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读我心后,通通支楞起来了!》 第1章 胎穿 晏词飞升了。 上一世,她作为一个玄学主播每天跟观众连线,乐善好施,惩奸除恶。 结果一不小心做过头,功德圆满了。 飞升就飞升,可那接引她飞升的老头,却告诉她她还有一世劫难未解,没办法位列仙班。 算天算地却没给自己算过一次的晏词:…… 行。 结果她刚点头,特喵的就被一金钟罩罩了起来,可没想到下一秒,她的头就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用力一扯。 “生了生了!是个小女娃!” 卧槽!她胎穿了?! 眼前雾蒙蒙一片,黏黏糊糊。 很快有人帮她擦拭了一下眼睛,晏词很是舒坦,摇着脑袋享受着别人的伺候,还有些窃喜,这一世难道还是个富贵人家? 下一秒。 啪啪啪—— 晏词瞬间瞪大眼睛,屁股上传来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嗷嗷大叫。 霎时,婴儿的啼哭响彻了整个房间。 老婆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把晏词用柔软的布料包裹了起来,放在了床上,目光则看向了床上的女子,担忧道: “怎么说也是小姐足月生下来的,真的要把她送到乡下去吗……” “咳咳……送出去!” 虚弱的声音在晏词的耳边响起,听完这话,晏词哪里意识不到这是她这一世的娘亲,她脑子里嗡的一声。 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 掐了个诀,她终于算出了自己的一生。 结果发现,刚出生自己就被亲娘丢出府外,后来好不容易被接了回来,结果将军府突发变故,这一大家子人被皇帝认定谋逆,全部都死在了三年后的冬天。 好家伙!这自己不纯纯一大冤种么! “小姐!您说您这是何苦呢!咱们家是再怎么不济也是个将军府,天塌下来了还有老爷和夫人顶着,孩子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跟他们说了又何妨啊!” 老婆子苦苦相劝,得到的却只有床上女子的一声长叹。 晏词浑身一轻,失重感油然而生,但很快,她就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此时在床上的除了自己就只剩下她可怜的亲娘了,晏词仰起头瞪大了眼睛朝她看去。 晏若雪的脸小巧又精致,气质温婉如水,眉眼若春风拂柳,哪怕现在因为刚刚生产脸色苍白,也有种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把她搂进自己的怀里的冲动,但此刻她看着自己的眸子却分外的冰冷。 晏词的呼吸微微一滞。 【服了!没有一个角度不好看的!不愧是我娘亲!】 晏若雪四周环绕了一圈,抱着孩子的手微微一顿,神色错愕。 两个婆子正埋头替她清理着房间内外,忙碌着,似乎什么也没听到。 娘亲? 晏若雪渐渐把目光聚焦在她手上的婴孩上,那孩子长了张嫩红的圆脸,大眼睛溜圆溜圆,小胳膊小腿柔软娇嫩,见到她时,刚刚还啼哭着的樱桃小嘴竟咧开了笑! 【卧槽卧槽!她看我了!】 【虽然你马上就要把我丢出去了,但是既然你长这么好看,那对不起,这就不是娘亲的错了,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唉!看一眼少一眼了,还是多看两眼美人儿娘亲再走。】 为何她能听到这孩子说话?难道是因为母子连心?可她向来不信这些鬼神之说。 晏若雪的手稍微紧了紧,脸色变得有些神秘莫测。 【娘亲这是怎么了?yue!靠!我要断气啦!】 就在晏若雪以为自己是幻听时,这句让她醒过神来,把孩子迅速送入了柔软的被褥里。 碰巧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秒,大门被推开,雷雨天的湿气灌入了屋子。 来人一进门就朝晏若雪的方向走了过来,神色惶恐地跪倒在地上。 “小姐!您快送孩子离开!方才我看到老爷和夫人找来了神婆,那神婆从一进府就神神叨叨的!说我们府里有妖气,很可能目标就是小小姐!” 晏若雪神色一变,但转眼看了眼晏词,眸子依旧冷淡,只摇了摇头: “不送她走了,把她留下。” 在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能听到这孩子说话之前,就让她留在自己身边。 否则估计这根刺会一直留在她心底,有个孩子在她身边时不时提醒她死了那条心,也好。 【耶?这剧情不对啊!怎么又把我留下了?】 按照剧情的发展,她应该是被丢出府外自生自灭,两年后再被接回来才对啊? 这就把她留下来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出现,让这原本的宿命改变了? “小姐!怎么能留下!留下她就是死路一条呀!您还发什么愣呢!再不走就可来不及了!” 丫鬟欢儿在晏若雪身边竭力催促着。 【放的什么五香麻辣屁!】 【刚刚被娘一打岔差点忘了欢儿这死丫头的心肠有多狠,为了五两银子就能把自己主子的性命给卖了,也真是活久见。】 【哪来的什么神婆!都是这死丫鬟胡编乱造的!骗娘亲出去,迷晕她送去城桥破庙,然后把我送出荒郊野岭自生自灭是?】 【真是蛇蝎心肠,我看看,嗯?死后会下十八层地狱。不错,下场是这样我就放心了!】 晏若雪脚上没有穿鞋,屋外湿冷的气息打在她的脸上,她余光瞥了眼床上的婴儿,只见她在玩弄着自己的小手,竟是学着那些老道们掐着诀?难道她刚刚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有人要害她! 她抬眸看着脚边的丫鬟欢儿,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没想到这欢儿去年才被招进来,看在她嘴甜干事麻利的份上才把她留在了自己身边,结果今年她竟然为了区区五两银子就想要自己的命! 想到这里晏若雪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罢了欢儿,我想通了,还是送出去罢,咱们一会要赶路,你先带孩子去奶娘那儿先喝饱,芙蓉过来扶我一把,收拾东西。” 【哦哟?看来我还是逃不过被丢出去的命运,我瞅瞅,哇,这马车已经在后院门口停着了,诶?小丫鬟动作还挺快,迷药都放衣袖里了?】 这渡劫渡得好啊,没两分钟就能噶! 噶完她是不是就能升仙了? 旁边的欢儿见自家小姐又改变了主意,脸上一喜,麻利地抱着孩子就跑了出去。 芙蓉走到了自家小姐身边,就要把她扶起来,晏若雪却摇了摇头。 “芙蓉,你带几个家丁去看看后院是不是有人接应?若有,把欢儿押回来,再查查她的袖口有没有藏东西。” 听到这话,芙蓉几乎没有犹豫,“好。” 没过多久,房门被敲开,芙蓉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她从袖口处拿出了一瓶药,平摊在手上。 “小姐,这是藏在欢儿手里的药,已经让人查过了,是迷药,那车夫也招了,说是欢儿的老相好,欢儿跟他说只需要把人送到城桥破庙就成,目标是……小姐您。” 晏若雪眼里划过一抹赞赏,目光却落在了她手上那瓶药上。 没想到啊,竟然真被那个小家伙说对了。 晏若雪眸子里闪过一抹深色,沉默一会,她才缓缓开口,声色冷厉: “咱们将军府的牢狱是不是许久没用过了,用刑!让所有家丁丫鬟都好好看看,背主是什么下场!” 芙蓉愣了愣,“是。” 架空文! 采用的是唐朝三省六部制。 女主外祖父是护国将军(头衔)也是兵部尚书(目前实职),只是正三品!会升! 1简介说的很清楚,刚开始娘亲不是一上来就封妃封嫔封后,别问我娘亲位分为什么那么低,很快就会升。 2另外女主只是婴儿,无cp无暧昧无单箭头!大家质疑的点,是剧情需要!请当看不见就行。 3娘亲刚开始是柔弱的,后面会变化。 介意这三点的请火速划走!!! 其次作者是新人,没结过婚生过子,所以没办法做到每个细节都完美,请勿考据! 欢迎大家捉虫,欢迎提出建议~ 第2章 人牙子 “对了小姐,孩子是放在隔壁奶娘那儿还是?” 芙蓉出门前,还是顺嘴问了一道。 晏若雪想到刚刚自己去隔壁看她,竟听到了她极度嫌弃奶水的吐槽,她垂下了眸子,神色淡淡: “今晚放奶娘那儿,去厨房让下人给她炖些羊奶,奶娘从明日开始可以撤了,让厨房学着做点婴孩的吃食。” 她今晚根本下不了床,若是半夜有点什么事儿,她是肯定照顾不到的。 芙蓉睁大了眸子,小姐是怎么知道小小姐不喜欢奶娘喂奶的? 方才奶娘说小小姐不肯喝奶,止不住地哭。 虽然内心有疑问,但芙蓉终究还是没有问出来,主子说话,她只需要照做就好。 奶娘的房间就在晏若雪的隔壁,门外传来了说话的声音,被大雨淅淅沥沥地冲淡了不少。 有人敲了门,一前一后地进了房间,奶娘立刻俯身给他们让开了些位置,晏词好奇地看了过去。 小家伙看着是刚吃饱的样子,小脸蛋红扑扑的,嘴里还吐着奶泡泡,看到他们来了,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人。 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人,晏词手上飞快地算了算,不消一瞬就已经把两人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为首的是辛初,晏若雪的母亲,将军夫人,而她身后的就是镇国大将军晏江。 辛初一身素色衣裳,眉宇间英气十足,但终究抵不过岁月的摧残,显出了几根皱纹,可即使这样,也不难看出她年轻时是怎样的英姿飒爽。 晏江么,身形健硕,模样倒也算得上是上乘,一身的威严不可侵犯,从进来开始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她。 “这孩子倒是长得……嗯,除了眼睛,没有一处像雪儿。” 辛初仔细看了看晏词,虽不喜这孩子,但好歹也是自己女儿用命生下来的孩子,她哪里还能说些什么,除了送走难道还能要了这孩子的命?她们这些做爹娘的,还不是都得替孩子兜着。 “长得像不像的不重要,来,你来看看这孩子,若是你愿意收养这孩子,那真是帮了我们将军府大忙了。” 晏江让开了些位置,后头一个穿着麻衣粗布的男子走上前来,看了两眼晏词,连忙朝晏江笑了笑点下了头:“不错,是个好孩子!” 这人背对着晏江时看向晏词的眼神里几乎冒出了精光。 【嘶,又要把我送走?连下家都找好了?我来看看这人,咿!外祖父竟然要把我送给人牙子!】 什么声音?! 谁?谁在说话? 辛初面色不改,余光环绕了周围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奶娘也已经出去了,她只当自己是幻听。 晏江此时也听到了一稚童的声音,可瞥了眼自己身边的夫人,她都没什么动作,自己哪敢出声啊!他把目光狐疑地落在了身前的男人身上,此人竟然是人牙子!不行,他得再查查!今天还是算了。 这么想着,他就把老伯拉了出去, 让人先回去了,另外又派了个下人去查这老伯的真实身份。 【诶?外祖父把人牙子拉去哪里了?】 晏词正这么想着,晏江已经从外头回来了。 辛初瞥了眼睡在小床上的孩子,把在身后站的远远都未曾靠近的男人拉了过来,没好气地说: “你站这么远做什么,这是你外孙女,又不是什么怪物,你女儿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你连看都不看一眼?” 听到自己夫人这么说话,晏江哪还敢站的远远的,连忙走到了小床边,嘴唇嗫嚅:“这不是夫人您自己说的么,这孩子不要也罢,最好是送出去。” 辛初白了他一眼,狠狠朝他手上捏了一把: “我说的何错之有?她堂堂一个将军府的五小姐,以她的样貌和才华出去找男子不是一找一大把?可她偏偏不知道和谁鬼混到了一起,竟然到现在孩子都生下来了,还把那野男人藏着掖着,不肯告诉我们!” 辛初每每想到这里就生气,看着小床上的晏词更是没有什么好脸色,自己的女儿真是猪油蒙了心一般,不可理喻! 晏江自然是站在自己夫人一边,连忙替她顺了顺后背,安慰了几句。 可紧接着,两人就同时听到那童音又在自己耳边响了起来。 【诶,我爹可不是什么野男人呢!你们要是知道他的身份估计会吓死。】 她亲爹可是皇帝呢,听说是个长得不错的暴君,但是问题不大,反正她也没那个福气见到。 晏词在心底长叹了一声,没注意到辛初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给晏江使了个眼色。 【可惜了,娘亲是个倔脾气,就是不肯告诉你们爹爹的身份,直到我们一家全死完了都没机会再见到爹爹。而你们呢,戎马一生,最后终究是识人不清,被自己人害死了。】 晏江轻抚着辛初背上的手微微一怔,他会被自己人害死? 难道是军中出了叛徒?! 【对了,那个叛徒叫什么来着?算了不重要,反正他只要一日是这将军府的管家,早晚我都能见到。】 晏江的心都快跳出来,他嘴上的胡子都轻轻颤抖着,管家!这府里只有一个管家,他在府上做了十余年,竟还会做出这种事情! 他没想到连自己家里都会被人插一脚,这背后的浑水定然牵扯甚广,到底是谁?是谁想要谋害他们晏家! 【今日是八月初二,嗯,不出意外的话,上个月他应该就已经把东西藏好了,藏在哪里呢?诶,有了!池塘边的大树下,深三尺,这东西在三年后可是要了晏家全族性命的东西呀!唉!可惜了!】 晏词心里狠狠叹息,可惜她现在的力量还没办法挪动那里面的东西。 辛初从刚刚晏江的反应就知道他肯定是也能听到自家孙女的反应了,刚刚这小家伙讲的东西,的确应该好好查查。 晏家百年基业和军绩,决不能毁在晏江的手里! 隔壁晏若雪的咳嗽声隐隐传了过来,辛初听她咳得厉害,连忙瞪了眼晏江: “这雪儿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让你去太医院请人,你到底请了没有?” 【唉,娘亲真可怜呀,一直瞒着你们爹爹的真实身份,是因为怕把将军府拉下泥潭里,若真的坦白了爹爹是皇帝陛下的身份,那将军府可会成为众矢之的呢。】 辛初顿住,错开的眸子里瞳孔剧烈颤动着。 什么?? 这孩子的爹是谁? 她是听错了吗?! 旁边的咳嗽声愈演愈烈。 晏江也还没有从听到这句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手上就传来了一阵疼痛,他呆愣愣地看向了自己的夫人,想到刚刚她问自己的话,他连连点头: “请了请了!别动不动就动手嘛!人明天才有时间来看,你急什么呀,昨晚你不是去库房取了那御赐的千年雪参给芙蓉送过去了吗?” 【千年雪参!没想到外祖母竟然对娘亲这么好!突然有点想抱金大腿了,呜呜呜,那雪参一定值不少金子?】 晏词掰着手指头,朝辛初笑得一脸殷勤。 辛初愣了愣,瞥见那孩子的笑容,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对长命锁放到小床边:“罢了,这孩子就先留下,我去隔壁屋看看雪儿。” 【哇哇哇,好大的长命锁!外祖母歪梨!!】 晏江见自己的夫人看向自己时,眼神有些意味深长,自然点了点头,读懂了她的意思。 他倒要去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害他们镇国将军府!! 第3章 秘密处理 在晏江和辛初离开以后,晏词打了个哈欠,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看着晏江离开的背影,辛初转身敲响了晏若雪的房门,芙蓉来开门,见到是辛初,忙把人请了进去。 晏若雪此刻还坐靠在床上,没有躺下,刚刚的咳嗽让她没能入睡,眼看着辛初进来,她立刻起了身,“娘。” 辛初看着自己女儿如此虚弱的样子,联想到刚刚外孙女说的话,她沉默了一会。 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有苦衷,但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是为了将军府,才没有把事实的真相说出来,更没想到的是,这孩子她爹,竟然是……那九五至尊。 一时间她看着晏若雪的眸子变得越来越心疼。 许久,冷硬惯了的辛初终于还是放柔了些自己的声音: “这些日子你好生将养着,前些天前线就已经传来了军报,咱们胜了,算算日子你哥哥们再过几日就到家了,没告诉你是因为你将近临产, 你爹不想让你分心。” “他们向来疼你,别让他们回来看到你这病怏怏的模样,他们会心疼。” 听到这话,晏若雪眼眶红红,她点了点头,见她这样,辛初也没再留下来打扰她休息,自己回了房。 不消片刻,晏江就神色凝重地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黑漆漆的布包,狠狠地拍在了桌上。 “这管家果然有问题!你看看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辛初鲜少见到他如此生气,她起身去把那黑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沓厚厚的羊皮,最上面是盛国某一个小城镇的舆图。 看到舆图标记的一瞬间,辛初心里渐渐有了猜想,她面色逐渐变得冷峻,看了眼晏江被气红了的脸,就抬手把东西从布包里全数倒了出来。 大大小小的舆图和布防图落了一地,辛初数了数,这舆图加起来共三十六张,正好拼凑成了盛国现有的区域。 每一张上面都对布防处进行了轻重点标记,还有容易进攻的路线,这些东西到时候如果是被别人从自己家里搜出来污蔑晏家,那可真是晏府上上下下这么多颗脑袋,轮流砍个十回都不足以平息皇帝的雷霆之怒。 难怪那孩子说晏家会因为这东西在三年后被满门抄斩了,这事若放在谁身上估摸着都得气个半死。 看完了这些,她的目光和晏江的在空中碰撞在一起,神色坚定:“这东西今晚就毁了,至于管家,你那里查到了些什么?” 晏江摇摇头,怪就怪在这一点上,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丫鬟仆从这么多,竟然没有一个看得出管家平日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若是什么都查不到,不是藏的深,就是从一开始就带着目的来的,难道十年前……他就……” 辛初喃喃自语道,不敢去深想这背后牵扯的阴谋,她当机立断:“让军中可信之人秘密进府,把管家秘密处理掉。” 晏江也深觉如此,也不顾夜色已晚,转身就出去交代了。 没过一会,有下人来敲门,向辛初禀告自己偷偷跟在了老伯的身后,才发现他压根就不是什么乡下的农户,来到这盛京城竟半点不生疏,反而还走着小巷子进入了一个小破屋,那里面竟然全是半大的孩子。 听到这里,辛初一时有些后怕,那人看着老实巴交的,没想到竟真是人牙子,若是刚刚他们把外孙女交到那人的手上,后果不堪设想。 此人也是管家找来的人,她的心猛地提了起来,转身就带着军中将领出了将军府。 一夜无眠。 翌日清晨。 晏若雪的房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若雪,许久不见,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消瘦了,孩子……可还好?” 一道温柔婉转的声音出现在了晏词的耳朵里,她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现在的天色还早,她想再赖一会。 这声音没听过,是娘亲认识的人么? “孩子已经平安生下来了,这会正在隔间睡着呢,雨宁,你这次出来看我,估摸着又会被你爹责罚了。” 晏若雪的声音已经比昨天多了些精气神,人也看着更精神了些,她面前的女子则一身粉嫩衣衫,脸上不施粉黛,五官明艳,墨发随意在身后披着,显得十分动人。 雨宁是她闺中密友,自从自己怀孕以后就把自己锁进了将军府里,连面都未曾与她见过,自己一年前意外怀孕这件事,将军府外,也只有她一人知道。 【雨宁?姜雨宁?卧槽!娘亲可千万别信她的鬼话啊,她就是个口蜜腹剑的小绿茶!】 晏词知道在自己娘亲身上将会发生的一切,但是在这个世界,由于自己的出现,竟导致有些事情都在不断变化。 就比如,娘亲和外祖母外祖父本来都要把自己丢掉,但直到现在,她都没有被丢掉。 所以她现在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每天醒来先算算,幸好算这玩意也不需要花费她多少精力。 骤然听到隔间传来崽崽的声音,晏若雪的笑容僵了一瞬,难道雨宁也有问题不成?小绿茶是什么她不清楚,但口蜜腹剑她却听明白了。 自己和雨宁自幼相识,向来都无话不谈,这一年里自己憋了多少苦楚,本以为能在雨宁这里吐个痛快…… “唉,只要你和孩子没事,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了,不过就是被爹责骂一顿,比不上知道你们母子平安来的重要。” 姜雨宁把手覆在晏若雪的手上,轻轻拍了拍,笑的很是温柔。 【呵呵,谁信你这祝福啊,我yue了真的,当初你跟娘亲结识不过是听从了你父亲的安排有意接近,现在在这里假惺惺的也不过是因为知道娘亲生下了我,你今天来,就是想对娘亲下毒手,装什么小白莲?】 童言稚语从隔间源源不断传来,晏若雪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她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姜雨宁的脸上划过,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情绪。 此时姜雨宁也觉得两个人干坐着有些无聊, 便自顾自地起身来到了隔间。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天她看到晏若雪竟然觉得她变了许多,这对自己可不是什么好事,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可能是刚生完孩子的原因…… 看到摇篮里长得圆润可爱的女娃娃,她脸上带着笑,指甲轻轻划过了晏词的脸。 【卧槽!这个女人指甲里有毒!她还真聪明,知道直接下毒会引起娘亲的怀疑,所以把毒藏在指甲缝里直接抹在我身上了!这特ua的还是慢性毒?也就是说只要娘亲一抱我,没准哪一天我们俩就一起就莫名其妙地就噶掉了!!】 【不行不行,我得想办法让娘亲知道这件事情!】 想到这里,晏词哇哇地哭了起来,哭声响彻了整个里屋。 姜雨宁有些错愕,她明明只是把指甲里的东西放到了这娃娃身上,怎么反应竟这么大! 晏若雪却是大惊,再次抬起眸子时,里头已然变得冰冷一片。 “芙蓉!给我把姜小姐请出府去!” 第4章 为何下毒 【诶?这是怎么回事,娘亲怎么突然就要把这个小绿茶给赶出去了?难道我们母女之间还有心电感应不成?】 晏词此时也是一头雾水,只好继续维持着自己的鬼哭狼嚎。 芙蓉听到这话微微一顿,看向晏若雪,却见她神色自若,不像是说错了话,虽有些诧异,但还是听话地走到了姜雨宁的面前: “姜小姐,请。” 夹杂着婴儿的啼哭声,姜雨宁脸上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般转过了身,不解地看向了晏若雪的方向: “若雪?你这是何意!” 晏若雪坐在原地看着她的神情从惊愕一寸寸转变为愤怒,好整以暇地瞥了眼方才她拍过自己手背的位置,看向姜雨宁的眸子澄澈而清冷: “我是何意?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姜雨宁,你为何给我下毒?” 【嗯?娘亲竟然知道这姜雨宁给自己下了毒?诶嘿嘿难不成我们还真有心灵感应?】 晏若雪听到孩子的这话,放在床榻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起来,心里不禁有些发紧,难道崽崽发现了? 而此刻,姜雨宁的脸色变得煞白,她下意识把右手微微移到了身后,站在原地想了许久都不明白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暴露的。 看着姜雨宁这样,晏若雪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抬起了自己的手腕,那纤细手腕上的银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黑得发亮! 她看着姜雨宁一字一句,斩钉截铁道: “这镯子我戴了十余年,竟然到今日才发挥了作用,可我没想到,害我的人竟然会是你。” “我晏若雪扪心自问以真心待你,可你却给我下毒,你对我到底安的什么心我不清楚,可方才你还碰了我的女儿,我劝你最好现在把解药交出来再离开,否则我们镇国将军府的名声,可不是吃素吃出来的!” 向来清婉娇弱的人,在此刻竟分外的冷漠,那双柳叶眉杏仁眼此刻微微眯起,黑漆漆的眸子里竟染上了些杀气,姜雨宁哪见过这样的晏若雪,她当即就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一只手扶在了摇篮上,看向晏若雪的眸子瞬间涌出了泪水: “若雪,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原来你竟是这样想……” 话未说完,就被晏若雪狠狠打断:“芙蓉!把她拿下!她身上一定有解药!”自己指甲里有毒,她怎么可能不随身携带解药。 将军府里的每一个下人都会些功夫,更别提从小耳濡目染的芙蓉,她三下五除二就把姜雨宁反压在一旁的柜子上,从她身上搜出了一瓶绿色的药丸,随后交到了晏若雪手里。 “把她给我丢出去!跟府上上下下说清楚,日后这将军府的大门,唯姜雨宁与狗,不得入内!” 声声掷地! 【原来娘亲早就发现了!天呐噜!娘亲这样真的好杀我!谁懂啊,我要被她迷死了!】 晏若雪听到女儿这样想,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嘴角也微微勾起。 天知道她刚刚有多紧张,生怕女儿知道自己能听到她的心声后,就不会继续在心里说话了。 而芙蓉听到小姐的命令,根本就没有给姜雨宁反应的时间,像拎狗一样把她拖出了屋外,从院子处的围墙丢了出去。 晏词看到烦人的人被丢出去了,心底暗暗为晏若雪鼓了好久的掌,今天娘亲很让她意外,原本的剧情可不是这样的……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好像是因为今天身边的人看起来顺眼了很多! 想了许久,晏词终于想了起来,那个欢儿呢?怎么今天没看到她?但她又没法开口问,只好把疑问压在了心底。 等芙蓉从外边回来以后,想到小小姐刚刚哭得那么起劲,请来了大夫检查了从姜雨宁身上搜查出来的解药,发现没什么问题后,才让两人吃下去。 午后。 昨日还阴雨连绵,今日就艳阳高照了。 晏若雪让芙蓉把摇篮搬出了院子,给晏词晒晒太阳。 外头有家仆走了过来,向晏若雪汇报了地牢里的欢儿交代出来的东西,晏词才恍然大悟。 高!还是她娘亲高啊!竟然早就已经看出来欢儿的不对劲才佯装配合她,实际上就是为了引蛇出洞! 嗯,真不愧是她娘! 就在晏词眯着眼睛享受着太阳的沐浴,心里称赞了自家娘亲千万遍时,院子外有人缓缓而至。 看到来人,晏词的好心情到达了巅峰,辛初和晏江此时看着小娃娃的眼睛,心都要化了,表现得特别明显的俨然是晏江。 他一进门,就直直冲着晏词而来,把这小团子抱在了自己的手上,动作极度温柔地抱着她转起了圈圈。 谁懂啊,如果不是这个小团子,他们晏家真的可能要被满门抄斩的啊! 是这小崽子让晏家全族捡回了一条命啊!她一定是晏家的福星,定是上天也不忍看到晏家满门忠烈才会把她派下来自己身边的! 莫名其妙被转得晕头转向的晏词:我真的会谢。 晏若雪也是见到晏江如此开心,一时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疑惑地用眼神询问着自己的娘,却被果断忽视了。 【靠!我真的不行了!想吐!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能不能给个痛快!别这样行不行,怪害怕的。】 听到这句,辛初连忙喊停了:“好了好了,把娃娃放回来,咱们该谈谈正事了。” 晏江听话地乖乖把孩子放回了摇篮,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看向晏词的目光有些歉意。 方才他只是一时没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下回一定注意! “雪儿,这奶娃娃,可有取名?” 晏江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女儿。 晏若雪浑身有些僵硬,她前日还想着女儿出生后就把她送去乡下,还没来得及给她取名…… 想到这里,她有些惭愧地摇了摇头。 本以为会得到晏江的责骂,毕竟爹看起来真的很喜欢这个外孙女,但出乎颜若雪意料之外的是,晏江一拍大腿: “好啊!本将军来给小丫头取名!就叫晏词!诗词歌赋的词,这名儿听起来就有底蕴!” 【耶耶耶!外祖父威武!】 好消息!她不用改名了! 本还想着换个更好的名字的辛初:…… 人家本尊都同意了,她还凑什么热闹?晏词,词儿,嗯!小词儿开心就好。 晏若雪看见自家女儿开心,她便也点了点头:“爹爹取得妙。” 晏江见小小词心里正夸他,正美着呢,当即就拍板定了下来:“就这么定了,走!我带词儿下去拜拜!” 晏词:? 下去哪里? 拜什么? 第5章 祖祠 晏江抱着晏词来到了府内一处院落里,这院落外头分外干净,几个洒扫的丫鬟分散在院落四处,正干着活。 朱栏玉户,雕梁画栋,开了门后,里面似有沉重百年的历史朝她铺面而来,目光所及之处是一柄巨大的刀,晏词一眼望去,足足有两个晏江那么高。 但晏江却没有在这里停留,反而走到了这大刀之后,打开了通往里间的门,步梯陡峭,蜿蜒向下。 浓重的香火味涌入了晏词的鼻子,在看到面前数不胜数,一大片黑黝黝的牌位时,晏词顿时明白了,外祖父说要来拜拜的地方,是晏家祠堂。 比起这数不清的牌位,更让晏词好奇的是,这个房间十分宽敞,四面的墙壁上却都留有大小不一的坑洞。 黄土坑洞里头,插满了刀枪剑戟之类的兵器,整个房间里,四面墙上,仿佛都被这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兵器给刺穿。 【这难道是晏家祖辈们所使用的随身兵器么?没想到竟有这么多!好想摸一摸……】 晏江没有想到,只看了一眼,词儿就把这些兵器的来历给猜出来了,他兴奋地抱起她,给她缓缓讲了几把兵器的来历,像是在说给她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好难受呀,现在盛国朝堂之内,无不对晏家拥有的兵权不满,可谁又知道,各城能国泰民安,风调雨顺,都是靠晏家这些祖祖辈辈一个个用血,用命才换来的。】 听到这话,晏江差点激动地跳起来,可他现在已经是外祖父了,他要稳重!嗯!稳重! 只是晏词不知道,自己在心里默默说着的话,却给了他莫大的欣慰。 他们祖祠里,别的不多,就是这些年来用过的刀剑多,这房里一排排的石洞,每一把刀剑,可都是他们晏家儿郎,用血,用命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那些朝堂上的软骨头,怎么配说他们晏家的不是! 若不是有晏家替他们在外面拼命稳守边疆,哪里还轮得到他们这些文人在这里谈天论阔赏花饮酒? 可明白这些道理的,从始至终都只有晏家自己人,因为他们每一个都知道,晏家一步步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 【外祖父若想守住这份属于晏家的荣耀,就必须让舅舅们守住边境……】 【说起来舅舅们快回来了!也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见见他们!】 【毕竟他们回来以后,才是纷争的开始……】 晏江点香的手颤抖了一下,就恢复了平静,他心中越来越不安,但抱着怀里的晏词,却又莫名地觉得很踏实。 “晏江携外孙女晏词,见过在座诸位长辈。” “如今边境战乱已平,海晏河清,山河永固,请各位长辈祖先们放心!” “晏家儿郎,将誓死保家卫国,永不负晏家祖辈百年血泪!” 秋日风声萧瑟,落叶从空中悄悄卷起,又被催促着前行落在别处。 晏词在家里一连躺了好几日,日复一日的无聊躺板板,此刻她正趴在床上数着自己的小指头。 晏江见她内心吐槽了一万遍无聊,当即就抱着她去了盛京城外的晏家军营里,对外只称是自己收养的孙女。 晏词好奇心见长,一来到军营那双大圆眼就四处滴溜溜地转着,耳边是战士们士气磅礴的呐喊声,刀剑交击的清脆声,如潮水一般向她涌来。 【哇!不愧是晏家军,竟然被外祖父训练成这么骁勇!外祖父真棒!】 听着自己的外孙女在心里暗暗地夸奖他,晏江心里别提有多美了,此刻他很明显地神采飞扬,就差把“我被夸了”四个字写在脸上。 进了军帐后,有人进来汇报这几日的军务和事迹,晏词听得昏昏欲睡。 “将军,估摸着还有几日,几位小将军就要回到盛京了,倒时我们风风光光地大办一场!替小将军们接风洗尘!” 冷不丁被这道粗狂地声音给惊醒,晏词顺着那人的声音望去,是一个有两撇小胡子的中年人,看样子倒像是个小副将。 晏词微微掐指,一双小眉头高高皱起。 【这人可不是什么好人哇!况且这次舅舅们回来,可不能大办特办,需要办的恰到好处才行!他这个建议会害了晏家军的,外祖父可千万不能脑子一热就答应他了。】 听到晏词的声音,晏江敛下眸子,随即把手里的小娃娃扶正,让她能看清自己面前的所有手下。 看着底下有人附和着他,晏江一时没有回答,只是把目光放在了场上几个没有说话的人身上,目光深城: “其他人对此有何看法?” 军帐里沉默了半晌,一个站在队伍最后的年轻人默不作声地站了出来,虽然身上没有军衔,看起来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士兵,但依旧朝晏江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语气铿锵: “将军,末将和李副将的看法不尽相同,这次几位小将军回盛京,我们晏家军不仅不能大肆操办,反而还要尽量低调行事……” 他的话音未落,就被李副将一个眼神给憋退回去。 晏江打量着这位年轻人,自然也把李副将对他的威胁给看进了眼里,年轻人的右脸有一块不知是被火烫伤了还是怎么的,竟然满是疤痕,而他衣袖之内,似乎也有几道奇怪的伤疤。 【看看看!这么典型的职场霸凌!啧啧啧,这人很明显是十分畏惧李副将啊,看起来很怕他的样子,我来看看,卧槽,这李副将竟然还有这种怪癖?这昌绍,实惨啊!】 【明明有着领兵之能,但却硬生生被李副将打压着,不给人家升阶,】 什么怪癖? 这小词儿怎么话只说一半? 晏江心里急的跟什么似的,但却又偏偏不能表现出来。 他抬手指了指刚刚那位年轻人,让他上前一步来。 见状那位李副将又暗中给了那人一个眼神警告,果不其然那年轻人的肩头轻轻一震,这才迅速走到了晏江面前来。 晏江细细看了眼他的脸,脸上的疤痕蜿蜒可怖,好似被人用火烧了一遍又一遍,但另外一张脸却很是刚硬,看起来是个大丈夫。 像是在给他撑腰一般,晏江的目光在这昌绍身上流转了一圈,又落在那李副将身上,语气十分严肃: “方才你说的,继续说下去。” 第6章 军法处置 昌绍看着面前的大将军,定了定心神,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他深吸了一口气: “将军,如今我们盛国和玉国交战,不仅打赢了这场战役,还签订了百年的长契,末将以为,盛国从此国泰民安,我们晏将军不仅不能大肆操办庆功,反而应该克己慎微。” “历来天下太平之时,陛下高枕无忧,若我们大肆操办,那些文臣定然会拿其事做文章,所以,末将的意思我们自己不仅不能操办,反而应该一往如常,若是一定要操办,也得经过陛下首肯,借陛下的口……” 话音未落,李副将就往前几步,把人揪了回去,大声道: “放肆!竟还拿陛下当幌子!我平素是对你们太客气了还是如何?竟在将军面前如此说话!” 【有条有理,没错啊,这李副将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平时私底下就喜欢欺负人家昌绍,现在到了外祖父面前竟也这么嚣张?】 【国家是陛下的国家,就算我们晏家有兵权,但也不可越过陛下去办事,否则只会给晏家招来无妄之灾,这李副将,格局也忒小了,就这也能当上副将?】 晏词看着李副将的眸子,明显多了几分嫌弃的意味。 晏江一听自家外孙女的吐槽,茅塞顿开,仔细想想,确实如此,随着两国和平契约的签订,这国泰民安之时,有关兵权或军事方面的事物,一举一动都有可能被有心人利用拿来做文章。 他眼底的赞赏一晃而过,嘴上却道: “李副将说的不错。” 【不是外祖父,这你都能赞同他?是我傻了还是你傻了?】 晏词此刻咬着自己的指甲盖,愁的心都快跳出来。 【要是真把这李副将捧上天,那晏家军才是真的要完啊,这李副将后来见风使舵,竟然听信奸臣所言,做了伪证,和那府里的管家一起吃里扒外,晏家这才倒台的哇!】 晏江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家里那个处理了,军营里又出现了一个叛徒,竟然是这个李副将搞的鬼! 他气得心窝窝都在发颤,但面上情绪十分内敛,让人看不出什么门道。 昌绍脸上面无表情,但眼底还是飞速掠过一抹失望,而李副将脸上的得意和不屑都言溢于表,和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下一刻,晏江的态度急转直下: “来人!把李副将拿下!” 想到刚才孙女的话,他方才又细细看了那昌绍的手臂,蓦地一怔,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难看万分。 众人听到这,一时间都没敢动,但军令如山,他们磨蹭了一会,终究还是有两人上前把李副将压在了地上。 此刻他也是满脸的不敢置信,一双小眼睛瞪得硕大,嘴唇嗫嚅:“将军,您这是……” 就连晏词也为晏江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而疑惑,眼睛瞪得溜圆,想看看接下来晏江会怎么处理。 晏江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小词儿,不由得挺直了脊背,小词儿肯定很意外,本将军可不是那种任人唯贤的昏庸将军。 他朝着昌绍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一步:“昌绍,你把袖子卷起来,给大伙儿看看。” 而他身前的李副将听完这话却在两位将军的手下开始剧烈挣扎了起来,“放开我!将军!昌绍先前得了疫病,身上伤痕十分不堪,将军还是不要看了!” 晏江眼珠子一瞪,示意他身后两位将军死死把他按住,这才放下心来,语气冷硬霸气: “本将军做事,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昌绍,你上前来,让所有人看看,你身上的疤,究竟是不是疫病得来的!” 李副将听完这话,差点两眼一翻,脸上逐渐成了猪肝色。 “是。” 昌绍上前几步,在众人面前卷起了自己两边的衣袖,只见上面一条条一道道皮开肉绽,竟全数都是鞭伤!还有数道伤口鲜血淋漓,上头还被人恶意撒了盐巴止住了血,让营帐中一群人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军营中的士兵,平日训练基本都是用刀枪剑戟飞箭,如今在军中,私下里用鞭子的,唯有李副将一人!他竟然对自己手下的士兵如此残忍! 其他将领都替李副将捏了一把冷汗,这晏家军内,将军早就下过禁令,若是需要士兵将领犯错,自有军法处置,私下绝不可对自己人动用私刑,随意折辱! 可这李副将!私下竟把自己手下的人折磨至此!!这让他们怎能不惊讶! “李副将,军营除了你,可没人用鞭子,你可清楚,昌绍身上的伤,是如何来的?” 晏江眯着眼睛看着那一道道鲜血淋漓的伤口,于心不忍,下意识就把怀里晏词的眼睛给捂住了。 晏词:不是!我不怕!你倒是让我看看啊! 【没想到外祖父竟然早就看到了这昌绍身上的鞭伤!不愧为护国大将军!真不愧是外祖父!连这么一个小士兵的伤都能看在眼里,也难怪这晏家军三年后,所有人至死都对晏家如此臣服!】 【对了,三年后!就是这个昌绍,他以一己之力,讲动了整个晏家军,三十万人都共赴刑场,替晏家求情,所有人为了晏家的忠勇竟都甘愿赴死!】 晏江听着自己的外孙女在心里对自己如此夸奖,心底的骄傲油然而生,但听到后面,他心中狠狠一颤,他晏家儿郎被陷害至那种境地,这昌绍竟还对晏家如此忠诚! 李副将刚想开口为自己辩解两句,就被晏江打断了,“罢了,你不用说了!众将士听令!李副将身为副将,带头违反军令!撤职!军法处置后逐出军营!” 军中要想从一普通士兵爬上副将的位置,难如登天,可这李副将却根本不是凭着功绩被提拔上来的,而是靠着关系,这事别人不知道,可晏江心里却门清。 李副将和昌绍,一个副将,一个普通士兵,差距竟如此之大!这让他怎能不生气! 这话一出,营帐里的将领纷纷肃然起敬,这李副将平日就仗着自己是关系户作威作福,此刻又藐视军法,违反军纪,这军法处置定然是不可能轻了去,打死都算轻的,至于军法之后他能不能活着被抬出军营,那就要看他的命了! 李副将脸色铁青,拼命挣扎着,嘴里破口大骂:“晏江,今日你如此对我!日后你定会后悔!!你个老不死的!我堂堂一副将,责罚我手下的士兵,有什么错?他不过就是一个乞儿,没爹没娘没背景,我就算打死他又怎样……” “拖下去!当众行军法!让所有人看看,违反军纪是什么下场!” 晏江手一摆,就打断了李副将的话,让人拖了下去。 听着外头传来的惨叫声,军帐里的人此刻都悬起了自己的心,但晏江此刻却把目光放在了昌绍身上,目光赞赏有加: “昌绍,如今军中正巧缺了监军一职,你可愿顶上这个位置?” 第7章 有她是我的福气 说完,又怕昌绍闲军职太小,晏江又补了一句:“若是做得好,本将军自会提拔你,但一切都得靠你自己。” 听到这话,其他人没有什么反应,军中一切事务的变更,他们都无条件听从晏江的吩咐,将军的眼光看人毒辣,若是将军有意提拔,那此人定是不错的。 但昌绍却骤然抬起了头,似是不敢置信般,只觉得自己在做梦! 今日将军不仅为了他撤了李副将的职位,此刻竟还有意提拔,这让他怎能不激动! 他浑身一怔,当即就单膝重重跪在地上,那力度重若千斤:“是!末将!谢将军提拔!昌绍定不负将军委以重任!生死相随!” 这不仅仅是臣服,也是他昌绍这一辈子的许诺,他这一生,自进晏家军起,生是晏家军,死是晏家魂!若不是晏将军当初收留了他,他绝不可能苟活到今日! 这一刻,军帐中的将领纷纷被昌绍的情绪所触动,纷纷扬起了头呐喊:“生死相随!” 此生进入军营,能识得将军,是他们这辈子做得最无悔的决定! 此生无悔!! 【哇咔咔!我外祖父不愧是护国大将军!晏家军这气势!没谁了!】 听到小词儿夸自己,看着面前场面正欣慰笑着的某人,脊背挺得更直了些。 嘿嘿,他家小词儿,又夸他了! 带她来军营,果然是个正确的决定! 傍晚,夕阳西下。 晏若雪这几日的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正坐在屋内靠在晏词的摇篮边,闭目小憩。 晏词吃饱喝足后也睡得迷迷糊糊。 辛初提着食盒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温馨的场景,她心下微微一暖。 如今有小词儿在,女儿也能早日从那阴影里走出来,只是不知道,这种温馨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 她把食盒放到了桌上,静静地看着那边的场面,面上多了一抹苦笑。 像是察觉到屋内有人进来了,晏若雪缓缓醒来,见到自己的母亲坐在一边,低着头正不知道在想什么,连忙起了身走过去。 “娘?怎么来了也不与我说一声?” 见到晏若雪突然醒了过来,辛初从自己的思绪里抽身出来,脸上依旧是愁眉不展: “方才见你好不容易睡下,就没扰你。” 说完,她又怔怔地看向了晏词,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的女儿,怎么就这么命苦,一年前的秋日宴,他们一直以为的野男人,竟然是陛下!这些天,辛初和晏江一直为此事发着愁,若是就这样让词儿一直留在将军府内,倒也还好,可偏偏…… 晏若雪在外人眼里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这不,劳神的消息已经来了。 晏若雪见她眉头紧皱,不由得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背后替她顺了顺气,又抬手给她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 “娘,发生什么事了?什么事情让您如此忧心?” 辛初接过茶,忧心忡忡地咽了下去,这才解开了自己的眉头,把目光放在了晏若雪身上: “雪儿,有件事情,娘想跟你说说。” 晏若雪自然点了点头,她想了想,能让辛初如此忧心的事情,定然是跟自己有关,很有可能还跟词儿有关,当即有些紧张起来。 见她如此,辛初把自己带来的食盒拿了出来,从里头盛了一碗梨汤递给她。 “如今陛下后宫没有妃子,是矣太后邀请了所有臣子家中尚未婚配的女子,前去参加几日后的秋日宴,你,也在邀请之列。” 听到这里,晏若雪端着梨汤的手狠狠一颤,瞳孔紧缩。 他,要选妃了么? 【唔……好香呀,是什么味道!】 晏词睡得迷迷糊糊,突然闻到一阵果香,不断刺激着她的味蕾,连忙从睡梦中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刚刚她迷迷糊糊地听到,什么秋日宴,什么邀请? 辛初一听到自家小词儿的声音,看向摇篮里某个正咬着自己小手指头的娃娃,缓缓起了身,走过去把她抱进了怀里。 “词儿醒了。” “雪儿,这件事情,你需要好好考虑一下,如今咱们将军府招人眼红的多了去了,若是你前去秋日宴,见过那皇帝,你若是喜欢,就不用考虑爹娘和词儿,若是……” 辛初的话没说完,就被晏若雪急急打断了,她摇了摇头:“娘,我不想入宫为妃。” 若是可以,她宁愿背负一生的骂名,只要她的小词儿,能够无忧无虑的长大。 可倘若进了后宫,却看不到小词儿,那简直能要了她的命。 【什么?什么入宫为妃?渣爹要选妃了?】 【卧槽,这可是个重磅消息,我的小心脏可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不过娘亲这么喜欢爹爹,如果进宫的话,应该也挺好的诶,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也混进去?】 听到晏词在心里这么想,晏若雪的心差点悬到了嗓子眼,什么叫娘亲这么喜欢爹爹!! 她立马看了眼抱着晏词的辛初,见她神色没怎么变化后,还是松了口气,看来娘亲确实听不到词儿的心声。 太好了,词儿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听到,那就不会暴露她亲爹是陛下这件事了。 辛初又何尝不知道女儿是为了将军府才不想入宫,眼下将军府树大招风,如果唯一的一个女儿还进了后宫,那恐怕整个将军府真的要成为朝堂上的箭靶子被针锋相对了。 可若不进宫,那晏若雪以后的一生…… 可就白白被那个狗皇帝给毁了! 她辛初咽不下这口气。 这自古帝王都最是无情,古话果然没有错,眼看着雪儿怀胎十月,宫里竟然都没能传出半点消息! 真是狗皇帝! 辛初虽然在心里怒骂,但面上确实波澜不惊,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缓缓开口: “雪儿,你跟娘说实话,若你不想入宫为妃,日后打算如何?” 晏若雪被这一句话问得懵了,日后如何,她没有考虑过,她想过日后的苦日子,大不了就一个人带着词儿,守着一盏残灯了却余生,毕竟,她和那人,没有可能了。 那日会有那一夜,不过是因为陛下被人下了药,也许他根本没有认出来自己到底是谁…… “娘,我若一直留在府里,等日后词儿长大了,定然会给府里带来灾祸和谩骂,不如……” 话没说完,就被辛初狠狠打断了,她一拍桌子:“什么灾祸谩骂!咱们府里有小词儿,是咱们的福气!晚些我就同你爹说,明日让他昭告所有人,词儿是咱们光明正大收进府里的义女!” 第8章 凤仙花香囊 晏若雪看着她微微发愣,身子一怔。 【可是这样的话,我就不能跟娘亲和爹爹相认了诶……唉,好苦恼。】 【不对呀,就算是这样的话,娘亲在外人眼里,也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若是这样,那我不是以后还会有后爹?】 听到晏词的话,辛初微微一愣,对啊,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一茬,自己光想着给词儿正名了,却忘记了自己的女儿还要面临接下来的选秀? 晏若雪则是脸颊微红,词儿也真是!才那么小一丁点大的孩子,怎么就后爹后爹的了…… 【不如直接让娘亲把我收作义女,这样的话是不是我就不用有后爹了?可是这样的话,娘亲和爹爹不是更加没有可能了……唉,好恨自己不能飞,想去宫里找我那个渣爹!告诉他娘到底有多喜欢他!让他快点把我娘娶进宫!】 晏若雪的眼睛一亮,对了,可以收词儿当自己的义女,这样一来,不但不用担心以后会有人给自己说亲,还可以用这个名头规避宫里的秋日宴。 辛初听着小词儿的声音,心里对那个狗皇帝的怨念又深了一层,先前小词儿说过,三年后晏家会被满门抄斩,除了皇帝下旨,还有谁有那么大的能耐?现在又对雪儿始乱终弃,她的心里恨得牙痒痒。 晏家为了盛国如此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都听任奸臣的鬼话……若不是词儿在,那东西已经被晏江毁掉,日后还真有可能发生这档子事! 晏词还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的一句心里话,竟然差点让辛初生出反了这天子的心思。 【想当初,娘亲和爹爹第一次见面,娘亲就爱上爹爹了,若不是爹爹中了药,当时没有认出娘亲,娘亲现在应该已经是后宫的妃子了。】 【可惜了爹爹,因为这件事暗戳戳找了娘亲一年,都没能发现娘亲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听到这里,辛初和晏若雪同时一僵。 辛初:那狗皇帝竟然还找了雪儿一年?看起来还不算太坏?既然雪儿这么喜欢他,这件事情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 晏若雪:他竟在暗中查探我的消息么?这是不是说明,他一直记得那晚的事情! 想到这里,晏若雪的眸子渐渐黯淡下去,可惜,她现在已然有了词儿,和他便再无可能。 “娘,这样不妥。词儿放在女儿的名下才是最为稳妥的,女儿想过了,有了词儿,这辈子也不想着嫁人了,不如就让我们母女两,一直在一起生活。” 辛初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些意外她的决定,但是仔细想了想,这样的方法确实最为稳妥,只不过看着自己女儿宁愿背上骂名也不愿入宫,想来定是对那天子失望了。 可自己却知道那皇帝还在暗中找她呀!不如…… 辛初看了眼自己女儿眼里明显有着淡淡的失落,她心下了然,随即问道: “你当真为了那个野男人什么都不要了?还要把词儿当做自己的义女?” 晏若雪点了点头,神色坚定,哪怕那个男子在她心里再占了多大的份量,终究是比不过自己肚里十月怀胎的孩子重要。 辛初点了点头,“罢了,你也大了,此事先去跟你爹商量商量,咱们再议。” 说着她就把晏词抱了出去,临走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刚刚从街市上回来时,你一年未曾出过府,晚些让芙蓉跟着你,你带着词儿出去转转。” 晏若雪闻言点了点头,也好,自己也确实很久没有出过门,连盛京城里如今是什么模样都快忘了,词儿也向来好奇心重,倒是可以带她出去走走,她定会很开心。 晏词先是被辛初抱到了自己的房间,此时辛初正和晏江咬耳朵,晏词很着急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却一点都没能听到。 许久,晏江才皱着眉头清清嗓子。 “我觉得这样做不妥,雪儿收下词儿当义女!这像是什么话嘛!雪儿自己都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家,怎么能收一个小婴孩当义女!不行!” 【我也觉得这样不行!】 【唉!但是现在爹爹又找不到娘亲,娘亲也只能想出这种下下策,如果能让两人见上一面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诶?爹爹今天竟然微服出巡了!!那娘亲岂不是还有希望!】 听到这条消息,晏江不着痕迹地和辛初对视了一眼,读懂了对方眼里的含义。 辛初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认为,雪儿想的还是太简单了些。” “罢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若雪儿进宫,那就是欺君之罪,可若拒绝了太后的旨意,那也是刀架在脖子上的事,这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宁愿得罪太后,都不能得罪陛下!” 两人做好决定之后,就把晏词送回了晏若雪房里。 是夜。 辛初躲开了晏词,极力劝说着晏若雪来东市,她实在推脱不过,只好带着芙蓉和晏词出了门。 快到中元节了,这东市是盛京城里最热闹的坊市,到了如今这个时段,还是一样热闹非凡,吆喝声,欢笑声,还有街边卖艺人喷火惹得众人拍手称绝。 街上华灯初上,点点灯火映照在晏若雪的眼里,她一袭粉色衣裙,脸上不施粉黛,却依旧楚楚动人,惹得旁人频频回头。 “这是谁家的小姐,生的如此动人,可惜了,竟已经有了孩子。” 周围有人如是说道,惹得晏若雪不由得红了脸,芙蓉立刻把自己带出门的面纱给自家小姐遮住了面貌。 【哼!有孩子怎么了!你们也只能嫉妒我有个天仙娘亲~略略略】 听到晏词的气愤,晏若雪面纱下的嘴角缓缓勾起,心中暗喜。 词儿又夸她了! 【哇哇哇!这条街好多吃的!好香!我闻到糖炒栗子的香气了!】 听着晏词不断震惊的心声,晏若雪脚下虽然没有停,但却给了眼神让芙蓉悄悄买了些下来,又把晏词在心里捣鼓着喜欢的东西,都暗暗记了下来。 直到带着芙蓉走到一处卖香囊的地方,她才缓缓停下了脚步。 看向了其中一个小巧精致,上头绣着凤仙花的香囊,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不知道那日自己留下的凤仙花香囊,他可还留着? 正沉思着,晏若雪突然被人狠狠推了一把,她心下大惊,眼看着自己就要落地,连忙翻转过身体,把晏词高高举了起来。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迎来,她在最后一刻被人接住,落在了那人怀里。 第9章 爹爹! 男子乌黑的长发束起,被玉冠高高冠起,玄色长袍以银为线,衣袖被风带着微微扬起,绝世无双的脸庞辉映着路边的灯火,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和天神般的威仪。 晏词在晏若雪手中,朝男子望去,差点尖叫出声,杏仁般的眸子瞪得溜圆。 卧槽!好汹涌的帝王紫气! 【爹爹!!】 【这该死的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晏若雪听到晏词的声音,惊得一颗心脏都在轻轻颤动。 她脸上的面纱被蹭落在地,缓缓抬起头,却只敢看向男人的下巴,只一眼,她就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看。 “小姐!”芙蓉手上提着给晏词买的东西,转过身就看到自家小姐正被一个陌生男子抱在怀里,吓得手里的东西都差点掉了一地。 听到芙蓉的喊叫,晏若雪迅速从男人怀里起了身,抱着孩子就急匆匆往外走。 没走两步,手腕就被人稳稳拉住,男人略带玩味的磁性嗓音响起:“姑娘,你的面纱。” 晏若雪僵硬地转过身去,看向男子手里的东西,急急接过,就朝他福了福身,低声道了句:“多谢公子。” 【这狗血的情节,这英雄救美,这恰到好处的面纱掉落,这不妥妥男女主见面既视感吗!你们两个!给我按头亲!!】 晏若雪:? 荣玦不过微服私访一趟,走到这东街来看看,本准备来查探一番民情,可一路上,总能听到一个童声在自己耳边念叨着,说着各种各样他觉得很是新鲜的话。 声音断断续续,他在周围寻了许久,人是没看到,倒是找到了一个和自己寻找了一年的那个女子身材相仿的人。 见那女子被人撞到,眼看着就要落地,为了确认是不是那天晚上的人,他连忙上前去把人接住了。 果然是那天晚上的女子!竟不知廉耻地给他下药!最无耻的是,第二日自己醒来,身边竟然已经空了!他连报复的人都没能找到! 他向来痛恨算计他的人,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今天竟然当街被他抓了个正着! 结果那童声又出现了,还叫他爹爹!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荣玦分明没有察觉到这女子身边有人在开口说话,除了…… 他的视线放在了那女子手上的婴孩身上。 是她在说话? 晏词正死死盯着自己爹爹,眼里蹦出期待的光芒,却刚巧和他的目光在空中撞上,她眨巴了下自己的眼睛,让自己表情看起来更加无辜可爱。 【卧槽!爹爹看我了!他是不是认出我了,我跟你长得是不是很像!】 【爹爹!贴贴!快看,我可不可爱!可爱的话,要不要考虑考虑收留我呀,我一日只吃五顿,绝不多吃一口,很好养活的!】 听着耳边的童音,荣玦烦的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但看着这孩童的样貌,那鼻子嘴巴,分明跟自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荣玦皱起了眉头,狐疑地看向了那毫无廉耻的孩子她娘,难道这孩子真是他的? 他自登基以来,兄弟早已被他亲手屠戮殆尽,不可能有残存的余孽,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他父皇,早在三年前就被他一剑刺死,更不可能有这么小的孩子存于世上。 难道,这真是他的孩子? 【爹爹怎么皱眉了?靠!你不会想谋杀亲女!!】 【不行不行,我可是你的亲亲女儿,怎么皱起眉来简直跟阎王爷一样?oh no,娘亲救命!他真想杀我!!】 【这剧情不对啊,他怎么就看着我不说话捏?!卧槽娘亲的手!】 晏词的目光落在晏若雪的手上,平时白皙细腻的手,此刻已然被捏得青紫。 荣玦顺着那孩童的目光往她所谓的“娘亲”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手上竟捏得越来越用力,他皱着眉把人往身前一带,却见她两眼一翻,直接吓晕了过去。 紧接着抱着晏词的手一松。 在空中转了180度的晏词:…… 怎么办好害怕,谁能懂啊,爹爹和娘亲好不容易见个面,娘亲竟然被爹爹掐晕了,就连她也要被摔死了! 晏词连遗言都已经想好,准备在碰撞地面的那一刻原地飞升的时候,她被一只大手稳稳地接住了,随即把她卷进了怀里。 下一秒,刚被自己爹爹稳稳接住的晏词,还没来得及在心里感谢,就又被甩手扔了出去,连带着她的娘亲,也被扔了出去。 晏词:?? 【不是,你怎么还带反悔的?】 刚在心里呐喊完这句话,她就已经稳稳地落入了另一个人的怀抱,晏词晃了晃自己晕的七头八脑的小脑袋,好不容易回过了神,才发现自己被抱在一个没有胡子的小太监身上。 而自己的娘亲也被一个女子搀扶着,没有摔下去。 “有刺客!陛……公子小心!” 抱着晏词的太监小小惊呼了一声,紧接着就继续抱着她在原地打转。 晏词看向自己爹爹方才的位置,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有一根飞箭射入了那方的地下,箭头没入了地上足足三分之一,可见来人是下了死手的。 而荣玦此刻正从容地应对着四处飞来的暗箭,那女子也扶着晏若雪躲进了暗处,唯有抱着晏词的小太监在原地急的跳脚,喃喃着: “这可怎么办啊!陛下今日压根没带侍卫出来,要是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这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真是个蠢货!我爹爹看起来武功就很好,微服私访带那么多侍卫告诉别人他是皇帝他来了吗?那还怎么私访?】 虽然心里吐槽着这太监,但晏词的小手却默默地掐起了诀,很快就算了出来暗中之人的位置和来历。 【爹爹可千万要小心呀!那些人分别在你西南方,西北方,正北方屋顶,你可千万别死在这里,不然鼠鼠我呀,就要没有爹爹啦!】 【嗯?竟然是前朝余孽派来的人刺杀爹爹的?咦?孙梓!噗哈哈哈哈!怎么会有人取这种名字!!哈哈哈我要笑断气了!】 荣玦听到那稚嫩的童声报出来的方位,此刻也顾不得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不知道从何处拿了根木棍,躲在暗处隐藏了身形,就朝其中一个方向迅速上了屋顶。 果不其然在自己的身前看到了一个趴在瓦块上,正在找自己位置的人。 摸上去就是一个棍棒,快准狠地把人给敲晕了。 第10章 到是挺会藏 解决了第一个后,荣玦心下已经知道那小团子说的都是真的,当即想也不想,就按照她说的位置,从背后偷偷把剩下的两人也解决了。 最后一人被打晕后,从衣袖里掉出来一样物品,荣玦皱着眉捡起一看。 看到那令牌上方的前朝图案,果然如那小团子所说,是前朝余孽派来的人。 但是光从令牌却看不出什么,他想到方才小团子说的名字,孙梓? 他微微侧目,凤眸里逐渐出现了一丝危险的光芒。 那是六皇叔的人,他是唯一一个被自己留下来的亲人,没有想到向来只贪图玩乐的傻子皇叔,竟然是装的? 前朝余孽,势力竟还有漏网之鱼,呵。 在屋顶想了许久,他才察觉到耳边没有了那小团子叽叽喳喳的声音,这才翻身从下去,来到了小太监身边,却见他手上空空,就连那丫鬟手上的女子,也早已消失不见。 一双眸子微微眯起,声音冷得让人发颤,两个字几乎是从喉咙里挤了出来:“人呢?” 那小太监见到陛下这样,脸色一白,连忙匍匐在地:“陛下,那女子的丫鬟带了侍卫,如今已经把人接走了!是……是护国将军府的家仆!奴才不敢拦呀!” 荣玦听完,皱起眉头一脚就朝小太监的屁股踹了去,“将军府的人你不敢拦,朕都还没发话,你就敢私自放人?” 小太监吓得跪在地上连连求饶,就连那丫鬟也颤抖着身子,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匍匐着,半句话都不敢说。 荣玦忍不住又把眉头皱紧了些,他有那么吓人吗? 不知为何,右手突然抚上了自己的眉心。 想到刚刚那小团子说自己皱起眉像阎王爷,他瞅了眼底下的两个人,幽幽叹了口气。 护国将军府? 呵,原来是晏家。 难怪他这一年来都没找到那女子。 倒是挺会藏! 翌日午时。 晏若雪刚喂完晏词吃食,辛初就急匆匆地赶了来,把晏若雪拉到了一边,脸上俨然十分严肃。 “雪儿,你昨日上街去,是不是遇到什么人了?” 听到辛初这句,晏若雪脸色一白,他认出自己了!他想做什么? “娘,发生什么事了?” 辛初见她神色不对,指尖微微发凉,她连忙把人拉着坐下,颇为语重心长:“别怕,娘只是随口一问,方才宫里来人了,说是点名让你也去参加秋日宴。” 晏若雪脸色更白了些,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辛初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狡黠,她紧紧抓着辛初的手,语气有些迫切:“是谁点名让女儿去参加秋日宴的?” 辛初挑起一双柳叶眉:“是陛下,难道昨日,你见到的人,竟是陛下?” 听完这话,晏若雪沉默了一会,但却没能看到旁边摇篮里的晏词正竖着耳朵在偷听她们说话,十分兴奋。 【是的是的!昨天娘亲见到爹爹啦!】 听到这话,晏若雪猛地一惊,下意识就看向了辛初的眸子,发现对方正给自己倒茶,她才想起词儿的心里话,只有自己才能听到。 辛初自然不会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在脸上,否则这么多年随着晏江奔赴沙场谈判时,一不小心就会露了破绽。 她正在心中暗喜着,果然是见到了!看来词儿给的信息果然不会出错! 幸好今日晏江去上早朝前,她特意叮嘱了让他去查探看看陛下的口风,是福是祸,就得等晏江回来才知道了。 【我敢肯定,爹爹一定是认出娘亲来了,否则怎么会想杀了我!他定然是认为我是娘亲和别人生的小孩才会这样!】 听到这话,辛初呼吸一滞,天老爷?万一陛下真认为词儿是别人的孩子,那这事自己不是好心办坏事了么! 晏若雪脸色更加苍白,他竟然对词儿动了杀心! 此刻,她害怕失去词儿的情绪到达了顶峰,她颤抖着声音扶住了辛初的手臂:“娘,我需要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您别太惊讶。” 【来了来了,娘亲要告诉外祖母爹爹的真实身份了吗?】 【修罗场驾到!我爱看!】 辛初只觉得晏词这么热情,自己是不是应该配合她稍微装的震惊一些? 晏若雪此刻盯着自己的娘,唇角有些发颤,辛初叹了口气,“你说,娘已经做好准备了。” 说完她喝了一口茶。 来,她做好准备演戏了。 “娘,其实词儿是陛下的女儿。” 【外祖母,其实词儿是皇帝的女儿。】 下一秒,辛初嘴里的茶一口气没喷出去,反而把自己呛了个半死。 “咳咳咳……”见到自己的娘亲被吓得直接呛到自己,晏若雪心中十分愧疚,连忙帮她拍着背部顺起气来。 天知道辛初压根不是被她说的话震惊到的,而是被晏词那捏着嗓子说话的语气,实在是学晏若雪学了个十成十,就连说话的口吻都一模一样,她苦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我想想,要怎么样才能让娘亲快点和爹爹见面呢?】 【这点名让娘亲去参加秋日宴的是爹爹的话……】 【那这秋日宴娘亲肯定是不能自己去了,定要带上我,否则就会被扣上一个欺君之罪的名头。】 听到晏词的话,辛初敛下了眸子,词儿说的不错,若真是陛下下令让雪儿前去参加秋日宴,以他的性格,定然不单只是为了选妃那么简单。 有两种猜测。 第一种,是自己听词儿说这陛下见到她竟然都动了杀心,就说明当初陛下和雪儿的那一夜,应该是有人从中作梗,而陛下把这罪名安在了雪儿头上。 这明面上是陛下单独点名给了雪儿莫大的赏赐,但实际上却也让她成为了众矢之的。 第二种,则是陛下单纯就是想把雪儿提出来当妃子,当然以辛初对这个残暴帝君的印象,这一种的可能性不大。 辛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面色略微有些凝重: “当今这位弑父杀兄,是踩着血路才走上这至高之位,雪儿,他残暴不堪,生性多疑,你,真的对他动心了?” 晏若雪闻言愣了愣,随即嘴角扯开了一抹苦笑: “娘,不管我有无对他动心,都无法撼动词儿是他女儿这个事实,此番进宫女儿的儿女私情是其次,词儿我定要带进宫。” 不管如何,词儿都是他的女儿。 此次进宫,她定要直视他把当初的经过说清楚,再不济,也要为词儿争个一名半分,不能让她背上“父不详”的名头。 从前她不屑与这后宫三千佳丽争夺一人,如今有了词儿,她拼死也要为了她,为了自己,为了晏家争上一争。 既然躲不过,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第11章 朕是暴君? 几日后,皇宫。 正逢上元灯节,似盘,悬挂于玄色夜空之上。 宫中华灯溢彩,宴会设于御花园内,榻上设青玉抱香枕,铺的是蚕丝冰罩,底下还藏着一层厚厚的鹅毛,不少官家女眷落座其中,相伴而谈,嬉笑甚欢。 辛初带着晏若雪和晏词,刚想走进这御花园,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前来的嬷嬷是宫里的老人,此刻面色淡然地看着面前的二人,又扫了眼跟在二人身后,芙蓉怀里的晏词,眸色冷然。 “二位,太后有请。” 辛初和晏若雪对视了一眼,不知所然。 辛初把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取下,就要套在嬷嬷的手腕上,脸上扯出了一抹笑容,“不知太后寻臣妇和小女,有何要事?嬷嬷可否通融一二?” 哪知道面前的嬷嬷面不改色,抬手直接拒绝了辛初的镯子,心不甘情不愿地给二人行了个礼,神色有些不耐烦: “二位还是快些,太后娘娘还在千寿殿等着呢。” 见状辛初也不恼,把自己的镯子又套回;而手腕,给晏若雪使了个眼色,两人就跟着她准备去见太后。 可刚走几步,身后的芙蓉却被拦下了,她惊呼一声,把怀里睡得正香的晏词给吵醒了。 晏词睡眼惺忪,听到周围的嘈杂嬉笑声,她扫了眼周围的情形。 已经到皇宫了? 刚一抬头,就看到芙蓉被人拦住,而辛初和晏若雪正回头看着自己。 “芙蓉,你带着词儿在御花园周围四处走走,等我们回来寻你便是,记住,千万别走太远。” 辛初的话语声压低了些,但足够让晏词听到了,她迷糊地打了个哈欠。 芙蓉抱着她,看了眼御花园的里莺莺燕燕,察觉到小主子的不喜,立刻走远些给她换了个稍微安静一些的环境。 这一走远,才不过一会,晏词已经彻底清醒了,但芙蓉却彻底在这七拐八绕的皇宫中迷了路。 【唉,傻孩子,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院里,你竟然都敢如此走路,真不知道该说你单纯还是单纯,可别一个不小心,就被当刺客砍了头。】 晏词心里嘟囔着,可芙蓉哪里听得到她的心里话,脚步越走越快,越走越急,直到走入了一个与方才御花园的格局分外相似的院子里。 此处幽静,景观也别具一格,但却没有了方才那御花园里姑娘小姐的嘈杂声。 芙蓉还没来得及退出去,就有人说话的声音传了过来,她的脚步顿时停在了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就连额头上也沁出一层薄汗。 “这六皇叔着实狡猾,知道刺杀失败,竟直接犯事躲进了监察院,倒是让朕不好找。” 清冷熟悉的声音传来,晏词的眸子一亮。 【爹爹!】 荣玦还没跟自己面前的人商量完事情,脑子里就突然蹦出了这么一个跳脱的声音。 他剑眉微微挑起,扫视了一下四周,并未发现有人影,一双眼睛微微眯起,这小家伙藏在哪里了? 最后他的目光放在了不远处的那棵百年槐树之后,那树背后,有一簇白色的衣裙露了出来,现在天色渐晚,若是不仔细看并不打眼。 荣玦面前的人,见他突然不说话,目光顺着陛下的眸子放在了那槐树后,立刻上前几步,大喝道:“何人在此!” 芙蓉知道自己定然是被发现了,想到小姐夫人现在还在太后那,急的原地跺了跺脚,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从树后站了出来。 看都没看来人一眼,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各位大人,奴婢在这宫中迷路,误闯此地,还请大人们切勿怪罪。” 【就是就是,爹爹,咱们都是自己人捏,就不要跟我们迷路的小芙蓉一般计较了?】 荣玦听着脑海里的话,心底深深冷笑了一下,这小孩倒是贯会见风使舵。 “陛下,此人不可留,万一是前六皇子那边安插进来的……” 【安插个锤子,什么前六皇子,人家有名字,叫荣复,他可是个有头脑的。】 【人家不仅在前朝暴君的蹂躏下竟然安然无恙的存活到了现在,就连爹爹也被他骗过去了,这还不足以证明他的聪明吗?】 【但是此人心思活络,敢忍常人不能忍,这次刺杀爹爹可不是真的想刺杀,躲进监察院也只是为了试探爹爹罢了。】 荣玦侧头听了听,挑起的眉头渐渐垂下。 试探他?有意思。 这么说这六皇叔,对他来说还是个可用之人? “陛下?” 面前的宰相见他在原地发愣,连忙出声提醒了他一声,把他从思绪里拉了出来。 “此人决不能留,若是走漏了方才微臣与陛下所谈之事,那陛下筹谋的一切可都前功尽弃了。” 宰相言辞恳切,希望自己面前的陛下不要妇人之人,皇宫里死个丫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这婴孩,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公主,竟被带到了这里,到时还给她的家人便是了。 【不能留什么不能留?宰相襄礼是?我双手双脚实名替我家芙蓉证明,我们刚才在后面只听到了一句,就是荣复躲进了监察院嘛!】 【这还不简单?他此举本来就是为了试探爹爹,只要爹爹有法子把他从监察院弄出来,不就行了?】 【这荣复是在提点爹爹监察院里头,有水分,得查,得深查呗!真笨死得了!还堂堂宰相呢!笑掉我晏词的大牙!】 哦不对,她好像还没有大牙,想到这里晏词立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巴,心里乖乖默默念了好几遍大牙,对不起,请你一定要乖乖长出来。 听到这小团子别具一格的想法,荣玦垂下眸子,抬起玉手挠了挠自己的眉头,随后才缓缓出声: “行,那就放了。” 襄礼点点头,正想叫人进后花园把人抬走,陡然才发现自己家陛下说了什么,猛地抬起了头:“啊?放……放了?” 襄礼:陛下刚刚是不是压根没听我在说什么? 荣玦见他一脸茫然,伸手捏了捏自己隐隐作痛的眉头,有些心烦:“朕说放了,听不懂?” 【嘿嘿嘿,爹爹一定是见我太可爱,心软了。】 【我就说,根本没有人能逃过我的魅力攻击!暴君也不例外!】 荣玦目光狐疑地放在了小团子身上,见她确实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样,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她还对别人散发魅力了?在她心里,朕是暴君? 襄礼只好对芙蓉挥了挥手,“滚。” 晏词正在心里喜滋滋的乐着,下一秒却被一双大手狠狠地抓了过去。 呃—— 第12章 私藏皇嗣 下一秒,晏词看着荣玦近在咫尺的脸,傻呵呵地朝他笑了笑。 【妈耶,爹爹真好看!】 【要是当时没有那个坏女人给爹爹下药,爹爹就不会和娘亲嘿嘿嘿,也不会有我了,想起来还得谢谢她!】 荣玦:??? 不是晏若雪自己给他下药的? “坏女人”又是谁? 【不过奶奶举办秋日宴了,想来娘亲又要见到那个坏女人了,也不知道那日娘亲把她从府里丢出去,她有没有去找太后奶奶告状……】 荣玦:……他好像知道是谁了。 不过想到晏若雪那么娇柔的身子,他逐渐皱起了眉头,对小团子的话深表怀疑,就她娘亲那副小身板,被他掐一掐都能随随便便晕倒的,还能把人拎起来丢出去? 【嘿嘿,爹爹的怀里真舒服呀,不愧是一国之主,暴君就暴君,反正杀的都是该死的,死了就死了。】 听到小团子的心声,荣玦迈开了步子,准备宽宏大量一回,去太后宫里去看看小团子的娘亲。 前几日他以为是晏若雪给自己下了毒,还特地去太后宫里吩咐过,让她好好管教一下晏若雪,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万一团子的娘亲被太后弄死了,她会怪自己么? 想到这里,荣玦的眉头紧紧一皱,目不斜视,有些自恼,竟然被这团子拿捏住了心神,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但是管他呢,他是皇帝,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对谁好就对谁好,谁敢说一个不字? 被陛下远远甩在身后的襄礼:…… 芙蓉:? 怎么还带抢人家孩子的?! 芙蓉看到这一幕急的跳脚,急匆匆就原路返回,自行去找自家夫人和小姐商量对策了。 而同一时刻,千寿宫内。 辛初和晏若雪站在大殿之上等着,足足等了一炷香,太后才从内殿来到偏厅。 晏若雪虽从未见过太后,但自小也是学着宫中规矩长大的,此时目不斜视,只乖乖地随辛初一起朝太后行礼叩拜。 “臣妇辛初,拜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臣女晏若雪,拜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与辛初一般大,在宫中保养得当,依旧风华正茂,岁月不催。 一袭以金线缝制的深蓝色长袍,上头绣着飞扬的凤纹,头上钗了几支玉簪,嘴角没有一丝弧度,倒是显得更加高不可攀了些。 过了良久,直到晏若雪的腿都快跪麻了,她才缓缓道了句: “起。” 等二人起身后,她才把目光放在了晏若雪身上扫了个大概,眉头微微扬起。 “你就是晏若雪?” 晏若雪连忙垂头道是。 见面前这女子模样清秀温婉,行为举止也都是符合规矩的,太后微微点了点头,也不知道皇儿为何会让她出面来请这位女子进宫,她倒是没看出个什么特别的。 不过在她这里向来没有那么多规矩,皇帝交给她做的事,她做个马马虎虎装个样子就差不多得了,要是真一五一十地去把这头一次见面的晏若雪惩罚个半死,那她这把老骨头不得累死? 吃力不讨好的事,她可不做。 “你可知陛下待你特殊?” 太后浅浅喝了口嬷嬷递上来的茶,手里的佛珠串碰撞杯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晏若雪眸子一转,没有看身边的辛初,只低头乖乖作答:“回禀太后,臣女不知。” 听到这回答,太后手中用茶盖撩着茶汤的手微微一顿,脸上似笑非笑,“哦?” “可哀家听说,一年前的秋日宴上,你怀上了陛下的龙种,却隐瞒不报,可有此事?”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变得冷厉了些,但面上却依然挂着淡淡笑意,让人寒彻心骨。 晏若雪抿了抿唇,略加思索了一下,干脆就直直跪了下去: “确有此事,臣女该死。” 太后倒是没想到她这么坦诚,但转眼也就想清楚了她如此坦诚的原因,无非就是想在她这里博取个直爽的好感,为了以后得日子能顺畅点罢了。 毕竟有这么个好父亲在,陛下就算是真想动她,也不会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对她动手。 眼下晏家刚刚替皇帝打赢了玉国,换来了两国百年的和平,这晏若雪选择在此时摊牌没这事有恃无恐。 “嗯,私藏皇嗣,隐瞒不报,确实该死,不过念在你也算实诚,此事哀家就不过问了。” “今日叫你来,无非是陛下的后宫空悬已久,无人主持后宫诸事。所以此次秋日宴是哀家来办的,倒无甚想问的,唯一一个问题就是,你入宫的日子想选择你哥哥们回盛京前,还是回盛京后?” 太后眼皮都未曾抬过一眼,喝完茶后,就敛下眸子专心地撵着她手里的佛珠。 晏若雪有些微愣,见太后未曾抬眸,她和一旁的辛初对视了一眼。 这是直接不给她余地了,进宫已成定局,她自然是想等哥哥们回来再入宫的。 可这次秋日宴之后,定会定好所有预备入宫的贵女名单,而这里头必定会有一个人,那就是姜雨宁。 姜雨宁是太后的侄女,若由自己来定时间,定然容易引起太后的不满,虽然嘴上不会说什么,但难保私下会想多。 思虑了半晌,晏若雪低头垂眸:“一切听凭太后吩咐就好。” 听到这话,太后撵着佛珠的手微微一顿,心下了然,这倒是个圆滑的主,看来前两日姜雨宁跟自己来告的状,倒是不假,日后等二人进宫,怕是有的折腾了。 想到这,也再没有什么要问的话,太后干脆就让嬷嬷打发两人离开了。 出门时,辛初和晏若雪正巧碰上荣玦抱着晏词走进来,见到二人什么事都没有,荣玦还愣了愣。 两人见到荣玦手里的晏词也是微微一愣,没敢说什么就连忙跪下叩拜了。 “起,朕听说母后把你二人请到了千寿宫,这才过来看看。” 荣玦提了一嘴,就把刚刚路上想的要母后手下留情的说辞全数抛在了脑后。 【爹爹说谎,分明是他自己想来看娘亲会不会被太后奶奶折磨受伤!口是心非!】 听到这话,晏若雪敛下了眸子。 荣玦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这才发现其他两人朝自己福身,嘴里还对自己说着“多谢陛下关怀。” 似乎这两人压根听不到小团子的声音啊? 难道她的声音,只有自己才能听到? 想到这里,荣玦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嘴角缓缓勾起,让人摸不着头脑。 “走,天色已晚,随朕一同去御花园。” 话音刚落,荣玦已经旁若无人地牵起了晏若雪的手,往前走了去。 晏若雪小手被他滚烫的大手握住,双颊迅速升起了一片红晕。 辛初跟在两人身后,满脸不解,怎么突然觉得陛下心情很美妙?她们好像也没做什么啊? 晏词:? 怎么个事儿? 第13章 不要命啦 “陛下驾到——” 一道连续的声音划破了御花园喧哗嬉闹的声音。 席间的命妇和贵女们纷纷朝荣玦这方跪了下来。 “参见陛下!” 辛初和晏若雪自然不敢托这人的大,在众人跪拜时,就连忙把自己的身子侧了过去。 直到荣玦落座,整个场面都一片祥和宁静,唯独坐在荣玦怀里的晏词没有见过这古色古香的场面,这里看看,那里摸摸。 【排场竟然这么大!不愧是爹爹!身份摆在这里就是舒坦!】 【咦惹!这就是皇帝的龙椅么?好像是金子做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纯金,等我长出牙再来啃啃看!】 【哇哇哇!这是夜光琉璃杯么,这得不少钱,里面的酒好像也是特制的,好香好香!】 辛初和晏若雪听到晏词这一顿没见过世面疯狂输出的模样,无奈地垂下了眸子,随后同时把目光放在了荣玦身上,见他面上没什么动静,这才松了一口气。 若是陛下能听到这话,恐怕词儿就算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竟然想坐陛下的龙椅!还想啃一啃!不要命啦! 辛初看了眼底下正焦急地往这边频频侧目的芙蓉,朝荣玦一拜: “陛下,臣妇也带着若雪先去落座了。” 荣玦挑起眉头,喉头挤出了“嗯?”,嘴角却升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抬手朝晏若雪勾了勾,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坐垫,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晏若雪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咯噔一声,果不其然,从背后朝她刺过来的眼刀不用看她都已经感受到了。 但这是荣玦,是陛下,亦是她未来的夫君,晏若雪心中苦笑了下,就缓缓朝荣玦走了过去。 辛初见到这场面,心下了然,便自己只身回了席间。 【耶?爹爹这是在为我和娘亲正名吗!有点小开心!】 【虽然爹爹是弑父杀兄不错,但前朝那种情况兵荒马乱,皇帝又暴戾动不动就砍大臣,底下的皇子还各自较劲恨不得直接弄死对方,爹爹的做法虽然背负了这么久的骂名,但这波我站爹爹!】 百姓因战乱和帝王无能而流离失所,皇室却依然在各种昏聩沉迷歌舞纸醉金迷,前朝先帝本身就是一个失败的帝王,连带着被爹爹杀掉的那些兄弟,也个个都坏事做尽,该杀! 听到这话,荣玦暗喜着,小团子果真了解自己。 晏若雪背后靠着的是整个晏家,他如今的举动,就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又把小团子抱在手里,这就是为小团子和她娘亲正名的意思。 也是间接警告了那些朝臣们,往后不要有事没事就往自己这里递奏折,动不动就要参晏家一本。 如今所有人都在找晏家的错误,他何尝不知晏家为了盛国付出了多少牺牲,过河拆桥这事,他荣玦做不出。 过了许久。 “太后驾到——” 随着这一声,众人又纷纷下了地跪拜,场面直到太后落座才缓缓平静下来。 太后看了眼荣玦身边的晏若雪和他手里抱着的那个小娃娃,手里撵着的佛珠微微一顿,却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晏词已然在荣玦的怀里等睡着了,直到众人叩拜的声音响起,她才缓缓醒了过来。 御花园里,皇帝龙椅之后,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祭祀台,大法师已然在那方候着了。 太后摆了摆手,“祭祀典礼开始。” 听到这话,所有人自然低头答是,纷纷站起了身子。 中元节祭祀,先是大法师上前讲法,随后需陛下上前烧香,供奉,叩拜。 晏词就这么从荣玦的臂弯里转到自己娘亲的怀里,等荣玦下来后,又理所当然地被他抱了回去,随后百无聊赖地坐在原地发呆。 随着太监宫女们送上了美食佳肴,歌舞也逐渐入了场。 秋日宴正式开始后,太后就借着身子不适离了场,让大家放开了玩。 场上的贵女们纷纷看着荣玦怀里的小娃娃和晏若雪低声议论纷纷,脸色都有些不太好,其中最愤怒的,恐怕就要数坐在最左侧靠近陛下的姜雨宁了。 她死死盯着那荣玦身边的晏若雪,不明白为什么连自己的姑姑都偏她一隅答应了让她进宫!明明陛下身边那个位子,应该是她的才对! 去年中元夜,陛下喝完那杯自己偷偷让人下了药的酒后,理应直直倒在御花园假山后的,可是却不知道被谁捷足先登了,听说那日之后,陛下为了找那位消失的女子,足足发了大半个月的脾气。 后来她才从晏若雪口中发现,自己嫉妒了大半年的女子,竟然是她! 最可气的是,她竟然还怀上了陛下的龙种! 如今看到她坐在陛下身边,抱着孩子笑靥如花,而自己却只能等待着这秋日宴结束,才能入宫得以坐在陛下身边,这让她怎么能不生气! 看到晏若雪手里的孩子此时正瞪着一双大眼睛,似乎是在好奇着什么,她眉目间皆是阴冷。 晏词看着姜雨宁脸上的神情,不禁重重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不好不好,这个坏女人这个眼神,她肯定又搞事情了。】 【完蛋完蛋,爹爹这酒里又被下了药!!】 一旁的婢子端来了一壶美酒,荣玦端着酒,垂下了眸子,这目光落在杯中转圜了一圈,就准备一饮而尽。 晏若雪见到他的动作,心底一颤,陛下听不到词儿的声音,可自己却知道这酒里是被下了药的! 想了许久,她手指微微一紧,却是从荣玦的手里接过了杯子,柔柔笑了一声,就把自己的杯子递到了荣玦手上: “陛下,臣……臣女敬您一杯。” 荣玦看着面前的女人说这么一句就羞红了脸,眉头微微挑起,有些诧异。 随即便兴致盎然地把手里的晏词交到了一旁的奴婢手里,手上则把晏若雪拉入了自己的怀里,就着她的手,把属于自己的那杯酒给喝了下去。 “日后入了宫,在朕面前,需自称嫔妾。” 说完他下巴一沉,就覆上了她柔软的唇,酒意绵绵,气氛逐渐升温。 晏若雪窝在荣玦怀里脑子一片空白,两颊上飞来两片红晕。 如今她还没有嫁入宫里,他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 【卧槽!我娘家人直呼好家伙!】 【但是刚刚爹爹喝的那杯酒可是被人下了药的。】 【好着急怎么办,好想在线拨打120。】 猛地在嘈杂声中听见了自家女儿的这句话,眼看着面前之人的头缓缓滑落在自己的肩上,晏若雪脸色煞白。 第14章 将计就计 不,不行。 想到这里,她几乎是立刻就让身边的宫女去取来了醒酒汤,刚想让人叫太医,就被一个小太监叫住了。 “陛下饮醉了,奴才先把陛下送回宫。” 说着他也不管晏若雪有没有回答自己,就把荣玦的手搭在了自己肩膀上,扶着人往御花园外走去。 【完了完了,这个小太监肯定有问题!太后奶奶又不在,现在整个场上可没有人能帮爹爹了。】 【但是娘亲现在也不能阻拦,现在娘亲还没有进宫,没有位份,这些宫女太监根本不会听娘亲的吩咐。】 想了想,晏若雪站在原地看着荣玦的背影内心有些着急,待两人走远后,她咬了咬唇,给底下席间的辛初递了个眼神,这才急匆匆地抱着晏词悄悄跟了上去。 晏词也知道她悄咪咪地跟在爹爹后头,一路上愣是一声都没有出。 那小太监一路弯弯绕绕,还时不时四处看看,吓得晏若雪躲了又躲,这一来二去,距离就渐渐拉开了些。 直到看到小太监终于停了下来,把荣玦带进了一个偏僻的宫殿,晏若雪这才松了口气,躲在了暗处。 直到小太监出去了,她这才抱着晏词迅速地进了那寝殿,一眼就看到了床上躺着眉头紧皱的荣玦,一下子就心下大乱,把晏词放到了一旁干净的桌子上,自己则上前几步想去把荣玦扶起来。 可没想到人是没扶起来,反而被他的重量带着落入了他的怀里。 晏词睁着两个硕大的眼睛看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眨巴眨巴,现在她只是一个没足月的小宝宝,连抬头都做不到,真惨啊。 你俩高尚,敢不敢让我看一眼? 不对啊,她明明算到的是爹爹自去年中了药之后,就去学了很多药理,没道理认不出来同样的毒呀? 难道是……爹爹在将计就计? 想到这里晏词恍然大悟,不愧是自己的爹爹!脑子就是好使! 【这次给爹爹下药的人叫小福子,这小福子肯定是被坏女人买通了,看来爹爹身边还有很多不靠谱的人呐!】 【也不知道娘亲以后进了宫,该怎么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宫里生活下去,真怕她连一集都活不下去。】 【唉!生活不易,晏词叹气!】 荣玦装着中了药,一路跟着这小太监来到了这眼熟的偏殿。 他身边有不少暗卫在暗处跟着,完全不用担心自己会出什么事,本想抓着这次机会来个瓮中捉鳖,没想到晏若雪竟然带着小团子两个人就这么跟了过来。 听到小团子的内心吐槽,他憋住了笑意,手不自觉搂上了晏若雪的腰,顺势把半个身子压在了她身上。 嗯,小团子的娘亲香香软软,触觉倒是和去年差不太多。 晏若雪的脸逐渐爆红,突然间意识到自己是在谁的怀里,她抿了抿自己的唇,试着把人推开,却发现身上的人纹丝不动,一点醒的迹象都没有。 这是她自少年时期见过一次,便疯狂爱上的人,去年那一夜自己能和他翻云覆雨,已是她此生大幸,更别提后面还有了词儿。 起初她刚知道自己怀孕时,内心挣扎万分,本以为他会记得自己,可却没想到,等了足足一年,都没能等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圣旨。 直到词儿出世,她怀胎十月的苦楚全部被发泄出来,心也彻底死了,本想把词儿送去乡下眼不见为净,但又意外听到了词儿的心声,竟然心生不忍。 她看着眼前男子的眉眼,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腰上,睡得正酣,这个场景自己曾在梦中无数次梦见过,没想到现在事情发生了,她却觉得一切很是梦幻。 晏若雪抬手覆在荣玦的眉骨之上,细腻地抚摸着。 这一次决意进宫,她为求宠,也为求权,而这些,全在陛下的一念之间…… 想着想着,晏若雪并没有发现荣玦的呼吸愈来愈重,下一刻,她四处作乱的手被抓住,随即按在床上。 “!” 晏若雪陡然惊醒,却对上了一双深沉的眸子,那眸子里燃烧着熊熊烈火,快要把她吞噬。 床帐落下。 外面昏昏欲睡的晏词也被暗卫抱住,出了房间。 【好好好,不愧是我爹娘,进展就是快。】 【还不给人看了是!我就是个小婴儿!你们害什么羞!】 听到门外隐隐传来晏词的吐槽声,晏若雪脸上红得快要滴血! 但唇角却被人噙住,浅尝辄止,反复吞吐吮吸,属于他清冽的味道浸满了她的口鼻。 他没中药!! 晏若雪这才发现自己傻的可笑,若是他没中毒,那就说明方才他明明知道自己手里是被下了药的酒,却还喝了下去,明显就是在做局。 自己竟傻傻地跟了上来,搅乱了他的局! 想到这里,她连忙把自己的身子从他身下抽了出来,想要道歉,“陛下……” “明日再说。” 荣玦言简意赅,把她的双手高高举过头顶,翻身覆上。 若是那给他下毒的人聪明,看到晏若雪进来,那么今晚,这间房子就不会再有人进来了,而至于小团子嘴里说的那个太监,已然注定会成为死尸一具。 偏僻的殿宇内暧昧连连,晏若雪羞得满脸通红,却在最后一刻叫了停,小声呢喃道: “陛,陛下,我……不方便……” 荣玦这才想起,她刚刚生完孩子……自己太心急了…… 想到这,他翻身而起,看着窗外无边月色,烦躁得挠了挠头,又看了眼晏若雪娇红的脸,心中燥意更甚。 淦! 但另一边的千寿宫,气氛却全然不同。 啪—— “蠢货!” 太后猛地甩了面前的人一巴掌,手上的护甲都差点脱落,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怒目而视,胸前大幅度起伏着,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今日是什么日子,你这种蠢事做过一次竟然还想再做!你以为天下人都跟你一样蠢吗?还是你觉得自己比皇帝聪明?!” “姑姑,我……我不过就是气不过,去年被她捷足先登,她诞下女儿,私藏龙嗣隐瞒不报,陛下竟然没有杀死她这个贱人!就连姑姑你也同意她入宫了,我……不过就是还想试一试……” 姜雨宁捂着自己泛红的脸,眼里满是不忿。 太后颤抖着手,一手直直指向她,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做深呼吸状:“我,我们姜家,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个蠢货!” “若不是哀家把你拦下,你还真打算要进去不成,你不知道,皇帝自去年中了你的毒,就一直在查当初是谁下的药么?宫里的宫女太监们因为此事死了多少?你就不会动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一想?!” “这晏家老五哀家今日见了,比你机灵了不知道多少倍!陛下今日明显就是在瓮中捉鳖!若你连这件事都想不明白!那哀家也不会把希望放在你身上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太后朝姜雨宁摆了摆手,就转身走进了内殿关了门。 嬷嬷看了眼姜雨宁,福了福身子,脸色未变: “姑娘,请回。今日太后的话,还请姑娘回去好好想一想,今日太后能救你一命,但日后却不能此次都救你,若是入了宫,姑娘凡事,还得靠自己。” 姜雨宁看着嬷嬷离开的样子,眼里的愈发阴毒可怖。 就连姑姑都夸她,都要放弃自己了! 晏若雪!! 第15章 圣旨 翌日。 “陛下,昨夜一夜都未曾有人来过。” 曹公公低着头,两手交叉在衣袖里,昨日他才办完陛下交代的事,从外头赶回来。 方才听完陛下的起居录,才发现这几日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先是陛下出宫被刺杀,而谋划刺杀的人竟还是那多年痴傻,陛下从未放在眼里的六皇叔,随后又是找到了去年那位女子,结果发现人连孩子都有了。 幸好这晏姑娘出身晏家,刚好晏家如今势大,陛下是万万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动她的,至于私藏皇嗣之事,也就这么轻轻揭过了。 至于昨日晚上秋日宴发生的事情,一晚上都没能找到真正的主使,至于那带陛下来此的小福子,宁愿被刑罚罚的断气身亡,竟也没供出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里间的荣玦听到外头的声响,知道是曹公公回来了,当即从床上一骨碌坐了起来,看到旁边自己这么大动静都没能吵醒她的晏若雪,眸子微低,没让别人进来,自己穿好衣裳就出去了。 一出门,曹公公低眉顺眼地站在门口,见陛下出来,连忙上前帮他整理好了衣服,又把提前准备好的朝服给陛下换上。 “陛下,小福子已死,此事……”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荣玦的神情,见他脸色不差,这才继续说道: “昨日夜里,太后把自己的侄女叫进了千寿宫。” 荣玦垂着眸子思虑了一会,皱起眉头往前走,“此事不用再追查了,小福子死了就到此为止。” 从小团子那里知道,这件事摆明了是姜雨宁做的,昨日她临时被太后叫走,定是太后发现了她做的事情,这才救了她一命。 若是自己非要按着这件事情不放手,反倒会伤了母子两人的情分。 听到他如此说道,曹公公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转眼他想到寝殿里的晏若雪,刚想问问陛下有什么打算,就听他脱口而出: “晏家五小姐,封为美人,允她四个哥哥回盛京之后,再入宫,另外,后宫选妃之事,不宜铺张,让太后选好人之后,把名单拿给朕过目。” 曹公公连忙道:“是。” 转身荣玦已经坐上了腰舆,闭目问道: “让你查的事,有何进展?” 说到此事,曹公公就一身冷汗,他听从陛下的吩咐去了一趟那监察院调查,怎知那里头的浑水如龙潭虎穴深不可测,想到这里,就愈发怀疑陛下那向来痴傻的六皇叔。 “回陛下,里头确有问题,还需调查清楚方有结论。” 这监察院里面的官员,很多都是朝堂之上的大官员举荐的,势力盘根错节,抱团取暖,若是真一个个去调查,定然会动摇到一些人的利益。 曹公公能想到了,荣玦如何能想不到,但他现在却不需要他动手去查了,自己身边就有一个明察秋毫,能分辨是非黑白的小能手,当即说道: “不必了,回头把名单交给朕就可,晏家四位小将军快回来了,你留在宫里,把这庆功宴准备妥当。” 想到小团子,他心下大惊,昨日把小团子抱了出去,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公主呢?” 曹公公愣了愣,公主?什么公主?陛下后宫之中空无一人,哪儿来的公主? 仔细想了想,才意识到荣玦说的是晏美人的女儿,但听陛下叫她公主,这是有意封赏了?那他可得好好去准备一下。 “回陛下,公主昨夜酉时已随将军夫人出了宫。” 荣玦的脸顿时沉了下来,“谁让你们自作主张的?” 本身小团子进宫一趟就很不容易,现在好不容易进来了,他还没高兴个一时半刻,就把人给送走了? 猪脑子! 真是一群猪脑子! 晏词自从夜里被人抱了回来之后,也不担心娘亲的安危,直愣愣地倒头就睡,一直睡到了第二日下午。 “你说,这雪儿入宫究竟是好是坏啊?咱们晏家可从来没有出过一个后宫嫔妃,若真是这样,那此后她的日子定是要难过许多了。” 晏江就是个大老粗,都知道宫里那地界里的弯弯绕绕,此刻他能想到的只是自己女儿日后的日子到底如何,若真是入了宫,就算是彻底和晏家绑在了一块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若是雪儿从未喜欢过陛下,词儿也不是陛下的亲生女儿,他倒是希望她能找个普普通通身世清白的人家嫁了,幸福快乐过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辛初听完把手搭在晏词的胸脯上,动作轻柔地拍着: “唉,这都是她的选择,雪儿入宫不仅是喜欢陛下,更是为了晏家,为了词儿,咱们以后还是少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这以后啊,事事都说不准。” “雪儿这边稍后等她回来,就能知道此事的结果了。眼看着几个小兔崽子就要回来了,如今天下太平,我们晏家以后的日子,可就难了,指不定还得靠着雪儿才能苟活!” 晏词睡得朦朦胧胧,半睁着眼睛回味。 她可真是个败家子啊,上亿的资产,一觉醒来全没了。 想起刚刚外祖父外祖母两人在自己耳边说的话,懊悔地唧了几下嘴唇,就幽幽转醒了。 【你们压根不用担心娘亲,昨天夜里,爹爹和娘亲可闹腾了。】 【你们的担心属实有点多余。】 辛初和晏江:? 随后晏江就打着哈哈:“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些军务要处理,就先回书房了,小词儿交给你了。” 说完他拍了拍辛初的肩,转眼就火急火燎地走出了房门。 辛初挑了挑眉,轻轻咳了一声,把小词儿从摇篮里抱了出来去了小厨房喂她吃食,以此想堵住她的嘴。 【唉,万一他们要是动静太大,又给我闹出个弟弟妹妹什么的,我可怎么办?】 【一想到以后我年纪轻轻就要带娃,就头痛。】 辛初的手微微一顿。 那什么,虽然但是,她也不是什么都想听的…… 下午,晏若雪的前脚刚踏进晏家的大门,下一刻,曹公公就带着圣旨来了。 晏家人自然不敢怠慢,纷纷把人迎了进来,跪了一地。 曹公公看了眼晏若雪,又瞄了一眼辛初手上的孩子,跟晏江唠了几句家常,就喜滋滋地打开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护国大将军之女晏若雪,静容婉柔,丽质轻灵,甚慰朕心,着即册封为晏美人,特允,晏家四将军得胜归朝后,再入后宫!” 第16章 同去 【美人!正四品!娘亲真不错!外祖父是正三品兵部尚书,隶属于尚书省之下,姜雨宁的父亲是尚书令(正一品宰相),娘亲这个位分已经很高啦!!】 【以后可以抱大腿了!虽然知道这样摆烂真的不对,但我只是个小宝宝,虚度年华的日子,真的好过瘾啊!】 听着晏词心里打着小九九,晏家三人都哭笑不得,只纷纷朝圣旨叩拜,领旨谢恩: “谢陛下龙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完后,几人从地上爬起,这才从曹公公手里接过了圣旨。 “恭喜晏美人,恭喜将军,夫人,奴才已经把陛下的旨意带到了,这就离开了。” 曹公公看着着一家老小血气方刚一团和气的模样,就喜欢得紧,但他还要去办别的事情,不宜在将军府多留,只好寒暄几句,就转身离开了。 剩下一屋子的人站在一处,有喜有忧。 “陛下还是对你不错的,竟然没有责怪你私藏皇嗣的罪责,还封了你为美人。” 辛初拍了拍自家女儿的肩膀,长长的叹了口气。 晏若雪自是知晓她是在劝慰自己,自己又何尝不知道陛下只不过是看在哥哥们刚立了大功的份上,没有过多苛责罢了,但日后入了宫,可真真是要靠自己的了。 想到这里,她对辛初莞尔一笑,只道: “哥哥们马上要回来了,女儿想带小词儿去一趟灵云寺还愿。” 听到这里,还在啃哧啃哧吸溜着肉汤的晏词眼睛一亮,又要出去玩了吗! 但转眼她的眸子又黯淡了下来。 【舅舅们回来,就是晏家陷入阴谋的开始了。】 她现在的灵力只能够做只能做到最基本的推算演练,要是她在长大一点,就可以去帮帮他们了。 一旁的晏若雪听到晏词的这句话,眸子一震,面上却扬起了一抹笑意。 辛初自然也是听到了,但是现在这状况,小词儿不知道自己和晏江已经偷偷把府上的管家给处理了,也把那陷害晏家的东西给销毁了。 若儿子们回来,那注定的事情还是会发生的话,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他们晏家,还没怕过谁! 想到这里,辛初拍了拍自家女儿的手: “好,你带着词儿去,带上芙蓉,灵云寺离家里有一个时辰的路途,带着芙蓉至少可以保证你们二人的安危。” 晏若雪乖乖点了点头,就起身带着晏词回去收拾东西了。 晏词掐着手指算了算,这一行倒是不会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只不过会多出一个人与他们同行就对了。 想到这里,晏词心满意足地放下了小手,嘚嘚地在心里哼起了小曲。 【妹妹你坐船头哦,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收拾完东西,晏若雪抱着孩子,芙蓉刚一打开府中大门,就看到一抹玄色身影正要离开。 听到开门的动静,他又转过了身来。 荣玦今日上完朝后,太后就给他拿来了早就拟好的后宫人选名单。 按照前朝的制度,分别设皇后一名,贵、淑、德、贤妃子四名,随后就是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此为九嫔。 另设婕妤九人,美人九人,才人九人,宝林27人,御女27人,采女27人。 可他一想到之后后宫就要被这些人填满,一时间烦躁得想挠破脑袋。 这才带着曹公公换上了便服,想来看看晏若雪和小团子,结果走到门口,又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不符合一国之君的身份,便想转身离开。 哪曾想刚转身,将军府府门就打开了,小团子的娘亲就抱着她从里头走了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 【爹爹和娘亲好般配呀!】 童言稚语声响起,晏若雪这才回过神来,上前几步就要给荣玦行礼,“陛下万安。” 却被荣玦抬手扶起了身,“不必多礼,朕就是来看看小……词儿。” 晏若雪起身,狐疑地看了眼手里的晏词,不知道词儿什么时候竟然讨得了陛下的欢心? 荣玦看到她的目光,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转眼看到丫鬟手里提着行李,门前的车马也缓缓而来,便问道: “你们这是要去何处?” 晏若雪抿嘴一笑,就让芙蓉先把东西放上马车,自己则留了下来:“准备带着词儿去灵云寺一趟,明日便回来。” 【去给舅舅们还愿喏,毕竟四位舅舅一回来,庆功宴都还没吃上,就天天担心着会不会被爹爹关进大牢了。】 【也不知道爹爹到底怎么想的,那分明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盛国和玉国要达成百年和平的条约,玉国怎么可能不拿出点筹码来就随便同意了。】 【若是咱们不接受那个玉国公主,那这条约人家即刻就作废了!更何况那玉国将军就是摆明了要让舅舅们吃了这闷亏,去承担爹爹的怒气!】 想到这里,晏词就气得牙痒痒,倒不是因为那个玉国的将军有多么阴险,而是因为自家爹爹多疑,竟然当真就听信了这些朝堂官员的谗言! 不仅没有给他们举行庆功宴,反而还降了级! 啧啧啧,这帝王的疑心,真是可怕! 看到怀里的晏词龇牙咧嘴的模样,荣玦微微一愣,自己竟然会听信那些谗言,变得是非不分么? 而晏若雪听完也是垂下了眸子,让人看不清她心里所想。 【不过这倒也不能怪爹爹,社稷初稳,群臣劝谏,而且当时爹爹根本就没有认出娘亲和我是晏家人,性子又多疑……】 【如果我是爹爹,听到一个人说晏家的不是,只会开始怀疑,但是如果整个朝堂都这么说,那就是事实了。】 这样想倒是很符合爹爹暴君的身份捏! 可是现在这个暴君,怎么好像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晏若雪听到晏词心里的想法,轻轻咬着唇瓣,这话要是让陛下真的听见了,可不得诛九族! 但幸好陛下听不到,她的心略微安静了下来,想到方才晏词所说的,晏若雪更加决心要让陛下注意到自己,最好是把一颗真心都交给她。 这样,日后晏家也算是在后宫有个依靠,不至于到达求助无援的地步。 【但是可惜了,爹爹把舅舅们都关了起来,又在三年后抄了晏家全族,可却没想到,没了晏家,爹爹自己身后也彻底孤立无援了,最后……唉,不想了,害怕。】 荣玦:??? 怎么个事儿? 最后他怎么了? 话怎么只说一半!你倒是继续说完啊!! 见陛下一直沉默着,晏若雪上前一步挽住荣玦的手臂,笑得娇俏: “陛下可要同若雪一道去?” 第17章 天煞孤星 见陛下一直沉默着,晏若雪上前一步挽住荣玦的手臂,笑得娇俏: “陛下可要同若雪一道去?” 怀里软玉在怀,孩子也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眼巴巴地盯着自己,荣玦轻叹了一口气。 “走,朕也好些年没有去过灵云寺了,今日就陪你们母女两走一趟。” 说完就自己只身先上了马车,随后又把晏若雪母女俩接了上去。 看到荣玦朝自己伸出手,晏若雪的心里微微一暖,这样看起来,陛下好像一直都是个很温柔的人,倒是没有像爹娘说的那么暴虐无度。 秋风拂过,她的手略微有些冰凉,触到荣玦温热的大手微微缩了缩,下一刻就被他用力握住,把她带入了马车。 【嘿嘿嘿,爹娘又要羞羞了吗?(??w??)磕到了!】 刚落入荣玦怀里的晏若雪红了脸,埋在他怀里许久没有起来。 而身后的曹公公朝远去的马车张了张嘴,内心苦笑着。 陛下啊!您那御书房还有一大批折子还没看呢!明日还有早朝!! 但没人听到他内心的苦楚,马车已然渐渐走远,他只好苦着脸让人传了个消息回宫,把陛下今日未批完的折子都快马送去灵云寺,随后一路小跑默默跟了上去。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倒还比较平稳,芙蓉和曹公公一路跟在马车后头,终于到了灵云寺。 晏若雪先被芙蓉抱了出来,林子里的树木长得郁郁葱葱,灵云寺伫立在郊外的高山之上,方才她们在马车里就能察觉到路况有些许陡峭,但幸好还是上来了。 山高谷深,青瓦红墙,寺院里头传来了袅袅佛音,虔诚平和。 门口的小沙弥见这一群人前来,连忙上前,双手合十朝他们一一鞠躬作礼:“见过各位施主。” 晏若雪朝小沙弥浅浅一笑,回了一礼,“小师傅,请问既妙大师在何处?” 小沙弥立刻点了点头,“师父此刻在后院礼佛,各位施主请跟小僧来。” 说着便伸出一手往里请,示意晏若雪跟上他。 芙蓉抱着晏词安静地跟在两人身后,怀里的小婴儿看什么都很是好奇。 晏词看着这整个寺庙的布局,连连惊叹,这里倒是块好地方,也难怪用来建了寺庙。 寺庙里的建筑已经比较陈旧了,但殿内仍然香火袅袅,绵延不绝。 一行人被小沙弥带到了偏殿,没过一会,既妙大师就从里间走了出来,见到是晏若雪,连忙朝她合十一拜: “晏施主,许久不见,施主今日可是来还愿的?” 晏若雪见既妙已经猜出来了,便点了点头,“词儿已经平安诞下,哥哥们也大胜还朝,想来这几日就要到盛京了。” 说着她就让芙蓉把晏词抱到了既妙面前,让他看上一看。 晏词有些好奇地跟既妙和尚对视了一眼,咧嘴朝他笑了笑。 你好啊,老和尚。 既妙见到晏词的神态,睿智的眼睛里冒出了些光芒,他看着晏词,又看了眼晏若雪,低声问道: “这……这可是小公主?” 晏若雪向来知道既妙大师会看面相,也十分神通,但亲身经历,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闻言她只点了点头,把目光放在了身后的荣玦身上。 既妙这才看到晏若雪身后的人,只一眼,他眼里就露出了些惊讶,但还是上前一步,朝荣玦合十一拜: “贫僧既妙,见过陛下。” 荣玦想到上次来这灵云寺,似乎已经是五年前了,那时他还是在前朝皇帝身边跟着来的,按理说这五年来他的模样也变化了许多,既妙大师是不可能认出他的才对。 但是他对佛神这些东西向来怀有敬意,便没再多想,沉声道: “大师不必多礼,今日朕不过是陪妻子来还愿的寻常人罢了。” 听到妻子这个称呼,晏若雪显然顿了顿,随即脸上的红晕挡也挡不住地溢了出来。 【咦!怎么回事!怎么随时随地乱秀恩爱!腻死宝宝了。】 就连既妙也很是诧异地仔细端详了一番荣玦的面相,忍不住啧啧称奇。 荣玦见他这副模样,有些不解:“大师,朕怎么了?” 既妙看着荣玦的面相,沉默半晌,低声道:“五年前,贫僧的师兄了悟曾帮陛下断过命象,陛下可曾记得?” 听到这里,晏若雪抬手把晏词抱在了自己怀中,就带着芙蓉和曹公公走远了些去。 荣玦见此,把晏若雪拉了回来,其余两人倒是没有管,他看着晏若雪道: “此事你听得,这并非是什么秘密。” 这事他自然记得,那年他不过十六,但了悟却在他父皇的逼迫下给他每一个儿子断命。 此事本应是天机,不可泄露,却被父皇用整个灵云寺威胁,了悟这才不得不说出了真相。 父皇听到自己的每一个孩子都是曝尸荒野之象,立刻取刀把那了悟就地格杀。 至此,皇室之人便再也没来过灵云寺。 他点了点头:“记得,了悟当时说我几位皇兄都将曝尸荒野,唯独指着朕说,朕是天煞孤星。” 此话一出,晏若雪的脸色白了白,一双手冰凉彻骨,不自觉地向荣玦靠了靠。 见她如此惊慌,荣玦把她揽入了怀里,试图给她带来一丝暖意。 “此事并非秘密,自那之后,父皇对所有皇兄寄予厚望,唯独把朕丢入冷宫不闻不问,说来也巧,那一年冬天,六皇兄没有来这灵云寺,父皇对他倒是分外宠爱。” 荣玦的声音十分淡然平静。 这些年来过的是什么日子,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弑父杀兄,从未后悔,也绝不后悔! 【爹爹才不是天煞孤星!那时了悟其实已经算到了爹爹是帝王的命格,但了悟深知前朝皇帝的暴戾和迷信,这才拼死替爹爹瞒了下来,护住了爹爹的一线生机。】 【了悟是以自己的死救了爹爹一命,换了全天下百姓一次重来的机会,倒是值得感佩。】 听到这话,荣玦敛下凤眸,倒是没有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苦楚。 既妙见到他的神情,双手合十微微一笑:“恭喜陛下,已了却孽缘,如今盛国日渐强盛,三国和平共处,已是最好的因果。” 剩下的话既妙没有说出来,他把目光放在晏词身上,目光微沉。 命定之人已经出现,这小公主,就是改变往后这一切的“因”。 想到这里,他想起方才陛下对待晏家这一对母女的态度,心中有所感悟,只留下了一句话,就让小沙弥帮几人准备好了禅房,匆匆离开了。 是夜。 荣玦卧在榻上,想着刚才既妙临走时说的话,眉头紧锁。 第18章 洪福齐天 是夜。 荣玦卧在榻上,想着刚才既妙临走时说的话,眉头紧锁。 当时既妙把他拉到了一边,对他说道: “陛下,小公主乃贫僧毕生见所未见的洪福齐天之人,望陛下务必珍之,重之。” 方才小团子说了,当年了悟的那番话蒙骗了前朝暴君,才得以让他存活下来,这让他也不得不为之敬佩。 世人只道他弑父杀兄,却从未经历过他所经历的苦楚,如何能与他感同身受? 小团子出现后,他能听到她的心声,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坑,做了从前自己压根不屑去做的事情。 而她出现在自己身边,且只有自己能听到她的声音,这是否就是一种特殊的缘分? 难道真的会像她说的那样,晏家被灭,自己身后无可依? 不论如何,甚至都不需要既妙提醒自己,小团子他护定了,至于晏家……且看。 笃笃笃—— 房门被敲响,曹公公的声音传了进来: “陛下,小师父们熬了些素粥,奴才给您端了过来。” 荣玦有些烦闷,听到他的声音慢慢起身,打开了房门。 这禅房把他和晏若雪分开,这导致他也没办法见到小团子。 “晏美人与公主可曾用过?” 曹公公一愣,立马反应了过来,脸上堆起了笑意:“奴才这就去请美人出来。” 晏若雪此刻正在房里喂着晏词,见她吃饱喝足睡下之后,这才让芙蓉把她抱到了一旁去,自己则出门想去找陛下,没料到刚一打开门,就见到荣玦站在自己门口准备敲门,身后还跟着曹公公,手上端了两碗素粥。 两人相视一笑,晏若雪就挽着他的臂膀让他进来。 荣玦方才在门口站了有一会,没听到小家伙的声音,想来是已经睡下了,进去一看,果然睡得正酣,正唧着嘴,也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曹公公立马把两碗素粥放到了桌上,自己则迅速走出了房门,把门关上了。 晏若雪想起白日里陛下说的话,鼻子一酸,看着荣玦的脸,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落。 荣玦见她这副模样,稍微愣了愣,疑惑地把她拥入怀里,“这是怎么了?” 晏若雪埋在他的怀里,沉默了许久,“陛下,你不是天煞孤星……” 荣玦的身子一怔,喉头里挤出一抹轻笑,嘴角有些无奈: “就是为了这个落泪?” 晏若雪从他怀里退出来,两只眼睛肿成了核桃般,眼眶红红,像只无辜的小白兔,她抽噎了几下,才缓缓开口: “不管陛下从前遭遇了什么,被人称做天煞孤星也好,背上……弑父杀兄的罪名,被人称做暴君也罢,往后陛下身边有我,有词儿,陛下就不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若是开心,若雪就陪你笑,若是难过,若雪就陪您哭,总之从此以后,陛下在若雪面前,不用背负那么多的东西,雪儿只想陛下从此以后,每日都是开心的。” “好吗?” 听着她软软糯糯还带着些鼻音的语气,荣玦心里某处渐渐松动了几分,他把晏若雪抱进了自己怀里,沉默良久,声音有些低哑:“好。” 晏词在睡梦中,听到了这些轻言细语,默默转醒。 从摇篮的缝隙中看到爹爹和娘亲互相依偎,心里松了一口气。 【若是娘亲和爹爹可以一直这样,三年后我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噶啦!】 她首先算到的是晏家将会在三年后被构陷谋反,还真的给人找出了证据,而朝堂里的人盘根错节一层层递进,纷纷都把矛头指向了晏家,导致皇帝也只能通过人证物证确定了晏家谋反这件事,从而把整个晏家尽数清缴。 虽然她知道最后渔翁得利的究竟是谁,可现在那条大鱼还并未露面,她还有三年的时间可以长大,到时候就可以恢复自己的灵力,帮助爹爹娘亲了。 想到这里,晏词又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哈欠。 这小婴儿的身体!真是一会不睡就困得慌!一天十二个时辰,她有十个时辰都只能睡觉!! 究竟天道为什么要让她穿越到一个小婴儿身上啊!! 【一天天过得跟复制粘贴似的。】 【我对生活抱怨说它好苦,生活说给我加点糖,问他加的什么糖,他说荒唐!】 那边的荣玦听到了小团子的嘀嘀咕咕,抬手把晏若雪脸上的泪痕擦掉,今晚便宿在这儿了。 见到他利落地爬上了自己的床,晏若雪有些扭捏,侧目扫了眼晏词的摇篮,小声道: “词儿还在呢,再说了,这是寺庙的禅房,陛下还是回自家的屋子睡。” 听到这句,荣玦气笑了,“方才是谁说的要陪朕哭陪朕笑的?怎么,这会儿倒是不作数了?” 晏词:? 【这是娘亲什么时候说的话?我竟然没磕到?】 这下两人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她的话,荣玦轻咳一声。 最终他还是向一旁有可能偷看还冷不丁评论几句的小团子妥协,回了自己的房间。 翌日清晨。 寺庙的钟声敲响,余音绕梁。 晏若雪醒来喂完晏词,这才从房间里出来,却从小沙弥的口中得知,荣玦已经早在天还未亮时就已经启程回宫去早朝了。 【这局势不太明朗呀,但是问题不大,就是娘亲要受点小折磨了。】 晏词躺在摇篮里,一手掐诀,一手放在枕边,到现在她都没法自己翻身抬头…… 等晏若雪用过早饭后,就让芙蓉把东西都收拾好,准备起身回府。 “小姐,这……不是您一年前丢失的香囊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晏词看着芙蓉递过来的香囊,浑身顿住,这是陛下留下的!他竟然一直收到了现在! 看到自家小姐如此这般,芙蓉心下了然,便没有再问。 两人带着晏词,坐上马车,后头跟了四个家丁,就启程了。 下坡的路十分平坦宽阔,速度也比上山时要快了不少,约莫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马车就已经走到了郊区的官道上。 晏词正在马车里昏昏欲睡,晏若雪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陡然间,马车急急一停,马匹的嘶吼声传入了晏词的耳朵里,整个马车也在刹那间就一个急转,差点就翻了过去。 第19章 山匪 陡然间,马车急急一停,马匹的嘶吼声传入了晏词的耳朵里,整个马车也在刹那间就一个急转,差点就翻了过去。 “此……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这……这过!留下,买路财!” 一道粗犷嘹亮的声音出现在马车的正前方,芙蓉探了个头出去看了看,“小姐,外面好像是山匪,稍后你带着小小姐,找到机会就跑!奴婢和家丁会帮你们拖住的!” 晏若雪看着外面零零散散的有好几人,个个都凶神恶煞的,顿时脸色煞白,从小没有怎么习过武的她此刻已经冷汗浃背,但冷静下来稍稍一想,这官道上怎么会出现山匪? 【山匪?笑发财了,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小结巴也能当土匪了?】 【这口音听着就不像咱们盛国的,庆国来的?】 晏词被晏若雪紧紧抱在怀里,感受到娘亲的紧张,她默默在心里安慰着她。 【娘亲,你别怕!对面领头的就是一小屁孩!比我大不了多少!】 晏若雪听到这句话,心里的不安顿时平静了下来,她有些不可思议地把马车上的帘子拉开了一条缝。 果真见到那对面几人里头有一个半大的孩童,这群凶神恶煞之人中,领头人竟然是一个孩童? 她刚把帘子放下,那对面一群人就已经冲到了马车边,和府内带着的家丁、芙蓉等人缠斗了起来。 晏若雪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听到芙蓉在打斗中大声喊道让自己带着晏词快走,她这才颤抖着手拉开了门帘,从马车上偷偷溜了出来。 可刚一下马车,脖子上就被一柄冷刀紧紧地贴着,随后是有些沙哑又略显稚嫩的声音: “把你们马车上的东西交给我们,我们可以不杀你们,让你们走。” 晏若雪见有的商量,几乎是立刻点了点头。 那少年谅她不敢打什么主意,缓缓便把刀从她脖子上松开了,可却抵不住旁边有冷箭从她垂落在肩的发丝间穿插而过。 那力道让晏若雪咋舌,她看着就横贯在自己脖子边的利箭,吞了吞口水,下一刻,就光荣地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喂!你别晕啊!” 【完蛋,娘亲这心理素质也太差了些,要是在坚持一小会,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幸好晏若雪的身边就是马车,她靠着马车就滑了下去,虽然她晕了过去,但方才手上却早已用丝巾绑住了晏词,让她不至于掉下去。 少年看着晏若雪倒下,手里的婴孩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古铜色的皮肤上出现了一丝赫红。 无他,只因为这婴孩的目光太纯净了,就好像目睹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坏事。 他看了眼晏词,又看了看好几日没有银钱买水吃肉的弟兄们,终究还是对着缠斗那一方喊了一声: “你小姐在我手上!要是不想她死,那就住手!” 听到这话,芙蓉抽身看了眼自家的小姐,却发现她早已靠在马车车门上晕了过去,立刻停下了手里的一切动作,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那少年见她停住,立刻朝自己的弟兄发号施令: “过来拿东西,拿完撤!” 一行人见到自家老大都已经把人家小姐给搞定了,立刻喜滋滋地跑上了马车,果然从里面找出了好些银钱。 这些人也不贪多,拿了一个囊袋的碎银子,就准备离开。 还没走几步,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声暴喝: “小崽子们,让爷爷好找!没想到竟然跑到我盛京城外来了!” 那少年一听到这声音, 叫上了人撒腿就跑。 晏词看着那少年逐渐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又发现自己头上被一片阴影盖住,这才眯起了眼睛看向了来人。 来人身材魁梧,体格矫健,五官十分端正,神采飞扬,身上穿着一件看起来就有分量的战甲。 而此时他的一双眸子正微微眯着,看向了不远处的人,抬手往前一挥,就示意自己的部下去追人,自己则留在了原地看向了不远处的芙蓉。 见到芙蓉的那一刹那,男子似乎有些震惊,一双眼睛瞪得圆鼓鼓的,语调也与刚才暴喝的声音不同,抬高了好几个调:“芙蓉??!” 芙蓉也在看到男子的脸庞时愣了愣,转瞬间又欣喜地跳了起来,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大公子?” 晏词看着面前这个和娘亲有几分相似的男子,朝他咧嘴笑了笑。 【大舅舅好呀!】 【听说大舅舅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可惜了,被人下了毒,后面成了傻子,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晏承:??? 谁在他耳边说话? 他被下了毒?怎么会如此荒唐,自己在军营里,向来都和弟兄们打成一片,哪里会有机会被人下毒? 晏词歪着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随后在心里幽幽一叹。 【算算日子,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给大舅舅下毒的人,在前几日就已经混到了大舅舅身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给他下毒?】 【可惜大舅舅一身才学,本是盛国最牛掰的军师,马上就要变成一个傻子了。】 晏承低头冥思苦想了一会,眸子一顿,前几日自己确实是在回盛京的路上,顺手收了几个乞儿入军营,难道是几个乞儿之中有人要害自己?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自己身边只有一个芙蓉还站在自己身边,然后就是那辆马车上的人。 注意到马车,他瞳孔紧缩,那马车之上晕倒的人,不正是自己的小妹么!! “小妹!!” 晏承大惊,几乎是立刻就拔腿而上,把晏若雪从原地扶了起来,然后放进了里面的车箱内。 这车厢被方才那一伙人翻得乱七八糟,但是晏承却来不及注意这些,他看着晏若雪苍白的脸色,怀里却还有一个小小的婴孩,正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那双水灵灵圆溜溜的眼睛跟自家小妹竟十分相像。 他来不及震惊,因为耳边又出现了那道声音。 【大舅舅这样看,真的很帅捏,他以后变傻了,看起来会不会很呆?】 意识到是这个婴孩在自己脑海里说话,晏承惊呆了。 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看到外面芙蓉已经坐上了马车准备开始赶车,似乎什么也没听到一般,他顿悟了! 原来这奶娃娃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听到。 想起刚刚娃娃口中口口声声喊自己大舅舅,他眉头紧紧一皱。 这奶娃娃是小妹的孩子??! 小妹都还未成婚!哪里来的孩子! 想到这里,他抬手就把系在晏若雪身上的绳结解开,把晏词拎到了自己手里,随后往外面一丢。 第20章 幸不辱命 想到这里,他抬手就把系在晏若雪身上的绳结解开,把晏词拎到了自己手里,随后往外面一丢。 “哪里来的野娃娃,芙蓉拿着!小妹自己还需要人照顾呢,哪还能照顾她?让她一边去。” 晏词:?说好的舅舅呢? 【大舅舅,你吃饱了吗?】 【你没吃饱的话,要不要吃我一拳?】 【哇呜,这一刻想爹爹的情绪到达了巅峰!】 听到外头的娃娃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晏承挠了挠头,干脆把帘子也拉得密不透风。 晏词被芙蓉手忙脚乱地接在怀里,终于算是安定了下来,但奈不住这秋日的风,刮得她娇嫩的脸生疼! 没一会儿,晏词的脸上就已经被风吹得红扑扑,芙蓉急急地把车拉停,随后朝里间的晏承喊: “大公子,小小姐这么娇弱,她的身子可受不了这寒风呀,您瞧,不过一会,如今小脸都吹肿了。稍后等小姐醒来,定是要责怪芙蓉的。” 里面的晏承听到这句,不耐烦地拉开了门帘,匆匆瞥了一眼,见晏词的脸上果然已经红扑扑地了,这才不情不愿地又把她拎了回去。 晏词白眼一翻,大可不必。 【大舅舅看起来现在脑袋就不怎么太灵光了,该不是他已经被下毒了?我看看?】 说到这里她停了停,这才发觉晏承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脸上,一时间有些诧异。 【大舅舅还没被下药啊,他一直看着我做什么?也不说话,难不成真傻了?完了,我突然想起来他是全家最不喜欢我的一个,万一他要在这里杀我灭口怎么办?】 晏承听着她心里的碎碎念,竟真的从她小巧的脸上看出来了一丝惶恐,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虽然这些年在战场上厮杀的时间更多,见过许多五花八门的情景,但他自问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情况,竟然可以听到自己的外甥女的心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晏承一直冥思苦想之时,马车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到了将军府门外。 芙蓉急急地把自家小姐扶了下去,自己手里已然没有了空余之处,便有些歉意地看着晏承道: “大公子,劳烦您把小小姐也抱进来,奴婢先把小姐扶回房间,这就去请大夫来看看。” 听到她这么说,晏承再怎么不情愿也只好无奈地抬起手,把小小一只的晏词给抱进了自己怀里。 【我靠,这个铁甲,好冰好冰,好硬好硬!】 听到这句话的晏承脚步一顿,低头看去,果不其然看到小家伙正缩成一团,一张小脸也冻得挤成了一处们似乎对自己很是嫌弃一般,又像是被自己身上的战甲给弄得浑身不舒服。 看到这里,他稍微把她的身子远离了袭击的战甲,全程就用两只大手托着她进了府,手忙脚乱极度不协调,样子有些诙谐。 也不知道这奶娃娃,怎么浑身上下就这么小一点儿,都不够他的两只手大,还浑身软绵绵的,让他感觉稍微不注意,自己的糙手就能把她娇嫩的皮肤划破。 府里的丫鬟看到他,连连愣住,行完礼后就匆匆跑进了后院,急急敲开了夫人将军的门: “老爷!夫人!大公子回来了!!” 辛初正和晏江讲到了这几个儿子,没想到下一刻就听到大儿子回来的消息,一时间有些惊讶。 府里的下人们通传的是大公子回来了,那剩下三个呢? 没回来吗? 辛初和晏江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这才忙不迭从房间里走出去,正准备走去前厅,就看到晏承手里正托着词儿朝自己走了过来。 看着意气风发的大儿子,辛初心里很是欣慰,这两年来,自己为了四个儿子担惊受怕,没有睡过一日好觉,现在,终于可以放下自己心里悬起来的石头了。 “承儿……” 辛初的唇角略微有些颤抖。 晏承看到自己的爹娘,当即就单膝下了跪,“爹,娘,孩儿幸不辱命,此行完胜玉国,促成了盛国玉国百年盟约!” “好,好,好!” 晏江看着自己的儿子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了,一连吐出了三个好字,眼角也有些泛红,急忙上前一步把晏承从地上扶了起来。 “承儿,你们做的很棒!不愧是我们晏家的好儿郎!你三个弟弟们呢?” 听到这里,晏承神色变得有些许紧张,忙把晏江和辛初拉到了一边: “爹娘,我们本是准备直接打道回府的,奈何半路上遇到了符江突发洪灾,如今他们三个带了几队兵马,帮助老百姓在符江抗洪,我带着这个消息和二十万兵马,先行回了盛京复命。” “此事是八百里加急,如今陛下理应已经知晓了此事,我这就准备去宫里复命了。另外,方才在半路上,遇到了小妹,小妹晕了过去,芙蓉已经去请大夫了,应该问题不大。这……这婴孩当真是小妹的孩子?” 辛初这才意识到词儿在他的手上,连忙把小团子接了过来,一脸笑意。 “对,此事待你从宫中回来之后再说,你带着兵回盛京,不先去宫里复命,反而是先回了府,这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定要拿此事做文章了,快去!” 听到这话,晏承自然晓得其中的利害关系,当即深深看了一眼辛初怀里的晏词,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自家儿子离开的背影,辛初抱着怀里的孩子,浅浅吐出了一口浊气。 如今符江闹洪灾,这庆功宴,恐怕又要拖下去了,也不知道那几个孩子,现在到底如何了。 【大舅舅,这一去可能就丢脑子啦!你的脑子聪明绝代,可不能被那个刚混进来的坏间谍给害了!】 【外祖父外祖母不用担心,目前其他三个舅舅们还是没有危险的,符江之事三日内就会解决啦~你们该担心的是大舅舅!】 辛初和晏江对视了一眼,有晏词在,至少他们还能知道些事情,不至于太劳神,词儿说的间谍是指这几日进军营的人? 想到这里,两人就立刻抱着晏词来到了晏若雪的房里。 正巧大夫刚刚诊完脉,朝两人摇了摇头,“二位放心,小姐不过是受到了惊吓这才昏迷了过去,小人开几服药,给小姐安定心神,不日便能好全。” 听到这话,晏江便放心了,连忙让芙蓉出门去送送大夫。 【外祖父外祖母,你们快去救救大舅舅!玉国送来了个第一美人,这是把晏家架在火上烤呀!】 【要是真让人下了毒,那大舅舅真的会变痴傻的!】 第21章 拉出去砍了 【外祖父外祖母,你们快去救救大舅舅!玉国送来了个第一美人,这是把晏家架在火上烤呀!】 【要是真让人下了毒,那大舅舅真的会变痴傻的!】 冷不丁听到晏词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两人都被吓得不轻。 什么第一美人? 难道这百年盟约竟然还是有条件的? 还有下毒?新混入的间谍? 想到这里,两人迅速把孩子放入了摇篮里,转身就去调查了。 晏词躺在里头,掐了掐手指,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盛国和玉国确实谈定了合约,但是玉国当初提出了要求,那就是希望爹爹把他们的二公主收入后宫。 但这二公主,说着虽是个公主,但实际上她的娘亲却不过只是一个卑贱的宫婢。 当时前线两国交战已经很严峻了,虽然盛国以少战多,大胜玉国,但余下的兵力也已经不能够再支撑起再多一次的战争,所以玉国提出了谈判。 谈判当日,玉国只提出了这么一个条件,如果答应的话,他们即刻退兵并且从今以后愿意每年进贡给盛国,但这么好的条件,却只给出了一天的时间让舅舅们思考,这时间压根不够让前线把消息送回来。 如果舅舅们答应了,那么就等于是没有经过同意便直接答应了陛下的婚事,哪怕达成了这百年的合约,也只会让爹爹下不来台。 可若不答应,那就只有继续一战,可玉国的援兵已然在路上,但盛国却再经不起一次持久战,若非要拼死一战,死伤只会更多,甚至还有可能丢失边界的好几座城池。 所以在当时那种情况之下,几位舅舅只能选择了前者。 但这件事情却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的,特别是朝堂上的那些文官,只觉得此举伤了陛下的颜面,宁可一战也绝不受辱。 原本事情的走向应该是爹爹大怒,然后把大舅舅押入大牢,这一押入大牢,就给了那个混入舅舅身边的小人机会了,他把带着毒的饭菜送入了大牢,舅舅自然没有多想,当即就吃了下去。 结局就是变傻了。 可现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完全没有一点办法帮到他们。 晏词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举着小手,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都没能在空中画出一张符咒。 试了许久都不行,她急的跳脚,到底为什么!这天道要把自己送来这么个劫难世界? 这里到底和自己有什么关联?说好的是劫难,为什么自己算到的东西,似乎都没有成真?原本应该一出生就被丢弃的自己,竟然也完好无损地活到了现在,竟然还和爹爹相认了。 这一世原本应该发生的剧情,为什么好像都变得不一样了…… 晏词就这么想着,但奈不住方才高强度的“运动”,最后只得拖着疲惫的身子精疲力尽地睡了过去。 皇宫。 “放肆!晏将军!你这样把陛下置于何地!把盛国置于何地!若是早知玉国提出了这等条件,那还不如与他们痛痛快快再打一场!如此嚣张,日后我盛国还如何在三国立足?!” 朝堂上吵得正激烈,荣玦坐在龙椅上用手撑着头,眉头紧皱。 这些老头们屁事不干一件,就会在朝堂上逼逼赖赖,他这个正主都没说什么,这些人倒是都一个个替他抱不平了。 假得要死。 底下的人见到荣玦的眉头越蹙越高,以为陛下也认为这事情非常不妥,对晏承的指责一个比一个大声。 而站在最前面的晏承,身披铁甲,铁骨铮铮,就算这么多人指着他的鼻子骂来骂去,但他就这么站在大殿中央,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只等着荣玦对自己的裁决。 “晏承,你根本不配为我盛国的将军,我们盛国不需要你这样的怂货!” 大殿里声音越来越大,嚷嚷得荣玦头痛欲裂,此刻突然冒出了这么一道声音,把他心里的火燃到了巅峰。 “拉下去,砍了。” 他的声音冷冽,虽然声音不大,但就这么一句,就让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转瞬间又窃窃私语起来。 “就这么把晏家大儿子砍了,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啊?如今晏家手握三十万兵权,万一陛下砍了他的大儿子,人家起兵谋反了怎么办?” 另外一人放小了些声音:“就是啊,要我说,手里握着这么多兵权,又在边疆这么多年不回来,没点想法我可不信。” 旁边的曹公公愣住,陛下是要把晏承将军拉下去砍了?还是? 荣玦抬眸看了他一眼,“怎么不动?朕的话听不懂?把他给朕拉出去砍了!” 说着他手指直直指向了朝堂中央,但对准的却不是晏承,而是晏承后侧方的一个官员。 他见到陛下指着自己说要把自己砍了,瞬间吓得腿一软,瘫坐在地。 晏承回头看了他一眼,眼底露出一抹不屑,这人就是方才说自己不配为将军的那个。 “陛下,这是工部下头水部的员外郎……您看……”曹公公上前一步把人给认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荣玦一听到工部这个名头,冷哼了一声。 “那就更得拉出去斩了!闲话说的比谁都大声!符江洪灾,你一个水部员外郎毫不关心也就罢了,在这里替朕咸吃萝卜淡操心?朕都还没发话,你们这些酒囊饭袋,就恨不得把人家晏将军从将军的位置拉下来了?” “你们既然这么想打仗,再打一场,朕把这将军的位置给你坐?看看你们这些蠢猪能不能赢一场?豆腐都有脑,怎么你们一个个都没有?” 说到这里,整个朝堂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那水部员外郎急急朝前面一铺,就跪倒在地朝前挪了几步,苦苦哀求:“陛下!臣错了!臣不该说晏将军的过错!臣嘴贱!求陛下再给臣一个机会!” 说着他就老泪纵横开始扇起自己的嘴巴子,那声响整个朝堂都能听到。 荣玦看着他这不争气的样子就来气,刚想说什么就被工部尚书给打断了: “陛下,水部员外郎糊涂!求陛下再给他一次机会!这次符江闹洪灾,也确实是天灾不是人祸呀,工部已然在尽力补救了,求陛……” 话没说完,荣玦就把桌上的一堆折子精准地砸中了他的头。 “朕的话不想再说第二遍,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你们工部最好再找一个人出来,亲自去处理这洪灾,否则你这工部尚书的位置,也就可以拱手让人了!” 见陛下连这句话都说出来了,那工部尚书只好弯腰领命,任由身后的侍卫把那水部员外郎给拖了出去。 第22章 狗腿打折 见陛下连这句话都说出来了,那工部尚书只好弯腰领命,任由身后的侍卫把那水部员外郎给拖了出去。 剩下的人站在大殿之内,听着外面传来的一声声惨叫,连话都不敢再多说一声。 荣玦看着下面一个个闷声不吭的群臣,心里的火气更大了些。 这件事自己是从小团子那里知道的,她当时说什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荣玦就知道定然是这百年盟约出了什么问题。 那玉国既然提出了这个条件,又只给他们一日的时间考虑,摆明了就是想让自己把矛头对准晏家。 至于到底是谁在这背后推动一切,他目前还不得而知,但从小团子的话里听来,若是他真的有那么昏庸,把晏家灭了,或许这盛国,真的要毁在他手上。 而晏承所做的一切,却都是为了盛国考虑,虽然玉国送了一个奴婢生下的二公主来,但于自己而言也不过就是后宫多了一张吃饭的嘴,但接受这个公主,盛国可以不用劳民伤财再打一次仗,老百姓不用流离失所,还得了玉国百年的上贡,怎么算他们盛国都是赚的。 若真像那些朝臣说的一样,娶了卑贱之人生下的人是在欺辱盛国。 那可有人曾记得,自己的亲生母妃,曾也是个卑贱的宫婢? 想到这里,荣玦收回了自己的思绪,看向了底下站的笔直的晏承,心里没由来的就想到了小团子和晏若雪。 “晏将军,几位将军都做的很好,让人速速传信去符江,朕会派人过去赈灾,让几位小将军即刻归朝。朕这次,要给晏家几位将军,举行一场盛大的庆功宴。” “朕在此,以茶代酒,先谢过几位将军这两年的坚守鏖战!” 说完荣玦从龙椅上走了下来,端着茶杯站在了晏承面前,一饮而尽。 晏承对他此举有些疑惑,他对陛下的印象还停留在两年前,那时候陛下不过比他大了两岁,气势却已经甚是威严,连前朝的暴君都比不上。 所有人都说陛下弑父杀兄,但晏家、中书令襄礼还有尚书令姜涌(三省六部制,这两人都相当于宰相,具体请勿考究,架空文,借鉴一下唐朝框架),却愿意帮助陛下稳坐江山,一路扶持他至今。 现在看来,陛下对晏家似乎还是留有几分情面的,至少没有一味听从百官的劝谏。 可他前几个月在军中时,分明听说这群朝堂上的老头子,个个都在说晏家的不是,甚至都已经把陛下给说动了,这难道是假消息?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见到陛下此举,他低下头,单膝跪地,语气沉稳: “晏承,多谢陛下。” 将军府。 晚间,一家人围坐在一桌吃饭,晏词就趴在一旁的摇篮处默默数着手指。 “承儿,这是你外甥女,叫晏词。” 辛初指着晏词的摇篮,脸上显然是满脸幸运。 今日他们去军中查过了,在晏承带回来的士兵里面,果真有几个是被晏承新收进来的小乞儿。 于是他们就让人顺藤摸瓜,以紧急军令把人叫了出去,果然在他的床铺下找出了一瓶毒药。 后来让大夫一查,竟查不出来是什么毒。 后来又偷偷去请了民间的游医,这才确定了是剧毒,此毒名为痴绝,服用一些便可致人痴傻呆愣,一生都没有办法再回到原来的状态。 得知这毒竟然如此险恶之后,他们只让晏承手下的士兵说是查房时发现的,便如此交给了晏承。 辛初和晏江到现在都仍然心有余悸,若不是小词儿在,他们家晏承说不定真的就会变成一个痴傻儿,到那时他们定是会崩溃的。 晏承看了眼那在摇篮里头嘴路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着什么的晏词,心里某一处微微动了一下,今日从宫中回来之后,手下的士兵竟然交给他一瓶毒药,说是从前几日他收留的其中一个乞儿床上搜出来的。 知道这件事的晏承大吃了一惊,原本他以为这小娃娃的话做不得真,但现在竟然和她说的都完美吻合了,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个小婴孩是不是什么邪魔鬼怪…… 他猛然发现,自己都未曾喝过妹妹的喜酒,妹妹哪里来的这么小的孩子! 而且现在小妹还住在将军府,自己也从未听说过妹妹与人成婚的事情,他顿时就猜到了故事的来龙去脉,当即狠狠一拍桌子,指着晏词: “她爹是哪个?让我知道他是谁,我定要把他的狗腿都打折!!” 这句话一说出口,房间里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晏承皱起眉头,目光在房里的几个人身上转了一圈,他说错什么了吗?怎么都如此看着自己? 【大舅舅是真勇敢牛牛,不怕困难啊!】 【他竟然想把我爹爹的腿给打折,这样也不知道算不算是谋害陛下,论罪当诛啊!】 晏承指向晏词的手在空中顿住。 他听到了什么? 那个小奶团子,竟然是陛下的骨肉??? 他默默地把手收了回来,往自己的周围几人看了一圈,轻咳了一声。 “我说错什么了吗?” 见几人似乎都听不到小团子的话,晏承默默地挠了挠头,有些尴尬。 晏若雪此刻已经憋笑憋到了极致,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辛初更是朝着晏承一巴掌就打在了他的手臂上,也不免忍俊不禁: “臭小子说什么呢!词儿是陛下的孩子,你还要把陛下的腿打折不成?” 晏江把桌上放着的酒一饮而尽,“就是!你这话可别再乱说了,小心隔墙有耳,到时候我们晏家可就要被你这一句话统统拉去蹲牢房了!” 听到这里,晏承又悟了! 真的只有自己才能听到那个小玩意儿的声音! 其他人都听不到! 他抬起手默默地喝下了一杯酒,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沉默了片刻,才慢慢开口: “你们当我没说。” 又缓了片刻,他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不是,雪儿什么时候有的陛下的孩子?陛下为何不把她们母子俩接入后宫?他该不会不想负责?” 晏若雪听到这番话,终是忍不住了,开口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晏承。 他这才恍然大悟…… 一家人聊到一半,辛初新请进来的管家敲响了门。 “老爷,夫人,大公子手下的人来找。” 晏承抬手就让他把人叫了进来,那士兵一进门,就朝几人行了个军礼,随后看着晏承说道: “将军,你让我们追的那一伙山匪已经抓到了,需要怎么处理?” 第23章 轩辕忌 晏承抬手就让他把人叫了进来,那士兵一进门,就朝几人行了个军礼,随后看着晏承说道: “将军,你让我们追的那一伙山匪已经抓到了,需要怎么处理?” 【那哪是什么山匪,分明就是从庆国跑出来体验生活的大少爷……】 她看到那个人的第一眼,就算出来了他的身世,是被庆国皇帝最不受宠的一个皇子,哪知道竟然跑到他们盛国来打劫了,还真是好样的。 晏承微微一怔,看向那士兵,神情有些严肃:“稍后我来处理。” 既然小团子都说了这群人是从庆国跑出来的,那就必须严肃处理,否则到时候被庆国抓住了把柄,又免不得一场大战。 他们盛国如今兵力仅次于庆国,若是真打起来,百姓必定会遭殃。 大少爷? 是指什么? 那个孩子还是个有身份的主? 那就更不能把他们留在盛国了。 想到这里,晏承跟几人说了一声,自己便出去了。 晏江和辛初自然也听到了方才晏词说的那些话,当即跟晏若雪说了句抱着孩子消消食,便缓缓跟上了晏承。 【不是一开始要把我卖给人牙子么,怎么这会倒是去哪都要带上我了!】 晏词在心里放肆怒吼着,倒也不是为了别的,实在是这外面的冷风吹得她脸疼。 辛初抿了抿唇,在晏词看不见的地方狠狠瞪了一眼晏江。 看!都怪你当初非要把人送到乡下去,现在遭人记恨了!好受了! 晏江察觉到自己夫人传来的眼神,满脸苦笑。 这当初明明是你自己说的,实在不行就把这孩子送出去!我才会去找人的嘛!怎么都怪在我头上! 像是看懂了他那副表情的意思,辛初的手轻轻放在他的胳膊上,捏起他的皮肉,用力一拧,狠狠转了360度。 晏江的眸子霎时间瞪大,身子缩成了一团,他可以受得住战场上的刀枪棍棒,还真是受不住自家夫人的这究极螺旋手……然后…… “夫人,夫人,我错了!” 辛初这才把自己偷偷摸摸没给晏词看见的手撤了回来。 晏词看着晏江那副吃痛的表情,一脸茫然。 刚刚发生了什么? 怎么突然外祖父就跟外祖母道歉了? 不是很懂,再看看。 很快两人就跟着晏承来到了军营里,晏承站在一群骨瘦如柴的人身前,眼睛直直盯着面前的那个少年。 “你是他们的头儿?” 少年五官深刻,皮肤呈古铜色,十分均匀,脸上还有些破皮,像是经过暴晒晒出来的。 除去皮肤的干涸,他的眼神里带了些凉薄,即便是站在一群人只之间,也掩饰不了他骨子里的那股桀骜。 火光在他脸上跳跃着,晏词朝他看过去,倒是觉得这少年长得十分清俊精致。 庆国皇子,为何会跑到他们盛国来?倒是有趣。 她抬手又算了算这少年的未来,差点把自己惊了一跳。 【卧槽!轩辕忌!这小孩,以后是庆国的国主啊!大舅舅!你可千万别对人家起什么杀心!】 整个牢房,除了晏词之外的晏家人,此刻都心里猛地一怔。 纷纷把目光投到了那个少年身上。 轩辕忌,好像是庆国皇帝最小的一个儿子,如今竟然落到这样的田地? 【要是他以后真是庆国皇帝,那要是想找我们晏家报仇,还不是抬抬手指的事情!!】 【不行不行!他是因为庆国待不下去了,逃了九九八十一天才来到盛国的,可不能直接把人家还回去,否则他万一记恨咱们怎么办?】 听到晏词心里的叽里咕噜,晏承的手指微蜷,面前的少年一直沉默着,没有回他的话。 他摸了摸鼻子,“你是从庆国来的。” 是陈述,而不是反问,这一句直接把辛初和晏江给说懵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难道晏承能听到词儿的心声? 但下一刻,他们就觉得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那少年猛地趴在牢门上,声音嘶哑:“你怎么知道?” 晏承心里一颤,果真如此,他咽下一口口水,垂下了眸子,“下午抓到你时听到你说话了,你的口音不像盛国人,像是庆国人,孩子,你来盛国是为了什么?” 那少年愣了愣,似乎没有意识到是自己的口音害得自己暴露了。 他抿了抿嘴,似乎是是察觉到晏承并没有伤害他们的意图,这才稍微把自己的身子放松了些,本还在想着如何开口,他身后看起来十分瘦弱的大高个便顶着一道粗犷的声音说道: “我们来盛国,找,找晏大将军!你们,可,可知道他?” 晏承被这一嗓子吼了一激灵,看着那人与身高极度不相符的体型,他挠了挠头,转身看了晏江一眼,就回过头盯着那个少年,沉默了一会道: “知道,你们找晏大将军,所为何事?” 轩辕忌想到白天这人身上穿着铁甲,他认识晏江并不奇怪,但是他不远千里来这盛国,就是为了能跟晏江本人说话,其他的人,他不屑搭理。 “我只想跟晏将军一个人谈,若你可以把他请过来,我日后必有重谢。” 少年的声音清冷中带着桀骜,说完这一句,轩辕忌的嘴又紧紧闭上了。 晏承看着面前一大帮子瘦弱的人,轻轻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把目光看向了自己的爹。 【外祖父快去看看,他到底要说什么!他来找你,我猜是因为想私下向你借兵,但是他现在势单力薄,想来他一定会拿东西跟你换!】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需要把这件事情汇报给爹爹,爹爹才是持有盛国军队最有权威的人。】 听到这里,晏江深以为然,除了找自己借兵,他想不到这庆国的皇子不远万里奔赴盛国找他,还能为了什么。 但是这兵权现在虽然在自己手里,但一样此事还是需要汇报给陛下听,否则就犯了大忌。 万一这轩辕忌是别人的棋子,那他们晏家,也就被幕后之人拿捏了。 想到这里,晏江挑了挑眉,从辛初怀里接过了晏词,缓缓朝轩辕忌走了过去,声音爽朗: “来!说说!你想找本将军谈什么?!” 第24章 将军令 想到这里,晏江挑了挑眉,从辛初怀里接过了晏词,缓缓朝轩辕忌走了过去,声音爽朗: “来!说说!你想找本将军谈什么?!” 轩辕忌不觉得这么快就有人把晏江请了过来,一双桃花眼上下打量了一下晏江,他目光定在他怀里的小女孩身上。 “你真是晏江?” 晏江当仁不让地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手上抱稳了晏词,一双眼睛也把轩辕忌这位少年给打量了一番,随即哈哈一笑: “怎么?我看起来不像个大将军?” 轩辕忌看着面前不修边幅,胡子乱飞,一看就像几日没有沐浴的人,怎么也没办法把他和那战场上以一敌百的晏江晏大将军联想到一起,但他怀里这女婴自己认得,分明就是白日里那个女子手上抱着的婴孩! 那辆马车是晏家的马车,这个他绝不会认错!所以他才让自己的属下佯装成山匪,去打劫晏家的小姐,以此来吸引晏家的注意。 可是没想到,之前追了他们半路的那个祸害,竟然又追了上来,他只好眼睁睁看着这晏家的人从自己的掌心溜走,本以为是没有机会再见到晏江。 没想到这追了自己一路的人,竟然就是晏家的人! 虽然心下有了猜测,但是轩辕忌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晏江拿出了他的将军令牌给自己看。 晏江好奇他到底想跟自己说什么,倒也没有太在意这些细节,把自己的将军令直接拿了出来放到他眼前。 【怎么样,是不是闪瞎了!话说外祖父的将军令我都没看过呢!长得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不过这东西可以调动数十万兵力,也是个好东西!等以后有机会,把它偷出来玩玩看。】 听到自己怀里的没足月的婴儿,竟然想偷自己的将军令,晏江眉头一挑,自己都恨不得不着东西赶紧还给陛下,好享个清闲,她倒好,还想偷去玩。 将军令丢了,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少年身边的人上前几步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令牌,随后朝自家小主子点了点头。 “主子,的确是晏江的将军令。” 得到了肯定答案之后,轩辕忌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油腻大叔,随后就从自己的胸膛口,拿出了另一块令牌递到了晏江的面前。 上面的花纹繁琐,但只要见过庆国国徽的人就能认得出来,那上面刻着的,是庆国的国宝凤凰花,而令牌的背后,刻着几个大字:七子,轩辕忌。 大字边还有一排更小一些的字眼,那是轩辕忌的生辰。 晏江其实不用看,就知道他就是如假包换的轩辕忌,毕竟自己怀里的小词儿说他是,他就一定是! 但为了不引起大家的怀疑,晏江还是装了个样子看了一看,“轩辕忌?你是庆国的七皇子?!” 轩辕忌见到他反应这么大,很是淡定地点了点头,随后把目光看向了旁边的几人。 晏江秒懂,立刻就让晏承和辛初退出了牢房,反正一会他也会主动把轩辕忌说了什么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们。 两人自然把周围的几个看守都一起带出去了。 这时候,轩辕忌才深深吐出了一口气,随后沉默了半晌,一言不发地朝晏江单膝跪地。 【卧槽!果然果然是有求于外祖父!我真是个小聪明蛋!】 话音刚落,晏江就立刻从自己的凳子上起了身,把轩辕忌扶了起来,忧心忡忡道: “七皇子,您这是何故?为何不在庆国好好生活,反而不远万里来我们盛国寻我?可是有何要事?” 轩辕忌被晏江从地上扶了起来,他看了眼自己身后的一行人,那些人见自己的小主子为了大业不惜向帝国的将军下跪,眼里都有些微微泛红,站在前头的那位大高个甚至都直接落下了眼泪。 “不瞒将军,我在庆国早已经无立足之地,此番来盛国寻将军,是为了求将军助我一臂之力,但将军放心,这个忙我定不会让将军白帮……” 轩辕忌的语气平稳却又不失魄力,但看在晏江的眼里,不过只是一个可怜人罢了,和他们的陛下当年一样的年岁,却要承受不属于这个年岁的痛苦和责任。 如今庆国的情况他也了解一些,庆国皇帝病入膏肓,却极度偏宠二皇子轩辕历,想让二皇子登基为帝,但这二皇子平日昏聩无能,被庆帝宠坏了,只知道吃喝玩乐,以至于其他的皇子们个个都心生怨怼。 但其他的几位皇子又没有什么魄力,不敢和自己的父皇抬杠,而七皇子则是在这几个皇子里面,唯一看起来算得上是可以为君的人,但却因为母妃的过错被庆帝牵连,导致从出生起就受尽了白眼。 而现在的庆国由二皇子暂理朝政,庆帝基本上是没有出现过,二皇子一接手朝政后,就立刻把轩辕忌的母族给屠戮殆尽了,其次又把数位皇子都押入了大牢,而轩辕忌一早接到了消息,因为偷偷去拜祭母妃,从而出宫躲过了一截。 如今向自己借兵,理应是想要逼宫,取二皇子而代之…… 想到这里,晏江郑重地看着轩辕忌,“七皇子,此事我帮不了你,如今我盛国和玉国刚刚结束一场巨大的战争,军中伤亡可想而知,但若是你需要,我可以带你去见陛下,若他同意,我们方可派兵助你。” 话音刚落,他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当然,我知道你现在势单力薄,身上没有什么可以拿来当做筹码的,所以我必须劝您好好思量清楚,再随我去面见陛下,否则……此事约莫是……” 轩辕忌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他低下头沉思了片刻,便说道: “那劳烦晏将军带我去见见陛下,为了把那个杀我母族的凶手从那个位置上揪下来,我什么事情都可以答应。” 少年的腰杆挺得笔直,语气坚硬而有力。 见到他如此坚定,晏江也只点了点头,知道此事自己做不了主,便也不再说什么。 【若是真的可以把庆国的那个二皇子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对盛国是有利的。】 【但是毕竟这是别人的家事,也不知道父皇会不会答应。】 【要是可以把这个轩辕忌留下来,倒是还挺养眼的。】 第25章 玉国使臣 听到晏词心里这么说,晏江从额头上摸了一把冷汗,随即把晏词默默抱得离轩辕忌远了些。 陛下就算是答应了他的请求,这臭小子也休想碰到词儿一根汗毛! 有了这次谈话,晏江就让人把轩辕忌一行人从牢房放了出来,随后安顿在府外一处宅子里头,自己第二日则去了皇宫,把事情和陛下一五一十地讲了。 荣玦听到这件事,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等把这庆功宴办完,接见完玉国使臣之后再让他入宫。 日子匆匆而过,晏词每日在房中念念有词,说自己无聊得都快长出花来了。 好消息是她终于可以自己抬头了,坏消息是还是用不了灵力。 但终究庆功宴还是没有等来,符江那边洪灾水灾泛滥,局势已经不可控,所以荣玦让三位将军都留在了那处帮助百姓的疏散,又派了五万增援去帮助平息这水难。 这几日符江依然没有什么消息传来,但却等来了玉国的使臣。 翌日,陛下为迎接使臣和公主,宴邀群臣,设宴镜华殿。 【太好了,我终于可以不用在家里长草了。】 晏词最近的现状已经可以用八个字来形容:春困,夏乏,秋盹,冬眠。 总之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去睡觉的路上。 现在终于有机会可以出去走走,见一见世面,她当然要跟着外祖父一起去看看。 等一切准备妥当了之后,一大一小就坐上了马车,前往皇宫。 镜华殿。 大殿之上已经坐满了臣子,都知道昨日玉国使臣和那个如娇似玉的公主就已经到达了盛京。 等所有人入座后,晏词看着这一个个的臣子,一路无言,再不想多看一眼。 【也不知道爹爹每日看着这些糟老头子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我实名佩服。】 