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流放,我登上了帝位》 第1章 送渣男上路,穿越了 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祁朝颜深以为然。 人心在她看来是最复杂的东西。 祁朝颜用十八年都没能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 迷蒙的目光望向窗外,天边泛起了微光。 要天亮了。 太阳就要升起来了,漂亮的朝霞将晕染天际。 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了。 收回目光,不带情绪的双眼望向身旁。 门边,亮灰色的瓷砖上面,本来黑乎乎的一片。 随着窗外亮起来的微光。 那黑乎乎的东西渐渐显现出了本来的颜色。 血,那是鲜红的血液,顺着门外的地板往更远的地方蔓延。 祁朝颜的嘴角微勾,贱人,跟她一起下地狱去。 身体上蔓延的细细密密的疼痛都不能阻止她的微勾的嘴角。 这里是一座海边的别墅,祁朝颜选来作为自己最后居住的地方。 而门边的血液来自她的丈夫,还有那个他一直藏在地下的情人。 祁朝颜患有遗传性的先天性心脏病。 三个月前,一直没有匹配到合适的心脏,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将走到尽头,也没什么好绝望的,选了一处好山好水的地方,打算度过最后的时光。 却不想生命都走到最后了,还能给自己再来点变故。 门外那个男人是她高中就认识的。 他们一起走过高中三年,大学时她答应了男人的追求,开始谈恋爱。 毕业后又过了一年,男人跟她求婚,她跟男人说清楚自己有遗传性的先天心脏病,不能生孩子,可他不在乎,他说只想陪自己,让自己剩下的时光能被温柔以待。 所以他们结婚了。 十年了,医生下了最后的通牒,她选了这处地方,在生命走到倒计时的时候,老天给她开了个玩笑。 原来那男人早在外面就有了情人,还有了孩子。 这么多年哄着她,不过是为了她父母给她留下的上亿的存款和好几处的房产。 祁朝颜嘴角勾起嘲讽的笑,看,人心就是这么的难以琢磨。 想起父亲临走时对自己的嘱托。 他说:“找个人好好的谈一场恋爱,试着去体验一下有爱的人生。” 她听了,可结果呢,都是假的。 枉费她还立了遗嘱,死后一半的财产捐给国家,剩下的钱和房产都给男人。 没想到那贱人就这么等不及了,在她生命的最后几天,让那女人来了别墅。 真以为她弥留之际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吗? 这座海边的别墅,可是她中二时期的作品,里面好几处设置了不起眼的机关,随着年岁渐长,科技也更加发达,她还更改了好几次。 本来以为就是她无聊时候用来打发时间的小玩意,没想到却能在最后的时候,解决一直戏耍她的一对贱人。 想到昨夜深夜时分,她身上忽然有了些力气,打算起身去地下室看一看父母遗留的老物件。 没想到却撞见了这对渣男贱女在憧憬着她死后拿到她的遗产去哪里逍遥,还要送孩子去贵族学校。 她这才知道自己原来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背叛了她,还想拿她的钱潇洒,呵,做梦! 想来,她一直都没有匹配到合适的心脏,也少不了这男人动的手脚? 她只不过是大众的血型,一直以来都没有合适的匹配者,她还以为命运如此呢。 呵。 嘴角勾起嘲讽的笑。 祁朝颜本来不想杀了这两人的,再怎么说,那男人实实在在的哄了她十八年。 她只是最后想打电话给律师,更改遗嘱,不打算给那男人留什么东西了。 没想到那男人居然恶向胆边生,直接抢走了她的手机,挂断了电话。 那女人还怂恿他提前送她上路。 既然这样,那就陪她一起,黄泉路上也不孤单了。 懒得在看倒在地上已经没了声息的两具尸体,祁朝颜眼中一阵阵的发黑,艰难的把头侧向窗外。 她想再看一看今天的朝霞。 可惜,最后还是没看到。 当眼中最后一丝的亮光消失的时候,祁朝颜满心的遗憾。 —————— 再次恢复知觉的时候,祁朝颜惊奇的发现,伴随了自己无数个日夜的疼痛居然不见了。 心脏处再也没了以前一抽一抽的疼痛,就连大口呼吸都能带的全身细细密密的疼痛。 原来死去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紧接着耳边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就算是还没睁开双眼,鼻尖也嗅到了浓郁的香气。 原来做鬼也有听觉和嗅觉吗? 祁朝颜试着动了动手指,熟悉的无力感传来。 内心暗叹一口气,原来先天不足也会影响阴间吗? 不,不对! 祁朝颜猛的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指腹触摸到的丝滑的触感告诉她,真相好像和她想的不一样。 就算唢呐是阴间乐器,可传入耳中的声音也未免过于欢快了些。 挣扎着睁开了无力的双眼。 刺目的红。 让祁朝颜差点以为她没死,还待在海边的别墅里。 下一刻微微的颠簸唤回了她的思绪。 她正处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她看到的刺目的红色来自于这个狭小空间的装饰。 大片的红绸出现在她的眼前,祁朝颜垂眸,就连她身上的衣服都是红色的。 眼帘处垂下红色的流苏,膝上的裙摆是鲜艳的红绸用金线绣着大片的图案。 嫁衣?这是祁朝颜看清身上的衣服时候的第一想法。 耳边听着外面热闹的唢呐声还有锣鼓声,花轿中飘荡的好闻的香气,身上是华丽的嫁衣。 这场景很难不让祁朝颜多想,老套的穿越梗。 可能是老天也看不过她上一段的人生被人欺骗了十八年,给她再来一段婚姻补偿她? 如果不是浑身无力的感觉,祁朝颜可能真的会喜欢。 这种浑身提不起来一丝的力气,动一下手指头都费劲的感觉,祁朝颜太熟悉了。 从她被医生判了死刑之后,每一天伴随着她的除了这种无力感,还有心脏超负荷运转的疼痛。 这具身体虽然现在感觉不到什么地方疼痛,可是穿着嫁衣出嫁的时候,全身这么无力的感觉,很难不让祁朝颜想到原身是个病秧子。 不会是在出嫁的时候没撑过去,死了? 虽然有活着的机会,祁朝颜很高兴,可她再也不想体验那种病入膏肓,只能等死的感觉了。 每天睁开眼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自己还没死,还要接着受折磨,她不想再体验一遍了。 头顶传来沉重的压力。 压的祁朝颜使尽全力都直不起脖子。 脑海中混混沌沌的,只清醒了一会儿,祁朝颜就再一次陷入了黑暗中。 昏迷前,祁朝颜最后的想法,是不知道夫家知不知道他们要娶进门的是一个病秧子? 第2章 可怜原主,冲喜 一大段陌生的记忆充斥在祁朝颜的脑海,像是被人拿着锤子一下一下的敲击着脑壳。 即使在昏迷中,这种疼痛也折磨的祁朝颜几乎要疯狂了。 记忆中这具身体的名字跟她一样,也叫祁朝颜,不过同样的名字,用在不同的人身上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朝颜是喇叭花的别称。 她出生的时候,就伴随着遗传性的先天性心脏病。 父亲给她取这个名字,只是希望她能向阳而生,也希望她能和喇叭花一样活的热烈。 不过同样的名字放在现在这个身体上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 因为,原身是皇室公主。 哪有公主叫喇叭花的,喇叭花是什么?不过野草而已,怎么配得上皇室公主的身份? 新朝建立不过三年,她这具身体是新帝的第一个女儿。 宣朝云庆帝祁南辰便是她的父皇。 可是脑海中的记忆,却在提醒着祁朝颜,她这所谓的长公主,也不过是父皇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罢了。 记忆中,十二岁之前,她和母亲生活在一个粗陋的小院中。 三年前新朝建立,祁南辰称帝,母亲去世,她被接到了富丽堂皇的皇宫中。 可也只是在皇宫中的偏僻角落自生自灭。 直到月前,突然圣旨册封她为朝颜长公主,并赐婚给了镇国将军苏晟之子苏谨川为妻。 这桩婚事来的莫名其妙。 苏谨川是什么身份? 堂堂镇国将军之子。 帝都有名的少年将军,生的高大英俊,剑眉星目,身姿挺拔。 每一次出现在公共场合都能引的帝都的姑娘们的目光追寻。 这样一位无论是身份还是长相,在帝都的少年公子中都是拔尖的存在。 又怎么会娶她这样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公主。 如果这段婚事没什么猫腻的话,皇室有的是适龄的公主想要嫁给他。 也不是说祁朝颜配不上苏谨川。 怎么说祁朝颜也是皇家的长公主,但谁让她生母早逝,自己又不得宠呢。 原身祁朝颜对自己在皇室的处境清清楚楚,只是她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又能如何。 只能在得到消息的时候小心的探查。 这一查,果然就发现了猫腻。 一直追着喊着要嫁给苏谨川的二妹居然被关了禁闭。 要知道,二妹可是皇后所出的嫡公主,宣朝建立,最先被册封的华玉公主。 皇帝要安排人嫁给苏谨川,居然不考虑早就对苏谨川芳心暗许的二公主祁华兰,而选了她祁朝颜这么一位小透明。 怎么看怎么透着古怪。 她在皇宫中举步维艰,也没有人手给她调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情,想着嫁出去也好,听说镇国将军府家风清正,想来出嫁后的日子应该会比在皇宫里要好的多。 哪里知道,这场从下旨到出嫁只有不到一个月的婚姻,居然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而她,只不过是被丢弃的棋子罢了。 昨天晚上,原主心情忐忑睡不着,就出门走走。 从她住的宫殿出来,长长的宫道上一个人都没有。 祁朝颜穿着软底的布鞋,披着半旧不新的褐色斗篷在黑暗中慢悠悠的走着。 心里想的却是过了今晚,应该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虽然她对这里也没有什么归属感,但母亲去世之后,父亲在的地方才是家啊。 想到家这个词,祁朝颜不禁苦涩一笑。 停下了脚步,侧身靠在了宫墙上,抬头看向天边不算明亮的月光发呆。 这时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祁朝颜抬脚往旁边挪了几步,整个人藏在了宫墙的阴影中。 这个时辰,本应该正在熟睡待嫁的长公主要是出现在了这里被人发现,又会徒生波折。 片刻之后,两道阴影从拐角的地方走了过来。 继而是两个抬着一个大箱子的宫女。 似乎是箱子太重,其中一个宫女突然出声:“小翠姐姐,停一下,我实在抬不动了,缓口气再走。” 被叫做小翠姐姐的宫女听到突然的声音,小小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作死啊你,突然出声,要吓死人的。” “小翠姐姐你就是胆子小。”小宫女小声的嘟囔一声,配合着小翠放下了箱子。 揉着自己的胳膊,一脸的哀怨。 “快点,这是最后一趟了,弄完还能休息一个时辰,再耽搁下去,天都要亮了。”小翠放下箱子,站的笔直,仪态端方。 看到小翠的样子,正在揉胳膊的兰香偷偷的翻了个白眼。 深更半夜的,端着个样子给谁看啊,皇上又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晚就晚一会呗,反正明天的热闹跟咱们没关系,明天有一天的时间休息呢。” 小翠回头看了兰香一眼:“这话可千万别被齐嬷嬷听见了,要不然少不得又要磋磨你一顿了。” 兰香瘪了瘪嘴:“这里就你我二人,你不说她又怎么会知道。” “再说了,齐嬷嬷这会儿肯定睡的正香呢,哪有功夫管我们的事。” “你呀,我是说不过你,歇好了吗?咱们继续?” “没呢,我的好姐姐,你着急什么?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公主,咱们在规定的时间之内完成不就得了吗?小翠姐姐你做什么这么积极?” 听了这话,那名叫小翠的宫女小心的看了看四周。 “你也说了她是个不受宠的,那你想想这么多的嫁妆,还有长公主要嫁的人,还有这仓促的婚期都合理吗?” “这我哪里知道啊?这位不是第一位出嫁的公主吗?圣上也说了,第一位格外不同,优待些也是应该的。”不说兰香还没有发现,这嫁妆属实有些夸张了。 “我跟你说,你可别说出去。”小翠挪到了兰香身边,一直端着仪态挺直的脊背都微微弯了些。 站在墙根阴影处的祁朝颜也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兰香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身,把耳朵送到了小翠嘴边。 “你想一想月前发生了什么?”小翠抬眼看了兰香一眼,见她还是没有明白,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 “就是苏大将军重伤啊,而且苏将军后面那位续娶的夫人可是陛下的亲妹。”小翠说的意味深长。 看着小翠意味深长的眼神,兰香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那岂不是……冲喜?”后两个字兰香几乎是用气音说出的。 第3章 发现阴谋 就算没有听清,结合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祁朝颜也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 微微皱眉,祁朝颜很不喜欢这两个字。 可是更令她不喜的还在后面。 她看到叫小翠的那个宫女下意识的捂住了兰香的嘴,四周看了看。 墙根处的祁朝颜也吓的动都不敢动。 “你要死啊?这话是你能说的吗?” “我错了小翠姐姐,还有呢?如果只是这样,也不用这么多的嫁妆?而且跟苏夫人有什么关系?” “据说是之前战乱的时候,陛下为了稳住苏将军,才让妹妹嫁给了苏将军,但是当时条件受限,苏夫人出嫁的时候很不体面,这些,说不得就是补贴那位的。” 小翠扬了扬下巴,用下巴尖指了一下放在地上的箱子。 “不是说将军府家风很是清正吗?就算公主再怎么软弱,也到不了那位的手上?”兰香不解。 这儿媳和继婆婆,真的会像小翠说的那样吗? “可要是将军府不在了呢?”小翠的声音幽幽的传来。 兰香倏的瞪大了双眼。 将军府不在了?怎么会? “我听说陛下早就不满苏将军了,这次冲……赐婚,也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我还听说陛下要将军府抄家流放的圣旨都已经写好了。” “不可能,父皇不可能这么对我!我要去找父皇问清楚。” 在听到抄家流放的时候,祁朝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抬脚就要往前朝陛下的住所冲去。 小翠和兰香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的白毛炸起。 待看清是谁之后,为了小命,只能把祁朝颜抓了起来,悄悄通知了皇后。 她们很清楚,事情如果闹大了,最先死的一定是她们。 如果她们控制住了祁朝颜,事情朝着原先的计划发展,说不定还能戴罪立功。 接下来,祁朝颜被灌了一碗药,再一次醒来,就已经不是祁朝颜本尊了。 睁开了双眼,凌厉的凤眸中一片古井无波。 动了动手指,身上还是没有力气,不知道记忆中昨晚被灌的是什么药。 此时祁朝颜已经不在花轿中了,时间不知道是过去了多久,她此时正在一间挂满红绸的屋子里,这里应该就是新房了。 听着屋外隐约传来的声音,祁朝颜垂眸思忖。 说什么家风清正,新娘子昏迷着被送进了新房,怎么也不像是正常的样子,居然就这么糊弄了。 看来这将军府也不一定名副其实。 正在观察着房间,屋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继而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祁朝颜赶紧闭上了双眼,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若有似无。 脚步声由远及近。 闭上眼睛的祁朝颜正在细听脚步声,不是一个人。 “贱丫头,真是便宜你了。”祁珺萧眼神不善的看向躺在床榻上的新娘。 陌生的声音充满了阴鸷,祁朝颜打算再看看,不知道来人要干什么。 “夫人,人看过了,咱们回去?外头还有宾客要招待呢。” 夫人?祁珺萧吗?祁朝颜很快从记忆中找出这个人对应了上来。 祁珺萧是祁南辰的亲妹妹,祁朝颜这具身体的姑姑。 或者说是新嫁娘的继婆婆? 她这个时候来干嘛? “闭嘴,赶紧给我找找单子在哪里。”祁珺萧不耐烦的低骂一句。 “在这里呢,夫人。”脚步声在屋内响了片刻又停下。 “给我收好了,回头东西要是少了,我扒了你们的皮。” “是。” 就在祁朝颜以为二人要离开的时候,脚步声又停在了床前。 “慕燕雍,你不是清高吗?你生的贱丫头马上就要成为被抄家流放的下等人了,不知道你在九泉之下高不高兴。” 幸灾乐祸的声音轻飘飘的传入耳中。 慕燕雍,这具身体的母亲。 记忆中总是一脸愁苦的人。 “夫人,咱们走,再耽搁一会,前头该着急了。” “着什么急?我这个做姑姑的,又是新嫁娘的婆婆,过来看看体弱的侄女兼儿媳耽误一会儿怎么了。” 突然手臂上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要不是祁朝颜前世习惯了身体上的疼痛,说不得就要惊叫出声了。 “哼,看来我那位好嫂嫂,下了不少的软筋散呢,到现在都不醒。” 收回扭着祁朝颜手臂的手,祁珺萧淡定的站直了身体,抬脚就往外走。 “走,真是可惜了,如果皇兄没有要下旨的话,本夫人还有机会摆一摆婆婆的威风,可惜晚上他们就要被抄家入狱了。” “夫人不必可惜,抄家入狱流放可比被立规矩辛苦多了,不知道从小娇生惯养的长公主殿下能不能撑的下来呢。” “说的也是,宫里那位可不是什么良善人,咱们看着就行。” 声音渐行渐远,门被关上之后就彻底听不见了。 祁朝颜睁开了乌黑的眸子,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房门。 抄家入狱流放?还有宫里那位?说的是皇后娘娘? 看来原身很招人恨啊。 纵然已经知道了情况不容乐观,祁朝颜也无可奈何,她现在连动一下都费劲,又能做什么呢。 祁朝颜往外看了一眼,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 脑海中思索着眼下该如何做,可无论怎么想都是任人摆布的局面。 不对,还有机会。 祁朝颜突然从记忆的角落中发现了一件事。 那是母亲弥留之际,偏僻的小院中,只有她一人守在床沿。 一脸苍白的慕燕雍递给了原身一个黑色的圆环,样子像是指环,看不出什么材质,看大小也不是她的手指能带上的东西。 原身的母亲说那是她家传的东西,本来是每一代只传给继承人的,但是上一代,她的舅舅早夭,只能留给了原身母亲,而原身母亲也只有她这一个孩子,所以只能给她了。 之所以想起了这件事,是因为原身母亲把指环递给她的时候说过,如果遇到了生死大难,可以咬破手指,把血液涂在指环上,心里祈祷祖先保佑,或许会有一线生机。 这在祁朝颜看来,大概是一个可笑的心理暗示,原身大概也是不信的。 只把指环当做了母亲最后的遗物,贴身收藏着。 或许也是之前从来没有遇到过危险,原身没想过要把血液涂在指环上,看看会发生什么。 也或许是下意识的认为,不可以无端惊扰先祖。 第4章 家传指环 可现在,祁朝颜已经是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了。 就算慕燕雍的遗言听起来很荒诞,她也打算一试,万一呢?万一有一线生机,她要是不试,岂不是错过了。 艰难的抬起了右手,凑到嘴边,狠狠心,银牙咬破了指尖的皮肤。 殷红的血珠立刻在指尖出现。 祁朝颜挪动着手指往衣领处摸去,那个指环就挂在她的脖子上。 一番摸索,终于找到了因为躺着滑落到一边的指环。 祁朝颜用染血的手指把指环拿了出来,举到眼前。 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慕家的先祖,保佑他们仅存的血脉后辈。 等了许久,还是不见指环有什么反应,祁朝颜苦笑一声,打算放弃。 却突然发现了奇怪的事情。 因为力气不足,她咬出来的伤口并不大,血液刚刚蹭了一些在衣领上,顺着脖子上的绳子摸索到指环的时候又涂了一些在黑色的绳子上。 按理,不止是绳子,指环上应该也能看到血液的。 祁朝颜把指环凑近了眼前,确认了,指环上真的没有任何血液的影子。 只有连着指环的绳子上湿漉漉的,是她的血。 祁朝颜眉心一跳,把刚刚咬破的手指凑到嘴边。 在刚刚咬破的位置又咬了一次,抬起手的瞬间一滴血液就滴在了嘴角。 再用咬破的手指去拿指环,这一次,她清晰的看见,手指冒出的血珠被指环吸收了。 就在她一脸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还要怎么做的时候,眼前一阵恍惚,她出现另一个房间中了。 恍惚结束之后,祁朝颜坐在了一张圆桌前,圆桌上放着一个托盘,托盘上一个青色的茶壶,还配有四个倒扣的水杯。 由躺着,一瞬间变成坐着,祁朝颜眼前一阵发黑。 缓了片刻,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才朝周围看去。 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她的背后是一个高大的屏风,看不见屏风后面有什么。 圆桌不远处有一个书案,上面放置着笔墨纸砚,书案正中有一张纸,从祁朝颜的角度看不到写着什么,砚台里还有未干的墨迹,仿佛上一刻,着房间中还有人在书写什么。 书案的另一边,地面抬高了些许,靠墙的位置有一面墙的书柜,上面摆满了书籍,书柜边放着一张矮几,矮几上是黑白分明的棋子,矮几周围是两个团蒲,好像之前还有人在这里对弈。 门被掩着,看不见门外面是什么。 这是哪里?所谓的祖先保佑,就是把她传送离开之前的位置吗? 可是她身上还有软筋散,哪里都去不了,难道要等这房间的主人回来帮助她吗?那她该如何解释? 坐了片刻,还不见有人来,祁朝颜伸手摸了摸托盘上的茶壶,触手既不冰凉,也不温热。 翻过一只茶杯,祁朝颜提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水下肚的瞬间,祁朝颜就察觉到了不同。 温润的液体划过喉咙落入胃里的同时,像是有魔法一样驱走了身上的无力感。 眼中闪过惊疑之色,祁朝颜把杯中的水饮尽,又等了片刻。 确认刚刚的不是错觉,身上的力气真的回来了。 扶着圆桌站了起来,没有出现站立不稳的情况。 试着抬脚走了一步,也没有出现迈不开腿的情况,稳稳的向前了一步。 一脸惊讶的看向了水壶,这壶中的水会解毒不成? 没有时间在思考别的,她可还没有忘记还有抄家一事在威胁着她呢。 抬脚来到了书案前,向之前看到的纸张看去。 总要先找到这间主人的信息,在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做。 可纸张上的信息却和她的设想完全不同。 原来这里不是她想的别人的房间。 而是空间。 指环是慕家祖上流传下来的东西,圆桌上的水壶里面封印着一眼灵泉,她之所以觉得身体好了,是因为灵泉的解毒功效。 也得知了这个指环是属于谁的。 在原身的记忆中,从小就生活在一处偏僻的小院中,慕燕雍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她,她真实的身份。 纸上说这指环是前朝乾元帝国每任皇帝的专属,跟玉玺一样的东西。 或者说这东西比玉玺还要重要。 每一任帝王都是在继任时才会得到这个指环,能开启空间,就会把毕生所得存进空间。 如果不能开启空间,就要把财富存进皇室的宝库中。 不过如果后面的继任者打开了空间,就要将前面没有打开空间的皇帝的收藏也放进去。 慕家有一句祖训,玉玺可以丢,但指环必须与慕家人同在。 看到这里,祁朝颜哪里还不明白慕燕雍的身份。 前朝乾元帝国国姓不就是慕吗? 再想想前朝灭亡25年,再加上慕燕雍的年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据说前朝最后一位太子在处理疫区的事情时染上了瘟疫,没有挺过来。 而昭帝只有一位太子和两位公主,皇城覆灭时,祁丞相只来得及救出贵妃所出的华暄公主。 皇后所处的雍宁公主不知所踪。 后来华暄公主嫁给了新帝祁南辰,世人都说祁丞相对前朝忠心耿耿。 天下大乱,群雄并起,祁丞相与其子祁南辰匡扶社稷,另立新朝,还立前朝遗孤做皇后,祁家对前朝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把玩着手里的指环,这一系列的信息由不得她不多想。 前朝代代相传的东西从慕燕雍的手中传到了她手里,那位下落不明的公主是雍宁公主。 祁朝颜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 不过现在也不是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 知道了她此时正处在指环空间中,她还是要出去的,她总不能被困在这里一辈子。 默念口诀,祁朝颜出现在了新房的床榻上。 除了烛火照亮的地方,房间其他地方一片昏暗。 祁朝颜这才想起刚刚在空间里,明明没有蜡烛,四处也是明亮的。 看了看桌子上的糕点,祁朝颜起身,几步来到桌子前,捏起一小块的红豆糕塞进了嘴里。 从昨晚到现在,这具身体都没有进食,也是快要饿到极限了。 挥手把桌上的所有吃食送进空间,祁朝颜取出一个黑色的大氅披在身上,轻轻的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第5章 收走嫁妆 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祁朝颜不免心下奇怪。 堂堂将军府,新嫁娘的院子里一个服侍的下人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她那位好姑姑安排的。 院子很大,西侧摆放着一些箱笼,看样子是被她那位好姑姑惦记上的嫁妆。 既如此,那就没必要给她留了。 外面的几个箱笼都是打开的,里面放置了一些瓦片和泥砖。 那是代表着房产与田产,这东西就是给外人看的。 祁朝颜直接走了过去。 接下来是一些木器家具,有地上摆的黄花梨海棠花千工拔步床,酸枝木的美人榻,还有同样材质的落地屏风,罗汉床,琴桌,书桌,并各式的矮几,都绑着红绸摆在了院子里。 靠近西厢的房门前是一些博古架,多宝阁,还有几个樟木的箱子,另有楠木的匣子许多,地上还有各种椅子杌凳绣墩。 还有几个材质不错的架子藏在后面,大致知道是什么东西,祁朝颜就不去看了。 推开西厢房的门,她知道嫁妆中的重头东西在这里呢。 果然,推开门,最瞩目的东西出现了,那是一个夜明珠,在昏暗的房间中正散发着银白的光芒。 只见脑袋大小的夜明珠被放在铺满绒布的匣子中,就着夜明珠的光芒,房间中的景象出现在眼前,各种箱子都被打开了,不知道是为了方便查看,还是某些人提前过来看过,之后就没有盖上。 祁朝颜上前双手抱起夜明珠,往里面走去,最先看到的就是一些布料。 仔细看去应该是四季的衣物鞋袜之类的东西。 祁朝颜挥手就收进了空间中,反正这些是她的嫁妆,她拿自己的东西天经地义。 再里面的几个箱子里放的是贵重的皮毛,有不是很贵重但颜色很好的羊皮兔皮,也有贵重的貂皮狐皮。 祁朝颜还在后面箱子一角露出的花纹判断出还有一张虎皮。 收,这些当然也要收,这个时候皮子可是好东西。 后面还有堆的像人一样高的布料,有丝绸也有棉布,有锦缎也有薄纱。 布料的旁边是叠放整齐的窗帘,床帘,幔帐,还有一箱子的五彩流苏,不知道是用来装饰什么的。 反正看见了都要收起来。 再往里,是各种样式的绣鞋,汗巾荷包,各个图案精美,无一不是精品。 遮挡视线的几个箱子收进空间之后,映入祁朝颜眼前的是像一堵墙一样高的,摊开摞起来的棉被,厚度不一,大小不一,图案颜色也不同。 把这些东西收进空间的时候祁朝颜还在想,难怪都说古代女子的嫁妆是要用一辈子的,就这些被子,祁朝颜估计,一辈子是用不完的,还能传给下一代。 搬掉了被子垒成的墙,里面是各种瓷器摆件,大的美人瓶,小的缠枝花瓶,粉瓷的摆件,青瓷的茶具,还有各色的餐具,尽显瓷器之美。 收掉瓷器之后,里面是珊瑚摆件,青玉屏风,各种的玉如意,铜制的蜡杆,锡制的灯架,还有日冕,并一些日常能用到的工具,都整齐的码放好。 收掉摆的满满当当的摆件,没有了珊瑚反射的夜明珠刺眼的光芒,祁朝颜本以为后面应该差不多了,收掉箱子才发现自己肤浅了。 掀开后面被盖上的箱子,一整箱的金砖,光芒刺的祁朝颜眼睛疼。 旁边的箱子打开,也一样都是金砖。 后面的箱子打开才是银元宝。 她还以为大户人家给女儿的嫁妆应该是银票呢,没想到这么直白的。 古人不都是奉行才不露白吗?这么多的金银是怎么搬过来的,大街上都没人眼红的吗? 其实祁朝颜想的没错,一般人家女儿的嫁妆,大额的金银都是带的银票,金银也会有,不过都是打成各种吉祥形状的金银锞子,用来赏人的,要么就是金银首饰头面。 金银锭子出现的都不多,就更别说动辄十两五十两的元宝了。 这些金银一来估计是为了彰显皇家富贵,另一个原因大概是为了补贴她那位继婆婆,她的好姑姑了。 不过不管皇帝的本意是什么,现在这些都是她的了。 收了挡路的金银,后面出现的果然是金银首饰,还有各种珠宝头面,一共十几箱子。 把金银都收完,房间也空的差不多了,只在角落里又看到了几个箱子,不过这几个箱子是盖上的,祁朝颜走过去一一打开。 里面装的是药材香料,人参,丹参,雪莲,何首乌,灵芝,牛黄,冰片,这些都被用匣子好好的包装整齐,祁朝颜估计是怕失了药性。 药材的旁边是檀香,沉香,丁香等各种原材料,还有制好的各种复合香,苏合香,凝神香这些。 祁朝颜还发现了被单独保存的一块龙涎香。 还有就是各种梳理用品,洗漱用品,化妆用品,每种都是整箱的装着放在了墙角。 又看到了两箱子各色的丝线,绣花针,还有顶针,绣架这些东西。 统一都收进空间之后,最后再把手中捧着的夜明珠放进空间中,祁朝颜拉开西厢的房门,走了出去。 出了西厢的房门,祁朝颜顺手把那些木质的家居摆件都收进了空间中。 接着又转身回了新房内。 她记得之前来的那主仆二人是在房间中找到的嫁妆单子。 不出意外的话,院子里那些瓦片和泥砖所代表的地契应该也在房间中。 果然,祁朝颜很轻易的就在梳妆台的紫檀匣子中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京都的商铺加宅子十二间,还有京郊的庄子六座。 在匣子的最底下甚至还找到了五万两的银票。 毫不客气的都收进了空间中。 在梳妆台旁边又找到了一匣子金锞子还有一匣子银锞子,也都收了起来。 祁朝颜环顾了一圈新房,在摆放龙凤红烛的桌子上看到了一坛酒,还有摆着苹果和石榴的素三彩瓷果盘和一个青花大果盘。 另外还有装满喜果的八子攒盘和一个装满蜜饯的五彩多宝格盘。 这些东西,祁朝颜没有动。 这些东西放在那里,可能不会有人注意到,但是一旦少了这些东西,绝对会引人注目。 新房总要留一些东西。 外面那些消失的东西跟她一个中了软筋散的新嫁娘无关,可是新房里的这些代表喜气的东西要是没了,她可就解释不清了。 第6章 将军府库房 嫁妆收的差不多了,祁朝颜开始打起了府库的主意。 来到院子里,侧耳听了一会,外面的喧闹声还在继续。 皇帝册封长公主,嫁给帝都最出色的俊杰,嫁妆更是让围观之人瞠目结舌,足见陛下对苏家的重视。 所以今日上门的宾客很多。 夜色犹如浓墨,祁朝颜几乎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她虽然没来过将军府,但是这个时候,大户人家的建筑都是有讲究的。 大多是坐北朝南,主院的位置,前院在什么地方,大门开在哪里,大多都大同小异。 祁朝颜也没真的打算搬空将军府的家底,这不现实。 时局动荡几十年,苏晟随祁南辰父子南征北战,定是家私丰厚,那些东西也不是别人轻易能知道的。 祁朝颜的目的地是大厨房的位置。 那里必定有一个存放日常吃用的小库房。 她虽然搬空了自己的嫁妆,但是嫁妆中没有吃的东西。 想到马上就要被抄家流放,粮食可是重中之重。 从记忆中知道昨晚的事情,祁朝颜清楚,这次将军府的劫难,她也幸免不了。 而她就是皇帝抛出来的废棋,要不然皇帝大可以不用让她嫁过来。 从新房出来,小心的避开人,祁朝颜按照猜想的位置走去。 果然不多会,她就闻到了酒水和食物的味道,伴随着的还有嘈杂的喧闹声。 走近了才发现,一个院子里也摆了几桌席面,一些穿着奴仆衣服的人坐在席位上。 祁朝颜在角落里听了一会儿,才知道这里的都是将军府的下人,前院的男宾和主院的女客那里忙的差不多了,留了人照应,其他的人都被管家安排在了这里。 主家公子成婚,娶的还是长公主,管家代表主家赏赐了席面,也让这些人添些喜气。 祁朝颜伸头看了一眼喝的面红耳赤的家丁,悄悄的退远了一些。 