强大无比的蒙元竟然在一年内几乎尽失江南地区。 “蒙元当灭,大宋当兴?” 此时,王立的脑海中不断思考着一年来,甚至十年来宋朝内部发生的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情。 夜已深沉,窗外一片漆黑,狂风肆虐着,仿佛无数的亡魂在那哭泣,令人心头震颤。 一阵寒风夹杂着雪花顺着窗户的缝隙中袭来,让人禁不住打个寒颤。 油灯的火苗在寒风中瑟瑟抖动,仿佛风随时可能熄灭。 “下雪了,没想到这夔州大地竟然也这么冷。”黄鹤看向窗外,喃喃自语道。 众人顺着黄鹤的目光看去,在这黎明前的黑夜里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官家曾言不管王将军做过什么,但终究是保全了数十万城中百姓,仅从这一点讲王将军当得起英雄二字。” “末将糊涂,末将或许早该战死在钓鱼城下。”王立哭泣道。 “往昔之事已然逝去,无需再虑,虑亦无益,徒增烦扰而已。今朝廷大军压境,近在咫尺,王将军理应深思熟虑未来之计,如此方不负张制置对你的悉心栽培。” 王立早年跟随张珏,德佑元年,即1275年,张珏被任命为四川制置副使、知夔州府,随后被调往夔州,王立便成为钓鱼城最后一任守将。 张珏被俘之后于至元十七年二月,即1280年在安西用弓弦自尽。 “黄同知,若官家不弃,罪将愿献城归顺朝廷。”王立站起来,深鞠一躬道。 “好,本同知等的就是王将军的这句话。”黄鹤上前一步搀扶起王立,目光坚定地说道。 “这夔州府内派系林立,非我一人可以掌控全局,请黄同知助我。” 夔州城除了忽必烈的人马,还有安西王府的部分人员,可谓鱼龙混杂,远远不是一个投降的将领可以控制住局面的。 城中除了旦只儿部率领的隶属于忽必烈的两千人马之外,更重要的是安西王阿难答的亲信八哈马亦在城内,此人依靠着安西王府的势力,可以说是夔州实际上的扛把子。 “旦只儿部?此人倒是不足为惧。”黄鹤道。 “将军所言极是,如今元军屡战屡败,军中士气低落,人心惶惶,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气势。旦只儿部本人更是早已经收拾细软,做好了北逃的准备。”王立道。 “哼,酒囊饭袋不必理会。这八哈马是何许人也?手握多少人马?”黄鹤问道。 “回黄同知,八哈马此人乃是安西王相,李德辉死后王府相位空缺,阿难答便以此人接替。而且此人乃是阿难答的死忠分子,其手下人马虽然不多,但皆为色目人,在夔州府更是一呼百应的存在。”王立道。 历史上元武宗死后,藩王阿难答抢先一步返回大都,在一帮子色目人信徒的密谋下,欲夺取大位,后来其阴谋被右丞相哈剌哈孙挫败。 “哦,阿难答一呼而应者累万计,想必这夔州府也是一样。如此说来此人必须除掉了。” “将军英明,若此人在,大事必败。”王立嗟叹道。 “如此,我等当谨慎行事方可。”黄鹤点头示意道。 油灯下,黄鹤等人陷入了沉思。一旁的孟力更是急得抓耳挠腮,苦思冥想之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黄将军,不如这样,待到王师攻城之时,末将偷偷打开城门。”想来想去的王立觉得还是用老套路比较稳妥一些,压低了声音说道。 “此计并无不妥,但王将军有没有想过,一旦开战,倘若八哈马收缴了你手中的印信,到时候你当如何处置?” “嘶!” 黄鹤的话令王立大吃一惊。 第375章 先人者胜,后人者败 大德十一年(1307年)正月,元成宗铁穆耳驾崩,其皇太子孛儿只斤·德寿于一个月之前(大德十年十二月)夭殇,这就造成元朝第二任皇帝铁穆耳死后无嗣。 阿难答和铁穆耳都是忽必烈的孙子,而且这两人还是同一个奶奶。即,忽必烈的察必皇后。 这两人都是嫡孙,但爹不同。 这又是一个拼爹的时代。 铁穆耳他爹是孛儿只斤·真金,俗称明孝太子。 真金实际排行老二,其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孛儿只斤·朵儿只也是嫡出。但由于朵儿只死得早,故真金是名义上的嫡长子。 阿难答他爹是忽必烈的嫡次子忙哥剌。 太子真金虽然死得早,但问题是元朝宗王只认真金一脉。 终元一朝,从元成宗铁穆耳开始算起,到元顺帝妥懽帖睦尔,共计十位帝王都是真金一脉。 安西王阿难答打算趁铁穆耳驾崩无后之际谋夺皇位,本打算于与同年三月初三举事。 关键时刻,蒙元右丞相哈剌哈孙说服忽必烈的曾孙爱育黎拔力八达,也就是后来的元仁宗,提前一日将阿难答等人悉数捉拿。 这便是“先人者胜,后人者败”的道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何况王立等人谋划的可是“造反”的大事。 历来造反,不确定因素太多,绝不能想当然按计划行事,而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依黄同知之意,末将当如何是好?”王立听闻黄鹤所言,不禁悚然汗出,闪过一缕自责之色。 “不知王将军可否将本将的兵马秘密带入城中?”黄鹤问道。 “敢问黄同知有多少人马入城?”王立并没有直接打包票,而是先问问情况。 遇事,凡是拍着胸脯保证的,一般都没戏。 如果说数十人或数百人还可以想想办法,但如果说几千上万的可就难办了。 “不多。”黄鹤伸出三根手指。 “三千?”王立双眉紧蹙,暗自思忖着该如何能不引人注目地将如此众多的兵马带入夔州城。 “王将军说笑了,本同知手下可没有三千兵马。”黄鹤笑呵呵地说着。 “这,三百人马?黄同知,实不相瞒夔州城除了末将的兵马,光色目人就有近三千之多,还不包括各衙门里的衙役。”震惊之余的王立再次把夔州府的兵马配置说了一遍。 “岂不闻,兵在精而不在多的道理?”站在黄鹤身后一直不吭声保持沉默的孟力实在看不下去了,插话道。 这是赤裸裸的瞧不起咱特战队的战斗力啊。 黄鹤半回头看了一眼,孟力一哆嗦,后退一步,赶紧闭上嘴巴。 “无妨,三百人已经足够了。王将军明日可否找个由头把这些人马带进城中?”黄鹤再次问道。 “可以,如今战事吃紧,夔州一带百姓多有入城避难的。末将身为夔州安抚使,自然有保境安民的职责。到时候末将亲往城门巡查,将军可令手下兵马扮作难民,亦或者用别的办法入城。” “此事要做好万全准备。”黄鹤叮嘱道。 “请将军放心,末将省得。”王立思考之余,点头应道。 漫漫长夜,黄鹤和王立把能想到的情况一一列举出来,并标注好了相应的对策。 末了,将纸片焚烧。 …… 次日,卯时。 夔州城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 这些人都在等待着城门的开启,或入城做工,或卖点不值钱的货物赚取些许铜板,以便维持生计。 按照惯例,以往在这个时辰城门已经打开,但由于战事紧张,故而城门开放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晚。 眼看着卯时三刻已过,夔州城门却丝毫不见任何动静。 “唉,一代不如一代。”一名骨瘦嶙峋的老者喃喃自语道。 在其身旁停放着一辆小推车,覆盖着一块黑乎乎的破布。从没有遮盖住的地方,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块块木炭裸露在外。 显然,又是一位卖炭翁的翻版。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太平下来。” “你这个娃儿面生得很嘞。”蹲在地上的老者抬头看了一眼和自己搭话的年轻人。 “老伯,实不相瞒,小子是从江陵逃难过来的。” “可不近呢。” “谁说不是呢?这南朝又打回来了,江陵怕是也守住的。小子见鞑子四处抓丁,便一路逃到此处,想着进城寻个差事。”年轻人环顾四周,见无人留意,压低声音说道。 “唉,老汉我小的时候,鞑子还没来呢,那个时候也算太平。”老汉嘟囔了一句,自顾蹲在地上不再言语。 辰时。 随着一阵沉闷的声响,夔州城门缓缓打开。 但见,一名骑马的中年将领带领着一队兵马从城门口出来。 “所有人站在原地,不得乱动,不准喧哗!”中年将领勒住马缰,对着准备入城的百姓们大声呵斥道。 面对手持刀枪的夔州兵马,人群不明所以,出现了短暂的骚动。瞬间,人人自危。 “来啊,把这些壮丁全部带走。”中年将领手一挥,下令道。 “啊,军爷饶命啊,小的是良民啊。”一名小军官用手中的皮鞭抽打着一位躲躲闪闪的年轻人。 皮鞭下去,一阵哀嚎。 “啊,不要抓我家男人啊。”一名怀抱孩子的妇人哭喊着。 哭泣声、哀嚎声,各色声音交织在一起,现场一片混乱。 不多时,数百名年轻的男子被反绑着双手,串在一起,如同赶鸭子一般往城中押去。 “把这些车辆给本将带回去。”中年将领指了指停在地上那些没人看管的车辆。 夔州兵马闻令而动,两三人一组推着车辆朝城门走去。 “还算顺利,过了城门就好办了。”中年男子不去理会那些呆立在原地,瑟瑟发抖的老幼,心中暗道。 中年男子带着兵马,押解着数百人刚刚通过城门口。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王立,你这是做什么?” “啊,原来是哈都马大人,这么早大人就来巡城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王立心中暗道不好,连忙翻身下马,恭恭敬敬地说道。 “哼,少废话,一大早你便私自出城,还带回来这么多人,意欲何为?”哈都马并不买账,再次呵问道。 “好叫大人知道,最近南朝攻打甚急,末将兵马不足,这才一大早抓了些青壮,也好充实一下城防力量。”王立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哼,算你有心。好好做事,国朝可是不养废物的。”哈都马颐指气使地冷哼道。 “是是,大人放心,末将醒的,末将告退。”王立怯懦道。 说完,王立一挥手便要离开。 第376章 夔州变故 就在王立紧张的心情刚刚放松下来,准备带人离开之际,一道令人窒息的声音响起:“且慢,这些车上都装得是什么?” 哈都马的声音如惊雷乍响,让众人的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 这一瞬,王立脑海中嗡鸣不止,全身的紧张情绪被瞬间点燃,呼吸也变得急促而小心,耳畔回荡着心跳剧烈发出的怦怦声。 此刻的王立极度紧张,神经敏感至极,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仿若有条毒蛇缠在手臂上。 夔州安抚使兵马中两名士卒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化,一边不露声色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边暗中已经做好了应对突变的准备。 “稳住,稳住,绝对不能慌!”这是王立一瞬间的反应。 王立竭力稳住情绪,心中已然做足了最坏打算。 “回哈都马大人,这些都是末将的个人物品,实在是入不得大人的法眼,还请大人行个方便。”王立点头哈腰,走到哈都马跟前,附耳轻声道。 虽说哈都马官位不高,但其出身“高贵”啊。即便是夔州安抚使王立,也只能陪着小心,恭恭敬敬地解释着。 “哼,这恐怕不行。南朝妄图攻打我夔州府,大帅早有严令所有进出人员、车马都要严加盘存。你一个小小的安抚使莫非是想抗命不遵?”哈都马丝毫不给面子,鼻孔朝天,大义凛然道。 “哎呀,我说大人啊,您老还不了解末将么?给末将十个胆子,末将也不敢违抗大帅的军令。”王立一脸笑容,谄媚地说道。 “哼,非本将不给你面子,这紧要关头,本将也不能徇私枉法,你说呢?”哈都马眼睛一眯,趾高气扬地说道。 “大人,您这边请,末将有话说。” 哈都马看了看左右,冷哼一声,跟着王立朝路边走去。 城门口一侧,王立一挥手,一名亲兵抱着一个精致的木匣走了过来。 “哈都马大人,末将承蒙您老的照顾,这是末将给您准备的土特产,方便您老回到大都喝点茶水。” 木匣打开,哈都马伸着头看了一眼,就这么一下,眼神好似凝固了一般,盯着里面的土特产久久不愿离开。 “咔哒!” 还没等哈都马看够,木匣便被快速合上。 “哈都马大人,此地不是说话之处,您看?”王立轻声道。 “哈哈,都是自己人,本将也是奉命行事,王安抚使不要见怪。”哈都马拍了拍王立的肩膀,哈哈笑道。 “那末将……” “走,走,本将还要去别的地方巡视。”哈都马意犹未尽地看了一眼精美的木匣,贪婪之色尽显。 “多谢大人,末将告退。” 此时的王立终于松了一口气。 “等等。” “啊,哈都马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我勒个去,这说话大喘气的让王立的小心脏都快蹦出来了。 “看在王安抚使这么多年为我大元尽职尽责的份上,本将给你说个事。”哈都马压低了声音说道。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什么?此事当真?”王立忍着内心的激动之情,表面上却是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问道。 “哼,本将什么时候诓骗于你?这夔州之事嘛,本将就不多说了,王安抚使好自为之。” …… 夔州安抚使衙门。 一间密室内,只有黄鹤、孟力、王立三人在场。 “黄同知,事情有变。”王立一脸喜色地说着。 “哦,城门口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明白刚才哈都马究竟都说了什么的黄鹤疑惑不解地问道。 “安西王相八哈马已经提前离开夔州城了。”王立道。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我等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察觉到?”黄鹤大吃一惊道。 此刻,黄鹤的面色微变。身为北镇抚司同知,堂堂专业的间谍头目,竟然对如此重要之事毫无察觉。 “同知,卑职失职,请同知责罚。”站在身后的孟力,一脸自责地说道。 “现在不是谈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此事日后再说。”黄鹤摆手道。 现在再去纠结八哈马如何逃离夔州或者说什么时候逃离的,已经变得毫无意义。孟力也明白这个道理,说完便退到一边,低头不语。 “黄同知,现在还有一个消息,据哈都马所言,蒙元安西王已经下令,令其驻守在巴蜀的兵马撤往陕西路。” “哈都马如何会把如此机密之事告诉与你?” “黄同知有所不知,末将在这夔州实在人微言轻,以至于手下儿郎们的饷银都需要自己筹备。” 夔州,交通要道,各路商人从此地经过。 元朝给的那点银子还不够这些色目人贪墨的。故而,这些年来王立一直都是依靠着手下的儿郎四处做点买卖,充实军费。 “这夔州路一带,王将军的盐铁可是出了名的畅销。”黄鹤笑道。 安西王的事情着实令黄鹤大吃一惊,但如果锦衣卫连这点消息都打探不到,黄鹤真该辞官回家养老了。 “黄同知明鉴,这盐铁……” 王立有心解释一番,但话未说完便被黄鹤打断。贩卖点盐铁,赚点银子,这种事情在大宋没有光复失地之前都属于细枝末叶的存在,是没有人理会的。 正如王立所说的,平日里的孝敬多了,有什么风吹草动的那些上官老爷们也会提前说上一两句。 这便是哈都马看在钱的面子上,给王立说出这等机密之事的原因。 有钱能使鬼推磨,亘古不变。 “这么说在这夔州城内,安西王的兵马已经不多了?”黄鹤分析道。 就在这时,“咚,咚咚。”有节奏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随即,一名老者急匆匆走了进来。 “少爷,哈都马领着色目人出城了,并且有大量车马随行。”老者关闭房门之后,急促地说道。 “跑了!”黄鹤、王立异口同声道。 “回黄同知、少爷的话,哈都马的确是跑了,就连这些色目人的家眷们也一同跟随。”老者道。 “妈的,跑得还挺快。” 又一件令众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阿难答将兵马撤回陕西路,意欲何为?”黄鹤快速思考着。 “乃颜、海都、阿术、伯颜、阿难答、忽必烈。”黄鹤说出一个又一个的名字,结合着蒙元北方的巨变,猛然间醒悟过来。 “呵呵,看来这位安西王阿难答的野心倒也不小啊。”末了,黄鹤自言自语道。 “黄同知,此言何意?”一时间,王立还没有想明白怎么回事,张口问道。 历史上安西王阿难答的实力不容小觑,巴蜀、陕西、宁夏、甘肃整个西南以及部分西北地区都属于安西王的势力范围。 至元九年,即1272年,忽必烈将他的三子孛儿只斤·忙哥剌封为安西王,镇守“唐兀之地”。至元十七年,即1280年,第一任安西王忙哥剌病亡,阿难答袭封为安西王。 “唐兀”又称为唐兀惕,这是蒙古人对于西夏的称呼。 “唐兀之地”范围包括宁夏全境、甘肃西北部、陕西北部等区域。 由于在两代安西王的“打拼”之下,西南整个巴蜀地区,包括夔州府也成为了安西王的地盘。 这就造成了尾大不掉的局面,从忽必烈后期便开始有意无意的打压安西王府的势力。到元成宗时期更是准备直接杀掉阿难答,但由于元大都对阿西王府的势力颇为忌惮,只能将阿难答放回封地。 再往后就是元成宗病死,阿难答伺机回到大都,图谋大位。 第377章 活捉旦只儿部 “重庆府已经被朝廷收复,夔州旦夕可下,鞑子坐不住了呗。”孟力再次忍不住插嘴道。 对于孟力的发言,这一次黄鹤倒是没有翻白眼,而是若有所思地说道:“贤弟所言倒也没错,不过别忘了这八哈马是安西王相,可不是忽必烈的人。” 九言劝醒迷途仕,一语惊醒梦中人。 “嘶,大哥,这……”孟力属于力气型的,论脑瓜子比不过丁勇,更比不过黄鹤,一时间挠挠头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忽必烈垂垂老矣,蹦跶不了几天了。虏酋伪太子真金早亡,储君之位空虚。”黄鹤目光指向北方,自言自语道。 “夺位?阿难答有这个胆子?”王立惊愕道。 “现在只是我等的猜测,不过一切皆有可能。”黄鹤道。 “这就解释得通了,适才哈都马告诉末将,整个巴蜀地区安西王府的兵马都收到了撤离的命令。” “集结重兵于京兆,难道是阻挡我大军北伐么?”黄鹤一拳砸在桌面上,说道。 京兆,西安的古称。唐朝之后虽不再作为国都,但对于封建王朝统御西北、西南地区意义非凡。 京兆,亦为蒙元陕西行省治所,同时也是安西王府之所在。 “大哥,要不要派人把情况报知都指挥使?” “此事可以暂时先可以放一放,目前还是要以夔州为重。待这里事情了结之后再作计议。”黄鹤道。 宋朝,重庆属于夔州路重庆府,夔州府是夔州路治所。虽然这两个地方在后世都属于重庆市,但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重庆府的府治在巴县,也就是后世的渝中区,领江津县、璧山县,荣懿县和扶欢县。其中荣懿、扶欢两县为后世的重庆市綦江区。 夔州府,后世的重庆市奉节县。 在宋朝,夔州是一路的治所,重庆只是府治。也就是说在宋朝,夔州府的地位高于重庆府。 临近午时。 夔州城内,青石板铺设的道路上车水马龙,人流攒动,川流不息。 两旁店铺幌子高高挂起,迎风飘扬。街头巷尾弥漫着各种声音,叫卖声、讨价声,以及车轮声,交织在一起,整个城市显得很是繁荣与喧嚣。 位于夔州府主路上的元将旦只儿部府邸。 “有劳通报一声,夔州节度使王立求见旦只儿部将军。”大门口,王立对着当值的元军小校说道。 守门的小校自然是认得王立的,不多时,折返回来的小校一伸手,道:“王节度使请。” 显然,旦只儿部就在家中。 “尔等止步,兵马不得入内。”小校眼角的余光看到王立带领的护卫竟然也想一同进入将军府,连忙制止道。 “啪啪啪!” 但见一名护卫,从怀中掏出一把短铳,对着守门的元军小校连开数枪。 “动手!” “动手!” 枪声一响,黄鹤和王立几乎同一时刻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但见,原本道路上过往的行人从车马中掏出一支支火铳,朝着将军府大门蜂拥而至。 随着一阵火铳声响,将军府外的元兵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全部倒下。 “快,随我冲进去,活捉旦只儿部。” 枪声一响,必然惊动将军府的守卫,黄鹤等人踏过元军尸体,快速冲进大门。 一路之上,元军零零散散的抵抗很快就被黄鹤的特战队员扫平。毫无准备的元军守卫甚至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一个个便被射杀当场。 “随我来。” 非常熟悉将军府布局的王立招呼着数百人直奔旦只儿部有可能出现的地方。 “怎么回事?”正准备吃饭的旦只儿部大喝一声。 就在这时,一名元军将领慌慌张张跑了进来,顾不上什么礼节了,大声说道:“报,将军,王立造反,率领兵马正在攻打将军府。” “什么!竖子安敢造反,快,披甲,随本将前去捉拿叛逆。”此时的旦只儿部也顾不上吃饭了,连忙在护卫的帮助下开始穿戴铠甲。 “给我冲上去,杀光这群乱臣贼子。”将军府内的将领们龇牙咧嘴手持刀枪,领着府中的护卫朝着宋军杀了过去。 “找死!给我炸死他们。”一马当先的孟力大喊一声。 数枚手榴弹被扔了出去,只见这种从木柄里“呲呲”冒着白烟的玩意被丢在了十几人一组的元兵队伍当中。 一阵“嘭,嘭,嘭”的巨响,元军们被炸得狗血淋头,有的腿被炸断,有点肚皮受伤,还有的直接被碎片毁了容…… 十几米外冲锋的元军士卒就这样倒下,惨死当场。 随着宋军的深入,元军的抵抗也逐渐变得顽强起来。然而面对着洪水猛兽一般的宋军,元军终究还是难以招架。 “将军,前面就是狗贼旦只儿部住的地方。”随着特战队员们一路扫清障碍,黄鹤等人终于抵达将军府后院,王立指着前面的一个颇为奢华的院子说道。 “破门!” 看到院子大门紧闭,黄鹤遂下令道。 一名宋军将一个炸药包靠在房门上,点燃引线。 一声轰响,大门被破开。 特战队员们随机又朝大门里面扔进去两枚手榴弹,待到两声爆炸响过之后,孟力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但见,旦只儿部领着不多的亲兵已经被逼到了墙角。 一支支乌黑的枪筒早已经对准了龟缩的元军,令人生畏。 “放下武器!”黄鹤大声呵斥道。 “王立,你胆敢造反!”人群中,手持弯刀的旦只儿部大声呵斥道。 “哼,本将生为宋人,死为宋鬼,何来造反一说。”王立当场反驳道。 “本将乃大宋锦衣卫同知黄鹤,旦只儿部你今日插翅难逃,事到如今不如早降。” “放下武器,降者不杀!” 黄鹤及其部将们的喊话在旦只儿部仅有的数十名亲兵中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快快,给我围起来,不可走漏一人。”此刻,王立家中的那名老管家也率领着千余人的旧部将旦只儿部的府邸团团包围。 此刻,这名家仆哪还有一丝一毫的老态,其手持利刃,浑身煞气,目光锐利,仿佛重回那个风起云涌、坚守钓鱼城的时代。 “少爷,老奴已经控制了将军府。”管家行了礼,故意大声说道。 末了,夔州府元将旦只儿部以及为数不多的护卫们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终于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那些剩余的分散在各个城门的元军,在看到自己的主帅都已经投降了,这些小喽啰们也是不战而降。 好死不如赖活,那么拼命干啥,何况就是拼命也拼不过啊。 至此,夔州城基本上被完全控制,只需等待宋朝大军到来便可。 而夔州府和重庆府的收复,也意味着整个西南仅剩成都一路。 …… 与此同时,巴蜀大地上,一队队安西王府的兵马正在朝着汉中方向行军。 兴元府。 北宋神宗熙宁五年,即1072年,设利州路。 高宗绍兴十年,1140年,将利州路拆分为东、西两路。利州东路治所仍在兴元;利州西路治所设于兴州,后利州东、西路几经分合。 兴元府也就是后世的陕西汉中市,兴州即陕西略阳县,宋朝时期改为沔州。 第378章 阿难答的野心 位于京兆府(今西安)东北角的安西王府内。 安西王阿难答端坐在王位上,王府内幕僚、猛将齐聚一堂,阵势颇为壮观。 “殿下,大喜啊。”心腹阿里台率先躬身行礼道。 “阿里台,本王喜从何来?”美女相伴,左拥右抱的阿难答玩味地问道。 “殿下,属下得到确切消息,海都在西北造反了,东北的乃颜也反了。大都共计发20万大军,一路由阿术领兵10万讨伐乃颜部,大汗本人更是率领10万大军御驾亲征。” 一个王府的心腹都敢这样幸灾乐祸,可见整个安西王府上上下下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阿里台把关于元大都忽必烈那边的“最新”情报说了出来。 “哼,皇爷爷四面楚歌,尔等竟敢在此看热闹,是何居心?”阿难答冷哼一声,对着众人一顿斥责,说话期间还不忘了狠狠地捏了握在手里的那颗葡萄。 “殿下,按照祖宗之法,大汗之位当有能者居之,今上自从登基以来,虽说打下了偌大的疆域,但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可以说人神共愤。”八都辛也出来帮腔道。 “大胆!八都辛你竟敢诽谤皇爷爷,是不是本王平日里对尔等太宽容了?来人!”阿难答勃然大怒道。 “殿下息怒,八都辛虽有冒犯,但说的也是实情。”阿里台走上前阻止道。 “不错,大汗天天喊着行汉法,行个屁的汉法,难道我等的祖宗之法还不如汉法么?”一名魁梧的猛将站起来,愤愤不平地叫喊着。 这话说的就有点牵强附会了,如果说忽必烈行汉法有违祖制,那么从小在特殊环境中长大的阿难答以及今日在场的众人更属于背叛蒙古旧习了。 阿难答最后的失败也是和其信奉绿色有关。 原因很简单,元朝大都内的大部分蒙古贵族皆视其为叛徒。 阿难答摆摆手,屏退了已经走进来的武士,然后端坐在宝座上一声不吭,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台子下面吵吵嚷嚷,议论纷纷的众人。 虽然嘴上不说,可并不代表阿难答心里没有想法。事实上,此人比谁都想要得到那个位置。如果没有想法,也不会紧急抽调巴蜀驻军,甚至不惜放弃整个巴蜀大地了。 只不过,这种事情还是由下属们提出来更好。 当年,赵匡胤醉酒之时“被人”莫名其妙地披上黄袍是如此。 发生在至元十九年三月,即1282年的元大都暴动,千余人的“老百姓”打着太子真金的仪仗,拿着真金的边防(出入证)进入大都,诛杀蒙元权臣阿合马亦如此。 阿合马可不是一般人,此人是蒙元中书省平章政事。右丞相伯颜、左丞相阿术常年领兵在外,蒙元的相权实际上由阿合马一人独揽。 刺杀阿合马这件事,真金绝对是事先知道,至少持一种默许的态度,甚至有可能是主谋。 不然,这些人如何能“窃取”皇太子仪仗以及至关重要的边防令牌。 临时打造假的? 别闹了,不说时间来得及来不及。单说把门的守卫们要是连真假都辨认不出来的话,估计早被砍了脑袋了。 “皇爷爷行汉法虽然有悖于祖宗之法,但或许皇爷爷有自己的想法,我等作为臣子的怎可非议君王?八都辛,以后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否则本王绝不轻饶。”阿难答一边吃喝着,一边假惺惺地呵斥道。 “殿下,属下也是据实所奏。”八都辛对于这种无关轻重的呵斥毫不在意,继续唠叨个没完没了。 “哼,八都辛,你胆子大了?还是说本王现在说话不算数了?”阿难答冷哼道。 “属下不敢。”八都辛等人道。 “殿下息怒,南人狡诈,八都辛快人快语,这才是我草原上的拔都鲁。”这个时候,王府心腹阿里台再次站出来劝道。 “不错,我等身为太祖皇帝子孙怎可学那狡诈的汉人。”一时间,殿内更多的宗王站了出来,不断指责忽必烈的不忠不仁不义。 “都给本王闭嘴!”阿难答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 高高在上的安西王这次是“真”发飙了,一巴掌拍下去,原本嘈杂的大殿马上安静下来。 众人侧目,注视着阿难答。 “大汗皇帝陛下乃是本王祖父,本王怎可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尔等口若悬河,一堆歪理,难道是想让本王留下历史骂名不成?”这一次的阿难答脸色有些难看。 一群饭桶,就算再想得到那个位置,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反对自己的亲爷爷啊。 阿难答很生气,暗叹道:“汉人还讲究个清君侧呢,大殿内这么多人怎么就没有一个人能懂本王的心呢。” “殿下,臣等绝无此意。然而,大汗皇帝陛下年迈,这些年来朝中奸臣当道。殿下不可不防,当早做打算才是。” 头铁的阿里台再次说道,不过这一次话语之间倒是婉转了很多。 “嗯,阿里台所言甚合本王心意,本王作为太祖后嗣,绝不能坐视奸佞横行而不管不问。” “请殿下即刻发兵清君侧,诛奸佞,振朝纲,顺人心!”一看火候到了,此时的阿里台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计策。 历来,这都是一个最堂而皇之的理由,也是屡试不爽的借口。 阿难答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并且完美地说服了自己。 “殿下圣明,殿下身为大汗皇帝陛下嫡孙,更应当肩负起身上的责任。此殿下义不容辞的责任。”阿里台的马屁拍得炉火纯青,令众人叹服。 “阿里台,儿郎们从巴蜀撤离的怎么样了?”阿难答顾左右而言他。 “回殿下,巴蜀之大,我军又分散在各处,目前正在奉命北归途中,不过抵达京兆还需要一些时日。”阿里台回道。 “如此甚好,一切等八哈马回来再作计议。本王有些累了,都散了。”阿难答一挥手,众人退了出去。 一时间,金碧辉煌的大殿中显得空荡荡的,只剩下阿难答和阿里台两人还在进一步密谋之中。 目前阿难答的兵马主要在京兆附近,留在巴蜀的兵马其实并不多。对于阿难答来说必须要快,要趁着兴元府还没有被宋朝收复,通往陕西的道路尚未关闭之前,把兵马全部调回来。 至于说宋朝和元朝之间在西南巴蜀地区的争夺战,阿难答根本不会去关心。 京兆府才是阿难答的根基所在。 …… 泸州、宜宾等川南地区,安西王府的兵马顺着闽江、沱江北上,在成都府附近重新集结。 由于重庆府已经被宋军收复,一江之隔的合州,以及更北边一点的遂宁府,甚至更远的潼川府,显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不管是安西王府的兵马还是元朝的兵马混在一起,场面颇为难堪。 分属两派的他们也曾并肩作战过,但如今却为了一艘渡船而陷入激烈地冲突当中。 元军将领和安西王府的将领们互相对骂,争吵声震耳欲聋。 双方将领互不相让,脸色因为恼怒而变得通红异常,眼神之中更是闪烁着丝丝怒火。 “你这安西王府的看门狗,竟然也敢抢夺朝廷的战船!”一名元军将领手持弯刀,咬牙切齿地说道。 “呸,你才是看门狗,好狗不挡路,赶紧把路给老子让开。”安西王府的将领不甘示弱地大声回骂着。 双方将领们互相对骂,手下的士兵们也不闲着,互相推搡之余场面愈发混乱,大有一言不合就开砍的阵势。 这个时候的整个西南巴蜀地区可以说是已经乱作一团,安西王府以及忽必烈的兵马在撤退途中趁机大肆劫掠。 当地百姓们的钱财、粮食被肆无忌惮的掠夺。 战马踏碎了农田,刀锋砍向了无辜的人群,火把丢进了农舍…… 安西王府的暴行激起了成都府路百姓的抵抗,一时间,反抗暴兵的义军四起。义军将士们高举着大旗,沿途不断追杀着更加可恶的安西王府的小股兵马。 面对慌忙逃窜的小股安西王府兵马,义军将士们丝毫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一路穷追猛打,誓要让安西王府付出惨痛的代价。 在这场复仇之战中,义军将士们表现出无与伦比的勇气和坚韧。 然而,这些由普通百姓临时组成的义军也同样面临着巨大的困难和挑战,面对凶残、装备精良的敌人,可以说胜少败多,损失惨重。 第379章 汉中,又是汉中 兴元府卫“巴蜀之首”,历来有“蜀之股肱”、“蜀之咽喉”之称。 早在木亦坚汗八年也就是1236年,蒙古军队攻克兴元之后,投降蒙古的金国将领夹谷龙古带便劝说蒙古人留兵驻守此地,为日后图谋巴蜀做准备。 木亦坚汗即元太宗窝阔台。 窝阔台随即任命夹谷龙古带为兴元军安抚使,率领“汉军”驻守兴元。 “汉军”并不仅仅是字面上的意思,凡投降蒙古的金国、西夏旧军亦可以称之为汉军。 到了窝阔台的儿子也就是贵由汗时期,更是对夹谷龙古带委以重任,在此人的治理下,兴元府壁垒森严。 “内置壁垒,外增鼓柝,狼烟示警,辐射千里。”兴元府遂成为日后蒙古军队进攻巴蜀大地的桥头堡。 不得不说此人虽为金国降将,但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夔州路,重庆府。 西路军总指挥陈吊眼和西南处置使文天瑞正在府衙内讨论着眼下的时局。 “没想到阿难答竟然突然从蜀中撤退。”文天瑞道。 “哼,据情报显示,忽必烈已是风烛残年,如今更是以老迈之躯亲政海都。伪元储君之位空悬,阿难答恐怕是有些想法了。”陈吊眼喝着茶水,说道。 十年时间,十年历练,让陈吊眼从当年的一名青涩将领变得更加成熟。此时,陈吊眼的眼神中再也没有当年的迷茫和彷徨,取而代之的是坚毅和果敢。 时光催人老。 常年的征战,岁月的痕迹深深刻在年近四十岁的陈吊眼的脸上。或许有了岁月的痕迹,此刻的陈吊眼反而看起来更加成熟,更有魅力。 历史上的陈吊眼生于1250,卒于1282年,比陆秀夫、文天祥他们小了15岁左右。 走到巴蜀地图前面的陈吊眼,身材依旧高大挺拔,步伐更加稳健有力,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一种无形的气势,让人心生畏惧之情。 悠悠十余载。 陈吊眼已经成长为一位备受尊崇与敬仰的统帅。而今,陈吊眼之名在军中声震遐迩,同时亦足以令蒙元闻之胆寒。 “只是如今巴蜀之地一片战乱,我等当迅速寻找对策,以免误了官家重托。”面对这动荡的巴蜀大地,西南军团两位统帅忧心忡忡。 “可恶!这些安西王府的溃兵。”陈吊眼一圈砸在挂在墙面上的地图上,愤然说道。 “当四面出击,迅速消灭之!决不能让这些鞑子逃回兴元府。”文天瑞亦然道。 “不错,文处置使所言甚合我意。”陈吊眼目光盯着北边的合州、巴州、利州、兴元,仔细地观察着这幅详细标注了山川河流的巨大地图。 青居城、大获城、长宁山、苦竹隘,礼义城、运山城等一座座城池,一道道要地关隘赫然在目。 出了金牛道、米仓道便是南郑,即后世的汉中市南郑区。 汉中古称南郑。 说到汉中,就不得不提连接兴元府(西安)和四川的七条古道了。 先说南郑以北的五条古道。 从西到东依次为祁山道、陈仓道、褒斜道、傥骆道、子午道。 一,祁山道起于甘肃天水,经:仇池(甘肃省陇南市礼县)祁山、长道(甘肃省陇南市西和县)、成州(甘肃省陇南市成县)、河池(今甘肃省陇南市徽县)、兴州(今陕西略阳,宋朝为沔州,ian,三声。)、褒城(今陕西省汉中市勉县),终止于汉中,全长1000余里。 喜欢三国题材的书友们都知道,祁山道这条道路虽然路程最远,但地势比较平坦,利于大军通行。 演义中,诸葛亮六出祁山,指的就是祁山古道。 二、陈仓道很出名,淮阴侯韩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指的就是陈仓道。从陈仓(宝鸡)出发,出大散关经凤州(陕西宝鸡市凤县)、两当、兴州、褒城,至汉中,全长700余里。 陈仓道也是使用最频繁的一条通道,后世的公路基本上沿着古道修建,风光秀美,景点甚多。 行走于此,仿佛回到那波澜壮阔的古战场一般。 三、褒斜道是古代穿越秦岭的一条重要通道,其历史极其悠久,甚至可以追溯到史前文明时期。从郿(眉)县(今宝鸡眉县)斜谷口出发,经太白(今陕西宝鸡太白县)、留坝(今汉中留坝县),至汉中褒谷口。全长约500里。 这条古道因沿着渭水支流斜水和汉江支流褒河两条河谷而成,故而称之为“褒斜道”。古代由长安到汉中,先入斜谷,再入褒谷,这是一条必经之地。 秦昭襄王时期以范睢为相,在绝壁上凿山打孔,插入圆木为梁,最后铺设木板建造栈道。 褒斜道在历史上多次因人为破坏或者因自然原因曾多次被阻断,秦汉以来历经无数次的修复。 四、傥骆道这条沿着河谷开凿的古道,开通于三国时期,因从长安出发至汉中,首先要经过盩厔(zhou,一声,zhi,四声,北宋地名,今陕西西安周至县)西骆谷,而在翻越秦岭之后,其南部出口位于汉江支流傥河,故而称为“傥骆道”。 傥骆道翻越秦岭山脉之巅太白山,全长约480里,这是一条古代从长安至汉中最快捷,同时也是最险峻的一条道路。 唐朝时期的傥骆道最为热闹,栈阁无数,供来往之人歇息。 传说在马嵬驿兵变之时,杨贵妃就是从这条古道上逃亡汉中,然后从汉江行船入长江,最后去了小日子国。 秦岭,横亘于华夏中部,被誉为华夏龙脉,最高峰太白山海拔3700多米,这里是华夏南北气候的分界线。 五、子午道,这个名气太大了,出自魏延的子午谷奇谋。子午道全长800余里,虽然比傥骆道远了近一倍的路程,但其却是直接从长安南门出发,一路向南至汉中盆地。 也就是说从汉中至长安,如果走子午道的话,其出口就在长安城下,故而这条道路距离长安“最近”。 蜀汉名将魏延于建兴六年,即228年提出走此路直达长安城南门外,趁曹魏反应不及犹如神兵天降一般,一举攻克长安。 凡事有利有弊,此举虽然可以直接兵临城下,但前途异常凶险,自然被一生唯谨慎的诸葛丞相否决。 “文处置使,这汉中乃是此战的关键,只要拿下了汉中,便可彻底关闭巴蜀的大门。”陈吊眼凝视着地图,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然后说道。 “大帅,这汉中距离重庆府可是不近啊。仓促之间冒然行军,恐怕后勤辎重难以保证。”同样注视着地图的文天瑞,略显忧虑地说道。 重庆府距离汉中一千余里,着实不近。 第380章 赵昺入蜀 祁山道、陈仓道、褒斜道、傥骆道、子午道这五条古道位于汉中以北,也是自汉中出发通往陇南或者陕西的。 总的来说,陈仓道最远,褒斜道居中,骆谷道最短,子午道则直通长安城下。 从汉中入蜀的古道则有三条,分别是金牛道、米仓道和洋巴道。当然了还有一条是从陇南直接进入蜀地的阴平道,但是阴平道和汉中无关。 一、金牛道,又称石牛道,因石牛粪金,五丁开道的传说故事而得名。 自汉中出发一路向南,经褒城(今陕西省汉中市勉县)、葭萌(jia,一声;ng,二声。明朝设置宁羌州,近代改为宁强,即汉中市宁强县。)、利州(今四川广元)、昭化县(今广元市昭化区)、剑阁县(即剑门关所在地,杜甫的诗作中一句“剑门天下壮”描述的很清楚。)、梓潼(今四川省绵阳市梓潼县)、绵州(今四川绵阳市)、德阳县(今四川德阳市),至成都府。 这条古道长约1200里,而且山径险峻,可谓乱石嵯峨,涧水湍急,其最窄处仅能容一人一骑通行。特别是剑门关,入蜀之咽喉,两旁断崖峭壁,直入云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诸葛亮及姜维的北伐都是从此路出蜀。 二、米仓道,自汉中南部出发,翻越米仓山,经难江县(今四川省巴中市南江县,南江县在宋朝的名字叫难江县,明朝改“难”为“南”,南江县名字使用至今。)至巴州(今四川巴中市)。 米仓古道长约500里,这是一条军事通道和粮食等物资运输要道。 三、洋巴道,又称荔枝道、天宝荔枝道。这条古道其实是子午道的延续。以汉中西乡县为界,以北为子午道,以南为洋巴道。 洋巴道自西乡县开始,经洋州(今汉中市镇巴县)、宣汉(今四川万源市,归四川达州市代管,万源市属于县级市)、垫江(今重庆垫江县),至涪州(今重庆涪陵区)。 洋巴道位于四川东部,属于川东地区连接关东地区的重要通道,全长约1000里。 荔枝不易保存,一日色变,二日香变,三日味变……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唐玄宗为了爱妃能吃到新鲜的荔枝,便把子午道向南延伸至涪陵。这样子午道便和洋巴道南北相通,合二为一,形成了专属于皇帝的特快通道。 “天宝岁贡取之涪,荔枝古道今犹在。” 即便是在后世,汉渝之间的公路基本上也是沿着荔枝古道建设。 “可走水路。”就在文天瑞担心后勤辎重问题的时候,陈吊眼指了指地图,说道。 “水路?”文天瑞上前一步,略微弯腰再次注视着巴蜀地形图观看起来。 “不错,文处置使且看。”陈吊眼手指向呈树枝状的河道。 “涪江、嘉陵江、渠江……”文天瑞的手指沿着地图中河道的走向,喃喃自语地说道。 涪江、渠江以及位于中央的嘉陵江,三江交汇,整个嘉陵江水系呈树枝状。 三江于合州地区交汇,历史上的余玠便在这里修筑钓鱼城,筑城、屯兵、积粮作为重庆府的屏障。 这是一座位于三江之岸的城池,居高临下,俯视三江。 莽莽秦岭,涓涓细流从高山峭壁中顺势而下,由北向南不断发展汇聚壮大。嘉陵水绿,长江浊黄,两江交汇,拥抱交融合二为一,不离不弃奔向东海。 …… 重庆府,宽阔的大道上,一队商旅打扮的路人正悄然行进。 路人中,既有衣着讲究一看就是富家子弟之人;又有众多家丁护院打扮模样的;走在最后面还有十余名肩挑背扛着各色货物的力夫。 冬日的阳光洒落,映照出他们那写满疲惫却又无比坚毅的面庞。 队伍中有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格外引人注目,其长相英俊,容颜如画,面如冠玉,青春而又帅气,令人为之倾倒。 少年步伐稳健,深邃的眼眸中透着坚毅和果敢。 其身旁之人个个如临大敌,紧紧地将其护卫在中央,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妙哉,妙哉。大帅请看,我部可兵分两路,一路走嘉陵江北上,至难江县翻越米仓山之后,南郑便在眼前。另一路可走渠江,从涪州出发,沿垫江、宣汉一路向北便可直达洋州。”文天瑞思路大开,犹如开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文天瑞虽然打仗不在行,但并不代表人家没一点眼力劲。更何况此时的文天瑞可是和陈吊眼两人一起收复了大半个西南地区,其战略眼光更是与日俱进,决不可小觑。 如今的西路军早已经是今非昔比。 宋朝自祥兴十一年元月誓师北伐之初,以陈吊眼为主帅,文天瑞为副帅的西路军仅仅不过五万兵马,而现如今整个西路军犹如滚雪球一般,总兵力高达二十万之众。 令人难以置信,又不得不信。 仅仅一年有余,陈吊眼和文天瑞联手横扫广南西路,接连攻克大理,收复夔州路,兵锋已经抵达成都府路。 可以说,陈吊眼统帅的西南军团在此次北伐中收复的地盘是最大、最广的。 “不错,我等兵分两路,一路走米仓道,一路走洋巴道。”陈吊眼道。 “妙哉,我军会师南郑城下,东南两面夹攻南郑,一举攻克此城,彻底阻断成都府之敌北窜之路。” “形成关门打狗之势!” 就在陈吊眼和文天瑞两人热烈讨论之时,门外突然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 这是一道久违了的声音,这声音是何等的熟悉,仿佛是从遥远的过去传来,又仿佛是从内心深处涌起。 这声音犹如天籁之音一般,令人动容,令人陶醉。 随着声音的响起,陈吊眼和文天瑞思绪万千,仿佛穿越时空,又回到一年前从翔龙府出征之时。 霎那间,看向房门的陈吊眼和文天瑞在这一瞬间泪眼婆娑。 房门打开,来者正是大宋官家赵昺。 “臣,陈吊眼拜见官家,恭祝官家圣躬万福金安。” “臣,文天瑞拜见官家。恭祝官家圣躬万福金安。” 陈吊眼和文天瑞齐声拜道。 “哈哈,朕安!二位卿家免礼。一年多不见,朕甚是想念二位卿家。” “臣惶恐,官家您怎么来了?” 陈吊眼和文天瑞虽然不敢相信赵昺能从两千多里地外来到重庆府,可大宋官家就站在眼前,由不得二人不信。 君臣之间一阵寒暄过后,陈吊眼问道:“官家,您不在东南,怎么跑到这蜀地了?” “大举,天瑞,这西南是朕的一块心病,不来不行啊。”坐在上位的赵昺说道。 “官家,西南局势复杂。您岂能以身犯险?”文天瑞叹气道。 “哈哈,十年前朕尚处年幼,朝廷之兵不过五万。然时至今日,我朝已拥数十万之兵马,朕又何惧之有?”赵昺笑道。 第381章 兵发米仓山 “官家,您大老远的跑过来,这一路上还算顺利?”陈吊眼关切地询问道。 陈吊眼属于泥腿子出身,虽然北伐以来战功卓越,但毕竟在朝中可以说并没有什么根基的存在。 不管于公于私对赵昺都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 感受到陈吊眼真诚的担忧和牵挂,赵昺略显感动,哈哈一笑道:“大举有心了,朕这一路沿长江逆流而上,路虽远,但也不曾遇到什么风险。” 赵昺所说的也是符合实际情况的,在大宋水师的降维打击之下,长江中上游一带已无蒙元战船的容身之处。 至少在汉水入江口到嘉陵江这一带是没有蒙元水师力量的。 “官家万金之躯,怎可轻易以身涉险?”文天瑞严肃地说道。 “哈哈,听卿的语气是不欢迎朕过来啊。”赵昺爽朗一笑,半开玩笑地回道。 “臣可没有这意思,臣听闻伪元忽必烈已经令伯颜统帅十万大军南下,不日便可抵达建康。臣一来担忧官家的安全,二来也对东南的局势有所忧虑。”文天瑞解释道。 “哈哈,卿家多虑了,整个长江以南,兴王居中,东有文丞相、张将军,况且还有琉兵马近二十万,莫说伯颜了,就是忽必烈来了也别想安然撤退。” 实力,实力决定了人的气场! 此时的大宋早已经不是十一年前赵昺刚刚登基之时的那种风中残烛的形势了。 “刚才两位卿家的话,朕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朕觉得这个方案可行。”赵昺岔开话题,开始说起正事来。 安西王在夔州城的兵马已经提前撤退,目前在整个巴蜀地区包括安西王府在内蒙元兵力最多的地方便是成都府了。 按照蒙元的区划,在四川行省设置东川枢密院和西川枢密院统领驻扎在四川的元军。 东川枢密院治所位于青居城(今四川省南充市高坪区青居镇),由蒙元都元帅琴察统帅数千精兵驻防。 青居城用砖石和山峰连为一体,既可以遏制陆路兵马通过,又可以控制嘉陵江水面,绝对是一座坚城,其效果堪比合州钓鱼城的存在。 历史上,青居城的沦陷一则是周围营寨或被蒙元攻占或直接投降,青居城四面被困;再就是青居城守将被部下杀害,致使南宋苦心经营的雄关营寨落入鞑子之手,成为蒙元在东川地区的大本营。 西川枢密院治所位于成都府,由都元帅也速带统帅,其兵马亦有数千之多。 以重庆府为原点,一直往北方向,依次为合州钓鱼城,小良城,青居城,营山等等……这些坚城硬寨都是南宋名将余玠时期修建的。 钓鱼城以北为青居城,以南为重庆府,故而赵昺对于东川枢密院的元军恐怕是鞭长莫及了。 赵昺看着地图,一拳砸在青居城的位置上,愤愤地对说道:“琴察的元军恐怕我等是追不上了,但也速带的西川军马绝不能让其从南郑逃窜了。” “官家,不如趁着鞑子还没有跑远,我军派出少而精的兵马一路追击青居城逃窜之敌。”陈吊眼献策道。 其实在陈吊眼的心里还有一件事是非常担忧的,不管是从米仓道还是洋巴道前往南郑,都要经过一段不短的栈道,一旦蒙元在撤退途中烧毁栈道的话,绝对会让走在后面的宋军望尘莫及了。 “官家,倘若鞑子焚烧栈道,我军短时间攻克南郑必然困难重重。”文天瑞也提出了心中的担忧。 其实在赵昺来之前,陈吊眼和文天瑞两人已经考虑到这个情况了。只不过赵昺的突然到来有点“打乱”两人的节奏。 “米仓道历来兵家必争之地,攻防双方焚烧栈道之举数不胜数,今琴察逃窜之际,我军务必要抢先一步,即便不能阻止鞑子北逃,也要令其没有时间放火焚烧栈道。” “官家圣明,微臣这就召集众将议事。”陈吊眼当机立断道。 “也好,兵贵神速,大举擂鼓聚将。”赵昺道。 “臣遵旨。” …… 片刻之后,重庆府宋军指挥部门口的聚将鼓擂响。 “咚咚咚!”鼓声震耳欲聋,传遍整个重庆府。 鼓声响罢,留在重庆府的西南军团中的众将领匆匆赶到。 “末将等参见官家,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冉安国、刘子俊、陈淑珍、陈寿三、郑先锋等人惊讶之余,连忙行礼道。 君臣之间久未见面,一来自然又是一番寒暄。 “诸位,都说说。”陈吊眼把目前蒙元以及安西王府的的动态以及宋军的打算说明之后,遂征求众将的意见询问道。 “官家,大帅,如果要形成关门打狗之势,我军动作必须要快。这鞑子离南郑更近一些,目前我军已经处于劣势,如果不能急行军可就来不及了。”西南军团三号人物冉安国率先发表意见。 “不错,现在只能立刻出兵,而且还要轻装简行方可。” “大军行动迟缓,如果急行军兵马必须少而精。” 众将领七嘴八舌议论着发表自己的看法。 经过一番短暂的讨论,宋军把最终的作战计划定了下来。 “大举,下令。”赵昺环视跃跃欲试的众将领,说道。 “臣遵旨。” “丁富贵何在!”陈吊眼大喝一声道。 “末将在!”丁富贵应道。 丁富贵便是高要县丁权的次子。十年过去了,如今的丁富贵已经担任锦衣卫千户一职了。 “命你率本部人马即刻出发,沿嘉陵江北上,考察钓鱼城、小良城、青居城、运山城、营山等沿途鞑子动态,为大军做向导之用。不得有误!” “末将得令!”丁富贵应令而出。 “刘子俊!”陈吊眼大吼一声。 “末将在!”刘子俊上前一步,抱拳大声应道。 “令你领领兵三千,辅兵两千,沿米仓道追击鞑子,务必保证栈道安全。即刻出发不得有误!”陈吊眼下令道。 “末将得令!”刘子俊领了令牌,退了出去。 “冉安国、陈桂龙你二人率领五万主力攻打成都府。” “末将得令!”冉安国和陈桂龙二人抱拳应令而出。 “文天瑞,你留守重庆府,安排收复川中义军事宜,迅速安定巴蜀大地。” “末将得令。”文天瑞应道。 四川各地随着鞑子的陆续撤退,揭竿而起的义军多如牛毛。在这些众多的义军中,其纪律性也是参差不齐,谁也不敢保证其中有人是否会浑水摸鱼。 如何既消灭蒙元在四川的残余势力又能快速让巴蜀安定下来,极其考验文天瑞的能力。 “本帅亲领五万大军,沿渠江一线,走洋巴道攻克南郑,截断鞑子退路。”末了,陈吊眼决定亲自带人攻打汉中城。 “大举,朕随你走一趟。”赵昺道。 “官家,这洋巴道极其难走,您还是留在重庆府。”陈吊眼苦劝道。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陈吊眼从看到赵昺来渝之后就知道没好事,果然躲都躲不过。 “哈哈,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朕也想领略一番这数百年之久的古道风光。” 洋巴道开辟的时间最短,这条道路是唐玄宗时期开辟的,可以说是荔枝运输专线。 第382章 图勒河畔的决战 钓鱼城对岸。 嘉陵江上,数百名宋军前哨部队正在忙碌着,准备登上渡船沿着嘉陵江逆流而上。 冬日的嘉陵江水位下降的很是明显,江面上雾气朦胧,如袅袅炊烟,又似淡淡轻纱。淡绿色的江水若隐若现,犹如碧玉一般的明镜。 在这片忙碌的场景中,其中有一个人默默地站在码头的高处,注视着这一切。其身材高大,英俊威武,眼神中透着坚毅和果敢。此人便是已经而立之年的丁富贵。 前哨官丁富贵责任甚重,此时正率领数百先头部队,准备开拔。其将在后期为刘子俊所统领的五千精兵提供情报,指引方向。 “快,儿郎们,都抓紧时间。”遥望嘉陵江对面早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的钓鱼城,丁富贵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心情颇为急迫地招呼着手下的将士。 时间紧迫,容不得过多停留,不多时丁富贵率领的数百兵马水陆并进开始朝着北方进军。 与此同时,八哈马和哈都马率领的一千余名军马也在仓促北逃。 此刻,宋蒙双方都挺着急的。 “他么的,这宋军属狗的,咬住不松口么?”本来还想着停顿下来好好休息一下的八哈马在得到斥候的汇报之后,狠狠地骂了一句。 “大帅勿忧,您且放宽了心。只要我等进了大山,到时候令儿郎们把栈道一把火给烧了,宋军别说属狗了,就是属狼的也过不来啊。”一旁的哈都马连忙递过来马奶酒,然后一脸奸笑地说道。 “哈哈,你小子真是个机灵鬼,本帅也正有此意。” “嘿嘿,大帅才是真的英明神武,末将可比不了。” “妈的,传令下去,让儿郎们加速前进,赶紧给老子摆脱这群疯狗。”八哈马喝了一口热乎乎的马奶酒,站起来怒骂一番。 …… 蒙元北岭行省。 经过一个月的行军,忽必烈带领的十余万大军绕过冰封的曲薛兀儿泽,穿越茫茫曼达勒戈壁滩,终于来到了图勒河附近。 图勒河的对面便是蒙元北岭行省治所哈拉和林,也是蒙古国的旧都。 图勒河东北方向是今蒙古国首都乌兰巴托和着名的肯特山山脉,西北方向是航爱山山脉。 这是一片天然优质的牧场。 只不过后世的蒙古国早已经不复当年的风貌,风化,沙漠化相当严重。 这也和蒙古国的地理位置有关,太平洋上的暖湿气流难以翻越大兴安岭,来自北冰洋不多的水气又被肯特山山脉阻挡,大西洋的气流又被西边的阿尔泰山阻隔。 可以说如今的蒙古国整个中南部地区一片荒漠化。 “启奏大汗皇帝陛下,前面就是哈拉和林了。”亦力撒合行了礼,指着前面宽阔的图勒河对着忽必烈说道。 已经接管了被赐死的阿术军权的亦力撒合,心中颇为洋洋自得。 此时,草原上北风呼啸,万物凋敝,寒风凛冽,千里冰封,原本水势湍急的图勒河早已经结了厚冰。 冰冻三尺,坚如磐石。 忽必烈和海都以图勒河为界,双方投入的总兵力高达三十万之巨。 元军人少仅有十二万左右,但好在装备精良。海都的联军占据人数优势,总兵力接近二十万。 “来人!把本汗的大纛旗帜抬到最前面!告诉儿郎们,本汗和将士们同生共死!”海都知道这对于自己来说是一场生死之战,只能胜不能败。 海都的亲兵拱卫着海都的大纛旗帜,缓缓前行,出现在两军阵前。 二十万联军看到大汗的旗帜都到了最前面,顿时心中大定,士气高涨。 另一侧,位于中军位置的忽必烈看着一河之外海都的大旗,脸色很是难看。 忽必烈可没有这个胆量走到最前面。无他,穿鞋的怎能和光脚的一般见识。 另一方面,此时的忽必烈已然不复当年之勇,千里迢迢长途跋涉,让本就疾病缠身的忽必烈更加孱弱,其身体状况愈发令人担忧。 生死大战,忽必烈能站在阵中都已经是在死撑着了,根本不可能做到年轻时候的那种冲锋陷阵。 说好的王对王呢? 海都看了一眼围在正中央元朝皇帝的大纛旗帜,心中一阵鄙视。 不管是忽必烈还是海都,双方都是打仗的老手了,自然知道,在战场上根本不能有什么花架子。 自古以来,两军交锋,特别是如此大规模的军团作战,越是繁琐的计划,越是没有实现的可能性。 到了这种地步,势同水火的双方也懒得派出什么“使者”叙叙旧了。但见,三十万人开始缓慢移动,一个个巨大的战阵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展开。 老一套,中路突破,两翼包抄。 双方数十万悍卒早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寂寞,刀出鞘,弓上弦。 双方都在等待,等待自认为的天赐良机。 唯一不同的是忽必烈采用守势,海都采用攻势。这也和忽必烈手握火器之利有关,一层又一层的战车密密麻麻,一道道寒光闪闪的长枪直指前方。 远远观之,元军战阵令人头皮发麻。 元军整整五个大阵,分为前军、中军、后军,左右两翼,旗幡招展,泾渭分明。 前军由皇孙孛儿只斤·铁穆耳统帅;左右翼分别为阿沙不花和土土哈二人统领;元将朵儿朵怀居后。 亦力撒合掌管元军火器部队。 劲风激荡,忽必烈腰胯青龙宝刀,头顶明黄盔,威风凛凛,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一股无形的威压,让人感受无比的的压迫感。 忽必烈冰冷的眼神凝视前方,仿佛五里外的联军是一群蝼蚁般微不足道。 巨大的元军指挥车上,各色鼓手、号手、旗手严阵以待。 “儿郎们,进攻,活捉忽必烈者封王!”海都一开始就下了血本,直接在两军阵前许以王爵。 “杀杀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是王爵。 二十万联军的士气一下子被点燃,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发出震天动地的吼声。 联军阵营中一台台盾车被推动,缓缓而行。但见,每一台盾车的前面不仅立着厚厚的木板,而且还在上面覆盖了牛羊皮。 从铁哥送来情报短短不过十日时间,海都竟然在哈拉和林打造出上千辆战车。由此可见,其人财物各项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大汗圣明,有了如此多的盾车,儿郎们就不怕忽必烈的火铳了。”笃哇遥指缓慢前行的盾车大阵,胸有成竹地说道。 海都自从得到铁哥的情报,召集大量的能工巧匠,日夜不停地改造这种巨大的盾车。 而且,海都等人用缴获的元军火铳经过实战测试之后,发现这种盾车的确可以有效的抵挡住这种新式武器的攻击。 “嗯,不过这盾车怕是挡不住忽必烈的火炮啊。”关键时刻,海都的头脑还是很清醒的。 “大汗,我军两倍于忽必烈,只要冲过去,元军必败。”笃哇再次说道。 这一次,紧盯大军动向的海都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联军每十名士卒推着一辆盾车,一字排开。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联军的速度也逐渐快了起来。 “草原上的勇士们,活捉忽必烈者封王!”联军将校疯狂怒吼着,一来给自己壮胆,二则也可鼓舞士气。 “冲啊!杀!” 联军径直越过早已冰封的图勒河,此刻,与元军相距已经不足一里。 第383章 大汗皇帝陛下有旨,开炮 自古以来,任何一种成熟的战阵,绝不是由单一兵种构成。 “着名”的马其顿方阵,幸亏没来到华夏,不然这么笨拙、迟缓的战阵,华夏随便抽出一个将领分分钟教他做人。 8x8或者16x16的正方形方阵,再举着十几米的长矛就能天下无敌了?简直可笑至极。 马其顿方阵前三排士兵平举长矛,后面的长矛指向天空,等前面的死光了再说。 难道敌人站在原地摆个造型等着被你的长矛戳死啊? 如此笨拙的方阵到了战场上除了送人头,毛用没有。 当然了,马其顿方阵也有“骑兵”。 书友们可以参考一下那个时代的“伙伴骑兵”,所谓“伙伴骑兵”指的是在没有马镫的时代,上马赶路,下马打仗。 游牧民族除外,人家天生的会骑马。 冷兵器时代什么武器最先进?最可怕?自然是弓弩这种远程打击武器了。 三成弓,七成弩。 战阵这玩意儿华夏太熟悉了,自夏商周以来便愈发完善起来。真正好用的战阵,其原理基本上是一致的,必须兼顾远、近两个个方面。 戚继光牛逼?狼筅兵牛逼?锋利的倭刀都劈不开狼筅。 干脆戚继光的部队清一色全用狼筅算了,横扫宇宙呢。 肉搏?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存在。肉搏,属于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用的。 在忽必烈没有火炮之前,远程攻击依靠西域炮、弓弩,近战则依靠刀枪剑戟这种冷兵器。 宋军也一样,只不过宋军的床弩太厉害,属于超远距离攻击武器。 图勒河畔,这一大片地势颇为平坦的天然牧场,足以令双方摆开阵势。 海都的联军持续前进,不断压缩着双方的距离,离元军的大阵也越来越近。 联军士卒的步伐从慢走逐渐变成小跑,再从小跑变成狂奔。 “快快快,推起来,推起来!” “儿郎们,都给我冲过去!” “活捉忽必烈封王喽!冲啊!” 走在最前排的联军士卒在将校们的吆喝声中,推着沉重的盾车,不要命地朝着元军大阵发起疯狂地冲锋。 此时,双方的距离已经不足五百米了,这也到了元军火炮的射程之内。 “传朕旨意,开炮!” 忽必烈看到海都的兵马已经近在咫尺之间,下达炮击的命令。 一时间,铁炮在怒吼。 “轰轰轰轰轰!” 数百发炮弹遮天蔽日一般划过天空,飞跃元军的头顶,重重地砸向联军。 炮弹砸向人群,死伤一大片。 砸中盾车,披着棉被、牛皮厚达数层的盾车挡板被洞穿。盾车之后,负责推车的小卒们直接化成团团血雾。 被铁弹击中的不是少了半拉身子就是缺胳膊少腿的。 巨大的联军战阵中哀嚎不已,一片惨状。 元军仅仅一轮炮击便造成联军上千人的伤亡。 血水流淌,逐渐汇聚在一起,在雪白的冰面上异常刺眼。 “哼,没想到铁哥所说的火炮威力竟然如此强大。”海都看着大军之中一片红色,表情很是难看,冷哼一句。 “大汗,怪不得乃颜十余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笃哇也在一旁帮腔道。 “哼,乃颜还是有点本事的,挑选暴雨之时和阿术决战,只不过……” “大汗说得对,谁能想到忽必烈竟然留有后手。” “不必理会忽必烈的火炮,令儿郎们加速前进,一鼓作气冲进去。” 由于铁哥的到来,海都等人对这种新式武器也有所了解。 火炮,最大的弊端就是发射速度太慢了。一系列的操作下来重新开炮至少要等几分钟以上。 海都可不会给忽必烈这么长的时间。 急促的鼓声震天动地。 排在后面的联军铁骑从盾车之间的缝隙中鱼贯而出。 越过冰封的河面,联军战马开始加速,加速,再加速,一时间万马奔腾,大地为之颤抖。 “准备!” 铁哥带领着联军前部取出骑弓,上弦,动作整齐划一,毫不拖泥带水。 “稳住!准备!” 另一面,元军前部,铁穆耳紧盯着奔驰而来的联军铁骑,大吼一声。 一百步! 铁穆耳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砰砰砰砰砰!”依托着战车的元军火枪兵扣动了扳机。一时间上千发弹丸射向联军铁骑。 “噗通!噗通!” 中弹的联军骑兵跌倒在地,被后面疾驰而过的战马踩烂。 受伤的战马一阵嘶鸣,紧跑几步轰然倒下,顺势又将后面躲避不及的骑兵绊倒。 对于这种情况,蒙古人早已经习以为常,高超的骑术令联军铁骑很快稳住阵脚。 战马过后,碎肉,积雪混合在一起,鲜血的温度令厚厚的积雪有了些许的融化。然而,在极度寒冷的天气下,不多时又快速地冰冻融合在一起。 元军也不是吃素的,刹那间,第二排元军火枪手走上前再次扣动扳机,火枪打响的声音再次传来。 “弓箭手!放!”铁穆耳再次下令道。 元军火枪、弓弩形成一道道密集的火力网,铺天盖地般射向联军铁骑。 “给我冲过去!砍死他们!”铁哥看着伤亡持续扩大,紧咬牙关,俯下身子大声呼喊着。 近了,已经到了骑弓的射程范围。霎时,联军第一波羽箭射向天空,如蝗虫过境一般,遮天蔽日。 “砰砰砰!”羽箭射在元军大盾上,发出一阵响声。 “啊啊啊!” 面对着从天而降的箭雨,即便是有盾牌的保护,元军的伤亡那也是不可避免的。 受伤的元军倒在地上,发出凄惨的哀嚎。 前后短短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双方便损失了数千人之多。 图勒河畔,血染大地,犹如地狱杀场一般的存在。 “儿郎们,随我冲过去,活捉忽必烈!”强悍如斯的铁哥举着寒光闪闪的弯刀,指向前方。 “第三排!上!”面对着疯狂进攻的联军铁骑,铁穆耳面色凝重,急匆匆地咆哮道。 曾几何时,蒙古人的这种打法都是用在“外人”身上,没想到如今的铁穆耳面对的却是自己叔叔辈的进攻。 忽必烈是窝阔台的侄子,海都是窝阔台的孙子,铁穆耳是忽必烈的孙子。 (从第一代铁木真开始,忽必烈为第三代,海都是第四代,铁穆耳为第五代。) 双方最主要的统帅都是黄金家族的核心成员,都流淌着孛儿只斤氏的血液,海都要喊忽必烈一声叔叔,同时,铁穆耳也要喊海都一声叔叔。 双方三十万大军也曾“并肩战斗过”,也曾是“兄弟情深”。但这个时候哪还有什么叔侄情分,有的只是自相残杀。 元军的火炮、火枪、弓弩等远程武器不间断地打击着冲锋的联军,给联军以沉重的打击。 面对装备更加先进更加优良的元军,海都的西北联军在战斗刚刚打响不久便损失了数千兵马。 历来,但不管是谁,作为主动发起攻势的一方都要顶住敌人的第一波远程打击。而且,在这个过程中进攻方还是毫无办法,只能硬扛。 海都的联军也不例外。 只不过现在的海都面对的是从未经历过的新情况。元军火枪手好几排横队,不断地变换位置,令人恐怖窒息的枪声好像永远也无法停止一般…… “可恶!” 铁哥在心里大骂一句:“果然是大元皇帝陛下,火器的数量、威力都不是阿术那个饭桶可以相提并论的。” “儿郎们,忽必烈就在前面,活捉忽必烈者封王,荣华富贵就在今日。” “儿郎们,随我冲啊!权力,金钱,美女都是你们的!”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亘古不变的真理。 “冲啊!” “乌拉!” 一时间整个图勒河畔喊杀声震天。 在如此丰厚的奖赏下,数万联军前锋悍不畏死,嗷嗷叫着向前猛冲。 战争残酷无情,除了死亡,别无其它。此刻,铁哥所率的近五百名壮士,殒命者已经接近一半之多了。 剩下的数万人还是人家海都临时调拨的兵马。 联军铁骑冒着枪林弹雨,搭弓射箭,顷刻间又是无数的箭矢冲天而起,片刻之间又落入元军阵中。 两箭,快速冲锋的联军铁骑只有两次射箭的机会。 元军大阵中最倒霉的莫过于这些火枪兵了,在防护不佳的情况下,这类兵种可以说损失惨重。 无他,火枪兵如果着重甲必然影响火枪的装填和使用。 这一切说起来很漫长,其实也就是很短暂的时间。 就在箭矢升空的瞬间,联军铁骑便已经收起骑弓,拔出锋利的弯刀。 三四百米的距离,全速冲刺下的联军铁骑仅仅用了不过几十秒钟的时间便已经冲到了元军大阵面前。 第384章 忽必烈的决断 “快,拽开拒马!” 眼看着已经快要接触到元军大阵了,铁哥大喝一声。 “破!”联军小校们在怒吼。 都是老手了,蒙古人表示这活“我”熟悉得很。 但见,冲在最前面的联军铁骑抛出一根根绳索,一眨眼的功夫,绳索准确地套在拒马的尖角上,顺着马势,轻而易举便将第一排拒马破坏掉。 套马索是草原民族用来捉马的一种绳结,这玩意儿是越拉越紧的存在。 联军铁骑不顾生死,用绳索不断地破坏着用来阻挡骑兵冲锋的拒马障碍,紧接着是第二排,第三排…… 而在这个过程中,联军铁骑自然而然地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 但这就是战争,死亡在战场上是最稀松平常的事情。 甚至都没有一个人多看一眼这些倒在地上的兄弟们。 根本不可能如影视剧那样,抱着尸体哀嚎痛哭十分钟。 “快,开枪!给本王打死他们!”眼看着一道道拒马被生生拉倒在地,铁哥的兵马已经顶到元军的鼻子尖了,铁穆耳急了,如热锅上的蚂蚁。 历史上的铁穆耳便是因为在此战中击败西北叛王海都、笃哇而一举成名,最终确立宗主地位,为以后的登基铺平了道路。 又是一排排的火枪手上前,面对着近在眼前的联军,元军火枪手根本不需要瞄准,直接扣动手中的扳机。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排队枪毙! 一颗颗弹丸从枪筒射出,射向数米远的联军。随着枪声的响起,又有无数联军士卒中枪落马。 太惨了,二十毫米的弹丸打在身上顿时出现一个大窟窿,打在脸上直接没脸见人了…… “好!打得好,给朕杀光这群该死的叛逆!”