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鬼妻黏黏糊糊的日夜》 第1章 酆都鬼城 白炽色的灯光将房间照通亮的晃眼,织锦上绣着繁复的山河花卉图将巨大的落地窗半遮掩着。紧靠在墙壁处黑檀木书架上面摆满的书卷。 那些书卷很久远看起来有很多年了。上面有卷放的竹简,还有写满密密麻麻字的布帛,以及泛黄的纸张。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的只能听到敲键盘的声音。坐在书桌前的人身着黑中袖金的衣衫,身姿挺拔如松就端坐在那里,敲打着键盘的双手白皙修长且骨节分明。乌发尽挽头戴玉冠,面如白玉唇若含朱,眉梢带着几许清冷之感越发显得琥珀色的眸子深邃得很。 她的手拢着鼠标键浏览着电脑上面的东西,眼中带着疑惑之色,还不等她细想,便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是清浅并不重好像在刻意掩饰着,只是屋子里静悄悄的,就算是放轻了脚步在这静谧的黑夜里也格外的明显。 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急事。 常钰看了一眼电脑的时间,已经九点多了。明明坐在这里的时候才五点,事情刚处理完再回过神来看时间竟然就九点了,时间过的也太快了些。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常钰揉按着额角,轻声叹息,似乎有些无奈。 房间被人从外面打开,那人小心翼翼地探着头。 想要看看常钰在干什么。 可是猝不及防地对上常钰凝睇着她的琥珀色的瞳眸中,她的面上有些拘谨不安,讨好地冲着常钰笑着。 她的脸很白像是那种被寒冷吹冻过般,白的不是很正常,她的眼睛很亮在看到常钰的时候更是亮了一个度但是略显呆滞。 “常钰。”甜软的声音像是沁了蜜糖一般低声唤着她的名字。 常钰冲温盈招手,跟唤小猫儿似的。 可是躲在门口的人丝毫不在乎这样的动作,看见常钰冲自己招手,脸上露出笑意来。从门后走了出来,她的肢体好像有些僵硬,看似走的快其实步伐凌乱的慢。 她走到常钰身边想要蹲下去,却被常钰擒住手腕动弹不得,湿润的眼眸里带着迷惑不解。 她只觉得面前的人蠢笨,前几天才在这里蹲过一回断了腿。临走的时候牵着她半天不起来,低头望去却见女子泪眼朦胧地望着她。 好像委屈的不行,冲着她低喃温软的语气似撒娇:“常钰,我的腿……”她露出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她的脸有些僵硬这样的神情看起来格外的怪异,“好像断了……” 她哭笑不得,只得将人抱起来回房间。 如今她还想蹲在她身边也不怕自己的腿再断一回。 常钰点了点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凳子:“坐着,别老想蹲着。” 不知道是哪里学来的习惯老是想把自己蜷缩起来恨不得盘成个球躲起来才好,带回来到如今不知道断了多少回骨头了。 温盈似乎才想起来自己蹲着容易断腿,点点头哦了一声,她摸了摸自己经常断的地方,什么也摸不出来,也没有断的时候才有的异样垂感。 没断,很好。 看着女孩乖巧地如同吃饱喝足的猫,她的眼眸中温和了许多,“困了吗?”她看着电脑上面地东西,将文件保存下来。 忙不迭点头,没点几下就被常钰伸出来的手桎梏着。 她就这样望着常钰眼神干净清明,没有任何异色,并不知晓这个动作有多暧昧横生且不合宜。 望着迷惘的女孩,常钰固定着她的下颌,凝着她:“不怕头掉了吗?” 她的脑子好像总想不到这些,还比别人反应要慢上许多,后知后觉的伸出并不灵活的手摸着自己的脖颈。 “没有断。”没有任何断的时候只有皮肉牵连的感觉,她十分肯定的回答常钰。 似乎觉得常钰地说法有误她十分笃定地说着自己的头没有断。 常钰叹息着,怎么可以这么笨。 “不要那么频繁点头小心头会掉。” 温盈能够理解常钰的话语,而且并不觉得常钰会嫌弃自己,很乖巧的只点了一下头应了一声好。 走廊上的灯可能是为了映衬晚上,所以灯光很是昏暗,只能让人模糊的看的见而已并不能看的很清楚。 温盈身上穿着浅绿色宫廷风的复古睡裙,看起来有些华丽裙摆的垂感很好。 她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也是记得自己很脆弱,摔一下可能就会散架,还要麻烦常钰给她接回去。 而牵着她的常钰泽是顾念着温盈走的很慢,像是在散步,所幸书房离卧室并不远。 房间里的风格像是温馨的公主房,全然是西欧宫廷风格,细长的穗子垂掉着留了一丝缝隙。床上的一切都很软绵,温盈坐在床沿眼睛落在常钰的身上。 细长白净的手指落在腰间的白玉腰带上面,不知道触碰到了哪里腰带散开。 常钰从衣柜里拿了睡袍走进浴室里。 她左看右看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然后在沙发上面看到了她的兔子包。 常钰倚靠在浴池边沿,皙白的手臂搭在浴池上,眉眼温润如玉似乎很是享受。 外面的温盈在走动,池水的变化让常钰拧了眉头,细碎的冰晶出现在地面。 有些担心外面的温盈,她那么又爱胡闹平地摔对她而言再正常不过了。 可能温盈也知道自己容易摔倒,摔倒了就会断手断脚,所以就没有走路而是飘过去的。 雪白的兔子包包拉链很紧,她的手并不灵活,费了一会儿时间才拉开的。 拿出里面的东西软了眉眼。 她想飘进浴室可是额头撞在了门上,她并没有觉得疼,只是觉得不舒服抬手按着额头,有些委屈地冲着里面的常钰喊:“常钰。” 听到近在咫尺的撞门声常钰就知道温盈是想飘进来,撞门了。 “别穿门,有门把手。”她并没有锁门,只是整个宅子都下了术法。 毕竟这里可是酆都,酆都乃是鬼城之都最不缺的就是会穿墙遁地的鬼怪了。 温盈拧开门,双脚落地,她还很弱就飘了这么一会儿就有些累了。 第2章 阳光 浴室的墙壁上已经出现了一层厚厚的霜花,她踩在地上还有窸窣地声响,靠在浴池里的常钰似乎习以为常。 只有甫一进门的温盈冻的牙齿打颤,唇齿磕磕碰碰的。常钰这样的大鬼身上的温度比之她的要低的多,如果常钰不刻意压制的话,想是温盈这样的小鬼很容易被常钰冻死。 本来就已经死了的鬼再被冻死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虽然常钰已经压着了可是温盈还是觉得好冷,都有些冻傻了。 捏着玉梳的手几乎是扣在梳齿上的,常钰不知道温盈要进来做什么,故而她没有出声等着温盈,但是温盈也不知道是冻傻了还是怎么了,也半天没有说话。 常钰挑眉:“进来做什么?” 怎么这么黏她,一点儿都离不开吗? 温盈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握着梳子的手递到常钰面前,示意着:“给你梳头发。” 之前常钰说她梳头发很舒服,然后她就把梳子装进兔子包包里。 看着白的毫无血色的手心里躺着的青玉梳,常钰失笑。很显然也想到了她之前夸赞温盈的事情来。 “不怕冷吗?”明明已经冻的打颤话都说不清了还要进来待着。 温盈点头:“冷。” 常钰正要劝说,冷就出去。 可是温盈又说:“还要梳。” 倔强的很,一边说着冷一边还要坚持给她梳头发。 常钰抬手很轻很轻地拍着温盈的头:“去外面等我。” 鬼本身的温度就很低,更别说像是她这样的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鬼,更是冷的出奇。遇了水就结冰,冷的都能出霜花冰晶。 细密的水珠在她起身的时候变成了细小浑圆的冰珠,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掉落在地上迸溅开来发出清脆地声响。 常钰的头发很长垂至腰际,温盈手里捏着青玉梳轻而缓地梳理着手中如烟雾般轻柔似墨般浓密的乌发。 她不自觉的想到了自己的脑后,刚抬起手就被常钰拢在手心。 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抬手是要去干什么。 青玉梳到了常钰手中,放在妆台上,常钰牵着人走到床边,“睡觉,不是困了吗?” 像是这种刚死不久的小鬼,对于黑白还很是分明。到了晚上自然而然的就想睡觉,但是对于常钰来说是不必的。 谁承想,常钰垂眸怀里的人几乎是趴在她胸脯搂抱着她的腰身没有半分松开的意思。 对她信任又缠眷,似八爪鱼般将她牢牢锁住。 怀里的人已经完全沉睡,而常钰半分睡意也无,她已经很久不睡觉了,上一次睡觉还是在好几百年前。 黑暗里靠在床头的兔子瞪着一双大眼睛,常钰摸了摸怀里的人,手指似乎有些僵硬,然后放下闭上眼眸。 躺在床上的人伸了个懒腰,昨夜特意没有合拢的落地窗前出现细微的光亮。原本还有些迷糊的人睁开了眼眸,眼神清明,从床上坐了起来。 白嫩的双脚踩在软绵的地毯上,她拉开窗户,金色的光芒落在她身上,她闭上眼睛,那暖色的光晕落在她脸上能够看到细小的绒毛。 她打开房门,房门外站着不少人,看见她出来脸上没有半分异常之色。 好像已经习惯她从淮阳君房间出来,应该说是她们会站在门外等待着,所等的人本来就是温盈。 温盈一眼就在人群里看到了那个和她说过话的女鬼,她拉住那个女鬼的手,女鬼诧异地抬头。 “你说楼顶可以看到阳光,从哪里去。”她在城堡里的时间并不长,不知道怎么去往楼顶。 七七虽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快速的给出了答案:“就在前面。” 温盈跑起来并不快与其说是跑不如说是飘,可能是还没有习惯做鬼,跑几步急起来就是飘然后再落地跑几步。 时有时无地脚步声比之没有更让人烦躁。 待在书房里的常钰正握着手机说着什么,在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的时候明显有些不悦,但是打开门看到消失在走廊的身影知道是谁的时候又忍耐了下来。 “先这样,晚点我会过去,到时候面谈。”就这样说了几句就将电话挂掉。 常钰走出书房,依旧是黑中袖金的古风衣袍,将她整个人勾勒地很是颀长,身姿挺拔,如山间青竹笔直的屹立不倒。 “她这是要干什么?”常钰看着消失在走廊的温盈询问出声。 也不知道她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 “说是要去看阳光。”回话的是个很瘦的鬼,他是饿死鬼,吃再多的东西都不会胖,因为他是饿死的。 饿死鬼相当是城堡里的大管家,杂事基本上都是他在管。 “阳光。”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带着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 这里是酆都,鬼城。鬼城里的鬼是见不得阳光的,哪里来的阳光,不过是假象而已。 她站在那里望着天上耀眼的日光,她伸出手,光亮穿透指尖的缝隙落在她身上。 这还是第一次做鬼站在阳光下不会被烧灼,不会疼痛无以言语。 “为什么它不烫。”她记得她之前站在阳光下,那是在人间的时候,只是迈出一步而已。 那刺疼的灼热几乎是将她吞噬,她只能看不能去触碰更不能出现在阳光之下。 只能躲藏在阴暗里。 为什么它不烫?七七眯着眼睛看着那斑驳的日光,好像很轻松无所谓地说着:“因为这里是酆都。” 酆都怎么会有真正的阳光呢? 当真正的阳光出现的时候,也许就是酆都出现灭顶之灾的时候,因为真正的阳光一出现,所有的鬼都会在阳光之下荡然无存。 温盈几乎是要脱口而出的去反问七七酆都怎么了? 可是很快的记起来,对啊,这里是酆都,她已经死了。 可能是她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除了会经常因为冒事断手断脚之外和活着的时候并没有太明显的差别,以至于她总是忘记,她原来已经死了。 “阳光而已见到就这么开心吗?”常钰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询问着。 温盈回过头用力的点头,表示很开心,“我第一次见到阳光却没有被灼伤。”哪怕它并不是人间的阳光,但是酆都的阳光也是阳光。 只不过是因地制宜。 第3章 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见到阳光并不新奇,新奇的是她见到阳光并没有被它灼伤而感到疼痛。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在床上醒过来是看到满室的阳光害怕的蜷缩在床边的角落里。 所幸床很大,在不知不觉的隐蔽处她已经习惯了躲藏在阴暗地方,只能目视阳光却不敢越雷池半步。 而等在外面的人早就听从常钰的吩咐就等在门外,只等着里面的人出声,他们再进去。 可是久久的等不到里面的声音甚至是时间过了早晨临近中午。 人是常钰带回来的,自然没有人敢怠慢,甚至是饿死鬼久久等不到里面的人出来,还给常钰打电话。 “淮阳君,那位一直没有出声,我们也不敢贸然进去……”话语间满满地都是试探之意。 “我知道了。”常钰并没有说要回去。 但是已然是没有心思再继续工作下去,她还记得那个奔入她怀中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紧紧地抱着她死不放手地女鬼。 她身上的鬼气快要散没了,已然是濒死的边缘。 她见到形形色色的鬼太多了,将人带回了酆都,因为人还虚弱着,她并没有将她甩开。 事情既然管了必然是管到底的。 想到她虚弱的身体将散的魂魄,常钰回了家,站在门口的饿死鬼急得转圈圈在看到她的时候都快要哭出来。 那是淮阳君带回来的人,如果出什么事情必然是他这个留在家里看守的人的责任。 而那房间又是淮阳君的房间他又不敢贸然进去,怕犯了忌讳只能是苦等着。 “房间里有声音吗?”不会死了?常钰这样想着皱眉,应该不会,已经到了酆都,这里是鬼都,怎么还有鬼会死呢。 饿死鬼摇摇头:“没有。” 就是因为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他才担心的给淮阳君打电话。 握着门把手的手渐渐收紧,走进去的常钰站在门口。床上的被子被掀开,床上没有人。 视线环视四周什么都没有,她站在那里,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寻声而去。 然后看到了躲在床底下的温盈,她的头发微微卷曲带着弧度,惨白的小脸紧紧地贴在地上,在她面庞的周围还有这红色的液体。 眼泪。 鬼的眼泪是红色的,耗的是鬼的精血。 她已经虚弱到这种地步,只怕是哭不了几回就能把自己的精血耗头把自己哭死。 眼眸紧闭着,时不时的耸动着鼻尖呜咽着,像是被人抛弃的幼兽找不到回家的方向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东西。 鼻翼间似乎闻到很清浅泛着冷意的香馨,泪眼朦胧地睁开眼睛,她看到了那人琥珀色的眼珠子迎上她的视线。 她记得她,这个人是带着她活下来的人。 像是溺水的人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浮木,她朝着那人伸出手,抓住她铺散在地上的衣袍紧紧地攥紧。 生怕会被再一次抛弃,她脑子不够转不动,她是她闭眼之前唯一依靠的人,她能抓住地也只有她。 常钰的视线落在被女鬼紧紧攥着的衣袍上,她可怜又伤神的眼眸像是在指责着她将人抛弃在这里。 让人狠不下心来苛责什么。 常钰朝着床底下的女鬼伸出手,“出来好不好。”她放缓了语气带着轻柔的诱哄之意。 原本要放在她手心的手在听到她的话之后快速的收了回去,语气里满是委屈和无助:“有阳光……” 女鬼分明没有多说什么,可是常钰却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 鬼害怕阳光很正常,无可厚非她会害怕到躲在床底下。 “不要怕,我在这里。”常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就算说这阳光不会让她受伤可能她也不会信。 女鬼这么害怕阳光必然是被阳光伤过,亲身经历地疼痛并非旁人的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 床底下的温盈没有出声也没有伸手,就那么看着常钰。 常钰伸出去的手并没有收回来依旧是蹲在那里弯着腰等待着温盈,更没有催促她。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不知道过多久,常钰感觉到手心的暖意。 其实并不是暖意,而是她的身体太冷,冷到普通的鬼身上的冷意在她感觉来是带着暖意的。 她握紧了女鬼的手慢慢的把人带出来然后扶起来。所幸她的房间每天都有人打扫,并且打扫的很认真,她身上并不脏。 就是哭的有些难看,脸上是血糊糊的一片,看起来有些吓人。 她的眼神诚挚干净的直击人心,衣袖被她攥的发皱可是她看着那西斜的阳光的眼神像是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 或许是她的颜色太过害怕,恐惧到发颤。常钰任由她扯着自己的衣袖想要往有阳光的地方去,以此来告诉她,阳光并不可怕。 可是温盈看到她要往阳光里走去,死死的拽着她,不让她走过去,甚至是手骨都扭曲折断都不吭声,眼眶里落下红色的泪水,惨白的唇瓣翕动着:“不要……会疼……” 常钰伸出手,斑驳的阳光落在她指尖,她回过头看着震惊的说不话来的人。 将暴露在阳光下的手伸到她面前:“你看,没事。” 一点儿都不疼,甚至是没有任何的温度。 温盈很新奇的揉捏着常钰的指腹,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常钰的脸,想在她脸上看出因疼痛而来扭曲的面容来,可是没有,常钰自始至终都是那样淡定的神色。 骨节分明的手托着女子瘦弱冷白的能看到骨骼经脉的手,常钰并没有直接的送着她的手去往阳光下。 而是盯着她的脸,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期待,怯懦,向往。放在她手心的手也在不自觉的蜷缩着好像随时都会抽手离开。 微卷的长睫翕动着,常钰询问着她:“你还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死的吗?” 她现在依旧虚弱,隐约看来还有几分不稳甚至是因为魂魄逸散的缺角来。 她的灵魂已然残缺,这样灵魂残缺的鬼很难步入轮回。 因为就算是步入了轮回等待的也只会是人世间的诸多苦楚,或痴或傻。连正常人都不想活下去更何况是痴傻心智不全的人。 第4章 了望塔 听到常钰的询问温盈因为要去思考常钰询问的问题,所有的深思自然就没有放在那快要触近阳光的手上。 她的脑子有些模糊的印象可是是断断续续地,不甚清明的。又或者说是从前还记得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已经记不清了。 “死了好多年。”实则她自己也不确定自己死了多久。 可是常钰一眼便能看出站在她面前这个心智不全宛如稚子的女鬼是个新鬼,至少在她看来是个新的不能再新的鬼。 鬼这个东西,死后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忘记生前的事情,皆是因为执念太深。人有人的活法儿,鬼有鬼的活法儿。 更何况冥界有明文规定,现在比之从前更加严苛。甚至是在人死的那一刻就会因为死亡而慢慢淡却生前的记忆,这也是为什么开国以后少有鬼怪作祟的原因。 全然是因为冥界干预的结果,但是呢这也有个不好的地方。因为要知道,任何事情都是双面性的,能成恶鬼厉鬼的必然是执念深重的,既然是执念深重有些时候强制的效果只会起反作用。 不能说现在没有恶鬼厉鬼,只是现在的鬼在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眼里都不算什么,甚至是可以忽略不计。 常钰并没有再继续抓着这个话题,因为她不知道温盈的记忆是否还完整,毕竟她虽然是新鬼却也死了一段时间。而且又因为在人间不知道保护自己,魂魄逸散以至于残缺,可能现在的心智不足以她记得从前的过往。 “你看。”常钰望着落在她手背上的阳光,阳光西斜带着暗色的余晖,但是她的手依旧是很白没有因为余晖而变黄。 温盈寻着常钰的视线迟钝地看过去,在看到阳光的那一刹本能地害怕瑟缩。常钰握住她的手,指腹将她因为害怕而蜷缩起来的手指抚平,“不用害怕,没事的……” 她说话的声音如同春雨之后自山涧而来的溪水不疾不徐携带着如水般的清亮与温润,让人不自觉的将紧绷的心神缓缓地放下。 温盈看着那暖色的阳光,没有温度的。和她之前感受到的不一样,落在她身上没有刺痛的感觉,她在继伸出一只手之后将自己的脚伸了出去。 她如同刚出茅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带着对未知的事物的敬畏与憧憬,在常钰带着鼓励的眼神里走过去。甚至是在追赶着西斜偏移的阳光,像是得到新鲜玩具爱不释手的孩提,白皙脆弱的玉足踩在光洁的地板上,一脚一脚地踩着阳光。 因为是第一次见到不会灼烧她让她感到疼痛的阳光,这让她十分开心,时至今日还会想着要看日出时的景象。 在温盈答话的时候七七就消失,此刻的楼顶就只有她们两个人。 温盈趴在凭栏处眺望着远处,她指着悬在天际像是被堆砌在云上的宫殿,“常钰,那是什么?” 她似乎对什么东西都很好奇保持着探索精神,对什么都感兴趣,常钰望着悬在天际近在酆都城门的宫殿,“了望塔。” 站得高看得远不论是侦查还是防患都是很有用的,他们都不愿意待在那里,然后就把差事推给了那个倒霉鬼。 不过也算是她捡了个大便宜,这样轻松又有发展空间的好机会可不多见。就是,看似轻松没事干但是得时刻盯着酆都,担的是整个酆都的安危。 好像因为一座悬在天际的宫殿就勾起了她蠢蠢欲动的心。她并不聪明,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甚至是压根都掩藏不好。 就这么可怜巴巴中又带着几分哀求地望着常钰,“常钰,我最近有乖乖吃饭。” 她的身体太弱了就如同常钰一眼看穿的那样,她的魂魄当初逸散残缺,她比同一批的鬼都到呆笨甚至是虚弱。 哪个正儿八经的鬼还会经常断手断脚的,她当初每天下班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问饿死鬼温盈今天有没有磕着碰着。 只要磕着碰着就等同于断手断脚,偏生当时的温盈黏她的紧,她不在家温盈也不跟其他鬼说话。自顾自的弄自己的,手断了也只会可怜兮兮地让人给她打电话说她手断了,还不肯别的鬼碰非要等着她下班。 虽然知道鬼的痛感很高轻易不会觉得痛,断手断脚可能就像是被蚊子咬一口那样的感觉,不疼就是膈应的慌。 她当然知道温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温盈早就想出去看外面的世界,只是被她搪塞过去。 说是她现在还太弱要好好吃饭,睡觉,才能出门。 “乖,还得多吃饭。”常钰眉眼含笑地说着。 温盈翕动的唇瓣,明明没有心跳可是这会就是觉得浑身上下给她的就是那种还活着的时候血液加速流动的感觉。 眼眸柔和的似一汪清泉,苍白的脸上透着几许憋闷的粉,“常钰。” 像是讨食的小奶狗,奶呼呼的,软软糯糯的,就这么望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听到常钰温声细语的哄着她,夸赞着她,她都会觉得很高兴,像是有什么东西将她缺失掉的一点点地给拼凑回来。 她现在就是这样,双手紧紧地扯着常钰的衣袖,仰着头就这么望着常钰。 她的眼眸太过干净纯粹,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常钰垂眸将腰间的白玉挂坠取下来在温盈眼前晃悠,“不拘着你,要早点回来。” “好。” 房间里有两个并排的梳妆台,靠墙的那个是檀木的梳妆台,上面并没有很多化妆的东西,最多的便是各式各样的簪子,干净的出奇。右边的那个摆放的那可就多了,光是口红就将小格子填满,还有其他的将梳妆台上摆的满满当当。 之前就说过想出去,可是常钰说她太弱不同意让她好好吃饭。 她这段时间以来都有好好吃饭,别人给常钰送的好东西都进了她的肚子里。 那些香灰,香蜡什么的全都被她吃掉了。现在把她拉出去放在当初同一批死的人里,绝对认不出她是那一批里死的鬼,毕竟被常钰好吃好喝的供着,养好了。 第5章 香草冰淇淋 她站在左边的衣柜前犹豫不决,最后看向常钰。她总是习惯性的在自己做不出选择的时候去寻找常钰,但是这次常钰没有一如之前那样帮她挑选衣服而是站在那里。 “昨天处理文件太久手发疼,今天自己选好不好。”并不是因为她处理文件太久手疼,而是因为温盈太依赖她。 这样犹豫不决的小事都会寻求她的意见。 当然其中有当初她救温盈的原因在,也有温盈现在是魂魄残缺的状态,记忆是模糊不清甚至是封存的状态。而她是温盈在魂魄逸散之前抓住的那根救命稻草所以温盈格外的依赖事事都想寻求她的意见。 温盈有些茫然无措站在那里眼神游离着,然后朝着常钰走过来,“我……我……给你揉揉……” “不想出去了吗?”常钰温柔的询问她。 温盈点头,她记得常钰说过的话,没有一直点,就点了一下,“想。” “我就坐在这里看着你选好吗?”常钰是铁了心要让温盈在小事情上脱离她,至少温盈要有自己的意识和主见。 所幸温盈很听常钰的话,再三犹豫又回到衣柜前。打开衣柜,她望着里面的衣裙,然后又看着坐在那里看着她的常钰依旧是温和的注视着她。 她最后挑出一套松花色以及海蓝色的洛丽塔,在两套之间犹豫不决。 “有镜子,去看看。” 温盈很喜欢公主裙,这种喜欢在她衣柜里可以看的分明,她的衣柜里大多偏西欧风复古公主风,各种各样的洛丽塔还有复古大裙摆的克里洛林裙。 “之前想出门计划着去哪里?”常钰没有丝毫不耐烦的循循善诱着温盈,在一步步诱导着她选出自己认为最合适的裙子。 松花色的洛丽塔后面还坠着拖尾薄纱,并不长只到小腿,腰侧上还有细碎的珍珠链子,胸口是立体的蝴蝶结中间镶嵌着宝石珠子。 温盈一个人根本弄不过来,还是进来的女鬼帮着她才弄好的。常钰坐在沙发上闲适地看着坐在镜子前的温盈,远山黛,柳叶眉,殷红的朱唇,头发微卷,盘在头上,带着好看的发夹珠子和蝴蝶结。 随着温盈站起常钰的视线随之落在了她脚上踩着的高跟鞋上,目测五厘米粗跟,应该不会摔跤。 但是常钰还是道了一句:“走两步试试。” 温盈可能知道自己肢体很僵硬,所以走的很慢看起来很优雅,每一步都很平稳。 白玉坠子被常钰挂在了温盈胸口的蝴蝶结上,温盈看着和蝴蝶结怪异不搭的白玉坠子好看的眉头微皱:“在一起就不好看。” 常钰轻笑,说她胆子大又事事依赖着她,说她胆子小这会儿又说她给的东西不搭。 态度略显强硬地说道:“不许摘下来,不然就不许出去。” 温盈握着白玉坠子有些凉,她点头,“不摘。”要出去玩。 很明显常钰明白温盈的意思,牵着温盈下楼。 她从来没有真正的看过酆都,她待在常钰的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开始的时候是因为害怕,她能抓住的只有常钰所以对常钰很是依赖,几乎到了看不到常钰就不愿意出房间害怕见人的地步。 后来是常钰一点的带着她迈出房间,没有任何的不耐烦,永远都是那样温柔且有耐心的。 跟着她出门的除了七七还跟着几个小鬼头。 她站在街边看着那迎着亮色的阳光在街道上穿梭的鬼,这里没有活人全都是鬼。他们都不惧怕这阳光,都在街道上自由自在的行走。 粉白地鼻尖耸动,香气不断地钻入她鼻孔。 “好香。”食物的味道,和家里的不一样的感觉,明明是吃过早饭出来的可是还是想吃。 冥界打假很严格,不论是食物还是其它,抓到了罚钱还是其次有可能还要蹲牢。 之前就有明星假唱被传出来最后被冥官查出属实关押十年。只是假唱肯定不会关这么久其中肯定还有假唱敛财的缘故。 虽然冥界打假很严格但是依旧存在假货,而且一般的鬼还真辨不出真假来。 所以就算是听到温盈说好香跟着她的鬼也没有一个敢带她去吃东西。 温盈是淮阳君带回来的人,淮阳君虽然温文尔雅但是为鬼也是最为恪守规矩的。若是带温盈去吃东西,吃的好让温盈开心那是皆大欢喜,万一吃到假货让温盈不舒服,他们跟着出来的人都担待不起。 “吴管家准备的有吃的。”七七生怕温盈会吵着要去吃那些东西。 所以将手里提着的东西举起来在温盈面前摇晃着,示意温盈看自己手里的东西不要再去盯着那些不知真假的吃食。 “我想吃香草冰淇淋。”这个香草冰淇淋和人间的香草冰淇淋不一样。 这里的香草指的是烧过的香灰和柳叶灰。香一般是在祭拜的时候才会被人想起,这些香大多数都是还活着的人烧给已死的故人,对鬼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滋补好物。柳树聚阴,柳叶灰对鬼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两样做成的冰淇淋不仅好吃还有滋补的好处。 听到温盈的话七七松了口气,还好这段时间以来早就摸清楚温盈的习惯,她喜欢的东西都有准备。 香草冰淇淋上面还有裱花,就是颜色有些不太好看只有灰白二色。 但是温盈吃的不亦乐乎,这东西本来就是可以直接吃的,不像熟食还要吸食有些麻烦。 贪婪地目光落在女孩手里的东西上,并不是所有的鬼都能够得到香火,也不是所有的香火都和温盈吃的一样有滋补的功效。 香火也分好坏,不那么好的自然对鬼的功效也就小的微乎其微。 她吃的是常钰的那份,常钰是冥界高层,像是香火、香烛,柳枝什么的对鬼有用的常钰根本不缺。 到了常钰这份儿上自然是不需要这些身外之物加持的,以至于家里储存下来的很多。 但是冥界该有的福利还是有的不会因为不需要就不给,以至于常钰堆了很多。 温盈来了之后,这些东西全都慢慢喂了温盈。 第6章 曼珠沙华 “嗒。”清脆地声响传来。 她看着空荡荡地掌心,手里什么也没有,眼珠子转动着,视线顺着手心落在地上。吃了几口的香草冰淇淋掉在了地上,还有斑驳的痕迹溅在她的鞋子上。 “我的冰淇淋。”她指着地上掉落的被人,对被鬼哄抢的香草冰淇淋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呆滞的眼珠子不灵活地转动,并没有很难过只是才吃几口就掉落于地让她有些不开心。 在那些鬼朝着香草冰淇淋扑食而来的时候温盈就已经被鬼保护在身后,温盈的脆弱是被他们看在眼里的。 自己都能将自己的手脚摔断,更别说这些没有分寸来抢食的鬼了。 万一断手断脚可怎么是好,温盈又不让他们碰,只让淮阳君给她接骨头,到时候兴许还会哭。 淮阳君说了能顺着温盈就顺着温盈,别让她哭,温盈太弱了,怕她哭死。 几乎是把温盈当成小孩儿来养。 “没事的……”七七正准备安慰温盈。 可是她话还没有组织好,就听到温盈自我安慰:“没有关系的,等回家可以一起吃。”这个一起吃指的自然是和常钰一起吃。 看到温盈没有任何不满不开心的神色七七松了口气。 她的眼睛都快要转不过来,来往的东西对于她这个没见过世面来说的鬼太过新奇。有些东西她根本没有见过,她围在那里看着绿色的藤蔓扭着枝干将自己扭成一朵花儿。 明明这般新奇的事物可是围在这里的鬼并不多,那藤蔓像是活的一般还会将自己挽成的结给解开又换成别的花样。 那摆摊的鬼看着站在自己摊子前的女鬼目不转睛地盯着鬼植,笑眯眯地说:“这东西好养的很,都不用浇水也不用喂它吃什么,只要放在家里就成。” “不会死吗?”虽然她的记忆不甚全乎但是她知道,植物是需要阳光和水的。 可是这个鬼却说根本不需要这些东西就算是不管它也能够很好的存活。 一看就知道是刚来酆都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富婆鬼。 “哪儿能啊。”那鬼笑着:“它能活很久的。”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养它的鬼死了它都不一定会死。 温盈捧着手里新鲜出炉的花盆,这个花盆对于她来说还是有些吃力,压的她的手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给她一个危险的信号,要是她再继续抱下去可能手会断。 然后就把花盆给了身后的鬼捧着。 墨绿色的草铺满了整个河岸,河岸上有雕龙画栋的白石拱桥,在拱桥对面还有一望无际的花海。 红色的花鲜艳的好像要滴血般,不同于街道上的绿化有旁的颜色的花朵,河岸对面的一眼望去全是血红色一片的花,再也无其他颜色。 花海里站着很多鬼,温盈看到那鲜艳的颜色很是开心。 “这花没有叶子。”别的花还有叶子可是这一片没有,它生长的地面上是墨绿色的草地,长出来的艳丽的花朵根本没有一片绿叶。 这花当然没有叶子,“这是曼珠沙华。”又叫曼殊沙华,只在冥界生长盛开在生死边境——死亡之地。 “他们在这里干什么?”她原本以为他们是来这里看花的,可是站在这里的鬼脸上的神情庄重而肃穆。 好像不是简单的看花。 “能从这里走出去就可以前往冥界任何的都城。”这里的花每一朵都是众鬼的执念,他们只有放下自己的执念才能离开。 放下执念并不等同于忘记,也有鬼在离开之后执念再生。执念再生将会再次回到这里直到执念消磨殆尽。 并不是所有的鬼都希望转世投胎,人世间千百种苦楚,这些年留在冥界的鬼越发的多。 但是也不是什么鬼都有资格在冥府停留的,一旦签证到期就会被强制离开。当然也有一些没有资格停留在冥界的鬼东躲西藏哪怕是黑户也要留下来。 因为他们大多是被惩罚的鬼,等待他们的只有牢狱和十八地狱的酷刑。 “那边的几个鬼,进来要登记的。你们还没有登记……”那鬼差看到手里的册子,根本没有他们的任何信息皱着眉。 谁这么马虎没登记就把人放进来了,真的是,要是被发现是要扣工资的。 他赶忙过来刚将手里的册子和笔递过去,抬眼,视线落在女鬼胸口上。 捏着纸笔的骨节渐渐收拢将纸张都抓皱了。 温盈并不知道进来还要登记,刚才进来的时候的确有鬼差提了一嘴但是还是把她放进来了。 她伸出手想要登记签名字,虽然……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不敢去看鬼差,她的字写的很丑,她的手太僵硬了,写的字是一言难尽。 “是我弄错了,不好意思。”还没等温盈接过册子,那个鬼差就快速的低眉颔首然后离开去了下一个地方。 没人说上面要检查啊,那白玉吊坠他都不敢细看,能有白玉吊坠的只有那些掌管一方地狱的狱主。 他认识的人不多,压根不清楚狱主里有没有女鬼,但是还是不敢去沾染这些不必要的是非。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没瞧见那身后还跟着几个鬼吗? 温盈看着消失的无影无踪的鬼差有些不解,眼中尽是疑惑。 似乎没有想到鬼差的反应会这么大,七七上前转移温盈的注意力:“那边的花更密一些要去看看吗?” 温盈呆愣的点点头。 这里的曼珠沙华是一片一片的,这里密的地方可能是之前的上一批已经划分完开满了艳丽的花朵。 “站在花海里真好看,要拍照吗?”七七想要拿出摄像机但是滑了一下,差点把摄像机摔在地上还好接的快。 七七脸色都被吓得白了一个度,抱歉的笑笑:“盒子里的冷气出来有些滑。” 温盈的视线落在七七提着的食盒上,里面装着的全是她爱吃的东西。 因为温盈想要拍照,那些跟在温盈身边的鬼自然是不能入境的,所以都退离开来。 七七蹲在曼珠沙华里举着手里的摄像机不时调调聚焦,拍了不少好照片。 第7章 口红 她的指甲是不正常的灰黑色,这样的颜色也会随着她做鬼的时间越久变得越深。 指着照片,“好看。”她想去见常钰想给常钰看看。 照片的清晰度和拍摄角度都很完美,说不上来哪里好却又觉得处处恰到好处。无论是投影还是人物的表情,她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会这么好看。 这个好看不是指的外表,而是她在照片上来看没有那么呆板,她是新鬼四肢不太灵活看起来很僵硬少了其它鬼的灵活。 “常钰工作是不是很忙。”微卷的眼睫毛随着眼睑颤动着。 常钰开始的时候基本上临近上班的前半个小时才起床,吃过早饭就去工作。但是由于温盈太黏她,她起来温盈就起来,她还要帮温盈挑衣服。 后来常钰提前一个小时起床其中半个小时是陪着温盈洗漱化妆,温盈很喜欢漂亮的衣服和精致的妆容。可能是因为她化妆之后看起来跟常钰差不多像个正常人,常钰如果扔进人堆里根本不会被人发现是个鬼。 她身上没有鬼那样阴气森森的鬼气,只是身体是冷的没有心跳,但是她的模样看着和活人无异。 其他的鬼稍微仔细一点的人就能发现和正常人不一样,身上难以掩盖的鬼气,以及不能见到阳光。 这两样都是致命的,尤其是后者,见到阳光就会被灼烧时间久的话甚至是会灰飞烟灭。 可是这些对于常钰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在温盈说出这句话之后七七就想到了什么,她咬着唇,“淮阳君掌管冥界大事,自然是忙的。” 温盈知道常钰是冥界高层,但是高到什么份儿上她并不清楚,听到七七说常钰很忙点点头没有再说想要去找常钰的话。 “你有常钰电话吗?”温盈的视线看向七七的口袋,她很喜欢刚才的照片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常钰分享。 七七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摇摇头:“没有。” 她怎么可能会有淮阳君的电话,那是她能拥有的吗? 可能温盈也知道自己让七七为难了,之后就没有再说有关常钰的话来。 她在一个好看的店铺前停下来,她看着里面进出的鬼。 有眼尖的在店里当服务员的鬼上前:“亲,只要买化妆品吗?” 它的视线跟扫描仪般面前的女鬼全身上下打量个干净,它只在女鬼身上看到两个字:有钱。 温盈的耳朵只听到了三个字:化妆品。 点点头。 那鬼脸上也是用了化妆品的将脸上的死气给掩盖的好看,看起来很清爽。估计死的时候还很年轻,将脸上苍白的死气一掩盖看着就像是邻家哥哥般。 温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衣服和化妆品这么执着,但是看见就会走不动道。哪怕是知道家里有可是还是想要买。 “我看看。” 暖色的灯光打在化妆品上看起来颜色格外的亮眼,空气中弥漫着浅淡的香馨。枫叶红的口红匀在手背上,口红散发着甜腻的味道让她很喜欢。 “好看。”这个颜色很好看,很好的凸显提升了气色。 温盈的手有些抖涂的很慢,七七就站在那里身体有些僵硬,她能感觉到唇上的微凉以及鼻翼间的甜腻香味儿。 这个过程有点无聊且漫长,等到温盈涂好之后,除了欣喜之外还放松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手很僵硬还会抖,她连自己化妆都化的很慢有时候甚至是化不好。但是给七七涂口红她想一次就涂好,所幸没有出现事故。 “你看,很漂亮。” 温盈的手搭在七七的肩膀上让七七站在镜子面前。七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原本苍白中带着紫的唇瓣泛着红,看起来没有那么吓人反而多了丝鲜活气。 目光落在圆润的口红管上,有些没明白温盈的意思。 还没有等她询问出声,就见温盈将口红放在她手掌心中,“这个颜色很衬你。” 七七对她照顾颇多,每天给她化妆很是辛苦。 这支口红是她拿自己存的钱买的,虽然她存的钱也是常钰给的,但是是她自己存下来的。没有想到一支口红那么贵,买一支口红就去了一大半。 七七按耐着想要摸脸的手,只觉得浑身的鬼气因为温盈的话有一瞬间的凝滞又再次四溢。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死了这么久这是第一次有人给她送礼物,还夸赞她涂口红很好看。 “……谢谢。”七七半垂着眸子握紧了手中的口红。 温盈摇摇头。她现在手里的钱不够多,也不知道能不能给常钰买礼物。 饿死鬼没有想到待在家里还会有人记得自己,他看着桌子上的吃的,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温盈手里握着描着花纹的白瓷咖啡杯,滚烫的咖啡在她手里没待多久就冷掉,连咖啡的颜色也变的很淡。 略带苦涩泛着奶香的咖啡尽数被她吸食入腹,她就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些被众鬼分食殆尽的吃食。 也是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声响,有人从外面进来。 常钰拂了拂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还没进门就闻到了食物的味道。那种味道在街上很常见,但是在家里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 按照温盈的性子看见新奇的必然会想要,虽然有过叮嘱,但是跟着温盈的鬼未必敢去驳温盈的面子惹温盈不快。 这样想着便加快了脚步打开门,想要阻止温盈少吃点,温盈现在能吃得下东西就不错。外面的吃食虽然严加打击假货但是其中蕴含的东西必然没那么足,也不知道温盈吃进去受不受得了。 温盈一直坐下沙发上乖乖的盯着电视机看着上面的剧情,因为电视剧的声音以及大厅里的声音以至于温盈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常钰回来了。 还是机敏的饿死鬼听到声响,然后看到已经到了时间的西洋钟。 “淮阳君回来了。” 淮阳君三个字将众鬼吓了一大跳,连忙站好。 常钰看着围在一起的鬼看到她来连忙站好,他们嘴上手上或多或少都沾了食物,反倒是她担心的温盈乖乖的坐在沙发上看剧。 第8章 鬼植 不知道她是在外面吃过回来的还是真的有乖乖听话没有吃。她忽然想到温盈虽然黏她但是也向来极听她的话,她让人看着她,温盈必然是会听的。 就如她猜想的那样,温盈在看到常钰进来之后眼眸一亮,将手边的遥控器放到一边朝着常钰小跑过去。 常钰怕她摔倒上前了几步,温盈抬手抱住常钰的腰在常钰的胸口蹭了蹭,像是只讨巧撒娇地猫。 抬手想要抚摸着她的头发,可是当视线触及温盈的头发的时候却又无从下手。 被常钰摸头杀习惯的温盈在常钰怀里蹭了许久,眼眸微红发润都没有得到常钰一如往常般摸头的回应,不由的急了:“我有乖乖听话,我没有吃外面的东西。” 她只觉得有什么在抓心挠肝般的让她不舒服,这种不舒服只有得到常钰的摸头才能缓解。 长久以来被养出来的习惯,骤然没有,必然是会无从适应的。 她以为常钰没有摸她头发是因为误会她在外面吃东西,没有听话,所以急切的辩解着,语气也透着几分委屈可怜的意味来。 常钰本就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当听到怀里的小姑娘辩解的时候眼眸也是柔了下来。视线在触及到女孩略显急切的目光的时候,不确定地摸了摸女子没有戴发饰的地方,然后看到女孩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抱着她腰身的手松了几许。 原来是要她摸头。 真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在她眼里看来可不就是没有长大的小姑娘吗? 温盈在看到常钰的时候迫不及待地想要跟常钰分享她的快乐,将那个一直搞怪的盆景放到常钰面前。 “这个藤蔓会挽花,可有意思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植物。 可是这种东西却是冥界最常见的,也只有刚入冥界的新鬼会对冥界所有的一切充满好奇,假以时日待的时间够久就会觉得外面没什么意思。 她伸手戳了戳藤蔓,可是那藤蔓丝毫不动。像是硬化的钢铁般就直愣愣的竖着,可是之前分明不是这样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扭得太久,把它给扭累了。 搬过来的时候还缠在她手腕上逗她玩儿呢。 就算那是温盈戳了它,它也不动。温盈不太好意的解释着:“刚买回来,我玩的太久了。”可能把它玩儿累了。 常钰轻笑,当着温盈的面伸出手。她的手还没靠近那藤蔓明显的瑟缩往后闪躲。 瞧着这样子还有力气分明不像是被累着的,怎么刚才硬的跟木头似的就是不动呢。 “它……” 温盈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还是想要给绿植辩解什么。 “喜欢就留着。”常钰收回手,“这是鬼植。” 现在的冥界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如果不是鬼气弥漫或许来个活人进来都以为这是另一方天地的世外桃源。 因为现在的冥界紧跟着社会的发展脚步不断的在更新完善管理体系以及发展制度。有些地方甚至是比人间更好,就比方说打假这一小事,在人间造假是不需要成本而且也无需付出太重的代价。 但是这在冥界是不允许的而且也是严厉打击的。 温盈并没有听到过鬼植这个说法,故而很是疑惑等待着常钰给她解答。 她就像个孜孜不倦求学好问的乖学生,端正的坐在那里等待着常钰给她解惑。 常钰并没有将涉及的背景以及刻板的言语全都说出来,只是说着鬼植这一方面的事情。 “并不是所有的人死后,再度轮回的时候都可能成为人的。”做人也是需要考核的,具体考核这个就算说了温盈也不一定能够懂,就算是懂了温盈也用不着。 毕竟温盈又不考冥界的公务员,不考编制。 “能留在冥界做鬼植的也是说明它品行还行。”只是单说鬼植里面的品行,毕竟品行不佳的都归属到轮回里做人间的野花野草绿化去了。 人间又不是什么好去处,更何况是去做花草的。连人都不能按照自己想法而活,植物又能幸免吗? 有些运气不好的,头天下的植物轮回第二天又出现在冥界,这又能怪谁找谁评理去。 所以那些被留在冥界帮助冥界搞建设绿化的鬼植倒是成了植物里的翘楚,不少鬼知道自己犯了错要做花草都想留在冥界搞绿化。 至少冥界没有人间那么危险,只要挨过做花草的期限就好,期限一到做鬼就留在冥界,做人就下轮回。 明亮的眼睛里带着些许疑惑,似乎是没有想到原来冥界的鬼还要被贬到人间去做花草虫鱼。 温盈不由得想要去回想自己活着的时候有没有犯过什么错,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可是脑子里一片模糊能抓住的东西太少让她无法去辨认什么。 薄凉地指腹落在她额头打断了她对活着的记忆不断地深思。她抬眼,如双翼般扑闪地长睫轻颤,视线落在常钰如月色般皎洁的皓腕上。 宽大的黑色的衣袖上用金色的丝线绣着暗纹她本就白的不可思议,在这样浓烈的色差之下,白的愈白,黑的愈黑。 脑子里好像有什么停止了转动,她的目光呆愣地盯着她骨节分明地手,鼻翼间是她身上浅淡的带着寒意的冷香。 双手被层层叠叠的裙摆遮掩着,无人发现她放在衣裙上的双手无意识的在蜷缩收拢。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常钰只是在替她揉按额角,可是她却觉得那颗不曾跳动的心脏甚是慌乱,让她不知道是什么缘由。 女子低着头让人看不到她面上的神情,哪怕是没有看到温盈的表情但是常钰依旧能猜到她的脸上或许是迷惘呆愣的。 “有些事情记不起来反而是好事,不必去逼迫自己什么。”虽然人死后变成鬼会淡化生前的执念,但是并不是全然忘记。 能够被自我抹去的,必然是很不好的事情这样的事情也就没有必要去回想。 更何况现在的温盈过得很好,天真烂漫如孩童,没有那么多的烦恼。 第9章 因为喜欢而喜欢 整座城堡庄园都很安静,这一片地带靠近酆都王宫,虽然没有鬼差巡逻并不是很勤但是轻易是没有鬼靠近这里的。 她的指甲有些灰手里捧着粉色的花盆,很小巧就这么捧在手心里。食指拨弄着花盆里的泥土,冥界的泥土和人间的不一样,没有生气,若非鬼植根本种不活。 抱着怀里的花盆久久不能安眠就像是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 厨房里传来淡淡的奶油香味儿,饿死鬼和厨师鬼就站在那里看着抱着玻璃碗笨拙地搅拌着奶油的温盈。 冥界有专门的运输通道会流入人间的食材,但是不是所有的鬼都可以吃人间的生食。人间的东西鬼只能吸食,吸食远不如用嘴吃。 但是如果用嘴生食一般的鬼就会腹痛难忍,活活疼死的也有。但是常钰已经不是一般的鬼,这些凡间的东西她是可以吃的,不用跟温盈似的还要靠吸。 温盈的手脚慢打发奶油的时间有些久,她知道如果只靠自己可能等常钰回来根本吃不上所以就叫了厨师鬼一起。 不愧是生前是做厨师的手脚灵活得很,温盈弄完一个看见盘子里已经装了三个。 窗外时不时传来鸟叫,日光已然开始西斜。将蛋糕冷藏好之后温盈就在院子里闲逛。 整个城堡庄园的风格西式中带着中式的感觉,两者相结合并没有显得突兀不伦不类,反倒是融合的相得益彰。 没有温度的阳光只是个摆设,并不会将鬼晒黑。所以温盈并没有撑伞,脚下踩着奶白色雕着花卉的石板,目光所及是一片红花绿叶的花圃。 冥界的花草没有凋谢之说,种在这里的花草到了它们刑满释放的期限就会被置换。潺潺的流水清澈的能看到水底下的鱼和虾。 常钰回来时并没有看到似往常一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她回家的女孩,“她呢?” 这个她很明显是在问温盈在哪儿。 饿死鬼指着屋子外面。 她能够感受到水很温柔的从她指尖穿过,可是水并没温度,她只能够感受到水流穿过时带来的痒意。 金红的夕阳落在她的身上,仿佛给她镀了一层光晕,暖色的光亮让她显得柔和温婉。她就站在溪水里,脸上还有透明的水珠。 面上分明是挂着笑意,哪怕是隔的远她也能从温盈的身上感受到嬉水的欢乐。 温盈以为自己这僵硬的肢体必然是什么也抓不到的,可是当她合着手捧起手掌中的虾米的时候,眼中流出的是不可置信的惊喜之情。 她迫切的抬头想要喊人分享,然后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常钰。 常钰身上带着如明月清风般的温柔,就站在花圃里的石板上,在看到她望过去的时候软了眉眼。 “怎么这么开心。”常钰走过来询问着站在水里的温盈。 她呆愣的将手掌里的虾米捧给常钰看,像是考试得了一百分的小孩,希望得到家长的认同和赞许。 “捉的第一只虾米要养它吗?”常钰在岸边提议。 温盈点点头,她原本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因为捉到意料之外的虾米而开心根本没有想之后的事情。 透明的小玻璃缸里有几颗小石头,水里只有一只近乎透明的小虾米。 白色的餐盘上放着好看的蛋糕,常钰抬眸看向脸都要埋进碗里的温盈,她在吃着香灰蜡泪拌饭,察觉到常钰的眼神也不敢抬头。 常钰忽而就笑了,就在那儿看着她也没有说话,等着温盈吃完。 “不是给我做了蛋糕吗?我想尝尝。”等不到温盈主动拿出来,她就主动开口。 温盈看着两厢对比的蛋糕还是没有把自己做的拿出来,而是让鬼拿了厨师鬼做的。 她做的太难看了,怕常钰会不喜欢会嫌弃但是她又觉得常钰不会这样做。 但是还是没有那个勇气。 直到被常钰毫不掩饰地说出来,让她想要隐瞒都隐瞒不了。 还好她的饭已经吃完了要是在她吃饭的时候常钰问这么一句她会噎着的。 常钰回来他们已经跟她说了她做了蛋糕吗?她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管家饿死鬼,饿死鬼避开温盈的视线。 在温盈做蛋糕的时候他就给淮阳君拍照片发消息了。 温盈有些扭捏不好意的开口:“做的不好看。” “没关系,我就想吃你做的。”温盈在家忙活了很久,如果最后蛋糕她没有吃而是被温盈这样一直放着,温盈会难过的。 毕竟是她耗了不少时间花了不少心思的东西。 听到这话的温盈嘴角悄悄扬起,但是很快的又被她按耐下去,仍是嘴硬的说着:“我不知道好不好吃。” “那我们一起尝尝。” 她知道蛋糕做好温盈没有尝就等着她回来和她一起吃。 “好。” 温盈得到常钰的再三劝说和承诺,欢快的将蛋糕拿出来。 蛋糕的确是比不得厨师做的好看,上面的奶油没有抹平,裱花也有些歪,但是常钰知道这是温盈用心做出来的并没有任何马虎敷衍的意味。 所有的东西都是调配好的除了外观不好看之外,并没有其它任何问题。 “好吃的,手真巧。”两块蛋糕入腹常钰好毫不吝啬的夸赞着温盈。 温盈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坐在常钰身边伸手环住常钰的腰身眼睛亮晶晶地就这么望着常钰。 “那我以后给你做蛋糕好不好。”她以为常钰不会喜欢她做的蛋糕,毕竟两个蛋糕放在哪里,谁好谁坏一眼就能分辨的出来。 常钰没有很快的应承下来,而是说着:“如果做蛋糕让你快乐那就做,不要为了做蛋糕而做蛋糕。” 她希望温盈做蛋糕的本身是因为温盈能得到快乐,而不是为了让她吃蛋糕而做蛋糕。 这样的话语说不出来的温柔让她欢喜的不行,像小孩子似的蹭着常钰的脖颈,“那你明天陪我出去吃饭好不好。” 她一次都没有在外面吃过饭,一直都很馋。 “好。”常钰摸着温盈的头发:“到时候先吃饭再去看电影,然后慢慢的走回来。” 温盈以为常钰允许她在外面吃饭就已经是天大的好处,没想到常钰还要带她去看电影。 第10章 你为什么不去投胎 这是温盈第二次出门,也是唯一一次自己一个人出门。穿着红色的古风洛丽塔,头发编成了麻花辫戴着红色的蝴蝶结发饰,腰间挎着可爱的包包。 今日的天气有些暗沉,天上有乌云将太阳遮盖住,原本就鬼气冲天的酆都更是显得阴森森的。街道上来往的鬼很多,温盈左顾右盼看着店铺里面的东西。 “姐姐,可以给口吃的吗?”说话的声音有些喑哑显得气力不足。 其实很多鬼在酆都并不好存活,因为酆都的鬼靠的是地面上的活人逢年过节烧纸钱送给他们用。可是也不是所有的鬼在地面上都有活人送钱的,这也出现了不愿意去轮回想要留在酆都的鬼在酆都找工作养活自己。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鬼都能养的活自己,比如——温盈看着蹲在脚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孩子。他看起来应该有十岁,但是很瘦弱,在人间是早殇的孩子。 可能时间过得太久上面的人早就把他忘了没有人给他送钱,他又不想去轮回,在酆都苦熬着。 “你想吃什么?” 他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到他讨要吃的还有可以选择的余地。他舔舐着干裂地唇瓣,不知道面前的女鬼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可是饥饿让他不想放过这次的机会,“我想吃带汤的。”他饿不假也渴,所以想找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 她坐在桌前看着坐在对面狼吞虎咽的小孩,“你为什么没有去投胎啊。”她听七七说过并不是所有人死后都想继续做人的。 很多人死后做鬼比当人快乐,只要不作奸犯科,冥界是个很好的去处。鬼又不需要车和房子,自己在冥界待着阅历和资历够了修为自然就上去了,要什么车。 而且除了刚死的新鬼还保持着活着的时候的状态,大部分的鬼其实不分昼夜的无需睡觉。 端着碗喝汤的小孩愣了一下,他看着坐在对面的女鬼。女鬼的衣服很新,想必她父母应该很爱她,给她烧了不少好东西。 他低头看着自己穿了很久的衣服,虽然不旧但是从来没有换过。 “死的时候太小,不明不白的。这两年清醒过来想起一些事情就更不愿意走。”而且他就算想走也走不了啊,他之前还不太清醒的时候想去投胎,说他是黑户没有死亡证明。 也就是说在人间他的户籍档案什么都没有消,他在人间还是个活人,但是事实上他已经死了。只是死的时候太小。而且一般鬼死后会将自己的死法给模糊化甚至是忘记,为的就是以免因外界缘由变成害人的厉鬼。 他也是这几年才慢慢想起来一些事情,平时就在别人店里打打杂,存了点钱等着过段时间去托梦所给他妈妈托梦告诉他妈妈他已经死了。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说来也是,小小年纪就死了能活泼到哪儿去。 “你呢?你为什么不投胎?”这话问出口视线落在温盈身上,可能就猜到温盈为什么不愿意去投胎了。 做人很难,从出生开始每一个阶段都存在着无形的阶级观念。但是做鬼倒是好多了,就算是饿的再厉害也只是会有饥饿的感受但是不会真的饿死,而且不管是什么鬼在冥界都是一样对待。 像她这样的家里每天都给她烧钱的,放到银行里存起来,在冥界做个小富婆不比去人间做个社畜好吗? 温盈答不上来小孩的话,她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投胎的事情,常钰也没有提过。 如果她去投胎那么她就会失去常钰,她不要失去常钰她要和常钰在一起。一想到离开常钰就觉得心里难受,没由来的慌张不安。 坐在她对面的男孩看着她的脸上出现无措的神情来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你的衣服真好看。”他转移着话题夸赞着她的衣服。 他看到对面的女鬼因为他的一句话而露出笑意。 “谢谢。”被夸赞的温盈很开心的道谢。 他就这么看着她,她的眼睛很亮同时透着几分呆滞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明明她看起来比他的年纪大,可是他看着却觉得自己比她更老成稳妥几分,倒是觉得这女鬼比他更像个孩子。 因为温盈说是要等人他看着温盈很好骗的样子怕温盈被人骗了陪着她一起。 包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温盈手忙脚乱的拉开拉链。她的锁屏和壁纸都是同一个人——是女子。她的眉眼透着温和之意,让人无端的心生亲近之感,但是又觉似神圣雪莲不敢轻易攀折唯恐辱没于她。 在温盈地手机响起的时候男孩就猜到可能是她等的人已经等到了,然后向温盈请辞离开。 常钰找过来的时候温盈地手里正捧着软绵的大包子,嘟着嘴小心翼翼的吹拂着,看到她来就把手里吹好的包子递到常钰嘴边。 “这个包子可好吃了。”是豆腐拌香灰的。 常钰咬了一口,她不知道多少年没吃过香灰了。好像在她可以吃正常的食物之后她就再也没吃过鬼喜欢的香灰香烛这一类东西 。 陡然一入口倒还没适应过来,香灰的口感并不是很好,可能和香灰的质量有关。但是看到一脸期待地看着她的温盈,她还是点头:“好吃,回家让他们做。” 常钰想要从温盈的手里接过包子却温盈避开,“都沾手了。” 她都沾手了干嘛还要常钰去沾手。 常钰听话的就着温盈的手将包子吃完。 她的手指很细骨头很脆常钰擦的时候都不敢用力唯恐她的手指断掉。 “我刚才遇到一个小朋友,他夸我好看。”温盈自动把衣服两个字去掉。 反正衣服是穿在她身上的,夸她衣服好看就是说她好看。 “你一直都很好看。” 虽然常钰夸过她很多次可是每次听到常钰的夸赞她还是会开心的无以言语。 两人牵着手一路上走走停停,温盈有常钰陪着整个鬼都透着:我很开心,四个字。 常钰走在温盈身后看着东看看西看看的温盈,眉眼含笑是说不出的温柔。 第11章 唇印 本以为回家不会很晚可是当两人看完电影出来的时候,外面圆月早已升起。冥界的月亮大多数时候是圆的,只有在一些节日里的时候才是弯月,和人间有点类似于是反着来的。 街道上的鬼并没有因为天色暗沉而减少,反而是越发的多了起来,莹蓝色烟火在空中升腾炸开,没有声音的。绚烂的烟火在空中炸裂不少鬼在此驻足停留。 “外面的夜晚一直都是这么热闹吗?”她没有晚上出来过以为白天的人够多了,可是没想到晚上的人更多。 “解函数题拿花灯了,快来看啊。” 听到声音常钰牵着温盈往那边的人群去,人群里的鬼打扮都不一样。有跟常钰一样穿着古代衣服的,也有民国风,还有零零散散的外国鬼。 冥界的鬼还有外国的吗?不是,死在本地的外国鬼也能入冥界吗? 或许是温盈的目光太过直白,那个外国鬼回过头来,在看到温盈的装扮的时候,很夸张的赞叹着:“这是哪里出了新活动吗?好漂亮。” 是不是最近又有什么联动组织的展会什么的。 明明是外国人的脸可是说的话比她还流畅。 常钰就在那里看着女孩和人生疏的交流,好像除了跟她之外,和别人交流温盈总是会有些紧张。 在和他们告别之后温盈松了口气,她还是第一次和别的鬼说这么话,这个外国鬼太热情了。 看着温盈像是松口气的样子,常钰失笑,带着她继续往买花灯的地方去。 那店铺是古风建筑,是一座高楼,楼阁之上点着各色的花灯。店铺前有若干桌椅,想要花灯的人自己去店里领一张试卷出来。 试卷全屏手气,有可能是现代的学科也有可能是古代的策论。合格的人才可以挑选花灯,这座楼阁开在冥界已经有好几百年了,一直都在而且热闹的很。 “这花灯……”那些花灯看着很精致,没有现代工艺的风格,像是纯手工做出来的。 那花灯都好看的很,各式各样的许多都是在人间某度上都搜不出来不曾看到的款式。 “这座楼阁在唐朝的时候就有一直到现在。”并且店主年年有创新,所以这里总是很热闹。 她的眼睛里尽是吃惊的神色,相当于从唐朝死后就留在冥界不曾去投胎。 常钰牵着她的手往里拿了一张试卷,每份试卷都是卷起来的让人没得挑,也挑不出来什么。 她一直都很乖巧的跟在常钰身边,看着常钰找了空闲位置坐下在那里解题。 温盈看着纸张上的汉字以及那些图案,眨眨眼睛,“数学试卷?” “高数题。” 如果常钰抽到的是策论她都不用思考什么就可以信手拈来。温盈没有想到冥界的鬼……死了玩个游戏还要跟学习有关。 “常钰我困了。”温盈打着哈欠说道。 她看着歪着头坐在她身边陪着她看题的人,抬手摸摸她的头发,“我会,冥界也是与时俱进的。” 虽然她死了很久策论是最拿手但是并不是其它的都不会的,不论是冥界还是人间都是在不断的发展,怎么可能会一直停滞不前只会策论。 温盈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没有想到会被常钰看出来自己是在担心她。 “我信你。”她相信常钰肯定可以的。 就像是常钰说的那样,解高数只是没写策论那么容易但是并没有让她到无从下笔的地步。花了半个小时把题解完,送了进去。里面的不是人工审题而是机械审题,很快的就审出来了。 一个大大的优+ 优+可以随意挑选花灯,温盈手里拿着店里的平板,所有的花灯都在上面。 “常钰,你看我们的大青蟹。”那个大青蟹灯笼被提在手里脚和钳子还会动,看着很是灵活。 女孩穿着红色的裙子手里提着大青蟹灯笼,明亮的眼眸弯成月牙,站在常钰身侧举着手里的灯笼给常钰看,这是她和常钰的灯笼。 常钰笑看着她,“我们的。” 饿死鬼一直在等着淮阳君和温盈回来,等的都快睡着了才听到外面的动静,然后睁开眼睛。还没清醒过来就已经飘到门前将门打开。 直到淮阳君上楼去他还没有回过神来,他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打了个冷颤。 常钰抱着怀里的温盈一步步上楼,温盈早就习惯到点就要睡觉的好习惯,到了十点半就睡觉。是常钰把她抱回来的,她抱着温盈手里还要拿那个大青蟹灯笼。 将人放到床上,灯笼挂在旁边,到了浴室才知道为什么刚才饿死鬼一副见鬼的样子。 只见她雪白的脖颈上有隐约可见的唇印,她是抱着温盈回来的,温盈抱着她脖颈脸靠在她肩膀上唇印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印上的。 薄凉的指腹抚摸在自己的脖颈,镜子里的那艳红的唇印越发明显,指腹流连在唇印上,想到温盈她面上的神色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就连脖颈上让人误会的唇印都没那么在意。 温盈是被雨声惊醒的,她以为冥界有白天黑夜已经够神奇的了,可是没想到冥界还会下雨。外面的雨下的很大,噼里啪啦的好像要将地面给砸出一个坑来似的。 她瞪大眼睛看着外面,将手伸到窗户外面,雨水砸在她手心从她掌心流逝,可是没有任何的感觉。 “七七,快进来,我们去外面看雨。”温盈醒过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常钰知道常钰必然是去工作了。 然后就去找七七,让七七陪着她一起去外面看雨。 但是进来的鬼里没有七七,她望着众女鬼,疑惑不已:“七七呢?” “她请假了过几天就回来。”最前面的女鬼回应着。 “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她昨天还看到过,七七还给她化妆呢。当时也没说要请假的话啊。 “应该是去阳间了。” 阳间顾名思义就是人间,温盈来到冥界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阳间,阳间的事情好像很久远似的。 楼下里香雾缭绕,阵阵香馨从仙鹤展翅的掐丝珐琅香炉里逸散出来。 第12章 香火 那味道很好闻,香馨钻入鼻孔让温盈感觉整个鬼都轻盈充沛起来,像是吃了一餐营养充沛的饱饭似的。 “怎么点香?”平时客厅里没有这个香炉的,这个香炉应该是饿死鬼搬出来的。 庄园里平时是不点香的,这不是特殊日子嘛。而且还是淮阳君早上吩咐的。难为淮阳君还记得这一茬,他们也是沾了温盈的光。 不然哪里能闻到这么好的香火。 “马上就是清明节,这是淮阳君让拿出来的。”万事万物对鬼都是略显苛责的,唯有在节日的时候对鬼的压制稍显宽恕。 若是平日里他们这样的小鬼受这样的香火喂养必然是受不住的,可能因为临近清明对他们也压制也降到了最低。 吃个香灰已经是顶天哪个小鬼敢承这香火情,自古只有仙才有资格受用香火。 “好香。”温盈闻着香味儿只觉得心旷神怡,浑身都舒坦的不行。 饿死鬼去厨房让厨子将饭菜端出来,温盈才刚起来还没吃饭呢。 他只不过是去厨房打了个转,出来就没看到温盈,四下看着,“人呢?” 刚才不还在这儿的吗? 女鬼指了指沙发,饿死鬼看到躺在沙发上的温盈。小脸红扑扑地跟活人似的,眉眼间带着几分笑意睡得香甜。 “这是怎么了?”饿死鬼还没见过这样的,戳了戳温盈的手臂,也没见着温盈有什么动静。 女鬼摇摇头:“刚还在这儿坐着,然后就睡着了。” 他们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饿死鬼没见过这样的事情,一边让鬼去请鬼医一面又给淮阳君打电话。 会议室里,常钰坐在最前排,听着众鬼侃侃而谈。 待那鬼说完之后,常钰继续说道:“上面说的你们都听清楚了?我再补充几点——” “临近清明各地关卡一定要看严,尤其是那些被关押的鬼绝对不能松懈让他们生乱子。还有通往阳间的通道一定要严格核查,不能让行为不正的鬼回阳间,不能放生人进冥界……” 常钰感觉到袖口里手机的震动然后颔首:“就这样,散会。” 坐在办公室里的鬼往外走,常钰拿出手机接电话。 “是睡着了还是晕了?魂魄有没有问题?”常钰站了起来皱着眉。 “行,先看看怎么回事,我待会回去。” 刚挂完电话走出会议室就看见外面徘徊的鬼,那鬼看见她出来上前行礼:“淮阳君。” “怎么了?” 那鬼是狱主,其实他也不确定,但是此刻是在清明这样的节骨眼儿上。不论大事或是小事都不容有失,万一出点什么事情没谁能担待的起。 “黄泉的曼珠沙华对不上。”人死后被鬼差带入冥界第一站就是送到黄泉,在黄泉留下自己的执念方可离开。 “少了多少。”执念这东西其中包含的大多数都是负面的,极少数是正面。 不是没有出过偷别的鬼执念而生的事情,只是那也是好多年前的事情,这些年来黄泉是严加看管。 来往黄泉的鬼都是要登记的,就算是取走执念也是要登记由黄泉的工作人员将执念还回去。不然就算是拿走执念不能炼化为自己所有也是枉然。 就好比你把你的锁和钥匙交给买这类东西的人,那个锁匠手里的锁和钥匙太多。就算是有朝一日你拿走了锁(曼珠沙华)没有找到配对的钥匙,就算那把锁是你的,你也不一定能够打开它。 狱主竖起手指。 常钰敛眉:“马上就是清明,你那边先内部排查,本君安排人外部排查。” “是。” 小事不可怕可怕的是牵出大事来。 原本要离开回家的常钰留了下来见了几个人,之后的几天里冥界的防卫明显的戒严,唯恐有鬼生乱。 踏出高楼就能感受到雨水滴落在身上的湿濡之感,冷风中夹带着细雨,她手中执着黑伞一脚踩进积了雨水的地上。 高楼之上的鬼眼神很好看着那雨幕中撑着黑伞离开的身影,摇头晃脑满是八卦的气息:“淮阳君最近下班准点就走。” “之前也是准点就走。”似乎是受不了他以这样八卦的语气谈论着淮阳君,手里审视着文件的鬼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 是,之前的确是到点就走,可是没有那么明显的目的性。可是最近不一样,一看就知道淮阳君是回去有什么事情像是家里有什么让她放心不下牵肠挂肚的事物般。 “你别站哪儿了,听淮阳君的意思是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一个的。”这事情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端看怎么处置。 要是放在平时还好说不会被当回事,谁让这赶了个巧呢,赶在清明的时候弄出这事儿来,这个节骨眼儿上必然是严打的。 “别光让我们下面的紧皮子啊,让留在上面的也费费心。”年年清明就今年清明临了发生个事,本来也没什么但是又凑在清明的点儿上,又让鬼不得不去防备着。 “干好我们该干的。”不该他们操心的操心了也没用。 雨水滴落在地毯上,她将伞放在玄关处。明明是踏雨归来,身上却半分水汽都未曾沾染。 饿死鬼以为淮阳君不会回来,可是没有想到她竟然回来了。 “人怎么样?” 提到这个饿死鬼就有些哭笑不得,他回答着:“鬼医说无碍。” 常钰点头没有回答也没有反驳,而是自顾自的上楼。 说的再多都比不上亲眼瞧瞧来的让她心安。 外面下着雨不甚光亮故而房间里开着昏暗的光,给鬼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她躺在床上,鬼的脸色基本上都是惨白的要想和正常人差不多小鬼都得靠化妆来遮掩。 面上带着薄粉似春日里悄然于枝头绽放的桃花,俏生生迎风招展,显得娇俏又可怜。 她坐在床侧手触碰她的面颊,面上还有余温不似平日般冰冷。 “还是太弱了。”看着床上的人她叹声道。 站在旁边的饿死鬼点头表示赞同,可不就是弱吗?听说过醉酒的还是第一回听说醉香的。还是因为太虚弱虚不受补,只是闻一会儿香火便昏睡过去。 第13章 清明节 她的脑子昏沉的厉害像是被敲了一记闷棍似的,浑身酸软的厉害。这还是她第一次感觉到酸软,鬼的触感和感觉都很高,轻易流露不出来。 她的耳畔好似有纸张翻开,很轻时不时还有沙沙写字的声音。 房间里的灯光很暗,这样刻意营造的氛围很适合睡觉。可是她现在一点儿也不困,费力的掀开眼睑,稍侧头。便看见坐在椅子上的常钰,她已经沐浴过,身着黑色的浴袍腰间只有一根腰带,衣衫松垮。 看文件的时候头低着,她躺在床上的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她细腻白嫩的锁骨以及那毫无起伏的峰峦。 眼睛像是被什么烫到一般,长睫颤动,视线落在她的脸上。长发还带着水汽并没有干乌黑的青丝披散着,这样闲适地姿态多了几分慵懒。 常钰将手中的笔放下,然后起身倒水。 可能是因为鬼的温度很低喝水总喜欢烧开,虽然到了手里还是会变得冰冷。 她是亲眼看着氤氲地热水从壶中溢散出,也是亲眼看着那氤氲的杯盏被常钰拿在手里还没走几步便没了热气。 她捧着杯盏似山林间的小鹿小口小口的啜着。 在她喝水的时候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她想要往旁边躲开随即想到房间里只有她和常钰,她没必要害怕常钰。 带着冷意的手贴近她的脸,她忍不住瑟缩。常钰快速的收回,看着低着头喝水脸快要低的看不见的温盈,眼眸中尽是温柔之色:“有没有哪里难受?” 温盈摇摇头:“常钰我怎么了?” 她醒过来的时候浑身的酸软无力感让她无法忽视,这是她做鬼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常钰的神色依旧是温和的,看不出任何异样。 “还是太虚弱了得好好养着。”以为身体已经好多了,没成想点香便将她身体的弊端暴露无遗。 就算常钰什么也没有说她也猜了什么,朝着常钰伸出手。女孩坐在床上,她的脸色已经恢复到正常的白没有一丝红润,眼眸水润的如同明亮的琉璃。 像个孩童朝着她撒娇,常钰伸出手将人揽入怀中。温盈环抱着常钰纤细却不显柔弱的腰身,脸贴近在她的腰腹处,“常钰。” 声音像是裹了蜂蜜似的轻柔且甜滋滋的,常钰瞧着撒娇的温盈,应声。 可是她似乎只是单纯的叫着常钰的名字,就想这么叫着她等着常钰的回应,并没有其它的言语。 “马上就要清明,到时候我抽不开时间。”清明在阳间是要放假的但是对于冥界却正是要加强巡逻的时候。 在清明前后冥界里的鬼可以自由来往阳间和冥界,为了防止鬼多生乱他们必须要加强工作力度。 “好。”温盈应声,她知道常钰很忙不会给常钰添乱的。 —— 空气中似有若无的味道闻起来有些不适,其中蕴含味道的太过杂乱闻起来并不好闻。 明晃晃的光亮让空旷的街道显得没有那么寂寥,她就站在那里,抬头仰望着高楼目光在一层层的巡视着,似乎是想在楼下先锁定她要找寻的楼层。 “啊?你说的时间我没空。” 身后传来人声,她回过头看着那个正在打电话的人。 “过几天不是清明吗?我得去扫墓。” 她就站在那里看着那个男人,看着他因为开始下雨一路小跑起来进了小区,直到再也看不见。 雨水落在她身上,这个天应该是寒冷的。她看着街上的人还穿着厚实的衣裳,可是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冷意。 她身上就是冷的这样的寒冷于她而言并没有任何的作用,哪怕是她此刻穿着裙子看起来会很冷的样子,可是她并没有瑟缩或是打寒颤。 房子并不是很大但是很温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她站在那里目光一寸寸地巡视着房子里的事物。 耳畔是浴室的水声,这里处处都是生活的痕迹,鼻翼间是熟悉的味道,于这一刻而言她好像从未远离一直都在。 张寒拿着毛巾擦拭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身上还弥漫着水汽。她靠近他身边却又保持着最恰当的距离不会让他感受到阴森的冷意。 他进厨房本来只是想烧水预防一下感冒,可是当视线触及到黄色的纸张的时候,人就僵在那里。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面上的神色是柔和交织着苦涩。 身上分明洋溢着幸福可是眼神却又是那么的悲伤,就好像一望无际的大海吞噬了所有的生机,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无力阻止。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身后是他切菜做饭的声音,可是她却停留在那里就这么看着。 指尖划过冰箱上用透明胶粘贴的黄色便利签。看起来已经过了很久,便利签都不沾可是它的主人还是很爱惜它。 哪怕不沾也要用透明胶粘贴在冰箱上将它留下来。 心口泛着酸涩与不舍,她突然间好后悔。为什么之前的每一次都不回来,为什么不愿意回来看看他。 为什么要觉得两人生死相隔再无交集。明明他从未忘却她,而她也一直记得。 可能是因为太过在乎,因为在乎所以不想去打扰。因为他出现在他身边对他并没有好处,和她待久了甚至于他身体有碍。 她不是人只是个鬼,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饭菜的香味儿萦绕在她鼻尖,她望着他忙碌的身影,一如从前。可惜她早就不在他身边。 窗外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寒风将调解室门外的树吹的作响。 他没想到出来会看到她,这是他第三次见到她。 第一次的时候是在鬼来鬼往的街道上,有鬼眼馋她手里的香草冰淇淋故意撞掉,她看着冰淇淋落在地上。圆润的瞳眸里满是不敢置信自己咬了两口的冰淇淋就这样掉在地上很快的被鬼哄抢干净。 第二次是他想起过往下定决心想去托梦所给他妈妈托梦,为了省钱没买东西吃饿的不舒服。 他知道自己饿不死可是饥饿的感觉太难捱了,看到她的时候没忍住走了上去。 第14章 托梦所 心口的郁结并没散去反而因为她在这里愈演愈烈。调解室相当于是阳间的警察局,只不过叫法比阳间的好听些。 她的眼神放空地望着窗外,她身上穿着到脚踝的黑色长裙很好的凸显她的身材,头发披散着。看着很知性文雅像是充满书卷气息熏陶的知识分子。 有脚步声传来又有鬼将原本阴雨天不甚明亮的光线遮挡,温盈回过神来看着来人。 然后就看到了那个男孩。 “你怎么在这儿?”她四下看看,发现还是在调解室并没有离开,所以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林看着旁边的空位然后坐在他身侧的空凳子上,并没有挨得很近,两鬼之间隔着距离。 “唔——”他想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来掩盖失落和悲伤但是好像不太成功,面上的笑容里透着苦涩。 他的故作轻松显然是失败的,他自己也发现了,然后垂下眼睑:“钱丢了。” 只有三个字概括了他长久以来的所有努力。 他死的时候才十几岁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死了,是被阳间的鬼差给拘回冥界的。当时刚到冥界还是懵的,后来为了在冥界待下去就开始工作。 他年纪小干不了太重的活儿冥界有明文规定不许太小的鬼做过重的活计,他的工作并不难甚至是轻松。 本来约的是今天去托梦所给他妈妈托梦的,出门快到托梦所的时候发现钱丢了。那是他攒了很久的钱,他家人还不知道他死了怎么可能会给他烧纸呢,他就是记起来所以才要去托梦告诉他妈妈,其实他已经死了。 虽然知道钱丢了找回来的几率很小可是他还是到调解室来报案,那是他所有的期望他怎么能够轻言放弃。 他身上弥漫着悲伤心情很是低落,明明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可是稳重的像是二十岁的小伙子,她反倒是比他更像小孩子。 “你还没说你在这儿干什么呢?”明明是他先问的,可是最后他倒是先将他的苦水倒个干净。 可能真的是压抑太久太难受了,遇到个稍微熟悉点的鬼就想去倾诉,不想一个鬼憋着。 她抓了抓头发,明明看起来很知性的鬼在抓头发的时候又透着违和的傻气憨态。与她身上文艺气息大相径庭甚至是可以说是悖逆。 “可能我看起来很笨,有鬼想讹我钱。”说出来还挺不好意思的。 毕竟她自己也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她的确不聪明。 但是也没到别人讹她钱她还傻傻给钱的地步。 明明温盈说的很是诚恳认真,但是小林却没忍住笑了。 温盈看着前一秒还一本正经忧郁的男孩在她说完之后的下一秒破功,心情不是很美好。 有那么好笑吗? 并没有多好笑可是当温盈脸上带着迷惘和不确定的表情说着:可能我看起来很笨,有鬼想讹我钱。的时候小林没忍住笑了,觉得温盈真的透着浑然天真的单纯。 “可能你看起来太富有。”小林认真的给温盈解惑。 温盈看着自己的衣着打扮眨眨眼睛,她的衣服除了洛丽塔之外其它的都是常钰让鬼安排的。 鬼差从里面走出来看着温盈:“鬼我们已经教育过了,他要在这边进行思想教育。你可以先离开。” 讹钱的事情已经确认下来,这样思想有误的鬼要进行思想改正暂时还不能放出去祸害其它鬼。 “好的。” 他们两鬼并肩而行走到门口。当小林准备冲进雨幕里的时候却被身后的手给按住,他回过头不解地看着温盈。 “你之前拿钱想干什么?我跟你一起去。” 他怔在那里如果不是他身高不够他都想去摸摸她的额头看看她是不是没睡醒。他们素不相识的就要帮他,刚才在里面还抱怨。 “不用,事情没那么重要。”他不想欠鬼情,而且他并不知道自己借了钱之后要多久才能还给她。 如果事情不重要的话他就不会那么难过了,怎么还要故作坚强地骗鬼呢。 直到这一刻温盈才有种自己比他大年长的感觉。她开心的学着常钰摸她头的样子摸着小林的头发:“好啦,没关系的,不要有心理负担。” 头上的触感还在,他这是被当孩子哄了吗?虽然他的确还是孩子可是…… 被当成小孩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有过了。 他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就像是浑身浸泡在酸甜的水里,酸涩中带着甜腻。让他既感动又不知所措,做鬼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当成小孩儿看。 “我会还你的。”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纸笔写下欠条。 她看着递到面前的纸张,纸张上面写着欠条。她其实不想去接,可是这个小孩儿分外执拗,好像她不接他就要转身跑进雨幕里离开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克制又理性在这个小孩儿身上提现的淋漓尽致。 她不免也受到他的影响,十分珍重的将欠条收好放入包中。 直到温盈接过欠条的那一刻他才缓缓地松口气。他很害怕温盈会说他是个小孩儿不必如此更害怕温盈说这对她而言没什么。 他不喜欢这样,他更喜欢将所有的事情看的分明分的清楚。 该怎样就怎样。 他瞧瞧地送了口气的样子被温盈尽收眼底,她也十分庆幸自己没有坚持说不用他还钱。 他已经错过了预约的时间,所以要等前面的人办理完。 所幸快到清明,清明前后百鬼夜行没有拘束,反倒是托梦的鬼很少,毕竟可以回到阳间还托什么梦。 这是他第一次托梦之前还从来没有来过,不免有些紧张。 “你清明回阳间吗?”似乎是看出小林的紧张温盈询问。 小林点点头,他已经过了冥界考察期。在冥界待的时间够而且从来没有惹出乱子,到了时间就可以在节假日准许历来冥界的时候回阳间,肯定是要回去的。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只是达到了回去的其中一项标准。 “你要去阳间吗?要不要我们一起。”一起搭个伴也挺好的。 温盈眨眨眼睛,她在阳间有没有亲人她一概不记得,去了阳间好像也没什么事。 “我不知道去干什么。”她直白的话语里透着几分无措的可怜。 第15章 你有我啊 淅淅沥沥地雨水沿着伞面滴落在地上迸溅开来,雾蒙蒙的雨雾如同给酆都披上了一层薄纱,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可是却正好是这样的才让鬼觉得分外好看,世间诸多不可得便如此刻一般。隔着浩瀚雨雾,好似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如水中月,镜中花,始终是遥不可及。 来人踏着雨幕而来一身干练的玄金色衣衫,箭袖轻袍,模样说不清的温润,恰如三月间地微风不冷不热吹拂到人心底。 没成想会在庄园门口看到等候已久的温盈,常钰眉眼间的疏离尽散,“是不是知道我今天会给你带好吃的,特意在这里等着。” 手中的食盒递给旁边的鬼,顺手握住温盈的手,明明什么也感受不出来,却还是觉得外面的冷风会冻着她。 其实常钰心里明白温盈虽然虚弱但是也远没有到这份儿上,更何况鬼并不会觉得冷,这么点儿风不至于让温盈如何。 她静默不言,只是缠绻的握住常钰的手躲进常钰的伞下。 其实从这里到房屋并不远,走不了多久。可是她就是想和常钰在一起,躲进常钰的伞下。 哪怕是这般毫无厘头的不能理解的行为,常钰的神色自始至终也没有变过,只是将温盈揽入怀中让外间的雨淋不着她。 兴致好像并不怎么高,温盈跪坐在沙发上握着常钰带着冷意的手。常钰也不曾打扰就这样任由她握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盈开口:“常钰,我是谁啊?。” 常钰对上她疑惑又迷惘的眼眸,嘴角含笑,抬手捏着她白嫩的脸颊:“还能是谁,是阿盈啊。” 眉眼压低几许冷眼瞧着站在不远处的饿死鬼,那饿死鬼吓得两股战战直摇头。 他也不曾知晓温盈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淮阳君为鬼最是温柔若风,谦谦君子。但是也并不是没有手腕的,早些年的时候淮阳君不是这般的,那时候的淮阳君锋芒毕露犹如出窍的利刃站在冥王面前都不曾遮掩其锋芒。 后来冥界接连出了不少大事,冥王隐退,淮阳君代为掌管冥界事务。做事情倒是比从前温和不少,这些年来性子沉静下来瞧着温润无害让鬼心生钦佩,可是骨子里变没变只有淮阳君自己知道。 温盈不满的将自己的脸颊肉从常钰手中解救出来,不悦常钰这般逗弄敷衍自己。 “怎么了这是,玩儿的不开心吗?”常钰最近忙的厉害,大小的事情都积压着。已经有好几天没回来,如果不是挂念着温盈今日去了趟调解室担心温盈害怕,她估摸着今晚也不会回来。 温盈说不清楚那盘旋在她心头的思绪,像是遇光疯长的藤蔓将她的心层层包裹其中。那样的感觉来的浓烈不容忽视,让她很不舒服。 像是受伤的雏鸟寻求庇护与安慰就这么抱着常钰,“他们都回去看望挂念之人,我呢?”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问过别的鬼,就算是死后会淡却遗忘一些事情也没有谁遗忘的像她这般彻底。 像是所有的都被抽离走,什么也不剩下般。 常钰以为她在外面受委屈谁在她面前嚼舌根子,听到温盈这话之后反而让她的心落地。 原来只是看着清明节众鬼出冥界,“我难道就不值得阿盈挂念吗?” 她抬眼望着常钰,然后环着常钰的脖颈贴近她,像是没断奶的幼兽磨蹭在常钰的下颌,“挂念啊。” 怎么会不挂念呢,在她的记忆里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落满灰尘一般让她看不真切,只有常钰带着光亮的色彩,将她从阳间带到冥界。 如果不是常钰或许她会死在阳间,她这么笨,根本照顾不好自己,到最后肯定会成为别的鬼的盘中餐。 挂念常钰和想不起来自己在阳间是否有亲人并不冲突啊。 她将自己的额头递到常钰的唇边,趴在常钰怀中嘟囔着:“常钰,你亲亲我好不好。”嗓音低喃带着几许哭意。 这股子黏糊劲儿就好像又回到了她刚来冥界的时候,常钰有些无奈,却并没有拒绝。 轻柔地亲吻她的眉心,常钰的唇瓣很软带着冷意,可是这样清浅的一吻好像似破云而出的日光驱散了一切阴霾。将那盘踞在她心头的不安全都驱散开,她就这样坐在常钰怀里回吻着常钰的下颌。 “常钰你帮帮我好不好。”明明自己是个大人可是撒娇却是信手拈来,她的额头抵着常钰地眉心,就这么望着常钰软软地说着。 她是最藏不住事儿的什么都写在脸上以及眼睛里,常钰扶着她的后背怕她摔着:“过了这段时间,最近太忙了。” 她的眼眶有些红她忽然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乖,常钰每天那么忙她还在家里闹她要她哄。她抱着常钰脸埋在常钰地脖颈里:“常钰,我以后会乖的。” 温声软语的让人无从招架,怎么会有这样软的女孩子。 常钰安抚地摸着她的头发:“已经很乖了。” “他们都有就我没有。”说着说着就委屈上了,就她好像个流浪的孩子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别人。 “我也没有。”常钰还在哄着她。 她死的时间太久,久到她自己都忘记那些被湮没于时间洪河中的事物。 温盈捧着常钰的脸,眼圈还泛着红:“你有我啊,常钰。” 明明温盈自己还在委屈着,可是在听到常钰这话却又不忍,哪怕常钰并没有任何伤感之色。 她真的像个孩子,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明明上一刻还在因为别人去阳间有盼头而羡慕,下一刻又反过来哄着并不需要她哄的常钰。 “先吃饭,给你带的云吞,再不吃就不好吃了。” “是我们上次吃的那家吗?”上次常钰带她去吃饭,她一个人吃了三碗可好吃了。 “对。” 温盈得到肯定的回答从常钰身上下来,往厨房跑。 看着小跑进厨房的温盈,她摇了摇头。 彩色的塑料在她指尖穿梭,不多时一颗小星星就折好被她扔进玻璃瓶里。 坐在书桌前的常钰探出头看着还在折的温盈,快速的将事情处理好。 “该睡觉了。”不知道是不是隔得时间太久还是怎么着,温盈格外的黏她。 之前她工作的时候温盈是不会说要和她一起的,可是今天她说要处理工作温盈要和她一起。 温盈似乎早就困了,听到这话连折了一半的星星也不管就跑过去。 第16章 翻墙 这是他第一次踏入这条街道,周围的所有看起来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可是却又有着浑然天成的威严感。光滑的能反光的黑色石板,哪怕是没有鬼差在,这一带也没有任何鬼感放肆。 明明离酆都的热闹处很近,只要拐过这条街就是。可是却又好像隔得很远,酆都热闹处并没有将这里影响分毫。 早该知道她的不同寻常的,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不同寻常,能住在这里的人皆是冥界高层人员。 他并没有随意乱跑,因为他能够感觉到从他踏入这条街道开始那种让他无法忽视的感觉愈演愈烈。 明明天上没有一丝一毫的阳光透露出来,可是他却没由来地额上沁出汗珠。刚抬手擦拭汗水,就听到脚步声传来。 明媚圆润的大眼睛绽放着异样的光亮 哪怕是不太灵活地眼珠子显得她不太聪明可是在她这样一身装扮下来,倒是忽略掉了她的呆气让她看起来更像是天真可爱未经世事的女孩。 鲜蓝的衣裙让她看起来很鲜艳,如同清晨迎风招展的蓝色妖姬,颤巍巍的含着晨间的朝露俏生生地惹人怜爱。 小林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让她有些不安。 哪怕是这段时间已经好很多,可是她还是不太习惯这样被久盯着,总是觉得是不是自己哪里不够妥帖。 她抬起手将自己的没有任何褶皱的裙摆抚平她的袖口到手腕处开始放大,层层叠叠的褶皱加上白色的花边,随着她的动作像是摇曳的花骨朵。 “我们走。”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小林收回视线。 他现在是明白为什么她可以轻而易举并且毫不在乎的借给他钱了。 虽然他不曾亲眼看见她从哪处宅子里出来,可是当他在这条街上看着她走出来的时候,所有的足以明显。 她点点头。 “你带了通行证没。”快要出冥界的时候看着那守卫森严的大门。 他才想起来好像之前没有和她提过通行证的事情。 虽然他自己也没有,可是这一刻,想要出冥界的心是坚定的。 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无辜,她的手握紧了腰间的包包,然后抓了抓,“我没有。” 很直白,直白的过分。眼中写满了慌张和无措。 小林并没有真的觉得温盈是没有通行证,只是以为,她的通行证被家人保管着被扣下了。 毕竟他看着温盈着实不太聪明,她家人应该没打算让她出冥界。 说不紧张是假的,当温盈说要跟他一起去阳间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这是个问题。温盈说她在阳间没有眷恋的人,要么是她家人都死了要么就是温盈不在乎。 出冥界的门近在咫尺,可是因为最近是清明看管的格外严格,想要偷偷混过去的几率不大。 显然也是看出了小林的为难,温盈并没有给别人添麻烦的意思。虽然她的确想去阳间看看,但是她知道小林是去办正事的,她不能浪费小林的时间。 “你快去,我就在冥界等你回来。”她并没有因为小林的为难而感到不舒服或者是想要去责怪小林。 就算她笨但是她还是懂道理的,原因不是出在小林身上,而是她自己不知道冥界的规矩,没有找常钰要通行证。 可是小林并没有犹豫很久,他有着不符合少年的沉稳,很快的权衡自己该怎么做。 更何况这样的事情,他不止设想过一回。 哪怕是近在咫尺的通道,他几乎是没有思考很久就放弃,而且反驳了温盈的话,“说了带你一起的。” 他的通行证也是假的,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出门,比翻墙离开冥界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在冥界待了有几年,什么样的鬼没见过。做鬼比做人要肆意,无需做人时刻意去逢迎什么。 但是温盈这样不太聪明的鬼还真是少见,他并没有踩高捧低说自己多聪明的意思。而是觉得温盈缺心眼,她好像很极致的情绪化像个稚童,强烈的情感来的快去的也快。 他和她并不熟识可是温盈却不止一次帮他,没有想过他任何的不好。 甚至他能知道他当初去托梦所温盈借钱给他,真的是毫不犹豫,似乎并不在乎他还不还钱。 温盈愿意相信他是个好鬼那是因为温盈本身就是个天真的好鬼,他并不能因为她鬼好就欺骗温盈,这样是不对的,他的教养让他无法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也做不到在这个时候丢弃温盈让她转身离开。 她还要说什么但是看到小林转身想要说的话语缄默于口,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的地方鬼很少,所有的鬼都是往出口去,没有鬼会注意到他们的。 看着高高的不易攀爬的墙壁,温盈心里打起退堂鼓来,说不清的害怕,这么高要是摔下来可怎么是好。 小林已经蹲在地上久久等不到温盈踩在他肩膀上,回过头看着犹豫地温盈以为她是看着他年纪小不忍心踩,“没事的,上来。” 鬼虽然能穿墙而过可是冥界的墙壁不是那么容易穿的,都有术法加持,他们穿不过去。 扶着墙壁小心翼翼地踩上去,她很庆幸她穿的不是高跟鞋,视线随着小林的起身一点点上移。双手抱住墙壁的屋瓦,虽然鬼无需喘息可是她还是张开了嘴,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兴奋的呼吸着。 她坐在屋檐的墙头上,所幸这里离的远没有鬼发现,不然可不得了。 双臂撑在屋檐上往下翻身一跃落在地上,然后抬头看着坐在墙头看着他的温盈。 足尖试探性地去够小林的肩膀,顺着墙往下滑。 在温盈刚落地的时候小林就拉着她快速离开,他们在这里磨蹭的时间够久了,冥界最近很警觉。估计想不到会有鬼临了翻墙所以没有很快的赶过来,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不知道。 再不走怕是走不了。 就在两人离开后不久就有鬼差赶过来,为首的鬼看向通往阳间的通道眼神阴翳,嘴角的肉因为气恼以及恐惧而颤动。 有鬼私自出冥界了。 经过了冥界的排查在最后一道门的时候翻墙跑了。 他不敢去想如果上层知道会是如何,可是只要是一想到有不知身份的鬼逃去阳间,他便心生惶恐。 这个节骨眼儿上,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也承担不了责任。 第17章 为什么不回来 周遭的光亮和前方的光亮是不同的,她站在这里两处的光亮交汇处是说不出的怪异和谐。往冥界这边的光亮是带着死寂的,而人间的光亮是以肉眼可见空气中随着空气流通而漂浮的尘埃。 两道光亮接壤但是互不侵犯。似乎对阳间有恐惧,温盈手里出现了一把洛丽塔风格的花伞。那是对于阳间的光亮的惧怕,可是身侧的小林并没有因为这光亮而停止前行。 温盈想要出口喊住小林却见小林毫发无损的站在阳间的光亮下,回过头看着停留在原地握着伞的她。 “临近清明,阳间是阴雨连绵天。”没有阳光就不会对鬼有任何的威胁。 她看着街道上行人往来,两侧的高楼大厦。记忆里对阳间模糊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繁华的街道不比冥界的差,但是冥界比阳间更有秩序,行人也比阳间的人更加闲适。阳间的人皆是步履匆匆好像着急去追赶着什么。 温盈的眼神是对阳间的探索和好奇,像是对待憧憬已久陡然见到的向往之物。而小林的眼神则是怀念的忧郁的。 房子里的装扮透着低调的奢华,屋子里摆放的东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在玄关处的墙壁上还摆放着全家福,只要一进门就能看见。 他们穿墙而来,阳间的墙壁无法限制他们。 从小林踏入这里的那一刻,他眼中的郁结之色就再也没有衰退过。 他一路四处张望好像在寻找着什么,温盈并没有在这个时候打扰他,她不是那么没有眼力见的鬼,而是老老实实的跟在小林身后随着他穿过一面又一面的墙壁。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他的身影陡然僵住,停在那里温盈差点撞到小林身上,还好停下。她长得比小林高自然而然的看到小林为之停留的画面。 那是个小孩,小孩坐在地毯上,手边放着一本书,手里拿着乐高在拼凑着。他看起来年纪不大,像是五六岁的样子,但是他身上有着那种超乎同龄小孩的沉稳。 这种气息就目前而言她只在一个鬼身上看到过——那就是小林。 两人身上的沉稳内敛几乎是可以说是近乎相似,再加上两人神似的眼眸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什么。 两人并没有靠太近就站在房门口看着小孩在拼凑乐高,可是小孩显然有些心不在焉像是在想什么。 她形容不上来小林看小孩儿的眼神,那种眼神太过复杂,像是失落又像是庆幸松了一口气。可是那口气被吊在喉咙间,不上不下,以至于他看起来放松实则神情紧绷着。 “你……”温盈想要安慰他,询问小林还好吗?可是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见小孩儿放下乐高发出声响。 “你们到我房间来干什么?”小孩儿抬头看向房门口。 他真的是有种超乎常人的睿智和冷静,哪怕是在看到突如其来不知道怎么进来的陌生人。依旧没有任何的慌乱之色,反而是占据了话语的主导权在询问他们的目的。 温盈惊讶地看着地上的小孩儿,那个小孩儿的视线在温盈身上停了一瞬,但是很快的落在小林身上再也没有移开过。 他盯着那个站在门口的少年,看着他的脸,眼里是说不清的惊讶和……憎恨。 这样小的孩子怎么会有这样浓烈复杂的情感。 她着实不明白。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哽在那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可是他直白而又清晰的看到了小孩儿眼神里的憎恶。 “你是钟林。” 几乎是没有任何的迟疑和犹豫就说出了他的名字。 这倒是让钟林很是惊讶,不论是家里还是房间没有摆放任何和他有关的东西。可是这个小孩儿却能轻而易举的喊出他的名字。 钟林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但是他的沉默不语便足以让钟曦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虽然很不想和钟林说话可是这么多年只见过照片听到过他的姓名的人,他还是再度于沉默中开口:“我是钟曦,是你素未谋面的亲弟弟。” 无法想象,当六岁的孩子本该在最天真的年纪,冷静而又有条理的在和他们说着话的时候让他们有多震惊。 早在看到钟曦的那一刻钟林就猜到了,他了然的点头。似乎早就猜到这个结果,谈不上多热络,但是他的心稍微安慰了一些。 可是钟曦并不满意钟林的态度,他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进宅子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进来的。 但是钟林的淡然反而让他故作的沉稳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无力极了。 哪怕他再怎么自持沉稳冷静他到底也只是个六岁的孩子,能够这么沉稳的确切地得到站在门口的人就是钟林的回应,已经够了。 像是再也忍不下去似的,他握紧了手边的乐高,砸向门口的他们。 看着朝着自己而来的乐高,温盈身体快过脑子闪开。在闪开之后又觉得自己傻气,明明那东西触碰不到她,会穿过她的身体,她干嘛要躲。 失策,失策。 看见危险还是没有习惯自己是在阳间。 “你知不知道你失踪的这六年他们有多难过。”每一次看着他的眼神都像是在透过他看向他那个素未谋面的哥哥。 那种无可宣泄的无力感,让他压抑到无法自控。他只是个孩子可是却要被迫承受他的父母在透过他想念看着另一个人地残酷的事实。 他也有怨气可是更多的是在见到钟林的这一刻的心安。 因为他终于见到了他的哥哥,再也不用看到他们在寻找钟林时一次次从希望到失望的过程,也……他低下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也不用再充当钟林不是钟林,钟曦不算钟曦的这种憋屈。 他几乎是要将这么多年隐藏起来的憋闷宣泄地干净:“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回来,你知不知道都在找你。” 所有人都在那么努力的寻找他,可是他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家来。 第18章 他就在那里 明明是关心的话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反倒像是在责怪钟林一样。他不明白钟林又不是小孩子,为什么六年的时间里杳无音信,他们一直都在找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 可是他怎么可以就这么站在门口,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看起来那么疏远又遥不可及。他们不是家人吗?他低下头想要将眼泪憋回去,可是发现都是徒劳。 偏过脸用肉乎乎的手背将脸上的泪水抹干净,然后还是那副小大人的模样,站了起来朝着钟林走去。 在钟曦靠过来的时候,时刻注意钟曦的钟林拉着温盈后退,退到了走廊里。 钟曦不敢置信地看着对他如此疏离的哥哥,他再怎么强装也只是个孩子,看向钟林的目光里满是委屈和不解。 是不是他回来看到父母又生下他所以不开心,觉得他抢走了父母的关爱以至于没有去找他。 可是不是这样的。 钟曦的眼睛里水雾弥漫着,明明他也是受委屈的那一个。 他总感觉自己像是钟林的影子,总感觉父母对他的好是对钟林的亏欠,有时候看到他的时候还会出神,他知道自己的眉眼和钟林很像,他们在透过他的眼睛看着钟林。 看着泪水似决堤般落下的钟曦,一直沉默不语的钟林动了动手指。想要过去抱抱他的弟弟,去擦干弟弟脸上的泪水。 可是不能够,钟曦可能不知道但是他自己清晰的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和钟曦靠的太近对他不是什么好事,他是鬼,身上的鬼气会影响到钟曦的。 “对不起。”好像除了道歉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他本就是为了回来而回来,全然是因为念想。可是到真的见到家人的那一刻还是会不知如何开口。 尤其是站在他面前的人是他的弟弟,半大的孩子所有的还未曾沉淀下来,所以能够看见他们。 他又如何说得出口自己其实已经死了很久,最近才想起来自己的家在哪儿。 站在旁边的温盈比钟林还要着急,她是知道的。看着钟林在记起来之后千方百计的想要给父母托梦,借着清明回到阳间只是为了看他们一眼。 “他也在找你们,只是最近才想起来。”而且一想起来就回来了。 听到这话的钟曦没有再怨怼钟林,而是就这么站在门口看着藏匿在走廊快要看不清身形的钟林。 原来是失忆了吗?当初他失踪父母说是可能被拐卖了,那些人贩子真可恨。 忘记很痛苦,这么久以来哥哥受了很多苦。 他怎么能这么和哥哥说话呢? “我去叫医生……”他是在乎钟林的,这是他哥哥,血浓于水斩不断的。 在没有找到钟林之前他是希望他回来,可是在找到钟林之后又开始怨恨他回来的晚,让家里人那么操心。 可是所有的一切在知道之后又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曦曦,是哪里不舒服吗?” 就在钟曦在说出要去找医生这句话之后就听见有道低沉的男声从楼上传来,随之而来的是脚步声。 钟曦在听到那个人的声音的时候,整个眉眼都飞扬起来。他见到了失而复得的哥哥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所有人这个消息。 男人一身考究的黑色西装,自楼上而来,眉眼间是淡漠的冷色却在看到朝着他跑来的钟曦的时候顷刻间柔化掉。 “那是你父亲吗?”看着男人将地上的钟曦抱了起来温盈询问。 那个男人很好看,身上是带着侵略性的冷漠,如果她是个人的话可能会因为他身上这种浑然天成的上位者的气息所不安。 可惜她是鬼,人与鬼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钟曦抱着男人的脖颈,“我见到哥哥了,哥哥回来了。” 男人的目光停留在钟曦的脸上,似乎想要知道钟曦所言的真伪,但是他并没有去打搅钟曦的兴致,反倒是顺着钟曦的话:“是吗?是你妈妈告诉你的吗?” 她已经 病了有些时日,有时候会觉得钟林回来了从未离开。前几天还说自己做梦梦到了钟林,哭的不能自已。 “不是,我看见的。”谁都没有发现哥哥,哥哥回到家就是来找他的。 这让他无比的开心。 此刻的他并没有意识到为什么家里那么多的佣人而哥哥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惊讶。 “就在那里。”钟林指着走廊。 外面没有阳光就算有光亮也是晦暗不明的,他顺着钟曦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看到了空荡荡的走廊,那里……什么都没有。 可是怀里的钟曦还在兴致勃勃地和空无一人的走廊打着招呼叫着哥哥。 他的心蓦然的被什么攥紧,连呼吸都轻了下来。 “哥哥,快过来,这是大伯。”如果说因为他是个孩子哥哥从未见过他,对他疏离他也能理解。 大伯哥哥应该是认识的,可是为什么哥哥还是和那个姐姐站在那里不肯过来。 温盈的目光满是悲悯,钟林浑身的气息像是被悲伤填满,他看着楼梯处的两人那是他的家人,可是他却不能靠近。 只是因为他是死人是鬼,他的靠近于他们而言并没有任何的好处甚至还会让他们倒霉。 钟曦挣扎着要下来可是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松开,反而是将钟曦抱的更紧。 长眉紧蹙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以抉择的事情。 “大伯你放我下来,我去带哥哥过来。”钟曦挣扎着不知道为什么大伯抱他抱的很紧,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安。 而且大伯看向走廊的眼神并不好,拧着眉。 “曦曦听话别动。”或许是平日里大伯对他很好,这样严厉的声音轻而易举地震慑住了不安分的钟曦。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口,可是钟曦的所作所为都不正常。 明明走廊空无一人可是钟曦确实分外笃定钟林就在那里。 “哥哥是和谁一起回来的。” 钟曦疑惑地看着大伯,哥哥不就在这里吗?为什么大伯还要问他。 但是他还是回答了,“和一个姐姐,他们两个就站在第三幅油画那里。” 他按着钟曦的指示看过去,那里什么都没有。 可是他并没有因此而惊慌失措,“我和哥哥有话说,先送曦曦去妈妈那里好吗?” 第19章 清明还早,别急着走 他没有在走廊里看到任何事物,可是钟曦的话不像是在说谎。漆黑的眸色暗沉就这么看着走廊,他走过去,整个走廊里只有他的脚步声。 他走到那幅画前看着那幅画,而后垂眸。能够感觉到身侧的冷意,很清浅淡薄,似初冬的风雪,虽然冷但是并不刺骨,虽然寒但是不足以让人注意。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的眸子里的疑惑一闪而过。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有定论和答案,有的时候也会存在未知的一切。 他就定定地站在那里,昏暗的光亮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但是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绝对不是开心,反而是不悦。 是的,他在不悦,“小林,是你回来了吗?”低沉的嗓音响起。 正准备离开下楼的钟林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站在那幅画前被昏暗的光线氤氲了神色的男人。 或许他开始怀疑钟曦的话,觉得钟曦是眼睛花了又或者是钟曦太过想念他而产生的臆想。 也有可能他已经猜到神鬼之说。 而这一句:‘小林,是你回来了吗?’ 更加确定了钟林的猜测,或许大伯更倾向于后者。也是,按照钟曦说的,他已经失踪六年了,六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可是钟家始终都没有找到他的踪迹,也许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只是心存希翼而已。 可是他又该如何去回答他们呢?他的话他们根本听不到,唯一能够看见他的钟曦只是因为还小阳气不够旺才能看见他,而他会影响到钟曦,又怎么肯和钟曦多待。 “不告诉他们吗?”温盈看着那个站在楼梯目光一寸寸巡视想要得到应答的男人。 可是钟林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其实只要钟林想,把那幅画弄下来给予大伯暗示,所有的一切都会明了。 可是他没有。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只是想回来看看他们,看见他们很好就知足了。虽然有些酸涩,但是那种细微的感觉可以忽略不计的。 就在钟林和温盈要踏出钟家的时候,听到慌乱的脚步声,还有女人的泣音喊着钟林的名字。 出于对名字的敏感钟林回过头看着那个记忆里模糊的女人和她逐渐重合清晰。 她看起来和记忆里有了很大的变化,比之当年更瘦,看起来很是憔悴,扶着楼梯上楼的时候很是急促几乎是靠着扶手才没倒下去。 “小林,小林是不是你回来了?”女人的身体好像并不好,以至于对阴冷的感觉比之旁人更加敏感。 身上往上窜的冷意让她停留在楼梯上,四处张望着,想要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可是……她什么也没有看到。 杏眸发红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可见她必然是没有休息好的。 让一个一直都心存希翼的母亲知道自己多年以来找的都是错误的,让她清晰的认知其实自己的孩子已经死了。 比杀了她更让她难过。 当她那天晚上做那个梦见到一成不变的钟林就知道的,她找了六年的孩子,早就死在了六年前。 他的身上还是穿着当年的衣服,不曾变过。午夜梦回的时候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能够梦到他,可是当他真的入梦的时候她却又希望那些都是假的。 沉稳略带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男人宽厚的手掌将瘫坐在地上的女人扶起来,女人抬起小巧而又苍白的脸,面上泪水滂沱,哽咽着:“小林……小林……” 几度哽咽地说不出话来,说的话也是断断续续的,可是男人已经知道她要表达的意思。想来是钟曦告诉她的,他的眼中浮现懊恼,刚才只想着要将钟曦带离是非之地,万一真的是钟林的鬼魂回来,还是小孩的钟曦如何能受得住。 却忘记了钟曦只是个孩子根本没有想那么多,看到钟林这样振奋人心的消息必然是高兴的管不住嘴,以至于让她拖着病体找了过来。 “曦曦只是做噩梦了,你别多想。”他不能说钟曦有可能真的看到钟林了,所以只能说谎骗她。 告诉她钟林还活着,不然她会崩溃的,“小林还好好的,等着你找他回来呢。” 女人摇摇头,“不是的,不是……” 她该怎么说才能让他们相信小林是先回来找她的,给她托梦的。连她的丈夫都不肯相信她,觉得她是忧思成疾,又有谁能信呢? 看着女人哭的不能自己话都说不清楚的钟林,终究是没有忍住走了过去。愈渐寒冷的阴冷之意席卷全身,女人死死的握紧男人结实的臂膀,哪怕是冷的打颤也要起身,因为她知道,或许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只是她看不到。 “小林……”双唇翕动着明明有万语千言可是最终汇聚而成的只有她心心念念的人的名字。 她的瞳眸在转动像是无法聚焦般想要捕捉到什么可是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面上的神情是那样的凄哀,若非是身后的男人扶着可能早就站不住了。 面上的阴冷让她汗毛都竖起来,似乎是看到女人因为他的靠近而冷的发颤,纵使他的手伸出去只要再前进一寸就可以触碰到她的面颊。 但是他还是放弃了,缓缓后退。哪怕再不忍心再不舍得他还是后退。 感受到那股冷意在减退女人似乎意识到什么,发疯似的,往前扑,“不要,小林,你不要走,你不要丢下妈妈。” 那是她心心念念记挂在心头的孩子,可是他就在这间屋子里,可是她却看不见。 何其悲哀。 女人几乎是要从楼梯上摔下来,将扶着她的男人吓了一跳,还好是知道她情绪不稳定时刻关注着,不然便是真的要从楼上摔下去。 “吱呀。” 房门像是被人打开一般发出声响,女人跑了过去几乎是踉跄前行,她看着那空无一人的玄关处的门打开再无动静。 她知道她的孩子就在那里看着她,如同她放不下他一般,他也放不下自己。 她想要去挽留又恐挽留于他无益,不知道哭了多久,才开口:“清明还早,别急着走……” 其实她原本还想说以后逢年过节回来看看,可是又想,他这么多年没有去投胎已经是耽误他,这样的话语无益是继续耽误他,她如何能说得出口。 像是回应她般房门当着面关上。 第20章 看着自己的尸骨挖出来 淅淅沥沥的雨水落下落在身上冰冷一片,抬头望着阴暗乌云密布的天空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无处可去。 天空被蓝色的裹着花边蝴蝶结的伞遮挡着,他仰头看着撑着伞站在他身边却又一言不发的温盈。 “原来冥界的时间流速和阳间的不一样。”似乎是想要将刚才沉重烦闷的心情抛开,他说着。 他以为他只死了几年而已,原来在阳间已经过去了六年。 这个时间流速问题温盈就更不知道了,两个人坐在咖啡厅角落的空位置,要不是人看不见他们,温盈都想去点杯咖啡喝。 “你还好吗?”温盈不知道该去问什么。 钟林不太在意的笑笑:“我没事。”早就知道自己死了不是吗?能想起来自己家的位置他已经很开心了,不是都说人死如灯灭吗?那他活着的时候的一切在他死的那一刻都已经割裂开来。 虽然嘴上说着没事,可是谁能真的说毫不在意呢?要知道那是他的家,那里的都是他的家人。 “其实我对自己的死还是有点印象的。”他就这么说着自己的死,像是在叙说别人的事情。 冥府之所以要在人死后让人忘记死前的事情就是为了防止滋生出恶鬼和厉鬼来。 临近黑夜的时候外面的雨下的越发大,外面传来有车行驶进来的声音。 男人站了起来走到窗户前,看着停在屋外的车,从那车上下来个年轻男人。 甫一进门身上的雨水还没有擦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人,眉头微蹙但是很快的舒展开来,“大哥。”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嗯了一声,然后示意钟二坐下。 钟二刚从外地赶回来,只想快点去看看自己的妻儿,可是大哥到现在还没有睡显然是在等着他回来。 抬手将脖颈处的领带松散些许,然后将外套脱下来,坐在大哥对面。 “不要老在外面跑,你也该顾顾家里。”男人并没有拐弯抹角而是很直接的教训着钟二。 让钟二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可是却又无法反驳,“大哥说的是,是我疏忽。” 他以为妻子生病是因为之前他离开时病情加重。 男人摇摇头:“芮音说要在清明之前把钟林带回来。” 钟林已经失踪六年这在钟家不是什么秘密,这句话让钟二错愕不已,以为自己是错过了什么消息。 “小林找到了?”眼中是藏不住的欢喜被男人尽收眼底。 “芮音说她知道小林在哪儿。”但是并没有告诉他们地方。 既然大哥并不知道过多的钟二也没有逮着他询问。 “我接下来说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就在钟二准备请辞上楼去看望妻子的时候就听到大哥再度开口。 钟二隐隐有不太好的预感,但是还是示意大哥有话直说。 “小林或许不在世。”根据那天亲眼所见来看,这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钟二唇角颤动露出一个难看的笑来:“大哥怎么也跟那些人一样。” 话语是说不出的失望,以及恼怒。 他们夫妻从未放弃过寻找钟林,并不认为如同那些人所说的那样钟林找不到了或许已经离世。 他们更不可能因为有了钟曦就全然忘记钟林的存在,反而是因为有了钟曦才会更加记得那个失踪的长子。 黑暗里暗影晃动,他站在那里看着躺在床上憔悴的妻子,终是不忍心打扰,叹息一声准备离开。 却不想躺在床上的林芮音睁开眼眸,望着他的背影:“争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不肯认吗?” 搭在门把手上的五指蜷缩着,他并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软语道:“认什么,我凭什么认。” 没有什么东西是生来就该得的,不过是得到了偏宠便觉得应该罢了。 “你不认又有什么用,这么些年还不够明显吗?” 其实钟二什么都知道,哪怕他做的再好也不如大哥,在他们眼里他什么都不是。但是大哥不一样,哪怕是大哥什么都没有做就站在那里,父母都觉得大哥是他们的骄傲。 他咬着后槽牙,强行将怒火给压下去:“你好好……” “你以为你当年做的事情天衣无缝吗?你以为旁人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做的孽凭什么要落在我儿子头上!” 他猛的回过头看着倚靠在床上的林芮音,一时间竟感觉从未看透过她,“你知道什么?” 他的语气还是那么的平静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乱了。 可是林芮音显然是不想再与他争辩,躺在床上翻身背对着他。 黑暗里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好久才缓过劲来离开房间。 而背对着房门的林芮音终是落下泪来。 于黑夜里辗转反侧,如果说在钟林托梦的时候她还抱有侥幸可是当今天发生的这一切的时候,她再也无法做到自欺欺人。 阴雨连绵天银色的雨滴像丝线般从空中坠落下来,一脚踩在地上还能渗出水来。 林芮音拖着疲倦的身体四处张望着,当一行人来到这里的时候,她就知道残忍的一幕或许将在今天揭开。 雨天路滑,林芮音身体还没恢复好就要跟着出来,在她脚下不稳快要滑倒的时候钟二伸出手将人揽入怀中扶着她前行。 林芮音看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跟在他们身后的男人望着昏暗的天际眼神晦暗不明。 带着湿气的土壤很好挖,大概挖了半个小时的样子,土壤的颜色就不一样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将养了土壤,让土壤变得和最上面的颜色不太一样。 如果说在这之前林芮音还抱有侥幸心理,可是当看见那森森白骨的时候便是知道再也不能够。 四周的风涌动着,将她的头发吹的有些乱。抬手将头发上的蝴蝶结按下去,视线落在钟林身上。 他的目光始终都是淡淡的,但是眼眸中的猩红将他出卖个彻底。 亲眼看着自己的尸骨被挖出来的滋味儿必然是不好受的,谁能想到当年失踪的十岁孩子并非被拐卖而是被蓄意绑架活埋。 没有任何的征兆也无任何的谈判条件。 第21章 什么是黑户 钟家在这所城市里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生意场上如战场,有什么是被逼急干不出来的,只是没有想到会对小孩儿下手罢了。 “你还记得是谁……吗?”她原本要说的是“谁埋得你。”可是又想着自己当着钟林的面这样询问不太对所以就委婉了些。 钟林摇头不语。 他还记得自己被埋的那天,天气很好。 一眼望去天空湛蓝无云,当时刚从补习班里出来,得了综合测试的第一名。他记得那段时间爸爸妈妈的关系有些僵硬,当时手里拿着考试的第一名试卷还很欣喜。 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让父母缓和的契机,毕竟父母很是恩爱,之前也小吵过可是没有这次冷战的这么久。 吵架容易伤感情,他不希望父母伤了彼此之间的情分。 那天因为要考试早早的下课,当时家里的司机并没有来。补习的地方离家并不是很远,所以他没有当回事。 可是就是这样没太当回事让他再也睁不开眼睛。 脑子发胀发疼,像是被什么东西敲过的疼,甚至他还能感觉到有什么液体在顺着他的头往下流。 迷迷糊糊之间好像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是这个小孩儿吗?” “对,是他儿子,就是这个。” “行。” 人在眼睛看不太清的时候听觉就会格外的灵敏,他听到有什么随着铁锹声被掀在地上的声音。 那是沙土的声音,纵使头晕眼花此刻的他也意识到什么,可是心里并没有多少害怕可能是因为脑子太过昏沉,让他无法准确的去思考什么。 身下是带着湿润的土壤,眼睛半眯着能够看到自己是躺在一个土坑里,他想要张嘴说话可是喉咙里一个音节也发不出。 他死的时候并非全然没有意识,他的死他有清晰的认知。而这一次被挖出来他也是亲眼看着的。 看着那森然白骨像是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只是因为那是他的尸骨。 林芮音看着那瘦小的白骨被一点点的挖出来尽显人前,嚎啕大哭。再也忍受不住的崩溃地跪在地上抱着一手可抱的头骨在怀里,哭的几乎晕厥过去。 可能是哭的太久,她艰难地喘息着甚至是咳嗽起来,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一样。 旁边的钟二红了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到现在还抱有侥幸心理觉得这不是他的孩子,肯定是搞错了。 可是要知道他们之所以会知道钟林被埋在这里本身就是因为钟林托梦的原因。 不然就他们那种坚信钟林没有死还活着的念头,这辈子都不会再死人堆里找儿子。 两人站在那里看着土坑被圈上警戒线,六年。埋尸六年足以将所有的事情都给掩盖甚至是抹杀掉。 毕竟时间太久了。 看着林芮音和钟家人进警察局,站在那里的钟林转身并没有再跟进去:“我们走。” 言语里是无尽的落寞,心口是一阵高过一阵的钝疼,像是有人拿着小刀在心口刮。 说不难过是假的,但是难过也没有用。有时候真相被掩埋也不是坏事,至少都给彼此留下了最朦胧的美感。 不至于让他们一开始就面对被活埋时不堪的自己,如果当初很快的知道他是被活埋的,他们应该会更加难以接受。 给了他们六年的缓冲时间,让他们有了心理准备。 温盈总觉得钟林给她的感觉不对,他像是游离在这个事情之外唯一的要求就是让自己能够入土为安。 在钟林被迁入墓地,确认死亡之后他们就打道回冥界了。 从此刻开始在阳间已经销户出了死亡证明的钟林在冥界再也不是黑户,工钱终于不用只能拿一半了。 是的,在冥界就是这么严格。 没有户籍的鬼是无法投胎的,而户籍则是阳间的销户以及死亡证明。 钟林长舒一口气:“终于不是黑户了。”终于不用再在冥界做底层苦工了。 他才十岁可是他将他活着的事情和死后的事情割裂的分明。生前的人眷恋的也只有他的母亲,再无其他,当看到母亲身边有弟弟陪伴的时候,他更加将生前的所有同现在隔开。 或许在这次之后他再也不会去打扰他们的生活,而他将拥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温盈正在和手里的烤红薯奋斗,吃的脸上有些黑,听到这句话抬头:“什么是黑户。” 在冥界也有黑户这种话吗?她不太明白。 “活人和死人是挂钩的。”他总觉得站在身侧的温盈比他更像是孩童。 “活人户籍不销,在冥界就是黑户。”不过好在之前的阳间经历过时间洪河的动荡,其它的卡的很严格,但是黑户这个本该严格的项目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格。 因为之前战乱的时候死的人太多,很多人根本就没有户籍这一说法,所以很多人死后在冥界就是黑户。 做工的话只有一半的钱,另一半的钱则是上交给冥界财政。 既算是对他们这些没有户籍的鬼的宽容也算是惩罚 。 就在他们踏入冥界的那一刻立刻便被隐藏起来的鬼差给押住。 温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手里的烤红薯掉到地上,然后无果。 “这是干什么?我们刚从阳间回来没犯事。”钟林还算是镇定,他们除了翻墙出冥界这事之外也没有别的什么了。 好巧不巧,抓他们就是为了这事儿。 鬼差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在这儿蹲了这么久可算是蹲着你们俩了。” 他就不明白了,现在的冥法这么宽容为鬼服务,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居然在严打时期顶风作案,翻墙而逃。 “抓走,送去调解室关押。” 要不是查清楚逃出去的不是恶鬼,他们也不会在这里守株待兔。 可是就是为着他们两个人逃跑的事情,不仅是他,连他的上司都挨训了。 连秦广王都惊动了。 两人并没有关在同一件审讯室,而是隔开的。 温盈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在看到钟林被押到另外一个房间的时候,死活都要去找钟林。 第22章 不要怕 墙面是黑色的因为鬼这种生物更喜欢习惯于黑,所以冥界的主色基本上是黑色。当然除开常钰之外,常钰的衣衫虽然大多较为庄重的深色一看就知道是在大场合穿的,但是家中的布局却和阳间别无二致。 明亮且略显呆滞的眼珠子缓慢的移动,双手捏着腰间的兔子包包。包里面的东西已经被调解室的鬼差没收,原本这个兔子包包也是要留下的。 但是温盈死活不同意,手机她留不下无可厚非。如果连兔子包包都不留给她,她会哭的。 此刻的她就坐在那里,想要极力的将自己的身形缩到最小不想不引起任何鬼的注意,最好是将她给遗忘掉才是最好。 可是,温盈和钟林清明节翻墙越道,这样大胆又藐视冥界明文规定的行为怎么会被他们遗忘呢。 他们站在那里看着那个关在审讯室里的女鬼,女鬼看起来年龄不算大,脸上透着清澈的愚蠢,一看就知道不太聪明的样子。 俗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就是这个看起来弱小愚蠢的女鬼竟然伙同男鬼翻墙出逃冥界,在这样严打时期甚至是引起了高层注意。 还好,不是那些被压在地狱里的恶鬼。 也幸好,他们回来了。 “你们是不是抓错了?”穿着制服的女鬼差用手肘捅了捅身侧跟着去抓翻墙出逃的逃犯的同事,持有怀疑地神色看着他,“你看她的样子——” 就关个审讯室没鬼搭理,自己都把自己吓得不行。要不是行动受限指不定就溜到椅子底下去躲着了。 就这样的看着胆小老实巴交的女鬼能是那胆大包天顶风作案的逃犯? 旁边的男鬼差翻了个白眼,很显然是不赞同女鬼差这种以外貌进行评判的做法。 “不要质疑我们好不好。”虽然偏僻但是那地方离阳间那么近,怎么可能只有收尾,还有微型摄像头监控好不好。 这样双管齐下,他们怎么可能找错鬼。 女鬼说完之后也后悔了自己不过脑子的话,她刚调过来没多久,就这么质疑自己所在的调解室着实不太好。 “你看她,一看就知道是个新鬼。”新鬼的身上气息最为杂乱无章,混合着人鬼气,没个两三年散不掉。 这么新的鬼看衣衫穿戴就没有便宜货,再看看她的举止像是被照顾的很好最起码是衣食无忧的。肯定不简单,不说是大有来头,肯定也不是什么小人物。 毕竟哪有刚死没多久的新鬼就混的这么好的。要么家里的长辈在底下攒了家业要么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她奋力地想要挣开手上的手铐,可是只要她稍微有反抗的举动所有的力道就会像是春风化雨般被柔化散去,没有丝毫气力。 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无端的让人憋屈,空有气力却使不出来。 略显呆滞被泪水弥漫不甚清明的眸子四下张望着,她出门是和常钰报备的。说好了的要回家的,常钰回家如果没有看到她会不会以为她不见了,肯定会着急的。 又或者说是会不会以为她是走丢了,找不到了。 想要温柔若风的常钰,所有的委屈就好像再也遮掩不住的宣泄出来。眼中氤氲的雾气渐落,雪红色的泪珠从眼中夺眶而出,如同奔腾决堤地江河再也没个阻拦一发不可收拾。 她想回家,她要……常钰。 “常钰……”女鬼哭的发颤,身子在不住的颤抖,挽上去的头发随着她抖动地双肩散落下来一缕,耷拉在她肩膀处。 她知道自己不该哭,常钰说过,她不可以哭,不可以不听话。 她知道哭不好,可是……可是好难受,心口酸酸涩涩地就像是她讨厌的柠檬水,酸中带着苦,根本不是她能够控制的,越是想常钰就越是控制不住自己。 “她已经遭不住了,心理防线下降可以提审了。”在外面的鬼差对里面吓坏的女鬼的状态很满意。 就这样很好,只有在绝对的恐惧之下大脑无法做出最快的打算,说出来的才会是实话。 这样的招数屡试不爽。 房门口传来声响,极力想要将自己隐藏起来的女人因为听到声响吓得瑟缩,怯怯地看了过去。 那个走进来的鬼很严肃,面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身上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最为贴切:一身正气。 以至于温盈看到鬼差的时候本能的害怕,想要蜷缩起来躲藏,如果可以的话,她更想逃跑。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 她能够清楚地认识到这里是调解室,她始终都牢记着之前说过的话。 能够听到外面淅淅沥沥地雨声,冥界的雨水是死水,落在地上不会迸发任何的生机。不会有在经过雨水冲刷而茁壮成长的草木,也没有阳间雨后独有的空气清新。 修长的骨节在她怯懦地瞳孔中落在她的发上,坐在沙发上的温盈本能的害怕,将自己环抱着,缩着脖颈。 哪怕是知道常钰不会伤害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会一边依赖一边害怕地没有安全感。 “不要怕。”似乎是没有哄过人,常钰说话很是生硬,顿了片刻:“乖。” 温盈也在努力地克服心中未知的恐惧,将紧绷地身躯舒缓下来,闭上眼睛,依恋地蹭着常钰放在她头上的掌心。 “我……我乖。” 她的声音很小,很轻柔,好似一阵风就能将她所说的话语吹散于空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到了常钰这份儿上,五感早就已经不能只是以耳聪目明来形容了,这话自然是一字不差地落在她耳中。 似乎很满意女子此刻如同幼兽般的无条件的依赖,以至于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连常钰都没有察觉到。 温盈是不同于旁人的,她如同透明的玻璃瓶,只一眼便可将她的心思看的干干净净毫无遮掩,通透纯真地如同未染纤尘懵懂无知的稚子。 在看过沧海桑田,事态变迁,人心难测之后,这样的纯粹显得格外地弥足可贵让人想要去保护珍惜。 “下次不要出去了。”她说出这句话之后,看到在她掌下的女子,露出错愕以及受伤的神情。 眼中含着血色的珠泪,泫然欲泣,但是又在害怕哭泣会惹得她不喜,以至于就算是泪眼朦胧地可怜样也是垂着头想要躲避开她的视线不被她看见。 第23章 我要常钰 她吸了吸鼻子,知道自己贸然跑出去不对。可是,她含羞带怯地眼眸中盛着泪珠就这样悄然无声地望向常钰,她就是想和常钰在一起,没有常钰在身边在眼前,便觉得心中空荡不安地厉害,像是塞满棉花的被衾陡然被掏空迫切地需要什么被填满。 即使是这样,面对常钰的话她也没有任何的辩驳,好像常钰于她而言很重要,重要到常钰所言所语她都不想去反驳质疑,哪怕她觉得自己出去情有可原只是想找常钰而已。 她就这样看着女子,乖巧的不成样子,但是调皮执拗地时候哪怕是不出声反驳,可是心中认定的事情她说了她也不会听。 “你都不记得回来的路,都没有熟悉的人带你出去——如果回不来怎么办?”如果没有她碰巧发现她在后面跟着将人送回来,按照温盈的现下,十有八九会走丢。 冥界那样大,找鬼如同海里捞针,若是真的丢了可就没法儿找了。 温盈摇摇头,否认着。她知道回不来是什么意思,她不要回不来,她要和常钰在一起怎么会回不来。 “不会的,常钰。”她有常钰,怎么会回不来。 常钰也知道温盈想要表达地意思,没有急着去否认她什么。 而是温声道:“等记得路,认得人再出门好不好?” 哪怕是面对本身行为就错了的温盈,她仍然是好脾气地询问着她,征求着她的意见,就像是极有耐心的大人在哄调皮地小孩乖乖听话一般。 贝齿咬着下唇,本就没有血色的唇瓣被咬的越发的可怖,她惶恐的环抱着身前人的腰身,依恋地将头埋在她身前,带着哭腔:“可是……”她小声地抽泣着,眼泪没能忍住地哭出声来,“可是我想你啊。” 明明是在诉说思念可是语气中的委屈几乎是能从她的悲伤中溢出来。 直白的话语毫无半分羞涩扭捏之态,就这么通过她心中所想口中所言就这么直白的宣之于口。 言罢便又是埋头呜呜地哭泣着。 良久,只闻得一声叹息。 扶着女子削瘦的肩膀扶着哭的满面通红的女子直视着女子,说实在的,此刻的女子并不显得憨娇可爱。 脸上是血红色的泪水活像是从不知名的地方爬出来讨债的恶鬼,可是偏生那双眸子透着清澈的纯真。 她甚至都不曾低头去看自己衣衫上被温盈哭泣打湿的衣衫,就这么细细地描绘着女子的容颜,柳眉微蹙,眼眸中透出几分无奈来。 她仰着分外滑稽可怕的脸来,就这么望着常钰。 纤细若葱地玉指捏着帕子将她脸上血红色的泪水一一拭去,没有任何嫌恶,只是细看之下便能看到常钰眼眸中的平和来。 “以后不许哭。”鬼哭的都是自身的精血气,有些不懂事的鬼都是将自己的身体哭的虚耗然后才会泯然于天地。 她不懂事,行事全凭借自己的意愿。 说多了又怕她记不住反而成了她的负累。 所以她也没有想着一次性教会温盈太多的东西,今日已经教导过温盈,爱哭这回事稍稍提一提便可。 也所幸,她供养的起温盈,日日的香灰烛火吃着,虽然没胖但是至少没之前那么憔悴。 而此刻的温盈瞧着四面压抑地让她难受的的黑墙,她哽咽着,明明答应过常钰的,说自己会乖乖听话不再轻易爱哭的。只是现下却是忍不住的,她害怕,这样大的阵仗何曾遇到过。 她一贯是个脑子不中用转不过来的,能指望她经得住什么事儿。 鬼差明显的被温盈哭的有些不耐烦,也不知道这是打哪儿放出来的蠢鬼,哪能这么哭。 这样哭下去损伤自身精血气可不就是个不聪明的? “老实交代,你们翻墙去阳间做什么?”一般来说好鬼都不翻墙的,能翻墙出去的就算不是作奸犯科之辈也不是什么好鬼。 该审问的必然还是要审问的。 声音抑扬顿挫,起伏跌宕吓得温盈一跳。 自来冥界身边的鬼对她都是温声细语的,何曾被人这样大声说过。 “我……”不知道怎么的,思念常钰在这一刻是无以言表的达到高峰,竟是答非所问起来:“我要常钰,呜呜——”她哽咽着哭出声来。 常钰的名讳少有鬼提及,知道她的人素来都是尊称一声淮阳君。 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常钰是何人。 只是以为常钰是他们的同伙。 那个从毛茸茸的兔子包包里拿出来的手机传来震动的声响,可是没有一个人接。 端坐在书桌前的人手中握着手机,一手揉按着眉心。 劳累也有更多的是无奈,连打了两个电话都不见有人接常钰才放下手机。 她以为是温盈生气同她闹脾气不肯接电话,却又觉得温盈不会这样做。 温盈就算是同她闹脾气也只会迟一些接电话而不是不接。 想到前几日还兴致勃勃地拉着她手晚上不睡觉还要说着出去如何如何地小姑娘,只觉得可能是在外面玩的太高兴,以至于顾不上她的电话。 只是…… 外面到底是不安全的,但是又想着这并非温盈第一次一个人出门,往日都没什么事,不免又觉得多心。 要说常钰还是高估了自家熊孩子的熊劲儿,压根没想到向来胆小的温盈会去翻墙出冥界,以至于现在被关在调解室里。 纸张随着惨白的骨节翻动着,不自觉拧紧的眉峰很明显是不满意的。 “这就是问出来的东西?” 一个一问三不知只知道哭着找常钰,一个说些没什么用的事情。 要说其中没什么事情他是不信的。 “审讯室里的那个女鬼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再哭下去可能就哭死了。” 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能哭的。 哭起来连命都不要。 明明能够感觉到随着自己哭泣而身体不适,可是那个女鬼就是不停,只知道要常钰。 谁知道常钰是谁。 上哪儿找常钰去。 “虽然犯了错,但也不至于让她死在这儿。”而且还是在他们没犯别的什么过错的情况下。 鬼差回去的时候看见靠在桌子上趴着闭上眼眸的女鬼,女鬼时不时还抽噎一声来昭示着自己并没有停止哭泣。 第24章 我接她回来 电脑上的资料看的人头晕脑胀,可是这些东西又不能不看。他现在是无比的庆幸自己是个鬼,而不是人。 如果是个人的话加班太晚会累,会困,他是个鬼只会从心里厌倦。 知行刚从茶水间出来就看到办公室的门打开,办公室里待着的只有淮阳君,再也没有其它鬼。他手里端着杯子氤氲的热气还没有完全散干净,但是也快了。 他没有想到淮阳君会离开的这样早,现在离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很明显淮阳君要早退。 但是他管不着。 常钰关门看到还站在那里的知行敛眉:“好好工作。” 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现在的冥界因为清明这个鬼比较重要的节日上下都绷着一根弦,阳间的清明已过出去的鬼也在陆陆续续回来,也忙不了太久。 修长的指节在噼里啪啦的敲打着键盘,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言行连头都没有抬。 “淮阳君这段时间很怪。”知行自顾自的说道。 有的时候进去送文件会听到淮阳君打电话的声音,淮阳君好似天上的云,悬于天际高不可攀,令人生畏。 并不是害怕她,而是单纯的因为上下级之分的敬畏。 有时候会听到淮阳君温和细语地声音,温柔的不像话。 也不知道是谁,最近和淮阳君联系的这样频繁。 以前都没有见淮阳君带过手机,可是现在的淮阳君手机几乎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放着才能让她安心一般。 言行放下手中的东西,思忖着答道:“淮阳君最近好像鲜活起来般。” 就好像一潭枯寂的池塘里落入了什么东西致使池水泛起了阵阵涟漪荡漾。 以前的淮阳君整个人都很清冷平和,不是假装自持的高冷,而是经过长久时间的磨砺,对万事万物都已经失去兴趣,淡却了七情六欲般以致于到最后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让她提起兴致的平和。 他看向坐着的言行,言行的措辞形容的很是贴切。 让他说不出任何的反驳言语来。 常钰还不知道自己最近来细微的变化落在旁人眼中是那样重大的发现。 她现在正站在空无一人的大厅冷着脸一言不发。 空无一人指的是并没有看到温盈。 按照往常的时候她该坐在沙发前闻着蛋糕咖啡看着电视剧等她回来的。 可是…… “她什么时候走的?”可能是最近温盈太乖,太听话,而且每一次出去都没有出事。 以至于让他们都放下了警惕,并没有任何的担忧。 直到淮阳君回来询问起温盈。 低沉的气压像是压在他们心口,无端的觉得胸口闷透了,十分不适。 饿死鬼这才想起来温盈一直都是不怎么正常的,她就像个半大的孩子,就算是出去找朋友玩耍,他们也不该一点儿都不担心。 他看向座钟,“已经四个半小时了。” 四个半小时其实时间并不久,可是架不住他们面对的那个根本就不是正常的鬼。 还不待常钰再说什么,饿死鬼已经开始道歉,“抱歉淮阳君,是我的错,没有照顾好温小姐。” 常钰不甚在意的摆摆手,觉得自己太紧张了。 “我去接她回来。” 外面的天暗沉的厉害下了一大天的雨此刻外面的雨水已然停歇。 店子里的鬼擦拭着面前的玻璃球,忽而面前一暗,那鬼抬眸。 该怎么去形容呢?只见他面前站着位身着玄色暗袍的鬼。那人面容生的雌雄莫辨只一眼便让人难以忘却,一双琥珀色的瞳眸就这么极尽疏离地落在他身上,让他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钟林在哪儿?” 钟林是温盈最近新认识的朋友,她并不干涉温盈交友,在不受到伤害的前提下她不想过多的去干涉温盈什么。 “他今天请假了。” 请假,那么他们应该是在一起的。 “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只要找到钟林就能知道温盈在哪儿。 其实说实在的他也不知道钟林在哪儿,钟林是黑户,没有通行证出不了冥界。 托梦已经是他的底线了。 “之前说是要去托梦所,不知道去了没。” 他们不在托梦所。 这一点常钰很确定。 温盈根本藏不住事儿。 在和钟林去过托梦所的当天温盈就和她分享了新的见闻,很是感兴趣的模样。 所以哪怕是没有见过但是常钰也知道钟林已经托梦成功。 从温盈的形容之中钟林是个很好的人,所以常钰并没有以恶意去揣测什么。 更何况现在的时间还早,只是以为他们在哪儿玩住了。 温盈本身就是孩子心性再加上另一个孩子,可不得玩儿到一块去忘了时间吗? 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常钰站在店门口,圆润的指尖上停留着一只黑色的花瓣,那花瓣在空中飘飘忽忽,常钰跟在花瓣身后。 越走她的脸色越沉,直到停在一堵墙前。 一墙之隔,两方天地。 冥界,阳间。 这还是常钰第一次觉得有必要该好好教训温盈一番,不然她总是这般不知所谓早晚会出事。 该怎么描述她此刻站在这里的心情呢?既是庆幸她没有出任何事情,她是不是还该说一声她运气好去了一趟阳间又好好的回来了。 虽然来的地方不是很好,但是好在平安无事不是吗? 她敛眉,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就这般惯着温盈还不够吗,看看她都干出什么事情来了。 “你是有什么事吗?”看着走进调解室的鬼,鬼差询问。 “今天是不是收押了两个鬼,钟林,温盈。” 原本还因为温盈不见而担忧的心,在知道温盈平安无恙好好的时候又恢复如初。 在听到这两个名字的时候,正在整理记录的鬼差抬起头来,多看了常钰几眼。 “你是谁?” 调解室的室长好声好气的在前面带路,甚至是还有些惴惴不安,“就在前面,您请。” 调解室还没有来过这样的大官,这可是冥界高层,数一数二的鬼。 在路过窗户的时候透过窗户能看到趴在桌子上像是打了霜的茄子的女子,她今天出门的时候选了好看的裙子,将自己打扮的十分可人。 第25章 你亲亲我好不好 看着趴在桌子上似睡非睡的人,她的手上还戴着手铐,好像睡得不太安稳。脸上一塌糊涂,带着斑驳的红痕,身上的精血鬼气以肉眼可见的看到削弱了不少,看来是大哭过一场的也许不止一场。 在见到她之前还想着要将人带回去好好的教导一番,可是看到她这般竟又……不忍心训斥她。 她胆子不大,在调解室关押了这么久怕是吓得不轻。 也算是吃过教训了。 温盈吸了吸鼻子她好像闻到了常钰的气息,想到常钰竟又生出几分委屈来,好不容易舒缓下来的情绪竟又有要上头的意思。 “常钰……”你要是再不来我可就没了。 好难受,都没有力气哭了。 本还想想晾着她一会儿的常钰在听到温盈这声委屈,柔柔弱弱地轻唤的时候,到底是硬不起心肠来。 她淡淡地应声。 温盈好像听到常钰应她,又觉得自己是出现幻听,常钰怎么会在这儿。 但是当睁开眼眸朦胧的视线落在那玄色的衣衫上时,所有湮灭地情绪在这一瞬复燃,“常钰……” 再也忍受不住的站了起来想要去抱常钰来安抚自己的不安,可是忘记了自己手上还有手铐,根本抱不了,也离不开桌子。 她险些踉跄地摔倒,手肘撞在桌子上,明明没什么痛楚可是她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再也忍不住的望着常钰哭了出来。 她只是哭着叫着常钰的名字,别的一字未说。 常钰走了过去将人拥入怀中,抚摸着女子孱弱的脊背,安抚着女子,“我来迟了。” 没有训斥,也没有责怪,只是怪自己不好。 来的太迟让她在这里待的太久以至于惶恐不安。 钟林以为自己要被关几天才能出来,可是没有想到才关了还不到两个小时就被放出来。 他被放出来的时候一个劲儿的在问温盈,可是鬼差没有一个人理会他。 直到他在门口看到被抱着的温盈,她蜷缩在那人怀里,像是回到了庇护的港湾。 她的眼尾发红,眼眸中氤氲着水雾,额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常钰的脖颈,好像这样才能确定自己真的出来了,被常钰抱在怀里。 常钰在看到身后的人出来的时候皱眉,想要说什么。 却被温盈陡然抱紧,“常钰我饿,我要回家。” 聪明如常钰怎么会不知道她这是担心会牵累钟林。 最终常钰也只是冷冷的看了钟林一眼,不发一言地抱着温盈离开。 烟雨朦胧中越发显得城堡如梦如幻不似真物。房屋内,怀中的女子自始至终都不肯从她怀中离开,她稍有动作女子便如惊弓之鸟般将她环抱着,生怕她会弃她而去。 她坐在常钰怀中面对着常钰,面色苍白的如同白纸,只是那双略显呆滞的双目亮的很。 她就这样勾着常钰的脖颈,常钰也不反对,鼻尖蹭着她脖颈,鼻翼间全是常钰身上的气味儿,可是她却如同饮鸩止渴的人犹觉不够。 不论如何都不能将她心中的不安抚平,她也知道自己这样缠着不对。常钰很忙,她今天已经算得上是给常钰添乱。 柔软的掌心落在她背后抚摸着:“不怕了。” 两人紧贴着她能感觉到怀中的人胸腔的震动,“今天……” 温盈想要解释,却被常钰打断。 “怎么想着去翻墙?”常钰抚摸着怀中之人的长发,而且很巧妙的避开了女子头发上的发饰。 她咬着唇瓣小心翼翼地觑着常钰的神色,比之刚出调解室的时候要好太多。 “我出不去。”清明节,返回阳间,就算没有眷恋之人也会想要去凑阳间地这趟热闹,“没有通行证我出不去。” 或许是常钰疑惑的神情太过明显,温盈解释着。 常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并未说话。 不知怎么的温盈想到了钟林的母亲,无疑地她是关切钟林。 钟林会穷困潦倒是因为他们自始至终都不知道钟林已经死了。 那么她呢? 她死了多久? 为什么从来没有人给她烧过纸点过香。 为什么做鬼连通行证都没有。 “常钰,他们是不是不喜欢我。”不然为什么她死了都不给她烧纸。 因为不喜欢,讨厌她,所以死了落个自在过节连张纸都没有。 如果……如果没有常钰,她该怎么办? 她会死的。 她这么笨,连出门都要常钰照看。 这样一想陡然觉得自己好像很没用,只会拖累常钰。 常钰十分敏锐,几乎是一下子就感觉到了温盈的变化,垂眸望着怀中情绪低迷的女子,“很在意吗?” 时间过得太久,亲人之间的羁绊是如何她都已经忘却。 “也没有很在意。”她望着常钰唯恐常钰不喜她提及这些。 只是觉得别的鬼都有,就她没有,心中不太畅快。 但是转而一想,她有常钰,“我有常钰。”她陡然间和常钰凑的很近。 常钰疑惑地看着温盈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靠近。 “常钰,你亲亲我好不好。”她的眼眸干净的一尘不染,可是说出来的话语却让常钰以为自己听错了。 从一开始的并不习惯温盈地黏糊劲儿到现在都能主动的抱着她,常钰的适应十分良好。 常钰并没有说话,而是就这么看着温盈,她的眼睛干净的如同白净的琉璃,不掺杂任何的情绪。 只是希望她能够吻她仅此而已。 温盈并不觉得这个要求有什么过分,她提出的要求常钰从未拒绝过。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好像变得不自信,隐约的想自己的要求是不是很过分。 就在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 就见常钰的手指出现在眼前,轻柔的捏着她的下颌,挑起。 四目相对。 女子眼中的不确定眸光的游离以及紧张,尽都现于常钰眼前。 随着常钰的靠近反倒是温盈这个提出要求的鬼不太自在,微卷的长睫随着女子的不安颤动着,好似振翅的蝴蝶像是要飞走一般。 恍惚觉得心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将它攥紧,虽然它不会跳动,但是她还是能够感受的到它。 第26章 什么是唐突失礼之举 明明鬼是没有呼吸的可是现下给温盈的感觉却像是有人扼住了她的脖颈让她喘不上气来,通身不畅,脑子里也跟塞了一团湿漉漉的棉花似的只是那双还算清明的眼眸直愣愣地盯着常钰。 却见常钰俯身而来,微凉的唇瓣带着冷意,清浅的吻落在她的额头,带着湿濡气息,几乎是让人无法忽视。 也不知道是被常钰此番思虑半晌才有的动作唬住还是温盈心中觉得异样,只是觉得现下脑子昏沉沉的像是懵了样子,所有的感官只凝聚在她的额头。 一张惨白莹润的小脸染上了珊瑚粉,不觉得异常,倒像是活过来般似个生人。 双手紧紧地攥着常钰身前的衣衫,力道之大将一双玉指骨节崩的略带青色,似要将常钰身上的衣衫给揪下来般。 常钰也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感觉,在温盈一开始提出这样的不合理且出格的要求的时候,她张口便是想要训斥的。 这样满口胡言乱语全是她一手惯出来的。 却又在对上女子氤氲着雾气的眸子的时候,想要训斥的话却是再难说出口。 说到底,她什么都不懂,跟个稚子无异。 什么都需得要人管着教着。 她能懂什么。 心里想什么嘴里便说出来了。 又该去怪她什么,怪她口无遮拦?这不是变相的欺负她蠢笨,可是归根结底,她变得这般蠢笨又是为何? 心下万千最终凝成一声叹息。 常言道是:有什么因便得什么果,一物降一物罢了。 她的眼中并未有任何异常之色,想来并不知道自己提出的要求有何不妥帖。 只是想要她的安抚罢了。 已经迁就惯成这般,再迁就些又何妨。 总归是要在她身边待一辈子的。 日后的事情还不知道会如何,怕是也只会多不会少。 这样想着便是什么思绪也无。 只剩下对她的怜惜。 扶着女子的头,可能连温盈自己都没有发觉,再在她俯身的时候怀中的女子不自觉的攥紧她身前的衣衫,连人都在微微往后仰着。 瞧着也不似是反感倒更像是对未知的惶恐害怕,不自觉的动作。 她上午出门的时候是好生打扮了一番,身上的无一不精致。她凑的近,又是一路将温盈抱回来的,身上早就沾了温盈身上的香味儿。 鬼的身上总是会有挥之不去的死气,这是无法掩盖的。 常钰身上倒也罢了,她如今活了这么多个年头早就不是一般的鬼怪,身上的鬼气一丝也无。 倒是温盈这个没死多久的小鬼身上的鬼气难以遮掩。 今日她身上用的玫瑰味儿的香水,却也不浓烈俗套,随着她俯身倒是暗香扑鼻,徒添几分旖旎气氛。 她还没吻上去便看到她双眸不安的颤动,连面颊上也染上了霞色,一时也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害羞的。 唇瓣下的肌肤透着凉意,她甚至能感觉到在她吻下的时候,温盈抱她抱的更紧。 无关情欲的清浅一吻,只是带着安抚的怜惜。 她的脸色并不是很好,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生前水喝的太多,偏生那样爱哭。 说了好多次,她是鬼,最忌讳哭闹,哭的都是自身的精血鬼气。 偏生也不肯好好听话,爱哭的不行。 平日里小哭小闹随她去也便罢了,今日在调解室里倒是没个顾忌,哭的伤身。 现下已然是在怀中昏昏欲睡,她本身就身子不好,魂魄不甚安稳,如何经得住这样伤耗的大哭。 偏生她又是个虚不受补的。 大伤过后最忌大补。 也不敢现下就给她喂烛闻香。 房间里燃着袅袅的熏香,也不知道是那安神固魂的熏香起了作用还是她今日太过劳累,现下是躺在她怀里呼呼大睡,连睡前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有女鬼侍进来,手里捧着面盆。 那氤氲的热气的水近她身前来便已然是冰冷的。 就差没凝冰。 拧干了毛巾擦拭着她的面孔,又将头上的发饰一一拆尽,换了身衣裳穿着睡裙送回床上。 也不知道是在她怀里太有安全感还是如何,这般折腾她,也没有醒。 她就那样坐在床上面对着电脑,时不时地看向怀中环抱着她的女子,女子睡得香甜,只差没流口水来。 她不由得想起来自己当时气恼地不成样子,明明想好了要好好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可是当人真的在她面前的时候,却又一股脑的怨气骤然消散,怎么着都是舍不得。 打又舍不得,训诫了又不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真真是让她头疼。 这一觉睡得极好,温盈昏昏沉沉地醒过来的时候自己还窝在常钰怀里,那张脸都快埋进常钰赛雪般的软绵里。 她望着常钰地软绵,然后又勾着自己的衣领看着自己的,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谁的大些。 自温盈醒过来的时候常钰便醒了,她多敏锐地一个人,温盈的目光毫不隐晦她自然是感受到的真切。 那目光流连之处虽是唐突,但是多日以来皆是同温盈抵足而眠,再加上温盈眼神并不加以恶意倒是没往差处想。 却不曾想温盈是个没脸皮的竟然还将自己的领口拉开。 常钰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说什么的好。 