之前祁珺萧说晚上她就要被抄家流放,祁朝颜猜测,皇帝应该会等宾客散尽才会开始有动作。 他毕竟是要脸面的,就算是有天大的理由,可这才立国不过三年,便急不可耐的处置了劳苦功高的苏将军,难免会让人以为狡兔死走狗烹。 绕过奴仆吃席面的院子,再往前就是前院的大厨房,一般情况下,府中若有宴席,都在这里制作。 拐过墙角,果然看见了一个大厨房,目光在周围观察了一遍。 就发现了左边的房子,上了一把锁。 想来应该就是存放日常存粮的小库房了。 看着四周无人,祁朝颜来到跟前,取下头上的一只簪子,在锁眼里捅了几下。 啪嗒一声,锁就开了。 祁朝颜推门看了一眼,果然见房间里放着装米粮的大缸,还有半人高的酒桶,架子上还堆放着干货。 确认是自己要找的地方之后,祁朝颜走了进去,又掩上了门。 她决定从里面往外收,外面的东西不动,留着装装样子。 至于皇帝抄家的人来了之后发现小库房是个空壳子会怎么看? 关她什么事,她只是个中了软筋散躺在床上不能动的废物罢了。 来到最里面,堆着十几个立起来到房梁处的圆柱形粮仓,正常情况下,一个储仓就够一个七八口之家吃用一年的了。 不过将军府主子虽然不多,仆人却不少。 整个府邸一年的粮食都在这里,看着还是很多的。 祁朝颜控制着空间收取了粮仓内的粮食,储仓还放在原地。 直到把所有的储仓搬空,才松了口气,往前面走去。 正在这时,却听到外面传来了声音。 “怎么回事?人呢?” 这是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女人的声音。 听见声音的同时,祁朝颜在身边观察了起来,看到墙边几个大缸,于是小心的打开查看。 她要尽快的藏起来。 房门没有锁,她要防止外面的人发现不对,进来查找,要是被发现可就不妙了。 墙边的几个大缸有的盖着,有的敞着口。 祁朝颜小心的打开,发现盖着的大缸里面都有东西,敞口的都是空的。 灵机一动,祁朝颜从一边取来一个盖子,自己抬腿蹲进了一个空缸里,然后把缸口给盖上了。 门外,见到大厨房一个人都没有,小库房也无人看守,黄嬷嬷脸色立刻就不好看了起来。 “嬷嬷容禀,管家说忙的差不多了,在隔壁的院子安排下人也吃几桌席面,想来人都在那里了。” 黄嬷嬷的身后,一个低眉顺眼的丫鬟低声回道。 “哼。”听说是管家的安排,黄嬷嬷冷哼一声,没说什么。 从腰间解下一串钥匙,来到小库房的门前,准备打开了门走进去。 结果却见门锁并没有锁上。 黄嬷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帮蠢货是怎么做事的,库房也能玩忽职守。” 随着黄嬷嬷骂骂咧咧的声音,祁朝颜听到了推门声。 “这两坛桂花酿抱着,动作快点,夫人等着呢。”指挥着身后的两人抱上酒坛离开,黄嬷嬷最后把门给锁上才离开。 黄嬷嬷锁上门之后,把钥匙挂在了腰间,接过了其中一人手中的酒坛:“你去隔壁通知他们一声,叫个人过来守着。厨房都敢不留人,万一出了什么事,看他们谁担待的起。” “是。” 确认人消失了,祁朝颜才从藏身的缸里出来。 就着门缝处透进来的微弱的火光,祁朝颜继续收起了东西。 不管用得到,用不到的东西,秉持着雁过拔毛的道理,都收进了空间中。 最后除了最外面开门就能看到的东西,这个小库房基本就剩一些空的储仓,大缸,筐子之类的东西。 想了想,祁朝颜又从里面搬走了几个储仓,拿了十来个空下来的筐子。 最后来到了她刚刚藏身的大缸旁边。 这几个大缸倒是不错,用来装东西挺好,也带走。 挥了挥手,靠墙的五个空缸就进了空间。 正在祁朝颜打算离开回到小院,做她的不能动弹的新娘的时候。 眼睛突然看到了一片突兀的黑色。 本来,祁朝颜怕被发现,就没有点灯进来,只是就着外面微弱的光线在收东西。 可是搬掉大缸之后,有一片地方特别的突兀。 第7章 将军府地库 侧耳听了听,发现黄嬷嬷临走时让丫鬟去叫的人还没有过来。 祁朝颜大着胆子,把之前收到空间里的夜明珠拿了出来。 银白色的光芒出现的一瞬间,就看到了刚刚那块黑色的地面上,是一个黑洞洞的洞口。 走近了些许,看到了一个木梯子正顶在洞口。 夜明珠的光芒中,祁朝颜看到了底下还有一层的空间,里面整齐的排放着很多木箱子。 不做他想,祁朝颜直接一手托着夜明珠一手扶着木梯,下去了。 为防止有人发现,她下去的时候,还把入口的地方依旧用大缸挡住。 下到地下的空间,夜明珠的光芒有限,更远的地方一片黑暗。 祁朝颜掀开了旁边没有上锁的一个箱子,霎时间,刺眼的光芒迸射出来。 一箱子杂乱堆放的珠宝在夜明珠的光芒下熠熠生辉。 祁朝颜抬头看了看入口的位置,呵,这位苏大将军可真是把灯下黑的道理玩的明明白白。 这可真是便宜她了。 毫不客气的都收进空间之后,祁朝颜举着夜明珠往里走去。 上百个大木箱子都被祁朝颜收了起来。 有的上锁了,有的没有上锁。 赶时间的祁朝颜就没有一一的去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收完箱子,出现在祁朝颜眼前的是一个长长的通道,不知是通向哪里。 沿着通道走了近百米,面前出现了几个去往不同方向的通道。 想了一下通道大致的方向,祁朝颜选择了最中间的通道走了进去。 短短几十米,祁朝颜就耳尖的听到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阿城,我大概撑不过去了……祁南辰今晚定会有动作……别的你都不用管,只保护好自己就行……然后找机会去找谨川。” “将军!” “咳咳……告诉谨川,找机会带皇后的血脉去孟平山……” “将军!” “将军放心,老奴一定会把将军的话带到的。” 一墙之隔的不远处,祁朝颜听得清清楚楚。 所谓的将军,应该就是镇国将军苏晟,另一个叫阿城的大概就是将军府的管家苏城了。 不过带皇后的血脉去孟平山是什么意思? 见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祁朝颜转身往回走,然后向右边的通道走去。 “夫人,咱们该走了,宫里传来消息,戌时末就要开始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一道稍微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 “外面的人走完了吗?” 祁朝颜听出来了,这是祁珺萧的声音。 “回夫人,已经都送走了。” “钱夫人要的桂花酿给她带着了吗?” “夫人放心,黄嬷嬷亲自带人去取了来送到钱夫人手里的。” “嗯,走。” 听到屋里再无动静,祁朝颜又默默的退了回去。左边的通道来不及查看了,不过看方向大概是通向前院的。 时间差不多了,祁朝颜该回去了。 一路从地下出来,回到了厨房旁边的小库房。 外面还是没有动静,不知道是那些人喝大了没有人过来,还是人已经过来了,就是没有动静。 一时之间,祁朝颜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虎子,老爷过世了,管家那边要人呢,这边别守了,就一些吃食,一会不看也行,赶紧跟我过去。” “来了。” 听到门外的声音,才想起刚才管家苏城那么悲痛的声音,竟是苏晟去世了。 那她这冲喜算是失败了? 等外面没有了动静,祁朝颜拉开了门缝,手中拿着簪子,用老方法打开了门锁,开门走了出去。 也就是仗着这种锁锁门之后门还能拉开一条足够手臂伸出的缝隙,要不然祁朝颜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进去这么久的。 从小库房离开之后,祁朝颜快步沿着原路返回。 墨色的大氅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谁都没有发现,本来该躺在新房的床榻上,动弹不得的长公主,刚刚做了什么。 新房里,和她出去时没有丝毫的不同。 粗略的估计这一趟出去差不多大半个时辰,祁朝颜一边是庆幸自己没有被发现,一边又为自己的处境感到诧异。 原身的生活环境很单纯,母亲也没有多跟她说什么,她对将军府也不了解。 可是新娘子失踪大半个时辰都没人发现,也太离谱了? 想到这里,祁朝颜突然一个激灵。 差点忘记了,这里是将军府,不会没有守卫的人?不知道她这么在院子里乱走有没有被发现。 不过想来是没有的,要不然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阻止她? 脱掉大氅收进了空间里,祁朝颜躺在了床上,闭上眼睛还扮演一个中了软筋散的新娘的样子。 脑中却在高速的运转着。 结合空间中的信息,还有原身的记忆,祁朝颜大致理清了一些思路,但还是有很多没看明白的地方。 比如皇帝为什么要这么着急除去将军府,为此还不惜牺牲一个公主。 要知道,就算祁朝颜再怎么不受宠,可她长公主的名号应该也还是有些作用的? 就这么白白的抛弃了? 还有苏晟将军最后说的皇后的血脉是怎么回事? 他提到了孟平山。 不对,孟平山! 想到空间里的那些信息,祁朝颜心头狂跳。 空间的信息是前朝睿帝留下的,按照辈分应该是她母亲的曾祖那一辈。 所以慕燕雍的祖父和父皇都没有打开过空间,包括慕燕雍,前朝皇室两任帝皇的积蓄都放进了宝库中。 而宝库,在孟平山。 再一想苏家的前身,苏晟之父,曾是前朝的禁卫军统领。 或许苏家从哪里知道了些什么,想利用血脉打开宝库? 祁朝颜略过心里的狐疑,不再多想,眼下还是要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度过。 四下寂静无声,祁朝颜控制不住的困倦。 这具身体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还是她刚刚塞进嘴里一块糕点,还有在空间里喝了一杯水。 这点东西对她来说也只不过杯水车薪,她还是很饿。 为了不引起怀疑,她也只能饿着了。 就在祁朝颜还在想为什么还没有人来的时候,远处传来了哭喊声。 祁朝颜躺着没有动。 她不确定外面的声音是给苏晟哭丧的声音,还是祁珺萧说的那些人来了。 第8章 狡兔死走狗烹 等了许久,就在祁朝颜以为她这位新娘子被遗忘了的时候,房门被一把推开。 “长公主公主殿下,苏晟通敌叛国,证据确凿,陛下已经下旨将苏府抄家,还望长公主殿下配合。” 铿锵有力的声音在门边响起,如果忽略粗鲁的推门动作的话,应该还算是有礼的。 可是等待他的是长久的沉默。 石隆直起身,收回刚刚躬身行礼的姿势,往屋内看去。 醒目的龙凤红烛还在燃烧,但是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这时有一人上前,在石隆的耳边小声的说:“石指挥使,刚刚齐嬷嬷派人来,说长公主殿下服用了大量的软筋散,怕是不能配合你了。” 石隆皱眉看向身边的人,“软筋散?” “是。” 堂堂长公主殿下,出嫁当天服用大量的软筋散? 看来宫里是打算废了这位长公主殿下了。 不过宫中向来阴司多,不是他一个从五品的指挥使能置喙的。 他懂了小兵的意思,就是不用对长公主特别优待的意思了。 挥了挥手,让人进去把长公主带了出来。 这么久不出来,想必长公主是自己出不来了。 祁朝颜听到脚步声,继而是有人抓住了她的双肩还有脚腕,她就这么被抬了出去。 走了一段路之后,她被放在了地上,耳边是惊慌失措的窃窃私语声。 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祁朝颜看到四周是举着火把的士兵,她的身边是将军府的丫鬟婆子。 不敢有大动作,祁朝颜看了一眼就闭上了眼睛。 不到盏茶的功夫,又一阵脚步声传来。 “人都到齐了吗?” 祁朝颜听出来了,这是刚刚那位石指挥使的声音。 “回指挥使,除了苏夫人院子的几人,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听到苏夫人院子里的人少了,石隆眸光一深,说来,那位苏夫人是当今陛下的亲妹呢。 这种时候亲妹妹离开了,却把亲女儿丢了。 石隆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祁朝颜一眼,心里却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之后对着身边的人说:“你带人去把苏府的库房清点出来。” “是。” “这些人带走。” “是。” —————— 深夜,皇后所居住的长乐宫中,烛光摇曳。 宫人都已经退了下去,皇后慕华姣的寝宫内,只有皇后和皇帝祁南辰。 在棋盘上落了一枚白子,将黑子堵死,祁南辰目光幽幽的看着皇后。 “华暄可有什么要与朕说的?”祁南辰的语气不辨喜怒。 “陛下何意?” 目光还在棋盘上,慕华姣还在想到底要怎么破局,并没有第一时间领会祁南辰的意思。 “苏晟通敌叛国,朕已经下旨,今晚将苏府抄了,不日即将流放永宁关外。” 见皇后没有理解,祁南辰索性直说。 祁南辰的目光死死的盯在慕华姣的脸上,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细微表情变化。 却见到慕华姣只是皱了皱眉。 “前朝之事自有陛下做主,陛下与臣妾说这些做什么?” 慕华姣抬眸看着祁南辰,遗传自慕家的凤眸盛满了疑惑。 定定的看着慕华姣良久,祁南辰垂眸。 “无事,就寝。” 已经转身往床上走去的祁南辰,没有看到,在他的身后,慕华姣眼中闪过一抹阴郁。 此时,宫中的二人还不知道,苏晟已经死了。 第二日,皇帝得知苏晟身死,下旨,苏晟虽已身死,但苏氏一脉党锢众多,依旧视情节严重,发配永宁关,另着人押解苏晟之子苏谨川,一并发配。 在狱中听到圣旨的时候,祁朝颜诧异了一瞬,原来昨天的婚礼是没有新郎的吗? 一场婚礼,新郎不在,新娘昏迷,公公濒死,继婆婆心怀鬼胎。 还真是,儿戏呢。 “公公留步。”见到传旨的内侍转身欲走,被关在祁朝颜对面牢房中的苏城坐不住了。 内侍停住,转身看他,“何事?” 苏城扒着牢门,递给了内侍一个荷包。 “敢问公公,可知我家将军现在何处?” 昨夜,石隆带人来的迅速,苏城都没来得及安排苏晟的后事,一干下人就都被抓了。 整个苏府上下,除了祁朝颜这位被放弃的公主,被抓的全部都是奴仆。 苏城对苏晟忠心耿耿,自然最关心的就是他们被抓后,苏晟的尸身被他们怎么处理了。 内侍捏了捏手中的荷包,满意的收进了怀里。 “苏晟通敌叛国,尸体自然是被丢进乱葬岗了。” “什么,皇帝怎么可以这么对待我家将军。将军随陛下南征北战劳苦功高,真是狡兔死走狗烹,陛下竟然连将军的尸身都不肯放过!” “慎言!”内侍见苏城越说越不像话,遂厉喝一声。 “杂家劝你想清楚了再说话,要不然你可等不到流放永宁关了。” 内侍冷哼一声,转身就走,有些话,还是不要听的好。 内侍走后,苏城迅速的冷静了下来。 他的愤怒也不过是表现给那位内侍看的罢了。 他当然不担心将军的尸体,虽然将军自知在劫难逃,已经把大部分的暗卫派去保护公子了,但府中还有一小队的人马隐藏着,昨晚就守卫在苏晟的院子周围。 只是石隆带人来的匆忙,再加上如果不让皇帝的人见到将军的尸身,恐会引起质疑,他才没有让暗卫把将军的尸身带走。 只是委屈将军了,还要去乱葬岗走一遭。 苏城看了一眼牢房中的众人,想了想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些面露惶惶的人,什么都不知道,说了他们也未必能有什么作用。 只是目光落到躺在地上的祁朝颜身上的时候,眼中露出不屑的冷光。 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祁朝颜装作柔弱的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里?” “公主殿下这是醒了?好叫您得知,这里啊,是狱中呢,内侍刚走,咱们明日便要流放永宁关了,以后可是要让公主殿下和我们这些下等人走一样的路了。” 旁边一个矫揉造作的声音听的祁朝颜直皱眉,虽然她很乐意有个人和她搭戏,不过怎么上来就这么一副口气? “什么?狱中?本公主这是已经出嫁了?父皇怎么会这么对我?” 第9章 牢狱之中 作为一个强制被出嫁的人,苏醒之后尘埃落定,总要歇斯底里一番的,要不然暗地里的那些人怎么会放松警惕呢? 不出意外的,祁朝颜被强制镇压了下去。 “公主殿下还是想开一点,你就算再怎么闹,也改变不了事实。要不然公主殿下又怎么会被嫁到苏府中呢?” 同一间牢房中,另一个满脸温柔的夫人开口劝解。 在保持虚弱的人设基础上发泄了一番之后,祁朝颜安静了下来。 像是认命般的抱膝坐在角落里,把头埋进了臂弯。 做出一副被抛弃的小兽绝望的样子。 实际上,意识已经沉进了空间中。 昨晚时间紧急,祁朝颜看完了睿帝留下的信息之后就离开了空间,并没有时间多看空间里都有什么。 此时空闲下来,她刚好整理一下空间。 意识出现在空间的位置依旧是昨天她出现的房间。 因为没有实体,祁朝颜直接控制着意识穿门而过,出现在了外面。 外面是一个很大的院子,昨晚收进来的东西就堆在院子里,把出去的大门都挡住了。 祁朝颜直接转身又回到了房间。 她记得昨天看到的空间里有阵法,控制的方法在书架上。 来到书架前,在最下面一层的角落里找到了她想找的东西。 空间里是有仓库的,睿帝留下的记载说收东西的时候可以直接按照种类收在仓库中。 除了空间认主的主人,任何东西进入仓库,时间流速都会停止,所以仓库里的东西可以永久保存。 当然除了特定的时间流速静止的区域,其他地方的时间流速和外界的比例是可以调节的。 这个时间调节不能用在空间主人的身上。 也就是说空间认主的人,不会因为在没有时间流速的区域,身体本身寿元不动。 同样也不会因为处在时间流速加快的区域,而莫名其妙的损失寿元。 看了一些操作空间阵法的方法,祁朝颜把院子里的东西放进了仓库中。 顺便看了看先祖们的收藏。 这一看,直接给祁朝颜看麻木了。 她总算是直观的了解了什么叫做珍珠如雪金如土了。 把挡路的东西收进了仓库中,祁朝颜来到了院子外面。 入目的是一片崇山峻岭。 而她此时正处于其中一座高山的山巅。 难怪在院子里看不到外面有什么,原来她已经在最高的地方了。 脚下的山林异常茂密,目之所及,像极了原始森林的景象。 转念一想,也差不多。 睿帝设置的外面这片山林的时间流速要比外面快三倍,到现在近二百年了,无人干扰的情况下,森林植被自然茂盛。 看了睿帝的介绍,基本上先祖只把这个空间作为一个储物设备,另外就是空闲的时候进来消遣一下。 这个空间在慕家流传近八百年,里面也被填入了各种的物资,只有祁朝颜想不到的,就没有空间中缺少的。 山川,湖泊,河流,植被,动物,应有尽有。 大致了解了空间之后,祁朝颜退出了空间中。 祁朝颜没有在出去的第一时间有什么动作,而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继续待着。 牢房中的众人像是认命了一般,也都各自找了地方坐着,没有人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不知道是心宽还是麻木了,早上还有人在小声的啜泣,现在都是一脸的古井无波。 直到狱卒提着桶过来,嘴里吆喝着吃饭了。 众人才给了反应。 三个狱卒过来,一人在最前面给众人发干硬的野菜窝窝头,一人给众人发碗,黑色的粗瓷碗边缘还沾着可疑的东西。 最后一人上来给每人舀了一勺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汤,味道也透着古怪。 有的人领到食物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这些一看就是过惯了苦日子,还没来得及享福的人。 有的人则是满脸的迟疑,比如一开始安慰祁朝颜的那位妇人。 看样子应该是将军府的管事婆子。 养尊处优了几十年,一朝落魄了,还是很不适应,一手拿着野菜窝窝头,一手端着碗。 想吃又下不了口的样子。 早上那位刻薄的妇人吃完了自己的东西,上前一把抢过了祁朝颜手里的食物。 “公主殿下想必也是吃不惯贱民吃的东西的,老婆子我给您代劳了。” 然后咕嘟咕嘟的把碗里奇怪的汤灌进了嘴里,又用舌头把窝窝头舔了一遍收进了怀里。 呕! 祁朝颜直接干呕出声。 这次不是装的了。 她从小锦衣玉食,从来没见过这种人,一时间所有美味的食物在脑海划过,也不能掩盖面前这一幕带来的恶心感。 来福家的得意一笑,紧了紧衣襟,退到了人群里。 就算在苏府这种人家,仆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而来福家的就是属于最下等的人。 她的丈夫来福是伤残的士兵,好运的被将军收留在府中干活。 可腿脚都有残疾的来福也只能做夜间看马的活,比赶马车的马夫低了好几等,就连伺候马的奴仆都能呵斥他。 来福家的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做的是给下人统一刷恭桶的活。 这些年,他们夫妻在府里毫无体面可言。 所以此时身处牢狱,他们适应的反而是最快的。 至于那位一脸温柔的嬷嬷。 祁朝颜听到有人叫她王嬷嬷。 好像是先夫人的陪嫁,先夫人走后一直照顾少爷的人。 难怪看着格外有体面一些。 祁朝颜也没兴趣跟这些人掰扯无关紧要的东西。 本来就不是一路人,祁朝颜的关注点也不在他们身上。 本来祁朝颜以为这一顿吃的没了,下一顿应该还会有,没想到,这里居然只提供一餐。 夜深人静,其他人都睡了过去。 两天没怎么吃东西的祁朝颜撑不住了。 小心的观察了周围,见所有人都睡了过去。 她小心的从空间中取出昨晚收进去的点心放进嘴里。 点心应该是专供女眷食用的,一个也就拇指节大小,一口一个刚刚好。 祁朝颜无声的吃了几块,然后意识控制着空间,倒了一杯水出来。 吃饱喝足,祁朝颜靠在墙角休息。 却见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靠近。 第10章 启程流放 黑影在对面牢房门口停了下来。 然后转身四顾。 祁朝颜赶紧把头倒向一边,装作熟睡的样子。 “城叔?”人影小声的唤了一声。 “将军的后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苏城的声音轻轻的响起。 “城叔放心,将军的尸身已经收殓好了,安排了人送去苏家祖地安葬。” “首领派属下来是问问您打算什么时候脱身。” “不着急,先跟着流放的队伍走一段,在找机会脱身,防止有人会跟着我们找到少爷。” “属下明白了。” 祁朝颜见到那人塞了一包什么东西给了苏城,然后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看来苏家背后隐藏的也很深呢。 第二天一早,牢房中的众人就被带了出去。 到了外面,祁朝颜才看到乌泱泱的一大群人等在一起。 然后有官兵过来统计人口,每人发了一块野菜团子,然后男人上了枷锁脚镣,女人们被用绳子绑在了腰间。 有一大堆人马在周围跟着。 他们这一行人就踏上了流放的路。 街道上,很多人在围观,毕竟新朝第一次有这么大规模的流放队伍。 除去一些无关紧要的奴仆被重新发卖,这支队伍算上其他几家,差不多近百人。 不时的有人丢烂菜叶子和臭鸡蛋砸到流放的人身上。 大概是苏府的众人没有走在最前面,也没有主事之人,那些东西没有落到苏府众人身上。 祁朝颜听了路人的交谈才零零总总的知道,这支队伍共有八家人。 除去苏府,还有六家是苏晟的门生故旧,剩下的一家是巧合跟他们一起发配上路的,罪名也不是同一件。 一路往西北,两千多公里,朝廷给的期限是五十天之内走完。 每天五十里的行程,还要留出一些时间防止路上有什么突发事件。 还没出城,祁朝颜就感觉脚底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这具身体虽不能说从小锦衣玉食,但也没受过什么苦,从来没有走过这么久的路。 众人身上的锦衣华服都被扒了去,换上了味道酸臭古怪的囚衣。 大概是为了不耽误走路,鞋子还给留了下来。 但祁朝颜脚下的是软底的绣花鞋,路上一个小小的土块都咯的脚疼,更何况是走了这么远的路。 大概半上午的时候,众人来到了城外的十里亭。 很多人等在这里打算给队伍送行。 领队的官兵索性让人,停下来稍作休整。 总要给这些被押解的犯人一点希望,要不然他们哪里来的外快呢。 流放在古代是极重的刑罚。 惩罚从流放一开始就存在。 不仅是生理上的折磨,更是心理上的煎熬。 一路上,被押解的犯人不仅仅是要每天承受规定路程的行程的苦楚。 官兵的折磨也是被默许的。 那些人为的折磨,从心理上击溃犯人的内心,也是上位者制定这一刑罚想要达到的目的。 而不仅仅是从高处落下时的心理落差。 苏府的人没有人来送行。 一来真正主事的都不在,除了祁朝颜,剩下的都是一些平时得用的奴才。 二来,苏生的门生故旧基本都在这支队伍里了。 那些人无端被苏府牵连,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哪里会有人给苏府的人打点。 苏府被其他人家孤立,而在苏府队伍中的祁朝颜同样被苏府的人孤立着。 要不是腰间被绳索连接着,估计那些人恨不得离她八丈远。 至于原因,祁朝颜也很清楚。 苏府这次抄家,可能外人不清楚,但这些被流放的苏家人门清,就是皇帝的欲加之罪。 而祁朝颜又是皇帝的公主,自然是被仇恨的对象。 至于祁朝颜也是无辜的受害者这一点。 哼! 苏府众人冷哼一声,难道他们就不是无辜的受害者了吗? 半个时辰之后,众人启程赶路。 这一次,得到打点的人家,都卸下了枷锁,女眷也得以解开了捆在腰间和其他人连成一串的绳索。 祁朝颜看到苏城给押解的官兵塞了一个荷包,然后他就被解开了枷锁。 这一幕引起了队伍中很多人的怒目而视。 毕竟,在他们看来,苏府的人害他们至此,就活该收到磨难,官兵居然对苏城一视同仁,这让他们很是意难平。 正午时分,众人又走了十几里路,才被允许休整半个时辰。 路旁的小树林中,众人瘫坐在了草地上,再也维持不住以往贵人的形象。 然后有官差给众人发粗粮饼子。 大概是才上路,准备的粗粮饼子还没有变味。 祁朝颜慢慢嚼着干硬的粗粮饼子,甚至还尝出了一点碳水的香甜味道。 就着嘴里的口水慢慢的把粗饼泡软,然后咽下去。 官差没有给众人发水,不知道后面是什么打算。 总不能这一路都不喝水了? 早上有人送行的那几家还好,好歹有个水囊,还能解解渴。 其他人就只能看着别人的水囊流口水了。 时间过的很快,半个时辰,也就够吃饭解决个人卫生,然后歇歇脚的。 众人再一次出发,半下午的时候,路程大概走了四十多里路。 祁朝颜终于知道那些官差在想什么了。 路边突然有一个挑着两个大竹筐的壮汉,见到众人走来,大声的吆喝起来。 “卖竹碗竹筷,水囊瓦罐喽。” 队伍中的犯人们因为大汉的吆喝小小的躁动了一下。 领队的武义看了一眼大汉,挥手示意众人停了下来。 “这里给你们说一下,官府给你们这些人提供的粮食每天一顿,只有中午那么多的粗粮饼,晚上到地方休息的时候,你们想吃东西就要自己准备。” “建议你们买一些家伙事带着,要想活着走到永宁关,多准备些总是好的。” 武义说的一本正经,一副为众人好的样子,要不是刚刚看到他和那黑脸大汉的眼神交流,祁朝颜差点就相信他了。 等众人围上去问价的时候,祁朝颜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竹碗一百文一个,竹筷子十文钱一双,水囊二两银子一个,小点的瓦罐一两银子一个,只够煮两碗水的,大的五两银子一个。 第11章 流放第一天,黑心壮汉 “你这是敲诈!竹碗明明三文钱一个,还送筷子,水囊才不过一百文,瓦罐更是十几文一个,你这都翻了多少了?当着官兵的面你都敢这么哄抬物价,真不怕去牢里走一遭吗?” 黑脸大汉闻言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撒泼的妇人。 “我还真就不怕,你们一群被流放的下等人还要求公平待遇呢?是这几十里路还没让你清醒?爱买不买,你不要有的是人要。” 众人看了看在不远处无动于衷的众官兵,再看看一脸嚣张,一副你能奈我何的黑脸壮汉。 有明眼人已经看出了什么。 这明显是有预谋的。 一路上走了四十里路都不给他们水喝,让他们体验什么是渴。 刚刚这大汉出现还提醒他们每天只提供一点粮食,要他们晚饭自备。 这黑脸壮汉要不是和官差一伙的,他们这些人的官也是白做了,活该被抄家流放,因为他们根本不适合在官场混。 这一幕明摆着告诉众人,我就宰你们了,不乐意你们就渴着饿着。 众人憋屈,可也无可奈何。 毕竟这一路走下来是真的渴了,也饿的不行。 如果没有工具,等下到了地方他们只能继续饿着。 上午送行时藏的银两少不得要掏一些出来打点了。 祁朝颜也随大流从腰间翻出了一个金锞子买了小的瓦罐水囊竹碗竹筷。 之前被带到狱中的时候,她头上的满头珠翠就被那些人薅完了,连手上的手镯,耳朵上带的耳坠也没放过。 要不是她的指环认主以后能隐身,估计也会被他们抢走,但是里衣里藏几个金锞子,也是合理的。 有条件过的好一点,真的没必要把自己往惨里逼。 祁朝颜买完东西回到了队伍中等着,那边围着黑脸壮汉买东西的人群中突然传来尖利的嗓音。 祁朝颜向人群中心处看去。 凭借着良好的记忆,她已经认出了那位是董家的二夫人。 据说董老爷曾是苏晟父亲的学生,与苏晟师兄弟相称,两家关系亲厚。 不过今天一路上对着苏家的人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现在正在人群中撒泼的是董老爷的二儿媳。 祁朝颜侧耳细听。 “我这簪子在金宝阁可是作价五十两买的,你就给我这么点东西?” 黑脸壮汉眉梢都不抬一下:“那你拿去金宝阁换银子再来买啊!” 董二夫人顿时被噎的无话可说。 她要是能去金宝阁换银子,还用来买他这黑心肝的翻了几十倍的破东西? 祁朝颜听了片刻才知道黑脸壮汉到底给了董二夫人多少东西才让她当场就炸了。 原来那黑脸壮汉听了董二夫人的要求,就只给了两个大瓦罐,四个水囊另八个竹碗加八双竹筷。 祁朝颜暗暗咂舌,这不到二十两的东西,直接昧下人家价值五十两的金簪,也太黑了。 董二夫人原来还在等着黑脸壮汉给她找回零钱呢,她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人。 就她要的这些东西,都不到十九两,她想着多一两给这壮汉,她就不计较了,给她换三十两银子傍身也是好的。 可结果那壮汉收了她的金簪,给了她不到二十两的东西,就没后来了,这是明抢啊。 可显然胳膊拧不过大腿,董二夫人还想再闹的时候,被官差喝止了。 显然,这个亏董家是吃定了。 傍晚,众人完成了当日的行程,来到了驿站。 养尊处优许多年,众人虽然不习惯走路,但体力倒是没什么问题,都坚持了下来,还比预定的时间早到了一会儿。 就连祁朝颜这副瘦弱的身体,也在偷喝了几次空间茶壶中的灵泉之后,精神了不少,也跟上了大部队。 当然到驿站了,不代表他们就能休息了。 之前官差也说了,晚上不会提供给他们食物,他们要是还想明天有体力走接下来的路,要么花钱在驿站买一些。 要么实在没钱,也还能去旁边的林子里摘些野菜吃。 而且还要准备明天赶路用的水,要把水囊装满。 驿站里倒是有一口水井,水随便打,但是想要热水泡泡脚解解乏,或者准备开水食物什么的,就要花钱了。 毕竟柴火是要钱的,而且驿站光明正大的收费,比正常人都贵了三倍还多。 有些人不想花钱,就去旁边的树林中捡些枯枝自己烧水,挖一些野菜用来填肚子。 虽说众人都吃不惯,但是已经到这份田地了,不习惯也要习惯。 这一路要走五十天,后面会发生什么谁都无法预料。 上午亲友送的那些银两还要留着急用。 所以基本上各家都有人出去挖野菜加拾柴。 祁朝颜也跟着众人去了林子里,这里大概经常有人来,枯枝并没有想象中的多。 往里面走了一段,才收集到晚上要用的柴。 在挖野菜的时候,祁朝颜就抓瞎了。 她不认识野菜。 “公主可是不认识野菜?”温柔的声音在祁朝颜耳后响起。 祁朝颜回头才看到是王嬷嬷。 “王嬷嬷。”祁朝颜语气平静的喊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公主照着这几种采摘就好。”王嬷嬷递了几种野菜给祁朝颜,然后识趣的离开了。 祁朝颜挑眉,看了一眼王嬷嬷的背影,然后照着手中的 几种野菜,在地上找了起来。 她一个人,一把野菜也就够了。 采的差不多之后,她用之前在驿站中装进水囊的水稍稍清洗了一下,然后放进了瓦罐中,加水进去煮着。 见周围没人,她又从空间中取出一个大的陶罐,架在火堆上,里面加入了空间里拿出来的米,又加了些水进去煮着。 空间里的点心不多,之前匆忙,她没来得及去大厨房装一些做好的吃食。 现在只能找机会准备一些放进空间中。 一边往火堆里添着枯枝,一边警惕的观察着周围,保证万一有人过来,她能提前把大陶罐藏进空间里。 万幸的是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各自准备着吃的东西,倒是没有人过来。 第12章 第一晚,驿站 祁朝颜吃了一碗米粥,把煮的没滋味的野菜汤换了个容器装进空间,陶罐中剩余的米粥也放进去,又把水囊中装满了空间中的灵水,这才带着一小瓦罐的开水回了驿站。 用一小捆枯枝换了一个小木盆一会儿功夫的使用权,来到房间中把瓦罐中的开水倒进了木盆中,又添了些凉水,才舒服的泡起了脚。 这个驿站是距离京城最近的一个,朝廷官员回京述职的时候基本都会在这里整理好了易容才会进京。 毕竟为了以示自己对皇家的肝脑涂地,废寝忘食才是应该的,进了京城再梳洗之后面圣难免有怠慢职务之嫌,不梳洗也不合适面圣。 这个驿站就很有存在的必要了。 再想遇到下一个驿站又不知道要走多远了。 当然有条件梳洗的都是那些朝廷命官,他们这些被流放的犯人是没那个待遇的。 住的地方都是最差的大通铺。 不过也总好过野外风餐露宿。 