观战的忽必烈看着皇孙的火器部队表现相当出彩,大声拍手叫好道。 “恭喜大汗皇帝陛下,贺喜大汗皇帝陛下,我朝有如此利器,何愁不能平息叛乱。”亦力撒合趁机把马屁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当赏!”忽必烈也来了兴致。 “臣,谢主子爷赏!”亦力撒合的老脸拧成一股菊花状,笑呵呵地说道。 自古,破阵岂是那么容易的,都是靠人命堆出来的。不管是铁哥还是海都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联军统帅们绝不会因为损失了不少人马而停止进攻,反而更加疯狂的指挥着手下的儿郎继续进攻。 拒马在联军铁骑持续地破坏下,终于被拔掉,剩下的就是挡在眼前的元军战车了。 “儿郎们,冲上去!忽必烈就在眼前,胜利必将属于你们!”铁哥不断地许着大烧饼。 炮灰,历来小喽啰们都是“大人物”眼里的炮灰。死得再多也不会心生怜悯之情。 联军铁骑猛然间撞向元军车阵,就在即将发生撞击的一刹那间,无数联军士卒已经从战马上一跃而起。 联军士卒抛弃战马不顾,如空中飞人一般腾空而起,飞跃战车,一手持弯刀,一手持骑枪居高临下劈向地面上的元军士卒。 而身后的一匹匹战马在这一瞬间猛烈地撞击在元军战车上。 元军的反应也很快,长枪兵们一拥而上,枪尖对准半空中的联军士卒。 这是一种以命换命的打法,无数联军士卒在空中被戳中,鲜血洒在泥泞不堪的雪地上,一片殷红。 当然了,联军士卒中也有运气好的,这些人落地之后顺势一滚,紧接着用锋利的弯刀一扫。 失去腿脚倒在地上的元军士卒发出一片惨叫…… 冲进大阵的联军士卒和蜂拥而至的元军将士陷入了肉搏之中。联军人数很少,虽然很快被屠杀干净,但这也为后面的联军士卒创造出难得的机会。 战场上什么最重要?无疑是时间,这些战死的联军士卒为后续部队争取到了宝贵而又短暂的时间。 更多的联军铁骑趁机掀翻一台台战车。 缺口! 元军大阵竟然被撕开了一道缺口! “哈哈!忽必烈的大阵破开了,擂鼓助威!儿郎们,随本汗冲进去!”海都大叫一声,领着主力风卷残云一般呼啸而至。 如果说中路的战斗异常惨烈的话,那么位于左右两翼的拼杀则更加惨绝人寰。 骑兵对骑兵,战马相撞人仰马翻,弯刀闪烁人头滚滚。 不管是联军还是元军,在这一刻都杀红了眼,令人胆寒的弯刀所到之处鲜血喷涌而出。 如果说利刃劈砍令人心惊胆颤,那么击打类破甲兵器就更加残暴了,钢鞭所致肉烂骨碎,铁锤下去甲胄为赤,铁骨朵一击之下头骨凹陷。 由于这种击打类武器的重心在于兵器的首端,然后凭借自身重量在快速运动中捶击敌人,故而使用这种武器的一般都是壮汉,而且臂力过人。 比如演习中猛将岳云使用双锤,但经过考证岳云使用铁锥枪更客观一些。 击打类武器在唐宋时期使用率比较高一些,这和唐宋铠甲防护能力大幅度提高有关。 但这种武器也有一个致命弱点,在一击不能命中的情况下,再次挥动需要的时间较长。 但现在是在打仗,不是个人决斗。双方手持击打类武器的士卒们只需要将兵器举起,凭借战马的冲击力便可轻而易举地给对方致命一击。 战争的惨烈程度难以描述,往往一名士兵刚刚击杀一名敌军之后,便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又被反杀当场。 “当当当!” 兵器撞击在一起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这声音在空旷的战场上回荡着,仿佛是死神的钟声,同时也宣告了一个生命的终结。 “噗噗噗!” 钝器击打在头骨上,发出渗人的声音。这声音让人毛骨悚然,仿佛能听到敌人的灵魂在痛苦地呻吟。每一次击打都是致命的,头骨破裂,脑浆顺着头盔流淌下来。 整个战场上战马嘶鸣,人声鼎沸,到处弥漫着浓烈的死亡气息,让人窒息。 战争是惨烈的,生命则更加的脆弱。 寒风呼啸,吹起了漫天的大雪。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覆盖了战场上的尸体和血迹。 殷红鲜血和皑皑白雪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幅触目惊心而又残酷、无情的画卷。 此时的元军大阵前部已经有了一些混乱,眼看着联军铁骑不断地从缺口处冲杀进来,元军大阵随时有被攻破的危险。 此时的忽必烈不再犹豫,当机立断下令道:“传朕旨意,所有人不得后退,前队有裹足不前者,后队斩前队。后队有动摇者,全队皆斩!” 这是一条极其狠毒又极其歹毒的军令,临战斩杀裹足不前者也是常规操作,无可厚非。 但忽必烈的旨意更加严酷,直接让后队砍杀前排士卒,而后队中若有人迟疑、抗命不遵则后队皆杀。 慈不掌兵。 到了关键时刻,忽必烈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传令兵们翻身上马,一路纵马飞驰,将忽必烈的旨意传达到军中各处。 第385章 来自漠北的援兵 此时,面对冲进来的联军铁骑,元军大阵仅出现了些许混乱,远未达到溃败的境界。 然而在此情形下,忽必烈便迫不及待地颁布了这条疯狂的军令。 通常而言,此类砍杀溃兵之任务,应由督战队执行,且督战队通常列于大阵后方。 忽必烈的军令着实太过于严厉,前队只要有任何的迟疑不进,就要面临从后背砍来的刀片子。 更严重的是后队如果不动手的话,全队一个不留全部处死。 随着传令兵在阵中大呼小叫,元军大阵中,特别是最前面的元军丝毫不敢迟疑,端起手中的长枪人一组冲了上去。 古代排兵布阵是很有讲究的,特别是防守一方,绝不是密密麻麻的如同操场上排队那样人挨着人。 都是数十人组成一个小阵,无数小阵便组成了一个巨大方阵。 而且小阵之间是留有通道的,这样既可以随时变换阵型,又有利于作战。当敌人冲进来的时候,必然要进入这些“通道”,这个时候敌人将面临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元军大阵也是一样的道理。 当铁哥的骑兵冲进这些通道的时候,元军士卒迅速变换位置,将联军铁骑分割包围。 火枪手对着了从身旁飞奔而过的联军铁骑扣动扳机,长枪兵则把锋利的枪头朝着斜上方戳了过去。 大阵的缝隙尽头,一条条绊马索被抛了出去。 “杀杀杀!”元军士卒们大吼一声。 元军的士气本就因忽必烈亲征而颇为高昂,此番军令下达后,更是无路可退。在联军铁骑汹涌而至时,元军将士竟迸发出惊人战力。 但见,在强大的火力打击下,数名联军铁骑被直接轰落马下,鲜血从肋部流出。 长枪刺出,战马忍不住剧痛哀鸣一声朝前方猛地窜出去,枪杆直接折断,手持长枪的元军被惯性带倒一大片,旋即又被后面的战马踩断脊柱。 “咔嚓,咔嚓!” 脊柱碎断的声音令人恐怖。 一边是元军的背水一战,另一边海都的联军亦是实力强劲。 双方展开了你死我活的搏杀。 联军铁骑只需将弯刀平举,便能轻易收割元军士卒的性命。 一寸长一寸强,那些使用长柄武器的联军就更加恐怖了,枪尖只需要对准元军士卒的喉咙,就这么看似轻飘飘的一下,被刺中咽喉的元军士卒捂住脖子跪倒在地,抽出几下之后便失去生命。 随着战斗的持续,草原上原本厚厚的积雪在数十万人马的踩踏之下,早已经开始融化。 血水、血水混合交织在一起,形成涓涓小溪,人马踩在上面显得泥泞不堪。 “开炮!” 元军炮兵阵地上,一名将领用沙哑的声音怒吼着。 元军火炮阵地虽然远离“战场”,但却异常忙碌,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齐射一轮,每一轮的炮击都令联军损失惨重。 “将军,不能再打炮了,再打就要炸了。”火炮营总管看了一眼已经通红的炮筒,跌跌撞撞跑过来说道。 “他妈的,给我铲雪降温。”元军将领也知道这玩意一旦炸膛后果不堪设想,估计连自己都人间蒸发了。 人多力量大,炮手们铲起积雪覆盖在炮筒上,积雪瞬间气化,一股股白烟升起。 而这些只不过战场上的一个小插曲罢了。 战场另一角,刚刚完成分割包围的元军又被冲杀进来的联军铁骑反包围,双方将士在元军大阵前部展开了生死交锋,寸土必争。 元军打算关闭被撕开的缺口,联军则不断冲击着试图上前阻挡的元军士卒。 死亡,除了死亡还是死亡。 “儿郎们,破阵,给本王杀进去,杀啊!”笃哇率领的大部队也已经紧随其后赶了过来。 十万铁骑兵分数路,围攻元军大阵。 元军本来人马就比联军少了一倍,面对联军的多点进攻,显得越来越吃力。 一时间,被分散了兵力的元军大阵正前方险象环生。 “后退者死!” 数十名元军上前,用手中的长枪捅死了一些刚刚转过身来的,还没来得及向后退却的“胆小鬼”们。 果然,为了保命,或者说为了多活一会,后排的元军开始执行蒙元皇帝的军令,用手中的武器砍杀着自己的同伴。 这场决定了忽必烈和海都前途命运的大决战打到这个份上,根本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可言,哪怕阳谋也是没有的。 什么三十六计,什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都是扯淡。 全靠硬拼,一队死光了再上一队,前面死光了,后面的补充上去。元军如此,联军亦如此。 双方完全就是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拼人命。 元军凭借的装备拼死抵挡,但奈何联军的人马太多。 这一场惨绝人寰的战斗从清晨开始打响,到现在已经整整持续三个时辰,联军伤亡人数已经高达六万余人,元军也好不到哪去,整整折损了四万兵马。 此时,双方已经到了将士疲惫,战马虚脱的地步,但这场战斗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儿郎们,冲过去斩杀忽必烈!”更年轻一些的窝阔台汗国大汗孛儿只斤·海都亲自上阵厮杀。 海都生于元太宗六年,即1234年,此时五十四岁;忽必烈生于1215年,此时(祥兴十二年,1289年)已经是74岁的老人了。 也就是说海都比忽必烈年轻了整整二十岁。 擒贼先擒王。 海都率领着最精锐的联军不顾元军的层层阻截,直奔元军龙旗所在地而去。 “快,拦住他们!” 怯薛军阵地上一片惊呼,将领们更是如临大敌。 “快,令朵儿朵怀速来支援!”海都这种不顾一切的打法令忽必烈意想不到,此刻的忽必烈也慌了,连忙对着旁边的传令官下令道。 “大胆海都,尔等叛逆还不速速下马投降。”位置靠前的亦力撒合引着兵马试图阻止海都的进攻。 “亦力撒合,找死!”海都大骂一句,千钧之势一刀劈向一心护主的亦力撒合。 亦力撒合看着一刀劈来,连忙挥刀格挡,但海都的这一刀可不是一个耍嘴皮子的亦力撒合能扛得住的。 不管是力量还是实战能力亦力撒合都处于绝对的下风。 刀锋相对,火星四射。 亦力撒合顿时觉得手臂发麻,在这危急时刻亦力撒合连忙低头躲闪想要避开这致命一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亦力撒合刚刚低头躲避的瞬间,锋利的弯刀狠狠地砍在亦力撒合的肩膀上。 铁甲破开,鲜血直流。 “啊!” 一阵剧痛传来,亦力撒合丢掉手中的弯刀,捂着伤口朝着侧面落荒而逃。 阿术之死,知情者甚少。军中更是谣言四起。 其本人留下来的近两万兵马在亦力撒合接管之后,士气低落,毫无战意。在这种情况下,这两万兵马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随着新任统帅亦力撒合的避而不战,这些元军开始四散奔逃。 “哼,一个狗奴才也敢挡爷爷的道。”海都怒骂一句,不再理会慌忙逃窜的亦力撒合,继续向插着龙旗的地方飞驰。 …… 图勒河上游,哈拉和林以北。 “大王,大汗皇帝陛下战事吃紧,海都已经朝大汗中军发起攻势。”一名蒙古斥候道。 第386章 甘麻剌的野心 甘麻剌一挥手,这名来自漠北苦寒之地的斥候立刻退了下去。 “臣恭喜梁王殿下。”王府内史傅秃归摒弃左右,笑道。 这笑声中颇有一丝不屑又充斥着胸有成竹的味道。 “哼,本王久居苦寒之地,今日更是亲率数万大军跋山涉水来到这和林旧都,千里之遥,舟车劳顿,苦不堪言,不知先生所说的喜从何来?”甘麻剌脸色一沉,冷哼道。 “哈哈,王爷说笑了,圣人有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傅秃归故意绕着弯说道。 “呵呵,莫非先生也如大汗皇帝陛下那样崇尚南朝那一套?”甘麻剌道。 “非也,非也。南朝有句名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臣为王爷大计不得不了解南朝的一切。”傅秃归恭敬地说道。 “大计?本王能有什么大计。”甘麻剌目视前方,隐约传来阵阵喊杀声。 “恕臣直言,王爷觉得此战如何?” 傅秃归所说的“此战”自然是指忽必烈和海都的火拼。 “海都兵马甚多,大汗皇帝陛下恐怕……” “王爷英明,今主上龙体欠安,又劳师远征,恐怕主上这一次有难以承受之重啊。” “大胆!傅秃归你竟敢诅咒大汗皇帝陛下。来人……”甘麻剌大喝一声就要传召武士。 “王爷息怒,王爷且听臣把话说完。”傅秃归毫不在乎已经用上来的武士们,依旧不急不慢地说道。 甘麻剌闻言手一挥,已经走了一半的武士们又退了下去。 “今日你若不把这话说个明白,休怪本王翻脸不认人。”甘麻剌脸色冰冷,怒道。 “哈哈,臣的脑袋随时可以奉上,但王爷可曾为自己考虑一二?”傅秃归可不是傻子,如果梁王真的是来救驾,大军又何必磨磨蹭蹭,以至于日行不过十里。 《孙子兵法》:“凡用兵之法,将受命于君,合军聚众。圮地无舍,衢地交合,绝地无留,围地则谋,死地则战,途有所不由,军有所不击,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君命有所不受。” 甘麻剌将这种理论发挥到了极致,但这并不是根据战场情况做出的调整,而是纯粹为了一己之私。 作为王府忠臣的傅秃归早已经看透了甘麻剌的心思。 “本王乃大汗皇帝陛下嫡长亲孙,这天下何人能奈我何?”甘麻剌依旧嘴硬。 “王爷可忘了阿里不哥?”傅秃归不急不躁地说着,就好像眼前的一切跟自己毫无关系似的。 这句话很有水平,更是切中要害。 言下之意很明显,当年即便阿里不哥手握重兵,作为忽必烈的亲弟弟,且是宗王府认可的正统接班人,在战败后仍难逃一死。你这个仅有数万兵马的嫡长孙又算得了什么。 孛儿只斤·甘麻剌,元世祖忽必烈之孙,太子真金的长子。元朝第二任皇帝铁穆耳的哥哥,第三任皇帝元武宗海山和第四任皇帝元仁宗爱育黎拔力八达的伯父,同时也是元朝第六任皇帝泰定帝也孙铁木儿的生父。 元朝皇帝继承顺序相当混乱。 太子真金长子甘麻剌,次子答剌麻八剌,三子铁穆耳。 历史上忽必烈死后,皇位由太子真金的三子铁穆耳继承。 元成宗铁穆耳无嗣,这一脉自此断绝。 皇位又轮到真金的次子答剌麻八剌一脉。 元英宗,也就是答剌麻八剌的孙子硕德八剌被刺杀之后,甘麻剌的儿子也孙铁木儿趁机窃取了元朝皇位。 由于皇位本就属于真金次子答剌麻八剌一脉,等到后面海山之子元文宗图帖睦尔称帝之后并不承认甘麻剌一脉,故而也孙铁木儿并没有谥号、庙号,以其年号“泰定”定为泰定帝。 甘麻剌和阿里不哥有点类似,但又不同,相同的是两人都镇守漠北地区,不同的是阿里不哥是幼子并且实力超群,而甘麻剌是长子,虽然封王,但实际上实力并不突出。 实力不突出并不代表野心不突出,历史上甘麻剌的儿子就是趁着“南坡之变”成功上位。 “南坡之变”简单来说就是至治三年,即1323年八月初五日,元英宗硕德八剌从上都返回大都途中,当晚驻营于距上都以南三十里的南坡店,权相铁木迭儿的义子,御史大夫同时领左右卫阿速亲军的铁失在深夜发动军事政变。 铁失本人闯入英宗皇帝的行帐,趁其熟睡之际将其杀死在床榻之上。 “南坡之变”的发生以及元英宗的遇刺身亡,可以说是元朝历史上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其本质上还是蒙古内部新旧势力的交锋。 以英宗皇帝为代表的新势力图谋改革,推行汉法,开科举,用汉臣,整顿吏治,打击不法,确立嫡长子继承制度等等。 特别是停止每年给蒙古宗王发放岁赐,这种不给“穷亲戚”发压岁钱的做法令蒙古诸王极其怨恨。 英宗皇帝很能熬,也很能隐忍,即位之初朝廷大权右丞相铁木迭儿以及太皇太后弘吉剌·答己手中。 等元英宗熬死了铁木迭儿和自己亲奶奶之后,清算便开始了,铁木迭儿被扒拉出来挫骨扬灰,其党羽更是一个个被清除掉。 却单单留下铁木迭儿的义子,并且掌管左右卫阿速亲军,这玩意儿是皇帝的亲军啊。 在元英宗的锐意改革下,整个元朝国势大有起色。 元英宗本人颇有汉武帝遗风,却没有汉武帝的那份果敢和狠毒,把虎狼之子放在卧榻之处,岂能不败。 元英宗硕德八剌死后蒙元汉化彻底失败,保守势力重新崛起。 四十五年后,即1368年大都被攻克,元朝灭亡。 …… 远处,图勒河战场上战鼓依旧轰响,号角依旧长鸣,喊杀声若隐若现。 把自己的前途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中,绝不是一件靠谱的事情。 傅秃归的一句话“惊醒”了梦中人。 让原本就觊觎皇位的甘麻剌不再遮遮掩掩。 此时,身材魁梧,年仅二十六岁正值青壮的甘麻剌一身铠甲,耀眼夺目,护心镜在雪域高原上映出银色的光芒,古铜色的披风在寒风中沙沙作响。 这一刻,甘麻剌面相威严,双眸炯炯有神,仿佛能洞察世间的一切,令人望而生畏。 良久,按住马缰的甘麻剌说道:“依先生之见,本王当如何决断?” “哈哈,这才是臣心目中真正的梁王殿下。”王府内史傅秃归毫无顾忌地笑道。 历史上的甘麻剌先被封梁王,后加封晋王。蒙元的晋王很厉害,很多都当了皇帝。 “……” “等!” “等?” “等,等待时机,等皇上撑不下去的时候,殿下再一举杀出,大事可定。” “你如何断定此战大汗必败?” “殿下可曾记得哈丁里山下的铁哥?”傅秃归笑道。 甘麻剌回忆着当时的傅秃归原本已经发现了铁哥的踪迹,却又故意让其通过的那一幕。 放任铁哥从梁王的地盘通过,让其可以顺利提前告知海都,这便是傅秃归计划中的一环。 “先生果然看得远。”良久,甘麻剌不得不佩服傅秃归谋划之远。 第387章 忽必烈之死 “报,王爷。海都的兵马已经杀进大汗中军。”梁王府另一名斥候飞驰而来。 “殿下,谨防宫车……”梁王府内史傅秃归待斥候离开之后,附耳说道。 谨防宫车宴驾。 傅秃归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忽必烈活着的时候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虽然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其实已经说得很明显了。 “宴驾”,古代帝王死亡的讳称。 历史上,至元三十一年正月,即1294年,忽必烈于大都病逝。四月铁穆耳和甘麻剌汇聚于上都,随后召开忽里台,履行皇帝的选举程序。 期间,左右部诸王、勋贵、各路将领汇聚一堂,铁穆耳和他的长兄甘麻剌在帝位继承问题上发生激烈争执。 伯颜发挥了关键作用,其“握剑立于殿内,陈祖宗宝训,述立铁穆耳之意,言辞俱厉。” 随后又安排铁穆耳和甘麻剌当场比赛宣颂祖宗的必里克。 “必里克”,蒙古祖训之意。 可以理解为两人的一场辩论赛,铁穆耳口若悬河,甘麻剌则略显口吃最终与皇位失之交臂。 虽然忽必烈临死之前有意让铁穆耳即位,并于至元三十年(1293年)六月,也就是忽必烈死前半年将皇太子宝印授予铁穆耳。 但实际上争夺帝位的权力斗争依然相当激烈。 “此急变之秋”便是元朝对这件事情的形容。 而在这个时空,属于1289年,所以还没有到忽必烈立储的时候。因此,争夺皇位的暗流其实更加汹涌。 …… 面对着人数众多的叛军的绝命冲锋,一时间元军中军大阵险象环生,岌岌可危,危如累卵之势。 “快,护驾,拦住逆贼!”看到近在咫尺的叛军,此时的忽必烈有些胆怯,慌乱之中连忙呼救。 七十余岁,已经到了古稀之年的忽必烈毕竟老了,此刻,一缕缕斑驳白发从头盔中显露出来,虚白的胡须上更是挂满了冰凌。 岁月不居,英雄迟暮。 此时的忽必烈早已不复年轻时期南征北战的风姿,亦没有了往昔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那番勇猛。 昔日的辉煌已如过眼云烟般消散,曾经威武挺拔的身躯也难以掩盖岁月的痕迹,变得驼背佝腰。 忽必烈微微张开嘴巴,深吸一口寒气,克制住紧迫的心情。猛然间从腰间拔出伴随一生的弯刀,却觉得这把熟悉的弯刀在这一刻竟然是如此的沉重。 “朕,似乎已经忘了有多少年没有拔刀了……”这一念头在忽必烈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陛下小心!” 怯薛军众多的将领上前将忽必烈团团围住,紧紧地将其护卫在中间。 “海都,休伤我主!” 眼看海都的人马冲向元军龙旗所在地,形势危急。皇孙铁穆耳顾不得与笃哇纠缠,虚晃一枪,率领元军一部直袭海都后背。 “保护大汗!儿郎们随我冲啊!”铁穆耳心急如焚。 不管是元军还是西北联军在这一场大战中均倾巢而出,这已经不仅仅是海都和忽必烈之间的争霸战,更是一场国运之战。 在这种程度的大决战中,再勇猛的武将又能如何,随随便便折损进去几十人甚至上百人都属于稀松平常。 “杀啊!冲啊!” 惨烈,惨烈! 双方将士喊杀声震天动地,围绕着忽必烈的中军大阵之间展开血腥的肉搏。 元军人少,但在忽必烈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元军将士人人奋不顾身,拼死抵抗。 无他,皇帝如果死在战场上,这些人一个都活不成,而且还要株连到家属。 仗打到这个份上,火枪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用处,如同烧火棍一般。 火枪兵们由于铠甲薄弱,即便是换上冷兵器也不是联军的对手,可以说损失惨重,十不存一。 “死战不退!” 朵儿朵怀领着人马绕过忽必烈的龙旗加入到战斗之中。 “大盾兵,给本将冲上去,挡住叛逆!”朵儿朵怀大声喝道。 一排排大盾兵,举着厚重宽阔的铁盾,如一面墙壁一般缓步前进。 “咚咚咚!” 战马猛烈地撞击在大盾上,马颈部生生折断,大盾凹陷,盾牌后面的元军惨不忍睹,如断了线的风筝,飘荡在半空中。 一股股鲜红的血液从口鼻之中喷涌而出,在空中形成一道道红色的痕迹。 “啊!……” 被撞得倒飞出去的元军大盾兵们在空中发出凄惨的叫声。 此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须臾之间又猛然加速。 “噗通,噗通!” 无数飞翔的元军大盾兵重重地摔在已经被血肉染红了的雪地上,胸前早已是一片凹陷…… “放箭!放箭!”怯薛军统帅大声吼道。 “嗖嗖嗖~”元军弓箭手搭弓射箭,无数箭矢破空而起。 就在元军箭雨升空之际,联军士卒早已经取下一杆杆骑枪,朝着元军阵地奋力投掷过去。 空中,箭矢、骑枪密密麻麻,交相呼应,分别朝着对方人员急速飞去。 箭雨之下,岂有完卵? 一名刚刚斩杀数人的联军将领瞬间被射成刺猬,落马而死。 箭雨之下,岂有“静”土? 双方将士混战之际,误伤难免,不管是联军还是元军又是死伤一大片。 骑枪如雨,一大片元军被直接扎穿,倒在地上。 一支速度更快,势头更猛的骑枪直奔怯薛军统帅飞去。顷刻间,锋利的骑枪已经刺穿了这名新任统帅的咽喉。 巨大的惯性让薛却军统帅直接从战马上向后方跌落,捂着脖子无助的抽搐着。 “大帅!”旁边的元军将领大喊一声,赶紧上前“救人”。 此伤甚重,凡人表示已经无能为力。 但见,倒在地上的怯薛军统帅抬起手臂,用手指了指前方,张大嘴巴想要说话,却又无能为力,片刻之后死在当场。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哈哈,儿郎们,随本汗冲过去,活捉忽必烈者封王。” 胜利就在眼前,联军将士犹如一群饿狼一般扑了上去。 “快,放箭,射杀海都者官升三级,赏万金!”怯薛军副统帅接替指挥,大声喊道。 “投骑枪!”近在咫尺之间,海都也不甘示弱,再次指挥手下兵马将一杆杆骑枪投掷过去。 “快,举盾,护驾!”怯薛军副统帅看到漫天飞舞的骑枪急速飞来,心如火焚得吼叫着。 忽必烈面前一片混乱。 缝隙,忽必烈最后的防线中竟然诡异的出现了一个极其渺小的缝隙。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面对着稍纵即逝的天赐良机,一个不知名的联军悍卒迅速射出一箭。 这支箭矢犹如飞驰的流星一般朝着忽必烈的胸膛呼啸而去。 “噗”的一声。 沉重有力的箭矢仿佛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指引,穿过了这道狭缝,锐利的箭头瞬间刺破护心镜,径直插入忽必烈的胸口。 无数次改变历史进程的偶然事件竟然再一次上演。 时也命也运也。 …… “报,王爷。燕王被阿只吉所伤,伤势不明。”就在甘麻剌和傅秃归小声密谋之际,一名斥候再次来报。 “再探!”梁王甘麻剌一挥手,打发了斥候。 “王爷,大汗恐怕是撑不下去了,可令儿郎们做好准备。”梁王内史府长史傅秃归道。 “传令,全军上马。”甘麻剌虽然口吃,但脑瓜子可不傻。 片刻间,五万大军整装待发。一时间,刀枪林立,令人生畏。 “报!”又一名斥候急促飞奔而来,人未到,声先至。 “报,王爷,大汗皇帝陛下被流矢所伤。” 第388章 海都之死 梁王府的斥候频频传来战场上的最新消息,每一次都愈发令人震惊。这一次带来的竟然是忽必烈遭流矢所伤的消息。 “皇爷爷伤势如何?”甘麻剌急忙问道。 “回王爷,小的们看得清楚,一支流矢破开大汗皇帝陛下的胸甲,射入陛下龙体。” 这名斥候再次述说此事时,亦是心有余悸,于如此寒冷之季,竟然冷汗涔涔。 “天助我也,王爷,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请速速决断!”傅秃归不但不去理会忽必烈的伤势,而且还颇为激动地行礼道。 如果说铁穆耳的负伤对于甘麻剌来说或许只是减少了一个竞争对手的话,那么忽必烈的负伤可就必须当机立断了。 “王爷!神器不可空悬,宗祧不可乏主。王为宗盟之长,奚俟而不言?今王爷先发则制人,后发必制于人!请王爷即刻发兵,为大汗复仇!” 傅秃归看到堂堂皇孙,身为宗王之长的甘麻剌在这等关键时刻竟然一言不发,顿时心如火焚,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把话挑明了说道。 “宫车晏驾,已逾三月。神器不可久虚,宗祧不可乏主。畴昔储闱符玺既有所归,王为宗盟之长,奚俟而不言。”这段话详细的记录在《元史》中。 当然了,背景有所改变。 赵昺的穿越带动了蝴蝶效应,忽必烈提前五年身负重伤。 本文“断章取义”把这句原话给改了。按照傅秃归的意思就是你甘麻剌在这关键时刻为何不说话。 很明显,此时的傅秃归着急了,所以言语之间有些指责之意。 历史上忽必烈于至元三十一年(1294年)正月二十二日病逝。同年四月初,铁穆耳和玉昔帖木儿返回漠南地区,铁穆耳和已经是晋王的甘麻剌竞争帝位。 双王竞争皇位期间,枢密使、御史大夫玉昔帖木儿说出了上面的一段话,意在胁迫甘麻剌承认铁穆耳皇储的合法性。 前面好理解,简单来说就是:皇帝死了仨月了,皇位不能虚悬。 关键是后半段,先说了既然先皇把皇太子的宝玺授予了铁穆耳,你甘麻剌身为长孙,为何一句话不说? 这便是历史上玉昔帖木儿赤裸裸的逼迫甘麻剌的一幕。 “王爷!”傅秃归再次催促道。 “传本王军令,全军出击,捉拿叛逆!”甘麻剌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毒。 这个时候就绝不能再说为忽必烈复仇了,如果这样说了,日后必然授人以柄。 见死不救?故意为之?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梁王府便失去了道德大义。 百口莫辩的存在…… 虽然现在的甘麻剌也属于故意,但至少还是可以辩解一二。 毕竟甘麻剌属于奉诏讨贼,出兵合情合法。 五万梁王府铁骑犹如一条腾飞的巨龙一般,朝着图勒河战场上飞驰而进。 “儿郎们,冲啊!”甘麻剌一身金盔金甲格外明显。 “儿郎们,随我来,肃清叛逆!”傅秃归挥舞着弯刀,嗷嗷嗷大喊大叫道。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随着忽必烈的中箭倒地,此时的元军大阵彻底乱了,犹如天塌了一般。 “快,保护大汗!” “快,挡住敌军!” 作为“私家军”主仆关系的怯薛军各级将领们大呼小叫着。 有人扶起受伤昏迷的忽必烈匆忙撤退,更多的元军将士则举着大盾组成人墙以做掩护断后之用。 “哈哈,忽必烈死了!儿郎们,随我冲上去!”忽必烈中箭倒下的一幕正好被海都看得清清楚楚。 此刻,海都觉得自己很行,似乎看到了昔日窝阔台家族曾经的那份无上荣耀。 随着海都的吆喝,越来越多的联军士卒加入到呼喊的行列中。 不多时,忽必烈死亡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战场当中。 海都、铁哥率领联军铁骑冲杀过去,一番砍杀之后,忽必烈的大纛旗帜轰然倒塌。 “大帅,大汗的龙旗倒了。”一名副将击退几名联军士卒之后,大声说道。 “快,撤退。”同样观察到情况不对劲的阿沙不花急忙下令道。 先不说忽必烈是死是活了,龙旗都倒了,肯定是中军出了大问题,而且还是相当严重的问题。 原本人数就处于劣势的元军左翼在阿沙不花的带领下开始撤退,紧接着便是右翼的元将土土哈。 元军大阵的情况更加不妙,原本两万余人的怯薛军已经死伤殆尽,仅存的数千兵马仍然在死死支撑着,以防止重伤的忽必烈落入海都等人之手。 “逆贼,休得张狂!”但见,朵儿朵怀大喝一声,直奔海都而去。 “啊哈哈,看枪!”朵儿朵怀猛然一枪刺向海都的脖颈要害。 “当啷!” 猝不及防下的海都赶紧用手中的弯刀隔开枪头,电光火石之间,朵儿朵怀再次变招,枪头一抖,对着海都的肋部扫去。 海都本能地再次挥刀格挡,但还是慢了那么一点点,锋利的枪头顺着铠甲的缝隙生生戳了进去,顺势一拧。 “噗!”此时的海都想要反抗已经来不及了,长枪拔出,一股鲜血顺着伤口喷涌而出。 乱军之中,一代枭雄海都就这样被噶了腰子。 一场大战,竟然死了两名大汗。这在蒙元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存在,最关键的这场大战属于“内部”战争。 随着忽必烈的不治身亡,窝阔台汗国扛把子海都被诛杀,以及漠北甘麻剌率领的援兵已至,战场形势风云突变。 原本占尽上风的西北联军遭到反杀,察合台汗国扛把子笃哇眼看大事不妙,领着本部人马完成了一个漂亮的漂移之后,快速脱离战场。 “大汗皇帝陛下情况怎么样?”甘麻剌分出一部分兵马追击逃窜的笃哇等人,自己则快速来到怯薛军当中,焦急万分地问道。 “梁王殿下,末将死罪,大汗驾崩了……”朵儿朵怀跪在地上等候发落。 “哼,燕王何在!”甘麻剌大喝一声。 “殿下恕罪,刚才燕王负伤之后在将士们的掩护下暂且向东边撤退。” “哼,燕王于大战之际竟然不顾大汗皇帝陛下的安危,私自撤离,该当何罪!” 屎盆儿往脑袋上扣,这是准备把忽必烈之死的原因扣在铁穆耳的头上了。 …… “阿不怵,本将准备回辽东,你等有何打算?” 不得不说铁哥的运气真好,再一次从元军的包围之中突围而出。 “将军,如今大汗遇难,我等打算先返回也迷里城再做计较。”阿不怵道。 战前,海都下令把阿不怵的兵马调拨给铁哥统领。危急时刻,铁哥又把这些兵马活着带出来,故而在阿不怵的心里还是很感谢铁哥的。 “阿不怵,你觉得你还能回到也迷里城么?” “将军这是何意?”阿不怵疑惑地问道。 “海都已死,窝阔台汗国群龙无首,只怕笃哇会趁机暗下黑手。” 笃哇作为察合台汗国名义上的可汗,其实并不是真心追随海都,只不过是被海都打怕了,也就是说笃哇属于被迫归顺海都的。 如今海都已死,此时的笃哇有没有野心可就不好说了。 第389章 金兀术的后裔 “将军,此事兹事体大,末将不能独断,还望将军容末将和儿郎们商议一番。”片刻之后,阿不怵说道。 经此一役,阿不怵所率兵马损失过半,两万铁骑仅剩八千余人。人多想法杂,在前途渺茫、军心不稳之际,若阿不怵执意将众人带往辽东,势必引发动乱。 “可以,不管儿郎们做何决定,但凭自愿。” 真正属于海都的兵马更是损失惨重,如今已经不过百人,这种情况下海都本人就更不敢强人所难了。 “多谢将军体谅。” 阿不怵道了谢,和手下的将领们寻得一处空地上商议着。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铁哥所料,一路向也迷里城撤退的笃哇、阿只吉、出伯哥仨经过一番密谋,定下了吞并窝阔台汗国的计划。 半年之后,窝阔台汗国灭亡。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经过反复商议,剖析利害关系,阿不怵手下的大部分将领愿意随铁哥前往大兴安岭地区,也就是乃颜的大本营。 那些选择返回也迷里城的将士则随着窝阔台汗国的覆灭一起消失在茫茫西部戈壁滩。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末将等愿意追随将军。不过,有近三千儿郎思乡心切,想要返回也迷里城。”阿不怵回到铁哥等人的身边,说道。 “人各有志,我等兄弟一场好聚好散,万万不可过于强求。”铁哥诚心实意道。 “多谢将军!” “阿不怵,乃颜汗战败身亡,如今辽东正是用人之际,此番尔等前往辽东必被委以重任。”铁哥分析一番说道。 “末将愿追随将军左右!”阿不怵行了蒙古礼,恭敬地说道。 事实上铁哥也是有私心的,辽东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铁哥的人马也所剩无几,如今有了五千铁骑的加入,铁哥在辽东的话语权也将增加不少。 无利不起早,铁哥的一番忽悠虽然符合实际,但其中的私心也是显而易见的。 …… 涪州,也就是后世的重庆涪陵区。 赵昺和陈吊眼率领的五万大宋雄师自渠江一路向东,经过数日的行军终于抵达涪州城下。 大军不作停留从涪州城一路向北,期间更是跋山涉水,过垫江,万源,终于在祥兴十二年二月初一日抵达西乡县。 “官家,终于过来了,这一路可真不好走啊。也不知道米仓道的儿郎们情况如何。”陈吊眼看着远处的西乡县城,喘了一口粗气,说道。 “真特娘的累,朕这身子骨还真比不得将士们。”虽然赵昺十几年来一直坚持锻炼身体,但和这些打仗的宋军将士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官家说笑了,您年富力强,臣不及一二。” “哈哈,不说这个。让儿郎们休息一下,拿下西乡县后兵发南郑。” 大军休整期间,陈吊眼也派出斥候继续向北方出发,侦查西乡以北子午镇的虚实。 子午镇,便是连接南郑和京兆府的子午古道最南端入口。 一个时辰之后,吃饱喝足的宋军开始集合。 旌旗飘展,兵戈林立。 “报,子午镇并没有发现有大军经过的迹象。” “报,西乡县城并无异常。” 宋军斥候们不断地来回穿梭,带回来洋巴道和子午道交汇地区的最新情况。 “西乡县城无异常?”陈吊眼有点难以相信,五万大军过境根本就瞒不住敌人的。 而眼前的西乡县竟然如平常无异,这就说不通了。 正常情况下,防守一方在得到军情之后至少也要紧闭城门,甲兵林立,并且还要准备城防物资才是。 “无异常?”赵昺也陷入沉思之中。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官家,此事必有蹊跷。”陈吊眼道。 “嗯,朕也是这么认为,这西乡县令是何许人也?”赵昺问道。 “回官家,儿郎们打听清楚了,西乡县令名曰王复。” “王复?这又是何人?”赵昺还真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回官家,此人原名完颜复。” “莫非是金国宗室?”赵昺若有所思地问着。 完颜承立? 莫非完颜复是此人的后裔?历史上金国宗室完颜承立镇守京兆府,金哀宗正大九年,宋理宗绍定五年,即1232年,此人率军勤王期间遭遇蒙古军队,被俘后拒绝投降,被杀。 “臣疏忽,并未查询到此人的来历,请官家恕罪。”陈吊眼一弯腰说道。 “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完颜复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短时间内,能打探到这些已经不容易了,还想要打听清楚人家的祖宗十八代,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了。 “传旨,大军即刻开拔,朕要看看这完颜复究竟是何来历。”赵昺一挥手,锦衣卫们上前帮忙着甲。 已经十八岁的赵昺也不想再接着浪了,故而这一身铠甲外形与一般将校无异。 赵昺身着此装,立身军中,不过是一位年轻平凡的低级将领而已,毫无引人注目之处。 “官家,您看,这西乡县竟然城门大开!”陈吊眼侧目说道。 “特妈的,怪事年年有,今年到天家?”赵昺依旧喜欢骂骂咧咧,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来人,上前喊话,让那西乡县元贼速速出城投降。”陈吊眼一挥手,下令道。 其实也可以直接冲杀进去,一个小小的县城能有多少兵马,就算是完颜复想玩一把空城计,也得看看对手是谁。 宋军可不是养汉自重的司马懿。 “且慢,大举,快看。” 就在陈吊眼扭头令人上前劝降之际,一队人马从西乡县城南门鱼贯而出。 队伍松散,毫无章法,一看就知道不是出来打架的。 为首一人骑着马,年约五旬,一脸的腮帮胡子。 其身后跟随着十余名人员,皆步行而来。 “官家,依臣观之,此人必是来投降的。”陈吊眼要是连真投降假投降都看不出来估计早被元军搞死了。 “来人止步!” 自然有人上前,把出城之人团团包围起来,一名宋军将领举着手中的火枪,呵斥道。 不管是真投降还是假投降,没有统帅或者赵昺的命令,没人敢放行。 “有劳这位将军,请转告贵军统帅,就说鄙人完颜复特来请降。”完颜复赶紧翻身下马,按照汉人的礼节,拱手说道。 “哼,你就是完颜复?尔等不得异动,违抗者杀无赦。”宋军将领大声说道。 “鄙人省的,请将军放心。” 宋军将领说完之后,转马来到军中转达消息。 西乡县衙。 情况果然和赵昺猜测的一样,这位完颜复便是完颜承立的曾孙。 完颜承立并不出名,只是一个镇守陕西的金国宗室,但其三世祖,也就是其曾祖很有名。 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金兀术,即,完颜宗弼。 (兀术,是女真名;宗弼,是汉名。) 也就是说按照辈分,完颜复是完颜宗弼的六世孙,也称之为“晜孙”。 第390章 南郑之战 “完颜复,你可愿意归顺我大宋?”西乡县衙门内,赵昺端坐于上位,盯着完颜复等人开口问道。 “陛下实为一代明主,驱除伪元指日可待。末将愿意归明大宋,臣誓死追随陛下身边。”这一刻,急不可耐的完颜复直接以臣自称了。 “哈哈,朕今日兵不血刃便收复西乡,又得一员虎将,实乃双喜临门啊。”赵昺哈哈大笑道。 赵昺笑得爽朗,而旁边的陈吊眼却不由得眉头一皱,暗自叹息不已。 此时陈吊眼的内心颇为不解,宋金之间明明乃是世仇,可为何官家竟然收留一名金国人,而且此人还是金国宗室。这一刻的陈吊眼寻思着要不要找个机会给官家提个醒。 就在陈吊眼不解之际,忽闻赵昺再次问道,“完颜将军,不知这西乡县有多少兵马?” “回陛下,西乡县有战兵两千,辅兵八百,另外衙役捕快计百二十人。”这个时候的完颜复可不敢迟疑,连忙把西乡县的情况如实说了出来。 “捕快”是捕役和快手的合称。捕役,古代捕拿盗匪的官役;快手,负责动手擒贼的官役。由于两者职责差不多,后来干脆合二为一,称为捕快。 古代四大职业:先生、账房、捕快、火师(管消防的)。 “如此甚好,卿当速速将儿郎们集合起来,朕趁此良机也想见上一见。”赵昺道。 “臣遵旨。”完颜复一行礼道。 两刻钟后,近三千人集结完毕,立于衙门外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当然了,武器、铠甲是不存在的。 “来人!将完颜复拿下。”赵昺看到人马已经聚齐,大喝一声。 随着赵昺的话音刚落,数名锦衣亲兵上前将完颜复按倒在地,捆个结实。 “陛下,你这是何故?”被按在地上的完颜复拼命挣扎着,抬起头恶狠狠地说道。 两千余名西乡县元军一看自己的头头被大宋官家当场缉拿,人群中一片扰乱。有人想要逃跑,有人跪地求饶。 那些刚刚准备跑路的还没来得及跑上两步,便被宋军枪毙当场。 “异动者,斩!”陈吊眼对着人群之中大喝一声! 打算逃跑的元军很快被肃清,剩下的一个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哼,来人,全部拿下!”陈吊眼再次下令道。 开什么玩笑,大宋皇帝就站在这里,岂能容这些人造次。 “哈哈,你莫非以为朕年幼可欺,便可肆意糊弄不成?完颜复,王复,你这是准备复尔金国么?”赵昺厉声呵斥道。 赵昺虽然是个穿越者,但名义上依旧身负国仇家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去收留一个金国的宗室。 别忘了当年金国南下的时候都做了什么,更别提金哀宗那个傻缺,提出一套北失南补的狗屎理论。 如果可以北失南补的话,宋朝失去的半壁江山又找谁补回来? 难道去大海里面寻寻觅觅不成? 退一万步,就算赵昺可以做到心慈手软收留这些人,可满朝文武会怎么看待这件事?民间百姓又会如何去评述? 所谓悠悠众口,绝对是堵不住的。 赵昺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区区完颜复,与天下舆论为敌。 这些都是赵昺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更何况,子曰:“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所以说,详加审讯,验明真身,一网打尽,尽数诛之方为上上之策。 半日之后,申时,即下午三点钟。 包括完颜复在内的“金兵”共计两千三百余人全部被坑杀。 加上早些时候那些被枪毙的逃跑者,一天之内赵昺杀了两千五百多人。 剩下的三四百人则属于原金国境内的汉人,这些人属于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范畴,先全部抓起来,将来在巴蜀大地挖矿的存在。 随着妄图复国的原金国宗室完颜复魂断西乡县,赵昺轻而易举地除掉了一个潜在的不确定因素。 “官家圣明,适才臣还打算劝说一二。”一直等处理完西乡县原金国旧兵事情之后,陈吊眼有些尴尬地说道。 “哼,朕身负国仇家恨,岂能容他。”赵昺长出了一口气,说道。 “臣没有提前进言,臣失职,请官家恕罪。”此刻,陈吊眼为自己的犹豫不决而懊悔。 “哈哈,无妨。如果卿提前说话,岂不是打草惊蛇。”赵昺笑道。 只有让完颜复自己把“金兵”集合起来,这样才好一次性处理干净。 这并不是说赵昺顾忌两三千金兵的实力,更不是说赵昺心存惧怕,而且如果贸然行动,势必引起西乡县的动荡。 兵贵神速,如今南郑(汉中)近在眼前,赵昺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收拾烂摊子。 “大举,时不我待。我等当迅速攻克南郑,绝不能让元军会师于南郑城内。”赵昺目视西方,暗中祈祷一切还来得及。 如果安西王府、忽必烈的兵马进入南郑城,再与本地驻军兵合一处,南郑的兵马必然激增,那个时候势必会给宋军造成一些麻烦。 西乡县位于洋巴道的最北端,其正北方向与子午道的最南端子午镇相连,其战略地位极为重要。 赵昺与陈吊眼经商议后决定,命张成、王进二将率一万兵马驻防西乡县,密切监视子午道安西王府兵马动向。同时,在准备充分时,亦可对其适度袭扰。 就这一万兵马还是陈吊眼据理力争的结果,按照赵昺的意思一个小小的县城留下两千人就足够了。 之所以留下足足一万兵马,说白了还是陈吊眼有点不放心,万一南郑久攻不下,阿难答又挥师南下救援属于巴蜀门户的南郑城,那么这种情况下就不是宋军关门打狗了,而是元军切断了赵昺的退路。 虽然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并且赵昺也曾反对这种做法,但陈吊眼毫不让步,以自己才是西南军团总指挥的名义把赵昺的决策直接否决了。 君臣二人争得脸红脖子粗,赵昺更是直接从地上抓起一把枯草,握在手中…… 赵老板又开始握草了。 这一幕,把下面的一众将领惊得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吭声。 “臣口不能言,然臣期期不奉诏。”末了,陈吊眼直接来了这么一句。 “咋滴,你丫的也想学周昌那小子不成。”赵昺怒骂道。 “官家,请勿耽搁时辰了……”陈吊眼针锋相对道。 到最后,还是赵昺做出了妥协,多留下一些兵马作为断后之用。 酉时三刻,即下午五点四十五分,此时的天色已经逐渐昏暗下来。 兵马点齐,四万大军举着火把,犹如火龙一般浩浩荡荡朝南郑出发。 一百六十余里的路程,大军走了整整两天两夜。 大宋祥兴十二年,二月初。宋军兵临南郑城下。 城门上的“兴元府”三个大字依稀可见。 “不愧是秦之咽喉,巴蜀之门户。”看着雄伟的汉中城池,赵昺感慨道。 “传旨,改兴元府为南郑府。”赵昺看着城门上的三个大字,冷哼一声,迫不及待的下达了圣旨。 汉中在宋朝的正式名称是兴元府,又叫南郑,都是一个地方。 “官家圣明,臣虽不读书,但实在是不喜欢什么兴元二字。”陈吊眼附和道。 “卿之言甚合朕意,从此天下再无兴元二字。” “臣附议。”陈吊眼道。 宋朝四万大军并没有采用以往攻城作战之时的那种什么围三阙一的策略,而是将南郑城团团包围。 打法非常简单,首先使用远程火炮轰击南郑城墙。 当然了,主要的攻击方向是东门,其他方向都按兵不动,围而不攻。 等到城墙垮塌,打开缺口之后,宋军主力从东门冲杀进去。 由于南郑四面被围,元军也知道难逃一死,故而城中的战况还是相当惨烈的。 不过,一切垂死挣扎都是毫无作用,宋军在兵力、装备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元军的败亡其实早已经注定。 咸兴十二年,二月初六日。 经过两个时辰的战斗,元军在南郑城内的抵抗被彻底肃清。 至此,自窝阔台三年,即1231年蒙古军队攻占兴元府,在历时整整58年之后,宋朝再次收复南郑。 第391章 乱作一团的两浙东路 同等对待,不能厚此薄彼。 南郑城内凡是原金国的旧将一律处死,凡女真人以及那些罪大恶极的汉人士卒也被尽皆坑杀。 那些普通胁从者则被关押起来,留着日后挖矿使用。 等处理完南郑府的事宜之后,赵昺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大举,朕是否过于残暴?”深吸一口气的赵昺问道。 “官家何出此言?民间尚且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说法。何况我大宋和金国乃是世仇。靖康之变是我大宋永远的痛,臣不敢忘记。” 陈吊眼说得很婉转,用的是靖康之变,而不是靖康之耻。 但不管怎么说,实质上都是一样。 当年皇室无法幸免,百姓更是惨遭涂炭,这些又找谁说理去? “大举说得对,是朕多虑了。”杀就杀了,赵昺索性不去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身为穿越者,言易行难。数日之间,斩杀降卒近四千人,这种事情,在赵昺的历史上堪称绝无仅有。 哪怕是阿里海牙也被赵昺收为己用,但这些原金国的贵族、宗室是绝不能留下的。原因很简单,阿里海牙没有皇室血统。 完颜复的情况完全不同,谁能保证其不会图谋复国? “大举,丁富贵和刘子俊情况怎么样了?” 米仓道迟迟没有消息传来,赵昺悬着的心始终是放不下来的。 “官家,目前尚未有消息传来,臣总觉得有点不对劲。”陈吊眼眉头紧皱,望了一眼南方,说道。 “继续侦查,若有情况随时来报。”赵昺道。 “臣遵旨,臣这就去安排。”陈吊眼道。 “嗯,此去米仓道恐怕要遭遇元军,让儿郎们小心应对。” “臣省的,请官家放心。” …… “刘将军,卑职未能阻止鞑子焚毁栈道,请将军治罪。”丁富贵虽然是天子亲军,但还是拱手行礼道。 此刻的丁富贵表情显得极为懊悔。 “到底是怎么回事?”刘子俊率领的五千兵马昼夜兼程,仍然慢了一步,看着米仓山上被焚烧的栈道,急忙问道。 “刘将军,卑职等一路追击八哈马等人,未料到此人如此决绝,竟然连夜率心腹弃手下兵马而去。而后,此人又趁卑职与鞑子激战之机,提前焚烧栈道。”丁富贵道。 “特么的,怪不得山脚下死了这么多鞑子,还有数百名俘虏。”事已至此,刘子俊看着漫山遍野的鞑子尸体,以及被捆绑在一起的俘虏,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说易行难,计划再完美,也难免在战斗中出现各种意料之外的突发情况。更何况这种追击战了,如果鞑子铁了心的要跑,追是很难追得上的。 “卑职失职,请将军责罚。”丁富贵把责任揽了下来。 “栈道被毁,多说无益,我等还是想办法尽早修复栈道。”刘子俊道。 “卑职得令。”丁富贵道。 “也不知道官家和大帅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刘子俊遥望南郑方向,喃喃自语道。 这个时代的通讯极其缓慢,往往时隔多日甚至数月时间才能得到消息。 就在刘子俊担忧从洋巴道行军的赵昺的时候,其实早已经拿下南郑的赵昺也在担忧着刘子俊这边的消息。 米仓山上的栈道被毁,这就意味着刘子俊的兵马无法按期抵达南郑城下。 “来人,让这些狗鞑子起来开始干活。”刘子俊大骂一句。 “特么的,都给老子起来。”宋军将士上前,一顿皮鞭下去,打得这些俘虏们一片哀嚎。 在宋军将士的咒骂声中,数百名鞑子开始砍伐树木,准备修复被焚毁的米仓山栈道。 “呸!这八哈马着实狠戾,竟然纵火焚烧如此长的一段栈道。”刘子俊凝视着被焚毁的栈道,足有数百米之长,开口咒骂道。 修复数百米的栈道,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任务。栈道这玩意都是一步接着一步往前推进的,工程可谓相当耗时费力。 …… 大宋两浙东路,台州。后世的浙江省台州市。 台州这个地方从秦代开始设县,前汉时期增设州,后汉时期改名章安,三国时期改为临海郡,唐代改名台州,在宋代属于两浙东路台州。 此时的台州府衙内,人声嘈杂,显得乱哄哄的。 一名魁梧的汉子端坐于上位,神气十足。此人便是历史上的大兴国皇帝杨振龙。 历史上,杨振龙于至元二十六年,即1289年二月,在宁海举兵反元。 (宁海县后世属于浙江宁波管辖,不过在宋朝时期宁海属台州管辖。) 号称十二万大军,实则七万余人,分别攻打东阳、义乌、新昌、永康等地,一时间浙东大震。 下首位置坐着一人,正是历史上大兴国的右丞相娄蒙才。 和原本的历史有些不同,此时的杨振龙并没有称帝,这也就意味着娄蒙才自然也不是大兴国的丞相。 “肃静!” 杨振龙看着台子下面乱糟糟的人群,颇为不满地呵斥道。 原本因为大军刚刚攻克庆元府而显得异常兴奋的各路将领们顿时安静下来。 (庆元府即后世的宁波。) “诸位,都说说看法。”杨振龙道。 “大哥,如今我等大军兵锋直指绍兴府。依兄弟之见,大哥你就应该一鼓作气拿下绍兴府,然后进入临安城。”一名满脸胡须的壮汉咋咋唬唬,似乎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礼节。 “对,三哥说得对极了,这临安城可是个好地方,赵宋皇帝在此经营百余年,财宝无数啊。”另一名糙汉附言道。 “哈哈,还有那数不尽的小娘子。” 就这样,一群鼠目寸光之徒在府衙内大呼小叫着。 眼前的这一幕虽然让杨振龙的心里更加不舒服,却又不好当场翻脸。 “依先生之意,我等当如何处置。”杨振龙把目光转向坐在下首位置的娄蒙才,开口问道。 “大帅,如今这江南之地鞑子已成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娄蒙才抱拳行了礼,说道。 “先生的意思是?” “大帅,如今宋朝大有席卷江南之势,我等不可与之争锋啊。”娄蒙才道。 “先生何故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不等杨振龙开口说话,一帮子义军将领们当场反驳道。 “赵宋崛起,我等下一步当如何决断?”杨振龙并没有理会众人,而是再次询问道。 “大帅,卑职思考良久,还是觉得我等早日归附赵宋更加妥当。”此刻,娄蒙才终于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什么!” “投降宋朝?” “岂有此理!” 一时间,整个府衙内一片哗然。 “此事,姑且日后再议。”末了,杨振龙缓缓说道。 原本的历史上杨振龙可是称帝建号的。虽然在这个时空此人还没来得及称帝,但并不代表其没有这种野心。 在这种情况下杨振龙自然而然不会同意“招安”的建议。 随着这次“朝议”的不欢而散,杨振龙变本加厉,加速在两浙东路的扩张,一时间,整个两浙东路陷入一片战火之中。 第392章 杨振龙兵发绍兴府 大宋祥兴十二年二月底。 “大兴国”皇帝杨振龙联络两浙东路各路起义军共计十五万大军,对外号称三十万,浩浩荡荡兵发绍兴府。 响应者甚多,绍兴府新昌县邱元出兵三万余人,庆元府奉化县谢主簿、刘六十出兵两万有余,瑞安府瑞安县卢大老出兵一万八千余人,处州龙泉县雷艾江出兵一万五千余人。 旌旗猎猎,战鼓雷鸣。 虎狼之师,兵锋所指,所向披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一时间,浙东地区刀兵四起,战火纷飞,局势急转直下,危如累卵。 蒙元江浙行省平章政事忙兀台肝胆俱裂,从杭州府紧急发出的求援文书如雪片一般飞向大都,但这一切犹如泥牛入海,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绍兴路形势不容乐观,真鞑子早都跑了,只留下这些新附军将领,而且被主子们一番训斥,什么守土有责,什么严防死守,什么替主子分忧之类的。 蒙元江浙行省枢密副使管如德面如土色,坐立不安。 下面站着的汉人将领们面面相觑,惴惴不安。 “都死绝了么?叛逆还没打到绍兴呢,都踏马的一个个杵在这里一言不发?”本就心烦意乱的管如德看着下面胆战心惊的众人,更是怒火中烧,恶狠狠地骂道。 “……” 本就一声不吭的众将领闻声之后把头埋得更低了一些。 “王积翁!尔等原本可是南朝福建路制置使,如今福建早已丢失,你就没想过打回老家么?”管如德呵斥道。 “回大人,南朝势大,卑职可不敢奢望。大人还是想想如何保住绍兴府。”原宋朝福建路制置使王积翁可不吃这一套,当场反驳道。 都是降将,都踏马的是新附军、二狗子,不,三狗子的存在,谁也不比谁高贵到哪里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王积翁可以在心里面咒骂,话是不敢说出来的,但这并不意味着王积翁就可以任人拿捏。 “哼,你是在教本官做事么?”管如德冷哼一声。 管如德原本为宋将,投降鞑子之后飞黄腾达,从一个小小的江州都统一跃而起,升为蒙元江浙行省枢密副使。 满屋子都是降将,管如德的高升,王积翁的无所得,这就让原本身居高位的王积翁心里更加不满,故而,二人之间的矛盾日益加剧。 “呸,小人得势,不是汝母婢的跪舔老子的时候了。”怨气已久的王积翁在心中怒骂一句,随即干脆闭目养神起来。 “大人,恕卑职直言,这蒙古人都跑了,难道让我等留在绍兴府送死不成?”就在这时,人群中处州路总管赵贲站出来愤愤然说道。 “不错,赵总管说得在理,我等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台州知州高世杰也帮腔道。 “叛军三十万之众,绍兴府兵不过数万,如何守城?”新附军将领黄万石也站出来说道。 在场的众人“义愤填膺”,大骂鞑子的不仁不义,一时间人声鼎沸,嘈杂无比。 “肃静!”管如德看着越来越不像话的众将领,一拍桌子,勃然大怒道。 看到主官发怒,这些原本叽叽歪歪的将领们鼻孔冷哼一声,逐渐消停下来。 “诸位所言,本帅岂能不知道?可军令如山,我等若不战而退,将来大都那边怪罪下来,尔等的脑袋恐怕是保不住了。”管如德恐吓道。 “报!叛军前部距绍兴府不过二十里。”就在府衙内众人骂骂咧咧之际,一名新附军斥候跑进来,单膝跪地,大声说道。 “什么!来得这么快?”众人惊愕。 “再探!”管如德道。 “得令!”斥候抱拳行礼后,退了出去。 “诸位,叛逆势大,我等当精诚团结。”环视众人说道。 “……” 众将领又是一言不发。 “王积翁何在?”管如德喝道。 “末将在。”王积翁再不情愿,也不敢公然违抗军令,这样做恐怕走不出这间房屋了,于是只能憋着气,站出来说道。 “令你统兵一万,坚守东门,不得有误,违令者斩!” 这就有点公报私仇了,十余万叛军从东边庆元府宁海县一路杀来,区区一万兵马如何能守得住东门。 “大帅,贼兵势大,末将一万兵马如何守得住东门?”王积翁当场质问道。 虽然大家都是降将,但人家王积翁也不是傻缺,都是打了一辈子仗的人了,一万对十余万,找死不成。 “王将军,本帅手下兵马不多,还要兼顾其他城门,这一万兵马已经是极限了。你放心,到时候东门若是吃紧,本帅亲自率兵驰援。” “如此甚好。”王积翁明知对方是在画大饼,但又无可奈何,遂取了令牌出门而去。 “赵贲,令尔统兵一万坚守南门,不得有误。” “末将得令!”赵贲亦领了令牌出门召集人马。 “李珏,令你统兵八千坚守西门,不得有误。” “末将得令!”李珏领命而出。 “高世杰,令汝领兵八千坚守北门,不得有误。” “末将得令!”高世杰拿着令牌退了出去。 “黄万石!”管如德大喝一声。 “末将在!”黄万石站出来大声说道。 “令你统兵一万,随时支援四门,不得有误。” “末将得令!”黄万石接过令牌,转身而出。 “其余诸将,整顿兵马,领取装备辎重,随时听候调遣。”黄万石对着剩余的一众将领说道。 “末将得令!”其余诸将一一回应道,随后各自离开府衙,回归本位。 坐在椅子上的黄万石看着空荡荡的府衙大厅,一时间思绪万千,突然想到如果当年自己没有投降鞑子,而是随南宋小朝廷一同返回碙洲岛,现在的自己又将是怎样一番景象。 绍兴,位于两浙东路北部,钱塘湾南岸,东连庆元府,南临台州,西接临安府。 这里是两浙东路治所,与靠西边的南宋行在临安也不过一百余里的路程,只要拿下了绍兴,临安旦夕可达,故而战略地位极其重要。 绍兴建城的历史已有近2500年之久,如果再往前推,已有近万年的历史。 绍兴原本不叫绍兴,古称“会稽”(kuai,四声),因大禹葬于会稽山而得名(会稽山原名茅山)。始皇帝以吴越之地置会稽郡,治(所)吴县,今江苏苏州。南朝时期设会稽县,隋朝改为越州,宋朝设两浙东路,治越州。 南宋高宗皇帝于绍兴元年十月二十六日,即1131年,升越州为绍兴府,这个地名一直沿用至今,这便是“绍兴”这个地名的由来。 宋高宗赵构自建炎四年(1130年)四月到达越州之后,至绍兴元年(1131年)十一月离开绍兴,在绍兴一共居住了七个月之久。 “绍奕世之宏休,兴百年之丕绪。” “绍”继承之意,“奕世”累世、世世代代之意,“宏休”大业之意;“丕绪”国家大业,特指皇统。 合起来“绍祚中兴”这个府名匾额表达了高宗皇帝开创百年大业的宏愿。 第393章 攻城之艰 绍兴府外十里。 “刑白马祭天,杀乌牛祭地,歃血盟誓。”看着身后十余万大军,洋洋得意的杨振龙对着各路诸侯的头领们说道。 意气风发的杨振龙大有一副指点江山的派头。 “刑”杀戮、宰杀之意,“歃血”(sha,四声)把血涂抹在嘴唇上。故而又称为“歃血为盟”。 如果是民间拜把子,摆上天地牌位,焚香叩首,诵读誓言本也正常。但此时的杨振龙竟然在大军攻城之际搞出了“刑白马祭天,杀乌牛祭地”这一套,明显属于僭越了。 “惟天子祭天地,诸侯祭社稷而已。” 古代封建王朝礼法非常严格,可不是闹着玩的。此时的杨振龙公然祭拜天地,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94版《三国演义》第一集,刘关张桃园三结义。祭台上摆着谷子、高粱、小麦三种禾穗。这个镜头是相当牛逼的存在,可以说编导水平之高、细节把握之准确,令人叹服。 “这一拜,春风得意遇知音,桃花也含笑映祭台……” 禾穗代表了稷神,即后稷(姬弃),上古时期华夏农业的创始人,被称为“农耕始祖”、“百谷之神”。 刘关张三人拜的便是稷神,这是符合常理的。如果刘关张一上来就“刑白马祭天”,那属于胡诌。 刘邦搞的“白马之盟”成为后来历朝历代盟誓的一种典范。 天子祭天地,诸侯祭社稷,大夫祭五祀,庶人祭其先祖。上得以兼下,下不得以僭上,古之制也。即万物皆有信仰。 “五祀”即,五种神只。 根据前汉礼学家戴德编着的《大戴礼记》,明确规定:天子之祭,牛、羊、豕三牲全备,曰“太牢”。 诸侯祭祀只有羊、豕,没有牛,曰“少牢”。普通官员只能用猪,曰“牢”。 “天子祭天,诸侯祭土。” 在封建王朝,除了天子之外,其他人是没有资格祭天的。显然,杨振龙也是没有资格的。 祭天仪式的最后,杨振龙更是接受了上天赐予的一块“天符”。 历史的走向又朝着原本的轨迹开始发展,这一刻,距离杨振龙登基称帝仅差一步之遥。 一边是杨振龙等人热热闹闹的歃血为盟,另一边是绍兴府内的动荡人心。两者形成鲜明的对比。 形势对于蒙元江浙行省枢密副使管如德来说极其不利,整个绍兴府兵马不过四万余人,面对的却是十五万之多的起义大军。 东门城外,起义军兵戈林立,锦旗飘展。 远处,一位中年汉子意气风发,身披战甲,手持长刀,骑着高头大马,显得与众不同,此人便是历史上的大兴国皇帝杨振龙。 站在城头上观阵的王积翁望了一眼无边无际的起义军,一股尿意涌上心头,随后又不由自主地夹紧了双腿,生怕泚出来似的。 “这他么的还怎么打。” 虽然起义军大多属于乌合之众,但耐不住人多势众啊。 杨振龙看了一眼绍兴城头上悬挂的蒙元旗帜,按耐不住心中的欲望,大手一挥,冷冷地下令道:“攻城。” 自古攻城都属于攻坚战,起义军虽然装备落后,战袍破旧,铠甲不全,手中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门,甚至还有一些锄头,钉耙、粪叉之类的农具,但必要的攻城器械还是有的。 这玩意儿也简单,令士卒们砍伐树木,然后打造一番便可以用了。 义军大阵中,云梯、井阑、撞锤,甚至还有投石车这种远程攻击武器应有尽有。 云梯在古代攻城战中属于重中之重,没有这玩意别想攀爬城墙。井阑也必不可少,这玩意属于移动的箭楼,进攻一方站在上面可以直接攻击守城的敌军。撞锤又称撞车,由一根悬挂起来的圆木构成,其前段装有金属头,可直接撞击破坏城门。 “儿郎们,冲上去填沟,活着回来的赏钱一贯。”起义军大将军张九指向前面的护城河,大声喊道。 绍兴府作为一路的治所,护城河是基本配置。 上万名被裹挟而来的“起义军”在一片催促中,在一贯钱赏银的刺激下,嗷嗷叫着,推着大车、小车,扛着装满土的麻袋,一窝蜂地冲向了护城河。 “快,放箭,放箭,射死他们!”王积翁看着蜂拥而至的起义军,急匆匆招呼手下的弓箭手。 有了护城河的保护,绍兴府还能暂时安全无忧。一旦护城河被起义军填平了,寡不敌众的情况下,城池陷落是早晚的事情。 一瞬间,万箭齐发! 箭雨铺天盖地,顷刻间,填沟的炮灰队死伤惨重。 也有运气比较好的,把手中的推车猛地推到河里,并且用手在河里快速地挖一把稀泥,然后转过身快速朝后方奔跑。 一手的稀泥便是“证据”,说明完成了任务。 活着回来领到赏银的欢天喜地,千恩万谢。功劳到手还能高升一步,再也不用当这种基本上有去无回的炮灰了。 伤者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惨叫。 死者躺在冰冷的地上,无人问津。 还有胆小者,偷偷地跑了回来,意图蒙混过关,随后在一番查验之后,当场被斩首示众。 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争的残酷无法形容。 更何况颇有野心的杨振龙,根本不会在乎这些炮灰队的死活,死一批,再抓一批便是。 反正,人是死不绝的。 “后退者斩!”起义军先锋官,大将军张九对着填沟的炮灰们大声呵斥道。 “儿郎们,冲上去,把沟填平了你们就可以回家了。”起义军将领们大呼小叫着。 一边是炮灰们舍命填沟,一边是蒙元新附军不间断的放箭。 但见,现场一角,一名年轻的被裹挟而来的百姓刚刚把肩膀上的麻袋扔进护城河内,还没来得及抓一把稀泥,便被一箭射穿,口吐鲜血跌倒在冰冷的护城河里面。 再也爬不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护城河里的大车小车逐渐多了起来。 与此同时,倒在护城河旁边的“起义军”也越来越多,鲜血流入河中,河水逐渐泛红。 “进攻!” 站在指挥车上的杨振龙看着逐渐变得狭窄起来的护城河,遂下令道。 各种工程器械被推了起来。 数量颇多的渡濠神器——濠桥,正在缓慢移动着。这一幕,更是亮瞎了新附军将士们的狗眼。 所谓的濠桥其实可以理解为一座带轮子的浮桥,靠人力将其推入护城河之中,起到临时过“河”的作用。 这种“神器”只能适用于人工挖掘的不太宽阔的沟渠,如果是襄阳那种依托汉江宽达两百多米的天然屏障,那是万万行不通的。 在损失了近万人之后,绍兴府护城河终于被起义军填平了。不管是用什么填的,沙土也好,推车也罢,哪怕是炮灰们的尸体,总归是可以过去了。 此刻,起义军士气大振,推着云梯,抬着长梯,不顾城头上射下来的箭雨,疯狂地冲锋。 “哐当!哐当!”云梯抵达城墙下,长梯斜挂在城头上。 起义军们把兵器叼在嘴里,如蚂蚁爬树一般快速攀爬起来。 “快,滚木礌石,给老子扔!砸死这群刁民。”看到乱贼们开始攻城,王积翁的脑瓜子轰鸣着。 一根根滚木顺着长梯被扔了下去,一串起义军将士被砸成饼状,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长梯上跌落下去。 第394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绍兴府东门外。 此时的大兴军将士正奋力攻城,前赴后继,如黑云压城。 “快,开炮,放铳!”城墙上的新附军将领一片惊呼。 造反者多达十余万之众,好像怎么杀也杀不完似的。此时的王积翁真想撂挑子不干了,可是却又无法出城逃跑,只能龟缩在城门楼里暂避。 鞑首忙兀台虽然跑路了,但火炮这玩意过于沉重,仓促之间也没人带走,所以绍兴府城墙上还是留有几门火炮的。 至于说火铳,打开甲仗库挑挑拣拣还是有一些库存的。 一时间,新附军火炮轰鸣,火枪四射。 炮弹打在人群中,犹如犁地一般,顷刻间一道数十米之长的血光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 被炮弹击中的攻城车顷刻间支离破碎,木屑横飞。躲在战车后面的大兴军士卒们被直接轰成一团团血雾。 元军火枪兵们举着火铳,对准攀爬城墙的大兴军开火射击。