又是气恼温盈没个脸皮不知羞怯,又是一时间气血上涌恨不得将她打一顿的好。 常钰阴沉着脸色瞪着温盈,可是她待温盈素来和煦,温盈怕她才怪。 “你在做什么?” 耳畔传来阴冷的声音要是旁的人早就下了一大跳,可是偏生温盈不怕,反而还去伸手搂抱常钰的腰身。 抱着常钰使劲的撒娇,哼哼唧唧。 “日后莫要做些唐突失礼之举。”有心想要训诫可是到嘴里绕了一圈说出来的话再是温和不过。 女子眨着眼睛望着常钰:“什么是唐突失礼之举?” 她干净的像是一张白纸,什么都不知道 任由人描绘,不是黑便是白。 如同初生的稚子懵懂又无知,又如清晨的朝露,干净的赤诚的,让人一眼就能看个透彻。偏生是这样没心没肺的让她再是挂心不过。 常钰叹息又是一番细说教导,倒是和养孩子没个什么区别,总之来说便是怎的一个精细了得。 第27章 清明节过 她此前从未觉得头疼过偏偏就遇到了温盈这个冤家,打不得,骂不得,明明做错事不循规蹈矩,反过来还要要她好声好气的来讲道理。 哪里就有人能得常钰这般低三下气的哄着。 唐突失礼之举涵盖的太多,常钰说的纷杂众多,温盈一时间也没记住,只记得这样的行为不好。 自知错了温盈便是撒娇卖痴起来,抱着常钰的手臂,“常钰,我渴了,想喝水。” 她脑子混胀的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久的原因,她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才觉得有些饿。 本来安静的城堡因着温盈又是渴又是饿又开始热闹起来。 滴了两滴香油的面便是将温盈馋的不成样子,原本还吵着要吃香灰拌面因着吃不到嘴老大不高兴的温盈在香油面端上来的时候很快的忘记了闹脾气。 不多时一碗面便被温盈吃个干净甚至是连汤都喝完,却还是意犹未尽犹觉不够的样子。 可是常钰却不敢让她多吃。 倒不是养不起,只是现下已经很晚,吃饱喝足她难免又是困顿想要睡觉,刚吃饱哪里就能躺下,若是不让她睡怕是又要不高兴。 再者说来她她身子还没有缓过来,吃多了也于身体无甚好处。 温盈睡了一觉起来倒是睡得足现在还不怎么困,靠在常钰怀里温盈把玩着常钰的手指。 常钰的手指很是纤长好看,温盈的手指比常钰的短还有些肉。 “我去了阳间,常钰你不知道,阳间可好看好玩了。”她兴致勃勃地和常钰说着不同于冥界的热闹。 却忘了,她和常钰相遇便是在阳间,她便是被常钰从阳间带回来的。 常钰失笑,她倒是还没训她私自翻墙去阳间,她自己倒是还敢提及,真是无法无天。 “阳间好玩?”波澜不兴的眸子盯着带着笑意的女子。 温盈点点头,亮晶晶的眸子昭示着她所言不虚,是真的很喜欢阳间。 “一点也不听话。”常钰此言一出温盈便有些不服气,她素来是最听常钰的话,何时不乖过。 刚想要反驳却听见常钰又道:“私出冥界,你的胆子越发了不得了。” 温盈这才想起来她没有通行证翻墙出冥界便是私自出冥界,这样是不对的。 这样一来刚才还理直气壮这会儿委屈巴巴的像个活受罪的小媳妇。 她的指节握着常钰的衣袖,害怕常钰生气,常钰冷着脸,她一时间也分不出常钰是生气还是不生气,拿不准主意,声音越发软糯,姿态越发乖巧起来。 “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去看看。”说是去看看,但是她又有什么好看的呢? 无非是看见别的鬼回阳间有个归宿,可是她只能干巴巴的看着眼馋,心里不得劲儿,像是有小猫爪子在挠一般。 “他们都能出去,就我不能。”说着又不乐意,呶着嘴:“为什么我没有通行证,为什么他们都有。” 她不知道什么是黑户,只知道黑户的鬼都没有通行证都不能回阳间。 但是要知道凡是黑户的鬼一律都是在阳间没有消户籍的人,没有报备死亡,冥界这边的系统自然是没有录入信息,故而便是黑户。 “一张纸而已。”常钰不甚在意的道:“你若是乖,去人间没鬼拦的了你。” 说是这样说,只不过是怕温盈深思不得其解反而闹了心便是宽慰她罢了。 说到这个温盈自然是喜笑颜开:“我乖呀,我最乖最听常钰的话啦。” 声音软糯糯的像是拌了桂花蜜似的。 “只盼着你莫要再像今天这般胆大妄为便好。”所幸是两个小鬼去阳间赶了个好时候。 正值清明百鬼群出,便是那些修行之人也不得悖逆,只要是不为非作歹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是在平常时节哪里会有这样好的运道。 也不怕被一剑劈得个魂飞魄散。 “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清明过后不论是阳间还是冥界,那连天的淅淅沥沥的小雨便收了势,不再是连天的下,放了晴。 清明节一过整个冥界便是松了一截,毕竟这对于鬼来说是个大节,从冥界出去的鬼也在陆续回来。 那道通行证如果没有准批的话能在阳间滞留三天,在冥界相当于是快三个小时。 如果滞留的时间超过三天,在阳间的鬼差自会去拘鬼,当然如果是想余生都过上东躲西藏的日子自是不必回来的。 但是一般的鬼没几个去触这样的霉头,现在的政策很好,很是通情达理。 只要没有作奸犯科之嫌便可通过滞留阳间的准批,这个准批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到了时间择情处置。 也就是说要考核那滞留在阳间的鬼有没有为非作歹,行害人之事,若是行不正之事,便是即刻拘留回冥界,交付有司处理予以惩处。 若是没有闹出任何幺蛾子子还可滞留阳间,直到愿意投胎为止。 近些年来阳间的日子也不甚好过,愿意去投胎的鬼很少,冥界的鬼近些年来越发的多了。再加上现如今世上虽有是品行不端之辈的鬼但那也是少数,更何况大多数有都被各有司关押予以惩罚还没有到放出来的日子。 再加上有些则是入了非人的轮回道。 或是花草树木或是牲畜动物。 一时间愿意入轮回的鬼倒是比之往年少了不知多少倍。 业绩上不去冥界的人也是无奈,总不能将那些品行不端的鬼给放出去,到时候身上业障未除入了轮回,也是阳间的祸害。 以至于这些年以来多了不少冥界官家鬼差查看册子,不少年满的鬼差被送往轮回才算是将这事情堪堪有个法子。 能考上公务员的鬼差品行秉性大多是没话说的,除了主要官职之外不予流通之外,其余的鬼差年满便要去入轮回。 只要不犯事儿鬼又不似人命短,那职位一坐便是无尽头,也不好这样下去。 总得给个法子,要不说阳间不是什么好去处。 在哪儿混日子不是混,在冥界有保障,在阳间当人有的还活的不如狗,你说好不好笑,也难怪没多少鬼愿意去投胎转世。 好歹如今改了政策,不然冥界滞留的鬼更多。 第28章 我是乖乖对不对 因着她胡闹不懂事哭伤了自身精血常钰对此十分不悦。温盈她也知道自己有错在先,故而不敢再去惹常钰不快,十分乖觉的待在家里。 空气中不知道从哪里飘来好闻的味道,那味道不时的引着温盈。她近来吃食过分精细连量都有个度,已经许久没有放肆过。 她手里抱着彩色的圆球,圆球上面还挂着好看的穗子,也不知道常钰是从哪里找来的这样的老古董说是给她玩儿打发时间。 树枝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只鸟,自她知道冥界的东西不是活物之后便是知道,这些花草鸟兽全是犯了不甚严重的小错的鬼变化的。 要知道阳间可比冥界苛刻的多,一日之内还不知道要死多少的花草虫鱼。 “嘿,看这里。”温盈扬了扬手里的绣球。 那鸟果然如常钰所言听得懂人话,果真是朝着她这里看了过来。 她不曾见过这处地方有什么鸟飞进来,至少她这几天在院子里玩闹都不曾见到。 那盆绿色的鬼植还摆放在那里,温盈将手里的绣球扔了出去,却见那绿色的鬼植瞬间长出藤蔓将那绣球又给扔了回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它赌狠想要温盈见识自己的厉害,一个不小心劲儿使过头,那绣球顺着墙头滚了出去。 将树上的鸟也给惊的飞走。 “你把我球丢了!”温盈瞪大眼睛瞪着鬼植。 那鬼植好像也知道错了此刻都快拧成麻花,温盈气的跺脚,不肯吃它那一套,“那是常钰给我的!” 就算是她觉得东西像是老古董可是那是常钰给她的,怎么能一样。 分明知道鬼植只能听懂她的话给不了任何回答,要是换成别人没人搭理指不定就偃旗息鼓,可是温盈便是那个不同他人之人,没人搭理她她也不觉得无趣,仍是气呼呼的。 “你太过分了,我不要你进屋子了。”她气的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惩罚鬼植。 鬼植又不需要吃喝,唯一能想到的便是今天不把它抱进屋子里要把它扔在外面。 其实这个惩罚对于鬼植来说并不是什么惩罚。 但是这是温盈能够想到最严重的了。 俏生生的人不甚灵光的跑出院子,那一水溜的长街空荡荡的,青黑色的石板镌刻着花纹。 也不知道这青石板是谁下令铺就的,没每一块上面雕刻着有些女气的花卉,倒像是出自女子之手。 城堡靠近酆都王宫,平日里没什么鬼往这处来,这一块素来清冷的厉害。 温盈望着院墙在外面看什么也瞧不见,只能对着那些树,可是站在外面隔着院墙,谁知道刚才是透过了那棵树将绣球给扔了出来。 “快将你的枝子伸出来,我找不着。”言语间是说不出的骄横,只是嗓音软糯倒是没有半分威慑力。 也不知道里面的鬼植听没听见,温盈躬身弯腰找了好一会儿,要说这长街也没什么鬼来,绣球又能滚到哪里去呢? “你在找什么?”从身后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温盈直起身子回头,看见了个男鬼,那男鬼眉眼间是说不出的阴郁气,眉眼间带着愁绪。这并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他手中拿着她一直找的绣球。 常钰自知道温盈没心没肺之后叮嘱了不知道多少遍,不许温盈和陌生鬼打交道。 生怕她个蠢笨的被人骗了还要给人数钱。 两人挨的不是很近,但是温盈却记着常钰的话,往后退了退。 指着那鬼怀里的绣球,“这是我的。” 眼巴巴地看着他怀里的绣球。 他的视线凝着温盈,然后看向院子。 “你是这院子里的鬼侍?”这绣球分明是从这院子里掉落出来的。 虽然是女子之物可是…… 想到什么又觉得不太可能。 温盈摇摇头,她不是鬼侍,她是常钰的…… 她是常钰的什么? 和常钰在一起这么久,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出自己的身份。 不管是什么,反正是常钰很重要的人就对了。 “你把它还给我。”见他半晌没个动静,温盈就要上手去抢,却被避开,一时间有些急了。 瞧着女子浮于表面的情绪,心思太浅,倒是不像是府宅里的鬼侍,毕竟看起来不甚聪明。 “小姐,你在哪儿?” 可能是因为没有听到温盈和鬼植的玩闹声,没一会儿便听见庭院内传来叫唤的声音,还有人朝着长街而来。 那人深深的看了温盈一眼,然后将手里的绣球递了过去,“这是我刚才捡到的,还给你。” 刚才还不愿意还给她,半天左顾而言他,这会儿怎么就又变了。 温盈抱着绣球也没有多想什么,转身朝着府门而去。 看到府门口的女鬼的时候她回过头看向长街,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倒是女鬼见着她,“不是在里面玩儿吗?怎么出来了。” 上一次温盈大半天不回家给吊死鬼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这段时间以来对城堡里的鬼侍都是耳提命面的生怕温盈有什么闪失。 却说那躲藏起来的男鬼看着进去的两鬼。 从角落里飘出来,眸色暗沉地看着那紧闭的大门。 小姐。 府宅之内什么时候多了位不知名的小姐。 瞧着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吃过饭的温盈抱着手机在躺在床上打滚,一边朝着手机另一边的人嘟囔着:“我要出门,我要出门。” 怨念极深。 那头的常钰手中捏着笔敲打着桌沿,听到这话轻笑一声:“出去干什么?又闯祸怎么办?” 分明是在数落着她的调皮可是温盈却从常钰的话语中听到了宠溺。 故而越发娇蛮的嗔怪:“我就想去玩,我一个人待在家不好玩,你又不陪我。” “没良心。”常钰颇为无奈。 温盈想到遇到的那个奇怪的鬼,想起来什么,颇为不好意思的唤着常钰:“常钰。” “嗯?” “我是你的谁呀。” 电话那边的女声又软又甜,腻的她耳朵发软,言语间带着几分羞涩。 常钰沉默不语。 是她的什么? 这个问题颇为有意思。 “你要是乖一点就是乖乖,你要是不乖呢那就是坏蛋。”跟哄小孩似的。 “我乖呀,我可乖了,所以我是你的乖乖对不对?”听到常钰的话她笑的像是偷腥成功的猫。 倒是让常钰也柔了眉眼,“对。” 第29章 有那么好看吗 晚上的酆都并不冰冷,反倒是热闹的很,酆都的夜晚并未有过宵禁故而也有连天的买卖。灯火通明,各时各代的东西应有尽有,甚至是比之阳间更甚。 可是又没有阳间的那种感觉,那种感觉称之为人气。 并不是说酆都不如阳间,酆都比之阳间更好,可是反而更念着阳间。毕竟家里再穷也是家,没有人会因为家里穷而觉得家里不好有什么不是。 宽大的裙摆复古又华丽,繁复的花纹浅淡的颜色勾勒地她腰身纤细如柳。为了应景温盈手中甚至是拿了一柄白羽折扇,折扇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握在手中并不显凉反倒是徒添温热之感。 耳畔微卷的头发垂落,嫣红的指甲勾着垂落的碎发坐在沙发上,宽大的裙摆散落其上,像是上个世纪油画中的贵族少女,慵懒又淳挚。 玄色的长袍映衬地她整个人身长玉立,只稍站在那里哪怕是什么也不做便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将视线落在她身上。温润的双眸细看之下透着淡漠的疏离之色,腰挂玉佩更添矜贵仪态。 “阿盈。” 百无聊赖玩着发丝的女子听得着一声阿盈,眼中欣喜尽越于面,“常钰。” 似乎是等的太久又或者是一刻也舍不得同常钰离开,以至于听到常钰的声音,温盈就立马站了起来。 提着裙摆就往常钰身上扑。 简直是一分仪态也无。 但是常钰已然是习惯,连眉都不曾皱一下。 抬手抚摸着女子的头发,将女子耳畔垂落下来的青丝别至耳后,“该走了。” 暖黄的灯光落在旋转楼梯之上,自上而下的一对璧人,其中一女子一袭古风华服,一手扶着身侧的女子,一手替女子提着宽大的裙摆举手投足间尽是犹如丈尺量过地矜傲,隐隐透着高不可攀之态。 温盈亲昵地靠着常钰,眼眸带笑,活像是吃着小鱼干的猫咪。 他们到地方的时候时候已经不算早了,但是也没有晚到哪里去。酒店的门口站着不少鬼,在看到常钰来的时候,站在门口寒暄的人话语有一瞬间的停顿,然后就朝着车子走了过来上迎。 白金色的高跟鞋上是略显夸张的蝴蝶结,柔软的丝绸映衬着女子如玉的腿。上迎而来的鬼眼皮一紧,倒不是老古板看不得女人的腿。 而是没有想到淮阳君今天居然穿了高跟鞋,还是……这样格格不入不符合淮阳君个性的鞋子。 要知道,淮阳君一直以来都是古风打扮,千儿八百年都没有见她换过装束,今儿个太阳打哪边出来了,不然,怎的还能让淮阳君换下衣袍? 随着女子的面目露出来便是知道原来另有其人。 温盈眯了眯眼睛,灯光太亮晃得她眼睛有些眯,这是一座很气派的酒店,一看就知道不简单。 事实上这座酒店的确不简单,这是冥界公职人员聚会的酒店,除了特定的聚会,一般是不开放的。 温盈被关在家里拘的太狠,以至于一下车便像是没见过世面的,想要飞奔出去。 却不防被常钰握住手,挣脱不得。 只能被拘在常钰身侧。 故而有些不满,眼中含着委屈就这么看着常钰,脸上明晃晃的写着:我不高兴。 常钰不由得有些好笑,安抚地摸了摸温盈地头发,眼眸含笑,“乖。”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生气的是温盈,但是轻而易举就能消气的还是温盈。明明常钰也没有做什么,只是摸摸她的头发,温声说了乖,她便觉得心满意足,像是被顺毛的猫,温驯下来什么气性也无。 在旁边的鬼一时之间不敢轻易上前,淮阳君从来都是不露辞色,沉稳内敛。少有这样情绪外泄的时候,除了发脾气,就算是发脾气也是内敛式生气,这样的举动在淮阳君身上出现,显得格外的怪异。 简而言之便是与之不符。 “淮阳君。”几人踌躇上前行礼。 常钰颔首算是应承。 然后引着温盈走了进去。 里面的鬼很多,在看到常钰的时候皆是露出诧异之色。 没有想到常钰会出现,或者说这场宴会,原本就没有想到会有淮阳君亲临。 站在大厅里的鬼手中握着杯盏,眼中满是诧异地望向常钰,在看到常钰身侧不知名的小鬼的时候,眼中的诧异转为兴致勃勃。 “淮阳君什么时候豢养宠儿?”竟是一点儿风声也无。 豢养宠儿,宠儿也不过是叫着文雅些罢了,实则指的是那上不得台面,被圈养起来留在身侧长得好看的鬼罢了。 能圈养在身边的鬼,必然是长得好看的,就算不是绝色那也是能拿得出手的,能得宠的不就是宠儿了吗? 他口中的语气颇为是常钰此番豢养宠儿是自甘堕落,倒不是恨其不争,更多的是看好戏地意味。 但是那凝滞的古怪氛围也只有那一瞬间,不过片刻便又是热闹起来。不多时常钰身边便是聚了不少鬼,少不得常钰在中交谈。 对于这一类的事情常钰显然是游刃有余的,好在也不是什么鬼都需要常钰来寒暄。 温盈受不住这样的古怪氛围,一个个地看她的眼神并不是很好。 那样的眼神恨不得在她身上凿个洞出来将她看透一般。 格外的不舒服。 她紧紧地捏着的衣袖,时刻注意身侧的人的常钰自然而然的发现了这一变化。 知道常钰在忙温盈并没有折腾常钰,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却见常钰面上已然是挂上疏离之色:“此番宴会不易,望诸位尽兴而归。” 很隐晦的劝退之意,在场的能进来的就没有一个蠢货。 顷刻间作鸟兽散。 常钰领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温盈望角落去。 她望着常钰地侧脸,流畅的下颌线,淡漠的眼眸,无一不在昭示着常钰高不可攀非常人可比。 似乎是她的目光太过惹眼,让常钰想要忽视而不得。嘴角上扬,噙着一抹笑意:“有那么好看吗?” 分明是轻浮之语可是自常钰口中所出却只有平淡好奇的询问,无半分轻贱调戏之意。 倒是温盈是个不争气的红了脸。 第30章 阿盈喜欢常钰 如玉的面颊上带着似桃花般的粉,俏生生,娇柔柔的分外惹人怜爱。分明……温盈贝齿轻咬下唇,眼眸如同林间幼鹿未染纤尘,分明问话的是常钰,该脸红的不应该是她吗? 为什么自己什么也没说,只这么无关痛痒的一句话便让她浑身不在。 她眸中带着明晃晃的依恋与缠眷,就这么望着着常钰,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这么看着常钰,就这么直直的看到心里去才好。 让常钰一辈子都不离开她的好。 “好看的。”声音细若蚊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欢喜的事情,声音都不自觉的放软。 似乎是觉得这三个字犹不够表达清楚她的话语的意思,又忙补充道:“阿盈喜欢常钰,常钰最好看。” 眼眸灿若星辰,亮晶晶的,双瞳之中隐约还能看见她的身影在其间,再也容不下其它。 她说不出来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明明温盈说的是再温情不过的话,可是她却觉得不太想去回答的话,更不想去对上温盈的眼睛。 但是也知道如若真的似这般对温盈,她必然会心中不快。 温盈素来娇气,若是她不曾回应,指不定是要哭鼻子的。 她未发一言,但是却伸出手为她拿了一块蛋糕。 温盈的视线随着常钰的动作而转动,当看到常钰去而复返带回来的蛋糕的时候,眼眸中的欢喜之意已然是溢出来无可隐藏,像是被浸泡在蜜糖之中,由内而外散发的愉悦让鬼无可忽视。 虽然常钰并未作答,但是她的一举一动已然是回答了所有。 她爱恋地靠着常钰蹭着常钰的肩膀,眼睛都快眯没了。 蛋糕这类东西自她从调解室出来之后就没有再碰过,常钰不曾松口,以至于城堡里没有鬼敢给她吃。 甜腻腻的糕点在她口中化开带着香甜之气,口中还未曾咽下去又吃了一大口。 这里的蛋糕比不得城堡里自己做的,蛋糕偏小巧,两口就能吃完的那种,更偏向于好看,精致方面。 温盈的身体太弱,香灰香烛这段时间都没有让温盈碰,更何况她每日里给温盈焚了安魂定魄的香线,更得让温盈好好忌口。 以免双补之下犯了忌讳,让温盈这不中用的身体更加虚弱。 “不能吃了。” 温盈眼巴巴地望着常钰,眼中带着祈求与可怜,脸上分明是意犹未尽。但是常钰却是摇首拒绝,在事关温盈身体方面的事情,常钰向来是尽心不好说话的。 明明之前禁嘴也没闹什么脾气,可是这会儿常钰体谅她宽宥了些,给她一块蛋糕,她便是放肆起来。 得寸进尺的不肯退步,后脑勺对着常钰,不肯理常钰的架势。 这么小的鬼,气性却多的很。 打不得,骂不得,一味的宠着惯着。 明明侧过头去,那双不甚灵动的眼睛却还是缓慢地转动着,余光悄悄地打量着身侧。 无一不在昭示着,她虽然生气可是依旧是期待着常钰来哄自己。 但是又不想拉下脸。 自以为动作做的很隐蔽可是那一番姿态在常钰看来分明是不够看的。 不由得有些好笑。 虽然没有如温盈所愿的那样去哄温盈,但是看见鬼侍手中端着的酒水想起什么来,站了起来,“等我一下。” 温盈还没有等到常钰轻声细语的哄就听见身侧的常钰已然是不知因为什么事情站了起来。 大有要离开的架势。 不是。 她都生气了。 常钰都不哄她的吗? 以前常钰不会这样的。 理智告诉她这样的场合一看就知道十分重要,交际是少不了的。可是私心却又在她耳边鼓舞着,刚才常钰看到她嘴馋,分明是因着她推了一干的鬼来陪她吃蛋糕。 可是这会儿又要离开。 双手不自觉的蜷缩着收紧,细软的纱裙被她攥紧在手中,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常钰,直到常钰混入那鬼来鬼往中再也找寻不出来才泄气般地收回视线。 苍白的小脸如同天上皎洁的明月般白的晃眼,没有任何的修饰,白的浑然天成。 因着痛感的原因,似自虐般紧咬着下唇。 瞧着印子不浅,要是这般再咬下去指不定就要咬破一个口子。 身侧的地方略显昏暗,似被什么遮挡,粉白的鼻尖耸动着,鼻翼间闻到了似有若无的香气。 很是好闻。 不甚清明的眼眸抬起,双瞳中隐隐有雾气弥漫,却在兀自强撑着不欲让雾气弥漫开。 眼前的鬼面容温柔的很,让鬼不由得有心生亲近之感。 芬芜瞧着坐在那的女子,分明能看到她眼眶中的泪水。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再也无法忍受般,眼睫上挂上红色的珍珠泫然欲泣地模样比之不哭更加动人心弦,女鬼生的娇小略显柔弱生生的让鬼禁不住生出保护之欲来想要将她细细呵护。 一般来说鬼都是不爱哭的,眼泪显柔弱不说更是危害自身。 少见的有鬼落泪。 她这还是时隔多年来除却地狱,审讯之外的西方看到有鬼落泪。 因为没有遇到过,所以略显慌乱。 甚至是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别哭,鬼是不能哭的。”她试图和她交流劝解。 可是坐在那里攥着裙摆的女鬼恍若未闻,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她不会安慰鬼,这么大还没安慰过谁,语气格外的生硬,“你为什么哭啊?” 温盈吸了吸鼻子,不知道是被芬芜再三的关怀打动还是此刻委屈达到极限生出倾诉欲来。 “馋。” 就算是她和常钰有什么事情,她也不想将事情告诉别人。 对于她而言常钰是她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她不愿意和任何的鬼分享常钰任何的事情。 哪怕是常钰让她生气让她不高兴。 想过很多原因却没有想到会是这个。 芬芜没有任何的犹豫给温盈拿来了蛋糕放在温盈面前,示意温盈吃:“尝尝,今天的糕点很好吃的。” 只要一想到常钰刚才的态度温盈就觉得心口胀胀的泛着酸涩之意,让她很不舒服,连带着整个鬼都觉得难受的紧。 第31章 阿盈是乖乖 她知道自己不聪明甚至是可以称得上是蠢笨,可是常钰从来都没有嫌弃过自己,对她一直都是极为有耐心的。 甚至是很大的程度上来说,她原本是怯懦的,到如今敢和常钰闹脾气本质上来说有了很大的长进。 但是那也只是局限于对常钰,被常钰慢慢的惯出来的,常钰太过迁就她,让她有了恃宠而骄的资本。 纤长的双睫不安地颤动着,上面的红色珍珠随着颤动的眼睫而落。芬芜看到女鬼面上的泪,想要开口安慰,却见那女鬼似乎是习以为常,快速的将脸上的眼泪擦拭而去。 要不是她脸上擦拭过得地方透着不正常的红,她都以为刚才的泪水说不定是自己看错了。 安慰的话语都涌上喉间哽住,半晌也没能说出话来。 好像比起安慰来她更喜欢吃东西。 芬芜看向不远处,这里的糕点虽然好吃,但是她确实觉得那边的更有滋味儿。 想着她难受的紧,她便想去拿些别样的糕点来。 她指定是没吃过。 刚过去还没到放置糕点的桌子便是被人按住了头,那手很是宽厚,在她头发上揉了揉。 “芬芜,你一眨眼去哪儿了?”身后传来满含笑意的一句话来。 听到那声音芬芜就想到被支配的恐惧,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没了,冷着脸:“下班时间,勿扰。” 身后的鬼显然是不乐意了,不让芬芜离开。 “不至于把我想的这么坏?”怎么?自己找芬芜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就不能是别的了。 芬芜翻了个白眼,脸上的表情很是无语,自己什么样子没有ac数吗? “看来你也不是很了解你自己。”不然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说着就一溜烟跑开。 粉白色的瓷盘被芬芜端在手中,盘子里放着几样精致的糕点,她眉眼尽是温柔之色,还没有回去就看见那女鬼身边坐着的鬼,女鬼毫无分寸的扑在那鬼的怀中。 也不知道都说了什么,隔着这么远都能感觉到那女鬼必然是愉悦的。 芬芜看着手里的糕点,再放回去显然是不好的。 回过头在鬼海中寻找着呈阅的身影,不过几息之间便看到了正在和鬼交谈的呈阅。 呈阅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芬芜,挑眉,刚才一溜烟就没影儿,跑的倒是快,这会怎么又过来。 “这个挺好吃的,你尝尝。”芬芜将手中的盘子递到呈阅面前。 呈阅狐疑地看着芬芜,要不是芬芜一脸的坦然,他都要怀疑芬芜在里面放了什么不该放的东西。 呈阅拿着蛋糕,闻着那味道。很平常的糕点,也没有任何新奇之处,“你要知道,你就算是把我毒死了,也会有别人接替我。” “……” 要不是放回去不好,芬芜才不会给呈阅吃。 捏着盘子的手隐隐有收紧之势,像是随时都能一盘子给扣上去似的。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呈阅脸色稍霁,瞧着站在身侧的芬芜,道:“是挺好吃的。” 他想起来了,今天宴会上面的吃食是芬芜安排的,这才是特意让他尝尝的原因。 因为低着头视线只能看到桌子那一块的地方,双手握在一起,精致的美甲因为她的紧握在手上留下清浅的印记。 微凉的手落在她攥紧的手上,将她的手分开,丝丝缕缕的冷意无孔不入。 也是因为这熟悉的冷意让温盈回过神来,她看着面前去而复返地常钰。 明明才过了一小会儿的时间而已,可是随着常钰的离开,她却觉得过了好久,好像时间经过了冬夏四季。 每一时每一刻都无比的难挨。 原本还担心温盈还在生气,她薄唇轻启,正欲开口说什么,却被那女子抱了个满怀。 无比眷恋的环抱着她的腰身,将她搂抱的很紧像是害怕她再一次离开般。 眉间的冷意缓缓退散随之而来的温柔爬上眉梢。 宽厚的手掌抚摸着她的脊背,将她心中所有的不悦,气愤全然都抚平,直至荡然无存。 “常钰,我不闹脾气了。”温盈哑了嗓子,像是意识到自己错误承认犯错却又害怕被训诫被斥责的孩子将她的衣衫攥在手中。 “你……别不要我……”语气里满是对未知的惶恐,眼中的雾气渐重,却仍然是不肯让它落下来。 因为常钰说过,不能哭,她害怕自己哭出来之后被常钰看到常钰会不喜欢,会生气。 常钰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微卷的青丝调皮的从她掌心逃离出来。 怀中的女子面上带着委屈于忐忑,好像很害怕自己承认错误会不被原谅。 可是,要知道,常钰怎么会不原谅。 “没有。”常钰轻声开口。 温盈不明所以的抬眸,湿漉漉的眸子对上常钰满眼是她的双瞳并且沉溺其中,一下子就忘记了自己抬头是要干什么,“什么?”只觉得脑子有些滞涩什么也想不起来,也不愿意去想。 抚上面颊的手心带着凉意,轻柔的,似携带着痒意落在她心尖的羽毛,不然为何她觉得心尖微痒,甚至是不自觉的屏住呼吸? “阿盈很乖,一直都很乖。”毫不吝啬对温盈的夸赞。 她不曾生温盈的气,何来的会不要她。 语气温柔地似那潺潺流水携着山间清风,似乎要将人心间的阴霾随之一起吹散的才好。 她知道常钰不会不要自己,可是她同样的也知道自己什么也没有,只有常钰。 害怕常钰会不喜欢她,会讨厌她。 她不敢去想如果常钰讨厌自己,不喜欢自己,自己该怎么办。 她…… 不能没有常钰呀。 常钰…… 是她的全部。 是她的唯一。 所以就算是猜想常钰应该没有生气,可是还是会忍不住地去设想,看到常钰站在她面前便是什么也顾不得。 不想她再次离开,只想紧紧地抱着她,拥她入怀。 哪怕是温盈的情绪来的毫无征兆,常钰依旧是极有耐心的,温柔的将她含在眼中的一眶热泪擦拭而去。 面上依旧是温和带笑拥着女子,轻声地哄着,保证着:“这样乖的阿盈怎么会不要,阿盈是乖乖,不会不要的。” 第32章 我是常钰的乖乖 曾经温盈询问过常钰自己乖不乖,每一次说她乖的时候她都很高兴。这一次也不例外,温盈听到常钰对她的新称呼,面上的所有情绪尽然被欢喜,羞涩所代替。 “我是……我是常钰的乖乖……”她是常钰的阿盈,是常钰的乖乖。 “对。” 亮晶晶的眼眸无比渴望的望着常钰,对上那样干净的眼眸。常钰眼神不变,一如往昔在家般,俯身,垂首,于女子光洁的额上落下清浅的一吻。 眼睛瞪得老大就这样看着常钰,双手微微颤抖不知道兴奋的还是害羞的,蜷缩的手指渐渐收拢。 那一刻的温盈只觉得自己犹如枯木逢春长出新的枝丫,绝境逢生有了生的希望。 好像久违的心跳回拢,正在不受控制的狂跳,像是藏了一只不甚安分的小鹿想要从她的胸膛破膛而出般。 可是当她的手因为这样奇异的感觉按压在自己的心口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都是她的错觉。没有什么心跳,没有什么小鹿。 女子螓首低垂,素手捂着心口,如蝶翅般颤动的双睫,尽显憨娇纯真之态。似夜尽天明之际带着晨露的娇花,柔弱,清新让人移不开眼睛。 眸光在常钰身上停留一瞬却不敢再去多看一眼,眼神似是被什么烧灼般快速的移开,可是那白如玉的耳垂泛着薄粉被常钰看的分明。 明明这般亲昵是温盈想要,喜欢的,可是每一次她真的如温盈所愿的时候,她却又怯懦着,像是受到惊吓的兔子将自己蜷缩回洞穴里。 游离的眸子落在桌子上放置的杯子中明艳的颜色,带着果香。 心似乎落回实处,那一瞬间的不平静好像是她的错觉。 像是发现了常钰为何离开,她面上觉得有些不舒服状似不经意间抚摸过自己的面颊。 竟是出奇的热,倒也不是热主要是她的体温太冷,面上的温度比手上的高,感觉像是热的。 这种怪异的感觉让她极度的不适,不知道从何而来,却又出奇的并不反感。 眼神并未在常钰身上停留,状似不经意的拿起杯子握在手中,并没有立即去喝,而是心中忐忑地在想如何服软。 这样浅显易懂的温盈在常钰眼中根本不够看,更何况温盈也没有掩藏自己任何的情绪,应该说是温盈不够聪明,掩饰的不好。 拙劣的演技没有任何的信服力反而是更让人怀疑。 闹也闹过了,哄也哄过了。 此刻的寂静无声并非是因为两人心怀而背,而是一个有心等着另一个下台,而另一个则是在想该如何下台。 明眼瞧着垂首的女子握紧手中的杯子分明是紧张迟疑的,倒是让一直等着她说话的常钰没了那份心思。 不必对她太过严苛。 这样已经很好。 不必她说,温盈就知道自己哪里不对。 已经是进步,没有一味的只知哭闹磨人。 这般想着便是主动开口递了台阶:“尝尝好不好喝。” 放在外面的酒水对于温盈来说还是太过浓烈,温盈受不住。 所以她特意去调了温盈能喝的水来。 酸涩的感觉在口中蔓延开来但不过瞬间便被甜腻所替,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一般,原本只是浅尝辄止的女子,捧着杯子又是猛喝几口。 她乖巧地样子太过惹人怜爱。 就像是橱窗里精致的洋娃娃,美丽,恬静。 让人只想静静地观赏。 她就在那里端坐着,目不斜视,眼神落在女子身上的时候才稍霁。女子如同未经雕琢的玉石落在她身边经由她一点一点地将女子镌刻成她希望的那样。 红枫色的唇瓣上还润有水渍,在灯光下泛着晶莹的水光,更添几分软润。 那双眸子满是欣喜,掩盖不住的开心。 吃饱喝足不由得觉得困顿,眼皮子有些酸软,白嫩的手背揉着惺忪的眼眸只把眼眸揉的泛红弥漫着水色才罢。 纤细莹润的手指捏着玄色的衣袖,玄色中绣金的衣衫衬的女子的手越发白,像是白的能泛光般。 “常钰。”轻柔的女声嘟囔着她的姓名。 她的名字千儿八百年都没有最近这段时间被人叫唤的多。 抬手扶着女子的后脑勺,将她按入怀中,“睡。” 似乎就是等着她的这句话,女子靠在她怀里,眼眸都不曾睁开,攥紧她身前的衣衫牢牢地握住没有任何松懈的意思。 耳边嘈杂的声音如同潮水般渐渐褪去。 闻着清冷的香味儿睡得越发的沉。 她的事情分明很多,可是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怀里的温盈身上。 只有怀里的人是全身心的依赖着她。 将她当成全部。 这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既让她有种隐秘地欣喜又觉得荒诞。 指尖落在她光滑的面容上,不知道是在车上睡得不安稳还是怎的,她的眉峰始终都是紧缩着。 不曾舒展开。 甚至是有愈演愈烈之势。 在睡梦中的温盈感觉到身上有隐隐的痛感,做鬼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觉得痛。 那种感觉并不强烈,却不容她忽视,像是细雨绵绵般滴落,不轻不重,让她说不出的难受却又觉得自己可以忍耐。 “马上到家了。”看着怀里的女子睡得不甚安稳,常钰将人搂抱着,只为了能让她睡得更深。 或许是被养的娇气了些。 没有听到常钰的声音倒觉得还好,当听到常钰的声音的时候,她却觉得那疼痛几欲将她折磨的不堪,片刻也忍受不得。 伸出手在虚无之中摸索着,像是知道她要干什么一般。 手很快就被冰冷的手掌握紧,也是在握着常钰手的那一刻,温盈哼哼以示意不满,“常钰……疼……” 那声音像是从喉咙间艰难的挤出来一样,细弱又几不可闻。 可是时刻都注意着温盈的常钰却听得分明。 常钰抬臂将人抱坐在她怀中,一垂首便能看到怀中之人的神色。 女子面上泛着不正常的青气很浅显,晦暗不明的月色让人看不真切,抬手,拇指抚摸上女子被贝齿紧咬着的唇瓣,“阿盈。” 哪怕是疼痛不堪,怀中的女子听到她的声音仍然哼哧着回应她。 第33章 够了吗 怀中的女子哼哧过后便无知觉的呜咽起来,声音不大但是架不住她呜咽的可怜,像是害怕声音太大惹人嫌,就这样细碎,微弱的。 抱着温盈的常钰冷了脸色,身上的气息一下子低沉起来,莫说车中开车的司机冻得手指发冷僵硬,就连怀中的温盈都冻得牙齿发颤。 她的下颌靠在女子光洁的额头,垂首望着怀中之人,“阿盈,哪里难受?” 可是怀里的女子疼的神志不清,也不知道听没听到自己说的什么。 不死心的常钰复问一遍:“哪里难受,告诉我,乖乖。” 或许是常钰的坚持不懈,又或许是这一声令温盈最欢喜的乖乖。 怀中呜咽的女子委屈的哭了起来,“肚子……好疼……常钰。” 她抬手抚摸着女子湿润的面颊,手上是晶莹的泪珠,此刻也顾不得什么不能哭伤身的话来。 车子一停,便抱着怀中的人疾步离开。 刺痛的腹部传来微冷的寒意,一下又一下的揉按着,没有丝毫松懈周而复始。 温盈根本离不开常钰,哪怕是抱她回房间常钰也撒不开手。 像个树袋熊就这么攀着常钰蜷缩在常钰怀中,口中时不时的叫着常钰的名字,如若常钰没有尽快回应,便会听到温盈带着哭腔不厌疲倦的叫着。 “常钰,常钰……” 女子靠在她的脖颈处,她的衣衫被女子蹭的凌乱,隐约露出玄衣里面的白色中衣,向来严谨端正的淮阳君此刻却也无暇顾及这等小事。 只是不厌其烦的应声,“我在,乖乖,我在。”语气温柔缠绻,似丝丝缕缕带着暖意的丝线将人缠绕其中,不再做他想,只想沉溺其间被她的温柔以待。 她螓首低垂凉薄的唇瓣擦过女子微卷的发丝,鼻翼间满是温盈身上的香味儿。 “要抱抱……” “抱着呢,乖乖。” 像是疼的糊涂,脑子不清醒。 分明被常钰像是抱婴孩般抱在怀中,却仍说着要抱。 担忧远胜于其它,常钰揉按着女子的腹部,眼中是无奈,是怜惜,是她自己都不知道无意间流露出的缠绻。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她如同调皮捣蛋的孩子。 明知不可为偏要为之。 什么好东西没有,她要什么自己没给她。 偏生是个贪吃鬼。 说了多少也不听。 说了吃不得,吃不得,偏要去吃。 那些东西哪里是她能多吃的,也不怕将自己吃的身体受不住。 只是现下又能说什么。 听着怀里女子的抽噎声,她便是有再多的怨气与怒其不争也就消散了。 还难受着,吃了亏。 又能说什么。 时也命也。 总不过如此。 直到后半夜怀里的女子才好些,被常钰抱着睡了过去。 脑子有些混沌昏沉,抬起手臂揉着发酸的眼睛,只觉得喉咙有些不舒服,像是有什么在喉间带着痒意。 放下手臂不知道触碰到什么,眼睛穆然睁开,整个鬼也清醒过来。 昨夜的思绪也在不知不觉中回笼。 她的后背阵阵发凉,艰涩的咽了咽津液。鼻翼微动,她能闻到淡淡的冷香,也能感受到自己被环抱在怀中。 外面天光大亮,可是枕边之人还在。 目光贪恋地一寸寸描绘着她的容颜,自眉峰到泛白的唇瓣。 昨夜她叫了自己很多声乖乖。 一声声地诱哄。 比之她撒娇时得到的还要多。 心口像是被人掷放在烈日之下,只觉得浑身像是浸泡在沸水之中,整个鬼冒着热气,像是要将她给烧灼煮沸般。 那冰冷的心间无端的流淌着暖意,将她的心给填满。 贪恋地抱着常钰,像是只贪睡的小猪崽子在身前拱着,无限的爱恋与欢喜,让她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一直宽厚的手掌落在她脑后,无奈中透着安抚,“做什么?” 昨天晚上难受成那般不困吗?她记得温盈一向是最喜欢睡懒觉的,按道理来说昨夜那般劳累,今日必然是要睡到晌午的。 “常钰……” 温盈也不说自己是要做什么 ,一个劲儿的抱着纤细的腰身软哝的唤着常钰的名字,温柔的语调让刚睁开眼的常钰睫毛颤了颤。 “我在。” 不论是温盈叫常钰多少声。 常钰都是那一句,她在。 无需多少词藻情爱之语,一句我在,胜过万语千言。 “要抱抱。”温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整个鬼都是软绵绵的。 并不是那种生病不适的软绵绵,而是那种沉溺于温柔乡将骨头都给泡软却还甜滋滋的欢喜。 傻里傻气的言语让常钰无可奈何,“不是在我怀里吗?” “……” 温盈没有丝毫害羞,仍是不肯满足,总觉得有什么地方需要常钰来给她填满,最好是满满当当的才好。 “要亲。” 明亮的眼眸就这么满含期待的望着她,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唇。 像是贪吃的狼崽盯上贪念已久的食物般。 她就这么看着常钰,似乎常钰不亲她就不撒手 直到常钰愿意为止。 常钰自然是僵持不过温盈的。 微凉的唇瓣落在她的眉心,带着少许寒意的湿濡气。 温盈只觉得自己的心尖儿都在颤。 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 明明已经是个死人可是却觉得自己活了过来,早已停歇的心跳再一次剧烈的颤动。 为……常钰所颤动。 纤长浓墨的双睫轻颤,似那欲要振翅而飞的蝴蝶。 视线落在女子微张的檀口,眼睛直愣愣的,只那双睫在颤动昭示着女子此刻心中的不平静。 “够了吗?” 此言唤醒温盈的神智。 她快速的看了一眼常钰,然后又低头,将自己埋进常钰柔软的软绵之中。 温盈没有答话。 不消说她的脸肯定又红了烫了。 可是…… 怎么办。 还是觉得……不够啊…… 埋首于常钰怀中的温盈感受到常钰胸腔的震动,耳边听到常钰清凌凌的笑声。 那笑声似乎是在嘲笑她的胆怯。 一霎间气血上涌。 温盈抬首。 四目相对,眼眸陡然放空,唇瓣之下传来的冷意让她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第34章 喝药 握着汤匙的手收紧不安的搅动着碗盏里的粥,汤匙碰撞碗盏发出清脆的声响。 常钰在一瞬间的失神之后很快的回过神来,直到下楼吃饭。 看着一直搅动着粥却始终不吃的女子,螓首一直低垂,似乎想要将自己藏匿起来。都快埋进碗里了,那一盏粥被她搅动许久,早就冷了。 原本不准备提醒她的常钰想到她的身体还不舒服,“阿盈,别玩了,快吃饭。” “啊?哦!” 似乎是被常钰的突然出声给吓了一跳,很快的反应过来说的是什么,温盈捧着碗盏将碗盏里的粥全都喝完。 空荡荡的碗递给常钰,眼巴巴的看着常钰。 像是求表扬的孩子。 当常钰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视线相触的时候,温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快速的别开脸。 逃似的离开座位,椅子和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温盈捏紧了衣裙,不敢去看常钰,小声说着:“我回房间。” 说着不等常钰回答就离开。 因着肢体僵硬的原因走的不快却又生生的显出几分紧迫感来,活像是身后有着什么洪水猛兽追赶着她,好像稍微慢那么一步便会没命似的。 常钰不由得失笑摇头。 定力不足。 这般冒失可是要不得的。 不过片刻又释然,虽说年纪在那,但是心智却是不全的,何必诸多对比两相为难。 “照看着让她喝药,别由着她性子胡闹。”常钰临走前还不忘叮嘱饿死鬼。 按道理来说,常钰从来都不是个话多的。 可是温盈又是个不省心的,乖巧时没得话说可是有点调皮胡闹在身上的,又因着她一贯纵容,更加是让温盈没个什么忌惮。 也就在她面前讨好卖乖,能被制衡着。 喝药向来是个难事,味道不甚好闻,就是她喂温盈都要扭着性子。 更别说旁的谁了。 这话说实在的饿死鬼不想应承下来,小姐那是顶顶金贵的,连淮阳君都拿小姐没辙,大事小事胡来的答应的还少? 怎的淮阳君也不管着小姐甘愿去唱红脸,让他落得个唱白脸的吗?可是,小姐又能听进去几分,别到时候话没说几句就惹恼了小姐,临了小姐再去找淮阳君告状,那他再去找谁哭去呢? 但是又不敢拒绝。 淮阳君嘱咐,他一个守门的,能说什么。 只得是苦哈哈的弯腰点头。 原本想着大树底下好乘凉,就给淮阳君看个门,上赶着巴结的他不敢动那份心思,只求着平安度日就算了。 谁承想一大把年纪还要为日后发愁。 头疼哟。 柳叶汁的味道泛着清新的香,但是浓浓的一碗却是不怎么好闻的。 架不住这柳叶汁对鬼好,也是鬼常喝的药里不可或缺的药引子。 墨色的药汁还氤氲着雾气,厅堂内弥漫着苦涩又清新的奇异味道。 这样两不相容的气味如何能忍受。 还没靠近房间呢温盈就闻到了那味道。 一想起来连天的喝着难喝的药汁,就觉得腹中翻涌,止不住的想吐。 房门被敲响。 里面无人应答。 房门被推开,饿死鬼也不敢随意乱看,只看见房间里没见着小姐的身影,也没瞧着离开房间,那便只可能是不知道在哪躲起来不让人找寻。 如此越发觉得这差事不好。 床上的被子堆成一团鼓鼓囊囊的,很难不让鬼注意到。 蒙在被衾里的温盈双手攥紧被子,不想给他们拉走被子的机会。 “小姐喝药了。” 温盈充耳不闻,甚至是前后不搭腔的询问起来常钰:“常钰呢?” 纵使饿死鬼知道温盈有拖时间的嫌疑,却仍然是好声好气的回答着,“淮阳君已经出门,小姐无须担心。” 谁担心。 谁担心了! 话是这样说的可是心下却有几分难掩的涩意,不知道是从何而来。 只觉得不太舒服。 从前…… 每天起床离开都会告诉她的。 虽然今天是她避开常钰在先。 可是,常钰也不能不告诉她。 这样想着越发觉得委屈,明明只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可是事关常钰,她却觉得比什么都重要。 她恍惚间像是陷入了魔怔。 迫切的想要常钰回来,回到她的身边。 让常钰吻一吻她,轻声地告诉自己,晚上回来。一如往昔。 但是…… 牙齿不自觉的含着手指啃咬着,因为鬼的痛感很高,除非真的疼到极致不然是不会感觉到疼的。 牙齿咬着手指,像是在啃咬什么让她不开心的东西在发泄一般。 骨节上的那点肉都快被她自己给咬下来。 脑子告诉她,她要乖,常钰只是工作而已,会回来。 可是心里又在兀自生着闷气。 她并非是在怪常钰,只是在怪自己。 她在扭捏什么? 像是陷入了自我意识,理智与情感相博。 “我……” 外面的饿死鬼还在劝说着她喝药。 她张唇停顿了一会儿,“要七七喂。” 没有常钰在退而求其次的想要那个熟悉的女鬼喂她。 饿死鬼差点厥过去。 那个七七还没有回来。 “七七不在……换别的鬼……” 似乎直到现在温盈才想起来七七不在一样。 是了,这几天因为常钰有意无意的放开手,她的衣服都是自己挑的。 她已经有几天没有见到七七了。 她记得七七在清明的时候随着众鬼归阳间。 因为晨间起来是发生的事情,让她的神思飘忽不定,就像是天上的云彩无法聚拢到一起,飘飘散散的逸散开。 红色的鞋子上沾了灰色的泥点子,坐在台阶上晃着脚丫子的女子恍若未见。 微风吹动着她微卷的长发,长翘的羽睫随之翕动,在暖色的阳光下更显得女子恬静美好。 在她身边不远处坐着个少年,少年一身黑色的衣衫,分明稚嫩却又透着几分沉稳。 “我不想在这里了,这里不好玩。”女子睁开眼眸。 面上虽然还是带着笑意,可是却很快的收敛起来。 少年不可置否的点头,并不反对。 “你喜欢阳间,我带你去。” “我没有通行证……”女子不安的手指搅动在一起。 “没关系。” 第35章 该去接人了 天上的太阳并不大,清明前后倒是有些偏冷,风吹在脸上更是多了几分寒意。 路上的行人看着那随着阴处行走还要撑着一柄黑伞的少年,无一不是透着几分探索好奇之意。 只在背后偷摸的好奇,没人多管闲事。 温盈倒是觉得新奇的很,活像是餍足的猫。她没有想到出冥界这么简单,没有通行证也没事。 “他们在说你。”温盈听着他们口中细语。 钟林并不是很在意,他面上并无任何神色,过分的稳重便是偏向死寂,“我并不在意。” 谁能想到这个衣冠楚楚宛如矜贵公子的少年在不久之前为了省钱托梦,连顿饭都舍不得吃。 “钟林,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温盈问的很委婉,几乎就差没说,你是不是放不下生前的事情。 如寒潭的眼眸似乎因着这一问有了波澜,但是很快的趋于平静,他几次欲要启唇解释,却又徒劳的未曾开口。 说不上来是什么心理,他并不在乎自己的生啊死啊的,原本以为去了一趟了却前尘羁绊便是好。 可是当抉择真的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哂笑,自己还是太年轻。 什么毫不在意,不过是掩饰的好,连自己都被欺骗到了罢。 “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选择留在这里,他有无数个选择,按照他的能力,他可以更好。 可是,他却偏偏选择了最差的,留在了这里。 温盈能够感觉到钟林的迷惘,在他说不知道的时候,身上便被那层郁气所笼罩着。 “钟林,带我去你工作的地方看看。”她很乖巧,从来都没有提出过要去常钰工作的地方看看的意图。 因为她知道常钰很忙,她是冥界高层,很多事情等着她裁决。 但是懂事不代表就不想去看。 对于常钰的事情,哪怕是在细小对她也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与其说是她想要看钟林工作的地方,不如说是因为无法去看到常钰的,所以才退而求其次地妄图透过钟林工作的地方去看到常钰的。 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所以提出来的很自然。 地方像是新装修不久,坐落在繁华的街道上,小巧又精致的门面,里面的暖色的灯光如点点星光散落在她身上。每张桌子上面还摆放着玫瑰花,浪漫又富有格调。 钟林坐在台阶上,就那么坐在高处,纵观整个咖啡厅的所有,就像是孤独的又慵懒的守疆人巡视自己的领土。 鬼的感触很灵敏,所以当察觉到那毫无恶意的凝视的时候,温盈就看到了那躲在角落里的人。 他像是阴暗地带偷窥着不属于自己的所有物的小偷,目露艳羡却又带着几许悲切。 和她的警惕相比较而言,钟林倒像是毫无所觉一般,就在那里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人偷窥。” 钟林颔首,“我知道。” 他知道是谁,所以才没有理会。 这是他期盼的吗? 并不。 他一开始只是随心,没有想那么多。 人总是贪心不足,得到了一样便会去奢求另一样。总以为自己能够鱼和熊掌兼得,做的很好。然而事实上,两者本身对立,很难如愿。 外面的人的气息并不陌生,至少于他而言。 似乎对自己很了解,并不想让自己去陷入那种求而不得,舍而不能的境地,所以钟林将目光落在了温盈身上。 “你很虚弱。”如果是之前,他根本看不出来任何鬼的区别。 可是现在的他和之前不同。 他留下本身就是和鬼打交道,如果还看不出来鬼,那么留下又有什么用。 他不由得想起上前在调解室见到的那个女人,她很冷,说的不是她的人,至少那个女人面目温柔但是骨子里却透着疏离,冷的让人退避三舍。 温盈也没有想到钟林会看出来,不由得好奇:“合格之后,都是这样吗?” 所有考过公合格的鬼差,都能一目识鬼吗? 明明…… 之前还只是个孩子,如今却是……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诚不欺我。 “都是最基本的,不乏辅助手段。”这样隐蔽的话语,一般的鬼差都是不对外说的。 钟林似乎对温盈很放心,至少他信任温盈如同信任自己,虽然她并不聪明 。 似乎没有明白钟林说的是什么,温盈很是疑惑。 只见钟林抬手,将自己的眼睑翻开,指腹轻点,近乎透明的美瞳就这么沾在他指腹,“并不是我死记硬背,戴上这个,鬼是什么状况,我都知道。” 温盈点头。 钟林很想继续刚才的话题,想询问上次带走温盈的那个鬼是她的谁,为什么没过多久温盈看起来反而是更虚弱了。 将美瞳戴好的时候,钟林身上传来滴滴声。 原本如同老僧入定般坐在那儿的钟林站了起来,手中握着把柄黑色的伞,“该去接人了。” —— 女人长发如瀑坐在床沿,不动声色的看着外面的天空,天色已经很晚,可是房门始终都没有动静。 一直以来都已经习惯了这个时间等待着他回来。 陡然间落空。 像是心口有什么东西被生生的挖去一角。 从回来至今,她始终都是保持着距离,不想影响他分毫。 本来只是想时隔多年回来看看。 可是要知道。 最最无法抑制的便是情感,愈发压抑克制便会如同疯长的野草,只要那阵最合时宜的风吹过抬眼望去便会是一望无际的绿意。 不止一次的在暗自告诫自己要离开,要回去。 可是,做不到。 根本做不到。 抬手可触摸的人,触摸不到。 她很想,很想去拥抱一次他。 于他午夜梦回惊醒的时刻,拥着他,一如往昔,可是根本不能够。 眼见着天就要黑了,可是始终都没有回来,莫名的不安如同滋生的藤蔓攀爬缠绕在她心间。 引起阵阵发寒的颤栗。 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再也克制不住的从房间飘了出去。 一路上尽量避开人群多的地方,她不是刚死几年的小鬼,她自终日鬼气滋生的酆都而来,冥界鬼气最为浓重之处。 身上的鬼气也比一般的鬼要重,若是捡人多的地方走,怕是对那些人不好。 第36章 星星 可能是因为还在四月份的原因,哪怕是接近五月份按月份算已经是进入夏天,但是因着是阳历,故而还是冷的厉害。 这个时节的雨水也是格外的多,也不大,就是那连绵的细雨随着风摇曳着,吹打在脸上砸的生疼。 山顶上搭了几顶帐篷,男人坐在帐篷里听着外面像是下豆子般霹雳的雨声,眼眸不自觉的柔和下来,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指腹不自觉的摩挲着手里的照片。 那是一张群星环绕,碎星光亮点缀的照片,像是什么星系。 他的眼睑泛着涩意,心口发颤,连呼吸都觉得难挨,疼的厉害。一个大男人,眼眶竟是泛着红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就这样硬生生的忍着泪意,将脸憋的通红。 听到外面的抱怨声:“不是说今天晚上有流星吗?” “不会是看不到了?” “我还等着看呢。” “今年的好像是仙女座流星,这个寓意好,带着仙女来看仙女星。” “别以为你说好话就能算了,今天晚上要是看不到让我白被虫子咬你就完了。”女人的话虽然不好,但是语气却并不强硬。 “如果没看到,还有额外补偿。”男人讨好的说着。 “那如果看到流星就没有了吗?”女人话语有些刁钻。 可是那个男人并没有生气,“一样有,仙女的东西一样不差一样不少。” 显然是被男人哄得服服帖帖,女人哼了几声没说话。 “我看看虫子咬的消了没有,要是严重咱们回去算了。” 他听着那细小的声音闭上眼眸,恍惚间,好像觉得她还在自己身边。 这样类似的话语,以前她也说过。 “你觉得这个好不好看。”女孩拿着手机,将搜索出来的星云递到他面前给他看。 张寒本不想去理会可是又想到她磨人的性子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闭了闭眼睛,然后看向女孩递过来的手机。 那是一片浩瀚无垠太空之中的灿若星海。 一圈圈环绕着主星的碎星点点陈列,像是拱卫着它们赖以生存的全部。 说真的,他可能跟不上她的思路,审美也不太一样。 眉梢紧蹙似乎很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能让她好受些不至于被他气到,准确的来说张寒其实是在担心自己的狗命,毕竟她不开心,他也没好果子吃。 “还行。” 半晌的挣扎之下,只是说出了这么两个字。 可能是他说的勉强又或者是回答的时间太久,思考太长,以至于她根本不满意。 “敷衍,限你三秒钟之内哄我,不然生气了。”带着少女的娇俏,并不显得蛮横。 能够清楚明确的告知她此刻的情绪。 少年时候总是觉得面子格外的重要,就算是哄人也是哄的十分勉强,并没有那么用心。 “我错了,下次不会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明明是再敷衍不过的话,明明上一次上上次也是这样说的,可是她仍然被他这样没有用心的话语哄好。 好似,她要的并非是他真的如何去哄,而是他愿意去哄她的一个态度。 以至于让他觉得,其实她,根本就没有生气。 不过是拿生气作为借口,降(xiang)着他。 好进而掣肘他。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溯洄,那么,张寒保证,自己绝计不会这样敷衍了事。 他该怎么样去回忆起那斑驳的岁月。 呼吸,时间,生命,全然都定格在了那一天。 午夜梦回全然是她那张带血的脸,她就瘫倒在他怀里,温热的血液自他脸上留下。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血。 原本血液并非全然是红艳的,到一定的程度透着黑。 像是沟壑难填般,胸口像是被撕裂开一个豁大的口子。明明是盛夏时分可是他却觉得浑身都透着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 她根本控制不好自己的表情,面上带着血迹,难掩的狰狞,口鼻不时的涌出鲜血来。他的手因为受伤呈现出一种怪异的姿势来将她护在怀里,身体上的疼痛远比不上他的心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 她嘴里涌出血色的沫沫来,张口便是殷红,她的眼睛不复之前的灵动狡黠,双目呆滞而又涣散,像是怎么样都不能聚拢一般。 手死死的握住他的衣衫,眼泪分明在眼眶中弥漫,可是她连喘息都变得痛苦万分。 无力的抱着她,想要让她好受些。 可是这样简单的事情对于她而言确实那样的艰难。 “哥……哥哥……”话语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声音也变得格外的怪异。 他只能看见那自她口中而出的鲜红以及她翕动的唇瓣,却无法听到她说的是什么。 弯下腰,附耳聆听。 她能够感觉到生命的流逝,难掩的困乏和无力都在告诉她,自己可能不行了。 可是,怎么办。 她并不想这么离开。 她想活着。 想和他一起。 她还年轻,可是,不能够了。 再也不能够了。 身体上的疼痛让她几乎说不出话来,可是,她知道,如果一字未留,亲眼看着她死去的他该多难过。 纵使痛苦万分,她仍然是唤着他,“不要忘了我,我……”害怕。 可是后面的两个字,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艰难的喘息着,宁静的黑夜里,像是一只濒死的兽类,呼哧呼哧的。 有什么温热落在他脸上,于他眼前展开血色的花朵。 微热的指腹颤抖着抬起,想要将他侧边的鲜血擦拭掉,可是在指尖触碰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悄然垂落。 四下无声。 这一刻寂静的厉害。 他的心陡然坠落下沉,眼泪夺眶而出,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敲打着堵塞着,疼痛的无以复加,险些窒息。 双手紧紧的攥着手中的纸张,上面的字迹已经很清浅,有些褪色,还有泅湿的痕迹。心口一阵阵的钝痛,如同奔涌而来不曾停歇的潮水,一浪翻过一浪,直至将他淹没。 外面的雨声未曾停歇,他的耳朵阵阵发鸣,头也是晕头转向的。 呼吸也急促的很,似乎是已经很了解这样的状态,清晰的知道这样的情况不对劲,这样下去不行。 颤抖的从背包里拿出药来,囫囵的吞下去。 第37章 溺死 前半夜的时候应该下了很大的雨,这是刚下班的陈莲看到厂房外的积水时有的定论。因为下雨,温度骤然下降,风吹在身上冷的厉害。 路上的泥泞溅在鞋子面上,站在河沟池塘岸上的是个年轻小伙子,他的手里还拿着尺子,在丈量着地上的痕迹。 看起来有些傻气。 “这是刚毕业出来的?”有人在旁边小声说着,像是这样的脚印根本没有可以考证的数据。 作用并不大。 “他跟钱警官倒是挺熟的。”不然为什么会被调到他们组,在钱警官手底下做事。 要知道,钱警官,他们组长可是大名鼎鼎刑侦界泰斗般的江警官的弟子。 连带着他们这些跟着钱警官的人都是与有荣焉的感觉。 姜文并没有听到旁人的讨论,只是在本子上做好了记载,还拍了照片,随后才站了起来。 走到寻访做笔录的同事身边,“死者是个什么状况?” “死者陈莲,并不是本地人,是从外省来务工的,今年二十八岁。” “报警的是附近的居民,早上来菜园子摘菜,远远的看见水面上有什么东西浮起来,还以为是鱼。” 毕竟昨天晚上下了大雨,大雨过后必定有鱼的。 本着贪图便宜的心理,那老太太走的可快,想着捡一尾鱼回去也是好的,谁承想,那东西那里是什么鱼啊,水面上漂浮着的分明是个人。不,已经不能说是人了,是一具尸体。 雨后的池塘上氤氲的湿重的浓雾,隔得远,只能看到有什么东西漂浮在水面,谁都没有往死人身上想。 谁知道,运气这样不好。 大清早的遇到死人。 简直是大清早的赶晦气。 这边的基础资料还没有完善清楚,就听到由远及近的哭喊声。 声声入耳,犹如杜鹃泣血高啼。 闻着无不伤心。 哪怕是他们干警察的这一行,遇到过不少这样的情况,可是,要知道,警察也是人,也有情绪。 怎么会做到‘片叶不沾身。’ “那是死者的父母?”旁边的女警察率先别开脸,一脸的不忍心。 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的儿啊!”那被警察搀扶着的老人跪在满是泥泞的地上,两个警察都扶不住。 当人浑身虚脱的时候,全身上下犹如软骨,让想要搀扶的警察都无从下手。 唯有那老头还算是稳着,只是他拿着旱烟的手都是抖着的,一连几回都没点着烟。 末了也不点了,就那样呆愣愣地站着。 看着那不知深浅的池塘,浑浊的眼眸里是让人看不出情绪的眸色。 雨天路滑失足的可能性很大,毕竟他们看到了滑倒失足的地点,一看就知道是因为道路泥泞踩塌池边土路失足落水溺亡的。 但是姜文本着警察的职责,拿着笔走上前去。 “请节哀。” 他没有多说什么。 三个字,不足以安抚一位痛失爱女的老父亲。 他的反应有些迟钝,半晌才看向这个白面后生。在看着姜文的时候,老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眸通红,双唇颤抖。 更像是透过姜文去看他那年轻的女儿。 视线无法聚拢,几度哽咽,喘息,缓过来发现白面后生还在这儿。他垂眸,点燃旱烟,深吸一口,略带苦涩的烟味儿萦绕在他口中将喉咙间的酸涩与痛苦尽数咽回去。 “妮子人很好,很多人喜欢和她做朋友。”老头的视线望向那白茫茫的水面,“我们不是本地人,是从廖县来的。” “如果不是因着儿女,谁愿意一大把年纪背井离乡。”像是想到什么,他摇摇头。 姜文写字的手一顿,深觉其中有事情。 就像老头说的,如果没有原因,怎么会好端端的离开。 “那你知道陈莲因为什么不肯回去吗?”他问的委婉,不太敢刺激这位刚失去女儿的老人。 但是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妮子之前坐过牢。” 这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在姜文耳边。 都不用姜文说,老头就娓娓道来。 大概是十多年前的事情。 盛夏的骄阳都不用细说便可知晓炎热,树上的知了鸣叫起来没完没了,刺耳的声音萦绕在耳畔本就因为炎热让人焦躁越发的难以忍受。 哪怕是好脾气的老陈头,他们一家是村子里出了名的老实人,本分,勤恳。 少有和人红脸的时候。 可是那天当他接到电话的时候,久违的陷入了沉默。 那一刹那的茫然无措,让他不知道如何去应对。 抬眼望向这个所谓的‘家’,其实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家了,因为里面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连年的钱财如流水般逝去,再大的家业也经不住这样的挥霍,更何况,他们家本来就不富裕。 可是,灾厄并没有避开他们。 时常回想着,他从未心存恶念,更不曾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为什么事情一溜水的接踵而来让人应接不暇。 枯黄的脸上满是岁月留下的沟壑,就这么坐在门槛上,身上穿着洗的发白的衣衫,干瘦的手上是宽厚的茧子,以及无论怎么洗也洗不干净的黑黄的手掌。 “嘟嘟。”手中的旱烟杆敲在门框的石砖上。 随着他的动作,墙上的尘土纷纷扬扬,在刺目的阳光下飘飘洒洒,好似冬日的霜雪。 紧蹙的眉梢不知是心情不好还是因为天气太热。 眸光转动,然后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往前蹒跚几步,可能是坐的久了,有些腿麻,以至于走的不稳挪着步子前行。 “丫头?是你吗?你怎么回来了。” 虽然是疑问,但是那衣角分明就是他家丫头,他虽然眼神不太好,可是自家人是不会认错的。 那墙根后头的女孩听到这声音,心中甚是不安,可以称得上是忐忑。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不该上前,要不要过去。 丫头的性子内向,却也不是个胆怯的。 这会儿回来又不肯上前,怕是有什么事情。 孩子待在学校里,能有什么事情,让她回家又让她为难呢? 总归,不过是那些事情罢了。 一时间面上的愁苦之色更甚,但是很快的被他给掩饰下去,可是久不见天晴的面上,就算是有心遮掩也没能遮掩的很好。 又或者确切的说来,亲人之间,比之任何人都要清楚了解对方,一个细微的神情,动作,便是能见微知着。 第38章 看望母亲 褶皱的,卷了毛边的钱被他攥在手心里,里面大大小小的金额都有。说是大大小小的金额,实际上最大的金额也不过是那张不知道上面沾了什么隐隐有些污脏的五十元。 原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去开口的她,一时之间更是心里发酸的厉害,像是有什么人将那还没有成熟的杏子摘了下来碾碎了抹在她的心头,一阵阵的发酸,发苦。 老陈头将自己手里的钱翻了几番,眼睛有些发涩,满是自责,甚至是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站在自己面前的丫头。 手里零零散散的钱加起来才将将九十块钱,喉咙一阵发紧,也不知道是天气热渴的还是忐忑的。 “妮儿,你看看还差多少,爹……”他艰涩的开口,“爹再去拿……” 说是去拿,可是她知道,这只是句托词而已。家里……她望着那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土屋,哪里还有什么钱拿。 鼻头泛着酸意,眼睛涩的厉害,但是她没有哭。 她不敢哭。 太苦了。 这个家太苦了。 他们都太苦了。 已经,经不住任何的,任何剧烈的情绪起伏,可能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怕她的哭会成为那个导火索,让他们本就满是疲惫的身心受到最后的冲击。 无需多少气力,就会顷刻之间悄然散去。 最后什么也不剩下。 头剧烈的摆动着,全身都透着拒绝。 “不是的。”她的声音有些喑哑,带着哭腔,她强忍着泪意解释着:“学校没什么事情,我不放心你们,我回来看看,真的没事爹。” 老陈头显然是有些不信的,面上带着怀疑,就这样看着她,他的目光落在女儿的头发上,“妮儿啊真没事?你可别骗爹啊,学习和钱的事儿有爹呢!” 他说的激动,生怕女儿因为家里困难什么事情都瞒着他。 “没有,真没事儿。我半个月没回来不放心特意回来看看。”她说的真诚,边说便将老陈头往屋里推,“快进屋,外面热死了,我走回来的渴死了。” 他还想要再问些什么,可是最后的话语在听到女儿说走路回来的便是也顾不得什么。 “这么远,你走回来的?”从学校到家里差不多要三个小时,这还是脚程快的大人。 她一个半大的孩子,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心里又是气恼她不爱惜自己又是气恼自己不争气让孩子为了省钱只能走回来,说到底还是他这个当爹的没用的原因。 好像是知道自己的父亲会多想一般,她再次开口打断他的思绪:“爹还有饭吗?我饿了。” 说是饿其实也没有多饿,可能是因为走回来的,走的太久饿的时间太长。饿过了也就不饿,这时候只想喝水,想吃饭倒是骗人的。 她知道家里只有父亲一个人他是决计不会好好吃饭的。 又或者说是为了省些口粮。 说来也是好笑的很。 地地道道的农村人现在要省口粮。 又不是改革开放的时候。 可是就是这样。 妈妈还在医院里,家里的事情全靠父亲操持着。庄稼是种不了的,毕竟庄稼只能顾个肚饱,管不了活计 。 他们要的是活下去的路,也就是钱。 干巴巴的炒饭拌着剩下的菜,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但是她闻着却是香的很。 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顿饭了,不是说学校的饭菜不好,而是好的饭菜要钱,吃饭只是为了饱肚,吃什么不是吃,怎么吃不是吃,只要不饿就行。 一块钱的饭,就着咸菜,可以吃一天。 夏天的菜放不长,就算是咸菜也放不了多久。 时间长了就会泛着不知名的味道,甚至是还长出一层白绒绒的细毛。 她就当没看见,拿起筷子撬上一筷子拌上早上打的一块钱的米饭生冷的吃下去。冷饭刮得喉咙生疼,有些咽不下去,可是咽不下去也得咽,吃不下去也得吃,不然只有饿肚子。 饿肚子的滋味儿着实不好受,饿的抓心挠肝的,浑身不自在。 刚从锅里炒出来的饭氤氲着热气,模糊了她的双眼,视线越过朦胧的热气看向弯着腰佝偻着身躯收拾灶膛的父亲,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觉得有些想哭。 不甚明白,日子怎么会过成这个样子。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日子不好过难道就不过了吗? 不总要想办法吗? “爹,太多了,我吃不了,你分点!”她并不知晓父亲早上有没有吃饭,但是她清楚父亲肯定没有好好吃。 没有任何的菜只有干巴巴的炒饭,父女两个人,坐在黑色木桌前一人一半。 明明是再粗糙不过的饭菜可是吃到嘴里却又透着甜涩。 有些食不知味。 “看也看过了,待会回学校去。”家里就算是再不成样子,孩子的学习是不能耽误的。 他没读过什么书也不知道读书的具体好处,可是不妨碍他知道读书的好处很多,不能不读书。 正在往嘴里扒饭的她手一顿,没有任何的言语胡乱的应了一声。 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不要和同学吵架。”他不知道学校的具体情况,只能大概的说说,“家里的事情你别挂念,这是大人的事和小孩儿没关系。” 握着筷子的手渐渐收紧,忽然觉得喉咙好干,明明是再热乎不过的饭可是吃到嘴里却觉得刮嗓子,比学校里的冷饭拌咸菜还难的咽下去。 她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只是兀自的觉得,父亲的话不对。 她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怎么能不管?怎么会和她没关系呢? 但是她没有急于反对驳斥,因为她知道父亲所言,都是为了她好。 父亲不希望她为了家里的事情分心。 她能够明白也能够理解。 “看看娘我再回去。” 沉默,良久的沉默。 他的目光落在碗上,她将碗端起来那大的海碗将她的脸遮了大半,他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行。” 随着海碗放下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发红的眼眸也有了异样的色彩不再是死气沉沉。 “我去洗碗,然后就去看娘。” 她没有别的心思,只是想早点看到母亲。 看见了也便是心安。 第39章 你已经死了 泛着金红色的细碎的链子闪闪发光,女人像是发了狂的野兽死死的扼住自己的脖颈,想要让自己好受些。 可是随着她的挣扎越是难受的厉害,像是被人掐着了脖子不能呼吸,满面通红,张大嘴巴脸红脖子粗的喘息着。 身上隐隐有水渍浮现她匍匐的地方有些深色,脸上豆大的水珠浮现又滚落下去 。 尽管是难受的厉害可是她还是要往前前行,哪怕是爬着,也要爬过去。 随着她的距离越来越远,身上的金红之色越来越亮,竟然还有似乎是要烧灼的架势 。 她的指尖还差一点点就可以触摸到透明的玻璃,玻璃外面是暖色的灯光照落着,隔着玻璃她能看到外面的树在摇曳着,似乎是刮起了很大的风。 可是屋子里丝毫不受影响,漆黑一片,阴暗的,沉闷的,让人无端的压抑快要透不过气来。 她的视线有些涣散,眼睛无法聚拢,明明门近在咫尺,可是她就是触碰不到。只要,只要再一点点,她的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竭尽全力的伸出,指尖划在玻璃上,发出聒噪,刺耳的声响。 无端让人牙酸。 她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音,那声音由远及近,她涣散地思绪在悄然聚拢,眼前也清明了起来,可是也只是仅此而已。浑身没有丝毫力气,只能看着近在咫尺地自由而不可得,像条死狗趴在地上无人问津。 踩在地上的高跟鞋发出来的声响像是奏出华丽的乐章。一下一下又一下,随之而来的还有浓郁的香味儿,并不难闻,反而是闻到香味儿的她为之一振,身体也好受了些,像是吃了什么特效药似的。 她的视线里出现一双精致的鞋子,她小时候听到过一则童话故事,叫做《灰姑娘》,是从国外翻译过来耳熟能详的故事。 剧情并不跌宕起伏,但是她却记忆深刻。 至今都记得。 并不是它有何处出彩的地方。 只是因为它是儿时听过的,那个时候太过纯真,无忧无虑。以至于那则不怎么出彩的童话故事保留着她现在所向往的纯真让她无法忘怀。 那则故事里的水晶鞋大抵就是如她眼前看到的这样。 通透的颜色不掺杂任何的杂质,流光溢彩,每一处都恰到好处,不张扬却也让人一眼过后不至于忽视。 她看着那双鞋子的主人蹲了下来,在地上铺散开来的裙子像是层层叠叠的花瓣,如水的绸缎泛着光泽,在这黑暗里尤为显眼好看。 她像是橱窗里的洋娃娃,无一不是精致美丽的,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挺翘的鼻梁,精致的红唇。 就这样望着躺在地上的她,这样的她无所遁形,对上这样干净无波澜的眼眸,让她有些赧然,想要蜷缩起来。 明明身上穿了衣服可是她却觉得自己是赤裸的,在她明亮的眼眸中无所遁形,好像她的存在就是对她的唐突。 想要说些什么打破这种怪异的僵局,却被面前的女孩抢先一步。 “你要干什么?出去吗?”温盈看着躺在地上的女人,她的身下蜿蜒着黑色的痕迹,这道痕迹随着女人的前行已经有很长的距离。 女人有些不好意思,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力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越往前走越难受。 可是她知道自己想要回家。 她想见见她的家人,见到他们她就心安了。 没有什么能够抚平心中难填的沟壑,唯有那座能够庇护她的港湾。 她张嘴喘息着:“我没有力气了,你能帮我把门打开吗?” 先开门让她出去,她可能发烧生病了,回家吃点药就好了。 这样简单的事情,称之为举手之劳也不为过。 没有想到会被拒绝。 毕竟门就在前方近在咫尺,只是她没有力气连开门都做不到。 可是女孩却摇摇头,“不可以,你不可以离开。” “为什么?!”她的声音因为‘不可以离开’这几个字变得尖利刺耳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凭什么不让她离开。 她又没有犯什么错,得罪什么人。 凭什么要囚禁她。 “你知不知道囚禁是犯法的,你不怕坐牢吗?”任何人都害怕坐牢这样的字眼,因为它只法律的化身地惩处。 她以为面前的女孩会大惊失色,就算不是害怕也会有一丝情绪波澜。可是这些都没有,通通都没有。 她甚至是没有任何的动作。 好像并不将这些放在眼里。 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我什么都没有,没什么值得图谋的,你要干什么!”她极力地克制恐惧和害怕。 想要让自己的脑子变得清晰些,可是她发现怎样做都是徒劳的。 她害怕,恐惧,根本无法去思考,只是想着求饶。 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温盈看着这个大惊失色的女人,她明明那样年轻可是她的脸却又透着沧桑 岁月并没有优待这个女人,反而是极尽刻薄,明明还不到三十岁却有了皱纹。 她看着女人眼睛里的惶恐和无助,这样的惶恐她也有过。 在没有第一时间见到常钰的时候,她也会不安,甚至是慌乱和惶恐。 可是女人的惶恐却又和她不一样,女人的惶恐里透着无奈的绝望,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受她控制的要远离她的那种绝望。 虽然常钰离开她惶恐,可是她知道,只要到晚上常钰就会再度出现。 她不记得自己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她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害怕和惶恐。 也是如同这个女人这般,根本不知道自己死了,还在想着回到所爱之人身边。 “我不干什么。”温盈伸出手想要将遮住女人眼睛的那缕青丝别开,可是女人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般,猛然后闪躲开温盈的触碰。 温盈悻悻地收回手,“你出不去的,而且也不可以出去 。” 她看着女人的脸色一寸寸地白了下去,就如同旁边粉刷过后的墙壁一般别无二致。 “你已经死了。”她的视线随着女人发愣的眼神落在隔着一道玻璃门外的路灯。 第40章 我是个什么东西? 笑声像是凄厉地鸟啼似笑又似哭泣,刺耳又让人心酸的厉害。 “胡说八道,你才死了!”女人撑在地上艰难的坐起来,头发披散着带着水汽,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温盈恶狠狠地反驳着。 却不想温盈赞同地点点头,甚至是还带着笑意,“对呀,我已经死啦。现在你也死啦。” 温盈还以为她已经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还十分赞同的表示自己死的比她早,是她的前辈。 她甚至是怀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欣喜说出来的,在冥界,身边的鬼都比她死的在资历比她深,陡然遇到这样新的鬼她自然也是想过足一把前辈瘾。 女人的脸色很差,甚至是可以用怪异来形容,“我没死,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 这样直白的说自己死了人,女人一时间像是哽住一般半晌不知道说什么,许久才奋力的反驳着。 “我不知道我家人死没死……”这话说的有几分落寞,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家人是谁,在哪儿? 女人不太想和温盈说话,她觉温盈的脑子有点不正常。 骂她都听不懂。 双手攥在一起使劲的抠弄着,可是她忘记了,她早上的时候才咬过手指,咬的还比较厉害。这个时候又使劲的掰扯自己的手指头,一不小心将自己早上咬过的那根手指头扯了下来,有些疼,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的疼痛。 不算是疼的厉害但是能够感觉到,她懊恼地皱着眉。 女人看着那根手指头掉在地上,落在她视线范围之内,她的眼睛因为惊恐而张大,她就这样看着那根落在她眼皮子底下的手指头。 上面没有一丝血迹,就是往外渗出黑色的雾气。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呼吸不畅,她捂着自己的脖颈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 可是怎么能够冷静啊! 她被自己掐的直翻白眼,可是她太低估自己,就算是这样自己也没能晕过去。 只能看着那个女孩,在地上摸索着,当着她的面儿捡起那根被她扯断的手指头。 温盈捡起手指头往指节处拼接,可是不论她如何拼接都不能将手指头给拼接回去。 一时之间有些懊恼,甚至是有几分气恼。 像个孩子一样不知疲倦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和断处,想着怎么样才能不让常钰知道让她的手恢复如初 “怎么办呀,手指头断了。”她吸了吸鼻子,怎么就把手指头扯断了呢? 要是常钰知道肯定会训她的。 她不想挨训。 温盈的话像是打开了女人的开关,一直想让自己晕过去的女人,往后退缩着,她现在也管不上什么门就在眼前的事情来。 她只想逃离这个地方,逃离这个可怕的女人。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抓我来是干什么!”唇瓣不受控制地翕动着,眼睛泛着酸涩,湿濡的泪水从面上滑落。 温盈抬起头看向那个女鬼,然后就看到了女鬼一张惨白可怖的脸上是血淋淋的。 她猛的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女鬼的样子将她吓了一大跳。 吓死鬼了。 白的跟粉刷过得墙一样的脸上满是血红色的泪水,怎么看怎么可怕。 她歪着头看着女鬼,女鬼还在哭,显然是没有发现自己落下来的眼泪是红色的。 难不成她平时哭的时候脸上也是血糊糊的一片?想到那个场面温盈打了个寒颤,自顾自的摇摇头,才不是,她才不是这个样子。 她哭的才不可怕才不丑。 “呜呜呜——”女鬼哭的哽咽,上气不接下气的。 温盈抓了抓头发,将自己断掉的那根手指头放进包包里。 她的手指头还要接回去的,可不能弄丢了。 “你不能哭。”温盈想了想平时常钰和她说话的语气,她不会哄人只会在常钰面前撒娇卖痴,哄人还要回想常钰哄她时的样子。 “不能哭的,越哭越弱,会死的。” 这是常钰说来吓唬她的。 她这么爱哭,还活着,可不就是常钰说出来吓唬她的吗? 可是温盈不知道的是,常钰说的都是事实,她能活着全靠常钰精细的养着。 不然早就哭死了。 女鬼擦着眼泪,手背上湿濡一片,“我没死,你才死了!” “你怎么比我还笨!”温盈有些生气,说了多少遍,她已经死了,本来就是个 死人是个鬼,为什么还是记不住呢? 可是同时又沾沾自喜,她以为自己够不聪明了,可是现在遇到过比他还要笨的。 多少还是有些欣慰的。 看来,她还没那么笨嘛。 瞧,这里还有比她还不聪明的鬼。 嘿嘿。 “你——”女鬼伸出手指着温盈,被温盈气的不行,可是当视线触及到自己的手背上的时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原本要说的话也是戛然而止。 白皙的手背上血糊糊一片,跟杀了人似的。 她抚摸着自己的手背,却被自己手上的温度冻得打了个哆嗦。 好冰,好冷。 她记得自己的手没这么白的,她的手因为一直在厂里上班有些发黄。 可是现在,她的手白的不可思议。 不是活人的那种白。 是那种病态不正常的白 这种意识让她有些不安,她的手撑在地上爬起来,凑到玻璃前,然后看到了一张血糊糊的脸。 “啊——鬼啊——!” 女鬼被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她的手指着玻璃,又看着自己的手背。 陡然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她看向那个女孩,女孩眼中尽是迷惘,看她的眼神像是在嫌弃。 可是她却什么也顾不得了。 “我是谁?” “你连自己的名字也忘记了吗?” “不是,我是……个什么东西?”是人是鬼? 温盈一脸怪异的看着女鬼,“你是不是傻了?” 没有听钟林说这是个傻子鬼啊? “你刚才说,我死了是不是?”女鬼也顾不得温盈是不是在骂她,她现在只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 “是啊。”温盈点头,“不是说了吗,你已经死了,出不去了。” 说着拍了拍女鬼的肩膀,“好好劳改,争取早点出来,然后就可以申请回阳间了。” “……” 女鬼却是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是知道自己……死了,不是人,以后死了,是个鬼。 第41章 萧轻云 她的脑子混沌不堪,甚至是钻心的疼,任凭她如何的去回想都不曾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可是现在眼前的种种无一不是在告诉自己,她真的已经不是人了。 “怎么会呢?”怎么会死了呢?她凌晨下的班还想着有一天假去给父母买两件新衣服。 明明那么开心的事情,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 双手抱头,长发蜿蜒在地上,她将自己埋在膝盖里。脑子的疼痛一下又一下,好像只要她不放弃地继续去回想自己的死前,就会一直这样下去。 有的时候人刻在骨子里的执拗就算是化成鬼也改变不了的,越是疼痛就越是迫切的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自女鬼身上落下的水滴将她周遭泅湿一片,显得格外暗沉。女鬼脖颈上的痕迹越发红艳起来,整个鬼看起来不怎么好。 “你要想开点,做鬼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在她看来做鬼挺好的,因为温盈根本不记得做人时发生的事情。 女鬼捂着疼痛又昏沉的头,这句话让她大受刺激,“你懂什么!” 恶狠狠的眼神目露凶光,眼睛里满是血红,几乎占据了她一大半的眼眶。 温盈还没有被鬼这样凶过,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可是更多的却是涌上心头的委屈。 她做什么了?她什么也没做,只是看着女鬼,安慰女鬼,女鬼就这样回报她的吗? 鼻翼有些酸楚,但是温盈并没有哭出来,而是委委屈屈地看着女鬼,“你太凶了,我不想看着你了。”不想管她了。 说罢也不管地上的女鬼是何样子,提着裙子就往楼上跑,“钟林,钟林,我不管她了,我不要管她了!” 她太可恶了,这样不知好歹的鬼,她才不要管。 温盈推开房门,可是房间里哪里还有钟林的身影,她环顾四周还是没有发觉什么,也不知道钟林去了哪里。 人间很好,可是人间的鬼一点都不好。 可是…… 她答应钟林的,要好好看住这个鬼。 又是委屈又是无奈。 硬生生的憋的温盈两眼通红。 她抬起手将手指往嘴里塞,可是牙齿刚咬住手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悻悻地松开嘴。 她看着残缺的手指,那是被她自己扯断的。 但是她自己又接不上去。 不能再咬了,手指头断多了会挨骂的。 温盈不想和那个女鬼待在一起,但是又答应过钟林要看住女鬼。 她就坐在台阶上,视线刚好可以看到临近门口的女鬼,也不至于离得太近。 街道上空旷的厉害,五月份的天气转变的很快,也许今日是冷,到了第二日便会是个艳阳天温暖的很。 明亮的月光洒落在地上,映衬着一地皎洁。她漫不经心地走着,毫无目的只是不想这么早的睡下。 乌黑浓密如同上好的绸缎的长发半挽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珠串,发出清脆的声响。 另外一只手握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是觉得心中苦闷的很,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她心口,上不去下不来,让她毫无办法。 夜间的风还有些凉,风中夹带着不知名的味道,那味道让她为之一振。 眼眸都亮了。 就好像是沙漠中的旅人望见了绿洲,又好像饥饿的豺狼闻到羔羊的膻味儿闻风而来。 瘦小的身影,几步便是没了踪迹。 快的很。 几乎是在萧轻云靠近的一瞬间,坐在台阶上的温盈便察觉到了。 她不安的抚摸着自己的手臂,上面是因为不知名的情绪而颤栗起来的小疙瘩,她的手紧紧的捂着胸口。 那种不安的情绪来的急促而汹涌,几乎是快要将她席卷而去,让她极度地不适。她张开嘴,虽然鬼不需要呼吸可是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陡然觉得胸口烦闷地厉害让她喘不过气来。 有这种感觉的不止是她,门前的女鬼距离更近一些,那种感觉比之温盈的更浓烈。 趋利避害,这是本能。 无需什么人来教导。 那种被称之为直觉。 直觉告诉女鬼外面有让她害怕的存在,她应该逃跑。 可是她浑身的力气因为移动到门处已经消耗殆尽,她没有多余的力气来逃跑。 温盈站在台阶上双手攥紧了衣裙,僵持在那里,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扇玻璃门。 空气里的味道并不好闻,浓烈刺鼻闻的鬼头晕,她并不知道那是鬼一概不喜欢的朱砂桃木的味道。 朱砂,桃木都是正阳之物,为鬼怪所惧怕。 而朱砂的味道远比桃木香要浓烈的多,那味道为鬼所不喜,闻之头晕目眩。 一阵阵的心悸,让温盈预料到有什么不好。 手指哆哆嗖嗖地抱紧自己的斜挎的包包,拉开拉链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格外明显。 也是这道声音的警醒,让门外的人率先有了动作。 黄底红字的符纸从门缝里飘进来,该是软绵绵的纸张却不知为何绷得笔直,像是一张薄薄的铁片似的。 黑暗里随着那符纸散发出黑红色的丝线,将整个咖啡厅勾勒其中,如同蜘蛛织出繁复的细网将咖啡厅里的所有笼罩着不得逃离。 尤其是温盈和女鬼所在的地方。 细密的丝线几乎是快要贴近她这个鬼,她甚至是感受到了丝线上缠绕着的灼热之气。 那种气息她只在一处有过感受,那便是人间的阳光。 可是这丝线上的灼热来的比人间的阳光更加滚烫。 温盈虽然脑子不灵光,可是却也不是无药可救,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甚至都不敢动一下。 紧张,不安。 连张嘴呼吸都是轻盈地。 显然女鬼并不能等同她的趋利避害本能,那女鬼离门太近了,近到那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恐惧将她填满,以至于慌不择乱。 双手还没伸出去就因为触碰到丝线而发出惨叫,空气里除了炙热气外多了一道阴冷的气息。 那边是女鬼所散发的鬼气。 女鬼疼在地上打滚,也是因为她这样使得她受到了更多的伤,惨叫声萦绕在温盈地耳边。 她的手指发僵发酸,轻颤的羽睫上甚至是沾染上红色的泪珠。 第42章 抓鬼 喉咙有些发紧囫囵地吞咽着口水,身躯因为丝线不敢妄动半分,早就僵硬不堪。但是因为恐惧哪怕是想哭也仍然是强忍着。 恍惚间好像有什么悄然落地地声音,瘦小的身影落在地上,如瀑的长发披散着,随着小女孩的动作也不曾有丝毫紊乱。 纤细的指尖落在地上,巴掌大的小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有的只是冷傲与严肃。 当萧轻云翻身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咖啡厅的与众不同。有些懊恼地闭上眼眸,将所有上涌的思绪全都湮没下去。 还是定力不够,有些没了分寸。 咖啡厅里的咒术不是阳间惯用的术法,她想起来师傅之前和冥界的鬼打过交道,一时间明悟了什么,不小心,进了别人的地方。 但是…… 这也怪不得她对。 是他们没看好鬼,没见着女鬼怨气横生要成恶鬼了吗? 万一挣脱禁制逃了出去,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若是按照萧轻云的作风,这女鬼只有死路一条,可是现在是她唐突在先,原本要杀鬼的心思也就淡了些。 女鬼周遭的丝线变成了金色,再触碰到丝线的时候女鬼倒是没有再受到什么伤害。 但是之前被红色的丝线伤的有些厉害,一时之间也没有缓过劲儿来还在地上打滚。 温盈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站在台阶之下的小女孩,她看起来年岁不大,可是周身的气势很是唬鬼,让她不敢多看。 盖因她身上的气息太过可怖,直觉这人不是她能惹得起的,她是亲眼所见这小女孩什么都没有动就让那女鬼痛不欲生的。 她并不觉得自己比那女鬼好到哪去。 冰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感觉身上随着小女孩目光的扫视而颤栗,害怕的原因很多。明明只是个小孩子,只是个人,可是不妨碍温盈就是害怕。 萧轻云就这么看着站在台阶连动都不敢动的女鬼,她的目光落在女鬼脖颈上的那枚玉坠。那枚玉坠所散发的鬼气比之房间里的这两只更加阴寒,却又透着另一股如沐春风的气息,这种气息在鬼的身上显得有些冲突,却又恰到好处不显突兀。 女鬼甚至都不敢看她,眼神闪躲着。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铃声响起,空旷而又寂静的黑暗里尤为显耳。温盈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包包上,却见余光中那个小女孩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 她觉得那个女孩身上的气息于这一刻变得有些奇怪。 仿佛上一刻还是‘黑云压城城欲摧’有杀伐之气,而下一刻便是‘春风拂过杨柳岸’透着温和之意。 仿佛经久不化的皑皑雪山在透过云层的暖色金阳的照射下如雪化水,于一瞬便有了转变。 “微微。” 那二字好似情人间的缠绻低喃,温柔又亲昵。 让原本还害怕的温盈也没那么害怕,甚至是还伸出头想要去细细观察小女孩神情的变化。 可是那小女孩兀自转身不再看她一眼,于她转身之际,温盈瞧见小女孩嘴角扬起的笑意。以及那随着女孩指尖翻转而消失的丝线,女孩指节指尖夹着一张薄薄的符纸。 想必刚才的那些丝线便是因着这张符纸才会出现的。 她往下走了几步,却发现已经是空无一人,唯独那只女鬼仍然被困在金色的丝线中。 “温盈!” 就在温盈要转身上楼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回过头,发现了站在那里的钟林。 钟林额上满是汗水,脸上还带着血痕,看起来很是狼狈,也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 在看到她的时候尤为急切。 在看到她没有受伤的时候明显放松了下来,可是当视线落在温盈那只缺了一根手指的手的时候,眼眸目眦尽裂,“你受伤了!” 温盈摇摇头,“没有啊。” 她没有受伤,虽然那个人看起来有点可怕,可是并没有干什么。 漆黑深沉的眸子就这么望着温盈,这样的眼神着实是不该出现在一个半大的少年身上,太过沉重压抑。 他说话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间挤压出来的,“你的手……” 语气颤抖,虽然经历的事情不少,心智成熟,可是在在乎的人面前总归是脆弱又无措的。 他并不曾受到什么善待,相反的他心怀算计。 就连当初找上温盈,也是因为温盈看起来傻乎乎的好骗,可是当那天在昏暗的雨幕里,毫不犹豫地拿出钱给他的温盈。 好像丝毫不害怕他会卷款而逃,也不在乎他还不还这笔钱,她的眼睛太过透彻,就像是干净的琉璃般透彻,让所有的阴暗都无处遁循。 以至于让他生不出一丝一毫地龌龊心思来。 那种负面的情绪都是对她的亵渎。 温盈伸出手抓了抓空气,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小心扯断了。” 她一紧张就会不自觉的把手塞进嘴里啃咬,关键是鬼的疼感极高,每次觉得疼的时候都是多半被她咬的可以见骨头的地步。 “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看起来怪狼狈的。 钟林摇摇头示意无事,他原本在捉另一只鬼。 那只鬼明显的不对劲,怨气横生,又不是普通的小鬼。本来就是难捉,更何况有陡然成恶鬼,更加难缠,两厢缠斗他察觉到咖啡厅里的异样便是什么也顾不得的赶了回来。 虽然放走了那只鬼,受了些伤,但是万幸,温盈无碍。 他的本意是咖啡厅照看女鬼安全,温盈待在这里也好。 再说这女鬼又出不去。 谁承想他们没出去倒是有人进来。 空气里还弥漫着朱砂的气味儿,捉鬼师。 还好,温盈无恙。 钟林看向女鬼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如果不是这个女鬼和那只鬼有渊源,他早就将女鬼送回冥界接受惩罚去了。 “外面还有一只鬼,得尽快抓回来。”不然等到那只鬼想岔气真的成恶鬼可就难缠了。 恶鬼是没有多少神智的,不会去管对错,万一干点什么事情出来可就不好。 “抓鬼啊!”温盈眼眸里闪过欣喜,她还没有见过抓鬼呢,“我跟你一起。” 钟林颔首应允,他带温盈来到阳间必然是不会让温盈受伤的,还是跟着他保险一些。 第43章 狗咬吕洞宾 明媚的阳光有些刺眼,男人就这样盘腿坐在青葱的草地上。看起来很是闲适似乎是在享受这样明媚的阳光,抬起手搭在额头上,眯着眼睛望向远处巍峨连绵的山峰。 他的嘴角上扬带着似有若无的浅淡地笑意,总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嘴角的笑是错觉。 却又清晰存在着。 眼泪嗒嗒地往下坠落着,死死的咬着唇瓣不让自己的哭声泄出去,将唇瓣咬的不能看。 她就站在树下,那一丁点的阴暗处遥望着那人的身影。 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内心并没有面上看到的那样平静。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他午夜梦回间思念的人就站在他身后的树下,强忍着身体的不适陪伴着他。 微风拂过,带着青草香味煞是好闻。 率先看到的是那柄黑色的伞,伞面上什么花色也无,青涩的少年带着不属于他的沉稳一步步地朝着张寒走去。 双手撑在草地上,闭着眼眸就这么感受着阳光的温度。 好像只有置身在阳光之下才能驱散他心中的阴霾。 她的眼神随着把柄黑色的伞变得慌乱无比,甚至是牙齿都在打颤,她想要后退,可是刚退却一步便是踏入阳光之下。 滚烫的温度将她灼烧,疼痛清晰的传入大脑。 她再次缩回树下的阴暗处。 不敢再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可是看向钟林的眼神带着哀求和苦涩。 显然她知道钟林是来干什么的。 血色的泪珠落在青色的叶子上,将那叶子给压弯了腰。 温盈站在黑色的伞下,回头看向那蜷缩在树下阴暗处的女鬼,女鬼看起来很是狼狈,也不知道她哭了多少回,魂魄看起来有些透明,一副快要不行的样子。 可是即便是这样她仍然在那里,不肯向钟林低头。 钟林自顾自的坐在跟张寒同一线的另一处,他将伞放在一旁温盈躲在伞下。 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过阳光了。 这样炙热让人心动的阳光,在他做鬼之后便是遥不可及,冥界的阳光就算是再真那也掩饰不了它就是假的的事实。 和真正的阳光还是有区别的。 “很辛苦。”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被风吹到张寒的耳朵里,张寒紧闭的眸子颤了颤没有理会。 钟林不甚在意的再次开口,“所有的人都忘却了,只有你还停留在那天,是不是很辛苦。” 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它会让人淡忘一切,没有什么是时间不能掩盖的,如果不能那也只是时间不够长。 “我之前听说过一句话。”钟林把玩着青草,“神灵赋予人类的痛苦并非爱恨,而是记忆。”因为记得,所以才会痛苦,过往不可追之事,不能忘怀,只会日复一日的折磨自己。 如果能够自我选择忘记,那么很多事情都不会变得斑驳不堪。 “痛苦?”张寒哂笑一声,“裹着糖衣的药,吃不吃全凭自愿。”要不要吃都是自己的选择。 要不要去承受记忆的痛苦,也是自我的选择,没有人逼迫不是吗? 他只是不愿意忘怀,想要去记得。 当最亲最爱的人都开始淡却忘怀,那么它所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要知道。 他怎么可以忘记呢? 哪怕是痛苦的,他也愿意。 一次又一次的回想,一遍又一遍的自揭伤疤不愿意忘却不愿意伤口愈合。 “我给你讲个故事。” “从前有个男孩,很聪明但是他既倨傲又无礼,但是他有着这个世界上最温柔,最善良的女孩子陪伴……” 窗外的天气阴沉的不成样子,看起来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今天要放假可是他没有伞。 一时间有些懊恼,早知道这样不应该嫌麻烦的。 只能等雨停才能回家了。 站在走廊上看着周围的同学撑着伞相伴离开,他无聊的靠着墙望着雨幕不知道在想什么。 旁边一起等着雨小的同学忽然看到了什么,用手肘捅了捅身侧的张寒,“诶,张寒,快看,那是不是月亮。” 月亮说的是的张寒妹妹。 他看向朝着他们这边走来的人,她看起来并不算高,撑着伞将头埋的很低,几乎是快要被风吹的走不动。 在看到妹妹的时候,一直躲雨的张寒什么也顾不得了。 “先走了,下个星期见。”说着不等同学回答就冲进雨幕里。 握着伞的手有些艰难,加上又起了风,撑着伞也是聊胜于无,她被风吹的睁不开眼睛。 突然就觉得手上一轻,伞被人夺走,她整个人也被人扶着肩膀拥入怀中。 水珠落在她脸上,黏糊糊的一点也不舒服 嫌弃的擦拭着脸颊,然后就看到哥哥正在往下滴水的头发。 “几步路啊,等我过去不好啊!”张月有些不满,何必去淋雨,她马上就到了就这么心急吗? 真的是。 说是这么说,可是她还是伸出手给他擦了脸上的水。 张寒瞥了一眼妹妹,嫌弃的开口:“说了不和你一起,你等我干嘛?” 她们学校中午就放假了,他是下午,也不知道她这么长的时间里怎么过来的,等着他干什么早点回家不好吗? 明明是好心可是被哥哥这么说,张月也不乐意了,她鞋子都湿了就是担心他淋雨,结果还不承情,怎么可能不生气。 “你管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就不该管他,让他淋雨算了。 “我又没让你管我。” “你再说一遍!”张月也不走路了,就停在那里看着张寒。 张月的声音有些大,虽然雨势不小,但是路过的人还是能听到的。 不大的孩子正要面子的时候,那里就就肯这样被人下面子。 略显敷衍的安慰着:“好了,好了,快走,雨大了……” 张月不肯,“哄我。” 哪有人生气要人哄还直白的说出来的。 “我的错,是我不识好人心,你大人不记小人行了。” 明显是被张月逼得没办法才说出来的敷衍至极的话,可是她听着却是极为满意的,哼哼唧唧地:“这还差不多。” 张寒无奈至极可是有没有办法。 雨幕中伞下的女孩被人护在怀里,雨水将男孩的肩膀淋湿,男孩也毫不在乎。 第44章 张月 枯燥无味的试卷让他写的厌烦疲倦,食指的关节隐隐作痛,可是即使是这样也容不得他有丝毫松懈。试卷上密密麻麻的字样看的他眼前阵阵发黑,闭上眼眸深吸一口气,想要再接再厉把剩下的试卷写完。 房门陡然被敲响,声音一阵一阵的,并不轻,反倒是透着急躁。 正要开口让门外的人进来。 可是还不等他开口,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好像敲门只是个礼节,并不在意他让不让进。 这样没有礼貌的做法,也只有她了。 她身上穿着妈妈买的红色连衣裙,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花花绿绿这样鲜艳的颜色。她太年轻穿着这样深得颜色有些压不住,但是并不难看。 像是耍宝一般的将双手背在身后,“猜猜我带了什么东西来。” 他背对着桌子,看着来人,她笑的时候眯地眼睛都快没有,而且笑的并不淑女,但是他却觉得心静,好像于她到来的这一刻,他的身心疲倦就被一扫而空。 高三的课业太繁重,又压抑又枯燥。日复一日的习题试卷压的他连睡觉做梦都是在做作业,他就像是个海绵,被一点一点的挤压出水分来,使劲的压不计较任何的后果,这样大的心里压力,让他都有些受不住。 父母工作忙,虽然关心他,但是更多的希望他能好好考试。 但是她是不同的。 于她而言,她在乎的只是他这个人。 考试是好是坏,他都是她的偏爱。 虽然说话有些难听。 但是他很享受这样的关怀。 并不是说父母的关怀是错的,只是在这样大的压力面前,心思难得的变得敏感起来。总感觉张口闭口就是好好考试,要上个好大学这样的话语的父母,好像将学习看的比他还要重。 索性是已经过了叛逆的年纪,只是心里不舒服,没有多余的想法。 不然怕是家里要翻天了。 “吃的,还是喝的。”她总有她自己的方法来关怀他,插科打诨也好,好吃好喝的也罢。 总是怕他一个人压力太大受不了。 有些不满地撇嘴,“怎么一猜就猜到了。” 话是这样说可是她却并不见不满地神色。 将雪糕从背后拿出来,“诺。” 还没有到最热的时候,雪糕并不许他们多吃,他惦记这个惦记好久了。 只是事情太多一直没有去。 倒是她还记挂着。 冰冰凉凉的甜味儿在舌尖蔓延开来,如同一场及时雨浇灭了他心中的燥热。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更多的是她在分享她的事情。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有着向往的光亮,“你看。” 像是献宝一样,将自己珍爱之物递了过来。 这个时候的手机像素并不是很好,图片有些糊,但是并不妨碍他能够看到那是一张群星环绕的星云图。 “你觉得这个好不好看?” 她的眼眸里就这么望着他,很明显是希望他能够说出赞同的话来的。 可是,他并不觉得它很好看,图片不够清晰,有些糊图了,看起来反而有些拉胯。 但是为了不影响她的心情他还是给了极为勉强的回答,“还行。” 张月不满意他的回答,不太高兴,“敷衍,限你三秒钟之内哄我,不然生气了。” 她说这话并没有真的生气,更多的是一种彩衣娱亲的意味。 她知道她能够帮助哥哥的事情很少,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式能够让他松快些,人受到的压力是有限的,一直高压下去,迟早会受不住。 她不够聪明,能想到的,只有如同以往那般插科打诨,让他能够松乏片刻。 他一眼就能够看清她的意图。 心酸之余更多的是感动,心中得到满足的舒畅,“我错了,下次不会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说的时候声音很轻又低,不像是道歉,更像是声声诱哄。 倒是让张月不好意思起来。 房门被关上,狭小的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面对繁重的课业,但是再一次提笔的时候倒是比之前轻松的多。 可能是因为心情比之前好多了的缘故。 笔尖落在纸张之上,发出沙沙地声响。 考试的那天天气不是很好,天色暗沉的厉害,无端的让人压抑几乎是喘不过气来,这样重大的日子,心情必然是不轻松的。 进入考试的学校的时候,他像是有什么预示般回过头,然后就看到了站在人群里几乎是被大人淹没的她,她穿着一身的红裙子,刺眼又夺目。 四目相对,她面上的欣喜之色毫无遮掩,抬手示意他进场。 他记得头天下午的时候他要去学校,她拿着一张纸站在他旁边,看着他一样样的收拾东西。 准考证,考试用笔,橡皮擦…… 她年纪不大,可是纸张上面记着的却是她所知道的所有。 她并没有多说什么话,只是说,“尽力就好。” 她不希望给与他任何的压力,只希望他尽力,不让自己后悔就好。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他们是反过来的。 她的年纪才比他大。 她是姐姐,他是弟弟。 他转头进入考场。 考试过后,所有的事物都沉寂一段落。 他没有想到意外来的那样快,他为了这个惊喜准备了那么久。 驾照他在到年纪的时候就已经考过,拿到手。 没有机会开什么车,他在网上查阅了资料,知道那天会有流星,开着借来的车子带她出门。 她穿着米黄色的连衣裙,这条裙子是他考完试给她买的,颜色浅淡,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最喜欢了。 之前一直舍不得穿。 今天还是第一次。 她坐在副驾驶位上,“能行吗?你都没开过。” 语气里满是质疑和不信任。 “开慢点是一样的。”他自信的宽慰着她。 他想,她那么喜欢星星,总是要带她去看一次的好。 他现在没有能力,等以后一定要给她买一套设备。 虽然害怕可是她还是坐在他旁边。 纵使她拼命地掩盖,可是他还是能看出来她是高兴的。 嘴里不自觉的哼唱着曲调。 并不怎么好听,但是胜在曲调轻快听得舒心。 第45章 月亮不曾出现 明天和意外谁都不知道哪一个先降临,道路两边是田野,晚风拂过带着清香,闻的让人心安。 刺眼的光亮让他睁不开眼睛,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人抱在怀里。她闻到她身上的汗味儿,并不好闻,那一瞬间的天旋地转,快到他什么也抓不住。 身上是黏糊糊的一片,眼睛甚至是有些睁不开,耳鸣到什么也听不清。他的腿是钻心的疼,也是因为疼才让他回过神来。 她身上的衣服变得很脏,大片大片的红色,额头上的鲜血蜿蜒而下,模糊了她的视线,脸色也变得苍白透明,他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不知所措。 耳边是她稀碎的呻吟,他的手一点力气也没有,抱着她的时候手是止不住的在颤抖,有一只手的动作有些怪异,他甚至是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就这样无措的环抱着她,她剧烈地喘息着,每一下都仿佛用尽了所有的气力,脸上的表情都不受控制的狰狞起来。 她感觉到脸上有些什么东西流淌,一时之间也分不清那是血还是她眼眶里的泪。 其实她已经有些看不清他了,但是耳朵却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哭声呜咽。 仿佛离了母亲的雏鸟凄厉刺耳。 她想告诉他,她没事,只要救护车到了就好。 可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塞住,嘴里只能流露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胸腔随着呼吸的起伏难受的厉害,钻心的疼,她甚至连呼吸都刻意的变缓变慢,只为了让自己好受一些。 “月亮……”他的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 她什么时候听到过他哭啊。 她哥哥要强的厉害,她打小就没见过他哭过几回。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从鼻腔里流了出来,以为是鼻涕,努力的吸了吸,想要收回去,可是有些勉强。 还是算了。 疼死了。 已经这么着了,应该也难看不到哪里去。 以后如果回想起来,他敢笑话她,就把他打一顿好了。 张月这般想着。 她没有想过会于今夜此刻天人永隔。 她努力的抬起头靠在他怀里,她想让自己靠着好受些,“好疼……” 嘴里满是腥甜地铁锈味儿蔓延,她几乎是要失去味觉,嘴里阵阵发苦。 他抱着她的身躯紧了紧不让她掉落下去,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她月亮。 “警察马上就来了,月亮……”他的眼睛被血色模糊,却也不敢抬手去擦拭,他的一只手受伤了。 只不过全凭借着本能在抱着她,只要松开一只手,可能他就抱不住了。 她还记得,他说过。 他说:“你出生在乞巧节,在古代乞巧穿针拜月神,月亮再合适不过。” 他说,她是他们家的月亮。 小圆月。 照耀着家里的每一个人。 她恍惚间好像察觉到什么,身体已经疼痛的麻痹感觉不到疼,脑子倒是比之前清明许多。她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就这样隔着水雾看着他,他狼狈的厉害,下颌低落的血珠落在她眉心,带着冷意的湿濡。 可是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她张了张嘴,有什么东西从她嘴里顺着嘴角往外流。 视线一阵阵的发黑,身上的裙子已经被血染红的看不出它本来的样子。 真可惜啊! 这是哥哥给她买的第一条裙子呢。 真遗憾啊! 这条裙子刚穿没几个小时就被弄脏了。 哥哥会不会生气她不爱惜,以后会不会不给她买裙子了? “哥……”她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根本让人听不清她在讲什么,“哥哥……” 她感觉自己的声音很大。 实际上她的声音很小,张寒只能看见妹妹苍白的唇瓣被血色染红翕动着,双目涣散地望着他。 他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剧烈的撞击致使他的耳朵发鸣。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妹妹在说什么,所以即使是前身疼的厉害,他依旧是咬着牙关低身下去附耳倾听。 张月也在此刻明白。 她所有的设想会变成枉然。 不甘心。 真的不甘心。 她还这么年轻。 才刚初中而已,她想做的事情那么多,可是什么也做不了了。 但是她更害怕的是,她望着面色惨白的哥哥,目光中是无限的依恋,她的哥哥,亲眼看着她离开,该怎么办呀。 未知的事物总是让人恐惧的。 她不知道死亡之后会如何。 当面对死亡的那一刻,她连害怕的勇气都没有。 眼泪夺眶而出,泪水弥漫着她的眼眸,她张张嘴,万语千言最终只汇成一句话:“不要……不要忘了我,我……” 不要忘了她,不要害怕想起她。 她害怕。 她不想一个人就这么离开。 可是剩下的话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就这么直勾勾的望着他的鬓边。 手指在快要触碰到他的面颊的时候,再也忍受不住的,从嘴里喷出一口热血来。 她看着血红落在他身上,也落在自己的面上带来凉意,可是她连擦拭一二都做不到。 鲜红的血液中伴随着稀碎的肉块落在他侧脸,耳蜗中是一片血红,这一下像是夺走了她的生气般。 如同盛开的花朵被吸走了精气快速的萎靡下去。 手无力的垂落下来,双眸瞳孔涣散。 她的耳边好像有人叫着她月亮。 可是…… 漆黑的夜晚,天色暗沉。 今天晚上,是没有月亮的。 月亮不曾出现。 就如同他的月亮闭目长眠。 再也没能睁开双眼。 他直愣愣地抱着她,她的身躯还是温热的,可是她的眼眸依然阖上,嘴角的血还在往下滴落,白皙的脖颈处是血红一片。 明媚的小脸不复以往的干净,变脏乱。 他的手上满是污血在自己的衣衫上擦拭,然后伸出手将她脸上的血迹擦拭掉,可是,无论如何擦拭,怀中的人都没有半分波澜,面上的污浊也始终擦不干净。 断断续续的咳嗽从他口中泄出,咳的他五脏六腑都难受的紧,滚烫的泪水低落在她面上消失不见。 “月亮……” 眼前阵阵发黑再也受不住的倒了下去。 第46章 因果 天上的白云像是柔软蓬松的,让人止不住的想要飞上去尝一尝是什么味道的。温盈蹲在黑伞的阴暗处就这么又害怕又跃跃欲试的望着天际的白云,馋意都写在了脸上。 若不是她不能站在太阳底下,指不定就要想办法上天去了。 一直都在聆听地钟林没有错过温盈眼中的神情,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颗糖,递到了伞下。 彩色的糖纸在阳光下折射出光芒,看起来流光溢彩,也让鬼觉得这糖的味道应该不错。 甜滋滋的味道在嘴里蔓延,让温盈满意的的不行,快乐的眯着眼眸。 另一颗糖果被钟林扔在了不远处的树下。 糖果落在她脚边,可是她并没有立即捡起来。 她看向他,他脸上的红痕已经消失,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就忘记了,昨天她是怎么在他如玉般白皙的脸上落下一爪子,如同上好的绸缎染了污脏,刺眼醒目。 她害怕这糖里面有着什么东西。 但是糖果散发出来的香味儿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 这几天她一直待在他身边,饿的前胸贴后背。 虽然她不会饿死,可是饥饿的感觉让她整个鬼濒临发疯的边缘。 “是人都会死,没有什么好感慨的。”人从出生就注定了会死亡,这并不稀奇。 偌大世间每天都有人逝去。 张寒摇摇头,他不否认这点,但是他也不赞同,“不甘心。”她就这么离开,带着满腔的遗憾。 她死的时候都没成年,才刚上初中。 花一样的年纪。 他恨得人太多,不知道该去恨谁怨谁。 与其说是恨别人,不如说是恨自己。 他比任何人都厌恶自己,自厌自弃,又继续苟延残喘。 一边渴望解脱,一边又害怕。 他不知道该去如何面对她。 她会不会怨怼自己,怨恨他害死了她。 眼眸滚烫几欲泪下,他不想将这狼狈的一面现于人前,故而扬起头颅将泪意收了回去。 可是情绪这种东西如果能受人控制就不会存在失态一说。 越是想要遮掩就越发的激荡,快要喷薄而出 。 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喘不过气来,呼吸粗重,剧烈的喘息着想要平复心情,可是效果并不是很好。 看到张寒的样子,站在树下的女鬼急得不成样子,抬脚想要出去,可是在她踏出的一瞬间,她的脚就像是置身在火炉之中一般,烫的她惨叫一声。 泪眼朦胧地望着呼吸不过来的张寒,恨不得飞身而来。 “他的药在口袋里,你给他吃药。”她的语气里满是祈求。 那药也只是个借口,更多的是一种精神上的心理安慰。 他的病靠不了药物,能靠的只有他自己。 可是偏偏,他自我厌弃,自己都不肯放过自己。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折磨着自己。 将他本就不好的身体弄得残破不堪。 就像是一艘不结实的帆船,现下已经是千疮百孔,开始渗水,总有一日会船沉大海。 钟林没有动。 女鬼站在阴暗处也没有动。 他要的是女鬼的选择。 要张寒生还是看着张寒痛苦欲死。 最先低头的那个必然是在乎的那个人。 若是换成别的鬼,就如温盈在这里。她只是好奇张寒怎么会这样,可是没有钟林的授意她是不会帮忙的。 她清楚的知道钟林要收鬼,这是钟林的手段。 钟林和张寒。 她必然是站在钟林身边的。 万般抉择最后都抉择出来,她就那样跪在地上,血红色的泪珠打落在树叶上,苍白的唇瓣毫无血色。 她的手伸向地面,捡起那颗糖,剥开,塞入嘴中。 明明是甜滋滋的,里面裹着糖衣的香灰也不差,只是含在嘴里便是觉得身体好受些。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觉得苦涩的厉害。 甚至是越发的想哭。 “我……”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涌上来的不甘心全都咽了回去,“跟你回去,所有的罪责我都认。” 她知道自己可能落不到好。 她已经过了在人间滞留的时间,甚至是为了不回冥界躲避鬼差,还动手伤了引灵人。 险些化为恶鬼,干预人事。 桩桩件件,都是罪孽。 都不可否认。 在得到想要的回答的时候,钟林就起身走到张寒面前半蹲下,从他口袋里拿出药来倒在手上。 “万般皆是命,不认也没有办法。”他将药喂给张寒,“你杀了人,新的因果轮回再次转动,她也无法得到安息。” 钟林的目光落在那个跪着的女鬼身上,本来清明节众鬼归阳间是件好事情。 可是因着他,她在人间逗留。 做下的错事积累起来。 因为难受他的脑子有些凝滞,转动的并不快,前一句他没在意,可是后一句却让他死沉的眼眸有了颜色。 他双手撑在地上起身。 宽厚的掌心攥紧他胸前的衣衫,这个少年在他面前显得羸弱不堪一击,只是他病发面上还是苍白的厉害,好像要不久于世一般。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的心跳的剧烈。 没有退缩和畏惧,眼神都不曾闪躲,只是在质疑着他。 漆黑的眸光落在他的手腕上,钟林淡漠的收回目光,直视着面前的人,“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很公平。 抬手拨开男人攥紧他衣衫的手。 张寒只觉得手腕一麻力道尽数被卸去,倒在了地上。 钟林朝着温盈伸出手,“我们该走了。” 黑色的伞柄被钟林握在掌心,温盈站在他旁边,女鬼的脖颈上多了一道金色的链子,那链子是金色的。 她像是毫无生机一般,麻木的跟随着钟林。 金色的夕阳映衬着大好河山,如花美眷,引人贪恋。 台阶两边绿叶青葱,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三鬼避道让行。 那一行人中冲的最快的是那个年轻后生,脸上满是兴奋的冲劲儿。 路过他们的时候带起一阵风,钟林眯了眯眼睛。 女鬼望着那些人,死死地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肩膀一颤一颤地,到底是出卖了她的情绪。 金色的链子上透着红,随着她的情绪起伏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你若化为恶鬼,只会加重他的罪孽。”钟林淡淡的扫视女鬼一眼。 女鬼身躯一僵,脖颈的链子红色稍退。 第47章 我要上告陈莲 泪眼朦胧地女鬼站在原地,撑着伞的少年并不高,却足以遮挡阳光将她庇护在阴暗之处。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不肯离开,天色渐渐暗沉,远在天际的霞光越发红艳。 没有让他们等待太久。 大概还不到十分钟的样子。 张寒就被人拥簇着下山,他身上的阴郁气息好像消散不见,明明在此之前和钟林交谈地时候他还满是颓靡一副不欲多活的模样。 而此刻他被警察押解着从山上下来的时候,身上的颓靡将死的气息却没有了,更多的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闲适从容。 不悲不喜,无波无惊。 简而言之则是,哀莫大于心死。 好像没有什么值得他去眷恋的所有,他就像是游荡在世间之外的幽魂,没有能够让他为之停留的。 那场车祸死的是张月,也是他的灵魂。 活着的是一个叫张寒的躯体。 为了活着而活着。 他的生命并不属于他自己。 也代表不了他自己,他的身心无时无刻不在受着谴责,周而复始,生生不息。没有人能够救赎张寒,因为本身就是张寒自己不肯放过自己。 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他的额角有一道伤疤,很是明显。 她就站在那里看着他自上而下,双手戴着手铐。 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如果……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话,她说什么都不肯回来的。 她以为只要让他安心就好的。 可是,没有想到会弄巧成拙。 她没有说话就这样望着钟林,眼眸里是不断往外溢出来的泪珠,哀求,凄苦,那双眼睛只要这么盯着你,让你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就连温盈也是小心翼翼地看着钟林,她看着哭的不能自已的女鬼,女鬼已经很虚弱了,可是仍然是在兀自强撑着。 她知道女鬼已经被钟林抓住,这件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钟林……”她没有和除了常钰之外的鬼打过交道。 唯一的一次还是在昨天晚上和那个女鬼,那个女鬼将她气的不行。 钟林可以不去理会张月哀求的目光,可是无法去忽视温盈的欲言又止。 漆黑的眼眸似波澜不兴的静潭,没有任何的起伏。 可是他的言语已然让步,“只送一程。” 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让张月欣喜若狂。 “谢谢,谢谢……” 她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太过狼狈。 可是到底是哭的太久的,脸上一片血红,若是能够显于人前怕不是会将人吓出个好歹来。 高楼尽显威严,让她望而却步。 她就站在警察局外面,看着从警车里出来的人,他一路上自始至终都是沉默寡言,望着车窗外出神没有人知道他在思索什么。 哪怕是这一去可能再也出不来,他也没有任何的悲喜。 仿佛,他已然死去,行走的只是他的躯体。 一行人拾阶而上,在快要进去的时候,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张寒回过头来,没有多久便朝着里面走去。 那一颗糖吊着女鬼的魂魄不散。 毕竟女鬼身上还有罪责,不到她死的时候。 长方形的桌子前,温盈坐在首位。 张月和陈莲相对而坐。 她落座的地方因为水渍已经是湿漉漉一片,张月就在那里坐着,面无表情,看着陈莲的时候甚至是在出神,思绪根本不在这里。 陈莲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是连自己死的日子都不记得,唯有心中挂念的父母还记得清楚。 此刻被钟林叫到这里坐下,在看到对面坐着的女鬼的时候,还有些茫然。 “是要离开了吗?”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的询问。 因为在此之前她已经回过家一趟,看过她的父母,她本能地以为现在钟林该带她回冥界。 投胎转世。 一直不在线的张月听到这句话有些好笑,只是她的笑看起来有些渗人,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让人心慌。 “离开?”张月嗤笑一声,“你想去哪儿?” 看着对面青涩地新鬼,单纯的样子张月就怒火中烧,她哥哥到现在审判未定,她就想离开?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 张月对陈莲的敌意太过明显,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掩饰,以至于陈莲有些退缩。 可能是那天晚上被萧轻云弄怕了,没了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架势,此刻倒是走入了另一个极端,畏畏缩缩,看起来什么都害怕的样子。 十指放在卓沿,死死的扣着,关节崩的白中透青,怕是再用点力断了也不一定。 看着恶意这样明显的张月,陈莲不敢说话,一双眼睛游离着,想要找个依靠。 那灼灼的目光让温盈后背发凉,她握着包的手缓缓松开,刚从包里拿出来的小零食又掉了回去。 她悄咪咪的抬起头,活像是上课时走神被抓包的学生。 坐的十分端正,她不明所以地看向钟林。 钟林浅淡一笑。 钢笔敲打在卓沿上,所有鬼的视线聚集在他身上。 “张月,你自己犯了什么事情你自己知道。” 张月是被害死,甚至可以说是枉死。 若是早些年愿意去投胎,可能会有个好去处,做个千金大小姐或者是郡主什么的(浮生三千,并不是只有现代可以转生)。可是张月放弃了,她不肯轮回,要留在酆都。 以至于此番犯下错事。 张月并没有不服气也没有辩解否认,“我知道。” 钟林拿起笔在纸张上面写着什么,“逾期滞留阳间,躲避鬼差传召,险些破坏阳间秩序堕为恶鬼……三年没得跑,不用去往地狱服刑。但是因为你是枉死,犯错制止及时没有酿成大祸,缓刑半年,服刑一年。” 这还是温盈第一次看到对犯错的鬼的审判。 所以听得很认真。 钟林抬头看向张月,将纸张递给张月看,“有异议吗?” 张月摇摇头,“我犯得错,我认。” 然后她看向陈莲,露出一个不知意味的笑来,“我要告她!” 她伸手指着陈莲,“我要上告陈莲。”赤红的眸子像是深渊厉鬼直勾勾地盯着陈莲,像是要从陈莲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第48章 死亡并非解脱 陈莲显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稍微态度强硬一点儿她就率先软了下去,就算是不服气地质问,可是声音在对上张月憎恨地眼眸的时候还是会不自觉的低下去。 “你要……告我什么?”哪怕是在质问,陈莲也质问的底气不足。 身上的疼痛还在,每一次的疼痛都能将她带回那个夜晚,张狂自大然后付出代价的那个夜晚,手臂上交错的细长的红痕,没有真正的损伤她的肌肤,可是那疼痛像是烙印在骨头上似的。 这是捉鬼师对鬼的震慑,他们的一招一式伤的不是鬼的表面而是灵魂,鬼的身躯本就脆弱不堪,只有灵魂经久不灭。 就跟蛇打七寸是一个道理,他们知道鬼的命脉,专打痛处。 洁白的牙齿映衬着她的唇瓣更加红艳,于这一刻张月身上发生了变化。她的身上往外渗着黑红色的血液,额头上蜿蜒而下的浓稠血液让她整个鬼更显得癫狂。 她像是从血水里滚过一遭,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连头都透着不自然的怪异,哪怕那鲜红的血液模糊了她的视线。张月都没有抬手去擦拭,“你问我为什么?你做的孽,你该偿还我们!” 如果不是陈莲,她怎么会死,她哥哥怎么会执念入骨疯癫成魔。他们一家本该是好好的,可是都是因为陈莲,家不成家,分崩离析。 那鲜艳的颜色看的陈莲心里发慌,有什么画面从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快到她几乎快要抓不住。 她恍惚觉得张月的这张脸有些熟悉,“你……” 她的唇瓣翕动,眼神惊恐中带着诧异,喉咙微动,吞咽着口水。 她是那样的不敢置信,却又似乎认定了什么,鼻翼耸动吸了吸鼻子,眼睫低垂不再像之前那般理直气壮地看着张月。 而是转头看向钟林,这个引灵人。 想要从钟林嘴里知道她想要的答案。 “她是谁?”她努力想让自己平和下来,露出一个牵强的笑来讨好钟林,可是她的慌乱和不安让她的笑显得格外的怪异。 似笑似哭,表情似乎不受她控制。 钟林盖上笔帽,钢笔落在桌子上,他侧头看向陈莲。 他脸上分明毫无悲喜,可是,却能让鬼感觉到他此刻心情并不好。 在面对张月的时候,他虽然面无表情可是声音分明是带着安抚的意味。可是在回答陈莲的时候,他甚至是可以说是漫不经心,“你不是已经有猜想了吗?” 像是被敲了一记闷棍一般,她觉得她的头胀痛的不行。她艰难的喘息着,她才刚死,没适应做鬼不需要呼吸。 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双手死死的握着,将自己的手指崩的指节发青,她的手背甚至是被自己抠掉一块肉,可是她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毫无所觉。 眼眸湿润眼眶发酸,长睫轻颤,睫毛上沾染了血红色的泪珠,她僵硬地回过头,看向张月。 张月还是维持着她死时的模样,浑身血淋淋的,就这样怨恨的看着陈莲。 脖颈上的细链闪烁着金红色的亮光,张月努力的压制着升腾翻涌的怒火。 陈莲连辩解都没有,双唇颤抖着,看着眼泪婆娑地张月,像是下定了决心要做出什么来。 “咚。” 声音清响。 陈莲没有任何的犹豫径直走到张月面前,她朝着张月伸出手,然后反应过来停下,手僵在半空中,离张月血淋淋的衣裙只有一寸之隔。 她不敢再上前,更不敢去触碰张月的衣裙,就这么跪在张月椅子旁边。双手撑在地上,湿漉漉的头发往下滴着水,浑身发颤,声音哽咽,“对不起……对不起……” 一遍又一遍地道歉。 没有为自己辩解分毫。 她的脑子昏沉的厉害。 可以说她的记忆在她死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衰退变得模糊,就像是隔着镜子看花,临水望月,始终都不真切。 可是并不妨碍她知道除了死亡之外的任何事情。 “我……我没有办法……”她始终都低着头,红色的泪水落在地上,细碎的抽噎声在咖啡厅里格外的明显,“我也不想的,可是……可是,真的没有办法……” 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低着头忏悔的陈莲,牙关咬的死紧,没有任何生机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显然是气急。 “嗒。” 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发出声响。 多想就这样欺身而上杀了她,可是……,她看向坐在那里的引灵人,钟林轻微摇头。可是凭什么,要因为她一个人,毁了她和哥哥两个人。 陈莲活着的时候折磨着哥哥,哥哥关在牢狱里,死了还要继续害她吗?让她也余生都被关押在地狱里? 痛苦的闭上眼睛,所有的情绪渐渐得到平复,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中一片平静。 凳子和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张月弯腰从地上捡起什么东西。 那是一节手指,她刚才为了忍受平复情绪硬生生的掰断自己一节手指。 张月没有那个能力让自己的指节复原,除非去找鬼医。 可是她的钱财还要去交罚款,交了罚款根本不够找鬼医的。 所以她很大概率是无法愈合这节指骨的。 可能再次投胎的时候会是个身有残缺的人。 但是,不重要了。 她,不在乎了。 她站起来,就这样看这个跪着蜷缩成一团哭的不能自已的陈莲,还是会生气,憎恨,只要她抬腿就能将她踢倒在地。 可是,不能这样。 她可以憎恨,可以上诉。 唯独不能对她动手。 因为那不在她权力范围之内。 陈莲有她自己要认的罪孽,有她自己要承受的刑罚。 看着随着她一道站起来的引灵人。 “我们走。” 回到她该回去的地方。 有些事情分不清对错,命运纠缠的太深,已然是分不清谁对谁错。 因果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止,到死都不会有解脱的一天。 她站在那里回过头,眼含泪水的看着她的陈莲朝着她叩首,一遍又一遍地道歉。 没有祈求她的原谅,因为陈莲知道,张月不会原谅她。她也没有资格去奢求张月的原谅。 第49章 我想阿盈了 洁白的纸张上面是用黑色的钢笔一笔一划写出来的语句。那是对张月的审判章程,如果审核鬼没有异议的话不出意外的这会是张月的最终审判结果。 缓期半年,关押一年。 并没有罪大恶极的打入地狱服刑,而是被关押在普通的监狱里失去一年的自由。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人间会变得让她陌生无比。 毕竟她错过了人间无数的岁月。 手指上的月牙儿泛着青黑显得有些可爱,她仔仔细细地将纸张折叠好,放进贴身的包包里。 然后看向旁边等着她的女鬼,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们回冥界。” 正在出神的张月听到声音,点点头。 钟林刚上任,人手还没有配齐。 稍微多几个要审核的鬼,他就忙不过来。 温盈自然而然的揽了活儿。 虽然钟林不放心可是架不住温盈一而再再而三的保证。温盈从来没有独自做过什么事情,这件事情对于她来说并不是很难的样子,故而自告奋勇。 像是急于表现的稚童。 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路上小心,送到第八号调解室就可以。” 温盈握着门把手回过头一笑,“放心,我一定办好!” 那扇门直通冥界,但是去往第八号调解室要靠她们自己。 情绪爆发过后的张月显得有些呆滞,鬼有些木木的。温盈害怕将鬼弄丢小心翼翼的牵着张月的裙子。 感觉到裙子有些沉,张月抬眸看了过去,皙白的毫无血色的手小巧的很,手指不自觉的攥紧昭示着主人的紧张,倒是让张月从低迷的情绪里得到片刻喘息。 “你是他的什么人?”张月好奇的询问。 引灵人身边的鬼都会有引灵人的气息,可是温盈身上没有。所以她不是引灵人的帮手,可是却又实实在在地帮着引灵人,故而张月才会好奇的询问。 既然不是引灵人身边的帮手,那么只能是引灵人自己身边亲近的人了。 温盈摇摇头:“我不是他什么人,我是常钰的。” 她和钟林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因为她除了常钰之外只认识钟林,只有钟林这么一个朋友。 “常钰又是谁?” 听着她的童言童语,张月也耐着心询问,声音都温柔了起来。 她眨了眨眼睛,好像在思考如何去描绘常钰。因为常钰在她心里是最好,无与伦比的。 “常钰,常钰我最爱的人啊,我最喜欢常钰了。” “他是你另一半吗?”做鬼的生命太长,活得久就会无趣,就会想找乐子。 鬼生漫长,不存在结婚一说。 因为结婚就等同于绑定,除非投胎,不然没有旁的可能。若是有一方出轨另一方有权让出轨方净身出户的,而且还会被关押进牢狱。 所以很少有鬼去结婚,结婚等同于绑定终身。 不结婚在一起的都是称呼为另一半。 温盈就这么望着张月,她接触的鬼太少,以至于根本不知道冥界里的另一半是什么意思。 她眼中的迷惘太过明了,以至于张月向她解释着:“另一半就是所爱,见之欢喜的鬼。” 这一番话别的温盈没太听懂,但是她知道,她见到常钰就会心生欢喜,不见就会生气不开心。 那这样来说的话,常钰是不是就是她的另一半。 张月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公交车已经停下。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第八号调解室,侧身看向身侧的温盈,“我到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闪烁着泪花。 温盈打开包包,张月以为她是要拿出那张纸,却见她朝着自己伸出手,掌心里放着一枚彩色的糖果。 糖果散发着香灰香油的味道,对鬼都有着大大的好处。 就在这个时候温盈的手机铃声响起,温盈的手机上只有一个鬼,那就是常钰,除了常钰不会有别的鬼给她打电话。 她急着接电话,又见张月久久不接糖果,将糖果放在张月的手心。 “不要哭了,哭多了不好。”她握着手机,明明很想接电话,眼神时不时地瞟向手机,却又耐着性子把安慰她的话说完,可爱的厉害,“你要好好的,等着他来见你呀。” 她的目光落在掌心的糖果上,丝丝缕缕的甜味儿在蔓延。 可是她却不想吃下去。 虽然很诱人。 可是,她看向那个站在旁边娇俏地跺脚的女孩,也不知道那边的人说了什么,让她看起来有些着急。 “阿盈,你在哪里?” 温盈看向张月不好意思地笑笑,耽误了张月去调解室,“我在忙呀,待会就回去啦。” 听着女子略带撒娇口吻的话,常钰不由自主地勾了嘴角,“那我去接你好不好?” “不要。”温盈拒绝,说好了她自己一个鬼可以的,常钰来了算什么嘛。 常钰来了那还算她自己办好的吗? “阿盈有事情瞒着我了吗?”没有指责,但是话语里却又透着惆怅。 让温盈狠不下心来,“没有,我没有瞒着常钰。”她怎么会瞒着常钰呢,她最喜欢常钰了。 “那阿盈为什么不许我去接你。”有了上一次的例子在,常钰不敢再对温盈掉以轻心,虽然没有直说可是放心不下是实实在在的。 温盈想起来常钰之前笑着说她无理取闹,她当时还不乐意。 可是现在的常钰好让鬼生气,“常钰,你不可以无理取闹。”温盈气的直跺脚气呼呼地说着。 常钰轻笑出声,别的一概不记得,她教训温盈的话温盈倒是记得清楚。 “我想阿盈了,想早点见见阿盈都不可以吗?” “……” 她握着手机的手渐渐收紧,都不知道说什么的好,明明还想要再拒绝,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心口像是盘旋着一层层糖霜,甜丝丝的,让她想笑却又因为刚才说过常钰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再次回到她身边的女孩,脸上带着笑意,倒不是说她之前不笑。之前也是笑盈盈的但是此刻的笑更真诚,就像是雪后初晴地暖阳,明媚又娇俏。 犹如初晨中带着朝露迎风绽放的花朵,娇艳,俏生生,娇滴滴。 第50章 乖乖不哭了 西斜的阳光落在女孩的身上,仿佛度了一层金光,面上地绒毛在光亮下是金色的,随着晚风拂过颤巍巍,透着股憨娇劲儿,就如同温盈这个人一般。 她刚下车便看到了站在僻静处等着她的温盈,她乖巧的不成样子,睁着大大的眼眸望着街上人来人往,只是这些人没有生机,都透着死气。 苍白纤细的柔荑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地上冒出来的野草,好像等的无聊了。 可是始终都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 她便是这样的乖巧,一如既往地惹人怜爱。 “阿盈。” 隔着攒动的人群,两人四目相对。她的眼神有些呆愣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当看到叫唤她姓名地人是常钰的时候,似有了生机般鲜活了过来,像是只归巢的雏鸟,欢快的投入她的怀抱。 “常钰~”脸埋在常钰的胸前,闻着她身上清冷的香味儿,没见着的时候还不觉着,见到常钰之后才觉得时间过去了好久,好想常钰呀。 她抱着常钰纤细的腰身,整个鬼都懒怠下来,透着闲适的慵懒之感。 “我好想你呀,常钰。你怎么现在才来呀。”分明在不久前找着各种借口不希望常钰来,可是见到常钰之后又埋怨常钰来的迟。 好在常钰已经习惯了温盈这般,没有觉得丝毫冒犯,反而是温和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像是给张牙舞爪的小猫顺毛。 这样的方法无疑是管用的,温盈嘴里发出舒适地叹喟,如同吃饱喝足晒着太阳犯着懒的猫咪。 虽然身高不太够可是温盈就喜欢用头去蹭常钰,这样的举动越发觉得她像个猫科动物。 柔软的青丝被温盈自己蹭乱,连带着都将常钰的下颌给蹭的通红。 常钰抬手放在温盈的发顶,温盈这才没有继续。 “刚才是谁说不要我来的。”她说话的时候想要去牵温盈的手。 温盈的心情格外的好,还扯着她的衣袖转了个圈圈,软了语调,“才不是呢,我才没有。” 她仰着脸看着常钰,眼眸里像是蕴藏着星辰,亮晶晶,显得她说的这话格外的真诚。 若是不知前因后果的人听了,指不定就觉得温盈说的是对的。 真是具有欺骗性。 常钰抬手,手掌落在温盈的脸侧,温盈睁着大大的眼眸望着常钰,一双水盈盈的眼眸盛着眷恋与欢喜,让常钰的心口一颤。 像是受不住温盈这般火热直白不加掩饰的目光般,常钰垂下眼睑,琥珀色的眸子像是那通透的琉璃,就这样凝视着温盈如玉的面庞。 她的手有些冰,虽然这阵阵寒意让温盈有些冷,但是温盈并无任何的举动。反而还依恋的在常钰地掌心蹭了蹭,眼眸也眯了眯,显然是享受极了常钰的爱抚。 微凉的指腹按压着温盈的嘴角,唇上的薄红有些斑驳,也不知道在外偷吃了多少东西。 有些无奈地将她嘴角的白色粉粉拭去。 “阿盈,你是不是又偷偷藏糖了。”明明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 可是听到这句话的温盈没有似刚才那般散漫,反而似如临大敌般的睁开眼睛,一脸坚定地望着常钰,“没有的,我可乖了。早上只装了两颗糖。” 她也没有说谎啊,她早上的确是只在包里放了两颗糖,可是她让钟林给她买了别的糖呀。 嘿嘿。 常钰不知道。 她的眼眸太过明亮,没有一丝一毫的闪躲,显然是没有说谎的。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我以为阿盈拿到糖会很快吃完,没想到还会留一颗到晚上。”常钰眸色沉沉地注视着温盈的双眼,毫不吝啬地夸赞着,“阿盈比之前要棒,真乖。” 奖励似的摸了摸的头发。 水润的眼眸眨呀眨,卷翘的长睫不安的颤动着,抬起手想要啃咬手指,刚抬起就极快的意识到什么,讪讪地将手不动声色的给放下去。 “没有多吃的,常钰。”声音软软的,像是温盈这个人一般,没有丝毫的脾气。 但是,她显然是心虚的,不敢再像之前那般直视常钰的眼睛。 常钰那般了解她,怎么可能发现不了温盈的闪躲呢。 “你若贪多下回再肚子疼我可就不管了。”常钰佯装生气的拂开温盈抓着她衣衫的手。 常钰素来对她宽和的很,甚至是说的上放纵。 唯有少数几件事不许温盈逾矩半分。 显然这便是其中一件。 那些香灰香油用的多了温盈受不住,说了多次温盈还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让常钰一点办法都没有。 其实这些温盈都知道的,可是温盈从来都没有因为多吃几颗糖就肚子疼,总是抱着侥幸心理,故而不太听话。 现下见常钰生气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一直缩在衣衫里的左手也伸了出来,双手死死的攥着常钰的衣袖,生怕常钰拂袖而去。 “我错了,常钰,我以后听话,你不要生气好不好。阿盈以后会乖乖的。”说着说着就带了哭腔,她本就爱哭,又一直被常钰哄着,那里就受得常钰对她生气。 常钰本就没有真的生气,只是想给温盈一个教训。 可是这教训到最后,也不知道是惩罚温盈的还是惩罚她自己的。 眼见着便要水漫金山,常钰无奈极了,将近在咫尺的女子环入怀中。 她的鼻尖泛着红,眼眸中也憋了一眶红泪,越发衬得眼睛红的像兔子。 “唉。”常钰泄了气,轻声叹息。 “没有生气。”瞧着女子不信的神情,再次加重了语气解释一遍,“我怎么会生阿盈的气呢,好了,阿盈不哭,乖乖的。” 温盈显然是个会顺杆子爬的。 得寸进尺的要求常钰,“你要叫我乖乖,你叫了我就不哭。” 明明不让她哭是为了她自己的身体好,可是却被温盈拿来裹挟常钰。 常钰硬生生的被温盈给气笑了。 捏了捏女子软绵的脸颊,觉得温盈是在胡闹,可是口中却是如了温盈的意愿,“乖乖不哭了。” 她说的轻柔又郑重,那两个字在常钰嘴里说出来,就像是沁了蜜的酒水,让温盈晕乎乎的,显然是醉的不轻。 第51章 笨也是常钰的,嫌弃也是常钰的 朱红色的樱桃小嘴不自觉地微张,若欢喜有实质,那么常钰怕是被温盈的欢喜之情裹得动弹不得只能困守在温盈身边了。 那双眼眸中只有常钰的存在,再也容不得旁的事物半分。手中滑腻的丝绸如同流水让她抓不住快要从手中逃走。握着衣袖的双手紧了紧,用了十足的力气不让衣袖从手中溜走,攥的衣袖有些发皱。 常钰垂眸视线落在温盈握着她衣袖的手上,眼眸的笑意还在,可是当视线落在温盈的左手时那笑意瞬间冻结,脸色也于一息间冷了下来。 “谁伤了你?”素来镇定自若,端坐高台便将万事掌握其间的常钰失了分寸。 眼眸的温和褪去,随之而来的是闻风可感的暴虐之气。 捉着温盈的左手现于眼前,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五指齐全,晚上再见便是缺了一根手指头。 她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怎会容得他人伤害半分。 温盈是个脑子不管用的,素来只敢在她面前耍横。 也不知道在外面受了怎样的苦楚,她偏生不知道,还将她逗的几欲哭闹。 心口像是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起来,郁结之气在心间萦绕着。薄唇紧抿,眼眸跟淬了冰似的,连温盈瞧着都害怕的紧,生出了退让之意。 她知道常钰会生气,可是没有想到常钰会这样生气。 一时间又是懊恼又是害怕。 竟是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此番落泪跟从前大不相同。 无声无息,只是眼眶再也盛不住那一汪清泉,夺眶而出。若非肩头耸动,常钰可能都不知道温盈哭了出来。 牙关死死的咬着唇瓣,本就斑驳的口红越发的花了。 常钰都不知道该说温盈什么才好。 平日里就会撒娇卖痴,在她面前逞强,怎的到外面去便是被鬼欺负成这个样子。 中看不中用的。 恨铁不成钢。 明明气恼的不行,心中的郁气还没有疏解,温盈倒是先哭了起来,哭的悄无声息,委屈巴巴,好不可怜。 让她有脾气也无处发。 真真是让她头疼的厉害却又无法,只能哄着。抬手将唇瓣从她齿间解救出来。好好的唇瓣被她咬的不成样子,都快咬穿了。 好看的眉宇间带着愁意紧蹙着,常钰抬手抚摸过她的唇瓣,温盈就这样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常钰,像是路边被人遗弃的小狗狗。 无端的让人心疼。 随之而来的冷意让温盈打颤,却也让她唇上的伤口愈合,恢复如初。 “哭什么?”常钰无奈的询问着,“就会欺软怕硬,就看着我拿你没办法是不是。” 虽然是在质问温盈可是话语间却全是对她的关怀。温盈在她面前无论如何她都顺着,可不就是被她惯的欺软怕硬吗?专门欺负常钰。 温盈哭的抽噎,“我,我不是故意的。”她低下头拉开包包的拉链,可是越急越是拉不开。 “没事了,没关系的。”常钰并不知道温盈要做什么,以为温盈是见她生气要用什么东西哄自己,温声安慰着。 就算没有原本的手指头也没关系的,她有能力让温盈的手完好如初的。 温盈好不容易打开包包,从里面拿出来那根断了的手指头,递到常钰面前。她脸上的血泪还没有擦干净,头发也有些乱,这副样子越看越觉得傻气。 她不敢看常钰的神情,垂着眸子解释着,“我太生气了。”都怪那个女鬼惹她生气,都是她的错。 “不小心,把手指扯断了。”说完又觉得不够,继续补充着,“它太脆了,我都没用力……就……就断了。” 她说着说着就见常钰朝着她伸出手,常钰的手指很长,不似她的手指粗短的很。指若纤葱,白的晃眼,毫不费力的挑起温盈的下颌。 视线随着常钰的动作上移,垂着眸子的温盈始终不敢看常钰,显然是刚才略微失态的常钰还是将她吓着了。 也是。 怎么会不害怕呢。 就算是常钰对外再严肃但是对温盈一向是宽厚有加,从来不曾苛责任何,温盈何曾见过常钰这般,怎么会不怵得慌。 像极了害怕老师的小朋友乖乖坐不敢调皮捣蛋。 她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常钰,却也不敢多看,以至于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音,断断续续的,末了还牵强地解释着不是她的错,是手指太脆太容易断。 原本听着温盈解释的常钰已经气消,然后猝不及防地听到后面的话语,挑眉看向还在辩解的温盈。 常钰摇摇头,分明已然消气可是却又觉得刚才温盈吊着自己让她忧心那滋味儿着实不好受,就这样放过温盈她也不甘心,但是罚温盈到最后可能还是她不舒服。 温盈解释了,可是不曾听到常钰的回答,正要抬眸去看常钰在干什么。 就感觉微风拂过带着一阵冷香传来,眼前有一瞬间的昏暗,然后额头有些异感。 后知后觉的捂着额头,不敢置信的瞧着常钰。敲了她额头的手还没有收回去,衣衫随着常钰的动作褪到手肘,细腻莹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委屈的瞪着常钰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顾忌着什么没有说出口,就这么捂着头,木木的,却又透着几分憨娇可爱来。 “怎么可以这么笨。”也不管温盈是不是在生气,一把将温盈揽入怀中。 温盈不服气的磨了磨牙,“我才不笨!” 她自觉已经够听话了,瞧瞧刚才常钰训责她,她都没有说什么话,她已经退了一步了,常钰怎么可以再继续的说她笨。 就算……温盈气势稍弱,她知道自己跟聪明着实挂不上钩,就算她不怎么聪明,那也是常钰养的,常钰怎么可以灭她志气呢。 脸颊气鼓鼓的像个河豚,常钰明眼瞧着,也不知道戳一下会怎么样。 可是现在温盈正在生闷气,刚才也教训过了,再干点什么,温盈指不定就更生气了。 到时候不好哄也是她来哄。 还是不惹温盈生气了。 “没事,我不嫌弃。” “笨也常钰的,嫌弃也是常钰的,哼!”温盈哼哼哧哧地还是有些不服气,但是还是乖乖跟着常钰上车。 第52章 舔弄 沐浴过后的头发往下淌着水,一粒粒地水珠凝结成冰落在地上发出悦耳的声音。常钰手里拿着毛巾将温盈的头发包裹其中,轻柔的擦拭着。 “我知道我不聪明,可是我在努力啊。”温盈双手撑着脸颊看着镜子里的她和常钰,她坐在镜子前,常钰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毛巾给她擦拭头发,动作娴熟而轻柔一看就知道没少干。 她看着镜子里的她们捂着嘴偷笑,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可是看着她和常钰这样她就觉得开心。 比常钰允许她多吃一颗糖还要开心。 常钰擦拭头发的手一顿,她没有想到一句玩笑话会被温盈记到现在。温盈的心很小,小到里面只有她。可是她的心又很大,大到什么都不往心里去,哪怕常钰说的都是为她好她也记不住。 可是偏偏常钰在埋怨温盈伤着自己的话,温盈却能记住。 “我知道的,乖乖很厉害。”她说的认真没有丝毫的敷衍,“如果冥界多些跟乖乖一样有责任心的鬼,可能会更好。我也不用那么操心,也会有更多的时间陪你了。” 宽慰的话说的无知无觉,就像水到渠成,恰到好处,丝毫不觉得是在夸大的奉承。 温盈双手撑着椅子,努力克制着想要上扬的嘴角,低下头生怕常钰从镜子里看到,“哪有,就一点点厉害啦~” 她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很小很小的距离,面上羞红,语气里也是带着轻松欢喜。悬空的双脚在欢快的晃动着,昭示着她此刻开心的很。 看到这样轻快的温盈,常钰的眉眼都柔和下来,嘴角噙着一抹笑。 夸也夸过了,必然还是要提点一下的。温盈太过良善,不知道人心险恶,她总是担心温盈会遇到不好的人或者事情。 “阿盈,那些事情是钟林的本职工作。”常钰并没有说的太过清楚,她能猜得到这些话温盈不喜欢听。 因为这样的话语在温盈看来就是否认她的努力,温盈可能也知道自身的缺陷,不如别人灵光,即使嘴上不说可是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怕自己说的太直白反而让温盈伤心。 可是忘了。 温盈此刻正是敏感的时候。 晚间接她时的玩笑话都能被温盈记住暗自伤怀,更何况她这样似是而非的话。 温盈没有说话。 只是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与其说是收敛不如说是刚才欢笑的表情僵在脸上,连晃荡的双腿也停下。 她知道常钰是为她好,不想让她插手过多的事情。因为那些事情一旦牵扯到其它,不论是什么,她都应对不了。 可是…… 她也想被需要,被记得。希望自己能够有点用,哪怕是微乎其微,她知道的,她身体有损,不够聪明甚至说的上蠢笨。 如果不是跟着常钰可能自己早就在不知名的地方被别的鬼欺负死。 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短板的地方就越是见不得别人异样的目光。 她没有闯祸,有乖乖的,甚至是做的事情也不难,只是送一个鬼去相关部门而已。 完全没有想过途中可能会出现的意外。 这次是温盈运气好,遇到个脾气好知法守礼的女鬼。若是那种执念深沉,心思缜密的鬼怪,温盈该如何? 就温盈这般如同孩童般根本构不成任何的杀伤力,甚至是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还想着押送鬼入冥界。 