可以预见的,出了这个驿站之后,他们这些人想找个遮风挡雨的屋舍,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所以众人都很安分,没有人嫌弃环境不好,大概是因为大家都知道,接下来的路程条件会更加不好。 睡觉的时候,祁朝颜注意到那个和他们一行人一起流放的刘家的女眷并不在房间中。 不过,祁朝颜也没有多想,还以为是因为那一家的罪名和他们的不一样,所以待遇也不同呢。 众人都累极了,也顾不得那些平日里的将就,糊弄了五脏庙之后都躺下抓紧时间休息。 很快的,房间里就传出了呼噜声,磨牙声,和偶尔的梦话声音,还有难以言喻的味道传入鼻腔。 这边全是女犯,晚上就已经这么热闹了,很难想象男犯那边是什么光景。 鸡鸣第一遍的时候,天还没有亮起来,所有的犯人都自觉的爬了起来。 虽说还没有到要启程的时间。 可众人还是要填饱肚子的,要不然空着肚子上路,众人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走到。 万一没有跟上大部队,少不得要挨上几鞭子的,众人都清楚,官差拿在手里的鞭子可不是装饰品。 周全的人家昨晚就应景准备好了早上用的柴和要吃的野菜,早上醒来,就着冰凉的井水简单的洗漱之后,就能开始做饭填饱肚子了。 祁朝颜也被房间中众人气喘嘻嘻索索的声音惊醒,看到众人无声的起床,也跟着爬了起来。 洗漱之后,跟在众人的身后去外面找地方弄自己的早饭。 却在穿过前院的时候,闻到了勾人的香气。 看了看院子里暂时没人,祁朝颜往香气传来的方向走去。 拐过墙角,又走了几十步,才发现那是驿站的后厨。 此时正有几人在里面忙碌着,而祁朝颜闻到的香味,源自于一边筐子里烙好的麦饼。 烙麦饼的中年妇人身边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小伙子,手里也在忙碌着,而他做的是粗粮饼子。 祁朝颜一看就知道这些是给一大早就要从驿站出发的人准备的干粮。 显然麦饼是给贵人的,粗粮饼是给他们这些囚犯和舍不得花钱的贫苦人准备的。 想了想,祁朝颜退后的无人的角落,从空间里拿出了一件棉质的袍子套在身上,把自己身上的囚衣遮挡一下。 然后稍微整理了一下发丝,就抬脚进了后厨。 “哎哎,哪来的小姑娘,没看到我们这正忙着呢吗?后厨外人是不能来的,不知道吗?赶紧出去。”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看到祁朝颜就赶人。 “大叔,我不是来捣乱的,我们夫人说马上就要走了,让我来后厨看看有什么吃的,买些带着路上吃。” 祁朝颜摊开手心,露出掌心的一角银子,证明自己所说不假。 看到了银子,管事才缓和了脸色。 “现在天色还早,就只准备了路上吃的干粮麦饼和粗饼,粥也好了,汤要等等,要想吃的精致些,可能就要等天亮了。” 看在银子的面子上,管事多说了两句。 “我们夫人急着走呢,你看着给装一些麦饼和粗饼,粥你也给装一锅,家里带着东西呢,可以路上吃。” 祁朝颜把银子往前送了送,示意管事看着装。 她不知道物价,没敢说具体的数量,也有多花钱打赏的意思。 管事伸手接过那一角银子掂了掂,露出满意的笑脸。 他以为祁朝颜是昨晚入住的那四主八仆的一队人马中的小丫鬟,也没多想,拿了个竹篾的筐子装了二十个麦饼和三十个粗饼。 然后又取了一个装粥的木盆,转头问祁朝颜:“这里有杂粮粥,还有白米粥,你们要什么粥。” 看这小丫鬟的样子,只能端一样,总不好混在一起盛出来。 祁朝颜伸头看了一眼,“您给我先装白米粥,我等下来还木盆的时候带东西过来装些杂粮粥,您看行吗?” 其实祁朝颜想先装杂粮粥的,毕竟这是准备在路上吃的,要防止被人看到,杂粮粥比较不引人注意。 不过既然是夫人要她来买吃食的,没有先拿回去下人吃的杂粮粥,把主人家吃的白米粥放在后面的道理。 “行,怎么不行。”管事大叔满口答应,动手给她装了满满一盆的白米粥。 看在祁朝颜给银子的份上,这些东西他能昧下百多文钱,自然是很好说话。 祁朝颜把装饼的筐子架在木盆上方,小心翼翼的端着离开了后厨,把一个小丫鬟演的活灵活现。 出了后厨,又走了几步,来到视线死角,祁朝颜把把饼和粥都倒进了空间的容器中,然后又选了一个相对大一点的陶罐洗干净,等了片刻,才带着筐子和木盆去后厨。 看到刚刚那位管事还在后厨,正在巡视众人的工作。 “大叔,我来了,还您的筐子和盆。”祁朝颜语气欢快。 管事一见祁朝颜的笑脸,也不自觉的眼角含笑,走了过来。 接过祁朝颜手中的筐子和盆放到一边,然后又拿起祁朝颜带来的陶罐给她装杂粮粥。 等把陶罐装满,递给祁朝颜之后,又让她等等。 第13章 张弛有度 接着从一边的台子上的盆里捞出了四个鸡蛋,擦了擦水递给祁朝颜。 “我看你这小姑娘讨喜,这几个鸡蛋拿回去给你们主家吃。” 驿站的鸡蛋是两文钱一个从附近的农家收的,煮熟了卖给来往的行人,也才五文钱一个。 送几个给祁朝颜,管事一点都不心疼。 相比祁朝颜让他赚的那些,他送的不过毛毛雨。 而且鸡蛋是送给小丫鬟主家的,也能为小丫鬟搏一个好印象。 祁朝颜欣喜的接过鸡蛋揣进怀里,连连冲管事大叔鞠躬道谢,管事摆手示意她不用谢,才端着陶罐离开了后厨。 来到无人的角落,迅速的把手里的陶罐收进空间,怀里的鸡蛋也放进了空间中。 然后又脱掉身上的外袍,才往外面走去。 转过后厨的拐角,眼角余光瞥到了驿站正厅的大堂中,昨天那位官差中领头的武义和刘家的女儿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 条件反射的退后了一步,等人走了出去,才拿出自己的水囊和瓦罐,装模作样的往外面走去。 昨晚的林子里,祁朝颜遇到了好几家人,有的煮着没滋没味的野菜汤,有的在野菜汤里放了一把米,闻起来要香很多。 避开了其他人的视线,祁朝颜又收集了一些枯枝,才在角落点燃了火堆,把瓦罐装了水在上面烧着。 祁朝颜自己拿出了一碗白米粥,和一个麦饼,一口麦饼一口粥的吃下了肚。 刚做好的麦饼,咬一口是浓浓的麦香味,表面还撒了一些芝麻,吃到嘴里满口酥脆。 吃完了早饭,又漱了漱口,确保嘴里不会有食物的香气之后,祁朝颜才往回走。 而此时,天也快亮了。 祁朝颜回去的时候,很多人已经准备好了,正在驿站的院子里等着,有个官差手里拿着麦饼,一边啃着一边轻点人数。 “看到没有,那边有卖粗粮饼的,你们可以去买一点,咱们今晚要落脚的地方可就没有驿站能供你们休息了。” 众人随着官差的指点看过去,果然看见院子里,正有两个小伙子抬着一个筐子走了进来,筐子里装的正是粗粮饼子。 众人蠢蠢欲动,但又怕发生昨天董二夫人那样的事情,都有些迟疑。 “你们放心,这里可是驿站,虽然卖给你们的价格跟普通人不一样,但也只不过是三倍,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这些官兵深知一张一弛的道理。 昨天那一幕估计这群犯人心里也提起了警惕。 他们都是曾做过官的人,都知道押送流放犯人虽然有路损人数范围,一般有些犯人在路上没撑住,倒在了半路,官差会报个路损。 一般超出一个两个人的,也没人计较,但是路损过大的话,这些官差也要接受调查的。 所以官差也不敢把犯人逼的太紧,一旦有人过不下去破罐子破摔,麻烦的还是他们。 所以今天这个粗饼既是给他们补充一下身上所带的食物,同样也是让他们换铜板的途径。 昨日送行,很多人得了银钱藏在身上,这种情况下肯定不会有铜板,那玩意又重又不值钱,带着除了增加负重,没多大用处。 可是让他们拿着碎银子去买几个铜板一个的粗饼,万一这些人不给他们找零,跟昨天的董二夫人一样,那他们不是冤大头? 所以这些人才迟疑着不敢上前。 最终是刘家的队伍中走出了一个少年,手里拿着一角碎银子上前去买了粗粮饼。 众人清楚的看见那守着筐子的小伙计接过了银子,数了二十四个粗饼给少年,然后又数了百多个铜板给了少年。 众人这才放下了心,排队上前买粗粮饼。 既然不是框他们的,就算是贵个三倍,他们也是要买的。 相比贵几十倍的价格,贵三倍已经不算什么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贵三倍的粮食,他们撑一撑应该还是能活着到永宁关的。 祁朝颜排在人群后面,从空间中转移了十几个铜板装进了怀里。 轮到她的时候,她低着头伸手递过去十二枚铜板,怯生生的说:“我要两个。” 数钱的小伙计一愣,这些犯人买饼都是给的银子,然后换成铜板,还是第一个身上有铜板的人呢。 祁朝颜不敢抬头让小伙计看到她的脸,她不确定这人还记不记得她刚刚去后厨买了一大堆的东西。 接过另一边小伙计递来的两个粗粮饼之后,祁朝颜把粗粮饼往怀里一揣扭头就往后面跑去。 随着天色见亮,住在驿站中的贵人该出发的都整装待发了。 为了不挡路,武义把他们这群人领到了偏门的地方,等所有人都到齐了,他们就要出发了。 粗饼卖完,那个早上在后厨见到的小伙计揣着银子和铜板进了正厅,另一个小伙计拿着筐子打算回后厨。 祁朝颜逮着机会拦住了小伙计。 “那个,你这筐子能卖一个给我吗?” “你要这个干嘛?”小伙计看了看手上的筐子,不解,他们不是被押送的犯人吗? “装东西用的,路上顺手捡些枯枝放进去,晚上到地方就能早些休息了。” 装饼的筐子不大不小,绑上两根绳子做背带就是个背篓,十五岁的祁朝颜背着刚刚好。 看小伙计迟疑,祁朝颜连忙从怀里掏了一把铜板递过去。 这样大小的柳条筐子,在集市上粗陋些的卖五文一个,编的细密齐整些的十文左右。 祁朝颜递出来的一把目测怎么也有三四十个。 小伙计仅仅迟疑了一秒就接过铜板把筐子递给了祁朝颜,还好心的把另一只筐子上的绳子解下来,给祁朝颜绑在筐子上当背带用。 回到人群,祁朝颜利落的把一直放在怀里的竹碗竹筷还有瓦罐都放进了背篓中,然后背在了背上。 留着水囊还挂在腰间。 旁边的犯人见到祁朝颜的背篓都眼前一亮。 就算昨天有亲友来送行的人家,也只不过是一个包袱,一大家子人,装点东西很是麻烦,看到背篓顿时眼前一亮。 纷纷围上前打听祁朝颜哪里来的背篓。 祁朝颜实话实说,至于他们去了后厨能不能买到背篓就不是她该关心的事情了。 第14章 前朝秘闻 经过昨日一天的行程,众人见祁朝颜老老实实的跟着大部队走,一点都没闹幺蛾子,心中对她的芥蒂也消失了些许。 表现就是有人愿意跟她说话了,虽然也不过是打听消息,但也比昨天要好的多。 朝霞初起,按着时间,武义又清点了一遍人数。 “出发。” 昨日见到有的人解了枷锁,晚上的时候剩余几个没解枷锁的人也咬咬牙,花了银子,解开了枷锁。 女眷这边索性也解开了绳子。 队伍排成两队缓慢的前行着,祁朝颜时不时的弯腰捡些路边的枯枝放进背篓。 两边的官差见了也没说什么。 后面的人见了也纷纷效仿。 —————— 长乐宫中,慕华姣看着在她宫中生闷气的祁华兰,心中一阵无奈。 “你现在还坚持要嫁给苏谨川吗?” 苏家已经被抄家流放,不日苏谨川也将被押送到永宁关流放,嫁给苏谨川有什么好? “母后,儿臣不明白,苏将军对父皇忠心耿耿,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家都被抄家了,她自然不能再嫁给苏谨川,可是那是她一直想嫁的人,总要问个明白。 慕华姣看着面前十四岁还满脸天真的女儿,心中暗叹,还是把她保护的太好了。 “苏晟通敌叛国,合该是夷九族之罪,但是你父皇念在苏晟这么多年的功劳上已经网开一面了。苏晟已死,苏家的其他人也只是抄家流放罢了。” 慕华姣给了祁华兰一个大众都知道的解释。 “骗人,父皇称帝不过三年,苏将军要是有反叛之心,压根就不会帮助父皇登上帝位。” 那种冠冕堂皇的理由骗一骗什么都不知道的愚民还行,休想骗她。 “哎……”慕华姣长叹一声,内心天人交战。 “到底是为了什么?母后,儿臣不小了,你告诉儿臣。” “大概是因为苏将军忠心的对象不是你父皇,而是本宫。” 慕华姣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就像祁华兰说的那样,她已经不小了,有些事情已经可以理解了。 “什么?”祁华兰惊呼。 威名赫赫的将军忠心的对象不是帝王,而是皇后,祁华兰想她可能知道苏将军为什么会死了。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堂堂镇国将军没有对帝王付出忠心,却效忠皇后,还被皇帝给知道了。 “苏晟之父是前朝的禁卫军统领,当年城破之时,昭帝下旨苏统领和祁丞相一同保护两位公主离开,并留言,若公主后人是可造之材,可拥立公主后人称帝。” 慕华姣看女儿听得认真,又放了一个大雷:“而本宫就是那两位公主之一。” 难怪,难怪苏将军会忠心于母后。 看到女儿相信了这么敷衍的理由,慕华姣哂笑,刚才还说自己不小了呢。 “华兰,你记住,任何没有利益关系的效忠,都是不牢靠的。”慕华姣的脸色陡然严肃了起来。 “啊?” 祁华兰不明白,不是要拥立公主后人吗?从龙之功怎么不算利益关系? “曾有传言,乾元历代帝王都有收集财富的癖好,皇室有两个宝库,其中有一个是当代帝王的收藏,里面的财富,得之可得天下,另一个就是历代帝王的收藏,八百多年的收藏都在那里,但是那里需要慕家血脉开启,具体在哪里,无人知晓。” 前朝最机密的事情在慕华姣嘴里娓娓道来。 “你真以为苏家是效忠本宫吗?他们不过是觊觎那最大的宝库罢了。” “母后也不知道宝库在哪里吗?” “不知,宝库的位置只有皇权交接的时候才会告诉下一任的继任者,但是太子早夭,这个秘密就无人知晓了。”慕华姣一脸的可惜。 “那父皇也不用这么对苏家?” “呵,你外祖遗诏,让你祖父和苏统领拥立公主后人称帝,你父皇却自己登基了,他心虚啊,再加上你弟弟的出生,他当然不想让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再回到慕家人的手中,所以要剪断你弟弟的帮手。” 祁华兰皱眉,弟弟流着慕家的血脉没错,但不也同样是祁家的血脉吗? “那母后为什么不保下苏家,给弟弟保存力量?” “你以为我不想吗?你父皇早就防着本宫了,本宫不能现在就和你父皇对上,要好好的保护你弟弟长大。” “再一个,你父皇并不知道前朝宝库的事,本宫慢慢寻找宝库,等你弟弟长大,再打开宝库,这天下一样唾手可得。” 慕华姣表情舒缓,关于宝库,她已经有眉目了,这天下早晚是她儿子的。 “母后不是说前朝两位公主吗?另一位在哪里?” 慕华姣的计划很好,但别忘了,还有一人能用血脉打开宝库呢。 “哼,另一人,死了。”想到慕燕雍那蠢货,慕华姣就怒从中起。 当年她得知父皇遗诏的时候,就设计让慕燕雍随她母后一起去了,没想到还是被祁温宁丞相给找到了。 虽然她不知道祁丞相出于什么目的把慕燕雍隐藏起来了,但是苏统领以为昭帝的公主只剩下她了,自然会好好保护她,站在她的背后。 想到后来慕燕雍为祁南辰生下女儿,被祁南辰骗的交出了昭帝宝库的位置,慕华姣恨不得生啖其肉。 要不是几次试探,慕燕雍那蠢货都不知道另一个宝库的消息,慕华姣也不会让她继续活着。 直到祁南辰称帝,慕燕雍死了,慕华姣才知道慕燕雍交出昭帝宝库是为了让祁南辰帮她复国。 呵呵,哈哈哈哈,还真是蠢得无药可救,居然会相信祁南辰会帮她们复国。 相比与让后代冠着慕姓统治天下,是个猪都知道让祁姓统治天下,别说什么都是他祁南辰的血脉,天下人哪管你是什么血脉,两代之后就不会有人再记得祁家了。 更何况祁南辰野心勃勃,慕燕雍居然还会相信祁南辰对她说的鬼话。 活该她被气死,就算不被气死,也早晚有一天被自己蠢死。 “那祁朝颜不是和我拥有同样的血脉?” 突然想起嫁去了苏家的祁朝颜,祁华兰眉头一皱,把祁朝颜送到知道宝库消息的苏家,真的好吗? 第15章 算计,密谋脱身 “苏家人又不知道祁朝颜的血脉。再者说了,苏晟已死,苏谨川也快了,以后这个秘密就没有外人知晓了。” 慕华姣笑的意味深长。 “啊,母后你是故意让父皇发现苏家效忠你的?”祁华兰突然惊呼。 “哦?怎么说?”居然能看到这里,慕华姣挑眉。 “刚刚母后说了宝库快有眉目了,为防止苏家做和父皇一样的事,母后要先除掉知道消息的苏家人,这样宝库的消息就不会泄露了。” 慕华姣提起茶壶给祁华兰面前的水杯又蓄了一杯水,也不说对或错,示意她接着说。 “苏将军随父皇南征北战多年,就算父皇知道昭帝遗诏,但是相比母后能给苏将军的,显然父皇能给的更多,所父皇之前没有怀疑过苏将军。” 祁华兰把水杯一饮而尽,接着说道:“但是母后让父皇发现了苏将军忠心的人是母后,让父皇想起了那个遗诏,父皇当然就不能容忍苏将军的存在了。” “可是这样一来,父皇为了防止皇权再落到慕家,不就会对母后和弟弟不利?失去了苏将军的支持,母后的位置还能坐的安稳吗?” “你那些庶弟各个不堪造就,除了你弟弟,你父皇只能再生一个优秀的儿子培养,只是你以为我会只看着吗?这是属于母后的战场。” 慕华姣一脸的战意昂扬,忽的,又勾唇一笑:“再说了你以为生了就一定是优秀的吗?” 祁南辰不知长乐宫中皇后母女的对话,他现在很生气。 他忙完了才想起来苏府查抄的东西,朝廷百废待兴,他从慕燕雍那里骗来的钱财这几年打仗都消耗的差不多了。 正打算用苏晟的积蓄填补国库。 叫人来问才知道苏府库房里就小猫两三只。 除了表面上的东西,别的东西基本没有,就连粮食都寥寥无几。 再让人查,才发现苏府这些年有意的转移财产,这个老匹夫,死了都不让他安生。 —————— 已经远离京城的祁朝颜不知道着背后还有这么多人的算计,她正一脸麻木的看向前方的路。 自从走在最前面的人回头看到她正在捡枯枝之后,她就再也没捡到过枯枝了,路上掉落的枯枝都让前面的人捡完了。 官差又不允众人擅自离队,其他人也只能看着最前面的人捡了越来越多的枯枝。 午时,众人休息,一人一个粗粮饼子,就着水囊里的水吃起了午饭。 吃完饭还没到出发的时间,祁朝颜就看到众人相继禀明官差,要去旁边捡些柴。 官差也没有多做为难。 不多时,祁朝颜就看到在她前面的苏城和王嬷嬷二人相继离开了队伍。 要不是王嬷嬷走的时候看了她一眼,她估计不会多想。 然后祁朝颜就也跟了上去。 注意避开脚下的枯枝腐叶,就连衣物的摩擦声也近乎于无。 “嬷嬷,我计划两天后离开,你是跟我们一起去找少爷,还是有别的想法?” “找少爷?圣旨不是说要押解少爷也到永宁关吗?”王嬷嬷一脸不解。 “老爷自然是早有安排,不会这么容易让少爷落入祁南辰的手里。嬷嬷不必多想,接下来如果嬷嬷要去找少爷,就和我们一起走,要是嬷嬷另有去处,我会安排嬷嬷成为路损的一员,嬷嬷金蝉脱壳就能离开了。” 苏城没有多说,这个时候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王嬷嬷思虑良久,苏城也没有催促,毕竟此去之后原本的身份就见不得光了,还可能随时有危险,是要好好考虑的。 “老奴自然是要去找少爷的。” 祁朝颜才靠近,就听到了这么一句。 是王嬷嬷的声音,去找少爷?苏谨川吗? 去哪里找? 看来苏家也不是一朝倾覆了,还留有后手呢。 “那嬷嬷后天晚上警醒一些。”苏城说完就打算离开。 “管家。”王嬷嬷却叫住了苏城。 “还有何事?” 看到王嬷嬷迟疑,苏城耐心的问道,就算是少爷对王嬷嬷都要高看几分,现在王嬷嬷决定继续跟着少爷,他自然不会嫌王嬷嬷事多。 “就是想问一问,咱们离开,带不带公主一起?” “为何要带?”苏城诧异,他以为王嬷嬷该看的清楚的。 “公主殿下毕竟已经嫁入苏府,是少爷的妻子,而且我这两天看着,公主也是个拎得清的,且公主也是被皇帝抛弃的可怜人,要是咱们不带她,我估摸着公主也活不到永宁关了。” 看在祁朝颜是苏谨川娶进门的妻子的份上,王嬷嬷的意思还是带上她。 “她可怜是她父亲不做人事,与我们何干?我们将军就不可怜了吗?再说,谁知道她嫁入苏府有没有什么目的?更何况,夫人拿只公鸡拜堂就能代表咱们少爷了吗?” 苏城一脸冷笑,祁朝颜可怜又如何,又不是他们造成的。 “再说少爷都不知道有她这个人,突然就多了个妻子,万一少爷有了心上人,少爷不可怜吗?” 王嬷嬷没有说话,苏城说的的确是事实,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要靠着苏城送她去找少爷,还是不要多事了。 “把你的心思藏好,不要暴露了,要不然我们可就走不掉了。”苏城又叮嘱了一句。 防止她妇人之仁。 “我知道了。”王嬷嬷深吸口气,打碎自己的怜悯之心。 “回,出来太久了不好。”苏城打了声招呼就往回走。 祁朝颜连忙藏进了空间中,等了一会才出来,然后从空间中弄了一小捆枯枝,回了队伍。 下午赶路的时候,祁朝颜一路都在思索,此时的流放律法沿用前朝的,这一路除非死了,被官差记上路损,要不然既没有死,也没有按时出现在边关,朝廷是要追究的。 虽然她可以躲进空间中,过几年再出来,可人都是群居性的生物,离群索居并不是上上策。 还有原身身上貌似还有麻烦,如果不解决,不知道哪一天又会爆发出来。 仗着身怀空间,物资不缺,不出意外,她应该可以到达永宁关。永宁关往外自是海阔凭鱼跃。 根据她认知中的情况,祁南辰虽然称帝了,可周边并不平静,也是时有纷争。 大不了离开这里,等查清了原身身上的事情,才好想想怎么解决。 第16章 龌龊交易 晚上,经过昨天的跋涉,今天早上众人的体力都没有恢复,今天走的更加慢了。 走完规定的路程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 武义挥手说可以休息的时候,众人都瘫软在地。 除了极个别身体极好的人,大部分都只是靠着官差手中的鞭子震慑才撑到了现在。 摊在地上小半个时辰,才有人陆陆续续爬了起来,去收集东西准备晚饭。 因为早上大部分人都买了粗粮饼,晚饭倒是比昨晚在驿站吃的野菜还要好一点。 祁朝颜蹲在苏家人燃起的火堆旁边,用两根长树枝当做筷子,夹着粗饼烤。 要不是官差说一家一个火堆,祁朝颜估计就被苏家人挤到角落里去了。 休息的地方是一个荒废的村子,没有一堵墙是完好的。 一路上,他们看到过很多这样的村子。 朝廷连年征战,壮劳力都被抓了壮丁,能逃的人家早就逃了,要么去深山老林,别人轻易找不到的地方躲避战乱,要么去大一点的城市投奔亲眷。 总之不会在官道边上继续住着了。 十几个官差围了两个火堆,烧火堆的柴是犯人们捡的。 八户人家,每家多捡些柴,就足够官差用了。 众人围着火堆吃手中烤的焦黑的粗粮饼的时候,诱人的香气从官差围着的火堆处传来。 众人悄悄的循着味看向官差那边。 火堆上吊着一个铁锅,里面正有东西在咕嘟咕嘟的翻滚着。 众人都知道那是肉味。 虽然流放才开始两天,算上被关押的时间,众人没吃肉的时候也不过三天,还没有平日里斋戒的时间长呢。 可是所有人都觉得仿佛吃肉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两天下来,身心俱疲,此时闻到了平日里吃腻了的肉味,仿佛比龙肝凤胆还要吸引人。 祁朝颜揉着肚子,机械的嚼着嘴里有些发苦的粗粮饼,内心悄悄的叹气。 吃肉可不就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吗? 最后一段时间,因为心脏的负荷过大,她几乎吃不下东西,靠着营养针维持着基本消耗。 现在想来,吃肉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咕咚”。 王家的队伍里,有个小姑娘实在没控制住口水,再加上离着官差有些近。 这声音很明显被他们听到了。 其中一个壮硕的官差听到声音,回过了头,看向那个王家的小姑娘。 那官差好像是这些官差中的副队,二把手。 祁朝颜白天听到有人喊他萧副队。 这位萧副队长得还算端正,加上身材魁梧,表面上看去,还是一表人才的。 不过祁朝颜总有一种违和感。 萧权上下打量了一番王家的小姑娘。 倏得嘴角含笑视线对上了王萌(王家的小姑娘)。 “想吃?” 萧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诱哄。 王萌刚想点头,就被坐在她身旁的王叔扬拉到了一边。 “不劳烦萧大人,小女不想吃。” 王萌刚想挣扎,便被王叔扬严厉的目光瞪了回去。 这时在王家众人旁边的刘家发出了声音。 “大人,这……家中老母年迈,这两天行程实在是辛苦,不知能不能匀一碗给家慈补一补,大人放心,小人也不白偏得您的。” 刘家的那位四十多岁的家主说完,几乎是明示的把自家的女儿往前推了推。 祁朝颜看了看那位刘家的姑娘,正是早上遇见的和武义一起从驿站大堂里一起出来的人。 又看了看几乎被王叔扬藏在身后的王萌。 眉头皱了皱。 这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只是萧权看了看刘家那位姑娘,又看了看不远处和另外几位官差围了一个火堆的武义,冷哼了一声,没再搭理刘家的人。 祁朝颜一直都知道他们这一行私下里的交易不会少,可这才第二天。 她还想着昨晚刘家人去哪里了呢。 原来是用女儿换了更加舒服的地方住。 这第二天就想卖给第二家。 亏得萧权不敢挑衅武义的权威,要不然刘家那位一脸羞愤欲死的姑娘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呢。 过了一会儿,祁朝颜看到那位刘家的家主悄悄的靠近了武义那群人。 大约是这两天喝了灵泉水,耳聪目明了不少。 祁朝颜隐约听到刘家主嘴里说道“家慈……肉汤……体恤……小女……” 然后就看到侧着脸的武义一脸冷漠的看了一眼刘家主,并没有说什么。 刚才的事情刘家主并没有放低声音,这边的人都听的清楚,武义也不是傻子,最看不起刘家主这种小人了,又怎么会给他好脸色。 后来刘家主到底是得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那一碗肉汤,却没有给刘老夫人,而是回到自家的队伍里,自己和小儿子喝了。 祁朝颜看了看刘家队伍中的那个一脸横肉的小胖墩,嘴角抽了抽。 白天的时候,众人从驿站出发,刘家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辆独轮车,然后把刘老夫人和那个小胖墩放在了车上推了一天。 众人见官差们对此视若无睹,还想也去找个独轮车呢,奈何刘家人什么都不说,驿站也没有车了,众人只能作罢。 虽可惜,但内心里都在暗暗赞扬刘家主上敬老母,下疼幼儿。 结果就是这么疼的? 卖了女儿换的独轮车,估计要不是为了脸面都不会让他那瘦弱的老母亲上车。 现在用孝敬老母亲的名义买来的肉汤,居然自己和小儿子喝了? 肉汤确实是买的。 祁朝颜看到武义不给刘家主好脸色之后,刘家主舔着脸找上了武义旁边的一个官差,递上了一小块银子,才得的肉汤。 这两天吸收了原身的记忆,祁朝颜也能分辨出那种比碎银子大一点形状规整的是一两的银子。 花一两银子就为了喝一碗肉汤。 还有这么多的骚操作。 祁朝颜只能暗叹一声,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不过今晚的事情也给祁朝颜敲响了警钟。 萧权的目光能放在王萌的身上,难保不会放在她的身上。 她现在孤身一人,又被苏家的下人排挤,简直是最容易下手的目标。 再加上公主的身份,不仅不能给她提供保护,说不定还会招来祸事。 祁朝颜现在只能祈祷那些人对皇权还有些敬畏,没有被冲昏头脑。 第17章 第一个路损出现 秋日的夜风微凉,有不知名的鸟鸣声在荒村外响起。 众人都没兴趣说话,这一天下来,也实在是累的很了。 一阵风吹起,带着火苗摇曳,往周围的人身上送去些许的暖意。 祁朝颜紧了紧衣襟,后背靠在破败的土墙上,身影掩藏在苏家人的阴影中。 愣愣的看了火堆一会儿,众人也都收拾心情躺下睡觉了。 借着火堆的温度,纵然众人身上的衣服少,也不是很冷,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祁朝颜保持着警惕似睡非睡的躲在角落,等待着天明。 清脆的鸟鸣声响起,天也渐渐亮了起来。 众人收拾好东西再一次出发。 似乎是破罐子破摔了,早上出发,刘家主并没有让他那位母亲坐上独轮车,只推了他那胖儿子走在最前面。 武义看了看佝偻着腰,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的老太太,看了刘家主一眼,没有说话。 谁都能看的出来,这刘家的老太太是被放弃了,势必要成为路损中的一员。 这本也无可厚非。 像这种流放的路,年迈的老人和幼童是最辛苦的,也有可能是幸运的。 刘家的那个小胖墩就是幸运的例子,而刘老太太无疑是不幸的。 如果刘家主愿意,刘老太太肯定能安安稳稳的到达永宁关。 就像他那个正在独轮车中啃着粗粮饼的胖儿子一样。 但是现在刘家主显然是放弃了那位老夫人。 再加上,祁朝颜从旁边的议论声中听到,这刘家主并没有给刘老太太吃早饭,说是吃了也是浪费粮食。 她可能等不到中午的那一顿官差发的粗饼了。 从其他人细碎的议论中,祁朝颜得知那位刘家主名叫刘仁义,是灵域关前线的军需官。 听说这位上位就不怎么光彩,是靠着送女儿和金银才得到的这么个肥差。 但他上位之后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军需漏洞大的祁南辰想不发现他也难。 又遇到祁南辰缺钱的时候,这种人不拿来杀鸡儆猴,难道留着过年吗? 据说那位刘老太太是刘仁义的嫡母,一生无子,娘家靠不住,本以为能靠着庶子安稳终老呢。 没想到一朝抄家流放,她竟成了最早被放弃的那一个。 祁朝颜抿唇,这名字还真是讽刺。 半上午的时候,太阳升到了半空,温度也随之升高。 再也没了早上出发时的凉爽,众人都纷纷拿起了水囊,补充水分。 刘老太太当然也渴,但是刘仁义像是看不见她渴望的眼神。 就这么一个水囊,中午休息的地方还不知道有没有水源,都不一定够他们夫妻和孩子喝的,哪有多余的给一个被放弃的快死的老婆子喝。 刘老太太一脸灰败的看向其他几户人家,在董家人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大概是因为董家有两个水囊,而且女眷比较多?可能会比较心软? 但是所有和她对视的人都下意识的回避了目光。 祁朝颜喝下一口清凉的灵泉水,在刘老太太目光对上她的时候下意识的垂眸,放下水囊,盖上塞子,然后用衣袖擦了擦嘴角。 她也帮不了她。 祁朝颜现在自己都是自身难保,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帮助别人。 现在心软给刘老夫人一口水,那晚上要不要再心软给她一个饼? 先不说她水囊里的是灵泉水,一喝就能知道不同。 她昨天出发的时候就买了两个粗粮饼,本来是怕天热在身上放不住,她自己到晚上都打算弄野菜汤糊弄一下其他人,哪里来的饼给刘老太太? 就算她空间里还有,她能拿出来给一个根本就不熟的路人吗? 这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如果她心软帮了刘老太太,以刘仁义那个德行,肯定会把这个麻烦推给她。 可是无亲无故的,祁朝颜何必要给自己找麻烦,把刘老夫人的生命揽在自己的身上? 毕竟她养大的庶子都放弃她了不是吗? 这种帮了人反而被赖上的戏码,她前世看的多了。 死之前还看到一个新闻,说是某地一个老人倒在了路边,监控显示路过了37个人,没有一个人停下来帮助老人,就连叫救护车的都没有,最后老人死在了路边。 虽说看着略显冷漠,可是都是辛苦活着的人,大家都不容易,谁会因为一时好心,反而被病人家属赖上呢? 到时候,各种纷至沓来的水军,“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要送人家上医院?” “跟你无关你为什么要打电话叫救护车?” 种种臆测,道德绑架,哪个普通的家庭能承受的住? 而刘老夫人的事,不也一样吗? 一旦她给出了水,就算刘老太太不说水的不同,那别人会不会也因为水不够找她哭诉要水喝? 到时候,“你都能给刘老太太那个将死之人,为什么就不能分一点给我?” 这种的说法,祁朝颜几乎用脚指头都能想的出来。 毕竟相比于别人家一大家子一两个水囊,她自己一个水囊,看起来是比他们的水富余一点。 可是,然后呢?她就要成为为这群人无私献血的对象。 可是,凭什么? 如果说这一群人里有一个是无辜的话,那绝对是她祁朝颜。 刘仁义贪墨军饷罪有应得。 苏家王家董家赵家这些人家,不过是因为立场被流放,他们站错了队,怨不得别人。 可是祁朝颜做错了什么? 她是前朝公主的女儿,是新朝的长公主,却像是破烂一样被祁南辰弃之如敝履。 同时还要承受流放路上这群因为苏晟被牵连的人的冷眼。 她凭什么要帮一个无亲无故的人,然后被这群人吸血呢。 祁朝颜冷硬了眉眼,不去看一脸灰败的刘老夫人。 告诉自己跟自己无关。 队伍前行的速度越来越慢,刘老夫人也渐渐的落到了众人的后方,最终再也没有跟上。 随着刘老夫人的掉队,队伍中的气氛逐渐哀伤起来。 今天是刘老夫人,难保明天不是他们。 他们都清楚流放路上的路损比例,没有天灾人祸都要损失十分之一,情况再恶劣一点,他们简直不敢想自己能不能活着到永宁关。 毕竟他们有的人家不是终身流放,是有时限的,辛苦几年,还是能回去的,到时候有亲友的帮助,他们就不用再受苦了。 如果就这么倒在了路上,岂不是要冤枉死。 第18章 鲜美鱼汤 快要午时的时候,武义终于松口让他们休息。 大概是不远处的小溪流看上去太清凉了,官差也想要休息了。 祁朝颜随着大流来到了溪水边,溪边有很多动物的脚印。 大概现在是中午,不到动物们出来觅食喝水的时间,水边倒是没出现什么动物。 看了看清澈的小溪,小溪的底部是被溪水冲刷的滚圆的小石头,想到动物们在这里喝水的样子,祁朝颜断绝了要喝下去的想法。 只捧起了清凉的溪水敷在脸上,给自己降降温,顺便洗洗手。 随着溪水滑落,一张清丽的脸出现在水面上。 一双闪烁如星的凤眼,堆云砌黑的浓发,看上去妍姿玉质明眸皓齿。 