居高临下,一排火铳下去,被爆头者无数。 新附军这一波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大兴军有些招架不住。 “这他么的就是传说中的火器么?”大兴军扛把子杨振龙看着儿郎们的惨状,咬牙切齿地说道。 “给本王冲上去,一个不留!”看着原本凌厉的攻势似乎有被压制的迹象,此时的杨振龙有些急眼了。一刀砍在战车上,恶狠狠地叫道。 “开炮,开炮!砸死这群狗官。”与此同时,猛将张九也在那大声嚷嚷道。 张九口中所说的开炮指的可不是火炮开火,而是投石机。 不足百步的距离上,十余台投石机开始发射前的准备,一块块巨石被装填在料仓里,数十名士卒拉动着沉重的绳索。 “放!”一名偏将大喝一声。 随着将军的一声令下,十余块巨石被抛上天空,顷刻间砸在绍兴府的城墙上。 墙体崩裂,碎石横飞,城墙上的新附军死伤一片。 一枚石弹不偏不倚地击中了新附军的一门火炮,乌黑的炮筒当场变形,成了废铁。 面对如此凶猛的攻击,强忍着小腹中那一股尿意的王积翁再次想到了逃跑。 “快,快去请大帅支援东门。”王积翁感受到城门楼的晃动,胆战心惊地大声吼道。 一名小校得了军令,弯着腰,手扶着头盔,慌慌张张出了城门楼,然后急匆匆下了登城马道朝城内快速跑去。 投石机没有什么准头,有几颗巨石没能越过城墙,砸在了厚厚的墙面上。巨大的撞击力,让坚固的城墙为之颤抖,犹如山摇地动一般。 几名正在攀爬长梯的大兴军士卒在猝不及防之余被震了下去,重重地摔在墙根地下,脑浆迸裂,当场领了饭盒。 冷兵器的攻城战是非常艰难的,全靠拼人命。 在没有火炮压制城头的情况下,杨振龙的大兴军也是如此。 “好,放得好,给本将军砸死这群狗鞑子!”张九看到第一波石弹攻击效果还是很明显的,兴奋地叫着。 “放箭,放箭!”新附军将领们死撑着,大声下令道。 弓箭手再次搭弓射箭,一阵阵箭雨射向攻城的大兴军将士。 只见,大兴军高大的攻城车已经被射成了刺猬。 但由于攻城车都是有防护的,箭矢并不能射穿护板,虽然战车上钉着密密麻麻的箭矢,但里面的大兴军将士基本上没有什么伤亡。 “踏马的,放火箭,把这些战车给老子烧了。”一排箭雨之下,并没有对大兴军的攻城车造成什么影响,愈发着急的新附军将领再次呵斥道。 紧接着又是一排火箭抛射而出,攻城车前部由于涂抹了泥巴,并没有什么效果,不多时,燃烧的箭矢便逐渐熄灭。 但也有抛射而出的火箭越过战车正面,落入战车内部。坐在战车里面的大兴军将士手忙脚乱之下,赶紧灭火。 紧随其后的井阑被众多的士卒推了上来,这玩意可是专门对付守城兵马的,隐约可见这种攻城利器竟然比城墙还要高出一星半点。 但见,站立在井阑里的大兴军弓箭手们开始了反击。 一支支利箭从井阑里射向城墙上的新附军。 在井阑这种攻城利器的帮助下,守城的新附军士卒一个接一个的被射杀当场。此时的大兴军再次获得战场上的主动权,趁着墙头抵抗稍弱之际,大兴军士卒加快了攀爬长梯的速度。 “一二三,撞!” “咚!”的一声巨响,大兴军士卒开始使用撞锤也就是撞车猛烈地撞击着绍兴府东城门。 “咚!”在持续不断地撞击下,城门闩开始有些松动。 “儿郎们,第一个冲上城墙者赏钱一万贯,官升三级!”站立在战车上的杨振龙挥舞着手中的冰刃,许下丰厚的奖赏。 在大兴王高官厚禄的许诺下,十余万大兴军犹如饿狼一般冲了上去,悍不畏死。 “制置使大人,乱匪太多了,儿郎们撑不住了。”一名新附军将领冲进城门楼,大声吵嚷道。 “报,大人,乱匪正在撞击城门。”另一名将领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道。 “快,用石头堵住城门,不要让乱贼冲进来。”王积翁大惊失色地说道。 …… 就在杨振龙等人围攻绍兴府之际,早已得到情报的张世杰决定不再耽误良机,命令大宋东路军近二十万兵马水陆并进,一路势如破竹,一连攻克瑞安府,永嘉、衢州等地。 此时,半个两浙东路已被宋军收复。 大宋兵锋不减,直指台州城下,也就是大兴军的大本营。 “哼,杨振龙这股乱匪竟敢攻城掠地,残害百姓,着实该死。”台州城下,张世杰遥看远处的城池,义愤填膺地说道。 “父帅,此人胆敢妄自称王,当真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请父帅下令,孩儿旦夕之间破了此城。”张福一自告奋勇站出来说道。 “不急,杨振龙这个蠢货成不了什么大事,此贼早晚将死于非命。”张世杰并不着急。 杨振龙为了攻打绍兴,甚至图谋临安,这一次出征可以说把几乎全部家底都带上了。 此时的台州几乎成了一座空城,城墙上的兵马寥寥无几,显得极为单薄。 “报,大帅,台州城有人举白旗出门朝我军而来。”一名宋军前部将官骑着马赶到中军大阵,翻身下马说道。 “再探。”张世杰道。 “末将得令!”将官上马朝着台州城池疾行而去。 “哼,本帅听闻杨振龙这个蠢货不采用其军师娄蒙才的建议归顺大宋,此番出兵更是把娄蒙才留在台州,简直愚蠢至极。”张世杰道。 “大帅,此人原本受鞑子压迫,不得不反,但其造反之后的所作所为着实不堪入目,令人鄙视至极。”赵定北在一旁说道。 “不错,赵知州说的在理,这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此种人。”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张世杰等人所料,举白旗出门前来投降的正是历史上大兴国的宰相娄蒙才。 不过这个时期因为杨振龙还没有称帝,所以娄蒙才还只是个军师的角色。 至此,宋军兵不血刃收复台州,距离绍兴府已是近在咫尺之间。 第395章 走投无路的八哈马 “进城。”张世杰手一挥说道。 城内短时间内难以容纳数量如此庞大的宋军将士,因此,大部分宋军只能留在城外,张世杰等人则率领数千骑兵进入台州城。 城内由于战乱,一片萧条,与江南东路的繁荣形成鲜明对比。 台州府衙。 张世杰自然而然地坐在上位,张福一手握刀柄,腰间别着一把精致的左轮手铳,立于一侧,目光紧盯着娄蒙才等一众降将。 “草民娄蒙才参见大将军。”娄蒙才并没有朝廷任命的正式官职,故而自称草民。 “娄参议不必多礼,坐。”张世杰处于礼节还是称呼一句参议,并指了指下手位置,示意其坐下说话。 “草民多些大将军。” “今天子英明神武,王师不过一年时间便横扫江南,大宋中兴已成不可阻挡之势。蒙元虽强,但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不足为虑。娄参议识大体顾大局,此时归顺朝廷正当时。”张世杰道。 “朝廷北伐的事情,草民也略有耳闻,草民为官家贺。唉,只是,可惜草民人微言轻,不能劝说杨将军一同归正,请大将军恕罪。”娄蒙才站起来拱手,一脸惭愧地解释道。 此处的杨将军自然是指大兴王杨振龙了。 “无妨,人各有志,我等也不便强求。”张世杰道。 杨振龙虽然和陈吊眼等人都属于反抗暴元的义军首领,但杨振龙并不能安抚百姓,反而强征暴敛,就这一条,恐怕将来便不能善终。 张世杰对于这些自然是知道的。对于滞留在台州的杨振龙等人的家属,张世杰并没有过多的为难,只是令人封锁宅院,不得随意出去罢了。 对于这些人的家属,张世杰并没有处置权,临时“看管”起来也是一种必要的手段。 至于说将来这些人是死是活,一切皆有朝廷法度。 对于台州为数不多的兵马,张世杰依旧采用自愿选择,愿意加入宋军的表示欢迎,不愿意加入的则全部暂时关押起来。 当场放了,那是不可能的。人心隔肚皮,局势不稳的情况下,谁知道这些人是否靠得住。 三日后,张世杰处理完台州事宜,大军经过短暂休整,近二十万宋军再次踏上新的征程,兵发明州,即后世的宁波。 …… 南郑府。 一名宋军斥候飞奔而来:“报!官家,大帅,南郑以南二十里山路上发现小股鞑子,约有不足五百人。” “再探!”陈吊眼道。 军中以统帅为主,故而陈吊眼开口说话。 “官家,算算时间,这伙鞑子的速度可不快啊。”陈吊眼道。 按照时间,从夔州逃窜的元军应该更快抵达南郑,但如今南郑已经被宋军攻克数日之久。 “朕也百思不得其解,先不要管这些,卿还是准备一下,先收拾了眼前这一波鞑子再说。”赵昺道。 “臣有一个想法,必然可以生擒活捉这批鞑子。”陈吊眼道。 “哦,大举有何良策?”赵昺道。 …… 难江县北,今四川省巴中市南江县。 山路崎岖,八哈马领着四五百名亲兵终于翻越了米仓山,南郑就在眼前。 “特么的,终于出来了。”八哈马恶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恭喜王相,过了南郑,咱们就可以回家了。”哈都马揉揉发疼的小腿,逢迎道。 “哈哈,走,回家去。”八哈马看了看身旁亲兵们肩挑背扛着的金银珠宝箱子,很是满意。 南郑府南门,城门上“兴元府”三个大字格外醒目。 城头上大元的旗帜随风飘动着,城门口不时有百姓进出,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无异。 “王相,您看,前面就是兴元府了。”哈都马指着城门说道。 “哈哈,快,儿郎们随本相进城。”八哈马扫了一眼城池,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站住!尔等何人!”守门的“元军”小喽啰当场呵斥道。 “妈的,瞎了你的狗眼!安西王府相爷在此,你也敢挡道。”哈都马一巴掌打下去,怒骂道。 “进城。”八哈马大手一挥,领着人走进城门。 等到几百人进城之后,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就是刚才那些行色匆匆的百姓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似的。 就在八哈马心生疑虑的时候,只听见“晃荡”一道沉重的声音响起,寻着声响望去,赫然发现瓮城的千斤闸突然落下。 巨大的震动,扬起一片尘土。 “不好!快撤退……” 八哈马的话还没有说完,又是一声沉重的声音响起,只不过这一次是从身后传来的。 八哈马震惊之余,快速转过身来,但见兴元府南门口的千斤闸也被放下。 “完了,完了!特马的全完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惊恐万状的八哈马一时间想不明白怎么回事?难道想黑吃黑不成? 然而,这一念头仅仅一闪而过。在这安西王的地盘上,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自己的主意。 和八哈马一样,近五百名鞑子慌了,真慌了。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炮”响,但见,城墙上原本悬挂的元朝旗帜瞬间倒下,一面面大宋的旗帜被高高举起,无数宋军将士站在城头上,手持火器对准被困在瓮城之中的八哈马等人。 “八哈马,还不快快投降,等待何时。”一名中年将领站在城墙上,高声喊话。 “王立,是你!”八哈马顺着声音,抬头望去。 “哈哈,不错,正是本人。” 此次赵昺西南之行,也和王立有过一番长谈。正是这次长谈,彻底打消了王立心中的那份不安。这才有了王立正式回归大宋一事。 “八哈马,朕在这里等你很久了。”身着大宋皇帝官服的赵昺在人群之中非常显眼。 “南朝皇帝?你又是什么时候来兴元府的?”一个王立就已经让八哈马大吃一惊了,没想到南朝的皇帝竟然也在此地。 近五百人虽然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此时却没有一个人胆敢妄动,更没有一个人敢暗放冷箭。 开什么玩笑,大宋军队居高临下,一旦被困住的鞑子中有人妄动,恐怕一个人也活不成了。 这就是优势,如今的优势在我,在赵昺一方。 “八哈马,尔等还不速速放下兵器,跪地投降,更待何时!”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正是陈吊眼出场了。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变得异常缓慢,慢慢的,八哈马脸上出现丝丝细汗,心跳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八哈马,本帅给你一柱香的时间,如果再不跪地投降,须臾之间定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陈吊眼可不想为了这点小事长时间的耽误下去,一开场直接下达了最后通牒。 “点香!”赵昺毫不拖泥带水。 “举枪,瞄准!手榴弹准备!”陈吊眼觉得应该再给这些狗鞑子一些压力。 一排排火枪手以城墙为依托,将火器架在上面,更有宋军将士已经掏出一枚枚手榴弹,直待一声令下。 “相爷,这可如何是好?”哈都马再一次吓尿了,地上湿了一大片,一股子骚气冲头得很。 “呸,怂包!”宋军将士暗道。 第396章 赵与珞入南郑 大宋祥兴十二年三月十五日。 汉江江面,百余艘战船逆水行行,向南郑进发。船桅高悬巨帜,“宋”字赫然入目。 最前面,赫然是两艘新式蒸汽机铁甲舰。蒸汽机隆鸣,声震如雷,烟囱中浓烟滚滚。其后则为老式木质战船,无数纤夫沿岸而行,竭力牵拉重载战船。 无奈,此种完全依靠人力驱动的战船,若逆流而上,其动力定然不足。即便有风帆助力,在水势湍急之地,仍需纤夫牵拉。 宋朝的蒸汽机动力船还是太少了。 从鄂州出发,沿着汉江抵达汉中,走水路全程长达近三千里,其中的艰辛不言而明。 途经复州(今仙桃市),潜江,长林县(今荆门市沙洋县),宜城县(今襄阳市宜城市,县级市),襄阳,均州(今湖北丹江口市,县级市,归十堰市代管)。 宋军船队一路西行,沿途经历多少次的大小战阵,已经没人记得清楚了。 只记得大宋水师突破一个又一个的蒙元关卡,击退沿岸无数元军的阻截。特别是宋军在突破襄阳重镇的时候,可以说战场上炮火连天,枪声不停。 但那个时候的赵与珞根本没有什么心思收复这座重要的战略要地,只是将元军水师、步兵一顿胖揍之后便匆匆继续赶路而去。 经过十余日的昼夜不断航行,终于抵达一个叫夹河镇的地方。 夹河镇古称“长罔”,又称“夹河关”,满清时期改名“夹河镇”,沿用至今。 这里是夹河和汉江交汇之地。两河水流交融,声势更大,继续向着长江奔腾不息。 船队的速度并不慢,但此刻赵与珞的心情却更加焦躁起来。 “殿下,船队已经到长罔了。”江钲立于船头,看着眉头紧皱的赵与珞,暗叹一声,上前宽慰道。 “让儿郎们坚持一下,加快速度。”赵与珞凝视着宽阔的江面,良久,缓缓开口说道。 “末将得令。”江钲的心情也是如此,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南郑。 “殿下,前面就是陕西地界了。”江钲指了指前面,说道。 又经一日的航行,大宋水师终于抵达洵阳县,即后世的洵阳市,再前面便是金州,即后世的陕西安康市。 再往前行,汉江河道向北转向。 “殿下,前面便是南郑府了。”江钲兴奋地说着。 历经千难万苦,大宋水师终于抵达洋州附近,也就是后世的陕西汉中洋县。 视线豁然开朗,轻舟已过万重山的兴奋感油然而生。 “不知道官家的情况如何?”赵与珞的表情依旧凝重,并没有多少轻松感。 “殿下不必过于担心,有大举陪同,官家必然无忧。”江钲道。 “本王不是担心这个,如今蒙元乱做一团,我等必须尽快把消息奏与官家。” 时间倒转到图勒河畔的那场蒙元和海都的大决战,随着忽必烈的死亡,海都战死,燕王铁穆耳的身负重伤,一场在军中争夺最高权利的斗争悄无声息地进行着。 伪元故太子真金的长子,梁王甘麻剌趁机联络随军的宗亲、权贵意图自立。 虽然是孛儿只斤·甘麻剌忽必烈的嫡长孙,但他面对的局势依旧不容乐观。 无他,只因为甘麻剌常年远离中枢,这就造成了忽必烈身旁的朝中重臣对其并不感冒。 毕竟,不管是忽必烈还是其心腹们一致看好的都是燕王铁穆耳,虽然此时的铁穆耳还没有取得太子金印。 皇帝死了,接班人却没有人选,各方势力必然蠢蠢欲动。 甘麻剌野心不小,但一时片刻之间也不敢轻易发动政变,毕竟对方人马众多,也不是吃素的。 就在当夜,元军把忽必烈的尸体收敛起来,装上大车,并覆盖上厚厚的冰块,缓缓朝大都方向撤退之际,两名怯薛军将士却偷偷取得战马,悄无声息地从大部队中逃离出来。 在黑夜的掩护下,两人在逐渐远离大部队之后,两名军士才敢骑上马,纵马疾驰,一路南行。 而这种情况并不是单独的个例…… 到了后半夜,更多的各路人员,在其主子的吩咐下,再次脱离大部队,目的地皆为伪元核心大都城。 “山鹰,快,驾!” 两名汉人怯薛军士卒在奔跑之中换了一匹战马之后,再次马不停蹄地踏上了归程。 不错,这两人就是隐姓埋名打入元军内部的赵与珞的部下。 十年,隐藏在忽必烈身旁整整十年之久。却犹如人间蒸发一般,从未和大宋有过哪怕一次的联系,而这一次将是二人完成使命之时。 这是两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给宋朝带去至关重要的情报。 十年之久,两人甚至连自己的本名都已经忘记,只是牢牢记住了自己的代号和投靠蒙元之时所用的假名。 他们的名字无人知晓,他们的功绩永世长存…… 大宋,南郑府。 经过一段时间昼夜不停地修复,被八哈马下令焚烧了的米仓山栈道也终于被再次打通。 刘子俊、丁富贵等人率领的近六千宋军,押解着数百名元军俘虏终于抵达了南郑府。 此时的赵昺端坐在椅子上,正在询问米仓山古道的情况,而站立在一旁的刘子俊、丁富贵等宋军中高级将领们则显得很是沮丧和内疚。 “官家,卑职贻误战机,请官家降罪。”刘子俊异常沮丧地说道。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卿等尽力而为便是。况且八哈马等人已经被大举生擒活捉,目前被关押在南郑牢房之中。” 敌人是活的,不是死的,哪有什么事情都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发展。故而,赵昺的言语中并没有过多的责备。 “这……”听到八哈马等人已经被活捉,刘子俊等人揪着的心才稍微缓和一些。 “报,官家,大帅。兴王殿下来了,船队已经抵达城固县,距南郑府已不足五十里。” 就在君臣之间互相通报最新情况,研究下一步行动计划之时,一名宋军斥候匆匆来报。 城固县位于汉中市东侧,湑水西岸。这里是大汉名臣,也是华夏英雄张骞的故乡。此地,夏商周时期属梁州,秦朝时期设成固县,南朝刘宋改为城固县,有“城池坚固”之意。唐初武德年间改名为唐固县,贞观年间又改回城固县,沿用至今。 “什么?兴王怎么来了?”赵昺和陈吊眼惊愕中。 五十里水路走起来也很快,申时,也就是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赵与珞历时近一个月的时间,终于抵达南郑城下。 在陈吊眼的迎接中,赵与珞等人来到南郑府衙。 “臣等叩见陛下。恭祝陛下圣躬万福安康!”赵与珞等人行礼参拜道。 “朕安!平身,兴王你等如此急迫前来有何要事?”赵昺言简意赅地问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前线军情紧急,没有天大的事情,赵与珞是绝对不会千里迢迢来寻找赵昺的。 “官家,忽必烈死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赵昺自认为定力十足,但还是被这个消息深深的震惊了。 按照时间来算,祥兴十二年是1289年。 历史上,至元三十一年,即1294年,正月初,忽必烈突然病重,正月二十二日(1294年2月18日)病逝于大都紫檀殿。 不应该啊,虽然赵昺知道大胖子的身体不行,也没几年好蹦跶了,但是这也比历史上提前死了整整五年之久。 震惊之余的赵昺努力回忆着原本历史上的时间轴。 第397章 天下巨变 赵与珞来了,并且带来了令所有人都震惊无比的消息。 乃颜死了,阿术死了,忽必烈死了,海都也死了。 雄才大略的元朝开国皇帝,不甘寂寞的东北宗王,野心勃勃的窝阔台汗国可汗,南征北战戎马一生的一代名将,均已逝去…… 天下巨变在即。 赵与珞坐在下首位置,静静地等待着,等待赵昺和西南军团的高级将领们慢慢消化一个比一次震惊的消息。 “陛下,据殿下所言,微臣冒昧揣测,伪元可能会再度陷入最高权力的争斗之中,甚至数年前大都之乱亦有可能重现。微臣认为陛下应早作筹谋。”陈吊眼听闻这些消息之后,对赵昺说道。 “巨变即将开启。”再联想到蠢蠢欲动的伪元安西王阿难答,赵昺分析道。 “官家所言甚是,阿难答不惜放弃整个巴蜀,如果说没有一点野心的话,臣是万万不敢相信的。”情报头子赵与珞说道。 “官家,臣以为我朝必须尽快平定巴蜀各地,然后集中力量应对巨变的到来。”陈吊眼进言道。 “不错,我等不能在西南耽误太久。”对于陈吊眼的话,赵昺深以为然。 君臣之间一番商议之后,决定由陈吊眼坐镇南郑府,全权处置巴蜀事务,待天下有变,则趁势攻取京兆府。 “大举,朕就把南郑府交给卿家了,望卿家好自为之。”赵昺道。 “哈哈,官家放心。若阿难答倾巢而出,臣为官家拒之,若是阿猫阿狗领十万之众前来,臣为官家吞之。”一时间陈吊眼气壮山河,豪气十足地说道。 “善!” 对于陈吊眼的话,让赵昺想到了三国魏延。 刘备当年破格提拔魏延督汉中,官拜镇远将军,领汉中太守。 其实很多人是不服气的。 随后,刘备趁大会群臣之际,问曰:“今委卿以重任,卿居之欲云何?”魏延对曰:“若曹操举天下而来,请为大王拒之;偏将十万之众至,请为大王吞之。” “哈哈,卿当为朕之魏文长。”赵昺看向陈吊眼,哈哈一笑道。 “成都府必须尽快收复,朕打算择一良将从金牛道反杀回巴蜀。不知何人愿往?”赵昺环视一圈,问道。 陈吊眼坐镇汉中,防备蒙元;文天瑞坐镇重庆府,居中调度,并且还要处理民政事务。可以说西南军团两位正副统帅都有艰巨的任务。 如果此次派人入蜀,只能另选他人了。 就在赵昺、赵与珞和陈吊眼思考何人更为妥当一些的时候,一道声音响起。 “官家,末将愿往。” 众人寻着声音望去,但见,说话之人正是已经近不惑之年的原合州安抚使王立。 “王立?”赵昺暗道。 “官家,兴王殿下,大帅,末将自小便在巴蜀长大,后又在原四川制置副使张珏将军帐下听令,对巴蜀的山川地理颇为熟悉。”王立看到众人没有说话,连忙解释道。 “兴王,大举,你们怎么看?”赵昺并没有直接表态,而是先询问一番。 “王立通晓地理,倒也是一大优势。”赵与珞也没有表态。 “官家,如今褒城已经被我军攻克,进入四川的三条古道尽在我朝掌握之中。”陈吊眼道也在装糊涂。 举荐,那是要负责任的。 “诸位,我等目前以南郑为中心,西侧为褒城,东侧为西乡。我军只要守住这一条东西走向的防线,鞑子就别想入川。”赵昺来到地图前,指指点点。 南郑府以南为金牛、米仓、洋巴三条古道,以北为祁山、陈仓、褒斜、傥骆、子午五天古道。 这还是赵昺的老办法,先防守,再反击。 “如今米仓道和洋巴道都已经在我朝掌控之中,唯有金牛道还留有蒙元残敌。” “褒城、葭萌、利州、昭化、剑阁、梓潼、绵州、德阳、成都府。”众人凝视着地图上这些城池关隘的位置。 “朕觉得王立所言可以,朕同意由王立领兵从褒城出发,沿着金牛道直达成都府。诸位可有不同意见?” 不管是赵与珞还是陈吊眼没有说话是正常的,毕竟王立属于一名有“前科”的将领,这种情况下,没人帮腔实属人之常情。 “末将多谢官家信任。”别人可以不说话,王立就不能不表态了。 “王立,南郑府兵马不足,你此行若有难处的话,趁朕还在这里尽可提出来。” “微臣多谢陛下厚爱。”王立道。 在一番讨论之后,为了稳妥之间赵昺从西南军团中调拨三千兵马交与王立统帅,算上王立从夔州带来的本部兵马,其手下兵马也达到了八千之多。 八千人,听起来不多,其实在巴蜀之地绝对是一支劲旅了。况且赵昺给王立的三千兵马那可是武装到牙齿一般的存在,绝不是王立本部人马可以相提并论的。 至于说赵与珞和陈吊眼的眼神提醒,赵昺毫不在意。 别说给王立三千兵马,就算给他三万大军,王立也不敢造反。 这些兵马可都是赵昺的死忠分子,岂是一个王立能左右的。 这便是自信。 而且,历史上王立最后的最终结局可是死在了蒙元的手里。 “王立,好好去做,不要辜负了朕的一番美意。”信任归信任,但该敲打的时候还是要敲打一番的。 末了,千恩万谢的王立领了军令退了出去。 随着王立这位“老人”的再次入蜀,金牛道一路的汉人将领纷纷倒戈归降大宋。 可以说金牛道的“战事”极为顺利,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呵呵,宋蒙对峙,双王并立,真是群雄逐鹿中原。”送走了王立,赵昺把注意力又集中在天下局势上来。 双王自然指的是台州大兴王杨振龙和自称徐州王的钟亮了。 钟亮以贩卖私盐起家,没想到此人竟然裹挟数十万之众,声势颇大,一时间山东大震。 “钟亮?” 赵昺自言自语,脑瓜子飞速运转,陷入苦思冥想之中。 宋末元初之际,山东大地也没有一个叫钟亮的,更没有什么徐州王啊。 宋末,广南东路反抗蒙元的众多义军中倒是有一个叫钟明亮的,此人于至元二十六年正月,也就是1279年举兵反抗蒙元,拥兵十万之众。 整个广南东路的义军数量便高达二十余支,直到两年之后,至元二十八年(1281年)蒙元才将这一地区完全平定。 “这钟亮又是何许人物?”苦思冥想的赵昺实在是想不出来历史上有徐州王钟亮这么一号人物来,忍不住发问道。 “回官家,钟亮此人因私盐而兴,聚拢了山东大批盐户,其手下兵马、家眷合起来达到二十万之多。此人以青州为根基,后南下攻克徐州之后悍然称王。官家,如今京东东路已是一片混乱啊。”忧心忡忡的赵与珞把京东东路也就是山东一带的形势简单解释一番。 柴米油盐酱醋茶,盐作为“百味之祖”、“食肴之将”不可或缺。 自古以来盐无非分池盐、井盐、海盐等等。单论海盐,则首推山东。 山东自古都是产盐要地,即便是后世,其年产量也占了全国近三成。 而青州又是重中之重。 在赵昺所处的这个乱世,只要有了钱粮就能招募兵马,攻克徐州也就不奇怪了。 “哼,竖子胆敢称王。”陈吊眼冷哼一声。 “兴王,伯颜十万大军为何迟迟没有任何消息?”赵昺并没有理会陈吊眼的愤怒之情,而是继续询问道。 按照赵昺得到的消息,伯颜可是比忽必烈更早一些从大都出兵江南的,如今和林地区的战争都已经结束了。 按照常理来说,伯颜的十万元军早就应该抵达两浙东西路才对。 第398章 深陷泥潭的伯颜大军 正常情况下,伯颜的十万大军早就应该抵达江南东路建康府了,可如今几个月过去了,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事出反常必有妖。 原本赵昺等人的打算是东南西北四面合围建康府,在长江下游一带彻底歼灭伯颜的十万大军,从而一举消灭蒙元主力部队,从而为日后攻克大都扫清障碍。 这也是宋朝东路军、中路军迟迟没有继续发动新的攻势的原因所在。但现在情况有变,就只能重新调整战术,重新布局了。 “回官家,目前得到的情报是伯颜自从大都出发之后,便深陷泥潭,不能自拔。”赵与珞道。 “哦?和山东局势有关?”赵昺问道。 “官家圣明,的确如此。”赵与珞道。 伯颜大军元原本已经抵达长江一带,但就在这个时候,山东各地反抗暴元的义军突然四起,其中又以徐州王钟亮为最甚。 担心后路被断的伯颜不得不分出来一部分兵马四处讨伐,这便让忽必烈令伯颜主持江南事宜,意图消灭南宋的计划彻底落空。 “官家,臣还得到一个情况,臣不敢妄加猜测,特请官家示下。”赵与珞一拱手说道。 “哦,什么情况还能让我们的兴王举棋不定?”赵昺微微一笑道。 “是这么回事,就在去岁底,伯颜从大都出兵前一日,铁穆耳曾夜会伯颜。”赵与珞把这个令人震惊的情报说了出来。 “此言当真?”赵昺当即问道。 果不其然,赵与珞话音甫落,不仅赵昺、陈吊眼震惊不已,其余在场的高级将领亦是如此。 “回官家,此事千真万确,这是儿郎们亲眼所见。至于说两人谈论的什么内容就不得而知了。”赵与珞也是很无奈。 细作也不是万能的,何况这种夜会必然是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进行的。 “嘶,大举你怎样看这件事情?”赵昺把头扭向陈吊眼,问道。 “官家,请恕臣直言,如果是官家派臣出征,在这种敏感时期,臣是万万不会单独会见宗亲的。”陈吊眼缓了一会,慢慢吐露心声道。 大军即将开拔,统帅夤夜密会一位身处权力核心的皇孙,且此皇孙极有可能继承大统,此举实非寻常,颇耐人寻味。 陈吊眼作为宋朝排名相当靠前的顶级将领,自然懂得避嫌之说。 “兴王,是忽必烈的诏令么?不对,如果是忽必烈的命令,铁穆耳绝不会夤夜前往伯颜住所。” 赵昺身为皇帝,自然是深谙皇帝老儿的心思,故其话未说完,便将自己的猜测推翻了。 “官家所言甚是。铁穆耳必然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江怔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莫非是故意为之?”陈吊眼刚说完,便连忙捂住嘴巴,坐在那不再言语。 故意为之,这可就是个大问题了。 为何故意?目的如何?一时间赵昺等人陷入沉思之中。 “大位。”末了,赵昺缓缓说道。 “如此便解释的通了,结合阿术在势力占优的情况下竟然一败涂地,随后又不明不白的死去。臣斗胆猜测,阿术和伯颜以及铁穆耳之间必有某种联系,或者说放任某种事情的发生。”赵与珞分析道。 “官家,臣亦有此疑惑,而且臣觉得忽必烈必然是得到了某种风声,才不惜暗中除掉阿术。”话已经挑明,陈吊眼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截了当地说道。 阿术之死本就疑窦丛生,知情者更是一个个接连莫名其妙的死去,不能不令人怀疑。 “将以出军之日,策点检为天子?”赵昺口出惊人之语。 “嘶!”赵昺的话一出口,众人惊愕,低头不语。 伯颜虽不是什么都点检,更不可能当上天子,但铁穆耳可以啊。虽然大家都很明白这个道路,但赵昺却把三百三十年前的陈年往事说了出来。 赵昺什么话都敢说,可问题是这话没人敢接啊。一时间,赵与珞、陈吊眼、江怔等高级将领一个个恨不得把头埋在膝间。 皇帝敢说,大臣不敢接。 君臣之间经过讨论,认为伯颜大军之所以行动迟缓是有意为之,怀有一种走一步观察一步的目的。 再结合到忽必烈的中军竟然“轻而易举”被海都的兵马所突破。 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综合研判下来,赵昺等人得出了一个结论,忽必烈之死是铁穆耳勾结伯颜、阿术等人一手造成的结果。 忽必烈如果胜,伯颜大军则返回大都发动一场逼宫政变;若忽必烈败了那就更好办了,天下当以能者居之。 世事难料,岂能尽如人意。 故而,在大战之际,铁穆耳本人的负伤则属于意外事件,毕竟对于海都来说不管是忽必烈还是铁穆耳都是敌人,根本不会手下留情。 “诸位,不管蒙元上层是否有阴谋存在,如今忽必烈已死这是事实,蒙元内部必然再次陷入混乱,我等当趁此良机迅速扩大战果。”赵昺不再思考忽必烈之死有没有蹊跷,而是思考着大宋的未来。 做好自己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臣附议。” “臣等附议。”众人齐声说道。 “官家,伯颜的十万大军如今已是蒙元最后的兵马了。臣对官家的提议举双手赞成。”赵与珞继续说道。 赵与珞的情况基本属实,阿术的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两万人。 在哈拉和林附近,图勒河畔的那场大决战中,元军又遭遇惨重的损失。 也就是说蒙元滞留在岭北行省还没有返回大都的兵马总共不过五万余人,而且这些兵马随着忽必烈之死,可以说士气低落,兵无斗志。 而且蒙元内部夺位之争必将愈演愈烈,各种阴谋必然四起,在这种情况下,蒙元的宗室、将领等等可以说人人自危,根本没有一战的能力。 “若按照兴王的分析,蒙元主力当不会超过十五万人。如此,我朝的压力便小了很多。”赵昺点点头说道。 “官家,我朝当谋划一番,尽早歼灭伯颜大军。”陈吊眼建议道。 “大举,还有一事不可掉以轻心。”就在陈吊眼侃侃而谈之际,赵与珞打断了其讲话。 “敢问殿下,是何事?”陈吊眼拱拱手问道。 “阿难答,此人的实力绝对是不容小觑,我朝必须派一人拖住此人的脚步。”赵与珞看了一眼陈吊眼说道。 赵与珞的意思很明显了。 俗话说一根筷子容易被折断,十根筷子抱成团。故而拖住京兆府兵马对于宋朝歼灭伯颜大军至关重要。 陈吊眼等人既要迅速恢复巴蜀秩序,又不能让阿难答从容出兵,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不管蒙元内部如何闹腾,怎么打,怎么杀,到头来人家终究还是一家人。 肉烂锅里,肥水不外流就是这个道理。 “诸位,事不宜迟,朕决定即刻返回隆兴府。”赵昺站起来,当机立断道。 “官家,今日已晚,不去明日……”深知赵昺脾气的陈吊眼欲言又止道。 “大举……”赵昺走过去拍了拍陈吊眼的肩膀,并没有多说什么。 “那就让臣送送官家,也好祝愿官家一路顺风。”陈吊眼一行礼,笑着说道。 “哈哈,大举有心了,朕也想看看这汉江的风景。” 至于说危险,十多年前都不怕,如今兵强马壮,将星云集的情况下,赵昺有何惧哉。 第399章 杨振龙之死 大宋祥兴十二年(1289年)四月初。 赵昺安排好利州东西两路、夔州路、潼川府路、成都府路等各项事宜之后,匆忙告别陈吊眼等人,在兴王赵与珞的陪同下,登上战船从南郑出发,沿汉江南下。 目标直指江南东路。 潼川府路就是原来的梓州路,后来拆分为西川和梓州两路,至南宋孝宗皇帝时期更名为潼川府路,治所也迁往泸州。 赵昺等人就这样离开西南地区,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这一路,超三千里航程,前路漫漫,暂且不提。 绍兴府,激战正酣。 杨振龙的兵马虽然占据人数优势,但毕竟是一群乌合之众。 在大兴王杨振龙看来原本旦夕可下的绍兴府却在蒙元江浙行省枢密副使管如德的指挥下依旧坚如磐石。 在元军各种火器的打击下,大兴军损失惨重,杨振龙快速拿下绍兴府的计划彻底落空,双方的战事至此陷入胶着状态。 “哼,一群土鸡瓦狗,乌合之众罢了。”亲自坐镇东门的管如德看着后撤的大兴军将士,一时间洋洋自得。 新附军虽然很菜,但人家毕竟是正规军出身,大兴军人马虽多,可昨日还是一群百姓。 当绍兴府的元军成功抵御大兴军的三板斧之后,大兴军士气受挫,随之陷入苦战中,攻城之势锐减。 “末将多谢大帅支援。”王积翁虽然对绍兴府统帅管如德颇有私怨,但这个时候还是拱拱手表达了一番谢意。 “我等同朝为官,今日更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些客套话就不必再提了。”管如德语气显得很是冰冷。 “大帅,如今杨振龙已成强弩之末,我等是否出城一举击溃反贼?”黄万石进言道。 “不可,贼兵虽然受挫,但主力尚存,我等兵马不足,不可浪战。”管如德当场否决了出城决战的计策。 绍兴府东门数里外,大兴军营寨。 经过近一个月的苦战,依旧无法攻克绍兴府的杨振龙垂头丧气的坐着,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台下,依次坐着的众人也是愁眉苦脸。 “可恨!娄蒙才竟然献城投降了张世杰,亏本王平日里对此贼不薄。”杨振龙咬牙切齿地说道。 杨振龙的话并没有引起众人的共鸣,相反令这些义军首领们各怀鬼胎,分别担忧自己的家眷。 “诸位,都说一说我等该如何是好。”杨振龙看着坐在下首位置一言不发的众人,眼中闪现出一丝令人不可察觉的厌恶与狠毒。 “大哥,你就让我再带人冲一次,小弟一定攻克绍兴府献给大哥。”死忠分子张九主动站了出来,说道。 “贤弟,今日我军新败,士气低落,此事当从长计议。”关键时刻,杨振龙优柔寡断的老毛病又犯了。 “大王,我等如今困在这绍兴城下,前有坚城阻挡,后有宋朝官兵,如何是好?”义军中颇有实力的邱元当即问道,言语之间颇有微词。 “邱帅,本王自有主张,还请诸位暂且忍耐些时日。”杨振龙也不好当场翻脸,只能言语之间先将其稳住再说。 如今大兴军的形势已经不是当初歃血为盟势头正劲的时候了,连续近一个月的攻城,损兵折将不说,单说这军中的粮草早已经到了枯竭的地步。 粮草不足,必然导致军心不稳。 杨振龙可以说焦头烂额,一方面要安抚这些结盟的首领,一方面又要不断地四处出击以便获取粮草辎重。 就在此时,一名偏将走了进来,慌慌张张地说道:“报,大王,大事不好了。宋朝官兵打过来了,此刻已经过了余姚县,距我军已不足百里路程。” 余姚县也就是后世的浙江宁波余姚市,不过这地方在宋朝时期属于越州(绍兴府)的一个下辖县。 余姚历史悠久,秦王政二十五年,公元前222年设县。这一年,秦王政还没有称帝,故而称为秦王政。 “什么!来得这么快,难道他张世杰会飞么?”消息一出,众人惊愕,杨振龙更是不敢相信。 不足百里的距离,按照正常行军速度两日可达。更严重的是,不管是杨振龙还是在座的一众义军首领都没有信心在两日之内攻克绍兴府。 “大哥,快快决断。”大兴军第一猛将张九再次站了起来,急促地说道。 单从张九的称呼杨振龙为“大哥”而不是“大王”这一条来看,就知道大兴军人数虽多,但也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传令,大军继续攻城,本王要在一昼夜之间拿下绍兴府。”杨振龙猛地站起来,孤注一掷道。 “大王,绍兴府可不好打啊,如今宋朝官兵已近,我等当速速撤兵方为上策。”有人站出来发表不同意见。 “哼,谢主簿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张九循着声音发现说话之人乃是另一路义军的首领谢主簿,顿时发飙训斥道。 (谢主簿,人名,姓谢,名主簿。) 刚刚用过午饭尚未休息的大兴军将士,又被紧急召集起来,且在一片抱怨声中,被迫再次向绍兴城发起新一轮攻势。 “特码的,这群反贼不要命了,怎么又来了。”回到城中刚刚躺下还没休息一下的管如德又被人叫醒,马不停蹄来到城头上的管如德看着密密麻麻的起义军,怒骂道。 “大帅,这有点不对劲啊。”心腹黄万石觉得很诡异。 “如何不对劲了?”管如德脱口问道。 “大帅,如果是攻城的话,反贼的营寨也不会隔那么远。” 都是当兵打仗的,虽然水平有高低,但一些基本操作都是相同的,没有那么多的神神秘秘。 “快,派出斥候悄悄从西门出城,火速朝四周侦查一番,特别是明州方向。” 管如德也是老油条了,一经提醒,马上觉察出事情绝对不简单。不管怎样,先侦查一番总是没有错的。至于说下一步该如何行动,一切等有了消息再说也不迟。 “末将得令!”黄万石应了一声,传达部署而去。 …… 第二日,宋朝官兵果然来了,而且还是十余万的大军,铺天盖地,漫山遍野。 在张世杰的布置下,一名宋军使者孤身来到了大兴军的营寨。 “杨将军,如今的局势就不用本使节多言了。”宋军使者可不会称呼什么“大王”之类的,一句杨将军都是高看了。 “哼,张世杰想要干什么?”杨振龙冷哼道。 如今,杨振龙的大兴军身陷蒙元与宋朝的夹缝之中,已至生死攸关之境。 “当然是来游说杨将军早日归顺朝廷了。”使者相当地自信,根本不把两侧的刀斧手放在眼里。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大宋使者不厌其烦,说得口干舌燥,但固执的杨振龙根本不为所动,一心做着自己的皇帝梦。 哪怕给予一定量的优待,也不能让杨振龙回心转意。 这种情况令在场的邱元等人相当气愤,特别是知道自己的家眷平安无事之后,这些人“反叛”之心已经昭然若揭。 一场搏杀就这样在互相争吵、谩骂声中迅速展开。 一刻钟后,整个中军大帐已是血流成河。 大兴军头号猛将,号称赛张飞的张九死了,死得还很惨,直接被一拥而上的众人砍成了一滩肉泥。 扛把子“大兴王”杨振龙也死了,且身首异处。 “草民邱元拜见天使。” “草民谢主簿拜见天使。” “草民卢大老拜见天使。” “草民雷艾江拜见天使。” “草民刘六十拜见天使。” 此刻,各路义军首领们丢掉兵器,连忙对着张世杰派出的使者弯腰行礼道。 第400章 势如破竹 杨振龙已死,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诸位快快免礼。”中军大帐内,宋军使节虚扶一下,说道。 “草民等多谢天使。”邱元等人听闻之后,赶紧表达了谢意。 “如今杨振龙、张九已经伏诛。诸位当速速安抚众军,不可节外生枝。”宋军使节环视众人,厉声道。 “天使放心,草民等一定约束好兵马。”邱元等人连忙表态道。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已经做了,就应当全力以赴,务必使朝廷满意,以免日后遭朝廷猜忌,反而徒劳无功。这个理众人皆都明白。 随着杨振龙等人的首级高悬,邱元等人强势镇压,加之大兴军本就士气低落,群龙无首,故而数万大兴军上至将军,下至普通士兵,也都不敢轻举妄动。 一场针对大兴王杨振龙等人的兵变就这样迅速结束了。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和历史上的轨迹基本差不多,历史上杨振龙从登基称帝到兵败被杀仅仅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只不过这一次死在了“自己人”手里,而且由于赵昺的穿越,杨振龙起兵反抗蒙元的时间也向后推迟了整整十年之久。 起义军大营外。 “草民等拜见大将军!”邱元等人单膝跪地于营寨门口,迎接张世杰的到来。 “诸位好汉,免礼。”张世杰手一伸,笑道。 随着张世杰的到来,如何安置十余万大兴军便被摆在众人面前。 杨振龙的部下首当其冲,对于那些愿意继续留在军营的人员先发放一定数额的粮饷,再打乱编制,然后分散收编;对于那些被裹挟而来的又不愿意继续当兵打仗的普通百姓,张世杰则下令先进行一番甄别,然后开具证明,最后再发放数额不少的钱粮路费令其返乡生活。 当兵吃饷,天经地义。对于在这个时代的士卒来说,你如果不给钱,别说张世杰了,就是赵昺亲自来了都不好使。 不给军饷你试试,管你赵昺还是宋昺,关我等丘八何事? 谁给钱,就听谁的。谁给钱,谁就是亲爹。 自古以来钱都是好东西,君不见,多少人为了钱,不惜跪喊“粑粑” 张世杰的做法迅速、干净、彻底地消除了杨振龙之死给军中所带来的各种负面影响,大兴军内部也从事件发生之后的人人自危转变为对大宋朝廷的感恩戴德。 至于说杨振龙、张九等人的尸体,在张世杰的授意下也被安葬完毕。毕竟这些人反的是蒙元,不是宋朝。 入土为安。 人都死了,张世杰这边也没必要给予太多的为难。这样做还能再次起到安抚其部将的效果,何乐而不为。 邱元、谢主簿等义军大大小小的首领们把张世杰的做法看在眼里,众人一时间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想法。 其实,就在张世杰等人进入义军大营之前,绍兴府城头上的管如德等人便已经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原本被逼迫着攻城的反贼们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竟然再次如潮水一般退却。 随着大兴军阵营中赫然出现一面面宋军旗帜,管如德等人才感到事态已经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了。 “踏马的,贼配军张世杰竟然来了。”管如德怒骂不止。 关于张世杰因罪南逃这件事在这个时代流传甚广。事情的缘由早已经不可考证,或许是因为张世杰心系宋朝一心归明,而被蒙元那边扣上了一顶莫须有的帽子,亦或者真的犯了军规。 但不管怎样,张世杰是宋朝忠实的也是最后的守护者,这一点毋庸置疑。 原本是宋朝官员的管如德等人,投降鞑子之后,自然而然和张世杰成为死敌,故而称呼其为“贼配军”也是符合常理的。 “大帅,这可如何是好?”一股尿意袭来,黄万石觉得自己有点憋不住了,不动声色把腿夹得更紧了。 二十万宋军兵临城下,再加上十万“反贼”,整整三十万兵马,此时的管如德觉得自己有点打不过对方了。 知己很重要。人啊,贵要有自知之明。贵在知道什么事情能够做到,什么事情做不到。 聪明伶俐的管如德自然也是如此。 “哼,还特么的能怎么办?传令,大军徐徐撤退,放弃绍兴府,撤往临安府再作计议。”情绪是需要发泄的,此时,心烦意乱的管如德对着自己的心腹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末将得令!” 真是想啥来啥,黄万石更加笃定跟着大帅的脚步是不会错的。 这一刻的黄万石觉得刚才突如其来的那一股子尿意好像又消失不见了,觉得自己又行了,连忙拱手抱拳大声应道。 三十万大军围城,枪炮火器无数,这已经不是兵不过五万,将不过十数人的绍兴府可以抵挡得了的。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打不过还不会跑么? 咱可是大名鼎鼎的新附军,天生会跑,天生脚踩风火轮,跑得比谁都快。 还没等到张世杰安顿好义军内部事宜,“呼啦”一声,绍兴府瞬间变成了一座空城…… “报,大将军,绍兴府管如德弃城跑路了。”就在张世杰安抚邱元等义军首领之际,一名宋军将领急匆匆赶来,报告了元军最新动态。 “什么!狗贼管如德跑了?” 管如德称呼张世杰为“贼配军”,张世杰大骂管如德为“狗贼”。 两人都是谁也不肯吃亏的主儿。 “回大将军,鞑子都跑了,绍兴府已经是一座空城了。”宋将再次说道。 宋将的话令邱元等人汗颜,大兴军损兵折将攻打一月之久尚且不能攻破绍兴府,反观朝廷的兵马刚到,绍兴府的鞑子竟然立刻作鸟兽散。 差距,这就是差距啊。 偷偷瞄了一眼衣甲鲜明、装备精良的二十万宋军,仅仅就这一眼,让原本觉得自己人马众多,颇有实力,并且幻想着能卖个好价钱的邱元等人觉得自己这辈子白活了。 瞧瞧人家官军是啥模样,再想想昔日的什么狗屁大兴军,简直就是二十万乞丐。不对,连乞丐都不如。 然而,转瞬之间,邱元等人又释然了,觉得自己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莫过于此。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先不管狗贼管如德的事情了。”张世杰一挥手打发了这名宋军将领。 “诸位能举大义,抗暴元,如今更是率部归顺朝廷,本帅自然会把诸位的功劳如实奏报官家。诸位先等待些许日子,随本帅一起静候佳音。”张世杰道。 事有轻重缓急,也需要一件一件的去做。杀鞑子固然重要,但将来有的是时间。如今最迫切也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先安抚好邱元等人,毕竟十万人可不是小数目。 当然了张世杰可不会许诺什么高官厚禄,还是把这件事交给朝廷、交给官家最合适了。 “草民等多谢大将军。”众人赶紧又是一番情真意切地感谢。 张世杰做的已经足够了,把功劳上报朝廷,多等待几日有何不可。 …… 大宋,江南东路。 文天祥自从得知忽必烈已死的消息后,原本按兵不动的中路军展开了一系列凌厉的攻势。 中路军在文天祥、谢洪永、阿里海牙、吴希奭、杜浒、张达、陈璧娘、凌震、王道夫和陆传义等将领的率领下,可谓势如破竹,高歌猛进。 短短时间内便接连收复信州(今江西上饶)、徽州(今安徽黄山)、池州(今安徽池州)等地。 兵锋直指江宁府。 江宁府便是建康府,也就是后世的江苏南京,和宋朝的“南京”不是一个地方,宋朝的“南京”为应天府,即后世的河南商丘。 南京(江苏),这座城市在历史上的名字有很多,金陵(战国)、秣陵(秦始皇)、建业、石头城(东汉末年)、建邺(西晋)、建康(西晋末年)、蒋州(隋朝)、昇州(唐朝)、江宁(五代南唐,南宋时期又改为建康)、集庆(元朝)、应天(明朝)。 再后来改为南京,沿用至今。 第401章 临安 “哼,逃了,既然如此就让这群狗贼再多蹦跶几天。”面对着匆忙逃命的绍兴府新附军,张世杰并没有派出兵马进行追击,而是冷哼一声。 等到张世杰基本了解原大兴军内部的情况之后,张世杰随即下令大军进入绍兴府。 加上邱元等人的兵马,如今的东路军总兵力已经接近四十万之多,如此多的兵马也不可能全部入城。 绍兴府的收复对于宋朝来说意义颇为重大。至此,这座高宗皇帝亲自命名的城市于十余年之后再次回到大宋的怀抱。 军民同庆之余,张世杰更是按照礼节焚香祭拜大宋江山社稷,太祖、太宗等牌位均符合礼制要求。期间,东路军各级将领以及众多的义军首领、将校悉数参加。 绍兴府的社会名流,军民代表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单论这次的社稷之祭,参与人数之多,仪式规模之大,绝对是空前绝后。 文武双全的苏景瞻更是亲笔书写祭文,文章洋洋洒洒数千字,令人动容。 忙起来根本停不下来,绍兴府社稷之祭结束之后,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张世杰去处理。 军事、民政、义军等事情千头万绪,这么多事情合在一起让已经年过六旬的老张有点喘不过气来。 在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的情况下,张世杰索性把绍兴府内部的民政则全权交给了知琉球府事的赵定北。 赵定北至少还年轻一些,而且不管怎么说人家曾经也是朝廷正式任命的县令。处理民政方面还是有些经验的。 绍兴暂时安定下来了,至少在表面上这些本土的士绅豪门是拥护大宋朝廷的。至于说是不是暗藏祸心,或许说这些人会不会执行大宋朝廷的政令,比如说土地政策等等,那都是后话了。 喘口气的老张就开始把主要精力放在解决“大兴军”的事情了。 大兴军战斗力虽然不怎么样,但奈何人家人多啊。其兵马加上一些家属近二十万人之多。 故而,发放粮饷,甄别人员,遣散胁从,收编兵马,都是颇费时间的。 一连忙碌了近半个月的时间,才堪堪把这这些事情处理完毕。 大宋祥兴十二年,四月底。 临安城以西。 文天祥亲自率领着中路军十万兵马抵达临安城下。 “臣,文天祥终于回来了。”文天祥注视着雄伟高大的临安城池,感慨颇多,无法形容。 与此同时,张世杰也点齐兵马从绍兴出发,直逼临安东门。 宋军声势浩大,却再一次扑了个空。 不仅是浙江行省枢密副使管如德这些新附军的将帅们跑了,而且就连那些真鞑子,比如说浙江行省平章政事忙兀台、江西行省枢密使也迭迷失以及高高在上的蒙古宗王翁吉剌带等人都跑了。 “特么的!狗鞑子属兔子的?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了么?”六十余岁的张世杰看了看城门洞开,城墙上连个守军都没有的临安城,又一次破口大骂道。 “大帅,可要入城打探一番?”军中无父子,张福一也不能免俗,称呼大帅更合乎规矩。 “如此甚好,你且带上人马先行入城,探查一番。” 虽然看起来是座空城,而且情报也显示元军早已经弃城而逃,但谨慎行事还是必要的。 “末将得令!” 张福一点齐数千人马缓缓进入临安城,只见,城内基本看不到行人,道路上丢弃的各种物品比比皆是。 两侧商户闭市,家家户户紧闭大门。即便如此,从残破的房门,院墙,以及被大火烧火的痕迹也能看得出来不管是两侧的商铺还是百姓民居都遭到一番劫掠。 “狗鞑子!逃跑之际都不忘了再祸害一遍!”心情极为不爽的张福一骂道。 “张将军,是否把情况报知大帅知晓?”张福一的副将问道。 “嗯,去安排。”张福一道。 “末将得令!”副将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远处的残垣断壁,大声说道。 “来人,把尸体收敛一番。”张福一指了指倒在房前屋后的百姓尸体,痛心疾首地吩咐道。 果然,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随着军令下达,宋军将士们开始忙碌起来,把尸体抬到大街上,摆放整齐,以便家属前来认领。 “敲锣,告诉百姓们,大宋王师入城了,让百姓们勿惊。” 临安百姓在经过鞑子撤退之前的大肆劫掠之后根本不敢出门,故而,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让城中的百姓们安心。 这是摆在宋军面前最迫切的事情。 随着铜锣的敲响以及宋军将士们的喊话,有胆子大的趴在门缝里偷偷向外张望着。 “是王师,王师终于打回来了。”一名中年男人看着大街上来回穿梭的宋军将士,跑回屋内,小声地对着瑟瑟发抖的家人们说道。 其实,这种事情几乎同时发生在临安城的各处民房里,只不过暂时没有人敢于开门罢了。 “他爹,别出去啊!”一名抱着孩子躲在地窖里的妇人惊恐万分地说道。 “唉,你懂个啥!你以为我们全家躲在地窖里就不会被发现了么?” “他爹,我怕。” “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男子推开地窖的盖子,小心翼翼爬上去,然后蹑手蹑脚地来到院门,顺着门缝仔细地观察起来。 “乡亲们,都出来。我们是大宋官军,与民秋毫无犯。” “乡亲们,鞑子已经逃跑了,都出来。” 大街上,宋军将士们一边敲着铜锣,一边大声吆喝着。 真鞑子就不用说了,长相都不一样。就算是新附军,其服装和宋军也是不同的。 “果然是王师来了啊。” 此时的这名男子在心中暗道一声,但没有急于开门,如果猛然间把门打开,万一被门外的军爷误伤到,岂不是只能自认倒霉了。 赔偿金?有毛用? 老婆孩子还是那个几成新呢。 “是大宋军爷么?”男子经过再三确认之后,壮着胆子对着门外说了一声。 “老乡,快出来,放心,我们正是大宋王师。”一名宋军低级军官听到门内有人说话,站在离院门数步之远,极其警惕地回答道。 “军爷,别开枪,小的出来了。”这名男子还是相当谨慎的。 至于说火枪这玩意儿,临安城的鞑子也有,老百姓们对于这种可以喷火的武器自然是有所了解的。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么? 不多时,院门被慢慢打开,这名男子探出脑袋左右看了一眼,发现并没有异常之后,慢慢走了出来。 有人出来就是好事,在这名男子的呼喊声中,更多的邻里乡亲打开破败的院门,从家里走了过来。 一时间,大街上的百姓越聚越多。 …… 此刻,大宋中路军在文天祥的率领下也已经赶到城外。 “丞相,张将军已经入城了,城内情况不妙,鞑子撤离之前大肆劫掠一番。目前张将军正在城内安抚民心。”中路军大将吴希奭拍马赶到,把临安府的情况介绍一番。 “哼,狗鞑子丧尽天良。有朝一日落在本相手里,绝不轻饶。”文天祥道。 “丞相,我军是否进入临安城?”谢洪永在一旁询问道。 “不必了,临安城有张将军坐镇,定然稳如泰山,我等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文天祥一摆手说道。 第402章 京口瓜洲一水间 文天祥所指的要事自然是指建康城。 建康,钟山蜿蜒如龙,石头盘踞似虎,实乃帝王之居。西濒长江,东接大海,东、南、北三面皆为钟山山脉所环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此地为六朝古都,东吴、东晋、宋、齐、梁、陈皆建都于此。同样也是大宋江南东路之治所。历来为半壁江山或偏安政权之首选,其意义之重大,影响之深远,非同小可。 建康府衙内。 蒙元宗王、勋贵云集于此。大堂内,众多新附军将领皆小心谨慎,深恐触怒主子爷们的兴致。 “哼,管如德,你可知罪?”江南行台御史大夫相威冷哼一声,阴森森地说道。 “大人,小的也是有苦衷的,请大人体谅一二。”站在下首位置的管如德瑟瑟发抖地说道。 此时的管如德已经不是在绍兴府的时候可以一言定夺。面对如此众多的主子,此人不敢有丝毫“架子”。 “你竟敢弃城而逃,致使我大元再失一城。今日本相绝不轻饶。” 相威既是御史大夫,又兼任江淮行省左丞相,位高权重得很。 “大人,饶命啊。” 此刻,管如德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后台宗王翁吉剌带,期望后者能看在孝敬多年的份上替自己说上几句好话。 “左丞,枢密副使虽然不战而退,也是有原因的嘛。反贼加上南朝兵马合起来四十余万大军,绍兴府兵不过五万,如何守得住。”宗王翁吉剌带还是挺讲义气的,在这关键时刻果然替自己人美言了几句。 “哼……”相威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事实上相威也知道绍兴府是守不住,只不过借口此事想拿管如德树立威信罢了。 无他,相威是奉了忽必烈的旨意南下主持江南事务,但等到相威来到江南之后,才发现自己孤掌难鸣,根本就指挥不动这些牛人。 掣肘,互相倾轧,司空见惯。 “好了,都不要再吵吵了,不管怎么说,管副使也带回来数万儿郎,依本平章看来有功亦有过,这功过相抵,此事就揭过不提也罢。”浙江行省扛把子平章政事忙兀台张口说道。 “小的多谢主子大恩。”自觉逃过一劫的管如德连忙感谢一番。 “哼,如今南朝势大,我等还是想想如何守住建康府。”虽然治不了管如德的罪,但相威毕竟带来了圣旨,自然而然把自己当成了老大。 “相威,本王觉得这建康也是守不住了,不如我等返回大都,也不失逍遥自在。”迷失在富贵乡的翁吉剌带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锐气,一张嘴就是回家找麻麻。 “哼,本相奉大汗皇帝陛下旨意,坚守江南各地,岂能不战而退。尔等一退再退,如何对得起大汗的重托,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用鲜血换来的万里江山!”忽必烈忠实的执行者相威当场反驳道。 “本王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大汗皇帝陛下已经殡天了,如今大汗之位空悬近半年之久。本王还是奉劝诸位都考虑考虑自己的前途。” 翁吉剌带赫然站起来,目光凌厉地环视四周,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什么城不城的,哪有自己的身家性命重要。 “不错,神器不可久虚,宗祧不可乏主。我等还是回大都拥立新汗要紧。”枢密使也迭迷失也站起来说道。 谁都不傻,一朝天子一朝臣,对于做臣子的拥立之功便是最大的功劳。 有了大功,才能在新皇一朝坐得稳当,可以说这个时候的也迭迷失把众人的心思说了出来。 “尔等可是要抗旨不尊!”相威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呵斥道。 “相威,你不要在这里聒噪,本王心意已决,先令大军撤往广陵,再做打算。” 广陵就是扬州,这座城市最早称为“邗”,春秋时期称为“广陵”,前汉称“江都”,城市名称几经改变,唐朝时期复称“扬州”。 步子迈得太大扯住蛋的隋炀帝就死于此地。 “金牌在此,我看谁敢!”相威手持忽必烈的金牌再次呵斥道。 这玩意儿还是有点用的,随着相威把金牌掏出来,翁吉剌带等人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不再吭声。 “好了,都不要吵了。如今贼兵四起,南朝大兵压境,还是想想如何退敌。”扛把子忙兀台出来打圆场道。 退敌,说得轻巧。数十万宋军是一句话就撤退的么? “本官认为,建康府定然无法守住。为今之计,应当趁南朝小皇帝尚未归来,率先撤至江北。如此,我等便可保存实力,守住长江。南朝自然无法得逞。至于收复江南一事,日后再寻良机,方为上策。”掌管军事的也迭迷失也做起了和事佬。 但其中心意思还是撤退,只不过自欺欺人,换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枢密使,如今滞留在建康府一带的儿郎高达十余万人,我等缺少渡船,此事恐怕不易。”忙兀台直接说了元军最困难的事情。 十余万大军想要渡过长江天堑,谈何容易。故而,众人听闻,皆无言以对。 “大人,末将有一个法子,不知当讲不当讲。”就在众人沉默不语之际,狗腿子管如德站了出来,谄媚地说道。 “哦,管副使有何妙计,快快讲来。”事关前途命运,翁吉剌带当即来了兴致,连忙问道。 “可在长江上搭建一座浮桥,供大军通行。”管如德道。 “哼,本平章还以为是什么锦囊妙计呢,这长江上搭建浮桥岂不是开玩笑。”忙兀台不以为然,冷哼道。 “平章大人,请容小的把话说完。”管如德连忙把身子弯得更低一些。 如果说后世的武汉长江大桥是“万里长江第一桥”的话,那么在宋朝初年搭建的一座浮桥可以称为万里长江第一“浮桥”。 樊若水,一个南唐投靠宋朝的文人,在采石矶江面上架设一座横跨长江的浮桥。 宋军如愿以偿渡过天堑,灭亡南唐。 管如德一五一十地把宋初那段十万大军过天堑的历史说了出来。 “如果我军也可以在长江上搭建浮桥,一来可以吸引宋军主力西行,二来建康府的压力必然减弱。”管如德道。 “哈哈,妙哉,妙哉。就让那些新附军去搭桥,我等率领精锐从建康府直接渡江。”众人都觉得这个法子奇妙至极,纷纷赞同道。 挑选几万炮灰去搭桥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至于说桥搭建的如何,那就不关这些大人物的事了。 而且采石矶位于建康府以西,还能替这些大人物们挡住赵昺的兵锋,何乐而不为。 “拿酒来!”心情大好的翁吉剌带当即吆喝一声。 好酒端上来,歌舞跳起来。热热闹闹,皆大欢喜。 “哼,一群忘了祖宗的酒囊饭袋!”看不惯的相威遂大骂一句,拂袖而去。 “来来来,喝酒,喝酒。”随着相威的离去,众人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端坐于上位的翁吉剌带等人,品尝着美酒佳肴,左拥右抱之时,目光仍紧盯着站在中间的那群翩翩起舞的妙龄女子。 …… 自从北方的情报源源不断传回来之后,宋军开始极速向长江推进,一改往日按兵不动策略。 文天祥率军离开临安西门,向着北边的建康府行军暂且不提。 汉江,大宋京西南路,乾德县。也就是后世的湖北襄阳老河口。 经过连日来不停地行船,赵昺等人终于来到了襄阳附近。 快了,终于快到长江了。 第403章 老河口 均州,今湖北省丹江口市,宋朝属于京西南路。 (千年古均州城早已经“沉睡”多年。) 赵昺、赵与珞率领的大宋西路军数万将士在毫无阻拦的情况下已经顺利通过此地。 乾德县,秦代时期称酂县,唐朝为酂州,宋神宗时期改为光化县,有“光大王化”之意。即后世的湖北省襄阳市老河口,此地同样属于京西南路。 老河口——汉江上重要的渡口,是鄂西北重要的战略要地,鄂、豫、陕、川四省交界,水路四通八达,交通极为便利,向西北可达陕西,向北直达河南南阳地区,向西南可通往四川,向南可达鄂州(武汉)。 可以说此地进可攻,退可守。 宋朝水师,或者说赵昺等人归心似箭,再加上船队属于顺江而下,故而速度很快。 赵昺等人站立在旗舰船头,一边欣赏着汉江两岸的风景,一边纵论天下大势。 就在君臣之间谈笑甚欢之际,但见,光化县以北马头山上突然冲下来数千元军。 “报,数千鞑子自对岸马头山袭来。”雀室内的了望手发现敌情后,大声地禀报着紧急军情。 瞬间,大宋船队的警报声响起,数万宋军迅速进入战斗状态。 “停船,给朕灭了这群不开眼的狗鞑子。”赵昺自然也看到情况有所变化,当即下令船队停下来,准备大干一场。 “官家,此地不宜久留,臣以为还是冲过去比较稳妥一些。”赵与珞劝说道。 由于赵昺就在船上,且鞑子并未封锁江面,仅仅是从岸上袭来,在此情形下,赵与珞觉得根本无需停船让大宋皇帝涉险。 “哈哈,兴王,朕已经很久没打仗了,正好看看儿郎们的表现。”赵昺一摆手打断了赵与珞的建议。 赵与珞听闻,苦着脸,暗道:“什么叫很久没打仗了,这不是才攻克南郑不久嘛。” 赵昺认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深知这一点的赵与珞无可奈何之余只能加强护卫了。 “快快快!火炮准备!” 两艘铁甲舰上的炮塔开始旋转起来,大口径火炮对准了正在奔跑的元军。 “准备!”火炮指挥官们大声吆喝着。 火枪兵们更是枪上膛严阵以待。 宋军行动迅捷,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完成了一切准备工作,只待最高指挥官下达开火指令。 但见,驻防在光化县和马头山的鞑子们一路狂奔,跑得相当快,好像生怕错过了什么似的。 “大哥,不对劲,快,快让人把白旗扛起来啊!” 一名喘着粗气,正在往前跑的元军将领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连忙大声疾呼道。 “特么的,光顾着赶路了,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快快快,小的们快把白旗给本将军扛起来。”一名统帅模样的将领赶紧下达了命令。 仓促之间,军中的旗手赶紧把元军的旗帜一把扯了下来,随意的丢弃在地上,然后不知道从哪取出来一块白布,手忙脚乱地挂了上去。 一面看上去歪歪扭扭的白旗就这样做好了,迎风摇曳,看上去相当滑稽可笑。 “报!敌军举白旗而来。”了望手再次报告情况。 “举白旗?打信号让鞑子止步。”赵昺等人有些搞不懂这群鞑子的意图。 众人瞩目江北岸,但见原本疾驰而来的元军在此刻明显减缓。 几息之间,元军似乎在将领们的指挥下开始排队。 对,就是排队,不是布阵。 “兴王,这兴化县守将是何人?”赵昺放下望远镜,问道。 “回官家,此人乃是我朝叛将范用吉,原是均州旧将。”赵与珞道。 宋末叛将太多了,多如牛毛,数都数不过来。一个小小的均州守将投降了鞑子太正常不过了。 “兴王,你看。”赵昺指向前方,说道。 距离已经很近了,数千元军虽然手持兵器,却并没有着甲。 排好队列的元军远远地站着,一名军官模样的元军骑着快马,朝江边疾行。 “你是何人?” 战舰上,赵昺对着五花大绑的元军将领问道。 “罪臣范用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范用吉以头触地,大礼参拜道。 不得不说范用吉的胆子真够大的,一个叛徒都敢亲自送上门来。 “哦,你就是原均州守将范用吉啊。” 赵昺乐了,自从北伐开始之后,这还是第一个亲自领着兵马主动上门来“归顺”的原宋朝将领。 宋军围城之际,那种被迫开门投降的不在此列。 “回陛下,正是小的。”这个时候的范用吉可不敢自称末将。 “哼,你的事情朕可是一清二楚,你就不怕朕一刀砍了你这叛贼。” “小的世受皇恩,却不能为国朝守城,小的甘愿受罚。今日,小的听闻陛下前来,特意领着儿郎们投靠陛下,恳请陛下收留。” 范用吉的话说得很有艺术,甘愿受罚可不是甘愿受死。想以死谢罪还不是容易得很,干嘛大老远的折腾一回。 “呵呵,既然如此,那就交出兵马,暂且替朕守住这处渡口。” 着急“回家”的赵昺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处理这件事,只能先令宋军接管兴化县城以及马头山关隘。 至于说范用吉的兵马自然是要调走的。 “小的愿意,儿郎们都愿意跟随陛下左右。” 就这样,重新回归大宋的范用吉继续担任名义上的兴化守将,不过其本人几乎快成为光杆司令一般的存在。 