常钰拿着木梳将温盈干燥的长发梳顺,刚洗完地头发有些毛躁,怎么也压不平。 如墨般的长发垂落在两侧,很好的遮挡了温盈的神情。 那般了解温盈的常钰怎么可能没发现她的不对,将手中的木梳放下,半蹲在温盈面前。 两人视线相交。 前一刻还没什么的温盈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蹲在她面前的常钰的时候红了眼睛。 玄色的暗袍上用金色的丝线勾勒着吉祥的图案,看起来肃穆又暗沉。沐浴过后的常钰并没有刻意的装扮,眉眼间因为散落的长发显得有几分温柔。 腰间是一根玄金色的腰带系的松散,站起来直着身子倒是还好,一旦蹲下来,松垮的衣袍便能窥探被黑袍包裹着的美景,锁骨之下是皙白如雪的峰峦。 温盈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抬起手将常钰松垮的衣袍给弄好,软乎乎的手放在常钰的软绵之上。 原本要说什么的常钰被温盈这样的举动给弄得一愣,将原本要说的话给忘了干净。 她睨着温盈地眸子带着几分意外。 温盈却像是什么也没看到一般,还训诫起常钰来,“女子当自重些,不可以行唐突失礼之举。” “……” 看着常钰的眼睛里带着不赞同之意。 这话,是之前常钰教给温盈的。 她教给温盈地东西,到最后竟是被温盈一一教诲在她自己身上。 “不难过了?” “才不是!”如水的目光温柔的很,就算是生气也只是生闷气,可是当看到常钰的时候,她却又没骨气的软和下来。 温盈就这样直直的扑进常钰怀里,常钰半蹲地上被温盈扑了个满怀,鼻翼间还能闻到温盈身上的香味儿,像是什么花香。 抬手将温盈捞在怀里,然后起身。 白细的双腿盘在常钰地腰间,温盈就这样蜷缩在常钰地怀里,蹭的常钰的衣衫越发的散乱,酥胸半露,几乎是香艳异常。 小脸埋在常钰地脖颈间,温软的唇瓣摩挲在她的肌肤上,带来阵阵异样之感,酥酥的软软的,带着痒意,不是那么的难以忍受就是让常钰根本无法忽视。 温盈也恼怒自己在面对常钰时这般没有骨气,可是又拿自己没办法。 微冷的触感在脖颈蔓延开来,常钰抱着温盈的手松了力道,差点儿将温盈给摔了,还好反应快,将她抱住没摔着。 温盈被吓得不行,伸出去的舌头还没有收回来,还没等惊呼出声又被常钰抱住。 这番举措让温盈觉得常钰是故意的。 常钰太坏了。 心眼太小了。 怎么可以这么吓唬她。 常钰抬手掐着的下颌,那力道用的正好,温盈感觉不到疼,伸出去的丁香小舌又收不回去,像只小哈巴狗似的对着常钰吐舌头。 第53章 我就知道常钰最好啦 眼睛湿漉漉的看着自己,呆滞又明亮,如玉的肌肤在暖色的灯光下越发莹白,她的目光落在温盈收不回去的粉白的舌头上,眸色越发深沉。 那样的目光像是紧盯着食物的饿狼,让温盈缩了缩脖颈,双手不安的搅动着衣裙,眼神游离,说出的话也不甚清晰,但是常钰却听出来温盈在跟她认错。 每次都是这样。 积极认错,死性不改。 让她头疼,又爱又恨。 “不许这样,没有下次。”那一瞬间的感触直通天灵盖,激的常钰差点将温盈摔了。 也不知道温盈脑子里的都是什么,怎么这么会作弄她。 若非知道温盈干净如稚子,什么都不懂,她都以为温盈是故意的。 无意撩拨最为致命。 难得常钰冷着脸这般严肃的说话,温盈自然知道刚才的行为是错的,忙不迭地点头表示应允。 “我并非在否认你的作为。”常钰几乎是将所有的事情都给温盈掰碎讲给温盈听,“你连自保之能都没有。那些是刚死的鬼,甚至是在阳间徘徊不肯离开的鬼,最是执念深沉。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他们执念癫狂化为恶鬼你该怎么办?” 那时候的温盈只会沦为恶鬼的盘中餐,甚至是都不够恶鬼塞牙缝的。 那一棍子还没有打到温盈身上,温盈自然是不知道疼痛,抵死不认的。 “怎么会呢,他们身上有禁制的。”那些禁制的厉害她可是看见了,严重的限制了他们的。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温盈根本不知道人性的可怕,那些禁制只会压低鬼怪自身。可是一旦鬼怪化为恶鬼且有什么喂养,那些禁制根本不够看。 毕竟他们并不是要真的杀死那些鬼,人死后,化为鬼都是要入轮回的,就算被惩罚但是也会有入轮回的一天。 这样的风险一直都存在。 虽然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可是并不是不存在,她怎么可以让温盈置身于这样的危险之中。 见讲道理不通,常钰改变策论。 吻了吻温盈的眉心,微冷的唇瓣带着湿濡,微风细雨柔化了所有。原本还梗着脖子辩解的温盈,眨了眨眼睛,整个鬼都柔和下来,甚至是还乖乖巧巧地往上凑还觉得不够似的。 “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声音温柔虽是责怪的话可是并没有什么杀伤力,倒像是情人间甜蜜的埋怨之语。 玉臂搭在常钰的肩膀,温盈直直的坐在常钰怀里,整个鬼都往她身上贴近。 常钰微仰下颌,避开温盈胸脯的柔软之地。鼻翼间馥郁的香味儿越发浓重,像是捣出汁水的花瓣,花香四溢。 贝齿轻咬着唇瓣,温盈也有些挣扎。 她可以梗着脖子跟常钰辩论。 但是一旦面对温声细语的常钰的时候却做不到继续跟常钰僵持着。 “我也想被需要啊。”这还是温盈第一次这样直白的说出自己的心思,她颓软了腰肢,不自觉的啃咬手指,眼神发直,“常钰每天要忙,我要乖。” 她,只有常钰啊。 可是,常钰不是只有她。 常钰要忙,她知道常钰很忙的。 她要乖乖的。 可是…… 时间……好难挨呀,她好想好想常钰的,她只有常钰,只想围着常钰转。 不做点什么的话,她会无时无刻的挂念着常钰的。 那种滋味儿谈不上好受。 只觉得心里空洞的厉害,随着每天常钰的离开她就像是失去了主心骨般。 很平淡的叙述出自己的想法,这样孤寂的姿态用着这样淡然的语气,让常钰的心里很是不好受。 她启唇无声,却什么也没说。 “就这么放不下吗?”怜爱的抚摸着温盈的头发。 这样类似的话,她在清明节的时候也听过。 那个时候的温盈蹲在角落里,头发上沾了雨珠,两眼空荡荡的咬着手指。 那一瞬间给常钰的感觉就是温盈太过空荡,好像个木偶,可是她知道温盈不是。 她只是看到别的鬼归阳心生羡慕。 和别的鬼相比,温盈如同一张白纸,在阳间的事情随着她灵魂的残缺忘得干净,如同尘封的匣子布满了尘埃。 温盈的思维有些散发一时间还没有聚拢回来。 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常钰的话。 可是常钰已经不需要温盈的回答。 是啊,谁不渴望知晓自己的过往。 谁不想记得自己是否有亲人挂念。 如果她能够时刻的陪伴着温盈,也许她不会过多的去贪恋不可得的,可是偏生她不能。 她将温盈揽着,温盈乖顺的靠在常钰地肩头,手心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温盈的长发。 “不要紧,我会安排好的。”总归是有她在的。 也不该这般委屈着温盈的。 温盈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常钰说的是什么,但是她却贪恋着常钰温柔的怀抱,也不想去问常钰说的是什么。 她知道的常钰不会伤害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她好。 “那我明天还可以去找钟林玩儿吗?”温盈老实的保证,“我明天肯定不多吃糖,也会按时回家。” 满眼都是常钰,眼睛里写着:让我出去玩儿,常钰,我要出去玩儿呀。 又是这样。 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明明才说不久的。 她说的是回家早晚,吃不吃糖的问题吗? “好。” 终是不忍心拒绝温盈,常钰还是答应。 温盈没有想到常钰会这么轻松的就答应了,激动的,“ua”的一声亲在常钰的脸上,抱着常钰,“我就知道常钰最好啦!” 好话跟不要钱似的,好像不答应就是不好一样。 小没良心的。 她在这儿为她操碎了心。 她却只知道玩儿。 “该睡觉了。” 常钰看了看时间,到了温盈睡觉的点也不耽误,抱着温盈就往床上去。 白嫩的小脚丫子在空中晃荡着,俏生生的。 她总是这样,喜怒哀乐都在脸上。 让常钰都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就这么环抱着常钰的腰身,下颌置放在常钰的胸脯之上。闭着的眼睫轻颤,刚准备问温盈是不是睡不着,却见温盈穆然睁开明亮的眼眸,嗒一下印在她唇瓣上,然后以掩耳不及盗铃之速闭上眼眸。 第54章 常钰是小气鬼 略显倦色的眸子在被温盈猝不及防亲吻过后清明了些许,视线落在温盈漆黑如墨的长发上。此刻的温盈像是那受惊的鹌鹑蜷缩在常钰的怀里,将脸埋在常钰的胸脯,就是不肯抬头。 明明已经过了好一会儿,可是她却觉得刚才温盈吻她时的感觉尤在。微冷的唇瓣慌不择乱的一吻,并没有控制好力道,那一瞬间的湿软直直的落在心间。 指腹中细细地捻着温盈的青丝,却什么也没说。 眼眸低垂瞧不清眼底的神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温盈就这样在常钰的怀里装死。她以为她这样的举措常钰必然是会生气的,将她从怀里拉出来,可是常钰没有,连旁的话语都没有。 今天一天本就劳累,没过多久便进入梦乡。 倒是让常钰睡不着觉,一开始常钰是无需睡觉的,只是温盈没有抱着她睡不着,她乐意顺着温盈连带着将自己的时差也调的同温盈相差无几。 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失眠的滋味儿了,毕竟以前她可从不睡觉。 心情略微烦躁,带着几许不知名的情绪让她有些摸不准,也使得常钰更加心烦一丝睡意也无。 抬手按压着眉眼,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好似这般便能让打乱她心绪的躁意消散般。 恨恨的看着怀里睡得小脸涨红的女子,常钰伸出手捏着女子的鼻梁。 许久不见女子有反应常钰还恍惚了一瞬才想起来,她和女子都是鬼。 哪里需要空气,就算是捏住鼻子捂住嘴她都不可能醒。 她这是怎么了? 怎么会做出如此幼稚的举动来。 无奈的叹息必然是同温盈待久了,带了几分温盈特有的傻气。 窗外一片暗沉,冥界是没有星星的,天际只是悬挂着一轮明亮的圆月。 撒落一室皎洁。 常钰背过身同温盈隔开距离,这是之前夜间不曾有的,哪一回不是被温盈抱个满怀一觉到天亮。 后背阴冷的厉害却也让她的心静了下来,烦躁的心情终于好了些,让她紧蹙的眉峰也舒展开来。 整个鬼都放松下来,只觉得通身舒畅。 明明是过了许久,可是,她抬起手,冰冷的触感让她越发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刚舒展的眉峰再次紧蹙,带着疑惑不解,那异样的感觉并非反感也非负面情绪。来的不甚汹涌,如同涓涓细流,又轻又缓,不疾不徐让常钰设不起防备,便是这般放任似乎想要看清楚它是因何而来。 身后的女子于睡梦中哼唧,似是睡得极为不安稳。 直到那手臂搭在她腰身上那一刻才像是落了心般,无知无觉的凑了过来将她于背后抱住。 甚至,她能感觉到她的脸无意识的在她后背蹭了蹭。 她的脸必然是薄红的,但是脸却是冷的,常钰这般想。 房间给她点的香线早已燃尽,但是萦绕在房间里的味道却还在,清香中带着几分苦涩。 刺眼的阳光落在她脸上,抬手将阳光尽数遮挡,却发现自己半个身子已然悬空,若是再不醒只怕是要到地上才能醒了。 手掌撑在床榻之上,温盈将她挤得半分地方也无,被衾也尽数落在地上。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表情,抬手扶额。 将女子细白的皓腕放入被衾中,拨开女子遮盖于面的青丝,这才去浴室换衣服。 眼睛酸涩的厉害,身子也有些懒怠。一晚上睡了个好觉,温盈舒展着身子,好半晌才似想起什么般。 径直从床上爬了起来,红色的衣裙滑落露出圆润的肩头,半抹春色暴露在空气中,可是温盈却什么也顾不得。赤脚踩在地上,也不去洗漱,张嘴就是叫唤着常钰的名字:“常钰——” 可是没有回应。 温盈气的跺脚,又偷偷的跑了。 怎么可以这个样子。 不就是亲了一下吗?怎生的这样小气。 早知道就该…… 温盈低着头,长发从肩头滑落至身前,白的不可思议的脚踩在地毯上越发映衬的温盈的脚丫子小巧莹白。 左脚踩在右脚上。 暗自腹诽:常钰是个小气鬼。 真的是太小气了。 就亲了一下嘛。 昨天不跟她打招呼就走,今天又是。 哼。 她生气了,这次要常钰哄好久才能好,温盈这般想着,“小气鬼,哼。” “有你小气吗?”坐在沙发上沐浴着阳光的常钰放下手中的杯盏,看了过去。 听到说话的声音将温盈吓了一跳,可是随之而来的便是难以言喻的欢喜,“常钰,我以为你又走了常钰。” 刚才还在说常钰的坏话,可是温盈却没有一点作为说别人坏话被抓包的自觉。 欢欢喜喜的往常钰所在的方向跑,“要抱抱。” 常钰推开桌沿边的咖啡,将杯盏推得很远。不会摔在地上也不会弄脏温盈的衣裙。 双膝跪在沙发上坐在常钰怀里,亲昵地紧贴着常钰的面颊,“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恶人先告状,大抵就是如此。 “怎么会不要你,不要你要谁?”常钰反问道。 温盈仔细地想想,可是也想不出来除了她之外常钰还能有谁。 蛮横的捧着常钰的脸,“只能要我!只能要阿盈,阿盈是乖乖!” 常钰失笑,握住温盈的手,低声应答:“是,只要乖乖。” 得到这句回答,温盈通身舒畅,欢喜的厉害。 就连常钰要她喝那碗难喝的柳叶汁她也乖乖的喝完。 都不需要常钰多哄几句。 “常钰你今天不去工作吗?”温盈好奇的询问,虽然很想常钰陪着她,可是她知道常钰要忙。 “要去的,这不是等阿盈起床吗?”温柔的眉眼中只有温盈的存在。 温盈不好意思的捂着脸,然后又悄咪咪的张开细缝,偷偷地看着常钰。 过了一会儿,温盈止住了笑意可是眼眸中的亮色是藏匿不住的,故而强装沉稳:“那,你快去,我晚上早点回来。” 这话说的倒像是常钰黏黏糊糊的离不开温盈似的。 可是谁都知道温盈就是个纸糊的老虎,戳破面上一层里面就是只红眼兔子。 不堪一击。 常钰也不戳破温盈的表像,宠溺的摸了摸温盈地头发,然后离开。 第55章 黄泉事务所 身着碧山色衣裙的温盈一蹦一跳的朝着外面去,像是只欢快的小鸟。 常钰自暗处而出,她是看着温盈从家里出来的,没她看着今日倒是乖觉的很,只拿了两颗糖也没有闹。 可能是心里挂念着阳间好玩儿的。 就这样跟在温盈身后,不远不近的看着。 温盈一贯是个贪吃贪玩的,今日也不知道太阳打哪边出来,一路上也不曾见她有过逗留。 目的很明确,就是往通往阳间的关卡而去。 明眼瞧着温盈从怀里拿出来那张特殊的通行证,那是冥界公职人员特签,难怪了。 难怪温盈没有自己的通行证都能自由往来阳间和冥界,原来是钟林一早就给温盈打通了关卡。 不得不说温盈是傻,但是傻人有傻福,虽然钟林不怎么靠谱但是还是重情义的,至少没有将温盈这个没脑子的给卖了。 不然按照温盈这样子,被钟林卖了指不定还能替钟林数钱,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傻子。 看守关卡的鬼差看了看通行证,不是伪造就要给温盈放行。温盈正要离开,就被人从背后按住了肩膀,温盈回头。 却见她以为在阳间的钟林就站在她身后,“钟林!” 两鬼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钟林从怀里拿出来吃食递给温盈。 其中自然也有香灰糖果,难怪温盈的糖果那般耐吃,还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多拿糖果,感情在外面有的吃。 硬生生被温盈弄得没脾气,也不知道该气温盈不听话还是气钟林不知所谓给温盈吃这么多。 好在温盈还记得昨晚被常钰念叨过,没有多吃。 “怎么不吃了?不喜欢了?”还剩下这么多不对劲,温盈一向是喜欢吃的,难道是今天的没昨天好吃吗? 钟林还尝了尝,感觉跟昨天的没什么区别。 温盈讪讪地笑:“吃多了不好。” 倒是没敢把常钰抖落出来,但是她眼睛还盯着吃食,嘴上拒绝着。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家里明令禁止有鬼管着。 钟林觉得温盈的样子好笑,别过脸清了清嗓子,默不作声的将吃食收起来。 温盈一脸可惜地看着那些东西,不自觉地舔着唇瓣。 瞧着逗的差不多,钟林也没有再继续下去。将那些吃食包好,要放进温盈包里。 温盈震惊的的不行,“给我吗?这样不好?” 后半句说的很小,若不仔细听指不定就听不到了。 常钰在旁边冷眼瞧着,要是真不想要倒是把你包包捂住别让钟林放进去啊,后半句说那么小声是怕谁听见吗? 口是心非的很。 温盈的话钟林自然是听见了,只是硬生生的当没听见罢了,不然他怕自己笑出声来。 身后传来嘈杂的声音,像是有很多鬼朝着这边涌过来。 钟林拉着温盈躲开,那群鬼差的衣袖上带着不知名的气味,让鬼不自觉的想要去亲近。 一群群的鬼差如同壮硕的高山站在她面前,温盈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眨着眼睛。 可是钟林已然是站在她前面,做出保护的姿态来。 可是那些鬼差看也不看钟林,抬手轻飘飘地就将钟林给拨开,毫不费力。 “对,就是你。”那鬼差对着平板上的看了两眼点头,“跟我们走一趟黄泉事务所。” 黄泉事务所五个字砸在钟林头上,钟林错愕的看向还呆愣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的温盈身上。 那种地方找温盈干什么,黄泉是置放执念之地,凡是执念再度回溯的鬼都会回到那里。可是这跟黄泉事务所没有任何的关系,黄泉事务所比之调解室更高上一层,是关押犯错的鬼的地方。 那些鬼犯得不是小错,所以不是进调解室,也不是大错也没有进地狱。不上不下的错就会被规划进黄泉改造计划里,在那里服刑。 进去了再想出来就难了。 所以钟林很是诧异温盈是做了什么,竟然会被黄泉的鬼差找上。 这要是被他们带走,温盈还回得来吗? 她知道温盈应该不是小门小户出身,毕竟那条街上住的都是公关要员,可是公关要员的职位也是有高低之分的。 他拿不准温盈家里的鬼官职是高是低,能不能把温盈给捞出来。也不知道温盈在家里够不够重要,能不能让家里去为她费这个心思。 可是钟林看着不怎么聪明的温盈,大家里的鬼是不介意养一个傻子的,可是却不会去为一个傻子去浪费过多的时间和精力。 他不敢去赌那个万一。 万一温盈家里的鬼不管温盈,温盈可能就是凶多吉少了。 所以钟林几乎是没有犹豫太久,也毫不吝啬自己刚到手的好东西——那是用在恶鬼身上的。用在鬼差身上的效果可能没有恶鬼身上明显,但也不是没有用。 那一瞬间的混乱足够钟林带着温盈逃离。 只是酆都之内禁止鬼用术法,他们也只能跑。 而且还是往鬼堆里扎,还好温盈今天穿的是现代风的及膝裙,如果是洛丽塔的话未免笨重不好跑。温盈本来就是笨手笨脚的,若是再穿个拖后腿的裙子,说不定真的就跑不掉了。 一时间钟林也不知道该是庆幸温盈运气好还是该说温盈运气差惹上黄泉事务所的鬼。 那是一座很长很长的桥,桥上浓雾掩盖望不真切,是个躲避视线的好去处。没有任何的犹豫,钟林拉着温盈就往上跑。 浓雾重重但是也不是看不到鬼影,只是站在浓雾之外会看不清罢了。 温盈跑的有些累,她的身体算不得好,此刻已经是到了上限,撑着栏杆有些发软。 “过了这座桥他们就不知道我们在哪儿了,等会儿再休息。”这段时间的接触也知道温盈是吃软不吃硬的,所以即使到了这份儿上钟林也没有用很严厉的语气来责怪温盈不该休息。 “好。” 温盈自己都不知道那些鬼找她干什么,但是看见钟林如临大敌的模样,她知道钟林不会无缘无故的带着她跑,所以就没有问。 也不知道是温盈跑的太累腿软的缘故还是温盈太虚弱,明明和别的鬼擦肩而过,也没有撞上。 可是身子却向一边歪了出去,两鬼被这力道挣脱了手,温盈惊恐的看着钟林,接踵而来的失重感让她连惊呼都被淹没在喉咙间。 第56章 忘川 浓雾将整个湖面都遮掩,从桥上往下看,只能看到浓重的烟雾,若是细看能看到湖里闪烁的晶莹,并不觉得好看,只觉得在样浓烈的漆黑的湖里有这样异样的颜色格外的不协调。 钟林眼睁睁地看着温盈坠落,那往下坠落的速度快到他都来不及伸手。 双手撑在栏杆上就要跳下去,却被旁边的鬼给按住不让动弹。 “可跳不得,跳下去了可就上不来了。” “别想不开啊!” “怎么会掉下去呢?这也太不小心了。” “这运气也太背了。” 这样的话在鬼群里此起彼伏,观望事态的鬼居多,但是却没有鬼想要去帮个忙什么的。 钟林挣扎着,可是却被鬼从身后按住,“别冲动啊,节哀,那可是忘川,去了就回不来了。” 忘川,永不轮回之处。 若说地狱服刑的鬼罪大恶极,可是那罪大恶极的鬼也会有赎罪的机会以及尽头,还是能从地狱里出来。 可是忘川的鬼不能,他们没有出来的机会,终生都会被困在忘川之内,忘川之水对鬼来说不亚于硫酸,蚀骨的疼痛,会灼烧灵魂,没有鬼愿意靠近忘川。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将忘川给美化了。 大抵是情爱画本子,剧情太多,又或者是冥界有心想要将这见不得人的一面给稍微粉饰一下,但是那也只是骗骗不是鬼的外人罢了。 只有做了鬼的才会知道,忘川对于他们鬼来说是多么恐怖的地方。 虽然并没有听说过有什么鬼被判入忘川。 但是忘川里鬼的哀嚎从来都没有消停过。 以至于忘川对于鬼来说是个见不得鬼的去处,闻风丧胆不为过。 比之对于寒冰地狱的恐惧更甚,好歹入了寒冰地狱有个死能得个解脱,可是被打入忘川,那可是生生世世都别想好过,清醒的活着痛不欲生。 忘川湖上密布雷云,一天十二个时辰,雷电,烈火,蚀骨之刑周而复始,也就是说进入那里的鬼没有松快的时候,每日都是备受煎熬,魂飞魄散对他们来说都是奢望。 黑黢黢的湖面,泛着莹蓝色的光芒,隐隐还能听见罡风似的刺耳的哀嚎,甚至还有噼里啪啦地声音。 湖里的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着,像是闻见血腥味儿的鲨鱼,朝着源头涌来。 甚至是有一双双手从湖里伸出来,但凡破出水面的手无一不是被幽兰的烈火灼烧着,可是就算是这样也还是有无数双手前仆后继。 “常钰——”脑子里一片空白,能想到的只有常钰。 温盈甫一睁开眼睛便是看到那如同过江之鲫般的手,吓得脸色发青,可是却无她法,血红的眼泪溅落在湖中,引得湖里的鬼越发兴奋起来。 只等着温盈落入水中便会将她给撕碎。 耳朵被湖里的声音震的阵阵耳鸣,她也离那些手越来越近。温盈吓得闭上眼睛,自己怕是凶多吉少了。 她还没有问问常钰自己是不是她的另一半。 还没有亲够呢。 她的唇那么软,那么香甜,怎么会亲够。 呜呜。 常钰。 湖上泛起阵阵寒意,空气里越发薄冷,就连呼吸进胸膛的鬼气也是冷心冷肺的。有什么扫过她的面庞,伴随着清冷又熟悉的香味还带着痒意,腰身一紧便被拥了个满怀。 下颌撞在女子娇软的胸脯之上,温盈眼睛都没有睁开就知道抱着自己的鬼是谁,双手死死的攥紧着常钰的衣衫,像个树袋熊一样趴在常钰身上,毫无形象的放声哭泣。 怀里的女子止不住的颤抖,显然是怕的厉害,哭声也止不住,就这样抱着她有些紧,让她不太舒服,可是常钰却也只是顺着女子的背脊安抚着。 “不哭,乖乖不哭,没事了。不要怕,我来了。”她哪里会知道自己只是错个眼去给温盈买样东西便出了这样的乱子。 眼底浮现懊恼,她怎么能离开她呢。 明知道温盈是个不省心的,怎么还能放心的下。 说到底还是怪她没有看好温盈。 温盈趴下常钰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连带着常钰的衣衫也变得皱巴巴的不成样子,但是常钰也顾不得旁的什么,一颗心全在温盈身上。 常钰抱着温盈回到岸边,趁着温盈还在哭常钰抬手将一颗糖丸塞入温盈口中。 那糖丸有固魂安魄的效果,温盈受了惊吓,又啼哭不止,最是损耗自身。 押颗糖丸进去要好些。 酸酸甜甜的滋味儿在嘴里蔓延,原本还在哭的温盈被常钰的动作弄得有些懵,水润的眼眸就这样不明所以的望着常钰。 面上是斑驳可怖的红痕,长翘的睫毛上还挂着血色的泪珠,欲坠不坠,好不可怜。 可是配上温盈此刻懵懂无知的神情却又觉得憨娇生怜。 只想让鬼将她抱入怀中细细安慰一番。 奔波而来的钟林顾不上喘气,叫喊着温盈的名字。 他的额上生生的出现许多汗水,鬼也有些狼狈,头发被风吹的凌乱,比之温盈过犹不及。 好似他也随着温盈受了一遭惊吓般。 瞧见钟林常钰便冷了脸色,钟林怔怔的站在原地。 常钰收回视线不再理会。 倒是温盈启唇想要同钟林解释,刚张嘴便被常钰垂首而来的唇瓣堵住了话头。 双眼如同水里的金鱼,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原本因为害怕而剧烈收缩的心脏像是被握在手心里一般穆然的收紧,快要捏碎炸裂来。 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常钰,似要将常钰盯出花来。 一触即离,常钰抱着温盈离开。 本就痴傻的女子,现如今越发的呆木,眼睛发直,脑子像是被糊了一层浆糊般胀疼的厉害。 常钰不自觉地呼吸起来,只是呼吸的轻缓几不可闻,但是那收紧的手指表明她此刻并非她面上看上去的那般淡然。 只是目光始终都是直视前方不曾低眸看温盈一眼。 可是温盈那炙热又直白的眼眸盯的常钰实在是忽视不得,不得已常钰抬手将温盈的脸按压埋入胸膛,但是没过多久温盈又抬头继续盯着她,让她很是…… 第57章 芬芜 忘川湖畔的风带着几分戾气刮在身上生疼的厉害,这一带几乎是没什么鬼靠近的。钟林定定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哽在他喉咙间让他说不出话来,也动弹不得,只能就这样看着。 虽然知道那女鬼是在迁怒他没有照顾好温盈,可是他一颗惴惴不安地心却是安稳了下来落回原处。这般什么也顾不上的就去忘川救温盈必然是很在乎的。 他宁愿刚才带着温盈逃跑,是他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些,也不愿意看到他所猜测的恶意是事实。 毕竟他是希望温盈好的,温盈那般没心眼子,若是再遇到不珍惜她不爱重的家人,温盈该怎么办? 所以哪怕是此刻被迁怒,被记恨,钟林却莫名的高兴。既是为温盈逢凶化吉开心,也是为温盈的处境良好而开心。 并不是所有的鬼都像人那般有那么多的心眼子去抉择利弊的。 但是鬼也是人衍生而来,少不得要阴谋论一些。 哪怕温盈说的再是天花乱坠,他也还是持保持态度,直到刚才亲眼所见。 他并没有看见那女鬼是何时而来,可是仍是能知道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救温盈于危难的那个鬼只有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被戾气罡风划开了口子的时候,才觉得身体渐渐恢复意识能被自己操控。 身躯僵硬的厉害,步子有些虚浮,他往忘川湖靠近几许,忍着刮在身上的疼痛,瞧见了湖边的晶莹。 望着浓雾深重的忘川湖眼眸中的吃惊一闪而过。是了,入得了忘川还能全身而退的鬼怎么会是普通的鬼呢。 怕是百年大鬼,或许是千年也不一定。 女子半蹲在忘川湖畔,其它的鬼离得很远。只有她离忘川不仅近还朝着忘川伸出了手,堆积在湖边的晶莹被她拾起。 她的手指在没入忘川的那一刻便被湖水侵蚀露出森森白骨,可是她面上一丝痛苦也无。直到捞出那湖中晶莹,手才恢复如常,只是握着晶莹之处手掌的肌肤皆被灼伤露出里面的血肉来。 松开手冰凌摔在地上粉碎犹如颗颗珍珠迸溅开来,芬芜老神在在的收回手,将手隐藏在衣袖内。 面上淡然一片,“没什么大事,忘川并无异常。” 看守忘川的鬼明显是还有话说,可是被芬芜盯着,所有的话语尽数淹没于口。 末了也只得回答一个,“是。” “今日之事不必再提,安守本分即可。”芬芜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样转身离开。 回到办公室,早就等着芬芜的鬼差立即站了起来,对芬芜很是尊敬。 “不是让你办差吗?怎么回来了?” 那鬼不太好意思的开口:“事情没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所有的渠道都给你开了绿灯,你还是一事无成?”坐在椅子上的芬芜就这么看着他。 她脸上分明没有不高兴可是却就是让那鬼差害怕的不行。 忍着惧怕之意解释着:“实在是有旁的缘故……” 话都没有说完就被芬芜打断,芬芜不想再听他辩解什么,“你要是办不好直说,我换个鬼来。” 冥界最不缺的就是鬼,有上进心的鬼多的是,她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那鬼不敢再说,只是极力的保证一定会完成任务。 端着茶水进来的呈阅看着汗水津津步履蹒跚离去的鬼差,勾了唇角。 连门都没有敲就径直走了进去。 芬芜肚子里憋了火气,再见有鬼进来连门也不敲,直接发火,“进门都不敲,想干什么!” 呈阅听见芬芜满嘴教训的话啧了两声,“好大的官威啊,都把我给吓着了。” 芬芜看见是呈阅这个不着调的一时间更是生气只是憋闷的没法子,也不能朝呈阅发火,更是脸色难看的厉害。 “要我说,你就去服个软,不就什么事也没了吗?”年纪大了嘛总是有些古板在身上,有什么不好意思低头的。 “我又没有错,凭什么?” 见芬芜气的厉害呈阅也不敢再火上浇油,“喝杯茶消消气。” 将那早已冷却的茶水放在芬芜手边。 “要你假好心,你一直想着法的为难我,是不是和老爷子勾搭上了!”芬芜心里有火气自然是对着呈阅也没好脸色,什么话都说。 “可别,我还年轻有大好时光。”呈阅知道芬芜不是那种意思只是气急了口不择言,但是故意曲解芬芜的回答道,“再说,我性取向正常。”朝着芬芜挑眉。 芬芜“……” 脸色一时难看的厉害。 毫无淑女风范的啐了呈阅一口,“狗嘴吐不出象牙。” “注意形象啊你!”呈阅边走边说,朝着门外闪躲。 他怕他再不走芬芜要抽刀砍了他。 卸了力道的芬芜倒进椅子里,只觉得脑子胀疼的厉害,揉按着额角仔细的思索着今天的事情。最后还是后悔刚才没有把呈阅给打一顿。 没遮没拦的东西,等着,下次肯定要好好收拾他。 —— 温盈被常钰抱着,难得的乖巧蜷缩在常钰的怀里,又是受惊又是哭,耗费体力格外的大。 揉按着瘪下去的肚子,温盈蹭了蹭常钰的胸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怎么在常钰身上闻到了除了冷香之外的食物的香气。 “常钰。”亮晶晶的眼眸直勾勾的看着常钰,“你是不是藏什么好吃的了?” 她越说就越是觉得那香味儿馋的很。 “……” “胡说八道。”常钰冷言呵斥着,“我哪里藏什么……”吃的,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好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温盈再是了解常钰不过了,这般样子 必然是有些什么的。 此刻也顾不上别的,抬手就在常钰身上胡乱的摸索,“藏哪了?快拿出来。” 分明是觉得常钰是故意将好吃的藏起来逗弄她,想看她故意出丑,可是温盈现在饿的也顾不得常钰是不是要逗她。 常钰无奈的按住温盈作乱的手,将买的吃食递给温盈,“不可多食。”还细细的叮嘱着。 到这份儿还要管着温盈。 第58章 常钰你是不是喜欢我了? 想到这吃食是如何来的常钰就觉得不自在极了。当时看着温盈有奶便是娘的样子,生气是自然的,但是不是气温盈不听话在外多吃了东西。 是气温盈对钟林的态度,好像谁给她点好吃的就能把她哄走似的,那一瞬间看钟林不顺眼极了。同时看着温盈跟饿了八百年一样,不由得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了。 明知道温盈喜欢吃东西还控制温盈的吃食,可是她都是为了温盈好。 她自己是个什么样子自己又不是没数,可是就是管不住自己,三番四次的糟蹋自己的身体不将自己当回事。 那么常钰必然是要管着的,以至于温盈除了正餐之外的吃食都是有量的。 但是此刻看见钟林对着温盈百依百顺,温盈一边拒绝一边又用讨好的眼眸看着钟林的样子就觉得碍眼。 虽然钟林还是个孩子的样子,可是冥界并没有那么严苛,要知道死的人千奇百怪,年龄也是各不相同。 早就不能当做常人看待。 钟林对温盈的心思必然是不正常的。 之前怎么没觉得钟林这厮有如此心机。 莫不是见着温盈蠢笨好糊弄想要欺骗那憨货什么。 常钰现在已经是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完全忘了温盈这副呆萌的样子,根本和小孩无异,谁能起什么别的心思。 更何况温盈身无长处,除了吃就是哭,也就常钰当个宝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好言好语的哄着。 要是换做别的鬼,必然是不肯做这个冤大头的。 谁让常钰已经将温盈归属在自己羽翼之下,那必然是看谁靠近温盈都是不安好心,温盈虽是不聪明单纯了些,却也不是那么不可救药,也就是常钰将她当成个没脑子的。 傻白甜三个字算是打在温盈的脑门上。 故而温盈必然是没有错的,那么错的必然是用着吃食哄骗温盈的钟林。 也不知道那一瞬间脑子里想了什么,转身离开,寻了百年老字号的吃食,全部都是给温盈的。 心中暗自想着,温盈是没见过好东西所以才会被钟林哄着,等她把温盈喂足了养刁了,温盈必然是不会再跟他来往的。 只是不曾想她只是去买个吃食的功夫,再回到温盈身边便是看见她坠入忘川。 那一刻简直是将她吓得不轻,温盈做事没个章程,什么也不知道全凭着性子。 根本不知道好歹。 也不知道什么东西不能碰。 看着如同折了羽翼般往忘川坠落的女子,她便什么也忘了。 此刻因着温盈的狗鼻子那些事情再度回想,不仅是有因为给她买吃食时的羞恼,也有因为温盈不懂事的气愤。 她现在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就觉得奇怪,怎的那时看见温盈对着钟林憨态毕露时,她就脑子不清醒呢?竟然还跟个小孩似的想要同钟林一争高下,真是…… 真是…… 再看窝在她怀里吃的高兴的温盈,气不打一处来,捏着她鼓囊囊的两腮。 温盈嘴里塞着糕点,也不知道常钰是从哪里买的,竟然这般好吃,她恨不得将舌头也给吞了。 两颊鼓起像只仓鼠,即使被常钰掐着两腮,她也没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糕点,还不忘艰难的咀嚼着想要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 “我是苛待你吗?怎么跟个饿死鬼一样。”看着温盈的样子常钰就想起自己失态的模样。 偏偏温盈不知道常钰为什么生气,将自己吃了一半的糕点递到常钰嘴边,嘴里包裹着吃食,说不出话来,可是那灵动的眼眸分明在示意常钰吃。 她以为是自己犯了错没有积极认错但倒是只知道吃忘了常钰惹得常钰生气。 故而巴巴的讨好,越发的笑的殷勤。 看着她一派纯真,常钰心里怄的不行。 可是却也无端的泄了火气,说到底,温盈什么都不懂只是个孩子罢了。 她怎么越活越回去,跟温盈计较个什么。 想通了的常钰松开捏着温盈脸颊的手。 温盈得了自由便将嘴里的吃的嚼碎咽下去。 见举着的糕点常钰没兴趣,便要收回来。 可是也不知道常钰今天是怎么了,处处都违和的厉害,竟然在她要收回来往自己嘴里塞的时候,握住她的手让她退缩不得,将她手中的糕点尽数含入口中。 凉丝丝的湿濡在她指腹盘旋,让她无端的不舒服,心也慌乱的厉害。 却也并非是那种犯错时的慌乱,只是觉得不自在,分明手中的糕点已经没了,可是她还是会想到常钰刚才低下头吃糕点时看她的那一眼。 常钰从未在她面前露出过那样的神色 她总是温柔的,对她再是宽容不过。 可是刚才的那一眼分明是带着几许暗露的锋芒,明晃晃的怨气让她脑子都慢了下来,仿佛觉得心跳再次回溯有了跳动。 那眼神虽然让人心生害怕可是却并无任何厌烦,温盈反倒是喜欢的紧,觉得那样渐露锋芒的常钰一反常态的温和更抓她的心。 她觉得她好像是常钰必不可失之人,被常钰视为己有。 并非是说常钰平日里待她不好。 常钰待她是极好的。 只是温盈知道自己和常钰的区别,总是不安,像是无根的浮萍只能随波逐流。 常钰太过温柔从不表现任何,虽然对她很好,可是温盈总觉得常钰不那么在意自己,总担心常钰会抛弃她,会不要她。 可是刚才那样锐利的眼眸,让温盈看到,常钰是在乎她的,如同她在意常钰般在乎她。 这种意识让她无比的开心,甚至是欣喜若狂。 眼中渐渐露出狂喜,炙热的眼眸像是一团火。 常钰不知道温盈又在想些什么,她刚才不是在训诫她吗?怎的没像平时那样撒娇卖痴,反而…… 看起来倒像是很开心的样子。 莫不是吓傻了。 这样想着常钰抬手查看温盈的身体,原本就灵魂残缺不聪明,再给吓傻了可怎么是好。 可是不知道温盈怎么了,一把睁开她的手,将她抱住,眼若星辰,“常钰,常钰你是不是喜欢我?是不是喜欢我了?” 第59章 常钰,我是你的另一半吗? 原本还担心温盈受惊吓,可是现在看温盈这活泼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受惊的,也就放心。 她不知道自己刚才凝睇温盈时的眼眸对于温盈来说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对于钟林的不顺眼并非太过在意温盈而是出于嫉妒。 她一个鬼待着太久,久到情感淡薄,早就忘了做人时鲜活的样子,也是在温盈到身边之后有了几分活气像个正常人。 以至于在听到温盈这般言语的时候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给与了答复,“何曾不喜欢你了?我处处迁就你顺着你,你还不明白吗?” 她待温盈那般好千般容忍万般宠溺,难不成温盈以为是假的吗? 温盈自然不是觉得常钰待她有假,只是常钰每每对她都像是顺从有余。亲近虽足可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温盈就是不安,总觉得像是一场梦,会被打破。 若是温盈多去几回阳间,便会知道一句话,走肾不走心。 这话虽然不太妥帖,但是用在常钰身上也是恰当的。 常钰对她顺从也只是因为亏欠,加之养一个温盈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况且温盈又宛如稚子不会给她生乱,便是多操些心也是无妨的。 要说温盈不聪明,她也的确是不聪明,可是对常钰的事情总是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这一番话听得温盈眼睛又亮了一个度,温盈胡乱的将手塞进嘴里。 看的常钰直皱眉,温盈一有个什么犹豫不决挣扎的事情就喜欢啃手指,跟没长大的孩子差不多。 常钰握住她要往嘴里塞的手指,懵懂的眼睛看向她,眼睛里满是疑惑。 不知道常钰捉住她的手做什么。 “不可以咬手指,阿盈不是小孩子知道吗?”啃手指这样的动作也只有乳臭未干的小孩才干的出来。 可是温盈又不是。 温盈瘪了嘴有些不高兴,只觉得焦心的厉害,只有啃了手指头才能让她心稍安,可是常钰不许,让她有些委屈。 泫然欲泣的模样瞧着倒像是常钰欺负了她。 但是温盈见常钰坚决没有一丝一毫松动的样子,点点头,“阿盈改。” “真乖。” “阿盈乖,常钰。常钰再喜欢阿盈一点好不好。”倒是学会了讨价还价,想要更多。 她满心满眼地瞧着自己,让常钰说不出来拒绝的话,常钰也没有想过要拒绝。 “好。”常钰低头,两鬼额头相抵,气息缠绕,鸦黑卷翘的长睫扑朔,“每日都会多喜欢阿盈一点,长此以往。阿盈可高兴?” 那番言语不假思索的说了出来,只是觉得这般乖巧,她又这般爱护,便是多喜欢些也是无妨的。 却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间悄然落下,落地就生根。 檀口微张,她只觉得今日来的高兴事情太多,都让她恍恍惚惚不太真切,心肝儿都在发颤,那是激动的。 她迫切的想要抓住什么,将常钰的手握住紧挨她的心口,双睫颤动,带着祈求,“常钰,你吻吻我好不好,抱抱我。” 温盈太过敏感,以至于患得患失。又只有常钰,满心满眼都是她,心生惶恐。极力的想要得到求证,想要常钰的慰藉。 可怜巴巴的样子,瞧着像是受了欺负似的。 眼眸低垂,就这样将她的惶恐尽收眼底。她的心口微酸,到底是陪她的时间太少了,让她这般不安。 只是几句话而已就让她心绪不定。 没有询问任何缘由,也没有出言安慰,只是顺着她的话头,低头亲吻。 微凉的唇瓣落在她的眉心,冷意让她炙热的心慢慢的回冷,可是此番常钰并未像之前那般轻吻便离,而是沿着她的眉骨寸寸的亲吻她的眉眼。 她倾身于她怀中,双手不安的攥紧她的衣袍,唇瓣擦过她的下颌,温盈如同虔诚的信徒细细地吻着。 “常钰,我是你的另一半吗?”她的眼眸湿润润地,“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接连的两个问题,让常钰振聋发聩。 温盈倒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她不知道另一半的意思,她只知道另一半会永远在一起,生死不离。所以以为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是身躯的另一半的意思,她想要和常钰在一起,想要常钰将她融入骨血再也不分开。 “你……”无比震惊的凝着温盈,想要看清楚温盈的神色,“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总是将温盈当个孩子,可是温盈…… 温盈的眸子不掺杂任何的异色,像是不知道自己说出的是怎样的话语,这句话无疑是在求爱,可是温盈可能连求爱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局促地抬手将她明亮的眼睛遮盖住,几乎是说得上狼狈,就这样狼狈的将温盈抱起来放在床榻之上。 就算是温盈想要将她捂着眼睛的手拿下来,她也不肯放下。 她的心里早已泛起了滔天巨浪,拍的她脑子发懵。 什么也想不到,只想捂着她那双干净的眼眸。 直到温盈将这样的话语说出来,她才意识到她和温盈的相处对于外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温盈的性子难免会被外界所扰,也难怪听了外界的话问出这样的问题。 错的必然不会是温盈,她什么也不懂,可是自己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蠢货,可是自己都干了什么? 她自然是不会将温盈痴缠于她的事情怪罪到温盈头上,毕竟温盈什么都不懂,是她自己,一次次地放低了底线。 欺负温盈什么都不懂。 温盈不知道常钰是怎么了,从她说出那话开始就一言不发,倒是有些唬人。 “常钰……” 她有些慌张不安,小声地叫着常钰。 常钰张嘴,声音带着哑意,“我在。” 有些事情拨开云雾看的清明就不能再当做一无所知,也不能够跟之前一样那般不知所谓。 她看向温盈地目光有些复杂,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心情杂乱的厉害。 “好好睡一觉,今天……”她放缓了声音,“吓着你了。”她本来想说让温盈自己睡觉。 可是又想到温盈此刻正是不安的时候,而且温盈习惯了她,没有她在根本睡不着要她哄着,陡然让温盈一个人睡,怕是要哭闹的。 终究是改口。 第60章 就让它代替我陪着常钰 受了惊吓的温盈睡得格外不安,而温盈一贯睡觉是要抱着常钰的,不抱着常钰根本睡不着。 常钰像是哄小孩似的顺着温盈的脊背,哄着温盈入睡。 待温盈睡得安稳之后才起身离开。 常钰坐在沙发前,桌上放置着香炉,里面往外逸散出丝丝缕缕的烟雾。她面无表情地端坐着,可是心绪却是杂乱非常,脑仁一阵阵的疼,以至于脸色十分差。 深吸一口然后站起来,走出房门。 站在门外的饿死鬼显然是等她很久了。 “淮阳君,您吩咐的事,已经办好了。”饿死鬼垂首站在旁边等候差遣。 原本想要离开的常钰闻得此言驻足,“好好查查,最好是干干净净的。” 纵使饿死鬼已经查的清清楚楚,可是得到淮阳君这般着重强调的吩咐,他也不敢松懈。他不敢百分百的保证自己查的没有任何问题,故而没有急着邀功,“是。” 常钰不再多言,自去了书房。 可是看着电脑上的各项章程事务,她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走到窗前往下看,从这里能看到酆都的好风景,窗外的风吹了进来,长发随着风舞动,余光好像瞧见有什么东西在动。 侧目看去,却看见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那是那日带着温盈出去玩给赢回来的。 因而她那段时间比较忙,就算下了班也会待在书房很晚,直到温盈玩儿困了要睡觉她才回房间。 温盈一直都很听话,从不肯打扰她,哪怕是喜欢她喜欢的厉害,黏糊的紧,可是也不愿意她耽误公务。 但是每次见着她在总会不由自主的凑上来,那黏糊劲大的很。 故而将她的螃蟹花灯赠送予她。 拿着她给温盈赢的奖品来赠送给她,除了温盈做得出来也没有谁了。 温盈恋恋不舍的握紧灯笼杆,万分珍视,这可是常钰给她赢回来的,她平日里可喜欢了。 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打扰常钰工作。 她的定力没有那么好,看到常钰就心生欢喜,想要赖在常钰身边最好抱着才好。 故而才会提出来让旁的东西在书房陪着常钰的话来。 说来也是有几分小心机的。 她在心里偷乐。 若是常钰闲暇时分能够看到她的东西自然就会想起自己来,这般想着温盈倒是给的干净利落。 常钰手里被塞入灯笼杆,那只螃蟹随着常钰的动作几只腿就张牙舞爪起来。 “就让它代替阿盈陪着常钰。”未尽之言在心中默默许愿:最好是能够时常想起她来。 那只螃蟹的四肢随着进来的风摆动着,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只大螃蟹,将灯笼杆握在手里。 房间里密不透风,窗帘也被拉上,可是这样犹觉不够似的,抬手,将房间变得昏暗起来。 唯一的光亮便是那只大螃蟹。 做螃蟹的纸张上面涂了荧粉,故而越是黑暗它便是越亮。 黑暗里唯一的光亮,她就这样坐在那里瞧着,说不上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只是觉得这样,她能好受些,心也能安定片刻。 事实上这种做法没有错,她的心的确是安定了,但是思绪却是越发的纷乱。 温盈一觉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她是被饿醒的,饥肠辘辘,饿的有几分疼。 倒也不是那般难以接受,只是不怎么痛快罢了。 赤脚踩在地上,房间里有些黑,刚睡醒的温盈还没有适应这样的黑暗,扶着墙摩挲着开灯。 环顾四周,并不曾看见常钰。 一路寻了出去。 “常钰。” 一声声呼唤让常钰回过神来,她明眼瞧着黑暗,才惊觉自己在做什么。 皱起眉峰,将窗帘拉开,可是外面不知道何时竟已然天黑。 她竟然就这般独坐书房大半天。 外面温盈的声音由远及近,她看向门的眼神有些复杂。 既希望温盈打开门看到温盈,又不希望温盈打开门看到她。 正是天人交战之际,就看见门被打开细缝。 可能是房间里一片漆黑,不像是有鬼待的样子,温盈软乎乎地叫了声常钰,没有鬼应答就准备关上门。 常钰走了过去,将猫着腰的温盈扶起身来,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有的这毛病,每次来书房找她必然是躬身猫腰,不像是来找鬼的倒像是来做贼的。 温盈被陡然握住手吓了个激灵,然后紧绷着的身躯松懈下来。 能在常钰书房里的除了常钰还能有谁。 “常钰,你怎么不理我啊?”带着刚睡醒的惺忪娇软,就要往常钰怀里扑。 却被常钰制止,还不待她心生不满,就听到常钰训诫:“又不穿鞋子。” 温盈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她一觉醒来没有看到常钰心慌的厉害。 只顾着找常钰了。 别的倒是忘记了。 随着城堡里的主人活动起来,整个城堡就像是有了鲜活气般,灯火通天。 温盈自己穿好鞋子,自从七七请假之后她都不太愿意让别的鬼碰自己。 穿好鞋子的温盈讨好的朝着常钰笑笑。 常钰一如往常含笑点头。 却无多少亲昵之举。 此刻晚饭已上桌,温盈满心满眼都是好吃的,也没有发觉常钰的怪异。 不知道怎么的,原本想饭后同常钰说说话的。可是温盈却困倦的厉害,像是有些睡不够似的,两鬼躺在床上,温盈靠在常钰怀里,拦腰抱住常钰的腰身。 “我之后可能有些忙,你要是在家待不住可以去找钟林玩儿。”川剧变脸说的怕不就是常钰了。 上午的时候还因为钟林心里不痛快,到了晚上倒是让温盈去找钟林玩儿。 温盈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反正她认识的鬼除了常钰之外就只有钟林了。 “那晚上呢?”好奇的询问着常钰。 晚上没有常钰她会睡不着觉的。 这个常钰一直都知道。 大概是创伤后的雏鸟情节,因为温盈受伤前抱住的那个鬼是常钰,醒来后脑子不清醒,能记住的也只有常钰,故而没有抱着常钰反倒是睡不着觉。 “会回来陪你,或者我去找你也可以。”这话说的便是若是温盈想待在阳间也是可以的。 “好——” 第61章 我害怕 翌日。 换好衣服准备出门的温盈在房间里寻找着什么,里里外外都跑遍了可是就是没有找到想要的,不由得有些烦躁。 在大厅久等不见温盈下来的常钰进来就是看见温盈在翻箱倒柜。 “阿盈,你在找什么?” “常钰,你给我的坠子不见了。”她的脖颈上空落落的,没有见到那白玉坠子。 偏巧温盈也不记得自己把它放在去哪了,她记得自己好像没有把它摘下来,可是怎么会不见呢? 常钰倒是不怎么在意那东西,那东西虽是凭证,但是她已经不用那个了。所以并不是很重要,但是那东西挂在温盈身上,能够保护温盈,而且但凡有眼力见的都会见微知着。 看到温盈懊恼的样子,常钰走到自己的梳妆台前,从里面拿出来另一串项链,上面是颗颗圆润光滑泛着粉的珍珠。 温盈身上穿着雪白色的裙子,上面绣着精美的花朵,头上戴着及腰的白色长纱。这是一套花嫁款的洛丽塔,华丽异常。 就连温盈的手腕上也被常钰戴上了一串珠子,那串珠子让温盈有些不喜,想要抗拒,“常钰,不好看,不要戴。” 这串珠子跟她今天穿的裙子不搭,她不喜欢。 常钰安抚性地摸着温盈的头发,她的头发尽数被挽起戴着好看的花朵以及珍珠饰品,像是待嫁的新娘,乖巧,美丽。 “听话,这个不能摘。”她将温盈手腕间的白色花环遮挡住那串珠子。 温盈说不好看,她不许温盈摘,却也给想了个办法将珠子藏了起来。 温盈坐在车里昏昏欲睡,几次看向窗外,“还没有到吗?”怎么今天这么久,还没有到去往阳间的关卡。 她不知道的是,她们已经不在冥界,不知何时已经入了阳间。 车子停下,温盈看到了不远处的咖啡厅,那是钟林的事务所。 她睁大了眼睛,趴在窗户上看向外面,街上的行人还在,她的手心湿濡,不知所措的看向常钰,眼底透着迷茫,“常钰?” 不安极了,只是叫着常钰的名字。 常钰从车上下来几乎是抓人眼球,一身古风古色的长袍,矜贵异常,还有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几乎是说她是明星都有人信。 不,不对,应该说是比明星还好看,这张脸拿出去吊打一群人。 她就站在那里朝着温盈伸出手,这是她来送温盈的原因,温盈想要的自由她应允她。 或许温盈有了自由,就会不再将她视为所有。 她应该高兴的,因为那样的话,对她对温盈都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甚至觉得有些烦躁。 温盈有些不安,就缩在座椅上往后退。并非是惧怕常钰,而是惧怕外界的一切,她感觉到了常钰的不同寻常,可能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阿盈不要怕,出来。”常钰就站在那里伸着手等待着温盈。 鬼之所以是鬼,是因为他们早已死去,活着只是灵魂。 这样的常钰就像是当初在冥界让她感受冥界的阳光一般。 而这一次同样的,常钰就是让温盈来感受阳光的。 温盈眼巴巴的看着常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可是常钰不由温盈拒绝,已经握住温盈的手,“我在你身边,怕什么?” 这话给予了温盈莫大的勇气。 不远处的咖啡厅里,钟林站在那里注视着这一切。 她就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白雪公主,她的肌肤像雪一样白,如同雨后绽放地花朵般娇俏。 看起来有些畏畏缩缩,毕竟阳间的阳光给予她的是刻在骨子里的害怕。 握着伞的手在出汗,手死死的捏住常钰的手,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抓破常钰的肌肤。 她的鼻尖往外渗出汗水,此时的阳间还不算太热,早晚还有些凉快。 她像是出生的婴孩,走在阳光下是颤巍巍的,若是没有常钰的扶持,怕是要摔在地上。 “你看,没有事的。”常钰渐渐远离她,扶住温盈的手指一根根松开。 温盈紧张的想要去抓住常钰,可是常钰已经松开她的手,并且告诉她没有事。 她站在原地无措极了,来往的人群都在打量她,她的额上出了许多汗,她总觉得那些人好像发现自己不是人而是鬼。 她的腿有些发软,望着常钰地目光带着悲切的祈求。 “常钰——” 可是常钰并没有因为她的软弱而帮扶她。 反而是鼓励她往前,自己一个人往前。 在阳间的阳光下她像是刚化成人形的美人鱼,一步步都走在刀尖儿上,姿势怪异,眼前也是阵阵发晕。 直到走到常钰面前,温盈再也忍受不住这样的惶恐,崩溃的大哭起来。 她做习惯了鬼,习惯躲藏在阴暗里。 这样炙热的阳光,有温度的阳光让她生出无限的惶恐来,来来往往的人群看着她的目光让她感觉像是刀子一寸寸地刮在她的肌肤上。 常钰将人拥入怀中,有那么一刻,想收回这些。 可是…… 她知道怎样是对温盈好的。 她不该让温盈的世界只有她,温盈该是自由的,而非囚鸟。 她不希望自己是温盈无可奈何的选择中的选择。 “不哭了,这不是很好吗?”常钰将温盈抱在怀里,将外人的眼光全部遮挡。 “我害怕。” “会习惯的。” 直到进入钟林的咖啡厅,上午的人不是很多,所以没什么人注意他们。 常钰拍拍温盈的头发,“去把眼泪擦擦,以后在阳间可不能哭。” 不然肯定会出事的。 阳间的人落泪都是无色的,但是温盈哭的话,脸上血糊糊的一眼就能看出她的不同来。 温盈乖巧的点点头,往卫生间去。 氤氲的热气在蔓延,甜中带苦的气息进入鼻腔。 他将手中调好的咖啡放在常钰面前,示意常钰尝尝,“我以为你不会再让温盈和我来往。” 这是事实。 在昨天下午之前,她的确是这个打算。 但是在下午之后她改主意了。 她没有回答钟林这个问题,而是叮嘱着:“好好照顾她。” 温盈出来的时候咖啡厅里只剩下她和钟林,她四处张望着,可是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杯咖啡还在,可是那个人却已经离开。 第62章 只有常钰可以摸 钟林站在台后拿着布帛擦拭着杯盏,奶白色的杯盏上勾勒着花纹很是好看,他连头都没有抬就知道温盈在找什么,“别找了,她已经走了。” 来的火急火燎,走的遮遮掩掩。 钟林都不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当他这儿是托儿所吗?把熊孩子丢过来就走,他可是还记得自己昨天在忘川吹了多久的罡风。 温盈有些失落,“怎么就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怎么又是这个样子。 她也没有哭,就是有些委屈。因为记得这里是阳间,她哭起来和人不一样,所以不能哭。 可是越是憋着就越发显得可怜。 钟林走了出去,抬手想要去抚摸温盈的头发,他记得温盈很喜欢被人这样摸头发,虽然他没有摸过,但是也算是安慰。 可是谁能想到一直蹲着温盈忽然抱住了头不让钟林触碰,还恶狠狠的瞪着钟林,“你做什么!” 好像钟林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情。 钟林被温盈凶的一愣,但还是解释着:“安慰你。” “才不要。”温盈立刻站了起来,“只有常钰可以。”别人不可以,只有常钰可以摸,可以安慰。 她才不要除了常钰之外的人摸她头发安慰她。 钟林失笑,“那好。” 转过身去想要将那杯咖啡收走,可是又想到什么,询问温盈:“常钰喝过的,你要喝吗?” “要。” 咖啡的颜色慢慢的变淡,速度很慢,温盈其实不太喜欢这个味道,太苦了,让她想起在家喝的柳叶汁。 难喝的要死。 可是钟林说常钰喝过。 常钰喝过那必然是喜欢的。 只能说温盈是个笨蛋,如果常钰喜欢,怎么可能还剩下这么多看起来跟没喝一样。 常钰的确是浅尝即止,并且给了钟林两个字:“难喝。”怪不得没人进来。 要钟林真的是靠开店的赚钱,可能早就饿死了。 当然不乏是常钰心情不好,迁怒了钟林,有故意贬低的成分在。 但是一向喜欢甜的温盈居然在钟林进去拿奶糖的时候就把咖啡喝完了,还一脸喜滋滋说着好喝。 钟林不知道该做何表情。 就温盈对常钰痴迷的样子,滤镜得有八千米厚了? 温盈看着钟林手里拿着的碟子,里面有奶白色的糖果,“给我的?” 这是要加在咖啡里的,可是咖啡已经被温盈吸食完了,这个给温盈吃了也没什么。 温盈的时差是跟着冥界走的,冥界的一天等于阳间的二十四天,所以阳间的黑夜对于温盈来说不存在。 毕竟没有到她犯困睡觉的点。 她坐在阳台上,看着满天的星光,“好漂亮。”想分享给常钰。 好像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有手机这个东西一样,从包里拿出手机给常钰发消息。 可是这个时候在冥界的常钰压根和温盈分开没有多久。 可能常钰在忙,以至于没有很及时的回她的消息,温盈有些失落,但是她知道常钰忙也没有太在意。 反倒是问起来钟林那天她走后地后续。 也就是陈莲的下场。 “你知道多米诺骨牌吗?” 钟林突然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多米诺骨牌?温盈没有听说过这个,故而并不知道,所以摇摇头。 “我们就像是骨牌。”他自顾自的说着:“看似毫不相干的人都会因为某些人某些事串联起来,从而牵连出一大串的是非。” 这不是跟多米诺骨牌一样吗?一张牌到,其它的牌就不可能还立得住。 “这个……”温盈没好意思说自己没太懂,抓了抓头发,“和陈莲有关系吗?” 钟林失笑,“关系不大。” 不能说没有关系毕竟他是在借物喻人,只是,他看向温盈,她歪着头看着他,像极了个等待听故事的乖孩子,和事情有异曲同工之妙罢了。 “陈莲的下场不会太好,毕竟她做出的事情是个恶事件……”阳间的法律惩治过,但是那也只是表面的。 只有等待人死后,所有的真相才会浮出水面,那个时候才是正义来临之际,真正的审判时刻。 陈莲愧疚的低着头,始终都不敢看向张月,她没有见过张月。所以一开始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看到张月浑身是血,以及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语,让她想起了不愿意回想的事情。 在得到引灵人侧方面点拨之后,她才真的确定下来。 以至于后面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她,说真的,她很希望张月能够对自己动手,将她打一顿最好。 这样她心里会好受些,可是偏偏张月极力地压制,不曾如何。若恨意有实质她想,她可能早就已经被张月的目光凌迟。 她对不起张月,这一点不可否认,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 她甚至连多看张月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她知道张月的年纪不大,可是当真正的看到张月的时候,这种迟来的震撼和懊悔几乎是将她淹没。 她除了道歉也做不了任何事情。 当那扇门关上的时候,昏暗的咖啡厅里就只剩下她和引灵人。 刚才的女孩子在还不觉得,在女孩子走后,引灵人浑身的气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那个女孩在的时候,引灵人是散漫淡然的,有着同等他年纪的情绪,可是在那个女孩走了之后,这些和引灵人年纪等同的情绪好像也被女孩一并带走般。 哪怕引灵人一言未发,可是陈莲还是害怕的瑟缩。鬼的死敌是天师,但是对于鬼差的畏惧也是同等的。 钟林走了过去,将刚才张月做过的凳子拉开距离。 然后悄然落座。 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的在行走着。 两个人都不急着开口,最先败下阵来的不会是钟林,只会是陈莲。 “我……”她哆嗦着唇瓣,“我的下场会怎么样?会不会……会不会牵连我父母?” 她所有的不甘心都是因为父母,她都没有让他们过上安生日子,怎么还能在他们死后再去牵连他们呢? “你觉得呢?”钟林反问陈莲,“你的因果才刚开始,不着急。” 陈莲才刚死,牵扯出来的也只有那么一星半点儿,后头还有呢。 第63章 刀锯地狱 她就这么泪眼朦胧地望着引灵人,其实她的眼睛已经被泪水模糊,有些看不清引灵人脸上的表情,可是她还是想看清。 抬起手背使劲的擦拭着眼睛,她是溺死,是水鬼。若不出意外她未来的几年都会是以死前的状态现身于人前。若是再过些时候,能像张月那般有足够的鬼气不再是普通小鬼,倒是可以掩饰一二。 手背上的水渍被她擦拭在脸上,以至于越发显得狼狈。 不知道是悔恨更多还是委屈更多,她再度呜咽出声。 她知道引灵人没有必要哄骗自己。 张月可怜是真的可怜,难道她就不可怜了吗? “要是想再死一次就多哭几回。”他也很想看看,刚死的鬼最多能哭几回才能把自己哭死。 一时间呜咽哽在喉咙里,她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我会是个什么下场?”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不死心的复问一遍。 钟林叹息一声,“你自己不是有过猜想吗?” 何必这么不死心呢? 他和张月的情况又不一样。张月是枉死,是被害者,陈莲的确是值得同情但是她不无辜,算得上是加害方。 陈莲死死的咬着唇瓣,低下头。其实也没什么的,她的孽她承担,只要不牵连父母什么都好。 “你是帮凶……”钟林话还没有说完陈莲便急着抬头想要辩解,钟林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示意陈莲别说话听自己说,“别急着否认辩解,你不无辜。” “……” “不仅不无辜,你还是加害者,你说如果张月的哥哥知道你并非是真正杀死张月的人,他会怎么做?”同情陈莲的事情他不会做,也不会去同情张月。 制止张月对陈莲的报复他也只是不想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陈莲不敢去深思,张月口口声声的说她害了他们兄妹,如果张月的哥哥知晓真凶并非是她的话,他应该会更偏激。 那会不会更加恨她? 继而报复她父母? 陈莲承认自己的错误不假,可是他不赞同的是陈莲一边诉说罪孽一边还要为自己的错误开脱,好以利用同情而软化她的错误。 错了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不可以因为不得已的原因犯了错就抹掉错误的本身,这是不对的。 大概是她刚死,还没有接受自己是鬼的身份。冥界先讲对错,富有同情心以及人道主义那是阳间的事可不是冥界的。 “你的下场不会太好,毕竟你撒谎,撒谎顶罪这是要下地狱的。”他的手中出现一张纸,那是陈莲的审判书。 “你在阳间坐了七年牢狱,但,那是你在阳间的惩罚。你是被杀但是一切原由是因为你冒名顶罪,说无辜谈不上,性质不算恶劣,但是去趟刀锯地狱是免不了的。”至于在哪被锯几回那就不是他审判的事情了。 “刀锯地狱?”陈莲不确定的反问,原来人死后真的会变成鬼,真的有十八层地狱。 “对,顶替罪名,欺上瞒下是要入刀锯地狱的。”锯子会在她有意识的时候,一寸寸的割开她的肌肤骨骼,她不会死,但是会痛不欲生。 普通的鬼死后痛感很高,但是这并不包括进入地狱的鬼。 外面有风起,咖啡厅房门上沿那个蓝色的哑铃响起,还是那扇门,通往冥界的门。 那个铃声是在提醒他,第十八层地狱的鬼差来接鬼了,他该送陈莲过去了。 她的腿发颤,不能说是走几乎是在地上挪动着的,她早就没有了气力被吓得不行,可是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成功的把陈莲交给第十八层地狱的鬼差他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陈莲的因果并未就此了断,所以在不久之后他还会再度提陈莲出来。 “这是她的判决书,十八层地狱是你们管,具体什么情况还得你们决断。如果到时候送她去调解室跟我通个信,我之后还会提见她。” “好说,好说。” 都是同事关系,以后少不了要打交道,必然是好说话的很。 当他说完陈莲的下场的时候,温盈的脸上并无波澜,“原来,阳间和冥界的刑法也不尽相同啊?” 阳间更有情,但是冥界只讲究事实依据。 “阳间的律法还存在一些漏洞,若是冥界的刑法再不严苛偏向事实一些,那么那些枉死的人何处申冤?”也不是所有的恶孽都会得到相应的惩罚,毕竟阳间里阴沟底下的臭虫还是挺多的。 等那些臭虫一死,他们在冥界的命运齿轮才开始转动。 —— 已经快入夏晚上还不算太热,晚风拂过,树上的树叶哗啦啦的作响。 男人的手里拿着酒瓶子,走路有些不稳,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行走着,时不时的往嘴里灌一口酒。 他醉的不轻,眼睛看着路都是天旋地转的怎么可能走的稳,没走多久就向一边歪了下去。就在这个时候从旁边伸出来一只手将他稳稳的扶住,才不至于摔倒。 他的眼睛有些浑浊,但是也不是全然没有意识的,将扶着自己的那只手推开,嘴里说着,“不要你管,多管闲事。”之类的话。 可是还没等他走多久,就一下倒了下去,然后被人拖走。 房间里燃着熏香,女人动作行云流水,缓慢又优雅,她的脸色不是很好,双眉似蹙非蹙,唇瓣浅淡。 在女人身后还站着一个人,她像是透明人一般,除非女人需要不然她就当木头桩子。 女人靠在圈椅中,眉眼间是难掩的倦色。 身后的女人上前替她揉按着太阳穴,纵使是见她这么累,也不曾劝解她休息。 只因为都知道小姐的脾气,说一不二,不喜欢有人悖逆。 门外传来敲门声。 苒华抬手示意身后的女人不必继续。 房门被打开,两个身穿黑色西装外套的男人拖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像是扔死狗一般将男人扔在地上。 要不是那男人嘴里的呻吟,都以为是个死人。 酒臭味儿很不好闻,苒华手里捧着香炉,那袅袅的橘香冲淡了鼻翼间的酒味她才好受些。 第64章 我会找到她的 苒华捧着香炉站了起来,身上穿着月华色的改良旗袍,衣衫随着她行走间很是飘逸灵动,宛如月宫仙子。 随着靠近男人她的眉头越发紧蹙,抬脚踹在男人脸上。力道不是很重,但是也不轻疼痛的感觉让男人有了短暂的清醒。 双手软绵的撑在地上半天也起不来,“这里……是哪儿?”他大口的喘息着,房间里的酒味儿越发的浓郁了。 “子冬在哪儿?”她低着头询问着。 男人有些没反应过来,“子冬是谁?” 这个回答苒华并不满意,抬了抬下颌,示意保镖将人弄到卫生间去。 卫生间的门并没有关,她坐在外面能够听到里面的动静。水声和挣扎声,还有呜咽声,声声入耳。 她坐在桌前闲适的泡了一壶茶,拿出来两个杯子,一盏放在旁边一盏被她端在手中。 再度出来的时候,他的模样更是狼狈不堪身上的衣服被打湿,脸上还有呕吐的污秽物残留。 “脑子清醒了吗?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如果此刻再不清醒他觉得自己可能没机会走出这里,故而点点头,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刚才呛了水,喉咙火辣辣的疼。 苒华勾了勾嘴角,很欣赏他的识时务。 “子冬在哪儿?”复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这次他没有敷衍了事,而是认真的思索了一圈,自己认识的人里有没有一个叫子冬的。 他太磨蹭了,苒华眉宇间的不耐烦压都压不住。 他越发的急切起来,“让我想想,我年纪大了。” 他的借口她并不满意,她找了很久都没有在他身边找到一个叫子冬的,如果不是再三确定自己没有找错,她也不会将人带到面前来。 她没有多余的耐心在这里跟他干耗着。 就在她示意保镖继续的时候,他猛然出声,“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不管不顾的大喊大叫,双手抗拒地不想让保镖靠近,刚才的事情他不想再经历一遍,甚至都不愿意去回想。 “她在我老家,你放我走,我回去把她接过来。”他的眼珠子忙碌碌的打转,明显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苒华闭上眼睛,都不想再看他一眼。 站在苒华身后的女保镖示意把人拉进去。 男人不住的挣扎着,哭喊着:“我没骗你,你把我放了我才能把她带过来啊!” 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找了子冬这么久,怎么可能会漏过子冬的老家。 如果有的话她也不会跟大海捞针似的找他了。 没办法谁让他是唯一一个知道子冬去处的人。 这次的显然比上一次的还要差,他的脸上红彤彤的,显然是被打了一顿的。不断的呻吟哀嚎,如果不是房间隔音效果好,这里也没有别的什么人,该引起别人注意了。 “你要是再不说真话,我就……” 苒华看向桌子上,男人的视线随着苒华看到了桌上水果盘里的水果刀,一抬眼便对上苒华笑盈盈的脸,“一节一节的切了你的手指头。” “一只手有十四节手指,我能切十四次。”她笑了笑,纯真无害,“你猜猜你能在第几节的时候说真话?” 一下也坚持不下去。 他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儿。”他求爷爷告奶奶的哭着求饶。 苒华的脾气不算的好,她之前一个人闷的太久,什么都不能做,故而脾气有些大。又被人顺从惯了,以至于不喜欢被人忤逆。 “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敢动手!” 男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旁边的保镖按住,另一个保镖把他往回缩的手给拽了出来五指张开的放在地上。 如同案板上的鱼肉就等苒华来宰割。 他的声音嘶哑如同沙砾磨过的一般刺耳难耐,“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儿,她被我给别人了,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你说什么?”苒华急忙站了起来,气的有些蒙了,一时间眼前一黑,要不是身后的女保镖把她搀扶住,指不定就摔着了。 可是她现在什么也顾不得了,心口的疼痛让她额上渗出许多汗水,脸色也是更加的苍白。但是她握着刀的手却是稳的很。 她的刀没有落在他的手上,一向眼里容不得沙子,忍不得污糟的大小姐就这样拿着水果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他身上脏乱的厉害,酒味和汗液的味道混合的几乎让人作呕,可是她的眼睛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刀下瑟瑟发抖的男人,容不得他有一丝一毫的退缩。 “你再说一遍?子冬在哪儿?!”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若是他敢妄自挣扎一下就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脖颈上传来刺痛控制不住的痉挛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从他身下传来。 他被吓得失禁了。 黄褐色的液体在地面上蔓延开来。 她剧烈的喘息着,声音有些发哑,“把他,把他关起来!问不出子冬,就弄死他!” 女保镖扶着苒华的肩膀从她手里夺过水果刀,避开苒华的视线,然后快速的将刀脱离苒华的掌控范围,才扶着她坐下。 苒华的手有些发软,捧着杯子的手都在发抖,身上出了一身的虚汗。 “小姐别着急,交给我们就好,您今天已经够累了,该去休息了?阿霞在房间该无聊了。” 提到阿霞,她才有了神智,撑着女保镖的手就要往外走,“对,我怎么把阿霞给忘记了,阿霞还在等着我。” 无人在意的角落女保镖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大小姐情绪起伏太大,身体会受不住的,还好,稳住她了。 苒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阿霞,而是先去洗漱沐浴,浑身香喷喷的才回到床上。 在床的正中央有一个盖着被子的洋娃娃,洋娃娃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有着长长的头发。 她抱着洋娃娃嘴里呢喃着阿霞。 “我已经找到他了。”她停顿了一下,“但是他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她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沉默片刻好似才觉得自己偏激了,抚摸着洋娃娃的头发安抚着它,“很快,很快就会找到子冬的,你别着急,我会找到她的。” 第65章 这辈子不讨喜,下辈子别做人了 音乐的噪音震得耳朵发疼,坐在包厢里的人,人手一杯酒,往来间觥筹交错。真正谈事情的没几句,都是在说着自己的辉煌史,以及没几句真话的吹牛皮。 眼睛酸胀的厉害,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去睡上一觉。最好是睡它个昏天黑地,什么都不用管这样最好。 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他心力交瘁,根本不想再去费什么脑子,如果不是这场酒局必须来,他何必受这个罪。 他看着在座的人,有能力是真的有能力,菜鸡也是真菜鸡。又想要更好,又畏首畏尾。 一时间心中万般滋味不懂得自己究竟是哪里不好,为什么要在别人手底下讨生活,日子过成这样。 可能是他太沉默,又或者是他此刻的安静并不是在座的人希望的,所以很快的就有人过来同他勾肩搭背。 “坐这儿想什么呢?来,喝酒啊!” 随着来人说话间的酒气朝着他喷洒而出,让他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好像一呼吸就能晕过去。 举了举手里的酒杯示意,然后将杯子里的酒尽数喝尽。 也不知道喝到了什么点,只记得散场的时候,外面静悄悄的,服务员都在打瞌睡。 秘书早就收到消息在等着了,看到酒局已散从车子里下来,将他搀扶着。 酒水喝的太多,以至于他的头一阵阵的发昏,甚至是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厉害。 虽然头晕但是心里还记挂着事情,撑起身子询问秘书,“有没有人给我打电话?” 正在开车的秘书听到声音,握紧了方向盘,反应有些迟钝似乎是在回想,说道:“没有,可能知道您在忙,所以没有人打扰。” 坐在后座的他按下车窗,这才觉得胃里好受些,同样的也觉得脑子没那么混沌。 嗤笑一声,闭着眼摆了摆手,“你不懂。” 一副过来人的语气,“现在真的和孤家寡人没什么区别了。”说罢不由得笑出声来,可是那笑意多了几分辛酸。 好像随时都能哭出来一样。 秘书没有答话,可能是因为不想搭理酒鬼。 当感觉到车子停下的时候,没有听到任何人的声音,本能的觉得不对劲。就算是小区安静也不会这么昏暗甚至说得上黑,他掀开眼睑,看到周围的情况,瞬间就清醒了不少。 也不知道现在是在哪里,只知道外面是乌漆嘛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他还以为自己没睡醒在做梦。 使劲儿的揉了揉眼睛,当他再次睁开的时候,发现周围的景象是一点也没有变。 还是黑的让人心慌。 “周秘书?”他叫唤着秘书。 不远处的人听到这一声呼唤,脚步顿了一下。 旁边的人抬手推搡着周秘书,“怎么,想留下来陪他?”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周秘书使劲的摇头,然后加快的前行的速度。 当看到前面一辆白色的车子的时候,心中的慌乱便散了一半,他停在车旁。 车钥匙从身后递了过来,“今晚别休息,趁着天黑早点走。” 周秘书点头。 “以后都不要回来,不然会怎么样,我也不敢保证,你懂的?” 手放在车把手上快要拉开车门的手停下,他抬头凝视着对方,“你放心。” 只有这三个字,多余的一句话也没有。 刺眼的车灯亮起晃得人眼睛疼,抬手半遮着眼睑,耳畔是汽车的启动声。那白色的车就像是身披白衣的幽灵,快速的略出,很快的不见踪影。 而后才缓缓的转身离开。 耳畔的青丝垂落遮挡了她大部分面庞,晚间的风还很凉快,尤其是这山里都能称得上一句冷。柔顺的乌发被风吹拂着带来阵阵香风,脸颊两侧的青丝只到下颌处。 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若不经风的柔美,但是最能看清一个人本质——眼睛。她的眼睛出奇的冷,像漆黑处深不见底的池水,幽暗又寂寥。 如同古画里走出来的仕女,每一个动作都无比的赏心悦目,身上的纱裙随着风摇曳。她如同黑暗里寂静绽放的花朵,静默的带着嗜血的艳丽。 食指抵在鼻息间,柳眉微蹙,叹息着:“为什么每次都是在和这种东西打交道。” 似是疑惑又好像是不解。 这一次的苒华没有上一次那么好的耐心,随意的摆手就立即有人把地上的男人给拖走。 他的嘴被胶带封住,手也被反绑在身后。 看起来倒是比上一次的那个人要清醒一些,可能是因为酒量比较好。 就像是个无关紧要的东西被随手丢在地上,他疼的浑身像是散架一样,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弓的像只虾米。 “我的耐心并不多,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来找你索命的就好了。” 当他听到女人说自己耐心并不多的时候,还以为女人要问自己什么事情。 这让他送了口气,只要有的商量就行。可是他的心还没落下就因为女人后面的话再度提起,惊恐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她身上的衣裙颜色很浅淡,看起来就像是朵温柔无害的柔花,可是这朵柔花张嘴就是要杀人,何其惊悚。 “不要这么意外嘛。”苒华笑了笑,“你这个人啊,犯得错太多。没人容得下你。” 今天所有的一切虽然都有她的参与,但是也有人顺水推舟。 而她要做的就是在这里等着他的到来,然后就让他在这里消失就好了。 苒华伸出手,旁边的人递给她一样东西。拿起来不太趁手,但是苒华并不在意。 锋利的铁锹就像是拍西瓜一样拍在他的脑门上,所幸场地已经提前布置好了,就连动手都是经过苒华的细密构想的,所以没有血飞溅在不该存在的地方。 “暗夜撩人,厉鬼索命。”她无声的笑着,苍白的脸上沾染了血色,跟地狱而来的厉鬼没什么不一样,“这辈子不讨喜,下辈子就别做人了。” 抬眸看向自己的衣裙,上面是飞溅的红痕,如同点点梅花般傲然绽放,煞是好看。 疲倦的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轻抬下颌示意。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头上往下渗出来,黏糊糊的伴随着头晕眼花心悸,生命在他能够感知的时候流逝可是他却毫无还手之力。 第66章 我叫萧轻云 “叮。” 听到声音的温盈抬头看向咖啡台后的钟林,他身前的台子上满是咖啡渍,深褐色的液体呈现迸溅状。 额前的碎发遮挡了钟林的眼眸,他捏着咖啡勺的手背隐隐有青筋暴起。 “钟林?”抬手在钟林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他的鼻尖上有细密的汗珠,眼眸也有些失神,呼吸急促略带喘息,直到没有聚焦的眼眸落在温盈身上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没事。” 温盈歪着头看着低着眸子的钟林,想要看看他的脸色,刚才钟林回过神就低下头,以至于温盈根本没能看清钟林的神色。 “这一带不安宁了。”定了心神的钟林也不管那溅出来的咖啡,抬手将身上的围裙给脱下,“有厉鬼出现。” 恶鬼是心怀不平含着怨气的鬼,只要没沾血的就没什么。但是能被称之为厉鬼的,必然是手上沾了血,背了人命的鬼。 —— 天气阴沉的厉害,走在路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石子。好不容易到了地方,还没靠近就看见关了门,玻璃门上挂着可爱的牌子,上面写着:暂停营业。 他以肉眼可见速度的萎靡下来,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般。 心情不太美好地往回走,在快到家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撑着伞的小女孩,那个小女孩手里提着一个和她体型不符的箱子。 看起来奇奇怪怪的,他不由得侧目,只是没能看到那个小女孩长什么样子。 今天一天都感觉怪怪的,他心里有些慌,不安,然后小跑起来回到家里。 不知道为什么,家里今天安静的厉害,甚至有些压抑,连他回来都没有人发现。 他听到客厅的电视机在播着新闻:“……近日我台报道,于六月二十八号夜晚在盘城路发生一起交通事故。由于雨天湿滑,车辆侧翻,x某当场死亡……” 往常最喜欢待在花房的母亲,今天居然不在,这让他有些意外,于是他轻手轻脚地往母亲房间去。 房门没有关严实,他隐约能听见里面传出压抑的哭声。 还有安慰声。 “事情已经发生,别再自苦了。”是大伯的声音,“你苛责了你自己,他也看不到了。” 听到这句话的母亲立即反驳,“那曦曦怎么办?他还那么小,他该怎么接受?” 她不是为自己哭的,而是为曦曦哭的。她的孩子还那么小,以后该怎么办? “曦曦……”他顿了顿,“曦曦没你想的那么脆弱,而且,我会照顾曦曦的。” “妈妈……” 他有些忐忑不安的呼唤着母亲,房间里的人错愕的回过头,林芮音脸上的泪痕还没干,眼睛红彤彤的,一看就知道哭了很久。 以至于现在想掩盖都掩盖不了。 很是尴尬。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小孩子对大人情绪感知还是很敏感的,他本能的紧张起来小心翼翼的询问。 “没……”林芮音想要解释说没什么,可是声音哽咽了一下。 钟祜抬手搭在林芮音的手臂上,示意林芮音不要说话。钟曦的目光落在大伯身上,眼睛里没有往常的孺慕更多的是无措。 “大伯。” 钟祜走上前蹲在钟曦面前,手搭在钟曦肩膀上,一大一小平视着。 “曦曦,大伯要和你说一件事情。”他顿了顿,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钟曦。 喉咙有些发紧,他能猜到大伯可能要说的事情不是什么好事,但是此时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由不得他,咽了咽口水,道:“好。” 他太安静,太乖巧,懂事的让人心疼。 以至于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但是也知道事情是瞒不下去的。 “你爸爸去世了。” “……” 圆润的眼眸瞪得大大的,眼神看向钟祜身后的母亲,可是母亲已经不敢看他,只是捂着嘴呜咽着。 显然是伤心的不行。 “大伯……”难得的透出茫然无措来,眼眶憋的通红。 钟祜一把将钟曦抱在怀里,“有大伯在,曦曦别怕。” 整个屋子都弥漫着悲伤的气氛,也是在这个时候,有人按响了门铃。 管家站在门前看着立于门前的小姑娘,放柔了声音,“是迷路了吗?” 漆黑的眸子转动,眼眸平静毫无波澜,“我找钟祜。” “请问,您找先生有什么事?”听到是找先生的,管家这才正色的询问。 女孩抬眸,面上是出奇的冷淡,她的手里提着箱子,就这么站在门前。 “我叫萧轻云,受钟祜先生委托上门。” 若非是工作需求,萧轻云根本不可能说这么多话。 话语里没有多余的任何废话。 “请进。” 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管家露出异色,显然是钟祜早就说过会有这么一个人前来,只是没有想到会是个小姑娘。 食指与中指的指缝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张符箓,黄色的纸张朱红色的笔迹。 自萧轻云手中飘落,没有掉在地上反而飘了上去,贴在了门上。在贴在门沿上的那一刻,软绵绵的纸张便绷的笔直,纹丝不动。 管家回头的时候看见这一幕,被唬了一跳。 可是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反而神情越发的恭敬起来。 眼眸流转,房屋内的情况尽数掌握,不动声色的拨动着手腕间的珠串,珠串相撞发出清越的声响。 客厅里坐着的除萧轻云外就只有林芮音,钟祜以及钟曦。 看着这么小的小姑娘,钟祜有些不信任,但是想到对方的身份又将这份不信任压在了心底。 “请问,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言语间的姿态很低。 “这所屋子前后出现过四个鬼。”她其中有一个鬼的气息很熟悉,她遇到过。 闭目片刻,然后想了起来。 那天因为微微没有接电话,有些心浮气躁,恰巧遇到起伏不定的鬼气,然后追着鬼气而去,在一家咖啡厅逮到两只鬼,其中一只怨念横生陡生恶鬼之相被她圈禁起来。 后来又因为误入引灵人的地界,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在引灵人回来之前就率先离开。 第67章 还要看多久 此言一出便是惊了坐在对面的林芮音和钟祜,两人脸色都不太好,似乎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又或者是被萧轻云的直白弄得无所适从。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钟祜,“还请您多费心。” 凤鸣山的天师之徒,绝非浪得虚名之辈。这般小的年纪行事说话颇为老练,可见不凡。 萧轻云颔首,此番本就在她范围之内。 钟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向林芮音怀中酣睡的钟曦,“这孩子日前说是看见……”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说,提起来又恐林芮音伤怀,故而有些吞吞吐吐,这般作态倒不像是钟祜的为人。 这样半遮半掩的话并没有让萧轻云疑惑,反而了然的点头。 说旁的话语可能萧轻云不爱搭腔,但是涉及到专业知识萧轻云还是很靠谱的。 “撞鬼,未过十岁的孩童撞鬼很常见。”萧轻云解释着,也有超过十岁之后的人能看见鬼。 这个并非有年限,只是在十岁之前人身上的火焰人气较低,容易看到不干净的。还有一些特殊的人群哪怕是超过十岁依旧是能看到鬼怪。 她的未婚妻便是这般。 说来此番会应承钟祜的也是想多赚点零花钱给未婚妻。未曾订亲之前便不提,定亲之后未婚妻的开销她不该吝啬的。 以至于从前对钱财并不热衷的她,也开始因为钱财和师傅六四分账,金额不少,可是犹觉不够。她和未婚妻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未婚妻身子骨不太好,钱这东西没人会嫌多,多存些没错处。 他看向睡着的钟曦,而后看向坐在对面端坐的规规矩矩的女孩子,“可以不让他看见吗?” 他知道这个小女孩有这个能力。 钟曦的年纪还太小,那些东西看到多了对他没好处,还不如不让他看见。 “你找我来是为了驱鬼净宅。”言外之意很明显,帮小孩避鬼不在她此行范围之内。 她的话说的生硬的厉害,好在钟祜并没有介意,“额外的事情自然有额外的费用,还请您放心。” 做一单生意也是做,两单也是做,能加钱,有何不可?更何况这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林芮音将睡着的钟曦抱走,此刻大厅之内只剩下萧轻云和钟祜。 “屋子里有四个鬼?”除了他死去的弟弟和侄子之外还哪里来的鬼。 萧轻云看向蜷缩在角落里不得动弹的鬼,如蜘蛛网般纵横的丝线将他困守其中。他虽然害怕可是却并没有如同别的鬼那般不要命的挣扎。 因为这些丝线对于他来说未必不是一种保护。 “准确的来说是一只半。” 这是萧轻云到这宅子里这么久说出的第一句略微轻松的话,她的话语间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玩味。 “……” 只觉得如芒在背,他不自觉的缩了缩脖颈只觉得自己的脖颈后面凉嗖嗖的,冷的厉害,甚至是瘆得慌。 鬼不都是一只一只的来形容的吗? 一只半是什么鬼。 与其说是他不懂,不如说是他不想懂,不愿意去深思其中的意思,因为一旦深究起来,可能他会…… 萧轻云看着那只蜷缩在楼梯角落的男鬼,他身上的鬼气很是淡薄,像是受了伤。不同于被捉鬼师或是引灵人所造成的伤害,他身上的伤更像是被什么野兽恶狠狠的撕咬了一口,将他的灵魂撕扯割裂开来,以至于他身上的鬼气不断地外溢。 而撕咬了他一口的东西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她身上穿着格子裙,看起来有些旧时间隔得太久不怎么好看。 她的脖颈和侧脸有着彼岸花的花纹,其实那并不是花纹,而是被厉鬼强行融合的彼岸花。 但是因为没能完全融合下去,以至于彼岸花没有散开,就像是长在她的身体里,从筋络脖颈蔓至脸侧,但是又不是活着生长的那般。 彼岸花被女鬼死死的遏制在身体里,所以看起来就像是纹上去的花纹,只不过比之花纹更加鲜活而已。 这是只从冥界跑出来的厉鬼,携带彼岸花出逃,流窜阳间。 她的手被金红色的丝线缠绕住,凡是贴近金红色丝线的肌肤都深入骨髓,丝线已经浸没虚假的皮肉落在她的灵魂之上。 凄厉的呜咽声在房屋里回荡,听到女鬼的哀嚎,男鬼越发惊恐已经将自己一半的身体塞入墙壁内。 好像这样就能不惧怕一般。 有什么东西发出清凌凌地声音,好像就在耳畔又好似在天际。 她的指尖夹着符箓,身躯绷直的像是一张蓄势待发的弓箭,随时都会越出去。 握着符箓的手横在身前,看起来倒像是真有那么一回事。 钟祜瞧着,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便对上了那双漆黑的瞳眸,冷冰冰地没有任何的起伏像是一潭死水般。 “还要看多久?” “马上就走。” 可是那道目光并未曾就此收回,他不得不抬脚离开。 也是在他出了屋子之后,整栋房子的灯尽数灭掉,他听到里面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张皇的回过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屋子,脚下的步子越发的快。 在马路边停着的车子,林芮音抱着钟曦已经坐在里面只等着他一起离开。 若是有不熟悉的人看到必然会以为他们是一家三口,可是又有谁知道他们只是叔嫂关系。 飞出去的符箓像是带着火光,擦过女鬼的脸颊带出糜烂的伤口。 女鬼双手握紧了那些缠缚住她行动的丝线上,随着她的用力那些丝线绷紧,分明有血从她身上淌下于丝线上坠落。 可是她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仍然不肯停止。 空气里散发着糜烂之气,像是已经腐朽的枯木,不太好闻。 丝线上的血还在往下滴,楼梯处散落着细碎的花瓣,红艳的发黑,如同糜荼中着腐朽,惹人眼球。 她上前,踏在血迹上,捡起那血色的残花。 嘴角微微上扬,但并无多少笑意,眼眸冷的厉害,手指渐渐收拢,手中握着的花随着她的用力在她手中发黑,黑色替代了艳丽的红。 第68章 七七归来 清越的声音有一下没一下的从咖啡厅里传出来,温盈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在桌子上放置着许多的零食。 但是她脸上并无多少喜色,反而撇着嘴:“什么嘛。” “怎么可以不带上我,说好了的。钟林一点都不讲道理。” 一声声的控诉被她听在耳朵里,扶着墙的手在痉挛发颤,她的眼睛已经有些看不清了。 她只能凭借着本能走到这里,这里是鬼的禁区,但是同样的鬼在这里也受到保护。 抱怨声戛然而止,温盈转头看向门外,玻璃门上挂着可爱的牌子,她知道上面写着什么,是暂停营业。 她感觉到了不同的气息,是鬼,但是和她平时见到的鬼气不太一样。 牢牢的握紧腰侧的包包。 玻璃门被打开,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虽然在阳间待了好几天,但是温盈还是没有完全适应这种有温度的阳光。 她撑着伞,往外面去。 在咖啡厅最边缘的地带她看到一只蜷缩在垃圾桶旁边的鬼,那只鬼浑身的鬼气凌乱不堪,一只手甚至是低垂着,好像只连接着外表的皮肉,内里的骨头全然断掉了一般。 那气息便是从她身上传来的。 她的意识有些涣散,可能撑不了多久就会暴露于阳光之下,届时她会被阳光所烧灼,然后化为乌有。 反应有些迟钝所以当她感觉到有鬼靠近的时候,其实温盈已经蹲在她旁边为她撑着伞。 纵使虚弱她仍然强撑着,露出凶狠的表情。 可是当视线落在温盈身上的时候,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 一屁股坐在地上,五月底的天有些热,地上略微有些烫屁股。 那种感觉很奇怪,温盈呆愣的摸了摸。 到底不是人了,这种奇异的感觉并无多少新鲜感,反而觉得别扭的很。 眼睛眨巴着,视线落在了她那半边空洞的脸上。 卷曲的长发如同海藻般将她那损伤的脸颊半遮住,但是还是吓人的很。那半边脸往外渗出黑色的鬼气,另外半边脸的眼睛里盛满了血色的泪水。 有些熟悉,但是温盈一时半会儿没有记起来在哪里见过。 可是那个女鬼见到温盈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狂喜,“小姐……” 天无绝人之路。 此番不死,必有后福。 她的声音有些干涩,但是温盈却还是听了出来,毕竟她曾经陪伴着温盈。 眼睛瞪得浑圆,温盈无措的看着面前的女鬼,想要从她身上找出熟悉的地方,可是一丝也无。 如非亲眼所见,温盈简直不敢相信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鬼会是她一直念叨的七七。 “你……”温盈想要扶七七可是却感觉无从下手,“怎么会这样?” 听饿死鬼说七七在冥界待的时间不短,而且工作一直都很认真。加上七七的年假和事假,足够七七在阳间待上很久。 但是对于冥界来说也只是半个月而已。 她和七七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一旬以前,可是谁能想到再一次见面的时候七七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几乎濒死。 七七张了张唇,想要说些什么。 却被温盈打断,“不要说话。”七七现在太虚弱了,可能稍微不注意就会没命。 柳叶灰搓成的药丸子。 这是在温盈强烈抗拒柳叶汁之后得到的另一个每日必备的药,里面加了甘草,少了苦涩的味道,比柳叶汁好用下去的多。 小瓶子里的药丸子不多,就两颗,这是常钰给她备的救急用的。 温盈全都倒了出来,喂给了七七。 往外逸散的鬼气渐渐止住,那残碎的半边脸也在慢慢重新凝聚成形,好歹算是能看出来有个鬼样,不至于吓人。 “本来是回来探亲的,回冥界的时候被人捉住。”七七努力吞咽着甜水,腹中的饥饿感这才好些,“那人身上并无捉鬼师的气息,而且清明之际捉鬼师是不会动手的……” 这是冥界和阳间的捉鬼师之间默认的。 在节假日期间,非恶鬼捉鬼师是不会对从冥界返阳间的鬼动手的。 按照七七所说,那应该是穷凶极恶之人。人抓鬼,要么似捉鬼师般惩恶扬善,要么便是炼鬼,以供驱使鬼,又或是豢鬼。 温盈不知道怎么安慰鬼,她自己本身就是个弱者,需要常钰的呵护,又不怎么聪明。以至于笨嘴拙舌,她将桌子上的吃食往七七面前推了推,想让她多吃一点。 七七看向温盈,“你包包里还有糖果吗?” 虽然刚才已经吃过一颗,可是还是觉得身体不太舒服。 “有的。” 她出门必带两颗糖果,应该说是常钰严令禁止,她只能带两颗。 “给你。” 白嫩的手掌心中躺着一颗糖,七七面上露出喜色,“谢谢。” “那你现在怎么办?”是要回冥界吗? 七七目光灼灼地看着温盈,嗫嚅着:“可以送我回冥界吗?我太虚弱了,害怕自己……”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最后的声音越来越小。 “可以。” 温盈点头。 刚起来的七七不知道怎么的,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来,那黑血落地变化为烟雾消失不见。 刚有所回转的身体再度虚弱起来。 与此同时咖啡厅外有人在靠近。 是很危险的气息。 温盈呼吸一滞,身体僵直着,这股气息她之前遇到过。 到底是年岁还小,体力有余却还是吃了身体小的亏,一路紧赶慢赶还是有些不足。 这让本就不渝的萧轻云脸色越发沉的厉害。 狭小的胡同里,阴暗处并不多。 抬手间符箓翻飞,快速的飞了出去。 看着眼前的店铺,萧轻云眉头紧皱,步伐却不曾停下。 门从里面打开,走出来位穿着白色裙衫的女子,那女子举手投足间有些胆怯,畏畏缩缩让萧轻云很是不喜。 “你……”温盈有些害怕眼前的小姑娘,虽然小姑娘的年岁不大,可是能力却是让温盈记忆犹新。 “来这里是有事吗?”说话的声音都打着颤,却还努力装作很平静的样子。 萧轻云冷眼瞧着站在门前的女鬼,不对,已经不能称之为女鬼了。毕竟这女鬼如今能在阳光下现身,说鬼不太贴切。 第69章 背靠大鬼好乘凉 “长进倒是快。”女鬼的精进让萧轻云颇为意外,上一次见到女鬼的时候,女鬼分明气力不足,鬼气淡薄。这一次再见,鬼气虽然依旧淡薄的无法聚拢可是……却已经能够行走于阳间。 倒是背靠大鬼好乘凉,身上不属于她的鬼气倒是比上一次更加浓郁。 温盈不明所以,反应有些迟缓:“什么?” “你非引灵人,何居于此?”这地界是引灵人的地方,这女鬼在此盘踞竟没被引灵人驱逐回冥界倒是稀奇。 要么是得引灵人庇护,要么就是身后的靠山太硬连引灵人都得捧着。 萧轻云更趋向于后者。 毕竟这女鬼短短几日之内便得如此进益,背后靠山不硬倒是说不过去。 “你是不是收留了一只女鬼,把她交给我。”虽然是询问但是话语间却是已经认定。 原本还呆呆的温盈听到萧轻云此言快速的摇头,“不可以。” 已然是忘记了常钰之前说过不许她这般摇头晃脑的话。 可是温盈如何能挡得住面前的萧轻云,都无需萧轻云动手,整个咖啡厅便已经掌握在她手中。 房屋内传来惨叫声。 “七七!” 温盈提着裙子就往咖啡厅里去,一进门就看见倒在地上的七七,七七离那扇通往冥界的门挨的很近。 显然七七刚才是想回冥界。 “你……”到底要干什么!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迎面逼近的符箓吓得淹没于口中。 温盈往后退却,后腰间触碰到丝线,传来刺骨的疼痛。这种疼痛来的快速又猛烈让温盈措手不及。 “想活着就别说话哦。”不知道什么时候房屋间又多了一只鬼。 那只鬼是个婴儿样,身上穿着大红色的莲花肚兜。青白的脚丫子踩在符箓变幻出来的丝线上,刚才温盈还被丝线所伤,反观这小鬼丝毫不怕,反而在丝线上玩闹,倒像是把这些丝线当做秋千一般。 那小鬼脸上笑盈盈的,婴儿肥都堆起来看起来甚是喜人。 “她要干什么?” 小鬼手里牵引着丝线,将温盈绑缚住。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些经小鬼缠绕在温盈身上的丝线,没有让温盈受到任何的伤害。 如果不是后腰的疼痛还在,她都以为刚才都是她的臆想。 “驱鬼啊!”小鬼欢喜的说着。 “不……”温盈话还没说完就被小鬼拿东西封住了嘴,说不出话来。 “我可是为你好哦。” 萧天师脾气可不怎么好,如果不是看在这里是引灵人的地方,温盈可能早就不在世了。 空气中传来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割裂开来,原本近身逼近女鬼七七的萧轻云旋身往后闪躲着,符箓与之相抵,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应声而碎。 “三番四次在主人不在的时候登门,可不是好做法。”钟林穿墙而来,手中还提着个什么东西。 “是你太不称职。” 不然也不会有恶鬼流窜在阳间。 钟林脸色难看至极,过了几息才稍微平复。 “之后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你请回。”虽然来人太过无理,可是对方是个女孩子年岁还不大,并且这本就是他的失职。 此地的鬼本就是被引灵人所管辖,若引灵人不在萧轻云杀了也就杀了。 此番打上门来引灵人脸上也不太好看,而且,她的目光落在地上那一团上,那是刚才引灵人带回来的男鬼,是钟家那只残鬼。 钟家的钱已经到手,而且对方的要求她也满足了。 ——钟家已经没有鬼了。 “我帮了你。” “我都不曾怪罪你失礼之举。”竟然还想要好处,钟林气的不行。 萧轻云嘴角上扬,“不能下静心……”目光在男鬼和钟林身上来回打量,“那就避嫌。” 言语间满是轻视之意,颇为狂妄。 好像在说他也不过如此一般。 周围的空气陡然变得稀薄,符箓飘向空中,空中传来像是布帛被割裂一般的声音。 钟林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面前的女孩比他还要矮上一些,可是握剑的手却平稳的很。握剑之时,浑身气息如同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满是肃杀之气。 脖颈处的桃木剑散发着阴冷与灼热之气,昭示着它的存在让钟林无法忽视。 这柄桃木剑下怕是死了不少鬼,不然也不会让极阳的桃木剑染上鬼特有的阴冷气息。 手机铃声响起,是萧轻云的。 原本眉宇间颇为倨傲的女孩瞬间如雪化春般柔和了下来,收了剑,接起电话。 不曾听到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只见到那女孩眉间的喜色并未多露便已然焦急上情绪外露的厉害,和刚才的稳重尤为不符。 隐约间好像说是什么人不太好,还有断断续续的哭声传来。 萧轻云来的快,走的也快。 连符箓都未曾收,小鬼也没管便离开。 步伐很是匆忙。 那小鬼见萧轻云离开,立即跟了上去。 劫后余生的七七缓缓的放松下来。 刚才,那明晃晃的符箓就在她眼前,她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还好……好歹是来对了地方。 还有意外之喜。 甚至是都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疼痛,就连连道谢。 她是真的感激钟林,如果不是他来的及时,可能她早就死了。 后怕的抬起那只虽然别扭但尚且能动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她没有忘记自己这半边脸在不久之前是残缺的,符箓划过她的脸,速度快的她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更没有觉得疼。 等看到掉的半张皮囊的时候才后觉的感觉到疼痛,那被皮囊包裹着的彼岸花显露出来。 也顾不得报复钟家,她现在只想活命。 是的,活下去。 因为她知道面前站着的这个小姑娘不简单,自己很有可能死在她手里,这是她身为鬼对捉鬼师的直觉。 拼着魂飞魄散的下场强撑着终于是跑了出来。 可是那捉鬼师一路上紧追不舍,让她又怕又没有办法。 可能是她命不该绝,跑到了引灵人的地界,还遇到了温盈。 然后,命运又再一次站在了她这边。 她再一次逢凶化吉。 第70章 常钰肯定是不喜欢阿盈了,肯定是! 呆呆的坐在台阶上,脑子里还回想着那个捉鬼师的话。 不由得有些丧气,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到淡然的。可是,他看向那个将自己埋在桌子底下的男鬼,无奈的闭上眼眸。 当看见他枉死的时候,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没有自己表现的那般平静。 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 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因为这层关系就要去避嫌什么。 冰冷的水顺着喉咙进入胃部,冷津津的冰水让他不甚清醒的脑子变得清明了些。 这才恢复以往的神态。 “你认识她?”这话是问温盈的,如果不是认识这个女鬼,温盈做什么帮女鬼说话。 温盈点头,“她是七七。”默了一会儿好像觉得这么介绍不太准确又补充道:“她是我们家的。” 是的,对于温盈来说那是她和常钰的家。 确切的来说,有常钰在的地方,才是温盈心中的家。 她的目光始终都是追随着常钰。 不曾变过。 他知道温盈不会说谎,因为温盈单纯。也正是因为温盈单纯所以更容易被别人骗。 也不知道钟林将温盈的话听进去了几分。 转过脸就盯着七七:“你是怎么招惹上追鬼师的。” 捉鬼师也不是什么鬼都管,其中必有缘由。 七七嗫嚅着唇瓣,泪汪汪的,再加上身上的伤痕以及狼狈的模样更加显得楚楚可怜。 “想说什么最好先过过脑子。”话语虽然严厉可是那盯着她的眼神,分明是暗含着警告。 好像她若说谎话便会没有什么好下场般。 那只被丝线绞断的手臂只有外面的皮肉牵扯着不至于掉落,可是这样软绵无力的看起来更是凄惨。 至少在温盈眼里是这样的,可是温盈却什么也没有说。 她虽然有些气钟林不信任自己的话,可是也知道钟林是引灵人,有权过问此地的所有鬼,其中还包括她自己。 所以纵使心中不平她也未曾为七七说一句话。 毕竟钟林不是那个捉鬼师,总不至于跟那个小姑娘一样想当着她的面杀了七七。 “归阳之际被人捉住险些被炼化,好不容易逃出来因为身上沾染了厉鬼气息,所以被捉鬼师盯上……” 这话钟林并不信,这女鬼不老实。 很有可能因为温盈在,知道他不会当着温盈的面做什么,所以在这儿跟他打哈哈。 所以钟林没有再继有用心在听她的话,而是偏过脸去看向坐在旁边的温盈,“你今天受了惊吓不想要……”他沉默了一下才想起来那个鬼的名字,温盈好像说过叫什么常钰,“——常钰的安慰吗?” 原本还没有想到这个的温盈眼眸陡然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 但是没过多久又低下头,耷拉着:“常钰要忙。” 常钰每天要处理很多事情,有时候还要加班,每次陪她都是忙里偷闲。 这个时间常钰还没有下班,还在工作,她不能打扰常钰。 钟林给温盈出主意,“你打电话给她,也不用多说什么,就说今天我不在你遇到了捉鬼师,她肯定来接你回家。” 那天那女鬼走的时候明显不放心,却又不肯等温盈出来。 心里指不定别扭着。 说不定是两鬼吵架了。 但是后来他观察温盈的神色完全不像,但是温盈有些笨,指不定和那女鬼闹了脾气,反倒是没有察觉到女鬼的别扭,心大着呢。 这样的情况,钟林原本是不想掺和的。 但是…… 看向地上眼神幽暗的女鬼。 此地并不安全。 还是要把温盈送走,送去任何地方他都不放心,倒是在那女鬼身边更安全。 “真的吗?”温盈不确定问。 这样说常钰真的会来接她回家吗? 虽然温盈有些不信但还是实诚的拿出手机来。 毕竟她很想常钰的。 想回家。 当电话接通的听到常钰的声音的那一刻,原本还能强装镇定的温盈,坚强的外表瞬间土崩瓦解。 “常钰~”她没有想哭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常钰叫她阿盈就是觉得委屈的很。 当时被绑住的时候,她都吓傻了,都不知道害怕。 她这反应,来的未免太迟。 虽然不曾见到温盈,可是光听温盈的声音就知道,此刻的温盈必然是委屈巴巴的样子。 两鬼明明没有分开多久,可是又好像分隔了无数个日夜。 早上送温盈出门的时候还想着要和温盈保持距离,不能再迁就她什么。 可是当听到温盈软糯中带着委屈的声音,她忽然觉得,自己在温盈不在身边的时候所做的打算都不算什么。 温盈都不用做什么,只需要露出委屈巴巴的声音唤她一声,所有的设想瞬间土崩瓦解。 那一瞬间的心绪如同江海翻腾,掀起滔天巨浪,让常钰无从招架。 可能久等不到常钰的回答,温盈越发委屈了,竟还带了哭腔:“常钰~,你是不是不管阿盈了?” 明明钟林只是叫她给常钰打个电话,如实说就好。 她也是那样打算的。 可是此时脑子好像不受自己控制般,有了别的想法。 就算温盈不聪明,可是女人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还是信手拈来。 “怎么会,乖乖怎么了?怎么这么委屈,是不是饿了?” “不饿。”眼睫挂着的泪珠,嘟着嘴,哪怕常钰此刻看不到,温盈还是作出了一贯在常钰面前才有的表情。 “我……”温盈提起来今天的事情,越发的委屈,“常钰肯定是不喜欢阿盈了,肯定是!” 温盈一向乖巧,少有这样闹情绪的时候。 说是无理取闹也不为过。 这倒是让常钰新奇的很。 猜想是不是温盈察觉到了什么,毕竟她当时的所作所为没有经过深思,身体力行的都在抗拒温盈。 “常钰……”这还是她做鬼这么久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感觉怪怪的。 可是容不得她去细想什么,温盈的情绪更重要。 “常钰喜欢阿盈的,怎么会不喜欢乖乖。”哄完之后又道歉:“是我的错,不该因为忙就把阿盈送走,阿盈不哭了好不好,乖乖原谅我好不好?” 温盈被常钰温声细语的哄得都快找不着北,不自觉的啃着手指,笑盈盈地看起来更蠢了。 “要常钰来接我,现在就要!”难得的有这般硬气的时候,温盈提出要求来。 提出来之后温盈就有些后悔了,常钰那么忙,她怎么可以这样,一时间有些懊恼。 还不等她反悔去说补救的话,就听到电话那边传来常钰答应的声音。 第71章 酌情可杀 眼睁睁的看着希望转瞬即逝是种什么感觉?七七以前不知道,可是从昨晚到现在,她已经有了深刻的体会。 没人能比她更清楚劫后逢生的喜悦以及受伤濒死的恐惧。 她就像个不存在的人一样,待在那里,动不得,说不出话来。 眼睁睁地看着温盈满心满眼地装满了淮阳君,甚至是将她抛之脑后。 “咔嚓。” 那扇门合上,温盈消失在门后。 她的…… 希望,破灭。 虽然内心很是惶恐但是她脸上并没有多余的情绪外泄出来,只有那鸦色的长睫在颤动,显得有些无辜脆弱。 食指敲在桌子上,身上的禁锢好像于此刻被挣开,终得自由。 还不待她做出应对,就被扼住了脖颈。 她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头和地面亲密接触发出的声响,可是因为鬼的痛感太高,以至于她没有觉得多疼,真正疼的还是她那只断掉只剩下皮肉连接着的手臂。 那是被捉鬼师伤的,如果不及时的话,可能她这辈子都恢复不了。 捉鬼师对鬼的伤害是很难逆转的。 如果不是侥幸碰到了温盈,骗到了她手里的丹药,也许……她的脸可能终其一生都是残缺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钟林扼住女鬼的脖颈,骨骼被捏的嘎吱作响,他哂笑着:“还是说你觉得我乱了心神,就想……浑水摸鱼?” 他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跟平常一样,不再是此前那般失态的模样,已然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敏锐。 不可否认七七有这个赌的成分在,可是她更多的是寄希望于温盈身上。 她得不到的,遥不可及的,但是对于温盈来说都不算什么。 她就要站在那里不用付出任何,只需要对着淮阳君撒娇卖痴就能得到所有。 有什么液体不受她控制的从喉咙间上涌,伸出舌头将顺着唇角溜出去的血舔舐回去。 那流出来的不只是血还有她所剩不多的精血气。 她的身体已经是千疮百孔,虽然有淮阳君的丹药在,但是她之前受的伤太重,静心休养生息倒是还好,可是偏偏不得安宁。 眼底划过一抹暗恨,如果不是那个捉鬼师多管闲事,怎么会这样;如果不是温盈这个蠢笨的,自己怎么还会在这里不得逃离;如果不是这个引灵人,她早就逃之夭夭。 恨得人太多一时之间竟不知道究竟是恨谁更多一点。 微卷的长发很好的遮挡了她眼底的神色,一边的颈侧因为倒在地上显露了出来,上面还有残缺的彼岸花。 看着这不溶于鬼体的彼岸花,钟林的眼里闪过一抹异色。 黄泉就是一个被置放执念的柜子,没有钥匙就算是得到执念,也没有任何办法让执念重新融合于鬼体,哪怕那执念本身就属于那个鬼。 执念会再生,但是谁也无法保证再生的执念是不是之前舍不得,放不下的那个执念,前后顺序不一样,心境不一样,执念自然是不大相同。 她的瞳眸因为被扼住了的脖颈微睁,引灵人抬起的手臂在她的视线里,而她整个鬼像是被钉在地上一般动弹不得。 尖利的指甲与地板接触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慌不则乱地叫喊着:“你不能,你不能杀我!我还在这里,温盈如果知道……她会讨厌你的!” 原本她想说的是温盈会恨他。 可是当视线触及引灵人眼底的冷色的时候,她悻悻地改口,毕竟她还想活着,并不想死。 她还有许多的事情没来得及做。 又怎么会想再死一遍。 可是她的话并没有让引灵人落下来的拳头有丝毫的停顿,一拳头打在她的腹部,并不是很疼,就像是被人拍了一巴掌的那种感觉,能感受到但是并不强烈。 看着再度抬起的手臂,七七慌了。 虽然她感受不到痛意,可是她能感觉到这对她来说并没有任何的好处。 死命的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直起身子来,可是她的脖颈被死死的扼住,因为她和引灵人的博弈,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或许要不了多久她的脖颈就会因为她和引灵人彼此间的博弈而断裂。 所以在那之前,她要让引灵人放过她。 给她一条活路。 她的脑子飞速的转动,胸口因为呼吸间剧烈的喘息着,做鬼太久她早就忘了呼吸,可是因为濒死倒是驱使了她做人时候的本能。 可是,要知道,就算是有空气能呼吸,对于她而言并无用处,她不需要这些。 “我是枉死!”她终于想起了对自己有利的东西,“按照冥界明文规定,枉死的鬼在没有理清楚生前死后所有事之前都不得无故杀死!” 看着停顿在眼前的拳头,她紧绷的身躯逐渐放松下来,也不再挣扎。虽然话语依旧恭敬,可是眼底的得意是怎样都掩藏不住的,“你是引灵人,是冥界公职人员,没有鬼比你更了解了是吗?” 钟林有些意外,没有想到还能遇到过有文化的鬼,能记住冥界的规矩条例。 “是这样没错。”钟林点头,七七感觉到扼住她脖颈的手松懈了几分,心中大喜。 谁知道钟林话锋一转,道:“可是,冥界同样有规矩,凡是有过不听劝解者,若追捕途中误伤致死,可酌情。” 说话的同时,一记拳头再度落下。 剧烈的疼痛让她五脏六腑都翻涌绞痛起来。 她只知道冥界鬼差不得无故杀鬼尤其是枉死的鬼,并不知道还有后面酌情可杀这四个字。 还没松懈多久的心再度被提了起来。 她只觉得身体里翻江倒海的疼痛,让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随着钟林的拳头落下,七七腹中疼痛有什么横冲直撞的再也忍受不住张嘴吐了出来。 一团乌黑中略带白色的东西漂浮于空中。 七七瘫软在地上,腹部的疼痛让她提不起一丝力气。 就这样躺在地上也不挣扎,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飘在她上方的那团东西。 那是从她嘴里吐出来的。 钟林甩了甩发酸的手,呼吸微喘,显然是打累了。他也没有想到这个女鬼的骨头这么硬,到肚子里的东西怎么也不肯吐出来,倒是让他意外。 第72章 真不乖,怎么还学会骗鬼了呢 目光望着那团东西有些涣散,她剧烈地喘息着,就这样躺在地上,没有了钟林的桎梏也没有起身的打算。 之前还因为被按在地上不得动弹拼命挣扎,可是现在放开她了,她却又不肯再起来。 死死的咬住唇瓣,眼眸中弥漫着泪水,眼睛有些模糊不清被水雾遮挡。 再也忍受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 边哭边吼:“凭什么!凭什么打我!凭什么要我把他吐出来!我都吃了的!” 被捉鬼师一路追杀快死都没有哭更没有求饶屈服,可是就因为钟林把她吞入腹中的东西打出来,她就哭了。 委屈的不成样子。 “你是枉死不错,可是你杀人就是不对,你知道厉鬼杀人会是什么下场吗?” 一双满是血泪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钟林,似要将钟林盯个洞出来,“我知道!那又如何!” 冥府的调解室,黄泉事务所也好,十八层地狱也罢,那是针对活人活着的时候造的孽的惩处,还有一处是鬼在死后犯了过错的地方。 “既然你都不怕死,为什么就不能多等些时间?”他很疑惑,冥界的时速慢,她根本不用等多久就可以沉冤得雪。 为什么要等,剥离了一次执念,再生一次,然后再回一次黄泉,周而复始吗? 冥界的刑法她都知道,她也查过,按照他的罪孽也不会关太久。说白了她不满意这样的结果,她要他死!要吃掉他的灵魂让他再也没有来生。 执念太深重便是这头不好,放不下,忘不掉。 剑走偏锋成为厉鬼。 他半蹲在七七身侧,伸出手,要将她脖颈处强行融合的彼岸花拿出来。 在他的手靠近她的脖颈的时候,原本情绪稍缓的七七再度哭了出来,捉住钟林的手不让他再前进,尖利的指甲刺入钟林的肌肤,刺痛感让钟林不太好受,皱了眉。 “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把它留给我。”虽然她不知道上一个执念是什么,但是她知道那必然是很重要的。 可是她不记得了,没有黄泉鬼差的帮助她也无法融合,无法知道化成彼岸花的执念究竟是什么。 “这是你偷来的。”钟林并没有因为七七的祈求而松软片刻。 温热的指腹触碰到七七冰冷的脖颈。 手指穿过表面的皮囊深入,握紧彼岸花的花枝。 花枝被钟林握在手里,暴露在空气里,另一部分仍然在七七的脖颈里,等待着钟林抽出。 有的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得到自己的执念,因为自始至终都做不到无欲无求,所以一旦化成了彼岸花再想让彼岸花化成执念融入自身,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所以有些鬼到最后都会放弃执念选择步入轮回。 所以黄泉才会有那么多痴等的鬼。 一旦恋人间有一方不坚定,放弃许下的诺言死前执念。 而留给另一方的则是周而复始地痛苦。 执念放不下就走不出黄泉,走出黄泉没了执念便是放弃了生前所有的一切。 也有鬼走出黄泉之后不愿意轮回,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苦守着什么,只是没有尽头的等待。 眼泪顺着眼角没入乌发中,她握着钟林手臂的手渐渐无力松开。 钟林一鼓作气的想要抽出彼岸花。 却见原本放弃挣扎的七七,再度出手。 尖利的指甲眼见着就要落在钟林身上,只见钟林抬手将其镇压下去。 凄厉的声音响彻房屋。 推门而来的温盈就看见了这一幕。 “钟林?七七?” 温盈刚回到冥界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原来是把七七忘记了。 七七现在虚弱得很,自己一个鬼回不了冥界。 钟林刚捉回来一个鬼,估计正忙,怕是没时间管七七。 温盈站在关卡,常钰说来接她,已经在路上了。 她望着近在咫尺的冥界,只要出去兴许就能见到常钰了。 可是七七那么虚弱,钟林又忙。 懊恼的拍打着头。 怎么一遇到常钰的事就把别的忘干净了。 再三挣扎的温盈最后还是转身小跑着着回阳间。 一推开门就发现钟林将七七按压在地,咖啡厅里的上空还漂浮着一团奇怪的东西。 七七的脸都疼的扭曲起来,钟林的另一只手里握着什么东西,细小纤长又在脖颈处,温盈本能的以为钟林要杀七七。 一时间惊叫出声。 钟林循声望去,看到了站在那儿的温盈。 只是片刻的失神便让七七扭转了局势,她看向被钟林按压下去的手,那只手本来就被追鬼师伤了。 尖利的指甲划过钟林的脸侧,咖啡厅里鬼气弥漫明明是白天可是都看不清咖啡厅外的景况。 温盈的手还放在门把手上,陡然间觉得有什么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是七七。 两鬼站在门处,只要再后退就可以去往冥界。 钟林的手摸向后腰。 七七当然知道钟林要干什么,躲在温盈身后,也不露脸,“我们都是鬼,可想好了?” 要是打偏,打中了温盈,那可就好玩儿了。 他的手已经触碰到了别在后腰的枪,听到这话的钟林手一顿。 温盈还没有反应过来,毕竟七七并没有对温盈做什么,只是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可是并不妨碍温盈拥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能够感觉到此刻的七七不太对劲。 不能让七七回到冥界,要是让她回到冥界再想找她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已经确认七七就是那个厉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身上厉鬼的气息全无,但是他知道,这样的七七进入冥界会被允许通过关卡,不会被扣留。 一旦出了关卡,再想找到七七难度太大了。 冥界的鬼太多,地方太大,能够藏身之处数不胜数。 况且温盈还在她手里,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温盈被挟持。 “七七,你受伤了,先吃糖缓缓。”温盈说着就要去打开包包。 身后的七七嗤笑一声,倒是对温盈另眼相待。 “你一天就两颗糖,一颗被我吃了,另一颗还在我口袋里。哪里还有多余的糖?真不乖啊,怎么学会骗鬼了呢?”话语间全然是对温盈说谎的不满和控诉。 温盈放在包包上的手一顿,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七七识破,脸上有些挂不住。 第73章 挟持 躲在身后的七七扶着温盈一步步地往门后退去,其实她也不知道这扇门之后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只是不甘心罢了。 不甘心就这样死在这里。 不甘心就这样将彼岸花剥离出去。 那是她的执念,哪怕不知道是什么,但是那本该就是她的东西不是吗? 她拿她自己的东西有错吗? 她只是复仇而已有错吗? 他本就该死,只是让他早死几天怎么了?一个个的大惊小怪的做什么?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也许…… 淮阳君还未至,不然温盈怎么会回来。 又或许淮阳君有事情不来了。 与其坐以待毙在这里等死,还不如再搏一次。 她能从捉鬼师手里死里逃生,这一次她照样能。 只是…… 苍白的面上带着血色,皮肉之下的彼岸花因为钟林的拉扯舒展开来,占据了她大半张脸,事态紧急也顾不上它。 “跟我走一趟,阿盈。”她的语气温柔的出奇,并无多少敌对之意。 说罢带着温盈溶于门后的黑暗中,钟林随之而来。 扶着包包的手隐隐收紧,她感觉到包包里面的震动,是电话。 是常钰。 常钰站在关卡处。 这里是离钟林最近的关卡,每次温盈从阳间回来都是来这里。 电话打过去没有鬼接。 想到今天温盈莫名的情绪,抬手撑头失笑。 明明该是不满温盈此举的,可是她却生不起来一丝一毫的气来,只觉得生气的温盈格外的可爱。 像是被逼急炸了毛的狸猫,自以为很厉害,其实更多的是软乎乎的可爱。 再一次穿过关卡,他的平板上的记录再次刷新。 他没有想到在经过上一次的追捕之后这个女鬼还敢在冥界重要关卡通行。 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这女鬼太笨,还是这女鬼全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c阳关卡附近的来几个鬼差,上次的女鬼出现了。” 上一次那个女鬼有鬼帮忙,以至于逃跑。 这一次,不能再让鬼从他手里跑掉。 扶着温盈僵硬的身体快速的通过关卡,刚出关卡站就被一群鬼差围住。 温盈就算是再笨也认出来这就是上次要抓她的鬼差,是那个黄泉事务所的。 惊讶的嘴巴张大的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显然是没有想到对方还盯着她。 她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七七的惊讶不比温盈的少,她以为的是钟林或者是淮阳君调派的人手。 所以伸出手扼住了温盈的脖颈,厉声道:“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这些都是为了温盈而来的鬼差,必然是会受她的威胁。 她该庆幸的,出来见到的是鬼差而不是直面淮阳君。 虽然有过猜想。 但是这已经是很好的场面了。 但是她得抓紧时间,因为,要不了多久淮阳君就会赶到,若是淮阳君到了她可能就跑不掉了。 她面上的彼岸花面积不小,没有刻意用头发遮挡,以至于很显眼。第一眼看到她,必然会被她脸上的彼岸花所吸引。 “原来是你偷走了执念。”拿着平板的鬼差的目光越过温盈看着七七。 他们之所以找上温盈就是因为在温盈离开之后黄泉少了一株彼岸花。 黄泉之内所有的彼岸花都是有编号有记录的。 因为是在清明节时期丢失的彼岸花,引发的后果不是很好。 以至于他们事务所的鬼大多都吃了挂落。 好不容易找到温盈,结果还让她给跑了。 本以为打草惊蛇之后再想找到女鬼如同难上青天,谁能想等待了没多久就发现冥界关卡再次出现女鬼的信息。 将功赎罪近在咫尺,但是当看到温盈身后的女鬼的时候,他更兴奋了。 不仅是找到了嫌疑人,还找到了被偷走的执念。 听到这话的七七脑子转的很快,不是钟林或是淮阳君的人手。 是黄泉的鬼差。 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黄泉的鬼差会堵在这里。 那么她以温盈为要挟必然是不成立的。 尖利的指甲刮在温盈的脖颈,脖颈是最脆弱的地方,掌心之下便是经脉和骨骼,稍稍用力便可以拧断。 她的脑子有些混沌甚至更多的是无措,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想好了以温盈为人质该如何去要挟淮阳君以及引灵人,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外面等待着她的是一个不会被威胁到的鬼差。 世事难料,大抵如此。 两厢僵持着,谁也没有率先发作。 黄泉的鬼差可没有想那么多,温盈和七七是一起进入过黄泉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温盈是彼岸花失窃的嫌疑犯,而彼岸花又在七七身上。 两鬼还曾携手在彼岸花田里畅游,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合作分裂的样子。 也就是说在他们眼里,两鬼都不是什么好鬼,所以七七挟持温盈对于他们而言毫无威慑。 漆黑的枪口就这么直直的对准温盈,全然不顾温盈的死活,这一枪下去,温盈是绝对活不了的。 心口的颤栗让温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现在连哭的勇气都没有,全然呆愣了。 “你若束手就擒,还能有活路……” 可是已然癫狂的七七是根本听不进去的,“活路?”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嗤笑着:“哪里还有什么活路?我也不稀罕!” 她是厉鬼,杀了人,最宽容的结果就是入地狱。杀人见血,偷盗彼岸花,光是加上后面这一条,地狱就不是她的去处,她也不会有活路。 劝解不行那就只能是就地正法了,黄泉鬼差打了个手势。 温盈看见了那枪随着扳机的扣动抖了一下,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发射出来,速度快的让鬼无可躲避。 也是在这个时候传来利刃划破长空的声音,还有枪声。 带着冰霜的箭矢从侧面而来,穿过七七的脖颈。 只在那一瞬间。 温盈震得耳朵发麻,脖子都缩起来。 脖颈上的手失了力道,然后松懈了下去。 七七倒得太快以至于钟林开的那一枪落空。 温盈浑身发颤,尽管是闭着双眸还是有泪水沁出,她不是个坚强的鬼,她软弱无能的很。没有什么大志气,只想和常钰在一起而已。 第74章 常钰的唇好软,好甜…… 从身后伸出来一只手横在温盈腰间,将温盈搂入怀中,后背抵在身后之鬼的胸膛,微冷的身躯传递的冷意让温盈回过神来。 鼻息间全是她身上的冷香,檀口微张剧烈的喘息着,怎么样呼吸都觉得不够。 脸颊上的泪珠欲坠不坠,乌黑发亮的眼眸尽是呆愣与怔然。 她的视线落在她的身前,在她面前有一层月白色的光圈,将她包裹其中。 子弹尽数被格挡在光圈之外,僵硬的头颅转过去,余光见到了那抹熟悉的玄金色暗纹。 抽噎着:“我……常钰……” 抬手覆盖上女子的眼眸,掌下是她焦躁不安颤动的长睫,骚刮在她的手心传来阵阵痒意,又好像在她的心上一下又一下。 将她揉按入怀,心中的不安落回了实处。可是握着女子纤细的腰肢的手还在发紧,掌心触碰到女子的衣裙甚至还有些滑腻。 不是因为温盈的衣裙料子太过柔滑,而是因为她的掌心略有湿濡,因为后怕,紧张而出的汗水。 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让她一时间无法去思考什么。现在只想就这么抱着温盈,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的心觉得好受些,只有这样,她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怎么这么笨,都保护不好自己。”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每次都想出门。 送她出门了,又让自己不省心。 哪里就有温盈这样无赖的鬼。 什么都想要得到。 分明是怨恨的话语,却因她的呢喃细语让这话变得格外缠绻,如同情人间的埋怨。 温盈默不作声。 无可辩驳,她说不清为什么事情总会找上自己。 可能是因为自己太笨,显得格外的好欺负。 “我不知道。”她也不想这样啊,她也想乖乖的,不给常钰惹麻烦。 可是每次还是给常钰添乱。 本来就没多少的胆子,经此一吓,全然没有了。 就像是刚从壳儿里探出头的蜗牛,因为外界的干扰害怕的蜷缩回壳子里。 只有壳子才是最安全的。 那层浅色的光晕渐渐散去,此刻的常钰无比的庆幸自己给予了温盈保护。 不然若是自己不在温盈身边,温盈这般冒事的性子可能随时都会有危险。 “好了。”说话责怪温盈的鬼是常钰,安慰温盈的鬼还是常钰。 好话歹话她全都说了,到底是不忍心温盈在惶恐不安中度过的。 “不是乖乖的错,都过去了。”环着女子的腰身揽在怀里,这是从前的常钰从不曾有过的动作。 从前多是温盈主动靠近常钰要求常钰如何,而这次是常钰主动揽温盈入怀。 强势的介入其中。 低声细语的安慰如春雨般朦胧,飘飘忽忽地落在温盈的耳畔。 不知为何,温盈感觉常钰比之前更温柔了。 清澈如水的眸子就这样看着常钰,眼中还带着疑惑。却不妨常钰抬起眸子,两厢对视,莞尔勾唇,眼中的温柔都能溢出来将她填满。 “怎么了,阿盈?” 搭在常钰手心的手不自觉的蜷缩起来,她也说不上来是怎么了。只是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在跳动,发热,甚至是变成软烂的一团。 好像被浸泡在酸水里,软的一塌糊涂,又好像裹了一层蜜糖,从内到外都是甜丝丝的,甜的发腻。 望着她白净如玉的面庞,眉眼含笑,眼中只有她的模样,她就觉得心跳如擂鼓,如同怀揣着一头稚嫩的小鹿,全身都是冲劲儿的乱蹦,好像随时都能从她怀里蹦出来一样。 这种感觉奇奇怪怪,可是却又让温盈沉溺不已。 四目相对间,谁也没有率先移开眼。 从前的常钰不会这般凝视着温盈,更不会以青轻描淡写的话语勾的温盈如痴如醉。 她对于温盈而言就如同散发着香甜的甜果,不用她做什么,就在那里,一个眼神,一句话,便能让温盈趋之若鹜奉献所有。 亮晶晶的双眼带着温盈自己都不知道的贪念,唇瓣干裂的厉害,伸出舌尖舔舐着干燥的唇瓣。 而目光却又直白的落在常钰的唇上,常钰的唇瓣很好看,颜色浅淡而薄,触感冰冷又软。 让温盈回想起之前的缠绵。 从来都是温盈想要什么直白的表达,这一次也不例外。 她的手放在常钰的肩膀上,原本坐在常钰身侧的女子不甚安分。 一手扶着常钰的肩膀,一手提起裙摆,然后跨坐在常钰的怀里。 甚至还将常钰一开始扶着她腰后因为她的动作而放下的手,再度放到她的腰后。 常钰靠在后座面上是肉眼可见的松乏,眼眸中带着笑意,就这样看着温盈,甚至还略带引诱地询问温盈:“阿盈还想干什么?” 好像她可以任由温盈对她为所欲为一般。 实际上的常钰另一只隐藏在衣袖下的五指渐渐地蜷缩起来,若是仔细看她的眼睛,便能透过她眼中宠溺从而看到一丝慌乱。 与其说是在询问温盈要干什么,不如说是期待温盈会干出什么。 其实多多少少常钰是知道温盈想干什么的,她有时候不得不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吸引着温盈。 不然为什么温盈就像是被她下了咒术或蛊一般,对她离不得。看见她就黏黏糊糊,甚至是想对她动手动脚。 但是偏偏温盈不觉得自己的作为有什么不可行,她稍微有抗拒之意温盈便会不开心甚至是闹脾气。 温盈对她提出的要求不太合常理,但是眼眸干净透亮没有一丝杂念,总让她一度觉得是自己太过多想龌龊,以至于后来见怪不怪,到如今这般地步。 自己将自己置身于泥沼中,离不得,放不下。 甘愿沉沦,却又唯恐温盈日后懂得从而憎恶自己。 想要抗拒却又想继续沉湎,理智与私念无时无刻不在进行天人交战。 可是温盈并没有觉得常钰问的话有什么不妥,而是捧着常钰的脸,常钰也是极其配合的抬起下颌,任由温盈宰割。 “我想……”温盈的目光流连在常钰的唇瓣上,“常钰,我想亲你。” 又觉得自己说的太片面不够准确,又补充道:“常钰的唇好软,好甜,我想……” 这样轻浮又出格的话是能说出来的吗?配上温盈无辜又懵懂的眼睛,让人不由得自我怀疑,在温盈看来她的要求并不过分。 可是这样的话语,却让常钰紧绷着的弦应声而断。 捏着温盈的下颌,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眼中的暗沉流转,喉咙干涩的厉害,声音有些暗哑:“…好…” 第75章 你想成为我的另一半吗? 如同捣碎的糜荼花的汁液,散发出惑人的香甜,一举一动都勾着心弦。以最纯真的脸,最干净的眼眸,说着引鬼堕落的话语。 手掌揉按着女子的腰身,使其贴近自己。因着女子坐在她身上显得比她高上半寸,捏着女子的下颌俯身,如同盯上待宰的羔羊的饿狼,起身吻了过去。 微凉的唇瓣软的不可思议,让她想起来温盈之前做的蛋糕,又甜又软。舔舐着女子艳丽的红唇,唇上的口脂被她尽数吞没于口。 放在常钰肩膀上的双手缓缓收紧,掌心攥着衣衫,眼眸发直。这般猛烈的亲吻不似之前的浅尝即止,让温盈有些错愕呆愣,甚至是给她一种危险的感觉。 好像自己是那引人心动的吃食,即将被拆入腹中。 双手抵在两人之间,这种快要被吃掉的感觉让温盈无措极了,没由来的心生慌乱。 手打在常钰的胸膛,可是掌下是一阵软绵,随着她的动作下陷。一时间红了脸,她知道那是什么,想到这里温盈的脸红的几欲滴血。 鸦色的长睫卷翘着颤巍巍地,呼吸都有些凌乱,双手推拒着。并不是不喜欢常钰,而是这样的常钰带着致命的危险让温盈本能的害怕。 “常……”好不容易得以有了喘息的机会,连常钰的名字都没有喊出来就再度被覆上来的薄唇将那个钰字淹没于口中。 唇齿相依,温盈不住的退缩,可是身后的手紧扣着她腰身让她退让不得半分,只能被迫的承受着。 嘴里细碎的呜咽在亲吻间泄出来,双眼迷离着,卷翘的长睫不住的颤动就像快要振翅而飞的蝴蝶。睫毛上沾着豆大的泪珠,如同一颗颗红艳的珍珠,清纯中透着潋滟,随着温盈的呼吸间胸口起伏不定,白嫩的胸脯一颤一颤。 像是熟透的果子散发着糜烂的香气,只等人来采撷品尝。 女子蜷缩着身躯,双手攥着常钰的衣衫,巴掌大的盈盈小脸泛着珊瑚粉,眼神闪躲着根本不敢去看常钰。 她脑子还是乱的,她想亲常钰是想要得到安抚。 可是…… 这和她想的并不一样。 但是,她并没有很反感,想到刚才两人气息缠绕,常钰身上的冷香将她包裹着,她的脸就不自觉的发热,呼吸越发急促起来。 皙白的柔荑半掩着唇瓣,隔绝了常钰的视线,也让她松了些,不至于觉得自己是那只待宰的羔羊。 想到刚才,温盈伸出发麻的舌尖舔舐着唇瓣,好像唇上口中还残留着常钰的气息,这样一想不由得想起刚才的迷乱以及常钰不太正常的强势。 手掌贴近女子的脸颊,微冷的掌心亲昵地落在她的侧脸,温盈感觉到常钰的手掌贴近不自觉的蹭了蹭。 而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什么来,僵硬着身子,想要后退,躲离开来。 刚才的常钰太过反常,让她……本能的畏惧。 趋利避害,弱者本能。 可是常钰没有给她躲开的机会,顺势抚摸着她的脸颊。虽然温盈身体还是不怎么好,但是养了这么久,好歹也有了肉。 面上的薄粉如同春日里绽放的桃花,浅浅淡淡却又不自觉的引人贪恋直至落在心间。 “常钰……”温盈感觉到面上的触感,忍不住的瑟缩着,可怜兮兮地唤着常钰的名字。 温软地嗓音因为害怕带着些许颤音,无端的勾人心弦,从前没有往这方面想自然是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 手贴在女子的脸颊,拇指摩挲着软绵的唇瓣,女子唇上的口脂斑驳,有些是因为刚才亲吻是亲花的,有些,是因为她的指腹揉按才花的。 现在的常钰,旖旎心思已起,自然是再也做不到从前的心如止水。 从前是将温盈当成个心智不健全的孩子看,可是如今……,她的眼眸落在温盈身上,暗自打量着。 “你之前问我。”可能是感觉到温盈的惧怕之意,常钰再度恢复如平常般温和的模样,刚才身上所摄出的气势尽数收敛。 看着恢复如初的常钰,温盈松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那么紧张。 记吃不记打的温盈再次贴近常钰,头埋在常钰地脖颈,甜甜地问:“我问你什么了呀?” “你问我,你是不是我的另一半……”常钰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垂眸看向温盈乌黑的青丝,“你想成为我的另一半吗?” 那颗沉寂的心如同一汪死水,连一层水波都不曾有。她做鬼的时间太久,久到感情淡薄,都忘了情绪起伏的滋味儿。 可是当她再次有情感波动,情绪起伏的时候,她的全部都是被温盈牵引着,所有的喜怒,都是因为温盈。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又或者是不是爱。 但是当她思虑再三要和温盈保持距离时,只因为温盈的一个电话,一句质问,她所有远离温盈的设想,所有的打算,全然崩盘。 那个时候她就有预料,温盈是她的不可控,面对温盈的事情,她所有的设想都可以不成立。 因为温盈就是那个变数,虽然她所有的设想是因温盈而起,可是那个设想并不包括温盈要如何,而是她自己该如何。 但是,偏偏,她做不到。 自以为可以的她,原来,做不成这件对于她来说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因为温盈就是那个变数。 那个牵动她心绪的变数。 她可以因为温盈的质问而退让,也可以因为温盈的啼哭而妥协。 从那次意外让她带回温盈开始,她和温盈就注定要有过深的纠葛。 从前不是也预想过以后吗? 只不过那个时候想的是要将温盈养在身边,哪怕温盈不聪明,她也要让温盈好好的。 现在依旧是将温盈养在身边,只是…… 身份,也许可以适当的变换一下。 她不在乎温盈是否聪明,只要她是温盈就好。 她喜欢的是温盈纯粹的本身,无关乎温盈的聪明与否,也无关温盈是否好看。 只想因为那个鬼是温盈,她愿意迁就,妥协的那个鬼是温盈。 因为温盈是温盈。 第76章 我要常钰,我想常钰了 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温盈,想要看清温盈的神情。温盈眨了眨眼睛,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兴许是在回想她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以至于她看起来有些呆愣。 而常钰就这样看着温盈,眼睛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紧张。虽然她觉得温盈不会拒绝,可是万一呢? 万一温盈过期不候呢?她该怎么办? 温盈也不至于是全然脑子不灵光的,她思忖着,眼睛乌溜溜的转动着,她能感觉到常钰的郑重其事。 然后将这个问题像是踢皮球似的踢给了常钰,“那你呢?你想让我成为你的另一半吗?” 她还没有意识到这是怎样的一个问题。 每次都是这样,若是能抓到对她有利的事情,她就会从猫变成不甚聪明的小狐狸,透着狡黠。 直到温盈问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常钰才惊觉自己紧张的过头,让温盈抓着她的尾巴。 穆然失笑,笑意如同初晨的暖阳,雪霁初晴般耀眼,让温盈的心一颤颤的。 那一瞬失神的心悸让温盈无所适从,伸手按在自己的心口,那是一种奇异的感觉,比之前来的还要浓烈。 这一次,她没有错失,她抓住了,以至于她感受到了那一瞬的悸动,是甜的,欢喜的,全然都是因为常钰的笑容。 “想的。”脸上的笑意还在,常钰点头:“我想和乖乖在一起的。” 而后又复问温盈,就这么睨着她,眼眸温润:“那么乖乖呢?想和常钰在一起吗?永远都不分开。” 这句话对于温盈的诱惑力全然都在后半部分,她的眼睛出奇的亮,如同盛夏时节布满星空的夜晚下璀璨的星辰。 “想!”她一把抓住常钰的手,“阿盈要和常钰在一起,永远都不要分开!” 常钰…… 常钰是她的全部呀。 阿盈怎么会和常钰分开呢? 所以,阿盈要和常钰在一起,永远。 得到回应的欣喜将她整个鬼都淹没,她就这般搂着温盈,亲吻着她的眉心,一寸寸地吻向她的眉眼。 有什么挣脱了温盈心间的桎梏流向四肢百骸,心口悸动的酥麻如同颤栗的电流引得温盈浑身发颤,似欣喜又似痛苦。 “嗯~” 细碎的嘤咛声从唇间泄出,温盈的手胡乱的推开常钰的脸,不让常钰再吻自己。 今天吻的够多了。 “不要,不要了常钰,阿盈不要了。” 常钰低下头伏在她的肩侧,那种悸动趋向于情动,没了常钰有意识的压制如同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常钰,常钰是温柔的,克制的。 而此刻的常钰,更像是于阳光下绽放的花朵,无一不在散发着她的风情,本就对常钰没有抵抗力的温盈越发的觉得心尖儿发颤,搅乱了她一池春水。才春心萌动,便被常钰勾的如同疯长的野草,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原本刚才还抗拒常钰,推搡常钰。 可是现在又见伏在她肩膀的常钰又觉得想要更多。 如山间的志怪精灵,如高山之上坠落的雪莲。那种种感觉都让温盈连招架的余地都没有,便已然溃不成军。 常钰这般模样,只有她能看到。 这样的常钰,是她的。 那种从心里散发出来浓烈的占有欲让温盈忽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就如同她平日里鲜少吃到糖果,每次有糖果不会第一时间吃掉,而是藏起来,等到积少成多的时候再慢慢品尝。 她现在,她望着闭着眼睑,面上温润如清风般透着温柔的常钰,竟然生出了别样的心思来。 想要将常钰藏起来,藏到一个只有她知道的地方,不让别的鬼看上一眼,只有自己可以。 这样,常钰就只有自己了。 这样疯狂的念头让温盈自己都惊慌,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怎么会这样想。 死死的咬着唇瓣,她怎么可以这样。 那阵阵的不安让她格外的惶恐,隐隐升起暴躁的情绪来。 莫名的感情让温盈害怕,惶恐不安的心只有在抱着常钰的时候才能够安心片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是那心中升起的异样情感让她无措极了,她将头埋在常钰的脖颈,抱着常钰,身体发抖,带着哭腔:“常钰,常钰,我……难受……” 常钰睁开眼眸扶着温盈想要去看温盈的神色,可是温盈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肯起身,非要伏在怀中。 “乖乖,哪里难受,让我看看。” 可是温盈就是死死的抱着她不肯起来,“不要,我不要。” “阿盈。” 温盈不作声。 常钰还想说什么,就觉得脖颈一阵湿濡,呼吸一紧,抱着温盈的手渐渐收紧,连眼神都变了。 被逼急了的温盈气的发颤,心中的不安得不到抚平让温盈不舒服极了,气的一口咬在常钰的脖颈。 都是常钰的错。 如果不是常钰她也不会这样。 这样想着咬的越发的用力,甚至是还磨了磨。 明明咬的是常钰,可是哭的却是温盈,温盈不争气的哭出声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一般,嚎啕大哭。 轻柔的抚摸着女子的背脊,安抚着:“不哭了,不哭。哪里难受了告诉我好不好乖乖。” 温盈说不上来,摇摇头,哭的泪眼朦胧,“常钰,我想你了。” 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需求的孩子,只是一个劲儿的在常钰怀里撒娇卖痴。 “我在呢,乖乖,我在。” 甚至是抱着怀里的女子颠了颠,像是哄小孩儿般哄着,“抱着呢乖乖,不哭了啊。” 温盈还在哭,呜咽的说不出话来。 只是一个劲儿的哭。 常钰不知道自己将鬼挑逗成这样。 应该说是没有想到她于温盈而言竟然这般重要。 于她而言,无需温盈做什么,她便愿退让,只因为那是温盈。 于温盈而言是同样的,只因为那是常钰,面对和常钰有关的,无论什么,她都在乎。 甚至是比在乎自己更加在乎。 “我要常钰……” “常钰在呢。” 一声声的低哄,一声声的呢喃。 相拥在一起的两鬼,谁也不愿意率先松开环抱着对方的手,就这么抱着。 第77章 就等你了钟先生 怔怔的望着天空,脖颈上的疼痛让她的意识有些涣散,周围的鬼差很多,可是只是在旁边看着她。 没有谁会管她的死活。 她看见那个黄泉鬼差朝着她的侧脸伸出手,他的手法很娴熟温柔,几乎没有任何拖拽的动作便将她锁在皮囊内的彼岸花取了出来。 那株彼岸花残缺,有一半的花蕊已经消失不见,这是因为在钟家的时候,那捉鬼师的的符箓划过她的侧脸,削掉了半数的彼岸花。 她的脸颊半毁也是因为符箓的腐蚀。 捉鬼师,真是厉害啊,哪怕年纪才那么点儿。 那鬼差握着手中残存的彼岸花,另一只手在彼岸花上抚过,原本以为会恢复如初的彼岸花却没有任何的变化。 反而自己的掌心发热,伴随着灼烧的刺痛。 他看着手心的金色,那是捉鬼师术法残留的痕迹。 因为他想恢复彼岸花然后沾在了他的手中。 手心握拳,再张开便看见被灼烧过的地方阵阵发黑。 他的脸色难看至极。 看向倒在地上的女鬼也多了一丝探究,捉鬼师不捉无名之鬼。 想到刚才还有另外的鬼从另外一个方向开枪。 “你拿到了彼岸花,可以交差了,把她交给我。”那是名少年,手中撑着一柄黑色的伞,伞面压的很低让鬼看不清他的脸。 但是这个少年同样的也是鬼差,只不过是阳间的鬼差,俗称——引灵人。 引渡亡者灵魂的人。 “若得侥幸未死,我们还会来找她的。”说罢将残缺的彼岸花放进盒子里然后带着鬼差离开。 来来往往不少的鬼,看到这样的场景无一鬼停留。 她的嘴角不住地往外渗着血,好冷啊。 怎么会这样冷。 像是要将她冻结了般,冷的她牙齿打颤。 那支箭矢还横在她的脖颈,阵阵蚀骨的冷意也是从那支箭上传来的。 血液凝固在她的嘴角,她的眉宇间凝了一层霜花,月白色的。颜色梦幻中又带着绝杀的狠厉。 看着蹲在她身边的引灵人,她的双眼睁的大大的,喉头微动,想要说什么,可是贯穿脖颈的那支箭矢让她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只能看着。 “唉。”看着这样狼狈的女鬼钟林叹息着,认命的将女鬼打横抱起。 “走,去了结你的夙愿。” 只有那双不甚清明的眼珠子昭示着她还活着,她的眼神落在钟林身上,想要询问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 “不得不说你的运气还真是不错。”钟林将女鬼放在沙发上。 遇到捉鬼师还能从追鬼师手里逃出来。 次次凶险万分,次次得以幸存。 他的手里端着白色的杯盏,杯盏之中是浓烈的黑红,还散发着阵阵的血腥味儿。浮在空中的那团残魂兴奋的抖动着,若是它有眼睛,必然是目光紧紧跟随着钟林手中的杯盏。 但是却又畏惧着钟林不敢去靠近。 翕动的鼻翼间闻到好闻的气味儿,她的眼睛落在了钟林的手中,恐惧中带着渴望。 眼泪迷糊了她的双目,她强忍着渴望别过脸,身体力行的抗拒,喉咙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艰难的吐出字样来:“不……” 沙发就那么大,想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别闹了,把这个喝了,总不能让所有人都等着你?”他的声音刻意的压低显得温柔了些。 若是旁的人指不定是以为温柔小意,可是七七却是知道他在送她去死。 虽然她也活不了,但是引灵人想要榨干她所有的精血气。 这……怎么能够。 她可以等死,但是不想被逼着去死。 猩红的血液被灌入口中,本该腥气冲天的,可是她却觉得意外的好喝,甚至是不受控制的舔舐着嘴角滑落的血迹卷入口中。 她控制不住自己对血的渴望,以至于一边贪恋一边泪水弥漫。 空中有什么发出阵阵声响。 是那扇通往冥界的门。 “给你送过来了,完事之后只会一声。” “有劳。” 随着钟林的退开,从那扇门里走出来两个女鬼,一个是陈莲,一个是张月。 陈莲的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她浑身湿漉漉的,脸色苍白的几乎透明,走路的姿势也是怪异的厉害,身子一抖一抖。 刀锯地狱,绝非浪得虚名。 能被称之为地狱之所,又会是什么好去处。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锯的七零八落,就跟车拆卸零件一样。一点一点的卸掉,难以言说的疼痛,疼的她牙齿全然掉落,她从来没有想过死后会是这般难熬。 可是,她却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这是她的报应。 欺上瞒下,应入刀锯。 纵使喝了一盏猫血,七七也没有很快的缓过来。毕竟常钰的那一箭是冲着杀死七七去的,七七能活着无非是服用了常钰给予温盈的丹药,但是那也只是延缓死亡而已。 一盏参了槐树汁的猫血,就如同吊命的人参。 短时间里掉足了七七的精血气,让她不至于垮掉,至少要撑过对她的判决。 钟林将她抱起放在座位上。 至于钟先生,灵魂残缺的时间不是太久,虽然有所损伤,但是不算什么大事。 当钟林融合好他的灵魂的时候,原本混沌的钟先生在看到钟林的时候神情恍惚了一瞬,“你……” 他看着面前陌生而熟悉的人,以为自己眼睛昏花,指着钟林半晌没有说话。 钟林面色未改,甚至有些严厉起来:“就等你了钟先生。” 钟先生三个字给足了距离感。 从死亡的那一刻开始,所有的早已了断。 一开始就不该失态的。 钟先生没有反应过来,他的灵魂刚融合,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已经死了。 以至于迷茫的厉害。 看着跟在引灵人身后的钟先生,七七靠在椅背上,喉咙间发出声响,撑着桌子努力做稳,死死的盯着钟先生。 钟先生落座于张月身侧,张月的对面是七七,陈莲的对面是钟先生。 七七的目光里全然都是怨恨,怨气四起,若非七七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只怕是钟先生还得再受一次苦。 第78章 放逐 钟林居坐于首位,这次面前放置着的是一台笔记本。主要是这次的事情有些杂乱,在座的的四鬼都是有纠缠的,手写的话有些慢。 所有事情的起始都是因为一个人,一个人牵连出一串事情。 而这一串事情牵扯了其它人,那些人还活在世上,他们的判决只得等到他们魂归冥界的那一天才会落下来。 他从小就不太喜欢他的哥哥,没有原因。喜欢一个人是从第一眼开始,讨厌一个人也是。 没有任何的理由,如果非要一个的话,那就是气场不合。 就好像三国里的周瑜说的:既生瑜何生亮。 一山不容二虎。 既然有他钟祆,为什么还要生钟祜。 他记得那年家里有位亲戚,听说是关系很铁的一位伯母生病。身边没有人照看,父母请了人过去照顾,并且希望家里两个孩子有一个能过去陪着些。 他是家里最小的儿子,自觉这样的事情不会落到他头上。 并且不明白,为什么别人生病要他们家的孩子去陪伴。 但是父母态度强硬,容不得反驳。 那天的天气不是很好,早上起来的时候雾气很重,他如同往日一般准备去学校。 却被父亲叫住:“今天不用去了。” “怎么了吗?”