嗯,只是发型凌乱了些,身上的囚衣也略显碍眼。 之前在驿站,她就发现了,这具身体长了一张招祸的脸。 非常庆幸,她在入狱的当天晚上,用地上的灰把自己的脸弄脏了。 要不然前天晚上在驿站的时候,她可能会遇到强取豪夺的戏码。 虽说那时的举动只不过是以防万一,后来别人看到她脸上的灰大概也猜到她是什么意思。 但没人会想到,她的脸,有让人臣服的能力。 又捧了两次水拍在脸上,祁朝颜顺手在溪边抹了一把泥糊在脸上。 然后抬脚往上游走去,同时解下了腰间的水囊,装作要去装水的样子。 毕竟她已经看到,有不讲究的少年已经直接跳进了水里了。 虽说水浅,最深的地方都不到膝盖,不会出现什么限制的画面。 但是几个少年已经挽起了裤脚,为了保持她的人设,她还是避开为好。 “娘,你看,有鱼!” 刚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的惊呼声。 转头看去,就看到少年手指的方向,一块大石头后面,隐隐有几道黑影正一动不动的潜伏在阴影中。 看上去是几条还没有筷子长的鱼,不知道是在纳凉还是在睡觉。 不过不管是在干什么,总之它们的悠闲时光结束了。 祁朝颜回身的时候,少年已经快速的脱下了身上的囚衣,展开,朝着石头后面就扑了过去。 显然,除了惊动鱼群,并没有什么用。 十几条鱼快速的从石头后面窜出,向四周奔逃而去。 大概这群鱼也会想它们这里久不见人烟,新生的小鱼都没见过人类,这群两脚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可无人听见鱼群的惊慌。 随着少年的动作,鱼群四散后,能下水的几十号男人都下了水,就为了水里那十几尾鱼,捉到了就能吃上肉了。 所有人都眼冒绿光的盯着鱼儿惊慌失措的身影。 大概是占据了先机,最先发现鱼的少年,又一次惊喜的大喊。 “娘,我抓到了。” 他的手中,湿透了的囚衣正包裹着一条巴掌长的小鱼。 溪边的董二夫人也是满脸的笑容的上前去,让少年把鱼放进她手中的瓦罐中。 很显然这少年是董二家的。 其他人看到少年抓到了鱼,顿时也兴奋了起来,这代表他们也有希望抓到啊。 就连几个官差也忍不住下场,往下游的地方拦截逃跑的鱼。 最终十几条鱼逃了一条。 董家的人一共抓了三条,王叔扬抓了两条,苏城也带着人围住了两条,赵家的人抓了三条,张家抓了一条,姚家抓了两条,林家没有,刘家也没抓到。 最终,苏家,董家,王家,赵家还有姚家,每家给官差送去了一条鱼。 再加上三个官差在下游围堵住的一条鱼,官差十几个人就有六条鱼。 鱼本来就不大,勉强能够十几个人一人吃几口。 剩下的人也只能喝点鱼汤。 期间林家的少年找上了赵家,求了一条鱼回去给他娘补身子。 刘家倒是也想买一条,可惜没人会卖给他。 最后还是舔着脸去官差那里求了一碗鱼汤,不知道又付出了什么代价。 所以到最后,只有祁朝颜没有吃到鱼。 当然,这只是其他人看到的。 其他人家煮鱼汤的时候,祁朝颜禀明了武义,要去小溪的另一边找些吃的。 当然,中午,官差也是发了饼的,但是其他人家有鱼汤啊,就算没什么佐料,鱼汤也很鲜美,泡着粗粮饼也好吃。 祁朝颜就自己一个人,没人给她抓鱼,她自己也不好下河跟一群男人一起抓鱼,只能看着别人吃。 不知是哪根恻隐之心的筋动了,武义并没有阻止祁朝颜,只告诉她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出发,让她别耽搁太久。 祁朝颜趟过小溪,走进了树林,离开了众人的视线之后,祁朝颜直接进了空间中。 然后意识一动,从空间中的河水中弄出了一条两斤多重的鱼出来,顺便从河边的大石头底下捞出了两个大螃蟹。 鱼是黑鱼,祁朝颜直接去骨切片,做了酸菜鱼。 材料仓库中都有的,不知道是哪一任的先祖,居然在空间中存了不少的酸菜。 螃蟹就直接清蒸了。 空间中的厨房中,工具都是一应俱全的,祁朝颜很快就弄好了两道菜,就着昨天早上放进来的麦饼,一顿饭祁朝颜吃的十分满足。 应该说是从到这里之后第一次这么满足。 等祁朝颜回到众人休息的地方的时候,距离出发还有不到两刻钟。 看到祁朝颜归队,武义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他们都明白,这群人中,谁都有可能会逃跑,就是祁朝颜不可能,因为她无处可去。 当然,这具身体换了个芯子,无处可去的是朝颜公主,而不是祁朝颜。 不过总要有合适的机会,她才好找机会离开。 大概未时中,下午两点左右的样子,避开了中午最烈的太阳,众人再一次出发。 刘家的众人走在了最后面。 不知道是因为受不了早上老夫人的掉队,还是受不了因为老夫人其他人放在他们身上的目光。 再加上中午的那一碗鱼汤好像是没够分的,刘家几人还闹了一次小矛盾。 所以再一次出发的时候刘家人逃避似的走在了最后面。 一百多人的队伍,迎着西斜的太阳,朝着西北的地方走去。 听官差说大约晚上他们就能进入乐泽镇。 第19章 镇外深坑 今天的天黑的格外早一些,走完今天的五十里之后,有个官差说距离乐泽镇还有十里路。 武义看了看天色,决定在继续走,保不齐今晚就要下雨,到时候荒郊野外的,也没个避雨的地方,淋一场雨,再受了风寒,可就麻烦大了。 就算大家都累的双腿发颤,也没人反对。 在流放路上,什么东西都缺,万一生病,这些官差可不会好心的让他们看病抓药,再说,他们也没那么多的银钱。 紧赶慢赶,终于在快到戌时末(晚上九点)的时候,众人下了官道,拐上一条小道来到了乐泽镇上。 此时镇上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几盏零星的灯火还亮着。 看到远处隐隐的建筑影子,还有几盏微不可察的灯火,众人都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啊!” 一声短而尖利的惨叫响起,吓的众人汗毛倒竖。 “三儿?”另一道焦急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怎么回事?”走在后面的武义皱着眉上前问道。 “大……大人,我在这里。” 这时,虚弱的声音从地底传来,赶上前来的武义被唬了一跳。 仔细看去才发现声音是从坑里传来的。 进镇子的这条路上不知道是被谁挖了一个大坑,走在最前面的赵兴辉没注意,一脚踏空,就掉了下去。 “你怎么样,三儿?”焦急的声音是走在赵家人群中的赵夫人的。 “上来,马上要进镇子了,别耽搁了,快要下雨了。” 风越来越大,带走了众人身上因为走路产生的热气。 武义也因为今天多走了十里路,又快到乐泽镇而变得更加急躁了。 “大……大人”赵兴辉极力压抑着声音,还是透出了一丝颤抖和绝望,“我的腿,好疼,要断了。” 来到坑边的众人都被唬了一跳。 这会儿众人看清了那个深坑,也就不到一人高,一个大小伙子摔倒在土坑里,怎么就能摔断腿的? 武义让身后的差役点燃了一根火把。 火把在风中摇摆好像要随时熄灭的样子。 众人也同时看清了坑底的样子。 坑很大,底部散落着大小不一的石块,大的有石墩那么大,小的还没人脑袋大。 赵兴辉应该是落下的时候刚好被石头绊住了,然后膝盖的关节又磕在了另一块尖锐的石头上,这才说自己腿断了。 看清了赵兴辉的样子之后,赵家众人陡然脸色一白,甚至比坑底赵兴辉的脸色还要白。 万一赵兴辉的腿断了,他们不仅是少了一个壮劳力,同时还多了个累赘,接下来的路,要艰难不少。 “你们下去,把他弄上来。”武义看了看站在坑边脸色不好的赵家父子,吩咐他们自己下去把人抬上来。 几人合力才把左腿已经不能动的赵兴辉弄了上来,赵夫人在一边已经急红了眼眶。 然后赵父背着赵兴辉,众人绕过那个深坑,接着往镇上去。 还没到主街上,就下起了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可以想见,今晚这场雨之后,气温会更加的冷。 如果不补充衣物,以他们身上所穿的这些,要想抵抗寒风,前面的路会更难走。 因为镇上没有牢狱,他们这一行百多号人也不好安排。 武义索性就让他们自己掏钱去住客栈。 这一行直接把镇上唯二的两个客栈住满了。 这还是大部分人舍不得钱,一家子住大通铺的情况下。 镇子的主街上,一头一尾两个客栈,镇头的是李家客栈,镇尾的是刘家客栈。 祁朝颜随着苏家人,赵家董家还有一半的官差住镇头的李家客栈,剩下的人住镇尾的刘家客栈。 深更半夜的,店小二守着柜台上的油灯值夜,被脚步声惊醒,抬头就看到了进门的几个身穿皂服的官差,顿时瞌睡虫都吓跑了。 “这,大人,深夜登门,可是有何事?要不小的去找掌柜的来?”店小二笑的一脸僵硬。 “这个时候到这里来自然是住店,难不成还是来抓你的。”武义身边的官差看到店小二被吓到的样子,不屑的调侃一声。 “这,大人您说笑了,小的可是遵纪守法的良民,无缘无故的,你抓小的做什么。”店小二抖着腿肚子上前。 听到那人说是要住店,刚松了口气,就看到跟在官差后面进来了一大批身穿囚衣,被淋的湿漉漉的人。 “这,这大人,小店小本经营,这也住不下这么多的人啊。”店小二目瞪口呆。 镇上的小店,满打满算也就十几个房间,这还算上给来往行商的苦力歇脚用的大通铺。 就这店里还住了其他的客人,房间也就只剩了八个。 “给我们三间,剩下的让他们自己挑,住不下的住大通铺也行。” 祁朝颜眼疾手快的抢下了一间房,苏家其他人抢到了两间,剩下的两间被赵家抢到了。 最后进门的董家一间上房都没有抢到,只能和其他人一起住大通铺。 不过大通铺虽说人多,可好歹有躺的地方,上房说着好,可是床就那么大,睡不下就只能睡地上。 祁朝颜也说不上谁好谁坏。 但是对她来说,肯定是自己一间更好的。 店小二见众人自己分配好了,刚打算带人去房间,就被赵家人喊住了。 “这位小二哥,这镇子上可有医馆?”看的出来赵夫人已经极力的想放低语气,可她从没这么低声下气的冲一个店小二这么说过话,听上去,还是很僵硬。 店小二倒是不在乎,只是听到赵夫人的话,下意识的往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被赵父背在背上的赵兴辉。 “你们掉镇头的坑里了?” 惊讶的话脱口而出,店小二才意识到什么,忙住了口。 “你知道那里有坑?那个坑是怎么来的?你们镇上就没人去填平?”武义目光沉沉,盯着店小二不动。 店小二咽了咽口水,“这,天长日久的,路不好不是正常的吗?” 看到赵夫人还在等他回答,又说:“你们出门往北走,到十字路口那里,十字路口西南方位就是镇上的医馆,你们现在过去,大夫应该还没休息。” 赵家的几人听到店小二这么说,又一起出去,冒着雨去了医馆。 第20章 阴计阳恩局 本来已经准备回去休息的武义,又停住了脚步,转身拉开了一张长板凳,就坐了下去。 其他官差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跟着坐了下去。 武义不去房间,犯人们也不敢动。 店小二悄悄的擦了擦汗,不知道这群大爷又要干什么。 “说,那个坑是怎么来的?”武义盯住店小二,他突然对这个坑感兴趣了。 耽误了他的事,接下来说不定因为赵兴辉,赵家又会做出什么事给他找麻烦,他总要知道是谁坑了他。 “小的哪里知道啊,小的就是个打杂的。”店小二的语气怯懦。 “哦?那你是希望我明早去找你们镇上的捕快了?” 店小二知道,这个找捕快绝对不是仅仅了解那个坑这么简单了,官字底下两张口,还不是随他们说。 他上有老下有小的,可不敢得罪这些人。 反正,这些人想知道,也多的是有人说。 “那个,大人您别着急,小的这就给你说就是。”店小二上前翻过了桌上的茶杯,倒了一杯茶水说道。 “之前,我们镇上有个裁缝铺,生意不太好。”店小二一副要说故事的样子。 武义也没有打断他,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示意他接着说。 “大人您也知道,咱们这地方实在是偏僻,也不够富裕,百姓也没多少银钱去裁缝铺。” “这裁缝铺的生意自然好不了,于是这裁缝铺的掌柜就想了一计。” 说到这里,店小二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然后又接着说了起来。 “一开始,大家都不知道是什么计策,只看到裁缝铺的生意一天天好了起来,镇上的乡绅掌柜都纷纷上门求教,但是裁缝铺的掌柜就是不说。” “后来,有一天裁缝铺旁边的医馆生意也逐渐好了起来。大家才渐渐回过味来。” “什么意思?你这店小二怎么也不把事情说明白?”武义旁边的官差没听懂。 不是在问镇外的坑吗?怎么说到了裁缝铺?然后还有医馆? “再后来,镇上的车马生意也好了起来。”店小二又说了一句。 武义凝眉深思,深坑,裁缝铺,医馆,车马行,有什么关联吗? 这个时候,站在一边的犯人中,董家的老爷和苏城都已经反应了过来。 祁朝颜也听懂了。 武义过了片刻才明白,于是站起身来要去房间休息。 “哎,等等,武队,这店小二说的,你听懂了?怎么就要去休息了。” “嗯。” “你别嗯啊,说一下啊,小弟没听懂。” “哼,阴计阳恩局懂不懂?”武义停住了脚步,看了身后的官差一眼。 店小二想了想武义的话,然后露出了佩服的表情。 他们虽说时间长了,看出了这一系列事件背后的算计,但是却不知这算计是个什么说法。 这当官的就是见识不凡,听了一遍故事就明白了计策叫什么名儿,还别说,倒是很符合实际情况。 阴谋算计路人,然后光明正大的帮助路人,再赚钱,这么个局可不就是阴计阳恩局。 果然当官的和他们这些升斗小民就是不一样。 “什么阴计阳恩局?没听过。”武义身后的官差一脸茫然。 “蠢死你算了。”武义没好气的瞪了身后的人一眼。 然后又转身回到了座位:“算了,就算是蠢死也让你死个明白。” 武义刚想说出什么是阴计阳恩局,然后在手下面前卖弄一番,就看到了站在一边的犯人。 “算了,你来说,老子懒得跟你费口舌。”武义手指的正是董老爷。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董老爷应该是个文官,这种计策应该一看就明白。 为了防止有自己不明白的地方,说出来在这些犯人眼前丢脸,还是让董老爷说,万一没说全,自己还能补充一下,装一把大的。 董老爷看武义手指向他,也没有推辞,上前一步,行了个礼,才直起身说了起来。 “先前小二哥说裁缝铺的掌柜想了一个计策,然后店里的生意变好了。” “我想应该是跟镇外的坑有关,私以为是裁缝铺的掌柜在镇子的外面挖了坑,行人掉进了坑里,轻则衣服沾了污泥,重则直接破裂。” “为了不失礼于人前,只能去裁缝铺重新买一件。” “就算不是所有人都会去买新衣,但只要十个人里有那么一两个,裁缝铺掌柜的计策也就成功了。” “那有跟医馆有什么关系。”那名官差还是没看懂。 董老爷接着说:“刚刚店小二也说了,医馆是在裁缝铺的隔壁,想必离得近了会发现裁缝铺掌柜的计策也是理所当然的。” “知道了裁缝铺掌柜的计策,然后利用这个计策做一些对自己有利的事情,不就更容易了。” “不如把坑挖深一点,让掉进去的人有可能受伤,一旦有人受伤,作为镇子上唯一的医馆,这生意不就来了吗?” “想必这也是赵家小子会掉进去受伤的原因?” 一开始没听懂的人,听到了董老爷的解释之后,都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至于车马行,想必也是知道了裁缝铺和医馆的算计,然后说可以带行人安全的走过这么一段容易出事的路段,路人为了花钱消灾,车马行的生意自然会好起来。” 董老爷摸了摸胡须做了最后总结:“这样一来,花了钱租车马的不会掉坑里,不花钱的掉坑里受伤了去医馆,没受伤的爬出来衣服脏了去裁缝铺,顺便还有受了伤就要在镇上逗留,就要住店,要吃饭,顺便再采购些东西也是顺手的事情了。” “好家伙,一个小小的坑,几乎全镇受益,难怪那个坑还在了,说不定是有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武义身边的那位官差直呼好家伙,顺便在心里给想出这个计策的裁缝铺掌柜医馆大夫,还有车马行的掌柜,以及所有能一眼看出这个计策的人下了一个心真脏的结论。 然后像是小白兔闯进了狼群一样怂怂的拉着武义去休息去了。 祁朝颜跟在苏家人后面想,这才哪到哪啊,说不定车马行的事情是裁缝铺掌柜和医馆的大夫拉进伙的呢。 他们前面赚了钱,然后买些车马,专门带行人走过这一段也不是不可能。 这整个事件,除了过路的行人,全是受益人。 嗯,只有韭菜受伤的条件达成了。 第21章 滞留乐泽镇 屋外的雨一直淅淅沥沥的下着没停。 半夜时分,祁朝颜听到了隔壁传来了喧闹声。 这个时候想必是赵家人从医馆回来了。 祁朝颜开门探了个脑袋出去,想看看赵家那个小子怎么样了。 就看到苏城正在和赵父说话。 “医馆的大夫最擅长的就是跌打损伤,大夫给看了,三儿的腿没断,就是关节错位了,大夫也给正了回来,只是交代了十天半个月的最好不要走路,还拿了活血化瘀的药膏给敷在伤处。” 赵父此时也是满脸喜色,毕竟去医馆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赵兴辉的腿会断的心理准备,结果休养个十天半个月就好了,简直是个大惊喜。 “就是药膏有些贵,一贴膏药就要一两银子,大夫给拿了五贴。” 苏城听他说完,也不好直说之前在小二那里听到的阴计阳恩局。 只说:“孩子没事才是万幸。” 赵父一脸感慨:“谁说不是呢,钱花就花了,孩子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然后又寒暄了几句,才各自回房休息。 祁朝颜回到房间之后瘪了瘪嘴,本来还打算在镇上的医馆准备一些常用的药物呢。 前面听说了阴计阳恩局,后面又听说几贴膏药要五两银子。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 祁朝颜在心底算了一下,大抵是把胳膊摔脱臼了,然后去医院,医生给正回来之后,拿了几张膏药,一共花了四五千? 这膏药怕不是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黑玉断续膏? 算了,这种已经不能算是大夫了,这是商人。 还是不去拿了,反正空间里也有各种药材,而且绝对比外面买的好。 本来也不过是想为自己后面拿出药材做个掩护,现在还是不去做大冤种了。 窗外的雨声成了最好的催眠曲,祁朝颜一直睡到辰时初才起来,来到大堂才知道,武义通知了,今天下大雨,就不出发了,众人休息一日,等雨停再走。 祁朝颜松了口气,转头又回房间睡了个回笼觉。 再次苏醒已经到了巳时,来到大堂才得知其他人家都出去采购物资了。 祁朝颜朝店小二借了把雨伞也出门了。 因为下着雨,路上的行人不多。 往北走了几十步,包子铺的店小二正在打瞌睡。 祁朝颜上前叫醒了店小二,买了两个包子拿在手里,边吃边往前走。 走过了昨晚李家客栈店小二说的医馆,就看见了隔壁的裁缝铺子。 在路边打听了一下,整个乐泽镇就这么一个裁缝铺子,想买好料子还是要到县城去。 祁朝颜心说,我还能不知道县城的东西比这里好,这不是去不了吗。 再说了,她有的是好东西,缺的就是不好的这种料子。 祁朝颜抬脚走进了裁缝铺,里面就一个店小二在招呼客人,并没有见到像掌柜的人。 也是,都已经利用计策让生意好了起来,估计也是有底气不在裁缝铺守着了。 铺子里的客人还是祁朝颜眼熟的。 正是董家的两位夫人和两个小姑娘。 此时看到祁朝颜进门,也是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祁朝颜看了一下她们手中的东西,是细棉布的料子,还有棉花。 此时大概是买好了东西,正问店小二有没有油布,要遮挡一下买的布料,免得出门就被淋湿了。 店小二不耐烦的给他们找油布,要不是看在他们买的多的份上,就单单是他们穿着囚服,店小二就不想招待他们。 董家的四人走后,店小二斜眼看了祁朝颜一眼,看到祁朝颜脸上的灰还没洗干净,顿时自觉晦气的暗骂了一声。 “你等等,你可别上手,摸脏了你赔的起吗?你要什么,说出来我给你取。” 看到祁朝颜想上手摸一摸柜台上的布料,店小二顿时高声阻止了她。 “不上手,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材实料?”祁朝颜看了店小二一眼,直接扔给了店小二一个五两大小的银锭子。 店小二这才闭上了嘴巴。 祁朝颜要上手摸的那种细棉布的料子,买一匹也不过是八百文,这五两够买好多了。 不再搭理店小二,祁朝颜转头把目光放在了柜台上的细棉布的料子上。 然后选出了一匹穹灰色的细棉布,并一匹燕尾青的缎子。 绸缎二两一匹,细棉布八百文,又要了十斤的棉花。 “这是今年新出的棉花,三钱一斤,你给的钱不够,你要不看看旁边那些旧棉花?从当铺收来的,别看是旧的,可也都是重新弹了,都是松软的。” 店小二生怕祁朝颜因为银钱不够就不买了,忙推销起了旁边的旧棉花。 看上去还是很松软的,就是颜色很难看,灰扑扑的,还散发着潮湿的霉气。 祁朝颜没同意,又从腰间摸出了两个一两的银锭子,抛给了店小二。 “剩余的钱都买这种粗棉布。” 看到店小二拨着算盘算账,过了一会儿才说应该是三匹的粗棉布。 祁朝颜顿时哑然,她以为粗棉布即使便宜应该也不能便宜太多,没想到粗棉布才400文就能买一匹。 没想到这裁缝铺的掌柜能想出阴计阳恩局这种计策的人,店里的价格居然不像隔壁医馆那么离谱。 又问了油布的价格,得知是跟粗布一样之后,祁朝颜要了一匹粗棉布,两匹油布。 想了想没什么要买的了,针线空间里也有,就单单是她嫁妆中的就有两箱子,也就没有多买。 让伙计把她的东西包好,并说了等一下来取,又问清了车马行的路之后,祁朝颜才抬脚往车马行走去。 路上还在想之前苏城不是说过两天要带王嬷嬷离开的吗? 昨天半夜还看到苏城呢,应该是没走。 早上没看见,不会就是借着这个大家出来采购的时候离开了? 可是这样的话,武义等人不就知道他们私自逃了吗?就不怕被通缉? 祁朝颜觉得苏城应该不会这么做,他要离开,应该会没有后顾之忧的离开,不会留有这么明显的尾巴。 来到车马行,远远的就看到了苏城带着人正在和马贩子说着什么。 祁朝颜眉梢一挑,买马?武义他们这些官差都没有马骑,就这么大咧咧的把马带回流放队伍,就不怕被官差们强征了去,到头来白花钱? 第22章 车马行 然后转念一想,说不定就是买来准备离开的时候赶路用的呢。 苏城远远的看着祁朝颜一身囚衣,举着伞走进了进来,顿时目光一凝,继而又转为平静。 同时一个身穿裋褐的小伙计迎了上来。 “这位姑娘,您看看您想买什么?” 小伙计今天一早迎了好几波人了,都是身穿囚衣的,看样子是同一批的流放犯人。 来了都不空手,牲口和车都买了。 看到祁朝颜即使是身着囚衣,身上的气度看上去和普通人也不一样。 就算是孤身一人前来,小伙计也没有小看。 “你们这里有没有带棚的牛车?” “哟,您看这可不巧了,在您前面来了好几批人,咱们的牛都卖出去了,您要不要看看前头的马车?” 本来镇子就不大,车马行里能正常有七头牛,就已经算是这两年生意好的缘故了。 祁朝颜一想也是,自己是睡了个回笼觉才来的,说不定其他人都买齐了了。 不过马的价格应该比牛要贵很多,价钱太高的话,难保其他人不会怀疑她身上的金钱来源,特别是苏府的那群人。 沉吟了片刻,祁朝颜转头问小伙计:“那你们这里有毛驴或者骡子吗?” “驴和骡子是有的,不过您应该知道,这俩东西脾气不好,体格不大,配套的车也很小,不适合走远路。” “带我去看看?” 祁朝颜也没有废话,小不小的不要紧,反正东西放不下她就放空间里,有个遮掩就行了。 一路路过了马棚,苏城牵着一匹老马,拖着一个马车冲着祁朝颜点了点头,就走了。 来到牲口棚里面,各种味道直冲脑门,祁朝颜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您看这里面的就是骡子了,左边的是马骡,这边的是驴骡。” 祁朝颜以前听过骡子马和驴之间的区别,后来又忘了。 只知道马和马生的还是马,驴和驴生的还是驴,马和驴生的才是骡子。 因为跨物种的关系,骡子没有繁衍能力。 但是不知道骡子怎么还分马骡和驴骡。 “你给我介绍一下。”祁朝颜看向牲口棚里的骡子说道。 单看外形的话,马骡要比驴骡大上不少。 “这个啊,就像是您看到的一样,马骡体型大,力气也大,是拉车的好手,不过脾气不太好,容易尥蹶子,驴骡体型小,但耐力好,一般磨坊用来拉磨的就是驴骡。” 大概是看祁朝颜是个姑娘,小伙计没有详说马骡和驴骡具体都是怎么来的。 祁朝颜也没有究根问底,知道它们擅长做什么就行了。 “作价几何?” 虽然内心更倾向于马骡,但是还要问清了价钱再买。 这个时候的牲口对于普通人应该算是个大件了,要是不问价就说买,怕不是要被当成冤大头。 祁朝颜可还没有忘记,车马行也是阴计阳恩局中的一个重要角色。 指望他们忠厚老实的做生意,童叟无欺,显然是不可能的。 “成年的马骡十五两,驴骡十两。”伙计眼睛一亮,问价钱了,显然是有想买的意愿了。 “那你们的毛驴牛和马都是什么价?”祁朝颜又问,总要对比一下,才知道值不值。 “毛驴八两左右,牛十二两到十五两不等,马的话,最劣等的驽马二十两,稍好一点的三十两到五十两不等。” 所幸这会儿也没别的客人,小伙计就给祁朝颜详细说了。 “牲口一般的作价都会根据牲口的年龄体型,还有健康情况变动,大致就是这个范围,变动也不会太大。” “那你给我挑一匹脾气最好的马骡。” 因为还有车没买,祁朝颜就不打算买马了,最劣等的驽马都要二十两,再加上配套体型的车架,肯定便宜不到哪里去。 再说了最劣等的驽马和马骡也不一定谁优谁劣。 还是低调为上。 “您要最温顺的马骡?不要力气大的?”小伙计诧异。 “嗯,力气大的要是尥蹶子,我怕我控制不住。” 小伙计看了看祁朝颜瘦弱的体格:“说的也是。” “那您看这匹怎么样,这匹是这些马骡中脾气最好的。” 小伙计带着祁朝颜来到了角落里,指着最角落的一匹棕色的马骡说道。 祁朝颜从栅栏空隙伸手去摸它,它也不躲,也没有因为陌生人的触碰而尥蹶子,看来的确是个好脾气的。 “那就这一匹,再带我去看看车。” “好嘞!”小伙计答应一声,做成了一单生意,看样子很高兴。 进了牲口棚,把那匹性格最温顺的马骡拉了出来。 然后去另一边去看车。 “您这匹马骡脾气是温顺,但是力气也小,咱们后头有一个车架,高度是配马骡的,但是车厢很小,跟驴车差不多,是之前有个学徒工装错了,倒是刚好适合您这匹马骡,您要不要看看?” 祁朝颜知道这个时候的车架和牲口其实是匹配的。 就算都是马车,高头大马拉的车,就比驽马拉的车车架要高。 这不仅仅是因为有钱买好马就要配好车。 更重要的原因是,如果牲口的体型和车架不匹配,赶路会很颠簸。 就算是用两匹马骡去拉马车,体力上拉的动,也没人会这么做,因为马骡没有马高,跑起来非常颠。 祁朝颜不知道这辆奇怪的车架小伙计到底是推销了多少人,还没有推出去,不过她打算看一看。 她本来就是一个人,车厢太大也用不到。 免得有人用“你自己占不了这么大的车厢给我们带个人”这种理由来麻烦她。 车厢小一点反而是好事。 来到整齐停放着车架的院子,每辆车架上面都蒙着油布。 来到最角落的地方,果然停着一辆落满灰的车厢,雨水砸在上面,看上去脏兮兮的。 祁朝颜看了看车辆里面,装饰的东西不多,但正是这样才能看出来,用料不错。 “看上去料子不错?什么价?”祁朝颜拍了拍车辕问道。 “您好眼力,这料子都快赶上咱们这边最好的马车用料了。” “咱们管事的说了,这辆车有人买就十两卖出去,就赚个材料钱。” 第23章 买毛驴 祁朝颜看了看马骡和车架的高度,还真的是刚刚好。 也没砍价,直接就让伙计再帮她钉一层油布,然后把马骡套上去。 弄好之后,祁朝颜让伙计教她驾车的基本知识。 她虽说会开车,可这骡子拉的车还是第一次驾驶,心里有些没底。 “咱们这里的拉车牲口都是习惯了的,您只要记住几个口诀,也没什么难的。”小伙计教了祁朝颜转弯加速刹车的口令,便带着祁朝颜按照原路出去了。 祁朝颜也不慌,这跟开车差不多,只要会启动,会停车,会转弯,别的都是可以慢慢练的。 她买骡车是为了赶路轻松一点,又不是要去赛车,也不是要去参加君子六艺的考评。 付钱要去前头找管事,动辄十几二十两的生意,小伙计是不能沾手银钱的。 来到外面,管事看到小伙计把一直没人要的力气小的马骡和那辆最小的骡车卖了出去,看小伙计的眼神都透着赞赏。 管事的心情好了,便把骡子的价格降低了2两。 这倒是省了祁朝颜多费口舌,本来她虽说要的是脾气好的骡子,可这力气小也是它的劣势,怎么都不应该跟其他的骡子一个价,更何况买牲口就是为了省力气的,力气上欠缺,自然价格上也要少一点。 管事主动的降低了价格,价位还跟她预估的差不多,祁朝颜也就不去挑战管事的价格底线了。 虽然要是硬要砍价的话,管事看在这匹骡子和这辆车的难卖程度,为了把这俩卖出去应该还会再让一点,可是祁朝颜懒得费口舌了。 付了钱,祁朝颜爬上车辕慢悠悠的赶着骡车往出口的地方走去。 结果在大门口被堵住了去路。 大门口处,有位老汉正在跟小伙计拉扯着什么。 走近了才听清,那老汉是在求伙计再多开点银钱买他的毛驴。 祁朝颜停住了骡车,看向老汉身边的毛驴。 浑身漆黑,没有一丝杂色,眼睛也很漂亮,就是看着无精打采的,就连长耳朵都是耷拉着的。 “小哥儿,你再给加一点,这毛驴老汉我养了两年了,三两真的太少了。” “你这毛驴病歪歪的,看上去也是不能干活的畜生,三两买来说不定都要砸手里,万一死了,就只能卖个驴肉的价,三两不少了,要是你不满意,你就自己拉回去,等死了,你自己剥皮卖驴肉去。” “小哥儿这话言重了,这毛驴好好的,没受伤,就是饿的有些没精神,老汉家里急用银钱才来卖的,你行行好,再给加一点。” 小伙计听老汉这么说,脾气就上来了。 “老汉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我这一天几百头的牲口从眼前过,有病没病,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这毛驴没精神也不是一两天了?这些牲口还有能饿着的?你把它放在路边一天它就能吃饱,你也不用糊弄我,就三两,你要是不愿意卖就拉走,别在这当着客人的路。” 小伙计嘴里叭叭的,看到祁朝颜被堵在里面,推着老汉往一边让去。 祁朝颜轻轻抖动了一下缰绳,让骡子往前走,来到老汉身边问小伙计。 “他这毛驴什么毛病?” 小伙计顿时语塞,这他哪里知道啊? 牲口没精神的原因多了,但大都不好说,买了这头驴他们也要担风险的,所以才极力压价。 再说了收购牲口的时候,如果价格比正常的要低,他们还能从管事的那里拿到奖赏,他自然是逮着缺点就一顿损,好使劲压价。 看到伙计说不出来具体的东西,祁朝颜又把目光对上了老汉。 “老人家打算把这毛驴卖多少银钱?” 老汉看了看祁朝颜的车还有前头的骡子,以他多年来养牲口的经验,就这两样少说也二十五两。 看样子是个不缺钱的主,至于身上的囚衣,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就想把自己的毛驴卖高点的价格。 于是说道:“五两,这毛驴我老汉精心养了两年了,要不是家里急用钱,也不会拉来这里卖了。” 祁朝颜看了看没精打采的毛驴,怎么也不像没问题的样子,这老汉怕是隐藏了什么。 要不然就算是再怎么急用钱,也不至于把价值八两的毛驴直接喊价五两,刚才小伙计说三两他都没直接离开,看样子是还有商量的余地。 听老汉说五两,旁边的小伙计顿时坐不住了:“我说你这老汉,别不识好歹,你的毛驴什么样,你心里没数吗?若毛驴是好的,你早就喊了八两了,说不定都不会拉来卖,说什么急用钱,我看是卖毛驴的借口?你可别想糊弄我们家的客人。” 没有理会义愤填膺的小伙计和委委屈屈的老汉,祁朝颜思索了起来。 这小伙计这么着急的斥责老汉估计也是怕她用五两银子买了毛驴,他没有赏钱好拿,这老汉委委屈屈的样子估计也是想博同情好多卖些钱。 祁朝颜倒是不在乎多出那么一二两的银钱,她想的是她是架着骡车回去比较扎眼还是牵着毛驴比较好。 这对比显而易见,自然是无精打采的毛驴比较低调,而且苏城刚刚看到她了,空着手回去也不合适,那不如就把这毛驴也买了。 “四两,老人家您要是愿意卖,我就付钱把这毛驴带走了,要是您觉得不合适,那我就直接走了。” 祁朝颜从怀里掏出了四个一两的银锭子,摊在手心看着老汉。 本来老汉还想再迟疑一下,看看能不能再多卖点钱,好不容易有个不识货的愿意给高价,他自然是不想放过。 老汉也是无奈,这毛驴本来也是好好的,谁知道前段时间大孙子拉出去让它吃了什么,回来就上吐下泻,折腾了两天好不容易不吐也不泻了,又不吃草了,这都好几天了,眼看着再不卖出去就要砸手里了,老汉只能拉出来卖了。 哪里知道他就这么迟疑了一下,祁朝颜手心一握,把银子又收了回去,抖着缰绳就要架着骡车离开。 “哎哎,姑娘你等等,卖,卖,老汉的毛驴卖给你。” 老汉赶紧追上前几步,高声喊道。 第24章 模糊重点 祁朝颜又停下了骡车,把四两银子递给了老汉,同时从老汉手中接过毛驴的缰绳。 老汉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句:“姑娘,毛驴这种牲口就没有脾气好的,您可注意着点。” “晓得了。”祁朝颜挥了挥手里的鞭子就离开了。 从车马行里出来,要走一段距离才到镇上居民住的地方。 祁朝颜控制着骡车慢悠悠的拉着不情愿的毛驴往前走。 距离车马行远一点了,挥手就把毛驴送到了空间指定的位置,还给它准备了一小盆的灵泉水。 不管它是什么毛病引起的精神不振,祁朝颜相信,一盆灵泉水下去,这头小毛驴都能好的差不多,不行大不了后面再给它喂两天的灵泉水。 不去管小毛驴闻到灵泉水是什么反应,祁朝颜架着骡车去了裁缝铺,把她买的布匹和棉花装上车带走了。 然后往居民区转悠了一圈,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骡子带车都收进了空间里。 