对于这些范用吉并不在乎,只要能活下去,其他都不是个事儿。 况且在元朝内部各种“噩耗”、各种小道消息真真假假不断传来的情况下,范用吉觉得曾经不可一世,无法战胜的“大元”已经日落西山,时日不多了,在这种情况下能早归正便能早一点安心。 从这方面讲,范用吉还是有点“战略眼光”的。 退一万步,哪怕小皇帝将来真打不过蒙元,到时候再投降也不迟。反正这种事情多得很,范用吉可不算“首创”。 除了一些将领和少量的亲兵卫队之外,其他数千兴化县守军陆陆续续登上宋军战船。 由于兴化县对于宋朝属于一块“飞地”,故而赵昺和赵与珞商量一番之后由大将黄之杰留守此地,并且为了安全起见,更是留下了足足一万精锐宋军将士,以便应对可能发生的各种变故。 …… 马鞍山,因长江至此北流,江涛汹涌,江水拍打在悬崖峭壁上浪花如布,故而在三国时期又名“百匹山”。 此地位于安徽东部,东临建康府,古称丹阳县,在宋朝时期属于江南东路太平州当涂县。 建康府离采石矶并不远,不过一百一十余里地的路程。 随着蒙元浙江行省扛把子平章政事忙兀台蒙古、宗王翁吉剌带等人下达了军令,数万新附军从建康府出城沿着长江南岸朝采石矶方向快速行军。 采石矶,山势险峻,水势汹涌,江水湍急。 宋朝神宗皇帝年间,为缓和行船风险,特意开挖了一条人工河,以达到分流缓和滔滔江水的目的。 时间紧,任务重。 这些新附军官兵必须要在宋军赶到之前把这座浮桥搭建完工。 行色匆匆的大军之中又夹杂着无数被临时征集而来的能工巧匠。 这些数万新附军虽然不明白“主子们”的意图,但宋军即将攻打建康府的消息还是知道一些的。 故而,这些新附军的普通将领们为了能早日逃到江北地区,一路上不断地催促着大军加快行军速度。 第404章 采石矶浮桥 采石矶(安徽马鞍山)、城陵矶(湖南岳阳)、燕子矶(江苏南京),合称为“长江三矶”,而采石矶被又称江三矶之首。 采石矶作为长江重要的古津渡口,扼控南北的交通要道,因地势险要,锁钥金陵,是六朝京畿金陵城的天然屏障。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其军事地位相当重要。 从东汉末年开始,历史上发生于此的战争就有二十多场,而且是决定兴衰成败、朝代更迭的战争。 建康府距离采石矶一百余里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数万新附军加上数千名工匠在赵祥的带领下经过近三天的行军终于抵达翠螺山下。 搭建浮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最最重要的是测绘,也就是说浮桥不能短了,如果短上一两尺倒也无妨,如果短上个数米甚至十数米,那可真完蛋了。 不过,元军有一个天然优势,此时的锁溪河早已经开凿完工。(上一章末尾部分介绍过。)此时的采石矶由于江水分流,早已经不是三百年前那种“一风三日吹倒山,白浪高于瓦官阁”的局面了。 但是元军也有一个劣势,樊若水(943~994年)死了,这位剃光了头发,冒充和尚,趁着夜间亲自驾驶小舟往返长江数十次进行精准测绘的高手死了快三百年了。 此人是高手中的高手,利用采石矶的江面比瓜洲还要狭窄,用浮桥将长江南北和江中小岛完美地连接在一起。 更牛的是这座万里长江第一浮桥的长度竟然不差分毫,可见樊若水测绘的细致、精确,技术更是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当然了,还有一种利用数学三角形原理进行测绘的方法,古人也是会的。 刘徽的巨着《海岛算经》专门是为地图学提供数学基础。共有九问,第八问有这么一道数学题:“今有登山望津,津在山南……问津广几何?” 樊若水死了,数万新附军之中也没有什么数学高手,再加上三百年来江面地质变化,此时的采石矶早已经不是三百年前的模样了,就算匆忙之间赵祥能查到历史资料也毫无用处,更何况赵祥的手中也没有资料啊。 这可就麻烦了,没有前期的测绘工作,这一切便显得虚无缥缈,无从下手。 “这踏马的怎么建桥?”站在江边的赵祥看着滚滚东流,川流不息的长江水,愤然骂道。 “大哥,小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一名副将走过来,左右看了看,欲言又止道。 “哼,你我兄弟一场,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讲的。”赵祥不耐烦地一摆手,屏退了左右。 “唉,大哥,如今的形势已经急转直下,不容乐观。”副将先叹息一声,顺便酝酿一番。 “别在这扯蛋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望江兴叹的赵祥颇为不满地说道。 “大哥,你觉得如今天下大势如何?”副将道。 “哼,天下大势?蒙元徒有其表,能有个屁的大势。”纷繁复杂的局面令赵祥忍不住再次怒骂道。 此一时彼一时,此时之“大元”,已非赵祥降后改任邓州守将之时。彼时的大元,何其嚣张,何其气盛。 迎着凌冽的江风,赵祥的心中也出现了一片涟漪,就如同这无尽的江波一般。此时站立在长江南岸的赵祥遥望江北地区,回忆过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当初选择背叛宋朝投降蒙元究竟是对还是错。 “踏马的,真是死有余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赵祥不等副将开口说话,怒骂不止。 骂谁? 自然是骂兀良哈·阿术了。 随着宋军北伐的成果越来越大,这些投降鞑子的新附军将领们一个个心惊胆寒,生怕被秋后算账。 所有人的怨恨都集中在已经死去的阿术身上,用这些新附军将领的话,当初不是这个蠢货在广南东路的惨败,我等何至于此。 不过,骂归骂,恨归恨,人啊,终究还是要面对现实的。 “唉,大哥,事已至此,再说这些也没有用。大哥不为兄弟们考虑也要为妻儿老小考虑一二。” 凡是会说话的才能上位,这名副将也一样,美其名曰为了赵祥的家属考虑,其实还不是为了自己考虑。 “郭胜。” “卑职在。” “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回将军的话,卑职自从至元元年便跟随在将军左右,如今已经二十六年之久了。” 至元元年即1264年,目前属于祥兴十二年,同时也是蒙元至元二十六年,即1289年。 “至元元年,这一晃便是二十六年,恍然隔世,恍然隔世。如今本将也老了,本以为可以就此告老还乡……”赵祥喃喃自语道。 这一刻的赵祥觉得自己生不逢时,本以为以自己年近六十的年龄捞足捞够也该回家享福去了,可眼前的局势让赵祥头痛不已,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也许,赵祥的人生又回到了当初投降蒙元之前的那条岔路口上。 “大哥,咱们天生跟管如德那厮就尿不到一个壶里,如今明眼人一看就是要把我等抛弃的节奏。大哥要早做打算啊。”副将郭胜直截了当的提出了问题的关键。 “哼,你以为本将军不知道么?”赵祥冷哼一声。 管如德人家是江南本土人士,天生和赵祥、郭胜这些外来户不对付。 “狗贼这是要把大哥往死里整啊。”一个大浪打来,拍打在巨石上面,浪花四射。郭胜拂了一把脸上的水渍,添油加醋地离间道。 “贤弟,你说的这些老哥哥我都知道,可是军令在身,老哥哥我也没有办法。”毕竟有着二十六年的交情,不知不觉中赵祥的称呼也变了。 …… 远处,江面上驾驶着小舟的新附军将士有人正在拉着绳子,仔仔细细地勘测着岸边到江岛,再到对岸的距离。 还有的新附军则拿着长竹竿探测江水的深度。 更多的士卒们以及数千名匠人正在岸边砍伐树木,然后把砍伐好的圆木抬到一处空地上摆放整齐。 数万人马分工明确,忙得不亦乐乎。 显然,新附军在采石矶搭建浮桥的工作已经全面展开。 然而,表面的忙碌之下,这些新附军士卒们的士气并不高。无他,谁也不傻,谁都明白如今的蒙元是个什么状况。 再加上忙兀台、翁吉剌带等人根本不把这些新附军当人看,平日里克扣粮饷都是轻的。 蒙元上层对于这些新附军除了高级将领之外,基本不当人。 “令儿郎们朝南边打探宋军的消息,随时来报。”赵祥觉得自己眼皮子直跳,心神不宁之下,对着郭胜吩咐道。 “卑职得令。”郭胜道。 斥候们闻令而动,匆忙跨上战马,少部分沿着岸边朝东北方向疾行,打探金陵城的消息。其余更多的则朝着东南方向的临安等地疾驰。 第405章 赵祥的反水 “大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事不宜迟,当速速决断。”郭胜看着四面出击的斥候,再一次进言道。 既然赵祥在蒙元强盛之时,能果断投降鞑子。如今在元朝开始衰败之际,其本人自然也可能再次反叛。 “哼,狗鞑子觊觎中华神器,简直痴心妄想!本将身为汉人,自然要为汉家儿郎尽一份心意。”赵祥一脸正经,慷慨陈词道。 瞧瞧,赵祥的话说得多漂亮。 明明是为了荣华富贵投降了鞑子,现在看到鞑子势弱,再次反水之际,竟然能做到这般的义正言辞。 脸皮之厚令人汗颜。 “大哥所言甚是。这自古以来帝王临御天下,皆中国居内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中国,未闻以夷狄居中国而制天下也!”郭胜直接把赵昺的北伐檄文照搬过来。 郭胜比赵祥还会说,而且说得更漂亮。 (历史已经改写,没有老朱什么事了,而且,要等三十九年之后小朱才呱呱坠地呢……) “哈哈,贤弟果然能文能武。”面对着滚滚江水,赵祥一脸决然地笑道。 赵祥的算盘打得挺好,不过举兵“谋反”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少在这采石镇还有一个扛把子,此人不除赵祥的计划难以成功,甚至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大哥,此时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南边可还有一条饿狼在那盯着呢。”郭胜走上前,附耳说道。 “贤弟指的是高元长那厮?”赵祥脸色一变,咬牙切齿地说道。 “大哥英明,正是此贼。”郭胜点点头,轻声道。 “嘛麦皮的,老子当初可没少孝敬这狗贼。”赵祥一想到每年送出的那些土特产便心痛不已。 更可气的是,这家伙纯粹是收了好处还踏马的不给办事的孙子。 “呸,江湖败类,不讲职业道德。”一时间,赵祥的脸色更难看了。 既然是败类,当然要清理门户,铲除为上。 “大哥,当如此这般。”郭胜一伸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嗯,这么多年了,唯有贤弟最了解哥哥我啊。”赵祥不露声色地点点头,说道。 两人密谋中所说的南边,自然指的是采石镇的监军高元长,此人乃是金国女真将领高闹儿之子。高闹儿投降蒙古之后,曾追随窝阔台之子阔出西征,因屡立战功,被授予金符,显赫一时。 赵祥想要反水,高元长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无他,金国的旧将在元朝的地位那是明显要高于新附军将领的。 “贤弟有何妙计?” “等。” 郭胜的话让赵祥有些不解,“造反”这种事不应该立刻行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杀高元长么? “大哥,稍安勿躁,我等的家眷如今可都还在建康城呢。万一我等提前动手,惊动了鞑子,后果不堪设想。”郭胜再次压低了声音说道。 “嘶。这可如何是好?” 历来“造反”者的家眷基本上都是满门抄斩的结局,绝对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郭胜的提醒让赵祥再一次陷入了犹豫不决之中,这才有了这么一句问话。 “大哥不必忧虑,此事好办,只需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胸有成竹的郭胜附耳解释道。 “哈哈,既然如此,哥哥便再无忧虑了。走,咱哥俩这就去会一会这位高高在上的采石镇达鲁花赤。” “大哥请,不过这浮桥还是要加快进程,免得……” “哈哈,贤弟放心,此事哥哥省得。”心情颇好的赵祥一时间精神倍爽,干劲十足。 赵祥身姿挺拔,大步流星地走在前方。令他始料未及的是,走在后面因为庆幸任务即将达成的郭胜在此刻不禁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大哥,等等小弟。”偷偷抹了一把冷汗的郭胜赶紧跟了上去。 如此这般,在赵祥的严明号令下,数万大军和数千名工匠砍伐林木的速度似又加快了几分。 …… 大宋江南东路,溧阳县。 溧阳县,也就是后世的江苏常州溧阳市(县级市),此地在宋朝时期归江宁府也就是建康府管辖。 中路军再次轻而易举地拿下了这座小县城,并且稍作休息。 溧阳县距离建康府不过二百余里地,大军轻装简行的情况下基本上三四日便可抵达。 县衙内,此时的文天祥等人正在地图前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军计划。 “报,丞相,伪元浙江行省平章政事忙兀台令新附军将领赵祥、郭胜等人领兵五万,并匠人三千余人已于十日之前前往采石矶搭建浮桥。”就在这时,一名宋军斥候来报。 “再探!”文天祥道。 “卑职得令!”斥候行礼而出。 “丞相,此事必有蹊跷。”谢洪永在一旁说道。 “哦,说来听听。”文天祥道。 “丞相,请看,这建康城对岸便是滁州,从滁州一路东行便是扬州。如果鞑子想要逃窜,从扬州沿运河向北逃遁岂不是更加便利,何苦费尽周折另外再搭建一座浮桥?”站在地图前面的谢洪永不解地说道。 “不错,而且这方向也不对劲。要我说,还不如直接从京口渡江直达瓜洲,岂不是更直接省力。”文天祥的老部下吴希奭也站出来发表自己的观点。 京口,镇江;瓜洲,扬州。 王安石的一首“泊船瓜洲”耳熟能详,千古传诵。 “劳师以袭远,非所闻也。师劳力竭,远主备之,无乃不可乎?” 虽然比喻不太恰当,但也基本一个意思。 建康府距离京口有一百六十余里,距离马鞍山采石矶一百二十里地,虽然从路线上讲马鞍山距离建康府更近一些,但显然没有从京口渡江直达瓜洲更方便。 “不错,二位所言甚是,本相也是颇为疑惑,这忙兀台究竟想干什么?”背着手的文天祥,思考着鞑子的真实意图。 “报!丞相,建康府再次出兵五千新附军,朝马鞍山进发。并扬言建康府因战船不足,严令赵祥三日之内浮桥必须完工,以备大军渡过长江。”就在众人思考鞑子意图之时,另一名斥候再次来报。 “什么!又出兵五千新附军?”众人惊愕道。 “回丞相,正是。这五千新附军皆携带大量铁索之物。”斥候再次补充道。 “难道这帮狗鞑子吃了秤砣铁了王八心?”仅比文天祥小一岁的吴希奭骂道。 “真真假假难以捉摸,丞相,我等当如何决断?”打仗非同小可,非比儿戏,很多事情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按照常理,如果建康府的鞑子一心想要逃窜的话,肯定要么直接从建康府渡江,要么从京口渡江,但谁能保证鞑子不会出人意料,反其道而行? 一时间,原本态度颇为笃定的谢洪永等人也打了退堂鼓,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理想化了。 况且建康府尚有十余万元军,仓促之间缺乏渡船也是实际情况。 “巴蜀,南郑,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文天祥猛然间想起了在巴蜀还没有归来的大宋官家。 “嘶,狗鞑子想要以新附军为代价,行调虎离山之计?”吴希奭恍然大悟,大声说道。 “调虎离山?依鞑子的尿性,抛弃近十万新附军也不是绝对没有可能。”谢洪永分析道。 对于蒙元上层来说,新附军都是奴才一般的存在,并没有什么弃之可惜的心理包袱。从这一点来讲,吴希奭等人的观点是符合实际情况的。 “传令,大军兵分两路,一路朝马鞍山进军,一路随本相直取建康府。” 最终文天祥做出来分兵的计划,由吴希奭率领三万兵马前往马鞍山攻占采石矶,宋军主力十万大军则继续朝建康府逼近。 令文天祥想不到的是,他的的这一决策正是赵祥所希望的。与此同时,一场阴谋正在采石镇悄然上演着。 第406章 建康府之战(一) “来人,持本相的手令让附近州县立刻开门投降。”文天祥对着门外大喝一声。 宋军使者手持文天祥军令,四散而出,向附近尚未被宋军收复的州县分头行动。 建平县、宁国府等地元军守将,早已士气低落,心惊胆战。接文天祥手书后,纷纷归附大宋。 建平县也就是后世的安徽宣城市郎溪县;宁国府在唐朝时期叫宣州,即后世的安徽宣城市,宋朝时期宁国府的治所在宁国县。 甚至更往西边的泾县守将催文举在看到元军大势已去的情况下,主动派人联系宋军将领,献城投降。 宋军兵不血刃,一纸文书便收复了数座州县,逐渐把势力推向长江南岸。 溧阳县城,也就是后世的江苏常州溧阳市,此地距离马鞍山大约240里路。 吴希奭率领着三万宋军星夜兼程,直奔采石镇。 “弟兄们,快,加快速度。”骑在战马上的吴希奭大声吆喝着。 须臾之间,三万宋军如疾风迅雷,声威赫赫,军阵连绵数十里。 …… “大哥,儿郎们得到确切消息,南朝文丞相已经令吴希奭将军领兵三万直逼采石矶而来,最多三日之后便可抵达。”郭胜详细汇报着宋军以及建康府的动态。 “嗯,夜长梦多,我等必须马上动手。” 建康府又派来了五千人马,这五千人可不归赵祥指挥。 就在两人密谋之际,突然一名亲兵赶过来,附耳说道:“大帅,高元长又来了。” 闻言,赵祥、郭胜二人忙领着众将官迎了上去。 “哈哈,有劳赵将军了。”江边,看着长江浮桥基本上就要完工的彩石镇达鲁花赤高元长欣喜若狂。 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高元长也想跑到对面,奈何采石镇的战船早已经被抽调到了建康府。 现今的采石矶渡口仅余区区几艘残破渔船,竟也被用作搭建浮桥之用。 这就让家大业大的高元长感觉非常得不爽,但自古官大一级压死人,面对着建康府方面的军令,骂骂咧咧的高元长却又无可奈何。 “高兄实在是太客气了,这都是末将应该做的。”赵祥亦笑道。 “赵将军辛苦了,不知这浮桥还需多少时日可以全部完工。”高元长表面上客客气气,其实最关心的还是何时才能跑路。 “高兄,三天。最多三天便可全部完工,三日之后,大军便可渡过长江直达江北。”赵祥伸出三根手指,笑呵呵地说着。 “哈哈,三天就三天,三日之后,本督官将亲自带领儿郎们一起过江。” “多谢高兄照顾。” 赵祥一挥手,一名端着一个锦匣的亲兵走了过来。 “承蒙高兄照顾多年,这是小弟一点心意,还望高兄笑纳。” 匣子打开,金光闪闪。 高元长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丝贪念,又转瞬即逝。 “贤弟客气了,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哥哥我定当义不容辞。只是,这么贵重的礼物,本督官职责所在可不好收啊。” 高元长说得没错,其本人身为“大元”督官,自然负有监察职责,怎能知法犯法。 双方在一番扯蛋之后,“身不由己”的高元长终于令一名随从接过锦匣。 “哎呀,贤弟如此盛情难却,哥哥也只好勉为其难了。”末了,高元长颇为满意地说道。 “高兄,江边风大,不去咱们回营中一叙。”赵祥说话间给了跟随在侧后方的郭胜一个眼神。 “如此甚好。贤弟请。” “高兄先请。” 新附军大营,众人坐定,护卫们端来酒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在赵祥等人的轮番敬酒中,此时的高元长有些喝多了,变得昏昏欲睡,口齿不清。 “啪!”的一声。 赵祥摔碎一只酒杯。 须臾之间,不等高元长等人反应过来,一群刀斧手冲了进来,二话不说举刀便砍。 仅仅几息之间,血肉横飞,采石镇达鲁花赤高元长以及他的几名随从还没来得及哼唧一声,便一个个的惨死于乱刃之下。 “快,把尸体藏起来!”并没有多喝的赵祥赶紧令人打扫战场,隐匿尸首。 随即,郭祥下令封锁帅帐,严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郭胜,随我杀入采石镇,一个不留。” 一不做二不休,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的赵祥等人必须趁着采石镇的元军还没有反应过来,迅速清理掉。 早已经待命的万余名新附军士卒跟随着自己的主帅杀向近在咫尺的采石镇。 经过一番有惊无险的战斗,一个时辰之后,镇中的形势已被赵祥基本控制。 “大哥,一切顺利。”郭胜在斩杀了高元长的家眷、亲信之后,汇报道。 “封锁四门,没有本帅的军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既然是“谋反”,一切事情都要做到周密,绝对不能有漏网之鱼。 随着赵祥军令下达,采石镇与外界的联系彻底中断。 “贤弟,这里交给你了,速速派人联系王师,本帅这就亲自带人攻打芜湖。” 礼多人不怪,既然选择了归顺大宋,一个采石矶还不够,自然还要再备上一份厚礼,这样才显得真心实意。 芜湖,春秋战国时期,这里属于吴头楚尾,也是吴越争霸的重要地区,其战略地位极为重要,顺江而下便是马鞍山。可以说没有芜湖,马鞍山是绝对守不住的。 芜湖的兵马并不多,只有一千余人,其守将为刘全,也是一名投靠蒙元的原宋军将领。 …… 江南运河,属于隋唐大运河南段,北宋时期称之为“运河”,南宋时期称为“浙西运河”,因其河道全部位于长江以南,故而后世又称之为“江南运河”。 同样也是京杭大运河的江南河段。 这条运河从春秋战国时期开始开凿,到隋朝时期再次经过疏通、拓宽,基本形成后世的模样。 北起镇江市谏壁口南至杭州,全长近七百里。 大宋祥兴十二年(1289年),五月初。 东路军总指挥张世杰处理好临安府的事情,大军顺便得到短暂的休整之后,二十多万宋军沿着江南运河挥师北上。 宋军兵分两路,一路由张世杰统帅,沿着嘉兴军驻地即后世的嘉兴市,然后绕过太湖,攻克平江府(苏州)。 至五月底张世杰率领的大军连续攻克无锡县(后世的无锡市)以及常州等地。 大宋兵锋直指京口,一时间江南残余之敌闻风丧胆。 另一路宋军水师官兵在苏景瞻的率领下,出杭州湾向北行驶至长江口,顺利攻克嘉定县。 昆山之东,名曰太仓。 太仓,可谓天下粮仓。 太仓作为元初重要的粮草储备基地,存贮着大量的粮草物资。至明朝时期名气更甚。 此时的太仓属于南宋两浙西路平江府(今苏州)管辖,包括嘉定县(今嘉定区)也是如此。 粮草关乎军国大计,为谨慎起见,亦避免太仓守将铤而走险,纵火焚烧海量粮草。大宋水师统帅苏景瞻决定修书一封,劝降太仓守将。 书信中大讲天下局势、利害关系,等等。 太仓守将茅世雄在接到苏景瞻的亲笔信之后不战而降,宋军轻易获得上百万石粮草。 茅世雄作为一名投降了鞑子的叛将,但此次在宋军到来之际并没有焚烧粮草物资,也算立下大功一件,故而苏景瞻并没有过多的为难逼人,只是声言一切皆由朝廷定夺。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些新附军将领们的是非功过,都有一个小本本记录得清清楚楚。 第407章 建康府之战(二) 时间来到大宋祥兴十二年五月中旬。 苏景瞻率领的大宋水师在劝降了太仓守将茅世雄,并且得到大量的粮草辎重之后继续沿长江逆流而上。 一日之后,大宋淮南东路静海郡,崇州,静海县。也就是后世的南通市。 长江在太仓以北,崇州以南骤然形成一个弯道。原本向南奔腾的江水猛然又转向东流。 就在这个拐角处,宽阔的江面上赫然出现无数条铁锁。 “大帅,这狗鞑子竟然铁锁沉江,妄图阻挡我水师北上。”水师副将张烈良愤然道。 “呵呵,铁锁横江乃是惯用的伎俩,不足为虑。传令,让儿郎们小心水面以下。”苏景瞻道。 自古以来阻挡敌方水师无非就是铁索横江,铁锥埋于江底。水面以上的好处理,一把火就能烧了,而水面以下看不见的才是最凶险的。 “大帅,可令人打造木筏,辅助以简易船帆,军士立于木筏上逆流开道,筏遇铁锥则即拔掉。”张烈良建议道。 “甚好,昔日晋灭东吴之时便是此法。”苏景瞻道。 晋灭东吴时期属于顺江而下,用纵火船烧断铁锁比较容易,但宋军属于逆流而上,这就有点费劲了。 南通守将黔驴技穷,也不想想人是活的,铁锁、铁锥是死的。活人岂能被尿憋死?死物岂能阻挡活人的通行?无非就是费点功夫罢了。 人多力量大,两个时辰以后,上百只木筏打造完成。因为需要逆流而上,故而在木筏上加装了简易的船帆。 宋军开路先锋们驾驶着一艘艘轻舟,上面堆满了各种引火之物。 遇见铁索则放火烧之。 随着一艘艘轻舟燃起熊熊大火,江面上数根粗大的铁链被烧断,沉入江中。 随后,数百名水性极佳的军士站立在木筏上并排行驶,为了确保绝对安全,每只木筏的尾部都有两名宋军手持铁锁绳套置于水面以下。 就这样,乘坐木筏的宋军一路开道,逐一排查水面以下的情况。 忙活许久,一个多时辰转瞬即逝,江底状况并无异常,预想中的铁锥也并未出现。 这等于瞎忙活了,白白损失了三个多时辰的时间。 “特么的!狗鞑子竟敢戏弄我等。”负责开路的张烈良恶狠狠地咒骂道。 大宋水师统帅苏景瞻的脸色阴沉似水,问左右道:“这崇州守将何许人也?” “回大帅,崇州守将乃是新附军刘俊。此人原本是陆丞相属下,后来此人投靠了鞑子,陆丞相对于此人可以说恨得牙根痒痒。”有人对苏景瞻解释道。 “哼,既然遇上了,本帅就替丞相清理一下门户。”苏景瞻道。 “大帅英明,儿郎们早就磨刀霍霍了。”谢富在一旁插话道。 苏景瞻指向长江右侧的静海县,此处乃是崇州的治所。 随着苏景瞻进攻命令的下达,宋军水师万炮齐鸣,数不尽的炮弹顷刻间从天而降,似乎遮天蔽日一般。 在猛烈的炮火打击之下,岂是小小的静海县城池可以扛得住的。 “登陆,把刘俊给本帅抓过来,本帅要当面问话。” 不消片刻功夫,静海县城墙已经被轰塌,数万宋军如潮水一般涌向静海县。 “苏大人,这铁索横江之事不是小的做的啊。小的冤枉啊,小的岂敢阻挡朝廷王师。”跪在宋军战船上的刘俊一开口就喊起了爸爸,哭哭啼啼地解释着。 城破之时,自知难逃一死的刘俊也曾在家中堆积了大量的柴薪,准备在宋军坡城之后举家引火自焚。 然而,当刘俊直面宋军那如凶神恶煞般的身影时,他目光扫过妻儿家小,又凝视着手中的火把,竟无半点勇气去点燃身旁的火油和柴薪。 自杀也是需要勇气的…… 如果刘俊当真有这份勇气,当初也不敢背叛陆秀夫,背叛大宋了。 “哼,那是何人所为,胆敢阻挡王师的步伐?”苏景瞻冷哼一声。 “苏大人明察,小人万万不敢如此,都是那浙江行省平章政事忙兀台派人干的好事,与小人无关啊。”刘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着。 “来啊,掌嘴!” “大人,这是为何……” 刘俊的话还没说完,一名魁梧的宋军走上前去,左右开弓,直打得刘俊口鼻喷血。 “哼,本帅让你死的瞑目,这里是大宋淮南东路静海郡,崇州,静海县。何来伪元一说。”苏景瞻呵斥道。 苏景瞻的话让刘俊吓尿了,甲板上湿漉漉一大片。 “大人饶命啊,小人愿意戴罪立功为王师引路,请大人饶了小人一命。”刘俊跪在自己的尿液上,不住地磕头求饶。 丝毫不顾及尿液浸湿了自己的额头。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反正都是自己的。 “哼,京口就在眼前,朝廷王师还用得着你来带路?”水师副将张烈良嘲讽道。 “苏大人,狗鞑子要跑路了,再耽误下去可就来不及了。小人愿意游说各地,让他们归顺朝廷,请大人饶了小人这一次。”刘俊再次哭诉道。 “哼,既然如此,本帅暂且饶你一命。”苏景瞻为了不耽误时间,尽快抵达京口,刀下留人不过权宜之计。 至于将来是杀是留那可就不关苏景瞻的事情了。 在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之后,宋军水师再次耽误了不少时间。 “传令!大军全速前进!” 静海县距离京口尚有三百余里的水路,十余万宋军水师将士不顾天色已晚,继续沿江而上。 …… 建康府,已经乱作一团。 忙兀台、翁吉剌带、也迭迷失、管如德等人坐在府邸里瑟瑟发抖。 “都特么的说句话,事到如今,我等当如何是好。”伪元浙江行省平章政事忙兀台对着一群将领们大发雷霆,叫骂不止。 原本已经准备渡江跑路的众人,突然收到了丞相伯颜的军令,严令众人固守待援。 皇帝死于漠北,可伯颜还活着啊,而且人家毕竟是中书省右丞相,位高权重,又有先皇遗命。 建康府这些封疆大吏们一时间还真不敢做得太过分了,如果再次不战而逃恐怕将来必然要受到处罚。 但问题是哪有什么狗屁的援兵?固守待援个锤子。 一时间,平章政事忙兀台的府邸内骂声不绝于耳。 “哼,固守待援?固守可以,你们谁能告诉本王,这援兵在何处?”蒙古宗王翁吉剌带率先跳出来,怒不可遏地质问道。 面对两大巨头的怒火,众多元军将领们趋之若鹜,大气不敢吭一声,生怕被主子爷们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万一被派去领兵阻挡宋军岂不是坏事了。 新附军的将领们就更害怕了,恨不得把头埋在地底下,只露出屁股来。 “南朝兵分三路,文天祥前部距离建康府不过百里。贼将张世杰更是可恨至极,其手下兵马沿运河北上,兵锋已过丹阳县,与京口不过五十里路程。还有那毛都没长齐的苏景瞻率领南朝水师已过澄江,水师一部沿夹江北上,另一部继续沿长江北行。” 江西行省枢密使也迭迷失把宋军的情况当众说来。 丹阳县即后世的江苏镇江丹阳市(县级市),澄江即后世的江苏无锡江阴市,古称“暨阳”,简称“澄”,亦是县级市。 不说还不要紧,这一说,台下站立的将领们已经有人在那瑟瑟发抖了。 “特么的,宋军哪来的五十万兵马?”暴脾气翁吉剌带把手中的茶杯狠狠地砸在地砖上,怒火中烧。 “王爷喜怒,南朝号称五十万兵马确实有些夸大其词,但四十万兵马的确是有的。”大堂内,不知道哪位热心肠在一旁非常友好地提醒一句。 “蠢货,你来告诉本王,四十万和五十万有区别么?”本就怒气冲天的翁吉剌带盯着说话之人一顿臭骂。 “王爷息怒,你这骂骂咧咧也于事无补。贼寇势大,诚不可与之争锋,我等还是另想办法。”平章政事忙兀台出言相劝道。 第408章 建康府之战(三) 采石镇。 局面稍微稳定之后,赵祥亲自率领一万新附军士卒出西门,朝芜湖进兵。 郭胜则亲自带领十余名亲兵护卫出南门寻找宋军大将吴希奭。 “驾,驾!” “弟兄们,快,快,快。” 郭胜等人策马扬鞭,一路狂奔。 “将军,前方有宋军斥候。”众人拐过一条弯道之后,一名亲兵回过头对郭胜说道。 “快,把红布挂在脖子上。”郭胜一边下令,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条红布带挂在脖子上,顺便打了个结。 空旷的大地上,郭胜等人战马飞驰,红布带随风飘舞,异常显眼。 “头,鞑子!”几乎同一时间,宋军斥候也发现了前方十余骑。 “特么的,十几个人也敢冲过来!弟兄们,随我冲过去灭了这帮狗鞑子。”宋军斥候从背后取下先进的后装步枪。 “咔嗒!”一声,枪上膛。 “冲啊!”宋军斥候们端着枪,嗷嗷叫着,迎面冲了上去。 一方是为了“赶路”,一方是准备消灭“敌人”。双方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红布带!快,把枪放下。”原本举枪准备瞄准射击的宋军斥候小队长连忙下令道。 与此同时,郭胜等人也停止了前进。 虽然脖子上系着红色的布带,但万一对面的宋军不了解情况,一通火枪打过来,岂不是白白送了性命。 故而,不想引起误会的郭胜干脆下达了停止前进的命令。 原野上,郭胜领着十余名新附军勒住马缰,下马后立于原地。 “这位好汉,在下郭胜,有要事求见吴将军。”双方交汇处,郭胜立于马下道。 郭胜的官职自然比一个斥候队长高出太多了,但此时的郭胜可不敢摆谱,以“在下”自称。 “哦,吴将军就在后方,尔等随我来。” 宋军斥候们很有眼色地将郭胜等人围在中央,双方共计三四十人骑着快马,一路“护送”着折返回去。 “罪将郭胜参见吴将军。”宋军前部,郭胜下马之后,单膝跪地,行礼道。 “你可是郭胜?采石矶现下状况如何?”吴希奭在出发之时才刚刚得知郭胜其实早已经被策反,不由得面色一沉,手持马鞭,沉声问道。 按照吴希奭的打算,这等卖主求荣之辈,直接打死了事,根本不需要如此繁琐。虽然吴希奭心有不快,但也不敢妨碍朝廷的布局。 一番交谈之后,掌握了基本情况的吴希奭率领大军直扑近在咫尺的采石镇。 此时,五千余名从建康府西门出发增援采石矶的元军,极为不幸地与吴希奭所率的宋军相遇了。 这群“工兵”们甚至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直接选择了跪地投降。 同时,芜湖的战斗也极为顺利。 “兵强马壮”的赵祥直接手持建康府的令牌,在一顿臭骂之后,趁着守卫开门之际杀入城中。 芜湖守将刘全原本就是兵微将寡,在赵祥以“德”会友之后,刘全觉得自己应该顺应时代的潮流。 至此芜湖正式投降宋朝。 …… 建康府的鞑子首脑们还在府邸里吵吵闹闹,几位大人物在“和”、“战”、“撤”三者之间摇摆不定。 宋军可不会因为鞑子的举棋不定而停止前进的步伐。 文天祥、张世杰、苏景瞻三位宋军统帅反而趁此良机加速推进。 特别是文天祥的十万大军推进的速度最快。 建康府已经近在咫尺。 “丞相,江宁县距离我军已经不足三十里了。”谢洪永指了指前方的岔路口,说道。 “嗯,令大军加快速度,务必抢先拿下此地。”文天祥道。 江宁县,即后世的江宁区。 宋初,改江宁府为升州府。南宋高宗建炎三年(1129年),改江宁府为建康府,治江宁、上元两县。 江宁县这个地名在历史上存在时间长达1500年之久,直到二十多年前才撤县设区。 江宁县从此变成了江苏省南京市江宁区。 过了江宁县便是建康城。 可以说只要宋军拿下江宁县城,建康府再无屏障,到那时宋军便可直接兵临城下。 …… “都特么的别吵了!”蒙元浙江行省扛把子忙兀台猛地一拍桌子,大骂一句。 忙兀台,本名达达儿·忙兀台。此人土生土长的蒙古人,作为蒙古名将,其身世显赫,出身名门。在对南宋的一系列战争中表现相当抢眼,包括樊城、襄阳、沙洋、青山矶等。 此人的能力可不是坐在一旁的宗王翁吉剌带可以相提并论的。 随着忙兀台的一声怒吼,在场的众人,包括翁吉剌带、也迭迷失等人在内,一个个全都安静下来了。 忙兀台环视四周,暗骂道:“这才短短十几年,我大元竟然落魄到如此地步,沦落到一战的勇气都没有了。一群鼠辈,废物,全特么的废物。” “本相心意已决,众军何在!”忙兀台大喝一声。 “在!” 关键时刻众人可不敢往枪口上撞,连忙说道。 “命令,管如德帅五万新附军即刻赶到江宁县,阻止南朝贼寇,务必坚守十日,不得有误!” “末将,得令。”终究还是没有躲过去的管如德面如土灰,语气略显不足地回应道。 军令如山,岂是管如德可以讨价还价的。 “管副使,江宁县至关重要,不容有失,本相特意调拨火枪五千,火炮一百门,为管副使以壮军威。” “多谢平章。”能多点火器也是好事,管如德当即对主子爷感恩戴德地说道。 一出手便是五千火枪、百门火炮,绝对是大手笔。 由此可见建康府的存货还真不少。 “命令,徐旺荣、瓮福你二人领兵三万支援京口,阻挡南朝水师,务必确保京口安全,不得有误!” “末将得令。”徐旺荣、瓮福二人领了军令,接过令牌,黯然退了出去。 “其余人等随本相驻守建康!凡不战而退者,散布流言蜚语者,私通南朝贼寇者,立斩!”末了,忙兀台宣布了战场纪律。 “下官得令!” “末将得令!” “卑职得令!” 在场的其余人等皆喏喏称是。 宋军距离江宁县略远,而管如德的新附军距离更近一些,但大军出发需要一些准备时间。 大宋祥兴十二年五月二十一日,未时,也就是下午一两点钟的时候。 文天祥的主力部队和管如德的兵马几乎同一时间抵达江宁县,两军相遇,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凡战,必须要把最装备最好、战力最强、悍不畏死的精锐部队排在最前面。以便形成一个锐不可当的箭头,摧毁敌方的阵型或者战斗意志。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最忠诚的,同时以将领们的亲兵护卫为主。 绝对不会让什么辅兵或者炮灰排在最前面,当然了攻城除外。 如果把这些战五渣放在最前面,两军遭遇,对方一个冲锋就特么完蛋了。 原因很简单,两军交战之际,如果本方人马向后方冲阵那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哼,管如德这狗贼还知道把这帮色目人精锐放在最前面。”中路军副帅谢洪永鄙视地说道。 “此贼虽然背叛了朝廷,但也不是一无是处,打仗还是有些本事的。我等不可大意。”文天祥道。 “丞相,此等杂兵不消一个时辰就可以大破之。”谢洪永道。 “让将士们布阵。”文天祥下令道。 既然一场大战不可避免,那就战场上一决雌雄。 十万宋军开始整队布阵,长期以来,艰苦的训练早已经让宋军将士们养成了沉默、坚毅的性格。 不动如山,动若雷霆! “嗒!嗒!嗒!” 宋军将士们双脚踏在地上,好似平地惊雷,震耳欲聋。 空旷的原野上,大地为之颤抖,犹如地龙翻身。 令人不寒而栗! “这,这就是口口相传的宋军么?” “这,绝对是虎狼之师,太可怕了!” 元军最前线,三千名即将与赵昺的新宋军首次交战的色目人心头,蓦然涌起一阵骇人的念头。 第409章 建康府之战(四) “儿郎们,把咱们的大炮推上去!”正在排兵布阵的管如德大声吆喝道。 元军火炮兵们推着沉重的火炮缓慢地移动着。不多时,元军一百门火炮一字排开,位于战阵的最前沿,看起来颇为壮观。 蒙元因为技术原因,火铳都是大号的,比宋军最早的火绳枪更长,口径更大。其火炮为了射得更远也是采用加长加粗的办法。 最前面的五千火枪手在盾车的掩护下徐徐前进。 再往后依次为长枪兵、刀盾兵。 由善于骑射的三千色目人组成的骑兵部队则分列两翼。 “儿郎们,都不要怕,咱们的大炮多得很,而且比宋军的更长更粗!”管如德给手下的儿郎们鼓舞士气。 新附军战斗力虽然不强,但不代表这些人是瞎子。 明明就是宋军的火炮更多嘛……不过,看起来的确比宋军的火炮更大一些。 嗯,优势在我。 然而,凝视着对面的十万宋军,管如德再看一眼自己的五万兵马,瞬间一种自愧不如的情绪涌上心头。 别说守住江宁县十日了,这特么的能守住一日都够呛。 “命令炮兵给本官开炮。”管如德打算先下手为强,以火炮开路,火枪兵趁势冲上去,配合以骑兵包抄,至少先小胜一场也能涨涨士气。 想法很好,可一旁的黄万石不干了,哭丧着脸说道:“大帅,咱们的火炮打不了那么远。” “特么的!那就让他们推着火炮进军。”管如德的内心很崩溃。 “唉,看起来高大威猛,其实是个样子货。”管如德看着自己的一百门火炮,暗自叹息。 火炮射程不够,停留下来只能白白送死,还不如推上去搏一把。 号令下达,原本已经停下来的炮手们不得不继续推着火炮龟速前进。 起步,那是相当费力的。虽然有骡马牵引,可还是难坏了这些炮兵们。 “嘚儿,驾!” “喔,喔,喔。” “吁,吁!吁!” “过,过!过!” 由于大牲口今天有点不在状态,这可急坏了元军的火炮兵们。 “特么的,听不懂人话啊!”急眼的元军炮手们举着鞭子一顿猛抽。 “尔昂,尔昂~” 大牲口们在皮鞭的伺候下,发出阵阵怪叫。 “哎呦!” 只见一头挨了揍的大牲口突然撂撅子,不偏不倚正中一名鞑子的要害部位。 这名鞑子剧痛难忍,当即在地上翻滚起来。 这一幕自然引起元军将领们的不满,一声令下把这名倒霉的鞑子当场砍死。 或许是见了血,此刻牵引炮车的牲口们停止了怪叫,变得老老实实的。 “哼,螳臂挡车!”和文天祥一同观阵的谢洪永讽刺道。 “报,丞相,鞑子的火炮正在朝我军移动。”有宋军将领来报。 其实不用报告,处于中军大阵指挥车上的文天祥早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命令,炮兵对准鞑子的炮兵开炮,先把鞑子的火炮给本相摧毁了。”文天祥可不会等着鞑子把火炮推到射程以内。 随着文天祥的命令下达,宋军火炮瞬间开炮。 后装炮!射速那是相当了得。一轮接着一轮的炮击,一枚又一枚的炮弹犹如暴风骤雨般的倾泻在正在缓慢移动中的元军。 宋军把什么叫弹如雨下发挥得淋漓尽致。 短短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元军百十门火炮便被摧毁殆尽。元军火炮手们更是成为一堆堆碎肉。 人间地狱,惨不忍睹。 在绝对实力面前,在绝对的射程压制下,宋军就是这么豪横,就是这么不讲理。 此刻,文天祥又想起了自己想了数年时间也想不明白的一件事,那就是赵昺为何把这种集合了大宋最新科技的火炮称之为意大利炮。 “意大利”是何物? 不过,这火炮实在是太强悍了。 此时的文天祥转而想起了赵昺的另一句话:“炮,乃战争之神。” “快,冲上去!让盾车、火枪手,还有两翼的骑兵都给本官冲上去。”肝胆俱裂的管如德孤注一掷,希望能和宋军展开一场肉搏战。 “哼,不知死活!”先锋官阿里海牙冷哼一声。 “准备!” 随着一声令下,数千名趴在沙袋后面,手持后装步枪的射手们扣动了扳机。 后装,膛线,金属弹药。这款步枪可是代表了大宋最高的科技水平。 绝对不是元军原始老旧的前装火绳枪可以相提并论的。 宋军新一轮的枪炮声打断了文天祥道思考。 但见,元军战车在这种火炮的打击下,瞬间化为齑粉。 推着盾车拼命向前冲的元军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由色目人组成的两翼骑兵也好不到哪里去,在宋军猛烈的炮火打击下,损失惨重。 少数未被火炮轰死的元军骑兵,亦难逃宋军枪口,命丧黄泉。 “传令,大军向前。”文天祥看到元军败局已定,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杀杀杀!” 宋军炮火不停,朝着更远处的元军延伸着。 与此同时,十万宋军爆发出雷鸣般的怒吼,声震万里。 “大帅,快撤退!”早已经吓破胆的黄万石看着宋军的炮火正在朝自己这边延伸着,慌忙喊道。 能不慌么,再不走炮弹可就打过来了。黄万石可不觉得自己的骨头有多硬,能扛得住不长眼的炮火。 “快,撤退,撤往江宁县。” 对射?根本就够不着。硬冲,根本就冲不上去。 白白送死之下,元军面临着崩溃的危险。 此刻,管如德再也顾不上别人了,赶紧调转马头,一马当先朝着身后的江宁县城夺路而逃。 “啊,大帅,等等我啊。”猛然间反应过来的黄万石,发出一阵哀嚎声。 “败了,败了!快跑啊!” 一开始是中军帅旗附近的元军开始掉头跑路,不多时,更多的元军加入到逃命的行列中。 须臾之间,元军阵型大乱。有愚蠢至极者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在向前冲,而那些机灵鬼们则开始往后面逃命。 两向相对,猛然撞在一起,场面混乱不堪。 那些被撞倒在地的倒霉蛋,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身边的战友无情地踩踏着。 哭爹喊娘的惨叫声令人绝望。 然而,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去理会这些。几息之间,这些摔倒在地上的元军便没了声息。 “追击!” 阿里海牙指挥着宋军前部开始追击逃窜的元军。 与此同时,文天祥也下达了全军追击的命令。 一马当先逃进江宁县的管如德当即下令关闭城门,丝毫不顾紧随其后的溃兵们的生死。 “哐当!” 一声巨响,千斤闸被猛然放下,活活压死数名正在通过的元军士卒。 随着城门的关闭,无数新附军士卒被困在城外,而此时追击的宋军已经到了眼前。 “放下武器!”宋军前部打了一阵乱枪之后,大声呵斥道。 “啊,宋军爷爷,别开枪,我们投降了。” 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新附军士卒们都很清楚。 一时间,无数新附军士卒丢掉手中的武器,跪在城门外的空地上,等候发落。 “大帅,江宁县守不住的,快想办法。”黄万石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哀嚎道。 “快,走北门去建康府。” 管如德可不傻,宋军的火炮不但打得快,打得远,关键是威力还很大,小小的江宁县城墙根本就挡不住宋军的攻势。 更何况,大败之余要兵无兵,要将无将,拿什么守城。 此时的管如德哪里还有心情去思考忙兀台要求坚守十日的军令。 命都快没了,怎么守,谁想守谁去守。 “让开,都让开。”宋军工兵小队长大声疾呼道。 “特么的,狗鞑子,不想死的赶紧给老子躲远点!”有宋军士卒看到好戏即将登场,驱赶着俘虏躲得远远的。 又是老办法,炸药包破门。 数个几十斤重的炸药包捆绑在一起,堆放在城门洞靠近千斤闸的位置上。 在赵昺的授意下,制造局的那帮子匠人们在早已经颗粒化的火药里面特意加了些许白糖。 这玩意儿添加在火药里面,爆炸之时会产生更多的高温高压气体,可以说威力能增加数倍。 故而,穿越文里有一句名言:“一硝二硫三木炭,加点白糖变成大伊万。” “轰!!” 爆炸,惊天地泣鬼神。 山摇地动一般,巨大的火球冲天而起。 热浪袭来,离得近的俘虏们根本无法站立,直接被冲击波掀翻在地。 待到硝烟散尽,江宁县城门楼消失不见。 第410章 建康府之战(五) “宋珍,请。”阿里海牙客气地说道。 文壁,文天祥的胞弟,字宋珍。官阶并不算太高,和历史上一样,依旧担任知州一职。此时已经是五十一岁的老人了,不过仍然要比阿里海牙小上十岁左右。 “老将军,请。”文壁手一伸,说道。 随即,宋军前部踩着满地的瓦砾、碎石,越过垮塌的城墙进入江宁县。 主力部队则在文天祥等人的率领下,继续朝建康府进军。 …… 大运河上。 此时的大运河指的是隋唐大运河,并非京杭大运河。 两者虽有部分重叠,但并不完全相同。 隋唐大运河是隋炀帝在前人的基础上开凿、拓宽。京杭大运河始建于忽必烈至元十八年,即1281年。于至元三十年,即1293全线通航。 两条大运河和终点都是一样的,北至涿郡,南到余杭。只不过隋唐大运河是以洛阳为中心,故而成“人”字形,而京杭大运河由于是元代修建的,以直达大都为目的,故而成“一”字形。 由于赵昺的穿越,忽必烈并没有彻底灭亡南宋,再加上蒙元内乱不断,故而,在这个时空,这条贯穿南北的交通大动脉并没有被打通。 在忽必烈已经“战死”的情况下,矛盾重重的蒙元内部就更没有心思继续开凿下去。 隋唐大运河的情况也不妙,中原大地早已经不复往昔的繁华,人口锐减,经济衰落,在这种情况下,曾经运漕商旅,往来不绝,着名的“通济渠”和“永济渠”逐渐失修而湮废。 “邗沟”和“江南运河”由于处于江南人口稠密区域,故而两者的情况要好上很多,依旧可以通航。 大宋祥兴十二年,五月底。 张世杰率领的东路军一部通过江南运河抵达京口附近。 与此同时,溯江而上的宋军水师行军速度显着加快。 从崇州(南通市)到京口(镇江)的距离并不近。但是有了原崇州守将刘俊带路,沿途蒙元据点倒也非常识趣,纷纷临阵倒戈投降宋军。 苏景瞻在留下部分兵力占据这些地方之后,率领水师几乎同时抵达京口江面。 宋军从南北两个方向对京口形成包围之势。 当然了,蒙元将领徐旺荣、瓮福二人所率领的三万水师已经先期抵达。 京口水路大战即将爆发。 张世杰从陆路攻打镇江城,苏景瞻负责歼灭蒙元水师。 长江,水流湍急。 蒙元水师处于上游,占据地理优势,大宋水师逆行而上,处于不利地位。 “传令,让纵火船准备。”徐旺荣下令道。 纵火烧毁敌船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最常用的,也是效果最好的办法。特别是对于占据上游的蒙元水师来说,优势非常明显。 但见,无数条载满了柴火干草等引火之物的蒙元小船一字排开,借助水流朝着宋军战船迎面而来,船借水势,火助风势,熊熊烈火燃起的浓烟遮盖天地,显得格外骇人。 “开炮!” 蒙元的纵火船顺江而下,速度很快,苏景瞻丝毫不敢大意,急忙下达攻击的命令。 一时间,宋军战船上各种火炮齐鸣,炮声隆隆。 在宋军猛烈而又持续不断的炮火打击下,近两百艘纵火船或因燃烧过于充分提前沉没,或被直接击毁,燃烧之物落入江水中,片刻之间熄灭殆尽。 虽然宋军炮火猛烈,但元军属于“饱和打击”,故而难免会有漏网之鱼。但见,十余艘幸存的纵火船完美避开了宋军火炮的攻击,冒着黑烟朝宋军战船撞击过来。 “注意躲避!” “快,拉起铁链!” 两艘宋军战船巧妙地避开了鞑子的纵火船,船上的宋军士兵齐心协力迅速拉起一根铁链。 元军船头撞击在铁链上,被成功阻挡下来,随着火势的减弱,这艘蒙元的纵火船沉入水中。 “好,干得好!” “哈哈,狗鞑子连放火都不会。” 两艘宋军战船上将士们欢呼雀跃起来。 然而,令宋军意想不到的意外还是发生了。 但见,几艘纵火船虽然被成功击沉,但上面堆积的木柴却漂浮在江面上,火势居然毫无减弱的势头。 “不好,是猛火油!”宋军将领大呼小叫着,提醒船队小心避让。 这玩意儿燃烧起来,水是灭不了的。一旦粘到身上,能烧到骨头里。 形势危在旦夕,此刻,宋军将士们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浮火!而且是不怕水的浮火。 铁链已经根本无法拦截,而且宋军的战船实在太多,太密,很难进行有效的规避。 千钧一发!宋军的危机瞬间出现了。 “快,上铁棍!”旗舰上,苏景瞻大声指挥着。 虽然宋军已经有了所谓的“铁甲舰”,但并不是每艘战船都覆盖着铁甲。宋军战船一旦被点燃,损失不可估量。 普通的长竹篙已经不顶用了,毕竟这玩意经不燃烧,只能使用长长的铁棍。 但见,十数名宋军士卒拖举起长铁棍,不顾烟熏火燎,奋力顶开漂浮在江面上的一堆堆浮火。与此同时,其他宋军将士则不停地往这些手持铁棍的战友身上浇水降温。 “快,降下风帆。”宋军将校们大声疾呼着。 火势太大,宋军不得不降下风帆,以免被火星子引燃。 “特么的,狗鞑子居然使用猛火油!”宋军士卒一阵叫骂。 骂归骂,但是谁规定打仗的时候敌人不准用火攻了? 越来越多的宋军抄起长长的铁棍加入到这场与浮火的“战斗”中。 “命令各船小心应对。”苏景瞻下令道。 随着时间流逝,部分浮火逐渐熄灭,另有部分火势逐渐变小的浮火则随江水漂至远处。 阵阵江风吹过,江面上的狼烟逐渐消散。 宋军在经历了一场有惊无险的“战斗”之后,宣告了元军的火攻计划彻底失败。 “大帅,我等的火计失败,现如今如何是好?”瓮福看了一眼继续逼近的宋军战船,一时间没了主意。 “哼,敌强我弱,本帅能有什么办法?”徐旺荣无奈地说道。 “大帅,不如趁着宋军开炮之前,我等撤往江北?”瓮福上前两步,附耳说道。 “嗯,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徐旺荣点点头表示默许。 就算是逃命,也得有人帮忙撑一阵子。在徐旺荣的命令下,元军水师小船在前,大船在后,顺江而下朝着宋军冲杀过去。 京口(镇江府),建康府最后的一道防线了。 为了“击败”宋朝水师,忙兀台等人可以说尽抽建康府战船,即便如此,江面上蒙元的船只依旧寥寥无几。 “哼,就这点船来送死的么?”水师先锋官谢富冷笑道。 “擂鼓助威!”苏景瞻下达了命令。 宋军将士擂着鼓、呐喊着朝着阵型稀疏的元军船队驶去。 就在此时,元军水师旗舰突然一个转向,朝着北岸驶去。 “不好,鞑子要跑,快,给本将瞄准鞑子旗舰,开炮!”元军水师的一举一动,被站在雀室里指挥作战的谢富看得清清楚楚。 擒贼先擒王,亘古不变的真理。 万炮齐鸣,弹如雨下。 顷刻间,徐旺荣等人乘坐的旗舰便已经千疮百孔。 徐旺荣当场被炮弹轰死,瓮福也好不到哪去,一条胳膊生生被炮弹撕裂,落水而死。 鞑子主帅死了,剩下的小喽啰们就好对付了。要么被宋军水师消灭,要么选择投降。 经过数个小时的战斗,镇江府附近水域的元军水师被彻底肃清。 与此同时,张世杰率领的陆军也势不可挡地攻陷了镇江,距离建康府已不过一百里地的路程。 第411章 建康府之战(六) 增援镇江城的徐旺荣、瓮福两位新附军将领被宋军击毙,其手下的三万水师或被歼灭,或者干脆投降。 一些侥幸逃脱的溃兵则匆忙上岸,寻来战马,朝着建康府方向疾驰。 至此,蒙元江浙行省镇江路镇江府完全被宋军收复。同时,蒙元在长江防线上的最后一支水师力量也宣告覆灭。 随着溃兵把这个骇人的消息带回,彻底沦为一座孤城的建康府顿时人心大乱、混乱不堪。 此时,不管是江浙行省平章政事忙兀台还是蒙元宗王翁吉剌带,再也不敢去讨论什么抵御“外敌”的事情了。 所有滞留在城内的蒙元亲贵、官员、将帅都在忙着收拾行李,以便在宋军围城之前能逃回江北。 “本王打死你这个狗才!” 奢华无比的王爷府,一名下人在慌乱之中摔碎了一个瓶罐。 看到这一幕,本就烦躁不堪的翁吉剌带变得更加狂躁,堂堂一个蒙古王爷赫然亲自动手,一鞭子狠狠地抽打在这名下人身上。 “哼,你这狗才,今日本王没时间耽误功夫,要不然非抽死你不可。”翁吉剌带一连数鞭子下去,打得下人皮开肉绽,但依旧无法释放心中那份长期积累下来的巨大压力。 这种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在建康府各大奢华的宅院、官邸中。 面对着未知的未来,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贵胄们更加变本加厉,更加狂暴不已。 俗称:“无名火。” 长江上,苏景瞻处理完收编元军水师事宜之后,下令全军继续向建康府进军。 看着江南岸镇江府城头上飘扬的大宋旗帜,苏景瞻难以抑制心中的喜悦:“十二年了,苦苦等待了十二年之久,终于再次进入长江航线,收复整个江南就在今日。” “水师弟兄们辛苦了!大宋万胜!”城头上的宋军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水师战船,齐声高呼着。 十万宋军水师官兵面向镇江城头,欢呼雀跃,高呼万胜。 “命令大军加速前进,决不能让忙兀台等人逃回江北。”苏景瞻的旗舰刚刚驶过镇江城门口,便直接下令道。 宋军水师在苏景瞻的率领下意图非常明显,直接切断长江航道,彻底堵死鞑子过江逃窜的企图。 蒙元方面当然也不是傻子,南边有文天祥已经攻克江宁县,距离建康府咫尺之遥。如果等苏景瞻的船队抵达建康府水域,那一切就彻底完蛋了。 抢时间! 一边是为了形成包围,一边是为了逃命,就看谁的动作更快一些。 “报,平章大人,宋军水师已过京口,正朝建康府快速而来。”一名平章府将领慌慌张张跑进来报告道。 镇江府到建康府如果走长江水路的话不过一百余里。 宋军传统的战船暂且不提,单论苏景瞻的蒸汽机“铁甲舰”的话,可以说三四个时辰便能抵达。 留给建康府鞑子们的时间不多了。 “苏景瞻这个黄毛小子怎么跑得这么快。”忙兀台大声质问道。 “平章大人,宋军那种冒烟的船太快了,您还是赶紧想办法。”这名平章府的将领快哭了。 都到了什么时候了,哪还有心思管南朝行军速度的快慢。 一语惊醒梦中人! “快,突围。” 说得好听一些是突围,其实也就是逃命罢了。 即便是逃命,也不能舍弃了多少年积攒的财富啊。 房子、商铺这些带不走的也没有办法,但金银财宝总能带上。能多带一些是一些,毕竟到了北边也没多少机会捞钱了。 况且如果日后“朝廷”追究起来,也有钱赎买罪责不是。 忙兀台指挥着家丁、下人们推着大车小车,出了官邸直奔北门。 建康府的蒙元官员人数众多,人人携家带口,各种装载着财物的车辆数不胜数,以至于宽阔的马路显得拥挤不堪。 为了能快一步出城,拥挤的人群互相推搡着,谩骂声此起彼伏,场面几度失控。 谁的官大,谁说了算。 忙兀台作为江浙行省的扛把子,自然有优先通行权。 江边的情况更加复杂,更加混乱。 那些位卑者手中资源匮乏,因此根本无法乘船,只能斥巨资购买几张船票。 就这,还是一票难求的存在。 还有一些不开眼的妄图抢夺船只,被留守在战船上的元军一阵砍杀。 “平章大人,船在前面,请大人速速上船。”一名平章府的将领引领着忙兀台及其家眷匆忙登上等候多时的船舶。 “呼,终于逃出来了。”劫后余生的忙兀台心中暗道。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翁吉剌带、也迭迷失等人也在本部人马的保护下,登上停靠多时的船舶。 至于说其他人有没有船,这个时候谁还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操别人家的心。 “快,开船!”家眷已经登船,携带的无数财宝也已经搬运到船上,忙兀台等人匆忙下令道。 这些蒙元高官们连回头再看一眼建康府的功夫都没有,可见逃窜之匆忙。 …… 大宋祥兴十二年,六月初一日。 长江。 江南东路,芜湖。 经过近两个月的航行,赵昺终于赶回来了。 “你就是赵祥?”赵昺端详着跪在船舱内的原唐州守将赵祥问道。 唐州就是后世的河南省南阳市唐河县一带。 “回陛下的话,罪将正是赵祥。”跪在地上的赵祥,一头杵地,身体有些发抖地说道。 虽然也曾“立功”,但历史上背叛大宋的事情绝对是无法抹掉的,这时候面圣的赵祥还是很紧张的。 “哼,汝的事情朕可是清楚得很。”端坐的赵昺冷冷地说道。 “赵祥知罪,请陛下开恩。” 几番询问之后,赵昺从赵祥的口中了解了江南东路、两浙东西路的一些基本情况。 再结合锦衣卫的情报综合判断,断定此人并没有丝毫隐瞒,于是赵昺对于这些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叛将们的不满情绪稍微缓和一些。 “哼,让你的人走陆路随朕一起入建康府。不要有什么小心思,否则……” “罪将赵祥谢陛下天恩。”赵祥磕头如捣蒜。 数日之后,建康府。 先期已经进驻建康府的文天祥、张世杰等人听闻赵昺的回来,出城二十里相迎。 “数月不见,文相公、张将军别来无恙?”赵昺笑道。 “托陛下的福,老臣等身体还算硬朗。”众人也是高兴至极。 数月不见,再加上宋朝收复整个长江以南,在如此重大的胜利面前,君臣之间亲切交谈,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官家,元贼忙兀台等人已于数日之前匆忙逃至江北,此臣之罪也,请官家治罪。” 文天祥、苏景瞻等人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哈哈,不说这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等先安抚好江南,再和伯颜一决雌雄。” 天下之大,这些人能跑到哪? 早晚的事情,何必慌这一时。 “臣等多谢官家。”文天祥等人还是挺自责的,听闻赵昺的话,赶紧感谢一番。 第412章 赵昺入临安 至此,自蒙元忽必烈至元十二年(1275 年)三月,元军攻陷建康府,丢失长达十四年之久的建康府,重归大宋统治。 祥兴十二年六月初。 建康府城外。 代表着天子的大驾一眼望不到尽头。 对于赵昺的到来,整个建康府的欢迎仪式自然是最高规格的。可以说达到了万人空巷的程度,宋朝遗老遗少身穿节日的礼服夹道欢迎。 鼓乐齐鸣,鞭炮震天,整个欢迎仪式盛大而又隆重。 “走,随朕一同入城。” 城门口,赵昺一手拉着文天祥,一手拉着张世杰,君臣三人并肩而行。 由于建康府并没有经历战争的洗礼,故而城池还算完整。再加上经过张贴安民告示,严惩地痞流氓等等一系列的措施,建康府的秩序基本上恢复到正常水平。 这也为赵昺驾临建康府提供了良好的外部环境。 行宫是没有的,一来时间上来不及,二来赵昺也不愿意铺张浪费。所以,赵昺的临时住所便设在忙兀台的官邸之内。 官邸正厅。 赵昺坐定之后,文天祥等人再次行礼。 “诸位卿家,自北伐至今,已经一年半有余。我朝能从胜利走向新的胜利,全赖诸位鼎力支持,朕在此谢过诸位。”赵昺一开口就是对站立在下面的文武大臣们表达了感谢之意。 “官家即位十二年来,励精图治,锐意进取,方有今日之成就。臣等只不过略尽臣子的本分罢了,当不得官家如此称赞。”文天祥率先出班说道。 文天祥的话代表了大多数宋朝官员的心声,自然响应者甚多。 一时间朝堂之上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气氛随之也变得更加活跃。 “诸位,这一口气,朕可是憋了许久了。”末了,心情大好的赵昺感叹道。 “哈哈。”深知赵昺脾气的众人也是爽朗一笑。 君臣之间的客套话说完之后,也该办正事了。 赵昺先是询问了自己离开之后的这段时间内两路宋军作战的一些情况,随后又详细了解了几座重要城池的各种事宜。特别是绍兴、临安这种大城市。 “文相公,伯颜的情况如何?”作为蒙元明面上的最后一支劲旅,赵昺还是相当重视的。 伯颜可不是一般人,可以说是忽必烈灭南宋最重要的人物,所有的谋划都离不开此人的参与,属于蒙元擎天柱一般的存在,其在政治、军事上颇有造诣。 此人,统二十万兵马如一人,而且蒙元所有的将帅均视之为神明一般的存在。 (元朝一前一后两伯颜。) 所谓打虎不死,反受其害。这个道理赵昺还是知道的。 在陈吊眼、文天瑞的西南军团毫无意外地成功收复成都路之后,可以说此时的赵昺已经拥有了半壁江山。同时,也有了和蒙元一决高下的资本。 虽然赵昺的北伐初见成效,并且已经和蒙元形成划江而治的局面,但敌人依旧强大,特别是在赵昺即将面对伯颜这位蒙元历史上着名统帅之际,更应该格外重视起来。 “回官家,此前伯颜大军水陆并进已经进驻高邮县,然而伪徐州王钟亮造反之后,伯颜被迫率军北返,意图打通和大都的联系。目前双方交战已近一年之久,仍不分胜负。”文天祥道。 事实上自立为王的钟亮并不是伯颜的对手,只不过此人反复无常,每每快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往往选择投降蒙元。 伯颜为了早日赶到江南,也为了保存必要的实力,以便集中力量应对宋朝的北伐,故而在究竟该彻底剿灭山东叛乱还是招安上摇摆不定。 作为名帅的伯颜之所以这样一反常态,变得举棋不定,其实是有苦衷的。 忽必烈的突然死亡,蒙元皇位空悬,以至于各方势力觊觎蒙元皇帝宝座。历来,王朝最高权力交接之际都充满了未知,在这种情况下可以说整个蒙元从中枢到地方人人自危,人心不稳。 伯颜本人也包含在内。 无他,一朝天子一朝臣,伯颜的权势再大,终究只是一位臣子。 所以说,哪怕是位高权重的伯颜到了这等关键时刻,也不得不为自己的前途命运考虑一番。 蒙元内部情况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才使得钟亮等人一次次的死灰复燃,以至于伯颜的大军深陷泥潭不能自拔。 蒙元在山东的形势糜烂,有客观原因,也有主观原因,甚至也可以说伯颜的私心占据了上风。 …… 北宋,京东东路,淮阳军所在地,即下邳县城,也就是后世的江苏徐州邳州市(县级市) 淮阳军是赵二时期设置的行政区划,领下邳、宿迁两县。 金国时期占领中原地区之后废除淮阳军,设置邳州。 “阿嚏!” 适逢酷暑季节,然而站立在地图前面,显得焦虑不安的伯颜依旧打了一个喷嚏。 “何人又在背后议论本相?”伯颜不禁暗道。 “哼,徐州王,钟亮,真以为本相治不了你么?”伯颜注视着地图上近在咫尺之间的徐州城,冷哼一声。 这已经记不清楚是钟亮的第几次复叛了。 “丞相,安西王阿难答起兵了。”一名相府幕僚走进来,轻声道。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伯颜似乎对阿难答的叛乱早有心理准备,摆摆手说道。 …… “哼,钟亮小人得志,胆敢自立为王,面对伯颜又时叛时降摇摆不定,此人惯于见风使舵,绝不可靠。”赵昺直接给钟亮定了性。 钟亮的事情让赵昺想到明末的大顺皇帝。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从目前的情况来说钟亮针对的是蒙元,所以,单单从这一点来说赵昺是要“感谢”这位徐州王钟亮的。 伯颜的事情讨论一番之后,文天祥等人出班奏道:“臣启奏陛下,今我朝已经收复整个长江以南地区,官家当迎回两宫娘娘。” “臣等复议。”群臣齐声高呼道。 自从临安出降以来,至今已有整整十三年之久。 临安,建炎三年,即1129年南宋迁至杭州,并升杭州为临安府。作为南宋临时首都近一百五十年之久。 于公于私,赵昺都要回一趟临安的。 经过简单商议之后,由礼部牵头。至于说沿途的护卫则交给了黄鹤、武垒二人。 数日之后,赵昺领着部分朝臣离开建康府,前往大宋临时都城临安府。 当然了,宋朝在长江防线依旧部署了重兵,并且留下一大批将领把守各处。 建康府到临安府接近六百里的距离,从这个时代的交通来讲,还是相当远的。路途上,不喜欢坐车的赵昺和文天祥并驾齐驱,一路上走走看看,倒也不急。 “丞相,当年朕还是广王的时候,便在母亲的带领下连夜逃出临安城,那一年朕刚满四岁。”看着沿途的花草树木,赵昺有些想家了。 赵昺最早被封为信国公、广王。卫王这个爵位是他哥宋端宗赵昰册封的。也就是说赵昺被封为卫王的时候,早已经从临安逃走了。 瑟瑟秋风拂过大地,草木摇曳,片片枯黄的树叶飘飘扬扬地坠向大地。 孤独的秋蝉在树梢上发出尖锐而刺耳的嘶鸣声,随即振动着翅膀,朝着另一根相对安静的枝头飞去。 “官家,过往皆逝。现今的蒙元如同这秋蝉,鸣不了几时了,官家理应感到宽慰。”文天祥抬头望向早已不知去向的秋蝉,宽慰道。 一切都过去了,正如文天祥所说,大宋最艰难的时刻已成过去。 新的大宋指日可待。 第413章 甘麻剌称帝 元大都。 兵强马壮的梁王孛儿只斤·甘麻剌在忽必烈皇后以及留守在大都里的宗王、贵胄、文臣武将们的拥护下终于如愿以偿的登上了皇帝宝座。 表面上风光无限的背后其实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博弈。 此前,比较被人看好的铁穆耳因为身负重伤,卧床养伤不起因而与皇位失之交臂。 作为新一任的蒙元皇帝,甘麻剌在上任伊始便开始着力安抚人心,特别是哥哥铁穆耳的部将们。 对于自己这位受伤的哥哥更是照顾有加。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在甘麻剌的一番努力,一番表演之下,一种新气象在大都悄然而生。 文臣武将们原本紧张不安的心情,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 大都的形势逐渐为之改善。 剩下的就是转移人们的注意力了,这事儿也很简单,借一些人的头颅一用。 于是,御史亦力撒合在这场政治博弈的角逐中成为最大的失败者,此人回到大都之后不久便被满门抄斩。 罗织罪名嘛,很简单,没有保护好先皇的安全,光是这一条都够杀上好几次了。至于说其他罪名无外乎擅权,进谗言,迫害忠良等等都是凑字的存在,与大局无关。 反正罪名多得数不胜数,即便是伶牙俐齿,御史出身的亦力撒合也有口难辩。 杀了亦力撒合之后,接着便是给阿术等人平反昭雪了。 这一招太厉害了,阿术征战一生,其部将何其之多。 甘麻剌的一系列举措,就连那些对阿术怀有同情之心的将领们也不禁为之动容。 更遑论阿术的旧部了,这些人原以为自己已命不久矣,却不想时来运转,绝境逢生。 消息不胫而走,这些人纷纷跪在蒙元新皇跟前,泣不成声,信誓旦旦愿为大汗效犬马之劳。 这些人或许是在哭阿术,或许是因为自己和家人能苟活下去而劫后余生。