他一时之间有些不理解。 “给你办的转学手续已经好了,你之后就去x镇上学,顺便好好陪陪你……伯母。” 他怔怔的待在那里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一度以为是自己幻听,“什么?” 而钟祜则信步从楼上下来,漫不经心地戴上手表,道:“放假我们会去看你的。” 凭什么? 凭什么那个人是自己? 怒视着钟祜,几乎是怨恨,必然是这个从小和自己不对付的哥哥从中捣鬼。 是了,钟祜一向龟毛的要死,怎么会愿意去一个小镇子。 所以钟祜不愿意去就要让他去吗? 一度让种祆想起了从前在书房外听到的话。 “已经想好了吗?”是父亲的声音。 “想好了。”是母亲在说话:“以后的钟家势必是要交给老大的,老二……” 母亲说话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他不合适,守着股份坐等分红就好。” 他以为父亲会反驳的,虽然他当时并没有那个心思,但是这样堂而皇之的将他踢出局,有没有考虑过他。 “你决定就好。” 往日觉得父母很恩爱,父亲敬重母亲,可是此刻他却觉得父亲软弱,没有丝毫主见,什么都听母亲的。 父母很爱他,但是又没有那么爱他。 这个认知让年岁不大的种祆心里有了巨大的落差,仅仅是因为钟祜比他早出生几年吗?仅仅只是因为钟祜是长子而他是次子吗? 所以这是再一次把他踢出局了是吗? 眼睛发酸,眼尾猩红,就这么看着他们父子二人。这么一看也怪不得父母偏心钟祜,大哥长得真像他们啊,简直是捡着父母的优点长出来的。 也难怪父母喜欢。 两个孩子一个长相神似,一个不像。心往哪边偏不是已经注定好了吗? 如此刻,明知道自己该去质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不是大哥。 可是却始终都没有问出口,其实他看到了欲言又止的父亲,也许是想解释或者是宽慰的。 但是,无论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结局已定不是吗? 那么还要解释做什么,徒添笑话罢了。 “好啊,那大哥和爸妈记得来看我啊。”没有任何的怨怼,反而是笑意满盈。 这副样子看的钟祜眉头一皱,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离开家的那天,父母和大哥都在门口送别他。 他坐在车里挥手,等到再也看不到人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冷了下来。 他就像是古代官宦人家的次子,只要那个嫡长子还在,那么他就永远都不会有出头的那一日。他不能盖过他的兄长,也,越不过他的兄长。 见到那位伯母的第一面,她并没有给他任何的好脸色。他乖巧的打着招呼,可是坐在老旧的沙发上的女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上他一眼,就好像他不存在,又或者是多余的那个。 是了,他本身就是这个屋子里多余的那个。 他是被放逐出来的。 这样的想法使得他的眼神更加阴翳。 在家的时候,他是那个钟家幼子,得天独厚的优越,于此刻碎的稀烂。 没人管他,也不会有人在意他的所作所为会不会给钟家抹黑。 毕竟钟家离这里远得很。 天高皇帝远,谁管他? 越发的目中无人,嚣张跋扈,半大的孩子,一个不瞬便是剑走偏锋。 他没有想过要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只是心里不舒服又或者做个温润贵公子太久,太压抑了。 一着放逐让他明白了自己的地位,索性就破罐子破摔。 教学楼六楼的天台一向是没什么人来的,又或者是说来这里的都不是什么好学生。 一群混不吝啬的高中生,这样的一个小城市什么时候有过像钟祆这般人物。就像是小说里写的“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矜贵人。 举手投足间都是说不出的优雅沉稳,行为做事颇有章法。 这样似天边的人物着落于他们这样平凡人身边,自然是有数不清的想要捧着,敬着。 而且从钟祆自己的只言片语中就知道,钟家不是什么小家族。 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让钟祆屈尊于这个小地方,但是不妨碍他们都对钟祆退避三分。 不说他的身份,端看钟祆的出手跟着钟祆就有数不清的好处。 在钟祆来之前,他们从来没有抽过这么好的烟,他们买的都是便宜货,而且每次都是买一盒分着来。 可是钟祆从来都不看这些,就附近小卖部里最贵的烟,他都不太能看得上眼。 而且每次都是整条的买。 几乎是见者有份的那种。 像个散财童子。 从来没有抽过烟的钟祆有些不习惯烟味儿,他们一群人蹲坐在那里烟雾缭绕,烟味儿重的他不舒服,走到了楼梯口透透气。 烟拿在手中静静地燃着,双手搭在扶手上,烟灰从缝隙里掉落下去。 第79章 便宜没好货 带着灼意的烟灰坠落在女孩的头顶,伸手捂住暖意的地方,她抬起头向上看。 然后就对上了一双略带阴翳的眸子,无端的让她想到了田地里的蛇,冰冷又危险。 看着指腹间的烟灰,学校是不允许抽烟的。她低下头就好像什么也没有看见一样。 “那个,是谁?”他看着女孩上了五楼,五楼的全是初二的学生。 来找他的一个男孩勾着头看了一眼,哪怕是只看到一个背影,但是也确定了那个人是谁。 “廖七七。”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忽而笑了出来。 钟祆不明所以的看了过去,眉头一皱。 可能是本能的畏惧着钟祆,所以在看到钟祆皱眉的时候,那个男孩就不笑了,并且为钟祆解惑。 “她啊,不是她爸妈亲生的。”可能是后面的话有些忌讳,以至于那个男孩示意钟祆上前。 可能是这里太过无趣,又或许是心情烦闷需要个乐子。 钟祆虽然皱着眉但还是靠近了几分,他听见那个男孩压低了声音,道:“听人说她是她爸妈花了七千块钱买来的。她爸妈图便宜以为是个男孩,谁知道……便宜没好货……” 他从来都不知道,“便宜没好货”这五个字能用在人身上。 他的教养使得他听到这样的话本能的反感。 又想到了现在的自己,以至于脸色更加难看的厉害。 但是他什么也没说,没有表达任何的意见。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这段时间待在伯母家,让他憋闷的厉害。伯母就像是没有他这个人一样,明明初二的年纪上学还算早,可是她却是有意避开他。 每天他出门的时候她绝对是已经吃过饭待在房间的,就算不待在房间那也决计是背对着他。 就好像他是那个惹得她厌烦地东西。 可是要知道,他并不乐意待在这里。 如果不是父母那边要求,他根本不会待在这儿。 昨天晚上没有回家在外面网待了一晚上,一整晚,手机就没有停下过。 是父亲,接听电话的时候,没有询问任何的缘由,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话里话外都是他叛逆无知没有他哥哥省心懂事。 “他那么听话那怎么不让他过来,非要我过来!”多日以来的压抑让他想不通,喘不过气来。 他就像是个弃子,又或者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此刻不过是家里需要一个人出面,尽尽亲戚家人的心意。而他是那个最“闲”的人,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这样的事情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电话那头沉默着,而后是更加气愤的声音传来:“我怎么养了你这样的儿子!” 电话那边传来钟祜的劝解声,然后换了一个人。 是钟祜。 “脾气也发了就早点回去。” 这句话就是变相的劝他见好就收不要得寸进尺。 钟祆气的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挂断电话瘫软的坐在椅子上,最终还是没有立刻回去,他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客厅里的灯还亮着,但是伯母房间的灯是暗的。 等他的自始至终都只有钟家请的那个保姆。 以至于现在外面天都黑了他还不想回去。 时间可以淡漠一切,他以为自己是不在乎这样的,可是时至今日再度回想起来没有缘由的就让他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他就心口发闷。 他不明白,为什么都是孩子,还要区别对待。 自觉不比钟祜差,如果非要有什么比不上钟祜的话,那就只有年龄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钟祜比他年长吗? 他自嘲地笑笑,如果在古代,钟祜就只家族的嫡长子,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 这么一想,又好像明白了父母的偏心为何。 空洞的心像是被什么生剖出一个血淋淋的洞,鲜血淋漓。 很不愿意就这么去承认这个事实。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 不是吗? 否认也没有用。 也许他不比钟祜差,只是因为他们没有那么在乎他,仅此而已。 单独拎一个孩子出来,他们都很爱,可是当他和钟祜在一起的时候,那就不是这样了。 再次想到这些的时候心中除了气愤不平之外,更多了委屈。 从来到如今,他们打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有时候他在想,是不是他是多余的。 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眼睛酸涩的发胀,心口传来钝疼,随着呼吸疼的发颤。临近黑夜之际,人的负面情绪会被无限的放大。 走廊外传来声响,垂着头的钟祆从悲伤的思绪里挣扎出来。抬手揉了揉眼睛,泪水湿润了手背,他望着泪水,自觉懦弱。 为什么要因为这样的事情难过。 最亲近的人,总是会懂得如何将最锋利的那柄匕首插入心口。 教室的后门被推开,是个女孩子。 她的手攥紧了蛇皮袋,那袋子已经很破旧了,口子都烂了,上面原本的颜色也看不出来。只能依稀看清上面斑驳的字迹,好像是什么农业化肥的袋子。 两人四目相对,都愣住了。 钟祜虽然擦了眼泪,可是眼睛还是猩红一片,明显是哭过的。 本以为这个时间是没有人的,谁能想到这么晚了还有人没有走。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退却,怯懦的想要离开,又恐这样堂而皇之的离开会惹他记恨。 她听说过他。 学校不算大,多一个风云人物,自然是人传人的。 这个新来的转学生,听说是从别的一线城市转过来的。 家里很有钱,只是因为老家有人生病才回来的。 “我、是来捡废品的。”她的声音有些干涩,声线压的很低,如果不是教室里空无一人,可能钟祆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她家里情况不好,如果不争取自食其力的话,可能她就没有机会读书了。 毕竟,他们不愿意将多余的钱浪费在她身上。 如果没有奶奶的劝说,也许她连读书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是义务教育阶段,所以学费只有几百块钱,加上她情况特殊,学校连学费都减半。 如果不是学校减半了学费,他们是不愿意花这笔钱的。 第80章 说话算话 他知道她在解释,看着她拘谨地站在那里。就像是被老师罚站的学生,好像没有他开口允许,她就会这么一直站下去一般。 老实又怯懦。 被人看见自己在这里偷偷一个人哭,钟祆的脸色很不好。如果不是他教养好,硬生生地忍着因为不好意思而升起的气愤,说不准就要将她骂一顿了。 也许是因为尴尬,他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 因着他的这一声应答,让站在门口不动的廖七七有了动作。 廖七七倒是没有觉得不好意思或是尴尬,毕竟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是生活温饱问题,她只想将这个班上的废品捡走。 她捡废品这件事学校是知道的,甚至是,许多班上都默认了,每天会有不少好心的同学将能卖的废品堆在一个角落等着她晚上来拿。 其实她也知道,这个时候她应该转身去往下一个班级,这个班跳过去算了。 可是她舍不得。 她看见了堆在角落里的纸盒子和塑料瓶,今天早上发了学生奶,所以纸壳子也比平时多。 多一点儿纸壳子钱就会多一点,她不愿意放弃。 以至于她在听到他的应答之后,就拖着袋子默默地走向角落。 他的思绪纷乱的厉害,并且愈演愈烈。 不想就这么回去,可是不回去的话被父母知道少不了一顿骂。 他本来就不在父母身边,有钟祜的陪伴他们必然是不会想起他的,如果再传过去他在这边不省心,可是就会将好感愧疚消磨。 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耳畔是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的目光落在那个女孩身上。他上次听同学说,她并不是自己父母的亲生孩子,而是花钱买来的。 亲生父母都不见的对自己的孩子好,更何况是养父母了。 而且,她还是她的父母抱有侥幸心理而买来的“便宜货”。 她父母图便宜买了她,并不知道她是个女孩子,当时买的时候因为价格便宜只以为有什么残缺就没有细问。 后来知道是女孩子后悔也没有用。 又因为心疼那七千块钱而舍不得丢掉。 听说她还有个娃娃亲。 初听到这个事情的时候他震惊的不行,都改革开放十几二十年了,怎么还有这种娃娃亲的存在。 他忘了,自己是从大城市里来,那个地方经济发展快,自然是什么都在潮流。 而这里只是个小镇子,甚至是周围都是山的镇子,思想觉悟能高到哪里去。 初中结婚的女孩子都大有人在。 她身上穿着奇丑无比的校服,校服除了星期一之外并不是非要穿的存在。 就算只星期一穿也只是穿个外套就可以。而她则是将整套校服都穿在身上,没有丝毫的嫌弃,又或许是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不知道是触动了钟祆的哪一根神经。 在她要走的时候,钟祆叫住了她。 “你很缺钱吗?”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好奇。 可能是她也发现了钟祆没有恶意更无嘲笑之意,所以她略微迟疑就点了点头。 几乎是将那句快要脱口而出的“我给你”三个字给憋回去。 他想起来,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就在刚才还看到他一个人躲在教室里哭。 事情再度想起,除了尴尬之外更多了羞恼。 心里憋着一股子闷气。 他同情她,看到她有一瞬间想到了自己——这个父母没那么喜欢的孩子。 事情发生的还没有半个小时,他拉不下脸说要帮她的话。 她等了一会儿,发现那个男孩的脸色有些难看,但是没有再说话的打算,就准备离开去往下一个教室。 可是就在她转身之后,听到后面传来声音。 “你如果能在水井房待两个小时,我可以给你两千块钱。” 在女孩回过头看向他的时候,他不好意思地别开脸。 处于一种又是羞恼她刚才看到自己哭,又想帮她一下地挣扎之中。 以至于他都不太敢看她。 也许这两千块钱对于她来说很多,可是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他并不缺这一两千块钱,但是她必然是缺的。 她险些以为自己是幻听了,以至于没有很快的回答,就这么看着他。 但是在看到他皱眉快要不耐烦的时候,她轻轻地开口询问:“说话算话?” 她听说过他很有钱,经常买各种东西,转头又丢给了身边的同学。 虽然这样想很不好,可是,她想,他必然是不缺这笔钱的,不然他也不会说出来。 可是,她缺。 如果她有了这笔钱,也许她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读不读书无所谓,只要能走出这里就好。 她怕再过几年她会不记得,会淡忘一切,纵使她写下来了。 “算。” 虽然他说的很认真,但是她还是怕他只是骗她玩儿的,“可以写个字据吗?” 她问这话的时候很是忐忑,眼神里甚至露出哀求来。以至于原本想要生气的钟祆都发不出脾气来。 一边皱着眉,一边又拿出纸笔,写了字据交给了她。 他看到她郑重万千的将那张字据折叠的整整齐齐放进口袋里。 眼睛以肉眼可见的有了光亮,像是一潭死水遇到了流动的清泉。 他可能不知道,她并不怕黑。 她连牛棚都住过,连遮风挡雨都做不到,更何况黑暗。 收集好的废品放在角落里,然后她就像是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大步向前步入黑暗。 水井房里并不是只有水井还有菜地,学校里给老师做的菜都是从水井房里摘菜。 他趴在楼台上看着那个黑乎乎的身影,往偏僻的水井房去。 他会知道这个地方,还是同学说的。 他们说冬天太冷的时候水龙头不出水,他们会去水井房打水洗漱。 因为有了这件事情作为借口,钟祆并没有很快的回家,只是和保姆说了声,免得又被告状训斥。 可是他等到了快十一点都没有看到她回来。 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水井房去,里面是黑漆漆的一片。 他记得她叫……廖七七? “廖七七?廖七七?”可是回应他的只有晚间略冷的风声,没有人回应。 第81章 穷山恶水出刁民 直到外面没有声音的时候,他才敢将捂着她嘴的手拿开。躺在地上的人看不清原本的样貌,身上尽是污糟,因为出了汗沾了泥土。 如果仔细闻的话还能闻到空气里好像有浓重的腥味儿。 他的手心全是廖七七出的汗,黏糊糊的,手拿来的时候,还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 “刚才的是……钟祆?” “听声音是他。” “他找廖七七干什么?是他让廖七七来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如果明天廖七七告诉了钟祆,就完了。 他们原本没想对廖七七干什么的。但是后来……黑暗不仅会放大人的悲伤,还会放大人的欲念与恶意。 不是有一句话吗?叫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 “现在,现在怎么办?” 刚开始精虫上脑,欲念浓重之际根本没有思考这么多,可是现在因为钟祆这个插曲,让原本还有着旖旎心思的一群人顿时没了兴致。 只想着该怎么将这件事情遮掩过去。 钟祆,不是他们能得罪的人。 如果让钟祆知道他们干了什么,钟祆不会放过他们的。 “都是同学。”开口的男生,咽了咽口水,显然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好好说廖七七应该不会……,她不是缺钱吗?我们给她就是了。” 在场的五个男孩子,凑凑,应该能息事宁人的。 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从开始一直挣扎的廖七七现在这会儿安静的不成样子,黑暗里只有他们五个人的声音,廖七七太过安静,安静的就像是……没了呼吸一样。 这个想法在他们的脑子里炸开了花,将他们五个人吓得不行。五个人谁都不敢说话,最后还是那个最紧要关头捂住廖七七嘴的男生,哆嗦着手伸了过去。 这一试探不要紧,一屁股坐在地上,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其它人看到他被吓成这个样子还有什么不懂的。 “怎么办?” “事情大发了。” 他们原本只是……没有想过杀人的。 更没有想过要弄死廖七七。 风呼呼的吹在耳畔,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附近一样。明明当时办事的时候,还没有这个念头,可是在廖七七死了之后,还是跟他们有关系的时候,他们谁都不能正视这乍起的风。 “尸体怎么处理?” “不能让人发现廖七七死了。” “可是钟祆明显就知道廖七七来了这里,如果问起来怎么办。” “不会的,钟祆最要面子。他不会在人前说起这事的。” 虽然相处的时间短,可是钟祆的目中无人以及傲慢,让他对钟祆有了初步了解。 廖七七是什么人,她只是个捡垃圾的。 钟祆自诩高人一等,连正常人都看不起,会看得起廖七七?会主动去问廖七七? “我知道一个地方,我家已经放红薯的洞可以。” 地地道道的农村人在过冬之前总会想办法储存食物。在每年冬季来临之前会将红薯放进洞里,然后用土封起来。 一个洞里放置的不是一家的红薯所以一般洞不算小。 廖七七是个女孩子,骨骼纤细,让她蜷缩着完全能放进去。 “你们家还会用吗?”这个你们家,不只是他们自己一家人,还包括了叔伯家。 那个提出这个的男生摇头,而后想起来这是晚上其它人看不清,开口:“那个地方有野猪,我们家不要了。” “好。” 一咬牙就将事情这样草草决定。 五个人,一个人背着廖七七,一行人往山上去。 他们从小就在山里长大,虽然从来没有晚上上山过可是一路有人陪着倒也没有那么害怕。 如那人所说,那个洞很大。 他们好不容易将洞重新刨开,将廖七七放进去。 她就像是回到母亲子宫的孩子,双手搭在膝盖上,蜷缩着。如果不是她的呼吸已经停止,甚至以为她只是睡着了而已。 为了防止野猪刨开,他们还搬了石头将洞口封住。 没有人知道,这个曾经储藏着食物的地方,里面会被放置一具尸体。 —— 漆黑的房间,从梦中惊醒的人,坐在床上,剧烈的喘息着。 他好像感觉到那沙沙的声音在耳朵边,他的额头上满是汗水,手心甚至都在发抖。 忍着恐惧将房间里的灯打开,原本不怕黑的男孩子此刻并不敢于黑暗中入睡。 他没有想过会这样。 廖七七失踪了,除了老师并没有人真的关心她去了哪里。 可能都以为如廖七七的养父母说的那样。 “我就知道会这样,什么一夜未归,肯定是跑了!”养母知道廖七七不见并不见多少关心之色,反而是更在意是在学校不见的,学校有责任,应该赔钱。 身为一个女性,廖七七的母亲,骂的简直是不堪入耳:“那个下作的婊子肯定是回去了,之前就说要回她自己家去,养不熟的白眼狼……” 找不找的到人无所谓,主要是赔钱。 学校里并没有监控,没有证据证明廖七七是出了学校不见的,当然也没有证据证明廖七七是在学校失踪的。 因着涉及钱财,扯皮了好久。 可是钟祆知道廖七七不是跑了,他和廖七七是立了字据的。 她没有钱,是走不出去的。 他想起那天晚上去水井房找廖七七的时候,听到的声音。 刻意压低的声音,还有窸窣的沙子滑落的声音。 无一不在昭示着在他看不清的黑暗里有着人在。 而且可能不止一个人。 不然廖七七不会那么安静听到他叫她而不出声也没有任何的声响。 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这群乡下人,可是……他想到一句话:穷山恶水出刁民。 他看不上他们,可是他们的本性也许并不是他能苟同的。 当时他明明感觉到了不对,可是并不敢过多停留,叫了两声没有人应,他就离开。 并不是真的因为找不到人而离开,而是因为感觉到不对劲。 有的时候不得不说人的直觉很准。 他感觉到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所以哪怕是感觉到了不对,他也没有出声而是很快的离开。 但是他没有想到廖七七却是回不来。 第82章 车祸 他本意只是想迂回的给廖七七帮忙,没有想害死廖七七的。 他以为…… 没有想到他们会害死廖七七。 是的,他猜到了。 廖七七肯定是出事了。 可是没有一个人报警,就好像真的认同了廖七七养父母的话,她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找自己的家人去了。 他不知道他们是自欺欺人,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知道了什么想要替那些人掩盖。 人都是护短的。 本地人,老乡。这两个词就是护犊子的根源。 也许有人猜到了什么,但是不愿意去得罪人。 他忽然觉得这个地方可怕的厉害,一条人命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没了。就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水中溅不起一丝水花。 他剧烈的喘息的,跳动的心脏像是要从心口破膛而出一般。他感觉周围冷的厉害,到冬天了,必然是冷的,可是他又觉得也许不全是因为冬天的原因或许有什么他看不见的东西在注视着他。 虽然,不是他杀了廖七七,可是如果不是他廖七七就不会死。 和他有关系,他不害怕都不行。 他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他只是想要一个两全之策。 既能帮廖七七又能让自己面子上过得去。 他想着女孩子都怕黑,吓吓廖七七,让她看到自己出糗。这样他能心里平衡一点儿,他也能把钱给的甘愿。 可是,谁能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甚至都不敢去报警,这里的警察是他们本地人,说不定跟谁沾亲带故的到时候得过且过,倒是让他的处境变得尴尬起来。 说到底,人都是自私的。 他有善念,但是当善念触及到自身利益的时候总会有所舍取,而廖七七就是被他所舍的那个。 他并不会在这里长久的待下去,所以没有必要让不必要的事情沾染上自己,他爱惜羽毛。不能让自己身上有污浊,小事可以忽略不计,可是人员失踪甚至是死亡,他一旦沾染上就摆脱不掉了。 他还想回去和钟祜一较高下,都是钟家的孩子。凭什么钟祜能掌权,他就只能吃软饭,连公司都不让他沾手,他不服气。 所以,为了日后能够和钟祜争权,他身上就不能有任何让他低出钟祜一截的事情在。 可是他没有想到事情到最后还是没能如他所设想的那样。 那天是他在这里待了一年多,父亲说允许他归家。本该是个很高兴的日子,那天也的确很让人高兴,他开着买来的车子,没有想到路上会发生车祸。 车子翻进了旁边的麦田,他能听到里面还有人痛苦的呻吟声。哪怕是不下车,他都能看到翻进麦田里的车子已经变形,这种情况下,非死即伤。 哪怕没有死,重伤是跑不掉的,而且他今晚还喝了酒,如果被抓住就是酒驾肇事,如果有人员伤亡,七年跑不掉的。 他几乎是没有思考太久,脑子甚至都没有完全冷静下来,就开着车逃离。 自从学校发生廖七七的事情之后就戒严了,他是翻墙进去的。其实还有个地方不用翻墙也能进来,只是他不敢过去。 水井房有个破旧的老门,那个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逃学的人基本上都是走那里。 可是钟祆不敢,他知道廖七七曾经可能就是死在水井房那里,这让他宁愿翻墙也不愿意去路过水井房。 “钟祆,你怎么了?”短头发的女生看到魂不守舍的钟祆叫住他。 神情恍惚的钟祆看向女孩,脸色难看的厉害,嗫嚅着唇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今天是周五放假,学校里一个人都没有。 当然除了陈莲,陈莲是自愿守校的,留校照看不仅会给她钱还会给她单独的宿舍。 陈莲的家离的有些远,来回一趟很麻烦。这个麻烦并不是坐车很麻烦,而是说走路要很久。 毕竟陈莲舍不得花钱坐车,虽然那也花不了几个钱,但是她一向节俭。 钟祆会认识陈莲是因为廖七七。 并不是说陈莲和廖七七认识,陈莲和廖七七很像。 这个像指的并不是样貌,而是陈莲和廖七七一样生活在水深火热的困境里。 以至于当钟祆得知学校初一新来的学妹里有个翻版的廖七七的时候,除了感慨和想起廖七七的愧疚,又多了一丝窃喜。 这让他觉得是老天看到他在愧疚难耐。 所以给予他补偿的机会,来了另一个“廖七七” 陈莲看着钟祆的头发,疑惑着:“你怎么还没剪,不是说快要回去了吗?” 在经历廖七七失踪疑似死亡之后的钟祆,性格越发的难以捉摸,好像迟到的叛逆出现在了他身上。 行事越发乖张,逃课不说,甚至是还留起了头发,以至于他现在的头发也到了肩膀处,被扎成个小揪揪在后面。 若是在他以前的学校这样的行为必然是不允许的,但是这里到底不是他之前的学校。 男孩子头发略长的人不少,只是没有谁像钟祆这般刻意而为之。 他的脸色太难看了,以至于陈莲发现了不对劲,“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说说,我能帮的肯定帮你。” 毕竟这半学期以来钟祆对她的帮助挺多的,如果当初不是钟祆给她妈妈垫付了住院费,也许她妈妈早就没了,也不可能到现在。 而且后来钟祆一度还想继续帮她,虽然都被她拒绝。 她知道钟祆有钱,这些钱可能钟祆并不在意。可是她不能那样,况且,她是想以后把那笔钱还给钟祆的。 “我……”钟祆脑子还是混乱的,声音都在抖。 他的眼前一遍又一遍的回放着撞车,翻进麦田的车,以及那痛苦的呻吟声。 钟祆很少这个样子,他一向是自信且有傲气的人,这般吞吞吐吐不是他的为人,想来是发生了什么让他难以抉择的事情。 “你帮过我,你说,只要我能帮我肯定帮你。”陈莲沉默了一会儿,下定决心道。 这个时候的少年人还带着特有的热血气,尤其是在面对自己的朋友兼救母之恩的恩人的时候。 第83章 番外:长眠于地不复醒(廖七七) 黑暗给予人恐惧亦给予人于黑暗中的平静。细碎的橙黄色的灯光透过缝隙落了进来。将怀里的妹妹抱紧一手捂住她的耳朵一手捂住她的嘴。 不让她发出一丝声音,妹妹脸上涕泗横流让她手有些湿濡黏糊,并没有觉得恶心,脏。更准确的来说是顾不上这些。 房屋里传来女人痛苦的喊叫声,一声声破碎的呻吟,还伴随着哭声。 眼睫轻颤,暖色的光亮让她的眼睛有些不适应,又或者是空间太小,柜子太久没有打理落了灰尘下来。 她觉得她的眼睛有些难受,只是并没有空余的手去揉眼睛。 妹妹只顾着难过,泪眼朦胧让妹妹都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可是她却看的清清楚楚。 男人和女人的力量生来悬殊。 女人被按在地上,老旧的土屋地弄脏了女人本就不新的衣服。她的脸上是因为反抗而挨打的红紫,嘴角甚至在发抖有血丝渗下,想来是因为男人力气太大没控制好豁了口子。 额上也不知道在打架的时候撞到了哪里去,鼓起一个大包,像个馒头,看起来有些唬人。 眼睛半眯着有些睁不开,很是勉强,并不是因为其它,而是因为刚才额头撞的位置偏下。就在眉毛上面,肿起来自然是影响到了眼睛。 那个眼眶里不自觉的弥漫上泪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也不知道那一下有没有伤到眼睛,必然是有些伤着了的,不然眼睛怎么会充血。 她并不知道男孩跟女孩有什么区别。 好像是下面带把。 所以,只是因为多了把就那么讨喜,那么好吗? 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打一次架,有时候是父亲在外面听到不好的话,大抵都是在笑他没有儿子,以后老了没有人送终。 有时候是奶奶在里面胡搅蛮缠,奶奶并不喜欢她和妹妹以及生不出儿子的母亲。 总之任何事物都可能成为他们打架,又或者说是母亲挨打的理由 奶奶有什么好吃的她们连看都不能看,都是二叔家的两个弟弟的。 她有一次听见奶奶在哄着二叔家的两个小弟弟说:“女孩子有什么可吃的,都是给别人养的。” 话语里带着一如既往的厌烦和不耐。 但是对两个弟弟说话就和蔼的多,虽然他们年纪小,并没有听懂,“还是男娃好,男娃能成家立业,传宗接代。” 这样的话她听了很多次,开始并不懂,也曾去问过母亲。每次问,母亲的脸色并不好,开始还会搪塞,后来问多了就哭,说她命苦连带着害了她和妹妹。 怨恨自己的婆母,丈夫;怨恨自己的怯懦无能;怨恨命运弄人的不公。 “姐姐,我想吃糖。”比她小的妹妹就这么抬着脸望着她舔了舔嘴唇,脸上因为风霜有些皴,透着不正常的红艳。 糖啊?她也没吃过呢,都忘了是什么味道,她之前见过堂弟吃糖丢掉的糖纸,里面有碎裂的糖,很小。大的给了妹妹,以至于妹妹后来念念不忘,小的她还没有觉得滋味儿就在嘴里化开什么也不剩下。 糖,应该是甜的。 甜的东西那么多又不是非糖不可。 她手里抱着从土里挖出来甜根,嚼烂了也是甜的就是带着土腥味儿不太好吃。 但是哄哄妹妹是够的。 老旧的土屋里的椅子倒的横七竖八,地上还躺着个人,还有很多头发。 倒在地上的母亲眼睛如同一潭死水,不,比死水还安静。好歹死水因为落叶飘下而翻起阵阵涟漪,可是她的眼睛死寂而空洞。 如同行尸走肉般,她的躯体还活着,可是她的灵魂早已麻木甚至已经死亡。 “妈妈……” 伴随着她的呼喊还有妹妹因为惊吓而发出尖锐的哭声。 倒在地上的女人眼珠子转动着,然后撑着手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冲进厨房。 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平时切菜时的菜刀,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下泛着银色的光芒。 她的眼里露出癫狂,死死的攥住她的手,把她往前拽,往刀口下拽,嘴里不断地说着:“咱娘三儿一块死了,死了什么都好了,死了。” 她不断的重复着死字,好像死亡才是她的终点,只有死亡才能让她得到片刻的喘息,得到真正的解脱。 不明白母亲突如其来的想法,她不断的往后缩着,不想过去。顺便将抱住她腿地妹妹一脚挣开,“走,快走!” 她是挣不开的,她妈疯了,终于疯了,被折磨疯了。 总不能真的都死了,妹妹还那么小。 要真想死,她陪着妈妈就是了。 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母亲的神经,菜刀砸在地上卷了刃,她披头散发泪水划过脸上的伤口混合着泥垢以及血色,看起来活像个女鬼,渗人的厉害。 原本慌张不已的她这一刻却突然冷静下来了,“我们走,你们离婚。” 这个时代离婚是很丢脸的事情,有的人在婆家备受蹉跎煎熬也不愿意离婚。 她哭的声音干哑,说话的声音像是被石碾压一般破碎:“离不掉的……” 村子里的人都看见女人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提着孩子,活像个凶神恶煞往族老家中去。 那是村子里辈分最大,最有声望的人。 刀子横在她的脖颈,她能感受到那因为刚才掉落在地上卷了刃的刀贴近皮肤,刺啦的疼。可是当真的来的那一刻她却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日子本来就过不下去,如果到这份上还没有法子,其实死了也没什么。 谁也没有想到素来忍气吞声,受尽了蹉跎的女人一朝爆发,会弄成这样的局面。 被叫过来的男人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眼神,觉得难堪,羞耻极了,气急败坏的吼着:“你干什么!把刀放下!臭娘们没打够是不是,皮又痒了!” 嘴里喋喋不休地辱骂,但是却女人麻木的很,显然是听多了。 她直直地看着那位德高望重,稳坐高台的族老。其实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愿意去管,不愿意打破表面的平静,就装聋作哑。 “让我离婚,不然我们娘俩都死在这儿,看看以后谁还敢嫁进你们村。”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原本坐上观壁的人,此刻听到这句话再也不能袖手旁观,家里有儿子的自然是等着人长大了之后相看,说亲的。 这要是真的出了这么一桩子事情,谁家好女儿愿意嫁过来。 “真不做人啊,只会混账打老婆,看,好好的日子弄成什么样子。” “就是就是,他老娘也不是什么好货,不然也生不出来这样的儿子……” “可不能让人就这么没了,不然多亏啊!” “好死不如赖活着,大妹子你得想开点儿。” “就是,咱们大伙帮你呢!” 什么帮。事不关己的时候,没有人听到她挨打时的救命声,门一关,好像真的就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样。 当真正的涉及自身的利益的时候,那些坐上观壁的人纷纷跳了出来,说尽了好话,做足了面子功夫。更有甚者,说的自己都带了哭腔,替她诉说着生活不易。 呵呵。 好像平时拿她生了两个女儿没有儿子,在背后嘲笑她,刻薄的话语落进他耳朵里致使他回家就打她出气的人们不是她们一样。 丑恶的嘴脸,她恨不得一张张都撕烂了。 “离婚可以,离。” 最后由族老拍板决定,男人想要反对都没用。 “我要带我孩子走。” “不行,那是孙家的根,不能带走!” “死了就不是了。”破罐子破摔,能讨得一次好,必然是能有二次的。 果然族老退让了,“只能一个。” 只能带走一个。 离婚的那天,母女三人的衣服焕然一新,仿佛从此要迎接她们的新生一般。 母亲想要带走她的,她是母亲第一个孩子,最开始的母爱与温柔尽数倾泄给了她。 然而她拒绝了。 妹妹睁着圆润的眼睛看着她,小孩子嘛,忘性大,昨天还发生了大事睡一觉起来什么都忘了。 松开妹妹的手,将她推了过去,“带她走。” 她能想到,如果留下年幼的妹妹,可能她都活不下去。 并没有将抉择交给母亲,而是转过身,深吸一口气去迎接了她的人生。 她始终都高估了人性高估了他的那个所谓的父亲。 像个牲口一样被掰开嘴巴,露出牙齿来,“你看看,这牙口多好,一看就知道身体底子好。” 老一辈流传下来看人的手法还是实用的。 “要不是我婆娘病的快不行了,我也不至于卖女儿啊。”说的好像真的是那回事一样。 那眼泪流的,可能他亲爹死的时候都没这回装腔作势时哭的眼泪多。 为了怕她逃跑,父亲是饿了她两天两夜绑了她来的,她连呼吸都费劲儿,说话的气力一丝也无。 只能像个货物一样被人掰开嘴巴,撑开眼睑。 “可惜了,是个女孩,最多三千。” “五千。要不是出事儿,我闺女我怎么会想这法子。” 卖儿卖女,自古丧尽天良。 “最多三千五,再多,我可就不收了。” “行,行,行。给你,给你。” 纸钱一张张的在他手中穿梭而过,嘴角都快咧到耳根,显然是高兴的厉害。 回到村里一哭,说两个孩子都给那个贱人带跑了,又得了一众人的同情。作为这件事情决断人的族老又让人送了肉和钱来宽慰他。 又赚了一笔。 【此章节为读者鸟蝶所更,感谢宝贝一直陪着我,从第一本到如今。感谢所有的粉丝宝贝,谢谢你们。】 第84章 死的太久脑子进土了吧 此起彼伏的哭声伴随着那黑灰色的怨气,让原本明亮的咖啡店倒像是个鬼屋了,若是交给游乐园倒是又一笔钱财入账。 可惜了,这咖啡厅是由冥界出资置办,钟林只是挂了个名儿,处置权归冥界,他只有使用权。 “刺啦——” 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张月站了起来,放置在桌子上的双手微微痉挛颤抖,如同帕金森患者般。 赤红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陈莲,再也遏制不住的怒气涌了上来,她能忍受一次,却不能忍受第二次。 她已经平复了对陈莲的怒火,可到了此刻她却觉得尤还不够,尖利的指甲眼看着就要划破陈莲的脸。 却觉得指甲像是碰到了什么再也不能寸进分毫,她的喉咙像是有什么东西哽住,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就这么哽在喉头让她难受的无以复加,她以为害她家至此地步的人是陈莲,谁知道……,谁知道,竟然是另有其人。 她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杀魂吞魄。 她浑身颤抖着,看向钟林的目光呆滞又凄然,知道隐藏的真相地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神气般,如同已经绽放过的花朵,迅速枯萎糜烂。 竟是连哭都哭不出来,她晃着脑袋,像是觉得自己幻听,又或者是知道的事情太多让她本就混沌的脑子快要装不下。 嗫嚅着唇瓣,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当初见陈莲死的时候,还能控诉陈莲,要上告陈莲。 可是现在,却什么都没有。 她想,她的哥哥该怎么办啊? 他一直,一直都活在自责里,日复一日的自我折磨。甚至将自己的生命视作她赋予的,明明心存死志,却只能将自己折磨的身体愈下。 她的傻子哥哥该怎么办? 他如果知道,他该怎么办? 他最大的执着都是她,那场车祸里死的不仅是张月,他的月亮,还有那个守护着月亮的他啊! 再也不是那个肆意少年,再也……不见他的笑脸。 如今的他还身在牢狱里,他为了给她报仇,找了东躲西藏的陈莲三年。 她死了十年,他记了十年。 被父母怨怼不得入家门十年,她的哥哥,他该怎么办啊! 谁来可怜可怜他们一家人,可怜可怜她哥哥啊! 胸口随着呼吸剧烈的起伏着,她的鬼魂也不甚安稳,显然是连自己都无法控制住。 虽然冥界恩怨都将就当场结清,这样能够将恩怨都明了的确是很好,可是就只有这一头不好,不太顾忌受害者是否能承受。 万一受害者不受控制,杀了鬼,那就是受害者变加害者了。就算能从轻处罚,可是杀鬼,在冥界是属于大罪的。 作为一个合格的引灵人有时候要身兼数职,不仅要做调解员,还要作为情绪安抚员,安抚好鬼的心灵。 “能坐在一起的,自然是有恩怨牵连的。冥界鬼差不会徇私,张月你应当知道冥法。”毕竟张月是进了第八号调解室的,凡是关押调解室的鬼都是要接受冥界法律教育,熟知条例的。 张月陷入自我的意识中猛然听到引灵人的声音有些错愕,但是对上引灵人坚定的眼眸。 然后她就想到了什么,知道引灵人为什么说这句话。 引灵人和钟祆的关系匪浅,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引灵人和钟祆的灵魂相近气场很是柔和。 鬼的灵魂是被困在皮囊里的。灵魂与鬼,鬼的气场并不是很柔和,相反,因为是死人,多少都带着各种复杂的气息,以至于杂乱的厉害,但是都称不上一句柔和。 引灵人渡鬼渡到自家人身上了。 还是个大恶人。 身上背着两条人命呢。 “我相信您。”张月的眼神平静了些许,第一次若非引灵人出手,可能她就是厉鬼被关押进地狱里。 要知道当时,她甚至是出手伤了引灵人,但凡引灵人有私心,只需放任片刻,稍微松懈些,她便会进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可是他没有,他不仅帮了她,还帮了她哥哥。 钟林满意地点点头,而后才看向已经是气喘如牛的廖七七。 她的唇色从最开始的浓艳到如今的苍白,几乎是透明。那一盏猫血提着她的精神气,原本可以再撑一段时间的。 可是,她的怨恨太浓烈,消耗的太快毫无节制,以至于她现在的状况看起来并不是很好。 她的眼神涣散的厉害 但是自始至终都是盯着钟祆的,带着怨恨,恶毒。 她的手艰难的放在桌面上,已经是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要知道鬼是无需呼吸的,她现在太过虚弱,以至于,回归到人的心理状态,妄图以呼吸来延缓死亡。 手指颤巍巍的向前,她看着钟林,贯穿喉咙的那支箭矢随着她想要说话的动作而颤栗着,“帮……” 眼眶中盛满了朱红色的泪水,随着鬼气的淡薄,流出来的血泪也变得清浅,“帮、帮……我。” 她早就该死了,只是因为事情恩怨因果未了,被钟林用一盏猫血吊着命,强撑着而已。 “理应如此。”这本就是他的职责所在。 刚融合灵魂完整的钟祆强忍着昏昏欲睡,他的灵魂受到过重创,如果不好好休息的话,以后会留下后遗症的。 可是现在显然是没有休息的可能。 直到现在,他才想起来那个脖颈被箭矢贯穿的女鬼身上的熟悉感来源于哪里。 那个被他尘封在记忆里,事至如今都不敢去回想的人——廖七七。 “是你,你回来了?你来找我做什么!又不是我杀了你!”开始询问廖七七回来时语气还很是低迷温和,到后面声音就陡然尖利起来,气急败坏的怒吼着。 当初,当初,他是要帮助廖七七的! 这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她的。 谁知道事情会变成那样,谁知道廖七七会死。 为什么廖七七不去找杀了她的人,反而找上自己,又不是他害死廖七七的。 “死的太久脑子进土了,杀你的人你不找,你找我?!” 随着他一句句的质问,让瘫在椅背上的廖七七撑着桌子,竟是想要站起来。 那双血红的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睛里蹦出来了。 第85章 温盈,抱歉 手指节死死地撑着桌子,紧绷的指节发青,好像下一刻便会断裂一般。 可是她已然是不行,强弩之末。 没挣扎几下便徒劳的软了手,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只箭矢在吞噬她的鬼气,随着廖七七情绪的起伏吞噬的越发的快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薄了下来。 面如金纸,甚至是眼睑都眯着,已经没多余的气力睁着眼睛了。 “你身上背着的债不少,活着的时候没有得到惩罚,死了……就逃不掉的。”看着拒不承认地钟祆,钟林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只是觉得他让人很失望。 钟祆连连摆手退缩,“不是我,跟我没有关系。”极力地想要撇清自己的干系。 可能,光鲜的太久以至于忘了最初的罪孽。又或许是他的罪孽有人在承担,以至于他自己都自欺欺人的认为,那些事情真的和他没有半分关系,全然不是他所为。 “死人,是不会说谎的。命理是不会出现偏差。”随着钟祆的否认,钟祆冷了神色。 “间接性害人致死,酒驾肇事逃逸至一死一重伤。找人顶罪,欺上瞒下,罪不可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神色冷的厉害。 “你不是寿终正寝,是被厉鬼所杀。本在宽恕范围之内,但是你的所作所为行为恶劣令人发指,故而,不可姑息。” 钟林一字一顿地说着:“杀人,害人,铜柱地狱跑不掉;顶罪逃逸,心思不正,血池地狱你也得去;欺上瞒下,刀锯地狱……”凡是进铜柱地狱的鬼必得入拔舌地狱,说谎害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看到这条条框框罗列出来的大大小小的犯罪,钟林看的直皱眉:“你没有做人的资格了。”连做花草猫狗的资格都没有。 “情况恶劣,需得上报批准。”毕竟涉及多个地狱。 钟林连说了三个地狱已经是将钟祆吓得一身冷汗出来,到最后说要上报批准。这个他熟啊,这一上报没个十天八天肯定批不下来。 他就说嘛,钟林,他儿子,他亲儿子!肯定不会不管他的,刚才肯定是装装样子,毕竟他的那些事说出来处罚太轻钟林也不好办。 脸上的笑还没完全露出来,就听见钟林的电脑发出滴滴声,空中好像有缥缈的铃声响起。 然后钟林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走。” 言语很是平静,钟祆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但是而后想到必然是该做的做了,钟林借着机会想送他走。 缓缓呼吸着,握紧了门把手,深深地看了钟祆一眼,“好好劳改,说不定还能投个苍蝇。” 门后是一片漆黑,但是钟祆恍惚间好像看到有人影越走越近,看衣着很是严肃,像是…… “什么劳改?你要送我去哪儿?” 终于反应过来的钟祆死死的抓住钟林的衣服,目眦尽裂,几欲动手。 钟林抬手动作快而轻,钟祆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发软,无力的松开了攥紧钟林衣衫的力道,手垂落下来。 好像有一阵风吹来,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倒入黑暗中,然后被人死死的擒住手让他动弹不得。 “此人,罪大恶极,情节严重,我已经上报。你们三狱可商议行事。” 那三个地狱并不存在缓刑,也就是说钟祆一天之内,三个地方都得去服刑,再加上明面上虽然是三个地狱其实还有一个暗中有关联的拔舌地狱。所以如何划分对钟祆的惩罚时间段,需要他们自己去协调一下。 来羁押钟祆的是铜柱地狱的鬼差,毕竟这是钟祆首当其冲的第一个罪行。 “明白了,告辞。” 钟祆从到了鬼差手里之后就说不出话来了,到了他这个份儿上的鬼,已经没有说话的权利,只需要等着受刑就好。 他不住的回头张望,身处在黑暗里看着那光亮处便是越发的亮堂,想要回到光明处去。 可是,已然是不能够了。 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站在门处的人将门关上,那一点明亮色也因为门被关上而隔绝,成为了他的奢望。 最好处理的莫过于张月了,毕竟张月所犯的错并不重,只是思想上出了岔子,要予以改正。 目前最最重要的便是,钟林看向那个已然是气多进少,油尽灯枯的女子。 如同破败凋零的芙蓉花,眼含水雾,一双剪秋水似的眼眸没有了任何的色彩,寂静的,无声的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今日无论如何她都是活不了的。 淮阳君要她死,她活不了。 就算活下来,等待她的也是一个死字。 她的错太重,太深,十八层地狱已经是容不下她,到最后也还是落到淮阳君手中,也是个死字。 涣散的眼珠子转动着,因为她的气力不够,动弹不得,就这样仰着头靠在椅背上。余光瞟向钟林,其实她已经看不清什么了,但是鬼对于鬼差的感知还是在的,虽然迟钝了些。 可是不妨碍她知道,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引灵人。 她其实还是有遗憾的,她的第一个执念。 那个被剥离的执念,是她放不下的结。 她不知道那个被她至死都挂念着的是什么,是人?或事?可惜都忘记了,记不起来全然封存在黄泉了。 怎么会不遗憾呢? 她在冥界待的时间不短,看了那么多形形色色的鬼,看尽了痴男怨女,爱恨情仇。 可是往往便是这些情感,最容易让人牵肠挂肚。 “不要再念着了。”就这样放下她安心地走。 嗫嚅着唇瓣,努力的想要说出什么话来,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没入鬓发中,“问,抱……” 她每一个字都十分艰难 ,声音又小又含糊。 但是钟林却是明白廖七七想要表达的意思。 她是想说“温盈,抱歉。” 可是因为她说不出来,话语含糊,很难让人猜到。 至死,还有放不下的。 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她太执着还是自苦的好。 “她心大的很,不会介怀的。” 就温盈那样的性子,记吃不记打的,能记住什么。 得到钟林这句话之后,廖七七便不再多言,缓缓的阖上眼眸。 椅子空荡荡的只留下一直泛着月白的箭矢。 第86章 旖旎已起 睡梦中的女孩眼阖上的眼睫还在轻颤着,显然是睡得不甚安稳,她的身上披盖着一件玄金色的衣袍。白色的烟雾袅袅盘旋,离女孩很近,可是效果却没有往常好。 倒还不如那件衣服,如同孱弱地幼兽蜷缩着,只露出一张莹白如雪的小脸儿,粉白的鼻尖翕动着,将抱在怀中的衣衫往上拉扯。 偌大的办公室空旷的厉害,除了书籍,公文再无其它。 单调刻板的厉害。 原本这间办公室的主人在外面的茶水间里,端着杯盏睨着下首的两个鬼。 知行和言行头都快折断了,低的不能再低,就是不敢正眼看淮阳君。 黄泉彼岸花失踪的事情是言行一直在跟进的 也是他在和那边交涉,谁知道发生这样的事情。 事情还是发生在通行关卡,来来往往那么多鬼,事情必然是瞒不住的。 拿出手机一看,其中十条有八条和这个有关。 也难怪会惹得淮阳君震怒,当然其中不乏有掺杂私人情感恩怨在里面。 毕竟事情当中的另一个主角可是在这位办公室里躺着睡觉呢。 倒是将这位赶到茶水间来训鬼了,这样逼仄的空间委屈淮阳君了。 言行只是想着淮阳君必然是疼惜里面的那位疼惜的厉害才如此,哪怕是随手捏个诀就能隔绝声音不会吵到那位,但是因着淮阳君疼惜,不愿让那位屈就。 完全没有想到刚春心萌动甚至是荡漾的厉害的淮阳君压根没有想到那些。 只是一心想着温盈好不容易入睡,不能将她吵醒了,秉承着这个,所以她就跑出来了。完全忘记了这个对于她来说只是动动手指就能解决的事儿。 “这件事情影响不好,进展太慢。你有问题,黄泉那边也有问题,你,去黄泉一趟,它们追捕治安机构什么时候完善妥当了,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显然是因着这件事情没有处理妥当有些恼了言行。 所以就让他去黄泉那边督促着。 “是。” 还能说什么呢?事情的确是办的不够漂亮怨不得淮阳君看不上眼。 “各地关卡还得加强,竟然让厉鬼混进来没被发现,这种失误是该有的吗?” 全然是忘记了廖七七是吃了她给温盈的丹药才能轻易蒙混过关,那丹药珍贵难得,不然也不会连鬼差都没有察觉那是只杀人厉鬼。 “这种情况的确不该有,属下马上通知各地加强管理。” 说的事情基本上都是跟温盈有关的 这样一想,常钰又挂念起温盈来,也不知道温盈醒了没有,睡得好不好。 眉眼间越发不耐,烦躁皱眉:“先这样,下周一组织开会,这件事情要着重讲。” 她不确定这件事情有没有鬼在背后推波助澜,毕竟这件事情看似平常但是每一件都牵扯着温盈,而温盈又是她身边的。 自浓雾笼罩王宫冥王闭门不出之后,虽然有冥王示意在先,但是仍然有许多鬼暗潮涌动,不服管教。 她到底不是冥界的主人,纵使有冥王授意但是管理起来也是颇费心神。 最好是他们都给她藏好了,别让她揪住尾巴,不然……且看着。 她性子没那么好,早晚都得找机会。 女子的小脸儿睡得粉扑扑的,犹如于睡梦中寂静绽放的花朵,粉中俏,娇艳欲滴。 唇上的口红印子也斑驳了些许,她的外衫被女子抱于怀中,脸紧贴着。估摸着那口红是蹭到她衣服上了,只是,玄金色的外衫颜色太深倒是看不清口红印在了哪里。 睡眼朦胧的女子撑着手臂坐了起来,惺忪的睡眼还未曾完全睁开,唇瓣启合嘟囔:“常钰……” 声音带着睡醒时特有的喑哑软糯,就好像泛着浓郁香甜的果子酒,醇香中又蕴含着甜腻。 只需轻轻浅尝一口,便是淌过肺腑,甜入心间,不得消弭。 她整个鬼都柔和下来,那一瞬间的柔化,如同冬雪渐融,大地回暖初春时节柳枝舒展而出的柔嫩枝丫,好像一掐就能掐出水来似的。 如同黏人的狸猫,乖巧惹人怜爱地用着脑袋轻蹭着常钰的脖颈,直至身上完全沾染常钰身上的气息才安静些许。 还没睡醒的女子在闹着小别扭,不愿意睁开眼睛,哼哼唧唧地也说不出哪里不乐意。 拍打着女子的后脊背将软了骨头的鬼抱在怀中安抚着,脸颊贴近女子的青丝柔蹭着,只觉得心间软的一塌糊涂。 她知道温盈素来乖巧懂事,从前是将温盈当做童心未泯的孩子。如今心思已定,旖旎已起,心思便比之前重了些,她怀中抱着的是她的心上人。 明明她的身量纤细轻飘飘的,可是她却又觉得她重若万斤,让她一手抱不住,合该双手捧着才好。 “常钰……”声音细若蚊蝇,带着不确定地唤着她的名字。 一觉醒来,温盈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情。 明明是她不懂事害得常钰担心挂念;是她痴缠磨着常钰要常钰安慰她抱抱她,可是到后来,她竟心生私念,还怨上常钰。 冰冷的指尖带着微凉之意,落在她脖颈间的感觉不太好。 温盈一贯是个胡来不懂事的。 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的常钰虽然不解却也没有阻止。 任由那作怪的柔荑在她脖颈处触碰骚刮,自女子口中呼出来的冷意落在她的肌肤上,白瓷般的肌肤隐隐颤栗所有的感官尽数在了温盈所靠近之处。 她的动作轻缓,好似害怕惊扰到了常钰一般,又或者说是,害怕弄疼了常钰,故而轻的不能再轻。 目光落在被衣衫遮盖掩饰的肌肤上,如玉的肌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红,就好像一地白雪沾了污浊般刺的鬼眼睛疼。 缓缓的吸气,然后轻轻地在那儿吹拂,好像这样便能让常钰好受些,这边便能让那惹人厌烦的红痕消失一般。 可是她没有发现环抱着她的常钰随着她的动作而紧绷着,如临大敌般佁然不动。 她的心口传来窸窸窣窣地酥麻,不疼,但是不太好受。 兀自懊恼着自己不懂事,下嘴没个轻重,怎的将常钰的脖颈咬成这个样子。 第87章 阿盈,将我当成了什么 像是看入迷了般,在指尖触碰过那凹凸不平的肌肤之后,犹如受到什么蛊惑一般,缓缓的伏身垂首。 微凉的唇瓣擦过她的肌肤,带来一阵蚀骨的酥麻,常钰扶着温盈后背的手掌渐渐收力发紧,温润的眼眸越发的深邃,深不可测让人无法窥见其中的深意。 唇下的肌肤泛着冷香,因为靠的近了,那冷香越发浓郁萦绕在她鼻翼间,随着她的呼吸进入她的身体与之融为一体。 这种怪异的想法在脑海里闪现,让温盈不自在起来,那种隐秘的欣喜让她地脸泛着粉色,如同昳丽地花朵,引人沉迷。 呆滞的温盈想到自己的身体里有着常钰的气息,眼眸都亮了,随着呼吸间身体隐隐颤抖,并非害怕而是欣喜。 湿濡地舌尖从唇缝中探了出来,如同畏畏缩缩地兔子,一点一点地试探着。 微凉的湿濡落在她的肌肤上,意识到温盈在干什么常钰即刻抬手掐着温盈的下颌,随着常钰的呼吸,胸口上下起伏。 这样明显的情绪起伏让温盈看直了眼睛,目光落在常钰的胸脯,因着她扒开常钰的衣衫,以至于的左肩衣衫半褪虚虚地悬挂在圆润的肩头。 随着常钰的呼吸那露出的半抹春光泛起阵阵涟漪,白的晃眼,一时之间温盈想不到用什么词来描绘形容这一幕。 甚至是说不出来这一幕带给她的冲击。 她只觉得她的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明知道这样直白的盯着的胸口不对,可是眼睛就是移不开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受她控制。甚至是连眼睛都不想眨,就怕眨了眼睛之后这样的美景便会消失不见。 明眼瞧着自己伸出去的手在常钰的眼神下颤巍巍的,显然是怕的,可是怕她也没有退缩还是一如既往地按照自己脑子里的想法。 好软,好凉,就像是她曾经做蛋糕时用到的奶油,滑腻腻地让她拢都拢不住。 眼见着温盈越发放肆,常钰纵使意动,神智却在,必不会于此时此地做些什么。 攥住温盈欲要下滑的手臂,左侧肩膀的衣衫越发松垮,甚至是掉落之臂膀,随着她的动作间制止了衣衫垂落险险地遮住那快要露出来的殷红。 可是坐在常钰身上的温盈,视线高纵使常钰动作及时,却还是看的丝毫不差。 她的呼吸越发紧,甚至是喉咙干哑,此时此刻好想喝口水,却又恐喝口水之后便再也见不得此景。 故而就这样僵持着。 她的脸憋的通红,如同阳间傍晚时绚丽多彩的晚霞,自有一番风情在。 鼻子有些痒,有什么液体缓缓地往外流淌,“滴答。”那一抹深色的红艳,滴落在雪白的浑圆上,红的愈红,白的愈白。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显然是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随着又一滴血珠落下,温盈因致使自己的脑子又清醒了过来。 双手捂着鼻尖,眼睛里弥漫着红色的水雾。 “常钰,常钰。我……”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就流血了呢? 却见常钰依旧稳坐着,甚至是眼露戏谑,唇角上扬含笑地看着她。 “就这点儿本事?”很是无奈的拿出帕子擦拭着的鼻间地血色。 温盈仰着头,忙碌碌地眼珠子滋溜打转,眼神游离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刚才,刚才……好奇怪。 但是…… 但是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只要想起来就想笑,就觉得开心的很。 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怎么了。 但是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不对,常钰肯定是要训她的。 要知道往常她可是很怕常钰训她的,可是此刻她却觉得,能看到刚才的美景,其实……让常钰训几句也没什么。 毕竟常钰总是雷声大,雨点小,又不会真的对她怎么样。 瞧着温盈笑的一脸春情泛滥,眼含春水一副回味无穷地模样,便让常钰觉得自己从前看走了眼。 温盈哪里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稚子,分明是个色中饿鬼,瞧瞧方才浪荡女的样子。 女子乖巧的坐在哪里低着头一副不敢看她的模样,双手不安的搅动着,语气诚恳至极:“常钰,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小拇指轻轻地勾着常钰地衣袖,一点一点的勾到手中然后攥住。 没有被常钰闪躲开的温盈十分高兴,哄了这么久了,常钰必然是不生气了的。 不然也不会让她勾到衣袖,温盈在心中暗自窃喜。 她就知道常钰是极好哄的,必然是不忍心她的。 却不知道常钰一直都在暗中打量着温盈,虽是不给正脸温盈,却在温盈笨拙地哄着她的时候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 显然是故意作弄温盈,享受着温盈的温声细语地哄。 但是面上却依旧是做出余怒未消的模样,轻哼一声。 随着常钰的哼声,温盈只觉得自己的心尖儿都颤了几颤。怎么,怎么觉得常钰这么可爱,更想把常钰藏起来了怎么办? 可是她却还记得自己惹得常钰生气 不敢表露出来。 越发的谦卑,将平日里她无理取闹时常钰哄她的手段学了个十成十,“阿盈是喜欢常钰啊,就是太喜欢了才控制不住嘛,所以常钰看在阿盈这么喜欢常钰的份儿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也不知道温盈是如何一下子成长的这么快的,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甜到发腻的柔情蜜意手到擒来,甚至还将从常钰哪里学来哄人的话进行了举一反三。 怪不得有道是,情到深处,难以自制,无师自通。 原来是这个道理。 女子生来便是能言善辩,这般油嘴滑舌的哄骗之语让常钰听了都经不住软了心肠,更别说那些爱到深处的人了。 拽了拽被温盈攥紧的衣袖,却没有扯出来,其实常钰根本没有用力只是做个姿态罢了。 “阿盈这般待我,如此轻浮是将我当成了什么?”她知道温盈不灵光,可能不知道情爱是什么。 可是她是要和温盈在一起的,她有时间等,也有足够的耐心。 但是也想让温盈自己去思量她们该是何种关系,她于温盈而言是何种地位。 她如同引诱羔羊的饿狼,忍着饥饿,在一步步的引诱羔羊自己走出羊圈。 第88章 喜欢就多喝点 她原本也打定主意循序渐进可是温盈她就是个变数,一次次撩拨她。她没有温盈想的那般磊落正直,或许曾经是,可是当心中已经泛起涟漪的时候,那个时候就已然不能平静。 如何再经得起温盈这般亲昵姿态,撩拨动弦。 势必是要从温盈这里得到一个答案的,这个答案不仅是给予她的,也是温盈自己需要认清的。 她总是下意识的说着最亲昵的话语做着最亲密的事情,每次都能悄然无声的抽身离开,来去自如。徒留她,兀自挣扎,陷入焦灼。 温盈动弹不得,这般禁锢着,眼神懵懂的看着常钰,刚才升起的旖旎心思如同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般灭的彻彻底底。 她知道女子被说成轻浮是不好的话,更何况常钰是在点她,就差没明着说她不将常钰当回事不然也不会行轻浮之举。以至于急红了眼睛,解释着:“我没有,我并非有心……” 不是有心那是什么?无心,是无心常钰还是无心什么,若真的无心又怎么会下意识地那般动作。 到底还是有心的,只是难以自抑。 “我在乎常钰的,真的。”呆愣愣地扯着的衣袖,目露哀求,“阿盈最喜欢常钰了。” “那你将常钰当做什么?”哪怕是看见温盈急得快要哭出来常钰也没有罢休还在询问着。 势必要得到那个答案。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因为喜欢所以希望温盈能够懂得,因为喜欢所以希望温盈能够认清两人的关系。 温盈迷茫了,她…… 将常钰当成什么呢?她离不开常钰,也不想离开常钰,她只想和常钰在一起。 “我喜欢常钰,爱常钰的。” 冰凉的泪珠滑落下来如同红色的珍珠,颗颗分明。 她哭的多了,总是喜欢哭,说再多次也不肯听。 这般样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看起来好不可怜,惹人心疼的很。 就连常钰也生出悔意,自己是否太过急切。 只是她认清了自己的心思,自然是希望对她暧昧不清的温盈能够有所明确的表态。 温盈不懂,所以对于情话举动收放自如,可怜她,在温盈一次次地撒娇卖痴之下一退再退最后将那颗放在温盈身上的心也收不回来。 她忽而想起一句诗: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觉得温盈像是那个薄情寡义的女子,引得她这颗沉寂的心沉湎其间,然后自己又跟个没事的鬼一样,让她浑身不适犹如百爪挠心般。 何其可恨,何其可恶? 手掌贴近她的脸颊,温盈乖顺地扶着常钰地手贴近,讨好地蹭着。 拇指指腹划过她的面容,将面上的泪水抹去,她的眼神暮霭沉沉似深谭:“我要的不是这个,阿盈。” “那常钰要什么,阿盈有的,都给常钰。”只要常钰不生气怎样都好。 却见常钰摇摇头,柳眉微蹙,愁绪上眉梢。 眼眸阖上就这样抵在温盈的额间,喃喃自语:“不,这样便好,是我心急了。” 感情这东西是不受控制的,一旦心动便想得到回应。 是她心急了。 温盈被常钰这般抱着也不敢动弹,常钰不对劲,自天她受惊之后常钰就不对劲。 她小心翼翼地会抱着常钰,生怕惹得常钰厌烦被推开,讨好地亲吻着常钰的面容,出言安慰:“常钰不要不开心,阿盈陪着常钰。” 常钰嗯了一声算是应答。 自事情发生之后,因为影响恶劣,黄泉现下已经戒严。所以当看到黄泉外有鬼在徘徊的时候,驻守黄泉的鬼差纷纷侧目惊醒。 就怕有什么不长眼的鬼在这档口要生乱子。 在外徘徊的温盈抓紧了手里的包包,看着不远处巍峨雄伟的办公楼不太敢进去。 那里就是黄泉事务所。 是历来犯错的鬼进去的接受评判的地方。 再三犹豫的温盈终于鼓起勇气欲要上前,然后就被人从身后按住了肩头。 温盈吓了一跳,今日不知道怎么的,心神不宁。好像自不久前和常钰闹别扭之后心中便不得劲儿,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有些难受却又不是不能忍受,只是奇怪的厉害。 心烦意乱之际便想起昨天的事情,说起来事情也跟她有关系。 若非是她带着七七入黄泉,彼岸花就不会被偷走,如果不是她昨天的事情兴许就不会发生。 她回过头,然后看到了站在她身后含笑看着她的芬芜。 “是你,你怎么在这里?”温盈看向那令鬼生畏的高楼又看向芬芜。 那场宴会不是什么鬼都能进去的,芬芜在其中必然是有门路又或者是冥界公关人员。 芬芜上下打量着温盈,她身上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昨日那样危急的情况下她能安好,是有些运气在身上的。 “你呢?你来做什么?” 芬芜走在前面带着温盈进入黄泉事务所,开门时询问着温盈。 “昨天的事情……”温盈看向芬芜的办公区域便知道芬芜是谁了。 芬芜本就是在黄泉事务所任职。 所以解释同芬芜说也是一样的。 看着温盈踯躅着组织措辞的样子芬芜就知道温盈是来干什么的。 弥漫着香味儿的奶茶冲泡开来香气四溢被芬芜放在温盈面前,道:“事情已经解决了就不要放在心上。”芬芜宽慰着:“虽然因你而起,但是你也差点受到伤害。” 相当于就是事情到此为止,之前的是是非非都一笔勾销。 温盈却因为芬芜的话松了口气,犯错了能够得到谅解就不用再一直记挂悬在心间这样就好了。 甜腻的奶味儿在嘴里蔓延开,奶香充斥在她口中,“好甜。” 笑起来的时候有些傻气,眼睛都是半眯着。 “喜欢就多喝点。”芬芜嘴角的笑意加深,“我这儿有的是。” “谢谢。” 芬芜摇摇头并不将这样的小事放在心上。 细细地打量着温盈,并没有在这个普通且脆弱的女鬼身上看到任何值得让鬼青睐的地方,如果非要有那么就是她身上的单纯,质朴了。 也许淮阳君喜欢的便是她身上的这份干净纯粹。 第89章 我迷路了 六月下旬的天气很是炎热,太阳高悬于天际散发着它对人们的喜欢与热情。在人工开凿的湖边的椅子上,坐着个女人,她身上穿着青翠地裙衫,颜色看起来很是清爽。 斑驳的树荫遮蔽着西斜的太阳,纵使太阳低垂,大地尤是炙热。 她的手中把玩着一片树叶,修长的指节白皙异常,唇瓣的颜色很是浅淡。在她旁边还放置着一个青花瓷坛,上面勾勒的花纹很是秀美。 粉色的花朵随着斑驳的阳光移动,嗯?移动? 再定眼一看哪里是什么粉色的花朵,她就说这样热的的天气哪里还有这样精神绽放的花朵。 原来是不远处的矮丛里蹲着个人,淡粉色的裙子在阳光下流转着光晕,流光溢彩,精致非常。 蹲在矮丛里的温盈扒拉着手机屏幕,然后顺着手机上的坐标四处看了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还是她第一次为了图快图方便在人间穿墙遁土,可是……好像不太对。 她蹲在原地拿着手机跟着手机上面的指针转动一圈。 她抬头顺着指针的方向看了过去,那是一片人工湖泊,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如果手机有实质对上温盈控诉的眼神估计会羞愧的无地自容。 阳间的人出的都是什么破导航软件,前面一大片湖泊让她直行。 怎么着,她要去的地方在水里吗? 她怎么不知道钟林把咖啡厅搬到水里去了。 破导航。 温盈气的不行,蹲在地上看着让她脑壳疼却又无可奈何的导航有些欲哭无泪。 她这次不是直接去钟林就近的关卡的,而是去了黄泉附近的关卡,谁知道,关卡通往的阳间这地方她是见都没有见过。 穿了不知道多少墙遁了多少地好不容易到了,结果导航显示她要去的地方就在那水里。 温盈鼻子有点酸涩,很是委屈,在常钰那里吃了瘪想找她的狗头军师合计一下,结果把自己弄丢了。 她现在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 但是她仍然记得自己不能哭,现在是在阳间,她是鬼,就算能在阳间行走也改变不了她是鬼的事实。 她和人不一样,不能哭,一哭就会露馅。 气鼓鼓的脸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昭示着她的不忿。还没等她缓过来再钻进土里换个地方呢就见旁边有阴影落下,随之而来的还有极为浅淡的冷香。 这种香味儿让温盈侧目,她看见隔着矮丛与她对视地女子,肌肤似雪般莹白,这样热的天她身上却无多少汗水,身体像是有什么不足的症候。 看见她的时候眼眸带笑,眼睛像是定在她身上似的。 “你在这里做什么?”苒华看着女孩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语气都柔和下来。 看着女孩的年纪不是很大,也不知道在这里干什么。眼眸干净,明亮,像是不曾沾染过任何污秽的琉璃珠子。 让人见了便觉得喜欢。 她身上的生气断断续续的也难怪她身体不好,身上还有阴冷气息环绕,怕是身边藏了什么阴损的东西在。 听到苒华的询问她不免有些气馁,脸颊鼓鼓活像是个河豚:“我迷路了。” 苒华朝着她伸出手,“别在哪儿待着,夏天虫子多,快出来。” 她的手比自己的还要冰一些,再看她的脸,凑近看的话能看出化妆的痕迹。 让她想起来自己也是经常会用化妆来掩盖自己气色不好的事实,想到这个女孩跟她的情况只差不好,苒华心里难免唏嘘,心肠又软了三分。 两人之间隔着青花瓷的坛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身侧的女人总是注视着自己且眼神丝毫不避讳,哪怕是四目相对也不闪躲,没有任何心虚之态,这般光明正大的打量人倒是落落大方的很。 只是温盈不太喜欢苒华看她的眼神,愁苦,悲切,痛苦,都是负面的情绪,让她看着不舒服。 “你要找的那个地方三个月前就拆迁了。”苒华说道:“况且同一个店名的咖啡厅多的是。” 她只记得钟林咖啡厅的名字但是具体位置却是不知道的,这样说,她很有可能找错了。 毕竟导航会给她就近推同名的咖啡厅。 也难怪她找不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温盈能感觉到和她说话的时候苒华很放松,她在享受和自己聊天。 这种感觉让温盈很欢喜,毕竟她认识的人和鬼不多。 “那你晚上去哪儿?”金乌西沉,落日的余晖还在。 晚上对于温盈来说并没有区别,冥界的一天等于阳间的二十四天,所以黑夜并不能影响她什么。 相反的,鬼更适应于黑夜。 “我可以继续找啊,晚上就方便多了。”晚上没有那么多人在,她也不用穿个墙还要扭扭捏捏的。 苒华不赞同的摇头,“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可不安全。”况且看着她涉世未深的样子,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不会的。”她不会遇到危险的,凡人奈何不了她,她可是鬼,除非是遇到了捉鬼师。 她说很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以至于让审视她的苒华微错愕,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胆子应该不大的。 可是她却敢孤身一人于夜晚游荡在外,原本不准备多管闲事的苒华在见到她这样单纯的性子之后改变了主意。 “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去我家住,我家就我和阿霞在。”可能她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唐突,后补充着:“我和阿霞都是女孩子,你不用怕。” 就这样温盈莫名其妙的跟着苒华去了苒华的家。 她的家是真的大,最先看到的是道路两边的花丛,以及地上的草地被人打理的很好。 至少这是她在阳间进入过得最大的一座房屋。 而整栋别墅只有苒华和阿霞。 苒华并不喜欢在客厅吃饭哪怕是她带了客人回来。女佣走在前面带路,苒华看着房间里的布置装饰,虽然是刚收拾出来的,但是都很好没有半分怠慢之意。 “你晚上住这个房间,晚饭会有人送上来。” 温盈看着苒华,她好像真的只是因为看不过眼她流落街头陡然兴起才带她回来的,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并没有多为温盈费什么心。 第90章 你如果抱我会对你不好 夏日的夜空格外的璀璨,月亮似乎也格外的亮堂。安静的别墅里传来低缓的琴音,待在房间的温盈没能忍住朝着传出琴音的地方而去。 她以为现代人都不喜欢这种古香古色的东西,可是当看到苒华的茶室的时候才发现是她狭隘了。 整个房间的布局摆设都是一比一还原的古风,软榻,屏风,软纱倾泄。房间的烛光昏暗,烛光洒落在人面张平添了几分柔和。 温盈并没有完全进去而是镶嵌在门缝里,探着头看着。晚上看到的苒华和白日见到的不太一样,更添颓败抑郁之气,琴音多带惆怅,听多了都让她想要暗自神伤。 更何况苒华这个弹琴的人呢? 一曲毕,苒华双手抚着琴弦然后定定地看了过来。 那一瞬间让温盈抖了个激灵,莫不是能看到她。 不可能,她现在是刻意掩饰的鬼态,她应该看不到的。 可是她猜错了,却见烛火下的苒华勾了嘴角,然后红唇亲启:“进来坐。” 她…… 苒华能看见她? 脖颈上的玉佩略微炙热,不似平常时分带着暖意,再加上苒华本身身体病弱生气薄弱,以至于格外的敏感,恍惚间能看见房门处站着的那道身影。 温盈一步步地走近,很是缓慢,似乎是给足了苒华反应的时间。 可是她想象中的苒华惊恐失色地事情并没有发生。 反倒是露出了然的神色,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见苒华并不见任何的惧怕之意,温盈也就没有藏着掖着,直接现于人前,如果不是没有心跳看起来和活人没有什么两样。 苒华是看着她从缥缈看不真切的虚影然后真真的出现在眼前,就如同下午时遇到她时一样。 “你是什么?人?鬼?还是离魂?”她身体不好,什么法子都用过的,脖颈上戴着的玉佩就是从别处求来的。 所以对于这些事情倒是接受良好毕竟她并不反感鬼,也并不害怕。 有些人因为身体不好,阳气弱会出现离魂之症,但是本人可能只是会觉得自己是做了个梦。其实不是梦,梦中见到的就是自己离魂时看到的,但是这种事情太过离奇一般没人会意识到。 所以她才会有如此一问。 “你不害怕吗?”她没有见过不怕鬼的活人。 一般的活人不应该是很害怕看见鬼吗?为什么苒华不。 似乎是觉得温盈问的问题很有意思,苒华轻笑:“我为什么要害怕,最坏的结果也只是个死,不是吗?” 听她的话好像并不将死亡当回事。 可是听到这话的温盈却连连摆手,明明她是鬼苒华是人,可是苒华这话倒是把温盈唬住了,解释着:“鬼是不能害人的,我们有我们的规矩。” 好像是在疑惑苒华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她已经死了自然是鬼也一心向着鬼。所以当她听到苒华这般想鬼的时候急急的辩解着想要为鬼正名,不是所有的鬼都存了害人的心思,害人的鬼在少数,大多数还是老实本分的好鬼的。 原本眉间颓郁之色深重的苒华听到这话失笑,似乎没有想到自己还能碰到这般单纯的小鬼。 “你和别的鬼不一样。”虽然她并没有见过几次鬼,但是这个小鬼给她的感觉不一样。 虽然身上照旧泛着冷意,但是不是那般浓烈的阴冷,更像是因为体寒的那种冷。 再加上她一开始是在白天出现,以至于她并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这是个不同寻常的鬼。 “你能在白天出现,是鬼仙吗?”能在白天的出现的鬼必然是鬼仙了,毕竟鬼是最惧怕阳光的。 温盈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她何德何能能被冠以鬼仙的称号,虽然鬼仙是人的叫法,但是那也得是行善事有福报的鬼能做的。 她可够不着那门槛。 见她摇头摇的厉害,苒华并没有再问,既然不是鬼仙,能在白天出现必然是有个人机遇的,这个不能多问。 “我能看看你,摸摸你吗?”她目光希翼地望着温盈询问着。 温盈有些踯躅不敢轻易上前,她害怕。 但是苒华并没有逼她,而是始终温和的坐在那里,在等待着她的回答,好像没有她的应允她便不会有所动作般。 这样的态度大大的取悦了温盈,安了温盈的心。 她怯怯地点头:“可以。” 得到温盈的许可苒华面露笑意,甚至还贴心的记得自己戴着玄门的玉佩。 虽然知道她能在白天出现必然是个厉害的鬼,可是她还是将所有可能存在的风险都扼杀在摇篮里。 抬手将脖颈上的玉佩摘下,放置在琴身旁边。 然后步履缓慢的走过了过去,她脸上带着殷殷期盼与无限的欢喜,那种表情她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那就是常钰。 抬起的手微微颤抖,随着指尖离她的面庞越发的近,那股冷意顺着指腹钻进骨头里,冻的她手发僵,甚至发颤。 不知道是因为冷的还是因为怕的,她的脸色比刚才白了几分,但是眼眸却亮的吓人。 终于得偿所愿的触碰到温盈的脸,原本颤栗的指尖忽然不抖了。掌下的肌肤和活人的并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不是知道她是鬼可能她都觉得自己是疯了都是她臆想的。 掌下的肌肤真的冷,阵阵冷意钻入肌肤渗透进骨头里,可是她却舍不得松开,甚至是更进一步。 温热的指尖落在温盈的面庞,带来酥麻的痒意,指腹一寸寸的描绘着她的眉眼,好像怎么样都抚摸不够般。 原来,原来鬼是这个样子。 原来鬼是冷的,比冬日里的雪还要冷上几分,可是苒华却不想放开。 红了眼眶,声音哽咽着,隔着眼中的水雾望着温盈,再度请求:“我、我能不能抱抱你。” 她明明那么年轻,可是身上弥漫着的全然是悲伤。 人人厌恶鬼怪之说,可是苒华却不,她甚至还想要抱她。 人靠近鬼是会倒霉运的,更何况抱抱这样亲密的举动。 “你如果抱我会对你不好。”温盈明显的不太赞同。 “我不在意,让我抱抱你。” “好。” 第91章 女子之间也能结婚吗?原来 冰冷的躯体被苒华拥入怀中,哪怕是被冻得浑身发颤苒华也不愿意放手,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原来她死了之后这样冷吗?她那么怕冷的人,该怎么办,如何受得住? 虽然温盈身上的鬼气淡但是到底是鬼,对人的影响是巨大的。苒华的身体不是很好,抱过温盈之后整个人蜷缩在软榻上,身上盖着薄毯,手里捧着热水渐渐回暖。 但是她人还呆滞着,眼睛发直。 “地底下的日子好过吗?货币流通怎么样?”明明是在询问温盈,可是却又像是在透过温盈询问着那个她想要问的鬼。 温盈这次并没有挨着苒华,而是隔着距离,“比阳间好,冥界的钱比阳间的钱值钱。” 这话倒是没有说错,阳间的物价参差不齐,有些地方的物价高的离谱,可是在冥界这种情况不存在。 至少在明面上不存在,货物都有明码标价冥界政府统一把控,除了特殊地区之外,如果有什么地方的货物不按照冥界给的价格可以报到相关部门,一旦确定,这辈子都别想做生意了。 苒华不知道温盈是不是在宽慰自己,但是看到温盈诚挚的模样又觉得她必然说的是实话,那么便是确实如此了。 “那就好,那就好。”她脸上的泪痕未干又露出笑容来,再配上她那副因为抱过温盈而冻得止不住发颤的模样,怎么看怎么滑稽好笑。 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她烧钱上香,就怕她过得不好,得知冥界很好,这她就放心了。 “你挂念的那个人是谁?”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的温盈询问出声。 “我爱的人,我的妻子。”提及她的时候苒华的眸子都有了色彩,“她赋予我第二次生命。” “那他肯定很帅气。”显然温盈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夸赞起来。 她想他必定很好不然不会让苒华念念不忘。 苒华摇摇头,淡声道:“她是女孩。” “女子?” 女子之间也能结婚吗?原来。 “爱情无关乎样貌,性别,年龄不是吗?”虽然是在询问温盈但是其实苒华自己已经有了答案。 不然也不会在她死后执意要让她的名字上族谱,让她的牌位进祠堂,就连埋葬她的地方还给苒华自己留了个位置。 生同衾,死同穴。 温盈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棒子似的,脑子晕乎乎的,甚至是觉得原本一直憋闷在心间的有什么豁然开朗起来。 有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意味。 “爱一个人是想要和她在一起成为她的妻子吗?”她直直地望着苒华,想要得到苒华的指教。 “爱她,自然是想和她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的。除非……”除非原本就没那么喜欢,没那么爱。 后半句温盈也明白苒华要说的。 温盈觉得自己的心口烫的厉害,就好像每次的水烧开了,她去捧着杯盏的那一瞬间。一百度的水被她捧在手中,烫的她指尖儿酥麻像是有蚂蚁在上面来回。 不自觉的呼吸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到此刻的自己够着脖颈讨教时的模样究竟有多么的求知若渴。 虽然明悟了一些,却还是懵懂的,想要知道更多,殷切的询问:“能讲讲你和你妻子的故事吗?” 苒华一眼就看出来温盈藏了事,毕竟温盈喜形于色,她隐隐地猜到了什么。 她还这般单纯,必然是被“人”护地很好,也许,温盈是想从她这里印证什么。 温盈成全了她,她也不介意去成全温盈,能否认清自己的心意还在于温盈自己。 “当然。” “她的胆子很小,总是怯怯地,总是会泼我冷水。”一次又一次的质疑她的心意,让她的心跟着她七上八下,“甚至都不信我爱她。” 她的脸上露出怀念温柔的神色,好像沉溺在回忆里无法自拔,又或者是沉溺在她的爱人还在地时间里。 可是,要知道,她为什么不会爱上她呢? 有什么理由不爱上呢? 爱一个人要剖析的那么清楚吗?她自己的心她自己知道。 她第一次见到子夏是在福利院,带给福利院的礼品足够,所有的小孩儿都围了上去。 只有她,看起来笨笨的,怯怯地不敢上前。 她就像那喧闹里的游离者,站在旁边看着,想过去,却又不敢上前。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觉得她的胆怯让人反感,反而透着可怜。 后来她才恍惚明白,原来在当初她觉得子夏可怜的时候,她就已经对子夏不一样了,无怪乎后面会喜欢上子夏。 可怜,在古意里指的是:可爱惹人怜爱。 本就是褒义,夸奖,赞许,她从一开始就是认同子夏的。 她走到子夏面前朝着她伸出手,说:“陪我玩儿。” 子夏的手上有冻裂的伤口,看起来脏兮兮的,怎么也擦不干净,红中发黑。 看向她的时候湿漉漉的,却在她说话的时候露出一个干净的笑。 没有任何的意味,只是冲着她笑 。 好像是因为有了玩伴而高兴。 身后的孩子还在哄抢着礼物,但是嘈杂的声音已经离她们远去。 “我要她。” 牵着怯懦的子夏走到父母面前没有任何的犹豫停顿。 子夏怯懦的躲在她身后,连头都不敢抬。 母亲的声音一贯温和:“很乖巧的女孩子,有些腼腆呢。”而后再度询问她:“确定了吗?” 苒华的余光看向那围在一起的孩子,只觉得吵闹,视线在触及到子夏的不安的时候露出安抚的笑意来。 点头确定:“确定。” “好。” 母亲温和的揉着她的头发。 她被父亲抱在怀里,“手续要时间,我们先回家,晚上她就来了。” 看着站在大人面前站立不安的子夏,苒华摇头拒绝。 这是她第一次拒绝父亲的意思,因为身体不好,她很乖巧。 但是也仅仅是在父母面前,其实她是个霸道的性子,不喜欢被人反驳。 “我想和她一起回家。” 父母愣怔着而后相视一笑,自然是无有不允。 原本说是晚上,因为他们的等待下午就办好了。 坐在车上子夏好像只认定她,握着她的手没有放开过。 这一牵就是她的一辈子。 第92章 谁抢,谁死! 她似乎是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提及她的妻子的时候是欢喜的可是眼眶里的眼泪却控制不住的往下掉落,她身子纤细看着像是那精致的玉石美丽而易碎。 说道后面的时候声音几度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泣不成声。 女孩子的爱情也是爱情。 并非男女之间的情才算做情。 虽然法律并没有明确规定。 可是亦没有反对。 法无明文喜欢一个人是错的,更没有说喜欢的那个人必须是异性。不在法律条例之内,那么情爱便不存在对错之说。 她分明还是那个苒华,可是她却觉得她的精神气在提及讲述她的妻子的时候随着最后她妻子逝去作为结尾,她的精神气也像是被人夺走了似的迅速地萎靡。 以至于让温盈惴惴不安,刚才自己提出来的是否过于失礼。 让这个身体本就虚弱的女子再一次受到精神上的伤害,让她再一次深陷回忆过往中饮鸩止渴。 抬起手将脸上的泪水擦拭,已然觉得失态的苒华垂首,再度抬起的时候除了眼眶还红着之外,再也看不出来其它什么。 “不用愧疚。”苒华虚弱的笑笑:“所以啊,你如果有那么一个在乎的人可要珍惜啊。” 不知道是不是温盈的错觉,她竟然从苒华的眼睛里看到了羡慕二字。 原本就明朗的心境,此刻因着苒华的话语再度敲响了心间未知之门,甚至是在温盈不知不觉中已然门户大开。 她的手定定的落在自己的心口,呆愣着,为什么这么奇怪,这里像是泛着甜腻的糖霜又好像抹了一层酸涩的橘子汁,甜中泛酸,酸中带涩。 “我……”她的目光落在苒华身上,“我不知道。” 她觉得自己有些缓不过神来,这是她从前从未想过的。 可是今日却被苒华一语道破,扯掉了她遮盖的那层遮羞布,捅破了那层朦胧的窗户纸。以至于她现在脑子都是木木的,她觉得她的心跳的很快,口中干涩难耐,连呼吸都变得滚烫。 可是,要知道,她是没有心跳的,所有的都是她的情绪作怪。 “如果这样说你还不明白的话……”苒华就这么看着她,不知道在透过面前的温盈看到谁。 带着决绝的狠意,似乎非要让举棋不定的温盈下定决心,认清事实“也许当你失去的时候你……”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失控的温盈打断,她的眼眸通红,像是气急败坏的兔子,恶狠狠的道:“不可能!常钰是我的!” 她不会失去常钰的。 “她凭什么是你的。”并没有因为温盈的回答而止步的苒华继续刺激着温盈,“她身边有着形形色色的人,不止你一个。为什么,她必须是你的。” 这样的温盈让她一度的回到了曾经对子夏步步紧逼的姿态。子夏和温盈不同,子夏知道自己的心意心生惶恐,甚至是萌生退却之意,而温盈则是压根没有明白自己的心思。 温盈气的浑身发抖,直愣愣的憎恶着苒华,呼吸急促,胸口剧烈的起伏不定。甚至是情绪隐隐外泄,房间里的烛光尽灭归于黑暗,因着温盈身上紊乱的鬼气所扰尽数熄灭。 直到整个房间陷入黑暗,陷入自我情绪中的温盈才陡然回过神来。呼吸一滞,有什么被她平日所忽视的东西逐渐清晰起来。 她喜欢常钰,也喜欢钟林。但是两者的喜欢不同,她喜欢钟林是因为钟林是她第一个朋友,仅此而已。但是对于常钰不是的,她喜欢常钰,喜欢到会被常钰所影响,因为常钰的欢喜而欢喜。 之前总是想,她一定是被常钰惯坏了,不然为什么不折腾钟林反而老是折腾常钰在她面前闹腾。 可是,她只想在常钰面前闹腾,只想常钰多看看她,亲亲她,抱抱她。 可是这些换成除却常钰之外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以,她只想被常钰亲亲抱抱。 她的喉咙干涩的发紧,声音喑哑:“这是爱?是想要成为她的妻子。” 明明上一句还在怀疑可是到后一句想到她是喜欢常钰的,是想成为常钰的妻子的时候,她又透出无限的欢喜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很想哭,并非是难过,而是那种茅塞顿开因为欢喜而哭泣。 “我想把她藏起来只有我可以看见。” “爱欲中的占有欲作祟,很正常。”苒华身处黑暗中还不忘为给温盈的脑子里塞入温盈并不懂的知识,“情爱,容易患得患失,心生惶恐。” 是了,她总是害怕自己会被常钰所抛弃,所以每次都会痴缠着常钰亲近自己,好像这样才能让她得到慰藉,证明常钰是在乎她的。 原来,不知不觉之中很早就开始了吗? 黑暗中温盈垂下头,眼睫颤动着,双手攥紧了衣裙。可是,她这么笨,总是给常钰惹麻烦,因为她常钰总是有操不完的心。 “我太笨了。” 女鬼的语气里充满了惶恐不安,甚至是在最初明悟爱意的激情退却后好像开始畏畏缩缩。 “那你把她让给别人。”要么在沉默中爆发,要么在沉默中死亡。 她可以劝解温盈一次,可是劝不了第二次。只有温盈自己的心坚定了不动摇,才能走的下去。 所以苒华给温盈下了一剂猛药。 听到这话的温盈决然的拒绝:“不!” 不要,她陪伴常钰那么久,常钰是在乎她的。 凭什么要让给别人。 只要想到以后抱着常钰撒娇卖痴的那个鬼不是自己温盈就觉得自己的心口难受,气血翻腾。 她承认她不聪明,甚至……配不上常钰。两个人的悬殊让温盈怯懦不已,她觉得常钰应该值得最好的,可是却又觉得,除了她之外谁也不好。 脑子不够灵光,这个时候倒是转的很快。 任性妄为了那么多次,也不差这么一次。 将常钰拱手让鬼她做不到。 所以,常钰只能是她的。 谁抢,谁死! 眼睛里的白瞳渐渐染上血色,竟只因一个假设便生了戾气,而且戾气极重。 苒华受不住这样的气息,只觉得自己的脖颈像是被什么东西挤压着,不住的咳嗽起来,费力的喘息着。 第93章 晚安,苒苒 她站在走廊里目送着苒华离开,因为抱过她以至于苒华还没有缓过来,身上披着那张薄毯,哪怕是身体不适她宁可走的慢一点也不想要人搀扶着。 苒华身上弥漫的气息她还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 张月的哥哥——张寒。 那个活着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男人,他看起来很温雅可是眉梢的阴郁让他多了几分苦相。听说有了苦相的人会不太顺遂,具体是如何不顺遂便是不得而知。 有些人天生便是苦相而有些人则是后天因为重大变故而生出的苦相。 张寒,苒华都是后者。 他们身上都有着消极怠世的气息在,好像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至于怎么活着他们并不在意。有些人天生就是为了爱而活着的,爱是他们的所有,爱父母,爱家人,爱朋友。 当在乎的人一一远去的时候,他们就会像那没有了可以汲取养分的花朵会迅速的萎靡下来,没有爱的围绕,环抱,他们无法活下去。 爱并非是肉体的欢愉,而是心灵与精神的富足。 它并非必需品,可是就是有些人将它看的比其他的东西要重要的多。 那场车祸里死的不止是张月,还有一道追随张月而去的那个少年张寒。 苒华的妻子离开也带走了苒华所有的精神气,如果没有妻子的嘱托,也许苒华也撑不到现在。 苒华停在自己的房门前,手搭在门把手上回过头,朝着温盈颔首,然后推开房门。 随着苒华打开房间,温盈似乎感觉到什么,踮起脚尖飘了过去。 门已经阖上。 可是,温盈的手掌放在门上,她并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那里。 她分明感觉到了里面有鬼气的存在。 似有若无的鬼气淡薄的厉害,或许旁人可能看不出来,察觉不到。可是温盈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到了,里面有只鬼。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温盈往后退却了几步,似乎是不可置信。 如果,她说的是如果。 如果苒华的妻子一开始就没有跟引灵人离开,而是选择留在了苒华身边会怎么样?她想到苒华虚弱的身体,或许苒华的身体并非只是病痛折磨这一层原因。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是人,因为长时间和鬼待在一起,所以她才会身体虚弱。 而苒华的妻子鬼气之所以会淡薄则也是因为苒华。 她感觉自己好像顿悟了什么,眼中的不敢置信逐渐变成悲悯之色。 而一门之隔内的苒华则是坐在房间的床上。 柔软的纱帐垂落下来云门色的垂纱透着几分清新,让人无端的觉得心中舒适万分。又或许并非是这颜色的原因,而是因为终于得偿所愿。 她总是想着,人在死亡之后是什么样子的。会有另外一个世界吗?如果有,那么她的妻子过得好吗? 为何……她的视线低垂落在了手中的那册相册上,温柔的抚摸着如同在透过相册抚摸她的爱人。 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回来过,又或者她回来过只是她从来没有发现。 豆大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往下坠落,但见泪水落在相册上唯恐泅湿了相册,赶忙将泪珠擦拭。 其实她自己明白相册封胶怎么会轻易打湿,只是她心觉珍贵异常,所以才爱惜万千。 苒华没有看到的是在她躺在她背后的大床上的娃娃的身子缓缓的侧身将眼睛对着她。 那个娃娃甚至是想从被子里伸出手,但是被子太沉重她的手又是一团棉花没有分明的五指,一时间有些艰难。只见被衾内覆盖着它的地上不断地凸起,可见就算是这样它也没有放弃。 脖颈上的玉佩有些温热,那温度几不可闻,以至于苒华并没有察觉到。 倒是身后的娃娃像是受到什么震慑一般卸了力道摔进被子里,不再动弹。 一时间安静无常刚才发生的倒像是幻觉一般。 只是房间里只有苒华,而苒华未曾回过头,以至于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后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等到苒华放下相册去往浴室的时候,那娃娃才有动作,但是动作明显的比最开始的时候要滞缓不少。 刚才还能翻个身看向苒华的方向可是现在她却连翻身都做不到,只能背对着浴室也无法看到苒华。 似乎是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再有动作,娃娃兀自挣扎了一会儿无果便放弃,不再有所作为,就那样寂静的躺着,这样一看倒是真跟毛绒娃娃一样。 从浴室里出来的苒华身上还带着水汽,她眼下有些青黑。 她躺在床上将娃娃抱在怀里,并且贴心的将被衾拉到娃娃的脖子下面,露出它的脑袋来。娃娃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苒华凑近在自己的额头落下一吻:“晚安,阿霞。” 【晚安,苒苒。】它在心里默默地说着。 哪怕它知道苒华听不见,可是每晚依旧会说上一句。 卡哇伊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的面容,当视线落在她眼下的青黑时,强忍着凑近会打扰苒华的冲动没有任何举动只是看着。 在苒华去琴室的时候她眼下还没有这般明显的青黑的,这让它觉得必然是跟那个被苒华带回来的女鬼有关。 半夜凌晨之际。 一天之内,阴气最浓重的时候。 它终于攒够了力气从被子里滚落到地上,所幸它是软的,就算掉在地上也没什么声音,不用担心会吵醒苒华。 灌了棉花的腿软绵且无力,走路并不稳,但是飘它又做不到。 从床到门口短短几步路的距离,它连走带爬走了半个小时。 它站在门口稍作休息,然后将积攒的气力一般用来穿过这扇门。 松软的毛绒并不太好穿墙,略显滞涩受阻,她的身体卡在门的中间,头已经出去能够看到外面的走廊,可是身子还在房间里。 浑身都在用力,可是效果甚微。 它有些急了,如果不能完全出去或是完全回去的话,它能够想象到明天早上看到镶嵌在门中间的它的苒华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它还是高估自己了,连穿门都做不到了吗? 已经是虚弱至此了吗? 也难怪自己会控制不住这具娃娃的身体。 第94章 阿盈乖,常钰在的 就在它的头要垂下之际却见从前方伸出来一双白皙近雪般的手,将她握住也不曾感觉她用什么力。 却让它从门缝里出来,然后它的视线上移,看见了近在咫尺的容颜。 脸上描绘着精致地妆容,若非身上鬼气弥漫可能都不会意识到这个近乎常人的人其实是个鬼。 被她托在掌中四目相对,不知道是不是它的错觉,身上的疲惫感消退了些许,一时之间竟不想就这么离开想被她就这么抱着。 “你身上的鬼气要散掉了。”这个娃娃就是鬼。 这么说也不对,因为这个鬼不愿意离开然后寄居在了娃娃身体里。 它的身体再也没有谁比它更清楚了,它当然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我想多陪陪她。” 只是这样,哪怕是就这么看着她也好。 她太累了,太苦了。 如果它走了也会不安心的,所以哪怕是被玄门术法镇压着,它也毅然决然的留下。 温盈不赞同地道:“你散了就没有了。” 她以为它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要知道鬼最是惧怕玄门。可是它明知不可为还要为之,这样下去它会真的消失不见再也没有的。 它既然选择留下必然是在乎苒华的,那么在乎苒华怎么会不想和苒华长相厮守呢? 想来是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才会如此。 “能陪着她就好。”它好像并不在乎生啊死啊的,它只在乎自己眼前,并不想去想些它触之不可及的。 温盈回到房间的时候仍然是呆愣的,她不明白它为什么这样选择。看着也不像是不爱苒华的样子,如果爱为什么不希望能和苒华有来生呢? 可是如果不爱,为什么要忍受着痛苦,日复一日地待在苒华身边只是为了能够陪着苒华看着苒华。 她只是刚刚摸索到情爱是何物的小鬼,只初初摸索到情爱的门槛,更深刻的她还不能明悟以至于她百思不得其解。 手机就在她的手边,滑开手机屏幕。入眼的便是一张雌雄莫辨的脸,身着玄衣金袍冷睨着,看起来煞是冷然。 她吞咽着口水,虽然不知道自己在胆怯什么,可是想到今日的所作所为。 之前还不明白常钰为何失态至此,可是直到受苒华点拨,她才恍惚能明白是何原因。 虽然很想和常钰打电话,可是……想到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语便觉得无颜面对常钰。 手机铃声响起,将陷入沉思的温盈吓了一跳。 手忙脚乱的捧着手机,目光定定地看着打来的电话。 连呼吸都急促了些许,整个鬼都坐直了身子,看起来乖巧极了。 “常钰~” “阿盈……” 两鬼几乎是同时开口,异口同声地叫唤着彼此地名字。 电话那边的常钰轻笑出声,冷静下来之后的常钰便生了悔意,越发觉得自己冒进将温盈逼得太狠了些。 可是要知道情爱这东西最是磨人,在未曾确定所爱之人是否同样喜爱自己之前,永远都是最难熬的。 更何况她和温盈地情况又不一样。 她和温盈两鬼相处已经不能用暧昧来说定论,比之真正的情侣爱人更要黏糊。 这样的情况下确定自己心意的常钰如何还能坐得住,要知道在不确定之前最有可能出现变故。 以至于她闲暇之余会在想着温盈每每去往阳间都是寻找钟林,是不是对钟林也是喜欢的。 虽然钟林是个孩子,可是这在冥界也不是不允许的。 如果…… 她是说如果温盈这般待她,最后又认清自己爱的并不是她,这让她如何接受的了。 她太了解温盈了,她一贯是个有奶便是娘的。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她要忙的事情太多有时候都顾不上温盈,若是届时到了要紧关头让旁人旁鬼摘了桃儿,她上哪儿叫屈去。 以至于她每次看到温盈便会多想,每次都会忍不住的想要知道温盈到底爱不爱她。 她知道温盈必然是答爱的。 可是,她要的不是那种不经过深思熟虑,对任何鬼都能说出来的爱。 这种爱对于温盈来说,跟爱吃糖果,爱吃冰淇淋没什么两样。 可是却不是她想要的。 一边舍不得将她逼得太狠,一边又觉说不定逼得急了温盈便转过弯儿来了。 以至于常钰最近都有些失控。 刚才还兀自生了闷气。 也不知道温盈去了哪里,冷静下来便给温盈打电话。 谁曾想到两鬼竟然想到一块儿去了。 只是温盈素来是个鹌鹑性子,也就敢在常钰面前耍横。横劲儿一过便又缩回壳里龟缩着,半晌也不敢有所动作,只敢在心里想着。 此时坐在床上的温盈听到常钰的声音,不知怎的,常钰分明没有说什么调笑逗弄之语,可是温盈却觉得自己的胸膛热乎的厉害。身体里的血液快速的流窜着,周身的鬼气也怪异起来倒像是扭捏之态。 常钰沉默着等待温盈先开口说话。 却只听到那边低沉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声音并不大,可是鬼的五感胜于常人常钰更甚,故而常钰听得十分清楚。 她是知道温盈的,她一贯是个小孩子性子。 除非情绪不定,不然很少呼吸。 此刻怕是心绪不定。 良久等不到温盈开口,常钰便道:“阿盈此刻在何处?”似乎是对今日给温盈气受有些愧疚,故而声音很是温柔,询问也是顾及着温盈的意思。 “在阳间。” 简短的三个字说出口便让温盈懊恼不已,好似很是后悔,好不容易能和常钰好好说话,常钰也没有生她的气,她怎么笨嘴拙舌的。 若是常钰以为她还在生气可就不好了。 故而急忙忙的补充着,还将常钰的话头打断,“常钰……” 话到嘴边却又觉得烫嘴般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口,说什么呢?说自己平日做错了,唐突到常钰并非轻视常钰? 可是要知道,这样的事情,如何能这样说出口。 至少在温盈心中想的,她应该站在常钰面前,老老实实的承认错误,然后告诉常钰自己心中所想。 从前懵懂不知也便罢了,既然已经见月明那便不该这般藏头露尾的做出故作之态。 常钰等待着温盈继续说,可是温盈只是叫了她的名字。 她听出温盈又未尽之言,只以为温盈心中委屈又不得法,便出言安抚,“阿盈乖,常钰在的。” 自上次叫过自己的名字之后,后来再出言安慰温盈之时便也没觉得自己叫自己的名字有多奇怪。 第95章 阿盈……中意常钰的 温盈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常钰说这么一句【阿盈乖,常钰在的。】就觉得眼睛泛酸,心口滞涩的厉害,隐隐有落泪的征兆。 她也不知道这七个字有何种魔力,但是她听着便觉得自己像是有了靠山一般。 常钰总是这样,每次无理取闹的从来都是自己可是退缩再三的那个人却总是常钰。 嗓音微涩,声音发颤:“常钰,你、你这样会把我惯坏的。” 是指责之言,可是却多有埋怨之意。 像是小女儿家的羞怯难耐之际才说出口的话。 听到这话的常钰微愣,却更多的是眉间柔和,软糯的嗓音像是沾染了蜂蜜做成的麦芽糖,让本就甜的发腻的麦芽糖越发的香甜起来,丝丝缕缕成线将她的心粘的牢牢的。 握着笔的手有些滑腻,手心湿濡出汗,她望着漆黑的钢笔,嘴角上扬,柔声细语:“我喜欢这样惯着阿盈,阿盈怎样都好。” 那句“阿盈怎样都好”说的并不是温盈想要怎样就可以怎样,而是温盈无论乖巧亦或是无理取闹,常钰都觉得好,乐的纵容她。 手机放置在床上,温盈跪坐在蓬松的床榻上,电话扩音外放。她的双手握紧了衣上的裙摆,反揉搓着,衣衫都不平整却还有继续揉搓的架势。 听出弦外之音的温盈,觉得此刻这陌生的房间都是暖的,每一样摆设都格外的合心意。 连呼吸都轻颤着,脸颊泛红,像是偷了酒喝一般带着微醺之态。头晕乎乎的,觉得心快要不受控制般打着鼓。 声音越发软绵泛甜:“可是、可是阿盈不乖啊。” 明晃晃地诉说着自己的不好,并非是要常钰真的对她的不好评头论足,而是希望常钰驳斥她的话语。 好像驳斥了她的话语便能让温盈更加确定常钰是真的在乎自己一般。 这样怪异扭捏的心态让温盈觉得陌生又新奇,两只耳朵就差没有竖起来等着常钰的回答。 那头的常钰抬手撑头失笑,笨蛋。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笨蛋。 明晃晃的给她挖坑,就在旁边看着她跳是不跳吗? 那么,她的阿盈是希望她跳进去还是不跳进去。 顺着温盈的话意,“阿盈不乖啊,”温盈不乖谈不上就是有的时候太过磨人,并不让人生恼只是让她爱恨不能,“可是,常钰就是喜欢阿盈怎么办?” 在常钰停顿的时候温盈的心便在不知不觉中已然被常钰所牵引着因为她的迟疑而紧张不安,死死地咬着唇瓣,连呼吸都变得轻缓。 好像自己的呼吸会影响到常钰的未尽之言般。 她的心随着常钰的话高高悬起,像是被人握在手心里攥住一般,生死也便由着那人。 可是当常钰的话锋陡然转变反问她的时候,她的心除了欣喜之外更加多了一丝忐忑。 温盈的心跟随着常钰七上八下,一下子松懈下来,受不住的哭出声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明明她是高兴的激动的,可是却就是想哭。 那边的常钰因为再一次逗弄了温盈而变得柔软欢喜,可是当听到温盈的哭声的时候,像是从柔和的春日里陡然被置身于凛然冬雪中,让她快速的清醒过来。 “阿盈……” 她的声音变得滞涩,以为温盈是不喜欢她这般。 以为过了这么久温盈已然想通,又或者是,她刚才太过让温盈心生不满,总归的是她的错才会让她的阿盈落泪的。 “我、阿盈也喜欢常钰的。”温盈听到常钰的声音才发现自己不争气的又哭了。 十分羞愧的将连埋进被衾中,瓮声瓮气地解释着:“常钰莫恼,阿盈乖,阿盈……中意常钰的。” 之前随口就能说出的“爱”字,不知道为什么在明悟自己的心意那一刻,再想当着常钰的面儿说出来却觉得万难启唇。 话从嘴里绕了一圈,想出一个能等同于“爱”又能表达她心中隐秘爱意的词来,便是“中意”二字。 “……” 所有安慰的话被哽在喉间,温盈没有生气她该松口气的,可是却又因为温盈所说的“中意”二字心下纷乱。 只觉得心口酸涩的厉害,哽在喉咙间的话也觉得噎得慌,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握着手机的五指收紧,像是在赌着气般。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在打电话之前,明明已经想清楚了的,为什么又因为温盈有口无心的话郁结。 再多的心理准备也抵不过温盈的一句话。 借着温盈有口无心的话,像是要将心中的情意就这么说出口,她苦笑着声音依旧平稳:“常钰,也中意阿盈的。” 温盈都快将自己裹成蚕蛹,听到常钰的这句话。 明明知道常钰是顺着她的话头才这么说,可是她却觉得,或许,或许常钰是喜欢她的 中意她的。不然为什么会处处迁就她呢?为什么不是迁就别人呢? 此刻的温盈早就忘了自己为什么能待在常钰身边,为什么常钰对她百般纵容。 明明电话的开头好的不行,可是到挂了电话之后的两鬼却像是霜打的茄子般萎靡。 一个以为对方还没开窍,为自己屡屡失控而心烦意乱。一个觉得自己心生妄念又苦苦的不愿罢手而憋的两眼通红。 鬼是不用睡觉的,当苒华第二天醒过来以为温盈还没有醒的时候,却见温盈已经坐在楼下。 而且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具体的说不上来。 只是少了那股鲜活劲儿的生机勃勃。 苒华的怀里抱着阿霞,阿霞的眼睛睁的很大直视前方。 若不是清楚的记得昨夜是她将阿霞送回房间的,温盈都还以为自己是出现幻觉了。 毕竟她阿霞身上的鬼气太淡了,到了白天的时候鬼气几乎是感觉不到,好像它本身就是个普通娃娃般。 她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猜想的告诉苒华,她的视线落在苒华略显发青的唇瓣上——苒华抱过她,她是鬼,对苒华必有损伤。 她怕苒华知道了之后会受不住,可是如果不告诉苒华,等到以后…… 第96章 行走的糖 温盈听到苒华的话站了起来,整个鬼都是震惊的,“你说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苒华怀里的娃娃上。 苒华只以为温盈是震惊她要出远门,毕竟她身体不好,安抚地笑笑,道:“没什么的,我的身体我清楚。” 更何况这一趟她必须去。 她有必须去的理由,她的脸色苍白的厉害,可是眼睛却亮的吓人。 温盈欲言又止地看着苒华,确切地说是看向苒华怀里的那个娃娃。 它已经很虚弱了,外面的阳光虽是都能让它化为乌有,可是……苒华她离不开它,它是苒华的支柱。 不管是行至何处苒华都要带上它。 只有它在身边苒华才能安心。 就如同她的亡妻还在身边一般。 温盈站在门口看着要上车的苒华,觉得心口泛酸。同常钰带给她的酸涩不一样,苒华带给她的是负面的,痛苦的。 可是她…… 还是没能狠下心来。 “我,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放在门上的手一顿苒华回首看向站在那儿的温盈,似乎是因为轻率地话而不安,温盈低着头没有看苒华。 苒华恍然觉得站在门口的那个人是阿夏,子夏的胆子很小,比老鼠要大一点儿跟小猫儿似的。 胆小却不畏缩,提出觉得她不会同意的事情就喜欢扯着她的衣角一晃一晃,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低着头无声地。 喉间艰涩的厉害,甚至是呼吸都觉得疼,别开眼睛,望向别处。 努力将自己对温盈这种“故人之姿”的感觉拔出来。 “好。” 虽然温盈一路上远离苒华并没有靠近,可是苒华的身体太差,哪怕是她离得很远,还是对她有影响。更何况那夜苒华抱她还没有缓过来又经历长途跋涉,以至于到了地方,脸色隐隐有些发青。 下车的时候手撑着女保镖才艰难的下来。 她的心口传来一阵强过一阵的钝痛,眼前昏暗发黑,疲倦地闭上眼睛。 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是不可能做什么的,所以费力的抬起手示意。 女保镖带着苒华离开,下榻的酒店早就有医生团队等待着,就等苒华到。 苍白而脆弱的女子躺在洁白的床上,如同躺在软绵的云朵里般沉睡着。 医生例行检查完,苒华已经躺在床上沉睡过去。 女保镖示意医生等人安静,一行人离开房间。 医生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检查的单子。 “许小姐最近太过费神,这样下去心脏迟早受不住。”然后指着其中的一个地方,示意女保镖看,“这里是之前手术的地方,你看……” 女保镖手里拿着的是上一次检查的结果,上一次检查是在三个多月以前,那个时候小姐的状态还好。 虽然看起来脸色不好,可是没有虚弱到这样的地步。 捏着纸张的手收紧,纸张发皱,小姐最近费尽心神,不能再这么下去。 虽然知道小姐不喜欢听,可是如果这次之后小姐还是不加以注意身体的话,她肯定会干涉的。 醒过来的苒华躺在床上,眼前发晕以至于看着房间都是摇晃的,心口的钝痛感稍退。触摸到臂弯里的娃娃,皱紧的眉头才舒展开松懈下来。 “我要去的地方,你不能去,就在酒店等我。”苒华并没有睁开眼睛,她受不住那样的眩晕感。 但是她知道温盈在。 温盈没有出声,她迟疑了一路到现在也没有个结果。 告诉苒华她会受不住,不告诉苒华以后她知道了照样受不住。 故而只能沉默。 心中的彷徨让她急得眼眸通红,可是当视线触及到苒华的时候像是陡然转醒,最后一声不答地离开。 她没有一个鬼出来过,当视线触及到街道上的车水马龙的时候更多的是趋于平静的寂寥。 她是鬼,并不该在人间久待,但是她却贪恋着人间的浮华。 甜腻地香味儿丝丝缕缕地勾着她的馋虫,她从未闻到过这般香甜的味道。哪怕是对于鬼来说有着致命吸引力的香烛以及香灰都没有让她这般痴迷过,像是引人犯罪的罂粟花果。 越来越偏,外界的繁华好像被这个巷子隔开,可是还有另一种反常。 那就是浓郁的鬼气,不是来的鬼有多强大,而是因为来的鬼太多。 她从来没有在阳间见到过这么多鬼聚集起来,只是因为这么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巷子。 虽然美味越来越近,香气越发浓郁可是她并没有完全因为贪吃而失去神智。 以至于当在她们的脸上看到贪婪甚至是近乎癫狂的神色的时候,她本能地觉得不对。 像是一滴水落在静止的湖面,湖面因为水滴而泛起阵阵涟漪。 温盈也陡然回过神来,准确的来说,那处处吸引着她的美味让她有了戒心。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听见那细碎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好像随时都会中断般。 是孩子的哭声。 巷子里的根本不是什么美味的食物,而是人。 鬼食人比鬼杀人的惩罚要严厉的多。 鬼杀人大多是因为生前的私人恩怨,可是吃人则是剑走偏锋,要不得的行径。在冥界吃人的恶鬼是要立即处死的。 温盈可能不是在场的鬼中最厉害的一个,可是她身上大鬼的气息犹在,而且温盈还拿着手里的洛丽塔的伞胡乱地拨开围在巷子里的鬼,力道并不温柔,反而是急躁的厉害。 她是鬼不错,可是她不曾做过什么坏事。 做的最过的便是欺负常钰了。 可是那也只是口头欺负而已 并不曾真的干过什么。 那是个很小的小姑娘,蜷缩在角落里,眼睛死死的闭着仍在哭泣,像是被人遗弃的猫咪,被欺负了也无可奈何没有反抗的余地。 洁白的脚背上渗出丝丝血迹,女孩身上很香,像是在糖霜里打过滚一般,浑身散发着诱鬼的香甜味儿,让鬼止不住渴望想要凑上去咬上一口的好。 当看到女孩并没有受伤的时候温盈缓缓的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 还好。 将女孩护在身后,她离女孩最近,诱人的香甜不要命地钻入她的胸膛。温盈甚至都不敢回头看上女孩一眼,她在紧张,她只是个小鬼,脑子还不好。 自控力没有那么好,她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做出什么事情来。 第97章 萧轻云,我要回家 让她疑惑的是虽然众鬼聚集在这儿可是没有任何一个鬼妄动什么,后背隐隐有阴森的冷意爬上背脊,是恐惧。 温盈并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但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此刻的状态不对,甚至说得上诡异。 是的,诡异。 她对身后的女孩忌惮万分,温盈并不清楚这个女孩身上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会对鬼产生这般致命的吸引力。 在产生吸引力的同时又让鬼忌惮她不敢靠近。 这样诡异的事情让她头皮发麻的厉害,甚至有那么一刻的后悔。 并非是后悔自己太过冲动为什么要出头救这个女孩,而是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出门。 如果不出门的话也许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本能的觉得这件事情不是它能够管得了的,如果非要管的话可能她自己都不好。 已经管下来便是后悔,害怕也是没有用的。 站在巷子口的鬼将视线都落在了温盈身上,看的温盈头皮发麻除了硬着头皮也别无他法。 她仍然是坚定的站在那里,分毫未退,瘦小的身躯都不够挨一下子的,却无退缩之意。 虽然仍然害怕的颤抖,可是害怕并不代表就会退缩。 “冥界、有明文规定,凡是害人之鬼一律严惩,若抓获生死不论!”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原本颤抖害怕的温盈语气逐渐坚定起来。 甚至是目视前方死死地盯着他们。 她为什么要害怕他们。 他们是逗留阳间不肯离开的鬼,但是逗留又如何,到了时候犯了错终归是跑不掉要去冥界的。 所以她不该害怕的,该害怕的是他们。 可是她说的话像是石沉大海般没有掀起半分涟漪。 没有一个鬼动弹,甚至是原本嘈杂混乱的鬼群陡然安静下来。 她以为是他们执迷不悟又或者是被她的言语所震慑。 刚欲要启唇,便觉察到尽显的杀意,以及蓬勃地热气。 有什么东西悄然无声的划破长空,眼睁睁地看见那东西穿过鬼的身体。 顷刻间那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并非遁地而逃,而是已然泯然于天地间。 止不住的害怕以及惊恐让她往后退却,她的鞋跟抵到什么让她回过神来,她回头。 四目相对。 张皇失措,恐惧的眼睛里是她此刻的模样,汗水从额上滑落,脸色苍白神情透着无助,甚至是红了眼睛仿佛下一刻便要哭出来。 这是她吗? 此刻濒临死亡的恐惧的她。 温盈像是被什么东西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喉咙也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的扼住。 她看着那宛如游龙般的金色丝线游走在漆黑的巷子里,仿佛有了生命般自由的穿梭着。 那丝线轻颤,像是在月夜下舞动,那一抹红色显得格外的醒目,以至于让鬼忘却了它身上的青黑。 是…… 那个小鬼娃娃。 她上一次见到它还是在几天前,但是按照阳间的来算是在几个月前。 她们在钟林的咖啡厅里见过,就是这个小鬼娃娃用丝线将她缠绕捆住,还塞她的嘴不让她说话。 那个小鬼娃娃好像也看到了她,金色的丝线跳跃的更加频繁,“咦?” 它的脚那么小,骨头可能都是软的,可是踩在细小狭长的丝线上却稳当的很,没有一脚是落空的。 “我们好像见过。”小鬼娃娃看着巷子深处的女鬼,只觉得她的气息很是熟悉。 看到她身上像是含苞待放般的粉色裙摆,恍惚间想起了什么,眼睛睁得大大的,很是诧异:“我想起来了,是你。” 别的鬼看到萧天师恨不得绕道走,可是这个女鬼倒是反其道而行之。 回回撞到萧天师手里,也不是一回两回。 这次是第三回了。 上次如果不是宋微出事可能事情不会以那样的方式收场也许会惨烈些。 这女鬼不想着怎么去惜命,反倒是又送上门来撞到萧天师手里。 它的目光落在女鬼身后的女孩身上,女孩的嘴唇冻得发青,显然是冷的厉害,也有可能是因为身边的鬼太多的原因。 可是无论是哪种萧天师都不喜欢,必然是会生气的。 它的视线收回,这里的鬼,大凶。 脚步声从墙头上传来,温盈抬头,看到了站在她身后墙壁上的女孩。 那是上次那个玄门女孩。 一头漆黑发亮的长发被风吹的有些乱,可是那双眼睛,却让温盈胆寒。 可是偏生她动弹不得,像是被定死在哪儿一样。 只能看着女孩从墙头越下落在蜷缩在角落里的女孩身边,甚至是看到她将身上的衣服解开披在女孩身上。 那个女孩被玄门女孩以一种保护姿态拥在怀里,甚至是还出口安慰她。 温盈记得这个玄门女孩说话的样子,张狂又倨傲,目中无人的厉害。 可是现下却跟上次判若两人。 “微微,微微……”萧轻云的下颌无意识地蹭着宋微的头发,语气里满是不安的惶恐。 哪怕是此刻将宋微拥在怀里,可是依旧是心里没底,虚的厉害。 手心湿濡一片,风一吹又觉得冷。 “我不是故意的,”她像是要解释什么却苦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嫌恶你,我只是想治好你。微微。” 她的声音又轻又柔,无端的低哑带着涩意,让人听了便觉得可怜。 偏生被她抱着的女孩一言不发,双手死死的抵在萧轻云地肩膀上,不让萧轻云靠近半分,甚至是不想让萧轻云抱她。 “微微……”声音里带着未知的迷惘与悔意。 宋微死死的攥着披在身上的衣衫,呼吸都在颤抖,可是自始至终都没有让步半分。 哪怕是遇到鬼她也不后悔跑出来。 身体虚弱不堪重负但是她的脾气始终如一的倔强。 如果不是萧轻云抱的太紧她没有力气推不开,但凡她能推开,做的第一件事必然是将萧轻云的衣服扔在地上头也不回的离开。 “萧轻云,我要回家。” 不是我想回家,而是我要回家。 不是请求而是必须。 拥着宋微的萧轻云身形一僵,好半晌,道:“一天,就一天好吗?” 宋微没有回答。 第98章 微微的身体容不得一丝闪失 抱着她的手在发抖,少见的能看到萧轻云这般情绪外泄的时候。 空中定格的金色丝线渐渐变红,像是火焰般炙热。温盈不知道自己的运气怎么这么背,每一次遇到这个女孩都没有什么好事情,虽然前两次都是有惊无险。 谁知道这次呢? 她突然很后悔自己昨天晚上没有和常钰摊牌。她想着她从前莽撞又不讲道理,回回气的常钰无可奈何。 常钰素来喜欢规矩的,这次她也规规矩矩一回,回到冥界按照苒华告诉她的步骤,一步步的来。 三媒六聘,三书六礼的告诉常钰自己是真的中意她。 不可再似从前那般仗着常钰的喜欢而放任再去作弄常钰。 可是…… 她好不容易规矩一回,现在又让她面临这些。 不知道有没有后路可走的温盈红了眼睛,血红色的泪珠含在眼眶中,卷翘的长睫轻颤,随着眼睫颤动之际,圆润的泪珠从眼中滑落,长睫之上沾染了细小又晶莹的红色珍珠。 可怜中透着诡异的美感,是说不出来的悸动。 如同遇到了神秘的生物,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美人鱼。 宋微只知道在童话故事里美人鱼的眼泪会化作雪白的珍珠沉入海底,美人鱼是海的女儿。那么她呢?这个精致的像橱窗里的洋娃娃般的女鬼,是未知世界——的女儿吗? 她知道萧轻云的,这也是她最为害怕萧轻云的一点。 萧轻云太过冷漠,冷漠到她觉得萧轻云没有感情。 就像是冰冷的机械,没有任何的温情可言。 就连情绪起伏都少的可怜。 宋微承认她是感激萧轻云的。萧轻云如同破风而来的利刃斩断了本来束缚着她的藤蔓,让她有了新生。 可是…… 她是个人,她也会有自己的情感。 她是宋微。 是独立的人。 不是凤鸣山某某天师之徒的未婚妻。 金色的符箓在空中飘散,如同飘扬下来的落叶婉转,如果不是此刻的巷子里的一幕太过惨烈,或许这会是很美的场景。 她的手死死的捏紧自己的衣衫,她忽然觉得可怕。眼睁睁的看着上一刻还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的鬼群一个个的消失殆尽,那种本能的畏惧害怕让她颤栗不止。 当看到其中的符箓朝着身穿粉色纱裙的女鬼而去的时候,宋微才回过神来。 “萧轻云!她救了我!” 十指攥紧了萧轻云的手臂。指甲划破肌肤的感觉并不好。刺痛中带着微痒,不同于她平时画符箓时划破食指,这种感觉来的轻微却引得心中激荡泛起水花。 她的目光垂落下来,视线落在女孩握住她手臂的双手上。 她不傻。 相反比寻常人要聪明的多。 怎么会不知道宋微的刻意疏离,怎么会感觉不到宋微对她的抗拒。 可是,她们并非别人,她们是彼此的唯一。 她是她的未婚妻。 她还小,经历非常人可比,她该退让些。 泪珠从眼睫上坠落,破风而来的符箓带着炙热气如芒在背的感觉让温盈拔腿想逃可是自己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 “常、钰……” 这两个她叫了无数次的名字,第一次这般艰难地从她口中唤出来。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塞住,就连身体都不受她自己的控制。 这是捉鬼师对鬼的天然震慑。 尤其是她这样的小鬼。 根本无可招架。 喉间哽咽着这两个字像是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的脸颊鼓动着,却再也说不出一个音节来。 随着后背的锋芒感逼近温盈认命般的阖上眼眸。 有什么从天空坠落,是雨—— 不对,感觉到不对劲的萧轻云将宋微打横抱起,风吹的宋微睁不开眼睛甚至是有些疼。再睁开眼的时候她们已经站在了绝对安全的地方——巷子口。 只要再退一步便能离开巷子全身而退。 今天出门的时候并没有说今天有雨,但是今晚就是下雨了。 可是,她的眼睛抬头看向天际。 天上的月亮星辰还在,不曾起风,更不曾乌云蔽月,但是雨水就是降落。 豆大的冰珠砸在她身上,抱着怀里的宋微,她单手捏诀金红色的丝线如同密织的网将浓重的阴气尽数隔绝。 宋微的身体太差了,每天接触的阴气够多了,陡然加重的阴气来的必定是大鬼,微微会受不住的。 微冷的风扑在脸上,温盈甚至觉得自己脸上的泪都被冻结,凝的生疼。熟悉的冷香让她有过片刻失神,可是当感受到那熟悉且寒意渐升地怀抱的时候。 呆傻掉的温盈睁开眼眸,眼睛红的厉害,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眼睛珠子游离着,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后腰的手掌强势的将她揉进那冰冷的怀抱,想要将她镶嵌进常钰的骨血般。 翻飞的墨色衣袍猎猎作响,狭长的眉眼冷凝着。从衣袖中露出的手臂白皙异常,手中捏着那张刚才冲着温盈来势汹汹的符箓。 稍微用力纸张上的黄色尽褪像是一瞬间就被风化般化作齑粉散于空中。 那一瞬萧轻云面上血色尽褪,捏诀的手都在抖,死死的咬紧牙关。 不安的手虚抱着常钰,在触摸到常钰的腰身的时候,温盈不知道为什么松了口气。像是确认常钰真的在她危难之际又一次出现,羸弱的臂膀死死的扣住常钰的腰身,“常钰、常钰,我的。” 她的常钰。 温盈的呢喃让常钰渐渐地回过神来,看向巷口的玄师常钰淡然的收回目光,视线落在怀里的小人儿身上。 掐着温盈的腰身带着温盈离开。 鬼是不许干涉阳间的事情的。 她是鬼君,更加严苛。 刚才已经很失态,算的上犯错。 故而常钰再也没有再作逗留而是带着温盈离开是非之地。 在她们离开之后,强撑着的萧轻云陡然松懈下来像是卸掉了全身的力气般。 嘴角甚至缓缓的往下蜿蜒着红色的血迹。 微喘息的萧轻云抬起手背将嘴角的血迹擦拭掉,看向怀里昏迷过去的人,再也没有一刻耽搁,快速的离开。 微微的身体容不得一丝闪失。 第99章 腿软了,常钰 明亮的灯光就在前方。常钰掐着她腰的手力道有些大,哪怕是鬼的痛感高,可是此刻她也觉得难受,酥酥麻麻的像是有小虫子在爬。 “常钰,常钰……” 常钰的眼底漆黑一片带着近乎盛怒的暴虐之气,望着在她怀里还不安分的温盈,恨不得一把掐死算了。 回回折腾,折腾也就罢了能护着自己也行,好歹她能放下心来。 可是温盈偏不,又菜又爱玩。 又喜欢到处乱跑又不能护着自己,回回让她担惊受怕。今天,她但凡晚来一点儿,温盈的脑袋瓜子都能被那玄师削掉半边儿来。 温盈的想要掰开常钰桎梏在她腰间地手,低着头。可是她再怎么用力依旧无法撼动常钰半分,不由得有些急了。 气的直跺脚,心中不满,嘟着嘴不满的哼唧着:“常钰~” 尾音还在嘴里打着颤,下颌就被常钰捏住抬起来。温润的眼眸对上那漆黑深沉的眼睛不由得有些害怕,心生怯意。 直到这会儿温盈才从见到常钰的喜悦里拔出来,想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双唇嗫嚅着,眼睛眨啊眨,瘪着嘴讨好地捏着常钰的衣角晃荡着:“常钰,是不是想阿盈了。阿盈也想常钰了。” 说着也不管自己的下颌还被常钰捏着,不管不顾的往常钰地怀里扑。 胡乱的在常钰的脸上亲着。 还没亲几口就被常钰推开,温盈呆愣的站在那里。 看着走在前方的常钰,她的身影快要融入进光亮里。 她的手中空荡荡的,随着常钰的离开,心好像也跟缺了一角似的,破了个洞,冷风呼啦呼啦地往里面灌,拔凉的厉害。 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这还是常钰第一次推开她。 从前,从前常钰从来都不会这样的。 不管她胡闹的多过分常钰从来都不会和她计较的,只要她服软常钰都会原谅她的。 “常钰——” 步入光亮里的人,身影一顿但也只是一瞬并未停留。 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视线里再也看不到。 “呜呜……”瘪着嘴深记常钰的教导不能在阳间哭的温盈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准确的说是嚎了出来,跟个小狼崽子似的呜咽着。 常钰,常钰不要她了。 以前从来都不会这样的,常钰从来没有对她冷过脸,就算是上次闯祸常钰都没有训她。 常钰不喜欢她了。 明明常钰说过最喜欢阿盈的,还说阿盈是她的乖乖的。 可是现在常钰不喜欢阿盈了,不要阿盈了。 常钰不要她了,她该怎么办? 她只想要常钰啊! 抽噎着的温盈扶着墙根站了起来,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人。 哭花的脸露出一个算不得好看的笑来,“常钰!”像是只笨拙的企鹅跌跌撞撞地奔向常钰。 她本来肢体就僵硬,再加上蹲着哭了许久,陡然站起来就跑必然是不稳的。 常钰上前几步将快要摔倒的温盈迎入怀中。 失而复得的欣喜将温盈淹没,她的手臂死死的箍住常钰的脖颈。 还好常钰不是活人,不然活人早就被温盈勒死了。 “我以为、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受尽了委屈的温盈不管不顾地哭着。 “为什么不找我?”无可奈何地常钰询问着。 她走,温盈就眼睁睁看着她走吗?就不会追上去吗?就不知道多说些软话哄哄她吗? 平时油腔滑调地为什么临了脑子跟生锈了般转不过来,嘴像是锯嘴的葫芦般不会说话了? 还是说,温盈本来就不在乎她的。 温盈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否认着:“要找的。” 生怕温盈拧着脖子的常钰扶着温盈的脸不让她摇头晃脑,等待着温盈余下的话。 温盈不好意的红了脸,“准备找的,然后就看到常钰了。” “……” 在墙边靠着听了温盈哭了半晌的常钰。 气地险些发抖,恨恨地瞪着温盈。 不知道是在气温盈动作慢,还是在气自己没耐性听见她哭没一会儿就自己巴巴的跑回来。 如果再多等一会儿就是她找自己了。 指不定就认清自己对她的重要性,开窍了也不一定。 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的常钰一口气差点儿没把她憋死。 温盈往后瑟缩着,还没退就被常钰恶狠狠地盯着生生的不敢再有动作,讨好地冲着常钰笑笑。 看着温盈的傻样常钰闭上眼睛,调整自己的情绪。 不生气,不生气。 她有的是时间,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有时间等着温盈开窍地。 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还是好气怎么办! 使劲儿揉搓着温盈的脸,让温盈露出奇怪的表情,惹得常钰笑了出来。 松开温盈的脸,深觉自己刚才行为失态的常钰咳了咳。 “走。” 牵着温盈离开巷子,走了几步却发现扯着她衣袖的温盈站在原地丝毫不动。 “不想玩儿了吗?” 温盈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常钰的衣袖,有些扭捏:“妆花了。” 不用看就知道她现在是什么鬼样子,脸上必然是血糊糊的一片跟凶案现场一样。 出去不得把人吓死。 一时间忘了这里是阳间的常钰反应过来。 从怀里摸出一条帕子将温盈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又从温盈的包里拿出化妆品给温盈补妆。 举着镜子给温盈看。 抬手拨弄着耳边碎发的温盈看着镜子里的样子点点头,“走。” 明明不久前还鬼哭狼嚎的,可是现在又恢复以往来跟没事发生一样。 没走几步的温盈又一次停下脚步。 常钰回过头,看向温盈。 “腿软了,常钰。”温盈软语地扯着常钰的袖子讨好地笑笑。 常钰无奈的看着顺杆爬地温盈泄气。 然后越过温盈,缓缓蹲了下去。 不可置信地温盈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常钰,捂着乱跳的心脏忍不住的想后退。 她只是忍不住的想对常钰撒娇而已。 并不是想常钰怎么样。 只要常钰哄哄她就可以了。 谁知道常钰会…… 常钰回过头,“阿盈别怕,不会摔的。” 以为温盈怕摔常钰开口安慰着,毕竟温盈可能从来没有被背过。 第100章 番外:死生不复相见 可能是因为在山中气温格外的低,此时已经进入七月份,本该正热的时候,可是苒华却觉得遍体生寒。 想到早上起来的时候身侧左右之人的劝诫。 “小姐身体并没有养好,此番诸多费力劳神更该好好休养……” 她的手里拿着压襟正要挂在盘扣上听到这话手顿住,也不曾说什么话,只是就这么看着她。 女保镖的眼神触及到苒华的视线有些闪躲,她是知道小姐所想的,也曾亲眼看到小姐哀痛难忍。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从未劝诫过,只是一味的支持着。 可是现在已经不是继续任由小姐下去的时候了。 小姐的身体不好,医生都说了该疗养心神,不可费心费力。 苒华知道她是为自己好,所以只是目光逼视着她,当她的眼神闪躲的时候,苒华便继续动作只当没有听到。 看到一意孤行的苒华女保镖站在旁边欲言又止,末了不再多言。 一眼望去尽山的青翠,风一吹过便是哗啦啦地声响。让苒华原本纷乱的心一下子就静了下来,她站在山脚下阖上眼睑缓缓吐息。 “难得这样好的天气,走上去。”说罢便抬脚往山上去。 今晨已经悖逆过小姐的女保镖听得此言略觉不妥,又恐惹恼小姐故而并不敢开口。 只是和余下人一起跟在小姐身后。 回头过去能看到停在山脚下的车子,原本以为走了这么久必然已经很远的苒华有些泄气。原来还没有走出多远,只是她的身体吃不住倦怠了自觉已经走出很远罢了。 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阶像是直通天际般隐着,每上一阶她便在心中默念:“惟愿安康,来生再见。” 惟愿她的妻子平安顺遂得以来生再见。 她自知自己所作所为皆为罪孽,既然已经知道有另外一个世界便不敢奢求太多显得贪心不足,故而,只盼着她的妻子来生顺遂安康得见她一面便好。 不是不愿来生结发为夫妻,而是唯恐许愿太多让神明不喜她贪心不足,故而只求她的妻子便是了。 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胸腔带着略显钝痛的涩意,喉咙间随着呼吸也有些发紧,闭目之际便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不止。 “萧师姐等候多时了。”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长阶尽头处站着个小孩儿,身着浅灰色的衣袍,面容清隽。 “还请、带路。”她还没有缓过劲儿来,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哑。 穿过曲折的回廊,房廊下悬挂着道教的三清铃,随风而动。 道童站在拱门处立定,微颔首致意:“自去便是。” 苒华低眉:“多谢。” 进去前回过头看了余下人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房间里燃着浅淡的香线,香味儿略沉,她的目光落在茶桌对面的小姑娘身上,这样的熏香可不像是小孩子惯用的。 坐在对面的小姑娘头发用木簪子尽挽,眉梢略显疲惫之态,唇瓣颜色略浅,手腕间露出圆润的珠串。 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东西被苒华双手奉上,那是一张红色的纸,上面用黑色的毛笔写着几行字。 纸张夹在指缝中,萧轻云看着纸张上的字样,戾气深重,然后再看向坐在对面的女人。 ——她的脸很红,不是正常的粉色而是潮红,白玉无瑕般的肌肤上泛着红晕,倒是将本就苍白的唇瓣凸显的越发的灰白。 短命之相。 而且她身上还有鬼气弥漫。 日夜与鬼同眠,若不是有玄门之物在可能早就熬死了。 萧轻云的视线落在女人脖颈处的红绳上。 那目光虽清浅却带着微露的锋芒让人忽视不得,苒华的心跳陡然加速,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般,有些呼吸不畅。 随着对面玄师的沉默苒华的状态越发的差,脸色憋的通红,心像是有小猫在抓挠般,难受的厉害。 最后终是忍不住的询问出声:“纸张……如何?” 却见那玄师将指尖的红纸放置在桌面上,而后摇首。 她的目光平淡如水,毫无波澜,“你做的孽太重,还敢奢求?”小玄师语气淡然,可是说的话却是不中听极了。 她的脸色由红转白,陡然冷了下来,恍惚间以为自己是幻听了,故而不确定的询问:“你、你说什么?” 连敬称“您”都没有用而是用了“你”。 “以杀止伐,罪业加深……”小玄师似乎有什么顾忌故而并未多说,又将话题回归她所求之事上面,“你二人本不该有此孽缘,此番孽缘已了,不得强求。” 听到这话的苒华气血上涌,像是呼吸被堵塞住般,剧烈的咳嗽起来,脸上的血色尽褪面容灰败的厉害。 “孽缘?”她的眼睛发直,就这么盯着桌面上的那张红纸。 似是不敢相信,自顾自的呢喃着。 怎么会呢? 她和子夏在一起时多快活,从不曾红过脸。世间夫妻哪有不拌嘴吵架的,哪有似她和子夏这般举案齐眉,如同天造地设的一对般恩爱非常的。 而今却告诉她,她与子夏本是孽缘。 此间孽缘已了,不可奢求太多。 她只盼着小玄师算算,她与子夏可有再见之时,可现在却告诉她,这么点所求竟是奢望。 苒华从来都不是个软弱的人,不然也不会亲自动手杀人。 可是却因着亡妻一而再再而三的红了眼睛。 泪水在眼眶中弥漫迷糊了她的视线,她艰难的启唇:“她……” 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一般,那小玄师再次摇头。 “她已经做出了选择。”她们不会再遇见,因为她所求的那个人已经离开,并非阴阳两隔,而是世间再也无那人。 苒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房间的,扶着门框迈腿之际被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顺势枯坐下去。 那么在意形象的苒华此刻就这么坐在地上靠着柱子就这么盯着地面,眼前阵阵发黑,再也受不住的呕出一口血来。 眼泪随之滴落,她的手扶着柱子痉挛着,神色痛苦而扭曲,竟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一丝声音也无。 原本抱有侥幸心理的苒华,此刻终于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和子夏是真的天人永隔,此生不复相见了。 【本章为:tπtt-_-ii, 鹿梦乃,鸟蝶而更。】 第101章 婚纱 在高处看到的风景与在低处看到的总是不一样的。小臂横在常钰的脖颈,肌肤的微冷透过薄纱落在温盈的手臂上。 常钰是大鬼,身上的阴冷气很是厉害霸道。若非刻意压制着可能温盈早就冻成一团。 她从未被人背过,所以也无法作比。常钰的背并不宽却让她安心,她不会担心会有任何闪失更不会担心受伤。 若是换做旁人来背她……,她摇晃着头,不对,她怎么会让除了常钰之外的人来背她呢? 她只会让常钰背,也只会在常钰的背上。 这样想着她偷偷地抿着唇笑。 背着人的常钰感觉到背后的人不安分地动作,刚想要说温盈,却感觉到背上的人顷刻间又老实了,就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可是又没安分多久就听到耳畔的轻笑,像是偷腥地小猫崽子,软软呼呼的。嘴里的冷气丝丝缕缕地落在她的后脖颈,只觉得那一处的地方格外的冷,甚至是隐隐有颤栗之感,怕是要起小疙瘩。 听到她的笑声常钰也不由自主地软了眉眼,她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只是现下听到温盈轻笑知道温盈开心她也便开心。 她没心眼的厉害,前不久还在哭着闹着控诉着不爱她,不喜欢她,把她一个人丢在黑漆漆的巷子里。 后一刻又痴缠着说着最喜欢她,只喜欢她这样的字眼。 自相矛盾说的怕是就是温盈了。 可是她却不恼,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只觉得温盈可爱的厉害。控诉她的时候怪可爱的,喜欢她的时候更可爱。 “哇~” 耳畔的惊呼让常钰回过神来,她还没有注意周边就先询问温盈,“怎么了吗?” 却见皙白的手臂指向旁边,她这才看到她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繁华的街道。透明的玻璃,白炽的灯光洒落,圣洁的白纱上绣着繁复的织锦图案是寓意极好的花朵,上面点缀着闪亮地钻石,透过橱窗都能看到上面的纹路以及闪亮的光晕。 也难怪温盈会发出惊叹声。 明明旁边还有着更加夺目艳丽的红色婚服,可是温盈的眼睛里却像是再也容不得除了这件让她一见钟情的婚纱般再也看不到其它。 哪怕是不回头常钰都能想象的到温盈此刻的神情。 她必定是微张着唇瓣发出赞叹,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橱窗里的婚纱露出羡慕的表情来。 常钰低眸眼眸含笑,嘴角的弧度微扬。 看着漂亮裙子地视线随之下降,温盈这才回过神来,却见常钰已然蹲下。她不明所以地从常钰的背上下来,抓了抓微凉地脸颊,有点没背够还想要常钰背。 但是又不好意说出来。 神游天外之际却见她的手指被常钰分开,两人十指相扣。 这样亲昵的又缠绻的动作向来是温盈来做的,可是……漆黑明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她的视线落在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上。 刚才,是常钰…… 像是陡然发现新大陆般激动,不消一会儿便将温盈的脸颊憋的通红,如同酒后微醺的酡红。 心口滚烫像是有什么在翻涌着想要喷薄而出,却又被温盈死死的遏制着。 可是常钰像是没有注意到温盈错愕的神情般,不动声色地,好像她的所作所为并不是什么值得引起注意的事情般。 但是温盈此刻看常钰看的格外仔细,所以自然而然的发现了常钰和平日的不同之处。 纤细而脆弱的脖颈喉头滚动,细微的动作并不明显,再加上女子的喉结本就不明显,若不是温盈刻意的去寻找常钰和平日里的不同可能都观察不到。 鸦色的长睫卷翘着,眼眸低垂,看似平淡如常可是那比平日里颤动频率次数要多的眼睛,一眼就让温盈发现了异常。 不紧张是假的,只是常钰端的住。 她不是没有把她的在意表现出来过,可是温盈的表现让她颇为头大。 回回就像是抓到狐狸尾巴似的讨巧卖乖,故而自那次之后她再也不敢有太过明显的异样。 炙热又蕴含欢喜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让她觉得侧脸的温度上升,异样的温度让她略有不适。 “怎么了吗?阿盈?” 发现这些事情的温盈笑的更开心,像是吃到花生的小仓鼠,脸颊鼓鼓地。 干净的地板,白炽的灯洒落在地亮的反光。 进店之后的婚纱款式更是多的很,无一不精致、美丽。 没有女孩子会不喜欢美好的事物。 看着空落落的手心,望着前面提着裙摆一脸欣喜地环顾着婚纱的女子常钰穆然失笑地摇头。 温盈的手里提着婚纱在身前比试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温盈笑的眼睛眯成缝。 可能是温盈看起来好说话,又或者是两个人里温盈看起来占据了主导地位。以至于导购在跟温盈沟通,看到温盈在比划着婚纱甚至是提出温盈如果喜欢可以试试。 脸上的笑容一凝,温盈眼巴巴地寻着常钰,当视线触及到站在不远处望着她的的时候,那一瞬间的不安快速消退。 她是欢喜的,但是…… 时刻都记得自己不同于常人,她不是人,是鬼。 婚纱一个人无法弄好,她没有心跳,身体的温度远低于常人。 只要触碰到就会发现。 “喜欢就试,我帮你。”常钰显然是猜到温盈在顾忌什么。 得到常钰回答的温盈立即露出个笑来,而后招呼常钰,“好呀好呀,我们去换衣服。” 白色的纱裙如同硕大的花朵在地上铺散开来,抹胸式的婚纱很好的勾勒温盈的身形。圆润的酥胸半露,纤细的杨柳小腰好像稍稍用力就会一掐就断。 因为温盈的异常所以所有的都是常钰亲力而为。 这让店里的导购闲适着,倒是第一次做了旁观者。 这还是她们第一次看到这么白的女孩子,肌肤细腻欺霜似雪的白,像是真人版的白雪公主。 明明是个大人可是她眼睛里的单纯懵懂又宛如稚子般。 她就乖巧地坐在那里,端坐在沙发上,像个洋娃娃任由着常钰为她打扮。 第102章 好像更兴奋了 天鹅般细长的脖颈显露出来显得脖颈空落落的,婚纱店里自然是不缺搭配的饰品。常钰的视线在首饰盒里扫视而过视线落在了水滴形的项链上。 化妆品温盈自己带的有,常钰并没有给温盈完全卸妆。毕竟妆容很好的掩盖了白到近乎透明的唇瓣以及面容 ,所以常钰只是稍加修饰。 因为婚纱裙摆巨大比之她平日里穿的洛丽塔的裙摆还要大很多,行动很不方便。故而温盈就在沙发上端坐着,稍稍垂下眼睫便能看到弯腰俯首给她佩戴项链的常钰。 浅淡的唇瓣近在咫尺,像是无形之中引诱着她的甜果,散发着香甜可口的气息。 温盈似不经意般抬头仰望方便常钰给她佩戴项链,红艳的唇瓣似有若无地擦过常钰地下颌线。白皙的肌肤上沾染了温盈唇瓣上的口红,像是点点荼靡的红花,白的更白红的更红更是让温盈难耐的心悸动不已。 她的眼睛并未落到实处,虚虚地望着温盈乌黑的青丝。下颌处的异样令她一顿,手中的链子差点滑落又被她快速地抓住。 似电流般的酥麻自足下蔓延至四肢百骸,心尖儿隐隐发颤,阵阵痒意自心间而起,令她的呼吸微缓。 垂眸冷睨着温盈,却只看到了漆黑的脑袋,像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般,温盈都要缩成了个鹌鹑。 也是这一眼让一直掩耳盗铃般不敢低头的常钰有些移不开眼睛。她站着,温盈坐着,婚纱是抹胸式,领口又低的厉害,胸前的软绵挤成一团,白腻的晃眼。 喉间稍涩阵阵发紧,常钰呼吸一滞,而后略显狼狈地移开视线。 余光看到导购员隐隐有想要上前帮忙的趋势,毕竟戴个项链时间稍长了点。 金属的冰冷感激地温盈缩了缩脖颈,常钰离去之际微凉的指腹扫过她的脖颈,本就因为常钰给她佩戴项链而敏感的温盈,在感觉到之后不自在的缩了缩脖颈。 呼吸都乱了略显急促,胸口随着她的呼吸间起伏不定。 头发并未弄散只是将上面的发饰取下来戴上白色的头纱,头纱蜿蜒于地和巨大的裙摆融为一体。 亮晶晶的王冠将头纱固定。 她站定在那里,就像是在欣赏自己绝美的艺术品,眼睛里的欢喜与爱意藏都藏不住。 那样炙热的眼眸让温盈都不敢与之对视,略显局促不安的双手紧攥着婚纱的裙摆,怯怯地望向常钰,询问着:“常钰,我、好看吗?” 她的语气停顿了一瞬但是很快的坚定询问着常钰。 “好看的。”她的阿盈怎么会不好看,好看到怎么看都看不够。 忐忑的将手放置在常钰的掌心里借着常钰的力道站起来。 她走路本来就算不得多稳当,现在又局限于这么大的裙摆走路的时候更加小心翼翼。 灯光下,身穿洁白婚纱的女孩臻首低垂,显得乖巧惹人怜爱,更加引人侧目的是站在女孩身侧的人。 身着一袭黑中袖金的汉服,身姿颀长如山间挺拔地青松,又宛如天上缥缈的明月。 两人站在一起该是怪异不搭才对,可是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她们站在一处好似格外的养眼,让人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 两人周遭的清冷感像是两人合拍的气场,这是旁人所没有的。 温盈站在那里任由常钰给自己整理裙摆衣裙,脸上笑意盈盈。可是当视线触及到店门外的时候脸上的笑意一顿,语气也多了几分彷徨不安:“常钰~” 敏感如常钰怎么会感觉不到呢。 她的动作并未有停顿,还在整理着温盈的头纱,刚才拍照摆拍头纱有些乱了。 女子呢喃着她的名字,语气不安极了。 听得人软了心肠,常钰也不例外。 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身着白色婚纱站在自己面前,再冷硬的心肠也不在了。 握着温盈的手摩挲着,忍不住低头垂首在温盈的额头落下一吻,一如往昔般安抚着温盈:“没事,不要怕。” “嗯。” 旁边明为看婚纱实则是八卦的女孩,偷偷摸摸的看到那一幕,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将手机拿了出来又拍了一张。 她的手机里已经存了两张了。 有常钰低头为温盈佩戴项链的,那一张抓拍的很好:温盈刚好抬眸,常钰低着头,视线并未触及,可是只是一张图片便觉得暧昧横生。 两人像是各自为政,明为交暗在试探,互相以自己的手段博弈着。 张力十足。 还有一张便是温盈坐在沙发上常钰朝着温盈伸出手欲要扶温盈起身之际抓拍的。 这张看不到温盈的脸,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可是所有的重点都在常钰的身上。 朝着女孩伸出手,侧目注视着,因为隔得远并不是很清楚,可是就是因为模糊不清更显的影影绰绰有了那种朦胧地氛围感 。 哪怕是看不清常钰脸上的神色但是就照片而言是能感觉到她是温柔的,宠溺地。 最后一张便是刚才常钰亲吻温盈额头的。 身量稍高的常钰站立在温盈身前,衬的温盈小鸟依人,像是依偎在侧的小娇妻。 握手,抚脸,垂首,低眸,轻吻。 无一不是温情所在。 如果她们之间没点什么打死她她都不信。女孩凭借着自己嗑cp的经验暗自腹诽着。 这样想着便觉得眼前一黑,抬眼一瞧便看到那个站在小娇妻身前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跟前。 看着对方的身高,她不住的瑟缩着。 往后退了退。 如果动手的话,她觉得自己应该挨不住对方的一巴掌。 “有……有事吗?” “你偷拍。” “……” 女孩将手机的相册打开递给对方:“只有这三张,我不发网上去,可以留下吗?” 她生怕对方一个生气就把这三张照片全删了。 这三张照片的氛围感真的绝了。 她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拍照的手艺能这么好过。 直到对方离开婚纱店,女孩都没有缓过来。 照片不仅留下来,还被原主要了一份过去。 想到刚才那人说的话,虽然声音低但是一听就知道是个女人。所以,所以是两个女孩子吗?怎么办,好像更兴奋了! 第103章 条子 空气冷凝的厉害,隐隐感觉有暗潮涌动着。温盈抱着常钰的臂膀半个身子隐藏在常钰背后,那种被人盯着头皮发麻的感觉才稍稍退却。 常钰浑然不在意般朝着躲在她身后的温盈柔声安慰:“阿盈先自己回家好不好,我临时加会班。” “好。”温盈乖巧的点头应答。 温盈话音刚落就听到旁边的声音传来:“不用避开她,这事儿跟这个小鬼也有关系。” 漆黑的眸子一沉常钰显然是不高兴了,就这么看着对面的秦广王。 这样气势汹汹而来的鬼温盈瞧着便害怕不已,攥着常钰的衣袖的手越发的紧,生怕会弄丢了常钰自己小命便要交代了。 感觉到温盈的害怕和怯意常钰揽着温盈的肩膀往办公室去,末了还吩咐知行道:“记得送茶水进来,还有小零食别太多了。” 都到这份儿上了还记挂着温盈,不许温盈吃太多。 温盈不满意的撇嘴,嘟囔着:“常钰是小气鬼。” 常钰不置可否地挑眉。 跟在常钰身后的秦广王听到这话气的额角的青筋直凸凸。 但是又碍于情面不好说什么。 一行人进了常钰的办公室。温盈环顾着四周,两边的沙发已经有鬼落座,还剩下单人的沙发,那一看就知道不是她坐的地儿。 无处安放的温盈拉扯着常钰的衣袖准备让常钰变个小凳子出来。 却见常钰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按在那单人沙发座位上。 温盈甫一落座,其它落座于茶几两侧的鬼便要坐不住了,屁股底下像是被鬼放了钉子般扭捏着。 “淮阳君什么意思?”末了还是秦广王开口询问。 哪怕是再好的脾气也被淮阳君这一下子弄的起火。 这小鬼是什么,也敢居座首位。 若非顾忌淮阳君在此只怕是在座的老伙计都要坐不住,还没开始商讨就要被气的拂袖而去。 温盈不适极了,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都是不怀好意的,让她难受,像是有无数的小虫子在爬让她难受了。 她甚至都不敢直视前方,在座的鬼她只认识常钰,其余的一个都不识得。 她的手还在常钰手里,常钰像是找到什么乐趣般,细细的把玩着手中的柔荑。 若非秦广王开口,只怕是常钰还要继续下去。大有当他们都不存在的意思。 被秦广王打断她面上也没有任何不满之色,表情依旧是淡淡,看起来好说话极了。 可是在座的鬼没有一个会觉得常钰好对付,会觉得常钰好说话。 