再出现的时候,就牵了一头精神抖擞又谄媚的毛驴走在了街道上,毛驴的背上还架着两个筐子,一边放着些工具还有餐具,另一边放着一包粮食一块粗布,还有一小包裹的棉花。 回到李家客栈的旁边的包子铺,让小二哥装了五十个肉包子,放进筐里,牵着毛驴就往客栈走去。 离开包子铺门口就把筐子里的包子大部分收进了空间里,就留了几个在外面。 来到客栈门口,才看到店小二站在外面,大堂里传来了说话声。 店小二看到祁朝颜身上标志性的囚服,连忙上前要把祁朝颜的毛驴牵到后院。 祁朝颜从店门口看了一下,里面几个官差坐在大堂中央,还有几个穿囚服的身影低头站着,因为背对着店门,祁朝颜也没有看出来是谁。 往后门走的时候,祁朝颜连忙跟店小二打听。 “小二哥,里面是怎么了?怎么气氛不太对?” 店小二看了看手里牵着的毛驴,又看了看跟在一边的祁朝颜,叹了口气。 “在您之前那三家人回来了,最先回来的带回来一辆牛车,中间回来的带回来一辆牛车和马车,最后回来的带回来一辆马车。” 一大早人来人往的,店小二也分清了昨晚入住的几家人的情况。 店小二心里也是暗叹,这几家的犯人也是倒霉。 随后就给祁朝颜解释了起来。 原来这押送犯人流放也是分几种情况的。 无亲无故手头拮据的,老老实实的跟着官差用双脚丈量土地。 官做的大的,明显会有亲友帮衬的,官差也会留点余地,不会太狠,在押送的过程中就会自带车马,反正后面犯人走不下来也会买车马,这样还能整体速度快一点。 这一行人几家都买了车马,可见还是有人脉的,结果那些官差就用双脚带着犯人走了几天。 现在犯人受不了,买了车马,官差反而没有车马了,这是流放犯人还是流放官差啊。 所以这些官差当然会借题发挥折腾犯人一回。 轻则几家分摊,把官差都带上,让官差坐车,自家人坐不下的,身体好的下来走。 重则嘛,估计就是车买了也白买,会被官差直接没收。 祁朝颜听着直皱眉,他们这几家犯人的情况,就算是买了牛车,也不能人人都坐上去,最多带上老弱妇孺,然后再放些行李。 身体强健的肯定还要自己走。 这些官差莫非是故意借题发挥? 根据这几天听到的信息来看,他们这一行人除了刘家,其他人家应该都算是一派的,那是有人要折腾他们? 拴好了毛驴,祁朝颜让店小二帮忙把两个筐子送回了房间,自己来到了大堂,打算听听这些官差要怎么说。 同时心里还在庆幸,幸好没有把骡车带回来,要不然岂不是羊入虎口。 才从后面进入大堂,就听到武义冷声说道:“记住你们的身份,你们是来流放的,走不了路就买车马,那你们要是不想流放是不是随时都能自己回去?” 踟蹰着站在了门边,这个时候要进去,难保武义不把矛头对向她。 然后就见赵父向前一步:“大人言重了,爷们在外征战不过就是想要家里的老弱能过的好一点,结果现在因为爷们的过错,连累的老弱跟着流放,流放就流放了,我们没有怨气,但是妇孺无辜,也受不了这份委屈,咱们一家之主,能让她们轻松一点当然义不容辞。” 这时董老爷也上前一步站在赵父身边:“大人,我们买车马也不是为了自己享受,当年随着陛下打天下的时候,我们多远的路没走过?” “可是妻儿老小不一样,他们没有在流放之初抛弃我们,已经是莫大的恩德。” “也是大人们体恤,我们才能在这里停留,找到机会买了车马。” “大人放心,这车马是给家中老弱买的,我们这些大老爷们肯定不会上车的。” 赵父和董老爷三言两语就模糊了重点,也让武义无从发挥。 这个时候的律法讲究一人犯错,同族遭殃。 可是也有些人衷心的希望祸不及妻儿。 连坐也没错,一人做事一人当也是英雄。 武义被堵的只能冷哼一声,坐着生闷气。 武义都不会反驳,其他的官差就更加不知道怎么反驳了。 赵父这个时候又说道:“如果大人不嫌弃,咱们的车上可以腾出些地方给大人们放东西,也好让大人们轻松一点。” 武义直接冷着脸走了,算是默认了这个决定。 董老爷暗骂一声老狐狸。 赵家人多,再加上赵兴辉受了伤,所以多买了一辆车,当然有空间给官差带东西。 但是董家就一辆牛车,董家两位夫人两个小姑娘再加一个小少爷,还有八个人的行李,车上满满当当的,哪里有空间给官差带东西。 而相对来说苏家的马车空间就更加小了。 苏家流放的都是下人,都是跟着苏晟当年南征北战的下人。 除了王嬷嬷是苏谨川的奶嬷嬷,还有祁朝颜这位公主,其余的都是那些下人的妻子孩子。 买这辆马车也不过是为了装东西用的,最多把最小的孩子放车上。 但赵父这么一说,苏家的马车放不下,就算把自己的东西腾出来,也要有给官差们放东西的地方。 第25章 离开乐泽镇 下午,雨渐渐的小了,东西好没买齐的人家,吃了午饭之后又去买东西了。 祁朝颜则是窝在房间里面休息。 连续几天走下来,脚底没摸出了血泡,然后血泡破裂,然后恢复,再磨破,在恢复,几天下来,脚底已经变成厚厚的带着血痂的厚茧。 今天买了代步的工具,后面就不用再辛苦的走路了。 客栈里,吃了午饭之后,要出去的人走了,不出去的人也都在抓紧时间休息。 一时间,整个客栈都安静了下来。 祁朝颜则是进了空间。 她记得空间里面有坤舆图。 找出来之后,找了个架子挂起来,祁朝颜才开始查找路线。 从帝都到永宁关有一条官道,按照这几天的路线来看,一直没有偏离官道。 这么看来,如果明天出发的话,晚上就差不多能到孟平山了。 祁朝颜总觉得这是个容易出事的地方。 整理了一下自己知道的信息,孟平山应该曾经放过两任帝王的收藏。 但是被她那位恋爱脑母亲送给了祁南辰了,现在那里边应该是空的。 可是宫里头可还有一位皇后娘娘呢,那位算是她的庶姨母兼嫡母。 同时也是前朝的血脉。 祁朝颜稍微一分析就知道,自己被流放少不了皇后慕华姣,那位前朝的华暄公主的手笔。 可是为什么呢? 以原身在宫中的存在感压根就威胁不了她什么,为什么就这么急吼吼的要置她于死地。 如果没有她的到来,原身就算出嫁那天没死,也熬不过流放的路。 祁朝颜不认为单纯的私人恩怨能让皇后这么对她。 如果是私人恩怨的话,她独自生活在后宫的那几年,皇后有的是办法,让她悄无声息的消失。 应该是最近发生了什么,才让皇后下决心要除掉她。 而祁南辰这位父皇,则冷漠的让人齿冷。 再怎么说慕燕雍当年给了他一个宝库的军费,他不仅没有兑现承诺,还这么对待他们唯一的女儿。 至于祁朝颜是怎么知道祁南辰没有兑现对慕燕雍的承诺的。 这不废话吗,看看慕燕雍在什么时候死的,在祁南辰称帝后不久。 如果祁南辰兑现了承诺,慕燕雍也就能高高兴兴的当他的妃子了。 所以祁朝颜得出结论,这位是一个功利心极重的人,对他没用的人,他可以随手就丢弃。 祁朝颜深深的叹了口气,想想就糟心。 也不知道皇后如果知道她没能如她所愿的死去,会不会派人来送她上路,她要不要准备假死一波? 还有苏城,之前听说他要带王嬷嬷等人去找苏谨川,可能是昨天到了乐泽镇,不方便行动,所以他还在流放的队伍中。 从苏城的表现来看,他们脱身的时间应该不远了,最有可能就是明天晚上到达孟平山附近的时候。 为了防止出什么意外波及到她这个小透明,还是要准备些东西。 治疗外伤的止血散,空间仓库里有现成的,保命的百年人参也有,取出来切几片,危险的时候可以直接从空间转移到嘴里。 还有一些有助于愈合伤口的药,能够治疗内伤的药。 她只要按照功效去找,空间里都是齐全的。 食物也不用准备太多。 空间里有之前她在驿站买的饼和粥,还有今天买的肉包子,正常是能撑一段时间了。 看着被她整理出来的物资,祁朝颜内心稍稍放松了些许,但愿她准备的这些都是多余的。 能安安稳稳的到达永宁关是最好。 不过祁朝颜也知道这是痴心妄想,也就想想而已。 第二天一早,雨停了,但是路上还是一片泥泞。 如果这些犯人都没有买车的话,武义还有可能让他们多休息一天,等路面稍微干一点再出发。 不过昨天下午就知道住在镇尾的刘家客栈的几家犯人也都买了牛车,武义也就索性不等了。 早点完成任务,才能早点回去交差。 众人在镇头集合,然后按照原路离开乐泽镇,往官道上而去。 路过镇外的那个大坑的时候,才看到大坑的旁边也被走出了一条小路。 合着这个坑是只坑不熟悉路的外乡人的? 武义摇了摇头,这种事情,虽说只是一个小小的坑,但涉及整个镇子各行各业,一旦填了坑,就是触及这些人的利益,没有绝对的实力,谁敢招惹这么一个镇子的人。 再说了,你填了人家还能再挖,也难怪镇上的捕快不管呢。 这种事情要谁来管?证据都没有。 祁朝颜骑在毛驴背上,走过那个坑,默然无语。 上了官道之后,路好走了不少。 再加上今天有车驮着行李,之前拖后腿的老弱妇孺都上了牛车,走路的都是青壮年男子,所以速度要快上不少。 一天下来,武义因为犯人坐车,他们官差走路的怨气都消散了不少。 不过一天下来,祁朝颜的脸色却是阴沉了下来。 她总是感觉有人在不怀好意的看着她,像是被毒蛇盯上一样,回头又找不到到底是谁在看她。 日暮时分,他们到了孟平山山脚。 一天走了七十多里路,到了地方之后,白天走了一天路的人找地方坐下休息。 坐了一天车的人则是把昨天买的东西,搬下来做饭。 祁朝颜也随大流,抓了一把米放进瓦罐里吊在火上开始煮粥。 不过林间的枯枝因为昨天的雨都是湿的,着实废了一番功夫。 营地里,做饭燃起的火堆上都飘起了浓烟,没多会官差们就被烟熏的离开了营地。 一直缠绕在祁朝颜身上的阴冷的感觉也随之消失。 祁朝颜若有所觉的看了一眼避开浓烟的那些官差。 吃完饭后,祁朝颜在旁边走了走,顺便还发现了几株野胡萝卜,薅起来带给毛驴吃。 祁朝颜打算今晚就在拴着毛驴的大树边凑合一夜了。 在晚上休息的地方燃起了火堆把地面的水汽烤干,然后再把火堆移个地方,在烤干的地方铺上防水的油布。 祁朝颜把筐里昨天特意留出来的棉花和布料拿出来,打算就着火光给自己缝一件薄棉衣。 缝衣服的记忆在原身的记忆中就有,祁朝颜上手,虽然不能绣出多精美的图案,但缝件衣服足够了。 囚犯穿的衣服,保暖就好了,要什么好看,这个时候好看只会招祸。 第26章 苏家人诈死 直到营地周围陆陆续续响起了鼾声,祁朝颜的棉袄才收了最后一针。 把工具收拾了放进地上的筐子里,抬眼往营地里看去,还有不少人在就着火堆的光源在缝制棉衣。 祁朝颜把刚缝好的棉袄裹在身上,靠坐在拴着毛驴的树上,微眯起眼睛休息。 欧——啊——欧啊——欧啊! 似梦似醒间,毛驴的叫声突然把祁朝颜吵醒。 睁开眼睛的同时,又听到了“哞——”的牛叫声,还夹杂着“萧萧”的马嘶声。 已是深夜,燃烧的火堆大都熄灭了,只有余温还在。 影影绰绰的,山上突然下来二十来个身穿短褐蒙着面巾的身影。 此时正分散着要去解拴在树上拴牲口的绳子。 还有人奔着昨天才买的那些车子而去,车上是众人昨天才采买的物资。 营地中躺在火堆旁的犯人也都立刻惊慌了起来。 “什么人!”武义暴怒。 本来睡梦中被惊醒,心情就不好,再看看疑似抢劫的这些人,顿时要炸了,举起手边的大刀就往那些人冲去。 祁朝颜连忙解开了拴着毛驴的绳子,三下五除二的把东西都收进筐里,然后把筐子架在毛驴的背上。 趁着所有人都在惊惧的看着那些劫匪,没人关注她的时候,把毛驴拉到树后,收进了空间了。 然后顺势就躲在了树后,没有出来。 心下却十分怀疑,这些劫匪为什么会来抢劫他们。 他们就是一群流放的犯人,能有多少油水? 这很不合理啊。 祁朝颜是知道苏城等人要找机会离开的,但是这么巧就来了劫匪? 而且苏城等苏家人休息的地方正好是那些劫匪下来的方向,所以他们最先和劫匪对上。 “马,我们的马,该死的强盗!还我们的马。”苏家的一个下人看到马被牵走,哭天抢地的就要上前去抢。 下一刻,劫匪的长刀扬起,黑暗中,他就趴倒在了地上。 “当家的,当家的!啊——天杀的强盗,我跟你们拼了!” 然后不出意外的,这位也倒在了自家当家的背上。 “苏六!”苏家的人中,传来几声惊呼。 顿时,苏家的人状若疯狂的朝着劫匪冲了过去。 却接二连三的倒在了地上。 “大人,快逃!”苏城倒下的时候,回头冲着武义喊道,声音却戛然而止。 然后还没来得及跑的王嬷嬷身体僵硬了一瞬,又无声的倒了下去。 后方的犯人们看的肝胆俱裂。 就这么一瞬间,苏家的人除了在后面的祁朝颜,就都倒下了? 反应过来的犯人们争先恐后的往反方向奔逃,丝毫顾不上自己的行李。 赵父一把拉起还不能走路的赵兴辉背在背上,拔腿就跑,赵母抓起身边装着赵兴辉的膏药的包裹就跟了上去。 王叔扬一手拉着王萌一手拉着妻子,转身就跑。 刘仁义一把抓起还在熟睡的胖儿子,推开挡路的人也跑了。 最边缘,林家的那位少年背起他的母亲,占着距离劫匪远的优势,还顺手把母亲晚上缝的棉衣披在了母亲的身上才跑。 其他人也丝毫不含糊,身边有东西的抓起就跑,没东西的也不纠结,跟着众人一起就往远处跑,生怕多耽搁一秒钟,就有长刀落在身上。 十几个官差迟疑了一瞬,苏家人已经死了,只能跟在犯人的身后往山上跑去。 祁朝颜也迅速的转身就跑。 边跑还一边有些疑惑的往后看。 怎么会?苏城怎么也不像是鲁莽的人,他不是还打算逃跑吗?怎么会就这么容易就死了? 刚才光线昏暗,她是不是忽略什么了? 祁朝颜渐渐的往一边靠拢,然后在某个大树的阴影中停下了脚步,往后面看去。 可是他们以为的追来的劫匪,却一直没有出现。 祁朝颜心下狐疑,然后慢慢的往营地的地方摸去。 在距离营地二十多米的时候,祁朝颜停下了脚步。 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瞪的老大往营地的方向看去。 只见众人以为的已经死了的苏家众人已经爬了起来,正和那些劫匪一起在整理大家的行李。 祁朝颜还听到有人说小毛驴跑了。 然后听到苏城的声音:“跑了就跑了,赶紧收拾了快点离开,防止那些人再回来查看。” 祁朝颜看着他们套上了车,一行人坐牛车的坐牛车,坐马车的坐马车,沿着他们要走的路就离开了。 愣愣的看着苏家人远去的背影,原来这就是他们要离开的方式。 在官差面前死遁,就算官差后面回来没发现他们的尸体也不会怀疑,谁会怀疑已经在自己面前死了的人还能复活呢。 而且就算有人怀疑,也不敢说出来。 说起来,他们这些官差押送流放犯人同时还有保护犯人的义务,但是遇到劫匪,他们都没有会出一刀,就逃跑了,说出来也不好交代。 所以武义他们肯定会给苏城等人记上路损的。 这样,苏城等人要还想在宣国走动,就要改头换面。 不过他们只不过是苏家的下人,苏晟死了的情况下,他们这些人也都无关紧要了。 就在祁朝颜还在考虑自己要不要趁着这次机会也离开流放队伍,然后改头换面,换一个地方生活的时候,突然后颈一痛,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完蛋! 这是祁朝颜最后的意识。 等她再恢复意识的时候,是痛醒的。 祁朝颜没有轻举妄动,感受着周身的环境。 她躺在地上,感觉痛的地方是手腕,有人抓着她的手腕,有利器划过手腕,鲜血顺着手腕流出。 身体的力气一点点的消失,她听到了水滴滴入水中的声音,似乎是有人正在收集她的血液,因为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一直没放开,就这么把她的手举在半空中。 然后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这些够了吗?” 大脑因为失血过多一阵眩晕,她一时之间没听出来是谁的声音。 然后又有一个人说:“反正都要死了,这些血不收集也会白白流失,多接点,防止不够。” “是!” 刚要利用空间转移一片参片进嘴里的祁朝颜一僵,她听出来声音是谁了。 第27章 重伤坠崖 随着祁朝颜肌肉猛然紧绷,抓着她手腕的人第一时间发现她苏醒了。 “哟,长公主殿下醒了。”声音里透着一股轻慢。 祁朝颜见被发现了,也不再装死。 睫毛轻颤,睁开了双眼。 思绪飞转,祁朝颜已经想到了这是谁的人了。 这么想让她死的只能是皇后慕华姣了。 只是她没想到,跟着队伍走了几天的萧权居然是皇后的人。 难为他一直伪装在押送犯人的官差中,做着存在感不大的副队长。 她今天一天,身上被人盯着的感觉看来不是错觉,是萧权想要对他下手了。 “为什么?”祁朝颜的声音里透着失血过多的虚弱。 那人示意萧权把接着她血液的罐子拿开,反正也没多少血了。 伸出一根手指在她手腕的血迹上抹了一下,然后又凑到鼻尖轻嗅。 “大概是因为,你这不该存在的血脉。” 祁朝颜蓦的瞪大了双眼,好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好像在说她是长公主,她的血脉为什么不应该存在? 面前的人突然就丢开了她的手腕,任由她瘫倒在地上。 “好了,送她上路,哦,公主殿下说了,别让她太痛快。” 祁朝颜知道这个公主指的绝对不是她。 萧权闻言,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一刀捅进了祁朝颜的腹部。 祁朝颜顿时眼前发黑,忍着痛转移了百年参片进了嘴里,同时努力吸取参片上面的药力。 同时祁朝颜也在心里暗暗的庆幸,还好这位公主没有说要给她个痛快,要不然,一刀捅进了心脏,她就是有灵丹妙药,也要凉凉。 就在祁朝颜以为结束了的时候,萧权又朝她胸口刺了一刀,只是这一刀刺在了中间。 然后一股大力袭来,祁朝颜就感觉身体翻滚而下。 看起来是她被打晕的时候,被带上了山。 她知道上面两人还在看着她,这个时候是不能进入空间里去的。 只是,这山崖不知道有多高,她这状态摔下去怕不是要直接被摔死。 山上的两人并没有继续关注着祁朝颜。 而是转身离开了。 黑衣人接过萧权手中装满祁朝颜鲜血的罐子,对着萧权说:“接下来没你的事了,你回去,别让人发现了,特别是那个武义。” “是。”萧权恭敬的一礼之后转身离开。 黑衣人看了看黑不见底的山崖,也离开了。 —————— 俆京墨坐在悬崖下面,内心不住的后悔,不该因为赌气,就自己一个人进山来采药。 结果药没采多少,腿还摔断了。 他中午摔的,到现在已经有五六个时辰了,家里的那群废物侍卫怎么还没找过来,再不来,可就再也找不到了。 靠坐在崖壁上,俆京墨叹气。 好饿,他的干粮也不知道摔哪里去了。 实在不行,他只能拼着腿不要了,自己爬出去,和性命比起来,一条腿也不算什么了。 要是这个时候,天上能掉下个仙女救他就好了。 再看看漆黑的夜空,呃,还是算了,这个时候掉下来的肯定不是仙女。 看了看瘫在一边不能动弹的长腿,用银针止了血,现在已经不流血了,也不怎么痛,他把自己腿上的经脉封住了。 但是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种程度的,再乱动,这条腿就别想要了。 想他堂堂徐家少爷,玉树临风仪表堂堂,要是变成一个瘸子,那些人还不笑掉大牙。 俆京墨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砰”地一声,一个重物落在他不远的地方,地面都被砸的轻微颤动。 “什么东西!”俆京墨差点被吓得跳起来。 然而条件不允许,他跳不起来。 崖底黑乎乎的一片,俆京墨看不清那是什么,只是砸到地上半天也不见动弹一下,莫非是个死物? 俆京墨打算敌不动我不动。 祁朝颜本来打算落到崖底之前进空间的,谁知道黑乎乎的一片看不清楚,突然就看到了一片白色,还没反应过来,就砰地一声砸在了地上,然后失去了知觉。 等她再一次苏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亮了起来。 把嘴里已经没了味道的参片吐出来,祁朝颜刚想起来看一下周围的环境,又被浑身的剧痛扯的倒吸一口凉气。 差点忘记了,她身上除了昨晚被捅了两刀,手腕被划了一刀,失血过多,还摔下悬崖,说不定就被砸出了内脏出血。 要不是昨晚紧急放嘴里一片参片,她还能不能醒过来都难说。 祁朝颜意识沉入空间把之前准备的治疗内伤的药,能口服的都口服了,才长舒一口气。 慢慢等着恢复,反正空间里有吃有喝,不行她还能直接进空间养伤。 “喂!” 就在祁朝颜想闭上眼睛休息的时候,一个有些干涩的男声突兀的出现。 俆京墨其实早就醒了,这山间的清晨,被薄雾笼罩,打在身上实在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天光亮起来的时候,他才看清昨夜落在他不远处的是个人。 只是那人没有面朝他,他看不清人的长相。 只是那人穿着灰扑扑的棉袄,头发也乱糟糟的,看不出来是男是女。 就是身量看着不太长。 俆京墨看那人瘫在那里一直都没动弹一下,还以为是摔死了呢,正在考虑要是太阳出来护卫再不找来他就要爬出去了。 结果就听到了祁朝颜的吸气声。 确认自己不是幻听,等了半天,就看到祁朝颜的头稍微动了动,然后就又不动了。 他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结果,祁朝颜的脑袋动了动,然后还是没有面向他。 “喂,你还好吗?能动吗?”能动就帮帮我啊。 俆京墨已经半天一天一夜米水未进了,饿的不行。 他还是昨天早上吃了点东西,中午还没吃东西就摔了下来,这都一天一夜了,家里人怎么还没找过来。 “你看……我……像是……能……动的……样子吗?” 祁朝颜无语,能动她不知道自己起来啊,地上趴着难道舒服吗? 俆京墨:…… “那个,你身上有吃的吗?” 俆京墨从小锦衣玉食,这是第一次开口问别人讨要食物,顿时羞愤的满脸通红。 第28章 崖底初遇俆京墨 食物?祁朝颜费力的抬起脖子,把脸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是一个穿着一身浅云色素面锦缎袍子的生十八九岁的男子。 乌黑的发丝有些凌乱,还有一丝被薄雾打湿黏在耳鬓。 眉若刀削,眼如寒星,鼻梁挺括,薄唇微抿。 看向祁朝颜的目光透着希冀。 明明是清新俊逸的一个人,此刻却有些狼狈。 不过说起狼狈,祁朝颜要比他狼狈百倍。 祁朝颜看向他还带着血迹的膝盖,看来是腿受伤了,不能动。 咕…… 祁朝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男子的五脏庙就率先发出了声音。 俆京墨顿时脸色涨的通红一片。 “有,要不……你自己……来拿。”不动声色的转移了两个粗饼在身侧,又把水囊也灌满了水放在俆京墨看不见的身侧。 其实放在怀里才是最合理的,但是她被萧权捅的两刀,身前的衣服都被鲜血染透了,干干净净的粗粮饼出现在怀里才不正常。 俆京墨在腿会有损伤和饿死之间选择了活着。 俆京墨用双手撑着整个身体,慢慢的往祁朝颜靠近,受伤的腿就拖在了地上。 来到近前,俆京墨就闻到了浓郁的血腥气味。 看清了祁朝颜的脸色和身上的血之后,俆京墨沉默了片刻。 这…… 这还能活吗? 就算他医术不错,可这里没有药材,就他们两个不能动的人。 怎么活?靠什么活着? “在……侧边的……袋子里。” 俆京墨朝祁朝颜的另一边看去,果然看见了一个灰扑扑的袋子。 长臂一伸,就把袋子捞在了手里。 并没有急着打开布袋,而是伸手摸向了祁朝颜的手腕。 “我不白吃你的东西,我会医术,给你看看,至于能不能把你治好,就看造化。” 这种情况,俆京墨对自己的医术也没信心了。 结果却在摸到她右手手腕的一瞬间愣住了。 祁朝颜右边的手腕处,深可见骨的伤痕触目惊心。 俆京墨算了算伤口的深度,还有祁朝颜从山崖下落下的时间,默了默。 这姑娘还没断气,命可真硬。 随后又拉开了她的左手,把起脉来。 手指落在脉搏上的一瞬间,俆京墨眼眸亮了。 “你有药?”虽是问句,可俆京墨几乎是肯定了,这姑娘绝对吃过药了,要不然就她身上的伤,脉搏居然还算平稳有力。 至于那一点点的虚浮,俆京墨表示,虚才是正常的好。 “在……袖口里。”祁朝颜说话很费劲。 俆京墨看了看祁朝颜的棉衣袖口说了句“得罪了。” 便摸了上去,不一会,就把祁朝颜准备好的治内伤外伤,止血的,补血的药都掏了出来,居然还掏出了两片参片。 俆京墨的眼睛彻底的亮了起来,身上高岭之花的气质消失的无影无踪。 “姑娘,打个商量如何?” 祁朝颜疑惑的目光朝他看去。 “你看,你我二人都身受重伤,虽然姑娘你有食物有药,但是你不能动,最后也不过是等死罢了。” 祁朝颜朝俆京墨的脸上看去,呵,要不是这人出现在这里,她早就进空间休养去了。 这人怎么一副没有他,她祁朝颜就必死的样子? “在下虽然腿也受了伤,但手还能动,不若在下给姑娘治伤,姑娘匀一些药和食物给在下,等你我二人恢复之后,走出去,在下自然会有重谢。” 祁朝颜收回看向俆京墨的目光:“随便。” “那就多谢姑娘了,对了在下俆京墨,不知姑娘芳名。”俆京墨冲祁朝颜抱拳施礼,然后问道。 “……” 刚想说祁朝颜,然后蓦然就停住了口。 祁朝颜这个名字没以后大概是不能用了。 萧权回去大概也会给她记一个路损,以后宣国云庆帝的长公主大概就是过去式了。 “慕云澜。” (ps:以后都叫慕云澜了。) 慕是母亲的姓,云澜是慕燕雍临终前给她的字。 俆京墨听出慕云澜声音里的无力,也就没有多说。 用手把慕云澜翻了个面,手腕已经没有流血了,就等等再处理。 说了一声“得罪了。” 就解开了慕云澜的棉衣,待看清了里面的囚服,眉头微跳。 然后看清楚受伤的位置之后,顿时僵在了那里。 这,他怎么好处理? “身上……不用……你处理,手腕包一下就好。” 呼,终于不用趴着压迫伤口,慕云澜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示意俆京墨给她把手腕处理了就行。 想了想慕云澜的脉象,俆京墨也默认了慕云澜的说法。 从一堆药里面找出了治疗外伤的药粉洒在慕云澜手腕处的伤口上,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手帕把伤口系了起来。 又往慕云澜嘴里塞进了一片参片,俆京墨才打开水囊,喝起水来。 再不喝水,他的嗓子要冒烟了。 也没有问慕云澜饿不饿,俆京墨拿起一个粗粮饼子就吃了起来。 慕云澜腹部受伤的位置,这个时候也不能吃东西。 粗粮饼子进入嘴里的一瞬间,俆京墨就皱了皱眉,这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粗陋的食物。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也容不得他挑剔。 好不容易吃下一个粗粮饼子,俆京墨看了看剩下的一个粗粮饼子,沉默了一瞬,还是没有接着吃。 慕云澜巴掌那么大的粗粮饼,到俆京墨的手里,也就只比他掌心大一点点,他自然是没有吃饱的。 但是他们现在的情况,短时间肯定是出不去的,一次把食物都吃完显然不明智。 俆京墨把剩下的粗粮饼子又装回了布袋中。 然后拿过一边的药开始处理起自己的伤势。 似乎是身边有个看起来还不错的人在,又或者是受了伤精力不济,慕云澜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而山上,经过一天的寻找,失散的犯人们重新聚集了起来。 清点完人数之后,武义沉默了。 犯人们也沉默了。 昨晚丢失的物资花费了他们身上大半的银钱。 本来想着有那些物资,他们就能到永宁关了,身上剩余的钱财还能在永宁关那里安顿下来。 可是物资到手还没捂热,就被一群天杀的强盗抢走了。 第29章 苏醒 遭遇劫匪之后,除了倒霉透顶无人生还的苏家,剩下的就数赵家倒霉了。 赵兴辉还是没能避免的断了腿。 赵父背着他逃命的时候摔了跤,估计他那条腿是好不了了。 赵家买的物资也多,损失的也多。 沉默的气氛在众人之间蔓延。 他们眼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都说流放路上困难重重,他们不知道原来是这么困难。 一晚上就损失了15人,苏家一个都没逃出来。 就这还只是小股的劫匪,下一次还会再遇到什么。 武义也很是沉默,遭遇一次劫匪,人员损失就超过了路损限额。 这个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到时候解释清楚了,影响也不大。 可是昨天他们的行李也都丢了,包括这几天从犯人们那里得到的孝敬都没了。 接下来,他们要么继续压榨犯人,要么就自认倒霉。 可是经过打击的犯人手里也榨不出油水了,这流放路才开始,怎么就遇到这种事了呢? 难道真的这一趟就白跑了? 还陪着犯人们受了一次流放之苦? 别说武义不甘心,随行的其他官差也不会甘心。 押送流放犯人本就是个苦差事,要不是还能从犯人身上榨出些油水,谁会愿意徒步走这两千里路。 更不用说这差事还不是把犯人送到就行的,他们还要回去。 武义恨的牙痒痒,恨不得把昨天那些劫匪拖出来大卸八块。 但谁叫他看到倒下的苏家人胆寒了,都没想着和劫匪搏斗,而是直接逃跑了呢。 而且这差事还不是他想干就能干,想不干就能推掉的。 当初抢这件差事多费心,武义现在就有多后悔。 山上的犯人收拾心情继续赶路,山崖下徐京墨和慕云澜的情况也在好转。 傍晚,山外还是朝霞漫天的时候,悬崖下面已经是光线昏暗了。 慕云澜终于清醒了过来。 “慕姑娘醒了?”徐京墨微微惊喜。 要不是慕云澜的脉搏显示她正在恢复,徐京墨都要以为她要醒不过来了。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感叹慕云澜提供的药,效果相当不错。 “嗯。”慕云澜慢吞吞的坐了起来。 她也是一天水米未进了,再加上身上的伤,其实已经很虚弱了。 好在前世忍疼已经习惯了,动作慢一点不把伤口再次崩裂,那些牵扯的疼,还在可忍受的范围内。 背过身去,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给自己身上的伤口胡乱涂了有利于伤口愈合的药,整理好衣襟,才转过身看向徐京墨。 “你怎么还在这里?” 也难怪慕云澜惊讶,这荒郊野外的,大白天的不抓紧时间离开,怎么还在原地守着? “在下倒是想离开,可是有心无力啊。”徐京墨看着自己受伤的腿摇头苦笑。 其实早上的时候他也是想过要离开的,有了慕云澜的食物和水的补充,拼着一条腿不要,一天的时间足够他爬出去了。 说不定就能遇到活人,救他一命呢,总比在这山里苦等的强。 可是他过不去心里那关,如果他就这么离开了,慕云澜就这么毫无知觉的躺在山崖下面,来什么猛兽把她拖走了,她都反抗不了。 好歹是承了慕云澜的食物水和药的情分,如果就这么走了,以后想起来心里也会不是滋味。 所以他就这么纠结了一整天。 慕云澜摇了摇水囊,里面还有一半的水,布袋里还有一个粗粮饼。 深深的看了一眼徐京墨,想不到这人还挺容易心软的。 把粗粮饼子掰成两半,递了一半给徐京墨,另一半自己吃了。 也不嫌弃水囊被徐京墨用过了,抬起来小口的喝了几口,然后就递给了徐京墨。 吃了半个粗粮饼子,好歹算是补充了一点淀粉能量。 休息了片刻,慕云澜问徐京墨:“你上山来干嘛?” 看徐京墨的穿着,应该也是个生在富贵乡里的少爷,怎么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摔断了腿。 还以为是有什么阴司,结果就看到徐京墨一脸的羞赧:“我来山上采药。” “你自己来采药?”这少爷看着也不像是需要自己采药的人啊。 “嗯。”徐京墨没好意思把自己故意留假信息把家里人都引开的骚操作说出来。 “那你进山带干粮了吗?”这少爷不会进山什么都不带? “带了的,但是摔下山崖的时候不知道摔哪里去了。”徐京墨依稀记得背上的药篓是和他一起摔下来的。 慕云澜沉默,她要是不摔下来,这少爷是要把自己耗死在山里?都不知道主动去找物资的? “你白天就没找找你的东西掉哪里去了?”实在没忍住,慕云澜还是问出了口。 “额……”徐京墨语塞,讪讪的看着慕云澜,他能说他白天忘记了吗? “算了,明天早上起来再找。” 现在天都黑了,估计也不好找,何必要折磨自己。 慕云澜拢紧了身上的棉衣,无比的庆幸自己昨晚加班把它给弄出来了。 虽然时间仓促,做的不好看,但是保暖啊。 都已经入秋了,山上的夜晚更冷,有个棉衣让她暖和了不少。 而且昨晚萧权捅她那两刀,因为有棉衣挡了一下,伤势其实没有萧权以为的那么重,只是血流的多,看着有些唬人罢了。 不过这也只是针对慕云澜才这么说,要是换一个普通的十五岁小姑娘,摔下山崖的时候,就差不多要嗝屁了。 不过这棉衣昨夜被萧权捅破了,还浸透了很多血液,穿在身上没有昨晚暖和了。 把治疗内伤的药丸子又吞服了两粒,慕云澜合衣倒在地上,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徐京墨看着两步之外慕云澜迅速的睡着了,瞪圆了眼睛。 就这么睡了? 就不聊聊天了吗? 他可是非常好奇慕云澜身上的囚服的。 穿着囚服出现在这里,应是流放的犯人? 可是又为什么会受伤摔下山崖。 她身上的那些好药是从哪里来的? 徐京墨心里抓心挠肝的想知道的更多,但是慕云澜只想多休息,恢复体力,明天能有力气爬起来给徐京墨这个少爷找东西。 要不然她明面上就那么点物资,明天他们还过不过了。 白天徐京墨守了她一天,她总要有所表示。 不如就明天去把徐京墨的东西找回来。 或者找个借口把她的小毛驴放出来,顺便带点物资。 总之,要支撑到他们能离开这个地方。 第30章 孟平山宝库 乌缺西沉,跋涉一天的洪庄终于来到了他的目的地。 面前是一个黝黑的山洞,样子像是天然形成的,难得的是通道很是宽敞。 这里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 洪庄怀里抱着一个小坛子,身后的人举着火把,跟在他身后往山洞里面走去。 洪庄默默的在心里数着步数,然后突然就停住了脚步。 让身后的手下举着火把靠近山壁,在观察着什么。 然后在看到某个凹坑的时候,露出了笑容。 然后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盘龙玉玺式样的石雕。 这当然不是真的盘龙玉玺,真正的盘龙玉玺在皇帝那里呢。 这个是他的主子皇后慕华姣让人仿制的。 材质不重要,重要的是样式,这个盘龙石雕就是一个钥匙,一个打开前朝宝库的钥匙。 熟练的把龙头对准地方按了下去。 墙面应声传来咔咔的声音。 然后山壁裂开了一道高大的石门。 