晏江自然也扫了一眼周围这些熟悉的脸孔,一时间对她的发言有些哭笑不得,在座的哪一个臣子不是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终其一生才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可以与陛下同席而坐。 怎么到这丫头的口中,就变了味了? “陛下驾到——” “太后驾到——” 高台之上出现了两道声音,底下的人顿时收住了声音,连忙朝上面的两位俯首跪拜。 “拜见陛下,拜见太后。” 荣玦注视着下面一众人,把目光放在了晏江怀里抱着的婴孩身上,眸子里出现了一抹笑意。 小团子竟然也来了! 他连忙递了个眼神给曹公公,曹公公立刻明白了陛下的意思,当即就朝晏江那一方走去,愣是从他手里把小团子接了过去。 晏词一脸懵逼地从自己的外祖父手里被抱到爹爹手里。 【果然还是上面的视野更宽阔!难怪爹爹要坐在最上面,这底下的人在做什么,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耶。】 听到小团子所想,荣玦轻轻勾起了唇角。 有她在身上,果然能多几分欢乐。 一旁的太后看着皇帝手里抱着的孩子,轻轻皱了皱眉。 方才她好似听到了这孩子在说话?难道她真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竟还产生了幻听? 意识到这种可能性,她把目光从那个孩子身上收了回来,随后看向了皇帝,见他脸上没有什么奇怪的表情,她又产生了自我怀疑,难道皇帝方才真的没有听见有人在说话吗? 就在她想把孩子抱过来仔细观察一下时,殿门外又传来了一阵高呼: “玉国公主、使臣到——” 下一刻,玉国使臣率先走进殿内,他头上梳着高高的发髻,辫子一缕缕垂下,身上着玉国国服却是袒胸露乳,一时间让场上的女子都别过了头去。 太后看到这一幕,也轻轻咳了一声,但却并没有说什么。 【还真别说,长得还挺帅,斯哈,八块腹肌,眼睛有福了!】 荣玦本来见到男子如此穿着还没觉得有什么,此刻听到小团子的心声,默默地把她在自己怀里换了个位置,让她没法看到底下的那个使臣。 【不是,这是干啥呀?爹爹你平时喜欢看那些臭老头子就罢了,现在我好不容易能看到八块腹肌的猛男,你怎么还不让我看呢!】 太后这下确定了,确实是陛下怀里的小人儿在说话,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正巧和晏词愤愤的大眼珠子对上。 【奶奶怎么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着,但晏词还是朝太后露出了一抹甜甜的笑容。 看着那孩子并未张嘴,却还朝自己笑着,太后心里猛地一怔,怀疑自己看错了,但余光扫到皇帝朝自己投来狐疑的目光,她立刻收起了自己脸上的所有神情。 只把目光放在底下的使臣身上,不再东张西望。 荣玦对她的反应有些奇怪,但看到底下那浩浩荡荡的队伍,他立刻收起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使臣之后跟着的,是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她在殿中出现之时,全场都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女子墨发垂下,直直顺到了脚踝,除了头上戴着一串银色的饰品,再无其他点缀,颈部雪白滑嫩,脖颈上戴着一串红色的玛瑙,在灯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手脚各有一串铃铛,腰间外露,可盈盈一握。 女子的手腕和右脚上戴着两串小铃铛,随着她走动发出清脆的银铃声。 而她眼尾斜红,眉心点朱,一颦一笑都让人心神荡漾。 太后见到此女的穿着,深深皱了皱眉头,这玉国向来是热情奔放的国家,只是如此穿着在他们盛国实在不雅。 使臣和玉国二公主在大殿中央停下,随后看向了高台之上的荣玦,右手放在胸前,微微弯腰一拜,“见过陛下,太后。” 荣玦看着底下的女子,稍微抬了抬手,声音沉稳:“起。” “陛下,此为我玉国二公主,身后这些乃是我国陛下替公主准备的出嫁礼,以及今年的纳贡。” 说着,殿上的大臣们看向了两人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皆是华丽的锦绣布匹、史书典籍,珍宝良药等。 “另外,这是我国陛下呈给贵国陛下的国书,请陛下过目。” 使臣把手里的国书双手呈递给从上方走下的曹公公,语气大方。 荣玦从曹公公手里接过国书,把晏词摆正了放在自己的臂弯里,这就让她看到了国书的内容,还顺便瞄了两眼底下的公主和使臣。 国书的内容无非就是让他好好照顾自己的二公主,希望两国关系能长久,不要再徒生事端。 【这个公主好看的嘞!但是还是没有娘亲好看!】 【我看看,咦?爹爹,这个公主咱们可不兴娶呀,她都离异带两娃了!】 【这玉国怎么这么狗!把这种二手的丢给爹爹?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第26章 五皇子 【这玉国怎么这么狗!把这种二手的丢给爹爹?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太后和荣玦听到这话都微微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离婚带两娃是什么意思,但是二手他们倒是能听得懂,一时间都把目光放在了底下那个二公主身上。 但荣玦脸上却并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表情,他把手里的国书放到一边,看着底下的使臣,缓缓开口道: “来人,给使臣赐座。” 晏词抬眸看了看这面前的抓马戏份,恨不得揪着自己父皇的耳朵大声告诉他,他要娶的女人已经离婚带两娃了!这女人就是玉国派来羞辱他的! 玉国使臣见此,脸上出现了一抹得逞的笑意,略显讥讽地看了一眼身后的二公主。 这盛国的皇帝看来也不怎么样嘛,虽然这次他们玉国败了,但是把这个没什么用的公主塞给他们羞辱羞辱他们也不错。 他跟着宫女坐到了属于自己的位子,等着盛国皇帝给二公主赐座。 荣玦看着底下那位红衣盛装赤足的二公主,眸色冷淡。 “二公主,想入朕的后宫,需过三关,你可知道?” 使臣脸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刚落座便又站了起来,义愤填膺: “陛下难道是怀疑我国公主不洁?” 荣玦看着这使臣,闭上了嘴,侧目看向了一旁的太后。 太后收到皇帝的眼神,眸子瞥向了那底下的玉国二公主,“使臣多虑了,只是我盛国确实从开朝以来,入后宫的女子,都需要验明正身,过了三关方可入宫,历朝历代都是如此,若使臣不信,可以向各位大人询问是否确有此事。” 见到太后都开口说话了,底下的臣子们纷纷点头道:“不错,我盛国历代都是如此,不管是朝中官员的女子,亦或是别国的公主,都需验身过三关,方可入宫为妃。” 听到这话,玉国使臣明显有些急迫,他的脸色通红:“此前我在玉国可从未听说过入宫为妃要验身过三关,不知盛国这三关分别是什么?” 【不会是守宫砂,滴血,跟吹灰?】 【我的天,这种东西完全没有科学依据的,根本就证明不了女子是否贞洁。】 荣玦轻咳了一声,他对这些没有了解过,但哪怕这个二公主检验出来还是完璧,他也有办法让这玉国使臣闭上嘴。 像是看出了荣玦的窘迫,太后看向了底下的使臣,眉眼高抬。 “此事交给女官去办便可,若是二公主是完璧之身,使臣何须担忧?” 四周的官员纷纷议论着,很是认同太后的话。 这话把那使臣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得站在原地看着那二公主被女官给带走。 最后只憋出出了句:“那便等着。” 见到他如此神情,荣玦和太后更加确定了这玉国的二公主真的如晏词所言,早已不是完璧之身。 没想到这玉国表面上和盛国签订了百年的合约,竟然还敢在这上面偷奸耍滑,想要以此来羞辱他们盛国。 此刻玉国使臣在座位上如坐针毡,他其实并不知道这二公主到底是不是完璧之身,但他们玉国民风强悍,男女之事向来随意,而这二公主之前也确实是嫁过人的,只是那个人不过玉公主成婚了一年,便暴毙身亡了。 于是陛下只能把二公主接回了皇宫,并且让所有人把嘴封严实了,这件事情按道理来说盛国是不会知晓才对的。 没想到这盛国的皇帝竟然如此难缠。 若是二公主当真不是完璧之身,那么大王打得这个主意就相当于彻底失败了,还有可能因此引起两国的再一次大战。 先前他来盛国之时,陛下特意交代了,若此计实在不行,只能把希望放在那个人身上了。 使臣心里的小九九还没有打完,殿外就有人通报: “玉国五皇子到——” 话音刚落,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刚走进大殿的人身上。 来人不过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头上的辫子梳到一边,面容邪魅无双,五官深刻,比之晏词前几日见到的那个庆国七皇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少年走到殿中央,朝那坐在原地脸色煞白的使臣白了一眼,就看向了高台之上的荣玦和太后,目光在荣玦手里的晏词身上流转了一会,这才临危不惧地笑了笑: “尧鹰见过盛国陛下,太后。” 【好家伙,这一来来一堆啊?这前两天是庆国皇子,今天是玉国皇子,可以凑一桌斗地主了。】 荣玦金额太后对视一眼,此前他们并没有听说玉国的五皇子也会随着和亲队伍来呀?怎么如今倒是在宴会开始之后就突然出现了。 “五皇子请起,贵国使臣未曾与朕说过五皇子也随之一起来了,如今宴会开始,倒是朕招待不周了。” 尧鹰听完了这话扬起了一个灿烂的微笑,目光直视荣玦: “无妨,反正父皇就是把我送来盛国当质子的,日后我和陛下还有很多时间可以交流。” 荣玦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变得深邃,质子么?可方才玉国皇帝的国书之内并没有说明这件事。 【强买强卖?我看这个五皇子被自己亲爹送来别国当质子倒是还挺开心的嘛。】 【此事有点蹊跷,但是我竟然算不出来他来的意图,不过问题不大。】 【但要是爹爹把他收下,放在哪里都不妥。】 荣玦沉默了一会,这才缓缓开口: “质子?之前可从未听说过玉国陛下要把五皇子送来我盛国当质子,就连方才朕看的国书内,也未曾提及,不知五皇子说的质子是指?” 尧鹰堂而皇之在大殿之上站的慵懒,双手抱胸,满脸不屑地瞥了眼这旁边端坐的使臣,懒散道: “让陛下见笑了,我家这使臣别的都好,就是脑子不太好,还有我父皇,偏偏要把我嫁过人还有两个孩子的二姐姐嫁过来,我们玉国都是些没脑子的,若是今天我再不站出来,恐怕这事没那么容易了结。” “所以,还请陛下把我收下当质子,我父皇向来不怎么管我,我自由散漫惯了,来陛下这盛国,住个百年,死了之后再把我送回去,想来也挺有意思的。” 第27章 陛下三思 尧鹰这话说完,全场鸦雀无声。 极致的静寂之后就爆发了各种各样的讨论声。 【这玉国五皇子还挺有意思?当着所有人骂自己国家的人没脑子,还自曝二姐姐嫁过人还生过两个孩子,这样听起来玉国是真的烂泥扶不上墙啊。】 【难怪这尧鹰宁愿来盛国当个质子也不愿意回去。】 【但是他有一句话说错了,他可不是什么不受宠的玉国皇子,这玉国的皇帝向来五皇子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坏了,怎么可能让他来我们这里当个质子?】 听到这话,荣玦搭在晏词身上的大手轻轻拍了拍,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声音轻轻的,没让其他人听到。 “团子,爹爹给你找两个跟班,如何?” 晏词的眼睛瞬间瞪得硕大,像见了鬼一样。 【什么?两个??你不会还想把那个庆国的也塞到我身边?】 【他们可都是来路不明的人,你女儿我才一个月,要是他们其中一个想对我动手,你可就要损失一个冰雪聪明活泼天真的小可爱女鹅了啊!】 【爹爹,求你做个人!】 听到晏词心里的叽里咕噜,太后也猜不透陛下到底是想做什么。 她现在知道只有自己可以听到这个孙女的声音,一下子还处于懵逼的状态。 “玉国竟然让一个结过婚生过子的女人来我盛国,还想让人入陛下的后宫,这是种何等的羞辱!” 其中一个官员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被气得煞红。 他身边的另外一个人也站了起来,指着那使臣和尧鹰,当即就一拍桌子。 “就是!玉国到底安的什么心我们不知道,微臣只知道玉国这做法,实在是令人不齿!这不是明晃晃的羞辱么!若真是如此才能让两国达成百年合约,那这合约臣宁可没有!” “微臣也觉得户部尚书说的甚有道理,陛下三思。” “陛下三思!” 整个殿宇里的文臣跪了一地,晏江觉得很是好笑,怎么,到时候是他们上战场去打仗不成? 一个个说的那么好听,自己国家的实际什么状况是一点也不看啊? 先不说如今的符江水患还没有解决,更有刚打完一场硬仗的数十万士兵需要休养,战争只会带来死伤无数,排在前头第一个受苦的就是百姓。 虽然这玉国做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些,但这尧鹰刚刚也说了,可以留在盛国当质子,他们是一点也不听啊? 真是一群扶不起的阿斗! 晏江看着这些人就来气,干脆坐在原地沉默不语,默默喝起了酒。 那尧鹰见到这些盛国臣子们纷纷开始跪求皇帝三思了,当即就朝自家使臣勾了勾手指。 五皇子的话,使臣哪里敢不听,当即就屁滚尿流地一路爬到了他的身边。 “各位先别急啊,本皇子说了,此次是我们玉国做的太过分了,知道两国都不想再交战,所以本皇子自愿留下来当质子,至于文书,我也可以自己手书一封给父皇,他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更得答应。” 尧鹰说完后,那使臣急急地爬到他腿下,“不可啊五皇子,您这样,陛下会扒了我的皮的!” 看到这人跪在自己脚边苦苦哀求,尧鹰一脚就朝他踹了过去,把人踢翻在地。 “哦?现在知道怕了?父皇让你带着二姐姐来盛国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盛国的陛下也会扒了你的皮?父皇脑子坏了,你的脑子也被门夹了?” 少年的语气里带了些怒意,他朝使臣低吼着,随后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在何处,才缓缓转过身来看向了高台上的荣玦,漏出了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 “陛下,我二姐姐呢,您也不用查了,我可以替她作证,她已经嫁过人生过孩子了,这件事情是我玉国做错在先,所以我愿意替我二姐姐留在盛国当质子,不知陛下认为如何?” 荣玦看着底下那个少年言辞犀利,行为果断,轻轻挑起了眉头。 稍微思考了片刻,荣玦抱晏词抱在自己手里,从鼻腔里涌出一股笑意,“质子之事兹事体大,五皇子不如先留在我盛国,待问过你父皇的意见,再做定夺?” “至于贵国二公主是否完璧这件事,朕不打算追究了,当然,此事也希望贵国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姜还是老的辣呀。】 【爹爹又没给期限又没说答应他当质子。】 【这相当于把五皇子扣在了盛国,这玉国不给出个满意的说法,就不放人,嘿嘿。】 晏词眯着一双眼睛看着底下的尧鹰,心底摇了摇头。 这小孩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尧鹰根本没有思虑,抬头听完便勾起了一抹笑意,“好,那尧鹰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稍后就让人送信回去给父皇,定让父皇给盛国一个交代。” 荣玦见到他答应得如此爽快,不由得心生疑惑。 这五皇子自己也是知道的,他是玉国皇帝最喜爱的一个儿子,虽然是由玉国皇帝的妃子所生,不是嫡子,但是却比嫡子还要得皇帝的喜爱,也不知道他此番来盛国,究竟是为了什么。 关键是这货的意图,怎么连团子都不知道,这就很让荣玦意外了。 想到这里,自己也想不明白,荣玦干脆就让人给他置下了宴席,那些臣子见陛下都发话了,顿时就收了声,他们可没忘记前几日那水部员外郎的事。 听说打完板子是被抬回去的,大夫说要足足躺上三个月还可能好不全。 晏江看着这帮没骨气地,从鼻孔冷哼了一声,只管仰头喝酒。 太后见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说完, 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这都什么事儿啊,那二公主肯定是不能收了,枉她还替这玉国二公主留了个位份,现在看来,也不需要了。 “宴会开始。” 底下顿时已经化成了一片祥和,殿内歌舞升平,玉国还自带了二十余个舞姬前来,舞蹈热辣奔放,也算是让盛国的这些臣子们大饱了一下眼福。 没想到那尧鹰自己坐在位置上吃着喝着,突然走到了晏江的面前,朝他拱了拱手,又从丫鬟手里端起了一杯酒: “晏将军,如今盛国和玉国已经达成了百年之契,不知您孙女可出生了?” 第28章 配不上词儿 “晏将军,如今盛国和玉国已经达成了百年之契,不知您孙女可出生了?” 晏江正喝的晕晕乎乎,抬头看到这人,见不认识,便摆了摆手。 “本将没有孙女,那几个小子不争气!但是本将有个外孙女!那可比孙子孙女的都好!她是顶好顶好的!” 尧鹰挑了挑眉,“哦?那不知道将军可还记得两年前答应过我叔伯的事情?” 晏江蹙着眉头,仔细看了看面前的这个小伙子,这才发现他是玉国的皇子,那残存的酒意立刻就消失殆尽,彻底清醒了过来。 两年前,他只身代表盛国前去玉国和他们交涉,没想到遇到了尧鹰的叔伯,这些年来和玉国交战也不下数十次了,一来一回也算是熟了。 那日晚上一喝酒,醉了,什么话都让那个老不死的给说了,还答应他日后自己的孙子孙女出生就让两家结为亲家,而结亲的那一方。 就是面前这个嬉皮笑脸的小子,尧鹰。 晏江皱着眉瞥了眼面前的这个小不点,摇了摇头,“当初我跟你叔父说的可是孙子孙女,可没说要把我外孙女嫁给你,你别弄错了!你嘛……配不上我家词儿,不,不行!” 说着他还打了个酒嗝儿,这些年来,他就这么一个毛病,就是喝了酒就容易醉,所以他在军营里从来不沾酒,奈何还是没想到两年前被人坑了。 事关他家小词儿的婚姻大事,他可不能在这上面犯糊涂。 这和那老不死的约定,一没三媒六娉,二没签定婚书,哪里做得数? 尧鹰见他这样,只笑着敬了他一杯,眼里划过了一抹狡黠,目光转向了龙椅上正扒拉着皇帝衣袖的那小小一团。 远远坐在荣玦怀里的晏词,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她正馋着荣玦桌上的酒,光是闻着这酒香,就已经有些醉了,哪里能想到就在这个殿内,竟然已经有人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这个没有足月的婴儿身上。 入夜后,因为晏词睡着之后一直扒拉着自己,所以荣玦干脆就拒绝了晏家下人把她带回府里的请求,让她留在了自己的乾坤殿。 而这玉国使团,自然是住在宫外的客栈,到了晚上只能出宫。 尧鹰所住的客栈就在离将军府不远的地方,经过将军府的时候,他下意识往门前望了一眼,眼里的深意不得而知。 “殿下,您看什么呢?这将军府看上去也就那样,哪有殿下叔伯府上气派!” 下属小石头眼珠子好奇地在尧鹰身上滴溜了一圈,笑嘻嘻地问道。 尧鹰把放在将军府紧闭大门上的目光收了回来,把手上的酒丢进了小石头的怀里,敛起了脸上的玩世不恭,眼神逐渐变得沉静冷漠。 “这将军府,我非进不可。” 小石头鲜少看到自家殿下如此正经的表情,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就把手里的酒放到了一旁,随后傻呵呵地坐在了自家殿下身边,挤眉弄眼: “殿下,您进将军府,该不会是为了你那八字没一撇的媳妇?” 尧鹰抬手就给了他脑袋一巴掌,“什么八字没一撇?等着瞧。” 小石头吃痛地摸了摸脑袋,嘀嘀咕咕:“那将军府里不还有一位庆国来的么,我看殿下这趟挺难的。” 听到他这话,尧鹰又抬起一只脚轻轻踹了他一下,“本殿下还没死,对我能不能多点期待?” 见自家殿下如此这般,小石头把那酒瓶子又抱回了怀里,仰头看着马车的天花板。 得,他不说话了还不行么。 翌日清晨。 晏词在宫中吃饱喝足就被送到了荣玦身边。 彼时荣玦正坐在书案前埋头苦恼,眉头都成了川字型。 【爹爹看起来好像很生气?这样真的很像暴君喂!要不我先躲一躲……】 下一秒晏词就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三十六计,装死为上。 一早就听到她心声的荣玦瞥了她一眼,有些好笑地从宫女的手里把她接了过来。 随后手指微微弹了弹她的脑袋,无奈道: “方才还听宫女说你吵着闹着,这会不到一盏茶,就睡着了?” 晏词紧紧闭着自己的眼睛,打死不睁开,荣玦也拿她没办法,自顾自地继续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晏词见他没有理会自己,睁开眼睛偷偷瞄了一眼桌上的字迹。 幸好,这些字都是繁体的,自己倒还是认识,要是穿越到一个少数民族,那可就直接寄了。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眼睛却不由自主地随着荣玦看了一本又一本折子。 【都是些朝廷官员卖女求荣来了。】 【也不知道这皇后的位置爹爹会给谁?】 荣玦翻看奏折的手微微一顿。 皇后么,他本是不想设的,因为按太后的意思,皇后应该是给姜家人的。 自己原本也是想从姜家和襄家两家里,挑选一个。 姜家是姜雨宁,襄家则是襄琦,只是这两个女子,自己都知之甚少。 若是贸然选了其中一个,德不配位,把后宫搅得天翻地覆自己可就真的没办法喘息了。 但后宫一日无主,这新选进来的妃子,可就群龙无首了,估计会闹得更凶。 【我记得原来的皇后应该是姜雨宁来着,但是这个坏女人先前故意结识娘亲,又诓骗了娘亲说出了当年的真相,知道我是爹爹的女儿后,因为嫉妒我的出生,在我身上涂了毒。】 【如果不是娘亲的反应快,恐怕我和娘亲现在根本就见不到爹爹,早就毒发身亡了。】 【要是这个坏女人当了皇后,我和娘亲就真的在这后宫没有立足之地了,爹爹你可千万要认真选呀,崽崽和娘亲的命可全捏在你的手里呢!】 荣玦听到这话,手上的奏折重重往桌上一拍。 没想到小团子和晏若雪之前竟然还遇到过这样的事情!甚至还差点被毒死! 他原本以为那个姜雨宁有胆子给自己下药已经是顶了天了,没想到她早就知道小团子的身世,这一年来竟然也没让她父亲跟自己提过一句!更还有胆子下毒谋害皇嗣! 要是真让她入了这后宫当了这皇后,那他以后的日子可不得被折磨死。 这毒妇! 晏词冷不丁被他吓了一跳,她伸着脖子歪头看了眼桌上的奏章,有些疑惑。 【这不是襄家的嫡女襄琦么!爹爹怎么会这么生气?】 【她的性格不争不抢,一碗水端平。】 【只是可惜了,后来被姜雨宁给陷害,跟爹爹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 荣玦越听越气,当即就把晏词抱稳了些,又拿起了那张奏折。 “来人!” 第29章 喜怒无常 荣玦越听越气,当即就把晏词抱稳了些,又拿起了那张奏折。 “来人!” 这已经是晏词被荣玦吓的第二次了,她缩着自己的脖子,偷偷瞥了眼自己头上的下巴。 【怎么这么凶!吓死宝宝我了!要不是知道爹爹不是暴君,我可能每天都在担心怎么让自己的脑袋不从脖子上掉下来。】 荣玦心虚地抿了抿唇,自己当真有这么凶? 【要是爹爹等我长大了还是这么喜怒无常凶巴巴的,我就带着娘亲远走高飞!嗯!】 晏词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哐哐作响,却不知道这些话都被荣玦听了去。 还带着娘亲远走高飞?这个小团子真是有些让自己哭笑不得。 她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话? 曹公公从身后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陛下,有何吩咐?” 荣玦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心急了,小团子还在这里呢,现在就让曹公公拟旨,无异于直接告诉她,我能听到你说话。 “算了,退下。” 曹公公挠了挠头,一脸懵逼的来,又一脸懵逼的退了下去。 【爹爹这样可不是什么好的预兆呀,喜怒无常,上一秒晴天,下一秒打雷。】 【也难为曹公公了,在爹爹身边如此尽职尽责。】 荣玦听着女儿心里对自己的吐槽,只好无奈的笑了笑。 用过午膳之后,就把人麻利地送回了将军府,他要尽快把皇后的位置确定好,这姜雨宁定是不能成为皇后了,按道理说晏家嫡女为他生育一女,不止昭容这个位分,但晏家在这个关头,他绝不能把位置提的太高,否则那才真真会让她们母子成为众矢之的。 方才听小团子那么一说,或许襄家女襄琦,才是最适合这个位置的人选? 但是若要设立襄琦为皇后,那么势必会得罪姜家。 姜涌现在是尚书令,而襄礼是中书令,若是直接不让姜雨宁进宫,那姜涌和太后那边不好交代,所以姜雨宁还是要入宫的,只不过…… 想到这里,荣玦把曹公公叫叫了回来。 “拟旨。” 曹公公一惊,陛下这是要立后了? 这几日陛下一直为候选名单里后宫的位份而踌躇不定,看来今日小公主一来,陛下一高兴,这心中郁结都被解开了,想必陛下如今心中是已经有了底。 只是不知道这后位究竟是属于姜家还是属于襄家呢? 曹公公心里暗暗想着,但很快他就把诏书拿了过来,提笔等待陛下的下文。 总之此事与他无关,他只需要听从陛下的差遣就可以了。 “襄氏嫡女襄琦,秉性柔嘉,娴雅端庄,着,册封为后,为六宫之表率,天下之母仪,驭后宫诸妃,以兴宗室。” - 将军府。 晏词刚被抱回来时,就发现今天府中氛围格外异常。 府上的人本应带着她去找娘亲,但却莫名其妙的把她送到了前厅。 而前厅里,此刻的氛围格外诡异。 晏江、辛初、晏若雪、晏承、轩辕忌、尧鹰正坐在前厅,面面相觑。 “他可以住在将军府,为什么我不行?” 尧鹰把手上的茶放下,义愤填膺。 晏江挠了挠头,有些无语地和辛初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这个小霸王是从哪里得知轩辕忌在将军府上住,今日午时就眼巴巴的找了过来,直到现在都不肯走。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真当我们家是收容所了?】 晏词一进来就看到这前厅里坐的满满当当,又听到了尧鹰说的这么一句话。 一行人自是在心中听到她的吐槽,辛初心里暗暗想着,还不是因为你。 但这事也不能怪小词儿,还是得怪晏江,说了让他出去不要喝酒,这下好了,倒是给自己招来一个外孙女婿,怎么赶都不肯走。 想到这里,辛初轻轻咳了一声,手在底下捏了捏晏江的腿,眼神里写满了威胁。 你倒是说句话呀,这人你招来的,你不给他送走,难道还等着我来? 晏江吃痛的摸了摸自己的腿,随后把手中的茶放下,目光直视尧鹰,憨笑道: “五皇子,家中实在没有多余的客房了,您在客栈住的好好的,为何非要来我这将军府住呀?” 尧鹰瞥了一眼轩辕忌,冷哼道: “他来就有客房住,我来就没有了?本殿下不管,今日我非要住这里不可,至于为什么,本殿下都说过了。” 说过什么?晏词一脸懵逼,总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但下一秒她就听到了让自己汗毛顿起的一句话。 “晏将军当初可是答应过我叔父,若是自己的外孙女或孙女出生,就让她成为我的王妃,将军可是忘了?” 【woc!我还没出生外祖父就把我卖了!?】 【对不起,你适合更好的,而不是我这种最好的。】 全场的人齐齐看向晏江,眼里都充满了不可思议。 尧鹰看了一眼刚刚被抱进来的晏词,眼神里写满了戏谑。 晏江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这什么话都让他说了,自己还能说什么? “那个,五皇子啊,是这样的,当初我和你叔父所说的那都是醉酒之言,作不得数……咱们一没有三媒六聘,二没有签订婚书,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再说了,我家小词儿现在还未满月,现在就谈婚事还为之尚早,况且这不过是酒后之言,五皇子就不必太当真了。咱们盛国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词儿的婚事,到时等她及笄后,还需陛下做主……” 话没说完,就被尧鹰打断了。 他撅起了眉头,不满地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轩辕忌,“那本殿下退而求其次,婚事可以容后再议,我不过想住进将军府,我还真就不信了,将军府里真就没有别的客房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把目光看向了一旁的轩辕忌,满脸坏笑道: “实在不行,我可以和庆国七皇子挤一挤,相信他是不会介意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轩辕忌眉目一冷,“抱歉,本殿介意。” “哦?那看来本皇子是不配与七皇子共处一室了?这可怎么办?毕竟我可是在玉国的时候就听说贵国的二皇子把你的母妃一族尽数杀害了。 “没想到如今竟然在这里见到了七皇子,还真是巧。我还想着说和七皇子相处相处,看看是否替你开解一二。” 轩辕忌低垂下了眸子,拳头紧握,眸中有些情绪翻腾而起,但他终是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中已经古井无波。 “这就不劳五皇子费心了,毕竟我不似殿下般锦衣玉食,什么苦都是吃得的。殿下若真想要住在这将军府,还是问问晏将军同不同意,不用在我身上多费口舌。” 第30章 两尊大佛 眼看着两人就要呛起来,晏江连连打断了他们的话,脸上一黑: “既然五皇子在客栈住不习惯,那便留在将军府。” 反正这小子在盛国也留不了多久,与其把他放出去兴风作浪,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算是替陛下尽一份心了。 听到这话,尧鹰顿时眉开眼笑,上前给晏江敬了一杯茶,嘴里打趣道: “看来将军府里现在又有客房了,那就多谢将军收留了。” 看到这小子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辛初暗暗摇了摇头,又招进来了一个祸害。 也不知道这两个皇子留在将军府,到底是福是祸。 眼下轩辕忌还没有见过陛下,也不知道陛下对他的态度到底如何,至于尧鹰住进将军府,此事肯定也是要跟陛下说一声的,如今他来到盛国,还不知道目的到底是什么。 晏江看着面前的两个少年,一个沉默内敛身负血海深仇,一个肆意张扬天不怕地不怕,这二人都不是小词儿日后夫婿的首选。 想到这里,他看向二人的眼神就发生了些变化,反正这二人日后无论是什么位置,都还需要细细观察,不如就先让他们都留在这里,看看他们到底想搞些什么名堂。 晏词看着眼前的这出闹剧,只觉得离谱他妈给离谱送葬离谱死了。 自己一个没有满一周岁的小婴儿,竟然就有已经有人找到家里来了,最关键的是,她看不破算不出这个五皇子来盛国此举,到底是打的什么鬼主意。 按照她算出来的,她只能知道此人于他们晏家无害,至于其他,她也不关心了。 管他呢,他要想住就住,反正按照玉国那个皇帝对他的宠爱,是绝对不可能让他留在盛国当质子的。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三个舅舅还没有回来,这倒算得上一件喜事,毕竟三人回来之后,还会发生很多事情,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像大舅舅一样安然度过。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和和美美的准备吃顿饭,有了轩辕忌和尧鹰的出现,饭桌上顿时变得有些不太平。 【靠,这到底搞毛呀!有这两尊大佛在,饭都吃不下。】 【实在不行,让他俩单独一个桌,这俩人对视的未免也太频繁了,眉来眼去的,膈应谁呢?】 几人听到晏词心里的话,纷纷偷瞄了桌上的两人一眼,发现果真如此,似乎是在较劲一般,两人夹菜都夹不安生,抢来抢去的似乎没吃过饭。 看到这里,辛初狠狠瞪了一眼晏江,都是他把这两货招来的,现在好了,全家都吃不下饭。 晏江察觉到自己夫人给自己递来的眼神,很是无奈。 这他不是也没办法吗?要有办法,早就把两人都赶出去了。 不行,明天他还是得进宫去找陛下商量商量,这两人到底该怎么处理。 结束了这场荒诞的晚膳之后,两人终于才从饭桌上离开,各自回了房间。 辛初才把今天在那群官家夫人嘴里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大家。 “听说陛下设了襄家的嫡女为皇后,还是眼明心净的,要是立了姜雨宁为后,那以后雪儿入了宫在这后宫里只怕是难以生存,免不得被他多对付几次。” 晏江悠悠一叹,“这姜雨宁还是会入宫的,虽不是皇后,但也被封为了贵妃,日后雪儿还指不定会被她怎么欺负。” 当初从雪儿嘴里听说那姜雨宁竟然给小词儿身上涂了毒,他和夫人都被吓了一大跳,幸好是没有什么大碍,否则他定是要去那姜家要个说法。 辛初一想到当初雪儿和那姜雨宁那么要好,心就钝钝的痛,实在是想不通为何好好一个女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雪儿入了宫之后,能得到陛下的垂怜倒还好,可这后宫之中哪里有那么长久的宠爱? 听了晏江的话,她把目光转向了晏若雪,沉声道: “雪儿,娘亲跟你说,日后入了宫,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和孩子,若是有机会的话,把姜雨宁之前对你们母子俩做的这些事情通通都告诉陛下。” 【哎,外祖母想的还是太过简单了,这后宫的位份与朝堂之上的职位息息相关,密切不分。】 【虽然外祖父被封为了护国大将军,但品级依然是正三品,娘亲入宫能封作正四品的美人已然不错了,这位分也合乎情理,若是封的太高或太低都不可。】 【再说了,就算爹爹知道姜雨宁曾经对我和娘亲做的事情,短期内也没有办法好好处理这件事情,一切都需要等娘亲入了宫之后再做打算。】 辛初转念一想,还是词儿说的对,日后有词儿在,雪儿必定是不会有什么大碍的,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这个当娘的,自然什么事都要多操心一点。 再说了,如今陛下自己的势力还没有到达可以左右姜家和襄家的地步。 如今皇后和贵妃都已经册封完毕,不日就要进宫,雪儿是比她们要晚进宫的,到时就更不能与之相比,这让他们怎能不愁。 晏若雪为了让娘亲放心,安慰了好一会,这才让辛初彻底放下心来。 三日后皇宫内彻底颁布了后宫人选的名单,晏词看着娘亲手里拿着的那一大串名单,彻底呆了。 【不是,我以前只知道有个词语叫后宫三千佳丽,没想到这三千是真的有三千啊?】 【关心则乱,无欲则刚,虽然爹爹一米八,但是娘亲你可千万别挖野菜啊,咱不要对爹爹那个大猪蹄子太上心了,咱们好好搞事业!】 晏若雪听到自己的女儿如此这般说道,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入宫已经成了定局,她能做到的就是尽力照顾好自己和女儿,至于其他的妃子,她暂时没有闲工夫去和他们争风吃醋,不过若是那些妃子非要骑到自己头上来作威作福,她未尝不会反击。 这些日子从小词儿口中得知了一个名词叫做恋爱脑,她可不是那种为了陛下就不顾一切的恋爱脑。 如今陛下准许她可以等三个哥哥回朝之后再入宫,刚好可以让那些妃子们先进宫争一争,反正自己如今有小词儿,倒是不必担心,陛下对小词儿的宠爱也不必自己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辛初刚好从外头走来,看到晏若雪手里的名单顿了顿,才缓缓开口: “宫里传来的消息,五日后册封皇后授金印。” 第31章 恐怖如斯 “五日后,怎么这么急?” 辛初走进来关上门,摇了摇头道:“不清楚。” 【我倒是很好奇,姜雨宁入了皇宫之后会怎么对皇后?毕竟这个皇后之位原本是属于她的。】 【爹爹这个位分卡的真是刚刚好,贵妃的头衔就比皇后低一级,我猜爹爹应该是没办法直接不让姜雨宁入宫,所以才想出了这个法子,想让姜雨宁露出破绽,或许爹爹可能早就知道她对娘亲和我所做的事情。】 【五日后入宫倒是不急,按照三个舅舅的行程来看,他们明日就会到了,等庆功宴办完,刚好娘亲可以赶得上跟他们一起入宫。】 听到这话,晏若雪愣了愣,陛下当真知道姜雨宁对自己和女儿做的事? 就连辛初也是听的云里雾里,看了一眼晏词肉嘟嘟的脸,这才回过了神,明白过来陛下当真是有可能早就知道内情。 否则为何不立姜雨宁为后,而要立襄琦为后,如今论权势和地位分明是姜家,才能与皇后的这个位置更匹配。 更何况历代的皇后基本上都是从姜家出的,没道理今年陛下却改立襄家人为皇后。 但这都是之后要烦心的事情了,方才小词儿说明日自己的三个儿子就会回到盛京,小词儿说的定是没错的,她要把这个好消息赶紧去告诉晏江。 但是一转眼又想到之前小词儿又说过,这三个儿子回来才是晏家灾难的开始,辛初又顿住了脚步。 晏承回来之时,他们的确从军营里面找出了那个士兵谋害他的证据,并且把毒药交给了晏承,后来听说他把那个小乞儿给处死了,用的手段十分狠厉。 但是这也侧面说明了,词儿说的事情的确都是会发生的,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心声可以被他们听到,从而规避了不少祸事。 眼下看来待明日三个儿子归来,自己务必是要把小词儿放在身边的,否则那三个孩子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陷入危险的境地。 想清楚了这一切,辛初才安然的踏出了房门。 用小词儿的话来说就是,多怀疑别人,少问自己为什么,多问别人凭什么? 既然有人在背地里要陷害他们晏家,他们只要对得起自己就好,剩下的就交给报应。 晏词看着自己的外祖母在房里走走停停,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自己却找不出来奇怪的原因。 最后还是被娘亲轻声哄着睡着了。 翌日。 果真如晏词所说,三个舅舅天没亮就已经敲响了将军府的府门,一大家子听到管家的呐喊声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 三人朝气蓬勃的站在将军府门口,战甲都已经被洪水冲的破烂,手也被水泡的发白,脸上都是泥水,但却还是掩盖不了他们英俊的外貌。 等坐在前厅,三人看着府内两个陌生少年的脸孔,一时间有些发怵。 又看了看被抱在晏若雪手里的晏词,满眼更是呆愣。 什么时候他们将军府成了两国皇子的聚集地? 而他们的小妹又是何时生下了这个看起来还没他们两个巴掌大的婴孩? 为什么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等晏江跟他们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们这才恍然大悟。 但看向晏若雪手里的婴孩,目光却越发不善。 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竟然把他们的小妹弄怀孕了,还生了这么个看起来就娇娇弱弱的外甥女。 就在几人差点提刀冲向晏词的时候,一旁的晏承迅速拦住了他们的动作。 连忙跟他们解释道,小妹的夫君是他们的陛下,让他们不要冲动。 看到三人的模样,晏承觉得自己都要经历出心得了,幸好当初是自己先回来,否则以这几个弟弟中老三冲动的性子,保不齐会出什么事情。 三人听完更是觉得天都要塌了,自己不过三年未回家,小妹竟然都要成为皇帝后宫的妃子了?! 听完晏承的解释,三人面面相觑,最后只从晏若雪手中把晏词一把夺了过去,随后就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门,还顺便反锁了上去。 剩下来的一行人站在门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竟停在了原地没有动。 下一秒就疯了般冲了上去,想要砸开房门,没过一会儿里面传出了晏二的声音: “爹娘小妹,你们放心,我们不会对她怎么样的,我们就是想和外甥女联络联络感情。” 听到这句话外面的晏江、辛初、晏若雪,同时松了一口气,毕竟燕二是这几个儿子里面最为稳重和诚实的。 他说不会,那就一定不会。 但免不得又开始担心晏词的安危,几人在外面急的来回打转,把轩辕忌和尧鹰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一家人平时都是这么相处的吗? 而与此同时,里面的三人把晏词捧在了手心里,三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晏词看来看去,像是要把她瞅出一朵花来。 晏词看着面前的三个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小嘴里吐出泡泡,想逗他们开心,心底却满是惊恐。 【完了,这三个舅舅可后面可都是一等一的狠毒,我这样做有用吗?他们不会真把我杀了?】 【不对不对,我还有娘亲和爹爹在呢,再不济还有外祖父和外祖母,如今他们都在外面守着,他们应该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听到这稚嫩的童音,三人手上一抖,吓得差点把手里的晏词直接抛出去。 这是什么鬼? 为什么他们竟然可以听到这个小婴儿说的话,是她在说话吗? 他们一脸惊恐的看向了晏二手里的那个小团子,站在原地发怵,天知道燕二抱着孩子的手更是僵直的,顿在原地连动都不敢乱动。 【这个眼皮上有刀疤的就是晏二舅舅,眉眼深邃鼻子高挺长得分外好看的应该就是我晏三舅舅,最后这个看起来就快要把我拉出去砍了的就是晏四舅舅。】 【为什么这四个人分明是四兄弟,但是长得却……各有千秋呢,还是大舅舅长得更像外祖父和外祖母。】 三人听到这话,人已经麻木了。 他们现在几乎可以断定,手上的孩子是真的会说话,他们听到的就是这孩子心里想的心声。 若是放在平时遇到这种事情晏四肯定会第一个提刀砍上去,可如今他不能,这孩子是他们小妹和陛下的孩子! 他们只好又把晏词轮流端详了一遍,发现她除了会说话以外,确实没有什么别的奇怪之处,还是决定先不动声色,先把孩子还给小妹。 也不知道小妹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这孩子能够说话。 【若不是我知道这三个舅舅个个聪明绝顶,我都要怀疑他们是傻子了,为什么就这么看着我不说话呀?】 拜托,分明是你如此恐怖,还没满周岁就会说话,一时间把他们吓得怔住了而已。 但是聪明绝顶? 听到听到来自自己外甥女的认可,几人齐齐在惊恐之中挤出了一丝笑容。 “你们三个够了啊,再不出来我们就要闯进去了!” 第32章 犒赏三军 听到门外传来父亲的怒吼声,三人慌里慌张的,还是把门打开了。 门刚一打开,就有一双手把孩子从他们的手里抢了过去。 晏承对他们怒目而视:“你们对孩子做了什么?” 三人一脸懵逼,随后整齐划一的摇了摇头。 他们发誓,他们什么都没有做。 可是没有一个人听他们狡辩,晏江更是一上来就让他们三个都齐齐的跪在了大殿之上。 不知道从何处拿出了家法,气得满脸通红。 “你们这三个小兔崽子,一回来就给我惹事是?这是你们三个的外甥女,你们竟然都敢当着我们的面把她抢进去,知不知道这孩子还未满足月,身子娇贵的很!你们这几个大老粗竟然就这样把词儿从手里抢来抢去,万一被抢坏了怎么办?你们负责?!” 晏江手里拿着家法——戒尺,在空中舞的沙沙作响。 三人听到这戒尺在空中划破空气的声音,心惊胆战,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最后还是看在有外人在,不能让他们三个丢了面子,辛初这才把晏江手里的戒尺给夺了过来,没真让他打下去。 【舅舅们真的好惨呀,难道平时外祖父对舅舅们就是这样子的吗?看起来好凶嘤嘤嘤……】 听到这话的晏江顿时收起了自己的脾气,自然没有让三个儿子看出来,但背对着晏词,还是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他们。 见到父亲母亲还有小妹对这孩子方才发出的声音完全没有反应,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彻底悟了。 只有他们三个才能听到外甥女的心声,别人都听不到! 确定了这个事实之后,三人心里突然莫名其妙的对这小小的婴孩产生了好奇和怜爱。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意相通吗? 这小妹的孩子怕不是什么神仙下凡来,特意带给他们的福报? 如今他们家中五兄妹,只有小妹现在即将成婚了,而他们4个都还八字没有一撇。 巧的是他们4人现在都没有心仪的女子,所以在如何对待孩子这一事上更是一窍不通。 “你们三个留在这里好好反省反省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不,先别反省了,先给我回宫去复命。陛下等你们应该等急了,回来之后再接着反省。” 说到这里晏江停了停,把晏词小心翼翼接过来放在他们三个的手里,一脸不耐烦道: “给我好好抱着,随我带着词儿一起去进宫面见陛下,也算是帮助你们联络一下感情,这一路上她要是有什么磕着碰着了,回来我唯你们是问。” 三人听到这句话,立马如释重负,抱着孩子,拉上了晏承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将军府。 撒丫子跑路。 辛初有些担忧的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 “你说这样真的行吗?这几个臭小子万一真的做出来什么对词儿不利的事情,那可就麻烦了。” 晏江差点白了她一眼,说道:“自己家几个儿子的脾性,你还不了解吗?你说东他们哪敢往西?” 辛初垂下眸子想了想,也是。 这几个臭小子虽然看起来比起脾性比较大,但实际上不会也不敢忤逆自己。 词儿虽然并没有说他们三个回来之后会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有晏江跟着,陛下又十分宠爱词儿,想必此次入宫应该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的。 想到这里,辛初深深松了口气,随后才看向身后的轩辕忌和尧鹰,不知道为何他们二人怎么也跟着一起起来了。 现在的天色才微微发亮,将将才露出鱼肚白。 晏江有些歉意的对他们说道: “抱歉,二位皇子,三个不成器的儿子回来了,把你们吵醒了,倒是让你们看了场笑话,还请见谅。” 尧鹰摆了摆手,笑道:“这倒是本殿下第一次见到除了晏承将军的其他三位小将军,果然都如晏将军一般真脾性。” 轩辕忌则是朝晏江微微拱了拱手,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皇宫。 已经快到上朝的时间。 荣玦一听到四位小将军把晏词也带进了宫,立刻就让宫女去把她从几人的手上接了过来。 只留下三人一脸懵逼的站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 晏承:“?” 晏二:“陛下都还没有接见我们呢,怎么就只先把词儿给抱过去了?” 晏三:“你问我我问谁?” 晏四:“闭嘴你俩,明显陛下很喜欢词儿,我们算个球?”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了上朝,随着百官一起进入殿内,才发现陛下竟然已经抱着晏词坐在了龙椅上。 四人:…… 合着他们就是个摆设,只有词儿才是掌上明珠呗? 虽然猜到了荣玦很是宠爱晏词,但是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宠爱,竟然可以宠爱到把一个小女娃抱着上朝。 这可是史无前例的。 不止他们四个震惊了一番,就连文武百官里,包括晏江也吓了一跳。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旁边的曹公公上前一步,大声喊道。 底下晏家四位小将军便上前一步对陛下拱手道: “启禀陛下,微臣等幸不辱命,促成了和玉国的百年契约,今日领旨归朝!” 荣玦抱着晏词从龙椅上站起来,龙颜大悦,朝几人挥了挥手,便让他们起身。 “四位小将军做的很不错,不仅打赢了这场战,还促成了这玉国的百年契约,你们可有想好要什么奖赏?”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后俯身单膝下跪,齐声道: “求陛下犒赏三军!” 随后晏二便接着说道: “陛下有所不知,将士们这三年来实在是过得太辛苦了,伤的伤残的残,为了打赢这场战役,他们付出的血汗是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陛下若是要奖赏,便奖赏他们微臣。” 荣玦挑了挑眉,看着他们几人神色有些奇怪: “朕问的是你们三人,将士们朕自然会进行嘉赏,这庆功宴是必不可少的,你们三人想要什么,直接说!” 【唉,你还是别让他们三个人说自己想要什么了,希望爹爹可以赐他们一人一道免死金牌,以免以后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荣玦:? 她以为免死金牌是批发的吗? 第33章 但说无妨 底下的晏家一家人自然也是听到了小团子的心声,此时正疑惑着,为什么她会说自己这兄弟几人不知道何时就会死。 难道他们此次打完仗回来,还会发生什么不可预知的事情不成? 想到这里晏承和三个小将军心里一紧。 就连晏江也是心中一颤,不知道之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如今小团子可算是把话放在这里了,已经是第n次给自己提了醒,让自己免不得多担心一会。 可惜只有自己能听到他的声音。 以后自家的四个儿子,很有可能就会折在某一件事情上,自己这个当爹的一定得早做防备才好。 想到这里,他仔细思量了一下,便上前一步,朝陛下微微弯腰道: “若陛下真要赐予他们奖赏,我这四个儿子到如今都没有成婚,不若陛下就寻一门好的亲事,让他们几人早日完婚!微臣的夫人急着抱孙子呐!” 此时坐在家里的辛初冷不丁打了个喷嚏,便让侍女随手关了窗子,如今已经入秋了,天气渐冷,这人哪,一老了就容易猝不及防的就染上风寒。 几位小将军听到父亲如此说,几双眼睛瞪得硕大,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目光里写满了:爹,哪有你这么坑儿子的?? 荣玦听到晏江这么说,眉头皱了皱。 赐婚倒是可行的,只不过如今后宫初定,皇后和嫔妃们都还没有入宫。 不然他倒是可以让皇后去操持这些事情,自己也好躲个清闲。 想到这里,荣玦紧皱的眉头瞬间被抚平,就想拖一拖时间,到时候让皇后来处理这事。 【不是,不是,爹爹真的要给他们赐婚呀。】 【很想弱弱的投一票反对,也不知道能不能一票否决。】 听到这里,荣玦微微一顿。 虽然不明白小团子到底想说什么,但是她说的肯定是对的。 所以当即就沉默不语,想继续听小团子说下去,却没想到小团子竟不继续说话了! 他心里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转,等了许久可就是没有等来下半部分。 而底下的四个人自然也听到了小团子的内心,看着上头的陛下沉默,他们的心狠狠颤了颤。 他们对成婚都有些莫名的惶恐,毕竟在战场上厮杀了这么多年,突然要成家了,任谁都会出现一种抵触心理。 他们是用热血保家卫国的将军,绝不可能与寻常男子一般在家里主持大局,小家伙刚刚说的有道理,若真是娶了妻生了子,日后若是有什么变动,可能那女子的日子就难过了。 但好在现在陛下还没有发话,他们还来得及为自己辩驳几句。 几人默默的看了一眼晏江,随后派出了晏承,他默默的单膝跪地: “陛下,我晏家儿郎,为了盛国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但若是陛下要听父亲所言,替我们赐婚,那还是算了,臣等暂时还没有娶妻的打算。” 【不娶妻是对的呀,不然到时候你们四个万一发生了什么事,可只能让人家女子在家守寡了。】 荣玦放在桌下的手微微捏紧,小团子就是要急死他呀,怎么说半天就是不说后续呢? 这四位小将军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又因何会让那些女子们守寡呢? 但他面上却没有什么动静。只微微敛眸看着底下的四位将军,好奇道:“哦?” “既如此,朕也不便强人所难,晏将军方才说的就作罢,你们几人好好想想自己到底需要什么奖赏,再与朕说,只要朕能做到的,都可以答应你们。” 听到陛下的这番话,台下的四人微微松了一口气。 余下的目光皆看向了自己的父亲,陛下都发话了,如今见他也没有什么反应,一时间心里暗暗窃喜着,幸好陛下没有听父亲所言。 但是他们内心还是很好奇,那个小家伙说的自己四人到底会发生什么? 晏词见自己的爹爹并没有答应给他们赐婚,也舒了一口气。 这四个舅舅未来的故事都很坎坷,可不能胡乱给他们赐婚。 此时晏江站在大殿之上,刚刚听完小词儿的话,他有些后怕,要是方才陛下真的答应了自己给四个儿子赐婚,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 想到这里,他把目光放在了陛下怀里的晏词身上,一双漆黑的眸子渐渐缩紧。 他们晏家每一个人的身世都如此坎坷,先是雪儿,生出词儿就被人下毒毒害,后面这好不容易把府里的人揪出来,晏承身边又出现了奸细,如今三个儿子回来,还有可能发生一系列的事情,让他们猝不及防。 想到过去的种种,晏江又瞥了自己四个儿子一眼,内心微微叹了口气。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儿孙自有儿孙福。 最后,荣玦定向了庆功宴的日期,就在两日后,这些士兵为了盛国耗费了三年的宝贵年华,抛头颅洒热血,是时候好好犒劳他们一下了。 下朝后,几人原本想去向陛下把晏词要回来,但却莫名其妙的被留在了皇宫内,与陛下一起共用午膳。 此时,晏家五人和荣玦一起坐在同一张桌子上面面相觑着,心中不知陛下把他们叫过来的用意到底为何。 荣玦看着晏家这一大家子人心中很是欣慰,这些年来他又如何不知晏家为盛国付出了多少? 如今战争告一段落,他们也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想到这里,荣玦抬起了桌上的酒杯,朝五位将军举杯: “这些年来,多谢几位将军为了盛国如此鞠躬尽瘁,朕都记在心里,朕在这里敬各位将军一杯。” 见陛下对他们如此,几人立刻惶恐的端起了自己桌上的酒杯与他同饮,一饮而尽。 晏江很是欣慰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几个儿子,深深为他们感到自豪。 “现在不过是家宴,不必拘束,你们几个小将军想要什么都与朕说说,但说无妨。” 荣玦面上勾起了一抹笑意,显然心情甚好。 如今晏家也算是帮他解决了自己心里一直压着的大石块,这让他怎么能不高兴,一时间看向晏家几位的目光变得更加和善起来。 晏承仔细想了想,自己心中确有一事想求陛下帮忙,但说出来又太过难以启齿容易引人误会,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是清了清嗓子: “微臣,确有一事想请陛下帮忙。” 荣玦挑了挑眉,随后便一挥手,“但说无妨。” “微臣自边境回来,途经梧城,遇到了县令家的小姐,其人心地善良,温柔大方……” 话没说完,其他三人的目光一一聚集在他身上,有些不可思议。 目光里写满了:刚才你还说让陛下收回成命呢,如今就要变卦了? 没想到他们之间最先背离誓言的竟然是老大! 荣玦看到这几人的目光,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沉着性子问道: “怎么,刚才还说让朕收回成命,如今就想求朕替你二人赐婚?” 第34章 直接处死 晏城被陛下这句话吓了一跳,立刻摆了摆手说道: “并非是臣要陛下赐婚,而是这县令为了钱财卖女求荣,竟不惜把自家的女儿卖给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那老头是梧城有名的富商。 臣知道,陛下最厌恶官商勾结。是以把这件事如实禀告陛下,求陛下替那名女子做主。” 【唉,大舅舅就是为了这名女子,把事情如实告诉了爹爹,随后爹爹出面去帮这名千金小姐摆平了这桩婚事,却被那富商所记恨。】 【后来那县令被爹爹罢了职,富商则被下了狱,奈何爹爹分身乏术,对于此事也无暇顾及,富商在牢里住了几日,便让自己的家属用钱买通了刑狱,把自己赎了出来。】 【富商因为记恨大舅舅,又买通了人,在大舅舅每日必经之路上把人劫了去,大舅舅因此下场凄惨。】 荣玦:…… 为何无论怎么听,词儿好像都有种在怪他的意思。 他不由的仔细想了想,若真是如此,自己定会把这事情交给手下的人去做。 自己身为一国之主,每日的事情多的实在是不由自主,怎么可能就扑在这么一件事情上面,但此事确实是因他的一念之差导致的。 如今盛国到处都是官商勾结,他又何尝不知,只是如今他的帝位刚稳,实在不宜这么急促的去把这些贪污藏府的官员一网打尽。 想到这里,他心里对晏承充满了愧疚,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晏承自然也没想到自己只是一个善意之举,竟然给自己招来了这么大的祸端,见陛下垂着眸子沉默,他也敛下了心神。 那姑娘他还是想救的,毕竟此事与她无关,他只是气愤,真的有这种爹爹会把自己的女儿卖出去,只为了钱财? 下面三个弟弟听到了小家伙的话,更是一脸震惊,他们是第一次在小家伙的口中听到这血淋淋的事实。 虽然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但只要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几人就很是后怕。 若是大哥真的如小家伙所说,出了这般事,他们定是会把那富商拉出来大卸八块以泄愤。 这么一想,几人突然就想让陛下干脆不要答应大哥的请求,那女子是死是活,与他们晏家何干? 若是为了救那女子搭上了大哥的一条性命,他们这一辈子都会活在悔恨之中的。 晏江此刻的表情也十分复杂,经历了那么多事,他们晏家都在小词儿的提示下一一扫清了,如今也是一样。 此刻就看陛下怎么说了,若是陛下答应处理这件事,那他就盯紧那个富商,不会让他有任何机会对自己的儿子下手。 荣玦意识到自己沉默了良久,终于抬起了头看向了晏承: “你放心,此事朕会让人去查,没想到盛国之中竟还有这样的父亲,我看他这官不要也罢,至于那富商,若查明为真,便直接处死。我朝律令,禁止官商勾结,朕看他们是不想活了,竟还敢犯!” 【咦?爹爹这次竟然选择直接把那富商处死,那不就是说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舅舅也不会死了?】 晏词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的爹爹,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按照故事的发展,他应该是会把那富商押下狱,不会直接处死才对。 从自己来这个世界开始,这世界的一切剧情好像就已经慢慢的脱离原本的轨道了。 也不知道最后的结局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听到了陛下的答案,晏承很是欢喜,只拱了拱手:“谢陛下。” “此事谈不上谢字,这不过是朕御下不严所致,这称不上是奖励,你们还是想想比较贴合实际的东西,难道你们就不想加官晋爵?” 荣玦见到晏承如此这般,不免多问了句。 晏承摇了摇头说道:“晏家这百年来的努力,在战场上如此厮杀拼搏,并不是为了加官进爵,而是为了结束这乱世,让百姓们过上安稳安定的生活。” 听到这话晏江微微一愣,随后满是欣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儿子,面上写着深深的肯定: “的确如此,如今盛国和玉国已经签订了百年契约,想来这段时间三国将不会再有战争发生了,陛下也可以安心。如今国泰民安,海清河晏,就是臣等最想看到的场景,也算是不枉我晏家先祖的一片赤胆忠诚。” 听到两人的这番话,荣玦心中有所动容,看着这几位晏家父子,对他们又有了新的认识。 他把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放,一连道了三个好字,随后就看着桌上的几位将军,目光深沉: “盛国有几位将军,有晏家相助,实乃朕之幸,国之幸!朕替万民多谢你们!” “陛下有礼了,臣等先干为敬!” 两日后。 军营,庆功宴。 宴词被荣玦抱在手里,看着底下的几十万士兵高声呐喊着“陛下万岁”,被深深震撼到了。 从前只能在电视上看到这么壮观的场面,如今亲眼见到,竟不禁觉得自己内心也随着这声声呐喊声而荡气回肠。 一种没由来的骄傲和自豪涌上的心头,这是他们晏家军,是爹爹的军队,是盛国的军队。 看着底下的士兵豪气的吃着手里的肉和热烈的欢声笑语,晏辞心里了然,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写的就是这种场面。 但想到未来会发生的一切,她的眸光微沉。 这么多活生生的生命,难道真的要葬送在这些官员权力的斗争之中吗? 荣玦只觉得今日女儿的话比平时少了些,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即就给他盛了一碗羊乳,笑呵呵的递到了她的嘴边。 就这么一勺一勺的喂她喝了下去,也不烦闷。 还时不时的望着女儿傻笑。 一旁的曹公公表示没眼看:说好的暴君呢?你苦心经营的人设呢? 不过就是一个小公主,看把陛下给乐的! 但他也能理解,这毕竟是陛下的第一个女儿,宠爱点也很正常。 两日后等着后宫嫔妃一入宫,这皇宫可就要热闹多了。 而同一时刻。 姜家有人却把桌上的东西一扫而空,桌上的果盘落在地上,跌了个粉碎。 “小姐,此事已成定局,您就别再生气了,当心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姜雨宁的丫鬟在一旁劝诫道,却换来了她一记重重的巴掌。 “你给我闭嘴,我是要当皇后的!姑姑明明都已经帮我把路铺好了,没想到竟然让那襄琦得了便宜!你且看着!我必定不会让她在这皇后的位置上坐得太久!他身边的位置,只能是我姜雨宁的!” 第35章 借你吉言 丫鬟跪坐在地上捂着自己那一边被扇红的脸,嘴唇嗫嚅道: “小姐此事已经成了定局,您到底还想做什么呀?翠儿从小便跟着小姐,我实在不愿小姐一步步踏入深渊,您就收手!就当翠儿求你了!” 姜雨宁看着自己脚底下的丫鬟,一时间很是烦闷,看着她被自己打得显出了五个手指印的脸庞,不仅没有悔改,又一脚朝她踹了上去。 “你给我闭嘴!那日叫你去买通晏家的欢儿那丫头,还不是被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了?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坐上皇后之位,你竟说那个位置是深渊?” 听到这里,翠儿知道自家小姐已经癫狂了,身上的疼痛远不及心底,她擦干了脸上的泪珠,朝自己的主子俯身一拜。 “那翠儿就在这里恭祝小姐,步步高升,人人景仰。” 姜雨宁看着这丫头,脸上的神情可怖,她歪着头问道:“怎么,你竟然想走?” 翠儿脸上的泪珠滑落,她闭上了眸子,轻轻点了点头,却没发现江雪宁脸上却突然乍现了一丝笑意。 姜雨宁深深看着陪了自己十年有余的丫鬟,脸上的笑意不敛,“好啊,你走,让管家给你支些银钱,走得越远越好!小姐我就借你吉言了。” 见她肯放人,翠儿身子一松,脸上露出了轻松至极的笑意,连忙叩谢自家小姐:“谢谢小姐,以后翠儿不在,小姐自个儿好好保重身子。” 说完,她便起身准备离开。 下一刻,刀剑破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胸口处无端地溅出了一条血线。 翠儿不可思议地看着从自己胸口处穿出的冷剑,那剑身在她体内冰冰凉凉,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肉身被这把剑割开的声音。 随后才把目光放在自家小姐脸上,“为……” 刚想开口,却发现喉头涌出的竟然全是鲜血,那血液顺着下巴滴落在自己的手上,温温热热,像极了她刚开始见到小姐的时候。 她死死盯着姜雨宁的眼睛,还是吐出了那句想问出口的话:“小姐……为什么?” 姜雨宁别过了眼睛,把自己的剑狠狠从她身体里抽出,随后慢悠悠站到她的面前,冷笑。 “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想要离开我,所有人都不想让我好过,那我凭什么让你们好过?” “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就是一个贱婢,你凭什么高高在上的对我说出这番话?” “我记得我曾经说过,以后我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你就是皇后身边的大丫鬟,我把最好的位置都留给了你,可你呢?你竟不相信我?好啊,你想走,我便让你走,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说到最后她放声大笑着,眼睁睁看着翠儿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倒了下去。 房间里不知沉寂了多久,姜雨宁漠不关心地掏出自己的手帕擦了一下剑上的血,跨过了翠儿的尸体,走到了梳妆台的镜子面前。 她看着自己脸上的血,用指腹轻轻把它擦了下来,放在指尖摩挲着。 她这一生,不过就是想当皇后,想坐在陛下的旁边,这有什么错? 为何所有人都说她不配? 为何所有人都要离她而去? 不是她错了,是他们的错!都是他们逼她的!! 襄琦,晏若雪,晏词,还有陛下…… 既然你们不让我如愿,那咱们…… 走着瞧! 此时的晏词坐在宫女手里,看着面前几个酩酊大醉的大汉,一时间有些无语。 她算是发现了,他们晏家有一种特殊的基因,那就是沾酒就倒,最让她没有想到的事,就连父皇也是如此。 怪不得能成为一家人。 看着旁边吃力地搬运着几个大汉的侍卫,晏词心底默默对他们道了声谢。 【头好痛,一定是有人在窃取我的智慧……】 【不能喝就别喝嘛,打肿脸充胖子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一杯就倒,把我晏词的脸都给丢尽了,还得让我在这儿替你们收拾残局,真有你们的。】 最后荣玦一个人被送回了宫中,而晏词被宫人抱着在前面领路,带着四个舅舅和晏江回了将军府。 辛初看着这醉酒的几人,一直到现在这个点,才回到将军府,幽幽叹了一口气。 这几人喝的脸色通红,嘴里还不知在胡言乱语着什么,连忙让下人把醒酒汤给备好,给几人灌了下去。 就连轩辕忌和尧鹰在房间里面听到这番动静也连忙跑了出来,帮忙把人搬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看着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院子,辛初坐在凉亭里愣神,没有回自己的房间。 晏若雪抱着晏词这才从爹爹房间出来,就看到娘亲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便走上前去,把身上披着的外袍给她披上。 “娘,你在想什么呢?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辛初知道自己这个小女儿,向来懂事,不似她的几个哥哥,每每一出去领兵打仗就让人十分担心。 但一想到如今他们一家人全部都团聚在一起,自己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只求日后不出什么大岔子。 可晏词之前说的那番话,让她仍然心有余悸,生怕她说的那些话都会应验在晏家身上。 若是这个家少了一个,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把目光看向了晏若雪,让旁边的丫鬟把晏词抱了下去。 “娘在想,如今庆功宴也已经结束,你和词儿也马上就要入宫,一入宫门深似海,宫中的险恶是你从前从未经历过的,你定要处处当心,保护好自己和孩子。” 听到娘亲的话,晏若雪心中一暖,便朝她微微一笑: “娘,这些雪儿都懂,雪儿再不济,还有陛下呢,听爹爹说,如今陛下上朝都带着词儿,想来对孩子是格外喜欢的,您就放心。” 辛初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在安慰自己,想让自己放宽心,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唠叨上几句: “娘只知道这宫中困难重重,若是你和陛下之间两不猜疑倒还好,可耐不住接下来要入宫的这些妃子妃嫔们。 女人呐,无论之前是个什么性子,进了宫门都是会变的。你能相信的只有你自己,若是遇到了什么事,记得给家里来信,还有爹娘替你撑腰,不要自己一个人苦苦支撑。” 听着娘亲缓缓而谈,晏若雪的眼里泛出了泪意,连连点头,笑着对辛初说: “女儿都知道的,爹娘在家里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不用为女儿担心。天色已经很晚了,娘亲早些休息。” 两日后。 风和日丽,生机盎然,春光明媚。 宫门早已大开,今日举行的是封后大典,所有的嫔妃都需在皇后入宫之后再行入宫。 是以,一大早,宫门前就堆满了熙熙攘攘的马车,帷幔随着微风轻轻晃动,不时吹开一丝缝隙,让人可以看到里面娇丽女子的外貌。 此时已是辰时,道路尽头出现了一架专属于皇后的仪仗,俨然皇后已经在家中听完了宣读册文,接受了皇后的册宝,如今正朝着宫门处缓缓而来。 道路两旁,无论是百姓还是妃嫔亦或是丫鬟侍卫,都对皇后的仪仗投去了瞩目的目光。 仪仗路过晏若雪的马车时,晏词从窗口处看到了皇后的样貌。 她头上戴着金冠玉钗,凤冠霞帔,面容精致白皙,嘴上涂着大红色的口脂,一袭火红的嫁衣,衬得她肤色如雪。 紧随仪仗之后是数十里的红妆,路边的树上都系着红绸带,两排宫中的宫女侍卫跟随在仪仗之后,秩序稳然。 走至宫门处时,仪仗却忽然停了下来,只因宫门处被一辆马车拦住了去路。 第36章 皇后威仪 看到仪仗在宫门前停了下来,众人都把目光放在了那辆马车上,目光中都是不解,更多的是带着嘲笑或者看热闹的心态。 “前方何人?还不让开?这可是皇后的仪驾,都不要命了?” 一位大宫女上前一步,呵斥道。 只见那马车内纹丝不动,就连立在马车旁边的仆人都也连头都没有回,姿态甚高。 马车以金丝楠木为车身,雕梁画栋,巧夺天工,四个车角镶嵌着四颗硕大的夜明珠,前方侧方有淡金色的绸缎车帘柔柔垂下。 那仪仗前的大宫女身着一身粉色的衣裙,面上俨然布满了被气急的怒意,憋的整张脸通红。 眼看着她就要再度上前去问责时,前方那辆马车的帘子突然被纤纤玉手挪开了一丝缝隙。 里间的人露出了半张面容,若隐若现,淡红的唇轻启,言语间带了丝讽刺: “发生了何事?” 那马车旁的下人这才低头向她禀报: “回小姐……贵妃娘娘,是我们的马车挡住皇后的仪驾了。” 里面的人微微一愣,又把帘子拉开了些,渐渐露出了全貌,惹的周围的围着看热闹的百姓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女子懒懒的靠在车身上,红唇皓齿,一双漆黑的眼瞳里深邃如渊,流淌着细细的锋芒。 不是姜雨宁还能是谁? 姜雨宁把头伸出窗外,朝后看去,见果真是自己的马车挡住了皇后的凤仪,唇角微微扬起。 “这倒是臣妾的不是了,竟未发觉皇后的凤驾在我马车之后,皇后娘娘宽宏大度,应当不会与我这小小的贵妃计较?” 远远的听到姜雨宁这作死的声音,晏词忍不住朝天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人类进化的时候,这个姜雨宁是不是躲起来了?】 【精卫填海的水也没她脑子里的多!】 【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竟然敢在封后大典上面这样折煞皇后的面子,要是被爹爹知道了,光这一茬就够她吃一壶的。】 晏若雪自然也听到了前面传来的声响和动静,此刻听着晏词心里的碎碎念,有些莫名的想笑。 虽然自己并不知道进化、精卫填海是什么,但是还是可以分辨的出来,小词儿是在骂人。 真不知道她肚子里这些花里胡哨、骂人不吐脏字的话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想到这里,又听前方传来皇后的声音。 “贵妃娘娘想多了,本宫自是不会与你计较,不过是入宫的一条路罢了,本宫走得,贵妃娘娘自然也走得。” 温婉宽和。 这是晏词对皇后的第一印象。 听到姜雨宁马车里传来的轻笑,转眼那大宫女咬了咬牙,气不过地又上前一步,对马车内的姜雨宁说道: “还请贵妃娘娘把马车移开,给皇后娘娘回宫让路。” “另外,贵妃娘娘若是没有熟读宫规,分不清礼仪尊卑,那就请您好好回去熟读几遍。” 此话刚一出,还没等姜雨宁回复,皇后言语中便急急地带上了几分愤怒: “莲心!!是不是平日里本宫太惯着你了?竟然让你有胆子对贵妃娘娘这样说话!今日是封后大典,本宫不罚你!” “明日起,你便日日抄上十遍宫规,抄到本宫什么时候满意为止!但是现在,我命令你立刻向贵妃娘娘道歉! 若是贵妃娘娘不接受,你便一直在这里跪着!也不用随我一起入宫了!” 叫莲心的丫鬟听到自己主子如此说道,脸色一白,立刻就在贵妃的车马前俯膝跪地: “方才是奴婢口不择言,请贵妃娘娘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婢这一次。” 姜雨宁显然也没有想到皇后的反应竟然如此之迅速,这一番先下手为强倒是让她罚也是罚不得的了。 马车内沉默了一会儿,姜雨宁才说道: “日后我与皇后娘娘同为宫中的姐妹,今日乃我们的大喜之日,不宜见血,皇后娘娘既然罚也罚了骂也骂了,臣妾便不多说什么了,你起来罢。” 说完,她顿了顿,又缓缓开口道: “来人,把咱的马车移开,给皇后娘娘让路。” 地下的莲心朝马车的方向连连磕头,磕得都见血了,嘴里还不住地喊着: “多谢贵妃娘娘!多谢贵妃娘娘!” 一出戏剧就此结束,那辆奢华的马车终于是给皇后娘娘的仪仗让了路,这浩浩荡荡的一条队伍才得以进得宫门。 晏词看到这里不由得感叹。 【皇后娘娘真是冰雪聪明!爹爹看人果然没错!】 【可这贵妃到底还是压了娘亲两头,今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晏词正在心里这般想到,但抬头就看到自己娘亲的花容月貌,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可即便皇后娘娘如此聪明,还是没有娘亲好看!】 【娘亲可是天底下最最好看的天仙美人!!】 晏若雪听着女儿心里的话,十分无奈。 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这孩子贯是知道该如何给别人打个巴掌再给颗糖。 但与此同时,她也十分佩服皇后的肚量和极快的反应力。 若是今日皇后不在人前惩罚自己的宫女,那这丫鬟进宫,日后的路必定不好走。 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贵妃是故意的,她不过是不满自己的皇后之位被抢了。 可这事却轮不到一个丫鬟来置喙,更轮不到一个丫鬟来对贵妃指手画脚。 若是今日皇后不先发制人,那么这丫鬟的下场将会很惨。 凤霖宫。 浮云飘渺,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大殿之上,红墙绿瓦,处处尽显华贵。 “宣——” “皇后、贵妃、九嫔、婕妤、美人、才人入殿——” 【公公一声怒吼,老奴闪亮登场!】 晏词此刻坐在荣玦的怀里,对这凤霖宫的一切事物都十分好奇,正眨巴着眼睛使劲往店门口瞧去。 各式各样的美人从大殿门口缓缓而入,荣玦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看这些美人到底长得怎么样,净听到小团子心里对每一个人的评论了。 叽叽喳喳,零零碎碎。 【这个扭腰细软,酥手纤纤,不错!】 【这个轻罗小扇,身姿如画,可以!】 【这个香娇玉嫩,秋水芙蓉,真棒!】 等等,不是他的妃子么? 怎么这小家伙在这里还评论上了? 荣玦恨不得把她喋喋不休的小嘴给缝上,但意识到这不过是人家的心声,一时间只能握紧拳头忍耐住。 等所有的美人一排排在大殿之上站好,开始介绍自己时,小团子就一个没忍住,打了一个又一个哈欠,眼睛成了一条细细的缝,昏昏欲睡。 【要是没有时间限制这些妃子是不是恨不得把自己祖宗十八代的名头都报出来?】 【什么时候才能轮到娘亲呀!救大命!】 【这坐在这里又不能动,听他们说话跟听念经似的,坐牢!真是坐牢!】 【球球你们别念经了,我恨不得自己困得像颜色片里的丈夫,瞎得像厨房里的闺蜜,聋的像茶水间里的同事,冷漠得像电车里的乘客……】 底下的晏若雪听到上头的晏词在心里念念有词,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词儿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 荣玦也是听得一头雾水,等发现手里的人儿彻底没有了声音之后,他才低头看了看。 小团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眼,睫毛轻轻颤着,呼吸十分均匀。 睡着了? 感觉听着底下嫔妃的介绍,他也恨不得像小团子一样,直接闭眼倒头就睡。 这真的不怪他能睡得着,底下那些妃嫔的声音真的像在听佛经一般枯燥无味,自己此刻也已经是昏昏欲睡了。 终于等一个回合轮完,曹公公把尚宫局分配的宫殿名单发了下去,又让小太监宫女们领着她们前去,这才算彻底安顿下来。 走完这一遭,荣玦算是确定了,这选妃可真比批奏章还要累! 刚刚底下有一个妃子,在介绍途中一直对他抛媚眼,看着他差点没把早上吃进去的早膳给吐出来。 - 晏美人(从这开始按位分称呼)的寝宫被安排在朝阳殿,和陛下的寝宫乾坤殿相差甚远。 后宫中,只有正三品,也就是嫔位及以上才能住一宫主位,而朝阳殿的一宫主位是何昭容(九嫔之一),晏若雪曾与她打过几个照面,点头之交罢了。 而如今皇后是六宫之主,四妃中只册封了贵妃,德妃和贤妃,后宫之中大多数的位分还是空置的,这也就给了这些女子努力向上爬的动力。 此事还是陛下的主意,众妃嫔都以为是他给了机会,殊不知他只是单纯的懒。 下午回到朝阳殿,晏美人把晏词从陛下手中接了回来。 接到晏词后,她就带着人往何昭容的主殿走了过去。 毕竟日后要和何昭容住在同一宫中,低头不见抬头见,该有的这些礼数总是要有的。 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细碎的说话声。 “呵,这尚宫局的人也真是有趣,竟然把晏美人安排在我宫里,我看这些人就是见不得我好!如今人家正得势着呢,这陛下就算进了我朝阳宫,也指不定能看得到我。” “妹妹,你急什么?不过就是一个小公主,如今你和晏美人住在同一宫中,你可是主位!陛下若是要来看小公主,免不得要经过你的寝宫,这面圣的机会不就来了么?姐姐记住,她们啊,不过只是你平步青云的跳板罢了……” 里面顿时传出了些细细密密的笑声。 这笑声传到了晏美人的耳朵里,她不仅不怒,反而露出了一抹笑意。 反手便推开了朝阳殿主殿的大门。 第37章 又把您当人看了 房间里面的笑意戛然而止,坐在里面的是何昭容和李才人,方才在大殿之上,晏美人便注意到这两人格外的亲密,想来是无话不谈的好友,如今一看,果真如此。 何昭容脸上带着没来得及收敛的笑意,看到是晏美人抱着孩子走了进来,她的笑意渐渐敛起,和李才人对视了一眼,这才把目光转向了晏美人手里的孩子。 晏美人见两人高坐在卧榻之上,便轻轻把门带上。 见到她的动作李才人皱起眉头,立刻从座椅上站起了身子。 “晏美人,你竟这般不知礼数?进一宫主殿,竟也不等人通报一声?” 晏美人抱着孩子轻笑了一声,站在门口,也不说话,目光直直的看着她。 那李才人看到晏美人如此神态,不知为何,竟有些站不稳脚,又一屁股坐回了卧榻上。 见她如此,晏美人才抱着孩子朝何昭容盈盈一拜: “见过何昭容,方才名门口并未见到由通传的侍卫丫鬟,我便自作主张自己进来了,竟打扰了何昭容与李才人的对话,着实是嫔妾的不是,何昭荣要打要罚,嫔妾都认了。” 见到她如此说,何昭容探着脖子看了一眼门外,发现那些丫鬟奴才果然不在,收回了目光后,便端坐在卧榻之上,摆了摆手: “罢了,这些丫鬟奴才惯是会偷懒的,晏美人找我何事?” 见她如此说道,晏美人缓缓起身,便让紧跟其后的芙蓉拿出了一个红木做的盒子,示意她端上去。 “得知昭阳殿的一宫主位是何昭容,嫔妾便想着不能失了礼数,便来给何昭容请安。 听闻何昭容自小一入秋便会头疼,此物是嫔妾几位哥哥从边疆带回来的,异域玛瑙扩香石,还配了数瓶精油,滴在这石头上,虽不知能否缓解头疼的症状,但也可以平心静气,安神养人。” 何昭容见她一来就给自己带了礼物,瞥了眼旁边李才人两手空空,便让自己的贴身丫鬟接过了芙蓉手上的盒子。 李才人坐在旁边瞥了眼那红木盒子,侧向了一边,面上全是不屑,口中喃喃道: “趋炎附势,狗腿子。” 何昭容打开了一看,里面果真是一颗上等的扩香石,脸色顿时好了不少。 “你抱着孩子站着一定很累,来人!给晏美人赐座。” 听到自家主子的吩咐,那贴身丫鬟自然是立刻让人搬来了一张矮凳,放到晏美人身后,扶着她坐下。 房间里的炭火旺盛,比外头暖和了不少。 李才人的长相清秀温婉,和何昭容相比长得倒是有些小家子气。 此刻她端坐在卧榻之上,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晏美人盈盈一笑,眼中划过一丝狡黠: “嫔妾送的这扩香石想来定是比不上李才人送的礼物,不知道李才人送了何昭容什么?”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李才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又红又绿,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一时之间话语里显现出一些飞扬跋扈,说道: “我与何昭容年少便相识,如今同进宫为妃,自是不像你一般,上来就需要送礼的。” 说到这里,她把手搭在了何昭容放在红木盒子的手上,神情鄙夷: “再说了,何姐姐什么没见过,你这扩香石想来和姐姐家中也是有不少的,不就一块破石头?晏美人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对姐姐?” 何昭容越听脸色越差,可偏偏这个李才人倒像是看不出来的样子,竟还反问了一句。 【何昭容:脑袋摇匀了再跟我说话?】 【我真是快笑死了,这个李才人是看不懂脸色吗?人家都收下了娘亲的礼物,如今脸都黑了,她竟然还要反问人家,哈哈哈哈。】 听到晏词在心里如此讥讽李才人,晏美人也是在心里默默的憋着笑意,面上却没有表露出半分,只默默的看着面前的两人如何表演。 何昭容沉默了一会儿,把自己的手从李才人的手里扯了回来,手中把那红木盒子交给了自己的贴身婢女,让她好好收了起来。 “毕竟是晏美人的一番心意,本宫便收下了。” 听到这里李才人的脸色有些不是很好,何昭荣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想来是方才自己的话惹的她心中不快了。 便站在原地尬笑了一声,也没理会燕美人,就挽上了何昭容的手臂摇了摇。 “瞧我这记性,姐姐,我从府内带来了一套上好的首饰,保证比这扩香石贵重千倍,改明儿给你带来,姐姐定会喜欢的。” 【瞧我这记性,又把您当人看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何昭容的脸色听了这话才有了些好转,端起了手中的茶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妹妹有心了。” 这时屋子内气氛才逐渐和谐起来,何昭容看着晏美人手中的晏词,有些好奇,便垂着眸子说道: “如今妹妹可算是苦尽甘来了,听说妹妹在一年前的秋日宴上,便和陛下有了那一夜,可真是让姐姐羡慕的紧。就是不知为何陛下一年后才行封赏?这其中的门道,妹妹可否与姐姐讲讲?” 提到这话,晏美人哪里不知她是在内涵自己,只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众人皆知,一年前的秋日宴上,陛下中了药,可到如今都没能查出来这药是谁下的。不瞒姐姐说,这一年来,嫔妾对此事守口如瓶,本想和孩子一起就这么过下去,没想到半月前无意间遇到了陛下,竟被认了出来……这才……” 说到这里,晏美人便没有再说下去了,眸子里也微微泛红,有了泪意。 见她这副模样,何昭容,抿了一口手里的茶。 “罢了,此事都过去了,如今妹妹苦尽甘来,小公主又十分得陛下的宠爱,福气还在后头呢。” 晏美人自然笑着道谢,眸子一瞥,只见那李才人冷不丁的朝自己翻了个白眼,她眉头一挑: “李才人可是对我有何不满?从刚才我进入这主殿,你似乎就颇为不满啊,我可有何处得罪了你?” 听到晏美人这话,何昭容也把目光放在了李才人身上,这才发现她不仅没有打算回复晏美人,反而还对晏美人十分不屑,脸上甚至带了几分讥讽。 如今自己是一宫主位,这晏美人刚才在门口不知道听到了多少,但她依然面带笑意,还给自己送了礼,这份心性已经很难得了。 可反观这李才人,虽然与自己,年少便相识,虽然她的为人自己还是一清二楚的。 但是这入了宫的女人,日后便没有什么姐妹情谊了,面对比自己位分高的妃子,自己还没说几句,她竟越俎代庖如此作态,着实令人摇头。 想到这里,何昭容沉声道: “李才人,你可听到了晏美人问你的话?” 第38章 挑拨离间 李才人脸色一白,看向何昭容的眼神有点躲闪,最后在她的注目下,只得磨磨蹭蹭的点了点头。 “既听到了,可有话说?” 何昭容直视着她的眼睛,眼里的深意不言而喻。 李才人见她如此,坐在原地顿了顿,这才不情不愿的起了身,朝着晏美人拜了拜。 “妹妹哪敢挑姐姐的错,姐姐自然是没有什么地方对不住妹妹的,刚才是妹妹太心急了,说错了话,姐姐勿怪。” 脸上的神情分明是一脸不悦,哪里有什么赔礼道歉的样子。 晏美人见她如此,只开怀一笑: “这是自然,既然何姐姐和李才人还有话要说,那嫔妾就先回偏殿了,尚宫局给了咱们一日整理时间,明日就该早起去给皇后娘娘和太后请安,姐姐妹妹先好生安顿,嫔妾告退。” 说完她就朝何昭容盈盈一拜,抱着晏词便回了自己的偏殿。 【娘亲这一招妙呀,不动声色就让这俩人离了心。】 【这何昭容的父亲是尚书省下左丞,负责监督吏部,户部,礼部,三部事务,虽然不直接负责外祖父的兵部,但好歹也是一个名义上的上司。】 【另外那个贵妃始终是个变数,从前没有进宫的时候她就敢对我和娘亲下毒,如今进了宫还指不定会怎么作妖呢,娘亲还得注意着她点才行。】 晏美人听到晏词的心声,深以为然。 她和姜雨宁的那点友谊早就在她买通欢儿想要毁掉自己清白的时候就荡然无存了,如今更是直接撕破了脸皮。 日后在这宫里,还是得给自己找一个靠山。 【襄琦这个人从前虽然宽和,但是如今当上了皇后,也不知道心性和因果会不会变化,还是得看看再说。】 想到这里,晏词更加恨自己身上这一副无用的身躯了。 每天就是干啥啥不行,睡觉第一名的状态,让她这个热爱工作兢兢业业的小主播只能被困在这一隅小小的摇篮里,这天道真特么讨嫌。 幸好这皇宫里气运之力聚集,还是有灵力的,现在她每天睡觉的时候,就可以自行运转周天,但若是想要重新回到自己的灵力巅峰,还需要等自己满三周岁才可。 罢了,反正她现在还有两年零九个月的时间,躺尸就躺尸,她也只能每天等着别人的投喂了。 宫里每一个娘娘身边的丫鬟都是有定数的,分到朝阳殿一共是十八个丫鬟,何昭容大发好心分给了晏美人六个,虽然是她挑剩的,但是如今偏殿里的人手不多,有六个人帮忙也算是能松一口气。 芙蓉随着晏美人一起入宫,作为陪嫁丫鬟,她自然是事事首当前冲。 到现在,这从将军府里带来的器物和嫁妆也不过花了两个时辰就已经全部安置好,如今整个偏店彻底焕然一新了。 晚间的时候,荣玦来了朝阳殿,可把何昭容开心坏了,又是端茶又是递水的,结果人家一个转身,就进了偏殿去看晏词和晏美人。 何昭容自然是紧跟其后,不愿意放过一丝见到陛下的机会。 晏美人刚喂完晏词羊乳,此刻孩子正满足的打着饱嗝,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四处张望着。 见到陛下前来,晏美人把手中的孩子放下,便让芙蓉去泡了两杯茶,递给陛下和何昭容。 随后才佯装瞪了一眼芙蓉:“怎么陛下来了也不通报一声?” 芙蓉见此低着头,看了一眼陛下,没有出声。 荣玦走到晏词的摇篮边坐下,让她玩着自己的手,才回过头来对晏美人说道:“是朕没有让她通报,免得打扰了你和词儿。” 说完又补了一句,“今日她可还安分?” 见状晏美人点了点头,笑着对他打趣道: “陛下自己的女儿,她安不安分,您还不知道?如今她倒是喜欢你这个爹爹胜过我这个娘亲,瞧,这见着您来了,开心的直咧嘴。” 【才不是呢,爹爹和娘亲我都喜欢!】 【我是在笑何昭容,压根就插不进话,我猜她此刻尴尬得脚趾头已经抠出了一座梦幻城堡了。】 梦幻城堡? 那是何物? 不过小团子说出来的东西一直都挺新奇的,荣玦现在越发确定了,晏词就是上天派给自己的礼物。 想到这里,他把晏词从摇篮里抱了出来,便带着她坐到了卧榻之上。 看着晏词唇角微微勾起,满脸写满了骄傲,小团子又重了些。 见到他脸上的笑意,何昭容有些羡慕,晏美人把陛下称作孩子的爹爹,而不是父皇,陛下竟也不恼。 见到何昭容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晏美人连忙让芙蓉多搬了一张凳子伺候她坐下,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何昭容今日忙了一天,应当也累了,可用过晚膳了?” 听到晏美人如此说道,瞧了一眼陛下不像是想要离开的样子,便娇羞的摇了摇头: “还未曾用过,不如今日陛下就留在朝阳殿与嫔妾二人一同共用晚膳?” 荣玦挑了挑眉,倒是没有给她一个眼神,只是逗弄着手里的小团子道了声好。 见他如此,何昭容也不恼,连忙吩咐了下去让尚食局抓紧做吃食,还特意挑了几样陛下最爱吃的食物。 听到她口中念出的菜名,荣玦有些惊讶:“何昭容怎知朕喜欢吃什么?” 【这后宫的哪个女人不是为了爬上更高的位置?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知道爹爹喜欢吃什么,有何难?】 【据我所知,这何昭容可是从入宫前两月就开始研究爹爹的食谱了,也不知道买通了哪个尚食局的小太监。】 听到这里,荣玦的脸色有些差。 自己喜欢的吃食和食谱竟然在两个月前就已经流传出去了,那个时候自己可还没有从太后手上拿到妃子的名册。 这对自己来讲可不是什么好事。 思及至此,他看向何昭容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好在何昭容并没有在这事上弄虚作假,笑着一五一十的道出了真相: “两个月前,太后便邀嫔妾入宫谈话,与嫔妾聊了许多,得知嫔妾对陛下一见钟情,恰逢父亲又把我的名字报了上来,太后娘娘对嫔妾一见如故,便把嫔妾的名字添了上来。” “得知此事后,嫔妾很是开心,便托人向御膳房的小太监,打听了些陛下的喜爱之物,自己在家里学着做,只可惜嫔妾手艺不精,否则定是要给陛下做上几道菜尝尝。” 荣玦听完后只默默看着她,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直到何昭容的脸颊上飞上了两道红晕,才喝了口芙蓉准备的茶: “你倒是坦诚。” 第39章 人狗殊途 听到他如此说,何昭容松了口气,便岔开了话题,把目光看向了晏美人: “嫔妾在这后宫中没有要好的姐妹,如今晏美人住在我宫中,也算是有个伴,瞧着小公主,嫔妾的心里就欢喜的很。” 【哟!奥斯卡影后颁给你都屈才了!】 【这下午我才和小姐妹编排我娘亲呢,现在就没有什么要好的姐妹了?】 【真当我晏词眼聋耳瞎是?】 晏词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别人不知道,她可在见到她的一瞬间就对这何昭容了解了个一清二楚,此人虽然比不上姜雨宁,但疑心颇重。 也算是个墙头草,风往哪边吹,她就会往哪边倒。 宫斗剧里最可恨的就是这种人! 晏美人低着头笑了笑,点了点头: “词儿对何昭容也是喜欢得紧,若是姐姐当真喜欢,我便每日带着她过去陪你打趣解闷。” 听到她如此说,何昭容的脸上僵了僵,看着陛下还在此处,只得点了点头。 晏词:?? when?where?what? 一山还比一山高。 看着晏词脸上吃了屎的表情,荣玦抿了抿唇,憋住了喉头按耐不住的笑意。 不多时,尚食局便端来了热乎的饭菜,三人摆了满满一桌,便用起了晚膳。 用完晚膳之后,荣玦深深看了一眼晏美人,眼中意味有些深刻: “今日毕竟是封后大典,朕还没有去看望过皇后,便不多留了。” 【滚滚。】 【从今以后,人狗殊途,望君自重。】 荣玦:…… 晏美人还没有说话,旁边的何昭容就挤起了一抹难看的笑容: “那陛下先去看望皇后娘娘,嫔妾送送陛下。” 但荣玦没有起身,反而是把目光直愣愣的看向了晏美人,压根没有理会何昭容。 见自己被忽略至此,何昭容脸上的笑意更加难看了些。 【不是我说,何昭容呀,你是天性不喜欢笑吗?怎么不笑了?】 晏美人垂着眸子,抱着晏词缓缓起身,脸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词儿平日里,用过晚膳后,嫔妾便会哄她睡觉,就不送陛下了。” 【哇哇哇,娘亲肯定很伤心,这是拿我当挡箭牌了!】 【爹爹呀,你清醒一点!可别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了嘤嘤嘤!】 荣玦顿了顿,嘴角挤出了一抹苦笑,终究还是离开了。 晏美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把晏词抱紧了些。 她如何不知道陛下是整个后宫的陛下,可当他抱着自己轻声细语的时候,她还是渴望他眼里心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但这终究只是自己做的一场美梦罢了。 后宫这么多女子,他终究还是会有除了自己之外的别人,晏若雪自认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可以让一国之主从身到心只属于自己一人,她打开窗子,看向窗外的夜幕深沉,思绪逐渐飘远了去。 晏词看着自己娘亲脸上怅然若失的表情,暗自定下了决心,日后定要把娘亲从这个深宫中带出去,还有外祖父,外祖母和四个舅舅,都一起带走! 至于这个渣爹!哼!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此时的荣玦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某只小团子记恨在心了,何昭容把他从朝阳殿里送出来后,他就直直的往皇后的凤霖宫而去。 想到方才他离开时晏若雪的神情,他仔细思量了一番,边对轿辇旁的曹公公说: “今日不翻牌子,还有一大堆奏折没批呢,朕今日宿在御书房。” 曹公公:??? “今日可是封后大典,如今后宫嫔妃都已就位,陛下无论住在哪个娘娘的宫中,都好过御书房呀!” 见他这么说,荣玦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顿时便让他噤了声。 曹公公摸了摸了头上的汗,低下了头:“是。” 但心里却止不住的默默想,哪有封了后妃的,头一天不在后妃宫中就寝,竟然跑去御书房睡的? 那就算是往上数五个君王,都没有哪个帝王见到后妃就绕道走的! 如今陛下倒好,刚封了妃就住进了御书房。 原本以为以陛下对晏美人和小公主的宠爱程度,今晚他必定是会歇在朝阳殿,再不济也是歇在皇后的凤霖宫,没成想,竟闹了这么一出,这明日太后若是问起来,他可怎么交代呀…… 曹公公不明白陛下心中所想,也不敢妄自揣测,便只好闭了嘴。 轿辇走到一半,荣玦便听到前方的宫殿传来了一阵悦耳的琴音,听着这流畅的曲调,他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凤求凰。 呵,这是知道自己必定会从这里路过去皇后的寝宫,在这等着他呢。 看了一眼前面的宫殿名,荣玦一双凤眼微微眯起,像极了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看到陛下的神情,曹公公上前一步,询问道: “好一首凤求凰,也不知是哪位妃子弹的,竟如此情意绵绵,陛下,可要进去看看?” 说完他就在原地垂着眸子,见陛下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冷汗不断从他的额头上冒出来。 这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 如今他算是不管不顾了,那无论陛下今日宿在哪个宫中,都比在御书房要好呀。 若是太后追责起来,那首当前冲的就是怪他没能劝住陛下,那自己这颗项上人头可就保不住了。 有句古话说的好,宁愿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女人,特别是宫里的女人! 他刚才可看了,这前面的朝露殿是贵妃娘娘的寝宫,若是陛下对贵妃娘娘感兴趣,自己不仅可以在贵妃娘娘面前卖个好,还能不得罪太后,一举两得。 荣玦哪能不知道自己身边这个老太监打的什么主意,他脑子一转,就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好主意。 “走,去看看。” 听到这里,曹公公哪能不知道这说明陛下对弹琴的这位娘娘感兴趣了,脸上一喜,连忙高呼道: “落轿!” 荣玦见他这副狗腿子模样,暗暗唾弃。 从朝露殿内传来的丝竹之音仍然没有间断,直到荣爵走到了宫门口,那站在门口值夜的小太监看到了荣爵,有些吃惊,还没来得及给陛下请安就大喊道: “陛下驾到——” 里面的琴音戛然而止,姜雨宁便从殿内缓缓而出,见到果真是荣玦,一双眸子里的喜悦根本掩藏不住,连忙笑着跪下请安。 “臣妾,恭迎陛下。” 荣玦冷冷一笑:“姜贵妃,你可知错?” 第40章 布局 姜贵妃脸上的笑意僵住,跪在地上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看着荣爵: “陛下,您……您说什么?” 荣玦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并没有让他起身,自顾自的让曹公公替他倒了一杯茶。 一杯下肚,他才看向地上的姜贵妃,眸光凛冽: “怎么,当了个贵妃,现在还耳聋眼瞎,听不懂朕在说什么了?” 听到他如此不留情面的话,姜贵妃脸色煞白,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眼眶一下子便红了,泪水夺眶而出,落在她的脸庞,显得楚楚可怜,她只摇了摇头: “臣妾当真不知陛下在说什么?陛下可否明示?” 瞧她这副模样,荣玦冷哼一声,又让曹公公给自己添了杯茶。 看向她的目光,俨然有些鄙夷。 这姜雨宁果真如小团子所说,矫揉造作,看着就有些让人浑身难受。 想到这人之前竟然想给自己下药,还下了两次,荣玦就恨不得直接把她抬出去,扒了她的皮。 但一想到这位的父亲是尚书令,他捏了捏拳头,稳住了自己的神态。 如今她被封为贵妃,若是日后安安分分的倒还好,可她若在动这种歪心思,那就不要怪自己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正刚从朝阳殿出来,你知道朕一定会从这条路路过,前往皇后的凤霖宫,所以便弹奏了这曲凤求凰,想让朕为你停下脚步,今晚留在你宫里,你说,朕猜的可对?” 他的语气十分冷淡,就像在询问囚牢的犯人。 姜贵妃听陛下说完,紧绷着的脸上抽搐了几下,她没想到陛下竟然会当众揭穿她的这点小心思,但很快她便释然了,只故作傲娇地别过了头去: “陛下既然知道了臣妾的心思,如今不也是进来了?臣妾自入宫起,便已经是陛下的女人了,日后也只有陛下能护臣妾周全,臣妾若不在陛下身上花些心思,又如何能让陛下在这后宫三千佳丽中注意到臣妾?” 见她这副模样,荣玦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心中似有十万只蚂蚁在爬。 这该死的女人,不会真以为她这招对自己有用? 坦荡承认,欲擒故纵,以退为进?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降低了声音: “姜贵妃长得如此美貌,怎么会觉得朕注意不到你?”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随后把脸慢慢凑到了姜贵妃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姜贵妃,朕今晚宿在你这,可是你想要的?” 姜贵妃听完这句话,才发现自己方才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回想了一下,陛下方才说了什么话之后,又惊又喜,一时间只久久杵在原地,没有动静。 半晌之后才红着脸,朝陛下乖巧的点了点头。 见她这副模样,荣玦心中冷笑不断。 这姜贵妃今天给自己来这么一出,不过就是想让自己落了皇后的面子。 这女人!心思果然深沉! 既然如此,自己便满足她。 这朝堂之上令他头疼不已的复杂关系,说不定能通过这个女人动上一动。 这些年来,尚书令手里握着的权力,已经是旁人无法想象的, 若再任由他这样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见她点头,荣玦把她从地上扶起,随后沉默了一会儿,脸上勾起了笑意,便扭头往殿外走去,走到宫殿门口又停了下来,侧过头,口中说出的话能让整个院子的人听到: “姜贵妃盛得正心,今夜朕便宿在朝露殿!” “曹公公,摆驾凤霖宫,朕去看看皇后,看完后便回来好好陪姜贵妃!” 听到这里,曹公公脸色一喜,连忙去前面开路,嘴上吆喝着:“好嘞!” 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般,朝院子里还站在原地发愣的姜贵妃喊了句: “奴才恭喜姜贵妃!” 眼看着陛下的轿辇已然在宫门口消失,姜贵妃身边的奴才丫鬟们连忙满脸欣喜的把她送进了内殿,面上都是喜气。 “娘娘可真有福气呀!” “就是就是,今日封后大典,陛下不在皇后那里歇息,反而来了我们朝露殿,这是天大的喜事呀!” “看来陛下果真是十分喜欢娘娘!才会为了娘娘做出这种逾矩的事情!” “奴才们恭喜娘娘!!” 说到这里,丫鬟奴才们跪了一地,语气里皆是兴奋。 虽然不知道刚刚陛下跟贵妃娘娘说了些什么,但是只要娘娘在陛下心里有些分量,那日后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就只需要抱紧贵妃娘娘的大腿了。 一夜飞黄腾达,这梦他们都不敢想! 竟没想到惊喜来的这么快! 姜贵妃方才略显娇羞的脸上笑意渐渐收起。 她看着这底下一群没脑子的下人,脸上黑的恐怖,一脚就踹向了离自己最近的宫女,把人踹得仰面朝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都给本宫住口!” 这下没有一个人在敢多说一句话,大殿内安静的可怕,所有丫鬟和奴婢都不不明白为什么姜贵妃得了盛宠竟还如此。 看着这些宫女奴才跪了满地,姜贵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毒辣,脸色越来越差。 陛下刚刚跟自己说了这么一番话,却又选择今晚留在了她宫中,这分明就是想让自己成为整个后宫的公敌! 今日刚封了皇后,可陛下却不在皇后宫中过夜,反而来了自己这里。 只要是个女人都会怀疑定然是自己对陛下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亦或是勾引。 想到这里,她眼珠子微微一转,脑中就有了主意。 如今既然陛下真这么做了,那自己不好好利用一番这恩宠,岂不是可惜了。 想到这里,她扫了眼周围的奴才宫女们对自己惊恐的目光,面色稍微缓和了些: “都起来,快去准备准备。” 话音刚落,底下的宫女奴才们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惶恐的说了句是,便逃命般急匆匆的从房内走了出去。 看着这群宫女奴才们胆小怕事的模样,姜贵妃心底狠狠唾弃了一番,便随手从这宫女们中拉了个人出来,把她单独留下。 那宫女怯生生的看了一眼她,便迅速的低下了头,跪在了地上,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贵……贵妃,奴婢该死……” 姜贵妃瞧了一眼她没出息的模样,弯下腰用带着护甲的手勾起了她的下巴。 “哭什么,本宫会吃人吗?” 那宫女使劲摇了摇头,姜贵妃看她身子抖的厉害,红唇勾起,“很好,叫什么名字?” 宫女颤抖着嗓音:“回贵妃,奴婢……名叫喜儿。” 姜贵妃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嗤笑一声,“本宫身边缺了个贴身丫鬟,你觉得你能否胜任?” 那宫女顿住,沉默了半晌后,眼里逐渐显出浓重的野心,随后便朝姜贵妃深深点了点头。 见她如此,姜贵妃脸上的笑意更甚,随后便站直了身子,眸色逐渐冰冷,红唇轻启。 “替我做一件事,办成了,这朝露殿管事宫女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第41章 贼喊捉贼 偏殿。 偏殿内十分安静,只听到炭火偶然间出现的几丝爆裂声,还有门外秋风吹打到窗子上发出的声音。 晏美人抱着晏词极度温柔地呵哄着,明明晏词的一张小嘴已经不停地打着哈欠,却不知道为什么,依然没能睡得着,便只一下下地轻轻拍在她的背上,想要让她早些睡下。 【等我长大了之后,我直接带着一大家子飞个十万八千里,最好让爹爹永远都找不到我们。】 【外祖父外祖母直接过上退休生活,四个舅舅身强力壮,每天耕个一百亩的田,不过分?】 【娘亲喜欢诗词歌赋,就让她每天待在家里开开心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才不去跟那些后宫女人们为了一个男人争个你死我活。】 【至于我嘛,就每天去放牛,没有压力没有套路,以我的智商只放一头,多了我也数不过来,它吃草,我就趴在它身上睡觉,牛丢了,我也就丢了~省心!】 而晏美人就这么听着晏词心里叽里咕噜的想法欲哭无泪,平日只要自己哄睡,她必然是早早就睡着了。 哪知今日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处于想要带着一家老小远走高飞的幻想中,还越想越起劲。 晏美人低头看着晏词,听着她心里五花八门的想法,看着她古灵精怪不停打转的大眼睛,心中满是暖意。 门外传来宫女的窃窃私语声,隐隐约约,被风吹的只剩下只言片语。 “你们可知道,今日陛下竟然去了贵妃娘娘的朝露殿就寝?” “什么?按理来说,陛下今日不是应该留在皇后娘娘的凤霖宫中吗?怎么竟然去了朝露殿?” 那宫女四处环顾了一圈,让几个宫女靠近自己,又放低了声音: “这你们都想不通?今日陛下处理完政务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来看小公主,从朝阳宫出去,无论是去往何处,路上必定会经过贵妃娘娘的朝露殿,这不?” “那这贵妃娘娘也是好手段,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让陛下当场决定今晚留在朝露殿了……” “这事我可听说了,刚才我去尚食局二位司禧那里领炭火,恰好就碰到了贵妃娘娘宫中的人,听说贵妃娘娘是用了一曲凤求凰,就把陛下的心给留住了……” “唉,那以后咱们晏美人可怎么办呀,好在咱们宫中还有一位小公主,深得陛下的心,可若是日后,别的娘娘们承蒙圣宠,也有了子嗣……” 外面的谈话声三句两句,透过窗子的缝隙传了进来,晏美人听到这些话,拍打着晏词的手上微微一顿,心中乱了几拍。 凤求凰?原来她当真竟也爱慕陛下,还对自己隐藏了这么多年。 “你们几个!聚在一起说什么呢!美人才刚睡下,先不说打扰了小公主休息该当如何,你们竟敢私下妄议主子们?若是传出去,你们几个脑袋赔得起?!” 门外传来了芙蓉的低喝,想来是被发现了。 很快外面这些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宫女就四处分散开来,没再继续嘀咕。 里面还没睡下的晏词自然是听到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言,也感受到娘亲此时的心情很是低落。 当即就皱起了眉头,一张小脸皱巴巴的拧在了一起,玩着自己两只小手开始推算了起来。 不过片刻。 【woc!爹爹今日还当真去了那个坏女人的宫里!】 原本心中就已经开始有些难受的晏美人,此刻听到晏词的话,安抚着晏词的手已然停下。 他竟然真的去了姜雨宁的朝露殿? 想到他方才从朝阳宫离开时对自己的深深一瞥,晏美人垂下了眸子,陷入了沉思。 【还好,爹爹今日去她那里住,表面是给了她恩宠,但实际上却是让她成为了后宫的众矢之的。】 晏美人听完这句话,仔细一想,确实如词儿所说的一般。 按照惯例,今夜陛下应该是住在皇后宫中的,如今陛下却住进了朝露殿,那么后宫的嫔妃们包括皇后,都会把贵妃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这样一来的话,姜贵妃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难道陛下先前走的时候眼里的深意,竟然是这个意思? 可姜雨宁并不是个好对付的,她向来聪明,定然知道陛下此举对自己不利,肯定是会采取一些行动的,否则她就不是姜雨宁了…… 可她会做什么呢? 晏美人心中暗暗想着,下一刻就又听到晏词心中的声音。 【姜雨宁,这个婆娘是疯了吗!一条烂泥鳅沾点海水,还真把自己当海鲜了?】 【知道爹爹今夜住在她朝露殿这件事情,一定会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所以竟然打算让宫女往自己的早膳里面下药??】 【往自己吃食里面下药也就算了,她不知从哪里知道何昭容今晚去过尚食局,又让自己的贴身宫女把那药,神不知鬼不觉放进了娘亲所住的偏殿的窗台角落里。】 晏美人心中大惊,没想到从前的姐妹情深,到如今竟演变成了这副模样,哪怕现在后宫当中这么多嫔妃,姜雨宁却不惜自己服毒,也要陷害她这个不起眼的四品美人? 贼喊捉贼,她这招当真阴毒。 这后宫初定,所有的嫔妃们才刚刚安顿下来,这些人哪里会想到,这宫中的勾心斗角,会在今晚就开始上演。 晏词看着自己娘亲,依然还望着某处发愣的模样,心里急的团团转,恨不得一下长大十岁,能直接抱着娘亲怒吼。 【娘亲啊,你先别伤心了!有人都要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明日就算是爹爹在场,也护不了我们!】 【偏偏那个何昭容也是个胆小怕事的,知道这事后,就直接把娘亲往外一推,还理所当然的替姜贵妃做了个伪证,直接坐实了娘亲的罪名……】 【完了,当初只顾着想让爹爹和娘亲相遇,完全忘了这后宫里的生存规则,我和娘亲不会刚进来就因为这种龌龊手段被砍了?】 【该死的天道,到底还有没有天理!!你不如直接把我弄死,给我个痛快!】 听完自己女儿的心声,晏美人把目光放向了窗外,从缝隙中看到了天幕上散发着莹莹微光的月亮。 不知坐在原地等了多久,耳边的声音才慢慢消失,怀里的晏词终于沉沉睡去,呼吸均匀绵长。 晏美人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孩子的脸庞,随后浅浅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了一吻。 把晏词放回摇篮之后,她才缓缓起身,打开了房门,门外的秋风清冷寂寥,刺骨的寒凉席卷了她全身,却都不如她的目光冷清。 “芙蓉。” 第42章 作茧自缚 听到晏美人的传唤,守在门口值夜的芙蓉原本已经昏昏欲睡,却立马抬起了头,看到美人穿着单薄的衣裳就出了门。 她连忙从地上起身,把事先准备好放在一旁的袍子给晏美人披了上去。 “小姐,这么晚了怎么还起身?秋日天凉,小姐可不要冻着了。” 晏美人听到这话,原本寒凉的身子,顿时生了几分暖意,她朝芙蓉笑笑。 在这个宫中,恐怕也只有芙蓉和词儿会为自己着想了。 “如今我已经入了宫,日后不管是私下或外头都要记住,喊我美人,宫规森严,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免不得一顿责罚。” 芙蓉听了这话,破天荒地吐了吐舌头,朝晏美人福了福身子,“奴婢记下了,日后定不再犯。” 看到芙蓉的小动作,晏美人轻轻笑了笑,转念想到了什么,一双眸子越来越冷。 若是真如词儿所说,姜贵妃今夜就会派人到她偏殿,把东西放下。 这东西一旦真的在明天被搜了出来,按照宫规,宫中投毒、陷害贵妃这两项罪名一出,等待自己的,轻则打入冷宫,重则直接赐死。 她如今在这宫中只身一人,人心都是会变的,帝王,心更冷。 陛下今日可以喜欢自己,明日也可以喜欢别人,今日可以喜欢词儿,明日也可以喜欢另外一个公主。 她不敢拿陛下对自己的情谊去一次次赌自己和女儿的性命,所以从今以后,一切都得靠她自己。 想到这里,她把芙蓉拉拢了过来,看着离朝阳宫宫门最近的某个窗台,低声道: “今夜不要睡了,躲在暗处看看,今晚是否会有人进来,盯紧靠近宫门的窗台,若有异动,不要打草惊蛇,待人走后,把放在窗台上的东西拿给我便是。” 听完晏美人的吩咐,芙蓉先是惊了惊,目光触及到晏美人眸子里的冷意,她立刻点了点头,身子一矮,便混入了宫内的阴影中,连个人影都再看不见。 待芙蓉消失,她深深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宫门处,拢了拢身上的外袍,终于还是进了屋。 秋风萧瑟,房里的炭火暖烘烘的,正适合入眠。 晏美人从入睡到醒来,只过了短短一个时辰。 芙蓉身上带着丝丝冷气,寒意深重,她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纸包,里面不知道包着些什么,芙蓉没有打开,只把那东西默默递给了晏美人。 见到她这副模样,晏美人又笑又气,让她去执行任务,还当真就不知道多穿件衣裳了,这么一想着,她把手里的纸包放到一旁,就让芙蓉坐到了炭火的位置,自己则起身下了床。 走到桌边坐下,把那小纸包拆开来,里头包着的是一小包白色粉末,晏美人皱着眉头看了看,没看出个什么名堂,便把东西递给了芙蓉。 芙蓉仔细观察了一下,不假思索说道: “这是夹竹桃的树皮,花,叶,共同研磨成的粉末,服用之后会有明显的呕吐,稍有不慎用量过度便能致人死亡。” 说到这里,她看了眼晏美人,心中有些焦急: “美人,是谁要害我们?此人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晏美人看了她一眼,随后把目光放在了摇篮里的晏词身上,轻轻叹出一口气。 随后她看向芙蓉手里的那一捧夹竹桃的粉末,眸光微冷,隐隐现出了几分杀气。 既然姜雨宁对自己不留余地,自己若不反击回去岂不是有些对不起她想杀害自己的心? “这东西不能留在咱们宫里。” 芙蓉把东西包了起来,神情忐忑: “这分量足够毒死我们一整个朝阳宫的人,确实不能留在我们宫中,若是被查出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奴婢这就去把东西销毁了。” 说着芙蓉便起身准备出门。 是在最后一刻被晏美人叫住,“不可,你去把这东西,悄悄放进朝露殿。” 听到这句,芙蓉的身子震了震,回过头来一脸不解: “朝露殿?难道是姜贵妃要害美人?” 提到姜雨宁,晏美人的眸子十分冷漠,像变了个人般浑身充满了肃杀之气。 见她如此神情, 芙蓉明白自己是说中了,当即便把那小纸包好好收好,放进了自己的袖口。 随后才缓缓开口:“美人放心,芙蓉定会把这东西完好无损的送回去。” 晏美人点了点头,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心些,夜里天凉,多穿件衣裳再去。” 此刻天还没亮,朝阳宫的主殿内一片漆黑,宫女和太监们都坐在门口打着盹,没有人看到一道漆黑的身影,从偏殿迅速出了门。 看着芙蓉远去的身影,晏美人感到心安不少,这才关上了房门,静静在屋里等着。 芙蓉身上有功夫,送个东西不在话下,前后不过一刻钟,便回到了房内。 “美人,事情办妥了。” 听到她这句,晏美人心里的石头才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看到芙蓉还是一身夜行服,身上还带着外头的寒气,便让她赶紧去睡下。 芙蓉并没有推辞,当即便在屋内把衣裳换了回来,随后把那夜行衣丢进了后窗外的炭火之中,确保没有人看到,一切处理妥当后,这才出了屋子。 见到她如此利落的处事方式,晏美人心中暗叹,当初自己真是瞎了眼才会把芙蓉晾在一边,选择了那个背主的欢儿。 如今她倒是对此事一言不发,反而还极力护着她,这份心性已是十分难得了。 晏美人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幸好,自己身边还有一个可用之人。 但芙蓉能帮自己处理一件事,却不能事事都帮,在这深宫之内,她还需要很多助力,才能让自己和词儿立于不败之地。 一切才刚刚开始。 姜雨宁,终将会作茧自缚。 想清楚了一切之后,晏美人才缓缓闭上眼睛,补了个回笼觉。 天很快亮了,朝阳殿主殿的丫鬟公公们已然开始洒扫,在殿前走来走去,扰得晏美人很快便醒了。 令她惊讶的是,等她起身去晏词身边看顾时,才发现这孩子竟然早就醒了,手中掐着诀,也不知是在做什么。 看着晏词肉嘟嘟的小手掐诀的姿态,她不免有些忧心,从这孩子一出生,她能听到她的心声时,她便知道词儿不是个普通的孩子。 虽说当初把她留下来,是因为想知道为何自己能听到她的心声,可如今这些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词儿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她早已把这情况是做了母子连心,便也不再纠结。 只能待日后,寻到时机,再带孩子去寻一趟父亲口中曾说过的那个和尚,或许这些无法解释的事情,只有在他那里才能找到答案。 用完早膳后,何昭容、晏美人便带着晏词一起,前往了皇后的凤霖宫——去给皇后请安。 怎料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大殿里面传来一声哭喊声。 “皇后娘娘,您可一定要为我家主子做主啊!” 第43章 甩锅 何昭容和晏美人在店外对视了一眼,这门口的小太监看到她们来了,立刻高呼道: “何昭容,晏美人到——” 两人进入店内才发现,此刻大殿内已经坐满了人,大殿中央跪着一个女婢,神情恍惚。 而端坐在最上方的皇后脸上薄施粉黛,头上戴着紫金凤珠冠,身上穿着一身以金丝银线制成,鸾鸟朝凤绣纹的凤袍。 耳坠是红宝石制成,摇曳生光,鹅蛋脸,柳叶秀眉,朱唇贝齿,一国之后,雍容端庄。 见到两位进来,她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 晏美人抱着晏词,同何昭容一起走到大殿中央,朝皇后娘娘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 “这就是咱们陛下第一位小公主?” 起身后,晏美人见皇后的目光始终落在晏词身上,又如此问道,便朝皇后娘娘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回皇后娘娘,是,今日词儿醒的早,嫔妾便带着词儿一同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这襄家真能养人呀,皇后长的可真不赖!不愧是中书令的嫡女~】 听到词儿心中的念叨,晏美人脸上不显分毫,就听到皇后回了自己一句: “小公主长得真好,眼睛像你,鼻子嘴巴倒是像陛下多些,天真无邪,本宫甚是喜爱,莲心,把本宫事先准备好的长命锁,给小公主带上。” 皇后身边的莲心点了点头,便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盒子,递给了晏美人身后的芙蓉,芙蓉打开来,里面是一套足金的长命锁,看着分量十分之重。 晏美人见此,朝皇后又盈盈一拜,“那嫔妾就替词儿先谢过皇后娘娘了,”说着,她又看向怀里的晏词,“等你日后长大了,可要多孝敬皇后娘娘,你可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这可是金子呀!凭这分量,这皇后我认了!】 【她是个铁好人!!大大的好人呐!】 说着众人便发现晏词,竟咧开嘴笑了,还忙不迭的点了点头,一片稀奇之声。 就连皇后见到这一幕也十分意外,目光紧紧的追随着晏美人怀中的那个小身影: “这孩子竟然能听懂咱们说话?真是冰雪聪明!快把她抱过来,让本宫瞧瞧。” 听到这话,晏美人便恭敬不如从命,把孩子交到了莲心手中,又由莲心抱给了皇后。 手里的孩子香香软软,机灵可爱,皇后抱着她爱不释手,被逗的嘎嘎笑。 底下的嫔妃,虽然有些不满,但却没有什么动静。 可那跪在大殿之上的女婢,看着这一幕,却心急如焚,连忙跪着向前爬了几步: “皇后娘娘!我家主子现在昏迷不醒,用过早膳之后便吐了又吐,陛下派了太医院的人过去看了,都说娘娘是中毒了,如今整个宫中的宫人们人心惶惶,您可一定要为我家主子查出真凶呀!” 【来了!这个丫鬟肯定是贵妃宫里的,中毒?我看是贼喊捉贼,也不知道这个坎娘亲能不能跨过去。】 【若是跨不过去,那咱娘俩的命可就要交代在这了。】 晏美人听到这宫女和晏词的话,眸子垂了垂,余光看向了一旁的芙蓉,确定没有出什么差错之后,她便沉默着站在原地,只等候皇后出声。 见这宫女咄咄相逼,皇后脸上方才绽开的笑意,渐渐收了起来,她抱着孩子,先是让莲心把何昭容与晏美人请到提前布置好的位置上,随后才看上了那宫女,眸光冷然。 “一口一个主子,一口一个娘娘,你家主子是谁?” 此刻皇后的气场才是大开,完全没有方才看向晏词的那一副慈爱深情,此刻的她更加威严端庄,配得上这六宫之主的身份,让人不敢直视。 那宫女看了看四周,竟被皇后问呆了,愣在了原地。 【笑死!感情皇后根本就没有发现她家主子到底是谁。】 【现在这个大殿,只有姜贵妃一人没到场?哈哈哈哈,这皇后,果然有趣!说不定娘亲日后可以与她多相处相处!那姜雨宁算个锤锤!】 听到晏词的声音,晏美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也掩唇笑了笑。 好在那宫女只是沉默了片刻,一双眸子便溢出了泪水,神情浮夸: “皇后娘娘,我家主子是陛下亲封的姜贵妃,娘娘现在昏迷不醒,定是有人见陛下昨日宿在咱们朝露殿,心生嫉妒,所以才给娘娘下了毒!” “求皇后娘娘彻查六宫!替贵妃娘娘找出真凶!奴婢在此,叩谢皇后娘娘!” 说完她便四肢匍匐在地,重重朝皇后磕了个响头。 【不是,这……姜雨宁手下的人演技都是这样……一言难尽吗?】 皇后见她如此作态,目光在各位嫔妃们身上扫了一圈,最后竟然和晏美人的眸子对上了,那双眸子里不知为何含着笑意,她抿了抿唇,思索了一下,道: “今日贵妃告了假,这本宫倒是知道的。你说你家贵妃娘娘中了毒,你第一时间不是守在你家贵妃身边,反而跑来本宫这里让本宫替你加贵妃彻查六宫?” “你是如何笃定这六宫之中一定是有人下了毒,就一定是有真凶的呢?难道就没有你们这些做奴婢的失了职,让姜贵妃吃错了东西这一种可能?” 那宫女猛的抬起头,脸色有些苍白,一双眼睛怔怔的看着皇后,嘴唇嗫嚅了几下,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皇后这三言两语。 看着她这副模样,皇后心里有了数,便端起自己手边的茶,慢啜了一口,喝完才开口: “此事本宫心中已有数,既然贵妃娘娘觉得这六宫之中有人要毒害她,那咱们就按规矩来。” “如今六宫初定,昨日本宫方才与各位姐妹们一起入宫,今日便出了这档子事,事情涉及贵妃安危,此事本宫拿不了主,那便只能请陛下来评判了。” 【哈哈哈哈,甩锅甩锅~这姜雨宁玩这么一出,本意是想害娘亲,结果被这宫女一说,这岂不是把六宫所有嫔妃包括皇后都算在内了?事情涉及到自己的清誉,皇后娘娘这锅甩的妙呀。】 【估计姜雨宁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身边的人竟然蠢到如此离谱的程度,利用别人的野心,姜雨宁以为她胜券在握,实际上天道公平,做坏事呢,都是会有报应滴!】 各位嫔妃自然也知道,贵妃娘娘这一举动肯定事出有因,说不定就是想栽赃她们其中一个,是矣,在皇后说完这话之后,纷纷点了点头。 见她们都没有意见,皇后便派人去请了陛下。 不多时,荣玦便从外头慢悠悠晃了过来,看着这满屋子人,底下还跪了个宫女,眉头一挑: “发生了何事?” 第44章 彻查六宫 众嫔妃看到陛下,连忙从座位上起身,一个个显得分外高兴,挂上了满脸的笑意: “恭迎陛下!” 那宫女一见到陛下来了,赶忙爬到了荣玦的腿边,扒拉着他的龙袍,满脸泪眼汪汪道: “陛下,求求你快救救贵妃娘娘!娘娘今日可是遭了莫大的罪!如今还昏迷不醒呢!” 荣玦看着匍匐在自己脚边,拦住自己去路的宫女,眉头一皱,随后把自己龙袍从那宫女的手里拽了出来,绕过她便走到了皇后身边。 坐下后,才看到皇后怀里的小团子,眉头瞬间便舒展开来:“小词儿也在?” 怎料那小团子小嘴一撇,那双大眼睛这看看那看看,就是不正眼瞧自己。 【渣爹离我远点!】 【你要是再来晚点,我和娘亲就要被你疼爱的贵妃陷害了。】 【再再来晚点,得到的就只有咱娘俩的尸骨了!】 荣玦:? 他分明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了,如此竟然都要被这小家伙暗暗骂一通? 个小没心肝的! 但听她提到陷害,荣玦的心里自然门儿清,面上倒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把目光从晏美人身上掠过,就看向了大殿内的那名朝露殿的宫女。 “你家贵妃今日早晨不是吃错了东西吗?朕还派了御医前去,你不在宫中照顾贵妃,跑到皇后这里闹什么?” 听到陛下对贵妃的关心,有几位嫔妃脸色显然变差了几分。 皇后却神色自若,只照顾着手里的晏词,显然是当了甩手掌柜,只把一切都交给了陛下。 “陛下!娘娘中毒,并非偶然,一定是有人嫉妒娘娘昨日承了圣宠,因而今日在娘娘的早膳中下了毒!” 那宫女声嘶力竭,整个凤霖宫都能听得到她的声音。 荣玦看着这宫女的做派很是头疼,揉了揉自己的眉间,面色冷厉: “你是如何断定一定是别人下的毒?可有证据?污蔑嫔妃,以下犯上,可是重罪,你可知道?” 听到这话,那宫女的面庞又白了一白,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般,重重地点了点头: “回陛下,奴婢不敢用贵妃娘娘的安康来随意诬告此事,奴婢有证据。” 荣爵听他如此说,不经意的挑起了眉头:“哦?” “既如此,那便把你所说的证据拿出来,给皇后和各位嫔妃看一看,到底是谁害了贵妃。” 【爹爹,你就是个大漏勺,那个该死的姜雨宁把毒药放在了娘亲的寝宫内,这一查,最后还不是娘亲背锅。】 【娘亲一背锅,轻则被你打入冷宫,重则被处死,到时候我年纪轻轻就没有了娘亲,想想就可怜……】 听到小团子的哭诉,荣玦有些哭笑不得,她怎么就知道晏美人一定会被自己打入冷宫?亦或是处死? 看样子自己在小团子那里已经没有信誉可言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那宫女从地上站起身来,一改方才哭哭啼啼,浑身大气凛然: “奴婢查过,昨日进入过尚食局的人,除了咱们朝露殿的奴婢,便只有朝阳殿的何昭容,还有朝阳殿偏殿里的芙蓉去过。” 这下殿中所有的嫔妃,把目光聚集在何昭容与晏美人身上,眼里瞧着有些许幸灾乐祸。 看到这群嫔妃如此神态,荣玦不经意间与晏美人对视了一番,片刻后便收回了目光。 皇后自然是看到了两人之间的神态交流,只默默地把自己的目光收回,随后把自己赐给晏词的那对长命锁塞到了晏词的小手里。 看着晏词眉开眼笑,她轻轻扬了扬眉,心中更是确定了这孩子喜欢这长命锁。 看来日后自己可以多做些送过去,也不知道自己这番举动会不会被晏美人误会,但是管他的,她打一见到这孩子的第一眼,便觉得与她颇有缘分,喜欢便是喜欢,管她是不是自己的孩子。 对她好就完了。 至于陛下,她还真是没有想那么多,原本入这宫里,她就没想过和谁争抢,任这些人如何斗,她都是获利的一方。 如今有陛下替自己分担这痛苦,自己又何必惹得一身腥。 可有人却不这么想,何昭容听到这宫女胡乱攀扯自己,脸上惨白,顿时就从座位上一把站了起来,就着这些嫔妃幸灾乐祸的眼神替自己解释: “嫔妾什么都不知道呀陛下,您可莫要让这宫女把这脏水无缘无故地就泼在了嫔妾身上!” “昨日陛下是在朝阳宫用的晚膳,嫔妾还说着要把自己的手艺展示给陛下看,是矣这才去尚食局借用了下厨房,除此之外,可压根没有去过别的地方,哪知道今天竟然就被贵妃娘娘宫中之人如此污蔑!” “求陛下,皇后娘娘明察!” 说完,她就从自己的座位上走到了皇后和陛下的面前跪了下去,大有种长跪不起的气势。 荣玦见她这样,点了点头,随后把目光看向了晏美人: “此事朕也知道,何昭容昨日确实是说过这番话,去尚食局又有何不对?难道所有去了尚食局的人,都有可能给贵妃下药么?” 那宫女眼神飘忽,不经意间看了眼陛下,随后似乎被陛下眼里的冷意给吓到了,当即就又跪了回去,眼眶红得不像样,她摇了摇头: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昨日去尚食局的确实只有何昭容与晏美人身边的芙蓉,奴婢记得从前晏美人与贵妃在府邸之时就有过节。” “当时晏美人还把贵妃从府里丢了出去,此事虽然鲜少人知道,但是陛下只要一查,就能清楚明了,若这毒不是芙蓉下的,眼下我家贵妃娘娘刚入宫,怎么可能就有人要害她?!” 芙蓉瞥了眼上头的陛下和皇后,似乎压根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眼里,当即就站了出来,朝上头的两位行礼,便把目光直视那位宫女: “奴婢昨日去尚食局不过是交代了些小公主平日里吃食需要注意的事项,从始至终并未动过尚食局的任何东西。” “此外,奴婢一举一动都在两位尚食的眼皮子底下,你是说两位尚食眼睁睁看着我给贵妃的膳食里下药,而隐瞒不报?” 这话一出,那宫女身体浑身一颤,随后看向了上头的陛下和皇后,只不断地磕着头: “眼下何昭容与芙蓉都各执一词,奴婢不清楚孰真孰假。” “太医查出来那毒药是夹竹桃,但娘娘碗里的分量只有少数,这幕后之人定然还没来得及把东西销毁,奴婢恳请陛下和娘娘彻查六宫!还贵妃娘娘一个公道!” 【吗嘟,姜雨宁身边的一个宫女都能如此跋扈,说芙蓉不就是在说娘亲么?】 【不对啊,娘亲和芙蓉今日怎么如此镇定?难道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件事?】 心里如此想着,晏词掐指算了算。 【奇怪,那夹竹桃竟然就藏在姜雨宁的宫中?那她演这一出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荣玦被这宫女的大嗓门烦的有些无语,但听到晏词的最后一句话,他眼睛一亮,转眼目光便和晏美人的对视上,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既然这女婢如此替你家贵妃着想,那朕便如你所愿。” “来人!即刻彻查六宫!” 第45章 降火 宫女见到荣玦如此决绝,脸上顿时露出满面荣光,当即又给陛下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奴婢替贵妃娘娘多谢陛下和皇后!” 说完她趾高气昂地抬起了头,目光不经意间瞥了眼芙蓉和晏美人,里头满是洋洋得意。 看着她这副模样,芙蓉默默回到了晏美人身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等着陛下让人搜查六宫以后的收获。 这宫女可算是把她们家贵妃娘娘害惨了。 【笑发财了,这一搜宫,要是发现这夹竹桃就藏在姜雨宁自己的宫殿里头,她是不是肠子都得悔青?】 【但是爹爹这个做法……是太相信娘亲了呢,还是真的想给姜雨宁那个坏女人讨一个公道?】 【竟然连犹豫都不带犹豫就说要搜宫?哟哟哟,伤着你家贵妃了,是不是心疼了?】 现在的晏词连眼神都不愿意给这个负心薄幸的狗男人一个,虽然他昨晚去姜雨宁宫殿里住这件事,确实也是为了把姜贵妃架在火上烤,但是他是渣爹的形象,已经在她心里挽回不回来了。 荣玦头上落下了几道黑线,没想到小团子现在竟然已经这么不待见他了? 看来自己一会得好好表现才是,看看能不能让她在心里再给自己多加几分回来。 一旁的皇后见到陛下的表情瞬间变黑,神情一顿,便让莲心又泡了一壶清热下火的茶来。 随后笑着替陛下倒了一杯茶: “陛下,这六宫如此之大,侍卫们怕是一时半会搜查不完,陛下先喝口茶,润润嗓,臣妾陪您在这等着便是。” 【这皇后娘娘果真通透,这种时候竟然也不怕贵妃把脏水泼到自己身上。】 【反观那何昭容看着就是个沉不住气的,不出我所料的话,她估计很快就会把娘亲推出去了。】 荣玦和晏若雪同时听到了晏词的这番话,两人把目光漫不经心的投向了何昭容。 此时何昭容正满脸不安,浑身局促,不时的看着陛下与皇后的神情。 此时和陛下的目光正巧在空中碰撞到,他脸色立刻白了几分,连瞳仁里都写满了惊慌。 见荣玦坐在原地喝着茶,目光却一直盯着自己,何昭容苍白的脸上扯出了一抹笑意: “陛下,你可要相信我,嫔妾自始至终可什么都没有做啊,如今平白被贵妃娘娘宫中的宫女攀扯,嫔妾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见状,荣玦轻抬眼皮瞥了她一眼,只轻轻嗯了一声,便再没有多回复她一个字。 就连皇后娘娘听到他这一番话语,也只是逗弄着手里的孩子,随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除此之外并未有任何其他反应。 这两人都是一副如此不信任自己的模样,何昭容彻底慌了。 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眼晏美人,见他神情镇定,像是根本就对此事没有反应一般,何昭容瞬间嘴比脑子要快: “不过昨夜芙蓉确实是在晚间跑了一趟尚食局,我好似隐约看到她手中提着一个食盒,也不知是不是……” 说到这里,她有意停了停,似乎是在意指些什么,至于意指什么,坐在这里的个个都是人精儿,哪里能不知道她那没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分明就是知道自己的嫌疑无法洗脱干净,干脆就把这脏水泼到了晏美人的头上。 皇后听到此处,看了眼不动声色的晏美人,开口道: “何昭容可要慎言,如今你与晏美人两人同住一个宫殿内,一个是嫔位一个是美人,若是今日陛下查出来此事与你们二人都无关,你这句话岂不是让彼此之间生了嫌隙?日后可还能好好相处?” 听到这话,晏美人抬眸看了眼皇后,眼里的情绪有些意外,似乎是没有想到皇后竟然会在这种场合帮助自己。 【皇后老母亲,你不用劝这个墙头草的,她现在能把娘亲推出去,日后也能把你推出去,乖,咱不带她玩!】 听到这话,荣玦脸上的表情就那么僵在了原地。 皇后,老母亲? 这是什么鬼称呼?皇后是老母亲,那自己岂不是要成为老父亲了? 没有人察觉到陛下此时的异样,众人都去看何昭容如今的脸色,其中几个嫔妃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纷纷附和皇后。 “就是呀何昭容,皇后娘娘说得对,如今陛下派出去的人还没有回来,你就如此着急把晏美人身边的人推出来,难不成,这贵妃娘娘中毒,还真是你做的?” 其中一个与何昭容同为九位嫔妃之一的吴昭媛用手帕捂住口鼻,嘴角已然微微勾起,讥笑道。 这最后一句话可算是把何昭容方才想好的一切说辞都一一击溃,她瞬间就抬起头看着那吴昭媛: “吴昭媛,饭可以乱吃,但话不可以乱说,你可知道?” 吴昭媛看到她这幅狗急跳墙的模样,直白地翻了个白眼,慢悠悠地开口: “皇后娘娘的意思都说得那么清楚了,你不会还不明白?这陛下的人都没查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你就在这先挑起我们之间互相猜疑?是何居心?” 那吴昭媛明显看上去就比何昭容要年轻个两三岁,看起来十分娇嫩,听到她这明显带着些嘲笑的话语,何昭容气得牙痒痒: “你!!可芙蓉分明就是被晏美人派去的尚食局,你不知道我可……” “好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何昭容还想说什么,就被皇后打断了,她命莲心把那清心降火的茶拿了出来,给诸位嫔妃都泡了一杯。 “陛下与本宫都未曾着急,你们就不要如此浮躁了,喝点,降降火。” 皇后的话语里带了些不容置疑的威严,但偏生她的声音又是便温婉的,却没有让人觉得违和。 【这我一百个理解!皇后的言外之意就是:说话就说话,不要放屁,巨臭无比。喝点喝点,正好让墙头草降降火。】 刚端起来手中的茶正准备喝上一口的荣玦,手在口边顿住,随后辗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把那杯茶放下了。 他怎么觉得小团子是在内涵自己? “报!” 外面的侍卫长走了进来,朝荣玦单膝跪地。 “回禀陛下,臣并未搜到那侍女口中的夹竹桃粉末。” 第46章 斩了 听到这话,殿上的所有人都长长舒了一口气,唯独那位朝露殿的宫女喜儿,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侍卫长,口中喃喃道: “怎么可能会搜不到……我明明……” 皇后见她唇口微动,皱起了眉头: “如今六宫之中都搜不到你口中所说的夹竹桃,你作何解释?” 喜儿一脸震惊的看着那侍卫长,随后看了一眼皇后,和陛下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 “奴婢口中说的句句属实,还请皇后和陛下相信奴婢,定是有人要害我们贵妃娘娘!定是那人知道事情败露了,所以便让人把那夹竹桃销毁了,只要侍卫长用心查,一定能查得出来的!” 【我说怎么感觉粪桶爆炸了,原来是你开口说话啦!】 【侍卫长都说过了,并没有在六宫之中发现夹竹桃,她竟然还要作死?】 【不愧是姜雨宁身边的人,直肠直通大脑,愚蠢也总是那么富有想象力。】 听着晏词嘴里骂人不吐脏字的话,荣玦深感认同,不打算再和这宫女纠缠,他只把手中的茶杯放下,便冷声道: “你口口声声说有人害了你家贵妃,如今你说的证据,侍卫长也未曾找到,你竟然还要在此诬告在场的各位嫔妃?” 喜儿看着陛下浑身的冷意,身子一软,屁股就落到了脚后跟,随后又点点头: “陛下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这太医院检查出来的夹竹桃是做不了假的,此药必定还藏在六宫之中。” 听到他这样说,荣玦知道她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当即便冷笑道: “侍卫长你来说说,方才你都查了哪几个嫔妃的宫殿?一五一十的跟朕与众位嫔妃说说。” 侍卫上愣了愣,便抬起头来,一五一十把实情跟陛下说来。 荣玦听完,与晏美人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目光交流都被皇后一一看在眼里,但她只是默默的看着,心中闪过一丝了然,反而更加开怀。 【哦哟?皇后老母亲这是看到爹爹和娘亲眉目传情了?】 刚要开口的荣玦抿了抿唇,而晏美人听到这话也下意识看了眼皇后,却发现对方正微笑着看着自己,便立即朝皇后微微点了点头。 晏美人看着面前的侍卫长,又瞥了眼底下的宫女,说出了从陛下进来开始到现在的除了请安以外的第一句话: “侍卫长,不知贵妃的朝露殿,可有查过?” 听到这话,荣玦的眼里划过了一丝笑意,雪儿果然懂他的意思! 心意相通的感觉还真不错。 荣玦偷偷撇了眼晏美人的面庞,暗自窃喜着。 昨日半夜他便听自己的暗卫来禀报过,说朝露殿内有一宫女暗中潜入了朝阳殿内,好似是放了些什么东西。 知道这件事的荣玦立马就想到这可能是姜贵妃的计谋,所以还特意派了自己的暗卫去把那东西拿出来销毁。 哪知道等暗卫回来再次与他禀报时,竟说那东西早已经被人拿走了。 他转念一想,便猜想可能是雪儿一早就知道了姜贵妃想做什么,并提前让芙蓉把东西销毁了。 听到晏美人这话他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东西是物归原主了。 顿时看向晏美人的目光里又多了几分笑意。 不愧是小团子的娘亲!聪明!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荣玦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目光落在对面的侍卫长身上。 侍卫长此刻显然被晏美人问懵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片刻后才反应了过来,连忙摇了摇头。 “因为此次中毒之人是贵妃娘娘,所以这次搜查并未搜查贵妃娘娘的朝露殿。”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晏美人抬眸看了看陛下和皇后,眸中的狡黠一闪而过。 还未开始说话,侍卫长身后的喜儿,便匆匆爬了起来,“为何要查朝露殿?!贵妃娘娘难道还会自己害自己吗?她到现在可还躺在床上没能醒来!” 没有理喜儿的声嘶力竭,荣玦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曹公公立刻就让人把喜儿的嘴堵了起来。 随后安心地站在了一边等着陛下的命令。 晏美人朝陛下一笑,“陛下,说好的是搜查六宫,如今却单独留下了朝露殿不查,难道这朝露殿中之人,就没有可能自己人对贵妃下了毒么?” 荣玦点点头,假意沉思了半晌,随即才开口: “晏美人说的对!事情涉及到贵妃安危,这毒药必须得找出来!侍卫长,去给朕查完,一个角落都不要漏下,否则朕拿你是问!” 侍卫长很快便领了命令,去朝露殿大查特查了一番。 与方才的速度不同,这次显然要快了许多,嫔妃们就看着皇后与陛下一起都弄着小公主,偶尔还能插上一两句嘴。 这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到,侍卫长便带着人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纸包,把东西递给了陛下,还好心地把太医院的医女给拉了过来。 看了那里头的东西,荣玦把东西递给了医女。 医女只看了一眼闻了一下,便分辨了出来。 “陛下,这是夹竹桃的树皮,根,花,叶一同研磨而成,此物的用量极为严苛,用药的人技术要求十分之高,不是不了解此物的寻常人用了,一不小心就能直接致人死亡。” “眼看着贵妃娘娘如今只是昏迷不醒,想来是那下药之人提前便控制好了用量。” 晏词乐得差点翻出了白眼。 【这跟直接告诉所有人这药就是姜雨宁自己下的有什么区别?】 “侍卫长,此物你在哪里找到的?” 荣玦看着女医手里的粉末,一双眸子危险的眯起。 侍卫长拱了拱手,随后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就把那喜儿一脚踢到了陛下门口跪着。 荣玦一个眼神递给了曹公公,那人瞬间便懂了。 喜儿被两个侍卫按着,她的下巴瞬间被卸掉,嘴里还被塞进了一团布,只能在原地呜呜咽咽。 曹公公盯着她看了半晌,冷笑着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陛下能容你在这皇后与众妃面前撒泼,不过是想要替晏美人洗涮这莫须有的罪名。否则你以为,以你一个女婢的身份,也配置喙主子们的事?” 说完后,曹公公把目光从喜儿煞白的脸上收了回来,扬声道: “朝露殿宫女喜儿,谋害贵妃,以下犯上,双罪并处,拉下去!斩了!!” 很快,外面便进来了几个侍卫,把喜儿直接抬走了。 看着那地上的一滩不明液体,众嫔妃皆是捂了捂自己的鼻子,满面嫌弃。 晏词:…… 真five!连她这个牙都没长齐的小孩都不如!! 爹爹在这宫女这里就断了继续追查下去的心思是对的,再往下查,必然会查到贵妃身上,而现在动贵妃,显然不是个好时机。 刚死了个自己提携上来的宫女,姜雨宁如果聪明,醒来就不应该再继续蹦跶了。 否则不仅是她,可能就连她爹的宰相之位,恐怕都要不保。 想到这,晏词就想搓搓手,不管怎么说,她自然是期待这一天快点到来的! 只是现在,也不知道娘亲能不能理解爹爹的“一片苦心。” 眨眼睛,她却看到自己的娘亲正盯着皇后,满脸傻笑着。 反观头顶的皇后,也正与娘亲四眼相对,含情脉脉? 不是? 这不过一眨眼? 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了? 第47章 帽子翠绿 感受到两人之间的奇怪氛围,晏词眨巴了下眼睛,看向自己爹爹的目光十分同情。 【真是好大一顶帽子呀,翠绿绿的。】 听到这话,晏美人的目光落在了晏词脸上,哪里有帽子? 就在她十分她摸不着头脑的时候,皇后终于发话了: “既然谋害贵妃的真凶已经找到,今日各位都受了惊,那本宫便不留各位了,诸位各自回宫,太后娘娘喜静,千寿宫那边,本宫已经替各位妹妹告假了。” 荣玦坐在原地,喝着方才莲心给自己泡的茶,很是悠哉。 他的目光落在晏美人脸上,只悠悠一转,眼底很快就划过了一抹笑意,连带着嘴角也微微上扬。 见到皇后娘娘如此说,而陛下又仍坐在主位不曾移动,也并未说要回宫,整个大殿里的妃子,都对自己身下的椅子恋恋不舍。 一双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最上方的陛下,一时之间竟都不肯起身。 【怎么了这是?屁股都被502粘住了?】 【有没有点眼力劲?没看到爹爹此刻一双眼睛就差贴到娘亲脸上去啦?】 晏词看着自己面前着满室花枝招展,对爹爹暗送秋波的女人,一张小嘴已然快撅到天上去了。 晏美人目光和稳坐中央的陛下对上,却发现陛下正定定地盯着自己,眼底带着浓浓的趣味性,见到自己看向他,嘴角的弧度连ak都压不住。 【啧啧啧,爹爹再这样下去,这后宫的女人就快要把娘亲吃拆入腹了。】 【没看那何昭容手中的衣袖都快捏出浆来了?你俩注意点形象注意点场合行不行?】 听到晏词的话语,荣玦的眼珠子终于余温尚存地从晏美人身上移开,转向了诸位嫔妃。 见到陛下看着自己,嫔妃们个个脸色羞红,表现得小鸟依人,恨不得陛下这会就把自己带出去,好好宠爱一番。 何昭容娇嗔道: “陛下都不知道嫔妾今日受了多大的委屈,若不是有陛下在,嫔妾说不定今日就被那贱婢诬陷成功了,那贱婢死咬嫔妾不放的时候,嫔妾的心都差点跳出来了。” 言语间有些撒娇的意味,嗲声嗲气,让身边的几位嫔妃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身上。 意识到自己似乎引起了众怒,何昭容连忙尴尬的笑笑,补救道: “想来今日若是换做别的姐妹,陛下也会如此维护,嫔妾在此多谢陛下,日后定会给陛下做出自己最拿手的菜来报答陛下!” 听何昭容如此说道,其他嫔妃面色这才好了些,却又觉得她正好给了自己一个留下来的理由,便都停下了要走出去的脚步,纷纷奉承了几句。 荣玦见到这些女人的模样,笑意就这么凝固在了脸上,看着何昭容一脸茫然。 这人叫啥来着? 晏美人见他如此神态,连忙朝何昭容笑了笑,不经意的提醒他: “何昭容今日定是被吓到了,不瞒各位姐妹,嫔妾今日也十分惊讶,没想到最后竟然是那喜儿贼喊捉贼,可是吓得不轻。” 见她如此了解自己,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的荣玦,浅浅清了清嗓子,满脸正经的对何昭容说: “何昭容,既然今日受了惊,那便早些回去休息,这心可别动不动就跳出来了,怪吓人的。” 这么多嫔妃搁这杵着,他就算一分为十也分身乏术呀,真不知道从前那些帝王的后宫三千佳丽,到底是如何应付的。 听完陛下这话,何昭容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嘴角有些抽搐。 【爹爹,你要是不做皇帝,你可以去说相声,请问笑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你是能继承我的蚂蚁花呗还是继承我只有9块9的零钱包?】 荣玦抿了抿唇,自己方才也没说错呀? 蚂蚁花呗是什么?9块9?零钱包? 怎么这小团子竟然笑出了猪叫? 罢了,反正小团子嘴里总是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名词,他到现在也是明了了,小团子不仅带着记忆出生,还能看到过去与未来,也不知道很久以后的将来,这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自己如今不过二十年华,却已经做到了万人之上的位置,虽然从始至终自己都知道当这个帝王要肩负许多,可他看到面前这些莺莺燕燕,实在有些无福消受。 过去二十几年来,他没有弑父杀兄坐上这个皇位之时,可从没有遇到一个女子对自己这个废物皇子另眼相待。 荣玦突然想起被自己遗忘在记忆深处的一个传闻。 据说许久之前有一个国家,从建国之初起,实行的便是一夫一妻制,虽然他有些无法理解,无法想象那是一个怎样的国家,但他却依然尊重。 且为之向往。 若是认定了一个女子,那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非海枯石烂,不可变更。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落在了晏美人的身上,略显深沉,心中的波涛汹涌有些抑制不住。 但终究很快就被自己平息了下来,如今晏家虽为盛国平息了战争,但在自己之下还有三位宰相。 当初刚坐上皇位时,为了牵制姜家的力量,所以他不顾一切扶持起了另外两位宰相。 而如今这三位宰相,在朝中的地位如日中天,互相制衡,姜家也算是安生,但这个场景在他改立襄琦为皇后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打乱了。 姜家的能力绝不止如此,如今姜雨宁进宫为贵妃,正好给了他一个趁手的时机,徐徐图之,才能一击必中…… 至于昨夜去朝露殿住下之事,他却依然有些担心晏美人和小团子对自己的想法。 也不知道这母女二人,能否理解他行此事的用意…… 心念被一道突兀的言语打断,何昭容娇滴滴的捏着嗓子: “陛下!您打趣我!讨厌!” 晏词:? 真是癞蛤蟆趴脚面,不咬人他膈应人。 就连皇后的脸上也是一僵,脸上维持了许久的淡淡笑意,也有些绷不住,隐隐有些要开裂的趋势。 此时门外疾跑进来一个小太监,附耳在苏公公耳边说了些什么。 苏公公点了点头,便把目光看向了陛下,视线在陛下和何昭容之间来回徘徊着。 见他如此,荣玦正巧有了一个离开的理由,当即就提起屁股站起身来,看向了皇后: “行了,如今此事已了,朕就先回宫处理朝事了,剩下的皇后来处理。” 皇后心里松了口气,终于是要走了,害得自己硬生生憋笑憋了这么久。 众嫔妃脸上面露失望,但还是不情不愿的起了身,道了句恭送陛下。 荣玦本已经踏出了门槛,几息后又折返了回来,指了指皇后怀里的晏词,声色温柔了不止半点: “把朕的小公主带上。” 第48章 自愿为质 大殿之上,一个少年孤傲的背影,笔直的站在原地。 荣玦抱着晏词走到那少年身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少年眼里满是霜寒,见到荣玦来了,眼里的寒霜褪去了几分,面上也变得更加坚毅。 “轩辕忌见过陛下。” 他没有如其他人一样对荣爵俯首称臣,只是微微抱了抱拳。 【哟,爹爹晾了他这么久,现在终于肯见了?】 【也亏得他一直在咱将军府一声不吭,默默忍耐。现在庆国二皇子即将顺利登基,他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 晏词正疑惑着,荣玦就已经抬了抬手,让他起了身,沉默几许,便道: “七皇子之事,晏将军并未与朕说过,朕十分好奇你来咱们盛国,是为了什么?” 轩辕忌来将军府已有将近半月,爹爹自然是什么都知道的,为何等待这半月,只不过是想看轩辕忌的态度。 毕竟出兵讨伐一国之主,并不是十分容易的事,更何况是实力强盛的庆国。 可如今庆帝濒死,二皇子即将继位初登大宝,此时也不失为一个好时机。 倒也是可以考虑考虑。 只是爹爹这考虑的结果如何,晏词就不得而知了。 “我来盛国究竟是为何, 陛下了如指掌,定然不会猜不到。” “只是如今,我在庆国的暗卫传来消息,父皇的身体如今已是穷弩之末,那人登基已经成了必然,所以我另有一事相求。” 轩辕忌目光沉澈,面上的神情十分诚挚。 荣玦挑挑眉,让人搬来了两张椅子,抱着晏词坐下,顺便也让轩辕忌坐下来,两人面面相对。 “朕对七皇子的身世也知道几分,对此朕深感惋惜,但七皇子既有请求,便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此事七皇子可认同?” 荣玦的声音沉缓,但语气里充满了不容拒绝。 听他如此说道,轩辕忌反而松了一口气,重重点了点头: “这是自然。” 见他如此,荣玦知道自己也不必多说,直接进入正题:“那七皇子,便开门见山。” 毕竟此番谈话事关两个国家的将来,荣玦问一句不过也是想看看这轩辕忌为了替母族复仇,究竟能做到何等地步。 轩辕忌的眸子沉了沉,目光落在荣爵手里的晏词身上,沉默了片刻,便开口说道: “我自愿为质,自囚于盛国五年,不知此事陛下可应允?” 晏词(目瞪口呆版):? 【大哥,你还有没有点骨气?】 【你真当咱们盛国是质子收容所了?一个两个的都要来当质子?】 【你以后可是要当皇帝的人呐!可不能跟隔壁那哥们尧鹰一样,你得搞事业!!帝王霸气呢??啊???】 荣玦还是头一次听到小团子在心里如此愤懑,但是此刻他只抓住了一个重点。 这个轩辕忌,以后会成为庆国的皇帝? 想到这里,他的眉头皱了一皱,但很快又放开来,给予了这个少年同等的尊重,他对他一视同仁,同席而坐: “不知七皇子何出此言?” 轩辕忌的目光看向了那高处辉煌大气的龙椅,只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那个位置害了太多人,我母妃一族皆是死于权谋之争,也是死于怨念之手,要说恨吗?我是恨的,我恨不得能啃他肉体啖他骨血!” 说到这里,轩辕忌的眼眶里出现了大量的红血丝,他两只手臂上青筋爆起,似乎是想到什么,紧紧咬着牙关,一字一句从自己齿间挤了出来。 察觉到他此时情绪异常激动,荣玦定定的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他对于轩辕忌的遭遇深表同情,但这却并不是值得自己帮他的理由。 强者,只有依靠自己的力量变强,才能称之为强者。 而弱者却只会埋怨世道的不公,运势的不足,进而进入此循环,永远也蜕变不了。 这就是二者的本质区别。 就在荣玦晃神时,轩辕忌却瞬间抹平了自己的情绪,态度诚恳: “我自愿为质,并非自甘堕落。而是想向陛下谋求一线希望,给我三年,三年的时间,我必定卷土重来,把那高居庆国帝位之上的人踩在脚底!” “我必用他的头颅祭我母妃全族!” “祭奠那些因为他的暴戾无知而无辜枉死,一心只为国家谋福祉的好官,和那些只为求生存却被他屠戮的平民百姓!” 听到他如此坚定铿锵有力的回答,荣玦深知此人以后必定不简单,清楚的记得那份恨意,能让自己的心永远不死。 这是他自己的经历,也是这轩辕忌即将要走的路。 想到这,荣玦眉眼一垂: “如此,七皇子既想在我盛国为质,不知这三年你都如何打算?” 提到这,轩辕忌方才还愤慨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丝羞赧,思索片刻后,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不情之请,国子监,晏家军。” 这两个地方一出来,荣玦抱着晏词的手瞬间收紧了些。 