目光扫视过一众鬼,原本还坐立不安的鬼在视线扫视过来的时候立刻安分了,端坐着。 常钰见此哂笑不已,面上越发和善:“你们是在做什么?” 他们只觉得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跟钝刀子似的,刀刀带血,让鬼不寒而栗。 “是做忠臣谏言?”常钰挑眉,见他们无话又继续道:“还是打着忠臣的旗号上门逼迫欲行不轨?” 轻描淡写般的话语像是锋利的刀片刮在骨头上,这样的罪名他们怎么担待得起啊! 可是想到他们一来这里,拦着淮阳君不让走也就罢了,还拦下了淮阳君的家眷。 这样的做法的确是有失偏颇。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秦广王身上,从一开始说话的就是秦广王。见到淮阳君不敬,后又阻拦淮阳君送其家眷,也无怪乎好脾气的淮阳君火大。 “这样的罪名我们可担不起,淮阳君只怕是也担不得。”秦广王站起身来,朝着酆都王宫的方向敬畏地拱手朝拜,极为虔诚。 这样做作的姿态常钰都不屑多看一眼。 “忠臣二字不该出自淮阳君之口。”秦广王略微整理了衣衫才施施然道:“淮阳君虽代行君职但是亦是臣子,我们忠的是陛下,可当不得淮阳君的一句忠臣。” 常钰听得这话不论是面上亦或是眼中都无半分波澜。类似于这样的话自陛下闭门不出之后她不知道听了多少,听了这么几百年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她原本脾气并不算得很好,可是这几百年下来硬生生的将她的脾气越磨越好,最开始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必然是会还嘴的,一阵唇枪舌战少不了。 有时候还要动动手,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的惫懒,别说动手了后来连嘴都不想动,有那时间打嘴仗还不如多看几份文件早点回家歇着。 “那你卸任。”隔了百年之后再度开口打嘴仗的淮阳君,说话一句便扼死人不偿命。 “……” “淮阳君让我卸任是何故?我是由陛下亲命就算卸任也是陛下开口,淮阳君的手伸的未免长了些。” “你若实在是思念陛下的紧,我送你去见陛下。一同待在王宫可否?”谁不知道王宫里除了陛下之外再没旁的鬼在。 谁不知道王妃娘娘素来脾气大,心眼小的跟针尖似的。若是让王妃娘娘知道他进王宫与陛下一道,无需王妃娘娘开口,陛下便能将他活剐了。 “你……”双唇嗫嚅着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是找淮阳君商议正事的吗?怎么争执起来了?” “淮阳君勿怪,秦广王年纪大了,脾气越发急躁,您见谅。” 两人唇枪舌战之际没有鬼敢从中调和插上一脚,唯恐被群起而攻之。 眼见着秦广王落了下风,未免事情闹得太难看,故而才出来打圆场。 秦广王调息片刻,将手中的文书递予淮阳君面前。 却见淮阳君不接。 常钰手中捧着茶盏,跟没看到般。 秦广王的脸色霎时间难看至极,只觉得常钰是在故意给自己难堪。 吹拂着茶盏中起起伏伏的茶叶,直到茶叶全部都沉下去,常钰才缓缓开口:“你们难道不知道条子并非是给本君的吗?” 下面送上来的条子一概都是发给知行的。 知行主内,言行住外。 现在是他们拿着手中的条子约过了知行,直接给自己,坏了常钰定的规矩。 故而常钰不喜,再加上他们来势汹汹,未免可恶的紧,常钰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的。 谁也没有想到常钰会在今日脾气燥了一遭,这般如此,便是想谈也是谈不了的。 第104章 冥王陛下 他们当然知道按照规矩下官上交文书不论是手写还是电子档都要先交给知行。可是他们交的条子事关冥界有关淮阳君,如果叫文书交给旁人,也不知道淮阳君看到文书是到什么时候去了。 不愧是活得久了秦广王脸上的神色并没有难看太久,而是坐了下来,打开文书道:“规矩是死的,总得变通不是?” 常钰没有答话,只是看着秦广王,大有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淮阳君身为冥界高层,本该严于律己可是这些时日以来的做法同从前颇有偏差。”都是同僚,君子和而不同嘛,没有必要闹到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除却淮阳君专权有些不将陛下放在眼里之外,其它的问题并没有出现,在淮阳君的管理下冥界太平得很。 就是他们这些跟着陛下的老臣偶尔看到淮阳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模样,心里憋着气,总是时不时的刺那么一两句。 “总紧着弦不怕崩吗?”常钰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故而没有接腔。 都是聪明人事情没有到那种地步就没有必要闹得太难看,但是常钰满不在乎的态度还是将秦广王给气着了。 一同来递交文书的几鬼互相对视几眼,最后拍板决定在合适的时机退出去算了。淮阳君毕竟是现在冥界的掌权人,没必要人逼的太紧,闹得难堪了只怕淮阳君面子上过不去,到时候怕是会记恨上他们。 事情说到这份儿上,现在就端看淮阳君的意思了,若是淮阳君已有决断怕是他们说上再多淮阳君也不会听的。 故而便请辞,只是当秦广王离开之际看向温盈的眼神着实是算不上多好。 望着站立不言的常钰,温盈有些踌躇不敢轻易上前。 却不妨常钰回过头来看向温盈,将手中的茶盏递给温盈:“玩儿了那么久累不累,喝口茶歇歇。” 其实那一会儿算不得什么的,重要的是当时温盈又哭闹了一场。这让常钰颇为头疼,说再多温盈就是不听,虽然现在哭的次数比之前少了很多,可是鬼最是经不住哭的。 若非有她在,经常给温盈这漏洞百出的身体缝缝补补,只怕是早就不行自己将自己哭死了。 温盈是亲眼目睹刚才他们之间的唇枪舌战的,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常钰。常钰一直都是淡然的,好像什么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可是刚才锋芒毕露之际让她耳目一新的是,她竟觉得常钰身上有种少年气让她整个鬼都鲜活起来。 常钰总是老神在在的,温盈瞧着便畏惧,可是刚才的常钰让温盈觉得常钰其实和自己也没什么差别的。像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般,势必要与他们争个高低。 要知道常钰最是好说话,从来不曾与谁红过脸,只有她训斥别人的份,这般与人斗嘴,倒是新鲜的很。 女子乖巧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刚才的阵仗吓着了。常钰抬手拇指指腹落在女子面上摩挲着,指腹下的肌肤如同寒凉的美玉,让她爱不释手。 他们都是跟在陛下身边的老人,秦广王的资历比她还要深些,纵使陛下在秦广王也不带虚的。她其实能猜到他们经常上下蹦跶的真正意图,就是怕她不将陛下放在眼里,怕她专权太久贪恋权势从而藐视陛下。 可是,要知道,陛下她…… 若是让他们知道陛下闭门不出的原因其实并非丢失的行鬼令他们只怕是不会相信?那倒还不如说是因为行鬼令的丢失致使冥界鬼气肆意,陛下是为了她的臣民才选择闭门不出。 这样说出来更能让他们接受,也对陛下的名声好。 倒是下面的人,因为这个善意的谎言,找行鬼令找疯了。 她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能就是因为她对行鬼令的事情不上心,以至于那些老鬼都觉得她并不希望过快的找回行鬼令。 因为行鬼令找回来就说明冥界肆意的鬼气得到安抚,陛下将重掌冥界,而她则退居二线,等同于放弃手中的权柄。 如果她说她不喜欢管这些事情说出去怕是没鬼信。 只会觉得她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这锅是必须背的。 从前,她不甚明白陛下为什么要为了一个自私自利的女人付出那么多,处处替那女人谋算,甚至是自欺欺人地为那女人的所作所为找借口。 如今她设身处地的想想,如何做出那些事情的是她的阿盈,她也会如陛下那般,替阿盈筹谋好后路。为自己找到合适的借口来原谅阿盈。 对和错其实没有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个人是阿盈,她的阿盈就站在那里,她便想保护阿盈。 陛下她应该也是如此想的。 不然也不会将自己关在王宫闭门不出。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可是当年的事情时至今日她再度回想起来,她这个旁观者都看不清他们冥界的那位王妃娘娘到底对陛下是何种情感。 当初对于陛下,到底是出自真情还是曲意逢迎。 倒是陛下对那位王妃娘娘的心思倒是清明的很。 有时候走在路上看到冥界官道上铺就得石砖上面雕刻的花纹图案,她都会想起来当初陛下拉着她兴致勃勃地畅想着未来。 因为陛下的消极怠工常钰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虽然鬼并不需要睡觉,可是也没有谁将鬼这样用啊。 都说忙起来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畜生用。 那她呢,因为不需要睡觉,所以当成不知道停下来的骡子一直溜着吗? 疲倦感一阵阵的席卷上来,脑仁传来钝痛。 可是她们的那位陛下此刻手里拿着自己这几日不眠不休想出来的东西,兴致勃勃地说着:“她说的对,冥界太过阴暗,呆板无趣。若是冥界也有日夜不再是昏暗的……,她素来喜欢紫罗兰,日后的冥界必将开满它。” 她完全是沉浸在自己对未来的畅想里,也不管坐在旁边的常钰有没有认真听,听进去了多少。只是想想她便觉得心里开心。 谁也不曾想到后来的后来她只完成了其中一部分便陡生差错。 第105章 怀孕 温盈感受着在自己脸上游走的指尖,不知道怎的她觉得常钰地指尖游走过得地方酥麻的厉害,引得她心颤,甚至是想抬手挠挠。 可是瞧着常钰的样子分明是在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只能忍着不敢贸然打扰。 倒是常钰的指腹摩挲到温盈鼓鼓囊囊的脸颊回过神来,就瞧着女子鼓着脸颊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看着被她摩挲的发红的肌肤常钰赧然收回手,自然而然的接过温盈手中的杯盏,掩饰般的抿着茶。 温盈惊讶地看着常钰从她手中拿过茶水,随着常钰的吞咽,温盈脸上陡然一红。 这一次比之从前更甚,从脖颈处蔓延至脸颊,就像是渲染地霞光般。 而后知后觉的常钰也意识到了这盏茶,身形一僵,瞬间便觉得自己呼吸不畅,心口微窒。明明泡久的茶该是苦涩的,从前也是苦的,可是不知道为何她今日却在舌尖尝到了一丝甜。 并不浓烈,却将口中的苦涩尽数掩盖下去只剩下那一丝浅淡的甜盘绕在她舌尖。 温盈低着头只要想到刚才常钰喝的茶是自己喝过的便觉得心口发胀,脑子也晕乎乎的,就像是喝醉了般。 不动声色的摸索着指腹的常钰目不斜视并不敢去看此刻的温盈,她怕她侧目望去便对上温盈揶揄促狭的眼神。 陡然觉得手臂一麻,有什么砸在她的臂膀上又陡然落空。 常钰甚至是都来不及细想,便抬手接住。 只以为是温盈恼羞成怒用东西砸她。 可是她陡然回过神来,她根本没有察觉到温盈有过任何动作。 那么她接着地是什么。 眸光下垂,然后就看到了倒在自己臂弯里的女子,女子双眸紧闭,红唇微张能看到里面洁白的贝齿,面颊上的粉色还未曾褪去。 “阿盈?”摇晃着温盈却不见任何的应答。 常钰的医术并不好,也是温盈到身侧之后她学了些皮毛。这番查看却并无发现任何的不妥之处,身子虽然依旧虚弱可是她身上带着的糖果,平日里喝的茶水都是对身体有益的。 虽然并未完全调养好可是总之不再是刚到她身边就容易断手断脚的小脆皮了。 因为不知道温盈为什么会昏迷所以常钰急忙忙的就抱着她往家中去。 饿死鬼早早地接到她的电话已经叫了鬼医。 淡淡的蓝色如梦似幻,软纱的烟罗从天花板上垂落下来。这还是不久前温盈从阳间回来闹着要换的。 说是阳间的颜色鲜活。是啊,冥界就算造的再像样子终究都是死物造就的没有鲜活气,哪里比得上阳间。 鬼医细细的按压着温盈的手腕,鬼气如烟似雾般进入温盈的身体里。 在外面的时候尚不觉得,到了房间里,尤其是此刻门窗紧闭的时候,常钰竟闻到浅淡地香味儿在蔓延,好像是什么果子香。 这让她想起来之前有那么一段时间温盈特别喜欢花香,每日都是香喷喷的。因为温盈喜欢这些东西总是喜欢存放,故而常钰从没有过问过。 她近些日子以来倒是没买什么东西,什么时候竟换了香水吗? 那鬼医眉头紧锁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般。 站在旁边看着的常钰不由得惶恐,她自己医术不行她是知道的。可是当看到鬼医面露难色的时候心下一慌,莫不是温盈出了什么事情。 可是前些日子看的时候不还说调养的很好吗? 当然除了灵魂残缺这一点外。 “可是有何不妥?”常钰问话的时候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若是温盈真的出什么事情那便是她的失职了,平素来和她待着的时间最多,可是她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小姐……”鬼医似乎是在斟酌措辞,不知道怎么开口。 常钰隐隐不耐,不由得厉声:“到底如何,需要什么直说。” 病了就病了,不可忌病讳医,只要是病就会有药就能治。 做出这副样子做什么。 “……疑似有孕了。”那鬼医诚惶诚恐地低下身子跪了下去。 “?”常钰只觉得耳边一道惊雷,炸的她耳朵都不好了。 不然怎么会幻听,居然听到鬼医说……阿盈怀孕了? 他们做医者的总是喜欢有所保留不敢把话说满,鬼医说疑似有孕,那么必然是怀孕了不可能有错。 难怪刚才鬼医来来回回数次,原来是确定这事。 站在旁边的常钰气的额角直突突,虽然隐忍着可是胸口起伏着剧烈的喘着粗气,显然是气极。 做鬼没做人那么多讲究。 她气的并非是温盈怀了别人的孩子。 她是气那个不长眼的欺负了温盈。 她竟然一无所知。 其实她隐隐有些怀疑钟林的。 温盈她一贯是知道的,身边除了她就是喜欢找钟林。 莫不是…… 真的就如同她之前猜想的那样? 这般想着她便觉得眼睛酸涩的厉害,心口像是有刀在刮,鲜血淋漓的往下滴着血。 昨夜,昨夜在阳间的时候。 温盈还抱着她说最喜欢她,想和她永远在一起。 她信了的。 当时温盈穿着婚纱站在她面前,那时她想和温盈在一起的心更坚定了的。 今日,当着众人的面。 他们不愿意放温盈离开,她并未多加阻止。 并非是不将温盈当回事,相反的,她是在乎温盈的。 她让温盈坐下自己的位置上,站在温盈身侧,无疑地是在告诉他们她的选择。 她不是他们三言两语就能左右的人,他们干涉不了她什么。她就是喜欢温盈,就是纵容温盈。 可是…… 现在告诉她,温盈可能只是像是喜欢糖果那样喜欢她,这让她如何接受?如果她是糖果,那么谁是那个唯一,是钟林吗? 可是,明明她先认识的温盈。她比钟林先出现,是她呵护备至,如今却又开玩笑似的告诉她,那根姻缘线在她这打个转然后套牢了温盈和钟林吗? 那还不如一刀杀了她来的痛快。 那里就有这般气人的事情。 如果不是知道死人的事情归冥界管,和天上的姻缘神没关系,她都要怀疑是不是管姻缘的神仙故意溜她。 第106章 孩子?果子? 跪在地上的鬼医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怕被气在头上的淮阳君给误杀了。若是他真的死了那就只能自认倒霉,没地方说理去。 “她……”常钰默了几许缓缓开口:“身体不好,怀个孩子没关系?” 孩不孩子另说,她现在的身体就跟一艘进水的船只,虽然她一直在缝缝补补,可是水流无处不在,总是会渗进来。 这样的时候温盈再怀孕需要养胎真的没什么吗? “淮阳君若是想留也可以留着,若是不想也无妨。”鬼医小心翼翼地说。 鬼医的一番话将常钰给绕糊涂了,应该说是常钰经了这么一遭此刻还没有完全缓过神来。 淮阳君面上的疑惑之色不似作伪,所以,鬼医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这小鬼怀孕并非是淮阳君有意而为之吗? 可是刚才他查探小鬼的身体,分明看到是淮阳君的鬼气在温养着那鬼胎。 一度他以为淮阳君是要养子去母。深知其中弯弯绕绕的鬼医生怕自己会被淮阳君杀了灭口,故而吓得不行。 “孩子是淮阳君的,自然是任凭淮阳君处置。”鬼医斟酌着措辞说着,说话之际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淮阳君的神色。 常钰听到此话眉梢一冷,周身的气压极低,冷声道:“我是女子。” 这四个字着重强调。 她是女子,温盈也是女子。 她们两人怎么怀孩子。 “是,女子间怀孕我也是第一次见。”淮阳君为了让爱人有个自己的孩子真是煞费苦心,淮阳君真厉害。 如果不是鬼医的神色极为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常钰都以为这鬼医是在说笑。常钰来回踱步,似乎是在思量,好半晌才消化并认真思考温盈肚子里怀着的是她的孩子。 虽然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事实上就是天方夜谭。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孩子我的?”常钰不确定的又复问一遍。 鬼医十分肯定地点头,“那两颗果子分明是蕴含着淮阳君的鬼气温养,必定是淮阳君的孩子无疑了。” 这个时候常钰才想到抓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重点般,“果子?” 刚才不还是孩子吗? 所以温盈怀的到底是她的孩子还是果子。 “淮阳君若是不想要,可以找到那两颗受鬼气温养的果子,摘掉就好,而且不会有任何后遗症。”日后她们若是还想要孩子,也可以有。 常钰抬手撑着头,感觉有什么地方在不知道何时她有点衔接不上,她看着鬼医,指着床上躺着的温盈,道:“阿盈怀孕了。” 鬼医点头。 常钰又指着自己,“我的。” 鬼医继续点头。 “我和她生前都是人,怎么会生个果子出来?”所以是那个环节不对。 暂且不论两个女子是如何怀疑的暂且不说。 这下轮到鬼医吃惊了,“瞧着像是喂养了果树。” 他还以为是淮阳君为了有后嗣故意将…… 所以温盈是人不假,是鬼也不假。可是并不能算是纯正的鬼,因为她身体里还有妖气,只是鬼气重过妖气,并且将那丝妖气压的死死的,故而看不出来什么。 “……” 所以,温盈并不是纯正的鬼,还是个小半妖? 还是个会长果子的妖。 常钰呆呆地坐在旁边看着躺在床上沉睡的温盈,如果这样的话倒也说得通。 难怪前段时间她闻到温盈身上有花香,最近又有果子味儿。 如果温盈死后的身躯埋在果树下,而且那果树还生了灵智与温盈的尸骨合二为一这也就能说通为什么温盈会怀了她的孩子。 所以现在当务之急,她要找到那颗融入了温盈尸骨的果子树,然后保护好。 当下的情况就是,她不仅要保护温盈的灵魂,还要保护那颗融入了温盈尸骨的果子树。 因为那都是温盈。 如果在不知明的情况下那棵果子树被人砍了,只怕是温盈也会不妥当。 这么一想常钰竟然生生的吓出一身冷汗来。 她好不容易将温盈地身体给养好,若是再因为一棵不知名的果树让温盈受到伤害甚至是生命危险,她怎么办。 这么一想找那棵果树的事情刻不容缓。 而且,常钰的目光落在温盈的小腹上。 还要将那两颗果子摘了。 温盈的魂魄还没有养好,再来两个要从她身上吸食鬼气抢食的果子,温盈只怕是身体会更糟糕。 常钰站起来,就这么看着躺在床上的温盈。 她欢喜两人之间能有孩子,可是与之来历不明,不知深浅的孩子相比。她更在乎温盈,她做不到百分百的让温盈完好无损的孕育果子成熟,其中蕴含的风险她不愿意去赌。 所以她不想要这两个孩子。 抬手掖了掖被子,将温盈脸上的青丝拨开,然后弯腰俯身在女子的眉间落下浅淡的一吻。 房间里燃着的香线比之前每天用的要多上一些,之前每天燃上半根就够了。 今天燃着大半根。 实在是常钰不知道温盈需要多少的鬼气来将养那两个小果子,所以宁多勿少,温盈身体里的鬼气多了就不会危害到温盈了。 叫来饿死鬼,叮嘱着:“你在这里守着她,等她醒了之前停掉的柳叶汁继续喝。” 说罢就要转身离开。 “若是小姐问起您来……”身后的饿死鬼欲言又止的询问。 “本君很快就回来,别让她闹脾气,哄着她点儿。”怀孕的人好像不能大悲大喜,她不知道鬼是不是也这样,但是还是叮嘱着。 “……” 饿死鬼有苦难言。 小姐轴起来谁劝也不听,连淮阳君都要吃挂落,这让他哄着小姐不是在为难他吗? 可是为难他又能怎么办呢? 淮阳君的吩咐再难也要办好。 将温盈带回冥界的时候常钰就查过温盈的生前,她一直都知道的。 她的阿盈生前过得不好,非常的不好。 所以她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温盈的迷惘。 她知道温盈想知道自己的家人,可是她无法回答温盈。 无法去欺骗温盈。 她能做的就是陪伴着温盈,这样温盈就不会时时刻刻地想着她生前的事情。 既然已经忘却又何必再去念念不忘。 何必徒增烦恼。 第107章 谁更惨 白瓷的杯盏被擦的干干净净,他的手里拿着毛巾将杯子上的水渍擦拭去。望着略显寂静的咖啡厅钟林隐隐有些出神。 离温盈上一次来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了。但是按照冥界的算法来的话,其实温盈也只是一天余几个小时没出现而已。 细小的铃声传来,钟林放下手中的杯盏。看到店门口的人钟林挑眉颇为意外。 褐色的咖啡氤氲着苦涩的味道,她并不喜欢喝这个,故而只是盯着咖啡表面上勾勒的花纹出神。 钟林面前的是一杯白开水,自从成为引灵人之后,他与人的距离便拉近,除了没有心跳之外和真正的正常人无异。 他的手放在杯子上感受着炙热的温度,以前做鬼的时候身上的阴气太重沸水在手中过不了三秒便会成为冰水。 可是现在,他看着还在氤氲着热气的杯盏,热水依旧是热水。 坐在对面的人长发被白玉冠尽数挽起,鬓边编了两股小辫一道束于脑后,身着暗色华服,衣衫上面绣着云角福纹,箭袖轻袍。 眉梢微敛,似有什么让她为难的事情,带着些许愁意。 “无事不登三宝殿,若有事请直言。”说真的,钟林并不喜欢这样文绉绉的话术。 只是,冥界有些鬼大多是老鬼,好些还是古时候就留在冥界的。 接触的多了对付鬼来就有了自己的一套,说话也文绉绉起来,倒是有那么回事。 常钰并不是很看好钟林,会找上钟林盖只因钟林的身份方便,又是温盈的朋友。 “温盈怀孕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刚入口的水就这么喷了出来,十分失态,可是钟林却管不了那么多。他打了个寒颤,忍着瑟缩之意,道:“我不知道,跟我没关系。来我这儿我可是把她看的死死的。” 怀孕这事可大可小。 可是事关温盈,那便是往大了去。 他死的时候还是个孩子,能干什么?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能干什么,他现在也是维持着死时的样子,看起来就是个学生。 而且他对温盈没别的想法,温盈就是个二愣子。 撑死了他也是把温盈当小孩看着。 而且他能确定,温盈回回来找他,他并没有带着温盈去什么不该去的地方,更没有带着温盈胡来厮混。 那么只有可能温盈在冥界出的事,又或者是温盈来了阳间但是并不曾到他这儿来。 常钰掀了掀眼睑,十分看不起钟林这怂唧唧的样子。 “我知道。”她当然知道和钟林没关系,不然她还能和他这样相安无事地坐着? “要我帮什么?”这么一听钟林就放心了。 但是他自觉这件事情好像没有他能插手的地方。 无论是资历还是实力他都不如坐在对面地这个老鬼。 但是既然是对方找上门来,又和温盈有关,他必义不容辞。 “你是潮阳省的引灵人,这里你比我熟。”她认得清楚,她虽然是冥界的高层不假。 可是这里毕竟不是冥界,而是阳间。 阳间有阳间的规矩。 更何况,她对阳间的事情涉及不深,还不如钟林这个刚上任的引灵人了解的多。 白色的薄雾如同上好的绸缎遮盖在天际朦胧惑人。深山之处空气格外的清新,气候和温度也格外的低,明明是夏季可是却无端的带着股凉意。 一连翻过五个山头的钟林双腿有些打摆子,撑在石头上,这里的路并不好走,车子进不来。 又因为山里有人烟,不好穿墙遁地。 所以走的格外艰难。 “所以温盈是棵什么树?”钟林气喘如牛的询问。 常钰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在眺望着远方,听到钟林的询问摇摇头:“不知。” 如果知道就好了。 可惜她也不知道。 常钰翻过温盈的命薄,知道温盈生前的事情,哪里人士,因何而死。 可是温盈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虽然不大可是也着实不小。 更何况她并不知道温盈是死在哪儿葬在何处。 “可能就在这里了,去看看。”扑闪着翅膀的蝴蝶像是听得懂人话般往前面飞着。 蝴蝶是媒介,用温盈的头发做成的,凡事有温盈足迹的地方蝴蝶都能找到。 哪怕是温盈已经死了很久,在阳间看来并无温盈的痕迹留下。 潺潺的水声如同有旋律的乐章,叮叮咚咚很是好听,山上盛开着不知名的花朵,一丛一丛的瞧着煞是喜人。 可是这些都不重要。 常钰的目光落在了那背靠山峦近依河畔而生的杏树。山峦位属西南,在四方位中属于阴方位,而背靠山峦的杏树自然也是属阴。 水本就属阴这不用说。杏树本属阳,但是前后皆为阴,阴阳颠倒失乾坤,不仅活着,反倒是生的极好。 硕果累累的杏子将杏树的枝丫都给压进河水里。 都不用多看什么,常钰一眼便确定温盈的尸骨就在此处的。 也难怪温盈的身体漏的跟个筛子似的。 温盈是鬼,杏树属阳。一阴一阳被迫融合,杏树倒是活了,温盈却过得艰难。 眼睁睁地看着一路上沉默寡言地常钰在见到那疑似温盈的树,欣喜万分身手敏捷地翻身而下。 三两下的就走到了那颗杏树旁边。 这颗杏树因为融合了温盈的尸骨故而和温盈有了牵连,而温盈又和她关系密切。 故而刚一靠近常钰便感觉到了熟悉的阴冷鬼气。 满树的果子,这是她的阿盈结出来的。 钟林身手虽然不差可是毕竟身量小,诸多不便。 身上难免沾了泥土,拍了拍掌心的泥土。钟林瞧着新奇,虽然常钰说的很好理解,也不是没有过,可是他这还是第一次活生生的见到鬼于树融合妖化的鬼。 可不是死板数据似的列子,而是活生生的。 可是就是因为如此才可以知道温盈生前过得并不好。 不然怎么会有人死后埋在这么个地方。 怕是连棺椁都没有,被抛尸在这里的。 毕竟这个地方很隐晦,谁能想到背靠山峦,近依水源为数不多的土壤之下会埋了一具尸骨。 一时之间竟不知他和温盈谁更惨。 他被活埋,温盈倒也大差不差。 第108章 杏树 酸涩的苦味从嘴里蔓延开来,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难吃的果子,酸的发苦。虽然很快的就把果肉给吐了可是那苦味儿却没消失,反而比没吐之前更苦了。 “这果子真酸。”不愧是温盈,温盈是个呆愣的小菜鸡,她的树也是个营养不良的。 都这样还想着结果子,真是身残志坚。 站在旁边的常钰忒了他一眼,眸间暗藏锋利,她板着脸收起温润的外表的时候显得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 被这样的眼神看了一眼钟林似乎也意识到这个玩笑并不好笑,尤其是在这个地方,这样的场景下。 此刻立在他们面前的不仅仅是棵杏树,更是温盈。 这杏树生了灵智本性偏阳,可是待在这么个地方,又吸食腐化了温盈的尸骨溶于枝干里。本来没什么,若是过个二三十年或者四五十年也就将温盈这小鬼的阴气压下去炼化了,可是偏偏小鬼难缠虽然脆弱却又顽强。 可能和常钰有着丝丝缕缕的关系,竟让温盈在这场博弈里渐渐占了上风。 以至于这棵树身上的阴重于本身的阳。 她一直都知道温盈的过往的,生死簿上面写的清清楚楚。虽然有愧疚,可是也不会真的带个不清不楚的鬼在身边日夜相处。 她的身份敏感,看不上她的鬼大有鬼在,她下马等同于在她之下的鬼就有了上升空间。 代掌冥界职务,多么诱人的事情。 那可是只有站在那个位置的鬼才可以,要说没有想法必然是假的。 刚接手的时候诸多不顺,敌在暗我在明,她就是个行走的活靶子。若非有能力接手恐怕坟头草都绿了好几茬了,后来渐渐平息了些许,也不能说是平息,只是他们便聪明了,开始捅软刀子。 刻意去忽视温盈的生前,温盈生前如何她不是不管也不是不心疼。只是冥界有冥界的规矩,在那些人没死之前,这件事情恩怨就落不下。 她要做的就是陪着温盈哄着温盈,她们就这么等着,等着那些人死亡来到冥界,届时无需她们如何,冥法严苛自容不下他们。 生死簿上面只会写大概的事情,比如是在什么时间死亡何处死亡,可是却并不会记载死后埋于何处。 毕竟死后埋尸的事情和冥界没有关系。 可是,常钰忽然觉得生死簿有些不尽人意。若,若是她知道温盈的尸骨所在如此草率。她怎么会放任不管。 满树的硕果一眼望去层层叠叠,压的枝丫都快断裂,显然是太过沉重。满树的果子能成为她们的子嗣的却只有两个,可是她一时之间却看不出是哪两颗。 毕竟这树生长的鬼气有一部分来源于温盈,而温盈身体里有她的鬼气,所以她辨认不出来。 “诶,你们是谁?在哪儿干什么!”远远的有人看到这里站了两个人高声喊着:“那果子是苦的,快别吃,中看不中用!” 中看不中用,这五个字多贴切。 用在温盈身上也是合适的。 因为有人在所以常钰表现的并没有异于常人,而是绕了路找到上岸的小径。上去的时候还朝着身后的钟林伸出手,钟林抬眼看向常钰,他可不信常钰会这么好心。 但是还是将手递了过去,任由常钰将他拉上去。 谁让他现在看着就是个小孩儿呢,小孩就该表现的跟小孩差不多。 等一上岸还来不及动作就见常钰快速的收回手,还当着他的面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她表现的太过明显不加以掩饰,钟林觉得如果不是这里没有水,可能常钰还想洗洗手。 不是,他让常钰拉他了吗? 搁着嫌弃谁呢? 钟林别开脸不再看常钰,兀自生着闷气。 常钰却是和那老农交谈去了,要钟林说常钰真是能放得下身段,那谈笑风生的样子。呵,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秉性,指不定满肚子坏水,心也红不了。 也不知道常钰和那老农说了什么,那老农感慨连连,看样子像是要跟常钰掏心窝般。 钟林凑过去听着。 “……谁说不是呢?日子也就勉强过,富不了穷不到哪去。凑合着……” “哦,那树啊!野生的,也不是谁家的,好多年了。”不知不觉地将话头引到杏树上,“之前看着像是要死一样,原本想着今年过冬砍了当柴烧,谁知道春天的时候看着又开了花。嘿,活了又。” 听到这话原本低着头不知道思忖着什么地常钰抬起头来,顺着老农的目光看向那棵杏树。 心突突的直跳,竟是一刻也安定不了。 “这树有些年头了,砍了倒是可惜。”的确抛开别的不论,那棵树怕是有个快百来年砍了着实可惜。 但是这个抛开别的不谈常钰是抛不开的。 老农不以为意,也没什么可惜的,放在哪里不碍事,砍了也没什么。就是因为碍不着什么事情所以才没人动了砍它的念头。 看着老农的样子还是存了砍的心思,这让本来从长计议的常钰如何能等。万一真的给砍了温盈怎么办? “我倒是挺喜欢这棵树的。” 钟林微哂笑,说什么鬼话,什么喜欢杏树,是喜欢温盈。 要是这树跟温盈没关系她会在这儿,笑死。 老农疑惑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不明白这年轻人是什么意思。如果是要劝他别砍不见得会听,跟她又没什么关系,她喜欢他就不砍了? “这树是野生的也没人要,我挖走也没什么?” 这怎么行,原本还能当柴烧,现在要被人挖走,什么也没得到还损失了柴火他怎么肯。 常钰太了解人性了。 如果她对这棵树没什么兴趣可能什么事情也没有,一旦她产生兴趣,对方有理的情况下,对方必然会将利益最大化,哪怕这棵树本事就是野生的。 最后的价格是由老农给出的,可是当常钰毫不犹豫答应的时候他竟生出了后悔之意觉得自己方才的要价低了。 “你要知道,类似的树多了去我不是非它不可。只是因为一眼看中所以我才想带走,如果你再……不要也罢。” “那就这样,我去叫人来挖。” 第109章 要常钰喂嘛~ 刚才的人明显被常钰唬住,常钰并不是因为其它顾念,相反她是厌烦人性的贪婪。如果她不说后面的话表现的冷淡些,可能要扯皮好久。 价格她给的起,可是他们会因为她不在乎的态度而得寸进尺,这,她很不喜欢。 她只是不喜欢麻烦,并不代表她想做怨种。 手机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 没有任何的迟疑接听电话。 电话那边的温盈哭的抽抽噎噎,时不时的还打着哭嗝:“我讨厌你,不喜欢你了,呜呜……” 没由来的话让常钰心口一颤,酸涩感从心间蔓延。虽然她知道温盈是有口无心当不得真,可是还是会因为这样的话而不舒服。 “阿盈,把药喝了。”她当然知道温盈在闹什么,哭什么。 温盈一向讨厌喝药,其中最讨厌的就是柳叶汁。苦涩的汁水难闻又难喝,像是胆汁捣烂了般苦涩的厉害。 一贯喜欢甜腻味道的温盈怎么会喜欢,怎么吞的下去。可是偏生那柳叶汁还没得可以调和的余地,任何带甜的药草都会被柳叶汁同化变成一个味道。 “呜呜……”那边的女子哭的更大声,“常钰你是不是不喜欢阿盈了,你一点儿也不爱阿盈了。” 那边的温盈看着散发着苦涩味道的柳叶汁苦着脸,伸着脖颈嗅了嗅,她觉得不仅房间里有柳叶汁的味道,身上盖的被衾也被浸满了苦涩味儿。 这样一想,眉头拧的更深。 “我怎么会不喜欢阿盈,阿盈昏倒了自己不知道吗?”这件事情上常钰并不好退缩:“正是因为喜欢乖乖,所以才希望乖乖安好。要听话,把药吃了好不好?” 前面的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后面的话全是柔声细语的诱哄。 温盈吸了吸鼻子,虚虚地抱着被衾,虽然被常钰安抚的差不多了。可是还是有些不畅快,牙齿厮磨着刚出来的指甲,温盈瓮声瓮气地询问:“常钰你去哪儿了,你不在我害怕。” 说着竟又染上了哭腔,刚刚才哄好的竟又有要哭的趋势。 “阿盈别怕,我待会就回来。”等人的滋味并不好受,故而常钰给了温盈确切的时间,“阿盈看着手机,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之后我就回家,如果不在家阿盈再罚我好不好?” 她想起之前的自己因为温盈的不明确,她的心像是有什么东西百爪千挠般不得安。 那种迷惘,不安,抓心挠腮的感觉她知道就好,她的阿盈只需要快快乐乐的。 听到可以惩罚常钰的温盈顿时来的兴致,也不哭了,脸上的泪痕还在,眼泪还在眼眶里可是脸上却扬起了笑。 “好呀,好呀。”顺便的温盈还跟常钰谈条件:“那我等常钰回来喂我喝药好不好,常钰不在阿盈喝不下去,要常钰喂嘛~” 娇软的嗓音带着哭后的哑意,却又无端的撩人,像是带着小勾子般缠绕于她耳畔将她那本就躁动不安的心勾动,彻底不能平静下来。 暗沉的眸子蕴含着深意,更多的是蚀骨的冷,卷翘地长睫扑闪着,喉间滑动,常钰微启唇瓣应答。 温盈只听到那边传来常钰低沉好听的声音,她不住的瑟缩了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隐隐生出几分惧意来,虽然并不知道因何而怕。 但是本能的还是开心的,她可以晚点喝药,而且还能被常钰喂药,怎么会不开心呢? 这样瞧着那碗柳叶汁虽然依旧难闻,可是倒也没那么让人厌恶反感。 得到了常钰的应答的温盈像是有了挡箭牌般高傲地仰着下颌,自以为盛气凌人地哼了一声。 可是在旁人看来那哪里是盛气凌人了,压根就是八竿子打不着。她就像是娇软的狸猫扬起软糯的肉爪子,明明软绵的厉害惹人爱怜可是自以为有利爪在就会引人恐惧。 站在旁边的饿死鬼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刚才哄了半天刚软和些说跟淮阳君打完电话就喝药。 结果…… 唉…… 淮阳君做什么要将这事儿交给他。 这不是为难他吗? 饿死鬼自然是知道温盈的意思的,故而没有再劝,转身离开。 他在这边劝淮阳君在那边纵,就惯着,迟早淮阳君要自讨苦吃。 冤家啊,这才是天生的冤家。 一物降一物。 躺在床上的女子穿着宫廷风的睡裙,在床上打滚,白皙的脚欢快的翘起摆动着,圆润的脚指头都透着股欢快劲儿。 可见女子是开心的很的。 杏树占据的地势并不好挖,原本可以很早就挖完的,只是那要损伤杏树的根脉。虽然并不致死,可是那树偏偏不是普通的树,那是另一个温盈,常钰如何舍得担那样的风险,自然是不肯的。 原本四个小时就能挖好的,加上常钰四个人硬生生挖了八个小时,到天黑的时候才挖好。 挖树的时候,刚开始那树上的杏子像是下雨般哗啦啦的往下坠落,打在身上生疼的厉害。 后来倒是不知道怎么的没见着掉什么果子,倒是奇异的很。 “这么大棵树你怎么弄?”他们询问着常钰,压根就没把小小年纪的钟林算进去。 毕竟钟林看起来只是个十多岁的小孩子,不添乱就不错了,可不指望他能帮上常钰。 已经到了这份儿上,常钰托他们将树抬到正路上。 “晚点有车子过来拉,我们在这儿等着就行。”人情往来常钰树懂得的,后来多给了他们钱权当是辛苦费。 原本还因为常钰不肯断杏树根脉致使时间拖延太久而颇有微词的人顿时不开腔了。 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结果。 他们再三的请常钰和钟林去家里吃饭,但是被常钰推辞。 只言道安排的车马上就到,要不了多久怕耽误时间,他们这才作罢。 此刻的天已然黑了下来,他们站在路边。 四下寂静无声。 斑驳的月色笼罩着大地。 银色的光亮如同柔和的轻纱一抚而过。 钟林抚摸着手臂上颤栗的鸡皮疙瘩,刚才的一瞬他心悸的厉害恍惚觉得自己快要濒死般。 他甚至是都没有看清常钰做了什么,如何放置那棵树,就见那棵树消失不见。 第110章 会染上常钰的冷香吗? 回到家中的常钰看着面前的东西漆黑暗沉的眸子望向旁边的饿死鬼。 饿死鬼缩着脖颈忍着想要后退的胆怯站在那里不动。 还是常钰开口:“这是做什么?” 只见有鬼陆陆续续地将东西搬下来,那些衣物一看就知道是她的。虽然之前她曾动过和温盈分房睡的念头,可是还来不及实施就被温盈打的个措手不及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饿死鬼是知道淮阳君的,也就表面瞧着温润如同端方君子般,其实内在再是冷漠不过。 故而不太敢触淮阳君的霉头,虽然淮阳君说话的语气听不出来什么,可是那稍拧便松的眉宇还是被他看的清楚。 淮阳君是不悦了。 可是想到后来莫名其妙闹脾气的姑奶奶,饿死鬼也是怵得慌的,那位姑奶奶一个不好便要闹翻天。连淮阳君都要退距三分,更别说他这么个下人。 “淮阳君……” 饿死鬼刚开了个头。 便被常钰抬手打断,漆黑的眸子盯着那些东西,因着她的到来,搬东西的鬼侍都不敢再有动作,像是定格在那里般也不敢抬头。 颇为头疼的扶额,揉了揉眉心,并非是疲倦而是因为自己想不起来哪里做的不好惹得温盈生气。 是的,温盈不会突然来这么一遭。 必然是因为什么生她的气了。 “可是因为喝药?”话说出口便被常钰自己给否决掉。 不应该的,温盈答应她等她回来喂温盈喝药的。 那就不是因为喝药的事情。 只是还有什么惹得温盈不快了吗? 靠着房门处的温盈趴着耳朵贴近门,想要听些外面的动静。 只是除却听出常钰的声音之外,其它的一丝也听不清。 温盈撇了撇嘴不太乐意。 怄气地走到床边将头埋进被衾里。 她也并没有很生气,只有一点点。 真的只有一点点。 她问了饿死鬼的,常钰出门并非因为公事那便是私事了。因为什么私事连她昏倒不舒服都不管了? 何时曾受过这般冷待的温盈自然是气恼难耐的,心里将常钰骂的个狗血淋头,可是犹觉不够,连带着看到常钰的东西都觉得心里烦躁万分,故而才有常钰一回来看到的那一幕。 房门被敲响,温盈躲在被衾里可是耳朵却在门敲响之后竖了起来。 “阿盈,让我进去好不好?” 房间只是阖上并没有锁,只要常钰想进就可以进的。但是常钰没有,常钰知道温盈此刻必然是知道自己回来的。 往常时候只要她回来温盈必然是在楼下等着她的,可是今天温盈反而闭门不出。当然除却因温盈不舒服之外,肯定有还在生闷气的原因在的。 这样的情况下常钰怎么会不顾及温盈呢。 听到常钰的温和的嗓音温盈便是高兴的,当脸接触到被衾外的冷气的时候,喜悦的神情一顿。好像是陡然反应过来此刻的自己还在生气不该如此般。 撇过头去不看房门而是看向窗户处,脸颊鼓囊囊地,显然是还在生气的样子哼了声。 那哼声娇娇弱弱,不轻不重,可是一门之隔的常钰却听得分明。 几乎是能想到那娇俏的女子此刻的模样,常钰眉眼含笑不语。 一时寂静无声。 温盈拢着被衾久久没有听到动静,睁大了眼睛,原本是在装作生气的样子,可是现在却是真的生气。 气的眼尾发红,那双乌溜溜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委屈的样子让人瞧着心碎。 吸了吸发酸的鼻子,温盈低下头,嘴还没瘪下去哭出来就听见什么声音。 常钰推开门,温盈噙着满眼的泪水抬头。 四目相对。 分明是因为生气懊悔而落泪的女子在见到门前那鬼的那刻双瞳有了色彩。噙着泪水的眼眶再也受不住似的,泪如玉珠,随着长睫扑闪而滚落。 常钰凝着眸子望着坐在床上只露出一张惹得人可怜心疼的莹白小脸,微红的唇瓣翕动着,圆润的血色珠泪自女子香腮滚落消失不见。 有种脆弱的美感,让鬼生出摧残地破坏欲来,这样怜爱地模样比之平日里更加让鬼心动。 常钰只想上前掐着女子的下颌看着她哭的更厉害,更可怜些才好。 那模样最好是只在她面前。 漆黑暗沉的眸子带着摄人的暗色,让她不住的升起怯意来。她总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好像会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会被常钰拆入腹中。 似乎是感觉到温盈的怯意常钰眼眸微变,一如既往地平和,温润,站在那里唤着温盈:“阿盈。” 温柔的嗓音落在温盈的耳边,看着和往常一样的常钰她露出乖巧的笑容来,刚才的惧意果然是错觉。 这样想着便扔了被衾从床上跳下去,直直地往常钰怀里钻,痴缠着常钰。 怀中的女子仰着白嫩的小脸,一双眸子湿漉漉地望着她带着几分怨气和控诉,“我、醒过来没有常钰。” 委屈巴巴地说着,才止住的泪水又要上涌,“常钰去哪里了?怎么不带上阿盈。” 似乎是害怕会再一次于无声无息中被抛弃,女子在她怀中蜷缩着,双手紧紧地攥着她的衣衫,好像下一刻她便会离女子而去般。 修长的指节在女子乌黑浓密的发间穿梭着,她的眸光不变,将女子揽在怀里,迎着女子的眸子解释着:“下次带上阿盈,这次就原谅我好吗?” 她的温柔倒是显得痴缠着的女子有些无理取闹。 可是那蜷缩在常钰怀中的女子却不觉得,贪恋的将脸颊贴近她冰冷的脖颈,像是只委屈的小狗在撒娇,可怜兮兮地:“那你亲亲我,亲亲我,我就原谅你。” 提出要求的是温盈,等不及害怕常钰不答应的还是温盈。 在这话说出来之后,温盈便扬起头,吻上了常钰的下颌。 原本视线是对准常钰泛白的唇瓣的。 只是常钰刚好垂眸低首便生了些差错来。 艳色的口脂印在女子光滑流畅的下颌,无端的瞧着绮糜让鬼舍不得移开眼睛。 唇齿间无端地生出干燥的渴意来,温盈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那抹红,忍不住地想,在常钰脸上的口脂会是什么味道。 会染上常钰的冷香吗? 第111章 常钰,你喜欢我吗? 温软的舌尖带着湿濡舔舐着她的肌肤,握住女子纤细的腰肢的手一紧。温盈吃疼的皱眉,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干了什么般想要低下头去。 深沉的眸子里印着女子此刻不胜娇羞的模样眼神越发的深邃,察觉到女子有了逃避的意图快速的扣住女子的下颌。 迫使女子扬起小脸,白皙的脖颈崩的发直,那双雾蒙蒙的眼眸略显呆滞,就这么望着带着几分未曾来得及收敛的意犹未尽。 微冷的唇瓣在唇齿间流连,艳丽的口脂尽数被舔舐殆尽,温盈双眼含泪,泫然欲泣,唇瓣的刺疼的厉害。 常钰咬她的时候分明没有用力她也不觉得多疼,可是为什么唇瓣上却又难受的紧。来势汹汹的吻如何允许她逃避。 脑后的手将她向前按压容不得她有半分退却之意,身躯渐渐有些无力,四肢发软,如同喝醉了般面上酡红,白嫩的肌肤泛着珊瑚粉。 如同被潮水掀到岸边的小鱼,兀自挣扎着,剧烈喘息。 通红的眼眸湿润的厉害好似一掐便能出水般,但是却并没有让泪水滑落出来。女子身上的裙衫滑落,露出圆润的肩膀因着外界的寒冷起了细小的疙瘩。 常钰的视线落在女子的肌肤上,抬手扶着女子的肩膀,柔软的肌肤如同剥了壳的鸡蛋般滑嫩让她爱不释手,拇指指腹细细的摩挲着掌下的肌肤,引得女子颤栗不止。 女子红着眼睛不敢与常钰对视,一手撑在常钰的胸口,一手捏紧自己身前的裙衫阻止它进一步的滑落。 “常钰……”颤抖地声音带着怯意,湿漉漉的眼睛就这么看着常钰,如同化不开的浓雾像是要将常钰引入其中般。 模样可怜,容颜娇艳,声音软糯,却也惹得人更生暴虐。 “哭什么?不喜欢吗?” 常钰的询问好像只是因为问而问,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温盈还没来得及细想回答,便觉眼前一暗。 浓郁的冷香钻入鼻腔进入身体。 她害怕地闭上眼眸,含在眼中的珠泪随着阖上的眼眸滑落。 还未曾落下便被微冷且湿濡的细吻而一一吻去。湿濡的亲吻落在她的眼睫,她的心慌乱的厉害,心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阵阵的惊慌与窒息感扑面而来。 细白的手指攥紧常钰身前的衣衫,双手渐渐收紧,指尖绷地青白。 呼吸凌乱不堪,微冷的气息喷洒在常钰的脖颈,让常钰于呼吸间越发的迷乱。 耳垂像是触电般引得浑身禅理,那种隐秘的舒爽以及不安的惶恐让温盈隐隐发出泣音来。 踩在沙发上的脚背绷的笔直,圆润的脚趾蜷缩着不安的在沙发上剐蹭着。 耳垂的湿濡与冷意如同一次又一次席卷而来的风浪,如同置身于海水里随着席卷而来的浪花在水中沉浮没有任何的依靠和凭仗。 细碎地呜咽自她口中宣泄而出,眼眸含春如水雾,面上带泪如娇花。女子死死地咬着唇瓣,不让声音外泄出来,可是身下的鬼像是瞧着什么乐趣般,偏生折磨于她。 让她哭也哭不出来,委屈的恨不得离开的好。 只是身后的手臂如铁,容不得她有丝毫的喘息,将她禁锢于怀不得逃离。 常钰气息不稳,微喘着,舌尖舔舐着女子泛着粉意玲珑可爱的耳廓。 “阿盈哭什么?还没回答我呢,可欢喜?” 那丝丝缕缕地声音低哑盘旋在她耳边,她的脑子晕乎乎一片,不知今夕是何年。身子软在常钰怀里,若无常钰帮扶只怕是要瘫软下去也不一定。 像是被欺负狠了般女子睁着水润含春的眼眸,再无一丝胆怯,恼怒地瞪着常钰。 只是那一眼眉眼含情如同一张密织的网满是春情,那里有什么威慑力,反倒像是调情般的嗔怪只觉得旖旎渐起哪里还能生出恼意来。 心口如同紧密的锣鼓般从亲吻开始便不曾停歇过,温盈斜靠在常钰的怀中微微喘息,就是不应答常钰的话语。 并不曾觉得难以接受,只是常钰亲吻的着实凶狠了些,像是要将她给吃了一般,让她无法招架到最后只能被迫顺从。 除却一开始的羞恼到后来更多的是娇羞,末了因着常钰的故意调侃而生了几分怨气来。 脸颊下的胸腔震动,揽着她腰肢的手臂发紧,她听到常钰说话,“阿盈不答我却是要说的。” 似乎是不满意自己诉衷肠表情意,女子只慵懒地靠着,常钰将怀里的女子扶起来。 四目相对,两鬼唇上斑驳的红痕显得有些滑稽。 何曾见过这个样子的常钰,温盈瞧着新奇的厉害,又觉得可笑,只是那笑意硬生生的忍着鳖红了脸。 常钰欲要启唇,温软的柔荑便将她的的嘴给捂住不让其言语。 以为是女子羞愤难当,常钰不解的望了过去。 却见女子面上虽然红的厉害但是一派正色,眼睛更是直勾勾地盯着她。 缓过劲儿来的温盈自然知道常钰要说什么。 刚才那样暧昧横生,虽然在温盈的意料之外,但是又实实在在地欢喜着。 故而思绪清明之后,她比之常钰更为急切。 迫切的想要知道常钰为什么问她,为什么那样…… 虽然她隐隐有些猜测,可是有些话没有问出口,便是始终不安。 “常钰刚才问我是否欢喜。”提及刚才温盈便想起来刚才的事情,刚消退的红又爬上脸颊,落在脸上的视线如又实质般灼热难耐,温盈移开视线不再看常钰,喃喃道:“我、自是……欢喜……” 后面那两字声音细微如同蚊蝇,但是两鬼离得不远,常钰倒是听得真切。 凝视着温盈的目光里似是夹杂着翻涌的热潮,欲将温盈烧灼般。 渐渐地温盈放开手扶着常钰的肩膀,目光澄清又明亮,一字一顿地询问着:“常钰,你喜欢我吗?” 在常钰欲要答话之际温盈又补充继续道:“我指的是,爱人之间的喜欢,男女之情。不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的声音带着莫名颤意的哽咽,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的。 她艰难地将后半段话说出来:“不是,招猫逗狗般的喜欢,不是可有可无若即若离的……,是珍视,是……” 明明是想问个清楚的,可是温盈在说道后面的时候,却哭了出来。 她说的,哭的都是她一直以来的惶恐。 她害怕。 常钰,对她太过遥远。 她们之间,若非…… 也不可能在一起。 她没有那个勇气去想常钰对她的爱也许只是跟养只猫狗一般,故而还没有说完便哭的不能自己。 第112章 想做常钰的妻子 细碎的呜咽像是在极力的压制着什么,常钰扶着女子的肩膀就这么凝视着她,她这一晚上哭的次数太多了。涂抹了口脂可以遮掩一二,可是现在因为二鬼的亲吻口脂斑驳,便起不到掩盖的作用,故而尽数显于眼前,唇瓣苍白的发灰,面上的倦色更是难以掩盖。 纤细的肩膀随着女子哭泣而颤抖,脆弱的如同河边地柳枝,无需用力便可折断。手心抚摸着女子的背脊,另一只手抚上女子的泪眼朦胧地双瞳,拇指指腹拂过泛滥成灾的眼窝。 略有喑哑声音沉沉地落于温盈的耳畔:“哭什么?”似是疑惑女子为何如此爱哭,都不曾等到她的答复便自怨自怜的哭的不能自已。 隔着氤氲的水雾,温盈偏头看向常钰,她端坐着,手依旧是在安抚着自己的情绪。如同坐上观壁地圣人,无悲无喜,好似自己刚才地所言所语她并未入心,更不在乎般。 如果在乎怎么会这般冷静,无动于衷。 所以…… 贝齿紧咬着唇瓣,一阵刺痛从唇瓣传递她身上,可是远不及心口的蔓延的苦涩与疼痛。 像是无法忍受她这般的沉静与漠视般,温盈抬手,手背遮盖住湿润的眼睛,竭尽全力地来遮掩此刻的狼狈不堪。 她抚着女子脊背的手掌略微湿濡,指尖细微地抖动,双眼发直就这么略显呆滞地凝视着女子。脑子里一阵阵白光闪过什么也不剩下,心口的悸动混合着酸甜流窜至全身。 直到女子抬手掩面,常钰才像是回过神来般。 声音喑哑的不成样子,甚至还带着颤音,沉沉地目光落在女子身上,无限的贪恋像是要将女子包裹住拖拽下去与她一同沉溺般。 艰难地启唇,声音发颤:“你怎么就认定我不会喜欢你?” 不是软语地阿盈,也不是诱哄地乖乖。 而是直指人心的你。 哭的红肿的眼睛从手背露出一角,暮霭沉沉地眼眸泛着水色,更多的是如隔云端的朦胧疑惑。 似是不敢置信,又或许是觉得自己幻听了。 以至于温盈呆愣的都忘记哭泣,就这么望着常钰,甚至是询问了出来,“什么……” 常钰不知道温盈是真的没有听清还是如同稚子得到承诺般听过一遍犹觉不够还要再听一遍。 可是无论是什么原因,常钰都愿意再说一遍,常钰将温盈遮盖眼睛的手按压住,让温盈避无可避,直直的凝视着温盈,于她眼前启唇:“我说,我喜欢你。如同你喜欢我般喜欢你;如同你爱我至深般爱你。见你便心生欢喜,不见便心生惶恐。” 她的眼睫轻微颤动,双唇嗫嚅着,再度启唇:“我在你喜欢我之前就喜欢上你,如果你要问我是何时起。我并不知晓。” 常钰望着温盈忽而一笑,如同春日间绽放的花朵,“可能是在你抱着我撒娇卖痴之时;也有可能是在每日归家时瞧见夕阳下的你盼我归来之时;又或许是在你坠入忘川之时。我只知道当我意识到喜欢你的时候,早已沉溺其间无法自拔……” 喜欢和爱,就是这样没道理。 可能是因为一件事情也有可能是因为一个刹那的永恒。 来的迅速如同波涛跌宕起伏,时而如同春雨绵绵细润无声,悄无声息间便落在了心上。 通红的眼眸像是发了狠的兔子,睁着眼睛呆愣地不知所措,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常钰,像是害怕眼前的常钰会消失般。 到现在温盈都不敢想相信,她没有想到常钰会喜欢上自己。 她自己几斤几两她清楚的很。 她不觉得这样一个蠢笨的自己会被常钰喜欢,可是却又生出妄想希望被常钰喜欢。 以至于她觉得自己陷入了魔怔,应该是在做梦。 故而平静过后的温盈又捂着脸哭了一场,哭的惊天动地,没有任何的克制,似要将天哭的塌下来般。 “阿盈、阿盈喜欢常钰的啊!一直都喜欢,可是、阿盈笨不聪明……但是还是喜欢常钰啊!”她说话颠三倒四地但是常钰却听得清楚。 再次拨开温盈捂着双颊的手掌,捧着温盈的脸,怜爱万分的垂首,细细地亲吻着她面上的泪痕。 随着的亲吻脸上传来阵阵微冷的湿濡感,从肌肤渗透进骨头里,冷的温盈发颤。 她哭的次数太多,鬼气不稳,以至于这样清浅的吻都觉得冷的厉害,说到底还是损耗的太过。 可是就是因为这样的冷意才让温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她蠢笨,怯懦,只会窝里横。 在她想象中的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她应该做一顿晚饭手捧着鲜花等待着常钰归来,然后于寂静朦胧的月色下诉说出对常钰的喜爱。 而不是现在,像刚才那样生怕常钰会说出什么让她难过的话,争着抢着说出情爱之语。 豆大的泪珠落在常钰的唇峰上,伸出舌尖将泪珠卷入口中,她微微叹息,似是无奈极了。 “阿盈难道是不喜欢我吗?为什么……还要哭?可是阿盈,刚才说的所有的话我都当真了的,不可以反悔的,我不会接受的。” 一直以来寂静无声的火山终于在蓬勃中迸溅而出,其中蕴含的热烈是无法衡量和估计的,所以不要试图在火山爆发之后想要遏制它。 从前不曾喷发过也就罢了,可是已然有了生机的火山是不会乖顺的。 常钰也是一样。 如果温盈不说半分爱她之言,她可以等着,自我折磨着。可是当听到温盈真真切切地说出喜爱她到无法自己地时候,爱如同疯长地野草藤蔓布满她的心间,将她一层层的包裹。 温盈摇着头,泪水还在往下掉落着。 “不是的。”温盈哽咽着:“我喜欢常钰的,不会反悔。我想和常钰在一起,想做常钰的妻子。” 说到后半句的时候温盈看着常钰,好像很害怕会被常钰拒绝。 喜欢,爱和成为妻子是两码事。 这个她清楚。 她喜欢常钰,她想要和常钰在一起,成为常钰的妻子。 第113章 任尔取夺 常钰没有想到温盈会提出一个本该如此的问题来,于她而言喜欢温盈本就该和女子在一起,给予女子保护,予以女子保障。 成婚,一直都是她所盼望的。 不论是从前亦或是现在。 她无时不想。 只是不曾想到女子竟是卑微至此惶恐不安,眼中的爱怜几乎是有了实质,想要将这柔柔弱弱的女子抱于怀中一辈子不放开的好。 就这样于她身侧安稳便好,爱她保护她。 “阿盈可以成为常钰的妻子。”似是在鼓励女子般,常钰继续道:“常钰的妻子也只会是阿盈。” 她太过胆怯,胆怯到多要一颗糖害怕会被拒绝而不敢开口。胆怯到明明想要常钰的喜欢却又不敢轻易开口,胆怯到去祈求可以成为常钰的妻子,只是为了和常钰能够永远的在一起。 可是就是这么胆怯又柔弱的女子,在不知不觉中占据了常钰的整颗心。 女子檀口微张,小口小口的呼吸着,颤巍巍地如同娇嫩的花朵,诚挚的眼眸湿软的厉害,只望一眼便让人软了心肠。 柔若无骨的素手无意识地收紧,攥着常钰身前的衣衫。她的心口软烂的厉害,像是化成了一滩水,烂成了一团泥。 鬼也是飘忽忽地不像是在冥界般,如同身处云端,听着什么都觉得难以置信,不真切。 可是偏生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萦绕于她耳畔,她望常钰的面色,常钰面颊微粉,眼眸如同雾霭沉沉,带着她所不懂得的深沉。 可是其中却无一丝闪躲以及哄骗的假意来,所以,常钰所说的全都是真的。 这样的惊喜来的太过突兀让她无从招架。 她好像除了不敢置信呆愣之外就只知道哭,再也做不出去其它任何表情来。 女子发直地眼眸落在她身上,像是只呆头鹅,傻乎乎却又透着几分可怜可爱。 “我何曾不爱阿盈过。”絮絮地诉说着柔肠,“所以阿盈大胆些也无妨,莫要胆怯。” 她的指腹随着视线抚摸着女子光洁滑腻的肌肤,女子不安双睫轻颤着,却也没有再似之前那般逃避开来。 “我的乖乖……”嗓音温柔带着循循善诱般的轻哄,“想如何都可以。” 像是引诱凡人堕落的恶魔在耳边低声萦绕诱哄着堕入深渊。 她的指尖颤栗着带着不确定的试探,一寸寸地抚摸着常钰的肌肤,金色的暗纹在灯光下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黑色的衣袍像是缠绻地风亲吻着她的指尖,将她心中的那一丝惶恐吹的无影无踪。她的指尖划过玄色的纹理,落在女子过分白皙的肌肤上,冰冷的肌肤比上好的白玉更加滑腻,一时间她都不想收回手。 事实上,她也的确没有收回手。 她还曾记得。 当初于睡眼朦胧之际曾窥探常钰身前,酥胸软玉,虽被斥责,可是那美景却是她不曾看过的难以忘却。 也许常钰说的对,她就是个混不吝啬的。 是个小色鬼。 见色起意。 可是,那又何妨。 她喜爱常钰。 常钰如君子端方克己守礼,一举一动皆是说不出的风流。待在这样的鬼身侧,如何会不动心思。 更何况,常钰待她与旁鬼差异甚大,对她无有不应,哪怕她过分痴缠卖乖,常钰从无不耐更无不喜。 这样温润如玉的女子,被喜欢上一点儿也不意外,好似就在情理之中。 刺骨的冷意从指尖传递到指骨,她的手微微蜷缩着,指节有些僵硬,冻的微微发疼。 可是她却不想就此罢休。 脖颈上流连的指尖带着酥麻的痒意席卷全身,她克制着扶着女子发软的腰身。呼吸渐渐浓重,喉咙上下滚动着,她是鬼,该是冷的,可是她却觉得呼吸间夹杂着热气烫的厉害。 那热气柔化了她的眉眼,于灯光下面上的锋锐渐藏趋于温和,如同镜中花,美得动人心弦。 温盈双眸微眯似是看的不甚真切般,指腹流连缠眷于她的眉眼间,长眉入鬓,琥珀色的眼眸深沉厉害让温盈只稍稍瞧上一眼便快速错开不想与之对视。 后来干脆抬手覆盖着常钰的眼睑,掌心下常钰的眼睫颤巍巍地上下扫动有些痒,但是更多的是干渴。 她不自觉的吞咽着,眼睛都有些痴了。 像只小狗般趴在常钰身前,鼻翼翕动嗅着常钰身上的冷香。她觉得自己不是抱着常钰而是抱了个寒冬九月里的冰坨子,冻的发慌,冷的打颤。 可是偏偏自己跟生了魔障般不肯离开更不愿意撒手,嘴里呼出来白色的雾气,她俯下身。 冰凉的唇瓣落在她的锁骨上,带着湿濡的的冷意,丝丝缠绕蔓延至心口。指尖不自觉的蜷缩着,可是却没有做出任何惊扰温盈的动作来。 与其说是她在期待温盈对她如何不如说是想知道温盈的胆子能做到如何。 湿濡的冷意似冬日里的寒霜,最冷的不过是落吻的那一瞬。纤弱的脖颈微仰着可是温盈分明是能感觉到常钰克制的呼吸的。 她生涩地不成样子,靡艳绝色,如白雪般的肌肤上因着温盈地动作映衬出朵朵的梅花来。肌肤若雪,红花愈艳,二者相融是说不出的颓靡惑人之景。 像是在品尝软糯可口的糕点般,舔舐着女子娇柔的肌肤,身下的女子呼吸越发急促起来,掌心下阵阵湿濡,并非是泪而是因情绪外泄而控不住鬼气的阴森冷意凝结的霜花化成的水雾。 像是只刚长牙齿的猫咪,迫不及待的露出并不锋利的牙齿来。身前的疼痛并不厉害,更多的是一种皮肉刺激,疼痛过后更多的是难以言喻地舒爽以及那似潮水般涌来的空虚。 低沉的喘息带着不知名的隐秘感觉,明明房间只有她们,可是却总害怕会突然出现什么鬼或者声音来。 以至于温盈像是做贼般,偷偷摸摸不说,更多的是觉得面容烧灼,既欣喜又羞怯。 两种本不该同时出现的情绪集于一体让温盈无所适从中又带着阵阵的兴奋。 更加的沉溺。 常钰几乎是靠在沙发上像是没长骨头似的,任由坐在她怀中的女子胡乱地亲吻,啃咬。 第114章 一戳既烂 如烟雾似的纱帐从房顶垂落下来,皓圆的明月高照,白霜似的月光落下一地皎洁。空旷的房间里传来隐秘又克制的喘息声。 温盈瘫软在床榻之上,过分纤细的脚踩在发皱的床单上,脚趾崩的发紧,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力气,根本架不住常钰的腰身。 笔直修长的双腿隐隐发颤,在她每一次快要泄力松下去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只手捉住温盈发软的小腿让其踩在床上。 “呜呜……”细碎的呜咽声几乎是断断续续的,声音颤抖的厉害,许是哭的久了,竟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常钰……我,阿盈、受不住……呜呜……常钰。” 似乎是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又或者是不敢对上身处情欲漩涡中无法自拔的常钰,温盈自欺欺人般的捂着脸。 如绸缎般软滑乌黑浓密的青丝铺散在床榻之上极致的鸦色如同瀑布般散开,没有被双手遮掩的肌肤透出深色的红艳来,脸上的红一时之间分不清那是温盈流出来的泪还是因为缠绵而涨红。 脖颈往后仰着,肌肤下的青筋凸显,随着女子起伏的雪白而颤动。过分白皙的身上好像笼罩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朦胧的,看不真切,却又在渗透进纱帐的月色里散发着水腻的银光。 不染纤尘的白本该最是惹人垂怜,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那雪白的身躯上遍布的是斑驳的红痕,颜色深处如身前的软绵沟壑,红的隐隐发紫,隐约可见上面还有唇齿间的咬痕。 一时间可窥知其一二。 微凉的汗水从额角滚落滑过面庞悬在下颌,常钰揽着发虚的女子,微喘着,满是爱怜的亲吻着女子的唇瓣。 却不想身下的女子似有所觉地别来脸,那湿濡的吻便落在女子的嘴角,唇瓣略显红肿,双颊发酸,呼吸间都是常钰的味道。 平日里温盈最是喜欢这般,可是今日却陡然生出不喜来。 她胆子小,就算是哭也是做小兽般的呜咽,哭的可怜却也生欲,鬼是由人衍生而来。本来就复杂的很,温盈不知道她这副不堪受的柔弱之态有多么喜人,多么想……破坏。 轻柔的吻带着些许安抚之意,事实上,也的确有用。温盈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深色的鬓角也不知道是汗湿的还是被温盈的泪水哭湿的。 “阿盈乖……”她的声音喑哑地厉害,带着情欲的特有的低沉。 好听是好听,可是落在温盈耳朵里却觉得可怕。 温盈不住的往后瑟缩着,身上酸疼的厉害,稍微动一下便觉得大腿根酸胀的过分,竟是连力都使不上。 像是岸边垂死挣扎的鱼,掀不起半分浪花。 雪白的脚背因着温盈激动脚背上的青筋可见,滑腻的肌肤粉的晃眼,修长的手略带冷意的捉住那只往后蜷缩地脚。 随着常钰的动作温盈身躯一僵,而后是断续的抽噎,几乎是快要背过去。 圆润的脚趾泛着粉意透着几分可爱来,常钰神色不变,面上的情欲之色并未完全消退,就这么跪在那里,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披散着。 该是慵懒至极的模样,却生生的因为此时之态透着几分妖靡来,像是勾人的女妖,只消一眼便可摄魂取魄。 温盈不住地摇头,哽咽地说不话来,“不……不要……常钰……” 略冷的感觉从脚背蔓延至全身,让温盈忍不住的瑟缩,想要躲避,可是那只脚却被常钰握在掌中,容不得她逃。 拥着怀中哭的难以自已的女子,挑着女子的下颌,女子泪眼朦胧,双眼红肿不堪,配上这番姿态惹得常钰眼眸一颤不敢再看。 她闭上双眼,调整着不正常的呼吸。 耳边是女子柔软带着哑意的抽噎,声音喑哑的不成样子。 温盈脑子昏沉的厉害,睡意并不浓重,身上的快意的余韵让她舒服的眯着眼睛,因为哭的久了眼睛生疼的厉害,又因为哭的久一时止不住,虽未再次落泪可是还是止不住抽噎。 泛着苦涩药香从旁边传来,瘫软在怀中的女子像是只疲倦的狸猫,耸动着粉嫩的鼻尖轻微的嗅着。 颤巍巍地睁开湿濡的鸦色长睫,不住的往常钰怀里蜷缩,手按压在面团似的柔软上满是抗拒。 指腹揩去女子眼角红色的珠泪,眉宇微皱,眼中满是怜惜,“这一夜全哭过去了,怎的受得住……阿盈乖,将药吃了。” 没有任何反抗商量的余地,苦涩的味道让温盈反胃,囫囵的吞咽下去。 肉眼可见地脸上的疲倦消退去,脸色也好看不少。 逸散的鬼气也在慢慢地回拢。 可是温盈显然是不乐意的,唇齿间咬在常钰的肩膀上,那处原本就有她之前留下的牙印。 这次咬还是在远处,甚至是还含恨的厮磨着,像是宣泄般想要将那块肉给咬下来。 身后的手带着温意抚摸着她的背脊从而揉按着她的腰肢。 手落在那儿的时候温盈忍不住的颤了两颤,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记忆。 身前拥着她的鬼丝毫不觉,反倒是拉着被衾将女子拢住,抱在怀里颠摇着像是哄小孩子般,哄道:“……阿盈乖,不哭了啊,常钰抱抱……” 两人拥在一处,乌黑的浓发缠绕在一起不分彼此好像本该痴缠般。 怀里的女子渐渐松软了下来,塌了腰肢,口中也泄了力道,瘫软在她臂弯。 如稚子入母怀般睡得安枕。 纤细的臂膀痴缠着常钰的腰身就算是睡着也没见松开。 温盈一贯都是这般,睡觉若是不抱着常钰根本睡不着。 好像拥住常钰便是拥住了她的所有以及全世界,怎么样都不厌烦。 红艳的唇瓣微张,隐约可听见她呼吸声。 从前,温盈晚上睡觉从不呼吸。 今日…… 常钰垂下眼睑望着女子的面庞,将女子往怀里带。 今日怕是累的厉害,故而才会呼吸出来。 额头相抵,抱着女子的身躯依旧摇晃哄着,可是心中却依然泛滥成灾。 甜软的厉害,就像是熟透的果子,一戳既烂。 第115章 是害怕我了吗? 脑袋一阵阵的发胀,眼睛也酸涩的厉害。略显酸软的手臂抬起遮住洒落进房间刺目的光线。 喉间有些干涩喑哑难耐,可是随着思绪回笼,温盈的脖颈慢慢变粉,脸颊也隐隐有烧灼般的红晕逸散开来。 呼吸渐重,胸腔像是受到什么挤压般呼吸的艰难。 她总是这样,调皮又别扭,乖巧又敏感。这般复杂的女子,该是不喜的可是她任何模样落在常钰眼里都觉得可爱。 自家养的猫咪,就算是张牙舞爪,龇牙咧嘴也是软萌可爱而不是忌惮生恶。 她已然身居高位,不需再锦上添花。她也无需美丽的花朵来彰显自己的特殊与华贵,而且温盈也不是来装饰她如何璀璨的花朵,不是她的附属品。 因为喜欢而喜欢,因为怜爱而怜爱。 没有任何的缘由。 也不需要任何的缘由。 喜欢与爱本身就是纯粹的,就像是绿色,本就是让人清新,舒心的颜色,只是人因杂念赋予了它异样的诠释。 因为深爱所以诚惶诚恐,所以才会忐忑不安。 总是害怕进一步生厌恶,退一步又恐疏离。 而心也随之一一品味其中的酸甜苦辣。 可是,她们是幸运的。 她们不曾在情爱上吃过什么苦便敞开了心扉。 只是稍许甜味的酸涩,没有太过浓烈便迎来了她们的属于她们的春日。 毛茸茸的头只有稍许露在被衾外,长发如墨在枕上铺散着。 常钰的耳朵灵敏的很,自然是听到了异于平常地呼吸声。 女子眉梢间带着快意之色,有道是人间畅意事有二:小登科,洞房花烛,春欲人软。大登科,蟾宫折桂,春风得意。 渐软的眉眼如同细缓而流的河水,不疾不徐,如沐春风般温和。 感受到身侧的床榻下陷,躲在被衾里不敢出头的温盈身躯一僵。心口滞涩的厉害,面上红的几欲滴血,连呼吸都紊乱。 手指胡乱的塞进口中,不知轻重的啃咬着,脑子混沌的厉害,昨夜种种如同走马观花般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虽然快极可是她却是记得,故而愈想脸愈红,愈发急躁不安,下起嘴来也不知道个深浅。 她知道常钰就坐在床边,在她背后,可是她连转身面对常钰的勇气都没有。 虽然…… 她的呼吸有些不畅,胡乱的揉着脸颊,想让脸上的烧灼感下退,可是却一点用也没有。 不由得有些懊恼。 虽然,她身体酸疼的厉害,尤其是……双腿隐隐发颤酸胀,那种怪异的感觉让她就是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这么一想便又觉得身体发软,这次热的就不是脸,而是…… 隐隐听到骨骼厮磨的声音,深知温盈秉性的常钰便知道温盈在干什么。 浅浅地叹息,若是等着温盈自己出来,只怕这辈子都等不到。 她这胆子可能就在昨夜都给用完了。 所有的勇气都在昨夜了。 任由温盈这般龟缩常钰可做不到,温盈好不容易迈出一步,说什么她也不允许温盈退却半分。 新鲜的空气吸入鼻腔带着熟悉的冷香,因为外界的接触,内外温度不一温盈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也不知道是因为陡然吓得还是冷的。 指腹捻着女子的青丝,像是在顺猫般有一下没一下地安抚着躺在床上背对着她的女子。 紧绷着的身躯渐渐松软下来,温盈发出舒服的叹喟。 “阿盈。” 时时刻刻都注意常钰的温盈听到常钰在唤自己的名字竖起耳朵,聆听着常钰的话语。 这样乖巧惹人生怜的小鬼令常钰眼眸中的笑意更甚。 “是害怕我了吗?”话语中带着不确定,常钰询问着。 昨夜…… 她承认,自己孟浪过甚。 可是,自己所爱亦如她爱怜女子般爱怜自己,她如何能无动于衷,如何能不开心。 那一阵阵的欣喜如同吹拂着的风,一阵烈过一阵,最后直接引起呼啸的飓风,翻起滔天巨浪来,就是有心想拦也拦不住。 就像是泄了闸的洪水,速度迅猛,势不可挡。 随着她的话语掌下柔抚地女子身躯微颤,细嫩的指尖拥着被衾抱入怀中,好像这样便能稍稍心安般。 常钰的手微僵,但是很快的恢复如初,只是心间略有苦涩蔓延。 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 若是因为二鬼间床笫不合而生了嫌隙,那便是得不偿失。 可惜…… 没有后悔药。 不然,她决计不会如昨夜那般孟浪,不知所谓。 “乖乖,我、”她想要解释什么,却见床上的女子反应巨大,双手捂着耳朵,似是不肯再听她说一句话。 剩下的话语因为女子的动作而渐渐淹没于口,如何都说不出来。 眼眸中的欢喜如潮水渐渐褪去,最后归于沉寂。 平时倒是会哄的很,可是临了却因着温盈捂住耳朵不愿意听了,那些哄鬼的话语像是被哽在喉咙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说到底,她从前会说不过是温盈愿意听。 如今温盈不愿意听了,她自然是心伤的厉害。 身后传来沉沉的叹息声,原本的欢喜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叹息声听得温盈心里不舒服,她不喜欢这样的常钰。 她喜欢常钰开开心心的。 常钰开心她就开心。 而且…… 她也没有不高兴。 更没有害怕常钰。 虽然昨夜的常钰不像常钰,可是却也依旧是她的常钰没错。 只是…… 转变的略微……她一时之间想不到话语来形容,但是她知道自己绝对不是不喜欢常钰,害怕常钰的。 而是因为害羞。 她和常钰昨夜…… 喜欢常钰这一点自始至终她都是坚定地。如石坚定不移;如水绵延不绝;如火炙热不熄。 她从未感受过这般的挫败感,以及后悔。 一贯是做事有章程,纵使是错也无悔意,因为她知道没有回头路可走,也容不得她去伤春悲秋感慨万千。 与其被情绪左右后悔不已还不如想方设法补救。 可是现在她却生出从未出现过的悔意来。 后悔昨夜的莽撞不知轻重。 螓首低垂,面上一片懊恼之色,似是悔悟不已。 第116章 别咬,听话 指尖微微颤动,略凉的触感从指腹蔓延。常钰抬眸视线落在那小心翼翼试探过来的指尖上,就像她的主人一般,怯懦乖顺的过分,轻微的触碰便不敢再动,过后又试探一番。 伸出指尖勾住女子的手指,感觉到被自己勾住的指尖一僵,却又很快的软和下来。 似是受到鼓励般常钰张手握住,轻柔的摩挲着。 略哑的嗓音自是室内响起:“阿盈、不害怕常钰。” 说不怕谈不上,昨夜……到底是让温盈心里打颤的。 只是…… 那个鬼不是旁人。 而是常钰啊。 任何鬼都可能会伤害她,可是唯独常钰不会。 她信任常钰如同信任自己般。 深知若是自己惧怕常钰会令她伤心难过,温盈如何忍心。 更何况,她昨夜虽害怕可是前面是欢愉,舒畅的,只是后来……常钰并不听从她的哭诉,反而是让她愈发受不住,她才生了惧意。 只要…… 她脸红的想,只要日后常钰在床上温和些,如白日待她那般便是极好,她定会欢喜不已。 常钰感觉到手心被蜷缩的指尖轻微剐蹭着,不知何时温盈转过身来,凝视着她,一如既往地满眼都是她。 没有任何的负面情绪。 双眸随着她的视线相对调皮地眨着,像是在讨她欢心般。 温盈沉吟片刻,将想到的话语说出:“阿盈喜欢常钰,爱常钰如同爱惜自己……”她说话说的很慢,屏息凝视的小模样瞧着便是郑重万分。 更何况的是她在说这话之前还坐了起来,跪坐在床上与常钰平视,握着常钰的手。面上的嬉笑之色尽敛,神情庄重肃穆,很是慎重。 温盈始终都记得常钰对她说过的话。 【不论是人是鬼,先要学会自爱,只有自己爱自己,才能谈爱别人。】 自爱便是自己珍视自己。 如果自己都不爱自己,把希望寄托他人只是空谈。 她爱常钰如同珍爱自己般珍爱常钰。 似乎是被自己的话取悦到,温盈软了眉眼,眼中含笑。食指指着自己的心口,“这里,软软的像蛋糕,是因为常钰。” 她的心口软甜的像是打翻了蜂蜜一般,喜不自胜,甜腻非常。 而这些皆是因为常钰。 因为常钰说她爱自己,喜欢自己。 虽然她依旧惶恐,可是更多的是将心间塞的满满当当的欢喜与爱意。 常钰的视线随着温盈的动作落在温盈的心口上,像是透过了那层包裹着温盈的皮肉看到她的骨骼直视心脏般。 喉咙艰涩地发出声音来:“阿盈也在常钰心里,一直都在。” 温盈的直白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但是那扑面而来的欢喜将她压的死死的,根本挣脱不开,又或者说是她本来也没有想要挣扎开。 她的眼神柔和中带着似蜜芽糖般的黏腻感,如化实质般,丝丝缕缕地缠绕着,这样炙热又不加以掩饰的目光,让温盈的心口微颤。 小口小口地缓声呼吸,平复些许之后,伸出手臂,试探着去环抱常钰的腰身。 明明还是害怕到不行。 可是温盈却瞧不得常钰受伤的神情来。 常钰不是故意的,她知道。 贪恋地蹭着常钰的脖颈,嘴角的弧度就没有消失过,连空气都带着喜人的甜腻感。 伸手将被衾拉起拢住怀中女子,常钰低首下颌抵在女子乌黑的发上,鼻翼间全是女子头发上的香味儿。 “如果我做的不好阿盈和我说好吗?”她的声音带着颤,陷入情爱漩涡中的痴儿受不住对方一丝一毫的不悦。 温盈刚才对她的忽视,不予理会让常钰心颤,更多的是患得患失的惶恐。 她害怕温盈会因为昨夜的莽撞而抗拒自己,更害怕温盈从而因此远离她。 这些光是想想她便无法接受,连呼吸都像是刀子般刮的胸腔生疼。 声音轻缓带着商量的语气:“不要不理我。” 感情是双方投入也需要双方经营。 她不想因为一些她可能忽视的小事而让温盈不开心渐渐疏远她。 她需要的是她们赤诚以待,无需隐晦,有问题解决问题而是只顾自己埋头生闷气。 温盈知道常钰是在说刚才的时候,故而温盈虽然害羞到不敢抬头但是还是回答常钰的话,“阿盈没有不理常钰……” 闷闷的软语从胸口泄出,不甚清晰,但是一直静静的等待着温盈的话语的常钰却听的清楚。 耳尖传来炙热的烧灼感,连呼吸都是滚烫的,温盈趴在常钰地胸口。恨不得闷死在这儿才好,这样羞鬼的问题让她难为情。 可是想到昨夜她们之间的互诉衷肠,倾吐爱意。 那些羞怯尽数被爱与暖所代替,“……阿盈、阿盈……害羞……” 后面两个字轻的如同风,常钰俯身才听的分明。 得知刚才只是虚惊,常钰面上的神色稍缓。 指尖轻柔的顺着女子墨色的长发,极尽耐心,就这样环着怀里的鬼,眉眼间软的一塌糊涂。 “阿盈无需害羞。”已经迈出一步的女子她怎么会让女子再有退缩之意。 “我与阿盈本该是夫妻,本该在一起。” 轻柔的话语如同一阵阵暖风拂过她的心头,将她所有的惴惴不安尽数抚平。 她的心安定下来,就这么靠在常钰怀里。 抬眸望去,对上一双琥珀色深邃的眼眸。 就像是漩涡般将她拉进去,沉沦。 发软的双脚踩在地上有种不真切的感觉,隐隐发颤的腿还没有迈开便软了下去。 “呀~” 温盈惊呼一声,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只手从身后捞了起来站稳。 呼哧呼哧地呼吸着,脸颊的红晕渐蔓延至脖颈。 她垂着眸子眼睛甚至都不敢回头看常钰,连看向横在腰间的那只手都觉得自己被烫了一下,快速的移开眸子。 贝齿轻咬着唇瓣,还未曾用力便感觉到唇上异样的感觉。 微凉的指腹按压着她的唇瓣,温盈懵懂的发愣。 “别咬,听话。” 微肿的红唇还未曾消退,温盈又不知轻重,若是咬伤…… 略沉的视线落在那如浆果般红艳的唇瓣上,生出几分不舍来。 胸口随着呼吸间起伏不定,明明常钰不曾说什么,可是温盈听到常钰的话却觉得自己的腿更软了。 之前只是站不住,现在是一丝力气也使不上来。 第117章 我不想回冥界…… 如同昭示着她的好心情般,身上的衣服颜色热烈的厉害,如同柔嫩的花朵颤巍巍,俏生生。又如同绚丽的,软软的,一看就甜。 看着那蹦蹦跳跳像个小孩子般的人钟林无可奈何的扶额。 虽然不至于打扰他,可是温盈穿着那样浓烈的颜色在他眼前晃悠就是想忽视都难。 “你在挣扎什么?”温盈一贯是个好脾气的。 没有见到她为什么而烦恼忧心过,少见她这样烦躁地时候。 举棋不定地模样都不像她了。 温盈听到钟林的话语,磨磨蹭蹭地过去,趴在台子上,可怜巴巴的望着钟林也不说话。 这样的温盈让钟林有些不知所措,温盈一向是想要什么都会直说的性子。 可是今天这扭捏的都不正常。 他正在擦杯子,迎上温盈这样湿软可怜的眼眸险些将手中的杯盏给摔了。 还好反应过来接住。 可是就是这样钟林才不安,不知道温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最后还是轻咳着,询问:“有什么你说。” 只要他能帮得上温盈。 温盈的指尖缠绕着台子上放置的花盆里伸出来的叶子,百无聊赖。 “钟林……”她有些迟疑地开口:“我不想回冥界……” 虽然她和常钰已经确定。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别扭的厉害,既想时时刻刻跟在常钰身边,又不想。 这样别扭的心理让她觉得可能是那一切太过梦幻,她还没有完全缓过劲儿来。 所以她才跑到钟林这里力求静下心来,好快速的适应和常钰在一起。 她对常钰的喜欢太久,压抑的太深,陡然一朝得偿所愿,除了一开始被欣喜填满,在欢喜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尽的虚妄和空洞。 钟林听到这话松了口气,看着温盈惶恐之至地样子还以为是什么实际大难题,原来只是这么一点小事。 “你想在我这儿待多久就待多久。” 温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脸上逐渐被笑意替代,“好啊。” 她从未觉得时间如此难挨,从前虽然痴缠常钰,可是也知道常钰工作的时候很忙,不该打扰。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一闲下心来脑子里全是常钰,心里被她塞的满满当当。 明知道此刻的常钰在忙,可是却还是想找常钰。 这个念头一起就没有停下过。 钟林看着坐在那里双目呆滞,手机被她反反复复拿出来不下十回的时候,再也忍不住的开口:“要不,你跟我一起帮我渡鬼?” 钟林的声音像是一道惊雷,将出神的温盈给吓一跳。 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钟林说了什么。 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已经点头,“好,好啊。” 钟林叹息一口,看着温盈这样子就知道没听进去多少,也不抱什么希望。 只是看着她这样坐立不安又不肯回冥界想让她转移一下注意力而已。 眼前是慌乱中又带着秩序的队伍,一群人围在那里,快速的飞驰而过。 温盈的鼻尖是浓烈的血腥味儿,好看的眉头微拧。 来来往往的人根本没有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两个格格不入的人。 应该说是本来就看不到他们。 除非他们选择显于人前。 但是显然不是此刻。 一声声惨痛的呻吟传入耳中,温盈看了过去,那个女人疼的面如金纸,呻吟声一阵高过一阵。 在两床急救床飞驰而过之后的不久,就看见进来一个满头大汗的男人。 那个男人身上穿着得体的西装,衣服的剪裁很好的勾勒了他的身躯,让他即使出现的略显狼狈却也俊朗的很。 他的目光四处游离着,然后抓住一个护士的手臂,着急的询问:“产科急救在哪儿?” 那个护士告诉他楼层,男人像是目标明确般快速的朝着那个楼层而去。 温盈的手里捧着一本书,她看着上面的字读的略显迟钝,但是站在她身侧的钟林很有耐心的等待着她读完。 “他……”温盈的声音略微滞涩。 看着男人着急的样子脸上的神色稍变。 “跟上去。” 两人跟在男人身后,跟着他一起到了产科急救。 男人的手机从他进医院就没有停过。 在男人接了电话吩咐好工作上的事情之后,其余的电话一概没有接过。 其中有数个电话是急救中心120的电话。 可是男人一概没理。 直到到了产科急救中心的那一层找到护士长询问到他要找的人的手术室位置,才像是忙里偷闲的样子接了电话。 “请问是曾先生吗?周舟女士现在在急救中心三楼需要家属签字……” 那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男人礼貌疏离的道:“我现在在外地,可能一时之间赶不回来,让别人去。” 那边的语气顿了片刻,显然是没有想到会这样。 但是男人很快的就挂掉电话,显然是有些不耐烦。 赶到产科急救中心的时候正巧碰见忽视拿着单据站在门口出声:“请问孙柔的家属在吗?孙柔家属请签字。” 听到孙柔的名字男人急忙忙的跑过去,“在的,我在!” 快速的掠过纸张上面的字,男人抖着手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着急的询问:“她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护士只是长话短说了几句,“要做好思想准备,她还怀着孕,又出了车祸……” 大概的意思是不太好的。 男人不敢置信的往后退着,直愣愣的扶着墙才没有倒下去。 看着模样倒是爱极了里面躺着的那个女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往外逸散着淡色的灰败之气。 钟林侧身看向旁边的温盈,“走,该进去了。” 手术台前站着好几位主治医生,有产科,骨科,胸内科。 显然是这位孕妇伤势是极重的,能不能平安生下孩子都还是两说。 手术室里弥漫着血腥味儿和消毒水的味道。 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实在是难闻的紧。 躺在手术台上的女人呼吸孱弱,显然是气力不足的。 甚至是连细碎的呜咽声都像是猫吟般微弱。 若不是手术室太过安静,可能都听不到她的声音。 第118章 保我自己 躺在手术台上的孙柔连大口呼吸都不敢,随着呼吸间胸口疼痛的厉害,那细密的疼痛就像是钢针扎在她身上。 如果不是打了麻醉可能她的状态还会更差些。 但是因为她怀孕麻醉的剂量不能过大,所以虽然疼痛消退些许但是也不是完全感受不到。 那刺目又热烈的红色像是火般灼烧了她的眼睛,她努力地抬着头,想要看清。 这里是手术室,她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可是当视线越过井然有序的医生地时候发现那道红色的身影依旧在,跟在她身侧的是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少年。 诡异。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那少年望了过来。 冷,她能感觉到的只有这个。 身体像是被置放在冰冷的湖水里浸泡着,冷的出奇,死咬着的牙关在打颤。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疼的,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惊吓的。 灵异故事多多少少都听到过,从来都是怀着可以不信但是不能不心存敬畏的心理。 可是当在生死边缘之际看到这样的场景她如何不恐慌。 她是亲眼看着她们从冰冷的墙壁里穿越进来。 就好像那里本就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们的东西。 那一瞬间她就明白自己看到了什么。 可是看到不论是医生还是护士依旧还是有条不紊的样子,她就知道,只有自己看到了这样惊悚的一幕。 因为什么,好像也不难猜到。 因为她现在濒死。 巨大的恐惧让她止不住的痉挛,心跳也渐渐加快,像是要从胸膛里破膛而出般。 “放松,不要紧张。” 因为她极度的紧张让正在接生的医生发现了她的异样忍不住的出言提醒。 却见那少年有了动作,他穿过人群,像是有了目标般,直直的朝着她走了过来。 好像也清楚自己能看见他们。 如果不是因为身体疼痛到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可能孙柔早就撑不住想要逃跑。 她的喉咙像是被人掐住般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只能呆愣震惊地望着。 那少年停在他眼前,好像对她的狼狈视若无睹。 甚至是还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来:“如果要二选一,你保自己还是保孩子?” 她一度以为自己是因为疼痛而产生了幻觉,可是不论是她眨多少次眼睛,少年依旧在她眼前。甚至是连少年询问的话她都听得清楚。 那话像是平地而起的惊雷炸在她的耳边,但是又无比清晰地落入耳中。 那一刹那身体上的疼痛好像已经随她远去,眼睛直直地望着手术室的天花板。 遏制着喉咙的感觉也渐渐消退,像是个旁观者般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女子眼睛发愣,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可是旁边冰冷的仪器还昭示着她还活着,有着心跳。 余光中那个站在手术室末尾的红衣女子像是因为她而回过神来般,略显迟疑地朝着她一步步走来。 手中还捧着像是书卷一般的东西,像极了乖巧的学生,抱在怀里。 只是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她眼睛里带着不安和忐忑。 可能这是个刚上任的新鬼差了。 是的,当刚才那个少年询问出哪句话语的时候她已经猜测到了什么。 自旁边传来一声轻嗤声:“怎么,很难抉择吗?不如我帮你。” 他明明是个少年可是态度的恶劣的让人不住地皱眉。 “保我自己。” 没有任何的迟疑,生死面前所有的都是身外物,哪怕那是在她腹中待了无数个日夜的孩子。 钟林并没有看女人而是身子往后倾,视线与温盈相对,眉宇飞扬,无声的诉说着人性的劣根。 抱着书卷的手渐渐收紧,似要在手中的书卷上留下痕迹般,但是没过多久,温盈便渐渐卸了力道,像是放弃,想通了般。 颓然地放弃挣扎,面上并无多少喜怒,但是沉寂的眼神无一不在诉说着她此刻的心并不平静。 “我、输了。” 还没有明白过来的孙柔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她只是选择自己活下来而已,他们在说些什么她听不懂的。 身躯一阵轻盈,视线天旋地转还没来得询问这是怎么了,就感觉到如同热浪般一阵阵席卷而来的疼痛,而且一浪高过一浪。 疼痛声忍不住的呻吟出来,细密的汗水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双手疼痛的痉挛不止,好看的指甲都因为疼痛劈裂,点点斑驳的血色沾染在了手术台上。 可是她的视线还是不受控制的落在旁边的两个格格不入的人身上。 她只能看见那个少年启唇,似乎在说着什么,可是却一个字也听不清。 看着低头不语的温盈,钟林安慰着:“人性就是这样,不要妄图揣测人心。”因为人心深不可测。 温盈摇摇头,她没有试图揣测人心,她自己什么段位她自己还不清楚吗? 不是有句话吗? 人贵自知之明。 她清楚。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个没有放在心里的话会是以这样的方式结尾。 虽然一开始就是三言两语的玩笑话。 可是当真的听到孙柔毫不犹豫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可能是因为忘记了以前很多事情,她自然而然的认为,父母都是爱孩子的,世间情人除却生死之外无甚可分别彼此。 说到底还是她看到的少了,太过纯良的缘故。 “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人,也不是所有的父母都可以称之为父母。” 不知道为什么在钟林说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温盈感觉到钟林好像……心情很沉重。 冰冷的数字在跳跃,仪器发出滴滴的声响。 “产妇虚脱,快……” 孙柔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流逝,让她想抓都抓不住。 耳畔传来护士的惊呼声,可是听在耳朵里却是遥远的很,好像是在天边般。 要知道,她就在手术室,医生护士共处一室,怎么会遥远。 到底是医生护士离她远去,还是她……离医生护士远去。 眼前阵阵发黑,眼眸疲倦的打着颤,心口的颤栗让她呼吸不过来。 艰涩的吞咽着口水,她看到那个正在给她接生的医生满手的血,手术室里热火朝天,可是跟她好像没什么关系。 第119章 妈在呢 她好像听到一声叹息,那叹息声中好像带着历经沧桑之后的淡漠以及某种浅淡的失望,“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当断,汝死。” 前半句她听得糊里糊涂,可是后面四个字她却听得清晰无比。 当断,汝死。 断什么?谁死? 眼前阵阵发黑像是被一层浓雾笼罩着,她无论怎么走都看不到尽头,正要放弃的时候,眼前的浓雾凝滞片刻便烟消云散。 她的视线有了聚焦,依旧是那个逼仄的手术室。 她以为过了很久呢?原来,时间也会有如此之慢的时候啊! 让她冲散迷雾的正是那一阵柔嫩娇啼的嗓音,像是夏日里的鸣虫,聒噪,刺耳。 “看看孩子,那是你生命的延续。”耳边传来温柔的嗓音,带着劝解之意。 什么孩子。 不是,不是让她自己选吗?不是说她活吗? 为什么要让别人来延续她的生命,为什么她的生命需要别人来延续,她自己才是最适合延续自己生命的人不是吗? 可是眼神却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那个浑身红彤彤像只野猴子的孩子身上,它还在哭泣着,可是她却觉得倦乏至极。 —— 她的手里提着塑料袋子,眼神彷徨地环顾着四周,不知道为什么周围寂静的厉害,让她的心没由来地发慌。 “怎么今天一个车也没有。”她喃喃絮叨着,如果不是没有车子她也不会回来的这么晚。 儿子该等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自己先弄点吃的垫垫。 怕是饿坏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才走到熟悉的地方,看着楼上还亮着的灯光,就知道儿子还等着自己。 这么想着不由得染了笑意,刚才还因为没有遇到车晚归的怨气全都消失不见。 站在门口并没有立即就进去,而是先站在门外将衣服上的灰尘拍了拍,顺手将耳边溜下来的头发别在耳后,不让自己看上去疲态太过显露。 还没等着她从口袋里翻出钥匙来,就听见门响。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那是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可能是因为不良于行,看起来有些过分孱弱之态,脸上是趋于病态的白。 但是身上打理的干干净净,干净利落的短发显的人精神状态很好。 他从里面把门打开,漆黑暗沉的眸子就这么盯着门口。 一言不发显得人阴翳的厉害。 她还没有来得及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回来的这么晚,就看见那个少年操控着轮椅转身离开。 分明她是母亲,无需太过软弱。 可是她知道她儿子,这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 自从腿受伤不良于行之后,她是看着他从阳光活泼变得孤傲阴翳,用尖利的外表保护着自己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心。 她紧紧的跟在儿子身后,甚至都没来得及放下手里的菜。 “亮亮,你吃了没有,饿坏了?想吃什么?妈给你做炸酱面好不好?” 一连数个问题都不见人回答。 她也不气馁,直到看到儿子回到房间里,从里面关上房门。 她就这么站在门口,欲言又止,唇瓣嗫嚅着,最后无奈的叹息一声,然后转身进入厨房。 进入房间的亮亮操纵着轮椅看着窗户外的夜景,房间里漆黑一片,他并没有开灯。 也不知道怀里抱着什么东西,被他遮挡的死死的,一星半点儿都没有显露出来。 厨房里她拿着菜刀却觉得手使不上力气,几次那刀都没有拿稳,最后一次甚至将刀从手中滑落,掉落在地,发出尖锐的声音。 她自己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更别说在房间里的亮亮。 在房间里的人听到从厨房里传来的声音如同惊弓之鸟般,滑着轮子快速的朝着放门口而去。 看着出现在厨房门口的亮亮,她想到刚才他不理自己转身回房间的事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却见亮亮绕过她,径直到掉落的到旁边,从地上将到捡起来。 看着亮亮手里拿着刀,她心里一慌。 这刀哪里是他能碰的,万一伤着了怎么办。 “亮亮……” 却见亮亮将刀放在案板上,背对着她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什么声音传来,她再抬头的时候看见亮亮手里拿着刀,正在切菜。 如同她之前教他的那般,手法虽然生疏但是胜在沉稳,不慌不乱。 难得亮亮今天有兴致,她就没有再出声,而是站在厨房旁边看着。 看着他将肉切成丁,调好肉酱,烫好小白菜。 酱油,生抽,辣椒酱,氤氲着热气的白面条。 调料混合在一起,拌了两碗。 也不要她帮忙,端着碗往客厅去。 一碗在自己面前,一碗放在对面,那是她的位置。 她走过去坐下。 看着埋头拌面的亮亮,脸上全是自豪与满足。 鼻翼间全是面条的香味儿,闻起来就知道味道肯定不差。 “我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你多吃点。”亮亮抬头看向她的方向。 “诶,好。亮亮做的肯定好吃。” 对面的亮亮忽而露出一个笑来。 自从他的腿受伤之后,她就很少看到他笑,就算是笑也是牵强的,不由衷的笑。 而这次更像是由心而发的笑意。 很快的就低下头,一边呼着热气一边拌着面条。 他吃的很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吃饭也有些心不在焉。 但是难得的看见亮亮高兴,她没说什么扫兴的话来。 刚准备拿起筷子吃饭,就听到细细的抽噎声。 身子一僵,缓缓抬头看向那个头都要埋进碗里的少年,她的儿子。 亮亮心思敏感,再多的委屈也都是往肚子里咽下,少见他哭,最多是被气急红了眼睛。 一贯是个坚强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趴在桌子上,泪眼不受控制的往下坠落,擦都擦不过来,最后索性也懒得管,像是无所顾忌般放声大哭起来。 一边哭着一边委屈的喊着妈妈。 听得她心都碎掉了。 就算是知道…… 她也没这么难受过,亮亮是她的唯一,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怎么会不喜欢,怎么会不疼惜。 “妈在呢,别哭啊亮亮,妈在呢!” 不说还好,越说哭的越厉害。 第120章 你觉得我在说笑吗? 站在门口的两人听到房屋里震天似的哭声,谁都没有贸然前进一步。人是复杂的不假,但是最复杂不过易变的心,里面的还只是个年纪轻轻的少年。 留给他们母子的机会并不多。 虽然也许这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 毕竟少年看不见自己的母亲,可是母亲却能看见儿子。 就当…… 他们已经给予了她时间,现在时间到了。 清脆的铃声像是自深山亘古处传来,空旷的浩瀚,让人闻之一震。 还在细语安慰着儿子的人,忽然听闻铃声,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不安地站在那里。 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落在门口,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眼睛渐渐了发红,不舍的望着埋头痛哭的儿子,喉咙哽咽着。 白皙的手伸到她面前,就像是绝望之际的那根稻草,想让她抓住。 “时间到了,该走了。”温软的嗓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她眼中含着泪水,对着面前都可以做她女儿的温盈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我……是不是……” 快马不用鞭催,响鼓不用重锤。 聪明的人总是脑子转的快一些,都不需要明说什么就已经意识到。 直到看见面前的女子颔首,她的眼泪才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就像是大雨过后的洪水,势不可挡。 女人无措又绝望的看着神情地女子,手足无措地指着还在哭泣的儿子,又指着自己,“我、亮亮该怎么办啊?” 她像是在问面前的引灵人又像是在问自己。 她的孩子,身有残缺。 她不在身边照料,可该怎么办啊! 温盈没有说话,引灵人管的是人死后鬼的事情,活人的事情不管的。 “还有机会见的。” 终究是不忍心看着面前的这位母亲一直这样哭下去,温盈安慰着。 她抬手擦拭着自己脸上的泪水,看着自己满手的红艳,虽然错愕但是没有太多的惊吓之色。还顺手捋了自己略散的头发。 温盈想,这位妇女应该是个极为温柔的人,观她的言行举止就知道很是得体大方。 没有太过为难温盈,一步一顿,一步一回头。 明明是放不下的,可是却又不得不放下。 她竖起一根手指头,满是哀求,“我不会让你们为难的,我就,”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看一眼。” 那一眼满含眷恋,像是要将他的容颜永远镌刻在脑海里般。 那一声声压抑的泣音让走到门口的周舟再也迈不开步子。 此时的阳间已经进入八月份,外面凉风乍起,带着寒意,吹在人身上忍不住的发抖。 站在楼层下面的周舟,停下脚步,回过头张望着。 不难想象出她的执念是什么,必然是她这苦命的儿子。 可是如果让她知道,入冥界之后她会面临着选择要放下执念,这位母亲该怎么办? 她若不放下就走不出黄泉回不了阳间,不能回阳间就见不到儿子。 可是她如果放下,她就会忘记她的儿子,忘记曾经放不下的种种。 如同走进一个死胡同,走不了回头路,也翻不过那个死胡同。 刚死的鬼还保持着神智,身上的鬼气也淡薄的很,蕴含着活人的生气,气息复杂多变。 所以就算是热咖啡在她手里也没有像在温盈手里的那样冷的那样快。 还氤氲着薄薄的水雾,她的目光有些呆滞,离开孩子就像是抽走了她所有的生机一般。 浓重的血腥味儿在鼻翼间蔓延开来,比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儿还要浓重的多,略显迟钝的眼珠子转动着,不看不要紧,一看大惊失色。 但是显然周舟的教养极好的,哪怕是气急的时候也没有太过失态,只是那握着咖啡的手指收紧,一副要将咖啡杯捏碎的模样。 孙柔是见过周舟的,说真的,她挺欣赏这样知性又理智的女人的。 当然如果不是她们的关系注定水火不容的话,她想她还是很愿意和周舟做朋友的。 可是这并不代表原因以这样狼狈的模样出现在周舟面前。 周舟是死于脏器受损严重的内出血,没救过来。 脸上倒是看不太出来什么,除了过分苍白了些。 倒是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但是孙柔不是。 她的额头撞伤了,血还在脸上蜿蜒,冰冷又黏糊,再加上她是刚生了孩子,以至于身上还带着似有若无难以言喻的味道。 原本也没什么的,只是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比较。 尤其是对面的人是周舟的时候。 这样的她都可以称之为狼狈不堪,比周舟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这让她本就难看的脸色越发的不好看。 倒是周舟上下打量着孙柔,末了淡漠的说道:“原来你也是今天死的,难怪。” 这个难怪什么,两个人心里都有计较只是没有搬到明面上来说。 显然是还顾忌着脸面的。 原本脸色稍缓的孙柔因为周舟这么一句话面如金纸,嗫嚅着唇瓣,眼神惊恐不已,声音颤抖着:“你、你……认识我?” “认识。”周舟淡然的点头。 孙柔明显的不信,还要问什么的时候,却听周舟再度开口。 “我不该认识你吗?” “不,不是。” “我认识你,你好像很意外,你在意外什么?”周舟步步紧逼,话语的主动权已经在这接二连三的问题重归于她手。 “确实意外,我没有想到您会认识我。” 孙柔在面对稍显强势的周舟的时候好像有些强硬不起来,更别说周舟已经将主动权掌握在手,孙柔处于被动的情况下。 “是意外我会认识你。还是因为心虚才装作意外?” 孙柔抬起脸,眼中带着惊吓之色,就这么望着周舟。 她的脸上血迹还在,看起来有些吓人,可是周舟脸色未变看起来不曾被吓到。 “您在说笑吗?” “你觉得我在说笑吗?” “……” “你说他们为什么让我们两个单独在这里见面,你真的不懂吗?” “……” 孙柔开始紧张,应该说是今天接二连三的事情已经突破了她的心理防线,新的防线还没有建立起来就在遇到周舟的时候被激个粉碎。 第121章 生而不养,养而不教 两人躲在阴暗处看着不远处相对而坐的两鬼,黑夜赋予鬼一层保护的薄纱,这是对鬼的优待。 钟林是引灵人,温盈背靠常钰,黑夜赋予他们的便是更多,那便是藏匿。 一些小鬼是不会发现他们的,如果是比他们厉害的那就是另当别论了。 “就这样不管吗?她们快要打起来了。”瞧着气氛不太对,剑拔弩张的。 她不解的看向钟林,一般这种情况钟林不是会出面调解吗?就像是当初张月和陈莲那个时候那样,出面阻止了张月的失态,避免了事态进一步的扩散。 这个时候钟林还在这里不动,显然是没有过去的意思,这倒是让温盈看不太懂。 钟林看向温盈的眼神略微有些嫌弃,“资料你真的有认真看吗?” 指尖点在温盈怀里抱着的书卷上,保护的倒是紧密的很,就是不知道里面的东西看进去多少。 原本还心存疑惑,可是听到温盈这跟傻白甜没区别的话就知道温盈没仔细看。 “……” 温盈嗫嚅着唇瓣,没有说出话来。 能说出这话的钟林必然是因为她刚才的话说错了,而说错话的原因则是因为她没有仔细看孙柔和周舟的生平。 上面记载的都是两人生前所做的善事或者是恶事。 不论大小,上面或多或少都有记载。 这些都会是审核她们该去往何处的凭据。 看着温盈低着头沉默不语,一副任他说教的模样,钟林再也说不出话来。 虽然温盈年龄比他大,可是自己的心智不知道比温盈成熟多少,为什么还要去和自己惯着的小朋友计较。 他每次都说常钰把温盈惯坏了。 可是他何尝不是在纵容温盈,明明知道常钰不让温盈多吃糖的,可是他不还是一袋子一袋子的买来给温盈备着。 “当故事看就好,别有压力。”活人的事情落在他们眼里可不就是跟故事一般吗? 温盈眨着眼睛,不太明白钟林的意思。 “可以吗?” 里面的资料她看了,可是记不住,打开书每一个字都认识,合上书,一个字都不记得。 “当然。” 余光看向那两鬼,钟林站好,“该过去了。” 脸上温热略带苦涩的咖啡渍从她脸上缓缓往下淌,冲刷了她侧脸的血水,落在衣衫上更显的脏乱不堪。 孙柔站了起来,凳子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就在她要对周舟动手的时候,肩膀忽而一重,她不受控制地直直地坐了下去,从脊背后升起刺骨的冷意直冲天灵盖,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寒颤。 她的身躯僵硬着,动都不敢动。 只有眼眶里的那一对眼睛珠子往旁边看去。 那是个很年轻的少年,准确的来说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他身上穿着得体的西装,就像是刚从场宴会离开般。 在他身侧的是个年轻的女孩,脸上带着些许婴儿肥,穿着黑红色的洛丽塔,头发盘绕着复杂的装扮,露在衣服外的肌肤白的如同雪花般。 随着两人的到来,大厅的温度直直地下降,就连她面前有些许热气的咖啡也没了热气。 所有的怒火以及不甘在两人到来的时候顷刻间便化作烟雾消失不见。 她还记得这两个人。 他们给予了她选择,最后…… 玩弄了她。 这样想看向他们的眼神中除了忌惮多了份不满,只是因为那忌惮她不敢有过多的表露。 倒是周舟面上一片淡然,还朝着两人颔首。 很是熟稔的模样。 这幅样子看的孙柔直皱眉。 “你们应该清楚,你们已经死了。”钟林说话并没有做什么过多的铺垫,而是坦白直言。 可是这样直白的话语让人无法接受,哪怕是她们心里一清二楚。 不论是孙柔亦或者周舟脸色都白了一个度。 “你……”像是不接受般,又或者是不甘心,孙柔看向坐在首位的两人,“我做了选择,为什么我还要死。” 她的眼睛里分明是憎恨的,只是因为忌惮他们的身份,不敢表露的太明显。虽然用词稍微软和可是语气也生冷的厉害。 哪怕是被质问钟林脸上的神色也没有变过,这里是他的主场,不论何种缘由都是。 “如果真的能任你选择,我们为什么还会在这里相遇?”有余地的人才会有选择的权利,没有余地谈什么选择。 双手死死的收紧,鬼的疼痛感很高,等到孙柔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她的手背上都快被自己的指甲剜掉一块肉。 这才慌乱的松开手,抚平那处,可是伤口不论如何都还在,甚至还在往外逸散着浅淡的烟雾。 “你们骗我!”因为受伤加之被欺骗的不满,她愤怒的质问着。 “不。”钟林摇头,看向她的眼神寂静的如同死寂的水,无半分起伏,“只是对你人品的一个小测试。” 当他和温盈站在手术室外的时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温盈迟迟不敢上前,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恐惧。 而钟林也站在原地,等待着温盈,并没有将里面的事情放在心里。 她的眼睛永远都是雾蒙蒙的,像是悲天悯人,总像是随时都能哭出来的样子。 可能是因为温盈是个爱哭鬼,所以总觉得她有几分哭相,未曾流泪便惹人怜悯于她。 “母亲……”她的声音很小,很轻微,像是在赞叹,又像是在惋惜,“真伟大啊。” 诞下生命的延续,一个痛苦又漫长的时间。 母亲付出的总是要多一些。 里面的哭喊声让温盈根本不敢前进。 “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做一位合格的母亲。” 这还是温盈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母亲?还有不合格的吗?”如果有,那么怎么样的母亲才能被称之为不合格? “生而不养,养而不教。”都是不合格。 这两种,不论是哪一种长大之后性格必然偏颇极端有所缺失。 更有甚者可能会成为一方祸害。 当然也不能一概而论,只是说几率比较大而已。 “没有那么美好的,歌颂的都是人们愿意看到的罢了。”试问谁愿意将那些不好摆在眼前一直看着。 第122章 裹成糖的巴掌 他的手指着手术室里面,“你觉得里面的那个会是位好母亲吗?” “应该、会。”原本坚信的温盈因为钟林的一番话变得不太确定起来。 “我们来打个赌。” “赌什么。” “赌她想自己活还是想她的孩子活。” 温盈迟疑着,没有很快的回答。 他并不着急就这么等待着。 她总是这样,选择性的忽视所有的不好,好像这样人世间便是处处美好一般,自欺欺人,却又觉得温盈他单纯的厉害。 而钟林要做的就是打破温盈自欺欺人的那层玻璃罩。 只有看清本源,温盈以后才会不轻信他人。 这样温盈就会安全很多。 “……好。” 最后的最后,这场赌局以温盈的的落败而告终。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让人似笑非啼,孙柔抬手将脸上的水渍抹去,然后脸上的笑容凝住冷了下来,黑漆漆的眸子带着戾色,“小测试?” 她的脸僵硬着,眼睛里像是藏匿了一团火,灼烧的滚烫,“那我是什么?检测的试验品?失败的?” 一连三问全然昭示着她此刻心中蕴藏的怒气。 面对孙柔的连声质问钟林连眼睑都没掀,“你自己做过什么没有数吗?” 钟林抬起头看向孙柔,然后展颜一笑,眼眸中不含一丝温度,“你的人品分数是二十,善意的提醒一下低于五十是不能做人的。” 他的话说的轻描淡写,可是却像是含了一把利刃,将孙柔里里外外戳个对穿,鲜血淋漓。 “那个是什么?”她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有些没太反应过来。 可是不妨碍她听得清楚,她不能做人。 开什么玩笑,不做人做什么。 钟林叹息着,像是不满意孙柔揣着明白装糊涂,只得将手里给孙柔写的审判书往孙柔那儿推了推。 她的手有些发抖,眼神落在那纸张上,只看了一眼便快速的别开。好像那上面有什么吃人的妖怪似的,多看一眼就会把她吃掉般。 那四个字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身上,一丝皮也不剩下。 她不住的往后退却着,距离那张纸远远的,好像离的远就可以当它不存在般。 虽然…… 她更想把纸张撕掉,可是她不敢。 所以…… 只能逃避。 钟林将纸张收回来,看着上面的评判语,不曾缺少什么,满意的点点头。 “没有写错冤枉你。”冥界鬼差很严格的,不仅要电子档,还要手写一份留存。 孙柔看着钟林,“就因为这么点儿事?” 被人觉得小题大做,质疑的钟林敛了神色,冷漠的看着孙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在藐视冥法,是要进大牢的。” 质疑冥法,质疑冥界,质疑冥王。 当诛! 孙柔被钟林冷戾的神情吓得打哆嗦,不住地摇头:“不是,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努力的辩解着。 到最后甚至是连话都不敢说,生怕自己说错什么,惹出祸端来。 不能做人已经很惨了,如果再多说多错,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知三当三,挑唆夫妻不合是要下铁树地狱的。”铁树地狱是明面上的,能进铁树地狱的都要再进孽障地狱,蒸笼地狱。 “品行不端,低劣过甚。还得去血池地狱。”钟林一字一顿地念着对孙柔的审判。 “至于之后是关押还是进黄泉,就看你在地狱的表现了。”那就不是他能评判的了。 “我不服,我不服!”孙柔站起来,声音哽咽的反驳着:“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凭什么!凭什么!” 又不是她主动的,又不是她。 是他说会跟周舟离婚的,她才愿意继续跟着他的。 可是凭什么到最后所有的错都是她的。 不能做人还要下地狱。 凭什么! “不着急。”钟林抬手示意孙柔稍安勿躁,“冥界只管死人的事,你先死的,所以别扯远了。” 那个男人还活着,还没到审判的时候。 自然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孙柔气的直翻白眼,像是要厥过去般。可是她还算稳得住,自己给自己顺气然后顺回来了。 灰败的脸色难看至极,她不停的哭着。 然后不知道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看向周舟,就像是狼看见肉,两眼冒着绿光。 “你,你原谅我好不好。”她双手合十,不住的挫着手恳求着:“不是我主动的,真的。不是我……” 周舟就坐在那里,像是个局外人,冷眼看着,没有因为孙柔受惩罚而高兴,也没有任何的不满,好像这些都跟她没有任何的关系一样。 “可是你也没有拒绝不是吗?不主动,不拒绝,所以就可以不负责吗?”就因为孙柔没有主动勾搭,所以就可以不用负任何的责任吗? 孙柔僵在那里,像是找不到措辞来反驳周舟的话语。 最后只能说颓然的低下头,心里含着一口气。想要辱骂周舟,明明就是周舟自己没用抓不住男人,还要反过来怪她,凭什么? 她受惩罚,可是周舟就跟个没事的人一样。 凭什么。 不公平。 空气略微浮动,隐隐渐生的怨气浓重异常,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抵着她的身后。 孙柔身体一僵,呼吸一顿。 “……要做什么?” “你不服?”钟林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孙柔的身后,手里拿着枪抵在孙柔身后。 “凡事鬼气滋生成恶鬼的,是要进去劳改的。” 原本还心中不平的孙柔听到这话连怨气都不敢生,周围凝滞的气息一瞬间就散开。 这算什么? 她受罚连怨气都不能有了是吗? 生怨还要被关进监狱劳改?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深刻地领悟到,鬼法和人法的本质地不同。 所有的委屈都化成了眼泪,嚎啕大哭起来。 却看见旁边一直不出声的女鬼,递给她一颗糖,像是哄小孩一样,她看都不看。 打她那么多巴掌,就想用一颗糖把她哄好吗? 不可能! “你刚死鬼气不定,会把自己哭死的。” 谁知道那乖乖巧巧的红衣女鬼说出这么一句话。 到头来,还是巴掌,裹成糖的巴掌。 孙柔死死的咬着唇瓣,努力的憋着眼泪,不让自己再哭,生怕自己把自己哭死。 无比难堪地将糖胡乱的赛进嘴里呜咽着。 第123章 都会好的 她就像是个局外人一样在那里坐着,听着,面上无悲无喜,没有任何的情绪。 这件事情和她有关系,可是她却并不想深究继续下去。那样……太过狼狈了。 刚才的那一杯咖啡已经是她的极限。 泼完之后她就后悔了。 并不是因为害怕对面的女人报复。 而是单纯的觉得没意思。 是的,没意思。 就算泼了她一脸的咖啡又怎样,解气吗?说真的,她开始的时候还是会生气的,可是现在……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何必呢,到死还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这么的不堪。 但是…… 淡色的光晕落在她头上带着暖色,这样的颜色不至于让她的眼睛太难受。 可是,为什么。 她垂下头,脸颊处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滑落下来,遮盖着她的面庞。 还是会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在知道事情已经发生的时候她没有哭,还要配合着他瞒着双方的父母,对上他丑恶的嘴脸,即使是这样的委屈她也没有哭。 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的。 可是当坚强只是不得不建立起来的堡垒的时候,那么坚强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以柔克刚。 她于这一刻才觉得深有体会。 她是女儿;是妻子;是母亲……是适合她的场合的各种身份,可是…… 她也是她自己啊! 是周舟。 是独一无二的自己。 没有任何的身份束缚着她的周舟,自由的……周舟。 所有的坚强在于这一刻感受到陌生的暖意的时候瓦解崩塌。 他们,不是她的任何人。 可是却因为她的境遇而为她拔刀怒斥不公。 洁白而柔软的纸上印着花纹,散发着独有的香气,她抬头看过去。 对上一双明亮又善意的眼眸。 “擦擦。” 温盈伸出手将纸巾递到她面前,虽然她眼睛里含着晶莹的泪水,可是温盈却从她身上感受到她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或者是同情。 她的指甲很干净,剪的很短和孙柔做着漂亮而闪亮的美甲的双手相比并不好看。 周舟接过纸巾别过脸,不让旁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卷翘的长睫如薄翼,圆润的泪珠随着睫毛的扑朔而滚落,却又很快的被女人抬手擦拭。 她的眼神忧郁非常带着朦胧的疲惫感。 在接过温盈递过去的纸巾的时候,一直坐着的端正的脊背慢慢的压塌下去,所有的刚强被尽数瓦解。 “我……不恨的。”她望着窗外被风吹的凌乱的树叶喃喃道:“我、早就知道。” 那天知道的时候她跟个没事的人一样,还是照常的收拾家里,做饭,推着亮亮出门散步。 对她的生活没有任何的影响,应该说是影响不到她。 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的脸捂住,肩膀微微颤抖,她的声音哽咽着:“我也以为是这样的……” 她也以为自己是不在乎的,一直都是这么以为的。 可是,看到陌生人站在她的角度为她斥责孙柔的时候,她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委屈,难受的就像是要死掉了。 好像大哭一场。 “我不敢跟别人说,只有我自己。”莫名的倾诉会给朋友到来困扰,更何况她的朋友也是他的。 这么一想她就更不想和朋友倾诉。 谁知道他们究竟知道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 是不是和他串通好了一起隐瞒着自己。 她的脑子她的心都是乱的。 甚至是她还要和正常人一样,事实上她就是和平常一样,没有任何人发现不对,连她自己也被自己骗过去了。 直到今天…… 恍惚记得自己之前听到过这么一句话:一个优秀的欺骗者,往往都是先欺骗自己,让自己感觉不到欺骗才能让别人相信你所说的谎话并不是谎话。 所以,她这是自我欺骗还成功的欺骗过去了吗? 自我告诉自己不在乎。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不能让这个表面的和平破碎。 温盈并不怎么会安慰人,她就站在周舟旁边,听到周舟几近崩溃的哭声的时候,探出手勾着她的手指。 “生前的所有都会淡去,会好的。”她会忘记过往的痛苦,放下心中过不去的那道坎,然后所有的都会好起来。 就像她。 虽然…… 原本明亮的眼睛变得空洞无神起来,虽然她也很想知道她的父母是谁,她的家人是谁。可是……不记得就是不记得,她不知道那些放下执念的鬼是不是都是如同她这般。 也不知道…… 自己究竟是不是放下了执念才会如此这般。 毕竟,无从对比,无从考证。 不过想想她遇到了常钰啊! 那可是常钰啊。 她记在脑子里刻骨铭心的常钰呀,虽然偶尔还是会伤心,疑惑,迷茫,可是如果能和常钰一直在一起也很好的。 做鬼,不能太贪心。 要懂得知足常乐。 “会吗?”一向有主见的周舟,此刻陷入了迷惘,就怎么望着温盈,好像温盈能够给与她答案般。 冰冷的柔荑划过她的面庞,长睫颤动,珠泪滚落,皆被温盈一一拭去:“会的。” “可是……”她的眼睛里被水汽填满,“我的亮亮怎么办啊?他不会管亮亮的,我父母年纪大了……” 她无法真的放下什么都不管。 那是她的孩子。 她死了,她的孩子该怎么办啊。 眼看着好不容易平复的周舟再次暴躁,钟林按压住她的手,略带强硬地说:“你已经死了,那不是你该想的事情。” 温盈被钟林挡在身后,刚死的鬼,并不是所有的都能够坦然接受死亡。 “我知道的。”周舟点头,泪水随着她的动作再次滴落,她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什么也做不了。 可是,就是因为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她才会更加的不安和担心啊。 如果,她的亮亮是个正常的孩子,可能她担心也就只是如此,可是偏偏她的亮亮不是啊! 他一个人,一个人怎么生活。 那个男人怎么会管她的亮亮。 “我还记得亮亮刚出生的时候……”像个浑身是毛的猴子,又丑又好看。 小小的,软软的,被她抱在臂弯,她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就怕惊扰他。 第124章 有过当责,有功当赏 漆黑一片的虚无中隐约还能听到她压抑的呜咽声,她太乖巧,太温柔了。 乖巧温柔到所有人都依赖她,没有想过她也会累,会痛苦。 她的性格决定了她会成为一个很好的人。无论是女儿或者是妻子,又或是母亲。 总是有操不完的心,她被所有人需要,是他们的依靠。 不是有句话吗。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她太乖,不会主动的去要糖,顾忌的太多,怕给他们造成麻烦。所以,久而久之他们以为她不爱吃糖也忘记了给她糖吃,反而会问她要糖吃。 成全了所有人,委屈的却是自己。 如果,她能多为自己打算少为别人着想一点,可能她不会压抑成这样。 对着两个鬼倾诉,哭泣。 是人都会有软弱的时候,都希望被温柔以待,没有谁想一直做那个温柔以待别人的人。 虚无中的风吹的温盈脸有些疼,其实她的目光中已经看不到周舟在哪儿,可是她还站在门口,没有离开。 这还是第一次温盈拒绝送鬼去往冥界。 周舟没有做错任何的事情,她很好,是真的很好。 一直在委屈自己成全别人的人。 压在她身上的太多,她的教养太好,道德观念太强,以至于她活的比任何人都要辛苦的多。 “下辈子,她会很好的。”像周舟这样三观正人品又好的人,总是有优先选择权。 周舟能够自己选择,下辈子就不用活的这么辛苦,这么累了。 也许她会成为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备至的那个,那个她一直向往却自我约束的人。 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声音涩涩的:“我是不是很……” 温盈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自己。 她无可避免地对周舟心软,同情她。她并不以此而耻又或者困扰,她并不觉得心软是错。 虽然她知道,自己一向软弱。 可是刚才在面对失控无措的周舟的时候,她心软的想要去帮助她。 虽然被她残存的理智制止住。 可是她此刻的心被自我谴责着,周舟的顾念,眷恋。对她,对钟林都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可是他们都没有给与周舟回答。 “没有。”钟林斩钉截铁地打断温盈的自我谴责。 目光坚定的看着温盈:“引渡亡灵是职责所在,除此之外其它的都不归我们多思。” 钟林:“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在死亡吗?其中不乏无辜可怜的人。” 他是这里的引灵人,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他虽然上任的时间短可是引渡的亡灵没有千儿也有八百,看到的太多了。 甚至是…… 他亲自判决了他的父亲。 难过吗?后悔吗? 难过的,怎么会不难过呢,他为什么要选择做这里的引灵人,真的和家人没有半分关系吗?怎么可能。 可是他不后悔,他知道自己的父亲绝非善类。商人嘛,总是有些心思在身上,他是二房长子,甚至是钟家孙子辈的长孙,这些他怎么会不懂。 所以,哪怕是自己的…… 他也没有怪罪过。 可是要说真的不恨那是假的,那是他的父亲,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会是这么一个人。 说是败类也不为过。 如果他不是引灵人他就不会知道他的父亲手上沾了那么多的血。 张月死的时候才初中,比他大不了多少;陈莲,因为年少冲动顶罪,后半生全毁了。用自己的一生去报答那个父亲并不放在眼里的恩情。 钟家并不缺钱,那点钱甚至都入不了父亲的眼,可是那钱却救了当时的陈家,救了陈莲的母亲。 这恩情大吗? 大啊,怎么不大,大到毁了陈莲一生,还害了陈莲的命。 陈莲是为谁死的,是为钟祆死的。 廖七七可怜吗?可怜啊,她多惨啊,到死都没人知道。 被封进山洞里,化于深山的没有好生收敛的尸体注定了她不能安稳的投胎转世。 更何况,她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曾经放下的执念是什么。 那残碎的曼珠沙华可能要注定封存。 还有那个为了自己妹妹的死而耿耿于怀始终都不能释怀的张寒。 他如果放过他的父亲,他们该怎么办? 那些死去的人,那些满腔的遗憾,谁去填补。 “可是我们能为他们做的也只有引渡这一样,有错该罚,赏罚分明才是对他们最有利的事情。”所以不该因为同情或者是其它的情绪而自我怀疑。 温盈呆愣的看着钟林,她一直都知道的钟林很清醒,很理智。 可是此刻他眼底的阴郁让她清晰的认识到,钟林所表现的理智,只是他表现的而已。 再成熟,再稳重也只是个孩子。 “心软没有错的。”心软才是正常的,心软是因为心善,这没有错,“心软就好。” 就心软就好,只能心软。 温盈听懂了钟林话语里的另一层意思。 可以心软,但是决计不能因为心软而做其它事情。 冥界自有冥界的规矩。 阳间的规矩是人权之上,以人为本;冥界的规矩则是以对错论为鬼处世之道。 一柔一刚,一松一弛,相辅相成。 她一向是个能听进去劝的人在听到钟林的提醒之后明悟的点头。 想通的温盈情绪也不复刚才的低迷,“我刚才该送送她的。” 周舟太可怜让她心里难受,以至于温盈不敢去送周舟,害怕自己会心软会烂好心。 所以当周舟的事情告一段落钟林看向她的时候,她轻微的摇首拒绝了送周舟去往冥界。 所幸钟林并没有强求。 当看到周舟离开的时候她的心一下子就乱了。 糅杂的各种情绪陡然勃起让她无措又慌乱。 钟林低眉轻笑:“你该相信她,她不是软弱的人。” 软弱这么一次对于周舟来说已经够了。 改变不了的事情,再多的担心也没用。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 周舟的命运在她死亡的那一刻已经被割裂开,她该去进入她新的人生。 死亡是一切消弭的终点,也是新生初始的。 所有人都会有这么一遭。 不同的不过是罪于功。 有过当责,有功当赏。 第125章 番外:化春泥(钟林) 他还记得那是个艳阳天,天气很好。湛蓝的天空让人看了就觉得心胸宽阔,洁白的云朵看起来像是一个个软甜可口的。 今天爸爸就要回来了,而且他今天综测的成绩还不错,这可真是个好日子。 补习的地方离家并不远,今天因为综测下课早一些,所以司机还没有到。 等了一会儿有些不耐烦的他,自顾自地往家的方向去。 说不定走到一半的时候司机就来了,这样就可以早点回家。 这张试卷摆在桌面上会引得父母怎样的夸赞他已经想到了,暗自在心里窃喜着。 走在路上的步伐都变得轻松,看着日久不变地建筑和树木都觉得莫名可爱。 这条路他走上过很多回,每周都会来补课,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的事情。 可是,有时候意外来的就是这样快。 虽然很不想承认,可是到底还是个十二岁的小学生,纵使是个男孩子力气不小,可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那是巨大的悬殊。 那从旁边伸过来的手像是铁一般桎梏着他的手臂,箍的他手臂发疼,好像要断掉般。还没来得及叫喊出来就被捂住嘴,刺鼻的味道引得他反感不已。 纵然是很快的屏住呼吸,可是那一阵阵的眩晕无力感逐渐的爬上来。 胸口因为情绪不稳定而剧烈的起伏着,他整个人都是飘忽忽地不真切的感觉像是悬浮在云端,眼睛像是隔着一层朦胧的烟雾,如隔云端,看不真切。 四肢软绵无力,他的身体都不能自我掌控。努力的睁大涣散的瞳孔,想让自己看起来更清醒些。牙齿不住的打颤,可是就是不能如他所愿般地咬到舌头。 外界的刺激必然能冲散一瞬药物的控制,可是他连咬牙切齿都做不到。 像是烫熟的白菜软绵绵地往后坠落。 然后被人接住,他听见有人说话。 “是他?”男人看着照片,仔细地比对着。 “蹲了这么久,怎么会弄错,别看了,快走。”这个地方可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隐晦,要不是对方价钱给的高,他们也不可能来这种相对明显的地方动作,毕竟这里可算不得安全,随时都有暴露的风险。 其中一个男人将孩子抱在怀里,还用手阖上男孩未曾闭上的眼眸,他咧嘴一笑:“好毅力,还没睡着呢?” 宽厚粗粝的手掌覆盖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睑随着男人的动作阖上。他死死的瞪着眼睛,长久地未曾眨眼,眼睛酸涩的发疼,眼泪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弥漫着。 他知道,可能这一次闭上眼睛再想睁开就难了,所以仍然在兀自强撑着。 “小孩子要听话,睡。” 不像是诱哄的诱哄,掌下的动作可一点都不含糊。 视线陷入一片黑暗,可是听觉尤在。 像是那种被鬼压床的感觉,身体陷入疲倦可是大脑皮层仍然是清醒甚至是亢奋的,外界的感知都知晓,只是就是睁不开眼睛,动弹不了身体。 身上的外套被人脱了下来不知道换上了什么样的衣服,把他包裹着。 风吹在脸上有些凉爽,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停下。 “车呢?” “老三怎么还不来,别不是出……” 男人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另一个人打断:“闭嘴,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这种丧气话这个时候谁听的了。 汽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停在了附近。 “你怎么现在才来,妈的。” 抱着钟林的男人嘴里骂骂咧咧,知不知道这个节骨眼儿上搞这么一出多吓人。 要不是心理素质够好可能早就露了怯。 “靠近学校那边的路被人盯着,我不敢从那边过来,绕路了。” “这才多久,就发现了?” “嘿,你以为。我手里抱着的可是金疙瘩。”那个男人颠了颠手里抱着的钟林。 “先走,先走。” 远处的路口有警车在闪烁着,看着学校附近路口的警车,三人咂舌。 “我滴个乖乖。”这阵仗。 要知道十岁以下的孩子才能未满二十四小时报警,警察才会备案出警。 钟林可是已经满了十岁。 而且这才多久,一个小时还不到。 这就已经开始。 “这可不是有钱能办到的。”有钱还不够格,得有权有人才行。 钟祆是个商人,可能有些面子情,但是短时间里让警察出手帮忙的钟祆还不够格。 那就只有钟家现任的掌权人钟祜。 还好他们一早就规划好路线,在警察还没有封锁到这边的时候已经离开。 车子一路疾驰。 知道消息赶过来的林芮音腿都是软的,下车的时候险些被绊倒,还好有人从旁边把林芮音给扶住。 林芮音死死的撑着男人的手臂,眼眸上移,双唇哆嗦着,在看到男人的时候眼泪迅速的弥漫上来。 “大哥……” 钟祜扶着站都站不稳的林芮音,沉声安慰着:“警察在找了,你别急,会找到的。” 车辆驶出沥青路,进入略显逼仄的水泥路。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钟林感觉自己迷迷糊糊的好像睡了一觉,再有对外界的感知的时候,身上的那种无力感没有一开始严重。 至少,他的眼睛能睁开。 他们并没有蒙住他的眼睛,意识到这一点的钟林后背一凉。 敢不蒙住他的眼睛只有两只可能,一种是:他们觉得自己弱小并不足以对他们造成威胁,就算是被看到了他们也不畏惧。第二种是:他们并不在乎有没有被他看到,因为就算被看到他也不会说出去。 这是他最害怕的一种。 这种情况则是说明对方不图钱,而是…… 他的心一下子从高处坠落下去。 似乎也是发现他醒了,抱着他的男人打开车门,抱着他下车。 被扔在地上的时候没有太多的感觉除了疼就是疼。 他的手被绑缚着,被扔下去的那一刻背先着地,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生疼的厉害,额上冷汗直出,是吓的也是被疼的。 窸窸窣窣地声音在旁边响起,他的余光这才看向旁边,黄褐色的泥土被人一锹一锹地掀上来。 “怪不得别人,要怪就怪你老子不当人,谁让你是他儿子呢?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身上的重量让他动弹不得,湿濡的泥土掀在他脸上,又痒又麻。 第一锹的泥土被他左右摇晃甩掉了大半部分,可是随着越来越多的泥土扑面而来,更多的是难以呼吸的窒息感,还有鼻孔,嘴巴里的泥土地土腥气。 死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这就是他的结局。 【此章节为:鸟蝶,夜云笙笙不兮,少女猪八戒, 爱吃苯蓝丝的小兰,t_πtt-_-ii,苏晚梦~而更,感谢各位陪伴(比心??)】 第126章 我没那么笨的,钟林! 像是只小尾巴紧紧地跟在钟林身后,他回过头看着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的温盈觉得有些好笑:“不至于。” 温盈点点头:“至于的。” 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强烈的表达着对钟林的不舍之情,钟林放下手中的杯盏,就站在那里凝视着温盈,“慌什么呢?我又不是不回来。” “我一个人……”道理她都明白可是她还是不安,害怕。 这么大个咖啡厅,她一个人。 还要去渡鬼,她一个人可以吗? 能完成这些吗? 之前都是有钟林在的,可是这一次她要自己独当一面,她觉得她不行的做不到的。 “你怎么知道自己不行,之前不是做的很好吗?”这几天跟在他身边陆陆续续的渡了不少鬼,不是做的很好吗? 温盈快速的反驳着:“那是因为有钟林啊!” 如果不是因为钟林在旁边教她,给她收拾残局,她也做不了那么好的。 钟林就是那根定海神针,有钟林陪着,她渡鬼才能不胆怯,不害怕啊。 可是只要一想到钟林不在,她要一个人自己去渡鬼,怎么想怎么害怕,一点底儿都没有。 总感觉自己一个人会把事情弄成一团糟。 “温盈,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有聚有散,有来有往,这才是常态,“总要学会自己一个人的,之前一直都做的很好,没有出错。相信自己,这次也能做得很好,好吗?” 胸膛随着呼吸剧烈的起伏着,显然此刻的温盈并不平静。她的脸上像是晚霞般晕染着霞色,看起来软糯又可爱。 一紧张她就忍不住咬手指,手指被温盈自己胡乱的塞进嘴里不住地啃咬着,就是不看钟林,也不应答钟林的话语。 显然是不想回答钟林的话,不想自己一个人去渡鬼的。 钟林无奈地扶额,看着站在他面前比他还要高的温盈此刻低着头就是不看自己,无可奈何地叹息着:“我不会走太久,开完会就回来了。如果我回来了我们就一起去……” 话还没有说完就对上了温盈那双湿漉漉,亮晶晶的眼眸,“好呀,我等你回来。” “……” 钟林喉咙一哽,被温盈这副扶不上墙的样子气的不行。 但是还是耐着性子把刚才没有说完就被温盈打断的话继续说下去:“但是如果我没有及时回来,你还是得去一趟的。” 听到自己可能还是要自己一个人去温盈有些不开心的撇嘴。 但是这次没有再说拒绝的话来,只是不高兴都写在了脸上。 显然是有些意动的。 然后钟林就软了语气:“这次的会议很重要,是我第一次去和同事开会呢。实在是走不开,所以拜托给你好吗?” 这的确是钟林上任以来第一次去开会。 但是他没有说的是,这次他肯定是赶不回来的。 会议没有那么快结束,阳间和冥界的时差悬殊太大,一来一回都是阳间的很久。 只不过是欺负温盈不知道他们开会的时间而已。 不管怎么样先哄着温盈再说。 他真的害怕照着这样的纵容法儿,他们会把温盈养废。 一边希望温盈一如既往地单纯,这样她就能一直保持着开心下去。可是另外一方面又想着教会温盈一些东西,并不妨碍什么,所以这才下定决心要温盈自己去渡鬼。 万事开头难,温盈会觉得自己不行,不过是因为她从来没有自己一个人过,所以惶恐不安从而自我怀疑。 等到温盈经历过一次之后就不会再像这次这样抗拒了。 一直以来都是她打扰钟林,麻烦钟林的。如果拒绝钟林的话感觉不太好,显得不太厚道,毕竟钟林帮过她好多好多。 虽然她心里依旧是不怎么愿意的,她只是个脑子不行的小鬼,什么也干不好。 跟在钟林身边渡鬼这样光鲜的副业都是沾了钟林的光,不然就她这样的连冥界考核的门都不知道在哪儿的鬼,怎么可能跟着渡鬼,毕竟她又不是公职人员。 “好……” 钟林点点温盈的手机,“记得查看手机。” 他给予了温盈一部分权限,温盈能够知道他管辖范围内的鬼活动频率,新鬼出现也会提醒温盈。 既然答应了钟林要自己一个办事,温盈必然是端正了态度的。 仔细的检查了自己手机上面是否能够畅通接收消息后温盈才乖巧的点头。 指尖划过桌沿发出细微的声响,温盈随着钟林的视线落在了自己最近经常抱着的书卷上。 “新鬼出现,上面的生平就会显示,在你赶到之前,可以看看了解情况。” 那是一卷书,但是钟林在习惯手机办公之后,这书在他这儿就只剩下留存这个作用了。 在温盈来了之后,这本书倒是一直被温盈抱在怀里不撒手。 里面记录的都是钟林渡过的鬼,没有渡过的则只是一张白纸,当有新鬼出现的时候,书上就会显现出鬼的生平好坏都有记录。 这个她熟,自从钟林说可以把它当故事看之后,温盈的压力就没有那么大。 事情看过几遍,脑子里大概的有印象。 “如果是怨气大的鬼就……” 钟林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温盈打断,温盈扬了扬自己的手,指节上缠绕着红色的细圈“我知道的,我都戴上了。” 那细圈是针对于异变怨气横生的恶鬼的,有这个在,当鬼的怨气达到一定的程度,就会被红圈锁定,之后自然就乖顺了起来。 刚才还万般抗拒,此刻又嫌弃他啰里嗦。 真是不知道温盈脑子里在想什么。 “意识不到不对劲就跑知道吗?”虽然该做的各种打算钟林已经都想好了。 可是也生出了几分怯意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所以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我没那么笨的,钟林!”温盈一直被钟林说教着各种事宜,有些不高兴。 她是不太聪明,可是也不是特别笨啊! 事情不对她肯定知道跑的。 看着脸颊气鼓鼓地温盈,钟林没了脾气,举手投降。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钟林走到那扇门前,手握着门把手,回过头不放心的开口:“那我走了?” “走,走!” 温盈搞不懂了刚才自己不愿意的时候钟林非要自己接下来,现在自己接下来了可是钟林又是一百个不放心。 善变!哼! 第127章 你们一人一颗 晨曦穿过树梢斑驳的阳光洒落在大地上,风中带着清晨的露水气息,此时的天还没有热起来。 大师傅站在大门口,他看了一下手表,才七点,时间还早的很。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陆陆续续有家长送小朋友来上学。 蹦蹦跳跳地小朋友背着颜色鲜艳的卡通书包,陆续遇到熟悉的同学打着招呼。 “李梓萌,我带了昨天你说好吃的小零食,我们中午一起吃?” “好呀好呀,我带了牛奶,我们一起啊。” “我昨天看了喜羊羊,灰太狼又被红太狼打飞了,他好惨哦。” “他好笨啊,一直抓不到羊。” “哈哈哈……” 欢快的童言童语让人听了就觉得开心,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笑意。 进了幼儿园的小朋友看到走廊下背着手的大师傅,笑嘻嘻地打着招呼:“大师傅好~” “大师傅你又胖了哦~” 小男孩伸出手指戳了戳大师傅q弹的小肚子,调皮的戳了戳。 大师傅也不恼,一把把那个戳他肚子的小朋友抱起来。小男孩一点也不怕笑声反而是越发的嘹亮,“再高点,哈哈哈——” 把小男孩放在地上摸了摸他的头发,“快去上课。” “大师傅再见。” 每个看到大师傅的小朋友都是笑嘻嘻地和他打着招呼。 眼睛里的开心,欢喜想藏也藏不住。 有些人会觉得小孩吵闹,烦人,可是有些人则觉得小孩活泼,可爱。 不变的是小孩儿变的是人。 可能这就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中午吃饭的时间是十一点半,因为小班的孩子年纪小,有的需要老师喂,所以一般吃饭分了两批。 一批十一点半,一批十二点。 小朋友站在水池边,明明是要洗手吃饭,可是他们却在那里打水仗,搓泡泡。 “洗好了就要去吃饭啦,别玩了。” 旁边的老师制止了几个玩水的小孩子。 像是赶着小羊群般,带着小朋友们去食堂吃饭。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的小孩子那么喜欢吃土豆,炒也好,炸也好就是喜欢。 吃的香喷喷的,看着就有食欲有胃口。 这让做饭的大师傅很是开心自得。 也特别的有成就感。 吃完午饭是要午睡的,一行人都回到房间准备休息。 躺在床上的李梓萌怎么睡也睡不着,脸上也是汗津津的。 旁边早上给她带零食的航航听到声音,抬起头:“李梓萌,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李梓萌听到航航的声音,一双大眼睛扑闪着,抬起手擦了脸上的汗水,也许是顾忌着其它小朋友没有大声说话,声音很小的说着:“航航,我肚子疼。” “我去告诉老师。”说着航航就要去找老师。 “别去,可能吃撑着了。”毕竟中午他们吃了饭还吃了航航带的零食喝了牛奶。 “好,过会儿要是还不舒服,就跟我说哦。” “好。” —— 温盈是踏着落日的余晖而来,暖色的夕阳落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可能是做鬼习惯了冷,所以在阳间再热也不觉得热,反倒是觉得晒的人犯困,舒服的想睡觉。 走廊里是哭天喊地的痛哭声,那一声声的凄厉比她之前听到过的恶鬼的声音还要渗人。 瓷砖很干净,明亮的都能看清人脸上的表情。 在头顶上是计时钟,比她手机上的时间要慢一分钟。 她听说,阳间医院的比正常时间要慢一分钟是因为医院是个神圣的地方,与死神相搏。 而在那时钟之下靠墙的地上围成了个小圈,透过人群她看到了那个坐在地上的女人,她看起来很年轻,应该没有到三十岁,至多二十五六的样子。 她应该是个很精致的人,身上穿上粉色的连衣裙,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可是此刻她的眼神空洞虚无,在她怀里抱着一个小孩。 小孩趴在她怀里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小孩穿着和女人同款的连衣裙,看起来应该是亲子装。 她应该很爱她的孩子。 温盈想。 警察在旁边劝解着女人,可是女人充耳不闻,只有在其它人的手想要触及她怀里的孩子的时候她才会露出嗜血的狠厉。 像是一只走投无路护着崽子要孤注一掷的母狼。 她的手死死的抠着手里的书卷,眼睫不住的颤动着。心口的酸涩一阵高过一阵,喉咙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一般,连呼吸都不畅快。 连她一个旁观者都是这样的,那么身为人母的女人,她又该是何种心态。 孱弱的如同猫吟的哭声被风吹散,温盈朝着旁边的转角而去,在那里蹲着一个小女孩。 仔细看的话能认出小女孩和女人怀里抱着的孩子穿的衣服一模一样。 卷翘的眼睫湿漉漉的看的人心尖儿颤地发疼,在女孩旁边还围着几个小朋友。 他们在那里安慰着小女孩。 可是小女孩依旧是不管不顾地哭泣着,怎么哄也哄不好。 她遇到了几个特殊的客人。 她渡过几次鬼,遇到的鬼都是形形色色,可是没有一次像是这般让她痛心。 哪怕是周舟那次。 她也只是怜惜周舟的遭遇。 可是这次确实实打实的心疼。 随着视线中有孩子的身影,她的脚却再也迈不出去一步。 就站在那里。 也是在这个时候航航才看到她的。 她的衣着在这个年龄的小孩子看来无疑是新奇又艳羡的。 航航扯了扯李梓萌的衣服,“李梓萌你快看,好漂亮啊!” 隔着朦胧的水雾李梓萌看到了那个占据她全部视线的人。 她身上穿着好看的裙子,蓬起来像是松软的,又像是盛开的花朵,但是不论是怎么去形容都是因为好看的缘故。 红彤彤的鼻尖翕动着,脸上脏乱的厉害。 指尖颤动着,朝着那个哭泣的女孩伸出手,掌心里出现糖果,“你们一人一颗……” 他们还太小了。 刚上幼儿园的孩子最大的也不过是四岁。 三四岁的孩子能懂什么? 讲的他们会听吗? 如果他们不管不顾的哭下去的话可能…… 还没有到咖啡厅他们就没了。 第128章 结束‘游戏\’ 艳丽的裙衫在地上铺散开如同倒置的花朵层层叠叠,李梓萌的视线随着温盈的动作看去,嗫嚅着唇瓣:“裙子,会弄脏。” 温盈不在乎的摇摇头:“没关系。” 豆大点儿的孩子,正是活泼可爱的年纪,一个个蹲在墙根处像是一茬水灵灵的小萝卜。 “这个糖真好吃,我还没有吃过呢?” “也不知道是什么口味的,我没有见过。”其中一个小萝卜反复看着手里的糖纸思索着自己好像在超市里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糖果。 “姐姐,这个糖哪里买的呀?”待会他就去让他爸爸给他买,真的太好吃了。 看着一双双清澈又明亮的眼睛,温盈觉得自己的心口更难受了。 “我也忘记了。”她该怎么说? 他们没有吃过这种糖是因为这是死人才觉得好吃的糖,因为这是用香灰香烛油做成的。 活人怎么会吃这样的东西。 怕是看不都不会看一眼,更何况是吃。 “你们如果喜欢的话,我这里还有。”这是她第一次在阳间待这么久。 虽然这个时间在冥界看来可能只是过去了大半天,可是这还是她唯一一次在阳间待上半个月还没有回去。 其实心里的那点别扭早就过去了。 现在没有回去只是因为不知道回去了该怎么面对常钰罢了。 毕竟当时她可是当着常钰的面儿说要去阳间的。 甚至是因为害羞地想要钻进地里,一直低着头连常钰的脸色都没有看到。 她的包包里放满了糖果,都是钟林给她的。虽然她很开心实现了糖果自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像是缺了一个角似的。 并不开心,反而是空落落的。 拿着这么多糖果反而是没有以前那么渴望,向往了。 她莫名的想起常钰之前给她定下的限制,每天最多只能吃两颗糖。 当时的她是怎么样的呢? 每天拿着一眼就能看的清数目的两个糖可怜巴巴的,缠着常钰不肯听话。可是就算是她撒娇卖痴,死缠烂打常钰就是不松口。 那个时候她还生常钰的气,觉得常钰小气啦的,一点儿也不喜欢自己。 可是现在的她有了满满一包的糖果,都是自己曾经最向往的,可是却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开心,没有那么想吃的欲望,反倒是惦记起了每天必有的两颗糖来。 真是奇怪的很。 他们都很乖,纵然眼睛里露出渴望来,可是依旧克制的摇摇头:“妈妈说不能吃多了,会坏牙。” 其它的小朋友赞同的点头,附和着。 这么小的孩子还没有开始换牙,糖吃多了的确是对牙不好。 干净的像是白纸一样的年纪呀,上面出现任何的色彩都是因为他人的渲染。 还那么小,那么可爱。 “为什么姐姐能看见我们呀?” “姐姐也是和我们一起躲猫猫的吗?” “以前妈妈他们不喜欢陪我玩躲猫猫,今天居然陪我了诶。” “可是他们好笨哦,我们在这里他们都看不见,找不到。” “才不是呢,他们是故意的。大人才没有我们这么幼稚呢。” 几个孩子在诉说着唯独那个叫李梓萌的小女孩没有出声,反而因为他们的话语死死的咬紧牙关,好像害怕自己会发出泣音来。 温盈眼神忧郁地望着李梓萌,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发。 别的小朋友还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还没有明白生离死别,显然是不清楚的。 可是李梓萌却在所有人都以为是大人们和自己玩游戏的时候嚎啕大哭,显然是明白了什么。 太早体会过生死的孩子,心智比同龄人更早熟。 “姐姐……”李梓萌的声音因为哭的有些久隐隐发抖,小手攥着温盈的衣裙不肯松开,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我想,妈妈……” 眼见着李梓萌又开始哭,其它的小朋友纷纷安慰。 “要不我们别玩了,躲猫猫一点儿也不好玩。” “李梓萌都哭了,我们出去。” “出去,不玩了。” 可是…… 这个‘游戏’已经开始了,怎么会因为他们不想玩儿就可以不玩儿的呢。 温盈无措极了,茫然的回过头想要去寻找可以依靠的人来。 可是回过头只有洁白的晃眼的墙壁,她身后,哪里有什么人在。 哦,她想起来了。 钟林去冥界开会去了,暂时还没有回来,所以她现在独自渡鬼帮钟林的忙。 眼见着航航拉着李梓萌就要往人群里冲,温盈眼疾手快的按住航航。 从前她笑是因为开心而笑,可是这次的笑却十分的僵硬苦涩,却不得不笑着安慰他们:“先不着急,姐姐带你们去,你们、自己不安全。” 几个小朋友互相对视着,虽然不明白就几步路的距离这个姐姐为什么说不安全,可是刚才的相处他们已经将温盈划为朋友一类,所以迟疑的点点头。 伞上面以及边沿滚了荷花边看起来十分漂亮,后方还坠着长短不一的薄纱,风甫一吹过便飘飘忽忽,如梦似幻。上面还镶嵌着洁白圆润的珍珠,就像是夜空中细碎的星辰点缀着不甚明亮的夜空。 走出医院的时候那压抑的气氛陡然一轻,可是,她的视线上移落在了自己眼前伞沿垂钓着的几颗星星上,眼神变得深沉起来,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般让她喘不过气来。 从医院出来没走几分钟就看到了坐在路边树下的女人,女人身上的粉色衣裙沾染了黑色的痕迹,怀里抱着那个孩子。 双目呆滞着,眼睛发直地望着川流不息的车流。 在女人身边不远处还站了个男人。 那个男人站在那里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并不让自己的鬼气能够影响到女人。 女人像是个被抽走生命的木偶,她抱着怀里的女儿,嘴里哼唱着不知名的儿歌,抱着女儿的手轻轻地拍打着,就好像她怀里的女儿只是睡着了一般,睡着了总是会醒过来的。 可是…… 温盈的视线落在伞沿其中的一颗星星上,她想,那个女人或许永远都等不到女儿醒过来了。 第129章 他们怎么那么坏啊! 那个男人似乎是没有发现温盈,他的视线全都被女人占据着,再也容不下其它。 好像比起女人的丧女之痛他更像是受尽了世间的伤痛般,整个鬼看起来都是沧桑,沉痛地状态。 这个男人自冥界而来,是从冥界归阳间的鬼。 他是为女人而来。 这个认知深深的扎根在温盈的脑海里。 这么大的孩子能做什么错事,能受什么牵连。她从来没有处理过这么轻松的鬼。无需对比书卷和各种生前的数据,也无需对他们劝解更不用去倾听他们满腹地诡辩和悔悟。 可是温盈却并不觉得这样的事情值得高兴,她宁可以后都不要遇到这类的鬼才好。 他们走出这扇门的时候每个人手里都还拿着糖果,一蹦一跳,开开心心的有着好朋友的陪伴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怎么了。 那一叶小舟横在虚无之中。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不是一片漆黑通向冥界的通道。地面上像是3d投影一般,是一片湛蓝的大海,里面游动着粉色的江豚,还有透明的水母。 站在小舟上的小朋友们进入那个通道之后惊叹声就没有停下过,天空是梦幻的粉紫色,像是打翻了的颜料盒在天空渲染过一般。 在小舟上的鬼差也是精心装扮过得,用了化妆品遮掩,将自己脸上渗人的白给遮盖起来。而且还换下了工作服穿上了稍显可爱的衣服,这样的画风怎么看怎么和谐。 如果这艘小舟不是通向…… 那就更好了。 李梓萌并没有跟着朋友一起登上小舟,而是站在门口,眼前是那艘漂亮又梦幻的小舟,身后是站立不动的温盈。 她转过头看向温盈,这是她死后露出的第一个笑脸,“姐姐,谢谢你的糖。如果遇到我妈妈请你帮我转告她,让她不要难过,萌萌、萌萌变成小星星啦~” “……好”温盈艰涩地开口。 李梓萌说到后面的时候她的声音已经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可是哪怕是颤抖地听不太清,她还是将话说完。 然后慢慢地松开牵着温盈衣裙的手指,依依不舍地看着站在那里的温盈,好像要透过温盈去看向她舍弃不下地妈妈一样。 可是就算是放的再慢也有放开的时候,当手心里的衣料陡然落空她的心也在一瞬变得空荡荡,心口如刀在割钻心的疼。 她还在说着话,不放心的叮嘱着:“姐姐……你要记得啊~”面上早已泪流满面,然后在泪水模糊视线的时候抬手将泪抹去。 然后不等温盈再答应,转头往小舟跑去。转身的那一刻她像是下了某种决定,再也不曾回头,再也不去等温盈的应答,因为她怕自己会舍不得离开,会想要留下。 船桨在水面荡起阵阵涟漪,其中的一个鬼差站立在船尾荡着船桨,另一个鬼差穿着恐龙衣服手里捧着彩色的绘画本在给他们讲故事,小舟上一片欢声笑语,谁也没有料想到登上这艘意味着什么。 当看到门口的蓝色海面江豚,水母,天空的粉色霞光渐渐淡去隐隐有归于黑暗之势的时候,扶着门框的温盈再也忍不住的哭出声来。 她顺着门框蹲了下来将头埋进膝盖里,他们那么开心的登上小舟,三言两语就把他们稳住,无需她费任何的心思。 在答应钟林可以自己单独渡鬼的时候满心的惶恐不安,生怕自己遇到难缠的鬼而坐立不安。现在遇到这么一群省事的鬼的时候她应该庆幸才对,可是为什么,她反而难过的无以言喻,心口像是有什么东西细细密密地往里钻疼痛难忍。 