至于说这些人的真实想法,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了。 新皇新气象,颇有手腕的甘麻剌在其幕僚王府内史傅秃的策划运作下迅速收拢了人心。 甘麻剌登基之后更是一改忽必烈的政策,派出使者安抚四方,甚至包括与元朝水火不容的笃哇、失都儿等人。 书信中,甘麻剌的态度很诚恳,从太祖铁木真说起,言语之间尽显骨肉至亲之情,让人看了感慨万千。 中心思想无非就是大元和四大汗国同宗同源,值此危难之际一家人更应该团结一心,一致对外,而不应该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希望这些人收到书信之后能以大局为重等等。 …… 下邳县衙,伯颜大军指挥部所在地。 伯颜、相威、阔阔、范文虎、吕文焕、郑温、石应天等蒙元将帅齐聚一堂。 自从数日之前,伯颜收到甘麻剌的书信之后,可以说悲喜交加,感慨万千。 蒙元新帝甘麻剌为了笼络人心,特赐伯颜亲笔手书一封,而非直接降下圣旨。 此信篇幅颇长,内容真挚诚恳,感人至深。尤为可贵的是,整封信不涉战事,亦不论应对复杂局势之法,只谈感情,只述伯颜一生之功绩。 末了,言语之间更是表达了对伯颜的殷切希望。 这封颇具感情色彩,甚至可以称之为君臣关系典范的书信让这位历史上着名的统帅为之热泪盈眶。 “明主继承大统,我大元有望中兴。”此乃当夜伯颜在无数次反复阅读书信之后的唯一感想。 几乎一夜未眠的伯颜决定召集将帅,这才有了如此多的蒙元将帅齐聚下邳县的事情。 “诸位,新皇登基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坐在上位的伯颜说道。 “丞相,新皇自登基以来诛佞臣,正朝纲,颇有明君风范。”相威接过话题说道。 按照忽必烈的旨意,平定江南叛乱以伯颜为首,相威为辅。甘麻剌在继位之后并没有新的圣旨下达,故而相威仍旧属于伯颜大军中的二号人物。 “伯颜丞相所说不错,新皇新气象,我主自登基以来结好各部宗王,摒弃前嫌一致对外,本帅很是欣慰。”从广南西路的昆仑关一路败退的阔阔忍不住说道。 是的,这位自幼年起便侍奉忽必烈的蒙元老资格竟然成功从陈吊眼的眼皮子底下成功突围而出,一路跋山涉水带着不多的兵马行程数万里投奔了伯颜的帐下。 虽然阔阔打了败仗,但此人的资历实在是难以仰望,故而也没几个不开眼的敢有半点轻慢。 “大汗皇帝陛下的书信在此,诸位都看一看。” 相府幕僚连忙走过去接过书信转交给众人。 信很长,几个人凑在一起仔仔细细的阅读起来。 一炷香之后,相威放下书信,问道:“丞相,这书信是何时送来的?” “哈哈,本相自从昨日接到大汗的书信之后便连夜派人通知诸位前来议事。”伯颜看着激动不已的众人,一改往日的忧愁,爽朗笑道。 “果然,传言不虚,我主聪慧仁爱,我大元有救了。”相威等人感叹不已,连连说道。 “本相也是这样认为。天赐良机,时不我待,今日,我等便商议一番,究竟该如何应对。”伯颜注视着下首位置的几位重要军头,开口问道。 “依我之见,先灭了徐州叛乱,方可一战。”阔阔先声夺人,率先发言道。 随着阔阔声音落地,众人也是微微点头。 “范帅,你意如何?”伯颜并没有急于表态,而是问了新附军的扛把子范文虎。 范文虎在南宋时期的级别相当高,属于兵马大元帅,殿前副都指挥使的存在。 因为赵匡胤的原因,宋朝禁军起不设置都指挥使的,所以范文虎的副都指挥使其实就是实际上的一把手。 “丞相,攘外必先安内,钟亮此人首鼠两端,绝非善类,留着此人日后必成大祸。”范文虎说道。 “诸位,还有什么不同意见?”伯颜再次询问道。 “愿听丞相号令!”众人站起来,行礼道。 “哼,本相忍此贼久矣,当真以为本相是泥塑不成。”伯颜狠狠地出了口恶气,冷哼一声说道。 “丞相,如今贼寇势大,我朝的心腹大患依旧还是南朝。本帅以为当分化瓦解徐州贼寇,以便避免不必要的损失。”就在伯颜准备下达军令之际,蒙元老帅阔阔说道。 “哦,阔阔,你有何高见?”伯颜还是有容忍之处的,并没有因为阔阔的插话而感到有伤面子。 “首恶者必办,胁从者不问,立功者受奖。”阔阔道。 “阔阔之言乃上上之策,就依老将军之策行事。”良久,伯颜沉声道。 伯颜若选择强攻,钟亮必败无疑,但如果元军抱着赶尽杀绝的态度,不管是钟亮本人还是其部将,在明知抵抗是死,投降亦死的情况下,必会给伯颜造成巨大伤亡。 如此一来,本就兵力单薄的元军,势必会更加艰难,不利于日后与宋军的决战。 …… 翔龙府,皇宫大内,慈宁宫。 “娘娘,太后娘娘……”一阵嘈杂的声音响起。 “何事如此慌乱,成何体统。”杨太后闻声斥责道。 适才,太后寝宫管事太监李公公跌跌撞撞奔了进来。此幕恰被杨太后瞥见,于是未等李公公开口便径直呵斥道。 “哎呀,老奴失礼,请太后娘娘恕罪。”老太监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李公公,什么事情竟如此慌张?”深知这位老太监秉性的杨太后并没有过于追究下去,而是在稳住情绪后问道。 第414章 首恶必办,胁从不问 “太后娘娘,大喜啊,天大的喜事。”李公公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可是有官家的消息了?”杨太后略显急切的语气尽显对赵昺的关切之情。 “哎呀,太后娘娘料事如神。正是如此,老奴刚刚收到消息,官家已经收复整个长江以南,目前已经从建康移驾临安府,并且已经下旨派人来接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回家了。”激动不已的李公公话都说不囫囵了。 “回家,好啊。老身已经记不清多少年不曾回家了。” 喜讯传来,杨太后甚至都没有听清楚由黄鹤和武垒负责沿途护卫的事情。 谁负责沿途的安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终于要回家了,这才是关键。 在外面漂泊了十余年,得知即将回家的杨太后心情大悦,下懿旨令宫中上下收拾行李,准备返回临安。 同时赏赐宫里众人些许钱财,虽不多,却也算喜上添喜。 安排妥当这些琐事之后,杨太后在宫人的簇拥下,亲自将此消息告知章皇后。 得知即将见到赵昺的章皇后自然也是激动不已。 情同母女的二人坐在一起,家长里短说个不停。 …… 徐州,古称彭城。 伯颜等人在经过一番准备之后,终于开始对钟亮动手了。 这一次的伯颜是下了死手了,近十万元军把徐州城四面团团包围。 伯颜亲自领兵上阵攻打防御力量最强的徐州东门;副帅相威负责攻陷北门,以切断钟亮的逃跑路线;老帅阔阔则率军攻打西门;范文虎、吕文焕等人负责围攻南门。 元军在东南西北四个方面布置重兵,再加上郑温、石应天等人率领蒙古骑兵在外围策应,可以说整个徐州城里的人插翅难逃。 徐州城,王府。 “大王,鞑子这次看起来是要玩真的了。”钟亮手下的一名将领说道。 “狗贼伯颜引十万大军,四面围城,这是不给我等活命啊。”另一名长相精瘦、显得很是猥琐的文官也站出来说道。 “不错,自古攻城都是围三阙一,如今鞑子竟然将我等四面围困,其野心不小,大王当速速决断。”一名心腹将领插话道。 “诸位,可曾派出使者与那伯颜和谈一番?”钟亮搂住一位美人上下其手,问道。 “……”台下众人皆无语。 这种事情不应该由大王您做主么?没有您的王令谁特么的闲得蛋疼敢私自去敌营谈判。 “大王,吃葡萄嘛。葡萄甜,葡萄酸,多吃一些可以生津消食,补气益血,好有力气呢。”一名娇滴滴的小娘子,伸出纤纤玉手拿起一颗葡萄,剥了皮儿之后喂到钟亮的嘴里,搔首弄姿,嗲声嗲气地说道。 “好吃,好吃。本王最喜欢吃葡萄了,哈哈。”说完之后,钟亮还不忘使劲掐上一把。 历史上,钟亮这种稍微有点成就之后便迷失自我,前明后暗的例子比比皆是,甚至以钟亮这种情况连前明后暗都谈不上。 台下之人看着不堪入目的画面,有人暗自惋惜,亦有人被勾起了心火…… “敌军围城,徐州危如累卵,大王竟然行如此不堪之事,是何道理?”一名耿直的将领看不下去了,怒目注视着坐在钟亮怀里的妇人,质问道。 但见,这名将领的眼神冰冷异常,仿若恨不得直接冲上去将这名妖艳的女子乱刀砍死。 “大王,妾身好害怕啊。”女子似乎不敢与这位将领对视,故而搂抱着钟亮,怯怯地说道。 “哼,有孤王在,美人别怕。王虎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辱骂君王?左右,给本王叉出去砍了。”钟亮一边上下其手安抚着女子,一边指挥着王府护卫就要把此人拖出去。 “大王且慢,如今大敌当前,擅杀军中大将,与军不利,请大王三思。” “哼,李田,连你也想忤逆本王么?”钟亮怒气不减,直接呵斥道。 “大王英明,此次伯颜来势汹汹,不比往日。大王当早做打算,以免猝不及防。”李田的话说得很是婉转。 其本意无外乎,一旦城破你钟亮该如何自处。 “哼,令兵士严守四门,另外,李田你亲自去一趟鞑子那边,就说我钟亮愿意去掉徐州王称号,归顺元廷。” 此计对于钟亮而言,绝对是屡试不爽,因此对于元军的围城,钟亮并未放在心上。 大不了以后找个机会再反叛就是。 “臣这就去办。”谋士李田道。 “各部严守城门,待击退了鞑子,本王不吝赏赐。本王有些乏了,都散了。”钟亮给众人画完大饼子,然后一挥手让众人离开。 徐州东门。 守将不敢开门,哪怕李田再三解释也毫无用处,无奈之余李田只能坐在竹筐中被守军坠下城墙。 “唉,本以为能成就一番伟业,不想王上竟然如此糊涂不堪。”出了城的李田在心里面暗道。 “丞相,前方一人手持白旗,步行而来。”早有元军将领把情况报告上去。 “呵呵,莫非钟亮此贼又来诈降不成。”伯颜冷冷一笑。 “丞相,姑且见上一面,也无伤大雅。”一名相府幕僚说道。 这是一个好办法,借着“谈判”的机会正好可以瓦解钟亮的部将。 “李田见过丞相。”来到元军阵前的李田略微行礼道。 “李将军,多日不见别来无恙。今日两军阵前求见本相所为何事?”伯颜道。 对于这名钟亮手下最重要的谋士,伯颜自然是认识的。 “李田多谢丞相挂念。今日我主特命我来商议和谈一事。” “哈哈,李将军回去之后告诉钟亮,本相说了,首恶者必办,胁从者不问,受蒙蔽者无罪,反戈一击者有功。”伯颜道。 首恶必办,胁从不问,受蒙蔽无罪,反戈一击有功。 伯颜当众说出了这句至理名言。 而且这句话是符合历史潮流的,封建王朝对于造反者基本都是按照这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进行处理。 比如,泗水亭长刘邦造反的时候,不管是萧何还是曹参的官职可都比刘邦大的多。 再比如,安史之乱中安禄山的部将田承嗣,其本人在投降唐朝之后,被封为魏博节度使,此后更是拉开了唐朝藩镇割据的序幕。 (唐朝藩镇节度使这个职务转变为世袭制便是此人开启的。) 到了五代十国,那就更不得了。 “天子,兵强马壮者当为之,宁有种乎耶!”这句话成为了五代十国这个时期的座右铭。 这个时代,骄兵悍将们不是自己举兵造反就是跟着大哥造反,反正越造反官职越高,甚至是称王称霸。 包括赵大在内,也一个样。 反正跟着赵大造反,如果成功了前途无量,就算失败了,到时候大不了再反戈一击,还能立功受奖升官发财。 在这种时代背景下,造反是上位的捷径,不造反的反而成了傻缺。 于是乎,赵大一觉醒来,发现身披一件黄衣…… “这……丞相,我主这一次是真心归顺朝廷的。”李田反复解释着,希望伯颜能改变主意。 “哼,本相一声令下,徐州旦夕可破,尔等还是多想想自己的前途。”伯颜丝毫不给面子,直接打断了李田的纠缠。 到了这个时候,伯颜威胁的意思很明显了,劝李田不要多管闲事,免得死无葬身之地。 “丞相……” “哼,钟亮反复小人,你以为本相不知道?今日,本相只给尔等一个时辰的时间。来人,送客。”伯颜呵斥道。 有道是,自己家的事情,自己清楚得很。故而,伯颜的话令李田根本无力辩解。 “多谢丞相,草民告退。”事到如今,已经感觉无力回天的李田叹息道。 第415章 甘麻剌来使 伯颜的话说得太明显了,整个徐州城只办钟亮一人。 面对这样的“和谈”结果,李田看着气派的王府大门,犹豫再三之后,终究还是没有踏进去。 李田一转身,快步返回东门,这里是猛将王虎的防区。一场针对徐州王钟亮的阴谋正在悄然发生着。 “大敌当前,不知李长史来此有何贵干?”对于这名钟亮的心腹,王虎是有微词的,故而态度并不太友善。 “王将军,实不相瞒,我刚从伯颜那边回来。” 李田随后把自己如何会见伯颜,以及这位蒙元丞相的态度说了出来。 “哼,长史可是要背叛大王?”听话听音,王虎虽虎可不傻。 “王将军觉得今上大王行事如何?”李田自然不敢奢望一句话就让这位猛将反水了。 “哼,李长史可是忘了当日的誓言?忘了我等因何起义了么?”王虎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包括钟亮在内,在反抗暴元之前也曾慷慨陈词,也曾誓言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然而,短短不过一年时间,一切都变了,变得让这位猛将根本无法理解。 “大将军,岂不闻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今上昏愦不堪,反观元主虽新登大宝但却尽显明君风范,更兼伯颜丞相辅佐,此时我等若归顺大元,高官厚禄必然唾手可得。正所谓好生之德,洽于民心,到那时我等亦可以拯救天下苍生不迟。” 李田不愧是玩嘴的,嘴皮子超溜,一番说辞下来把曲线救国玩得淋漓尽致。 “哼,汝胆敢悖主降敌,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徐州东门,一处房间内,话不投机的王虎拔出腰刀就要杀掉李田。 “王将军,这是何故?”李田可不认为自己能干翻眼前的这位猛将,慌忙之中连连问道。 “哼,本将与那鞑子血海深仇,不同戴天,岂能认贼作父!今日本将便让你死的明白。” 话音刚落,王虎猛地一刀捅了进去,真是白刀子扎进去,红刀子拔出来。 “你,好狠……”李田伸手指向王虎。 疼,真疼啊。 伴随着一阵钻心的剧痛,须臾之间,倒在地上的李田口鼻溢血,抽搐几下之后便没了气息。 王虎手起刀落,李田的脑袋被砍了下来。 “来人,李田图谋不轨,妄图投降鞑子。将其首级悬挂在城内示众。”王虎打开房门,大喝一声道。 随着王虎的一声令下,几名亲兵走进来,捡起地上的脑瓜子。随后又将李田的首级悬挂在距离东门不远的街道中央。 就在李田的脑袋刚刚被挂起来的时候,马上就有人跑到王府向钟亮禀告情况。 盛怒之下的钟亮调集兵马奔向东门兴师问罪而去。 钟亮遥指自己手下第一猛将,恶语相向,咒骂不止。 不甘示弱的王虎当众不断指责钟亮不堪的种种劣迹。 王虎的指责令钟亮颇为不满,威信扫地。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双方撕破脸皮,彻底决裂。 一边是钟亮的兵马,一边是王虎的部卒,双方剑拔弩张,内乱似乎一触即发。 …… “开炮!” 距离李田离开不过半个小时,就在钟亮准备以铁血手段清理门路之际,伯颜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至于说提前说好的一个时辰的承诺,伯颜才不会在乎,刀枪在手,还怕徐州城内的人出什么幺蛾子。 虽然蒙元没有什么后装火炮,但少装滑膛炮也不在少数。 猛烈的炮火攻击下,徐州城东门的城墙最终轰然倒塌。 这种情况在其他几个方向几乎同时上演。 当伯颜的大军冲进徐州城的时候,有人屈膝投降,其中就有徐州王钟亮。 也有人和鞑子展开残酷的巷战。这些血战到底,誓死不降的将士自然而然被伯颜的大军全部杀害。 这些人中,自然也包括王虎在内。 彼时的钟亮形容憔悴,头发散乱,满脸狼狈地跪在伯颜脚下,赌咒发誓,涕泗横流地表明自己将唯伯颜马首是瞻,绝不敢对大元有二心,云云。 端坐在马背之上的伯颜嘴角微扬,根本不理会钟亮的啰嗦,直接下令将其就地处决。 刽子手闻令走上去,手起刀落山,干净利润。 《宋史,成祖本纪》对于此事的记载也相当简单,不过寥寥数字罢了。 “祥兴十二年,七月初。钟亮者,出身盐户,反元兵败,被伪元丞相伯颜斩首于徐州。” 随着钟亮集团的覆灭,伯颜得徐州军马六万,钱粮、兵甲无数。 再加上这一年之间伯颜新招募、训练的士卒在哪,伯颜统帅的总兵力达到了二十万之巨。 …… 这一天,杨太后和章皇后终于抵达临安府。 皇宫内。 朝廷各级官员纷纷前来为杨太后贺喜,可以说杨太后和赵昺忙忙碌碌一整天。 是夜,随着官员们的离开,赵昺和皇后一同陪着杨太后共进晚餐。 终于没有外人了。 足足一年半没有见面的杨太后、赵昺、章皇后三人之间唠起了家长里短。 草草吃过晚饭,赵昺就被杨太后撵走了。 赵昺牵着章皇后的小手,一同走在回去的路上。 这突如其来的感觉令章皇后脸色一红,羞涩地说道:“官家,有人看着呢。” “哈哈,看见就看见。眼珠子长在别人身上,还能不让人看?”赵昺顺势搂住章皇后的小蛮腰,顺便捏了一把。 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官家,臣妾有事禀告。” “哦,皇后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只要朕能做到的一定满足皇后的心愿。” “臣妾今日有点不舒服……”章皇后低着头小声说道,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似的。 “……” 本欲行七次郎之事的赵昺凌乱了,于风中彻底凌乱…… 第二日。 “启奏陛下,伪元酋长甘麻剌派使者前来议和,现已经在门外候旨,臣请陛下定夺。”已经升任礼部尚书的蒙英昴出班奏道。 “呵呵,忽必烈死了,又来一个甘麻剌。宣蒙元使者上殿。”赵昺道。 “宣蒙元使者上殿……”小太监们靠着人工接力把赵昺的话传了下去。 不多时,蒙元使者进入大殿。 “元使金仕元见过宋朝皇帝陛下。”元朝使者行礼道。 “噗嗤。”赵昺笑了。 “你叫什么?” “元使金仕元见过陛下。” “哈哈,金仕元,金仕元,你是金国人?朕听闻甘麻剌派你前来议和?而且还提出什么划江而治,成兄弟之国?” “正是如此,我主是诚心实意和陛下结为兄弟。” “既然如此,朕也不愿再起刀兵,不如这样,你回去之后告诉甘麻剌自去帝号,领着尔等退回漠北,这样朕倒是可以考虑一二。” 谈判,那也要有谈判的资本。 只要拳头够硬,才不会在谈判桌上被人拿捏。 况且赵昺可不认为甘麻剌是来谈判的,无非就是首尾不能相顾,腾不出手来罢了。 按照赵昺的猜测,甘麻剌必然要先把大都已经为数不多的兵马集中起来,先平定已经起兵造反的阿难答,以便给伯颜创造时间。 另一方面,甘麻剌也有趁机打探宋朝虚实的意图。 第416章 甘麻剌的王牌 “陛下,我大元愿意每年奉上羊两万只,牛五千头作为歃盟的条件。”金仕元增加筹码,趾高气昂地说道。 “哼,金仕元,区区两万只羊,五千头牛就够了么?你以为我大宋是要饭的不成?”左丞相陆秀夫首先站出来斥责道。 “这,陆丞相,本使听闻陛下仁爱,我主深以为然,而且我大元也有在江北地区设置榷场的打算,这样既增加了兄弟之国的情谊,又能造福黎民百姓,岂不是美事一桩?” “既然是要造福百姓,那就让甘麻剌退回漠北,两国之间也少了刀兵之苦,岂不更好。”文天祥说道。 “文丞相,我主说了,只要两国达成和议,我们一定会兑现诺言,将牛羊双手奉上。” 羊在哪?牛又在哪?还在草原上吃草。 “金仕元,你丫的是来搞笑的么?说了半天,这两万只羊、五千头牛居然还没带过来,你莫非是想白漂一把不成?”老将军张世杰鄙视道。 随着张世杰的声音落地,宋宫大殿内一片笑声。 “启奏陛下,鞑子实乃一群虎豹豺狼,其言绝不可信。”有耿直的大臣出班劝奏道。 “臣附议,鞑子狼子野心,陛下绝不可与虎谋皮。” “臣等附议,陛下请降旨扑杀此獠。” 更多的文臣武将加入到讨伐鞑子的行动之中,一时间,金銮殿内显得有些嘈杂。包括那些站在殿外的低级官员们也在窃窃私语,小声议论着。 “金仕元,朕不缺这点牛羊,回去告诉甘麻剌,想和谈就要有和谈的诚意,如果没有诚意,那就战场上见高低。”赵昺道。 “陛下,这是何意?”金仕元问道。 “何意?哼,你回去之后先让甘麻剌送来战马十万匹,然后再说和谈之事。” 草原上除了牛羊,还有骏马啊,这才是宋朝最缺的。然而,作为鞑子使臣的金仕元还是挺狡猾的,绝口不提战马的事情。 难道骑着牛去打仗,还不如骡子好使呢。 “皇帝陛下,恕本使直言,十万匹战马绝非小数,我朝根本拿不出来如此多的战马。”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谈了,送客。”话不投机半句多,赵昺一挥手,下达了逐客令。 和谈也是需要时机,需要条件的。 不管是宋辽、宋金,以及忽必烈争夺大位期间和宋朝短暂的和平期,都是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或者势大一方无暇顾及的情况下进行的。 如今的情况正好相反,大宋兵强马壮,兵锋正盛,反观蒙元除了要应对其内部阿难答的叛乱之外,还要防备宋朝渡江北上。 宋朝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可以随时发动攻势,而双线作战的蒙元亟需一个缓冲期。 这便是蒙元新皇甘麻剌遣使临安和谈的目的。 “陛下且慢,我主说了,只要元宋之间能划江而治,并且结为兄弟之国,我主不惜释放德佑皇帝和全太后。”就在金甲武士进殿准备把蒙元使者叉出去之际,金仕元大声说道。 “……” 金仕元的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打断了朝臣们的议论。 静! 瞬间,整个大殿安静下来,静得令人窒息,似乎连心跳的声音都能被这寂静的气氛吞噬一般。 赵昺可以不要牛羊,但不能不要便宜老爹的正宫娘娘以及自己的皇兄啊。 这是一道难题,而且是难度系数极高的难题。 赵昺面临的情况和高宗时期“迎回二圣”又有所不同。“迎回二圣”毕竟是宋朝单方面或者说岳帅所倡导的,但今天却是蒙元一方主动提出来释放宋朝的皇太后和皇帝。 这就相当于把球踢给了赵昺,就看赵昺你接还是不接了。 接了,就意味着要和蒙元和谈。不接,那就更不得了,属于“不孝”,属于“大逆不道”。 连自己的兄长、母亲都不顾,滚滚凶言,绝不是赵昺可以抵挡得了的。 皇帝也不行! 此事关系重大,可以说进亦忧退亦忧,赵昺一旦处理不好此事,后果难以控制,甚至连皇位都坐不稳了。 “居然忘了这茬了,踏马的,狗鞑子果然狡诈多端。” 本以为能够轻松应对蒙元使者的赵昺,因过于自信,并未事先与朝臣们商议此事,以致事到临头追悔莫及。 “怎么办?”赵昺脑瓜子飞速运转着。 议和?绝对不行!十二年辛苦拼搏岂能前功尽弃。 罢朝,另择他日再议?若如此行事,岂不让蒙元觉得自己有所依仗,平白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今日事,今日毕,勿将今事待明日。这是赵昺的一贯作风。 罢朝,绝对不行,必须当场把鞑子的气焰给丫的灭了。 “哼,有朝一日,朕自会领大宋王师于大都城前迎回我朝太后以及朕的皇兄,此事何须尔等费心。”赵昺霸气十足,毫不妥协道。 “陛下这是要把自己陷入不孝的滚滚恶名之中么?”金仕元一把甩开两名金甲武士的束缚,大声指责道。 “金仕元!朕有说过不接回自己的亲人么?朕说得还不明白么?朕会带领我大宋百万将士亲自到大都找甘麻剌要人。朕如此行事,何来不孝之说?”赵昺气壮理直,当众驳斥道。 “南朝小皇帝,你就不怕我主……”金仕元突然间暴起,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敢!”赵昺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来。 此刻,赵昺怒目相视,龙颜大怒,宫廷震颤。 这一刻,天子的威严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令人窒息。 “大胆!” “找死!” “汝母婢!” 大宋文武百官齐声呵斥道。 “金仕元,我汉家王朝有一句话,今日本王想要汝转告那甘麻剌一二。” 此事已经不仅仅关乎到大宋的国事了,同时也涉及到赵氏的家事,身为大宋宗室的赵与珞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不知王爷有何高见?”金仕元倒也硬气,并没有被群臣的呵斥声所吓倒。 “昔日,唐雎使于秦,曾曰,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你是觉得甘麻剌可以和秦王相提并论,还是觉得如今的大宋犹如昔日的韩、魏一般?”赵与珞走到金仕元的面前,紧盯着金仕元的眼睛,说出了这句千古名言。 此时,赵与珞双目怒视,眼神沉静而深邃,宛如一池波澜不惊的湖水,隐隐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仿佛要将这名蒙元使者彻底吞噬。 布衣之怒尚且如此,何况堂堂大宋亲王,而且是有职有权的亲王。当然了,赵与珞可不会伏尸二人,死的只能是金仕元。 同样怒火中烧的赵昺端坐在龙椅上,目不斜视地注视着殿内的一举一动。 匹夫之怒,尚且血溅五步,何况天子之怒。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终于,金仕元再与赵与珞的对视中败下阵来。 末了,金仕元怂了,耷拉着眼皮子,说道:“陛下,我主说了,还可以归还南朝太皇太后的遗骨。” 太皇太后自然指的是谢道清。 此时的谢道清已经病逝六年之久。而全皇后也就是全太后还活着,只不过早已经出家为尼,目前生活在蒙元大都正智寺。 而赵昺的皇兄德佑皇帝则被“圈禁”于蒙元大都城内,并无什么自由可言。 “哼,此事亦不劳尔等费心,朕自会亲迎太皇太后于宗庙之中。” “南朝皇帝,我主是颇有诚意的,还请陛下三思。”此时的金仕元倒也老实多了,行礼道。 “不必了,朕这就放你回去,告诉你主子甘麻剌,趁早退回漠北,免得追悔莫及。” “南朝皇帝,你这是不愿和谈了么?” “哼,金仕元,朕可以告诉你,若甘麻剌胆敢如此,就算是千里之外,万里之遥,朕也要让其血债血偿。” “你……” “来人,将金仕元脸上刺一个‘敢’字,回去之后让甘麻剌看一看,也顺便让他好好想想究竟该怎样做。”赵昺道。 第417章 祥兴十二年的中秋节 “不,南朝皇帝,你不能这样做。”大殿之上,原本相当硬气的金仕元秒怂,软了,声嘶力竭地说道。 君无戏言,君命岂能儿戏,雷霆雨露均是君恩,此时的金仕元可不觉得赵昺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这一刻,金仕元害怕了,这比打断胳膊腿还要严厉,胳膊腿被打断了还能接上去,而且回去之后还能成为英雄一般的存在。 然而这脑门上一旦被刺字,那可是无法抹去的。且此生仕途尽毁,绝无可能再去做官,因为没有一个皇帝会任用脸上刻字之人。 甚至可以说是无脸见人了,从今往后,恐怕再难踏出家门一步,绝对是丢人至极。 金仕元表示强烈反对,拼命挣扎着想要阻止金瓜护卫们的拖拽,然而其本人的反对终究是无效滴。 “不要啊!” “不要这样!” 金仕元就这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被护卫们倒着拖了出去,大殿上只留下一道长长的水渍,相当熏鼻子。 李邦宁偷偷屏住呼吸,一招手,有几个倒霉的小太监拿着抹布,提着水桶走了过来。 “嘛麦皮的!” 蹲在地上的几名小太监,一边在心里面咒骂着,一边顶着刺鼻的尿骚味用清水擦拭着地板,反复折腾几次之后再用一块干布将地板彻底擦干。 片刻之后,金仕元的脑门上一个大大的“敢”字便刺好了,护卫们架着痛不欲生,满脸是血的蒙元使者再次上殿,以便让赵昺和朝臣们查验一番。 众臣们一番嘲笑之后,赵昺一挥手,令专人将金仕元等人抛弃于长江北岸。 回到大都的金仕元跪倒在甘麻剌面前,不住地哭泣、大骂宋人如何不讲武德,如何生生地把自己弄疼了。 甘麻剌并没有过多的在意此人,只是对于赵昺的态度感到忧心忡忡,一挥手打发金仕元之后,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对策。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时间转回到祥兴十二年八月初一日这天赵昺的早朝上。 处理完蒙元使者之后,大宋君臣再次把注意力转移到伯颜身上。 “蒙元的情况诸位都已经了解,关于我朝下一步如何行动,诸位畅所欲言。” “官家,自上月初,伯颜斩杀钟亮之后,其兵马已经超过二十万之巨。并且在短暂休整之后,再次挥师南下,妄图在我淮南东西两路的扬州、泸州、舒州、蕲州等地建立据点,并且层层设防,意图阻止我朝继续北上。”按照惯例,赵与珞把最新的情况再次讲述一遍。 分兵,又是分兵,看来这个伯颜还真是不长记性。 自从宋军北伐以来,阔阔、张弘范、史弼、史格、忙兀台等蒙元知名将帅尽皆惨败于宋军,或死于沙场,或仓皇逃窜。 可以说,蒙元一系列的失败都没有让伯颜从中吸取丝毫的教训。 “臣恭喜官家,贺喜官家。”主管军事的文天祥第一时间站出来道贺。 “哦,文相公,朕何喜之有?” 文天祥的话一时间让众人有些一头雾水。 “启奏官家,我朝之所以成功在于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分则败,合则胜。伯颜妄图守住各地,然而伪元兵力不足,在战线过长的情况下实则一处也守不住。”文天祥略作解释道。 文天祥的话很有道理,当场引起众人的共鸣。 按照伯颜的部署,宋军依旧可以采用老办法,继续实行大军压境,一座城池一座城池的攻打。 如果蒙元派出援兵的话就更好办了。围城打援可以说是宋军的强项,也是最喜欢的作战方式。 “诸位说得都有道理,传旨下去,大军暂做休整。兵部、户部、工部等各部门做好物资调运、筹措工作,为我朝消灭伯颜大军做好万全准备。” “臣等遵旨。”被点到名字的朝臣们齐声回道。 …… 大宋祥兴十二年八月十五日,中秋节。 “三秋恰半”,故谓之中秋。 这一天正好是秋季的中心点,象征着收获和团聚。 在宋朝,中秋与元日、端午并列为三大节日,每逢三大节日,宋朝不管是宫中还是民间都要举行盛大的庆祝活动。 这一天对于赵昺的大宋来说意义更加重要,这一年,对于大宋来说收获颇丰。大宋不但收复了整个长江以南地区,而且还完成了对利州东西两路的布局。 这一年,大宋不但实现了军事上的重大胜利,而且在经济、民生方面取得重大进展。 在陆秀夫、蒙英昴等文官的不懈努力下,各地土地改革正在深入进行中,虽然此事依旧困难重重,但至少也有很大的突破。 在朝廷重拳出击,严厉打击贪腐面前,大宋的吏治环境已经有了重大改善。 整个大宋后方,在没有了战争的情况下,以及在朝廷推出的各项安民、惠民政策的刺激下,百姓们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有了盼头,人心就少了很多戾气,可以说在除了和蒙元交界之外的整个宋地,老百姓们逐渐可以安顿下来。 这一年,大宋军心、民心都达到了新的高度。 十二年,风风雨雨,如一场漫长的舞台表演剧。 十二年,悲喜交加,似一首跌宕起伏的交响曲。 十二年,经历了太多太多…… 大宋祥兴十二年的中秋节,注定将永载史册。 这一天,赵昺率领宗室、众臣隆重祭拜太庙。 祭拜完祖宗,这一天的大朝会便正式开始了。 虽然按照传统,这种佳节是要放假一天的,但架不住大宋军民的热情啊。故而满朝文武们发扬无私奉献精神,决定加班。 大宋有钱了,又恰逢中秋佳节,整个临安故宫难得“奢侈”一次,被临时装扮一新,尽显喜气。 这一天参加朝会的人员特别多,除了需要镇守边境的将领,其余的人员都来到临安府,包括地方上的军、政要员在内。 殿内殿外显得有些拥挤。 很多人甚至是平生第一次觐见大宋天子,以至于热泪盈眶,激动不已。 “陛下驾到!”一名太监用特有的嗓音大声喊道,声音遂打破了大殿内的安静。 随着殿门打开,喜庆而又庄重的音律随之响起。 但见,赵昺身着一件崭新的官服缓步走入大殿之中。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杨太后,和赵昺并肩行走的则是章皇后。 “拜!”三人坐定之后,已经略显老迈的李邦宁大声说道。 “臣等叩见陛下,恭祝陛下圣躬万福安康!。”文武百官拱手作揖,声音显得格外亢奋、洪亮。 赵昺环视玉台之下,大宋股肱之臣齐聚一堂。国之栋梁,民族之脊梁,在一个个熟悉的面容之下,其生平事迹皆是一部不朽的历史巨着。 “朕安,众卿免礼,平身。” “谢陛下!”群臣道。 “朗朗乾坤,可昭日月!大宋能有今日,全赖诸位臣工努力奋斗,全靠三军将士用命。朕今日,借此良辰吉日,谢过诸位臣工,谢过三军将士!” “朕决定,免除自德佑年间开始,为国捐躯的将士家属的赋税。免除自朕登基以来所有为我大宋参战将士家属十年赋税。以告慰为大宋抛头颅洒热血的英烈们,以及继续为大宋奋战的将士们。” 赵昺大声说道,每说一句便有小太监们齐声接力传递下去,以便让殿外的官员也能听得清楚。 第418章 五虎上将美名传 “朕必铭记诸位之功,亦不忘为汉家江山社稷,不辞劳苦、不惧生死之流血牺牲。故而,朕借大朝会之机,决定封赏天下,以抚军心、民心。” 大宋第一阶段的北伐已经结束,并且取得了重大胜利,也达到了北伐伊始所制定的战略目标。 于此时封赏文武百官、三军将士,意义非凡。同时,亦可为下一步宋军跨越长江、直取大都鼓舞士气。 赵昺话音甫落,殿内殿外文臣武将皆目光熠熠,满怀期待。 升官发财,人之所求,何时皆然。何况在封建王朝,这种观念更是深入人心。 加官晋爵和赵昺的整顿吏治并不矛盾。 陆秀夫、文天祥以及张世杰等人还算淡定,这些人早已经位极人臣,就算是封赏,也不会有太大的赏赐空间了。 而那些中下级官员、将领们则表现的非常期待。 “李公公,宣旨。”赵昺看着众人期待的目光,不想过多耽误时间,直接对李邦宁说道。 “臣,遵旨。”李邦宁道。 此刻,李邦宁成为文武百官注视的焦点。 但见,李邦宁走上前面,小心翼翼地打开手中早已经准备好了的圣旨。 “自端平元年以来,蒙古背信弃义,撕毁和约,悍然入寇。六十五年来,我朝数以百万之军民为了国家的生死存亡,不畏生死,前赴后继,坚决抵抗蒙古、伪元的进攻。无数大宋英雄儿女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谱写了一曲可歌可泣、感天动地、气壮山河的壮烈之歌……” 圣旨很长,从宋理宗开始说起,一直说到赵昺即位以来,跨越时空整整六十五年之久。 期间,杜杲、孟珙、余玠、王坚、张珏、李芾、李庭芝、姜才等等,一个个英雄人物被重点提及。 为了表彰这些为国捐躯的高级将领们,赵昺特意在圣旨中一一追封为公爵或侯爵,并分别重新赐予谥号。 圣旨中特别提到了江万载江家一门,这一幕令大殿之内的已经六十岁的江钲极为动容,其激动的心情久久无法平复。 第一份圣旨就这样在庄严肃穆的气氛中宣读完毕。 紧接着,李邦宁又拿出第二封圣旨,如果说第一封圣旨是追忆英雄的话,那么这第二封圣旨便是对文武百官功绩的一种肯定和鼓舞。 “封陆秀夫为忠国公,封陈吊眼为成国公,封苏景瞻为越国公,封谢洪永为昌国公,封江钲为护国公……” 陆秀夫作为左丞相百官之首,圣旨中自然将其放在第一位。 由于赵昺幼年时期先被封为信国公,故而这次封赏是没有信国公这个爵位的。 文天祥早在赵昺刚刚登基之时便已经被册封为信国公,这一次的赵昺则趁这个机会把文天祥的信国公改封为文国公。 至此,祥兴皇帝赵昺一朝再无信国公一说。 张世杰的情况也类似,早年被封为越国公,这一次也被赵昺改为武国公。 一文一武两位国公,足见赵昺对文天祥和张世杰的信任之深。当然,赵昺之所以如此,亦有个人情感因素,对这二人心存崇敬。 其余将领论功行赏皆有赏赐,甚至连丁权都被封为高要伯…… 第二封圣旨宣读完毕,端坐在龙椅上的赵昺有点不淡定了,再一次想到是否应该给自己封个“威武大将军”的头衔…… 就如同明武宗那般…… “忍住,憋住。”赵昺暗道。 第三份圣旨才是最关键的,也可以称之为压轴大戏。 “封文天祥、张世杰、陈吊眼、苏景瞻、谢洪永为五虎上将军!”就在赵昺有些走神的时候,李邦宁的声音再次响起。 “五虎上将”在赵昺这个时代尚未问世,陈寿当年作《三国志》的时候,并没有提出五虎上将这个概念。 但关、张、赵等人的生平事迹早已经流传甚广,并且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不断演变。 到了元朝史话本《三国志平话》中,首次提出“五虎上将”这个概念,也为明代《三国志通俗演义》提供了创作源泉。 而赵昺只不过把这个光荣的称号提前拿出来使用罢了。而且赵昺也不会去尝试改变人们千百年来形成的思维模式,这仅仅是宋朝的“五虎上将”罢了。 而且,“五虎上将”只是一个称号,一个荣誉称号。并不涉及到官阶、品级等等。 “钦此,谢恩!” 随着李邦宁声音落地,三卷圣旨终于读完了。 “臣等谢陛下圣恩!”群臣拜道。 这是一场规模宏大的赏赐大朝会,除了给文武百官们加官晋爵之外,还有着不菲的物质奖励。 受赏人数颇多,甚至是一些表现极为突出的大头兵也得到了相应的表彰。 这些在战斗中表现得极为勇敢的大头兵们,无外乎斩将、夺旗、陷阵、先登,等等。 这些行为在军中绝对属于立下大功的存在。 然而,由于这些人的出身问题,注定了他们自己这一代是不可能位列朝班的。 所以,如果没有好的出身,如果从一名小兵开始做起的话,即使有出色的军功,最终能做到中级军官都已经差不多顶天了。 但无论如何,这都不妨碍赵昺对他们的封赏,更不会影响军中士卒将他们视为榜样,争相立功的决心。 这已经足够了。 在群臣一片谢恩声中,赵昺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 话很多,无非就是说大宋北伐事业能取得如此辉煌成就和大家的努力是分不开的,然后便是鼓励大家继续将北伐事业进行到底。 随着赵昺的演讲,这次大朝会也被推向了高潮。 “官家,外国使臣在殿外候旨,是否接见,请官家定夺。”李邦宁走过来,轻声道。 “哈哈,宣外国使臣觐见。”赵昺冷笑道。 遥想当年,赵昺在琼州的时候,别说外国使臣了,连个毛都没有,如今大宋国势日益强盛,这些外国人又舔着脸全来了。 既然来了,赵昺也不能端着架子视而不见。 “宣外国使臣觐见……”小太监们口口相传,向更远处传递着赵昺的旨意。 最先觐见的是占城国的使臣了,不管怎么说在赵昺最困难的时候,占城国卖给了宋朝大量的粮食。 虽然是花了钱购买的,但至少人家肯卖给你。 就冲这一点赵昺对占城国使臣的态度还是非常友好的,同时回赠也是最丰厚的。 “高丽王国进献珠宝十箱,金珠一箱,高丽参一箱……”小太监们拿出手册高声念道。 一番“嘘寒问暖”之后,赵昺便将后世的这棵泡菜给打发了。 “倭国使臣佐高丸腾觐见……” 赵昺撇着嘴看向李邦宁,这特么什么狗名字。 感受到赵昺目光的李邦宁脖子一缩,表情极其复杂,暗道:“这跟我没有关系啊。” “噗嗤……”不知道哪位大佬忍不住笑出声来。 “肃静~” 李邦宁看着嘻嘻哈哈的朝臣们,清了清嗓子,高声道。 “倭国使臣,佐高丸腾拜见大宋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佐高丸腾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大礼参拜道。 “你叫啥?高丸腾?”赵昺盯着跪在地上的小日子问道。 “回大皇帝陛下,外臣叫佐高丸腾,不叫高丸腾。” “哦,随你哥哥。你们倭国这次远道而来,不知给朕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这下让小日子国使臣搞不会了,不是刚刚才有人念了贺礼么。 不过这位有点疼的家伙不敢造次,跪在地上连忙说道:“外臣,奉舔蝗陛下旨意,特为大皇帝陛下带来倭国美女一百名,都是漂亮大大滴干活。” 第419章 暴打倭国使臣 “倭国花姑娘?”赵昺道。 “哈衣,我们倭国的美女不但漂亮,而且听话大大滴。” 小日子国的使臣佐高丸腾话语之间不但表现得极为谦卑,甚至不惜一进殿便行三拜九叩的大礼。 “嘛麦皮的,装,使劲装。”赵昺暗道。 佐高丸腾越是表现的卑躬屈膝,赵昺反而越是不爽,寻思着也快到时候了。 “哈哈,不错,高丸腾你做得很好,朕很欣慰。”赵昺为了稳住小日子国,把表演功夫发挥到极致。 “大皇帝陛下,这些都是我们倭国上下应该做的。”佐高丸腾虽然对再一次被叫错名字很不爽,但表面上依旧笑容不改地说道。 “哦,起来。” “谢大皇帝陛下。”佐高丸腾跪的时间也不短了,膝盖骨生疼,连忙谢恩站了起来。 接下来便是其他各国使臣依次觐见了。 如:真腊国(柬埔寨境内)、宾瞳龙国(越南南部)、登留眉国(泰国南部)、蒲甘国(即蒲甘王朝,缅甸境内)、三佛齐国(苏门答腊岛东南部)、单马令国(又称为登流眉国,位于泰国南部马来半岛附近)、麻嘉国(沙特西部)、中理国(非洲索马里),以及流球国。 这些国家无不为赵昺送上节日贺礼,都是一些奇珍异宝等等不必细说。 唯一情况比较特殊的是琉球国,由于琉球王室成员被元将高兴虏至大都,故而此时的琉球群岛被没有新的国王。 由唯一幸存的英祖王朝的一名宗室暂时行使监国职责。 这一次为了得到宋朝的支持,这名英祖王的小儿子不远万里亲自来到临安府。 其目的自然很明确,大家都懂。 “琉球王国英祖王之子涌川叩见大宋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刚刚进入大殿之内的涌川跪倒在地,三呼万岁道。 “哦,你就是涌川。”赵昺问道。 “回大皇帝陛下,臣正是涌川。”涌川跪在金殿上,以头触地,大声回答道。 “起来回话。” “谢大皇帝陛下天恩。” 涌川的态度令赵昺非常满意,这才是做臣子该有的态度,而不是小日子那种表面谦卑,内心里却狡诈多端,一肚子坏水。 “狗日的,给老子等着。”赵昺向殿外看了一眼站在外面贼眉鼠眼,左顾右盼的高丸腾,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厌恶之色。 而这一幕恰好被一旁的李邦宁察觉到,随后这名老太监悄无声息地退到角落中,对着一名小太监耳语片刻。 大殿帷幕后面,略显阴暗的角落里,小太监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从后面走了出去。 “卿一路辛苦了,当年朕还是去晚了一步,以至于王城沦陷,你父亲等人更是落入歹人之手。只恨,朕没有能力到大都营救出英祖王等人。”赵昺很是心碎的样子,缓缓说道。 “臣,涌川叩谢大皇帝天恩。”赵昺的话在这位英祖王朝的小公子看来是多么的重情重义,一时间涌川感动的一塌糊涂,不住地抹泪。 反正说几句好听话又不用花钱,还能让这位名不正言不顺的公子哥死心塌地的为己所用,何乐不为。 一番长谈之后,赵昺临时令人写下国书一封,册封涌川为新的琉球国主。 此举令涌川悲喜交加,痛哭流涕,千恩万谢之后,指天发誓生生世世忠于大宋,并且还把自己的后世子孙也一并捎带进去。 繁琐而又漫长的召见各国使臣的环节终于告一段落。 时间来到午时,也就是上午十一点的时候。 盛大的国宴终于要开始了。 外国使臣都被安排在了廊道之中,这也是符合习俗的。 看着无数美女宫人从身边走过,佐高丸腾使劲闻了闻飘散在空气中的淡淡幽香。 帐篷支棱。 再看看各种美食,花样繁多,香气扑鼻。绝对比倭国那种穷乡僻壤的吃食好上百倍,千倍。 “请各国使臣入座。”一名小太监吆喝道。 使臣们在小太监的引领下,走向各自的位置。 “哎呦。” 正在一边走路,一边偷看美女的佐高丸腾不知道被谁在暗中踢中小腿骨。 这一脚显然带着功夫的,佐高丸腾噗通一声摔了个狗啃屎。 说巧不巧,这一摔正好撞到了一名颇有身份的太监身上。 “啪!”一声脆响。 这位太监一巴掌抽在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佐高丸腾的脸上。 这一巴掌相当得“快、准、狠”,快得令人根本反应不过来,准得恰到好处,狠得当场抽飞了佐高丸腾的两颗牙齿。 “巴嘎!”佐高丸腾恼羞成怒,吐了一口血水,恶狠狠地骂道。 “巴嘎你婆娘,巴嘎你嘛嘛,巴嘎你奶奶!”太监闻声眉头一皱,怒不可遏之余开始左右开弓,又是几个大巴掌下去。 谁说太监是废人,太监要是狠起来更加可怕,随着这名太监的左右开弓,又是几颗牙齿飞了出去,小鬼子口鼻出血,脸肿的如猪头似的,估计连他爹妈都认不出来的那种。 这一幕令正在排着队走路的各国使臣不敢直视,低头不语。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众人除了“同情”一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心里面暗道:“不愧是天朝上国,这巴掌抽起来都这么有节奏感。” 一场骚动自然而然地被人“上报”给赵昺赵大老板。 “哼!国宴期间,尔等竟敢互殴!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了么?”赵昺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回陛下,倭国使臣不懂规矩,不遵守礼仪,口出不逊,更是直接冲撞老奴,请陛下明察。”动手打人的老太监跪在地上,当着朝中重臣哭诉着。 “纳尼……”佐高丸腾忍着剧痛,心中相当错乱。 明明是自己被人黑了一脚,自己才是受害者啊,怎么到了大皇帝这里全成了自己的错? 而且自己也没动手啊,怎么就变成了互殴? 佐高丸腾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佐高丸腾“呜呜哇哇”不停地解释着,但由于漏风严重,导致口齿不清,一时间也没有人听得明白。 “大胆!小小倭国竟敢在我大宋国宴之上撒野。”赵与珞率先发难道。 事实上赵与珞并不知道这一场风波是赵昺提前就策划好了的,但问题是赵与珞知道官家最痛恨倭国了。 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足以令赵与珞在这个关键时间“挺身而出”。如果赵与珞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的话,还不如直接退休养老算了。 能做到位列朝班的就没有一个是傻子。 至于说赵昺为什么如此痛恨倭国,那就不是赵与珞考虑的事情了。 随着赵与珞的率先指责,大殿内原本已经坐好准备开饭的大佬们在这一刻也不饿了,如打了鸡血一般,摩拳擦掌,疯狂谴责倭国使者的各种无理取闹。 犯了众怒的佐高丸腾愈发觉得自己很委屈,有一种被大人抛弃的感觉。 “呜呜呜,大皇帝陛下,不是这样的……”关键是,看到情况不妙的佐高丸腾忍着疼,用猪嘴断断续续地说道。 “住口!区区弹丸岛国,还敢在金殿之上巧言诡辩。” “大胆!好一个高丸腾,你究竟是来朝拜我主陛下的,还是来藐视君威的!” 口诛笔伐,一帮子文臣武将加入到讨伐倭国使臣的行列之中,而且还把倭国舔蝗的爹妈顺便捎带进去。 第420章 东京汴梁城的那一盘月饼 “区区岛国也敢称皇?佐高丸腾,你回去之后告诉你们的国主,趁早去掉舔蝗称号,否则朕绝不轻饶。”随着讨伐声势高涨,赵昺一锤定音地说道。 “啊,小臣不敢做主。” 佐高丸腾哭了,哭得相当委屈。 让君王退位,这么大的事情可不是他一个使臣可以决定的。 “呵呵,不敢?朕还没有治你一个君前失礼之罪呢。来人,叉出去给朕好好地调教一番。” 数名金瓜武士上殿,不顾佐高丸腾的求饶,直接拖了出去。 “啊,啊……”不多时,杀猪般的惨叫连连响起。 站在走廊里的外国“友人”们就这样认真观摩学习着。 脱了裤子的佐高丸腾没抗几下,便已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惨,真惨! 目睹了这一幕的外国使臣们有人胆寒,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暗自庆幸,还有的暗自叫好,可谓百态众生。 最开心的莫过于琉球国新任国主涌川了,由于实力不济,琉球国平时可没少受小日子国的欺负,什么抢几艘商船,杀几个人都是轻的。 有时候小日子甚至直接派遣一群浪人组成的海盗登上琉球本土,烧杀劫掠可谓恶贯满盈。 “打得好,使劲打死这个狗日的。”涌川脸色憋的通红,恨意连连,在心中暗道。 末了,一名太医用鄙视地眼神看着佐高丸腾的伤口,然后非常随意的撒上一些药粉。 随后,武士们便带着奄奄一息的佐高丸腾重新返回大殿。 “高丸腾,朕说的话你可都听清楚了。” 品尝到杀威棒滋味的佐高丸腾再也不敢有半个不字。 “回大皇帝陛下,听清楚了,等小的回到倭国,一定把大皇帝的话一字不差地告诉我主。”趴在地上的佐高丸腾忍着巨疼,赶紧一字一句地说道。 “如此甚好,来人,将倭国使臣一路打出我大宋地界。”赵昺一挥手,下旨道。 “大皇帝陛下饶命啊,不能再打了,再打就会死人了。打死小臣事小,耽误了陛下的大事可就不妙了。”佐高丸腾急了,直接哭喊起来。 “哼,弹丸之地的倭国,竟敢妄称皇帝,若不给予严惩,如何对得起尔等千里迢迢而来。” 于是,佐高丸腾,这位1点25的猴子就这样被当场打断三条腿,然后被扔到一艘小日子的使船上,紧接着被驱逐出境。至于说回到倭国的佐高丸腾如何解释这件事,那都是后话了,此处暂且不提。 一泡来自倭国的臭狗屎被处理干净,盛大的国宴终于在优美动听的旋律中开启。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在场的外国使臣们变得老实多了,席间频频举杯,为大宋贺,为赵官家贺。 音乐奏起,舞蹈翩翩。 “皇帝,多少年了,都没有这么热闹过来。老身今日高兴啊。”宴席尾声,杨太后感慨万千,有感而发。 各国使臣闻言之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讨好杨太后的绝佳机会,一时间,使臣们各种恭维之话脱口而出,根本不用打草稿。 …… 自古以来,有人欢喜有人愁。 中秋佳节,明月熠熠生辉,美轮美奂。 开封府。 守将副千户巴特儿看着桌子上的月饼、美食却没有丝毫胃口。 唐朝时期便出现了类似于月饼的食品,称之为“胡饼”。其制作方法已经和现代有些类似。而这种烤熟的圆形“胡饼”早在汉朝就已经出现。 “月饼”一词最早出现在南宋吴自牧所着的笔记《梦粱录》中。 宋朝的“月饼”并不是中秋节专属,而是一年四季都有卖的。但是,在宋朝中秋节这一天饮酒、团聚、祭祖却是惯例。 此时的巴特儿抬头仰望天空中的明月,叹息之余,狂饮一口烈酒。 自古,借酒消愁愁更愁。 一大口美酒下肚后,巴特儿急躁、不安、愤怒的心情并未得到丝毫缓解,心中的郁闷反而愈发沉重了。 “大哥,少喝点。”一名元军下级军官在一旁苦苦相劝道。 “贤弟,你别管,哥哥心里苦啊。”巴特儿准备再次端起酒碗,却被这名军官死死按住。 “你……也罢。”巴特儿喝多了,挣扎几下之后只好作罢。 这一切还要从巴特儿当年曾经追随阿术的事情说起。 当年忽必烈为了打击阿术,采用撤其羽翼的做法,眼前的这位巴特儿便从千户降为副千户。 这都不说了,后来忽必烈一道圣旨更是把此人调到鸟不拉屎的开封府担任守城官一职。 此时的开封府可不是一百多年前的开封府了,残垣断壁,破败不堪,哪里还有当年一丁点繁华的模样。 巴特尔就这样在这里吃灰喝沫整整一年有余。 随着蒙元新皇帝甘麻剌的即位,为了拉拢人心,甘麻剌将大批的元军将领官复原职,甚至有些人直接被调到大都享福去了。 然而,这一切都与巴特儿无关。 不过,巴特儿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在甘麻剌登基之后将其家属全部无罪释放。 对于甘麻剌特赦自己家属一事,巴特儿也曾心存感激,但随着那些原本还不如巴特儿的同僚们一个个的离开被发配的地区陆续返回大都,这就让一贯勤勤恳恳表现优秀的巴特儿愈发不满起来。 巴特儿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一时间有些想不通,故而便有了在这月圆之夜借酒消愁的一幕。 莫非是银子使得少了?巴特儿也曾这样思考过。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毕竟穷一点苦一点并不可怕,忍一忍就过去了。不管怎么说至少可以和家人团聚,也算是因祸得福。 从这一点讲巴特儿的境遇比那些被清算、清除掉的元军各级将领们已经好上太多了。 人啊,短短数十年,如果能守住这穷乡僻壤了却一生也未尝不可,但问题是不安分的蒙元安西王阿难答可不答应。 这不,阿难答的兵马已经攻入洛阳城,正朝着开封府进兵。以区区不足千余人的兵马如何抵挡声势浩大的叛军,这可愁坏了开封守将巴特儿了。 “可恨,我大元究竟是怎么了!”巴特儿忍不住一声怒骂。 “大哥,别提了,前些日子也就是新汗登基不久,洛阳城里的那小子在返回大都之时,特意来到开封府耀武扬威一番,着实可恨至极。”百户吉日嘎拉自己灌了一大口酒水,愤愤地说道。 “哼!”提起西边隔壁的那个小人,巴特儿更加恼怒不已,冷哼一声。 “大哥,这开封城是守不住了,不如早点将嫂子们送往别处。”吉日嘎拉劝道。 “天下之大,我等又能去哪里?哪里才是我等的容身之地!”巴特儿悲愤地说道。 一位副千户,一位百户,就这样坐在院子中,看着中秋圆月,哀愁之色尽显。 安西王的叛军近在咫尺,甘麻剌又下旨各地固守待援,不准后撤半步。 援兵,援兵在数千里之外,而敌军旦夕之间便可兵临城下。 远水解不了近渴! 巴特儿在没有办法之际,只能把一封又一封的求援信撒出去,却只得到了蒙元朝廷的只言片语,还都是废话。 在这种内忧外患的困境中,巴特儿迅速消瘦下去。 “大哥,不如降了南朝也罢。”吉日嘎拉趁着酒劲,说出了平时想说而不敢说的话。 “休要胡言,这开封府附近哪里有宋军?”骑虎难下,巴特儿并未过于斥责自己的兄弟。 第421章 京西两路 “大哥,可曾听闻范用吉之事?”吉日嘎拉压低了声音说道。 范用吉原为老河口守将,在赵昺从南郑府(汉中)返航的路上投降宋朝。 “贤弟的意思是?”巴特儿道。 按照吉日嘎拉的理论,一个南朝叛将尚且被宋朝皇帝留下性命,何况堂堂开封府蒙元千户长,只要到了老河口必然受到重用。 至少也比留在开封府等死强多了。 “也的哥可是被南朝皇帝封了侯爵的,大哥虽然不是万户长,但依小弟的猜测,只要去了南边必然受重用,甚至有可能捞一个伯爵。”吉日嘎拉低着头,伸长了脖子,轻声说道。 吉日嘎拉说得没错,也的哥的确被封为“归义侯”。可令吉日嘎拉并不知道的是就在今日,远在数千里之外的临安府,赵昺对这名率先归顺的蒙元大将再次进行了赏赐。 虽然也的哥的爵位没有变化,但却被加了一些虚衔。 虚衔,虽说是没有实权的官衔,但不影响发工资啊,也不影响各种福利待遇。而且有了这些虚衔,受赏之人的品级也能往上升一升。 “嘶,贤弟,咱们才多少人,这南朝的伯爵恐怕是不好拿的。”一个伯爵让人有些心动,但巴特儿依旧保持着一丝清醒。 “那也比待在这鬼地方强。”吉日嘎拉满腹牢骚地说着。 一时间,哥俩不再言语,有些冷场。 “大哥,阿难答可不是什么好鸟,而且此人从小的生活环境与我等完全不同。俗话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事到如今大哥你可不能再犹豫下去啊。”片刻之后,吉日嘎拉忍不住再次说道。 历史上,阿难答这家伙的失败完全是因为其一心想搞绿色,而且是在整个元朝内部。以至于让大都那些宗王贵胄们烦不胜烦,最后被阴死也是正常。 “贤弟,容哥哥我好好想想。”巴特儿晃了晃身旁的几个酒坛子,发现早已经空空如也。 “大哥,开封府距离老河口八百余里,要动就要快,否则被阿难答截住了后路,可就全完了。” 此时的吉日嘎拉最担心的就是阿难答突然派出一旅偏师从洛阳南下攻取唐州、邓州。如果这样的话从开封府逃往老河口的路线可就完全被堵死了。 (南阳在宋朝归京西南路管辖,设有邓、唐两个州,把整个南阳一分为二,西侧为邓州,东侧为唐州。后世的南阳市区为武胜军驻地。) 三日之后。 开封府南门,巴特儿领着一千余人的队伍出了城门一路向南。 队伍中有蒙古人,亦有汉人,还有一些家眷。人员不多,但物资不少,大车小车装得满满当当。 这一路注定充满艰辛,长期的战乱使得原本繁华无限的中原大地变得满地荒芜,杂草遍地,荆棘丛生,白骨蔽野,赤地千里。 因久无生气,此刻的中原大地已是河网纵横,千余人的队伍时而避开漫天的沙尘,时而渡过齐腰深的水域,时而又艰难跋涉在无垠的泥沼中。 一千余人,累了席地而卧,渴了捧一口水喝,饿了拿出早已经分成小份的吃食小心翼翼地啃上一小口。随即又将食物揣进怀里,顺便摸一把是否装好。 意图投降宋朝的鞑子尚且如此,何况普通百姓,生活的艰辛难以言表,活下去都是一种幸福。 道路曲折,前路漫漫。 经过二十多天,近一个月的行军,巴特儿等人越过大片的无人区,避开阿难答斥候部队的袭扰,一路兜兜转转,绕了不知道多少条弯道,终于抵达汉江北岸的老河口。 这一天,宋将黄之杰亲自带人出城欢迎巴特儿等人的到来。 “这就是开封府的元军?” 放眼望去,千余人的队伍中人人衣衫褴褛,骨瘦嶙峋,哪里还有半点军队的样子,简直就是一群叫花子。 由于粮草早已经耗尽,摇摇晃晃的巴特儿强打起精神来,对着黄之杰拱手行礼。 “快,生火做饭。” 黄之杰搀扶着路都走不稳的巴特儿,招呼手下的兵丁就地埋锅造饭。 “开封守将巴特儿替儿郎们谢过天朝上将军,多谢黄将军收留。”虚弱的巴特儿连忙感谢道。 …… 随着开封守将巴特儿的归明,消息传开,整个京西南路为之震撼。 邓州、唐州、随州、房州、均州等地的元军为了避开安西王阿难答的兵锋,先后派遣信使声言要献城投降宋朝。 老河口,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而且还是宋朝的一块飞地。然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附近各地元军信使依旧齐聚于此,一时间,此地竟然成为最忙碌的地方。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黄之杰难以招架,这并不是说黄之杰处理不好这些事情,而是这些区域太大了,几乎覆盖了整个大宋的京西南路。 如此大的区域,黄之杰的一万兵马分散开来之后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为了守卫这些送上门的失地,黄之杰一边亲自率兵和阿难答的兵马展开激烈的战斗,一边不断派出信使向赵与珞“求援”。 在京西南路战事吃紧的情况下,不求援不行了,由于战线过长,一万宋军撒在偌大的区域简直起不到任何作用。 黄之杰甚至还专门派人把京西南路的情况告知远在南郑府的陈吊眼知晓,以便让西南军团做好应对措施。 乱了,整个南阳地区乱做一团。 虽然阿难答兵不血刃占领了开封府,但其本人没有一丝丝的成就感,反而勃然大怒。原因很简单,这和占领一座空城无异。 恼羞成怒下的阿难答决定新仇旧恨一起和宋朝算算,顺便让黄之杰也尝尝什么是咸淡,于是乎和宋军的战争再次爆发。 由于宋军兵力太少又过于分散,在百余次的交锋之后,黄之杰发现宋军竟然没有占到多少便宜。 与此同时,收到求援信的赵与珞也坐不住了,匆忙之间手书一封令陆繇领本部兵马一万人即刻从汉阳沿汉江北上,紧急驰援黄之杰。 写好书信之后的赵与珞不敢耽误时间,穿戴整齐之后连忙入宫求见赵昺。 这些日子赵昺闲来无事,每天悠悠转转,到了晚上和皇后、妃嫔们没羞没臊地深入交流感情,小日子过得倒也轻松惬意。 “臣,赵与珞见过官家。” “兴王急迫求见,有何要事。”正在读书写字,修身养性的赵昺问道。 赵与珞一番客套之后把整个京西南路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讲述一遍。 “来人,速去传陆丞相和文丞相他们觐见。”赵昺放下纸笔,快速说道。 不多时,陆秀夫等人鱼贯而入。 “诸位,黄之杰那小子快撑不住了。”赵昺一摆手打断了正要行礼的陆秀夫等人,直截了当说道。 “嘶!局势不是挺好的么?怎么突然就撑不住了。”群臣暗道。 “官家,黄将军手握一万重兵,守住一个小小的老河口应当不在话下。”文天祥不解地问道。 “文相公,是这么一回事。”赵与珞在赵昺的授意下,把大宋京西南路的情况讲述给众人。 “启奏官家,兴王殿下令犬子领兵一万北上驰援,臣以为还是有些捉襟见肘。”陆秀夫虽然并不担心自己儿子的危险,但两万对抗十万,还是有被阿难答的兵马各个击破的可能,故而陆秀夫率先发言道。 更何况阿难答可不止十万大军,而是集结了整整二十万大军。只不过一路北上进攻山西,一路东进攻打河南,意图也很明显,对甘麻剌的大都形成包围之势。 “启奏官家,臣以为事不宜迟,我朝当立刻发兵渡江北上。”文天祥道。 第422章 宜将剩勇追穷寇 大宋祥兴十二年十二月初。 赵昺再次召见文臣武将,商讨渡江作战事宜。 “诸位,如今鞑子内乱再起,值此良机,我等决不能错过。”赵昺一拳砸在地图中所示的中原地区,一脸决然道。 赵昺的首次北伐,其实就是趁着海都与乃颜于草原发动叛乱之机发起的。而此次蒙元内部,再度因皇位之争而兵戎相见。 只不过换成了甘麻剌和阿难答罢了。 “启奏陛下,两淮及中原地区久经战乱,赤地千里,我军若要渡江北伐,粮草当为第一要务。”陆秀夫望着赵昺说道。 两淮地区的情况还是要好上很多,河南中原地区可就麻烦了,不光是人烟稀少,而且道路极其难行。 人少则意味着粮草不足,补给困难,人少同时也意味着道路阻塞。 畅通无阻的江南运河就不说了,已经在宋朝的控制之下。 邗沟,南起扬州以南的长江,北至淮安以北的淮河。这一段由于涉及到蒙元的核心利益,故而也是可以航行的。 至于说运河中的永济渠、通济渠因为北宋的灭亡,金、元的统治中心并不在洛阳,早已经年久失修而湮废。 自古作战,岂有千里运粮走陆路之理?陆秀夫言罢,君臣众人皆陷入沉思。 “启奏陛下,臣以为当即刻发兵渡江北上,一路收复扬州、泰州、高邮,大军对徐州城的伯颜造成持续压力。另一路北上攻克合肥、淮南、阜阳、亳州,兵峰直指我朝南京、东京。”文天祥迫不及待地说道。 文天祥的话其实很明显了,兵分两路,一路主攻江淮东路,一路攻打江淮西路。 “江淮东路?”赵昺目光所及。 “陛下,江淮东路将是我朝和蒙元的决战之所在。”文天祥道。 宋朝淮南东路的治所其实在扬州,只不过伯颜深陷平定钟亮叛乱的泥潭中,大军并未抵达江北一带。 “伯颜的情况如何?”赵昺看了看赵与珞,问道。 “陛下,伯颜二十万大军已经分批向南出发,滁州、扬州、泰州等地均已经出现其前部人马。不过伯颜目前似乎并没有朝合肥增兵的迹象。”赵与珞道。 前部人马,这就说明这些地方的兵力并不多。以伯颜的能力自然知道分兵作战的弊端。 “启奏陛下,老臣以为,伯颜此举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张世杰拱拱手说道。 “哦,张将军此言何意?”赵昺问道。 “陛下,伯颜不过二十万兵马,如果将兵力分散在淮南东西两路,岂不是自讨苦吃。” 宋军不管是人数还是装备都占据优势的情况下,伯颜自然不会傻乎乎的让宋军再次各个击破。故而张世杰的分析是有道理的。 “陛下,臣也是这样认为,故而才说淮南东路将是主战场,亦是决战之地。”文天祥对于张世杰的分析表示认可。 “诸位还有什么想法?” “启奏陛下,臣觉得我西路军当趁机从襄阳出发,经老河口,走唐河、白河一线收复两京。”赵与珞摩拳擦掌,率先说道。 赵与珞的两京自然指的是西京洛阳和东京开封。 “不可,殿下,时值隆冬节,北方寒冷难耐,我军缺乏棉衣,加上中原地区道路阻塞,补给困难,仓促之间冒然出兵恐怕会困难重重。”就在众人把关注点放在京畿路和京西北路的时候,陆秀夫却突然发言道。 “君实,两京对我朝意义重大,若能趁此良机一举收复两京,必将震动天下,伪元为之胆寒,亦能鼓舞我军民士气。”文天祥站出来反对道。 “宋瑞,你说的这些老夫岂能不知?陛下,如今我朝形势大好,但绝不可忘了端平入洛之事。”陆秀夫反驳道。 端平入洛失败的根本原因就是宋军的后勤补给出了大问题,缺衣少食的宋军将士忍着饥饿与鞑子作战,焉能不败。 俗话说一顿不吃饿得慌,连续饿上两三日别说打仗了,走路都困难。 陆秀夫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共鸣,一时间都在分析着利弊得失。 “启奏陛下,京畿路早已经破败不堪,道路难行,如果强行出兵,后勤补给将异常艰难。” “嗯,言之有理,鞑子的情况正好相反,可以随时从河北支援粮草补给。就算占领了两京也会给我等造成很大的麻烦。” “启奏陛下,如今已经临近冬日,若北方突降暴雪,补给中断,当如之奈何?”户部尚书、同知枢密院事的曾渊子也发言道。 “不错,不管是京畿路还是京西北路,人烟稀少,道路艰难。即便是仅仅率领千余人前来归顺我朝的巴特儿,日行不过十余里,八百余地的路程走了近两个月的时间。”此刻,张世杰也重新考虑在这个时间出兵是否合适。 究竟是否应该急于收复两京,在君臣之间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可以说赵与珞收复两京的战略反对的人多,支持的人少。无他,还是交通运输问题。 收复洛阳和开封很容易,但如果遭遇恶劣天气,以至于后续部队被阻断,补给无法及时送达,对于宋军来说是极为不利的,甚至有可能是灭顶之灾。 其实不管是文天祥还是陆秀夫,两人说得都没错。一方是从威慑天下,鼓舞人心方面考虑的。另一方则是以开封府的现状为出发点。 “诸位,朕以为,以当前的形势收复两京与大局无关痛痒。我朝的首要任务还是消灭伯颜的元军主力。”赵昺在综合研判之后,终于开口说话了。 “陛下圣明,入冬季节不宜劳师远征,况且我朝不管是兵力还是武器装备都占有绝对的优势,在这种情况下收复两京当不急于一时。”陆秀夫道。 其实陆秀夫之所以反对即刻发兵收复两京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内政问题,秋收冬藏,历来冬季都是安民的重要时刻,也可以理解为休养生息。 江南地区刚刚收复,陆秀夫的工作可以说日理万机。兴修水利,修缮道路,开垦荒地、安置流民、恢复生产等等。可以说整个江南地区百废待兴,如果在此刻出兵,必将对民心产生极大的影响,甚至引发民众的不满情绪都是有可能的。 “鉴于目前的天气情况,以及我军各种物资都需要准备,朕决定推迟发兵。”赵昺一锤定音道。 打仗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而不是仓促之间出兵,宋理宗为了所谓的面子,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冒然“收复”两京,其端平入洛的失败就是血淋淋的教训。 “陛下圣明,臣等遵旨。”想通了的赵与珞、文天祥率先说道。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诸位,从现在开始准备,各种物资加速生产,两个月后朕御驾亲征,与伯颜一决雌雄。”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此言一出,群臣膜拜。 就这样,在赵昺部署下,整个宋朝立刻高速运转起来,棉衣、棉鞋、火枪、火炮都在加速生产中,最重要的钱粮物资也已经开始筹集。 一场新的大战一触即发。 