好家伙,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荣玦用一只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动作优雅而缓慢,全然不顾对面轩辕忌心中焦急,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让你进国子监可以,但是若你要进晏家军,问朕可没用,此事需要你自己去向晏将军争取,他若是同意了,朕这里自然也没问题。” 笑话,那可是他的岳父!他才不愿意为了这个臭小子去跟岳父吵嘴。 晏家军的纪律严明,规矩森严,可不是他一毛头小子想进就能进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听到荣玦同意的那一瞬间,轩辕忌的脸上还是出现了一丝笑意。 “多谢陛下,承诺我虽暂且不能给您,但日后我轩辕忌定会记得这恩情。” 荣玦只当他说空话,又想到方才小团子在心里如此肯定他,看向他的眼神愈发不爽,直接没把他的话当真,抬手便打发他离开了。 【按照剧情的发展,三年后爹爹噶,但是轩辕忌的帝位却到了手,因为这份恩情,他还不远万里,亲自来祭拜爹爹,这份赤诚也是不容易。】 ? 荣玦听完直接瞳孔地震。 第49章 剑不剑呐 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来前些日子小团子说的三年后,吊了他许久胃口的那个三年后,竟然是自己要嘎? 而且听小团子说,这轩辕忌日后是要成为庆国皇帝的人。 他虽不认为自己会比那臭小子先走一步。 但小团子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此刻说这话,自然都是有道理的。 也就是说,三年后自己真的可能会因为某种原因噶掉……到底是谁害了他? 姜家?六皇叔?还是…… 若是自己在世,晏美人与小团子母女俩自己定是能护得住。 但若是三年后,真的如小团子所说,他会有性命之忧,那到时她们二人,可还能安然无恙的度过余生? 荣玦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他不愿去想象,若是没了自己,以后会有多少人针对晏美人和小团子。 封晏美人入宫为妃,他已然顶着不小的压力,如今那后面的推手倒是先按耐不住了。 朝堂之上诡谲云涌,针对晏家的奏折上了一本又一本,他自然知道晏家不会做那事,可却拦不住这些人继续上奏折。 原本预计是五年内收网,如今看来自己所筹谋之事该加快进度了。 苦了谁也不能苦了小团子,毕竟时不时听她在自己心里骂自己,有时候竟然还挺爽的?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荣玦手上一顿。 他在想什么? 上赶着被小团子骂,自己竟然会觉得爽,剑不剑呐…… 荣玦无意间瞥了眼怀里的晏词,发现她正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盯着自己,当下立刻就把脸上的表情尽数收了起来。 不行!此事绝对不能让她知道,否则指不定要在心里怎么笑他个祖宗十八代。 那他还要不要这张脸了? 抱着她起来走了一圈,荣玦才发觉晏词又重了不少。 心里默默算了算日子,他才猛然发觉小团子竟然早已足月,一时间沉默在原地,竟是一声不吭。 他真该死呀!如此还怎配做她的爹爹! 平日里事忙,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那曹公公是干什么吃的?自己忘了他就不知道提醒一下? 也不知道小团子在心里默默骂了他多少句,偏偏晏美人和晏家竟都没提过此事! 真是要疯! 不行,此事必须尽快办下来。 再过两日便是中秋节,算算日子也正好,也是时候给小团子一个堂堂正正的公主身份了。 而据他所知,小团子在晏府时也没有办过三日洗儿礼,顺便可以在中秋节这一天一道给办了? 在盛国,一般新生儿出生第三日便要举办一个三日洗儿礼,称为洗三。 举行沐浴仪式,让这些亲朋好友家中亲戚为孩子祝祷。 洗三仪式有两个重要的用意,第一是洗涤污秽,消除灾难,驱邪避凶;第二就是祈求孩子平安吉祥,图个吉利。 小词儿出生时,没有自己的陪伴,晏美人自己一个人在家中坐完了月子,幸好有辛初给的千年雪参予以疗愈之效,如今身子也算大好…… 想到这,他抬手招来了曹公公。 当着晏词的面,就把这些事情都吩咐了下去。 曹公公抬头看了一眼陛下手中的小公主连连点头,但转眼又挂上了愁容。 “晏美人若是知道陛下有如此心意,定会高兴的合不拢嘴!只是如今陛下的后宫初定,若是在中秋宴上就……恐怕太后和皇后母族那边会有些不好交代。” 听到这话,荣玦却不高兴了,一脚便踹在了曹公公的屁股上。 “你又懂了?就按照朕方才说的去做,废话什么?做不好,朕看你这个位置也别再坐了,不如早点让给你那个新收的干儿子。” 听陛下提到自己新收的干儿子,曹公公低下了头,连滚带爬的就往外跑去,边跑还边说道: “是!多谢陛下不杀之恩!奴才这就去办!” 走到大殿门口处时,还冷不丁被门槛绊倒,摔了一跤,却压根来不及整理自己的衣着,迅速消失在了门口。 晏词一脸无语的看着这个憨憨,小手把玩着荣玦手臂上的金线龙袍。 【混个公主当当也不错,还算这个渣爹有良心。】 【既然如此,本公主之前给你记的那些破账,就给你消掉……嗯……千分之一。】 【不要以为区区一个公主的头衔我就会心动,我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收买的人!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荣玦:? 千分之一? 他们父女俩是什么时候有了如此重的深仇大怨? 百思不得其解,荣玦便也不再想。 他还能怎么办?自己的女儿自己宠着呗。 与此同时,凤霖宫。 这些嫔妃眼看着陛下已经离开,便也没再皇后的凤霖宫中多留。 一个个佯装身体不适嫔妾还有事,纷纷退了下去。 见状皇后见怪不怪,只笑着放这些嫔妃离去。 她并不觉得这些女人为自己谋算有什么错。 这宫里的女人若是不求盛宠,不为自己做打算,不求升位分和固宠,那才是真蠢。 说不定没两日,就会被人陷害至死。 皇后心中如此想到,看着面前一个个离开的嫔妃,神色淡淡地喝了一口茶。 满室的嫔妃在眨眼间就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唯独晏美人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莲心把嫔妃们送走,从殿外回来,脸上满是厌恶。 这些人见风使舵,陛下一走她们就也跟着走,连寒暄都不愿与娘娘多说几句,进入殿内,也没看屋里还有何人,便不由得吐槽到: “皇后娘娘,这些妃嫔个个都目中无人,眼瞧着昨日陛下没有来您这里,今日又甚是关心贵妃娘娘。 如今个个都眼巴巴的往贵妃的朝露殿去了,竟是连在你面前装装样子都懒得,奴婢瞧着真是替娘娘委……” 莲心一张小嘴叭叭完,进入到殿内才发现还有个晏美人坐在原地,正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眼含笑意。 一时间站在原地,嘴巴张了又张,随后看向了皇后,最后还是有些羞愧的把嘴闭上了。 这毕竟人家刚走就说嫔妃们的坏话,皇后娘娘虽然不会怎么处置她,但免不得这话被有心人听了去,后面万一传到嫔妃们的耳朵里,那遭殃的还是皇后娘娘。 皇后放下手里的茶杯,朝晏美人笑了笑,转头看向莲心后,笑意便渐渐收敛了起来。 “莲心,这话本宫只与你说一次。昨日在皇宫门口,本宫救了你一命,你需得长长记性,入了宫便不能和在府中一样风风火火毛躁成性,如果你下次在这般口无遮拦,你便出宫。” 听到这话,莲心急忙跪倒在地,诚惶诚恐的摇了摇头: “娘娘你不要赶奴婢走!奴婢日后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要是奴婢都走了,这偌大的宫中,您就再也没有一个体己贴身的人了……” 见到莲心这丫头眼中涌出来的泪水,皇后沉默了下来。 见到此番场景,晏美人噗嗤一笑, “往后娘娘还是不要这样打趣这丫头了,瞧着是个没心眼的,就是性子毛躁了点,若是真要把她赶出宫,嫔妾恐怕她能当场一头撞死在这儿。” 第50章 相互扶持 听到晏美人如此说,皇后脸上的严肃收了起来,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这丫头向来护着我,倒是让晏美人看笑话了。” 听到两人的话,莲心仓皇的抬起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近两人满脸笑意,顿时就明白方才皇后娘娘是在与自己开玩笑。 但她还是规规矩矩的朝皇后磕了磕头,“奴婢自幼便跟着您,早已经把小姐当成了奴婢最亲的人,奴婢不想离开小姐……小姐想要如何惩罚莲心都成,但就是不要赶奴婢走……” 说着她的眼眶又红了起来,豆大的泪珠哐哐往下砸。 眼见着局势有些不可收拾,又听她叫自己小姐,皇后有些无奈的捏捏自己的眉心: “今日本宫跟你说的,你可记住了?若是你方才说的话,有半句落入了别人的耳里,可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见皇后松口,莲心急忙点了点头,“只要娘娘不赶奴婢走,奴婢日后必定谨言慎行,再也不乱说话,乱做事了!” 她脸上的泪珠因为刚才磕头的关系,流到了额头上,瞧着有些好笑。 皇后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终究是轻叹了一口气,便道:“起来,去给晏美人添杯茶。” 莲心擦干了脸上的泪痕,连忙走到了晏美人身前,换了一壶热茶倒上,看着晏美人温文尔雅的模样,心中有些后怕。 若是方才留在此处的不是晏美人,而是其他嫔妃,那今日之事恐怕没有这么好了结了。 见她在自己面前诚惶诚恐的模样,晏美人觉得有些好笑,眼神问过皇后的意思后,便开口让芙蓉带她下去歇歇。 皇后望着门口两人离开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便让晏美人上前与自己同坐。 与皇后同坐高位,是不合规矩的。 晏美人虽知道皇后是个好说话的性子,但也并没有听她的话坐上去,只剩前几步坐的离她近了些。 皇后见她如此,便也不再劝,满脸笑意的看着她: “晏美人怕是这宫中唯一一个愿意留下来与本宫说说话的人了。 宫中嫔妃,哪怕是朝中大臣都认为本宫匹配不上这个位置,这位置本应该属于姜贵妃。 却意外被本宫鸠占鹊巢,想来她应该是恨的。” 听到这番话,晏美人轻轻摇了摇头: “嫔妾自闺阁中,便听说皇后娘娘的性子端庄温和,昨日一见果然如此。” “虽说姜家历代都出皇后,可陛下自有陛下的考量,嫔妾自知不该对此进行评判,但仍觉得皇后娘娘比姜贵妃更适合这个位置。” “皇后娘娘不必妄自菲薄。” 皇后看向她的眸子里又多了一丝笑意,愈发觉得晏美人能在这么多嫔妃中脱颖而出,独得陛下青睐,果然是别具一格。 “能想别人所不敢想,言别人所不敢言,也难怪陛下如此看重你,不瞒你说,本宫也十分喜欢你这性子。” 说到这里,皇后从手上褪下来一个玉镯,竟是自己起身走到了晏美人身旁,随后把镯子戴在了她的手上。 见晏美人有些不解,她才缓缓开口: “这玉镯是本宫从家中带过来的,今日与你和小家伙甚是投缘,日后在这宫中,若旁人不在,你我便以姐妹相称。” 晏美人倏地抬起头看向她,不知道为何,皇后突然会与自己这么说,一时间十分惊讶,但片刻后就又展开了笑颜,看着皇后轻轻点了点头。 如此,皇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在这深宫之中,唯有相互扶持,才能走得更远更长久,日后你便会明白,与本宫携手,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说这话的过程中,皇后从袖口内,翻出了一纸文书,递给了晏美人。 听着她话里略带深意,晏美人来不及思索其中的奥妙,只把那文书接了过来。 匆匆看了两眼,便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皇后。 “这……这是为小词儿准备的三日洗礼和满月礼?” 不怪晏美人现在如此震惊,只因为他们晏家从来没有给自家儿女儿孙过三日洗礼与满月礼这一说法。 晏家满门忠烈,皆是在战场上厮杀洒血落汗的将军,向来不看重这些。 百年前,晏家先祖就曾把晏家这项规定废除,只因三日洗礼对晏家人来说极为奢侈,洗礼宴上需金银珠宝不断,以此宴请宾客为孩子接风洗礼。 而这对那些为战争饱受折磨的穷苦百姓来说更加遥不可及。 穷苦人家的三日洗礼,无非是用葱和钱佩戴于身,便算终了,但战争残酷,有甚者,家中连葱和钱都未曾有,只替孩子沐浴一番,便算过了此礼。 见过这些因战争而被受折磨的家庭,晏家先祖便立下组训,从此晏家婴童与寻常人家一样,沐浴过身便算终了。 但满月礼还是照常要过的。 这几日除了入宫以外,自己都在操心着这件事。 没想到皇后竟如此有心,竟然提前把小词儿的三岁喜礼和满月礼的事宜全部安排妥当,这纸文书上头竟然连礼官都已然选好? 这让晏美人怎能不震惊。 皇后昨日与自己一同入宫,没想到她竟会默默筹备好此事? 见到晏美人如此惊讶的神态,皇后轻轻笑了笑,随后拍了拍她的手: “此事本宫已然筹备妥当,只等陛下过目,便可安排。” 一时间晏美人不知该说什么好,拿着那文书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嘴唇动了动,最后只道了句:“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看向晏美人的眸子里,闪耀着莹莹微光,不等她情绪平复下来,就让外头的莲心进来,把晏美人送回了朝阳殿。 - 朝阳殿。 晏美人前脚刚入宫,便看到何昭容,急急忙忙的从偏殿出来,见到她时形色匆匆,竟是连正眼都未曾瞧她一眼。 路过她时,还狠狠撞了她一下,嘴上说着: “好狗不挡道。” 晏美人平日为人处世虽然温顺恭谨,但方才在皇后宫中才被她推出去挡箭,此刻又被她莫名撞一下,脸色渐冷。 抬手便一把捏住了何昭容的手腕。 第51章 颇有成效 何昭容吃痛地停住了脚步,惊呼一声。 她回过头看向了晏美人,一双柳叶眉骤然拧紧,头上的珠钗垂下来的坠子随着她猛然回头拍打在她脸上,面上出现一丝愠怒: “放肆!你这是做什么?!以下犯上吗?” 说完何昭容抬起另一只手,就想要扇晏美人巴掌。 忽略了何昭容朝自己喷出的唾沫星子,晏美人一个转身就把何昭容的手钳在身后,另一只手则死死的抓住了她那只高举起来的娇嫩玉手,随后用一只手拿下。 又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块手帕,狠狠塞进了何昭容的嘴里,让他无法出声。 扫了眼周围,晏美人发现自己身后只有一个芙蓉,而何昭容身边并无随从,她面上冷笑一声,双手一个用力,就把人一路拉到了偏殿内。 芙蓉从未见过自家小姐如此强势的模样,站在原地愣了愣神。 而自从上次被庆国七皇子扮作匪寇追杀吓晕过去后,她醒来后就莫名开始想要强健自己的体魄。 而后又因服用完夫人给的千年雪参,医女来看过,也说小姐的身体强健了很多。 入宫前几日,小姐每日在小小姐睡下之后便会读读兵书,也找自己学了不少用最简单的招式拿捏别人的方法。 现在想来,这些招式对付后宫这些柔弱的女子们,倒是显得颇有成效。 见此,芙蓉心中神奇的涌出了一股骄傲与自豪感,不免感叹。 小姐是真的变了,从前她从不喜武,每日只会琴棋书画,为此将军和夫人不知说了她多少次,可她依然不听。 如今,竟也可以只身应对别人了。 芙蓉看着晏美人的动作,眼中十分欣喜。 她想,小姐应该是为了小小姐,才会改变自己,并为之努力的。 果真如夫人和将军所说的,小小姐就是整个将军府的小福星! “芙蓉,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进来!” 晏美人见身后久久没有传来芙蓉的动静,没有回头,只低低喊了一声。 芙蓉这才回过神来,很快便追了上去,进了偏殿的一瞬,便把大门紧紧锁上了。 偏殿内,晏美人转过身,把何昭容重重甩在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何昭容低哼了一声,因为嘴中塞着布,动作神情显得格外搞笑。 下一秒,她才发觉到自己的双手已被放开,立刻就把口中的辣子扯了出来,随后才看向自己的手臂,白嫩的手臂处出现了几道粉嫩中泛着青白的掐痕。 本想狠狠臭骂晏美人一番,心中还想好,一定要让陛下治她的罪。 可何昭容抬头往上看去,竟看到晏美人平素温婉如玉的眸子里,此刻正泛着寒冰,一双眸子悠深晦暗,让人不寒而栗。 嘴唇嗫嚅了几下,何昭容终是发现自己竟被这个低自己一等的小小美人给吓到了,一时间心情很是不悦: “晏美人,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竟敢以下犯上?若是我把今日之事告诉陛下,你这个美人的位置也就坐到头了!” 晏美人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眼里的寒冰如故,似乎没有被她说出的话吓到分毫。 看着她那双漆黑晶亮的眸子,何昭容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听到这话,晏美人勾起了嘴角,笑了笑: “你觉得我是想做什么?” 何昭容本想站起身来,可晏美人身后的芙蓉却突然上前走了一步,直到离何昭容只有几寸的距离才停下了脚步,阻止了她起身的动作。 两个女人一台戏,何昭容见事不妙,便又一屁股坐了回去,最后只呆呆的看着晏美人,眉眼间露出了一丝讨好: “晏美人,咱们有什么话好好说,你看咱们大家都是一起入宫服侍陛下的女子,这本就是缘分,咱们何必如此针锋相对?你说对不对?” 外阴话音刚落,晏若雪就从时间挤出了一抹冷笑,她向前走了两步,垂下眸子俯视何昭容: “好好说?好好说你能听得懂人话吗?方才撞我的时候不就在犬吠?” 听到她这话,何昭容的脸色一白,眼珠子一转,便朝着大门处张大了嘴,想要喊出声让人来救自己。 可下一秒就被芙蓉抬手点了她的哑穴。 何昭容转向门口的脖子十分僵硬,发觉自己喊不出声,只得怔怔的回过头来。 见她这副模样,晏美人瞥了眼他手臂上的五个指印已经慢慢消失,红唇轻启: “若是何昭容下次再不当心说话,小心祸从口出,殃及自身,虽比何昭容低阶二等,可嫔妾的身后是护国将军府。 下次若是再胡说八道,我不介意直接拔了你的舌头,我倒是不怕死,反正陛下赐了我免死金牌,但你猜到时候你没了舌头,陛下还会多看你一眼吗?” 听她说出这句,何昭容脸色铁青,眸子里闪过一丝愤恨,却只能不甘的点了点头。 晏美人说的没错,如今陛下的态度已然很明显,就是要护着晏家,晏美人膝下还有一个小公主,私下里给他赐下免死金牌也是有可能的,而自己却没有半分倚靠,论胜算,自己比不过她…… 想到这里,她做出了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抬起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嘴,示意晏美人,她有话要说。 示意芙蓉替她解开穴位后,何昭容眼底打转的泪珠一下子落了下来: “妹妹,今日姐姐在皇后陛下面前说的那些话,委实不是我的真心话……你……” 话没说完,晏美人皱了皱眉头,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颗指甲盖大小的药丸,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何昭容的嘴里。 咕咚── 何昭容一句话没说完,那药丸便入口即化。 感受到嘴里的苦意,何昭容惊慌失措的看了一眼晏美人,下一秒就伸手去抠喉咙,却发现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妹妹!你给我吃了什么!” 晏美人如今也不站着了,唇角微微勾起,瞥了眼她,便坐到芙蓉刚搬来的凳子上,高居俯视,笑得轻描淡写: “也没什么,不过是看在姐姐对我如此好的份上,把几个哥哥从边境带回来的良药送给姐姐吃罢了。 听说这药丸能够让人越来越美,唉?妹妹最近记不住事,芙蓉,你可还记得当时哥哥们说这药还有什么作用来着?” 第52章 换运子蛊 瞧着晏美人的神色,芙蓉心领神会,这才看着何昭容说道: “美人莫不是糊涂了?此物可不是什么良药,当时几位将军说这是边境一种慢性毒药,此物只有一种解法。” 说到这里,芙蓉便不再说下去,转身进了里屋,不过多时便端来了一盆清澈的水。 何昭容听到是毒药,脸色已然十分苍白,坐在地上,一脸茫然。 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起身便朝晏美人冲了过去,双手紧紧箍住了晏美人的手臂,呲牙欲裂地咆哮道: “晏美人!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晏美人会舞,身姿轻盈,又向来柔软,不过转瞬就起身躲过了她扑过来时略显笨重的身子,又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她站定在何昭容对面,耸了耸肩,一脸无辜道: “姐姐何出此言?咱们同时入宫为陛下的妃子,有缘,何必如此针锋相对?妹妹可从未生过要毒害姐姐的心思。” 话音刚落,芙蓉便端了盆清澈见底的水从里屋走出来,对着那何昭容便泼了下去。 下一秒,何昭容便浑身僵硬,停在了原地,一头乌发紧紧的贴在脸庞,滴滴水珠又顺着发丝滴落在她衣衫之上,只顾着抱紧身子瑟瑟发抖。 见她如此狼狈,芙蓉与晏美人对视了一眼,才朝何昭容福了福: “何昭容,奴婢唐突了,但这也是为了您好,唯有用秋日里最凉的水从头淋到脚把浑身浸湿,这毒药药效才不会发作,奴婢这也是为了您好,请您勿怪。” 说完芙蓉便凑近了何昭容,上上下下在她身上摸了个遍体,替她把衣裳拧干,又搬来了炭火。 做完这些她对上晏美人的视线,略微摇了摇头,随后便出去打开了偏殿的门,看了一眼四周,见丫鬟太监依旧都不在,只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回到了偏殿。 “美人,今日也不知道为何,这何昭容主殿中的宫女竟都不在,真是奇了怪了。” 听到这话,晏美人把目光放在了何昭容身上。 只见她冷的直打哆嗦,眼神却有些不自觉的收敛了起来,更加抱紧了自己的身子,只颤抖着唇说: “兴许他们都在哪里偷懒,本宫……我今日就先不叨扰妹妹了……” 说完也不顾晏美人回答,便抱着身子从偏殿冲了出去。 晏美人:…… 她沉思了一会儿,看着何昭容远去的背影,朝芙蓉递了个眼神。 芙蓉立刻隐去了自己的身形,躲进了暗处,只默默的跟在了何昭容身后,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晏若雪垂下了眸子,一时间不知为何,竟隐隐觉得有些头疼。 方才她和芙蓉进门之时,看着那何昭容,是从自己的偏殿的方向匆匆忙忙往外走的。 早晨何昭容敢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现在又慌慌张张从自己的偏殿里出来,难保不是动了什么歪心思,那自己就让她好好尝尝这被泼水的滋味。 可她被泼了水后的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 方才芙蓉也并未从她身上找出什么,那她进自己的偏殿到底是为何? 想到这里,晏美人立刻让偏殿的宫女太监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 不消片刻,得到的结果却依然一无所获。 半个时辰后,荣玦抱着晏词回到了朝阳殿。 这次何昭容意外的没有起身迎接,反而直接派人跟陛下告假,说自己害了风寒,不便出来迎接。 荣玦本就不是为她而来,宫中的所有人一举一动皆会有人汇报于他,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自然知道半个时辰前发生了何事。 他手里又抱着晏词打趣了几句,就把她还给了晏美人。 不是他说,这何昭容真是蠢笨如猪,表里不一,想到方才她在凤霖宫的表现,荣玦又暗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这个傻逼是怎么被太后选中的。 晏词一回到朝阳宫,便看到了那地上的一大滩水渍,这么冷的天,怎么会突然洒如此多的水在这屋子里? 就在她疑惑时,把目光转向晏若雪,却发现她额上竟不知何时多了一条黑线。 这黑线晏词还十分熟悉。 ? 灾难恶煞,换运子蛊! 这是借运之蛊,娘亲这是得罪了谁? 上一世她直播时,就曾遇到过这么一个人,额上的黑线浓而深,黑线里源源不断露出一丝丝的黑气。 那便是蛊虫之毒。 可娘亲头上的这一条细纹却比直播间那个男人头上的黑线要细而淡,从黑线中溢出来的黑气也只有丝丝缕缕。 那男人当初中了蛊毒,整个额头上黑气萦绕,黑气几乎已经快把他的整个头部都包裹了起来。 当初为了救这男子,自己还花费了足足十年的灵力去救治他,但好在十年灵力对她来说不算什么,此事之后她也得到了天价的报酬。 一想到那存在自己小金库里的钱,从此以后根本就没有人花,晏词就有些心疼。 转眼思绪又拉了回来。 如今在这深宫之中,她一个半大的小孩哪有什么灵力,就连自己调转运行进而使出灵力,一时间都无法做到。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在娘亲身上下蛊?】 晏词蹙着眉头,掐了掐自己的指头,片刻后,那张圆润乖巧的脸蛋,被挤作了一团,十分严肃。 【幸好这蛊才刚被种下不久,娘亲还有救。】 听到晏词的心里话,晏美人坐在一旁端起茶杯递给陛下的手,微微一顿,最后还是把茶递给了荣玦,脸上未曾显露半分异样。 她中蛊了? 【按娘亲头上这东西的状态,这黑线应该种植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可种这种邪恶的子蛊,需要得到娘亲身上的血液为引,这并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刚刚就只有一个何家那个大傻帽来过娘亲的偏殿,但种植这种子蛊需要灵力高升之人来做,何昭容那个傻帽肯定是做不出来这种事的,还有其他人在帮她。】 晏美人抬手,端起茶壶。 确实如小词儿所说的,方才进入过偏殿的外人,便只有何昭容。 难道是她要害自己,难怪自己往她身上泼了水,她却一言不发,原来是做了亏心事。 荣玦自然也听到小团子在心里嘀嘀咕咕的这些声音,他听到了子蛊蛊虫,不经意间就已经把一盏茶喝了下去。 喝完一盏茶,他才仔细的看了看晏美人,这才发觉她现在确实有些不一样。 与上午在皇后的凤霖宫中时相比,他总觉得晏美人的脸上似乎笼罩了一层薄纱,朦朦胧胧,有些看不清。 可晏美人却依然笑着在替他倒茶,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 荣玦深深看了一眼晏美人,心中疼惜更甚。 宫中行巫蛊之事,向来是国法所不容。 更别说这行巫蛊之事的人,竟把主意打到了宫墙之内,还用在了小团子娘身上! 荣玦当即沉下声音。 “来人,去把太医请过来,何昭容发热怎能不让太医院看看,真是胡闹!” 晏词表示很无语。 人家说的分明是风寒,到他这怎么就成了发热了? 第53章 男人心海底针 看着面前爹爹一脸关切的模样,晏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方才进朝阳殿的时候,听闻何昭容生病不出,也没见他这么着急呀,怎么此刻突然就想起来如此着急要请太医了。 男人心,海底针。 果然深不可测。 这帝王的情绪果然真是易变啊。 一旁的荣玦目光落在晏词身上,竟看到她无比鄙视的白了自己一眼。 本想要去抱他的手,默默收了回来。 不是,他刚才也没说什么呀?怎么这小团子的脸色一会阴一会晴的? 她对晏美人可不是这样的! 怎的如今还区别对待了? 荣玦百思不得其解时,太医院的人很快便跟着随行的宫女过来了。 荣玦抬了抬手便让那医女转头,语气轻飘飘的,十分随意: “赶紧去看看何昭容,看她到底生了什么病?得个风寒都病到闭门不出的状态了,难不成是突然有了什么大病?” 【爹爹说话我喜欢,但不是突然,她一直都有大病呀……】 【墙头草~两边倒~别人说啥跟人跑~】 听着晏词调不成调的声音,晏美人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才发现小词儿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天花板,百无聊赖。 这是小词儿无聊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心里的话十分之多。 晏美人抱着孩子起身,面对荣玦说道: “陛下,何姐姐身体不适,嫔妾还是去看看。” 见晏美人难得想去凑这热闹,荣玦起身揽过了她的肩膀,脸上浮起笑意: “既如此,那朕与你一同去看看,只是词儿如今还小,一会儿让芙蓉远远跟在后头拦着点,可别把什么脏东西染上身了。” 晏美人点了点头,这倒是,词儿如今方才满月,虽然医女说过,她身体强壮,不易沾染这些肮脏之物,但总归还是避着点好。 突然她又想起了什么,立刻把晏词塞进了芙蓉手中。 陛下这话倒是提醒了自己,如今她身上被人中了不清不楚的蛊,有这些肮脏东西,还是不要靠词儿太近为好。 荣玦见着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挑着眉头看了她一眼,晏美人自然察觉到了,只朝他微微一笑: “如今词儿已然满月,愈发重了,嫔妾身子初愈,手臂却仍然没什么力,还是让芙蓉抱着比较稳妥。” 荣玦察觉到了她的神态有些不对劲,今日知道是晏美人把何昭容抓了起来,他还有些惊讶。 所以此时听到这话,不免觉得奇怪。 但却没有多问,只当她真是抱累了。 这孩子他娘,看来还瞒了自己一些事情,不过问题不大,这些日子的相处,他早已明白晏美人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自己也不例外,他等着她向自己坦白的那一天。 可能这日子有些久,但他如今风华正茂,还年轻,等得起。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朝阳殿的主殿。 主殿大门紧闭着,听到是陛下吩咐的,何昭容倒是没敢拦,医女已然进去了。 门口的两个宫女看到陛下来了,刚要行礼进去通报,便被荣玦打断。 宫女见到陛下和晏美人一同进去,却只站在外头,没有进入里间,互相对视了一眼,最后只默默的退了出去。 她们不过是两个普通的宫女,哪里敢限制陛下的行为? 一旁的小太监搬来了两个凳子,让两人坐下,不知为何,晏美人自从一进入主殿内,脸色便开始发白,只用手撑着椅子,才坐下缓了缓神。 荣玦察觉到她的异样,把手搭在她的手上,这才发现她的手异常冰凉,便皱起眉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感受到他手上传来的热意,晏美人强忍下体内的不适,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这时里头何昭容不断咳嗽的声音传了出来,声音有些虚弱。 “可看出来本宫的病到底是由什么引起?” 医女沉默了一会儿,“昭容这风寒,的确是受凉引起,可受了风寒的人都是体虚不济,何昭容的脉搏却蓬勃有力,似乎……” 说到这里医女停顿了一下,没敢继续往下说,生怕引得何昭容不快。 何昭容却有些急迫,声音中好似带了些欣喜: “似乎什么?你快说!” 听到这话,晏美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陛下,发觉他并没有什么特别惊讶的举动,便也没有出声。 寻常人自己病了得知自己身体有异,语气怎会如此开怀,也不知这何昭容到底与自己体内的子蛊有何关系。 【刚才我还不敢确定,现在娘亲一进这朝阳殿的主殿,脸就白成这个样子,看来这母蛊被种在了何昭容的体内。】 听到晏词心中如此说道,荣珏心里一沉,看向里间的神情愈发不善。 晏美人藏在袖子里的手指也微微蜷缩了起来。 此时里面的医女也不敢不答话,里面传来扑通一声,那医女便把自己后半句说了出来: “微臣不敢断言……” 里面沉默了小半会儿,紧接着就有宫女从里间退了出来,见到陛下和晏美人都在,连忙跪下行礼,“陛下万福,晏美人安好。” 荣玦还未来得及阻止,这些人便已经下跪了。 他挠了挠头看着面前这些不成器的人,气不打一处来,干脆便起了身,往里间走去。 床上的何昭容自然听到了门口的声音,连忙起身跪在床上。 “臣妾给陛下请安。” 荣玦只瞥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 目光只看向跪在地上埋着头的医女,眸色冷然。 “方才你不敢断言什么?何昭容到底生的什么病,你如实说。” 听到陛下如此问,何昭容脸色大变,急急便从床上起身。 “臣妾每到秋日便头痛难耐,府上的大夫说,此症调理好须得数年,并非风寒,这医女的医术……” 话没说完,就被荣玦打断: “何昭容,朕是在让医女回话。” 何昭容脸上顿时变得煞白,站在原地不敢再说什么。 【呵,我原以为她只是蠢,没想到这个坏东西竟然妄图想借娘亲的运?】 【子母蛊只要一被种下,无论距离多远,子蛊便会不断汲取娘亲身上的气运,一靠近母蛊体内的气运便会自动转移到母蛊寄生之人身上。】 【若是气运全部转移成功,娘亲……便会香消玉陨……】 【可这东西也十分好解决,只要母蛊寄生之人死,子蛊自然就会死亡。】 晏词在心里默默想着,全然没有发现背对自己的荣玦脸色变得奇差无比,他在一旁坐下,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医女,低吼: “回话!” 第54章 臣妾冤枉 那医女被荣玦轻飘飘的两个字,吓得浑身一颤。 随后只颤抖着声音,惊慌失措地瞥了眼身后的何昭容,才回过头来磕头: “回,回陛下……何昭容身上这病不像是风寒,倒是有些像是中了……中了……” 瞧这医女支支吾吾的,荣玦有些不耐烦,眉头紧皱着: “中了什么?赶紧说!要是何昭容身体真有些什么事,朕唯你是问!” 这句把医女吓得差点魂不守舍,额头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 “回陛下,微臣,不敢答。” 荣玦目光在何昭容身上稍作停留,便又转回了这医女身上,眸光里透露出几分危险: “不敢答?那朕便让人把你拖出去砍了,如此可敢答?” 【威胁我?我宁愿被你砍了!也绝不向你这个可恶的暴君低头!】 【唉,这女医真可怜,真话也说不得,假话也说不得,左右为难,这宫里的规矩可真多呀!】 【在他们这些做臣子奴婢的心中,爹爹这个暴君应该才是最可怕的!】 晏词戏精上身,此刻心中正捏着嗓子模仿着那个医女,一双圆圆滚滚的眼珠子,正嘀哩咕噜的转着。 荣玦见此,微抬眼皮,轻轻瞥了她一眼,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这世界上敢如此骂自己的,应当也只有这人小鬼大的小团子一人了。 晏词正盯着自己爹爹看呢,没想到他竟然正好往自己这边看了过来,脸上似乎还带着些无奈和对自己的审视。 晏词对上了他的目光,他却很快移开了自己的眼神,看向那女医的眸子愈发冰冷无情,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那女医真的拖出去砍了。 这么一看,晏词不由得摇了摇头。 【暴君果然是暴君!日后带娘亲,外祖母,外祖父和四个舅舅去种田就好!还是不带他了!】 【不,不对呀,咱还是得带上他,让爹爹和四个舅舅一起去种田!洗衣做饭什么累就让爹爹做什么!然后我和娘亲每天睡到自然醒!日子美滋滋~】 晏词正喜滋滋的做着美梦,心中刚想完的一瞬间,不知为何,总觉得空中的气压又低了些,连带着她背后都有些发凉。 嘶── 还是不想这些了,眼看着爹爹的神色越来越冷,天知道要是被这暴君知道她内心在想什么,会不会下一秒就把她扔出宫去自生自灭。 眼下当务之急是先处理娘亲身上的蛊虫。 【欺负一个小小的女医算怎么回事?人家不过就是想混口饭吃!】 【咱们应该查何昭容呀,她身上的东西才是重要的物证!爹爹今日怎么看起来傻傻的?】 听着小词儿心中一句又一句不断的吐槽,一旁的晏美人深深捏了把冷汗。 这小词还真是敢说呀,要是这话被陛下听到,也不知他们母女俩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想到这晏美人,偷偷瞥了眼陛下的脸色,见他面上无波无澜,这才松了口气。 幸好陛下听不到。 地上那医女沉默了半晌,连忙用袖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连忙上前跪了几步又磕了个响头。 “微臣该死,只是这何昭容实在不像是中了风寒,倒像是中了……西域的蛊。此事在宫中颇为忌讳,微臣实在是不敢妄言!求陛下明察!” 听完这话,晏美人猛地看向了何昭容,眼中满是震惊。 虽然她早就从小词儿那里知道了自己是中了蛊,何昭容也中了蛊,但还是需要在陛下面前装上一装。 至于荣玦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一双眸子幽深,只在一瞬间便漆黑得深不可测: “巫蛊在这宫中是禁制,违者以谋逆论处,诛连九族,此事你可知?” 医女仓皇失措的拜了下去,脸上的表情几乎吓得快哭出来,只颤抖着自己的声音: “此事微臣自然知晓,所以陛下问起,微臣不敢答,但何昭容身上这病状,和微臣在太医院藏书阁中看过的巫蛊之症十分相像……” 话没说完,何昭容就把这这医女一把推开,冲到了陛下的身前,一把鼻涕一把泪: “陛下,您可千万要相信臣妾,臣妾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臣妾从未去过边境,怎会在宫中施展巫蛊之术!” 说着她眼珠子一转,看向了旁边的晏美人,手上也慌不择路的指向了她,字字铿锵。 “定是晏美人!今日与我臣妾接触过的,就只有晏美人一人!从皇后宫中回来之后,她就对臣妾怀恨在心,还拿凉水泼臣妾!陛下一查便知!臣妾真是冤枉啊!” “晏美人,没想到我把你当做姐妹,你竟然如此对我!姐姐知道你的四个兄长都是从边境回来的,边境那处,多是这种歪门邪道!你四个哥哥上来疼你,若是你想要,他们不会不给你的!” “如果真是你做的,你便出来认了,嫔妾不会怪你的!反而还会向陛下替你求情!妹妹姐姐求你了,你行行好,放过姐姐我!” 说着她便当着荣玦的面,拉上了晏美人的手,眼眶红红,泪水不断在里头打转,见晏美人不说话,转眼便要朝他跪下。 晏美人的脸色此刻奇差无比,看着面前这个女人一阵头疼。 她这演技到底是跟谁学的如此炉火纯青?真是演的一手好戏,她说刚才那医女说话的时候,这何昭容怎么一声不吭呢?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 晏美人的眼里满是鄙夷,四两拨千斤就拂开了何昭容的手,脚上则不动声色的退后了一步。 扑通── 本以为晏美人或者陛下,无论是谁其中一人都会扶住自己,不会让自己真跪下去的何昭容:…… 【傻杯他妈给傻杯开门,傻杯到家咯~】 荣玦憋住了自己的笑意,维持着自己脸上的冷意柔声道: “何昭容,你是九嫔之一,怎能给晏美人行如此大礼?快起来。” 说着就让曹公公把何昭容从地上扶了起来,随后又看向了晏美人,荣玦冷声道: “晏美人!何昭容说你在宫中使用巫蛊之术谋害她,虽然小公主是你所生,但朕绝不容许巫蛊之术出现在宫中!你自己好好想想,此事你该当何罪?” 看着陛下看向自己温柔的目光,可把何昭容得意坏了。 瞬间就起身上前就去挽住了陛下的手,朝着晏美人便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仿佛刚刚朝晏美人五体投地的,根本就不是她。 晏美人还没开口,荣玦就重重甩了甩衣袖,把何昭容的手从自己手臂上甩了下去,才脸色阴沉着继续说道,“罢了!你不必说了!” 随后荣玦便一脸柔情脉脉的看向了身边的何昭容: “何昭容,你来告诉晏美人,在宫中擅自使用巫蛊之术者,该如何处罚?” 第55章 言多必失 何昭容见陛下甩开了自己的手,脸色有些不好,转身又见心心念念的人如此望着自己,面色顿时由阴转晴。 她犹豫了片刻,看着晏美人面露难色,十分难为情: “这……嫔妾不敢说……毕竟晏美人是与嫔妾一同入宫的,又住在嫔妾昭阳宫的偏殿,这已然是天赐的缘分,哪怕她的确犯了错,对嫔妾下了蛊,嫔妾也不想闹得如此难看……” 【哇靠,你们有没有看到,好大一朵白莲!】 晏词在芙蓉的怀里,伸着脖子看戏,口中絮絮叨叨。 【就你整这死出,别人开口是进攻讯号,你一呱呱我就知道是马戏团开锣的预告。】 【给你点颜色,还真开起染坊了?母蛊入体必须经过宿主本身的同意,搁这装什么呢?】 荣玦静静听着,面色平静,等何昭容说完,才缓缓开口: “无妨,既然晏美人在这宫中,私自使用巫蛊之术,你只需告诉她,犯了宫中禁制的后果是什么?” 他哪里不知道这个何昭容从头到尾都在装,刚才被这女人碰了一下自己的衣袖,他都感觉自己脏了。 转过脸,背对着那个何昭容,他立刻眼巴巴的看向了晏美人,后者却直接躲过了他的目光,只看向了别处,神色淡然自若。 吃了一鼻子灰的荣玦抿起唇瓣,一双凤眸微微眯起,眼里流露出几分委屈。 何昭容见陛下替自己撑腰,胆子越发大了起来。 满脸骄傲的走到了陛下身边,对晏美人嗤之以鼻,一双眸子不屑的瞥过了晏美人和芙蓉手里的晏词。 没想到她也有今天!还真以为自己生了个小公主陛下就会对她多有宠爱? 眼下看来,也不过如此。 亏得今日那些小嫔妃在贵妃娘娘的寝殿内,大气都不敢喘。 若不是她后面单独留了下来,可没有如今在陛下面前邀功的机会。 果然,只有跟着贵妃,才有出头之日。 不像今日在凤霖宫,皇后只默默的坐在上面一言不发,也不替自己说几句话。 想到这里,何昭容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毒意,舔了舔略微有些干涸的嘴唇,便低着头回答道: “回陛下,在宫中使用禁术,论罪当诛,牵连九族!” 听到何昭容终于说出了自己想听到的话,容觉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眉眼微挑,“很好,那便如何昭容所说的去做。” 听到这句话,身边的愣是没有人敢动手,纷纷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陛下查案竟如此草率?这就定了晏美人的罪? 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事! 何昭容见自己的身边宫女和太监纷纷站在原地不敢动,眉头一蹙,便大声呵斥道: “愣着干什么?陛下的命令,你们都敢不听?” 说完她还朝晏美人十分嘲讽地抛去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听完何昭容的话,这些人才微微动了动,便准备上前去把晏美人抓起来。 荣玦身后的曹公公却突然察觉到陛下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这才恍然大悟,便朝外头喊道: “来人!” 一时间殿内的人全部都站在原地,没有再继续动作,纷纷看向了曹公公。 外面有侍卫鱼贯而入,把整个内室团团围住,只等待陛下发号施令。 何昭容此刻还穿着里衣,见到这么多侍卫,张皇失措的捂住了自己的身体,随后看向了荣玦: “陛下,你让他们赶紧把晏美人抓走便离开,嫔妾只穿着里衣,这么多侍卫看到,若是传出去,折损的是陛下的面子……您看?” 听到他这句话,晏美人冷哼了一声,竟是笑了。 何昭容十分不解的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死到临头竟然还能笑出声? 见到她疑惑的眼神,晏美人从容的站起身,看向何昭容的视线十分三分凉薄,七分讥讽。 “你笑什么?!” 何昭容破防了。 晏美人见她如此无知的模样,云淡风轻的瞥了眼荣玦,“陛下玩够了吗?要是没玩够,陛下便慢慢看,嫔妾倒是觉得有些乏了,便带着词儿先回屋睡下了。” 见她脸色有些不好,荣玦无奈轻轻抬起了自己的手腕,朝那些侍卫动了动两根手指,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何昭容。 还没想明白晏美人到底何意的何昭容,下一秒就被侍卫团团围住,被两个侍卫押着跪倒在众人面前。 她不可思议的挣扎了几下,却仍然没有从侍卫的手下挣脱,声嘶力竭: “你们是傻了吗?陛下让你们抓的是晏美人!不是本宫!能不能长点脑子!” 【我看该长长脑子的是你这个蠢女人!你个癫鸡,没事别瞎叫唤,叫的我脑仁疼!】 【怪不得姜雨宁会选择拉拢你,原来是两个麻瓜凑到了一起。】 见何昭容被侍卫押下,晏美人只觉得有些累,便站起了身,身子轻盈朝荣玦行了一礼: “陛下既然还要处理自己的事,那嫔妾便先带词儿告退了。” 见她冷不丁把矛头推向了自己,脸上对自己依然是冷冷淡淡,荣玦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抬手便把人拉入了自己的怀里,让她打横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她这是在怪他?竟然会跟自己发脾气了,这倒是有些出乎荣玦的意外,但似乎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他可从来没有被任何一个女子甩过脸,晏美人是第一个,就感觉让他很是新奇。 “晏美人如今架子倒是很大啊?可惜了,朕就爱吃你这一套。” 温热的气息喷打在晏美人的脖颈,她轻轻抿起了唇,一抹羞赧从耳根渐渐爬到了脸颊,只小声说道: “陛下,还有人……注意影响……” 知道她脸皮薄,荣玦也歇下了逗弄她的心思,只把目光转向了地上的何昭容,“带下去,严刑拷打!” 听到这句话,何昭容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目瞪口呆的望着陛下,随后开口喃喃道: “陛下,这是何意?是臣妾做错了什么吗?为何要如此对我?” 荣玦低下了眸子,只把玩着晏美人的手,一言不发,一副懒得理她的模样。 何昭容眸子里蓄出了泪水,一时间有些无言。 晏美人见陛下始终不肯回答她这个问题,便默默的从他腿上站了起来,走到了何昭容面前。 随后自上往下打量了她一眼,便半蹲下自己的身子,直视她的眼睛:“不知道何昭容有没有说听说过两句话,一句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 “另一句叫,言多必失。” 何昭容听了这话,满脸茫然,但看见陛下的神情,她瞬间心虚。 难道陛下知道了?! 见到何昭容脸上一阵失神,晏美人摇了摇头,朝陛下福了福身子,脚步便往殿外走去。 走至门口却突然停了下来,侧过脸留下了一句: “医女只说你的症状像蛊毒,却并未提到有人施展禁术,你却一时情急,自己慌不择言,还急急把嫔妾推了出来顶包,此事你不冤。要怪,你也只能怪自己太蠢了。” 第56章 融会贯通 说完这句话,晏美人就从容不迫的从昭阳殿主殿离开了,芙蓉自是抱着晏词跟随她一同出了门。 何昭容跪坐在原地,面上一阵失神,但看向还坐在原地的陛下连忙往前跪了几步,上前拽住了他的龙袍,苦苦哀求。 “陛下!不是这样的,你听臣妾解释!晏美人不过是无端揣测臣妾,臣妾也只是太慌张了,所以才口不择言,您一定要相信臣妾啊!” 看着她从眼中溢出来的泪水划过了脸庞,鼻孔冒出了鼻涕泡泡,荣玦有些嫌弃,默默的把自己的衣袍从她的手里拽了出来,随后起身背过她。 冷酷无情的声音响彻了整个主殿: “还不赶紧带走?严刑拷打,一定要把何昭容为何如此做的原因给逼问出来,另外,方天齐从前不是喜欢研究巫蛊之术吗?让他去地牢好好给何昭容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何昭容眼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她六神无主的坐在地面之上,豆大的泪水从眼眶里掉出来落在地面,似乎不知道为何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双肩十分无力的垂下。 直到身边有几个侍卫把她从地上拖了起来,她才开始用力的挣扎: “放开我!陛下!臣妾冤枉啊!请您明鉴!” “陛下!!臣妾冤枉!!” 何昭容的双手被侍卫擒住,双腿不住的蹬着地面,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时之间侍卫竟没能把她治住,差点让她挣脱开。 很快又有两个侍卫上前去,一人抬起一只腿,便拎着她的四肢,把人绑了出去。 只余下一道道凄厉的喊叫声,和那一句句的“陛下臣妾冤枉”,随着慢慢走远,声音也逐渐减小,消失在空荡的院子里。 一旁的曹公公这才回过神来,先是摇了摇头,暗叹了一句,何昭容真是自作自受。 又想起方才陛下吩咐的话,连忙点头道是,便匆匆赶往了太医院去寻找方天齐方太医,心中则暗暗有些着急。 这方院士是太医院的头儿,医术高超,曾被民间的百姓赞美能活死人肉白骨,听到这话的前朝先帝便把他强行掳来,做了这太医院首领。 陛下继位之后,也未曾把他这太医院首领之职给革除。 方天齐靠一手银针走天下,陛下和他谈过之后,得知他对巫蛊之术也颇有研究,但宫中从无此先例,陛下惜才,是以便让他只暗自研究,不要搬到明面上来。 可是方天齐偏偏也是个脾气差的,除了陛下的话,谁去说都没用。 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去会不会被人直接赶出来? 想到这里,曹公公额上又落下了几滴冷汗。 没想到这次方院士听完他的话竟然没有恶语相加,反倒是当场提着药箱就从太医院跟着他出来了,脸上似乎还带着几分急迫的意味,配合到让曹公公有些不敢置信。 还留在朝阳殿主殿的荣玦,看了看这四周的装潢,又想到了晏美人的偏殿比这差了不少,沉思几许,便拍了拍屁股起身出去了。 傍晚时分。 没有等到吃瓜后续的晏词,百无聊赖的躺在自己的摇篮里,无神的望着天花板。 【也不知道这何昭容在地牢的生活过的是好是坏,只可惜我不能去看一眼,看一眼好歹还能吃个瓜后续……总比在这暗无天日的摇篮里来的快活。】 【娘亲体内的蛊虫,应该是先前娘亲触碰到何昭容时,被种下的。】 想到这里,她掐指算了算,看到何昭容的下场凄惨,便也安心了。 樱桃小嘴高高翘起,她在心里暗暗想着。 这渣爹还算聪明,没有给娘亲留下后患,否则这蛊虫若是一直留在娘亲体内,恐怕娘亲真的要时日无多了。 罢了,看在爹爹不傻的份上,这以后就让他和四个舅舅们去种田好了,至于家里的大小事务,还是交给别人来做。 晏词大发慈悲,觉得自己真是个观音菩萨~ 这几日,她周身的灵力日夜不休地转动着,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已然转动得快了些,想来不需要多久,便可以使用一些低价的符咒了。 而一旁的晏美人只坐在旁边看着兵书,耳边听着晏词的喃喃自语,没有什么反应。 她体内的蛊虫,种了便种了,那何昭容既然敢暗算她,瞧着今天陛下的模样,想来她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进宫前,父亲曾跟自己说过,这太医院的方天齐方院士曾经欠了父亲一条命,得父亲提点,她知晓此人通晓蛊毒,是救命圣手,同时也可杀人于无形。 父亲说过,遇到什么紧要关头,让她可以寻求方院士的帮助。 所以即便陛下此次没有判定何昭容死刑,她也有方法不让这子蛊伤害到自己的性命。 晏美人看了眼那摇篮里的晏词,眉眼间出现了重重的爱意。 她不能死,至少在小词儿长大之前,在小词儿预言未来三年后将军府会被满门抄斩那之前,不能死。 父亲母亲和四个哥哥,如今又多了一个词儿,这些人是她的全部,即使她对陛下情根深种不由自主,但她绝不会为了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边的亲人身陷囹圄。 所以在小词儿所说的未来到来之前,她一定会好好地留着自己的命,拼了命地去为小词儿,为晏家,也为自己争个一世无忧。 思索完毕,晏美人拿起了自己手上的兵书,继续仔细地研读了起来。 从前她并不认同父母所说的话,认为自己不过是将军府几个孩子里唯一的一个女子,不需要上战场打仗。 所以对这些东西并没有什么概念,只跟着世家女子们一起,整日只知道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学的是三从四德,以夫为首。 可被姜雨宁背叛之后,从小词儿口中得知了许多新鲜的想法,又见识到了后宫中如此多的阴谋算计,她才恍然大悟。 不是只有将军上战场才要熟读兵书,兵者诡道也,这书上的东西,放到自己的生活中,亦会发现处处都融会贯通。 她晏若雪,如今幸得陛下垂怜,若是有朝失宠,也需要有能让自己活出另一番天地的本事。 她细细地想着,全然没有注意到院子外面的骚动。 芙蓉一脸喜意地推开了房间的门,朝晏美人笑着,就差没一蹦三尺高了。 “美人,曹公公带着圣旨来了!!” 晏美人拿着书的手微微一顿,有些意外。 这何昭容的事情还没有个眉目,陛下也为此焦头烂额,方才没有与她共用晚膳便急匆匆离开了。 这个时候,曹公公带着圣旨来做什么? 第57章 白绫赐死 一个时辰前。 皇宫地牢。 方天齐收回了自己的手,随后把何昭容手腕上的那块帕子拿了下来,递给了一旁的宫女,坐在原地脸色沉沉。 “如何?” 见陛下坐在一旁一言不发,曹公公忍不住上前问了一嘴。 方天齐的思绪冷不丁被人打断,他脸色更差了些,瞥了眼曹公公,直直对他翻了个白眼: “老夫这不是想着呢吗,你急什么急?真是应了那句话,皇帝不急太监急!给我边去!” 说完他便一把把曹公公推开了去,站在原地看了眼那躺在地上浑身是血早已昏迷不醒的何昭容,只上下扫了一眼此人的面相,便收回了目光,从破旧不堪的床边起身走到了牢房外面。 荣玦坐在外头喝着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头,完全没有发现方天齐此刻已然结束,站在了自己身旁。 见陛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方天齐站在一边有些焦急,却没敢打扰,只把目光放在后头曹公公的身上,眼神冷冷一瞥,就示意他上前去叫叫陛下。 紧紧跟在他身后的曹公公:…… 你丫的看人下菜碟是? 有种咋不敢在陛下面前拔龙须呢?就t会欺负他,他看着很好欺负??死老头!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曹公公还是上前一步,口嫌体正直地轻声叫了一声: “陛下,方院士诊完了。” 荣玦这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出来,看向面前的方天齐,目光一下子变得凌厉:“结果如何?” 方天齐作了揖,便把自己看到诊到的东西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确实是巫蛊之术,在何昭容体内的这只蛊是母蛊,这宫中定然还有子蛊,否则何昭容体内不会如此紊乱,想来是方才子蛊汲取了能量给母蛊,所以才会导致如此。” 听到这话,荣玦心头一紧,小团子说的果然不错,看来这东西得尽快除了,否则雪儿恐怕会有性命之忧,想到这里, 他看向那牢房里鲜血淋漓的何昭容,脸色冷峻:“子蛊可有解法?” 方天齐向来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心思活络,听到陛下问到子蛊,想来是已经知道这子蛊是种在谁身上了,当即就点了点头: “这蛊虫里,子蛊的性命与母蛊息息相关,若是平常的蛊,倒是还有些解法,但是这母蛊体内吸食了子蛊宿主的血液,子蛊亦然。 此方法十分阴毒,说直白一点就是丧心病狂。 所以若是想要子蛊死亡,只能先切除和母蛊之间的关系,就是让母蛊宿主死亡,才能把子蛊从人体取出,否则只怕会是凶险万分。” 听完这话,荣玦的拳头紧紧握起,眼里的冷意更盛,他从来不知,这后宫初立才不过两日,就已经有人开始戕害其他人的性命了! 曹公公听完此话,悄悄瞧了一眼陛下的脸色,下一秒便收了回来,抿了抿唇,不敢说话。 陛下只要有这表情,那一定是有人要噶了,看来这何昭容的性命定然是保不住了。 可何昭容一死,户部尚书定然会发难,指不定就直接投靠了姜家……到时候陛下的处境可就更加艰难了。 没等他想完,荣玦就把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可从她嘴里问出来了什么?” 这个“她”只得肯定是何昭容了,可刚刚刚狱卒来报,这何昭容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咬死没有身后之人,甚至还签了字画了押。 思索了一下,曹公公胆战心惊地摇了摇头,从怀里把那份文书递给了陛下: “这是何昭容的认罪书,另外侍卫已经在昭阳殿内搜出了何昭容做这些腌臢事的证据。” 荣玦看完,嘴角的冷笑是止也止不住,他一巴掌就把那罪状拍在了桌子上。 他才不信这何昭容身后没有人,如今她一口咬死,把所有的罪责都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这是宁愿死也要保住后面的那个人了? 这姜家是许了她什么东西,竟让她不惜如此也要保全那幕后之人。 呵,既如此,他便如她所愿! “下旨,何昭容在宫中私自使用巫蛊之术,在朕身上种蛊,人赃并获,白绫赐死。 另外把东西拿去给户部尚书好好看看,念在他为国尽忠多年,着革职返乡,永不得回京!” 昭阳殿中,晏美人看了眼窗外,秋风四起,落叶飘零,天上阴沉沉的,云卷云舒。 要变天了。 陛下的圣旨却不可不接,故而她还是把兵书放下,起身随芙蓉出去接旨。 曹公公看了看晏美人身后的芙蓉手上空无一物,笑脸盈盈地提醒道: “晏美人,此次陛下下了两道旨意,有一道是颁给小公主的,还请晏美人把小公主请出来。” 听到这话,晏美人看着曹公公那双睿智的眼睛,从容地露出一抹笑意,便对他点了点头,就转身让芙蓉去把晏词从摇篮里抱了出来。 见院子里的人都到齐了,曹公公清了清嗓子,便从身后的小太监手上拿出了第一封诏书: “晏美人,请接旨。” 膝盖微屈,晏美人俯首贴地,见主子跪下,整个便殿的宫女太监们也纷纷跪下,听候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美人晏氏,蕙质兰心,秉心玉粹,才德兼备,诞下公主,妊娠有功,又生于晏府,朕感晏氏阖家保盛国百年平和,特进昭容位,钦此!” 这一长串的旨意被曹公公高声呼出,整个昭阳殿内无一人敢出声。 【哟呵,这何昭容被处理完,这偌大个昭阳殿主殿确实是空了些,娘亲住进去不过分?】 【咱就是说有一说一,那主殿确实比偏殿好了不止一点啊,也不知道爹爹这么快下圣旨,是不是早已经等不及了。】 【从前爹爹只给娘亲封了美人,是为了保护娘亲。如今刚入宫几天就给娘亲升位分,中间直接横跨了九个婕妤,想来是要替娘亲撑腰了,也算是跟那些老骨头正式宣战了!】 【看来爹爹已经准备好了啊,不错不错。】 晏美人,不,此刻已是晏昭容了,她缓缓从地上挺直了腰杆,两只纤纤玉手高举过头顶,接下了那一道上抬位分的圣旨。 “臣妾,谢主隆恩。” 是了,如今该自称臣妾了。 入宫不过两日,便从美人到昭容,这是何等特殊,旁人羡慕不来的地位,却就这样被她坐了,可晏昭容却半点开心不起来。 位分一高,也就意味着即将遇到的危险会更多,可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此刻她应该高兴。 高兴之余,她耳边响起只言片语,那是原本昭阳殿主殿的奴才在议论。 昭容之位只能有一个,难道何昭容…… 第58章 食邑八百 曹公公见这昭阳殿内的宫女太监人心惶惶,稍微清了清嗓子,便小声对晏昭容说道: “陛下命老奴告诉昭容不必担忧,此事陛下自有主张,何昭容被刺死,即刻便会昭告六宫,只是陛下等不及,便让老奴先行前往昭阳殿,给昭容和小公主报喜来了。” 【爹爹这动作可真够快的。】 【娘亲这刚进宫两日,就从美人的位分升到了昭容,这速度只怕是坐了火箭都比不上。】 但她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 这后宫之中,地位越高,阴谋诡计越多,看来自己得努努力,加倍吸收日月精华才能帮到娘亲和爹爹了。 听到曹公公这话,晏昭容才明白了过来,只怕何昭容如今已经置身险地,从今往后,这昭阳殿就彻底易主了。 想来何昭容的父亲,户部尚书的位子也是保不住了的。 幸而当时陛下没有听信何昭容的辩解,也算是相信自己,否则现在落到这般境地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晏昭容朝曹公公微微一笑,便点了点头,轻声道:“多谢曹公公提醒,劳烦您跑这一趟了。” 说着便让芙蓉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钱袋子默默递给曹公公。 见状曹公公大惊,连忙摆了摆手: “为陛下做事,是老奴的本分,昭容不必多礼,日后若是有什么用得上老奴的地方,请尽管说便是,老奴不怕麻烦!” 开玩笑,他要是敢接这钱袋子,只怕回到陛下身边自己这只胳膊就可以不用要了。 再说了,他并不觉得往昭阳殿跑一趟有多累。 如今这晏昭容是陛下的掌中宝,至于小公主那就更不用说了,陛下对她可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这不,连圣旨都下了,这圣旨的内容还怪吓人的。 想到这里,曹公公毅然决然的把那钱袋子退了回去,满脸正经地从自己身后的小太监那里拿出了第二道圣旨。 “晏昭容莫要折煞老奴了,若是被陛下知道了去,老奴这脸日后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听到这话,晏昭容见他拿出了第二道圣旨,便也不再强求。 “如今小公主刚刚出生,无法亲自接旨,就请晏昭容代为接下陛下的第二道圣旨。” 昭阳殿偏殿中的人还没有从主子身位份的喜悦中缓过来,就听到曹公公说又要接一道圣旨,脸上的激动,藏也藏不住,当即就扑通一声跪下了。 看到这些宫女太监如此急不可待的模样,晏昭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随后便从芙蓉手里接过了晏词,屈膝便要下跪。 却被曹公公一把拦住了: “陛下感念晏昭容十月怀胎身子初愈,不宜一跪再跪,刚才晏昭容大喜,可跪。如今则是陛下赐给公主的诏书,晏昭容不必再跪,此事等诏书颁完,晏昭容就明白了。” 晏昭容不解的看向了他,有些疑惑,但却还是听从了曹公公的话,抱着晏词就站在了原地,只轻轻点了点头。 晏昭容可以不跪,但底下那些宫女和太监却不可不跪。 于是昭阳殿的一行人又乌麻麻跪了一地。 曹公公这才打开了第二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得一女晏词,小巧玲珑,剔透有趣,出生之时天降祥瑞。 其四位舅舅平定边界之乱,定百年盛世,允其沿用母族姓氏,见王君可不跪,封号瑞安郡公主,享食邑八百户,钦哉!” 听完这道圣旨,晏昭容脚下竟有些站不稳,仓皇之间还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曹公公见他如此,连忙上前一步扶住她,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笑意: “晏昭容,当心些,还请先接旨。” 回过神来,晏昭容这才从曹公公手中把那道圣旨接了过来。 不知为何,许是太激动了,嘴唇竟有些微微颤抖,连带着怀里的晏词也忍不住用小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臣,臣妾替瑞安郡公主,多谢陛下!谢主龙恩!” 见此,曹公公才把手里的圣旨亲手送到了晏昭容怀里的晏词身上,看到小公主天真烂漫的模样,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老奴在这里恭喜晏昭容和公主,双喜临门!” 晏昭容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听到这话只怔怔的看着曹公公,沉默了片刻才回了句: “多谢曹公公,本宫喜不自胜,一时间恍惚竟是失了礼数,劳烦曹公公替本宫转达陛下,臣妾和瑞安郡公主,多谢陛下圣恩!” 曹公公笑眯眯的看着这母女俩,面上的神情很是和善,“是,奴才记住了,定会把晏昭容的话一字不差的带给陛下。” 听到他如此说,晏昭容深深松了一口气,这回竟是从自己的手腕上摘下了一个成色绝佳的玉镯,放到了曹公公手里。 “曹公公不必婉拒,今日昭阳宫双喜临门,此物就当是本宫给曹公公的谢礼和赏赐,权当辛苦曹公公跑这一遭了。” 众目睽睽之下,曹公公也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晏昭容。 反正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会进入到陛下的耳朵里,如今被晏昭容当做谢礼,且是光明正大收下的,想来陛下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那老奴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晏昭容赏赐奴才!既如此,奴才就不多叨扰了,还得先行回去向陛下复命。” 说完他就接过了晏昭容手里的那个玉镯,随后便朝她恭敬地施了一礼,转身带着人便出了门,见晏昭容还想送送他,连忙喊停: “晏昭容留步。” 说完便急匆匆的走了。 【草(一种植物)!爹爹这回怎么这么大方?我还以为我这辈子没着落了,没想到还捞了个瑞安郡公主的称号!】 【食邑八百户,是啥概念啊?听起来好像不是很多?】 这盛国在她上一世的记忆里从未出现过,她虽然能掐会道,但是这也只能知道过去和未来发生的事,亦或是人的秉性和既定路线。 至于这盛国的制度,她还真是不清楚。 每个朝代的制度都不一样,而晏若雪又是一个女子,就算是将军府中,外祖父外祖母和四个舅舅也未曾在她面前提起过这些。 这就如同让她去算算别人心里此刻在想什么,虽然能通过一个人的路线推断出来此人是好是坏,但像制度食邑这么细致的东西,只能靠听和看,这她哪能直接算得出来呀? 就在晏词一头雾水的时候,晏昭容却被她心里这句话闹得哭笑不得,八百户她还嫌少? 正想着怎么跟晏词解释的时候,旁边的芙蓉在这时却围了上来,眼眶中溢出了激动的泪水,小声朝她说道: “奴婢恭喜昭容!恭喜瑞安郡公主!” “按盛国的制度,这公主出生,应是食邑三百户,可陛下竟给了小公主足足八百户!而且还允了公主见君王可不拜,又允了她沿用母族之姓,这是何等的殊荣?” 芙蓉的嘴从未向此刻一样喋喋不休过,晏昭容看着她的样子,不觉笑出了声。 昭阳殿在这一时之间欢声笑语连绵不绝,可另一殿中,却有人被这一消息气的浑身发抖。 第59章 如何甘心 梳妆台上的珠钗被人拂落在地,发出叮叮当当地声响,朝露殿中宫女们跪了一地。 “贵妃娘娘息怒!” 原本站在姜贵妃身后替她梳妆的小宫女见到这番景象大惊失色,立马跪倒在地面上,声音颤抖着,连头也不敢抬。 姜贵妃看着镜子里自己容貌姣好,肤色雪白的脸庞,眼末渐渐泛起红,她死死盯着那面镜子,似乎是在看自己,又像是透过镜子看别人。 眼里溢出的恨意,快要把那镜子里头的人吃吞入腹。 霎时间,屋子里安静地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良久。 “滚出去。” 姜贵妃褪下自己手上的护甲,神色恢复了平静。 等宫女们仓皇退遁离开了寝宫,她才看着面前的狼藉深深吸了口气。 没想到这次竟然差点栽到了何昭容手上,幸好她们姜家手里握着何家的命根子,她才有把握何昭容就算是死也不会把这事捅出去。 想到何昭容那个没用的,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起初她自己找上门来,口口声声说愿为自己效犬马力,因而把何家的秘密向自己和盘托出了。 她自然也不会过河拆桥,当即就把这子母蛊给了她,巫蛊之术她自是不会的,但这宫中,有人会。 所以她还找到了宫内的那人…… 本是好意提醒了何昭容一遍又一遍此事急不来,让她晚几日再做,但没想到这何昭容不过和那人悄悄谈了两句,回去就直接把事情给办了。 这让她怎么想怎么生气,如今这何昭容也算是自作自受,她只恨不能拍手叫绝。 但真正让她发怒的,却是陛下对此事的态度。 他竟二话没说就给何昭容定下了罪名,直接赐死后,转眼又把晏美人抬上了昭容的位置。 如此也便罢了,最离谱的是陛下给那个小公主赐下了封号,不仅如此,食邑还高达八百户! 虽说盛国公主只要一出生就能享有食邑之法,可别人都只有三百户,这小公主不过出生月余,也不知道究竟是给陛下下了什么迷魂药? 想了许久都没想通,她只好把这气都憋到了心里,又想起那日太后说的话,她渐渐沉下了心来。 眼下陛下允这小公主沿用母族姓氏,这本就不符合规矩,想来无论前朝那些迂腐老臣还是后宫太后都不会应允。 想到这里,姜贵妃也就不着急了。 这整个前朝后宫里,想对付他们母子俩的人多了去了,多自己一个不算多,少自己一个不算少,就且让别人先对付对付她,自己还能享个清闲。 太后上次对她说的那些话,她回来仔细思量过了,入了后宫的女子一切荣辱都系于陛下。 既然陛下如今全副身心都扑在那晏家母女身上,她便不去做那个扰他烦闷的人,陛下如今不喜欢她,可难保以后不会。 如今在整个后宫的眼中,她是贵妃,陛下在入宫头一日丢下皇后,就来了她的殿中歇下,即使自己知道,他是看在姜家的份上,可在别人眼中自己是得宠的那个。 但这还不够。 当日陛下来朝露殿,一夜恩宠,她从未忘记。 那夜月黑风高,但陛下宽厚的臂膀,身上健硕的线条,滚烫的身躯却如同岩浆一般烙进了她的心口。 这让她如何甘心,只做一个贵妃。 那皇后之位,本该是她的!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等这些女人斗得差不多了,她便能渔翁得利。 她不仅要这贵妃的位置,还要这得天独厚的恩宠,更要陛下的人和心,都只属于她姜雨宁一人。 到那时,一个小小昭容和公主,又何惧? 以陛下的英姿雄伟,一年内,她定能怀上皇子。 远在勤政殿还在批阅奏折的荣玦不知为何,突然就觉得背后一凉。 很快他就眯起了眸子,这种感觉可不是很好啊。 也不知道哪个缺心眼的在背后偷偷摸摸骂他。 但这种想法不过一瞬,他就被桌上的奏折给吸引了目光。 “你来说说,这群天天就知道混吃等死的,这个时候给朕上这些奏折是什么意思?” 他嘴角噙着冰凉的笑意,眼底波澜不惊被眼帘倾覆,但仔细探究,却是深渊,一眼不见底。 原本还站在一边魂游天外的曹公公,冷不丁被陛下点了个名,一下子七魂六魄都回到了体内,脸上挂出了狗腿子般的笑意: “陛下,这朝堂之事,奴才不懂,也不便评说。” 荣玦见他这四两拨千斤的模样,一个奏折就往他头上扔了过去,眸子狠狠剜了他一眼。 这也是个圆不溜秋的,干啥啥不行,甩锅第一名。 “朕让你说,你便说!别给朕耍滑头。” 曹公公头上狠狠挨了一下,但他却依然笑着把那奏折从地上捡了起来,浑圆的脸上显出了一丝精明。 “这可是陛下让奴才说的啊,奴才说完可不能治奴才的罪。” 荣玦白了他一眼,“准了。” 得到了陛下的许可,曹公公才放下心来,看着荣玦手上那堆奏折,方才替陛下整理时他倒是无意间看了几眼。 无外乎都是对陛下允小公主跟随母族姓氏而提出建议的。 曹公公语气缓和了下来: “依奴才愚见,这些朝堂上的大人们,虽然只在奏折上写小公主的姓氏不可随母族姓,但实则他们只是不敢当面指出陛下册封晏美人这件事情。 可六宫之事交由皇后管,如今后宫有皇后,他们这些老臣肯定不能越过皇后在这事上做文章,便只能抓住小公主姓氏的错处了。” 荣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想到平日看着如此憨厚,今日这脑子倒是转的挺快。 但他自然是不信一个如此憨厚的人能坐上太监总管这个位置上的,曹公公此人的确有他过人之处,否则他不会让他在自己身边留到现在。 “呵,倒是八九不离十。那你说,朕怎么做才能让这些榆木脑袋闭上他们这半点正事不干的臭嘴?” 曹公公额头上落下了冷汗,他没抬手去擦,知道陛下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如此问他也不过是想逗逗闷,便只笑着朝荣玦指了一个方向。 西北角落,只有一处宫殿。 昭阳殿。 荣玦皱起眉头看着他,往那处指,这是何意? “陛下既然忧心此事,为何不去昭阳殿走一遭,小公主玲珑可爱可解忧愁,想来陛下见见小公主心中便有答案了。” 第60章 可用之人 荣玦何尝不知道他是在顾左右而言他,但转瞬便也不再为难他了。 此事确实不是他一个公公能够妄议的。 想明白了此事,荣玦大发慈悲没再揪着曹公公不放,便让人备了轿辇,直直往昭阳殿而去。 昭阳殿内,一片喜气洋洋。 入宫不过两日,就能抬位分的,还是一下跨阶级抬位分,这宫中上下五代人,都找不出这么一个。 可想而知,陛下对晏昭容和小公主的喜爱和宠溺到了什么地步。 一刻钟前,她们便接到了曹公公派人传来的,陛下今日歇在昭阳宫的旨意,阖宫上下都乐开了花,打心眼里替他们主子高兴。 自从晏昭容当了这昭阳宫之主后,这些原本跟随何昭容的宫女和奴才就显得十分开心。 倒是不为别的,何昭容被陛下赐死了,她们这些宫女和太监只能被发配去掖庭司,得知自己的下场后,立马就有人去求了晏若雪。 结果就是晏昭容把她们都留了下来,一个都没让他们走,可把这些宫女和太监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当场就给晏昭容跪下磕头,恨不得把她当再生父母了。 大家都知道她好相与,以后他们的日子也会轻松不少,这些奴才丫鬟个个都是人精,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在这宫中,若是跟对了主子,不说一辈子吃香喝辣,那也定然是不用为吃喝愁的,若是跟错了主子,最后的下场可能就也就是随主子一起去了成为孤魂野鬼。 但若是跟错了主子,自己又还没死,最后便只能罚去掖庭,那地方可不是人待的地方,一旦进去,就永远没有出来的希望了。 那是最低等的宫女太监呆的地方,他们只能在那里没日没夜的做活,直到榨干他们的最后一丝力气,等人死了就会拿卷草席一卷,把人扔出宫去。 这些主子贵人们哪里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这辈子恐怕都不会知道。 所以这才是这群丫鬟们宁愿冒犯晏昭容也要求情的原因。 就在大家上上下下把昭阳宫打扫得一干二净,只等着陛下过来时,却突然被告知陛下今日来不了了。 听来传话的小太监说,陛下是被太后她老人家叫过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芙蓉正抱着晏词坐在原来的小院子里,给她玩着拨浪鼓。 而晏昭容则坐在一边,手上拿着兵书,耳朵则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晏词心中的是是非非。 笃笃笃── 拨浪鼓又转了起来。 晏词看着自己面前芙蓉放大的大脸,满脸只想死,但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咧开嘴笑了起来。 笑到晏词的小肚子那一块都是酸痛的。 见她笑得起劲,芙蓉面上十分欣喜,把手里的拨浪鼓摇的更欢了些。 晏词:…… 【芙蓉啊,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对这玩意真的没有一点兴趣?】 【求你了,我肚子快笑爆了!你行行好,放过我芙蓉姐姐!】 芙蓉可听不到她内心的呐喊,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手上的拨浪鼓,小嘴咧开咯咯地笑,反而笑着摇的更欢了起来。 晏昭容听着自家小词儿内心的怒吼,放下兵书看了眼她,见她虽咧开嘴笑,小脸却憋得绛红,反观芙蓉却是满脸欢喜,上前便从芙蓉手里接过了晏词。 芙蓉这才把手里的拨浪鼓停了下来,脸上的笑意也消失殆尽。 想起方才传来的消息,她垂下了眸子,抿起薄唇,“昭容,太后这个时候把陛下叫走,奴婢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晏昭容见她秒变的脸,只觉得有些好笑,点了点头,轻声细语对她说道: “咱们入宫这几日,其实按理每日说都是要给太后请安的。但是这几日里,她却总是说自己身体有恙,不让咱们去见她。 甚至连皇后都被她拒之门外,但除此之外,她却独独只让陛下和贵妃前去,这说明了什么?” 【太后奶奶她老人家就是想给大家一个下马威,准确的说是给皇后一个下马威,毕竟这位置原本应该是属于她们姜家的。】 【该说不说的,奶奶可是上一届的宫斗冠军啊,等她这气消了,我可得看看她老人家去,实在不行,多观摩几眼也是好的嘛。】 听到晏词略显孩子气的话,晏昭容倒是勾起了唇角,把孩子身上的绒被捻实了些。 芙蓉听完晏昭容的话,自是明白了这太后的想法,但转瞬她便又开始担忧起来: “昭容,按理说您升了位分,小公主又被封了瑞安郡公主,以后和那姜贵妃岂不是更……” 话没说完,外头便有丫鬟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脸色瞧着十分焦急,走进门来时还被绊了一下,踉跄着朝院子里扑了进来。 晏昭容看了眼那丫鬟,发觉她面容十分熟悉,是之前在昭阳宫当差的,但何昭容似乎很是不喜她,这几日里,每次见到她似乎都在被罚跪? 除此之外,之前来偏殿找自己,替所有何昭容手下残留的宫女太监们求情的也是她。 看到这里,晏昭容目光不着痕迹的睥了那宫女一眼。 眼看那个宫女要摔一个狗吃屎,芙蓉连忙打住了即将说出口的话,上前几步把那丫鬟扶稳了来,才缓缓开口: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急急忙忙的?” 那丫鬟看到芙蓉,感激的对她笑了一下,便转头看向了晏昭容,脸上带了些急迫: “不好了昭容,方才奴婢听到他们说,陛下进了太后的千寿宫到现在这个时辰还没回来,听说千寿宫内传出来两人激烈的争吵声,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万一太后因为白日里的两道圣旨大发雷霆,而迁怒昭容和小公主该怎么办?奴婢一听到这事就赶忙跑回了昭阳宫……” 听到这话,晏昭容沉思了半晌,看着这丫鬟说的倒是真话,脸上的焦急也不像是装的,便放轻了语气: “此事与你无关,多谢你把这个消息带回来,你先下去歇息。” 听晏昭容如此说道,那丫鬟终于才沉下了紧绷的身体,长长舒了一口气。 【咦?慈眉善目,面相宽和,这丫鬟一看就是个忠心的。】 晏词躺在芙蓉怀里,仔细的看了一眼这丫鬟的面相,心里很是满意,又扒拉着小手算了算,眼下娘亲刚升了位分,爹爹的这一举动,不知道得多得罪后宫多少人,她还是辛苦辛苦,先替他们掌掌眼为好。 毕竟如今身边可用之人很少,若是能多个忠心的,那芙蓉也好放心些。 算完了之后,晏词煞有其事的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 【嗯!这个丫鬟是个可用之人!我得想想法子让娘亲把她留下来,要是现在不把她留下来,再过几日她就要被一个猥琐太监强行结为对食了!】 第61章 赐名芰荷 眼看着那丫鬟就要离开了,晏昭容急忙示意芙蓉把人叫住,丫鬟不明所以的转过身来,一双杏仁眼看向晏昭容,里头布满了迷茫。 这丫鬟也算是生了一副好相貌,虽然称不上是天姿国色,但看上去也是眉清目秀的。 晏昭容见此,眉眼微低,朝她露出了一抹宽和的笑意: “你叫什么名字?” 似乎是从未被人这么提问过,那丫鬟身形一顿,转瞬便低下了头,嘴唇有些嗫嚅,羞红了脸: “奴婢没有名字,旁人都叫奴婢傻翠,因为奴婢看起来笨……” 听到这个名字,晏昭容手上一顿,看向那丫鬟的眼里明显带了丝丝笑意,就连嘴角也止不住的上扬起来。 丫鬟把头越埋越低的举动,让她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怜惜: “你可愿意跟着本宫?” 听到这话,傻翠突然抬起了头,眼里的希冀怎么也藏不住,一双眸子在烛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但是她转眼又垂下了眸,十分不自信地说道: “奴婢笨手笨脚,旁人都说奴婢痴傻脑子一根筋,昭容真的愿意让奴婢留在身边吗?” 语气小心谨慎,谨小慎微,但晏昭容还是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渴望,看了一眼身边的芙蓉,便跟她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会心一笑,晏昭容便对着傻翠指了指芙蓉: “若是有什么不会的,便让芙蓉教你,如今咱们昭阳殿缺人,既然是你把何昭容之前的丫鬟和奴才留了下来,本宫敬佩你的这分勇气,日后你就留在昭阳宫当差。” 晏昭容说完这话,芙蓉便走上前去,拉住了傻翠的手,面上也朝她露出了笑意: “放心,咱们昭容心地善良,待人宽和,跟着她,咱们不会有苦日子的。” 傻翠看着芙蓉握着自己的纤纤玉手,那手指温柔细腻,不像自己的,一看便是干过许多糙活,长满了粗糙老茧,一时间心中升起了几分暖意。 想来芙蓉在跟随晏昭容进宫之前也是没有吃过什么苦,因此她对芙蓉的话又相信了几分。 但,自己也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吗? 想到这里,她带着些希冀,抬头看向晏昭容,却见她正用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盯着自己,脸上唰的一下就红了个彻底,便头脑一白,只顾着重重点了点头。 “好!” 见她如此夯实的模样,晏昭容欣慰一笑,在这宫中能见到如此质朴的人也是难得。 一双眸子在芙蓉和她身上转了转,略微想想便开口说道: “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 “往后你便和芙蓉一样,是昭阳宫的大宫女,赐名芰荷。” 芰荷从前没有读过书,听不懂晏昭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他只觉得晏昭容此刻的温柔,像极了自己的娘亲,很温暖,很亲切。 一时间更用力的点了点头,当即就跪在了地上,对晏昭容俯首叩拜,头撞在地上发出了沉重的闷响声: “奴……奴婢谢昭容赐名!” 如此实诚。 晏昭容无奈的轻轻摇摇头,便笑着让芙蓉去取出来自己收在香屉里的一枚金钗,起身递给了她。 芰荷看着晏昭容手里的金钗,不知怎的,豆大的泪珠竟从眼里滚滚落下。 屋子里众人都有些不知所以,却听她抽泣着说道: “奴……芰荷从未收到过如此贵重的礼物,奴婢多谢昭容的厚爱,这钗子奴婢不能收……” 芙蓉见她如此,百般无奈地从晏昭容手里接过了那金钗,随后把东西放进了他的手里,用手附在她的手心之上,暖热了那双略显冰凉的手: “昭容给你赐了名,又赠了金钗,便是承认了你在这昭阳殿中的地位,你安心收下便是。日后咱们一起同心协力,伺候昭容和小公主,若真的觉得自己受之有愧,更加用心的服侍主子们便可。” 芰荷抬头看着芙蓉,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晏昭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为好,收下金钗后,又跪下给晏昭容磕了个头: “奴婢芰荷,多谢昭容赐名,多谢昭容愿意收留奴婢!日后奴婢定当尽心伺候昭容和小公主,绝不出差错!” 晏昭容轻轻点了点头,生怕她一言不合又下跪,便让芙蓉带她下去,手把手教她了。 【芰荷,真不错!看来娘亲的眼睛也是毒辣的,我都还没提醒她呢,她竟然自己便把人留了下来,这样也好。】 【这芰荷说来也是个苦命的,原本和那太监结为对食之后便每日都会被那太监毒打,没过三个月就跳井自尽了,如今娘亲把他留了下来,想来此事应该不会再发生了。】 【这皇宫之内,别说贵人娘娘,就连奴婢奴才都是拜高踩低的,有芰荷在,日后娘亲也能省心些。】 晏昭容深以为然,先前芰荷找她来求情时还特意问了何昭容的情况,说是担心主子的安危。 哪怕主子平日里总是惩罚她,恐怕连何昭容自己都没有想到,在危急关头,却也只有她挺身而出,担心护着自家主子。 如此看来,倒是个忠心的。 至于小词儿口中说的那个太监,竟然强掳宫女与自己结为对食,此人若是在她昭阳殿内,她绝不能容忍。 是以晏昭容在把小词儿哄着睡着后,便又把芙蓉叫来,吩咐了下去。 查了一道,才发觉那太监并不是他们宫中的,而是曹公公手下的干儿子。 既然是陛下的人,自己倒是不好去插手,只能日后寻个时机,提上几句。 但若是那太监好死不死的继续把手伸到她昭阳殿来,那她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翌日。 晏昭容带着小词儿去给皇后请完安,干脆直接留在了凤霖宫内。 昨日陛下赐了两道圣旨来这昭阳宫的事情,已经被六宫之人传了个遍。 这不一大早,还没来得及给皇后请安,昭阳殿的门槛就快被人踏破了。 都是些拜高踩低的嫔妃,从前她是个美人的时候,这些人见她有个孩子,都巴不得自己出点什么事落魄。 如今升了位份,倒是个个都跑来献殷勤了。 晏昭容懒得应付这些人,便带着晏词跑来皇后的凤霖宫躲个清闲。 但看着坐在凤尾之上的皇后,也是一脸愁容,晏昭容有些不解。 喝完一杯又一杯的茶,皇后终于开了口: “昨日夜里,太后把陛下叫去了千寿宫,两人似乎发生了争吵,想来是为了你和小公主的事情。” 晏昭容怔了怔,这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皇后现在拿到了明面上来说,定然还发生了什么事。 果不其然,皇后说完这句话停了停,便又开口说道: “方才太后传来懿旨,说明日要见见所有的嫔妃。” 第62章 表面母子 【说是要见所有的嫔妃,实际上就是想见娘亲和我。】 【就太后奶奶这脾气,为娘亲担忧一下下~希望明天能顺利度过!】 晏若雪听到词儿都这么说,心下顿时有些担忧。 先前在秋日宴的时候,自己倒是见过太后一面,也不过三言两语,看不出太后的脾性。 如今陛下为了自己和词儿,不惜和太后争吵,万一伤了母子二人的情分可就不好了。 陛下并非是太后亲生的,陛下的母妃已然逝世,说来她也是为奴为婢一生孤苦,好日子没享受到几天,就被暴君赐死,下场凄惨无比。 原本陛下弑父杀兄,后宫的嫔妃一个不留,却独独留下了当年的姜皇后,并把姜皇后送去了皇家别院休养,直到前两年朝局稳当了之后,才把她接回并奉上了太后之位。 别人不知道,但晏昭容和皇后的心里可是明明白白的,当初若不是姜皇后一念之间,救了陛下一命,如今这太后之位可就直接空置了。 但陛下把她留下,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他背后靠的是姜家。 姜家、晏家、襄家这三家若是缺一,陛下或许都不能够推翻暴君改朝换代。 如今国泰民安,这搞事情的人便来了。 太后自然是想让姜家延续前朝的旧习,把姜雨宁送上皇后之位,以稳固姜家在朝堂的地位。 但奈何陛下却看不上姜雨宁,却又念在姜家功绩的份上,只好把她封为了贵妃。 就晏昭容自己看来,陛下念在功绩之上,自己本应也是四妃之一,但陛下初封却只封了她个美人。 这件事不用陛下说,自己都明白,此举并非是刻意打压,而是袒护。 如今晏家虽然为了胜国出生入死多次,可这次造成盛国和裕国两国百年交好,父亲却并没有出面。 若是真因如此,陛下就给父亲升了官,那晏家招来的记恨只怕是会越演越烈。 但给四个哥哥奖赏就不一样了,此次胜国和越国结盟,本就是四个哥哥一手促成的,朝堂上的那几个即便是嫉妒晏家如今的地位,想来也不好多说什么。 所以陛下并没有升父亲的官,而是把奖赏都落到了四个哥哥身上,也不至于给晏家招来横祸,这奖赏如今还没下来,想来陛下应该是另有打算。 “若是陛下和太后果真离了心,你可有应对之法?” 皇后看着晏昭容,目光隐隐有些担忧。 晏昭容摇了摇头,看向怀里的晏词,眉头上紧缩的皱褶渐渐被抚平。 “太后的脾性我本就不清楚,如今陛下又对我多有袒护,另外姜贵妃也没有如她所愿坐上皇后之位,想来她心里这口气,是咽不下去的,做小伏低,顺了她这口气便可。” 皇后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晏昭容有些不解,目光放在了她身上:“这是何意?” “做小伏低自然是可以解决一部分麻烦,但太后这口气并非如此就可以顺下去,听母亲说早年太后的手段毒辣,在后宫之中叱咤风云时,咱们还没有出生,这般小伎俩在她面前定是看不过眼的。” 晏昭容仔细思索了一下,觉得颇有道理,就听皇后继续说道: “但咱们初入宫廷,想来太后也不会过分为难我们,凡事还是小心些为好,你说呢?” 晏昭容默默点头道是,这事自然,这宫里随便一个举动都能要了人半条命,更何况明日要见的是太后。 就如词儿所说,这可是上一届宫斗之王,自己这点小伎俩,在她面前定然是入不了眼的。 看来自己还得想些别的法子。 这么一想着,在凤霖宫和皇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间一下子就磨到了午膳时分。 听芰荷说,这会子昭阳宫里还有人留着,她便听了皇后的话,留在凤霖宫中用膳了。 巧的是,陛下碰巧来看望皇后,见到晏昭容也在,便也留了下来。 于是三人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 晏词乖乖被芙蓉抱在怀里,又有奴婢伺候着喂她喝羊乳,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滋润了。 荣玦看着自己女儿眯着一双眼睛无比享受的姿态,心里别提多舒服了,一开心就给晏词赐下了一大堆金银珠宝,惹得晏词连奶都顾不上喝了,在心里疯狂尖叫。 荣玦自然很是受用,这心里一乐,什么烦恼都烟消云散了。 他现在倒是很是赞同曹公公的那句话,这小团子果然是个开心果。 想到昨日在太后那里,与她大吵了一架,他这心底就窝火。 这几年他对太后算是尊敬有加,一是看在当初她从先帝手里救了自己一命,而是姜家也确实为自己如今的位置出了一份力。 昨日夜里他本是想去昭阳殿看看孩子,没想到半路就被太后请了过去。 他原以为她是因为晏昭容和小团子的事情才把自己叫了过去,实际上自己过去后,她却以救命之恩威胁自己,让自己不要忘本…… 他如今是一个君王,哪怕从前有多不堪,都早已经过去了,如今被太后提起来这血淋淋的历史,哪怕这是真实发生过的,可这事也已经成为了一块不能触碰的伤疤。 母妃一生都活在泥泞里头,他见过她挣扎的模样,也见过她绝望无助的模样,所以他更能明白这后宫之中的女人有多不容易。 故而这些年来他对太后一直都礼遇有加,从不敢半分懈怠,却没想到如今换来了她的变本加厉。 皇后和晏昭容见着陛下进来,除了给小公主赐下赏赐之外,也就这么干坐着沉默,一言不发。 两人对视了一眼,皇后便轻轻咳嗽了一声,这才把荣玦的思绪给拉扯了回来。 “陛下,可是有何心事?” 荣玦:这么明显吗? 他看了看面前的两人,一个是小团子的生母,一个是听了小团子的心声挑的皇后。 这两人坐在一起倒是相安无事,这让他很是欣慰。 “昨日夜里的事情,想必你们都听说了,朕和太后吵了一架,这表面上的母子,始终是比不过自己的亲生母亲……” 听到陛下如此说,本想开解他一二的两人,齐齐沉默了…… 这让她们怎么开解? 说是也不对,说不对也确实如此…… 晏词见到这尴尬的一幕,昂着头在芙蓉手里侧过了头看着三人,倒不是被这尴尬的气氛感染了,反而是一脸讶异。 【不是,怎么就表面上的母子了?】 【爹爹!你是不是搞错了?你是太后是亲生的啊?!】 第63章 他是局外人(加更一) 冷不丁听到小团子这话,晏昭容给陛下倒茶的手微微一顿,茶汤差点就撒了出来。 好在陛下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晏昭容心下稍微安定了些,这才回想起刚才小词儿说的话。 陛下是太后亲生的? 可陛下分明有生母,生母也已经去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晏昭容百思不得其解,顾着自己心里想的,只一个劲的给陛下布着菜,全然没有发现陛下也在走神。 一旁的皇后见到两人都在愣神,不知怎的也没有开口说话,只默默地坐在原地,目光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眼里竟闪过了一丝笑意。 等晏昭容布完菜后,荣玦还没有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他现在心态有点崩。 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怎么个情况? 自己坚信了二十年的事情,竟然被小团子一句话就给颠覆了。 太后是他的生母? 这让他怎么想都想不通。 怎么可能? 当年母妃是他亲自看着离开的,若不是怀了他,又在这宫中生存了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先帝根本就不会注意到他的母妃。 更遑论听从太后的意见,给他母亲封为贤妃了。 先帝暴戾,四名妃子之中,有一半都早早便去了。 若不是后来因太后劝谏,以自己母妃的出身,是全然够不上那个位置的。 可封妃之后没过多久,先帝却不知从哪里请来了一名巫师。 那巫师一通做法,指着母妃便说她是仙帝的劫难,只有处死才可以保先帝平安。 当时那暴君十分信奉鬼神之说,当场就把自己的母妃折磨至死,连句辩解都不曾留给她。 而他那时却被暴君下令锁在房中不给出入,等事情完毕之后,他是亲眼看着自己母妃鲜血淋漓,被折磨的只剩一口气,最后活活痛死在自己怀里的。 往事果真不可追忆,每每思及至此,他心中的恨意就无法言喻。 一旁的晏昭容,看着陛下沉默归沉默,眼眶却陡然变得霎红,连忙伸手握住了他端放在膝盖上微微颤抖着的手。 “陛下,臣妾和皇后娘娘都在等您动筷呢,这饭菜可是皇后亲自挑选的,臣妾看过了,都是陛下爱吃的菜色,若是再不吃凉了,可就要辜负皇后娘娘一番美意了。” 感受到手心里传来的暖意,荣玦陡然回过了神,意识到自己在皇后和晏昭容面前竟然一时之间失了分寸,乱了神,轻轻咳了咳,眼神里的仇深似海,也默默收了回去。 看到他这副模样,晏昭容便知道他是想起了自己的母妃,可方才听到小词儿所说的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他开口,便只好作罢。 若是贸然在这个时候和陛下说,他和太后其实是亲生母子,反而会适得其反,那场面可不是她想见到的。 “这都是皇后吩咐的?那朕多谢皇后的美意了,如今看到你们二人能在这宫中相安无事,朕心中十分宽慰。” 荣玦收起了自己脸上差点破功的神情,没等两人搭话,便又抬手夹了一筷子堆在自己身前的食物,点了点头。 “不错,这尚食局的东西,味道确实又改进了不少,没有辜负皇后的一番心意。” 听到这话,皇后脸上也终于展开了笑颜,“果真如此?那晏昭容也快些尝尝,知道你不喜吃辣,本宫便让人都做成了不辣的,看看可还合你胃口?” 见皇后对自己笑脸盈盈,晏昭容连连点了点头。 荣玦看着自己面前相视一笑的两个女子,总觉得哪里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难道是他感觉错了? 怎么皇后和晏昭容不仅没有他想象中后宫嫔妃的争风吃醋,反而还相处的甚好? 甚至方才自己夸了皇后,这皇后也是只看着晏昭容一脸笑意。 仿佛他才是那个局外人? 不对劲!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晏词倒是看破了一切,脸上喜滋滋地笑着,只觉得这俊男美女的景象十分养眼,倒是没有在心里再说什么。 用完午膳后,荣玦便抱着晏词玩了一会,这会儿便要回勤政殿了。 他要走时皇后才想起来什么,连忙把人叫住了: “陛下,今日太后传了话,说这几日他身子大好,明日便要面见我们这些嫔妃了,陛下可有什么要吩咐的?” 荣玦即将踏出凤霖宫的脚步微微一顿,转身看向了皇后。 “虽然六宫皆知,朕昨日与太后大吵了一番,但毕竟她是太后,明日你们该怎么办便怎么办。”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又续上了一句: “但是别忘了,太后年岁已高,若是说出做出了什么不适宜的事情,你身为皇后一定要加以劝诫,莫要让她做出不符合身份的事来,你可明白?” 皇后停在原地,微微一愣,转念便想明白了什么,目光在晏昭容身上微微一转,便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笑意,只朝陛下行了个礼: “臣妾明白,臣妾恭送陛下。” 荣玦:? 真明白还是假明白? 这话还没说完就要恭送他? 还没想明白,脚就先他一步走了出去,直到坐上了腰舆,他才回过神来。 怎么感觉他来这凤霖宫,这皇后谈不上很开心,反而还巴不得他立马赶紧走? 真是奇了个怪了?!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但是他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得去查证一下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若是真如小团子所说,自己和太后是母子关系,那许多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当年母妃之死,他对此仍耿耿于怀,若不是太后谏言让暴君给母妃封妃,那狗巫师来宫中之时,压根就不会看到自己的母妃,母妃也就不会无辜惨死。 每每想起此事他就痛不欲生,恨不得把那先帝从坟头拉出来大卸八块。 他又何尝不知太后不过是一番好心,如今把罪责推在别人身上这一举动,无非只是痛恨自己当时的无能,能让自己好受些罢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如何,可他分明记得,太后当年确实与他母妃一道怀有身孕,可那一胎分明就是死胎…… 自己怎会是太后所出? 退一万步来讲,若自己真是太后所出,那这些年太后的所作所为,就更令人费解了。 自从她那一胎生出死胎后,太后便大病了三个月,从此以后吃斋念佛,只为了让那死胎能安然往生,每每提及也是痛不欲生。 难道她也不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 荣玦很快打消了自己心里的疑虑,这事情还得查出来,才能真相大白。 毕竟小团子说的话向来不假,只是还有待查证,需得找出证据才行。 毕竟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翌日。 宫中有位分的嫔妃一大早便聚集在了太后的千寿宫,连带着向来在众嫔妃眼中嚣张跋扈的姜贵妃,也早早便到了。 太后端坐在高位之上,没看众位嫔妃,只闭目养神,手中的佛珠不断轻捻着。 一时间屋内没有人敢说话,直到皇后带着晏昭容,手上抱着晏词从外间缓缓而入。 她才撩起眼皮,扫了一眼。 等两人向她请完安,才看着皇后缓缓开口,声音威严又带着些压迫: “皇后和晏昭容,倒是好大的架子。” 第64章 咎由自取 听到这话,皇后又给太后盈盈一拜,脸上挂着处变不惊的笑意,“臣妾知错,日后必定不会再犯。” 见皇后都得认错,晏昭容就更不能单单站着了,便也低下了头,给太后行礼道歉。 “嗯,知错就改,不错,起。” 太后轻轻抬手,便让自己身边的嬷嬷把二人请到了属于她们各自的位置上。 等所有人坐定,晏词也被芙蓉抱着站到了晏昭容的身后。 太后的目光略显凌厉,在所有嫔妃身上转了一圈后,这才收了回来,不动声色道: “尔等如今都是陛下的妃子,其中不少都是哀家熟识之人,望你们日后在这宫中能和睦相处,一同替陛下分忧。” 太后都这样说了,其他人自然不敢不答,纷纷齐声:“谨遵太后教导。” 见到这些人表面上一团和气,太后心里稍安,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这一入宫门深似海,所有的女子都是身不由己,日后的路都需要她们自己去走出来。 在这宫里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随时丧命,甚至还会搭上全家人的性命。 阴谋算计少不了,更别提和睦相处了。 这话也不过就是装装样子。 想到这里太后把目光落在了晏昭容身上,眼角虽有几道皱纹,但她的一双眸子却黑得发亮,万分睿智,开口语气深沉,意有所指: “一进宫就除掉了一个何昭容,这背后之人真是好手段,你说是?晏昭容?” 被太后单独在众人面前拎出来说话,晏昭容身形一顿,果然如她所料相差无几。 她垂下了眸子,便站起身来,朝太后盈盈一拜,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何昭容在这宫中私行无蛊之术,实是犯了宫中忌讳,更何况她施蛊之人是陛下。刺杀陛下,其罪当诛,殃及九族,陛下如此也是公事公办,臣妾倒不觉得有什么背后之人,要怪只怪何昭容居心叵测。” 见她口齿伶俐,太后有些诧异。 秋日宴那会见到她还是畏畏缩缩站在母亲身后的小姑娘,这才不过几日,没想到就能在自己面前从容不迫了。 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所改变,倒是稀奇。 想到这里,她冷哼了一声,算是认可了她的说法,又把目光辗转到了另一人身上。 只见姜贵妃一双涂了丹蔻的手此刻正死死的捻着自己的帕子,指节泛白,眼中深处流露出说不出来的怨毒。 太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便收回了自己的眸子,如此沉不住气,不堪大用。 姜涌如今就这么一个嫡女,府里那个庶女也是个小家子气的。 看来姜家这一脉,怕是要就此衰亡了。 她也是时候换个人选,以备不时之需了。 听完晏昭容的说辞,皇后也点头道是: “何昭容的死是她咎由自取,人证物证确凿,任她再如何狡辩也是无用,一个后宫妃嫔不好好伺候陛下也就罢了,竟还敢以巫蛊之术谋害陛下,而不是陛下和晏妹妹发现得及时,恐怕……” 这接下来的话她没有说下去,但大家都知道,若是被何昭容得手了的后果。 一时之间竟没有一个人敢吱声。 半晌之后,才有嫔妃陆陆续续的附和了几句。 姜贵妃看着这些狗腿子,抓着手帕的手上使的力度,差点就要把那帕子给撕碎。 这群杂碎知道什么!那蛊虫分明是下在了晏若雪身上! 她没有想到,陛下竟然对晏若雪如此袒护! 竟把这事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到了那步田地,这何昭容是不死也不行了。 人死了就死了,陛下还给那小贱人升了位分,她何德何能?又凭什么? 如今就比自己低那么一阶,若是她再不采取一些行动来,只怕日后以陛下对这小贱人的宠爱,和对小公主的喜欢,不说爬到自己头上来,起码也会和自己平起平坐。 到时哪还有她说话的地方? 眼下瞧着太后的一双眼睛都死死的落在了晏昭容身上,眼中满是欣赏。 又想到那日夜里太后对自己说的话,姜贵妃一阵后怕,难道太后真的对自己失望了? 不行,她绝不能允许有那一天的到来! 眼下她还没有得到陛下的宠爱,若是再失了太后的信任,日后在这宫中恐怕就是举步维艰寸步难行了。 想到这里,她嘴上勾起了一抹笑意,看向太后的眼神,也带上了一丝算计。 “太后娘娘,臣妾听闻您最近夜不能寐,这几日便查遍了医书,用各种名贵的药材替太后制了一盏香,保准您点了之后药到病除,定能睡个好觉!” 说着她便让自己身边的丫鬟拿出了一个沉香木制成的盒子,递到了太后身边嬷嬷的手里。 那嬷嬷打开来看了看,只见里面确实是普通的香圈,闻着还有一股淡淡的药材清香,便朝太后点了点头。 太后看向自己这个侄女,眼神逐渐变得有些复杂,没想到自己刚觉得她不沉稳,如今竟也知道关心自己的身体了,便在心中稍作叹息。 只可惜,雨宁心术不正,对皇后这个位置执念太深,自己瞧着她方才看向皇后的眼神,到此刻都还藏着些幽怨,便知道她不是这块料。 如今能坐上贵妃之位,已是陛下对他们姜家的格外开恩,念在姜家当初帮过陛下的份上才得来的。 昨日夜里,自己和陛下大吵了一架,甚至不惜以当初姜家对陛下的帮助做以威胁,都不足以挽回陛下的决心,想来此事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即便雨宁再怎么想做皇后,以如今的局势看来,这襄琦短时间内也是动不得了的。 她得找个时间好好提点一下雨宁,趁早还是让她死了这条心便罢。 “宁儿这几日应该也没怎么睡,哀家听说你这几日都在彻夜制香不眠不休,你对哀家的心意,哀家都清楚了,宁儿有心了。这几日哀家的确是睡不安稳,今夜便试试你制的香,看看效果如何。” 太后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看下姜贵妃的神情不再如方才一样严苛,温柔了几分。 姜贵妃亲昵地朝太后抿唇一笑,“姑……太后的身体最重要,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 见她如此,太后欣慰的叹慰一声,难得这孩子如此有心,倒是长进了不少,看来上次对她说的话,她都听进去了。 就在此时,太后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句童言稚语。 【去你的身体最重要,奶奶,这香您可不能点!】 【这姜雨宁就是个反社会人格,主打的就是一个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这香有鬼,表面上看的确能够助人安眠,但若是连用三日以上便会上瘾,到时候你想摆脱都没有办法了!】 第65章 请求责罚 太后捻着佛珠的手,微微顿了顿。 目光落在了芙蓉手里的孩子身上。 又是这孩子在说话!? 上回在秋日宴之时,她便听到了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从宴席回来之后,便再没有出现过,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没想到现在又能听到了。 想到刚刚孩子说的话,太后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手上拧着佛珠的速度明显变快了许多。 此时她并不知道这孩子说的是真是假,只有等这些嫔妃回去之后,她再去让人验一验这香。 若真如这孩子所说,这香有问题,那这姜雨宁,只怕早已与自己离了心,不能再用了。 在这后宫之中,人人都独善其身以求自保,作为太后也不例外,若是真摊上这么个智障侄女,不早些分辨出来,只怕日后迟早会被她拖下水,连带着整个姜家都会因她而覆灭。 晏昭容自然也听到了晏词的声音,坦然自若地把目光投向了那嬷嬷手上拿着的香盒之上。 这香若真是如小词儿所说的有问题,由自己说出来太后恐怕不会信,毕竟人家是姑侄关系,自己和太后又非亲非故,在太后那边自己没有理由如此好心的帮她,反而会起到反作用。 想到皇后给太后准备的礼物,晏昭容心下有了打算。 心中也更加喟叹和后怕,如果当初自己听不到小词儿的心声,没有把她留下,此刻或许她已经在乡下过着凄苦无依的生活了。 每每思及至此,晏昭容就痛恨当初那个冷心冷情的自己,有时夜里她会辗转反侧问自己数遍,若是自己听不到词儿的心声,也不知道未来即将发生的这许多事情,是否自己的结局终会如小词儿所说的那样,凄苦而亡? 而小词儿和整个晏家又是否会按照原本既定的路线走下去? 她转头看向了身后的晏词那张娇小可爱的脸庞,心中滚烫。 又不由自主地开始自责,告诉自己,日后定要加倍对小词儿好,更要把那原本既定路线上被自己狠心丢弃的小词儿的那一份,也通通补偿回来。 正想到这里,就看到面前自己女儿咧着小嘴对自己咯咯的笑,小手也向前抓着,似乎想要抓到她的衣角。 见到她如此可人,晏昭容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便从芙蓉的手里把她接了过来,抱在了自己怀里。 小孩子的笑声最是像银铃般动耳,在这无人敢多说一句话的大殿之上,显得格外突出,一下子就引起了满室嫔妃的关注。 “小公主真是可爱呀,真羡慕晏昭容,不过入宫两日就升了位分,像嫔妾等这种没有福气的,想来十天半个月都见不着陛下一面。” “王婕妤可不要妄自菲薄,咱们入了宫,陛下迟早都是会见咱们的。” “就是呀,陛下如今经常去晏昭容宫里,也不过是想看看小公主殿下罢了,毕竟小公主如此招人喜欢,日后若是你我有福,说不定几年后也能为陛下添个一儿半女。” 一群嫔妃就这么叽叽喳喳的聊了起来,虽然嘴上说的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话,但谁人听不出来这话里话外的说的都是晏昭容如今独霸圣宠,这是在表达他们的不满呢。 太后是个人精,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哪能不知道这些嫔妃在想什么。 但如今她可没闲心管这些,除了姜家的荣辱兴衰自己还稍微上点心以外,便只一心一意地为自己那还未出生,便胎死腹中的儿子祈福念经,实在是听不得这些嫔妃在这里耍小聪明。 一时之间太后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觉得很是闹腾。 一旁的嬷嬷看到太后如此动作,哪能不知道太后心里在想什么,便笑着开口道: “太后乏了,各位主子先退下。” 【太后奶奶,你可千万要记得不能点那香啊!】 【那个姜雨宁就是想要害你,你可千万不能着了他的道!】 【唉,要是我能说话就好了!毕竟奶奶也是被人蒙骗了,这么想来姜家真是该死!女人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奶奶只怕这会儿还被蒙在鼓里呢……】 【我一定要想办法,让奶奶知道这件事情,这东西阴毒的地方就在于上瘾的人还不自知,若是不知道此香方的解法,说不定从此以后奶奶就要受姜雨宁的掌控了。】 晏词心里喃喃道,恨不得立刻就使出自己的术法去画几张符,贴在姜雨宁那个坏女人身上,惩治一番。 只可惜这副身体实在是太小太弱了…… 另外即便她现在能够说话,跳出来跟太后说她的侄女要害她,姜家要害她,她可能也是不会信的。 就在晏词想这些七七八八的时候,嫔妃们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一跟太后请安告别。 转眼间大殿之上就只剩下了皇后和晏昭容,还有停在门口要走不走的姜贵妃。 姜贵妃回头看着皇后和晏昭容,心底有些诧异,但却并不担心自己的事情败露,反而还转过身来,回头向太后甜甜的笑了一下: “如今人都走了,宁儿也就不跟姑姑行这些虚礼了,这方子可是宁儿特意为您调制的,可以静心定神,定能让你晚上睡个好觉,姑姑记得每日用,用完了宁儿再给您做。” 太后看着面前对自己笑得开怀的侄女,一时间晃了神,若是换在平时,她只当这侄女有自己的目标,敢为之而奋斗是好事,碰上她给自己如此用心送礼,指不定自己还要感叹一番,这侄女改了性情,知道疼姑姑了。 可刚才听到那孩子心里说的话,虽不知那孩子说的是真是假,但她此刻竟突然发现雨宁在自己面前笑的十分虚假,竟从未到达眼底。 难道这二十年来,自己竟从未有一日真正看清过她? 虽然这么想着,但太后面上却依然慈爱地笑了笑,点头答应: “好!咱们雨宁真是疼哀家,也不枉哀家这些年对你苦心教导,哀家甚是欣慰,先前你喜欢的那串玛瑙项链,哀家便赐给你了,也不枉你苦费了这番心意,稍后便让嬷嬷给你送过去。” 见太后没有任何异常,姜贵妃满意地对她屈膝行了一礼,很是开怀,一双眸子睥了眼皇后和晏昭容,里头满是骄傲与不屑。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晏昭容给皇后递去了一个眼神,皇后便秒懂,缓缓起身来面向太后,直直跪了下去: “臣妾和晏昭容自知今日来的晚了些,犯了太后的忌讳,请太后责罚。” 第66章 胆大妄为(加更二) 太后见着面前这两人在自己身前跪下,微微挑起了眉头: “哦?不过是来晚了些,哀家为何要责罚你们?” 皇后的身子毅然如松,直愣愣地挺在原地,面色不改: “臣妾二人深知太后痛恨晚到之人,先帝登基第三年,太后因晚到而被罚跪三个时辰,那是寒冬大雪之日,但太后却毅然决然,跪足了三个时辰,因此膝盖落下了病根。 今日臣妾二人晚到,太后虽没有严惩,但臣妾也想以此来警醒自己,日后不可再犯这错,还请太后责罚。” 太后坐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看着皇后和晏昭容这模样,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 “真是放肆!你倒是对哀家查的透彻!别人不敢说的你倒是都敢在哀家面前说!既然你二人如此胆大妄为,若是想跪,那便在这跪着,跪足了三个时辰再回去!” 虽然语气严厉不可侵犯,但太后的眼底却闪过了一丝满意。 这二人倒是会洞察人心的,知道自己一定会在晏昭容和小公主册封这事上对她们有所忌惮,所以给她来了个先下手为强,如此一来她日后再想找晏昭容的错处,都要斟酌一番了。 可这件事也让她察觉到了皇后对晏昭容的不同寻常,不过一个昭容,这皇后怎会对她如此? 竟心甘情愿陪着她下跪? 真是奇了怪了。 只见面前的皇后二话不说便接了这旨意,随后又说道: “太后息怒,罚跪之前臣妾和晏昭容还有一份礼物要赠上,还请太后过目。” 太后手里慢慢捻着佛珠,微微阖上了双目,漫不经心问道: “为何方才不与姜贵妃一同呈上来?” 听到这话,皇后低下了头,抿了抿双唇: “姜贵妃一片心意,亲自动手替太后制香日夜不休,一番诚意感动天地,臣妾自知,臣妾送给太后的礼物与姜贵妃的心意不堪匹配,刚才当着众位姐妹的面便没有拿出。” 太后斜靠在卧榻之上,已然放松了身子: “倒是诚恳,但既是礼,便代表一份心意,心意不分高低贵贱,把东西呈上来。” 皇后和晏美人对视一眼,便让身边的莲心把东西拿了出来。 那嬷嬷方才就便看到莲心手上拿着东西,只是她一直站在后头,被桌椅挡住,后面的嫔妃们没有看到也是正常。 那东西瞧着四四方方的,像是个笼子,上头盖了一块红布。 嬷嬷把东西接了过去,便往太后身边呈了上去,太后见这东西被遮了个七七八八,一时之间起了趣味: “这里头是什么?怎么遮的这么严实?” 见太后起了兴致,皇后笑着瞥了眼晏昭容: “此物名为眠兔,这小东西极为难得,声音有疗愈之效,可助人安眠。 臣妾也是听晏昭容说此物只有在边境才有,得知太后近来身体微恙,这几日便让人在宫外四处找了找,说来也巧,竟真在一个从边境而来的商人手中找到了,这不,立刻就给太后送了上来。” 一旁的嬷嬷掀开了笼子上的红布,只见那木笼子里关着一只小巧玲珑的兔子,毛发雪白,底下的皮肤嫩红,奇就奇在这兔子浑身雪白,眼珠子竟是漆黑透亮的,瞧着倒是分外灵巧可爱。 这小兔子在看到太后的一瞬间,十分乖巧的在原地蹦哒了一下,随后用鼻子轻轻嗅了嗅,还往太后的方位低下了头,蹭了蹭笼子的边缘,似乎是在向太后卖乖。 一瞧这小家伙,太后的眼珠子都直了,这小家伙竟如此通灵性! 这会太后看向皇后和晏昭容的眼神都变了,本想伸出手去触摸那眠兔,但却陡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把手收了回来。 随后清了清嗓子,用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你二人有心了,此物哀家很喜欢,只不过你二人送的东西和姜贵妃的有异曲同工之妙,这小东西当真能助眠?” 听到这话,晏昭容点了点头: “回禀太后,此物是家父和四位哥哥在边境所闻,在边境厮杀的士兵,常常彻夜难眠,但这眠兔的叫声却能让边境的士兵一夜安睡,是矣几位哥哥回来便把这稀奇东西说与了臣妾听,因为这东西稀罕,臣妾也便记住了。” 话音刚落,那嬷嬷便皱起眉头:“放肆!士兵们用的东西如何能呈给太后娘娘?!” 听到这话,皇后大惊,连忙拉着晏昭容跪了下去,低头叩拜: “臣妾二人只是担心太后的凤体安康,并未想这许多,是臣妾们考虑不周,请太后降罪!” 见她们态度诚恳,太后只点了点头,便睥了眼那嬷嬷,脸上透露出几分严肃: “住口!若没有在边境卫国厮杀的将士们,焉有你今日在这安享太平盛世?!将士们确实是辛苦,有这眠兔可助他们安眠,如今能与他们同用一物,哀家很是欣慰,你们二人有心了,先起来。” 【我为奶奶举大旗!】 【虽然太后奶奶面上看着威严有些凶,没想到竟然丝毫不介意和将士们用同一物,还知道体恤?难道这就是太后的肚量吗?我之前难道猜错了?】 【不过说起来,能在先帝暴君那样的人身边如此之久,也没有被逼疯,真的很是难得了。】 听到太后这话,晏昭容和皇后面上都显出了几分讶异,似乎是没有想到太后竟如此体恤将士,但还是听话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多谢太后。” 太后正享受着那孩子在心底对自己的赞美,默默地挺直了腰板,神色隐隐间竟有些骄傲。 但仔细回味了一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孩子到底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 她看起来很凶吗? 想到这里,太后的目光落在了晏词身上,只见她正直愣愣的盯着自己,一双浑圆的眼睛里泛着闪耀的光芒,正朝自己眨巴眨巴着。 【嘿嘿,看我了,也不知道美人计对奶奶有没有用?】 太后嘴角一抽,便迅速移开了目光。 先前她知道这小家伙和晏昭容的存在时,还没什么感觉,如今他们二人进了宫,她才发觉这对母女竟对陛下有如此之深的影响,虽然陛下嘴上不说,但种种举动却足以证明。 自己这个活了半世的人,什么风浪没见过,自然是看得出来的。 知道她们对陛下十分重要后,她也便默许了姜雨宁对他们母女俩做的事,可如今却发现,这母亲确实有些本事,女儿也确实机灵可爱,也不怪雨宁争不过他们。 只是她一直很好奇一件事,为何自己可以听到这小家伙的心声呢? 这若是说出去,恐怕都没有人信。 只是瞧着这晏昭容和皇后似乎什么也未听到,太后低下了眸子。 小家伙的声音真只有自己能听到? 佛门讲究缘分,难道她真与这小家伙有缘? 笑话!怎么可能!这又不是她自己的亲孙女! 心里虽这样想着,但下一刻,太后浑身放松了下来,目光幽幽地瞥了眼皇后和晏昭容: “哀家知道你们今天为何弄这一出,不就是想在中秋宴上给这小家伙办满月礼么,这文书被按在哀家这里已有两日,中秋夜将近,哀家允了便是。” 第67章 药效过猛 两人见太后果真猜出来了,面上一喜,当即就朝太后磕头谢恩。 “果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母后的眼睛,至于姜贵妃所送的那香,臣妾在闺阁之中,通晓些药理,不知可否拿给臣妾看一看?” 太后心下一惊,这还是皇后第一次叫自己母后,倒是让她心里产生了些奇怪的感觉。 但仔细想想皇后的话,难道这二人也知道姜贵妃送的香有问题? 为了查验自己心中的想法,她便让嬷嬷把那箱盒递给了皇后。 皇后接过那香,细细闻了闻,柳眉轻轻蹙起: “臣妾听闻您这几日睡不好,乃是心神不定思虑过盛,这熏香里的药材的确都是价值千金,可其中两味药材混合到一起,分量稍有差池,便容易造成药效过猛……” 说到这里,皇后轻轻捂住了嘴。 “……或许是臣妾鼻子出了问题也难说,不过事关母后的凤体,还请母后仔细斟酌一番,用之前还是先请太医院来看看。” 太后脸色未变,扫了两人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抬手摆了摆: “哀家知道了,罢了,你们先下去,哀家看着心烦。” 旁边的嬷嬷上前一步,神色诧异:“太后,这……两位娘娘还需要跪满三个时辰吗?” 啧了一声,太后眉梢一横,打量着身边的那只眠兔,便给那嬷嬷白了一眼。 “这人家方才才给哀家送上了献礼,哀家转眼就罚他们跪三个时辰,这传出去,别人还指不定怎么编排哀家呢!下去,带着孩子好生回宫。” 见太后松了口,皇后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下。 两人起身向太后行了礼,便带着晏词出了千寿宫。 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太后的眼神愈发沉稳,眼底的神色越来越深。 相对于姜贵妃来说,这皇后倒是个有主见的,人也聪明,至于坐这个位置,眼下看来是匹配的,不过还需继续考察。 反正如今在自己这里,姜家是得不到半分好处了,想来恐怕会把希望全然寄托在那个侄女身上,自己倒也乐的轻松。 若不是姜家逼得太过,昨日夜里她又怎会和皇帝大吵一架,伤了名义上母子的和气? 姜家女子从小就被教导,入宫后所做的一切事情,一切都为了姜家,没有人可以例外。 且看姜雨宁会如何去应对,反正她这个太后,如今对姜家而言已经是名存实亡了,因为姜家,皇帝如今也事事与她对着干,生怕自己牵扯上前朝的纷争…… 想到这里太后渐渐收起了心神,目光落在那嬷嬷手上的香盒上,眼里的锋芒乍现。 “去找两只鼠来,这宫中的鼠被喂的硕肥,如今也到了它们该报恩的时候了。” 一刻钟后,小太监便提来了两只灰溜溜的老鼠,在笼子里吱吱叫个不停,吵得太后心烦意乱。 她斜靠在卧榻上,拧着眉头吩咐了下去,“把姜贵妃送来的香,点上一卷,放在这两只鼠的笼子里,熏一熏,哀家想看看是否真的有她说的那般效用。” 说完又补了一句:“放远些。” 嬷嬷自然照做不误,那熏香一点上,一阵药材的清香就扑面而来,闻着倒是好味道,让人心旷神怡。 但这嬷嬷在太后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怎会不知太后此举究竟是何意,便用袖子捂住口鼻,静静看着两只鼠的变化。 只见刚才还挣扎不安的两只硕鼠,在这熏香的香味之下,渐渐安静了下来,也不再疯狂的扒拉着笼子,反倒变得安安静静晕晕乎乎,不一会儿就趴在了笼子里神志不清地睡了过去。 瞧着这两只硕鼠的变化,嬷嬷的眼睛微微一亮,眼里迸发出喜悦的光芒,便抬起头,朝太后道: “太后,您瞧!姜贵妃送来的东西果真有用!这两只鼠,不过一会儿便都睡着了!” 看到那笼子里两只硕鼠果真已经躺下安然入睡,太后的心中一沉。 这一炷香的时间都没到,这两只硕鼠就从狂躁的状态变得如此安稳…… 这药效也太快了些。 见状,太后眼里不仅没有露出惊喜,反而愈发沉闷。 “一个时辰后,再告诉我他们的状况。” 嬷嬷脸上欣喜的神情微微一收,难道太后是觉得姜贵妃送来的这香真有问题? 想到这东西有可能危害到太后娘娘的安危,嬷嬷立刻严阵以待,叫来了两名小太监守在了两只硕鼠的笼子前,让两人寸步不离的守在这里,观察硕鼠的动静。 不久后,太后正在佛堂礼佛,一名小太监匆匆忙忙从外头闯入,一头大汗,满脸惊恐。 “太后娘娘!不好了!” 太后捻着佛珠的手顿在原处,起身朝着佛像拜了拜,边朝那位小太监呵斥道: “放肆!哀家的佛堂也是你们可以闯的?若是惊扰了神佛,哀家拿你们是问!” “到底何事?可是姜贵妃那香真出了问题?” 小公公四肢贴地,浑身冷汗直流,听到后一句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是!回禀太后!那卷香点完后,两只硕鼠没过半个时辰便清醒了,发了疯似的撞笼子,眼看着那鼠就要冲出笼子了,小全子怕这发疯的硕鼠会冲撞到太后娘娘的凤体,便徒手去抓,终于是抓住了两只鼠。 可是小全子却因此被那疯鼠抓伤咬伤,此刻正血流不止呐!还请太后娘娘看在小全子从前认真侍奉,没有出过半点纰漏的份上,救救他!” 太后听到此事竟如此严重,立刻差遣了自己身边的嬷嬷去在医院请人。 那小太监听到太后愿意救人,感激涕零地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便带着那嬷嬷往太医院飞奔而去。 独自留在佛堂的太后,一时间有些站不稳,仓惶的扶住了门框。 竟然真如那小家伙所说,姜贵妃对自己早已暗藏祸心,只是,这究竟是她自己的想法,还是姜家的授意? 若是姜贵妃自己的想法,她只能暗叹自己识人不清,可若这幕后之人是姜家,那就说明自己在他们眼中已然是个弃子。 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又为何这么做? 一个是自己的弟弟,一个是自己的侄女,若是没有姜涌的授意,姜雨宁必然不敢对自己如此行径。 难道姜家要有所动作了? 太后扶着门框,面色有些苍白,顺着那檀香木做的门框,缓缓蹲在了地上,心力交瘁。 如今姜家已与自己不是一条心了,况且这些年来,自己因为丧子之痛不愿理这俗事,违背了姜家的意愿不知多少次,更是不知姜家这些年来触手到底伸的有多长,又在做何种谋划。 她需要另找出路了。 至于姜雨宁,自己苦心教导她数年,没想到最后就换来了这样的一个结果。 呵。 先帝那个暴君不给自己的儿子立碑,谁人知道,从始至终自己帮了姜家如此之多,想要的不过就是在姜家祖祠中,留下自己儿子一个牌位而已。 既然姜家不给她留活路,自己又何苦为了他们继续卖命? 想到方才,从自己殿中离开的二人,太后心中逐渐下定了决心。 “来人!把姜雨宁送过来的香好好收起来,供着。” 她倒要看看,这姜家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第68章 新人物:端慧 晏词过满月礼的文书在太后那里按了两日,中秋宴在皇后入宫之前便是由太后做主,连陛下也没办法过问,昨日夜里陛下又和太后大吵了一架,伤了母子情分,更是无法和太后去求情。 所以皇后和晏昭容便想出了此法搏一搏。 途中晏昭容又碰巧听到晏词说姜贵妃送的香有问题,便给皇后递了个眼神,不知为何,皇后竟然都不需要问,便知晓了她心中的意思,这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两人离开千寿宫后,晏昭容本想问皇后方才是如何能知晓自己眼神里暗含的意思,却被皇后事先打住。 “本宫知道你想问什么,你只需要记得本宫不会害你和晏家就可。此事待时机一到,日后本宫自然会和你们全盘托出。” 晏昭容瞧着皇后对自己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恶意,况且也没有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虽然不理解她的用意,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还别说,皇后最近的举动确实是挺奇怪的,只是也不知道为何,我竟然算不出来?】 【真是奇怪!】 她需要快些找些办法,快速增进自己的灵力。 只是如今这盛国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助自己增长能力,她只能吸收这天地间自然形成的灵气自行运转才能转化为灵力。 现在体内储存得不多,还需要找一些可以进补,最好是食补的东西。 听外祖父说过边境的东西都是奇珍异宝,很是稀有,说不定在那边会有奇遇。 只是这边近遥远,自己一个小婴儿,如何能到那边去?这是个问题。 接下来的几日,昭阳殿内都在为小公主的满月礼忙上忙下,晏昭容根本就没有功夫去理会其他宫殿里发生的事。 偶尔陛下和皇后会过来看晏词,宫中也有未曾发生什么大事发生。 只是近来陛下每次过来都是忧心忡忡,问他又什么都不肯说,只说是前朝的事情,倒是让晏昭容有些担心。 芰荷与芙蓉二人把昭阳宫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也倒是使晏昭容少操了不少心。 云卷云舒,秋日落叶纷纷落下,被宫人们扫成了一堆又一堆。 昭阳殿里人来人往,每个院子里挂上了喜气的红色绸条,和民间办喜事没有什么差别。 在宫中挂红色绸缎,本应是只有皇后和陛下成婚之日才能挂的,晏昭容本不想闹的如此铺张,但最后还是听从了皇后的旨意,陛下也同意了,说这样喜庆。 这也算是后宫嫔妃们入宫之后办的第一件大喜事,中秋宴上会请来朝臣、命妇和家中得势的子女一同参礼。 有皇后在旁辅助,中秋宴上又要给后宫唯一一个小公主举行满月礼,在陛下的授意下,太后这次办的格外隆重些。 “可都准备妥当了?” 皇后坐在院落之中,看着满室的红绸,问道。 晏昭容抱着晏词,停下了给她喂奶的手,轻轻点了点头,“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只等明日的中秋夜,皇后娘娘拨过来的这些丫鬟个个都十分麻利,臣妾用的很顺手。” 皇后看着院子里这些忙上忙下的下人,露出了一丝雍容的笑意:“那便好。” 晏词也是奇了个怪了。 近日皇后来这昭阳宫的次数更加频繁,按理说本应是娘亲带着自己去参拜皇后,可不知怎的,如今竟然反了过来。 这件事在后宫之中,用那些嫔妃们嚼舌根的话来说就是: “不知道的啊,还以为这孩子是皇后娘娘亲生的,不过一个小公主也不知为何竟如此上心。” 其实不光只是皇后,这几日陛下和太后都常常问起这件事情。 晏词在一旁听自己的娘亲和皇后娘娘聊着,聊到太后也如此关心自己的满月礼时,不禁纳闷。 这太后奶奶的的心思实在难以琢磨。 就连晏昭容都不知道太后关心词儿的满月礼到底是如何想的,分明在那日之前,太后还死死压着那封文书不放,不愿意给词儿办满月礼。 这不过几日,怎的性子都变了,还时不时对昭阳宫嘘寒问暖? 这话一传到荣玦耳中,可把他吓得够呛,生怕自己的母后又做出什么对晏家母女俩不义的事情。 这不皇后的屁股还没坐热,荣玦便匆匆处理完政务,从勤政殿赶了过来,见皇后这一连几日都像是住进了昭阳宫一般,不管任何时候他来总是会看到皇后与晏昭容在谈天论地,笑得开怀。 一时之间,脸霎时就黑了。 还没来得及多说一句话,外头守门的太监就匆匆来报:“太后驾到——” 【咋的,我们这昭阳宫现在是香饽饽了?怎么一个两个都往这里跑?】 【上次娘亲提醒了太后奶奶,如今看来他还能四处走动,应该是没用那香?】 【这被自己侄女背刺,奶奶心里肯定很难受。】 听到晏词这样说,荣玦心里对太后那日宫中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但他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喝着晏若雪给自己沏的茶,静静等着太后的到来,眸色微沉。 也不知道,这次母后亲自过来,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这明日就是中秋宴了,他可不想在这朝阳宫内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可惜人太后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她只是觉得这孩子说不定真跟自己有缘,从自己可以听到他心声,而别人都听不到这件事情来说,她就有些沾沾自喜。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晏词对自己笑脸盈盈,她就总觉得这孩子分外熟悉。 最重要的是,昨日夜里她竟意外梦到了自己那个早夭的孩子。 那孩子对她说,自己早就已经来到了她身边,就在这宫中,只不过是自己一直没发现罢了。 这宫中刚出生的幼婴只有晏昭容的孩子,也就是晏词。 可她分明是个女儿身! 但太后坚信佛门的缘分,无论是男是女,自己的孩子都已经给了自己提示,她今日就是想来瞧瞧这孩子。 哪怕就是一眼。 天知道,自己苦苦求了佛祖二十余年,那孩子都没能来自己的梦中看自己一眼,如今……如今总算……总算是给了她一丝希望,她怎能不紧紧抓住。 结果甫一进殿门,便看到陛下和皇后端坐在院中喝着茶,和晏昭容一起,像是一家人似的其乐融融的景象。 她站在昭阳宫门口,脚步微顿,看着这宫中铺天盖地的红绸,洋溢着十分的喜气。 而那孩子就被晏昭容抱在怀中,咧着小嘴咯咯笑着。 看到太后来,几人便起身向她问安: “给母后(太后)请安。” 然而太后却压根没有理会他们,只怔怔地走到了晏词面前,眼底逐渐涌出了泪意。 “孩子……” 第69章 命有一劫(加更三) 晏词:嗯? 【奶奶我在!】 太后听到她心里踊跃回答的声音,更加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便要伸手去触摸晏词娇嫩的小脸。 “母后,您这是做什么?!” 下一刻,荣玦就把晏昭容和晏词母女二人护在了自己身后,脸上是可见一斑的严肃。 见到皇帝老鹰护小鸡的模样,太后嘴角微微一抽。 是她太心急了,也不怪皇帝如此着急。 毕竟自己在皇帝的眼中,可和姜家人是一伙的,如今上来便要去触摸瑞安郡公主,只怕在众人眼里,她的来意都很是不善。 想到这里太后收回了自己略微有些颤抖的手,垂下眸子掩盖住眼底的泪意,不过半晌就恢复了平时的雍容气度。 “明日就是中秋宴会了,今日哀家不过是想来看看小公主,皇帝何至于此?怎么小公主金贵,哀家还碰不得了?” 虽然太后有心掩盖,但荣玦还是看到了她眼底深处的那一抹泪痕,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太后为什么看到小团子竟会露出如此神情? 奇怪,太奇怪了! 但他面上却依然不显,自己贸然出手阻拦太后,这周围还有如此多的宫女太监,若是自己有心顶撞,只怕太后面子上过不去,便只朝太后拱了拱手。 “自然不是,此事是儿臣冲动了,还请母后责罚。” 说完也不等太后回话,便又说了句:“词儿如今身子娇嫩,母后小心些……” 话没说完,太后就冷哼了一声,这是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弄伤了他的小公主啊。 “你和筱薇都是哀家一手带大的,你觉得哀家会不知道孩子娇嫩?如今不过是看看你的女儿,就如此护犊子,怎么?哀家会吃了她?” 太后一说完,便住了嘴,这个名字她也是很久没有提过了,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年,如今再提起来,恍如隔世。 荣玦的神色也变了变,连带着皇后和晏昭容也有些诧异。 她们自然是不知道皇家这事的,那时她们或许还只是各自闺阁中的一个普通孩童,怎会知晓这皇宫的秘辛? 不过荣筱薇这个名字,她们倒是略有耳闻,这事在陛下刚登基后也闹得沸沸扬扬。 陛下甫一登基,便给自己的母妃修葺了一座坟墓,却并未葬入皇陵,此事当时还引起了朝臣上许多人的不满,个个都说后宫的妃子理应与先帝一起葬入皇陵,可当时陛下心狠手辣,弑父杀兄,因此这事虽然朝臣不满,但只闹闹也便过去了。 第二件事便是册封了消失好几年,由皇贵妃安氏诞下的幸慧公主为端慧长公主,所有的朝臣都说这端慧长公主有可能早就丧失荒野了,可陛下却始终不信,毅然决然力排众议给她定上了这个名分。 可直至今日,这长公主都没能找回来。 【筱薇?荣筱薇?这又是谁?让我瞅瞅。】 【前皇贵妃生下的公主,十二岁时莫名在宫中走失。】 【咦?这女子命中有一劫,woc竟然是死劫?】 听到这话,荣玦和太后心里都不免咯噔一下,难道筱薇真的早在十二年前就去世了? 一股悲伤的氛围逐渐在昭阳宫弥漫开来。 见到太后和陛下,如今都不说话,晏昭容便主动把自己怀里的晏词递到了太后手上。 此刻心中还在想着筱薇旧时的音容笑貌,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难免还是有些感伤。 这会手里突然被塞进来了一个胖娃娃,软软糯糯,还顶着双古灵精怪的眼睛朝自己眯着眼笑,一下子就驱逐开来她心中的迷雾,她伸手接过了孩子,细细的端详着这孩子的眉眼。 像,真像啊! 见到太后奶奶一见到自己便眼眶泛红,晏词伸着小手上去碰了碰太后的额头,在紧紧皱起的眉头触了触,想要告诉太后不要皱眉,皱眉不好看。 太后见这孩子如此乖巧可爱,善解人意,眼里逐渐有了泪光,连带着抱着孩子的手指也止不住轻颤了起来。 【太后奶奶是在担心端慧长公主吗?那你可别担心了!】 【词儿算过了,她现在还活着呢!虽然不知道是谁为她挡了这命中的死劫,但是应该也是个功力深厚之人……】 如果她现在有从前的一半实力,说不定还能和那人比一比,唉,可惜了。 婴孩稚嫩的话语自自己的手上传出,太后不免潸然泪下。 就连晏昭容听到这话,都不免愣了愣神,她对端慧长公主的事情了解的不多,但是却知道这是陛下和太后共同的心病和最美好的回忆。 如今看着这二人都为了端慧长公主伤感,她都差点想要直接把真相告诉他们。 可是不行。 自己能听到小词儿的心声这件事,绝对不能传出去,先不说他们信不信自己,自己也没有证据佐证,就算自己真的有办法证明,只怕也会惹上麻烦。 这件事情,自己只能烂在肚子里。 想到这里,晏昭容上前一步,扶住了太后微微发颤的身子: “太后,端慧长公主的事情,臣妾在闺阁时便听说了一些,公主自幼便和陛下一同在太后宫中被抚养长大,想来定然是鸿福齐天之人,如今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说不定过些日子咱们就可以见到端慧长公主平安归来了呢?” 太后自从坐上太后之位以后,便很少人与她说这些前朝的旧事,没想到如今她手里抱着的是自己儿子给自己托梦而来的小公主,开导自己的则是小公主的母亲…… 自己前些日子竟然还听了姜雨宁的话,想要把这母女俩除掉…… 真是有些……可悲。 想到这里太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侧过头,朝晏昭容点了点头:“晏昭容说的有理,哀家坚信,筱薇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说到这里,她把目光看向了荣玦,眼底隐隐划过了一丝悲哀。 不知何时,自己竟然与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站在了对立面。 倒是离他越来越远了。 荣玦被晏昭容和太后的话从自己的思绪里叫醒,他骤然抬头,把眼里的欣喜通通都收了回去。 没想到筱薇竟然真的还活着! 转眼间他把目光放在了太后身上,面上带上些复杂。 见众人都站起了身,皇后便也从自己的位置上缓缓起了身,没有理会这一家人的神态各异,脸上依然是沉稳端庄的微笑。 “今日太后和陛下都在,不如就由臣妾做主,咱们一起吃一顿中秋前的团圆饭。” 第70章 亲生母子 就这样,太后、陛下、皇后和晏昭容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 皇后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太后和陛下同坐一桌,都不曾先开口说话,谁也拉不下脸来。 一时之间桌上的氛围十分微妙。 【这妥妥的修罗场呀,这前几日刚吵过架,如今就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这话也不说,你们倒是不尴尬,尴尬的是娘亲和皇后啊!】 【你俩倒是说句话呀,这你们两个不开口,谁敢动桌上的菜呀!】 【这香味我闻着都饿了……】 可惜她不能吃。 晏词在心里次吐槽着自己这没长大的身体。 听着孩子在心里默默念叨,太后轻轻咳了一声,看着桌上尚食局精心准备的晚膳,香气扑鼻,眉眼微抬,瞥了一眼旁边的皇帝。 只见荣玦也正用余光偷偷打量着自己,心下顿时不爽。 总不能是想让自己先开口,她是长辈,皇帝是晚辈,哪有长辈跟晚辈道歉的道理? 想到这里她便收回眸子,只静静坐在原地等着皇帝先开口,也不说话,也不动筷,一时之间饭桌上的气氛更加诡异。 终于晏昭容有些忍不住这饭桌上的气氛了,和皇后对了个眼神,便各自给陛下和太后斟了一杯酒。 “太后、陛下,你们尝尝这酒,是晏昭容这几日亲自动手酿的,味道格外香浓醇厚,可不比尚食局做的差。” 荣玦抬眸看了眼二人,这二人倒是个和事佬,可他分明没有做错,凭啥道歉?他可是一国之主,这年头哪有皇帝跟别人先开口道歉的道理? 更何况那日吵起来本是太后先提起要易后的事,他不同意,两人便吵起来了,如今又是太后眼巴巴的往昭阳宫里跑,还非要留下来与他们一起用晚膳。 那自己万不可能低这个头呀。 本就不是他的错! 想到这里,他轻轻哼了一声,便从晏昭容手里接过了那杯酒,一饮而尽。 太后听他冷哼,便知道他今日是万不可能跟自己道歉的了,也便从皇后手里接过了酒,重重放在桌上,侧过了身去,凭空翻了个白眼。 也不知道小时候那么乖巧懂事的孩子,怎么就长成这个样子了? 跟长辈对着干,还不肯先低头! 怎么?他这是想要等着哀家过去给他亲自道歉了? 好笑,绝不可能! 【我说,奶奶,爹爹,你们倒是给彼此一点面子呀,这娘亲和皇后还在呢,您二位若是不发话,一直如此,这饭还怎么吃得下去啊?】 【爹爹心里分明是尊敬太后的,就是死鸭子嘴硬,您是晚辈,跟奶奶低头道个歉怎么了?您在奶奶心里可一直都是当年的那个小孩呢,晚辈跟长辈道个歉认个错,给个台阶下,这不是理所应当吗?】 听到这里,荣玦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喝下了肚。 什么人啊! 这小团子到底是不是自己亲生的?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呢? 太后面上则更加傲然,还顺道挺直了腰板,还是这小可爱说的动听。 就是嘛!他一个晚辈,当年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他道个歉给自己个台阶下,这事不就过去了吗? 自己又不是什么得理不饶人之人! 【奶奶也是,跟爹爹吵架这件事,分明就是你先说起来的,要不是为了姜家,估计你也不愿意遭这份罪?就跟爹爹好好说嘛,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 太后脸上傲然的神情瞬间垮掉,这小团子还真是会雨露均沾呢。 这回轮到荣玦扬了扬眉,心里止不住的得意,但却未显露半分。 不过太后此举,竟然是为了姜家,意思也就是她跟自己提起易后这件事,是姜家的授意?而并非她自己愿意? 【再说了,你二人本是亲生母子,只是爹爹这些年来一直以为不是您亲生的,奶奶也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当初被偷梁换柱了,这误会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解开呀!】 【看着你们两个如此别扭,我这做女儿做孙女的,真是急得慌!】 【我倒要看看你们两个能死鸭子嘴硬到什么时候!】 荣玦听到这话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毕竟之前他就从小团子口中听说过这件事情,自己也暗中去查了,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 但太后听到晏词说这话,身体却在一瞬间僵硬,面上流露出万分不敢置信,但因她侧着身子背对着众人,几人都没能看清楚她面上的神情。 皇帝是她亲生的? 这如何可能? 当年她和娴妃是同一时间生产的不错,但自己身边的都是自己信得过的人手,那些人万不可能,也绝不敢在那种危急的时刻,调换自己的子嗣。 难道当年自己生子之时竟真的出了差错? 有人背叛了自己? 可自己身边那几个宫女都是从小跟着自己一块长大的,如何可能背叛自己?难道是那几个稳婆? 太后的眸子细细眯起,当年自己听闻贤妃生产,一时情急之下,自己便也动了胎气,孩子早了几日生产。 情况紧急,六宫之中两位主子同时生产,原本贤妃那处的稳婆,急急被调来了两个到自己这来。 后来她得知自己的孩子是死胎后,便郁郁寡欢,毅然遁入了佛门,替自己那早死的孩子祈福念经,也便没有再关心这件事了。 现在仔细想来,两个宫门之间稳婆这一来一回,需要时间,更何况那会自己生完孩子之后就因力竭昏了过去,醒来便被告知自己的孩子是死胎。 那么她昏厥这期间发生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亦或是听了谁的命令,去做了这件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此刻不知小团子说的是真是假,这件事情事关她唯一的孩子,她一定不能马虎! 想到这里,太后缓缓的转过了身,把目光放在了陛下身上。 一双锐利的眼睛不动声色的端详着荣玦的眼眉,心中不由得发怵。 当年贤妃还是九嫔之末,诞下孩子后不久,自己正值伤心之际,懒得理会这六宫的纷争,便跟先帝请愿,册封这孩子的生母为贤妃,自己便从此吃斋念佛,不再理治后宫之事。 好笑的是,先帝性情本就暴戾,日日只想着如何长生,恰逢喜得龙子,也十分厌恶她这个一无所出的废物,觉得自己倒霉,便也没有察觉她当时的异样,抬手便听了她的话答应了。 只是后来造化弄人,贤妃被他自己请进来的巫师指着鼻子骂妖女。 先帝怕死,如何能容忍一个有可能会祸害自己国家和地位的人出现在自己身边,立刻便按照那巫师所说的要求,把贤妃赐死了,只留下了如今的陛下一个人孤苦无依。 她怜悯一个还嗷嗷待哺的孩子无人照料,便主动把他接了过来,和筱薇一道放在自己身边养着。 那些年里,有这两个孩子在,自己失去亲生孩子带来的伤痛,也渐渐被抚平。 想到那时的时光,太后渐渐红了眼眶,嗫嚅着唇开口: “玦儿。” 却不想同一时刻,荣玦也看向了她:“母后。” 第71章 互给台阶 两人同时开口,皆是微微一顿,便停在了原地,四目相对。 “母后,让朕先说。” 看着荣玦略显沉稳的眸子,太后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从前这孩子还在他身边的时候,便有宫人和嫔妃说着,他的眉眼与自己有些相像,但整体却像先帝多些。 当时她没有在意,只当是那些人眼拙,现在看来,荣玦的一双眉眼轮廓,与自己像了倒是有个七八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荣玦见太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自己,喉头一滚,“前些日子是儿子错了,不该与母后争执,惹得母后动怒,还请母后原谅。” 【瞧!这道歉的话也没那么难说出口不是!】 【我看啊,爹爹心里还是有奶奶的,只是这些年奶奶替姜家做了许多错事,也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发现姜家只不过是在利用她达到自己的目的呢……】 太后听到晏词的这番话,眼神有些躲闪。 自己为姜家做了这么多年的恶事,不过就是为了牌位。 每次姜家那边都与她说一定会把自己儿子的牌位放进姜家的祠堂里。 可这么多年了,哪次是真正做到了? 若不是这次和皇帝吵架,皇帝把这血淋淋的事实剖开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可能到现在还不会醒悟过来。 他,真是自己的儿子吗? 那曾经从自己的腹中接出的死胎,又是谁人生下的?贤妃吗? 瞧着荣玦还在等待自己的回复,太后收回了自己的思绪,看向荣玦的目光有了些暖意,至少不再像方才一般冷漠。 “此事哀家也有错,若不是哀家执意让你改变心意,咱们俩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哀家错了。” 太后的头微微低下,这二十余年,或许她从一开始就错了。 一旁的晏词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十分暖和,爹爹和奶奶和好什么的,她最喜欢看了。 晏昭容也是一脸惊奇,没想到刚才这两人还敌对的两人,转眼间便双方都给了互相台阶下,更何况还是当着皇后和自己的面。 “就是呀,母子俩哪有隔夜仇呀,来,太后、陛下,咱们快些吃菜,如今这秋日里,眼看着就要入冬了,天凉的快,再不吃饭这菜就要冷了。” 皇后做了中间的和事佬,坐在中间一人一边,拉起了两人的手放在了一起。 触碰到自己母后微凉的手,荣玦赶忙叫来了丫鬟,替太后披上了件外袍,又给她夹了好几道菜,这才开始动筷。 感受到温暖的太后,如今也扯开了嘴角。 下一刻就把心中所想全部抛诸脑后了。 她如今虽然是太后,可这也是自己头一次在这深宫之中感受到家的温暖。 往年自己深陷在丧子之痛不肯走出,没想到昨日夜里,自己的那孩子给她托梦,让她来这昭阳宫走了一遭,眼下看着,倒是不虚此行。 至少自己为了追查真相,不会再继续蹉跎岁月,若陛下真是她的亲生儿子,错过了二十余年,这次她不能再错过了才是。 若是能一直如此下去…… 她把目光隔着皇后,落在皇帝脸上,仿若隔世。 这些年来自己一直在皇宫里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所作所为,自己都看进了眼里,亦知道他心里对先帝的痛恨,以及对他母妃贤妃之死的痛惜。 夜里,他是不是也和自己思念自己离世的孩子一样,会思念着他那早已逝去的母妃? 想到这里太后,竟然有些害怕自己查出真相后,他真的是自己的孩子。 若到时他不愿意与自己相认,自己该怎么办?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荣玦抬起头看着她,那双眸子没有了最开始与太后针锋相对的锐利,反而变得格外纯净清透。 “母后,怎么不吃?可是这饭菜不符合您的胃口?” 太后破天荒的对他笑了笑,随后浅浅摇了摇头,抬手拿起了筷子。 皇后见了这一幕,唇角微微扬起。 用完晚膳后,荣玦便说还要去一趟勤政殿,便不留在昭阳宫了,勤政殿与皇后的凤霖宫顺路,皇后就跟着荣玦一道离开了。 太后也打道回府,回了自己的千寿宫。 夜里微凉,晏昭容看着不知何时早已睡得正香的晏词,替她掖了掖被子,便把人抱回了房。 一夜好眠。 天微微亮,昭阳宫的奴婢们就把晏昭容给叫了起来。 “主子今日可不能睡懒觉,今日可是小公主的满月礼,可不能迟了去,奴婢给您打扮打扮。” 晏昭容笑着推开了奴婢手上的胭脂: “今日词儿才是主角,我打扮的这么好看做什么去?” 芰荷笑着把胭脂握在了手上,也不听晏昭容说的,便把她强行按在了椅子上: “主子,您如今身份可不一样了,您是昭容,又生下了圣国的第一个小公主,今日虽是小公主的满月礼,可这前朝的大臣们和命妇们都会进宫来,可不能让人家瞧低了去。” 一旁的芙蓉也浸湿了帕子,便上前来给晏昭容擦手,笑意涟涟。 “是呀主子,今日小公主是主角,您身为小公主的母亲,自然也是主角。更何况咱们入宫也有些时日了,都不知道老爷和夫人担心成什么样子,这今日不是正好可以让他们看看,陛下对您的宠爱,告诉他们您在宫中过得十分好,也好让他们少些担忧嘛!” 听到芙蓉这话,芰荷连忙重重点了点头,很是认可。 看到这两丫头一唱一和的,晏昭容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作罢,任她们折腾。 没过多时,晏词便睁开了双眼,如今夜里她睡的时间长,一到早上起来就饿了,况且她现在还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需求,一醒来便嚎啕大哭,吵着闹着晏昭容,用哭声告诉她自己饿了要吃东西。 听到孩子的哭声,芙蓉立马端来了正温着的牛乳,给她一口一口喂了下去。 晏词入宫之后,荣玦担心东西从尚食局过来的路途太遥远,会冷掉。 便亲自做主在昭阳宫旁边开辟了一个小院子,让匠人来给她们做了个小厨房。 这新鲜的牛乳原本有些腥气,但经过芙蓉的加工,如今也很是香醇,不一会儿晏词就喝饱了。 今日昭阳宫上下的奴婢,太监们都喜气洋洋的,一大早便给边昭容请了安,还送上了自己给小公主的一份心意。 有些送上了自己亲手做的小衣裳,有些做了孩童时期要用的络子,零零散散竟然堆满了桌子。 晏昭容本不予收下,毕竟这些东西瞧着料子也比较好,应当是这些奴婢太监攒了许久才托人从宫外带的布料,但最后却偏偏拗不过他们,大家都非说这只是一些小小的心意,是多谢昭阳宫能够收留她们,希望她一定要收下。 她便也只好作罢,让芙蓉全部好好收了起来。 到了辰时,晏昭容便带着晏词去了镜华殿。 王公贵女、命妇们早就在此候着了,里头早已人满为患,人声鼎沸,热闹哄哄。 门口的小太监见到晏昭容带着小公主前来,立马高呼: “晏昭容,瑞安郡公主到——” 第72章 你行你上(加更四) 一时之间,里面的声音迅速安静了下来。 晏昭容抱着孩子从殿外缓缓进入,坐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从她入殿开始,到坐到自己的位置之上这一段距离,就听到旁边议论声不断。 “这谁人不知,今日虽说是中秋节,实际上是这小公主的满月礼,我甚至都觉得这郡公主封得实在是不妥!陛下怎么能如此坏了规矩!” “就是!太没有规矩了!无规矩不成方圆,这日后还如何服众?” “你说说,这刚出生的孩子就赐为郡公主!以后还怎么得了?那可是足足八百户啊,瑞安郡每年税收都要远远高于其他的郡县!这封赏实在是……” “我国有历法,封王者万户,实封一千户,郡王五千户,实封才五百户!你说说这如此小的公主,这可是足足八百户!” “陛下也太胡来了!” …… 晏昭容把这些议论的声音纷纷听在了耳里,却并没有理会。 这些人见到自己不行礼倒是情有可原,可见公主也并未行礼,呵,眼下是见着陛下没有来,他们才敢如此说道,要是陛下来了,看他们还敢不敢多说一句? 一群欺软怕硬的,自己与他们有何可说的。 她抱着晏词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食物,方才进来她便发现镜华殿内每张桌案上面都摆了各色各样的糕点,精致华美,琼浆玉液,就连餐盘和盛酒用的器皿都俱是珍品。 虽然过于奢靡,但今日是自己女儿的满月宴,她便也未说什么,惊奇的是,太后竟真的按皇后拟的那份文书布置了。 晏词看着这一室乌合之众,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怎么,她是爹爹唯一一个女儿,她不配,这底下的人还能有哪一个能配得上? 用先人的一句古话来说就是:你行你上,别bb。 看不过眼就让自己女儿也跟爹爹生一个出来呗? 其实按照盛国律来说,后宫妃子是不能见前朝臣子的,只是爹爹却给娘亲开了特例,允许她带着自己入殿,与太后、皇后一起参宴。 如今臣子命妇,还有贵女们同坐一室,虽然是男女分开而坐,但到底也显得十分热闹。 听爹爹说,这场面还是从民间学习来的。 倒不像是普通宴请,而更像是国宴。 “陛下驾到——” 这声高呼,打断了所有人的窃窃私语。 荣玦从后方缓缓而出,大殿之上的人纷纷朝他齐首叩拜,高呼“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起,今日中秋宴,合家团圆之日,希望众卿家吃好喝好,日后继续为国效力,祝盛国国泰民安,海清河晏!” 这宴会是荣玦登基以后才钦定的,这中秋宴盛大,皇室每年都要举办这么一场,以让家庭团圆和睦,到现在已经满打满算有四年的时光。 “是!祝盛国国泰民安!海清河晏!” 所有人回了荣玦这句话后,便准备要入座,可屁股还没挨到凳子,就听荣玦又说了一句: “听说刚才朕还没来的时候,有人提出对小公主的封赏有意见?” 这话一出,刚才说话的那几个大臣们,吓得冷汗直流。 不会是刚才自己说的浑话都被人禀报给了陛下? 这陛下的手段向来狠厉,行事作风也是心狠手辣,就算给他们十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当着陛下的面说这话,也只敢在背后说说啊! 几个大臣彼此对视了一眼,便默默地垂下了眸子,低下了头,心里默默念着陛下看不到他们。 下一刻,荣玦的目光就在他们身上一一划过,冷哼了一声。 “如今怎么没人说话了?方才议论的不是挺正义凛然的吗?说朕没有规矩?怎么?几位爱卿若是想要在中秋宴上劝诫朕一番,何必在朕身后说,不如把话摆到明面上来,让所有大臣们和臣女还有后宫妃嫔都听一听,朕也可以此来劝诫自己一番,岂不妙哉?” 听到这话,那几个大臣不由得汗流浃背,平时陛下也没见如此斤斤计较呀,他向来可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怎么如今碰到小公主的事情,就非要在所有人面前把这件事抖出来。 但这些大臣们都知道荣玦的脾性,此事总是要有人站出来平息陛下的怒火,否则这事就永远翻不了篇了。 是矣,其中几个大臣们颤颤巍巍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朝荣玦作揖,“老臣该死,请陛下责罚。” 荣玦看着这几个人,眸光泛冷,这几个都是平时喜欢在背后嚼舌根的,自己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由他们去说了。 可是如今他们竟然敢把自己下过的旨意,堂而皇之在大殿之上拿出来议论。 特别是还是拿自己给小团子的封赏做文章,如果旁的也就算了,可偏偏就这事,他忍不了。 如今,晏家在朝堂之上也是总被挤兑,还时不时会有人弹劾。晏昭容和小团子在后宫之中也无所依靠,只能靠着自己。 若是自己都护不了他们,护不了自己的家人,那还谈何当一个好父亲,更谈何当一个好皇帝? 这些人真是愈发放肆了! 荣玦眯着眼睛看着这几个重臣,语气十分冷傲: “的确该罚!你们自己好好想想该如何罚?!” 这些人向来在朝堂上叱咤风云惯了,平时做的事情也就是给陛下提提建议,出谋划策,就算说错了,陛下也不会惩罚,顶多是责骂两句。 哪知今日他们不过随口一说,假意道个歉,陛下竟当真要当着众人的面惩罚他们? 其中一个老臣抬手擦了擦自己额角的汗,原本低着的身子压的更低了些: “微臣等方才对小公主出言不逊,着实该罚!陛下要打要罚,老臣心服口服!” 其他几个大臣都十分诧异地盯着他,眼里露出惊恐之色。 该死的,他是不是疯了?竟然真的想让陛下当着这么多家里人的面惩罚他们? 但下一瞬,他们便松了一口气。 “只是众人皆知,盛国国法不容置疑,陛下如今力排众议,非要给刚出生的小公主封赏八百户食邑,这实在是与礼不合!今日陛下要如何责罚臣等,臣都无话可说,只是对于这件事情,老臣当着大家的面也要说个清楚明白,还请陛下三思啊!” 荣玦看着底下的这个臣子,嘴角扯出了一抹笑意,他倒是忘了这户部尚书革了职,如今这位置空了出来,有人是等不及了啊。 正想说什么,外头便有人怒斥了句: “好一个户部侍郎高启!今日真是让哀家开了眼了!这一步以退为进,玩的妙啊!” 人还未到,声音便先到了。 