微凉的掌心落在她头顶,轻轻地揉按着带着安抚的意味,身边尽数被熟悉的冷香包裹。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以至于她抬头看向常钰地时候就像是隔了一层纱雾看不真切。 “人生本就无常,聚散离合实属常态。阿盈不必为此难过,他们会过得很好下辈子。”一如既往地沉稳温柔地安慰着她激荡不平地心。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温盈点头,他们还是个孩子刚出生没几年,根本没有做任何不对的事情,而且还是枉死,他们会有很圆满的下辈子,这些她都知道。 可是,还是会难过啊。 他们叫她姐姐,以为自己陪他们玩捉迷藏。 那么乖巧的小孩子,怎么忍心的啊! “他们好乖,比我还要乖。”她哽咽着:“叫我姐姐,我……” 哽咽的啜泣声音将她原本要说话的堵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单手搂着温盈将她抱在怀里,两鬼面对着。温盈哭的梨花带雨,泪眼朦胧,温柔地轻抚将她脸上的泪水细微地擦拭干净,如春风如细雨将笼罩在心头的烦闷,苦涩慢慢的抚去。 湿凉的亲吻落在她的眉心,那丝丝缕缕的冷意像是浸透过她的皮囊深入骨髓,她的心随着常钰的举动发颤,引起阵阵的酸涩。 “我明白的乖乖,我都明白。”她宽厚的掌心轻柔地抚摸着怀中女子的背脊,“我明白乖乖很难过,想哭就哭,常钰陪着呢乖乖。” 下颌抵靠在她的脖颈,臂膀圈着的脖颈,那一声声温柔的轻哄让她更加难受起来。 再也无法抑制的嚎啕大哭起来,像是要把自己最近看到的埋进心里的世事无常,人心冷暖的憋闷,酸涩全都发泄出来般。 “他们、他们怎么那么坏啊!”温盈咬着唇瓣,哭的直打颤。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看起来比厉鬼还可怕。 之前陈莲,张月的事情她还不觉得。 只是因为她是个旁观者,是个过客,而且还是从钟林这里知道的后续,所以只当故事听没有入心。 可是当她开始跟随钟林渡鬼的时候,所有的她跟进着,看着那些出现在书卷上的鬼,发生的事情。 她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那样做。 她渴求都得不到的温情,他们不屑一顾甚至是鄙夷不屑。 那么乖巧可爱的小孩子都有人下手,这个阳间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比冥界还要可怕,还要冷。 冥界冷的只是身体,可是为什么阳间让她的心那么冷,那么害怕,为什么? 第130章 疯了 【时间线倒回阳间半个多月以前。】 虽然节气上面是进入了秋天,可是此刻的七月底还是热得很。天气晴朗无云,冯老师把昨天收回屋子里还没晾晒干的辣椒拿出来。 她坐在石墩子上,闲来无事地将辣椒蒂慢慢地摘干净,看着也并不是很着急的样子,更多的是在摘辣椒蒂打发时间而已。 还没摘多久就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她家的当家的才刚出去没多久。 “别弄了,我刚才听人说在x市看到玉儿了。”老张头急急忙忙地跑回来,连地里的锄头都忘了拿。 就是为了回来告诉自己的妻子。 玉儿离开之后妻子的身体便不太好,倒是也没生什么大病,只是一直都提不起来劲儿。 前段时间知道儿子出事之后,虽然一贯的嘴上不饶人硬气的很,可是作为妻子的枕边人,他听到了那被刻意压低的呜咽声。 儿女都是债。 是好是坏都是自己身上的宝贝疙瘩,怎么可能真的就不在乎了。 果真,在经历儿子出事之后的冯老师听到有女儿的消息地时候,激动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还差点带到了那一箩筐的辣椒。 还好老张头眼疾手快的给扶稳。 “真的看到了?你问清楚了没有?”连声的质问着。 找了好些年,可是这么大个国家要找一个人何其难。 尤其是当那个人刻意躲着的时候,那就是更加找不到。 也不怪冯老师这么激动,之前也不是没有过类似的消息,但是每次都被老张头瞒住了。老张头以为自己瞒的很好她不知道,其实她知道的,那些消息都是假的,都不是玉儿。 这次能让老张头急急忙忙地从地里回来想来是有了确切的消息。 老张头连连点头,还拿出手机来,将那张放大之后看起来有些模糊的照片递给妻子看,“你看,就是玉儿!” 自己的孩子就算很多年不见但是只要在看到就算变化再大,必然能够一眼认出来的。 那不仅仅是血缘关系,更重要的是因为记挂在心里。 冯老师捧着手机的手在发颤,有些粗糙的指腹在光滑的手机上面来回摩挲着,好像能够透过手机触碰到里面的人一样。 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不住的点着头,对着丈夫,道:“是她,你看着眼睛就没变过,就是她!” 眼见着妻子就要激动起来,老张头连忙将人扶坐在石墩子上,“别激动,这是好事啊!” 她近些时间来大惊大悲情绪起伏太大,骤然大喜,他担心她的身体受不住。 他的手心带着厚重的老茧,落在脊背上带来阵阵颤栗,有些不舒服,但是他刻意的放缓了动作,又轻又慢,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背脊,平复她的心情。 “我们去找玉儿!啊?!”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妻子了。 在孩子陆续离家之后,她的眼睛就失去了颜色,就连她引以为傲的事业都不能挽救她的颓靡。 不是有一句话吗?人若废的第一步先灭其志气。 可是现在他在妻子的眼睛里看到零星地光亮,虽然很细微,不太明显,可是他是她的丈夫,是陪伴在她身侧三四十年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说不出半分拒绝的话。 他是看着他的妻子从一株阳光的向日葵变成了枯萎腐烂的花朵。 如今花朵隐隐有再次绽放傲然之势,他怎么会去阻止,他分明是乐见其成的。 但是他并没有很快的答应妻子的话。 因为从带回来这个消息的人描述中玉儿过得并不是很好。 可能丈夫迟疑地太久,以至于冯老师发现了端倪。 她是人民教师出身,眼睛毒辣的很,几乎是一下子就抓住了丈夫眼睛的忐忑和犹豫不决。 “是不是……”她有些不愿意去开那个口,因为那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必然是痛苦的,“玉儿不太好?” 虽然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可是她还是打心里地抗拒着否认着,所以问出来的话语也是带着疑问的,就等着丈夫反驳她推翻她心里的恐惧。 可是,让她失望了。 丈夫并没有反驳她的话,甚至是在她希冀的目光里缓缓点头。 明明心里有了答案这一刻也得到了认证,可是她还是不肯去相信,手一把抓住丈夫的手臂,死死的盯着他的脸上的神情,生怕错过一丝细微的表情。 “你别点头,你说话啊!”要知道她是老师,老师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一家人里就她的脾气最好。 少见的有急眼的时候。 现在,显然是被逼急了。 才会露出这样的神色来。 “玉儿她,是不太好。她……”他只要一想到那些话语就觉得心痛的厉害,他怕那些话说出来妻子会受不了。 在妻子的逼问下,他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玉儿有些不认人。” 他说的含含糊糊,张老师听得也是不怎么明白,整个人都是云里雾里的。 “什么叫有些不认人?”她下意识地就觉得是不是还在生他们的气,不愿意回来,不愿意认他们。 “她是不是还在生气,还在介意……” 老张头摇摇头,“不是,不是因为这个。” 冯老师听到这里不由得往坏处去想,脸上的笑都僵住,眼尾不住的抖动着,声音变得尖利:“她是怎么了?” 是、疯了?还是……傻了? 出去的时候不还说好好的,活蹦乱跳的吗? 怎么会这样? 那么活泼的个孩子! “说是瞧着脑子不太清醒,看起来人也不太好。” 那就是疯了,如果说傻了就不会用‘脑子不太清醒’这样的话来形容。 像是掐破了的胆汁般苦涩的滋味儿从心口盘旋而上席卷全身,她气的整个人都在发抖,望着老张头的眼睛阵阵发直。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嘴里不住地喃喃自语,显然是接受不了这样的噩耗。 看着这样的妻子老张头想要安慰却又不知道从何安慰起,要知道,他心里的苦不比妻子的少。 他也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第131章 有什么脸面再回去 略显乳白色的水将东西浸没,她手里拿着筷子,慢慢的拨弄着水里的东西。 “你在干什么?”打听好具体位置的老张头回来,看见妻子背对着他在地上拨弄着什么东西。 她缓慢地将东西推到不碍事的地方去,摇摇头:“没什么,问清楚了吗?” 相比较于这些不怎么重要的事物她更在乎自己的女儿。 “已经问清楚了,在回来的时候我已经买了去x市的票,我们明天一早就进城。”他太了解妻子,妻子已经一刻都等不住了。 晚上草草的吃过饭就上床休息。 黑暗中她的眼睛睁的极大,她自认为自己从来都没有做错过什么,她和丈夫都是老实本分的人。 甚至是在一定的程度上,她是属于奉献那一类的人。她是附属一中的老师,任教已经很多年。在认识丈夫之前她就是老师,结婚之后她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是她的孩子在自己任教的学校下成长会是多么令人愉悦的事情。 可是…… 想象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 是不是,上苍觉得她过得太安逸顺遂,所以要在她中年的时候这样对她。 翌日,清晨。 外面的天还有些昏暗,但是夏天亮的早,所以也不需要等多久外面就会彻底光亮起来。 她的手里拿着黑色的塑料袋,袋子里也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看起来挺大一袋子的。 老张头醒的时候被外面的灯刺了一下眼睛。 他昨天晚上睡的有些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以至于早上妻子醒过来起身的时候他一点儿意识都没有。 他披着衣服往外面走,“昨天晚上都没睡好,怎么起这么早?” “年纪大了睡不着。” 老张头的目光落在那一个个的袋子上,指着袋子疑惑不已,“这……” “都是她以前喜欢吃的。”多少年没见了,再见到,也不知道她的口味变了没有。 老张头的唇启启合合,最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过安检的时候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的东西,生怕自己年纪大了记性不好遗漏了什么。 拿到手的时候还仔细的看了看,数了数,确认没有缺失什么才进入候车厅。 他们买的是偏早的班次,早上八点五十多的票,大概十点半的样子就可以到。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气息。 可是这里有可能就是他们的女儿生活了好几年的地方,她的眼神无比的温柔缠绵,看着周围这些可爱又美丽的建筑风景。 就好像能想象到曾经她的女儿待在这里玩耍过般。 好在交通方便的很,他们坐地铁也没有花多久的时间。 当站在小区楼下的时候,冯老师竟然不敢再前进。 老张头拉着妻子的手,却发现身后的人没拉动,然后回头,看到了眼含泪水的妻子。 妻子的头发白了打扮,经过岁月的沉淀,她身上的温柔恬静之气更甚,就像是尘封的酒水,时间越久,便越是香醇。 一如他曾经初见妻子时的模样,从未变过。 拍着妻子的手,“不要害怕,她就在这里,很快就会见到的。” 近乡情更怯,说的大概就是眼下的这种情况。 当电梯停在十一楼的时候,她站在楼道口,几次深呼吸才按响了那个早已滚瓜烂熟的门牌号。 并没有很快的开门,而是等了一会儿才开的门。 张玉和已经看起来不一样了。 她十六岁离家出走地时候并不是这个样子的,那个时候的她朝气蓬勃,眼睛里有着不屈不挠地倔强。 可是现在再一眼看过去,就能明显的发现她的不同。 她的眼睛很死寂,没有任何的光亮,甚至是有些呆滞,木然。她很瘦,有种病态的瘦,皮包骨头的那种,更让人难受的是她身上有种不属于二十多岁年纪有的迟暮淡然等死的感觉。 当看到门外的人并不是自己的丈夫的时候,张玉的眼睛才转了两转,打量着站在门外的两人。 虽然头发花白看起来也没有以前见到的时候精神,可是那张略老多了许多褶皱的面容和记忆里的模样融合。 她慌不择乱的后退,然后被门口的地毯绊倒,摔在了地上。 她脸上甚至是都没有多余的表情,麻木的就像是不受她控制一样。 见着张玉摔在地上,冯老师连忙奔过去,想要将人搀扶起来。 坐下地上的张玉抗拒着冯老师的靠近,撑着手不住地蜷缩后退,显然是害怕的。 甚至是随着冯老师的靠近还一直在抖,地上甚至出现了不明颜色的液体。 这让一直情绪紧绷着的冯老师无法接受,她是受过教育的知识分子,最爱惜羽毛体面,可是当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在自己面前被吓得失禁。 那种扑面而来的窒息感,让她险些闭过气去。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女儿。 不是说她不爱她的女儿。 相反是太在乎,太爱了。 无法接受离开时还健健康康,体体面面的女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整个人都看着不太正常。是的不太正常,不仅是肉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 伸出去的手虚扶着张玉的臂膀,自顾地摇首不肯接受这样的场面 哪怕是一开始就有所预料。 但是她仍然是抱有侥幸心理,想着可能就是看起来不太正常,实际上没什么大问题。 可是当她真的看到的时候,心疼,怜惜,苦闷,愤恨,所有的情绪糅杂在一起。是对张玉的怒其不争,心疼无以复加;是对胡峰咬牙切齿地澎薄恨意。 心跳的剧烈就像是快要跳到嗓子眼儿,这种感觉比之胡峰动手打她时反应来的还要剧烈,让她无法遏制。 也有可能是她不想遏制。 这么多年的折磨早就让她明白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是她年轻的时候不懂事,不知道天高地厚,不识好歹。 她由衷地后悔。 可是她不敢回去。 害怕胡峰是一回事,更怕她回去之后没有了自己的位置,是她先抛弃他们的。 有什么脸面再回去。 她没有家了,除了这个牢笼也不知道自己该去想何方。 多年来的折磨磨削了她的所有,包括自尊,生存的意志。 第132章 我没有意见 半掩着的门被人从外面拉开:“在家不关门,你是想死吗?” 话语里满是不加掩饰的恶意。 只是没有关门这件小事而已,却延伸到是否想死上面。那恶狠狠的话语让坐在地上的张玉颤抖地更加厉害,就像是老鼠见了猫胆寒不止。 冯老师偏过头做了老师那么多年,眼神一旦冷下来面无表情还是很威严看起来唬人的。 当胡峰进门准备脱鞋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冯老师想要杀人的眼神。 他是知道冯老师的,都是一个地方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更何况冯老师一向是和蔼的。 没有什么架子,也不摆老师的谱,就算不是附属一中的学生也有认识她的。 学生对老师的敬畏不论是那个年龄段都有的,刻在骨子里,就像是镶嵌进骨髓里的教条。 胡峰要骂张玉的话就这样含糊间吞没进喉咙里,一时间无所适从地,道:“冯老师、冯老师好。” 对于爱戴的老师不论是过了多久再次见面的时候必然是敬畏的,而胡峰比一般的人更多了份拘谨。 这里是他的家,可是此刻冯老师站在那里严厉的看着自己,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当年翻墙进附属一中被抓包的时候,下一刻就要被叫过去站在墙根处罚站。 主客颠倒,他站在自己家门口可是腰杆却再也不似之前那般挺拔,紧张地站在那里,等待着屋子里的冯老师开口。 哪怕是恨极了胡峰可是冯老师也没有当场拉下面子,十分僵硬的颔首点头,那膈应的模样像是生吞了十只苍蝇般恶心。 不需要任何人的搀扶,张玉几乎是逃命似的快速离开客厅。 显然是知道这个时候并不需要她在场。 她不是没有作为人的意识,只是被压迫的太久,对胡峰千依百顺惯了,知道之后的时候不是胡峰愿意让自己听得,她聪明的审视夺度不去听。 胡峰回到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习惯了,泡茶的手法很是生疏,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生涩的倒水的时候险些撒了出去。 冯老师,老张头坐在一边,胡峰自己一个人坐在另一边。 胡峰的性情的确不是很好,有暴力倾向,再加上多年来张玉一直没有孩子,他对张玉越发的坏,甚至是拳脚相向。 但是出了这扇门,谁不说胡峰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就是看着其貌不扬,但是心还是好的。 有些人就是这样,在外面一贯的是个人人称颂的好人,本分者,可是进了家门,关上门,谁又知道他是怎么样的。 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是对着自己最亲最近的人发泄,一度让人觉得,这类人要的不是亲人家人而是可以供他们发泄的垃圾桶。 茶杯被胡峰双手奉上,冯老师冷冷地盯着胡峰。她记得这个孩子,他并不是附属一中的学生,但是学校离附属一中并不远,城里学校划的地方就那么大,分布都在那一块,就算不知道名字也该是记得脸的。 更何况她曾经抓到过这个孩子翻墙进附属一中,印象就更深刻些。所以哪怕是过了这么多年,她依旧是能够准确的叫出他的名字。 “我记得你,胡峰是。”看着胡峰递到自己面前的茶杯,冯老师接下,淡然出声询问。 听到冯老师叫自己的名字,胡峰略显紧张,手心湿濡地汗水有些黏腻,手心摩挲着裤子,像是半大的孩子忐忑不安。 “是我,冯老师还记得我啊!”这话说的有些蠢,有些憨。 一度让冯老师觉得自己看错了,可是就是这么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人,让张玉精神恍惚,闻声胆寒。 果真是应了那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她对胡峰的印象也是停留在当初那个傻气,憨厚的学生形象。 冯老师点头,“记得。” 然后叹息一声:“我没有想到是你。”当初张玉离家出走 他们到处都找不到,以为时间久了张玉会回来,只是闹脾气而已。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张玉杳无音信,到处都没有踪影的时候,冯老师就知道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峻。 要么张玉出事了,要么就是张玉真的是铁了心的不想他们找到。 一个人如果是真的不想见另一个人,就算是再怎么找都难以找到,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才知道张玉的消息。 说到这个胡峰无话可说,只是闭口不言。 他还是尊敬冯老师的不然也不会将自己的姿态放的那么低,刻在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让他就算是做错了也不肯低头。 其实当初隐隐也有风声传出来,冯老师也听到过,可是没相信是真的。 从未交集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子搅合到一起。 以至于看到胡峰的时候虽然诧异但是却又觉得应该是这样的状态,她不仅觉得难受,痛心,这算是她自以为是,灯下黑吗? “你还肯叫我一声老师,那就说明你是认我的。”虽然她并不曾真正的是胡峰的老师。 但是今天就算是豁出这张老脸,她也是要倚老卖老的。 从前…… 从前不知道也就罢了。 如今知道,她必然是不肯再将张玉留在这里的。 胡峰闻言忙不迭地点头,冯老师的为人一直都很好,不仅是受本校的学生爱戴,别的学校的学生也不在少数。 更何况他和冯老师也是有渊缘在的,不然的话,当初张玉找他帮忙,他也不会那么爽快的答应。 他敬爱冯老师不假,可是对张玉是无感的,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半路杀出求他帮忙的人,如果不是看到冯老师的面子上他当初根本不会管张玉的死活。 冯老师深吸一口气:“我年纪大了,前些日子张玉她哥也出事……” “什么?”胡峰震惊,不敢置信地看向冯老师。 难怪冯老师看起来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明明按照年岁不应该老的这么快的。 而后像是了然一般,半晌无言,好半天,才艰难的下定决心。 不用等冯老师开口,他就率先提了出来:“老师想带她走,我没有意见。” 也不会有意见,张玉,可能有过朦胧的喜欢,可是在随着时间的推移消磨,早就不剩下什么。不然也不会虐待张玉,如果不是有老师的关系和往日的情分,可能他都不会留下张玉。 第133章 难得糊涂 人一生最容易心软的时间段可能就是青少年的时候的,那个时候的感情纯粹,青涩,脆弱的不堪一击却也难以忘怀。 尤其是一个本就没有什么过多接触的人,只是留下一点朦胧的好感,若是念旧的人可能会在心里不断的去美化,直至完美无缺。 在胡峰眼中冯老师就是那个完美无缺的人。 她有着女性身上特有的温柔,包容,也不同于其它老师那般的矜傲,高高在上,她热爱她的工作,也热爱她所教导的莘莘学子。 他年幼的时候母亲早逝,说实在的过去了快二十年他早就忘记了自己母亲的模样。可是当他再一次感受到母亲的关怀的时候是在冯老师的身上。 他记得他当时在班里并不受老师待见,可能是因为他成绩太差的原因,所以哪怕是他不怎么惹事,也不得老师喜欢。 座位永远都是在后面倒数几排徘徊不得寸进。 学习就是学校衡量一切的尺度。 学习不好等同于‘坏学生’占着前面的位置等同于是在浪费好地方,哪怕是他不打架,不捣蛋老师看见他的时候永远都是皱着眉头的。 但是冯老师不一样。 他当时是翻墙进附属一中的。 冯老师从旁边经过的时候看见了翻墙的他,眼神里并没有厌恶和不悦。过多受到不平等待遇的人对人的感知情绪格外的敏感。 她的眼神就像是流水一样温柔,甚至是在墙根处帮他搬砖头只是为了方便他下墙不至于受伤。 她和别的老师是不一样的。 过早的缺失母爱致使他对这样的冯老师爱戴非常。 所以当知道冯老师花白着头发,言语悲切地请求他的时候,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的犹豫就答应了冯老师。 冯老师的境遇不是很好。 后来因为张玉有些亏欠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忽视冯老师家的事情,以至于他并不知道冯老师的儿子出事。 此刻的冯老师再也受不住任何的打击,他也不忍心让冯老师失望而归。 事情比冯老师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张玉的手里拿着那四四方方的小本本,又是哭又是笑滑稽极了。 她拿着小本子想要找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可是放眼望去,对上的便是那双有些浑浊却暗含光亮的眸子。 手指攥紧手中的东西,强制地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心情,她努力的忍住那种出丑的感觉,将因为情绪起伏过大而上涌的想要上厕所的感觉压下去。 冯老师就站在那里几乎是撑着老张头的手才能站的稳稳当当。 一把年纪临了还要操心,不论是她的身体亦或是精神状态都有些撑不住。 伸出去的手僵硬在半空中,张玉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往后退缩。 当后退之后的她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再看冯老师,冯老师的已经红了眼眶。 一而再再而三地抗拒让这个年过半百的人受不住。 可是张玉对于一些伸手,伸脚这样的肢体动作有着深刻的记忆,并且都是痛苦,恐惧的。 本能的害怕,就像现在,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率先有了后退的意识。 可是当视线触及到冯老师受伤的神情的时候,掩埋在心底多年以来的悔悟以及愧歉混合着这两天冯老师为她奔波带着她脱离苦海的感激,让她的脚像是生了根一般定住在了原地,没有再后退。 虽然她的身体因为这个举措而颤抖,眼神也不自觉的带着惶恐和惧怕,手死死的握紧,指尖掐在掌心传来刺痛迫使她的不甚清醒的脑子有了些许清明。 不然可能她还是会忍不住的逃跑,闪躲。 好像知道张玉站在那里一脸的难挨地神情是在等待她的触摸,以至于让原本放弃抚摸张玉头顶的冯老师再一次地往前进。 似乎是在顾忌着张玉,冯老师的手伸的很慢,带着安抚温柔之意,给足了张玉接受的时间。 她浑身紧绷着,牙关死死的咬住脸颊里侧的嫩肉,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好像有片羽毛落在发旋,轻柔地混合着钢笔地油墨儿。 她以前一度厌恶冯老师身上的油墨味儿,因为钢笔的油墨味道很臭,而冯老师又是任教老师,身上的油墨经年累积就像是将她整个人都浸透般,那种味道无论如何都挥散不去。 可是当她再次在她的衣袖上闻到熟悉的墨水味儿的时候她竟然有些沉浸其中,这个味道让她问着莫名地心安,竟然生出了贪恋来。 发黄的手上皮肤是褶皱的,她的手虚抚着她的头发,小心翼翼,不敢重一分生怕惊吓着张玉。 半阖上的眼眸微眯,温热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暖色的阳光落下,阳光下隐约可见光亮中起起伏伏地尘埃,甚至是可以清晰的看到她脸上金色的绒毛,像是蒲公英,可可爱爱。 冯老师的目光充满了爱意,一寸寸地描绘着她的容颜。她过得不好,瘦弱不堪,脸色蜡黄,眼睛凹陷,一副不久于世地模样。 和记忆里的样子没有半分相像,这让冯老师不悦的皱紧眉头很是不满自己看到的。 “太瘦了。” 这三个字轻飘飘地的落进张玉的耳朵里,她的眼睛依旧是闭上的,没有睁开,就好像要细细地去感受久违的温暖一般。 可是睫毛分明颤动的厉害,像是忍耐到了极限。 旁边的老张头看着她们这样僵持着,开口:“好了,好了,我们回家,早点回去,早点安心。” 回家。 这两个字砸在张玉的心头,对于张玉来说胡峰的房子并不是她的家,或许曾经是,可是在经年漫长的殴打中她逐渐麻木,也失去了那种‘这是自己的家’的感觉。 可是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二老在说着,他们回家。 那里…… 还是她的家吗?还有她的容身之处吗?又或者说那个家里一开始有她的位置吗? 她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 人这一生,最该学会的就是审视夺度。 难得糊涂。 有些事情剖析地太清楚反而让人难堪。 至少她已经成功的逃脱了地狱,脱离苦海。 第134章 只能远远的看着 整个房屋都变得空荡起来,可是胡峰却并不后悔。张玉于他而言无关紧要,但是对于冯老师来说可能是支撑着冯老师最后的支柱。 他不是非张玉不可,但是冯老师却是。 早在敲定要和张玉离婚的时候他就已经递交了学校住宿申请。之前每天两边跑也是因为家里有张玉在,她的精神状态不好,容易出事。 现在没有了那么多的顾忌他自然而然地想要搬去员工宿舍,这间房子就可以租出去,每个月还能多一笔收入何乐而不为呢? 毕竟是在这里住了好几年的房子,收拾也非一朝一夕,竟然忙活了整整一天才收拾完。 等到货拉拉来时候他到职工宿舍已经很晚了。 也幸好是在周末。 不会打扰到别人。 等到他收拾好所有的东西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地上还有几个袋子没有收拾。 里面放置的全是买回来的新鲜蔬菜,现在他搬到了职工宿舍,自然是不需要自己做饭的,这些菜放着也是放着,所以被他收进了食堂。 他是幼儿园的食堂的大师傅,平时采买,掌勺都是他,他自然是有钥匙的。 深呼吸一口气躺在床上,心绪有些不宁,不知道冯老师他们到哪儿了,这个点儿应该是到家了。 是的。 在他心里和他同床共枕多年相互扶持的妻子甚至是比不上接触不多的冯老师。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天光已然大亮。 他很喜欢小朋友,从前每天来的时候小朋友差不多来齐了。 不知道怎么的他也想站在走廊处早早的等待着他们到来。 那些小朋友不知道多可爱。 他很喜欢。 那么天真,灿烂的年纪,怎么会不招人喜欢。 更何况他一向是喜欢小孩儿的,不然也不会因为张玉生不出孩子而生气殴打她。 柔软的手指戳着他的肚腩,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不算大的肚子鼓起来,逗弄着戳他肚子的小朋友。 小朋友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大师傅你又胖了哦~” 单纯的小孩以为他有长胖了,可是这才几天,就算长胖也不会这么明显。 将他抱着举高高,引得他兴奋地尖叫着:“再高点,哈哈哈——” 小孩子的笑声总是能治愈人心的。 食堂里的同事正在准备中午的午饭,土豆在他们手中快速的削皮,变得光秃秃,一洗就干净。 幼儿园的小朋友对土豆格外的钟爱。 看着他们乖乖吃饭,他有着说不出的满足感。 觉得就这样也挺好。 可是谁也不知道意外来的这样快。 当警车,救护车的声音传来的时候,他的脑子已经是一片空白。 白的晃眼的白大褂因为步履迅速而被风吹拂起来,他的心口没由来的无措,他看着那几个孩子被推上救护车。 食物中毒。 他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那些食材是新鲜的,这一点他可以保证。 打死他他也是这么回答。 可是警察不会相信。 审讯他的警察很年轻,有些未脱稚气的青涩感,像是刚出学校没多久的样子。 “上一次买菜是在什么时候?” “上周五。”为了确保菜的新鲜,买菜的时间不会隔太久。 “是在哪里买的?有单据吗?” “在东河菜市场,生鲜超市批发的。”他从来不在小摊上买菜。 小摊上的不乏有新鲜的菜,可是远比不上超市里的有保障。 “这个我们会核实,请你近期之内不要离开本市……” 被放出去的时候他的脑子还是混沌的,甚至是有些转圜不过来。 —— 才过去没几天,女人就像是苍老了十几岁般,面容枯槁,像是风中无根的浮萍被风浪吹拂着起起伏伏没有依靠。 她的手里抱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她的腿都是软的,呼吸急促,胸闷气短。如果不是两边的人将她搀扶着,可能她早就倒在地上。 与其说她是在自己前行不如说是被旁边的人帮扶着被迫前行。 眼见着离那个墓地越来越近。 女人摇头抗拒着,双指抓紧木匣子,力气大的指尖都掐断甚至是还往外渗出丝丝血迹。 目光惊恐地望着那个地方,好像那个地方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去处,不住的摇头抗拒。 “我不要去,我不要!”她绝望的望身侧的亲人,摇着头。 将木匣子抱在身前保护起来,“谁都不能把我的萌萌抢走!谁也不能!” 声音尖利带着癫狂,甚至是对身侧的人抱有恶意,好像他们会将木匣子从她身边夺走一般。 “让萌萌去……”开口的人声音哽咽带着哭腔,看着女人这般模样越发的不忍心:“让她入土为安,啊?” 后面的那声‘啊’尾音甚至都是破碎颤抖着的。 女人抱着木匣子蹲了下来,将木匣子藏在小腹间,被她掩藏起来。 不给任何人有夺走木匣子的机会。 “不可以。萌萌不能离开我!”女人自顾自地说着:“她离开我会害怕的,她一个人那么小,不行的。” 身边不断地有人上前来劝说女人,可是女人一声声崩溃的哭喊,让在场的人都都忍不住落下泪来。 这个可怜的女人,还那么年轻,甚至还没超过三十岁的年龄。 可是她却过早地体会到了所有的痛苦。 世间的苦难并没有放过她。 早年丧夫,今又痛失爱女。 这让她该怎么办? 谁都没有看见在女人身侧站站着个神情阴郁的男人,那个男人手里撑着一柄伞,很好的隔绝了所有的阳光。 炙热的温度让他身体像是被灼烧般,虽然阳光并没有真的落在他身上,可是阳间的阳光对他并不友好。 但是他却没有一丝一毫动摇的心思,他仍然站在那里。 若是有人能够看见他,必然能看出他此刻的悲痛不比女人的少,甚至是更甚。 他就在那里看着女人哭到虚脱几乎晕厥,可是几次想要抬步上前的冲动都被他压了下去。 他不能过去。 他不能靠近她。 他是鬼,他已经死了,他离她太近对她只有害没有利。 他…… 只能远远的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第135章 一命抵一命 【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今日下午三点左右南昌路发生一起性质恶劣的杀人案件,杀人者郑某于下午三点十分左右杀死七月二十八日南星星幼儿园食物中毒事件的胡某,胡某当场死亡,郑某已被抓获。】 女人头发散乱不堪,脸上甚至是还有黏腻的液体将头发粘在脸上。眸子若一汪死水,没有任何的情绪,人也是呆愣的。 身体里上升的腺上激素还没有完全褪去,双手手腕被冰冷的手铐绑缚住,冰冰凉凉地感觉在夏日里尤为喜人。 双手隐隐在颤抖,手上的血水已经在慢慢凝固,可是在地上还是残留下滴溅的血花。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持刀杀人,你和胡峰有无个人恩怨!” 空旷的审讯室只有那个开口的警察的声音,并无其它任何的声音答复。 那个女人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灵魂已然远离了躯体,只徒留下残破不堪的身躯在这里。 “问话呢!你这什么态度!” 就在这个时候耳返里传来声音,那个警察看向郑女士的眼神也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变化。 审讯室里的两个警察暂停了审讯,走到审讯室外面。 从外面的玻璃处可以看到审讯室里坐着的那个女人始终没有变换过动作,就算是警察离开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审讯的警察透过玻璃看向里面的那个女人,“她是……” 姜文闭上眼睛沉重地点头,无声的回应了那个想要问问题的警察。 “南星星幼儿园食物中毒事件是我们组跟进的……”说这话的时候姜文顿了顿,想到了那几个死去的小朋友,心情沉重,眼神复杂地看着里面的郑女士,“这起杀人案可以和南星星幼儿园食物中毒事件合并。” “当街发生这样的事情,影响巨大,事件恶劣,如果不给群众一个满意的答复,只怕是会人心惶惶。” “串案。” “两组各派一个人进去审讯,她现在的情绪不是很稳定,你们要有思想准备。” 姜文是一开始就是在刑侦组,还没接触过审讯这方面的事情。但是新人嘛,总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所以自告奋勇的进来,组里的各位师兄姐没有阻拦他的上进。 “他好像变了很多。”刑侦组的一个师姐说。 刑侦组的组长,姜文的同门师兄点头:“比之前更稳重了。” 刚出学校的时候朝气蓬勃,总想立大功,成为有名的好警察。 可是随着接触各类的案子,各种人心复杂,将姜文的朝气也磨削的所剩无几。 只怪从前太过天真。 现在的他并不想立什么功劳,只想着每天少几个案子。并不是因为他嫌累想要偷懒,而是…… 每一次有案子就说明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甚至是伴随着家破人亡的风险。 他看着满头白发的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而痛不欲生;看到过人情冷暖抛妻弃子的薄凉人;看到过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只消一瞬间心境变化便成为杀人犯的受害者。 这些…… 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如果伸张正义注定要建立在这些痛苦之上,他宁可不想去立什么功劳,就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警察,只要天下太平,少些案子。 “我记得你是李梓萌小朋友的妈妈对吗?”他看着那个神思始终游离在外的郑女士。 浑噩地眼珠子转动着,好像因为‘李梓萌妈妈’这五个字又回到了这个令她痛苦的人间。 可是她依旧没有说话。 一直注视着郑女士的审讯人员自然是没有错过这一细微的变化。 坐在姜文旁边的警官点点头,对姜文这个切入点表示认同。 “之前调查的时候我看到过李梓萌小朋友的画,那幅画……” “……是我和萌萌画的。”久久不曾开口的女人缓缓启唇,沙哑地嗓音干涩的不成样子。 她闭上眼睛,仰着面。 身躯微微晃动,好像很舒适放松。她记得那天是幼儿园布置的课外小作业,颜料被萌萌弄到了衣服上,让从厨房出来的她看的十分火大。 刚换的衣服没多久就又弄脏了 而且颜料是顶顶不好洗的东西,手洗都不一定能够洗干净。 萌萌跑到她身边:“妈妈,爸爸长什么样子啊?我画不出来,你帮我好不好。” 这让她想要呵斥的话哽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那天中午,她扶着女儿的手,一点一点的画出亡夫身上显着的特点。 再次回想起来的她不亚于心口插了一把刀,现在她又一点一点的把刀往更深的地方捅进去,鲜血淋漓,满目疮痍。 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断裂的指甲死死的掐着手心,黏糊糊的掌心满是血红,本就红艳的手心根本看不出被她掐出来的伤口,渗出来的血色。 姜文看着那极力压制着自己情绪的郑女士没有再开口。 她的女儿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切入口,但是那也是一个残酷的切入口,哪怕是他再小心翼翼也会让这个切入口染上血色。 “胡、胡峰,是我杀的。”提到胡峰的名字的时候她的整张面容变得扭曲,目光凌厉而嗜血,“没有什么别的理由,血债血偿而已。” 法律判处胡峰不会是死刑,除非胡峰死不然她难消心头之恨。 她女儿。 唯一的女儿! 那么小,就那样一个人孤零零地离开人世间。 而胡峰呢?只是被关进监狱失去自由而已,她不甘心,不甘心! 她的时间不多,胡峰的罪行虽然有疑点但是几乎是证据确凿,可能马上就要被判决。 到时候进了监狱就算是她想要动手都没有机会。 现在,胡峰还没有被关押这是她有且仅有的机会,虽然他身边都有警察看守,很冒险,成功的几率不太大。 可是只是不太大而已,不是没有不是吗? 瞧,瞧瞧。 她这不是成功了吗? 谁说几率小就不可能成功的。 呵呵。 她冷笑着:“我相信法律的判决。但是我更想一命抵一命。” 说是这样说,可是一命抵一命地做法她尤不解恨。 如果可以她想杀胡峰十遍百遍。 第136章 箭矢 他就坐在那里身躯佝偻着像是一座内里被挖空了的山,颓靡,丧气。 眸光不甚清楚,仍然是不清明的。 他的眼睛已经很好的适应了黑暗,能够看清楚房间里的摆设,说是房间其实是抬举了,这里更像是个仓库或者是地下室之类的。 手指上交错的红痕以及那往外渗透的黑色雾气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因为这股似有若无的黑色雾气的泄露在虚弱。 不住地喘着粗气,眼前一阵阵的昏暗,强撑着不让自己昏睡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不能睡过去,不然的话会有不可逆地危险随之而来。 那种无端的直觉支撑着他让他一直都清醒着。 可是房间里的空气越发的稀薄,他快要喘不过气来,可能…… 眼神望着虚无,可能他就要死在这里了。 树影婆娑,男人手中握着卷好的长伞,像是一位矜贵高傲的贵公子手握长剑闲庭散步般闲适。 额前细碎的黑发将他的眼睛半遮挡着,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随着他的到来,空气中隐隐有什么东西在撕裂开来,周边的树叶也随着不知名地风被席卷而起。 房屋内的胡峰反应有些迟钝,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双手握住脖颈。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他身上,让他跪在地上两股战战,手死命的扶着自己的脖颈想让自己不那么难受。 月白的流光自他身后处而来,裹挟着巨大的鬼气,箭矢掠过之地,尽数凝结了一层雪白的霜花。 蚀骨的寒冷让男人回过头,当视线触及那朝着自己而来的箭矢的时候,瞳孔收缩,似乎是胆寒,恐惧。 身上因为看到这箭矢而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心仿佛都提到嗓子眼。 随着箭矢离他越来越近,他被箭矢吓得离家出走的脑子才回拢过来。 本能的察觉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并没有闪躲离开,而是在箭矢快要近身的时候微微侧开身子,那箭矢没有伤他半分射进他脚边的地上。 眉梢上挑,他的视线看向那漆黑的甬道。 这样巨大的威压鬼气可不是一般鬼能有的,他所知道的只有一位。 但是刚才这一箭绝对不是出自她之手。 她的箭矢可是从来没有落空过。 而且…… 他看向落在脚边的箭矢,地上以箭矢为中心凝结了一层冰雪,在这炎热的夏季也没有丝毫要化掉挥发的意味。 这箭矢就像是纸糊的老虎,看着吓人罢了,实则外强中干。 不怎么中用。 能运用这样的箭矢,以及有着那人浑厚的鬼气的,他只能能想到一个鬼。 就是那个蠢笨不堪,犹如稚子抱金过市的小鬼。 弓弦在昏暗的月色下颤动着,弓身秀美非常,上面还有着绢布堆砌而成的绢花,在弓尾还有着如水般滑亮的轻纱在风中舞动着。 温盈就站在那里与尽头的男人对视着,刚才拉弦的那只手在颤抖,指腹被弓弦勒的生疼。 可是她不敢让丝毫露怯的表情出现在她脸上。 她能够感觉到对方比自己厉害,他看到对方的时候浑身发冷,想要逃跑。 就像是受到惊吓竖起毛发的猫咪。 “凡事扰乱人间秩序,妨碍鬼差执法之鬼,皆为恶鬼。”说话的时候声音还带着细微的颤音。 不仔细听可能都听不出来。 男人神情紧绷的看着那个再度拉开弓弦的女鬼,月白色的箭矢自弓箭之上显现。 这一次箭矢直指他的面门。 心下一冷,竟生出退却之意,自脚底而起的寒意让他轻微地呼吸起来。 他不知道刚才的那一箭是女鬼的警告还是女鬼的能力不足。 虽然他更倾向于后者。 可是…… 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知道温盈的。她跟在淮阳君身边,身上的法宝必然是不少的,就算是她人不中用,自己也奈何不了她。 再者说,他也不准备和温盈交恶,应该说是还没有到交恶的时候,毕竟温盈身后的鬼大有来头,自己惹不起,也没有鬼惹得起。 所以哪怕是他不甚清楚温盈能力几何,他还是选择了离开。 有些可惜的看了一眼那紧闭的大门,刚才的结界因着那一箭已经碎掉。 碎片掉落在地上就像是碎掉的星星,散发着隐隐光亮。 晚风吹拂而过,将她耳边散落的头发吹动起来,脸上黏腻的鬓发紧贴着面庞,风吹过冰冰凉。 勾着弓弦的手慢慢卸掉力道,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来。 刚才,她是真的害怕的。 实力悬殊,差距甚大。 就算是当时立即掉头自己也不一定跑得掉。 这也是为什么温盈没有转身离开的理由。 这还是她第一次实战中拉开弓弦,效果比她想象中要好的太多。 她以为自己会像是跟在常钰身边练射箭时那样,箭矢飞出,半道崩殂。 还好。 还算给她面子,没有露怯也没有出丑。 在男人消失之后,温盈浑身卸了力气,几乎是快要站不稳,撑着墙壁才没让自己坐到地上去。 小腿肚隐隐打颤,但是她还是一步步地往前去。 皎洁的月色并不能洒落在每一个角落,在温盈前行之际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墙壁中缓缓走出来个人影。 一身暗色的衣袍,上面绣着精巧的祥云福纹,冷凛地眉梢在看到不远处怂唧唧前行的女子的身影的时候软和了下来。 身上的的气势也没刚才出现时那般让人生惧。 她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那里,看着女子走到门前。 在快到门前的时候腿终于不再发软,温盈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气,手放在破旧的木门之上,还没有用力便门户大开。 “吱呀——” 一道令人牙酸的声响让跪地垂头的胡峰有了反应。 此刻的他很虚弱,身上的鬼气消散的离开,甚至还有一些已经逸散出了屋子。 温盈暗自庆幸自己来的及时,如果自己再晚来一会儿,可能就什么也没有了。 胡峰可能就魂飞魄散了,到时候怕是要害得扣钟林的业绩,以及挨处分。 第137章 眼球 地面上仿佛凝了一层银霜,随着来人于清晖的月色下折射出晶亮的银光。双手撑在地上,粗壮的手臂青筋盘虬透着蓬勃的力量感。 甜美地女音自室内响起,唤着他的姓名:“胡峰。” 涣散的瞳眸听到自己的姓名时微微聚拢,却也只是看了个大概,视线依旧是模糊不清的。 只能看出站在门处是位少女,穿着蓬松的裙子,但是看不清面容,不过想也是,能作这种装扮的估计也丑不到哪里去。 就在温盈想要说出之后要带胡峰走的话的时候,有一股熟悉的鬼气靠近 她回首。 看见了那自黑夜中而来的少年,他好像是一路急行而来,微微喘息着,头发软绵的贴着她的额头,看到她的时候露出一个笑来。 是钟林。 倾泄而出的鬼气慢慢的聚拢回到胡峰的身体里,他的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他的神情还是迷惘的,甚至都不清楚这里是哪里。 两人并排着离开。 “你回来的好慢啊!”寂静的夜色下传来女子软糯的嗓音。 钟林也不辩解,只是低声赔礼道歉。 只是在路过巷子外的墙壁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却发现那里什么也没有。 甚至是气息也不曾留下。 “这几天多亏了你帮我忙,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温盈不自在的揉搓的脸颊,不太好意思,“哪有帮什么忙,都是小事啦。” 说是小事可是那带着欣喜的尾音分明已经将她出卖了个彻底。 茶盏氤氲着热气却在温盈靠近的时候像是被什么东西掐断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的手里翻看着胡峰的资料,然后锁紧了眉峰。 知道事情会引发连锁反应,可是没有想到会牵连的这么广。 无奈的叹息着,有着说不出的无奈。 看着钟林紧蹙的眉梢温盈询问出声:“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不然钟林为什么会露出一副事情很难办,无可奈何的表情。 钟林摇摇头,“没有。” 因为损耗巨大胡峰就算是之后恢复现下也是虚弱的厉害,几乎是眼皮子在打架,昏昏欲睡。 “你是被杀,是无辜枉死。死前还背负罪孽,事情不是你的错,生前所遭受的冤屈死后都会被洗刷……”南星星幼儿园食物中毒事件和胡峰没有多少关系,并不是胡峰有意而为之。 既然胡峰的主观意识并没有杀人,那么自然是不需要受到惩罚的。 但是钟林话锋一转:“但是,你生前虐待妻子,此乃恃强凌弱,是要下油锅地狱的。”胡峰的情节说重不重说轻不轻,下多少遍油锅就看那边的意思了。 胡峰的身体还虚弱着,根本没有任何的异议就被送走。 更深露重,寒意四起,白色的烟雾自缥缈处而来,随着烟雾而来的还有一只鬼。 那只鬼被温盈牵引着,慢慢的走进来,温盈还时不时的提醒着鬼:“这里有台阶,小心。” 动作很是缓慢,明明看得到身影,可是直到真正坐在桌前,足足花了十多分钟。 它的头上红混着白粉色,看起来恶心又渗人。 头颅裂开一道口子里面的东西还在一点一点地往外渗出,黏腻在它头发上,脸上。 它的手臂骨头甚至是捅破了外表的皮层露出森森白骨,脸也是扭曲着的。 相较于露出骨头的手臂来,另一只指节扭曲的手看起来稍微好一点,手里也不知道捏着什么,在寂静的咖啡厅发出“噗叽”“噗叽”的声音。 温盈没有翻开面前的书卷,因为她知道坐在这里的鬼是谁。 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了色彩,空洞又难过的厉害。 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喘息不过来。 她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见到这个鬼。 明明…… 她还想着送走胡峰之后,明天去看她的。 可是,谁知道…… 空气沉闷的厉害,像是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在心头,让人不安,惶恐极了。 或许是顾及着此刻温盈低沉的心情,又或许是在看到手机上面沉痛地文字,以至于钟林开口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缓慢。 好像是要给足她们缓过来的时间。 “啊……”破碎的声音伴随着“咔嚓”“咔嚓”骨头摩擦发出的脆响,在这里十分的突兀。 那声音破碎地根本听不出她原本的声音是什么样子的,喑哑,撕裂的,像是有尖利的利器刮出的声响般刺耳。 钟林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整个身体都是扭曲的,死的很惨烈。 头颅甚至是一直都是低垂着,倒也不是因为别的缘故,盖因为她的脖颈骨骼断裂,根本撑不起她的那颗头颅。 以至于她的头颅几乎是快要埋进怀中,每一次动作都会有所牵扯,发出令人牙酸又刺耳的“咔嚓”声。 指腹划过纸张,打开笔帽,视线收回落在空白的纸张之上。 “你……” 她的信息比以往任何一个鬼的都要复杂。 看的他脑仁发胀。 “你杀了人害过人,生前也没来得及受罚,死后要入铜柱地狱……做人不易,你是自杀,不爱重生命,会剥夺你再度为人的资格。” “啊……呜……” 那破碎又尖利的声音像是摩擦玻璃时发出的声响,刺的人耳朵发麻发疼。 哭声犹如深秋刮起的寒风,呜咽着,鬼怪哭泣,惹得人心慌。 手心慢慢的握紧,这一次的“噗叽”声格外的刺耳,随之而来的是有什么东西蹦到地上的声音。 温盈的视线落在那圆润一直滚动着的东西上,眼睛睁的大大的,心口一悸,手心死死的按压着凳子,险些要坐不住就要离开此地。 她…… 不住的吞咽着,努力的平复自己暗潮汹涌的心情。 她,看到了什么? 那地上滚落的哪里是什么珠子,分明,分明是混合着红白,鲜血脑浆的眼球。 那眼球有些瘪,在地上滚了几圈蹦跶着,看着圆了不少。 温盈何曾见到过死的这样惨烈的鬼。 胃里像是有小人儿打拳,翻江倒海,让她不得安宁。 抢忍着呕吐反胃的感觉,温盈闭上眼睛,几度呼吸才将那股恶心劲儿给缓过去。 第138章 有女名为萝 如果是之前温盈绝对不会去送郑女士的,因为郑女士太惨。虽然郑女士杀人,可是她依旧改变不了她是个很惨的人的事实。 她就站在那里望着门口的郑女士,郑女士的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痕,有一条腿甚至是都直不起来,扭曲着的。 那条腿的骨头已经全部都变成了碎末就像是棉花一样,软绵无力,全靠着她的另外一条腿支撑着她站起来。 还好她已经死了,不会感觉到疼痛,不然身体变成这个样子,那疼痛根本无法想象。 钟林就站在那里看着温盈。 温盈的目光就像水一样,静静的流淌着让人无端的心安下来。 本以为会避之不及的温盈没想到她这一次居然站了出来。 他还记得在上一次的时候温盈对于这样的事情是避之不及的。温盈太过善良单纯,心肠软的像一样无需用力便会软得一塌糊涂。 他没有想到他只是离开了一次,不仅让温莹学会了独当一面还正视了温盈自己的内心。 她的手扶着门把手牵着指腹间缠绕着的丝线,丝线的另一头是在郑女士的手腕间。 温盈牵着郑女士打开门,然后步入黑暗中。 还没走多久就看到有鬼差上前,他的身体隐没在黑暗里,面上像是有一层烟雾笼罩着始终都看不真切。 他的指尖落在缠绕着郑女士手腕的丝线上,声音哑然:“我带她去,你可以回去了。” 正准备将手中的丝线交付给鬼差的温盈一顿,在鬼差的手快要触碰到丝线的时候快速的收回来,然后往后退。 像是没有长牙的小狼崽子,龇牙咧嘴:“你是谁!” 她敢肯定对方不是鬼差。 回冥界是要交付郑女士的一些事情做交接的,必须是当着对方的面交接沟通,绝对不是如同往常的鬼一般只需要交付鬼就可以了结的。 对方派来的鬼差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事情,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说出这种惹人误会的话来。 温盈想到的只有一个理由。 这个鬼根本不是原本的鬼差。 冥界鬼差考核有多严格就算是以前她不知道可是现在她跟在常钰和钟林身边深入了解的那么多的情况下不可能不知道。 薄地几乎是可以忽视的短刃紧贴着她的皮肤,温盈牵引着丝线带着郑女士一点一点的往后移动。 周围一片虚无。 她以为那个鬼还会辩解什么,是她想当然了,当丝线被斩断的那一刹那,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郑女士不动了。 郑女士身上的伤太严重,头几乎是摔碎,头骨破裂,脑子也不太灵光,无法自己去往冥界,必须要有人指引才可以。 看着丝线断裂温盈急忙忙地要抓住郑女士那一头的丝线,却被人捏住了手腕。他的手很硬像是生铁一样,捏的她手腕发疼。 温盈双手被反剪在背后,被男人牢牢的攥住,根本动弹不得。 “我没想抓你的。”男人声音喑哑,像是很久没有喝水一样干涩:“既然非要趟这趟浑水,那么就帮我个忙。” 男人的手放在温盈的肩膀上,温盈被男人的手按压着,根本动弹不得分毫,只能被男人推搡着往前走。 眼前是巍峨森严的冥界大楼,外面看守着大门的鬼差衣服颜色和她之前看到的鬼差的衣着都不太一样。 当看到男人手里拿出来的东西的时候温盈死死的瞪着男人,如果不是她说不出话来必然是要将男人骂个狗血淋头的。 她没有想到之前不见得玉坠是在男人手里。 不知道男人是以什么手段拿到的,难怪她后来再找的时候不论怎么找都找不到。 内里是圆形的高楼,里面摆放着的全然是书籍。最下面的是成堆的竹简,还有成卷的布帛,上面无一不是写满了字。 这里是一个大型的鬼库。 里面摆放着的是所有鬼的生前的简历,不论是恶鬼还是已经转世的鬼。 她不知道男人要来这里做什么。 当看到男人将郑女士这一世的档案放置在机器前扫描的时候,她恍惚间好像明白男人要干什么。 男人能这么轻易的进入存档楼全然是因为自己。 如果不是她弄丢了常钰的玉坠,他不会这么轻易进来。 男人一直都是落后温盈半步的,站在温盈的身后,像是体贴的绅士扶着她的肩膀温柔有加。 然而事实上,温盈是被绑缚住手的,所以温盈地手交叠于身前看起来像是位温柔的淑女,而她手腕间的灯笼袖的花边衣衫很好的遮挡了那绑缚住她的绳子。 以至于没有任何人发现不对。 “放心,我不会做什么让你们难做的事情。”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十足的好人。 如果他不是强迫,挟持温盈的话可能就更好了。 温盈回首看着身形半匿黑暗中的男人,明亮的光线落在男人挺翘的鼻梁上,半垂着的眼睫显得他安静又忧郁。 这样半隐地面庞温盈恍惚间觉得有几分熟悉感。 男人似乎是注意到温盈的打量歪了歪头,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来,“想起来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闷雷劈在温盈的耳边,炸的温盈外焦里嫩。 果然。 他们之前见过的。 可是…… 任凭温盈如何去回想都不记得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男人。 男人显然只是随口一提而已,并不想提示温盈太多。 温盈被男人推搡着往前。 站在了那一层透明的玻璃上,两个鬼站在上面,玻璃板带着他们稳稳的往上升。 四面并没有可以遮挡的东西,如果从这里摔下去。 必然是摔得不轻的。 哪怕是鬼的痛感很高怕是也会疼的。 他们停留的地方已经打开了好几个抽屉,抽屉里有竹简,布帛,已经编成册子的书本,还有打印出来的纸张。 最先入眼的是竹简上硕大的编号:1130 用着最为醒目的红色朱笔批注在最显眼的地方。 【北国有女名为萝,容貌淑丽,性情温婉,年十四嫁为妇,子女有三,殁于而立年。生前杀人者三,心善纯,困铜柱十遭,隧入轮回。】 第139章 档案楼 男人几乎是将抽屉里的每一卷都看的仔仔细细,好像要透过那冰冷的文字去看到文字中描绘的的女人的生生世世。 人世间百转千回,阳间的时间对于其它各界来说都只是沧海一粟,因为阳间死后联通的是冥界,所以各界之中只有冥界与阳间的时间差距不算太大。 在天界有一种说法,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冥界的一天是阳间的二十四天,也就是说冥界的一个小时是阳间的一天这么来算的。 以上两种来作比,冥界的时间差距真的算是很小的。 当看完第一卷竹简往后他的速度便快了起来,没有例外的看的都是那个1130的生平,1130只是冥界的编号。毕竟每一生的转世投胎都会有新的名字,同名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所以冥界的鬼都是在灵魂上做了标记编号的。 直到死后魂飞魄散才会终结。 他站在那里手中捧着经年不化的丝绸,布帛之上写着的是1130不知道多少次转世之后的一次。 她在上面看到了特殊的符号,这种符号她没有在任何一个鬼的档案上看到过。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见识太少的原因。 她渡过的鬼不多,看到的鬼的档案有限,所以迄今为止没有看到像1130这次档案上的类似的符号。 也不知道这个符号代表了什么。 “你……”男人将那个符号指给温盈看,眼含希冀,希望能从温盈这里得到答案。 他没有见到过这种符号,也不知道这种符号意味着什么,所以想要找人来给他解惑。 他率先想到的便是身边的温盈。虽然……她不算聪明,但是她一直跟在淮阳君身边,见多识广,认识也不一定呢。 温盈像是知道他要询问她什么一般,缓缓摇头。 可是男人并不是完全的相信温盈,狐疑地看温盈,眼睛里分明是不相信的。 好似在怀疑温盈摇头的真假。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 后来实在是在温盈脸上发现不出任何的端倪才收回目光,继续盯着手中托着的布帛。 这份布帛档案比之前面的几世都要长,写的字也是密密麻麻的,甚至是有不同的字样的笔迹在。 像是经过多方审核,才下定对1130的审判般。 那写满字的布帛被男人搭在手臂间,然后他又继续去翻看之后的档案,然后发现了一件事情。 之后的档案上都是和这布帛之前的一样,简短,利落,没有多余的任何话语,字迹也大多出自一人之手,没有像布帛那般上面有多人的字迹。 还有一样,那就是在布帛之后的每一世1130的档案上都会有一个特殊的符号作为标注,为了显眼醒目就在编号的旁边。 他仔细的翻看布帛上面的东西想要找出它的不同寻常来。 这一番不要紧,一番翻出事情来。 他骤然发现,在布帛之后的每一世1130的寿数都没有活过超过三十岁的。 最长的一次是刚满三十岁,然后横祸而死。 每一世凄惨无比,被所爱抛弃,痛不欲生;被所爱所杀,死不瞑目;为所爱而死,含恨终生 。 竟然没有一个好结局,没有一次活过了三十岁的。 就像是这一次。 她的爱人在她怀孕的时候出事死去,在她以为事情都会慢慢好起来的时候,她的女儿中毒身亡。而她也为了报仇杀人,然后自杀身亡。 像是不肯相信般男人又拿起布帛之前的档案翻看,然后发现了不寻常。 真的,真的是他看到的那样。 以布帛为界线。 之前的每一世有苦有甜,寿数也是长短不一,之后的便只剩下苦,像是捣烂的苦瓜流出来的汁水,苦到麻木。 捧着布帛的手在颤抖,喉结上下滚动着,双目赤红,像是要饮血杀人般可怕。 “你,为什么要回冥界。”男人陡然回过头,抓住温盈的手腕。 更准确的来说是,温盈为什么会识破他不是鬼差,只是因为举止吗? 肯定不是的,肯定还有其它的原因在。 可是他却想不出来是什么原因。 被那样一双赤红的眸子盯着,温盈害怕地闪躲着,脚后跟踩空,失重感接踵而来,幸而男人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拽住,不然…… 她看向身后离地面有十丈高楼般,这要是摔下去,她肯定要碎成渣渣,就算没死,也需要耗费常钰不少的鬼气,精力以及时间才能恢复如初。 看着温盈往后闪躲男人越发的觉得事情不简单。 “你回冥界是不是和她有关系。”男人以肯定的语气询问着温盈。 她张了张嘴忽然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哑着嗓子摇摇头:“不是的,我只是顺便而已。” 好像害怕男人不相信一般,温盈努力的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你也看到了,她死成那样,自己一个鬼回不了冥界,必须得有鬼护送。” 男人只是稍稍迟疑便很快的否决掉:“不对,如果只是顺便为什么……没来接你。” 他差点吐出淮阳君三个字,最后关头反应过来,将这三个字吞了回去。 男人的脑子灵光的不像话,就算是温盈找到这样合理的借口,男人几乎是没有迟疑太久就被否决掉。 简直像是只狡猾又精明的狐狸。 洞察人心。 额上出现细密的汗水,她能感觉到汗水在往下滚落,可是温盈却没有多余的手将它擦拭掉。 男人的目光锐利的像是鹰,直勾勾的让温盈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才好。 被男人捏住手腕往下拽着,想要下去。 可是那托着他们的透明玻璃一动不动,所有关于1130的档案抽屉都已经关上,除了那少了布帛的那一只迟迟不肯关掉。 想来是这里的东西如果没有特定的需求是不能拿走的,只能供鬼翻阅。 男人将布帛折好然后塞入口袋,看了一眼温盈,然后带着温盈从玻璃板上跳了下去。 几乎是在他们离开玻璃板的一瞬间整栋档案楼发出激荡的声音。 敞开的天花板以及窗门也在他们离开玻璃板的时候尽数关闭。 几乎是在黑暗降临的一瞬间,档案楼的灯光亮起,骤然出现的白炽灯刺的温盈眼睛疼。 第140章 把鬼放开 可是这刺目的光芒远比不上身体悬空的失重感更让她心慌不安。她听见风中传来什么声音,眼睛被风吹的睁不开,又或者说她害怕根本不敢睁开。 有什么东西将她缠绕住,那一瞬间捆绑住她的东西让她动弹不得,应该说是她本来就动弹不得,现在只不过是被捆绑的更严实了而已。 半眯着眼睛才看见现下档案楼的样子,所有的档案消失不见,原本是各种小抽屉可是现在看到的全是光滑的木板上面还用黑红色不知名的东西画着图案,光是看上一眼便觉得眼睛疼痛难忍,像是被什么东西烫着了似的。 温盈连忙低下头,眨眨眼睛,可是眼睛的疼痛根本没有任何消失的迹象,反而是生生的逼出她的泪水来。 档案楼没有任何人看守,每天进来的人除非有手令,不然根本进不来。 一年也开不了几回。 怎么会天真到觉得自己能拿着档案安然离开呢。 所有的档案都被藏匿起来,甚至是还有着专门针对鬼的东西在,别说触碰了就算是看上一眼眼睛也受不住。 那绳索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灵活的像是一条蛇他看向自己被绑缚住的手腕,他越是动绑缚的越紧。 青黑的皮肉,白森森的骨骼。 手指抬起指尖变得锐利又尖细,指甲挂过绳索连一丝痕迹都没有在上面留下,反而是越发的紧,他的手腕已经没有了知觉。 他有预感,如果自己再来一下子可能自己的手就要被绳索勒断。 地面上浮现出盛大的花朵,那花朵蓝的发紫,妖艳又清丽。 如果端看花朵很容易被绚丽的花朵迷惑,若是仔细看就能看到不论是花瓣亦或是花蕊其中都暗藏玄机。 绝对,绝对不能掉落进花朵里。 还好刚才绑缚住的只是他的一只手,另一只手还能动弹,快速的抓住坠落的温盈。 丝丝缕缕的发丝就像是风中无根的柳絮飘洒, 头上戴着的小蝴蝶也从发间坠落摔在了地上,水晶四散,支离破碎。 头皮一阵阵的颤栗,更多的是疼痛的发麻。 刚因为看到档案架而生疼的眼睛,好不容易缓了过来,眼泪再一次弥漫而上,眼眶中含着雾气,几乎是没有多久泪水便滴落了下去。 要不是她的嘴被男人封住,指不定就要疼的大哭大喊。 “咔嚓。” 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温盈摔在地上,脑子一阵阵发晕,更多的是疼痛。尤其是小腹,如同汹涌而来的潮水席卷而来将她几欲淹没溺死才好。 后背被不知名的尖锐物刺入,她被绳索绑缚着,弓成了只虾米。 眼眶疼的发红发胀,一下又一下的撞击地面来缓解疼痛。 身上的绳索也因为温盈的动作越来越紧,几乎是要嵌进皮肉进入骨骼里。 泪水迷糊了眼睛,身上的汗水如同雨露在她身上不断地滚落。 没过多久就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的一样。 五脏六腑都给摔的移了位置,绞痛的温盈面皮发青,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如同被海水拍到岸边的鱼。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 常钰的办公室被敲响,走进来的是知行。 面上很是严肃,想来是有正事,常钰放下手中的笔,“什么事情。” “档案楼进贼了,有鬼盗窃档案。”档案楼里放置的档案可是自冥界尹始到现如今的所有档案。 里面的东西无可估量,没有任何事物可以与之衡量。 “抓到了吗?”捏紧了手中的签字笔,询问着。 这个不是知行要进来说的,知行要说的是进入档案楼的鬼。 “他们是凭着淮阳君您的印信进去的。”那坠子是冥界高层特有。 每个高层的坠子各不相同。 能有这印信的除却冥界十殿阎王就只有淮阳君了。 就像是知行猜测的那样,常钰也是很快的想到了那个不省心的鬼。 温盈。 “有几个鬼。”刚才还坐在桌前的淮阳君在知道对方是凭借着自己的印信进入档案楼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停顿,快速的站起往外走。 知行手里拿着手机在快速的滑动着,然后开口:“两个,一男一女。” 温盈,钟林。 不知道为什么常钰下意识的就觉得对方的一男一女会是这两个鬼。 没有鬼想到淮阳君会亲临档案楼,虽然档案楼很重要,但是他们不觉得档案楼遇窃贼这样的小事会招来淮阳君亲自查看。 毕竟惦记档案楼的鬼一直都是大有鬼在的。 每年都会上演几回。 只不过是以往并没有鬼有那个能力真的进入档案楼是了,这还是第一次有鬼成功的混进去的。 还好。 他们当初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在档案楼里也设置了不少秘法。 就算有鬼成功进入档案楼也没什么要紧的,进去了一旦窃取就出不来。 能进不能出,拿到了档案也没什么用。 几乎是靠近档案楼的时候常钰就已经确定温盈就在里面。 她太熟悉温盈的鬼气。 抬起手,指尖微微动。厚重的铁金浮雕大门打开,发出沉闷的声响。 白色的光亮自大门倾泄进去。 最先看到的便是大门口的一粒亮晶晶的水晶碎片,常钰的眼神很好,那是温盈头上戴着的水晶蝴蝶。 不知道为什么常钰此刻担心的不是事情怎么收场,而是在想,这么好看的水晶蝴蝶温盈日日戴在头上,必然是喜欢的,现在摔碎了温盈指不定要闹脾气的。 想要到时候要哄温盈,不自觉的无奈起来。 显然是不将里面的事情当回事。 被人扯着领子从地上拎起来,温盈太疼了,而且她向来是个柔弱的,一点苦也吃不了。 都被常钰养娇气了。 疼痛自骨髓间攀爬而上,她的面上汗津津地歪着头喘着粗气,脸色青灰难看至极,一副要断气的模样。 档案楼中央的花朵在门被慢慢打开之际变得透明直至虚无不见踪影。 视线没有任何的遮挡,四目相对。 常钰站在那里漫不经心地看了男人一眼。 “把她放开,本君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些。”漫不经心地语气张狂至极的话语,由常钰说出来倒像是她好心的劝告。 第141章 自以为是 汗水自额头滚落顺着眉骨湿濡了她的眼眸,原本就水润非常的眼睛,因为汗水的蛰痛了眼眸颤动着,豆大的泪珠随着眼睫轻颤滚落下去。 琥珀色的瞳眸微缩视线落在那个脆弱不堪的女子身上,她像是一株菟丝子软绵无力,如果不是身后的男人掐着她的脖颈将她提住可能已经瘫软在地上起不来。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女子这般狼狈的模样,这么说也不对,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在她身边之后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这般狼狈之态。 她的唇瓣嫣红却能看到干裂浮起的皮,眼睛几乎是聚不了神,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自己。无意识张开口的殷桃小嘴微微喘息着,怎么看,怎么可怜。 总要想到最好以及最坏的打算。 在带着温盈一道离开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自己最惨烈的下场。 毕竟她的人质可不是个简单的鬼呀。 “我知道我罪责难逃,我也没有想逃。”他颤声开口,但是条理清晰:“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 他目光哀切地望淮阳君,浅色的眸子毫无波澜,好像一切都不在她眼中,仿佛他只是个上跳下窜地跳梁小丑。 他知道自己走不了,而今等待他的结果只有死。 说不害怕是假的,可是想到更为重要的事情,他慌乱的心便又坚定了下来。 那张写满字的布帛从他口袋里拿出来,被他单手托在手中,那只手被绳索勒的几乎要断裂,不断有黑色的雾气往外渗出。 随着他拿布帛的动作,渗出的黑雾越发的浓重,托住布帛的手不断的在颤动,那只手已经废了。 手掌不受控制的往下垂手臂不断的送着布帛向前,想要递前些能让淮阳君注意到。 “上面的特殊符号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她每一世都活不过三十岁,为什么她每一世都那么苦?”三连问,问到最后他几乎是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这么吃惊做什么?”常钰的视线并不没有在那张布帛上面做过多的停留,“东西拿到手里那么久,该知道的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她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那笑落在男人眼中便是赤裸裸的嘲笑,那就说明这些日子以来他做的事情淮阳君全部都是知晓的。 “你……” “怎么这么不死心呢?自欺欺人?又或是自诩深情?”常钰素来不是个话多的,只是今日见到男人这般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有些看不过眼。 手指微动,在男人手中的布帛消失不见,再度出现的时候已经被常钰拿在手中。 常钰看着上面的字迹,然后卷好不远处传来清脆的声响就像是什么东西被打开。 装放1130档案布帛的那个抽屉被打开,布帛自常钰手中消失,抽屉关上。 “我不需要的……”抓着温盈脖颈的手渐渐松了力道,他站在那里茫然无措地样子像极了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 他不需要她做这些的,所有的他可以自己承担。 如果早知道她会如此,那么他当初坚持的意义又在哪里? “也许她也是你想的这般想法。”男人自诩承担所有希望女子忘却前尘安好。 可是要知道那个女子愿不愿意呢?打着为她的旗号做着她并不认可赞同的事情,也不怪女子知道之后连告三级,哪怕命运多舛也不后悔。 在男人松开温盈脖颈的时候,温盈像是被人卸了力道般往地上倒去。 昏沉无力的眼眸再也没有力气掀开,就这么直直地倒了下去。 还没有接触到地面便落入软绵又没有温度的怀抱。 常钰将温盈打横抱起。 贴在女子后背的手不断地往对方输送着鬼气。身上的绳索消失不见,被绳索勒出来的乌青也在鬼气的滋养下慢慢的消失不见。 一步一瞬,再看之时已经是抱着女子到了那长阶之上。 徒留那跪在档案楼里的鬼被鬼差押解,眼里是化不开的惆怅与含恨。 可是,他要的答案或许再也等不到。 人间百转,经历百世。 所等待的那个人究竟还是最初想要等待的那个人吗? 纵使灵魂不曾变过,可是人还是当初的那人吗? 就像是人常问的一个问题:爱的究竟是外貌还是内在。 如果不是外在可能就不会注意到,可是如果不注意到又怎么会相互了解从而更进一步的了解到内在。 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答案注定无解。 他等的那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又或许自始至终一直在改变。 那么他爱的那个她究竟是灵魂百转的哪一个她?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时间过去的太久,久到他已经忘记最初那一世心动的感觉,刻在骨子里难以忘怀的爱意,唯一能记住的就是他爱她,哪怕爱意已经模糊不清。 —— 鸦色卷翘的长睫颤动着,下颌抵在女子的头上才感觉到自己又还是自己。 心口有什么滚烫悸动的厉害,就像是刚出油锅似的冒着氤氲的热气。 刚才的平静是她装的,她不得不装作没那么在意温盈。 温盈是她的软肋,可是她的软肋在别人手里随时都有危险,虽然温盈身上有法宝在,可是她还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万一呢? 她从来没有那么话多的时候,她不断的在思索着用最软绵的措辞兵不见血的剖开对方的胸膛,露出最脆弱的一面来。 寒凉的亲吻密密麻麻的落在她的眉心、额角,像是在确定她还是完整的,还在自己的怀里。 湿濡软绵的唇瓣摩挲着她的下颌,唇上干燥的唇皮划的有些细微的疼,可是常钰却觉得欣喜非常。 扶着温盈的后背呢喃着:“乖乖,乖乖……” 温盈哼唧着出声应答。 浑身的酸痛让温盈抬不起手臂来,像是于朦胧间被人打了一顿似的浑身难受。 常钰按住温盈乱动的手,看着闭着眼眸手在乱动,精神的很的女子,露出笑来。 那是一份打印出来的白纸黑字,印在最醒目的地方的是那个编号为:1130带着特殊符号的加粗字样。 又是这个编号。 第142章 番外:月季与红玫瑰(张玉) 她谦卑地低下头露出生涩又略带讨好的笑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对方的神色。当视线触及到对方难过又哀伤的眼神地时候,像是只受惊吓的猫咪,飞快的低下头不敢再去多看。 对方的手并不柔软反而有些粗糙,触摸在脸上的滋味不是很好受。可是她生生的忍受下了对方的抚摸。 这样亲昵又带着爱怜的动作只有院长妈妈做过,可是现在抚摸着她脸的人是除却院长妈妈之外以后会对她好的人,是她的妈妈。 白色的裙子并不是很合身,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空荡。可是这是妈妈给她的裙子,她很喜欢,欢欢喜喜的换上她的新裙子,然后羞涩的走出去。 妈妈的目光里有着有着她看不懂的情感,像是爱像是悲伤又像是遗憾。 这样复杂的情绪都糅杂在她的目光中,让她觉得不安。 她的身体瘦弱又扁平,按道理来说快十岁的小姑娘已经要开始发育,可是因为在孤儿院营养不良,她整个人看起来瘦的像是个竹竿。 头发长时间没有打理,干燥又乱七八糟,哪怕是早上为了见妈妈她努力的打理过,可是明眼看过去却像是鸟窝一样乱糟糟。 她的那一头头发没有怎么打理过,打理起来费事又费时间。 如果不梳通常洗头发都不好洗。 在一连折断两把梳子之后她的头发可算是梳通顺。看着被妈妈扔进垃圾桶的断梳子,她不好意思极,低着头不敢去看妈妈的神情。 妈妈没有说话,只是打来了温水坐在旁边给她洗头发。 白花花的泡沫经过揉搓出现在她头发上,好闻的香味是她这十年来除了饭菜香闻过的最好闻的味道。 她觉得妈妈温柔极了,虽然妈妈不怎么爱说话,可是对她却很好。 可能就像是她看到妈妈一样,妈妈看到她也会拘谨不安,不好意思。 她手里拿着剪刀在镜子里比这头发的长短,在孤儿院里时间久了女孩子就会剪头发,把稍长的头发剪到及耳就好。 不仅是方便打理,还因为女孩子头发长了长虱子不太好弄。 直到现在她头上的虱子都没有干净,哪怕是洗头洗的再勤快也没用。时间还是短了,时间久了就会洗干净,这是妈妈说的。 可是她却觉得很麻烦,要是剪短一点,洗头发不仅方便还能很好的控制头上的虱子。 就在她要下剪刀的时间,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厉喝:“你在做什么!” “哐嘡。” 剪刀砸在地上,她也被吓得连连后退。 惶恐的眸子对上妈妈紧张的眼神,以为妈妈是害怕自己受伤,她捡起地上的剪刀露出一个笑来:“头发太长了不好打理,妈妈你帮我剪头发?” “不可以!”几乎是没有任何的思索就被拒绝。 她露出诧异地神色来。 “小姑娘家家的还是留长发好看些,以后扎着马尾看着多精神,多俏丽。”妈妈温柔的将她手中的剪刀拿走,放在了高处她碰不到地地方。 她还没有留过长发,也不无法想象自己留长发的时候的样子。 可是,她看向妈妈,妈妈想她留长发那就留,反正她也没有留过试试也好,虽然感觉有点不习惯。 一连几个月下来好吃好喝的调养,身体终于开始长肉,那条裙子她终于合身。 米白色的蝴蝶结卡在头发上,头发半披半束带着蝴蝶结看起来很好看。 可是她不怎么喜欢。 很热,她的头发很多,这样不全弄上去没一会儿就出汗,而且她也不怎么喜欢这种,她拨弄着头上的蝴蝶结,她欣赏不来。 可是想到这是妈妈给她的,她又觉得辜负妈妈的心意不好。 从来到如今她很少出门,妈妈说等九月一号就送她去上学,在开学之前少出门,把晒黑的皮肤养白一点,显的好看些。 看着到了饭点还没有回来的爸爸妈妈,她提起凉好的水壶往外走,虽然外面的太阳很大,可是到了他们平时回来吃饭的点儿还没有回来,她有些担心,想去看看。 黑了就黑了,反正她也不怎么在意。 还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尖锐刺耳的声音:“张月!” 因为都是张字,月和玉中间都有y和u,所以她回过头。 “你在叫我吗?”皱着眉头询问身后的男孩,她来爸爸妈妈家有一段时间,可能别人知道有她这么个人,却没有见过,记错了也不一定。 毕竟‘月’和‘玉’相差也不算很大。 那个男孩直愣愣的盯着她的脸看,看向她眼睛的时候尤为炙热。 “你不是张月……”他颤抖着唇瓣说出这么一句话。 张月,张月是谁?她不认识张月,她是张玉。 “我是张玉,你叫什么?” 那个男孩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快速的转身跑开,一溜烟儿就不见了。 还没走多远就看到回来的爸爸妈妈。 “你怎么出来了?”妈妈皱着眉询问她。 她揉搓着晒的隐隐发疼的手臂,将手里的水递了过去,“爸爸妈妈,喝水。” 妈妈没有接水,仍然是看着她。 这么久以来,她看的清楚 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妈妈做主,爸爸妈妈的感情很好。 妈妈是老师,自带的威严让她隐隐有些害怕。 “这么一会儿不会晒黑的,妈妈……” 沉默了半晌,妈妈终于拿起水壶,牵着她往家里去:“走,回家。” 回去的路上她的心情格外的好,边踢石子便说:“我刚才遇到个男孩子,把我名字叫错,好笨啊。” 她没有看到妈妈顿住的脚步,还在自顾自的往前走着:“明明月和玉差别那么大,怎么还会记错……” 伸向旁边的手半天也没有触碰到妈妈的手,让她抬起头,没有在身侧看到妈妈的她回过头看到了落后她几步地人。 那复杂的眼神让她心悸,痛苦,悲伤,怨恨…… 后来她才明白当时的妈妈为什么要停下。 她是独一无二的她,不是任何人。 就是她自己,也不是为张月而活的张玉。 她不是张月的影子,她是独立的个体,是个人。 时隔多年再度回到曾经居住过得地方,她的心变得沧桑。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后悔过离开这个家,当时年少轻狂,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只觉得难过,厌恶,只想一走了之。 看着镜子里的人,伸出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她还那么年轻,才二十出头,可是她的眼角已经出现了细纹。 透过镜子她好像看到了刚到这个家的自己,那个时候的她也是瘦弱不堪,穿着张月曾经穿过的裙子,戴着张月曾经戴过的蝴蝶结。 由开始的欢欢喜喜到最后知道真相的怨恨。 她捏了捏自己没有多少肉的手臂,想着的却是自己太瘦了,而且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背影现在看起来像不像张月。 眼睛也有皱纹,没了什么神采,得好好保养啊,这双眼睛可是和张月生的一模一样。 人总要为自己年少轻狂而后悔,在她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非人折磨之后她终于低下了头。 不再去否认张玉是张月的替身,张玉是为张月而活。 【此章节为:鸟蝶、少女猪八戒、t-ttt-_-ii、鹿梦乃、贴贴万岁o(≥▼≤而更。】 第143章 养孩子 她并没有过多的去关注这件事情但是那个特殊符号代表着什么,她是清楚的。薄凉的指腹划过温盈之前被绑缚勒出痕迹的手腕,上面还残留着浅淡的印子。 她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器皿,能够盛放的鬼气有限。 月亏则盈,过犹不及。 更何况她和温盈的差距太大,温盈所能承受的有限,给予温盈太多则会成为温盈的负担。 唇瓣的颜色浅淡非常,上面还有着温盈自己咬出来的痕迹。 她一贯是个喜欢自虐的。 有什么犹豫不决,引起情绪波动的事情就喜欢啃手指,咬嘴唇。 说了多少遍她也不肯听。 说,她今天又吃了苦头,受了委屈。她如果在自己这里得不到安慰反而得到训斥,说实在的光是想想常钰就觉得心疼的厉害。 重不得轻不得,打不的骂不得,还要哄着捧着。 哪里就寻来这么个祖宗似的人物呢。 她的面颊酡红像是醉酒的微醺,浅浅淡淡,却又觉得浓烈异常。 两种极致却又觉得恰到好处。 眼睛水灵灵地像是蒙了一层水烟似的薄雾淡淡地笼罩着,看起来雾蒙蒙,影影绰绰。那种浅淡的朦胧让她地眼神看起来有些单纯的懵懂,没有之前那种极近呆滞的刻板。 但是其实常钰知道的,温盈刚才受了伤太疼,她的神智有些麻木,迷糊。现在这样半睁着眼睑看自己,可能都不太看的真切,不曾入心。 但是她似小兽般耸动地鼻翼,轻轻地嗅着自己身上的味道,露出安心的模样让常钰地心里受用极了。 甚至是当温盈艰难又别扭的拿出那藏匿起来的重要档案地时候,她是既心酸又欣慰的。 这是温盈被挟持受伤害也不肯拿出来的档案,可能在钟林以及温盈看来这份出现特殊符号的档案很重要,所以温盈即使受到压迫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可是在常钰看来是没有必要的。于她而言,在不动摇冥界的前提下任何的事物都没有温盈重要的多,这份档案其实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在温盈不曾被挟持之前,常钰或许会告诉温盈,这只是死物,如果这么一个死物能够让温盈平安,大可以将档案交付出去,没什么关系的。 可是这份档案是温盈受了苦楚也不愿意给旁人的,那么它的意义就要重要的多。 所以哪怕是常钰看到档案有些不喜,但是仍然是很轻地从温盈手里拿出来保管好这份对于温盈而言至关重要的档案。 然后垂首亲吻着她的眉眼:“睡,我在的。” 像是听到她的话语般怀中的女子阖上半眯着的眼眸,就算是睡过去手心依旧是攥着她的衣衫才肯安心。 房间的熏笼里燃着的熏香往外逸散着袅袅云烟,味道浅淡略带苦涩像是混合了什么药草。 鬼医看诊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 常钰的视线一直都在躺在床上的女子身上,她的唇瓣上抹了口脂,虽然有些斑驳,但是离得远却看不出来什么。 至少在常钰这个距离看过去能看到的只是鲜艳的唇瓣,惨白的小脸。红的愈红,白的愈白。 那鬼医收回手朝着常钰轻微摇摇头,缓缓地叹息一声,低着嗓音,道:“她的身体太差了,魂魄不健全……” 说这话的时候鬼医抬头悄悄地去看淮阳君的神色,却什么也没看不出来,淮阳君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躺着的那个女子身上没有移动过分毫。 “之前说过的,如果身体调养好,果子摘了也没什么。”当时不是不可以摘果子,但是对温盈有损伤,虽然损伤不大,但是淮阳君不同意。 在常钰看来没有百分之百的保证她断然是不敢去冒那个险的,温盈……,身体已经够差的了,残缺灵魂的鬼没有几个能走的长远的。 光是这一点就注定了她不会入轮回,算是将她的后半生给钉死在了冥界。 而且,温盈的脑子还不怎么灵光,这就是温盈最致命的短板。灵魂残缺,智力有碍的鬼是走不长远的,如果没有谁护着,可能随便出去晃荡一圈就被那些不知名的厉鬼,恶鬼给撕咬的什么也不剩下。 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足够的胜算,常钰怎么敢去摘果子。 “果子不摘,她会怎么样?”她怕就怕果子会变成烫手的山芋。 对温盈没什么影响也就算了,如果还是会影响到温盈的健康,那才是要命的。 鬼医沉声说:“她底子差好好养着,她是小鬼给不了孩子足够的养分,还得淮阳君细心照养。” “我知道了,有劳。” 看着躺在床上还在昏睡的女子,常钰转身进入虚无之中。 虚无之中是一片荒芜,多余的东西一样也没有,最惹眼的便是一进入就能看到的杏树。 硕果累累的杏树果子尽数掉落,铺了满地,树叶依旧茂盛,只是由之前的翠绿转变成了墨色的深绿。 大概是鬼气过盛的缘故。 哪怕是分不清楚那颗果实是她的孩子的常钰,此刻看着树上掉落的没剩几颗果子的树,也很快的发现了那两颗疑似自己子嗣的果子。 是的,两颗。 它们悬挂的地方并不显眼,但是却让鬼一眼就能注意到它们的不同来。 它们比旁的果子更加饱满,虽然没有多大。可能是因为两个极端糅杂而生长的果树,以至于树上的绝大部分果子都因为受不住阴森寒重的鬼气而变得皱巴巴像是缩水似的,然后会坠落在地。 而那两颗长在一处的果子在旁边皱巴巴的同行的衬托下显得尤为喜人,圆润、饱满,吸足了养分不像别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看着这两颗自己的孩子的果子,常钰心中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有点像是咬了一口葡萄,鲜嫩的汁水从果肉里迸发出来,酸涩中又带了甜,让人觉得新奇又觉得好像多了一种不可言说的羁绊之感。 但是要说这种感情有多浓烈,那倒是谈不上。 只是恰好的处于一个临界点,新奇又加上这是温盈和她的孩子的缘故,让她看的稍微顺眼了些。 但是也仅限于顺眼而已。 第144章 不觉得自己能成为一个很好的妈妈 凌乱地呼吸让她的心变得局促不安起来,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不安,额上出现许多汗水。似乎是用鼻子呼吸已经不能够满足她的需求,张开唇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耳朵阵阵的发鸣,尖锐的声音让她既难受又烦躁,眩晕感也是接踵而来,让她根本就无从招架,应该说是根本招架不住。 细微的喘息着,豆大的泪珠自眼角滑落,殷红的泪珠滚落没入鬓角消失不见,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一颗接着一颗连绵成溪。 自欺欺人般将被衾上拉掩盖住自己的头,就算是这样还是觉得不够,伸出手双手掩面将自己埋起来。 常钰再度出现的时候,床榻之上空无一人。 干干净净,就好像从一开始这里就没有谁存在过一样。 她清楚的感受到这个房间里只有自己和温盈的气息,再也没有旁的鬼。 如果不是感受到这个,光是看到空荡荡的床榻她可能就已经慌了神。 好像再一次的回到了温盈刚来不久的时候,怕这怕那。每一次都会将自己藏起来,蜷缩在惹不起任何人注意的角落里;又或者是让人意想不到的床底下;再者就是让自己融入那数不胜数的衣衫里。 就像是在陪贪玩的小孩子捉迷藏般,常钰慢慢踱步,闲适的很,并无半分着急之态,“乖乖,怎么藏起来了?” 没有任何的理由也没有任何的征兆。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温盈就将自己藏了起来,而常钰也没有半分的不悦之色,反倒像极了在陪伴着温盈玩闹,哄着她的大人。 “有什么事情和我说好不好,别藏起来了。”其实是要常钰稍微探探就能知道温盈藏在哪里。 可是常钰并没有这么做。 温盈既然藏起来,必然是不想在这个时候看到她的。指不定是自己想岔了生着闷气呢,这样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脸上弥漫着莹润的水光,黑暗中一切声音都被无限的放大,哪怕是温盈已经适应了黑暗。 可是在听到常钰的声音的时候,就好像常钰就在她耳边说一般。 赤裸的双足踩在木板上冰冷的厉害,忍不住的蜷缩起来,将自己缩成球,看的越发的可怜。 本来就觉得委屈的温盈在听到自己一直以来依赖的常钰的声音的时候就更委屈了,原本已经渐渐缓下来的情绪又一次崩溃。 再也没有压抑地的哭出声来:“常……常钰……” 可能是自己一个鬼哭的太久,声音都打着颤甫一开口话都有些含糊不清。 可是常钰却听清楚了。 站在衣柜门前的常钰听到里面的女子哭着唤着自己的名字,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再也忍不住的将柜门打开。 漆黑的衣柜甫一有光亮进入温盈慌忙的想要闭上眼睛,可是当看到常钰伸出手替她挡住眼前的光亮的时候,呆愣愣地盯着她,鼻子一酸,又叫了一声常钰。 在温盈适应了光亮之后常钰才蹲了下去与温盈平视,温柔的语气软的不像话,平和的安抚着温盈慌乱不宁的心。 “脸都哭花了,阿盈是小花猫吗?” 温盈的反应有些迟钝,缓缓地摇头,一本正经地应答:“阿盈不是小花猫,阿盈是小鬼头。” 软糯又呆萌,说不出的可爱。 常钰低笑出声,朝着温盈伸出手将她脸上血色的泪痕一一擦拭,“哭的这么可怜是因为什么,乖乖能告诉我吗?” 温盈愣了愣神,点点头又摇摇头。 一时间让常钰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温盈愿意说还是不愿意说。 不过常钰也没有过多的去追问温盈,她现在正难过,就算是逼迫出答案,也只会让温盈更不开心而已。 “先回床上好不好,里面待着不舒服。” 柜子里的温盈迟疑地点头,朝着常钰伸出手。 在常钰快要将温盈放在床上的时候一直抱着她的温盈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让常钰无比错愕的话来。 “常钰。”怯怯地唤着她的名字,只是叫她的名字而已却像是给了温盈无数的勇气一样,让温盈得以将之后的话继续说出来:“我们,我们有宝宝了是不是。” 不像是疑问的疑问。 倒是把常钰打了个措手不及。 细白的长腿盘在常钰地腰间,温盈勾着常钰的脖颈,下颌放在常钰的肩膀处。 虽然知道鬼的忍耐力很高,一般不会觉得冷,可是常钰还是从一旁抽出薄毯将身前的温盈包裹住。 做好这一切之后常钰才慢慢地答话:“乖乖是因为这个才哭的吗?” 靠近窗台的地方因为温盈喜欢放置了秋千,外面的阳光正好,虽然没有温度,但是照在鬼身上却意外的觉得舒适。 身下的秋千一前一后的晃荡着,脊背被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压在心口的郁气好慢慢地开始豁然开朗起来,没有刚才那么难受。 她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只是因为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间,比之欢喜更甚的是如黑暗袭来的惶恐不安。 摇头之后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靠在常钰的肩膀上,自己摇头常钰看不到。 所有又开口解释着:“我不知道。” 在她看来自己就是个孩子,需要常钰照顾。她不知道怎么养孩子,也不知道如何去做好一个妈妈,更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带孩子。 只要是一想到这些未知的事情她就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个无底洞,永不见天日,不得出。 又怕常钰以为自己是不喜欢她们的孩子,温盈说完之后又赶忙在常钰开口之前解释着:“我……” 温盈努力的在组织,斟酌着措辞:“我、不觉得自己能成为一个很好的妈妈。” 钟林说过的,生而不养,养而不教。都不是一位合格的父母,她自己有多少斤两她自己清楚,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别说要她做一个合格的妈妈了。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常钰反问。 似乎觉得她的这个问题很奇怪,又或者是觉得她所思量的问题根本不能称之为是一个值得困扰她的问题。 第145章 掉下桥的那次 她的自我否定好像是从根本上就否定了她自己的存在,就像是陷入魔障的人否定自我的价值,觉得自己什么也做不好,做的所有事情能抓住的都是那些不好的,自己好的反而被自己忽视掉。 像是不相信她的话一样温盈抬起头凝视着常钰,想要从常钰的脸上找出一丝破裂的痕迹来,让她能从痕迹里发现常钰说的只是安慰她的话,就像是之前无数次的安慰的那样,只是为了让她开心而已。 虽然…… 虽然这样的效果很好,她承认自己很受用。可是…… 可是事实就是这个样子的啊。 她没有做过什么特别值得称赞的事情来,所有的事情都是由着常钰在身侧帮衬,扶持,没有常钰在她可能什么也做不好,甚至是连活都活不下去。 虽然知道这样显得自己很没用,可是事实就是这个样子,就算是她不想承认也没有办法不是吗? 让她失望了,她没有在常钰的脸上发现一丝一毫的哄骗意味,也没有从常钰的眼睛里看到柔和的安抚。 她的神情很严肃,严肃到让温盈恍惚的觉得这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而不是…… 她惆怅之下的无理取闹。 这种认知让她意识到自己的惶恐不安又多么的刻意和稍显做作。 可是哪怕是在面对她这样的时候,常钰仍然是抱以最认真的姿态回答着她的问题,解决她的困惑。 酸涩发胀的眼睛开始泛红,狼狈的别过脸,深呼吸几口气,才止住那种想要哭的冲动。 好像是在等待着她的情绪缓解一般,常钰一直都在抚摸着她的背脊,无声的安慰着,陪伴着。 “阿盈为什么觉得自己不可以。”她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住了自己的肩膀,盛着水润地泪珠的眼眸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对上她深色的琥珀色眼睛。 她的心好像在这一刻静止,思想也为之停缓下来,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这双满是爱意与坚定的瞳眸。 “不是一直都做的很好吗?”细长的眉微蹙,带着困惑不解:“明明阿盈那么厉害,为什么还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什么也做不好?” “这就是事实啊!”温盈哑着嗓子,眼泪都快要忍不住的往下坠落。 鼻头酸涩不止,心口像是又捣烂的柠檬,酸的温盈发苦,声音哽咽着:“什么都是你们,我能做好什么?” 如果不是有常钰,钟林,她怎么可能过得这么安稳。 常钰缓缓摇头,无比坚定地,道:“不是因为我们帮你,是你自己。” “如果阿盈不想前进就算是我有心拉你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可是如果阿盈想要前进,就算是我不拉你,你也会往前走。所以阿盈你明白吗?” 温盈听得有些迷惘,感觉自己像是懂了又好像没懂。 “阿盈在阳间渡了许多鬼,处理了很多复杂的事情,而且都没有出错。”在安抚下温盈的情绪之后常钰才慢慢地讲道理:“难道阿盈是想否认那些都不是你做的?那个人不是你吗?” “是我。” 虽然话语略有迟疑缓慢,但是温盈还是承认那些事情是她做的。 常钰的每一个问题都将温盈心中的诚惶诚恐驱散一分。 也渐渐地让温盈意识到,也许自己没有自己口中所说的那样一无是处,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无用。 她低着头视线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肚子里面还有孩子,那是她和常钰地孩子。 也许,她可以学会如何去做好一个妈妈。 “我、真的可以吗?”虽然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可是她还是有些迟疑地询问着常钰。 看着身前的女子,她的眼睛赤诚而懵懂,面上的神色带着不确定的迟疑,好像自己的回答对于她来说是无比重要的。 是她心中的定海神针。 常钰不曾有任何的迟疑,无比坚定地告诉温盈:“当然可以。” 手掌心抚摸着女子披散着的长发,温盈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常钰,眼睛里满是迷惘,“孩子会好好的吗?” 她自己什么样子她自己清楚,像是个破了洞的桶,根本盛不住水,她不知道她能不能养好自己的孩子。 “有我在,你和孩子都会好好的。”她深知温盈的秉性害怕好不容易安抚好温盈的情绪,温盈会再胡思乱想,提议道:“除了洛丽塔的花嫁还有没有其它喜欢的,婚礼你希望是什么样子的?”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的温盈再一次呆愣住。 她和常钰确认关系并没有多久,她们刚有肌肤之亲的第二天她就把常钰丢下自己一个鬼跑去阳间。 常钰迟迟没有找她,说不生气是假的。 她以为常钰是在和自己赌气。 这次拿着郑女士的档案会冥界是一回事,还有的就是,她想常钰了。 可是又有点拉不下面子,就想回家刷刷存在感。 谁知道半路又出事。 这样一想她就又想起那个男人来,那个很眼熟,可是她却记不起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的男人。 “那个鬼我是不是见过,可是我记不得了。” 看着女子不好意思羞怯的模样常钰微微一笑,并没有因为温盈不回答自己的问题而不悦,也没有因为温盈的思维过于跳脱而不满。 “也许你应该还记得我给你的那个球。”那个球是常钰生前幼儿时期的玩物,后来随着她陪葬入陵寝,也顺带的被常钰带来了冥界。 还是温盈的到来让常钰再一次的想起自己的陪葬品中还有幼时的玩意儿。 经过常钰的提点温盈想起了那个有着精巧的小铃铛穗子的球,她还和鬼植一起玩过的。 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那一次球被鬼植甩出院墙的事情。 是了。 她是见过他的,就是那么一次,在院墙外捡到她的球。 “那我的坠子呢?”可是如果见面的事情可以说得通那么她的坠子呢又是怎么回事。 早在温盈昏睡的时候关于男人的审讯内容整合已经被发到常钰这里。 “掉下桥的那次。” 就是那次温盈坠入忘川的那一次。 第146章 她可以垫脚,常钰更愿意低头弯腰 男人的眼睛半眯着,他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但是他的鬼气却浅淡似水,已经是濒临死亡的边缘。 他剧烈的喘息着耳尖微动,他好像听到了风声。 “没用,是真的没用啊。”细微地轻叹在室内响起,指甲上描绘着艳丽的花瓣,每一瓣都能清晰可见。 拇指与食指摩擦,响指打响,他陡然间觉得身体好受些,艰难的抬起头来。 看着站在面前的女人,他并不知道女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哂笑着,就他现在的样子能怎么样呢? 感觉不到才是正常的,又不是以前。 女人抚了抚衣裙,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污糟,“就这么放弃了吗?那她可怎么办啊?” 轻慢的话语就如同女巫的魔咒萦绕在他的耳畔。 “她可是自杀啊,自杀是不能入轮回的。而且她还是特殊标记的鬼,她的下场会很惨……” 男人牵强地扯了扯嘴角,“你、觉得我很蠢吗?”他喘着粗气询问女人。 他眼神中的轻视让女人分外恼火,抬手就要掐住男人的脖颈,手还没有触及到男人的肌肤就感觉到了什么,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看向男人:“你敢设局!” 身后的长廊里传来声响,就好像有什么快速的朝着她而来。 看着慌不择路离开的女人,男人轻笑。 他又不蠢,想让他做刀也要看他愿不愿意,她握住刀柄的时候就难道没有想到会被反噬的时候吗? “人我已经引出来了,按照约定……” 言行手中出现一张写着1130编号的纸张,当着他的面划去了那项不能再世为人的判语。 “这一次之后她依旧不能是人,但是之后就看她自己了。” 男人从一开始出现在自家院墙门外就好像是受到了什么指引一般,常钰怎么可能不注意。 再者后来男人的种种举动,常钰越发的怀疑身后是有人指使,只不过那个人藏的足够深,这一次也不过是借力打力,想要把背后的人引出来罢了。 “这样就好。”其实时间过去的太久,他已经忘记了爱她的感觉,可是也是因为时间过得太久,他仍然记得自己爱她。 已经习惯了去爱她,去为她好。 “哐嘡。” 锁链掉落在地,原本被锁链拷住的鬼消失不见。 —— 在冥界躺了好几天之后的温盈再一次到阳间的时候,外面已经铺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温盈从来没有见过雪,于灯光下飘飘洒洒地雪花落下,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变得格外的闪耀,夺目。 手张开在身前,因为鬼本身的温度就很低,以至于温盈身上穿着的依旧是好看的裙衫,比不得阳间的人穿着袄子,羽绒服,只是看着没有那么的单薄。 一身明制的汉服,马面裙上绣着白乎乎抱着红萝卜的小兔子,脖颈处是雪白的毛领衬的她的脸越发的莹白小巧。 头发挽成双髻带着翠玉排簪,还有毛茸茸的小球,小球尾端还悬挂着小铃铛,走起路来叮铃铃,娇俏又可爱。 “哇~” 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手心里的雪花清晰可见,身体的温度偏低,以至于雪花落在掌心并没有很快的化开,反而好端端的在手里。 像是个见什么都新鲜的孩子,温盈捧着手中的雪花凑到常钰身边,讨巧地捧给常钰看:“你看,雪花,还有角。” 皎洁的雪花带着毛刺似的绒毛,躺在软乎乎的掌心里。 “喜欢雪吗?”常钰询问。 温盈本能的点头然后又摇头。 她掌心的雪花已经化成水渍,被常钰擦拭掉。 不确定地将手放在心口,好像是想要确切地去感受刚才的那一瞬间不知名的滋味儿。 “我喜欢雪花……”她的语气带着不确定的迟疑,“可是我的心告诉我,我或许不喜欢。” 很矛盾。 很奇怪。 但是她能明确的确定,她看到这满天飞雪是喜欢的,可是她的心却又…… 常钰握住温盈捂着心口的手,温盈看向常钰。 “不必困惑,只要此刻你喜欢就好。”常钰宽慰着。 温盈歪歪头,常钰站在灯光下,黑色的衣衫溶于漆黑的夜色里,暖黄色的灯光在她们头顶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卷翘的长睫于光亮下颤动着。 扑闪地长睫好像骚刮在她的心上,麻酥酥地痒意让她忍不住的心颤。 明亮又炙热的眼神让常钰忽视不得,常钰垂首看去,却装进那满是爱意的瞳眸中。 空气中传来甜腻的味道,越发临近过年的时节,空气里的甜腻氛围便是越发的浓重。 而此刻的女子也像是被蛊惑了般,踮起脚尖,放缓了呼吸,凑了过去。 略凉的湿濡落在她的侧脸,温盈小鹿捧心般地凝视着常钰的脸颊,嫣红色的唇印像是标记一般引在常钰的侧脸,看的温盈脸红心跳。 就在温盈想要退开的时候,常钰一把扶住温盈地后脑勺,然后倾身。霸道又寒凉的吻便朝着温盈扑面而来。 唇瓣被含在口中细细的舔舐着,对方像是在品尝什么极为美味的糕点般,将她的唇瓣尝了个遍。好不容易涂抹的口脂尽数晕染斑驳。 温盈想要踮起脚却被身后的手扶住腰身制止,她甚至能感觉到常钰的身子比刚才又低了一些。 她可以垫脚,但是常钰更愿意为她低头弯腰。 舌尖麻木的都不像是自己的可是对方仍然纠缠不肯罢休,想来也是,好不容易可以亲近,却因为上一次过于莽撞而吓跑了温盈。 后来又遇上温盈身体不适素了许久。 如果一开始不曾得到也就罢了,到也还忍得住,可是要让一头恶狼在尝过肉之后该吃素那可是比杀了它还让它难受。 额头相抵,呼吸缠绕在一起,温盈几乎是被常钰亲软了身子,站都站不住,瘫软在常钰地怀中。 红的发胀的唇瓣微张,小口小口的喘息着。 耳垂被略温的唇瓣擦过,引得温盈一阵颤栗,脚趾不自觉的蜷缩起来,生生的逼出泪意来,双手抵在常钰身前,别过涨红的脸:“常……常钰……” 说话的时候没底气极了,声音都是低哑颤声地唤着常钰的名字。 第147章 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拿着梳子的手隐隐在发颤,连头发也梳不好,生气的将梳子拍在梳妆台上,温盈不满极了。 浴室里隐隐地传来水声,温盈想着时间差不多了,然后拿着常钰的衣袍推开了门。 在浴池后面有小椅子,这是以前温盈常坐的。 那个时候的温盈太黏常钰,几乎是常钰回到家走哪里就跟到哪里,后来她们有了肌肤之亲后温盈就没有再进去过一回。 浴室的墙壁上挂满了霜花,虽然都是寒冷之下出现的东西可是温盈不知道为什么一眼喜欢的就是雪花。 如果非要问温盈是什么理由的话,大概就是一眼看中。 如墨的长发披散着,鬓边的长发沾染了水汽湿濡的能滴水。温盈手里拿着梳子有一下没一次的给常钰梳头发,她不是第一次给常钰梳头发可是没有哪一次像是这次般静不下心来。 入眼的是女子白皙无瑕的肌肤,就像是上好的美人瓷,通身白釉秀美。任何痕迹残留在上面都会是对她的亵渎。 湿濡的长发上的水滴落在女子的脖颈处,从脖颈处滑过精巧的锁骨然后没入池水中。 池水奶白色根本看不清池水下面的情景,可是温盈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那双笔直修长且有力的双腿,没有谁比她更知道这双腿所蕴含着怎样的力量压制地她几乎不得动弹。 酥软的峰峦半掩在池水中,暴露在空气里的肌肤泛起细小的疙瘩,显得尤为可爱。 让温盈几乎是想忍不住的去亲一亲才好。 身后的女子呼吸不自觉的急促起来,虽然依旧轻缓,但是常钰怎么会没有发现这一异常。 琥珀色的瞳眸带着深沉的暗色,嘴角微微上挑。 细白的手腕伸出水面时发出“哗啦”的水声,圆润的水珠从女子的手背滑向小臂然后落入水中。 下颌被略带冷意的手桎梏住,拇指按压在她的唇瓣上,张皇失措的眼神像是受惊吓的兔子,可怜又可爱,让人升腾出想要欺凌的心思来。 回过神来的温盈甚至都不知道常钰是何时回过头来的,只是当她意识清醒的时候,常钰的手便已经捏住了她的下颌。 她的手心还虚握着常钰的长发,眼神游离着并不敢看此时的常钰。 此时的常钰给她一种很危险的感觉,致命又迷人,让她忍不住地再想去多看几眼。 常钰张嘴,吐出冷气来:“阿盈,告诉我,满意你看到的吗?” “什么?” 突如其来的询问将温盈问的愣住。 而后才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像是在思索着常钰的话语般,她的视线落了下去。 白皙的肌肤紧贴着池壁,挺傲的山峦被挤压在一块,备受欺压虐待。温盈的呼吸一滞,口中干渴异常,心像是从沸水里刚捞出来的一般滚烫的厉害。 常钰亲眼看着那迷人的红霞自耳尖蔓延至面庞,再蔓延到脖颈,露在外面的肌肤泛着珊瑚粉,娇艳欲滴。 “滴答。” 红色的血液滴落在她的肌肤上,寒凉的感觉让她低下头然后在自己贴近池壁的肌肤上看到了一抹红艳的血色。 脑子里一直紧绷着的弦像是“铮”的一声全部断掉般,温盈瞪大了眼睛,甚至是来不及反应,直到鼻腔里的寒流再一次滴落,不同的位置同样在是峰峦之上的两抹红艳,艳丽的颜色刺的温盈不知所措。 温盈猛的后退,椅子在瓷砖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温盈快速的捂住鼻子,看向常钰的眼神带着惊恐。 “哗啦”的水声响起,鬼的气温比任何的温度都要低,就算是泡澡用的开水,也会很快的冷却。 所以浴室里没有如烟的水雾遮挡,姣好的身躯就这样展现在温盈面前,温盈脑子里像是被人塞了一团棉花,堵塞的厉害,甚至是转都转不动,眼睛都看直了,连眨也不眨。 鼻腔的寒流越发的汹涌,喉间的干涩渴意几乎是烧的她喉咙痛。 黑色的浴袍上用金色的丝线勾勒着,穿好衣物的常钰走到温盈面前,朝着温盈伸出手想要把坐在地上的温盈给拉起来。 搭在身后的长发随着常钰的动作从肩膀处滑落下来,清浅的冷香扫过温盈的手指,阵阵痒意由手背落在了心上。 温盈涨红了脸,眼神游离着根本不敢去看常钰,可是视线总是似有若无的滑过常钰的胸前,好像能想起来自己刚才的血就是滴落在哪里。 可是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加红的面庞,亮晶晶的眼眸弥漫上水雾,看起来委屈极了,“你、你怎么可以欺负我!” 仰着头的温盈视线都不敢落在自己身前的常钰身上,而是盯着天花板,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拿着毛巾擦拭温盈鼻翼的手一顿,似乎没有见过温盈这般强词夺理的鬼。 不对,温盈就是。 “我怎么欺负阿盈了,阿盈倒是说说看。”轻柔的语气像是沾染了甜滋滋地糖霜,化不开的蜂蜜。 “……” 温盈说不出话来,只是脑海里想起刚才的画面,竟是觉得鼻腔又是酸胀,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又要出丑了。 “常钰,你不可以这样!”温盈被气的没有办法,只能说恶狠狠的斥责着常钰。 但是她的嗓音软糯沙哑,根本没有半分威慑力可言。 常钰轻笑着:“不可以怎么样?” 像是势必要追出一个答案来。 “不可以……” 温盈说不出后面的话来,倒是身前的常钰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手中的毛巾扶住了她的腰身,凑的极近。 “不可以怎样?”食指带着冷意的指尖将温盈面上的青丝别在耳后,流连在她脸上带来阵阵酥麻的颤栗痒意,“怎么这么容易害羞?这可不行。” 常钰轻声叹息着:“此时便这般,以后可怎么办?阿盈可要受得住才好。” 不知道想到什么的温盈,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伸出手就要去捂住常钰的嘴不让常钰说出话来。 湿漉漉的吻落在她的手心,烫的她手心一颤,捂住常钰嘴的手想要缩回来,却被常钰按住。 第148章 没有关系的乖乖 如烟雾似的床纱在昏暗的月色下发出粼粼流光,床榻之上传来隐秘而喑哑的泣音,声音破碎而哽咽:“不行的,常钰……我、做不到……常钰……” 汗水自下颌滑落没入身前,常钰的眼睛隐隐发红,眼神越发的暗沉,就像是隐忍蛰伏的野兽。 胸口随着呼吸间剧烈的起伏着,跪坐在一旁的女子的脸色通红,浑身泛着粉,眼眶里含着泪水,鼻尖红红地,怎么看怎么可怜。 她的手搭放在身边女子的身体上,如墨的长发在床榻之上铺散开来,如同瑰丽妖艳的女妖,低声喘息,沙哑地嗓音低的不像话,滚烫的汗水自额上滚落。 “乖乖,我的乖乖,亲亲我好不好,亲亲常钰……”沙哑的嗓音带着诱哄。 跪坐在那里的温盈在听到常钰沙哑难耐地嗓音的时候终于有了动作,如同小狗乞食般,半扑在常钰身上。 肌肤相贴的那一刹那,两具身体皆是颤栗着的,小心翼翼地,如获至宝般爱怜的。 湿漉漉的吻没有一丝一毫的章法,胡乱的亲吻着。唇瓣相贴,呼吸缠绕。常钰身上的冷香几乎是将温盈整个鬼都包裹住,温盈不知道该怎么去做,她一贯是个躲懒的。 从前躺在床上的那个一直都是她,她是被迫承受的那个也是躺在常钰身边享受的那个,如今换成自己。当常钰冰冷的唇瓣触碰她的时候,温盈瞳孔骤然一紧,快速的收回来,甚至是还不小心咬到了常钰的唇角。 就算是小鬼也会被稍微厉害的鬼所捕食,更别说是常钰这样的大鬼了,从伤口往外逸散的磅礴鬼气让温盈痴恋,可是她却也清晰的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 她的头发并没有常钰那般的长,只到背部而已,再加上她经常盘绕处各种复杂的头发,以至于她的头发微微卷曲,就像是烫过的一般。 如同浮软的海藻膨胀,两鬼离开之时,唇齿相依地唇瓣间牵出一条银丝,随着温盈的远离而断裂。 常钰躺在床上,如同被海水拍到岸上的鱼剧烈的喘息着,双眸赤红满是情欲之色,扶在温盈后背的手不住地流连着。 肌理微微收紧后背的那只手不住地在捣乱,让温盈觉得自己的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有些痒,又有种隐秘的舒服的感觉。 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呼吸又渐渐地乱了,她的眼尾渐渐发红,呼吸越发的急促,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而找不到宣泄口,那种被情绪所支配的感觉让温盈不安。 从笼子里跑出来的狼哪里是一点儿肉沫就能喂饱的,怎么可能只要一点肉沫就回笼子里呢? 手掌按压在脊背,温盈被按压下去,唇瓣触碰到身下女子的肌肤,她身上的那种香味儿越发的浓郁几乎是让她脑子晕乎乎的,不能自控。 微凉的湿濡让常钰浑身一颤,手抚摸上女子的头发,不自觉的收拢,声音有些抖,忍不住的出声。 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烧灼一般,烫的厉害。她的手有些颤抖,抚摸的时候不那么流畅,但是仍然是在按照记忆里常钰的样子在抚慰着常钰。 手指上隐隐泛着银色的水光,也不知是汗水亦或是其它。泛着红的眼眸像是要将身下的女子拆入腹中一般。 她低下头在女子收缩的小腹上落下一吻,轻轻地呢喃着:“好喜欢,好喜欢常钰,阿盈喜欢常钰……” 双腿跪的有些发酸,温盈犹如打通任督二脉似的,再度欺身而上。湿漉漉的吻落在了常钰地眉眼,边吻边说:“这里是我的,这里也是我的……常钰是我的……” 那湿濡的吻从眉心一路吻下,直到落在了那如饴糖般百吃不厌的唇瓣上,轻轻地舔舐着,含着,细细品尝。 空气里散发着腻人的味道,旁边燃着的香线已然熄灭,可是房间里的声音并未停歇。 如花美眷,面如桃艳,温盈睁开困顿朦胧的双眼,睨着常钰,唇瓣隐隐发抖,声音嘶哑:“为什么?” 像是很不理解一般,看着那面色潮红,身上红痕若梅花的女子站立在旁边,甚至是还从旁边拿了衣衫将自己包裹住。 她…… 自己这般没用吗? 说完全没有感觉是假的,双腿的肌理隐隐发颤。 奶白色的汤池之中,常钰抱住温盈,她的脸泛着粉色,当视线触及自己身上的青红交织的痕迹时几乎是红着脸不敢再看第二眼。 “呵。”常钰低声轻笑,温盈的头越发的低,常钰扶住温盈地腰身往自己身边揽,俯身下颌抵靠在温盈的肩膀上,声音犹如惑人的女魅:“都是阿盈的,阿盈自己不喜欢吗?” 温盈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看着常钰半晌不说话,更准确的来说是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常钰……”温盈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说,显的她很好欺负。 常钰怜爱地吻了吻女子的嘴角,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又问了一句:“阿盈还难受吗?” 如冰的指尖从女子的脖颈往下滑落,视线也慢慢地夹杂了暗火,温盈的呼吸一颤,抬手按住常钰作乱的手,摇摇头:“不可以常钰,不可以,宝宝……” 湿濡的唇瓣含住她的耳垂,温盈呼吸一滞,满脸通红,浑身颤栗不止,几乎是带了哭腔:“常钰,不要,不可以的常钰……” 那种浑身酸软又酥麻的感觉让温盈头皮发麻,双手被常钰握住不得挣扎,女子无助极了,不住地喘息着,血红色的泪水不住地滑落。 薄凉的唇瓣从耳垂至脖颈,细细的咂吻着发出引人遐想地声音,温盈听着耳边那被无限放大的声音,哭的越发的厉害,浑身颤栗着如果不是常钰她可能就已经瘫软滑进水池中。 “没有关系的乖乖,我们的孩子没有那么脆弱的。”轻轻地舔舐着,引来女子的颤抖。 哗啦啦的水声不断地此起彼伏,还伴随着破碎地断断续续的哭腔,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第149章 那就先相信你叭 阳间过年的时候冥界也是分外热闹,上一次举办过得宴会又一次在同样的地方举行,温盈依旧是跟着常钰一起出席。 站在楼上的芬芜靠着墙壁看着随着淮阳君一起入场的温盈,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 还没多喝就被旁边伸过来的手制止,芬芜侧目看去。 却发现是是呈阅,她歪了歪头有些不解。 “少喝酒,对身体不好。”呈阅递给芬芜一杯果汁。 看着果汁芬芜陷入沉思好像上一次也是在这里,淮阳君离开是为了给温盈调一杯果汁。自那次之后,再次有晚宴的时候席间就不仅是有酒水还有果汁这种东西。 芬芜没有拒绝呈阅的好意,接过杯盏,“谢谢。” 呈阅站在落地窗前看向下面,然后也转身离开。 温盈喜欢鲜艳的颜色,淡绿色的洛丽塔显得她整个鬼都格外的娇俏,她站在常钰身边。常钰一身墨绿色的衣衫,尤为显眼,常钰经年下来很少穿别样的颜色,尤喜玄色金纹的长袍。 不远处的十殿阎王之首秦广王等鬼上前。 这几个鬼有些眼熟,都是之前温盈在常钰的办公室里见过的。 双方都在客套寒暄,过了好一会儿才切入正题。 “那个,上报的文件淮阳君您看到了吗?”青秦广王试探性的询问。 常钰颔首:“这件事情会去核实的,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也好早做打算。” “那就好。” 酒过三巡的时候外面传来声音,所有人朝着门口看了过去,却发现走进来的是位英姿飒爽的女子,女子长发被束起,身上穿着干练的黑色衣袍。 那女子的视线在触及常钰的时候变了变,快步上前,然后半跪了下去,“女公子,我回来了……” 温盈看了看那女子又看向身侧的常钰,见常钰朝着那人伸手,并没有触碰到那女子只是虚扶女子起身。 “怎么回来也没个消息。”常钰一如既往地和颜悦色。 半跪于地的秦安脸上的喜色稍敛,别的人可能不清楚可是一直跟在淮阳君身侧的秦安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淮阳君此刻在不满,亦或者是在质问她为什么无召而归,没有淮阳君的示意擅自回酆都。 当常钰地视线在触及到秦安微变的脸色的时候,收回了视线,继续温声道:“回来也好,刚好本君不日大婚,也省得你来回跑。” 刚站起来的秦安听到这句话顿时大惊失色,“您……您要成婚了?是哪家名门?” 像是没有看到站在常钰身侧的温盈一般询问着。 两人语气熟稔,好像认识了很久,而且常钰对她的态度看起来要比对别人的都要好。 原本还暗戳戳不满的温盈当听到对方的那句‘是哪家名门’的时候不满到了极致,挽着常钰的那只手臂借着常钰宽大的衣袖遮挡掐着常钰。 她前些日子在阳间待的时间可不短,可没有以前那么好糊弄,她们这么熟稔别不是常钰的前任,又或者是什么暧昧不清的鬼,不然为什么对方那么关心常钰。 她不知道常钰在她之前有没有动心过,这些她从前也没有问过也不关心。可是当这个言语举止和常钰亲密非常的女子出现的时候,温盈才觉得心慌气短。 不曾得到过也就罢了,可是既然已经得到过常钰的偏爱和宠溺,她又怎么甘心在她之前的常钰还有过别的鬼呢? 常钰侧目看向身侧的温盈,眉眼含笑,满是爱宠:“这是秦安。” 顺着常钰的示意常钰看向那个女子,女子眉梢凌厉,打眼一瞧便能看出她身上的不凡气度来。 然后常钰又介绍温盈给秦安,“这是我夫人温盈,她性情纯良很好相处。” 性情很好肯定很讨人喜欢,如果有不喜欢温盈的鬼,那么大概率不会是温盈的问题。 秦安张唇又阖上,显然是震惊的不行。 但是出于礼貌还是朝着温盈拱手。 旁边的鬼大多都在看热闹,芬芜也不例外,她找了个视线好的地方,将那里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 “你说秦安怎么突然回来了,是不是淮阳君有什么大动作?”呈阅好奇的问。 芬芜偏过头抿着果汁,“谁知道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她拍了拍呈阅的肩膀,轻笑:“咱们啊,省点心。” 温盈以为她们好不容易见面会寒暄很久,然而事实上只是询问几句便分开,而且常钰也没有再见秦安的意思。 在车上。 温盈靠近窗户,常钰坐在另一边看着扒着窗户看夜景的女子,不由得觉得好笑。 要知道从前温盈可黏糊她了,哪里出门坐车不是和她在一起不分彼此,何曾如此刻这般泾渭分明,中间跟隔了条楚河汉界似的。 而且还是背对着她,像极了生气傲娇的小可爱。 常钰伸出手握住温盈的手,“乖乖。” “哼。”温盈甩了好几次都没有甩开,见甩不开所幸也不再继续,只是冷哼一声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乖乖误会了。”常钰低声解释着。 温盈转过脸来看常钰,嘟着嘴,明显的余气未消,下颌上挑,姿态高傲地开腔:“那你倒是说说我误会了什么?” 这样张牙舞爪的温盈过于可爱让常钰忍不住想要一把揉进怀里才好。 可是又恐温盈更加恼怒生气,才没有动作。 轻咳了几声才止住笑意,握着温盈的手靠近温盈,解释着:“我只有乖乖,不论是从前又或者是以后,我只要乖乖。” 其实温盈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在常钰说这句话的时候眉眼已经柔化,但是害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出来,温盈故作高深的别过头,“谁要听这个。” 可是常钰分明听到了温盈语气里的笑意。 但是常钰还是顺着温盈的话头,道:“是我想要说给乖乖听的。秦安只是我的下属,从最开始跟着我的下属,并没有别的什么关系。乖乖相信我好不好,我只喜欢乖乖的。” 后面半句话的时候明显的是在撒娇。 温盈忍不住的转过头看向握着她的手颔首低眉的女子,不由得软了心肠,可是还是嘴硬地补了一句:“最好是这样,哼。那就先相信你叭~”可是带着兴奋的小尾音将她出来了个彻底。 第150章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莹蓝色的水波激荡着岸边,她踩着石子走到岸边看着那些被莹蓝色的水经年侵蚀的石头,有些石头的表面上已经沾染了莹蓝开始散发着莹莹地光亮。 她从地上捡起一块被水浸染的石头握在手心里,看向不远处的黑暗,在转身离开之前将手中握着的石子投掷了出去。 没有任何的回声,石子就这样被水吞噬淹没,再也不见踪影。 —— 在常钰出门之际温盈抱住常钰的腰身,亲吻着常钰的唇角,“我会想你的,晚上早点回来哦。” “好。” 揉按着女子的头发,常钰的心软的跟棉花一样。 直到再也看不到常钰的身影,温盈才转身回家里。 常钰刚到办公楼下的时候正看到知行和言行从楼里出来,并且两鬼手里拿着手机急匆匆地正在打电话沟通什么。 他们一向是分工明确,一个主内一个主外。 很少看见一起的时候。 在看到淮阳君的车的时候知行眼睛一亮,快速的掐断自己的手机,然后急匆匆地走了过去:“淮阳君,出事了。” 知行的脸上依旧是平静只是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严肃。 “发生了什么?” “忘川倒灌,已经开始往鬼居住的城内蔓延。” 就在知行的话刚说完的时候常钰的手机便亮了,是秦广王。 接通电话常钰只说了一句:“本君即刻过去。” 然后就掐了电话。 冥界的限制对于常钰来说没什么用,所以当她到的时候,其它的几个鬼还没有来。 莹蓝色的流水不断地侵蚀着地上的一切,花草,树木,甚至是跑不快的鬼们。 街道便的架子倒了下来,直直地砸在他身上,他使劲想要推开架子可是却撼动不了分毫。看着越来越近地忘川水,内心濒临崩溃。 旁鬼只知道忘川的可怕之处,可是却不知道它真正的可怕之地。 当初九几年国家危亡之际的时候,被别的国家打进家门来,那些被他们国人杀死的人魂魄尽数被拘禁在忘川里。 忘川里的全都是当年侵略过他们国家,杀他们家人同胞的恶魔,是冥界里真正意义上的厉鬼。冥界高层不会允许他们解脱,也不肯让他们痛痛快快的死去,就想了这个法子将他们的魂魄禁锢在忘川里。 忘川湖面终年是化不开的浓雾,忘川之上终年是乌云密布,每日都有无数的雷电,火焰,冰霜,刀尖,这些刑法等待着他们。 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忘川之内都是异国侵略鬼。 就算是罪大恶极的鬼也会不被放进忘川,忘川里没有一只本国鬼,本国鬼的犯了不可挽回的错最后去的也是淮阳君所掌管的第十九层地狱。 前十八层地狱皆是为人死后受罚所用,只有第十九层,是针对死后的鬼再犯重大过错的去处。 这么些年来进十九层地狱的鬼就没有能够再出来的。 忘川水戾气横生,至今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年,其中的怨恨,憎恶,暴虐负面戾气从未消散过,只会与日俱增。 一旦被忘川吞噬,再想出来那就难了。 进去了说不定会被里面的那些鬼给生生吞活剥了。 莹蓝色的水流快速地流淌 他甚至能听到河水里的欢呼声,咒骂声。 他在冥界过了这么多年的安稳日子也该是够了,可是要让他去跟那些狗东西一起待在忘川里,他做不到。 他的手心缓缓聚拢鬼气,就在他想要抬手拍向自己的天灵盖的时候,却发现那些忘川水里的厉鬼发出尖锐的哀嚎。 月白色的华光携带着凛冽肃杀之气直直地射向妄图前进的忘川水。 那些如同蠕虫般涌动着的潮水却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推搡着,抗拒着,发出尖锐又刺耳的声音。 它们仍然是在那里离他不过分毫,只要他伸手就可以触碰到忘川水,可是他却没有动。 忘川水停留在那里不敢前进分毫,也不甘心后退半步。 带着吞吐天地般威力的箭矢穿过忘川水,月白色的光刃将莹蓝色的忘川水劈开一道痕迹,然后所有流窜出来的忘川水不受控制地被白色的箭矢控制,跟随着白色的箭矢隐隐有退去之势。 急匆匆赶来的鬼站在那里,莹蓝色的忘川水像是泄了闸门口似的朝着忘川范围之外的地方流淌。 凡事流淌过得地方一片荒芜能看到的只有那泛着光泽,并伴随着雷电发出噼里啪啦地声音的忘川水。 从里面伸出来无数只手:或是电光流窜,或是手臂焦灼,又或者是一根根冰坨子。 从来没有鬼会去直视忘川的惨状,那是里面的鬼罪有应得,不会有任何的鬼会生出同情来。 任何能生出同情来的鬼都不是冥界所能容下的。 国仇家恨从来都不能忘却,哪怕是死成为鬼。 芬芜上前地脚生生被身前的两鬼拦住,是秦广王以及呈阅。 秦广王看着那浓重惨叫声都能震天的忘川水直皱眉:“这么多年来忘川从来没有出过事情,这是怎么了?” 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看向呈阅,呈阅莫名身躯一震,站的笔直,很是紧张。 “待会本王去你管辖的地方看看。” 压根就是下通知,而且不是询问,容不得呈阅有拒绝的话来。 “是。” 衣袍被风吹起衣袂翩跹如登仙羽化,身姿颀长,面若桃花,一袭玄金色的衣衫衬的她的身姿如同矫健的黑龙。纤葱十指肌若白雪,弓身漆黑如墨上面镌刻着古老的符文有种庄严的肃穆感,弓弦如满月,月白色的箭矢自弓上显现,略显瘦弱的臂膀绷的笔直,有着更胜于男子气概的力量感。 那种力量感并非是蓬勃硕大的肌理,而是那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她就站在那里,站在所有鬼身前,不曾有过一丝迟疑身先士卒。 只是看到她,便觉得心安。 月白色的箭矢之上带着星星点点的红,就像是冰天雪地里飘落其上的斑驳红梅,美的同时让人能够从中感受到它所带来的威压。 第151章 大雪纷飞 “嗖。”的一声空气里好像有什么爆裂开来,自离了弓弦的箭矢飞射而出,带着势如破竹之势没入莹蓝色的忘川之中,停滞不前的忘川水皆因箭矢而凝结成冰,熊熊烈火自冰下烧灼。 忘川还是活水的时候里面的厉鬼尚且还能躲避逃窜,可是现如今忘川水尽数被冻结他们被蚀骨的寒冷禁锢住根本不得动弹,只能说被迫的承受着那刺骨的寒冷深入骨髓,以及身上覆盖着的大火看着它将自己的手臂烧灼的发黑、发灰,甚至是隐隐有碎裂之态。 不论是他们活着的时候还是死后化为厉鬼,他们的野心从未退却过。打不死,灭不掉,犹如诗中所言: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唯有将那些唯恐天下不乱之人之鬼,尽数斩杀才能终结。 他们刻在骨子里的傲慢使得他们记吃不记打,打不服,打不怕,唯有背负一时之恶名方可福遗子孙万世。 杀死他们太简单,动动手指头他们就能挫骨扬灰,灰飞烟灭。可是这样太便宜他们吗?他们生前都不曾受过什么苦,死后又凭什么让他们死的那么轻松潇洒。 无数的先辈,用着自己的血肉搭建起来的现如今的家国,他们当时所受的苦楚,屈辱,血海深仇。 始终的记得不曾忘却。 各界有各界的缘法。 冥界不允许干涉太多阳间的事情,回想起当初鬼门大开,几个月内都不曾关闭的日子,每天看到的那些战火中的鬼都是说不出的心酸难过。 就算是当时一度放宽了‘’不开具死亡证明也可以投胎转世’这一做法,可是还是有很多的鬼不能投胎转世。 他们的灵魂损伤太过,身上的杀戮,戾气太重。 战火重燃新生的家国不需要这样杀气腾腾地新生儿,他们需要经过洗礼才可以再度转世。 可是那些灵魂损伤太过的则被留在了冥界,不被允许放还。 像是巨大的移动火山,顶着红艳艳的烈火与冰霜一点一点的往后退却着,被忘川水吞噬的地方渐渐露了出来,上面满是莹蓝色的光亮,那是忘川的禁制。 看到被忘川水吞噬过后满目疮痍的街道,常钰再一次拉开了弓箭,这一次是朝着天空放出箭矢。 月白色的光亮像是落入昏暗中的光亮,冲散了因为忘川水而带来的乌云密布。耀眼而刺目的光亮过后,天空中往下飘洒着如同柳絮般的絮状物。 有鬼伸出手来,落在手心里的是雪花,原本疲倦的身体因为落在身上的雪花一扫而空,身上的伤痕也因为雪花而被治愈。 不过片刻天空中便飘下来鹅毛大雪,伴随着风纷纷扬扬,落在地面上的雪花吞噬掉那些残留在街道上的莹蓝。 坐在窗前的秋千上发呆的温盈看到天空中飘下来的雪花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奇异的现象般,揉了揉眼睛,发现天上的雪花并没有消失才算是明白这并不是她的幻觉。 她提着裙摆“噔噔噔”地跑下楼,“外面下雪,快看啊!外面下雪啦!” 她听饿死鬼说过冥界只有晴天,阴天,雨天,这三种天气。 这…… 这可是冥界有史以来第一次出现雪花啊! 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听到温盈声音的饿死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擦了擦口袋里的老花眼镜往眼睛上一戴,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发现了有大事。 他趴在窗户上时使劲地看着外面不一会儿就变得白茫茫的大雪,这还是他在冥界待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到雪呢。 他激动地往门外走去,看着满天的雪花忍不住的泪流满面。 在旁边玩的撒了欢的温盈看着饿死鬼,“就算是第一次看到雪,也不至于这么激动?” 温盈还是第一次看到饿死鬼有这样的时候不由得觉得好笑。 可是饿死鬼半跪在地上捧着地上晶莹剔透的雪花像是看到了什么亲人般贴近自己的脸,自己的心口。 整个鬼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温盈感觉他有些魔怔了。 平时挺正常的一鬼,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 “雪,好大的雪……”饿死鬼捧着雪甚至是激动地亲吻起来,仿佛那不是雪花而是他最亲近的人。 温盈听到他喃喃自语:“那年也是这么大的雪,也是这么大的雪……” 看着奇奇怪怪地饿死鬼,感觉到他的不正常温盈想要把他扶进去,却被饿死鬼拒绝。 庄园外面有椅子,他们坐在椅子上,看着天上那个的飘落的雪花,欣赏着难得一见的奇观。 “你说的那一年是哪一年?”温盈很少听到饿死鬼提及自己以前的事情。 他总是佝偻着身躯像是个行将朽木的老人家,事实上从常钰那里知道的饿死鬼死的时候分明是很年轻的。 不该是这样老态龙钟的样子。 饿死鬼摘下眼睛上的眼镜,擦了擦,然后盯着白茫茫的雪地,他的声音干哑,声音颤抖:“1935年……”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睛又一次的湿濡起来,他抬起袖子擦拭着眼泪,含着泪继续说着:“国家危亡之际,必将有人为之赴汤蹈火。我们这一辈不上,哪里还会有后辈,脊梁骨都叫人踩断了,再想爬起来就难了。” 温盈身躯一震,她不是全然听不懂。 相反的她听懂了,而且知道饿死鬼说的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她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她又觉得饿死鬼或许并不需要她在旁边应答着什么,他只是陷入了自己的回忆而已。 “……死的人是真的多啊,人命是真贱啊连牲畜都不如。活不下去,活不了。水都是红的,地都被血水泡软了……” 说道后面他的声音都是哽咽的,眼泪不住的往下掉,止都止不住,“那些娃子拿着比他们人还高的枪,听说去打仗没一个害怕的。” “……那个时候翻雪山每天都在死人,哪里见过那样冻死人的天气都呼吸不过来,连吃的都不够,饿了渴了就吃雪……” 他就是死在那个时候的,不后悔,就是很遗憾在第一次的战场上活了下来,却死在了去围剿的雪山上。 第152章 真可爱 天上的大雪如絮,落在手心并没有很快的消融,反而带着舒适的清凉感致使整个鬼灵台一清。 芬芜睁大着眼眸,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雪?”冥界怎么能下雪? 冥界划分的天气不是已经明确了吗?为什么还能被擅自更改。 “规矩从来都是强者规定的,遵守的都是弱者。”就好像知道芬芜的吃惊一般,呈阅淡淡地说着。 他的心情很好,从来没有在冥界看过雪景,这么一看,好像冥界并不比阳间的雪景差,就是少了几株梅花树,来年若是有鬼犯错冥界就能多些花树了。 芬芜没有说话,而是望向了那雪中屹立的人,她身躯笔直犹如出鞘的利刃带着肃杀而又凌厉的锋芒,势不可挡。 忘川水退却,所有的鬼都觉得她该离开,可是她并没有。 那道身影甚至都不曾回过头,而是踏雪点冰,一步步地朝着忘川而去。 一望无际的琥珀尽数被冻结,如同一块巨大的海蓝宝,看着璀璨又夺目。 美得动人心魄,可是美丽的事物总是致命的,就如此刻。 尖利的指尖抓挠着冰面发出令人牙酸刺耳的声音。 冰面之下烈火灼烧,远方的天际乌云密布,还伴随着阵阵的闷雷声。 常钰行走在冰面上,手隐没在衣袖中,手中的弓箭已然化为一柄通身漆黑秀美的长剑。缓缓蹲下去,她的视线落在冰面之下,然后朝着冰面伸出手。 冰面像是活着一般,在常钰伸出手的时候软化开,变成莹莹的流水。 手臂伸进忘川里,几乎是在细白的手臂伸进去的一瞬间,所有被禁锢的鬼发出疯狂的尖叫声,大有不顾一切的架势不断的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朝着那细白的手臂伏身探过去。 “哗啦。” 莹蓝色的水流从白皙的手臂滑落滴在冰面上很快的被冻结,常钰的手中攥着一具白骨,白骨上的人形几近透明,可是在破冰出水的时候身体又快速的变得显眼。 耳边的尖叫声刺的他脑袋瓜子嗡嗡疼,他的神智到现在都不甚清明,他还记得自己被忘川水吞没的一瞬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被推搡着,撕咬着,浑身的鬼气快速地流逝,可是没过多久就感受到了周围的厉鬼发出惨痛的哀嚎。 蚀骨的寒冷让她稍微松懈了些,周围的厉鬼被尽数冻结,烈火焚烧着他们的身躯,散发出阵阵焦糊。 熟悉的新鲜空气尽数身体的那一刻,他忽然感觉到自己虚耗殆尽的身体变得充盈,疲倦地睁开眼眸,对上了那张如神邸降临般悲天悯人地容颜。 身体轻飘飘地像是被一阵风吹走,等他再缓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躺在了沙石堆上。 旁边有鬼将他扶起来。 “啊,这是被忘川吞噬的普通鬼。”呈阅握住鬼的手腕的一瞬间便知道了对方是什么底细。 秦广王的脸色比刚才好看了些,望向那还在忘川冰面上寻找的身影,叹道:“淮阳君,真是爱民如子啊。” 光凭借这一点秦广王觉得自己以后对淮阳君说话可以和颜悦色一点,没那么冲。 当然只要淮阳不去肖想自己不该想的,他会一直尊敬淮阳君。 所有被忘川吞噬的鬼尽数解救出来之后,强大如常钰,此刻也是疲倦不堪。 酆都的雪花全是她的鬼气所化,接连射出三箭,又忍受着忘川对鬼的侵蚀而去寻找其中被吞噬的鬼,就算是她再厉害也会有影响的。 站在旁边的秦广王适时的上前,拱手行礼:“淮阳君辛苦,扫尾的事情就交给属下。” 常钰不由得侧目看向秦广王,这还是这么久以来见秦广王第一次这么的谦卑,恭敬。 故而常钰也没有拒绝,颔首点头:“有劳。” “不敢。” 在常钰离开之际秦广王甚至相送:“恭送淮阳君。” 这谦卑,恭敬的姿态常钰只在对方见到陛下时见到过,自己接手冥界这么多年,对方一直觉得自己越俎代庖,架空陛下,对她从来没什么好脸色的。 不由得想到刚才的事情,可能是因为刚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自己的做法让这位赤胆忠心的老臣满意的不行。 圆滚滚的雪球越滚越大,温盈弓着腰推着雪球前行,在看到自己想要的大小的时候又呼哧呼哧的抱着巨大的雪球回到树下。 她抬眼看向二楼的窗户,那里是她和常钰的房间,只要站在窗前就能看到下面的雪人。 常钰回庄园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一身红裙子,撅着屁股推着雪球前行的温盈,怎么看怎么笨拙,圆滚滚的像是只呆笨的企鹅。 也不知道她是打哪里找来的帽子,红色的帽子上面还有麋鹿角,倒像是阳间过圣诞节的帽子。 明明鬼是感受不到这种温度的冷意的,可是这个玩心大的小鬼为了应景找来帽子戴上。 因为她是弯腰低头堆着雪球,以至于帽子老是前倾遮住眼睛,时不时还要停下扶扶帽子。 常钰站在矮丛那里看着她,看着她抱着雪球十分吃力,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在她看向二楼的窗户处的时候常钰就知道她是打的什么主意了。 伸手捧住矮丛上的雪压实然后又从草地上滚了个差不多大小的球。 看到一大一小的两个雪球堆摞的雪人,温盈满意极了。 当她准备回厨房去找胡萝卜的时候,余光陡然看到了旁边的大雪球。 然后视线里就出现了那一袭黑衣的常钰。 “常钰!” 欢欢喜喜地奔向常钰,张开双臂将女子拥入怀中,扶了扶女子往前倾的帽子,“真可爱。” 也不知道她说的是女子可爱还是帽子可爱。 温盈摸了摸自己的帽子,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也觉得可爱。”说完这句话脸色涨红。 “我是说你可爱。” “……” 温盈本就红润地脸随着常钰的这句话越发的红,看着常钰嗫嚅着唇瓣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看着都快缩成鹌鹑的女子常钰不由的轻笑,转移着话题:“刚才是要找什么?” “胡萝卜,给它做鼻子。” 提起这个温盈就有话说,指着那还没手没脸的雪人说着。 第153章 得她是我之幸 宽大的黑袍因为鬼蹲在地上而在地上铺散开,蕴含着沉沉威严的玄袍上沾染了不属于它的雪白,就像是不溶于此的感觉突兀到刺眼。 这是秦安进庄园里看到的一幕,她在这里站了有一会儿可是那里的两鬼都没有发觉。 从前的淮阳君从来不会这样的,她永远都是淡漠的、睿智的,如悬挂在天际的明月,清冷又明亮。 何曾这般…… 或许会有擅长语言描绘的诗人写下:那是始终游离天际之外的疏离有了属于自己的色彩,身上沾染了鲜活的尘世间的浮华,是找了独属于自己的意义。 可是对于秦安来说不是的,对于她来说不亚于火山爆发,地球毁灭带给她的震撼感和铺天盖地的毁灭感。 是的,毁灭感。 淮阳君应该就如同山间明月,朗朗清风,合该是这世间所有华丽的词藻都不能形容出来的。 她配得上这世间所有的美好,秦安不是没有想过若干年后淮阳君会有自己的另一半。可是那也只是另一半,远不到能将淮阳君拉入尘埃中的地步。 从前她看芬芜都觉得差了点意思,更别说现在这个一无是处,只会给淮阳君添麻烦,捣乱的小鬼。 在她看来芬芜名声太差配不上淮阳君,门第都比不上淮阳君高贵。 可是这偌大冥界中能比得上淮阳君的鬼寥寥无几,如果非要一个鬼陪在淮阳君身边的话,那个鬼她宁愿是芬芜而不是温盈。 芬芜曾经是提名过可以成为陛下王妃的人选,冥界的冥后绝对不能出自冥界之外的人。所以当时天界的那女子也不过是屈尊于王妃之位,就连这王妃之位都觉得太高,还是陛下劝服了诸位老臣给定下来的。 芬芜原本是内定的王妃人选,只不过谁知道那天界王妃不是个善茬,霸道又善妒,因着这一样抓着不放,让陛下低声下气哄了好一段时间。 这件事旁人并不知晓,只不过淮阳君是陛下身边近臣,尤其是在当时被陛下抓着充做情感谋士,淮阳君那里有闲心思谈情说爱,将秦安给抓过去给陛下当了狗头军师。 最后的最后,芬芜别说王妃了就连陛下的衣边儿都没有挨着便被打发。 不过还好这事情当时并没有摆在明面上说,只是提议芬芜做王妃而已,故而后来不了了之倒也没有闹得太难看。 可能是因为亏欠芬芜陛下当时看着同样孤家寡人的淮阳君倒是还撮合过淮阳君和芬芜。 那时她是不服气的,凭什么将陛下不要的女人塞给淮阳君,可是当看到淮阳君现在居然陪着这么个小鬼玩雪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自己曾经看不上眼的芬芜倒是挺好的。 或许是她的目光不加以掩饰太过炙热,以至于常钰都发现了。 “你怎么来了?”话出口又想到了什么,“是因为上午的事情。” 秦安看着淮阳君,淮阳君以前何等睿智的人,现在…… 毫不在意的起身抖了抖衣袍上的雪花,伸出手揉按着温盈的头顶:“自个玩着,我先去谈事情。” 温盈假装挑石子背对着常钰,“好。” 如果不仔细听的话可能都听不出她语气里的失落来。 常钰俯身在温盈侧脸上落下一吻:“乖。” “知道啦。” 那欢快的语气一听就知道同刚才的不一样。 常钰失笑地摇头。 然后转身朝屋内走去。 不说看到刚才那一幕的秦安有多震惊,光是看到淮阳君俯身低首的模样便觉得头晕目眩。 以至于跟在淮阳君身后进入书房的时候她还是脑子一团乱。 久久等不到秦安开口,常钰皱眉不满,“你如果没有想好怎么说那就先回去。”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再来,不必再白白耽误她的时间。 听出淮阳君语气里的不满,秦安回过神来。 眼神复杂地看了淮阳君一眼,然后道:“淮阳君可知忘川为何动荡?” “不知。” 秦安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沉了脸色,“听闻夫人曾经给淮阳君添了不少乱子。” 虽然很不想承认可是那是淮阳君亲口所提的夫人,秦安也不敢不尊淮阳君之言。 “秦安,你莫要得寸进尺,本末倒置。”如刀锋般地视线让秦安浑身一冷,更让她心凉的是那满含警告的话语。 她是臣下不该得寸进尺妄图探查上峰的私事,更不该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而本末倒置地更看重上峰之事。 秦安苦笑,摇摇头:“夫人曾经翻墙出冥界,性子烂漫。这样的性情怕是过于……” “那是本君的事,你若再置喙便回去,不要再回酆都了。”这次没有治秦安擅自离开之罪已经是格外开恩,竟然还敢行悖逆之言。 秦安地瞳孔微微放大,嗫嚅着唇瓣,好半晌才说出话来:“女公子是要赶臣走?” “你若还认本君为主那她便是你的主母。” “女公子何至于此!”秦安再也忍不住的质问出来:“您可知,那十殿阎王司没一个好东西,皆是对您虎视眈眈。您可知,此番忘川动荡,皆是因为您曾因她坠入忘川舍身相救才招致祸患。” 秦安指着外面:“秦广王他们现在正在商讨对您的讨伐。这么一个只会拖您后腿的女子,若要让臣奉为主母,臣不服!” 和秦安的怒目而视,失态不止不同,常钰自始至终都坐在那里,脸上的神色淡淡,在秦安慷慨激昂地说完之后才淡然的开口。 “那又如何?他们能拿本君如何?本事再大难道还能反了不成?”他们当然不会,也不敢,就算是讨伐也不敢对她如何,冥界上下为她所控,她若甩手谁敢接手。 “那是本君要娶为妻的女子为何要你服气,本君愿意便可。本君不曾有什么大志向何谈拖本君后退。若要是真论起来该是本君的不是才对。” 秦安的神情满是受伤以及不敢相信。 “本君比她年长许多,这个年纪做她老祖宗都是勉强往小了说,她不嫌弃本君年纪大,枯燥无趣,本君合该烧高香才是。她年轻,活泼好动些又是什么大不了的本君乐意偏袒宠着……” 常钰细数着自己的不是,话里话外都是她捡了大便宜才能得温盈看中,活该是祖坟冒青烟才是。 秦安哪里能听的了淮阳君这般贬低自己,几乎是不等淮阳君说完便狼狈地转身出逃。 第154章 三场婚礼 外面还刮着风,将她帽子下的发丝吹的凌乱,可是她现在手里正在忙没时间管这些小事,以至于毫不关心。 在垒起最后一捧雪的时候,温盈站了起来,看着面前的两个雪人满意极了。 鼻子是常钰拿来的胡萝卜,眼睛是她从池水里捞起来的鹅卵石,这是她和常钰两个人堆起来的雪人。 就在她准备转身去找常钰分享的时候,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望着她的常钰。 像是讨巧地孩童,明明很是兴奋,可是到了常钰面前的时候又害羞,扭捏起来。扶了扶头上的帽子,咧着嘴笑:“常钰,我们的雪人。”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比之常钰见过最美的宝石珠子还要闪耀,“阿盈真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 眼眸中的欢喜几乎是要溢出眼眶来,温盈踮起脚尖,有些不好意思:“那你亲亲我呀。” 明明确定关系之后她们比之从前还要黏糊,可是温盈却总是觉得不够,恨不得变成一个小物件挂在常钰身上,被常钰时时刻刻地惦念着才好。 蜻蜓点水般吻了吻温盈发红的鼻尖,然后带着温盈回屋。 对于常钰来说秦安说的事情并不算什么,就像是她说的那样,秦广王他们并不敢逼迫她太甚,泥人尚且还有三分性子,更何况是她。 所以常钰并没有巴巴地凑上去等着他们来说教,有时间在哪里听他们事后胡扯乱扯,她还不如抱着小娇妻呢。 女子趴在床榻之上,翘着双足晃荡着,显得十分欢快。床上的东西摆放的有些凌乱,又是一本宽厚的相册又是放着平板。 繁复的花纹密密麻麻,暗金色的仙鹤腾飞,祥云盘绕。拇指大的珍珠镶嵌在上面,如同烟雾般轻薄地软纱飘忽着,宽大的裙摆让温盈喜爱不已,却又有些担心。 “裙子会不会太长了,要是踩到摔倒可就惨了。”漂亮是真的漂亮啊可是。 “我在旁边扶着你不会摔倒的。”到时候成婚她肯定是在旁边的,这样的事情必然是不会发生。 但是常钰也没有忽视温盈的问题,而是继续提出第二个解决办法:“那就长度到脚踝怎么样,刚好可以露出高跟鞋。” 然后常钰的手指滑动,平板上出现那张洛丽塔婚鞋的图来,精巧的蝴蝶结不仅鞋面上有鞋子后跟也有,还有着连成串的珍珠链子以及软甜的花边。 “鞋子好看诶!”温盈抚掌,然后就赞同第二个提议:“裙子到脚踝,这样就不用担心会摔倒了,而且还能露出好看的鞋子。” 到脚踝的裙子和曳地裙其实差别不是很大,毕竟上下楼梯的时候还是存在着被踩到的风险,当然这是按照温盈的说法来设想的。 “洛丽塔这一套倒是可以改,但是婚纱这一套就不行。”白色的婚纱上面绣着大片的玫瑰花,看起来典雅又大方。 那是一条拖尾长裙,改是改不了的,因为这个事当时是温盈自己敲定下来的,那个时候光想着好看,哪里想那么多。 再一次看到图片的时候温盈还是会心动,当然不改,这么好看的裙子她穿着进场肯定会惊艳众人的好不好。 “那这样算下来有三场婚礼呀。”温盈掰着手指头说道。 “到时候就要辛苦阿盈了。”常钰怜爱地揉按着温盈的头发。 仰起头吻着常钰的下颌,笑的像是吃到葡萄的小狐狸:“不辛苦呀,想想要嫁给常钰一点都不辛苦哒~” 兴奋的温盈甚至是开心的带上了小尾音。 “那请帖阿盈有想要送的人吗?”常钰眉眼含笑地询问。 温盈撑着头想了想:“有的,有的。” “钟林,芬芜,张月……还想告诉苒华一声呢。” 苒华是常钰从来没有听温盈提起过的陌生名字。 她没有追问,因为她知道温盈自己就会说出来。 果不其然。 “当初就是苒华告诉我的呢,原来女孩子和女孩子也可以在一起的。”苒华以自身的经验为例子告诉了温盈该抓住的时候就要抓住。 常钰歪了歪头下颌抵靠在女子的头上,这么听来那个苒华倒像是她们之间的牵线人似的。 “她是生人,不能来参加。”生人就是活人的意思。 “就告诉她一声也是可以的,等她以后寿终正寝了再请她吃饭也是一样的。”常钰在旁边给温盈出主意。 请柬已经写好了 只是上头还没有添上姓名,看到常钰旁边用了一半的墨水,温盈瞧着常钰平时用毛笔写字写的十分好看,有些跃跃欲试。 可是素来在常钰手中听话的毛笔到她手里就不是了。 不是重了墨浓化的看不清字迹,就是因为害怕迟迟不敢下笔而导致墨水滴落泅湿开。 因为温盈勒令不许常钰帮忙,常钰只在一旁看着。 当温盈抬起头看到旁边老神在在似看戏的常钰不由得有些生气,“你欺负我就算了,你的笔也欺负我,呜呜……” 说着说着就自己先委屈起来,红了眼睛。 “我在这里,可以帮你啊笨蛋。”常钰似乎已经习惯温盈这样颠倒黑白,倒也没生气。 反而是好声好气地哄着她,擦干她眼中的泪水。 站在身后将女子圈入怀中,她身上的青香味儿越发的重了,可能是因为杏树融合的比以前好的缘故,以至于她身上都有股尘世的草木青气香。 温盈握着毛笔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后背抵靠着软绵的胸膛,寒凉的冷意不自觉地一点点的侵蚀着她,没一会儿她便节节败退。 那清浅的冷香味儿缠绕着她,如同柔若无骨地菟丝子,不紧不慢地攀爬而上,酥酥麻麻地,让她的心尖儿都在颤。 常钰扶着笔视线落在女子红的几欲滴血地耳廓上,那颤巍巍地呼吸自以为很隐蔽可是随着女子呼吸间身躯微微颤栗不止,怎么会不明显。 “阿盈在抖什么?”还没写几个字呢,纸上已经晕染了一块。 湿漉漉地眼睫颤动着,那微凉的气息随着身后之人说话间落在她的耳侧让她不自觉的绷紧了身躯,绷的越紧身子便越发的软,带着蚀骨的酥麻。 没有握笔的那只手撑在桌前,指节绷的青灰。 “常……常钰……” 她自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什么不对,软糯又破碎,怎么不会惹人遐想。 第155章 这次是阿盈 身躯陡然悬空被常钰抱起,女子缩着脖颈好像能预料到危险,不安地唤着常钰的名字:“常钰……” 被常钰抱住面对着常钰,然后被放在了桌子上,身下的梨花木寒凉的厉害,让温盈胆颤,当然有可能是因为室内危险的气息越发浓重的原因。 