进入宝库之后,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也是,这里都被祁南辰给搬空了,就连包裹着瓷器防止磕碰的碎布头都没有留下一片。 洪庄自顾自的带人来到最里面,那里面的山壁上有一些精美的壁画。 壁画上面说的是前朝成立时留下来的传说。 慕家先祖一开始是一位山中的修士,当年下山是为了历练。 可是时值乱世,天灾人祸横行。 河道年年泛滥,百姓不知道疏通河道,还每年祭祀活人,以求平息河神怒火。 边境外族侵扰,百姓沦为两脚羊,民不聊生。 心怀慈悲的慕家先祖决定放弃求仙问道,带着人一点点的治理破碎山河,才有了后来的乾元帝国。 壁画的后面还有后面的一些慕家后人治理天下,然后歌颂天下太平的壁画。 洪庄无视了慕家后人的那些壁画。 径直来到了最里面,慕家第一位先祖决定放弃求仙问道,成立乾元帝国的那里。 然后打开手里的坛子,对着慕家先祖的身上就泼了过去。 灰扑扑的石刻上,慕家先祖身上的道袍变成了鲜红的颜色,然后鲜血慢慢的渗透进了石刻里面。 过了一会儿,只听“咔咔咔咔咔咔”密集的声音传入洪庄的耳中。 他的面前打开了一条通道。 洪庄顿时双眼放光。 乾元帝国几百年帝王的收藏啊,发财了,有了这些钱财,他也用不着听命于慕华姣了。 甚至拉起一支队伍掀翻了祁南辰这小人统治的皇朝也不过是指日可待了。 还不放心的指挥着手下的人举着火把往通道里走。 见到所有人都进去了,且都安然无恙,他才放心的抬脚走了进去。 可满心都是以为找到宝藏的洪庄没注意到,他进入通道中之后,他原先脚下站的地方,那块地砖稍稍抬高了那么一点点。 洪庄还在想出了通道,里面的宝藏会有多震撼的时候,真正的震撼来了。 只见通道两边的墙壁上悄无声息的露出了很多小圆孔,然后从小圆孔中飞出了密密麻麻的箭矢。 “啊!”最先进去的人都来不及反应,就被射倒了一地,惨叫声一片。 洪庄心神剧震,回身看去,他们进来的石门正在悄无声息的合拢。 顾不得其他,洪庄连忙飞身往后退了出去,慌忙之后,后背被射进了三支箭矢。 而那些跟着他过来的人,全部都被关在了石门里面。 他知道那些人绝无可能生还。 知道自己大意了,洪庄打算先回去召集人手,再来一次,至于血液,没了祁朝颜的,不是还有二公主吗? 相信皇后娘娘为了宝藏,应该不会心疼华玉公主放些血的。 这么危险的机关,要说通道后面没有什么,打死洪庄他都不相信。 慕家先祖还真是奸诈,灯下黑算是被他们玩明白了。 如果慕家先祖知道洪庄想什么的话,估计会得意一笑。 至于笑什么?当然是笑这些外人蠢笨了。 洪庄惊魂未定的时候,他正处在的山洞,那个之前放财宝的宝库突然从穹顶簌簌的落下灰尘。 洪庄疑惑的抬头往上看去,就见穹顶之上出现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裂缝。 慌忙之下,洪庄抬脚就往外跑。 只是这宝库本来就不小,再加上他后背中了箭,本就不太灵活,一路险之又险的跑出宝库,来到外面的山洞中。 只是踉踉跄跄的,身上被大大小小的石头不知道砸了多少次。 本以为到了外面就好了,哪里想到,外面的山洞居然跟里面的宝库一样要坍塌了。 洪庄简直欲哭无泪,只能奋力的往外面跑去。 看这样子,这个宝库怕不是要自毁了,那里面的宝藏怎么办? 难道要调集人手挖出来吗? 皇后娘娘要是知道了,回去怕不是要扒了他的皮。 好不容易在山洞口封住之前跑了出去,洪庄看着一阵烟尘中彻底消失不见的洞口,不禁悲从中来。 怎么会这样,这里不是慕家的宝库吗?不是要用慕家的血脉才能打开吗?怎么会直接坍塌,慕家的先祖就不怕埋葬了自家的后辈? 这是什么蛇蝎心肠的先祖? 得亏慕家先祖不知道洪庄的想法,要不然也只会嘲笑他们的愚蠢。 慕家的后辈如果知道这里有宝库,那就应该知道后面的机关,就算不知道指环的秘密,但是继承人一定会从前任那里知道宝库的秘密。 不知道的应该就是那些外人了。 如果外人带了慕家后人的血液打开了后面的机关,那说明那位慕家后人也被控制了,定是凶多吉少,那先祖帮一把,让那些人给后辈陪葬,也是一片舐犊之情。 慕家先祖考虑到慕家帝王宝库的事情不可能完全不被外界知道,这里就是一个陷阱,等着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陷阱。 慕家流传八百年,八百年来每一任帝王都有喜爱的东西,都会收藏。 能打开指环的那些还好,收集的不一定是金银,有可能是古玩字画,奇珍异兽,包括喜欢各种水果收进指环都有可能。 但是打不开指环的继承人,除了值钱的东西,其他的东西有被收藏的价值吗。 就这么几十代人收藏的东西,外人却都不知道在哪里。 那些人当然会猜测慕家有宝藏。 那么换位想一想,慕家先祖利用灯下黑,把大部分的宝藏藏进了明面上的宝库的旁边也是合理的。 这一波慕家先祖成功预判了那些想偷盗宝藏之人的预判。 第31章 下山 不说内心绝望,不知道怎么和皇后交代的洪庄会怎么样,在离此地相隔了几座山的山崖下面,慕云澜睡的正香。 相隔了几座山的震动丝毫没有惊扰慕云澜的睡眠。 倒是徐京墨被惊动了,但是侧耳听了很久,又没动静了,徐京墨又疲累的睡了过去。 慕云澜是被冻醒的,棉衣上面黏糊糊的血液加上早上这山间的雾气,让她差点以为自己掉进冰窟窿里了。 摸了摸潮乎乎的棉衣,慕云澜叹气,慢腾腾的爬了起来。 徐京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挪到了崖壁边半靠着,此时还没醒,看样子睡的也不是很舒服。 慕云澜从空间里弄出了一根粗树枝当做拐杖,拄着往远处走去。 她站起来的时候,目之所及处都没有看到徐京墨的东西,应该是不在这附近。 好在雾气不是很浓,并不怎么影响视线,要不然以慕云澜的身体,可跑不了多远。 慢腾腾的在周围转了二十多分钟,终于在草丛中看到了一个背篓。 走近了拿起来一看,里面有些她不认识的草药,扒开草药,最下面有一个包裹。 包裹的旁边还有一个布袋子和一个水囊。 看了看布袋子中干粮的分量,应该够他们节省着吃天的,慕云澜就没多此一举的把自己的小毛驴放出来。 拄着树枝回去,远远的看到徐京墨还是没醒。 就又从空间里转移了一小捆的枯树枝。 从徐京墨的背篓里拿出了火折子,在徐京墨的身边燃起了一个火堆。 徐京墨在一阵温暖中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看到慕云澜的手正搭在他脑门上。 “醒了?”慕云澜不知道是夸这人警觉好,还是说他迟钝。 慕云澜在他身边忙活了好一阵,又是架火堆又是点火的,他都没醒,手碰一下脑袋就醒了。 “你好像是发热了,对了我把你的背篓捡回来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药。” 慕云澜确定她自己拿出来的药没有能退烧的,这人应该是穿的单薄,受凉了。 “多谢。”看着被递到手边的熟悉背篓,徐京墨哑着嗓子道了句谢。 撑着身体坐起了身,看着面前正燃烧着的火堆,还有手边的背篓,内心一阵汗颜。 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背篓的布袋中拿出了自己准备的干粮,递了一块给慕云澜。 慕云澜看了看递到自己手里比脸还大的干粮饼子,内心诧异,这么吃的话,他们明天就没吃的了。 “吃,等等找个树枝当拐杖,咱们一起出去。”徐京墨算是看清了,以他们这样的情况,只会越拖越糟糕。 如果再不找个舒适的环境休养,还不知道会恶化成什么样子。 现在他都觉得眼前一阵眩晕。 所幸因为慕云澜的药,他的腿伤也好了不少,应该是能走出山去的。 至于出山之后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听徐京墨这么说,慕云澜也就没有推辞,在这山中的确不是长久之计。 “你知道山外面的路吗?”慕云澜好奇,她是从上面掉下来的,不知道怎么出去,徐京墨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嗯,我从那边进来的。”徐京墨指了一个方向说道。 慕云澜弄了个树枝把饼子穿在上面放在火堆上面烤着,徐京墨也有样学样。 “山下有村镇吗?”慕云澜不确定的问。 前天他们过来的时候,没见到有什么村镇,要是这附近有人聚集的话,武义他们那些人应该会带着他们去村镇找地方落脚的? “有的,下山之后往北十多里有一个镇子,在下之前就是在那里落脚的。” 难怪了,按照他们原先的速度,前天晚上不出意外的话,昨天应该会经过那个镇子。 想来那些跟着武义等人逃了的其他人家应该已经过了那个镇子继续往西北去了。 “那你怎么过来这边采药的?走过来的吗?”这种公子少爷可不像是会徒步走十多里路的人。 “在下……搭一位老伯的牛车过来的。” 慕云澜:…… 没多会,饼烤热了,二人都没在说话,专心的吃起了饼。 慕云澜边吃边思考前天晚上的事,皇后派人来杀她,她是能理解的。 可是为什么要放血? 而且还收集起来了,明显一副有用的样子。 慕云澜大脑中刮起了风暴,突然,慕云澜怔住,要说血有什么用,她突然想起来她过来的第一天晚上,认主指环的时候。 她的血打开了指环。 那么皇后是想用她的血打开哪里吗? 这附近不就只有一个孟平山宝库吗?而且那玩意还是用盘龙玉玺打开的,用不着血液。 算了,不想了,等有空去空间里面找找,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吃完了简单的早餐,二人休息了片刻。 慕云澜把自己早上拄着的粗树枝让给了徐京墨,自己则是跟在徐京墨后面慢悠悠的走着。 一个多时辰之后,二人才算是从悬崖下面出来,还没有真正的下山,到慕云澜他们前天晚上露营的位置。 因为两人身上都有伤,这一路走走停停的,费了很多时间。 终于是在中午看到了山脚。 此时慕云澜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了,徐京墨也没好到哪里去。 因为发着烧,再加上伤了腿,一路拄着拐走了半天,整个人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休息一下。”慕云澜也累的不行了。 “好。”就近找了块石头,二人坐下休息。 慕云澜打开随身带着的水囊,猛灌了一口灵泉水进肚子里,才稍微好受那么一点。 早上找到徐京墨的东西后,他们二人就各自用自己的水囊了,然后慕云澜就悄悄的把自己的水囊里装了灵泉水。 看了徐京墨一副随时都要昏倒的样子,慕云澜皱眉。 这样的状态,别说天黑之前到徐京墨说的镇子上了,就是能下山都悬,这人可别昏倒了。 想了想,慕云澜控制着空间在徐京墨身后十多米外放出了她的骡子。 之所以不放毛驴,是因为毛驴的力气显然没有骡子大。 骡子在空间里两天了,按照空间内的时间流速的话,已经六天了。 慕云澜时不时的投喂灵泉水,再吃着空间中的植物,骡子力气小的缺点早就被补了上来。 第32章 来福客栈 骤然被放出了空间,骡子也没有惊慌的叫出声。 只是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在发现慕云澜之后,才嗒嗒的往这边走来。 徐京墨突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整个人都肌肉紧绷了起来,猛然转身往后看去。 看到十个棕色的骡子的时候,茫然了一瞬。 “我的骡子!”慕云澜惊呼。 徐京墨僵硬的目光随着骡子的身影靠近慕云澜。 “你的骡子?” “嗯,前天晚上来了一群劫匪,我就把它的绳子放开了,本来打算骑着它逃跑的,可是混乱中,它先跑了,没想到它又自己找回来了。” 慕云澜说的似真似假,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有代步工具了,再也不用徒步走路了。 慕云澜怀疑她身上的伤口撕裂了,半天下来,自己身上的伤口越来越疼了。 徐京墨目瞪口呆,只听说老马识途的,没想到骡子也记得路啊。 二人休息了片刻,喝了水,又吃了徐京墨仅剩的干粮,就再一次准备出发。 出发前,徐京墨从他的包袱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慕云澜。 “这是什么?”慕云澜惊讶。 “这个东西能改变肤色,你先涂一些在脸上,等到了镇上之后,我再重新给你调新的。” 徐京墨说的含糊,但是慕云澜已经懂了。 徐京墨已经知道了慕云澜流放犯人的身份了。 但是前天晚上那种情况,估计官差会给她记上路损,但是慕云澜又没死,总不能追上去跟官差说“我还没死,我们接着流放?” 又不是傻子。 不能暴露自身的情况下,遮掩一下容貌就是必须的了。 慕云澜依言把小瓷瓶中的东西倒出来几滴在手心里,然后在掌心晕开,又涂到了脸上。 过了一会,一个皮肤粗糙,还有点黑的姑娘形象就出现了。 虽然没有镜子让自己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样子,但看徐京墨点头的样子,估计伪装是成功的。 随后徐京墨又让慕云澜拆掉了姑娘家的发型,随便从地上找了一个短树枝,把慕云澜几天没有打理,跟枯草一样的头发随便弄了一个发髻。 这样看上去,如果不是棉衣前襟大面积的暗红色血液的话,看上去就像个农家小子了。 慕云澜随着徐京墨的目光看向了自己身上的棉衣,也是无奈。 她倒是可以把棉衣脱下来,大中午的也不冷。 可是她里面穿的是囚服啊,那不是更加扎眼了。 “算了,穿我的。”徐京墨无奈的从自己的包袱里拽出一件自己没穿过的外袍递给慕云澜。 慕云澜脱掉了棉衣,然后把徐京墨的外袍穿在了囚服的外面。 但是徐京墨是个十八九岁的成年男子,慕云澜只有十五岁,还是个姑娘。 这衣服套在身上,袖子都垂到了膝盖,看上去就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慕云澜只能把袖子挽上去,把下摆留够合适的长度没多余的都堆叠在腰间,用腰带绑住。 虽然看着还是不怎么合身,不过总比带血的棉衣和囚服要强一点,目前也就只能这样了。 二人上了骡子的背,慕云澜坐在前面,徐京墨坐在后面,慢悠悠的往徐京墨之前落脚的镇子上走去。 不慢不行,二人一个腿上有伤,一个胸口和腹部有伤,都是受不得颠簸的人。 不过骡子慢悠悠的,也比他们二人四条腿走的快。 大概一个多时辰,他们就来到了凌河镇。 徐京墨直接驱使着骡子往一处客栈走去。 到了客栈不远处,店小二远远的看见徐京墨就迎了上来。 “客官,您回来了。” 店小二牵住了骡子的缰绳停在店门口,徐京墨先下来,然后是慕云澜。 看到徐京墨虚点着地的脚,店小二还诧异了一下。 “客官您这是?” 徐京墨直接把手搭在店小二的肩上。 “腿受伤了,你给她再开一间房,在我房间的隔壁,然后去给我们请大夫过来。” 说着就让店小二扶着他进客栈里去了。 慕云澜抬头看向牌匾,【来福客栈】。 倒是比乐泽镇上那两个李家客栈和刘家客栈用心多了。 慕云澜跟着前面的二人来到了徐京墨的房间,心下不住的感叹,真是有钱人,去山里采药不住客栈了,客栈还留着房间。 徐京墨的房间看起来比她之前在乐泽镇上的房间要雅致不少,用的东西也更加精致。 等店小二告诉慕云澜在隔壁给她开好了房间,然后离开去请大夫了,慕云澜才在徐京墨房间的桌边坐了下来。 以徐京墨的医术,镇上的大夫医术肯定不如他。 但是徐京墨现在发着烧,而且他们身上的药也不齐全。 所以大夫还是有必要找的。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徐京墨问。 他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徐京墨打算看看慕云澜接下来的行程有没有和他重合的地方。 “先把伤养好,至于之后,估计是北上永宁关,进入草原之后转道幽州。” 无论是在宫中的皇帝皇后眼里还是在官府的记录中,祁朝颜都已经算是一个死人了。 以她现在的能力,也招惹不起宫中的人,为原身和自己报仇就更别提了。 还是要到祁南辰和慕华姣势力触及不到的地方安顿下来,才能说以后。 “北上吗?我接下来要去天山一趟,不如一起同行?” 有他跟着慕云澜北上的路应该会安全不少。 “也行。”慕云澜无所谓,听说天山风景绝美,还有很多特产,去一趟也不是不行。 正说着,徐京墨之前要的热水送到了房间。 慕云澜见状连忙起身告辞回自己房间去了。 不出意外,她的水应该也送到了。 果然刚出来,就看到隔壁房间门口送水的二人。 开人让他们把水抬进去,等二人离开,慕云澜把门从里面反锁,才来到屏风后面准备洗漱一番。 解开衣服,才看清两处刀伤周围已经泛红,这是发炎的表现。 要不是今天她喝了几次灵泉水,估计她都坚持不到和徐京墨一起从山上下来就要晕倒了。 没有急着跨进浴桶中,慕云澜先从空间中取出了几条布巾,然后沾水在身上擦拭。 直到几条布巾都被擦黑,身上的皮肤被擦的通红,才整个人进入了浴桶中。 第33章 凌河镇养伤 长长的头发被一根乌黑的木簪子挽住在头顶,她这头发从刚穿来的那天就没打理过了。 再加上最开始她有意的往头上脸上抹脏东西,现在跟乞丐也没什么两样。 这头发要是落进水里,那她就不用洗了,到时候整桶水都是脏的,只会越洗越脏。 把身上洗干净之后,换上干净的睡袍,慕云澜转身进了空间。 从仓库中拿出了茶枯饼,开始洗头发。 茶枯饼是用油茶籽榨油后的残渣压制而成的,因为具有杀菌去污的能力,所以被人拿来洗头发。 虽然这是纯天然材料制成的,但慕云澜还是怀念前世的洗漱用品,那才是小仙女该用的。 不过现在也只能想想了,她不会做。 足足换了五遍水,才算是把头发洗干净了。 用吸水的布巾包裹好头发,慕云澜才有空去选衣服。 大概是因为这指环前面的主人都是男性,空间中收集的衣服也全部都是男装,各个年龄段的都有,唯一的女装还是她自己的嫁妆。 先是给自己上了药,然后想了想,慕云澜拿出了一件东方既白色的云玟团花直裰穿在了身上。 也幸亏这具身体年龄不大,胸前还没彻底发育起来,用束胸裹一下,看上去也不突兀。 然后来到卧房里对着镜子把自己的长发一点点的擦干,然后束了起来。 最后取出了嫁妆中的梳妆用品,用亚洲四大邪术中的易容术给自己换了张脸。 等她再出现在客栈的房间里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身穿东方既白色云玟团花直裰,腰间系着同色的腰带,挂着云纹玉佩,头戴云纹玉冠,剑眉星目,五官硬朗,气质非凡的风流少年了。 上下看了看,没有不合适的地方之后,慕云澜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她这么麻烦都收拾好了,想必隔壁的徐京墨也收拾好了。 拉开房门,等在门口等着把水抬走的小二呆了呆。 进去的不是一个邋遢的小乞丐吗? 这么会儿的功夫就出现了一位翩翩少年郎,大变活人吗? 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告诉慕云澜徐京墨在隔壁等她,才呆呆的进房间抬水去了。 来到隔壁门前,抬手敲了敲敞开的房门,里面传来一声慵懒的声音。 “进来。” 而后慕云澜才抬脚走了进去。 看样子徐京墨也梳洗过了,此时正慵懒的半靠在床头,由着一个老大夫给他把脉。 徐京墨抬头,就看到一个一眼看去就难以忘记的脸映入眼帘。 微微皱眉,刚想问来人是谁,就看到了慕云澜手腕处的伤。 这伤昨天他还亲手处理过,不会不记得。 手腕那里慕云澜就涂了一层药膏打算等一会再包起来的。 徐京墨微微惊诧,又抬头向慕云澜,然后不确定的问:“慕……老弟?” 咳!慕老弟是什么鬼? “嗯。”压低声音回了一句,然后随意的找了个凳子坐了下去。 这时老大夫把完了脉,收回了手。 “公子寒气入体有些发热,腿上的伤有风邪入体,老夫开几服药,公子慢慢养着,所幸公子这腿之前处理及时,倒是不会留下后遗症。” “有劳。”抬手示意老大夫去写药方,徐京墨又把目光放在了慕云澜的身上。 “你也让大夫看看。” 慕云澜看了看徐京墨,她不觉得自己还需要大夫看什么,自己就有药,再多喝一段时间的灵泉水,好的肯定比徐京墨快。 不过看到徐京墨坚持的眼神之后,就无所谓的抬起了左手放在了被老大夫拿出来的脉枕上。 老大夫搭了两根手指在慕云澜的手腕上,然后就不说话了。 良久之后才说道:“这位公子气血亏损的比较严重,从面色上倒是看不太出来,公子之前受伤了吗?” “嗯,她之前受伤流了不少血。”徐京墨替慕云澜回答道。 他怕她一张嘴老大夫就听出来她是位姑娘了。 虽然到现在,徐京墨也有些怀疑慕云澜到底是姑娘还是少年。 老大夫随后也注意到了慕云澜手腕上的伤,虽然思衬着手腕上的伤应该不至于气血亏损这么严重,但看二人没说,也就识趣的没问。 “那老夫再开几副补气血的药,还有金疮药。” “有劳老先生。” 等老大夫开完了药方递到徐京墨的手里,徐京墨看过没有什么问题之后,从荷包里取出一块碎银子付了诊费。 招呼一位店小二跟着老大夫去拿药,二人走后,徐京墨就又把目光定定的放在了慕云澜的身上。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慕云澜疑惑。 “你……到底是男是女?”徐京墨怀疑他昨天受伤了不清醒,没有看清。 现在看着,面前的明明是个少年,从眉眼到举止丝毫不见女气。 “咳咳!”慕云澜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就换了一身衣服,徐京墨就怀疑她的性别,看来她的手艺没有退步,足以以假乱真了。 “当然是女的。”要不然她昨天早上阻止他给自己上药是傻了吗? “不太能看得出来。”徐京墨一脸惊讶。 慕云澜也没有跟他解释化妆术是什么东西,反正在不懂的人眼里,那就是易容术。 看慕云澜没说,徐京墨也就不再多问,而是转而说起了别的事情。 “你这身衣服不错。”从慕云澜进来,徐京墨就注意到了。 这衣服的料子比他身上的还好,实在不像是慕云澜能拿得出来的。 再说她身上也没有包裹,她从哪里来的衣服?还是这么华贵的男装。 就算是给钱让店小二去买,这镇上也不见得能买到? “是吗?我也觉得不错,还挺符合我的气质的。”慕云澜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装傻的笑道。 见慕云澜不想说,慕云澜直接又换了一个话题。 “说起来,这次的事情,还是多亏了慕姑娘,京墨承了姑娘赠药之情,赠粮之情,还有回来时骡子的代步之情,姑娘的几次帮助,都解了在下燃眉之急,所以姑娘想要什么,在下一定不吝报答。” 这是要还人情了吗? “徐公子也帮了我,要不我们就扯平。”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胡扯,要不是你,我早就进空间里了,不知道要少遭多少罪呢。” 第34章 陇北民乱一 “姑娘言重了,在下也没帮得上忙,如果姑娘实在不知道需要什么,要不就算在下欠姑娘一个人情,姑娘可以随时来讨要。” “那也行。”慕云澜倒是无所谓,徐京墨也算是她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了。 有人情维系的友谊虽然不是那么纯粹,但应该更加让人放心。 看出了慕云澜的不在意,徐京墨也没有解释什么。 虽然外界对徐家的人情趋之若鹜,但是慕云澜又不知道他出自徐家,他也没有把家世挂在嘴边的嗜好。 他相信慕云澜会有用到他的时候。 此刻屋内就他们二人,徐京墨很轻易的就闻到了淡淡的香粉的味道。 对于医者来说,香也是一门必修课。 “你脸上的是脂粉?”仔细分辨之下,徐京墨的目光停在了慕云澜的眉毛和脸侧的轮廓上面。 慕云澜惊讶,居然被看出来了,别说是古代,就是现代,都有很多男人分辨不清女人脸上化的妆。 “徐兄好眼力。” 徐京墨虽然知道慕云澜脸上的是脂粉,但是他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如果只是脂粉的话,“是不是不防水?” “是不防水。”慕云澜对这个也没辙。 以前的化妆品,她只管用好的,从来没有出汗脱妆的风险,哪里像现在的东西,出门出个汗或者淋个雨,估计脸就不能看了。 这也是她担忧的地方,她总不能一直不不出门不出汗,不淋雨。 “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方子,防水的,除非特制的药水,否则一个月都不会掉。” 徐京墨有些得意的勾唇一笑,这东西是他自己调制的,也是靠着这个方子,他才从家里跑了出来。 从床上起身,拄着床头店小二送来的拐杖,慢悠悠的来到慕云澜对面坐下。 刚刚大夫写药方的纸笔还在,徐京墨提起笔沾了墨,认真在铺开的纸上写了起来。 很快两张写满字的纸就被递到慕云澜面前,字迹清隽洒脱。 一张是防水的膏脂,一张是可以溶解前面膏脂的药水。 就连怎么制作都写的很详细。 “给我的?”慕云澜诧异,这种东西应该是不外传的? “我自己弄的小玩意,不值什么的。你有空了去买些药材自己弄,这个东西不好沾别人的手。” 在客栈中躺了两天,慕云澜就躺不下去了。 前世身体的原因,她躺的够久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副健康的身体,就算伤势还没有好全,她也躺不住了。 一大早,慕云澜又给自己换上了男装,怀里揣着徐京墨给的方子,打算去药铺把药材都准备齐。 方子上的药材都是一些常见的东西,镇上的药铺应该能给她配齐。 镇子上的行人比之前要多不少,慕云澜慢悠悠的走着,注意避开路上的行人,防止跟别人撞上,再牵扯到伤口。 经过粮店的时候,被门口排成长龙的队伍惊讶了好久。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怎么这么多人在买粮? 来到药铺,也有很多人在买药。 药铺的小伙计忙忙碌碌的接待进店的人。 慕云澜等了片刻才看到一个空闲的小伙计,忙走了上去。 “伙计抓药。”把方子递给了小伙计,慕云澜在外面等着。 耳朵却是在仔细听着店里其他人的对话。 “你们家买粮了吗?” “买了,今天粮价涨了一成,哎……” “哎……涨了也不得不买,这手里有粮心中才不慌。” “谁说不是呢,早买早安心,谁知道明天粮价会不会涨到两成,这些黑心的商家一贯不就是这些作风。” “你们家什么时候走?” “准备好了就走,眼看天就凉了,过冬的东西要准备齐全才敢离家上路,你们是不是准备齐了?” “妥当了,下午就走,你们也尽快,说不定那些乱民什么时候就过来了,到时候要走,路上可就不太平了。” “哎,多谢提醒,我们也会尽快的。” …… 零零总总的,药铺抓药的人,在说的都是买粮,离家,还有乱民,听得慕云澜一头雾水。 那边小伙计称完了药正在分装打包的时候,慕云澜凑了上去。 “伙计,你知道他们那些人说的是什么事情吗?”慕云澜示意伙计去看那些排队买药,满脸焦躁的人群。 “听说陇北民乱,咱们这里离得近,说不定会波及到这里,那些人都是准备家当打算逃难去的。”小伙计看了一看人群,手中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嘴上小声的回应慕云澜。 “陇北民乱?” 慕云澜皱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之前在客栈怎么一丝一毫的消息都没有听到? “听说是过了免税期,朝廷开始征税了。” “征税?这朝廷征税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何至于民乱?”慕云澜诧异。 “新朝建立的时候,各地连年征战,民不聊生,陛下曾下旨免税三年,让各地休养生息,今年便是三年之期了。” 小伙计的声音稍大了些,看到有个管事样子的人瞪了他一眼,才惊觉的放低声音。 “照你这么说,朝廷收税大家应该也是心中有数了?总不能三年免税,就忘了本该交税的?” 这民乱总不会因为这个原因的?慕云澜有些怀疑,这么听来,总有种穷山恶水出刁民的既视感。 “哪能啊!昨晚上镇上来了一群狼狈的商队,商队中透露的信息是,月前,陛下下旨,各地恢复税收,然后陇北郡守直接张榜恢复了免税前的那些苛捐杂税。” “这有何说法?”慕云澜对于这里的税收政策并不熟悉,但说到苛捐杂税,她脑海里可就有很多想法了。 看慕云澜是真不懂,小伙计一边暗叹富贵公子不知人间疾苦,一边小声的跟她解释。 “在咱们宣国建立前,那时是乱世,百姓交多少税收都是当地的官府说的算,为了敛财,他们弄了很多苛捐杂税,人头税和地亩税已经是良心了,听说陇北那里还有什么行脚税,水井税……” 慕云澜…… 这都什么跟什么?这些税收听上去就不正经。 “然后呢?” 第35章 陇北民乱二 “然后那陇北郡守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听说圣旨是恢复税收,就直接恢复了那些苛捐杂税。” “百姓能愿意?”难道这就是民乱的起因? “不愿意又怎样,好不容易过了三年安稳的日子,谁想再乱起来啊,再怎么难应该也比乱世那会儿要好的多,大家捏着鼻子也就认了。” “那这民乱从何说起?” “听昨晚过来的商队的人说,是郡守的小舅子,带人收税,交不上来的,就强闯抄家,抄不上来的就强拉人家的女眷带走。” 小伙计把包好的膏脂的药材包递到慕云澜手里,同时在他耳边小声的说道。 “这不就引起民愤了吗?好巧不巧的,那伙人强征税收的时候,把一户回家探望的出嫁女还有出嫁女的一双儿女都带走了。” 慕云澜皱眉,这已经不是在强征税收了,这是在借着强征税收的幌子,行满足私欲的事实了。 看到慕云澜皱眉,小伙计也是掩饰不住愤懑,但看了看不远处看他忙碌的时候还和客人八卦,仍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管事,索性也不在遮掩,把手中的戥子放下,凑到慕云澜跟前。 “据说,那出嫁女是什么统领的夫人,正是听说了强征税收的事情,回娘家送钱去的,谁知道钱还没送出去,娘仨就被抓走了。偏巧那什么统领不在。” “那郡守的小舅子,一开始是见色起意,后来听说了这位夫人的身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结束了这娘仨的性命。” “那统领知道的时候,妻儿的尸体都凉透了。” “那统领去找郡守要说法,郡守就象征性的撤了他小舅子的职。转头那小舅子就跑去喝花酒,喝高了就胡咧咧统领夫人那些不可说的事。” “这些被早就派人盯着小舅子的统领知道了,那统领自然不会这么放过仇人,据说那位郡守的小舅子死的很惨,被拉出花楼在大街上被五马分尸了。” “啧啧啧……” 小伙计一脸惋惜,仿佛在说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作死。 “那这跟民乱有什么关系?” “郡守的小舅子死了,郡守后院的那位宠妾不干了,要死要活的。然后郡守以统领当街杀人为由,要拿下统领问斩。” “这……”慕云澜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位郡守了,该他秉公执法的时候他瞎了,这时候倒是知道杀人偿命了,说他不是挟公报私谁信。 “那统领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然后就纠集了数百人冲进了郡守府,然后还有近千的暴民跟着冲进了府库。” “郡守反应过来自然不会放过那些人,然后陇北这不就乱起来了。” “昨晚来的商队据说货都被郡守府的人扣押了,好不容易才疏通了关系逃出来的。消息传过来,那些人是怕自己的家当也被乱民裹挟一空,自然要提前准备,带着家当跑路。” 伙计把最后的药材递给了慕云澜,示意慕云澜去看外面那些面露焦急的人群。 “公子应该不是咱们这的人?您要是没有要紧事,还是尽快离开,咱们这里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乱了,咱们掌柜的已经说了要收拾东西,不日就要离开了。” “多谢提醒。”慕云澜抱拳行了一礼,才转身离开。 一路回来福客栈的时候,听到路边零碎的交谈。 不止粮价涨了,布匹棉花,车马的价格都涨了。 慕云澜压下内心的想法,快步回了客栈,然后进房间把买的药材收进空间中,才转身出去,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徐京墨,同样是两天没有出门,一直躺在床上养伤。 “进。” 慕云澜推门进入,就看到徐京墨披着是青色的外袍支着一条腿在窗边的榻上,手中翻着一本书。 徐京墨侧头看向推门进来的慕云澜。 “过来坐,有事?”徐京墨和慕云澜一样在客栈里窝了两天,对外面的事情丝毫不知。 慕云澜于是把自己刚刚在外面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栾崇吗?”听了慕云澜的话,徐京墨喃喃。 “谁?” “陇北郡守,栾崇,字尚士,据说曾是祁家的家奴,因立功,后来被封了陇北郡守。” 慕云澜诧异,这还是个关系户呢。 “消息都传到凌河镇了,看来陇北民乱波及不小,咱们也要早做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可是你的腿?”慕云澜看向徐京墨还支在榻上的那条伤腿,有些迟疑。 随着陇北民乱消息的传开,波及的范围肯定小不了,再加上难保没有其他地方的父母官脑抽了学栾崇的做派,然后官逼民反。 宣国建立不久,百姓对朝廷还没什么归属心,一旦官员过于苛刻,可以想见,类似陇北的事情不会少。 他们这一走,短时间怕是不会再停下,不知道徐京墨的腿受不受得住。 “无妨,车马准备好一点就行。” “消息已经在镇上传开了,车马行的车马应该也被急着离开的人买的差不多了,咱们应该买不到什么好的车马了。”