大殿门口的太监立刻反应了过来,连忙高呼: “太后驾到——” 没过一瞬,又有人喊到: “兵部尚书,晏家四将军到——” 第73章 二十大板 殿内的众人连忙俯身下跪,门外有人缓缓而入,一身明黄色的凤袍加身,凤袍上绣着小朵金色牡丹,用细细的银线勾勒出了轮廓,手指上戴着精致的护甲镶嵌了几颗红蓝宝石,雍容华贵,不可直视。 除了坐在正上方的皇帝和皇后只是微微低下了头,殿下的众人都已经垂头叩拜。 就连那户部侍郎高启也满头大汗的跪在了殿上,身子细细的颤抖着,心中想着应对的措施。 这可是太后!姜家的人!自己坐上这户部侍郎的位置,可全都是仰仗着姜家! 如今不过是想当着众人的面,给自己立下一个敢于直言的形象,哪知竟被太后点名,这可如何是好呀。 想到这里,他轻轻抬头看向了座位上的某一个空位,这姜大人怎么还不来…… 要是再晚些来,他可就真的要当着众人的面被陛下惩罚了。 如今自己的妻子孩子都在面前,要是让他们看到自己在朝为官不仅没能升迁,反而还被陛下当众惩罚,这面子里子都过不去啊! 况且这姜大人已经应允了自己户部尚书之位,今日他敢做这出头鸟,便是得了姜家授意,选择了站在姜家那一方,可并非全然是为了他自己呀。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落下,随着太后一步步接近,直至那金色的凤袍停在他自己面前止了步,他心中更是惶恐。 “下,下官拜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面上十分不屑,扫了一眼四周的人,便轻轻抬了抬手:“大家先起。” 得了太后发话,所有人诚惶诚恐的从地下起了身,坐回了自己的座位,高启屁股微抬,刚想起身,这眼睛不受控制地刚瞄到太后的神情,便听她冷冷呵斥: “哀家让你起来了么?” 这刚刚微微伸直的膝盖就又一个扑通跪了下去,高启抬头擦了擦自己额头上溢出的汗珠。 怎么这姜家之人就出了这么个太后啊,而且貌似还与姜大人不是一条心的,怎么还惩罚起自己人了,真是! 高启虽心里这么想着,但嘴上却不敢如此说: “是,下官该死,冒犯了太后娘娘,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哼!” 太后冷哼了一声,一甩衣袍,“既如此,来人!拉下去打二十板子再上前叙话!” 听到这话,那高启双腿一软便跪坐在了地上,神色十分茫然惶恐,脸上刹那间就失了血色,就连唇色都有些微微泛白。 旁边的同僚见到高启如此便要被太后惩罚了,那可是二十大板! 就算是身体健壮之人,打了这二十大板,都需在床上躺上两三个月,可这高启如今已经四五十龄了,如何能受得住这板子? “太后息怒,这板子可打不得呀!这二十板子打下去,户部侍郎可就没了半条命了!陛下!求陛下开恩!户部侍郎言行无状,可却是直言相谏,还请陛下三思,太后娘娘高抬贵手!” 说话之人是刑部尚书,在姜涌的手下干了有十余年,位置倒是坐得十分稳当,这些年来也替姜家做了不少肮脏事。 太后轻轻抬眸,睨了他一眼,先用眼神示意了一眼荣玦不要说话,便让自己身边的嬷嬷搬来了一张凳子,好整以暇的坐在两人面前: “如此说,刑部尚书是对哀家的这处罚有异议了?” 偏偏刑部尚书仗着自己在姜涌的手下干了如此之久,是姜涌的半个臂膀,知道太后于姜家而言,不过是一颗棋子,所以并未把她的话放在眼里,只轻轻抬了抬头,便朝太后拱了拱手,语气里带了些轻视: “臣自然不敢对太后的处罚有何异议,只是高启在朝为官已有十余年,这二十板子打下去,恐怕会寒了我们这些老臣的心,今日他所说的这番话有理有据,前朝也从未有过初封公主八百户的先例,他不过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居然莫名要挨这二十板子,试问日后谁还敢对陛下直言相谏,替我大盛尽忠?” “是矣微臣恳求陛下和太后,三思而后行。” 【我猜猜这刑部尚书小时候抓周,抓的怕是键盘?】 【看你添油加醋挺熟练的,应该很会做饭?不知道,我还真要以为你是个大忠臣。】 【刚从你那第三十二房小妾那里出来,顶着一张肾气不足的脸,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也敢跟我谈忠诚?】 【哟哟哟,那小妾都不知道比你小了多少岁,人家才刚及笄,就被你抢抢来做了第三十二房小妾养在外头,对外还到处立自己只爱夫人一个的人设,你个老不死的你也配?】 荣玦听到小团子这话气得差点冒青烟,这刑部尚书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人家才刚及笄,就被他抢去做了小妾? 就这种道德不端品行败坏的人,也配在这朝堂之上为官? 想到这里,他朝曹公公耳语几句之后,曹公公瞪大了双眸,随后一双眼睛看了看底下的刑部尚书,一时间虽然有些不敢置信,但还是匆匆下去办事了。 太后自然也听到了晏词的话,默默站起身让嬷嬷把自己的凳子离这刑部尚书远了些,神色万分嫌弃。 “三什么思后什么行?他冒犯了哀家,哀家看他不顺眼,是哀家处罚的,又不是陛下处罚的,这又关对陛下盛国尽忠何事?” 听到这里,那刑部尚书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却又被太后打断了。 “你若不说话,哀家还可以饶你一次,如今当着你正妻的面,哀家还偏要说说了!你怕不是被你家那养在外头的三十二房小妾迷晕了?你以为哀家不知道你背后做的那些肮脏事?” 什么? 三十二房小妾?! 朝堂上的官员一时都齐齐转头看向了刑部尚书,脸上写满了震惊。 这事他们可都没听说! 这刑部尚书,向来清正廉明宠妻夫人,还曾对外说过自己只有夫人一人,永不纳妾! 怎会做出如此荒谬之事! 可这话是太后说的,如今眼看着这刑部尚书的脸色如调色盘似的,而他的夫人也被气得满脸通红,显然是知道这件事情,但是不好宣之于口。 这事十有八九跑不了! 一时之间大殿之上,所有的官员都像看好戏的看着刑部尚书,就连方才被他用言语救下的户部侍郎,此刻也不可思议的抬起了头,脸色如菜。 老天爷呀,这刑部尚书这可不是在救他的命,是巴不得催他命,要上赶着同他一道去死! 眼看着刑部尚书还要再继续为自己辩解几句,太后的脸色也越来越差,高启心中大惊,连忙拦了下来。 大哥,你可少说几句!再说这命都快没了呀! 于是他急急往前跪了几步,脸上写满了真挚,“微臣冒犯了太后娘娘,这二十大板微臣甘愿领受!多谢太后、陛下不杀之恩!” 第74章 一看一个不吱声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没给太后和陛下反映的时间,便自己毅然决然的起身往外走去,期间还拉了一把身前吃瓜没醒的小太监,“麻烦公公带我去行刑!” 急着投胎似的往外赶,生怕下一秒自己就被连累得人头落地了。 此时的刑部尚书趁乱瞥了眼自己的夫人,见她两只眼睛中央已经冒出了火花,便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下去了,立马住了嘴,又诚惶诚恐的朝太后磕了一个响头: “太后娘娘明鉴,微臣再不敢乱说话了!回去,回去就把我那家里的肮脏事处理干净!” 见证二人都识趣,太后默默的翻了个白眼,便从椅子上起身,一句话都没给他留,一步步走向了陛下身边坐下。 “公主作为我盛国出生的第一个公主,又得陛下的宠爱,甚是可人,陛下心中高兴,给她封赏八百户又有何妨?难不成我大盛的金枝玉叶担不起这八百户不成?你们这些臣子食君之禄就应该忠君之事,如今皇帝的圣旨已下,这中书令也是盖过章了的,难道这还不够?” “若是有谁觉得这圣旨的权威不够,想要插上一脚,那便就先爬上中书令的位置,否则便不要在这里唧唧歪歪,看得哀家心烦!” 这话一说出口,底下的那些大臣们哪里还敢再多说一句,这圣旨是由陛下亲自下达,下发给中书省审查检阅,中书省都觉得此事可行,他们这些人微言轻,还有些并无实职的散官,有何脸面去争这中书令的位子,又凭何指责公主食邑八百户之事? 另一说,人家中书令襄礼就坐在他们面前,再多说一句只怕是要得罪一朝宰相了。 眼下中书门下尚书三省,尚书和门下两位宰相都还未到场,何时轮到他们置喙了。 想清楚了一切的利弊,接下来这大臣们,荣玦是一看一个不吱声。 看到这些平日向来能说会道的大臣们唯唯诺诺的样子,荣玦心中很是畅快,心中也愈发对太后改了观。 站在门口看了许久戏的晏家一家人,猝不及防的就吃了个大瓜,虽然不知道太后为什么会如此帮衬他们家小词儿,但大家心里都甚是舒坦,因此面上不由得带上了浓浓的笑意。 终于是入了坐。 说来也巧,辛初的位置十分特殊,听宫女们说,是皇后娘娘特特许的,让她坐在晏昭容身边,倒是全了晏昭容的思恋孺慕之情。 对此辛初更加惊讶,从前她只听说被中书令之女襄琦知书达理,如今做了皇后,倒是如此细心细致,有些让她吃惊。 晏昭容看到自己母亲的脸,一时间思念涌上心头,眼眶微微红了红:“娘,你和爹在家中可还好?” “自然是好的,娘和爹就住在家中,能生出什么事?倒是你,你在宫中可还好?陛下对你可好?可有受什么委屈?” 辛初十分关切的问道,眼里的担心一点也没少了去,今日先不说太后如此维护小词儿是为了什么,陛下可是从始至终一言未发的,他们看不明陛下对女儿的心意。 另外如今雪儿不过刚入宫几日,便越过了一大阶直接升到了嫔位,就连小词儿也被封为了瑞安郡公主,此事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晏昭容笑着摇了摇头,“陛下对我极好,对小词儿也十分之好,娘亲和爹爹在家中,不用为女儿担心。” 辛初听女儿如此说道,心下也松了一口气,看着上面陛下和皇后投过来的目光,朝二人轻轻点了点头,以示尊敬,便又对晏若雪说道: “如今你入了宫,有些事娘还是不得不提醒你,在深宫之中,算计和计谋是少不了的,如今瞧着皇后倒是十分得体,是个心细之人,从前便知她在府中温柔大度,如今对六宫更是心细如发,想来是个可以结交的人,你如今人在宫中,爹和娘帮不了你多少,你定要仔细保重身体,护好孩子……” 说到这里,辛初把目光放在了晏词身上,远瞧着孩子正朝自己伸出了粉嫩的藕臂,便把孩子从芰荷手中接了过来,那小胖手紧紧拽着辛初的衣袖,一双大眼睛闪闪发光。 光是瞧着,辛初就喜欢的紧,心都不由的软软了几分。 【外祖母,词儿在宫中可无聊了,好想回到晏家和外祖父一起去军营,听外祖父讲故事,说不定还能去边疆玩玩看!好想快点去放牛!】 辛初听着前面的话脸色倒还算正常,可……放牛? 【不过如今待在爹爹身边也是好处多多,还时不时能拿上一大堆金银珠宝!词儿很是喜欢!日后存起来给外祖父外祖母买好看的衣裳,带你们去吃香喝辣的!】 荣玦坐的远,晏词心中传过来的话断断续续,这大殿之中又甚是吵闹,他只听了个大概,但也大致明白晏词的意思。 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 心道这女儿养不熟!咬了咬牙便也没去理,只道是让晏昭容和母亲团聚一番。 过了半晌,太后把目光从底下这些各有心事的大臣们身上收了回来,见荣玦也并未说些什么,只和他交换了个眼神,便开口道: “眼下众人皆知,陛下有一公主,是为瑞安郡公主,这圣旨已然赐下,罚也罚了说也说了,若是日后再让哀家听到些什么风言风语,以下犯上,哀家不介意把那人的头摘下来,当球踢。” 这话说的可就十分之重了! 【woc,奶奶万岁!没想到奶奶这么疼我!谁懂啊,泪流直下三千尺了呜呜呜!】 就连荣玦也有些意外为何太后会说出这么一番话,难道是那日看到小团子,实在是喜欢得紧? 模模糊糊听到词儿心里对太后的称赞和感恩。 他暗道不行!这是他的女儿,怎么能只让太后一人护着! 他也得在小团子面前表现表现,以免让她误以为自己这个爹爹根本就不称职,一点都不关心他。 想到这,荣玦示意自己身边的丫鬟上前去把晏词抱上来,这家人团聚什么的,也得等他把这威给这些人立下之后,再让辛初和晏昭容好好说说话,抱抱外孙女。 等晏词被送入自己怀里之后,荣玦清了清嗓子。 “母后所说便是朕想说的。” “方才朕倒是听说,你们这些老匹夫把朕的圣旨都当成耳旁风了?竟然没有一个人给公主行礼?怎么?朕封的公主不是公主?那谁封的公主才能被你们认可?” 这句话更加之重,原本以为此事已经过去了的臣子们个个都绷紧了身子,就连晏江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绷紧了脑中的那根弦,眼睛更是不由得亮了亮。 陛下这难道是要给他们家小词儿立威? 莫非陛下没有听那些与姜家一伙的老匹夫所言,认为他们晏家拥兵自重意图谋反? 还未想完,便有人先众臣一步走了出来,对陛下手中的公主微微低首作揖: “臣襄礼,拜见瑞安郡公主!” 第75章 公主千岁(加更五) 见当朝宰相听完陛下的话,都默默朝小公主行礼,那些大臣们,即便心下再怎么不情愿,也只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带着自己的妻子儿女一起,纷纷跪在了地上,向公主行叩拜之礼。 笑话,他们这些二三品之后官阶的,见到皇室之人,只能行叩拜之礼,方才晏昭容抱着小公主进来,所有人都没当回事。 毕竟小公主才刚刚出生,连话都不会说,就算他们行了礼也不见得能得到什么好处,更何况那个时候这小公主的名头,还说不定会被摘下来,他们这些大臣们也是在朝堂上在盛京有头有脸的人物,怎能随意当众给一个小不点磕头跪拜? 可眼下太后和陛下都发话了,刚才那个户部侍郎便是个先例。 如今连宰相襄礼都承认了小公主的名头,他们这些官更低的,哪里还敢再多说什么,只能认命磕头朝那还未满月的小公主跪拜。 “臣等,拜见瑞安郡公主,公主千岁!” 荣玦看着殿上这一群老不死的终于松了口气,只和襄礼对了个眼神,也没让他们起身,便道: “日后再让朕发现谁对公主不敬,朕就拿了他的脑袋,给小公主当球踢!” 这话一出来,晏词深深汗颜,生生为这些臣子们捏了把冷汗,这尼玛以后谁还敢对自己不敬? 奶奶也要摘他们脑袋,爹爹也要摘他们脑袋,她现在小胳膊小腿路都不会走,还不想要那么多的球…… “今日是中秋宴,公主的洗三礼和满月礼便在今日一同办了,众卿可有异议?” 底下的大臣们嘴角抽了抽,这谁敢有异议啊? 这有异议您就不让起来了不是?膝盖那是跪的生疼啊!! “不敢!” 荣玦眼里闪过了一丝得意,又低下头来看了眼晏词,一副求夸的模样,晏词刚巧抓住了自己爹爹脸上的神情,一时间有些无语,但还是笑着把两只小爪子拍了拍,以示嘉奖。 见到女儿欢喜,荣玦满脸骄傲,大手一挥,便让底下跪了一地的人起来了。 看着那些大臣们脸上五味杂陈的模样,荣玦暗暗想着这些人以后定是不敢造次了,正在他沾沾自喜时。 殿外传来一声,“玉国五皇子到——” 荣玦深深扯了扯嘴角,皱下了眉头。 这玉国五皇子在盛国已经有半月之久,这些日子里他一直呆在晏家将军府里,自己倒是听晏江说过,也不知道他到底搞的什么名堂。 如今亲自赴宴,想来是因为玉国国主传来的消息。 这也是这几日他为何愁眉不解的原因。 前几日玉国国主便已亲自给自己来信,信中内容极为粗鄙,但大致意思也就是让这五皇子留在盛国境内,说是自己管不了这孽障儿子,让自己想留下便让他留下,想赶走便赶走。 可话虽是这么说,但刚刚和玉国结了盟,转头就把人家的皇子赶出去,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见这五皇子来势汹汹,又曾提起和小团子的婚事之类,荣玦就不由得有些头疼,如今这小团子才刚出生,这五皇子大了词儿不知多少,也配和他宝贝词儿商议亲事?绝不可能! 晏词并不知道此刻荣玦皱着眉头并非是担心五皇子来意不善,而是在思量着怎么给五皇子挖个坑。 若是知道,她说不定一句话能说出十个办法。 大殿之外有人漫不经心吊儿郎当地走了进来,看着殿上这些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便朝上头的太后和陛下拜了拜: “太后、陛下,听闻皇室大摆筵席,今日是中秋,本殿下想到自己的家乡,不免有些相思之情油然而生,便也想来凑凑这热闹,不知本殿来的可还及时?没有错过?” 这话里话外,任谁都没有听出他的半份思乡之情,而他如今来到这盛国宫殿赴宴,好像是回到自己家一般。 荣玦看着底下这个半大的孩子,脸色黑了黑,但又不好当场发作,毕竟人家只是个孩子,玉国民风就向来刁蛮,人家大喇喇地来赴宴,若是自己一言不合把人赶了出去,那又有人要拿这盛国和玉国的百年交好做文章了。 转眼目光触及晏家四个小将军,荣玦心里又有了成算,这玉国五皇子来的也算正好,若是就着今日中秋,又当着五皇子的面,这五皇子可是个直肠子,就自己看来,他对晏将军那可是赞叹不绝十分钦慕,这么一来,那件事情一定能成! 想到这里他面朝尧鹰,嘴角扯出了一抹微笑: “五皇子来的正好,你来赴宴朕开心还来不及,如今在晏家四位小将军的努力之下,玉国与盛国结下了百年契约,本就是一桩天大的喜事,正好还能让百姓们看看,咱们百年之约可不是说说而已。” “来人,给五皇子赐座!” 说完便有宫人在下头的宴席上,放下了一台坐席,可偏偏这尧鹰不吃这一套,他上前拦住宫人们摆桌子的手,“陛下,不必如此麻烦,这些日子我都是住在晏家将军府里,如今也与四位将军同坐便是。” 说着他也没等荣玦开口,便往晏家四个小将军那边走了过去,堂而皇之的在几人身边坐下,坐稳了后还十分欠扁地朝荣玦笑了笑。 荣玦看着他这副模样,噎了噎,但看在他还是少年的份上最终还是作罢了,既然这五皇子非要留在他们盛国,那他得想个好一点的办法,把人给看住了才行。 此事一会宴会结束之后,他还需要跟晏将军游说一番,玉国国主的意思是若自己把人留下,可让这五皇子进晏家军磨练磨练。 他就不明白了,这晏家军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吗? 怎么就成了两国皇子的香饽饽了? 在荣玦疑惑之时,四小将军看着这人死乞白赖的脸,不由得暗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半个月以来,庆国七皇子轩辕忌得了陛下的旨意,在他们府上历练也就算了,竟然还得了爹爹首肯入了军营,他们几人上去就狠狠把他整治了一番。 可那七皇子年纪虽小,却是条汉子,任他们如何整治,如何折磨他他都默默撑下来了,是矣几个人也算是承认了轩辕忌的能力,便让他安然留下了。 可这尧鹰,这些日子在他们府上蹭吃蹭喝,是一件正事都没做过,每日出门便是游山玩水,途中还结下了一些世家子弟,每日笙歌乐舞,不思进取! 他们是看到这尧鹰就烦!更别提和他同坐一桌了! 荣玦身边曹公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看了看时辰,便附在陛下耳边:“陛下,时辰到了。” 荣玦稍微颔首,曹公公便朝底下喊了声: “吉时已到!请小公主三朝洗礼!” 第76章 三朝洗礼 晏词被荣玦抱着去了镜华殿内殿,里头接生姥姥静静站在原地,洗三仪式需要用到的物件也一应俱全。 在荣玦的示意下,晏家一家子人跟着皇家之人一同进来了。 其他臣子命妇们自然是留在殿外,不得入内。 晏词看着面前这十分庄重的礼仪,不禁感叹起老祖宗的传下来的文化,前世除了少数地方还存在这种仪式以外,这三朝洗礼在现代文明已经被渐渐淡忘,如今自己亲身经历一次,却是不一样的感受。 三朝洗礼需要在午后进行,本该是生下来第三日便举行这个仪式,但晏家向来没有这个传统,可拗不过陛下和皇后的坚持,非要给自己把三朝洗礼在满月礼这一日给一起补全了。 对于盛国皇室而言,三朝洗礼是人生中的大事,马虎不得,所以晏词也能理解,只把目光落在了自己身前。 黑檀木制成的案桌上供奉着十三位神像,香炉里盛小米用来插香,香炉下头压着黄钱,元宝,千张这些敬神钱粮,两根红烛规规整整的放在一旁,还未点燃。 等那接生姥姥见到晏词等人,立马向众人请了安。 得到太后的示意后,她才点了点头,便高声道: “给瑞安郡公主洗礼——” 说完后她便把两个红烛点上,立在了香案之上,又点了一炷香,朝案上那十三位神像俯首叩首。 随后将盛有艾叶熬成汤的铜盆摆了上来,那汤中溢出热气,又是在房中,倒不会担心晏词受凉。 接生姥姥从荣玦的怀中抱过晏词,把外头裹着的被罩缓缓解开,就把她缓缓放进了汤中。 三朝洗礼的序幕就算正式拉开了。 皇室和晏家按长幼尊卑的顺序,一人舀一勺旁边的清水,添入汤中,再放入些金银,是为“添盆”。 若添的是清水,接生姥姥便道:“长流水,聪明伶俐!” 若添的是金银,便道:“金花银花,金玉满堂,堆金积玉!” 待添盆仪式之后,接生姥姥不敢拿棒槌往盆里搅,怕伤到小公主,便直接给晏词开始洗身。 刚才一番添盆操作,天气又冷,热水很快降下了热度。 刚洗过热水,空气中的冷意袭来,晏词被冻得哇哇直哭,可两家人不但没有发怒,反而个个喜笑颜开。 【我都快被冻死了,你们竟然还笑得出来!!】 【今天比甄嬛从甘露寺到凌云峰那天还冷!!救大命,现在只想躺在便利店烤箱里,当一条只会旋转的烤肠……】 “响盆!吉祥如意!” 接生姥姥一声大吼,配合着晏词的哇哇大哭和众人的笑意,轻轻敲响了锣鼓。 婴儿受凉啼哭,谓之“响盆”。 洗完身体后接上姥姥,便把晏词抱了起来,点燃艾叶球,在她的脑门上垫了片生姜,把艾叶球放在生姜上轻轻一点,炙了炙。 随后才把她浑身用棉罗包裹着,用大葱打了三下。 “一打聪明,二打伶俐!” 最后让人把这葱丢向了房顶,“三打聪明绝顶!” 晏词:qaq倒也不必绝顶……她本来就没几根头发…… 做完这一切,荣玦等人便把身上事先准备好的金银和首饰往晏词身上一掖,祝愿她日后金银不愁,一生无忧。 怎料才刚开始,方才还嚎啕大哭的晏词便瞬间收敛了自己的哭声,一双水灵灵泛着红的大眼睛,盯着自己身上这些金银财宝,感受着自己身上的重量,竟放开了笑颜。 【凑!这么多金子!我决定收回我刚刚的话!】 【这玩意洗礼给我多来几遍!!多冷我都受得住!!】 听到晏词的心里话,周围的人都暗暗偷笑着,哭笑不得。 小词儿可真是个财迷! 晏词可不管这些人怎么想的,她上辈子汲汲营营,做了那么多好事,钱是赚到了,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就飞升了,结果啥也没捞着。 眼下看着自己又积累了这么多财富,她悄悄捏了捏怀里的金子,暗下决心,等自己飞升成仙之后,一定要回来把这些金银财宝给拿回去! 这天上也需要花银子的嘛!谁会嫌钱多~~嘿嘿! 最后接生婆婆拿出了个花篮,便把各种各样的花朵撒在了晏词的摇篮里,寓意着不生天花,无病无灾。 又把敬神用的钱粮和香火一同请下,送出去焚化。 至此,三朝洗礼便算结束。 晏词受了这一遭,只看着这接生姥姥被爹爹和太后轮番赏赐了一番,心疼那些赏赐的金银心疼得不行,便在心里呐喊着: 【这玩意我也能干!!以后能不能让我来拿这个钱!!】 众人嘴角一抽,看来这小家伙还真是喜欢这些金银珠宝,心里一转,便有了成算。 之后便是满月礼,抱着晏词出了大殿后,荣玦便请来了满月酒,邀众人同饮。 这些大臣们向来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先前便是知道陛下和太后要给公主办满月礼,也未曾放在心上,直至方才陛下太后在众人面前给小公主立了威,这些人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连忙让自己府中的下人准备了许多赠给小公主的礼物。 从宫中出门,至外头准备好赠礼再回来,刚巧赶上了殿中向小公主赠礼的环节。 晏词看着一堆堆好玩的贵重的东西一件件被送进了昭阳宫里,乐得笑开了花,嘴角咧到耳后跟,连脸都快笑僵了。 至此,日后公主府的赏赐多是以金银珠宝为主,一箱一箱地往里头送,晏词后来怎么也没想明白,是不是自己对金子银子的欲望太明显了?家里人才会数十年如一日送自己的都是些金银珠宝…… 满盛京上下也算是知道了皇室对这位小公主的重视程度,再也不敢怠慢一分一毫,回去后就开始替小公主提前十个月有余,便准备起了小公主的周岁礼。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见礼仪举行得已经差不多了,底下的人也早已吃好喝好,荣玦眸中一闪,看向众人的目光中带了些算计。 这朝堂之中,有两位今日没有来赴此宴。 门下省那位侍中(三宰相之一)向来不喜这些宴会,另外自己还交给了他别的任务,没来倒也不奇怪。 可这姜涌,呵,说是抱病告假,实则谁不知道他是不满自己未立姜雨宁为后,如今又封了晏家的人为昭容,故意不来的。 这当着众人的面打皇家的脸,荣玦瞥了眼身边的太后,见她今日也有意和姜家拉开了关系,便更加胜券在握。 只朝曹公公递了个眼神,他便立刻明白了过来,高呼道: “肃静——” 底下霎时安静如鸡,纷纷把目光看向了高台之上。 荣玦清了清嗓子,目光落在了晏家四位小将军身上,深沉而庄重: “众卿,如今宴会已至尾声,朕倒是忘了,还有一事要宣布。” 第77章 臣有异议 底下的大臣们看到陛下的目光十分严肃,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心慌。 这都快结束了,才说忘了要宣布的事情,以陛下的性子,哪能啊? 刚开始的杀鸡儆猴,怕不是只是陛下的策略? 想到这里,这些大臣心里更是一惊,眼看着陛下直直盯着晏家那四位小将军,十分惶恐,脸色也有些差。 难道陛下今日要在众人面前当众宣布给四位小将军的赏赐吗? 从这几人回朝到现在,已经过了差不多半个月,莫不是就是看在今日姜大人不在的份上,陛下才宣布的? 这些朝堂上的老臣个个都是心思深沉活络之人,怎会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为人臣子第一件事情就是要知道如何揣摩圣意,若是揣摩得不对,那不好意思,很有可能这辈子就不能在朝堂上有什么大出息了。 眼下姜大人并不在这大殿之上,他们就算对陛下给晏家的赏赐有什么异议也无法直言,毕竟先前户部侍郎的二十大板还历历在目。 不过眼下太后也在此,想来问题应该不大,太后说到底,毕竟是姜家人,不会为了陛下一己之私而忘本。 况且这么多年来,太后和陛下积怨已久,想来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开的。 想到这里这些大臣们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了一些。 荣玦见到底下没有人说话,边继续开口道: “晏家四位小将军,请上前来。”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要给四个舅舅升官加爵了?】 【但是眼下这朝堂之上,还是姜家的一言堂,我感觉这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说起来姜家这个老家伙最近好像跟庆国走的挺近的,但我却算不出什么,这人肯定憋着什么坏呢,爹爹还是得小心一点呀,不然一不小心就被人家……】 说到这里晏词停住了,没有再想下去,把荣玦和太后急的暗暗咬牙。 这小词儿怎么就不说下去了? 急得他\/她心里直痒痒!! 虽然心里如此想,但面上却让人看不出什么。 底下四位将军已经走了出来,站在大殿之上朝荣玦拱了拱手,却站在原地什么也没说。 “宣圣旨。” 曹公公从自己身后的小太监手里拿过了圣旨,轻轻抖开来: “晏家晏承,晏平,晏盛,晏世,接旨——” 晏词听完这四个舅舅的名字,从前自己只在心里把他们分为了大舅舅,二三四舅舅,四位舅舅。 如今却是第一次听到他们的名字连在一起,连起来是承平盛世…… 这四个字的分量,和如今他们所取得的成就,倒是十分匹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晏家四位将军,平定边境之乱,扬我大盛国威,定下百年太平,兹赐晏承为镇北候爵,官阶立于百官之外,赏黄金千两,赐镇北候府,允佩剑上殿!” “晏平,晏盛,晏世三人,封为昭勇、昭毅,昭武将军,官阶正二品,赐黄金五百两,良田百亩,府宅若干,坐镇盛国三处边防,镇守三方,护我大盛!” “钦此——” 【好家伙!我有点知道爹爹是什么打算了!】 【前几日爹爹瞒着所有人半夜宣外祖父进宫彻夜长谈,只怕谈的就是这件事!】 听完这段话,在场所有人无不震惊! 陛下竟然直接封了晏家长子为镇北侯?! 爵位镇北侯,虽说是位于百官之外!但谁人不知封侯向来是超品的存在!从古至今唯有皇亲国戚立了重大功绩的人才可封为侯爷,陛下怎么能立一个外姓为侯! 而且此刻晏家握着兵权,家中父亲是正三品兵部尚书,若是这圣旨一赐下,晏家出个镇北侯,家中共有五位在朝为官!而且都是官阶三品以上! 最小的那位女儿还是宫中的妃嫔,前几日刚才册封为昭容,小的又是陛下继位以来第一位小公主,被封为了瑞安郡公主! 陛下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怎么如此放任晏家独大?? 想到这里,有一大臣当即匍匐在地,“不可啊陛下!请陛下三思!!” 那些想来跟姜家一伙的臣子如今群龙无首,姜大人不在宫中,如今赶来怕是来不及了,有一就有二,一下接连好几个人跪了下去,就连手中刚斟满还未来得及喝的酒,都瞬间洒落了一地。 “求陛下三思!!” 就连四个将军跪在殿上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陛下这是闹的哪一出? 但晏承刚要说话,便被自己爹爹的一个眼神给制止了,是以几人久久未敢接旨。 荣玦看着底下这一个个跪下的身影,起身便让人把臣女命妇们请了出去。 一时间大殿之下,只剩下了臣子和庆国五皇子,太后,皇后和晏昭容。 “三思?你们觉得晏家配不上这功绩?还是说,你们觉得自己去边境打仗也可以促成两国谈成百年交好的契约?亦或是,你们觉得朕此举会造成晏家独大,损害了某人的利益?” 这三句连问,把这底下的大臣们吓得一惊。 从前陛下对他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日子不知为何,一会是册封昭容,一会是册封镇北侯跟三大将军。 特别是最后一句话,眼下看来陛下心里只怕是门儿清,这是要把姜家针对晏家之举抬到明面上来? 姜大人不在,陛下这旨意下的,恐怕正是趁此机会,想要清理一番朝中势力。 他们若是此刻在开口,恐怕就会如那户部侍郎般…… 不,只怕是会比户部侍郎更惨。 刚才还在求情的这些官员们立刻不敢再说话只互相面面相觑着,抓耳挠腮的想着办法。 此时姜大人不在,他们群龙无首,陛下这三句话,把他们所有的话全部都给堵住了。 可是封晏家长子为镇北侯,这官职可比他父亲的官职还要高了三阶,这…… “可还有人有异议?” 荣玦看着底下这群酒囊饭袋,眉眼微低,这群人正事不见他们做几件,每日就知道盯着别人瞎霍霍。 见底下的人未曾说话,都左顾右盼不知道在说什么,荣玦当即便要开口让几位将军接旨,却在这时, “回禀陛下,臣有异议。” 襄礼从自己的坐席间站了出来,微微朝陛下顿首。 荣玦见是他,目光微凝,“中书令有何异议?直说便是。” 襄礼拱了拱手,方才他身后的官员都跪下求陛下三思,只有他身体站得笔直。 那些官员们也很是疑惑,他竟然会在此刻站出来,这中书令向来是三不沾,最为公正严明,陛下才把这职位交给了他坐。 如今他女儿是皇后,他又向来只听从陛下的命令,按照规章法度做事,怎么如今竟然也会替他们说话? 所有的官员们都用一种救赎的目光看着中书令,不得不钦佩他是条汉子。 方才陛下杀鸡儆猴,他竟然还敢直言相谏,莫不是也觉得陛下此番封赏过于夸张? 又或是,向来正直严明的中书令,如今也怕晏家一家独大,担心这权势之争,要淌这趟浑水分一杯羹了? 底下的人面色各异,心里的小九九也是五花八门。 便听襄礼说道: “臣觉得,陛下此番赏赐不妥。” 第78章 镇北侯(加更六) 荣玦身子前倾,“哦?有何不妥?” 襄礼面上不卑不亢,只向前走了几步,低首道: “晏家一下出三位将军,一位侯爷,又有晏大人在朝为官,着实不妥,臣替百官请愿,请陛下收回圣旨。” 荣玦也不恼,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像是卖他几分薄面般继续问道: “可四位小将军又的确达成了和玉国的百年交好,朕觉得此事办的十分妥帖,有几位小将军是我大盛之辛,理应给几位小将军些封赏,你说不妥,那可有更妥帖的方法?” 这句话一问出,底下的官员们议论纷纷。 “倒也不是不可以封赏,只是这晏承的年龄还没我家次子大,如何能坐这镇北侯之位?” “确实,这圣旨下得也太过于草率了,封为将军倒还好,但是镇北侯?我觉得不行,年纪尚轻,况且这四位小将军一身本事都来源于晏将军,他如今都只是个兵部尚书,怎得还有老子比儿子品阶低的说法?” “就是啊,我觉得襄大人说的有道理,这圣旨若真是颁下,晏家满门岂不都有了三品以上的官爵?这可和……背道而驰了!” “不管如何,眼看着陛下此番是料定了姜大人不在,要给我吃点苦头的,我们说什么也不能让这圣旨真的下来,否则……” “说的对!你去说说,这圣旨定然不能如此草率,此事于礼不合,你去说最合适,好好劝劝陛下!” “……” 几个官员交头接耳,最后愣是推了个人出来,此人是礼部尚书王止。 荣玦正故作沉思着,实则把底下这一乱象尽收眼底,见到王止一出来,他扯了扯嘴角:“看这架势,礼部尚书有办法?” 王止冷不丁被人推了一把,脚下一个趔趄就站了出来,如今见陛下问自己,只好硬着头皮顶了上去。 “陛下,老臣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说。” 荣玦见他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就来气,“不知当不当讲就别讲!朕要的是解决办法!方才你们一个个的劝阻朕下这道旨意,个个都说不可,如今又拿不出个好方法来,吞吞吐吐,是何意?” 王止脸色一僵,咬了咬牙便还是开了口: “陛下,方才陛下所下的圣旨之上,晏家四大将军里,有三位都升了官阶赐了将军封号,如今我大盛国泰民安四方安定,想来也不再需要三位将军亲自去镇守三方边境。” “另外晏家长子晏承将军年纪轻轻便被封为镇北候,此事着实于礼不合,虽然四位将军的确是国之大幸,促成了盛玉两国之间百年交好,但封为镇北候之事还需从长计议,臣唯恐陛下此举会遭人诟病。” 荣玦自然知道这些老头心中所想,虽然说的词不达意,但却还是不得不装一装样子,只用手捏了捏眉头: “朕觉得晏承将军的功绩是配得上这位置的,但如今他的确年纪尚轻了些,这镇北侯之位……唉,但朕旨意已然下达了,方才大家可都听到了,朕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哪能随意收回?” 【这演技,这一步步的,可都在爹爹计算之中啊,不得不说,不愧是一国之君。】 【套路一层接着一层。】 晏昭容听到自己女儿这话,立刻明白了,目光转眼看向了自己的父亲,只见他好整以暇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给自己投了个眼神,示意自己稍安勿躁。 这会她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看来是爹爹早已和陛下商定了下来,才会有今天这一幕,眼下瞧着四位哥哥没有什么动静,想来也是跟他们商量过的。 王止噎了噎,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就被一旁的襄礼把话语权夺了过去: “陛下,正如礼部尚书所说,此事于礼不合,但陛下倒也不必把自己的圣旨收回,只需修改一番便可。” 荣玦眼睛一亮,“爱卿快说!如何修改?” 其他官员难得见襄礼站在他们这一边,纷纷竖起了耳朵听着。 “晏家四位将军有今日的成就,全靠晏大将军育儿有方,晏承如今年龄尚轻,的确不宜封为镇北候,此位置,还请陛下转给应得之人,由晏江将军坐这个位置,想来是最妥当的,臣说句不好听的话,待日后晏江将军坐腻了这镇北候的位置,还是要留给几位小将军的。” 虽一切在荣玦和晏江的掌控之中,但两人听到这话还是不由得嘴角一抽,这襄礼果真不擅长演戏…… 这话都能说出来!啧,无奈的是,此刻朝中也只有襄礼说的话,能够让其他人信服了。 真是…… “另外,如今三国鼎立,四海升平,也没有了战争。臣觉得四位将军如今年龄正好,陛下若是要给他们奖赏,便赏他们在盛京安定下来。” 荣玦挑了挑眉,把目光看向了襄礼,目光深沉,沉思几许后,目光锐利地划过了众人: “朕觉得中书令此法可行,四位小将军觉得如何?” 底下四位将军早知道自家爹爹和陛下的计谋,自然不会反驳,都点了点头:“皆是圣恩,臣等自不会有任何意见。”。 荣玦见此微微颔首,“既如此,诸位可还有异议?” 方才那几位大臣们沉思了一会。 陛下这意思分明是想把这镇北侯之位给晏江!这可完全脱离了姜大人的指示。 只是眼下看着陛下这圣旨已然颁了出来,断没有收回去的道理,他们短时间内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而且陛下如今看向他们几人的目光都带上了些严厉之意,若是自己等人再站出来说不行,只怕是会让陛下起疑。 自己好不容易混到了这个位置,若是如此,可就得不偿失了。 片刻之后,这些大臣们就选择了明哲保身: “中书令所言有理,既然四位小将军都接受了,臣等请陛下下旨。” 见这些人如此,荣玦终于欣慰地舒了口气,总算入套了。 便叫来了曹公公和中书令等人,拿了道新的圣旨来修改完去核查,需要盖上圣印和中书省的章方才算数。 而原来的那封圣旨则被荣玦拿在了手里摊开,一本正经地看着。 晏词伸长了脖子去看了眼,就愣了愣。 “……” 那圣旨是空的! 上头分明一个字都没有! 得,看来她这爹真是煞费苦心联合一大帮子人在耍姜家那边的人玩呢! 这些人会选择襄礼建议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怕爹爹最后把这事情算在他们这几个人的头上,毕竟他们龙头老大扛把子现在不在场,以姜涌那老谋深算的性子,只怕是根本没有留下任何把柄在他们手中。 这些人若是真心替爹爹出谋划策提了建议,就会被姜家人记恨,过度抵制又会被爹爹怀疑,正巧眼下出来了个襄礼做顶包的,他们肯定是选择明哲保身,不去淌这趟浑水。 这样一来,他们劝也劝了,既不会得罪爹爹,等姜涌日后追究起来,他们也可以把锅甩到襄礼身上,说一切都是他的主意。 这群老不死的,贼的很! 爹爹这么多年没能抓到姜涌的把柄,如今这是要开始布一场大局了…… 底下的尧鹰看着这一幕,眼睛微微眯起,破天荒地没凑这热闹,只大大方方等荣玦把所有人请了进来,重新宣读了一遍圣旨,趁着众人愣神的功夫起身站了起来,走到了晏江面前抬手作揖: “晏将军,如今你成了镇北侯,当着陛下和所有人的面,我便也不隐瞒我来盛国的真实目的了。” 第79章 查不出来 荣玦见状身子前驱,“哦?五皇子来我盛国莫非是跟晏将军有关?” 五皇子自己说出来总比这些盛国大臣们在后面暗戳戳地想要来得快的多,至少明面上他是有目的的,暗地里藏的什么心,还要探查一番才可知。 “不瞒陛下和晏将军,此次本殿下来盛国,也并非为了玩乐,当时本殿面见陛下时便说过,我自愿在盛国为质五年,眼下盛国和玉国结成了百年交好,说是为质倒是有些过分了。” 荣玦心里暗暗想着,你知道便好,若自己真答应让他这个玉国五皇子在国内为质,指不定有人又会拿这件事情做文章,质疑这百年之契的真实性。 “不知陛下可否允我在晏家军中待上五年,这五年内,本殿下不再是玉国皇子,只是晏家军里一个普通的士兵,不参与国家政事,只为学些本事。” “众人皆知,本殿在玉国并非是皇室里最争气的,此前与叔父在战场上远远见过四位小将军,倒是十分向往成为几位将军这样的国之栋梁,所以才有了今日的请求,不知陛下可否应允?” 尧鹰在大殿之上说的言辞恳切,而且全然没有平日里嬉耍玩乐的姿态,这模样让荣玦暗暗吃了一惊。 难道玉国五皇子平日里不务正业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 这庆国七皇子要入晏家军是为了报血海深仇,可这玉国的五皇子此时也说要入晏家军,这倒有些让人生疑了。 而且玉国国主的文书上也写着让这尧鹰去晏家军历练…… 难道这晏家军中还真有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存在不成? 【真是奇怪,这一个个的都要往我们晏家军跑,可恨的是我查不出来到底是因为什么?】 【可平日里也没听外祖父说起过,这晏家军中有什么东西?竟然值得两国的皇子不远千里也要来加入?】 【虽然这尧鹰说是说只是想进入晏家军磨砺一番,可多个心眼总是好的,希望日后不要生出什么变故。】 荣玦沉思着,底下的晏江却是个直肠子,他冷冷哼了一声: “没想到五皇子在我将军府住了这半月还迟迟不走,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 “你可知道进入晏家军的首要条件是什么?” 尧鹰自然不知道,但他一脸嬉皮笑脸的看着晏江:“不知道,还请侯爷赐教?” 见他这副模样,晏江狠狠翻了个白眼: “连进入晏家军的首要条件是什么都不知道,五皇子还是打道回府,回玉国做你锦衣玉石的皇子,没必要非要留在我晏家军吃这苦。” 他只觉得这个尧鹰想要进晏家军的心意不诚,平日里嘻嘻哈哈,偷奸耍滑也就罢了,如今当着这么多人还有陛下的面,都能说出如此不负责任的话,看着很是不靠谱。 他若是真想要进入晏家军,那便得先过了自己这一关! 他自然不怀疑自己晏家军中的人会生出什么事,只是以尧鹰这性子,难保在军营中哪天不会被人胖揍一顿,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故,可就是他的全责了。 更何况以他这细皮嫩肉的,别说五年,恐怕一个月他都撑不下去。 还是早些杜绝以后可能发生的灾祸为好。 尧鹰听完也不惊讶,脸上的笑意依然没有退减,只朝陛下拱了拱手: “陛下,尧鹰所言非虚,虽不知进入晏家军的首要条件,但这五年内,尧鹰必定好好跟着于将军学习,绝不喊苦喊累,若是本殿出了任何事,玉国也都不会怪罪到贵国,绝不影响两国友谊。 另外此事本殿已经和父皇通过信,相信陛下已经看过,知道父皇对此事的意思,如此也可展现我盛玉两国的契约是真实有效的。” “从即日起,我玉国愿向盛国百姓打开大门,两国和平共处,再无战争。” 这话一说完,一室寂静。 这玉国五皇子也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的风,竟非要留在晏家军? 并且在盛国发生任何事情,都不算在他们盛国头上? 难道事实真的如他所说的那么简单吗? 晏江皱了皱眉,不知道这尧鹰意欲何为,但陛下都没发话,他便也没作声。 荣玦捏了捏眉头,底下这些臣子只知道玉国皇子要进这晏家军,却不知道盛国的七皇子此刻已然也在晏家军中。 这事着实有些难办。 【外祖父如果实在不想让他进去,就给他设道门槛呗,让他只能远远望着?】 【或者便让他进去,仔细盯着他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晏词心里嘀咕着,这轩辕忌进晏家军的目的倒是很纯粹,无非就是为了复仇。 但是这尧鹰有一说一,她是真的不知道这玉国到底想要做什么。 按理说她普通算一卦,不说可以看得出来一个国家的国运情况,但大致走向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的,可这玉国的国运在自己这里,却像蒙上了一层迷雾。 仿佛是有人,把这个国家的运势遮起来一般。 为了算玉国,她甚至还强行卜算导致元气大伤,这几日只能除了吃就是睡。 此刻看起来,这玉国背后定是有高人相助。 “罢了,既然五皇子非要入晏家军,那便问问镇北侯的意思,此事朕不再过问,只是请五皇子务必珍惜自己的身体,若是万一真在我盛国出现个什么三长两短,朕定是不好和贵国国主交差的。” 荣玦看着底下那小子一副伶牙俐齿的模样就有些头疼,这事情关乎两国,况且玉国的国君已经给自己来了信,说这个五儿子在盛国所做的一切事情,日后哪怕是出了事,都和盛国无关。 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也不好拂了五皇子的意思,眼下只能把这烫手山芋丢给镇北侯了。 见陛下都已经松口了,尧鹰一双眼睛兴致盎然地直直盯向了晏江。 下一刻便见他摆了摆手,“军中日子艰苦,殿下若要进我晏家军,便拿出些真本事来!什么时候能打过我四个儿子手下之人,晏家军便什么时候向殿下敞开大门。” 众武将听完这话,嘴里的酒差点喷出来。 四位将军带领的是晏家军中最骁勇的四支队伍,每个上了战场都能以一敌十。 这五皇子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个毛头小子,如何能打得过上了这么多次战场的士兵。 但尧鹰似乎没觉得这门槛有多高,一双眼睛灿若星河,“好!那便这么说定了!” 第80章 家人团聚 宴会结束后,尧鹰便死皮赖脸的跟在了晏家身后,可偏偏晏家,得了陛下允准,此刻都来了昭阳宫。 而外臣不能入后宫,他便也只能在宫门口等着,不敢入内。 四个小将军看着他那一副欠揍的样子,就恨不得给他来几下,可偏偏人家是玉国五皇子,是动也动不得,打也打不得。 此刻一家人聚在昭阳宫内,屏退了周围的宫女和太监,只留下了芙蓉和芰荷。 晏江看着自己女儿如今入了宫,皮肤白皙嫩红透亮,脸上的血色都比之前要好了不少,一时间欣慰的点点头。 看来这陛下果真对自己女儿十分之好,这他便放心了。 随后几人把目光落在了晏词身上,只见这小家伙伸伸手又伸伸腿,慵懒地不行,四个小将军轮流把她抱了个遍,一时间乐得开怀。 “你们还别说,这小家伙入了宫就是不一样,重了许多呢!瞧这脸上圆滚滚的!我看要不了多久,恐怕要胖成大圆球了!” 晏平把晏词放在手里掂着,仿若真是在用手量她的重量。 “我瞧着也是重了许多,也胖了许多,说明这宫中确实养人呢!来让三舅舅抱抱,看看是不是真如二舅舅所说重了?” 【去你的!你们才胖成大圆球!姑奶奶瘦成了一道闪电!哪里圆了?!】 众人各自听到晏词的心声,只纷纷在心里暗暗偷笑着。 晏平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心虚,便把人小心翼翼放入了晏盛手里。 辛初则看着自己女儿日渐圆润的脸,心中十分叹慰。 晏昭容想到方才在大殿之上那五皇子铁了心要进入晏家军,而从小词儿口中得知她也不知这尧鹰进入晏家军到底是为了什么,一时间有些担忧。 “爹娘,我瞧着今日的五皇子十分正经,似乎不像是在说假话,日后若是真让他进了晏家军,还是得小心盯着,毕竟他是玉国的人。 虽说如今我们二国已经签订了百年契约,他又当着众人的面说在盛国出了什么事都不关盛国的事。但他毕竟是别国的皇子,若真出了个什么好歹,咱们晏家还是需要负责任的,爹爹……” 见到晏昭容如此担心,晏江豪气地拍了拍她的手: “雪儿放心!这些爹娘都知道,不过一个毛头小子,进不进得去还难说,爹会小心盯着的,你在宫中别委屈了自己,别为爹娘担心,照顾好孩子爹娘就安心了!” 一旁的晏承难得没有抢着去抱晏词,听到这话也附和道: “雪儿不用担心,如今我们四个都在家中,爹娘由我们照顾,至于军营那边,那小子想要进我们晏家军的门还早着呢,就他那小胳膊小腿的!我看悬!你在宫中好好照顾咱们家的小福星,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就好!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有我们在呢!” 见他如此说道,晏若雪笑着点了点头。 辛初却看着这一家和乐的模样,红了眼: “如今得陛下恩赐,咱们一家人难得能够聚在一块,你爹如今得了个镇北侯的爵位,陛下还赐下了镇北侯府,虽然只是个虚职,但这事是你爹早就和陛下商量过的,如今姜家明里暗里想要拿咱们家开刀,应该是想要咱们这晏家军的兵权。 晏家的兵权,其实都被你爹暗中交给了陛下,陛下明面上又把晏家军一分为四,交到了你四个哥哥手中,而你四个哥哥又被襄礼那一说,都留在了京城,此事只要那姜家稍微用心一查便可得知。 这样一来,姜家暂时就没有办法拿晏家在外驻守的十万将士开刀,也算是能平和一阵。” 晏昭容听完恍然大悟,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陛下如今对他们晏家,已经是分外护着了,自己都明白的。 晏江听完喝了口茶,咂了一下嘴。 “但是这姜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家现在还有一个女儿在宫中,你还须小心提防着点,另外我和你四个哥哥商量了一下,如今他们都没有成家,便和我们一起住进镇北侯府,至于原本咱们的将军府,就留给你,宅子已经暗中过继到你名下了,此事陛下也是知道的。” 听完这话,晏昭容狠狠一惊。 这将军府留给她?而且陛下也同意? 不过转念一想,便知道这是爹娘留给自己的后路。 只是她没想到,陛下竟然也同意爹娘的做法,这倒是让她有些猜不透了。 【你们几个能不能消停一点,我都快被颠吐了!!】 【爹爹同意把将军府留给娘亲,无非是怕娘亲在宫中受到什么欺负,以防万一罢了。】 【另外四个舅舅被留在京中,可要小心一些,姜家贼心不死,还是会发难的!】 今日在见到四个舅舅的时候,晏词便给他们各自都算了一卦,幸好没有什么大的波折,只是—— 【大舅舅要小心最近有烂桃花!会有个三百斤的世家小姐在你去军营的路上拦你,你可千万不要怜香惜玉停下来啊!】 【这女子二十八了还没找到合适的夫婿,她家老爷这些天一直在给她择婿呢!你这马一停,她就会假装被你扒掉衣服,众目睽睽下,这婚事你就算是想逃也逃不掉了!】 【最主要的是,这女子在瞒着父亲在别苑里藏了八九个美男子慰藉自己呐!大舅舅还是小心些为好!】 晏承眸子一愣,有些不敢置信,他们大盛真有这种放浪形骸的女子?? 晏昭容则手上一顿,抿了抿唇,决定一会等他们离开的时候再寻个好的说辞告诉晏承,让他早做防备。 晏江和辛初对视了一眼,暗自做下了决定,这些日子定不能让晏承出府! 其他几个兄弟却没有这几人的担忧,知道他们兄弟四个都能听到小团子的声音,便满脸幸灾乐祸地看着晏承,把他拉到一边小声打趣道: “大哥,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考虑给我们找个嫂子吗?” 虽是打趣,但几人没忘了此刻小词儿还在自己怀中,也没有说的太清楚,只是朝他挤眉弄眼。 晏承皱了皱眉,一巴掌就打到了晏世头上,“我都不急,你急什么?莫不是想娶姑娘回家了?” 晏世吃痛地翻了个白眼,说就说嘛,怎么还动手呢? 晏词看着晏世,她这个四舅舅,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唉,四舅舅,你也别催大舅舅!还是担心担心自己!】 第81章 断袖风波(加更七) 晏世有些无语:? 他又肿么了? 【再过几日,你就会卷入京城断袖风波!】 【事情是这样的,你会认识一个与你差不多大的世家公子,你们二人相谈甚欢一见如故,但是那天晚上喝了酒,你们两个都醉了,在人家酒楼里睡了一晚。】 整个房间里安静如鸡,没人把晏词的这番话放在心上。 这不就是普通的睡一觉吗?怎么会卷入断袖风波? 等等!断袖?! 辛初和晏江面色不改地悄悄对视了一眼,晏江就下意识给她倒了杯茶,咽了咽唾沫。 【第二天呢,酒楼就传出了你们二人衣衫不整抱在一起的传言,但是你却没有解释。】 【这事以我多年看……算卦的经验,我瞧着四舅舅也确实有些像……】 【四舅舅的命格也是七老八十了还没有娶妻生子的……woc所以是真的?!我没猜错?】 眼下房间里他们四个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雪儿也在发着呆,晏江狐疑地看了眼自己的小儿子,眼神愈发怪异。 他说怎么从来没有看到晏世对哪个小姑娘青睐有加呢,日日只跟男子混迹在一起,没想到他竟然是…… 其实大盛现在现在的民风十分开放,他要是真是那什么,晏家有其他三个儿子在,也算是后继有人,倒是也没什么所谓…… 只是此事太过震惊,他还是得缓一缓。 晏世被三个哥哥围在一起,脸上红的快滴出血来,但因为向来在军营里操练,肤色被晒得黝黑,倒是看不出什么。 只是此刻三个哥哥都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这可把他气的快要抓狂,恨不得直接走进晏词的心里,把她嘚嘚的小嘴拿块布给堵上! 这小丫头真是! 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他喜欢男子有错吗?!不就是性别不同罢了?再说了家里有三个哥哥传宗接代,总不至于自己也一定要娶个女子回家! 不行,看来此事自己得找个时间好好跟他们说说,不要那么迂腐! 爱情无国界!! 【算了,经过我的火眼金睛,四舅舅断袖无疑了!而且很有可能,还是下面的那个!】 晏词全然没有注意到某人已经快原地爆炸,还在继续吃瓜。 好在没继续说下去,否则晏世在几个哥哥怀疑的目光下,他就要挖个地洞钻下去了。 【其他两位舅舅近来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听到这里,晏盛和晏平松了口气,他们这4位兄弟,平时都要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要是被这小团子吐出点什么自己见不得人的事情来,肯定要被其他几个念叨一整年! 【就是二舅舅需要去看看大夫了,毕竟痔疮这事,说小不小说大不大,自己还是得当心些。】 晏平:??? 【三舅舅呢,就是需要注意别再趴人家姑娘的墙角了,我!晏词!挺你!喜欢就直接上!没准人家姑娘也喜欢你呢!】 【这几日每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就是为了看那姑娘一眼,你何必呢?】 晏盛:??? 怎么回事? 几个哥们面面相觑着悔不当初。 自己究竟为什么要跟着爹爹娘亲往这昭阳宫跑一趟啊,这下好了,连底裤都被这小团子扒出来了! 但是好在这事只有他们四个和小团子知道! 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要是被爹娘听到这些话,他们四个可不得一连跪好几个晚上的祠堂? 几个人对了个眼神,纷纷朝四弟手里的晏词笑了笑。 就在晏词面对几人莫名其妙的笑意,正想逗他们玩玩时,却在下一刻被丢入了摇篮里。 而那四个始作俑者早已经推开大门溜之大吉了。 只远远丢下一句话: “爹娘!我们才想起来咱们忘了今日约了轩辕忌练手,眼下时间不够了,咱们先回!你们和小妹慢些聊!” 晏词:? 这几个舅舅们是怎么了? 上一刻还当她是稀世珍宝,捧在手里爱不释手,怎么这一刻,就对她不理不睬了? 辛初张着嘴,迅速反应了过来喊了句:“今日中秋家宴!你们就这么走了,像什么话!” 见这几个臭小子溜得这么快,她不由得担心起方才晏词说的那些话。 晏世难道真对哪个男子有好感?听他们提到轩辕忌…… 不会是他? 晏江和辛初从晏昭容这里回去之后,两个人都是懵的。 明明是阖家团圆的景象,但是今天接收到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了,他们两个一时间有些缓不过来。 而始作俑者晏词到了此刻,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倒头呼呼大睡了。 晏昭容有些担心,想了片刻还是拿过了纸张写下了几个字,交给了芙蓉,让她明日托人出宫给晏承把信送过去。 信中也没说什么特别明示的话,只是如今好不容易一家团聚,正好赶上中秋家宴,让他们这几日多在家中陪陪爹娘罢了。 倒是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同一时刻,勤政殿中。 荣玦听着底下的暗卫查到的东西,勃然大怒。 那该死的刑部尚书竟然真的在外藏有三十二房小妾!而他平日在朝中还是树立的宠妻爱子的形象! 前些日子自己派他和工部同去符江治水,他却以妻子身体不适的名义跟自己告假,驳了自己的指派。 眼下看来那多出来的时间都是去陪着三十二房小妾了是! 真是好样的!别人在朝中兢兢业业为国担忧,他却在笙歌乐舞不知所谓! 亏他之前装的厉害,若不是小团子今日说起这事,他还被蒙在鼓里! 被骗的好苦! 一旁的曹公公看到陛下的神情绿了又绿,胆战心惊的服侍着,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惹得陛下生气。 “这刑部尚书表里不一,今日他也在殿上承认了,欺君之罪,吩咐下去,革职查办,先让他们吃点苦头。” 荣玦的话里没有一丝情感,这几日他根据小团子不经意间说出的话,已然摸到了些门道,顺藤摸瓜知道了姜家那一派的人员名单。 他们? 是谁? 曹公公大惊之余更是不解,怎么这几日陛下的做法,越发让他看不懂了? 第82章 逐渐变态 日子过得十分之快,一眨眼便是四个月后。 昭阳殿中覆盖了一层茫茫的白雪,抬眼望去,满目苍白。 冬日里的阳光透着丝丝暖意,洒在厚厚的雪层之上,泛出了耀眼的银光。 “今日倒是比平常日子要暖和一些,竟然出了太阳!这一入冬主子的手脚就冰凉无比,如今在这宫中竟然被养好了,但是芰荷还是心细,给您准备了暖手炉,今日咱们倒是可以带着小公主一起出去走一走,晒晒太阳。” 芙蓉推开窗,外头的冷气便在眨眼间和屋内的暖气互相交错融合。 晏昭容透过窗子,看到外头的大雪已经停下,一片白皑皑的雪如同银色锦被一般覆盖在昭阳宫的上方,勾唇浅浅一笑。 “今日确实可以出去走走,小词儿这些日子已然被憋坏了。” 芰荷从外头走入,手上拿着披风和暖手炉,脸上打趣着: “可不嘛,陛下朝中事务繁忙,只偶尔来看看主子和小公主,虽然主子每日都会和皇后娘娘谈谈心,但这些日子主子怕小公主冻着,便也没带她出去走走,奴婢瞧着小公主这几日都愁眉不展,确实像被憋坏了!” 芰荷说完这话,晏昭容抬眉看向了摇篮里的晏词,有些想笑。 只有自己知道这丫头到底有多想出去,每日都在心里对自己呐喊着。 只是她毕竟还是婴孩,虽然如今已经五个月大,但若真是带她出去了,以她那个好动的性子,不得闷出一身汗来,到时候着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听到隔间传来婴孩的啼哭,晏昭容便知道是自己女儿又饿了。 “去让小厨房做些蛋黄米糊,她喜欢。” 前些日子都是自己亲自用母乳喂,偶尔会用些牛乳羊乳跟简单的汤水,那会这孩子就像怎么也吃不饱似的,食量巨大,不知怎的,这几日倒是不喝了,怎么喂也喝不下。 自己便从她心声得知,她不想喝奶了,想吃大米,晏昭容哪能直接给她吃,便让人把大米磨成了浆,做了些米糊糊给她吃,没想到她竟然也很是喜欢。 天知道,这几个月晏词过的都是些什么苦日子。 她此刻躺在摇篮里,望着古色古香的房梁一脸生无可恋。 上个月自己被芙蓉和芰荷两个丫头不停地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原本她喜欢吃饱喝饱就倒头就睡,可她们两个在自己喝饱后却各种不让她睡,说是这样对自己好。 这导致她白天玩的累了,晚上倒头就睡,天塌了都没能叫得醒自己,于是自己的吃奶次数从一日七次,慢慢变成了一日四次。 这不,一大早的,又饿了。 其实更令她欣喜的是,这几日她便已经能借助些外力翻身了,这可把荣玦开心得不行,一喜之下又赏赐了她许多金银珠宝,后来听娘亲说,这些金银倒是没有留在宫中,全部被荣玦送去了将军府里。 虽然这些日子没有出门,但是晏词还是大致从几个丫鬟和娘亲的嘴里得知,这宫外的确发生了那件自己一早便算到了的事情。 那就是四舅舅真的卷入了那场断袖风波里头,最主要的是,别人再如何说他,他竟然也没有做出任何解释来。 晏词当时听到那消息时,心里的笑容逐渐变态,所以说自己一开始想的,都是真的? 其次就是大舅舅晏承的事情,奇怪的是,大舅舅这次竟然真的如自己希望的一样,直接勒马从那姑娘头上跃了过去…… 跃了过去…… 了过去…… 晏词不禁扶额,大舅舅因为这事还落了个铁血无情的名头,倒是实惨。 还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就是,外祖父外祖母来了信,说是三舅舅最近喜欢上一个姑娘,还与她私定了终身,信里两人说那女子出身虽低,但还是让他们先相处看看再说。 另外有一件大事,那就是灵云寺里出了个十分了不得的高僧,名为道一,这几日被百姓津津乐道,传言他能一眼断人生死以及前世因缘等等,反正是把他吹上了天,如今灵云寺的香火更是翻了三倍。 晏词倒是对此持有中立态度,若是自己有十成功力,谁能算得过自己? 僧人嘛,自己只佩服外祖父口中那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虽然还没见过,但是外祖父把他吹得无所不能,自己便也真相信了他的鬼话,还想着日后等自己长大,定要寻个时间见上一见。 而皇宫里头,这几个月十分风平浪静,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爹爹闲暇之余也会雨露均沾去别的嫔妃宫中坐坐,却没有留宿。 如今爹爹不是在皇后贵妃那处,便是在昭阳宫,只是这样一来,倒是有人不满了,这几日太后奶奶那边被烦得紧,实在是受不了那些个嫔妃的控诉,就把这事跟爹爹说了。 没想到他只把自己手里的奏折一放,就皱着眉头对奶奶说道: “没能让朕留宿,是朕的问题?不好好提升自己,她们如果日后还有那闲工夫来找母后告状,母后直接赶回去便是。” 笑的晏词差点连牙龈里头刚刚有点苗头的门牙都差点磕着了。 这爹爹还真是够毒舌的,不过这毕竟也是古代,爹爹是天子,若是真的每日就在皇后贵妃和娘亲这里转,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被催着生子了。 毕竟距离选妃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皇室除了自己,一个好消息都没有,但是这群老家伙恐怕要失望了,她可是知道,爹爹根本没有…… 正这么想着,门外便有一个宫女匆匆推门进来了,似乎是跑得太急,气喘吁吁脸色煞白: “主子!主子!不好了!” 晏昭容才从芰荷手里拿过餐食,准备亲自喂完晏词后就带她出门去走走,如今见到这宫女毛毛躁躁的,手下一顿。 “铃儿,缓缓再说。” 铃儿是平日里在殿内洒扫的,倒是也在晏昭容面前混了个脸熟,虽说有些毛躁,但性子不坏,反而十分伶俐。 一旁的芰荷给她倒了杯茶润润嗓子,她急急谢了谢,一口喝下,这才缓过神来,目光担忧看向了晏昭容: “主子!朝露殿那位有喜了!” 第83章 以色侍君 晏昭容端着碗的手微微一顿,看向玲儿的神情里带了些疑惑,“你说,姜贵妃有喜了?” 铃儿看了一眼晏昭容的脸色,手上的杯子有些端不稳,便直直放在了桌上,只点了点头。 “刚才奴婢拿着脏衣服去尚衣局换洗,看到太医院的人匆匆朝朝露殿赶去神色匆匆,似乎很是情急,我便拉了平日交好的一个医女问了问,她说是朝露殿那位主子有了身孕,这才让几个太医过去瞧一瞧。” 铃儿说的很是诚恳,倒是没有胡编乱造,弄虚作假。 晏昭容轻轻点了点头,便说道:“知道了,你先退下。” 铃儿见晏昭容脸色一如往常,抿了抿唇,也不知自己到底有没有说错什么话,但见她如此说道,只行礼后退了出去。 芙蓉上前一步把晏昭容手中的碗端了过来,“前些日子她还仗着陛下的宠爱,对主子大放厥词,这一有喜,日后肯定是更加嚣张了,万一是个皇子……” 晏昭容默默听着,没有说话。 【娘亲别担心,爹爹从一开始压根就没有碰过那个坏女人,这怀的还指不定是谁的孩子呢!】 晏昭容:? 那这些日子陛下时不时会去这朝露殿过夜,难道不是…… 这样一来,陛下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宠幸姜贵妃的心思,又何必做这一出出来? 不知为何,突然想到自己和陛下重逢的那一日,那日他看着自己眼里的神情是有些厌恶的,可后来却依然让自己入了宫。 自己原本以为是他看在小词儿的份上,现在看来,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宠幸姜贵妃,莫非是因为…… 思绪仿佛一下子被打通了。 晏昭容的指尖轻轻颤着。 陛下竟然早就知道姜贵妃对自己和女儿做的事情,但是却只字没有跟自己提起过,反而用自己的方式默默报复着。 虽然这里头有一定的因素是因为她是姜家人,但如今想来,陛下每一次准备要做些什么时,都会来昭阳宫坐坐,目光深沉的看着自己,她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对视。 原来竟是这样。 原来他每一次回眸,都是在提醒自己么。 虽然想通了一切,但晏昭容却并没有什么开心的心思。 难怪陛下要把原来的护国将军府移挪到自己名下,看来这后宫和朝堂即将会发生大的变故了。 而四个月前,他在词儿的满月礼上,联合襄礼一起给爹爹封侯,弄出了那一出,都是为了这一刻。 但以自己对陛下的了解,他要做的应该远远不止这些才对。 如今朝堂之上分为三派,以姜家为首为一派,以襄礼为首是为中立党,而剩下的一派,都是曾经被晏家救过,或是与晏家有十分深厚的情谊的。 虽然表面上没有说透,但是俨然局势已经成了这副模样。 陛下已经动了除掉姜家的心思,难怪他宁愿让自己,让后宫所有的嫔妃误会,都一定要对姜贵妃百般宠爱。 晏昭容想到这里轻轻笑了笑,好在这一切与她都没有什么关系,陛下也为自己铺好了后路,更是把晏家摘了出去,她在这里操什么心? 陛下如今对自己好,对词儿好,又护着晏家,便已经足够。 “芙蓉,去看看,此事是否已经六宫皆知。” 她接过了芙蓉手里的碗,便走到了晏词面前,一勺一勺喂着,半点不着急。 芙蓉虽然不解她此刻是什么想法,但还是照做了。 晏昭容轻轻呵哄着摇篮里的晏词,神情十分温柔。 “词儿,娘亲只盼着你好好长大成人,你呀,多吃些。” 晏词吃饱就困,难得芰荷和芙蓉不在自己身边逗弄,吃完就妥妥的睡了个好觉。 但没过不久就被说话的声音吵醒了。 “主子,此刻陛下已经在朝露殿了,皇后娘娘也知道了此事,正往朝露殿赶呢,至于这六宫的嫔妃,沉寂了四个月,如今巴不得出些什么事情,让她们好走动走动,眼下个个都前往朝露殿道喜去了。” 芙蓉的声音十分沉稳,但免不得隐隐带上了一丝愤然。 晏昭容鲜少见到芙蓉如此,知道她是在为自己愤愤不平,便拍了拍她的手,眼下确实是姜雨宁得意的好时候,但日后可就说不准了。 “姜贵妃位分高,我们这些嫔妃理应前去道喜,陛下难得有了子嗣,怎的到你嘴里,这么酸呢?” 她打趣着芙蓉,噗嗤笑出了声。 但心下却想着,若是自己不知道陛下的成算,自己此刻又会比芙蓉好到哪里去?想到这,她心里反而越发平稳了。 芙蓉低下了头,有些懊恼自己的心思竟然被主子瞧了出来,芰荷也从一旁默默嘀咕了句: “芙蓉姐姐还不是在为主子担忧吗,如今咱们入宫都已经五个月有余,陛下这几月虽然也会在昭阳宫过夜,但是连奴婢都瞧得出陛下最近是被贵妃迷得魂不守舍,三个月前她就又是在宫道上唱歌,又是御花园雪中跳舞的……” 晏昭容见她如此神情,挑了挑眉头: “那也是人家的本事,这后宫之人若是不趁现在年轻,以色侍君,等老了来,还能靠什么?” 听了这话,芰荷也垂下了头。 这话倒是没错,只是主子若是再不做出些什么吸引陛下目光的手段,她们这仅仅只靠着陛下对小公主宠爱,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呀。 再说了,日后在这宫中,陛下宠幸的嫔妃越多,就会有越来越多的妃子生下皇子公主,到时候哪还有主子和小公主什么事啊。 见到这两个丫头沉默不语,晏昭容喝了口茶,叹了口气,知道她们的成算,但也不指望她们能懂。 她原来也不是姜贵妃那一类型的人,况且读了这许多兵书后,她的性子越发沉稳,早已经不是当初见到陛下就面目欣喜的小丫头。 人,总是会变的,她现在对陛下,还是怀着那一份悸动,但内心却不会再躁动不安了,她不能一门心思全部放在陛下身上,这些日子,她也并不是什么都没做…… 前几日她也觉着自己的身子有些不适,和自己刚怀上小词儿那会的症状有些相像,算了算时间,也对的上。 只是在这宫中,她不敢过早的暴露自己可能怀有身孕。 这些日子虽然自己和皇后无论怎么都能聊到一起去,而且在皇后的帮助下,自己也的确避过了许多宫里的腌臜事。 只是哪怕二人早已经情同姐妹,这事她也未曾和皇后说起过。 虽然皇后那双眸子似乎能洞悉人心,但她只要一日不说破,自己也便一日不会与她坦白。 来了这宫中之后,她深知人心深不可测,更何况皇后确实还有事情瞒着自己,也只能等实在瞒不住了,再与陛下说。 想到这里,她起身披上了外袍,又把晏词抱进了怀里,拿上了暖手炉。 “走,点些礼物出来,去朝露殿给贵妃娘娘道喜。” 第84章 能断生死(加更八) 等晏昭容踏入朝露殿时,见着那门槛后一条条融化多时的雪迹中脚步紊乱,宫中太监从此刻才开始拿起扫帚扫雪,便知道这昭阳殿内今日来了多少人。 门庭若市啊。 芙蓉和芰荷跟在晏昭容身后,虽然也看到了这雪印,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她们知道有些话,只能在自己主子面前说说,但一旦出了昭阳宫的门,无论做事或说话,甚至连一个神态都要仔细着,否则一不小心就可能给自己家主子招来横祸。 一进入朝露殿内,那一众嫔妃早已经把大厅内坐满了,为首的是皇后和陛下。 晏昭容抱着晏词上前缓缓朝两人行了个礼,便道: “臣妾听说姜贵妃有喜了,便起来想要给贵妃贺喜,没想到姐妹们都在,竟是臣妾来晚了些。” 荣玦看着晏昭容愈发白皙动人的脸蛋,见她并未有什么难受的痕迹,心中稍安,但却没说什么,只把目光投向她怀里的晏词。 “还把朕的小公主带来了,来,快让朕抱抱,这几日朕没去瞧她,也不知道她心中生气了没?” 其他嫔妃听到陛下这话,心中不忿,小公主才半岁未到,哪能知道生气与否,但不忿之余却又暗喜,没想到这晏昭容虽然是升了位分,但如今能让陛下牵挂的也只有小公主了。 这对她们来说倒是一桩好事。 眼下姜贵妃怀孕,晏昭容又失了宠,除了皇后,陛下总能睁开眼睛看看她们这些嫔妃了? 这些人神态各异,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晏词则被人抱进了荣玦的怀里,而皇后也看着晏昭容,叫人搬来凳子让她落了座,“晏昭容来的正好,是咱们来的早了些。” 话音刚落,里间的姜贵妃便一手抱着肚子,一手拂在一个宫女的手上走了出来。 体态雍容,头上没有珠钗,一头秀发就那么盘在脑后,面上不施脂粉,没有了平日艳红的口脂,倒是显得整个人清丽了许多。 “臣妾给陛下、皇后娘娘请安。” 她微微屈膝,便被荣玦一手抬起,“爱妃免礼,如今你怀有身孕,还是莫要做这些不必要的虚礼了。” 听到这话,姜贵妃嘴角微微扬起,目光瞥了眼皇后和晏昭容,里头写满了洋洋得意:“是,臣妾多谢陛下。” 说完便被荣玦微微用力一拉,坐在了卧榻上,同他坐在了一边。 “也不知爱妃怀的这一胎是个公主还是个皇子,自你们入宫以来,这是头一件喜事,倒是让朕有些期待了。” 【爱妃~~快到朕身边来~】 【要不是知道爹爹在做戏,我都要yue了,也不知道娘亲瞧见这姜贵妃的表情了没,我真想乎她一巴掌!】 【至于这肚子里的孩子,我勉强用我杀鸡的手来算算。】 【哟,爹爹这事办的有意思。】 她来昭阳宫之前倒是没给姜贵妃这一胎算过,还以为她当真是怀了个皇子,没想到爹爹的手段竟然如此狠辣。 但是她喜欢! 这话把晏昭容的心的勾住了,但偏偏这孩子又不继续讲下去了。 她想吃瓜!!就不能多说两句给她听听吗?! 正这么想着,就看到姜贵妃露出了一脸娇羞,“陛下讨厌,若是真期待的话,十个月后自然便知道是皇子还是公主了,但是臣妾琢磨着陛下……如此勇猛,应当是个小皇子才对。” 【yue!yue!yue!】仰头大吐。 听到这话,荣玦只是拍了拍她的手,眼底深处迅速闪过了一丝冷漠,便再也找不见,只微微勾唇笑道: “那就希望爱妃给朕生个大胖小子了。” 看着陛下和姜贵妃如此,底下有嫔妃坐不住了,先站起来的是王婕妤,她脸上堆起了满脸的笑意,朝贵妃福了福身子道: “嫔妾听闻贵妃娘娘有喜了,急匆匆便赶了来,给贵妃娘娘准备了些薄礼送上,恭喜贵妃娘娘。” 说完便让自己身边的宫婢打开了手上的盒子,“这是臣妾自己亲手做的两个香包,里头放了些可祛病求福的药材和符纸,保佑贵妃娘娘腹中胎儿平安长大。” 荣玦有些好笑,没等贵妃回答,便问道:“朕竟不知,王婕妤还懂符纸这些祈福之道?” 王婕妤听到这话心中一震,这话要是打不好,那随时都有可能和巫蛊之术扯上关系,上次那何昭容可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她扯了扯嘴角的笑意,急忙解释了一句: “这里头的符纸并不是臣妾自己亲自画下,臣妾并不通晓符纸之道,只是近日来臣妾听说这宫外灵云寺中出现了一个得道高僧,便让自己的家人替自己求了几道符纸回来,以保平安。” “这不符纸刚刚送到,贵妃娘娘便有了身孕,嫔妾便把这符纸放入了这两个香囊之内,送给贵妃娘娘,以祈求她腹中胎儿早日平安长大。” 她说完之后,底下的嫔妃也纷纷点了点头。 “嫔妾也听说这灵云寺中出现了一个高僧,名唤道一,听闻他光看面相便能得知此人的前世今生,而且臣妾听说此人可以断人生死,反正宫外传的神乎其神的,也不知怎的,传入了宫中来。” “是啊是啊,这事情嫔妾也听家里人信中说过。” “嫔妾也听说这近日灵云寺的香火都翻了个倍呢,都是为了让这道一师傅瞧上一瞧的。” 荣玦见这么多人都听说了这件事情,听到此人能断人生死便挑了挑眉头,“哦?此人真的如此神通?竟能断人生死?” 姜贵妃见王婕妤还站在殿中,神情慌乱,便笑着让人把那两枚香囊取了上来: “臣妾听着倒是十分有趣,既然这高僧如此为人所称赞,陛下又对此人感兴趣的话,不如把他宣进宫中来瞧瞧,是否真的如这些人所言?” 荣玦皱了皱眉头,能断人生死?还能知道前世今生? 他怎么觉得有些熟悉? 自己怀中的小词儿好像也能做到? 本还想说什么,但下一秒就看到自己的女儿用肉乎乎的胖手抓住了自己的衣领。 【爹爹!看看我的卡姿兰大眼睛!快让他来!我倒是想看看他这和尚到底有什么本事!】 【说不定还能跟他讨教一番嘿嘿嘿!】 其实她最想知道的是,这和尚能看到人的前世今生的说道,是不是真的。 如果那和尚真的如百姓所说的那么神通的话,那就摆明了和自己一样,能掐会算,那说不定自己还能从他身上薅点羊毛出来。 荣玦捏了捏自己的眉头,把自己的手不动声色从姜贵妃手里脱了出来,但面上却没表露出什么,只笑着道: “好,听爱妃的。” 第85章 事发突然 见陛下对姜贵妃如此,剩下的嫔妃心中都很不是滋味,但却又不好说些什么,只好继续把自己准备好的礼物一一送上。 “瞧陛下对贵妃娘娘这样好,娘娘真有福分,臣妾也带来了礼物送给娘娘肚子里的孩子,祈求小公主或小皇子平安长大。” 有了王婕妤的先例,这些嫔妃们个个都献上了自己带来的礼物。 晏词伸着脖子看着那些礼物,其中有许多是长命锁,金银手镯,还有小虎头,又或是平安扣,玉如意和貔貅。 装装件件看起来都十分昂贵,荣玦心中冷笑,这些嫔妃倒惯是会攀交情的,这一件件物品一眼望去都价格不菲,她们倒是舍得。 “妹妹们都有心了,本宫就替这还未出世的孩子先谢过妹妹们的好意了。” 晏词见着姜贵妃脸上愈发扬起的笑意,止都止不住,忍不住抠抠手心,怎么办?看着这女人得意的脸,她好想上去呼他一巴掌,这样在爹爹那里会被以下犯上论处吗? 皇后坐在上头,把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转眼就叫来了自己的大丫鬟莲心,让她把东西拿出来。 莲心得了自己的主子授意,把自己手上的盒子打开来,里面俨然躺着一块平平无奇银制的平安牌,上头写着平安二字,边角还有些被磨损的痕迹。 姜贵妃见到此物,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好歹也是一朝皇后,送出来的东西怎么还没有嫔妃们送给自己的来得贵重,他这是在当面打自己的脸? 皇后转过头来对贵妃一笑: “今日之事,本宫知道的匆忙,便也来不及给未出世的孩子准备礼物,这平安牌是自幼跟着本宫长大的,保佑本宫这些年以来平安健康,今日把它转赠给贵妃,希望孩子可以平安长大。” 这话说的倒显得这些嫔妃们早有准备似的,姜贵妃脸色暗暗沉了下来,但陛下在身边她又不好驳了皇后的面子,便只能虚与委蛇地笑着接受了: “多谢皇后娘娘,有这平安牌护他,孩子定会平安出世,皇后娘娘放心。” 说完后她就把目光看向了晏昭容,此刻殿上只有她一个人未曾送礼了。 晏昭容接收到姜贵妃的目光,惭愧的笑笑,“抱歉,贵妃娘娘,臣妾的宫中倒是没有什么适合送给皇子公主的礼物。知道的匆忙,来不及准备,便亲自挑选了几副适合贵妃佩戴的头面,还请贵妃娘娘笑纳。” 说完芙蓉便把自己手上的盒子摊开来,放在众人的目光之下。 里头果然是几副精致的头面,但姜贵妃一看这物件,脸上的笑意便僵在脸上,好一个晏昭容,送给她的东西,竟然是御赐之物! 这是想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她的脸吗?!! 看出她脸色有些不快,晏昭容笑着望了一眼陛下,“这几副头面都是陛下赏赐,金奢华美,臣妾瞧着十分适合贵妃娘娘明艳之姿,臣妾便借花献佛了。” 荣玦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立刻笑了笑: “事发突然,爱妃便收下晏昭容的好意,朕今日来也未曾给爱妃准备些什么礼物,回头再给你挑几副更好的头面添上,你可会怪朕?” 见陛下都为她开口说话了,姜贵妃脸上的笑容直直僵着,哪里又敢责怪陛下,只好乖乖答应,接受了晏昭容的礼物。 这哑巴吃黄连,真是有苦说不出了。 似乎是不愿继续看到这些嫔妃们阿谀奉承的脸,荣玦摆了摆手,“如今贵妃身子虚弱,你们便不要围在这里让她那么累了,都退下。” 陛下都发话了,这些人就算再怎么想留在这里得见圣颜,给自己留些露脸的机会也不行了,只得乖乖行礼离开。 很快这朝露殿中便人走茶凉,只余下区区几人。 晏昭容坐在原地,看着陛下手中的晏词,没有开口说话,荣玦察觉到,只朝她摆了摆手,脸色冷淡: “小公主,稍后朕会派人送到昭阳宫,你也先回去。” 晏昭容听到此话,起身福了福,便朝上头几位行了礼,离开了。 姜贵妃看着她默默离开,看上去十分黯然的背影,心中就暗爽,不过就是生了个小公主,如今陛下看中的只有小公主,对她倒是十分冷淡,日后只要自己生下个小皇子,到时候哪里还有晏若雪说话的余地? 呵,跟她斗,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想到这里,她故意提高了音调,“陛下对臣妾真好!” 【狐假虎威!】 【真当爹爹看不出你这点小心思?不过是留你有用罢了,你也就只能再猖狂一段日子了,过不了多久,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荣玦眼底的眸色越发冷淡,只抬手给自己斟了杯茶,“爱妃如今肚中怀有朕的龙种,自是要好好安顿,自己照顾好自己。” 说完便看向了殿中的宫女和太监,语气中多了几分严肃:“在贵妃身边伺候,你们都上点心,可都听到了?” 宫女太监听了这话都诚惶诚恐,低头道是。 见这些人都乖觉,荣玦转头看向了一旁的皇后,“皇后,方才姜贵妃所说之事,可以着手安排了,这灵云寺的道一,朕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见陛下开口,皇后也没看她,只漫不经心扫了一眼他身边的贵妃,眸中冷然,点了点头,“臣妾明白,便先回宫了。” 荣玦见她这副模样,微微点了点头,便也没再理她,只让姜贵妃身边的丫鬟,扶着姜贵妃往里间走去。 皇后走至门口,回头看了眼两人的背影,脸上平淡,但一双眸子却深不见底,从深处透出了几分讥讽。 “莲心,让人去准备,此事记得去太后那边走个过场。” 太后向来笃信佛教,如今想必暗中查探的东西也有了眉目,把道一请进宫来,她是万万不会拒绝的。 莲心从未见过皇后娘娘如此神态,自从入宫前几日,娘娘去过一趟灵云寺后,似乎就变了一个人般,但这种改变是好的,整个人都变得更加睿智了些。 她喜欢! 第86章 父女同心 果不其然,莲心到太后那边与她说了这件事后,她不加思索就同意了,还亲自拟下了懿旨去灵云寺请道一和尚。 从皇宫到灵云寺不过短短半日的路途,那边见是太后和陛下相邀,很快便答应了,入宫的日子定在了三日后。 大吉之日。 晏词这几日一直跟在荣玦身边,已经一连三日没见过自己的娘亲了,这半大的孩子想来是眷恋母亲的,他这个当爹的倒好,除了自己吃奶睡觉的时间,都被他随身带着。 这不,马上要入夜了,自己还跟在他身边看着这一本本无聊的奏折。 为什么说是无聊呢,因为这些朝臣们上奏的奏折上面正事没写几件,写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比如说: “近来前往安城的商贩众多,安城一片欣欣向荣,臣感慨万分,必殚精竭虑,虽肝脑涂地,万死不辞,为陛下开辟创世盛景。” 又比如: “奏进浮城土产芒果及武义山茶。” 而最让晏词觉得搞笑的是,爹爹还要充当一晚上的客服熬夜审批这些奏折。 每一封奏折上面那些朝臣洋洋散散一大篇,爹爹只粗略的扫了一眼,便写下了三个字:“知道了。” 更有甚者懒得回的,就直接写个“览”。 这会看到这篇送芒果和茶的,荣玦直接把奏折一扔,深情冷然: “这礼部侍郎到底什么意思?前些日子就给朕送过这芒果和茶,朕分明批阅过,这玩意送上来没什么用,不让他不要再送了。” “没想到现在又给朕送这些玩意!” “都是干什么吃的!每日不务正事,就知道做这些有的没的!” 【叫你别送了你他妈还送什么送!哈哈哈哈哈!】 【好好好!总算是把火气发出来了!我看着爹爹我头都大了!】 【就这些没营养的奏折,爹爹还需要跟个客服一样的,每一个都批阅!怪不得古代的皇帝每天都要批奏折,批到大半夜了!】 【这跟咱们上班写工作日报,摸鱼一整天没什么可写的,就算是鸡毛蒜皮也要凑几个字,交上去有什么不同?】 荣玦听到自己女儿的笑意,一时间是把自己的怒气收也不是,放也不是,就那么愣在了原地。 客服?古代?上班?摸鱼?工作日报? 这都什么跟什么? 也不知道这小团子脑袋瓜里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等他下一刻就反应了过来,把曹公公叫上前来:“让他们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曹公公微微一愣,把左右的宫女屏退后,才凑到了荣玦身边来。 “陛下,咱们的人顺藤摸瓜发现早在二十年前这些稳婆就已经去世,如今只留下一人还残存苟活,此人原本逃到了符江,如今符江遭了水灾,现在她正跟随灾民一起南下,此刻已经到了卿崖关内。” “卿崖关离盛京用快马少说也要三四日,让他们把人完好无损的带回来,若是出了什么事,后果自负。” 荣玦神色冷峻,看来当年之事果然另有蹊跷。 若是没有蹊跷,这些稳婆在出宫之后怎么会就这么无声无息的都死了,肯定是有人杀人灭口,如今这件事的关键证人就只剩下那一个稳婆,也不知道她当时是怎么从幕后之人的手中逃脱的。 一旁的晏词听到这话,若有所思,随意掐了掐手指便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完了,父皇此刻还不知道他手下已经被人盯上了。】 【这背后之人可是时时刻刻都盯着皇宫里的一举一动,爹爹若是不上点心,真让手下带着那稳婆,直接快马从卿崖关回来,不出两天,那老婆子就会被杀人灭口。】 【爹爹!万万不能走官道,需要绕一大圈从锦阳回来才好,不然这老婆子嘴里的真相,你可就一辈子都听不到了!】 听到小团子这话,荣玦从旁边拿起了盛国舆图。 看了半晌后,手指便指向了其中一处,对一旁的曹公公说道: “为避免打草惊蛇,让他们一队人马走官道,一队带着那稳婆绕过官道,掩人耳目,从洛州小道回来。” 曹公公凑了过去,眼见那洛阳小道确实是比管道更加隐秘些,但那一带多是沼泽,是一般人都不会走的路,心中对陛下的心思越发叹服,却也不得不提醒一句: “这洛阳小道多是沼泽,虽然掩人耳目,但奴才唯恐发生意外,陛下不如让他们在兜远一圈,从锦阳回来?” 荣玦心中舒了口气,幸好这曹公公上道,否则他都不知道要如何在小团子面前掩饰过去了,但面上却挑起眉头:“作何解释?” 曹公公见陛下真的在认真考虑,便也一吐为快: “锦阳那一带多是些瓷器运输之路,这条小路直达皇城,虽绕了一大圈,但到达锦阳城之后,脚程就要比走官道更快些到达,关键是这条路除了他们内部人鲜少人知道,奴才记得陛下派出去的人里,有一人是锦阳出身,不如让他带路?” 荣玦点了点头,“就如你所说,去办。” 【是父女同心?一定是?不得不说,爹爹不愧是个皇帝,就是聪明,但是怎么原本爹爹要走的路线会那么惨呢?】 【真是奇怪。】 荣玦:…… 他这些日子听小团子念叨,自然是知道自己在两年半之后会被人蛊惑,把晏家满门抄斩,但晏家死后,自己也紧接着身首异处了。 u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原本为何会被人蛊惑,可如今有了小团子在自己身边,自己不但没有对晏家起疑心,还给他们一家升官加爵保护起来了,应该也算是与既定路线背道而驰了? 至于小团子平日里所说的自己原本做出来的那些事情,他自己听了都咋舌,那些蠢事怎么可能是出他做的出来的,一定不可能! 就连他自己听了自己原本的结局,都想要骂上一句废物白痴,可以想到如果不是小团子的出现,自己真的有可能做出这些事情来,他就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诶?我倒是忘了,奶奶最近也在暗中调查这件事情来着,也不知道爹爹知不知道?】 荣玦:? 第87章 善恶自负(加更九) 母后怎么会突然调查这件事情? 难不成她也发现了当初自己生产之时还有诸多疑点? 但最让他想不通的是,她是如何发现这件事情有疑点的…… 想到这里,荣玦抱着晏词狠狠玩闹了一番,把她逗累睡着了后,才让人着手去调查这件事。 翌日清晨,晏词在睡梦中被晏昭容抱着听到了一阵唱经的声音,这才缓缓醒过神来。 这几日里,爹爹让人收拾出来一间宫殿,还请了一尊镀了金身的佛像,给这些僧人们用来讲经。 这些僧人看样子是今日天未亮就已经到了。 佛堂内点燃的都是些煤油灯,灯光晦暗,唯有那镀了金身的佛像面前十分光亮,上头点燃了九百九十九盏长明灯,照耀的那金身散发出柔和的金光。 听着这些僧人们唱经,晏词张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下一秒就轻轻用小手捂住。 【果然跟催眠曲似的,我才刚醒就又想睡了。】 只是在心里暗暗想着,晏词可没有冒犯佛像的意思,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小心些说话,日后才不会被因果缠身。 佛堂的正前方之人身形高大,头顶锃亮,上头的几个红点在佛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庄重,里头是黄色僧袍,外头披着一件红色袈裟,那人左手持着一串佛珠,正双手合十,嘴里和众人一起唱着经。 旁边有小沙弥配合着众人口中唱的经文默默地一下下敲着木鱼。 而晏昭容身前站着皇后贵妃和太后,此刻都闭上了眼睛,专心听着僧人唱经。 和尚讲经一般分为三个部分:唱经,讲经,唱词。 唱经呢,就是在开讲的时候,把要讲的经文先行唱出来;讲经,顾名思义,就是把方才唱出来的经文加以解释;最后一步是唱词,把方才解释出来的要旨再重复唱一次。 晏词看着大殿之上这庄重的气氛,没有意识到那站在最前头的道一和尚方才在心中说话的时候,迅速睁眼看了她一眼。 她盯着那佛像,在心底幽幽一叹。 这佛祖普度众生,怎么就不来渡渡她这个可怜的小婴儿呢? 还有那天道也是委实可气,把她丢在这里,也不说自己要怎么做,一句提示都不给,就这么走了! 天知道她这劫难到底要何时才能渡完!现在被困在这一具干啥啥不行吃饭睡觉第一名的身体里,啥也做不了。 半个时辰后,刚刚听完天书呼呼大睡一觉的晏词,被僧人鸣钟的声音吵醒。 不是,还让不让婴儿好好睡一觉了!! 幸好晏昭容还记得小词儿还没吃东西,立刻跟太后和皇后说了一声,便带着晏词回了昭阳宫。 晏词这才深深舒了一口气,自上一世开始,她一进佛堂便止不住地想要睡觉,特别是那念经的声音,听得能让自己直打瞌睡,没想到来到了这个世界,还是免不得要遇上这么一遭。 晏昭容喂她吃完米糊,这才松了口气。 芰荷从晏昭容手里把那空碗接了过去,想起了什么,这才开口道: “主子,当初这道一大师是姜贵妃提议请来的,以她平日连像皇后请安都要免去的态度,今日竟然在那佛堂里足足跪了一个时辰听讲经,奴婢瞧着咱们离开的时候,她瞧主子的眼神,似乎十分不善,您说……” 晏昭容打住了她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嘴唇微微一抿,“这种事情莫要再提起,不管是在我面前,还是在外头。” 小心隔墙有耳。 芰荷嘴上的话一顿,知道晏昭容的意思,况且主子向来聪明,想来此事她心中已有数,便只点了点头。 【呵呵,其实她也没做什么,只不过就是撺掇了王婕妤几句,让她来对付娘亲罢了,娘亲今日应该察觉到王婕妤对自己的敌意了,所以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怼了她。】 【不得不说,这个姜雨宁,真的是个坏心眼的,眼看着不成,还要添一把火,倒是让娘亲下不来台了。】 今日佛堂里,道一和尚原本在讲经,娘亲见自己醒了,怕自己饿着,便准备先走一步,没想到这一举动,竟然被一旁的王婕妤看到了,故意伸出脚来绊了娘亲。 这自然被娘亲看到了,当时便气的小声说了她几句,没想到她却慢条斯理收回了脚,装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还无辜地恶人先告状。 本来这事没什么,但是当时道一正在给太后讲经,这事传到太后耳里又被姜雨宁添油加醋了一番。 在佛堂据理力争,想来娘亲也是做不出这事情的。 好在那道一师父倒是眼明心亮,只是看着姜雨宁双手合十,又对在坐之人都说上了那么一句: “请各位施主慈悲为怀,世间万物皆有请,观自心,净自性,当圆满解脱,另,贫僧还想送贵妃娘娘一句,利他即利己,缘起缘灭皆是因果,望施主珍重己身。” 这事才在太后那过去,讲经的时辰一过去,娘亲就被太后放了回来。 神他妈缘起缘灭皆是因果,不要以为她没读过书。 这下一句就是“善恶自负,报应由心”。 这和尚是在当众点姜雨宁呢! 只是人家似乎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一如晏词心中所想,此刻的朝露殿中,姜贵妃脸色阴沉,手上捏着的梳子,都已经镶进了肉里。 “那该死的和尚,到底是什么意思?当着姑姑的面说我?他不是父亲请回来为了除掉我在宫中的后患的?怎么还帮着那个贱人说话?” 身边的丫鬟个个战战兢兢,声音发颤,这贵妃娘娘自从怀孕之后,脾气便越发暴躁了,对她们轻则咒骂,重则上手。 “娘娘息怒,小心肚子里的龙胎。” 不提龙胎还好,一提起龙胎,姜贵妃脸上更是一片阴郁,看向那小丫鬟的神情怒目圆睁: “你在嘲笑本宫?你也配??” 那小丫鬟不明所以,不知道怎的自己提醒贵妃娘娘的一句话,就被她理解成了嘲笑了?当即就跪倒在地:“奴婢不敢!贵妃娘娘恕罪!” 姜贵妃回过头来,看向镜子里自己明艳的脸庞,双手覆上了自己平坦的小肚子,眼里划过一抹猩红: “这丫鬟言语冒犯,拖出去,杖毙。” 第88章 上不得台面 “哎哟,这是发生什么事了?竟惹得贵妃娘娘如此大动肝火?娘娘龙胎在身,可莫要因为底下的奴婢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外头有人被丫鬟扶着缓缓进来,言语间极具阿谀。 姜贵妃回头看去,穿着一身桃粉色外袍的王婕妤不请自来,满面的笑意让她十分厌恶。 她手上一顿,这王婕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方才自己的模样都被她看去了? 来自己宫中,不在殿外等着,反而自己直接进入了内殿,好大的胆子。 这举动虽然让她十分不喜,但人家上赶着前来,她也不好伸手把人赶出去,见门口那两个太监把方才那个宫女拉了出去,她这才示意自己身边剩下的宫女过去把门关上。 “这刚礼完佛,王婕妤不回去用午膳,来我宫中,所为何事?” 姜贵妃虽然不待见她,但是自己和这王婕妤平素没有什么交情,刚才在佛堂之上发生了那件事,此刻她又来了自己宫中,想来不是来抱大腿的,就是来站队的,于是她从自己的梳妆台前缓缓起身,亲自替王婕妤倒了一杯茶。 不知道方才她在殿外都听到了多少,姜贵妃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来者都是客,王婕妤,请。” 见到姜贵妃亲自给自己倒茶,王婕妤脸上的笑意又深了深,只从她手里接过了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坐下后才开始说明自己的来意: “今日嫔妾瞧着,贵妃娘娘似乎对晏昭容颇为不满?” 姜贵妃收回自己的手,抬眸瞥她一眼:“何以见得?” 王婕妤见她脸上的表情不动声色,虽然看上去是没什么,但她既然问起,便必定是对此事有兴趣,因此神色更加谄媚: “其实嫔妾知道,姜贵妃和晏昭容在入宫前便有些过节,只是如今大家都在同一宫中伺候陛下,日后免不得低头不见抬头见,若是娘娘当真讨厌她,嫔妾可以助娘娘一臂之力。” 姜贵妃见她把手搭在自己手上,默不作声的从她手中抽了出来。 “这原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从前我和她要好,不过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后来得知她不知检点竟然偷偷怀了陛下的龙种却故意隐瞒不报,实在看不下去这才在她府上与她发生了些争执,只是也没想到这传说中的将军府上的人竟如此野蛮……” 说到这里她便停了,接下来的话也不必她多说,懂的都懂。 毕竟她也没办法亲口说出自己被别人从家门口扔出来。 王婕妤仔细观察着姜贵妃的神情,等她话语一闭,便立刻拧起眉头痛斥: “这晏昭容怎么会如此不懂礼数?嫔妾平日里见她可不这般,想来此人心机颇深,竟然是个表里不一之人!得亏娘娘大度,若是她对嫔妾如此,嫔妾必让她看不到明日的太阳。” 见她如此,姜贵妃勾了勾唇,“哦?是吗?所以你想说什么,王婕妤?” 姜贵妃都如此明示了,王婕妤哪里想不到她是在暗示自己表态度,立马就拿起了桌上的杯子,给姜贵妃倒了一杯茶,眉眼带笑: “嫔妾今日也是看太后皇后和贵妃娘娘都在礼佛,她不过一个昭容却要中途退出,这才看不过眼,一时糊涂才伸出了脚去绊她。若不是贵妃娘娘在太后面前为嫔妾掩护,那嫔妾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听她这样说,姜贵妃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王婕妤低头一笑,“嫔妾现在来贵妃娘娘的宫中,不仅是为多谢贵妃娘娘今日的恩情,还想请贵妃娘娘日后多照拂嫔妾一二,日后贵妃娘娘让嫔妾往东,嫔妾绝不往西。” 说着她便让身后的丫鬟拿出了一个左右两个巴掌大的木盒子,“这是嫔妾的一点小心意,还望贵妃娘娘务必要收下。” 那丫鬟听了她的话,把那木盒子打开来,一眼望去,里头竟是些精致绝伦的华贵首饰,更有几只碧绿碧绿的翡翠手镯。 姜贵妃瞥了眼,呵,倒是下了血本。 便也没说话,抬手让自己身边一个丫鬟上来,把这东西收下了。 见她收了自己的东西,王婕妤脸上一喜,“那嫔妾就提前在此多谢贵妃娘娘……” 话没说完,姜贵妃抬手止住了她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可别高兴的太早,你想要什么,本宫一清二楚,只是眼下,本宫需要看看你的诚意,到底值不值得本宫为你付出这许多。” 王婕妤脸上的笑意僵在了脸上,眼神里此刻写满了“这难道还不够?” 姜贵妃见她如此,脸上讥讽一笑,“你不会真当本宫没见过世面?这一小箱东西,就想让本宫帮你跟陛下牵上关系?王婕妤未免也太小看陛下了?果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上不得台面。” 听了这话,王婕妤脸上的神情凝固,扯了扯嘴角,又悻悻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只尴尬地点了点头: “贵妃娘娘说的是,如今您已经怀了龙胎,在陛下面前的分量嫔妾自是有心有眼看得见,以陛下对贵妃娘娘的宠爱,这小事不过是娘娘一句话的功夫,是嫔妾眼界小了,还请娘娘示下,刀山火海,嫔妾都去得。” 姜贵妃见她这一副哈巴狗的模样,心中七分讥讽三分冷漠,只淡淡抬起手,把方才她给自己倒的那杯茶握在了手上,缓慢转动着。 沉默了几晌,她才侧过脸来冷笑,“本宫记得今日之事,可不是王婕妤所说的那样,王婕妤莫不是记错了?” 见身边的人一副怔愣模样,她暗暗翻了个白眼,把手指伸进了温热的茶水之中,在桌上写下了两个字。 王婕妤愣了愣,只看了一眼便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这姜贵妃是真要自己去对付晏昭容! 可先不说晏昭容身边有小公主在,太后这段日子也是对小公主关爱有加,况且这几个月自己也不是没去巴结过她和皇后,只是这两人连表面上装装样子都懒得,更别提搭理自己了。 也是那日夜里贵妃昭告了六宫说自己有喜了,她赶来看到贵妃在陛下面前受宠的模样,这才生出了投靠她的心思。 但眼下除了她,自己也在无退路,她只好陪着笑点了点头,“嫔妾这几日脑子不好使,倒是记错了,娘娘放心,嫔妾知道该如何做了。” 第89章 福泽深厚 等王婕妤走了以后,姜贵妃抬腿坐到了自己的梳妆台面前,看了眼那上面精致华美的木盒子,也没翻开来,便让人把东西丢进了柜子里。 她看着镜子里头的自己,冷笑着,不过是互相利用,一个婕妤,竟然也想趁自己不备,爬上龙床? 呵,也不看看她那副阿谀奉承的样子,她也配? 见她又坐到了镜子面前,几个小宫女站在后面哆嗦着身子,不敢靠前,直到另外一个小宫女端着一碗药从店外走了进来,踌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走上前去:“贵妃娘娘……药,药来了。” 姜贵妃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猛的被这小丫头一打断,又看到她手里那黑漆漆闻着就令人作呕的苦药,抬手便一拍桌子,随后打翻了她手里的药碗。 碗落到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碎成了无数瓣,里头的药汁和残留的药渣分散到房间的四处,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苦味。 “本宫是不是跟你们说过!本宫不喝这药!” 那宫女被药汤浇了一手,手上的皮肤迅速变红,但她却丝毫不敢懈怠,立刻跪在了地上不断磕着头,嘴里喊着,“陛下吩咐过,这样贵妃娘娘每日都要喝的啊!这可是保胎药!眼下曹公公还在殿外,奴婢求贵妃娘娘了,饶了奴婢一命!” 听了这话姜贵妃立刻回过了神,只死死盯着自己脚下的宫女,声音放轻了些:“陛下竟然让曹公公看着本宫把这药喝下去?” 底下的宫女听她出声,浑身又是一颤,但却迅速的点了点头,“娘娘,这都是陛下的旨意,奴婢实在不敢违抗呀!” 姜贵妃见她这模样,冷笑着看了眼殿门口,抬高了音量:“你去跟曹公公说,刚才是本宫不小心弄碎了这碗,劳烦他再盛一碗来便是。” 脚下的丫鬟松了口气,连忙急匆匆的回了句是,便手脚并用的往外爬去。 姜贵妃看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眼眸微沉,“废物!” 随后又转头看向了殿中的另外一个宫女,她伸手指了指,“你,去太医院寻一下杨大人,就说本宫身体不适,记住,别让人看到,对外就说本宫让你去给小绿拿烫伤药。” 小绿就是刚才那个被烫伤的宫女。 那宫女诚惶诚恐的点了点头,也迅速出了殿门。 总之不让她们留在贵妃娘娘身边就是老天对她们的恩赐了,否则指不定下一刻自己就人头落地,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了。 另一边的昭阳宫,太后派来了人。 那嬷嬷满脸笑意,说是说太后这几日,想见小公主想的紧,这才让自己前来接小公主过去,陪她老人家玩一会儿。 晏昭容自然不敢不让,正巧此刻皇后也在殿中,两人正交谈的甚欢,便让那嬷嬷把晏词带走了。 几个月前太后第一次派人来昭阳宫想要接走晏词时,晏昭容还十分害怕,毕竟孩子不在自己身边,自己就容易心慌,生怕她出个什么万一。 可这几个月以来,每次太后一派人来,这小团子就开心的不行,原是因为太后每次都会赏赐她许多金珠宝给她带回来,这一来一回,晏昭容便就放了一百个心,不再怀疑。 而且这几个月太后并未做出任何对她们母女俩和晏家不利的事情来,倒是与从前变了许多。 至少每次见到自己,不再像最开始那样高高在上,反而会时不时的瞥她一眼,给她露出个微笑,或许她只是想表现出自己的温柔,但这笑容在晏昭容看来实在是十分令人惊恐。 用晏词的话来说就是,人对人的第一印象,没办法一下子就转变。 她深觉如此,太后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其实晏昭容也问过皇后,想知道她对陛下到底是怀着一份什么样的情感,但那次问她,她不过抿嘴一笑,便随便扯了几句话对她糊弄了过去,只神秘的告诉她日后便知道了。 最让晏昭容惊讶的,其实倒不是这个,而是那一日太医来给自己请平安脉,结果碰巧在她殿中遇到了皇后,便顺便也给她摸了把脉象,把完脉后,那老太医就像见了鬼一样,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她还是从他脸上的神色读出了些一二。 另外就算皇后可以堵得住这太医的嘴,但是却堵不住晏词的嘴,小词儿当时就在旁边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 原本她想着陛下和皇后原本就是一对璧人,这些日子陛下也时常去皇后宫中留宿,皇后此人性格温和宽宏大量,对人对事都十分友好,所以陛下喜欢她,自己也并不奇怪,自己若是男子,也会喜欢上这样子的女子。 只是小词儿竟然说陛下和皇后并未行过夫妻之实,再加上皇后这些日子以来,对自己和小词儿格外关切,反而对陛下之事无动于衷,这就让她更加疑惑了。 只是哪怕她再想知道真相,也需要等皇后亲自开口说出来,因为小词儿说过,她也只能算出皇后入宫之前发生的事情,但那些都是平平无奇无甚稀奇,一查便知的。 而被她放在心上,心心念念挂着的小词儿,此刻正在千寿宫里,与那道一师父面对面相觑着。 【不是,你一直看着我干嘛呀?我长得很丑吗?】 该说不说的被一个长得这么帅的和尚盯着,虽然说如今她还是个屁大的小不点儿,但怎么说上一世也算是阅男无数,见过的美女帅哥多了去了,这道一却差点把她还没巴掌大的脸给盯红了。 一旁的太后见到道一大师如此神情,她也不由自主的咳了咳,“不知哀家这孙女,可是有什么不对?” 道一这才回过神来,转过身朝太后摇了摇头,“阿弥陀佛,并未有何不对,只是小公主福泽深厚,贫僧一时震惊,故而愣住了,还望施主莫怪。” 太后手上捻着的佛珠微微一顿,“你能看出来词儿福泽深厚?” 道一朝太后双手合十鞠了一躬,“小公主浑身散发金光,无量功德加身,定然是做过许多大善事,否则这福泽定然不会如此深厚,而且……” 太后瞳孔微怔,坐直了腰,“而且什么?” 第90章 清冷迷弟(加更十) 道一却在这时止住了话,只摇了摇头,“或许是贫僧看错了。” 随后又是双手合十,口里念叨了句“阿弥陀佛”。 【??】 【臭和尚!说话没有后续,如同杀人老母!】 【你知不知道你无形之中犯了杀戒!!你再不迷途知返把话说完,佛祖要把你抓去吃牢饭……】啦! 话没说完,晏词就觉得自己身后凉飕飕的,抬起头来一看,却发现那和尚不知道什么时候正回过了头,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看,眸子清澈见底。 咦?他能听到她心里想什么吗?怎么说着说着就回头来看她,奇奇怪怪的。 死和尚!长这么好看做什么! 偏偏是个和尚! 想到这,晏词含着手指一顿。 不对啊?什么叫偏偏是和尚? 说的好像他不是和尚的话,自己至小胳膊小腿能对他做些什么似的? 造孽啊!! 太后见他又回头看向了晏词,本想再和道一师父探讨一番佛法,没想到他却又转过了身来,“施主,贫僧瞧着小施主甚是有缘,不知可否让贫僧与小施主独处一番?” 说完还怕太后不同意,又解释了一句:“施主放心,贫僧只需要一刻钟时间,便会把小施主归还于你。” 晏词听完这话,把自己想到的可能一一排除,最后惊恐地看向了这和尚,眉清目秀的脸,瞬间在这一刻就变得面目可憎。 他既然能看到自己身上的功德金光,该不会是想噶人夺功德!! 但是转眼这个想法又被自己扼杀在摇篮里。 早在她见到道一的那一瞬间,这和尚的底裤都快被自己扒了个精光。 对于他的生平,除了他自己,恐怕就是数自己知道的最多了。 所以对这和尚的人品,她还是一万个放心的。 那他找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与晏词同样疑惑的还有太后,只是太后向来信奉佛法,故而对道一大师的话也深信不疑,虽然疑惑,但她还是点了点头,让身边的嬷嬷把道一大师和晏词请到了隔壁的小佛堂里,随后自己便退了出去,小佛堂内只留下了个嬷嬷,远远地站在门口。 【不是!奶奶!!你怎么就这么妥协了!!】 【就这么把我交给一个认识了不到一天的陌生人真的好吗!】 门外的太后自然是听到了晏词的这一番呐喊,手头一顿,里头留了馍馍,再说了这佛堂之内又没有别的出口,不过一门之隔,能出什么事? 再说以刚才她和道一大师谈过话,深知他并非穷凶极恶之人,而且就自己对他一天的观察,他在佛法上面的造诣早已不是寻常人能够够得到的。 他又说这小家伙身负无量功德金光,难道自己能听到这孩子的声音,莫不就是因为这功德金光? 太后一个人在外头思索着,全然没有发现,里头一大一小的目光快擦出火花来。 不,应该是说晏词看上道一单方面的眼神,已经快要冒出火星子了。 【和尚,找我进来到底什么事儿?】 【你可别看我现在是个小趴菜,狗急还会跳墙呢,说不定被你这么一激,诶嘿,我就能爬了!】 正当晏词在心里不断逼逼叨叨时,道一打量着她的目光也已经收了回去,眼底的波澜慢慢平静,直至古井无波。 他轻轻一瞥旁边的嬷嬷,便用只有他们俩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眼底溢出丝丝兴奋: “小施主,你身负无量功德金光,外圈又有浓郁的鸿蒙紫气,你可是仙君转世,下凡渡劫?” 【?】 【人设怎么转变这么快?】 上一秒还是清冷高僧,这会这迷弟的眼神是怎么肥事? 【昂昂昂,我能说我还没成为飞升,就被拉到这破地方来了吗?】 道一点了点头,突然就朝她双手合十一拜面上满是崇拜: “原来如此,虽不是仙君,但身上有如此强烈的功德金光,浑身又环绕鸿蒙紫气,小施主日后定能平安渡劫,成功飞升,还请受贫僧一拜。” 【你能听到我说话?】 道一再次点了点头,一副乖乖徒儿的模样。 “虽不知仙君现下在渡何劫难,但是只要仙君有需要帮助的地方,贫僧必定竭力而为。” 晏词很想挠挠头,这也太他妈离谱了,自己在心里说话,他竟然也能听到?这和肚子里的蛔虫有什么区别? 但看着那和尚真诚清澈的眼神,她不禁咽了咽口水,就这么装上了。 【那什么,我还不是仙君,你就叫我晏词就行,也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就是最近宫里有几只鬼,一直在我身边晃悠,你会捉鬼不?】 这就是晏词现在最头疼的点,她现在五个月大,才刚刚能自己运转体内的灵力,但是却没有办法去操控外界的事物。 这几天这几只鬼天天在自己耳边念叨,说姜雨宁害了她们全家啥啥的,要自己帮她们报仇诸如此类。 但是她现在保护自己都费劲,哪还有什么力气去帮她们报仇? “捉鬼?可是这几位?” 道一指了指缩在墙角的某几只,一脸疑惑。 方才他就看到了这几只小鬼,只是皇宫里面这些东西多了去了,他总不可能一个个全部聚集起来。 众生平等,因果报应,这些人生前必定受了许多折磨才会怨念不散,若是强行超度,反而适得其反。 晏词点头如捣蒜。 【你都不知道,她们一个个的,可烦了!我都说了让她们有仇报仇,有冤报怨,可她们偏偏不敢!你说说,这玩意该怪谁?】 【现在偏偏要跟着我来这佛堂,结果自己不敢靠近佛像,只能缩在角落里,真是没骨气!】 就算是全盛时期,遇到这种小弱鬼,自己都懒得收她们。 更别提现在了! “贫僧只能试试超度她们……” 话没说完,晏词就迅速摆了摆手。 【超超!你告诉她们,她们的仇我记下了,日后会给她们报的。】 道一乖乖朝指点江山的小团子点了点头,便走向了角落里头的人,哦不,鬼。 只是他这一走近,那几个女鬼们就散发出了更强大的怨念。 -我们,要找那个女人! -报——仇—— 周围阴风四起,鬼言鬼语在空中不断撕扯着,那几个女鬼在刹那间便红了眼,化成了血红色的厉鬼,也不再怕那佛堂中的佛像和道一和尚,直直便冲着晏词扑了过来。 晏词:??? 不是,怎么回事? 平时也没见她们几个这么勇啊? 第91章 一鸣惊人 眼瞧这三个女鬼就要往她身上扑过来,她瞪大了眼睛。 不是卧槽,这他妈怎么回事? 【你们三个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谁拦着你们?】 【往我身上扑干嘛啊?!!】 这晏词喊出这句话之后,三只女鬼就在和她的摇篮之间只剩00001米的距离时停了下来,眼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出现了一丝茫然。 对啊,她们要报仇。 往她身上扑做什么? 三只女鬼面面相觑着,气氛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尴尬。 和尚见状,口中念念有词,吟唱出声,不一会,一道金色的佛光就笼罩在三只女鬼周围,把她们圈了起来。 见到这和尚还算是聪明,晏词心中稍微舒了一口气。 太好了,差点她的小命就嘎在这儿了。 只是下一刻她就知道自己高兴的太早了,因为三小只里头鬼力最强的一个女鬼,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看着自己周围的佛光,她的发丝在空中飘荡着,狂风渐起,那苍白的脸上带上了丝丝狰狞,看向和尚的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浸满了血色。 -你竟然敢阻止我们去报仇? -不过一个臭和尚,你当真以为我怕了你? 感受到身边阴风阵阵,晏词总觉得自己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忙打了个哈哈。 【那什么,只是怕你们失控伤害到别人,没有别的意思……】 【你瞧瞧你们三个,现在一副鬼没有鬼样,人没有人样的样子,以后找对象都难!】 【当时我是苦口婆心的劝呀,你们就不听!眼下看到这和尚来了只那么一眼就化成鬼了是?】 三只女鬼听了这话,没再释放自己身上的鬼气,目光阴森森的看向了晏词。 晏词眼珠子一转。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无意间看了一眼道一和尚,见他也一脸茫然的瞧着自己,顿时悟了。 【果然!无论是哪里的帅哥,都能激发起女子内心深处最深的欲望啊……】 这话音刚落,那为首的女鬼便阴恻恻地笑起来。 -我想起来了! -你什么时候苦口婆心的劝我们去报仇?你压根就是让我们去送死! 那女鬼说完这句话,剩下的两只小鬼也冷不丁地点了点头。 晏词:? 有吗?她怎么不记得这回事? 见她面上茫然,后头跟着的两只女鬼,伸出一只手指着她,铁青的脸上带上了丝丝愤怒: -你根本就没有劝我们去报仇!你当时说的是……是什么来着? 那女鬼挠了挠头,似乎一副完全想不起来的模样,皱着眉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好在很快想了起来,便脱口而出: -就你们这点三脚猫的鬼力!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就别出去丢人现眼了? -不就是想报仇吗?你们不如等个二十年,等那姜雨宁自然死亡,这仇就算报完了! -我要是你们,身上就这么点鬼力,我都没脸出来见人!还报仇?报意思? 那女鬼活灵活现的把自己当时说的话全部都复述了一遍,晏词汗毛顿起。 这话是她说的吗?不能够? 但听这口气,晏词仔细想了想,自己好像确实说过这话…… -想起来了吗? -现在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扑你了吗?你该死! -一切阻止我们报仇的人,都该死!! -你和你身边这个和尚,今日就留在这陪我们! 桀桀桀桀—— 这么狂笑着,那三只女鬼伸手就把自己的鬼力全力使出,不出一瞬便化开了和尚画下的金圈,便缓缓朝晏词飘了过去,脸上带着狞笑。 一旁的和尚被这三只鬼的鬼力冲击,重重倒在了一边。 引得旁边的嬷嬷一脸不敢置信地往这边看了过来,但下一刻便被道一用手势止住了她要走过来的步伐。 “贫僧无事,不过摔了一跤,施主安心守着便是。” 见他如此说,那嬷嬷也只好点了点头,把目光从两人的身上收了回来,心中狐疑着。 这怪事年年有,今年怎么特别多?一个得道高僧,走个路都能平地摔?说出去谁信? 而这边的晏词看着面前这三只厉鬼,急的差点尿了! 结果三只女鬼刚扑到她摇篮上,伸手就要来抓自己。 接触到她皮肤的那一刻,她身上的那一圈功德金光不断扩大,下一瞬那三只女鬼便重重倒在佛像底下,鬼气溃散…… 晏词见到这一幕,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长长舒了一口气。 娘的。 上一次见到这么吓人的女鬼,还是在上一次。 道一和尚见这三只女鬼连她身体都没接触到,就被弹飞了出去,两只眼睛都瞪得硕大,回过神来后看向晏词的眼神更加炙热,也不管那三只女鬼,如何苦苦哀嚎。 他从地上一起身,便直直冲着晏词走了过去。 眼里写满了崇拜和惊喜。 “大师,您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就知道您一定是仙君下凡!” 晏词见他这副没骨气小迷弟的模样,垂下眸子看向了别处,撅起嘴角成了歪嘴战神。 【过奖过奖,也就一般一般。】 天知道,要不是自己身上笼罩了这层功德金光,自己这条小命早没了。 还得是上一辈子救的那些人抓的那些鬼,够顶用啊!还是靠谱的! 看晏词这么谦虚,道一更加叹服,“不愧是仙君的肚量,果然与我等凡人不同,小僧佩服。” 被他一句夸过一句,晏词有些心虚,便把目光放在了那三个小鬼身上。 【你们如今也算是厉鬼了,鬼力确实比以前强了不少,有没有兴趣跟着我?】 【等我长大一点,我带你们去报仇啊?】 言语间带上了几句蛊惑性的语调,晏词趴在摇篮里头,从缝缝里看着三只女鬼,眼里是趣味盎然。 哪知这话刚说完,三只女鬼便又缩回了墙角,瑟瑟发抖抱成一团,头摇得跟筛子似的。 晏词嘴角的笑意一凝,像她这么温和的人,这整个世界上都找不出另外一个这么好的了? 这三只倒好,宁愿四处飘荡,也不愿意跟着她,什么意思嘛! 瞧着这三只女鬼如此不愿意,又恢复了平日里娇小无助,软弱可欺的模样,晏词还真来气了! 当即就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伸出两只小手在空中比划着什么。 连牙齿都在用力,一边在空中画着符,还一边用眼神警告着那三只女鬼。 被她轻轻一瞥,她们飘在空中的身体又是一僵。 这奶娃娃,真是恐怖啊!怪不得当初说她们的鬼力看不过眼…… 半晌后,晏词的符终于画完了,她向来红润的脸上有些苍白,但看着空中成功画出来的符,她轻轻吐了口气。 终于是能自己画出符来了! 虽然这过程有些艰难…… 第92章 对不住咯 一旁的道一看到这空中漂浮着的金光,眼中大喜,看向晏词的眸子愈发闪亮。 这就是仙君的厉害之处么?竟然可以凭空画符…… 只是他看着晏词那娇小的身体,脸上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好,便上前一步想要去询问她到底怎么了。 晏词见到他的动作,虽然平躺在摇篮里,但还是懒洋洋地伸出了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止住了他的动作。 【我没事。】 这身体是真five,现在连写张符都要使出九牛二虎之力。 真实…… 只能希望自己快快长大,早些把灵力都恢复过来。 不过眼下,倒是多了三个帮手,这样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可以差使她们去做了。 晏词在心里阴恻恻的笑着,目光放在那墙角的三只女鬼身上。 今天恰好在佛堂,佛堂的灵力有助于她快速聚集自己的灵力,这倒是省了不少的事情。 另外找三只女鬼,也是这几日应该也是实在走投无路了,才会从早上到现在一直跟着自己。 早在第一次见到她们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三只鬼到底是怎么死的,因为可怜她们,还好心地耗费了自己仅有的灵力帮了她们一把,让她们能在日光下穿行。 只是现在,这莫名其妙的善举,倒是害苦了自己。 不过方才看到了这几个姐们的实际战斗力,她才心念一动,画出了吸魂符,这三个,嘿嘿嘿…… 白捡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 虽然不能对付自己,但是可以用来替自己做自己不能做的事呀,再说了,她们是鬼,说不定还能听到一些大瓜。 晏词已经决定了,这三只女鬼,各有各的用处,等她们替自己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之后,她就想想办法帮她们把这仇给报了。 至于那姜雨宁,反正不用自己出手都会死,等她们报完仇后,就看这几只小鬼自己的意愿了。 想到这里,晏词搓了搓自己的小手,朝墙角的三只女鬼盈盈一笑,露出了冒了个小尖尖的小门牙。 【对不住咯~】 【虽然刚刚已经给过你们选择的机会了~】 【但是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啦~】 说完,她没理会那墙角里抖的跟筛子似的三只鬼,就火急火燎地把自己刚画出来的符朝几人隔空推了过去。 那符文渐渐发出金光,笼罩在三只女鬼的身上。 没过一会,那金光没入了她们的身体,她们竟纷纷抬起头来,怔怔看着自己身体的变化。 这是怎么回事? 她们自从死了之后,因为怨气未散,周身一直都是冰凉无比,但是因为是鬼,她们也只能在黑暗里前行,无法晒太阳,久而久之,她们也就习惯了。 后来遇到了这小不点,发觉她能看到自己,这才一直跟着她,她被跟烦了,有一次就不知道拿了个什么东西打在了她们身上。 再后来她们就发现,自己可以在阳光底下行走了! 然后就更加欣喜地来跟着她,希望她能帮帮自己,结果却被她一番吐槽,骂的狗血淋头…… 现在她们站在角落,看着自己从黑灰色渐渐变化成彩色的手臂,还有周身暖洋洋的感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只鬼互相看了看,发现彼此都不再是灰色的脸上也不再是惨白铁青,甚至还穿上了好看的衣裳!眼底都露出了惊喜! 唯一不足的就是,她们的脚,还是没有长出来,只能就这么在空中飘着…… 晏词静静看着她们三只鬼的变化,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很好,终于能看了,晚上起床应该不会再被她们吓到了。 【只要签了这契约,从今以后,你们仨就是我的人,哦不,我的鬼了!】 听到她的话,三只女鬼自然早就感受到了自己魂魄内和她签到的契约,她们互相看了看,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看着那契约书,连里头的内容都没看一眼,毅然决然地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往那上头盖了个指印。 晏词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那什么,忘记这里是古代了,她拟的是从前的合约来着,只要签个字盖个章就成。 倒也不必咬破手指…… 但是眼下她们三个咬都咬了按完指印了,她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那就这么着。 【行了,契约已成,只要你们听话,以后你们的仇,我会帮你们报的。】 【若是不听话嘛……桀桀桀,后果自负。】 学着她们笑了笑,这总能吓死她们? 没想到那边方才还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几人,这会就已经直直朝她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几分维和的笑意。 晏词:??? 事情的发展怎么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方才是我们三个不对,主人消消气~ -以后咱们再也不会这样对主人了~阿轻帮主人捏腿~ 晏词:?? 发生了什么?这尼玛落差有些大? 【不是,我是跟你们签了契约,但是不是让你们做小妾,你们能正常点吗?】 这一副副狗腿的样子,哪里还有刚才的半分凶狠? 她收了她们可不是为了让她们服侍自己的啊喂! 三只女鬼面面相觑后,终于是悻悻地收回了自己给晏词捏肩捶腿的手。 见到她们如此乖顺,晏词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现在告诉我你们的名字。】 那个站在最前面,长相十分清丽,却少了一根小拇指。 一个头发稍短,面色润红,一双眼睛里头写满了故事,但是晏词却从来没有见到她说话,方才查探了一番,才发现她竟然没有了舌头! 最后那个便是方才怨念最深,鬼力最强的那个,这鬼倒是没有缺斤少两,只是那偶尔展现出来的滔天恨意,却让晏词暗暗吃惊。 看来收下的这三个,都是极为有故事的人啊。 -我叫阿轻。 是第一个女子。 -我叫小倩,她是我妹妹,叫阿琳。 鬼气最强的那个女鬼报出自己的名字后,指了指第二个女鬼,替她说道。 见到三鬼报了自己的名字,晏词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仿佛是把几人的名字记住了,但下一刻。 【你们就叫老大老二老三!根据鬼力排,你们自己知道的。】 按鬼里的话,最弱的应当是那个哑巴鬼了。 三鬼忙不迭地点点头。 【以后跟着我,三天吃两顿,偶尔可能还得挨钢棍,你们可怕?】 三鬼继续整齐划一地点点头,又愣了愣,立刻摇了摇头。 见这几人一副蠢萌蠢萌的模样,晏词深深叹了口气。 而还没等她来处置这三只小鬼日后该怎么做时,旁边看了许久的道一终于动了动。 在那嬷嬷的眼底下,扑通一声,就朝摇篮里的晏词跪了下去,口中义正言辞: “师父,请先受徒儿一拜!” 第93章 法号虚尘 晏词目瞪口呆。 【不是和尚,你有话能不能好好说?】 【你这突如其来要拜三只女鬼为师,着实让我有些……】 道一听到这话突然抬起来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察觉到旁边的嬷嬷正看着这边,他尴尬地放小了些声音: “师父,小僧不是要拜她们为师,小僧想拜你为师……” 说话的过程中,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一直缠绕到耳后根。 看着他娇羞的模样,晏词眼前一黑,只摆了摆手。 【我收不了你,咱俩都不是一个路数,我以后也没有皈依佛门的打算,你先起来,让人看见多不好啊!】 听到这里,道一笑着从地上起身,虽然师父拒绝了自己,但是眼下看起来师父还是关心自己的,知道旁边有太后娘娘身边的嬷嬷在,不好让自己一个大师在这里跪太久,应当也是怕折损了自己的颜面。 如此一想,师父的观察入微,气量果真不是他能比的! 【等下人家还以为你要对我这个小婴儿做些什么,要是这事被爹爹和娘亲知道,我今晚的晚膳又要延迟了……】 道一:…… 他嘴角一抽,但由于对自己认定的师父目光自动带上了一层滤镜,他还是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师父说的对,是徒儿思虑不周了。” 晏词来气了,眼珠子瞪圆了来: 【你别叫我师父!我收不了你!再说了我现在这么点灵力,也只能画出一张符,实在是没什么可教你的,你走。】 道一听完他说的这话,神色有些黯然,但不消片刻,他便缓过了神,从兜里拿出了一串佛珠,放到了晏词的摇篮里。 “既然师父不愿意收贫僧为徒,那定是贫僧做的还不够好,这串佛珠送给师父,可以驱邪挡灾,哪一日这珠子上面加持的法力破碎了,这串珠子也就无用了,师父可以丢弃。” 晏词看着放在自己手里的那一串佛珠,心里一颤,这佛珠是被施了佛法的,上面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金光,这是有人把自己身上的功德金光附在了这佛珠上! 但从刚刚道一的法力看来,定然不是他。 【这佛珠是从哪儿来的?】 这东西倒是个好东西,但毕竟谁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把自己的功德金光转手送人,此事还是问清楚的好。 道一没想到晏词一眼就看出来这佛珠不是自己的,他挠了挠自己的后脖颈,抿着唇笑了笑: “没想到您一眼就知道这佛珠不是贫僧的,不瞒师父说,这佛珠是贫僧认识的一位师兄所赐,只不过他如今已经云游四海去了,他说过,此物一旦赠出,便是属于贫僧的了,贫僧可以用来转赠给任何人,还请师父务必收下。” 师兄? 【这高僧叫什么名字?可去过边疆?】 道一有些惊讶,“师父怎么知道他去过边疆,不过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从那时开始他就不再寄信回来,就连贫僧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何处。” 说完后他才想起来,晏词还问了个问题,这才回答道:“他法号为虚尘,字空山。” 虚尘,空山。 那这人应当就是外祖父说的那个高僧了,没想到竟然是从这皇城外的灵云寺去到边境的。 以他的法力,说不定可以帮助自己提前结束这场劫难? 【所以你现在也找不到他了?】 道一点了点头,没有想到晏词会对虚尘如此好奇,他仔细想了想,“向来只有虚尘师兄往灵云寺寄信,我们没有办法确定他现下的位置,所以从不会给他回信,虚尘师兄此人心胸豁达,本就不愿被束缚,所以……” 晏词算是明白了,反正佛家讲求缘之一字,自己收下了他这串佛珠,应当算是和他结缘了,反正他是佛家之人,他的功德金光在自己手上,她不怕之后见不着他。 想到这里晏词点了点头,看向了道一,轻轻挑了挑自己的小小眉头。 【你这一身佛法和术法,是他教的?可惜了,若不是你有一双好眼睛,能看到些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说到这里,晏词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她虽然不怕别人听到自己和道一的谈话,但毕竟在其他人眼里,道一也算是个大师,也不知道自己这样说,会不会挫伤他的自尊心。 道一脸上的羞赧更甚,“小僧身上这身术法的确是师兄教的不错,只不过小僧悟性平平,只学个皮毛,让师父见笑了。” 见他又叫自己师父,晏词瞥了他一眼。 【你已然有自己的师父了,日后等虚尘回来,还是好好和他学学,先不说我能教你什么,但我迟早会离开,我现在又身在皇宫,你不可能一辈子留在皇宫,所以你懂的。】 道一沉默了半晌,终于是点了点头,“仙君的豁达让小僧感佩,多谢仙君赐教。” 说完他朝晏词双手合十,拜了拜,又目光停驻在她身边的那三只女鬼身上,终于还是没再说什么,便起身朝门口处的嬷嬷示意。 几人这才从佛堂出来,就见到太后安坐在大殿之上,看着一本佛经入神。 送走道一之后,那嬷嬷才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把方才自己看到的事情都一一叙述给太后听。 听到道一对自家小孙女下跪时,太后心里咯噔一下,目光狐疑地看向了晏词。 就连道一都给自己小孙女下跪,先前他又说过她身上功德金光,自己自然是相信的,毕竟自己一见到晏词时就能听到她的心声,所以这是不是更说明了小团子就是有佛缘之人? 看来自己日后定要对她更好些才行…… 想到这里,太后抱着晏词玩了许久,走时又让嬷嬷准备了些赏赐,给晏词带了回去。 晏词还没回到昭阳宫,光是在那嬷嬷的怀里,便看着那身后的宫女手上一盒盒的财宝喜笑颜开,虽然方才耗费了自己大量的灵力,但她还是伸手算了算。 这一算,眉头就没放下去。 【这姜雨宁还真是死性不改,这些日子知道奶奶比从前更急着要那香,甚至还在那香里头加重了剂量,今日就会把这香给奶奶送过来了。】 【奶奶送我这么多财宝,我怎么能让她失望?】 【老二!!】 第94章 怀疑有染 接下来的一连几日,晏昭容都带着晏词去佛堂听经讲佛,很好笑的是,每次一入佛堂,没过半晌,晏词就必定昏昏欲睡。 然后就一觉睡到午时才起来。 连带着太后每次一回头,看到的就是这小团子的一张盛世睡颜,在晏昭容怀里睡得七叉八仰。 对此晏昭容也表示无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日小词儿从太后的千寿殿回来之后,就十分嗜睡,为此她还让太医过来给他检查了一番,却也没发现什么问题。但一想到她之前也是如此,便又释怀了。 许是马上要过年了,这天气又冷了些,最近她在屋子里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丝丝冷意,多加两盆炭火,这才好些。 最近几日,姜贵妃都向太后和皇后告了假,说是自己怀有孩子身子不适,所以便不来礼佛了。 太后听到这话时,倒没什么动静,只是点了点头,虽然知道这可能是她的托词,但也还是随她去了,毕竟她肚子里的孩子重要些。 晏词在一边,自然也注意到了她没来,心中暗喜。 她让老二暗中把她要送往太后宫中的香全部都点燃了,估计那厮连着好几晚都没睡着。 但还好,太后奶奶聪明,从一开始就没有用过她那香,多亏了当时皇后和娘亲的提醒。 让老二去弄这一出,就是为了让她长点记性。 自己明明都快大难临头了,还老惦记着去害别人,更何况这人还是她自己的亲姑姑。 做完这件事后,老二回来兴高采烈的告诉其他两位当时在殿中姜雨宁被吓得连脚都不敢落地,三人因为这事高兴了整整好几日,眉眼间都带着笑。 这日,晏昭容照常听完经书后,才起身,便被王婕妤拦住了去路。 “嫔妾丢了串贵妃娘娘送的玉镯,不知道各位姐姐妹妹们有没有看到?” 晏昭容一看这王婕妤的神态,便知道她要搞事情了,只趁大家不注意时回过头来,朝佛堂之外的芙蓉递了个眼神。 芙蓉便趁着大家愣神的时间,默默退了出去。 此时太后已经礼完佛回宫了,场内只剩下皇后和她们这些嫔位及以下的妃子。 道一见状朝众位娘娘双手合十施了一礼,便想离开。 可却也被那王婕妤身边的宫女拦了下来。 “宫里丢了东西,每个人都有嫌疑,还请法师先不要离开。” 道一听完这话,目光看向了晏昭容怀里的晏词,一时间有些不解。 【这王婕妤是冲娘亲来的,我算了算,她那玉镯现在就在他自己柜子里好好躺着呢。】 【她真正想做的是想败坏你和我娘亲的名声,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东西现在可能已经放在了你的房间。】 晏词掐了掐自己的手指算了算,眼睛微微眯起。 【果然如此。】 晏昭容自然听到了自己女儿的声音,只是她此刻似乎是在对别人说话? 她不动声色的抬起眸子看了一圈周围的人,这才发现道一法师正直直盯着小词儿,脸上的错愕还没有褪去。 晏昭容便心下明了,这道一师父自己看得出来,他对佛法深有研究,况且那日在太后的宫中提出和小词儿单独相处,这事自己后来也是知道的。 想来,他定然是也可以听到小词儿心中的话了。 所以王婕妤要害的就是自己和道一师父。 道一听完晏词的话,脸色有些苍白,此刻他被困在这佛堂,根本就没有办法回去把这欲加之罪的东西给处理掉。 若是坏了自己的名声倒还好,可这件事情跟仙君的娘亲有关,他顿时心中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 王婕妤见众人都没有回话,勾起了一抹笑意。 “我自然知道姐姐妹妹们看不上这一个小小的玉镯,但此物对嫔妾来说十分重要,所以我便让人去寻,可这一寻,却发现了个不得了的事情。” 皇后抬起眸子:“王婕妤,你到底想说什么?” 见皇后开口说话了,地下的那些妃嫔也纷纷附和起来。 众人脸色都有些差,王婕妤可不想让自己在这一遭得罪人,也便不啰嗦了。 “把人带上来!” 佛堂之中,嫔妃们议论纷纷,都在想着这王婕妤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门外两个小太监押着一个沙弥走了进来。 那沙弥一见到道一和尚,脸色就愈发苍白,额头上也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口中念念有词。 “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皇后看着这沙弥有些眼熟,是跟在道一师傅身边的,平日里倒是憨厚可掬,此时却面露慌张。 她轻轻蹙了蹙眉头,问道: “这沙弥可是犯了什么错?” 王婕妤轻轻一笑,手上的蔻丹鲜红无比,直直向了那沙弥,薄唇轻启: “昨日夜里,我宫中之人寻我玉镯时,见这沙弥在外头鬼鬼祟祟,像是刚从后宫之中走出来,神色慌张,我便派人暗中跟了上去。” “结果你们猜,跟过去后,我手下之人看到了什么?” 这下,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吊了起来,纷纷催促着她说下去。 王婕妤这时却面露难色,目光悠悠地划过了晏昭容。 “此事和晏昭容有关,今日诸位姐妹都在,嫔妾不敢随意开口,还是让我底下的婢女来说。” 说着她便让自己身边的婢女上前一步,那婢女看了一眼晏昭容,便迅速低下了头,身子有些微微发颤。 “奴婢……奴婢不敢说……” 晏昭容看着自己面前的这宫女,微微一笑,这演技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也不知王婕妤何德何能能让她一个名角来宫中当宫女? “本宫倒是不知道这事还和自己有关,你说便是,当着众位姐妹的面,本宫还能吃了你不成?” 旁边的嫔妃们都捂嘴笑了起来,谁不知道平时晏昭容宽和待下从不打骂,这宫女也委实有趣了些,竟会害怕她? 见到周围的人都在笑自己,那女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惨白: “奴婢昨日夜里去替婕妤寻镯子,结果在一隐蔽的廊中,看到……看到这沙弥,从自己怀里拿出了张……肚,肚兜,给了道一法师……” “奴婢觉得奇怪,便暗自让人去找这小沙弥,结果他说这东西,是昭阳宫的主子让他拿出来的!奴婢说的句句属实!还请各位娘娘明察!” 呵,果真如词儿所说。 晏昭容看着底下那宫女,轻轻挑了挑眉: “按你这意思,是怀疑本宫和道一师父有染?” 第95章 心口不一 宫女快速看了一眼晏昭容,立刻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显得十分害怕,但嘴上却十分正义凛然: “奴婢昨日夜里见到的就是这样,可没有说娘娘和道一法师有任何关系,至于娘娘有没有做这等事情,奴婢也不敢妄言,只是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说出来给大家听罢了。” 牙尖嘴利,心口不一。 这要不是得了背后主子的授意,一个宫女奴婢如何能在这宫中对主子发难? 皇后见着这一幕,嘴唇蠕动了几下,眉眼微低,刚要发怒。 就被身边的晏昭容给拦在了身后。 “哦,既然你说亲眼看到了这件事,那本宫倒是觉得奇怪了,昨日陛下来的晚,昭阳宫内没有通报,也未曾在尚寝局留下记录,今日就传出了这等龌龊事情?” “所以你这宫婢的意思是说,本宫在侍奉陛下的过程中,还给道一大师送去了自己的贴身物件?此事可合理?若是真按你所描述的情形,通过一件物什就定了本宫的罪,意思也就是昨夜陛下在本宫宫中眼瞎心盲了?” 听了这话,那宫女的脸色略微一白。 她不过是一小小的宫婢,怎么会知道昨日夜里陛下在昭阳宫宿下了?今天说的这一切不过是主子示意的罢了,眼下听到这话,她四下胡乱瞟着的眼神出卖了自己的慌张。 晏昭容不过只看了一眼,就看向了她背后站着的王婕妤。 “王婕妤,你我同为一宫主位,大家都是在宫中侍奉陛下的姐妹,今日却当着众位姐妹的面,随意让自己的宫婢编排本宫,未免太难看了些!” 身后的皇后自然也是见到了这底下的宫婢言辞错乱漏洞百出,此刻已然被晏昭容吓得不敢说话。 没想到平日里温顺宽和,今日却能独当一面了? 见到晏昭容如此,皇后便没有说话,静静在旁边看着。 这王婕妤摆明就是冲着晏昭容来的,且有自己这个皇后在旁坐镇,又有这么多妃子在场,也算是人证了,方才见晏昭容让芙蓉出去,想来现在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了。 王婕妤听晏昭容如此说,脸色十分难看。 “嫔妾只不过是把这宫婢亲眼所见的事实摆在众位姐妹的面前,怎么就随意编排了?莫不是晏姐姐自己亲手做下的事情,不敢承认?” 说到这里,她想到些什么,神色更加笃定,眉眼一弯: “若是嫔妾猜的不错的话,那物证现在应该还在道一大师的房间里放着?不如让这大师身边的小沙弥亲自去搜一番?” 一旁的道一眉头紧紧蹙起,上前一步,先向晏昭容道了歉:“此事是贫僧之过,竟牵扯上了晏施主,贫僧定会把这事情的原委查清楚,给晏施主一个交代。” 说着他便把那小沙弥拉到一旁,仔细劝诫:“妙文,贫僧之你上来心善,不会轻易受人威胁,今日你把实情说出来,诸位施主都在场,没有人会为难你。” 那小和尚听完道一的话却也没说话,只一个劲的摇着头,抱着自己的脑袋缩到了角落里。 口里喃喃自语:“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我做的!” 见他如此,道一的脸色变得深沉。 这分明是犯了癔症,这妙文也不知昨日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竟变得如此,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这小沙弥如此情态,道一大师你就不要再逼他了,想来定是有人威胁了他。不如这样,既然此事没个结果,晏昭容又不承认,那便让人去道一大师的房间搜一搜,说不定这事情就水落石出了,您说呢?皇后娘娘?” 王婕妤看着这小沙弥的样子,冷冷一笑,便把问题抛给了皇后。 佛堂外有人的身影闪过,已经归了位。 芙蓉看着里边的情形,又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皇后身上,刚才她也听到了些王婕妤最后的话,便朝皇后轻轻点了点头。 皇后面不改色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见王婕妤这一番胸有成竹的模样,又扫了一眼众人的神态各异,大多都是怀着些幸灾乐祸的心态看这件事情。 她沉默片刻,便敛了敛眸,“听王婕妤这话,是确定,这物证一定就藏在道一大师的房间之中了?若本宫是大师,就不会做出这么蠢的事。” “但事情既然涉及晏昭容和道一大师的声誉,还是让人去查查的好,晏昭容,大师,你们二位认为呢?” 晏昭容自然点头,“臣妾行得正做的端,从未做过如此龌龊之事,况且道一大师只是入宫讲佛,这几日以来从未行差踏错半步,既然有人小人心作祟,妄想栽赃陷害臣妾,那便查。” 见她答应,皇后把目光放在了道一身上。 后者双手合十轻轻说了句阿弥陀佛,便再未说其他,只重重点了点头。 皇后见到两人的反应,朝王婕妤轻轻挑了挑眉:“那王婕妤,本宫让本宫身边的太监和你身边的人一道去查,这样可好?” 王婕妤见人落了套,自然欣喜,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指派了自己身边的一个奴婢与莲心身边的太监一起去了。 没过半晌,两人当真拿回来了一块布料。 见状王婕妤得意洋洋,“这下晏昭容和道一大师还有什么话可说?” 后宫嫔妃与和尚在宫中私通,这可是抄家灭族的重罪! 她就不信,这次还除不掉她! 晏昭容收回自己看向芙蓉的眼神,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便朝皇后福了福身子: “皇后娘娘,既然王婕妤口口声声说这东西是臣妾的,如今当着众位姐妹的面,臣妾也就不要这面子了,还请皇后做主,把这东西当众展开。” 听到这话,在场的所有的嫔妃都狠狠吃了一惊。 这眼下佛堂之内不仅只有他们这些妃嫔,还有有许多沙弥和大师在场,这晏昭容是不是疯了?竟然要当着这些人的面展开自己的贴身物品? “有些人呢,敢做出这些事情却不敢认,如今更是荒唐!这种东西,竟也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 王婕妤捂嘴轻笑,神情之中全是讥讽,引得底下的妃嫔窃窃私语。 皇后也没理她,只朝晏昭容点了点头,“允。” 第96章 剑人骂谁 听到皇后这话,王婕妤更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既然这晏昭容想要当众出丑,自己也便随了她的意,乐见其成。 这么想着便让自己的宫女把那一方布料展开来。 在场的沙弥和大师纷纷侧过头去,不去看那东西。 王婕妤也没看那东西一眼,便幸灾乐祸的看着晏昭容:“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不如跟我一起去面见陛下?” 但很快他就发现,众位嫔妃的目光纷纷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看着自己窃窃私语。 王婕妤脸色一下子暗沉下来,目光却在接触自己婢女手上的那一物件时狠狠顿住。 怎会如此? 自己让人放的明明是从尚衣局那里拿出来的昭阳宫主子的东西,这肚兜上头,怎么会是金线绣成的偏红色鸳鸯图! 在六宫之中,皇后用的是正红色,而其他这些低阶妃嫔只能用粉红色或更淡些的,整个宫内只有贵妃用的是偏红色布料。 这东西怎么会是贵妃的?! 她明明让人拿的是晏若雪的! 晏昭容心里也是暗暗吃了一惊,怎么这东西竟然是姜贵妃的? 虽然吃惊,她面上还是不露声色地问着: “王婕妤,这东西我可不敢用,你让你手下的婢女好好想一想,莫不是看错了?” 那王婕妤脸上扯出了一抹十分难看的笑意,“这……这东西…… ” 晏昭容见她语无伦次,说不出话来,脸色一沉。 “ 怎么?搜出来的东西不是你想见到的?方才污蔑本宫之时不是牙尖嘴利么,如今倒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难道你是想当着众位姐妹的面,说贵妃与道一大师有染不成?? ” 晏昭容的声音微抬,头一次在众人面前面露愠色,看着属实是被气狠了。 底下的嫔妃议论的越来越大声。 “ 谁不知道最近贵妃娘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如今肚子里怀着皇嗣,而且陛下这几日也每日都去她宫中,就连太后都把她听佛讲经的日子给免了。” “就是啊,这未免太荒唐了!贵妃娘娘最近根本都不出宫门,哪里来的机会面见大师,况且咱们谁不知道贵妃对陛下的情谊?我看啊,就是这王婕妤心中对晏昭容心生嫉妒栽赃陷害! ” “这贵妃娘娘的东西必定不是她自己拿的,我想应该是从尚衣局里传出来的,派个人去问问不就都知晓了? ” “我觉得王婕妤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这下可好,竟然把贵妃给搬出来了,还在众人面前出了这么大的洋相,有人要遭殃喽! ” …… 听着身边众嫔妃如此当面编排自己,王婕妤脸上的神色再也挂不住,变得铁青。 晏昭容见她如此神态,冷笑: “怎么?王婕妤不说话,是想什么后招? ” 听到她这落井下石的话,王婕妤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气急败坏的,就想要伸手去抓她的头发。 “ 你个贱人,一定是你!一定是你!!” 下一刻,她的手臂被晏昭容稳稳的抓住,见她癫狂的模样,晏昭容把孩子放得离她远了些,自己则轻轻靠近了她的耳畔: “贱人骂谁?是本宫,你又能如何?你既然做出这无中生有之事,便只能自己咽下这苦果! ” 说着又离开了些距离,神色冷然,“ 王婕妤这一场大戏可让本宫看得有些好笑,谁人不知,这尚衣局的宫婢如此之多,莫不是王婕妤买通了哪个不知轻重的婢女,从里头拿出来这东西要嫁祸于本宫?” “现下事情没办成,还想要对本宫和小公主动手?你今日屡次以下犯上,真当本宫脾气好,不会与你追究不成?!” 王婕妤死死的盯着晏昭容,雪白的脸上变得殷红,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中,泛着丝丝血色,眼看着就要把那涂满蔻丹的手抓上晏昭容的脸。 却被皇后立刻派人上去制止,“够了! ” “来人!王婕妤发了癔症,先把她押回宫内严加看管,此事待本宫查明清楚,定会给道一师父和晏昭容一个交代,若真是王婕妤恶意栽赃,本宫必定如实禀明陛下。” 说完这些,皇后便让这些嫔妃退下了。 那王婕妤被两个太监压着,歇斯底里的喊: “我没发癔症!!就是晏昭容私会道一!嫔妾也不知为何那东西会变成贵妃娘娘的!还请皇后娘娘明察!!晏若雪,你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听她这么喊着,皇后捏了捏自己的眉头,“把她嘴给本宫堵上!押回去严加看管!若是在这路上她说的这些话被旁人听去了一个字,本宫拿你们是问!” 几个太监忙不迭地拿出了块布塞进了王婕妤的口中,终于是堵住了她那喋喋不休的嘴巴,又利落地把人押着出了宫门,周遭这才安静了下来。 【所以说刚刚让你们去找这东西你们没找到,是因为芙蓉过去把东西调换了?原来娘亲早有准备啊。】 晏词看着面前在这一场闹剧,只觉得耳边嗡嗡作疼,被那王婕妤尖利的声音喊的头快爆炸了。 老二老三跟在老大后头,默默站在了晏昭容身后,只默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却摇了摇头。 【那你们是如何把那姜贵妃的东西放进来的?】 晏昭容竖起耳朵听了过来,心中暗暗想着。 这事竟然还有小词儿一份? 只不过现下她在对谁说话?这四下除了这些嫔妃和道一外方才也无人离开啊,怎么突然感觉心中有些发毛……那股子冷意又出现了…… 老大站在后方幽幽开口: -那日去姜雨宁宫中顺来的。 【真是个人才,收了你们几个倒是对的!不愧是老大啊!就是靠谱!】 晏昭容见自己怀里的晏词正直直盯着自己身后,可自己身后除了一堵白墙便是佛像,哪有什么人? 一时间她背后汗毛顿起,脸色也有些难看,但却迅速收敛了起来。 这小词儿身边的人……东西,总不会害自己…… 想到这,她僵硬的身子又渐渐放松了下来。 皇后见她脸色难看,朝道一低声说了几句话,这才让晏昭容带着晏词回宫去。 午膳时分,这事就传进了荣玦的耳朵里。 他筷子一甩,脸色阴沉: “私通?朕看她是不要命了!” 第97章 足月死胎 “她现在人在哪?” 荣玦望着桌上这一桌子好酒好菜,瞬间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曹公公微微低头:“皇后娘娘下了旨,把王婕妤押进了自己宫中,等待事情查清了原委再做定夺。” 听到这,荣玦松了口气,“也好。” 有皇后在这后宫之事,自己也能轻松些,只是没想到自己这些日子分明有意远离了些若雪,竟还是让人对她心生了嫉妒……竟然想出了这等阴毒的法子来构陷于她。 不管一个女子在不在后宫,这声誉都是第一重要的,这王婕妤竟然无故把晏昭容和道一和尚扯在了一起……还真从道一的房内搜出了贴身衣物,不过这东西又扯上了贵妃。 呵,有趣。 正这么想着,外头有人进来禀报。 “陛下,幸不辱命,把人安全带回来了。” 来人浑身黑衣,风尘仆仆,铁骨铮铮,但却长了一张丢进人群里转眼就能忘记的脸。 荣玦见到这人回来,心绪浮动,也没功夫再吃饭了,便直接走进了偏殿。 “把人带进来。” 那人点了点头,便朝身后示意,没一会,外头就被押进来一个看起来十分拮据的老婆子。 这老婆子浑身破烂,头发乱糟糟,脸上的皱纹多的数不胜数,头发一半已经花白,此刻见到荣玦,吓得她直接愣在了原地。 “愣着干什么?还不见过陛下?” 那黑衣人冷冷朝老婆子低吼了一声。 稳婆被厚德浑身一激灵,这才反应了过来,不敢再直直盯着陛下看,只颤颤巍巍地跪了下去: “民……民妇参见陛下。” 当年太后和贤妃生产之时,宫内医女不足,请的是宫外的稳婆,这老婆子自称民妇也没什么问题。 荣玦冷冷看着她,见她死死埋着头,十分慌乱的模样,一时间没让她起身。 “你可知道朕今日把你找来,是为了何事?” 老婆子想到了什么,浑身一颤,“民妇是从符江逃难而来的难民,好不容易安顿下来,就被这几位一路……带到了这里,民妇实在不知陛下把民妇找来是为了什么啊!” 见到她这副模样,也不用荣玦多说什么,那侍卫就一脚朝那老婆子踹了过去,又把自己身上的剑横在了她脖子上。 “不知?可要我帮你想想?陛下能不远千里把你带过来,自然是知道你之前所做下的那些事情,你也不用惊慌,只要你把二十年前的事情如实相告,以及告诉陛下你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自会放你离开。” 听了这话,那老婆子缓缓抬起头来,见到自己脖子上的剑,眼前一黑,冷汗瞬间就从额头上溢了出来。 “我……真的能离开?” 荣玦眯着眼睛看向她,冷哼一声,“朕一言九鼎。” 得到了陛下的话,那稳婆缩了缩脖子,离剑远了些,颤抖着嘴唇说道:“民妇,民妇都说!” 见她松了口,侍卫才把自己手里的剑从她脖子上收了回来,插进了剑鞘里。 那稳婆刚刚松了一口气,下一刻就抬头看向了上面的陛下,四肢大开匍匐在地:“陛下!这二十二年前的事情,真的不是民妇自己想做的啊!当时贤妃娘娘生产在即,民妇忙得脱不开身,中途却传来皇后娘娘也临盆的消息,又苦于医女不够,只好从虔安殿的几个稳婆当中匀了两个过去给皇后娘娘!” 荣玦仔细听着,虔安殿是母妃生前所住的宫殿,现在已经成了一座冷宫,无人居住。 “你当初是在虔安殿还是被分去了凤霖宫?” 那老婆子跪在地上,沉思了几许,似乎是想到了当日的景象,脸色煞白,“因为四个稳婆之中,民妇的能力偏下,皇后娘娘那处又是早产,便留在了虔安殿伺候贤妃娘娘。” “贤妃娘娘生产很是艰难,虽然胎儿是足月出生,但却遇上了大出血,当时陛下和皇后都不在,情况紧急之下,太医说先帝早就与他讲过,先保小,所以我们两个只能按他说的来。” 老稳婆的脸色更加苍白,她目光空洞地看着自己身前,脸上出现了一丝挣扎。 “其实那日夜里,没等孩子生出来,贤妃就去了,我们没办法,眼看着那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一半,便只好先把孩子拉出来,哪……哪里知道……” “那孩子,竟然,竟然是个死胎!” !! 荣玦放在膝上的手掌骤然握紧成拳。 贤妃还没能生出孩子,就去了!?而她腹中的孩子,竟是死胎?那后来自己与之相处了好几年的母妃,究竟是谁?自己又是谁? 他收敛了自己快要溢出的情绪,眼底的风暴渐渐酝酿。 “后来呢?” 稳婆迅速抬眼望了一眼陛下,“后来……后来先帝来了,知道一尸两命后,派人把我们全部抓了起来……再后来的事,民妇就不知道了,只知道我们在牢狱中的那几日里过得生不如死,又听说那贤妃娘娘和孩子都被救了回来,可……这真的太奇怪了啊!” “当初民妇摸着那孩子的尸身,分明都已经僵硬了!如何能救回来!还有那贤妃娘娘大出血归天之事,此事三个太医和我们二人都是亲眼所见,更别说当日殿中还有进进出出的丫鬟!都是知道这件事的!” “怎么可能会有人能死而复生呢!民妇这二十几年来没有一日能安睡,这事情,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会觉得蹊跷……” “更奇怪的是,最后还是贤妃娘娘和陛下求了情,这才让陛下开了口,把我们给放了出来。我们出去之时,确实是见到娘娘完好无损地站在了我们面前,但是怀有死胎的人,却莫名变成了姜皇后……” 说到这里,稳婆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现在只觉得自己身上很冷,起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想明白,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荣玦看着她这副模样,眉头深深蹙了起来,“你们这几个稳婆当中,只有你一个活了下来,其他无一例外,都死了。” 听到这话,那稳婆瞬间窒息,眉眼当中出现了深深的恐惧。 第98章 混世魔王 久久才回过神来,她手脚并用向前爬了几步,“陛下!当年我们本来都要被先帝赐死的!后来贤妃娘娘为我们求情,先帝这才饶了我们一条贱命。” “民妇家中无人,也没有留后,这辈子就是干这么一个勾当,从皇宫出来后,民妇觉得此事很是蹊跷,出宫后连家都没敢回,幸好平日藏银子的地方在别处,我取了银子后又在远方亲戚家借住了几晚,过了这风头后刚准备回盛京,却听到了其他几个稳婆接连丧命的消息……” 后来的事情荣玦便都知道了,她再也没有回盛京城里做这营生,反而隐姓埋名去了符江那处,若不是这次符江洪灾水难,要登记一路上逃亡人的名录,可能现在自己都没能找到她。 而且另一队走官道的那群暗卫,确实是受到了伏击,幸好伤亡不重,反而还活捉了一个,此事若非他听了小词儿的话,这老妪说不定就被那幕后之人给杀人灭口了。 关键的点是,他们传回了消息,那群前来刺杀的人里,竟然有一人身上,佩戴着姜家的令牌! 想到这里,荣玦摆了摆手叫了人来,让人把这老妇押了下去,让自己的暗卫好好照看着。 目前当年之人,只余下了这老妪一人,事情的真相全凭她一张嘴说,他现下不能确定她说的是否属实,此事还需要……去探探太后的口风。 若真如她所说,那这事情也未免太蹊跷了一些,就太后这些年的反应来看,她应当也是不知情的,若她知道此事有可能是姜家做的,以她的性子,和姜家直接翻脸也是有可能的,那自己的计划,可能会更顺利些…… “再过些日子就是元旦(春节)了,从库房中挑些母后喜欢的物件送去,让她好好保重身子,另外那老妪,寻个法子给母后送过去。” 听荣玦这话,曹公公自然知道他话里的深意,眼下陛下知道太后那边也在查这件事,这是在利用这老妪,给太后透底。 不知道真相到底为何的曹公公,此刻也更不明白陛下到底是想做什么了。 但在陛下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该说的不该说的他早已了如指掌,也能适当揣摩些陛下的圣意了,只是有些事情既然陛下不想摊开那么明白,就只有让手下的人去做了。 从陛下失去了母妃后,自己便一直跟在他身边,当年的事情自己听其他太监嚼舌根时也是有所耳闻的,但知道的却并不多,不过是些流言罢了。 陛下这些年来的不易,他都看在眼里,外乱这才刚刚平定下来,朝堂的局势又开始动荡不安,眼下陛下又在查探这二十年前的旧事,是准备要肃清内乱了,只希望往后的路,陛下可以走的顺畅些。 想到这,曹公公点了点头,略微思索了一番,便道:“奴才记得上次玉国使臣来,送上了不少好东西,这里头有一件珍宝,想来太后娘娘会喜欢,奴才去办就是。” 荣玦听了这话顿了顿,终是点了点头。 有曹公公在,自己确实省了不少心。 “对了陛下,听说方才晏昭容回宫后,身子似乎不爽利,陛下可要去看看?” 荣玦刚要拿起奏折的手顿了顿,转眼又把奏折放下了。 “可有请太医去看看?” 曹公公摇了摇头,“这倒是不曾听闻。” “走,去看看。” 既然冷落她们不能让其他人的心思消停下来,那自己便光明正大站在她们母女的身前。 他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动。 晏词刚从一场美梦里醒来,就见到自己爹爹娘亲如胶似漆难分难舍的模样,忍不住挡了挡自己的眼睛。 【唉呀,这是我能看的么?】 【喂喂喂,这还有人在呢!爹娘你俩注意着点影响!!】 晏词看着躲在一旁的三小只,只见她们纷纷捂着眼睛,但是那微微张开的手指缝露出来的眼睛却暴露了。 【你们几个!干什么呢!还不赶紧出去!少儿不宜了喂!】 听到晏词的话,三只女鬼羞红了脸,默默把手放了下来,一步三回头地终于是出了门。 而此刻窝在荣玦怀里的晏昭容却幽幽叹了口气,她就说这房间里方才怎么又是一股冷意,没想到自己和陛下的囧样都落入了……其他人眼中。 想到这,她脸庞的红晕又爬上了几分,终于是从荣玦的怀里退了出来。 方才陛下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就上下打量着自己,说是听说自己身子不适过来看看。 本来要请太医的,后来还是被自己拦了下来,好一番哄这才劝得他没去把整个太医院搬过来。 她还不想自己怀孕的消息这么快为人所知。 荣玦没注意到晏昭容此刻在想什么,他的注意力都被方才小团子的最后一句话给吸引了去。 背对着卧榻,他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这房内,明明除了自己和雪儿,没有其他人了。 那方才小词儿是在对谁说话? 正觉得疑惑时,晏昭容突然间有些反胃,立刻从床上起来,迅速趴在一旁芙蓉早就准备好的盂盆上头干呕。 见她这副模样,荣玦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却不敢确定。 【唉,娘亲肚子里这个,以后出来是个混世大魔王哇,在娘亲肚子里就这么闹腾,出来以后还指不定有多皮。】 晏词前些日子就算出来自己娘亲肚子里这胎会是个弟弟,正美滋滋地想着以后,但不过片刻就看向了荣玦。 【不过娘亲并不想让爹爹知道这件事,毕竟这后宫算计太多了,更何况今天人家还不知道娘亲怀了就这样针对咱们,若真让她们知道了去,那不直接一首凉凉?也不知道娘亲这样爹爹会不会多想……】 听了晏词心里的吐槽,晏昭容心中正愁着不知道怎么跟陛下解释,背后就有一只大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背部: “可有好些?看来今日真是被那王氏气得狠了,你身子不适,朕让芙蓉进来伺候你先休息,再派人去请方院士过来给你瞧瞧。” 晏昭容本想拒绝,可听到方院士,她有些疑惑地看了眼陛下,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这才沉默着点了点头。 就算陛下不去请,她也是要暗中去请方院士过来的,只是她不知道,陛下此举,是否早已经知道了方院士与晏家的关系…… 待芙蓉伺候着晏昭容睡下之后,荣玦便起身抱着晏词去了皇后宫中,让人把那王婕妤给押了过来。 