温盈的手撑在桌子上不住的后退着,看着逼近身前的女子眼中带着让她害怕的神色,她四下张望着,想要找寻一个可以逃离的方向来。 略凉的指腹如冰冷的蛇吐着信子散发出迷人又危险的气息,轻微地刺痛让温盈受不住的惊呼出声。 “阿盈怎么不专心?”似乎是对女子游离的眸子不满,她的声音沉的厉害:“在想什么?” 两人下午待在家里是换了睡衣的,衣衫松散,几乎是不需要常钰如何动作便会散乱开。 外衫已经滑落至肩膀下,常钰松开温盈,如玉的肩膀上面有着浅淡的印子,微微泛着红,在白瓷般肌肤上尤为醒目。 漆黑的眸子中夹杂着危险气息,温盈的脑子里像是绞进去一团乱麻怎么解也解不开。 “常钰……我……”害怕。” 后面的两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就因为常钰的亲吻而淹没于口。 女子眼尾微微发红,身躯不断的在后退,温盈的推搡没什么力气,更像是欲拒还迎。 至少带来的效果是这样的。 唇瓣火辣辣的酸麻,温盈往后退却,引得身前女子越发得意。 常钰不断地前倾,温盈受不住的后仰。 慌乱的想要寻找到支撑点,以至于温盈放开了攥紧身前衣衫的手,撑住不断后仰的身躯。 粉色的衣衫随着手掌一下子按进墨色的砚台里,手心湿濡一片,墨色的水渍像是晕染的花朵般快速的蔓延,在那浅色的衣袖上留下痕迹。 余光看见那黑色墨汁晕染的衣衫温盈想要推搡开常钰,可是滑腻腻的墨汁让她的手掌心在光滑的梨花木桌上根本撑不稳,就这样滑了下去险些摔倒。 常钰稳稳的将女子的腰身揽住。 因为惊慌失措女子的眼眸越发的红就像是急红眼的兔子。 此番倒不像是意外倒,更像是欲拒还迎地手段,只是为了拉近与常钰的距离般。 温盈不住地呼吸着,寒凉的气息随着女子地亲吻落了下来。 脖颈因为寒冷不住地发颤,喉咙发紧,干涩喑哑的厉害,只觉得口渴忍不住的想喝水。 “不……常钰……” 女子红着眼眶,血色的泪水不住地往下滴落犹如断了线的红珍珠般,破碎又脆弱:“停下来……” 随着阴冷的气息渐重她有些止不住的发抖,也不知道被吓得还是被冻的。自己的身体有些热,脸上尤甚,有种实质性的烧灼感。 女子俯身亲吻着身下的女子,哑着嗓子:“听乖乖的,不停……” 温盈瞪大眼睛,她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还不等她再次开口,轻微地疼痛就让她忍不住的落下泪来。 长发如绸缎般软滑,伴随着阵阵冷香落在温盈的身上。 女子的声音细软如同幼猫低唤:“常钰……” 回答她的是女子安抚性地轻吻,低沉的嗓音落在她耳边:“我在。” 可是温盈却忍不住的直哭,一边哭一边骂:“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太坏了,太坏了!” 好像是生气到了极致,连常钰的名字都不愿意喊了。 她极难为情又害羞地自欺欺人的捂住眼睛不去看向常钰的方向,声音沙哑哽咽着:“怎么可以曲解我的话,怎么可以……” 那一瞬间温盈委屈的不行,想哭都哭不出来。 常钰将软坐在桌上的女子扶起来抱在怀里,掌心抚摸着女子的背脊,不住地道歉,哄着:“我的错,都是我不好,乖乖不哭了啊。” 女子哭的抽抽噎噎,浑身都是细密的汗水。 “你以后再这样,我就……我就……”温盈找不到可以威胁常钰的办法来,只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我就不理你了!” 怜爱地哄着怀里娇娇俏俏地女子,细细地吻着女子的嘴角:“以后不会了,乖乖,我的乖乖。” 温盈看着自己,而常钰还好端端的穿着衣衫,气不打一处来。抬起酸软的手含恨的扯着常钰地衣衫。 正在哄着女子的常钰忽然觉得肩膀一冷,才发现自己的衣衫被女子作乱的扯散。 女子恨恨地伏身在她怀里,犹如刚长出牙齿的狸猫,软呼呼的,厮磨着她脖颈的嫩肉。 如玉的肌肤上随着女子的亲吻映衬出朵朵血红的梅花花瓣,在女子娇柔白嫩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好看。 常钰的手扶着女子的腰肢,眼眸深邃。 “乖乖,住嘴。”常钰的声音有些哑。 “你都咬我了!” 温盈抬起头红着眼眶委屈的不行。 “还没消气?”常钰抬手托着女子的下颌询问。 温盈摇摇头。 身体悬空,然后就被常钰抱了起来,身上披着衣衫。 常钰抱着温盈往外走,此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外面的路灯也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责,尽忠职守的照亮着街道。 蜷缩在常钰怀里的温盈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可是混沌的脑子并不能知道这个不对劲来源于什么,以至于她迷茫的厉害。 直到被常钰抱回房间。 温盈坐在床上看着居高临下眼眸深沉地望着自己的常钰,这才感觉到问题究竟是出在了哪里。 脸色一瞬间就难看起来,她觉得自己身上有些疼,在这一刻甚至是开始后悔起来。 常钰捉住温盈想要后退的手,她手上地墨迹已经干涸,还在手心里,牵引着女子的柔荑握在手心。 “常钰……我……阿盈,阿盈累了……”温盈可怜巴巴地望着常钰祈求能得到常钰的宽恕。 “这次换阿盈好不好,不会累着阿盈的。” 温盈看着常钰已经是连哭都哭不出来。 【此章节为:少女猪八戒、江迟sere、鸟蝶、喜欢鲅科的叶天宁、下雨了,真凉快、戚柒吹、t-ttt-_-ii、鹿梦乃而更。】 第156章 接下来才是为了私事 翌日。 到了办公大楼之后知行便上迎手里拿着文件:“淮阳君,几位阎王在会议室等您。” 这倒是和常钰预料的差不多。 还是上次那几位,以秦广王为首就在会议室里坐着。 知行推开门,常钰走进去,几位阎王爷看到常钰站起身来。 “不必多礼,坐。” 来干什么的大家心里门清,那些虚礼什么的倒是可以免了。 但是几人并没有真的听从常钰的话免礼,行礼之后再坐下的。 “对于昨日忘川之危,多亏了淮阳君,如果不是淮阳君及时赶到还不知道要酿成何等祸患。”秦广王再度起身朝着淮阳君的方向伏身。 常钰亦是回礼:“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本君既然在这个位置上,必然会做好本君该做的。” 秦广王面前摆放着文件,坐下去之后,斟酌了措辞开口询问:“下官有些许疑惑在,还希望淮阳君不吝赐教。” “但说无妨。” “尊夫人曾藐视冥界规矩于清明之际翻墙而出,引得冥界上下动荡,此事可真。” 常钰并没有否认:“是真。但本君夫人亦是受了牢狱之灾,后来查明并非恶鬼罚款保释才出,并无其它差错。” 秦广王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和上面写的一样。 “黄泉之中曾有彼岸花失窃,听闻尊夫人牵扯其中,实为从犯。淮阳君拒绝黄泉鬼差将其捉拿,可有此事。” 他们此番前来,分明是来势汹汹,做足了准备。 “此事稍有误会,其中或有偏差。”这件事究竟如何常钰怎么可能不知道:“盗窃彼岸花的是跟随本君夫人身侧的鬼侍,夫人并不知情,甚至是被那鬼侍哄骗成了靶子。后来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想必秦广王已然知晓。” 她其实有别的法子让这些事情不会再出现,可是那样无疑是做贼心虚。哪怕是这些鬼表面上不会说什么,只怕是背地里要将温盈说成个十恶不赦的鬼。 所以她宁可多费些口舌也不愿意去毁了温盈的名声一劳永逸。 “即便是事实就是如此,那也是尊夫人不守冥界规矩擅自入曼珠沙华之地。” “并非如此,夫人那日出门在外是本君让她去的黄泉,本想寻呈阅前来,谁知夫人并不曾寻到呈阅才有后事。”常钰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这件事情过去的太久,谁知道真假,再说了她话未曾说满,只是说温盈没有找到呈阅又不是呈阅不在。 就算真计较起来谁也怪不上。 秦广王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脖颈处噎得慌,他也知道这事情真的去查的话大概率是查不出来个什么子丑寅卯的。 所以也就没在继续深究,而是继续下一个,也就是本次的重点:“忘川,忘川之祸实属无妄之灾,淮阳君的能力大家都清楚,忘川受不住也是真的,不然也不会倒灌。所幸这次没什么较大伤亡……” “且不说本君上次出现在忘川有无留下祸患,此番忘川之灾是本君一手所平你们就不该将此事拿出来。更不该翻出以前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扯些有的没的就往本君夫人身上泼脏水。” 当所有的事情都有了合理的解释的时候常钰没有再如之前那般好说话。 “之前说的那些是给你们的交代,算是公事。接下来说的才是本君为私事而恼。” “你们不服本君,本君一直都知道。王宫就在那儿!你们大可以去陛下面前状告本君,本君就在这里等着,没必要因为官场上的事情牵扯到本君身边人身上。” “本君夫人胆子小,性情纯良,若是真信服你们这些话认定自己罪责难逃祸遗本君,这笔账本君必然是要算在你们头上的!” 淮阳君一向不是个话多的,可是今日话多起来秦广王倒是说不过她,甚至在淮阳君动怒之际隐隐生出后悔之意。 他们同淮阳君共事已久,淮阳君从前虽说性情乖张但是到底和他们不曾结怨,到后来淮阳君接手冥界,性情更是好的没话说,如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今日倒是显出三分本性来。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我们也只是为了冥界安危着想,实在是不想忘川之事再度发生,也不愿冥界出现徇私枉法的鬼来。”旁边的楚江王好言好语地说道。 常钰却是身躯往椅背上一靠,姿态散漫不羁,和平日之态截然相反,竟从那温润的眉眼间瞧出几分肆意地戾气来。 “本君从前好脾气不过是你们没犯到本君手里,只是本君夫人乃本君逆鳞,若再敢生事……”常钰冷着眉眼扫过几人,“诸位一起去第十九层喝喝茶也是可以的,本君欢迎之至。” 威胁,赤裸裸地威胁。 十九层地狱至今无一活鬼可出,进去了他们还有出来的机会吗? 几人纷纷白了脸色,倒也不是怕而是被淮阳君目中无人给气的。 好歹他们也是居于高位已久,何曾被鬼这样轻视威胁过。 “淮阳君这是在威胁我等吗?您不要忘了,我们同为臣子,您这般行事可有将陛下放在眼里!”秦广王忍不住的怒斥。 他是十殿阎王之首,也是资历最深的,素来眼高于顶,何曾受过这样的气。 “本君若不是尊敬陛下,现在只怕是和诸位隔着牢门说话了。” 就在秦广王还要说什么的,常钰继续说道:“在本君不危及冥界的情况下,劝你们消停些不要多管闲事。别说本君不曾行差错步什么,就算本君真的有一日做了什么,你们,也管不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常钰不再看他们一眼,起身离开会议室。 整个会议室死一般的寂静。 “咱们算是彻底得罪淮阳君了。” “怕什么!同为陛下臣子怕什么,她能如何!”秦广王气的直喘气。 “少说几句,少说几句,我倒是觉得淮阳君说的挺有道理的。”楚江王道:“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咱们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行,何必管那么多呢?惹人厌烦不是?再说了这次事情淮阳君不是处理的挺及时的吗?”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这祸是人家闯的,人家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啊。 再说了这事情还不一定是因为人家呢。 秦广王指着楚江王活像是看到了叛徒,气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其它几位倒是没那么生气,毕竟淮阳君说的主要是给秦广王听的,他们只是个陪衬,自然没放在心上。 第157章 分明是很好看的嘛 因为冥界的鬼是来源于人,所以阳间开始放年假的时候冥界其实也开始休息,毕竟冥界有些节假是跟着阳间走的。 但是还是需要一批人员坚守在岗位上的。 冥界阴冷,就算是有阳光因为是造出来的阳光没有温度,以至于地面上的雪很难的融化。 而庄园里的雪又没有刻意被打扫而留了下来,以至于到处仍然是白茫茫地一片。 温盈喜欢吃的那家糕点因为过年推出了新品,那家店面开了许多年了,是在民国时候就有的。 说是以前是皇宫内御膳房里的糕点师傅出身。 别的不说,糕点的手艺没的说。虽然有不少以前朝代的糕点,但是因为每个朝代喜好的口味都不一样,温盈属于猎奇的那一类。 每一家都尝了个遍,倒是钟爱唐朝的甜辣风以及民国的香酥风。 还没有进庄园里就在庄园外看到了一排的雪葫芦,不消想,就知道这是温盈弄出来的。 小小巧巧倒也可爱。 屋子里的温度比外面的要高一些,但是也高不到哪里去,毕竟有那么多鬼在,也是阴冷的厉害。 “常钰,常钰,你有没有看到外面的葫芦!”温盈像是只蹁跹的蝴蝶,看到常钰进门就往她怀里扑。 “看到了,很可爱。” 知道温盈的个性,常钰如温盈所愿的夸赞着。 得到夸赞的温盈立即便飞扬了眉眼:“那是我为你捏的,你以后每天回家就能看到啦~。”看到那些葫芦就会想到捏出葫芦的她啦。 嘿嘿。 后面的话温盈没有说。 但是常钰又怎么会不知道温盈想的是什么,摸了摸温盈地头发没有出声,而是扬了扬另外一只手里的食盒。 从里面散发出来的香甜味儿勾的温盈胃里的馋虫都要出来,温盈已经吃了好久的清汤寡水,再加上每天不间断地柳叶汁,她觉得她整个鬼都是柳叶汁的味道,一点也不好闻。 “呀,好吃的。”一打开,“是我没吃过的!” 就在温盈要气呼呼地指责常钰,如果不是常钰看她太紧,她又怎么会错过好吃的的时候。 常钰开口:“今天推出的新品。” 将凳子拉开,做了个请品尝的动作,“限量款。” 一番话下来,将温盈刚升起来的小火苗浇灭个彻底。 坐在旁边的常钰就这么看着她,眉眼柔化,眼中带笑。 “常钰,你尝尝,很好吃的。”温盈将手里的酥点递了过去。 浅色的唇瓣轻启含住酥点,不知道为什么温盈觉得自己的耳朵有点痒,热乎乎的,心也有些慌。 眼眸如同寂静中燃烧地野火,带着野性与强势的侵略,温盈都不敢同常钰对视,佯装拍去衣服上散落的酥皮,询问着:“是不是很好吃?” 感觉到手上一轻便知道常钰已经咬了一口温盈询问着。 “还行。” 常钰将温盈的手推回去,情绪淡的很,毕竟常钰吃过更好吃的,再入口的必然是挑剔的很。 没有意识到的温盈将剩下的酥点塞进自己的嘴里。不知道是最近控制温盈的饮食太厉害还是怎么的,温盈并没有一次性吃完,而是留了几块饭后吃。 那小心翼翼地模样倒是让常钰想到了守财奴。 只不过守财奴的眼里全是金银珠宝,而温盈的眼睛里只有那些酥点。 每个人所定义的宝贵之物都是不同的,毕竟人各不同,所爱也不尽相同。 “我有东西拿给你看。”温盈像是个小陀螺,放好酥点之间又“噔噔噔”地跑上楼。 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浅色衣衫的女子,裙衫微扬,明媚而灿烂。 不再是刚来时的小心翼翼,走的快些就会肢体不稳地摔倒,轻则青紫,重则断手断脚。 温柔的嗓音低声笑着,眼中的暖意越发的浓烈。 能看清楚女子手里拿着的是红色的封面,那东西常钰再清楚不过。 不知道多少个半夜时分,她从床上爬起来一笔一划地将那些字写上去。 同样的字每一次落笔都比上一次地更开心一分。 “你看。”温盈像是献宝般将请柬打开,龙飞凤舞地字间夹杂着两只吃撑了圆滚滚地字来,格外的显眼。 温盈自己一个人看的时候美得不行,毕竟之前捏笔的时候写的污成一团,她这两天可是有好好练字的,才将字练成能看得清。 毕竟写字并非一朝一夕可成,她也不求能成为常钰这般,只要到时候请柬送出去别人能看清楚自己的名字就好。 可是当常钰模样认真地端详着那两个圆乎乎的字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温盈不好意思极了。脸上烧灼的厉害,要不是手背在身后抠着手指,她都要忍不住将请柬抢回来拿走藏起来了。 “是不是……”温盈站在常钰的身侧看了过去看着上面的字,羞愧难当,嗫嚅着:“很难看,要不还是常钰写……” 将原本要问的‘是不是很丑’这几个字吞了回去,换成了极有自知之明的话语。 温盈已经能够料想到常钰地话了,耷拉着脑袋,有些兴致缺缺。 谁料常钰并没有说出她所想的那样的话来。 “不会,多可爱。阿盈不觉得吗?”常钰这话并不是哄温盈高兴,她反复看了几遍温盈所写的‘钟林’二字,每一次看到还是会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软的不行。 哪里难看了,分明是可爱的厉害,就像是她的阿盈一样。 温盈眨了眨眼睛,努力地盯着常钰像是在辨认常钰是否在说谎。 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温盈,捂着微红的脸颊,觉得自己的手心也被脸温的暖乎乎的,可是最暖的还是心窝,好像有人在那里放了一把火,让她燥热又悸动的厉害。 “真、真的吗?” 将女子圈入怀中坐下,常钰指着上面温盈所写的字来,认真地道:“阿盈进步的很大,你自己瞧,是不是很好。” 温盈自然是觉得自己写的很好的,不然也不会拿给常钰看。 更不会一开始就像是交了作业的好学生似的等待着常钰的夸赞。 忙不迭地点头:“是呀,是呀。”就是很好的嘛。 刚才是哪里来的错觉觉得写的不好看的呢? 分明是很好看的嘛。 第158章 此女不能留 欢快翘动的双足足以昭示她此刻愉悦的心情,那一脸满足加嘚瑟的样子,让钟林都没眼看。 看着龙飞凤舞地字样间夹杂着两个格格不入的汤圆,钟林挑眉:“我的名字是你写的。” 没有任何疑问的语气,这一看就能知道谁是谁的字。 那行云流水般的必然是出自常钰,这两个颗汤圆似圆滚滚地必然是出自温盈的。 “是不是很可爱。”温盈的眼眸亮了高兴的道。 钟林的表情有些奇妙,还好请柬举的够高,足以遮挡他的脸色。 钟林点点头表示赞同:“别有风味。” 她咧嘴一笑仰了仰下颌,倨傲地像是开屏地孔雀,神气的不行。 早就看出她们俩有苗头的钟林当收到请柬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松了一口气,替温盈悬着的心陡然落回实处。 她们这也算是修成正果了。 之前每每看到温盈为了常钰抓心挠肝他还以为温盈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呢。 还好,还好。 这次因为要装请柬,温盈背了个可爱的小书包,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走起路来一蹦一跳。 “送完是回我这儿还是回冥界啊!”在温盈快要走远的时候钟林突然想起来这么一件事,高声询问着。 温盈回过头来做了个鬼脸:“我要回去,才不陪你!” 钟林又气又好笑地直摇头。 她只去过苒华地别墅一次,别墅区一般都是地处比较偏远的地方,主打的就是一个远离喧闹(交通不便),要不是温盈是只鬼可以飘着,她的腿早就走断了。 等她走到估计能走上个一夜,还不一定能到。 渐渐地感受到芬芜的气息,温盈就知道自己找对了,此时阳间已经天黑。 虽然已经开春,可是天气还是寒冷无比,天黑的还是比较早地,以至于五点多的时候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 还好温盈带了手机。 说来也有些好笑。 温盈自己就是个鬼,黑夜对她来说本就是披上了保护的外衣,可是当她只有一只鬼的时候,她竟然有些怕黑。 可能她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怕黑的鬼。 微弱的光亮很浅显,但是对于怕黑的温盈来说已经足够。 可是当她好不容易爬上去,却发现整座别墅是漆黑一片,好像没有人烟。 如果不是这座别墅有着苒华和自己的气息在,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 房屋里的东西干干净净,有人打扫的痕迹,但是人气浅淡,好像是很久没有人居住过的样子。 她来到苒华曾经的琴室,里面空荡荡的,就连房顶上的薄纱也被撤了下来,像是香炉这一类的东西还在,但是那把古琴却没了踪影。 可能是苒华不喜欢有人进入自己的地方,以至于琴室内已经有了一层薄灰。 温盈没有去苒华的房间,而是将请柬放在了原本放置古琴的桌案上。 刚离开别墅的温盈感觉到空气中隐隐有什么在波动,出于对危险的警觉温盈几乎是没有任何停留的快速离开。 身后的阴冷一直都在,几乎是紧跟着她,磅礴的鬼气压的温盈直打颤。 她受不住太冷太强的鬼气,常钰一直都是压制状态,都是顾忌着她,这还是除了常钰之外第一次直面感受到这样强大的鬼气。 周围的草木很是茂盛,树林几乎是遮挡了天上的月亮。 不知道身后有什么逼近而来,她的全身被淡色的光圈环绕着保护其间。 她身上生生地被逼出一身的冷汗来。 刚才,刚才如果不是有常钰给的法宝在,可能,可能她就没可能了。 身后的鬼也很是诧异地停下追赶的脚步。 眼中的的诧异、震惊几乎是化为实质,最后转化成为了惋惜,痛恨,以及不解。 花哨的弯弓飘扬地轻纱和月白色的箭矢怪异不搭,却又不显得突兀奇怪。 带着寒意的箭矢直指黑暗中的鬼。 地上青葱茂盛的草木身上都堆积了一层冷色的霜花,随着箭矢蓄力的越久,隐隐有冻死之态。 她的指尖绷的发疼,她知道对方畏惧的并非是她这个小鬼,而是她身上能够防御的法宝以及手中的弓箭。 可是…… 死死的要紧牙关,她是个没什么用的。 能射出的也只有两箭而已,第二箭甚至都是勉强,至少迄今为止第二箭没有射中过靶子。 第三箭甚至都凝不出实质。 这也是温盈迟迟不敢松手的原因,她只是个小鬼,能感觉到对方藏匿在黑暗里,就在她对面,可是究竟在哪儿她……不敢确定。 山间的凉风吹动着她额前的碎发,她想刚才法宝起作用的时候常钰已然知晓,只要再等一会会儿。 常钰来了就好。 可是对方好像猜到了她的意图,并没有迟疑太久,在她蓄力之际便直接现身。 泛着青的长剑身上于月色下散着森森冷光,那是一柄古剑,剑身的纹路她貌似在常钰身上的衣带上见到过。 当看到对方整个身影自黑暗中显现的时候,温盈睁大了眼睛。 艰涩地吞咽着口水,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 沉沉地呼吸着。 “我倒想看看你学到几分。”当看到她的箭矢上能凝化出淮阳君才能使用的箭矢的时候,她就坚定了决心。 此女不能留。 留下必然是祸患。 长剑挥斩带着暗沉又浓重的阴寒鬼气,让温盈几乎都睁不开眼睛。 “嗖” 箭矢划破晚风长空,纵使温盈鬼气不足可是箭矢自身的能力不可否认,月白色的箭矢将剑气破开从中断裂。 最后是被对方以剑身抵挡,阻止了下来。 蓄力越久箭矢越强。 可是她身上的鬼气因为刚才的那一箭快速地流失,拉弦的那只手一直在颤抖,手指勒地生疼。 因为鬼气的流失致使她脸上的血色褪却的很快。 小腿隐隐发颤,几乎都要站不住。 再一次拉来弓弦时远比第一次更加吃力。 迄今为止她还没有在自己独自一鬼的时候拉开过第二箭。 第二箭是在常钰的陪同下拉开,她每次都是稍许吃力而已。 从来不知道第二箭竟然会这样勉强。 第二箭的破绽给足了对方下手的机会,顾念着她身上的法宝,对方并没有直接触碰她。 好似察觉到了什么,对方明显的慌乱一瞬,快速地划破夜空,温盈坠入身后的黑暗里消失不见。 第159章 可是常钰爱我 被撕裂的空间传来呼啸的风声,她的头发被吹的凌乱,眼睛连睁都睁不开,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紧闭着的眼眸里滑落下来,像是濒临破碎的精美瓷盏,透着凌乱又脆弱的美。 如同断了翅膀的飞鸟被丢在地上,空间骤然转变的压迫使得女子喘息不过来,胸口好像被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无论如何都移动不开。 血液像是逆流般全都涌上脑子,致使脑袋混乱又沉重,温盈大口的喘息着,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好受些。 在受到极大的刺激的情况下才会让鬼忘记自己已经死了的这个事实变得像人一样。 看着脆弱不堪地女子,好像都不需要用力就能折断的纤细脖颈就这样展露在她面前,可是因为顾忌着女子身上保护着她的光晕让她不能这样做。 “脆弱,蠢笨又无知的小鬼……”她费解地看着地上像是站都站不起来的女子露出疑惑来:“还残存着人世间地劣根,简直是污浊不堪。” 好像只有将温盈贬低的一无是处才能让她的心里好受些,就是这样劣迹斑斑的女子以肮脏的心思、手段妄图染指淮阳君,这让她无法接受。 尤其是在直面淮阳君对女子的维护之后,她才意识到淮阳君已经受到了这品行卑劣的女子的引诱。 温盈捂着被风吹的生疼的喉咙,红着眼眶,“你、你才污浊,比地上的泥还要脏。” 撑在地上的手隐隐发颤,温盈挣扎着站了起来即使是声音嘶哑也要反驳秦安。 她知道秦安在说什么,指桑骂槐什么。 可能她的确不怎么聪明,可是在面对常钰的事情上笨拙的脑子也会转动,远不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除了她和常钰,她们自己,谁都没有资格置喙她们之间的事情。 谁都不行! 诧异又愤恨的眼眸如同沼泽里的毒蛇直勾勾地盯着温盈,令温盈裸露在外的肌肤出现一粒粒地小疙瘩,像是随时会被对方的毒牙咬住一般。 “你配不上淮阳君,你弱小,懦弱,并不适合与淮阳君比肩而行。”或许淮阳君不需要足够强大的伴侣同行,但是其伴侣也不能是一个一无是处甚至是渺小的弱鬼。 那对于淮阳君来说简直是一种侮辱。 “你如果还感念着淮阳君就该识相些离的远远的,而不是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粘着淮阳君不放。”她脸上的厌恶之色溢于言表:“因为你淮阳君行事颇有偏差,引得几司阎王不满。不能为其解忧反而生乱,有什么用。” 从来没有被指着鼻子这么骂的温盈气红了眼,浑身发颤,死死的咬紧牙关,就是没有松口。 “你说的我一个字也不会听。”温盈狼狈的别开脸将眼眶里滑落下来的泪水擦拭干净,然后看着她:“除非是常钰亲口同我说要我走,不然我一句话也不会听,一个字也不会信的。” 话是这样说可是眼睛里的泪水弥漫从秦安说那些杀人些不见血的话开始就没有停止过。 甚至是气的无力反驳,能认定的也只有她说出来的这些话。 就算是说出来可是心里难免底气不足,但是在这个时候温盈又怎么会甘愿认输,甘愿因为秦安的三言两语去轻而易举地做出自己和常钰都会后悔不已的事情来。 她蠢笨不假,从一开始就不聪明,可是常钰自始至终都没有嫌弃过,一直都陪着她。哪怕是再无理的要求常钰都会如她所愿地满足。 这样强大又温柔的女子,很难不让人心生爱慕,为之神往。 哪怕是卑微、蠢笨如她,在这样天长日久之下也很难不动心。 爱上这样的一位美丽又温润的女子好像是必然。 不会动心的怕是不存在。 她从未藏匿着自己对于常钰的觊觎之心,从未掩饰过想要占有她的念头。诚然,如秦安所说她卑劣,一边觊觎着常钰一边又自卑怯懦。 可是,那又如何。 她的爱并非没有回应。 常钰是喜欢她的。 她是常钰的阿盈,是她的乖乖。 除非是常钰亲自站在自己的面前说她不爱自己,不喜欢自己,否则她是不会死心的。 凭什么要让她退却,知不知道她成功迈出这一步有多难;知不知道她是花了多久的时间才敢站在常钰身边和她在一起;知不知道她马上就能成为常钰光明正大的妻子。 似乎是没有想到温盈还有这样柔中带强的一面,秦安看向温盈的眼神十分复杂。 但是这不妨碍秦安讨厌温盈。 “你太自私了,你根本不爱淮阳君!”秦安几乎是笃定地开口。 爱不应该是这样的,爱应该是舍己为人,在知道淮阳君为她放弃了那么多的时候,她该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而不是像温盈这样蛮横又不讲道理。 可是爱本来就没有道理。 爱可以是舍己为人,也可以是占有,肆虐,这样的负面情绪。 不被定义的才是爱。 被定义的那是规则而不是爱。 “可是常钰爱我!”温盈几乎是吼出来这句话的,“凭什么你说常钰不爱我常钰就会不爱我,凭什么我就不能爱常钰。我就是喜欢常钰,爱常钰怎么了!” “你以为你是谁!”无法接受秦安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说着常钰不爱自己的温盈几乎是在濒临崩溃的边缘,赤红着双眼,如果不是实力不允许,可能温盈就要冲上去和秦安拼命。 “常钰但凡听你一句你也不会抓我,欺负我个不中用的小鬼算什么!只知道欺软怕硬地胆小鬼!” “竖子无礼!” 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了,秦安甚至是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竟然任由温盈骂了这么久。 刺目的寒光从利刃中出鞘,视线一点点的下降,脚下的巨石不断地向下滑落。温盈惊慌失措地看着秦安脸色大变,张嘴就要骂她,却发现自己如何都张不了嘴。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与秦安的距离拉开,如果不是身上的光圈她可以坠落的更快。 也是因为有身上的光圈在秦安并不敢直接动手,而是斩断了温盈脚下的崖面。 第160章 阿盈,不要多想 如同浮木她瘫软在淡色光晕的泡泡里,她能清晰地看到莹蓝色水面下不断伸出来的手。 不断地抓挠着泡泡发出刺耳地声音,她的耳朵,脑袋难受极了,她抱住自己捂住耳朵想要隔绝着可怕的声音,可是效果并不好。 她的小书包也不知道掉在了哪里,但凡小书包在她也不至于让常钰找不到自己。 而不远处踏碎虚空的女子,不论是衣衫又或是发丝都被吹的凌乱,伸出去地指尖略微颤抖。早上出门时还干干净净地兔子包包躺在不知名的虚空里,染上了虚空中的污浊。 再一次落空致使她整个鬼看起来格外的暴虐,尖利的指甲不断地长出,抬手将虚无间撕裂开一个口子。 空气的波动甚至是影响了冥界,地面不断地抖动着,但是又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正常,并没有造成事实性的影响。 感受到周围空间的扭曲,秦安看向下面。 太快了。 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快一些。 想来是那些障眼法并没有阻止淮阳君太久。 以至于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她欲回过神拖住淮阳君,可是还不待她有所动作,便觉得心口一疼。那样蚀骨又难耐的疼痛上一次感受到还是在她死的时候。 不敢置信地想要回过头,却感觉利刃穿过胸膛,余光中那道身姿颀长地身影快速的消失。 鬼气在一瞬间快速的聚拢,又如潮水褪去般尽数开始消散。 直愣愣地倒在地上,因为疼痛呼吸一颤一颤的,眼睛珠子转动着想要寻觅那道身影,可是却没有找到。 月白色地光芒犹如阳光笼罩大地,如同白昼,莹蓝色的水流被长剑劈开。 如同悬挂在火上烧灼的温盈感觉到瞬间消退的热意,双眸呆滞地看着泡泡下面。 忘川水被劈裂开来,露出里面满是尸骨的底面。 晚风送来独属于她的冷香,她的脑子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她拥入怀中带离开。 而在她们离开的一瞬间,隔绝忘川水的那道屏障也似乎消散般再度聚拢。 天边乌云里雷电炸裂,如下雨般劈向水面,整个忘川水面雷火四射,惨叫不绝。 喉咙干涩的发紧,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上蹿下跳不受她的控制,想抓都抓不住。呆滞地眼眸转动着,从她身前的胸口处带头,却看到了她冷凛地面庞。 她、从未见过常钰的脸色这般难看过,像是打翻了的墨汁,阴沉的能滴水。不仅可怕而且还很危险,她眼眸中的嗜血的猩红甚至都未曾退却。 若是平日里这个时候常钰该垂首安慰她的,可是此刻的常钰并没有,她的下颌绷的很紧,隐隐抖动,昭显着她此刻并不平静地心,甚至是气的厉害。 微弱的声音引得温盈低下头,她看到不远处倒在地上的秦安。 她身体里的鬼气快速地流逝,像是漏水的桶堵都堵不住。 喉咙间发出“咕噜”声,好像是想说些什么。 抱着温盈的常钰目不斜视,一脚踩下去,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待常钰抱着她走过之间,她悄咪咪地看向秦安刚才倒着的地方,却发现哪里什么都没有。 她死了。 这个想法温盈胆颤,忍不住地瑟缩着。 所见皆是阳光,她所看到的是常钰对她的温柔以待,可是当常钰为了她杀了秦安的时候她甚至是惶恐的心里难受极了。 并不是因为觉得常钰动手杀鬼。 不再是她以为的那个温柔的女子。 而是,那么温柔的女子却因为她而动手杀鬼,她,何德何能。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她只知道哭不停的给常钰添乱。 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她能做好的那些事情对于常钰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是常钰每一次都能将她夸的天花乱坠无人可比。 她知道并不是她真的很好,只不过是在常钰觉得她很好而已,因为常钰偏宠她所以才会觉得她处处好。 贝齿咬紧牙关不想让泣音传出去,可是巨大的情感波动下根本是做不到的。温盈死死的咬着唇瓣,压抑地哭声远比放声痛哭更让人心疼。 不知道什么时候常钰停下脚步,漆黑的山林中传来树叶婆娑的沙沙声。 她的声音像是被沙砾磨砺过般,低沉,嘶哑:“阿盈,你是不是怪我了?” 语气里的不安和惶恐,这两样本不该出现在常钰身上的情绪居然出现。 瞳孔赤红眼眸深邃,素来平静冷睿地面容上竟然隐隐有皲裂之态,像是在极力地压制着升腾地暴虐与烦躁。 双手死死地攥着常钰的衣衫,她的指节绷地发青,唇瓣上有着牙齿留下的咬痕颤抖着:“没有。” 她回答常钰的话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停顿,不加以思考,因为她本身就是这样想的。 “你、你是淮阳君啊,你怎么能为了我杀鬼呢?”她的月亮本该高悬于苍穹,可是现如今为她而跌落,心疼她的月亮甚至远超过对于能够真正意义上拥有月亮的高兴。 像是在看一个莫名其妙的傻瓜一样,常钰凝视着哭的狼狈至极的温盈,冷凛地指尖擦拭着她面上的泪水:“不只是因为你阿盈,不必自责。” 当知道温盈哭泣并非在怪罪于她的时候她莫名的松了口气,可是当她听到温盈的话的时候却比在自己以为温盈在怪罪自己而哭泣时更加难受。 她宁可温盈是因为怪她而哭,也不愿意温盈是因为自我强加在身上的愧疚感而哭泣。 她们是要在一起的。 长长久久。 理应保护妻子。 她的身心因为温盈的话语而颤栗,说出的话似温柔地风吹拂着落在了温盈的耳畔。 “我为主,她为臣。本该听命于我,既然做不到忠诚以待,那么何必留下祸患。”她说话地时候还打量着温盈的神色,“所以,阿盈,不要多想。我,自有思量。” 温盈搂住常钰的脖颈,将脸埋在衣衫上,闷闷地应声。 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多少。 可能爱一个人就是这样。欣喜与诚惶诚恐为伴,相互交织。 爱她所爱,思她所思。 总是忍不住的想要多爱一分,对她再好一分。 不会觉得爱太多,只会爱不够。 【此章节为:少女猪八戒、下雨了,真凉快、竹逸青墨、鸟蝶、爱吃苯蓝丝的小兰、、鹿梦乃、t-ttt-_-ii、江迟sere、苏晚梦~、戚柒呚、枫林晚白而加更。】 第161章 选择 周围都是雾蒙蒙地,就好像隔着什么东西,看的不太真切。周围的一切都是模糊化的,她看着自己的手。 双手白白净净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怪怪的好像少了点什么。 层层叠叠地山峦就像是一道道屏障将这一方天地隔绝在尘世之外。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甚至是,双手揉搓着臂膀,觉得有点冷。 目光所能看到的都很有限,可是她仍然四下环顾着,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空气中浮动着不知名的暗香,她闻着好闻的气味可是眉头却不自觉的皱紧,明明很好闻的味道,可是恍惚间她好像闻到过更好闻的味道,更让她心动。 是在哪里呢?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 有什么答案即将呼之欲出,“常……常钰……” 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钻心的疼,控制不住的蜷缩着身体。不断地有东西从莫名的地方钻了出来犹如有生命般游动着。 惨白地唇瓣没有一丝血色,扶着脑袋的手感觉不到疼痛般死命的用力,浅淡的血色出现在她的手上。 感受到有什么湿濡、黏糊的液体出现在手心,像是意识到什么,鸦黑色的长睫不安地颤动着。 伸到眼前的手上有着浓稠的血红,像是一瞬间失重般心猛地从高处坠落,倒吸一口凉气,双手颤抖着,眼中满是匪夷所思。 躺在床榻之上的女子神情痛苦,也不知道是太疼了还是梦到了什么,面容都是扭曲的,额上沁满了汗水。 细密的汗水如同雨珠般滑落,常钰坐在那里不住的往温盈身体里渡着鬼气。 那一直替温盈观望着状态的鬼医,开口:“好了,好了。不能再渡了。” 这才只是刚开始而已,但是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鬼这个道理常钰明白,听劝地止住往温盈身体里流窜的鬼气。 整个房间里如同被烟雾笼罩着一般即便是点灯也看不太真切。 “常……常钰……” 女子的声音细微又孱弱,痛苦且破碎,如同碾过被挤出来的嗓音一般。 也不管有没有其它鬼在场,常钰抱着温盈,脸颊紧贴着女子湿濡发烫的额头,声音颤抖:“我在的乖乖,乖乖我在,我在的……” 到最后竟是迷惘中地祈求之意。 “她的身体太差了,魂魄不全比寻常的鬼还要弱。”如果是平时也就罢了,她此刻又有孕在身怎么受得住忘川的罡风,戾气。 那东西最是容易迷惑鬼,侵吞神智。 “找你来就是想办法的,会有办法地对吗,鬼医?” 暗含威胁的语气,让鬼医低下头没有与淮阳君对视。 “本来逼出来就可以,难就难在她怀孕了,这个方法万万不行的。”鬼医低声说着。 上首的淮阳君眉头紧锁,已然不耐烦。 鬼医赶忙道:“也有迂回的法子。”他看向淮阳君,“就看您是否愿意。” 空间中的时间流速是按冥界的来,可是杏树已经适应了阳间,就算是被移栽到冥界来被常钰细细温养着它也依旧是按着阳间的状态来。 此刻在阳间可能是午夜时分,树木舒展着枝叶像是在吞吐吸纳对它有用的物质。 在它的树下散落着成片的杏子,大多是还没有成熟就因为受不住鬼气侵蚀而脱落的果子,还是青涩的,甚至还残存着花蒂。 就像是刚出生就陨落地青涩稚子。 来的无声无息,离开也是如此。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和温盈的两个杏孩子好像比她上次来的时候好看了些。 果皮更饱满,像是吸满了汁水般饱胀着。 伸出去的指尖想要去触碰,却又在快要触及的时候缓缓地收回手。 她怎么忘了,没有成熟的果子是不能碰的,不然会长不大。 要是以后孩子长不高该要怪她这个不称职的母亲了。 琥珀色地眸子里带着浓重地暗色,深深地凝视着她的孩子,竟生出几分酸涩感来,像是涓涓细流寂静又缓慢地流淌而过。 “母亲相信你们会是很好的孩子。”所以也会同意她的做法的是吗。 空间里的所有都是缓慢地,轻柔地风将树叶吹地作响,就像是荡秋千般,两颗青色无比的杏子随着风摇晃着,又好像是在和常钰打招呼,调皮极了。 些许凌厉地鬼气以极为缓慢地速度出现在这里,常钰站在树下。 看着那被鬼气缠绕的杏子然后转身离开。 手心手背都是肉。 但是总是会有私心的。 相比较于还未曾成熟连照面都不曾打过的孩子,她更在乎她的阿盈。 几乎是没有任何的思考和犹豫就做出了选择。 如果可以,她更愿意去承担,由她承担风险几近于无。 可是偏偏她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不然也不用做出取舍。 忘川戾气横生的鬼气进入一次温盈的身体就已经濒临崩溃,如果再强行引渡出来,可能还没真正的出来温盈便先扛不住了。 倒还不如孤注一掷。 这个时候倒是无比庆幸这拖累了温盈的孩子还有别的用处。 不会妄动忘川的鬼气,只是将她们细细的梳拢进孩子的身体里然后封存起来不会影响到温盈就好。 难看的脸色渐渐好了起来,额上的汗珠随着常钰的擦拭也不再往外渗出,睡梦中紧蹙着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直到看到温盈的状态好了起来常钰才算是真正的放心。 “刚才让淮阳君输送鬼气也是为了护住她不至于半道折损……”现在温盈的情况缓解,好起来,鬼医说话自然也就大胆了些,“如果没有大问题,估摸是没有影响的。” 至于是什么大问题,鬼医没说,常钰也没有问。 各自心里都有数。 “有劳。” 常钰口中客气,可是眼神却在温盈的状态缓和下来之后再也没有落到鬼医身上过。 不得不说淮阳君的心中是爱重她的这位夫人的,这破地不行的身子缝缝补补倒也还能继续凑合凑合。 也得亏了是淮阳君,要是换成别人,早撂下八百遍了。 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第162章 因为喜欢才会在意 眼睛有种肿胀的刺痛感,床纱被放了下来遮挡了灯光,眼睛珠子转动着,像是在寻找自己昏迷前的那个女子。 “在找什么?”微凉的手从旁边伸了过来,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弄开。 视线稍移就看到了在另一侧的常钰,眉目柔和,眼神温润,朝着她伸出手来。 温盈张了张嘴,唇瓣干裂的不舒服,喉咙有种烧灼感,使得她的嗓音沙哑:“常钰。” 像是在不确定什么,唤着她的名字,只有看到她才觉得心安。 眷恋的向常钰那边靠过去,常钰见此便将温盈揽入怀中。 略甜的水滑过烧灼的喉咙,如同盛夏逢甘露。 熟悉的苦涩让温盈皱起眉头来,望向常钰的眼神也是可怜巴巴的。 此番受了苦楚,常钰自然是心里不好受的,正是怜惜、缠眷非常的时候,如何能受得住这样委屈又可怜的神情。 心都化成了一捧水,她低头,亲吻着女子的眉眼。 温盈缓缓闭上眼眸,下颌微扬,使得她们更加亲密,就像是蜜罐里的麦芽糖,腻的能拔丝儿。 “阿盈,不要再出去了好不好。”她怕了,她承认,从来不害怕任何事物的自己在此番真的是怕了。 虽然知道提出这样的话很没有理头,显得无理取闹。 可是…… 她真的不想再有下一次了。 明白的,她其实知道阿盈一贯喜欢热闹。所以在温盈认得路地之后没有再多管什么,再不放心的家长,孩子也会有长大的一天。 更何况因为自身的缺陷使得温盈更加向往那些,虽然温盈不说,但是一直陪伴着温盈的她又怎么会不明白。 她的身份注定了她给不了温盈足够的陪伴,温盈想要的是她的全部,无时无刻的关心。 可是她是冥界的淮阳君是陛下最信任的臣子,她不可能因为喜欢温盈,爱温盈而不顾冥界,不顾陛下。 所以她给予了温盈足够的空间,想要的自由。 她想如果自己不能时时刻刻陪伴着温盈,但是每天都会遇到不同的鬼不同的人的温盈有着对这些的新鲜感也不会感到无趣。 可是当温盈一次次涉险的时候让她坚定的心开始动摇,她教会温盈箭矢,希望她能有自保的能力,不至于是手无缚鸡的那一个。 却又总是会忘却,她这样的身份,温盈这般的性情,带给温盈的是怎样的潜在风险。 法宝再强也是保护温盈,在这样的前提下,毫无自保能力的温盈就会陷入被动。 对方杀不了温盈就会借助外力。 温盈就是那个稚子抱金过市般招摇的孩童,而她的存在就是那个使得所有人的目光紧盯着稚子怀里抱着的金银。 她不可能放弃温盈的。 认定的事情是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所以她止不住地生出自私自利地想法来,如果温盈不出去就不会遇到危险,这样就很好了。 她也不用再担心温盈会受到伤害。 可是并不是身体上的伤害就是伤害,精神,心灵的伤害的疼痛并不亚于身体的。 她这样做无异于是将自由翱翔的飞鸟折断了双翼关进了自认为配得上它的精美的牢笼里去。 这样的做法并不可取。 所有的爱意不能完全建立在自以为是上。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就像她此刻。 明知道温盈喜欢的是自由自在,可是还是说了出来。 这样的话语无疑是在温盈的伤口上撒盐。 可是这样能够将温盈保护的很好的想法如同疯长的野草,无法遏制,愈发克制愈发疯狂。 脑子像是一团乱麻。 当这句话真正的说出来的时候她就后悔了。 甚至都不敢去看温盈的眼睛。 她害怕温盈会失望,会惊慌,会……憎恶。 她连与温盈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喉咙像是有什么东西哽住一般,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卡在嗓子眼儿难受极了。 可是这远不如听到这句话的震撼。 让她想一想,好像除却一开始不清楚,不了解,不记路的时候才不让她出门,之后她就没有被限制过自由。 以至于温盈听到的第一反应并不是以为常钰要限制自己外出而是因为自己现在生病了暂时不让她出门而已。 可是当她细细斟酌这句话的时候,便不再说话。 原本想要撒娇卖痴的话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说不出口了。 并不是因为觉得常钰不通情达理。 而是下意识的觉得是不是自己这次生病挺严重的,毕竟她从醒过来到现在身体的酸疼就没有消散过,小腹也胀疼的。 她的声音有些哑,哽咽着,握住常钰的手:“常钰,你别怕啊。” 甚至是强撑着坐起来,抱住了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的常钰的脖颈,“我没事的,你摸摸我,我、我好好的。” 她不住地蹭着常钰的脖颈,想要以这样的方式抚平她带给常钰地不安。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嘴究竟有多笨。 平日里就知道撒娇讨巧,插科打诨,到临了安慰人的话都不会说,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一点用都没有。 “你不要怕,我真的没事的常钰……”说着说着喉咙哽咽住,再也说不去剩下的话。 没能忍住的哭了出来。 她想她果然是个没用的,人没安慰着倒是自己先哭上了。 可是她委屈,心口疼啊。 短短的时间里,她算是见了常钰从前不曾有的情绪,可是那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是因为担心她啊全都是。 “对不起,对不起……”她不住地道歉,她呜咽着:“我也不想的,但是真的是笨,没有办法啊!” 哪怕是当时反驳秦安振振有词,油盐不进,可是那些话说的声音那么大,又都是事实。 怎么可能真的不会听,不会去在意。 就是因为喜欢常钰才会去在意那些啊。 “不笨的,和阿盈没有关系。”常钰回抱着温盈,将下颌抵靠在温盈的头上,“是我的错,我不该说这样的话,是我不对。” 她吻着温盈地发丝,像是要抚平心中的不安般,“阿盈,原谅我好不好。” 她的眼尾发红,声音略微发涩,有些鼻音。将女子抱在怀里不住地后悔自己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第163章 把东西还给我 如同她担心着常钰般常钰也在担心着自己,甚至是常钰的担忧远胜于她,她让这如水般的女子惶恐不安,后悔不已。 对于直观的看到的,感受到的温盈来说无疑又是一种愧疚。 不是不在乎了才会如此。 正是因为太在乎,在乎到失去了正常时才有的理智,所以才会慌不择乱。 她自己都会陷入这样的境地怎么会不理解常钰呢? “我没有生气,常钰,真的,我没有生气的。”温盈向常钰低声诉说着:“我知道你是太担心我了,我知道的。” 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滴落,秦安对她说了那么多她一个字都没信,常钰爱她不是假的,她爱常钰也不是假的。 所以秦安才没有说动她做出什么事情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将那些话落在了心上,可是,每当她自我怀疑是否和常钰般配的时候。她就会下意识的回想起当时常钰打消的疑虑所说的话。 她只是个小鬼,会有很多的烦恼,很多的疑虑。会犹豫不决,彷徨不止,可是让她犹豫不决的从来都不是对常钰的爱。 她只是像所有不对等的爱恋中的那些人一样,害怕自己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伴侣,还会给常钰添乱。 可是那是她该担心的问题不是吗?这些问题存在并不是顶顶重要,远不到她生出退却的心思来。 她可以彷徨无数次可是唯独不会放弃不爱常钰,放弃不愿意做常钰的妻子。 不好的,她可以改;不会的,她可以学。 反正她是个‘无业游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不是吗? “我喜欢你常钰,很喜欢很喜欢。”像是莽撞而又青涩的愣头青,即使面上沾染了血色泪痕也要不管不顾地去亲吻她。 那吻不含一丝杂念,诚挚如雪,纯洁如冰,虔诚万分。 额头相抵,呼吸缠绕。 “我也喜欢你,乖乖。” 即使还有万语千言想要诉说可是当困顿疲倦涌上来的时候,眼皮直打架根本扛不住。 将熟睡的女子抱在怀里,拢着被衾将她圈在其间。 抵足而眠,一夜无梦。 —— 夏天的雨来的总是又急又快,不似秋雨般雾蒙蒙透着几分朦胧的美感来。温盈也没有想到自己破天荒的来阳间一次会赶上这个时候。 猛烈的雨滴溅落在她身上,就算是有雨伞也不抵什么用。 该打湿的还是打湿了。 明明熟悉的地方可是因为这场来的凶猛地大雨遮盖地几乎是看不清,也显得有几分陌生。 湿漉漉的发丝被雨水浸透贴在肌肤上,那种湿漉、黏腻的感觉让温盈不喜欢。 可是这里有人,不然的话她可以动动小手指。 下雨的时候气温格外的低一些,以至于并没有人感觉到此刻避雨的地方有些阴冷的不正常。 毕竟温盈是鬼,就在这里。 哪怕是努力地缩小自己的身躯,躲避在角落里怕对他们的影响太大,可是还是会感觉到的。 奶白色的伞上点缀着水滴形细小的珠子,一点点的往下滴着雨水,地面上有明显蜿蜒的水渍。 有公交车过来人群陆陆续续地减少,而温盈自始至终都是站在角落里,她的视线并不在公交车上逗留。 就在刚才她给钟林发了消息,因为隔着烟雨温盈不太认识路,应该说是本来认识的,可是因为看不真切有碍视线以至于温盈自己也不是很相信自己。 晦暗不明的眼神落在不远处的女孩身上,她的打扮有些不同于常人。穿着米白色的及膝裙,裙子上点缀着珍珠,以及清透的薄纱,脖颈上戴着亮晶晶的饰品。 他在这里生活了很久,清晰的知道周边的街头小巷。因为下雨有些店面已经开始关门,夏天阴雨天总是会黑的早一些。 而且,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摄像头上,他知道那个摄像头已经坏了很久都没有人来修了。 虽然他无法以专业的目光去看,但是经常上网的他还是有所了解的,最费钱的三坑:汉服,jk,洛丽塔。 而且这种精致又复杂的裙衫少之又少,一看就知道必然是定制的,能私人订制洛丽塔的人又怎么会缺钱呢。 贪婪地视线落在了女孩手中的云朵包包,洛丽塔不会有口袋,所有的东西必然是在她的包包里。 而此时避雨的地方已经没有人,她要等的人还没有来。 这无疑是个很好的机会。 巨大的拉拽力使得温盈的身体偏向一边,身体撞到了旁边的扶手上,铁质焊接的扶手这样撞在上面纵使是痛感很高的温盈,也忍不住的皱起了眉。 米白色的衣衫上出现黑黄的痕迹,雨水侵蚀的铁锈痕迹,她的手臂不知道剐蹭到了哪里。 往外渗出森森黑雾,她受伤了。 第一时间捂住手臂的温盈看向周围,当看到周围没有人的时候,她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 平静的眼睛珠子转动着,眉头紧皱,有些被冒犯的不耐烦以及对遇到这样的人的反感。 雨伞撑开的那一刻,珠子碰撞发出声响。 躲在巷子深处的屋檐下,他的手落在了包包的拉链上。 包包里面的东西摸着就有分量,肯定是有手机。 穿的这么好,手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卖个二手的肯定能是个好价钱。 他的手刚触碰到拉链,还没有拉开就觉得自己的肩膀一重,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背后是墙壁,会有什么落下呢? 余光看向自己的肩膀,脸色于一瞬灰败的厉害,他看到了什么? 那是一只手,一只女人的手,纤细又白嫩,就像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到自己曾经看到的死人手。 死去的人的手因为血液不流通会变得白青,白的不可思议,就像是墙上的腻子粉。 后背硬生生的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的脖颈像是被什么东西按压着,不敢转动一下。 “把东西还给我。”阴测测地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随着身后的女鬼说话的时候,还有一只手伸了出来,那手臂上还有着浅灰色地痕迹,尤为突兀。 第164章 句句有回应 随着女鬼的身体往前倾他的余光里出现了蕾丝轻纱,这个轻纱的颜色在不久前他看到过。 毕竟想发一笔横财,盯得久了点,自然是记得她发饰的颜色。 心跳变得沉闷滞缓,他甚至因为极度的惊惧而出现眼前发黑,耳鸣的症状。 伸出去的手指都在颤抖甚至是用不上力,珍珠链险些从手指滑落掉在地上。 甚至是来不及惊呼就看见有一只手比他更快的抓住了那个珍珠云朵包包。 温盈抱着怀里的云朵包包,小心翼翼地拍打着上面不存在的灰尘,沾染了陌生的气息,让她很苦恼。 这可是常钰给她买的新包包呢。 那个男人连滚带爬地往巷子外跑去,因为腿脚软绵无力,甚至是摔在了地上,却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他被吓的说不话来了。 极度的惊惧下让他失声。 有什么东西撞击了雨水发出清越地声响,带着浅淡地灼热,莫名的情绪涌了上来,温盈回过头,然后就看见那朝着她射过来的铜钱。 她的身体刚好,反应有些慢,以至于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眼睁睁地看见那枚铜钱贯穿她的肩胛骨。 那是一个很纤细的身影,穿着肥大的衣衫遮盖了身躯,辨认不出男女来。 那个身影快速地扶起地上被摔得爬不起来的男人,一边往后退着,一边握着手里的铜钱提防着温盈。 温盈看着往外不断的渗出黑色雾气的肩胛骨,有些难过。 甚至是很想哭。 知不知道,常钰有多不放心她来到阳间。如果带着伤回去,常钰会生气,会难过。 她不想常钰生气,也不想常钰难过。 怎么可以。 明明是他的不对,是他抢走她的包包,为什么要伤害她。 往前走了几步,启唇似要辩解。 可是那个人在看到她有所动作的时候,像是受到了惊吓,在马上要转角离开温盈的视线的时候,害怕温盈过来,将手里的那枚握的发烫的铜钱不管不顾的扔了出去。 温盈想要往旁边闪躲。 却见滴落下来的水滴变得沉重,落在地上的时候犹如透明的水晶迸溅开,暗香浮动,两边的墙壁上不断有霜花攀爬着。 有一只手从身后伸了出来扣住她想要移动的身体,将她往后搂。后背抵靠着那冷凛地身躯,原本紧张的瞳眸慢慢松弛下来,好像因为有身后的女子在所有的一切都不可怕。 那枚铜钱被常钰我在手心化作了一缕黑烟消散。 “告诉我,阿盈是笨蛋吗?”似乎有些气恼,常钰询问着。 看到那东西不知道躲吗? 一点也不省心。 温盈有些委屈的瘪着嘴:“才不是,阿盈才不是笨蛋。” 明明知道温盈可能只是让她心软,可是常钰还是忍不住的低声安慰,“是,阿盈不是笨蛋,是乖乖。” 将女子搂入怀中,细细地吻着温盈的眉眼,“下次记得躲开知道吗?” 她的视线落在了那人离开的巷口,心不住地下沉,甚至是发慌。 等了这么久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 喉咙艰涩的滑动着,连贴近女子,怀中的女子抱住她的腰身在她怀中痴缠着。 可是她却生不出一丝高兴的心情来。 阿盈的因果来了。 她的因果出现了。 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她亲吻着温盈的眉眼,将心中的不安一一驱散。 温盈拉着常钰的衣袖,正在撒娇:“常钰,常钰不要回去了好不好。” 她一贯是个懂事的,知道自己不该痴缠着常钰,该放常钰回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不住地发慌,让她不安,只想待在常钰身边哪里也不去。 所以第一次提出这样显得无理的要求来。 她的眼睛很亮,因为烟雨朦胧,隔着一层不甚清明的水雾,像是只讨食地小狗。 出于不可言说的缘由,常钰自然是应允的。 “那我留下来陪你。”当温盈的因果出现的时候,常钰的心就已经不复之前的平静。 恨不得将温盈揣身上才好。 又怎么会拒绝这对于她而言不算什么的请求。 “真的吗?真的吗常钰,你真的留下来呀!”其实温盈知道的常钰很忙,冥界离不开她。 她也只是说说而已,想要填补心里的那莫名的心慌,就算是被拒绝也没什么的,反正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是当常钰真的答应留下来的时候,她整个鬼开心的不得了。 “乖乖想赶我走吗?” “才不会!”温盈一把抱紧常钰,“常钰,抱抱!” 常钰抬手将女子头上湿漉漉的头发别开,“先去换一身衣服,吹干头发再去玩好不好。” “好啊,好啊。” 常钰是冥界高层人员,可以自由来往阳间,而且在阳间是有身份证的。 不像温盈,她就算是在阳间可以现身,可是没有阳间认证的身份证,很多事情都不便利。 酒店的装潢富丽堂皇的看起来华贵异常,酒店前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不由得惊叹对方的容颜。 身为酒店前台的职业素养她并没有盯着对方看太久,但是对方精致的容貌以及深邃的眼眸始终她始终都记得。 将身份证以及房卡递了过去:“您的身份证及房卡请妥善保管。” 常钰颔首然后视线看向身侧的温盈。 电梯门阖上。 里面空无一人,温盈才敢肆无忌惮的拉着常钰说东说西。 “刚才那个花金闪闪的,好漂亮啊!” “那是牡丹花,假的,灯光效果。” “可是很好看啊,我也想要这个。”温盈拉着常钰的衣袖撒娇。 常钰拍了拍温盈的头:“回去之后就能看到。” 等进房间以后温盈看到白色的床单,惊叹:“好白啊。” 不知道常钰从哪里拿来两人的衣服,常钰冲着温盈招手,“去洗澡换衣服。” “好哒~” 洗完澡就可以在床上打滚了。 嘿嘿。 两人之间说话永远都是句句有回应,话语没有落空的时候。哪怕是温盈的问题再浅显幼稚常钰都会给与温盈回答。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地水声,听到浴室里传来的歌声,常钰不自觉地温柔了眉眼。 第165章 没有人会注意的 夏天的天气总是这样变幻无常,明明下午的时候天黑的像是要塌下来一样,可是到了晚上又闷热了起来。地面干燥地就好像从来没有下过雨一般。 红艳的吊带裙衬得女子肌肤如玉,长发如波浪般弯曲,明媚如烈日骄阳,可是那双眼睛却是再纯粹不过。 闷热的天气并没有阻挡人们对生活的热爱,街道上的行人并不在少数。女子的手背在身后,笑靥如花地站在路灯下,微微侧身回首。 “常钰,快点啦。走这么慢小心把你丢掉哦。”眼眸中染上了笑意,打趣着身后不远处的常钰。 常钰眉眼柔和,唇角带笑,并没有回答温盈的话语。 因为这句话的答案两人都是心知肚明,她们都不会丢下彼此。 看着眼巴巴地望着摊子,贪恋地嗅着香甜气味的温盈,走了过去拿出手机扫码:“十块钱的栗子谢谢。” 听到熟悉的声音的温盈侧眸,眼神里带着不满,有些委屈地看着常钰。 她是鬼,吃不了生人的吃食,只能吸食,可是大街上吸食食物太过奇怪,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好吃的而温盈什么也没做的原因。 可是现在,常钰的这句话就像是一颗小石子投掷进了本就不平静的湖水里,温盈自然是不乐意的。 常钰和自己不同,能对常钰有限制的事情太少了。阳间的食物自然是可以吃的,只是常钰已经过了需要吃东西的时候,自然是没什么口腹之欲的。 看着嘟着嘴都能挂油瓶的女子,常钰抬手刮了一下女子挺翘的鼻梁。 “还能委屈了你不成,想吃什么都可以。”话语里的暗示意味十足。 温盈一下子就转过弯来,也不计较常钰刮自己鼻梁的事情了。 而是小心翼翼地贴近常钰的侧耳,“真的没关系吗?要是、要是肚子疼怎么办?” 她有些不放心的询问常钰,虽然……常钰不会骗自己。 可是…… 她之前可是肚子疼过得,那还只是多吃了一个冥界的蛋糕的原因,那滋味她可是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呢。 要是因为贪吃而误食了生食那可比多吃一个冥界的蛋糕疼的多。 活活疼死的都有。 当然啦,那是因为不懂事的小鬼偷吃才会那般严重。 虽然,她觉得自己已经不像以前那般虚弱,但是,她这小身板毕竟是不够看的。 细小的手指搭在小腹上尤为明显,常钰的眼眸中蕴着笑意,“不会疼的,我保证。” 说着还装模作样的竖起手指,向温盈保证着。 那边新鲜热乎的栗子已经打包好,刚才还在犹豫要不要吃的女子,明明眼睛一直都在她身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般老板还没说话,她的手就已经伸过去了。 常钰好笑的摇摇头。 馋到这个份上了都,还犹豫不决。 刚出锅的栗子滚烫的厉害,温盈深吸了一口那香糯地味道,满足的不行。 “我来剥。”常钰自然而然地从温盈的手里接了过去。 温盈咀嚼着嘴里味道有些奇怪的东西看向常钰,“这是什么,味道好奇怪。” 有点酸涩又带点苦,但是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吃一粒,时效是一天。” 这个一天自然是阳间的一天,要是冥界的一天就是阳间的二十四天,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 温盈已经忘记了上一次吃阳间的食物是什么味道了,毕竟人活着跟人死后尝到的食物味道是不一样的。 可能是因为贪恋阳间的吃食太久,等到温盈真正的吃到嘴的时候却觉得远不如自己闻着味道时来的香甜诱人。 又或者是她做鬼太久,已经习惯了香灰、蜡油、香烛侵染的味道,那对于鬼来说才是绝色的美味佳肴,反倒是阳间的食物已经不适合已经成为鬼的她了。 温盈像是不死心般将栗子喂给常钰,看着常钰吞咽下去之后紧跟着询问:“是什么味道?好吃吗?” 她在想也许不是栗子的问题,只是她自己的原因,或许常钰会觉得好吃呢? 可是看着常钰的样子她什么也没看出来。 似乎是看出来了温盈很好奇同样东西到不同的两鬼口中味道是否一样,常钰虚扶着温盈地腰身,俯身亲吻。 她瞪大了眼睛,眼眸游离着不知所措,看着周围走动的人投来揶揄又好奇的目光,她的脸一下子就爆红起来,就像是拿热水浇注过得虾米,红的不行。 浅尝即止,一吻便离。 女子的眼眸有些懵懂不知所措,常钰扶着女子继续往前走,目不斜视地回答着在此之前女子所询问地问题。 “都是一样的东西没有任何的区别。阿盈,我们和他们已经不同。”她们是鬼,鬼的味觉和生人的味觉没有太大的区别,可是口味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是拿吃食来说,鬼所喜欢的香灰般蜡油,有那个生人会觉得那东西能吃? 倒不是说她们吃到生人的东西难吃,而是那些东西远不如她们用鼻子所闻到的那样可口。吃到嘴里显然有些索然无味。 得到这个回答的温盈有些兴致缺缺,本以为可以饱餐一顿,可是当发现所谓的‘图片与实物不符’那种巨大的落差让她生不出任何的欲望来。 倒也不是说难吃,但是没那么好吃甚至是没有达到自己的期待那样,就让她很难接受了。 温盈有些说不上的失落,可能是那种她曾经也是生人,这些东西可能都是她以前吃过的。当她再次吃到的时候,东西还是那个东西,可是吃到的味道却再也不可能和以前一样了。 常钰将还热乎的栗子递到温盈的鼻翼下,“还热乎,趁热。” 不是用嘴而是用鼻子。 看着来往的人群,温盈吃惊的神情溢于言表,“现在?” “不必在意,没有人会注意的。”毕竟热乎的食物也有生人会喜欢闻它的味道。 反倒是温盈总是时时刻刻地记得自己与生人的不同,行事颇为束手束脚,反倒是谨慎过头了些。 温盈有些怯懦地看向周围,总觉得这样异于常人的行为肯定会引人注目。 第166章 焦躁 就算是对阳间的食物失去了兴趣但是阳间好玩的东西不在少数。黑夜之于鬼怪来说就像是生人喜爱阳光,她们生来便喜欢黑暗,喜欢黑暗带给她们的宁静与沉寂。 她的手腕上绑着白色的猪猪气球,常钰甚至是为她细心的绑了个好看的蝴蝶结。 头发上带着一闪一闪的猫耳朵发箍,显得格外的俏皮可爱。 “常钰手上也绑一个,这样就算是走丢了我也可以一眼就找到常钰啦~”温盈手里拿着的是粉色的猪猪往常钰的手腕绑着,说话的时候眼睛都是眯着的,显然是高兴的厉害。 这条街上也不知道多少人手里拿着和她们同样的气球,温盈是怎么会觉得她们会走丢分开的,又是怎么会觉得她们分开了她就能凭借着一只粉色的猪头就能找到自己。 光是她们现在停滞在这里她就看到已经有三个女孩子拿着粉色的猪头气球走了过去。 但是温盈的兴致正好,常钰也没有说这样扫兴的话。 还没有走多远,温盈就看到了什么东西,拉着常钰过去,“我要这个,这个好玩儿!” 温盈看到什么都是新奇,围在这里的都是大人陪着小孩来买,她们两个成年人站在这里格外的奇怪。 “挑个喜欢的颜色。”常钰对温盈说,然后又看向卖泡泡机的老板问了他价钱。 最后的最后温盈挑的是一个粉色的猪猪泡泡机,泡泡从两个猪鼻孔里不断的往外飘散,随着泡泡不断的飘落还伴随着欢快的儿歌。 为了让泡泡飘得更高一些温盈站在花坛的边沿,将泡泡机举的高高的,那些泡泡越过头顶不断的飘向空中。 常钰自始至终都跟在温盈身边,温盈只顾着玩也没有看脚下的路,花坛是圆形的,一直往旁边走的温盈没有意外的踩空。 还好常钰一直在下面跟着温盈走,在温盈踩空的时候迅速的抱住了温盈让她不至于摔跤。 因为身体的失重让温盈半晌回不过神来,趴在常钰地怀里脑子还因为刚才的一瞬间而变得空白没有完全回拢过来。 她的喉咙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渴,双手抓住常钰的衣衫,缓缓呼吸着。那个粉色的泡泡机撞到了常钰地身上甜腻的香精气味不断的往外蔓延。 “脚有没有扭到?”常钰地视线落下了温盈的脚踝,为了好看温盈晚上依旧是穿着高跟鞋的。 刚才的高度不算高可是骤然失重很容易崴脚。 温盈摇摇头“不疼。”扶着常钰走了走,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 并没有晚很久,时间差不多两鬼就回了酒店。 像是粘人的小奶狗女子拉着她的衣袖蜷缩在她怀中,这是信任以及不安的状态。 手不断的抚摸着女子的背脊,“阿盈乖,我在的。” 虽然并不知道女子为什么会不安,可是自她踩空之后神情一直怏怏地,提不起来精神的样子。 可能还是跟之前受的伤有关,本来就是个精细活儿,需要好好养着,一时半刻并不能好全乎。 这般一吓阿盈自然是不舒服的。 吻了吻女子的额头,床边燃着安魂固魄的熏香,“我们回冥界。” 看着女子蜷缩着地模样常钰有些放心不下。 还是回冥界更好些,她不是鬼医,不知道怎么看病,更不知道该怎么治病。 如果在冥界找鬼医也方便些,她也放心些。 她刚要动身就被怀里的女子拉住衣衫,女子的力气很大,几乎是将衣衫从她身上扯落下来滑至肩膀。 她的指尖冰凉微微发颤,可能是蜷缩的很了还带点鼻音,“我不回去,不想回去常钰。” 像是只八爪鱼紧紧的攀附在常钰身上,“每次,每次常钰陪我都没有在阳间留宿过,总会有事打扰,我不要。” 她像是个执拗的孩子,格外的固执。 任凭常钰如何说她就是不肯。 “为什么就不能好好陪我!不能听我的吗!我只是想让你陪我而已!”像是委屈极了一般温盈带着哭腔控诉着询问出声。 不知道是不是常钰的错觉,她总觉得温盈此刻的情绪很不正常。 “不说了,我不说了。乖乖不生气啊,我们不回去,就在这里,陪着你哪里也不去。” 可是这种想法只是在常钰的心里一闪而过,毕竟这还是为数不多的温盈真的和自己闹脾气。 可能是因为自己询问的次数太多了,以至于温盈逐渐被询问的不耐烦。 常钰将女子抱在怀里,连滑落的衣衫也无暇顾及,如同抱婴孩般,将女子抱在怀中。女子的下颌抵靠在她的肩膀处,常钰抱住女子轻轻地晃动着,口中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倒是真有哄孩子的架势。 洁白无瑕的被衾将女子环抱其中,虽然知道鬼不会着凉,可是女子的身体太差,她总是会多顾及一些。 温盈委屈的像个孩子,抽噎着,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刚才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很生气,她只是想让常钰陪她在阳间完完整整的待上一天而已。 每一次都会有人有事来打扰她们。 那种不能找任何人倾诉的憋闷让她很恼火,甚至是让她觉得糟糕透顶。 她知道自己的情绪莫名其妙,很没有道理,可是她委屈的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就算是知道她在无理取闹可是常钰还是在耐心的顺着她哄着她,只是想安抚好她,让她不那么焦躁。 “常钰,你吻吻我好不好。我想你吻吻我,抱抱我。”说着说着声音就染上了哭腔。 湿濡地吻落在了她的眉眼,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面上的泪被常钰含在口中细细舔舐着,那种细微的酥麻带来阵阵颤栗的痒意让她忍不住的瑟缩着,蜷缩着脚趾。 可是焦躁不安的心却在这一刻被悄然抚平,得到慰藉。 温盈抱住常钰,好像不耐烦这样轻柔缠绵悱恻的亲吻,她一把将常钰压了下去,凶狠地寻着微凉可口的唇瓣便是覆压了上去。 唇齿磕在了常钰的唇瓣上,她感觉到丝丝缕缕地鬼气像是有生命般往她口中钻。 第167章 我兄长 冰凉的鬼气在女子身体里游走,略冷的凉意让怀中的女子忍不住的瑟缩着,女子不断的往她怀中贴着。 细白的脖颈不断的上仰,悦耳好听的娇吟从女子檀口中细碎地传出来,犹如空谷幽兰黄鹂娇啼般婉转动听,细细地,孱弱地。 纤细的脖颈高昂仿佛要被折断般,细细地呜咽着,带着颤音强忍着哭腔,“……常钰,好难受……” 她形容不上来那种感觉,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属于常钰地鬼气在她身体里蔓延,肆意,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土般。 可是随之而来的便是那像是皮肉底下有什么东西在流窜攀爬,带着冰冷,让她不适却又能忍受。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之而来的便是那酥酥麻麻地痒意上涌。 她忍不住的想要弓起身子,可是身上的常钰将她压制的死死的,动弹不得,就像是任人宰割地羔羊无助极了。 白瓷般的肌肤上沁出细密的汗水,湿濡着,身躯上隐隐泛着红弥漫着浅色的水泽,圆润的脚趾踩在洁白的床单上绷的青红透着娇嫩的可爱来。 呼吸缠绕,耳鬓厮磨,细细密密湿濡地亲吻落在她的鬓角耳垂,女人在她耳边沉沉喘息着,语气尽是隐忍:“马上就不难受了乖乖。” 带着怜爱的吻落在她的脖颈,红色的梅花自脖颈开始蔓延绽放,雪白的胸脯随着女子呼吸间起伏不定,看着常钰赤红了眼。 眼尾发红,眸中尽是被情欲之色所染。 白皙的腿胡乱的蹬着像是在抗拒着什么又像是在迎合什么,房间里传来隐秘地喘息又伴随着啧啧水声,不多时便传出女子有些甜腻高亢地呻吟声。 月上浓云情正好,云鬓花瑶。芙蓉泣露颤声娇,雨打芭蕉。 最先让常钰清醒的并不是阳间有温度的阳光,而是身侧之人如火般炙热的目光,就像是美味佳肴,想要拆入腹中。 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常钰抬手将人揽入怀中,将被衾拢好,才出声询问:“阿盈今日醒的倒是早。” “因为我饿啦。”温盈揉了揉肚子,后半夜的时候其实就饿了,可是太困了。 大清早的饿的前胸贴后背,简直是无法忍受,不然她此刻应该还在睡梦里。 听着声音温盈今日的心情应当是不错的,常钰吻了吻女子的唇角:“想吃什么乖乖。” “香灰拌面,草莓冰淇淋,芙蓉糕……”温盈撑着头思忖着,目前就想到了这三个。 “唔,这些阳间都没有,是要回去吗?”昨日女子的情绪来的太猛烈,以至于常钰到现在都还记得,所以没有说要回冥界的话而是先询问女子的意见。 如果女子不愿意回去,也不介意去跑个腿。 “回去还是。” “行。” 原本的打算因为温盈的临时变卦而泡汤,常钰也没有怨言。 退掉房间之后,便回了冥界。 一回到家温盈点名要吃的东西已经做好了,可是当温盈看到桌子上的东西的时候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是哪里不对吗?”常钰一直有在注意温盈,当看到温盈皱眉的时候她便询问了出来。 温盈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她该怎么说自己在看到这些东西之后又不想吃了。 像是猜到了女子是因为什么而苦恼一般常钰莞尔,安慰地抚摸着女子的头顶:“除了这些还想吃什么?” 摸了摸还饿着的肚子,但是温盈的确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 故而摇摇头。 她低首,有些难为情,觉得自己的这种行为不好。她们还没有到家时饿死鬼就开始准备了,可是做好了之后温盈又不想吃了。 着实是…… “这些我待会吃。”细细的摩挲着女子柔软的手背无声的宽慰着:“想吃什么直接说,没有关系的。” 这里是她的家也是女子的家,在自己家里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想吃清淡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温盈舔舐着唇角。 为了增加温盈进食的欲望,常钰兴致勃勃的起身,含笑道:“要尝尝我做的吗?” “常钰还会做吃的吗?”温盈惊讶的看着常钰。 在她眼里常钰就是个大忙人,每天忙的恨不得连轴转,哪里有什么功夫关心这些,更别说做饭了。 “会一点。” 常钰说的会一点是真的只是会一点没有谦虚,她熬汤的手法和温盈见过的不太一样。 那是捣碎的肉糜熬烂的肉糜汤,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站在一旁陪着常钰的温盈却看的津津有味,甚至是在汤水煮沸的时候不自觉的吞咽着口水。 常钰细细地吹拂着碗里氤氲着热气的清汤,那汤碗并没有在她手中待太久。 在还没有完全冷却之前就进了温盈的口。 “常钰,你熬汤的手法从哪儿学来的?真好。”毫不吝啬地夸赞着常钰。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拿着汤勺搅拌着汤的常钰的动作缓慢下来,沉默良久,就在温盈以为常钰不会回答她的时候,听到了常钰的声音:“我兄长。” 这还是温盈第一次听到常钰提及自己的家人。 原来常钰还有一位兄长吗? “那他在哪儿?”为什么没有和常钰在一起。 依照常钰现在的地位,该是合家团聚才对。 可是常钰的身边好像除了自己就再也没有别人。 或许是因为温盈是自己认定的妻子,又或许是情绪到了这个时候,让常钰想要开口让温盈了解自己。 “他是自杀。”在提及兄长的时候除了一开始语气里的惆怅之后便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看起来倒是和平常一样。 “自杀的鬼,你还记得是什么处罚吗?”像是老师漫不经心地抽查学生问题般询问着温盈。 这个她会。 好歹也是渡过鬼成天抱着卷宗在怀的鬼,这个温盈必然是知道的。 “这个得看具体情况。自杀前不曾杀过人的话,那便是要关押,自杀的人不能再转世为人,待刑期圆满才可。”就算是刑期满了,可以做人了,但是因为有前科‘自杀’不尊重生命,所以就算是投胎也有可能不会太好。 第168章 青石 她想起了那个在记忆里已经稍许模糊的身影,皎洁如月,端方君子。 “他已经投胎了。”但是她从来没有去翻过他的命簿。 死之前还是有很多的不甘和怨恨的,可是直到真的死去的时候,才惊觉好像也没什么。那些不过是浮华,当初那些被埋葬的问题和疑惑也不想再去剖开。 总是害怕真相的最后竟是难以接受的结果,就这样各不相关,各自安好才是。 温盈凝着常钰的神色,除却一开始时提及兄长时语气的稍显惆怅落寞之外,之后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好像她提及的,回忆的,只是个不想干的人一般。 “不会想要去找他吗?”温盈问的小心翼翼。 她不记得除了常钰之外的人,每次看到有些鬼的身边陪伴着朋友,家人,她总是会忍不住的想,如果她记得自己的父母的话,她去往阳间是否也会有一个归宿,在冥界是否也会有人挂念。 可是…… 偏生她什么也不记得。 像是在为稚子解惑般,常钰的声音柔和,嘴角含笑:“有些事情是没有答案的。” 没有答案或许就是最好的答案。 这样似是而非,答非所问的话语令温盈有些迷糊。 但是没有再继续纠结就是了。 —— 暗香浮动,树影婆娑,风中传来窸窸窣窣地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舒展着身躯。 黑夜足以让他们隐匿在暗,他们并没有离的很久,相反隔得很远,只是楼层较高,所以能够看得到黑夜里的景象。 站在钟林身侧的温盈站在窗前看着不远处黑暗中不断舒展的东西,瞪大了眼睛。 “这是……”她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看向身侧的钟林,这就是钟林所说的热闹好戏吗? “不是建国之后不许成精吗?”温盈压低了嗓音询问。 钟林看向身侧的温盈,眼神里带着嫌弃,温盈自己就是个半鬼半妖的状态还好意思说这话。 但是钟林没有说出来就是了。 “谣言而已。” 哪里就真的不许有妖物精怪了,只是阳间禁制这一类东西妄自干涉罢了。 干涉阳间事物的处罚比以前严苛多了,这也是为什么现在的阳间只有灵异事件常发生,而像是以前那样妖精害人的事情少了的原因。 可能在别人眼里不明显,可是她看到了那黑暗中的巷子里闪烁着的金色光芒,那光芒中隐隐发红。 温盈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微弱的鬼气不断地蔓延,伴随着的还有嗜血的厉鬼气息。随着那金色的光芒而出的还有着浓重的鬼气,悬在天际的是那个温盈之前见过的小鬼娃娃。 它的身上依旧是穿着红色的并蒂莲花肚兜,小小一只,原本最是活泼好动的鬼婴此刻身上不断的往外逸散着鬼气,身后不住的呜咽声刺耳的很,那是厉鬼的气息。 温盈从来没有直面过厉鬼,更何况是这样嗜血杀过不少人的厉鬼,那冲天的怨气以及化不开的浓重鬼气压地这片区域的气息格外的怪异。 有人在豢养厉鬼。 她分明是感受到了那间屋子里有生人的气息。 所以很笃定的里面必然是有活人在的,有活人在喂养鬼怪,豢养阴邪之物,难怪这一片地界的风水已经发生变化。 阴气浓重,就连温盈这样的小鬼待在这里都觉得舒服极了,比之酆都待着还要舒服,就像是适合弱小的花骨朵生长的温室,让她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 “钟林,有厉鬼,杀过人的厉鬼!”摇晃着站在旁边观望着始终都不曾有过半分动作的钟林,迫切的想要钟林出手将那厉鬼收服。 这个认知钟林又怎么会不知晓,在钟林接手的这段时间就已经盯上了这不同寻常的一块地方。 这人身边豢养的有两只厉鬼,一只是杀过人见过血,填了不少血肉炼化佐以邪神庇佑,柳树聚阴这样的邪术而养成的狠厉之物。 这样的情况下,不论此鬼生前有何种冤屈都是不被允许入酆都的。 手上沾了这么多的血和人命,就算是入了酆都最后的去处也只会被绞杀,不复存在。 不论是阳间亦或是冥界都容不得这样的东西存在。 “我知道。”钟林必然是知道那里有着什么东西。 还没有过多久就看到房屋里的灯亮了起来,他们的耳朵很灵敏至少在阳间这点儿距离对于他们来说不算是什么。 看着那生人身上阴气丛生,看着比她这个真鬼更像是鬼一般,因为日夜与鬼为伴,导致他整个人都被鬼气侵蚀。 甚至是他还在供奉邪神这样的邪祟之物,导致他身上的生气越发的浅薄,他是在拿自己的命与这些邪祟狠厉之物共处一室。 温盈想象不到那屋子里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这样付出,舍生忘死。 “他要走了,带着那个最厉害的厉鬼,我们不追上去吗?”看着一直无动于衷的钟林,她隐隐有了什么猜测。 可是钟林却胸有成竹地轻笑一声,道:“走不了的。” 人鬼纠缠这样的事情不适合他们引灵人出手。 引灵人只管死人,这里指的是死亡之后未曾经过人手豢养的鬼。一旦经过人手豢养,必定染血,牵扯因果,活人的事情得交给活人办。 如果是鬼自主意识的去杀人未曾经过豢养,他们一样是可以接手的。 可是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是。 这里并不是他们第一次杀人。 他们并不是本地人,而是从别的地方流窜过来的。 青石。 只是他所管辖的省份下的一个小城市。 省内的引灵人必然不止他一个,只不过是因为他是个考公的好苗子,考的好,自然就是分配的好。 算是个小头头而已。 温盈没有问钟林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这件事情还没有结尾,可能后面还会有事情发生。 不然钟林也不会守在这里。 “钟林,那个屋子里有什么东西?”伸手捂着心口,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口有些不舒服,头也发昏的厉害。 那种怪异的感觉都是来源于那个逼仄的房屋。 【这里涉及的就是上一本《行鬼令》里面萧轻云驱鬼的事情。猜的没有错,这里就是女鬼阿柳之前待的屋子,萧轻云还有三秒到达战场。】 第169章 阴神,邪神 屋子里的东西就是钟林此行来的目的,看着房屋的眼神晦暗莫测,薄唇轻启:“阴神。” 本该是鬼最亲密的神灵,可是因为行事风格偏颇激烈,被鬼怪所排挤驱逐,并不在正神行列。 阴神,邪神都是它的称谓。 只是从钟林口中听到这两个字温盈就觉得胆战心惊,身上泛起小疙瘩痒痒的难受极了。 “就在这里站着,不要离开视线。”双手撑在窗户上,钟林想到什么回过头看向身侧的温盈。 她一向是个多灾多难的,虽然他不会去太久可是还是担心会有什么变故。 温盈虽然不知道钟林要表达的意思究竟是什么,可是看着钟林以这么严肃的口吻和自己说话,必然是很重要的要紧事,温盈自然不会拖后腿。 忙不迭地点头:“好的。” 知道温盈是个乖巧听话的不会出岔子,钟林点头颔首,然后手撑在窗户上,一个利索的翻身从窗户上翻了下去。 他的身躯溶于黑暗中犹如迅捷地猎豹,几乎是没有花费多长的时间就越过了院子里的柳树翻身进了房间。 房屋里因为钟林的踏足有什么东西在发出响声,那声音犹如深山中的古刹钟声,浑厚又清越。 钟林闭上眼睛从进入这间屋子里开始,眼睛就不能相信了。 食指中指并拢,口中念念有词,房屋里浓重而压抑的阴气有些凝滞停歇,但是又很快的快速的流窜。 他并不知道这座被请来的邪神究竟有多少本事,可是邪神出现在他所管辖的区域一个不好他就会引火上身。 如果到时候被误以为是他放任不管,任由人供奉豢养邪神,那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邪神和冥界的关系,那是团打了结的毛线球,根本解不开。 都是恨不得一把将对方钉死的存在。 可是两者都不能轻而易举地致对方于死地。 邪神属于阴神,冥界本就是鬼怪所居之所,阴气最为浓重之地。 本该是一家人才对,可是却是彼此最为忌惮视为仇敌的存在。 不过还好,邪神已经沉寂多年,真正见过邪神的鬼屈指可数。 要出来邪神早出来了,也不会等到现在,龟缩在这么个破地方。 所以几乎是没花费太多的时间钟林就料理的差不多。 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之后的事情都是那个人可以应付的,就没他什么关系了。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抬起手,从手指的缝隙里看向外面的月色。 说不出来是哪里不一样,但是温盈能够感觉到。 那种一直以来蛊惑她的心以及神智的感觉如同潮水般退却,无影无踪。 看着两手空空地钟林,“不是去收鬼吗?”是她会错意了吗? 她以为钟林是趁着那个生人不在去收屋子里另一只鬼去了。 原来不是吗? “沾染生人的鬼,我们不适合出手。”所以在这个时候,需要第三方的介入。 一个能在鬼以及人两边打交道的人。 也就是——天师,俗称捉鬼师。 已经和静虚天师【萧轻云师傅】交涉好了,他们凤鸣山会出手。 他在他们之后收尾即可。 可是他没有想到凤鸣山来的人还是个老熟人,那一身冷傲清高且目中无人的劲儿,除了他上次遇到的那个捉鬼师还能是谁。 就连旁边的温盈也诧异地睁大了眼睛,“是那个捉鬼师。” 温盈晃了晃钟林的手臂指着不远处手捏符箓翻飞的小姑娘,金色的流光几乎是快要与天空破晓而出的光亮融合在一起。 明明年岁那样小,可是办事的动作以及对待被鬼气侵染而异变的柳树都显得游刃有余。 老练的很。 莫名的从那幼小的身躯上看到了靠谱和安心四字。 说完这句话之后温盈抓了抓头发,她昨天看到了那个小鬼娃娃,按道理说该猜到会是这个小天师才对,为什么还这么惊讶。 都怪自己没多想,没想到小天师身上去,以至于看到她出现才会这么惊讶。 女孩身上的气息像是一柄刚淬炼而成的新剑,未曾见血,已窥其芒。身上的锐利,肃杀之气只多不少。 像是一下子进入了秋冬般,柳树的树叶,迅速地伸出藤蔓青翠的绿叶,然后变得枯黄散落在空中飘落在地或是化为齑粉。 温盈一直都知道这个女孩很厉害,她画符箓信手拈来,好像能随着她的意识而出一般,几乎是到了人符合一的地步。 没见过其它捉鬼师的温盈,只是凭借着鬼对于捉鬼师的独有的感觉能够知晓这个女孩很厉害,甚至是到了令鬼胆寒,望而却步的境地。 至少是温盈在经历了那么几遭之后再看到萧轻云小腿肚都在发颤,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心中的恐惧之意如同浪潮般朝着她涌来。 让她想要逃离这个离追鬼师很近的地方。 看着那个幼小的身躯,站在那里,她的手里甚至都没有拿出捉鬼师常用几乎不离手的桃木剑,只是夹着一张薄薄的符箓。 在房屋里的鬼气蔓延地时候以符箓为刃将那些细密繁复的丝线尽数斩断。 甚至是毫无谨慎之心,又或者是自信至极,觉得里面的人与鬼不足为惧,抬脚便是将那扇门给踹开。 就连站在这里的温盈都能听到那门被一脚踹开发出的颤音以及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虽然很不想这样说,可是钟林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真的很厉害。 假以时日或许会超过她的师傅静虚成为玄门新一任的魁首。 带领玄门走上后人不可逾越只能望而生畏的高度来。 周遭阴风阵阵,像是有什么东西化作一只无形的手,掌控着周围。 可是那种感觉又很快的消散而去,没过多久便看到从巷子口涌进去不少的警察。 温盈没有想到警察里也有熟脸。 是那个之前押解张月她哥哥张寒的年轻警察。 她记得他的名字好像是叫姜文。 一个初出茅庐的警察。 天上阴风阵阵,刚出来的太阳被乌云遮盖住,天空阴沉的厉害,好像随时都能下雨一般。 【说好的,两个书评加更一章,已到达,请签收。】 第170章 再次遇到 土壤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攒动,不断的往地面而来。那些东西都是邪神的追随者,最忠诚的信使。 钟林看到这一幕眼神微变,该处理的他都处理过了,已经这样的邪神相还能有这般能力吗? 就在钟林准备下去帮忙的时候,听到屋内传来“轰隆”的巨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倒塌,炸裂。 那些攒动的土壤一下子又归于平静,地底下的东西又安分起来,好像在慢慢的散去。 所有的一切都归于平静的时候,温盈和钟林再次踏进了房屋。 角落里的女鬼身体里不断的往外逸散着鬼气,稍显迟钝的感受到什么不住地蜷缩着往后退着。 她的身上被符箓割开不断的有鬼气往外逸散,整个房屋里几乎都被她的鬼气所填满。 这个房间那里还有钟林刚开始进来时的样子,供奉邪神的那张案几从中断裂,倒在废墟里的邪神歪着身子,从额头裂开一道口子一直蜿蜒到底座。 那只角落里的鬼除了消亡没有别的路可以走,捉鬼师出手,只在留与不留之间。 这鬼已经被萧轻云废了。 咖啡厅里的人很少,现在这个点儿几乎都在家睡着觉,也只有钟林大中午的还在这个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忙的连头也不抬,温盈刚来阳间就被钟林带去看热闹一直到现在。 “那你忙,我只是来说一说接下来你要好长一段时间看不到我了。”看着钟林那么忙,温盈也不好意思在这里打扰他。 说完这句话的温盈准备离开。 却没想到从回来到现在一直敲打着键盘的钟林此时停了下来,好奇地望着她:“怎么了?不会已经结婚了,准备度蜜月了?” 钟林连忙要去找请柬想看清楚上面的那日子写的究竟是不是六月初一。 冥界的六月初一对于阳间来说那还有好几个年头呢。 冥界半个月个月就是阳间的一年。 这么算下来温盈结婚对于他来说还要好久。 可是按照冥界来算其实也没剩下几个月。 看着钟林忙里慌张地要去拿请柬,温盈都给整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连忙叫住钟林:“不是不是,还有一段时间呢。” 虽然她和常钰成婚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可是这个怎么好意思说呢。 听到这话钟林才放松了下来,他还以为自己记错日子了吓一跳。 不是就好。 “那你要干嘛?”怎么着就温盈这跳脱地性子还要在冥界不出来安心待嫁不成? 温盈抿了抿唇,“就是想去别的地方玩玩。” 这么说的话钟林就没有再问。 没有继续待下去的温盈转身出了门,并没有回冥界。 从昨天晚上开始温盈的脑子一直都是昏昏沉沉地钝疼,可是想到自己要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来阳间她又舍不得就这么回冥界。 拿着常钰给她准备的东西走进了上次常钰带着她去过的酒店,轻车熟路的递上身份证。 站在那里值班的前台双手接过身份证,冰冷的身份证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冷的像生铁一般,冻手。 大夏天的怎么会这么冰,没忍住女孩抬头看向站在前台的女人。 她好像有些不舒服抬手扶着头,不住地按压着来缓解疼痛。 不知道是不是小琪的错觉,她总觉得女孩有些眼熟。 这附近最近开漫展有很多s住在这附近,她们酒店也有。 所以看到女孩穿着复古又华丽的洛丽塔一点也不意外,以为也是来参加漫展的。 可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她的脸色不是特别的好。 温盈等了一会儿还没有等到身份证还回来,以为是身份证有问题,有些不安以及烦躁。 故而有些不耐烦:“好了没有?是有什么问题吗?” 她的声音带着干涩的喑哑,但是依旧是保持了本音的软糯,所以纵使她说话的有些不耐烦,但是听起来更像是在无意识的撒娇抱怨。 谁会不喜欢甜妹呢? 可是如果这个甜妹地声音别让小琪这么惊悚就更好了。 握着身份证的手有些发抖,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回想起自己一直忽视的问题。 上一次自己也曾见到过白天出现的鬼,只不过那个时候的白天更趋近于黑夜,所以她没有多想。 所以即使在刚才接过身份证感觉到不寻常的时候她也没有多想,以至于当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一下子就让小琪回到了那天的雨巷里。 握着身份证的手不自觉的蜷缩着,鼻尖隐隐发酸,有些想吸鼻子。 也不知道是因为鬼气寒冷冻着了还是因为紧张过头的缘故。 将手中的身份证放在前台上,她并没有像平时里的那样双手递过去,而是缓缓地推到了对方的眼前。 “您、的身份证,请收好。”如果,如果她真的是鬼的话,那么这张身份证肯定是假的,里面录取的信息必然都不是真实的。 也是在这个时候,小琪终于看清了女孩的面貌,她的脸上画着近乎完美地精致妆容,精致到头发丝儿都是细心打理过得。 那种让她记忆犹新的面容就这么直直地撞入眼睑,她猛的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鬼。 她有种特殊的能力,虽然有的时候并不是多灵验,可是大多数时候还是挺好使的。 那就是她有时候能够看见鬼,这也是为什么她身上时常带着铜钱的原因。 铜钱是以前时候的人流传下来的,千百年来不知道经了多少的手,沾染了多少生人的阳气,自然是能够抵挡一些的阴损的东西的。 她的心跳不自觉的加快,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胸膛一般。 脑子有种眩晕感,让她感觉不太真实有种虚幻感。 这座城市很大,大大有些人可能十年都遇不上一次,这个城市很小,小到她一转眼就看到了之前看到的那个伤人的女鬼。 目送着女人走进电梯里,那电梯缓缓阖上。 她最后看到的是那女人疲倦低垂地眼眸。 鼻子隐隐发痒,她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出来,她不自在的揉了揉鼻梁,觉得心里发慌没底。 第171章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松软的床榻焕然一新,依旧是洁白无瑕干净非常,可是上面却再也没有常钰的气息。 但是如果细细地找寻的话,还是能够感觉到空气里快要消散的鬼气的。 像是常钰就在自己的身边一样,温盈倒在床榻之上,贪恋地抱着柔软的被衾闭上眼眸。 身体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不像是难受但是也绝对称不上是好受,但是远没有到无法忍受的地步。 这也是为什么温盈没有回冥界的原因,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邪神。 这个从来都没有听到过得新鲜人物。 好像昨天是在那里开始自己才会不舒服的。 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的困乏疲倦令温盈无法再去多加思考其它,抱着被衾就这么进入梦乡。 她再一次的陷入那浓重而深沉的迷雾中,四下看不到任何,伸手甚至是看不清五指。 一直在迷雾中奔波着,却始终也走不出去,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不断的冲击着她,让她的脑袋混胀疼痛。 身边不断的有人声传来,那些声音就像是忘川里的厉鬼,朝着她伸出手,要将她拖拽下去一般。 “阿盈…乖乖……” 温柔地嗓音里像是含着蜜糖一般,光是听着便觉得甜丝丝地。 艰难且昏沉地睁开眼眸,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常钰,她睡得有些迷糊,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睡得很难受。 半梦半醒,似睡非睡地状态最是磨人。 女子的眸光还有些涣散没能完全聚拢,看向自己的时候还带着没睡足的惺忪困乏,眼眸中盛着水雾,好似下一刻便要落下泪来。 殷红的唇瓣微微启合,带着睡后的沙哑,软糯:“常钰?” 伸手将女子从床上扶起来,她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的,被自己扶起来的时候也没有反抗,乖乖巧巧地任由自己动作。 直到被搂入怀中,女子才慢慢地有了反应,神思回拢。 “为什么常钰会在这里,我还没睡醒吗?”温盈还以为自己又陷入了另外一个梦境。 这让她松了一口气,梦到常钰总比梦到看不清的浓雾以及吵吵嚷嚷地令她烦躁到脑仁疼地声音要好一些。 她忍不住开心的往‘常钰’地下颌亲了亲,好软,还是冷的,就好像真的是常钰一样,这个梦做的有些逼真了。 看着睁着眼睛朦朦胧胧,还迷糊着女子,常钰不由得软了心肠,觉得这样从睡梦中醒来的女子就像是一只喜欢撒娇又粘人的狸猫翻着肚皮求抱抱,简直是可爱到不行。 指腹挑起女子光洁流畅的下颌,对上女子如万千的丝丝缕缕化不开的爱意与痴恋地眼眸里,她的心颤了颤,这样直白毫不收敛爱意的眼神,就像是刚从火焰里拿出来烧红的烙铁,浑身滚烫而又带着令人望而止步的炙热。 被常钰画地为牢而困守隐忍地爱意像是欲要喷薄而出岩浆,被抑制着无处宣泄,此刻正在身体里叫嚣想要冲出牢笼。 清冷地香气扑面而来,那冷凛地气息,就算是经过了这么多次还是会让温盈忍不住的发颤觉得寒冷。 微凉的唇瓣就像是温盈夏日里吃到过的水晶糕,冰冰凉凉,带着丝丝香甜,散发着无比诱人地甜腻,让她恨不得贪心的一口吃掉才好。 檀口微张,像是胆小而又怯懦的小动物,小心试探着探出舌尖,细细地舔舐着,描绘着常钰地唇瓣。 在面对常钰的时候她总是极力地克制着,她总是忍不住的想要将常钰拆入腹中才好,让她们真正的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才好。 可是,不能呀。 吃掉常钰就再也没有常钰了。 她爱常钰啊,怎么能吃掉她呢,可是也正是因为喜欢,喜欢好无以言喻,无可复加才会产生这样阴暗地想法啊。 虽然、虽然知道常钰是因为工作需要,可是每一次看到那么多的鬼能够看到闪闪发光的常钰她就会嫉妒啊! 是的嫉妒。 也许她不该如此的,常钰给予了她爱护,哪怕是还没有真正的成婚,已经视她为妻子。 公开承认她的身份。 可是她还是会忍不住的胆怯和害怕。 从前,从前是因为常钰没有遇到她,所以才会固守成规不曾动心。 可是现在的常钰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动心了,对自己动心了。 她应该高兴才对。 事实上她是高兴的而且很有自豪,成就感。 可是这些情绪过后就是无尽的恐慌,看不到尽头的担忧。 她知道自己并不优秀,如果非要找出她的优点的话,那么她可能就只剩下,乖巧,听话,纯良这样的词汇来形容了。 一个人的心会坚守多久才不会变,没有人能够给出准确的答案。 她始终都是自卑,谦懦的,常钰就像是天上高悬的月亮,清冷自持,美丽又强大。这样的她已经足够让人生畏,无需任何人为缀,她的妻子无需是最好的,但是得需她爱的。 可是温盈并不知道这个爱能够支撑她们走多远。 她总是会忍不住的杞人忧天,万一,常钰遇到更合适的鬼该怎么办? 万一常钰以后喜欢上别的鬼该怎么办? 凝视着她容颜的眼眸开始模糊 弥漫上来的水雾将她的视线遮挡,这些担忧的话语她并不敢同常钰说,她并不是在质疑常钰对自己的爱意。 恰恰就是知道常钰对自己的放任与爱,才会忍不住的心生惶恐。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都是因为爱极才会如此。 爱她,所以才会将她高高的捧起,自己卑微下去。 总会觉得自己给与的爱意不够,或者是太够反而让她为难。 “常钰……”她忍着哭腔唤着她的名字,眼中带着迷茫与不安。 额头相抵,常钰轻轻地吻去她面上的泪水。 正在落泪的温盈似乎是受到了惊吓,抬起头看向常钰,身前的常钰正在担忧而又爱怜地望着自己。 这,不是梦。 而是真的常钰。 可是她的心已经打开了一个口子,再想将那些纷杂地情绪关进去就难了。 第172章 你不要它吗 指腹摩挲着掌下女子微凉的面容,将她脸上的泪水一一擦拭而去。她的眼神坚定无比地执起女子的柔荑,低下头去亲吻着她的指尖。 “我会一直爱阿盈,你将会是我唯一的妻子。”阿盈的眼神太过无助、不安,看到这样眼神的常钰觉得自己的心都在疼。 她们的身份不对等,甚至是形成巨大的反差。阿盈,魂魄不全有她的责任,她害怕现在是因为自己而忽视这个问题,更害怕以后的阿盈会意识到这个问题有多么的严重而怨恨她。 更害怕此刻的阿盈只是因为习惯了自己的存在而对她产生了近乎爱的依赖,一旦温盈碰到真正喜欢的会将她丢开。 更害怕温盈以后会觉得自己是趁人之危,哄骗于她。 这些想法就像是柔弱且难缠的菟丝子,攀附在她的心上,并不能占据很大的位置,可是却也让自己无法忽视它。 “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她喃喃自语着:“可是,我知道我喜欢阿盈,想让阿盈成为我的妻子。”哪怕是以后阿盈会因此而怨恨自己她也想娶阿盈为妻。 爱是私欲,是占有,亦是惶恐。 她虔诚地在女子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温盈忍不住的蜷缩着手指,那清冷的吻落在肌肤上便是滚烫,犹如熊熊烈火不断的燃烧攀爬,一直将她整个鬼都点燃至全身发烫才算完。 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说话有些艰涩,“我想成为常钰的妻子,和常钰在一起。”哪怕她蠢笨。 常钰握着女子的从衣领进去放在心口的位置,朝着女子露出淡淡地笑来,然后按压着女子的手用力。 从不解到吃惊然后是惊恐,温盈不断的往后退缩着,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可是常钰握的太紧,让温盈根本挣脱不开。 鬼的指甲都很尖利的能够轻而易举的划破任何的东西,就算是肉体肌肤也不在话下。 她的指尖冻的麻木,僵硬,连蜷缩都做不到,有什么东西滑落她的手背。 她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好像触碰到了什么东西,柔软,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就像是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一样。 可是温盈知道这并不是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而是一直都待在这个地方,可是现在自己的手轻而易举的穿进她的胸膛,指腹触摸到的最冷最软之物便是常钰的全部。 眼泪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她的手撑在床上,摇头:“不要,常钰……” 她恍惚间好像意识到常钰要做什么,不断的抗拒着。 那东西很小,小到被她的手握在其中,可是它的分量又很重,重到温盈的手一直在颤抖几乎是要接不住它。 它的颜色比不上还活着的时候那样鲜艳,颜色略显暗淡,但是上面的脉络清晰可见。 血红色的泪水从眼眶中滴落,情不自禁地伸出另外一只手将它托在掌心,犹如捧着她的至宝,小心备至。 细碎的呜咽着,连眼眶里的泪水滑落都没有去擦拭。她的呼吸像是被热水侵蚀了一般温热的,滚烫的,像是要将她烧灼。 翕动的唇瓣,情不自禁地伏下身去,轻柔地在它上面落下一个吻来。 常钰的指尖忍不住的发抖蜷缩着,只是她依旧是坐在那里,半分多余的动作也无,只有那蜷缩着忍不住攥紧衣袖的手将她的情绪出卖的彻底。 酥酥麻麻地颤栗像是有电流游走般,从那里传来快速又猛烈的席卷全身,那阵阵酥麻感让她止不住的发颤,头皮发麻。 捧着常钰的心的温盈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常钰,小心翼翼地将手中安静又乖巧的心脏捧到常钰面前,“常钰……” 如清风般淡然地姿态,将她的手给推了回去。 让她的更加的迷茫,不知所措,她捧着常钰的心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只是局促不安地叫唤着常钰的姓名:“常钰。” 她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痒,声音沙哑地开口:“阿盈,我把我的心交给你好不好。” 几乎是商量的口吻,可是温盈还是从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容置疑。 “不……”温盈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不住地摇头,将那颗心捧到常钰面前。 可是常钰却是不接。 慌里慌张地温盈伸手就拉开常钰的衣襟,衣衫滑落,露出女子白皙发亮的肌理,可是温盈却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旖旎心思。 她瞪大眼睛看着常钰的胸口。 那里什么也没有。 一丝痕迹也无。 可是她看着自己手中的心脏,刚才,自己分明从她的胸膛进去将这颗没有生命的心脏从里面取了出来。 肌肤光滑如玉,没有一丝瑕疵。 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臆想一般。 但是她深刻的知道这不是。 这不是她的错觉,而是真实的,那颗心脏还在她手中无处安放。 可是它的主人却已经阖上了心门,拒绝它的回归。 “不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常钰。”她都要急哭了,望着常钰:“把它收回去好不好常钰,收回去。” 她承认自己是个废物,她保护不好常钰的心脏的。 不能放她这里的。 不可以。 “不可以的常钰,不能给我,不可以。”泪水弥漫,不断的往下坠落。 常钰带着温盈的手让温盈将心脏拢在手中,“为什么不可以阿盈,你可以的。” 她坚定地回答:“只有你可以,你不要它吗?” 温盈摇头,不是的,自己不是不要它,是它不能在自己手里的。 看到温盈点头,常钰露出满意的笑来:“既然阿盈要它,那么它就交给阿盈,就该这样。” 诡辩! 明明她不是这个意思。 明明常钰知道的,她不是这个意思。 “不,常钰,它应该在你的身体里……”温盈害怕极了,脑子里是一团乱麻。 常钰温柔地吻着温盈的眉眼,“如果它非要进入一个身体的话,那就让它留在阿盈的身体里。” 呆愣地盯着自己的胸膛,那里已经有一颗心脏,她没有多余的地方放置这颗宝贵的心。 “让它和阿盈的在一起,多好。”常钰自顾自的满意极了。 第173章 阿盈,我没有理智 温盈被压在床上眼看着常钰就要用指甲划破她的胸膛让两颗心在一起,光是想想温盈就头皮发麻。 各种纠缠在一起的思绪充斥着在她的胸膛里,再也忍不住的抗拒着大哭起来,将自己蜷缩着,弓成一只虾米。 “我不要,常钰,我不要。”温盈抗拒着,她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看到温盈真的是很抗拒它们在一起,常钰怔愣了一瞬。然后又快速的反应过来,伏在温盈身上亲吻着温盈:“好,乖乖不要。我们不要,不哭了好不好。” 温盈抽噎着看着常钰手里的心脏就觉得害怕,“你把它放回去,放回你身体里去。” 这次她说话表达的十分清楚,一点儿也不含糊。 要让常钰的心脏回到常钰地身体里去。 而不是她的身体里。 常钰的动作有些缓慢,像是在等待着温盈反悔,给与温盈足够的反悔时间。 可是直到她的胸膛剖开温盈也没有一点表现,常钰不由得有些失落、惆怅。 疑惑地常钰直接询问了出来:“阿盈每日担惊受怕,将我的心放在你那儿不好吗?我的心在你那里,阿盈会是特殊的那一个,不用再害怕在我眼里会变得和别人一样。” 其实这样做不止是安了温盈的心,也安了常钰的心。 她的心脏在温盈那里,那么她和温盈才能是真正意义上的一个人,也不用担心温盈会变心。 因为她们能时时刻刻地感受到彼此。 可惜,做法好像有些粗暴,以至于温盈太过抗拒害怕。 温盈停止抽噎,看向常钰。 她们同样的爱着彼此,同样的因为情爱而惶恐不安。 “爱本身就是甜蜜伴随着其它啊。”可能感情就是这个样子的。 “我会惶恐只是因为太过爱常钰,可是我还是有理智在的。”因为爱所以惶恐,可是也没有惶恐不安到走火入魔的地步。 所以常钰无需以这样的方式来安自己的心,那样会让她觉得自己亏欠常钰,毕竟常钰为她做的实在是太多了。 常钰轻轻地摩挲着女子的唇瓣,低喃着:“可是,阿盈,怎么办,我没有理智。” 她爱阿盈,爱到无法自拔。 阿盈比她年轻太多,新鲜的事物总会引起温盈的注意。 而她经过岁月的沉淀,时光的打磨,早就不复当初的朝气蓬勃。 时间久了温盈会觉得她无趣的。 温盈说的并不是她真实地想,她对常钰的占有欲从来没有消减过,想要将常钰禁锢在自己身边只有自己一个人可以看到的念头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 只不过是她清楚地明白,这个想法不对,自己死死地遏制着。 可是并不代表它就真的不存在。 “我们很快就会成婚,成婚之后我们就绑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冥法严苛,婚姻也是如此。 一个鬼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一旦成婚除却轮回否则永远都不会有出路。 出轨的那一方还会受到惩罚,这也是为什么冥界搭伙过日子的鬼多,真正成婚的鬼少之又少的原因。 常钰闭上眼眸将所有因刚才而上涌的情绪,念头全都压下去,再度睁开眼的时候,所有的情绪都被眼中的温柔,清冷所替代。 是了。 冥法严苛,一旦成婚就没有回头路。 这也是自己什么要让温盈嫁给自己的原因。 一旦成婚,就算是日后阿盈真的变心也无济于事。 如果爱不能长久,至少她们也不会分开。 毕竟她不会入轮回,而阿盈则是入不了轮回。 她们会生生世世地纠缠在一起,哪怕是最后的情感消磨殆尽也不会分开。 想通了这一点地常钰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受了许多。 现在,要做的就是静静地等待着婚期如约而至就好。 常钰并没有陪伴她太久,只不过是因为想温盈了忙里偷闲来看望她,哄着温盈睡着觉她就离开。 毕竟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尤其是最近她准备带着温盈一道出远门,那些事情就更要处理好。 常钰坐管冥界主城酆都,但是其它地方常钰虽然交给了下面但是还是有些不放心。 更重要的是东岳大帝透出消息有驾巡冥界的意思,身为现如今代掌冥界的管理人员,常钰必然是要在东岳大帝来之前先检阅一番的。 —— 夏日的阳光尤为炙热,刺眼,在近乎没有人的村庄里。女孩撑着小洋伞走在路上,一路走了好久都没有看到人,可是周围的风景,总是给她一种朦胧的熟悉感。 直到绕过曲折的道路,看到眼前豁然开朗的景象,她的心于这一刻安定下来。 冥冥之中像是受到了什么指引一般,朝着其中的一处地方而去。 那里蜿蜒着的道路犹如一条匍匐的长蛇,她站在路边,静静地站着。 这个地方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土壤里有什么东西半露出来,那是黄色的泥土。以前贫穷年代拿这种泥土混合稻草做成黄泥砖堆砌成房屋,现在已经很少见了。 果不其然,她在里面看到了夹杂的稻草屑,白皙的指腹上尽是黄褐色的灰尘,甚至是在她扒开地面的时候洋洋洒洒的尘埃落在了她的裙衫上。 她从里面找出来一条被阳光晒到脱色的丝带,这种丝带按照现在的阳光来看有些丑,上面还有两个塑料的球珠。 看起来像是女孩子的头绳。 那丝带似乎经过风吹雨晒太久,以至于她没有用力,就断裂开来,断断续续的丝线散开,风一吹就像是粉色的花絮一飘远。 她的掌心里还握着那两颗被太阳晒的滚烫的珠子,珠子一面被阳光晒的风化变成白色,一面因为掩盖在土壤里,还保持着原本的红色。 看起来像是个半熟不熟的苹果。 这样的天气原以为没有人会出来,可是不远处走来的中年人手里拿着锄头,一副从田地里归家的样子。 汗水蛰痛了他的眼睛,他好像看到了不远处站着一个女人。 那身影莫名的熟悉。 当那女孩撑着伞转过头来的时候,他的眼前一阵发黑,可是再睁眼看去的时候,那里却是什么也没有。 第174章 想起一个地方来 头骨像是要裂开一样,疼痛一点一点的侵蚀着她的身体。她佝偻着,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可是那种从脑袋里传来的疼痛只增不减,反而没有消退的迹象。 如同濒临死亡的人一般,粗喘着大口大口的呼吸,可是进入身体的空气没有丝毫缓解的作用,反而像是助长它一般,更加的疯狂。 空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伸展,拉扯着,刚出更衣室的小琪就感受到了。她身上泛起了鸡皮,浑身发颤,那种后脊背发凉的感觉,她很久都没有感受到了。 身体僵硬在那里,有那么一瞬间她无比的后悔,自己为什么能感受到这些东西。心里空落落的,她的心不断的往下坠落着,像是要坠入无尽的黑暗里。 握着钥匙的手湿濡一片,钥匙我在手心里有些滑腻,让她有些握不住。 倒在地上的温盈感觉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像是有阳光落在她身上。掀起疲倦发沉的眼皮,看到了头顶月白色的流光。 地面上的手伸出去像是在逗弄般触碰着那淡色的光晕。 黑色的衣衫上跳跃的金色暗纹由远及近,她的鼻息间好像闻到了那熟悉的冷香,就好像皑皑雪山中盛开绽放的梅花,孤傲又清冷。 寒凉的指腹触碰到她的指尖,像是在安慰一般,然后温盈感觉到自己被抱了起来。 耳边是女子沉沉又无奈的叹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她才离开半个小时都不到。 外溢的鬼气经由常钰的梳理慢慢地融入回到温盈的身体里,暗自发胀的头颅疼痛感慢慢地衰退。 发昏的眼眸也在慢慢地有了聚焦。 她的目光落在了身前的女子身上,清冷,温柔的眉眼,两个本不相干的词汇组合在一起,无端的让人觉得很贴切。 “常……常钰……”她的喉咙像是被火烧灼过一样,干涩到发疼,张口便是疼痛难忍。 常钰的手中端着碗盏,里面是熬到浓稠的柳叶汁,苦涩的枝叶香气让温盈想吐。 近在咫尺的汤匙,让温盈无论如何都张不开那个嘴。 她偏过脸,剧烈的动作致使她的头有些昏沉。 “我、好像……”她说不上来自己想要表达的那种意思和感觉,却仍然在极力描绘着,“我想起来一个地方,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去过……” 她会这样说是因为那个地方给与她的感觉很熟悉,她说不上来那种冥冥之中的感觉。 清晰的记得自己没有去过那个地方,可是她的脑子以及心都因为到了那个地方而产生莫名的情绪。 那种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让她抓不住任何。 以至于她有种清醒的迷惘。 握着碗盏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常钰因为温盈的话语而有了危机感。 她能够知道温盈所说的话语,是希望自己为她解答疑惑。 可是,常钰并不愿意。 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是想动手抹去温盈的一些记忆。 但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这个做法不对,她不应该这样,这么做对于温盈来说不公平。 可是她又在想,这个世上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弱者适应于强者,这是默认的法则。 在悄无声息之中抹去温盈的记忆,那么她还是会如同以前一样开开心心,快快乐乐不会因为纷杂的思绪而烦恼万千。 可是她又在想,从前的阿盈,是快乐但是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快乐。 她的快乐只是因为自己没有能力去扭转那个局面,只能强迫让自己去适应。 “不是难受吗?那就先不要想。”最后的最后,常钰还是没能下定什么决心。 于她而言任何的事物都没有温盈本身于她而言重要。 那些东西于她而言都是虚的,只有温盈是她实实在在,真真切切地在乎的。 好像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一样,虽然面露难色,可是温盈还是乖巧地喝着柳叶汁。 那苦涩的味道在她嘴里炸裂开来,难以下咽到让她想吐,可是她看着坐在那里因为担心她而紧皱着眉头的常钰,就觉得嘴里的苦涩其实也没有那么浓。 躺在床上的温盈虚虚地握住常钰的手,宽慰着:“不要担心,我没事,好的很快的。等你晚上回来我就能活蹦乱跳了,我保证。” 像是曾经那样,竖起手指向常钰保证着。 “就在家里休息,不要出去。”临走的时候常钰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叮嘱着。 如果不是因为堆积的事情太多,她要把大致的章程弄出来,也不至于这点陪温盈的时间都没有。 “好。” 温盈站在窗前看着离开的常钰,朝着她挥了挥手。 她的头还是有些钝疼,但是她并没有像以前那样乖巧听话地回到床上躺下。 而是换了衣服,鞋子,离开了庄园。 现在的温盈和以前的温盈已经不一样了,她现在的身体往好的方向发展,不会再想以前那样,做出奇奇怪怪又可可爱爱的事情来,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出去了自己会回不来。 所以并没有鬼侍跟随着她。 这不是温盈第一次来到黄泉,黄泉和酆都隔着一条很宽很宽的河。 那条河叫做奈河。 寻常的鬼死后执念深重的会被送往黄泉,消却执念方可出来。执念不深重的,只消渡过奈河即可。 曾有过无执念却怨气横生的女鬼,那通身怨气连奈河的船也载不动她,而她又不愿意上奈何桥,只愿意渡舟。 在黄泉彼岸搭了间小屋住了五百年。 明眼鬼都知道,她只是为了不忘记记忆,不喝孟婆汤。 她在等一个人。 等了五百年都没有等到。 过不了奈河,她就去不了阳间。 周而复始地等待,落空是必然。 毕竟没有谁会活五百年。 凡人的寿命没有那么长。 她等的那个人或许在她不知道的日夜里已经过去,投胎转世。 只有那个女鬼傻傻的等着。 后来的后来没有鬼再见过那个女鬼,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有没有渡过奈河。 反正就是小屋还在,女鬼不见踪影。 或许她也放弃了等待,步入了轮回之列。 第175章 万事万物都是两个极端 点燃的香塔被放置在假山上的最上层,那是一座山水回廊曲折的模型。奶白色的烟雾滚滚随着那弯曲的小径往下倾泄,如同浩荡的流水于寒意渐起的山林间飞流而出。 温盈不太懂这些,看着女人行云流水的动作,只是觉得优雅的赏心悦目。 还是上回温盈来过时说好喝的奶茶,奶香四溢,光是闻着就想品尝一番。温盈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喝了苦涩难闻的柳叶汁,急需要这样甜腻的东西压一压。 芬芜将杯盏放在温盈面前,微微笑:“上回送请柬,你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今天可算是有时间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了。” 这话说的温盈有些不好意思,上回她来给芬芜送请柬的时候,因为挂念苒华所以没有多做停留便离开。 或许是看出了温盈的不好意思,脸皮薄,芬芜就没有继续就着那次的事情继续说下去,“你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闻言温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出来的时候照过镜子,感觉还好。这么容易就能看出来吗?后来转念一想,芬芜是黄泉事务所的高层,和鬼打交道的多,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没什么,就是头疼,不是什么大毛病。”温盈并没有把私事告诉别人的意图,自然是遮掩的。 芬芜点头,也没有多问什么。 “黄泉是对于二次执念的鬼,是怎么处理的,我一直都很好奇。”她看向透明的玻璃窗外的红色花海。 那颜色绚丽的就像是血液一样,只不过是凝滞的血液,寂静地,安静地待在那里成为一道景观。 像是看出来温盈对黄泉看守的彼岸花很感兴趣,芬芜邀请温盈下去观赏。 温盈有些踯躅,毕竟上一次擅自进入黄泉惹出来的祸端她还记得呢。 “之前的事情已经弄清楚了,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再说了那事情和你也没什么关系。”芬芜细心地安慰着。 火红色的花朵竞相绽放着,它们放置的很有顺序,花朵的颜色或深或浅。颜色浅的有类似于荷花的粉,颜色深重的偏向墨红,趋近于黑。 “执念深重与否,就是花色深浅。”芬芜的指尖抚摸着那浓到发黑的花瓣。 “这个死的时候还在读书。”似乎是会想到什么,她的眼神有些虚无:“本来该是前途似锦,大好人生。可是,因为嫉妒被同学杀害,碎尸,学校当时报的是失踪,其实他早就死了。” 所以他的花色,执念才会那般浓重,近乎黑的红,靡艳又诡异。 看着那成片大花海,温盈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出神。 “你刚才说的……”说到这个芬芜想起来在楼上的时候温盈询问的问题,“鬼身上的执念是无法隐藏的,执念一重,就会被知晓回到黄泉。” “因为绝大多数的鬼都会去投胎,执念深重的鬼是无法找到通往孟婆庄的路,进不去,自然就无法投胎。” 可是投胎做人又是无数鬼所期盼的事情,虽然阳间很苦。 可是,还是有人为此趋之若鹜。 “无法隐藏吗?那么多的大鬼,他们都没有执念吗?”冥界留下来的大鬼不计其数,怎么可能做到完全没有执念的。 芬芜耸了耸肩,“或许。你知道为什么执念会出在小鬼身上的多吗?” “为什么?”顺着芬芜的话温盈询问。 “因为太过弱小,会被思想,情感所左右。可是那些经年老鬼就很少会这样,因为这世间的东西在他们眼里已经变得索然无趣,淡然无味。”说白了就是看破红尘,这也是为什么那些老鬼不愿意投胎的原因。 因为看的太过透彻,透彻到觉得阳间的法则弊端到反感。 可是啊。 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阳光照到的地方必然是不会有阴沟里的老鼠,阴沟里的老鼠也不会跑到明面上来。 至少看到的都是积极阳光向上的,这也就更让看透本质的他们反感。 “至于隐藏。”芬芜笑了笑:“办法肯定是有的。” 她的手里躺着一个洁白的小瓷瓶,晃动间还能听到里面的声响。温盈的心不住地狂乱起来,她望着那个朝着办公大楼而去头也没有回的女人挥了挥手。 “万事万物都是两个极端,这个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毕竟违背了冥界的宗旨。” 温盈还记得芬芜对自己说过的话,“这是我们自己为了对付那些放不下执念的鬼炼制的,让他们自己淡却执念——相当于自欺欺人,这样放下反倒是简单许多。” 自欺欺人。 骗人先骗己吗?这是。 房间里没有任何的灯光,常钰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在楼下看到温盈,就想到了温盈或许还在不舒服。 回到房间的时候,屋内一片漆黑,床榻之上能看到后背对门的小鼓包,温盈应该还在睡觉。 就在常钰准备退出去关上门的时候,却听到床榻之上的女子出声。 细微又清亮:“常钰……” 话语里含着无限的委屈,让常钰再也后退不了一步。 推开门,朝着床边走去。 温盈坐了起来,披散着头发,朝着常钰张开双臂,委屈巴巴地望着她。 俯身于女子光洁的额头落下清浅的一吻,“乖乖,我在的。” 像是幼鸟归巢般扑入常钰地怀中,环住常钰的腰身,脸颊紧贴着常钰的胸脯。 满含歉意地向女子道歉:“抱歉,最近太忙了。很快了,忙完就可以陪你了,乖乖。” “我知道常钰忙。”像是为了昭示自己的乖巧般,温盈吻了吻她的下颌。 “就是会想常钰,忍不住。”思念这个东西是无法抑制的,越是抑制便越发的疯长犹如灭不掉的野火。 “我也想乖乖,一直都想。”她会想温盈还难不难受,有没有乖乖听话。 毕竟她那样不让人省心。 “常钰,阿盈喜欢你。” 湿濡的吻落在温盈的鼻尖,她的耳畔是女子低沉的嗓音:“我也喜欢阿盈,常钰喜欢阿盈。” 微凉的耳垂被她含在口中细细的舔舐,轻轻地啃咬着。 第176章 雪中送炭? 出巡的前一天天上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飘忽如丝,可是等到了第二天正式出巡的时候天上已然放晴。 说是出巡,可是谁也不知道出巡的第一站会是哪里,除了常钰谁也不知道飞机去往的落脚点。 白色云朵带着冥界独有的淡灰色,不像是阳间那样雪白无瑕。 此番出行跟随的鬼并不是很多,坐在头等舱的便是常钰,温盈以及常钰身侧的知行和言行。 在此之前言行并不知道淮阳君是作何安排,可是当他接到通知是所有的人一起的时候,大受震惊。 或许是看到言行忍得难受又或者是言行这样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常钰心烦,以至于常钰大发善心的开口:“有什么想问的,一并问了。” “淮阳君为何同他们一道?”在淮阳君接管冥界事务的时候,添堵最多的就是以秦广王为首的几殿阎王。 那些暗地里想给淮阳君添堵的大有鬼在,这般光明正大的一道而行,万一出点什么岔子可如何是好。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与其等着他们来给自己添乱,还不如给足他们致自己于死地的机会。 常钰看着下面黑漆漆,没有什么起伏的山峦,“你看下面的地方多好,葬在这里也不错。” 那轻松的口吻像是在说笑一般,可是听在知行,言行耳朵里却是吓了一跳,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的好。 还是知行出来接了句话,不至于让场面太过难堪:“淮阳君还是莫说笑了,这玩笑可不好笑。” 常钰也没有深究,只是眼中的笑意越发的深邃。 话音刚落,飞机就颠簸了一下,而后愈发的剧烈。要知道整个冥界都是有限制的,因为鬼的能力特殊能够穿墙,但是在冥界这些都是被限制了的。 所以很平常的来说,其实被限制的鬼和人也没有什么两样,手无缚鸡之力,就是活的长。 “淮阳君……” 话音还没有落下就被常钰抬手制止,“慌什么,看看再说。” 飞机行驶的并不是很平稳,颠簸的温盈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原本的位置上,而是被常钰抱在怀里。 此刻的常钰有些陌生,她的眼睛里带着星光点点的兴奋,好像是遇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甚至是还捏了捏刚睡醒的温盈的脸,亲吻着她的面颊,低声询问着:“乖乖,想不想跟我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这四个字激的温盈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原本有些慌张的神色还没有完全表露出来就对上常钰的眸子,然后她的心就安定了下来。 甚至是还有心情回答常钰的问题:“想。但是常钰不会这样,常钰不会死,我也不会。” 因为她知道常钰做事从来不会没有准备,常钰露出欢喜的神色来,似安抚般吻了吻温盈的唇角,“对,我们都会没有事。死的只会是他们。” 到底是收敛的太久,温柔的表象披露的太长时间,以至于他们都觉得她的脾气真的变好了。 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了开始。 常钰闭上眼眸,抬手将温盈抬起来的头给按了回去。 好像有什么东西碎裂迸发开,温盈听到了有鬼在尖叫,那声音有些熟悉好像是芬芜,她动了动被常钰按住的脑袋,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 头发被常钰轻轻的抚摸着,甚至是还很温柔地哄着自己:“阿盈乖。” 好像是害怕让她看到一般,甚至是还将她的包裹起来,没有了按压,她抬起头,却只能看见头顶上常钰身上的衣袍的云纹。 常钰将她的衣服脱下来盖在她头上了。 她的脸上被碎裂炸开的玻璃划伤,那速度快的芬芜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因为知道要出门,所以特意选了靠窗户的位置,为了方便欣赏路上沿途的风景。 抬手抚摸上自己的脸颊,鲜血淋漓,不断的往外逸散着森森黑气,那微弱的疼痛因为她的触碰而放大。看着自己手心上的湿濡,芬芜捂住自己的脸,害怕的叫出声来。 不断的有风从外面吹进来,头发被吹的凌乱,她的眼睛都睁不开,手心的鬼气不断的往外逸散着,脸上的疼痛在慢慢的消散。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悬在空中静默地凝视着他们的淮阳君。 不可置信的看向前方,没有人知道那里的头等舱里还有没有淮阳君的身影,可是她却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她就在飞机之外。 机身不断的倾斜,被风吹刮着,不断的传来玻璃破裂的声音。 她的心不断地下沉。 脑子快速的转动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是了,祖父和淮阳君一向是政见不合,祖父对淮阳君多有悖逆。这次的事情很难不怀疑淮阳君早就知道有危险。 不然为什么他们都在这里被困住不得出,反观淮阳君已经逃了出去,甚至是连伸出援手的意思都没有。 祖父是冥界老臣,淮阳君现在是代管冥界职务,也只有祖父能够抗衡一二。一旦祖父身死,冥界,淮阳君便是说一不二。 而且,这件事情完全怪不到淮阳君的头上,因为所有的证据都会随着飞机湮没。 到底是谁下的禁制法术,为什么破不开!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长发随着风舞动着,看着那越来越接近山体的飞机。常钰微微歪头,食指微动,月白色的光晕出现在她的指腹,流光带着深重的寒冷,快速的掠出穿过飞机的机身。 冰雪为阶自飞机之上往地下蜿蜒。 一直留在飞机里的知行和言行,感受到那越渐深重的寒冷,以及周遭出现的霜花上。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推开门,慌里慌张的往外去。 一手扶住一个老臣,“淮阳君刚才破开结界出去了,咱们趁现在快逃。” 刚才? 捂住脸的芬芜看向谎话连篇的那个鬼,才不是! 常钰早就出去了,她明明看到了! 是了,不到最后最绝望,最危险的时候,哪里能衬得出她淮阳君如神天降,雪中送炭的真情啊。 第177章 我后悔了 当所有的鬼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发现早已站在那里等候他们的淮阳君,以秦广王为首朝着淮阳君走去,拱手:“此番多谢淮阳君了。” 虽然大家对这件事情为什么会发生都是心知肚明,想动手的肯定不是对他们这群老家伙,必然是首当其冲的淮阳君的。 只是,淮阳君的能力在哪儿,这些个阵法禁制,似乎不怎么顶用。 倒是他们,若是不是有淮阳君,怕是出不去只有死路一条了。 “说起来你们也是被本君连累。”而后以一种略感可惜的口吻说道:“就是可惜,本君搭救的略晚,若是再快些,他们也不至于……” 似乎很是自责,眼中满是懊悔以及惋惜。 这次能陪着出来的,必然是冥界的骨干,这么丧生在此确实可惜。但是同他们的性命相比,秦广王更觉得淮阳君的安全更为重要。 陛下为了冥界困于王宫不得出,将所有的事情交付给了淮阳君,若是在这个关头淮阳君出了什么事情,那可该如何是好。 “淮阳君不必如此,命之所至罢了。”都是命,谁也不想的。 此地偏僻,周围生长的密林皆是犯了过错的鬼,没个百八十年不能投胎的那种 所以都给种在了冥界各地。 阳间人口众多,朝代更迭,近些年来倒是还好。 要知道在以前封建社会的时候,那个时候人命根本不值钱,谁身上没有个一两条人命。 以至于大多数人死后身上都是或多或少有过错,不是被押解入地狱,就是成为冥界绿化做贡献被栽种。 这种场合下,温盈不敢行差错步,生怕丢了常钰的脸面,故而一直都是紧紧地跟在常钰身侧。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才走出密林,可是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公交都不来,更别说滴滴了。 想打车都打不到。 还从来没有走过这么多路的温盈有些受不住,被常钰娇养了这么些时间,越发的精贵。 身侧的常钰第一时间发现这个,有些懊恼自己没有早些发现。刚才脑子想着的全是那些弯弯绕绕。 当着一众鬼的面儿,倒是没有半分不耐,扭捏之态,当即便蹲了下来,“夫人走这么久该累了,我背夫人。” 别说后面的他们惊住了,就连温盈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环顾着四周,温盈脸本来就因为走路有些红晕,这下子便是更红了。 被人注视的感觉让温盈难为情,趴在常钰背上的时候,还有些飘忽忽的。 小心翼翼地对着常钰的耳侧道:“我没有那么累的,常钰。” 看这样子还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去呢,常钰也会累啊。 她累了常钰背,那常钰累了该怎么办? “阿盈,我后悔了。”常钰低声道。 温盈不明所以,“什么?” 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这么急功近利,可是不这样做她不知道该怎么去破局。 再过不了多久,她就要和阿盈成婚。 难道要将那些潜在的敌人留到她和阿盈成婚之后,来伤害阿盈吗? 阿盈一旦和她敲定关系,就会是个明晃晃的靶子。 这是常钰无法忍受的。 也就是为什么常钰要在这个时间段选择出来,其实她可以不带上温盈的,将温盈送的远远的,远离争斗的旋涡。 可是,她不知道除了自己身边还有哪里是安全的,应该说是她觉得除了在她自己眼皮子底下,任何的地方都不安全。 “抱歉,让阿盈受苦了。”虽然一开始有过预料,可是当看到温盈因为她的决定而受苦的时候,她是真的无法忍受。 空中好像有什么细微的声响,那声音似乎将空气划开发出的颤鸣。 不远处传来的轰鸣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常钰看着不远处的直升机,不知道该露出何种表情。 自己可真是个香饽饽啊。 前脚刚踏出酆都,后脚就来人想要她的命。 看来还是将他们憋的太狠了。 酆都之内,陛下脚下,他们不敢出手,只敢暗地里在冥界事物上动手脚。 可是出了酆都就不一样了。 出了酆都,不在陛下跟前,她就是死外边了,陛下也不会第一时间知晓。 到时候她怎么死的,由的他们去说。 就连一直稳重的秦广王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淮阳君。 如果不是他清楚地知道淮阳君在任期间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看到这一茬接一茬想要置淮阳君于死地的鬼,还以为淮阳君是穷凶极恶之徒呢。 秦广王一脸的严肃,手中握紧许久不用的长枪,挡在了最前面。 “淮阳君先走,我等断后。”他们可以死,但是淮阳君不行。 少几位阎王冥界照样转,但是淮阳君出事,那冥界就要乱了。 场面一瞬间混乱的厉害,箭矢从树林中飞射而出,被他们一干人等挡下来。可是要知道,现在的这个时代早就不是以前了,冷兵器出场,热武器就不远了。 后背上的女子身躯不断的在颤抖着,常钰地嘴角勾起一抹笑来,“阿盈,想回酆都吗?” 酆都平静无常,从前不觉得有什么可取之处。 可是在经历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温盈突然觉得酆都的平静真的挺好的。 “……想……” 虽然有些犹豫迟疑,可是温盈还是回答了常钰的话。 “那我们回去好不好?”常钰似乎也不在乎温盈的回答是怎么样的。 她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可能并不如之前想的那样周密,可是这个事情一旦开始,精彩的程度可能不亚于其他,就是可能她要挨揍。 温盈还没有反应过来常钰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看到常钰将自己藏好,然后就加入了战局。 看到去而复返的淮阳君,秦广王的眼眶里竟是憋出一眶热泪来,也不知道是感动的还是因为疼的。 来的鬼都是不要命的下死手,大多数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 因为常钰的到来原本稍逊的战局被扭转,当最后一个鬼被斩杀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第178章 现在呢?妹妹? 不远处有人吹响了口哨,那鬼的眉眼间是说不出来的精致,有种偏向于女气的美。但是他眉梢的乖张戾气生生的割裂了这一份美感。 她的腿脚有些发软,好像是一直都有眼睛在盯着她们,以至于常钰刚将她藏好,她就被挟持。 看到面前的男子,她的眼神里满是震惊,只因他的眼睛几乎和常钰的眼睛别无二致。 当常钰看到从暗处走出来的男人的时候,瞳孔一缩,死死的咬住脸颊里的嫩肉才没让自己的情绪外泄出来。 “好久不见,我、最亲爱的妹妹?”男人的话语满是嘲弄“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让你我再度相见。” 他似乎对他制造出来的一切带来的效果并不满意,至少当他看到常钰还完完整整地站在这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闪失的时候,整个鬼都气愤极了。 “为兄准备的惊喜有些差强人意,你别介意。但是……”他的嘴角上扬,视线从常钰的身上收了回来,落在了温盈身上,“我准备了个更好的。” 他好像不是很介意自己一个人在唱着独角戏,不介意常钰恼怒地恨不得杀了他的样子。 看着流露出这样情绪的常钰他满意极了,虽然时间过去了很久,可是他还记得,自己当初杀死这个妹妹的时候,她看自己的眼神。 没有恨,没有怕,眼神里只有嘲弄,讥讽,就好像他站在这个妹妹面前就是个笑料,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以至于在杀了她之后还是不解恨,只要是一回想起她看自己的眼神,他就觉得自己是在被她羞辱,看不起。 直到看到她的尸体被一块一块的拆解,那种畅快才从心里散发出愉悦来。 他这个妹妹锋芒太过,年少所得太多,以至于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不知道天高地厚,轻狂地不成样子。 可是再厉害又能怎么样,最后不还是死在了自己的手里,被拆成七零八落的,连个全尸也没有。 他能杀得了她一次,就能杀得了她第二次! 看到她那近乎皲裂破碎到外露的情绪,他才真正的畅快起来,好像打通了浑身的脉络一般,通身舒服。 看到她露出这种表情对自己而言是别样的享受。 他手里的枪戳着温盈地头不断地用力,眉尾的地方被黑漆漆的枪口戳的通红。温盈不断的呼吸着,胸前不断的起伏着,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向常钰一眼。 她的手被反绑住,嘴也被封住说不出话来。 看着手里的人质自始至终都这样的乖巧,男人有些不开心了,拿着枪抵着温盈的头,“你为什么不看她?我让你看着她!” 他可是在暗地里看了很久很久,她这个妹妹对这个女人可是用了心的,铁树开了花,难得一见。 不敢相信,如果妹妹看到自己爱的人这副样子,会怎么样。再让这个女人哭一哭,求一求她,他这妹妹能为所爱之人做出什么事情来,他倒是很期待。 这样想着他的眼神越发的兴奋,甚至是癫狂起来。 拿着枪强硬地挑起温盈地下颌,迫使温盈看向常钰。 可是温盈早有准备,在被抬起下颌的时候就已经闭上了眼睛。 她胆怯,懦弱,这个时候尤甚,害怕的腿脚发软,脑子里糊成一团空白的厉害。 哪怕是闭着眼睛双睫仍然是在不安的颤动着。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哭。 不是她不害怕,不想哭。 恰恰相反,她害怕的要死,想哭的不行,甚至是想让常钰救她。 可是她知道自己不可以这个样子,也许他挟持自己就是为了让自己去乱常钰的心神。 她不是什么勇敢的人,自始至终都不是。 不断的调整着呼吸,将眼眶里的泪憋回去,死死的咬着唇瓣,疼痛的感觉刺激着自己不甚清醒的大脑。 男人的目光落在了温盈紧闭着的双眼上,眼神阴郁且凶狠,“贱人!” 握着枪的手就这样打在温盈的脸上。 上一次这么痛是什么时候温盈已经不记得了。 冰冷的金属感落在她的脸颊,整个侧脸都麻木了,耳朵阵阵发鸣。 嘴角也被豁开一个口子,红色的血迹从嘴角渗出。 颤巍巍地双睫湿濡,温盈低着头,那血色的泪珠从眼睫上滴落下去。 温盈吸了吸鼻子,被咬的唇瓣几乎被温盈咬穿了,她才忍过去那一阵扑面而来压的让她透不过气来的委屈和疼痛,才忍住没有放声哭出来。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常钰像是被人一记闷棍打中了头部,脑子都是昏沉的。 浑身不住地发颤,好像感受到了那凉薄的金属感落在自己身上。如同宰割牛羊一般,落在她的肢体上,看着自己被拆解,砍断手脚,肢体。 她不记得自己被拆解的时候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那个时候就算是没死也离死不远了。 以至于她还没有从肉身里剥离出来,还在躯壳里,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利刃切割着自己的皮肉,经脉,骨骼的感觉。 从脑海里不断上涌的回忆,让她快要站不住,死死握紧双手,才没让自己在他面前更狼狈。 昏沉的脑子好像又一次随着记忆回到了那个时候。 直到那一记闷响。 她的眼睛里泛着赤红,好像有血在里面翻涌,喉咙干涩到发紧:“你要干什么直说。” 声音还是喑哑的,“你如果是觉得杀我一次不解恨,你再杀我一次就是。” 看向温盈的时候常钰的眼睫不住地抖动着,其中的哀痛与悔意几乎是要将她给撕裂来。 “不要牵扯旁人,把她放了。” 男人狂笑着,看着低三下气地常钰,像是在看一个活生生的笑话。 他的手里拿着枪,“封了你的鬼气,过来。” 鬼一身能用的就是鬼气中所蕴含的灵力,一旦封了,就真的和凡人没什么两样。 常钰没有任何的迟疑将自己的鬼气封住,那一瞬间磅礴的鬼气浓郁到遮天蔽日,但是又很快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直到这个时候,常钰才算是真正的没有任何的威胁。 脸上的嘲弄之色尽收,脸阴沉的厉害,“从前我为王你不愿意跪我,现在呢?妹妹?”他还唤着常钰妹妹,可是眼神里却只有冰冷的恨意。 第179章 秦阳滋 眼中的恶意几乎是想要化作了实质变成无数的刀子捅在常钰的身上才好,因为得意他的眉梢飞扬着。将手中的枪又往前送了几分,无意识的给常钰施压,就怕常钰不答应。 一直紧闭着眼眸的温盈听到这句话,再也忍不住的睁开眼睛,看向常钰,对着常钰不住地摇头,如果不是不能说话,可能她早就冲常钰叫喊,意图阻止常钰了。 凝视着她的眼眸在她看向自己的时候,紧皱的眉梢稍松,好似并不将他言辞中的轻慢以及侮辱放在眼里。 当视线落在温盈红肿的侧脸的时候,常钰的眼中饱含一抹痛色以及亏欠,总是这样让阿盈身陷险境。 没有任何的犹豫,温盈眼睁睁地看着常钰身躯因为她而跪了下去。 虽然知道他的话不可信,看到自己因为阿盈而退让很有可能变本加厉,可是常钰不愿意去僵持,不愿意去赌那一丝因为自己故作不在乎,他会放过阿盈。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就跪了下去,就这样看着他。 等待着他下一句话。 他本人似乎比常钰更加震惊,瞪目而视,好似很是气愤,几乎是目眦尽裂,“秦阳滋!” 当秦阳滋没跪他的时候他是气愤的,在生前的时候她就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仗着父亲的宠爱目中无人。 可是当秦阳滋跪下来的,他却比之秦阳滋不跪自己时更加的气愤,除却了本身的气愤之外还多了一丝浅薄的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他以为秦阳滋还会和以前一样同他叫嚣着,让自己杀了这个女人,就算是让所爱之人死在她眼前,她也不会跪。 甚至是他都想好了要怎么样去折磨这个女人,可是当秦阳滋真的跪下来的时候,他所做的一切就像是膨胀到了极致的气球,还没戳就破了。 看到秦阳滋跪下,他并没有觉得有畅快,时间隔得太久,他都不记得自己最开始是因为什么而怨恨她。 可是知道她还没有转世,投胎,还过得很好的时候,而那个时候的自己呢?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他进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他还记得,可是当他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时候所有的都变了样子。 浓浓的不甘,不同的地狱里辗转,让他所有的怨恨都无处发泄,这个时候却猛然发现这个一直和自己不对付的妹妹的消息,他怎么可能不怨恨! 不得不说,他这个妹妹的运气可真是好啊! 生来尊贵,金枝玉叶,万千宠爱。死后也是一如既往地运气好,竟然在冥界站稳了脚,真是不甘心啊! 同样都是人,死后可真是天差地别。就连活着的时候,也是如此。同样都是父亲的孩子,可是父亲的眼里就只有她和那个废物一样懦弱的兄长! 秦阳滋。 这三个字如同一刀闷雷落在她的耳边。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叫过她了,她以为那些事物离自己已经很远了,可是当再次有人这样唤着自己的名字的时候,让她有一瞬的恍惚。 “我跪了你,还要如何?”她的语气冷了下来,死死的攥紧手心,强忍着怒气。 这问题问的他恼火,原本是要折磨她的,可是当看到她真的跪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反而并没有那么畅快。 反倒是觉得秦阳滋不如以前,没有志气。 看向秦阳滋的眼神也带着鄙夷:“这样的你和那个废物没什么两样,一样的无趣。” 他的手缓慢的上移,黑漆漆的枪口对上了秦阳滋的头,“我先杀了你,然后送她去见你。”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勾起一抹笑来:“也算是全了我们做兄妹的情分。” 手指微动。 温盈剧烈的挣扎着想要离开他的桎梏,却被身后的男人押的死死的。 “锵” 银色的光芒自天际划过,雪色的光芒刺痛了他的眼眸,他微微侧眸,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就感觉到了身前被风破开的声音。 长剑的锋芒尽显,他不住地往后退开,手无寸铁的他根本无法招架此刻的秦阳滋,哪怕是他是鬼,可是冥界对鬼的压制也是存在的,就连他也无法反抗。 可是握着剑的秦阳滋不是,她的嘴角不断的往外溢出血色来,周身的鬼气凌厉。强行冲破对鬼气的压制,哪怕是那本身就是她自己封的,所遭受的反噬连她自己也受不住。 就在长剑抵在他胸膛的时候,他手里的枪终于对上了她。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 长剑入身,枪声响起。 不稳的身形轰然倒地。 她看见了旁边纷纷扬扬而起地尘埃,浅色的衣裙随着风扬起了好看的弧度。 温盈的手骨已经碎裂,为了能挣脱绳索,她捏断了自己的手骨。也还好,鬼的疼感很高,她还能忍耐,如果是还在活着的时候这样做,她可能早就疼死了。 左手骨头的碎裂导致有不少碎骨刺破皮肤,鲜红色的血液争先恐后地从肌肤里往外渗出。 一把抱住地上的常钰,眼泪不断的从眼眶里滑落,本就模糊的视线越发的看不清。 可是根本忍不住啊! 怎么能忍住不哭呢。 枕靠在女子的膝盖上,望着女子哭的斑驳已经不能看的脸,朝着女子的脸伸出手。 手指按压在女子的脖颈间,那压抑地哭声从女子的喉咙间宣泄出来,“常钰,常钰……” “别怕,没事了。”她说话的速度很慢,不断往外逸散的鬼气渲染了这一方的天空。 紧蹙的眉头也不知道是因为疼的还是因为女子的哭泣无措的,“让阿盈受苦了。” 像是为了宽慰女子一般,她柔和的眉眼稍弯。 豆大的泪珠落在常钰地脸上,冰冷地,没有一丝温度,艰难地擦拭着女子脸上的泪珠,结果越擦越多,“怎么这么爱哭?很快……”她说话有些艰难,以至于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忍不住那上涌的疲倦。 温盈握住常钰的手,不断的唤着她的名字。 可是常钰的眼眸越发的涣散,手也控制不住的无力发软。 哭到不能自已的温盈环顾着四周,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谁来救救常钰,谁能来帮帮她们。 从来没有哪一刻觉的自己这么没用过,将自己的脸颊贴近常钰的脸感受着她。 第180章 你是我的妻子 胸腔一阵阵的钝疼让她难受的不行,这种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过了。是那种虚弱,无力任人宰割的感觉,空气里浮动着浅淡的苦香,睁开眼眸的常钰率先看向自己的身侧。 当视线触及到床畔的女子的时候,微皱的眉宇因为看到她而舒展开。 一直都没怎么睡的温盈,感觉脸颊有些微痒,像是有什么东西摩挲骚刮,迷迷糊糊间睁开眼睛。 便看到躺在床上的女子的手在她耳畔,瞧着那样子像是在为她整理散乱的鬓发。 她看到女子一瞬间有些怔愣反应不过来,只是眼中蓄着湿濡的泪意紧紧地握住女子的柔荑,像是在捧着自己最最珍视之物。 冰冷的泪水落在她的手背,她的五指蜷缩着,像是被那一滴泪水烫着了般。 “阿盈,我都醒了还哭什么?”言语间满是疼惜地爱怜,眼中是浓重到化不开的爱意与缠绻。 温盈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哭。每每回想起当时的那一幕她的心就像是有无数的刀在割,疼的她无法呼吸。 可是她不能去因此而指责常钰不知道怜惜自己,因为常钰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她。 温盈知道常钰喜爱自己,可是在那个时候,她宁愿常钰放弃自己也不要受那些屈辱和苦楚。 “你怎么那么笨,怎么那么笨!”女子不住地哭着,那嗔怪的话语带着泣音,怎么听怎么可怜。 显然常钰是知道温盈在说什么的,面上的神色始终都是温和的,就好像能包容一切过错般。 将怀中的女子抱紧,满腔的爱怜无处宣泄,只是静默地吻着她的眉眼,“你是我的妻子,如果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妻子,那么我大抵也是个没什么用的。” 她没有说什么‘为了阿盈值得。’这样的话语,哪怕她心里是这样认为的,觉得自己这么做值得。 可是她也知道阿盈受不住她这样沉重的话语,‘阿盈值得。’她的确是值得所有最好,但是这样沉重又好像所有的都是因为她才这般的话意,常钰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自愿,她不愿意温盈以后回想起来都是:当时发生那样的事情,常钰会被折辱,会受伤,都是因为自己。 不,这个想法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 温盈是她的妻子,保护好妻子是她的责任,如果连妻子都保护不好那么她还能保护谁。 她希望温盈能够想到的是,于危难之际,二人之间,不离不弃。 那样的情况下,她的阿盈那么厉害。平常胆子那样小的娇娇,可是却没有被吓哭就是害怕乱了自己的心神。 这样一个全心全意,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女子,她有什么理由不去爱她,不去保护她。 听到这话的温盈摇头,“不,不是的。常钰很厉害,常钰将阿盈保护的很好。” 她听不得常钰自贬的话,常钰她的心里是有自己的,那个时候她可以一走了之的,至少在当时温盈是希望常钰那样做的。 就算是常钰离开不管自己,自己也没有任何话说的,甚至是高兴的。 可是常钰没有离开,常钰在乎她远超过在乎自己。 “阿盈,你要记住。我们是彼此的唯一,并不存在谁为谁受苦。”似乎是害怕温盈钻牛角里出不来常钰还在继续劝慰着。 温盈含着泪不断的点头。 冥界鬼差持枪很少真的动枪,那只是一个警示威胁,因为一旦真的动枪那就是冲着杀鬼去的。 