第422章 宜将剩勇追穷寇 大宋祥兴十二年十二月初。 赵昺再次召见文臣武将,商讨渡江作战事宜。 “诸位,如今鞑子内乱再起,值此良机,我等决不能错过。”赵昺一拳砸在地图中所示的中原地区,一脸决然道。 赵昺的首次北伐,其实就是趁着海都与乃颜于草原发动叛乱之机发起的。而此次蒙元内部,再度因皇位之争而兵戎相见。 只不过换成了甘麻剌和阿难答罢了。 “启奏陛下,两淮及中原地区久经战乱,赤地千里,我军若要渡江北伐,粮草当为第一要务。”陆秀夫望着赵昺说道。 两淮地区的情况还是要好上很多,河南中原地区可就麻烦了,不光是人烟稀少,而且道路极其难行。 人少则意味着粮草不足,补给困难,人少同时也意味着道路阻塞。 畅通无阻的江南运河就不说了,已经在宋朝的控制之下。 邗沟,南起扬州以南的长江,北至淮安以北的淮河。这一段由于涉及到蒙元的核心利益,故而也是可以航行的。 至于说运河中的永济渠、通济渠因为北宋的灭亡,金、元的统治中心并不在洛阳,早已经年久失修而湮废。 自古作战,岂有千里运粮走陆路之理?陆秀夫言罢,君臣众人皆陷入沉思。 “启奏陛下,臣以为当即刻发兵渡江北上,一路收复扬州、泰州、高邮,大军对徐州城的伯颜造成持续压力。另一路北上攻克合肥、淮南、阜阳、亳州,兵峰直指我朝南京、东京。”文天祥迫不及待地说道。 文天祥的话其实很明显了,兵分两路,一路主攻江淮东路,一路攻打江淮西路。 “江淮东路?”赵昺目光所及。 “陛下,江淮东路将是我朝和蒙元的决战之所在。”文天祥道。 宋朝淮南东路的治所其实在扬州,只不过伯颜深陷平定钟亮叛乱的泥潭中,大军并未抵达江北一带。 “伯颜的情况如何?”赵昺看了看赵与珞,问道。 “陛下,伯颜二十万大军已经分批向南出发,滁州、扬州、泰州等地均已经出现其前部人马。不过伯颜目前似乎并没有朝合肥增兵的迹象。”赵与珞道。 前部人马,这就说明这些地方的兵力并不多。以伯颜的能力自然知道分兵作战的弊端。 “启奏陛下,老臣以为,伯颜此举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张世杰拱拱手说道。 “哦,张将军此言何意?”赵昺问道。 “陛下,伯颜不过二十万兵马,如果将兵力分散在淮南东西两路,岂不是自讨苦吃。” 宋军不管是人数还是装备都占据优势的情况下,伯颜自然不会傻乎乎的让宋军再次各个击破。故而张世杰的分析是有道理的。 “陛下,臣也是这样认为,故而才说淮南东路将是主战场,亦是决战之地。”文天祥对于张世杰的分析表示认可。 “诸位还有什么想法?” “启奏陛下,臣觉得我西路军当趁机从襄阳出发,经老河口,走唐河、白河一线收复两京。”赵与珞摩拳擦掌,率先说道。 赵与珞的两京自然指的是西京洛阳和东京开封。 “不可,殿下,时值隆冬节,北方寒冷难耐,我军缺乏棉衣,加上中原地区道路阻塞,补给困难,仓促之间冒然出兵恐怕会困难重重。”就在众人把关注点放在京畿路和京西北路的时候,陆秀夫却突然发言道。 “君实,两京对我朝意义重大,若能趁此良机一举收复两京,必将震动天下,伪元为之胆寒,亦能鼓舞我军民士气。”文天祥站出来反对道。 “宋瑞,你说的这些老夫岂能不知?陛下,如今我朝形势大好,但绝不可忘了端平入洛之事。”陆秀夫反驳道。 端平入洛失败的根本原因就是宋军的后勤补给出了大问题,缺衣少食的宋军将士忍着饥饿与鞑子作战,焉能不败。 俗话说一顿不吃饿得慌,连续饿上两三日别说打仗了,走路都困难。 陆秀夫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共鸣,一时间都在分析着利弊得失。 “启奏陛下,京畿路早已经破败不堪,道路难行,如果强行出兵,后勤补给将异常艰难。” “嗯,言之有理,鞑子的情况正好相反,可以随时从河北支援粮草补给。就算占领了两京也会给我等造成很大的麻烦。” “启奏陛下,如今已经临近冬日,若北方突降暴雪,补给中断,当如之奈何?”户部尚书、同知枢密院事的曾渊子也发言道。 “不错,不管是京畿路还是京西北路,人烟稀少,道路艰难。即便是仅仅率领千余人前来归顺我朝的巴特儿,日行不过十余里,八百余地的路程走了近两个月的时间。”此刻,张世杰也重新考虑在这个时间出兵是否合适。 究竟是否应该急于收复两京,在君臣之间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可以说赵与珞收复两京的战略反对的人多,支持的人少。无他,还是交通运输问题。 收复洛阳和开封很容易,但如果遭遇恶劣天气,以至于后续部队被阻断,补给无法及时送达,对于宋军来说是极为不利的,甚至有可能是灭顶之灾。 其实不管是文天祥还是陆秀夫,两人说得都没错。一方是从威慑天下,鼓舞人心方面考虑的。另一方则是以开封府的现状为出发点。 “诸位,朕以为,以当前的形势收复两京与大局无关痛痒。我朝的首要任务还是消灭伯颜的元军主力。”赵昺在综合研判之后,终于开口说话了。 “陛下圣明,入冬季节不宜劳师远征,况且我朝不管是兵力还是武器装备都占有绝对的优势,在这种情况下收复两京当不急于一时。”陆秀夫道。 其实陆秀夫之所以反对即刻发兵收复两京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内政问题,秋收冬藏,历来冬季都是安民的重要时刻,也可以理解为休养生息。 江南地区刚刚收复,陆秀夫的工作可以说日理万机。兴修水利,修缮道路,开垦荒地、安置流民、恢复生产等等。可以说整个江南地区百废待兴,如果在此刻出兵,必将对民心产生极大的影响,甚至引发民众的不满情绪都是有可能的。 “鉴于目前的天气情况,以及我军各种物资都需要准备,朕决定推迟发兵。”赵昺一锤定音道。 打仗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而不是仓促之间出兵,宋理宗为了所谓的面子,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冒然“收复”两京,其端平入洛的失败就是血淋淋的教训。 “陛下圣明,臣等遵旨。”想通了的赵与珞、文天祥率先说道。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诸位,从现在开始准备,各种物资加速生产,两个月后朕御驾亲征,与伯颜一决雌雄。”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此言一出,群臣膜拜。 就这样,在赵昺部署下,整个宋朝立刻高速运转起来,棉衣、棉鞋、火枪、火炮都在加速生产中,最重要的钱粮物资也已经开始筹集。 一场新的大战一触即发。 第423章 战伯颜(一)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经过近两个月的准备,各种作战物资调拨完毕。 时间来到大宋祥兴十三年(1290年)一月初。 这一天,赵昺和朝臣们再次聚集,召开全面北伐前的最后一次作战会议。 在这次会议上,宋军几位高级将领群情激昂,慷慨陈词,其言语间既表达了对鞑子的痛斥和声讨,又表达了朝廷对收复故土,彻底击败蒙元的决心。 消灭伯颜、阿难答,以及攻克大都,收复幽云十六州,自然而然的成为宋军第二次北伐的终极目标。 “驱除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再次成为宋军北伐的动力源泉。 而建立一个国富、兵强、民安的新大宋也在这次最高军事会议上被赵昺提了出来。 至于说君主立宪,还是算了。一来百姓们没有这种思想意识,二来赵昺不能自己扳倒自己。 这种事情还是留给后世子孙更合适一些。 “诸位,我等北伐不但是为了消灭胡虏,更重要的是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这才是我等为之奋斗的终极目标。”赵昺环视众人说道。 “什么是好日子?十三年来,朕苦思冥想,然朕愚钝,依旧想不明白。但朕以为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房、幼者有所教、老者有所养、病者有所医、弱者有所扶。这便是老百姓的好日子。为此,朕深以为然。” “陆相公,把朕的这些话如实记录下来,将来将其刻在宫中醒目位置,以为后世子孙观之、效之。” “陛下仁德,千古一遇,可昭日月。老臣无异议,老臣遵旨。”已经五十五岁,白发日多的陆秀夫站起来恭敬地行了一礼。 “臣等复议。”文天祥等人亦站起来,恭敬地说道。 “我等在前线打仗,将士们在前线流血牺牲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天下黔首,芸芸众生?”赵昺继续讲述着。 仗总有打完的时候,打完仗之后要做的事情才是赵昺君臣直接需要提前考虑的。 这一次的作战会议时间很长,从辰时一直开到未时仍然不见结束的迹象。 午时期间,赵昺更是打断了李邦宁传膳的好意,君臣众人似乎忘记了饥饿,对各项事宜的处理方式进行了反复讨论、推演,尽可能做到更加完善。 内容很多,涉及到情报来源、行军路线、对敌策略、后勤保障以及收复这些沦陷区之后的安民政策等等。 时间竟然如此之快,快到令人抓不住。 一直到了酉时,这场长达五个时辰的作战会议才基本结束。 此刻,李邦宁这名老太监则急忙令人端来饭食,君臣数十人就这样坐在作战室内狼吞虎咽地吃上一顿。 大宋祥兴十三年一月十五日,元宵佳节。 赵与珞率领的西路军率先出征,大军分为两部,一部从采石矶走浮桥渡过长江;另一部在原芜湖守将刘全的指引下,从芜湖坐船出发渡过长江。 蒙元忙兀台等人费尽心力搭建的采石矶浮桥说到底还是便宜了宋军。 渡过长江的西路军将穿越整个淮南西路腹地,朝着西北方向的京西南路和京西北路进军。 从地图上就可以看出来,宋军的第二次北伐,赵与珞所率领的西路军是偏离主战场的,故而也是最轻松的,至少在前期是这样的。 赵昺之所以这样安排是有原因的,一则是为了加强京西南路的防御,二来也是为了和陈吊眼的大军“会师”。 在蒙元安西王阿难答造反之后,陈吊眼便开始着手调拨物资、集结大军准备抄了阿难答的老巢也就是北宋的陕西路(后改为永兴军路)。 京西南路又和永兴军路相邻。 赵昺为了加强该地区的防御力量,以便应对阿难答对于中原地区的觊觎,除了陆繇领一万兵马先期紧急驰援黄之杰之外,两三个月更是以来不断派兵增援。 这些抽调的援兵皆属于赵与珞的人马,故而此时赵与珞所率领的大宋西路军并不完整。 淮南西路,庐州(今安徽合肥)。 “殿下,前面就是庐州城了。”江钲江老将军看着一河之隔的庐州城池说道。 “老将军,官家令我等朝京西南路行军,颇有深意啊。”赵与珞道。 只要宋军拿下了永兴军路也就是陕西路,则整个西北基本平定,并且可以切断阿难答的退路,此人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必然只能和甘麻剌死磕,不管谁胜谁负,必将损失惨重,两败俱伤的结局。 “殿下,阿难答此人也不傻,黄将军守住防线之后,此人便调转兵峰一路朝北进军,似乎是准备放弃攻打我朝的京西南路了。”江钲说道。 在宋军不断增援下,阿难答可以说在邓州、唐州等地碰得头破血流,其本人为了减少兵马的损失以便有足够的实力和甘麻剌争夺皇位,不得不下令撤兵北上。 阿难答这样做其实很明智,在河南地区和宋军死磕其实是给甘麻剌做嫁衣,可以说百害而无一利。 毕竟争夺大汗之位也是需要本钱的,手里的兵马都拼光了如何攻打蒙元首都大都城。 历史上的阿难答其实是很有实力的,仅仅只差一日时间便登基称帝了,只不过在登基的前一日中了蒙元右丞相哈剌哈孙的“奸计”,被一网打尽罢了。 这一次和历史上有所不同,阿难答并没有“孤身”前往大都,而是率领二十万精锐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北上。 “哼,阿难答北上攻打大都是必然的,如今两京路破败不堪,道路难行,我等当尽快赶过去打通道路,为收复大宋河山做好万全准备。” “末将等愿听殿下调遣。”西路军众将领齐声道。 “传本帅军令,各部准备,半个时辰之后踏平庐州城。”赵与珞指向不远处的庐州城说道。 “末将得令!” 庐州,淮南西路的治所。 西路军的第一场硬仗,也可以说是唯一的一场硬仗。 但见,河流对岸,一道道壕沟清晰可见,显然元军一部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开始。”赵与珞目视元军阵地,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宋军还是采用老办法,火炮开路。 霎时,万炮齐鸣,炮声震天。 “过河!”一番炮击之后,宋军开始登船。 说起来是船,其实也就是临时准备的木筏子罢了。毕竟,宋朝的优势战船也不是想去哪就去哪的,没有河流的地方总不能扛着船走。 木筏子载重量有限,只能搭载一些比较轻便的虎蹲炮。 “大人,宋军过来了。” 河岸北侧,一条深达两米的壕沟里,一名元军观察手踩着木桩,探出半个脑袋仔细观察着宋军的动向。 “传我将令,准备,开枪!”元军将领大喝一声。 随着元军一声号令,躲藏在壕沟内部藏兵洞的元军鱼贯而出,踩着沟底的圆木桩,把手中的火器对准了正在渡河的宋军。 人啊,都不傻,特别是元军被打死的多了,也变得聪明了,对付宋军火炮的方法越来越多,就比如在壕沟下面对着炮击的方向深挖洞。 宋军炮击的时候人躲在洞里面,在宋军即将发起冲锋的时候突然杀出,打宋军一个措手不及。 “咔哒,咔哒!”元军火绳枪的扳机被扣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第423章 战伯颜(一)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经过近两个月的准备,各种作战物资调拨完毕。 时间来到大宋祥兴十三年(1290年)一月初。 这一天,赵昺和朝臣们再次聚集,召开全面北伐前的最后一次作战会议。 在这次会议上,宋军几位高级将领群情激昂,慷慨陈词,其言语间既表达了对鞑子的痛斥和声讨,又表达了朝廷对收复故土,彻底击败蒙元的决心。 消灭伯颜、阿难答,以及攻克大都,收复幽云十六州,自然而然的成为宋军第二次北伐的终极目标。 “驱除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再次成为宋军北伐的动力源泉。 而建立一个国富、兵强、民安的新大宋也在这次最高军事会议上被赵昺提了出来。 至于说君主立宪,还是算了。一来百姓们没有这种思想意识,二来赵昺不能自己扳倒自己。 这种事情还是留给后世子孙更合适一些。 “诸位,我等北伐不但是为了消灭胡虏,更重要的是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这才是我等为之奋斗的终极目标。”赵昺环视众人说道。 “什么是好日子?十三年来,朕苦思冥想,然朕愚钝,依旧想不明白。但朕以为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房、幼者有所教、老者有所养、病者有所医、弱者有所扶。这便是老百姓的好日子。为此,朕深以为然。” “陆相公,把朕的这些话如实记录下来,将来将其刻在宫中醒目位置,以为后世子孙观之、效之。” “陛下仁德,千古一遇,可昭日月。老臣无异议,老臣遵旨。”已经五十五岁,白发日多的陆秀夫站起来恭敬地行了一礼。 “臣等复议。”文天祥等人亦站起来,恭敬地说道。 “我等在前线打仗,将士们在前线流血牺牲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天下黔首,芸芸众生?”赵昺继续讲述着。 仗总有打完的时候,打完仗之后要做的事情才是赵昺君臣直接需要提前考虑的。 这一次的作战会议时间很长,从辰时一直开到未时仍然不见结束的迹象。 午时期间,赵昺更是打断了李邦宁传膳的好意,君臣众人似乎忘记了饥饿,对各项事宜的处理方式进行了反复讨论、推演,尽可能做到更加完善。 内容很多,涉及到情报来源、行军路线、对敌策略、后勤保障以及收复这些沦陷区之后的安民政策等等。 时间竟然如此之快,快到令人抓不住。 一直到了酉时,这场长达五个时辰的作战会议才基本结束。 此刻,李邦宁这名老太监则急忙令人端来饭食,君臣数十人就这样坐在作战室内狼吞虎咽地吃上一顿。 大宋祥兴十三年一月十五日,元宵佳节。 赵与珞率领的西路军率先出征,大军分为两部,一部从采石矶走浮桥渡过长江;另一部在原芜湖守将刘全的指引下,从芜湖坐船出发渡过长江。 蒙元忙兀台等人费尽心力搭建的采石矶浮桥说到底还是便宜了宋军。 渡过长江的西路军将穿越整个淮南西路腹地,朝着西北方向的京西南路和京西北路进军。 从地图上就可以看出来,宋军的第二次北伐,赵与珞所率领的西路军是偏离主战场的,故而也是最轻松的,至少在前期是这样的。 赵昺之所以这样安排是有原因的,一则是为了加强京西南路的防御,二来也是为了和陈吊眼的大军“会师”。 在蒙元安西王阿难答造反之后,陈吊眼便开始着手调拨物资、集结大军准备抄了阿难答的老巢也就是北宋的陕西路(后改为永兴军路)。 京西南路又和永兴军路相邻。 赵昺为了加强该地区的防御力量,以便应对阿难答对于中原地区的觊觎,除了陆繇领一万兵马先期紧急驰援黄之杰之外,两三个月更是以来不断派兵增援。 这些抽调的援兵皆属于赵与珞的人马,故而此时赵与珞所率领的大宋西路军并不完整。 淮南西路,庐州(今安徽合肥)。 “殿下,前面就是庐州城了。”江钲江老将军看着一河之隔的庐州城池说道。 “老将军,官家令我等朝京西南路行军,颇有深意啊。”赵与珞道。 只要宋军拿下了永兴军路也就是陕西路,则整个西北基本平定,并且可以切断阿难答的退路,此人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必然只能和甘麻剌死磕,不管谁胜谁负,必将损失惨重,两败俱伤的结局。 “殿下,阿难答此人也不傻,黄将军守住防线之后,此人便调转兵峰一路朝北进军,似乎是准备放弃攻打我朝的京西南路了。”江钲说道。 在宋军不断增援下,阿难答可以说在邓州、唐州等地碰得头破血流,其本人为了减少兵马的损失以便有足够的实力和甘麻剌争夺皇位,不得不下令撤兵北上。 阿难答这样做其实很明智,在河南地区和宋军死磕其实是给甘麻剌做嫁衣,可以说百害而无一利。 毕竟争夺大汗之位也是需要本钱的,手里的兵马都拼光了如何攻打蒙元首都大都城。 历史上的阿难答其实是很有实力的,仅仅只差一日时间便登基称帝了,只不过在登基的前一日中了蒙元右丞相哈剌哈孙的“奸计”,被一网打尽罢了。 这一次和历史上有所不同,阿难答并没有“孤身”前往大都,而是率领二十万精锐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北上。 “哼,阿难答北上攻打大都是必然的,如今两京路破败不堪,道路难行,我等当尽快赶过去打通道路,为收复大宋河山做好万全准备。” “末将等愿听殿下调遣。”西路军众将领齐声道。 “传本帅军令,各部准备,半个时辰之后踏平庐州城。”赵与珞指向不远处的庐州城说道。 “末将得令!” 庐州,淮南西路的治所。 西路军的第一场硬仗,也可以说是唯一的一场硬仗。 但见,河流对岸,一道道壕沟清晰可见,显然元军一部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开始。”赵与珞目视元军阵地,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宋军还是采用老办法,火炮开路。 霎时,万炮齐鸣,炮声震天。 “过河!”一番炮击之后,宋军开始登船。 说起来是船,其实也就是临时准备的木筏子罢了。毕竟,宋朝的优势战船也不是想去哪就去哪的,没有河流的地方总不能扛着船走。 木筏子载重量有限,只能搭载一些比较轻便的虎蹲炮。 “大人,宋军过来了。” 河岸北侧,一条深达两米的壕沟里,一名元军观察手踩着木桩,探出半个脑袋仔细观察着宋军的动向。 “传我将令,准备,开枪!”元军将领大喝一声。 随着元军一声号令,躲藏在壕沟内部藏兵洞的元军鱼贯而出,踩着沟底的圆木桩,把手中的火器对准了正在渡河的宋军。 人啊,都不傻,特别是元军被打死的多了,也变得聪明了,对付宋军火炮的方法越来越多,就比如在壕沟下面对着炮击的方向深挖洞。 宋军炮击的时候人躲在洞里面,在宋军即将发起冲锋的时候突然杀出,打宋军一个措手不及。 “咔哒,咔哒!”元军火绳枪的扳机被扣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第424章 战伯颜(二) 元军不是善茬,更不会坐以待毙。 此时,宋军先头部队已经登陆,而大部分还在乘坐着木筏向岸边划行。 从藏兵洞出来的数千名元军火枪手,脚踩木桩,把一支支火枪指向正在渡河的宋军将士身上。 兵法有云:“绝水必远水,客绝水而来,勿迎之于水内,令半渡而击之,利。” 也就是说凡横渡江河,营盘要远离河道,以免被敌军截断上游,水淹大军。敌人渡河来战不要在水面上迎敌,而应该等到敌军渡过一半的时候再突然发起攻击,这样做比较有利。 显然元将孙参政是很懂谋略的,而且此人更是“创造性”的发明了藏兵洞这个近现代才出现的防御工事。 孙参政的复出说来话长,自从史弼战死后,此人便被押往大都,并且打入天牢。本以为九死一生、凶多吉少的孙参政却意外地迎来了忽必烈之死的“喜讯”,再后来便是甘麻剌的上位。 蒙元新皇帝为了收买人心不但把此人放了出来并且还委以重任。 这才有了孙参政辅佐伯颜,在庐州(合肥)这个地方领兵抵抗大宋王师的一幕。 “啪啪啪!” 随着一阵清脆的声响,元军第一批火枪手开火了。 元军的火器虽然质量欠佳,但口径较大,枪管较长,而此时的宋军正在柔软的滩涂上艰难地向上“仰攻”,显然处于明显的劣势。 这里是黄泛区,淤泥遍地,泥泞不堪。故而,元军占据天时地利优势。 “噗噗噗!” 一颗颗铅弹击穿宋军的棉甲,深深地射入宋军将士的身体里,一股股鲜血从破损的棉甲中流淌出来。 一瞬间,便有上百名宋军将士倒在血泊之中。 虽然宋军采用了类似于后世三三制的进攻方式,人员之间也有一定的间隔,但奈何元军火枪手太多。 两军相距并不远,这从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元军火器精准度不足的问题,故而,元军第一波攻击就造成宋军巨大的伤亡。 元军在孙参政的指挥下,紧接着是第二波、第三波…… 元军火枪手们依次从藏兵洞中出来。 一时间,鞑子的火枪竟然可以做到持续不断地开火。 谁说鞑子智商堪忧? 鞑子也是懂兵法的,鞑子也是懂得变通的,孙参政就是鞑子将帅中少有的高智商之辈。 谁说古人不懂三段击? 秦军的弩手早就玩过的战术,一般轻弩需要弩手双脚踩住弩臂上弦,重弩则需要弩手躺着用全身力气才能上弦。 故而其发射速度比弓箭慢很多,一般来说前排“发弩”,中间“进弩”,后排“上弩”,三组轮流发射弩箭,以保持射击的持续性。 (战国时期弩机上都出现了简易瞄准机构:“望山”。到了汉代上面都有刻度了,方便调整射击角度。) “踏马的,这是怎么回事?鞑子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么?”远处正在观察战况的赵与珞丝毫不顾忌亲王的身份,破口大骂道。 按照赵与珞的想法,大炮一响,步兵一冲,这仗基本上就打完了。没想到的是,一番猛烈的炮击之下,鞑子没看见死几个,反而好像一个个从地底下拱出来似的。 “殿下!”看着不断牺牲的将士,江老将军急眼了。 “快,沟里有鞑子,从地下出来的,射击,射击!”宋军先头部队中还活着的中下级军官大呼小叫着。 “散开!快散开!自由射击,给我打!”紧急关头,丁富豪大声指挥着手下的百十名儿郎注意躲避。 丁富豪,被封为高要县“高要伯”的丁权丁员外的第三子,丁富贵的弟弟。此人在宋朝北伐开始前从军,用了整整两年时间已经荣升为一名小小的步兵“都头”,手底下管着百十号人马。 “虎蹲炮,没良心,给我轰死狗鞑子!”宋军前部将领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其实不用多说,随行的炮兵们早已经把一门门虎蹲炮、一架架没良心炮架了起来。 “目标70步,瞄准,开炮!”两三人一组的炮手们,有人测量距离,有人装填弹药,有人点燃引线,分工明确。 “咚咚咚!” “嘭嘭嘭!” 虎蹲炮、没良心炮瞬间开火。 虽然宋军火炮齐鸣,炮声隆隆,爆炸声震天动地,元军阵地上更是尘土飞扬,火光冲天。然而,不管是虎蹲炮还是没良心炮,其精准度都不能和后世的火炮相提并论。 可以说大部分炮弹或者炸药包都落在了壕沟附近的地面上,很少有能直接落入元军的壕沟内部的存在。故而,宋军炮火对这股极为狡猾的元军所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甚至可以用雷声大、雨点小来形容。 “快,踏马的,把一窝蜂推上来!给老子烧死这群狗鞑子。”都头丁富豪破口大骂道。 不得不说宋军真有钱,武装到牙齿一般的存在。一个小小的都头,不过一百名部下,竟然还有一台一窝蜂战车。 “头,炮车来了。”宋军车长亲自推着战车来到丁富豪身边,大声说道。 “少踏马的废话,给老子打准点,打不准老子回去剥了你的皮。”看着身边不断有战友倒下的丁富豪满眼通红,破口大骂道。 战事紧张,元军的火器虽然射速慢,但奈何人家也会三段击啊,这样算起来,元军的火器也可以做到持续开火。 在这种危急时刻,每一秒钟都有宋军倒下。故而此刻的丁富豪是真急了,相当着急。 这名车长单膝跪于泥地里,伸出右手大拇指,屏气凝神,目光如炬,严谨认真地测量着壕沟的距离、宽度等参数。 “目标六十五步有二,仰角三度二分,稳住!” “报,车长,准备完毕!”调教仰角的宋军炮手大声道。 “注意,要开炮了!开炮!”车长半转身,回头看了一眼,一边伸手招呼后续跟进的战友注意躲避,一边大声下令道。 “呲呲呲!” 九管火箭炮的引线被点燃,阵阵烟雾升起,发出绝妙的声音。 但见,九枚火箭弹喷着烟雾,拖着长长的尾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依次飞向不足98米外的元军壕沟。 说时迟那时快,几息之间,已经有数枚火箭弹落入元军壕沟内部,当然了也有几发偏移了目标。 但这个成绩已经是相当牛逼了。 但见,成功跌入壕沟里的几枚火箭弹在炸响之后燃起大火,身陷火海的元军有人夺路而逃,有的浑身着火在那痛苦地挣扎着。 “好,打得好,回去老子请你喝酒!” 这一切说起来很长,但其实从宋军一开始的被打懵到发起反击其实也就是很短暂的时间。 宋军借助于火器的优良性能,开始了绝地反击。步兵们有的半蹲在地上,有人干脆趴在地上,不断地拉枪栓,扣动扳机,装弹,再开火。 在优势火炮的掩护下,宋军的枪弹铺天盖地射向不足百米距离外的元军壕沟上,此刻的元军终于品尝到了什么是弹如雨下。 “撤退,撤退!”亲自上阵的孙参政并没有恋战,而是见好就收。 不多时,原本趴在沙袋后面的元军突然消失不见了。 “擂鼓,冲上去,活捉孙参政者官升三级!”赵与珞阴沉着老脸,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战鼓擂,号角鸣。 此刻,随着后续部队的登陆,宋军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殿下,小心有诈!”就在这时,老将江钲突然觉得不对劲。 “嘶,快,令将士们小心分批推进。”随着江钲的提醒,赵与珞的心头逐渐萌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可究竟是什么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停止擂鼓!” 江钲急了,直接冲过去,阻止了膀大腰圆的这名鼓手。 宋军的鼓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正在冲锋的宋军,慢慢停止了脚步,半跪着端着枪瞄准着近在咫尺的元军阵地。 时间就这么慢慢的流逝。 突然,壕沟内响起数声巨大的爆炸声,一朵朵蘑菇云腾空而起。 第424章 战伯颜(二) 元军不是善茬,更不会坐以待毙。 此时,宋军先头部队已经登陆,而大部分还在乘坐着木筏向岸边划行。 从藏兵洞出来的数千名元军火枪手,脚踩木桩,把一支支火枪指向正在渡河的宋军将士身上。 兵法有云:“绝水必远水,客绝水而来,勿迎之于水内,令半渡而击之,利。” 也就是说凡横渡江河,营盘要远离河道,以免被敌军截断上游,水淹大军。敌人渡河来战不要在水面上迎敌,而应该等到敌军渡过一半的时候再突然发起攻击,这样做比较有利。 显然元将孙参政是很懂谋略的,而且此人更是“创造性”的发明了藏兵洞这个近现代才出现的防御工事。 孙参政的复出说来话长,自从史弼战死后,此人便被押往大都,并且打入天牢。本以为九死一生、凶多吉少的孙参政却意外地迎来了忽必烈之死的“喜讯”,再后来便是甘麻剌的上位。 蒙元新皇帝为了收买人心不但把此人放了出来并且还委以重任。 这才有了孙参政辅佐伯颜,在庐州(合肥)这个地方领兵抵抗大宋王师的一幕。 “啪啪啪!” 随着一阵清脆的声响,元军第一批火枪手开火了。 元军的火器虽然质量欠佳,但口径较大,枪管较长,而此时的宋军正在柔软的滩涂上艰难地向上“仰攻”,显然处于明显的劣势。 这里是黄泛区,淤泥遍地,泥泞不堪。故而,元军占据天时地利优势。 “噗噗噗!” 一颗颗铅弹击穿宋军的棉甲,深深地射入宋军将士的身体里,一股股鲜血从破损的棉甲中流淌出来。 一瞬间,便有上百名宋军将士倒在血泊之中。 虽然宋军采用了类似于后世三三制的进攻方式,人员之间也有一定的间隔,但奈何元军火枪手太多。 两军相距并不远,这从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元军火器精准度不足的问题,故而,元军第一波攻击就造成宋军巨大的伤亡。 元军在孙参政的指挥下,紧接着是第二波、第三波…… 元军火枪手们依次从藏兵洞中出来。 一时间,鞑子的火枪竟然可以做到持续不断地开火。 谁说鞑子智商堪忧? 鞑子也是懂兵法的,鞑子也是懂得变通的,孙参政就是鞑子将帅中少有的高智商之辈。 谁说古人不懂三段击? 秦军的弩手早就玩过的战术,一般轻弩需要弩手双脚踩住弩臂上弦,重弩则需要弩手躺着用全身力气才能上弦。 故而其发射速度比弓箭慢很多,一般来说前排“发弩”,中间“进弩”,后排“上弩”,三组轮流发射弩箭,以保持射击的持续性。 (战国时期弩机上都出现了简易瞄准机构:“望山”。到了汉代上面都有刻度了,方便调整射击角度。) “踏马的,这是怎么回事?鞑子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么?”远处正在观察战况的赵与珞丝毫不顾忌亲王的身份,破口大骂道。 按照赵与珞的想法,大炮一响,步兵一冲,这仗基本上就打完了。没想到的是,一番猛烈的炮击之下,鞑子没看见死几个,反而好像一个个从地底下拱出来似的。 “殿下!”看着不断牺牲的将士,江老将军急眼了。 “快,沟里有鞑子,从地下出来的,射击,射击!”宋军先头部队中还活着的中下级军官大呼小叫着。 “散开!快散开!自由射击,给我打!”紧急关头,丁富豪大声指挥着手下的百十名儿郎注意躲避。 丁富豪,被封为高要县“高要伯”的丁权丁员外的第三子,丁富贵的弟弟。此人在宋朝北伐开始前从军,用了整整两年时间已经荣升为一名小小的步兵“都头”,手底下管着百十号人马。 “虎蹲炮,没良心,给我轰死狗鞑子!”宋军前部将领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其实不用多说,随行的炮兵们早已经把一门门虎蹲炮、一架架没良心炮架了起来。 “目标70步,瞄准,开炮!”两三人一组的炮手们,有人测量距离,有人装填弹药,有人点燃引线,分工明确。 “咚咚咚!” “嘭嘭嘭!” 虎蹲炮、没良心炮瞬间开火。 虽然宋军火炮齐鸣,炮声隆隆,爆炸声震天动地,元军阵地上更是尘土飞扬,火光冲天。然而,不管是虎蹲炮还是没良心炮,其精准度都不能和后世的火炮相提并论。 可以说大部分炮弹或者炸药包都落在了壕沟附近的地面上,很少有能直接落入元军的壕沟内部的存在。故而,宋军炮火对这股极为狡猾的元军所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甚至可以用雷声大、雨点小来形容。 “快,踏马的,把一窝蜂推上来!给老子烧死这群狗鞑子。”都头丁富豪破口大骂道。 不得不说宋军真有钱,武装到牙齿一般的存在。一个小小的都头,不过一百名部下,竟然还有一台一窝蜂战车。 “头,炮车来了。”宋军车长亲自推着战车来到丁富豪身边,大声说道。 “少踏马的废话,给老子打准点,打不准老子回去剥了你的皮。”看着身边不断有战友倒下的丁富豪满眼通红,破口大骂道。 战事紧张,元军的火器虽然射速慢,但奈何人家也会三段击啊,这样算起来,元军的火器也可以做到持续开火。 在这种危急时刻,每一秒钟都有宋军倒下。故而此刻的丁富豪是真急了,相当着急。 这名车长单膝跪于泥地里,伸出右手大拇指,屏气凝神,目光如炬,严谨认真地测量着壕沟的距离、宽度等参数。 “目标六十五步有二,仰角三度二分,稳住!” “报,车长,准备完毕!”调教仰角的宋军炮手大声道。 “注意,要开炮了!开炮!”车长半转身,回头看了一眼,一边伸手招呼后续跟进的战友注意躲避,一边大声下令道。 “呲呲呲!” 九管火箭炮的引线被点燃,阵阵烟雾升起,发出绝妙的声音。 但见,九枚火箭弹喷着烟雾,拖着长长的尾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依次飞向不足98米外的元军壕沟。 说时迟那时快,几息之间,已经有数枚火箭弹落入元军壕沟内部,当然了也有几发偏移了目标。 但这个成绩已经是相当牛逼了。 但见,成功跌入壕沟里的几枚火箭弹在炸响之后燃起大火,身陷火海的元军有人夺路而逃,有的浑身着火在那痛苦地挣扎着。 “好,打得好,回去老子请你喝酒!” 这一切说起来很长,但其实从宋军一开始的被打懵到发起反击其实也就是很短暂的时间。 宋军借助于火器的优良性能,开始了绝地反击。步兵们有的半蹲在地上,有人干脆趴在地上,不断地拉枪栓,扣动扳机,装弹,再开火。 在优势火炮的掩护下,宋军的枪弹铺天盖地射向不足百米距离外的元军壕沟上,此刻的元军终于品尝到了什么是弹如雨下。 “撤退,撤退!”亲自上阵的孙参政并没有恋战,而是见好就收。 不多时,原本趴在沙袋后面的元军突然消失不见了。 “擂鼓,冲上去,活捉孙参政者官升三级!”赵与珞阴沉着老脸,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战鼓擂,号角鸣。 此刻,随着后续部队的登陆,宋军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殿下,小心有诈!”就在这时,老将江钲突然觉得不对劲。 “嘶,快,令将士们小心分批推进。”随着江钲的提醒,赵与珞的心头逐渐萌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可究竟是什么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停止擂鼓!” 江钲急了,直接冲过去,阻止了膀大腰圆的这名鼓手。 宋军的鼓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正在冲锋的宋军,慢慢停止了脚步,半跪着端着枪瞄准着近在咫尺的元军阵地。 时间就这么慢慢的流逝。 突然,壕沟内响起数声巨大的爆炸声,一朵朵蘑菇云腾空而起。 第425章 战伯颜(三) 心中生疑的赵与珞匆忙间想要阻止正在冲锋的宋军,然而却为时已晚,冲在最前方的十余名宋军士卒终究还是被剧烈的爆炸所波及。 这些宋军被强大的冲击波高高抛起,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内脏被震破的士卒很快失去了生命。 “快,救人!”有宋军将领招呼着附近的医护兵。 但一切都是徒劳的,这些倒下的宋军在内脏受到重创之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抢救的。 “殿下,请看。”随着宋军彻底控制住滩头之后,巡查情况的江钲指着一处极其隐蔽的藏兵洞说道。 “原来如此,看来鞑子那边有高人啊。”铁青着脸的赵与珞不得不感叹元军指挥官的智慧。 “殿下,你再看那边。”江钲手一指,再次说道。 只见,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战壕呈现在众人的眼前。虽然这些战壕在遭到宋军火炮洗礼之后显得“伤痕累累”,残破不堪,但主体构造尚存。 孙参政之所以能快速撤离战场和这些战壕绝对脱不了干系。 “好一个孙参政,本王记住你了。”赵与珞的脸色极为难看。 “殿下,这鞑子改变了作战策略。我军当小心应对才是。”江钲一脸凝重地说着。 “嗯,不知道官家那边情况怎么样了?”赵与珞看向东边咫尺之间的滁州城。 赵与珞等人几番商议之后,一致认为应该把这个新情况告知朝廷,以便让其他战线的宋军尽快做出改变,能及时应对这种新局面。 赵与珞亲自手书一封,令机要员编码之后,然后找来两名斥候把用密码编写的书信紧急送往滁州方向。 滁州尚未收复,这一路上难免遇见元军斥候,为了谨慎起见,还是使用密码更为妥当一些。 这种传递情报的方式并不是第一次使用了。而且这样做好处多多,即便是送信之人不幸落入鞑子手中,也必将如看天书一般一无所获。 处理完这件事情之后,赵与珞率领大军继续朝庐州城进军。 正如意料之中的一样,庐州城大门开启,连一个守兵都没有,完全是空城一座。 “哼,孙参政这个狗贼跑得真快。”江钲骂道。 “报,兴王殿下,探马来报,孙参政领着庐州兵马朝定远县方向逃窜。”就在这个时候,宋军一名将领拍马赶到。 定远县在庐州东北方向,按照常理孙参政应该朝寿州撤退更快捷一些。 寿州也就是后世的安徽淮南市寿县。这个地方知名度那是相当得高。着名的淝水之战就发生在这里。同时,此地也是历史上宋金嘉定议和的两国分界线。 占领庐州的赵与珞自然没有功夫立刻追击逃窜的孙参政,毕竟每收复一座新城,都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但派出小股部队跟踪、监视甚至袭扰一番还是可以的。 “老将军,依你之见,孙参政为何不直接从寿州渡河,而是朝东北方向移动?”赵与珞问道。 “殿下,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是末将的话,一定会走淮安路线。”江钲一时片刻之间也想不明白为何鞑子不走更便捷的路线,只能猜测鞑子有没有阴谋。 不管是寿州还是淮安都可以快速渡过淮河,过了河便可以把宋军甩在身后了,这是常识。 “地图。” 赵与珞等人走到地图旁,仔细观察着。 定远、滁州、扬州、泰州……再往北看去,泗州、睢宁近在眼前。 “不好,滁州之敌要跑了。”江钲直接脱口而出。 “……” “殿下,你看,孙参政向定远逃窜,必然可以和滁州之敌会师于泗州。”江钲的话说得很快,很急迫。 “难道伯颜铁了心要在徐州和我朝决一死战了么?” 赵昺喜欢集合优势兵力各个击破,蒙元为此吃尽了分兵之苦,如果还不能吸取教训,那伯颜就不是伯颜了。 江钲的话说到这个份上,赵与珞自然是明白其中的道理。 “滁州守将高兴莫非也想趁机阴一把我军之后火速撤退?”此刻,赵与珞的心情相当沉重。 无他,一个小小的抢滩登陆战,宋军竟然阵亡五百余人,伤者多达近千人。 听起来似乎人不多,实则不然。宋军已经很久没有遭遇如此重创了。 不知不觉中,伯颜竟然把宋军打仗的那一套方法“学”会了。 “不计一城一地之得失……积小胜为大胜。”这一刻,现在地图上的赵与珞等人再次想起了这一名句。 好一点的是赵与珞已经派人把这种新情况,以及其内心的猜测和担忧告知朝廷。 但问题是来得及来不及那就只能靠天意了。毕竟这是一个全靠马腿传递情报的时代,谁也无法改变这些。 “殿下,官家吉人自有天相,我等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阿里海牙看到众人心情沉重,开口劝说着。 “老将军所言极是,官家那边兵精粮足自然不必过于担忧,只是这牺牲难免会有所增加。”末了,赵与珞说道。 “殿下英明,官家早已有言,人人做好本分,则天下无事矣。”陆元庭上前宽慰道。 “传本王军令,各部做好准备,大军明日开拔,朝寿州进兵,不得有误。” 军令下达,众将领领命而去。诺大的作战室只剩下赵与珞和不需要领兵作战的参议陆元庭二人。 …… 滁州城外。 从建康府渡过长江的赵昺眉头紧皱。 和西路军赵与珞遇到的情况基本相似,甚至有过之而不及,可以说滁州的情况比庐州更加复杂。 滁州元军在高兴的带领下在城外数里之外深挖洞,各种明沟暗道纵横交错。 当文天祥下令发起攻击之后,在经过一番苦战,终于攻克第一道防线,正准备向第二道防线进攻的宋军的背后竟然突然出现了一股百十余人的元军。 这一股元军竟然是从地道里钻出来的,以至于宋军前部在毫无反应之际便纷纷背后中弹倒下。 虽然经过一番战斗,这一小股元军最终被消灭殆尽,但高兴此举却迟滞了宋军的攻势。 同样遇到新情况中路军将士只好停下来,仔细搜索着元军战壕内的每一处地方。 每每遇到坑洞,宋军二话不说先扔进去一两枚手榴弹再说。 滁州虽然被成功“攻克”,但中路军的损失比西路军更大,光是阵亡的将士都达到了近千人之多,伤者则更多。 “官家,臣事先准备不足,又过于轻敌,请官家治罪。”看着如此惨重的伤亡,痛心疾首的文天祥请罪道。 “好生安葬。” 赵昺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令人厚葬牺牲的大宋将士们。 其实,赵昺越是不予责怪,文天祥的内心越是不好受。 “丞相,伯颜恐怕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好对付。”良久,赵昺看着北方大地,沉声道。 …… 张世杰的东路军行军速度很快,扬州、泰州基本上没有遇到什么抵抗。 张世杰顺势领大军一路推进到高邮县附近。 果然,一路飘飘然的张世杰在小小的高邮县遭遇了一场不小的挫折。 受挫。 宋朝三路大军渡江北上的第一仗竟然全部受挫,这是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随着各方情报的不断汇总,赵昺等人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一次和伯颜的大决战。 第425章 战伯颜(三) 心中生疑的赵与珞匆忙间想要阻止正在冲锋的宋军,然而却为时已晚,冲在最前方的十余名宋军士卒终究还是被剧烈的爆炸所波及。 这些宋军被强大的冲击波高高抛起,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内脏被震破的士卒很快失去了生命。 “快,救人!”有宋军将领招呼着附近的医护兵。 但一切都是徒劳的,这些倒下的宋军在内脏受到重创之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抢救的。 “殿下,请看。”随着宋军彻底控制住滩头之后,巡查情况的江钲指着一处极其隐蔽的藏兵洞说道。 “原来如此,看来鞑子那边有高人啊。”铁青着脸的赵与珞不得不感叹元军指挥官的智慧。 “殿下,你再看那边。”江钲手一指,再次说道。 只见,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战壕呈现在众人的眼前。虽然这些战壕在遭到宋军火炮洗礼之后显得“伤痕累累”,残破不堪,但主体构造尚存。 孙参政之所以能快速撤离战场和这些战壕绝对脱不了干系。 “好一个孙参政,本王记住你了。”赵与珞的脸色极为难看。 “殿下,这鞑子改变了作战策略。我军当小心应对才是。”江钲一脸凝重地说着。 “嗯,不知道官家那边情况怎么样了?”赵与珞看向东边咫尺之间的滁州城。 赵与珞等人几番商议之后,一致认为应该把这个新情况告知朝廷,以便让其他战线的宋军尽快做出改变,能及时应对这种新局面。 赵与珞亲自手书一封,令机要员编码之后,然后找来两名斥候把用密码编写的书信紧急送往滁州方向。 滁州尚未收复,这一路上难免遇见元军斥候,为了谨慎起见,还是使用密码更为妥当一些。 这种传递情报的方式并不是第一次使用了。而且这样做好处多多,即便是送信之人不幸落入鞑子手中,也必将如看天书一般一无所获。 处理完这件事情之后,赵与珞率领大军继续朝庐州城进军。 正如意料之中的一样,庐州城大门开启,连一个守兵都没有,完全是空城一座。 “哼,孙参政这个狗贼跑得真快。”江钲骂道。 “报,兴王殿下,探马来报,孙参政领着庐州兵马朝定远县方向逃窜。”就在这个时候,宋军一名将领拍马赶到。 定远县在庐州东北方向,按照常理孙参政应该朝寿州撤退更快捷一些。 寿州也就是后世的安徽淮南市寿县。这个地方知名度那是相当得高。着名的淝水之战就发生在这里。同时,此地也是历史上宋金嘉定议和的两国分界线。 占领庐州的赵与珞自然没有功夫立刻追击逃窜的孙参政,毕竟每收复一座新城,都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但派出小股部队跟踪、监视甚至袭扰一番还是可以的。 “老将军,依你之见,孙参政为何不直接从寿州渡河,而是朝东北方向移动?”赵与珞问道。 “殿下,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是末将的话,一定会走淮安路线。”江钲一时片刻之间也想不明白为何鞑子不走更便捷的路线,只能猜测鞑子有没有阴谋。 不管是寿州还是淮安都可以快速渡过淮河,过了河便可以把宋军甩在身后了,这是常识。 “地图。” 赵与珞等人走到地图旁,仔细观察着。 定远、滁州、扬州、泰州……再往北看去,泗州、睢宁近在眼前。 “不好,滁州之敌要跑了。”江钲直接脱口而出。 “……” “殿下,你看,孙参政向定远逃窜,必然可以和滁州之敌会师于泗州。”江钲的话说得很快,很急迫。 “难道伯颜铁了心要在徐州和我朝决一死战了么?” 赵昺喜欢集合优势兵力各个击破,蒙元为此吃尽了分兵之苦,如果还不能吸取教训,那伯颜就不是伯颜了。 江钲的话说到这个份上,赵与珞自然是明白其中的道理。 “滁州守将高兴莫非也想趁机阴一把我军之后火速撤退?”此刻,赵与珞的心情相当沉重。 无他,一个小小的抢滩登陆战,宋军竟然阵亡五百余人,伤者多达近千人。 听起来似乎人不多,实则不然。宋军已经很久没有遭遇如此重创了。 不知不觉中,伯颜竟然把宋军打仗的那一套方法“学”会了。 “不计一城一地之得失……积小胜为大胜。”这一刻,现在地图上的赵与珞等人再次想起了这一名句。 好一点的是赵与珞已经派人把这种新情况,以及其内心的猜测和担忧告知朝廷。 但问题是来得及来不及那就只能靠天意了。毕竟这是一个全靠马腿传递情报的时代,谁也无法改变这些。 “殿下,官家吉人自有天相,我等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阿里海牙看到众人心情沉重,开口劝说着。 “老将军所言极是,官家那边兵精粮足自然不必过于担忧,只是这牺牲难免会有所增加。”末了,赵与珞说道。 “殿下英明,官家早已有言,人人做好本分,则天下无事矣。”陆元庭上前宽慰道。 “传本王军令,各部做好准备,大军明日开拔,朝寿州进兵,不得有误。” 军令下达,众将领领命而去。诺大的作战室只剩下赵与珞和不需要领兵作战的参议陆元庭二人。 …… 滁州城外。 从建康府渡过长江的赵昺眉头紧皱。 和西路军赵与珞遇到的情况基本相似,甚至有过之而不及,可以说滁州的情况比庐州更加复杂。 滁州元军在高兴的带领下在城外数里之外深挖洞,各种明沟暗道纵横交错。 当文天祥下令发起攻击之后,在经过一番苦战,终于攻克第一道防线,正准备向第二道防线进攻的宋军的背后竟然突然出现了一股百十余人的元军。 这一股元军竟然是从地道里钻出来的,以至于宋军前部在毫无反应之际便纷纷背后中弹倒下。 虽然经过一番战斗,这一小股元军最终被消灭殆尽,但高兴此举却迟滞了宋军的攻势。 同样遇到新情况中路军将士只好停下来,仔细搜索着元军战壕内的每一处地方。 每每遇到坑洞,宋军二话不说先扔进去一两枚手榴弹再说。 滁州虽然被成功“攻克”,但中路军的损失比西路军更大,光是阵亡的将士都达到了近千人之多,伤者则更多。 “官家,臣事先准备不足,又过于轻敌,请官家治罪。”看着如此惨重的伤亡,痛心疾首的文天祥请罪道。 “好生安葬。” 赵昺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令人厚葬牺牲的大宋将士们。 其实,赵昺越是不予责怪,文天祥的内心越是不好受。 “丞相,伯颜恐怕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好对付。”良久,赵昺看着北方大地,沉声道。 …… 张世杰的东路军行军速度很快,扬州、泰州基本上没有遇到什么抵抗。 张世杰顺势领大军一路推进到高邮县附近。 果然,一路飘飘然的张世杰在小小的高邮县遭遇了一场不小的挫折。 受挫。 宋朝三路大军渡江北上的第一仗竟然全部受挫,这是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随着各方情报的不断汇总,赵昺等人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一次和伯颜的大决战。 第426章 战伯颜(四) 赵与珞的西路军在寿州集结之后,顺利渡过淮河,但并没有一直向正北方的宿州进兵,而是转个弯兵发顺昌府。 顺昌府也就是后世的安徽阜阳市,宋初称为颍州,后来升为顺昌府。 不管是文天祥还是张世杰也都不约而同地派出先头部队试图咬住孙参政和高兴,但现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 鞑子也是会依托有利地形半路设伏的,以至于追击的宋军前部再次遭受了不小的损失。 在这种情况下,宋军被迫做出改变,转而采用更加稳妥的行军方式。 赵昺本人更是严令两路大军的前、中、后军的间隔不得超过二十里地,以便主力部队可以随时驰援各方。 在宋军的前面有鞑子层出不穷的袭扰,而后面的火炮部队由于装备沉重行动缓慢。 故而,宋军的第二次北伐可以说行军速度极为迟缓。 具体以洪泽湖为界,西侧为赵昺和文天祥的行动路线。张世杰等人则沿着湖水东侧北上。 宋军的作战意图很明显,两路大军齐头并进,左右两个方向包抄伯颜的大本营——徐州城。 一个月之后,也就是大宋祥兴十三年(1290年)二月中旬。 赵昺的中路军已经抵达宿州附近,距离徐州已经不足二百里。与此同时,张世杰的东路军也骆马湖西岸,距离徐州不过二百余里地。 骆马湖历史悠久,原本属于地质陷落形成的,故而在历史上地震频发。宋代,这个地区土壤相当肥沃,周边数不尽的良田。 有水,才能有田。 也就是说如果从滁州算起,五百里的路程,宋军走了整整二十多天的时间,绝对的龟速前进。 平均算下来日行不过二十里,这个速度和赵昺的第一次北伐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丞相,没想到伯颜能给我朝造成这么大的麻烦。”看着眼前的宿州城,赵昺感慨万千。 曾几何时,赵昺也曾自认为自己在战场上属于策无遗算的存在,但自从过江以来发生的一系列意想不到的事情,让赵昺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位蒙元的名相。 “官家,老臣考虑欠妥,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以至于我军屡屡受挫,此臣之罪也。”略微落后半个身子的文天祥拱拱手说道。 文天祥说得没错,短短不过五百里的路程,这位蒙元名相可以说把兵书上的各种战法都尝试了一遍,遇水则半渡而击,遇山林则巧设伏,遇平原则派出骑兵一番袭扰之后又如兔子一般扬长而去。 最关键的是元军每一次出击的时间把握的都恰到好处,根本不给宋军以反击的机会。元军往往在宋军即将展开绝地反击之时快速脱离现场,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地方。 伯颜的做法无形中令宋军有些疲于应付,又好似有一种一顿猛拳击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宋军有力使不出来。 “丞相不必自责,如果非要这样说,朕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了么?”转过头的赵昺一脸无奈地说道。 …… 虹县。 也就是后世的安徽省宿州市泗县。泗县古称“夏丘”,又称“虹县”。 泗县在宋朝虽然归泗州管辖,但和泗州城并不是一个地方。 最早的泗州城始建于北周时期,后历经战火毁于一旦,唐宋时期到满清之前的泗州古城位于江苏盱眙县的淮河岸边。 由于这一段漫长的时期,黄河是夺淮入海的,洪泽湖水位不断抬高,到了清朝,泗州古城彻底沉没。 虹县衙门内,大宋君臣齐聚一堂,召开和伯颜决战前的最后一次军事会议。 这是一场至关重要的会议,同时也是一场战争总动员。 在等待了十三年之久,宋蒙之间的大决战一触即发。文天祥等人群情激昂,三军将士斗志旺盛。 胜败在此一举! 胜则攻克大都指日可待;败则退回江南,宋蒙成划江而治之势。 这一次的御前最高会议被赵昺的史官们详细记录在案,以供后人评述。史称:“虹县会议。” 会议之所以选择在虹县举行也是有原因的,虹县位于宿州和宿迁的中间偏南。 三者之间呈倒三角形,此地距离两路宋军主力的距离相仿,而且相对处于“后方”,从安全角度考虑也是非常合适的。 除了留在前线的宋军将领之外,其他高级将帅悉数到场。人员太多,以至于不大的县衙看起来颇为拥挤。 “诸位,我朝和蒙元的决战就在今日。”端坐在椅子上的赵昺环视众人,言语之间中气十足。 “官家,如今我朝已经攻克下邳、萧县,对徐州城形成东南西三面包围之势。请陛下下旨,一战克徐州,活捉伪元伯颜。”文天祥作为宋军最高军事统帅,自然当仁不让地率先表态道。 下邳就是后世的江苏徐州邳州市。宋朝时期的萧县属于后世的安徽淮北市。 “丞相,伯颜情况如何?”在经历数次挫折之后,赵昺也沉稳多了。 情报头子赵与珞此刻正率军前往京西北路,故而关于蒙元的动态,赵昺只能询问右丞相文天祥了。 封建王朝,冷兵器时代,一座城市往往决定一个王朝的命运。 位于秦岭淮河一线的徐州、襄阳、汉中三座城市绝对属于兵家必争之地。 “彭城之得失,关乎南北之盛衰。”这里历来都是决战的主战场。 后世之人多有误解,认为徐州地处平原,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实则不然,古今徐州城地理环境差异很大。 数百年前徐州的地面(海拔)要比现代低了十米左右。 不要小看了这十米的差距,加上整个徐州城外小山丘数不胜数,这些小山丘虽然都不高,但也比城墙要高出太多了。 夹在山丘之间,依山而建的徐州城就显得易守难攻了。 另外一个原因,这个时代的泗水、汴水正好从徐州城外流过,成为天然的护城河。 “官家,伯颜在徐州城外四处挖沟,引泗水、汴水形成新的护城河,河深且宽。老贼的意图很明显,那就是层层设防,妄图令我军陷入苦战。”文天祥道。 “启奏官家,徐州四面群山环绕,兼有黄河天堑从其西南穿过。据情报显示,伯颜在黄河北岸修建了无数明堡暗堡,意图阻止我军渡过黄河。”张世杰也起身说道。 这个时代的徐州城外大小河流纵横交错,可以说水网密布的存在。原因很简单,从南宋初年黄河开始南流了。 再加上徐州属于这一地区唯一一座被群山包围的平原城池,虽然这些山不高或十余米或数十米,最高的也不过一百多米,但问题是这些小山丘“恰巧”把徐州城围在了正中央。 随着文天祥、张世杰的话音落下,众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苏卿、谢卿,水师准备的如何了?”赵昺问道。 “回官家,我朝水师战船早已经准备妥当,只等官家下旨便可将伯颜的黄河防线全线摧毁。”苏景瞻和谢洪永把宋军水师的情况介绍了一番。 水师,只有依靠水师的远程火力,才可以有效地将伯颜的堡垒群彻底击毁,然后才是步兵向前推进。 炮火覆盖,步兵冲锋,这是宋军惯用的战法。 大宋君臣之间经过长达近三天的商讨,歼灭伯颜大军的终极作战计划终于出炉了。 整个计划看似完美,然而,一种不安的情绪犹如一股涌动的暗流,悄无声息地在赵昺的内心深处滋生蔓延,令其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第426章 战伯颜(四) 赵与珞的西路军在寿州集结之后,顺利渡过淮河,但并没有一直向正北方的宿州进兵,而是转个弯兵发顺昌府。 顺昌府也就是后世的安徽阜阳市,宋初称为颍州,后来升为顺昌府。 不管是文天祥还是张世杰也都不约而同地派出先头部队试图咬住孙参政和高兴,但现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 鞑子也是会依托有利地形半路设伏的,以至于追击的宋军前部再次遭受了不小的损失。 在这种情况下,宋军被迫做出改变,转而采用更加稳妥的行军方式。 赵昺本人更是严令两路大军的前、中、后军的间隔不得超过二十里地,以便主力部队可以随时驰援各方。 在宋军的前面有鞑子层出不穷的袭扰,而后面的火炮部队由于装备沉重行动缓慢。 故而,宋军的第二次北伐可以说行军速度极为迟缓。 具体以洪泽湖为界,西侧为赵昺和文天祥的行动路线。张世杰等人则沿着湖水东侧北上。 宋军的作战意图很明显,两路大军齐头并进,左右两个方向包抄伯颜的大本营——徐州城。 一个月之后,也就是大宋祥兴十三年(1290年)二月中旬。 赵昺的中路军已经抵达宿州附近,距离徐州已经不足二百里。与此同时,张世杰的东路军也骆马湖西岸,距离徐州不过二百余里地。 骆马湖历史悠久,原本属于地质陷落形成的,故而在历史上地震频发。宋代,这个地区土壤相当肥沃,周边数不尽的良田。 有水,才能有田。 也就是说如果从滁州算起,五百里的路程,宋军走了整整二十多天的时间,绝对的龟速前进。 平均算下来日行不过二十里,这个速度和赵昺的第一次北伐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丞相,没想到伯颜能给我朝造成这么大的麻烦。”看着眼前的宿州城,赵昺感慨万千。 曾几何时,赵昺也曾自认为自己在战场上属于策无遗算的存在,但自从过江以来发生的一系列意想不到的事情,让赵昺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位蒙元的名相。 “官家,老臣考虑欠妥,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以至于我军屡屡受挫,此臣之罪也。”略微落后半个身子的文天祥拱拱手说道。 文天祥说得没错,短短不过五百里的路程,这位蒙元名相可以说把兵书上的各种战法都尝试了一遍,遇水则半渡而击,遇山林则巧设伏,遇平原则派出骑兵一番袭扰之后又如兔子一般扬长而去。 最关键的是元军每一次出击的时间把握的都恰到好处,根本不给宋军以反击的机会。元军往往在宋军即将展开绝地反击之时快速脱离现场,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地方。 伯颜的做法无形中令宋军有些疲于应付,又好似有一种一顿猛拳击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宋军有力使不出来。 “丞相不必自责,如果非要这样说,朕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了么?”转过头的赵昺一脸无奈地说道。 …… 虹县。 也就是后世的安徽省宿州市泗县。泗县古称“夏丘”,又称“虹县”。 泗县在宋朝虽然归泗州管辖,但和泗州城并不是一个地方。 最早的泗州城始建于北周时期,后历经战火毁于一旦,唐宋时期到满清之前的泗州古城位于江苏盱眙县的淮河岸边。 由于这一段漫长的时期,黄河是夺淮入海的,洪泽湖水位不断抬高,到了清朝,泗州古城彻底沉没。 虹县衙门内,大宋君臣齐聚一堂,召开和伯颜决战前的最后一次军事会议。 这是一场至关重要的会议,同时也是一场战争总动员。 在等待了十三年之久,宋蒙之间的大决战一触即发。文天祥等人群情激昂,三军将士斗志旺盛。 胜败在此一举! 胜则攻克大都指日可待;败则退回江南,宋蒙成划江而治之势。 这一次的御前最高会议被赵昺的史官们详细记录在案,以供后人评述。史称:“虹县会议。” 会议之所以选择在虹县举行也是有原因的,虹县位于宿州和宿迁的中间偏南。 三者之间呈倒三角形,此地距离两路宋军主力的距离相仿,而且相对处于“后方”,从安全角度考虑也是非常合适的。 除了留在前线的宋军将领之外,其他高级将帅悉数到场。人员太多,以至于不大的县衙看起来颇为拥挤。 “诸位,我朝和蒙元的决战就在今日。”端坐在椅子上的赵昺环视众人,言语之间中气十足。 “官家,如今我朝已经攻克下邳、萧县,对徐州城形成东南西三面包围之势。请陛下下旨,一战克徐州,活捉伪元伯颜。”文天祥作为宋军最高军事统帅,自然当仁不让地率先表态道。 下邳就是后世的江苏徐州邳州市。宋朝时期的萧县属于后世的安徽淮北市。 “丞相,伯颜情况如何?”在经历数次挫折之后,赵昺也沉稳多了。 情报头子赵与珞此刻正率军前往京西北路,故而关于蒙元的动态,赵昺只能询问右丞相文天祥了。 封建王朝,冷兵器时代,一座城市往往决定一个王朝的命运。 位于秦岭淮河一线的徐州、襄阳、汉中三座城市绝对属于兵家必争之地。 “彭城之得失,关乎南北之盛衰。”这里历来都是决战的主战场。 后世之人多有误解,认为徐州地处平原,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实则不然,古今徐州城地理环境差异很大。 数百年前徐州的地面(海拔)要比现代低了十米左右。 不要小看了这十米的差距,加上整个徐州城外小山丘数不胜数,这些小山丘虽然都不高,但也比城墙要高出太多了。 夹在山丘之间,依山而建的徐州城就显得易守难攻了。 另外一个原因,这个时代的泗水、汴水正好从徐州城外流过,成为天然的护城河。 “官家,伯颜在徐州城外四处挖沟,引泗水、汴水形成新的护城河,河深且宽。老贼的意图很明显,那就是层层设防,妄图令我军陷入苦战。”文天祥道。 “启奏官家,徐州四面群山环绕,兼有黄河天堑从其西南穿过。据情报显示,伯颜在黄河北岸修建了无数明堡暗堡,意图阻止我军渡过黄河。”张世杰也起身说道。 这个时代的徐州城外大小河流纵横交错,可以说水网密布的存在。原因很简单,从南宋初年黄河开始南流了。 再加上徐州属于这一地区唯一一座被群山包围的平原城池,虽然这些山不高或十余米或数十米,最高的也不过一百多米,但问题是这些小山丘“恰巧”把徐州城围在了正中央。 随着文天祥、张世杰的话音落下,众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苏卿、谢卿,水师准备的如何了?”赵昺问道。 “回官家,我朝水师战船早已经准备妥当,只等官家下旨便可将伯颜的黄河防线全线摧毁。”苏景瞻和谢洪永把宋军水师的情况介绍了一番。 水师,只有依靠水师的远程火力,才可以有效地将伯颜的堡垒群彻底击毁,然后才是步兵向前推进。 炮火覆盖,步兵冲锋,这是宋军惯用的战法。 大宋君臣之间经过长达近三天的商讨,歼灭伯颜大军的终极作战计划终于出炉了。 整个计划看似完美,然而,一种不安的情绪犹如一股涌动的暗流,悄无声息地在赵昺的内心深处滋生蔓延,令其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第427章 战伯颜(五) 渡河,谈何容易。这个时代的黄河凶险万分,可不是后世那样经常出现断流。 黄河,上古时期称为“禹河”,华夏母亲河之一。这条大河见证了宋、金、元三朝的兴衰存亡。 北宋因黄河北流而灭亡(整个河北都是灾区,损失的人财物不可估量);金国为治河耗费国力,国势日衰;蒙元“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都和黄河有关。 黄河的特点可以用三个字形容:“淤、决、徙。” “淤”和“决”很好理解。 “徙”指的是改道,数千年来,黄河有记载的决口从东周定王五年(公元前602年)到1946年高达1593次。 大的改道更是高达26次之多。影响重大的改道有6次,史称:“六大迁徙”。涉及区域范围甚广,河南、河北、山东、安徽、江苏都受到波及。 最北时流经海河,经大沽口,入渤海。最南时经淮河,淮河水又从洪泽湖破堤坝汇入长江,入东海,这一段时期黄河成了长江的支流。 (这个时期的海岸线和后世是不一样的。这个时代海平面较高,也就是说山东半岛,辽东半岛很多地区都“泡”在海水里。近代以来随着海平面下降,海岸线后退了约一百多公里。) 南宋建炎二年(1128年),东京守将杜充决开黄河大堤,黄河河道也因此发生重大改变。由泗水、汴河、涡水或颖水入淮河,再流入黄海,也称为“夺淮入海”。 自黄河南流之后,带来的泥沙在这里不断沉积,故而宋末元初这段时间的徐州城地势比后世要低上许多,其四周的山丘便显得更加陡峭。 “文相公,徐州可不好打啊。”和文天祥同时出征的赵昺再一次无奈地说道。 “官家,此战我中路军将先渡过黄河,从西北方向进攻徐州,期间既要预防伯颜的半渡而击,又要面临九凝山上元军修建的营寨壁垒,着实不易。”文天祥亦附言道。 九凝山也就是九里山,位于后世徐州西北部。 徐州乃兵家必争之地,九里山则是必争中的必争。 站在山顶,整个徐州一目了然。楚汉之争,唐末朱温,以及明朝的靖难之役都在这座高不过一百多米的小山丘上展开你死我活的交锋。 “纵然千难万险,我军也只能勇往直前。走,拿下徐州,彻底击败蒙元,恢复汉家江山就在今日。”和文天祥并肩登船的赵昺说道。 大宋祥兴十三年(1290年)三月初。 宋军抵达黄河渡口。 放眼望去,黄河东岸元军的阵地犬牙交错,沟壑纵横。 一道道壕沟,一座座碉堡沿着黄河岸边一字排开。 “请陛下进船舱。”枪炮无眼,文天祥自然不会让赵昺处于危险之中。 其实,文天祥是不愿意“带”赵昺玩的。 抢占河滩,登陆作战可不是好玩的。万一赵昺有个三长两短,全剧终了。 这一次赵昺倒是很爽快,和文天祥等人走进了覆盖着铁甲的指挥室中。 “呵呵,铁甲蒸汽船,这南朝小皇帝究竟何许人也。”九里山上,被委以重任的孙参政手持一副千里镜观看着河面上密集的宋军战船。 冤家再聚头,一时间这位孙大帅颇多感慨。 不错,正是千里镜。 令人费解的是,王恂这位元朝着名的数学家,在真实历史中已然离世九年有余。可在此时空,此人竟然尚存于世,不仅疾病痊愈,且身体康健,精神矍铄。 