王婕妤一上来,看着荣玦连礼都忘记行,眼泪就巴巴地往下流: “陛下,嫔妾真是冤……” 话没说完,荣玦就一杯滚烫热茶泼了过去,浇了她一身。 第99章 永不得出 王婕妤被烫得愣在了原地,如今冬日里,热茶虽烫,但落在身上后,就是彻骨的寒凉。 那茶水顺着她的发丝一路滑到脖颈,落入衣裳里,头上还残留着几片舒展开的茶叶,配合她那副呆愣的表情,显得分外滑稽。 “陛……陛下……” 愣了半晌,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也顾不上自己头上的东西了,看着荣玦的眸子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决定站在姜雨宁那边,帮她做坏事,就是你最大的错误,现在这副德行给谁看?】 她自然知道这后宫里头人人都是为了自保才会站队,但这王婕妤可以说是自己送上去给姜雨宁当枪使的,就为了见爹爹一面得一次宠幸。 为了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就去无故诬陷别人,拿别人的声誉来做文章么? 娘亲一早便看出来此人心思不纯,当日她说是说前来拜会,但明里暗里都是在别人面前说着娘亲独霸圣宠,不让她们好过,就连她身边的丫鬟来敲昭阳宫的门,都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 娘亲如今是昭容,很多事情都已经看开了,又不是不能容人,像李美人,蒋婕妤这两人就很会做人做事,说的话也中听,所以娘亲和皇后自然愿意亲近她们,但王婕妤这态度,实在是让人无语至极。 此人又当又立,连面上装装样子都让人觉得没有必要。 也难怪她无处可去,才会走上这条路了。 但无可奈何不是做错事的理由。 皇后见陛下如此盛怒,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神色自若: “王婕妤,你可知错?” 见到陛下和皇后,如今都来问责自己,王婕妤紧紧咬着唇,重重摇摇头,直直盯着荣玦: “陛下,嫔妾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竟让陛下发如此大火?” 荣玦把手上的茶杯重重一放,垂下眸子:“冥顽不灵,死不悔改!把人带上来。” 听到这话,皇后点了点头,便让莲心去外头叫人,带了一个嬷嬷进来。 “奴,奴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那嬷嬷行完礼,这才见到自己身边的王婕妤被泼了一头的茶水,脸畔已经被茶水烫红,眼里满是泪水地跪坐在地上。 见到王婕妤这副样子,那嬷嬷立刻就知道事情败露了,腿下一软,差点被吓得当场晕过去。 而王婕妤闻声也迅速回过头来,见到这张熟悉的脸,她脸上瞬间变得苍白无力。 见到这嬷嬷和王婕妤两人的样子,荣玦冷笑一声:“怎么?看王婕妤这样子,你认识这嬷嬷?” 荣玦问完这话后,皇后也没等两人回答,便轻轻开了口: “王嬷嬷,在宫中当差二十年,都没学会这宫中的处世之道么?竟敢帮着王婕妤构陷晏昭容和贵妃娘娘!你该当何罪!” 皇后的语气柔婉,但却不失威严。 那王嬷嬷听了这话,哪里还敢再帮着王婕妤,立刻把锅甩得一干二净: “陛下,皇后娘娘,老奴什么都不知道呀,老奴都是按王婕妤的吩咐办事的!是她逼我的呀!还请陛下和皇后宽宏大量,饶了老奴这一次!” 听到这话,晏词简直想笑: 【逼你?你又何曾不知情?】 【你是王婕妤的远房表亲,今年你儿子想要入京参加科考,免不得要上下打点,那王婕妤也就是看中了你的这一点,所以才让你来做这件事。】 荣玦手上重重一拍,吓得底下的人一颤,顿时王嬷嬷也不顾王婕妤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便急急朝荣玦磕头: “陛下,奴婢确实是受王婕妤所托, 从尚衣局拿出了晏昭容的贴身衣物给她身边的宫女,但此物要用作何处,奴婢一概不知!” “还请陛下和娘娘宽宏大量,绕了奴婢这一次!!” 【饶了你,以后让你继续帮姜雨宁吗?你因为爱慕姜涌,早就投靠了姜家,如果不是姜雨宁授意,你又怎么可能会帮王婕妤?】 听了这话,荣玦浅浅抬抬眸子,这王嬷嬷竟然喜欢姜涌??? 猝不及防吃了个大瓜的荣玦便也不再管这奴婢如何哭喊了,扬声道:“带下去!打入掖庭,永世不得出。” 只一个眼神,曹公公就明白了,立刻就传唤了侍卫进来,把人给带走了。 王嬷嬷被带走时还使劲哭喊着:“陛下!奴婢是冤枉的!” 【神t冤枉的,快滚你。】 看着人被带下去后,皇后把目光幽幽放到了王婕妤身上,“王婕妤,还有什么话要说?” 王婕妤没有理会皇后这句话,只是怔怔的看着荣玦,神情呆滞,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苍白的脸上粲然一笑: “嫔妾入宫半年,却不得陛下一次召见,嫔妾不过是为自己筹谋,何错之有?陛下要罚便罚,臣妾无怨无悔。” 听了这话,皇后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话,把处决权交给了陛下。 荣玦看着王婕妤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眉头狠狠跳了跳,“很好,冥顽不灵!” 说完便一个眼神朝曹公公甩了过去: “拟旨,婕妤王氏心肠歹毒善妒,栽赃陷害宫中昭容及贵妃,即今日起,废黜位分,贬为庶人,打入冷宫,闭门思过,不允任何人探视,永世不得出。” 【我觉得有些轻了,这个姓王的在朝为官,不知道牵动了多少姜家的利益,是姜家那一派十分重要的一个棋子,不然这王婕妤也不敢在宫中如此行事。】 【另外他手上脏事干得多了去了,也不知道爹爹什么时候能把他也给拿下?】 晏词还没说完,这边荣玦就叫住了曹公公: “另外,王家倒是教出了个好女儿,子女之过,父母之责,把今日王婕妤所说的话都记下来,张贴回去给他这个做父亲的好好看看。 不,朕看他这位置也不用坐了,女儿都能教成这副模样,想来平时定然没少做恶事,先停职查办,让吏部好好去查查王家!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直接削职为民,永不叙用!” 晏词暗暗看着这一幕,心中恨不得替爹爹拍手叫好。 这王家在朝堂中党派之争里头,就是站在姜家那一头的,眼下爹爹一个个如此不留情面的肃清。 这是在明着告诉所有人,马上就要轮到姜家了! 第100章 都有问题 听完他说这话,这王婕妤才真正开始害怕了起来,脸上多了几分惧意,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上前几步声嘶力竭: “事情是我听信了姜贵妃所言,都是我一人所犯,与我父亲无关,臣妾愿意一力承担罪责,陛下为何要牵连无辜之人!您这样就不怕后世评价你是个暴君吗!!” 听到这话,曹公公大惊,连忙让侍卫进来,把王婕妤的嘴给堵住,把她押下。 可他在侍卫的手中使劲挣扎着,两个大男人竟没能堵住她的嘴,“今日你就算是杀了我,我也要说!世人说的没错,你就是暴君!你弑父杀兄!你根本不配为一国之君!!” 这句话在大殿之上仿佛丢了一颗地雷,荣玦的怒气一下子飙升到极致,就连抱着晏词的手也不由得紧了紧,他浑身僵硬,脸色被气得铁青。 曹公公见到这一幕连忙上前拿出了自己的帕子堵住了王婕妤的嘴,“王婕妤,老奴就求您少说两句!” “还不快快把王婕妤带下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走到一边暗叹,冷汗不知何时已经遍布了全身,却听荣玦扯了扯嘴角,目光死死盯着王婕妤,眼里的嗜杀止也止不住:“好得很!” “这一番话朕倒是头一次从一个婕妤的口中说出来,倒是让朕重新认识了一下自己,既然王婕妤如此将生死置之度外,那朕便成全你,拉下去!毒酒赐死!” 听到这话,王婕妤瞬间便不挣扎了,目光空洞,被那两个侍卫颤颤巍巍带了下去。 【干得漂亮!让你乱狗叫!这下好了?作茧自缚。】 而留在殿内的宫女太监们此刻都不敢再多说一句,生怕惹的陛下怒上加怒。 荣玦的唇抿成了一条线,王婕妤的那番话在他脑海中不断的回荡着,他脑中现在一片空白,只看着那王婕妤消失的位置,眼眶里布满了血意。 【爹爹,不必为了她的话挂怀。】 【您做得已经够好了,现在百姓的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免了流离失所,这都是爹爹继位之后才有的景象。】 【再说了,爹爹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做的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这些人知道些什么?我就觉得爹爹挺好!】 听到晏词的童言童语,荣玦心中有所宽慰,果然小团子才是他的贴心小棉袄! 皇后见到陛下的脸色有所缓和,便亲自给荣玦重新泡了一杯茶。 “陛下为了今日之事应当是累了,喝杯茶下下火,早些回去休息。” 荣玦一脸懵逼地抬了抬眸,这自己茶还没喝下去,就赶自己走了? 还真是不浪费一点时间。 想到这,他也懒得喝茶了,只抱着晏词应了一句,便往外走去。 曹公公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荣玦路上见她玩心大起,就让她安安静静待在了自己的怀里,此时天色还早,他便带着晏词往勤政殿走去,一路上她都在心里喋喋不休。 【今日这事,完全是姜雨宁主导的,王婕妤的死在宫中定然掀起轩然大波,姜雨宁这段时间应该不敢再生出什么事了,爹爹的行动可以加快些。】 【姜家那一党子,向来一致对外,王家被革职查办,他们定然会想方设法替他上折子求情,爹爹刚好可以把这些人通通揪出来,让姜家那一脉吃吃苦头。】 【至于姜雨宁嘛,她马上就要忍不住了,嘿嘿,再过两个月,说不定就有好消息了。】 听了晏词这话,荣玦的脚步没有停,只安心走着,但心下却觉得此事完全可以听小词儿的。 听到最后那句话,荣玦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暗光,姜雨宁这条线,自己可是铺了很久的,再过两个月,朝堂上的事情,也差不多可以收网了,到时候刚好可以一网打尽。 刚到勤政殿,晏词便看到早已经有人在殿中等着了,身形挺拔,头发却稍微有些花白,穿的衣裳俨然和那日自己见到襄礼身上的的官袍是一个材质。 瞬间便明白了此人也是三个宰相之一。 只是眼下爹爹和姜涌不对付,况且听说姜涌还当面在朝堂之上给爹爹甩脸子,总说自己身子不适,有好几月没来上朝了。 她也算了,那姜涌现在忙着做别的,根本没有空来皇宫跟爹爹虚与委蛇。 那此人只能是门下省的侍中——庞褚。 荣玦自然早就知道他在殿中等着自己,这不,处理好了王婕妤的事情,就过来了。 见到陛下前来,庞褚回过身朝他施了一礼,“微臣参见陛下,见过公主殿下。” 荣玦抬手免了他这些虚头巴脑的礼节,便带着晏词坐在了龙椅之上。 晏词的目光盯着庞褚一动不动,心中也没有说话,这倒是让荣玦有些惊奇,但此刻正事要紧,他便清了清嗓子开口: “让你做的事情有进展了?” 庞褚点了点头,“荣复此人城府颇深,微臣按照陛下所说的,花了好一番力气,才把他从监察院里弄出来。” 荣玦目光微凝,这庞褚此次去了足足有三个月,想来那监察院里的确如小词儿当初所说,水深得很。 “如实报来。” 庞褚从自己的衣袖里拿出了一本册子,递给了曹公公让他呈了上来。 荣玦翻开一看,上头密密麻麻的监察院官员名录,不少都用朱砂色的笔迹画了圈。 “果真如陛下所说,这监察院中大部分都是姜家那一派的人,微臣安排了一名属下进去查探,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幸不辱命,把这些人都找了出来,陛下手中这些圈起来的人,就是。” 这监察院是负责监管重大案件的地方,和刑部,大理寺组成一套完整的监察体系。 大理寺负责审讯人犯,拟定判词,刑部核查,同时报监察院监审。 荣玦看着这手里的官员名录,心下寒凉,没想到这姜家竟然在这几十年中,把手伸得这样长,而前朝那个没脑子的先帝,竟然任由他如此肆虐生长! “做的好,他可有找到定罪的证据?” 庞褚点点头,又交上来一份卷宗,上面记载着每个人贪墨数额和结党的书信证据。 看到这些东西,荣玦狠狠把卷宗拍到了桌子上,“这群狗东西!”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这才问道:“办这事的那人是谁?当以嘉奖。” 庞褚定了定神:“名为齐七。” 听到这名字,晏词眸子一震: 【爹爹,这人不能用!不光是他,这个庞褚也有问题!】 第101章 刑部侍郎 荣玦拿着卷宗的手顿了顿,“此人是最近才提上来的?朕从未听说过这名字。” 庞褚点了点头,跟荣玦解释道: “此人是微臣四个月前从底下提上来的,能力没得说,断案高手,一年前吏部贪墨一案,其中就有他的手笔。贪官污吏基本在他眼皮子底下无处遁形,这不,微臣此次也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好一个机会,这人根本就是你抛出来的诱饵,我刚刚还不敢确定,现在是百分百确定了。】 荣玦点了点头,便把目光收回,放在了卷宗之上,只一行行看着,实际上是侧着耳朵在听小团子还会说些什么。 【原本在姜家之后,就是这庞褚和襄礼独断朝纲了,爹爹又一贯信任这两人,当初爹爹并没有发现这荣复的特别,当初听了襄礼的话之后,就放任荣复没有去管,后来给他逼的直接造了反!】 ? 所以如果一开始他没有听小团子的话,派人去监察院把荣复弄出来的话,这荣复就会觉得自己不堪大用,后来造反? 【也不知道爹爹要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这荣复才是一心为国家百姓着想的好人,先前藏拙是为迫不得已。若是在朝为官,定然是能有一番作为。】 【而这庞褚虽表面上是爹爹的人,实际上狼子野心,早就生出了不臣之心,这齐七就是他要安插在爹爹身边的一个最大的狠人!】 【此二人知道荣复一直以来在装疯卖傻后,便暗中动手想除掉他,没想到荣复以为是爹爹下的旨意,这才……】 ??荣玦心中大惊。 这事如果是没听到小团子心声之前,他会认为这荣复蛰伏这么多年突然恢复了神志,必定有所图,看在他是前朝除了自己以外唯一留存下来的血脉自己有可能会网开一面,但…… 这庞褚竟然私自对皇室出手,呵。 倒是没想到,最后导致落败的始作俑者,竟然是自己一手扶植起来的心腹!! 【后来咱们晏家出事,就是因为这个庞褚在背后挑拨姜家,又加上齐七配合他,给爹爹演了场大戏,才让整个盛国失去了晏家保家卫国,晏家没了之后,这庞褚的野心就再也藏不住了……】 刚刚看了半天,这庞褚眼下是真会装啊,她原本还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端倪来,但是没想到,这人心思这么深沉,连一丝情绪都不外露。 【爹爹,你可得当心着点,这齐七真不能用!】 荣玦目光微垂,一手抱着晏词,一手放在桌上卷宗之上,已然成拳,他没有想到,这个庞褚才是幕后最大的受益者,关键是词儿说这些之前,他甚至还觉得此人可堪大用! “陛下?” 庞褚微微抬头,实在是荣玦沉默的时间太长了,他一时间有些摸不准陛下的心思。 荣玦听了这许多,此刻心中的情绪波涛汹涌,凤眸轻轻撩起,看向庞褚的目光在瞬间变得波澜不惊。 “这群酒囊饭袋,吞了这么多东西,是时候让他们给朕吐出来了,此事继续交给你去办,把这些证据丢他们脸上,家产查抄入国库,这些人欺君罔上,判腰斩之刑!祸连九族,举族流放!” 听到这话,庞褚脸上并没有有多欣喜,只朝荣玦微微俯身,“是,那陛下觉得那齐七如何?若是此人能得陛下青眼,加以提拔,日后定会是陛下的左膀右臂。” 听了这话,晏词揪着爹爹的龙袍撇了下嘴。 【狼子野心,我看这左膀右臂不是爹爹的,是你的。】 【眼下爹爹都没说话,你就开始这么急不可待了,当真觉得自己能只手遮天?】 荣玦沉默了一会,“此人办事有功,理当嘉奖,此人现在身居何位?” 晏词:得,果真能只手遮天。 爹爹现在对他的话是深信不疑啊,不过这也算走上了原来的轨道?这样一来的话,自己是不是就能早点从这劫难中解脱了? 这样一想,晏词心中莫名替他有些着急的情绪就这么放下来了,轻轻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自己现在不过是个看客,这路什么的,还是得靠他们自己走,有些命运里注定的事,怎么也是避不开的。 庞褚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连带着下巴上的胡子都有些飞扬。 “陛下,齐七现在不过是我门下省的一个小吏。” 荣玦挑了挑眉,“刑部尚书此人德行败坏,上次被太后当众揭穿家中藏了三十二房小妾,朕把他给革职查办了,新上任的这位是年轻一派的清官,名为严阻。 这齐七既然如此擅长断案,这事又办的如此漂亮,就把他从你门下调过来,先去刑部历练历练,在严阻身边做个刑部侍郎。” 庞褚骤然抬头,一双眼睛里布满了匪夷所思,开口就想阻拦,“陛下,这……” 没等他说完,荣玦捏了捏眉头,“行了,此事就这么办,今日朕事务繁忙,还有一大堆奏折没批,宫门马上要落钥了,你先退下。” 一句话把庞褚准备好的一担子话全部都噎了回去,他只好朝荣玦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爹爹怎么会把这个齐七安到刑部去?奇怪。】 晏词一脸茫然,有些不理解为什么。 一旁的曹公公倒是先替她问了出来:“陛下,这齐七既然有如此能力,又有庞大人作保,老奴斗胆问一句,为何不直接把他调入监察院?而是要把他放在刑部?” 要按照以往,荣玦听到曹公公问这话,早就一脚踹过去了,但今天小团子在这,方才也是对自己这安排很疑惑,便十分有耐心地回答了曹公公。 “朕不否认这齐七有些能力,三个月就把监察院的人员给摸了个底朝天,但是就是因为他这能力出众,所以才要把他调到尚书省下去,朕需要他把尚书省的底也摸一摸。” 曹公公恍然大悟,眼下尚书令是姜涌,而早在陛下封晏将军为镇北侯之后,晏家就从这趟浑水里择了出来,如今的兵部尚书是从几个小将军推举的人中选出来的,自然是站在晏家和陛下这一边。 除了兵部之外,最重要的是吏部和刑部,陛下这是要齐七先把刑部给清干净,再做打算啊。 晏词听到这话,也悟了! 爹爹刚刚的话说一半漏一半的! 如果自己猜的不错的话,他是在怀疑庞褚?! 第102章 玉国国师 按照庞褚的理想状态下,爹爹答应嘉赏齐七,应该是像原来的走向一般,直接把他提到监察院去,毕竟他了解整个监察院的构架,表面上看起来也是刚正不阿效忠朝廷的。 但是爹爹却在这个时候,错开了庞褚的意思,反而把他调去了刑部。 虽说方才爹爹和曹公公说的有那么些道理,但这尚书省的水深不可测,齐七刚结束了这么大个案子,肯定是会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 而爹爹此刻把他抬上刑部侍郎的位置,就是摆明了让姜家的人知道,他就是去查刑部的! 这是,让庞褚和姜家狗咬狗?! 而且这样一来,如果齐七交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那也更是证明了庞褚的别有用心,若是真查到了什么东西,也于爹爹的计划没有任何影响,姜家该倒还是得倒。 如此想的话就解释的通了。 可是,爹爹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庞褚的?既然从一开始就怀疑了庞褚,为何会在原本的命运里头,还被庞褚拿捏? 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一时间没有想通,但是荣玦却已经不再说话,安安心心地开始看奏折,还派人进来仔细地伺候她吃食,本着人是铁饭是钢的念头,晏词也便不想了。 反正于她而言,这些都只是过眼云烟。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个劫难最后的结局,她竟然开始有点舍不得了…… 翌日,王婕妤的死讯就传遍了整个六宫,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 而陛下插手这件事,也算是直接告诉了所有人,在这宫中行差踏错一步,真的会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这件事发酵完后归于平淡,没过几日灵云寺的僧人便要离开了,晏词掐着指头算了算,再过几日就要过年了,便在道一走之前,耗尽心思送了他一道符纸,作为自己身边那佛珠的回礼。 如此一说,道一便也接受了,毕竟在他心里,晏词的符纸可遇不可求,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一行人安安静静离开以后,晏词表示再也不用去听那枯燥无聊的佛经,可以一觉睡到大中午了,乐得不行。 皇后这几日一直在忙着布置元旦的晚宴,连昭阳宫都来的少了。 在荣玦的示意下,辛初又进了一趟宫,此刻正抱着晏词舍不得放下。 “这几日家中如何?” 晏昭容给她倒了杯热茶,又让芰荷把屋子里的炭火烧的更旺了些,这几日愈发冷了。 辛初逗弄着晏词,随口回答着,“家中都好,就是你几个哥哥磨人,具体你都应该听说了。” 【嘿嘿,四舅舅断袖不是实锤了么,没想到他那个火爆的性子,还真是下面的那个哈哈哈哈哈!!!】 【还有三舅舅,最近跟那姑娘私定了终身,外祖父外祖母就不要拆散人家一对鸳鸯了嘛!】 辛初顿了顿,接过了晏昭容手上的茶,浅浅喝了一口。 “先不说他们了,你最近在宫中过得可好?前两日听说那王婕妤被陛下赐死了,这朝中就那么点大的地方,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事情一发生,你爹就回去全给我说了,给我急的心肝疼……” 晏昭容望着自己母亲,笑着摇摇头,“放心娘,我没事,词儿也没事,看咱们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说完辛初轻轻叹了口气,“你们在这宫中过得好娘就放心了,你爹这几日也是,为了那个五皇子的去处忙得焦头烂额,你说说,这玉国的五皇子,怎么偏偏就要进咱们晏家军呢。” 这件事晏词倒是听爹爹提起过。 也不知道这个尧鹰是打了什么鸡血,这几个月以来日日去找那四个舅舅手下去练手,刚开始每天被打得鼻青脸肿,后来慢慢竟然变结实了,如今眼看着能跟那几个手下打得不分胜负。 这当时外祖父不过就是想让他知难而退,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能做到如此。 被几个下属打了半年,传出去整个盛京都在笑他,但是他却不管不顾依然如此坚持要进晏家军,他到底打得哪门子主意? 晏词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些什么东西…… “他现在还是与从前一样每日去军营么?” 辛初无奈地点点头。 晏昭容有些吃惊,她没想到一个少年郎竟然如此坚持,“这几个月以来他可有说过他想进晏家军到底是为了什么吗?” “你父亲与他吃酒时,倒是无意间听他提起过,说是玉国新来了个什么国师,还说什么国师所言必不会错,但此话前言不搭后语,我和你爹都没猜出来他到底想说什么。” 晏昭容轻轻撅了撅眉头,这别国皇子拼了命的想往他们的晏家军里面靠,的确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晏词听了这话却倏地一震! 对了!国师! 前朝先帝听了那巫师之言,把爹爹以为的亲生母亲贤妃除掉后,国家确实安泰了一段日子,就连先帝的身子也跟着好了起来。 但在爹爹弑父杀兄坐上皇位之后,这个巫师竟然莫名其妙失踪了!爹爹举国上下都没能找到,后来也就放弃了。 难道这个失踪的巫师是逃去了玉国,又使了一番计谋成为了玉国的国师? 她刚来此的时候,认为这个前朝巫师不过是个幕后推手不足为惧,后来这人并未再出现,她也就没在他身上下功夫。 想到这里,她掐指算了算。 片刻后,她一双眸子微微一凝。 这玉国的国师果然就是当年让先帝杀贤妃的那个巫师! 那个巫师这几年里一直蛰伏在玉国和盛国边境小镇,直到一年前才去了玉国,这之后的事情,她便再也算不到。 那巫师当年也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法,竟然使得先帝对他言听计从,而这巫师现在去了玉国,保不齐尧鹰来他们晏家军是听了那国师的话。 【虽然不知道这尧鹰和那国师到底商量了些什么对策,但是这尧鹰反正也进不去晏家军,外祖母也不必担心。】 【庆国已经动手了,这五皇子马上要被召回去了。】 听了这话,辛初的手拧紧了些,默默喝了口茶。 【盛玉两国百年契约,可不是和庆国签的。】 当初这百年契约里头,也没写玉国打仗咱们要帮?坐山观虎斗呗。 听完这话,辛初和晏昭容倒是松了口气,又唠了会家常,辛初这才出了宫。 不多时,芙蓉敲了门进来,脸色有些难看,晏昭容见她愁眉,随口问了问:“发生了何事?” 芙蓉苦着脸把自己收起来的东西递给她: “眼看着要过年了,这天冷的人都不想出门,姜贵妃倒好,明明怀着身子,竟然还开什么赏梅宴,日子定在明日,这还让人送来了请帖。” 第103章 作戏做全套 【有人忍不住咯~】 晏昭容有些不解,不明白小词儿这是什么意思。 刚想让芙蓉把帖子拿下去的手,缓缓收了回来。 【娘亲这次可不能去,万一伤到了肚子里的弟弟怎么办?这姜雨宁就是在设局,还特意把拜帖送到了六宫每个嫔妃手里,就是为了栽赃!】 【这个坏女人,八百个心眼,为了祸害娘亲是无所不用其极,所以这赏梅宴能不去就不去!】 听了这话,晏昭容打开拜帖仔细看了看,上头就是单纯的邀请赏梅,并无其他,她拿下去给芰荷,神情淡淡。 “先答应她。” 一旁的芰荷上前一步把这帖子收好,脸上的神情显然十分担忧,她看向晏昭容的肚子,“主子,您真的要去赴宴吗,这姜贵妃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指不定又会做什么妖,主子现在时不时就会干呕,若是出现在人前,想来是瞒不住的。” 【芰荷说的真有道理,娘亲不去为妙,这姜雨宁就是为了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给弄死,娘亲要是真过去了,正巧中了她的圈套!!】 晏昭容心下一惊,为什么这姜雨宁突然要把自己肚子里的皇嗣给弄死?? 她疯了? 虽然心底十分震惊,但面上到底是没显现出几分颜色,而小词儿说完这句便也不再说话了,她就点了点头。 “自然是不去的,只是我若现在告诉她不去,明日还指不定要闹出些什么风波。这样,你明日早晨直接帮本宫在皇后那处告假,便说本宫突然病了,芙蓉今夜晚些时候辛苦跑一趟太医院,找值夜的太医要写驱风寒的药。” 芰荷越听眼睛越亮,对啊,这姜贵妃是个能来事的,如果现在要是昭阳殿立刻回绝了她,她还指不定要想些什么鬼主意把主子弄过去。 还不如像主子说的一样,先把她糊弄过去,让她掀不起什么风浪来,这请帖上头写的赏梅宴的时间是在给皇后娘娘请完安之后,想来她也定是来不及做些什么的。 还是娘娘考虑得周到! “是!奴婢这就是告诉来的丫鬟,就说主子会与皇后娘娘一起去。” 见芰荷提到皇后,晏昭容拦住了她,“一会等朝露殿的人走了之后,去跟皇后还有平日里熟悉些的妃嫔说一声,若要去,明日尽量离她远一些,她身上怀着孩子,这大雪天的,若是一不小心摔一跤,那可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芰荷收回了自己踏出去的步伐,“娘娘说的对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咱们不去是对的!奴婢这就去凤霖宫。” 见她一副愤慨的模样,晏昭容觉着有些好笑,点了点头便让她去了。 芙蓉见着芰荷的背影,也是轻轻一笑,转眼又想到了什么,“主子,你说好端端的,这姜贵妃怎么就会来这一出呢?这大雪天的,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拉着整个后宫一起去……” 晏昭容从小词儿那里知道了原因,但是这事肯定是不能当着她面告诉芙蓉的,便一边哄着晏词,一边开口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前车之鉴,离她远些总是对的。” 芙蓉轻轻点了点头,见她怀里晏词正对自己咧唇笑着,口中还时不时哼唧两声,便道:“小公主如今又长大了一些,再过不久说不定就能开口叫父皇母妃了。” 晏昭容自然知道自己的女儿学什么都快,眼瞧着她从那么丁点小长成如今这样,甚至已经学会了自己翻身了,便很是欣慰地看着晏词,“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说完这句,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便看向了芙蓉,“今日夜里,把词儿带去皇后宫中宿一夜,之前也有过先例,旁人不会起疑。” 【诶嘿,多谢娘亲!跟着皇后我刚好可以好好看看戏!好看!爱看!】 芙蓉点了点头,打趣道:“好,奴婢知道了,这就是做戏做全套~” 晏昭容嗔了她一眼,察觉到自己手中的婴孩无比兴奋,一时间有些无言。 朝露殿。 大殿中央堆了七八个炭火盆,那火星子时不时溅出一颗,烧的殿中暖洋洋的,好不快活。 却在这时传来了一道尖利的吼声。 “废物!多烧点炭火!你们是要冷死本宫吗?!” 这道呵斥是从内殿床中传来的,姜贵妃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粽子,外头几个炭盆烤着,被子里三层外三层的盖着,但是她已然察觉不到热量,小腹那传来的疼痛快要把她凌迟殆尽。 “娘娘赎罪!这屋内的炭盆不能再多了呀!再多的话……” 底下的丫鬟话没说完,就被姜贵妃打断了,“那就多找几个暖手炉来!!” 她从床上坐起,浑身裹成球状,脸色苍白,龇牙欲裂,神态可怖得吓人。 宫女都被她这番模样吓到了,连忙点了点头,慌慌张张地往外跑去找暖手炉。 姜贵妃看着床边的几个炭盆,和面前跪了一地的宫女们,思绪回到了几天前。 那日也是个大雪纷飞的夜。 太医昨日来给自己诊过脉,查出是喜脉后,陛下和六宫之人都前来祝贺,把自己开心得跟傻子似的。 还幻想这孩子出生了之后,自己就可以母凭子贵,在陛下心里占据一隅之地。 可今日! 用过午膳之后,自己的小腹就开始隐隐作痛,直到一个时辰前,自己的身下竟然见了红!! 她没敢让人发现自己的异常,让当初在府里就跟着自己的丫鬟去叫来了付太医,这付太医是自己父亲安插在太医院的人手,在自己入宫后便把一部分他安插的暗桩交到了自己的手里。 碰巧夜里付太医还没离开,正碰着他值夜,便急匆匆让人来给自己瞧了瞧。 可这付太医给自己诊完脉以后,大惊失色,就连自己手中的药箱都提不稳来,连连退了好几步。 她这才察觉到几分不对劲,连忙让付太医说清楚些。 付太医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冷汗,支支吾吾说了许久才组织成了一句完整的话: “娘娘,您……您这喜脉……没……没了!” 第104章 喜脉没了 听到这话,姜贵妃被气得浑身发抖,整个人愣在了原地,方才付太医为他诊治之时,她早已经遣开了周围服侍的宫女,此刻房间里面就她和付太医两人。 沉默了好一会,她才缓缓抬起头,一张惨白的小脸上满是冷汗,可那眼眶却是血红血红的,她早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声音,耳边都是尖锐刺耳的鸣叫声,开口便泣不成声: “你,再说一遍?” 那付太医虽然是宫中的御医,但此生都没有见过如此情况,昨日自己和一群太医一起明明诊出的是喜脉,今日这喜脉竟然就无端端的消失了! 他死死的低着头,不敢看姜贵妃的眼睛,“娘娘,喜,喜脉消失了……” 姜贵妃身子稍微向前倾,像是确认了这番话果真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瞳孔稍微放大了些,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他,眼看着就要发狂: “你告诉本宫为什么?昨日诊出来的脉象是喜脉,今日难道本宫肚子里的孩子就这么无缘无故地不见了?你是在跟本宫开玩笑吗?” 付太医垂着头,声音如蚊子般小:“娘娘,微臣仔细诊断过了,这喜脉它,它当真是没有了啊!您现在,是,来月事了……” “呵。” 姜贵妃听着他的话,沉默了许久,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冷笑,“昨日你们太医院诊断出本宫身怀龙胎,是喜脉,如今陛下和六宫嫔妃全部都知晓本宫怀孕了,今日你却又说本宫喜脉无缘无故消失,你觉得这事要是传出去你们整个太医院还有命活吗?本宫要本宫的孩子回来!” 说到这里,姜贵妃顿了顿,一双眸子死死盯住了付太医的头颅,绽放出异样的光芒,“你最好还是帮本宫想想办法,如何瞒过去,否则你这条命,就算折在这里了。” 话音刚落,付太医哐的一下就跪了下去,膝盖触底发出巨大的闷响声,“娘娘!微臣医术不精,诊断失误,可昨日整个太医院的人都替娘娘诊断过脉象,都说是喜脉啊,怎么会诊断错误呢!” 姜贵妃冷冷看着他甩锅,靠在床边的身子有些疲乏,嘴上的冷意却分毫未减:“可不是每个太医都是我姜家的人,付太医,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认清现实,想想自己现在的官职到底是如何得来的。” “本宫这孩子绝对不能这就这么无缘无故的没了!你可理解?” 付太医听了这话身子微顿,只得点了点头,“娘娘,不知这段日子以来,可否有吃过什么不同寻常的药物?” 姜贵妃一双眸子骤然变幻,药!陛下每日派人盯着她喝下去的那药! 可是她当初以为是什么别的东西,是不愿喝的,后来让付太医监察了一番,这才发现那药就是普通的保胎药,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啊。 “不过就是陛下每日送来的保胎药罢了,但那东西你不是检查过么,没有问题,不是么?” 付太医身子一僵,便只好往前跪了几步,“娘娘,那药的确没有任何问题,况且陛下这几日日日来您宫中,是真心或假意您心中应当是清楚的,只是这喜脉绝不可能如此便出现,又如此莫名地消失,娘娘还需警惕身边之人……” “微臣时刻记得姜大人的提携之恩,因此才斗胆建议,娘娘最好还是如实把这话跟陛下说了,才能免去您接下来的痛苦啊!孩子日后又不是不能……” “你懂什么!” 话没说完,姜贵妃就把他的话给打断了,她脸色涨的通红。 “这个孩子是本宫盼了许久才得来的,之前你就给本宫诊断过,以本宫的身子,不宜有孕,若是把这事同陛下说了,我可就连这唯一傍身的东西都没有了,你可知道这是什么?这是欺君! 陛下喜怒无常,本宫尚且捉摸不定,若他把这事算在本宫头上,不仅你们太医院要死,本宫也得折进去!!” 付太医听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时间房间里面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良久,姜贵妃才缓缓转过头来,“既然没有一点法子,就把你今日听到看到的东西,烂进肚子里。你应该时刻牢记着,自己不过只是姜家的一条狗!” 见她如此说话,付太医连忙点头哈腰,“娘娘说的对,微臣记住了。” “明日之内,把延迟月事的药方和小产时需要的血包,务必亲自交到本宫手里,否则,你这个位置和这条命,便都别要了。” “滚。” 得到姜贵妃的许可,付太医不知何时早已满头大汗,只连忙从地上提起了自己的医药箱,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房内骤然趋于漫长的宁静,许久,姜贵妃才抬起一只手抚在了自己的小腹之上,脑中仔细思索着一切,逐渐变得狠厉。 这宫内除了晏若雪,还能有谁会如此憎恶她? 不管是不是她干的,她都把这笔账记在她头上了,这晏若雪,已经在宫中蹦跶的太久了,如今敌暗她明,而这后宫之中定然有人知道她根本没有怀孕……既如此,那便都别想好过! 想到这,她抬手让自己的丫鬟进来,“给你们三日时间,让父亲送些时下开得正好的梅花入宫,三日后,把请帖送入各宫,邀她们来赏梅。” 不是知道她没怀么,她就不信了,这幕后之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来赴她的宴! 若是不来,那就更可疑了。 …… “娘娘,暖手炉来了。” 身边的宫女已经把东西拿了进来,铺入了她的床榻之上,一丝暖意从脚上袭来,姜贵妃微微好受了些,这才把自己的思绪缓缓收了回来。 “请帖都送出去了?” 她的声音清冷,高高在上。 那宫女点了点头,“回娘娘,都送出去了,除了两位娘娘,各宫的妃嫔,都说明日会来。” 听了这话,姜雨宁一个眼刀甩了过去,“哪两位?” 那丫鬟颤颤巍巍,欲言又止地不敢答话。 “说话!” “……” “是……德妃和贤妃两位娘娘。” 第105章 若要人不知 听到这两人的名字,姜贵妃看向那宫女的眸子渐渐收了回来。 这两人向来是同气连枝的,自府邸时便是如此。 贤妃是庞家的嫡女,德妃的身份则较为特殊,为前朝太傅孤女。 虽在这宫中跟自己平起平坐,四位妃子,除了这淑妃的位置还是空缺的,但到底四妃之中还是分了个高下,贵、德、淑、贤,以贵妃为尊。 她们竟然敢如此蔑视自己? 难道自己怀孕这件事情,就是她们二人的手笔? 可姜贵妃还是有些不敢置信,“晏若雪答应来了?” 宫女抿了抿唇,到底还是点了点头,“奴婢去昭阳宫中时,只把帖子送到了晏昭容身边大宫女芙蓉手中,没过多久,便回了奴婢,说明日晏昭容会来赴宴。” 姜贵妃的眉头紧紧拧起,也不知道这晏若雪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以她的心思,定然不会猜不出来自己这场赏梅宴是另有所图…… 事到如今,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掌控了…… “本宫不信,你去昭阳宫盯着,看看这晏昭容到底搞得什么名堂。” 翌日清晨。 后宫的妃子妃嫔们一大早就去,皇后殿中请安。 有些好笑的是,姜贵妃今日竟然也来了,只不过还是平日的那番做派,对皇后娘娘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禀报皇后娘娘,昨日夜里咱们晏昭容身子不适感染了风寒,特命奴婢前来告假,还望娘娘准允。” 芙蓉今日是一人前来的,此刻面对着众多妃嫔,也是临危不惧落落大方。 皇后看了她一眼,顿时就明白了晏昭容的心思,“既然晏昭容身子不适,这安不请便罢,还望你们家娘娘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 芙蓉低了低头,行了一礼,“奴婢替晏昭容多谢娘娘关心,昨日已然请过了太医,现下喝了药,昭容已经睡下了。” 闻言,皇后微微颔首,便让她退下了。 姜贵妃却在这时拦住了芙蓉,“众所周知,今日我要宴请诸位妃嫔,德妃和贤妃自进宫一来就向来身子不适,不来也就罢了,如今到了晏昭容这儿,昨日还说着要来,今日便病了,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不如等本宫给皇后娘娘请晚安,与你一道去昭阳宫看看她?说起来,本宫与晏昭容从前也算是闺中密友,后来发生了些龃龉,这才让我们二人的关系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不如正好趁今日,本宫前去看看她。” 晏词看着底下这姜贵妃,狠狠翻了个白眼,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顿时这殿中,就多了一道孩童的哭声。 哭声一声大过一声。 皇后抱着晏词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手上只默默地拍着晏词的背部好好安抚着。 旁的有妃嫔笑着说道:“唉呀,也不知这小公主是不是在为她母妃抱不平?您身为贵妃,与晏昭容有些龃龉,平日里怎么不想着要和她亲近亲近,今日倒是勤快。 若是我,在小公主出生之时尚在府邸,有人表面上与我交好,实际上包藏祸心,我也定是要把人赶出府去的,更别说与她往来了,如今您这说的,好像去看望一下晏昭容,是种恩赐似的。” 皇后把目光投向了说话的人,那人是今日拒绝赴宴的德妃,德妃向来不喜参加这些宫中琐事,每日只知道在宫中读书念佛,此事陛下也是准允过的,今日却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竟然当众和姜贵妃呛了起来。 这话一说出来,所有的嫔妃目光都聚集在了姜贵妃身上。 这晏昭容和姜贵妃之间竟还有这档子事? 先前只听说他们二人之间确有嫌隙,也知道姜贵妃曾经被晏昭容赶出府去过,但这种细节她们倒是不知道的。 所以一时间都带着些看热闹的心态,把目光徘徊在两人的面上。 姜贵妃见德妃这样说,眉头一蹙,“德妃,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与晏昭容之间发生了何事,你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怎么,你当时也在将军府?” 晏词哭声在皇后的安抚下渐渐小了些,她不经意间把目光放在了德妃身上。 德妃气度从容,皮肤白皙的眼下,落了颗泪痣,倒是显得有股子仙子下凡的气息,今日不是她第一次前来拜会皇后,只是从前她和贤妃这二人都形影不离,向来不愿参与这些嫔妃之事,是矣次次都只做了个隐形人。 今日倒是转了性了? 晏词觉得有些好奇,便掐指算了算,片刻后就露出了了然的神态。 难怪今日贤妃没来,这姜贵妃是深觉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会被发现? 可惜了,这德妃虽平日里看起来十分谨慎,从不与宫中的其他任何一位嫔妃私交过密,但唯有贤妃例外,这两人从小在闺中之时便是至交好友,今日姜贵妃没长眼睛,出手对付了贤妃,日后恐怕是自顾不暇了。 晏词想到这姜雨宁被自己,爹爹,太后,娘亲,姜家给逼进了如今这个局面,如今还来了个德妃。 呵,真是人在做,天在看。 这姜家的气数,果真要尽了。 德妃悠哉悠哉地喝了口茶,这才把杯子虚虚握在了自己手中,一双瑞凤眼微微扬起,看向了姜贵妃,轻笑。 “姜贵妃,你这是何意?本宫虽是太傅遗孤,但熟悉本宫的人,都知道本宫从不说假话,陛下怜惜本宫,便把本宫从太傅府接进了宫来,您不会不知道太傅府在何处?奉劝姜贵妃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一句激起千层浪。 众嫔妃这才想起来,这太傅府就坐落在将军府斜对面,与将军府只有一街之隔。 这姜贵妃,怕是哪里得罪了德妃娘娘,否则今日她怎么会当着这么多姐妹的面让她难堪呢! 姜贵妃脸色沉了沉,在袖中被挡住的手,早已深深嵌入自己的肉中,她嘴角挤出一抹笑意,“我与她之间的事,还轮不到旁人评说,德妃,你还是先管好自己!” 说着,她便也歇下了去昭阳宫找晏昭容的心思,只站起身来,一甩袖,留下了一句,“今日心绪不平,各位妹妹见笑了。本宫在朝露殿,等着各位姐妹前来赏梅。” 便带着自己身边的丫鬟,给皇后虚虚行了一礼,昂首挺胸出了凤霖宫,脚下用力,被她故意跺响。 见着这人离开的背影,德妃眼中划过一丝不屑,又笑着开口补了一句,“本宫瞧着,这姜贵妃气性大得紧,这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踩得这么大力,怎么也不怕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给气岔了。” 第106章 造化弄人 这句话又给众位嫔妃心中激起了一层警示。 对啊! 这姜贵妃如今怀了孕,若是寻常人怀孕,只怕是要躲在宫中闭门不出的好,这姜贵妃倒好,前几日又是被传出自己的贴身物品落在了大师的房中,今日又是邀诸位姐妹一起赏梅。 “这天寒地冻的,今日出门时,本宫身边的奴婢还滑了一跤,各位妹妹一会去赴宴,可要记得多多扶着些姜贵妃,提醒着些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 德妃说完这话,便起身朝皇后行了一礼,告退了。 皇后静静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神情深了深,“今日就这样,既然诸位妹妹都要去贵妃的朝露殿,那便同本宫一起。” 方才听到德妃那话,这会子所有的妃嫔心中都生了些别的心思,哪里还敢真的去那赏梅宴啊,不过此事自己先前都已经答应了要赴宴,若是眼下不去,岂不是会被姜贵妃记恨? 要知道姜贵妃可不是像别的妃子一样好糊弄的,她背靠姜氏,这后宫的嫔妃大多数家中都是靠这姜氏的,若是不去,家里那边可就更难说了。 想到这里,即使这些嫔妃心中再怎么不情愿,也还是站起了身子,跟上了皇后的步伐,一起往朝露殿去了。 晏词窝在皇后的怀里,方才她还特意怕自己冷着,给自己又裹了一层厚厚的软毛被子,现在倒是不觉得冷,只是小脸露在外头,有些些凉意罢了。 不过问题不大,即使再怎么冷,都阻止不了她要吃瓜的决心! 勤政殿。 荣玦刚处理完一批奏折,这些老头子这几日因为那监察院的事情把他烦的透顶,都是为那些贪官污吏求情的。 但这也算是让他把这朝局看得更清楚了些。 他转念想了想,再过几日就是元旦了,这春闱也近在咫尺,秋闱已过,这尚书省内已经安插了自己的人手进去,连带着国子监从旁辅助,也是时候让底下的人好好准备了,毕竟再过不久,这朝中的人员就要大换血了。 姜家现在显然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意图,否则姜涌这老家伙,不会一声不吭。 虽然表面上一声不吭,实则他暗地里的一举一动都被自己看在了眼里。 听了小词儿的话,他果然发现他最近异动频频,但是具体是做什么事情,还有待考究。 至于这庞褚,先等姜家倒台,就轮到他了。 这次,他一定不能像小词儿说的原定路线一样,着了别人的道! 想到这里,荣玦紧紧皱起的眉头稍微松了松,看向了一旁呆愣得仿若入定了的曹公公。 “朝露殿这几日可有何异动?” 曹公公这才回过神来,默默低头回答陛下: “陛下问的巧,今日姜贵妃在朝露殿设宴,邀请诸位娘娘去欣赏梅花,这梅花还是前几日,姜大人从各处运来送进宫的新鲜梅花,据说还有一株是姜大人花了千金才买到的,这不,听说贵妃娘娘想要看,便巴巴的往宫里送来了。” 荣玦的目光从桌上的奏章上面收了回来,微微挑起了眉,“他倒是还有这闲情逸致去管女儿要不要看梅花?呵,看来最近他还是闲了些。” 曹公公微微抬起了头,“姜大人自从告病以来,已有半年未曾上朝,每日便是交上来这些奏章给陛下,您看,要不要宣他入宫一趟?” 荣玦翻了个白眼,“这都半年了,你都会如此想,这大臣们怎能不知道,如今在这朝中他只手遮天,现在有了不少新兴血液,就算那些老臣不提出来,也总有人会提出来。” “再说了,他既然想要在家中以颐养天年,朕为何不满足他?看着他那张脸,朕就吃不下饭!另外,这姜雨宁是个没脑子的,等她这边这事一结束,姜家那边再一收网,朕还怕他没动作不成?” 到时就是他来求自己,而并非自己上赶着让他上朝了,糟老头,就看谁斗得过谁呗。 听完了这话,曹公公只好垂下了头,“陛下说的是。” 见他一副恭敬的模样,荣玦把桌上的奏折叠在一起,也不再看了,“太后那边怎么样?” “……” “自从把那嬷嬷送进去,让她好生跟太后把当年的事情讲了讲后,这几日太后娘娘便都把自己锁在佛堂里,不肯出门,听说也未曾用过些东西。” 荣玦垂下眸子,倒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只不过这事迟早都得让她自己走出来,否则哪怕自己前去,恐怕她也会因愧疚不愿见自己。 “罢了,让尚食局弄些她喜欢的东西送过去,就说是朕吩咐的。” 终究是造化弄人啊! 转念一想,前几日夜里,那太医院的付太医突然求见自己,把姜贵妃的实情一五一十报告给了自己,他轻轻笑了笑。 这姜雨宁肯定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付太医早在她入宫第一次让他做事时,就暗中把事情全部告诉了自己。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今日这出赏梅宴,恐怕就是她为了自己原本肚子里的孩子给设下的。 想给他来个被陷害小产? 呵,果真是没脑子。 若今日她当真是打得这个主意,那也就怪不得他了,自己分明已经给了她两个选择,她偏要去选择另一条。 宁愿陷害别人也不愿跟他据实相告? 没再想下去,荣玦起身动了动筋骨,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今日朝露殿的赏梅宴,晏昭容可有去?” 曹公公顿了顿,随即摇了摇头,“此事奴才留意着呢,昨日晏昭容本答应了要前去赴宴,可是夜里却不知为何突然感染了风寒,今日连皇后娘娘那边的请安都告假了。” 荣玦听了这话,默默在心里重复了一遍:风寒? 恐怕不见得。 她定然是猜出了姜雨宁想做什么,这才答应了又来个突发风寒。 她竟也学了小团子的鬼机灵。 不过想到晏昭容那日在自己面前干呕,他便心中有了些异样的触动,也是,她怀了孩子,的确是不应该去那种场合。 “嗯,等朕看完这梅花,便去昭阳宫看看她,先让她好好休息。” 曹公公有些惊讶,“陛下也要去?” 荣玦轻踹了他一脚,把他踢得一个趔趄,便背过身去往外走,“这么好的一出大戏,朕不去看看热闹怎么行?” 说不定还能再添些戏剧性,一会把这热闹讲给她听听,她定然会开心。 第107章 砒霜拌饭(加更1) 朝露殿。 赏梅宴。 院子里大雪覆盖,有人特意扫出了一条道路,路边的雪却足足有小腿那么高,而这一棵棵梅树不过是这两日被人从宫外移植过来的,如今被大雪覆盖,竟显得似土生土长的一般。 晏词跟着皇后一进来,看到的就是白雪中的点点红梅,开的正艳,而那梅花的清香也随之扑鼻而来。 虽然是大雪日,但眼下宫女撑伞,那雪纷纷扬扬落下,又轻飘飘地挺在油伞上,遮盖了晏词能看到的一番光景。 “好美,难怪姜贵妃要邀我们来赏这梅花,听了德妃姐姐的话,本还不想来的,没想到今日见到这景色,也算是值了。” 有妃嫔在身后附和,皇后没有说话,只抱着晏词往前面走去。 听到声音,那些原本还在亭子里头准备宴席的宫女太监们纷纷赶了过来跪下请安。 皇后刚让他们起身,主殿就有人披着厚袍被服了出来,姜贵妃看着这些人都来了,绽开了一个微笑,先是向皇后请了安,又让那些嫔妃起了身,随后便让人都入了座。 晏词看着这朝露殿挑着眉,还别说,这朝露殿果真是比昭阳宫要大了不少,就这院子里,种了这么多梅树,还能在亭子里设这么多席位。 眼下来赴宴的都是美人往上的,至于再低的位分,估计姜雨宁也没有功夫去请。 说白了就是不屑请那些人,在她眼里,没有什么比地位更加重要,那些低位妃嫔,根本不值得她浪费表情。 皇后落座,晏词看着这桌上的酒,轻哼了一下,这酒都是千金一枝梅花酿成的酒,看来这姜家的日子真是过得太好了。 “今日请大家过来,便是听说父亲前些日子得了几株金贵的梅,便厚着脸皮找父亲讨要了过来,幸而陛下先前也说过,只要本宫有需要,随时可以让父亲送东西入宫,眼下看来,这梅花种在朝露殿,确实是另一番美景,便邀诸位姐妹同赏。” “另外,各位姐妹杯中的这酒,是梅花中最稀缺的品种细叶紫梅所酿制而成,因为此花十分稀少,是矣万分珍贵,父亲也特意给本宫送来了一株梅树,稍后姐妹们可移步院中去一一观赏。” 听到贵妃这话,其他妃嫔看着桌上的这紫色中泛着红的酒液,一时间神色各异,都朝着姜贵妃道了声谢。 “真是羡慕娘娘有个如此疼惜娘娘的父亲,如今都入了宫,姜大人竟然还让人送这些东西进宫给娘娘观赏,这是有多疼爱娘娘呀。” “对呀,咱们今日可是托了贵妃娘娘的福,才有幸能品尝到如此佳酿,嫔妾在此先多谢贵妃娘娘的美意了。” 又一个嫔妃站起来,就会有无数嫔妃跟风,姜雨宁看着这些嫔妃,一一接受了她们的好意,只是脸上还是带着些虚假的笑意。 在座的人面上虽然都恭维着她,但背地里说她的可多了去了,这宫中的虚情假意,装装样子还是要的,至少不能在表面上就把这面子给撕破了。 毕竟姜家还需要这些人的家中大人效力才是。 “姐妹们,自便,用完这酒和膳食,这院中你们随意去观赏便是。另外本宫还在这院落中的每一棵树上出了道谜题,却只有一棵树下埋了一坛细叶紫梅酒,若是有姐妹们喜欢这酒的,可以去猜一猜。” 话音刚落,这些嫔妃们大喜,她们平日里无聊,便会弄些宴会聚在一起猜谜作诗,这样倒是正好合了她们的意,既不用去担心贵妃的安全,也能玩得尽兴。 姜贵妃从桌上端了杯茶,脸上笑脸盈盈,便要朝皇后走去。 【完了,不好了,这姜雨宁是要害皇后,靠!我的老母亲是你能动的?】 【把人支开,可不就是看准了皇后不会去和这些人凑在一起么?】 【这个心眼蔫儿坏的!说话说一半,砒霜来拌饭!】 【老大来!!】 晏词这边刚做好准备,皇后就觉得身边一冷,拢了拢外袍。 “猜什么?” 庭外有人缓缓而入,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款款而至,把庭内的嫔妃们吓了一跳,一见是陛下,立刻平了心绪万分开怀伏地了身子给他请安。 荣玦随意抬了抬手,就让所有人起来了,目光则静静看着姜贵妃,挑了挑眉。 方才他还没走近,就听到这小团子在大声吐槽,好一个说话说一半,砒霜来拌饭! 说得恰到好处,这不就是姜贵妃此刻的真实写照么? “陛下,您怎么来了?” 姜贵妃看着荣玦,脸上飞起了霞云,倒是给她看着有些病态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姿色,虽是这样问着,但眼神还是看向了身边的丫鬟,“快去给陛下多添张桌案。” 荣玦抬手阻止了那宫女,便只身走到了姜贵妃身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下一刻就把她拉入了怀中,平心静气地坐下,带着几分坏笑:“何必多此一举,爱妃坐朕怀里不就好了?” 【爹啊,不是我说你,你要是真的闲的没事干,就去找个牢坐坐,别在这辣我眼睛好不啦?】 荣玦:??? “陛下,这么多姐妹还在呢,您克制着点~” 姜贵妃窝在荣玦怀里,抿了抿唇,有些娇羞,但却没从他身上起身。 荣玦倒是听话,下一刻就把人好好的扶稳来,默默站起了身,“好,听爱妃的,来人,多添一张桌案,朕今日不请自来,爱妃不会生气?” 好一片浓香肆意的小绿茶叶子。 姜贵妃:…… 她方才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陛下就当真把她从怀里拽了出来,真是…… 但面上却依然没动声色,反而让宫女下去又抬了张桌案上来,放到自己面前,原来的主位自然是让给了陛下。 “陛下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您能来,臣妾和姐妹们开心还来不及呢。” 【你知不知道,你扯着嘴角强颜欢笑的样子真的还倔强。】 【幸好爹爹来的巧,不然今天要背锅的就是皇后了!】 荣玦扫视了一圈,这才好像刚刚看到皇后一般,“哟,皇后也在呢?看来这过年的事宜都备好了?母后今日还差人问朕,这正旦,宫内上上下下的典仪,皇后可都操持好了?” 听到这话,皇后轻轻笑了笑,便站起了身来,“回陛下,眼下离过节还有几日,这宫宴自然是已经准备妥帖了,但臣妾突然想到这名单还未清点过,幸有陛下提点,臣妾在这姐妹们也玩得不愉快,便就先回宫了。” “小公主还请陛下代为送回昭阳宫,臣妾告退。” 第108章 开解一二(加更2) 说完她行了一礼,便把晏词往荣玦怀里一塞,自己便缓缓朝外离开了。 晏词:…… 她是什么很随便的人吗? 荣玦自然乐得开心,这皇后也是一点就通,不必让他多费口舌。 整个亭子里头,妃嫔们此刻都望着皇后的背影默默嘲笑她无福,陛下一来便让她离开,她竟然还真就这么走了。 也不知这皇后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姜贵妃此刻自然是没工夫去理会这些妃嫔心里在想什么,她看着皇后的背影,拳头攥紧了些。 陛下一来,她今日的筹谋便也算是全然失败了!! 枉她还让父亲送了这么多株名贵的梅花进宫!! 【姜雨宁现在估计要气死了?】 【我觉得她是不会这么快放弃利用今天的这场宴会的,爹爹不如就将计就计,反正爹爹不是给过她选择了么?】 【她这害人的心思不灭,不如早点把她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 听到晏词的这话,荣玦恨不得当场拍手叫好。 这小团子不愧是他的女儿,想法竟然跟他来时想的一模一样! 想到这,他把小团子交到了一旁的曹公公手上,便揽着姜贵妃往内殿走去。 晏词有些气急败坏,忍不住爆了粗。 【靠!到底是什么话不能让我听听!!】 好好好,现在在自己面前都有自己的秘密了是! 她不过就是一个小小婴儿,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她的面讲! 荣玦自动无视了小团子的咆哮,嘴角微微扬起,连带着姜贵妃都察觉到了陛下现下有几分愉悦的心情。 “陛下,可是发生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姜贵妃有些好奇,就她所知道的,最近宫中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大事,怎的偏生今日陛下来她这里如此开心。 见姜贵妃会错了意,荣玦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在内殿的卧榻上坐了下来,便看向了姜贵妃的肚子,嘴角的笑意渐渐收了起来。 他把自己的手放在姜贵妃肚子上,笑意不及眼底,“爱妃,若是觉得殿中烦闷,怎的不早些与朕说说,朕听说最近盛京城里,来了些戏班子,表演是一绝,若是朕早些知道,就把这些人叫进宫来给爱妃表演表演逗逗乐了。” 听到这话,姜贵妃轻轻笑着,“嫔妾倒也不是烦闷,只是母子连心,总觉着这肚子里的小家伙想看看热闹,这才安排了这赏梅宴,陛下可会觉得臣妾铺张?” 荣玦皱了皱眉,嘴上却打着哈哈:“这有何铺张,爱妃喜欢便好,况且这几日那庞褚向朕举荐的那个齐七,查出了这监察院内的贪腐,朕这几日正巧心情低落,爱妃此举到底是替朕开解了一二。” 提到这朝堂之事,姜贵妃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了起来,对着荣玦语气里带着些娇嗔: “陛下,虽然朝堂之事臣妾一个女子无法插手,但如果这赏梅宴能讨陛下欢心一二,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说着,她轻轻靠在了荣玦怀里。 荣玦抬手把她抱进了怀里,眼底溜过一丝冷然。 呵,无法插手朝政么,那你那个爹倒是跟你全然不同啊。 “今日天寒,你肚子里怀着孩子,日后可莫要如此糟践自己的身子,朕会心疼。” 姜贵妃在他怀里,没能看到他脸上的神色一片肃然,只听他说出的话语极其温柔,只低低点了点头,脸上又红了几分,“是,臣妾都听陛下的。” 见状,荣玦的手越过了她的肩膀,放在了她的肚子上,“爱妃肚子里这孩子,也不知是男是女,若真是个小皇子,便是朕第一个皇子,也是皇长子。” 听到这,姜贵妃心中咯噔一下,但迅速反应了过来,默默覆上了陛下的手掌,“陛下又怎知不是个小公主呢?” 荣玦哈哈一笑,“朕贪心嘛,已经有一个小公主了,便想着爱妃能替朕生一个小皇子,若真是个小皇子,朕君无戏言,定把他当储君养着!” 好在这殿中在无其他人,姜贵妃心中一怔,虽知道这可能只不过是陛下的随口一言,但好巧不巧的,她动心了。 若是陛下当真如此看重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那么自己根本没有怀孕这件事,就更加得藏住了才行。 霎时间,她的脸色变得苍白,连带着覆在陛下手掌上的手都有些微微发冷。 荣玦察觉到她的异常,反手握住她的手放在手心里,“这是怎么了?方才出去着了凉?朕就说你这身子还是在殿内修养最为得当,这样,这几日朕拨几个得力的丫鬟和太监过来伺候你,一直到你平安出生……” 话没说完,姜贵妃就摇了摇头,急急叫了声,“陛下!臣妾不习惯有他人伺候,殿中这几个丫鬟就用得十分趁手,陛下把人留下来,照顾好自己的龙体,便算是让臣妾安心了。” 听完这话,荣玦沉默了一小会,终究还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行,都听你的!” 姜贵妃心中一喜,正要问他今日要不要在朝露殿一起用晚膳,便从他口中听到了一个巨大的噩耗: “马上就要到元旦了,朝中事务繁忙,这两个月恐怕朕是没办法来陪爱妃了,爱妃定要好好保重身子,照顾好孩子,等朕忙完,便来朝露殿好好陪你。” 说完,还没等姜贵妃反应过来,他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起身让朝露殿的丫鬟进来,让人伺候姜贵妃休息。 等那抹明黄色消失在自己眼前,姜贵妃才回过了神来。 他怎么能!说不来就不来了! 他这两个月若是不来,那自己这腹中的胎儿怎么办!! 原本想着让付太医准备些烈性的易孕药,让自己能在这几日内真的怀上,可…… 她迅速起身追了出去,可陛下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了朝露殿的院中,连带着曹公公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院中皑皑白雪和那些妃嫔们的欢声笑语像针扎一般,刺入了她的耳中。 良久,她望着那宫门处空无一人的门口,眼中渐渐生出了一丝疯魔。 “翠儿,关门。” 一旁的柳儿怔了怔,翠儿?不是在府中就被小姐…… 但她终于还是没有纠正自家主子对自己的称呼,听话地关上了门。 第109章 含沙射影(加更3) 荣玦从朝露殿中出来后,步伐快得就好像是身后有豺狼虎豹在追着他一般,出来直直一个眼刀,就示意一旁的曹公公跟上了自己。 幸好这冬日里出行,他是坐腰舆而来,便把晏词往自己怀里一揽,径直坐了上去,刚坐稳就催促着底下的人走。 【爹爹刚刚到底跟那姜雨宁说了什么,怎么走的这么急?】 【咋了,她变母老虎了?】 就连曹公公也有些奇怪,但这疑问到底还是等腰舆一路到了昭阳宫才问出口。 “陛下,您方才为何走得这样急?” 本不想回答他这个无聊的问题,但荣玦瞧了一眼自己怀里的女儿,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似乎也在等着他的答案,一时间心顿时就软了下来,漫不经心地往宫内走: “再不走只怕朕今日就要被人留在那了。” 这女子,如狼似虎,不可不可。 晏词自然想歪了,嘴巴一撇。 【这不是正好合了你的心意吗?】 【人家这几天正好在想方设法想跟你生崽造娃呢~】 听到小团子阴阳怪气,荣玦一时间气笑了,但却也没有解释什么。 昭阳宫内的守门的太监见到陛下来了,连忙俯身要下跪,就被荣玦一句“免了”,给叫了起来。 荣玦进入殿中的时候,特意没有让旁边的侍女进行通报,自己一个人悄悄走了进去,里间的屋内烧了三个火盆,只西边和南边的窗户微微开了一条缝。 里头还是比外头要暖和了不少,晏昭容就坐在床边,手上拿着一本棋谱,在仔细钻研着。 荣玦一时间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就这么站了半晌。 【还真别说,娘亲光是这样坐着看书,都美的不要不要的。】 【爹爹这个显眼包!站这看了这么久,看呆了?】 那边的晏昭容陡然听到小词儿的声音,这才收起了手上的书,抬起头来,目光刚好和陛下的一双眸子在空中对上。 她浅浅笑了笑,便从卧榻上下来,把书放到了一边。 “陛下怎么来了也不出声?” 荣玦走上前去坐在了晏昭容身边,把晏词就放在了自己腿上,扶着她坐好。 “看你看书入了神,便没有叫你,今日身子可好些?” 晏昭容顿了顿,他问的是今日身子好好些,而不是风寒可好些,这是知道自己昨夜说风寒不过是懒得去赏梅宴的推辞了? 她点了点头,温热的手抓住了晏词胖乎乎的小手,“今日好多了,臣妾昨日不是把小词儿交给了皇后娘娘么,今日怎么是陛下送回来的?” 问完便想到了什么,她轻轻侧过头,“陛下今日也去了朝露殿?” 没等荣玦回答,晏词就扒拉着自己的小手摇头晃脑,拉着她的手不肯松手。 【是啊,不仅去了,还给姜雨宁下了套呢。】 “去了,梅花确实好看,人嘛,比不上你。” 荣玦轻笑,便知道她是醋了,只扒拉了两下晏词长出来的新发,便握住了她和女儿的手。 晏昭容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去了一趟朝露殿,果真不一样了,嘴都变甜了。” 含沙射影。 荣玦把晏词放到一旁柔软的被子里,自己便也跟着躺在了晏昭容的腿上,手上与她十指相扣,唇角还是笑意。 “姜家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好好保护自己的身子,不必要去的地方不去,不必要接触的人便不接触,剩下的交给朕。” 荣玦在她腿上,缓缓闭上了眼,只缓缓把自己想说的说了出来,感受着耳边她肚子中的动静。 晏昭容见到他的动作,只轻声“嗯”了一声。 两人都没说破,陛下知道自己已经怀有身孕,而自己也没有在他面前捅破,心照不宣。 而一旁的晏词可不像他们那么惬意,小手扒拉着也不知道在算些什么,娇嫩的脸蛋驺成了一团,活像个肉包子。 等曹公公进来禀报事务时,晏昭容自然下意识地想起身,但却被荣玦拦住了,“坐着,让朕躺一会。” 如此,她便只好在曹公公一抹十分暧昧的笑意之下,硬着头皮坐了回去。 “陛下,线人来报,说这……陵王自从监察院被庞大人弄出来后,人就不见了。” 荣玦轻轻蹙起了眉头,“可有眉目?” 曹公公摇了摇头,“这陵王也是个惯会浑水摸鱼的,没想到一个痴傻儿竟然也能直接把咱们的人给甩开了,眼下也不知道躲在了何处,对了,奴才斗胆问上一句,陛下为何非要见他?” 荣玦沉默。 晏昭容见他不说话,自己也听不懂这番话,便自顾自地抬手帮他把眉心皱起的地方抚平,又替他轻轻按着头部。 【陵王,不就是荣复么?】 【以爹爹手下这些人的能力,若是要抓到他还是很困难的。】 【不过爹爹如果要是想见他其实也简单,不用那么麻烦去寻他,他这个人你越是去找他,他反而越躲你。】 【他再过几日便会出现在盛京之中了,只要爹爹派人去怡红院堵他,他定然是在的。】 荣玦:…… 怡红院? 那不是青楼么? 【毕竟这整个盛京的青楼,可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爹爹肯定想不到荣复表面上装疯卖傻,实际上却暗暗拥有这么大的情报网,罢了,明日还是让老大他们去一趟勤政殿给爹爹留给线索。】 荣玦:??? 他就说最近自己书房里的东西最近怎么总是被人翻得乱七八糟,派人去守着也什么都没发现,原来都是小团子的手笔! 只是这“老大他们”?到底是谁?怎么最近老是听到小团子说起? 曹公公见他不说话,便也不敢再继续问下去,只挠了挠头继续默默地说着,“也是奇怪了,庞大人那日回来的时候,奴才隔得远,但倒是无意间听了几句,说什么定要活捉陵王,奴才当时以为是听错了,便没有报上来,现在想来,倒是觉着莫名,陛下可从未对他下过如此旨意。” 听到这话,荣玦骤然睁开了眼睛。 目光笔直地落了下去,“如此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说!” 【害!爹爹急什么!】 第110章 朕支持你 【那庞褚不过就是怀疑这陵王罢了,我们需要做的,就是这几日直接去怡红院堵他!】 【爹爹放心,庞褚那边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线索,定然是抓不到这个狡猾的狐狸的。】 【另外爹爹还要注意,眼下姜家未除,切不可跟庞褚撕下脸皮来,这庞褚才是爹爹日后最需要担心的,他数十年如一日给爹爹洗脑替爹爹做事,志向可远比姜涌要大得多。】 听了晏词的话,荣玦心中吊起了一口警钟。 小团子说的话不会有假,那么这个庞褚挑起自己和姜家的斗争,在这两边浑水摸鱼,所筹谋的,确实远远要比这个姜涌要大得多。 只不过,确实如小词儿所说,此刻不是和庞褚撕破脸皮的时候,况且自己手上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为今之计,只得等这姜家一倒,等这庞褚自己露出爪牙来。 “那陛下,我们要如何做?” 曹公公听到荣玦大怒,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一旁的晏昭容见到自己腿上的人儿目光已然收了回来,只是脸上还带着些愁容,便替他又捏了捏头,“陛下别担心,处理公事不急着这么一会儿,虽然朝堂之事臣妾不理解,但臣妾不想陛下如此烦忧。” 荣玦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只开口指示曹公公去办事: “先按兵不动,朕自有成算,庞褚那头让人不用跟了,朕有办法让他主动出来,另外姜家那边必须好好盯着,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任何差错。” 这个他,指的是陵王荣复,这点曹公公不会不明白,但陛下对荣复所知并不多,怎么会如此胸有成竹说自己有办法让陵王自己出来呢? 曹公公本还有些疑惑,但看到陛下如今的神情,又看了看旁边的晏昭容和小公主,到底还是什么都没问出口,只点了点头道了句“是”,便慢慢地退了回去。 【不管爹爹打的什么主意,还是得多上点心,这个荣复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他从始至终要的都是天下安定,若当年爹爹没有弑父杀兄,或许现在坐上这个位置的会是他。】 【而且我算的出来,此人的手段狠厉,远不比爹爹差,若是爹爹当真和他碰上,只能结交收服,不可直接拿下逼供。】 【否则……】 话又没说完,荣玦差点从晏昭容身上跳起来,把小团子捧在手里让她说出剩下的下半句! 但他不能,小词儿心中本就对自己颇有微词。 若是自己又直接对她说出自己能听到她的心声,那她日后岂非什么都不愿意说了。 更何况现在自己越来越习惯周围有这团子的聒噪,少一会听到都浑身不舒服。 想到这里,他眼睛微微眯开了一条缝,把目光落在了晏词身上,眼神幽幽。 真想把她时刻带在自己身边…… “陛下,好好休息一会,听曹内侍说过,您这些日子为了处理国事,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臣妾就在这里陪着您,哪儿也不去。” 晏昭容的声音清润温婉,听起来就特别疗愈,配上她身上那淡淡的凤仙花香味,倒是让荣玦安心了不少。 他睁开眼睛从下往上地瞧着晏昭容,那人没发现,目光投向了窗外,安静澄澈。 荣玦心中暗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有在她们母女俩身边,才能有这么片刻的安宁。 这么想着,没过一会,他就浅浅地睡了一觉,起来时竟觉得精神分外的好了起来。 晏昭容手上的书也从棋谱变成了一本兵书,而一旁的小团子早已经酣畅淋漓地在呼呼大睡,嘴角还吐出了些银丝,甚是可爱。 “最近怎么看上了兵书?” 他静静看了一会,才缓缓开口。 晏昭容听到声音,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了神,见他已经幽幽转醒,便把手里的兵书放在了一旁,抿了抿唇。 “臣妾在和陛下于盛京重逢之后,曾带着词儿去往灵云寺还愿,回来的途中遇上了山匪,那是臣妾觉得自己离死亡最近的一刻。” “可臣妾什么都没能替词儿做,甚至没法替她挡掉任何危险就这么昏了过去,事后,臣妾想了又想,对此事颇为后怕,便开始日夜研习兵书,开始学些功夫,只希望日后,再遇到这些事情之时,不会再像那般无用。” 荣玦见她眉目间带了些忧愁,从她腿上坐起身,把她揽入了自己怀中,“放心,有朕在,朕会护着你们母女。” 晏昭容轻轻叹了口气,终于是回抱了他一下,“陛下如此说,臣妾很感动,但眼下朝中动荡,后宫也不安宁,臣妾还是怕有这么一日,再说了,陛下把将军府赐给臣妾,不也是未雨绸缪么?” 听到她这话,荣玦低低地笑了一声,话从喉头淡淡涌出,“你说得对,那日后这兵书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问朕,朕给你答疑解惑,可好?” 晏昭容抬起头看向他,有些好奇,“陛下不怪臣妾学兵法么?难道不会与其他人一样觉得女子……” 荣玦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把玩,另一只手拿起了桌上的兵书,说出的话也是慢缓,没有因为她此刻脱口而出的话觉得好笑: “朕没有那么迂腐,晏家世代为国尽忠,你自小在府内受尽了百般宠爱,身子弱些也无妨,出了事有你爹娘和四个哥哥顶着,如今嫁入皇宫,也有朕可护着你。” “你若是想学任何东西,朕都支持。况且女子又为何不能学兵法?你忘了?护国将军夫人辛初,你娘亲不就是个例外吗?” 晏若雪的眸子亮了亮,便又听他说道: “至少关键时候能护着自己,朕总会有关照不到之处,到时候遇到什么事情也可应对自如,朕支持你。” 他的声音平淡,但饱含关切,晏昭容轻轻点了点头,便从他手中接过了兵书,“方才臣妾听陛下与曹公公的谈话,陛下对姜家,可是……嗯……” 话没说完,荣玦的唇就覆上了她的唇,没让她继续说下去。 气氛逐渐升温,一番耳鬓厮磨后,荣玦才在她耳边缓缓开口: “朕信你,此事朕当着你的面说,便是没把你当外人,姜家那边朕会处理,在事情发生之前,你不必知道太多细节,好好养身子,嗯?” 第111章 心安之处 他的唇齿间带着热气,喷打在晏昭容的耳廓,惹得她浑身渐渐泛起了鸡皮疙瘩,只默默红了脸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喉头中有话脱口而出,连想都未曾想。 “都听夫君的。” 说出口后,晏昭容羞红了脸,瞬间从荣玦的怀里弹了出来,“陛下,臣……臣妾……” 见着她口齿不清语无伦次的模样,荣玦低笑了一声,便勾起了她的下巴,嗓音低沉,“朕喜欢听你这么叫。” 这话一说出口,晏昭容更是羞得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刚刚也不知道怎么的,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这个词,一张口就说出来了,万幸的是,陛下不但没有发怒,反而还笑了。 晏昭容不知道,荣玦其实有件事情从未与任何人说过,那就是他很喜欢小团子叫自己的称呼是爹爹,而不是父皇。 这天家的称呼,总觉得隔着千山万水,带着七分虚伪,三分冷漠,但他又何曾能选择自己出身? 自从弑父杀兄后,他便少能安睡,眼下不过是想求得一隅心安之处罢了。 而现在,小团子给他带来了希望,她们母女俩身边之处,就是他最后的净土,姜家敢动,那便连带着他们之前所做过的一切,都得一并付出代价。 荣玦离开后,昭阳宫内安静了许久。 等晏词再睁开眼,已经是黄昏日落,外头的夕阳泛着红晕,照进了昭阳宫那微微融化了的雪水上,空中微风轻拂,泛起涟漪。 晏词看了会自家娘亲仔细钻研的模样,便听见自己肚子传来咕噜咕噜的叫声,这声音把晏昭容从书里拽了出来。 晏昭容轻轻把她从床上抱起,放入自己怀里,看着她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眉眼间的温柔弥漫开来。 “词儿,今日娘亲才知晓,你爹爹对咱们母女的心意,你说,这朝堂是不是要变天了?你爹他,会出事吗?” 晏词看着自家娘亲有些忧愁的模样,把小手放在了自己娘亲手上。 【娘亲,放心,这几日宫中会有大事发生,娘亲安心,爹爹那么聪明,是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一问三不知最好了。】 听到这话,晏昭容心中一紧,但思索了一番,便也松下了一口气。 吩咐着芙蓉给晏词端了些吃食来,喂完等她睡着,外边的天色已经黑了,屋子里安安静静,她匆匆用了些晚膳,这才静下心来坐在床边,点起了灯开始看书。 又过了两日。 大清早天还没亮,芙蓉就起身来叫晏昭容起床,然后两人在院中开始日常的锻炼。 等再停下来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天光大亮,宫娥们都已经陆陆续续起了床,见到院子里的两人正在休息,纷纷围了上去,替晏昭容擦洗换衣。 用过早膳,又给皇后请完安之后,晏昭容刚回到昭阳宫,太后身边的嬷嬷已经在昭阳宫门口等了许久,问了才说是太后想召小公主去身边玩一日。 晏昭容想了想,终究还是没直接让嬷嬷把晏词带走,最后还是自己带着晏词,去了一趟太后宫中。 “臣妾听闻这些日子太后身子不适,便自作主张去太医院问了问,方院士说太后是忧思过虑心中烦闷才会食不下咽,便想着来陪陪您。” “奈何臣妾也是个不争气的,感染了风寒,前两日便没敢来千寿宫,怕把病气传了过来,昨日身子才刚好,本想着今日给皇后请完安就来拜见太后的,没想着正巧碰上了嬷嬷。” 晏昭容看着太后的脸,轻轻笑了笑,晏词在她怀里,看着太后消瘦了一大圈的脸,心中暗叹。 【什么忧思过虑呀,明明就是奶奶知道了真相,又不敢相信真相,自己以为死了二十年的儿子,现在就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两人还对抗了如此之久,搁谁身上谁也受不住呀。】 【我瞧着奶奶瘦了一大圈呢!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敢去找爹爹……】 太后听了这话,手上的佛珠慢慢停了下来。 看向晏昭容的脸上带了些笑意,“你肯来便已经是有心了,更何况哀家是打心眼里喜欢小公主,快带过来让哀家抱抱。” 晏昭容见着太后眼里的欢喜不像是假的,便抬手把晏词给太后抱了过去。 哪知道晏词刚落入太后的手里,太后便乐呵呵地笑了起来,“这孩子,是不是又重了?哀家瞧着上次可没这么重,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呀。” 【奶奶!我这个月足足胖了三斤……】 【再这样下去,我以后真指不定会成为圆球公主……】 晏词边说着,小嘴一瘪,看着像是要哭了的样子,这可把太后吓得不轻,连忙哄了哄她,“不哭不哭,哀家说错话了,词儿没那么重,日后定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听到这话,晏词眨巴了下眼睛,又狡黠的骗了波称赞,但是想到荣玦,那小嘴又瘪了下去。 【唉,奶奶呀,您说您现在和爹爹这又不见面又别扭的,明明是亲生母子,有什么话不能直说,有什么坎不能一起跨过去的呢?】 【爹爹也是!明明已经查明了真相,却要偷偷摸摸的把那稳婆给你送过来,还假装不是他找到的!】 【你们两个的脾气如此相像,怎么就不能有个人先迈出那一步破冰呢!】 【当初的事情,父皇已经查明了真相的,要是你们两个能统一一下战线,那不直接无敌了?】 晏昭容坐在一边静静听着晏词心中的话,抿了抿唇,又思索了一番,终究还是开了口: “太后,您近来一直把自己关在佛堂内礼佛,也没好好保重身子,臣妾这几日听陛下的口吻,陛下心中还是十分牵挂您的……” 说到这,她就停了下来,有些事情适可而止便好,不必说太多,太后心思活络,定然知道自己这句话里暗藏的意思是什么。 听到这里,太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用手支撑着自己的头,阖上了眸子。 “哀家这些日子一直在想,自己这么多年为姜氏筹谋和皇帝作对,是不是都做错了?竟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便是皇帝,近在眼前这么多年,都没能发现……” 晏昭容听到这话,连忙起身跪下,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太后对她此举有些惊异,但转念一想,这晏昭容与此事无关,又听不到自己孙女的心里话,自然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想了半晌,还是抬手让她起了身,“罢了,这么些日子,哀家也知道你是个心性好的,今日你既然听到了,哀家也不瞒你。” “你说,哀家该跟陛下冰释前嫌么?真正迈出这一步,又能否把这些年的恩怨一笔勾销?他若是不愿意认我这个亲生母亲,哀家又该如何?” 晏昭容想了想措辞,一抬眼,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太后见她半晌没说话,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殿门外,这一看,便这么僵在了原地—— 那穿着明黄色龙袍的人,不知已经在侧门的屏风后,站了多久。 第112章 能不能长嘴 荣玦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屏风后面,方才太后与晏昭容说的话,他都一字未漏地听下去了。 见着太后此刻错愕的脸庞,他脚步微顿,竟一时间觉得抬脚是个很困难的举动,似有千斤重。 晏昭容默默起身,便朝太后和荣玦福了福身子,“太后,陛下,臣妾暂退片刻,借太后的小佛堂一用。” 说完也没等他们二人的准许,便自顾自地退了下去。 房间里面一时安安静静的,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奶奶,您刚刚不是还问娘亲,是不是应该把这件事跟爹爹说么?】 【这不就说明了奶奶其实也想和爹爹相认?怎么现在爹爹到了跟前,反而说不出话来了?】 太后垂下了眸子,她从那稳婆口中得知了真相,很是震惊,但是眼下除了她,再也不能找到其他人能替当年的事情佐证了。 而且小团子说的话向来不会有假,自己是皇帝的亲生母亲这件事,其实自小团子第一次与自己说了以后,就在自己的心里扎了根。 一发不可收拾。 这些天来,她无数次地想起皇帝这些年来的变化,又查了许多往事,发现他这些年来过得并不好,反而还备受苦楚和煎熬。 越是往下深入了解,她的心就越痛! 这些年来,自己的皇儿在这皇宫中苦苦挣扎的时候,她又在干什么? 她在替自己那个还未出生就死去的“儿子”超度,没日没夜地替他抄佛经。 她在替姜家做事,一次又一次地与自己的亲生儿子作对,导致母子之间生了嫌隙。 她还用自己来威胁他,明知他不乐意,明知他有自己的想法,却依然逼迫他立姜雨宁为皇后! 这样的自己,凭何当他的母亲?她全然想不到一点他能原谅自己的理由…… 【还有爹爹也是,明明心中就是在乎太后的,这些年来你们争锋相对,都是着了那姜涌的道,只要你们其中一个主动一点,这件事明明就可以挽回呀!】 【都是一个驴脾气!这还不能说明爹爹是奶奶是亲生的吗!】 荣玦抬起眸子,看了眼太后那张日渐消瘦的脸。 明明上一次自己来见她,还没有这么消瘦,听曹公公说,是自从知道了真相之后,就把自己关进了佛堂,直到前日才出来。 也不知她是想通了还是没想通。 眼下他是准备要对姜家出手的,太后如小团子所说,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但她同时也是姜家的人。 这些年来,太后一直替姜家做事,对姜家的感情之深,可以让她拿自己的命作为胁迫……若是她知道自己即将对姜家满门下手,又是否会认自己? 晏词嘀哩咕噜在心底暗暗吐槽着两人,看着这二人之间谁也不愿意先踏出这一步破冰,一下子就急了。 【你们两个大人怎么一回事,在我这个小孩面前沉默,这冬天的蚊子都比你俩会说话!】 【爹爹!你快告诉奶奶,那个稳婆就是你抓回来的呀!还有把你这些天查到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奶奶呀!】 【两个人好好说出自己的心声,总比到死都无法化干戈为玉帛怀着遗憾死去好!】 说到这里,晏词顿了顿,一双小手隔着空气捏了捏两人的头。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指缝间,两人隔着的距离不过就是大拇指和食指那么短短一寸的距离,为何有些事情就不能开门见山的说出口? 再说了,这两人又不是心中全然没有彼此,为什么非要把事情办的如此糟糕? 不知为何,晏词心中突然一震,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期待两人和好? 凡人之命,于她这种修行之人来说,不过弹指一瞬间,上一世那二十年的芳华,她救了无数人,也把无数人绳之以法,但对身边的人,她却没有半分触动。 来到这里以后,反正自己只是个娃娃,有时候命中注定的事情,光靠她一个人,是没有办法逆转天命的。 只要历完这劫,让所有该发生的事情应验,她就可以直接位列仙班了。所以她一开始看向他们这些故事里的人时,都是以局外人的角度去看,有时甚至带着看热闹的心态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竟然会为这劫难当中的人,感到焦急和心疼? 甚至还数次想插手,去扰乱他们本该有的劫难。 虽然打从一开始,自己过来后,所经历的一切就与劫难所需要经历的一切不同,但她知道,这些人无论做出何种努力,最后还是会按照命劫里最后的死法死去…… 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在晏词怀疑自己之时,荣玦把与她太后对视的目光收了回来,缓缓从偏门走到了太后身前坐下。 沉默继续,才吐出一句: “母后……近来身子,可还安好?” 晏词听到这话,也顾不得再想些什么有的没的,差点倒头晕过去。 【这还,还真是爹爹的行事风格……】 【你们俩能不能长点嘴!!!看得我想给你俩安个读心术,直接瞬间知道彼此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读心术? 太后心中一愣,这东西难道就是自己可以听到小词儿心里在想什么的原因? 读心,读心,倒是贴切。 荣玦早已经习惯了晏词这不着调的心里话,但看着太后没回答自己,反而在怔愣,便抿着唇垂下了眸子。 母后不肯认他? 哪知他刚收回目光,便等来了太后开口: “哀家近来身子不好,皇帝不是都知道么?不然也不会让曹公公时不时来问哀家身边的嬷嬷。” 被她如此直白地揭开了自己自以为做的隐秘的事情,荣玦也没显得太过吃惊,只是点了点头。 “前些日子,朕得道一大师指点,得知了一桩旧事,母后可想听听?” 听到这话,太后郁结在心头的问题瞬间就明了了,她说陛下怎么会突然查起当年的往事,原来是道一大师…… 她从卧榻上起身,端正地坐了起来,“哀家知道你要说什么,哀家这几日查起那桩旧事,就有人把当年的稳婆送到哀家手上,皇帝,你比哀家先知道此事。 “你,是哀家亲生的。” 第113章 母子相认 听到太后这话,荣玦背部有些僵硬,看向太后的眸子里多了些波澜。 【哇哇哇,还得是奶奶这气势,直截了当!!】 【爱了爱了!】 【爹爹还在等什么!现在不就是和奶奶和好的最好时机吗?】 荣玦轻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母后……朕也是前些日子才知晓的,那稳婆是朕找来的不错,这些日子朕也仔细思索了一番,自己这些年确实有……” 话没说完,太后就从卧榻上站起身来,旁边的嬷嬷连忙上前扶住了她。 “皇帝,你先别说,让哀家先说。” 她甩了甩手,径直走到了荣玦面前,打断了荣玦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看向他的目光俨然已经有些泛红。 “是哀家不好,这些年来沉溺在丧子之痛中无法自拔,等哀家知道真相时,已经是二十年后的今天了,这些日子,哀家一直在回想当初带着你和筱薇的快乐日子,那个时候……” “你和哀家还没有闹到这个地步,如今哀家犯下的过错,已经数不胜数,这些年来,为了给哀家以为的那早逝的孩子向姜家讨要一个牌位,哀家不知道为他们做了多少恶事……” 多么讽刺! 话说到这里,眼见着太后的眼眶里涌出了泪水,荣玦的嗓子有些发哑,“母后……” 那些日子似乎还历历在目,可惜后来筱薇失踪,自己又被父皇从太后身边剥离,这才开始了自己的筹谋。 后面自己和太后之间的情谊,一个一心一意想要除掉姜家和狗皇帝,一个则是姜家人,注定是替姜家做事的,这种情况到这几年自己登基后,越演越烈,直到现在。 只是听到这里,荣玦才反应过来,太后为了姜家所做下的这些事情,竟然只是为了给自己那早逝的孩子立一个牌位…… 太后止住了他想说的话,“你让哀家说完。” “这些日子,哀家一直处于愧疚之中,当初,哀家得知自己生下的竟然是死胎后,便心绪错乱,痛不欲生,后来先帝要把你和筱薇过继在哀家名下,其实哀家起初是不乐意的,总觉得若是对你们好,便会亏欠了自己那死去的孩子。” “可后来,看到你因为贤妃的死而自责,筱薇也失了母妃无依无靠,哀家这心,一下便软了,那时你才八九岁,面对哀家却十分懂事不动声色,哀家就想啊,你不过才这么点大,若是换做寻常百姓遇到母亲去世,怎么能如此懂事一滴泪都不落?” “第一见你时,哀家只觉得你这孩子心冷,可后来先帝把你送到哀家的殿中住下,你表面上什么话都没说很是顺从,可哀家记得,那晚你一个人躲在房间角落,哭了许久,第二日为了把哭肿的眼睛消下去,不让人看出端倪来,竟不惜出去和你三哥打了一架,回到殿内时鼻青脸肿浑身是伤。” “得知了前因后果之后,哀家当时就在想呀,你不过还是个孩子,哀家看着你故作坚强的模样,心疼。” 荣玦听完太后这话,骤然抬起了头,那会子的事情过了太久,他其实早就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那时刚住进太后宫中之时确实是和三皇兄打了一架,那三皇兄体型硕大,那一架似乎的确是自己上赶着被揍的…… 【哟呼?没想到爹爹小时候还有这副模样?哈哈哈哈!】 冷不丁听到晏词的话,荣玦抿了抿唇,方才被太后说出来的这番话所涌出来的泪意随着这声“哟呼”瞬间被压了下去。 他缓缓抬起了头,眼眶里的红血丝清晰可见,目光凝视着太后: “每个人都有他该走的路,皇儿并不觉得辛苦,日子过得恍惚,一眨眼十几年便过去了,如今知道了真相,朕想对母后说的是,其实这几年内朕心中确实对母后颇有微词,但今日听母后说了这许多,朕心中已经释然。” “以前的事情,过去的就让他过去。” “不管母后认不认朕是您的亲生儿子,朕都是您的儿子。” 最后这句话说的平淡,但却字字清晰,一如往昔。 太后看着他此时的目光,一时有些恍惚,当年那个只到她大腿处,紧紧盯着自己,坚定不移地说着“皇后娘娘,玦儿愿意听您的话”的孩童,转眼间就已经长得比她高出了不少,到了要仰视的地步。 眼中的晶莹缓缓垂过脸庞,她声音颤抖着,“是啊,不管玦儿是不是哀家的亲生儿子,都是哀家的儿子。” 话音已落,她缓缓朝前走了两步,想把手搭在他的手上,动作带了些小心翼翼,“那玦儿可愿,认我这个母后?” 荣玦没有说话,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小心翼翼靠近自己,却又在临近之时想要退缩,便双膝跪了地,抬手拉住了她的手。 太后被他这一举,惊在了原地,连带着被他握住的手都带了些僵硬,便听他说: “这些年来,朕因为姜家的所作所为,和您产生了不少嫌隙,如今得知真相,只觉庆幸,希望娘能原谅儿子之前的所作所为。” 太后的身子僵硬着,鼻子一酸,他脱口而出的称呼,不是母后,而是“娘”,是自己等候了二十余年的一声娘。 先帝残暴,当初得知那孩子是死胎,气急败坏下便直接让人扔去了乱葬岗,故而荣玦亲手把先帝斩于剑下时,她是痛快的。 她原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听到了…… 太后指尖有些颤抖,便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轻轻拥入了自己的怀里,双手攥着他的龙袍,握的紧紧的,生怕自己一放手,他便会消失,热泪也随之夺眶而出,“……皇儿,我的儿啊……” 荣玦身子一僵,终究还是回抱了她,手上轻轻的抚着她的后背。 一下,又一下。 安抚着。 一旁的嬷嬷看到这一幕,也抬起袖子轻轻擦着泪。 太后这些年的心结,终于在今日解开了。 外面大雪纷飞,再没有人知道千寿宫内如今是怎样的情形。 荣玦待了许久,直到两人把这些年的事情一一谈完,晏昭容才带着晏词把他从千寿宫扶了出来。 甫一出宫,便见到曹公公在外头,神色十分焦急,见到荣玦一出来,便立马上前来报。 “陛下!朝露殿那边有所行动了!” 荣玦捏了捏涨红的眼眶,再睁眼时,已经变了个模样,肃杀而冰冷。 “立刻把人拿下!” 第114章 忠心耿耿 晏昭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到荣玦这副模样心中一惊,便开口问道:“陛下,可是发生了什么?” 晏词看他如此眼神,就知道自己的爹爹要干大事了,眼里的希冀藏也藏不住。 荣玦反握住她的手,一改方才的神情,渐渐温柔了下来,看了眼她怀里的晏词,便轻笑了一声: “并无什么大事,不过有人唱了一出好戏,你与朕一起去看看?” 晏昭容有些疑惑,见自己怀里的晏词还没有任何睡意,便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前。 朝露殿。 红账被风吹起,外头的雪纷纷扬扬落下,融入在一片茫茫白色之中,无声。 偏殿的炭火烧的旺盛,偶尔溅出一颗火星子,噼啪一声,屋内的角落里只点了两根蜡烛,照映在殿中的两个人身上,落下两道淡淡的黑影,印在红色纱帐上,摇曳着。 “娘……娘娘,当真要如此做?” 一个宫女匍匐在地,身子颤抖得如同筛子,抬起头来,眼中早已布满泪水,“柳儿跟随娘娘已有七年,虽不如翠儿姐姐在娘娘身边服侍得久,但对娘娘也是忠心耿耿,柳儿求求娘娘了,此事不能做啊!若是被发现,那可就是砍头的大罪啊!柳儿求娘娘三思!!” 她面前的女子一袭红裙,香肩裸露在外,外头的冷风一吹进来,都能把人冻得直发抖,但姜贵妃却全然没有察觉,她的眼中逐渐迷离,身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壶酒,和随意倒落的药瓶。 她随手拿起那药瓶,砸在了柳儿的额头,瓷瓶发出闷声后,砸在了地上,碎成了几瓣。 “本宫都不怕,你怕什么,本宫说过了,今日陛下和晏昭容在太后那里,两人互诉衷肠呢,哪里有这闲工夫来管本宫?” “再说了,陛下已经与本宫说过,这些日子是不会来的,在他眼里,本宫已经怀孕了,若是本宫再不做些什么,这肚子里没点动静,怕是要遭人怀疑了,若是本宫出事,你,也会陪着本宫死在这宫里,你怕事情败露,就不怕陪着本宫一起死?” 她的眼神迷离,斜斜倚在卧榻上,一只手堪堪撑住下颚,看向底下哪个奴婢的眼神确是带着浓重的杀意,红唇轻启: “不要在让本宫说第二遍,把人带过来,现在,就去。” 柳儿忍住额上的疼痛,任由血液流下,便只从地上慌张地抬起了头,正巧看到上头的姜贵妃阖上了眸子,红衣外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淡淡的红色。 看到这里,柳儿浑身抖了两抖,打了个寒颤,这才慌慌张张从地上起身,迅速退了出去。 刚把门带上,她回过头来,看向隔着的门,目光渐渐变得坚定,思索了片刻,她终究是收回了自己方才那胆战心惊的模样,迅速跑进了后院中,从笼子里放出了一只鹦鹉,把袖中的纸条装了进去。 那鹦鹉是姜贵妃来宫中之时,老爷特地吩咐带的,说是关键时刻可以传信,但姜贵妃一直没把这东西放在眼里,所以从一开始就是自己在照顾这鹦鹉。 恐怕她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是这鹦鹉害了她? 柳儿看着那鹦鹉越飞越远,悄悄松了口气,这才转身往更黑暗处走了过去。 希望一切来得及。 片刻后,两名太监脸色苍白,把一个被迷晕的侍卫从后门处抬进了偏殿后,便看了柳儿一眼,急匆匆地就要走,却被柳儿一把拉住。 “今日之事,你们最好烂在肚子里,若是日后我听到些什么流言蜚语与你们有关,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柳儿姐姐,都是在主子底下讨生活。我们懂的。” 两个小太监吓得浑身发抖,也不知是天气冷的还是做的事让他们十分不安。 两人重重的点完头后,便退了下去。 朝露殿此时已经落了钥,冷风簌簌地刮着,柳儿站在外头守着殿门。 今夜注定不安稳,主子一早就把殿内的宫女和太监全都撤了下去,眼下整个朝露殿中安静地只能听到风声。 柳儿忽略了从偏殿内传来的娇吟声,轻轻拢了拢自己的外袍,等里头的声音稍微放纵一些后,她敛下了眸子,再睁开时,已是满目恨意。 她回眸看了眼那关得紧紧的门,轻轻把袖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无声无息地给门上了锁。 盯了片刻那锁,柳儿毅然决然地走到朝露殿宫门处,安静地等着人来。 那偏殿的四周窗户,早已被人钉死,那是姜贵妃自己干的。 如今她不过是替她上了把锁,也替她保守好这个秘密罢了。 该劝的,她早已劝过,当初翠儿也劝了,可翠儿得到了什么? 对姜家的忠心耿耿,直言相谏,换来了姜贵妃的一柄冷剑抹喉。 那日她把自己叫成翠儿,她还以为是她良心发现,没想到,只是习惯使然,那日晚上,自己挨了不知道多久的毒打。 被打的朦胧间,早已神志不清时,她脑海中突然想起七年前的翠儿,那时候翠儿是姜雨宁身边最得宠的丫鬟,自己那时被亲生父母卖到姜家做奴婢。 府中丫鬟家仆们关会捧高踩低,看不起自己一个新进府的丫头,什么脏活累活都让自己干。 有一夜,也是这般大雪纷飞的冬夜,自己被府中的丫鬟们合伙欺负,一个人在冬日里洗了府上所有下人的衣裳,因为雪夜天凉一时间没挨过去,倒在了那冷冰的雪地里。 再醒来时,便有人站在自己面前,告诉她:“这些人欺软怕硬,然后他们若再欺负你,你便来找我。”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翠儿,从那之后,她便会时不时地偷偷钻进自己的被子,两人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虽然偶尔翠儿的手上带伤,但她却总说,咱们命贱,在这乱世里能活着就不错了,挨点打算什么,又死不了。 可后来,她真的死了。 死在了她服侍了一生的主子的剑下。 宫门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前头有不少侍女提着灯,后面跟着整整齐齐的侍卫。 柳儿的目光落在那一片白雪之上,待脚步声渐近,她轻轻拉开了那绛红色的宫门。 随后看着来人跪下,俯首贴地,“奴婢参见陛下,晏昭容,小公主。” 荣玦看了眼她额上早已凝固的血液,便收回了目光,下一刻轻轻抬了抬手。 后头的侍卫鱼贯而入。 第115章 多行不义 那些侍卫们举着火把,把整个朝露殿照亮了七八分,一行人直直冲着那偏殿而去,便发现那偏殿让人上了锁。 没有回头让陛下下旨,那为首的侍卫已经一脚把偏殿的门给踹开, 露出了里面飘荡着的红帐。 里头的光线昏暗,姜贵妃却浑然没有察觉这外头的动静,在卧榻之上,摇曳着自己的身子,在那被这番动静闹得已然清醒的侍卫下承欢。 看到这一群群火光,侍卫们手中带刀,那床上的男人一下子被吓得面色煞白,转眼看到自己身上的女子,竟然是贵妃娘娘,更是被吓得直接把人一把推开来,慌忙失措地套上了自己的衣裳。 可那姜贵妃脸色绯红,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偏偏还贴了上去,雪白的肌肤在红纱的笼罩下隐约可见。 一众侍卫抿了抿唇,面面相觑,但看了眼外头方才那阵仗,带头的侍卫长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让人端来了一盆冷水,尽数浇在了姜贵妃身上。 没过一会,她的目光缓缓变得迷茫,似乎十分不满,身上的热意让她没有办法抑制自己内心的冲动,可那冷风灌了进来吹在她脸上,身上,一下子就把她吹醒了。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不知何时被人套上了外袍,跪在了朝露殿的大殿当中,冻得瑟瑟发抖。 她骤然扫了一眼周围,灯光透亮,而身边就是那个被自己掳来的侍卫,面前是明黄色的黄袍,晏昭容也坐在一旁,对她成如今这副模样脸上略显惊讶,而周围更是有数不清的宫女和太监站在一旁一声不吭。 姜贵妃面上一白,便匆匆把自己的衣裳给拽好,掩盖住自己裸露在外已经被冻紫的大腿,目光接触到荣玦的,她呼吸一滞,便爬上前去。 “陛下!陛下!是这个混蛋侍卫,趁臣妾不注意,爬上了臣妾的床,陛下,您可千万不能饶了他!!臣妾求陛下把他凌迟!!” 【哇靠!这人明明是你自己找来的,死到临头还敢搅便!!】 荣玦从晏昭容手中接过了茶水,自上往下睨了她一眼,便幽幽地喝了一口茶,开口的话,却不是对她说的: “可有查到那药是何药?” 曹公公抿了抿唇,“眼下太医院只有一名太医值守,那药找起来有些困难,需要给他些时间。” 【这药在宫中查不到的,那可是姜涌特意送进来的,这药的原材料只生长在庆国,爹啊,你可长点心!】 荣玦拿着茶水的手顿了顿,便看向了那曹公公,眸色凌厉,“怎么说还要朕教你做吗?这太医院的活最近是不是太少了?” 【好家伙,有事没事就让人进来加班呗,不过这个药不是重点啦爹爹,现在物证人证俱在,你可以下决定了。】 【我算了算,这事情刚发生才不到一个时辰,那姜涌已经从姜府赶过来了,还带着一份先帝赐的免死金牌,要是再不下旨,可就来不及咯!】 听到免死金牌四个大字,荣玦心中一惊,没想到这姜涌为了姜雨宁,竟然连免死金牌都拿出来了? 这一份免死金牌,是前朝时先帝赐下的,那会暴君在一次出巡中不知为何走漏了风声,百姓怨念先帝已久,便在江湖中自行组织了一次刺杀,那次刺杀中,姜涌护圣驾有功,圣上便赐下了这免死金牌给他。 底下的姜贵妃见到陛下如此说,身上的燥热又异常,她看着身边的柳儿,恨不得把她一口吞了。 这件事自己除了柳儿以外谁也没告诉,陛下今夜怎么会与晏昭容一起过来?除非这死丫头背叛了她! 想到这,她眼中的泪瞬间落下,直直指向了柳儿,“陛下!臣妾求求您,臣妾肚子里还怀着您的龙种,今夜之事实在不是臣妾所想发生的,是这丫头,一定是这丫头伙同这侍卫陷害臣妾!求求陛下明察啊!” 荣玦看着她这副疯癫的模样,挑了挑眉,便让剩下的那些宫女和太监都退了下去,只留下了侍卫长。 他闻言看向了那垂着头一言不发的柳儿,缓缓开口,“柳儿,既然姜贵妃说都是你干的,据朕所知,你这些年来一直跟在你家主子身边,可有何话说?” 柳儿早就和陛下投过诚,就是用那姜贵妃从未在意过的那只鹦鹉,瞒过了所有人。 姜贵妃听到陛下的话,一双眸子就这么死死地盯上了柳儿,里头的阴毒此刻再也无处遁形。 柳儿此刻一改往常战战兢兢的模样,忽略了额头上的痛楚,她看了眼姜贵妃,便一字一句地说道: “回禀陛下,此事不是奴婢所为,所有一切皆是姜贵妃亲口授意,另外,奴婢还有一封状告姜贵妃的信,想要交给陛下,信中所言无半句假话,证据都被奴婢放在奴婢房内第三个抽屉的暗格中,请陛下明察!” 曹公公从她手中接过那信件,便递交给陛下,又让人去柳儿说的地方搜了一番,真的发现那暗格之中藏了许多信件和药物,都是姜贵妃先前所做下的错事的证物。 荣玦看着那封信件,冷笑了一声,便把东西扔到了姜贵妃脸上,“你还有何话要说?” 【多行不义必自毙~有人要下线咯~今晚我能吃一吨!】 【咦?姜涌到宫门口了,来得还挺快?】 姜贵妃哪里见过陛下如此冷峻的表情,她急急地看了一遍那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张,这一看,本来没有什么血色的脸变得更加苍白。 下一刻,她便朝柳儿扑了过去,“你个贱婢!竟然敢如此对本宫!本宫平日对你不薄,你竟在陛下面前陷害我!!” 她涂满蔻丹的手,还未碰到柳儿的身子,便被那侍卫长一把揪了回去,重重摔在地上。 姜贵妃吃痛地从地上爬起来,抬头看着荣玦,头发乱作一团,已经全然没有了当日贵妃的模样,“陛下……臣妾这么做,都是为了您啊……” 【呵呵,我笑了,爹爹,你是忍者神龟吗?我瞅着你头上那顶绿油油的帽子,挺好看的,您喜欢的话要不要一直戴着呀?】 荣玦听到晏词这话,不动声色地瞥了晏昭容怀里的人一眼,见她正玩着晏昭容的衣袖,便收回了目光。 正如小团子所说,他不能再拖了。 “来人!” 第116章 即刻处死 “姜贵妃与侍卫私通,所做之事罄竹难书,着,谥掇位分,即刻处死。” “另,姜涌若问起来,便把他好女儿所做下的事情,昭告天下,让他好好看看自己的宝贝女儿到底在背后都做了些什么事情。” “这侍卫,一同处死!” 几句话一说出来,其他人心中倒是都挺正常的,毕竟这姜贵妃是当着众人的面与这侍卫衣衫不整地在一间房里,众目睽睽,怎能有假? 但是这话听在姜贵妃的耳朵里却十分刺耳,她尖叫着爬到了荣玦的身前,苦苦拽着他的龙袍。 泪水从脸畔滑落,她使劲朝荣玦磕头,“陛下,您不能这样对臣妾啊!臣妾肚子里,还怀着您的骨肉!您这是要一尸两命吗?”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晏昭容就轻轻蹙起了眉头。 听小词儿说过,陛下根本就没有碰过姜贵妃,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如何得来的? 荣玦轻轻瞥了身边的人一眼,眼睛里闪过一丝狡猾,便给曹公公使了个眼色。 常年在陛下身边伺候,他怎么会不明白陛下此时此刻的意思,便上前一步,让人把姜贵妃从陛下身边拉开,这才半蹲下身子,笑脸盈盈地看向了姜贵妃。 她有些错愕,两只手臂被人按下,脸上满是泪痕,还有被冻出来的淡淡红晕,配上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哪有半分从前的模样。 见着她这副样子,曹公公微微一笑,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只让她一个人听到,“娘娘不会以为自己真的怀上了陛下的骨肉,自从您入宫第一日起,陛下进入您宫殿中,便没有碰过您一次。” 听到这番话,姜贵妃的瞳孔瞬间放大,她万分惊恐地把头看向了那个高高在上的陛下。 那这半年来,每日在自己殿内陪着自己的那人,不是陛下,是谁? 他的身子分明那么滚烫,而每一夜的情景都从她的脑海里源源不断地涌出。 若那人从始至终都不是陛下,他到底是谁? 这些日子,陛下对自己万分关爱的模样,也是装出来的? 她妄想从自己脑海里找出些什么蛛丝马迹,但现在回首来看,竟然想不起半分陛下在夜里与自己缠绵的样子…… 她突然醒悟了过来,回首往昔,每一夜和陛下缠绵之时,陛下都从未开口说过话,连带着那些点点滴滴,似乎都只是一层假象…… 这时,外头有人突然进来,把方才姜贵妃与那侍卫交缠的偏殿被褥给拿了上来,“陛下,此物如何处置?” 荣玦没有给那人一个眼色,只摆了摆手,便把晏昭容怀里的晏词接了过来,缓缓的逗弄着,“扔下去烧了。” 那名宫婢是在荣玦身边伺候了许久的奴婢,自然是不怕她外传任何消息,她点了点头,只是朝陛下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姜贵妃在她经过的时候,不经意间瞥了她一眼,便看到那被褥之上点点红色痕迹如同绽放在雪里的梅花那般刺眼。 回想起刚才曹公公说过的话,她眼神瞬间变得空洞乏力,整个人都像是没了生气般,瘫在了地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陛下从一开始就没有碰过自己,那一夜夜的缠绵,不过都是自己的臆想。 对了!还有陛下送给自己的那香……从第一日夜里,陛下就喜欢在进入自己的殿内之后,点上一盏香,自那之后,夜夜如此,现在想来,问题应该就出在这上面。 还有自己诊断出喜脉之后的那碗安胎药,还有陛下时不时给自己的赏赐,这些都是他用来迷惑自己的幌子,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让自己怀上他的孩子,因为他压根不屑于碰自己…… “所以陛下,臣妾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您亲手安排的?” 姜贵妃突然觉得自己很是可笑,就像跳梁小丑一般,她缓缓把头抬起,眼中的泪水滴下,目光落在了晏昭容身上。 凭什么晏若雪就能得到如此多人的爱护? 而自己努力了这么久,却只能等来一死? 荣玦玩着晏词的小手,连个眼神也没有给她,只淡淡说道:“朕给过你选择,是你自己选择了这条路,付太医是朕的人,你身边的柳儿,也一早就站在了朕的这一边。你可还记得,付太医诊出你并无喜脉的那一夜,劝过你?还有昨夜,如果朕没猜错的话,柳儿也劝过你?” “是你自己选择了最难走的那条路,人都要为自己犯下的错承担责任,朕乏了,带下去。” 静静听完陛下的话,姜贵妃浑身无力地瘫软在地上,那地面冰凉,冻得她瑟瑟发抖,他却毫无知觉,只匍匐在地上,笑意渐渐放大来,最后变成疯狂大笑。 曹公公给侍卫长递了个眼色,便让他把人带了下去,路过姜贵妃时,他轻轻一笑: “娘娘还是听话些,好好上路。” “奴才恭送贵妃娘娘。” 一刻后,有人来报,姜贵妃已毒发身亡。 【爹,杀伐果断,可以啊!】 【但是现在那姜涌已经进了宫,不知道为什么没来这里,反而是朝着太后奶奶那里去了,你可得护着点。】 【姜家这一家子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估计他又要拿姜家那一套去pua奶奶了,咱们可得当心些,对了,姜雨宁没了之后,姜涌肯定会震怒,但他手里还有一张免死金牌,爹爹最好直接逼他一把,别让他再有时间去筹谋。】 荣玦没听明白。 披优诶是神马东东? 但是有件事情他听明白了,小团子的意思是不能放虎归山,既然姜涌现在已经在宫中,不如趁热打铁,直接逼他一把。 听到下面的侍卫来报,说是姜大人入了千寿宫。 荣玦稍稍颔首,便又带着晏词出了朝露殿,而晏若雪本也想凑凑这热闹,但荣玦终究还是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让芙蓉把她送回了昭阳宫。 到千寿宫时,里头有人正坐在正殿之上,颐指气使地朝太后指指点点,“你好好考虑清楚,不管怎么说,你到底是姜家的人!” 第117章 豢养私兵 一刻钟前。 姜涌在宫门外收到宫中暗桩的密信,便策马疾驰赶了过来。 周围的雪落在他披着的皮毛上,但他已经顾不得这么多,若是宁儿出了什么事,他姜氏一族可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等他赶到宫门前,宫门早就已经落了锁,若不是他在宫门口遇到了自己的熟人,否则今夜怕是无论如何都是入不了宫的。 可等他马上要赶到朝露殿时,却一时间停住了脚步。 对面有人匆匆向他赶来,走近时他才发觉那人是自己早就插入在姜贵妃宫中的暗桩。 那人靠近自己后,便只留下了一句:“贵妃已死,相爷请速速出宫。” 姜涌听到,心中翻腾云涌,这圣上竟然真的不分青红皂白就把雨宁给赐死了? 他一时间脸色灰白,但脚下的步伐却已然改变,往宫外走去。 还没走几步,眼看着宫门近在咫尺,却被人拦了下来。 他抬眸看去,那人是太后身边的嬷嬷,“相爷,太后已经得知姜贵妃辞世的消息,请相爷前去一叙。” 姜涌敛了敛眸,这是太后这些年来主动邀自己前去叙话,想来是知道宁儿死了,陛下如今又对姜家如此排斥,估计是找自己来商量对策了。 宁儿一死,姜家在后宫中就只剩下了她一人,自己若是在这个时候跟她摆谱,想来日后自己想要成就的大事,难成。 想到此处,他勾起唇角,“本公拖着病体残躯而来,本是为了姜贵妃,没想到进宫便听到陛下杀伐果断,已把贵妃处死,本公心中甚是哀恸,想来太后心中也不好受,那便随你一道去看看她。” 嬷嬷听到这话,微微颔首,便带着人匆匆到了千寿宫。 进入殿中,太后恰好从佛堂出来,见到他来,便屏退了周围的侍女,只留下了两个嬷嬷随侍左右。 “今日朝露殿中之事,太后可都知道了?” 姜涌看着自己这个妹妹,如今十分雍容,面色从容,没有半分痛楚,就眉头一皱。 太后转了两圈自己手中的佛珠,让人端了杯茶给他,“自然。” 说完便也不再说话,只双双沉默着,见她如此淡然的模样,姜涌到底是头一个坐不住了,“如今姜家在宫中只有你一个了,你生是姜家的人,死是姜家魂,没能拦下陛下处决宁儿,是你的过错!本公今日听说了,陛下可是在你宫中待了一整天,上演了一幕母慈子孝的场景,方才事发,你为何不去帮帮宁儿?” 太后见他口口声声对自己都是斥责,一改往日对他的性子,只默默看着他,没有说一句话,良久,姜涌总算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发生了何事?” 太后轻轻一笑,看着他的脸上带了丝丝讥讽,“先帝不肯让我死去的胎儿入皇陵,甚至连牌位都没有给他设一个,当年哀家苦苦哀求,让你把哀家儿子的牌位放入姜家祠堂,你口口声声答应好,可是让哀家替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哀家一句怨言也未曾说过,可事到如今,直到今天你都没有践守这诺言。” “不知你可还记得?” 听到这话,姜涌脸上隐隐有了些怒色,“这就是你不愿意去替宁儿求情的原因?她可是你的亲侄女!” “可哀家的儿子也是亲儿子!你当初一直拖着哀家,就没想过会有今日吗?” 太后手里的茶杯重重一放,看向姜涌的眼神里满是怒意。 “还有,你以为你的好女儿是个什么好东西,从进宫开始哀家就不知叮嘱过她多少次,让她三思而后行,可她呢?今日摆在陛下面前的桩桩件件,都足够让她灭个九族,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 听到这,姜涌直挺挺地看向了太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后冷笑,“你安插在宫中的暗桩如此之多,不会没有人告诉你,陛下已经查到当初你做下的那些蠢事了?哀家自以为自己的儿子已经死去了二十余年,没有想到今日才得知,哀家的亲生儿子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了二十余年!” “你明明知道陛下就是哀家的儿子,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哀家和他作对,为的就是让哀家替你们姜家掣肘陛下,当初也是你站在陛下的身后,助他一臂之力,他才有了今天的帝位!你这盘棋下得妙啊!一下就是二十余年!!” 姜涌看着太后盛怒的模样,反而倒是不担心了,紧绷的背部堪堪靠在了身后的椅子上,“原来你知道了啊,没错,当初此事的确是本公做的,但是当时若是本公不那么做,哪来的今天你和姜家的荣华富贵?” “归根结底,你毕竟也是姜家的人,现在宁儿已经没了,陛下又在朝中明里暗里针对咱们姜家,他这是动了要除掉咱们的心思!姜家没了宁儿,还有别的子女,你必须保住我们姜家的血脉!还是你忘了当初父亲走时曾经对你说过什么了?” 太后终究是垂下了眸子,缓缓靠在了卧榻之上,他也配提父亲? 父亲临走之前,让她定要守好姜家现如今的一切,可现在,姜家的荣耀全部都系于姜涌之手,而他所做的一切,都与父亲的初衷毫无关联。 不过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那一己私欲,和对权力的渴望罢了。 “你走,哀家想静一静。” 听到她一言不合就想赶人,姜涌匆匆地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若是你够聪明,就知道我如今在图谋什么,如今陛下逼的太过,焉知本公没有后招?太后,本公言尽于此。” “你好好考虑清楚,不管怎么说,你到底是姜家的人。” 【这姜涌私底下豢养私兵,早就意图谋反了,如今姜雨宁不过是他向奶奶开口的一个幌子,不管奶奶答应不答应,日后等待奶奶的,都只有一死。】 【姜涌为人阴险,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亲情可言,也不知道奶奶会不会一时心软……因为姜家而答应了他,现在爹爹已经掌握了姜家谋反的铁证,今日姜雨宁的死,不过就是一个开胃菜。】 倏然听到小团子的声音,太后骤然睁开了双眼,不动声色地看向了偏门,沉默良久,还是把目光放在了姜涌身上。 “不用考虑了,姜涌,你所图谋之事,哀家半点不在乎,至于姜家,早晚会败在你的手里。” 她神色淡淡,语气却不容置喙,“送客。” 第118章 劝诫一二 姜涌见到太后如此说话,沉沉地看了她一眼,便拂袖而去。 嬷嬷诚惶诚恐地把人从正门送了出去。 没过多久,荣玦便从偏门进来了,“母后。” 太后从卧榻之上抬起头,稍微颔首,“你都听到了?” “嗯,在外面站了不久了,刚从朝露殿来,怕姜涌对母后做些什么,便匆匆赶过来了。” 荣玦怀里抱着晏词,在太后面前坐下,旁边的嬷嬷顺势给他倒了杯茶。 【还好奶奶没有受到姜涌的蛊惑,这些年来姜涌坏事做尽,以整个姜家来作为威胁,但是天知道姜家上下,已经腐朽到了骨子里。】 【这次他回去,必定会有大动作,到时候爹爹一收网,整个姜家都要覆灭了,也不知道奶奶心里会不会难过。】 【爹爹选在这个时候跟奶奶相认,就是为了让奶奶和姜家划清界限,后面不会被姜家所累,这姜涌还真是个拖油瓶……】 太后静静听着晏词心中的话,轻轻叹了一声,看向了荣玦,“哀家还在闺阁之中时,父亲就严于律己,对哀家也是管教颇严,临走之前还把姜家托付给了哀家。” “今日观姜涌的神色,估摸着回去会做一番大动作,哀家阻止不了,相信陛下心中也有一柄秤,如今姜家于朝廷,于整个大盛都是一大毒瘤,哀家心中知道,陛下若是要平定内乱,姜家首当其冲。” 【一边是贪欲横生的亲哥哥,一边是亲生儿子,这确实有些难以抉择。】 【但是奶奶,人生在世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姜涌如今的野心注定要断送整个姜家,如果爹爹不加以束缚,那这朝野上下定然不会太平,等战乱将起,整个国家都不得安定。】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好一个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太后起身亲手点下了一盏香,便站在窗口之处,静静看着黑夜里慢慢落下的雪花,无声地落在庭院里。 “母后,若是您为难,不如……” 荣玦看着她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十岁的神态,心中有些担心,却被她打断了话。 “玦儿,你放手去做,哀家心中都懂,姜家不除,大盛内患不除,难以安定,即便没有姜家,日后还会有李家王家……今日哀家没有去阻拦朝露殿的事,方才又和姜涌这样说,就已经表了态了。” “如今天下是你的天下,你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哀家就在这千寿宫之中拜拜佛,不再去插手任何事情了,到时候姜家若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陛下自己心中做决策就好了,不用告诉哀家。” 太后只是怔怔地看着窗外,情绪再无波动。 荣玦盯着窗户外头的雪色,一时间也没有说话。 母后这事下定决心要与姜家一刀两断了,“若是姜家起事,不免会殃及到母后,为今之际,或许只能把母后送去宫外行宫住一段时日,等姜家的事情一了,再把您接回来。” 【不行,到时候姜家一有动作,奶奶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如果要解决这件事情的话,奶奶必须要留在宫中,并且到时候爹爹还要亲自把这姜涌做下的事情和二十年前易子这件事情公之于众,否则堵不住悠悠众口。】 【还有就是现在宫外很多地方其实都已经被姜涌围得密不透风了,奶奶这个时候出宫,不安全。】 【爹爹不是早就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姜涌了么,他眼下万事俱备只差东风,再过两日元旦,这个日子宫中会设宴,估计姜涌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在今日才特地来见了奶奶。】 听到这话,太后摇了摇头,转过了身子定定看向荣玦,“玦儿,不可,哀家必须要留在千寿宫中,若是真到了那一步,或许哀家还能劝诫他一二。” 荣玦皱了皱眉,小团子说的不无道理,他只想着让太后从这件事情里摘出去,却忘记了此事整个盛京半数都已经被姜家的人给掌握了。 两日后的元旦宴,对姜涌来说,确实是个最好的机会,他们绝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看着太后定毅的目光,荣玦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翌日。 姜贵妃被赐死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六宫,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后宫所有的嫔妃都坐不住了。 借着请安,纷纷跑到了皇后的凤霖宫内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姜贵妃是如何做出来的?陛下平日里待她那么好,竟然还做出这种事情?” “有些人啊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在好了,被陛下当场抓到了个现行,被处死不是很正常的吗?” 有人小声道:“可别怪嫔妾没提醒各位姐姐,陛下这么做,嫔妾觉得十有八九是因为姜家最近行事太过,陛下想敲打敲打。” 德妃瞥了那人一眼,慢慢喝了口茶,“孙美人慎言,眼下皇后娘娘还没来,咱们几个嘀咕几句还是可以的,但是此话可切莫再说,后宫不得干政。” 见她这副模样,周围的几个妃嫔连连点了点头,讪笑道:“德妃娘娘说的有理,是咱们几个多嘴了。” 德妃看着这一群七嘴八舌的人就头疼,便把目光放在了一旁安安静静安抚着孩子的晏昭容身上。 这晏昭容倒是个有趣的,听说昨日里,是她陪在陛下身边,看到了姜贵妃与侍卫通奸的那一幕。 按道理来说,姜贵妃从前对她做了那么多恶事,她应该是恨姜贵妃的才是,今日一见,她脸上倒是没有半分快意的神情。 几个妃嫔顺着德妃的目光望了过去,看到晏昭容,一时间倒是纷纷问了起来,“晏姐姐,嫔妾听闻昨夜里您和陛下是在一处的,那是不是知道这事情的起末?可否与嫔妾们说一说?” 晏昭容见着自己突然被人提了名字,微微抬了抬眸子,那人也是个嫔位,平日里较为机灵,喜欢看话本子,所以自然对这些事情比较热衷。 在众人希冀的眼神中,她轻轻摇了摇头,笑道:“姜贵妃之死是咎由自取,与旁的无关,本宫没有什么想说的。” 德妃看着她四两拨千斤,缓缓垂下了眸子。 第119章 愚不可及 眼下贵妃没了,听父亲说,陛下有意打压姜氏,果不其然是如此,看来再过不久,这朝堂之上就会有变。 如今姜贵妃没了,后宫之中,除了皇后以外,四妃之中,只剩下了自己和贤妃。 那么九嫔里头,最有望升上来与她们二人平起平坐的,就是这晏昭容了。 别人不知道,但是她可是曾经听父亲说过,这晏昭容的进宫时的位分,本来陛下想要直接册封她为四妃之一,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改成了美人。 她可不会和别人一般想,陛下对晏昭容和那个小公主的情感,绝不只值一个美人的位子。 想到这,她微微抿唇,便没随着其他妃嫔一起去找晏昭容的不快。 恰好皇后来了,众人行完礼后便安安静静地坐回了原处。 “姜贵妃的事情,大家应该都听说了,本宫希望日后此种类似的事情不会再发生,陛下如今正值青春鼎盛之时,更何况朝中事务繁重,自是不会有那么多时间来见我们,所以我们更要为陛下分忧。” “希望各位妹妹引以为戒,本宫听说昨日陛下生了很大的气,这几日妹妹们就不要上前去在陛下面前提起此事了。” 听完皇后的话,所有的妃嫔们只能答是。 “皇后娘娘,明日就是正旦了,按照前朝旧历,正旦之后,咱们需要和陛下一同去皇陵祭祖,不知今年是否也是如此?” 有妃嫔如此问道。 一听这话,德妃便知道这些人又在心里打些小九九了,当即缓缓翻了个白眼。 按照前朝旧例,祭祖之后,陛下是会在皇陵附近的别院住上几日的,这群没长眼的,昨日才发生了这么大档子事,今日就来问这祭祖的事情了,脑子里真是除了争宠没有一点其他的东西。 这朝堂之上风云诡谲,眼看着姜家就要出手了,这群妃嫔们家中大半都是和姜家有些牵扯的,不知道马上传信给家中撇清关系,却在此处想着如何给陛下下套? 愚不可及! 皇后自然也是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了,脸上的端庄顿了顿,只点了点头,“今年自是依照旧制不变,但陛下曾和本宫商议过,他去祭拜只会让祖先们生气,便缩短了礼制的时间,只多在别院住上几日便罢了。另外此次后宫随行的妃子也不宜过多,陛下说了,只带嫔位之上的妃子。” 其实荣玦说出口的话,远远要比这直白得更多。 原话是:反正朕弑父杀兄,估计等朕去了皇陵,那些老祖宗的棺材盖都得压不住跳出来揍朕,所以朕还是少去为妙。 底下大部分的妃子脸上刚展开的笑意已然龟裂。 但还是只得缓缓地点了点头,附和。 等人都走完后,德妃倒是和晏昭容一起留下来了。 晏词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德妃,倒是有些意外,她是听娘亲和爹爹说过这德妃的事情的。 她的父亲是前朝太傅,位列三公之一,曾经也是个在朝堂上了不得的人,可惜偏偏当时是前朝,先帝在小人的撺掇之下,愣是把那个清廉为官为国为民的好人给直接当着众朝臣的面赐死了,连带着一家上下,都是如此。 众人虽敢怒但是却不敢言,所以在爹爹继位之后,为了不寒了所有清廉为政大臣们的心,替他追了封,又封了爵位,这才平息了这场隐藏的怒火。 可后来,有人发现这前朝太傅之女竟然藏在了地窖之中,躲过了这么一劫,这些朝臣们便上谏了,让爹爹把她封为妃子,以示安慰。 “德妃,可是有何事?” 皇后看着她面不改色,只让一旁的芙蓉把晏词抱入了自己的手里,嘴角微微勾起。 德妃看着皇后如此喜欢晏昭容的女儿,不免有些奇怪,但到底还是没有问出来,只在原地静静坐着:“皇后娘娘,本来前些日子臣妾就要来跟娘娘说一说这事情的,只是您也知道,臣妾和贤妃素有私交。 这些日子她身上的病一直没好,便让太医来看了看,哪知是中了毒。贤妃心善,一直没让臣妾声张,太医诊治之后原本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可前日夜里,又吐了血。” “臣妾知道此事是姜贵妃派人做的,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眼下她又这么死了,贤妃的身子找谁说理去?” 皇后听完这话,让莲心给她倒了杯茶,“此事本宫会如实跟陛下说的,只是……” 说到这里皇后顿了顿,看着德妃那一脸从容的模样,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本宫知道德妃心思细腻,昨夜姜贵妃的死只是个开头,陛下要做的,德妃心中应当知晓。” “本宫会让人派去最好的太医替贤妃诊治,知道你们情谊深重,莲心,你替本宫从本宫的私库中把那一枚雪莲拿出来,一会儿给贤妃送过去。” 莲心听到皇后这么说,默默看了她一眼,似是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退下去拿东西了。 “如此那臣妾就替贤妃多谢皇后娘娘了。” 德妃朝皇后行了个礼,便再次坐下了,好像没打算走一般。 【还别说,这德妃也是个聪明的,这点到为止,也不明说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不去找爹爹诉苦,倒是跑来了皇后娘娘这里。】 【这几句话,就把贤妃这几日频繁告假的原因解释清楚了,又端上了那姜雨宁出来,这个人娘亲可以和她打打交道,日后说不定会是一大助力。】 其实晏词是算过的,这德妃呢,前世其实也是进了宫做了妃子的,后面在陛下死后,她拿起刀刃负隅顽抗,自刎以身殉葬,倒是和她爹一般忠烈。 鲜少听到晏词如此夸一个人,晏昭容此刻也是默默地打量着这位德妃娘娘。 从前姜贵妃在的时候,她倒是不争不抢也不说话,直到那日姜雨宁怀孕来这殿上,她才说上了几句,也就是那几句就让自己记住了她。 是个直性子,会说话,也聪明。 正这么想着,她突然朝晏昭容看了过来,眉眼带笑: “晏昭容,明日正旦,你与本宫坐在一处,可好?” 第120章 正旦国宴 夜里,昭阳宫。 晏词正和三只女鬼大眼瞪小眼。 【姜贵妃死了,今天你们可是功不可没。】 如果不是那柳儿锁了房门,她们三个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这药,足足加了三倍的分量放在姜雨宁的那药瓶子里,可能一切都不会那么顺利。 听说这几只小鬼在姜雨宁死前,还偷摸摸地见了她一面,直接把人给弄疯了。 【如今你们有人心愿得偿,没必要再留下来了。】 老大敛下眸子,看着摇篮里的晏词,轻轻咬了咬牙。 -我一直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不问问她们身上这些残缺的地方是怎么来的? 晏词瞥了她身后的两人一眼,有些好笑。 她什么都可以算的出来,自然不用问。 但是为了配合她们,还是默默地开了口: 【你们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留在我身边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既然是互利互惠,有些秘密也是应当的,但你们也应该知道,我什么都能算出来,一开始帮你们,也只不过是嫌你们吵。】 三只鬼齐齐沉默了许久,她们在晏词身边待了这么久,虽然的确是各取所需,但是实际上却是这小丫头帮她们的地方更多一些。 这些天来,她让她们做的那些事情都是无足轻重的,但是她们可以听到晏词的声音,在她身边都听了个十成十,她们几乎是可以百分百确定,此人知道每个人的轨迹,不,按照她说的,是可以算到。 真正到了这一天,姜雨宁死了,她们按道理来说也算是卸下了自己心里的一部分重力,可她却这样说…… -你是想赶我们走么? 听到老大如此说道,晏词翻了个白眼,摸着自己摇篮里的大金镯子翻了个身。 【姜雨宁死了,老二老三既然已经心愿得偿,大仇得报,如今也是时候消散了,恶鬼在这人间存在不了多久,若是你们想,我可以替你们超度。】 话音刚落,老三就用力地摇了摇头,但她无法开口说话,只能用手指了指老大,满脸焦急。 老大见她这副模样,叹了口气。 -主子,老三的仇虽然已经报了,但我的却没有,她要亲眼看着我的仇人从这世间消散,才能安心离去。 晏词转过身来瞥了她们三人一眼,这三人都是姜雨宁身上背着的血债,这老三是老大的妹妹,老三是因为劝阻姜雨宁不成,便被拔了舌头挨了仗刑,结果身子没撑住,就这么死了。 老二生前是医女,是姜雨宁入了宫之后才死的,死因是因为替姜雨宁诊脉,诊出来她难以生育,这就被她砍了一根指头,因鞭刑而死。 老大的身世就更惨了些,只不过是因为那张脸长得好看了些,姜雨宁就让人把她拖去了自己那个喜欢美色的弟弟那,受尽了屈辱,后来她那弟弟姜城玩腻了便把她丢去了城郊,让无数乞儿……后来她好不容易逃了出去,却又被姜府的人认了出来,告诉了姜雨宁,又被抓了回去,老大不堪受辱,当场自尽。 想到这,晏词把目光放到了老二身上。 【她们都有未完之事,你呢?姜雨宁那药你能认出来不是意外,自己又亲手报了仇,应该是可以走了。】 老二腼腆地笑了笑,看了眼其他的两个姐妹,终于是点了点头。 -我可以安心地走了,麻烦主子替我超度。 晏词点了点头,手中在空中划了道符文,金光慢慢笼罩了老二,她站在光里眼中含泪,看着剩下的两只女鬼。 -两位姐妹保重。 说完便缓缓消失在空中,只余下了一声虚叹。 她消失的那一瞬,晏词觉得自己身上的功德金光,又厚重了几分,浑身暖洋洋的。 很是舒服。 剩下的两只女鬼看着她身上的金光,相视一眼,便迅速往后退了一步。 惹不起,躲得起。 翌日,正旦。 朝会已经结束,荣玦带着一众朝臣已然拜完了神佛,来到了镜华殿内举办宫宴。 晏词被晏昭容抱着,得了荣玦的允许,和皇后太后一起坐在了大殿之上。 贤妃今日依然告了假,所以晏昭容的位置就这么被安排在了德妃身边,她与德妃相视一笑,行了一礼。 昨日德妃问起来时,她便答应了这请求,其实就算不答应也会是如此安排,那句问候不过是走个过场,两人心照不宣罢了。 看着底下这乌泱泱一大片的人头,各种对爹爹歌功颂德的恭维,晏词就忍不住被念的想睡觉。 好在,这宫宴上给这些大臣们发言的机会还是比较短的,倒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这庆国和玉国,今年都派了使臣前来。 出乎晏词的意料之外,今天竟然看到了这从来只活在别人口中的尚书令姜涌。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姜涌,此人浑身齐整,浓眉大眼,倒是没有胡子,威严的气宇浑然天成,只坐在那里就让别人退避三尺。 按道理来说,这姜涌是文官,可她的眼神却向来好得出奇,看到这姜涌大拇指和食指之间有一层厚厚的茧子,便随手算了算。 【这姜涌外袍之下有护甲,果然不出爹爹所料,他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准备搞事情了,娘亲一会可得站得离爹爹近些,别被伤到了。】 【现在宫内大部分的兵已经被姜涌换成了自己的人,等会可以看好戏咯!虽然知道奶奶心里都清楚姜涌要谋反了,但是她应该也很不好过?】 想到这里,晏词偷偷看了一眼皇后身边的太后,见她面色从容,暗暗松了口气。 荣玦见到底下这一众臣子,目光在姜涌身上停留片刻,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今日正旦,文武百官皆在此,礼节可免,来人,赐柏叶,上屠苏酒。” 众人齐声:“多谢陛下——” 晏词看着这些下人们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赐柏叶饮屠苏,这喝屠苏酒已经是盛国的旧例了,无论宫里宫外,到正旦家中都会备好屠苏酒,甚至正旦这一日家家户户还要插上飘杆旗子,求来年风调雨顺之类。 至于这柏叶么,爹爹有两个意思,其一是祝这些大臣们长命百岁,其二便是让他们忠于国事。 这也算是变相地给那姜涌提醒了,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理解爹爹的深意。 下一刻,晏词就知道这深意姜涌肯定是没能理解了。 他自席间而起,手上端了一杯屠苏,正满面笑意地看着荣玦,“陛下,今日正旦,臣因病重久未入朝,特此给陛下准备了一份礼物赔礼道歉。” 第121章 普度众生 【来了来了,他来了!】 荣玦抿了抿唇,一双眸子扫过了自己女儿那张兴致勃勃的脸,有些无语,说不出为何,明明是这大臣要挟天子以令诸侯,搞出谋反的举动了,这小团子竟然还兴奋成这样? 不是他的小棉袄了吗? 虽心里腹诽,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看着底下的姜涌: “姜大人有心了。” 姜涌见到陛下回复,便抬手把自己手上的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随后弯腰把杯子放在了桌面上,抬手拍了两掌。 “把人请进来!” 见到尚书令姜大人如此费心,众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物和交谈,纷纷朝殿外看去。 殿外响起了舞乐声,一大串舞女涌进了殿堂内,配合着乐声翩翩起舞,那广袖罗裙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而最后入场的是一名蒙着面的女子,那人脚底生莲,一步步走得都婀娜多姿,手上抱着一把琵琶,有宫女上去给她添了一把凳子。 她就这么坐在大殿之上,随着乐声弹起了琵琶。 那双勾人翘艳的眸子露在面纱之外,连琵琶都未曾看一眼,只这么静静地看着龙椅上的荣玦,不曾移开。 【好家伙,我还以为这姜涌要搞什么东西,昨天大女儿刚噶,今天就屁颠屁颠地把这二女儿送进了宫里?】 【真当咱们后宫是捡破烂的了?爹爹!咱不慌!不就是个女人吗?这后宫佳丽三千还不够你造?咱听话,咱不收!】 荣玦伴着乐声听到女儿心中的话,觉得有些好笑。 他哪里不知道姜涌搞出这一番名堂,就是为了给他后宫塞人? 自己早就已经提前知道了他在后宫之中的部署,只是让这小团子的四个舅舅,先按兵不动而已。 自从上次自己把晏家的兵权收回来之后,这姜涌就已经蠢蠢欲动了,晏家军的兵权一分为四,大半都被遣回了边境。 所以眼下这四位小将军在姜涌的眼中,不过就是个空有职位的人罢了,若不是知道现在晏家的兵权不在他们自己手里,姜涌是万万不敢动这心思的。 他昨日才把姜贵妃处死,今日姜涌就敢明目张胆往他后宫里塞人,这不是有恃无恐是什么? 荣玦看着底下那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悄悄把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晏昭容。 那女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陛下如此,晏昭容哪能看不到?但她却忽略了陛下朝自己递过来的眼神,颇有些火上浇油般地笑了笑。 一曲已毕,女子从大殿之上起身,便走上前来,朝荣玦盈盈一拜: “臣女拜见太后,拜见陛下。” 声音也是婉转动听,比之已逝的姜贵妃甚至还要动人了不少。 荣玦抬抬手,“免礼。” 随后也没理会那女子,便把目光看向了姜涌,“姜大人这是何意?” 被点了名,姜涌也不拐弯抹角,便直直看向了荣玦: “陛下,此乃老臣府上的二女儿,今日正旦,特意带进宫来,献与陛下。”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不是,这姜大人怕不是脑子病坏了,这宫中向来藏不住事,昨日姜贵妃不是因为……怎么今天他又想给陛下塞自己的女儿入宫?” “这姜家的家风也是令人汗颜!这大的尸身都没寒透,今天姜大人就又想把二女儿塞进后宫了!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 “就是呀昨日姜贵妃的事情,陛下没有牵连到姜家,已经是莫大的殊荣了!他姜涌不回去烧高香也就罢了,如今还整这一出!” “行了行了,咱们别说了,看陛下如何答复,我觉得这次姜家的路是差不多走到头了!” 底下的朝臣们早已经分为了两派,一派是和姜家沆瀣一气的,剩下的则相反,如今见到姜涌当着众人的面如此说,这些和姜家属于一根绳上的蚂蚱自然没敢多说些什么,只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晏词则兴奋地抓着晏昭容身上的衣裳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着。 本着“房子着火我我拍照,人生乱套我睡觉,大难临头不知道,实在不行就上吊”的看热闹法则,她心里不由得添了一把火。 【哟呼!打一架!打一架!】 荣玦看着底下的人一团乱,又瞄了眼姜涌脸上志在必得的神情,只喝了口桌上的酒,便轻笑了一声: “姜大人在与朕说笑?昨日姜雨宁的死讯是没有传到姜大人的耳朵里,还是你久病初愈,在家里躺了半年,病糊涂了?” “现下朕的后宫妃嫔充沛,不需要姜大人如此费心费力给朕塞人进来,心意朕领了,人嘛,就不收了,退下。” 这话刚说出口,那姜涌就从自己的位置上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些阴沉,只朝自己那个蒙面的二女儿勾了勾手,也不回答荣玦的话,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荣玦也不阻止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 那姜家庶女走到姜涌面前,眼睛垂了下去,也没再看着荣玦,目光落在了自己脚背之上,随后轻轻行了一礼,声音渐小,“父亲。” 话音刚落,姜涌压根没管三七二十一,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那力道足足把她打得趴在了地上,连发上的珠钗都偏了过去。 荣玦自是坐的住的,此刻正气定神闲地喝着茶,但一旁的太后却坐不住了,她还是想劝一劝。 “姜大人,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你这是做什么?!她还是个孩子!” 姜涌冷冷一笑,此刻脸上再也没有了半分方才的卑躬屈膝,反而还甩了甩自己的手,从自己身后的婢女手中接过了一块浸湿了的手帕擦了擦手。 “孩子?于我而言,陛下既然看不上她,那她于我而言就再无一点价值,路边的草,都要比她高贵些。” 那姜家庶女听了这话,抬头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脸上的面纱悄然落下,露出了她那半边已经肿胀起来,早已泪流满面的脸,几个指印印在晏词的眼里,慢慢化作了一团火。 【很好,我发现我是易怒体质,突然想吃逍遥丸,想变成菩萨普渡众生了。】 她手上迅速掐了个诀,朝着那姜涌便迎面而去。 第122章 摔杯为号 坐在大殿之上的朝臣们,只看着那方才才把自己的女儿打了个半死的姜涌,下一刻就抬起自己的手掌,朝自己脸上扇去。 “啪——”的一声。 响彻了整个大殿。 底下那些大臣们都不知道为什么姜涌要如此做,就连荣玦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连口里的茶都没咽下去,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而最吃惊的莫过于姜涌的庶女,她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爹爹往自己脸上扇巴掌。 【倒也不是为了给你这庶女报仇,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罢了,姑奶奶就看不惯你这副样子,死到临头还敢这么放肆。】 荣玦听到晏词心里的话,心里一喜,眼睛一亮。 方才这动静,是小团子弄出来的? 他就说这姜涌眼高于顶,怎么可能会当众给自己扇一巴掌,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晏昭容看着底下姜涌环顾四周恶狠狠的眼神,默默地把自己怀里的小团子抱的更紧了些。 太后也是被这一幕惊呆了,原本站起来的身子一屁股又坐了下去。 “姜大人,这又是为何?” 荣玦看着他这副样子,有些想笑,但最后还是憋着笑意问出了声。 姜涌只觉得自己方才的手有些不受自己控制,竟然就那么莫名其妙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而他的目光扫了一圈离自己最近的人,都没有从这些人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唯有那宴席上的晏江一家人,坐的板板正正,脸上带着明晃晃的笑意。 他一时就被气昏了头。 端起手里的杯子就往地下一摔。 【外祖父!四个舅舅!小心了!】 【这姜涌跟那些人说好了的,摔杯为号!你们可要小心些!】 晏词在心中大喝一声,语气十分急不可耐。 这一声倒是把上面那些被她点到名的人喊得心里一暖,原来小词儿的心中还是有他们的,他们还以为一进宫这小团子就差不多把他们全给忘干净了。 还没高兴个一时半刻,便听那小团子心中微叹。 【万一没了你们其中一个,岂不是就少一个人耕田了,不划算啊,你们个个以一当十来着。】 【算了算了,还是帮着你们点。】 晏江:…… 四个舅舅:…… 耕田?他们是不是还得感谢她? 【那什么,老大,让你做的那些事,你都做了没?】 站在小团子身边的老大轻轻点了点头,晏词便把目光放在了那姜涌身上,眼神逐渐变得凶狠了几分。 想动她晏词的家人,哼哼,下辈子。 而那姜涌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殿门外的人一听到摔杯的声音,便拿着刀剑蜂拥而入,把文武百官团团围住。 荣玦十分配合地装了装样子,站起身来把自己手里的酒杯直直冲着姜涌摔了过去,“姜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 姜涌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看向大殿之上荣玦的目光逐渐变得贪婪又阴毒,“陛下,如今你们所有人都在此,我便也不瞒着你们了。” “昨日便听说陛下赐了姜贵妃一死,今日本想替陛下充盈一下后宫,怎料陛下不愿意收下臣的庶女。既然君不仁,那臣便也不义了。” “荣玦!你弑父杀兄!无情无义!今日!我姜某就替老天收了你!” 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话! 晏江看到他这副模样,狠狠翻了个白眼,手里的酒杯就那么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姜涌,你想弑君?!可问过我晏家军?” 姜涌听到有人喊自己,便把头转了过去,看向了晏江,脸上笑意乍现。 “晏大将军,哦不,应该叫您镇北侯,若是姜某没有猜错的话,您这晏家军不是已经还给陛下了么?现在应该已经在千里之外了?” “如今宫内外,乃至整个盛京都是我姜家的人,谈何问你晏家军?我劝你们这些大臣们还是好好考虑清楚,今日姜某不想动你们,若是你们能弃暗投明,选择臣服于我,我便留你们一条性命。” 姜涌说完后,便让自己的侍女搬来了一条凳子,坐在了大殿之上。 晏江一抬手,把桌上杯子里的酒往嘴里一倒,便朝姜涌啐了一口,“我呸!就你带来的这点半吊子,也想学人家逼宫?!真是可笑!” 话音刚落,姜涌脸上的笑意更深,只清了清嗓子,门外便又涌进了一大波人手,把姜家父子团团围住,密不透风。 看着这比方才多了三倍的人手,晏江看了眼上方的荣玦,终究还是皱了皱眉头,把手上的酒杯一放,坐回了原地。 这群来参加宴会的人里头,不乏有盛国和玉国不远千里赶过来的使臣,见到这盛国皇宫中的宫变,瞬间连脸都白了。 但见那皇帝陛下都没有开口,便依然假装镇定地坐在原地,一声都不敢吭。 荣玦捏紧拳头往桌上一敲,“来人!把姜涌给朕拿下!” 说完这话后,大殿之上静悄悄地,连殿外风吹过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姜涌看着自己身边的这些带刀侍卫,十分傲然地微微一笑,只抬了抬自己的两根手指,便让人朝龙椅靠了过去。 “陛下,您平时也没有这么傻呀,眼下的局势您难道看不清么?老臣说过,这宫内宫外,现在都是姜某的人,陛下还是不要挣扎了,小心刀剑无眼,伤了你。” 看着姜涌脸上的笑意,还有那些带刀侍卫脸上无情的面容,荣玦倒是还没说话,便已经有人先忍不住了。 一个朝廷命官被刀架着脖子,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便朝姜涌跪了下去,“姜大人,我上有老下有小,您开开眼,我愿意跟随您,只要您别杀我!” 姜涌闻言朝他看了过去,晏词自然也看向了那人。 那人是个文官,官阶正五品,从前就是姜家这一派的,替姜涌做了不少事,眼下也不过是趋利避害顺势而为罢了。 果不其然,姜涌看到那人,只抬了抬手,便让后面的那些人把他给松开了,他瞥了眼其他人。 “本公说过,只要有愿意跟随本公的,本公自会留你们一条生路,至于其他不服本公的,斩!” 第123章 臭鱼烂虾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这姜家那一派的人,陆陆续续都从宴席上站了出来,默默地站到了另外一支队伍里。 一刻钟后,这大殿之上的局势,就已经全然分明了。 庞褚站在剩下的人之中,目光始终是紧紧盯着荣玦这边的,就连姜涌给他使了好几个眼神都直接避了过去。 而襄礼自然也是坐在原地,泰然自若,似乎是根本没有意识到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般。 姜涌对这二人的反应有些气恼,当即也不顾其他了,慢慢走到了二人面前,脸上带着笑意。 “二位,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一位是中书令,一位是门下侍中,咱们三人在这朝堂之上共事了这么多年,不会信不过本公?不如与本公一起,反了这大盛?本公保证,若你们愿意,二位的官职不变,日后还是这大盛的宰相。” 襄礼坐在原地,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多谢姜大人的好意,但襄某从始至终只忠于陛下,姜大人的惜才之心,襄某受不起。” 庞褚两鬓狠狠跳了一跳,倒是还了姜涌一笑,便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站在姜涌身后的那些大臣官员们,意有所指,“若我是姜大人,这些墙头草,我是必不敢再用的,姜大人若是想杀我,便杀,臣为陛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听到庞褚如此说,姜涌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不可置信,连带着瞳孔都放大了许多,但晏家四个小将军,却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姜涌!你是不是忘了你爷爷我,从小是在战场上长大的,就派这么几个臭鱼烂虾,也敢来挡你爷爷的路?” 说话的人是晏世,他向来是四个兄弟里头最敢说,脾气也是最爆的一个。 说话的同时,他就已经把自己身后的那个侍卫手中的刀一把夺过,随后横在了那侍卫的脖颈上,脸上带着些放荡不羁的笑意。 晏词看到他这一连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吃惊从心里流露到了脸上。 不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 【这么一个血气方刚英勇过人的小舅舅,为什么会是下面的那个??】 【唉!可惜了!不知道这盛京城里有多少姑娘的芳心要碎一地。】 看着晏世那张暴怒盛颜的脸,她在心底幻想了一下他躺在别人身下脸蛋红扑扑的模样,咦惹…… 无法想象。 晏世手中拿着的刀,因为小词儿这一句,差点一个没握住,狠狠颤了颤。 草!他是上面的那个!说了多少次了?! 他心里的无奈油然而出,但此刻可不是和小词儿吵嘴的时候,姜涌看着他的动作,微微一笑,双手就这么一摊,潜藏在外头的侍卫,就像被捅了马蜂窝似的,尽数涌入了镜华殿中,把晏家的四个将军和镇北候围了个十成十。 晏世手上微微一用力,侍卫的眼前一红,那满天的血色把面前的席位给瞬间染了个色。 众人看着这一幕,只是微微一愣,便立马起身开始四处逃窜。 一时间整个宴席变成了血色盛宴。 晏昭容抱着晏词的手骤然收紧,身边有人已经跑到了她身边,手上一用力,就被人拽了过去,芙蓉把她护在身后,随后不知从何处抢来了一把剑递给她。 晏昭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剑。 一旁有人见状大惊,连忙从她手上接过了孩子,见芙蓉护在三人身前,抬手就把她往上方拉去。 “晏昭容,跟我来!” 是德妃! 芙蓉在晏昭容身前抵挡着,而晏昭容面前已然来了个禁军,背后便是德妃和自己的女儿,晏昭容不知从哪来的勇气,一把便把那禁军的手给砍伤了。 得到了时机的几人被芙蓉护着,往陛下那边迅速赶了过去。 晏世在人群中杀出重围,只朝身后的人喊到: “我去保护陛下她们!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办!” 荣玦见着德妃几人靠了过来,连忙把晏昭容和德妃怀里的孩子揽入了自己怀里,只给太后送了个眼神后,便在那龙椅上轻轻一按。 吵闹声,逃窜声,刀剑声,整个大殿如炼狱一般。 有人身穿盔甲,领着大队将士从外头鱼贯而入,一小队直直朝着荣玦这边而来,剩下的人把所有的文官团团包住,对姜涌的人厮杀殆尽。 姜涌看着这些穿着禁军铠甲的人,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敢置信,一双眸子死死地盯住了庞褚,一个健步就跑到了那庞褚身前。 “怎么回事!禁军明明都被换成了我的人!怎么现在皇宫中还有这么多禁军??” 庞褚躲过了身边的一把剑,便站在了其中一个禁军身后,朝姜涌笑笑,目光看向了站在高台之上的陛下。 而姜涌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荣玦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已经抱着一个孩童,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抱头鼠窜,而是站在那龙椅前游刃有余地喝着酒,看向他的眼神睥睨狂傲,再无一丝慌乱。 连带着皇后和太后,都依然坐在原地,身边站着德妃和晏昭容,看向他的目光都充满了讥讽。 他早就知道了! 不,应该说是她们早就知道自己要做的一切了。 姜涌的目光缓缓从高台之上移了下来,看向了那被禁军护卫着的庞褚,眼眶猩红,“你!是你!一定是你!!” 说着他就一把从旁边的人手里夺过了一把刀,脸色涨红,十分暴怒地朝庞褚冲了过去。 怎料还没靠近庞褚,他脚下就一软,脸上的神色一僵,就这么瞪着眼睛,径直倒了下去。 看着姜涌倒下,庞褚勾了勾自己的手,周围的禁军就已经把那姜涌给团团围住了。 晏承是第一个看到这姜涌被俘的人,他几乎是立刻就把自己身边仅剩之人给解决了,就朝其他人喊了一声: “姜涌已被俘,收手!” 这一声惊醒了大殿之上的人,几乎是所有人都停了手,都看向了那大殿之上已经平躺在地上口吐鲜血的姜涌。 晏词也巡声望了过去。 【卧槽!】 【他怎么吐血了?我让你加的不是迷药么?你不会手一抖给看错了加的毒药?】 老大看到晏词这眼神,躲得更远了些,但是嘴上还是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没有,这些日子听老二说了很多药理方面的东西,迷药和毒药我还是分得清的,还特意控制了分量呢。 晏词听完,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老大的确没必要骗她,便手拿把掐地算了算。 【?】 【哟,动作够快啊!】 第124章 狼子野心 【有人杀人灭口,这姜涌是救不回了,爹爹公事公办,这庞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在今日进入镜华殿之前都已经被他杀了。】 荣玦坐在龙椅上,看着底下这一片狼藉,深深叹了口气。 “禀报陛下,罪臣姜涌已俘诛。” 庞褚的话在这大殿之上回荡着,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趴在地上口吐鲜血的人,默默摇了摇头。 晏江只瞥了那人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啐了一口,“呸!自作自受!” “收拾收拾,别把这镜华殿的地界给弄脏了!” 命令一下达,那些禁军很快就动了起来,把姜涌带进来伪装成禁军的私兵全部押了下去。 很快便有其他的朝臣慢慢走上前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变故,手指颤巍巍地指着那地上的姜涌,又看了看晏江和旁边的那些新出现的禁军。 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陛下早就知道姜涌狼子野心,做好了防备!得此明君,实乃我大盛之幸啊!” 一语激起千层浪。 一时间所有的朝臣都朝大殿之上跪拜了下去,“陛下英明!” 这其中不乏那些临阵倒戈的臣子,荣玦只看了一眼,便对底下晏家几个将军使了个眼色,“今日姜涌一事,倒是让朕看明白了许多人啊,从今以后,我大盛的朝堂上不需要这种两面三刀之人,晏承,把这些方才在大殿之上愿意跟随于姜涌的人全部给朕拿下!” 说到这里,他冷冷一笑,“既然这么喜欢跟随姜涌做事,那就让他们在地下去团聚!” 话音一落,那角落里的大臣们悔不当初,立刻跪地求饶了起来。 “陛下!臣等实在是迫于那姜贼的无奈才会这样做啊!”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求陛下开恩!” “求陛下开恩呐!” 看着这些老臣们一副老泪纵横的模样,荣玦就来气,直接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大手一挥,就让人把他们全部拉了下去。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朕从不改变自己的底线和原则!拉出去!让他们把能交代的东西都交代完,姜涌一党,当着朕和母后的面,谋逆犯上,该当死罪,如今罪臣姜涌已俘诛,剩下的所有人,七日后当街问斩!” “另外,今日朕要宣布一件尘封了二十余年的往事,朕已查明,朕是太后的亲生儿子,且太后与今日之事,没有任何瓜葛!” 说到这里,荣玦顿了顿,看向太后的神色有些晦暗,到底是母后的亲族,他想痛下杀手,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一个,但是…… 此举必定会伤了母后的心…… 这一句话倒是比姜涌犯了谋逆之罪来得更哗众一些,底下剩下的那些官员纷纷议论了起来。 【爹爹是在担心奶奶?害!这姜涌虽然有谋逆之心,但是到底还是有那么一丝丝良心的,他昨晚从千寿宫走的时候,把免死金牌留在了千寿宫。】 听到这句话,荣玦顿了顿,目光刚好和太后的眼神给对上。 