毕竟冥界恶鬼,厉鬼层出不穷,一旦不听劝解发狂起来,还是很可怕的。 常钰该庆幸的,那一枪并没有打在她的脆弱处,鬼气散的慢还有救回来的余地。要是真的打中的是她的心脏,可能真的就没她这个鬼了。 也是天命所然,要换成平常的小鬼可能就挨不过去了,常钰这样的大鬼都受了这般严重的伤,几乎是躺在床上哪里都去不得,至少得将她散掉的鬼气给养回来才是。 但是这一下也是给足了常钰理由,这简直是送上门的便宜,虽然代价有那么一丝大。 至少常钰是乐在其中的。 此番淮阳君要整搓冥界的理由没有任何一个鬼敢站出来反驳。 谁让她们前脚出酆都后脚就遇到两波截杀,还险些丧命于外。 虽然常钰在养伤可是每天送来的需要她签字的文件着实不少。 这样劳神费力,好的自然是慢了许多。 看着这段时间一直照顾自己的温盈,她是既欢喜又觉亏欠。 欢喜是因为有温盈在她身边,虽然她忙的厉害的时候会被温盈呵斥不知道照顾身体,可是那种被温盈关怀的感觉让她觉得心里满足极了。 亏欠自然是觉得因为自己受伤的原因,让温盈没有自己的时间了,每天都围着她转,忙东忙西,都给累瘦了。 外面的阳光正好,常钰拢着披风坐在沙发前看文件,时不时地抬头望向在阳台上荡秋千的女子。 穿着和自己如出一格的黑色金纹地衣袍,只是因为女子身量娇小,风格更偏向于可爱,乖巧。 为了凸显视觉上的差异,没有那么矮,她的裙子几乎都是到膝盖的,像是倒扣的喇叭花,层层叠叠的衣裙不用裙撑都能很蓬松。 她们衣服上唯一不同的便是上面的暗纹了,常钰身上的是工字型云纹,而温盈衣裙上都是花朵,蝴蝶这样的暗纹,是温盈一贯的风格。 她的手里捏着笔,看着那踮着脚荡秋千的女子,内心像是初春松软的绿茵软绵又温柔的厉害。 她们这样走出去,算不算是情侣装。 应该算是。 虽然阿盈穿的不是古装但是偏古风,也能算得上是沾了古字不是? 所以肯定是情侣装的。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在看她,女子朝着她眯了眯眼睛,“常钰,常钰你写完了吗?来陪我荡秋千好不好!” 阳台处搭建的秋千荡的高就能看到很远。 温盈自己是没办法荡的太高的,又不喜欢除了常钰之外的鬼站在自己身后推自己,所以眼巴巴地望着常钰。 第181章 你是不是在乎我 女子光着脚踩在秋千上站起来,双手扶着绳索,不甚宽大的广袖贴着肌肤随着女子高高荡起的时候被风吹拂。 如同羽化登仙的神女,一身庄重,肃穆的黑色衣衫。面若春夏艳桃,泛着薄色的粉,犹如临枝绽放的花朵,俏生生,娇嫩嫩。 站在庄园里的芬芜看着楼层之上的身影,她们之间好像不分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任何的事物都插不进去的感觉。 芬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管家饿死鬼上楼。 并没有等待太久,他很快的下来,看向她的神情略含歉意,“淮阳君说,如果你是为他而来,那就请回。” 她神情微微怔愣 放在膝盖上的五指不自觉的蜷缩着,心中的不安不断的放大,甚至是眼睛略有发涩,她深吸一口气:“我,我能去见见他吗?” 目光哀切又希冀地望着饿死鬼,希望他能再为她跑一趟。 他从袖口里摸出来卷好的纸张,递给了面前的女子,“请便。” 拿着手令的芬芜微微颤抖着,看向楼上的目光带着不自觉的敬畏与惧怕。 就好像两个坐在一起对弈的人,她还没有落子,对方就已经知道她下一步的棋子落在何处。 何等的可怕。 昏暗的牢房里空荡的厉害,里面好像什么鬼都没有安静的可怕,迈着沉重的步子,芬芜一点一点地朝着深处而去。 望着那个靠着墙闭目养神的男人,他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不论落到何种境地他都能够很好的接受。 看着身上依旧齐整只是略显凌乱褶皱的衣衫就知道他应该是没受什么苦的。 想来也是,他又不是那种随处可见的鬼差,又不是无足轻重的小鬼,就算是抓鬼的是淮阳君也不敢这样不顾他的脸面。 毕竟还没有证据确凿,也不可能滥用私刑以至于屈打成招,都是光鲜鬼是要脸面的。 他似乎很疲倦,就算是她来了他也毫无所觉,依旧是闭着眼眸,靠着墙没有丝毫动作。 “这种地方,你怎么来了。”关押鬼的牢狱能有什么好的,虽然不是很脏乱但是也不是个什么好去处。 芬芜扶着牢门看着里面的呈阅,喉咙有些发涩,声音隐隐发抖:“我、我来看看你。” “看我什么?放心,死不了。”冲着门外的女子挑眉轻笑着。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玩笑,芬芜被呈阅这不着调的样子给气的不行,“都什么时候了,能不能严肃点。” 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严肃又认真的看着芬芜,“芬芜,你是不是在乎我。” 他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肯定。 芬芜是什么人,高傲的不行,她是下一任的秦广王,很大的可能会成为继她祖父之后的下一任十殿阎王司之首。 如果不是在乎,她怎么可能踏足这里。 直白的眼眸毫无遮拦,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芬芜觉得自己的心穆然跳动了一下,好像有了心跳。 可是她知道那必然是自己的错觉,她已经死了很多年,不可能还会有心跳。 故作镇定地别开脸,移开了视线:“在这里关久了脑子糊涂了?不在乎我还会巴巴的来看望你?” 以一种轻松又熟稔的口吻说出来。 呈阅失望的收回目光,低眸看着地面,可是这个近乎玩笑的答案不是呈阅想要的。 “让你费心了,时间不早了路上注意安全。”他再度闭眸似乎不愿意再多说一句话。 这让刚见面还没有说上几句话的芬芜心里堵了一口气。 却又无可奈何,只得转身离开。 出了牢房,看着外面阴暗地天空,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房传来钝钝地刺痛。 到什么时候才能放晴啊! —— 常钰整整休养了两个月才好,两个月过去,离她们成婚的日子就那么几天,不知道为什么越是临近结婚,温盈就越是不安。 甚至是看到常钰就觉得惶恐,这让没本事的温盈再一次收拾了自己的包袱,跑去了阳间。 看到正在巡逻的鬼差,自从上次刺杀的事情之后,各地方的鬼差增加了许多。 在通往阳间的关卡处有奔波玩耍的小孩子在那里随着大人准备去往阳间。 小孩子总是格外的单纯又美好。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像是在回应她一样,小腹凉凉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跟她打招呼。 可能是跑的太急了,一个小朋友摔在了温盈旁边,衣服穿的有些厚实半天也没能自己站起来。 那努力挣扎的样子可爱极了。 温盈没忍住笑了出来。 然后走了过去将小孩扶了起来,顺便将他衣服上的灰尘给拍干净。 那小孩看着温盈眨了眨眼睛,忽然莞尔:“谢谢姐姐。” “不客气。” 他翻了翻自己的口袋,手掌心里躺着三颗糖,翻着糖果,略有些不舍的挑出其中一颗递给了温盈,“给姐姐的谢礼。” 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谢礼这回事。 一般来说很少有人拒绝谢礼。 哪怕是此刻很想拒绝的温盈,在听到小孩儿的用词是这两个字的时候,拒绝的就没能说出口。 为了表示自己对这份谢礼的喜爱,温盈当着小孩儿面将糖含入口中,“很甜,谢谢你的谢礼。” 温盈从包包里翻出最后一颗兔子糖,“这是给你的回礼。” 过了关卡的温盈冲着小孩儿挥手。 然后头也不回的去往了阳间。 口中的奶香味浓郁的厉害,甜丝丝地,温盈还从来没有吃到过奶香味这样浓重的糖果。 冥界的糖果更凸显香灰味儿,以及蜡油味儿,这种奶香味儿的反倒是很少。 也只有小孩子才会喜欢。 可是温盈却觉得好吃极了。 两个月过去,阳间已经去了好几年。 相当于她和钟林已经有好几个年头没有见过面了。 也不知道钟林有没有在背后骂自己。 这样想着脚步越发的轻快起来,这么长时间不见也不知道还有点想念钟林了。 这次可得在阳间多住些时日,最好是结婚前一天才回去的好。 第182章 不放下执念的后果 “嘭” 【怎么好端端的车祸了?】 【不知道啊,突然就看到这车冲着这花坛就撞了过来。】 【车子上的人怎么样了?】 【快报警,快报警。】 脑子里的血液在这一刻凝滞,她手里握着的伞不断的在发紧,她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辆车子,看着有些变形的车子眼睛放空。 眼里只剩下马路对面的那个女人。 她穿的是暗黑系的洛丽塔,黑色的小洋伞,像是刚参加葬礼回来的一样,耳侧别着黑红色的玫瑰花,并不妖艳,反而透露着一种死寂。 踩着着漂亮的高跟鞋,高跟鞋上面有着花边和蝴蝶结,还有着珍珠链子,一看就知道是洛丽塔的装扮,白色的花边丝袜,到小腿的洛丽塔裙子。 头发微卷,盘在头上,带着好看的发夹珠子和蝴蝶结,手里拿着一个珍珠链子包包,手里撑着一把能遮雨的荷叶边的小洋伞,伞的边缘还挂着小铃铛以及丝带。 她刚才分明看到了那个女人对着自己缓慢的开口,她读懂了那个女人的话,那个女人说的是【你救不了他。】 虽然很不想承认可是,可是那个男人就是他的爸爸啊!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在接自己的时候因为女鬼而撞树出了车祸,她该怎么办? 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该去跟着去医院还是去找那个女鬼拼命。 因为害怕和气愤他浑身不住地在发抖。 小琪跟着救护车离开的时候,看到那个女鬼撑着伞转身,不知道要去往何处。 可是这个时候她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 温盈站在小区楼下,从下往上面看。 然后走进去,进入电梯,按了楼层,是十八楼。 她站在十八楼的楼道里,盯着1803的门牌号,也许是因为她是鬼,她现在的情绪起伏很大,所以,楼道里的灯一闪一闪的,好像虽是都要熄灭一样。 她抬起手敲了敲门,没有声音,她又耐心敲了敲。 才听到里面传来声音,有个女人不耐烦的开门,看着门口站着一个女人,她没有看到女人的脸,她的脸被伞遮挡了一部分,只能看见女人如血的红唇,女人很年轻。 “你找谁?”她警惕地询问着,别不是那个狗男人在外面有人了,小三打上门来了。 “是温跃家吗?”她的眉眼间带着笑意的询问。 女人听到这话并没有让开:“是,你是谁,找他有什么事情。” “你告诉她,有位故人找他,而且我还想见见他的父母。”她很确定,温跃的父母还在世,不然她肯定会知道的。 “谁找我?”温老头听见有人要见他,蹒跚着步子走了出来。 这几天下雨,他都好久没出门了,无聊的要死。 温盈环顾着这个家,很小却充满了生活的迹象,还有小孩子的玩具,很温馨。 这才是家的样子。 她想。 一个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赤脚的孩子,那个孩子穿着小恐龙的睡衣,惺忪的的揉着眼睛,看着客厅里坐着的一个陌生人,也不害怕,就那么站在那里。 她朝着小孩子伸出手,唇角上扬,如同二月的春风荡起涟漪。 小孩趴在温盈的膝盖上,脆生生:“姐姐。” “错了哦。”温盈矫正小孩儿:“叫姑姑。” “温匀!你在干什么!” 一家人站在那里,露出胆怯的模样,一直不敢上前,之前他们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直到听到外面的动静,才想起来孩子。 温跃是站在最前面的,温跃就是那天去老家地界看见温盈的那个男人。 温盈抱着孩子,就那么端坐在沙发上面。 但笑不语。 小朋友似乎不明白父亲为什么生气,眼睛里还流露出他不懂的神色,但是不妨碍他的情绪也被渲染,紧张了起来。 “姑姑,我想要妈妈。”小孩儿回头看着这个漂亮的姑姑。 温跃的妻子朝着小孩儿伸出手,却也不敢上前。 “妈妈会过来的。”温盈鲜红的指甲抚摸着孩子柔软的头发。 随着温盈的动作,那四个人再也按耐不住了。 “阿……阿匀啊,那是你侄子啊,亲侄子,你在干什么啊!”老太太拍着自己的大腿,神情痛苦。 她好像不习惯这么称呼温盈,以至于说着‘阿匀’二字是说不出的违和以及别扭。 但是老太太自己没有觉得,反而觉得自己很亲切。 温盈,是她的女儿,可是她的女儿早就死了,死了很多年了,死在十八岁最好的年华,可是她再一次见到了她的女儿,但是这次回来的不是人……而是鬼。 温盈轻轻抚摸着小孩儿脸上的婴儿肥,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勾起的嘴角好像是在嘲笑什么。 “你都没拿我当过你女儿,我哪里有什么侄子。” 她活着的时候,不曾善待过她,她死后,亦不曾收到过他们的关怀,他们把她忘了,好像她这个人从来都不存在一样。 连逢年过节,祭日的时候都没有给她烧纸,一次……一次都没有。 被无限放大的恶意像是熊熊燃烧的怒火,将她烧灼的理智全无。 只有厉鬼才能散发的气息,此刻出现在温盈的身上。 她的神情痛苦而又割裂,不断的捂着自己的头,看向他们一家人的眼神恨不得将他们都给啃食了。 身旁的小孩因为她的动作被吓得直哭。 小孩儿的哭声好像唤醒了温盈久违的思绪,她的眼神闪过一丝清明。 望着自己的手,以及被自己桎梏在身边的小孩。 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环顾着这个屋子,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四个人身上。 他们的模样好像没有太大的变化,至少记忆中的他们,是这个样子。 只不过是比之从前更加的苍老。 不像自己,永远停留在了十八岁。 定格在了这里。 她不断的后退着,捂着自己的头,不断的敲打着,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找上门。 甚至是当回想起来自己用鬼气害人的时候,脸色彻底的白了下来。 她…… 她怎么能干这样的事情呢? 难道这就是不愿意放下执念的后果吗? 第183章 她害了人 她的手哆哆嗖嗖地翻找着自己的包包,眼泪在眼眶里不断的打转,颅内的疼痛一阵高过一阵,那种让她近乎失志地感觉几乎是要将她淹没。 温跃的妻子小心翼翼地蜷缩着自己的身形,让自己不那么显眼,冲着儿子不断的示意。 她之前吃的不多,可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丧失理智过,以至于她将瓷瓶里的药丸倒了出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倒了多少就这么直接往嘴里灌。 看着惊恐不安地他们,温盈无措极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见他们。不能否认,她是恨他们的,可是她不是当初的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鬼了。 她深知冥界的律法,知道他们死后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所以就算是怨恨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来报私仇。 她忽然间后悔了。 不该这样的,她不该抱有侥幸心理的。 她该去黄泉的,该去放下执念的。 不然今天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是,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啊? 她从包包里拿出手机给常钰打电话,空气中细微的波动令她不安,她知道这个波动是什么,她的厉鬼气息甚至是干扰阳间引起了引灵人的注意。 这里的引灵人是钟林,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面对钟林。 所以…… 她逃了。 接通电话的常钰半晌没有从另一边听到声音,不由得有些着急:“阿盈,怎么了?阿盈,说句话好不好?” 手被温盈塞进口中啃咬着,脸上血糊糊的一片,脑子还在止不住的发疼。因为害怕以及疼痛让温盈不断的哭泣着,“常钰……常钰怎么办?” 她不断的撞着自己发疼的头,好像这样能让她不至于被疼痛操控做出什么自己本意不想做出的事情来。 常钰听到那边因为撞击而砰砰作响的声音,心渐渐的发沉。 “发生了什么,阿盈告诉我好不好。常钰帮你想办法。”常钰甚至是都等不及出冥界,抬起手将冥界和阳间的空间撕扯开。 周围的空气不断的在波动着,她藏身地地方已经被引灵人发现了。 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下去。 她得走。 可是她没有走多远就听到身后的枪响,惊恐的回过头,看到了比她还要震惊的钟林,“不要!” “温盈闪开!” 刚从墙壁中出来的芬芜看到温盈的那一刻脸色突变,可是她已经开枪。 她的肢体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般,动弹不得,她很想闪躲,可是她的脚根本不听她的使唤。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从旁边而来的拉力,将自己拉开揽入怀中。 那一枪落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在这儿,为什么是你?”芬芜看着温盈眼里满是疑惑。 温盈捂住自己的头:“我不是,我……” 她想要辩解什么可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的去解释。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 常钰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皱着眉看向芬芜隐隐不悦。 将不断哭泣的温盈揽入怀中,好像对于她身上的厉鬼气息视若无睹。 “没事的,不哭了阿盈,我们回家。”将站都站不稳的女子打横抱起,就要离开。 “常钰!”身后的钟林叫住常钰,神情沉重:“她干预了人事,害了人。” “所以呢?”常钰好像对于钟林口中的话语不置一词,好像他说的和她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站在旁边的芬芜瞪大了眼睛,面前的淮阳君让她无比的陌生:“淮阳君,按照冥界条例……” “你是不是觉得你很聪明?”这个时候一直对芬芜视若无睹的常钰看向她,“你是不是觉得呈阅担住了你就什么事情都没有?” “什么?淮阳君在说什么?”芬芜恍惚之间以为自己幻听了。 “你知道为什么你还能站在这里吗?”常钰原本并不想同芬芜做过多的纠缠,“没有人会以欺负小孩子为乐,回去找你的家长,让秦广王来见本君。” 芬芜的心随着淮阳君的话不断的下沉。 她的确比淮阳君年轻太多,她才死了百年而已,可是淮阳君已经死了千年有余,自己在淮阳君眼里的确是能称得上是小孩子。 “淮阳君是要包庇她吗?想拉我下水替罪是不是!”芬芜恍惚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怒声质问着。 不得不说芬芜真的真懂怎么挑起常钰的怒火,温盈身上的戾气还在加重,“希望你之后还能这么活泼。” 言罢,便踏入虚空之中。 鬼医早就在庄园里侯着了。 “她这……”鬼医惊讶的收回手,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怎么了?用上次的办法戾气可否能压下去?”能压下去一次,必然可以第二次的。 鬼医缓缓摇头,“她的残魂补全了。” “怎么会?”灵魂残缺有多难补全她不是不知道,不然也不会一直放任着温盈灵魂不全。 “她补全的灵魂都是从厉鬼身上抽取的魂魄,戾气能压下去,厉鬼的气息却改变不了。”她残缺的那一部分灵魂来源于不同的厉鬼,东挖一点西挖一点,将她残缺的魂魄给补全乎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身上会有厉鬼的气息。 “怎么会这样?”常钰正觉得自己的头脑发昏,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到这种地步。 “而且她被喂了东西,阳间豢养厉鬼的东西。”那些东西是从玄门衍生而出。 鬼和玄门是敌对,玄门中的东西他了解不深,治不了。 “能治的你先治……” 鬼医:“得先想办法补全她的魂魄,不然她自己的也会被身体里厉鬼魂魄吞噬的。” 两个本不相融合的魂魄被迫融合在一起,注定一强一弱,强的注定吞噬弱的。 等真的被吞噬完的时候,她就不是她了,会成为没有神智的厉鬼。 要知道冥界的厉鬼害人一般都是因为执念使然,执念消去,就不会再去杀人,是有神智的,主打的就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但是如果没有自己的神智的话,那么就是不分黑白,只知道杀人。 这样的厉鬼和忘川里的别无二致。 说真的他都有些怀疑她身体里的厉鬼魂魄会不会就是来源于忘川。 第183章 她害了人 她的手哆哆嗖嗖地翻找着自己的包包,眼泪在眼眶里不断的打转,颅内的疼痛一阵高过一阵,那种让她近乎失志地感觉几乎是要将她淹没。 温跃的妻子小心翼翼地蜷缩着自己的身形,让自己不那么显眼,冲着儿子不断的示意。 她之前吃的不多,可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丧失理智过,以至于她将瓷瓶里的药丸倒了出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倒了多少就这么直接往嘴里灌。 看着惊恐不安地他们,温盈无措极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见他们。不能否认,她是恨他们的,可是她不是当初的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鬼了。 她深知冥界的律法,知道他们死后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所以就算是怨恨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来报私仇。 她忽然间后悔了。 不该这样的,她不该抱有侥幸心理的。 她该去黄泉的,该去放下执念的。 不然今天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是,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啊? 她从包包里拿出手机给常钰打电话,空气中细微的波动令她不安,她知道这个波动是什么,她的厉鬼气息甚至是干扰阳间引起了引灵人的注意。 这里的引灵人是钟林,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面对钟林。 所以…… 她逃了。 接通电话的常钰半晌没有从另一边听到声音,不由得有些着急:“阿盈,怎么了?阿盈,说句话好不好?” 手被温盈塞进口中啃咬着,脸上血糊糊的一片,脑子还在止不住的发疼。因为害怕以及疼痛让温盈不断的哭泣着,“常钰……常钰怎么办?” 她不断的撞着自己发疼的头,好像这样能让她不至于被疼痛操控做出什么自己本意不想做出的事情来。 常钰听到那边因为撞击而砰砰作响的声音,心渐渐的发沉。 “发生了什么,阿盈告诉我好不好。常钰帮你想办法。”常钰甚至是都等不及出冥界,抬起手将冥界和阳间的空间撕扯开。 周围的空气不断的在波动着,她藏身地地方已经被引灵人发现了。 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下去。 她得走。 可是她没有走多远就听到身后的枪响,惊恐的回过头,看到了比她还要震惊的钟林,“不要!” “温盈闪开!” 刚从墙壁中出来的芬芜看到温盈的那一刻脸色突变,可是她已经开枪。 她的肢体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般,动弹不得,她很想闪躲,可是她的脚根本不听她的使唤。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从旁边而来的拉力,将自己拉开揽入怀中。 那一枪落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在这儿,为什么是你?”芬芜看着温盈眼里满是疑惑。 温盈捂住自己的头:“我不是,我……” 她想要辩解什么可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的去解释。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 常钰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皱着眉看向芬芜隐隐不悦。 将不断哭泣的温盈揽入怀中,好像对于她身上的厉鬼气息视若无睹。 “没事的,不哭了阿盈,我们回家。”将站都站不稳的女子打横抱起,就要离开。 “常钰!”身后的钟林叫住常钰,神情沉重:“她干预了人事,害了人。” “所以呢?”常钰好像对于钟林口中的话语不置一词,好像他说的和她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站在旁边的芬芜瞪大了眼睛,面前的淮阳君让她无比的陌生:“淮阳君,按照冥界条例……” “你是不是觉得你很聪明?”这个时候一直对芬芜视若无睹的常钰看向她,“你是不是觉得呈阅担住了你就什么事情都没有?” “什么?淮阳君在说什么?”芬芜恍惚之间以为自己幻听了。 “你知道为什么你还能站在这里吗?”常钰原本并不想同芬芜做过多的纠缠,“没有人会以欺负小孩子为乐,回去找你的家长,让秦广王来见本君。” 芬芜的心随着淮阳君的话不断的下沉。 她的确比淮阳君年轻太多,她才死了百年而已,可是淮阳君已经死了千年有余,自己在淮阳君眼里的确是能称得上是小孩子。 “淮阳君是要包庇她吗?想拉我下水替罪是不是!”芬芜恍惚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怒声质问着。 不得不说芬芜真的真懂怎么挑起常钰的怒火,温盈身上的戾气还在加重,“希望你之后还能这么活泼。” 言罢,便踏入虚空之中。 鬼医早就在庄园里侯着了。 “她这……”鬼医惊讶的收回手,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怎么了?用上次的办法戾气可否能压下去?”能压下去一次,必然可以第二次的。 鬼医缓缓摇头,“她的残魂补全了。” “怎么会?”灵魂残缺有多难补全她不是不知道,不然也不会一直放任着温盈灵魂不全。 “她补全的灵魂都是从厉鬼身上抽取的魂魄,戾气能压下去,厉鬼的气息却改变不了。”她残缺的那一部分灵魂来源于不同的厉鬼,东挖一点西挖一点,将她残缺的魂魄给补全乎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身上会有厉鬼的气息。 “怎么会这样?”常钰正觉得自己的头脑发昏,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到这种地步。 “而且她被喂了东西,阳间豢养厉鬼的东西。”那些东西是从玄门衍生而出。 鬼和玄门是敌对,玄门中的东西他了解不深,治不了。 “能治的你先治……” 鬼医:“得先想办法补全她的魂魄,不然她自己的也会被身体里厉鬼魂魄吞噬的。” 两个本不相融合的魂魄被迫融合在一起,注定一强一弱,强的注定吞噬弱的。 等真的被吞噬完的时候,她就不是她了,会成为没有神智的厉鬼。 要知道冥界的厉鬼害人一般都是因为执念使然,执念消去,就不会再去杀人,是有神智的,主打的就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但是如果没有自己的神智的话,那么就是不分黑白,只知道杀人。 这样的厉鬼和忘川里的别无二致。 说真的他都有些怀疑她身体里的厉鬼魂魄会不会就是来源于忘川。 第184章 那我跟您请个假 层层叠叠的床帏中躺着个女子,那女子眉目如画,肌肤若雪,貌如桃花,仿佛画中嫦娥,月下绰约仙子。 唇瓣不点而红,容貌艳绝不知道若是睁开眼眸该是如何的盛景。 在不远处站着个人,那人身姿颀长,如同山间松竹,脊背挺拔的笔直。手指骨节分明,十指指若青葱,手中拿着不知道从何处采摘而来的花束,还带着晨曦的露珠。 一边往花瓶里插花一边低喃:“今日不知道怎么的,我走了很远都没有找到你喜欢的颜色的花朵……” “……你一个人我又不放心没敢走太远,虽然颜色不是你喜欢的,但是还是很好看。”她默了默,“抱歉,明日我肯定能带回来你喜欢的颜色的花,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房间里自始至终都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那儿自言自语。 床榻之上的女子始终都没有回答过她。 可是她好像浑然不在意,净手之后,才上前握住女子的手,“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看看我。我知道你怨我,我以后再也不跟你唱反调了好不好,只要你醒过来。” 握着女子的手贴近脸颊,她就这么凝视着女子。 “我得离开一会儿,你等我回来。”正准备离开她又恍惚想起来什么,在她手上落下一吻 ,“这个人必须见,避不得。” 似乎是在对她解释自己为什么独独这一次要离开。 厚重的宫门从里面打开,她看着因为遣散了王宫所有的鬼侍而沦落到自己开门的冥王。 “陛下。” “有什么就在这儿说罢。”她堵在门口,一副不愿意让常钰进去的架势。 虽然这很平常可是常钰还是有些不愿意搭理冥王。 忍了又忍,没能忍住,“至于吗?连门都不让进。你要是去我家,照我夫人那跳脱性子指不定……” 觑着面前的人,是常钰没有错,不像是假的。 她们也没有很久不见? 怎么成了个嘴碎子。 说话这么不中听呢? “滚。”呵,找了个媳妇就来她面前耀武扬威了是吗? “这么大年纪了媳妇不好找?不得看紧点儿?小心嫌你老跑了你都没地儿哭,到时候可别找我。” 常钰:“……” “王妃恢复的还好?这都冬天了外面的花花草草可不多,我最近挺闲的,要不我帮你?” 冥王:“……” “你到底来干嘛的,有话说没话滚。” 常钰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睛,撑住要关上的门,“冥虫能补鬼魂吗?” “就算是能到你这儿也不能了。”冥王撑着另外半扇门,冷笑着:“刚才不挺能说的吗?继续说啊!” “哦。”常钰收回撑住门的手,毅然一副让门关上的样子,“那我跟您请个假,您批一下,挺长的。” 她还当着冥王的面掐着手指头算了起来:“没个百八十年回不来的那种,我之前的两千多年可没请过假,这个您得批。” 冥王硬生生地给气笑了,“你请假?百八十年?做梦呢?去睡一觉也许梦里,我会给你批了。” “真得请,我这儿有急事,我夫人身体不好,我得带她去看病。”常钰言辞诚恳。 冥王指着常钰半天不说话,气得不行,然后从怀里开始掏:“太上老君的仙丹,死人也能给吃活了。扁鹊,药王,李时珍……”一堆的丹药和名帖放在常钰的怀里。 “丹药管够,实在不行就让他们来给你夫人看病,你别请假,我不批。” 反正就是一句话,不能请假。 常钰掂量着手里的好东西,差不多到家底儿了。 “我夫人身体底子差,又是个残魂,给我也没用,虚不受补。”说着就要把东西给冥王退回去。 冥王被常钰这幅样子气的牙齿发颤,恨不得将她打一顿的好,但是又不能打,生生的忍住。 打坏了没人看守冥界,她还得出去。 划不来,划不来。 “冥虫修魂补破确有其事,但是鬼魂比任何都脆弱。这是这些年养桃夭生出来的桃夭花,冥虫与桃夭为伴,以此为食。与其冥虫而长的花也有修魂补破的功效。”冥王将一个小方盒子随着刚才的那些东西全部推给常钰。 “这个是桃夭,冥虫就在里面。” 说完之后又叮嘱:“一样一样的来,别操之过急。” 万一丹药有用呢。 又不是灵魂稍微残缺就非得冥虫,她这是没有办法,王妃的魂魄都散成渣渣了还遗落在三千世界,没有冥虫真的不行。 “多谢。” 冥王摆摆手:“没事别找我,有事更别找我。” “陛下,行鬼令,您还要吗?”忽然常钰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询问出声。 冥王想起来那个曾经由自己一点一点雕刻出来的令牌,沉默了。 她记得当时王妃将它给扔进轮回井了。 “还在?” 说到这个常钰就有点不好意思,当时冥王突然就不管事,那底下的老臣都闹翻了。 可不得想个理由堵住他们的嘴吗? 然后大概的意思到他们哪儿就是,陛下为了冥界,以身入局,故而不能出。 不知道是谁传出去说是陛下腰间的行鬼令没了,行鬼令可御万鬼那是因为那令牌是冥王给王妃做的。 大概就是说因为行鬼令丢了,那东西无比重要(主要是当时陛下因为行鬼令是送给王妃的爱不释手,得意又嘚瑟了一把。)没有行鬼令,冥界鬼气愈发疯长,虚得行鬼令镇压才行,现在行鬼令不见了,冥王无法便以身入局。 很好,瞬间高大上起来。 都不用她再去为陛下找理由了。 后来这东西找的挺凶的。 估摸着那令牌的日子也不好过。 前些日子就有阎王试探她,听那口吻,行鬼令回归应该是提上日程了。 “应该要回来了。”毕竟他们话里话外就是让她给陛下腾位置。 她看了看让他自己少来王宫的陛下,她怎么觉得有点困难。 “你看着办,要是没摔坏就留着,要是坏了那就算了。”坏了东西还留着做什么,讨王妃嫌吗? 常钰看着眼前缓缓阖上的大门,来一趟门都没进去过,啧。 第184章 那我跟您请个假 层层叠叠的床帏中躺着个女子,那女子眉目如画,肌肤若雪,貌如桃花,仿佛画中嫦娥,月下绰约仙子。 唇瓣不点而红,容貌艳绝不知道若是睁开眼眸该是如何的盛景。 在不远处站着个人,那人身姿颀长,如同山间松竹,脊背挺拔的笔直。手指骨节分明,十指指若青葱,手中拿着不知道从何处采摘而来的花束,还带着晨曦的露珠。 一边往花瓶里插花一边低喃:“今日不知道怎么的,我走了很远都没有找到你喜欢的颜色的花朵……” “……你一个人我又不放心没敢走太远,虽然颜色不是你喜欢的,但是还是很好看。”她默了默,“抱歉,明日我肯定能带回来你喜欢的颜色的花,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房间里自始至终都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那儿自言自语。 床榻之上的女子始终都没有回答过她。 可是她好像浑然不在意,净手之后,才上前握住女子的手,“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看看我。我知道你怨我,我以后再也不跟你唱反调了好不好,只要你醒过来。” 握着女子的手贴近脸颊,她就这么凝视着女子。 “我得离开一会儿,你等我回来。”正准备离开她又恍惚想起来什么,在她手上落下一吻 ,“这个人必须见,避不得。” 似乎是在对她解释自己为什么独独这一次要离开。 厚重的宫门从里面打开,她看着因为遣散了王宫所有的鬼侍而沦落到自己开门的冥王。 “陛下。” “有什么就在这儿说罢。”她堵在门口,一副不愿意让常钰进去的架势。 虽然这很平常可是常钰还是有些不愿意搭理冥王。 忍了又忍,没能忍住,“至于吗?连门都不让进。你要是去我家,照我夫人那跳脱性子指不定……” 觑着面前的人,是常钰没有错,不像是假的。 她们也没有很久不见? 怎么成了个嘴碎子。 说话这么不中听呢? “滚。”呵,找了个媳妇就来她面前耀武扬威了是吗? “这么大年纪了媳妇不好找?不得看紧点儿?小心嫌你老跑了你都没地儿哭,到时候可别找我。” 常钰:“……” “王妃恢复的还好?这都冬天了外面的花花草草可不多,我最近挺闲的,要不我帮你?” 冥王:“……” “你到底来干嘛的,有话说没话滚。” 常钰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睛,撑住要关上的门,“冥虫能补鬼魂吗?” “就算是能到你这儿也不能了。”冥王撑着另外半扇门,冷笑着:“刚才不挺能说的吗?继续说啊!” “哦。”常钰收回撑住门的手,毅然一副让门关上的样子,“那我跟您请个假,您批一下,挺长的。” 她还当着冥王的面掐着手指头算了起来:“没个百八十年回不来的那种,我之前的两千多年可没请过假,这个您得批。” 冥王硬生生地给气笑了,“你请假?百八十年?做梦呢?去睡一觉也许梦里,我会给你批了。” “真得请,我这儿有急事,我夫人身体不好,我得带她去看病。”常钰言辞诚恳。 冥王指着常钰半天不说话,气得不行,然后从怀里开始掏:“太上老君的仙丹,死人也能给吃活了。扁鹊,药王,李时珍……”一堆的丹药和名帖放在常钰的怀里。 “丹药管够,实在不行就让他们来给你夫人看病,你别请假,我不批。” 反正就是一句话,不能请假。 常钰掂量着手里的好东西,差不多到家底儿了。 “我夫人身体底子差,又是个残魂,给我也没用,虚不受补。”说着就要把东西给冥王退回去。 冥王被常钰这幅样子气的牙齿发颤,恨不得将她打一顿的好,但是又不能打,生生的忍住。 打坏了没人看守冥界,她还得出去。 划不来,划不来。 “冥虫修魂补破确有其事,但是鬼魂比任何都脆弱。这是这些年养桃夭生出来的桃夭花,冥虫与桃夭为伴,以此为食。与其冥虫而长的花也有修魂补破的功效。”冥王将一个小方盒子随着刚才的那些东西全部推给常钰。 “这个是桃夭,冥虫就在里面。” 说完之后又叮嘱:“一样一样的来,别操之过急。” 万一丹药有用呢。 又不是灵魂稍微残缺就非得冥虫,她这是没有办法,王妃的魂魄都散成渣渣了还遗落在三千世界,没有冥虫真的不行。 “多谢。” 冥王摆摆手:“没事别找我,有事更别找我。” “陛下,行鬼令,您还要吗?”忽然常钰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询问出声。 冥王想起来那个曾经由自己一点一点雕刻出来的令牌,沉默了。 她记得当时王妃将它给扔进轮回井了。 “还在?” 说到这个常钰就有点不好意思,当时冥王突然就不管事,那底下的老臣都闹翻了。 可不得想个理由堵住他们的嘴吗? 然后大概的意思到他们哪儿就是,陛下为了冥界,以身入局,故而不能出。 不知道是谁传出去说是陛下腰间的行鬼令没了,行鬼令可御万鬼那是因为那令牌是冥王给王妃做的。 大概就是说因为行鬼令丢了,那东西无比重要(主要是当时陛下因为行鬼令是送给王妃的爱不释手,得意又嘚瑟了一把。)没有行鬼令,冥界鬼气愈发疯长,虚得行鬼令镇压才行,现在行鬼令不见了,冥王无法便以身入局。 很好,瞬间高大上起来。 都不用她再去为陛下找理由了。 后来这东西找的挺凶的。 估摸着那令牌的日子也不好过。 前些日子就有阎王试探她,听那口吻,行鬼令回归应该是提上日程了。 “应该要回来了。”毕竟他们话里话外就是让她给陛下腾位置。 她看了看让他自己少来王宫的陛下,她怎么觉得有点困难。 “你看着办,要是没摔坏就留着,要是坏了那就算了。”坏了东西还留着做什么,讨王妃嫌吗? 常钰看着眼前缓缓阖上的大门,来一趟门都没进去过,啧。 第185章 我……我妈呢? 寂静的月色洒落在房间里,地板上仿佛凝结了一层薄霜,不知道为什么常钰想起来温盈喜欢的雪花。 她还记得当时温盈第一次在阳间看到雪花很喜欢,可是又捂着心口说自己的心好像在抗拒。 那并不是她精神状态有问题。 而是她本人喜欢雪可是生前对于雪天带给她惨痛的记忆太过深刻,以至于她喜欢雪,但是她的心又在抗拒着它。 天空的雪花像是柳絮一般落下,温度低的吓人,可是她身上只盖着个发黑的破棉絮。并不是家里没有棉絮,只是那棉絮不肯给她用而已。 她的名字就已经很好的印证了她的生活了,温匀,匀古意是多余的意思。 她是家里多余的那一个。 从来都不被喜爱,所存在的意义大概就是为家里提供的劳动力。 整个村子里谁看到她不说她可怜,可是可怜又有什么用了? 没用啊,改变不了现状。 九年义务读完之后家里就不准备给她出钱了,她的学费都是她自己省吃俭用,去捡垃圾,做零工赚来的。 她有的时候会忍不住的想如果他们爱她的话,会是什么样子的,是像她的同学那样吗? 每个半月都有零花钱,还有漂亮的新裙子。她的衣服都是同村的姐姐穿不下,不要的给她的。 可能苦日子过久了就不会觉得苦了。 生活已经那么苦了,如果还继续自苦的话,可能真的就活不下去了。 这么想着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翌日。 “温匀,跟我出去一趟。”刚煮好猪食就听到屋里的母亲在叫着自己。 她很少叫她妈妈,因为她觉得妈妈是一个很亲密的词语,相比较于妈妈而言她更喜欢在心里称呼她为母亲,冰冷且没有温度的称呼,代表着威严。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几乎是到了小腿的位置,好在路上常有人行走,不至于走的太艰难。 一连翻过三个山头,太阳高悬于天际,阳光落在地上折射出好看的银色光芒,就像是宝石。 她没有问这是去哪儿,因为就算她问了,母亲也不一定会告诉自己。 可是她看着方向,能够确定,她们现在朝着另一个村子去。 她们到那户人家的时候,门口早早的有人在等着了。那婶娘的看打扮很干练,想来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 看到她们也是笑脸盈盈的,“我就估摸着快到了,刚说着呢。” “人啊,最经不得念叨。”母亲搭讪着道。 婶娘带着她们进火房,冬天的柴普遍湿沉 烧起来的时候有很重的浓烟。 进屋就熏的人眼睛都睁不开,可是偏生又暖和的厉害。 让人又爱又恼的那种。 婶娘手里拿着火钳拨弄着,星星点点的火烧灼起来,浓烟便少了。 其实她们说的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大概就是商量着来年要到什么地方去采药材,那个地方的多,到时候大伙一起去,有个伴。 她有些不明白这么点事情何必大冷天的跑这一趟。 等看着那娘俩走了,婶娘才回的屋子。 铜盆里是烧的通红的炭火,上面已经凝了一层白灰,那铜盆面前坐着个中年人。 “看到了?怎么样?”中年男人嘴里抽着旱烟。 “看着齐整,不差什么。” “那就定了。”缓缓从嘴里吐出一口烟雾来。 “那娘们不是个善茬,怕是不肯吃亏的。” “没必要弄得太难看,以后少不了来往。”男人说道。 “行。” 三言两语就敲定了一个少女的命运。 第二次再来婶娘家的时候温匀还是和她母亲一起的,那个时候她刚从学校回来。 这次来的时候婶娘还料理了一桌子的好菜。 她在饭桌上看到了婶娘的儿子,他看起来很乖有点憨,看见人就笑,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除非叫他的名字,不然不会搭理人。 婶娘拿出自家酿的米酒,闻着味道很香甜,原本以为他们大人喝就行了,没想到最后还给她倒。 “我不喝酒,我不会喝,你们喝。” “甜米酒,不醉人 尝尝。” 婶娘太过好客,可能因为她太过扭捏,推三阻四被母亲狠狠地剜了一眼,那杯米酒放在她面前,她几乎没怎么喝过。 喝起来倒是真的很甜,没什么酒味儿。 可是她没有想到后劲儿那么大,没喝几口,后来头晕的就不行。 “你看这死丫头,还醉了。”她恍惚间好像还听到了母亲的叫骂声。 “呀,真是个不能喝的。” “让她睡,没事。” 后面的话她就听不清了,太困了。 她好像陷在了棉花里,周围都是软软的,身上也是暖和的。 恍惚间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穆然睁开眼睛,发现房间里黑漆漆的,捂着头从床上坐起来。 恍惚地朝着门外说话的地方走去,发现是婶娘的火房。 推开门准备叫她母亲回家,这么晚了路上该不好走了。 可是门一推开,发现里面坐着的除了婶娘的一家人之外再也没有其它人。 他们看见她醒了,还是婶娘反应过来。 “你这酒量太浅了,居然睡了这么久。”边说边站起来,“晚上还没吃饭饿了,给你留了饭。” 莫名其妙地手里被塞了个碗,她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我……我妈呢?”她恍惚地觉得心里没底。 婶娘自然而然地说:“回家了。” “你就待在我家,你放心在我家肯定比在你自己家舒服。”婶娘慈爱地拉着她的手,摸着她粗糙的手咂舌:“看看你这手,那里像个女孩子的。” “在我们家也不用你做什么,你就陪着勇儿就行了,等我们以后老了你照顾他也算是报答我们了。” “哐嘡” 碗从手里掉落在地上,碗摔碎成渣渣,饭菜全都在地上。 “什么意思?”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不然为什么她听不懂她的话。 “你以后就是我儿媳妇了,你们家可是收了我们家彩礼的。” 说着一把握紧她的手,好像生怕她反悔。 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窜,明明都快入夏了,可是她却遍体生寒。 第185章 我……我妈呢? 寂静的月色洒落在房间里,地板上仿佛凝结了一层薄霜,不知道为什么常钰想起来温盈喜欢的雪花。 她还记得当时温盈第一次在阳间看到雪花很喜欢,可是又捂着心口说自己的心好像在抗拒。 那并不是她精神状态有问题。 而是她本人喜欢雪可是生前对于雪天带给她惨痛的记忆太过深刻,以至于她喜欢雪,但是她的心又在抗拒着它。 天空的雪花像是柳絮一般落下,温度低的吓人,可是她身上只盖着个发黑的破棉絮。并不是家里没有棉絮,只是那棉絮不肯给她用而已。 她的名字就已经很好的印证了她的生活了,温匀,匀古意是多余的意思。 她是家里多余的那一个。 从来都不被喜爱,所存在的意义大概就是为家里提供的劳动力。 整个村子里谁看到她不说她可怜,可是可怜又有什么用了? 没用啊,改变不了现状。 九年义务读完之后家里就不准备给她出钱了,她的学费都是她自己省吃俭用,去捡垃圾,做零工赚来的。 她有的时候会忍不住的想如果他们爱她的话,会是什么样子的,是像她的同学那样吗? 每个半月都有零花钱,还有漂亮的新裙子。她的衣服都是同村的姐姐穿不下,不要的给她的。 可能苦日子过久了就不会觉得苦了。 生活已经那么苦了,如果还继续自苦的话,可能真的就活不下去了。 这么想着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翌日。 “温匀,跟我出去一趟。”刚煮好猪食就听到屋里的母亲在叫着自己。 她很少叫她妈妈,因为她觉得妈妈是一个很亲密的词语,相比较于妈妈而言她更喜欢在心里称呼她为母亲,冰冷且没有温度的称呼,代表着威严。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几乎是到了小腿的位置,好在路上常有人行走,不至于走的太艰难。 一连翻过三个山头,太阳高悬于天际,阳光落在地上折射出好看的银色光芒,就像是宝石。 她没有问这是去哪儿,因为就算她问了,母亲也不一定会告诉自己。 可是她看着方向,能够确定,她们现在朝着另一个村子去。 她们到那户人家的时候,门口早早的有人在等着了。那婶娘的看打扮很干练,想来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 看到她们也是笑脸盈盈的,“我就估摸着快到了,刚说着呢。” “人啊,最经不得念叨。”母亲搭讪着道。 婶娘带着她们进火房,冬天的柴普遍湿沉 烧起来的时候有很重的浓烟。 进屋就熏的人眼睛都睁不开,可是偏生又暖和的厉害。 让人又爱又恼的那种。 婶娘手里拿着火钳拨弄着,星星点点的火烧灼起来,浓烟便少了。 其实她们说的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大概就是商量着来年要到什么地方去采药材,那个地方的多,到时候大伙一起去,有个伴。 她有些不明白这么点事情何必大冷天的跑这一趟。 等看着那娘俩走了,婶娘才回的屋子。 铜盆里是烧的通红的炭火,上面已经凝了一层白灰,那铜盆面前坐着个中年人。 “看到了?怎么样?”中年男人嘴里抽着旱烟。 “看着齐整,不差什么。” “那就定了。”缓缓从嘴里吐出一口烟雾来。 “那娘们不是个善茬,怕是不肯吃亏的。” “没必要弄得太难看,以后少不了来往。”男人说道。 “行。” 三言两语就敲定了一个少女的命运。 第二次再来婶娘家的时候温匀还是和她母亲一起的,那个时候她刚从学校回来。 这次来的时候婶娘还料理了一桌子的好菜。 她在饭桌上看到了婶娘的儿子,他看起来很乖有点憨,看见人就笑,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除非叫他的名字,不然不会搭理人。 婶娘拿出自家酿的米酒,闻着味道很香甜,原本以为他们大人喝就行了,没想到最后还给她倒。 “我不喝酒,我不会喝,你们喝。” “甜米酒,不醉人 尝尝。” 婶娘太过好客,可能因为她太过扭捏,推三阻四被母亲狠狠地剜了一眼,那杯米酒放在她面前,她几乎没怎么喝过。 喝起来倒是真的很甜,没什么酒味儿。 可是她没有想到后劲儿那么大,没喝几口,后来头晕的就不行。 “你看这死丫头,还醉了。”她恍惚间好像还听到了母亲的叫骂声。 “呀,真是个不能喝的。” “让她睡,没事。” 后面的话她就听不清了,太困了。 她好像陷在了棉花里,周围都是软软的,身上也是暖和的。 恍惚间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穆然睁开眼睛,发现房间里黑漆漆的,捂着头从床上坐起来。 恍惚地朝着门外说话的地方走去,发现是婶娘的火房。 推开门准备叫她母亲回家,这么晚了路上该不好走了。 可是门一推开,发现里面坐着的除了婶娘的一家人之外再也没有其它人。 他们看见她醒了,还是婶娘反应过来。 “你这酒量太浅了,居然睡了这么久。”边说边站起来,“晚上还没吃饭饿了,给你留了饭。” 莫名其妙地手里被塞了个碗,她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我……我妈呢?”她恍惚地觉得心里没底。 婶娘自然而然地说:“回家了。” “你就待在我家,你放心在我家肯定比在你自己家舒服。”婶娘慈爱地拉着她的手,摸着她粗糙的手咂舌:“看看你这手,那里像个女孩子的。” “在我们家也不用你做什么,你就陪着勇儿就行了,等我们以后老了你照顾他也算是报答我们了。” “哐嘡” 碗从手里掉落在地上,碗摔碎成渣渣,饭菜全都在地上。 “什么意思?”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不然为什么她听不懂她的话。 “你以后就是我儿媳妇了,你们家可是收了我们家彩礼的。” 说着一把握紧她的手,好像生怕她反悔。 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窜,明明都快入夏了,可是她却遍体生寒。 第186章 阿盈生病了 睡梦中的女子不住地发抖,眼泪不断的从眼角落下。像是回忆起什么痛苦的往事,被睡梦梦魇住了一般。 “阿盈,阿盈!” 恍惚之间她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呼唤她,是了,她不是温匀,不是多余的那一个。 而是温盈,轻盈敏捷;充满,盛满的意思。 她还记得常钰给她取这个名字的时候说的话,“你性子纯良,魂魄不全,就取个盈字,轻盈敏捷,盛满,富足。” 倏的一下睁开眼眸,看到眼前放大的脸,温盈一把将她抱住,将脸埋在了女子的脖颈。 浑身是止不住的颤抖,她刚才梦到自己逃跑死的时候。她是被货车撞死的,她还记得,他们在后面追她要把她送回去,送回去嫁给那个傻子。 “都过去了,不要怕阿盈,都过去了。”常钰不住地抚摸着女子发抖地脊背。 温盈抽噎着,不断地喘息,忍不住的朝着脑袋后面的那个窟窿摸去。 还没有触碰到就又被常钰拦了下来,“不要想了阿盈,不想了。” “我梦到我死了……”她喃喃地说着,准确的来说不是梦到她死了,而是梦到了她死的时候。 她倒在地上,她的头撞进了路边的砍断的树枝里,被镰刀斜砍下去的树桩本就锋利,被货车撞击飞了出去,这样大的冲击那根树杈直直地戳进后脑勺里。 母亲他们来的时候,她其实还没有死。 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只是想着她被车撞了,该要赔偿。 那近乎恶毒的冷漠让她忍不住发颤,不住地往常钰怀里钻,好像这样就能驱散她心里的恐惧和怨恨。 像是无根的浮萍找到了依靠,不断的攀在常钰身上,“常钰,你亲亲我好不好。” 近乎哀求的语气让常钰地心发颤。 她的神情太过惶恐不安,好像只有她的亲吻才能能抚平她的焦躁和害怕。 每亲吻一下,常钰都会说一句:“我在的,乖乖。”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的女子才平稳下来,可是她始终蜷缩在她怀里,就像是没有安全感的猫咪,只有在她怀里才是最安全的。 “怎么办常钰……”她低喃着,视线没有焦距,空洞的,“我们该怎么办?” 她看着自己这双白净的手,她都干了什么?她……她怎么可能去害人呢?她还用这双手想要掐死一个孩子,她的亲侄子。 怎么可以。 “常钰,把我抓起来。”她的眼神逐渐趋于平静,将双手递到常钰面前。 只有把她关进监狱里去,他们就没办法拿她攻讦常钰了,常钰工作有多努力没有鬼比她更清楚,常钰是真心爱着她所守护的冥界的。 她不能让常钰为难,更不能成为常钰身上的污点。 常钰握住女子的手揉搓着,“你在问一个对我来说并不算问题的问题,你知道吗,阿盈。” 这件事情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别说那个人还没有死,算不得什么大事,就算真的死了,她要保护自己的妻子也是合情合理的。 没有这个能力就算了,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保护自己的妻子呢? “你不能因为我徇私枉法。”常钰一次又一次地为她付出,甚至是退让。 可是这一次真的不一样。 她犯了错就该接受惩罚。 “送我去黄泉,放下执念我就去自首。”以她现在的身体她走不了太远,需要常钰帮她。 “你没有执念。” 食指随着她的发丝落在她的面上,指腹的冰冷让温盈瑟缩着,可是她并不相信常钰的话,她觉得常钰在包庇自己。 她的手撑着常钰的双臂,跪在床上,“不可以的常钰。”她缓缓摇头:“我们不可以这样做,错了就是错了。” 不然对他们不公平。 她的常钰是最公平,最公正的冥界掌权人——淮阳君啊,怎么可以因为她而被人攻讦,然后被驳斥所有。 人总是这样的,一旦身上有了污点,过往所做的一切就算是好的也会被认为是别有用心。 “不,阿盈。”常钰擦拭着女子的面庞,这还是第一次这样反驳女子,“我们没有错,错的也不是我们,没有必要退让。” “你是生病了,被人控制了害人的那个你不是你。”虽然都是温盈可是那个温盈是被厉鬼的戾气驱使的温盈。 温盈怔愣着,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她看着常钰:“我……生病了吗?” 虽然知道这些话可能是常钰安慰自己的托词,可是她还是忍不住的抱有希翼,她并不想成为常钰的污点,并不想成为害人的恶鬼的。 她没有什么大志向,她只想他们死后罪有应得,只想和常钰在一起。 她信任常钰远超过自己,所以当常钰说出口的事情,并且她没有在常钰脸上找出一丝破绽的时候,她便开始了自我的怀疑,认同常钰的话语。 手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像是轻轻拂过来的风,带着浅淡的像,独有的温润,“是,阿盈生病了,所以不是阿盈的错。” 她的吻落在了温盈的眼尾,温盈仰起脸,将自己的面颊往常钰地唇下送,想让她们贴的更紧一些。 那浅淡的冷香缠绕在鼻翼间,痴迷又贪恋地呼吸着,“我只想和常钰在一起。” 那些事情她不想去管。 也不愿意去想。 沉痛又绝望的生前已经成为过去式,她不应该沉湎在过去里而毁掉她的当下。 只要是在涉及常钰的事情她都会变得格外的敏感,甚至是会延伸出很多想法。 她不是不恨,她没有那么善良的。 可是她不能去恨,恨会滋生私欲,也许会诱导她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来。 私欲则会让她和常钰陷入困境里,所以恨和报复这个选项一开始就被她否决掉。 她前一段时间就开始回想起自己的从前。 是什么时候她发现自己不对劲的呢? 如果真的要算的话,大概是在被人抢包的那一次,那个时候恶念几乎是从她心里不断的滋生,那个她令她自己都陌生无比。 第186章 阿盈生病了 睡梦中的女子不住地发抖,眼泪不断的从眼角落下。像是回忆起什么痛苦的往事,被睡梦梦魇住了一般。 “阿盈,阿盈!” 恍惚之间她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呼唤她,是了,她不是温匀,不是多余的那一个。 而是温盈,轻盈敏捷;充满,盛满的意思。 她还记得常钰给她取这个名字的时候说的话,“你性子纯良,魂魄不全,就取个盈字,轻盈敏捷,盛满,富足。” 倏的一下睁开眼眸,看到眼前放大的脸,温盈一把将她抱住,将脸埋在了女子的脖颈。 浑身是止不住的颤抖,她刚才梦到自己逃跑死的时候。她是被货车撞死的,她还记得,他们在后面追她要把她送回去,送回去嫁给那个傻子。 “都过去了,不要怕阿盈,都过去了。”常钰不住地抚摸着女子发抖地脊背。 温盈抽噎着,不断地喘息,忍不住的朝着脑袋后面的那个窟窿摸去。 还没有触碰到就又被常钰拦了下来,“不要想了阿盈,不想了。” “我梦到我死了……”她喃喃地说着,准确的来说不是梦到她死了,而是梦到了她死的时候。 她倒在地上,她的头撞进了路边的砍断的树枝里,被镰刀斜砍下去的树桩本就锋利,被货车撞击飞了出去,这样大的冲击那根树杈直直地戳进后脑勺里。 母亲他们来的时候,她其实还没有死。 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只是想着她被车撞了,该要赔偿。 那近乎恶毒的冷漠让她忍不住发颤,不住地往常钰怀里钻,好像这样就能驱散她心里的恐惧和怨恨。 像是无根的浮萍找到了依靠,不断的攀在常钰身上,“常钰,你亲亲我好不好。” 近乎哀求的语气让常钰地心发颤。 她的神情太过惶恐不安,好像只有她的亲吻才能能抚平她的焦躁和害怕。 每亲吻一下,常钰都会说一句:“我在的,乖乖。”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的女子才平稳下来,可是她始终蜷缩在她怀里,就像是没有安全感的猫咪,只有在她怀里才是最安全的。 “怎么办常钰……”她低喃着,视线没有焦距,空洞的,“我们该怎么办?” 她看着自己这双白净的手,她都干了什么?她……她怎么可能去害人呢?她还用这双手想要掐死一个孩子,她的亲侄子。 怎么可以。 “常钰,把我抓起来。”她的眼神逐渐趋于平静,将双手递到常钰面前。 只有把她关进监狱里去,他们就没办法拿她攻讦常钰了,常钰工作有多努力没有鬼比她更清楚,常钰是真心爱着她所守护的冥界的。 她不能让常钰为难,更不能成为常钰身上的污点。 常钰握住女子的手揉搓着,“你在问一个对我来说并不算问题的问题,你知道吗,阿盈。” 这件事情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别说那个人还没有死,算不得什么大事,就算真的死了,她要保护自己的妻子也是合情合理的。 没有这个能力就算了,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保护自己的妻子呢? “你不能因为我徇私枉法。”常钰一次又一次地为她付出,甚至是退让。 可是这一次真的不一样。 她犯了错就该接受惩罚。 “送我去黄泉,放下执念我就去自首。”以她现在的身体她走不了太远,需要常钰帮她。 “你没有执念。” 食指随着她的发丝落在她的面上,指腹的冰冷让温盈瑟缩着,可是她并不相信常钰的话,她觉得常钰在包庇自己。 她的手撑着常钰的双臂,跪在床上,“不可以的常钰。”她缓缓摇头:“我们不可以这样做,错了就是错了。” 不然对他们不公平。 她的常钰是最公平,最公正的冥界掌权人——淮阳君啊,怎么可以因为她而被人攻讦,然后被驳斥所有。 人总是这样的,一旦身上有了污点,过往所做的一切就算是好的也会被认为是别有用心。 “不,阿盈。”常钰擦拭着女子的面庞,这还是第一次这样反驳女子,“我们没有错,错的也不是我们,没有必要退让。” “你是生病了,被人控制了害人的那个你不是你。”虽然都是温盈可是那个温盈是被厉鬼的戾气驱使的温盈。 温盈怔愣着,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她看着常钰:“我……生病了吗?” 虽然知道这些话可能是常钰安慰自己的托词,可是她还是忍不住的抱有希翼,她并不想成为常钰的污点,并不想成为害人的恶鬼的。 她没有什么大志向,她只想他们死后罪有应得,只想和常钰在一起。 她信任常钰远超过自己,所以当常钰说出口的事情,并且她没有在常钰脸上找出一丝破绽的时候,她便开始了自我的怀疑,认同常钰的话语。 手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像是轻轻拂过来的风,带着浅淡的像,独有的温润,“是,阿盈生病了,所以不是阿盈的错。” 她的吻落在了温盈的眼尾,温盈仰起脸,将自己的面颊往常钰地唇下送,想让她们贴的更紧一些。 那浅淡的冷香缠绕在鼻翼间,痴迷又贪恋地呼吸着,“我只想和常钰在一起。” 那些事情她不想去管。 也不愿意去想。 沉痛又绝望的生前已经成为过去式,她不应该沉湎在过去里而毁掉她的当下。 只要是在涉及常钰的事情她都会变得格外的敏感,甚至是会延伸出很多想法。 她不是不恨,她没有那么善良的。 可是她不能去恨,恨会滋生私欲,也许会诱导她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来。 私欲则会让她和常钰陷入困境里,所以恨和报复这个选项一开始就被她否决掉。 她前一段时间就开始回想起自己的从前。 是什么时候她发现自己不对劲的呢? 如果真的要算的话,大概是在被人抢包的那一次,那个时候恶念几乎是从她心里不断的滋生,那个她令她自己都陌生无比。 第187章 不听话的小孩是会挨揍的 还没有等温盈缓过劲儿来,又或者说是还没等常钰找上门去,秦广王就已经来了。 并不是去常钰的办公的地方,而是直接上门的那种。 听着饿死鬼的话,正在给常钰整理衣衫的温盈手一顿,轻微的颤抖着,眼神不自觉的带着怯懦,“常、常钰……”嗓音干涩。 和她的紧张不安不同,常钰反倒是没事的人的那个,依旧是有条不紊地扶着她在镜子前坐下。 如同之前不是个早晨般,拿起化妆品。 不安的看着镜子里的常钰,“真的没有事情吗?” 真的和她没有关系吗? 她真的不会给常钰带来麻烦吗? “不要怕。”只字不提秦广王正在下面等着的话。 秦广王怕是憋了一个晚上的火气呢,正是火大的时候,这个时候顶上去做什么,上赶着找骂吗? 等到常钰扶着温盈下楼的时候,秦广王的脸色难看至极,但是情绪却平稳了许多。 看的常钰不由得暗自点头,赞许自己的做法。 秦广王看温盈的眼神像是那种,忠臣看到魅惑君王的红颜祸水,嫌恶,嗤之以鼻,甚至是不屑。 不动声色地将温盈挡在身后,“如果是来为芬芜叫屈的大可不必。” 她不认为芬芜有胆子将自己做的事情说出来,芬芜告诉秦广王的必然是昨天掐头去尾的事。 “淮阳君是要包庇她吗?”秦广王的火气噌蹭的往上冒,“有无想过若是陛下知道该对淮阳君有多失望!” “你连你自己后辈都教导不好有什么资格来置喙本君。”常钰很是诧异的看着秦广王反问道。 庄园外传来汽车鸣笛声,常钰看向外面,“证据来了,你看好。本君还等着你给的交代。” 进来的鬼有点多,言行捆着芬芜推搡着她入内,知行手里拿着略厚的文件夹,身后跟着呈阅。 常钰看向芬芜朝着言行招手,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淮阳君芬芜有些害怕,明明淮阳君看起来那样的温和。 在芬芜近身之前,常钰回过头看向自己身后的温盈,她的脸色还有些白,眼神有些昏昏欲睡地迷离。 端起桌上略凉的药汁,扶着温盈往楼上走,“去书房。” 将眼眶有些泛红的温盈送回房间,喂了她喝药,掖了掖被衾,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我去处理点事情,等我回来告诉你结果好吗?” 如果不是温盈实在是有些撑不住她也不会选择回来,必然是要看着事情水落石出的。 “好。” 到书房的时候,所有人都等着她了,秦广王面前摆放着的纸张很是凌乱,想来上面的内容他已经看到过了。 常钰慢条斯理地走过去,很是散漫地坐下,然后朝着芬芜招手,芬芜被绑住了手看到这样温和的淮阳君只觉得毛骨悚然。 不知道为什么芬芜想到一句话,虽然很粗鄙,可是用在此刻却觉得很合适:会咬人的狗不叫。 淮阳君越是温和不动声色,芬芜就越发的害怕。 可是由不得她不上前,她被背后的言行往前推搡着,“不,我不去,我不要过去。” 她的视线不断的看向旁边,她看着那里坐着地老人,“祖父,祖父,我不要过去……” 秦广王看向了淮阳君欲言又止,可是当淮阳君神情嘲弄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纸张的时候,他要说的话却怎么样都说不出口。 所有的感官都在自己的头顶上,就像是薅一把野草一样,被淮阳君就这样捉住了头发,还没来的及叫出声来就被巨大的推力倒了下去。 脸颊紧贴着冰冷的梨花木,她甚至能闻到上面淡淡的木香,可是她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不断前倾的淮阳君身上。 “你记不记得本君跟你说过什么?”琥珀色的瞳眸眸光暗沉,神情阴郁不复之前的温和。 她的手撑在桌子上想要挣扎可是却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后脊背发凉,那股寒意不断的从脚底往上涌。 让她止不住的颤栗,她的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般,干涩又难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呜咽着,徒劳的抗拒着。 正欲开口的呈阅却被身后的鬼按住了肩膀,同时也发现自己的嘴无论如何都张不开。 肩膀上的那只手让他动弹不得,只能看着。 凉腻的触感在她脸上流连,那刀上隐隐能看到浅色的流光,深知那是什么的芬芜不断的想让自己的脸颊远离那刀刃可是做不到。 “本君是来等着你们赔罪的,不是兴师问罪的。”语气里带着这个鬼怎么听不话的疑惑来,“你要知道不听话的小孩是会挨揍的。” 并不会因为她还年轻就可以逃避,要知道她的妻子可比芬芜还年轻。 那才真的是个孩子呢。 这样想着,脸上的神色越发晦暗不明起来。 “我、我是冥界要员,就算有错也不是淮阳君你来处置……” 芬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大拇指少了一截。 就当着她的面,那只手动弹不得,五指张开。 芬芜惨声哀叫着。 鬼的痛感很高,那是身无过错的鬼才有的。凡是入地狱的鬼,都会有刑法加身,没有痛感刑法就没有意义了。 这柄刀就是出自于地狱里,对于那些要行刑的鬼用的。 活生生的人被切断一截手指头是什么感觉,芬芜就是什么感觉。 疼痛使得芬芜不断的痉挛着,本就白净的脸庞因为疼痛变得青白,额头不断的往下滴落着汗水。 一直在那里坐着的秦广王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可是立马又被知行给按了回去。 常钰这才分了眼神给秦广王:“子不教,父之过。你也跑不掉的,别着急。” 刀尖在桌上点了点,秦广王被绳索绑缚住,脸色难看至极。 芬芜看不到自己的祖父现在是什么样子,可是祖父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这很不正常。 不知道想到什么的芬芜,眼睛里满是恐惧。 如果…… 如果祖父的脸面都不管用的话,那么她的情况地危险了。 听到淮阳君的话可能还要牵连祖父,芬芜几乎可以断定,淮阳君不会放过自己的。 第187章 不听话的小孩是会挨揍的 还没有等温盈缓过劲儿来,又或者说是还没等常钰找上门去,秦广王就已经来了。 并不是去常钰的办公的地方,而是直接上门的那种。 听着饿死鬼的话,正在给常钰整理衣衫的温盈手一顿,轻微的颤抖着,眼神不自觉的带着怯懦,“常、常钰……”嗓音干涩。 和她的紧张不安不同,常钰反倒是没事的人的那个,依旧是有条不紊地扶着她在镜子前坐下。 如同之前不是个早晨般,拿起化妆品。 不安的看着镜子里的常钰,“真的没有事情吗?” 真的和她没有关系吗? 她真的不会给常钰带来麻烦吗? “不要怕。”只字不提秦广王正在下面等着的话。 秦广王怕是憋了一个晚上的火气呢,正是火大的时候,这个时候顶上去做什么,上赶着找骂吗? 等到常钰扶着温盈下楼的时候,秦广王的脸色难看至极,但是情绪却平稳了许多。 看的常钰不由得暗自点头,赞许自己的做法。 秦广王看温盈的眼神像是那种,忠臣看到魅惑君王的红颜祸水,嫌恶,嗤之以鼻,甚至是不屑。 不动声色地将温盈挡在身后,“如果是来为芬芜叫屈的大可不必。” 她不认为芬芜有胆子将自己做的事情说出来,芬芜告诉秦广王的必然是昨天掐头去尾的事。 “淮阳君是要包庇她吗?”秦广王的火气噌蹭的往上冒,“有无想过若是陛下知道该对淮阳君有多失望!” “你连你自己后辈都教导不好有什么资格来置喙本君。”常钰很是诧异的看着秦广王反问道。 庄园外传来汽车鸣笛声,常钰看向外面,“证据来了,你看好。本君还等着你给的交代。” 进来的鬼有点多,言行捆着芬芜推搡着她入内,知行手里拿着略厚的文件夹,身后跟着呈阅。 常钰看向芬芜朝着言行招手,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淮阳君芬芜有些害怕,明明淮阳君看起来那样的温和。 在芬芜近身之前,常钰回过头看向自己身后的温盈,她的脸色还有些白,眼神有些昏昏欲睡地迷离。 端起桌上略凉的药汁,扶着温盈往楼上走,“去书房。” 将眼眶有些泛红的温盈送回房间,喂了她喝药,掖了掖被衾,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我去处理点事情,等我回来告诉你结果好吗?” 如果不是温盈实在是有些撑不住她也不会选择回来,必然是要看着事情水落石出的。 “好。” 到书房的时候,所有人都等着她了,秦广王面前摆放着的纸张很是凌乱,想来上面的内容他已经看到过了。 常钰慢条斯理地走过去,很是散漫地坐下,然后朝着芬芜招手,芬芜被绑住了手看到这样温和的淮阳君只觉得毛骨悚然。 不知道为什么芬芜想到一句话,虽然很粗鄙,可是用在此刻却觉得很合适:会咬人的狗不叫。 淮阳君越是温和不动声色,芬芜就越发的害怕。 可是由不得她不上前,她被背后的言行往前推搡着,“不,我不去,我不要过去。” 她的视线不断的看向旁边,她看着那里坐着地老人,“祖父,祖父,我不要过去……” 秦广王看向了淮阳君欲言又止,可是当淮阳君神情嘲弄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纸张的时候,他要说的话却怎么样都说不出口。 所有的感官都在自己的头顶上,就像是薅一把野草一样,被淮阳君就这样捉住了头发,还没来的及叫出声来就被巨大的推力倒了下去。 脸颊紧贴着冰冷的梨花木,她甚至能闻到上面淡淡的木香,可是她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不断前倾的淮阳君身上。 “你记不记得本君跟你说过什么?”琥珀色的瞳眸眸光暗沉,神情阴郁不复之前的温和。 她的手撑在桌子上想要挣扎可是却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后脊背发凉,那股寒意不断的从脚底往上涌。 让她止不住的颤栗,她的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般,干涩又难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呜咽着,徒劳的抗拒着。 正欲开口的呈阅却被身后的鬼按住了肩膀,同时也发现自己的嘴无论如何都张不开。 肩膀上的那只手让他动弹不得,只能看着。 凉腻的触感在她脸上流连,那刀上隐隐能看到浅色的流光,深知那是什么的芬芜不断的想让自己的脸颊远离那刀刃可是做不到。 “本君是来等着你们赔罪的,不是兴师问罪的。”语气里带着这个鬼怎么听不话的疑惑来,“你要知道不听话的小孩是会挨揍的。” 并不会因为她还年轻就可以逃避,要知道她的妻子可比芬芜还年轻。 那才真的是个孩子呢。 这样想着,脸上的神色越发晦暗不明起来。 “我、我是冥界要员,就算有错也不是淮阳君你来处置……” 芬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大拇指少了一截。 就当着她的面,那只手动弹不得,五指张开。 芬芜惨声哀叫着。 鬼的痛感很高,那是身无过错的鬼才有的。凡是入地狱的鬼,都会有刑法加身,没有痛感刑法就没有意义了。 这柄刀就是出自于地狱里,对于那些要行刑的鬼用的。 活生生的人被切断一截手指头是什么感觉,芬芜就是什么感觉。 疼痛使得芬芜不断的痉挛着,本就白净的脸庞因为疼痛变得青白,额头不断的往下滴落着汗水。 一直在那里坐着的秦广王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可是立马又被知行给按了回去。 常钰这才分了眼神给秦广王:“子不教,父之过。你也跑不掉的,别着急。” 刀尖在桌上点了点,秦广王被绳索绑缚住,脸色难看至极。 芬芜看不到自己的祖父现在是什么样子,可是祖父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这很不正常。 不知道想到什么的芬芜,眼睛里满是恐惧。 如果…… 如果祖父的脸面都不管用的话,那么她的情况地危险了。 听到淮阳君的话可能还要牵连祖父,芬芜几乎可以断定,淮阳君不会放过自己的。 第188章 自去投胎 “淮阳君这样做就不怕传出去被人知道,以为您是有不臣之心的吗!”冥界明文规定,犯有过错的鬼需要经过鬼差审判,然后以罪责而定。 淮阳君现在这是在滥用职权,滥用私刑,藐视冥法,藐视冥界,藐视冥王! 忽而常钰就笑了,不似平常时候浅淡的笑意,而是那种明媚,眉眼带笑的笑。 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盯着狼狈不堪的芬芜冷了神色,刀尖落在她拇指还剩下一截的骨指上,“如果你能活着见到冥王记得帮本君问好。” 说话间,那根指节已然切断。 之后便也不再停顿,刀尖放在食指的第一截地位置:“宴会真用心,香灰真足。”那场宴会就是针对阿盈的。 呵,她真是蠢啊。 居然没有想到这一层。 当时的阿盈身体弱的没眼看,连年份稍久的熏香都受不住,更别说香灰那么重的糕点。 如果她看的不紧任由阿盈胡吃海塞,阿盈怕是虚不受补要受好大一遭罪了。 “黄泉守卫真是松懈。”如果一开始就针对阿盈的话,那么有些事情就能说得通了。 温盈和钟林那一次被拦截不是意外,是芬芜通知黄泉的守卫去的,那个街道离忘川的长桥极近。 慌不择乱很容易就会跑到那里去,所有的路都有鬼追,那里就是唯一的去处。 温盈堕入忘川也许并不是意外,坠子丢失也不是。 就像是切胡萝卜般一刀又一刀,切的同时还十分闲适好心情地说着话。 她的手指头剩下的也没几截了,巨大的疼痛让她整个鬼都有些疯癫,眼神涣散,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剧烈的喘着粗气,她的牙齿磨地发出声响,“是我又怎么样?她运气真好啊,掉进忘川两次!都没死!” 常钰听到这话脸色彻底黑了下来,恨不得即刻杀了芬芜才好。 芬芜像是疯魔了一般,痴笑着:“她每次找我可喜欢喝我调的奶茶了,喝的可多了!” “那是用忘川里的东西做的,我特意为她做的,特意!”她知道常钰不会放过自己,所以在不断的刺激着常钰,只希望折磨不要再继续,直接一刀杀了她才好。 像是知道芬芜在求的什么一样,哪怕是气的额角青筋直凸,双目赤红,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常钰手中握着的匕首始终都没有架在芬芜的脖颈上。 “你想跟她在一起?”她笑的地扭曲,眼神恶毒,“做梦!你就看着她死,你那么喜欢她要不要跟她一起死啊!” “要是她健全倒还可以投胎免去灾祸……”她的表情满是幸灾乐祸,“可惜了,她是个灵魂不全的,只能等死。” 眼神很是怜悯,悲哀:“淮阳君可要抓紧时间呀,好日子不多了?要不婚礼提前……”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说不出来了,匕首穿过她的后背钉在了梨花木上,桌子跟着颤了颤。 而一直挑衅的芬芜,像是松了口气般,露出一个笑来。 凡人所说的生不如死,她也算是体会过了。 “凭……”她的嘴里不断的往外涌着鲜血,鬼气不断的往外逸散,眼眶的里的血色不断的往外流淌。 她从来都不比任何的鬼差(cha),她是芬芜,是秦广王的后辈,她是要接替祖父的位置,掌管首殿的,是未来的十殿阎王司之首。 凭什么要被她们挑三拣四。 凭什么要被轻视。 凭什么比过那些个女人。 比不过天界的那个女人,那是没有办法的事实,谁让人家是代表天界来冥界联姻的。 两界联姻重中之重,不可儿戏,这个她都明白,都理解。 可是为什么她要像是个维持平衡的砝码一样被推出去,又要在冥王无意被推回来。 推回来就算了还要自作主张的撮合她和淮阳君。 她不喜欢淮阳君,可是也不甘心被一个小鬼比下去。 淮阳君瞧不上自己,她以为眼光有多高,多好,结果却是瞧上了个灵魂残缺,傻子似的小鬼。 耻辱。 奇耻大辱! 好在,好在那个小鬼要跟自己陪葬,倒也挺好。 这样想着不由得笑了出来。 心口的疼痛让她麻木,喉咙间满是气血翻涌的铁锈味儿,不断往外逸散的鬼气她连聚都聚不拢。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远离自己。 就好像自己什么时候凶神恶煞之物一样避之不及。 肉身就像是萎靡的花朵,快速的干瘪没了水分,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可是不多时那些白骨也消散不见。 “哐嘡。” 徒留那柄大残留着血色的匕首掉落在地上。 常钰从地上捡起匕首,眼眸漆黑一片,匕首被拿在手里把玩着。 “既然那么喜欢顶罪,就在牢里待着不要出来。”常钰不想去看呈阅这个差点坏她大事的蠢货。 一开始她没有怀疑呈阅,是呈阅自己跳出来的引走了自己的视线。 以至于放松了对芬芜的盯梢差点让芬芜伤害到阿盈,让阿盈犯下大错。 一旦阿盈真的杀了人,事情必然会难办很多。 阿盈身体弱,根本受不住地狱里的刑法。 她不由得庆幸,庆幸自己察觉到了阿盈的情绪不对做足了防护的措施。 也很庆幸那个杀死阿盈的人没有被阿盈杀死。 更庆幸阿盈还能在那样的时候回了神智。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到落根针在地上都清晰可闻。 “你是老臣,我不多做什么。”她没有想杀芬芜的,她只是想让芬芜到地狱里出不来,反正芬芜也死不了。 待在地狱里十八层地狱里做那里的常驻受刑的鬼挺好的。 她挺满意。 可是现在…… 摸了摸脸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原本要说的话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你肯定连夜写折子给陛下,你自己去拿回来。是你教导后辈无方,这一届任满自去投胎。” 说完这句话常钰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在里面的秦广王这时才能张嘴,手上的绳索也消失不见。 想到刚才的一幕幕以及淮阳君的话语,秦广王脸色阴沉。 第188章 自去投胎 “淮阳君这样做就不怕传出去被人知道,以为您是有不臣之心的吗!”冥界明文规定,犯有过错的鬼需要经过鬼差审判,然后以罪责而定。 淮阳君现在这是在滥用职权,滥用私刑,藐视冥法,藐视冥界,藐视冥王! 忽而常钰就笑了,不似平常时候浅淡的笑意,而是那种明媚,眉眼带笑的笑。 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盯着狼狈不堪的芬芜冷了神色,刀尖落在她拇指还剩下一截的骨指上,“如果你能活着见到冥王记得帮本君问好。” 说话间,那根指节已然切断。 之后便也不再停顿,刀尖放在食指的第一截地位置:“宴会真用心,香灰真足。”那场宴会就是针对阿盈的。 呵,她真是蠢啊。 居然没有想到这一层。 当时的阿盈身体弱的没眼看,连年份稍久的熏香都受不住,更别说香灰那么重的糕点。 如果她看的不紧任由阿盈胡吃海塞,阿盈怕是虚不受补要受好大一遭罪了。 “黄泉守卫真是松懈。”如果一开始就针对阿盈的话,那么有些事情就能说得通了。 温盈和钟林那一次被拦截不是意外,是芬芜通知黄泉的守卫去的,那个街道离忘川的长桥极近。 慌不择乱很容易就会跑到那里去,所有的路都有鬼追,那里就是唯一的去处。 温盈堕入忘川也许并不是意外,坠子丢失也不是。 就像是切胡萝卜般一刀又一刀,切的同时还十分闲适好心情地说着话。 她的手指头剩下的也没几截了,巨大的疼痛让她整个鬼都有些疯癫,眼神涣散,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剧烈的喘着粗气,她的牙齿磨地发出声响,“是我又怎么样?她运气真好啊,掉进忘川两次!都没死!” 常钰听到这话脸色彻底黑了下来,恨不得即刻杀了芬芜才好。 芬芜像是疯魔了一般,痴笑着:“她每次找我可喜欢喝我调的奶茶了,喝的可多了!” “那是用忘川里的东西做的,我特意为她做的,特意!”她知道常钰不会放过自己,所以在不断的刺激着常钰,只希望折磨不要再继续,直接一刀杀了她才好。 像是知道芬芜在求的什么一样,哪怕是气的额角青筋直凸,双目赤红,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常钰手中握着的匕首始终都没有架在芬芜的脖颈上。 “你想跟她在一起?”她笑的地扭曲,眼神恶毒,“做梦!你就看着她死,你那么喜欢她要不要跟她一起死啊!” “要是她健全倒还可以投胎免去灾祸……”她的表情满是幸灾乐祸,“可惜了,她是个灵魂不全的,只能等死。” 眼神很是怜悯,悲哀:“淮阳君可要抓紧时间呀,好日子不多了?要不婚礼提前……”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说不出来了,匕首穿过她的后背钉在了梨花木上,桌子跟着颤了颤。 而一直挑衅的芬芜,像是松了口气般,露出一个笑来。 凡人所说的生不如死,她也算是体会过了。 “凭……”她的嘴里不断的往外涌着鲜血,鬼气不断的往外逸散,眼眶的里的血色不断的往外流淌。 她从来都不比任何的鬼差(cha),她是芬芜,是秦广王的后辈,她是要接替祖父的位置,掌管首殿的,是未来的十殿阎王司之首。 凭什么要被她们挑三拣四。 凭什么要被轻视。 凭什么比过那些个女人。 比不过天界的那个女人,那是没有办法的事实,谁让人家是代表天界来冥界联姻的。 两界联姻重中之重,不可儿戏,这个她都明白,都理解。 可是为什么她要像是个维持平衡的砝码一样被推出去,又要在冥王无意被推回来。 推回来就算了还要自作主张的撮合她和淮阳君。 她不喜欢淮阳君,可是也不甘心被一个小鬼比下去。 淮阳君瞧不上自己,她以为眼光有多高,多好,结果却是瞧上了个灵魂残缺,傻子似的小鬼。 耻辱。 奇耻大辱! 好在,好在那个小鬼要跟自己陪葬,倒也挺好。 这样想着不由得笑了出来。 心口的疼痛让她麻木,喉咙间满是气血翻涌的铁锈味儿,不断往外逸散的鬼气她连聚都聚不拢。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远离自己。 就好像自己什么时候凶神恶煞之物一样避之不及。 肉身就像是萎靡的花朵,快速的干瘪没了水分,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可是不多时那些白骨也消散不见。 “哐嘡。” 徒留那柄大残留着血色的匕首掉落在地上。 常钰从地上捡起匕首,眼眸漆黑一片,匕首被拿在手里把玩着。 “既然那么喜欢顶罪,就在牢里待着不要出来。”常钰不想去看呈阅这个差点坏她大事的蠢货。 一开始她没有怀疑呈阅,是呈阅自己跳出来的引走了自己的视线。 以至于放松了对芬芜的盯梢差点让芬芜伤害到阿盈,让阿盈犯下大错。 一旦阿盈真的杀了人,事情必然会难办很多。 阿盈身体弱,根本受不住地狱里的刑法。 她不由得庆幸,庆幸自己察觉到了阿盈的情绪不对做足了防护的措施。 也很庆幸那个杀死阿盈的人没有被阿盈杀死。 更庆幸阿盈还能在那样的时候回了神智。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到落根针在地上都清晰可闻。 “你是老臣,我不多做什么。”她没有想杀芬芜的,她只是想让芬芜到地狱里出不来,反正芬芜也死不了。 待在地狱里十八层地狱里做那里的常驻受刑的鬼挺好的。 她挺满意。 可是现在…… 摸了摸脸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原本要说的话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你肯定连夜写折子给陛下,你自己去拿回来。是你教导后辈无方,这一届任满自去投胎。” 说完这句话常钰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在里面的秦广王这时才能张嘴,手上的绳索也消失不见。 想到刚才的一幕幕以及淮阳君的话语,秦广王脸色阴沉。 第189章 番外一 任谁也没有想到好好的一场婚礼,最后的婚礼主角却都没了踪影,看着天边霞色的彩云远离天际,众鬼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温盈被常钰抱在怀里,她今天还没有来得及细看她的阿盈,倒是不知道她的阿盈这般貌美。 胭脂染面,脸颊微粉犹如正好的嫩桃,眼眸流转,眸光闪躲就是不敢看她。如果不是此刻不知身在何处,温盈必然是要躲得远远的才好,常钰那眼神跟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可怕的厉害。 微凉的吻带着湿濡气落在她的面上,犹如细小的虫子爬过,带来酥酥麻麻的痒意,温盈蜷缩着脖颈,推搡着常钰,“我们,我们这是在哪儿?” 感受到温盈的恐惧和害怕,常钰不断地安慰着,抚摸着女子的背脊,“别怕,不是找阿盈的。” 是来找她的。 颇为遗憾的啄着女子粉嫩的唇瓣,含在口中舔舐着,怎么会有这般香软地东西,让她喜欢的不行。 恨不得天天腻着才好。 温盈都害怕的急红了眼,身前的女子还有闲心思搂着她不撒手,气的温盈都想咬常钰了。 从来没有一次觉得过常钰这般不着调。 常钰被推搡开,看着温盈的眼神带着埋怨和委屈。 她微微叹息:“阿盈,你得提前去修养。” 温盈的身体不好,杏树瞧着没怎么受影响。于是鬼医便让温盈回到杏树里养身体去,身体养好了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身体里的厉鬼魂魄迟早是要剥离的。 这也是为什么常钰要将婚礼提前的原因,越早休养对温盈越好。 “什么?” 温盈话音刚落就见银光大盛,自己的脑子还有些昏沉,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了正在仰望自己的常钰。 怎么会这样? 常钰怎么变矮了? 不是,她怎么变高了。 她张嘴想要说话,可是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朝着常钰伸手要抱抱,却见常钰神色慌张。 “阿盈可别这么晃,孩子还在你枝上呢。摇掉了可怎么办?”看着不断抖动地树枝常钰惊恐的盯着那两个还很青涩的杏子,生怕它们一个不小心被温盈甩了出去。 要是摇掉了还能放回去吗?放回去还能活吗? 常钰思索着。 温盈看着自己手指上悬挂着的两个果子,只是因为阳光的原因,导致一个果子看起来暗一些,另一个白净一些。 这两个可是自己和常钰的孩子。 温盈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那小果子不断的摇晃着。 “阿盈,看好它们。孩子会陪着你的,我也会常来。”常钰的话语有些急切,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地事情一样,临了想起来了什么,嘱咐一句:“别摸果子会不长的,要是我们的孩子时候矮冬瓜可就不好了。” 正在戳的温盈:“……” 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她刚才戳了几下来着? 好像不重? 轻一点应该没什么的。 她们的孩子不会这么脆弱的对? 温盈悻悻地缩回手不敢再碰果子,看一眼就多了一分愧疚。 都怪常钰,不早点说。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要留到最后啊! 好气啊! 为什么要手欠啊! 懊恼的啃咬着手指,眼巴巴地望着果子,万一……她说的是万一要是它们以后真的不长了怎么办? 会不会以后真的是个矮冬瓜? 比她还要矮的那种。 呜呜呜。 温盈都要哭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们以后要是长得矮别怪我。我是第一次养果子……” 越说越慌。 可是却见那树枝上的果子却像是荡秋千一样的荡了起来。 温盈眨了眨眼睛。 “你们听得懂话就吱一声?”温盈不确定的说了一句。 却见那杏子停止了摇晃,好像是在思索温盈的话的意思,然后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晃了一下。 然后又不动了。 哦。 忘了,她的孩子是杏子。 不会吱一声。 温盈抓了抓头发,换了个说法:“能听得到我说话吗?听得到摇一下,听不到摇两下……” 啊呸…… 又说蠢话。 都听不懂了摇什么两下。 然后在她期盼的目光中看到了那两颗杏子摇晃了一下再停下。 “我摸了你们会不长吗?长的话摇一下,不长摇两下。” 然后杏子晃荡了三下。 温盈:“……” 三下,什么意思? 一下是长,两下是不长。 “你们也不知道?” 温盈看着那杏子晃荡了一下。 温盈:“……” 还怪听话的。 自从知道孩子能听懂人话之后,温盈的乐趣就多了起来。 以至于后来两个孩子出世都不黏温盈,只要常钰。 问就是亲妈不太靠谱,比它们更像孩子该怎么办? —— 常钰从烟鸾镜里出去的时候,已经有人在等着她了。 抚了抚衣袖,面色如常,然后走了过去,行礼:“常钰拜见东岳大帝。” 却见上首的东岳大帝露出稀奇古怪的神色来,“少来。” “你那新婚夫人呢?藏哪去了?”说完想起来刚才的波动,脸色更是古怪非常,“你不会是‘丑媳妇怕见公婆’把她藏镜子里了?” 常钰:“……” 谁是丑媳妇?她夫人?呵,她夫人可不丑,她夫人可漂亮,可美了。 常钰道:“您不是‘公婆’。” 东岳大帝:“……” 点谁呢在这! 怎么感觉常钰在骂他。 “你这性子就跟白水一样索然无味。”忽然很是好奇的询问常钰,“你夫人是不是身体不好?” 常钰抬头,以为东岳大帝是知道了什么,“您怎么知道?” “我就知道,身体不太好,尤其是眼睛。”不然怎么看上了这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常钰。 常钰:“……” 礼貌吗? 没点边界感? 望着老神在在坐在那里宛如修仙似的常钰,东岳大帝觉得没意思极了。 “吾这有一奏疏,和你有关。”说罢,那奏疏被扔在常钰面前。 常钰翻开,挑眉。 哦豁。 她以为秦广王上奏冥王已经是顶天了,谁知道给她这么个惊喜。 “事情吾都清楚,虽然她有错,可是你身为冥界淮阳君怎可任性妄为,滥用私刑。这样下去你该如何服众?” “臣下只是代掌冥界职务,无需服众。” 东岳大帝:“……” 讨厌油盐不进的人。 第189章 番外一 任谁也没有想到好好的一场婚礼,最后的婚礼主角却都没了踪影,看着天边霞色的彩云远离天际,众鬼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温盈被常钰抱在怀里,她今天还没有来得及细看她的阿盈,倒是不知道她的阿盈这般貌美。 胭脂染面,脸颊微粉犹如正好的嫩桃,眼眸流转,眸光闪躲就是不敢看她。如果不是此刻不知身在何处,温盈必然是要躲得远远的才好,常钰那眼神跟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可怕的厉害。 微凉的吻带着湿濡气落在她的面上,犹如细小的虫子爬过,带来酥酥麻麻的痒意,温盈蜷缩着脖颈,推搡着常钰,“我们,我们这是在哪儿?” 感受到温盈的恐惧和害怕,常钰不断地安慰着,抚摸着女子的背脊,“别怕,不是找阿盈的。” 是来找她的。 颇为遗憾的啄着女子粉嫩的唇瓣,含在口中舔舐着,怎么会有这般香软地东西,让她喜欢的不行。 恨不得天天腻着才好。 温盈都害怕的急红了眼,身前的女子还有闲心思搂着她不撒手,气的温盈都想咬常钰了。 从来没有一次觉得过常钰这般不着调。 常钰被推搡开,看着温盈的眼神带着埋怨和委屈。 她微微叹息:“阿盈,你得提前去修养。” 温盈的身体不好,杏树瞧着没怎么受影响。于是鬼医便让温盈回到杏树里养身体去,身体养好了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身体里的厉鬼魂魄迟早是要剥离的。 这也是为什么常钰要将婚礼提前的原因,越早休养对温盈越好。 “什么?” 温盈话音刚落就见银光大盛,自己的脑子还有些昏沉,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了正在仰望自己的常钰。 怎么会这样? 常钰怎么变矮了? 不是,她怎么变高了。 她张嘴想要说话,可是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朝着常钰伸手要抱抱,却见常钰神色慌张。 “阿盈可别这么晃,孩子还在你枝上呢。摇掉了可怎么办?”看着不断抖动地树枝常钰惊恐的盯着那两个还很青涩的杏子,生怕它们一个不小心被温盈甩了出去。 要是摇掉了还能放回去吗?放回去还能活吗? 常钰思索着。 温盈看着自己手指上悬挂着的两个果子,只是因为阳光的原因,导致一个果子看起来暗一些,另一个白净一些。 这两个可是自己和常钰的孩子。 温盈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那小果子不断的摇晃着。 “阿盈,看好它们。孩子会陪着你的,我也会常来。”常钰的话语有些急切,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地事情一样,临了想起来了什么,嘱咐一句:“别摸果子会不长的,要是我们的孩子时候矮冬瓜可就不好了。” 正在戳的温盈:“……” 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她刚才戳了几下来着? 好像不重? 轻一点应该没什么的。 她们的孩子不会这么脆弱的对? 温盈悻悻地缩回手不敢再碰果子,看一眼就多了一分愧疚。 都怪常钰,不早点说。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要留到最后啊! 好气啊! 为什么要手欠啊! 懊恼的啃咬着手指,眼巴巴地望着果子,万一……她说的是万一要是它们以后真的不长了怎么办? 会不会以后真的是个矮冬瓜? 比她还要矮的那种。 呜呜呜。 温盈都要哭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们以后要是长得矮别怪我。我是第一次养果子……” 越说越慌。 可是却见那树枝上的果子却像是荡秋千一样的荡了起来。 温盈眨了眨眼睛。 “你们听得懂话就吱一声?”温盈不确定的说了一句。 却见那杏子停止了摇晃,好像是在思索温盈的话的意思,然后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晃了一下。 然后又不动了。 哦。 忘了,她的孩子是杏子。 不会吱一声。 温盈抓了抓头发,换了个说法:“能听得到我说话吗?听得到摇一下,听不到摇两下……” 啊呸…… 又说蠢话。 都听不懂了摇什么两下。 然后在她期盼的目光中看到了那两颗杏子摇晃了一下再停下。 “我摸了你们会不长吗?长的话摇一下,不长摇两下。” 然后杏子晃荡了三下。 温盈:“……” 三下,什么意思? 一下是长,两下是不长。 “你们也不知道?” 温盈看着那杏子晃荡了一下。 温盈:“……” 还怪听话的。 自从知道孩子能听懂人话之后,温盈的乐趣就多了起来。 以至于后来两个孩子出世都不黏温盈,只要常钰。 问就是亲妈不太靠谱,比它们更像孩子该怎么办? —— 常钰从烟鸾镜里出去的时候,已经有人在等着她了。 抚了抚衣袖,面色如常,然后走了过去,行礼:“常钰拜见东岳大帝。” 却见上首的东岳大帝露出稀奇古怪的神色来,“少来。” “你那新婚夫人呢?藏哪去了?”说完想起来刚才的波动,脸色更是古怪非常,“你不会是‘丑媳妇怕见公婆’把她藏镜子里了?” 常钰:“……” 谁是丑媳妇?她夫人?呵,她夫人可不丑,她夫人可漂亮,可美了。 常钰道:“您不是‘公婆’。” 东岳大帝:“……” 点谁呢在这! 怎么感觉常钰在骂他。 “你这性子就跟白水一样索然无味。”忽然很是好奇的询问常钰,“你夫人是不是身体不好?” 常钰抬头,以为东岳大帝是知道了什么,“您怎么知道?” “我就知道,身体不太好,尤其是眼睛。”不然怎么看上了这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常钰。 常钰:“……” 礼貌吗? 没点边界感? 望着老神在在坐在那里宛如修仙似的常钰,东岳大帝觉得没意思极了。 “吾这有一奏疏,和你有关。”说罢,那奏疏被扔在常钰面前。 常钰翻开,挑眉。 哦豁。 她以为秦广王上奏冥王已经是顶天了,谁知道给她这么个惊喜。 “事情吾都清楚,虽然她有错,可是你身为冥界淮阳君怎可任性妄为,滥用私刑。这样下去你该如何服众?” “臣下只是代掌冥界职务,无需服众。” 东岳大帝:“……” 讨厌油盐不进的人。 第190章 番外二 “你此番作为着实过分,辜负了吾与冥王的信任。但是看在你为冥界殚精竭虑,恪尽职守的份上,吾宽厚处置……” 常钰抽了抽嘴角:“……”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打算,冥王撂摊子自己接着,自己再撂摊子,冥王就得哭上门来找他这个不靠谱的爹了。 “面壁思过你。”东岳大帝想了想没有想出来合适的刑法。 打不得,打伤了冥界的事情谁管?骂不得,骂跑了冥界的事情谁管? 他好不容易能扔出去,他可不想再接回来。 面壁好,不打她,也不怕她受伤了不能处理公务,被关着她照样每天处理公务,说不定没有旁的事物打扰,干的更多。 这个面壁他是哪哪儿都满意。 看着案几上成摞的文件,以及笔筒里数不清的签字笔,还有面前办公的电脑,常钰:“……” 真行啊! “好好待在这里,没有吾的意思你出不来,好好静下心想想自己错在哪里。” 真能堆啊,这怕是从年前就开始积压的公务了?父女俩逮着她使劲儿薅,不怕薅秃了? 几月后。 刚从房间里出来的常钰,看着外面一览众山小的风景,觉得惬意极了,从来没有觉得阳光这么舒适过。 还没高兴多久,就看到了知行。 “淮阳君,您终于开完会了。”知行都快哭了。 开会?谁说的,谁开会?她哪里有开会这么轻松的事情?她看文件看的她眼睛珠子都发昏。 谁在造谣。 “有什么事情?” “前几天有生人入冥界,还毁了了望塔。” “将人放了。”看门都看不住,还有脸告状。 常钰脸色微沉。 他们也没抓住人啊,谁打得过,那一手桃木剑谁去谁死。 “她昨天又来了,还不肯走……” 后面的话语在淮阳君看过来的时候淹没于口。 他觉得淮阳君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没用的废物。 肯定是他的错觉,淮阳君怎么会这样看待自己呢。 淮阳君一贯温和。 他不知道的是他们的淮阳君在经过长达几月的苦海里已经快疯魔了。 温和,常钰笑了,她现在就是个怨气横生的恶鬼。 “人在哪儿?” “您家……” 常钰呼吸一滞,真好啊,她才离开几个月,没她容身的地方了是? 家都给出去了? 知行真的要哭了,“她要去王宫,谁敢让她过去,离王宫最近的就是您的府邸,这不就……” 是了,王宫被封了。 没有冥王旨意谁也不能靠近。 所以不得罪冥王得罪她是? 淮阳君一贯是为冥界着想,冥界利益,冥王旨意高于一切。 谁也不会觉得这样一心为冥界的淮阳君会在开完会之后知道这件事情会感到冒犯或者是生气。 都觉得她会马不停蹄地赶去处理事情,为冥界解忧。 刚从爹的坑里爬出来的常钰,刚出坑又进了女儿的坑。 休假的心从来没有一刻这般强烈过。 她要申请休假! 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这次! 回去的路上常钰已经调整好了暴躁的心情恢复如常,坐在车子里的知行暗自打量着淮阳君的神色,发现淮阳君眉眼间一如既往般的温和的时候便放下心来。 刚到院门外的时候,常钰就感觉到了。 略微有些诧异。 但是很快的就被掩饰而去。 这不是她们第一次见面,在大概半年多以前常钰就见过萧轻云,准确的来说是见过小时候的萧轻云。 那个时候的萧轻云怀里抱着个小女孩,这一次…… 她的目光落在了萧轻云抱在怀里珍视地犹如稀世珍宝般的女子。 女子面上化着浅淡的妆容,很好的掩盖了脸上过分的苍白,看起来就好像是睡着了一般。 可是常钰知道,这具身体里什么也没有。 只有一具躯体。 一旦躯体腐烂,那么她就什么也不会剩下。 当年看到萧轻云的时候她护着的就是这个女孩,现在再看到的时候,依旧是她。 命运的藤蔓倒是有些意思。 按照常钰的时间推算是半年多以前,可是按照阳间的来算其实已经是过去了十几年的光景。 在感受到进来的鬼的气息的时候萧轻云也有些错愕,她曾经和这个鬼交过手。 而且…… 还输了。 站在自己面前的鬼依旧是当年的模样,神情间的温和与闲适自始至终都不曾变。 好像变得只有她们自己。 她苦涩地想着看向怀里的女子。 看着放置在萧轻云面前始终都不曾动过的杯盏,常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冥界鬼气浓郁,东西都是冷的。但是别有一番风味,尝尝。” 刚才,她已经知道了坐在她对面的女子都曾经历了什么。 不免心生感慨。 说起来还是谣言惹的祸。 干涩的眼珠转动着视线落在了杯盏上,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了微微曾经亲手为她制作的物件,大概是杯盏的颜色以及花纹都是那种简约的微微喜欢的风格。 神情的颓靡是无法遮掩的,那悲痛而又哀伤的眼神一片死寂,毫无波澜,了无生机。 “你们不是要我……回来吗?我回来,你帮我让她回来。”就好像她怀里的女子自始至终都没有远离一般。 “她不是人,没有灵魂。”她是因为行鬼令而生出来的魇。 她是因为行鬼令而生,也随着行鬼令而堕入轮回才有做人的机会。 萧轻云张口,喉咙干涩到发疼,“我知道,你,帮帮我。” 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她又再度开口:“从前是我年少无知,请你原谅。” 她的话让常钰瞬间就明白萧轻云说的是什么,萧轻云说的是曾经差点误杀温盈的事情。 可是那件事情并没有被常钰放在心上。 常钰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萧轻云怀里的女子身上,那是她夫人曾经保护的那个小女孩。 夫人那般良善,如果知道了会难过的。 “我记得你是玄门中人,你帮我夫人解开身上的玄门术法,我帮你唤醒你的爱人。” “好!”几乎是没有任何的犹豫,萧轻云甚至是都不问是什么一口答应了下来。 那一刻,哪怕前面是刀山萧轻云也会为了复活宋微而去踏平。 第190章 番外二 “你此番作为着实过分,辜负了吾与冥王的信任。但是看在你为冥界殚精竭虑,恪尽职守的份上,吾宽厚处置……” 常钰抽了抽嘴角:“……”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打算,冥王撂摊子自己接着,自己再撂摊子,冥王就得哭上门来找他这个不靠谱的爹了。 “面壁思过你。”东岳大帝想了想没有想出来合适的刑法。 打不得,打伤了冥界的事情谁管?骂不得,骂跑了冥界的事情谁管? 他好不容易能扔出去,他可不想再接回来。 面壁好,不打她,也不怕她受伤了不能处理公务,被关着她照样每天处理公务,说不定没有旁的事物打扰,干的更多。 这个面壁他是哪哪儿都满意。 看着案几上成摞的文件,以及笔筒里数不清的签字笔,还有面前办公的电脑,常钰:“……” 真行啊! “好好待在这里,没有吾的意思你出不来,好好静下心想想自己错在哪里。” 真能堆啊,这怕是从年前就开始积压的公务了?父女俩逮着她使劲儿薅,不怕薅秃了? 几月后。 刚从房间里出来的常钰,看着外面一览众山小的风景,觉得惬意极了,从来没有觉得阳光这么舒适过。 还没高兴多久,就看到了知行。 “淮阳君,您终于开完会了。”知行都快哭了。 开会?谁说的,谁开会?她哪里有开会这么轻松的事情?她看文件看的她眼睛珠子都发昏。 谁在造谣。 “有什么事情?” “前几天有生人入冥界,还毁了了望塔。” “将人放了。”看门都看不住,还有脸告状。 常钰脸色微沉。 他们也没抓住人啊,谁打得过,那一手桃木剑谁去谁死。 “她昨天又来了,还不肯走……” 后面的话语在淮阳君看过来的时候淹没于口。 他觉得淮阳君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没用的废物。 肯定是他的错觉,淮阳君怎么会这样看待自己呢。 淮阳君一贯温和。 他不知道的是他们的淮阳君在经过长达几月的苦海里已经快疯魔了。 温和,常钰笑了,她现在就是个怨气横生的恶鬼。 “人在哪儿?” “您家……” 常钰呼吸一滞,真好啊,她才离开几个月,没她容身的地方了是? 家都给出去了? 知行真的要哭了,“她要去王宫,谁敢让她过去,离王宫最近的就是您的府邸,这不就……” 是了,王宫被封了。 没有冥王旨意谁也不能靠近。 所以不得罪冥王得罪她是? 淮阳君一贯是为冥界着想,冥界利益,冥王旨意高于一切。 谁也不会觉得这样一心为冥界的淮阳君会在开完会之后知道这件事情会感到冒犯或者是生气。 都觉得她会马不停蹄地赶去处理事情,为冥界解忧。 刚从爹的坑里爬出来的常钰,刚出坑又进了女儿的坑。 休假的心从来没有一刻这般强烈过。 她要申请休假! 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这次! 回去的路上常钰已经调整好了暴躁的心情恢复如常,坐在车子里的知行暗自打量着淮阳君的神色,发现淮阳君眉眼间一如既往般的温和的时候便放下心来。 刚到院门外的时候,常钰就感觉到了。 略微有些诧异。 但是很快的就被掩饰而去。 这不是她们第一次见面,在大概半年多以前常钰就见过萧轻云,准确的来说是见过小时候的萧轻云。 那个时候的萧轻云怀里抱着个小女孩,这一次…… 她的目光落在了萧轻云抱在怀里珍视地犹如稀世珍宝般的女子。 女子面上化着浅淡的妆容,很好的掩盖了脸上过分的苍白,看起来就好像是睡着了一般。 可是常钰知道,这具身体里什么也没有。 只有一具躯体。 一旦躯体腐烂,那么她就什么也不会剩下。 当年看到萧轻云的时候她护着的就是这个女孩,现在再看到的时候,依旧是她。 命运的藤蔓倒是有些意思。 按照常钰的时间推算是半年多以前,可是按照阳间的来算其实已经是过去了十几年的光景。 在感受到进来的鬼的气息的时候萧轻云也有些错愕,她曾经和这个鬼交过手。 而且…… 还输了。 站在自己面前的鬼依旧是当年的模样,神情间的温和与闲适自始至终都不曾变。 好像变得只有她们自己。 她苦涩地想着看向怀里的女子。 看着放置在萧轻云面前始终都不曾动过的杯盏,常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冥界鬼气浓郁,东西都是冷的。但是别有一番风味,尝尝。” 刚才,她已经知道了坐在她对面的女子都曾经历了什么。 不免心生感慨。 说起来还是谣言惹的祸。 干涩的眼珠转动着视线落在了杯盏上,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了微微曾经亲手为她制作的物件,大概是杯盏的颜色以及花纹都是那种简约的微微喜欢的风格。 神情的颓靡是无法遮掩的,那悲痛而又哀伤的眼神一片死寂,毫无波澜,了无生机。 “你们不是要我……回来吗?我回来,你帮我让她回来。”就好像她怀里的女子自始至终都没有远离一般。 “她不是人,没有灵魂。”她是因为行鬼令而生出来的魇。 她是因为行鬼令而生,也随着行鬼令而堕入轮回才有做人的机会。 萧轻云张口,喉咙干涩到发疼,“我知道,你,帮帮我。” 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她又再度开口:“从前是我年少无知,请你原谅。” 她的话让常钰瞬间就明白萧轻云说的是什么,萧轻云说的是曾经差点误杀温盈的事情。 可是那件事情并没有被常钰放在心上。 常钰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萧轻云怀里的女子身上,那是她夫人曾经保护的那个小女孩。 夫人那般良善,如果知道了会难过的。 “我记得你是玄门中人,你帮我夫人解开身上的玄门术法,我帮你唤醒你的爱人。” “好!”几乎是没有任何的犹豫,萧轻云甚至是都不问是什么一口答应了下来。 那一刻,哪怕前面是刀山萧轻云也会为了复活宋微而去踏平。 第191章 番外三(萧轻云×宋微) 竹篙如水却不见有水飞溅而出,那暗沉如墨的河水根本看不完水底有什么,时不时有水鬼在里面滑过,那黑色的长发披散在后如同海藻般,看起来诡异又渗人。 可能是因为冥界律法森严,鬼身上的恶念并没有那么重。 比之阳间的怨气要少太多。 阳间的怨气足够养好多地狱里关押着的九凤。 看着白衣少女轻轻松松地就学会了撑船,坐在船头盘腿而坐的女子不免有些不服气地嘟着嘴,颇有怨念地盯着白衣女子。 好像要从她生涩到娴熟的动作间学会怎么撑船一般。 可是看了好久还是没有看出窍门在哪里。 不免有些泄气。 可是看着坐在船头垂头丧气的女子有些可怜,那撑着船的白衣女子不由得有些心软。 望向脸上稚气未脱,一团孩子的女子,柔声呼唤:“阿盈,我来教你撑船好不好。” 温盈亮着眼睛看向宋微,不知道为什么宋微觉得自己的手有些痒,尤其是在看到温盈眼巴巴地看向自己的时候,总感觉她像是讨喜的小狗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去抚摸她的头发。 可是温盈脸上的喜色很快的消失不见,有些赧然,连耳尖都泛起了红,“还是不了,我就不碰了。” 温盈连连摆手,“要是再打到鬼就不好了。” 宋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咬紧牙关,维持着脸上的表情才没笑出来。 看着憋的辛苦地宋微,温盈有些幽怨地望着她:“想笑就笑,怪辛苦的忍着。” 良好的教育使得宋微就算是笑也没有发出声音来,并不过分,还顾及着温盈的面子稍稍偏过头抿唇轻笑。 温盈懊恼的抓了抓头发,想到不久之前划船的自己。 心血来潮的来找宋微玩,虽然知道宋微就是从前那个在她身后的小女孩,可是每次见到的时候都会有一种很新奇的感觉。 就好像你无意中扶起一棵小树,过了半个多月就发现它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般新奇。 虽然她知道这个时间对于阳间来说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以至于在看到柔弱,弱不禁风地宋微在有些费力地撑船的时候,不免有些正义感爆棚,保护欲上涌。 甚至是动手想要跃跃欲试。 宋微不太放心的将手中的竹篙松开递给温盈,“你会撑船吗?” 瞧着不太会的样子,看着兴致勃勃的表情就知道。 和当初刚见到这个的表情一模一样。 温盈不甚在意地摆手,“有什么难的。” 她看着宋微撑船可轻松了,就那竹篙往水里一戳撑住,船就出去了,再一戳撑住,就这么简单有什么难的。 小舟不断地在河道中心打转就是不肯前进分毫,温盈以为是自己的力气不够,使足了劲儿往水里一戳,却发现有什么东西卡住了。 再准备用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使不上劲儿,然后看到了从水里伸出来的一只手。 那水鬼从水里站了起来,温盈的脸色有些难看,看着被自己戳坏的衣衫,哆哆嗦嗦地拉开自己的兔子包包。 咽了咽口水:“微信还是支付宝。” 或许是温盈看起来太过人畜无害,对方只是将衣服从竹篙里解救出来,并没有理会温盈的话语就没入水中消失不见。 只要一想到刚才温盈就觉得羞耻极了。 双手捂住脸不肯去看那里笑话她的宋微。 虽然宋微笑没有声音,可是只要想到宋微在笑自己,就忍不住的羞恼的面红耳赤。 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让宋微笑个够才好。 可是这四面临水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好在很快的就到了目的地,温盈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这里是奈河的尽头,孟婆熬制孟婆汤的水就是取自这里。 奈河尽头的水清澈无比,听闻饮下这水还有奇效。 但是每个鬼的效果都不一样。 有的人兴致冲冲而来,泪流满面而归;有的人愁容满面而来,喜极而泣地离开。 对外提及这奈河尽头之水,都是一言难尽,神鬼莫测之色。 温盈并不能看出这里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只是看着这如同镜子一般的水面不由得觉得心中通透,舒适。 旁边的宋微已经支起了画框,拿出颜料。 冥界的时间流速慢,宋微花了半个小时才画完。 温盈看着那幅画,忍不住的惊讶。 画上是一位身着青荷色衣裙的女子,斜靠在船边手中都触及水面泛起波纹涟漪,可是少女犹不自知睡得面色酡红如同天边云霞,俏丽又不失可爱。 有些不好意思地揉搓着脸的温盈,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看向宋微:“这是我?” 宋微颔首:“送给你的。” 抱着画爱不释手的温盈坐在船头欣赏自己的睡颜,她可真可爱。 船还没有驶出多远就看到了岸边相伴而来的两人。 一看到常钰她便站了起来冲着常钰招手,“常钰,常钰,你看微微给我画的!” 萧轻云听到温盈对宋微的称呼眉头微皱地看向身侧的淮阳君。 却见淮阳君好似不曾察觉般,嘴角含笑地看着船头跳脱地温盈。 淡淡地收回目光,然后足尖轻点,落在了船上宋微身边。 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里的竹篙,然后又摸了摸宋微冰凉的手,“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不难受了已经。” “那就好。” “轻云。” 萧轻云侧眸看向身侧的女子。 “阿盈说城中唐朝的糕点铺子出新品了,我想去尝尝。” 做人时太过克制,冷的不能吃,辣的不能吃,做鬼倒是没这么多的顾忌。 听到微微称呼对方为阿盈,萧轻云握着竹篙的手渐渐收紧。 见萧轻云迟迟不答,宋微疑惑地看向她,却恍惚发现……轻云,似乎不大开心。 柳眉微蹙,关切地询问:“是有什么棘手的公务吗?那今天就先回去。” 回过神来的萧轻云摇头否认,默了好一会儿,带着些许幽怨与醋意地开口:“微微从未如此亲密的唤我。” 宋微:“……” 略微放大的瞳孔昭显了她此刻的惊讶,她一直以为轻云不会在意这样的……小事。 “轻云……”宋微的脸颊微红,而且颜色还在持续加深中,轻咬贝齿,似乎觉得难为情:“是吃醋了吗?”她有些不确定询问。 萧轻云:“是。” 沉默片刻,宋微往前走了几步到萧轻云面前,看着承认自己吃醋的萧轻云。 清浅地吻落在了萧轻云的唇角,眼中的诧异化为实质般落在了宋微身上,让萧轻云久久回不过神来。 宋微执着萧轻云的手,低声絮絮:“轻云和别人不一样。轻云,在我心里……” “啪嗒” 竹篙落入水中。 不远处的温盈伏在常钰地背上,言语欢快地诉说着什么,踏着夕阳的余晖归家。 第191章 番外三(萧轻云×宋微) 竹篙如水却不见有水飞溅而出,那暗沉如墨的河水根本看不完水底有什么,时不时有水鬼在里面滑过,那黑色的长发披散在后如同海藻般,看起来诡异又渗人。 可能是因为冥界律法森严,鬼身上的恶念并没有那么重。 比之阳间的怨气要少太多。 阳间的怨气足够养好多地狱里关押着的九凤。 看着白衣少女轻轻松松地就学会了撑船,坐在船头盘腿而坐的女子不免有些不服气地嘟着嘴,颇有怨念地盯着白衣女子。 好像要从她生涩到娴熟的动作间学会怎么撑船一般。 可是看了好久还是没有看出窍门在哪里。 不免有些泄气。 可是看着坐在船头垂头丧气的女子有些可怜,那撑着船的白衣女子不由得有些心软。 望向脸上稚气未脱,一团孩子的女子,柔声呼唤:“阿盈,我来教你撑船好不好。” 温盈亮着眼睛看向宋微,不知道为什么宋微觉得自己的手有些痒,尤其是在看到温盈眼巴巴地看向自己的时候,总感觉她像是讨喜的小狗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去抚摸她的头发。 可是温盈脸上的喜色很快的消失不见,有些赧然,连耳尖都泛起了红,“还是不了,我就不碰了。” 温盈连连摆手,“要是再打到鬼就不好了。” 宋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咬紧牙关,维持着脸上的表情才没笑出来。 看着憋的辛苦地宋微,温盈有些幽怨地望着她:“想笑就笑,怪辛苦的忍着。” 良好的教育使得宋微就算是笑也没有发出声音来,并不过分,还顾及着温盈的面子稍稍偏过头抿唇轻笑。 温盈懊恼的抓了抓头发,想到不久之前划船的自己。 心血来潮的来找宋微玩,虽然知道宋微就是从前那个在她身后的小女孩,可是每次见到的时候都会有一种很新奇的感觉。 就好像你无意中扶起一棵小树,过了半个多月就发现它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般新奇。 虽然她知道这个时间对于阳间来说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以至于在看到柔弱,弱不禁风地宋微在有些费力地撑船的时候,不免有些正义感爆棚,保护欲上涌。 甚至是动手想要跃跃欲试。 宋微不太放心的将手中的竹篙松开递给温盈,“你会撑船吗?” 瞧着不太会的样子,看着兴致勃勃的表情就知道。 和当初刚见到这个的表情一模一样。 温盈不甚在意地摆手,“有什么难的。” 她看着宋微撑船可轻松了,就那竹篙往水里一戳撑住,船就出去了,再一戳撑住,就这么简单有什么难的。 小舟不断地在河道中心打转就是不肯前进分毫,温盈以为是自己的力气不够,使足了劲儿往水里一戳,却发现有什么东西卡住了。 再准备用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使不上劲儿,然后看到了从水里伸出来的一只手。 那水鬼从水里站了起来,温盈的脸色有些难看,看着被自己戳坏的衣衫,哆哆嗦嗦地拉开自己的兔子包包。 咽了咽口水:“微信还是支付宝。” 或许是温盈看起来太过人畜无害,对方只是将衣服从竹篙里解救出来,并没有理会温盈的话语就没入水中消失不见。 只要一想到刚才温盈就觉得羞耻极了。 双手捂住脸不肯去看那里笑话她的宋微。 虽然宋微笑没有声音,可是只要想到宋微在笑自己,就忍不住的羞恼的面红耳赤。 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让宋微笑个够才好。 可是这四面临水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好在很快的就到了目的地,温盈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这里是奈河的尽头,孟婆熬制孟婆汤的水就是取自这里。 奈河尽头的水清澈无比,听闻饮下这水还有奇效。 但是每个鬼的效果都不一样。 有的人兴致冲冲而来,泪流满面而归;有的人愁容满面而来,喜极而泣地离开。 对外提及这奈河尽头之水,都是一言难尽,神鬼莫测之色。 温盈并不能看出这里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只是看着这如同镜子一般的水面不由得觉得心中通透,舒适。 旁边的宋微已经支起了画框,拿出颜料。 冥界的时间流速慢,宋微花了半个小时才画完。 温盈看着那幅画,忍不住的惊讶。 画上是一位身着青荷色衣裙的女子,斜靠在船边手中都触及水面泛起波纹涟漪,可是少女犹不自知睡得面色酡红如同天边云霞,俏丽又不失可爱。 有些不好意思地揉搓着脸的温盈,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看向宋微:“这是我?” 宋微颔首:“送给你的。” 抱着画爱不释手的温盈坐在船头欣赏自己的睡颜,她可真可爱。 船还没有驶出多远就看到了岸边相伴而来的两人。 一看到常钰她便站了起来冲着常钰招手,“常钰,常钰,你看微微给我画的!” 萧轻云听到温盈对宋微的称呼眉头微皱地看向身侧的淮阳君。 却见淮阳君好似不曾察觉般,嘴角含笑地看着船头跳脱地温盈。 淡淡地收回目光,然后足尖轻点,落在了船上宋微身边。 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里的竹篙,然后又摸了摸宋微冰凉的手,“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不难受了已经。” “那就好。” “轻云。” 萧轻云侧眸看向身侧的女子。 “阿盈说城中唐朝的糕点铺子出新品了,我想去尝尝。” 做人时太过克制,冷的不能吃,辣的不能吃,做鬼倒是没这么多的顾忌。 听到微微称呼对方为阿盈,萧轻云握着竹篙的手渐渐收紧。 见萧轻云迟迟不答,宋微疑惑地看向她,却恍惚发现……轻云,似乎不大开心。 柳眉微蹙,关切地询问:“是有什么棘手的公务吗?那今天就先回去。” 回过神来的萧轻云摇头否认,默了好一会儿,带着些许幽怨与醋意地开口:“微微从未如此亲密的唤我。” 宋微:“……” 略微放大的瞳孔昭显了她此刻的惊讶,她一直以为轻云不会在意这样的……小事。 “轻云……”宋微的脸颊微红,而且颜色还在持续加深中,轻咬贝齿,似乎觉得难为情:“是吃醋了吗?”她有些不确定询问。 萧轻云:“是。” 沉默片刻,宋微往前走了几步到萧轻云面前,看着承认自己吃醋的萧轻云。 清浅地吻落在了萧轻云的唇角,眼中的诧异化为实质般落在了宋微身上,让萧轻云久久回不过神来。 宋微执着萧轻云的手,低声絮絮:“轻云和别人不一样。轻云,在我心里……” “啪嗒” 竹篙落入水中。 不远处的温盈伏在常钰地背上,言语欢快地诉说着什么,踏着夕阳的余晖归家。 第192章 番外四(胡亥) 天空真蓝啊,真好看。他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的看过天空,看过山水了?好像已经很久了,活着的时候不得空闲,总是想着要讨父亲欢心,要好好的成为一个对父亲有用的人。 可是后来发现好像除了兄长和妹妹,在父亲眼里其它的孩子好像并不重要。 努力成为父亲那样的人几乎是成了他的执念。 可是,到最后也可能做好啊! 反而是差的一塌糊涂。 没能守好父亲留下来的疆土皇位,眼睁睁地看着流民揭竿而起而无能为力。 那个时候的他就在想,是否自己真的不适合做一位帝王。 是了,他所学的从来都不是帝王之术,哪里能做好一位合格的君主。 也就适合在无人的角落里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不至于饿死罢了。 他忽然有些后悔当初不该找上李斯以及赵高。 如果,如果父亲没有崩逝,会不会是另外一种局面。 可是没有后悔药。 视线有些昏暗不明,望着不远处视线里几乎是撑不住倒在地上的人,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来。 临死的时候好像也没有什么遗憾以及怨恨。 反而有一种释然感。 刚才他是真的恨啊,看到秦阳滋跪下来的时候没有昔日铮铮傲骨的时候他真的恨不得杀了她才好。 秦国皇室可以输,可以死,但是绝对不能折了傲骨。 他的视线上移,看着天空。 好像回到了曾经那个自己生活了很多年的王宫。 曲折的回廊处可以看到不远处的人影,那人背对着坐在席上,哪怕是此刻这般松闲的时候背脊也是挺拔的,从他站的地方可以看到父亲的冕冠,颗颗圆润地珠石在阳光下泛着光泽。 父亲的身边好像永远只有两个人在,一位是他从未真正谋面的长兄扶苏,一位便是他的妹妹,那位封号为阳滋的公主。 而他好像是他们父子三人之间的偷窥者,窥视着并不属于自己的那份父爱。 已经过去了太久,久到他自己都忘记自己为什么要那么急切的除去长兄。 可能是他看着比自己强上许多,哪怕是自己这皇位坐的名不正言不顺,那位温和如君子般的长兄也没有任何怨言,甚至不曾有过怨怼。 哪怕是这位置原本是属于他的。 他的目光像是水一样,干净,温润,饱含着长兄对弟弟的关怀和宽宥。 好像自己窃取了本该属于他的位置,并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一样。 无关大雅地就像是不懂事的孩童抢走了一件玩具般不在意。 这让他很挫败,至少在他的想法里,长兄该是指着自己的鼻子怒骂不止,亦或者是跪在地上恳求自己放过。 那道旨意到长兄的手里的时候,他看到长兄怔愣一瞬,并没有发怒也没有痛恨就好像本该如此般。 “别让我离父亲太远。”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类似于恳求的话语,后来他便听说长兄死了。 那个时候正在举行宴会,席间觥筹交错,可是他却觉得心里不痛快极了,无处宣泄的感觉让他烦躁。 拔出剑看到他的那些个兄弟跪在地上两股颤颤,生怕砍掉自己的脑袋,他更是烦躁暴虐。 不该是这样的。 他们这样的人怎么配做父亲的孩子。 父亲绝对不会有这些个畏畏缩缩如同老鼠般的孩子。 他们不配。 酒水被血色浸染,地上蜿蜒着血水,可是没有一个人敢进来打扫,他知道宫人就在外面,可是他并不想让这样的景象快速消散。 握着剑的手在发颤,剑尖不断的往下滴落着血水,秦阳滋便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看着眼前站在大殿里的秦阳滋,他有些明白父亲为什么这么喜欢她了。她的倔强,坚韧有些父亲的影子,虽然不多,但是在那些如同老鼠般的孩子里算是最显眼,出众的了。 或许他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会忽视自己,毕竟自己也是老鼠里的一员。 这样想着看向倔强着不肯屈服的秦阳滋越发的羞恼,愤恨,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比他们差。 长兄优柔寡断,君子之风太过那便是怯懦,大秦不需要一位怯懦地君主,父亲也不需要这样的儿子。 他知道父亲的志向,以此为毕生所求,他才是父亲该欣赏的儿子。 他讨厌长兄,也讨厌这个享受了父亲绝大多数的温和与放纵的公主。 这样的自己站在秦阳滋面前显得是个另类,因为他从来都不是父亲所看好的那一个。 亲眼看着她的身体被拆解成一块一块的,她的头颅就在那里放置着亲眼看着自己被拆散。 若干年后,看着满目疮痍地山河,他不禁怀疑自己当初是否真的错了。 他成为不了如同父亲那般的雄主。 也没能做好一位守疆拓土的仁君。 听着外边兵戈之声,他捧起那柄昔日父亲所佩之剑。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拔出过此剑。 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要名垂千古,与父亲的姓名比肩而流芳千古,届时,他以悖逆谋乱上位乱臣贼子之名携此剑祭拜父亲,总该是能得到父亲的一丝宽恕的。 谁曾想…… 竟是这般。 血色溅落在地面上,控制不住身体倒向一侧。 他会死,但是绝对不会是死于乱臣之手。 到如今,他能决定,掌握的也就只有自己的生死了。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扶苏:指的是树木繁盛,香草佳木的意思。父亲对长兄怀着的期待是所有的孩子都比不上的。 而自己的名字就连对那个被自己处以极刑,极为嫉妒的妹妹都不配与之相比。 嫚多为女子窈窕,美好之意,父亲对她的期许并不比长兄的差。希望她能成为一位窈窕淑女,品行美好的女子。 就连封地也是精挑细选的,在焦阳。封号又为阳滋。女子为阴,阴极则衰,焦阳地处为阳,又取名阳滋,阴阳调和,希望她能长命安好,免于女子早亡之态。 而他的名字则随意了许多,他的母亲并不是中原人,只是别族送入秦国给父亲的妾室,而自己也是亥时出生,才叫胡亥而已。 从来都是不被期待的那一个啊! 真是悲哀。 【嬴阴嫚,秦始皇嬴政之女,又称为嬴阳滋。嬴姓(姓为父亲的姓)可称呼为秦阳滋亦或是嬴阴嫚,秦氏(为母亲的姓)也可称呼其为秦阳滋亦或是秦阴嫚。】 第192章 番外四(胡亥) 天空真蓝啊,真好看。他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的看过天空,看过山水了?好像已经很久了,活着的时候不得空闲,总是想着要讨父亲欢心,要好好的成为一个对父亲有用的人。 可是后来发现好像除了兄长和妹妹,在父亲眼里其它的孩子好像并不重要。 努力成为父亲那样的人几乎是成了他的执念。 可是,到最后也可能做好啊! 反而是差的一塌糊涂。 没能守好父亲留下来的疆土皇位,眼睁睁地看着流民揭竿而起而无能为力。 那个时候的他就在想,是否自己真的不适合做一位帝王。 是了,他所学的从来都不是帝王之术,哪里能做好一位合格的君主。 也就适合在无人的角落里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不至于饿死罢了。 他忽然有些后悔当初不该找上李斯以及赵高。 如果,如果父亲没有崩逝,会不会是另外一种局面。 可是没有后悔药。 视线有些昏暗不明,望着不远处视线里几乎是撑不住倒在地上的人,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来。 临死的时候好像也没有什么遗憾以及怨恨。 反而有一种释然感。 刚才他是真的恨啊,看到秦阳滋跪下来的时候没有昔日铮铮傲骨的时候他真的恨不得杀了她才好。 秦国皇室可以输,可以死,但是绝对不能折了傲骨。 他的视线上移,看着天空。 好像回到了曾经那个自己生活了很多年的王宫。 曲折的回廊处可以看到不远处的人影,那人背对着坐在席上,哪怕是此刻这般松闲的时候背脊也是挺拔的,从他站的地方可以看到父亲的冕冠,颗颗圆润地珠石在阳光下泛着光泽。 父亲的身边好像永远只有两个人在,一位是他从未真正谋面的长兄扶苏,一位便是他的妹妹,那位封号为阳滋的公主。 而他好像是他们父子三人之间的偷窥者,窥视着并不属于自己的那份父爱。 已经过去了太久,久到他自己都忘记自己为什么要那么急切的除去长兄。 可能是他看着比自己强上许多,哪怕是自己这皇位坐的名不正言不顺,那位温和如君子般的长兄也没有任何怨言,甚至不曾有过怨怼。 哪怕是这位置原本是属于他的。 他的目光像是水一样,干净,温润,饱含着长兄对弟弟的关怀和宽宥。 好像自己窃取了本该属于他的位置,并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一样。 无关大雅地就像是不懂事的孩童抢走了一件玩具般不在意。 这让他很挫败,至少在他的想法里,长兄该是指着自己的鼻子怒骂不止,亦或者是跪在地上恳求自己放过。 那道旨意到长兄的手里的时候,他看到长兄怔愣一瞬,并没有发怒也没有痛恨就好像本该如此般。 “别让我离父亲太远。”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类似于恳求的话语,后来他便听说长兄死了。 那个时候正在举行宴会,席间觥筹交错,可是他却觉得心里不痛快极了,无处宣泄的感觉让他烦躁。 拔出剑看到他的那些个兄弟跪在地上两股颤颤,生怕砍掉自己的脑袋,他更是烦躁暴虐。 不该是这样的。 他们这样的人怎么配做父亲的孩子。 父亲绝对不会有这些个畏畏缩缩如同老鼠般的孩子。 他们不配。 酒水被血色浸染,地上蜿蜒着血水,可是没有一个人敢进来打扫,他知道宫人就在外面,可是他并不想让这样的景象快速消散。 握着剑的手在发颤,剑尖不断的往下滴落着血水,秦阳滋便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看着眼前站在大殿里的秦阳滋,他有些明白父亲为什么这么喜欢她了。她的倔强,坚韧有些父亲的影子,虽然不多,但是在那些如同老鼠般的孩子里算是最显眼,出众的了。 或许他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会忽视自己,毕竟自己也是老鼠里的一员。 这样想着看向倔强着不肯屈服的秦阳滋越发的羞恼,愤恨,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比他们差。 长兄优柔寡断,君子之风太过那便是怯懦,大秦不需要一位怯懦地君主,父亲也不需要这样的儿子。 他知道父亲的志向,以此为毕生所求,他才是父亲该欣赏的儿子。 他讨厌长兄,也讨厌这个享受了父亲绝大多数的温和与放纵的公主。 这样的自己站在秦阳滋面前显得是个另类,因为他从来都不是父亲所看好的那一个。 亲眼看着她的身体被拆解成一块一块的,她的头颅就在那里放置着亲眼看着自己被拆散。 若干年后,看着满目疮痍地山河,他不禁怀疑自己当初是否真的错了。 他成为不了如同父亲那般的雄主。 也没能做好一位守疆拓土的仁君。 听着外边兵戈之声,他捧起那柄昔日父亲所佩之剑。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拔出过此剑。 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要名垂千古,与父亲的姓名比肩而流芳千古,届时,他以悖逆谋乱上位乱臣贼子之名携此剑祭拜父亲,总该是能得到父亲的一丝宽恕的。 谁曾想…… 竟是这般。 血色溅落在地面上,控制不住身体倒向一侧。 他会死,但是绝对不会是死于乱臣之手。 到如今,他能决定,掌握的也就只有自己的生死了。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扶苏:指的是树木繁盛,香草佳木的意思。父亲对长兄怀着的期待是所有的孩子都比不上的。 而自己的名字就连对那个被自己处以极刑,极为嫉妒的妹妹都不配与之相比。 嫚多为女子窈窕,美好之意,父亲对她的期许并不比长兄的差。希望她能成为一位窈窕淑女,品行美好的女子。 就连封地也是精挑细选的,在焦阳。封号又为阳滋。女子为阴,阴极则衰,焦阳地处为阳,又取名阳滋,阴阳调和,希望她能长命安好,免于女子早亡之态。 而他的名字则随意了许多,他的母亲并不是中原人,只是别族送入秦国给父亲的妾室,而自己也是亥时出生,才叫胡亥而已。 从来都是不被期待的那一个啊! 真是悲哀。 【嬴阴嫚,秦始皇嬴政之女,又称为嬴阳滋。嬴姓(姓为父亲的姓)可称呼为秦阳滋亦或是嬴阴嫚,秦氏(为母亲的姓)也可称呼其为秦阳滋亦或是秦阴嫚。】 第193章 黑白双煞 烟雨朦胧,视线有些模糊不清,常钰还没有进院子就看到了蹲在院子口的女子,面上挂着泪痕,别过脸不肯理旁边的两个团子。 率先看到自己的并不是女子,而是那两个小团子。 只是那两个小团子与她视线相对,做出无可奈何的神情,然后别过脸当做没有看到。 却见温盈发现回来的常钰,连忙站起来,在奔向常钰之前,还气恼的哼哧一声:“常钰回来了,哼!” 好像有了常钰她就能万事无忧一般。 两个小团子没有说话,因为此刻它们什么也不用说,看着母上表演就好。 “这么大个鬼还在孩子面前哭,羞不羞?”看见女子脸上未曾擦拭的泪痕常钰无奈的低声斥责着。 可是话语里并没有多少严厉之态,反倒是多了几许劝解之意。 她一贯不是个话多的,活着的时候就是个没存在感的,死了之后更是跟个呆头鹅差不多。 以至于现在灵魂健全也还常因为不善言辞而急得抓耳挠腮,反倒是不如从前灵魂不全时撒娇卖痴来的快。 “不是的!”温盈拉着常钰的衣袖想要解释着:“是她们,我说话不听,不乖,还说我。” 温盈委屈极了,气的直跺脚。 大概知道温盈不太擅长表述话语,所以常钰也没有全都听了去,毕竟之前因为温盈词不达意没少弄出事情来。 “我带了你喜欢吃的云吞回来,哭累了先吃点东西,我去教训她们。” “好。” 书房里。 一大两小视线相触。 “之前答应的,怎么说话不算话?”看着端坐着的孩子常钰询问。 “没有,我们没有气母上。”白团子急急的辩解着,说着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母上总是哭鼻子,都是母亲惯的。” 可能她也知道这话说的有些暧昧,以至于脸红彤彤的,不敢看常钰。 可是想象中的母亲恼羞成怒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白团子怯怯的看过去,却发现母亲眉眼带笑地看着她们。 当看到她们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开口:“她是我的妻子,我不惯着谁惯?我不在家不要欺负我夫人,今晚没有甜汤,凑合吃。” 常钰丝毫没有作为母亲对于这样惩罚孩子而感到不好意思。 毕竟她们半妖半鬼,饿不死。 况且吃住都是她的,还要在家气哭她夫人,光是这一点还能有饭吃就不错了,加餐?笑话。 白团子还要辩解什么,却被黑团子一把拉住手。 “我想考公。”黑团子说。 常钰对此没有任何的意见,反而十分赞同:“那你加油。” “年纪不够要有鬼担保。”黑团子凝视着常钰。 “我为什么要帮你。”常钰歪了歪头看着她。 “如果顺利我就有工作,在家时间少了就不会气你夫人,我的母上了。”黑团子知道这个理由不能算是理由。 但是她想不到别的来说服她母亲,毕竟她的所有都是母亲给予的。 常钰撑着头,“勉强算是个理由。” 就好像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小孩而是个成年人商谈着事宜一般。 走出书房白团子扯了扯黑团子的衣服,咬着指甲,“妹妹,为什么你要考公我不知道?” 白团子的性情有些软,有几分温盈的影子在。 “那我们一起。”知道姐姐因为不知道自己要考公而产生的落差,使得她带上了姐姐一起。 “好。” 晚上,吃过晚饭的白团子在床上打滚,好想喝甜汤啊,好香,好馋。 鼻尖翕动,她好像闻到了甜汤的味道了。 “甜汤?!”惊喜地看着手里端着甜汤的妹妹,惊呼出声。 将甜汤稳稳的端在手里,一口一口地喂给姐姐,因为喝到甜汤雪白的脚丫子一晃一晃的。 “这是哪里来的?”母亲不是不让她们喝吗? 黑团子抿了抿唇,“我做的。” “哇,妹妹好厉害啊!怎么这么棒!”白团子惊呼出声,夸赞着。 黑团子没有说话,默默地收拾碗盏,送回厨房。 那泛着粉的耳尖随着她离开房间颜色慢慢地褪去。 房间。 白团子手里抱着毛绒玩具,身旁的黑团子手里拿着彩色绘本,在给她讲故事。 平时只要自己故事念完就已经睡着的鬼,今天晚上格外的精神。 “母亲对母上真好。”白团子感慨道。 无论什么事情总是顺着母上大人,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母亲让她们叫母上为母上。 她并不觉得母上比得母亲聪明,也不觉得母上担得了那个上字,但是母亲就是听母上的话。 母上被母亲惯坏了,比她们更像孩子,还不着调。 母亲说母上以前太苦,从前渴望而不可得的,得到了总会忍不住肆意,所以她们应该让着母上。 从来没有听到过哪家小孩儿要让着大人的。 在学校里别人都是父母陪着孩子玩耍,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平时玩儿的都是母上喜欢的。 当然啦,也不全是母上喜欢的,也有她们喜欢的。 黑团子:“那是她自己娶回家的妻子,肯定的。” 白团子:“以后我也会遇到一个像母亲这样的鬼吗?” 黑团子:“甜汤没吃够吗?” “和甜汤有什么关系?”白团子疑惑。 “我不好吗?为什么要找别人?” 白团子狐疑地盯着自己的妹妹,醍醐灌顶般醒悟。是啊,为什么要找别人,妹妹比任何的人任何地鬼都要了解自己,为什么别人都可以,妹妹却不可以? “可以吗?”她问的小心翼翼。 黑团子歪了歪头:“为什么不可以?”像是在疑惑。 “那你以后要对我很好很好,不然我就找别人啦。” 她用力地点头,像是下定了决心,“好。” 不会有没有缘由的纠葛,除非是一开始就已经确定下来的。 而此刻,青涩的种子已经悄然种下。 并在时间的沉淀下茁壮成长。 为什么别人都可以,自己最了解的人却不行。 没有谁规定不可行,那就是可行。 两姐妹抱在一起进入梦乡,于这一刻像是有了某种默契的约定。 第193章 黑白双煞 烟雨朦胧,视线有些模糊不清,常钰还没有进院子就看到了蹲在院子口的女子,面上挂着泪痕,别过脸不肯理旁边的两个团子。 率先看到自己的并不是女子,而是那两个小团子。 只是那两个小团子与她视线相对,做出无可奈何的神情,然后别过脸当做没有看到。 却见温盈发现回来的常钰,连忙站起来,在奔向常钰之前,还气恼的哼哧一声:“常钰回来了,哼!” 好像有了常钰她就能万事无忧一般。 两个小团子没有说话,因为此刻它们什么也不用说,看着母上表演就好。 “这么大个鬼还在孩子面前哭,羞不羞?”看见女子脸上未曾擦拭的泪痕常钰无奈的低声斥责着。 可是话语里并没有多少严厉之态,反倒是多了几许劝解之意。 她一贯不是个话多的,活着的时候就是个没存在感的,死了之后更是跟个呆头鹅差不多。 以至于现在灵魂健全也还常因为不善言辞而急得抓耳挠腮,反倒是不如从前灵魂不全时撒娇卖痴来的快。 “不是的!”温盈拉着常钰的衣袖想要解释着:“是她们,我说话不听,不乖,还说我。” 温盈委屈极了,气的直跺脚。 大概知道温盈不太擅长表述话语,所以常钰也没有全都听了去,毕竟之前因为温盈词不达意没少弄出事情来。 “我带了你喜欢吃的云吞回来,哭累了先吃点东西,我去教训她们。” “好。” 书房里。 一大两小视线相触。 “之前答应的,怎么说话不算话?”看着端坐着的孩子常钰询问。 “没有,我们没有气母上。”白团子急急的辩解着,说着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母上总是哭鼻子,都是母亲惯的。” 可能她也知道这话说的有些暧昧,以至于脸红彤彤的,不敢看常钰。 可是想象中的母亲恼羞成怒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白团子怯怯的看过去,却发现母亲眉眼带笑地看着她们。 当看到她们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开口:“她是我的妻子,我不惯着谁惯?我不在家不要欺负我夫人,今晚没有甜汤,凑合吃。” 常钰丝毫没有作为母亲对于这样惩罚孩子而感到不好意思。 毕竟她们半妖半鬼,饿不死。 况且吃住都是她的,还要在家气哭她夫人,光是这一点还能有饭吃就不错了,加餐?笑话。 白团子还要辩解什么,却被黑团子一把拉住手。 “我想考公。”黑团子说。 常钰对此没有任何的意见,反而十分赞同:“那你加油。” “年纪不够要有鬼担保。”黑团子凝视着常钰。 “我为什么要帮你。”常钰歪了歪头看着她。 “如果顺利我就有工作,在家时间少了就不会气你夫人,我的母上了。”黑团子知道这个理由不能算是理由。 但是她想不到别的来说服她母亲,毕竟她的所有都是母亲给予的。 常钰撑着头,“勉强算是个理由。” 就好像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小孩而是个成年人商谈着事宜一般。 走出书房白团子扯了扯黑团子的衣服,咬着指甲,“妹妹,为什么你要考公我不知道?” 白团子的性情有些软,有几分温盈的影子在。 “那我们一起。”知道姐姐因为不知道自己要考公而产生的落差,使得她带上了姐姐一起。 “好。” 晚上,吃过晚饭的白团子在床上打滚,好想喝甜汤啊,好香,好馋。 鼻尖翕动,她好像闻到了甜汤的味道了。 “甜汤?!”惊喜地看着手里端着甜汤的妹妹,惊呼出声。 将甜汤稳稳的端在手里,一口一口地喂给姐姐,因为喝到甜汤雪白的脚丫子一晃一晃的。 “这是哪里来的?”母亲不是不让她们喝吗? 黑团子抿了抿唇,“我做的。” “哇,妹妹好厉害啊!怎么这么棒!”白团子惊呼出声,夸赞着。 黑团子没有说话,默默地收拾碗盏,送回厨房。 那泛着粉的耳尖随着她离开房间颜色慢慢地褪去。 房间。 白团子手里抱着毛绒玩具,身旁的黑团子手里拿着彩色绘本,在给她讲故事。 平时只要自己故事念完就已经睡着的鬼,今天晚上格外的精神。 “母亲对母上真好。”白团子感慨道。 无论什么事情总是顺着母上大人,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母亲让她们叫母上为母上。 她并不觉得母上比得母亲聪明,也不觉得母上担得了那个上字,但是母亲就是听母上的话。 母上被母亲惯坏了,比她们更像孩子,还不着调。 母亲说母上以前太苦,从前渴望而不可得的,得到了总会忍不住肆意,所以她们应该让着母上。 从来没有听到过哪家小孩儿要让着大人的。 在学校里别人都是父母陪着孩子玩耍,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平时玩儿的都是母上喜欢的。 当然啦,也不全是母上喜欢的,也有她们喜欢的。 黑团子:“那是她自己娶回家的妻子,肯定的。” 白团子:“以后我也会遇到一个像母亲这样的鬼吗?” 黑团子:“甜汤没吃够吗?” “和甜汤有什么关系?”白团子疑惑。 “我不好吗?为什么要找别人?” 白团子狐疑地盯着自己的妹妹,醍醐灌顶般醒悟。是啊,为什么要找别人,妹妹比任何的人任何地鬼都要了解自己,为什么别人都可以,妹妹却不可以? “可以吗?”她问的小心翼翼。 黑团子歪了歪头:“为什么不可以?”像是在疑惑。 “那你以后要对我很好很好,不然我就找别人啦。” 她用力地点头,像是下定了决心,“好。” 不会有没有缘由的纠葛,除非是一开始就已经确定下来的。 而此刻,青涩的种子已经悄然种下。 并在时间的沉淀下茁壮成长。 为什么别人都可以,自己最了解的人却不行。 没有谁规定不可行,那就是可行。 两姐妹抱在一起进入梦乡,于这一刻像是有了某种默契的约定。 第194章 尾言 当初答应过你们的要写萧轻云和宋微的番外,我想着要把宋微复活那么复活宋微的人肯定不简单,然后就有了这本《行鬼令》的姊妹篇《烟鸾镜》。 我不知道这个结局你们满不满意,其实我是希望你们能够喜欢的,毕竟是为了你们而写。 一开始我想的be结局,但是你们之前说be看的难受,然后又询问了你们的意见,发现都是希望he的,所以我改了结局。 其实仔细看就能看出来,在温盈神志不清的那个时间段,我本来就要开始虐的。 不出意外温盈会死在那里。 然后常钰会杀了芬芜以及芬芜身后的秦广王,导致常钰因为当众杀死冥界高层要员而被东岳大帝处罚。 常钰护着温盈的一抹残魂在烟鸾镜里面的杏树里,之后的余生会想尽办法复活温盈。 还好我在写之前想到了可爱的你们,询问了你们的意见。 然后少数服从多数啦。 改变了既定的死局。 让她们在一起。 总不能给萧轻云,宋微一个美好的结局,然后又让你们看到另一对be。 不舍得看到你们难过的啦。 人性是个很复杂的东西,我写的没有那么阴暗,但是现实远比这个要恶心,阴暗的多。 接下来就说说那些暗线发展情况。 钟林死的时候其实他爸爸知道,他爸爸一直瞒着呢。钟祆其实不是钟祜的亲弟弟,可能你们也有猜测,是的当初钟祆去的那个小镇子照顾的亲戚就是钟祆真正的母亲。 钟祆后来也知道的,所以才想要‘转正’只有钟祜死了他就是真正的钟家人,所以他才会对他哥哥那么不满。 他是个很坏很坏的人,他算计他哥哥,自己亲生儿子(钟林)也没那么在乎生死。钟曦其实是钟祜和林芮音的孩子,林芮音没有出轨,是被钟祆算计到钟祜床上去的。 就是为了拿捏钟祜的把柄,他以为他算计钟祜没有成功,其实是成功了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他并不知道钟曦不是自己的孩子。 后期苒华会联合钟曦杀死钟祜,钟曦杀钟祜是因为发现自己是钟祜的孩子,以为是钟祜强迫他母亲,并且自己哥哥钟林的死钟祜袖手旁观。 还记不记得那个出轨的男人,他会被自己的儿子杀死,他是钟祜公司的员工,他是和钟祜一起死的。 死于交通事故。 真正的幕后推手是三个人:苒华,钟曦,亮亮。 苒华是因为自己的妻姐,她的妻子至死都想找到妻姐,但是妻姐却死的那么惨。 廖七七和子夏的母亲并没有抛弃她们,她知道廖七七被卖掉去找她被那个村子的人打死了。 所以子夏才会流落孤儿院,然后遇到了苒华。 胡峰的土豆有一些是被冯老师用农药浸泡一夜的,那是为胡峰准备的,谁知道阴差阳错害死了那几个孩子。 张月死了,身为张月替代品的‘张玉’在她眼里就是张月,看‘死而复生’再度回到自己身边的女儿受苦,她已经疯癫成魔。 温盈是被车撞死的,那个小琪是肇事者的女儿,会看到温盈是因为温盈之前死的时候缠过她。 温盈会灵魂残缺是因为她被阿柳啃了,在逃跑的时候遇到了踏碎空间结界而来的常钰,被常钰误以为是自己踏碎虚空伤到了温盈。 所以才把温盈带回了冥界。 至于《行鬼令》里的苗疆少年银河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他死了,处冥界戴罪立功的状态。 所以当时那个吻王璃的蝴蝶就是他。 他一直都在从未离开。 他喜欢王璃但是他也有自己无法背弃的信仰,所以才会选择自杀。 差不多把隐晦的剧情都说完了,就到这里啦~ 第194章 尾言 当初答应过你们的要写萧轻云和宋微的番外,我想着要把宋微复活那么复活宋微的人肯定不简单,然后就有了这本《行鬼令》的姊妹篇《烟鸾镜》。 我不知道这个结局你们满不满意,其实我是希望你们能够喜欢的,毕竟是为了你们而写。 一开始我想的be结局,但是你们之前说be看的难受,然后又询问了你们的意见,发现都是希望he的,所以我改了结局。 其实仔细看就能看出来,在温盈神志不清的那个时间段,我本来就要开始虐的。 不出意外温盈会死在那里。 然后常钰会杀了芬芜以及芬芜身后的秦广王,导致常钰因为当众杀死冥界高层要员而被东岳大帝处罚。 常钰护着温盈的一抹残魂在烟鸾镜里面的杏树里,之后的余生会想尽办法复活温盈。 还好我在写之前想到了可爱的你们,询问了你们的意见。 然后少数服从多数啦。 改变了既定的死局。 让她们在一起。 总不能给萧轻云,宋微一个美好的结局,然后又让你们看到另一对be。 不舍得看到你们难过的啦。 人性是个很复杂的东西,我写的没有那么阴暗,但是现实远比这个要恶心,阴暗的多。 接下来就说说那些暗线发展情况。 钟林死的时候其实他爸爸知道,他爸爸一直瞒着呢。钟祆其实不是钟祜的亲弟弟,可能你们也有猜测,是的当初钟祆去的那个小镇子照顾的亲戚就是钟祆真正的母亲。 钟祆后来也知道的,所以才想要‘转正’只有钟祜死了他就是真正的钟家人,所以他才会对他哥哥那么不满。 他是个很坏很坏的人,他算计他哥哥,自己亲生儿子(钟林)也没那么在乎生死。钟曦其实是钟祜和林芮音的孩子,林芮音没有出轨,是被钟祆算计到钟祜床上去的。 就是为了拿捏钟祜的把柄,他以为他算计钟祜没有成功,其实是成功了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他并不知道钟曦不是自己的孩子。 后期苒华会联合钟曦杀死钟祜,钟曦杀钟祜是因为发现自己是钟祜的孩子,以为是钟祜强迫他母亲,并且自己哥哥钟林的死钟祜袖手旁观。 还记不记得那个出轨的男人,他会被自己的儿子杀死,他是钟祜公司的员工,他是和钟祜一起死的。 死于交通事故。 真正的幕后推手是三个人:苒华,钟曦,亮亮。 苒华是因为自己的妻姐,她的妻子至死都想找到妻姐,但是妻姐却死的那么惨。 廖七七和子夏的母亲并没有抛弃她们,她知道廖七七被卖掉去找她被那个村子的人打死了。 所以子夏才会流落孤儿院,然后遇到了苒华。 胡峰的土豆有一些是被冯老师用农药浸泡一夜的,那是为胡峰准备的,谁知道阴差阳错害死了那几个孩子。 张月死了,身为张月替代品的‘张玉’在她眼里就是张月,看‘死而复生’再度回到自己身边的女儿受苦,她已经疯癫成魔。 温盈是被车撞死的,那个小琪是肇事者的女儿,会看到温盈是因为温盈之前死的时候缠过她。 温盈会灵魂残缺是因为她被阿柳啃了,在逃跑的时候遇到了踏碎空间结界而来的常钰,被常钰误以为是自己踏碎虚空伤到了温盈。 所以才把温盈带回了冥界。 至于《行鬼令》里的苗疆少年银河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他死了,处冥界戴罪立功的状态。 所以当时那个吻王璃的蝴蝶就是他。 他一直都在从未离开。 他喜欢王璃但是他也有自己无法背弃的信仰,所以才会选择自杀。 差不多把隐晦的剧情都说完了,就到这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