或许是忽必烈保护有加,亦或许此人是不再过问政务,而是专心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也有可能是此人一门心思投入到自己喜欢的领域,故而不敢生病。不管怎样,这家伙的的确确给蒙元研制了很多高科技装备。 就比如孙参政手里使用的望远镜,便出自此人之手。 “大帅,敌强我弱,我等当如何是好?”关键时刻忙兀台这个饭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询问道。 “平章大人,我朝的秘密武器还没拿出来呢,这一次一定让南朝小皇帝好好地喝上一壶。”站在一旁的大将高兴连忙说道。 高兴此人征战一生,可不会在临战之际说出这种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的话来。但高兴的官职没有忙兀台,故而也只能好言相劝一番。 “让儿郎们做好准备。”大战一触即发,孙参政可没有时间去理会忙兀台这个酒囊饭袋,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去。 元军在准备,宋军也在准备,双方不约而同地开始调兵遣将,都准备给对方当头一棍。 “各船准备!” 随着命令下达,宋军战船上的炮手们做最后的准备。 “来人,传令各船对准鞑子的前沿阵地,开炮!”作战室中,文天祥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决定赵宋王朝命运的时刻终于来临了。刹那间,火炮轰鸣,巨大的后座力让战船随之摇晃起来。 靠近河岸的战船上则发射了数不清的“火箭弹”,白烟升腾,火药味十足。 一轮炮火过后,元军靠近河岸的阵地火光四起,一片狼藉。一座座砖木结构的堡垒被夷为平地,一条条壕沟内燃起大火。 “快,藏好了,不想死的都特么的给老子藏好了。”在宋军开炮伊始,元军将校们的吆喝声就没有间断过。 这人啊,挨揍挨得多了,也就学会了自我保护。徐州城外的元军阵地可不是合肥、滁州那种简易版。 别忘了,伯颜自从剿灭了钟亮的叛乱之后,长达近一年的时间可都是待在徐州城的。伯颜苦思冥想,费尽心血,耗费如此长的时间打造的钢铁防线岂能是赵昺一轮炮击就可以摧毁的。 “报,丞相,炮击效果不明显。”大将杜浒走进船舱汇报战况。 之所以不向赵昺汇报,只因为文天祥才是主帅,赵昺也就是一个“吉祥物”的存在。 “哦?这是怎么回事。”文天祥问道。 “报丞相,鞑子下血本了,这壕沟挖得又密又窄,我军火炮有劲使不上啊。”杜浒也是一脸不甘心。 新兵怕炮弹,老兵怕机枪。这种说法其实和火炮的数量,威力有关。 火炮够多,威力够大,就不会这样说了。 所以,真正厉害的还是大炮。但问题是赵昺用的是原始的大炮,虽然后装炮也有列装,但也做不到后世那种威力啊。 元军挖的战壕很深,又很窄,宋军的炮弹除非开了眼才能落进元军的战壕之中。 事实上,不管是宋军的火炮还是“火箭弹”,绝大多数都落在了战壕上面,沙石横飞,熊熊大火,看起来挺吓人的,但真正给元军造成的伤亡并不大,甚至可以用忽略不计来形容。 杜浒的汇报让众人眉头紧皱。 “丞相,下令强攻。”有将领忍不住嘟囔一声。 第427章 战伯颜(五) 渡河,谈何容易。这个时代的黄河凶险万分,可不是后世那样经常出现断流。 黄河,上古时期称为“禹河”,华夏母亲河之一。这条大河见证了宋、金、元三朝的兴衰存亡。 北宋因黄河北流而灭亡(整个河北都是灾区,损失的人财物不可估量);金国为治河耗费国力,国势日衰;蒙元“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都和黄河有关。 黄河的特点可以用三个字形容:“淤、决、徙。” “淤”和“决”很好理解。 “徙”指的是改道,数千年来,黄河有记载的决口从东周定王五年(公元前602年)到1946年高达1593次。 大的改道更是高达26次之多。影响重大的改道有6次,史称:“六大迁徙”。涉及区域范围甚广,河南、河北、山东、安徽、江苏都受到波及。 最北时流经海河,经大沽口,入渤海。最南时经淮河,淮河水又从洪泽湖破堤坝汇入长江,入东海,这一段时期黄河成了长江的支流。 (这个时期的海岸线和后世是不一样的。这个时代海平面较高,也就是说山东半岛,辽东半岛很多地区都“泡”在海水里。近代以来随着海平面下降,海岸线后退了约一百多公里。) 南宋建炎二年(1128年),东京守将杜充决开黄河大堤,黄河河道也因此发生重大改变。由泗水、汴河、涡水或颖水入淮河,再流入黄海,也称为“夺淮入海”。 自黄河南流之后,带来的泥沙在这里不断沉积,故而宋末元初这段时间的徐州城地势比后世要低上许多,其四周的山丘便显得更加陡峭。 “文相公,徐州可不好打啊。”和文天祥同时出征的赵昺再一次无奈地说道。 “官家,此战我中路军将先渡过黄河,从西北方向进攻徐州,期间既要预防伯颜的半渡而击,又要面临九凝山上元军修建的营寨壁垒,着实不易。”文天祥亦附言道。 九凝山也就是九里山,位于后世徐州西北部。 徐州乃兵家必争之地,九里山则是必争中的必争。 站在山顶,整个徐州一目了然。楚汉之争,唐末朱温,以及明朝的靖难之役都在这座高不过一百多米的小山丘上展开你死我活的交锋。 “纵然千难万险,我军也只能勇往直前。走,拿下徐州,彻底击败蒙元,恢复汉家江山就在今日。”和文天祥并肩登船的赵昺说道。 大宋祥兴十三年(1290年)三月初。 宋军抵达黄河渡口。 放眼望去,黄河东岸元军的阵地犬牙交错,沟壑纵横。 一道道壕沟,一座座碉堡沿着黄河岸边一字排开。 “请陛下进船舱。”枪炮无眼,文天祥自然不会让赵昺处于危险之中。 其实,文天祥是不愿意“带”赵昺玩的。 抢占河滩,登陆作战可不是好玩的。万一赵昺有个三长两短,全剧终了。 这一次赵昺倒是很爽快,和文天祥等人走进了覆盖着铁甲的指挥室中。 “呵呵,铁甲蒸汽船,这南朝小皇帝究竟何许人也。”九里山上,被委以重任的孙参政手持一副千里镜观看着河面上密集的宋军战船。 冤家再聚头,一时间这位孙大帅颇多感慨。 不错,正是千里镜。 令人费解的是,王恂这位元朝着名的数学家,在真实历史中已然离世九年有余。可在此时空,此人竟然尚存于世,不仅疾病痊愈,且身体康健,精神矍铄。 或许是忽必烈保护有加,亦或许此人是不再过问政务,而是专心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也有可能是此人一门心思投入到自己喜欢的领域,故而不敢生病。不管怎样,这家伙的的确确给蒙元研制了很多高科技装备。 就比如孙参政手里使用的望远镜,便出自此人之手。 “大帅,敌强我弱,我等当如何是好?”关键时刻忙兀台这个饭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询问道。 “平章大人,我朝的秘密武器还没拿出来呢,这一次一定让南朝小皇帝好好地喝上一壶。”站在一旁的大将高兴连忙说道。 高兴此人征战一生,可不会在临战之际说出这种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的话来。但高兴的官职没有忙兀台,故而也只能好言相劝一番。 “让儿郎们做好准备。”大战一触即发,孙参政可没有时间去理会忙兀台这个酒囊饭袋,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去。 元军在准备,宋军也在准备,双方不约而同地开始调兵遣将,都准备给对方当头一棍。 “各船准备!” 随着命令下达,宋军战船上的炮手们做最后的准备。 “来人,传令各船对准鞑子的前沿阵地,开炮!”作战室中,文天祥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决定赵宋王朝命运的时刻终于来临了。刹那间,火炮轰鸣,巨大的后座力让战船随之摇晃起来。 靠近河岸的战船上则发射了数不清的“火箭弹”,白烟升腾,火药味十足。 一轮炮火过后,元军靠近河岸的阵地火光四起,一片狼藉。一座座砖木结构的堡垒被夷为平地,一条条壕沟内燃起大火。 “快,藏好了,不想死的都特么的给老子藏好了。”在宋军开炮伊始,元军将校们的吆喝声就没有间断过。 这人啊,挨揍挨得多了,也就学会了自我保护。徐州城外的元军阵地可不是合肥、滁州那种简易版。 别忘了,伯颜自从剿灭了钟亮的叛乱之后,长达近一年的时间可都是待在徐州城的。伯颜苦思冥想,费尽心血,耗费如此长的时间打造的钢铁防线岂能是赵昺一轮炮击就可以摧毁的。 “报,丞相,炮击效果不明显。”大将杜浒走进船舱汇报战况。 之所以不向赵昺汇报,只因为文天祥才是主帅,赵昺也就是一个“吉祥物”的存在。 “哦?这是怎么回事。”文天祥问道。 “报丞相,鞑子下血本了,这壕沟挖得又密又窄,我军火炮有劲使不上啊。”杜浒也是一脸不甘心。 新兵怕炮弹,老兵怕机枪。这种说法其实和火炮的数量,威力有关。 火炮够多,威力够大,就不会这样说了。 所以,真正厉害的还是大炮。但问题是赵昺用的是原始的大炮,虽然后装炮也有列装,但也做不到后世那种威力啊。 元军挖的战壕很深,又很窄,宋军的炮弹除非开了眼才能落进元军的战壕之中。 事实上,不管是宋军的火炮还是“火箭弹”,绝大多数都落在了战壕上面,沙石横飞,熊熊大火,看起来挺吓人的,但真正给元军造成的伤亡并不大,甚至可以用忽略不计来形容。 杜浒的汇报让众人眉头紧皱。 “丞相,下令强攻。”有将领忍不住嘟囔一声。 第428章 战伯颜(六) 河滩上的元军就像缩进了乌龟壳一般,在没有后世那种重型火炮的情况下,宋军一时片刻还真拿这群鞑子没有什么好办法。 “特么的,这群狗鞑子肯定当缩头乌龟了。”赵昺气呼呼地说道。 虽然我们的赵大老板可以不干涉指挥,但骂骂娘,发一顿牢骚总是可以滴。 怎么办? 如何破局,如何打破鞑子的乌龟壳,成为宋军眼下最迫切的需求。 如果采用硬啃的办法,则正中伯颜下怀。 “诸位有什么好办法?”文天祥并没有理会在一旁发牢骚的赵老板,而是询问指挥室里的高级将领们。 “丞相,伪元伯颜缩着脖子不肯出来,末将以为只能一步一步向前推进了。”大宋第二水师谢洪永站出来说道。 “不错,谢帅说得在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刺刀见红是我军的传统。这一仗就是要打出我军的威风来,一战让鞑子彻底胆寒,也为我朝将来一举攻克大都做好万全准备。”更年轻一些的王道夫霸气十足地说着。 “对,揍特娘的。” “让伯颜好好尝尝咸蛋。” “此战一举活捉伯颜老贼,收复大都指日可待。” “顺便收复燕云十六州,成就不世之功。” “言之有理,就应该这样办。” 一时间,作战室内人声鼎沸,“年轻一代”的中高级将领们摩拳擦掌,议论纷纷。 “哼,尔等可是忘了庐州、滁州之事了?” 随着威望颇高的文天祥一句话说完,整个船舱内立刻安静下来了。 狗鞑子太狡猾了,居然学会了依托坑道背后袭击,真是不讲武德,众将领在心里面不断招呼伯颜的祖宗十八代。 地道这玩意可不是伯颜发明的,据说是那位好人妻的老曹同学发明的。 位于安徽亳州的曹操运兵道是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那个“深挖洞、广积粮”的特殊时期被发现的。 这条长达8千多米的运兵道可以说是华夏迄今为止发现的历史上最早的地道。曹老板的这条运兵道至南宋末年,因黄河“南流”而逐渐被淤泥掩埋。 后世那场着名的上甘岭战役可以说把坑道战发挥到了极致,最简单办法就是在阵地堑壕壁上挖了一个洞,俗称“猫耳洞”,只要倒霉国的炸弹不在洞口爆炸,便可躲过弹片的杀伤。 而这只不过是坑道战的冰山一角,地下工事才是其最主要的构成,掩体、障碍墙、陷阱、通气孔、传话孔等等,这些都是最基本的配置。 最重要的是坑道工事必须与野战工事互相结合起来。 “丞相,可否先礼后兵,末将请命先去劝降一番?”阿里海牙站出来自告奋勇说道。 “不可能,谁都可能投降,伯颜怎可能会不战而降。”不等文天祥发话,谢洪永直接否定道。 能投降的也就不叫伯颜了,所以说谢洪永说的话几乎代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伯颜老贼冥顽不化,绝不会投降的,老将军何必以身犯险。”文天祥也否决了阿里海牙招降的计策。 “丞相,末将愿意孤身前往一试,即便事不成,末将料想伯颜也绝不会为难末将的。”阿里海牙仍然固执己见,一心想让宋军能少一些流血牺牲。 “老将军的好意,朕心领了。然,朕曾听闻有一句话,只有把敌人打服气、打趴下、打怕了,敌人才会真正认输投降。”此刻的赵昺接过话头,侃侃而谈。 就比如倭奴国,慰问了不少倒霉国的小兵喽啰们。 “官家……陛下深情,臣谨记于心,然臣寸功为例,臣不惧危险,只为我大宋儿郎能少一些牺牲。有朝一日,可以回到家乡与家人团聚。”说到此处,阿里海牙丝毫又想起来自己早已经不在人世的家人,一时间情绪颇为激动。 其实在数年前,当年阿里海牙决定归顺大宋的时候,赵昺便张罗着给阿里海牙续弦,如今阿里海牙的小儿子都会打酱油了。 故而,赵昺对阿里海牙可以说相当优待的。 “此事就此作罢,卿不必再提。如今忽必烈已死,朕不能为卿复仇,但朕可以答应你,待朕活捉了甘麻剌,是杀是留皆由卿随心处置。”赵昺道。 “臣多谢陛下厚爱。”阿里海牙毕恭毕敬地说道。 一番讨论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反对阿里海牙去搞什么劝降。 原因很简单,以目前的局势不要说阿里海牙能不能见到伯颜,就算见到了,十有八九也是要被扣留在徐州城的。 至于说生命危险倒不至于,胜负难料之间,伯颜绝不会轻易动手。 怕就怕到了最后关头,也就是伯颜走投无路的时候,那可真不好说了。 至此,阿里海牙提出的劝降伯颜之事就此作罢。 无可奈何的宋军只能再次持续炮击河岸上的元军阵地,并且派出适当的先头部队进行试探性的攻击。 不管用什么办法,步兵是必须出场的,哪怕后世那种现代化战争,步兵也是不可或缺的。 徐州——这场攻坚战注定将成为宋军年轻一代将领们为之拼搏的舞台。 除了丁权的两个儿子一个跟随陈吊眼准备攻打京兆抄了阿难答的后路,另一个追随兴王赵与珞在京西南北两路忙着“修路”之外,赵昺比较熟悉的年轻将校们将在这里悉数登场。 赵大石、杨大力、孙小五、江小鱼、钱小二、王荣耀、杨娃子…… 当然了,黄鹤的千余名特战队员们也已经整装待命。 “丞相,有点不对劲,为何没有听到鞑子的炮击声?”赵昺突然说道。 “嘶!”众人反应过来。 宋军的炮击都他么的持续两刻钟了,鞑子竟然毫无动静? 本着事出反常必有妖的理念,经过赵昺这么一说,众人瞬间紧张起来。 “来人!”文天祥大喝一声。 话音刚落,从船舱外面走进来一名宋军将领。 “鞑子的阵地上有何动静?”文天祥当即问道。 “报,丞相,鞑子阵地依旧毫无异常。”这位宋军将领报告道。 “丞相,走,随朕登高望远。”赵昺不等文天祥等人反应过来,大步流星走出作战室,顺势攀爬上铁架战船的最高处——雀室。 赵昺推开正在观察敌情的了望手,站在望远镜前,仔细观察起来。 “快,护驾!”文天祥可不敢有半点马虎,这要是元军一炮打来,全他么的完蛋了。 但见,数千名宋军已经蹚着浑浊的黄河水,陆续登岸。 远处,在宋军的炮击下,鞑子的第一道防线早已经残破不堪,硝烟弥漫。 人群之中,黄鹤的身影异常熟悉。 虽然赵昺千金买马骨,但这些年来黄鹤有时候也是很郁闷的。无他,很多人只是觉得此人运气比较好罢了,故而,这将是一场黄鹤的正名之战。 “三哥,这伙鞑子邪门得很嘞。”端着枪,猫着腰的老四丁勇目视前方,说道。 “哼,不管鞑子葫芦里卖什么药,让儿郎们小心一点。”此时的黄鹤再也不提什么土鸡瓦狗之说了。 宋军先头部队枪上膛,保险打开,呈战斗队形,小心翼翼地徐徐前进。 近了,更近了,此时距离元军第一条壕沟不过五十步之遥。 “打,给老子打死这群该死的南朝人。”一名蒙古模样的低级将领猛然间大喝一声。 但见,原本静悄悄的壕沟内,突然出现上千名鞑子,一个个端起火铳,以沙土为支撑瞄准了近在咫尺的宋军。 “卧倒!”走在前面的一名宋军都头眼疾手快,顺势卧倒在淤泥中,随即快速扣动了手中的火枪。 宋元双方都是火枪手,但宋军的火枪那可都是栓动步枪。这便是优势,这便是实力碾压。 “射击!给我打!”与此同时,眼疾手快的黄鹤也瞄准了一名刚刚露头的元军小旗,扣动扳机。 一声枪响,这名刚刚摆好姿势,还没有来得及瞄准的元军小旗长便被一枪射穿了脑瓜。 第428章 战伯颜(六) 河滩上的元军就像缩进了乌龟壳一般,在没有后世那种重型火炮的情况下,宋军一时片刻还真拿这群鞑子没有什么好办法。 “特么的,这群狗鞑子肯定当缩头乌龟了。”赵昺气呼呼地说道。 虽然我们的赵大老板可以不干涉指挥,但骂骂娘,发一顿牢骚总是可以滴。 怎么办? 如何破局,如何打破鞑子的乌龟壳,成为宋军眼下最迫切的需求。 如果采用硬啃的办法,则正中伯颜下怀。 “诸位有什么好办法?”文天祥并没有理会在一旁发牢骚的赵老板,而是询问指挥室里的高级将领们。 “丞相,伪元伯颜缩着脖子不肯出来,末将以为只能一步一步向前推进了。”大宋第二水师谢洪永站出来说道。 “不错,谢帅说得在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刺刀见红是我军的传统。这一仗就是要打出我军的威风来,一战让鞑子彻底胆寒,也为我朝将来一举攻克大都做好万全准备。”更年轻一些的王道夫霸气十足地说着。 “对,揍特娘的。” “让伯颜好好尝尝咸蛋。” “此战一举活捉伯颜老贼,收复大都指日可待。” “顺便收复燕云十六州,成就不世之功。” “言之有理,就应该这样办。” 一时间,作战室内人声鼎沸,“年轻一代”的中高级将领们摩拳擦掌,议论纷纷。 “哼,尔等可是忘了庐州、滁州之事了?” 随着威望颇高的文天祥一句话说完,整个船舱内立刻安静下来了。 狗鞑子太狡猾了,居然学会了依托坑道背后袭击,真是不讲武德,众将领在心里面不断招呼伯颜的祖宗十八代。 地道这玩意可不是伯颜发明的,据说是那位好人妻的老曹同学发明的。 位于安徽亳州的曹操运兵道是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那个“深挖洞、广积粮”的特殊时期被发现的。 这条长达8千多米的运兵道可以说是华夏迄今为止发现的历史上最早的地道。曹老板的这条运兵道至南宋末年,因黄河“南流”而逐渐被淤泥掩埋。 后世那场着名的上甘岭战役可以说把坑道战发挥到了极致,最简单办法就是在阵地堑壕壁上挖了一个洞,俗称“猫耳洞”,只要倒霉国的炸弹不在洞口爆炸,便可躲过弹片的杀伤。 而这只不过是坑道战的冰山一角,地下工事才是其最主要的构成,掩体、障碍墙、陷阱、通气孔、传话孔等等,这些都是最基本的配置。 最重要的是坑道工事必须与野战工事互相结合起来。 “丞相,可否先礼后兵,末将请命先去劝降一番?”阿里海牙站出来自告奋勇说道。 “不可能,谁都可能投降,伯颜怎可能会不战而降。”不等文天祥发话,谢洪永直接否定道。 能投降的也就不叫伯颜了,所以说谢洪永说的话几乎代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伯颜老贼冥顽不化,绝不会投降的,老将军何必以身犯险。”文天祥也否决了阿里海牙招降的计策。 “丞相,末将愿意孤身前往一试,即便事不成,末将料想伯颜也绝不会为难末将的。”阿里海牙仍然固执己见,一心想让宋军能少一些流血牺牲。 “老将军的好意,朕心领了。然,朕曾听闻有一句话,只有把敌人打服气、打趴下、打怕了,敌人才会真正认输投降。”此刻的赵昺接过话头,侃侃而谈。 就比如倭奴国,慰问了不少倒霉国的小兵喽啰们。 “官家……陛下深情,臣谨记于心,然臣寸功为例,臣不惧危险,只为我大宋儿郎能少一些牺牲。有朝一日,可以回到家乡与家人团聚。”说到此处,阿里海牙丝毫又想起来自己早已经不在人世的家人,一时间情绪颇为激动。 其实在数年前,当年阿里海牙决定归顺大宋的时候,赵昺便张罗着给阿里海牙续弦,如今阿里海牙的小儿子都会打酱油了。 故而,赵昺对阿里海牙可以说相当优待的。 “此事就此作罢,卿不必再提。如今忽必烈已死,朕不能为卿复仇,但朕可以答应你,待朕活捉了甘麻剌,是杀是留皆由卿随心处置。”赵昺道。 “臣多谢陛下厚爱。”阿里海牙毕恭毕敬地说道。 一番讨论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反对阿里海牙去搞什么劝降。 原因很简单,以目前的局势不要说阿里海牙能不能见到伯颜,就算见到了,十有八九也是要被扣留在徐州城的。 至于说生命危险倒不至于,胜负难料之间,伯颜绝不会轻易动手。 怕就怕到了最后关头,也就是伯颜走投无路的时候,那可真不好说了。 至此,阿里海牙提出的劝降伯颜之事就此作罢。 无可奈何的宋军只能再次持续炮击河岸上的元军阵地,并且派出适当的先头部队进行试探性的攻击。 不管用什么办法,步兵是必须出场的,哪怕后世那种现代化战争,步兵也是不可或缺的。 徐州——这场攻坚战注定将成为宋军年轻一代将领们为之拼搏的舞台。 除了丁权的两个儿子一个跟随陈吊眼准备攻打京兆抄了阿难答的后路,另一个追随兴王赵与珞在京西南北两路忙着“修路”之外,赵昺比较熟悉的年轻将校们将在这里悉数登场。 赵大石、杨大力、孙小五、江小鱼、钱小二、王荣耀、杨娃子…… 当然了,黄鹤的千余名特战队员们也已经整装待命。 “丞相,有点不对劲,为何没有听到鞑子的炮击声?”赵昺突然说道。 “嘶!”众人反应过来。 宋军的炮击都他么的持续两刻钟了,鞑子竟然毫无动静? 本着事出反常必有妖的理念,经过赵昺这么一说,众人瞬间紧张起来。 “来人!”文天祥大喝一声。 话音刚落,从船舱外面走进来一名宋军将领。 “鞑子的阵地上有何动静?”文天祥当即问道。 “报,丞相,鞑子阵地依旧毫无异常。”这位宋军将领报告道。 “丞相,走,随朕登高望远。”赵昺不等文天祥等人反应过来,大步流星走出作战室,顺势攀爬上铁架战船的最高处——雀室。 赵昺推开正在观察敌情的了望手,站在望远镜前,仔细观察起来。 “快,护驾!”文天祥可不敢有半点马虎,这要是元军一炮打来,全他么的完蛋了。 但见,数千名宋军已经蹚着浑浊的黄河水,陆续登岸。 远处,在宋军的炮击下,鞑子的第一道防线早已经残破不堪,硝烟弥漫。 人群之中,黄鹤的身影异常熟悉。 虽然赵昺千金买马骨,但这些年来黄鹤有时候也是很郁闷的。无他,很多人只是觉得此人运气比较好罢了,故而,这将是一场黄鹤的正名之战。 “三哥,这伙鞑子邪门得很嘞。”端着枪,猫着腰的老四丁勇目视前方,说道。 “哼,不管鞑子葫芦里卖什么药,让儿郎们小心一点。”此时的黄鹤再也不提什么土鸡瓦狗之说了。 宋军先头部队枪上膛,保险打开,呈战斗队形,小心翼翼地徐徐前进。 近了,更近了,此时距离元军第一条壕沟不过五十步之遥。 “打,给老子打死这群该死的南朝人。”一名蒙古模样的低级将领猛然间大喝一声。 但见,原本静悄悄的壕沟内,突然出现上千名鞑子,一个个端起火铳,以沙土为支撑瞄准了近在咫尺的宋军。 “卧倒!”走在前面的一名宋军都头眼疾手快,顺势卧倒在淤泥中,随即快速扣动了手中的火枪。 宋元双方都是火枪手,但宋军的火枪那可都是栓动步枪。这便是优势,这便是实力碾压。 “射击!给我打!”与此同时,眼疾手快的黄鹤也瞄准了一名刚刚露头的元军小旗,扣动扳机。 一声枪响,这名刚刚摆好姿势,还没有来得及瞄准的元军小旗长便被一枪射穿了脑瓜。 第429章 战伯颜(七) 子曰:“半渡而击之。” 意思就是在敌军渡河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发起攻击,这个时候敌军队列混乱,后续乏力,如果等敌军过了河站稳脚跟之后,想要取胜就不那么容易了。 历史上很多经典战例都是遵循这个原则,马超半渡而击曹阿瞒,张辽半渡而击孙仲谋。 然而,这一次的元军竟然罕见的“坐等”宋军上岸。 就在赵昺还没有想明白元军为何迟迟不开炮,为何不采用“半渡而击之”这种惯用的办法之际,前面的战斗早已经打响。 此时,双方相距不过六七十米远,在如此近的距离上,双方的容貌都看得一清二楚。 宋军把手中火器的“快、准、狠”发挥到了极致,顷刻间,数千发弹药打在元军前沿阵地上。 “噗噗噗!”子弹射入人体,中枪的元军瞬间倒下。 更多的子弹打在沙袋上,溅起些许泥沙。 虽然元军火器很落后,但其口径更大,枪筒更长,简直就是一杆杆“反器材大狙”,再加上依托战壕整齐的排列着,故而看起来属于“人多枪多”的一方。 鞑子也不是白给的,上千名元军居高临下依托有利地形,几乎在同一时间扣动扳机。 “咔哒,咔哒。”元军火枪龙头转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上千根火绳随着龙头的转动,落入火药池中,火药被点燃冒出一股股烟雾。 “稳住!”前沿阵地上,元军将校们大声疾呼道。 火绳枪跟使用金属弹壳类的枪支是不一样的,并不是说一扣动扳机瞬间就能击发的,这玩意天生是有一定的“延迟”的,而且“冷却”时间太长。 当燃烧的绳头点燃药池里的火药,然后才能继续引燃枪筒里的发射药,这个时候才能把枪管里的弹丸发射出去。 刹那间,元军手中的火铳也打响了,一颗颗拇指般的弹丸射向匍匐在地的宋军。 这口径搁在后世都特么的不属于枪的范畴了。 如此近的距离,再加上宋军身处开阔地,故而元军的第一轮射击给宋军带来了不小的伤亡。 “快,不要停下来!交替前进!”黄鹤一边从腰间摸出一枚弹药,一边提醒着身边的战友。 一旦发起进攻,就决不能停滞不前。无他,在这种开阔地带停下来绝对是死路一条。除非能寻找到一处可以隐蔽的地方。 元军第一次射击之后,必然会出现短暂的空档,哪怕是三段击也一样,这便是宋军千载难逢的良机。 三千宋军,在黄鹤等人的指挥下,交替前进。前面的对准元军开火,后面的趁势跟进,然后再依次变换位置。可以说从宋军第一枪打响之后,其火力输出基本就没有停止过。 “快,第二队,上前,给我打死那个当官的。”一名元军将领扫了一眼黑压压的宋军,一眼便看出黄鹤便是这支宋军突击队的指挥官。 然而,就在这名元军将领指向黄鹤的刹那间,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颗弹丸,直接将其脑瓜子破开。 “乓!”的一声。 力度刚刚好,直接捅破了,绝对是一颗好瓜。 而且还是保熟的。 一脸懵逼的元军将领脖子一歪,一脸懵逼地倒下了,红的白的流了一地,最关键的是死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快开门,懵逼到家了。 “握草!” 突如其来的这一幕,把旁边的一名元军小卒吓得一哆嗦,把头生生地缩了进去,接着又藏到了猫耳洞里面。 “退缩者立斩!” 另一名元军将领,从猫耳洞里把这名小卒提溜出来,然后猛地一刀捅进去,随后恶狠狠地说道。 一言不合就“杀人”,连个机会都不给。这一幕让其他元军小卒们吓得胆战心惊,条件反射般的趴在沙袋后面,瞄准正在前进的宋军。 “快开枪,给我顶住!” 刚刚处斩了一名小卒的元军将领如同地狱里的杀神一般,浑身是血,满脸狰狞地咆哮道。 此刻,元军的第二轮齐射再次打响,由于距离更近,宋军就显得更加密集,目标更大,故而这一次宋军的损失更加惨重。 两轮齐射,牺牲在滩涂上的宋军便高达三百多人。而这,还不包括那些失去战斗力的伤兵。 “虎蹲炮!给我轰死这群狗鞑子。”孟力回头大喊一声。 由于双方距离太近,宋军战船上的火炮已经停止了炮击,这种情况下宋军前部就只能靠便于携带的步兵小炮了。 随着第一门虎蹲炮的发射,几息之间更多的虎蹲炮依次开火。 与此同时,威力巨大的没良心炮也朝着元军阵地倾泻着一捆捆的炸药包。 如果说虎蹲炮的威力还不够震撼人心的话,那么加了白糖的大伊万,那可堪称这个时代煤气罐的存在。 这玩意的威力那是相当的恐怖,别说小小的壕沟、沙袋,就算是水泥碉堡都能给直接轰平了。 一个个“煤气罐”从天而降,落在壕沟上面,炸出一个个巨大的坑洞;落在壕沟内,一片残肢断臂横飞,团团血雾升腾。 随着一团团“蘑菇云”的升起,元军阵地上烟尘滚滚,飞沙走石。此刻,元军阵地早已经满目疮痍。 “弟兄们,跟我来,冲啊!” 但见,黄鹤将火枪往后背一背,随手取出双筒火枪,对着身旁的战友们大喝一声,然后朝着元军阵地快速冲去。 宋军这个时候的双筒火器可不是原来那种燧发火器了,早已经变成了金属弹壳。 霰弹枪,近距离威力巨大,绝对是一枪毙命,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有谁能扛得住这种火器的近距离射击,哪怕身穿甲胄也没有任何作用。 两发弹药,而且装弹速度极快,属于两军胶着状态下的杀人利器。 “嘭!” 随着一声闷响,滩涂前一名刚刚站起来的元军被直接轰地倒飞出去,鲜血在空中飙飞,倒在地上的死者其伤口已然呈蜂窝煤状。 “快,撤退,撤退!” 眼看着第一道防线已经守不住了,鞑子头目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但见,一队队元军或进入地道,或沿着壕沟,快速朝西南方向的九里山上撤退。 “大哥,追不追?” 丁勇开枪打死一名正在跑路的元军小喽啰之后,急切地问道。 如果是以前,肯定是要追击的,但宋军在庐州、滁州等地吃了几次大亏之后开始变得谨慎起来。 “别急,令儿郎们仔细搜寻,小心行事。”黄鹤也不敢追啊。 于是乎,近两千宋军在沿河一线,仔仔细细地搜寻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点。 随着黄鹤等人搜寻战场的展开,宋军的大部队也陆续抵达。 至此,孙参政苦心经营的沿河防线彻底崩塌。 “官家,丞相,请看。”黄鹤指着一处坑道说道。 “探查清楚了么?”文天祥问道。 “回丞相,儿郎们已经探查清楚了,这条坑道应该是通往九里山的。”黄鹤看了一眼前面的一座小山丘,说道。 “坑道战,鞑子中必有高人啊,恐怕我等还没有遭遇元军的核心区域。”赵昺眉头紧皱,盯着远处的山峰说道。 “官家,适才前面从地下传来数声爆炸声,卑职猜测应该是鞑子已经将地道炸毁。”黄鹤道。 “嗯,朕料想的也是如此。” 鞑子对于已经失去的阵地,在临走之前自然要破坏一番,这都属于正常操作,难不成还要留给赵昺不成。 “官家,徐州之战必将是我朝自翔龙府出兵以来最为艰难的一场恶战,臣请官家后撤,以确保安全。”文天祥道。 到目前为止,鞑子的火炮竟然一次都没有发射过,鉴于这种绝对不正常的情况,文天祥等人可不敢让赵昺再向前走了。 第429章 战伯颜(七) 子曰:“半渡而击之。” 意思就是在敌军渡河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发起攻击,这个时候敌军队列混乱,后续乏力,如果等敌军过了河站稳脚跟之后,想要取胜就不那么容易了。 历史上很多经典战例都是遵循这个原则,马超半渡而击曹阿瞒,张辽半渡而击孙仲谋。 然而,这一次的元军竟然罕见的“坐等”宋军上岸。 就在赵昺还没有想明白元军为何迟迟不开炮,为何不采用“半渡而击之”这种惯用的办法之际,前面的战斗早已经打响。 此时,双方相距不过六七十米远,在如此近的距离上,双方的容貌都看得一清二楚。 宋军把手中火器的“快、准、狠”发挥到了极致,顷刻间,数千发弹药打在元军前沿阵地上。 “噗噗噗!”子弹射入人体,中枪的元军瞬间倒下。 更多的子弹打在沙袋上,溅起些许泥沙。 虽然元军火器很落后,但其口径更大,枪筒更长,简直就是一杆杆“反器材大狙”,再加上依托战壕整齐的排列着,故而看起来属于“人多枪多”的一方。 鞑子也不是白给的,上千名元军居高临下依托有利地形,几乎在同一时间扣动扳机。 “咔哒,咔哒。”元军火枪龙头转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上千根火绳随着龙头的转动,落入火药池中,火药被点燃冒出一股股烟雾。 “稳住!”前沿阵地上,元军将校们大声疾呼道。 火绳枪跟使用金属弹壳类的枪支是不一样的,并不是说一扣动扳机瞬间就能击发的,这玩意天生是有一定的“延迟”的,而且“冷却”时间太长。 当燃烧的绳头点燃药池里的火药,然后才能继续引燃枪筒里的发射药,这个时候才能把枪管里的弹丸发射出去。 刹那间,元军手中的火铳也打响了,一颗颗拇指般的弹丸射向匍匐在地的宋军。 这口径搁在后世都特么的不属于枪的范畴了。 如此近的距离,再加上宋军身处开阔地,故而元军的第一轮射击给宋军带来了不小的伤亡。 “快,不要停下来!交替前进!”黄鹤一边从腰间摸出一枚弹药,一边提醒着身边的战友。 一旦发起进攻,就决不能停滞不前。无他,在这种开阔地带停下来绝对是死路一条。除非能寻找到一处可以隐蔽的地方。 元军第一次射击之后,必然会出现短暂的空档,哪怕是三段击也一样,这便是宋军千载难逢的良机。 三千宋军,在黄鹤等人的指挥下,交替前进。前面的对准元军开火,后面的趁势跟进,然后再依次变换位置。可以说从宋军第一枪打响之后,其火力输出基本就没有停止过。 “快,第二队,上前,给我打死那个当官的。”一名元军将领扫了一眼黑压压的宋军,一眼便看出黄鹤便是这支宋军突击队的指挥官。 然而,就在这名元军将领指向黄鹤的刹那间,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颗弹丸,直接将其脑瓜子破开。 “乓!”的一声。 力度刚刚好,直接捅破了,绝对是一颗好瓜。 而且还是保熟的。 一脸懵逼的元军将领脖子一歪,一脸懵逼地倒下了,红的白的流了一地,最关键的是死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快开门,懵逼到家了。 “握草!” 突如其来的这一幕,把旁边的一名元军小卒吓得一哆嗦,把头生生地缩了进去,接着又藏到了猫耳洞里面。 “退缩者立斩!” 另一名元军将领,从猫耳洞里把这名小卒提溜出来,然后猛地一刀捅进去,随后恶狠狠地说道。 一言不合就“杀人”,连个机会都不给。这一幕让其他元军小卒们吓得胆战心惊,条件反射般的趴在沙袋后面,瞄准正在前进的宋军。 “快开枪,给我顶住!” 刚刚处斩了一名小卒的元军将领如同地狱里的杀神一般,浑身是血,满脸狰狞地咆哮道。 此刻,元军的第二轮齐射再次打响,由于距离更近,宋军就显得更加密集,目标更大,故而这一次宋军的损失更加惨重。 两轮齐射,牺牲在滩涂上的宋军便高达三百多人。而这,还不包括那些失去战斗力的伤兵。 “虎蹲炮!给我轰死这群狗鞑子。”孟力回头大喊一声。 由于双方距离太近,宋军战船上的火炮已经停止了炮击,这种情况下宋军前部就只能靠便于携带的步兵小炮了。 随着第一门虎蹲炮的发射,几息之间更多的虎蹲炮依次开火。 与此同时,威力巨大的没良心炮也朝着元军阵地倾泻着一捆捆的炸药包。 如果说虎蹲炮的威力还不够震撼人心的话,那么加了白糖的大伊万,那可堪称这个时代煤气罐的存在。 这玩意的威力那是相当的恐怖,别说小小的壕沟、沙袋,就算是水泥碉堡都能给直接轰平了。 一个个“煤气罐”从天而降,落在壕沟上面,炸出一个个巨大的坑洞;落在壕沟内,一片残肢断臂横飞,团团血雾升腾。 随着一团团“蘑菇云”的升起,元军阵地上烟尘滚滚,飞沙走石。此刻,元军阵地早已经满目疮痍。 “弟兄们,跟我来,冲啊!” 但见,黄鹤将火枪往后背一背,随手取出双筒火枪,对着身旁的战友们大喝一声,然后朝着元军阵地快速冲去。 宋军这个时候的双筒火器可不是原来那种燧发火器了,早已经变成了金属弹壳。 霰弹枪,近距离威力巨大,绝对是一枪毙命,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有谁能扛得住这种火器的近距离射击,哪怕身穿甲胄也没有任何作用。 两发弹药,而且装弹速度极快,属于两军胶着状态下的杀人利器。 “嘭!” 随着一声闷响,滩涂前一名刚刚站起来的元军被直接轰地倒飞出去,鲜血在空中飙飞,倒在地上的死者其伤口已然呈蜂窝煤状。 “快,撤退,撤退!” 眼看着第一道防线已经守不住了,鞑子头目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但见,一队队元军或进入地道,或沿着壕沟,快速朝西南方向的九里山上撤退。 “大哥,追不追?” 丁勇开枪打死一名正在跑路的元军小喽啰之后,急切地问道。 如果是以前,肯定是要追击的,但宋军在庐州、滁州等地吃了几次大亏之后开始变得谨慎起来。 “别急,令儿郎们仔细搜寻,小心行事。”黄鹤也不敢追啊。 于是乎,近两千宋军在沿河一线,仔仔细细地搜寻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点。 随着黄鹤等人搜寻战场的展开,宋军的大部队也陆续抵达。 至此,孙参政苦心经营的沿河防线彻底崩塌。 “官家,丞相,请看。”黄鹤指着一处坑道说道。 “探查清楚了么?”文天祥问道。 “回丞相,儿郎们已经探查清楚了,这条坑道应该是通往九里山的。”黄鹤看了一眼前面的一座小山丘,说道。 “坑道战,鞑子中必有高人啊,恐怕我等还没有遭遇元军的核心区域。”赵昺眉头紧皱,盯着远处的山峰说道。 “官家,适才前面从地下传来数声爆炸声,卑职猜测应该是鞑子已经将地道炸毁。”黄鹤道。 “嗯,朕料想的也是如此。” 鞑子对于已经失去的阵地,在临走之前自然要破坏一番,这都属于正常操作,难不成还要留给赵昺不成。 “官家,徐州之战必将是我朝自翔龙府出兵以来最为艰难的一场恶战,臣请官家后撤,以确保安全。”文天祥道。 到目前为止,鞑子的火炮竟然一次都没有发射过,鉴于这种绝对不正常的情况,文天祥等人可不敢让赵昺再向前走了。 第430章 战伯颜(八) 宋军经过苦战终于上岸了,然而,黄河岸边的防线只不过是元军层层防御中最“薄弱”的一环罢了。 宋军虽然获胜,但付出的代价却不能忽视,阵亡高达七百余人,伤者更多。 双方战损比几乎达到了15:1,显然宋军在伯颜面前再次吃了亏。 而这,仅仅是刚刚开始罢了。 看了一眼正在打扫战场的宋军,赵昺的心情有些失落。难道是第一阶段太过于顺利导致在将士们心中滋生轻敌思想?或者说伯颜真的如传言所说的那样难以对付? “丞相,我军屡屡受挫,该如何应对?”赵昺不懂就问,并不觉得自己很丢人。 “官家,臣也没有好办法,为今之计或者选择强攻,或者长期围困徐州。”文天祥一脸凝重地说道。 强攻,预示着将有更多的将士倒在冲锋的道路上。 长期围困?可以预见等到徐州断粮之时,最先饿死的一定是最普通的老百姓。 “……”赵昺的脸色很难看。 “官家,若能取得鞑子的城防图,则可以减少我军的伤亡。”黄鹤凑过来说道。 城防图?谈何容易!别说现在的鞑子内部根本就没有细作,单说派出谈判使者,伯颜都不予理会。 “官家,当下之计唯有暂缓攻势,再派出经验丰富的老卒靠近敌阵,以便探察虚实。”文天祥沉声道。 是夜,丁勇亲自领着王荣耀,杨娃子以及自带“甩抢”技能的王虎等四人,在黑夜的掩护下,悄悄地朝着九里山鞑子的防线出发。 三月初的苏北地区,深夜时分还是很冷的。一片漆黑的山林中隐藏着无数的秘密和无尽的未知。远处的山峰在昏暗的月光下若隐若现。 深处,不时传来阵阵狼嚎声,在深夜的山谷中回荡,显得孤独而又悠远。 丁勇等人绑住裤腿,如幽灵一般,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尖,警惕地行走在密林、杂草之中。四人每一步都必须格外的小心谨慎,绝不能发出任何声响。 时间悄然流逝,东方的天空再次露出一抹鱼肚白。 丁勇等人在躲过鞑子的夜间巡逻人员之后,在日出之前终于寻得一处绝佳的观测点,四人在相距不过十步之遥的地方各自隐蔽起来。 九里山,一处处大大小小的营寨、碉堡遍布于群山之中。或正好卡住山坳这种交通要道,或修建在乱石之中互为犄角随时可以提供火力支援。 “头儿,你看那边。”远视眼杨娃子用眼神看了一眼王荣耀,示意道。 “嘶,握草!”王荣耀觉得自己汗毛竖起,浑身冒汗。 但见,远处一座巨大的碉堡正好挡住了通往山顶的道路。此“拦路虎”体积庞大,分上下两层,底层是三个圆形子堡,托举着一个更大的椭圆形堡垒,最上面还有一个了望亭。 依稀可见有人影晃动。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这个“拦路虎”竟然是水泥结构的! 而这仅仅是整个九里山防线的冰山一角罢了。 壕沟,土墙,都属于小巫见大巫了,甚至特么的竟然还有铁丝网! 同样注意到这些情况的丁勇在这一刻心情颇为沉重。暗道:“幸亏没有发起总攻,如果就这样冒冒失失攻打过来,牺牲上万人都不一定能啃得下整条防线。” 丁勇四人面色凝重,没想到短短不过两年,如果从翔龙府开始算起也不过十二三年的时间,蒙元居然也造出来千里镜,亦学会了如何使用铁丝网,更令人震惊的是官家的水泥技术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鞑子所掌握。 “嘶!” 四人眼神交流,皆惊愕万分,似乎明白了伯颜为什么铁了心龟孙在徐州地区。 而这一切还不是最关键的,最重要的是整个大宋情报机构对此竟然毫不知情! 四人感慨鞑子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些的。 事实上,让丁勇等人想不到的是,这令人震惊的一幕同样上演在徐州城外的其他地方。 不管是张世杰还是吴希奭在进攻途中都严重受挫,两人不约而同的均派出精锐的斥候老兵深入元军阵地一线进行侦查,所见所闻和丁勇这边大同小异。 第二日夜,不放心的赵昺、文天祥继续派出小股部队趁着夜色再次潜入九里山防线。 在数万鞑子的眼皮底下搞侦查,何其困难。故而,所有参与侦查的特战队员们在出发之前均写下遗书,交代好生前身后事,胸口更是挂着一枚“光荣弹”,宁死不做俘虏是这些队员们的决心。 就这样,包括丁勇等人在内的数支宋军小分队在长约九里的鞑子防线上昼伏夜出,不断刺探鞑子的虚实,一张张作战地图中,鞑子的人员、火力配置等重要数据逐渐得到完善。 然而,鞑子不是死人,九里山防线统帅孙参政更不是傻子。 无论宋军怎样谨小慎微,可在侦查活动中仍旧会留下些许蛛丝马迹。十余日过去,在牺牲了数位侦察兵后,鞑子在夜间巡逻的频次和力度陡然提升。 为了应对宋军的窥视,鞑子采取了一系列应对措施,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一度让丁勇等人的侦查工作变得相当困难,甚至可以说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 丁勇等人为了安全起见,无奈之余只能提前下山。 不管怎么说,宋军这次为期十余日的侦查也是颇有收获的,各方情报随即得到汇总、分析。 待丁勇等人归来,一个个惊人的消息传入赵昺、文天祥等人耳中,众人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终究还是没能瞒天过海。”赵昺叹息道。 “伯颜如何做到不到一年之间,建立起如此坚固的防线?此人究竟是怎样瞒过我军情报部门的。”面对着鞑子由铁丝网、水泥建造的防御工事,文天祥连续发问。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回答文天祥的问题。 鞑子今非昔比,千里镜有了,铁丝网也有了,更让人想不通的是鞑子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获得了水泥生产技术? “官家,老臣失职,请官家责罚。”末了,文天祥扛起了所有的责任。 文天祥作为大宋右丞相、枢密使,如果说没有责任的话,那是绝对说不过去的。 “丞相,朕以为事已至此,再纠结这些于事无补。”赵昺脸色铁青地说道。 “官家……” “朕甚至觉得这些都是鞑子故意给我们看的。”赵昺道。 “什么!官家这是何意?”文天祥等人大惊失色。 “反斜面。”赵昺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官家,什么是反斜面。”众人不解地问道。 “所谓斜面,就从山脚到山顶的这部分,斜面的正与反是相对于进攻一方来说的……”赵昺在沙盘上指指点点,给众人解惑答疑。 “反斜面虽然易守难攻,但并非不可破。诸位,请看,这条线叫做棱线,只要我等占据这里,哪怕伯颜有地道,只需要守住洞口便可以将伯颜活活困死其中。”赵昺给众人解释道。 “妙哉,官家,这条什么线就是此战的关键。”谢洪永插嘴道。 “官家说了,那叫棱线。”有人打趣道。 随着赵昺的解释,众人的情绪逐渐高涨起来。 “诸位!打起勇气来,伯颜虽强,但只要我等干净、彻底歼灭伯颜军团,天下谁与争锋。”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赵昺给众人鼓气打劲。 “臣等谨遵官家旨意。”文天祥等人站起来,一起行礼道。 事不宜迟,作战参谋部结合最新情报连夜开始制定新的作战计划,计划做得很详细,把能想到的各种最坏的情况一一列举,并制定了相应的对策。 与此同时,十万宋军将士们也没闲着,开始构建必要的防线,以防鞑子突然发动反击。 就这样,宋元之间为了最后的决战,竟然不约而同的“达成”了短暂的停火。 经过近一个月的准备,时间来到大宋祥兴十三年(1290年)四月初。 宋元双方争夺九里山的战斗终于打响。 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决战,而宋军也做好了万全准备。 第430章 战伯颜(八) 宋军经过苦战终于上岸了,然而,黄河岸边的防线只不过是元军层层防御中最“薄弱”的一环罢了。 宋军虽然获胜,但付出的代价却不能忽视,阵亡高达七百余人,伤者更多。 双方战损比几乎达到了15:1,显然宋军在伯颜面前再次吃了亏。 而这,仅仅是刚刚开始罢了。 看了一眼正在打扫战场的宋军,赵昺的心情有些失落。难道是第一阶段太过于顺利导致在将士们心中滋生轻敌思想?或者说伯颜真的如传言所说的那样难以对付? “丞相,我军屡屡受挫,该如何应对?”赵昺不懂就问,并不觉得自己很丢人。 “官家,臣也没有好办法,为今之计或者选择强攻,或者长期围困徐州。”文天祥一脸凝重地说道。 强攻,预示着将有更多的将士倒在冲锋的道路上。 长期围困?可以预见等到徐州断粮之时,最先饿死的一定是最普通的老百姓。 “……”赵昺的脸色很难看。 “官家,若能取得鞑子的城防图,则可以减少我军的伤亡。”黄鹤凑过来说道。 城防图?谈何容易!别说现在的鞑子内部根本就没有细作,单说派出谈判使者,伯颜都不予理会。 “官家,当下之计唯有暂缓攻势,再派出经验丰富的老卒靠近敌阵,以便探察虚实。”文天祥沉声道。 是夜,丁勇亲自领着王荣耀,杨娃子以及自带“甩抢”技能的王虎等四人,在黑夜的掩护下,悄悄地朝着九里山鞑子的防线出发。 三月初的苏北地区,深夜时分还是很冷的。一片漆黑的山林中隐藏着无数的秘密和无尽的未知。远处的山峰在昏暗的月光下若隐若现。 深处,不时传来阵阵狼嚎声,在深夜的山谷中回荡,显得孤独而又悠远。 丁勇等人绑住裤腿,如幽灵一般,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尖,警惕地行走在密林、杂草之中。四人每一步都必须格外的小心谨慎,绝不能发出任何声响。 时间悄然流逝,东方的天空再次露出一抹鱼肚白。 丁勇等人在躲过鞑子的夜间巡逻人员之后,在日出之前终于寻得一处绝佳的观测点,四人在相距不过十步之遥的地方各自隐蔽起来。 九里山,一处处大大小小的营寨、碉堡遍布于群山之中。或正好卡住山坳这种交通要道,或修建在乱石之中互为犄角随时可以提供火力支援。 “头儿,你看那边。”远视眼杨娃子用眼神看了一眼王荣耀,示意道。 “嘶,握草!”王荣耀觉得自己汗毛竖起,浑身冒汗。 但见,远处一座巨大的碉堡正好挡住了通往山顶的道路。此“拦路虎”体积庞大,分上下两层,底层是三个圆形子堡,托举着一个更大的椭圆形堡垒,最上面还有一个了望亭。 依稀可见有人影晃动。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这个“拦路虎”竟然是水泥结构的! 而这仅仅是整个九里山防线的冰山一角罢了。 壕沟,土墙,都属于小巫见大巫了,甚至特么的竟然还有铁丝网! 同样注意到这些情况的丁勇在这一刻心情颇为沉重。暗道:“幸亏没有发起总攻,如果就这样冒冒失失攻打过来,牺牲上万人都不一定能啃得下整条防线。” 丁勇四人面色凝重,没想到短短不过两年,如果从翔龙府开始算起也不过十二三年的时间,蒙元居然也造出来千里镜,亦学会了如何使用铁丝网,更令人震惊的是官家的水泥技术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鞑子所掌握。 “嘶!” 四人眼神交流,皆惊愕万分,似乎明白了伯颜为什么铁了心龟孙在徐州地区。 而这一切还不是最关键的,最重要的是整个大宋情报机构对此竟然毫不知情! 四人感慨鞑子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些的。 事实上,让丁勇等人想不到的是,这令人震惊的一幕同样上演在徐州城外的其他地方。 不管是张世杰还是吴希奭在进攻途中都严重受挫,两人不约而同的均派出精锐的斥候老兵深入元军阵地一线进行侦查,所见所闻和丁勇这边大同小异。 第二日夜,不放心的赵昺、文天祥继续派出小股部队趁着夜色再次潜入九里山防线。 在数万鞑子的眼皮底下搞侦查,何其困难。故而,所有参与侦查的特战队员们在出发之前均写下遗书,交代好生前身后事,胸口更是挂着一枚“光荣弹”,宁死不做俘虏是这些队员们的决心。 就这样,包括丁勇等人在内的数支宋军小分队在长约九里的鞑子防线上昼伏夜出,不断刺探鞑子的虚实,一张张作战地图中,鞑子的人员、火力配置等重要数据逐渐得到完善。 然而,鞑子不是死人,九里山防线统帅孙参政更不是傻子。 无论宋军怎样谨小慎微,可在侦查活动中仍旧会留下些许蛛丝马迹。十余日过去,在牺牲了数位侦察兵后,鞑子在夜间巡逻的频次和力度陡然提升。 为了应对宋军的窥视,鞑子采取了一系列应对措施,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一度让丁勇等人的侦查工作变得相当困难,甚至可以说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 丁勇等人为了安全起见,无奈之余只能提前下山。 不管怎么说,宋军这次为期十余日的侦查也是颇有收获的,各方情报随即得到汇总、分析。 待丁勇等人归来,一个个惊人的消息传入赵昺、文天祥等人耳中,众人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终究还是没能瞒天过海。”赵昺叹息道。 “伯颜如何做到不到一年之间,建立起如此坚固的防线?此人究竟是怎样瞒过我军情报部门的。”面对着鞑子由铁丝网、水泥建造的防御工事,文天祥连续发问。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回答文天祥的问题。 鞑子今非昔比,千里镜有了,铁丝网也有了,更让人想不通的是鞑子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获得了水泥生产技术? “官家,老臣失职,请官家责罚。”末了,文天祥扛起了所有的责任。 文天祥作为大宋右丞相、枢密使,如果说没有责任的话,那是绝对说不过去的。 “丞相,朕以为事已至此,再纠结这些于事无补。”赵昺脸色铁青地说道。 “官家……” “朕甚至觉得这些都是鞑子故意给我们看的。”赵昺道。 “什么!官家这是何意?”文天祥等人大惊失色。 “反斜面。”赵昺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官家,什么是反斜面。”众人不解地问道。 “所谓斜面,就从山脚到山顶的这部分,斜面的正与反是相对于进攻一方来说的……”赵昺在沙盘上指指点点,给众人解惑答疑。 “反斜面虽然易守难攻,但并非不可破。诸位,请看,这条线叫做棱线,只要我等占据这里,哪怕伯颜有地道,只需要守住洞口便可以将伯颜活活困死其中。”赵昺给众人解释道。 “妙哉,官家,这条什么线就是此战的关键。”谢洪永插嘴道。 “官家说了,那叫棱线。”有人打趣道。 随着赵昺的解释,众人的情绪逐渐高涨起来。 “诸位!打起勇气来,伯颜虽强,但只要我等干净、彻底歼灭伯颜军团,天下谁与争锋。”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赵昺给众人鼓气打劲。 “臣等谨遵官家旨意。”文天祥等人站起来,一起行礼道。 事不宜迟,作战参谋部结合最新情报连夜开始制定新的作战计划,计划做得很详细,把能想到的各种最坏的情况一一列举,并制定了相应的对策。 与此同时,十万宋军将士们也没闲着,开始构建必要的防线,以防鞑子突然发动反击。 就这样,宋元之间为了最后的决战,竟然不约而同的“达成”了短暂的停火。 经过近一个月的准备,时间来到大宋祥兴十三年(1290年)四月初。 宋元双方争夺九里山的战斗终于打响。 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决战,而宋军也做好了万全准备。 第431章 战伯颜(九) 大宋祥兴十三年(1290年)四月初六。 经过一个月的准备,宋军对徐州外围工事发动全面进攻,九里山、云龙山、泗水三个方面的战斗全面打响。 一时间,徐州城东、南、西北三个方向炮声隆隆,声势震天;硝烟弥漫,烟尘滚滚。 宋军依旧发挥火炮优势,对事先标注的位置进行地毯式攻击,随后才出动步兵进行“拔牙”行动。 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役,宋蒙双方围绕着各处高地展开殊死争夺。 元军依托着山林和隐蔽工事,居高临下层层阻击宋军前进的步伐。这些用水泥修建的碉堡坚固异常,绝非宋军的火炮可以直接摧毁的。 哪怕采用近距离直射的情况下,宋军的炮弹也难以将元军坚固的碉堡击穿。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元军隐匿在碉堡之中的各式火炮则成为宋军的噩梦。 元军卡在宋军必经之路上的一座座巨大的碉堡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存在。 不知道伯颜究竟采用了什么办法,令元军的抵抗比赵昺等人预想得还要猛烈。 以至于宋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战斗打到最惨烈的时刻,手榴弹、刺刀竟然成为双方的终极武器。 “掩护我!” 一名英勇的宋军士卒把一团炸药包置于腋下,匍匐前进。 “火力压制,给我打。”赵昺曾经的室友,早已经成为一名中级军官的孙小五大声呼喊着。 霎时,宋军的枪弹倾泻在一座鞑子碉堡的射击口附近,溅起灰尘无数。 近了,更近了! 这名宋军爆破手在一个漂亮的翻滚之后,终于抵近鞑子的碉堡。 但见,背靠碉堡的宋军爆破手,将炸药包的引线猛地一拉,导火索燃烧发出“滋滋”的声响。 “快扔进去!”孙小五看着发呆的爆破手,声嘶力竭地喊道。 时间一分一毫地流逝着,这名爆破手紧盯着手中的炸药包却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二狗子,你特么的不要命了!”孙小五岂能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兵想要干什么,扯着嗓子破口大骂道。 就是现在! 在导火索即将燃尽的一刹那间,这名宋军爆破手将手中的炸药包狠狠地“塞”了敌人的碉堡之中,然后顺势从坡道上滚了下去。 顷刻之间,一声巨响,火焰冲天而起。 由于碉堡内空间狭小,相对密闭,故而爆炸的威力显得更大,碉堡的顶盖直接被掀翻,里面的鞑子尸骨无存。 这一幕,这仅仅是整个徐州战役中“微不足道”的一个情节罢了。 事实上,有许多宋军爆破手们早已经牺牲在炸碉堡的路上。 绕道而行那是绝对行不通的,就算强行绕过去,直接攻克了徐州城,又有什么意义?那样的话,鞑子在居高临下的情况可以直接炮击徐州城。 绕道,绝无可能。攻坚,除了攻坚作战别无他法。 就在孙小五等人摧毁了眼前这座碉堡之后,还没来得及高兴,猛然间竟然发现附近竟然还藏有一座暗堡。 这竟然是用一棵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的老树做成的暗堡。显然,鞑子是把树干掏空了,并且在外面涂抹了一层厚厚的水泥作为防护。 这座暗堡在杂草、枯叶、乱石的掩盖下,以至于让前期侦查的丁勇等人毫无察觉。其实这也不能过多的责备丁勇等人,面对九里山这种如此漫长的防线,如果鞑子的每一座地堡都能被标注详实,绝不是人力可以做到的。 此刻,正准备继续向前推进的孙小五等人突然被打了冷枪,又是数名宋军倒在血泊之中。 “给老子炸了它!” 孙小五看着倒下的战友,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更没有时间去伤感,而且本能地指向这棵老树,直接下令道。 “轰轰!” 两枚手榴弹在树洞里面接连炸响。 …… 与此同时,宋军在云龙山和泗水两个方面的战斗也相当残酷。 张世杰和吴希奭的两路大军虽然同时向元军阵地倾泻了数不清的炮弹,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完全摧毁鞑子的据点。 和九里山方面的宋军一样,到最后还是需要步兵们冒着鞑子的炮火前进。 在这场宋蒙之间的决战中,宋军顽强的意志和勇敢的精神被展示得淋漓尽致,同样这场决战的残酷和惨烈也是绝无仅有的。 就这样,宋军在各式火炮的支援下,靠着步兵们的流血牺牲,伯颜苦心修建的碉堡一座座如钉子一般被逐一拔掉。 一个月之后,经过血战的三路宋军终于攻克了元军在徐州城外的最后一处据点。至此,鞑子在九里山、云龙山的正斜面防线被宋军完全突破。 占据棱线位置的宋军随即开始了大范围的搜索,每一棵树根,每一块岩石等等,可以说搜索之细致不放过每一寸土地,在一番搜索之后,终于发现了数条地下通道。 “喊话,让里面的狗鞑子给老子滚出来。”一处幽深黑暗的地道前,孟力破口大骂道。 这一次的九里山之战,光是黄鹤手下的特战队员们就牺牲了一百多人,如果按照比例损失达到了十分之一左右,可以说损失相当惨重。故而,此时的孟力若不是还保持着一份冷静的话,恐怕直接下令将地道炸毁完事了。 一名天子亲兵走上前去,对着地道口大声喊道:“里面的狗鞑子,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出来投降,否则就别想出来了。” 一柱香,五分钟的时间,足够地道里面的人爬出来了。 “里面的狗鞑子,给老子听好了,别特么的给脸不要脸,赶紧给老子滚出来,否则老子一声令下,把尔等全活埋了。”另一名亲兵可就没那个好脾气了。 伯颜的地道虽然四通八达,各种设施应有尽有,但问题是宋军在外面,鞑子在里面,宋军有无数种办法让龟缩在地道里的元军再也见不到明天的日头。 瓮中捉鳖之势已成。 然而,一炷香过去了,九里山上元军的地道口依旧毫无动静。 “特么的!给老子放火!”面对冥顽不化的残余之敌,黄鹤怒了。 一桶桶猛火油顺着地道口倒了进去…… 孙参政“身了”,然而在鞑子的尸山中,并未寻得孙参政的遗体。也许他真的已经殒命,也许其身躯已被打碎,也许是被烧得面目全非难以辨认。 但不管怎样,宋军用各种手段始终没有寻到孙参政的尸体。 这便留下了隐患。 无可奈何之际,赵昺等人只得寻到一具形似的尸体。在经过一番有模有样的“辨认”之后,孙参政真的死了。 随后,大宋朝廷发布声明,祥兴十三年五月三十日酉时,宋军于九里山阵斩元将孙参政。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况下,宋廷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是要从法理上消除日后的隐患罢了。 原因很简单,只有死人才最安全,免得将来被人利用,徒增烦恼。 历经近两月之久的惨烈激战,宋军方才勉强攻克徐州城的外围防御工事。可想而知这场历史上声名赫赫的徐州战役是何等的艰苦卓绝。 十日之后,六月初十日。 五十万宋军将徐州城团团包围,整个徐州飞鸟不下,如铁桶阵一般。 围三阙一,不存在的。这一次宋朝誓要活捉伯颜不可。 “徐州联通南北,我朝只要拿下此城,恢复中原指日可待。老臣恭喜官家,贺喜官家。”山顶,文天祥有些发白的胡须随风摇曳。 岁月的痕迹深深地刻在这位大宋右丞相的脸上。 “丞相可曾记得东头岭的海滩?可曾记得白云山上的日落时分?”赵昺望着山下的徐州城,似乎是在询问,又好似是在喃喃自语。 “官家,老臣至死不忘!”文天祥弯腰拱手回道。 文天祥抬头凝望,眼神仿若能够穿透岁月的迷雾,往昔的一幕幕在脑海中不断浮现。 忆往昔! 大浪淘沙走过了多少峥嵘岁月,金戈铁马的烟云承载了无数英雄豪杰,波澜壮阔的历史见证了多少风风雨雨…… 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伯颜死了,走投无路的伯颜在留下一封绝笔信之后,选择拔刀自刎,历史上这位蒙元名相就这样提前5年谢幕。 没有人在乎伯颜在其绝笔信中写了什么,哪怕千言万语,赵昺也只是草草一观,随手便将其丢在火中烧掉,随着火苗的熄灭,只留下些许灰烬。 赵昺烧掉的不仅仅是一封绝笔信,更是蒙元的国运。 被困在徐州城内的鞑子宗王、勋贵、高官被生擒活捉一网打尽。 毕竟,这些人可没有伯颜的决绝和勇气。好死不如赖活着,能多活一会儿是一会。 范文虎,吕文焕、管如德之流自然而然地也成了宋军的俘虏。 历时近三个月之久的徐州决战以宋军的大获全胜而告终,而且随着徐州战事的基本结束,蒙元最后的精锐彻底消失。 “来人,将这些人悉数斩首,将翁吉剌带的人头交给阿里海牙处置。”端坐在上位的赵昺直接下达圣旨。 随着范文虎、吕文焕这些败类的被处决,大规模的抄家灭族行动即将展开。赵昺如愿以偿得到了江南地区海量的田产,并趁机把这些败类的家产充公,将其全部包括隐匿的田地尽数收归国有。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431章 战伯颜(九) 大宋祥兴十三年(1290年)四月初六。 经过一个月的准备,宋军对徐州外围工事发动全面进攻,九里山、云龙山、泗水三个方面的战斗全面打响。 一时间,徐州城东、南、西北三个方向炮声隆隆,声势震天;硝烟弥漫,烟尘滚滚。 宋军依旧发挥火炮优势,对事先标注的位置进行地毯式攻击,随后才出动步兵进行“拔牙”行动。 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役,宋蒙双方围绕着各处高地展开殊死争夺。 元军依托着山林和隐蔽工事,居高临下层层阻击宋军前进的步伐。这些用水泥修建的碉堡坚固异常,绝非宋军的火炮可以直接摧毁的。 哪怕采用近距离直射的情况下,宋军的炮弹也难以将元军坚固的碉堡击穿。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元军隐匿在碉堡之中的各式火炮则成为宋军的噩梦。 元军卡在宋军必经之路上的一座座巨大的碉堡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存在。 不知道伯颜究竟采用了什么办法,令元军的抵抗比赵昺等人预想得还要猛烈。 以至于宋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战斗打到最惨烈的时刻,手榴弹、刺刀竟然成为双方的终极武器。 “掩护我!” 一名英勇的宋军士卒把一团炸药包置于腋下,匍匐前进。 “火力压制,给我打。”赵昺曾经的室友,早已经成为一名中级军官的孙小五大声呼喊着。 霎时,宋军的枪弹倾泻在一座鞑子碉堡的射击口附近,溅起灰尘无数。 近了,更近了! 这名宋军爆破手在一个漂亮的翻滚之后,终于抵近鞑子的碉堡。 但见,背靠碉堡的宋军爆破手,将炸药包的引线猛地一拉,导火索燃烧发出“滋滋”的声响。 “快扔进去!”孙小五看着发呆的爆破手,声嘶力竭地喊道。 时间一分一毫地流逝着,这名爆破手紧盯着手中的炸药包却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二狗子,你特么的不要命了!”孙小五岂能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兵想要干什么,扯着嗓子破口大骂道。 就是现在! 在导火索即将燃尽的一刹那间,这名宋军爆破手将手中的炸药包狠狠地“塞”了敌人的碉堡之中,然后顺势从坡道上滚了下去。 顷刻之间,一声巨响,火焰冲天而起。 由于碉堡内空间狭小,相对密闭,故而爆炸的威力显得更大,碉堡的顶盖直接被掀翻,里面的鞑子尸骨无存。 这一幕,这仅仅是整个徐州战役中“微不足道”的一个情节罢了。 事实上,有许多宋军爆破手们早已经牺牲在炸碉堡的路上。 绕道而行那是绝对行不通的,就算强行绕过去,直接攻克了徐州城,又有什么意义?那样的话,鞑子在居高临下的情况可以直接炮击徐州城。 绕道,绝无可能。攻坚,除了攻坚作战别无他法。 就在孙小五等人摧毁了眼前这座碉堡之后,还没来得及高兴,猛然间竟然发现附近竟然还藏有一座暗堡。 这竟然是用一棵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的老树做成的暗堡。显然,鞑子是把树干掏空了,并且在外面涂抹了一层厚厚的水泥作为防护。 这座暗堡在杂草、枯叶、乱石的掩盖下,以至于让前期侦查的丁勇等人毫无察觉。其实这也不能过多的责备丁勇等人,面对九里山这种如此漫长的防线,如果鞑子的每一座地堡都能被标注详实,绝不是人力可以做到的。 此刻,正准备继续向前推进的孙小五等人突然被打了冷枪,又是数名宋军倒在血泊之中。 “给老子炸了它!” 孙小五看着倒下的战友,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更没有时间去伤感,而且本能地指向这棵老树,直接下令道。 “轰轰!” 两枚手榴弹在树洞里面接连炸响。 …… 与此同时,宋军在云龙山和泗水两个方面的战斗也相当残酷。 张世杰和吴希奭的两路大军虽然同时向元军阵地倾泻了数不清的炮弹,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完全摧毁鞑子的据点。 和九里山方面的宋军一样,到最后还是需要步兵们冒着鞑子的炮火前进。 在这场宋蒙之间的决战中,宋军顽强的意志和勇敢的精神被展示得淋漓尽致,同样这场决战的残酷和惨烈也是绝无仅有的。 就这样,宋军在各式火炮的支援下,靠着步兵们的流血牺牲,伯颜苦心修建的碉堡一座座如钉子一般被逐一拔掉。 一个月之后,经过血战的三路宋军终于攻克了元军在徐州城外的最后一处据点。至此,鞑子在九里山、云龙山的正斜面防线被宋军完全突破。 占据棱线位置的宋军随即开始了大范围的搜索,每一棵树根,每一块岩石等等,可以说搜索之细致不放过每一寸土地,在一番搜索之后,终于发现了数条地下通道。 “喊话,让里面的狗鞑子给老子滚出来。”一处幽深黑暗的地道前,孟力破口大骂道。 这一次的九里山之战,光是黄鹤手下的特战队员们就牺牲了一百多人,如果按照比例损失达到了十分之一左右,可以说损失相当惨重。