只那么一瞥,太后就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毅然决然地站起了身子,朝荣玦微微弯下了腰杆,语气斩钉截铁。 “姜家一族不臣,请陛下赐死!哀家知道陛下的孝心,虽然陛下是哀家的亲生骨肉,但哀家愧对于父亲的教诲,愧对于陛下,特自请离开皇宫,前往皇陵守陵,替姜家偿还罪责!” 荣玦的瞳孔瞬间放大,起身把太后扶了起来。 “母后……” 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啊! 太后看着他眸子里的不敢置信,终究还是拉过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上拍了拍,脸上是不显于人前的慈爱。 “陛下,姜涌罪该万死,姜家犯下的罪责太大,哀家知道陛下难做,特此自请去守陵,希望能偿还一二。” “另外哀家这里有一块先帝赐下的免死金牌,今日特此请陛下护下一人的性命!” 说着,太后从自己的袖中把那块精致又代表着曾经的权宠的免死金牌给拿了出来,放在手心里,高举过头顶,递给了陛下。 荣玦见到这一幕,深深吐出一口气,“母后,你这是?” “姜氏全族涉嫌谋逆一案,死不足惜,但姜家庶女是无辜的,她不该为了姜家赴死,哀家以免死金牌相抵,请陛下饶她一命,让她平平安安过完这下半辈子。” 群臣哗然,他们都没有想到这太后拿出的免死金牌竟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姜家庶女。 此刻,在大殿之上,缩在角落里的女子看向高台之上的目光,也是充满了疑惑。 她不过是一个庶女,就像爹爹说的那样,她于姜家而言,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今日她没能让陛下把自己收入后宫之中,那她便于姜家而言,便已经再无用处。 从幼时起,周围的人就给自己灌输的是这样的思想,在家中时,嫡姐的锋芒就已经把她打压得体无完肤,她无法改变,只能顺命而为。 但今日,爹爹事败,那高高在上的太后,从不屑给自己一个眼神的太后,竟然当着陛下和所有朝臣的面,亲手用那免死金牌,请求陛下饶她一命? 她不是很理解。 只是此刻,太后看向她的目光里,写满了她看不懂的情愫。 庶女虽然不明白太后此刻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但是晏词身为局外人,心里头清清楚楚。 【唉,奶奶这还是想让姜家留个后啊,毕竟也是姜家的女儿,无论她以后是贫是富,找个什么样的婆家,这姜家也算是还有一丝血脉尚存了。】 【我倒是给她算过了,她日后,不会过得太凄苦的,奶奶放心。】 荣玦看了看太后,又看了看底下的姜氏庶女,又伴着那些朝臣们议论纷纷的声音,终于是从她手里接过了那枚免死金牌。 眸子浅浅闭上,再睁开时已经是放下了重担。 “姜家涉嫌谋逆,所有人即刻下狱!七日后,同罪问斩!” “允,太后此次与朕共赴皇陵,守陵三年!替姜家赎罪!” “另,太后以免死金牌相求,恕姜家庶女姜雨茹死罪,发配涂州,永不得回京!” “晏承,方才倒戈之人,全数交由你来处理!朕记得方才刑部尚书也涉嫌其中,你配合刑部侍郎齐七,定要把所有的首末查个水落石出!” 第125章 赐名镇国军 晏承把自己手里的剑往地上一扔,抬手便俯身跪地,“是!” “镇北侯、晏承四兄弟护驾有功,赏黄金千两。” “晏家军配合几位小将军里应外合,成功擒拿叛贼姜涌,军晌翻倍,赐名镇国军,从此护我大盛繁荣昌盛!愿大盛再无战乱!” 没想到还能有自己一份,晏家几人纷纷都单膝跪了下去,“谢陛下!” 这文武百官眼下只剩下一半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晏家的威望一涨再涨,但看着这殿中所剩无几的人,和方才那叛乱的姜涌的尸体,只纷纷叹了口气,便俯首: “陛下英明!” 荣玦看着底下那早已死去多时的尸体,轻轻哼了一声,目光在低着头的庞褚身上转了一圈,这才抬手让人把这尸体抬了下去,去验尸。 【爹爹做的是对的,这姜涌的尸体已经是查无可查了,庞褚做事可是要比这姜涌缜密了不少。】 【眼下姜家已经除掉,朝堂之上是能安静很久了,没有人会再在这个时候去生事端了。】 【至于这剩下来的文武百官,估计都已经被下的魂都没了,庞褚和襄礼此次确实是安定了不少人心,爹爹也需要奖励一番。】 听到晏词的心里话,荣玦心中自然认为很是可行。 现在有小词儿在,庞褚的狼子野心在自己面前已经无处遁形,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安抚剩下的人,另外这春闱也必须加快日程了,否则这朝堂之中的空缺,怕是难以顶上。 等荣玦再回过神来时,殿上的那些血迹和乱七八糟的东西已经被人撤了下去。 这是荣玦早就吩咐好的,此次宴会,所有的东西都暗中备下了双份。 “此处刚刚发生了这么件事,想来庆国和玉国的使臣远道而来,倒是让二位看了笑话,朕已吩咐下去,另备了一桌酒席,还请二位笑纳。” 看着荣玦如此落落大方,底下的众人哪还能不知道,这姜家的人反叛之事,陛下早有提防。 一时之间更是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生怕自己说错什么话。 庆国玉国两国的使臣自然也是被吓得不轻,此刻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对陛下连连称赞。 心里却不由得腹诽,这殿内都是血腥之气,这盛国的皇帝不会还想让自己在这里用餐? 这谁能吃得下? 一时间两国的使臣甚至都有些怀疑荣玦是不是故意给他们演了一出戏,就是为了让两国看到盛国如今的强悍。 但很快他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荣玦已经起身,让宫女领路,前去了另外一个殿宇,这期间,太后以身子不适为由,打道回了千寿殿,顺便把那庶女也给带走了。 重华殿。 没有了杂七杂八的骚扰,宴会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玉国的使臣却在这个时候提出了要见见他们的五皇子尧鹰。 两国使臣,不远万里来盛国做客,荣玦自然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当即便让人把尧鹰从盛京花楼里找了出来,这一出场就是浑身酒气熏熏的,脸上还泛着些红晕。 荣玦派人给他端了杯醒酒汤喝了下去,他这才看清了面前的形势,连忙给荣玦行了个礼,“陛下好啊!” 跟在尧鹰身后的小石子默默戳了戳他的脊梁骨,“主子,您能不能有点正形?这是在皇宫!不是在你家!” 尧鹰摆了摆手,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语气说道:“本殿下不怕,反正日后说不定也会是我家。” 小石子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瘪了瘪嘴,喃喃道: “什么你家我家的,连晏家军都没能进得去,都半年了还不清醒,还惦记着人家小公主呢?你也不瞧瞧,就您这年龄,都比那小公主大了多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什么怪癖呢!” 尧鹰回头瞥了他一眼,眼中带了些威胁。 国师说了,这晏家很是重要,就算不能跟他们家扯上关系,也要想方设法弄点关系出来。 如今他这不是没那个时间和公主见上一面么?那也只能扯一扯叔父的酒后之言了呗! 小石子见着自家主子的眼神,知道他是在说玩笑话,这才把自己的嘴巴紧紧闭了起来。 荣玦倒是不在意这五皇子尧鹰的做法,这半年来他一直在这盛京想方设法的想进入晏家军,如今都已经大半年了,还是没能进去。 现在玉国使臣都来了,估计也是为了这玉国和庆国即将开战的这件事,想要把尧鹰给带回去。 想到这里,荣玦脸上就绽开了笑意,“五皇子,贵国的使臣不远千里而来就是为了见您一面,今日正旦,五皇子便和使臣聚一聚。” 尧鹰看着殿上这个皮笑肉不笑的老狐狸,扯了扯嘴角,“那是自然,多谢陛下了。” 随后便自顾自的坐到了使臣的宴桌旁边,动作丝毫不客气。 看到他的这副模样,荣玦也是视若无睹,礼节什么的还是得做到位的。 只是就这臭小子,这半年以来,时不时就会在嘴里面提起他家的小词儿,着实让他有些不爽。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放在了晏昭容手中的小团子身上,凝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晏词正打量着这尧鹰,半年不见,这小伙子个儿倒是长高了不少,就是这脾气还是没怎么变。 这半年来她可是时不时就听外祖母提起,这小子除了和晏家军的人干架以外,就天天在盛京花天酒地,深入查下去也并没有查到些什么,好像真是只是纯纯在玩乐。 但是晏词却觉得不尽然,这一个别国的皇子,在这盛京城里寸土寸金的地方,花钱如流水,这傻孩子的钱是从哪来的? 结果从前算不出来的东西,现在竟然掐指就能算出来了,这可是让晏词很是意外。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日晚上把老二送走了的原因,所以导致她灵力大涨? 说来也奇怪,来到这里之后,自己按道理来说,在婴儿的体内修炼会十分缓慢才是,没想到每次睡一觉起来,浑身的力量就会更充盈一些。 难道她睡着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一时想不出所以然,她便也不再想了。 她能算到的这玉国皇子的确是奉了国师的命前来盛国,要他进入晏家军的。 但是这傻帽自己都不知道国师让他进这晏家军的原因到底是啥,只不过是因为那国师对他说了一句,晏家军每个人都能以一敌十,他就眼巴巴的来了,还乐呵呵地打起了自己这个晏家唯一的孙子辈的主意。 晏词看着他那左右开弓的傻样,恨不得从晏昭容手里坐起来喷他一脸热茶。 不对啊,敢打姑奶奶的主意?那也不是不行? 虽然这傻帽比她大了一轮,人又傻呵呵的,但是傻好啊! 好骗啊! 听说这玉国盛产玉石,典型的财大气粗,说不定她到时候能靠这个狠狠敲他一笔! 此时的尧鹰不知道,自己的口袋在这个时候就已经被饿狼盯上了! 还是那种吃不饱的饿狼! 尧鹰只是想来蹭吃蹭喝的,方才吃着肉,不知为何突然就觉得有人在算计自己,正奇怪着,没想到找茬的人就自己凑上来了: “五皇子恐怕还不知道?我们庆国,马上就要和你们玉国开战了,我想着殿下这么喜欢住在别国,不如传信跟你们国君说一说,让他直接把玉国双手奉上?这样还全了五皇子喜欢住别国的爱好!岂不美哉?” 第126章 一坨狗屎 尧鹰递到嘴边的酒就这么生生顿住,一双眸子看向了那个大言不惭的庆国使者。 小石子一看形势不对,立马扒拉住自家殿下的手,“殿下!殿下冷静!咱们现在是在盛国,可不能跟他们打起来!” 尧鹰冷笑一声,把小石子从自己手上拽下来,便把手里的酒一口闷下,这才正眼看向了那使臣。 “本殿下给盛国陛下的面子,才来此讨一杯酒喝,你是哪根葱?也配跟本殿下说话?” 庆国的使臣是庆国现任君主派来的,嘴巴里自然吐不出什么好话,眼下国君让他们走这一遭,可不仅仅是为了给这盛国陛下示好,还让他们来此探探这玉国的虚实。 眼下看来,这玉国的皇子都流落在外,自己都不愿意回国,跟他们那个国主恐怕是一丘之貉。 想到这里,那使臣看向尧鹰的眼神瞬间带了几分讥讽: “五皇子有空在这里跟本使逞口舌之快,毕竟在你们玉国的众位皇子里,国君不是最看重殿下?万一贵国国君在此战中败了,被我们庆国一举拿下,到时候说不定还得由殿下来主持大局,毕竟您父皇拖着这病重的身子,万一有个什么好歹……还望殿下莫要让贵国陛下失望才好。” 尧鹰听完这话,一下子就从席间起身,走到了那使臣面前:“你给本殿下再说一遍?” 他这些年虽然总在外面调皮捣蛋花天酒地,但是最讨厌别人拿自己的父皇说事,这个庆国使臣算是撞到他枪口上了。 一旁的小石子连忙跟了上去,揪了揪他的衣衫,“殿下!咱们是客,不要闹!” “给我起开!” 尧鹰不耐烦地把小石子老鹰提小鸡一般提到了一边,便正色对那使臣说道: “本殿下最烦别人给我来这一套,庆国和玉国是要开战了不错,但是也轮不到你们庆国人在这里对我的父皇评说论道,你们这些使臣是不是就是会耍这些嘴皮子功夫?” “有本事战场上见真章呀?我倒要看看你们庆国除了嘴巴会说话以外,还有些什么真本事?” 那使臣见到尧鹰已经站到了自己面前,仗着现在是在盛国的地盘,盛国皇帝必不会让他们任何一个国家的人出点什么事情,便分外有恃无恐,讥笑的看着尧鹰: “那五皇子殿下便就看好了,此次我庆国必会大胜你们玉国,你们玉国迟早是我们庆国的囊中之物!” 尧鹰看着他这副小人嘴脸,恨不得一拳就把他打飞,但酒气上头之余,他还是知道这里是盛国的皇宫,也便没有理会这使臣,只朝着上方的荣玦看了一眼。 “陛下,这宴会早知道要遇到些蛇鼠虫蚁,本殿下就不来了。” 荣玦坐在大殿之上,正看着他这一方,见他没有直接动手,便也觉得无趣,只抬了抬手,“庆玉两国,都是盛国的客人,你们二位可莫要打起来,否则朕都不知道该如何向两国国君交代了,来人,上酒,让二位喝得尽兴些。” 尧鹰听到这话,只冷冷一笑,这荣玦到底是一国之主,说话都是两边端平了来说的,可如今玉国刚和盛国定下了百年盟约。 这庆国明知他们玉国在上次一战中大败,如今国力兵力都支撑不住,再打一场硬战,却选择在这个时候出兵攻打他们玉国,明显就是小人心态! 这庆国如今的这个皇帝,真是一坨狗屎,也不怕日后被千夫所指,万众耻笑。 心里这么一想,尧鹰就觉得好受多了,接过了身边宫女递过来的酒瓶,给自己慢慢倒了杯酒,退回到了原地。 玉国的使臣方才是看着自己家的皇子在场,便没有多说话,此刻见两边都已经冷静了下来,这才开口向荣玦说道: “陛下,其实我国此次派臣前来,也是为了接五皇子回玉国,国君说了,此次便是拖,也要把五皇子给拖回去。” 这话一出,文武百官啼笑皆非。 不过细想之下,这五皇子也确实是时候回玉国了,毕竟一个别国的皇子,整日在他们盛京为非作歹花天酒地,也不是个事。 虽然当初,尧鹰口口声声说的是愿意在盛国为质,但是有这盛玉两国的契约在那摆着,陛下就算真想让这尧鹰为质,也是不能的。 还不如趁此机会,把人弄回去罢了。 毕竟这尧鹰怎么说也是一国皇子,而且还是玉国最宠爱的那位皇子,这次庆国和玉国的交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玉国几乎是必败的。 更何况现如今玉国的国君身子也似乎一日不如一日,哪怕有国师顶着,也还是需要一个皇子回去顶上。 现在玉国没有立储君,以他们那国君对五皇子的宠爱程度,这储君之位理应是留给他的。 只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庆玉两国此次交战,前线战况到底如何。 若是玉国险胜,那还好说,但若是庆国胜了,那这以后三国鼎立的局面可能会再次被打破。 这庆国现任国君残忍弑杀,使的手段都很不入流,若真让他一直持续发展下去,可能这盛国和庆国之间终会有一战,在所难免。 眼下他们这些朝臣们只能祈祷玉国可以抵挡住这次庆国对他们发动的战争了。 “回去就回去呗,反正这盛京本殿下也玩腻了!” 尧鹰手上提着酒壶,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横扫了一圈,周围的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晏承身上。 “不过晏承,你记住了,等本殿下回国之后,结束了和庆国的战争,还是会回来的!你这晏家军我非进不可,本殿下就不信,这辈子都打不过你手下!” 晏承听他这番话,便也觉得他是个汉子,只从桌上端起了一杯酒,回敬了他一杯,仰头喝下。 “那咱们晏家军就等待殿下归来,到时晏承定亲自与殿下过上几招!让殿下打的尽兴!” 尧鹰似乎有些醉意,懵懵叨叨地侧过了头,听到尽兴两个字,便也拿起了手里的酒瓶,直接倒入了口中,嘴里嘟囔了句: “好!爽快!” 第127章 封为贵妃 晏词看着尧鹰当着大家的面,就这么对自己猛地灌起了酒,在心里轻轻一叹。 【唉,还别说,这尧鹰才这么点大,也算是条汉子。】 【可惜了,这次庆国和玉国的交战,要是玉国不智取,恐怕是难以获胜,不过有那个国师在,也难说。】 不过晏词想到这玉国手里握着的财富,眼睛又亮了亮,不对啊! 她刚刚是算过这尧鹰的,虽说命格地波三折,但是终究还是坐上了帝位,也就是说玉国不仅不会被灭国,反而还会在他手上越来越好? 那她可不能错过这个商机啊! 想到这里,她小脑瓜子一动,便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大殿之上伴随着歌舞声,突然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婴儿啼哭,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晏昭容看着自己怀里的小词儿哭的一抽一抽的,一时有些手忙脚乱。 皇后开口询问:“词儿这是怎么了?” 就连一旁的德妃也皱起了眉头,“难道是饿了?” 晏昭容轻轻摇了摇头,“方才才喂过,按理来说这孩子吃饱之后就会睡,没想到今日倒是稀奇,恐怕是在这大殿之上人太多,她有些不适应。” 话音刚落,晏词哭的声音反而更大了些,瞬时就把荣玦的整颗心给吊住了。 “来人,把小公主抱过来。” 神奇的是,晏词一到荣玦的手上,便止住了啼哭,这可把底下的一众朝臣们弄得哭笑不得。 “看来小公主相比与晏昭容还是更喜欢待在陛下身边呀!” 听到这话,荣玦也没管这些人是不是在奉承自己,冷冷的瞥了一眼那臣子便收回了目光,随后落在晏昭容的身上变得柔和了几分。 皇后轻轻一笑,倒是引来了荣玦的注目,“皇后为何发笑?” 见陛下询问自己,皇后从身边倒了杯茶水递给他,红唇轻抿,“臣妾倒觉得小公主这是在提醒陛下呢,今日之事事发突然,德妃和晏昭容却丝毫没有慌乱,反而还一心护着小公主……” 话说到这里便停了,荣玦一个千年的老狐狸,怎么会不知道皇后此言何意,便咧嘴一笑,抱起了晏词,转向旁边的两位妃嫔。 “还是朕的小公主慧眼如炬!朕赏赐了群臣,竟然忘记了自己身边还有这么几个不离不弃的人儿,来人!” 荣玦大手一挥,一边说着,一边逗弄着晏词。 “晏昭容临危不惧,护了朕和太后以及皇后,着即册封为贵妃!” “但朕知你不愿入朝露殿,殿宇便不用搬了,赏黄金五百两!” “德妃已然位列妃位,升无可升,朕另外允你一个赏赐,你这几日好好想想自己想要什么,今日你英勇万分,也赏黄金五百两!” 德妃有些惊喜地看了眼身边的晏昭容,便拉着她福了福身子,“多谢陛下赏赐!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后便停在了原地,仔细想了想,又觉着自己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只对荣玦说道:“陛下,臣妾一时还未曾想到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等臣妾想到了,再向陛下讨要这份恩典,可好?” 荣玦当着众人下发的金口玉言,自然是作数的,当即便点了点头,让曹公公送过去一块玉佩,“允,你若想到了,便凭此玉佩为证来找朕。” 德妃接过这玉佩后,笑着答应。 晏昭容没有想到自己今日陛下不仅封赏了晏家军,就连自己也一起封赏成了贵妃,眼下正懵着。 便听到一旁的德妃朝自己敬了一杯酒,“贵妃娘娘,恭喜!” 见到德妃满脸笑意,晏昭容看了眼上方的陛下,便含笑接过了德妃手中的酒杯。 只轻轻沾了沾唇,却并未喝下,看到她的动作,德妃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但却没有明说,只让人替她换了杯温茶。 看到他这动作,晏昭容,不,贵妃轻轻敛眸一笑,这德妃和皇后倒也是一样的心细如发。 荣玦看着底下两个女子相谈甚欢,心中很是愉悦,这姜家一没,果然心里都舒服了许多。 若是不趁现在给小团子他娘升个位份,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才升? 【爹,收收你嘴角的口水!】 晏词其实有点心虚。 【要是爹爹知道,我压根就没有想到要给娘亲升辈分,一心只钻五皇子身上那铺天盖地的钱眼里去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 荣玦目光落到那尧鹰身上,不知道小词儿突然提起他是为了什么? 【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咱们盛国自带引力,来的都是日后要称君的!】 【如果我是爹爹的话,一会儿就把这个五皇子给留下来,偷偷摸摸给他支个招儿,毕竟玉国财大气粗,那玉石矿放着也是几辈子都挖不完,还不如分点给咱们盛国。】 【再说了,这盛玉两国的契约上面,虽然没说玉国若是打仗盛国一定要帮,可也没说盛国不能帮呀!】 听到小团子这番话,荣玦眼睛一亮,对啊! 若是不想庆国拿下玉国,他就算是明目张胆地帮了玉国又如何,眼下所有人都认为盛国此次定然是不会帮玉国跟庆国做对,他偏偏可以来个出其不意。 现在是那庆国的狗皇帝先挑事情的,关他们盛国什么事儿? 他现在才发现自己一直被困在了那一份契约里头,到头来还不如小团子看得通透! 若是真的按小团子的所说所想来做的话,说不定三国之间会有更完美的共存方式! 眼下庆国七皇子正在晏家军中,这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一点,晏家军军纪严明,断然不会有人把此事抖落出去,而小团子说过,这个轩辕忌就是下一任庆国国主。 而现在听起来,这尧鹰或许也将会是下一任的玉国国君! 以这半年来他对这二人的了解,和小团子所说的来看,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这两人承了盛国的这份情! 日后不还都不行! 嘿嘿!这么想来,帮了玉国这一次,是全然不亏的啊! 荣玦越想目光就越鸡贼,这表情把他怀里的晏词看得一愣一愣的。 【爹爹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傻了?】 【老大,给我爹一点暗示,一会他这么傻不拉叽的模样全给人家看去了!有损国威!】 老大跟在晏词身后,默默地点了点头,身形一隐,便在荣玦面前的桌子上做了些什么。 荣玦只觉得自己面前一凉,那桌上的酒杯就倒了,酒顺着桌面上的布渗透下去,金丝做成的面料上隐隐显出了一个字。 荣玦定睛一看,上头方方正正写了个“尧”字。 顿时便觉得背后涔涔发凉,方才真的有“人”来了他面前写下了这个字? 荣玦心中大惊,不免把小团子抱的更紧了些,顿了许久后抬头,嘴上却朝曹公公吩咐了下去: “一会把玉国五皇子留住一叙。” 晏词给老大使了个眼色,看着自己爹爹这不是很聪明的模样,默默叹了口气,虽然看着不聪明。 但也算是,孺子可教! 不多时,晏承身边来了一侍卫,耳语后他顿时皱起了眉头,便差人来到了荣玦身边。 晏词光明正大地偷听: “陛下,被姜家的人逃了一个。” 第128章 精力旺盛 荣玦骤然抬起了眸子,紧盯着那侍卫:“谁?” 那侍卫见到陛下如此神情,微微低下了头来:“回陛下,是姜城。” 荣玦听了挑了挑眉,下一刻,周身的肃杀之气顿起,“不惜一切方法,把此人找到,带到朕面前来。” 晏词抓着自己爹爹胸前的龙袍荡了荡,若有所思,只觉得身边的气息一下子变得阴冷无比,她慢慢看向了一旁的老大。 【老大,别激动,这姜城跑不了多远的,等爹爹把他抓回来,你就可以去报自己的仇了。】 晏词的语气里透露着些担心,老大自然感受到了,立即把自己周身散发出来的鬼气给收了回去,只沉沉地点了点头。 一边的老三看到这一幕,一双手覆在了自己姐姐的背上,虽然她无法说出话,但是眼里那浓郁的心疼却是写在了脸上。 荣玦听到晏词突然出声,便低头悄悄摸摸看了眼她,便见到她那双大圆眼珠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身边不远处的一个地方。 可他不动声色地把眼珠子转了过去,却发现那地方空空荡荡,有的不过是一个花瓶,安安静静地放在那里,再无任何东西。 顿时间他浑身汗毛四起,身子也有些僵硬。 小团子刚刚真的是在跟那东西说话? 但是转念一想,这东西是和姜家有仇,况且听小团子的语气,她和那东西还十分熟稔,这几日自己听到的那一声声“老大”,莫不是都在叫“它”? 也就是说小团子确实可以见到常人所见不到的东西,并且还能让她为自己所用替她做事? 方才自己桌上出现的那个“尧”字,现在想起来,从字体上看起来确实是有那么几分小家碧玉……倒像是个女子写的。 想到这里,荣玦心下就更加平和了,知道这东西不会伤害小词儿就好,毕竟这大盛的皇宫之中,他知道的,不知道的,不管什么肮脏的事情都发生过,有这些东西也不足为奇。 更何况自从他能听到小团子的心声之后,就更别提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神之说了,哪怕现在那鬼站在他自己面前,他都可能是如同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要是晏词知道荣玦现在心里的想法,定要予以几分肯定。 老大此人,呸,此鬼,说来也奇怪。 虽然身世凄苦,但是却也在姜雨宁身边学了一手好字,写得还倒挺端正的,要知道现在这些奴婢和丫鬟,别说写字了,连认字可能都认不全几个。 也算是让晏词有些欣慰,但更多的是心疼。 可惜了这么一个女子,就这么被姜雨宁折磨致死,现在只能以魂体的方式在这世间飘荡。 正当晏词在感怀伤感的时候,荣玦已经让那侍卫退了下去,自己则另外把曹公公叫上前来。 “让你去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曹公公眼珠子一转,便想起了陛下曾经让他去寻找荣复的下落,只点了点头,“陛下放心,已经派人去了。” 听到这,荣玦稍微点了点头,便带着晏词打算提前离开。 皇后见陛下都想走了,自己留在这也无趣,便带上了贵妃德妃一起脚底抹油跑路了,说是御花园里还准备了烟火,让几人一同观赏,贵妃遥遥看了眼自己的父母,自然答应了,最后只把整个宴会彻底交给了底下的这些臣子们。 文武百官们面面相觑了一番,最后心照不宣地都在宫门彻底落钥之前离开了皇宫。 他们今日在这皇宫之中受到的冲击已经够多了,可不是所有人都有陛下那万分淡定的胆色。 唯有那五皇子尧鹰坐在原地喝了一杯又一杯,脸色驼红。 “我亲爱的殿下,你别再喝了,一会不是还要面见盛国的陛下么,这会他单独把您留下,小石子倒是觉得跟战事有关,我还是去找杯醒酒汤给你喝下。” 尧鹰本想抬手去把人拉住,结果没想到那小子溜的比兔子还快,一眨眼就没了影,只远远留下了一句:“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你可不能再乱说话了!” 看着周围空荡荡,只剩下一旁站着的宫女和满殿的残羹冷炙的场景,尧鹰默默摇了摇头,便随意叫了位宫女来给自己带路。 “带我去找你们陛下。” 留在他身边的宫女是曹公公亲自吩咐下来的,自然知道陛下想要见他,所以也没说什么,只行了礼就把人往勤政殿带了过去。 而此时此刻的晏词已经被荣玦交到了偏殿的乳母手里喂着吃食,这乳母是荣玦特意找进宫的,说是怕晏贵妃累着自己的身子,以备不时之需。 晏词想了想也觉得自己不呆在娘亲和爹爹身边也能舒适得多,至少可以不用看他们两人腻歪,虐她这个小卡拉米的那颗脆弱的小心灵。 就是,跟着乳母有一点她很无奈,那就是除了老大和老二能陪她聊聊以外,日子过得分外无趣。 就比如现在,乳母喂她吃完饭,就只默默地抱着她,想哄她睡觉了。 可她是谁? 她是晏·精力旺盛·词! 眼下还没坑到那隔壁国家的傻小子,还没从他兜里掏出点什么来,她哪里能睡得着! 一想到自己日后能坐拥金银山,她就兴奋得找不着北!她哪里还能睡得着! 乳母自然不知道她心里是这么想的,只一个劲的拍着她的后背,嘴里轻轻哼着歌,想让他早些睡着。 而老大老三就站在一旁的角落里,时不时探出个头,看看主子睡了没。 一时间这偏殿内也算是静谧祥和。 炭火在不远处缓缓燃烧着,晏词浑身暖意席卷而来,哈欠也一个连着一个。 也不知是炭火传来的暖意,或是乳母怀里的温度,又或是其他,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只有角落里的老大和老二默默缩了缩自己的身子,互相对视了一眼,就把目光落在了晏词身上。 只一眼便收了回来,两人面面相觑,眼里的惊恐一闪而过,不约而同的又缩了缩自己伸出去的脚。 小主子身上的金光越来越盛,这让她们两个弱小又无助的鬼,可怎么活呀? 但下一刻她们的目光就放在了自己身边的窗台之上。 偏殿旁的窗户被人无声的打开,有人翻窗而入,衣料间摩擦着,发出了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而随着此人的进入,乳母也随之而倒在了那人的怀里。 -主子,醒醒! 第129章 行走的矿山 晏词冷不丁听到老大这么一声,瞌睡虫瞬间被吓走,抬眼便是一阵晕头转向天旋地转。 等身子再稳住时,已经是被人放入了摇篮里,而乳母就静静坐在了一旁的地上,靠着柱子,眼睛紧紧闭上,看上去只是睡着了。 晏词掐着指头替人送了一卦,这才发现只不过是被人打晕了,不一会儿就能醒,顿时就松了口气。 这乳母毕竟无功无过啥事也没做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别到时候进了宫好不容易得了个美差,结果还没干一天就被人弄死了,这可不兴做啊。 毕竟她来这是为了历劫,可不能劫没历成,反而还背上了一条人命! “小公主?” 有人悄悄开口说了话,一张大脸朝晏词慢悠悠地晃了过来,酒气熏天。 晏词就着那昏暗的蜡烛看了看,霎时间心里就一喜,眼中射出了万分欣喜的目光。 诶嘿!你猜怎么着! 这好小子自己不去找他,他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就在晏词对尧鹰的来意感到欣喜的时候,面前这人冷不丁打了个酒嗝,气息全部喷在了晏词的脸上。 【我去——】 “小公主,没想到本殿下走之前还能见你一面,也算是咱俩有些缘分。” “这是不是就是果实所说的,有些缘分是上天注定的?嘿嘿,本殿下就说不能听信小石子说的话,说不定八百年前,咱俩还是一家呢!” 尧鹰手里提了一瓶酒,就那么随手一甩,就扔在了地上。 偏偏这便殿里头,爹爹怕自己太皮乱爬乱动,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绒毯,所以那酒瓶掉在地上,只发出了声淡淡的闷响。 【八百年前是一家?也算是不错,毕竟我是你姑奶奶。】 晏词学着荣玦有模有样地挑了挑自己的眉毛,就坐在那摇篮之中,目光沉沉的看着尧鹰。 一旁的老大缓缓飘了过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站的七歪八扭的少年,手则缓缓地抬了起来。 -主子,要让他吃点苦头吗? 【不,这可是行走的矿山啊啊啊!这谁能拒绝?】 【谁能?!!反正我不能!】 晏词心里此刻已经发出了土拨鼠尖叫。 老三见到主子这番模样,默默把姐姐拉了回去,缩回了墙角。 尧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便看到那小公主此刻正坐在摇篮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看岔了。 真是奇了个怪了,怎么他竟然会觉得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婴儿,看自己的眼神里带着些赤裸裸的算计? 尧鹰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他一定是喝醉了。 再来看那小公主时,便发现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腰上的那个象征着身份的玉佩,在烛光的照耀下,正一闪一闪地发出了晶莹的光泽。 嗯,方才肯定是自己的错觉! 他就说嘛!一个婴儿怎么可能算计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见言辞对自己的玉佩好奇地看着,他抬手就把东西从腰间解了出来,递到了她面前,“小家伙,你喜欢本殿下的玉佩?” 言语之间带着浓重的哄骗。 他突然想起了国师的话,这番行程要是他能进入晏家军或者和这小公主攀上点什么交情,回去他就能自己带兵打仗了,这可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 眼下晏家军是没进去,他还以为此事又要被一拖再拖,没想到天公作美,今天竟然被他无意间见到了这盛国的小公主! 反正攀交情嘛!国师那死老头又没说一定要是什么交情! 晏词哪里知道这尧鹰心里在打些什么鬼主意,她的目光全都被他手上的那块玉佩吸引了去。 【乖乖!这玉佩可是个好东西啊!】 也不知道能不能把这玩意骗过来? 这东西可是能号令整个玉国采矿产业的重要物件啊,也不知道这尧鹰到底知不知道。 “嗯?你喜欢这东西?” 尧鹰看着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手里的玉佩目不转睛,一时间心中兴致一下子就来了。 晏词见他反复问了两遍,就知道这傻帽肯定是不知道这东西有多重要的,她看着尧鹰,重重地点了点头。 尧鹰见这小家伙还当真回应了自己,“诶嘿!”奇了怪了!这小家伙竟然能听懂自己在说什么? 他抬手就把这东西更靠近了晏词一些,眼睛微微眯起,像极了一只小狐狸,“要不,哥哥把这东西送给你,你呢,就做我的小妹怎么样?” 晏词心中警钟敲响,小妹? 就他?大了自己都快一轮了还小妹? 当小妹哪有当大哥爽? 晏词当即就伸出了一根手指,在尧鹰面前狠狠摇了摇。 “嘿!真是奇了!你真能听得懂本殿下说话?” 尧鹰看到她这动作,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一直跟着她那摆动的小小手指头走。 随后又狠狠拧了拧自己的手臂,足足转了小半圈,把自己的肉都掐红了,转过身来这才看到这小家伙是真真实实能听懂自己在说什么,再配合上那一张小脸满是对自己分外嫌弃的小表情。 尧鹰悟了! 他把头凑到了晏词面前,“你不做我妹妹,那你想做我什么,难不成想做我祖宗?” 他现在的脑袋倒是清醒了许多,不知道为什么,就在他伸头的那一瞬,浑身就像砸进了雪地里一样,冰凉透顶。 晏词听他说出祖宗两个字,脸上透露出了一丝满意。 但又看着老大一脸视死如归地拦在了那尧鹰的身前,一时间有些好笑。 【我说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是魂体,没法挡住他?】 老大闻不到尧鹰身上的气息,也感受不到他的温度,听到晏词的话,只默默地从尧鹰身前一寸寸挪了出来,随后像做错事了的小媳妇一般,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我忘了。 -他好歹也是个玉国的五皇子,怎么半点礼数都不讲! 晏词咧开嘴一笑,露出了半颗还没彻底长出来的乳牙。 【你指望他给你讲礼数?那可比母猪上树还难。】 【放心,我不会有事,你们不用守着了,出去替我看看爹爹在做什么。】 听到晏词的吩咐,老大愤怒之余,也只好一步三回头地飘出了偏殿。 尧鹰却在这时看着她脸上的笑意,轻轻摇了摇自己的手,那玉佩在他手中晃晃荡荡,一下子就招回了晏词的魂。 “喂,小公主,喜不喜欢?” 第130章 矿山玉佩 晏词的目光紧紧盯着那玉佩,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给摔碎了磕破了,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喜欢喜欢!可别把我的小金山给碰碎了呜呜呜!】 哪曾想,自己甫一点头,那尧鹰就一拍摇篮,暴喝一声: “好!!” “那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尧鹰的小祖宗,既然你那么喜欢这玉佩……”尧鹰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下晏词的表情,见她死死盯着这玉佩没放,嘴边微微翘起。 小样,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就算你说不喜欢,本殿下也有办法让你答应! 晏词见他停顿,抬头望了望他的神色,轻轻皱了皱眉,怎么这小子一副捡了巨大的便宜的样子? 难道认自己一个还没满一岁的小婴儿做祖宗是一件什么很光宗耀祖的事情吗? “那这块玉佩,本殿下就送给你了,一会到你父皇面前去,你可要在他面前替我作证啊!” 尧鹰把这玉佩送入了晏词的手心里,自己则用手指勾住了那玉佩的另一端,看着晏词的表情,一时没有松手。 晏词眉头一挑,不就是作证吗?有什么难的? 小手轻轻把那玉佩从尧鹰的手里扯了出来,捧在了掌心里,随后朝尧鹰用力的点了点头。 看到她这副模样,尧鹰很是受用,手上一松,就把那玉佩送进了她怀里,脸上勾起了一丝得逞的笑意。 晏词看着手里那碧绿碧绿的帝王玉,心里的花都要盛开了,这玩意可是个十成十的宝贝啊,这小子真是个傻的,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可以随手送给别人。 想到这里,她花了点力气把自己摇篮底下的被子掀开来,默默把那块玉佩完好无损地放进了这被子里头,末了还用小手轻轻拍了拍它,这才把手上的被子好好地盖在那玉佩上方。 看着她这一系列藏宝的动作,尧鹰觉着有些好笑,探了个头过去,结果硬是看到了那被子里头深处还藏着些金镯子和上好的玉制成的长命锁之类的玩意,不免深深拧了拧了眉头。 这小家伙是不是不知道自己这块玉有多大的分量? 竟然就这么把这块玉和那些金银珠宝放在了一起? 若不是国师说过,不管别的如何,自己一定要和这小公主攀上点什么关系,要什么就给什么,自己又见她如此喜欢这玉佩,不然怎么可能会把这东西就这么送给她? 但转眼见到那小公主放好了东西,正目不转睛地朝自己眨巴着眼睛,他的心彻底化了。 该说不说的。 他们玉国对他来说什么都好,但就是缺了个像这小祖宗一样的妹妹,要不是这小公主是这盛国陛下的掌上明珠,他指不定要盘算着怎么把这粉嫩嫩的团子给偷回去宠着了。 想到这里,尧鹰脸上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自己都把这玉佩送给了她,国师应该就能允许他亲上战场了!到时候自己说不定能在和庆国的大战之上立点功,然后他就可以跟叔父请求住在这盛京了! 到那时,何愁不能把这小团子拐回玉国,瞧瞧这粉雕玉琢的模样,他就喜欢的紧! 就是可惜了!不是自己的妹妹!唉。 晏词使了九牛二虎之力,用手扶着那摇篮边边,默默地把自己的背坐直了来,见面前这人一秒变换了十几个神情,一时间有些哑然。 【唉,看样子果真是个傻的。】 【罢了,看在他这么傻的份上,一会还是让老大她们帮帮忙,把这帮助玉国打赢这场仗的法子呈给爹爹。】 不然这熊孩子心这么大,玉国迟早要败在他手上。 等玉国没了,自己手上这玉佩,可就一点用武之处都没了。 尧鹰见着这小公主看向自己的眼里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怜和同情,他瞬间又炸毛了。 这这这小公主到底是什么意思? 方才自己才送了她喜欢的东西,现在又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就当他想要站起身把这小公主从摇篮里头抱出来好好教育一番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响动。 他抬眸望去,只见门口处,那盛国的国君早已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正沉着一双眸子看着他,眼里的火光已经快要把他方才冷冰冰的身子给融掉! 他瞬间就打了个哈哈,抬起手来向荣玦打了个招呼,“陛下,好巧啊?你也来看小公主殿下?” 荣玦看着此人厚颜无耻溜进小团子的偏殿,气的牙龈直冒火。 方才自己还在正殿里处理奏章,冷不丁听到这偏殿处有人大声地吼了一声“好!” 吓得他连手里批了一半的折子都没来得及写完就忙不溜秋地跑了过来,结果就看到自家小团子满脸欣喜的收下了这预告片五皇子的玉佩,还好好地藏进了她的被窝里! 那可是小团子说过的,专属于爹爹娘亲的藏宝阁! 她怎么能放别的陌生男子的东西!! 更让他无语的是,小团子竟然还答应了他要一起来诓骗他这个爹爹!这让他有一种自家辛辛苦苦养的白菜被猪拱了的错觉。 【爹爹!我替你探过了,这尧鹰是真傻,他竟然把能调动玉国矿山的玉佩都送给了我,我看这次庆玉两国的大战,恐怕是真的有点难啊!】 听到自家女儿心里略带担忧的语气,他颅顶的火更是无端地飘了起来,看向那五皇子的眼神愈加变得可怖了几分。 “五皇子,朕让人是请你过来正殿议事的,不是来偏殿看小公主的。” 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了这么几个字,荣玦的太阳穴上的青筋狠狠跳了跳。 偏偏那尧鹰像是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只笑嘻嘻地打着哈哈,“好!那咱们现在就去正殿议事!” 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模样,荣玦狠狠压下了心里的火,随后走上前去,把小团子一把抱在了自己的怀里,率先一甩袖,离开了偏殿。 尧鹰看着那盛国陛下莫名其妙地突然发火,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随后看了一眼旁边晕过去的乳母,自顾自地吩咐着下人把人抬上了一边的床铺。 又让人把小公主的摇篮给一起带上,这才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眼见着荣玦带着小公主一下就进了正殿,他忙喊了一声: “陛下!等等本殿下喂!” 第131章 看入迷了 荣玦听到身后传来那让人心烦的声音,眼不见心不烦,连步子都没停顿一下,大步流星地进了正殿。 正殿里炭盆烧得火热,里头暖烘烘的,不似偏殿还是有些冷意。 晏词缩在自己父皇的怀里,随手抓着他系在身上的香囊闻了闻。 【嗯~凤仙花的味道。】 【也不知道爹爹为什么这么生气。】 一直跟在荣玦身后的老大飘上前来,把方才荣玦看到的所有的一切都添油加醋的告诉了晏词。 她鼓囔着自己的大眼珠子,满脸不敢置信。 【什么?爹爹看到了他给我玉佩?!】 【还吃醋我把玉佩放在自己的被窝里?】 【什么?他觉得自己养的白菜被猪拱了?!】 见晏词心底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老大煞有其事地狠狠点了点头,甩开了老三捏拽着自己的手指,最后又一本正经地补了一句。 -建议哄哄。 晏词惊了。 【不是,我和尧鹰又没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我就是看上了那块玉,爹爹这也吃醋?】 心里这样想着,她看向荣玦的目光里带了一丝丝的不敢置信。 荣玦见她使劲抬头看向自己,听着她心中越来越夸张的问题,轻轻咳了一声,强行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奏折上,不去看她。 晏词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自己爹爹的衣服,发觉他不愿意搭理自己,嘴巴一瘪,手上抓得更加用力了些。 【完了,爹爹真生我气了。】 【可是我只是想要尧鹰手里的那块玉佩而已呀,要知道这玩意可比金子银子来的踏实的多。】 【再说了,尧鹰把我当做祖宗,咱这辈分可瞬间高了不少,又不是什么暧昧的关系,咱俩的年龄差距摆在那里呢!他首先可还想让我当他妹妹!我可是当场就给拒绝了!】 荣玦握着奏折的手用力收紧了些。 该死的,那小子竟然还想让小团子当他的妹妹? 他也不看看他的年龄?!小团子现在还没满一岁,那小子都够当小团子的叔叔了!还哥哥? 嗯,小团子拒绝的对! 【咱又不是什么随便就收下别人礼物的人,这不是想着一物换一物吗,爹爹给他出谋划策,想办法让玉国赢了这场战争,他拿这块玉佩来换,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咱们两国可是签订了百年的契约呐!这一百年内,我们两国和平共处,这不是偏偏庆国那个新上任的狗皇帝不愿意么,非要在这个时候进攻他们,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以那庆国皇帝不当人的吃相,这玉国说不定没多长时间就被灭国了!】 【一个玉佩换个国家,这买卖说到底还是玉国赚了呢!】 荣玦看着小团子口齿伶俐的模样,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 理是这么个理不错,但是人家送给你的这玉佩,他会不知道这玉佩有什么作用吗?况且这是普通的玉佩吗!!这可是能决定开采整个国家矿山的玉佩!! 尧鹰这小子,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这么送给小团子,心里指不定打着什么鬼主意呢!后面因为这玉佩万一再生出些什么乱子来…… 想到这里,荣玦身上衣裳已经快被晏词彻底给扒下来了,这小团子小小年纪,力气倒是不小,看到她扒拉着自己的手都铆足了劲微微有些泛白,荣玦方才还坚硬无比的心,瞬间又软了下来。 只把团子的手从自己袍子上拽了下来,然后无奈地看着她一眼,语气变得柔软了几分,“方才是不是收了人家的东西?” 见到爹爹终于肯理自己了,晏词终于乖乖撒了手,但一看眼下这是又要找自己秋后算账,只睁着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他,一副“我超乖”的模样。 荣玦见她这副样子,就知道她又要用她的“电眼”大法了,有些头疼地捏捏自己的太阳穴,才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肉脸。 “方才在那尧鹰面前不是句句都能听懂么?到朕这里就假装听不懂了?” 【糟糕!爹爹到底是看到了多少不该看的东西!】 【你,还有你,怎么爹爹来了也不知道提醒提醒我!】 晏词看着远远缩在角落的那两只小鬼,心里一个劲的吐槽着。 老大:那不是看戏……看入迷了……没能没来的及么…… 听到老大这句话,晏词在心里狠狠唾弃了一番,目光触到爹爹眸子里逐渐深沉的目光,又咧开了嘴嘿嘿一笑。 随后用小肉手拽着他的袖子,轻轻晃了晃,继续施展她的卖萌电眼疗法。 荣玦看到她这样就没撤,眼见着大殿门口那尧鹰的身影已经跟了进来,只好就这样放过了她一马。 偏偏那尧鹰进来了也就大喇喇地不知道从哪里搬了个凳子坐下了,正一本正经地看着荣玦,脸上的酒意已然褪去了不少。 “陛下,您找本殿下何事?” 看到这小子这么光明正大,荣玦就又想起了他刚刚妄想诓骗自己女儿的那一副无赖的模样,只把自己怀里的小团子身边包裹着的厚被遮住了她的脸,没让殿上那小子看了去,这才安心地瞥了他一眼。 “朕得知庆玉两国即将开战,五皇子此番回去玉国,山高路远,还需万事小心才是。” 尧鹰听到荣玦这样说,倒是有些惊讶,他还以为这当爹的方才看到自己闯入小公主所在的偏殿那一幕,已经被气得跳脚了。 没想到现在竟然还能这么理智地跟自己谈论国事,还要自己小心?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 等等,他这该不会是在威胁自己?要自己小心回去的路上当心点? 他不过给了他女儿一枚玉佩,这人就要派人暗杀他?! 那可是能调动整个玉国矿山的玉佩!这小祖宗的亲爹怎么连这都不心动?到底怎么个事!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尧鹰面上也还是咧嘴笑着朝荣玦拱了拱手,要多吊儿郎当就有多吊儿郎当,“多谢陛下挂怀,此次回去玉国,本殿下就会向父皇请愿,让我亲赴战场,定把那庆国打个落花流水!” 荣玦看着面前这少年意气风发说大话的模样,轻轻笑了声没有说话,只从曹公公手中接过了那枚被晏词藏在摇篮被窝里的玉佩,随后放在了尧鹰面前。 见到那少年有些讶异的目光,荣玦微微勾唇。 “如此甚好,但不知五皇子把此物赠予朕的公主,欲意何为?” 第132章 国师提出 尧鹰挠了挠头,回头看了看那身后原本以为跟在自己身后的宫女,结果这一回头,只看到了一片空气。 顿时就明白了这玉佩是什么时候跑到那太监手里的。 这盛国该说不说的,还是有点东西的。 特别是这皇帝和他身边那个公公该死的默契,方才他可是记得那荣玦可一句话都没说的啊,也不知道那公公什么时候把这玉佩从小公主的摇篮里拿过去的。 见到他左顾右盼的样子,荣玦轻轻咳嗽了一声,尧鹰这才回过头来,看也没看荣玦一眼便盯着他怀里的晏词嘿嘿一笑。 “那什么,陛下亲生的小公主活泼伶俐惹人怜惜,本殿下这不是醉酒无意间闯入了偏殿么,看小公主喜欢,便送给她了!小公主,快告诉你父皇,本殿下是不是所言非虚?” 他本就没想着这事能够瞒过荣玦的眼睛,再说她刚刚可是答应了自己若是被发现了,要在陛下面前作证的,应该不会反悔? 荣玦自然不相信他这一番说辞,只把那玉佩放在自己手中仔细端详了一番,随后用另一只手挡住了晏词朝自己飞快地眨巴着的眼睛,阻止她与尧鹰沆瀣一气来气自己,一时间语气略微低沉几分: “可朕却知道,这块玉佩的来历。” “五皇子把这等物件,随手就送给了朕的公主,怕是有些不妥。” 晏词眼看着爹爹这番说辞,心里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连带着小手都攥紧了荣玦的袍子。 【爹爹该不会是想把这玉佩还回去?】 【这可不得行,好不容易到手的鸭子呢!怎么能让这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听到这里,荣玦抿了抿唇,没有理会小团子抓得越来越紧的衣袍,便抬手把玉佩放在了桌子上,看向尧鹰的目光逐渐变得深沉。 尧鹰见到陛下只一瞬间就变得严肃起来,心知自己若是不说明为什么要把这东西送给小公主,这玉佩肯定是会被他还回来的了。 想到这里,他偷偷瞄了一眼荣玦的神情,便想去看他怀里晏词,想让她帮自己做个证之类的,哪知自己这脚才将将踮起来几分,荣玦就察觉到了他的动作,一抬手就把晏词的脸转了个方向,连根头发丝都没让他见到。 看到这盛国陛下护犊子的模样,尧鹰摸了摸鼻子…… “好嘛,送给小公主这个玉佩,的确就是本殿下看着小公主可爱,没忍住,一下就送了,但这不过只是原因之一。” “想必陛下也知道,本殿下来盛国这一遭,其实就是为了进入晏家军学习一下他们为什么可以做到这么多年从无败绩的,可惜这大半年我在晏承手下磨了大半年,还是没能进入晏家军……” “这不心想着,马上要走了,即便现在不能进去晏家军,以后总是有机会的嘛,这才把这东西送给小公主贿赂贿赂,让她日后给我开开后门……” 荣玦听着这尧鹰满嘴的扭扭捏捏,自己也浑身是别扭,但他只瞥了眼自己怀里不断想伸出来想趁他不注意往桌岸上摸去偷东西的小手,面不改色地把那玉佩放得更远了些。 嘴上却冷冷一笑,“殿下说这话,不知道自己能否相信?还是你认为,朕身为一国之主,连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若只是如此,你会随手把此物交到别国手中?” 以三国皆知玉国国君对他们家五皇子的宠爱程度,这小子不远万里跑来盛国,绝对不可能只是为了学学晏家军的本领。 更何况,晏家军是他们盛国的,一身打仗作战的本领怎么可能就这么让别国的皇子学了去? 天知道那晏承为了拦住这个小祖宗,暗地里下了多少功夫去训练他的那几个手下。 只不过是两方看在盛玉百年盟约的份上,都心照不宣罢了。 尧鹰不可思议地看着荣玦,眼里写满了“我这么真诚,你竟然不信我”的不敢置信。 但眼看着荣玦的眉头狠狠一皱,恨不得下一秒就要拿起桌上那块玉佩把自己驱逐出去的模样,连忙打住了自己稀巴烂的演技,想了小半晌才开了口。 “诶诶诶,好好好我说!” “其实也不完全是这样,毕竟三国都知道,咱们玉国向来都是宁可血流战场也绝不议和的,此事陛下应该是知道的?相比陛下对此次咱们议和盟约之事还是存有疑虑的。” 荣玦默默听完他说的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此事确实蹊跷,玉国的人个个骁勇善战,其实到现在他也不知道他们这次为什么会与盛国就这么简简单单地签下了足达百年的合约。 要知道往上推三代,三国的战乱都无法彻底平定下来。 玉国人人善战,地势奇高难以攻克,盛国占地位列三国之首,有晏家坐镇更是难以拿下,庆国地势险要,要攻下也绝非易事,所以三国的局面一直都这么僵持着,国与国之间,小战大战一直不断。 直到前朝时期,盛国先帝暴虐无度,失了民心,而盛国玉国之间的战争又长久不息劳民伤财,这才导致了庆国现在一家独大,倒是在三国之中默默成为了最壮大的国家。 按道理来说,这玉国是绝对不可能和盛国签下百年如此长久的合约的,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自己的野心,还因为他们的先帝,和盛国的先帝,可是死敌。 还有一点最匪夷所思的就是,这签订的百年契约,在荣玦看来,实在是太长了些。 就史书上记载的历史,就算是国与国之间签订合约,也不过区区十年或二十年,可玉国这次不过只是小败,却出乎意料地和盛国签订了百年的契约。 这件事,要不是晏家的四个小将军亲手把这契约带回来放到他面前,他是万万不会信的,可最后事实就是如此,他们不仅带回了盟约,那盟约上面还真真切切地盖上了玉国国君的印玺。 尧鹰瞥了眼荣玦,见他在愣神,只轻轻咳了一声,便把目光放在了那只慢慢抓上荣玦衣襟上的小胖手上。 “其实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我们的国师,国师自从来了咱们玉国之后,父皇对他是言听计从,几乎什么事情都是听他的,就连让咱们和盛国签订百年的盟约,也是他提出来的。” 荣玦听到他这番话有些诧异,国师?他对于国师这个位置向来没有什么好感,这厌恶来源于前朝的那个指着贤妃说是妖妃的那位。 “为何他会提出签订这个盟约,你父皇又是如何想的?竟也真答应了他?” 第133章 名正言顺 听到这话,尧鹰当场就狠狠拍了下自己的手,像是找到了知己一般,匆匆走上前了几步,停在了荣玦的御案前,“就是啊!本殿下当时也想知道父皇到底是怎么想的!”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露出了十分纠结的表情,“可惜了,父皇并没有跟我说明缘由,反正从国师进了皇宫之后,父皇什么都听他的,要不是父皇还是和平常无异,吃喝拉撒都正常,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让那国师给下了蛊。” 说着说着,尧鹰挠了挠自己的头,很是苦恼,“这次本殿下来盛国,也是国师叫的,就连这玉佩,也是他交给我的。” 【woc我就说这个国师奇奇怪怪,这个玉佩竟然是他让尧鹰带过来的?我现在没办法算出玉国的国运,总觉得就是因为他?】 晏词想到这里,又掐着指头算了算,可却依然是一片空白。 按道理来说她这些日子身上的灵力只恢复了一丢丢,但是也不至于说连国运大势都算不出来。 【奇怪,这个人真是太奇怪了……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样的话,这玉佩……】 荣玦侧着耳朵听去,心中有些暗喜,其实他倒不是怕这玉佩未来会牵扯出什么东西,而是怕这尧鹰日后会因为这一块玉佩对他家小词儿死缠烂打。 眼下听词儿如此说,她这是想通了? 就当荣玦耐着性子准备继续听这小团子到底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便听她心里迸发出一道万分喜悦的声音。 【这玉佩咱就更得全款拿下了!】 【要知道这东西可是货真价实的,咱们只需要让这尧鹰当着咱们的面写一份文书,说明一下是他自愿把这东西赠予咱们盛国,以谋求咱们在军事战争上面对他们的帮助,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拿下噜~】 荣玦听完小团子心里的弯弯绕,嘴角狠狠一抽。 敢情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过把这玉佩还给人家的念头…… 不过按照她说的方法,也确实可行,现在玉国明面上其实就是无法只靠自己赢得这一场战争的,眼下自己提出用玉矿的开采权来交换,也未尝不可。 “其实陛下不必担心,虽然我不知道国师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国师让父皇和我们做的每一件事情,这些时日以来本殿下都看在了眼里,我知道陛下可能不信,但本殿下还是想说,这国师来玉国后让父皇做下的每一步决策,都没有出过半点差错。 对了,本殿下来之前,国师曾说过,若是盛国陛下问起来,就让我跟陛下带一句话。” 听到尧鹰这番没头没尾的话,荣玦轻轻抿了抿唇,只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尧鹰目光落在他手上那枚玉佩之上,“他说陛下不必忧心,故人终将重逢,与其怨怼,不如携手重创庆国,此物,是他送给陛下的第一份礼物。” 荣玦心头狠狠一震。 是他? 他说怎么这些年来在盛国的境内如何找都没能找到当年那个国师的踪迹,没想到竟然是被他逃到了玉国去,还在这两年内坐上了玉国国师的位子! 方才尧鹰说玉国国君对此人言听计从,这场面不就和当初他在盛国时那暴君的做法一模一样么? 荣玦的手上微微紧握,此人到底是谁?他又到底想做些什么? 以一己之身,把两国的国君玩弄于鼓掌之中,这玉国国君怕不是老糊涂了,竟然连这玉佩都可以让这国君随意地交给一个少不经事的少年千里迢迢带到盛国来送给他…… 这里面到底暗藏着什么阴谋…… 尧鹰微微抬眸,见荣玦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踮起脚尖偷偷看了一眼他怀里的小团子,奈何这荣玦护得太紧,他连小家伙的一根毛发都未曾见到,一时之间有些失望,只又坐回了原地。 【该说不说的,这个国师是真的邪门,真是奇了个大怪了,如果尧鹰真的是一早就把这东西带到了盛国,为什么一开始不拿出来?】 【现在这个时间节点拿出来这块玉佩……】 晏词脑中闪过了什么信息,眼睛瞬间紧紧眯起。 尧鹰说这玉佩早在他离开玉国的时候,国师就交给了他。 【除非这国师早就知道尧鹰没能进入晏家军,直至今日才拿出来,正好赶上了庆玉两国的大战,他这是要和我们以物换物!】 【也就是说,从尧鹰踏进咱们盛京之前,这国师就提前知道了半年后,也就是现在会发生的事情!】 不!也许更早。 自他从盛国离开之后前往边境,爹爹派出了那么多人都没能找到他,他却突然出现在了玉国,摇身一变成为了国师。 而他一开始就算好了。 尧鹰来这一遭,于他来说,不管能不能成功进入晏家军都无关紧要。 只要拖住时间来到此时此刻,庆玉两国战争一触即发时,一物换一物,用玉国的半壁玉石矿山,交换盛国在这场战争对玉国伸出援手。 晏词突然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这一步步的发展,都正正好的走进了这国师早就计算好的道路之中。 而且此时对于盛国来说,是一个十分得当的机会,能够和玉国联手,杀杀庆国这几年的锐气,也正是盛国乐意见到的。 庆国自从这二皇子继位之后,行事作风是越来越让人嘘叹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声让人瞧不起,更何况虽然别人不知道,但是自己和爹爹可是知道的,庆国的七皇子轩辕忌此刻就在晏家军中,若是趁此机会筹谋得当的话…… 或许,轩辕忌也可以在这个时候,趁机把那皇位上的人给拉下来。 这国师是料定了爹爹一定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荣玦听着晏词心里的话,心中的震惊比小团子只多不少。 若这国师早就算到了半年后的事情,那这对于他们所有人来说,是一个极为可怖的存在,特别是现在盛国处于被动状态…… 荣玦手指间摩挲了一下手上的那块温润无比的玉佩,敛去了眸底的惊涛骇浪,在眨眼间瞬间变得古井无波: “既是如此,那朕便有话直言了。” 第134章 双手奉上 见到荣玦不再像方才一般对自己带着淡淡的敌意,尧鹰心中默默舒了一口气,便也正色道: “陛下但说无妨。” 荣玦看了眼自己怀里的小团子,把目光放在了尧鹰身上,拿起了桌上的玉佩,摊开来摆在桌上,“朕知道这块玉佩代表着什么,如今五皇子把它拿出来赠予小公主,按理来说是赠礼,与盛国玉国之间并不是交易。” 听他说到这里,尧鹰心中暗暗骂了一句,这盛国陛下不会还想要别的? 但是想了想,他又觉得这件事也并没有超出他的意料之外。 半年前他带着国师的嘱托来到盛国,本就没想着那么顺利的能进入晏家军,而且当时国师也与他说过,他这番前来成功的机会渺茫,后来才把这块玉佩添了上来,让自己务必好生保管,为的就是这一时刻把这东西交给盛国。 现在一切的一切都和国师当初所预料的一分不差。 自己既然把这玉佩双手奉上,眼下的局势对盛国来说,和玉国携手是只赚不亏的,或许让这盛国陛下想一想,他就能想明白,定然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可没想到这小祖宗他爹果然不愧是为一国之君,刚才自己说了这么多,他愣是一句没听进去,只把这玉佩当做是自己送给小公主的赠礼? 言外之意就是想让盛国帮玉国渡过这次难关,还要他拿别的来换? 想到他临行前对国师大放厥词,说自己一定能够好好完成这次任务,让自己早日能上战场当上个威猛大将军。 可那时国师只是朝着他默默笑了笑,只说了四个字,“一切小心。” 现在他倒是能懂国师那一抹饱含深意的笑了。 这盛国陛下肚子里怕不是生的九转大肠!弯弯绕绕这么多! 想到这里他从齿间生硬的挤出了一句话,脸上也扯出了一抹僵硬的笑意: “此物的确是本殿下赠给小公主的礼物,这玉佩在玉国上下只有两块,一块在我手中,一块在父皇手中,所以这东西可以调度玉国的一半玉石矿。” “如今本殿下把它当做赠礼赠予盛国小公主,自然不会以这个来向陛下索求在这次战争中帮助我玉国。” “陛下也知道,庆国国君不当人,选择在这个时候对我玉国大打出手,挑起两国的战争,若是我们不请外援,此战必败。今日若是陛下没有召我前来,本殿下也是要在离京前与陛下见上一面的,陛下若还有要求,可一一说来。” 荣玦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子一改方才的玩世不恭和吊儿郎当,在眨眼间就变得十分正经,心知他是不打算在自己面前继续装下去了,便抬手屏退了大殿之上的侍女,自己坐直了些。 等所有无关人员离开之后,他才看着尧鹰开口: “既然盛玉两国已经签订了百年合约,不管你们这国师是何用意,朕都替两国的百姓感谢他。” 两国开战,百姓遭殃。 这也是当时为什么他明知这盟约来的出其不意,但还是默许晏家将军把这份盟约签下的原因。 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 尧鹰听到他这话,显然有些逃避他方才最后那句问题的意思,便以为这玉佩都无法打动荣玦,一时间有些着急了,只站直身子,朝荣玦缓缓行了一礼。 盛国能在当初那种大胜的情况下,还和他们玉国签订了盟约,没有趁那次机会直接把玉国边防占为己有,是大义之举。 而且就他这大半年来的观察,晏家一家子忠良之辈,都不愿意看到百姓再遭劫难,这也是为什么他这大半年愿意和晏家父子待在一起的原因。 “如今我们两国身为盟友,庆国现任皇帝多疑残暴,派兵攻打我玉国也在国师的算计之中,所以半年前国师才会派本殿下前往盛国,等待此番时机,以谋求和陛下合作。” “想要与陛下合作,这该有的诚意咱们玉国已经双手奉上了,这玉佩便是最好的证明,只要盛国在此次战役之上,能帮一把玉国,不说大胜庆国,只需让玉国前线的将士们能修养一段时日便可,若是陛下还有任何要求,都可对本殿下直言,凡我所能,皆可……” 话没说完,荣玦就打断了面前这臭小子讲话。 “别说什么你要为朕上刀山下火海之类的话,朕知道如今除了盛国,你们也再无他法,这样,你答应朕三件事,朕就答应了你们这个请求。” 尧鹰本来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让他答应这件事,没想到幸福来的这么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沉默三秒后,他才回过神来,思索了一下刚才荣玦说出来的话。 默默抬起了一只手,用食指指了指自己,“我?” 他身上能有什么东西是一国之主想要的? 他原本还以为这荣玦会狮子大开口,没想到只是要自己答应他三件事?奇怪。 这一点倒是和国师料想的不一样,看来他哪怕算的再准,也还是会有些偏差的。 荣玦看着他愣怔懵懂的模样,用食指敲了敲桌面,“嗯,你若答应,朕便帮了玉国这个忙。” 晏词悄悄抬头看了自己的爹爹,此刻那张脸上,写满了老狐狸的老谋深算。 【啧啧啧,爹爹果然是老狐狸。】 【其实这件事怎么看都是对咱们有利的,爹爹倒好,不仅先不答应他,还要吊他胃口,我猜猜,爹爹想让这尧鹰去做的事情,估计不过是几件很小的事情。】 【尧鹰本可以直接用这玉佩来交换和我们的帮助,但毕竟道行尚浅,这一绕就被爹爹随口一句绕进去了,现在指不定还没想通呢。】 【唉,尧鹰这傻小子,只有被爹爹耍得团团转的份儿咯。】 尧鹰自然不知道荣玦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只是他现在一心都是对国师的承诺,还有他满腔无处安放的抱负,若是错过这一次,他可能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奔赴战场杀敌了。 见到如今,尧鹰松了口气,他虽然想到了这几件事情或许是这老狐狸的计谋,但是如今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玉佩已经送出去了,他可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于是也没再多想,只抬头直视着荣玦,“陛下所求,只要不是杀烧抢掠让本殿下去作恶,别的本殿下都能答应你!” 第135章 男女有别 荣玦见他想也不想,就直接答应了,微微挑起了眉头。 “那是自然。” “这第一,这玉佩不能是以你的名义送给小公主的,而是要以玉国国君的身份赠予盛国,当做这笔交易的一部分,你需要代替你父皇,与朕签订合作契约,把这玉佩的来源写清楚。” 否则到时候这东西来历不清不楚的,小团子怎么用? 尧鹰垂下了眸子,这件事倒是他没有思虑周全的,国师当初也只是说过要把这玉佩献给送给盛国陛下,但是他不想直接送给荣玦,所以就送给小公主了。 但是以父皇的名义和自己的名义,这两者难道有什么区别吗? 反正都是送。 转念一想,如果以玉国国君的身份去赠送这块玉佩的话,那之后若是有人质疑,恐怕也无从说起了,只会认为这是两国之间的交易罢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再次对这老狐狸的心思缜密刷新了新的印象,原本还想借着这次机会,让这小公主对自己留下些印象,现在看来,有她这个爹爹在,是不可能的了。 可即使再怎么不愿意,这第一件事情他也是必须要答应的,胜国有句话说的好,君子一诺千金,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所以尧鹰点了点头,“本殿答应。” “第二,告诉朕你所知道的所有有关你们国师的事情。” 听到这话尧鹰看着荣玦顿了顿,这国师和盛国还有什么渊源不成?怎么一共三个条件,这第二个条件就是问自己国师的事情? 可尧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有些窘迫,“陛下,此事可能本殿下也没办法回答你,不是本殿下知而不言,而是实在是在我们玉国境内,除了我父皇以外,这国师的事情可以说是无一人知晓。” “而且本殿下知道的国师的事情,方才都已经如数跟陛下说过了,我只知道他来玉国已经一年有余了,自从他入宫之后,父皇就对他什么事情都言听计从了,再多的,父皇也不让本殿下问……” “要不陛下换一个?” 看着面前这小子,说着说着涨红了脸,似乎十分不好意思自己没能把这第二个条件给满足到位,荣玦抬起眸子仔细看了一眼,没看出什么端倪后,这才摆了摆手。 “既然五皇子并不知晓,第二个条件便作罢。” “第三,朕希望你日后离朕的女儿远一点,她乃是大盛的金枝玉叶,五殿下毕竟是外男,即便公主此时还十分年幼,但朕还是要告诫皇子一句,男女有别。” 尧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向荣玦的目光中都多了几分惊恐。 这盛国皇帝护犊子也护的太过厉害了,他方才不过就是送的这小公主一方玉佩,可什么都没干呐,他真是冤枉! 不是,神t的男女有别! 他看起来是什么饥不择食,像是会对还没周岁的小婴儿下手的人吗? 荣玦见他沉默不语,轻轻咳了咳,一双眸子里的眼神光也变得犀利无比。 这小子不说话,难道是真对小团子有意思?要是真让自己知道他对小团子存着这么禽兽不如的想法,他肯定是要当场打断他两条腿的!更别谈去帮玉国了! 就在荣玦心里的情绪七弯八绕,看向尧鹰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奇怪时,尧鹰终于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了神,只笑着朝自己怀里的小公主看了一眼,便恢复了一开始的吊儿郎当。 “陛下说笑了,小公主话都不会说,本殿下不过是因为自己并无妹妹,看她可爱,便多同她说了几句话,陛下为何会有如此想法?此事本殿下也答应了。” 难不成是镇北侯那厮把自己刚来盛国为了在晏家住下的借口给说给了陛下听? 啧!糟老头子坏的很! 荣玦听到他这样说,周围的冷意渐渐收了回去,脸上不免多了几分满意和骄傲,但想到妹妹,他嘴角又多了几分僵硬。 “朕突然想起来,上次你父皇来的信,朕似乎还没有及时回复,看来要与他说说,让他多努努力耕耘一番了,可不能让五皇子失望。” 尧鹰:??努力什么?耕耘什么? 他还只是个孩子! 荣玦见他略微僵硬的背脊,也再也做不到像方才一样什么都敢说,十分腹黑地笑了笑。 晏词在自己爹爹怀里百无聊赖,看着他这副人前人后的模样,有些无语凝噎。 可以,但没必要。 但心中更多涌动出来的是一种十分温暖的情愫,就在这一瞬间,情绪翻涌。 她突然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也并不是无人可依? 这种感觉,好像还不错…… “此战朕会派遣八万将士帮玉国度过难关,还能增添你们前线的粮草军需,朕知道战争十分残酷,但是这八万将士,都是别人的丈夫和儿子! 朕希望你立誓,不到紧急情况绝不能让他们伤到半分,亦或是受到一点委屈,待事情一了,便即刻把人送回来。” 战士即便是死,也得堂堂正正死在战场上!他不希望有任何一个人,牺牲在别国的朝堂之上。 至于这件事,还得让晏承亲自去游说一番,毕竟玉国对于他们盛国的士兵来说,也是曾经的敌人,不免会有人心存不满的。 听到荣玦这样说,尧鹰心里落下了个重担,连忙收起了自己略显懵懂的神色,朝荣玦行了个属于玉国人的礼,双手握拳交叉放在胸前重重捶了两下。 “本殿发誓,不到万一,绝不会让任何一个盛国的兄弟,在我玉国境内受到一丝委屈和伤害!若违此誓,千刀万剐,苍天不佑,万劫不复!” 荣玦知道,这是玉国最虔诚的一种誓约,见这小子还算是有些魄力,他微微颔首,便让一旁的曹公公去准备盟约了。 尧鹰心中压着的大石头终于放下,看向荣玦的目光带了些火热,抬手就朝他抱拳垂首。 “本殿在此替玉国的子民谢过陛下。” 晏词见他这模样,默默哀叹。 这傻小子,以后被人卖了估计还会帮人数钱? 等勤政殿里一切都已经签署完毕准备妥当,小石子也终于找了过来,看着自家主子从大殿出来,手上拿着一沓文书还有一封圣旨,脸上一喜,便急急迎了上去。 “石头,你说本殿看起来,很像禽兽吗?” 小石子顿住了脚步,狠狠摇头。 尧鹰心里稍微宽慰了几分,便听他说道: “你不像,你就是!你忘记你刚来盛国那时看向那小公主的眼神了吗?那会子小公主都还没满月呢,真是活脱脱一禽兽!” 尧鹰:…… 谢谢你,也是可以不必说的这么不分黑白。 良久,小石子已经溜出去很远,尧鹰才回过神来,迅速追了上去,“不是,石头!有你这么说自己主子的吗?!皮痒了是!” 翌日,玉国使团启程,一行人快马加鞭踏上了回玉国的路。 待庆国使臣也离开后,晏承接了荣玦的旨意,暗中点了一千精兵,走的陆路,追上了玉国使团。 第136章 有条不紊 一千精兵是为了护卫尧鹰的安全,防止庆国使团暗中受什么手脚,余下的大军被晏承安排夜里走的水路。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大吉,这一场战争就看大舅舅的了。】 【不过也不知道轩辕忌为什么不选择在这个时候回去,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能直接拿下那狗皇帝。】 荣玦在一旁默默批着奏折,这姜家倒台,朝堂上余下的那些人到底是不敢再有什么大的动静了,连带着今天上的折子都十分让人赏心悦目。 眼下骤然听到小团子心中默默自语,只缓缓勾起了唇。 此事昨日夜里他就暗中让晏江遣人去问过,那七皇子轩辕忌,虽然如今不过少年,但是心思沉稳冷静,即使和庆国现在的皇帝有血海深仇,但他得知庆玉两国开战之后,却拒绝了。 只说现在自己的能力完全不够把庆帝从哪个位置拉下来,他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回去。 荣玦默默感叹着,这轩辕忌,倒是要比尧鹰那个小子沉稳了不止一星半点,听晏江说他现在说话和做事还颇有几分老气横秋的模样,身负仇恨却能不被一叶障目,这孩子,也难怪小团子也说他日后是做帝王的料了。 不同于勤政殿此时此刻的放松,荣玦办完公之后带着小团子回到了昭阳宫,却发现整座宫殿像是在打仗一般。 芙蓉和芰荷两人站在院子里对走来走去的小宫女和小太监各种吩咐。 “唉呀那个是小公主每日都要玩的,肯定得带上呀,不然她到时候在皇陵别院里无聊了怎么办?” “还有这个,这个是小公主最喜欢吃的,多带些!” “对了对了,娘娘爱喝这个花茶,也带一些去!” “还有啊,得多带些青梅蜜饯,娘娘这些日子一日不吃就不舒坦,也给她带上!” 荣玦一进院子就看到这院子里的行李足足装了满满两大箱,都是小团子最爱的东西,偏偏那俩丫鬟还背对着自己,正在宫女们的手中挑选着什么,一边叽叽喳喳一边啧啧摇头。 “这个不能带,娘娘又不喜欢这些,带了做什么?增加马车的负担吗?放回去!” 【你还别说,芰荷现在这模样倒还挺有管事宫女的样儿了,就是这嘴皮子还是碎了点!不行,得找个机会提醒提醒她,没事多和芙蓉学学温柔娴静的品德!】 晏词看着这院子里人来人往,爹爹还站在门口一言不发,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眼看着爹爹脸上有些无奈,她连忙咿咿呀呀地发出了些声响。 这才把芙蓉和芰荷两人的目光给吸引了过来,见到陛下在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惊慌之余,连忙匆匆行了一礼,“见过陛下,小公主。” 行完礼后,芙蓉才板板正正跪在地上,微微低下头: “陛下恕罪!方才奴婢们为贵妃娘娘挑选前去别院的东西,竟然没有发现陛下来了,奴婢们该死!” 荣玦抱着晏词,只抬了抬手让人起身,倒是有些憋笑:“不过是去别院住上几日,怎的你们这两个丫头倒像是要把整个昭阳宫给搬空了似的?” 听到这话,芙蓉有些羞愧,只红着脸支支吾吾,说不出个什么来,但芰荷就不一样了,这丫头跳脱,话压根没过脑子,就一股脑说了出来: “陛下有所不知,娘娘这几日馋的很,又碰上贵妃和姜家的祸事,昨日夜里都没能安睡,身子有些不适,若是咱们做奴婢的不多为娘娘操些心,到时候去了别院,身子万一更难受了,不仅咱们看着忧心,陛下看着也会难受的!” 这一番话到底是跳脱,荣玦也被她的机灵劲儿逗得笑了笑,大手一挥便道:“那你们继续,朕去看看贵妃,对了,顺便把小团……小词儿的衣料多带一些,别院那边不比皇宫,毕竟是在山中,会有些冷。” 听到陛下如此细心的吩咐,两个丫头连忙点了点头。 等荣玦进去之后才挤成一团,面面相觑。 芰荷:“陛下果然十分疼爱小公主,不过你发现没,陛下叫公主方才叫什么来着?小团?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称呼,听着很是特殊?” 芙蓉:“好了,你呀,一直就没个正形,方才陛下对我们已经格外宽容了,咱们日后还是得稳重些,知道了吗?” 芰荷嘿嘿一笑,点头如捣蒜,笑得格外阿谀,“知道啦知道啦,芙蓉姐姐最好了~” 外头方才跪拜声和欢声笑语都传进了内殿,晏贵妃自然是都听到了,知道陛下来了,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正巧碰上荣玦进来。 见她要起身,荣玦便抱着晏词快步走了上去,阻止了她的动作。 “不必行礼了,好好躺着。” “朕把词儿送回来,顺便来看看你,听那两个丫头说你昨日夜里没能睡着,现在感觉如何?” 晏贵妃见他脸上担心的神色,打趣道:“别听她们瞎说,不过是正常的反应罢了,她们就爱担心这担心那。” 【确实不用担心,娘亲这肚子里怀的小崽子现在还算好的,爹爹应该庆幸他现在还没出世,要是出世了更加有得爹爹受的。】 听到晏词嘀嘀咕咕的话,两人现在都已经可以自动屏蔽了,表面上的神色一丝都没有表露出来。 荣玦把晏词放在了晏贵妃身边,就把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手默默放在她的小腹之上,轻轻摩挲着,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别院那边不同于宫里,还是会有些不周到之处,让她们好好准备也好,你就随她们去。” “这次不仅是为了祭拜先祖,也是为了把母后完好无损的送过去。你也知道,她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请求守陵,朕知道她去意已决,况且姜家罪孽深重,这才答应了她守三年……” 见荣玦深深叹了口气,晏贵妃默默替他顺了顺气,这才开口:“再怎么说,也是皇陵,那地方怨气重,太后这三年,免不得吃一些苦头,一会臣妾让人去太医院准备些常见的补药一起带去别院……” 【奶奶这次去别院,不仅不会有什么事,反而还会因祸得福,会有人陪她一起度过这三年的,爹爹娘亲不用担心。】 第137章 生无可恋 听到晏词的声音,荣玦垂下了眸子,心中也算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因祸得福是什么意思? 可抱着晏贵妃等了半天,这小团子也没继续说下去,荣玦便把这件事情藏在了心底,压了下去。 触到晏贵妃的手时,发觉她的体温竟然比自己热了不少,他先前倒是有偷偷去找方院士问过,这有了身孕的女子,体温确实会比平日里要高一些,但一想到别院是在山里,他暗暗皱起了眉头。 只用自己的脸摩挲着晏贵妃的脖颈,她既然不想让旁人那么快知晓,自己自然是不会在旁人面前戳穿她的,但是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他用手指轻轻勾了勾晏贵妃的手心,便沉声说道:“你现在身子虚弱,别院里会很冷,而且位于高处,朕不过离开几日罢了,不如你便留在昭阳宫,等朕回来?眼下姜家虽然已经除去,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遇到些什么,朕也不放心你……” 说到这里,荣玦抱着她的手缩紧了一些。 晏贵妃对他勾手指这般孩童般的举动,只觉得有些好笑,但看着他是真的在担心自己,两人也算是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孩子的事情,便仔细思索了一番,“臣妾觉得不可。” “于公,这次不仅仅是去祭拜先祖,也是为了把太后一道送过去,这后宫之中,陪着陛下的妃子,在嫔位以上的如今也就只剩下皇后臣妾德妃和贤妃了,贤妃向来身子又不是很好,昨日德妃还说贤妃这次祭祖可能也无法陪同陛下了,仅仅只靠皇后和德妃无法照应好陛下。” “于私,臣妾也想陪着陛下一起去,也算是送送太后,在这几日里臣妾就和太后待在一起,陪她说说话,也是替陛下尽一份孝道……” 话音刚落,一旁的晏词就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晏贵妃安放在膝盖上的手。 晏词鲜少会有这样的举动,晏贵妃和荣玦很是新奇的同时朝她望了过去。 只见小词儿一只小胖手在晏贵妃手上扒拉来扒拉去,脸上的神情是她们从未见过的严肃,甚至还十分使劲地摇了摇头。 见她如此,荣玦心下一咯噔。 莫不是这次别院祭祖,会有什么变数不成? 想到这里,他和晏贵妃对视了一眼,“词儿这是在叫你不要去吗?朕在幼时曾听说过部分婴童都是有灵性的,难道这次祭祖会有什么变数不成?” 晏贵妃也愣在了原地,见陛下这样说,只摇了摇头,装作一副不理解的模样。 小词儿的意思自己都能听到,但是她也从未像今日这般直接上手,难道这次去皇陵真的会有什么危险不成…… 【娘亲,这次你可不能去哇!】 【爹爹考虑的是对的,娘亲肚子里的孩子现在才两个月大,况且娘亲近来嗜睡,这胎儿是最不稳定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去了,留在宫中安心养胎。】 【而且这次贤妃会陪着爹爹一道去,姜家的人没有清理完,我算过了,这次皇陵之行会比较凶险哦。】 听完这几句,荣玦突然想到了什么,见晏贵妃还垂着眸子看着女儿没有说话,便拉过了她的手。 “说来也奇怪,朕一直觉得这词儿冰雪聪明,能听得懂咱们说话,而且前朝……贤妃娘娘也曾与朕说过,有灵性的孩子能趋利避害,况且上次道一大师私下与朕说过,小词儿与佛有缘,想来她现在阻止你与朕同去,是有原因的。” 听完陛下这话,晏贵妃看向晏词的眼神微微有了些变化,她侧过脸去,心中憋着笑。 小词儿不仅有灵性,自己还能听到她的心中所想呢,要是陛下知道此事,定然会大吃一惊。 但想到方才晏词所说的,她又有些担心。 见到晏贵妃半晌没给自己答复,荣玦坐直了身子,把小词儿抱进了自己怀里,戳了戳她嫩红的圆脸,便抬起她的整只手掌去戳晏贵妃的手臂,“放心,朕不过几日便回来了,你就在昭阳宫中好好呆着,哪儿也别去,等朕回来,嗯?” 听他这样说,晏贵妃终于是松了口,有些无奈的看着他和他怀里的小词儿,轻轻点下了头。 “好,臣妾都听陛下的。” 见她如此,荣玦心下松了口气,便听那小团子咧着嘴咿咿呀呀地笑出了声,心里一下子就化了,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听到她开始喃喃自语。 【完了呀,爹爹这次不带娘亲出去,不会也不打算带我了!】 【我还想看好戏来着!呜呜呜!!爹!好不容易有可以出宫的机会,你不会就想把我和娘亲两个人都留在宫里!!】 想到自己不能出去透气,每天睁眼就只能看到天花板和摇篮边边的晏词,在心里恨不得把这辈子自己能嚎的全都嚎了一遍。 【球球了!一定要让爹爹带我一起去啊!】 【我很乖嘟,爹爹,你看看我水灵灵的大眼睛,可不可爱?能不能带我一起去?球球你辣!!】 听到自己女儿不断朝自己嘤嘤嘤,荣玦彻底放弃了本想把她和晏贵妃一起留下的心思,自己的女儿自己宠,还能怨谁呢? 晏贵妃不动声色地把词儿抱了过去,脸上的神情变了变,漫不经心地问了句,“陛下,那此行可要带上词儿?” 没等他回答,她就继续添了句,“词儿还小,怕是见不得外头的风,陛下还是让她与臣妾一起留在昭阳宫。” 听到这话,荣玦刚才还想对她说自己要带词儿出去玩玩的心思霎时间就歇了下去,看到她怀里女儿那张肉脸一下子就耷拉了下去,心里不免生起了些戏谑,恶趣味地朝晏词眨巴了下眼睛,便顺着晏贵妃的话说了下去。 “好,为夫都听夫人的。” “小团子,可不是父皇不带你嗷,是你娘不许你跟着朕一起去,日后你要怪就怪你娘!” 晏词听到他这一番话,更是双手双脚一摊,直接摆烂装死,当场给他们表演了一场什么叫生无可恋,引得晏贵妃和荣玦哈哈大笑。 得知晏贵妃不去,芙蓉和芰荷显然一下子就没了兴致,整个人都蔫巴了。 芰荷苦巴巴地看着院子里早就那些准备好的箱子低头叹气,“还以为这次能沾沾陛下的光,出去看看这大盛皇陵究竟长什么样子呢,唉!” 但别人不知道,她们这两个贴身侍女自然知道晏贵妃现在已经是有孕的症状了。 想到这里,芙蓉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去皇陵还需坐一个时辰马车,不去也好,省得娘娘身子不适。” 但翌日,一大清早天还没亮,芰荷的门就被人敲响了,来人二话没说,把晏词一把塞进了她的怀里,“小公主就交给你了!早去早回!” 第138章 一群坏胚 晏词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正被荣玦抱在手上,已经坐上了摇摇晃晃的马车。 【耶?我怎么上马车了?】 正疑惑时,便看到自己的爹爹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爹爹你竟然欺骗娘亲!】 【好家伙昨天把我都给瞒过去了,害我足足伤心了一个晚上!】 【赔钱!赔我的精神损失费!】 荣玦看着她张牙舞爪的模样,从喉头里溢出一声轻笑,手指轻轻戳了戳了她圆滚滚的脸蛋,“怎么,这是怪朕欺骗了你娘亲?” 晏词轻轻瞥他一眼,没再继续在心里嘀咕,圆滚滚的肚子传来咕噜一声,她有些尴尬的握住了爹爹的手,摸了摸自己干瘪的小肚子,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朝着荣玦眨巴了几下,含着些委屈的光芒。 【爹爹,饿饿。】 荣玦见她这样,有些想笑,这小团子上一秒还在心里唾骂他这个爹,下一秒肚子饿了就要找爹爹了。 个小没良心的! 虽然心底这样想,但他还是打开了马车的门,让跟在外头的芰荷把刚刚准备好的吃食给她端了进来。 摸了摸温度,还是有些略微的烫感,荣玦不由得感叹了一声,这丫头虽然大大咧咧,但心还是细的,留着她在晏贵妃和小团子身边,到底还是能把人照顾好的。 昨日夜里等小团子睡着之后,他就和晏贵妃好好商量过了。 起初她不让晏词跟着自己来,也是担心她会遇到些什么危险,但是自己为了女儿想出宫玩耍的心,可是把嘴皮子都磨破了,又添了好几个暗卫跟在晏词的身边,这才让她同意这件事。 马车咕噜咕噜的在颠簸不平的路上走着,荣玦看着自己身前那正唧唧吃的正香的小团子,一时间有些扶额。 自己这个皇帝,想要带公主出来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么,怎么到了她们这母女面前,一个不让走,一个又想走,自己夹在中间倒是里外不是人了。 但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偏偏就是这对母女让他心有眷恋,在她们面前自己倒是才能像个普通人家的丈夫和爹爹,而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 释然。 晏词被芰荷投喂完,悄悄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见荣玦坐在一旁拿了张舆图正在看着,悄悄拉了拉芰荷的衣裳,小手指朝自己的爹爹一指。 芰荷看着自己家小主子此番从未有过的举动,一时间心中有些震惊,但见她俏皮地看看自己,小指头指了指陛下,她便知道这小家伙是要陛下抱了,连忙出声喊动了荣玦。 “陛下,这……” 荣玦抬起眸子,见小家伙已经吃的肚子圆滚滚,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只把手上的书一放,长臂一揽就把小团子抱进了自己怀中。 “出去。” 芰荷每次见到陛下都大气不敢出,听他如此说,只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后看了眼自家小主子奶萌萌的模样会心一笑,从马车里退了出去。 晏词玩弄着自己爹爹身上的香囊,目光瞥到一旁的舆图,这会儿才突然想起来,他们这一行是要去往什么地方,连忙掰着指头算了算。 【嗯?】 【爹爹此行不能靠近水,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这姜家的人果然都是一群坏胚子,这姜城年纪轻轻,好的不学,浑身坏毛病多的遍地都是!】 【老大老三,你们报仇的时候到了。】 话音刚落,荣玦就觉得自己窗边袭来一股子冷气。 不是冬日里的冷风吹过的那种感觉,更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阴凉。 知道这是小团子喊的人进来了,他衣袖底下的手指默默蜷缩了起来,只静静听着,一双凤眸看着窗外的风景,似乎根本就没有留意这边的动静。 晏词瞥了爹爹一眼,老大老二都站在他的对面,要是爹爹可以看到这一幕,也不知道他会做何感想。 -他在何处? 老大听到姜城的名字,那滔天的恨意拔地而起,一双眼睛变得血红,就连向来好看的手上也长出了尖利的指甲。 【姜城这坏小子,在姜家被抓的时候,自己偷偷逃了,手里还有他爹剩下最后一部分的势力,我想着应该是姜涌家中见情况不对,提前交给他的。】 【没想到他也没跑远,竟然堵在了爹爹和奶奶去往皇陵的必经之路上埋伏着。】 【就在快靠近皇陵,不满十里的江边!这傻子带着一群人在水里埋伏着,虽然他熟悉水性,但他看不到你们,你们可以亲手报仇了。】 老大垂下了眸子,一旁的老三见她并没有快要大仇得报的欣喜,知道她在想什么,便伸出了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晏词倒是没发现她们二人的动静,她的注意力全然放在了自己爹爹放在舆图上的目光和紧紧皱起的眉头上了。 【奇怪,爹爹这是……也发现了不对劲?】 一旁的荣玦听到这话,微微抬了抬头,没让自己怀里的小团子看到自己面上的表情,他的眼里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没让小团子看到,他抬起一只手,默默的把图放在了自己眼下,细细看了起来。 外头有人来禀报,听着是晏平的声音,马蹄声近了,这才停下。 “陛下,离皇陵还有大概三十里路,眼下一切正常,为了保证陛下和太后的安全,微臣派人去前面查探一番。” 听到这话,荣玦心里松了一口气,把车窗打开看去,见到真是晏平,心里恨不得直接赏赐他五百两黄金,该说不说的,这晏平来得可真是时候! 否则以小团子现在看着自己的眼神,以她的冰雪聪明,她完全可以合理的猜想,恐怕会怀疑自己是否可以听到她说话了。 荣玦默默地在舆图上圈起了几个地方,从窗口递给了他,“着重探查一番这些地方,这姜家全家尽数伏法,却独独丢了个姜城,别让母后受到惊吓,小心为上才好,去。” 晏平方才自然也是听到了晏词的声音,这才连忙赶了过来,只是没想到陛下竟然未卜先知,提前圈好了舆图? 原来刚才小词儿是因为陛下在看舆图,才会说出刚才那番话的。 想到这里,晏平心里对荣玦的崇拜又多了几分,连忙接过那舆图,看了眼那上头用朱砂标注起来的地方,都是可以藏人之处,便抬手一拱,“是!” 第139章 病弱贤妃 见到二舅舅和自己的爹爹配合默契,晏词心里也不禁感叹万分。 没想到二舅舅也丝毫不比大舅舅逊色嘛! 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远,晏词偷偷给老大老三使了个眼色,让她们远远跟了上去。 既然这姜城喜欢在这路上埋伏,那就让他永远留在这路上好了,况且他从前对老大造成的伤害是无法逆转的,小小年纪,心思就如此恶毒,行事作风更是令人不齿。 此人留不得一点! 先不说她知道此人对老大做的事,这人背后也是个强抢民女的主,这些年来不知道做了多少恶事,就因为背后靠着他那个便宜老爹的权利还有假借着太后奶奶的威名狐假虎威。 更何况这也是个蠢的主,昨日自己全家都入了狱,那姜家把姜涌剩下的最后一点兵力和亲信都留给了他,他倒好,明知道现在爹爹在全城搜捕他的情况下,还来自投罗网。 【这姜家,真是没救了。】 【也就是那个庶女的心地品行还过得去,虽然现在已经被押送出城了,要去的那地方苦寒,但是到底也算是为姜家留下了一丝血脉。】 荣玦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拿出了一本兵书慢慢听着,等到小团子终于被马车的晃荡折腾得睡过去之后,他才放下了书,把她轻轻放在了一旁芨荷准备好的被褥之上。 今日没有外面没有下雪,但依然是一样的清冷,过完这几日,再过些日子就可以进行春闱了,现在尚书省一省群龙无首,他便把这件事情权权交给了国子监,只是这尚书令的位子,他着实不知道该交给谁坐了。 这个位子事关重大,涉及的范围也十分广泛,若不是推心置腹之人,他现在完全不敢把这个位子给彻底交出去,小团子说的对,现在朝中依旧还有表面忠心背后贪墨腐朽之人。 先不说庞褚此人的问题,至少他现在这些时日办事还是较为得力的,此人坐掌门下省,底下也有不少的能人干将,这些年来也在暗中攒积了不少自己的势力。 姜涌众人现在已经是必死的局面,自己即便是知道着庞褚心有不轨,如今没有任何证据,也是万万动不得他的。 而且在宴会上他也当着众人的面,拒绝了姜涌的好意。 接下来的朝堂,定然是会平息很长一段时间了。 至于这庞褚,若是真如小团子所说,此人才是最后害得他丧国之人,那也就是说至少他在把齐七送到自己面前之前,就已经打算好了一切。 而姜家,只不过是他的一步棋子罢了。 在自己向他透露出要让齐七去尚书局调查,他知道自己要让他把矛头指向姜家,也就是让他去对付姜家,自己这个决策把他立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他只能选择弃车保帅,放弃姜家这颗棋子。 所以大殿之上,他才会暗中派人把姜涌杀人灭口,事后其实自己也让人去查过了,果真和小团子说的一样, 连一个活口都没留,更别说留下什么痕迹了。 他怎么从前就没看出来,这庞褚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呢? 想到这里,他默默地敲了两下窗户,曹公公便掀起了窗帘,露出了一张满面笑意的脸:“陛下有何吩咐?” “派人去查查庞褚齐七这些人最近在做什么,让暗线去查,动作隐秘些,别让人发现了。” 曹公公在外头不紧不慢地跟着,听到荣玦这句话脚步微微一顿,下一刻便点了点头,“是。” 除了这个小插曲以外,剩下的一个时辰荣玦到底是安静地休息了一段时间,伴随着晏词浅浅的呼吸声,和时不时唧着的小嘴,也不算无聊。 等到达别院时,已经是午时时分。 这冬日的阳光高高挂起,晒到人身上也感受不到一丝的暖意,朱强碧瓦之下一片荒凉,比之皇宫要冷清了不少。 荣玦自登基开始,每年都会和太后在这个时候过来小住几日,所以底下的那些宫女太监们也提前把别院收拾得干干净净,虽然略显凄凉,但是好在荣玦带过来的宫人也多,不过一会儿,就显得没那么寂寥了。 晏词从马车一出来,就觉得此处确实要比皇宫冷了不少,但山顶处还能看到雪一点点被温度融化。 “陛下,这是明日的祭祀事宜,您看看可有何处不妥?” 皇后被莲心搀扶着坐在了荣玦旁边,把手里的卷宗递了过来,双眼却是看着晏词满目笑意。 荣玦伸手接过,粗粗看了一眼,觉得并无什么问题,便把东西还给了皇后。 “此事交给你去办便好,皇后办事朕自然是放心的,你心细如发,朕草草看去,许多朕都没发觉的事情都被你照看到了,只是这祭祀不宜铺张,朕也没那个闲工夫去他们坟前唱戏,前来这皇陵不过是装个样子给那些老臣看一下罢了。” 说完之后,他也没管皇后有多汗颜,就把目光看向了已经在殿中坐下的德妃和贤妃。 见到陛下朝自己看了过来,贤妃也没有察觉,只用帕子捂着嘴,小声地咳了咳。 听到咳嗽声,晏词便也把目光放在了二人身上,她早早便看到了这两人一言不发的跟在自己身后。 也早就对这从未见过的贤妃有几分好奇,这贤妃是庞褚的嫡女,身份也是十分尊贵的,只是这庞褚,终究是乱臣贼子一个…… 想到这里,她偷偷上下打量了一眼贤妃,方才爹爹抱着她,倒是没怎么看得清她长什么样,只不过匆匆一瞥。 贤妃身上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衬得她原本白皙的脸上更加多了几分苍白,皮肤倒是晶莹剔透,柳叶眉,眸子低垂,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薄肩细腰,坐姿倒是十分规矩,只是全身总透露着一股弱柳扶风之意,就像是久居温室的花。 只是看到陛下的目光,她的眼神略微有些躲闪,只起身行了礼,便道:“陛下,臣妾身子不适,便先回房休息了。” 虽然嘴上说着自己要走,但晏词分明看到她离开的时候,眼里闪过了一丝莫名的伤感。 偏偏荣玦只摆了摆手,二话没说便让她退下了。 德妃见她被人搀扶着出了门,眉头紧紧皱起,便侧过身子看向陛下。 “陛下,贤妃方才长途跋涉,今夜陛下不如去看看她?臣妾想着她这病久久不好,估摸着是心病。” 第140章 直男发言 “朕早就跟她,也跟你说过,这身子不好就不用跟过来了,这不还有皇后和你呢嘛?去看她?心病?朕又不是太医,朕去看她有什么用?看了她她是能原地起飞还是如何?若朕当真去看了她,她这病症就消失了,那朕岂不是可以称作再世华佗了?” 晏词差点当场笑出声。 【这是什么直男发言?】 【神尼玛在线华佗!】 【不过看到爹爹这副直男的模样,本词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孺子可教也!】 听到荣玦这一连串的话,德妃懵了一瞬,脸上的笑意淡了淡,但终究还是默默添了句,“陛下说的是,但到底贤妃妹妹自小身子娇弱,进了这后宫也未得陛下召见,这时间一长,便是没有心病可能也得生出心病了,到时候庞大人若是得知,可得心疼。” 荣玦感受到自己怀里的小团子心情十分喜悦,默默把她身上穿的衣裳给拢紧了些,眉目间有些不易察觉的愉悦,但听到德妃的话,一双眸子又清醒了几分,眼刀瞬间就朝德妃甩了过去。 “德妃这是在拿庞褚压朕?” 听到陛下如此说,德妃连忙起身跪下,“陛下息怒!臣妾绝无此意!只是臣妾和贤妃素来交好,不忍看她一直卧病在床罢了。” 听到这话,荣玦平心静气地喝了口皇后递过来的茶。 他对后宫这些妃子们向来无感,只认为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这贤妃自入宫起,自己就只与她见过三面,也没什么劳什子的情谊,她身子不适,与自己有何关系? 对荣玦来说,其实晏贵妃算不得什么绝色天香,他也不是贪欲之人,如今国家内忧不断,他实在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些。 但自己唯独在她身边呆着的时候,可以不用理会那么多朝堂上的事情,也不需要考虑去平和朝中的势力,他可以做他自己,至少现在来说,晏贵妃能懂他,只这一点就足够让自己宠她,后宫之中自己只有在她们母女身边,才能得到片刻的喘息。 他也并不排斥皇后和德妃,这二人都是十分识趣之人,况且皇后家中势力鼎盛,哪怕日后庞褚狼子野心暴露无遗,他也是可以确定这襄礼会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身边。 而德妃身后虽然没有什么可倚靠的家族了,但她是前朝太傅遗留下的独女,在宫中就已然能够安定那些老臣的心。这二人对他日后稳坐帝位和平定内乱,都将会是巨大的助力。 至于这贤妃嘛,满脸病容,每次都是娇弱得感觉随时快死的模样,若不是当初为了平衡势力,看在庞褚为盛国鞠躬尽瘁的份上,这个位置恐怕也轮不到她。 后来知道这德妃与贤妃素来交好,他便随她们去了,而且听小团子说这庞褚暗藏祸心,他就对庞家人再没有什么好感了。 晏词压根不知道自己爹爹此时的蜜汁沉默是在心里想什么,她方才倒是算到了一些东西,只是现在她没办法开口提醒爹爹,而且老大老三到现在都没能回来,也不知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这德妃和贤妃的友谊确实挺深的。】 【毕竟是闺蜜嘛,无话不说,替她说说话也没啥。不过话说回来,这庞褚背后的势力还是不容小觑的,就凭此人能煽动姜涌这样的人谋反,他来坐收渔翁之利这事上,就能说明这个人的心思深沉。】 【爹爹如果不去查查去探探,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贤妃的事,更别谈知己知彼了,庞褚唯一的弱点,可就在他这个女儿身上了。】 荣玦听到这话,心里一紧,难道这贤妃身上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不成?与庞褚有关? 还没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他便听到皇后轻轻一笑,起身默默地把德妃从地上扶了起来。 “陛下,德妃定然是没有这个意思的,是您误会了,左右今日长途跋涉,明日的祭祀陛下又交给了臣妾,臣妾一会还得去太后那儿问问祭祀的细节,脱不开身,不如就让德妃陪着陛下一同去看看贤妃?到底也是一宫主位,陛下去坐坐又何妨?” 【爹爹这举动,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不对,但是皇后和德妃都是观察入微的主,也不知道爹爹现在都查到庞褚什么了,刚刚才会这么失态。】 见着有人给自己台阶下,荣玦心中对小团子方才那番话满是遗憾,现在又听到她这么说,心中不禁暗暗腹诽着。 还不是因为你这没良心的小团子老在心里嘀嘀咕咕,说庞褚才是幕后之人,最后会导致盛国灭国,自己才会对他多上心几分么。 不过仔细一想,他才发觉此事并不能怪小团子,而是自己着实是太蠢了,一直被别人蒙在股中而不自知,才会让别人有可乘之机,而且今日自己突然在皇后和德妃面前不经意的表现,反而倒是显得自己对庞褚有些不喜。 小团子又一次警醒了他。 想到这里,他幽幽地吐出了一口气,只抬起一只手垫在了额上,“今日舟车劳顿,朕累了,便依皇后的意思。” 德妃听到陛下如此说这才松了口气,想她自入宫开始,从未让陛下感到不快,没想到今日不过是随口一句,便让陛下如此生气,平日她半开玩笑,也不见陛下如此这般。 方才自己提到庞大人,陛下突然这般,她还以为是庞大人做了什么令陛下不快的事情,原来只是因为坐马车太过困顿,陛下才会如此。 没想太多,德妃的脸上又挂上了笑容。 这下好了,陛下答应了会去看贤妃,她若是知道必然会欣喜,自己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去告诉她,让她好好装扮装扮自己。 “既如此,那待陛下和小公主更完衣稍作休息,臣妾再来!” “臣妾告退!” 说完,德妃便朝皇后和陛下行了礼,忙不迭地退了出去,走时脸上还洋溢着肉眼可见的喜悦。 晏词对她的这份喜悦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德妃对贤妃可是真正交心的呀,可贤妃却未必了。】 【德妃这么费尽心思在爹爹面前替她说话,她还不见得会感谢。】 【不是龟蜜是敌蜜,真是造孽啊!!】 第141章 快传御医 荣玦有些不解,为什么小团子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这德妃和贤妃之间的关系就是小团子口中曾经说过的“塑料姐妹”? 但他倒是瞧着德妃对这贤妃的确不一般,之前他倒是派人查过说是这贤妃在闺阁之中与德妃交好,全然是因为长辈之间的关系也十分友善,走的接近。 后来太傅家里遭了先帝的暗害,这庞家还因为替前朝太傅求情,差点也被先帝牵扯进去。 后来二人越走越近,说是贤妃在德妃遇难时,还曾救过她一命。 当然这件事情他都是从曹公公的嘴巴里听到的,事实不见得如此。 但既然小团子说这贤妃有什么问题,他此次是必须要去看一看的,毕竟他是庞褚的女儿。 见德妃也离开了,皇后十分识趣的拿起了桌上的卷宗,默默朝他行了一礼,“既然几个妹妹都离开了,臣妾便不打扰陛下休息了,这就下去与太后身边的礼仪嬷嬷核对一下明日的祭祀典礼,臣妾告退。” 见殿中无人,而皇后每次和自己将要独处一室时,总有各种理由,溜的比兔子还快,荣玦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不是,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怎么次次这皇后见着他,都要避着他走?恨不得她从来没在自己眼中出现过? 荣玦看着她的背影,不由自主挠了挠头皮,随后看向了一旁的曹公公,“朕长得很丑?” 曹公公听到这话大惊,连忙抬起了头,“陛下何出此言?陛下乃真龙之姿,怎会与丑字扯上关系?您就别打趣奴才了。” 荣玦看着殿外皇后越走越远的背影,狐疑地瞥了他一眼,“那这皇后怎么每次见到朕就跟见到鬼一样?” 想不通,着实想不通。 曹公公听到陛下这样说,知道陛下并不是真正想知道自己的回答,便只默默闭上了嘴,冷汗淋漓,不敢多说一句。 若不是爹爹突然这样说,晏词还没有察觉到最近皇后的异样,现在想来好像确实是如此,只要只剩下爹爹和皇后两人之时,皇后总会有各种理由推脱离开,以免单独和陛下交谈,即便是留下,也不会耽搁太久。 刚才她看着皇后的背影,倒是感觉有几分……孤寂? 不,不是孤寂,应该说是悲凉。 可他身为中书令的女儿,又是一国皇后,爹爹对她又十分尊敬有加,她身上怎么会带着一股子悲凉? 可自己不是没有给皇后算过,她原本的命运已经改变了,按道理来说,母仪天下是她最好的宿命,眼下她的命格理应是尊贵无双才是…… 想到这里晏词觉得有些奇怪,便伸手掐了个诀。 半晌后。 【怎么会……】 晏词对自己算出来的东西无比诧异,又连连掐算了好几遍,可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模一样的。 晏词有些不敢置信,这些日子以来,她总是有一种感觉,自己的到来,让这个世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就像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着整个棋局,而自己,爹爹娘亲,乃至身边所有的人都是这棋盘上的棋子。 可,自己投胎到这具身体上以来,除了帮助了三只女鬼以外,从未做出任何改变这些人既定命运的事情。 为什么从始至终,每个人的人生命格,都在不断发生着变化? 这是她在前世从未遇到过的事情。 以前做主播替别人算命时,她就知道,每个人的命运线都是既定的,改变命运这件事,对一个没有术法,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来说,除非是有高人从旁提醒规避灾祸,亦或是身上有巨大的福运加身之人,才可能做的到。 可这一世她只想安安静静地渡完这劫,等待飞升,为什么本来应该发生的事情,却迟迟没有发生,她原本以为只是自己初来乍到,造成了这个世界的混乱,扰乱了因果。 可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皇后的命运,本该是被姜雨宁使下作手段,弄死了腹中的孩子随后郁郁而终,可现在,襄琦成了皇后,而姜雨宁却死了。 而娘亲和爹爹也不该遇到,姜家不会入狱被判死刑,还有晏家一大家子,原来的命运,都会死亡。 她身边的所有人本应该发生的事情,却全部都没有发生。 她原本以为,所有人走上了一条新的线路,有了不同的人生,可她之前算来算去,算不出爹爹最后的因果,娘亲的亦是如此,还有太后,四个舅舅…… 一定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导致身边的人,既定命运全部发生了改变,可她方才算了算皇后的命格,按道理原本应是凤命,享尊崇至死,而后的人生重大变故清清楚楚,结局也和爹爹她们的一样未可知才对。 可皇后的结局,竟然在此时清清楚楚地摆在了她面前。 也就是说,皇后的结局和自己前世遇到的所有人一样,不会再变化了! 所以她又重复算了算身边所有的亲人,可通通都与皇后的不一样,其他人的结局都是未知的,唯有皇后,唯有皇后! 皇后的命运已经和既定的不一样了,既然有所改变,那便应该和爹爹他们一样算不出结局才对…… 晏词很是诧异,诧异到连荣玦的龙袍都被她抓得出现了皱褶。 她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无论她曾经怀着多大的怒气去质问天道,可天道至今都未曾出现。 她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问那个死老头了。 说是让她来渡劫,为什么这劫难却迟迟未至? 原本是出生就应该被抱去乡下的自己,娘亲又为什么改变了主意? 而后来要把自己卖给人牙子的外祖父外祖母,又是什么让他们在那一瞬间改变了主意? 身上的金光突然大盛,在一瞬间晃乱了她的眼睛,晏词没工夫注意自己身上的功德金光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想得头痛欲裂,但这痛苦只略微地持续了片刻,下一秒就有一只大手缓缓轻拍着她的背部,就像…… 像什么……她想说什么来着? “小团子,这是怎么了?” 荣玦察觉到她似乎有些不对劲,还有刚刚她心中说的那句怎么会,是指什么? 晏词却只觉得自己躺在温暖的海洋里头,十分舒适,那背后一下下的轻抚,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这一闭眼,就这么睡了过去。 荣玦察觉到她体温比平日高了许多,就连脸色都红润得异常,手上一顿,被吓得大惊失色,连忙看向曹公公: “御医!快传御医!!” 第142章 时空停滞 晏词并不知道外界的情况,此时她只觉得浑身进入了一片暖洋,就连向来没办法,由自己控制了四肢,都渐渐舒展开来,眼前是一片白雾,灰蒙蒙的。 她缓缓起身,才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在这里站起来,就连自己的手也变成了幼童大小,虽然还是很小,但她却发现体内的灵力已经在慢慢恢复了。 有灵力的感觉,真好啊。 唉—— 有一道叹息声远远传来,那声音朦胧,像是来自远古,又好像就在周围。 “谁?” 没有人回答她,四处都是静悄悄的,仿佛这天底下只剩下了她自己一个人,万籁俱寂,空中只回荡着她方才发出的声音,像是碰到了什么壁垒一般,缓慢而悠长地传回了她的耳朵。 晏词皱着眉朝那声音的方向望去,却被那层层白雾遮挡住了视线,她尝试着向前走了几步,才发现自己脚下都是水,四处灰蒙蒙的,她站在水上竟没有沉下去! 这是…… 心海? 她现在的心海? 想到这里,她尝试着放下心中的思绪,默默沉下了心来。 再睁开眼时,不过须臾,那周围散不尽的白雾就在此时彻底散开了来露出了此处的庐山真面目。 晏词抬眸望去,这四周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是海。 黑色的海水,上方是极致的白。 水面除了她走过的地方那海水泛起淡淡涟漪,荡漾开来呈现出黑色以外,远处的海水倒映着那天上的白,落入眼中,满目的白色。 刺眼。 可她四处看了看,竟没有发现方才是谁在叹息,又是为了什么而叹息。 “你是谁?” 她有些不满地看着面前,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可她却找不出那人到底在何处,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你是谁? 是谁? 谁—— 不过片刻,耳边又传来一声声自己的回音,扰得她有些心烦意乱。 唉—— 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晏词看着周围,依旧是空无一人,彻底恼了。 “爷爷的!再不出来你姑奶奶我就把这给劈了!能不能有事说事,一个劲的叹什么气?” 那边的叹息声戛然而止,四周再也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晏词发现自己脚下的水原本还泛着淡淡涟漪,却在这个时候,彻底停了下来,那一圈圈的涟漪,就这么维持着荡出去的波纹,停在了原地,没有任何扩散开的趋势。 时空停滞? 这人竟然可以在自己的心海中,让时空停滞? 这她哪怕是前世也是从未见过的。 这尼玛还是个隐形大佬?那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是长得很丑吗? 晏词有些心虚,这人灵力高深莫测,她刚刚好像还骂了他来着…… 他不会一生气就把自己的意识从心海中直接嘎了?可问题是她还没渡完劫飞升呢,眼看着离升仙就只差这最后一步了,她可不能折在这里,那多亏啊! 这么想着,她心底方才的那点心虚彻底烟消云散,只静静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空气。 “天底下还没有能随意进入渡劫之人心海的人,你是天道。” 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没有人说话,像是默认了她所说的话,她听着那边寂静无声,随后浅浅一笑: “该死的天道!你这让我渡的什么劫!说好的劫难现在一个都没兑现!我这劫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渡完!能不能给个准信?” “你别以为你是天道装高深姑奶奶就不敢说你,我上辈子打过狂犬疫苗!你以为我会怕你??” 说完这话后,有些声音传来,空中渐渐变幻出来了一个人形,却没有任何五官。 晏词看着面前这人垂下来的白花花的胡子,看着就不爽,直接一个飞身就上手去扯他的胡子。 虽然知道这不过是天道幻化出来的,但是她也还是想拿这形体撒撒气。 摸到手底下的触感,晏词一喜,嘿,还别说,这死老头的胡子还挺逼真。 嘶—— 等晏词从他下巴狠狠拔下一截胡须之后,面前的人形物体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你你!小老头我的胡子!留了好几千年呐!!你个小丫头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晏词瞄了一眼手里白的发银的胡须,站定了身形,随后把那几根胡须握在手中,面朝天道,张嘴一吹。 “呼——” 白花花的胡须纷纷扬扬,从空中落下,不紧不慢的飘荡在晏词脚下的水面上,再不动分毫。 “好了,现在没有了,死老头,你最好快点跟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可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他们这些人的命数却在不断改变?这不符合常理!我可以合理的怀疑你在有意加大我渡劫的难度?” 说到这里,晏词的眼睛微微眯起,看向了面前的“人”,嗯,先姑且说它是个人。 听到这话,天道默默地把脸从水面上掉落的胡须抬起头来看向她,“其实,当初你渡劫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不管如何,只要你把此人的一生走完,就能顺利的渡劫了,我也没说这里头的人命数不会改变呀,是你自己误解了老头子我的意思……这……不能怪……”我。 话没说完,他就看到晏词往前走了一步,那罪恶的小爪子已经高举到胸前,又想来拔他的胡子,他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诶诶诶,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动不动就喜欢动粗?不雅!太不雅了!!” 晏词默默地听着他放屁,随后乖巧地一笑,“您说的有道理,不雅,太不雅了,我改,改还不行吗?” 见她如此,天道那张没有人脸的头欣慰地点了点头,这孩子还是懂礼数的,“孺子可教……” !! “也”字还没说出口,晏词就已经从原地消失,下一秒自己的下巴就被人扯到变形了,自己的胡子被人抓在了手心里,往身后拽去。 “是不是忘了这是我的心海?” “你真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当初你要是说了,姑奶奶我早就升仙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说!我要怎么才能安全渡劫升仙!!否则我就把你的胡子一根根拔下来给猪做头发!” 第143章 自有缘法 天道被她的动作拿捏着,疼的龇牙咧嘴,听到她这话,忙不迭的开口,“好好好,你快松手,老头子我什么都跟你说,这胡子可金贵着呢,不能再掉啦!!” “不行!你先把怎么这个世界的来龙去脉,还有怎么才能渡完这劫的方法告诉我,否则我就不松手!看看是你疼还是我的手疼!” 晏词翻了个白眼,跟她玩这一套,自己一松手万一他又反悔怎么办,那自己岂不是只能认栽? 天道被她这泼皮无赖的举动给吓得不轻,一动也不敢动,只站在原地放开了自己的手,“好好好,老头子我现在就把一切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在乱动了!小心点老头子我的胡子!” “说!” “其实,你应该知道,万物皆有其缘法。你来到这里,其实不单单只是为了渡劫,也是为了拯救这座王朝,你必须彻底完成你需要完成的任务,才能渡劫飞升。” 晏词:? “意思就是我来这还跟别人渡劫不一样?怎么,想让我牺牲自己,拯救他人??” 小说里不都这么写的么?她只想渡劫完成任务,早日飞升成仙好摆烂,现在这死老头竟然告诉她,要飞升,需要拯救这王朝?她不过一个小小婴儿,连灵力都没恢复几成,这死老头是在跟她开玩笑? “非也非也!这个世界有他既定的法则,自你出世起,一切便已经在往正确的道路发展了,你只需身处其中,好好想想每一件事情发生的原有,困难自会迎刃而解,待一切尘埃落定,你便算渡完这劫难了。” 晏词皱起了眉头。 听懂了,但好像又不太懂。 什么叫身处其中,想想缘由,问题就能迎刃而解?怎么?当她的脑子是马达?什么破事都需要她亲自想? “等等,一切尘埃落定,是指什么时候?” 她手上微微用上了些力,又把老头子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天机不可泄露啊!若是我真把机缘透露给你了,你必得经受九九八十一重磨难才方可飞升,那可比渡劫要苦多了,若老夫跟你说了,这才是害了你!” 晏词轻轻哼了一声,行,比起磨难,她更喜欢躺平,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每天什么都不用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也是不错。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只需要留在这个世界继续摆烂,安然的等待那机缘降临,就能直接飞升?” 天道尝试着扯了扯自己的胡子,但却被晏词一把抓得更紧了些,他连忙不敢再动,连点头都做不到,只能巴巴的说:“对!冰雪聪明,正是如此!” 晏词看向他的眼神里面带了一丝丝怀疑,“你确定这是在渡劫不是在享清福?我怎么觉得你这糟老头子阎罗王贴告示,鬼话连篇的?” 仿佛看到了他那不信任的眼神,天道狠狠傲娇了一把,“说实话你又不信!老头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听老头子一言,你带着记忆历劫是有缘由的,一切自有其定数,不必太过纠结,待时间一到,你心中不解的疑问都会水落石出,倒时你心中自会有答案。” 晏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也知道,世间万物自有其缘法,若是强行,要得知自己以后的命运,必会受到天雷刑罚,她向来怕痛,那样反而得不偿失。 想清楚了一切,她轻轻松了松自己的手,见到老头子想要逃离她的魔掌,一下子就又抓了回来。 天道此刻是叫天天不应,他就是天道,叫地地不灵,这事是人家的心海,他最多也只能直接退出去,但若是强行退出,反而会伤了她的心脉。 “臭丫头,老夫该说的都已经跟你说了,你只需要等待事情的发生便好,不需要做任何事,你还要如何?” 晏词翻了个白眼,“我若什么都不做,如何拯救他们?” 问到点子上了,她若是摆烂躺平,怎么彻底完成任务渡劫飞升?这老头子说的话自相矛盾,骗人之前也不知道捋一捋。 天道呼吸一促,方才他只想着让这丫头停手,有些话倒是没有想那么清楚,若是让她发现了这其中的奥妙,那可不得了…… 沉默片刻后,天道讪笑了几声,“所以老夫这不是趁着你身上的功德金光大涨,进入你心海之中来帮你了么?本来还想帮你这丫头涨涨你这周身的灵力,没想到你却对我的胡子做出了这么残忍的事情!” 还有好处? 晏词一听这话就立刻反问,“此话当真?” 天道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手中光芒大盛,一道灵力缓缓而出,在空中飘荡了半晌,就进入了晏词的额中央。 红光一闪而过,她感觉到自己身上又多了几分暖流,筋脉在此时似乎扩张了好几倍,汹涌的灵力冲进了她的全身脉络。 待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的灵力在这个时候竟然恢复了原来的四成,而且随着这股灵气不断洗涤着她的筋脉,她的灵力恢复的速度加快了足足一倍。 “现在可以把小老头我的胡子放开了吗?” 天道的声音里带了些小心翼翼和示弱。 晏词得了灵力,撇了撇嘴,大发善心地冷哼一声,便放开了他的胡子,从他背上跳了下来。 天道揉搓了自己隐隐作痛的胡子,低下头来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小家伙。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呀,来这小家伙的心海不能用本体,只能用幻象,但这疼痛可是实实在在会传到他本体身上的! 也不知道刚刚自己说的,这小家伙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晏词不知道天道这家伙现在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觉得自己的手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好几下,痛得她想骂爹。 心海中四周的海水逐渐变得透明,天道意识到她的意识要清醒了,便立刻补上了一句:“记得多收集功德!攒够金光对你渡劫有好处!” 晏词只看到他嘴巴一开一合,话倒是听到了,但是这会她压根没有时间过脑子。 【嘶——】 【哪个杀千刀的!姑奶奶就是睡个觉,怎么还用针扎我!一点道德都没有!】 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张满是疲倦,眼中布满红血丝的脸。 饶是晏词,从出生起到现在,也从来没见到过爹爹这副样子。 第144章 我晕针 【……】 【爹爹……】 不是,眼前这个眼眶红红,眼下乌青,连胡茬子都长出来的人是爹爹么,她不过就是睡了一觉…… “醒了!御医!赶紧过来看看!” 荣玦一听到声音便着急忙慌的往身后的人暴躁的喊了一声,见那随行太医慢悠悠的,便直接大步走上前去,拎着他的衣领,把人揪到了晏词身边。 “快,给朕好好瞧瞧,可是伤到了哪里?不然怎么会睡这么久?” 那太医昨日夜里可是见到了陛下对小公主有多疼惜,自小公主沉沉睡去之后,陛下就把他们几个太医院随行的太医迅速喊了过来。 可他们诊断了半天也没有发现小公主身上有何不妥,偏偏陛下说,若只是单纯的睡着了,怎会怎么叫都叫不醒,这可不符合小公主平日的性子。 而且昨日晏贵妃身边的大宫女芰荷,用小公主最喜爱的吃食,就放在小公主身边,都没能把人唤醒,陛下就更急了,直言道让他们不诊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小公主一日不醒他们便一日不许离开。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陛下为了小公主连今日早晨的祭拜仪式都没有去,只让太后和皇后到场主持,便算草草结束。 他们陪着陛下从昨日夜里一直到现在,好在眼下小公主终于苏醒了过来,在场的所有太医们都捏了一把冷汗。 晏词看着面前一个个老头子上前来为自己诊脉,低头望去自己手上果然被插了几根银针,天知道她两辈子加起来,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打针,而且还是辣么长的银针! 【不是,爹爹,我真的没事,真的就是睡了一觉,不仅没事,反而我现在精力旺盛的不行,一拳能打打死八头牛,球球你了,让他们把这些银针给撤了叭!】 【我我我我……我晕针!】 看着那细长细长的银针插在自己手上,晏词只觉得眼前一黑,这真不是假话,她是真的晕针。 没等荣玦说话,那些太医把完脉后,脸上的神情显然是松了口气,便自发地把晏词手上的那些银针慢慢捻了出来。 这才默不作声的往后退了一步,转向了陛下。 “陛下放心,小公主已无大碍,小公主现在的脉象十分康健,甚至比昨日的脉象还要健壮十分,陛下请保重龙体。” 【呼!可不得康健么,得了那老头子的灵力,果真不错!】 晏词心里暗暗地窃喜着,谁知肚皮突然传来咕噜一声,绵长而响亮。 一时间满是寂静。 最后晏词只好抱着自己的肚子,可怜巴巴地把自己的那双大眼睛看向了荣玦,眨巴眨巴告诉他自己饿了,小脸涨的有些红。 底下的太医尴尬了片刻,见陛下没有说话,连忙说道:“陛下瞧,小公主一夜未进食,这是肚子饿了。” 脸上的欣喜有些显而易见,这陛下昨日夜里的神色,可真真是把他们一群人吓了个半死,要知道陛下自从半年前脾性就改了不少,不再动不动就对他们这些下人喊打喊杀,他们还原以为陛下的性子变了,没想到昨日…… 可把他们吓得不轻。 现在好了,小公主终于醒了,他们也不用时刻担心自己头上的这个脑袋会随时落地了。 荣玦看着自己的女儿不再继续沉睡,睁开了她那双向来俏皮的眼睛,心里的石头终于沉沉落下,随之而来是无尽的后怕。 昨日他眼睁睁看着小词儿还那么小,浑身却滚烫,脸色都有些红的不正常,他吓得七魂丢了三魄,可偏偏这些太医都说没有什么事,只不过是睡着了。 他这才稍微安下心来,陪在她身边,等了一宿,这会看到她活蹦乱跳的,看向自己的目光,一如从前一般狡黠,他这才重重松了口气。 不过小团子刚刚说的老头子是指? 知道她一直以来都藏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荣玦起身把人抱进了自己怀里,也没工夫再去想其他,只用手指戳了戳晏词白里透红的脸蛋。 “你呀你,日后可不许这么吓你爹爹了,爹爹和你娘亲现在就你这么一个女儿,要是你有个什么好歹,朕……” 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这句话荣玦藏在了心底,没有说出口。 晏词看着自己爹爹这么憔悴的模样,悻悻地吐了吐舌头,随后抬起自己的小手摸了摸荣玦下巴冒出来的胡须。 【有点扎人!爹爹快去整改整改,我不过就是睡了一觉,爹爹别怕。】 晏词看着他这副模样有些担心,但眼下她无法开口说话,又不知道怎么让荣玦去好好休息一下,只好继续摸了摸他的胡子,随后收回自己的小手,指了指自己滑嫩嫩嫩的下巴,默默盯着荣玦的一举一动。 【爹爹两只熊猫眼都出来了,快去好好休息一下!词儿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听她这么说,荣玦这回脸上才有了丝丝笑意,抬手一挥,便让那些太医们全数都退下,又交代了芰荷下去准备好小团子的吃食,这才摸了摸她圆润的下巴,头头溢出了轻笑。 “小词儿这是嫌弃父皇的胡须扎手?” 晏词见他理解了自己的自己的意思,一双手握住了他的食指,随后轻轻在空中荡了荡,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很是乖巧。 见她如此,荣玦轻笑,“好,难得词儿如此心疼父皇,父皇这就去净面,小词儿乖乖跟着芰荷姑姑去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可好?” 晏词又点了点头。 【保证完成任务!】 天知道她有多饿! 见他如此,荣玦也把她交给了芰荷,只是在芰荷出门时,又多加上了一句,让她喂完后把人好好送回来自己身边。 晏词吃饱喝足后,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金光大盛,比昨日又亮了几分。 想到自己出心海时,天道那老头子最后说的话,她若有所思。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身上多了许多莫名其妙的功德金光,可明明她什么都没做…… 除了…… 想到这里,她意识到老大和老三竟然还没回来,便用了灵力,想通过下在她们身上的符文把两只鬼给召回来,却发现属于老三的那张符再不起作用。 这说明,老三已然满无遗憾地去了。 而下一刻,只剩下了一抹淡淡魂影的老大,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主子。 声音很是虚弱,似乎像在强撑着,已经等候晏词多时。 第145章 金光大盛 -主子。 晏词看着自己面前几近透明的魂魄,皱了皱眉头。 【老三走了?】 老大淡定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轻松的笑意。 -仇已经报完了,老三就先走一步了,主子,老三离开之前,想让我跟您说一声谢谢。 晏词看着她逐渐变得更加透明的魂体,坐在芨荷怀里微微颔首。 【咱们不过是各取所需啦,本来还想着替你们超度,但是既然你们已经选择了这条路,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对了,你们既然夙愿已经达成了,还留在此处,可是还有什么心愿?】 老大默默地点了点头,但此时她的魂体已经变得更加透明,怕来不及说完自己想要说的话,她顾不得晏词身上越来越盛的金光,只往前走了一大步,整个魂魄几乎是趴在了芨荷的身上。 -主子,若是有机会,您可以派人去一趟杞县杏花村么? 这个位置晏词曾经在算她们姐妹二人的命格时,曾经看到过,这是她们的老家,如果她猜的不错的话,老大想让自己派人去趟杏花村,是为了她家中那个养母。 想到老大即将要离开了,晏词看着她万般苛求的眸子,终于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可以,我替你算过,你担心的人会长命百岁,你放心去,待我长大些,我会派人前去照看。】 听到了晏词这句话,老大脸上露出了淡淡笑意,是释怀,也是放下。 -到那日,主子记得让人帮奴捎句话给她。 -便说,奴现在在盛京过得很好,深得娘娘的欢心,一日都离不开奴婢,所以便不能回去看她老人家了,您让她好好保重身子……不必牵挂奴婢。 说一句话,老大魂体的气息就越来越弱。 再次得到晏词的肯定之后,她终于松了一口气,任由自己的身子变得越来越轻,但最后,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想提醒晏词,可她的魂体终于是彻底消失在了原地,再也不见。 消散的最后一瞬,老大看着自己跟随的小主子身上的功德金光,默默笑了笑,小主子向来什么都知道,想来也不需要自己的提醒,她答应了自己一定会派人去杏花村,那便一定会去的。 晏词看着她慢慢消失在了房内,终究是松了一口气,这三小只的身世也确实惨了些,罪魁祸首始终都是姜家那群人。 现在让她们自己亲手报了仇,想来,她们心中也是痛快的。 即便是选择了自我消散,可天道向来怜悯众生,再加上有自己的符文加身,她们三人下辈子不说富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随着老大魂体的消逝,晏词突然发现自己身上功德金光又多了几分。 难道死老头说的拯救也包括鬼魂?? 虽然不知道这功德金光到最后会有什么用,但那老头子说这东西有用,自己便继续好好攒点,毕竟当初也是靠着这玩意,她才能够提前飞升,结果却因为这劫难才来到这一世。 说不定这东西日后对自己的飞升还是会有所帮助。 想到这里,晏词也便欣然接受了这越来越多的功德金光。 芰荷觉得自己身上方才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会凭空觉得全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但只持续了那么片刻,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她环顾四周看了看这周围的炭盆,又看到一旁打开的窗户,外头的雪已经稍稍融化了,她轻微地甩了甩头。 许是风。 低头看到晏词正发着愣,便抬手去逗弄她: “小公主呀,你都不知道昨日夜里陛下足足守了您一夜!今日早晨连祭典都没有去,要是您再不醒过来,陛下恐怕都得把这些随行的太医,都拖出去砍了!” “芰荷出生卑微,但也算是见过了许多贵人,也从来没见到过哪个爹爹对女儿如此呵护担忧的。小公主的父皇和母后,都是一等一的好人呢!” 晏词也不知道今日芰荷为什么会如此感性,正疑惑着便听她继续说道: “奴婢很庆幸我能遇到主子被主子留下,奴婢的亲生爹娘为了还爹爹欠下的赌债,所以把奴婢卖进了宫中,十四岁那年奴婢便入了宫,这些年来也算是受尽了不少的苦,奴婢见过太多的恶人了,可唯有娘娘是真心待奴婢……从始至终都没有把奴婢当成下人对待动辄打骂。” 晏词细细听着,芰荷鲜少在娘亲面前提起这些,想来也是不愿意让娘亲为难和徒添担忧。 “小公主,奴婢和芙蓉姐姐都希望你能够平安健康的长大,如今娘娘又怀了身孕,但娘娘也曾暗地问过我,若是肚子里的这一胎弟弟妹妹出生了,小公主会不会难过?” “其实那时奴婢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可现在,昨日夜里陛下对您的担忧和牵挂,奴婢都看在眼里,他是真的疼惜您,所以奴婢约摸算是想清楚了,娘娘这一胎无论是公主或皇子,陛下和娘娘都会对你们一视同仁,毕竟再怎么说都是他们的孩子。” 说到这里,芰荷停了一下,外头传来了跪拜的声音,她这才把晏词重新抱了起来,看着她面上懵懂无知的神情,轻轻笑了一下,用指尖点了点她的鼻头,这才抱着她出门。 等晏词吃饱喝足,再见到荣玦时,他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丰神俊朗,但眼下的黑眼圈和肉眼可见到的疲惫,却是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住的。 曹公公一大早,就跟着皇后的人前去皇陵祭拜,眼下刚刚回来,便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刚好和芰荷一同进入了殿内。 他见到芰荷手中的小公主连忙请了个安,“小公主醒了?!奴才拜见小公主。” 芰荷朝他点了点头,“是,半个时辰方才醒。”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随后便自己起了身,匆匆退开身去,来到了陛下的面前,“陛下!昨日夜里奴才见小公主昏睡不醒,陛下吩咐过除了太医不见任何人,奴才便没把这件事与您汇报,晏将军求见。” 荣玦方才趁着小团子去吃东西的时辰,稍微小憩了一番,这会方才睁开眼,只觉得头痛欲裂,抬手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声音很是平静。 “可是找出了什么可疑之人?” 第146章 死的不冤 曹公公脸上有些为难,很是纠结,最后还是豁出去了,“是,也不是,陛下还是让晏承将军进来与您说,奴才只知道个大概。” 荣玦瞧他这副样子,懒得跟他计较,只抬了抬手让他叫人进来。 晏承身披铠甲,手持刀剑,一进门就看向了芰荷手里抱着的晏词,昨日夜里,他便得知了晏词昏睡不醒的消息,偏偏陛下还不让别人进来探望,把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会看到晏词红扑扑的脸蛋很明亮的大眼,便知道她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微臣见过陛下。” 荣玦看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起身,“何事。” “昨日微臣按照陛下给我的舆图,去了那几个地方查看,原本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只是夜里的时候,在临近皇陵的江里发现了二十几具尸体……” “微臣让人把这些尸体搬上来查验之后发现,这些人都是姜家一党的死士,但似乎这些人好像是自尽的……” 荣玦有些疑惑,“死士除非主人命令,亦或是暴露了主人的行踪才会自我了断,可他们又没暴露,怎么会自尽?” 停顿了一会,没等晏承回答,他便又问道:“姜城也在这二十余具尸体之中?” 晏承摸了摸鼻子,“是。” 他也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按理来说,姜城带着这二十名死士,为的就是在陛下和太后前往皇陵的路上进行刺杀,可眼下,陛下和太后还安然无虞,这些人怎么可能会自尽? 【噔噔噔噔!这当然都是本姑娘的功劳啦,我怎么可能会让姜城哪个混蛋真的来刺杀咱们呢?】 晏词在芰荷的怀里嘎嘎笑,刚才一起身,见到老大在自己面前离开后,就已经算过了。 该说不说的,这老大和老三也是个人才。 知道姜城带着人潜伏在水里,竟然直接强行附身,让这姜城自己下令把自己人全噶了,也算是给爹爹解决了一桩麻烦事。 而后又从姜城的身体里出来,把人吓得直打颤。 这还没完,姜城本来深受姜涌的喜爱,性格虽然嚣张跋扈,但胆子却小的可怜。 见到自己面前横呈二十几具尸体,胆子都吓破了,直接便一屁股坐在了原地,以为自己见了鬼。 老大和老三跟自己签下了契约之后,鬼力也算是大幅度上涨,直接在他面前现了身,把人吓得抱头鼠窜,最后一个“不小心”,便被这二鬼直接一人拉住了一只脚,把人拖进了湍急的江水里。 就这么噶了。 【要是姜城这傻帽稍微聪明一点,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来刺杀爹爹,这王八蛋从前欠下了老大这么一大笔冤债,冤有头,债有主,死的不冤。】 【姜涌若是知道自己唯一逃开的儿子已经死了,估计也没脸活在这个世界了,他提前给姜城留下的这死士就是为了以防不测,呵,如意算盘打的也太好了点。】 【斩草除根,才是上佳之策。】 殿内此时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虽然荣玦知道这件事情小团子有让人去,而且他还知道,那人是为了报仇,但也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会办得如此利索。 知道了前因后果,晏承也默默地挠了挠头。 小词儿,果然是冰雪聪明! 眼下看着陛下似乎也很是疑惑,对这件事情完全不知情一般,他心中一喜,陛下听不到小词儿的心声,自然不知道这二十个死侍和姜城是怎么死的,想到这里,他刚要开口,便见到荣玦大手一挥。 “既然这姜城已经死了,不管他们是自杀还是他杀,朕都已经掌握了姜家谋逆的所有罪证,姜家之事到此为止,此事就不必再追查下去了,把他的尸体带回去,让他和姜涌一家团聚,也算是感谢姜大人这些年来对朝廷的贡献。” 神t感谢这些年来他对朝廷的贡献。 陛下这一手玩的可真溜。 虽然心底默默吐槽着,但晏承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是。” 随后才把目光放在了晏词身上,嘴里的话却是问芰荷的,“小词儿可还好?太医怎么说?” 芰荷见晏承突然问自己,默默看了一眼陛下,见他没有做阻拦,便如实回答道:“小公主并无大碍,太医说……她不过就是睡了一觉。” 晏承:…… 他瞄了一眼陛下的神情,现在倒是没有什么,只是…… 这小词儿也实在是太能睡了,怎么她睡一觉能让陛下发这么大的火,他可是听说,昨日夜里陛下差点把整个太医院的人都拉出去斩首了。 眼下看来,小词儿在陛下的心里,还是挺有分量的嘛,如此他便放心了。 想到这里,他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朝荣玦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人刚走不久,晏词就被荣玦抱进了自己怀里。 看着自己女儿长得粉雕玉砌的,荣玦心中很是欣慰,只把它放在手上掂了掂,发现他似乎又重了不少,便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想起来过问别的事情。 “早上的祭祀典礼办的如何?” 曹公公嘴角一抽,眼下这祭祀典礼都已经结束一个时辰了,方才小公主没醒之前,他跟陛下说的,陛下是一句都没记住呀。 但他哪能当面说陛下的不是,便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皇后娘娘都已经处理妥当了,眼下正和太后在用午膳,陛下一夜未眠,也未曾进食,不如先在殿中用完午膳,再谈其他?” 说到吃的,荣玦刚才还没觉得自己有多饿,现在心一沉下来,便觉得自己已经饥肠辘辘了,连胃里都在翻腾。 只缓缓起身,抱着晏词便往外走去,“既然他们正好在用午膳,那顺便去瞧瞧她们,皇后一个人操持整个祭祀典礼辛苦了,无论怎么说还是得去瞧瞧的。” 【嘴上说着去看别人,实际上就是想去蹭饭,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 口是心非的男人! 荣玦脚下差点一个趔趄,身后的曹公公哪怕看到了也当没看到,只低着头不敢说话。 荣玦瞄了一眼身后的人,终究还是没说什么,脸上冰霜覆盖,但抱着晏词的手依旧轻柔。 走到一半,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昨日朕答应了德妃要去看望贤妃,可这小团子突然发生了变故,贤妃现在如何?” 第147章 原是托辞 曹公公脸上的神情变了变,有些窘迫。 不是,这他哪知道啊? 昨日自从小公主出了事之后,他又是找太医,又是安抚陛下情绪,还负责端药递水,出门拦人的。 要知道昨日太后听到小公主出事的消息都匆匆赶了来,结果被陛下一句不见任何人给挡了回去。 可那人是太后呀,她和皇后一起前来,眉目间都是对小公主的担心和急切,自己好说歹说在门口吹着冷风劝了大半个时辰才把人请回去。 又碰上了晏将军前来,又足足劝了大半个时辰。 之后屋漏偏逢连夜雨,德妃又来了,说是担忧小公主的病情,说什么也要进来,若不是刚好陛下在内殿发火的声音传了出来,这两人恐怕他都劝不回去了。 想到这里,他想起昨日夜里德妃说的话,看着陛下的背影,默默收起了心底的心思,“想来应该是无事的,昨日夜里,其实贤妃娘娘也来过了,奴才远远瞧着贤妃娘娘的神色,倒是没有什么大碍,陛下若是担心,不如亲自去看看。” 【她肯定没什么大碍的呀,病重原本就是托词,身子不好正好不用侍寝,她不得乐坏了?】 荣玦:? 什么意思? 以前这个贤妃都是在躲着自己?就是为了不想侍寝? 若是不想侍寝,为何要选择成为自己的妃子,进到这皇宫来? 荣玦一下子就把这件事和庞褚扯上了关系,不会是这个老家伙,为了稳固自己的家族的地位,非要把自己的女儿塞进这后宫里来的? 他记得这庞褚当时说的是什么来着,“小女对陛下一见倾心,能成为陛下的妃子,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 呸!死老头。 想到这里,荣玦的声音也瞬间结成了冰霜,“身子好就成,你瞧着朕有那么多时间去看她么?来了这别院以后,一桩桩一件件,朕连奏折都批不完!” 说到这里,他自己止了声。 不对呀,小团子说这个贤妃身上还藏着庞家的秘密呢。 自己如果不接触她,怎么能知道这秘密到底是什么? “咳咳,那什么,你让她身子好些了,自己来见朕,最好是在晚膳时分,朕不是还欠她一顿晚膳么。” 如此,便可。 荣玦说完,也不顾身后曹公公满脸的错愕,健步流星一下子便拉开了很远的距离。 只留下曹公公一人在原地凌乱着。 去到太后宫中之时,桌上的佳肴刚刚端上来,只不过是清一色的素菜,整个桌子上一片绿油油。 荣玦差点就要把自己刚踏进店中的脚给收回来。 但还是被身边的宫女给出卖了,“陛下万福。” 荣玦抬起来追呗撤退的脚就那么堪堪地停在了原地,走也不是停也不是。 他嘴角抽了一抽,瞥了眼那宫女,便对上了殿内两双朝自己齐齐看过来的目光。 他真的会谢。 想蹭个饭而已,他是来祭祀的,又不是来出家的,这一天天的,吃的不能全是草? “陛下来了,正巧这午膳刚上,陛下不如留下来和咱们一起用膳?” 皇后见到他脸上的表情,一时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两日看着太后的神情,是想让陛下多陪陪他的,毕竟马上母子之间就要分离三年,便率先问了问。 荣玦听着皇后的话,便看到太后看向的自己的目光里满是慈爱,只好故作镇定的把自己的脚放了下来,默默走进了殿内。 待他坐下后,太后便顺理成章地从他手里把晏词给抱了过去,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偏偏他还不能说自己的母后什么。 “哀家昨日夜里听说词儿病了,连忙带着皇后赶过去,你倒好,让哀家站在门口足足喝了半个时辰的西北风!也不知道派人出来知会一声!急死哀家了!” 荣玦没想到自己一进来手里的宝贝女儿就被抢走了,自己还得挨训。 早知道就不来这一趟了。 “母后息怒,这不是儿子一时情急么,太医说了,词儿现在的身子好的很,昨日不过是嗜睡,多睡了些,母后不必担心。” “嗜睡?!那你需要把整个太医院拖出去斩了吗?若不是当时皇后在外头替你拦了下来,世人只怕要说你昏聩无能了!” 这话说的很是过分,听到这话,皇后的心直接吊了起来,这母子俩说话真是吓人啊,一点也不顾其他人的感受是? 偏偏荣玦左耳进右耳出,对这话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都没觉得自己的母后说错了,只乖乖点头,“母后说的是,日后儿子定然不会这么草率了。” 皇后见着这二人说话,只默默笑了笑,起身便行了个礼,“臣妾突然想起,早上还说着午时要去贤妃那处看看她,既然陛下来了,那陛下便替臣妾好好陪陪母后,臣妾告退。” 她说话和行动都很是迅速,没有给两人反应的时间,便退了出去。 太后知道这孩子识趣,只看着她的背影嘘叹了一声,便把目光转向了荣玦。 见他现在这么顺从自己,太后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时间神态有些恍惚。 从前他刚来自己的殿中时,也是顽劣不堪,到处和他几个兄弟打架,每次他一身是伤的回来,自己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嘴上还免还是免不得要训斥他几句,他就会全盘接受。 但每每一到这个时候,筱薇就会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对她说,“母后说的都对,都是小玦的错!一会筱薇就替您好好教训他!母后可千万不要让自己气坏了身子!” 那时的荣玦还十分倔犟,死都不肯开口对她说一声自己错了,让她不要罚他,次次都是筱薇来跟自己求情。 可后来,筱薇走丢后,这孩子就一改从前的脾性了,每次自己说他什么,他都是静静地听着,好比现在,甚至还会跟自己嬉皮笑脸。 “唉!” 那丫头鬼灵精怪的,也不知道现在到底在何处啊! 见到太后这副模样,荣玦转念一想,便知道她是又想起皇姐了。 “母后,再不吃这菜就要凉了。” 看着满桌子的绿色菜肴,太后终于是动了筷子,“方才,哀家又想起了筱薇,这孩子,也不知道现在到底在哪里快活呢,也不知道给哀家送个信,报个平安……没心没肺的,不过,这也的确是她的性子……” 荣玦动了动嘴,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也想知道,自小向来护着自己的皇姐,现在到底在何处…… 【报啥平安啊,她这些年到处死里逃生的,能生存都已经很不错了,这不,姜家一党没了,她知道风头一过,马不停蹄就回来找你了。】 第148章 陵王荣复 荣玦:??? 太后:??? 这小团子的意思是,如今筱薇已经在来寻他们的路上了? 两人为了不让对方和小团子察觉出自己的异样,竭力抑制着自己内心的欢喜和激动。 荣玦深深吐出一口气,看向了太后,“母后不必担忧,这些年来,朕从未有一日停止过去寻找皇姐,如今没有消息,便是最大的好消息,朕再多派些人出去找他,朕就不信一日找不到,一辈子也找不到。” 听到自己皇儿坚毅的声音,太后抿了抿唇,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小词儿,见她正傻愣愣地瞧着自己,便抬起手来,夹了一筷子绿油油的青菜,放入了荣玦碗里。 “快吃,再不吃菜就凉了。” 荣玦看着那油水少的可怜的青菜,此时也顾不上吐槽了,只默默地往嘴里塞。 太后这几年来,一直吃斋念佛,不食荤腥,其中的原因不只是因为他以为的二十年前就已经逝世的孩子,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端慧公主。 他还记得那日太后不顾先帝阻拦,毅然决然的向整个后宫宣布自己,从今往后便紧闭宫门吃斋念佛时,所有人震惊的神态。 虽然这不符合常理,但彼时先帝受国师蛊惑,根本没有心思理会后宫这些琐事,只记得那日来宣旨的公公居高临下,对太后说道:“陛下说了,姜皇后想如何,便如何,一切随汝心意。” 他那时只以为天都要塌了,但太后却神色淡淡地接过了旨意,从此再未踏出过宫门一步。 直到自己登基…… 而太后此刻见他也是一言不发的用着膳,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她现在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虽然知道儿子不过是在安慰自己,在他眼中,或许筱薇可能早就不在这世间了。 可自己知道,小团子压根不知道自己能听到她的声音,她说的自然不会有假。 难道筱薇真的已经在来寻她的路上了么?当初她又是因为何事失踪?方才小团子说是因为姜家倒了,所以筱薇才敢出来,而且筱薇这些年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姜家吗? 一顿饭下来,两人都各有所思,直到最后,曹公公从外头进来提醒荣玦,说是事情有了新的进展。 荣玦一想,这最近让他负责的事情,就只有荣复了。 他默默瞥了眼自己母后怀里的晏词,见她已经昏昏欲睡,便没狠下心来把她叫醒。 碰巧瞧着太后的模样也是不愿意让自己把人带走的,他索性把小团子留在了太后身边,自己则出去处理事情了。 一路上,曹公公小步小步跟在他身后,“陛下,这陵王,现下已经在别院了,您可要去与他相见?” 荣玦听到这话,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哦?是你派人去把他抓回来的还是?” 曹公公讪笑着,“不是,奴才哪有那个本事呀,听下面的人来报,陵王仿佛早就知道前去寻他的人是陛下,一见到人便自己跟着过来了。” “嗯?还有这事?” 荣玦倒是有些吃惊。 看来这六皇叔现在果然是不打算藏拙了,姜家已倒,但如今朝堂之上,还剩下一个庞家,庞褚此人善于伪装,或许就如小团子所说,陵王说不定才是最后扳倒他的关键。 他想到女儿所说的,日后整个大盛都将倾覆在此人手里,心下就一阵寒凉,是他自己没有早日认清楚忠奸,这才会让人有机可乘。 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他提前知道了这庞褚的狼子野心,自然不会让小团子说的话,在他这里重演。 他定要改变这既定的结局! “走,随朕去见见这位许久不见的六皇叔!” 别院会客厅内。 荣玦一进去,就见到一个身着墨蓝色袍子的人七歪八扭地躺在椅子上,墨发浓眉,鼻梁挺拔,岁月几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印记,哪怕此时闭上眼,眉目间的贵气也是让人无法忽视,他正美滋滋地闭目微睱,旁边有侍女还时不时给他喂上一口点心,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一看就是风流惯了的。 但荣玦早就知道此人不简单,他手上的情报机构涵盖了整个盛京,乃至三国之内,都有他的眼线。 想起从前,先帝把他驱逐出盛京,遣回自己的封地,让他做个闲散王爷,他当时也是一句话未说,便只傻呵呵地朝着众位皇子笑,说着“那各位侄子们,本王就先回家了!你们记得有空来看我哈!” 这其中也包括他。 可这句话却只让先帝所有的孩子们对这个痴傻儿皇叔愈发看不起,他这是被遣回自己的封地,又不是高升,离开京城意味着什么他们不会不明白,偏偏这个痴傻儿却什么都不懂,还乐在其中。 那时,就连自己都没能看出来,这个被所有人都唾弃的陵王,却偏偏活到了最后。 而且就在自己弑父杀兄之后,都没有想过要把这痴傻儿弄死,因为一个终身只能待在自己封地的陵王,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威胁。 可现在。 还是自己棋差一招啊。 此人用了十余年给天下人演了一场戏,只怕是连陵王自己,都差点忘记了自己真正的模样了。 “陵王。” 荣玦看着他微微闭着的眼,默默走到主位之上坐下,可偏偏底下的人一点都没察觉,曹公公便轻轻喊了一声。 一旁的侍女见到陛下来了,竟然也不行礼,只轻轻一笑,继续往陵王嘴里喂着吃食。 见他没有理会曹公公,荣玦也不着急,他开始翻看自己堆积了两日的奏折。 这一看,大半个时辰就这么过去了。 曹公公跟在陛下身边见着这陵王行事放荡不羁,倒是真正印证了他那风流浪子的称号,此刻在他们面前的,不再是痴傻了十余年的陵王,而是手握无数暗线,手眼通天的“长风公子”。 一如民间对他的描述,潇洒不羁,不卑不亢,万事尽在掌握之中。 荣玦默默批着奏折,他就躺在椅子上万分享受,时不时换个姿势,这会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睡眼惺忪,仿若刚刚苏醒一般。 一睁眼没有看主位上的荣玦,只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侧过头问自己的侍女,“现在是何时了?” 侍女垂下头,“回主子,您小憩了半个时辰。” 他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瞬间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环顾了下四周,这才看到左侧方正在慢悠悠批改着奏折的荣玦,满脸的不可思议: “哎呀呀,陛下恕罪,本王向来闲散惯了,这一午睡,就忘了时辰!陛下不会等本王等到了现在?” 第149章 暗藏杀机 荣玦好整以暇地把自己手里的折子放下,看向他的目光里带了些戏谑。 用小团子的话来说,就是“好大一股子茶香啊”! 眼下他们刚刚会面,既然这陵王手眼通天,把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那这半个时辰不过就是他对自己的考验。 既然是皇叔,那自己这个皇侄可不得等着他么,况且从前自己落魄的时候,说起来,荣复也算是帮过他好几回。 等半个时辰,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这奏折堆的比山高,有个人在旁边陪着自己,也算是没有那么无趣。 “六皇叔说笑了,见你在休息,便没有叫醒你,半个时辰,朕还等得起。” 荣复见他如此,全然没有前朝那几个皇子身上的不良风气,心中很是满意,但面上却并未显露出来,只嘿嘿一笑,“那你自然是要等本王的,真按辈分算起来,本王可是你皇叔,现下不过半个时辰,就是让你等一天一夜,你也等得。” 荣玦身后的曹公公听到他这样说,脸色稍微一变,“放肆!” 但自己口中接下来的话却被陛下一个手势给制止了,荣玦瞥他一眼,“无妨。” 曹公公只好瞪了陵王一眼,便退了回去。 “怎么?公公是觉得本王说的不对?” 荣复偏偏还要再多问一句,语气十分欠扁,看向曹公公的眼神更是讥讽。 荣玦却在此刻轻笑了一声,“六皇叔说的对,也不对。” 听了这话,荣复这才把目光完完整整的投向了荣玦,神态十分疑惑,“哦,怎么说?” “若是按辈分,朕自然等得,但如果朕没记错的话,六皇叔现在应该好好的在自己的封地上待着,永世不出才对,六皇叔如今却无视皇命,出现在了盛京城,还作此装扮,是为何?朕需要一个解释。” 荣复摸了摸鼻子邪魅一笑,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扇子打开,上头写着“逍遥”二字:“这不是本王在封地呆得太久了,无聊嘛!这盛京城中歌姬舞姬都是一绝,少年时期便早早见识过,这不是想念她们了嘛!不就回来了?” 荣玦:…… 明明是冬日,他拿出把扇子来扇扇扇,也不怕得风寒! “再说了,让本王待在自己封地的是我那没用的皇兄,这眼下坐在这个位置的是你,你可别忘了,若不是当初你弑父夺位,本王还没胆子出来呢!” 听到这话,荣玦目光微凝,缓缓一笑,没工夫在跟他扯淡,抬手便让屋里的宫女全数退了下去,这才开口: “六皇叔说的有理,若是朕延续了先帝的遗命,如今陵王也不会成为大名鼎鼎的长风公子,说起来,这身份,还和朕有那么些许关系,也不枉朕把凝露姑娘请来这别院做客了。” 