故而,此时的孟力若不是还保持着一份冷静的话,恐怕直接下令将地道炸毁完事了。 一名天子亲兵走上前去,对着地道口大声喊道:“里面的狗鞑子,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出来投降,否则就别想出来了。” 一柱香,五分钟的时间,足够地道里面的人爬出来了。 “里面的狗鞑子,给老子听好了,别特么的给脸不要脸,赶紧给老子滚出来,否则老子一声令下,把尔等全活埋了。”另一名亲兵可就没那个好脾气了。 伯颜的地道虽然四通八达,各种设施应有尽有,但问题是宋军在外面,鞑子在里面,宋军有无数种办法让龟缩在地道里的元军再也见不到明天的日头。 瓮中捉鳖之势已成。 然而,一炷香过去了,九里山上元军的地道口依旧毫无动静。 “特么的!给老子放火!”面对冥顽不化的残余之敌,黄鹤怒了。 一桶桶猛火油顺着地道口倒了进去…… 孙参政“身了”,然而在鞑子的尸山中,并未寻得孙参政的遗体。也许他真的已经殒命,也许其身躯已被打碎,也许是被烧得面目全非难以辨认。 但不管怎样,宋军用各种手段始终没有寻到孙参政的尸体。 这便留下了隐患。 无可奈何之际,赵昺等人只得寻到一具形似的尸体。在经过一番有模有样的“辨认”之后,孙参政真的死了。 随后,大宋朝廷发布声明,祥兴十三年五月三十日酉时,宋军于九里山阵斩元将孙参政。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况下,宋廷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是要从法理上消除日后的隐患罢了。 原因很简单,只有死人才最安全,免得将来被人利用,徒增烦恼。 历经近两月之久的惨烈激战,宋军方才勉强攻克徐州城的外围防御工事。可想而知这场历史上声名赫赫的徐州战役是何等的艰苦卓绝。 十日之后,六月初十日。 五十万宋军将徐州城团团包围,整个徐州飞鸟不下,如铁桶阵一般。 围三阙一,不存在的。这一次宋朝誓要活捉伯颜不可。 “徐州联通南北,我朝只要拿下此城,恢复中原指日可待。老臣恭喜官家,贺喜官家。”山顶,文天祥有些发白的胡须随风摇曳。 岁月的痕迹深深地刻在这位大宋右丞相的脸上。 “丞相可曾记得东头岭的海滩?可曾记得白云山上的日落时分?”赵昺望着山下的徐州城,似乎是在询问,又好似是在喃喃自语。 “官家,老臣至死不忘!”文天祥弯腰拱手回道。 文天祥抬头凝望,眼神仿若能够穿透岁月的迷雾,往昔的一幕幕在脑海中不断浮现。 忆往昔! 大浪淘沙走过了多少峥嵘岁月,金戈铁马的烟云承载了无数英雄豪杰,波澜壮阔的历史见证了多少风风雨雨…… 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伯颜死了,走投无路的伯颜在留下一封绝笔信之后,选择拔刀自刎,历史上这位蒙元名相就这样提前5年谢幕。 没有人在乎伯颜在其绝笔信中写了什么,哪怕千言万语,赵昺也只是草草一观,随手便将其丢在火中烧掉,随着火苗的熄灭,只留下些许灰烬。 赵昺烧掉的不仅仅是一封绝笔信,更是蒙元的国运。 被困在徐州城内的鞑子宗王、勋贵、高官被生擒活捉一网打尽。 毕竟,这些人可没有伯颜的决绝和勇气。好死不如赖活着,能多活一会儿是一会。 范文虎,吕文焕、管如德之流自然而然地也成了宋军的俘虏。 历时近三个月之久的徐州决战以宋军的大获全胜而告终,而且随着徐州战事的基本结束,蒙元最后的精锐彻底消失。 “来人,将这些人悉数斩首,将翁吉剌带的人头交给阿里海牙处置。”端坐在上位的赵昺直接下达圣旨。 随着范文虎、吕文焕这些败类的被处决,大规模的抄家灭族行动即将展开。赵昺如愿以偿得到了江南地区海量的田产,并趁机把这些败类的家产充公,将其全部包括隐匿的田地尽数收归国有。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432章 四帝并立 徐州之战就这样结束了,并且以宋军的完胜而告终。 这场宋蒙之间的决战已然落幕,但需要总结的问题太多了。 譬如,伯颜到底是如何想到要采用“坑道战”这一领先数百年的作战之法,且用此种方式企图阻挡宋军前行的步伐? 地道古已有之,但采用坑道战抵御炮击却还是第一次发生,至少在赵昺北伐开始之后是第一次遇到。 或许,熟读兵书的伯颜是从古籍中获得的灵感。 不管怎样,随着伯颜的身死,事情的真相也成为了永久的历史之谜。 一切的一切只能供人猜测,任由后人评述。 这场战役,宋军的损失也不小,但不管怎么说,赵昺赢了,宋军赢了,而且在是在面对各种不利条件下所取得的一场辉煌胜利。 多年之后,这一场战役被写入了大宋皇家军事学院的教科书里,供年轻的后生们反复琢磨、推演。 在此期间,就连早已年过七旬、本该安享晚年、享受天伦之乐的大宋名相文天祥也多次亲临学院,亲自为这些年轻的学员们讲述那一段波澜壮阔的历史。 每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每一个栩栩如生的英雄形象,都如同昨日重现一般,让人历历在目。 文天祥深情地讲述,深深地打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仿佛把这些年轻一代的大宋学员们带回到了那段充满硝烟与战火的岁月。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江山永固,国富民安! “忆往昔峥嵘岁月,看今朝潮起潮落,望未来任重而道远。” 大胜之后的一番庆祝自然是少不了的。 三日之后,徐州府衙内,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臣等恭喜官家,贺喜官家。”参与徐州之战的宋朝文臣武将们齐声欢呼道。 “同喜同喜。诸位,满饮杯中酒”心情颇为顺畅的赵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满饮杯中酒,尽在不言中。” 宴席上,君臣之间推杯换盏,畅所欲言,相谈甚欢。 庆祝活动之后,便是发放赏赐、抚恤。立功者甚多,牺牲的更多,花费将是一笔巨款,这还不包括事先发放的“开拔银”。 纵然十多年过去了,赵昺依旧无法改变封建王朝军队的种种“旧俗”。 与大宋君臣的畅快淋漓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闷闷不乐的蒙元皇帝孛儿只斤·甘麻剌。 自从安西王阿难答造反之后,曾经不可一世的蒙元帝国更加虚弱,内忧外患的甘麻剌可以说就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 此刻,九五之尊的甘麻剌有点想回老家了,甚至觉得当皇帝还没有一个逍遥王自在。 为了平定阿难答的近二十万大军,火烧眉毛的甘麻剌不得不又一次签发汉军十万。这已经是继忽必烈之后,不到十五年的时间,蒙元再一次大规模的征兵了。 一时间,整个北方大地哀鸿遍野,甚至出现了暴力反抗抓壮丁的行为。 北方,再次出现多支反抗暴元的义军。 星星之火,可成燎原之势。 为了解决这种艰难困局,蒙元皇帝甘麻剌不惜承认孛儿只斤·笃哇私自吞并窝阔台汗国的既定事实,并且违心地发出圣旨,对笃哇、阿只吉、出伯三兄弟一顿猛夸。 甚至不惜放下皇帝的尊严,希望察合台汗国扛把子笃哇能够出兵相助。 然而,天下没有的午餐,想让人家出兵可以理解,但你得加钱啊。 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已经成为名义上辽东王的孛儿只斤·哈丹身上。 虽然乃颜死了,可整个辽东毕竟“地大物博”,扒拉扒拉还是能凑出一两万人马的,虽然这个数字的兵力对于甘麻剌来说有点杯水车薪的味道,但总比没有强太多。 政治,从来都是利益的交换。蒙元皇帝甘麻剌在牺牲了不少利益的情况下,终于盼来了五万大军来相助。 察合台汗国出兵三万五千人,辽东掌门人孛儿只斤·哈丹出兵一万五千人。 “妈的!我堂堂大元帝国竟然沦落到需要向宗藩借兵的地步了。”御驾亲征的甘麻剌血压升高,怒火中烧。 “大汗皇帝陛下,您且宽心,这也是权宜之计,等伯颜那边挡住南朝兵锋之后,再徐徐图之不迟。”心腹傅秃归在一旁宽慰道。 “如今我大元国势日衰,朕心力交瘁。”此刻的甘麻剌早已经没有了刚刚登基称帝时的那份洒脱。 傅秃归说得好听,如今阿难答可是兵分两路,一路取山西,一路正在猛攻河北。 最新的战报显示,大同已经被安西王府的兵马攻下,距离上都不过七百里路程。 阿难答本人更是亲率大军和甘麻剌率领的元朝中央军对峙于大名府(河北邯郸大名县)城下。 双方在这个重要的战略要地交战已有三月之久。 在这种情况下甘麻剌能开心起来可真是大白天遇见鬼了。 阿难答人多势众,但甘麻剌依托城池之坚,火器之利,双方各有千秋,故而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河北平原地势平坦,适合大规模骑兵作战。早在宋太祖时期,宋朝便着力打造河北防线,诸如种树,种的密密麻麻,仅容一骑通行。再者就是屯田,在水网密集的地方统统改成水田。 (宋朝时期河北大地并不缺水。) 宋人不善野战,但善于守城,再加上黄河天堑,契丹人还真拿宋朝没有办法。 人算不如天算,黄河竟然跑了,长腿了。 宋仁宗时期黄河决口,东流变北流,宋朝君臣坐不住了。回流(让黄河继续回归东流)逐渐成为主流。宋朝在耗费了无数人财物,结果黄河东流没多久又跑北边了。 河北大地至此一马平川,再往后就是金兵南下,畅通无阻。 甘麻剌面临类似的情况,这个时期的河北无险可守,一旦让阿难答攻下大名府,大都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机会了。 如果坐等叛军打到保州(今河北保定)那一切都完了。 攻守双方互不相让,战况愈加惨烈。 …… 一个月之后,祥兴十三年(1290年)八月初。 “兴王来信了,诸位都看看。” “嘶。” 赵与珞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情报让众人吃惊不小。 半月之前,大名府被阿难答的大军攻陷,元朝皇帝甘麻剌朝保州(今河北保定)方向退却。 十日之前,阿难答匆忙之间于大名府自立称帝。 “官家,鞑子内部再次出现重大变故,真乃天助我也。”看完书信的文天祥,面色红润激动地说道。 “哈哈,官家,这帮不开化的野人,竟然同时出现两个伪帝。”张世杰的老脸笑成麻花状。 “鞑子再次内乱,臣等恭喜官家,贺喜官家。”年轻一辈的苏景瞻等人说话就比较注意形象了。 历史上,元朝还真就同时出现了两位皇帝,而且还不止一次,最有名的当属忽必烈和阿里不哥的几乎同时称帝。 另一次是1328年元泰定也孙铁木儿(甘麻剌的长子)死后,其子阿速吉八(天顺帝)在上都称帝。由于泰定帝得位“不正”,故而元武宗海山的次子图帖睦尔(元文宗)几乎同时在大都称帝。 元大都皇帝图帖睦尔和元上都皇帝阿速吉八两人互殴,最终的结局便是天顺帝阿速吉八战败被杀。 故而,也孙铁木儿(泰定帝)、阿速吉八(天顺帝)死后都没有庙号。 史称:两都之战。 元朝开国皇帝忽必烈在位24年(实际在位34年,前面10年是蒙古大汗,这段时期还没有定国号。) 元朝最后一任皇帝,元惠宗妥懽帖睦尔在位35年,如果算上北逃(元朝灭亡)之后的两年共37年。 元朝98年,十一位皇帝,开头、结尾就占了59年,中间九位皇帝加起来才39年。可想而知,元朝乱成什么样子。 对于张世杰的冷嘲热讽,赵昺会心一笑,并不在意。无他,这种事情对于善于征战,疏于治国的元朝太正常了。 “从兴王的书信上看,我朝已经攻克阿难答的老巢京兆府。故而,朕以为阿难答必然是封锁了消息,才如此匆忙称帝。”赵昺的话很平静。 “官家圣明,老臣也是这样认为。”文天祥等一群老头子附和道。 又是一个月之后。 这一天,自大都而来的两位锦衣卫缇骑穿越无数废弃的村落,翻越山丘,跋涉河流,穿越泽国,成功避开各方势力的封锁,历经一月,千辛万苦,终于抵达徐州城下。 “伤愈的铁穆耳在一个月之前于大都城内,趁着甘麻剌兵败大名府之际,被心腹拥立登上帝位?” 随着两名锦衣卫的到来,给大宋君臣带来了惊人的消息。 蒙元三位皇帝,加上赵昺,神州大地竟出现四帝并立的局面。 第432章 四帝并立 徐州之战就这样结束了,并且以宋军的完胜而告终。 这场宋蒙之间的决战已然落幕,但需要总结的问题太多了。 譬如,伯颜到底是如何想到要采用“坑道战”这一领先数百年的作战之法,且用此种方式企图阻挡宋军前行的步伐? 地道古已有之,但采用坑道战抵御炮击却还是第一次发生,至少在赵昺北伐开始之后是第一次遇到。 或许,熟读兵书的伯颜是从古籍中获得的灵感。 不管怎样,随着伯颜的身死,事情的真相也成为了永久的历史之谜。 一切的一切只能供人猜测,任由后人评述。 这场战役,宋军的损失也不小,但不管怎么说,赵昺赢了,宋军赢了,而且在是在面对各种不利条件下所取得的一场辉煌胜利。 多年之后,这一场战役被写入了大宋皇家军事学院的教科书里,供年轻的后生们反复琢磨、推演。 在此期间,就连早已年过七旬、本该安享晚年、享受天伦之乐的大宋名相文天祥也多次亲临学院,亲自为这些年轻的学员们讲述那一段波澜壮阔的历史。 每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每一个栩栩如生的英雄形象,都如同昨日重现一般,让人历历在目。 文天祥深情地讲述,深深地打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仿佛把这些年轻一代的大宋学员们带回到了那段充满硝烟与战火的岁月。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江山永固,国富民安! “忆往昔峥嵘岁月,看今朝潮起潮落,望未来任重而道远。” 大胜之后的一番庆祝自然是少不了的。 三日之后,徐州府衙内,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臣等恭喜官家,贺喜官家。”参与徐州之战的宋朝文臣武将们齐声欢呼道。 “同喜同喜。诸位,满饮杯中酒”心情颇为顺畅的赵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满饮杯中酒,尽在不言中。” 宴席上,君臣之间推杯换盏,畅所欲言,相谈甚欢。 庆祝活动之后,便是发放赏赐、抚恤。立功者甚多,牺牲的更多,花费将是一笔巨款,这还不包括事先发放的“开拔银”。 纵然十多年过去了,赵昺依旧无法改变封建王朝军队的种种“旧俗”。 与大宋君臣的畅快淋漓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闷闷不乐的蒙元皇帝孛儿只斤·甘麻剌。 自从安西王阿难答造反之后,曾经不可一世的蒙元帝国更加虚弱,内忧外患的甘麻剌可以说就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 此刻,九五之尊的甘麻剌有点想回老家了,甚至觉得当皇帝还没有一个逍遥王自在。 为了平定阿难答的近二十万大军,火烧眉毛的甘麻剌不得不又一次签发汉军十万。这已经是继忽必烈之后,不到十五年的时间,蒙元再一次大规模的征兵了。 一时间,整个北方大地哀鸿遍野,甚至出现了暴力反抗抓壮丁的行为。 北方,再次出现多支反抗暴元的义军。 星星之火,可成燎原之势。 为了解决这种艰难困局,蒙元皇帝甘麻剌不惜承认孛儿只斤·笃哇私自吞并窝阔台汗国的既定事实,并且违心地发出圣旨,对笃哇、阿只吉、出伯三兄弟一顿猛夸。 甚至不惜放下皇帝的尊严,希望察合台汗国扛把子笃哇能够出兵相助。 然而,天下没有的午餐,想让人家出兵可以理解,但你得加钱啊。 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已经成为名义上辽东王的孛儿只斤·哈丹身上。 虽然乃颜死了,可整个辽东毕竟“地大物博”,扒拉扒拉还是能凑出一两万人马的,虽然这个数字的兵力对于甘麻剌来说有点杯水车薪的味道,但总比没有强太多。 政治,从来都是利益的交换。蒙元皇帝甘麻剌在牺牲了不少利益的情况下,终于盼来了五万大军来相助。 察合台汗国出兵三万五千人,辽东掌门人孛儿只斤·哈丹出兵一万五千人。 “妈的!我堂堂大元帝国竟然沦落到需要向宗藩借兵的地步了。”御驾亲征的甘麻剌血压升高,怒火中烧。 “大汗皇帝陛下,您且宽心,这也是权宜之计,等伯颜那边挡住南朝兵锋之后,再徐徐图之不迟。”心腹傅秃归在一旁宽慰道。 “如今我大元国势日衰,朕心力交瘁。”此刻的甘麻剌早已经没有了刚刚登基称帝时的那份洒脱。 傅秃归说得好听,如今阿难答可是兵分两路,一路取山西,一路正在猛攻河北。 最新的战报显示,大同已经被安西王府的兵马攻下,距离上都不过七百里路程。 阿难答本人更是亲率大军和甘麻剌率领的元朝中央军对峙于大名府(河北邯郸大名县)城下。 双方在这个重要的战略要地交战已有三月之久。 在这种情况下甘麻剌能开心起来可真是大白天遇见鬼了。 阿难答人多势众,但甘麻剌依托城池之坚,火器之利,双方各有千秋,故而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河北平原地势平坦,适合大规模骑兵作战。早在宋太祖时期,宋朝便着力打造河北防线,诸如种树,种的密密麻麻,仅容一骑通行。再者就是屯田,在水网密集的地方统统改成水田。 (宋朝时期河北大地并不缺水。) 宋人不善野战,但善于守城,再加上黄河天堑,契丹人还真拿宋朝没有办法。 人算不如天算,黄河竟然跑了,长腿了。 宋仁宗时期黄河决口,东流变北流,宋朝君臣坐不住了。回流(让黄河继续回归东流)逐渐成为主流。宋朝在耗费了无数人财物,结果黄河东流没多久又跑北边了。 河北大地至此一马平川,再往后就是金兵南下,畅通无阻。 甘麻剌面临类似的情况,这个时期的河北无险可守,一旦让阿难答攻下大名府,大都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机会了。 如果坐等叛军打到保州(今河北保定)那一切都完了。 攻守双方互不相让,战况愈加惨烈。 …… 一个月之后,祥兴十三年(1290年)八月初。 “兴王来信了,诸位都看看。” “嘶。” 赵与珞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情报让众人吃惊不小。 半月之前,大名府被阿难答的大军攻陷,元朝皇帝甘麻剌朝保州(今河北保定)方向退却。 十日之前,阿难答匆忙之间于大名府自立称帝。 “官家,鞑子内部再次出现重大变故,真乃天助我也。”看完书信的文天祥,面色红润激动地说道。 “哈哈,官家,这帮不开化的野人,竟然同时出现两个伪帝。”张世杰的老脸笑成麻花状。 “鞑子再次内乱,臣等恭喜官家,贺喜官家。”年轻一辈的苏景瞻等人说话就比较注意形象了。 历史上,元朝还真就同时出现了两位皇帝,而且还不止一次,最有名的当属忽必烈和阿里不哥的几乎同时称帝。 另一次是1328年元泰定也孙铁木儿(甘麻剌的长子)死后,其子阿速吉八(天顺帝)在上都称帝。由于泰定帝得位“不正”,故而元武宗海山的次子图帖睦尔(元文宗)几乎同时在大都称帝。 元大都皇帝图帖睦尔和元上都皇帝阿速吉八两人互殴,最终的结局便是天顺帝阿速吉八战败被杀。 故而,也孙铁木儿(泰定帝)、阿速吉八(天顺帝)死后都没有庙号。 史称:两都之战。 元朝开国皇帝忽必烈在位24年(实际在位34年,前面10年是蒙古大汗,这段时期还没有定国号。) 元朝最后一任皇帝,元惠宗妥懽帖睦尔在位35年,如果算上北逃(元朝灭亡)之后的两年共37年。 元朝98年,十一位皇帝,开头、结尾就占了59年,中间九位皇帝加起来才39年。可想而知,元朝乱成什么样子。 对于张世杰的冷嘲热讽,赵昺会心一笑,并不在意。无他,这种事情对于善于征战,疏于治国的元朝太正常了。 “从兴王的书信上看,我朝已经攻克阿难答的老巢京兆府。故而,朕以为阿难答必然是封锁了消息,才如此匆忙称帝。”赵昺的话很平静。 “官家圣明,老臣也是这样认为。”文天祥等一群老头子附和道。 又是一个月之后。 这一天,自大都而来的两位锦衣卫缇骑穿越无数废弃的村落,翻越山丘,跋涉河流,穿越泽国,成功避开各方势力的封锁,历经一月,千辛万苦,终于抵达徐州城下。 “伤愈的铁穆耳在一个月之前于大都城内,趁着甘麻剌兵败大名府之际,被心腹拥立登上帝位?” 随着两名锦衣卫的到来,给大宋君臣带来了惊人的消息。 蒙元三位皇帝,加上赵昺,神州大地竟出现四帝并立的局面。 第433章 大航海时代 “嘶!” “嚯!” “握草!” 两名锦衣卫跋山涉水,不远万里带来的消息太令人震惊了。鞑子疯了,一个伪元竟然同时出现三个皇帝,这是群臣的第一反应。 如果说阿难答的起兵本就是为了图谋皇位,那么其本人的自立就不足为怪了,但是铁穆耳在大都的起事就让赵昺有点始料不及了。 “失算,失算。还是大胜之后过于放松警惕了。”赵昺觉得自己早就应该想到,甚至在一个月之前赵与珞送来那封重要的书信之后就应该预料到大都必然再次动荡。 “诸位,伪元再次分崩离析。天赐良机,我等当抓住机遇恢复中原,直捣大都。”赵昺站起来,俯视群臣,霸气十足地说道。 “陛下圣明!”群臣道。 “传朕旨意,令陈大举出兵秦风路,收复甘肃,从中切断察合台汗国和伪元的联系。赵与珞出兵京西北路、河东路,攻取大同府,从西侧合围大都。”赵昺开始分配作战任务。 秦风路是北宋二十四路之一,其实是从陕西路析分出来的。 陕西路一分为二,西边为秦风路,治所在秦州(今甘肃天水),提点刑狱在凤翔府(今宝鸡凤翔县,2021年改为宝鸡凤翔区)。东边为永兴军路,治所为京兆府(今西安)。 君臣之间经过部署,决定由张世杰率领东路军,水陆并进收复京东东路以及河北东路一部分,攻克直沽从东面包围大都。 而赵昺和文天祥依旧率领东路军,收复京畿路(开封府)、河北西路,直达大都城下。 蒙元在山东兵马被消灭殆尽,故而东路军基本上没有什么作战任务。陈吊眼将面对蒙元“甘肃行省”兵马的阻挡,这一路也不轻松。赵与珞的西路军要攻克鞑子的重镇大同府,也将面临无数的艰难险阻。 至于说赵昺的中路军,首当其冲的便是安西王的兵马,作战任务也是相当艰巨的。 大宋祥兴十四年,公元1291年二月。 大宋军民在经过五个月的准备之后,再次踏上新的征程。 “出发,灭元!”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宋万胜!” 此刻,大宋四路大军共计八十万人马,号称百万雄师向北方挺进,展开对元朝的最后一击。 历经近一年的时间,原本泥泞不堪的京西南路、京西北路的道路也已经被打通,大军得以快速通过。 随着宋军到来,元军愈发惶恐不安,而沿途的“宋朝”遗民纷纷揭竿而起,以响应宋军的到来。 宋朝则趁机收复了大片的失地,这一点完全出乎了赵昺等人的意料,毕竟北方大地已经丢失一百七十多年了。 或许是北方的百姓苦元久矣,向往江南地区那种日出而作,安逸的生活。 时间来到五月,赵昺的中路军不出意外地攻克了大名府,仅仅称帝不足一年的阿难答被宋军活捉。 随着一声令下,阿难答被处决,这位历史上不甘寂寞的宗王提前死了十六年。 大宋祥兴十四年,八月初一日。 赵昺等人率领六十万大军三面合围大都城。 “冲啊!杀光元贼!” 漆黑的深夜,随着一声炮响,城外四面八方无数火把突然被点亮,犹如夜空中的繁星,数不清,看不到尽头。 元大都共有十一座城门,南为顺承门、丽正门、文明门;东为光熙门、崇仁门、齐化门;西为肃清门、和义门、平则门;北边则为健德门、安贞门。 而且所有的城门都有瓮城和吊桥。 此刻大都城外,除了北方的两座城门之外,东、南、西侧炮声隆隆,喊杀声震天。 宋军数万门火炮齐鸣,炮火凶狠而又密集,元大都城墙上火光四射,砖石瓦砾横飞,根本就站不住人了。 一时间,城头上鬼哭狼嚎,惨叫声不断,犹如十八层地狱一般。 惨绝人寰的一幕让城内和蹬城马道上的元军看呆了,看傻了。 “报!丽正门被我军攻克。” “报!崇仁门被张将军攻克。” “报!兴王殿下攻克和义门。” 深夜里,各方军报被汇总在赵昺这里。 过了丽正门可就是蒙元的皇城了,再往里面便是紫禁城。可以说,此时的宋军距离灭亡元朝只差一步之遥。 “弟兄们,元贼的末日到了,随我来,杀啊!” “将士们,冲啊,活捉铁穆耳者封侯!” 东、南、西,三门已破,数十万宋军如潮水一般冲了进去。 文天祥的中路军在攻克丽正门之后,蒙元的皇城、紫禁城就在眼前,故而冲杀得速度最快,喊杀声也最为响亮。 大都城,蒙元皇宫。 “贼兵势大,朕思考再三决定突围。有朝一日,朕必将率领尔等重新打回来,踏青中原,一雪今日之耻!”蒙元大都,皇帝铁穆耳看着寥寥无几的文臣武将,听着紫禁城外响彻天地的喊杀声,咬牙坚持着。 “陛下圣明!臣等遵旨。” 王朝末路,女人的命运最为凄惨。 大都紫禁城,后宫。 一队队怯薛军士卒将忽必烈、甘麻剌以及铁穆耳的后宫嫔妃们集中起来,团团围住。 为了“大元”的尊严,怯薛军士卒们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将这些女人全部处死。 当然了,不管是忽必烈的皇后还是甘麻剌乃至铁穆耳的皇后都选择了服毒自杀,至少保留了最后的尊严。 一群衣着华美的女人,就这样横七竖八地躺在冰冷的地砖上,面目扭曲,临死前显然都曾有过激烈的挣扎。 巳时,赵昺等人出现在元大都紫禁城中。 赵昺的出现,意味着蒙元在中原的统治彻底结束。 妄图从健德门逃回蒙古高原的铁穆耳等人不出意料的被宋军生擒活捉,加上在大都城内已经被宋军抓捕的伪元宗室、文武官员、公主、驸马、勋贵等等,这一次宋军攻克大都之后,俘虏人员高达两万余人,这个数字还不包括那些普通的伪元小卒们。 大宋祥兴十四年九月。 经过严格的甄别,蒙元新任宰相完泽,平章政事帖可、不忽木,右丞何荣组、左丞梁德珪、知枢密院事阔里吉思,御史大夫月儿鲁等人。 (蒙元以右为尊。中书省官职分别为:右丞相,平章政事,右丞,左丞,参知政事。) 以及人数众多的宗室在内,合计五千余人尽皆斩首示众。 “午时三刻已到,斩!”随着监斩官的一声令下。 “呲~呲!” 一颗颗西瓜滚落,鲜血呲射,血流成河。 女眷们则被统统打入教化司。 自1271年忽必烈建立元朝开始,至1291年铁穆耳被生擒活捉,元朝正式灭亡,国祚仅20年。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宋军在攻克大都之后,继续向北进军,自公元938年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给契丹算起,丢失了353年之久的幽云十六州终于再次回到中原王朝的怀抱。 赵昺终于实现了两宋十余位帝王朝思暮想的伟业。 元朝虽然灭亡了,但是摆在赵昺面前的任务却依然艰巨。 口吃的甘麻剌在其心腹傅秃归的谋划下成功逃出生天,率领残兵败将逃回漠北之后的甘麻剌继续以“大元”正统皇帝自居。 近在咫尺之间的辽东地区终究是一大隐患,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其实际控制者孛儿只斤·哈丹小动作不断,大有一股死灰复燃之势。 西北也不太平,一代枭雄海都虽然死了,然而察合台汗国可汗孛儿只斤·笃哇在吞并了察合台汗国的地盘、人口之后,势力大增,亦不容小觑。 这还不包括吐蕃诸部在内。 (宋朝的吐蕃和唐朝时期有很大区别,这个时期的吐蕃王朝早已经灭亡,属于分崩离析,互不统属的状态。) “特么的,大宋帝国的周边都不是省油的灯。”庆功宴上,赵昺有些心不在焉。 “启奏陛下,昔日太祖有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今伪元虽灭,但我朝自东北至西北一线,残元势力依旧蠢蠢欲动,陛下不可不防。”百官之首,左丞相陆秀夫进言道。 “陛下,君实所言句句在理。老臣请战,为陛下,为大宋彻底肃清漠北。”没少饮酒,脸色通红,已经六十五岁的张世杰站起来,躬身道。 “报!广南西路静江府八百里急报!”众人侧面,但见一名身背令旗,一手托举着紧急军情的锦衣卫缇骑一路狂奔而来。 “噔噔噔!” 战靴踏在台阶上,发出急促的声响。 “呵呵,猴子终于开始蹦跶了。”看完奏报的赵昺笑了,眼泪都笑出来了。 不多时,随着李邦宁把紧急军报读完之后,大宋朝廷上炸锅了。 “竖子安敢如此,臣请陛下发兵,收复安南!”呼啦一声,一大群武将们站出来,纷纷请命道。 安南,自唐末、五代,一直到赵昺这个时代,历经吴超、丁朝、前黎朝。此时的安南属于陈朝(1225—1400)。 安南早在宋朝灭亡之前便已经投降了蒙元,而且不管是丁朝还是陈朝其实和宋朝的关系并不友好,这一次安南趁着宋朝在南方兵力薄弱之际,更是以下犯上,袭扰大宋边境地区。 “启奏陛下,安南自古以来便隶属于中原王朝,臣请陛下即刻发兵,平定叛乱。”文天祥就比其他将领们冷静多了,而且一开口就把安南的入侵说成是宋朝内部的叛乱。 从法理上占据制高点。 “传旨,令广南东西路,夔州路,抽调精锐,平定安南全境。”苦于没有理由动手的赵昺终于找到了把柄,直接下达旨意。 强悍的蒙元都已经伏诛,一个小小的安南陈朝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一场宋朝内部的平叛之战悄然间拉开序幕。 “不准!”赵昺继续刚才的话题。 “陛下……臣等请战。” “朕说了不准。” 朝堂上,赵昺断然拒绝了文天祥、张世杰、江钲、阿里海牙等一众老将军们请战。无他,自祥兴十一年初宋军开始北伐之后,这些老帅们透支了太多的心力。 如今伪元已灭,老帅们也该“轻松”一下了。 虽然文天祥等人据理力争,但赵昺依旧不松口。而且言之凿凿,此次出兵伪元的辽阳行省、岭北行省以及占据西北地区的察合台汗国,都将启用更年轻一些的中生代将领。 大宋祥兴十五年初,公元1292年。 赵昺正式下诏书改大都为燕京府,并且将燕京作为帝国新的都城。 这一年的元宵节,赵昺在燕京府举行了规模空前的阅兵仪式,三十万宋军依次走过朝天门,奔赴新的战场。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宋军嘹亮的战歌再次响彻燕京大地,传遍大江南北。 祥兴十六年五月,宋军攻克距离大都最近的大兴安岭地区,顺便俘虏了大批的蒙古宗王,其中辽东王孛儿只斤·哈丹也在其中。 宋军统帅按照赵昺的旨意,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祥兴十七年,仲夏。 这一年,宋军真正做到了直捣黄龙,封狼居胥。 宋军深入漠北数千里,攻克北元位于肯特山下的最后一个据点,活捉伪元皇帝孛儿只斤·甘麻剌,及大批蒙元宗室、勋贵。 甘麻剌作为敌国的皇帝,不是一个统兵大将可以任意处置的,于是宋军将甘麻剌等人装入囚车,押往燕京府。 敌国的皇帝也是皇帝,赵昺可以处置,但此事绝不是做臣子的可以随性而为,如果一名臣子这样做,便是僭越之罪。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西北的战事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二十万宋军艰难地行走在大漠深处。 更“年轻”一些的统帅陈吊眼更是亲自上阵,追敌数千里,直杀得察合台汗国人头滚滚,尸横遍野。 哪怕远在万里之遥的钦察汗国也派出了大量的援兵,察合台汗国可汗孛儿只斤·笃哇也不是宋军的对手。 伊犁河谷,塞外江南,风光美如画。 经过两年多的厮杀,宋军攻克也迷里、阿力麻里两座重要的城池,察合台汗国至此灭国,除了少数人马继续向西方逃窜之外,大部分或被宋军歼灭或被俘虏。 笃哇本人不知所踪,或死于战火之中,或突出重围,远走西域。直到多年以后,才传来确切消息。 时间转眼间来到大宋祥兴十八年,即1295年。 这一年,宋军经过南征北战打下了偌大的疆域,东起库页岛(古称骨嵬岛或黑龙屿)。 西至哈萨克斯坦中东部。 在大宋的最西段,宋军饮马巴尔喀什湖畔,巴尔喀什湖自汉朝以来便是华夏西北边界湖,古称夷播海。其东部的斋桑泊,也叫斋桑湖则成为大宋的内湖。 北至贝加尔湖。 由于这些地区属于极寒地带,并不适合宋人居住,故而宋军往往采用在每年夏季巡视漠北的方式宣誓主权。 南至南洋。 南洋都护府的成立,标志着南洋诸岛正式纳入大宋的版图。 数年来,大宋国力蒸蒸日上,如日中天。随着吐蕃、安南等地先后被宋军平定,此时大宋疆域之大,早已经超越强盛时期的汉唐。 大宋在军事上不断取得胜利的同时,经济、文化、科技上均表现不俗。 各种规模的工厂如雨后春笋一般在神州大地上落地生根,极大地推动了大宋经济的发展。 有了钱的赵昺开办了很多博物馆,面对大宋学龄儿童开放,让无数少年从中感受华夏的荣耀。 科技上,内燃机的研制已经取得重大突破,这仅有的一台机器虽然还很原始,稳定性也不佳,但至少是做出来了,未来可期! 这一年,大宋渤海湾、长三角、珠三角三大造船基地建造的蒸汽机铁甲舰正式交付海军使用。这是真正的铁甲舰,而不是赵昺北伐期间所使用的包甲舰。 这一年,大宋的快速通道也就是水泥路遍布大江南北,而早已经研制出来的蒸汽火车也在主要城市之间开始运行。虽然大宋的铁路线还很少,但至少在赵昺腾出手之后,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大宋快速通道、铁路的建设极大的方便了人员、物资的流动。 这一年,赵昺在朝会上第一次提出在长江上建设第一座铁路、公路两用桥梁的设想。 为此,钱贵己钱老夫子亲自登门拜访了无数桥梁专家,并亲自执笔,专门写了一篇长篇社论。分析、讨论在长江上修建铁路桥的可行性,以及此事对大宋政治、经济、军事的影响力。 这是一件从来没有人敢于尝试的事情,消息传出,举国震惊。 当期的《大宋日报》一经发售,马上被抢购一空。大宋百姓们手持报纸,成群讨论的热火朝天。 《燕京日报》、《汴梁城》、《巴蜀在线》、《江南晨报》等大宋主流媒体竞相转载。 这一年,赵昺的孩子们都会打酱油了。 一反常态的赵昺并没有请先生入宫负责孩子们的学习,而是力排众议把皇子、公主们送到了学校,和普通人家的孩子们一起读书、学习。 生性调皮的嫡长子没少在学堂里捣乱,不是给人家衣服后面画画,就是把小女生的头发绑在一起。 燕京学堂里的先生们表示很为难,宝宝苦,宝宝心里苦。这些先生们根本不敢管,更不敢请家长…… 赵昺知道后,亲自跑到学校,一顿竹笋炒肉丝自然是少不了的。 最后没办法,赵昺费尽心思终于找到了一位头比较铁的先生担任班主任一职。 同年二月初。 大宋北海舰队从骨嵬岛(库页岛)出发,兵发北海道。 北海道古称虾夷地,又称为虾夷国。这里曾是阿伊努族人的聚集地,后来被小日子同化。 这是一个极端落后的未开化之地,阿伊努族人平日里靠渔猎为生,简直和石器时代差不多。 “文将军,前面就是虾夷国了。” 常言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造船大师高潜不顾六十余岁的高龄,深入苦寒之地,追随文天祥长子文道生从库页岛出发,横渡拉彼鲁兹海峡(又称为宗谷海峡,位于北海道和库页岛之间,长约200里,宽约80里),终于抵达虾夷国海岸。 “高老一路辛苦了。”站立在大宋新式铁甲舰上的文道生看着眼前这位为大宋海军事业呕心沥血、艰苦奋斗近二十年的老人,一种肃然之情油然而生。 北海道即虾夷国的居民和库页岛上的土着属于同宗同源。 当大宋天兵降临库页岛的时候,岛上的阿伊努人早已经被吓破了胆。 “这是什么怪物!冒着狼烟,喷着火,在海上竟然能跑得这么快。”一时间,手里举着斧头,握着长矛,身披兽皮的阿伊努人吓尿了。 特别是当宋军战船对着海岸一顿炮击之后,阿伊努人在其国主的带领下选择了直接跪地投降。 免得触犯了天威。 于是,短短数日时间,宋军便不费吹灰之力占领整个北海道。 大宋水师继续南行,于祥兴十八年三月兵临倭国本岛。 “特么的,果然如官家所言,尽是一群上蹿下跳的猴子。”当文道生击毙了数千名北条家族的武士们之后,呵呵笑道。 “文将军威武,此战大破倭国,壮我大宋军威。”并不会打仗,站在远处观望的高潜笑道。 “哈哈,老先生言不由衷啊,灭了这群猴子有什么值得炫耀的。”文道生爽朗一笑。 “哈哈。土鸡瓦狗都不如。”众将领笑弯了腰。 这个时代的倭国属于镰仓幕府时代,北条贞时是镰仓幕府第九代执权。伏见舔蝗熙仁是倭国第92代舔蝗,但属于一个彻头彻尾的傀儡。 “巴嘎,你们是什么人!来我倭国什么滴干活?”一个尖嘴猴腮,被按在地上的倭奴拼命挣扎着,叫骂不止。 “啪,啪!” 一名二十余岁的太监走上前,二话不说,直接左右开弓,打得倭奴口鼻喷血。 “哼,咱家好叫你这倭奴知道,咱是大宋王师。数年前佐高丸腾没有把大皇帝陛下的旨意带到么?”一名年老的太监愤然道。 “巴嘎,佐高丸腾这个马鹿,舔蝗的脸面都让他丢尽了。”跪在地上的倭奴再次喋喋不休道。 “呵呵,你叫什么名字?”年轻的太监问道。 “我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佑高丸腾,佐高丸腾是我弟弟。” “呵呵,你就是那头蠢猪的哥哥啊。说,你们舔蝗人在何处?”文道生直接问道。 “哼,无可奉告!”佑高丸腾头一昂,表现得相当硬气。 几名宋军听闻,上前将佑高丸腾一顿调教,但依旧不能让这名顽固分子开口。 “老祖宗,让孙儿来。”年轻的太监看不下去了,对着老太监行了一礼,然后请示道。 在得到默认之后,这名专治皮燕子的年轻太监笑呵呵地走到佑高丸腾面前。 “呵呵,咱家没别的本事,但是最喜欢给别人撬开皮燕子了。”年轻的太监,笑起来能把鬼吓死的存在。 “……” “放松,放松点。” “啊!哦~哦!放开我,不要这样!我说,我说。” “呵!真是无趣,早点说也不用浪费咱家的时间了。” 在佑高丸腾指引下,宋军经过大小战阵十余次,彻底歼灭北条家族的势力,北条家族掌门人北条贞时被生擒活捉,镰仓幕府时代终结。 随后,宋军攻克京都,伏见舔蝗熙仁、中宫西园寺章子等蝗室成员尽皆被押往燕京城。 至此,倭国灭亡。 而赵昺也兑现了当初海外封王的诺言,将整个倭国分封给了文天祥的长子文道生。 白令海峡。 欧亚大陆的最东端,连接北冰洋和楚科奇海,这里属于极寒地区,也是沟通北冰洋和太平洋的唯一航道。 “嘶,大哥,这鬼地方真冷啊!” “公子,进船舱暖和暖和。” 说话的两人分别是丁勇和陆相府的管家陆义。 不错,此刻陆秀夫之子陆钊以及锦衣卫同知黄鹤正率领大宋北方舰队近千艘战船徐徐行驶在这一片海域。 这地方对于宋人来说是一片陌生的世界,哪怕正值盛夏,众人仍然觉得寒气逼人。 为了这一次远征美洲,大宋上上下下可以说准备了数年之久。粮草辎重就不用说了,光是各种草药都不可胜数。 “黄将军,我陆家世受国恩,报效朝廷报答官家就在此时。”陆钊看着东方巨大的海岸线,感慨至极。 众人眼前的这片无人区就是阿拉斯加。 “陆将军,官家可是把如此大的区域托付给将军了。”迎着凛冽的寒风,遥看海岸的黄鹤笑道。 倭奴国给了文家,美洲大陆自然归于陆家,但陆钊究竟能成就多大的伟业那就得全靠自己了。 陆钊属于“裂土封王”,而黄鹤、李恩等人之所以跟着船队一同远赴美洲,只因为这些人肩负着更大的使命。 寻找出发之际,赵昺再次描述的玉米、土地、辣椒、烟草,以及产自亚马逊森林的橡胶树等等,当然了还有白银。 有了橡胶树,才能有轮胎,才有可能制造出第一台内燃车。 美洲,地域辽阔,而且这地方土着甚多,而且善于用毒,故而绝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或许,黄鹤等人的这一次远洋航行将要持续数年之久。 这一切,赵昺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 泉州。 张世杰的长子张思隐站在一艘铁甲舰上,回首看着泉州码头欢送的人群,深深一拜。 这一拜,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返回中土。 转瞬间,甲板上的张思隐又对着码头上送别的老母亲长跪不起。 这一跪,母子天各一方。 “公子,时辰不早了,该出发了。”一名张府的管事站在张思隐的身后,双目红润,轻声说道。 “出发!” 张思隐从口袋中取出一把家乡的泥土,置于怀中,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澳洲,将成为张思隐最后的归宿。 大宋祥兴十九年,公元1296年。 赵昺的殖民计划正式实施。 宋朝派遣南海舰队远征大食,也就是伊利汗国。 这些地方远离中土,故而赵昺并不会直接占领这些地方,而是通过扶持亲宋势力,达到消灭伊利汗国和钦察汗国的目的。 换句话就是殖民,而且是一直打到欧洲,把欧洲打回石器时代的那种殖民。 随着大宋无敌舰队向西方的不断航行,一路上收割着数不清的财富。 以至于到了后来,白人女佣成为大宋官宦人家的首选,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祥兴二十八年,公元1305年。 历时整整十年时间,黄鹤、李恩终于回来了,带着赵昺和大宋的使命回来了。 赵昺亲自带领群臣立于码头上,迎接大宋远洋船队回家。 祥兴三十年,1307年。 这一年,赵昺三十五岁。 经过十余年的设计、施工,倾注了无数人心血的第一座长江大桥终于建设完工。 这一天,赵昺和章皇后坐在火车上,从江北出发,横跨长江,顺利抵达江南。 翔龙府,赵昺在离开整整二十年之后,再次回到这里。赵昺的到来让整个翔龙府为之沸腾。 “丞相,朕打算退位,让太子登基。”是夜,赵昺对陆秀夫等人说出来这一个惊人的打算。 “陛下,您年富力强,何出此言?”陪同赵昺南游的陆秀夫、文天祥、张世杰当场惊呆了。 “朕在位三十年,此生有幸与卿等并肩战斗,救大宋于危难,拯黎民于水火。足矣。” “陛下,此事关系重大,请陛下三思。”文天祥苦劝道。 事实上,文天祥对赵昺的这个决定是有心理准备的,毕竟文天祥追随赵昺的时间最长,对赵昺的心思也最清楚。 “老臣,不敢奉诏。”这一年,已经81岁高龄的张世杰,用苍老的声音反对道。 言罢,浑浊的泪水已然从这位老帅的双眸中滚落…… “臣等,不敢奉诏!”一大帮子追随赵昺南征北战的高级将帅们深鞠一躬,苦苦相劝道。 抬起头来已是潸然泪下。 赵昺缓步上前,将这些国之栋梁一一扶起。 然而,事已至此,赵昺的决定是无法更改的。 随着李邦宁用略带哭泣的声音宣读完赵昺的退位诏书,众人不得不接受赵昺成为太上皇的事实。 赵昺退休了,大宋十七岁的太子成为帝国新的皇帝,但国之大事却依旧需要赵昺把握。 从此,赵昺带着几个老头子们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 “二筒!” “胡了。” “哈哈,官……太上皇,给钱。” “太上皇,您若是想白嫖那是万万不行的。” “太上皇,您倒是麻溜一点啊。一百两银子都舍不得么?” “你个老不死的,谁说朕,咳咳,谁说我没钱?” 碙洲岛,大宋新皇专门在这里为太上皇修建的行宫内。 享受着冬日阳光的赵昺等人正抽着“燕京”牌香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耍起了麻将。 “启奏太上皇,欧罗巴十余个国家组成联军想要出兵我大宋藩属国,官家特命小的前来请示。”就在这时候,一名从燕京而来的太监跪在门外奏道。 “这点破事还要来烦老子不成!”赵昺一拍桌子,顺手抄起一只鞋,朝小太监的脸上甩了过去。 “回去告诉太子,不,告诉官家,让他给老子狠狠地打。” “诺,小的遵旨。”小太监赶紧捡起地上的鞋子,匍匐前行,然后小心翼翼地给赵昺穿上。 “哈哈,滚。” “小的告退。” “这个,陆相公,刚才轮到谁出牌来着?”看着一桌子乱七八糟的麻将牌,赵昺嘿嘿一笑道。 “太上皇,您这是玩不起啊?”陆秀夫、文天祥、张世杰三人异口同声地鄙视道。 …… (今日六一儿童节,祝各位老铁们归来仍是少年。) 全书完,感谢阅读。 2024年6月1日 第433章 大航海时代 “嘶!” “嚯!” “握草!” 两名锦衣卫跋山涉水,不远万里带来的消息太令人震惊了。鞑子疯了,一个伪元竟然同时出现三个皇帝,这是群臣的第一反应。 如果说阿难答的起兵本就是为了图谋皇位,那么其本人的自立就不足为怪了,但是铁穆耳在大都的起事就让赵昺有点始料不及了。 “失算,失算。还是大胜之后过于放松警惕了。”赵昺觉得自己早就应该想到,甚至在一个月之前赵与珞送来那封重要的书信之后就应该预料到大都必然再次动荡。 “诸位,伪元再次分崩离析。天赐良机,我等当抓住机遇恢复中原,直捣大都。”赵昺站起来,俯视群臣,霸气十足地说道。 “陛下圣明!”群臣道。 “传朕旨意,令陈大举出兵秦风路,收复甘肃,从中切断察合台汗国和伪元的联系。赵与珞出兵京西北路、河东路,攻取大同府,从西侧合围大都。”赵昺开始分配作战任务。 秦风路是北宋二十四路之一,其实是从陕西路析分出来的。 陕西路一分为二,西边为秦风路,治所在秦州(今甘肃天水),提点刑狱在凤翔府(今宝鸡凤翔县,2021年改为宝鸡凤翔区)。东边为永兴军路,治所为京兆府(今西安)。 君臣之间经过部署,决定由张世杰率领东路军,水陆并进收复京东东路以及河北东路一部分,攻克直沽从东面包围大都。 而赵昺和文天祥依旧率领东路军,收复京畿路(开封府)、河北西路,直达大都城下。 蒙元在山东兵马被消灭殆尽,故而东路军基本上没有什么作战任务。陈吊眼将面对蒙元“甘肃行省”兵马的阻挡,这一路也不轻松。赵与珞的西路军要攻克鞑子的重镇大同府,也将面临无数的艰难险阻。 至于说赵昺的中路军,首当其冲的便是安西王的兵马,作战任务也是相当艰巨的。 大宋祥兴十四年,公元1291年二月。 大宋军民在经过五个月的准备之后,再次踏上新的征程。 “出发,灭元!”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宋万胜!” 此刻,大宋四路大军共计八十万人马,号称百万雄师向北方挺进,展开对元朝的最后一击。 历经近一年的时间,原本泥泞不堪的京西南路、京西北路的道路也已经被打通,大军得以快速通过。 随着宋军到来,元军愈发惶恐不安,而沿途的“宋朝”遗民纷纷揭竿而起,以响应宋军的到来。 宋朝则趁机收复了大片的失地,这一点完全出乎了赵昺等人的意料,毕竟北方大地已经丢失一百七十多年了。 或许是北方的百姓苦元久矣,向往江南地区那种日出而作,安逸的生活。 时间来到五月,赵昺的中路军不出意外地攻克了大名府,仅仅称帝不足一年的阿难答被宋军活捉。 随着一声令下,阿难答被处决,这位历史上不甘寂寞的宗王提前死了十六年。 大宋祥兴十四年,八月初一日。 赵昺等人率领六十万大军三面合围大都城。 “冲啊!杀光元贼!” 漆黑的深夜,随着一声炮响,城外四面八方无数火把突然被点亮,犹如夜空中的繁星,数不清,看不到尽头。 元大都共有十一座城门,南为顺承门、丽正门、文明门;东为光熙门、崇仁门、齐化门;西为肃清门、和义门、平则门;北边则为健德门、安贞门。 而且所有的城门都有瓮城和吊桥。 此刻大都城外,除了北方的两座城门之外,东、南、西侧炮声隆隆,喊杀声震天。 宋军数万门火炮齐鸣,炮火凶狠而又密集,元大都城墙上火光四射,砖石瓦砾横飞,根本就站不住人了。 一时间,城头上鬼哭狼嚎,惨叫声不断,犹如十八层地狱一般。 惨绝人寰的一幕让城内和蹬城马道上的元军看呆了,看傻了。 “报!丽正门被我军攻克。” “报!崇仁门被张将军攻克。” “报!兴王殿下攻克和义门。” 深夜里,各方军报被汇总在赵昺这里。 过了丽正门可就是蒙元的皇城了,再往里面便是紫禁城。可以说,此时的宋军距离灭亡元朝只差一步之遥。 “弟兄们,元贼的末日到了,随我来,杀啊!” “将士们,冲啊,活捉铁穆耳者封侯!” 东、南、西,三门已破,数十万宋军如潮水一般冲了进去。 文天祥的中路军在攻克丽正门之后,蒙元的皇城、紫禁城就在眼前,故而冲杀得速度最快,喊杀声也最为响亮。 大都城,蒙元皇宫。 “贼兵势大,朕思考再三决定突围。有朝一日,朕必将率领尔等重新打回来,踏青中原,一雪今日之耻!”蒙元大都,皇帝铁穆耳看着寥寥无几的文臣武将,听着紫禁城外响彻天地的喊杀声,咬牙坚持着。 “陛下圣明!臣等遵旨。” 王朝末路,女人的命运最为凄惨。 大都紫禁城,后宫。 一队队怯薛军士卒将忽必烈、甘麻剌以及铁穆耳的后宫嫔妃们集中起来,团团围住。 为了“大元”的尊严,怯薛军士卒们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将这些女人全部处死。 当然了,不管是忽必烈的皇后还是甘麻剌乃至铁穆耳的皇后都选择了服毒自杀,至少保留了最后的尊严。 一群衣着华美的女人,就这样横七竖八地躺在冰冷的地砖上,面目扭曲,临死前显然都曾有过激烈的挣扎。 巳时,赵昺等人出现在元大都紫禁城中。 赵昺的出现,意味着蒙元在中原的统治彻底结束。 妄图从健德门逃回蒙古高原的铁穆耳等人不出意料的被宋军生擒活捉,加上在大都城内已经被宋军抓捕的伪元宗室、文武官员、公主、驸马、勋贵等等,这一次宋军攻克大都之后,俘虏人员高达两万余人,这个数字还不包括那些普通的伪元小卒们。 大宋祥兴十四年九月。 经过严格的甄别,蒙元新任宰相完泽,平章政事帖可、不忽木,右丞何荣组、左丞梁德珪、知枢密院事阔里吉思,御史大夫月儿鲁等人。 (蒙元以右为尊。中书省官职分别为:右丞相,平章政事,右丞,左丞,参知政事。) 以及人数众多的宗室在内,合计五千余人尽皆斩首示众。 “午时三刻已到,斩!”随着监斩官的一声令下。 “呲~呲!” 一颗颗西瓜滚落,鲜血呲射,血流成河。 女眷们则被统统打入教化司。 自1271年忽必烈建立元朝开始,至1291年铁穆耳被生擒活捉,元朝正式灭亡,国祚仅20年。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宋军在攻克大都之后,继续向北进军,自公元938年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给契丹算起,丢失了353年之久的幽云十六州终于再次回到中原王朝的怀抱。 赵昺终于实现了两宋十余位帝王朝思暮想的伟业。 元朝虽然灭亡了,但是摆在赵昺面前的任务却依然艰巨。 口吃的甘麻剌在其心腹傅秃归的谋划下成功逃出生天,率领残兵败将逃回漠北之后的甘麻剌继续以“大元”正统皇帝自居。 近在咫尺之间的辽东地区终究是一大隐患,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其实际控制者孛儿只斤·哈丹小动作不断,大有一股死灰复燃之势。 西北也不太平,一代枭雄海都虽然死了,然而察合台汗国可汗孛儿只斤·笃哇在吞并了察合台汗国的地盘、人口之后,势力大增,亦不容小觑。 这还不包括吐蕃诸部在内。 (宋朝的吐蕃和唐朝时期有很大区别,这个时期的吐蕃王朝早已经灭亡,属于分崩离析,互不统属的状态。) “特么的,大宋帝国的周边都不是省油的灯。”庆功宴上,赵昺有些心不在焉。 “启奏陛下,昔日太祖有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今伪元虽灭,但我朝自东北至西北一线,残元势力依旧蠢蠢欲动,陛下不可不防。”百官之首,左丞相陆秀夫进言道。 “陛下,君实所言句句在理。老臣请战,为陛下,为大宋彻底肃清漠北。”没少饮酒,脸色通红,已经六十五岁的张世杰站起来,躬身道。 “报!广南西路静江府八百里急报!”众人侧面,但见一名身背令旗,一手托举着紧急军情的锦衣卫缇骑一路狂奔而来。 “噔噔噔!” 战靴踏在台阶上,发出急促的声响。 “呵呵,猴子终于开始蹦跶了。”看完奏报的赵昺笑了,眼泪都笑出来了。 不多时,随着李邦宁把紧急军报读完之后,大宋朝廷上炸锅了。 “竖子安敢如此,臣请陛下发兵,收复安南!”呼啦一声,一大群武将们站出来,纷纷请命道。 安南,自唐末、五代,一直到赵昺这个时代,历经吴超、丁朝、前黎朝。此时的安南属于陈朝(1225—1400)。 安南早在宋朝灭亡之前便已经投降了蒙元,而且不管是丁朝还是陈朝其实和宋朝的关系并不友好,这一次安南趁着宋朝在南方兵力薄弱之际,更是以下犯上,袭扰大宋边境地区。 “启奏陛下,安南自古以来便隶属于中原王朝,臣请陛下即刻发兵,平定叛乱。”文天祥就比其他将领们冷静多了,而且一开口就把安南的入侵说成是宋朝内部的叛乱。 从法理上占据制高点。 “传旨,令广南东西路,夔州路,抽调精锐,平定安南全境。”苦于没有理由动手的赵昺终于找到了把柄,直接下达旨意。 强悍的蒙元都已经伏诛,一个小小的安南陈朝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一场宋朝内部的平叛之战悄然间拉开序幕。 “不准!”赵昺继续刚才的话题。 “陛下……臣等请战。” “朕说了不准。” 朝堂上,赵昺断然拒绝了文天祥、张世杰、江钲、阿里海牙等一众老将军们请战。无他,自祥兴十一年初宋军开始北伐之后,这些老帅们透支了太多的心力。 如今伪元已灭,老帅们也该“轻松”一下了。 虽然文天祥等人据理力争,但赵昺依旧不松口。而且言之凿凿,此次出兵伪元的辽阳行省、岭北行省以及占据西北地区的察合台汗国,都将启用更年轻一些的中生代将领。 大宋祥兴十五年初,公元1292年。 赵昺正式下诏书改大都为燕京府,并且将燕京作为帝国新的都城。 这一年的元宵节,赵昺在燕京府举行了规模空前的阅兵仪式,三十万宋军依次走过朝天门,奔赴新的战场。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宋军嘹亮的战歌再次响彻燕京大地,传遍大江南北。 祥兴十六年五月,宋军攻克距离大都最近的大兴安岭地区,顺便俘虏了大批的蒙古宗王,其中辽东王孛儿只斤·哈丹也在其中。 宋军统帅按照赵昺的旨意,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祥兴十七年,仲夏。 这一年,宋军真正做到了直捣黄龙,封狼居胥。 宋军深入漠北数千里,攻克北元位于肯特山下的最后一个据点,活捉伪元皇帝孛儿只斤·甘麻剌,及大批蒙元宗室、勋贵。 甘麻剌作为敌国的皇帝,不是一个统兵大将可以任意处置的,于是宋军将甘麻剌等人装入囚车,押往燕京府。 敌国的皇帝也是皇帝,赵昺可以处置,但此事绝不是做臣子的可以随性而为,如果一名臣子这样做,便是僭越之罪。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西北的战事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二十万宋军艰难地行走在大漠深处。 更“年轻”一些的统帅陈吊眼更是亲自上阵,追敌数千里,直杀得察合台汗国人头滚滚,尸横遍野。 哪怕远在万里之遥的钦察汗国也派出了大量的援兵,察合台汗国可汗孛儿只斤·笃哇也不是宋军的对手。 伊犁河谷,塞外江南,风光美如画。 经过两年多的厮杀,宋军攻克也迷里、阿力麻里两座重要的城池,察合台汗国至此灭国,除了少数人马继续向西方逃窜之外,大部分或被宋军歼灭或被俘虏。 笃哇本人不知所踪,或死于战火之中,或突出重围,远走西域。直到多年以后,才传来确切消息。 时间转眼间来到大宋祥兴十八年,即1295年。 这一年,宋军经过南征北战打下了偌大的疆域,东起库页岛(古称骨嵬岛或黑龙屿)。 西至哈萨克斯坦中东部。 在大宋的最西段,宋军饮马巴尔喀什湖畔,巴尔喀什湖自汉朝以来便是华夏西北边界湖,古称夷播海。其东部的斋桑泊,也叫斋桑湖则成为大宋的内湖。 北至贝加尔湖。 由于这些地区属于极寒地带,并不适合宋人居住,故而宋军往往采用在每年夏季巡视漠北的方式宣誓主权。 南至南洋。 南洋都护府的成立,标志着南洋诸岛正式纳入大宋的版图。 数年来,大宋国力蒸蒸日上,如日中天。随着吐蕃、安南等地先后被宋军平定,此时大宋疆域之大,早已经超越强盛时期的汉唐。 大宋在军事上不断取得胜利的同时,经济、文化、科技上均表现不俗。 各种规模的工厂如雨后春笋一般在神州大地上落地生根,极大地推动了大宋经济的发展。 有了钱的赵昺开办了很多博物馆,面对大宋学龄儿童开放,让无数少年从中感受华夏的荣耀。 科技上,内燃机的研制已经取得重大突破,这仅有的一台机器虽然还很原始,稳定性也不佳,但至少是做出来了,未来可期! 这一年,大宋渤海湾、长三角、珠三角三大造船基地建造的蒸汽机铁甲舰正式交付海军使用。这是真正的铁甲舰,而不是赵昺北伐期间所使用的包甲舰。 这一年,大宋的快速通道也就是水泥路遍布大江南北,而早已经研制出来的蒸汽火车也在主要城市之间开始运行。虽然大宋的铁路线还很少,但至少在赵昺腾出手之后,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大宋快速通道、铁路的建设极大的方便了人员、物资的流动。 这一年,赵昺在朝会上第一次提出在长江上建设第一座铁路、公路两用桥梁的设想。 为此,钱贵己钱老夫子亲自登门拜访了无数桥梁专家,并亲自执笔,专门写了一篇长篇社论。分析、讨论在长江上修建铁路桥的可行性,以及此事对大宋政治、经济、军事的影响力。 这是一件从来没有人敢于尝试的事情,消息传出,举国震惊。 当期的《大宋日报》一经发售,马上被抢购一空。大宋百姓们手持报纸,成群讨论的热火朝天。 《燕京日报》、《汴梁城》、《巴蜀在线》、《江南晨报》等大宋主流媒体竞相转载。 这一年,赵昺的孩子们都会打酱油了。 一反常态的赵昺并没有请先生入宫负责孩子们的学习,而是力排众议把皇子、公主们送到了学校,和普通人家的孩子们一起读书、学习。 生性调皮的嫡长子没少在学堂里捣乱,不是给人家衣服后面画画,就是把小女生的头发绑在一起。 燕京学堂里的先生们表示很为难,宝宝苦,宝宝心里苦。这些先生们根本不敢管,更不敢请家长…… 赵昺知道后,亲自跑到学校,一顿竹笋炒肉丝自然是少不了的。 最后没办法,赵昺费尽心思终于找到了一位头比较铁的先生担任班主任一职。 同年二月初。 大宋北海舰队从骨嵬岛(库页岛)出发,兵发北海道。 北海道古称虾夷地,又称为虾夷国。这里曾是阿伊努族人的聚集地,后来被小日子同化。 这是一个极端落后的未开化之地,阿伊努族人平日里靠渔猎为生,简直和石器时代差不多。 “文将军,前面就是虾夷国了。” 常言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造船大师高潜不顾六十余岁的高龄,深入苦寒之地,追随文天祥长子文道生从库页岛出发,横渡拉彼鲁兹海峡(又称为宗谷海峡,位于北海道和库页岛之间,长约200里,宽约80里),终于抵达虾夷国海岸。 “高老一路辛苦了。”站立在大宋新式铁甲舰上的文道生看着眼前这位为大宋海军事业呕心沥血、艰苦奋斗近二十年的老人,一种肃然之情油然而生。 北海道即虾夷国的居民和库页岛上的土着属于同宗同源。 当大宋天兵降临库页岛的时候,岛上的阿伊努人早已经被吓破了胆。 “这是什么怪物!冒着狼烟,喷着火,在海上竟然能跑得这么快。”一时间,手里举着斧头,握着长矛,身披兽皮的阿伊努人吓尿了。 特别是当宋军战船对着海岸一顿炮击之后,阿伊努人在其国主的带领下选择了直接跪地投降。 免得触犯了天威。 于是,短短数日时间,宋军便不费吹灰之力占领整个北海道。 大宋水师继续南行,于祥兴十八年三月兵临倭国本岛。 “特么的,果然如官家所言,尽是一群上蹿下跳的猴子。”当文道生击毙了数千名北条家族的武士们之后,呵呵笑道。 “文将军威武,此战大破倭国,壮我大宋军威。”并不会打仗,站在远处观望的高潜笑道。 “哈哈,老先生言不由衷啊,灭了这群猴子有什么值得炫耀的。”文道生爽朗一笑。 “哈哈。土鸡瓦狗都不如。”众将领笑弯了腰。 这个时代的倭国属于镰仓幕府时代,北条贞时是镰仓幕府第九代执权。伏见舔蝗熙仁是倭国第92代舔蝗,但属于一个彻头彻尾的傀儡。 “巴嘎,你们是什么人!来我倭国什么滴干活?”一个尖嘴猴腮,被按在地上的倭奴拼命挣扎着,叫骂不止。 “啪,啪!” 一名二十余岁的太监走上前,二话不说,直接左右开弓,打得倭奴口鼻喷血。 “哼,咱家好叫你这倭奴知道,咱是大宋王师。数年前佐高丸腾没有把大皇帝陛下的旨意带到么?”一名年老的太监愤然道。 “巴嘎,佐高丸腾这个马鹿,舔蝗的脸面都让他丢尽了。”跪在地上的倭奴再次喋喋不休道。 “呵呵,你叫什么名字?”年轻的太监问道。 “我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佑高丸腾,佐高丸腾是我弟弟。” “呵呵,你就是那头蠢猪的哥哥啊。说,你们舔蝗人在何处?”文道生直接问道。 “哼,无可奉告!”佑高丸腾头一昂,表现得相当硬气。 几名宋军听闻,上前将佑高丸腾一顿调教,但依旧不能让这名顽固分子开口。 “老祖宗,让孙儿来。”年轻的太监看不下去了,对着老太监行了一礼,然后请示道。 在得到默认之后,这名专治皮燕子的年轻太监笑呵呵地走到佑高丸腾面前。 “呵呵,咱家没别的本事,但是最喜欢给别人撬开皮燕子了。”年轻的太监,笑起来能把鬼吓死的存在。 “……” “放松,放松点。” “啊!哦~哦!放开我,不要这样!我说,我说。” “呵!真是无趣,早点说也不用浪费咱家的时间了。” 在佑高丸腾指引下,宋军经过大小战阵十余次,彻底歼灭北条家族的势力,北条家族掌门人北条贞时被生擒活捉,镰仓幕府时代终结。 随后,宋军攻克京都,伏见舔蝗熙仁、中宫西园寺章子等蝗室成员尽皆被押往燕京城。 至此,倭国灭亡。 而赵昺也兑现了当初海外封王的诺言,将整个倭国分封给了文天祥的长子文道生。 白令海峡。 欧亚大陆的最东端,连接北冰洋和楚科奇海,这里属于极寒地区,也是沟通北冰洋和太平洋的唯一航道。 “嘶,大哥,这鬼地方真冷啊!” “公子,进船舱暖和暖和。” 说话的两人分别是丁勇和陆相府的管家陆义。 不错,此刻陆秀夫之子陆钊以及锦衣卫同知黄鹤正率领大宋北方舰队近千艘战船徐徐行驶在这一片海域。 这地方对于宋人来说是一片陌生的世界,哪怕正值盛夏,众人仍然觉得寒气逼人。 为了这一次远征美洲,大宋上上下下可以说准备了数年之久。粮草辎重就不用说了,光是各种草药都不可胜数。 “黄将军,我陆家世受国恩,报效朝廷报答官家就在此时。”陆钊看着东方巨大的海岸线,感慨至极。 众人眼前的这片无人区就是阿拉斯加。 “陆将军,官家可是把如此大的区域托付给将军了。”迎着凛冽的寒风,遥看海岸的黄鹤笑道。 倭奴国给了文家,美洲大陆自然归于陆家,但陆钊究竟能成就多大的伟业那就得全靠自己了。 陆钊属于“裂土封王”,而黄鹤、李恩等人之所以跟着船队一同远赴美洲,只因为这些人肩负着更大的使命。 寻找出发之际,赵昺再次描述的玉米、土地、辣椒、烟草,以及产自亚马逊森林的橡胶树等等,当然了还有白银。 有了橡胶树,才能有轮胎,才有可能制造出第一台内燃车。 美洲,地域辽阔,而且这地方土着甚多,而且善于用毒,故而绝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或许,黄鹤等人的这一次远洋航行将要持续数年之久。 这一切,赵昺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 泉州。 张世杰的长子张思隐站在一艘铁甲舰上,回首看着泉州码头欢送的人群,深深一拜。 这一拜,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返回中土。 转瞬间,甲板上的张思隐又对着码头上送别的老母亲长跪不起。 这一跪,母子天各一方。 “公子,时辰不早了,该出发了。”一名张府的管事站在张思隐的身后,双目红润,轻声说道。 “出发!” 张思隐从口袋中取出一把家乡的泥土,置于怀中,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澳洲,将成为张思隐最后的归宿。 大宋祥兴十九年,公元1296年。 赵昺的殖民计划正式实施。 宋朝派遣南海舰队远征大食,也就是伊利汗国。 这些地方远离中土,故而赵昺并不会直接占领这些地方,而是通过扶持亲宋势力,达到消灭伊利汗国和钦察汗国的目的。 换句话就是殖民,而且是一直打到欧洲,把欧洲打回石器时代的那种殖民。 随着大宋无敌舰队向西方的不断航行,一路上收割着数不清的财富。 以至于到了后来,白人女佣成为大宋官宦人家的首选,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祥兴二十八年,公元1305年。 历时整整十年时间,黄鹤、李恩终于回来了,带着赵昺和大宋的使命回来了。 赵昺亲自带领群臣立于码头上,迎接大宋远洋船队回家。 祥兴三十年,1307年。 这一年,赵昺三十五岁。 经过十余年的设计、施工,倾注了无数人心血的第一座长江大桥终于建设完工。 这一天,赵昺和章皇后坐在火车上,从江北出发,横跨长江,顺利抵达江南。 翔龙府,赵昺在离开整整二十年之后,再次回到这里。赵昺的到来让整个翔龙府为之沸腾。 “丞相,朕打算退位,让太子登基。”是夜,赵昺对陆秀夫等人说出来这一个惊人的打算。 “陛下,您年富力强,何出此言?”陪同赵昺南游的陆秀夫、文天祥、张世杰当场惊呆了。 “朕在位三十年,此生有幸与卿等并肩战斗,救大宋于危难,拯黎民于水火。足矣。” “陛下,此事关系重大,请陛下三思。”文天祥苦劝道。 事实上,文天祥对赵昺的这个决定是有心理准备的,毕竟文天祥追随赵昺的时间最长,对赵昺的心思也最清楚。 “老臣,不敢奉诏。”这一年,已经81岁高龄的张世杰,用苍老的声音反对道。 言罢,浑浊的泪水已然从这位老帅的双眸中滚落…… “臣等,不敢奉诏!”一大帮子追随赵昺南征北战的高级将帅们深鞠一躬,苦苦相劝道。 抬起头来已是潸然泪下。 赵昺缓步上前,将这些国之栋梁一一扶起。 然而,事已至此,赵昺的决定是无法更改的。 随着李邦宁用略带哭泣的声音宣读完赵昺的退位诏书,众人不得不接受赵昺成为太上皇的事实。 赵昺退休了,大宋十七岁的太子成为帝国新的皇帝,但国之大事却依旧需要赵昺把握。 从此,赵昺带着几个老头子们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 “二筒!” “胡了。” “哈哈,官……太上皇,给钱。” “太上皇,您若是想白嫖那是万万不行的。” “太上皇,您倒是麻溜一点啊。一百两银子都舍不得么?” “你个老不死的,谁说朕,咳咳,谁说我没钱?” 碙洲岛,大宋新皇专门在这里为太上皇修建的行宫内。 享受着冬日阳光的赵昺等人正抽着“燕京”牌香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耍起了麻将。 “启奏太上皇,欧罗巴十余个国家组成联军想要出兵我大宋藩属国,官家特命小的前来请示。”就在这时候,一名从燕京而来的太监跪在门外奏道。 “这点破事还要来烦老子不成!”赵昺一拍桌子,顺手抄起一只鞋,朝小太监的脸上甩了过去。 “回去告诉太子,不,告诉官家,让他给老子狠狠地打。” “诺,小的遵旨。”小太监赶紧捡起地上的鞋子,匍匐前行,然后小心翼翼地给赵昺穿上。 “哈哈,滚。” “小的告退。” “这个,陆相公,刚才轮到谁出牌来着?”看着一桌子乱七八糟的麻将牌,赵昺嘿嘿一笑道。 “太上皇,您这是玩不起啊?”陆秀夫、文天祥、张世杰三人异口同声地鄙视道。 …… (今日六一儿童节,祝各位老铁们归来仍是少年。) 全书完,感谢阅读。 2024年6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