荣复脸上的笑意一收,手上的扇子啪的一声收起,看向荣玦的目光瞬间变得正经,咬牙切齿,“那臣还得多谢陛下了。” 凝露是他怡红院的头牌,手上掌握了他这些年来不少的重要机密,没想到棋差一招,来这盛京竟然被荣玦不知道从哪里知晓了自己就是怡红院背后的主子,直接把人抓了过来。 想到自己这次原本就是来跟这个臭小子投诚的,他这心里更堵了。 明明自己这些年什么破绽都没露出来,要是按照这臭小子以前的性子,只怕是连自己故意被监察院抓进去的都不屑一顾,可他竟然突然明白了自己被抓进监察院的意图,还派了庞褚从中斡旋,把那里头的脏东西都以雷霆手段给拔出了。 他原以为除掉姜家尚且还需要些时日,没想到这臭小子竟然在三个月内,就把姜家所犯下的罪证彻底给找了出来,其中还包括了姜家在晏家将军府中偷偷埋下的那些“伪造的罪证”。 现在又不知道从哪里知道自己就是这百姓口中的“长风公子”,直接让人跑到他老巢把他最得力的手下给抓了!这小子! 本来这些事情还没发生的时候,他就想着要不要把这小子干掉,自己来坐这个龙椅,反正有他弑父杀兄的前车之鉴,想来百姓也不会太震惊,但是现在,他却觉得这小子就像突然开了窍似的。 奇怪!太奇怪了! “其实凝露对本王来说,不过一个棋子,陛下要了便要了,不过既然陛下都知道了本王身上最大的秘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完这话,荣复一屁股坐了回去,脖子一伸,四肢一摆,一副“任你宰割”的模样,但紧接着又接了句话:“唉!没想到有人弑父杀兄之后,又要背上一个杀叔的罪名!惨!太惨了!” 荣玦:我真的会谢。 他朝曹公公使了个眼神,便起身走向了窗边的棋盘。 “放心,皇叔的凝露姑娘,一个字都没有对朕吐露。既然皇叔说此人是棋子,那朕便给你一次机会,与朕对弈一局,若是你赢了,朕不仅把凝露姑娘安然无恙的还给皇叔,还可允皇叔日后留在盛京城内。” 荣复听到他这话,大有自己不跟他下就立马把人杀了的模样,只挑了挑眉,“那本王与陛下,下一局又何妨。” 反正赢了输了,他都没打算离开这盛京。 就看这小子,有没有那个实力了。 荣玦自然不会认为是他当真在乎那位怡红院的头牌凝露,他眼下同意与自己对弈,目的其实也很简单,倒是和自己一样,不过是想探探彼此的虚实罢了。 曹公公给二人端来了茶水放置在一旁,当着陵王的面,给两人倒了一杯。 陵王闻到茶香,只端起茶杯,朝荣玦一举,脸上的笑意堪比一只老狐狸,“想来陛下应该也没有这个闲情雅致在本王的茶里下毒,那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他便一饮而尽。 饶是荣玦,也对他这番做派有些无言,二话不说也举杯,把杯中的茶默默喝下,随后指了指棋盘:“皇叔先请。” 午后的时间匆匆而过,窗外云卷云舒,冬雪融化,棋盘上却风云暗涌,暗藏杀机。 眼下黑子和白子都已经铺满了整个棋局,两方的局势都万分紧张。 荣玦气定神闲,下定了自己的最后一子,局势瞬间逆转,“六皇叔,承让。” 第150章 剪的稀碎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院子里,晏词正各种陪着太后解闷儿。 这不,现在晏词已经能让太后拉着手,自己站起身来,这可把太后方才忧郁的心情一下子冲走了,一个下午一直在断断续续陪着晏词学站立。 【不行了奶奶,今天体力透支,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晏词在摇篮里面,看着自己的奶奶还孜孜不倦地想陪自己玩儿,顿时打了退堂鼓。 这任谁也顶不住一个下午一直坐下,趴着,又被拉着站起来呀! 虽然说自己现在能借助别人的力量起身了,但是这玩意,对一个不满一岁的婴孩来说,实在是太累人了。 见到晏词气喘吁吁,太后抿了抿唇,唉,自己怎么就没把握住这个度呢! 摸着晏词的身子,只觉得里衣不知为何都有些湿润了,便等她彻底平息了下来不再喘粗气,这才让嬷嬷替她换了一身干爽的小衣裳。 “奴婢听曹公公说,陛下情急之下,叫小公主作小团子呐,现在一看,果真是像!” 太后:? 不愧是自己的儿子,这取名字,果真是随了自己。 天知道,她私底下也觉着自己这孙女像极了小团子,但到底是没有表现出来。 “小团子?这名儿倒是有趣,哀家喜欢!” 晏词心底虽然有些抗拒,但是看着自己奶奶连眼角的细纹都笑开了,便也默认接受了这个称呼。 外头有人敲了敲门,太后听到便让嬷嬷去看看。 不过一会,人就回来了,“太后,是德妃和贤妃两位娘娘。” 【她们来干啥,这在过两日都回去了,贤妃这厮不好去见爹爹,就跑到太后这儿来了?】 【德妃也是,竟然这都没有看透自己这个塑料姐妹,还巴巴地带她往这儿来碍眼,到时候吃亏的可是她自己。】 听到小团子的心里话,太后轻轻吐出一口气,方才面对小团子的笑意慢慢收了回去,“可有说来做什么?” 嬷嬷摇了摇头,“倒是没有说何事,只是说想来见见太后,陪太后说说话。”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这再过两日都要离开别院了。】 【还不是见到爹爹没有搭理她,怕自己完不成庞褚交代给她的任务嘛!切!】 【该说不说的,若是一开始就不喜欢,为什么非要答应庞褚进宫来给自己找罪受,而且还是为了另外一个男子,人家压根就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对她纯纯就是利用罢了,真是冥顽不灵。】 这个她…… 太后一听到庞褚,便知道小团子说的是何人了,这贤妃仗着自己体弱多病,自从进宫以来,也从未给自己请过安,她平日在皇宫里是懒得管,随她去了。 如今到了别院,她才巴巴地上来给自己请安说话? 拜托,自己连她是哪个都不知道,请什么安谈什么话? 再说了,两日后他们就要随着皇帝一起回皇宫,日后也不会有什么机会见面了,至少这三年内她都不会有机会,再见到这贤妃。 但是这德妃嘛,倒是个有趣的人儿,就像小团子说的,怎么偏偏和这个贤妃混到了一起,让人不爽。 “回了,便说哀家身子不适,这两日便不送陛下她们回宫了,反正日后哀家也是要一个人在这里呆着,从前在宫中不见她来请安,现在倒是巴巴地来了,来了也不见。” 【奶奶做的对~贤妃来这一趟,不过就是想向太后求个恩典,日后让能让她侍奉在陛下左右,就是不知道是那天被德妃说通了想通了,还是为了她庞家的大业,呵!】 听到小团子这句话,太后对贤妃更加没什么好感了,直接抱着晏词就往里间走去。 嬷嬷只好听从了太后的话,把人给打发走了。 德妃瞥了眼紧闭的房门,心中冷笑。 如今贤妃倒是来了,可太后却不愿意见她,明明自己从前来太后身边,她可从未用过这等理由打发自己走。 难道是贤妃哪里得罪了太后不成? 想到那日晚膳时分,自己和贤妃在屋里瞪了半晌都不见陛下前来,就只好派人来请,结果却被告知小公主突如其来晕厥过去了,陛下无法赴约。 她虽然心中有些替贤妃失落,但却意外地发现贤妃对此不仅没有半分难过,甚至还很是欢喜,好像逃过了什么大难一般。 等两人把身边的侍女都遣了下去,她才发现贤妃身上竟然莫名其妙出了一身冷汗。 从前她觉得贤妃或许是没有见过陛下的丰神俊朗那一面,所以对陛下无感,可她们都是陛下后宫的妃子,若是贤妃始终都不争宠,那日后还不知道要被底下的嫔妃怎么算计。 这才帮她在陛下面前求了情。 虽然自己为她做这些事也不是为了讨她的好,但是她得知小公主生病陛下来不了之后,却坐在梳妆台前,有那么一瞬似乎还表露出了对自己的厌恶,但那只不过是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 知道自己从贤妃屋内离开之后,发现自己的帕子落在了她屋里,准备回去取,却发现她坐在梳妆台前,正摩挲着一支簪子,神情很是缱绻。 而自己的那一方素帕,就这么被她丢在一旁,剪得稀碎。 今日也不知道为什么,贤妃却自己突然找上了门来,说自己一直以来没有尽到过一个做嫔妃的责任,仗着自己身子不适,从未给太后请过安,便让自己陪她一同前来。 她想知道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想了想,便索性答应了。 没想到竟然吃了闭门羹。 “听说太后今日陪着小公主玩了一下午,许是累着了。” 贤妃走在她身边,眼里流露出一丝不忿,但总归还是没有对她发作,只用自己平日里的神态轻轻咳了咳,便点了点头。 “我进宫这么多时日,因着这病弱身子的拖累,一直都没来拜见太后,太后不愿见我也是应该的。” 德妃听了这话,敛起了自己的眸子,从前怎么没有发现,身边这个自己从小就把她当成最好的密友之人,如今竟然变成了这个调调? 说起来,从入宫之前开始,她好像就有意无意的瞒了自己许多事,至少自己对她从来都是毫无隐瞒,她原以为她日后总会说的,没想到到了现在,她都不曾把实情说与她听。 倒是自己看错人了。 “唉,不见就不见,这一两日便让她和小公主好好待两日,太后对小公主可是极好的。” 说到这里,德妃眼珠子一转,“对了,我那方素帕丢了,可是落在了你房里?” 第151章 杀人诛心 听到这话,贤妃的脚步一顿,脸上也僵硬了一瞬,转过头来看向了德妃,见她只不过是随口一问,便把自己的情绪压了下去:“丢了?我在房中并未见到过,不会是被哪个小宫女捡了去?” 德妃目视前方,耸了耸肩,“罢了,这行宫的侍女也是可怜,既然丢了便算了,换一方帕子便是了,只是那帕子,可是本宫曾经最喜欢的呢。” 此话意有所指,但贤妃却并没有听出来,只是见她没说什么,便敷衍地笑了笑。 余光瞟到她这副模样,德妃的眼里骤然划过了一丝冷芒。 荣玦和陵王聊完事情之后,并没有把凝露姑娘留下,反而把人完好无损的还给了陵王。 别院不如皇宫大,总共就这么点地方,皇帝办事的前厅离后院很近,太后让人把晏词带到前厅去时,嬷嬷自然也看到了,后来便也知道了这件事情。 不过这事现在皇帝自有主张,从前这个陵王荣复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个疯癫痴傻之人,哪怕现在小团子在自己面前说过,他不怎么简单,她如今也不想再去过问前朝之事了。 就让玦儿自己定夺,之后自己可是要在这别院之中停留三年之久,到时候再回宫中,估计就是回去颐养天年了。 晏词被人送过来的时候,荣玦正看着自己手上的一份卷宗愁眉苦脸。 好在荣玦见到太后遣人把她送了过来,倒也二话没说就把她抱进了自己怀里,这个角度正巧可以让晏词看到这桌上的卷宗。 那是一份朝堂官员的个人履生平历,倒是有些像现代的简历,但与之不同的是,这些东西都是荣玦自己的暗线查出来的,包括这些年此人都做了些什么事情,又在朝中都担任了些什么职位,还有一些娶妻生子等各种小事。 反正几乎是能写的都写上去了,方便陛下更加直观地去了解一个人。 袁景? 此人看上去平平无奇,而且这卷宗上面写着他在仕途刚刚起来的时候,就莫名其妙摔断了腿,一个身上有疾之人,怎么会让爹爹这么头疼。 想到这里,晏词随意掐手算了算,便听到荣玦侧过头去问一旁的曹公公。 “方才陵王说,若是信他,便把此人提上来,放到尚书令这个位置上,此人在有疾辞官之前,也算是尚书省的一名能臣,官阶倒是勉强可以够得上,只是现如今……这腿也不知道日后能不能好……你怎么看?” 曹公公沉默了一会儿,只觉得这事的确不好办,“陛下,我朝向来不用身有残缺之人,此事奴才不好插嘴,陛下,您还是自个好好想想。” 荣玦瞥了他一眼,后者便立刻把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站在原地再不多说一句话。 忙帮不上一个,净会耍滑头,说的就是这曹公公。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最近给他布置的任务太轻松了,他现在都有胆子这么对自己说话了。 荣玦花在他身上的时间并不多,很快就把自己的心神拉了回来,继续苦恼自己面前的难题。 若是把这袁景提到尚书令这个位置上,恐怕会造成很多官员的不满,这些人向来条条框框的,指不定要为了这件事上多少本折子来劝自己。 他看了这袁景的卷宗,身世倒是挺干净的,为人也是清正廉明,称得上是一个好官,也难为陵王花费了这么多心力把他举荐给自己,现在看来,此人倒是可用,只是就是不知道,该如何能一把堵住这朝堂的幽幽众口了。 有时候,荣玦也深觉当一个明君是真的难,还不如用自己惯常的方式,不同意的人就拉出去打几大板子,说不定底下这些人就能乖乖听话了。 但是眼下,自己刚刚把姜家一党给弄倒,朝堂上正是缺人的时候,若是自己再动不动就对这些文官打骂,指不定在背后,自己的脊梁骨都要被戳烂了,更别提自己能让这些人安安心心替自己做事。 唉,小团子说的不错! 打工是真难!做老板更难啊! 【这袁景素来公正严明,从不结党营私,为人也是一根筋,只认自己认定的理,但却也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之人,尚书省交给他爹爹倒是可以放一百个心。】 【虽然腿瘸了,但是他这尚书令也不是武官,说白了他也不用带兵打仗,瘸了就瘸了呗,能走路来上朝就行。】 【再说了这又不是什么大问题,这盛京城里这么多名医,这袁景不过是因为为官时向来清廉,家中没有几个钢蹦,请不起名医,他这腿,可以治好的。】 【不得不说啊,陵王眼光真是百里挑一,倒是给爹爹找了个好官啊!】 冷不丁听到小团子给自己分析,荣玦默默地把目光落在了眼前的卷宗之上。 陵王眼光万里挑一?那他呢?自己难道眼光就不行了? 这小团子怎么胳膊肘老往外拐?! 不行! 荣玦目光微沉,抬起手在这卷宗某处点了点,“让人颁布圣旨,把袁景调回京城,即刻上任尚书令之职。” 曹公公不知道是什么让荣玦一下子就下定了决心,只觉得此事有些突然,一时间很是惊讶,“陛下,可这袁大人,他的双腿……” “太医院不是有玉国上供的治胳膊腿的独门秘方吗?让方太医过去给他治!朕就不信了,这小小腿疾还治不好了!” “……朝堂之上定会有官员对此不满……到时候……” 荣玦打断了他的话,“朕说他能胜任便能胜任,若半年后,他的腿疾当真治不好,他们再跟朕提此事也无妨!若再有人有异议,你便让他自己到朕跟前来与朕对峙,朕倒要看看他是个什么好东西!” 这一句,就把曹公公所有的话都给噎了回去。 这朝中现在确实有不少官员都还是藏着些不可示于人前的秘密,陛下手上的暗线在查姜家的时候,早就把朝中的官员查了个遍,能看的不能看的都记录在册了。 到时候若有人还对此不满,估计等待他的就是陛下的杀人诛心了! 晏词倒是对自己爹爹突如其来就想通的举动很是感慨,但此刻她觉得更加神奇的是,自己身上的功德金光,竟然又多了两分。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她默默回想了一下每次自己身上出现功德金光的场景…… 脑中突然闪过了什么,她瞬间瞪大了双眼! 第152章 裤链开了 对了!只要每次自己帮助别人度过了难关,或者是身边之人做下了决定之时,自己身上的功德金光就会有所增加! 比如老大老二老三,再比如爹爹娘亲外祖母他们! 超度老大他们,会增长自己身上的功德不错,这件事她前世就已经知晓,但是在这个世界,似乎只要身边之人下了决定,她就能得到功德金光? 不,还是不对,那为什么皇后做下的什么决定,自己在她身边并未有任何察觉? 她细细地回想了一番自己每一次功德金光增加的时刻,脑海中又回想起在心海中那老头子对自己说的话。 自己来这里并非渡劫,而是为了拯救他们…… 拯救…… 可拯救盛国和爹爹他们做下决策,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晏词看向荣玦的目光渐渐变得深邃几分。 若是要拯救,这倒是可以和最开始算出来的盛国灭国对的上了……可爹爹他们做对了选择,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死老头说,让她凡事多想想…… 多想想。 想!? 靠!难道说自己在心里说话,能够和爹爹他们产生什么联系不成? 这也太离谱了? 可除了这一种解释,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让自己影响到爹爹他们作出每一个正确的决策…… 总不能是因为自己的出生,顿时就让他们改变了原来的决定? 但是晏词只震惊了一时片刻就回过了神,她是从别的世界来到这里胎穿出来的,本身就有些让人不可思议了,更别说这世界上还真的有修仙之人,有算命抓鬼之人。 如今不过是自己心里的声音,能被别人听到罢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晏词看着自己爹爹已经拿起了一本奏折开始认真看起来的模样,偷偷在心底默默喊了一声。 【爹爹?】 荣玦没有半点反应,目光依旧落在那封奏折之上,连个眼神都不曾乱动,晏词看到他这副反应,不免有些疑惑,不信邪地又尝试着在心里喊了他几声。 【爹爹爹爹?】 这次荣玦倒是有了反应了,晏词心里一喜,没想到自己真能叫的动他!那是不是以后自己可以不用说话就能在心里提醒爹爹他们要注意谁了? 那可不就是跟开了外挂一样了吗? 这哪里还用愁他们拯救不回来?只要爹爹他肯听自己的,那自己不是妥妥的可以直接完成任务飞升了?! 可下一秒,晏词刚刚露出来的笑容,就这么僵在了脸上。 荣玦只抬起那只唯一可以伸展的手来,捏了捏自己的眉头,又喝了喝茶,连一个眼神都没有递给自己,便接着继续看奏折了。 不是?? 难道自己猜错了? 这不能够? 晏词狐疑地又在心底喊了一声: 【爹爹!你裤链开了,啊不,袍子开了!!】 满室寂静。 晏词这才放弃了自己方才这个荒谬的想法。 若爹爹所做下正确的决策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那为什么这些功德金光会返还于她的身上?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等下次见到那死老头,她一定要问个明白! 半个时辰后,晏词看着自己爹爹桌上这些无聊的奏折,已经昏昏欲睡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爹爹可以每天不间断地批改这些没趣的东西。 若是换成了她来做这个皇帝,恐怕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从前只觉得皇帝,三宫六院,还有无数仆从宫女侍卫守护着,每天山珍海味,日子美的不行。 可现在她真正见识过了自己爹爹每天日复一日,无限重复的生活,只有一个想法。 当皇帝有什么好的,每天批折子批到大半夜,天不亮就得起来上早朝,还有一群牛鼻子老臣动不动就惹自己生气,后宫的嫔妃也是个个都不省心,为了求得自己那一点点宠爱,争得你死我活,以后老了,有了那么几个孩子,可能还会遇上手足相残,儿子夺嫡的戏码。 就一个字,惨得稀巴烂啊! 荣玦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现在正在怀里腹诽自己,他方才听到晏词喊自己第一声时,看折子看得真入神,倒是真没听到。 可后来的两声,自己的的确确听到了,但他心里想的却是这丫头可能是无聊罢了,所以在处理完那份奏折之后,他本想把小团子交给芰荷,让人带着她去玩一会。 最后一声,他才真正地听明白了,这丫头分明是在试探自己! 幸好他知道这丫头古灵精怪,没有上当受骗。 否则若是真让她发现,自己可以听到她的心声,恐怕得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会与自己说话了。 毕竟从前,她可是当着自己的面,说了自己那么多的坏话。 半个时辰后。 荣玦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家伙,突然轻笑一声,见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伸出手来戳了戳她的脸蛋。 “可是陪着父皇在此处看奏折无聊了?” 晏词忙不迭地打了个哈欠,眼底泛出了点点晶莹的泪花,仿若真的能听懂一般,使劲点了点头。 见她如此,荣玦也不再逗她了,抱着她起身,便往外头走去。 “走,爹爹带你去这别院周围走一走,小团子别看父皇把这里叫作别院,实际上此处是一处行宫。自荣氏一族成为国君以来,第一代国君便在此处建立了这座行宫,这么多年过去了,历代国君每年都会来此处住上几日……除了你皇爷爷。” 嚯!不愧是暴君他爹!暴君一代! 前朝先帝才是那个最德不配位的人,得了皇位,竟然把老祖宗都彻底给忘了,真是凉薄,也难怪他会不顾这么多年的情谊,听信了国师的谗言,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把当年的贤妃给杀了。 荣玦带着她来到了前院的一棵树下,那颗菩提树长得高大健壮,但现在是冬日,树上本应该长得繁茂的叶子都已经凋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向世人昭显着自己顽强的生命力。 “幼时,父皇调皮,被几个皇兄诓骗至此,犯了你皇爷爷的忌讳,被绑在这棵树上,足足吊了两日两夜,直到还剩最后一口气,才被放下来,后来身子好了,父皇又偷偷带着你姑母,也就是端慧长公主来了此处,并在此树上刻上了这一刀,要自己时刻记住这份不甘。” 晏词听完,这才惊异地发现,在这树干的右下角果然有一道浅浅的划痕,那树皮的纹路,像是被人横刀斩断了一般。 第153章 物是人非 没想到父皇在这里竟然还经历了这样一件事情,难怪他登基之后就恢复了这项祖制。 荣玦的手轻轻抚在那一刀断痕上方,抚了抚便收回了自己的手,“小团子可能不知道,在父皇幼时,没有皇兄皇弟愿意跟父皇玩,但只有你端慧姑母,愿意陪在父皇左右,保护父皇,但是……后来你姑母丢了,直到现在也没回来,父皇每年都派出许多人去寻她,可就是寻不到……” “若是她回来,也定会喜欢你的,她那个飞天蹿地的性子……呵呵,倒是跟小团子你有的一拼!” 见着自己父皇描述的这个人,晏词微微抿了抿唇,掐着指头默默算了算,突然眼睛就亮了亮。 【父皇,别怀念了!】 【你马上就会和她见面了!】 晏词看着那树上的划痕,默默收回了目光。 只不过,受尽了那么多苦楚,物是人非,可能她现在已经早就已经和你往日相处的皇姐脾性不尽相同了。 荣玦刚听到小团子的话,那只垂在自己身边的手霎时间一紧,就连瞳孔都一瞬间缩小了许多。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像是在印证着什么,围墙外头突然传进来一些嘈杂的声音,似乎是有侍卫在呵斥着什么。 “圣驾在此!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离开!否则别怪我手下的刀不客气了!” 侍卫长的声音透过围墙,传入了荣玦耳内,紧接着外面出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女子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但总归是连成了一句完整的话。 “麻烦这位官爷通融一下,把这玉佩交给陛下,若他见到了,会让我进去的。” 女子的声音里带着三分熟悉,荣玦听到一时间有些不敢置信,只直愣愣地愣在原地。 “什么玉佩!” 侍卫长的声音传了过来,紧接着是身穿着铠甲走动的声音,片刻后,他的声音稍微柔和了下来,语气里带着些不敢置信,“姑娘请稍等,容我去禀告陛下。” “多谢官爷。” 语气里少了几分从前的刁蛮和任性泼辣,多了几分稳重和成熟。 荣玦抱着晏词的手开始有些微微颤抖,他死死盯着别院正门口的方向,默默等待着侍卫长进来,把自己想要见到的东西带到自己面前。 下一秒侍卫长的身影,就在大门口出现,他手上拿着一块翠绿的玉佩,款式有些老旧,但依然能一眼辨认得出这是前朝皇室御赐之物。 侍卫长见到陛下正抱着小公主就站在菩提树下,静静的等着自己,面上是溢于言表的震惊,又带着一丝喜悦,他脚步稍微顿了顿,但看着自己手中那块玉佩,还是走到了陛下面前,把东西递给了荣玦。 “陛下,方才门外有一女子说想凭借此物,见陛下一面。” 荣玦伸手接过那玉佩,玉佩上挂着的穗子有些磨损,玉佩表面却依旧光滑无痕,只是边边角角偶有一两丝划痕,看得出来,玉佩的主人对此物很是爱惜,也常常拿出来放在手中摩挲。 把玉佩翻了个面,反面的某一处角落上被人稚嫩地不知用什么神兵利器刻上了一个细微的记号。 看着这个记号,荣玦的嘴唇微颤,看向侍卫长的眼神微微凝住,声音有些嘶哑,“她……你方才见到这女子,她看起来可还好?” 侍卫长愣了愣,随即便点了点头,“还……十分整洁,像是刻意收拾过的,但是那双手上,倒像是做了不少粗活的,人长得十分清瘦。” 他每说一句,荣玦心里便多沉下一分,“此人鼻翼上方,是否有一颗美人痣?” 侍卫长稍作回想,却是出乎了荣玦的意外,摇了摇头,“微臣并未发现,陛下可要出去见见此人?” 【 管她有没有美人痣呢,你不出去见她,我可要去了啊!】 【我还挺想和这位没见过面的姑母打打交道的!也不知道她见到我会不会喜欢我呢?不过看她的命格,与我很合哟,说不定我们还真能玩到一起去!】 听到晏词的话,荣玦默默定下了心神。 这些年来,他和母后一直持续不断的在找端慧,可却一丝音讯都没有,如今却是在姜家倒台之后,在别院见到了从前长姐随身携带最喜爱的玉佩。 既然已经有了消息,为何自己却迟迟不敢相见。 他默默的收紧了抱着晏词的手臂,瞥了一眼侍卫长,自己便拿着这枚玉佩往外走去。 刚走出大门,晏词便看到一个穿着朴素,头顶簪花的靓丽女子站在不远处,虽然穿着麻衣,但却掩饰不了此人身上的残存的气度,晏词看向她时,刚好和她看过来的目光互相接触。 等见到荣玦的那身皇袍之后,她的目光里流露出了万分激动,整个人就像被冻住了一般,愣在了原地,只紧紧抿着自己的唇,和那九五至尊就这么隔着几丈的距离,默默对视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晏词在自己爹爹的怀里,刻意的扭动了一下,伸出自己的小胖手在荣玦的眼前晃了晃,像是在提醒一般。 【爹爹,这就是姑母,你们快相认!】 【她这些年来可受了不少委屈,你和奶奶念了姑母这么久,一会可要好好叙叙旧!】 荣玦听到了小团子的声音,又看到了那只小小胖胖的手,顿时回过了神来,沉默良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皇……皇姐?” 哪怕是时隔八年,杳无音讯,荣玦都一眼便认了出来,那人就是荣筱薇,是向来最护着自己的“皇宫小刺猬”。 荣筱薇听到声音,就那么站在原地,眼角溢出了泪花,嘴角的笑意就这么绽开在了那略微有些清瘦但却依旧风华的脸上。 “小玦,好久不见。” 她就这么站在那里,没有动分毫,虽然身上穿着的是平民百姓的粗布麻衣,头上戴的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簪花,但她站在那里,给荣玦的感觉就是曾经那个会在自己犯错受罚前,挡在自己身前的姐姐。 即便两人之间相隔八年未见,但只一眼,就那么一眼,就像从未分离过一般。 整个院子里瞬间安静得只剩下荣玦自己的呼吸声。 “皇帝,哀家有事找你商量,找遍了整个别院你都不在,问了芰荷才知道,你带着这小家伙到前院来了!外头冷,你可别冻着我孙女……” 身后太后的声音传来,荣玦回首望去,嬷嬷正搀扶着她从院子里走来。 太后看到他眼眶有些泛红,一时间不解,便看向了他怀里的小词儿。 晏词朝太后咧嘴一笑,偷偷拉了拉自己爹爹的龙袍,荣玦便往旁边挪了一挪,让自己身后的人影,出现在太后的眼中。 荣筱薇听到老人的声音,便朝里看去,正好对上了那双一如既往睿利的眼睛。 脸畔有泪划过,叹息声悄然而至。 两人对视半晌,才有人默默哽咽。 “母后……筱薇回来了。” 第154章 回来就好 太后看到面前的人,一时间有些不敢置信。 脚下一软,便被一旁的嬷嬷迅速扶住,“太后当心。” 她站稳来,才把自己的手从嬷嬷手中抽了出来,朝前走了几步,又看了看站在别院门口的那个消瘦,叫着自己“母后”的女子,与自己记忆中的筱薇有七八成相似,不同于从前的稚嫩,她的脸现在变得更加骨骼分明,但五官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唯独鼻翼上方那颗美人痣,现在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荣玦让门口的侍卫们让开了一条道,回过身来搀扶着太后,一路走向前去,直到走到了荣筱薇的身前,才把手里翠绿的玉佩给拿了出来。 “皇姐,真的是你吗?” 荣筱薇伸手接过了那枚玉佩,粗糙的手指轻轻抚在那玉佩背后的痕迹上,另一只手默默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在抬起头来时已经是换上了一张笑颜明媚的脸。 “小子!这道划痕,是你当初偷了父皇珍藏在兵库里的陨铁所留下的,让姑奶奶生了你大半个月的气,最后还是你逃了国子监的课,偷偷溜出宫去替我买来了桃花酥,我这才原谅你的,怎么,时间过了这么久,不记得了?” 她的语气十分轻松,聊起旧事来也依然是从前的那个口吻,仿若就是当初那个在后宫中无法无天的小公主,但如今,荣玦知道,一切都已经变了。 就如从前受一点伤就疼的不行,哇哇大叫的小丫头,现在的手上却满是冻疮和疤痕留下的痕迹。 荣玦没有说话, 【生离死别,故人重逢。】 【其实奶奶,姑母也不是不想给你传递消息,她这些年可吃了不少的苦,其实她本来也没打算回来的,不过是听到了路边的人议论,说奶奶要一个人在别院守陵三年,这才来此的。】 【姑母现在孑然一身,无依无靠,这些年来也不敢嫁人生子,只在皇城外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靠着洗布来营生,这就是她手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茧子的原因。】 太后听完这话,仔仔细细把人打量了一遍。 良久,她似乎是确定了,此人就是自己找了这么多年的筱薇,但眼神中仍然有些不可置信,她回头朝荣玦看去,眼神里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询问,唇角微颤。 见荣玦轻轻点头,太后却早已经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绪,走上前去把她的手握在了自己手心里。 她看着荣筱薇,看着自己思念了多年的人,看着这个已经消失了八年的人重新站在了自己身前,眼里的泪水不停地打着转。 “孩子……” “这些年……你到底去哪了呀!” “你可知道,母后派人四处寻你,可这么多年,就连一丝你的消息都没有传来!每每思及至此,哀家的心里就如同刀搅一般!孩子!你既然还活着,何故一点消息都不给我,竟对我如此狠心啊……” 听到太后如此说道,筱薇眼里的泪水不断往下落,她反握住了太后的手,轻轻把人抱在了怀里。 “母后,是筱薇不对,我不该这么多年一条音讯都不给你,让你平白无故的为我担忧了这么多年。” 说到这里,她从太后的怀里退了出来,随后背脊挺得笔直,跪在了地上朝太后重重磕了个头,一举一动,饱含皇族的风范,“不孝女荣筱薇,回来给母后请罪了!” 声音之嘹亮,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太后心中压抑不住的思念彻底在这一刻宣泄了出来,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死死的把从前在自己身前活泼可爱的小姑娘给从地上拉了起来,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孩子!孩子……回来就好,你回来就好……” 荣玦默默看着这一幕,抑制住了自己喉头的酸楚,默默地咽了下去。 眼看着这天又要下雪了,他却没有阻止这二人之间的互动,只屏退了在场的侍卫,让他们走远了些。 等雪飘飘然落在了几人的身上,冷气袭来。 荣玦却觉得这天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顺眼过。 晏词躺在别院窗下的摇篮里,默默看着这天由亮变暗,又步入深夜。 外头的雪厚厚的叠在别院的窗边、地上,不知不觉又过了许久。 爹爹奶奶这才从姑母口中得知了她这些年经历过的苦难。 可姑母这人也是向来心高气傲的,报喜不报忧,没有让爹爹和奶奶知道自己到底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只用了一句话带过。 每每至此,晏词听在耳朵里,但心里却疯狂地咆哮着姜家的罪行。 这些年来,姜家对姑母的搜寻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当年姑母失踪,其实就是姜家为了控制当朝太后的一个手段罢了,只是让姜家没有想到的是,荣筱薇这个公主,可不是像其他宫中女子一般,她自幼就喜欢跟着晏家的几个小将军后头偷偷习武,所以手上的功夫其实也并不低,但这件事情姜家并不知情。 所以就造成了他们只派了两个人去把宫外游玩的荣筱薇秘密迷晕带走,但却没想到这一遭却让她逃了。 她逃到了城外的一户农妇家里,碰巧那家农户刚刚死了一个因病逝世的孙女没有钱安葬,她便让那农妇当掉了自己身上的几件首饰,替人把孙女好好安葬了,自己则留在了那农妇家里,一直以来都扮成了这农妇的女儿,还特意把自己脸上那颗标志性的痣给去掉了。 可姜家顺着太后的旨意,这么多年以来,都在暗地里各种查找端慧长公主,自然也是搜寻过她的容身之处的。 只是这家的孙女得了不治之症,极易传染,所以从小便闭门不出,这是村庄里都知道的事情,那些官爷们听闻这事,就都放过了这里一马。 后来,姜家的人知道了这里的实际情况,又觉得公主没有蠢到就留在城外的村落,可能是去了更远的地方,慢慢的也不再来了,所以这些年,她的身份一直都没有被发现。 但在去年秋日,收留她的农妇也病逝了,整个屋子只留下了她一个人,况且经过这些年的努力,她时不时会在村民们面前露个脸,村庄的人也渐渐认识了她。 她不是没有想过回皇宫,只是盛京里向来有传言,说她这个公主早就已经死透了,况且对她而言,姜家不除,下一个遭殃的必是太后,若自己真的回到了皇城,那么姜家就会用自己的性命来威胁太后。 只是她心中的这些思虑,都没有一五一十的告诉荣玦和太后。 荣玦自然听到了自己的女儿在内心的咆哮,也越来越心疼自己这个长姐,只觉得她这些年过得实属不易,他看着荣筱薇不比从前圆润但却依旧全程笑着想让自己和母后不要太过自责的脸,默默地叹了口气。 “皇姐,朕自登基,便给你封了端慧长公主,明日你可愿同我们,一同回宫?” 第155章 留在别院 听到荣玦这句话,太后的目光也看向了端慧,只等她做出自己的选择,眼下她是大盛的长公主,也并未成婚,只是失踪了这么多年,重新找回来,虽然自己也是万分不舍,但只有回到皇宫中,对她的前程才是最好的。 “若皇姐喜欢,朕可以为皇姐择一良婿……” 话没说完,端慧就把他的话给打断了,她嗔笑着一巴掌轻轻拍在了荣玦的肩膀上,“臭小子,说什么呢!本公主的婚事还要你这个当皇帝的来替我操心?眼下母后要在这别院当中守灵三年,本公主就不回你那劳什子皇宫了,我就要待在别院陪着母后,三年后你再来把我跟母后接回去!” 太后看向她的眼神有些许心疼,不过转念一想,眼下宫中都是皇帝的妃嫔,她住进去也确实不妥,“筱薇,不,如今该称呼你为端慧了,玦儿给你封为端慧长公主时,就已经给你赐下了公主府,府里的布置都是你喜欢的样式,你见了定会欢喜,就等着你回来呢!” 荣玦想到自己当初给端慧赐的公主府,那时候还遭到了不少大臣的反对,人暗地里都在说,公主都不在,赐下这公主府,也是空宅一座,当时他还派人狠狠把那些嚼舌根的人给整理了一顿。 现在想起来倒是觉得恍如隔世,他扯了扯嘴角,轻轻一笑,“对,你那公主府,所有的样式都是你从前喜欢的,你若是住进去定会不想离开了。” 听了这话,端慧脸上的笑意渐渐敛了起来,还是郑重的朝他摇了摇头,“小子,你如今是陛下了,我在外头虽然消息闭塞,但是京中的事情也是知道的,你和母后本就是一家人,我也从未把你们当做外人,虽然咱们不是亲生的,却胜似亲生。” “如今母后为了偿还姜家的罪责,自请入住这别院,我此番回来便是来陪母后的,并非是为了什么公主的虚名。” 听到这里太后默默抹了把眼泪,把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轻轻拍了拍,便说道,“傻孩子,你这么多年在外头已经是很苦了,如今哀家自己一个人住在这别院也挺好的,不需要你陪,你呀,就好好回你的公主府去住着……把自己的身子好好养好……” 但端慧听到这话,却并没有答应下来吃,默默摇了摇头。“母后,我这八年来在外头也经历了不少,如今回来,只想陪着母后,不愿再受离别之苦,您平日里向来最疼我了,一定不会让我再离开您的,对不对?” 话说着说着,端慧突然变得十分娇憨,太后看着她脸上的笑意,一时间有些恍惚。 此情此景,倒是像极了从前养在自己殿中的,那个娇蛮的小公主。 这一刻,太后突然恍如隔世,仿佛这么多年的时日从未流逝,端慧也并未在外头受这么多苦。 荣玦看着这团圆的一幕,终于是放下了心来,“母后若一个人留在别院,朕其实也是不放心的,本想给母后留下几个朕身边侍奉得当的贴身宫女,往后三年可以陪母后无趣时解解闷,如今看来也不需要了!既然皇姐想留在别院陪着母后,朕便都依你。” 端慧见着自己从小护在身后的混小子,现在已经成了皇帝。 那浑然天成的威仪,就连她这个从小在后宫中长大的公主,此刻都只觉得有些不可冒犯。 这些年来,她虽然身处宫外,却依然会留心着宫内的事情,所以对于自己这个弟弟,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她都是了解的。 此刻看着他满身象征着帝王的皇袍,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需要自己保护才能不被责罚,不受宠的皇子。 端慧缓缓站起了身,看着荣玦忍不住红了眼,“臭小子,你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看到你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我这个做姐姐的也可以放心了。” 荣玦看着她,从自己袖子里把那枚玉佩拿了出来摊在手上,“物归原主,知道你不喜束缚,生性喜爱自由,朕会昭告天下,端慧长公主回归,自请与太后一道……” “不可!” 话没说完,端慧就变了脸色。 荣玦有些奇怪,把那玉佩放入她手中,迟疑地坐了下来,“为何不可?” 端慧把那枚玉佩重新寄在了自己腰间,见陛下和太后都望向了自己,轻轻垂下了眸子,“此事暂时不宜让旁人知晓,陛下,你如今贵为陛下,外患虽除,但内忧仍在。” “你相信我,我是定不会害你的,我回来的事情,还不可对外头说。” “我这次回来就是单纯地想陪着母后罢了,也并不想成婚,若是让那些大臣们知道,一定要在我的婚事上做文章,你知道我不喜欢的。” 像是知道自己方才失了分寸,端慧的语气现在已经趋于平缓。 听她如此说,荣玦和太后相互对视了一眼,直觉端慧还隐瞒了什么,但两人都没有继续逼问。 “好,朕知道了,是朕想的不如你周到,你回来这件事,朕不会让今日见到的人吐露半个字出去。” 端慧听到这话,看向荣玦的表情有些惊异,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她还是把自己脸上的表情给快速收了起来。 太后看到她十分吃惊,顿时笑出了声。 “皇帝自从你失踪以后,就把他从前那个臭脾气改了个遍,如今的性子倒是和你从前有些相似,你别看他现在会反思自己,实则骨子里还是一头倔驴,咱们不必管他!” “来!来看看哀家的亲孙女!也是你的侄女儿!” 太后牵着端慧的手走到了晏词身前,把人抱进了自己的怀里,随后轻手轻脚把晏词放进了端慧手里。 “嚯!这小娃娃笑起来好可爱!让姑母亲亲!!” …… 屋内顿时笑开了声,只夹杂着端慧放荡不羁的笑容,虽然外头下着雪,但晏词却觉得很暖。 要知道爹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奶奶一个人待在这别院里头,爹爹平日事务繁忙,这别院离得远,免不得会照顾不周。 如今有了姑母回来陪奶奶,爹爹心里的石头应该是放下了不少。 几人聊完之后,太后便让嬷嬷在别院给端慧准备了一间房,就挨着隔壁。 看这两人互相扶持着出去,一片久别重逢欢声乐语的场景,荣玦捏了捏自己的眉头,“让今天知道此事的人都闭嘴,要是有人胆敢泄露出去半个字,杀无赦!” 曹公公听到这话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是,奴才这就吩咐下去。长公主这些年也不知道在外面经历了什么苦难,方才奴才在一旁听着,也是只听她报喜不报忧,唉!” “是啊,但如今好在是回来了,也算了却了母后和朕的一桩心愿。” 晏词听到这话,自己翻了个身,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盯着爹爹。 【唉,姑母不让爹爹把这事情说出去,可不只是怕朝堂上这些臣子们说三道四,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日后爹爹就会知道,姑母这些年为何东躲西藏了。】 荣玦脸上的笑意在小团子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收了回去。 好好好!这团子!又说话只说一半! 还让不让人活了?! 第156章 混世魔王 在别院住下的第七日,晏词便跟着爹爹一起回了皇宫。 只留下了太后和端慧公主。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盛国的前朝和后宫相处都十分平顺。 前朝由庞褚、襄礼、和新上任的尚书令袁景,分庭抗衡,辅助陛下管理朝政,匡正朝纲。 而后宫则由皇后、德妃二人,共同管理后宫诸事,至于贵妃……原本陛下也是嘱意让贵妃帮衬皇后的,但无奈,昭阳宫后来出了个混世魔王,陛下便没让贵妃再受累。 有了姜家和姜贵妃的前车之鉴,没有人再敢在陛下的项上拔毛,每个人都安分守己,把自己心底不该有的妄念通通都压了下去。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皇宫里的景色,春夏秋冬各异,转眼就匆匆两年过去了。 昭阳宫内如今一片,祥和。 嗯……祥和…… 个p。 外头的太阳万分炎热,从屋内看去,朝阳宫内的景色氤氲,颇有几分蒸炉的意味。 用小公主的话就是:若是现在打个鸡蛋放在地上,都能在片刻内炒菜了。 “主子,您再不管管小皇子,他可真要把乳母的偏殿给烧了!” “就是就是,这一天天的也不知道是随了谁!小皇子才刚满两周岁还不足两个月,就把奶娘气走了四个!若是娘娘再不加以制止,这马上就要第五个了!!” 两道控诉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昭阳宫,芰荷从门外匆匆,跑进主殿内,满脸通红。 晏贵妃看着急急忙忙闯进来的芰荷,默默放下了手中的兵书,这才从卧榻上起身,把一旁的冰镇葡萄给挪开了些,满脸的无奈: “芰荷,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小子只听他皇姐和父皇的话,什么时候把本宫的话放在心里过?” “你找本宫无用,你需得把那两个活祖宗给请来他这才会安分些。” 听到自己家娘娘这话,芰荷连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慢慢平息了自己的气息,这才拿起扇子来给晏贵妃扇了扇,但脸上的委屈却依旧没变分毫。 晏贵妃见他如此神态环顾了一下四周,“芙蓉呢?” 芰荷嘴巴一嘟,差点就要哭出声来,“芙蓉姐姐这几天也不知道在跟小公主琢磨些什么,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几日了,每日早中晚用完膳食就不见了人影,要奴婢说,她要再不出来,奴婢迟早是会累死在这朝阳宫内。” 晏贵妃轻轻一笑,“陛下允了她这几日和小公主一同研习功课,这昭阳宫内的事物,你就多担待些,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事情你便交给底下的人去做便好,又不用你亲力亲为,这话可过分了啊!” 芰荷手上拿着的扇子顿了顿,被主子说的有些心虚,只偷偷吐了吐舌头。 “奴婢可都听到了啊!芰荷你好啊!居然背着我在主子面前说我的坏话!不靠谱!” 人还未至,声音便从外头传了过来。 下一刻芙蓉就推开门进来,手里提了个大大的木柜。 芰荷刚刚才说完她的不是,没想到转头就被人家碰了个正着,一时间脸上有些挂不住,红了脸,只看着芙蓉小声喃喃: “这还不是都怪你,谁让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外面,也不告诉我这几日到底在忙些什么,奴婢就跑去问小公主,小公主也不同我说,惹得我心里痒痒死了!” 晏贵妃这几日也发觉自己见到芙蓉的次数较往常少了不少,便也随口问了问,“是啊,这几日小词儿也是,本宫想见她还见不到,你们这几日到底在琢磨些什么,她的鬼主意向来多,但你可不一样,你跟在本宫身边这么久了,可不能随了小词儿去,今日你必须跟本宫实话实说!她这几日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 芙蓉听了这话,脸上笑开了花,只把自己手上提着的木柜往两人身前一放。 “娘娘这就有所不知了,自从小公主会说话以来,她的奇思妙想就多了去了,这不是天气逐渐炎热,娘娘和两位小主子一日都能汗湿好几套里衣,碰巧小公主有了新的主意,陛下便授意,让奴婢陪着她一起,把这东西给做了出来。” 说话间芙蓉还伸手拍了拍自己手边的这大木柜,发出了沉重的闷响。 晏贵妃挑了挑眉,看向了那庞然大物,“这是何物?” 芙蓉把东西打开来,木柜里头一半装的满满的都是冰块,外头还用羊肠似的薄膜包裹着一层冰水,而冰水外头的木箱扎满了密密麻麻地小孔,接触到外头的空气,木柜外头瞬间泛起了一层水雾,摸上去有些湿润。 晏贵妃起身,朝前走到了这大木柜旁,看到里面的构造十分特殊,便好奇地指了指,那木柜里头另一半的几片木叶子。 “此物又是做什么的?” 芙蓉嘿嘿一笑,抬手放在了晏贵妃的双肩上,把人给推着坐在了卧榻之上,便把那木柜扎满小孔的那一方对准了晏贵妃,“娘娘瞧好了!” 说完她便走到了木柜的后方,稍微一用力转了几圈,那木箱内的木叶子,便转动了起来。 晏贵妃顿时就觉得面前有一股凉风袭来,很是惬意,替自己驱散了周围不少的炎热,她顿时就亮了亮眼睛,“这是词儿做的?” 芙蓉重重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愈发明亮: “小公主说了此物名为简易版空调!这夏日嘛,各位主子即便是躲在屋中,也免不了闷热,若是碰上西晒的屋子,那更是会憋得喘不过气来,所以小公主就想到了此物,让奴婢和几个工匠做出了十几台来,给各宫的主子还有陛下送了过去。” “对了对了,太后那边也送了两台!” 晏贵妃听完,默默笑了笑,看着眼前的这东西,更加是觉得好用,身上的热意已经被这两风吹散了不少,就连额头上的薄汗也褪去了许多。 “那现在做完了,小词儿人呢?” 听到这话,芙蓉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随后环顾了一下四周,没见到人,便抿了抿唇。 “小公主方才一出来,就听到了底下的奴婢在议论,小皇子又在闹腾了,奴婢猜,她可能是赶去奶娘的房中了。” 像是印证着芙蓉的这句话,隔壁传来了一道巨大的响声。 轰! 晏贵妃、芙蓉、芰荷三人在主殿内面面相觑,随后连忙往偏殿赶了过去。 这刚一进房,就看到里头的摇篮不知道什么时候砸到了柜门上,摔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而一个锦衣玉服,头上扎着两个小揪团子的小女娃,正襟危坐的坐在床榻之上,一手就把那趴在床上,用被子捂住了头的男娃娃给揪了出来。 那男娃娃脸上憋得通红,眼睛红红,两颊还挂着残留的泪痕没有擦去,但此时被那小粉团子攥在手上,连大气都不敢出,只默默抽泣了一下,便把自己方才哇哇大哭的嘴,紧紧闭了起来。 下一秒,稚嫩的怒吼从背对着众人的小女娃口中传了出来。 “荣祈!!你丫的又不听话了是!” 第157章 还要被欺负十年 那被拎起来的小肉团子默默瘪了瘪嘴,一双大眼睛看向自己面前的姐姐,双脚触不到地面,就那么堪堪垂在空中,晃了两下,被自己姐姐眼神一瞪,又缩了起来。 眼珠子一转,他一看到站在门口的晏贵妃,那双滴溜溜的眼睛里就涌出了大颗大颗的泪水,小手指朝姐姐一指,便哇呜一声继续抽泣了起来,“姐……姐姐¥欺……虎……祈子!母灰¥救!唔……” 小粉团子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母妃,和她对过眼神之后,盯着弟弟衣领的手悄悄一松。 “今天就是爹爹来了!你也别想他能救你!!” 上一刻还朝着晏贵妃,想让晏贵妃救自己的小团子,下一刻便被人手上一甩,掉落在柔软的被褥之上。 “呃!” 好不容易从床上坐了起来,荣祈便看到自己的姐姐一副快要杀人的模样,吓得他冷不丁打了个嗝儿,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只是那小嘴用力地撇着,宣泄着他内心的不满。 晏词看着他这副模样就来气,每次一犯错,就只会用这副模样来求取周围人的同情。 她默默给身后的芙蓉使了个眼神,芙蓉瞬间便了解了她的意思,把身前的娘娘往后一拦,一个转身就进入了屋内,把门带上。 晏贵妃瞬间就吃了一嘴闭门羹,但听着里面的动静,她无奈地捂了捂额头,便转身离开,只慢悠悠地留下了一句话。 “那什么……小词儿,你轻点教训你弟弟,他一会要是被你教训重了,又得跑到陛下面前告娘的状了!” 天知道每次这臭小子跑到陛下面前告完状,夜里受苦受累的可是她啊! 听到外头娘亲对自己的嘱咐,晏词连头都没回便甩了一句:“知道了!” 随后才看向了自己面前这个淘气的小子,一屁股坐到了他的对面。 “现在你别想有人能来救你了,说,今日又是为了什么事要烧了屋子?” 她小小年纪,话语间就已经很是沉稳,眼下看着面前的混世魔王,目光微微沉了下来。 荣祈哪里敢在自己姐姐面前撒谎,他看了眼那紧紧闭起来的房门,又哽咽了一下,这才重重抹了把眼泪。 “奶娘说……说……” 说话声支支吾吾的,晏词看不得他这副模样,稍微蹙起了眉头,“奶娘说什么了??” 荣祈嘴巴一瘪,“奶娘嗦,我还要十年才能长大!” 十年!那可是十年呐!他还要被姐姐欺负十年! 他不想,呜呜呜! 晏词:? “就因为这个你就要把奶娘的房子给烧了?这就是你偷偷瞒着娘亲和芰荷拿了火折子的原因?” 她的声音突然提高,眼睛也瞪大了几分。 荣祈奶音奶气,被她这一声吓得噤了声,双手双脚缩在了一起,但眼里的泪水依旧源源不断地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嗯!” 晏词捏了捏自己的眉头,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现代的那些麻麻有时候会情绪崩溃了,实在是小孩子哭闹的理由实在是太千奇百怪了。 有时候哄,又哄不好,反而还更容易引起孩子的不满,自从这小霸王出生,一年内娘亲没睡过一个好觉。 偏偏这小霸王还只听自己和爹爹的话,也不知道为什么,瞧着倒是看娘亲容易心软,所以才每日都要闹上这么一回,晏词看着自己面前又要准备嚎啕大哭的弟弟,默默叹了口气。 这小霸王! 果真是小霸王! 自己的弟弟,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得宠着! 【等他长大了,让他一个人去耕十亩地,小时候就这么累人!长大了还得了?】 冷不丁又听到姐姐没开口,就在心里默默讲话,荣祈刚刚还在为嚎啕大哭而张开的嘴巴,又默默地闭了回去。 不是? 谁家姐姐动不动就让弟弟耕十亩地的? “姐……皇姐,嗝!你嗦,我真的还要十年……才能长大么?那十年后,窝能像你揍窝一样,把你按在地上揍么?” 【十亩地是不是太便宜他了?不行!二十亩,要不再放十头牛?!】 “哇呜——” 荣祈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自己姐姐的心里话他可都能听到,自打他有意识以来,就总能听到姐姐内心的声音,每次自己控制不住哭哭的时候,姐姐就会来上一句,以后让他去耕田! 父皇母妃,还有太后奶奶都说了,姐姐和自己都很聪明,他一岁的时候,就能听懂所有人的话,两岁已经能够流利地表达自己想说的话,就连晏承舅舅都夸自己呢! 他以后才不想放牛!他想要成为像晏承舅舅那样的大将军! 实在是太酷啦! 晏词觉着他有些莫名其妙,“停!” 臭小子! 她算是听明白了! “所以奶娘说你要十年才能长大,你觉得十年太久了,不足以让你把我按在地上揍,所以就找来了火折子,要把奶娘的房子给烧了?” 荣祈看到自己姐姐眼里差点快溢出来的火花,缩了缩脖子,但还是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小脑袋。 “是嘟!” 见他这么理所当然的模样,晏词伸出一只手来,提溜起他的耳朵,“荣祈!!” 荣祈脸上很是害怕,晏词便收回了自己的手,默默地坐在了他的对面。 “你从出生起到现在,已经气走了四个奶娘,你可知道?” 荣祈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坐在床上低着头看着自己圆润的脚趾头,鲜少看到姐姐如此正经的模样,他思索了一会,觉得她这样更可怕了,便不动声色轻轻点了点头。 “知道你还想烧奶娘的房子?现在是夏天,若是你把这火折子一扔出去,那奶娘就可能被烧死,娘亲也会被你害死,我也会死,到时候你身边就只剩下父皇了,那样你就开心了?” 见到姐姐这么说,荣祈歪着头使劲想了想,终于止住了眼泪,吸吸鼻子,就把自己脑门上的汗水用袖子一擦,又使劲地摇了摇头。 “祈子不,不想你们死!祈子不开心!” 见到他这副气呼呼的模样,晏词觉得自己都要被逗笑了,便伸手点了点他的脑门,“所以啊,以后还烧不烧房子了?” 荣祈耳朵很灵,也没回答这个问题,晏词的力气很轻,他啪嗒一声顺势就倒了下去,抱着头“啊”了一声,就躺在床上开始装死。 门被推开,荣玦看到两小只都在床上,挑了挑眉,接到了自己女儿朝自己递过来的眼神,一下子就都明了了,只清了清嗓子,就道: “小团子,怎么能这么欺负弟弟呐!朕看他都被你吓晕了,是不是天太热了啊?要不咱们把他泡进水里降降温?” 第158章 狐狸挖坑 晏词头也不回就去扒拉床上的小肉团子,嘴上随口应着,“好啊。” 下一刻,那还躺在床上装死的小人儿就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从床上一骨碌爬了起来,“祈子不热!祈子没晕!不!泡!水!” 晏词和荣玦对视了一眼,双双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如出一辙。 晏贵妃跟在陛下后头,见这父女俩把自家老二哄的一愣一愣的,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可偏偏荣祈还就吃这一套,晏贵妃无奈地让芙蓉把荣祈抱了下去,换了套衣裳,又仔细地擦了擦身子,他看上去这才清爽了不少。 “爹爹这是刚从贤妃娘娘那儿过来?” 晏词看到荣玦一身乏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荣玦摆了摆手,便让人把荣祈给带了下去,自己则把小团子抱了起来,慢慢掂了几下,“过几日便要出巡了,朕可没那闲工夫去她那儿,小团子这是从哪里听来的?嚯,最近又吃重了不少呀!” 晏词被他抱在怀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现在她已经习惯爹爹一见到自己就把自己从地上拎起来,用手称重量了。 等荣玦把她放在自己的腿上,她这才摸了摸自己头上盘起来的啾啾,“听几个宫女姐姐说哒。” 【切,还不是有人说这几天,贤妃天天往你那里跑,我这才开口问问嘛!】 荣玦听到这话,挑了挑眉,连带着晏贵妃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哦?是吗?那小团子觉得贤妃如何?” 他的话音刚落,晏词就垂下了眸子,颇有些无语的玩着自己的两只手指。 【老狐狸!】 【天天搁这挖坑让我跳呢!】 “反正没有爹爹和娘亲好。” 她打着哈哈,见到荣玦有些失望的表情,又瞥了眼自己娘亲脸上浮起来的笑意,突然回过神来,意识到刚刚爹爹说的是出巡! 她迅速地给荣玦这一行给算了一卦。 这一算,倒真是给她算出了些东西,爹爹此行最远的目的地是边境,极有可能会碰到玉国的人,她这次一定是要跟过去看一下的,这两年来,不管她的灵力如何提升,但就是再也无法算出那玉国国运,和那国师的半分信息。 这对自己来说,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实在是太奇怪了。 她一定要自己前去一探究竟。 “对了爹爹,你刚刚说出巡,咱们要去哪?” 荣玦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你个小鬼!朕可没说要带你去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晏词当即两只大眼睛就瞪了起来,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这么好玩的事儿,爹爹竟然不带自己?? 现在皇宫内就她和荣祈两个小孩,不带自己他还想带谁? 荣玦见到她颇为委屈的模样,一时间心里就彻底化了。 “你不知道,早两年送皇奶奶皇陵别院的那会,朕可还是偷摸的把你带上的,后来你母妃得知那姜家的人在半路上埋伏,可差点吓坏了。这次你要跟着朕,朕可做不了主,得先经过你母妃的同意。” 【得了,要是我跟娘亲说,她是定然不会让我去的,你当着娘亲的面说这事,恐怕压根就没想带我去!老狐狸!哼!】 晏词瘪起嘴,目光里头涌动这楚楚可怜,直直看向了晏贵妃,随后就往她腿上那么一趴,“娘亲,词儿也想跟父皇一起去……” 活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幼猫,一点也不像方才训自己弟弟一般霸气威风,说话的声音奶声奶气的,两只小手就这么搭在自己的腿上,拎着袍子拽拽摇摇。 晏贵妃把她从地上捞了起来,叹了口气,“词儿,你父皇这次可不是为了去玩的,是为了体察民情,可不能一直陪你玩,且这次可能会经过边境,这庆玉两国交战了两年的事情,你这机灵鬼肯定是知道的。” “此行危险,你不能去,到时候你和祈儿就去你皇奶奶那里住上一阵子,可好?” 晏词没想到自己一直以来用的这套电眼大法如今都对娘亲没了用武之地,立刻把目标转到了自己的爹爹身上。 荣玦一看到她那双古灵精怪的眼睛,连目光都还没曾接触到,便移开了视线,看天看地,诶!就是不看她。 晏词见他们二人都不说话,便默默地站了起来转过身去,脸色肉眼可见地落寞了下来,蹲在地上用手画着圈圈,摆明了一副“别理我我不开心”的模样。 【唉,这在宫里闭门不出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荣玦见到她如此模样,和晏贵妃互相对视了一眼,颇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怎么,看词儿这样子,很想和父皇一起去?” 晏词一看还有戏,脸上一喜,但却并没有转过身来,只默默地点了点头,嘴上却说着,“虽然很想跟爹爹娘亲一起去看看这万千世界,但是词儿知道,你们不让词儿同你们一起前去,都是为了词儿好,词儿还是在这宫里好好呆着,我这就走,不呆在这碍着父皇和母妃的眼了……” 听到这话,晏贵妃心里一个咯噔,迅速看了眼荣玦,眼里的意味不言而喻。 看着她给自己传过来的眼神示意,荣玦很是无奈地耸了耸肩,又指了指晏词,却被晏贵妃一个哀怨的眼刀给憋了回去。 得! 这小团子现在连爹爹娘亲都不喊了,这万年没叫过的父皇和母妃都给气出来了。 但谁的女儿谁来哄,谁让这事是自己先故意提出来的呢。 荣玦做好了心理建设,起身把这蹲在地上作势要偷偷挪走的小团子给一把捞了起来,“你自出生起,除了将军府,也从未离开过皇宫,此行最远的目的地在边境,那又是苦寒之地,你还小,身子娇弱……爹爹娘亲也是担心你……” 荣玦每说一句,晏词的眼睛就黯淡半分,直到最后,荣玦实在是不忍看她这样,就吃她这一套,便咬了咬牙: “好啦!朕刚刚都是揶揄你的,让你去!怎么会不让你去呢?只不过是你娘亲担心你罢了!” 晏词的眼睛顿时大放异彩,“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去准备行囊噜!什么时候出发?还有几日?咱们第一站是何处?对了,咱可千万不能把那小霸王给带上,危险!” 第159章 灵云山火 晏贵妃:…… 她转眼就默默盯了陛下一眼,她方才那眼神是让他好好规劝一下小词儿,这一趟她不能去。 他可倒好,词儿不过就委屈了一下,便什么都答应了。 但看着荣玦爱莫能助的眼神,晏贵妃又轻轻摇了摇头,想想方才词儿的表情,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笑。 若是让自己去劝这宝贝女儿,恐怕她只一个眼神,自己都会心软答应了,更别提陛下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正这么想着,晏贵妃突然见到陛下不露声色给自己递来了个眼神,她微微一怔,便瞬间明白了陛下所想,没有开口去阻止。 “此次出巡,的确不好带小混世魔王,有你一个就够了。” 荣玦让晏词稳稳地坐在了自己的腿上,这才慢慢说道。 晏词重重地点了点头,现在是盛夏,爹爹出巡的时日是定在半个月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定下的秋巡时间提前了。 方才她算出了个大概,才知道爹爹为什么要走一趟,有人已经开始按耐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了,自从姜家举族被杀之后,庆玉两国又发生动荡,一时之间就没有人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两国的战事持续了两年,现在双方都已经是穷途末路了,这两年内轩辕忌在晏家军成长迅速,学到了许多东西,前两日被爹爹叫来了勤政殿密谈,她虽然不知道他们都谈论了些什么东西,但是总归是这次谈话让爹爹改变了心意。 执意要把秋巡的时间提前到半个月后,路程遥远,现在又值盛夏,她现在庆幸自己这几天心血来潮,让芙蓉把这简易版空调给做了出来,否则到时候上路,坐在马车里也得人间蒸发。 爹爹两年来对轩辕忌不闻不问,这会子去把人从晏家军给召过来密谈,就已经说明了庞褚要有所动作了,眼下爹爹要让轩辕忌去做的这件事,结局如何还不知道,但此行凶险,如果自己不跟着去,她也会怕他们发生些什么意外。 “词儿都听爹爹哒!那个小混蛋,就先让他呆在奶奶那里逍遥快活一段日子,有姑母和奶奶护着他,他闹腾不到哪里去。” 荣玦看着自己腿上这丫头人小鬼大的,有些失笑,自己都还是个小鬼,管起弟弟来倒是勇争第一,还偏偏荣祈这孩子就怕她,但小团子说的也对,荣祈留在母后那处,一来以端慧的性子可以拿捏他,二来有母后在,也可以护他一些时日。 【不对啊,我忘记了一件事情!】 【这次还真不是去玩的,那奶奶和姑母,肯定是不能待在别院的,庞褚这两年在朝中虽然表面上本本分分,但实际上却背着爹爹在暗中作梗。】 【先不说他的实力到底如何,方才我算过了,这人定会在爹爹出巡时有所动作……】 晏词想到这里,抬起头来看向了荣玦:“爹爹,这次是只有爹爹娘亲和我一起去么?可还有其他人?” 荣玦知道她是想问朝中大臣都会带上谁,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还有你先前见过的几个朝堂上的伯伯,自然还有你最想念的舅舅们,不过你外祖父外祖父,朕可就不打算带了,这路途遥远,朕怕……” 话没说完,晏词就已经乖乖点头答应了他,没让他继续说下去。 “嗯!词儿知道啦!” 【那就更不能让奶奶和姑母她们留在盛京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外祖父外祖母掩人耳目,把她们从别院接出来,找个地方好好安顿,否则到时候事发,我们在千里之外,没有办法护住她们。】 晏贵妃看着晏词这副模样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若是换做旁人,哪敢打断陛下说话,偏偏这孩子仗着陛下宠爱,倒是颇有些无法无天了。 这两年来,后宫之中也从未传出哪个妃嫔有喜的消息,朝堂上也不是没人提出过此事,但陛下偏偏当着那些臣子的面更宠爱词儿和祈儿了。 一年前甚至直接把词儿给带上了朝,公主上朝,这可是从未有过先例的,当时可把她吓了一大跳,还遭到了所有朝臣们的劝阻,但偏偏陛下一意孤行。 现在对于公主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小词儿做出任何事情,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荣玦伸手捏捏晏词的鼻子,也没再继续说下去,只看着那新做出来的木箱子很是有趣,又狠狠把晏词夸了一顿,这才起身把她放下。 晏贵妃想到方才爹娘传来的信,便随意开口问了问: “陛下,此次出巡,是否要经过灵云寺?” 荣玦也是提前收到了消息,此时听她一提起,便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自己身前盯着木箱子跟芙蓉指手画脚的粉团子,沉声道: “的确是要去一趟,前两日整座灵云山上都起了山火,烧了一天一夜,偏偏灵云寺半点事情都没有,好在当时山上无人,寺庙无事,否则那些被大师收留在寺里的穷苦百姓,可能就……” 晏词听到这话并没有转过身,只顿了一下,便继续低头和芙蓉研究起这简易版空调还有什么地方不对的。 早在两年前,道一离开皇宫时,她就算到灵云寺日后会有此一劫,所以才提前给道一准备了避火符。 她说呢,前几日自己身上的功德金光一下子大涨,若不是娘亲今日提起这事,她都快忘了还有这一茬。 原来是因为灵云寺。 晏词心里有了谱了,但想起自己身上越来越多的功德金光,她听着自己爹爹娘亲谈话的声音,又开始魂游天外。 一年前,荣祈那小霸王满周岁时,奶奶没回来,自己随口说了句想去将军府看看,爹爹就破例让外祖父外祖母把自己和荣祈接了回去,特意在将军府里给小霸王办了周岁宴。 将军府的门槛都差点被踏破了,那些官宦人家都知道爹爹对自己和弟弟的宠爱程度,那一箱箱好吃的好玩的是卯足了劲往将军府里送。 她想回将军府也不是为了别的,那日夜里,她趁着外祖母不注意自己偷偷起身,去了那自己一早就知道树下埋着东西的地方。 结果探查之下,却发现树底原本由那姜家安插进来的管家放进来的东西,早就已经被人挖走了。 树下啥也没有。 可她算来算去,竟然是外祖父自己挖走的,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想到这里,晏词脑中有什么一直困惑着的顽石开始渐渐崩裂,先前已经被自己打消的疑虑又缓缓升了起来。 外头有人进来禀报,“陛下,镇北侯求见。” 第160章 帝王之才 荣玦听到这话,看向晏贵妃的眼神夹杂了些许无奈,自己这刚刚才挤出了一点时间来看她和孩子,没想到还没聊个几句,这就要走了。 晏贵妃看着他这样,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眼神朝他指了指晏词,示意让他把晏词也带上,“小词儿也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她外祖父了,这昭阳宫她日日呆着,可不止一次说无聊了,陛下把她也一并带过去。” 晏词听到自己又被这两人cue到了,联想到自己方才想到的事情,她的注意力很快便被转移到了自己的外祖父身上,便甜甜地回了一声:“好耶!我还特意让芙蓉留了两台,一会让外祖父一道带回去!” 爹爹自己忽悠不成,外祖父那么宠自己,没道理自己也没法看出来任何破绽,他向来是整个家里最容易说漏嘴的人。 荣玦见她抱着那传说中的“简易版空调”没个正经,俯身便把她一把捞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里,“走!” 勤政殿。 天气极为炎热,幸好殿里头有宫女提前布置好了冰块,在一旁扇着,倒是也慢慢地把两人身上的暑意给渐渐消了下去。 荣玦抱着晏词从腰撵上下来,已经是浑身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更别提底下那些抬撵的宫人,早已经满头大汗了,荣玦默默瞥了一眼,心情正好,便大手一挥,让人准备了些消暑的食物,让他们下去歇着了。 这些宫人何曾见过陛下这副模样,连忙跪在地上叩谢隆恩。 晏词见状倒是觉着自己的父皇有了人情味,和自己刚开始来此处的时候算出来的暴君形象相比较,不说一毛一样,只能说毫无关系。 进殿的时候,晏江和乔装成晏江身边侍卫的轩辕忌,正在殿内静坐着,见到两人一来,便起了身来行礼。 “免礼。” 荣玦弯下腰来,把晏词给放在了地上,往后头一瞥,曹公公就已经像收了什么讯号一般,默默地让宫人都出去了,还顺带让人把大殿的门紧紧关上了。 “外祖父!!” 晏词从荣玦的手上一下来,就像脱了缰的野马一般,迈着自己两只小短腿,迅速地奔向了晏江。 途中还不知为何趔趄了一下,所幸是没摔倒,不然可要把晏江给心疼死。 晏江生怕她摔着,向前走了几步,把她抱了个满怀,还顺势转了个圈圈,这才把人好好地放在自己臂弯上,砸了下嘴,随后就笑脸盈盈地看向了晏词,“诶!小词儿,你最近可又重了不少!倒是有在好好的长个儿!” 又是听到这话,晏词却并没有什么不满的心思,反而是一门心思地打起了歪主意,笑呵呵地就把自己的小手摸进了自己外祖父的衣袖里,没一会就从里头摸出了一块金虎头,放在自己嘴里轻轻啃了啃,“嗯!这个礼物词儿很喜欢!!谢谢外祖父!” 晏江看着自己这外孙女,颇有些无奈,每次自己一进宫,就必然会带些金银珠宝什么的给她,导致她现在倒是养成了这个不好的习惯,一上来就开始缠着自己要礼物了。 偏偏自己看着她这副小财迷的模样,还十分乐意被这小家伙打劫! 荣玦看着她达到了“目的”,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这才把目光放在了晏江和他身边的人身上。 “七皇子,委屈你这一番乔装了。” 轩辕忌顶着侍卫的衣裳,倒是没有任何不满,抬手就朝陛下拱了拱手,声音沉稳而有力,“为了大业,这不算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晏词便把目光放在了这个轩辕忌的身上。 这轩辕忌在晏家军中已经有近三年之久,这两年内庆玉两国大大小小的战役不断,一直没有分出个胜负,玉国能跟庆国鏖战这么久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为盛国的相助。 另外一部分,就全因为这轩辕忌的谋略了,他哪怕是身处在盛国,但庆国只要有些风吹草动,不知为何,他都能得到消息。 若是有他人在此,定要以为他早就已经在离开庆国前,就部署好了自己的暗桩,才会使得庆国皇帝在这两年内一直都没有办法攻下玉国。 可她知道,这三年来庆国内的变数,都是他来盛国之后才布局的,若是在两年前轩辕忌就随着尧鹰走那会,回到了庆国,庆国内的朝中大臣恐怕都不会如现在一般对这个流落在外的七皇子唯命是从。 这两年来庆玉的战争已经耗费了庆国许多国力物力,偏偏那庆帝还是个一窍不通只知道下达命令,动不动就杀戮元老的主。轩辕忌的选择是正确的,这个时候回去,匡正朝纲,即使是把他名义上的二哥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砍了,也没有人会多说什么,等国局稳定下来后,反而还会对他歌功颂德。 【大业……轩辕忌从庆国出来时便是孑然一身,两年前跟随他来到盛国的部下虽然少,但也都是忠心耿耿,这些年来也替他做了不少事,就是不知道爹爹会不会疑心。】 【虽然说他一直在晏家军营里住着,但是外祖父和几个舅舅却也并没有因为他是别国皇子就对他另眼相待,这份兄弟之情,是轩辕忌自己赢来的。】 【我想想,他乔装而来,就说明回国这件事成了定局,爹爹如果是答应了轩辕忌借兵,那肯定是轩辕忌许诺给爹爹什么了,否则爹爹不会这么轻易就把兵借给他……】 听到自家女儿的心里话,荣玦挑了挑眉,倒是猜的一分不差。 晏江默默瞥了眼自己身边之人,眸子里的欣赏也是不由自主地遗漏了出来,这个轩辕忌,虽然是别国的皇子,但是在这三年内,在他晏家军营里的训练可从来没有耍过什么皇子的威风,是个真汉子。 况且他从不打探军营的内部事务,从三年前他进入军营的那一刻起,陛下就派下了暗卫,时时刻刻在暗中盯着他,但他从未有过异常的举动,行事也是极为坦荡、光明磊落,即使是谋,也是阳谋,从不隐瞒自己来盛国的目的。 他这三年来,每日雷打不动的卯时起身,便开始训练,从未叫过苦,包括他那几个下属的动向也是他自主地向陛下上奏,经过了首肯,过了陛下明面的。 若非他从一而终,一开始就是因为孤立无援一无所有的状态,才会来求助盛国,而且还签下了……陛下又怎么会当真让一个别国的皇子留在晏家军这么久。 就是因为他当真如陛下所说,虽有帝王之才,却并无帝王之心,所以陛下才会让他在盛国一待就是这么久。 “一切可都已经准备好了,原本七皇子与朕定下的五年之约,现在提前了将近两年,庆国如今内患外乱,你可有信心?” 晏江的思绪,被荣玦一句话给扯了回来。 第161章 大凶之兆 【这一去,恐怕庆国那个小登该汗流浃背了,也不知道爹爹给了轩辕忌多少兵力。】 她知道外祖父早就已经把晏家军全数交给了爹爹,但是晏承舅舅两年前出兵,也就只带了几万兵出去,再除去派去驻守三处边关的三十万将士,爹爹手里至少还有足足五十余万兵力。 而庆国的兵力,被这两年的战争剥削得早就已经所剩无几,那个庆国新上任的国主,一点脑子都没有,若非这几年庆国还是有几个能有的大臣和将军,恐怕早就已经被盛玉联手给从外部击溃了。 “陛下放下,轩辕历为人残忍嗜杀,不顾百姓的死活,庆国境内早已怨声载载,不足为惧,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提前行动的原因。” 轩辕忌的眸子里始终古井无波,皮肤比三年前晏词初次见到他时,要黑了不少,经过风吹日晒,现在已经成了健康的小麦肤色,剑眉星目,倒是慢慢沉淀了些沉稳威严了。 荣玦听了这话,点了点头,“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希望等七皇子事成,不要忘了跟朕的约定。” 【果然爹爹背着我做了许多事情,约定?啥子约定?】 见到自己的女儿一头雾水的模样,荣玦内心偷偷摸摸的笑了,此事他确实是没有在小团子面前说过,哪怕是晏江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他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才行。 晏词已经掐着手算了起来,片刻后,她皱了皱眉,爹爹此行,方才自己算时还是有惊无险,但现在的卦象却变成了大凶! 这事跟轩辕忌有关系? 她连忙又算了算。 若爹爹这次帮他拿下了庆国,这轩辕忌日后就是庆国的国君,若一个人真的站在那权利之巅,变脸也是有可能的,只是按照她从前看的轩辕忌此人的卦象来看,他并不是一个会忘恩负义的人。 看着自己刚才算出来的卦象,晏词松了一口气。 不是轩辕忌。 可这大凶之兆,却是实实在在的,而且卦象上还说,这是爹爹自己做的决定导致的? 他到底瞒了自己什么? 本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原则,晏词不死心地耗费了些灵力又彻彻底底替荣玦算了一卦。 片刻后,她才了然。 爹爹和庆玉两国都做下了交易。 她就说,前些日子这尧鹰明明在战场上,却还总能时不时给自己偷摸寄信,还有各种自己在盛京没见过的东西过来,也不想想自己一个一两岁的孩童,怎么看得懂这些字。 但好在那会边疆传出来谣言,都说瑞安郡公主乃天降福瑞,是天降之女,所以一时间也有很多各地的人往她瑞安郡领地内的公主府里送信,倒是一封不漏地都被爹爹派去守着的人送来了皇宫。 原来尧鹰这举动是在给寄给爹爹的情报做掩护。 虽然此行会是大凶,但爹爹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天下已定。 这盛国,玉国,庆国三国的局势,都将会在这次爹爹出巡的途中,彻底改写。 “陛下说笑了,从未忘过。” 轩辕忌的态度不卑不亢,很是从容,语气里也愈发透露出这三年来他所学所想。 看着面前这个愈发沉稳的人,比之三年前那个只单单为了活下去复仇的小子,眼神中更多了种坚定,性格也不再内敛,更趋向于稳健,荣玦眼里多了一丝欣赏。 难怪小团子当初说这小子日后有帝王之相,短短三年,就把自己锋芒毕露的性格磨砺成现在这副样子,若是换做自己,也未必能如此迅速地做到。 但他始终没有多说什么,“你此次回国只身一人,务必小心,朕拨了暗卫给你,能护你周全,希望朕出巡途中,能收到你的好消息。” 轩辕忌站直了身躯,是晏家军中笔直的军姿,朝荣玦行了个礼,“陛下与镇北侯之恩,轩辕忌没齿难忘!” 晏词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抿了抿唇,直到轩辕忌退了出去,她都没有开口说话。 【这轩辕忌是明明知道爹爹在利用他,才让他签订了这个契约,也不知道他当时是以什么样的心态签下的。】 晏江看着那个孩子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 【若是他日后当真有幸坐上那个皇位,估计到时候也会有那么一丝丝后悔。】 荣玦听到后,轻笑了一声,只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兵事布防递给了晏江,“此物请镇北侯定要亲自送到你其他三个儿子手上。” 晏江嘿嘿一笑,便从曹公公手里接了过来,躲开了晏词的小手,把东西小心翼翼塞进了自己的胸前的衣裳里妥善保管后,轻轻拍了拍,声音分外爽朗。 “陛下放心,您吩咐的事情老臣定会办理妥当,好在现在老臣不用带兵打仗,臣的日子是过得一天比一天清闲,若是陛下不安排些任务给我,臣差点都要觉得再这样混下去,就只需要混吃等死了!” “虽然不知道陛下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但是也愿意为陛下效犬马之劳,对了,此去西巡,陛下对留在盛京中的人可有何安排?” 晏词一听外祖父这话,便知道他定是猜出个大概来,知道爹爹想要做什么了。 这是在提醒爹爹,若是爹爹出巡有可能会遇上危险,那么安处盛京的太后,是否需要人照应?否则爹爹相距千里,万一有人拿太后的命来威胁爹爹,到时候定然是来不及的。 听到这话,爹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就是今日朕让你来要交代的第二件事,朕不会落下任何一个人,若真是有人狗急跳墙不择手段对付自己人,朕也已经做好了准备,此事便交给岳父岳母了。” 晏词不用听其实就已经猜到了,爹爹既然敢做出这些举动,就说明他早就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 三月前,临近庆玉两国战争的湖州城,被流民疯狂涌入闹事,造成了乱民抢官盐和粮食,殴打官吏,甚至还有人把湖州城的县令老爷的府邸都洗劫了一空。 第二天就有人发现了县令的尸首被挂在了城墙之上,这件事在朝堂上引起了激烈的争吵。 这争吵的最后,庞褚力排众议,自请去湖州平乱,爹爹见着他全然不似三年前般忠诚,当着朝堂的面,同意了他前去。 并非妥协,这几年来,庞褚行事极为隐秘,连爹爹的暗卫都查不出什么名堂,所以同意他前去的同时,爹爹还让他接了一道军令状。 是提醒,也是告诫。 更是为了逼他一把。 外头有人来敲门,曹公公看了晏江一眼,便出去查看,没半晌,人便回来了,走到荣玦面前,脸色有些不是很好,低声道: “陛下,是贤妃娘娘,她说有要事前来禀报陛下,事关……事关庞大人……” 荣玦看了眼曹公公有些难看的脸色,微微皱起了眉头。 “让她进来。” 第162章 龙椅被啃 【跟庞褚有关的事……我来看看……呵,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也难怪现在德妃都不与她接触了,又当又立。】 晏江看了眼荣玦,见他没有让自己退下的意思,却也没好继续待下去,毕竟这贤妃是后宫的妃子,自己一个前朝之人,还是需要避避嫌,当场就把晏词往地上一放,对荣玦说了句,“臣就先回去了”,说完人就溜之大吉了。 晏词见着自己外祖父溜的倒还挺快的,也不怪他,这次坑不到他说实话,还有下次呢! 便也没理会,只拿着自己手里的金虎头站在大殿之上把玩着,直到荣玦轻轻咳了一声,又默不作声地瞥了自己一眼,这才依依不舍地把金子揣进了怀里,一路屁颠屁颠跑了过去。 龙椅对她来说还是有些高度的,她站在一旁爬了许久,最后还是荣玦看不过眼,这才用手把她捞了上去。 这过程中,荣玦不经意间低头,这才看到了那龙椅的扶手上龙的触角,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道深深浅浅一眼就可以看到的牙印…… 晏词将将把自己的身子扶正做好,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爹爹正把目光放在了扶手雕刻的龙首之上,一时间有些心虚,默默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荣玦一看她那副心虚的模样,便想起了当初有人心中说的那句“以后定要啃一啃看看是不是真的”,眼下当真看到这牙印,就知道这肯定是拜自己女儿所赐了。 “你啃的?” “那哪能是我啃的??爹爹,你看看我真挚的卡姿兰大眼睛,你觉得是我吗?我猜,肯定是荣祈那个小坏蛋!” 晏词哪能承认,立刻迅速地摇了摇头,一副毫不心虚的模样,眨巴着自己的眼睛朝荣玦撒娇,余光瞥到殿门口,便很是正经地朝自己亲爹递了个眼神过去。 这不是那会子爹爹正和别人谈事情,自己显得无聊想求证一下嘛!她哪里知道这龙椅是真金白银做的,自己不过咬一口就变形了。 不过这东西既然是真的,那以后……通通搬走!留在这不是给别人偷的嘛!万一有什么神偷进了皇宫,这金龙椅搬出去都够人家活好几辈子了!她就搬这一个,不过分? “臣妾参见陛下,见过小公主。” 贤妃娇柔的声音响起,已经在自己面前行了礼了,荣玦无奈地看了眼自己的宝贝女儿,天知道自己就带荣祈那混小子来过勤政殿一次,那会还是他刚出生,贵妃在昭阳殿中坐月子的时候,他连牙都没长出来怎么啃?? 但眼下贤妃在这儿,他也是拿晏词没撤,啃了也就啃了,大不了以后赐给她……做嫁妆。 啊不,什么嫁妆!她才不足四岁! 荣玦恨不得抽自己两下,一边否定自己,一边暗暗地想着自己日后要寻个什么由头,把这龙椅送到她的手上才光明正大。 待她四岁生辰?也不是不行……就是对她来说,好像不好藏啊? 这可有些难办了…… “陛下?” 贤妃见陛下许久没让自己起身,一时间内心有些忐忑,便抿了抿唇开口提醒道。 荣玦这才从自己的思绪里被拉扯了出来,只瞥了眼她,就缓声道:“平身。” “贤妃今日来所为何事?方才听曹公公说,你是为了你父亲的事而来的,据朕所知,庞大人不是已经远赴湖州城去解决乱民之祸了么,而且据悉反响还不错,你一个后宫妃子,就别操这些心了,安安心心呆着就行,别有事没事就往朕的勤政殿跑。” 晏词:……突然悟了! 爹爹这装的真6啊,是不是先前那会他也是这么忽悠自己的?! 贤妃顿了顿,从地上缓缓起身,捂着嘴稍微轻咳了一声,倒是没有接他这句话,只道:“陛下……这些日子臣妾给您亲手炖的冰梨汤,您可有按时服用?” 荣玦放下了手里的奏折,掀起眼皮看了眼她,“冰梨汤?朕还说最近尚食局的厨子怎么最近手艺变差了,差点都要让人给辞退了,倒是小团子喜欢喝,之后朕便都让人送去给她了,原来都是你做的?” 曹公公听到这话,额角落下了一滴冷汗, 明明自己上次端上去的时候,陛下还说好喝。 自己那干儿子把这梨汤送过来的时候,可没说这是贤妃亲手做的! 他抬眼看了眼陛下递过来快杀人的目光,瞬间便收回了眸子,立刻就在心底给荣玦跪下了,心底暗暗道回去定要好好惩治一番自己那好大儿! 晏词听到爹爹这话,很是疑惑,抬眼便拉了拉自己爹爹的袖子,小声道:“这个梨汤,我嫌太淡了,喝了两碗,后来就……都倒给小毛驴了……小毛驴很喜欢喝!您也没告诉我这是贤妃娘娘做的呀……这多不好啊……” 小毛驴是晏词前些日子养的犬类……是尧鹰从战场上捡来的,尧鹰信里面说捡到它时多可怜多瘦弱,养了一段时间肥了许多,但是在战场上带着很是不便,这才派人送给了晏词。 而晏词向来对这些毛茸茸的动物就没有抵抗力,一个没忍住,就跟爹爹说了这事,于是荣玦就把这小毛驴让人八百里加急从公主府送进宫里了。 晏词见到狗狗才发现这小毛驴样子虽然憨憨的,但是胜在通人性,不仅能听懂指令,而且鼻子还很灵,无论人藏在哪里,它都能第一时间找出来,这一点很招人喜欢,就连荣玦看着它的技能都对它赞不绝口。 虽然晏词的声音小,但是勤政殿内现如今很是安静,贤妃自然都把这话听了进去,脸上的表情一僵,但到底是名门闺秀,很快就缓了过来,“陛下和小公主说笑了,臣妾的手艺哪能跟尚食局的厨子相提并论,既然陛下和小公主不喜欢,臣妾日后不做了便是,让小毛驴喝了也不算浪费,公主莫要自责。” 她说话的期间,荣玦已经把目光从她身上收了回来,只瞥了眼晏词,便一心一意地开始看起了折子。 见陛下不再说话,贤妃把目光看向了一旁左摸摸右看看坐立不安的晏词,自顾自地问了起来,“陛下,下半月出巡,路途遥远,臣妾在出巡名册上看到了小公主,知道小公主素来喜欢新鲜玩意,说来也巧,臣妾倒是知晓许多各地的奇闻异事,不如到时让小公主坐臣妾的马车,臣妾给她讲讲这一路上的新鲜事?” 第163章 密集恐惧 【听什么新鲜事?你这浑身上下八百个心眼子,谢邀!我密集恐惧症。】 【明明这次出巡,你个病秧子,爹爹压根就不打算带你!你还来劲了是?跟爹爹玩心眼子,也不怕戳瞎你八百个心眼!】 荣玦听了这话,这次连眼睛都不抬了,内心一万个吐槽,小团子这不是在夸自己? 他怎么觉着这话意有所指呢? 她是在说自己的心眼子比贤妃还多是?! 这小家伙! 偏偏他还不能戳破她,人家分明方才嘴巴都没张开呢!自从上次她怀疑自己之后,每隔几天就会来试探一下自己,谁知道她是不是存心想试探自己呢? 不过既然她已经开始怀疑了,自己就更不能露出破绽了,小团子虽然能掐会算,但是据他所知,也是算不到每个人心里在想什么的,她又不是别人肚子里的蛔虫,这哪能算到? 这万一自己心里想的东西当真被她给猜出来了,她要真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还不得闹个天翻地覆? 她一不依不饶,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会拉着太后、皇后、贵妃、德妃还有晏家上下一起对自己实施全方位无死角的劝导,想想那场景他就头疼!! “贤妃,是这样的,你身子不是向来就弱么?前几日朕听曹公公说,你中暑了,这次出巡烈日暴晒,你的身子骨弱,还是不要同朕一起去了,就好好留在皇宫里休养。” 荣玦说这番话的同时,还不忘在自己手上那看不顺眼的奏折后方批上了“狗屁不通”四个大字。 贤妃半晌没说话,只垂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到荣玦又批阅完几份奏折,晏词正拿着爹爹刚刚批阅完的奏折磨磨唧唧地看着,两人似乎早就忘了面前还有个人,面前却突然“扑通——”一声。 父女同时抬头望去,便看到贤妃身子挺的笔直,脸上满是泪水和极度纠结的神色。 “贤妃,好端端的,朕不过是顾念你的身子,这才不让你跟着出巡,你这是做什么?” 贤妃未语泪先流,还止不住地咳出了声,直到整张脸咳地通红。 “陛下,臣妾有一事禀报,事关父亲,请陛下屏退左右。” 荣玦见到她这副样子,面上只觉得有些莫名,还有七八分不耐烦,方才轩辕忌来了,为了瞒住他身份不露馅,自己早就把宫女都遣了出去,她还要自己如何屏退? 晏词倒是懂了。 【怎么,这是怕我会泄密啊?】 “原来贤妃娘娘还在这里呐!既然贤妃娘娘想和爹爹说悄悄话,那词儿去外面晒太阳便是!唉!这么热的天,也不知道我在外头会不会热死~” 晏词边说,边就自己从龙椅爬下来,动作慢吞吞,若是不拿放大镜看,荣玦都看不出她动了。 见她这阴阳怪气的话,荣玦觉着有些好笑,就她那些小心思,自己还能不懂,抬手就把她的脑袋给按了回来,低声道:“乖乖坐着别动,这么热的天,要真让你出去晒太阳出了事,这日后昭阳宫的门朕怕是都进不去了。” 荣玦说完话后,曹公公看了眼陛下的眼色,便自己走了出去。 荣玦清了清嗓子,便看向了贤妃,目光有些许深沉,“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了,你要说什么便直说。” 【切!就她那点秘密,姑奶奶还不稀罕知道呐!】 【一大家闺秀,还没入宫之前,就和别的男人有染,若不是没有到最后那步,爹爹岂不是平白吃了这绿帽的亏?也偏偏她做的出来,当初既然听了自己父亲的话与他断了关系入宫为妃,吃了这宫中的福利,却还时不时秘密给她那情郎写信送钱。】 【你以为让自己相熟的女官出宫采买把东西送出去,爹爹没查到,我就不知道了?】 荣玦:???不是,这他还真是没想到。 他说怎么那天暗卫来禀报女官的行踪时,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原来是没证据但是又想提醒自己…… 贤妃看了眼坐在龙椅上的晏词,只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看着陛下方才对这小公主的爱护,也知道自己今天是说什么陛下都不会让小公主出去的了,便默默点了点头,刚要开口,便看到晏词脸上露出了笑意。 “爹爹,没关系的,我的身体是铁做的,再说了,也不是什么东西说话,本公主都想听的~” 没等荣玦反应过来,晏词就已经从龙椅上轻巧地跳了下来,迈开了步子走向了殿门口。 【这三年里,你从皇宫里顺出去的东西,你那情郎可都拿出去豪赌花去怡红院了,这事你还不知道?真当他是穷书生,是一心一意对你?不过是看你好骗罢了!也可惜了德妃对你的情深义重,这么多年的友情,都比不过一个男人,她知道的时候可还苦苦劝你了?】 荣玦:不是?怎么德妃也知道这事? 路过贤妃的时候,晏词翻了个白眼。 【死恋爱脑,滚远点,别挨着老子!】 说完她便已经出了勤政殿,只留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给自家老爹。 贤妃跪在原地低着头,神色莫测。 荣玦无奈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这小团子刚刚的神情分明是让自己最好说快点,否则她是一定会跟人告状的。 “好了,现在殿上已经没有人了,你要说什么便说,速度些,朕还有许多奏折要批。” 贤妃听到陛下这样说,想到自己即将说出来的话,刚刚被晏词那一番话给噎下去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她跪直了背脊,随后双手交叠在额头,深深地拜了下去。 “陛下,臣妾今日在此想向陛下检举前朝一人!请陛下恩准!” 【哟嚯,这尼玛玩大义灭亲玩到爹爹头上了是?我就想不通了,到底是谁给了你勇气在弑父杀凶的爹爹面前班门弄斧?】 荣玦本以为这小团子已经走远了,没想到她竟然还学起人家趴在门口偷听墙角了! 嘚!这小团子!还敢取笑他? 荣玦忽略了门口某处一小片落下的阴影,收回自己的眸子,言语淡淡: “哦?你要检举何人?” “臣妾……” 话没说完,荣玦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打断了她说话: “诶?对了。” “你这么一说,朕倒是忘了一件事,朕记得出巡名册里头事先并没有加上词儿的名字,是方才去昭阳宫才答应的小团子,这才让曹公公派人去了趟皇后殿中把她的名字添了上去,可这才不过半个时辰,你是如何从名册上看到的?” 第164章 不臣之心 贤妃眼下的泪水就那么堪堪地垂在那一处,脸上的神情有些僵硬,但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各种手段的,立马就明白了陛下是在试探自己,也不掩饰,就又朝荣玦磕了个头: “臣妾不该和小喜公公打听小公主的事,但臣妾也是想和陛下一同出巡,这样才好消了爹爹的疑惑,还请陛下恕罪!!” 【小喜公公?那不是曹公公干儿子么?原本要和芰荷结成对食的那个?】 【这事倒还有他一份?我靠!这人一年前就被庞家收买了,幸好也没从曹公公嘴里知道什么东西,否则恐怕连带着曹公公也会被这个狠心爹爹给弄死!】 荣玦:…… 听着小喜公公这名字,他心里很不喜,怎么办呢? “嗯,还算实诚。” “什么叫消了你爹的疑虑?怎么,看来庞大人这是对朕有所不满?” 荣玦放下了手里的所有事务,没再往下看下去,只定定地看着贤妃,语气发沉。 贤妃始终低着头碰地,此刻已经是泪流满面,言辞间咬字都已经微微发颤:“这正是臣妾要向陛下……检举之人!” 荣玦眼睛微微一眯,“你要向朕检举你父亲?!” “是!” “罪臣之女庞家嫡女庞仪月,特来向陛下请罪!仪月的父亲庞褚,暗藏祸心,对陛下有不臣之心!自从仪月入宫以来,父亲就变了,变得冷血不择手段,臣女可以断定,父亲此次去湖州,定然是为了招兵买马,旨在陛下的皇位! 臣女自入宫起,便称病从不曾侍奉过圣驾,其实是为了让自己远离陛下,不让自己沦为父亲问鼎的工具,同时也不断让宫中的女官送信出去给父亲,让他死了这条心,可父亲一意孤行从不听劝。” “陛下,父亲说的有一句话是对的,臣女早在入宫前就对陛下情根深种,可仪月知道,自己若是靠近陛下,父亲就会派人来不断监视,妄图从臣女身上打探到陛下的消息,咳咳咳咳……仪月,仪月这些年,真的忍得好苦,陛下…… 若不是半月前送出去的信,爹爹到现在都没有回复,仪月当真是没有任何办法了,不想爹爹一错再错,最后犯下不可挽回的……咳咳,大罪!这才特此前来请见陛下……仪月发誓,今日所言绝无半句虚言,还请……陛下明察!!” 贤妃完话后,身子已经颤抖得不行,就连用来捂嘴的帕子上,都已经满是血丝。 【语气里充满了决绝!脸上写满了大义灭亲的不忍之态!真是听者落泪闻者伤心啊!演的好,演得好啊!就冲你这演技,我没什么能夸你的,只能单手比个六。】 【不就是想陪着爹爹一起去出巡好方便你逃跑和情郎私奔嘛!害!人家演的这么认真,我要是爹爹,我就答应了~】 荣玦听得正认真,冷不丁听见墙角传来了晏词的阴阳怪气,配合着她那奶声奶气的声音,他都能想到她现在的表情一定是在翻着白眼做鬼脸,一时间竟差点没憋住笑意。 沉默了几息,他把自己的气息缓了过来,这才默默站起身,把自己手里的册子重重一摔,“你确定你说的无半句虚言?!” 贤妃跪在地上的身子狠狠一颤,倒吸了一口凉气后才跪直了身子,露出了一张泪眼模糊的脸,一字一句回答道:“仪月对天发誓,方才对陛下所说,无半句虚言!” 荣玦冷笑一声,“好好好,你说庞褚意在皇位,可有何证据?” 贤妃抬头泪眼婆娑望了荣玦一眼,便从自己的衣袖里取出了一封家书,还有一本被烧了一半的账册,高举过头顶,“这是臣女和父亲的书信,还有父亲书房中被毁了一半的账本,请陛下明察!” 荣玦起身从她手上接了过来,把信件翻了出来,里头确实是庞褚的字迹,还有贤妃苦苦相劝却没有下文的回信。 而那半册账本,则是从各地黑市秘密买进的刀枪剑戟各种兵器的账册,虽然已经被烧毁了一半,但从首页到尾页也足足有好几十项兵器。 荣玦仔细翻看了一眼,便把这东西丢在了桌上,脸上是无法遏制的杀意,“好!好的很!庞褚!亏朕那么相信他,还把这湖州城的一切事务交给他去办!” “结果他竟然是想给朕送一份大礼啊!呵!朕说他这次怎么会主动请缨去湖州那种苦寒的地方,原来是为了朕脚下这个位置!好一个庞大人!好一个庞侍中!好一个庞褚啊!” “你也不愧是庞褚的嫡女!若不是你,朕还要被蒙在鼓里!” 荣玦说到最后,连额角的青筋都快跳出来,他大吼的声音连殿外的晏词都被吓了一跳,更别提近在眼前的贤妃了。 她向来就不敢靠近陛下,总觉得陛下弑父杀凶的罪过太大,让人只可远观不敢靠近,若不是为了…… 她今日是定然不会来这一遭的…… “陛……陛下……还请陛下明察……” 荣玦见到她颤颤巍巍的样子就觉得反感,也不装了,直接甩袖,站在了贤妃身前,用一只手勾起她的下巴,唇角泛起锐利的冷意。 “你放心,若朕查过之后发现你说的是真的,你自然是有功的,只是这大盛之中,先有朕弑父杀凶,后有朕的贤妃大义灭亲,倒还真是有趣极了……” 明明是盛夏,但贤妃却觉得陛下钳住自己下巴的手指透着极度的寒意,但她现在却全然没有办法逃开,还得装作出一副十分爱慕陛下的深情,“为了陛下,臣妾愿意……还请陛下开恩……” 荣玦松开了她的下巴,把她的脸甩向了一边。 “方才你说,为了打消庞褚的疑虑,你才要跟着朕一起出巡?这是为何?” 贤妃把袖子里自己有些发颤的手略微收了收,又捋直了自己的舌头,这才回答道: “爹爹出发前说过,让臣妾定要在陛下秋巡时跟着陛下一起,监视陛下的一举一动,他……他……” “说下去!!” 贤妃又是一颤,但这回她却比先前要淡定许多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很快便镇定了自己的心神: “他会在湖州起兵……” 第165章 大义灭亲 【好嘛!大义灭亲!干的漂亮!】 晏词在门外趴着门缝掰着手指头算着,这贤妃还真别说,对自己亲爹下起手来也毫不手软。 要不是自己知道她这样做另有图谋,就光靠这演技,她恐怕真要信了。 【唉,放在现代也是能拿个奥斯卡的节奏,可惜了,是个恋爱脑。】 荣玦正在气头上,便听到门外的叹息声叫好声不断地传了过来,佯装出来的怒气差点就在这一刹那破功了。 “呵,他要起兵是,朕自继位以来,对他多有信任,诸事都选择交给他去办,他倒好,两年前刚帮朕扳倒了一个姜家,也不知道引以为戒,竟然还重蹈姜家的覆辙,真是够可以的!” 贤妃只默默地听着,等荣玦说完后,她深深吐出一口气,“陛下,臣妾请求陛下,让臣妾与陛下一同出巡,此次若能把父亲劝回来,臣妾死而后已,若劝不回来,便请陛下从重处置,以正国纲!” 见她的态度还算不错,荣玦倒是也没把她和庞褚混做一丘之貉。 但小团子说这贤妃早就在宫外有了相好的,却依然进了宫,还从他宫中搬运了一大堆东西出去给她那个情郎,这就让他有些忍不了了! 这宫里的东西,在小团子眼里可都是宝物,她这一搬就搬出去了大半个宫殿的物什,长此以往,岂不是整个后宫都得被她搬空? 还是把这人带上,管她到时候是要跟情郎跑私奔还是什么的,都与他无关,若她真的不走运被人发现了,大不了就让她陪她爹一块去死。 查抄庞家,能获得的东西,可比她搬走的这些,来的划算得多。 想清楚了原委,荣玦终于叹了口气,“罢了,看着你也算实诚的份上,出巡你跟上,但是记住,无论中途庞褚给你下达了什么指令,你都必须把信件交给朕看过,才能回复,你可知道?” 贤妃见到陛下同意了,眼里在那一刹那间就流露出了喜色,但好在她懂得克制,没有彻底流露出来,只朝着荣玦深深磕了个头,“臣妾谢陛下隆恩。” “来人!” 外头的门很快被推开,曹公公从外头走了进来,天知道他刚刚看到小公主趴在墙角偷听的时候有多胆战心惊,但好在小公主聪明伶俐,一下子就挪开了,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跟在了他的身后,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陛下,有何吩咐?” 荣玦侧过头看了眼他身后偷偷摸摸溜进来的粉团子,见她面上没有什么不适,这才看向了曹公公,“去,查查庞褚最近在做什么,还有,把这两样东西也带走,让大理寺和刑部往深里查!对了,先把那个齐七给压下去,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给挖出什么东西来,我倒要看看,这个庞褚到底想做什么!事情做的隐秘些,别让湖州那边的人发现!” 曹公公不动声色瞥了眼一旁跪在地上的贤妃,眼睛似有哭过的痕迹,便从荣玦的桌岸上把东西接了过来,匆匆一瞥,神色便大惊,连忙点头道“是”后,便拿着东西离开了。 【当着贤妃的面儿说这些哇,爹爹又是在做戏!唉!没意思!谁让这长着九曲大肠的人,是亲爹呢?还能怎么办!凉拌呗!】 荣玦见她心里又在暗暗地吐槽自己,心里恨的牙痒痒,却依然没法发作,只看着底下的贤妃,冷声道:“此事朕自会去查,希望到时候出巡的路上,你莫要让朕失望,先下去。” 贤妃走后,荣玦的目光就看向了某根柱子,“人都走了,还想躲到什么时候?” 晏词不情不愿地撅着嘴,目光看着自己的虎头鞋踩在地上的地毯上,一步一顿地走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又不高兴了?” 荣玦见着她这个样子就有些头疼,只要她这小嘴巴以撅,那自己肯定就得对她掏心掏肺了,否则就是有八头牛拉她,可能都拉不动。 他从龙椅上走下,半蹲在晏词的身前,见她依旧不说话,声音无奈地放缓了些,“嗯?” 晏词见有得商量,这才慢吞吞地抬起头来,直视荣玦,“你分明答应过让我陪你一起去的,可是母后手里的名册上压根就没有添上我的名字,你是不是跟母妃偷偷商量好了,就打算不带我去了?” 见她说到这,荣玦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她是在为什么而生气。 好,此事他认栽,他的确没有真打算要带她去,毕竟此次…… “此次出巡不是玩闹,你向来聪明,应该知道朕在说些什么,你还小,又是朕捧在手心的宝贝女儿,朕和你母妃,都不想带着你和祈儿一起深陷险境,你可知道?” 荣玦的话很是正经,全然没有了平日里与她嬉笑的神情。 晏词处到他的目光时微微一怔,爹爹从来没有用这个语气跟她说过话。 现在与她说话的语气,倒像是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平辈一般,从他眼底的忧虑,她可以感受到他是真心不想让自己跟着步入危险…… 沉默了半晌,晏词的思绪又飘回了自己算的那凶卦,一时间瘪了瘪嘴,“我不管,你和娘亲都去,我也要去……” 语气软了许多。 荣玦见她这副模样,终究是叹了口气,“后宫佳丽三千,朕只有你和祈儿两个孩子,不让你去是怕你遇到危险,但既然你非要与朕同去,朕也是拿你没办法的,听好了,你一路上不得自作主张,离开朕和你母妃视线半步,能答应?” 晏词听了这话,很是乖觉地点了点头,“好,我答应爹爹,否则以后就换我去耕十亩地!” 荣玦见着她伸出了三根手指对天发誓,一副笃定的模样,想到她小胳膊小腿耕地的模样,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轻笑了下。 直到看到晏词的神色有些奇怪,他这才把自己嘴角的笑意收了起来,轻轻弹了一下她的小脑瓜,“你这小脑壳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你是大盛的公主,怎么会要去耕地?” 没等晏词反驳他,他就略过了晏词打量自己的视线,把人抱了起来,在桌边坐下,一本本地看着奏折。 晏词微微仰起头,看着他的下巴,眼底早已闪过了一丝了然。 “爹爹,看奏折太无聊了,我就不陪你了,先前跟母后约好了,要去凤霖宫玩儿。” 见着她一蹦一跳就跑了出去,荣玦不禁扶额。 以她这个机灵劲儿,只怕方才那会自己的反应,就已经足以让她确定了个七八分了。 该死的!怎么就露馅儿了呢? 第166章 喜鹊报喜 是夜。 勤政殿里静悄悄,只有那烛火还在随着若有若无的微风轻轻飘动着。 曹公公方才才从外头办好了陛下交代的事情,在门口徘徊了许久,终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一点点挪进了勤政殿。 荣玦一见到他这副模样,不过用眼睛一瞥,他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陛下,奴才错了!陛下要打要罚,奴才绝无二话!” 荣玦面上云淡风轻:“哦,错哪儿了?” 曹公公早已后悔莫及,“陛下,奴才收的那个干儿子,实在是不知所谓,竟然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就被贤妃娘娘收买了,这几日的冰镇梨汤,奴才方才已经问清楚了,他承认都是他替贤妃娘娘做的,还请陛下看在奴才跟了您这么多年的份上,再给奴才一个机会!” 荣玦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他的目光也很是沉稳,“你这干儿子,朕听说先前还妄想强行找贵妃身边的芰荷做对食,你在朕身边跟了这么久,应该知道朕是个什么样的人,朕给你一次机会,你自己去把人给处理了。” 曹公公立刻给了自己一巴掌,“老奴真是猪油蒙了心,收了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干儿子,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此事另说,方才让你去办的事,可有办妥?” 荣玦捏了捏自己的眉头,方才在贤妃面前演的这出戏,想来贤妃对此已经深信不疑了,眼下就要看这庞褚的人,到底能不能在牢里吐出些什么来。 曹公公忙不迭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大理寺的人把齐七当众抓了起来,奴才让人故意把今日宫中的事情说了出去,想来庞大人暂时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动作了。” 荣玦就是喜欢他这一点,会审时度势,够聪明,做的事说的话一击必中,自己不过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 “很好,你下去,让他们看看能不能从齐七的嘴里撬出些什么,必要的话,你自己去一趟。” “是!奴才遵旨!” 半个月后。 晏词随着荣玦踏上了西巡之路,一路上,晏平将军伴随圣驾一路西行,前朝也带上了好几个大臣,不包括镇北侯。 “陛下,您再吃一颗,这是皇后娘娘送过来的,很是新鲜。” 贤妃坐在荣玦身旁,手上撵着一颗水灵灵的葡萄,递到了荣玦嘴边。 见着她的样子,荣玦微微皱了皱眉,但却没说什么,张开了嘴,贤妃顺势就把葡萄递进了他口中,眼里闪过了一丝满意。 陛下这几日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想必自己所筹谋的事情,可以排上日程了。 “你父亲那边最近可有什么动作?” 荣玦默默问了句,眼睛却还停留在自己手上的书册之上,上头勾勒着圈圈点点,字迹很是隽秀,是贵妃留下的。 贤妃压根没有把目光放在陛下读了什么书这上面,只默默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脸上出现了些难为情地摇了摇头,“这几日父亲没有传来任何信息,若是他有什么动作的话,会提前跟臣妾说的,陛下且安心。” 荣玦随意应了一声,便打开窗帘看了看外头某处黑黢黢的山,“现在到何处了?” 曹公公在外头不紧不慢地跟着,只道:“回陛下,前面不远处就是灵云寺了,陛下可要下去看看?” 荣玦思索了一番,“灵云寺救济了不少平民百姓,前半月发生了山火,唯独灵云寺没有被山火烧毁……你去问问贵妃和小团子,看看她们想不想去。” 曹公公应了声,便走到了后方的马车上,问了几句,没过多久便回来了,“陛下,小公主说想去看看……” 荣玦应了声,“那便去,刚好休整一下,傍晚继续启程。” 灵云寺。 晏贵妃带着晏词下了马车,这才看到今日的灵云寺门口比之先前来时要清冷了许多,想到半月前的那场火灾,她心里有了谱。 道一站在门口,身后跟着既妙,两人似乎已经等待了多时,见到那小团子,道一脸上的笑意更大了几分。 “二位大师这是早知道朕要来?” 荣玦见到他站在门口张望着,有些惊讶,便不自觉问出了声。 道一和既妙双手合十行了一礼,“今晨起,便有喜鹊在寺前环绕,贫僧便猜到有贵客到访,这才一直等在门口。” 喜鹊,这说法倒是有趣。 “几位施主请随贫僧来,至于小施主,道一在这寺中向来无事可做,便让他陪你四处转上一转,可好?” 听到这话,荣玦有些不悦,但见着晏词给自己递过来的眼神,还是叹了口气,“不要乱走。” 晏词朝他咧开嘴一笑,便跟着道一进去了,门口余下的皇后德妃贤妃,则跟着荣玦进了佛堂大殿。 道一走到一旁,转过身来,脸上的喜悦藏也藏不住,“小施主,贫僧没想到,你当初送给贫僧的那道符竟然是避火符,若不是您,灵云寺说不定早就不存于世,请受小僧一拜!” 晏词倒是没说什么,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这一拜,小手已经摸到了这寺院的墙上,“这寺院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也接济了不少的人,攒了不少功德,不应该就这么被毁去,再说了,我前些日子才知道,攒些功德对自己有好处,也算是无意间帮了自己一把。” 道一听到这话,连忙点了点头,“您上次对小僧说的话,小僧都记在了心里,回了灵云寺后,便让人写信去找了师兄,没想到就在前两个月,他当真给小僧回了信!” 晏词有些惊讶,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你说的是你的师兄虚尘?” 道一应了一声,笑了,“对!没想到小施主还记得小僧师兄的名号,他就是虚尘,没想到师兄那么多年没有给灵云寺来信,虽然时间隔了许久,但总归是有师兄的音讯了!原本是打算今日启程的,但晨间有鹊报喜,也就拖迟了脚程。” 晏词只知道他这师兄虚尘曾经去过边疆,很有可能就是外祖父说的那个人,但是自己压根算不到他的任何,现在自己前脚刚来了这灵云寺,后脚道一就说好几年没音讯的师兄回信了,这绝不是巧合,心中有了些疑惑,便直接了当开口问道: “你要去往何处?我的意思是,虚尘现在在哪里?” 第167章 梧城旱灾 道一顿了一下,不是很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是看在是晏词的份上,他还是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给交代了:“师兄现在在玉国国境内,小僧此次便是去玉国寻他,不过此番他让我渠道边境便给他传信,他会前来接我。” 又是玉国,晏词心中有些事情已经渐渐拉开了帘子,这三个国家之内,就这么一个人,自己算不出他的命运,现在看来,估计这玉国国师,和道一的师兄虚尘,恐怕是同一个人了。 但是他在这个时候给道一回信,为的就是让道一告诉自己,他虚尘就是盛国前国师这件事,到底是为什么,里面又有什么门道? 她实在是想不通。 这盛国的前国师,爹爹恨他入骨,就是他让前朝的贤妃被先帝给杀了的,若是日后万一遇到,自己又在爹爹身边,爹爹是定然不会让自己和他去碰面的。 她虽然不惧怕这畏首畏尾的国师,但也不得不顾及爹爹和娘亲的心情。 看来还得找另外一个法子才行。 也不知道爹爹这次的大凶之兆,会在哪里兑现。 晏词一时间一个头两个大,总觉得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但是每次感觉自己就快摸到那个门槛的时候,又好像被什么东西给阻拦住了。 “好,我知道了,你这次出行最好不要走山路,走官道就好。” 否则会有血光之灾。 后面这句话晏词没有说出来,她压根就不需要算什么,这一路上庞褚的伏兵绝对少不了,还有爹爹暗中也做了一番布置,道一去玉国的路上,有很长一段距离,都是在庞褚的管控之内的。 半个月前,庞褚得知了贤妃早已经把自己给卖了,一下子就恼了,不仅没有听从皇城诸位大臣的劝诫,反而还直接把湖州城作为了自己的根据地,自封“齐王”,在湖州周边大肆囤起了兵力,一时间只要是从庆玉两国逃亡到湖州的壮丁,全数都被他掳了过来成为了他的手中刃。 但这人也算是惯会拿捏人心,旁人都说他手上的这些难民都是被他强掳而来,可他自己偏偏不这么认为,他大开湖州城城门,直接让那些难民蜂拥而入,美其名曰“接纳帮助”。 还给他们下了承诺,说只要他这个自封的湖州城城主在一日,就不会让他们有饿着的一日。 至于他手里源源不断的粮草,晏词算了算,竟然都是从庆国运过去的,这是她属实没有想到的。 但她现在和爹爹两人都是对自己心声之事心照不宣的,没有一个人先提起这件事,所以她还是在心里头默默地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爹爹,让他提高些警惕。 毕竟自己现在背负着天道那死老头派发的任务,那就是拯救这个国家,这些小bug,她还是需要装作看不见的,万一把这件事直接跟爹爹捅破了,这任务完不成了可怎么办。 等等……当时死老头说的是让她拯救这个国家么? 她怎么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 “小施主?” 道一见她一下子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头,叫了好几声都没听到,而自己身后又站着陛下皇后等一大堆人死死地盯着自己,一时间没有办法,便只好伸手拍了拍晏词。 晏词这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看到自己的爹爹娘亲正站在一旁,视线就这么轻飘飘地落在自己身上,她咧开了小嘴嘿嘿一笑,屁颠屁颠就跑到了自己娘亲身边,抱住了她的大腿。 “刚刚还在想,你们要是再不出来,我晏词就要在院子里被晒干了!好热好热呀!” 晏贵妃看着她没个正形,无奈把人从自己大腿上拉了下来,随后抱进了自己怀里,“你啊,这寺周围的树木都被烧了个一干二净,还不知道往阴凉的地方躲一躲,你看,又汗湿了一套衣裳。” 晏词嘿嘿一笑,不想挨娘亲的念叨,就把视线看向了一旁的荣玦皇后和德妃,挨个用目光求了个遍,最后还是皇后转移了晏贵妃的注意力,这戏剧才彻底消停了下来。 从灵云寺出来后,知道晏词不安分,这次晏昭容也不再让她去皇后和德妃的车架里蹭吃蹭喝了,只把人留在了自己的马车里,连带着荣玦都上了马车,没有给她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 后来听爹爹和娘亲聊着聊着,说什么要把灵云寺重建一番,山头上的焦枝烂叶都需要铲除重新种植什么的,她不是很感兴趣,浓浓的困意袭来,就这么趴在一边睡着了。 又过了大半个月,一行人一路上走走停停,荣玦也算是彻底了解了一路上的民生民情,这一日,终于到了荣玦需要留下来重点勘察的一座城池——梧城。 晏词这一路一来坐着马车,只觉得屁股都快被颠坏了,终于能有一处地方好好让她歇一歇,一到安排好的住处,就足足睡上了两日。 这两日里,荣玦几乎没有怎么睡下,梧城中今年因为天气太热,又久久未下雨,突起旱灾,导致民不聊生,这眼看着还有几个月就要秋收了,田地里却依旧是皲裂不堪,没有一颗苗头长出来。 “陛下这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你还是先不要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情,免得让他多思量些,再说了,当初贤妃求着让陛下把她带在身边,陛下都没有说什么,反而这些日子还让她陪侍左右,想来是有自己的安排,你我不必担心。” 晏词睡得迷迷糊糊,就被皇后说话吵醒了。 “皇后娘娘说的有理,只是臣妾实在是不知道,为何她会变成这样,明明从前……嘶——疼!” 德妃的声音里有些疲乏,手上被医女拉着正在上药。 晏贵妃按住了医女的手,轻轻拍了一下,便轻声说道:“本宫来,你上的这味药虽然能让她的手迅速消肿,但是终究是治标不治本,你先下去煎药,本宫来就好。” 听到这话,那医女有些好奇地瞥了一眼晏贵妃,便迅速退了下去。 晏词有些好奇,便从床上一骨碌爬了起来,看到的便是德妃手上肿起了一大片红肿,看着就疼的不行,一时间便直接从床上站了起来,还没睡醒的声音里带上了些愠怒: “娘亲,德娘娘的手是谁做的?!” 第168章 断子绝孙 皇后见她醒了,叹了口气便起身拉着芙蓉一起替她把外衣和小鞋子穿上,这才把她抱到了几人的身边。 晏贵妃此时已经给德妃上完了药,看到她起身,眼里还留着余怒,一时间脸上带上了些笑意,“你个小懒虫,睡了两日都没能把你叫醒,幸好医女说你只是在睡觉,否则你父皇又要把随行的太医给拉出去斩了。” 晏词被这么一说,脸上有了些许愧疚,但看到德妃手上的伤口,此刻也无暇去顾及其他,“德娘娘手上的伤,是贤妃做的吗?” 听到小不点儿一本正经地这么问道,除了晏贵妃之外,皇后和德妃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诧异,“小词儿为何一看到就认为是贤妃做的?” “除了她也不会有谁敢对德娘娘这样做了。” 晏词一本正经的回答完,就把自己的双手捧起了德妃的手,仔细看了看,“这得要好久才能恢复呢!她太过分了!” 见着小团子气鼓鼓的模样,德妃心里一暖,自从自己和贤妃彻底决裂以后,皇后和晏贵妃知道了此事,就让晏词到她殿中一直陪着她。 就如同眼下一般,自己受了伤,也只有她们二人会来关心自己,还有个小团子替自己打抱不平,来这宫中一趟,虽然没能得到陛下的宠爱,但也算是不枉走了这一趟。 “放心小词儿,德娘娘不疼呐,过两个月就会好了。” 德妃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晏词的头发,安慰道。 晏词却朝她被烫出了水泡的伤口呼了呼,便看向了自己的娘亲,“母妃,父皇在哪里?” 晏贵妃一看她这副要找父皇的模样,就知道她又准备跟某人告状的,只是想到陛下方才睡下,她便拿起了桌上的纱布,利落地给德妃的手轻轻包扎了起来,随后才轻声道:“你父皇刚刚睡下,先不要去吵他,这两日他都没怎么合眼,此事等他醒了再说也不迟。” 晏词点了点头,又问了几句这才从皇后的口中知道了事实的经过。 总的来说就是贤妃仗着这几日自己在圣驾面前能说的上几句话,就对德妃万分看不过眼,而德妃向来是心直口快的性子,哪里瞧得上自己往日的姐妹对自己这副做派,免不得当面阴阳了几句。 这一来,贤妃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把刚呈上来的泡茶的水,尽数泼向了德妃,只不过好在是两人之间有些距离,没泼到脸上,否则是更麻烦了。 但是德娘娘的气也不能就这么白受了! 现在房间里面的人,对她都是个顶个的好,她向来对自己身边的人不吝啬,那贤妃偏偏好死不死地要自己作死,那就别怪她了。 一旁的晏贵妃见她把话听了进去,便让芰荷把吃食端了上来,伺候她吃东西,自己则和皇后两人坐在了一边继续谈话去了。 晏词知道了来龙去脉,掐指算了算,这眼看着只要父皇能解决了这梧城的事情,就能前往符江了。 想到这里,晏词也算是知道了贤妃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有所动作,原来是为了那件事,她心里琢磨了一下,还是打算一会去找父皇说道说道。 【贤妃的这个情郎,眼下就在这梧城?】 【虽然说爹爹那边会有应对她的办法,但她对德娘娘做的事,肯定不能这么算了,我看看,她这个情郎现在住在轻怜馆顶楼,呵,这顶楼一晚可得一千金,倒是过得潇洒。】 【既然她我现在不能动,还不能动动她那个情郎吗?】 晏词说着,就迅速吃完饭去院子里逛了一圈,随手抓来了几个小鬼,让他们去办事了。 而她在看到的是,晏贵妃此刻也默默给芙蓉交代了一些事情,让她去办了。 眼看快到傍晚,天上的红云大片大片涌动着,从窗口看那天边的黄昏,像是在看一幅会动的画。 静谧而美好。 晏词听着小鬼回来报信,脸上的神色又飞扬了几分。 【你说什么?他还被一个女子给打了?四肢脱臼?】 【筋脉尽断?什么?连孩子都不能生……】 ??! 谁干的啊!简直了! 干的漂亮! 晏词这会倒是没浪费自己的力气去算这无耻小人的命,只看着那黄昏的太阳,心里不由得飘飘然。 而晏贵妃和皇后两人,还在原地喝茶聊天,冷不丁听到她心里头的动静,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 没过多久,便有丫鬟来禀告几人,说是贤妃娘娘不知因何大怒,竟然把陛下御赐之物都不小心给砸了。 晏贵妃听到这话很是淡定,皇后和德妃则有些惊讶,对视了一眼,便问道:“要不,去看看?” 晏贵妃按住了她们蠢蠢欲动的心,对二人摇了摇头,“莫听莫看,砸了御赐之物,陛下知道了自有陛下会处理,眼下她圣宠正眷,这砸了一堆东西,万一伤到了你们就不好了。” 两人看到晏贵妃如此说,这悬着的心也便放了下来。 这两年来,晏贵妃倒是变了许多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她怎么一个人在偷偷地卷她们俩呢?就比如说今日上药的事,从前也没听说过晏贵妃懂医呀? 还有她的性子,似乎变得更沉稳了些,遇到事情也不再慌张,倒是比她们过得更洒脱通透了许多。 “什么圣宠正眷?朕怎么不知?” 晏贵妃的话音刚落,荣玦便从外头推门走了进来。 几人连忙起身行礼,还没起身,便看到小团子朝门口狂奔了过去,一把抱住了荣玦的大腿,“爹爹!!” 荣玦怕她摔着,迅速蹲下身来把人接住,还特意往后仰了一下来减少她的惯性,“这是哪个懒虫,终于醒了?” 晏词听了这话,只乖乖被爹爹抱着,也没理他这句话,手指就直直往德妃包扎的手那么一指,小嘴就嘚嘚说了起来: “德娘娘的手今天被贤妃故意泼了滚水,肿了好大好大一个包呐!!而且贤妃方才还把御赐之物通通给摔了!” 荣玦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眼神深沉了些许,目光明摆着是看向了晏贵妃等人,“当真?” 见几人都淡定地点了点头,他却轻轻敲了敲晏词的脑袋,声音放大了些,足够让所有人都听到,“你啊!没大没小,不能叫贤妃,要叫贤娘娘,你可知道?” “还有,德妃的手,朕会让御医给你用最好的金疮药,御赐之物摔了就摔了,又没什么用,留着也只能看着。” 第169章 佑我大盛 晏词:?? 【不是,这真的是我爹爹吗?】 【虽然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让贤妃提前动手露出马脚,但是还是恨不得给他一jio肿么办?】 荣玦听着她内心戏如此之多,头顶默默地流淌下几条黑线,瞧着外头的人似乎已经走了,他这让晏词坐在了自己臂弯上,看向了德妃,“此事待朕这梧城之事一了,朕定然会让她给你一个交代。” 他知道德妃心高气傲又是个不服输的主,眼下被这贤妃泼了一身伤,心里这气是怎么也不会消下去的,但是自己从盛京出发到现在,已经半月有余,但庞家那边却依旧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肯定是得先下手为强,逼这贤妃一把,否则自己早做打算预谋的一切,都需要延期而行了。 “臣妾全凭陛下做主就是。” 德妃见着陛下与方才判若两人,在皇后的提醒下,一下子就知道方才外头定然是有人在偷听,这会陛下都给自己台阶下了,自己不下还在等啥呢。 见她这么说,荣玦应了一声,便看向了皇后和晏贵妃,午时用完膳他实在是困得不行了,就在偏厅小憩了一会,分明跟她们说了,让她们过一个时辰就把自己叫醒,结果等自己醒来,外头已经黄昏了。 “怎么没叫朕起来?” 皇后和晏贵妃相视一眼,便笑了笑: “这几日陛下为了梧城的旱灾操劳,咱们看着您焦头烂额,更是几夜都没睡过一个好觉,好不容易有了睡意,便没叫您起身。” 荣玦捏了捏自己的额头,补足了觉倒真是舒服了不少,便也没说什么。 “这梧城的旱灾,朕瞧着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县令见着朕来了,跟见到活菩萨似的,让朕帮他们求雨祈福,唉!” 皇后等人也是第一次见陛下这么心累,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毕竟这是国事,她们不是神佛,如何能办个求雨祭坛,就当真让上天降下甘霖? 整个房间陷入了寂静。 【叹啥子气嘛,这如果是放在旁人身上,的确不好办,但谁让你是我爹呐!】 “爹爹,你可以试试这个!” 奶声奶气地声音打破了此时的安静,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晏词从自己的小口袋里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符纸,放在了荣玦的手心里。 荣玦见着这皱皱巴巴的东西,第一次有些怀疑自己的宝贝女儿,但还是挑起了眉头,没有扫了她颇为骄傲等着夸的兴致:“小团子,告诉爹爹,这是什么?” “降雨符呀,这是去灵云寺那天,道一大师给我哒!” 皇后和德妃听到降雨符这三个字还有些惊讶,毕竟晏词不过是个三岁小儿,怎么会知道如何写下符纸,听她说完后她们便有些明了了,原来是道一大师给的,那位大师是灵云寺的得道高僧,那日她们可都在灵云寺看过了。 除了灵云寺以外,整座山的树木都被烧成了灰烬,那日她们还特意问了问那里的住持,说就是这道一大师在寺身上贴了避火符,这才让灵云寺内所有的人躲过了一劫。 看着荣玦手里的那一道皱巴巴的符纸,所有人的心里都燃起了希望,皇后缓缓开口:“陛下,看来这道一大师当真是厉害,那会儿竟然就能知道咱们会经过梧城,并且提前给小公主留下了这符纸,大师连整个灵云寺都能救下来,想来这降雨符,真的可以解除梧城的旱灾。” 【必须的必啊,这玩意我无聊的时候画了好多,若是爹爹不够,我这里还有!】 【您先拿去应应急!】 荣玦看着皇后,轻轻点了点头,便把这符纸收进了自己的袖子,抱起晏词转了一圈,“不愧是朕的贴心小棉袄!小丫头的心意朕收下了!看来这梧城的旱灾,明日便可以彻底解决了。” 【您要急的话,现在就能下……】 荣玦的手差点一个没握稳,晏词察觉到自己爹爹的异常,分外开心地咧开嘴笑了笑,只是荣玦瞧着她那笑容里头分明有着几分狡黠。 唉!自己的女儿!能怎么办!宠着呗! 晏贵妃看着父女如此,脸上的笑意也缓缓绽开来,处理完这梧城的事情之后,就要到符江了。 她知道陛下早就自己做好了决定,不论如何,她都不会看着他们受到伤害。 翌日。 荣玦在一众官员的陪同下,在梧城的城门处,设坛求雨。 梧城一城的百姓都出来与陛下一道,祈求上天能够给他们降下甘霖,不至于让他们颗粒无收,食不果腹。 神奇的是,陛下在城门上上完香,求完雨后,这上一秒还晴空万里,连空气里都夹杂着干涸血腥味儿的天,下一刻就乌云密布,打雷闪电了起来。 不一会儿,天空中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这一刻,所有和陛下一同祈雨的百姓们纷纷从地上跳了起来,看着这一幕不停的欢呼,而那些原本还在家中没有出来的人,听到雨声连忙赶了出来,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喜悦,无语乱比的喜悦。 手里拿着一口大锅接雨的老翁,看着那城墙之上的人,干涸而又清明的眸子里溢出了泪水,绽放出了新的希望。 从前他们对这个弑父杀兄的皇帝其实是不屑一顾的,虽然那先帝是暴君,但大多数的人都下意识认为,能弑父杀兄的人,一定也和他那个暴君父皇差不多,没想到这梧城旱灾,田地干涸了已经三月有余,陛下一来,竟然就真的下雨了!! “天降明君,佑我大盛啊!” 这话人传人,所有人在把家中的锅碗瓢盆都拿出来接雨的同时,看着那梧城的城墙之上的一抹明黄色,都自发地朝那个方向跪了下去,一时间全城百姓自发地朝城墙的方向跪拜磕头,每个人脸上都挂上了喜悦的泪水,和那雨水混在了一起滑落,再也分不清是泪是雨。 “天降明君,佑我大盛!!” “天降明君,佑我大盛!!” 这磅礴的声音就这么一声一声伴着雨声,传到了荣玦的耳朵里,见到自己的百姓为这甘霖而喜悦,他本应也十分高兴,但他在看到某处时,缓缓收回了笑意。 这是自己第一次与民同乐,也不知道下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会是在什么时候了。 梧城旱灾解决完,下一站就是符江了。 想到自己早已计划好了的事,他的眸子略微深沉了几许。 第170章 虎符被盗 晏词被晏贵妃抱着,站在离那城墙十分遥远的地方,看着那城墙之上的一抹明黄色,还有天上纷纷扬扬降下来的雨,把目光放在了某个偏僻的角落之上。 那一处,有人披着黑色的袍子,手里似乎拿着什么,翻身上了马匹,连头也没回,策马而去。 【贤妃,这一去,你就注定背上叛国的罪名了。】 【为了个口蜜腹剑的男人,竟然甘愿听从你父亲的摆布,可惜了,你或许从来没想过,你一心一意爱着的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已经被你父亲出钱收买了?】 【反正不该做的你都做了,那我不小心在你身上丢了十张引雷符,也不过分?】 晏贵妃听到晏词这样说,不动声色顺着她的眸子,便看向了城墙角落的某一处雷云聚集,等人离梧城远些,走远了去,那雷云才轰地一瞬间朝那人身上劈下。 但她没看到,自己怀里的女儿却在这一瞬间,把目光从那里拉了回来,看向了她。 “陛下!不好了!虎符被盗了!” 有人急匆匆来报,荣玦却像是早已知晓了一般,让人死守住这件事,不要把消息传出去。 当日夜里,荣玦便让人把东西都收拾好了,自己则带上了晏词和晏贵妃上了马车,没有理会丢失不见的贤妃,一路策马疾驰,终于在七日后的一个夜里,行到了符江附近。 马车方才停下没过多久,就有人急匆匆前来禀报,气喘吁吁: “陛下,前方派出去的探子半个时辰还没回来,微臣又派人前去,发现前哨被擒……我们被人包围了!” 这还没完,晏平策马疾驰而来,一脸的严峻,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连带着搭在腰间握着佩剑的手,都青筋外露,“陛下,前方发现大量军马,是镇国军!有人偷了晏家军的虎符,给一路跟着暗中保护咱们的十万镇国军下了死令,镇国军向来只认兵符……” 晏贵妃和荣玦此时正在同意辆马车之上,听到这两句,一下子就慌了神,“陛下,是贤妃盗走了虎符,那日您去城墙之上祈雨的同时,臣妾看见了城墙脚下有一人拿着一个木盒子策马而去……是她。” 荣玦见着她有些慌乱,立马把人揽入了自己的怀里,往她怀里塞入了一把薄剑,“是,庞褚忍不住了,贤妃先前跟朕坦白她父亲的罪行,不过是个诱饵,所以朕明面上朕也派了十万兵力前去湖州城清剿他的势力,也只是个幌子,真正能彻底让这战争停下来,还得看符江这一战。” “放心,朕都安排好了,这几日咱们加急赶到符江,就是为了这一刻,一会你带着词儿走另外一条路,朕知道你在这两年里,也学了些功夫,这把剑你拿着,必要的时候,保护好自己和词儿,等朕回来!” “可是……” 见她还想说些什么,晏词抬手把她的嘴捂住,自己则看向了爹爹,“爹爹放心,我会照顾好娘亲的。” 荣玦见到自己的女儿在这个时候这么懂事,霎时放下了心来,“词儿,朕最不放心的人便是你,你记住,一会一定要跟紧你娘亲,会有人来接应你们的,听话!” 晏词听到这话,重重地点了点头,见他的目光放在了自己的小口袋,便抬手把东西捂紧了些,边说着“爹爹放心”,边不动声色地往他身上丢了几道灵符,没有让人发现。 荣玦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晏词,就骑上了晏平牵来的马车,一下子就冲到了队伍中间的一辆马车之上,把窗帘通通拉开来,自己坐了上去。 而与此同时,晏贵妃所坐的马车在宫人的遮掩下,踏上了另外一条小路。 晏词看着晏贵妃脸上万分担忧的神情,心里一横,便让芙蓉前去拉来了两匹快马: “娘亲,咱们骑马过去!” 她知道娘亲这两年内的骑术精进了不少,骑马可以大幅度节约时间,另外把这辆马车留在此处,也可以拖延一些时间。 这庞褚又不是傻子,不可能没发现有马车走了小路,虽然这小路是爹爹提前布置好的,不会引人注意,但保不齐这混乱之中还会出些什么茬子。 马车前面是一连串的侍卫,后方荣玦也派了许多侍卫保护着她们,从这里往后看去,反倒是陛下那辆马车身边却已经没有多少人了,虽然晏贵妃知道这都是陛下的计谋,但还是免不得心颤,怕他会出什么事。 晏贵妃回头,看着后方马车里同样都是一脸惊慌的皇后和德妃,心里一沉,把晏词抱在手里,当即就让侍卫拉停了马车,随后自己也弯下腰直接跳了过去。 一个漂亮的翻身便抱着晏词上了马后,她只深深看了一眼皇后和德妃从马车中探出来的头,脚下用力一夹马肚,便扬长而去。 身后的大群侍卫见她如此,一下子就慌了神,连忙从陛下原本的车队里拉了几匹马过来,翻身追了上去。 陛下可是给他们下了死令,一定要把贵妃和小公主完好无损的送到地方,否则他们可都得掉脑袋! 晏词被娘亲抱着,在马上奔腾颠簸着,只觉得自己胃里方才吃下去的晚膳都快吐出来,但眼下时间紧迫,她压根没有功夫去想这么多,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杂乱无章的马蹄声,身后是芙蓉芰荷,还有那一群为了护着她们连命都不要的侍卫。 晏贵妃一手抱着孩子,仓促间抬手把缠在腰间的剑系得更紧了些,拉着缰绳的手,已经被磨破了皮,沁出了血珠。 “驾——” 快点,再快一点,把词儿送到安全的地方! 这一刻,她被这迎面吹来的风吹着,耳中只剩下了风鸣,但脑海却万分清醒,方才她抱词儿的时候就觉得重量不对,陛下一定是把什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了词儿,让她带去给前来接应的人,支开她们也是不想让孩子牵扯进来这乱局。 只要快些把词儿送到,自己就能安心地回去救他们了,希望等她赶回来时,一切还来得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已经蒙蒙亮,等看到前方隐隐约约的灯火时,晏贵妃早已经力竭的双手在这一刻又奇迹般地涌出了一大股力量,她回头看了看身后紧紧追上来的芙蓉与芰荷,眼中流露出激动的泪光。 “芙蓉,芰荷,坚持住……我们快到了!” 第171章 长远筹谋 晏词早就被风吹得头晕眼花了,但她也死死地护住了被爹爹塞在自己小布袋里的东西,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都未曾离开过。 就在方才,她想起来了,死老头说的话,他让自己拯救的是这个王朝!而并非单单是拯救一个国家。 可现在,庆,玉,盛,三国,如何能转变成为一个王朝? 想到这里,她瞬间就联想到爹爹先前和玉国五皇子,还有盛国七皇子两人都有过接触,而导致这一切发生的,就是因为爹爹提前听到了自己的心声。 当初她只算出,这两个少年,日后都会成为一国之君,所以便以自己算出来的东西先入为主,导致老头子说的那句话时完全被她误解了意思。 若是她猜的不错的话,爹爹自从见过尧鹰和轩辕忌后,又从自己的话里知道他们二人日后不可限量,就已经开始在筹谋这件事了! 他想做的事,比自己所想的,要长远的多得多…… “吁——” 马匹在这一刻稳稳地停了下来。 “雪儿!词儿!” 晏贵妃此刻已经精疲力尽,但在看到晏世的那一瞬间,脸上的吃惊不言而喻,“四哥,你……” 晏世第一眼就看到了她满头大汗,脸上已经是苍白乏力,但左手指节处都依稀有些泛白却依旧抱着孩子不肯松手,立刻从马上下来,伸手把晏词接了过来。 “小词儿,这滋味儿不好受!哼哼!陛下还跟我说你非要跟着一块来,这下好了,遭这罪!” 晏词瞧着他这副不靠谱的模样,从他身上挣扎了一番,终于是落了地,踩在地上的脚轻飘飘软绵绵的。 晏世看着她这模样,便让芙蓉和芰荷把人扶住,自己则上前去把晏贵妃给从马上接了下来,目光落在她被缰绳勒红出血的手上,一时间眉头紧紧就皱了起来。 “你想知道我明明被陛下派出去支援玉国了,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是吗?” 晏贵妃看着他身后冒出了一个头,正朝自己摆了摆手,呲着个大牙笑的少年,一时间愣了愣神,听到哥哥的话,下意识便点了点头。 晏世把目光从她手上收了回来,朝她身后的几个沿途护卫的侍卫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上自己,“先跟我来,此处不是说话的地。” 晏贵妃看着他们二人身后跟着的一小队人马,又看了看这附近的路况,这才发现自己现在在一个山坳里头,也不知道那符江边的小路,是如何通到这山坳里头的,就像是被人硬生生挖出了一条路一般。 等晏贵妃被晏世带着进入山坳某一处的密道入口,在地上走了足足一刻钟后,晏世和尧鹰这才在一个山洞里停了下来。 晏词看了看这山洞,进入的密道入口十分隐秘,位置并不容易发现,倒的确是个好地方,看着这山洞内的石壁上还有着十分深刻的挖凿痕迹,这便说明这洞是新凿不久…… 而且石洞内虽然幽暗,但洞中却依旧有风,吹的点燃的灯烛轻轻飘动,里头宽阔,倒是可以容纳不少人。 “雪儿,我知道你心中疑问颇深,等上完药后,你再慢慢听我与你解释。” 晏世让随行的医女替她把手上破了的伤口好好上了药,这才把晏词拉到自己身边,“小词儿,身上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你可要一五一十跟四舅舅说,否则到时候你这小丫头除了什么毛病,你父皇第一个饶不了我。” 晏词看了眼他,只默默摇了摇头,抖了抖自己的腿和胳膊,便笑道: “舅舅,我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 说完后,她便把目光放在了一旁明显与其他人严阵以待的面色不尽相同的尧鹰身上,“这位伯伯是?” 晏世一顿,顺着她的目光朝尧鹰看了过去,心底的笑意顿时一个没绷住,就当着尧鹰的面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词儿你叫他什么?” 晏词上下打量了一眼脸色已经黑成锅底的尧鹰,煞有其事很是认真地又回答了一遍,“伯伯呀,难道我不应该叫伯伯么?他看起来比舅舅你要大呢。” 见晏词面上一本正经,晏世再也绷不住了,直接哈哈大笑了起来。 尧鹰皱着眉头上下把这小家伙看了一遍,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个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发觉自己除了新长出来的胡茬有些长了没时间去清理以外,别的地方无论从哪里看,都是英俊潇洒少年郎的模样,顿时就放下了心来,颇有些不满地伸手点了点晏词的额头。 “小家伙,你哪只眼睛看到本殿下比你舅舅还要老?分明是他大了本殿一轮才对,你个没眼光的。” 晏词被他点了一点,立刻往后退了一步,一副防贼的模样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舅舅,很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还是四舅舅长得比较年轻!嗯! 看到这小家伙这么不给自己面子,尧鹰还真就来劲了,他半蹲下身,注释着晏词,“小家伙,你得叫我尧鹰哥哥,本殿可比你舅舅小了不少,再说了,你小时候本殿还抱过你呢,另外还送了你一块咱们玉国价值连城的玉佩,你倒是忘了个干净!怪让人伤心的!” 晏词自然知道这事,只是她看了一眼自己娘亲手上的伤口,便打住了要与他掰扯的闲心思,转过头来看向了晏世,手指朝尧鹰一指,眼神颇有些怀疑。 “舅舅,他当真是玉国皇子吗?” 晏世好不容易收起了自己的笑意,抿着唇点了点头,“是,此次他和舅舅来接你们,也是你父皇早就授意了的。” 说到这里,晏世看了眼晏贵妃,就把目光放在了她身上,“对了,时间有限,被小团子这么一打岔差点忘了正事,陛下可有把东西交给你们让你们带过来给我?” 听到这,晏贵妃把目光放在了晏词身上,晏词看了眼一旁的尧鹰,点了点头,便迈着小短腿往前朝自己的舅舅走了几步,双手伸向了自己里三层外三层的小布袋,好不容易解开来,她这才把东西从里头拿了出来,交到了晏世的手上。 等晏世把手里的锦缎打开来,一枚陨铁静静地躺在他手里,上头雕刻着繁琐细腻的纹路,上头某一处刻上了“晏”字。 晏贵妃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晏世的眸子里带着些不敢置信,“兵符?!” 第172章 真假虎符 晏世点了点头,“这才是真的虎符。” 晏贵妃突然有些不解,既然真的虎符在此处,那当初贤妃偷走的那一块…… 【贤妃偷走的那一块虎符是假的,我原本在她身上放了好几道引雷符,没想到那天就那么大的天雷她硬生生挨了十道。】 【人倒是死了,但是这假的兵符还是落入了庞家的手里,这庞褚知道自己女儿死了,她喜欢的那个情郎也不知怎的被人打成了断子绝孙后,等那情郎派人把虎符送到他手上,他转头就让人把那情郎给砍了,说是让贤妃在地底下安心些……】 【至于为什么假的虎符能调动晏家军,这应该都是爹爹一早就计划好了的。】 晏世听到晏词心里的话,狠狠地在心里点了手赞同。 “陛下早就计划好了,这真假虎符就是其中的一环,你瞧。” 他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了一块陨铁,上面的花纹和方才晏词拿给他的那一块一模一样,“这虎符也是假的。” 他当着几人的面,把真假虎符放在了一起,“这假的虎符仿制得很真,几乎没有办法让人就这么用肉眼分辨出来,但是雪儿,你可还记得,爹爹曾经私下里与我们几个说过,这晏家军的兵符有一特殊之处?” 晏贵妃几乎是立刻便想起来了,用手按了按假虎符上的那个“晏”字,果真是按不动的。 晏世见到她的动作,便把虎符放在了晏词手里,让她按下这真虎符当中的那个“晏”字,晏词照做后,只听“咔嗒”一声,那是清脆的金属碰撞的声音。 虎符的末尾弹出了一张纸卷,晏世抬手把它拿出,当着几人的面,彻底打开了来,看完之后,他的面色有些凝重。 “虎符里的字条是陛下留下的,虽然里头的字条言之凿凿,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陛下恐怕早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最坏的打算,是于爹爹而言最坏的打算,却不是于整个盛国而言,现在最怕的就是爹爹早就打算好被庞褚扣下,用自己换三国的平安了……】 晏贵妃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眼下咱们已经会合了,陛下那边形势到底如何?” 晏世看了看山洞门口,除了四处巡逻的侍卫,再也没有任何人,和尧鹰互看了一眼,便叹了口气。 “还需等两边的信号,我们如今不能贸然行动,否则整个行动将功亏一篑。” 晏贵妃心里一下子就急切了起来,“可是方才我们来时,二哥说十万镇国军在符江堵住了陛下的去路,陛下此次出行本就只带了这十万晏家军和八千禁军,可如今……若是我们现在赶回去救他们,还来得及,哥哥……” 晏世把虎符妥善收了起来,便看向了晏贵妃,“咱们不能急,你可还记得,早在我们四个回京之后,父亲就私下把手上的所有兵权都尽数交给了陛下?” 听到这句话,晏贵妃方才还吊起来的心一下子就缓缓沉了下去,对了,陛下说过,这十万将士是他回应庞褚让贤妃主动暴露的一个幌子,那也就是说,陛下一开始就知道贤妃最近缠着他,就是为了偷走假虎符,走上他计划中的一环。 她突然想起来,还有先前庆国七皇子轩辕忌回国,陛下私下借了他十万将士的事情,难道这也是……陛下的计划一环? 【先前算过,爹爹手里的禁军加上外祖父上交给爹爹的晏家军,爹爹手里起码还有四十余万的兵力。】 【出巡前,爹爹特意私下接见了轩辕忌,曹公公干儿子小喜公公在门外偷听,几乎是立刻便把这件事情报到了贤妃的耳朵里,所以爹爹将计就计,直接把消息让人故意透露给了庞褚,说是派了十万精兵给轩辕忌,意在直取庆国狗皇帝项上人头。】 【这庞褚只给了庆帝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就让那傻帽皇帝在国内瞎拼硬凑凑了二十万兵力给他,让他来帮忙平定此次庆玉之战,两人之间还达成了协定,说是等这庞褚登基之后,会分给庆国十座城池。】 【见过蠢的皇帝,没见过这么蠢的,也难怪庆国之内人人口诛笔伐……】 见晏贵妃没有说话,晏世继续说道: “庞褚起兵之后,手上有十万现成的兵力,再加上庆帝给的二十万,已经足够让他直攻皇城,当初他让贤妃在陛下面前暴露,就是为了削减掉陛下手里的兵力,陛下也的确送给了他一份大礼,派了十万士兵前去讨伐。” 【这十万爹爹倒是没有放水,是实打实的十万士兵,送出去这十万能打消庞褚一时间的疑虑,不过就是让他得意一会。】 【庞褚知道爹爹派出十万士兵之后,暗中就把庆帝的这二十万兵力转移进了湖州城,让自己原本有的这十万士兵守城,让别人的人打先锋,自己不废一兵一卒,呵。】 【在他看来,爹爹手上五十余万的兵力,八万去了玉国,十万去了庆国,十万被派去清剿湖州城,十万和剩下的禁军一同留守皇城,还有十万就是跟着这八千禁军暗中保护陛下的安全了,他只要能弄到陛下手里的晏家军虎符,这十万兵反水为他所用,之后把爹爹拿下,直接挟天子以令诸侯回皇城,还愁稳不了这皇帝之位?】 “简直是在想屁吃!” 晏词心中捋清楚自己的思路之后,晏世却突如其来说了一句这话,倒是把晏贵妃给从自己的思绪里扯了出来。 一时间三双眼睛同时望向了晏世,他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听到的是小词儿的心声,他有些略显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着晏贵妃说道: “我说庞褚那个臭杂碎!他以前还和父亲同朝为官,没想到转眼就成了卖国贼,他以为他算无遗漏,但是他不知道,这一切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雪……不,贵妃,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听陛下的安排,我现在就把你送去和爹爹他们汇合,那里比较安全,你和词儿……” 话没说完,就被晏贵妃打断了,“四哥!不用再说了,我不回去,今日我要是自己一个人独善其身逃了,眼睁睁看着陛下自己去以身犯险,作为晏家人,他日九泉之下,我都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况且此次和陛下同行的还有皇后和德妃,我早就在带着词儿来这里之前就做好了决定,这几年我的身子好了不少,也学了功夫,绝对不会给你们拖后腿,皇后她们二人不知道陛下的计划,这于她们而言,本就不公平,我必须回去!” 第173章 手书国印 鲜少见到自己的妹妹有这样的时候,晏世思索了一番,倒也是觉得陛下的这计划还是有些许漏洞的,此行于皇后和德妃而言确实不公平,但陛下先前对自己下过死令,一定要把晏贵妃和小词儿送去安全的地方…… “罢了,雪儿你既要跟着,那便跟着,只是你必须要保证好自己的安全再行事,否则爹娘那边……” 晏贵妃身子一怔,便默默地点了点头,身后的芙蓉把自己手中的剑放入剑鞘,看了眼晏世,“将军放心,若遇危险,奴婢首当其冲。” 芰荷却看了眼这个看了眼那个,默默抿了抿唇,这里只有她只知道伺候主子,在这种关键时刻却派不上一点用场…… 晏词见她如此,仔细一思量,便朝晏世道: “舅舅,你把我和……” 晏词的话没说完,就有侍卫从山洞外头冲了进来,说是边境北方传来了讯号。 晏世和尧鹰面上都有些惊讶,他们没有想到轩辕忌那边的动作竟然那么迅速! 晏世抬手,便让自己身边的亲信去探查陛下这边的情况了,办完一切他才转过身来看向晏贵妃,“庆国那边已经妥了,现在只差陛下这边的信号,若是陛下的信号一发出,就说明他已经亲自见到了庞褚,雪儿你放心,这一战咱们是必胜的。” 尧鹰见到这一幕也稍稍点了点头,“此处离我们带回来的大军并不远,这个庞褚也是不简单,以一人之力,汇聚了三国的兵力于此,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跨越符江,往东是庆国,往西是玉国,小爷我能在这最后战一场,圆我一场将军梦!也算是不枉此行!” 晏词听到这句话,顿时心里一紧,果真如她所料,爹爹早就和尧鹰以及轩辕忌谈好了条件…… 再加上尧鹰在这两年内,已经接掌了玉国国境内的所有兵力,听说玉国帝君已经下达了传位诏书,只是这诏书一直没被尧鹰所承认,但即使他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这下一任玉国国君的位子,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只是她没想到,尧鹰竟然愿意真的把玉国拱手相让? “对了,国师有言,见到小公主,就让我把人带过去,放眼这符江附近,也只有国师那边是最安全的了,贵妃要怎么做本殿管不着,但是小公主本殿必须带走。” 晏世听到这话眉头一皱,晏贵妃也看向了尧鹰,十分不解。 沉默几许后,尧鹰打了个哈哈,“你们放心,国师说要做的,从来都没错过,你们陛下不是也深以为然吗?他只不过是要见见小公主罢了,你们若是派人把小公主一人送回镇北侯身边,路程那么遥远你们也不放心不是?不如把小公主交到我手上,我定然保她无虞!待战事一了,本殿便立刻把人毫发无损送回盛国。” 话音一落,晏贵妃和晏世异口同声,“不行!” 尧鹰诧异,“若是你们有顾虑,我给你们写下手书一封,盖上国印,如此都不行?这可难办了……本殿可是事先答应好他的……” 两人见了他这模样,本还想说什么,但晏词却握住了自己娘亲的手,“娘亲,让我去,反正有国印在,他不会伤害我的。” 尧鹰听了这话,立刻从自己身上摸出了一个印玺,展示给两人看,“小公主说的不错,我尧鹰向来不说假话,不会让任何一个人伤害小公主的,再说了,本殿和贵国陛下有约在先,而且此次玉国的士兵本殿也义无反顾带过来了,是绝不会在这最后时刻做背信弃义之人的。” 【挺想看看这个国师到底是个什么人,总觉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尧鹰倒是曾经给我寄过国师给的东西,这个人太神秘了,又很了解我的样子,说不定这次去见见就能有答案了。】 “娘亲,舅舅,就让我去,我不会有事的。” 晏词摸了摸自己口袋里揣着的东西,摇了摇自己娘亲的手,见她脸上还是十分担忧,便又说道:“若是让旁人护送我回盛京,路程太长,而且迟则生变,不如去这玉国国师身边……” 【我有种感觉,这个国师的术法绝对是在我之上……虽然前朝贤妃是死在他的谗言之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怕总觉得事情的真相并不是这样……】 听到小家伙站在自己这边,尧鹰脸上绽放出了灿烂的笑意,被烛光照印着显得颇为憨厚,“小公主你放心,你的安全交给本殿下你可一完全放心,本殿发誓,此次送你过去的人,都是我玉国以一敌百的将士!绝不会让你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说话途中,他让人取来了纸笔,当场就在纸上写下了手书,迅速印上了国印,把这东西交到了晏世的手上。 这一套动作刚做完,晏世本还想说些什么,但山洞外已经有人跑了进来,朝里头喊着:“陛下发出了讯号,将军,咱们该行动了!” 晏世看了眼晏贵妃,又看了眼尧鹰,“我们该动身了,臭小子,你最好说到做到!等这场大战完毕以后把我家小词儿毫发无损的送回来!” 尧鹰看着他把手上那一纸印了国印的手书轻轻压好放进了自己的怀里,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放心,我先让人把小公主送回去,至于咱们嘛……兄弟们!你们准备好干架了吗!!” 他当即吼了一嗓子,山洞里现在已经进来了大批人马,有一半的规模都是玉国人,从穿着打扮上来看,比之盛国人要威猛了不少,听到他这句问话,所有人拿起自己手上的兵器,重重往石洞壁上亦或是地上敲击了两下,随后就是两声巨大的怒吼声。 晏词知道这是玉国人战前必备的一个仪式,所以也没有多吃惊,但晏贵妃从前一直被晏家保护得很好,眼下看到这一番场景,顿时心头大震,满是震撼,若是这事放在两年前,有人告诉她玉国和盛国也可以并肩而战,她定会觉得那人疯了。 但事实偏偏就是如此,现在大量的玉国人就这么站在她的面前,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两国真的合作了,看着面前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晏贵妃知道带上孩子会把她置于危险,便只轻轻叹了一口气,看向了晏词: “罢了,词儿,等爹爹娘亲回来接你!” 第174章 国师虚尘 晏词看着自己的娘亲手上已经拿起了爹爹给她的那把剑,听话地点了点头,看了眼自己的四舅舅,只把芰荷带上,就跟着尧鹰派来的人走了出去。 轩辕忌那边传了信号,就说明他已经搞定了庆国的那个狗皇帝,庞褚原本过河拆桥在前,庆国皇帝就算是再怎么蠢也不会再给庞褚行任何方便,更何况他一定想不到,这次爹爹说是派了十万将士给轩辕忌,但实际上跟着轩辕忌去庆国的人,只有区区一万人。 也就是说,这次和庞褚的一战,爹爹用了假虎符,哪怕是庞褚手上有庆帝之前给的二十万兵,爹爹也完全不虚,那剩下的九万兵力,早就已经暗中远远跟随在那被假虎符驱使的十万士兵之后,有了十万士兵做掩护,任谁也探不出,原来的十万,实际上是十九万。 再一来,庆国皇帝被轩辕忌拿下,新上任的君主可从没有履行上一任皇帝许下承诺的意义,他完全可以直接让人带圣旨,把这二十万的人给拿回去,但是她倒是算过了,这二十万人其实算是被庆帝卖给了庞褚,若是轩辕忌要带回,恐怕还需要花点功夫。 但即便如此,庞褚再怎么都想不到,玉国会答应和爹爹合作,直接把盛国带过去的八万精兵全数迁出玉国境内,偷偷给他们庆国来给回马枪,而且顺道也带上了玉国的八万精兵。 这次庞褚是怎么也不可能逃得掉的了,只是这么多士兵要一起聚集在符江附近,包括渡江也是要花上一些时间的,爹爹也就是算到了这一点,才以身为饵,自己亲自到了符江,引庞褚上钩,如此一来,他定然忍不住这个巨大的诱惑。 只是要苦了爹爹了。 来此前她算了,是大凶之兆,但也并非不是不可更改,所以她特意在爹爹身上放了几道灵符,这灵符和她的灵力挂钩,至少可以让她在危机时候保住爹爹性命无虞。 现在,她是时候去会会这个玉国国师,又或者说是盛国前国师了。 晏词被尧鹰的亲信带着走了另一条路,她站在山顶看着底下一路风尘仆仆赶路而去的晏贵妃和晏世,眼底有些迷茫。 心脏突然有些疼,不知道为什么。 即使知道娘亲此去不会有事,但这好像是这几年内自己第一次离爹爹娘亲还有外祖父他们这么远…… 不知不觉中,似乎自己真的对他们生出了习惯和留恋…… 可她分明无比清楚,自己不过是来渡劫的,待这劫难一了,她便能离开这个世界飞升成仙了。 最后看了一眼那远去的背影,晏词抬手主动牵起芰荷的手,声音不似从前活泼,只淡淡道:“走。” 芰荷倒是看出来了小公主心里的担忧,但在这危急端口,她就算是想为几位主子做些什么也无可奈何,只能紧紧握住了晏词的手。 如今对她来说,守好小公主,等待与陛下和贵妃团聚的那一日,就是她现在需要做的头等大事。 去见国师的路上,晏词一直掐算着爹爹那边的情况,没有感受到自己下在爹爹身上的灵符有任何异动,她这才稍微放下了心来。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一片寂静,只剩下了若有若无的风声。 芰荷掀开了车窗看了看外头,几个侍卫默默地站在一旁,一动不动,而她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似乎是在一座高山之上。 芰荷有些奇怪,但见着周围的侍卫并未被换过,便开口问了声:“可是到了?” 离马车最近的侍卫听到她的声音,轻轻点了点头。 芰荷见人回应,霎时间松了口气,这里安安静静的,似乎一点也没有收到符江战事的影响,她差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已经想好了一万种拖住的人的办法好让小公主快点逃。 现在看来,似乎那尧鹰真的没有骗他们。 晏词没有让芰荷拉自己,马车边已经有人放好了脚凳,她便自己拎着襦裙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在不远处的前面,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袍正背对着自己的人。 她回过头来示意芰荷停在此处,自己则默默地走上前去,走过去的过程中,她才发现此处地形颇高,一眼往下望去竟然能看到整个符江现如今的形势,而江边密密麻麻人头攒动,但在此处看来,却只像是一只只渺小的蚂蚁。 可她皱眉回想了一下,自己和爹爹娘亲赶路到符江时,根本没有看到这么高的山…… 有人叹息。 “你终于来了。” 她把目光从远处的符江收了回来,只看向了背对着自己的背影,眼里出现了一丝戒备,“你是谁?” 他这句话说的,好像早知道自己会选择来一般。 那人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伸出一只手指了指远处,微微侧过了头,语气里带了些调侃,“你觉得哪一方会赢?” 晏词不理解为什么他避而不答,但也没有多逼迫,毕竟看起来很牛的人,说话都是这么颠三倒四的,这一点她从天道那死老头身上就已经深刻体验过了。 但见他问到自己,她心里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 “那肯定是咱们赢啊。” 【那庞褚,就算算上了庆帝给的二十万兵力,说白了他手上也不过只有三十万兵,怎么可能打得过三国联手?】 “倒是不错,那你可知,是什么决定了三国最终能联手吗?” 男人的声音带了些磁性,又有些沧桑。 晏词愣了愣。 【自然是因为爹爹筹谋得当,联络了轩辕忌和尧鹰。】 她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却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是在自己心底说话,为何除了爹爹娘亲之外,此人也能听得见? “你也能听到?” 她对此有些诧异,但是又联想到道一似乎也可以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她猜得不错,此人果真就是道一的师兄,虚尘。 这样一想,她心里的疑惑又自然而然的解了。 见白袍人不说话,也不转身,应当是默认了,她也没工夫去探究此人究竟长什么样,只看着远方符江的景象,默默问道: “你既是虚尘,也是盛国前任国师,当初你为什么要让暴君杀了前朝贤妃,又在边境辗转几年逃往玉国?” 第175章 因果 虚尘轻轻一笑,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只伸手指了指远处的符江,“从这里往那里看去,这景象是不是都能尽收眼底?” “你可知道,此处是何地?” 晏词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顾左右而言他,但是本着他的灵力看起来就高深莫测的份上,她耐着性子摇了摇头。 虚尘沉默了一会,又看了半晌远处的景象,抬手做了个手势,下一刻,晏词就发现身后的所有人都退下了,连带着芰荷也一步三回头地被带走了。 她轻轻皱起了眉头,手已经从自己的小布袋里把自己的短剑给抽了出来,“你把芰荷带去了哪里?” 虚尘虽然背对着她,但似乎也能预料到她的动作,并没有出言阻止,只在下一刻看向了符江那一边。 晏词看到了那天边绽放出的信号,火红火红的,这信号是爹爹身上带着的,她曾经看到过一次。 从这里望去,战局十分清晰可见,不知道为什么,晏词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感受到在战场上厮杀士兵的喘息声。 “这里是登仙台,再过不久,等这场战局一结束,天下已定,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虚尘的声音渺茫又空灵,晏词听到这话,突然抬起头看向了他,“你到底是谁?” 她拿着手上的短剑,抬脚走到了与他并肩的地方,伸手想抓住他的衣袍,就想让人转过身来,不料虚尘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动作,身子一低,便躲过了她的手。 “别急,时辰还没到,还请再耐心点。” 晏词哪里是那么好忽悠的人,看着这人鬼神叨叨的本来就不爽,更何况自己从见到他到现在,他统共也没跟自己说几句话,她来这里见他可不是听他在这里装神弄鬼的! 她不过就是想要一个答案,哪里那么难? “什么时候才到时辰?你若再不说,可别怪我把刚刚在你身上下的灵咒全部打开!姑奶奶可没那么多功夫陪你在这叨叨!” 虚尘听了这话,身子顿了顿,一手引动了自己的灵力,这才看到一身白袍上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晏词种上了一道道灵符,他宽大的斗篷底下溢出了一声无奈的轻笑,“不愧是您……还是这个性子……” 晏词:?? 他没有理会自己浑身的符咒,只抬头看了看远方的符江形势,已然呈现了一边倒的趋势,这才叹了口气,转过了身来,面对晏词,低下了头。 “徒儿阿尘,见过师父。” 晏词看清楚了他的面容,又听到他这么叫自己,吓得往后狠狠退了两步。 她刚刚听错了? 为什么面前这个绝色美男要自称徒儿,喊她为师父? 不是,虚尘是道一的师兄,不应该是个和尚吗??为什么这和尚会有头发?还长得这么好看? 叫她师父,难不成她记错了,自己上一世不是个玄学主播,而是个尼姑?! 逆天!太逆天了! “你你你……叫我什么?” 阿尘轻轻一笑,抬手运起一道灵力,“师父来历劫前,封印了自己的记忆,不记得也是正常,如今两世劫难历完,师父已经重获了丢失的功德金光,自然是可以恢复记忆了,阿尘等在此处,就是为了师父纠正劫难重新飞升的这一日。” 他的声音低沉,晏词却什么都没听进去,只看到一道金光从他手掌溢出,便进入了自己的脑门,而后他虽然还在说话,但听在她耳朵里,就好像隔了一池深水一般,朦朦胧胧。 晏词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记忆如洪流般涌入她的脑海。 百年前。 司命殿里乱做一团,有人跪在自己身前。 “师父,您当真要去亲自历完两世劫难来替这些人改变因果吗?”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暴躁,“由于本座贪玩,无意碰乱了这些后世人的因果线,死老头说我若不亲历劫难,纠正因果,这个世界的劫难无法消弭,因果错乱,会酿成大祸。” “可师父,天条有言,掌座若要下界,必须要做足一世的功德,才能投胎转世,这投胎倒是好说,师父跟阎罗提前打个商量便可,但是最要紧的是,您不能带着记忆下去,若是一不小心命没了,那师父的仙魂都会散尽的!” 阿尘脸上满是担忧。 面前的轮转镜上,倒映了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晏词看到自己小胳膊小腿站在了梧桐树台上,只低头哀怨地叹息一声,便轻轻敲了敲自己的便宜徒弟的脑袋,小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 “这不是还有阿尘你呢嘛!掌座下界要做功德丢失记忆,你又不用!再说了,天道那老头也会帮本座的,他与本座对赌,还欠了本座三万灵珠呢,他若不帮,本座就去徒手拔了他的胡子!” “可是……” “好了,莫要再说了,这些人的命运因果都被本座碰乱了,因果错乱,如果不及时纠正,你师父我这司命殿掌座的位置可就没了,放眼三界,可都没有比这个位置更能摆烂的职位了,到时候连俸禄都没有,没有钱,本座还拿什么跟天界的诸位仙友作赌?” “……” 晏词看到自己走向了那一池子因缘,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把目光放在了一个人身上,手指轻轻一指,“喏,要不就他,本座也尝尝这当皇帝的滋味?” 阿尘看到她手指放在【荣玦】的命簿之上,面露难色,轻轻摇了摇头,“师父,不行,最后统一三个国家的人是他,你若是直接投胎成他,那算是夺舍,不仅无法纠正因果,还会产生蝴蝶效应……” 晏词“啧”了一声,又指了指【襄琦】,眸子轻轻瞥了眼阿尘,却见他又摇头拒绝。 “这个也不行,她原本应是一国之母,但是被师父碰乱了因果线,眼下只能做个小小的贵妃,还丢失了和皇帝的第一个孩子,最后郁郁而终,师父,您原本就亏欠她,怎么还能抢了人家的身子?” 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晏词又看了看另一人的命簿,指着【晏若雪】,“这个总行了?” 阿尘叹了口气,无奈地耸了耸肩,“此人在秋日宴上被皇帝宠幸,又为皇帝孕育了第一个女儿,本应该成为冠绝天下的宠妃,但是被师父这么一搅,跟皇帝的因缘直接断开了来,至死都没能见到自己心爱的人一面,就连她那个宝贝女儿,没过两年也被人害死了。” 听着便宜徒儿的话,她默默捏了捏自己因为被天道惩罚而显得格外疼痛的额角,“那你说,本座投胎到谁身上,才能把这被弄乱的因果理清来?” 第175章 因果 虚尘轻轻一笑,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只伸手指了指远处的符江,“从这里往那里看去,这景象是不是都能尽收眼底?” “你可知道,此处是何地?” 晏词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顾左右而言他,但是本着他的灵力看起来就高深莫测的份上,她耐着性子摇了摇头。 虚尘沉默了一会,又看了半晌远处的景象,抬手做了个手势,下一刻,晏词就发现身后的所有人都退下了,连带着芰荷也一步三回头地被带走了。 她轻轻皱起了眉头,手已经从自己的小布袋里把自己的短剑给抽了出来,“你把芰荷带去了哪里?” 虚尘虽然背对着她,但似乎也能预料到她的动作,并没有出言阻止,只在下一刻看向了符江那一边。 晏词看到了那天边绽放出的信号,火红火红的,这信号是爹爹身上带着的,她曾经看到过一次。 从这里望去,战局十分清晰可见,不知道为什么,晏词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感受到在战场上厮杀士兵的喘息声。 “这里是登仙台,再过不久,等这场战局一结束,天下已定,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虚尘的声音渺茫又空灵,晏词听到这话,突然抬起头看向了他,“你到底是谁?” 她拿着手上的短剑,抬脚走到了与他并肩的地方,伸手想抓住他的衣袍,就想让人转过身来,不料虚尘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动作,身子一低,便躲过了她的手。 “别急,时辰还没到,还请再耐心点。” 晏词哪里是那么好忽悠的人,看着这人鬼神叨叨的本来就不爽,更何况自己从见到他到现在,他统共也没跟自己说几句话,她来这里见他可不是听他在这里装神弄鬼的! 她不过就是想要一个答案,哪里那么难? “什么时候才到时辰?你若再不说,可别怪我把刚刚在你身上下的灵咒全部打开!姑奶奶可没那么多功夫陪你在这叨叨!” 虚尘听了这话,身子顿了顿,一手引动了自己的灵力,这才看到一身白袍上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晏词种上了一道道灵符,他宽大的斗篷底下溢出了一声无奈的轻笑,“不愧是您……还是这个性子……” 晏词:?? 他没有理会自己浑身的符咒,只抬头看了看远方的符江形势,已然呈现了一边倒的趋势,这才叹了口气,转过了身来,面对晏词,低下了头。 “徒儿阿尘,见过师父。” 晏词看清楚了他的面容,又听到他这么叫自己,吓得往后狠狠退了两步。 她刚刚听错了? 为什么面前这个绝色美男要自称徒儿,喊她为师父? 不是,虚尘是道一的师兄,不应该是个和尚吗??为什么这和尚会有头发?还长得这么好看? 叫她师父,难不成她记错了,自己上一世不是个玄学主播,而是个尼姑?! 逆天!太逆天了! “你你你……叫我什么?” 阿尘轻轻一笑,抬手运起一道灵力,“师父来历劫前,封印了自己的记忆,不记得也是正常,如今两世劫难历完,师父已经重获了丢失的功德金光,自然是可以恢复记忆了,阿尘等在此处,就是为了师父纠正劫难重新飞升的这一日。” 他的声音低沉,晏词却什么都没听进去,只看到一道金光从他手掌溢出,便进入了自己的脑门,而后他虽然还在说话,但听在她耳朵里,就好像隔了一池深水一般,朦朦胧胧。 晏词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记忆如洪流般涌入她的脑海。 百年前。 司命殿里乱做一团,有人跪在自己身前。 “师父,您当真要去亲自历完两世劫难来替这些人改变因果吗?”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暴躁,“由于本座贪玩,无意碰乱了这些后世人的因果线,死老头说我若不亲历劫难,纠正因果,这个世界的劫难无法消弭,因果错乱,会酿成大祸。” “可师父,天条有言,掌座若要下界,必须要做足一世的功德,才能投胎转世,这投胎倒是好说,师父跟阎罗提前打个商量便可,但是最要紧的是,您不能带着记忆下去,若是一不小心命没了,那师父的仙魂都会散尽的!” 阿尘脸上满是担忧。 面前的轮转镜上,倒映了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晏词看到自己小胳膊小腿站在了梧桐树台上,只低头哀怨地叹息一声,便轻轻敲了敲自己的便宜徒弟的脑袋,小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 “这不是还有阿尘你呢嘛!掌座下界要做功德丢失记忆,你又不用!再说了,天道那老头也会帮本座的,他与本座对赌,还欠了本座三万灵珠呢,他若不帮,本座就去徒手拔了他的胡子!” “可是……” “好了,莫要再说了,这些人的命运因果都被本座碰乱了,因果错乱,如果不及时纠正,你师父我这司命殿掌座的位置可就没了,放眼三界,可都没有比这个位置更能摆烂的职位了,到时候连俸禄都没有,没有钱,本座还拿什么跟天界的诸位仙友作赌?” “……” 晏词看到自己走向了那一池子因缘,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把目光放在了一个人身上,手指轻轻一指,“喏,要不就他,本座也尝尝这当皇帝的滋味?” 阿尘看到她手指放在【荣玦】的命簿之上,面露难色,轻轻摇了摇头,“师父,不行,最后统一三个国家的人是他,你若是直接投胎成他,那算是夺舍,不仅无法纠正因果,还会产生蝴蝶效应……” 晏词“啧”了一声,又指了指【襄琦】,眸子轻轻瞥了眼阿尘,却见他又摇头拒绝。 “这个也不行,她原本应是一国之母,但是被师父碰乱了因果线,眼下只能做个小小的贵妃,还丢失了和皇帝的第一个孩子,最后郁郁而终,师父,您原本就亏欠她,怎么还能抢了人家的身子?” 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晏词又看了看另一人的命簿,指着【晏若雪】,“这个总行了?” 阿尘叹了口气,无奈地耸了耸肩,“此人在秋日宴上被皇帝宠幸,又为皇帝孕育了第一个女儿,本应该成为冠绝天下的宠妃,但是被师父这么一搅,跟皇帝的因缘直接断开了来,至死都没能见到自己心爱的人一面,就连她那个宝贝女儿,没过两年也被人害死了。” 听着便宜徒儿的话,她默默捏了捏自己因为被天道惩罚而显得格外疼痛的额角,“那你说,本座投胎到谁身上,才能把这被弄乱的因果理清来?” 第176章 一魂一魄 阿尘挠了挠头,垂着头把所有人的命簿都细细看了一遍,最后指向了其中一个人—— 【晏词】 “此人本应该是盛国备受宠爱的小公主,但是由于师尊你打乱了这些人的因果线,所有人既定的线路全部都乱了,导致这个小公主在出生时,就为娘亲所厌弃,丢到了乡下的庄子里,后来好不容易回了京,就被姜家的人暗害而死。” 晏词鼓囊着腮帮子,“此人与本座姓名相同,倒是有缘,但就她这命格,本座去了只怕还没把这因果给纠正回来,就一命呜呼了,还如何完成任务?” “师父别急,你看这里,这小公主在原本的命簿里就是缺魂少魄之兆,三魂七魄,只有一魂一魄,原本就是终身痴傻的结局,师父下界后,轮转一世后,可以用身上的功德金光护住这小公主原本的魂魄不散,待理清这红尘线之后,直接脱身便可。” 晏词看了眼那小女孩的命簿,不由得啧啧称奇,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一皱,“不对啊,凡人投胎转世,向来都是三魂七魄俱全,为何她只有一魂一魄?你即刻去阎罗殿问问,这个老头子,做正事都做不明白,难怪那日信誓旦旦与本座打赌五千灵珠,说我定会因为此事下界走一遭,保不齐就是他去天道那里告了本座的状!” 阿尘看着她无奈一笑,脸上淡淡的笑容带着些许心虚,但看着晏词看过来的眼神,他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师父,您若要下界,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刻,徒儿算了算,阎罗王还欠您一万零八千三百二十一灵珠,先前您接受惩罚时他倒是应了徒儿,说您若下界,第一世便让您去给人算命,这第一世的功德和能力记忆都会给您保留,第二世您只需要把所有人的命理线理清楚,让他们走上正轨即可,另外……” 晏词本就头疼,听着他这长篇大论只听到一半,便直接喊了停,“罢了罢了,既然老头子都发话了,我在这司命殿待着也是无聊,人总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买单,毕竟也是这么多条无辜的性命,我接了又何妨?” 说着她便挥手,一道灵力溢出,来到了轮转池旁。 阿尘连忙跟上了她,结果却只看到她一片衣角消失在轮转池里,他不禁扶额苦笑,“……我还没说完呢……” 阎罗说过,第二世会帮她一把,条件是让她减免欠下的一万灵珠,至于怎么帮,他就不知道了,不过用一万灵珠换这么个帮手,也算是值了,只是眼下师父没答应,也不知道阎罗等师父到轮回第二世时,那个老滑头会不会直接强买强卖。 不过看着师父这火急火燎的性子,估计就算说了她也记不住…… “怎么?替你师父担心?” 一道声音突然出现在阿尘耳边,立刻把他的思绪扯了回来,来人清风道骨,一身白袍,顶着那白花花的长胡子,大手一挥,两人面前就现出了人间的景象。 看着那里头雪白一片的病房,还有呼吸机和医生,阿尘呼吸一滞。 “这是师父的第一世?” 天道笑着沉默不语,等孩子出生后亮出了自己的嗓子哇哇大哭,他才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胡子,手里展现出了那盛国小公主的命簿,脸上的深情很是欣慰,“你就不好奇,你师父自成掌座以来,至今未曾经历过命劫?” 阿尘的眸子里带了些疑惑,立刻便联想到了这小公主只有一魂一魄,眸子瞬间睁大,“难道这就是……”师父的命劫?! “就是你猜的那样,你师父的由来……唉!说是命劫也不为过,司命殿掌座这个身份,本就是她当初为了偷懒自己选的,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就连仙也不例外,你可知道为什么她至今三万岁了,却依旧是孩童模样?” 阿尘跟在师父身边已经有一万年之久,也是鲜少见到天道爷爷话如此密,又是与自己师父有关,便不免多说了几句:“师父捡到我这一万年来,我确实没有见过师父长大分毫,性子也是孩童般……就连师父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为何?” 天道笑着把手上属于晏词的命簿升上了半空,“无论是人是仙,都有三魂七魄,三魂为胎光、爽灵、幽精,一主命,一主灾衰,一主财禄;又有七魄,分别是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 “这劫难里的公主,原本只有一魂一魄,这一魂只能维持她的生命之本,一魄也只能做到最简单的用气之道,你师父的本体无法生长,其实就是因为缺少了这最关键的一魂一魄。” 阿尘有些迷茫,“可师父这些年来并不像,也并未察觉自己丢失了一魂一魄,为何这魂魄会在这下界的公主身上……她们之间可是有着什么关联?” 天道轻笑,“天际不可泄露……你若是在司命殿觉得无聊,便去人界帮帮她,她早日归位,与于司命殿来说总不会是坏事。” …… 晏词脑海中的画面就这么结束了,这是属于阿尘的记忆。 她此刻倒是已经全部想起来了。 自己到底是谁,是来这里做什么的,又和这个世界的爹爹娘亲有什么关联。 她是司命殿掌座,也是由天地自然运化而成的司命殿掌座,自一出生便是仙体。 当初她降世,天道老头就说过,她是由天地之力强行运转而生,但由于她缺少一魂一魄,无法如其他的仙一般面对命劫,所以天道为了保护她,两万年前便让她在天界之中随意选择一个职位,她便选了这司命殿掌座之位。 她平日里贪玩,从不觉得自己丢失了一魂一魄于自己有什么紧要。 但没想到这一魂一魄,竟然是在当初运化过程中,就遗落在了人界? 难怪当初自己弄坏了那一搓红尘线,天道老头二话没说就惩罚她说要下界历劫…… 果真如他所说,冥冥之中自有命数。 所以这劫难和这个世界的因缘,现在都已经步入了正轨,她的任务也完成了? 总觉得有些奇怪…… 面前的阿尘见到自己师父光洁的额头之上现出了神印,便知道她的记忆已然恢复,看了眼远方符江的场景后,也霎时松了一口气,这才开口说道: “师父进入轮转池后,我仔细研究了一番这世界每个人的因果后,便在师父即将转世之际,化身成为盛国国师,来到了先帝身边,彼时你父皇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 第176章 一魂一魄 阿尘挠了挠头,垂着头把所有人的命簿都细细看了一遍,最后指向了其中一个人—— 【晏词】 “此人本应该是盛国备受宠爱的小公主,但是由于师尊你打乱了这些人的因果线,所有人既定的线路全部都乱了,导致这个小公主在出生时,就为娘亲所厌弃,丢到了乡下的庄子里,后来好不容易回了京,就被姜家的人暗害而死。” 晏词鼓囊着腮帮子,“此人与本座姓名相同,倒是有缘,但就她这命格,本座去了只怕还没把这因果给纠正回来,就一命呜呼了,还如何完成任务?” “师父别急,你看这里,这小公主在原本的命簿里就是缺魂少魄之兆,三魂七魄,只有一魂一魄,原本就是终身痴傻的结局,师父下界后,轮转一世后,可以用身上的功德金光护住这小公主原本的魂魄不散,待理清这红尘线之后,直接脱身便可。” 晏词看了眼那小女孩的命簿,不由得啧啧称奇,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一皱,“不对啊,凡人投胎转世,向来都是三魂七魄俱全,为何她只有一魂一魄?你即刻去阎罗殿问问,这个老头子,做正事都做不明白,难怪那日信誓旦旦与本座打赌五千灵珠,说我定会因为此事下界走一遭,保不齐就是他去天道那里告了本座的状!” 阿尘看着她无奈一笑,脸上淡淡的笑容带着些许心虚,但看着晏词看过来的眼神,他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师父,您若要下界,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刻,徒儿算了算,阎罗王还欠您一万零八千三百二十一灵珠,先前您接受惩罚时他倒是应了徒儿,说您若下界,第一世便让您去给人算命,这第一世的功德和能力记忆都会给您保留,第二世您只需要把所有人的命理线理清楚,让他们走上正轨即可,另外……” 晏词本就头疼,听着他这长篇大论只听到一半,便直接喊了停,“罢了罢了,既然老头子都发话了,我在这司命殿待着也是无聊,人总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买单,毕竟也是这么多条无辜的性命,我接了又何妨?” 说着她便挥手,一道灵力溢出,来到了轮转池旁。 阿尘连忙跟上了她,结果却只看到她一片衣角消失在轮转池里,他不禁扶额苦笑,“……我还没说完呢……” 阎罗说过,第二世会帮她一把,条件是让她减免欠下的一万灵珠,至于怎么帮,他就不知道了,不过用一万灵珠换这么个帮手,也算是值了,只是眼下师父没答应,也不知道阎罗等师父到轮回第二世时,那个老滑头会不会直接强买强卖。 不过看着师父这火急火燎的性子,估计就算说了她也记不住…… “怎么?替你师父担心?” 一道声音突然出现在阿尘耳边,立刻把他的思绪扯了回来,来人清风道骨,一身白袍,顶着那白花花的长胡子,大手一挥,两人面前就现出了人间的景象。 看着那里头雪白一片的病房,还有呼吸机和医生,阿尘呼吸一滞。 “这是师父的第一世?” 天道笑着沉默不语,等孩子出生后亮出了自己的嗓子哇哇大哭,他才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胡子,手里展现出了那盛国小公主的命簿,脸上的深情很是欣慰,“你就不好奇,你师父自成掌座以来,至今未曾经历过命劫?” 阿尘的眸子里带了些疑惑,立刻便联想到了这小公主只有一魂一魄,眸子瞬间睁大,“难道这就是……”师父的命劫?! “就是你猜的那样,你师父的由来……唉!说是命劫也不为过,司命殿掌座这个身份,本就是她当初为了偷懒自己选的,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就连仙也不例外,你可知道为什么她至今三万岁了,却依旧是孩童模样?” 阿尘跟在师父身边已经有一万年之久,也是鲜少见到天道爷爷话如此密,又是与自己师父有关,便不免多说了几句:“师父捡到我这一万年来,我确实没有见过师父长大分毫,性子也是孩童般……就连师父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为何?” 天道笑着把手上属于晏词的命簿升上了半空,“无论是人是仙,都有三魂七魄,三魂为胎光、爽灵、幽精,一主命,一主灾衰,一主财禄;又有七魄,分别是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 “这劫难里的公主,原本只有一魂一魄,这一魂只能维持她的生命之本,一魄也只能做到最简单的用气之道,你师父的本体无法生长,其实就是因为缺少了这最关键的一魂一魄。” 阿尘有些迷茫,“可师父这些年来并不像,也并未察觉自己丢失了一魂一魄,为何这魂魄会在这下界的公主身上……她们之间可是有着什么关联?” 天道轻笑,“天际不可泄露……你若是在司命殿觉得无聊,便去人界帮帮她,她早日归位,与于司命殿来说总不会是坏事。” …… 晏词脑海中的画面就这么结束了,这是属于阿尘的记忆。 她此刻倒是已经全部想起来了。 自己到底是谁,是来这里做什么的,又和这个世界的爹爹娘亲有什么关联。 她是司命殿掌座,也是由天地自然运化而成的司命殿掌座,自一出生便是仙体。 当初她降世,天道老头就说过,她是由天地之力强行运转而生,但由于她缺少一魂一魄,无法如其他的仙一般面对命劫,所以天道为了保护她,两万年前便让她在天界之中随意选择一个职位,她便选了这司命殿掌座之位。 她平日里贪玩,从不觉得自己丢失了一魂一魄于自己有什么紧要。 但没想到这一魂一魄,竟然是在当初运化过程中,就遗落在了人界? 难怪当初自己弄坏了那一搓红尘线,天道老头二话没说就惩罚她说要下界历劫…… 果真如他所说,冥冥之中自有命数。 所以这劫难和这个世界的因缘,现在都已经步入了正轨,她的任务也完成了? 总觉得有些奇怪…… 面前的阿尘见到自己师父光洁的额头之上现出了神印,便知道她的记忆已然恢复,看了眼远方符江的场景后,也霎时松了一口气,这才开口说道: “师父进入轮转池后,我仔细研究了一番这世界每个人的因果后,便在师父即将转世之际,化身成为盛国国师,来到了先帝身边,彼时你父皇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 第177章 血染大地 晏词见他主动说起这件事,便默默地听着,没有再打断他。 “师父好奇为何我当初要在先帝面前进谗言,但事实并非如此。” “前朝贤妃入宫时,于先帝而言不过是一介卑贱奴婢,宠幸她之后也并未动让她入宫为妃的心思,但是先帝后来发现她身上有特殊之处,可以为他所用,所以这才勉为其难封了她当个宝林,再后来是因为怀了孩子,旁人又提议,才被先帝封妃。至于这贤妃的特殊之处,徒儿稍后再说。” 阿尘看着远处的符江之乱,就这么缓缓说了起来。 “当年贤妃早在生产的当日就已经惨死,又因恰好被师父碰乱了因果,导致本该死亡的人并未死亡,而当初的先帝听闻贤妃死而复生,立刻便把人带走了,也不知道是听了哪个没道德的乱说吃了刚逝去之人的肉可以得道成仙……所以从一开始,就是先帝想让贤妃死……” “当初姜家势大,先帝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碰姜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的,碰巧贤妃的死讯传到了他耳朵里,他便起了歪心思,但谁知贤妃意外复生后,从先帝的寝殿中逃出,把太后的孩子偷梁换柱变成了自己的孩子。” 晏词听到这里眉头微蹙,“这跟贤妃的特殊之处有关?” 阿尘转过身来,“是也不是,其实她身上于我们而言并无什么特殊之处,只不过是会些边境的奇异蛊术,能够通过蛊操控人心罢了。” 晏词垂下眸子,眼底瞬间便已了然,“所以当初先帝就是看上了她会蛊术,所以才把人收进了后宫,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贤妃死而复生得知先帝想要吃自己的肉,便对他用了这‘可操控人心’的蛊术?” 阿尘点头。 “就是如此,贤妃让先帝彻底忘记了这件事,先帝得知姜皇后诞下死婴,一怒之下便想把那些产婆全部处死,贤妃却在人前劝住了他,只是对这些稳婆下了蛊,让她们忘记了此事,逐出了宫去。” “复活后的贤妃痛失了自己的孩子,一心只想报仇,把荣玦从皇后那里抱过来也只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但却没想到她这举动,伤害了另外一对母子。” “好在贤妃还算是有些良知,在得知姜皇后因痛失爱子后伤心欲绝,她便加倍对荣玦好,好到让荣玦真的以为她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晏词冷笑,“当年先帝既然已经被她下了蛊忘记了这件事,但是据我所知,后面杀这些产婆的,估计就是她让先帝派去的人,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装什么无辜?” 说到这里,晏词摇了摇头,“罢了,此事错都在我,否则也不会让这个世界错乱不堪……” 阿尘蹲下了身子,白皙的脸上绽放出温暖的笑意,“师父,别自责,你这不是正在为了他们而努力么?” 晏词没工夫听他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经历了两世,她有了不同的际遇,心性早就已经发生了大幅的改变,此事本就是因为她碰乱了因缘才会发生,她错了就该认。 略微思索了一下方才阿尘所说的话,她侧目道:“后来贤妃被当成妖妃,是你刻意做下的?” 阿尘听到这里,脸上鲜少地出现了一丝愠怒,“在我得知几个稳婆的死讯后,算出是她搞的鬼,我也并未揭穿她,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我算到她竟然亲手下了毒想把荣玦给毒死,彼时我定然不能让她成事,却又无法直接干预她的行为,便把先帝体内的蛊给化解了,先帝想起一切大怒,便立刻派兵前去,在她没有防备时活捉了,这后面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 晏词看向了远处,一双眸子眨巴了几下,“这先帝,把一切罪责都推在了你的头上,对外人说,是你与他说此人是妖女,该杀。” 阿尘苦笑一声,并未答话。 晏词:“我现在倒是明白爹爹为什么宁愿背负千古骂名也要弑父杀兄了,父亲残暴不仁自私自利,兄弟欺之辱之,恨不得饮他血啖他肉……” 说到这里,一股灼热瞬间烧灼着晏词的手指,她低头看去,便见到指尖术法一闪而过,那是灵符失效了。 爹爹出事了! 她立刻闪身想要去到爹爹身边救他,但身形却在踏出升仙台时,被强制押送了回来。 “?” 晏词冷眼看着这升仙台周围的数道金光,转头问道:“怎么回事?” 阿尘抿了抿唇。 “这世界的因缘,已然走上了正轨,你即将渡劫成功。” 晏词听到这话,便知道这升仙台周围的金光是天道布下的了,那死老头对世间万物都能掌控自如,困住一个她自然不是例外。 她当即瞪了眼那鱼肚白的天边,小手一挥便在两人眼前现出了此刻符江的情形。 周围的士兵死伤无数,庞褚身后的十万镇国军临阵反戈,刀剑刺向了他带来的二十万庆国大军。 马蹄声响,刀剑碰撞,黄沙涌动,喊杀声震耳欲聋,四野肃杀,血染大地。 庞褚眼看情形不利,便派出了自己的暗卫,绕过了正前方的战场来到了侧方地势微高一点的山坳,一声令下,利箭便齐齐向在阵前杀敌的将军和荣玦而去。 “陛下小心!有暗箭!” 晏平只大吼一声,便把身边飞来的几支箭砍落在地,见那掉落的箭头之上,还泛着奇异绿芒,他连忙又喊:“箭上有剧毒!” 荣玦此刻身着金甲,精神倒是十分充沛,但眼看着越来越多的箭不断朝自己的方向射过来,眼下局势虽然一边倒,被庞褚压着,但镇国军骁勇,这庆国的军队又怎么会是个例外,庞褚这是想来个擒贼先擒王,自己怎么能给他这个机会! “注意毒箭,保持阵型!御!” 身边的将士听到这话,立马便向他聚集了过来,手上的盾牌已然已经树立了起来,形成了防御阵型。 身前剑雨不断,身后却响起了一声又一声的马蹄声,震得整个大地都在颤动。 晏平脸上一喜,“陛下别担心,他们来了!!” 荣玦手上持剑,迅速转过身去,看向了自己身后,不多时,那领头的两人就已经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晏世身穿银甲,威风凛凛,在镇国军眼里,如同天神之姿。 “太好了!晏世将军来了!此战我们定不会败!兄弟们!冲啊!!” 荣玦听着自己身边一声声的怒吼,当即便提起了自己的剑,又朝那庞褚的人砍去。 山坳上的人见到形势不对,接了自己主子的命令却也一步都不敢退,齐齐下了场,直逼盛国皇帝而去。 正忙着对付面前之人的荣玦,压根没有看到自己身后有人默默地抬起手搭上了冷箭。 荣玦恍惚之间,听到了一女子担心不已的声音: “陛下!!小心!!” 第177章 血染大地 晏词见他主动说起这件事,便默默地听着,没有再打断他。 “师父好奇为何我当初要在先帝面前进谗言,但事实并非如此。” “前朝贤妃入宫时,于先帝而言不过是一介卑贱奴婢,宠幸她之后也并未动让她入宫为妃的心思,但是先帝后来发现她身上有特殊之处,可以为他所用,所以这才勉为其难封了她当个宝林,再后来是因为怀了孩子,旁人又提议,才被先帝封妃。至于这贤妃的特殊之处,徒儿稍后再说。” 阿尘看着远处的符江之乱,就这么缓缓说了起来。 “当年贤妃早在生产的当日就已经惨死,又因恰好被师父碰乱了因果,导致本该死亡的人并未死亡,而当初的先帝听闻贤妃死而复生,立刻便把人带走了,也不知道是听了哪个没道德的乱说吃了刚逝去之人的肉可以得道成仙……所以从一开始,就是先帝想让贤妃死……” “当初姜家势大,先帝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碰姜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的,碰巧贤妃的死讯传到了他耳朵里,他便起了歪心思,但谁知贤妃意外复生后,从先帝的寝殿中逃出,把太后的孩子偷梁换柱变成了自己的孩子。” 晏词听到这里眉头微蹙,“这跟贤妃的特殊之处有关?” 阿尘转过身来,“是也不是,其实她身上于我们而言并无什么特殊之处,只不过是会些边境的奇异蛊术,能够通过蛊操控人心罢了。” 晏词垂下眸子,眼底瞬间便已了然,“所以当初先帝就是看上了她会蛊术,所以才把人收进了后宫,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贤妃死而复生得知先帝想要吃自己的肉,便对他用了这‘可操控人心’的蛊术?” 阿尘点头。 “就是如此,贤妃让先帝彻底忘记了这件事,先帝得知姜皇后诞下死婴,一怒之下便想把那些产婆全部处死,贤妃却在人前劝住了他,只是对这些稳婆下了蛊,让她们忘记了此事,逐出了宫去。” “复活后的贤妃痛失了自己的孩子,一心只想报仇,把荣玦从皇后那里抱过来也只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但却没想到她这举动,伤害了另外一对母子。” “好在贤妃还算是有些良知,在得知姜皇后因痛失爱子后伤心欲绝,她便加倍对荣玦好,好到让荣玦真的以为她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晏词冷笑,“当年先帝既然已经被她下了蛊忘记了这件事,但是据我所知,后面杀这些产婆的,估计就是她让先帝派去的人,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装什么无辜?” 说到这里,晏词摇了摇头,“罢了,此事错都在我,否则也不会让这个世界错乱不堪……” 阿尘蹲下了身子,白皙的脸上绽放出温暖的笑意,“师父,别自责,你这不是正在为了他们而努力么?” 晏词没工夫听他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经历了两世,她有了不同的际遇,心性早就已经发生了大幅的改变,此事本就是因为她碰乱了因缘才会发生,她错了就该认。 略微思索了一下方才阿尘所说的话,她侧目道:“后来贤妃被当成妖妃,是你刻意做下的?” 阿尘听到这里,脸上鲜少地出现了一丝愠怒,“在我得知几个稳婆的死讯后,算出是她搞的鬼,我也并未揭穿她,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我算到她竟然亲手下了毒想把荣玦给毒死,彼时我定然不能让她成事,却又无法直接干预她的行为,便把先帝体内的蛊给化解了,先帝想起一切大怒,便立刻派兵前去,在她没有防备时活捉了,这后面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 晏词看向了远处,一双眸子眨巴了几下,“这先帝,把一切罪责都推在了你的头上,对外人说,是你与他说此人是妖女,该杀。” 阿尘苦笑一声,并未答话。 晏词:“我现在倒是明白爹爹为什么宁愿背负千古骂名也要弑父杀兄了,父亲残暴不仁自私自利,兄弟欺之辱之,恨不得饮他血啖他肉……” 说到这里,一股灼热瞬间烧灼着晏词的手指,她低头看去,便见到指尖术法一闪而过,那是灵符失效了。 爹爹出事了! 她立刻闪身想要去到爹爹身边救他,但身形却在踏出升仙台时,被强制押送了回来。 “?” 晏词冷眼看着这升仙台周围的数道金光,转头问道:“怎么回事?” 阿尘抿了抿唇。 “这世界的因缘,已然走上了正轨,你即将渡劫成功。” 晏词听到这话,便知道这升仙台周围的金光是天道布下的了,那死老头对世间万物都能掌控自如,困住一个她自然不是例外。 她当即瞪了眼那鱼肚白的天边,小手一挥便在两人眼前现出了此刻符江的情形。 周围的士兵死伤无数,庞褚身后的十万镇国军临阵反戈,刀剑刺向了他带来的二十万庆国大军。 马蹄声响,刀剑碰撞,黄沙涌动,喊杀声震耳欲聋,四野肃杀,血染大地。 庞褚眼看情形不利,便派出了自己的暗卫,绕过了正前方的战场来到了侧方地势微高一点的山坳,一声令下,利箭便齐齐向在阵前杀敌的将军和荣玦而去。 “陛下小心!有暗箭!” 晏平只大吼一声,便把身边飞来的几支箭砍落在地,见那掉落的箭头之上,还泛着奇异绿芒,他连忙又喊:“箭上有剧毒!” 荣玦此刻身着金甲,精神倒是十分充沛,但眼看着越来越多的箭不断朝自己的方向射过来,眼下局势虽然一边倒,被庞褚压着,但镇国军骁勇,这庆国的军队又怎么会是个例外,庞褚这是想来个擒贼先擒王,自己怎么能给他这个机会! “注意毒箭,保持阵型!御!” 身边的将士听到这话,立马便向他聚集了过来,手上的盾牌已然已经树立了起来,形成了防御阵型。 身前剑雨不断,身后却响起了一声又一声的马蹄声,震得整个大地都在颤动。 晏平脸上一喜,“陛下别担心,他们来了!!” 荣玦手上持剑,迅速转过身去,看向了自己身后,不多时,那领头的两人就已经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晏世身穿银甲,威风凛凛,在镇国军眼里,如同天神之姿。 “太好了!晏世将军来了!此战我们定不会败!兄弟们!冲啊!!” 荣玦听着自己身边一声声的怒吼,当即便提起了自己的剑,又朝那庞褚的人砍去。 山坳上的人见到形势不对,接了自己主子的命令却也一步都不敢退,齐齐下了场,直逼盛国皇帝而去。 正忙着对付面前之人的荣玦,压根没有看到自己身后有人默默地抬起手搭上了冷箭。 荣玦恍惚之间,听到了一女子担心不已的声音: “陛下!!小心!!” 第178章 交出叛贼 荣玦甫一回过头,眼瞳就急剧收缩,一抹明黄色的袍子挡在了他身前,胸口处被刺入了一根利剑,从背后穿出,鲜血染红了她的凤袍。 皇后?! 他一手揽住了皇后,一手提着剑抵御敌人的进攻,额角的汗水从下颚滑落到脖颈,此刻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还有怀里皇后淡淡的温热。 晏平驾着马一过来,便看到了这一幕,连忙大喊,“掩护皇后回去!!” 周围的镇国军听到了这话,立马往这边靠了过来,荣玦看着怀里中箭已经痛得脸色煞白的女子,神色有些复杂,“朕不是让你带着德妃先藏身于后方么,你怎么出来了?” 皇后忍住了胸口的剧痛,扯着嘴角淡淡一笑,“陛下……放心,德妃有晏平将军,护,护着,定不会有事的……” “臣妾若是,眼睁睁,看,看着陛下受伤,日后……想起来,恐怕自己都不能放过自己……到了九泉之下……还…还怎……” 此刻荣玦只在皇后的眼里看到了满身鲜血的自己,她的目光…… 耳边刀剑声传来,他没工夫再想那么多,怀里的人已经痛得晕厥了过去,荣玦立刻起身把皇后扶了起来,朝旁边的人喊着: “来人!!把皇后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让太医好好疗伤!全力医治!!” 说完这句话的同时,旁边的士兵立刻搀扶着皇后退下,阵型中就露出了个角,给了敌人可乘之机,一道利剑从空隙中射入,直直钉入了荣玦的右腹。 “不好!”晏词心里一紧,她放在爹爹身上的符都已经用完了,为今之计,只能用自己留在爹爹身上残余的灵力拖住时间了,她立刻运起了自己全身的灵力,终究是替荣玦把剩下的暗箭通通挡了下来。 金甲早已被鲜血染红,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荣玦方才只觉得自己身子一暖,周围的剑都没能近自己的身,便通通在身边垂落。 晏世看到这场景,瞳孔一缩,便杀出了一条血路来到了荣玦身边。 “保护陛下!!” 荣玦见到他人,略微摇了摇头,右腹的痛楚让他无暇顾及那么多,提剑一剑便把那箭柄砍下,随后继续沉声发布命令,“全力防守!!” 晏世看着他唇色有些泛白,脸上脖子上都是溢出的汗珠,把人护在了自己身后,大吼道:“御!!” 镇国军立刻严防死守,做出了防御的姿态和阵型,凝聚在了一起。 晏世搀扶着荣玦,被周围的人包围,“陛下,你放心,尧鹰已经按照咱们事先安排好的计划,派兵先行一步去了湖州城,眼下咱们只需要等待他的信号,便能一举拿下庞褚和庆国二十万大军!这场战役,咱们镇国军必胜!” 荣玦听到这话,深吸了一口气,“那便等!” 不多时,天际飘出了一道亮眼的红色信号,庞褚那边立刻便有人逃回来传了信,“齐……齐王!!湖州城有人偷袭!是玉国!是玉国五皇子!!” 说完这句话,那士兵便已经自马上跌落,滚倒在地,翻起了重重沙尘。 庞褚听到这话,眸子一颤,立刻便让人把这士兵搀扶上前来,他死死拎住了那人的铠甲,“你说什么?湖州城现在如何?再说一遍?!!” 那士兵还残存着一口余气,只略微抬起了头,言辞凄厉,“湖州……湖州城,没,没了……” 庞褚看着他这副模样,脸上的表情扭曲,“什么叫没了?!说清楚!!湖州城还有本王的十万精兵!人呢!?” 他方才说完这句话,手上前来报信的士兵,便已经浑身软绵绵的,再也没有了气息。 庞褚眼眶中迅速飘红,只把那士兵往地上一丢,从他身上抽出了他的刀剑,便大吼道:“他奶奶的!你们,随本王一起,拿下荣玦的人头!!” 这一声暴怒,却没能振奋军心,跟随他到符江前线的人,大部分都是庆国的士兵,方才听到那士兵说湖州城已灭,他们哪里还有心思再跟着庞褚继续打下去。 前有狼后有虎,这摆明了就是把他们当马前卒,让他们去送死! 有人丢掉了自己手里的刀,“老子不干了!” 一声怒吼激起千层浪,那庆国士兵又喊了一声,“湖州城已经被玉国五皇子拿下了,咱们要是再打下去,恐怕都是给你陪葬的!天杀的盛国人!你是不是故意与我们陛下交易,引得我们国君借了二十万兵马给你,就是为了帮助那玉国赢下这场仗?!” 这话一出,庆国的士兵通通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了庞褚。 庞褚被气得脸色通红,抬起手上的刀就朝那人砍了过去,下一刻那人的人头就落了地。 “去你奶奶的!祸乱军心!当斩!本王要拿下的只有荣玦脚下那把龙椅,何曾与玉国密谋?!” “本王再说一次!与本王一起把荣玦拿下!拿下他首级者,赏黄金万两!!” 这话本应该激励众人奋勇杀敌,但庆国人却通通把自己手里的刀剑给丢弃在地,一时间哗啦啦的声响落了一地,他们上一刻才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国人给砍死,怎么可能继续给他当牛做马! “咱们就这么听这个盛国人的号令,一腔孤勇来了这湖州城,结果呢,死了大半的兄弟!你可知道你方才杀的是我军中资历最老的兵!去你的!老子他妈早就不想伺候你了!” “兄弟们!咱们回庆国!这仗不打了!!” “不打了!!” 庞褚看着自己面前这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人,都快气笑了,“打仗!你以为玩呢?说不打就不打了?你以为你们还有退路?后面是玉国大军,前面是盛国大军,咱们现在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认为荣玦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个人?可笑!” 这一句话,便把周围的这些庆国士兵给吼住了,一时间都僵在了原地,没再说话。 “会!!” 一道声音自镇国军传出,随后是一阵整齐的马蹄声。 哒、哒、哒—— 众人回过头,有人身穿银甲,一手牵着马绳,一手高举着明黄色的圣旨,自混乱中高喊: “盛国国君荣玦派我前来传话,湖州城中庞褚的十万大军一尽数被俘!放下武器者!皆不滥杀!事成后允你们归于庆国!” “湖州城灭!放下武器!交出叛贼庞褚!” 第178章 交出叛贼 荣玦甫一回过头,眼瞳就急剧收缩,一抹明黄色的袍子挡在了他身前,胸口处被刺入了一根利剑,从背后穿出,鲜血染红了她的凤袍。 皇后?! 他一手揽住了皇后,一手提着剑抵御敌人的进攻,额角的汗水从下颚滑落到脖颈,此刻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还有怀里皇后淡淡的温热。 晏平驾着马一过来,便看到了这一幕,连忙大喊,“掩护皇后回去!!” 周围的镇国军听到了这话,立马往这边靠了过来,荣玦看着怀里中箭已经痛得脸色煞白的女子,神色有些复杂,“朕不是让你带着德妃先藏身于后方么,你怎么出来了?” 皇后忍住了胸口的剧痛,扯着嘴角淡淡一笑,“陛下……放心,德妃有晏平将军,护,护着,定不会有事的……” “臣妾若是,眼睁睁,看,看着陛下受伤,日后……想起来,恐怕自己都不能放过自己……到了九泉之下……还…还怎……” 此刻荣玦只在皇后的眼里看到了满身鲜血的自己,她的目光…… 耳边刀剑声传来,他没工夫再想那么多,怀里的人已经痛得晕厥了过去,荣玦立刻起身把皇后扶了起来,朝旁边的人喊着: “来人!!把皇后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让太医好好疗伤!全力医治!!” 说完这句话的同时,旁边的士兵立刻搀扶着皇后退下,阵型中就露出了个角,给了敌人可乘之机,一道利剑从空隙中射入,直直钉入了荣玦的右腹。 “不好!”晏词心里一紧,她放在爹爹身上的符都已经用完了,为今之计,只能用自己留在爹爹身上残余的灵力拖住时间了,她立刻运起了自己全身的灵力,终究是替荣玦把剩下的暗箭通通挡了下来。 金甲早已被鲜血染红,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荣玦方才只觉得自己身子一暖,周围的剑都没能近自己的身,便通通在身边垂落。 晏世看到这场景,瞳孔一缩,便杀出了一条血路来到了荣玦身边。 “保护陛下!!” 荣玦见到他人,略微摇了摇头,右腹的痛楚让他无暇顾及那么多,提剑一剑便把那箭柄砍下,随后继续沉声发布命令,“全力防守!!” 晏世看着他唇色有些泛白,脸上脖子上都是溢出的汗珠,把人护在了自己身后,大吼道:“御!!” 镇国军立刻严防死守,做出了防御的姿态和阵型,凝聚在了一起。 晏世搀扶着荣玦,被周围的人包围,“陛下,你放心,尧鹰已经按照咱们事先安排好的计划,派兵先行一步去了湖州城,眼下咱们只需要等待他的信号,便能一举拿下庞褚和庆国二十万大军!这场战役,咱们镇国军必胜!” 荣玦听到这话,深吸了一口气,“那便等!” 不多时,天际飘出了一道亮眼的红色信号,庞褚那边立刻便有人逃回来传了信,“齐……齐王!!湖州城有人偷袭!是玉国!是玉国五皇子!!” 说完这句话,那士兵便已经自马上跌落,滚倒在地,翻起了重重沙尘。 庞褚听到这话,眸子一颤,立刻便让人把这士兵搀扶上前来,他死死拎住了那人的铠甲,“你说什么?湖州城现在如何?再说一遍?!!” 那士兵还残存着一口余气,只略微抬起了头,言辞凄厉,“湖州……湖州城,没,没了……” 庞褚看着他这副模样,脸上的表情扭曲,“什么叫没了?!说清楚!!湖州城还有本王的十万精兵!人呢!?” 他方才说完这句话,手上前来报信的士兵,便已经浑身软绵绵的,再也没有了气息。 庞褚眼眶中迅速飘红,只把那士兵往地上一丢,从他身上抽出了他的刀剑,便大吼道:“他奶奶的!你们,随本王一起,拿下荣玦的人头!!” 这一声暴怒,却没能振奋军心,跟随他到符江前线的人,大部分都是庆国的士兵,方才听到那士兵说湖州城已灭,他们哪里还有心思再跟着庞褚继续打下去。 前有狼后有虎,这摆明了就是把他们当马前卒,让他们去送死! 有人丢掉了自己手里的刀,“老子不干了!” 一声怒吼激起千层浪,那庆国士兵又喊了一声,“湖州城已经被玉国五皇子拿下了,咱们要是再打下去,恐怕都是给你陪葬的!天杀的盛国人!你是不是故意与我们陛下交易,引得我们国君借了二十万兵马给你,就是为了帮助那玉国赢下这场仗?!” 这话一出,庆国的士兵通通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了庞褚。 庞褚被气得脸色通红,抬起手上的刀就朝那人砍了过去,下一刻那人的人头就落了地。 “去你奶奶的!祸乱军心!当斩!本王要拿下的只有荣玦脚下那把龙椅,何曾与玉国密谋?!” “本王再说一次!与本王一起把荣玦拿下!拿下他首级者,赏黄金万两!!” 这话本应该激励众人奋勇杀敌,但庆国人却通通把自己手里的刀剑给丢弃在地,一时间哗啦啦的声响落了一地,他们上一刻才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国人给砍死,怎么可能继续给他当牛做马! “咱们就这么听这个盛国人的号令,一腔孤勇来了这湖州城,结果呢,死了大半的兄弟!你可知道你方才杀的是我军中资历最老的兵!去你的!老子他妈早就不想伺候你了!” “兄弟们!咱们回庆国!这仗不打了!!” “不打了!!” 庞褚看着自己面前这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人,都快气笑了,“打仗!你以为玩呢?说不打就不打了?你以为你们还有退路?后面是玉国大军,前面是盛国大军,咱们现在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认为荣玦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个人?可笑!” 这一句话,便把周围的这些庆国士兵给吼住了,一时间都僵在了原地,没再说话。 “会!!” 一道声音自镇国军传出,随后是一阵整齐的马蹄声。 哒、哒、哒—— 众人回过头,有人身穿银甲,一手牵着马绳,一手高举着明黄色的圣旨,自混乱中高喊: “盛国国君荣玦派我前来传话,湖州城中庞褚的十万大军一尽数被俘!放下武器者!皆不滥杀!事成后允你们归于庆国!” “湖州城灭!放下武器!交出叛贼庞褚!” 第179章 因你而在 声音回荡在整个战场,晏平高举着头上的圣旨,在战场中高喊着这句话! 重复,再重复! 直至整个战场上,庆国那一方的士兵通通都放下了自己手里的武器,又卸下了身上由庞褚给他们新造的铠甲。 周围死伤无数,尸横遍野,身上衣裳被血液汗液浸透,腰上腿上皆是伤痕,他们都在为了别人的野心而拼命。 可他们也早就已经厌倦透了战争! 庞褚看着自己身边一个个的都放下了手里的兵刃,脸上的神色顿时僵住,他怒气横生,却又无可奈何,“谁要是帮本王拿下荣玦的头颅,本王赏他一万金!!” 可周遭却没有一个人应声。 热风刮过,黄沙卷起。 庞褚有些无力地靠在身后的军旗上,但那军旗却不知被谁一刀切断,应声而倒。 他看着周围庆国人渐渐朝自己围了过来,看了眼鱼肚白的天,终于是默默低垂下了头。 荣玦看着有人押着那庞褚来到了自己身前,脸上终于扯出了笑意。 这一笑,却牵动了胸腹的伤口,他抬手捂住右腹的伤口之处,却发现自己身上鲜红的血液怎么堵也堵不住,已经染透自己的衣衫,顺着铠甲流淌着,滴落在地。 太阳高挂,热气氤氲。 他眼中的景象,在此刻彻底颠倒。 “陛下!!” 晏贵妃刚把皇后安置好赶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个场面,大惊出声,连忙上前去接住了荣玦的身子。 …… 景象到这里结束,晏词的拳头已然握紧,脸色亦是煞白,方才她的灵力几乎都用来维持爹爹体内的平稳了,但爹爹的伤口却足足拖了一个时辰之久,把她困在这里,又不让她看到之后的事情,她忍住炙热烈阳的烘烤,倏地抬头看向那刺眼的天边。 “死老头,把这结界撤开!!” 身边有云尘聚集成人形,阿尘看了眼便收回了目光,隐去了自己的身形。 下一刻,天道便出现在了晏词身边,看着她泛红的双眼,一屁股坐在了她身边,高度刚好和她齐平。 晏词察觉到他出现,看着他那白花花的胡子,忍住了自己心底的怒气,沉声问道:“为什么困住我?” 天道见她盯着自己的胡子,稍微往后缩了一缩,“臭丫头,这可不是我困住的你,阿尘不是都与你说过了么,这里是登仙台,除非你自己放弃飞升,否则这结界是谁也撤不下来的。” 晏词听完这话,心底的怒气突然消散了。 天道看她沉默不语,便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是要为了你这一世的爹娘和亲人,放弃这唾手可得回归仙界的机会?还是不管他们,继续回去当你闲散的司命殿掌座?” 这一句话,就像咒语一般萦绕在晏词的耳边。 片刻后,她眸子里突然溢出了些什么,随后伸手一把便扯住了天道老头的胡子,用了些力气扯下了几根来。 天道吃痛地“嘶”了一声,一抬手便让自己远离了她些,这才摸着自己的胡须吃痛:“你这臭丫头,怎么动不动拔人胡须的坏毛病,总是改不掉!” 晏词却只看着自己手里的胡须,下一秒便化成了灵气,消散在了这一方天地中。 没有理会天道的念叨,她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小手,若有所思。 随后把目光放在了这登仙台之外的盛景中,许久,才回过神来。 “老头,小孩才做选择,我晏词,既要做我闲散的仙,也要留在此处和亲人在一起。” 天道正揉搓着自己的下巴,却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说懵了,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你说什么??” 晏词看着天上凝聚起来的天雷,手上捏了个引雷诀,那天空中早就该降下的天雷,在这一瞬全数打在了她身上。 一刻钟后,晏词缓缓起身,眼底的光芒早已掩盖不住,而身边这登仙台之外的景色,依旧是艳阳高照,烈日炎炎的符江。 晏词嘴角绽放出了一丝笑意,看向天道的目光变得灼热,“老头,这里不是下界。” 这句话是陈述,并非疑问。 看到天道嘴角的抽搐,她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记得这老头曾经在醉酒时跟自己说过,他这种身份,只有在仙界人界时,才会是本体,但他现在在这登仙台,却是用的残影。 当初这死老头来自己心海时,自己从他下巴上薅下来的那几根胡子,也是在落了心海之后,就化为了虚无。 而现在在这个世界,亦是如此,就说明,这里并非人界。 可,不是人界,又是哪里? “我现在已经恢复了仙力,你最好实话实说,否则我回去就把你的胡子给薅秃!” 天道只听到她的威胁,便觉得下巴一紧,沉默半晌,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也是时候把一切告诉你了。” “你应当很疑惑,为什么自己的一魂一魄,会留在这个世界的公主体内?” 晏词颔首,把目光从他身上收了回来,静静听着。 “孩子,这个世界,有因便有果,你无意间弄乱了这里的因缘线,是因,来到这里清理因缘,让他们的路线回归正途,是果。” “但有些事情,根本没有因果,就比如你和这位小公主。” 晏词不解,“我既降生时留下了一魂一魄在她体内,为何不算因果?” 天道听完呵呵一笑,拍了拍她的头,“因为,你们本就是同一人,何来的因果?” “我不懂。” 天道的目光放得长远了些,只悠悠一叹,“你与她本是同一人,但这一魂一魄,却并不是你降生时遗落在她体内的,你就是她,她就是你,此事就算是我,也无法同你解释。或许不久后,你便会都明白了。” 晏词瞥了他一眼。 得,废话一大堆,也没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这里既不是仙界也不是人界,那这里到底是哪里?” 天道回过头来直视晏词,语气平缓,“此处因你而存在,还是那句话,不久后,你便都会明白了。” 说完这句,他便遁入了虚空,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见踪影。 嘿!这老头,又给她玩这死出! 晏词看着这登仙台之上空无一人,沉默良久,终究还是没再想下去,看向了眼底的大好河山,便闪身而去。 第179章 因你而在 声音回荡在整个战场,晏平高举着头上的圣旨,在战场中高喊着这句话! 重复,再重复! 直至整个战场上,庆国那一方的士兵通通都放下了自己手里的武器,又卸下了身上由庞褚给他们新造的铠甲。 周围死伤无数,尸横遍野,身上衣裳被血液汗液浸透,腰上腿上皆是伤痕,他们都在为了别人的野心而拼命。 可他们也早就已经厌倦透了战争! 庞褚看着自己身边一个个的都放下了手里的兵刃,脸上的神色顿时僵住,他怒气横生,却又无可奈何,“谁要是帮本王拿下荣玦的头颅,本王赏他一万金!!” 可周遭却没有一个人应声。 热风刮过,黄沙卷起。 庞褚有些无力地靠在身后的军旗上,但那军旗却不知被谁一刀切断,应声而倒。 他看着周围庆国人渐渐朝自己围了过来,看了眼鱼肚白的天,终于是默默低垂下了头。 荣玦看着有人押着那庞褚来到了自己身前,脸上终于扯出了笑意。 这一笑,却牵动了胸腹的伤口,他抬手捂住右腹的伤口之处,却发现自己身上鲜红的血液怎么堵也堵不住,已经染透自己的衣衫,顺着铠甲流淌着,滴落在地。 太阳高挂,热气氤氲。 他眼中的景象,在此刻彻底颠倒。 “陛下!!” 晏贵妃刚把皇后安置好赶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个场面,大惊出声,连忙上前去接住了荣玦的身子。 …… 景象到这里结束,晏词的拳头已然握紧,脸色亦是煞白,方才她的灵力几乎都用来维持爹爹体内的平稳了,但爹爹的伤口却足足拖了一个时辰之久,把她困在这里,又不让她看到之后的事情,她忍住炙热烈阳的烘烤,倏地抬头看向那刺眼的天边。 “死老头,把这结界撤开!!” 身边有云尘聚集成人形,阿尘看了眼便收回了目光,隐去了自己的身形。 下一刻,天道便出现在了晏词身边,看着她泛红的双眼,一屁股坐在了她身边,高度刚好和她齐平。 晏词察觉到他出现,看着他那白花花的胡子,忍住了自己心底的怒气,沉声问道:“为什么困住我?” 天道见她盯着自己的胡子,稍微往后缩了一缩,“臭丫头,这可不是我困住的你,阿尘不是都与你说过了么,这里是登仙台,除非你自己放弃飞升,否则这结界是谁也撤不下来的。” 晏词听完这话,心底的怒气突然消散了。 天道看她沉默不语,便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是要为了你这一世的爹娘和亲人,放弃这唾手可得回归仙界的机会?还是不管他们,继续回去当你闲散的司命殿掌座?” 这一句话,就像咒语一般萦绕在晏词的耳边。 片刻后,她眸子里突然溢出了些什么,随后伸手一把便扯住了天道老头的胡子,用了些力气扯下了几根来。 天道吃痛地“嘶”了一声,一抬手便让自己远离了她些,这才摸着自己的胡须吃痛:“你这臭丫头,怎么动不动拔人胡须的坏毛病,总是改不掉!” 晏词却只看着自己手里的胡须,下一秒便化成了灵气,消散在了这一方天地中。 没有理会天道的念叨,她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小手,若有所思。 随后把目光放在了这登仙台之外的盛景中,许久,才回过神来。 “老头,小孩才做选择,我晏词,既要做我闲散的仙,也要留在此处和亲人在一起。” 天道正揉搓着自己的下巴,却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说懵了,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你说什么??” 晏词看着天上凝聚起来的天雷,手上捏了个引雷诀,那天空中早就该降下的天雷,在这一瞬全数打在了她身上。 一刻钟后,晏词缓缓起身,眼底的光芒早已掩盖不住,而身边这登仙台之外的景色,依旧是艳阳高照,烈日炎炎的符江。 晏词嘴角绽放出了一丝笑意,看向天道的目光变得灼热,“老头,这里不是下界。” 这句话是陈述,并非疑问。 看到天道嘴角的抽搐,她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记得这老头曾经在醉酒时跟自己说过,他这种身份,只有在仙界人界时,才会是本体,但他现在在这登仙台,却是用的残影。 当初这死老头来自己心海时,自己从他下巴上薅下来的那几根胡子,也是在落了心海之后,就化为了虚无。 而现在在这个世界,亦是如此,就说明,这里并非人界。 可,不是人界,又是哪里? “我现在已经恢复了仙力,你最好实话实说,否则我回去就把你的胡子给薅秃!” 天道只听到她的威胁,便觉得下巴一紧,沉默半晌,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也是时候把一切告诉你了。” “你应当很疑惑,为什么自己的一魂一魄,会留在这个世界的公主体内?” 晏词颔首,把目光从他身上收了回来,静静听着。 “孩子,这个世界,有因便有果,你无意间弄乱了这里的因缘线,是因,来到这里清理因缘,让他们的路线回归正途,是果。” “但有些事情,根本没有因果,就比如你和这位小公主。” 晏词不解,“我既降生时留下了一魂一魄在她体内,为何不算因果?” 天道听完呵呵一笑,拍了拍她的头,“因为,你们本就是同一人,何来的因果?” “我不懂。” 天道的目光放得长远了些,只悠悠一叹,“你与她本是同一人,但这一魂一魄,却并不是你降生时遗落在她体内的,你就是她,她就是你,此事就算是我,也无法同你解释。或许不久后,你便会都明白了。” 晏词瞥了他一眼。 得,废话一大堆,也没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这里既不是仙界也不是人界,那这里到底是哪里?” 天道回过头来直视晏词,语气平缓,“此处因你而存在,还是那句话,不久后,你便都会明白了。” 说完这句,他便遁入了虚空,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见踪影。 嘿!这老头,又给她玩这死出! 晏词看着这登仙台之上空无一人,沉默良久,终究还是没再想下去,看向了眼底的大好河山,便闪身而去。 第180章 大结局 符江大战,就此落幕。 庞褚因叛国、举兵谋反、贪腐、私造兵器藏污纳垢数罪加身,随圣驾一同被押送回京。 圣驾返回盛京途中,皇后与德妃不知所踪,只挖到两具尸首,与二人容貌相似,唯晏氏贵妃割腕血以保圣驾,不离不弃相伴左右,陛下清醒后,给皇后与德妃二人追加了谥号与尊位,又给晏贵妃赐下了皇后尊位。 晏家二位将军护驾有功,陛下亲自加爵之时,却有一人拒了这赏赐,归还陛下镇国军符,衣锦还乡,陛下应允。 有人疑惑问陛下, “晏家拥兵百万,为何陛下不曾怀疑?” 荣玦答:“拥兵百万而不反,纵容一世也无妨。” 有人把这话传了出去,这才发现镇北候晏江早在接过盛国兵权时也曾说过类似的话语,他的原话是: 拥兵百万而不疑,护他一生又何妨! 众人五味杂陈,十分感佩! 而后在回程途中,路经灵云寺,有道一法师做保,在圣驾前数次夸赞瑞安郡公主,得天护佑,展现神迹,救灵云寺全寺免于天火,陛下听后甚喜,赐下黄金千两,赐下瑞安郡、湖州城等五座城池为公主封地,封赏加印,为兰因公主,食禄五千户。 大臣敢怒不敢言,但陛下却道,三国合一,若没有公主,必不可能完成,这才堵住了悠悠众口,真真做到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同月,庆国国君被斩于寝宫,七皇子轩辕忌被群臣簇拥继位,玉国国君退位,五皇子尧鹰继位,两国新任国君继位后第一件事就是送出国书一封前往盛国。 国书中称,感佩盛国陛下大恩,愿倾国相报,结永世之好。 两国大臣皆上奏不认大闹朝廷,却在同一时间被两份契约封了口,最后只好默认同意。 八月中旬,两位国君亲赴盛京。 自此三国合一,改国号盛,合称盛世王朝。 庆玉两国原址不变,二位国君被盛世国主荣玦封为异姓亲王,赐下原庆、玉两国旧址为封地。 至于庞褚。 听人言,他在牢狱中数次想自尽,却被狱卒拦下,直至吐干净了自己的罪责,又亲自写下罪状画押盖章,陛下把这份文书昭告天下,桩桩件件人神共愤,庞氏一族举族无一活口逃脱,于八月下旬问斩于市。 两月后。 十月末。 公主府内人群拥簇,门庭若市。 院子外头一箱箱的,都是门客送来的贺礼。 “今日是词儿的四岁生辰,你们这些都入不了眼,我们词儿可挑着呢,不是金银珠宝的可都别送了啊!她就爱这口!” 晏江坐在前厅大殿右侧,朝前来的宾客打着哈哈,激起了一层层的笑意。 荣玦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团子正抱着一棵金贵的小珊瑚不肯撒手,立刻便把那珊瑚从她手里抽了出来,“你且看着,今日朕的贺礼,可比你这传说中的西海金珊瑚贵多了!” 晏词乖乖点头应下,但是在荣玦笑着看向众人时,默默地使了个法诀把他藏进兜里那颗珊瑚给“偷”了出来。 【这可是天道那老头,提前送给本公主的生辰贺礼,你休想偷偷摸摸拿走,这死老头可向来都是铁公鸡,西海金珊瑚可是西海的镇海之宝,老头说放在此处,可以保结界永远不坏……】 听着晏词心里嘀嘀咕咕,一旁的皇后点了点她的鼻头,小声说道: “词儿,你可是忘记了,爷爷是不是说过,从今以后你在此处不能过多使用术法?” 晏词瘪了瘪嘴,但看在自己娘亲的面子上,还是咧开了笑意,“知道噜!以后不用了!” 【才怪!爹爹抢我宝贝除外!】 能听到她声音的一家人,都轰地一声笑开了,唯有荣玦摸了摸鼻子,脸色有些纳闷。 晏词有些无语,敢情自己的心声他们又能听到了?阎罗不是说都已经取消了吗?阎罗殿的东西真是没好货!! 差评!!! 见着陛下脸色不好,尧鹰笑嘻嘻地让人抬了一大箱子沉甸甸的东西进门,便道: “本王先来!小公主见到此物定然欢喜!” 荣玦挑了挑眉,面色不显,“哦?是吗?” 下一刻,侍卫掀开了箱子,一尊墨玉雕成的玉山,就这么被摆在了众人的面前。 雕工精美,山比晏词本人还要高些,上面的树木都被雕刻得栩栩如生,山脚下还有雕了两个小人。 尧鹰仔细看着晏词的脸色,扬了扬眉头:“小公主!你快说说,喜不喜欢?” 晏江仔细一看,脸立马就黑了,脱了鞋就朝见势不好往外跑的尧鹰追了过去。 “喜欢你个头?!不是我说,臭小子,你为什么只雕了你和小词儿,你还对咱们家小词儿有非分之想是,你个不要脸的臭小子,看我今日不剥了你的皮!” …… 见着二人打打闹闹,众人也是见怪不怪了,只一笑便过了。 轩辕忌也让人端来了一个木盒子,跟尧鹰的相比,倒是有点显得太小了些,但下一瞬,他便打开了盒子,里头只有一个小小印章,也是墨玉制成的。 众人好奇,“这是何物?” 轩辕忌轻笑着把东西拿出来展示给大家看底部的印章。 “此物是庆国传国玉玺,不值一提,送给小公主,扔着玩儿。” 众人:…… 好一个扔着玩儿,这好歹也是一个国家的传国玉玺…… 荣玦翻了个白眼,庆国都没了,如今确实也用不到了,这样一看还是自己的礼物最讨喜。 等所有人把礼物送完后,荣玦深觉都不如自己,便也不端着了,他面上一喜,大掌一拍,门外的四个侍卫便使上了吃奶的劲儿,把东西抬了进来,放在大厅时还惹的地板重重响了一声。 晏词看着这被红色布匹盖着的东西,总觉得形状有些眼熟,随着侍卫慢慢掀开红布,露出了那一抹金色,晏词的嘴角抽了一抽。 不会真是她想的那样? 待红布被揭开,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竟然把这龙椅当做生辰礼物送给了小公主??!! 唯有晏词一脸苦涩小手扶额。 她不过就是好奇咬了一口欸,爹爹有必要这么记仇么…… -正文完- 第180章 大结局 符江大战,就此落幕。 庞褚因叛国、举兵谋反、贪腐、私造兵器藏污纳垢数罪加身,随圣驾一同被押送回京。 圣驾返回盛京途中,皇后与德妃不知所踪,只挖到两具尸首,与二人容貌相似,唯晏氏贵妃割腕血以保圣驾,不离不弃相伴左右,陛下清醒后,给皇后与德妃二人追加了谥号与尊位,又给晏贵妃赐下了皇后尊位。 晏家二位将军护驾有功,陛下亲自加爵之时,却有一人拒了这赏赐,归还陛下镇国军符,衣锦还乡,陛下应允。 有人疑惑问陛下, “晏家拥兵百万,为何陛下不曾怀疑?” 荣玦答:“拥兵百万而不反,纵容一世也无妨。” 有人把这话传了出去,这才发现镇北候晏江早在接过盛国兵权时也曾说过类似的话语,他的原话是: 拥兵百万而不疑,护他一生又何妨! 众人五味杂陈,十分感佩! 而后在回程途中,路经灵云寺,有道一法师做保,在圣驾前数次夸赞瑞安郡公主,得天护佑,展现神迹,救灵云寺全寺免于天火,陛下听后甚喜,赐下黄金千两,赐下瑞安郡、湖州城等五座城池为公主封地,封赏加印,为兰因公主,食禄五千户。 大臣敢怒不敢言,但陛下却道,三国合一,若没有公主,必不可能完成,这才堵住了悠悠众口,真真做到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同月,庆国国君被斩于寝宫,七皇子轩辕忌被群臣簇拥继位,玉国国君退位,五皇子尧鹰继位,两国新任国君继位后第一件事就是送出国书一封前往盛国。 国书中称,感佩盛国陛下大恩,愿倾国相报,结永世之好。 两国大臣皆上奏不认大闹朝廷,却在同一时间被两份契约封了口,最后只好默认同意。 八月中旬,两位国君亲赴盛京。 自此三国合一,改国号盛,合称盛世王朝。 庆玉两国原址不变,二位国君被盛世国主荣玦封为异姓亲王,赐下原庆、玉两国旧址为封地。 至于庞褚。 听人言,他在牢狱中数次想自尽,却被狱卒拦下,直至吐干净了自己的罪责,又亲自写下罪状画押盖章,陛下把这份文书昭告天下,桩桩件件人神共愤,庞氏一族举族无一活口逃脱,于八月下旬问斩于市。 两月后。 十月末。 公主府内人群拥簇,门庭若市。 院子外头一箱箱的,都是门客送来的贺礼。 “今日是词儿的四岁生辰,你们这些都入不了眼,我们词儿可挑着呢,不是金银珠宝的可都别送了啊!她就爱这口!” 晏江坐在前厅大殿右侧,朝前来的宾客打着哈哈,激起了一层层的笑意。 荣玦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团子正抱着一棵金贵的小珊瑚不肯撒手,立刻便把那珊瑚从她手里抽了出来,“你且看着,今日朕的贺礼,可比你这传说中的西海金珊瑚贵多了!” 晏词乖乖点头应下,但是在荣玦笑着看向众人时,默默地使了个法诀把他藏进兜里那颗珊瑚给“偷”了出来。 【这可是天道那老头,提前送给本公主的生辰贺礼,你休想偷偷摸摸拿走,这死老头可向来都是铁公鸡,西海金珊瑚可是西海的镇海之宝,老头说放在此处,可以保结界永远不坏……】 听着晏词心里嘀嘀咕咕,一旁的皇后点了点她的鼻头,小声说道: “词儿,你可是忘记了,爷爷是不是说过,从今以后你在此处不能过多使用术法?” 晏词瘪了瘪嘴,但看在自己娘亲的面子上,还是咧开了笑意,“知道噜!以后不用了!” 【才怪!爹爹抢我宝贝除外!】 能听到她声音的一家人,都轰地一声笑开了,唯有荣玦摸了摸鼻子,脸色有些纳闷。 晏词有些无语,敢情自己的心声他们又能听到了?阎罗不是说都已经取消了吗?阎罗殿的东西真是没好货!! 差评!!! 见着陛下脸色不好,尧鹰笑嘻嘻地让人抬了一大箱子沉甸甸的东西进门,便道: “本王先来!小公主见到此物定然欢喜!” 荣玦挑了挑眉,面色不显,“哦?是吗?” 下一刻,侍卫掀开了箱子,一尊墨玉雕成的玉山,就这么被摆在了众人的面前。 雕工精美,山比晏词本人还要高些,上面的树木都被雕刻得栩栩如生,山脚下还有雕了两个小人。 尧鹰仔细看着晏词的脸色,扬了扬眉头:“小公主!你快说说,喜不喜欢?” 晏江仔细一看,脸立马就黑了,脱了鞋就朝见势不好往外跑的尧鹰追了过去。 “喜欢你个头?!不是我说,臭小子,你为什么只雕了你和小词儿,你还对咱们家小词儿有非分之想是,你个不要脸的臭小子,看我今日不剥了你的皮!” …… 见着二人打打闹闹,众人也是见怪不怪了,只一笑便过了。 轩辕忌也让人端来了一个木盒子,跟尧鹰的相比,倒是有点显得太小了些,但下一瞬,他便打开了盒子,里头只有一个小小印章,也是墨玉制成的。 众人好奇,“这是何物?” 轩辕忌轻笑着把东西拿出来展示给大家看底部的印章。 “此物是庆国传国玉玺,不值一提,送给小公主,扔着玩儿。” 众人:…… 好一个扔着玩儿,这好歹也是一个国家的传国玉玺…… 荣玦翻了个白眼,庆国都没了,如今确实也用不到了,这样一看还是自己的礼物最讨喜。 等所有人把礼物送完后,荣玦深觉都不如自己,便也不端着了,他面上一喜,大掌一拍,门外的四个侍卫便使上了吃奶的劲儿,把东西抬了进来,放在大厅时还惹的地板重重响了一声。 晏词看着这被红色布匹盖着的东西,总觉得形状有些眼熟,随着侍卫慢慢掀开红布,露出了那一抹金色,晏词的嘴角抽了一抽。 不会真是她想的那样? 待红布被揭开,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竟然把这龙椅当做生辰礼物送给了小公主??!! 唯有晏词一脸苦涩小手扶额。 她不过就是好奇咬了一口欸,爹爹有必要这么记仇么…… -正文完- 第181章 番外:皇后自述篇(1) 我是中书令襄礼之嫡女,襄琦。 盛国历一百零三年秋。 得到消息时,我在刺绣,绣的是一张鸳鸯图。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绣一对鸳鸯,明明也没有什么喜欢的男子,许是年纪到了罢,但这鸳鸯图完成后,也不知道该送给谁。 爹爹让我等,我本没有喜欢的男子,等等也无妨,反正我的身份在盛京里算是显赫的,就算是陛下看不上我,有爹爹这个中书令在,日后我嫁的也不会太差。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谁不是嫁? 一天早上,爹爹下朝后便急匆匆赶过来同我说,我被太后一眼挑中,将要入宫为后。 琴棋书画,刺绣女红学了十余年,我的手比旁人都要稳,却在这一刻狠狠颤了一下,手里的针刺入了食指,那小小的针孔迅速冒出了血珠,有些刺痛,但我向来不怕痛,便只拿起帕子随意擦了擦,止住了血。 爹爹言辞间很是欣喜,半点都没发现我扎到了手,毕竟自己的女儿即将要成为皇后了,那么他日后便是国丈,自然是该开心的,但这也是我为数不多见到他脸上对我展开笑颜。 爹爹这几年在朝堂上扶持陛下坐稳了皇位,经过五年的奋战,如今与玉国的战事终于已经平定了下来,听说晏家那四个小将军,还与玉国定下了百年盟约,外患平息,所以陛下终于决定要招纳嫔妃了。 去年的秋日宴,我曾在宴会上远远见了他一面。 丰神俊朗是真的,至少在我短短十几年的人生中见过的男子里,无人能与之争辉,我第一次尝到了情窦初开的滋味。 但杀伐果断也是真的。 那日宴中,我觉得烦闷,便自己走了出去解酒,却看到了陛下似乎是醉了酒,神志似乎有些不清楚,正拉着一个闺阁小姐不肯放手,两人挣扎间,我看到了那女子的面容。 她是晏家藏在家里,鲜少出门的五小姐,晏若雪。 晏五向来病弱,被晏家一众男丁呵护得很好,今日好不容易出趟门,没想到遇到了这档子事。 陛下把人拉进屋之后,晏五细碎的声音传入了我耳中,我听完后,便径直走了出去寻人妄图拉她一把。 她原话说的是,“陛下醉了,但还请陛下顾及臣女尚在闺阁,勿要如此行事……” 但陛下却连话都没有让她说完,里头便传来了一阵声响。 周围没有人在,我急急忙忙冲了出去,用了我这辈子都没有的速度跑回了宴会,却只见到宾客中只剩下寥寥无几几个人,刚想让人帮忙前去时,便有人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腕,对我怒目而视,劈头盖脸便是一顿臭骂。 爹爹嫌我四处乱走,容易给他惹事,但我没有理会他这一顿臭骂,我把他拉到了一旁,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说给了他听,又说要叫人去帮帮那个女子,他却一巴掌甩到了我的脸上。 我很是震惊,这是自我出生以来,他第一次动手打我。 后来我便只听到他说,在宫中,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听的不要听,不该管的不要管,否则哪一日,小命丢了都不知道。 他说,那是皇帝,你一个闺阁家的女儿,如何能管到陛下的头上。 他说,今日之事最好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要提。 我就这么被浑浑噩噩带回了家。 第二日,我便听爹爹回来对我说,昨日陛下私下把宫女侍卫查了个遍,为此杀了许多人。 后来的一年里,我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许是因为那夜之后陛下并未把晏五召进宫中为妃,又或许是听说了晏五自那之后便再也没有出过将军府…… 再后来,真正到了入宫之时,我却没能如爹爹的愿,成为一国之后,姜家嫡女姜雨宁,顶替了我成为了皇后,听爹爹说,这是太后担保,经过了陛下的首肯的。 但我有些不甘心,我默默问了一句,你先前不是说,陛下有意立我为皇后么? 可他却一头雾水,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满脸茫然道,没有啊,何时的事,你这孩子,怕不是在做梦。 我原以为他只是认为此事已经成了定局,所以才不愿再提,可后来发生的一切,却颠覆了我毕生认知。 进宫那日,我走的侧门,姜雨宁是皇后,她故意堵在了宫门正门口,让我们这些妃嫔看着她凤冠霞帔,满城喝彩的尊仪。 她坐在凤架上,看向我的眼神里带着些挑衅,但我却觉得幼稚。 日后她是皇后,我是贵妃,底下还有那么多宫妃佳丽,难不成个个都要记恨不成,入了宫后大家都是苦命的女子,一生只能求得一人疼爱,若是没有了陛下的宠爱,即便是位置再尊贵,又有何用。 入宫的妃嫔并没有晏家五小姐,我觉得很是可惜。 一个女子最珍贵的贞洁,在闺阁中就莫名丢失了,到头来却连一个名分都没有。 终于到了冬日,参加宴会时听到了嫔妃们议论,说是将军府里送了一个刚出生的女婴去往乡下,她们一个个的脸上,都带着讥笑和嘲讽,但只有我知道,那是陛下遗落在外的公主。 可自我入宫之后,陛下除了按部就班来我宫中坐上一会以外,从未与我交心,我始终记得爹爹的那些话。 此事,眼下我还不能管。 又过了两年,陛下见我处事从容,便多有偏宠我,耳鬓厮磨之时,本想询问他这件事,曹公公却突然敲响了门,说事关晏家,有急事禀报。 我见他神情严峻,替陛下穿戴整齐后,便独自躺在了床上,默默想象着,是不是晏五的那位公主的身份暴露了,一整夜又喜又忧,没能睡得着。 第二日,我去向太后请安之时,便听说了晏家一家涉嫌谋逆,竟然把盛国的堪舆图都藏在了院子里,还有和敌国密谋的信件,陛下看了后勃然大怒,晏氏一族全数被下了狱,这里头也包括了那位从乡下刚被接回来的晏五小姐的孩子。 是的,在这之前,晏五亲口承认了,这孩子是她亲生的,所以将军府迫于无奈,还是把这孩子从乡下接了回来。 可我却知道,这孩子是无辜的,刚被接回来,好日子没尝过一日,就被迫和晏家一起下了狱。 所以我打算和陛下坦白此事。 至少孩子是无辜的。 第181章 番外:皇后自述篇(1) 我是中书令襄礼之嫡女,襄琦。 盛国历一百零三年秋。 得到消息时,我在刺绣,绣的是一张鸳鸯图。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绣一对鸳鸯,明明也没有什么喜欢的男子,许是年纪到了罢,但这鸳鸯图完成后,也不知道该送给谁。 爹爹让我等,我本没有喜欢的男子,等等也无妨,反正我的身份在盛京里算是显赫的,就算是陛下看不上我,有爹爹这个中书令在,日后我嫁的也不会太差。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谁不是嫁? 一天早上,爹爹下朝后便急匆匆赶过来同我说,我被太后一眼挑中,将要入宫为后。 琴棋书画,刺绣女红学了十余年,我的手比旁人都要稳,却在这一刻狠狠颤了一下,手里的针刺入了食指,那小小的针孔迅速冒出了血珠,有些刺痛,但我向来不怕痛,便只拿起帕子随意擦了擦,止住了血。 爹爹言辞间很是欣喜,半点都没发现我扎到了手,毕竟自己的女儿即将要成为皇后了,那么他日后便是国丈,自然是该开心的,但这也是我为数不多见到他脸上对我展开笑颜。 爹爹这几年在朝堂上扶持陛下坐稳了皇位,经过五年的奋战,如今与玉国的战事终于已经平定了下来,听说晏家那四个小将军,还与玉国定下了百年盟约,外患平息,所以陛下终于决定要招纳嫔妃了。 去年的秋日宴,我曾在宴会上远远见了他一面。 丰神俊朗是真的,至少在我短短十几年的人生中见过的男子里,无人能与之争辉,我第一次尝到了情窦初开的滋味。 但杀伐果断也是真的。 那日宴中,我觉得烦闷,便自己走了出去解酒,却看到了陛下似乎是醉了酒,神志似乎有些不清楚,正拉着一个闺阁小姐不肯放手,两人挣扎间,我看到了那女子的面容。 她是晏家藏在家里,鲜少出门的五小姐,晏若雪。 晏五向来病弱,被晏家一众男丁呵护得很好,今日好不容易出趟门,没想到遇到了这档子事。 陛下把人拉进屋之后,晏五细碎的声音传入了我耳中,我听完后,便径直走了出去寻人妄图拉她一把。 她原话说的是,“陛下醉了,但还请陛下顾及臣女尚在闺阁,勿要如此行事……” 但陛下却连话都没有让她说完,里头便传来了一阵声响。 周围没有人在,我急急忙忙冲了出去,用了我这辈子都没有的速度跑回了宴会,却只见到宾客中只剩下寥寥无几几个人,刚想让人帮忙前去时,便有人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腕,对我怒目而视,劈头盖脸便是一顿臭骂。 爹爹嫌我四处乱走,容易给他惹事,但我没有理会他这一顿臭骂,我把他拉到了一旁,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说给了他听,又说要叫人去帮帮那个女子,他却一巴掌甩到了我的脸上。 我很是震惊,这是自我出生以来,他第一次动手打我。 后来我便只听到他说,在宫中,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听的不要听,不该管的不要管,否则哪一日,小命丢了都不知道。 他说,那是皇帝,你一个闺阁家的女儿,如何能管到陛下的头上。 他说,今日之事最好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要提。 我就这么被浑浑噩噩带回了家。 第二日,我便听爹爹回来对我说,昨日陛下私下把宫女侍卫查了个遍,为此杀了许多人。 后来的一年里,我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许是因为那夜之后陛下并未把晏五召进宫中为妃,又或许是听说了晏五自那之后便再也没有出过将军府…… 再后来,真正到了入宫之时,我却没能如爹爹的愿,成为一国之后,姜家嫡女姜雨宁,顶替了我成为了皇后,听爹爹说,这是太后担保,经过了陛下的首肯的。 但我有些不甘心,我默默问了一句,你先前不是说,陛下有意立我为皇后么? 可他却一头雾水,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满脸茫然道,没有啊,何时的事,你这孩子,怕不是在做梦。 我原以为他只是认为此事已经成了定局,所以才不愿再提,可后来发生的一切,却颠覆了我毕生认知。 进宫那日,我走的侧门,姜雨宁是皇后,她故意堵在了宫门正门口,让我们这些妃嫔看着她凤冠霞帔,满城喝彩的尊仪。 她坐在凤架上,看向我的眼神里带着些挑衅,但我却觉得幼稚。 日后她是皇后,我是贵妃,底下还有那么多宫妃佳丽,难不成个个都要记恨不成,入了宫后大家都是苦命的女子,一生只能求得一人疼爱,若是没有了陛下的宠爱,即便是位置再尊贵,又有何用。 入宫的妃嫔并没有晏家五小姐,我觉得很是可惜。 一个女子最珍贵的贞洁,在闺阁中就莫名丢失了,到头来却连一个名分都没有。 终于到了冬日,参加宴会时听到了嫔妃们议论,说是将军府里送了一个刚出生的女婴去往乡下,她们一个个的脸上,都带着讥笑和嘲讽,但只有我知道,那是陛下遗落在外的公主。 可自我入宫之后,陛下除了按部就班来我宫中坐上一会以外,从未与我交心,我始终记得爹爹的那些话。 此事,眼下我还不能管。 又过了两年,陛下见我处事从容,便多有偏宠我,耳鬓厮磨之时,本想询问他这件事,曹公公却突然敲响了门,说事关晏家,有急事禀报。 我见他神情严峻,替陛下穿戴整齐后,便独自躺在了床上,默默想象着,是不是晏五的那位公主的身份暴露了,一整夜又喜又忧,没能睡得着。 第二日,我去向太后请安之时,便听说了晏家一家涉嫌谋逆,竟然把盛国的堪舆图都藏在了院子里,还有和敌国密谋的信件,陛下看了后勃然大怒,晏氏一族全数被下了狱,这里头也包括了那位从乡下刚被接回来的晏五小姐的孩子。 是的,在这之前,晏五亲口承认了,这孩子是她亲生的,所以将军府迫于无奈,还是把这孩子从乡下接了回来。 可我却知道,这孩子是无辜的,刚被接回来,好日子没尝过一日,就被迫和晏家一起下了狱。 所以我打算和陛下坦白此事。 至少孩子是无辜的。 第182章 番外:皇后自述篇(2) 但是人有时越想做些什么,就越无能为力。 陛下一听我想说的是有关晏家的事情,当即震怒,再多一句话都没让我说出来,便把我赶出了勤政殿。 姜雨宁知道我被陛下赶出来后,跑到我面前来落井下石,我没打算搭理她,但这反而让她更加记恨我。 从前便听说她与晏五交好,但是如今她当了皇后,晏五全家却被下了狱,她的脸上见不到半分担心,提起晏家时也满是奚落,这让我不由得更加替晏家吴小姐感到心寒。 所交非人,所遇不淑。 又过了两天,陛下已经下了决定,三日后便要把晏氏一族午门斩首,我终究是抵不过自己内心的煎熬,来到了陛下的勤政殿门口,跪下苦苦哀求,可却连陛下的面都未曾见到──他认为我是来替晏家求情的。 本是为了求陛下能够放过那孩子一命,但此时姜雨宁端着她亲手替陛下做的甜汤,又来到我面前耀武扬威,没有花费吹灰之力就进了勤政殿,她进去时关门瞧向我的那个眼神,要多不屑就有多不屑。 首先我不懂,她既然和晏五是闺阁好友,为何会在这个时候不肯帮她在陛下面前多说一句,但我很快便明白了。 她出来之时脸上带着浓浓的娇羞,两颊夹着绯红,看向我的眼神却异常冰冷。 “陛下让本宫提醒你,你再跪下去,这贵妃之位可真就德不配位了,替一个逆党求情?本宫记得你与晏家从前并无交集,怎么就如此想不开?” 她言语间万分讥讽,但我却觉得很可悲。 晏家世代都是大盛最让人闻风丧胆的先锋军,今日我来勤政殿门口跪着,其一是为了救那小姑娘一命,其二便是也想要把陛下从错误的路上拉回来。 晏家四个小将军才和玉国签订了百年合约,眼下四个小将军未归,若是在这个时候把晏家举族杀害,恐怕是堵不住这天下悠悠众口的。 况且我曾有幸随父亲见过晏大将军几面,他一举一动皆是为了大盛,就连父亲都对他赞不绝口。 只是到了如今这场面,陛下在姜家父女的挑拨下,心中对他的芥蒂已深,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做才能救回晏氏一族的性命,更不知该如何救下那个无辜的幼女。 姜雨宁离开后,我在勤政殿门口又跪了足足两个时辰,曹公公出来劝了我一次又一次,最后实在劝不动了便也不再劝,我听到殿内传来瓷器碎地的声音,想来陛下得知我不肯离开,发了好大一通火。 天气很冷,簌簌的北风吹进了我的骨子里。 头晕眼花,天旋地转。 再醒来时,陛下坐在我的床边,他头一次看向我的眼神变得那么温柔,让我浑身轻飘飘的感觉在梦里一般,但很快我便发现了自己身边的不对劲。 我身边的丫鬟脸上带着几分眉飞色舞,照顾我起身更是小心翼翼。 陛下就坐在我身旁,他轻声对我说,你昏睡了五日,又受了寒,身子是大不如前,但好在孩子保住了。 我压根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我只觉得那个数字像晴天霹雳一般狠狠劈在了我的心头。 五日,我竟然足足昏睡了五日。 我伸出手用力地抓住陛下的衣袖,却因体力不支倒入了他的怀里,他有些诧异,因为我之前从来不会做出这种逾越的举动。 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恶心,我努力的把想吐的冲动生生压了下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囫囵吞枣吐字不清,但我终于还是把话完整的问了出来。 我看到陛下脸上的神情有些僵硬,沉默许久他才回答我,晏氏一族,已尽数伏诛。 这其中也包括了听到爹娘被下狱的消息后,匆匆从战场上赶回来的四个少年将军。 我再也抑制不住喉头的涌动,当着陛下的面,把胃里的酸楚全都一股脑地吐了出来。 大盛若无晏氏,离垮也就不远了。 我把陛下“请”了出去。 他离开时脸上还带着铁青,但更多的是不理解。 姜雨宁知道这件事后,此后每次见到我,脸上都带着些若有若无的讥讽,甚至连口头挑衅都不愿为我浪费口舌了──我在陛下面前彻底失了宠。 所以后来,就在我打算为了孩子回心转意不再蹉跎时,姜雨宁洋洋得意地把我唯一的孩子给弄没了。 我把证据拿给陛下看时,他只是惩罚姜雨宁关了一个月的禁闭。 我孩子的命,就只值一个月的禁闭。 呵。 我的心彻底死了,连带着初见陛下的那一点红鸾心动和先前浓情蜜意时的动情,也被我亲手扼杀。 后来姜家反叛时,我看着陛下悔不当初的眸子,只在我像冷宫一般的宫殿中轻轻笑了笑。 他在偿还他应该偿还的罪孽了。 忠奸不分,听信谗言,纵容小人,枉杀忠臣,桩桩件件,都是他的罪述。 他的头颅被挂在了宫门之上,我没能看到,就被姜雨宁找上了门,她带着胜利者的姿态,赐了我一杯鸩酒。 我抬手甩了她一巴掌,很重,重到我的手都痛得微微发颤。 打完后,我觉得如释重负,很可惜我不能亲手杀了她给我的孩子偿命,因为我父亲母亲,族中一百多号人的性命,皆系于此。 她见我嘴硬,只摸了摸被我打肿的脸庞,便让人给我灌下那杯毒酒,眼神阴鸷而冷漠。 我拦住两个太监,自己伸手拿起那杯子喝下。 我襄琦,终其一生,只对不起两个人。 第一是晏五,第二就是我那还没出世的孩子。 若有来世,我愿终我一生偿还我的罪孽。 喝下肚之后没多久,我便觉得浑身灼烧般的痛,像是有人把我的五脏六腑在火上烤一般,身子却贴在冰凉的地面,冷的刺骨。 我失去了知觉。 我以为我彻底死了。 所以,当我睁开眼看到我竟然躺在自己闺阁房中,我内心的震惊不亚于山洪崩塌。 第182章 番外:皇后自述篇(2) 但是人有时越想做些什么,就越无能为力。 陛下一听我想说的是有关晏家的事情,当即震怒,再多一句话都没让我说出来,便把我赶出了勤政殿。 姜雨宁知道我被陛下赶出来后,跑到我面前来落井下石,我没打算搭理她,但这反而让她更加记恨我。 从前便听说她与晏五交好,但是如今她当了皇后,晏五全家却被下了狱,她的脸上见不到半分担心,提起晏家时也满是奚落,这让我不由得更加替晏家吴小姐感到心寒。 所交非人,所遇不淑。 又过了两天,陛下已经下了决定,三日后便要把晏氏一族午门斩首,我终究是抵不过自己内心的煎熬,来到了陛下的勤政殿门口,跪下苦苦哀求,可却连陛下的面都未曾见到──他认为我是来替晏家求情的。 本是为了求陛下能够放过那孩子一命,但此时姜雨宁端着她亲手替陛下做的甜汤,又来到我面前耀武扬威,没有花费吹灰之力就进了勤政殿,她进去时关门瞧向我的那个眼神,要多不屑就有多不屑。 首先我不懂,她既然和晏五是闺阁好友,为何会在这个时候不肯帮她在陛下面前多说一句,但我很快便明白了。 她出来之时脸上带着浓浓的娇羞,两颊夹着绯红,看向我的眼神却异常冰冷。 “陛下让本宫提醒你,你再跪下去,这贵妃之位可真就德不配位了,替一个逆党求情?本宫记得你与晏家从前并无交集,怎么就如此想不开?” 她言语间万分讥讽,但我却觉得很可悲。 晏家世代都是大盛最让人闻风丧胆的先锋军,今日我来勤政殿门口跪着,其一是为了救那小姑娘一命,其二便是也想要把陛下从错误的路上拉回来。 晏家四个小将军才和玉国签订了百年合约,眼下四个小将军未归,若是在这个时候把晏家举族杀害,恐怕是堵不住这天下悠悠众口的。 况且我曾有幸随父亲见过晏大将军几面,他一举一动皆是为了大盛,就连父亲都对他赞不绝口。 只是到了如今这场面,陛下在姜家父女的挑拨下,心中对他的芥蒂已深,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做才能救回晏氏一族的性命,更不知该如何救下那个无辜的幼女。 姜雨宁离开后,我在勤政殿门口又跪了足足两个时辰,曹公公出来劝了我一次又一次,最后实在劝不动了便也不再劝,我听到殿内传来瓷器碎地的声音,想来陛下得知我不肯离开,发了好大一通火。 天气很冷,簌簌的北风吹进了我的骨子里。 头晕眼花,天旋地转。 再醒来时,陛下坐在我的床边,他头一次看向我的眼神变得那么温柔,让我浑身轻飘飘的感觉在梦里一般,但很快我便发现了自己身边的不对劲。 我身边的丫鬟脸上带着几分眉飞色舞,照顾我起身更是小心翼翼。 陛下就坐在我身旁,他轻声对我说,你昏睡了五日,又受了寒,身子是大不如前,但好在孩子保住了。 我压根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我只觉得那个数字像晴天霹雳一般狠狠劈在了我的心头。 五日,我竟然足足昏睡了五日。 我伸出手用力地抓住陛下的衣袖,却因体力不支倒入了他的怀里,他有些诧异,因为我之前从来不会做出这种逾越的举动。 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恶心,我努力的把想吐的冲动生生压了下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囫囵吞枣吐字不清,但我终于还是把话完整的问了出来。 我看到陛下脸上的神情有些僵硬,沉默许久他才回答我,晏氏一族,已尽数伏诛。 这其中也包括了听到爹娘被下狱的消息后,匆匆从战场上赶回来的四个少年将军。 我再也抑制不住喉头的涌动,当着陛下的面,把胃里的酸楚全都一股脑地吐了出来。 大盛若无晏氏,离垮也就不远了。 我把陛下“请”了出去。 他离开时脸上还带着铁青,但更多的是不理解。 姜雨宁知道这件事后,此后每次见到我,脸上都带着些若有若无的讥讽,甚至连口头挑衅都不愿为我浪费口舌了──我在陛下面前彻底失了宠。 所以后来,就在我打算为了孩子回心转意不再蹉跎时,姜雨宁洋洋得意地把我唯一的孩子给弄没了。 我把证据拿给陛下看时,他只是惩罚姜雨宁关了一个月的禁闭。 我孩子的命,就只值一个月的禁闭。 呵。 我的心彻底死了,连带着初见陛下的那一点红鸾心动和先前浓情蜜意时的动情,也被我亲手扼杀。 后来姜家反叛时,我看着陛下悔不当初的眸子,只在我像冷宫一般的宫殿中轻轻笑了笑。 他在偿还他应该偿还的罪孽了。 忠奸不分,听信谗言,纵容小人,枉杀忠臣,桩桩件件,都是他的罪述。 他的头颅被挂在了宫门之上,我没能看到,就被姜雨宁找上了门,她带着胜利者的姿态,赐了我一杯鸩酒。 我抬手甩了她一巴掌,很重,重到我的手都痛得微微发颤。 打完后,我觉得如释重负,很可惜我不能亲手杀了她给我的孩子偿命,因为我父亲母亲,族中一百多号人的性命,皆系于此。 她见我嘴硬,只摸了摸被我打肿的脸庞,便让人给我灌下那杯毒酒,眼神阴鸷而冷漠。 我拦住两个太监,自己伸手拿起那杯子喝下。 我襄琦,终其一生,只对不起两个人。 第一是晏五,第二就是我那还没出世的孩子。 若有来世,我愿终我一生偿还我的罪孽。 喝下肚之后没多久,我便觉得浑身灼烧般的痛,像是有人把我的五脏六腑在火上烤一般,身子却贴在冰凉的地面,冷的刺骨。 我失去了知觉。 我以为我彻底死了。 所以,当我睁开眼看到我竟然躺在自己闺阁房中,我内心的震惊不亚于山洪崩塌。 第183章 番外:皇后自述篇(3) 但这一切都不是假的,我尝试了许多方法,都在告诉我,我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事实。 我万分不解,为何会有如此诡异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 旁人都喜欢在求助无门之时求神拜佛,我也不例外,那日我去了一趟灵云寺。 那里的住持见到我,只看了一眼,脸上便写满了惊讶,后面便请来了另外一个法师来与我交谈。 住持叫既妙,另外那个法师穿着一件白袍,袍子很大,罩住了头,我看不清楚他的脸,但一听到他的声音我挣扎的内心便彻底平静了下来。 他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既能重活一世,有此因缘,那便是天道赐予你的新生命格,只需顺应而为。 我本想继续问下去,可他再多的也不愿与我说,只告诉我一切遵从内心的选择,即可获得解脱。 从灵云寺出来时,我整个人都恍恍惚惚,他一眼便能看破我已经是重活一世的人,并说明此人的道行绝对不浅…… 思虑再三,我决定听从他的话,这一世,不论如何,也不能走回上一世的老路。 但我很快便发现这一世与上一世全然不一样。 从灵云寺回来以后,我偷偷去过一次将军府,虽然只是让下人把马车停在不远处,却恰好看到了姜雨宁被人从围墙扔了出来的场景…… 我有些意外,从前晏五似乎并不是这段泼辣的性格,也不知到底是哪里发生了变化…… 从将军府回去以后,我有意无意地从爹爹口中探出了消息,陛下和太后因为皇后的选择大吵了一架,太后属意姜雨宁,毕竟姜雨宁是姜家嫡女,若是她当了皇后,姜家就可以维持一代一位皇后的殊荣。 可陛下这次却宁愿与太后撕破脸都不愿让姜雨宁当皇后,事情的发展让我异常意外,有很多事情都与上一世我所经历的一切全然不同了。 譬如晏家并没有把那可怜的孩子送走,又譬如秋日宴前,陛下就给晏五进行了封赏,虽然只是个美人,但秋日宴上陛下看那孩子宠溺的眼神做不了假,我真心替晏五感到高兴。 后来陛下下了旨,我成了皇后,姜雨宁是贵妃。 进宫当日,姜雨宁一样在宫门口堵住了我的凤驾,眼神里满满都是不甘心,想要给我一个下马威,但我重活一世,她这点小伎俩,我并未放在眼里。 入宫后,姜雨宁以各种理由不来给我请安,我也没多与她计较。 这一世我并不想参与这些后宫妃嫔之间的弯弯绕绕,尤其是姜雨宁。 陛下需要一个能够维持六宫安定的皇后,那我便做好这个皇后,让人挑不出毛病。 对了,晏家那位小公主,陛下竟然允许她沿用晏姓,这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事。 她是公主,陛下怎么会允许她沿用母族姓氏……我并不认为是陛下偏宠晏五,我只觉得小公主和陛下之间定然有着某种联系。 后来我主动去亲近晏五,她不像从前我听闻的那般娇弱,我与她聊了许多,后宫里妃嫔总有争斗,上一世晏五没有进宫,姜雨宁把矛头对向了我,而这一次,晏五成了她针对的对象。 但她太蠢,用的依旧是从前那一套,她想用香控制太后,我上一世在她这里吃了亏,定然不能在此处再吃一次亏,所以我帮了晏五很多,也算是帮了曾经的自己。 最后姜雨宁终究是没能斗得过晏五,哦不,应该说是她终究没能斗得过陛下。 晏五不过两日便被陛下越阶升为了昭容,倒是把姜雨宁气得不轻。 正旦那日,发生了件令我没想到的事,太后竟然是陛下的亲生母亲! 但仔细想想,皇宫内的事情历来如此复杂,到底是与我无关,我只想平平安安过好我自己便好,一切特殊荣宠,这一世,我都不想再碰。 至少当时看来,太后和陛下没有对我表现出任何意见,便已经足够了。 姜雨宁死了。 风雨欲来,陛下对姜家的怀疑已经摆在了明面上,我猜他们接下来定会有所动作。 果不其然,姜涌也不知道听了谁的挑唆,竟然在正旦这日起了兵。 我看着姜涌死在大殿之上时,手脚都有些发冷──这一切都在陛下的意料之中。 再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情,我只做好了我这个皇后应该做的分内之事,其他一概不管,陛下每次来,也与从前并无异常,但每每一想到上一世自己发生的一切,我便不由自主地会想起我被姜雨宁害死的那个孩子。 我没办法原谅自己,也没办法原谅陛下。 姜雨宁死后,晏五便成了贵妃。 有一日,德妃突然来寻我和晏五,她说贤妃早在入宫以前,便在宫外有了喜欢的男子,所以才多次称病不愿面见陛下,但她想让贤妃回头,对那人死心。 我和晏五对视一眼,彼此便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心中所想。 有些人,是无论如何也劝不回来的,不如让她去撞撞南墙。 我们拒绝了帮忙,但德妃并未因此记恨我们二人,这一点让我很是欣慰。 后来我们三人便也就渐渐的无话不说了。 可好景不长,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了,有一日我去昭阳宫找晏五消磨时间,正好碰到了陛下也在。 说是要出巡了。 联想到父亲在书信里说的让我尽量不要跟随陛下出巡,庞家或许有了谋逆之心。 我立刻想到了前世,当时我还奇怪,凭姜家人是绝对没有办法便把陛下的头颅高挂在宫墙之上的,这时我才明白,那姜家之后,还有一双推波助澜的手,来自庞家。 藏得真深啊! 陛下让我来负责拟定出巡名册时,我便知道,我的机会或许来了。 出巡之后,圣驾经过了一趟灵云寺,我跟着众人进去看了看,并未发现先前那位法师,便再未留意。 走时,主持特意避开了众人,交给了我一串珠子,那佛珠很是特别,看到它时我便有些肃然生敬。 主持说是一位施主让人转交给我的,我立刻想到了当年那位法师,犹豫再三,还是收下了。 后来梧城发生大旱,陛下被赶鸭子上架举行了求雨仪式,仪式过后,竟然真的下起了雨。 我开始有些相信神佛了,特别是在和小公主相处之时,她总会说出一些令我啼笑皆非的话来哄我开心。 我喜欢晏五,是因为对她有愧,我疼爱晏词,却是我真正喜欢她,她有时候可爱得让人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偶尔吐出的话却又成熟得让人心疼。 我开始怀疑她是否也同我一样…… 但终究是没有等到这个机会去问她,她便被晏五带走了,陛下早就替她们母子二人铺好了离开的路。 而我和德妃…… 想想便也罢了,在符江被前后夹击的那一日,我想了许多,不甘怨恨吗,倒也说不上,只是情绪波动没有上一世大了,许是在阎罗殿经历过一遭,流程都已经熟稔了罢。 德妃拉着我的手,说她好怕。 我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让她不要听旁边的刀剑声响,又替她点燃了一盏安神香,她很快便睡过去了。 这么多日的奔波,她早已经筋疲力尽。 我看得出她在这出巡的路上,对一人动了情,所以当我看到陛下四周满是敌人时,我突发奇想,打算用我的死,去换她的自由,于是我把她交给了她心里的那个人。 他若是有担当,便会带她离开皇宫这个牢笼,若是没有,那便算我和德妃看错了人。 我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人,只是这宫中的生活,我属实是过够了。 无趣,充满算计,又寡淡无情。 我不想继续过这样的日子了。 法师说,遵从本心,所以我想如何做,便如何做。 我替陛下挡了一箭,那冷箭正中心口。 好疼,真的好疼,比之上一世的毒酒,有过之而无不及,好像也差不多。 我在马车内留下了一方素帕,上面写下了我的愿望,第一就是把我的骨灰撒在风中,不要埋在那个俺不见天日的皇陵里,第二就是,望陛下放德妃自由。 希望我死后,会有人发现它。 此刻是这一世里,我第一次躺在陛下怀里,他的铠甲冷硬,一如他这个人。 除了他在乎的人,其余的人他一概不会浪费一分热情。 但此刻我却在他眼中,看到了一抹复杂与不解。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他的样子,有些想笑,但是胸口的伤口让我痛得连扯扯嘴角都费劲,我两世的记忆就像走马观花一般在我眼前闪过,我想到了前世我和他生下的那个可怜的孩子。 胸口痛得让我有些乏力,他的样子彻底变成了我想象中那孩子的模样。 于是和陛下原本虚与委蛇的话,说着说着便成了“孩子”。 我口中吐出鲜血,口齿不清,也不知道他听清楚了没有,我其实是害怕他听出来的,此生我并不想再和他有任何交集。 但没什么,反正我说完之后便晕了过去,他没听清最好,听清楚了我也不慌,毕竟那时我可能早就已经死得连魂都不剩了。 可天公不作美,我想要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我被人救了回来,没能死成。 醒来时,晏五和晏词坐在我身边,晏词的小手放在我的心窝之上,暖暖的,甚至连我胸前的伤口都已然愈合了。 我看着自己心口处完好无损的肌肤,愣了好半晌,直到晏词拿出了自己怀里的一串佛珠放在我眼前,我才明白过来—— 她是通过这个察觉到了我快死了,才匆匆赶来的。 那个法师,当真是有趣,竟然早就算到了这一切,让我连死都不能。 晏词此刻看向我的视线,一如从前透彻,她说,她已经知道了我身上发生的一切,她说,若我想离开,定能送我走。 我看着晏词可爱娇小的脸蛋,突然在这一刻明白了,这一世发生所有变化的原因,似乎都是从她出世起开始改变的……她身上定然是和陛下有着某种联系,但此刻我已经没工夫去探究了。 晏五脸上都是对我的疼惜,问我为何要如此想不开。 你瞧,只有她能懂我。 旁人都认为我只不过是替陛下挡了一箭罢了。 我不忍见她如此迷茫,便把自己所经历过的一切,当成故事讲给了她听。 我不怕她把我当成魑魅魍魉亦或是其他,毕竟她都亲眼见到自己的女儿能瞬间复原伤口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她听完后,轻轻拥住了我,泣不成声。 晏词又问了我一遍重复的问题,这次我把法师的那一串佛珠和她的放在了一起,留给了她。 只看着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从床上站起了身子,握住了我的手。 那双小手暖洋洋的,一如我初次抱她时柔软。 我说不想经历离别。 她眨眼间就带我去到了一个十分梦幻的地方,有精致的木屋,有山有水,木屋后头种了菜,还有一只长得十分高贵的小狐狸陪着我。 这里适合一个人隐居,我很喜欢。 晏词说,是她做错了事,才会让因果落在我的头上,让我历经两世磨难,所以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会帮我。 我虽不解,但在此刻,我却在想我那个早已失去的孩子。 许是我的神情有些悲伤,她似乎是看出来了,一双眸子朝我眨巴了几下,我眼前晃了一瞬,便倒了下去。 昏昏沉沉之际,我看到只有三岁的晏词脸色煞白,怀里抱着一个婴孩咿咿呀呀,她正朝我笑。 我看着那婴孩笑着,视线逐渐模糊。 但依稀可以看到窝在我身边的那只白狐,瞬间便长成了人,接过她手里的孩子后,把先前那两串佛珠合二为一,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昏迷前,我听到他说,师父,你两世的功德都化成了这个孩子,值得么? 晏词说,不过功德,没了便没了,若不是我,她不会带着第一世万分痛苦的记忆,重新嫁给爹爹为妻。 …… 再醒来时,白狐在床边伴着我。 鸟语花香,虫鸣风起,都透露着自由的味道。 第183章 番外:皇后自述篇(3) 但这一切都不是假的,我尝试了许多方法,都在告诉我,我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事实。 我万分不解,为何会有如此诡异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 旁人都喜欢在求助无门之时求神拜佛,我也不例外,那日我去了一趟灵云寺。 那里的住持见到我,只看了一眼,脸上便写满了惊讶,后面便请来了另外一个法师来与我交谈。 住持叫既妙,另外那个法师穿着一件白袍,袍子很大,罩住了头,我看不清楚他的脸,但一听到他的声音我挣扎的内心便彻底平静了下来。 他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既能重活一世,有此因缘,那便是天道赐予你的新生命格,只需顺应而为。 我本想继续问下去,可他再多的也不愿与我说,只告诉我一切遵从内心的选择,即可获得解脱。 从灵云寺出来时,我整个人都恍恍惚惚,他一眼便能看破我已经是重活一世的人,并说明此人的道行绝对不浅…… 思虑再三,我决定听从他的话,这一世,不论如何,也不能走回上一世的老路。 但我很快便发现这一世与上一世全然不一样。 从灵云寺回来以后,我偷偷去过一次将军府,虽然只是让下人把马车停在不远处,却恰好看到了姜雨宁被人从围墙扔了出来的场景…… 我有些意外,从前晏五似乎并不是这段泼辣的性格,也不知到底是哪里发生了变化…… 从将军府回去以后,我有意无意地从爹爹口中探出了消息,陛下和太后因为皇后的选择大吵了一架,太后属意姜雨宁,毕竟姜雨宁是姜家嫡女,若是她当了皇后,姜家就可以维持一代一位皇后的殊荣。 可陛下这次却宁愿与太后撕破脸都不愿让姜雨宁当皇后,事情的发展让我异常意外,有很多事情都与上一世我所经历的一切全然不同了。 譬如晏家并没有把那可怜的孩子送走,又譬如秋日宴前,陛下就给晏五进行了封赏,虽然只是个美人,但秋日宴上陛下看那孩子宠溺的眼神做不了假,我真心替晏五感到高兴。 后来陛下下了旨,我成了皇后,姜雨宁是贵妃。 进宫当日,姜雨宁一样在宫门口堵住了我的凤驾,眼神里满满都是不甘心,想要给我一个下马威,但我重活一世,她这点小伎俩,我并未放在眼里。 入宫后,姜雨宁以各种理由不来给我请安,我也没多与她计较。 这一世我并不想参与这些后宫妃嫔之间的弯弯绕绕,尤其是姜雨宁。 陛下需要一个能够维持六宫安定的皇后,那我便做好这个皇后,让人挑不出毛病。 对了,晏家那位小公主,陛下竟然允许她沿用晏姓,这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事。 她是公主,陛下怎么会允许她沿用母族姓氏……我并不认为是陛下偏宠晏五,我只觉得小公主和陛下之间定然有着某种联系。 后来我主动去亲近晏五,她不像从前我听闻的那般娇弱,我与她聊了许多,后宫里妃嫔总有争斗,上一世晏五没有进宫,姜雨宁把矛头对向了我,而这一次,晏五成了她针对的对象。 但她太蠢,用的依旧是从前那一套,她想用香控制太后,我上一世在她这里吃了亏,定然不能在此处再吃一次亏,所以我帮了晏五很多,也算是帮了曾经的自己。 最后姜雨宁终究是没能斗得过晏五,哦不,应该说是她终究没能斗得过陛下。 晏五不过两日便被陛下越阶升为了昭容,倒是把姜雨宁气得不轻。 正旦那日,发生了件令我没想到的事,太后竟然是陛下的亲生母亲! 但仔细想想,皇宫内的事情历来如此复杂,到底是与我无关,我只想平平安安过好我自己便好,一切特殊荣宠,这一世,我都不想再碰。 至少当时看来,太后和陛下没有对我表现出任何意见,便已经足够了。 姜雨宁死了。 风雨欲来,陛下对姜家的怀疑已经摆在了明面上,我猜他们接下来定会有所动作。 果不其然,姜涌也不知道听了谁的挑唆,竟然在正旦这日起了兵。 我看着姜涌死在大殿之上时,手脚都有些发冷──这一切都在陛下的意料之中。 再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情,我只做好了我这个皇后应该做的分内之事,其他一概不管,陛下每次来,也与从前并无异常,但每每一想到上一世自己发生的一切,我便不由自主地会想起我被姜雨宁害死的那个孩子。 我没办法原谅自己,也没办法原谅陛下。 姜雨宁死后,晏五便成了贵妃。 有一日,德妃突然来寻我和晏五,她说贤妃早在入宫以前,便在宫外有了喜欢的男子,所以才多次称病不愿面见陛下,但她想让贤妃回头,对那人死心。 我和晏五对视一眼,彼此便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心中所想。 有些人,是无论如何也劝不回来的,不如让她去撞撞南墙。 我们拒绝了帮忙,但德妃并未因此记恨我们二人,这一点让我很是欣慰。 后来我们三人便也就渐渐的无话不说了。 可好景不长,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了,有一日我去昭阳宫找晏五消磨时间,正好碰到了陛下也在。 说是要出巡了。 联想到父亲在书信里说的让我尽量不要跟随陛下出巡,庞家或许有了谋逆之心。 我立刻想到了前世,当时我还奇怪,凭姜家人是绝对没有办法便把陛下的头颅高挂在宫墙之上的,这时我才明白,那姜家之后,还有一双推波助澜的手,来自庞家。 藏得真深啊! 陛下让我来负责拟定出巡名册时,我便知道,我的机会或许来了。 出巡之后,圣驾经过了一趟灵云寺,我跟着众人进去看了看,并未发现先前那位法师,便再未留意。 走时,主持特意避开了众人,交给了我一串珠子,那佛珠很是特别,看到它时我便有些肃然生敬。 主持说是一位施主让人转交给我的,我立刻想到了当年那位法师,犹豫再三,还是收下了。 后来梧城发生大旱,陛下被赶鸭子上架举行了求雨仪式,仪式过后,竟然真的下起了雨。 我开始有些相信神佛了,特别是在和小公主相处之时,她总会说出一些令我啼笑皆非的话来哄我开心。 我喜欢晏五,是因为对她有愧,我疼爱晏词,却是我真正喜欢她,她有时候可爱得让人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偶尔吐出的话却又成熟得让人心疼。 我开始怀疑她是否也同我一样…… 但终究是没有等到这个机会去问她,她便被晏五带走了,陛下早就替她们母子二人铺好了离开的路。 而我和德妃…… 想想便也罢了,在符江被前后夹击的那一日,我想了许多,不甘怨恨吗,倒也说不上,只是情绪波动没有上一世大了,许是在阎罗殿经历过一遭,流程都已经熟稔了罢。 德妃拉着我的手,说她好怕。 我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让她不要听旁边的刀剑声响,又替她点燃了一盏安神香,她很快便睡过去了。 这么多日的奔波,她早已经筋疲力尽。 我看得出她在这出巡的路上,对一人动了情,所以当我看到陛下四周满是敌人时,我突发奇想,打算用我的死,去换她的自由,于是我把她交给了她心里的那个人。 他若是有担当,便会带她离开皇宫这个牢笼,若是没有,那便算我和德妃看错了人。 我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人,只是这宫中的生活,我属实是过够了。 无趣,充满算计,又寡淡无情。 我不想继续过这样的日子了。 法师说,遵从本心,所以我想如何做,便如何做。 我替陛下挡了一箭,那冷箭正中心口。 好疼,真的好疼,比之上一世的毒酒,有过之而无不及,好像也差不多。 我在马车内留下了一方素帕,上面写下了我的愿望,第一就是把我的骨灰撒在风中,不要埋在那个俺不见天日的皇陵里,第二就是,望陛下放德妃自由。 希望我死后,会有人发现它。 此刻是这一世里,我第一次躺在陛下怀里,他的铠甲冷硬,一如他这个人。 除了他在乎的人,其余的人他一概不会浪费一分热情。 但此刻我却在他眼中,看到了一抹复杂与不解。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他的样子,有些想笑,但是胸口的伤口让我痛得连扯扯嘴角都费劲,我两世的记忆就像走马观花一般在我眼前闪过,我想到了前世我和他生下的那个可怜的孩子。 胸口痛得让我有些乏力,他的样子彻底变成了我想象中那孩子的模样。 于是和陛下原本虚与委蛇的话,说着说着便成了“孩子”。 我口中吐出鲜血,口齿不清,也不知道他听清楚了没有,我其实是害怕他听出来的,此生我并不想再和他有任何交集。 但没什么,反正我说完之后便晕了过去,他没听清最好,听清楚了我也不慌,毕竟那时我可能早就已经死得连魂都不剩了。 可天公不作美,我想要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我被人救了回来,没能死成。 醒来时,晏五和晏词坐在我身边,晏词的小手放在我的心窝之上,暖暖的,甚至连我胸前的伤口都已然愈合了。 我看着自己心口处完好无损的肌肤,愣了好半晌,直到晏词拿出了自己怀里的一串佛珠放在我眼前,我才明白过来—— 她是通过这个察觉到了我快死了,才匆匆赶来的。 那个法师,当真是有趣,竟然早就算到了这一切,让我连死都不能。 晏词此刻看向我的视线,一如从前透彻,她说,她已经知道了我身上发生的一切,她说,若我想离开,定能送我走。 我看着晏词可爱娇小的脸蛋,突然在这一刻明白了,这一世发生所有变化的原因,似乎都是从她出世起开始改变的……她身上定然是和陛下有着某种联系,但此刻我已经没工夫去探究了。 晏五脸上都是对我的疼惜,问我为何要如此想不开。 你瞧,只有她能懂我。 旁人都认为我只不过是替陛下挡了一箭罢了。 我不忍见她如此迷茫,便把自己所经历过的一切,当成故事讲给了她听。 我不怕她把我当成魑魅魍魉亦或是其他,毕竟她都亲眼见到自己的女儿能瞬间复原伤口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她听完后,轻轻拥住了我,泣不成声。 晏词又问了我一遍重复的问题,这次我把法师的那一串佛珠和她的放在了一起,留给了她。 只看着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从床上站起了身子,握住了我的手。 那双小手暖洋洋的,一如我初次抱她时柔软。 我说不想经历离别。 她眨眼间就带我去到了一个十分梦幻的地方,有精致的木屋,有山有水,木屋后头种了菜,还有一只长得十分高贵的小狐狸陪着我。 这里适合一个人隐居,我很喜欢。 晏词说,是她做错了事,才会让因果落在我的头上,让我历经两世磨难,所以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会帮我。 我虽不解,但在此刻,我却在想我那个早已失去的孩子。 许是我的神情有些悲伤,她似乎是看出来了,一双眸子朝我眨巴了几下,我眼前晃了一瞬,便倒了下去。 昏昏沉沉之际,我看到只有三岁的晏词脸色煞白,怀里抱着一个婴孩咿咿呀呀,她正朝我笑。 我看着那婴孩笑着,视线逐渐模糊。 但依稀可以看到窝在我身边的那只白狐,瞬间便长成了人,接过她手里的孩子后,把先前那两串佛珠合二为一,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昏迷前,我听到他说,师父,你两世的功德都化成了这个孩子,值得么? 晏词说,不过功德,没了便没了,若不是我,她不会带着第一世万分痛苦的记忆,重新嫁给爹爹为妻。 …… 再醒来时,白狐在床边伴着我。 鸟语花香,虫鸣风起,都透露着自由的味道。 第184章 番外:德妃自述篇(1) 皇后的死,成了我心里的一道坎。 我不敢相信,自己睡着之前,她还在温声细语地哄着我,让我不要怕,说睡一觉就好了,可等我在睁开眼时,身边的人就告诉我,她已经与世长辞了。 我在马车上发现了一道书信,是皇后最喜爱的那条帕子。 上面写着,希望死后不要葬入皇陵,第二件事,就是希望陛下可以还给我自由之身。 我心里五味杂陈,没有想到我隐藏在心底的恋慕,竟然被她看了出来。 我醒来时,晏平就在我身边,他担心我的样子,是我想象中的模样。 说起来也巧,自从他跟随圣驾一起出行,我的眼神便有意无意的落在了他身上,想看看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太傅府就在将军府的对面,算起来,我和他应该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他上头有一个哥哥,下头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但是我并未和其他人有过多的交情,虽然两家就隔着一条街,但真正要说道,我只和他一个人有着些不清不楚的懵懂情愫。 但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记得我在闺阁之中时,每次将军府几位小将军跟着将军和夫人准备出征之时,我都会违背爹爹的意愿,趴在墙头目送他们出征。 我身为女子,很是羡慕他们男子可以抛头露面,去为国家拼杀。 少年将军,与我年龄相仿,晏承也不过只比我虚长了几岁,一边羡慕的同时,我又一边暗暗为他们担心着,担心他们会不会一去就回不来了。 但是他们都并未让盛国的百姓失望。 一次都没有。 每次,他们都是跟着晏将军打了胜仗凯旋,坐在马匹之上意气风发,在全城百姓的簇拥之下回来。 可有一次,他们在先帝的旨意下,大败玉国之后凯旋,百姓跟了一路拥戴着他们,一直送到了宫门口,这却被先帝所猜疑。 先帝暴虐,疑心病重,但我一个闺阁女儿自然是无法去评价一介帝王的。 我听说他们一家子凯旋而归后,在皇宫大殿之上,足足跪了一个晚上。 爹爹听了这话,都不免有些动容,便趁第二日上朝时进了宫,去替他们求了情,结果没想到那暴君竟然二话不说,直接对爹爹用了刑。 爹爹的身子向来不好,本就是寒冬腊月,又拖着病重的身子去上朝求情,这一用刑之下,没有承受住,便直接去了。 我成了没有爹也没有娘的孩子。 这件事在朝堂之上引起了轩然大波,爹爹是前朝太傅,在朝中有一定的威望,就连一手遮天的姜家,都要给爹爹六分薄面,但这暴君,竟然说动刑,便动了。 而我可怜的爹爹,不过只是不忍那几个少年委屈,为他们求了个情…… 得到这个消息时,我站在太傅符门口眺望,希望爹爹能带回来好消息,可我等啊等,等到的却只有这沉痛的噩耗。 我一时没站住脚,就那么呆呆地坐在了门口冰冷的台阶上,就那么望着远处,希望下一刻爹爹的身影就能出现在路的尽头,像往常一样,告诉我,一切都搞定了。 下人们都不敢来劝我,我想那会我虽然是孩童,但脸上的神情很是可怖,不然不会让他们不敢上前来。 只要爹爹没有回来,我便一直等,旁人说什么,我都是不会信的。 毕竟那可是我爹爹,他从不会骗我的。 可等到我的手脚都僵硬了,我才看到街道的尽头有了几匹马朝将军府的方向疾驰而来,将军、夫人、和少年们都穿着银甲,脸色都有些苍白,但却一如既往的飒爽。 他们都回来了,那我的爹爹呢…… 我看着他们身后望眼欲穿,与我相同的,还有对面将军府的五小姐,但她终于是等到了自己的亲人回家,而我的爹爹,却再也回不来了。 爹爹的尸身被他们带了回来。 我看着向来对我极好的人,就那么冷冰冰的躺在那一方小盒子里,鼻子一酸,温热的泪水就那么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爹爹还是爹爹,但又不是爹爹了。 他不再会起来教我读书写字,知文识理,不会再笑着调侃我,日后不知道要便宜哪家臭小子了。 爹爹的葬礼被管家操持得很是简单朴素,一如他这个人。 那时全程陪着我的,就是晏平,他说晏将军和夫人说,陛下疑心愈来愈重,他们深知爹爹的葬礼他们不能前来,否则定然会让整个太傅府遭受不白之冤。 我虽小,但许多道理爹爹都一字一句解释过给我听,也算早熟,便也理解了,所以我并不怪他们一家子,要怪只能怪那个暴君,是他不分青红皂白就下了旨,让我爹爹连个团年饭都没能陪我吃,就这么去了。 晏平当时说了很多开解我的话,说实话,他真的很笨拙,不会安慰人,但那时年少,我终究还是被他逗笑了。 可笑着笑着,我一想到爹爹,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就在爹爹的葬礼刚刚举办完后,暴君把晏家大部分人都派了出去,彼时将军府里只剩下了那位晏五小姐,但她自幼体弱,我和她交情不深。 晏平也离开后,陛下又派了人来,一个个禁军凶神恶煞,拿着刀剑,我害怕得尖叫出声,但管家煞白着脸,死死地捂住了我的嘴,把我藏在了暗无天日的地窖之中。 他说,小姐,请恕老奴冒犯,但只有这样,才能让太傅府保留一丝血脉,你乖乖待在这里,不要出声,等人来接你。 我摇着头说不要。 但他却目光深沉,双手搭在了我的肩上,他说,若太傅在此,也定会如此做的,小姐听话,此处有暗门,不会叫人发现的。 一听到爹爹,我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爹爹的话,我定然要听的。 我一个人缩在了地窖的角落,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可外头的刀剑声滔滔不绝,我听到一声又一声的呜咽声,直到最后,地窖里静得连风声都听不到了,只剩下了我自己的呼吸声。 第184章 番外:德妃自述篇(1) 皇后的死,成了我心里的一道坎。 我不敢相信,自己睡着之前,她还在温声细语地哄着我,让我不要怕,说睡一觉就好了,可等我在睁开眼时,身边的人就告诉我,她已经与世长辞了。 我在马车上发现了一道书信,是皇后最喜爱的那条帕子。 上面写着,希望死后不要葬入皇陵,第二件事,就是希望陛下可以还给我自由之身。 我心里五味杂陈,没有想到我隐藏在心底的恋慕,竟然被她看了出来。 我醒来时,晏平就在我身边,他担心我的样子,是我想象中的模样。 说起来也巧,自从他跟随圣驾一起出行,我的眼神便有意无意的落在了他身上,想看看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太傅府就在将军府的对面,算起来,我和他应该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他上头有一个哥哥,下头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但是我并未和其他人有过多的交情,虽然两家就隔着一条街,但真正要说道,我只和他一个人有着些不清不楚的懵懂情愫。 但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记得我在闺阁之中时,每次将军府几位小将军跟着将军和夫人准备出征之时,我都会违背爹爹的意愿,趴在墙头目送他们出征。 我身为女子,很是羡慕他们男子可以抛头露面,去为国家拼杀。 少年将军,与我年龄相仿,晏承也不过只比我虚长了几岁,一边羡慕的同时,我又一边暗暗为他们担心着,担心他们会不会一去就回不来了。 但是他们都并未让盛国的百姓失望。 一次都没有。 每次,他们都是跟着晏将军打了胜仗凯旋,坐在马匹之上意气风发,在全城百姓的簇拥之下回来。 可有一次,他们在先帝的旨意下,大败玉国之后凯旋,百姓跟了一路拥戴着他们,一直送到了宫门口,这却被先帝所猜疑。 先帝暴虐,疑心病重,但我一个闺阁女儿自然是无法去评价一介帝王的。 我听说他们一家子凯旋而归后,在皇宫大殿之上,足足跪了一个晚上。 爹爹听了这话,都不免有些动容,便趁第二日上朝时进了宫,去替他们求了情,结果没想到那暴君竟然二话不说,直接对爹爹用了刑。 爹爹的身子向来不好,本就是寒冬腊月,又拖着病重的身子去上朝求情,这一用刑之下,没有承受住,便直接去了。 我成了没有爹也没有娘的孩子。 这件事在朝堂之上引起了轩然大波,爹爹是前朝太傅,在朝中有一定的威望,就连一手遮天的姜家,都要给爹爹六分薄面,但这暴君,竟然说动刑,便动了。 而我可怜的爹爹,不过只是不忍那几个少年委屈,为他们求了个情…… 得到这个消息时,我站在太傅符门口眺望,希望爹爹能带回来好消息,可我等啊等,等到的却只有这沉痛的噩耗。 我一时没站住脚,就那么呆呆地坐在了门口冰冷的台阶上,就那么望着远处,希望下一刻爹爹的身影就能出现在路的尽头,像往常一样,告诉我,一切都搞定了。 下人们都不敢来劝我,我想那会我虽然是孩童,但脸上的神情很是可怖,不然不会让他们不敢上前来。 只要爹爹没有回来,我便一直等,旁人说什么,我都是不会信的。 毕竟那可是我爹爹,他从不会骗我的。 可等到我的手脚都僵硬了,我才看到街道的尽头有了几匹马朝将军府的方向疾驰而来,将军、夫人、和少年们都穿着银甲,脸色都有些苍白,但却一如既往的飒爽。 他们都回来了,那我的爹爹呢…… 我看着他们身后望眼欲穿,与我相同的,还有对面将军府的五小姐,但她终于是等到了自己的亲人回家,而我的爹爹,却再也回不来了。 爹爹的尸身被他们带了回来。 我看着向来对我极好的人,就那么冷冰冰的躺在那一方小盒子里,鼻子一酸,温热的泪水就那么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爹爹还是爹爹,但又不是爹爹了。 他不再会起来教我读书写字,知文识理,不会再笑着调侃我,日后不知道要便宜哪家臭小子了。 爹爹的葬礼被管家操持得很是简单朴素,一如他这个人。 那时全程陪着我的,就是晏平,他说晏将军和夫人说,陛下疑心愈来愈重,他们深知爹爹的葬礼他们不能前来,否则定然会让整个太傅府遭受不白之冤。 我虽小,但许多道理爹爹都一字一句解释过给我听,也算早熟,便也理解了,所以我并不怪他们一家子,要怪只能怪那个暴君,是他不分青红皂白就下了旨,让我爹爹连个团年饭都没能陪我吃,就这么去了。 晏平当时说了很多开解我的话,说实话,他真的很笨拙,不会安慰人,但那时年少,我终究还是被他逗笑了。 可笑着笑着,我一想到爹爹,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就在爹爹的葬礼刚刚举办完后,暴君把晏家大部分人都派了出去,彼时将军府里只剩下了那位晏五小姐,但她自幼体弱,我和她交情不深。 晏平也离开后,陛下又派了人来,一个个禁军凶神恶煞,拿着刀剑,我害怕得尖叫出声,但管家煞白着脸,死死地捂住了我的嘴,把我藏在了暗无天日的地窖之中。 他说,小姐,请恕老奴冒犯,但只有这样,才能让太傅府保留一丝血脉,你乖乖待在这里,不要出声,等人来接你。 我摇着头说不要。 但他却目光深沉,双手搭在了我的肩上,他说,若太傅在此,也定会如此做的,小姐听话,此处有暗门,不会叫人发现的。 一听到爹爹,我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爹爹的话,我定然要听的。 我一个人缩在了地窖的角落,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可外头的刀剑声滔滔不绝,我听到一声又一声的呜咽声,直到最后,地窖里静得连风声都听不到了,只剩下了我自己的呼吸声。 第185章 番外:德妃自述篇(2) 我不知道自己在地窖里到底待了多久,到最后我饿得已经头昏眼花了,却突然摸到自己的怀里,有管家留下的火折子。 地窖里很冷,墙壁冷硬,我的手亦是如此,我花了好久,才终于把我手里的火折子点燃来。 这才有了一丝光亮,而我环顾四周,地窖里有存粮,有还没来得及拿出来吃的菜和腊肉,还有水和酒。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那些能吃的食物,拿起来就往嘴里塞。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喝下了一口酒,那酒热辣辣地划过我的喉肠,身体里终于有了一丝热意。 我一直没敢出地窖。 太傅府也没有人进来,这里彻底变成了一堆没人记起的废墟。 我突然想到了晏平,也不知道他回来时,会不会发现我已经不见了。 久而久之,我已经会自己用火烧些熟的吃食了,当然每次都是偷偷从地窖里拿着存粮溜出去,捡些枯枝烂叶回来烧。 睡也是睡在地窖里头,我根本不敢出去睡我自己那张沾满了府里仆人血液的床。 终于有一日,在我第无数次想起晏平的时候,我听到了地窖门被打开的声音。 随后晏平走了进来,他看向我的眼里充满了震惊,余下的满是喜悦。 他让我跟他出去,我却摇了摇头,说外头不安全,他拗不过我,最终便默认了在地窖里陪着我说说话,又给我讲外面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那时候先帝沉迷于修成长生之体,没有把他们派出去打仗了,我很是庆幸。 死,对我来说真的很可怕,我宁愿我自己死去,也不愿再看到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我了。 再后来有一段日子,晏平来时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他苍白着脸对我说,先帝已殡天,你终于能出去了。 再见天日时,身边围着很多人,许多都是爹爹从前的同僚,有些从前还经常来府上喝茶聊天,我有些面熟,但是那时,我却只觉得他们都苍老了很多。 更多的是愤恨,为什么他们和爹爹关系这么要好,却在那个时候不劝劝那个早该死的狗皇帝,不要让我爹爹死。 后来,幼时的玩伴找上了我,那时在我面前,她的身子其实并不弱,所以通常都是她在说话,我在听,日子过得也不算无趣。 圣旨到太傅府上的那一日,我看到对面的府邸,大门未开,我这才想起来,他又被派去打仗了,我记得那时他走的时候对我说,此次战役,定能大胜归来,他让我等他。 没说完的那些话,我和他心知肚明。 终究是没有等到,但圣旨先到了,我思虑再三,想了想自己也没有那个抗旨的资格,便接了这圣旨。 我清楚的知道,若是接了这道圣旨,爹爹枉死的事情,就能够真相大白了。 只是可惜,我再也没办法与他一道分享出征时的从容,和得胜归来的喜悦了。 我成了新帝的德妃。 宫中的一切都很无趣,没有我讨厌的刀剑声,但从前的旧人,与我一同入了宫,却变得让我有些不认识了。 我以为她早就把自己的一切都全然说与了我听,可是我错了,她早在闺阁中便把自己的真心托付给了另外一个人。 看到她剪碎我帕子的那一刻,我就在想,我自己似乎也并未对她毫无保留,自然也不能以此来要求她。 可我不明白,我入宫是因为我的身后无所依靠,可她是庞家嫡女,又为何不能顺势而为,与她喜欢的人双宿双飞。 后来我明白了,她既想要这荣华富贵,但却又放不下自己心里的人。 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这其中,我观察到皇后和晏贵妃,这两人倒当真是有趣。 一个有陛下护着宠着,一个则是公事公办,虽温婉贤淑,但谁也没法与她真正走得近,除了晏贵妃。 晏贵妃是他的妹妹,所以我打算用贤妃的事,去探探她的口风。 但很可惜,她似乎与皇后很是有默契,我什么都没能套出来。 再后来,我跟着他们一起出巡了,虽然路途遥远,但我终于在除了宴会以外的地方又见到他了。 我入宫之后,除了发生了那几件大事,在大殿之上匆匆见了他几面以外,便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只是偶尔会在和晏贵妃谈天论地时,听到他的名字,如今再近距离相见,他已变得成熟稳重了许多。 行程的每一日,我都会察觉到他若有若无朝我瞥过来的眸子。 像是试探,又像是担忧。 但我都没有回应他,我怕自己给不了他想要的答案。 那晚,刀剑声再次在我耳边响起,我只能听到,却没有看到,马车里幽暗,我又想起了那几年我待在地窖里分外惶恐的日子。 心头钝钝地痛,周围的每一个场景都在拉扯着我,分裂,扭曲。 我看着面前和我一道被陛下一道遗弃的皇后,我说我好怕。 她捂着我的耳朵,在我耳边轻声细语,掩盖了那些让我惶惶不安的刀剑声,又给我点了盏安神香。 真的很有用,我一下子便昏昏欲睡了,但很可惜,我并没有睡着。 她把我交给了晏平。 晏平进入了马车,我躺在了他的怀里,一如那些年地窖里的日子。 没有人知道,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忆起,我感受到他攥紧了拳头,看着我,质问我,为什么不等他回来。 但我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外面是不曾停歇的刀剑声,但我此时却并不觉得害怕了,如果可以,我想让时光一直停在这一刻。 在他怀里,我很安心,我睡着了。 等我再醒来时,便已经是现在这副模样。 战争已经胜了,我们胜了,皇后死了,陛下正昏迷不醒。 他把头抵在我脖颈处,有些倔犟地红着眼眶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 我看着他那双一如从前的眸子,把头转向了窗外,外头是圣驾的营帐,陛下此刻正昏迷着,身边有晏昭容陪同。 营帐上方烈日正盛,晴空万里,正适合离开。 我把手里的帕子叠好,留在了营帐里,没有带走。 第185章 番外:德妃自述篇(2) 我不知道自己在地窖里到底待了多久,到最后我饿得已经头昏眼花了,却突然摸到自己的怀里,有管家留下的火折子。 地窖里很冷,墙壁冷硬,我的手亦是如此,我花了好久,才终于把我手里的火折子点燃来。 这才有了一丝光亮,而我环顾四周,地窖里有存粮,有还没来得及拿出来吃的菜和腊肉,还有水和酒。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那些能吃的食物,拿起来就往嘴里塞。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喝下了一口酒,那酒热辣辣地划过我的喉肠,身体里终于有了一丝热意。 我一直没敢出地窖。 太傅府也没有人进来,这里彻底变成了一堆没人记起的废墟。 我突然想到了晏平,也不知道他回来时,会不会发现我已经不见了。 久而久之,我已经会自己用火烧些熟的吃食了,当然每次都是偷偷从地窖里拿着存粮溜出去,捡些枯枝烂叶回来烧。 睡也是睡在地窖里头,我根本不敢出去睡我自己那张沾满了府里仆人血液的床。 终于有一日,在我第无数次想起晏平的时候,我听到了地窖门被打开的声音。 随后晏平走了进来,他看向我的眼里充满了震惊,余下的满是喜悦。 他让我跟他出去,我却摇了摇头,说外头不安全,他拗不过我,最终便默认了在地窖里陪着我说说话,又给我讲外面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那时候先帝沉迷于修成长生之体,没有把他们派出去打仗了,我很是庆幸。 死,对我来说真的很可怕,我宁愿我自己死去,也不愿再看到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我了。 再后来有一段日子,晏平来时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他苍白着脸对我说,先帝已殡天,你终于能出去了。 再见天日时,身边围着很多人,许多都是爹爹从前的同僚,有些从前还经常来府上喝茶聊天,我有些面熟,但是那时,我却只觉得他们都苍老了很多。 更多的是愤恨,为什么他们和爹爹关系这么要好,却在那个时候不劝劝那个早该死的狗皇帝,不要让我爹爹死。 后来,幼时的玩伴找上了我,那时在我面前,她的身子其实并不弱,所以通常都是她在说话,我在听,日子过得也不算无趣。 圣旨到太傅府上的那一日,我看到对面的府邸,大门未开,我这才想起来,他又被派去打仗了,我记得那时他走的时候对我说,此次战役,定能大胜归来,他让我等他。 没说完的那些话,我和他心知肚明。 终究是没有等到,但圣旨先到了,我思虑再三,想了想自己也没有那个抗旨的资格,便接了这圣旨。 我清楚的知道,若是接了这道圣旨,爹爹枉死的事情,就能够真相大白了。 只是可惜,我再也没办法与他一道分享出征时的从容,和得胜归来的喜悦了。 我成了新帝的德妃。 宫中的一切都很无趣,没有我讨厌的刀剑声,但从前的旧人,与我一同入了宫,却变得让我有些不认识了。 我以为她早就把自己的一切都全然说与了我听,可是我错了,她早在闺阁中便把自己的真心托付给了另外一个人。 看到她剪碎我帕子的那一刻,我就在想,我自己似乎也并未对她毫无保留,自然也不能以此来要求她。 可我不明白,我入宫是因为我的身后无所依靠,可她是庞家嫡女,又为何不能顺势而为,与她喜欢的人双宿双飞。 后来我明白了,她既想要这荣华富贵,但却又放不下自己心里的人。 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这其中,我观察到皇后和晏贵妃,这两人倒当真是有趣。 一个有陛下护着宠着,一个则是公事公办,虽温婉贤淑,但谁也没法与她真正走得近,除了晏贵妃。 晏贵妃是他的妹妹,所以我打算用贤妃的事,去探探她的口风。 但很可惜,她似乎与皇后很是有默契,我什么都没能套出来。 再后来,我跟着他们一起出巡了,虽然路途遥远,但我终于在除了宴会以外的地方又见到他了。 我入宫之后,除了发生了那几件大事,在大殿之上匆匆见了他几面以外,便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只是偶尔会在和晏贵妃谈天论地时,听到他的名字,如今再近距离相见,他已变得成熟稳重了许多。 行程的每一日,我都会察觉到他若有若无朝我瞥过来的眸子。 像是试探,又像是担忧。 但我都没有回应他,我怕自己给不了他想要的答案。 那晚,刀剑声再次在我耳边响起,我只能听到,却没有看到,马车里幽暗,我又想起了那几年我待在地窖里分外惶恐的日子。 心头钝钝地痛,周围的每一个场景都在拉扯着我,分裂,扭曲。 我看着面前和我一道被陛下一道遗弃的皇后,我说我好怕。 她捂着我的耳朵,在我耳边轻声细语,掩盖了那些让我惶惶不安的刀剑声,又给我点了盏安神香。 真的很有用,我一下子便昏昏欲睡了,但很可惜,我并没有睡着。 她把我交给了晏平。 晏平进入了马车,我躺在了他的怀里,一如那些年地窖里的日子。 没有人知道,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忆起,我感受到他攥紧了拳头,看着我,质问我,为什么不等他回来。 但我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外面是不曾停歇的刀剑声,但我此时却并不觉得害怕了,如果可以,我想让时光一直停在这一刻。 在他怀里,我很安心,我睡着了。 等我再醒来时,便已经是现在这副模样。 战争已经胜了,我们胜了,皇后死了,陛下正昏迷不醒。 他把头抵在我脖颈处,有些倔犟地红着眼眶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 我看着他那双一如从前的眸子,把头转向了窗外,外头是圣驾的营帐,陛下此刻正昏迷着,身边有晏昭容陪同。 营帐上方烈日正盛,晴空万里,正适合离开。 我把手里的帕子叠好,留在了营帐里,没有带走。 第186章 最后的番外~完 皇陵别院。 “母后,上次您让人送去给词儿的贺礼,她生辰时已经收到了,小词儿很是喜欢呢,她说陛下送的都没有您送的让她开心,对了,宫里来了信,说这几日就来接您回去了。” 端慧扶着太后从佛堂里走了出来,缓缓说着。 太后扶额一笑,慢慢走出了院子。 “那孩子向来是个古灵精怪的主,她父皇送了她一尊龙椅,她还不欢喜?这龙椅可都是用金子打造出来的,金贵的很,况且这一国之君把龙椅拱手送给自己的女儿,她还在怨天怨地,哈哈哈,这孩子就是嘴甜!天知道整个朝堂都因为此事炸开了锅。” 端慧想到那孩子眼珠子滴溜溜转着的模样,顿时便笑出了声。 两人正聊着,便听到身后某个院子里传来了一声巨响。 听到声音,端慧被吓了一跳,与太后对视一眼,又想到了什么,很是无可奈何道:“荣祈这小子,和他姐姐的性子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太后摇了摇头,看了眼身后某处挑起了眉,“哀家倒是觉得他们两个截然不同,一个是古灵精怪,一个是调皮捣蛋,这小子才一岁,眼下不过在咱们们这处住了不到几个月,就已经炸了数十个器皿,烧了三处殿宇了,哀家看啊,日后还有得闹腾!” 太后说完,两人已经走进了屋内,屋子里放着两台“简易版空调”,都是晏词那丫头差人从宫中送过来的,端慧让人前去往里头添了些冰块,屋子里一下子就凉了下来。 “你去把荣祈那傻小子抱过来,哀家倒要看看,他今日又要跟哀家扯什么谎!” 听到太后的话,端慧缓缓一笑,便只身走了出去。 结果太后才刚安静没有一炷香,就看到荣祈迈着小短腿,怀里还抱着一阵泛黄的册子,看到太后以后,他的眼神有些躲闪,但到底还是一瞬间就被他压了下去,他乖乖把册子举在了自己身前,朝太后的方向蹬蹬蹬跑了过去,趴在了太后腿上。 “皇奶奶,祈子……找到惹宝樟!” 声音瓮声瓮气,颇有些讨好的意味。 什么宝藏? 太后瞥了他一眼,便知道这孩子是怕自己问责于他,故意找了本什么东西来搪塞自己? 她从荣祈的手里把那册子接了过来,封皮上倒是什么字都没有写,但里面的字迹她却是认识的。 这是端慧写下的手札? “盛国历九十……父皇欲对几个皇兄动手,被我无意撞见,上前制止,几个皇兄如同看到救命稻草,把我往前推……父皇竟然真的听信谗言,欲吃我的血肉……” 只看了第一页,太后的手便已经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我被父皇打晕了,密室里头又黑又臭又冷,我被架在架子上放血……我已经死了,但却被人救了回来,姜家是父皇手里的一条恶犬,国师让我逃得远远的,等机缘到了再回来,可我不知道到底能逃到哪里去……” “果然如我所料,父皇让姜家的人四处找我了……我听从了国师的建议,逃到了一户农妇家中,这家人刚死了得天花的女儿……” “农妇对我很好,还是有姜家的人在不停的追捕我……难道父皇真的想要吸光我的血然后把我吃入腹中吗……我真的觉得他好陌生……” “我不想再回地牢了,最近我已经习惯了和母亲相依为命,我认了这个农妇做母亲,她很好,真的很好……这里的村民都比我想象中的好相处,我突然觉得在这里做一个平民百姓也不错……” “父皇死了……被小玦杀了?我该回去吗……可姜家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我的心思,我不知道如何抉择……” “我决定还是留在这里……母亲对我真的很好,我有些舍不得离开她……” 太后越往后看,越从这些青涩的字迹中读出了一个孩子的心酸。 这是什么? 这就是端慧从前所经历的一切么? 难怪当初自己和皇帝问她时,她只说一切都过得很好…… 胃里突然不断地翻滚着,恶心感油然而生,她突然想起了和自己曾经同床共枕数十年的先帝的面容。 这个畜牲!!他竟然真的为了那荒谬的长生之道,想要吃自己亲生儿子女儿!! 畜牲啊!! 太后被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她看到一旁的荣祈看向自己担忧的眼神,轻轻拍了拍他的头,缓缓收起了自己脸上的神情,直至内心略微平定一些,这才问道: “祈儿,此物你是从何处找到的?” 荣祈眼神有些闪躲,因为怕奶奶追究他刚刚又炸了厨房之过,便乖乖回答道:“从姑姑房里找到的。” 听到自己意料之中的答案,太后默默地垂下了眸子。 先帝,真是孽障啊! 大盛王朝新历二年。 陛下携皇后、小公主,一同从皇陵别院接回了太后。 又昭告了天下,端慧长公主已回归,赐下长公主府,添了黄金万两作为补偿。 与此同时,在大朝会上,陛下揭露了大盛前朝先帝妄图生吃儿女的宗卷和端慧公主亲手写下的手书一封,又在陵王荣复的帮助下找出了当年在陛下身边伺候的前朝宫人,证实了确有此事。 自此,先帝的坟墓自此被移出皇陵,丢入了乱葬岗。 另外,陵王的功绩被陛下一一列出,三国合一中,所有镇国军的确切消息,以及军事布防皆来自陵王,陵王被抬上太子太傅之位,此事同样被昭告天下。 得知这些事情后,满朝文武皆大为震惊,足足写了上千篇讨伐先帝暴君罪孽深重的文章,又深深歌颂陛下和陵王以及镇国军的一举一动皆是恩赐。 最让整个王朝震撼的是,陛下当众宣布,不会自己的孩子陷入夺嫡的痛苦中,日后亦不会再生下皇子公主,遣散了后宫,只留下皇后一人。 更是把兰因公主晏词,直接推上了储君的位子上,偏偏此事,就连原来庆、玉两国的亲王,乃至如今的太后,长公主,和陵王荣复,都未曾有过半点的反对之声。 …… 十五年后。 陛下退位,兰因公主继位,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有一日,刚被差使着去耕了十亩地回来的荣祈,怒气冲冲地走进了晏词的勤政殿。 “姐!我不服!!凭什么你什么都不用干,在这里享受,我却要顶着大太阳耕地!我是牛吗!!” 晏词躺在加大版的龙椅上,吐出了一颗葡萄籽,看着桌上堆积了三日的奏章,朝他挑了挑眉,“要不朕跟你换换?” 荣祈满脸气愤,硬着头皮一屁股便坐在了晏词身边,但甫一揭开一张奏折,没看两行,就开始挠胳膊挠腿。 半个时辰后,晏词抬头一看,依然是那张奏折,一个字都没动,荣祈已经趴在桌案上呼呼大睡了。 她叹了口气,起身上前揪起了某人的耳朵,动作一气呵成。 荣祈这才吃痛地醒过了神来,还没来得及抱怨,下一秒便看到晏词大手一挥,桌上的奏折和笔墨便自己动了起来,几息后,一大片批阅完的奏折就已经整整齐齐地放在了桌案之上。 荣祈目瞪口呆。 “不是姐,你玩儿真的呀?我以前都觉着你在心里说话是我的幻觉呐!没想到你真的会仙法……” 晏词:?? 随即一愣,是了,那老阎王说过,这玩意只要是亲人都能听到的,便也没再说话,只带着些审视地目光看向了荣祈,“朕让你耕的十亩地,可都耕完了?有没有偷懒?” 荣祈乖乖摇头。 “嗯?” 下一刻,就有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抱头,捂着自己的耳朵。 “姐我错了。” “但我真真冤枉啊!你让我五日之内耕完十亩!你说说这是人干得出来的事吗?!还有,为什么同样都是爹爹娘亲生出来的孩子,你有仙法我没有!不公平呜呜呜!” 晏词看着他这不争气的模样翻了个白眼,只身出了殿外。 在当初皇后向娘亲坦白之后,结界的力量回归,她便全都想起来了。 这整个世界,其实从这一世开始就一直都在她自己的庇佑之下。 天道说的没错,世间之事却有因果。 但阿尘说错了,她身为司命殿掌座,若要下界是要经历两世劫难不错,但她要去的世界,本就是自己所犯下的错误,所以她本该要历三世劫难的。 而在自己做主播收集功德之前,她还经历了一世,只是这记忆被她化成了结界,她才会忘记。 自己和皇后经历了同一世,她本就是第一世那个身世凄苦的小公主,历经她这一世的苦难,是对她做错事的惩罚。 而现在这个世界,早在第一世她身为小公主死去之后回归天界,就布下了结界,她知道自己即将下界改变这些人的命运,这结界,可以保证此方世界,不会再像自己一般被外人无意之举干扰。 想起一切以后,她便找到天道辞去了司命殿掌座之职,把那结界重新又布了回去。 她想了想,这里挺好的。 有爹爹娘亲,有外祖父外祖母,有奶奶姑姑弟弟,还有…… 她回头看向正躺在自己龙椅上一脸苦恼的荣祈,一道仙法施出。 荣祈身下那金灿灿的龙椅,便成了一头金黄色的牛。 还有她的牛,只放一头,也不算很多,嘿嘿~刚好合适。 有人从牛身上滚落,噗通一声脸朝地。 随即整个后宫的人都听到了荣祈的哀嚎。 “姐!!我牙磕掉了!!” --- 全文完。 第186章 最后的番外~完 皇陵别院。 “母后,上次您让人送去给词儿的贺礼,她生辰时已经收到了,小词儿很是喜欢呢,她说陛下送的都没有您送的让她开心,对了,宫里来了信,说这几日就来接您回去了。” 端慧扶着太后从佛堂里走了出来,缓缓说着。 太后扶额一笑,慢慢走出了院子。 “那孩子向来是个古灵精怪的主,她父皇送了她一尊龙椅,她还不欢喜?这龙椅可都是用金子打造出来的,金贵的很,况且这一国之君把龙椅拱手送给自己的女儿,她还在怨天怨地,哈哈哈,这孩子就是嘴甜!天知道整个朝堂都因为此事炸开了锅。” 端慧想到那孩子眼珠子滴溜溜转着的模样,顿时便笑出了声。 两人正聊着,便听到身后某个院子里传来了一声巨响。 听到声音,端慧被吓了一跳,与太后对视一眼,又想到了什么,很是无可奈何道:“荣祈这小子,和他姐姐的性子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太后摇了摇头,看了眼身后某处挑起了眉,“哀家倒是觉得他们两个截然不同,一个是古灵精怪,一个是调皮捣蛋,这小子才一岁,眼下不过在咱们们这处住了不到几个月,就已经炸了数十个器皿,烧了三处殿宇了,哀家看啊,日后还有得闹腾!” 太后说完,两人已经走进了屋内,屋子里放着两台“简易版空调”,都是晏词那丫头差人从宫中送过来的,端慧让人前去往里头添了些冰块,屋子里一下子就凉了下来。 “你去把荣祈那傻小子抱过来,哀家倒要看看,他今日又要跟哀家扯什么谎!” 听到太后的话,端慧缓缓一笑,便只身走了出去。 结果太后才刚安静没有一炷香,就看到荣祈迈着小短腿,怀里还抱着一阵泛黄的册子,看到太后以后,他的眼神有些躲闪,但到底还是一瞬间就被他压了下去,他乖乖把册子举在了自己身前,朝太后的方向蹬蹬蹬跑了过去,趴在了太后腿上。 “皇奶奶,祈子……找到惹宝樟!” 声音瓮声瓮气,颇有些讨好的意味。 什么宝藏? 太后瞥了他一眼,便知道这孩子是怕自己问责于他,故意找了本什么东西来搪塞自己? 她从荣祈的手里把那册子接了过来,封皮上倒是什么字都没有写,但里面的字迹她却是认识的。 这是端慧写下的手札? “盛国历九十……父皇欲对几个皇兄动手,被我无意撞见,上前制止,几个皇兄如同看到救命稻草,把我往前推……父皇竟然真的听信谗言,欲吃我的血肉……” 只看了第一页,太后的手便已经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我被父皇打晕了,密室里头又黑又臭又冷,我被架在架子上放血……我已经死了,但却被人救了回来,姜家是父皇手里的一条恶犬,国师让我逃得远远的,等机缘到了再回来,可我不知道到底能逃到哪里去……” “果然如我所料,父皇让姜家的人四处找我了……我听从了国师的建议,逃到了一户农妇家中,这家人刚死了得天花的女儿……” “农妇对我很好,还是有姜家的人在不停的追捕我……难道父皇真的想要吸光我的血然后把我吃入腹中吗……我真的觉得他好陌生……” “我不想再回地牢了,最近我已经习惯了和母亲相依为命,我认了这个农妇做母亲,她很好,真的很好……这里的村民都比我想象中的好相处,我突然觉得在这里做一个平民百姓也不错……” “父皇死了……被小玦杀了?我该回去吗……可姜家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我的心思,我不知道如何抉择……” “我决定还是留在这里……母亲对我真的很好,我有些舍不得离开她……” 太后越往后看,越从这些青涩的字迹中读出了一个孩子的心酸。 这是什么? 这就是端慧从前所经历的一切么? 难怪当初自己和皇帝问她时,她只说一切都过得很好…… 胃里突然不断地翻滚着,恶心感油然而生,她突然想起了和自己曾经同床共枕数十年的先帝的面容。 这个畜牲!!他竟然真的为了那荒谬的长生之道,想要吃自己亲生儿子女儿!! 畜牲啊!! 太后被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她看到一旁的荣祈看向自己担忧的眼神,轻轻拍了拍他的头,缓缓收起了自己脸上的神情,直至内心略微平定一些,这才问道: “祈儿,此物你是从何处找到的?” 荣祈眼神有些闪躲,因为怕奶奶追究他刚刚又炸了厨房之过,便乖乖回答道:“从姑姑房里找到的。” 听到自己意料之中的答案,太后默默地垂下了眸子。 先帝,真是孽障啊! 大盛王朝新历二年。 陛下携皇后、小公主,一同从皇陵别院接回了太后。 又昭告了天下,端慧长公主已回归,赐下长公主府,添了黄金万两作为补偿。 与此同时,在大朝会上,陛下揭露了大盛前朝先帝妄图生吃儿女的宗卷和端慧公主亲手写下的手书一封,又在陵王荣复的帮助下找出了当年在陛下身边伺候的前朝宫人,证实了确有此事。 自此,先帝的坟墓自此被移出皇陵,丢入了乱葬岗。 另外,陵王的功绩被陛下一一列出,三国合一中,所有镇国军的确切消息,以及军事布防皆来自陵王,陵王被抬上太子太傅之位,此事同样被昭告天下。 得知这些事情后,满朝文武皆大为震惊,足足写了上千篇讨伐先帝暴君罪孽深重的文章,又深深歌颂陛下和陵王以及镇国军的一举一动皆是恩赐。 最让整个王朝震撼的是,陛下当众宣布,不会自己的孩子陷入夺嫡的痛苦中,日后亦不会再生下皇子公主,遣散了后宫,只留下皇后一人。 更是把兰因公主晏词,直接推上了储君的位子上,偏偏此事,就连原来庆、玉两国的亲王,乃至如今的太后,长公主,和陵王荣复,都未曾有过半点的反对之声。 …… 十五年后。 陛下退位,兰因公主继位,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有一日,刚被差使着去耕了十亩地回来的荣祈,怒气冲冲地走进了晏词的勤政殿。 “姐!我不服!!凭什么你什么都不用干,在这里享受,我却要顶着大太阳耕地!我是牛吗!!” 晏词躺在加大版的龙椅上,吐出了一颗葡萄籽,看着桌上堆积了三日的奏章,朝他挑了挑眉,“要不朕跟你换换?” 荣祈满脸气愤,硬着头皮一屁股便坐在了晏词身边,但甫一揭开一张奏折,没看两行,就开始挠胳膊挠腿。 半个时辰后,晏词抬头一看,依然是那张奏折,一个字都没动,荣祈已经趴在桌案上呼呼大睡了。 她叹了口气,起身上前揪起了某人的耳朵,动作一气呵成。 荣祈这才吃痛地醒过了神来,还没来得及抱怨,下一秒便看到晏词大手一挥,桌上的奏折和笔墨便自己动了起来,几息后,一大片批阅完的奏折就已经整整齐齐地放在了桌案之上。 荣祈目瞪口呆。 “不是姐,你玩儿真的呀?我以前都觉着你在心里说话是我的幻觉呐!没想到你真的会仙法……” 晏词:?? 随即一愣,是了,那老阎王说过,这玩意只要是亲人都能听到的,便也没再说话,只带着些审视地目光看向了荣祈,“朕让你耕的十亩地,可都耕完了?有没有偷懒?” 荣祈乖乖摇头。 “嗯?” 下一刻,就有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抱头,捂着自己的耳朵。 “姐我错了。” “但我真真冤枉啊!你让我五日之内耕完十亩!你说说这是人干得出来的事吗?!还有,为什么同样都是爹爹娘亲生出来的孩子,你有仙法我没有!不公平呜呜呜!” 晏词看着他这不争气的模样翻了个白眼,只身出了殿外。 在当初皇后向娘亲坦白之后,结界的力量回归,她便全都想起来了。 这整个世界,其实从这一世开始就一直都在她自己的庇佑之下。 天道说的没错,世间之事却有因果。 但阿尘说错了,她身为司命殿掌座,若要下界是要经历两世劫难不错,但她要去的世界,本就是自己所犯下的错误,所以她本该要历三世劫难的。 而在自己做主播收集功德之前,她还经历了一世,只是这记忆被她化成了结界,她才会忘记。 自己和皇后经历了同一世,她本就是第一世那个身世凄苦的小公主,历经她这一世的苦难,是对她做错事的惩罚。 而现在这个世界,早在第一世她身为小公主死去之后回归天界,就布下了结界,她知道自己即将下界改变这些人的命运,这结界,可以保证此方世界,不会再像自己一般被外人无意之举干扰。 想起一切以后,她便找到天道辞去了司命殿掌座之职,把那结界重新又布了回去。 她想了想,这里挺好的。 有爹爹娘亲,有外祖父外祖母,有奶奶姑姑弟弟,还有…… 她回头看向正躺在自己龙椅上一脸苦恼的荣祈,一道仙法施出。 荣祈身下那金灿灿的龙椅,便成了一头金黄色的牛。 还有她的牛,只放一头,也不算很多,嘿嘿~刚好合适。 有人从牛身上滚落,噗通一声脸朝地。 随即整个后宫的人都听到了荣祈的哀嚎。 “姐!!我牙磕掉了!!”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