慕云澜沉吟片刻后说道。 实在不行就只能把空间里的骡车取出来,就是到时候要委屈徐京墨了,他可能坐在车里都伸不开腿。 “车马的事情,交给我就行。”徐京墨说的胸有成竹。 “那我准备干粮和水?”看徐京墨成竹在胸的样子,想必是有什么门路,慕云澜也不和他争。 “咱们两个都有伤在身,要带两个有拳脚功夫在身的人在身边,才能保证安全,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一起准备了,明天一早咱们一起出发就行了。” “虽说有人保护安全些,可是这人选要是不可信的人,岂不是把危险带在身边?” 遇到危险,谁知道这有拳脚的人会不会把拳脚对向他们? 带着不知根知底的人在身边,慕云澜怕自己觉都睡不着。 “放心,我让家里准备,人选肯定是可信的。”徐京墨拍着胸脯保证。 看他这么说,慕云澜也不和他争辩,最多就是路上的时候自己多注意点。 告别了说要做准备的徐京墨,慕云澜回了自己的房间。 把房门从里面反锁之后,进了空间中。 徐京墨给的方子最好是早点做出来,要不然路上再带陌生人,就不方便了。 一下午的时间,慕云澜都泡在空间中,把自己准备的药材都制作成了膏脂才放心。 第36章 陇北民乱三 日暮西山,在空间里待了大半天的慕云澜正打算出来找点吃的垫垫肚子,房门就被敲响了。 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不认识的男子,看面相,也是极其普通的人,扔在人群中都找不到的样子。 “公子,我家公子请您过去。”男子看到慕云澜打开了房门,躬身一礼,同时说道。 “你家公子是谁?”慕云澜皱眉。 “隔壁的徐京墨公子。”男子低眉顺眼的回答。 “那走。” 徐京墨的动作倒是快,半天时间,人都使唤上了。 隔壁的房门敞开着,才来到门口,就被坐在桌边的徐京墨看到了。 “云澜来了,过来坐。” 慕云澜应声进去,房间里还有一个中年男子站在徐京墨身后。 “这位是徐左。”徐京墨指了指身后的人介绍道。 然后又看向跟在慕云澜身后进来的人:“他是徐兴。” 看到二人脸色平静的对着她躬身施礼,慕云澜仿佛明白了什么。 “之后就由他们二人跟着我们,护送我们到应安府。” “有劳二位。”慕云澜还了一礼。 两人齐齐说不敢当。 “左叔早年被家父救过,后来就一直在为家里的生意奔波,我让伙计给镇上的药铺送了信去,左叔刚好在镇上视察,接了信就带着阿兴过来了。”徐京墨解释了一句。 慕云澜了然,这是说徐左和徐兴二人都是他家里的人,值得信任的意思。 “镇上的药铺?” “我家里是世代行医,也做着药铺的生意。” 慕云澜点了点头,难怪徐京墨年纪轻轻看上去就医术不错的样子,原来是家学渊源。 “我听伙计说,你中午没出来吃饭?” 招呼了慕云澜坐在桌前,徐京墨问道。 “嗯,在处理早上买的药材,打算把东西先做出来。” 桌子上摆满了吃食,难得的丰盛。 一眼看过去,有酒蒸羊、鸡元鱼、红熬鸠子、鹿辅蜜炙鸠子,还有笋虾、茭白、豆腐羹、冬瓜虾,另外还有糖蒸酥酪、桂花糕、如意糕、梅花香饼这些点心,桌边还有一壶酒。 心中微微诧异,从这几天的情况来看,徐京墨也不是很铺张浪费的人。 叫她过来吃饭怎么弄了这么多饭菜? 桌子上摆的满满当当的。 “哦?做出来了?”徐京墨诧异,他给的方子可不是那么好做的,本来还打算自己出手给她做呢。 “嗯,你看看。”慕云澜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小瓷罐子,跟姑娘家装胭脂的罐子差不多大小。 徐京墨打开看了看,入眼的颜色比他自己做的要细腻不少,凑近了闻一闻,有淡淡的草药清香,不仔细都闻不见。 讶异的抬眼看了慕云澜一眼“你真的是第一次做?” 看上去比他做的好多了。 “我以前经常自己做胭脂。”慕云澜随口说了个借口。 其实应该也不算是借口。 无论是原身还是她自己的前世其实都做过不少胭脂。 原身是因为自己没钱买好的,差的慕燕雍又看不上,就带着她自己做着用。 而前世的祁朝颜则是兴趣使然,本来她的身体就不好,父亲不让她太过用功学习消耗心力,她空闲的时间只能找点别的事情打发时间。 后来婚后,她也没出去工作,十来年的空闲时间,倒是把兴趣爱好培养了起来。 徐京墨给了方子,她照着做反而没什么难的。 徐京墨点了点头:“这东西的用法你知道了,只一点,这东西不能一直用,隔几天就要洗掉,让皮肤透透气。” 见慕云澜点头表示明白,徐京墨也就不再多说。 亲手给慕云澜盛了一小碗豆腐羹,然后递给她。 “吃饭前先喝汤暖暖胃。” 慕云澜接过喝了一口,细腻爽滑,眼眸微微亮了亮,然后又埋头喝了一大口。 徐京墨微微失笑:“好喝也不能多喝,要不然吃不下饭了。” 说完又给慕云澜夹了一块虾仁。 慕云澜点了点头,放下汤,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有没有要我帮忙的?” 抿了一口徐京墨递过来的清酒,慕云澜不放心的问道,实在是不好意思让徐京墨准备所有的东西。 “都备齐了,只是车马行那边的马车都没了,就只有一辆从药铺匀过来的马车,明天要辛苦你的骡子多背些东西了。” 徐京墨本来打算从药铺匀一辆马车坐人,再去车马行买一辆马车用来放东西。 不过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等他联系上了药铺的掌柜,徐左二人到来,再去准备东西,车马行的马车已经没了。 慕云澜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一顿饭没吃完,壶里的酒水就没了,因明天就要出发,二人也没有贪杯再来一壶。 吃的差不多之后,慕云澜用徐兴端上来的茶水漱了漱口,就说还要准备些东西告辞了。 看着慕云澜下楼,离开了客栈,徐左回到了徐京墨的房间。 “公子,这位慕公子可信吗?” 自家公子并不是那么容易相信别人的人,一顿饭,他看着自家公子亲力亲为的给慕公子盛汤布菜斟酒,偏偏慕公子还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就想上前去摇醒自家被迷了心智的公子。 “左叔,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她,我就算没有死在孟平山上,也要残废了一条腿。而且她年纪还小,我多照顾些也是应该的。” 徐京墨语气有些郑重。 他知道慕云澜身上有秘密,甚至就连这个名字都有可能是假的。 可是救他的是这个人,跟她是谁,叫什么,有什么秘密无关。 “叫徐兴再去点心铺子买点点心带着,少年人喜欢这些零嘴,买些甜口的,也别太腻了。” “是。”刚收拾餐具送去客栈后厨回来的徐兴,才到门口就听到这么一句,连忙躬身应是。 慕云澜随意的在街上溜达着,天差不多要黑了,镇子上的行人少了许多。 要买东西的周边村子的人白天就已经回去了,只有住在镇子上的人,脚步匆匆的不知道在忙什么。 街上的商铺除了食肆还开着,其他的店门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关门。 第37章 陇北民乱四 慕云澜其实没什么要准备的东西,相信以今天晚饭的程度,徐家那两个人会把他们接下来要用到的方方面面都准备齐全。 她也没什么要操心的地方。 她只是出来找个机会把骡车弄出来带回去。 虽说她的骡车不大,不过带着他们几人的物资应该是足够了的,比让骡子背要方便不少。 在外面溜达了一圈,慕云澜绕到了来福客栈的后面,找了个无人的小巷,把骡车放了出来。 车里她本来的东西也都被放进了空间中。 然后慕云澜敲响了客栈的后门,找了个伙计把她的骡子牵出来,去把骡车带回来。 回到楼上房间门前的时候刚好看到了从徐京墨房间里退出来的徐左。 “左叔,我刚刚从外面跟人买了一个骡车,已经让伙计停在后院了,东西放不下的明天放进骡车中。” “是。”虽然诧异这个时候慕云澜从那里弄来的骡车,不过有车是好事。 想着有可能是他去车马行只问了马车,人家没有了,但他没有问其他的车,车马行的人也就没有说还有别的车。 等慕云澜进了房间,徐左去找徐兴归置东西去了。 要先把东西放好,哪些是常用的,要放在外面,备用的要放在车的里面。 还要去看看慕云澜带回来的骡车有多大,要是还有空隙,就再去采买些东西带着上路。 谁知道下了楼问了伙计找到了慕云澜说的骡车之后,只能和徐兴默默对视着无语。 徐左看着面前这个比正常骡车小了不少,还没有马车一半大小的骡车,只能暗暗把自己刚刚要再多买些东西的想法压下去。 然后看着徐兴把东西挤挤挨挨的塞进骡车中。 翌日,卯时刚过,慕云澜就拉开了房门走了出来。 他们虽然有马车,速度肯定会比那些逃难的百姓快一点。 但是她和徐京墨两个都是病号,速度太快了,他们二人的身体也承受不住,所以也只能牺牲时间,多花时间走慢一点。 那边徐京墨已经收拾好,在大堂等着她了。 慕云澜和徐京墨在大堂吃早饭的功夫,陆陆续续有铺子送来了徐左昨天订的干粮点心。 都是早早起来刚做好就送过来的。 早饭吃完,天也亮了起来,慕云澜与徐京墨上了徐家的马车,徐左驾着马车在前面,徐兴驾着骡车跟在后面。 上了马车,徐京墨给慕云澜递过来一个靠枕。 “还困吗?马车行的慢,路上也不适合看书,困得话可以再睡一会。” 慕云澜摇了摇头,接过抱枕抱在了怀里。 然后看着徐京墨从马车的暗格里拿出点心,蜜饯,然后放在固定的小桌子上。 “你平时出远门都这么麻烦的吗?” “还行,正常出行是骑马,跟着护卫,现在不是受伤了吗,家里的护卫也不在这里,难免就琐碎了一些。” 徐京墨摇摇头,他平时出行才不会带点心蜜饯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看到徐京墨还想点炉子烧茶水,慕云澜连忙出声阻止。 “别忙活了,刚吃了朝食,现在不渴也不饿。” 见慕云澜确实没有喝茶的想法,徐京墨又把小火炉和茶壶收进了旁边的暗格中。 说话的功夫,马车已经朝镇外驶去。 路上偶尔还能听到车马声。 来到镇外面的官道上,路宽了起来,后面驾着骡车的徐兴加速来到了前面。 被徐左瞪了一眼之后又委委屈屈的在后面慢悠悠的走了起来。 徐左见后面的骡车速度不慢,能跟的上马车,也就渐渐的提了一些速度。 “你们家的药铺平日里用的都是这种马车吗?”慕云澜打量了一圈马车里面问徐京墨。 “不是,这个是备用的马车,就是备在铺子里,主家巡视的时候,方便换乘用的。” 慕云澜默了默,丢了一颗梅子在嘴里,目光转向了外面。 他们速度快,时不时的就能赶上路上的行人,并很快超越他们。 路上的人有的跟他们一样驾着马车,只不过数量稀少,还有的驾着骡车牛车,旁边跟着一家老小,沉默的往前走。 不过更多的还是拖家带口背着行囊,步行的人。 看了一会儿,慕云澜收回目光。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都跟我们一个方向吗?他们要去哪里?” 徐京墨轻笑:“我们走在这条路上,你看到的自然是和我们一个方向的人,沿着这条官道最近的州府在应安府,他们的目的地应该跟我们一样。” “是因为应安府近吗?” 如果是她的话,慕云澜想她可能不会选择应安府。 那里可不是避风港。 不过话说回来,在这个时候,应该也没有绝对的避风港。 朝廷恢复了税收,这三年平静的假象被打破,百姓心中都有杆秤,再听说陇北民乱的消息,或者再有有心之人的挑拨,这天下,哪里还会有太平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应安府是距离永宁关最近的州府。”徐京墨看向车窗外的行人轻声说道。 “永宁关。”慕云澜喃喃低语。 前几天在客栈中养伤,没人的时候慕云澜都会进空间之中查找一些有用的信息。 其中永宁关更是在她重点关注的范围内。 毕竟原本祁朝颜流放的目的地在永宁关,现在她想离开宣国,走永宁关也是最不引人注意的一条路。 然后她就看到了空间中的一段记载。 永宁关始建于六百年前。 慕家的老祖宗,那位建立乾元帝国的人,称帝的时候曾把中原四周那些外族人打的魂飞胆裂。 直到那位老祖宗去世一百多年,北边的草原民族日益壮大,在六百年前,发起了对中原的挑战。 当时在位的是慕旌,史称承祖皇帝,曾帅兵亲征三次,把那时的草原民族,叫羌的民族打到了天山脚下,险些亡族灭种。 叫他们再也不敢进犯。 还不放心的慕旌在草原腹地建立了永宁关。 永宁关的出现,几乎是把最肥美的草原分割成了两半。 之后几百年,因为永宁关的存在,整个草原再也没有统一过,就算是偶有进犯,但是永宁关的守将也不是吃素的,从此北方安宁了六百余年。 就连乾元国灭,中原大地混乱了几十年,草原人都没有完成统一来进犯中原。 而永宁关的背后,也就成为了百姓心中最安全的地方。 中原各路诸侯征战天下的时候,也都有意识的避开了永宁关,这里成了难得的安全的地方。 第38章 陇北民乱五 晚上的时候,他们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只能跟其他人一起在一处山脚凑合一晚。 他们选择了角落的地方避开人群聚集的区域。 车停稳,徐左和徐兴就忙着把马和骡子从车上解放下来,然后放他们去吃草。 徐兴一边看着马和骡子吃草,一边捡些柴等下做晚饭,中午只在路边停了一小会,吃了些早上带的干粮,都没有吃上热乎的。 晚上总不能再吃凉透了的干粮。 徐左则是先搬了两个马扎和一个小矮桌,在树底下找了个平坦的地方放好,然后摆上了茶点,点燃了小火炉开始烧茶水。 弄好这些才去把骡车上准备的灶具搬了下来,找地方安顿好。 慕云澜看着忙忙碌碌的徐左和徐兴,再一次的感叹古时候这些有钱人的生活是真的好。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仅仅是一个形容词。 在现代的时候人们说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基本是说这个人比较娇生惯养,家里人太过娇宠。 但事实上真的不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地步,最起码衣服是要自己穿的,澡是自己洗的,饭做好了端上桌也是要自己吃的。 而这个时候真的是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的。 早上起床,只要站起来伸开手臂,就会有奴仆把繁琐的衣服给穿好,坐在饭桌前也会有专门的人给布菜。 慕云澜暗暗下了决定,等到安顿下来之后,她也要买几个仆人伺候着。 在徐兴和徐左的共同努力下,晚饭很快就准备好了。 是最简单的面片汤,在搭配上早上准备的干粮。 中医讲究养生,徐左和徐兴在中医世家待久了,也学会了养生的那一套。 晚饭吃些清淡带汤水的东西养胃。 当然也有一层原因是因为他们旁边还有很多逃难的难民,如果有人闻到了他们这里有食物的香气,难保不会有人为了一口吃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现在这样就很好,不显山不露水的,不引人注意是最好了。 好在慕云澜和徐京墨都不是不能吃苦的人,昨晚那样丰盛的晚餐能吃,今晚这样清淡的也行,都不挑。 吃完饭正在消食,他们旁边的营地里就传出了哭闹声。 然后就见到一个八九岁的小胖子从马车里跳下来,然后去了旁边的牛车边开始扒拉东西。 嘴里还一直在嚷嚷着:“我就要吃肉,那难吃的青菜谁爱吃谁吃去,我就不吃,我就要吃肉,我都看见了,福伯收拾东西的时候收了肉干的,福伯你快点过来给我找。” 慕云澜和徐京墨对视了一眼,然后向隔壁看去。 小胖子还在那里扯着嗓子喊,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在旁边急的直跳脚。 “小少爷,您别翻了,咱们逃难呢,哪里能准备的那么齐全,真没有肉干啊,您看错了,要不到下一个城镇小的再去给你买?” 不远处的百姓已经开始躁动了,福伯可不敢现在把肉干拿出来。 在这个小小的营地中,有两辆马车,慕云澜他们一辆,另一辆就是刚才小胖子下来的那一辆。 其余的慕云澜他们还有一辆骡车,他们人少,装备却是最好的。 其次就是小胖子家的了,不算那一辆马车还有四辆牛车,旁边跟着的人也差不多二十来个了。 其次还有一些人家,一家子七八十来口人的,就一辆牛车的。 最后大部分的是以村子为单位逃难,没有一辆车的。 听到有肉干,那边没有车的那些人有些躁动起来。 徐京墨和慕云澜对视了一眼,让徐兴和徐左把东西收起来,把车套上,情况不对就立马离开。 那边的小胖子还在不依不饶。 福伯在一边急的想上手把小胖子拉上马车,可小胖子吨位太重,他没有拉动。 马车上还时不时的传来咳嗽声。 “福伯,你不用管他,随他去,咳咳……。” 那位福伯听了车里人的话,果断的放下了拉着小胖子的手,几步来到了马车边上。 “老爷,您如何了?” “无事,咳咳……让人看着点,有不长眼的,咳咳……处理了,咳咳……” 马车里的咳嗽声撕心裂肺,小胖子还在锲而不舍的扒拉着东西,找他心心念念的肉干。 就在慕云澜以为小胖子找不到东西就会安静的时候。 那边的人群中走出来一位蓬头垢面的老婆子,怀里抱着一个黑乎乎的襁褓,襁褓中还传出来细微的哭声。 那老婆子也不找别人,径直朝着小胖子就走了过去。 然后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小胖子被吓了一跳,连假装的哭声都维持不下去了。 “你,嗝……你作甚?” “求小少爷救命,救救老婆子这苦命的孙儿。” 老婆子怀里抱着襁褓,头磕不下去,可是表情悲苦极了。 小胖子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情,一时间慌了手脚。 “你……你……” 管家福伯刚想让人上去把老婆子赶走,马车里就传来了让他看着的指示。 那老婆子还在哭诉:“我这苦命的孙子生不逢时,昨天刚刚降生,就听到要打仗的消息,无奈只能举家逃难,可老身那个没用的媳妇,被这么一吓,没了奶水。” “可怜我盼了十几年的孙儿,出生到现在一口奶都没喝上,眼看着都要不行了,他那没出息的爹都弄不来一口米汤给我孙儿填肚子。” “求求小少爷,可怜可怜老婆子,赏一口好克化的吃食救我孙儿一命,老婆子日后定会给小少爷立长生牌位,日日供奉。” 小胖子虽顽劣,但也见不得这老婆子这么悲苦的哭诉,迟疑的目光看向了管家福伯。 可他没有看见,不远处的那群人目光都放在他身上,似是都在等着他的回答。 然后慕云澜就看到那位福伯不知道做了什么,他们带来的二十多人都动了起来,隐隐的把他们自家的车队保护在了中间。 远处炙热的目光立马隐晦了不少。 “小少爷可随意。”在小胖子的目光放在了管家福伯脸上的时候,福伯说道。 小胖子的目光落到了老婆子怀中的襁褓中,里面一个浑身青紫的小小身影惊的他往后退了一大步。 第39章 陇北民乱六 老婆子怀中襁褓里的孩子,血糊糊的污垢黏在稀疏的头发上,露出来的脸和手上一片青紫,似乎是还有些蜕皮的样子。 小胖子看的既恐惧又怜悯。 在他看来,那孩子似乎是不行了才会这个样子。 “他……他能吃什么?”好克化的食物他知道。 每次他吃肉吃多了,重慈都会罚他吃些容易克化的食物,青菜粥,面片汤,或者米汤那些没滋没味的东西。 老婆子没想到小胖子会问她孩子能吃什么,她以为最多不过就是给她些粗糙的食物打发她离开。 “羊乳有吗?要不牛乳也行,孩子还小,最好的就是奶了。” 老婆子一脸希冀,就算没有好吸收的羊乳,牛乳也是难得的好东西,他们贫苦人家只听过,都没吃过的。 “没有。”小胖子回答的很果断,他从小被逼着喝羊乳,这次出来他特意看了,没有跟着产奶的羊,他还高兴了好久。 不过,看着老婆子怀里的婴儿,他又有些愧疚,早知道让福伯带着了,这样也不至于没有奶给这个小婴儿吃。 “那……那面汤也行,米汤也可。”老婆子的目光稍稍黯淡下来。 前路漫漫,不知道这个她盼了这么多年的孙儿能不能撑的下去。 大概是不能的,他们这些成年人都不敢说自己一定能活着到达目的地。 她也只是期望能有些吃的给孙儿垫垫,好歹多撑一段时间,说不定儿媳马上就有奶给孙儿吃了呢。 小胖子不确定的目光望向了福伯,刚才在车里,福伯端给他吃的是青菜面汤,他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吃。 福伯点了点头,这个时候还讲究什么呢,有一口吃的就是救命,至于孩子还小,吃了好不好吸收,那只能听天命,谁叫他生在这个时候,这样的家庭呢。 “那福伯你去给她端一碗面汤过来。”见到福伯点头确认,小胖子松了口气。 福伯点头爬进了马车,不过片刻功夫就端了一碗带着青绿色的面汤。 老婆子千恩万谢的带着襁褓和那碗面片汤离开。 一路路过的人看向她手中的面汤都是双目放光。 那可是白面,他们这些下等人何时吃过白面啊。 不过相比于去抢老婆子手里的碗,他们更加倾向于去那位小少爷那里哭诉。 卖卖惨就能有一碗面汤,可比这么多人抢一碗强多了。 一时间,营地那边响起了好几道哭声,哭声慢慢的向着小胖子家的车队那里靠近。 不过福伯也不是傻的,在那老婆子走的时候就已经让人开始收拾东西,打算趁着夜色再走一段距离了。 那些人还没靠近,小胖子家的车队就动了起来。 那些人迟疑了一下,目光就放在了徐京墨和慕云澜的身上。 他们二人自然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早在刚刚就收拾好了东西,现在看那些人的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自然是第一时间上车,打算离开。 马车动了起来,那些人衡量了一下马车的速度和自己的速度,果断放弃了。 大不了下次遇到驾着马车的贵人,他们动作快点,不至于被那老婆子抢了先。 就在慕云澜松了口气,以为能离开的时候,变故突生。 人群中一个中年妇女突然拉着一个少女踉跄着扑了上来,险些被马蹄踩中。 好在徐左有些拳脚功夫在身上,及时拉出了马。 那中年妇人押着少女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俺……不,我……不是,那个,小妇人……”那中年妇人颤抖着不知道在贵人身边该用什么自称,才不会污了贵人耳朵。 “你要作甚?”徐左冷着脸问道。 中年妇人抬头,看到搭话的是驾车的车夫,就松了口气。 “俺想请两位公子买下俺家的闺女。” “卖闺女?你找错人了?”徐左不耐烦的道。 这世道,卖儿鬻女的多了去了,虽然理智上理解,但看着还是令人恼火。 “不,不是这个意思,是求两位公子把俺闺女带走,救她一命。” “凭什么?我家公子使唤的人就算不是家里培养十几年的,也是去牙行买调教好了的人,上来就让我家公子救你闺女,你看看那边的人,谁不可怜,我们救的过来吗?”徐左冷声道。 调转马头就想离开。 “左叔。”车里忽然响起了徐京墨一声平静的呼唤。 徐左愣了一下,停下了想挥舞鞭子的手。 车里徐京墨看向饶有兴致的慕云澜,“你要买下她?” “先看看。” “公……公子,小妇人就是刚刚那个婴儿的娘,婆母心疼小儿,定是会全力保下小儿的性命的,今日有那位小公子援助,但至多明日,没办法的婆母定会把目光放在俺这闺女身上。” “小儿生在这个时候,是他命该如此,小妇人作为母亲,会全力让他活下去,但是不能用他阿姊的性命去填。” “俺们乡下人认识的人也就那些,若是婆母起了卖了俺闺女的想法,能卖的只能是那些黑心的牙行,最后也不过是去那些腌臜地方,落不了什么好下场。” “你又怎知她跟着我们会有好下场?”慕云澜饶有兴致的问道。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下场在哪里,居然有人觉得跟着她比较好? “小妇人虽没什么见识,但二位公子目光清正,俺闺女跟着二位,至少能落个清白下场。” 中年妇人说完,把头重重的磕下,久久没有抬起来。 “左叔,买下这丫头要多少银钱?”慕云澜在车里问徐左。 “这种乡下丫头至多五两,一般三四两就差不多了。”徐左没有说多的那些是为什么多。 这种事情,说出来没得污了耳朵。 慕云澜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了一块五两的银锭子,递给了外面驾车的徐左。 “让她上来。”说完又缩回马车里坐着去了。 下面的中年妇人也听到了慕云澜的话,感激的磕了几个头,催着闺女爬起来上马车,自己就往后面退了退,让开了被挡住的路。 等小丫头在车辕上坐好,徐左把慕云澜给的银锭子扔给了中年妇人,挥动鞭子驾着马车就离开了。 第40章 陇北民乱七 夜幕笼罩,四周黑暗,几乎看不见前路有什么。 大约行了一刻钟,徐左就停下了马车,然后在路边不远处找了个平坦的地方把车卸了下来。 那个小丫头一直怯生生的站在一边,想帮忙又插不上手,很是无措的样子。 “你叫什么?”慕云澜与徐京墨下了马车,坐在了已经燃起的火堆旁边。 “奴,奴叫夭儿。” 声音细若蚊蝇。 “夭儿?为何是夭儿?”慕云澜皱眉,这名字听着晦气。 “重慈说,说姑娘没用,盼着奴早日夭折,好给家里省下粮食养弟弟。”夭儿的声音怯怯的,慕云澜却听得怒火中烧。 一个人该何其恶毒,才会给自己的孙女起这么一个名字。 “咕噜噜噜。”慕云澜寻声看向夭儿的肚子。 “你这说话声还没你肚子声音大呢,我又不吃人,你声音太小,我听着费劲,你多久没吃东西了?” “奴,昨日午间,娘生下弟弟,重慈高兴,给了一个饽饽。” 慕云澜叹气,她以前看史书的时候,看到女子在古代的地位,心里就闷闷的不舒服,现在亲眼目睹,更是有股无名怒火在胸腹间翻腾。 年成好的时候,贫苦人家的姑娘还好一些,野外的野果野菜也能对付一口,可是现在是在逃命,吃饭的时候没有家里闺女的,想到卖儿鬻女的时候,最先被卖的反而就是女儿。 这个时候那些人的女儿已经不算是人了,最多就算是会走的财产,饥荒的时候随时能换钱换粮的存在。 “左叔,给她拿点吃的。”慕云澜看着正在整理铺盖的徐左吩咐了一声。 徐左应了一声,转身去骡车那里拿干粮和水递给夭儿。 “你倒是一点都不见外了。”像是看出了慕云澜心中不渝,徐京墨开口笑道。 “怎么?那车里的东西没有给我准备的?”慕云澜斜睨了一眼徐京墨,缓缓吐出胸腹间的郁气。 “说的哪里的话。”徐京墨轻笑一声,也不争辩。 “夭儿这名儿不好,给你重新起一个?你以后随我姓慕,单名一个阳字,希望你以后生活中的苦难都会在阳光的照耀下泯灭无形。” “奴,慕阳谢过公子赐名。”小丫头干瘦的脸上,原本晦暗无光的眼睛突然迸发出喜悦的光芒。 “阳,向阳而生,逐光而行,你倒是对她期望不小。” 慕云澜笑了笑没说话,这个时代的人普遍认为男子为阳,女子为阴,阳、光,这种字一般不会出现在女子的身上。 不过,那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你先跟着左叔,最近先听左叔的安排。” 不出意外的话,短时间她们应该不会和徐京墨他们分开,还是先让左叔带带她,至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拘束。 徐左应了一声,叫慕阳一起过去先把晚上休息用的铺盖铺好,然后才让慕阳去吃东西。 “你去车上休息,晚上左叔和阿兴轮流守夜,不用担心。”晚上睡的地方整理好,徐京墨就催促慕云澜上马车休息。 虽然铺盖厚实,也在火堆边上,可到底是睡在地上的,慕云澜本来就是个姑娘家,再受着伤,一旦被地面的寒气入体引起风寒,也是不好受的。 看到徐京墨坚持的目光,慕云澜知道推辞也没用,也就起身进了马车。 马车外面,徐左看到慕云澜上车睡觉去了,欲言又止,直到看到徐京墨不带感情的眸子静静的看了他一眼,他默默的吞下了到嘴边的话。 慕云澜上了马车,就着外面火堆的光芒,在车厢的暗格里找到白天徐京墨说的被褥自己铺好,就躺了进去。 等外面安静下来,徐京墨他们也休息了,慕云澜就进了空间中。 先是用灵泉水清洗了伤口,再重新上了药,慕云澜才舒了口气。 她怀疑徐京墨是不是也会功夫,身体素质比她不知道要好多少。 就算有灵泉水,她也没比徐京墨恢复的快到哪里去。 不过不急,她之前看了空间中的记载。 慕家的先祖留下了修炼的方法,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慕家这么多的继任者居然没有一个是有修炼资质的,辛苦数十年,最多就是力气比普通人大一点,身手好一点。 完全达不到慕家那位老祖宗修士的程度。 等她身上的伤势好全了,她就能开始修炼了,到时候就算她和那些先祖一样没什么资质,怎么说街头打十个小混混是没问题的。 第二日午时,他们再一次遇到了昨晚提前离开的小胖子一家。 不过看着气氛不是太好。 家丁们沉默的忙碌着,或是喂牛,或是整理东西,或是在准备午饭。 没看到昨晚的小胖子,倒是那位福伯,焦躁的的马车边上来回踱步,同样的也没看到他们拉车的马。 慕云澜他们的马车停在距离这家人十多米开外,不远不近的位置。 太阳被乌云遮挡,空气中无端的闷热。 徐左带着慕阳准备饭食,徐兴带着桶去找水源了。 昨日早上出发时候带的水一天下来消耗的差不多了,再不补充水源,马和骡子都受不了了。 好在徐兴常跟着徐家的商队在外行走,找水源是一把好手。 大约半个多时辰,徐兴带着大半桶水回来了,直接弄给马和骡子饮了。 吃完午饭之后,徐兴又带着马和骡子去了水源处,并带上了他们所有的水囊和水桶。 直接让马和骡子喝饱水,然后把储水的容器都装满。 其他人则是在原地等着徐兴回来。 这时候马蹄声响起,迅速的朝他们靠近。 徐左站起身,来到徐京墨身后,朝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家丁衣服的人,带着一个四十左右背着木箱子的男人骑着马快速的靠近。 看到来人身上穿的衣服,徐左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二人在隔壁车队旁边停了下来。 那个背着箱子的中年男人缓了缓气息,然后上了马车。 大约盏茶的功夫,男人就脸色不好的下了马车。 福伯连忙迎了上去:“大夫,我家老爷如何了?” 大夫脸色不好:“你们自己心里没数吗?他这是肺痈!” 听到大夫这么会儿的功夫就说出了主人家的病症,福伯的眼底亮起了希冀的光。 “大夫可有良方?” 第41章 陇北民乱八 大夫的脸色更不好了:“凡肺痈者,始萌可救,脓成则死,你让老夫给你什么良方?” 福伯的脸色一瞬间灰败下来,仍是不死心的问:“那您可有缓解之法?帮我们老爷撑到应安府也行。” “里面那位已经咳脓血痰了,想必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现在还伴随发热,气喘,舌质红,苔黄腻,脉滑数实。” “这已经是肺痈的溃脓期了,神仙来了也难治。” “这……这可怎么是好,求大夫您想想办法,总不能让我们老爷倒在这半路上啊。” “你们老爷这病到现在这情况,想必其他大夫是开了银翘散和如金解毒散?” “是是是,之前我们老爷没那么严重的时候,大夫给开的银翘散,只是不知怎的不怎么见效,后来就是如金解毒散,也只是稍稍缓解胸痛。”福伯一直贴身照顾着老爷,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 “那我现在给你一个加味桔梗汤,只是你们老爷现在情况严重,气虚咯血,要另加黄氏、白茅根、藕节、丹参、侧伯叶这些。” “当然要是你们有上了年份的人参,补气的效果会更好。”说着大夫就蹲在了地上,从木箱中拿出纸笔,纸铺在木箱上开始写药方。 (ps:题外话,药方是作者网上搜的,请勿当真。) 写完递给福伯过目。 “你叫人送我回去,顺便把药拿了,只一条,我那里的丹参品质不佳,不一定有用,你们要是有更好的丹参或是人参更好。” 大夫说完,收拾自己的木箱往一边正在饮水的马那里走去。 福伯赶紧挥手让之前那个家丁送大夫回去。 因大夫的嗓门不小,慕云澜和徐京墨这边把大夫和福伯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你那边是不是还有人参?”徐京墨可还没有忘记刚遇到慕云澜的时候,她包裹里出现的人参片。 他从小在中药堆里长大,虽然百年的人参不多见,但也是见过几次的,不至于切成片就辨认不出来了。 “怎么?你想救人?”慕云澜诧异。 萍水相逢的,都不知道底细,徐京墨就想上去救人? “我看昨天那个小胖子有点熟悉。”徐京墨低声回应。 “算我买的,我按照市价付你银子。”徐京墨可没那个脸让慕云澜直接把人参给他,他自己还欠着救命之恩呢。 “我那人参之前被我切开了,剩下的只能卖你一部分。” “无妨。”徐京墨回道。 加味桔梗汤的话,也用不了多少人参,再加上他见过慕云澜切下来的参片,年份十足,用量多了反而容易虚不受补。 见徐京墨不在意,慕云澜也不多废话,回身上了马车,从空间中取出了那支人参,想了想拿刀切了小半下来,放进了空间中,把大半的人参用空间中的玉盒装好,下了马车递给了等在外面的徐京墨。 徐京墨接过打开看了一眼,然后立即合上了玉盒的盖子,然后一脸不确定的看向慕云澜。 “你真的确定这半截人参就给我了?”他本来以为是百年人参,可是通过这玉盒中半截人参的品相来看,这支人参起码有三百年的年份。 再加上或许是玉盒保存,药效保存的相当好,徐京墨有点舍不得给那人用了。 就算马车中的那人是他认识的那人,那也有些可惜,嗯,一点点可惜,指甲盖那么大点儿。 “什么叫给你了?你不是说要买?”慕云澜好笑的看着徐京墨。 “这么好品相的人参岂是能用金钱衡量的。”徐京墨争辩。 慕云澜又哪里知道,这种品相的好药材出现在中医世家的人的眼中意味着什么。 那可是比读书人眼中的颜如玉黄金屋还要珍贵,比饕餮眼中能让佛祖跳墙的佛跳墙更加有吸引力。 “那你打算给多少钱?”慕云澜好整以暇的看着徐京墨。 “呃……”徐京墨卡壳。 就算这支人参在他眼中再怎么珍贵,它也不是无价的,“一千两!” 徐京墨很果断的定下了价格。 “行,这半支人参是你的了。”慕云澜无所谓,反正她空间中多的是。 她又不指望着卖人参发财,差不多就行了。 徐京墨直接让等在一边的徐左去给慕云澜拿银票,自己则是把人参塞进了袖中,整理了一下衣襟,朝着那边福伯的方向慢悠悠的走了过去。 慕云澜收了徐左给的银票,随后也好奇的凑上前去看热闹。 昨天那小胖子虽然任性,有些天真,但本性还是好的,她有些好奇,那小胖子到底是谁,让徐京墨看着面熟。 福伯老远的就看到徐京墨二人结伴而来,但心中忧虑老爷的病情,也就无心应付,所以就站在原地没动,等着二人来到跟前。 “这位管家有礼了。”慕云澜跟着徐京墨一起率先施了一礼。 福伯赶紧还礼:“二位公子客气了,不知二位前来所为何事?”他现在可没工夫应付外人。 “不知车上的可是前左都御史陆晋陆逐之老先生?” 福伯惊疑,不知面前这位公子是怎么知道的。 “正是,不知公子是?” “在下平望城徐家徐京墨。”听到车里的正是自己想的那人,徐京墨嘴角露出了笑意。 “平望城徐家?不知徐参徐怀仁是公子什么人?”福伯讶异。 “正是在下阿翁。” “原来是大少夫人的娘家子侄,老奴失礼了。”确认了身份,福伯躬身一礼为自己刚刚的失礼赔不是。 “无妨,刚刚在那边听说陆家阿翁情况不好,正好我们那边有半支品相还不错的人参,拿来给陆家阿翁应急。” 徐京墨把袖中的玉盒拿了出来直接递给了福伯。 虽说送礼送半个什么东西是很失礼的事情,但是这是救命的药材,也不是送礼的时候,就不存在失礼一说。 福伯打开玉盒的一瞬间,也被玉盒中的半支人参看的愣了一瞬,待看清玉盒中的东西,饶是福伯见多识广,心性不错,也被那半支人参的品相惊到了。 接二连三的出乎意料,福伯都有种自己是没见识的乡下老农的感觉了。 第42章 陇北民乱九 不过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福伯很快冷静下来,合上玉盒,对着徐京墨深深作了一揖,这半支人参来的正是时候,极有可能救下老爷的命。 “老奴在这里谢过徐公子大义。” “不必如此,这半支人参其实是慕老弟的,在下也是借花献佛。可惜之前我们受伤用了一部分。” “这已经是大恩大德了,可不敢奢望更多。也谢过慕公子。”福伯起身又冲着慕云澜深深作了一揖。 忽然被cue的慕云澜往徐京墨身后一躲,嘴里说着“不必如此”。 徐京墨都说了要给钱了,再受人家的礼也不合适。 “不知可否让在下面见陆家阿翁?” 寒暄话说完,徐京墨提出了请求,遇见了不见一面也说不过去。 “这……老爷得的是肺痈……”福伯有些迟疑。 一来是病人不好见风,另一个也是怕过了病气。 “无妨,淞哥儿不是也在里面。”徐京墨示意福伯去通报一声。 福伯无奈,只能来到马车边上轻声询问陆老爷子。 “面见……就不必了,你……让他们过来,在马车外面……说两句话就可……咳咳”陆晋苍老的声音透着疲惫,压抑着如橐龠一样的呼吸断断续续的说道。 福伯也知道陆晋现在的样子不适合见外人,就算是儿媳的娘家侄子也不合适,但话总要说的。 于是来到徐京墨慕云澜二人身边转达了陆晋的意思。 二人只能跟着福伯来到马车边上。 靠近马车就听到里面压抑的粗重呼吸声。 一直待在车里的陆淞小胖子也下来了。 徐京墨先是对着马车躬身施了一礼,朗声道:“小子徐京墨见过陆家阿翁。” 慕云澜也跟在徐京墨身边行礼:“慕云澜见过陆老先生。” 小胖子陆淞在慕云澜和徐京墨后面行礼:“见过徐家阿兄,见过慕家阿兄。” “不必多礼,咳咳……怀仁兄养了个好孙儿,咳咳……你家阿翁可好?” “劳陆家阿翁惦记,阿翁他身体健朗,还在太医署任职。” “咳咳……到底是精通岐黄之术,身体健朗,好啊,咳咳……不像老夫……” 陆晋年纪大了,也没说几句,就一阵的咳嗽,寒暄也就无疾而终。 不过既然是相熟的人家,自然而然的就一起结伴同行了。 等陆家的家丁送大夫回去,又取了药来,搭配上徐京墨送过去的人参,熬了药,陆晋喝完,他们才两队合成一队再次出发。 陆老爷子担心陆淞一直待在他的马车上会被过了病气,就打发陆淞到徐京墨的马车上玩。 之前是没办法,他们只有一辆马车,陆淞不得不和他一起,现在徐京墨的马车也不是容不下他一个小孩子。 徐京墨也是欣然接受,话说这个小表弟还是在襁褓的时候他见过一面,那时候徐京墨自己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呢。 要不是陆淞长得像他姑母,他还真发现不了这就是自己多年未见的表弟。 陆淞上车就好奇的观察徐京墨的马车。 陆家的马车是为了陆晋能躺着舒服经过改装的,活动的区域没有徐京墨的马车上大。 要不是心中忧心阿翁的病情,他早就待不住了。 “要吃点心吗?”徐京墨从暗格中取出点心问陆淞。 “不吃,甜腻腻的,小姑娘才吃呢。” 慕云澜:…… 咽下嘴里桂花味的云片糕,慕云澜一脸危险的看向陆淞:“小胖子,你说什么?” 徐京墨好笑的摇摇头,把手中的点心递给了慕云澜安抚道:“不气不气,别跟小孩子计较。” 然后又看向陆淞含笑道:“淞哥儿不得无礼,给你家阿翁的人参还是你慕阿兄的呢。” 陆淞看着恨恨的用秀气的手指捏起一片云片糕放进嘴里的慕云澜,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好像无意识的地图炮了。 于是讪讪的摸着自己的脑门:“那个,啊哈,我不是说慕阿兄你,这个,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喜欢吃点心的也不一定都是小姑娘……” 慕云澜:“嗯?” 陆淞果断认怂:“对不起,我错了。” “哼!”慕云澜傲娇的轻哼一声。 “那个多谢慕阿兄的人参。”他已经听福伯说了,那人参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哼,免了,我拿出人参也不是图你一句谢谢。” 虽说她本来就是个小姑娘,但陆淞那么说总有一种他换装了还吃甜食,换装很失败的感觉。 “话说,你不吃甜食,不吃青菜,那你吃什么?只吃肉吗?没有肉你怎么办?”慕云澜饶有兴致的问陆淞。 话说自己被陆淞无意识的刀了一下,怎么也要还回去,专挑他心窝子捅。 果然听了慕云澜的话,陆淞整个人都丧了起来。 肩膀都塌了下去:“有什么吃什么呗,还真能把自己饿死不成。” “行了,你慕阿兄逗你呢,阿兄这里有肉干你吃不吃?”徐京墨好笑的拍了拍陆淞的脑袋,从另一边的暗格中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他。 陆淞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起来,立马接过徐京墨手中的油纸包,打开之后先是陶醉的闻了闻味道,然后迫不及待的捏出一颗塞进嘴里。 最后一边陶醉的眯着眼睛嚼着嘴里的肉干,一边把油纸包的袋口握紧,唯恐味道散了出来。 慕云澜看的一脸好笑,这看来还是个无肉不欢的主。 “你们不是住在顺城吗?怎么出现在这里?”徐京墨问道。 他记得之前姑母来信的时候说他和陆老爷子在顺城老家的。 “去找阿父啊,去年重慈离世后就想出发的,那一阵子阿翁身体不好,又调养了好久,开春又病了一场,夏日天热又不好出发,拖着拖着就到了现在。” “那你们怎么不带着府医,你阿翁的身体,医药都不带,你们也敢这么上路?”徐京墨皱眉,福伯不像那么没成算的人。 “府医不愿千里迢迢跟着来应安府,我们出发的时候也是带了药的,就是那个如金解毒散,阿翁路上也吃着药呢。” “不过我们在陇北遇到民乱了,仓皇出城,很多东西没带齐全,一路快马加鞭的颠簸,阿翁的病情就加重了。”陆淞耷拉着眉眼,看起来很没精神。 第43章 陇北民乱十 之前陆晋病情突然加重,大家都顾不上他,他心里害怕极了,才会找借口闹了昨天那么一场。 徐京墨的出现,让他觉得自己还有人可以依靠,心态也平和了不少。 徐京墨拍了拍陆淞的肩膀,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其实今天那位大夫说的没错,肺痈这种病,稍微有点见识的大夫都知道“始萌可救,脓成则死。” 以陆晋现在的情况也不过是耗日子罢了。 清除不了肺部的浓痰,再加上气虚,陆晋年纪也大了,治愈的希望几乎没有。 他这个出身中医世家的人都没有更好的药方。 旁边听着徐京墨陆淞说话的慕云澜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把脑袋靠在车厢上,装作小憩的样子,实则意识已经进入了空间中。 在仓库中一通寻找,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一个小坛子。 打开坛子,一股比薄荷还要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慕云澜的意识一阵清明。 坛子里的东西是西瓜霜,不知道是哪一任喜欢收集植物的先祖收了西瓜种子进来,也没有拿出去推广,就只在空间里种了一点点。 然后被后来的不知道是谁做成了西瓜霜,保存在仓库中。 慕云澜不知道是哪一位先祖无聊了脑洞大开做的西瓜霜,且不说西瓜霜制作的时候需要芒硝这种可以降温冷凝的东西,就是中间等候的时间,也是需要耐心的。 不过不管那位是出于什么目的什么原因制作了西瓜霜,结果是她现在用的着。 小心的用意识控制着坛子中的结晶粉末分出来一些在小杯子中。 然后来到房间中,加了些灵泉水进去,控制着意识搓成一个个绿豆大小的灰白色小丸子,然后装在了一个小瓷瓶中,并封好了口。 意识退出空间进入本体,刚睁开眼,就看到徐京墨举着一件大氅要给她盖在身上。 看到慕云澜睁开了双眼也没有收回动作,而是直接把黑色的大氅搭在她身上才收回手坐直身体。 “醒了?还睡不睡?要不要躺一会儿?”徐京墨声音轻柔,像是怕惊跑了慕云澜的睡意。 “不睡了,我突然想起来,我有样东西给你看看。” 慕云澜伸手掀开盖在身上的大氅,把手从大氅下面解放出来。 然后俯身去暗格中摸自己的包袱,假装从包袱中(实际从空间中)摸出装着西瓜装药丸的小瓷瓶。 然后还把包袱放进了暗格中,最后把手中的瓷瓶递给了徐京墨。 “何物?”俆京墨接过巴掌大的小瓷瓶,不解的道。 “这东西叫西瓜霜,给我这个的人说是能止咳化痰,消炎止痛,你看看对陆老先生有没有用。” 徐京墨闻言打开了瓷瓶的塞子,一瞬间,一股沁人心脾的感觉袭上心头,整个大脑都在这一刻清明起来。 凑近闻一闻,感觉随着那股气息被吸入肺中,整个人从头到脚都通透了起来。 仅凭自己的感受,徐京墨就能断定这东西就算不能治好陆老先生的病,也能让他好受不少。 “应该有用,具体的效果要吃过才知道。” “那就交给你处理了。”这药显然是由徐京墨递给陆晋最合适,徐京墨和陆家既是亲戚,他本人又是大夫,由他递出去,陆晋才会相信重视。 这倒不是说药有什么问题,就算西瓜霜作用不大,掺在里面的灵泉水应该也能起作用。 而且相比于慕云澜,陆家很显然会更相信徐京墨。 就算陆淞小胖子看到了药是她拿出来的,但只要是徐京墨送过去的,就说明徐京墨鉴定过,证明可信才会给他们。 早一点吃上药,陆老爷子也少遭罪不是。 下午,行至半路,外面忽然狂风大作,眼看着就要下起了大雨。 徐京墨问赶车的徐左“左叔,这附近可什么避雨的地方?” 徐左的衣袖在风中吹的猎猎作响,听到身后的动静,想了一下,才回过身扯着嗓子大声的说道:“附近没有村庄,再走七八里下了官道,不远处有一个城隍庙。” 徐京墨果断说道:“加快点速度,上前去跟福伯说咱们去城隍庙避避雨。” 徐左答应一声,挥动鞭子,车速突然加快,车厢里的慕云澜和陆淞小胖子惯性的往后倒去。 所幸车厢里到处都包了软垫,摔的不疼。 徐京墨关好马车门回身就看到哎呦着倒在一起的二人。 “没事?” 忙上前去拉倒在慕云澜身上的小胖子。 慕云澜顺着徐京墨的力道把陆淞小胖子弄起来,自己才起身,手腕处钻心的痛传来。 刚刚陆淞小胖子倒下的时候砸到她带伤的手腕了。 徐京墨看慕云澜别扭的起身姿势,伸手把她拉了起来,朝着她护着的右手腕看去。 衣袖掀开,本来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已经崩裂,正在渗出大滴的鲜血。 徐京墨的脸色倏的一沉,拉着她的手腕,去打开一边的暗格找放在里面的药。 陆淞小胖子看到慕云澜流血的伤口和徐京墨沉着的那张脸,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那个,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慕云澜看着小胖子一脸忐忑的样子,好笑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无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是左叔突然不打招呼就加速了,我这手腕本来就有伤,是我自己没注意保护好它。” 看小胖子还是一副快哭了的表情,只能伸手戳了戳徐京墨的胳膊。 “你收一收脸上的表情,太严肃了,吓到你家小表弟了。” 正在给慕云澜处理伤口的徐京墨一愣,转头看向一边手足无措的陆淞。 愣了一下才道:“与你无关,莫怕。” 看着徐京墨利落的给自己伤口止血,然后涂上愈合伤口的金疮药,再包扎好。 气氛终于缓和了些许,慕云澜转头朝外面看去。 车子已经追上了陆晋的马车,正在一起并行,徐左在和福伯说着要去城隍庙避雨的事情,。 福伯答应下来之后,徐左果断的加速,在前面领路。 “小胖子,去前面把慕阳叫进来伺候,她一个小姑娘,不好在外面了,快下雨了。” 第44章 陇北民乱十一 他们一路快马加鞭,终是没有在下雨前到达城隍庙。 还没下官道,雨点就大滴大滴的往下砸落。 陆家拉车的老牛哞哞的叫唤着,似是很不情愿。 不过好在距离已经不远了,在外赶车的人身上还没淋湿,他们就到了城隍庙。 好消息是他们到了,坏消息是城隍庙破损严重,也就只有正殿还能勉强挡雨,房顶还破了个大洞,碎瓦片落进了殿中。 福伯紧急让人拿着油布上去暂时遮挡一下,又让人去其他房间把破损的门窗弄下来,从车上取了修车的工具,简单的修理了正殿的门窗。 又在正殿升起了火堆,才打着伞把马车上的陆晋迎了进来。 徐京墨慕云澜和陆淞小胖子等在殿内,见到被福伯搀扶着,包裹的严实的陆晋进来,一起躬身行礼。 陆晋摆了摆手,在福伯准备好的位置坐了下去。 等福伯让人关了殿门,陆晋才解下身上的大氅。 慕云澜这才看清陆晋是何模样。 看清陆晋的第一眼,慕云澜脑海中只有四个字,文人风骨。 大概是一身正气,刚正不阿,又自带风雅的样子。 “咳……咳咳……咳咳……咳……” 看着陆晋坐下后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直到一口带着暗红血液的浓痰被咳了出来,陆晋才粗喘着气,不再咳嗽。 只是脸色却是浮起了不正常的红晕。 小胖子连忙一脸担忧的上前去给陆晋顺气。 徐京墨突然想起慕云澜下午给他的西瓜霜还没有给陆晋。 那个时候在马车上,想着等停下休息的时候再给陆晋的,没想到就要下雨了,就耽搁到了现在。 “陆阿翁,京墨这里有一瓶药,或可缓解阿翁的病情,阿翁不妨试一试。” 说着徐京墨就把被自己收起来的小瓷瓶递了出去。 一边的福伯接过,迟疑的看向陆晋。 “试试。”陆晋毫不犹豫的道。 他相信徐家人,再说要是徐京墨有心害他,就没有必要拿出那半截人参,直接冷眼看着,他都不一定能撑到明天。 那人参的作用立竿见影,喝了一次药的他已经没有了一口气呼出随时都有可能吸不上来的感觉了。 福伯打开了小瓷瓶,看到了里面的小药丸,却不知道怎么服用,又迟疑的看向徐京墨。 “先吞服一粒看看有没有效果。”徐京墨想想了想说道。 瓷瓶一打开,闻道瓷瓶中溢散的味道,陆晋立刻就感觉一直跟破橐龠一样的呼吸道顺畅了不少。 立刻深呼了一口气,带着烟火气的空气顺着鼻腔涌入肺部,身体难得进入富足的空气,舒畅感传遍了四肢百骸。 之前咳嗽脸上浮起的不正常的红潮都消退了不少。 就着福伯的手服下了一粒药进肚子,只觉得药丸所过之处,那些被浓痰黏腻的部位好像被清扫了一遍一样。 顺畅的长出了一口气,陆晋看向了同样坐在了火堆边的徐京墨。 “这是何药,效果如此好。” 虽然药丸下肚之后,之前哽在喉咙的黏腻感又涌了上来,但是他确定,这药丸是有用的,身体的感觉不会骗他。 “这药是云澜偶然得的。”徐京墨看向了坐在一边的慕云澜。 “哦,这位就是拿出那半截人参的慕小公子?老夫还未谢过慕小公子大义。”陆晋看向一边的慕云澜开口,难得的说完一整句话都没有咳嗽。 福伯第一时间发现了异样,激动的嘴唇颤抖,宝贝的把小瓷瓶盖好,收进了怀里。 “陆老先生不必如此,恰逢其会罢了。” 陆晋难得精神好了不少,问了徐京墨不少事情,中间也没有冷落慕云澜,时不时的问慕云澜些情况。 在得知他们二人也是去应安府之后,直说让他们二人多在应安府待一段时间,让徐京墨姑丈尽一尽地主之谊。 城隍庙里,在这风雨交加的时候难得的安详。 京城的一个小巷中,撑着一身的伤终于赶回来的洪庄却被淋了个透心凉。 他身上原来带着箭伤和砸伤,本该养好了伤才回京城复命的,但是他深知皇后的秉性,表面上看着温温柔柔的,实际上比陛下不遑多让,都是自私冷血之人。 孟平山的事,他要是不及时回来汇报,他一家老小的命也别想要了。 他只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发冷,雨水砸在身上像是被冷子砸的一样头晕眼花。 可是现在都快深秋了哪里来的冷子,冷子不是春夏的时候才有的吗。 颤抖着脚步晃晃悠悠的扶着墙来到一处门前,敲响了院门,只是正下着大雨,他轻飘飘的敲门声被雨声完美的掩盖了。 而他本人也再也撑不住,倒在了门前。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有人归来,才看到倒在门前的洪庄。 连忙把他抬了进去,又连夜去医馆敲响了大门,找了大夫来给他医治。 一直折腾到了半夜,洪庄才醒了过来。 醒了之后,连忙说有要事禀报皇后,让人深夜冒着大雨送他进宫。 深更半夜被叫醒的慕华姣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待知道是洪庄带着满身的伤回来的时候,心头一跳,也顾不得起床气了,忙让人把洪庄带去偏厅。 同时还在庆幸,祁南辰最近新纳了个美人,已经几天没来她这长乐宫中了。 简单的穿戴了衣物,挽起了头发,身上披了一件厚实的连帽斗篷,就去了偏厅见洪庄。 见到被人抬进来的洪庄,慕华姣眉头一皱,抬手挥退了其他人之后看向趴在地上的洪庄。 “说,怎么回事?” “属下按照娘娘的命令,带着朝颜公主的血进了孟平山宝库,用朝颜公主的血确实打开了壁画后面的机关。” “可壁画后面的通道中机关重重,我们一行十六人进去,不知道怎么触动了里面的机关,还没有看到那里面藏着什么,就在通道中被箭雨袭击。” “属下拼了命的跑出来,谁知道宝库也触发了自毁的机关。” “等属下带着箭伤狼狈的逃出来的时候,宝库和山洞都塌了。” “跟着前去的人,除了属下无一生还。” 洪庄低着头趴在地上,声音暗哑,尽量清楚的表达事情的经过。 可是慕华姣并不满意:“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并没有看到壁画后面有什么?” 第45章 陇北民乱十二 如果不能确认壁画后面有没有他们要的东西的话,她是不会轻易下令让人去挖的。 那样动静太大了,万一引起祁南辰的注意,她就要跟她那个恋爱脑皇姐一样为他人做嫁衣了。 “壁画后面是一个通道,不到二十米长,足有五六人并行那么宽。”洪庄也只能把自己知道的信息都说出来。 慕华姣皱眉,内心止不住的烦躁,想不通能用血脉打开的宝库为什么会自毁,老祖宗就不怕把自家后辈埋进去? “你觉得那后面有我们要找的东西吗?”慕华姣的目光落在低头趴在地上的洪庄身上。 “属下以为,建造宝库的人应该不至于会做无用功,那里面定有东西,只是不知是不是娘娘要找的东西。”洪庄也不敢把话说满。 “说的也是,那就继续查,同时另一处地方也不要放松。”慕华姣想了想才吩咐洪庄。 “是,可是……”洪庄迟疑着。 “可是什么?” “可是朝颜公主已经……”未尽之语已经不言而喻,那本来就是面前这人下的命令。 “若是后面开启孟平山或者另一处地方,依旧需要血脉为引,那……” 慕华姣皱眉,这倒是个问题。 祁朝颜已经死了,要是再需要用血脉去打开宝库,难道要她们母子也用命去打开吗? “你打开壁画机关的时候用了多少血?”慕华姣决定还是问清楚。 “朝颜公主身上放的血都倒上去了,不过看壁画的吸收程度,应该是用不了那么多的。” 慕华姣皱眉:“你先下去养伤,孟平山和另一处的事情安排别人代替你去调查,调查清楚之后,要是还需要血脉激活,到时候就带华玉公主过去,保证她不死就可。” “是。” 慕华姣正准备回寝殿休息,门外就传来宫人的禀报声:“娘娘,三皇子那里来报说是三皇子发热了。” 慕华姣一怔,快步上前拉开了偏厅的大门:“你说什么?怎么回事?” 来人墩身行礼:“刚刚翠云姑姑让人来报,说是发现三皇子殿下突然就起了高热。” 慕华姣皱眉:“走!” “叫太医署的人没有?” “已经派人去通知了。” “叫人去把徐医正叫来。” “娘娘,徐医正今日不当职,并不在宫中。” “那让人去宫门处等着,宫门开了就出去找。” “是。” 快速的来到东配殿,两个小宫女战战兢兢的跪在殿门外,慕华姣脚步顿了顿,而后径直往内殿走去。 “翠云,如何了。”内殿中被唤做翠云的女子正在给床上的三皇子换着额上的帕子。 “娘娘。”见是慕华姣到来,翠云起身屈膝行礼。 “不必多礼,肃儿如何了?”慕华姣上前掀开头上的兜帽,摸了摸祁肃潮红的小脸蛋问一边的翠云。 “不太好,小殿下身上很烫,人也叫不醒。” “怎么回事?” “回娘娘,奴婢照例到时间前来查看,就见到门外的两个小宫女靠在床柱上睡着了,对着殿下床榻的窗户敞开着,再看小殿下就已经发起了高热,叫不醒了,奴婢第一时间让人去通知了娘娘,并让人传唤太医了。” “给我查,门外那两个待下去审问,问完直接杖毙。” 她入主这后宫三年,后宫早就被她治理的水泼不进,到底是谁要害了她的肃儿。 慕华姣根本就不相信这是个巧合。 被派来照顾三皇子的宫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再加上她平日里耳提面命,她相信不会有人敢玩忽职守,更别说是两个一起睡过去。 所以定是有人要害她的肃儿。 就算那两个宫人是无辜被牵连的,那也是她们不够谨慎,两个人都照看不好三皇子,那就没必要留着了。 听了慕华姣的话,翠云一抖。 “是。” 门口的宫女哭喊着被带下去没多久,今日轮值的太医就过来了。 “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赶快给肃儿看看。”慕华姣挥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先给三皇子看病。 五个人轮流上前给三皇子祁肃把脉,把完脉又交头接耳讨论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 “三皇子是风寒入体导致的高热不退。” 挥手让太医下去开药,慕华姣接过翠云手中的帕子,给三皇子替换下额头上已经带着温热的帕子。 “娘娘,离天亮还早,您要不就去歇一会,这里有奴婢看着。” 慕华姣挥了挥手,什么都没说,只让其他人下去。 脑海中在一个个的想后宫中的众人。 会是淑妃吗?淑妃乃大皇子生母,除掉三皇子这个嫡子,大皇子就最有可能成为继承人。 最近立国三年,形势趋于稳定,朝臣都在上奏皇帝,请求立下太子以稳固朝纲。 因苏晟之死,苏晟一脉主力被抄家流放,三皇子的支持力度小了不少。 但还是有不少尊崇立嫡立长想法的儒生支持有嫡子的情况下,嫡子是继承人的不二人选。 难保淑妃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要除掉三皇子,从而让大皇子上位。 不过也可能是刘婕妤,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说不得就是她故意布下迷魂阵陷害淑妃,想让她和淑妃斗的两败俱伤,她好渔翁得利。 王美人呢? 最近陛下盛宠王美人,也难保不是她恃宠生娇,想来挑衅她这个皇后。 又或者是……祁南辰…… 会是你吗? 不,都说虎毒不食子,祁南辰要是忌惮她前朝公主的身份,当初就不会娶她。 所以到底是谁? 慕华姣内心思索不停,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不时的给祁肃换上冰凉的帕子降温。 把所有人拉出来一遍,好像谁都有害祁肃的理由,谁又都可能是被别人陷害的。 就连年前被她惩罚的宫人都被她拉出来想了一遍会不会是宫人怀恨在心,从而报复到祁肃的身上。 但她始终都没有证据,这才是最棘手的地方。 谁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对她的皇儿下手,还让她查不出来证据的? 这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但她还是不敢相信。 没过多久,天光就大亮了,一直等在宫门口的人也得以第一时间出宫去寻找徐医正。 徐参刚收拾整齐打算去上值,就被小黄门堵在了家门口。 听说是昨夜三皇子突发高热,急忙跟着就去了宫中。 第46章 陇北民乱十三 一夜风雨骤停,前朝议事的大臣三三两两的踩着微湿的地砖往办公的地方走去。 崇政殿中,祁南辰由着宫人为他换下沉重的朝服,换上轻便的常服,在书案后面坐了下去,开始处理一天的朝政。 香炉中幽幽的飘散着袅袅青烟,良久之后,殿外传来内侍清晰的声音:“陛下,徐医正求见。” 祁南辰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宣。” 把朱笔放在一边的笔架上,合上面年前的奏章,微微坐直了身体看向殿门外。 “微臣参见陛下。” “免礼。三皇子如何了?”祁南辰端起一边温热的茶水轻呷了一口,神情讳莫如深。 “回陛下,三皇子昨夜染了风寒,因三皇子还年幼,需仔细照顾。”徐参声音平稳,实则无人注意的后背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 所谓和虎毒不食子,这…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清楚。” “是。” “下去。” “微臣告退。”徐参躬身行了一礼,慢慢的退了出去。 在殿门外站直了身体,轻轻的舒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没有后路了,万幸的是孙儿不在京城。 七日之后,众人风尘仆仆的来到了应安府城外。 只是城外吵吵嚷嚷的挤了很多人,等了许久都没有靠近城门。 福伯让家丁去前面看看怎么回事,其他人依旧在后面排着队。 慕云澜百无聊赖的打开车窗向外望去,所见之处的都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人。 突然,慕云澜的目光一凝,看向了一个方向,然后像是受惊了一样关上了车窗。 徐京墨被慕云澜的动作打断了思绪,于是放下了手中的医书看向了慕云澜。 “怎么了?” “无事。” 徐京墨显然不信,以这十来天的观察来看,慕云澜显然不是什么沉不住气的人。 他自己动手推开了车窗往外看去。 一群衣衫褴褛的人中间,十几个身穿皂服,腰悬长刀的身影格外醒目。 最几米不动声色的关上了车窗,看向慕云澜:“你认识?” 慕云澜点了点头,徐京墨刚遇到她的时候,她身上穿着什么,他可是清清楚楚,现在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陆晋服用了几天的西瓜霜,再有配了三百年人参的加味桔梗汤辅助,这几天情况好了不少,小胖子陆淞也回到了陆家的马车上。 现在马车中就徐京墨和慕云澜二人。 徐京墨也就有话直说了:“说起来,认识十多天了,还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流放,那些人里还有你的家人吗?” 慕云澜抬头,目光对上了徐京墨的。 徐京墨也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那里面没有我的家人,我没有家人了,至于为什么被流放……”慕云澜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 “呵……不过是因为没用了罢了。” 徐京墨了然的点头,苏晟一事曾闹的京城风风雨雨,他多少也听到一些,也知道外面的十来个皂服官差押送的都是什么人。 虽说没听说苏晟一脉有姓慕的,不过他对慕云澜这个名字不是真名已经心中有数了,也没多在意。 再者慕姓是前朝国姓,八百年间旁支庶出不知道发散出去多少。 好像整个中原各地都能找到姓慕的,但前朝已亡,慕也没什么尊贵的,反而成了人数众多的普通姓氏。 知道那群人里面没有慕云澜的家人,徐京墨也就不好多问了,生怕她的家人是流放路上没的,或者是在京城被皇帝砍头的那些人。 提起来反而会引起慕云澜的伤心事。 慕云澜看到那些官差反应那么大,其实就是怕被那些官差看到,发现她实际上没死,又给她弄回去流放。 不多时,前头来报,说是因为陇北民乱,四处往应安府汇聚的流民过多,州牧不得不下令阻止那些人进城。 外人想进城也要经过检查,所以城门口处堵了很多人,都是在等着检查的。 慕云澜皱眉,“以这速度,我们不会天黑了都进不去城?” 徐京墨失笑,就凭前面马车上陆晋的存在,他们就不会在城外被阻拦多久。 “不会,马上就会有人来开道了。” 果然不出徐京墨所料,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城门口处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慕云澜从马车前面的看到一队军容整齐的军士从城门口处整齐的过来了。 他们所过之处,城门口排着队等着进城的人下意识的往两边退去,生生的挤出了一条可供马车通行的通道。 军士分列两侧,一直延伸到前方陆晋老先生的马车前面。 而后城门处走出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蓄着胡须的消瘦中年男人。 来人走到陆晋的马车前躬身行礼,朗声道:“小人是州牧府的管家周宁,见过老太爷。” “起来,先进城。”碍于周围太多人,陆晋没有多问什么,只让周宁在前方领路。 车队在军士的护送下顺利的进了城。 马车中,慕云澜诧异:“州牧府?” “嗯,姑丈是应安府州牧,我之前没说吗?” “你说了吗?” “好,现在说也不晚,无妨的,姑丈不会关心路过的押送犯人,你安心就是。” 进城之后,碍于路上的行人,车队的速度很慢,慕云澜也得以能够好好的观察一下这据说是顶顶安全的应安府。 无愧于西北第一大城的赞誉,街道上的繁华热闹和城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仿若两个世界一样。 一墙之隔,里面是热闹的街市,商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偶尔还有孩童的嬉闹声夹杂在中间。 而城外是一幅乱世之象,蓬头垢面的流民,漫山遍野的哀嚎,还有流民眼中的麻木,刺的慕云澜心中闷闷的不舒服。 其实这些本与她无关。 纵然前朝辉煌八百年,但前朝已亡,而且严格来说,祁朝颜已死,她只是异世来的一缕幽魂,前朝的那些国仇家恨与她无关。 即使现在的皇帝是她这具身体的生父,可生父亲手把原身送入火坑,默认皇后对她的迫害,现在的皇朝也与她无关。 可是看着这应安府城内外的鲜明对比,从小生活在盛世的她做不到冷漠的看着。 “可是累了?”徐京墨担忧的声音传入耳中,打断了慕云澜的思绪。 摇了摇头,收回心中对前世那副盛世景象的怀念,慕云澜推开车窗大大方方的看着街景。 第47章 陇北民乱十四 所谓东富西贵,南贫北贱。 他们从南门进入应安府城,一路上行人身上的衣服都渐渐变得体面起来。 来到城中心往右向城东而去,街道更加宽敞气派,铺子看上去也更加高档。 来到居民区,走老远才能看到一道门,不像南城都是挤挤挨挨的小院子。 远远的看到一行人在一座府门前等着。 车队在门口的大石狮子前停下,慕云澜跟着徐京墨下车。 徐京墨的腿恢复的很快,走慢一点不注意都发现不了他的腿上还有伤。 慕云澜身上的伤口也都愈合了,只要不是剧烈运动,牵扯到那部分的肌肉,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二人来到前方,小胖子已经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站在一边等着陆晋从车上下来。 府门前衣着华贵等候多时的中年美妇上前两步,眼神在陆淞的身上转了一圈,又看向了马车,同样等着陆晋下来。 陆晋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已经可以扶着福伯的手自己踩着杌凳下马车了。 刚下车站定,中年美妇上前行礼:“儿媳见过父亲,没能出城远迎,望父亲赎罪。” 小胖子和徐京墨也上前行礼:“儿子(侄儿)见过母亲(姑母)。” 慕云澜跟在二人身后无声的躬身行了一礼。 陆晋双脚踏实的踩在地上,整个人长舒了口气,摆了摆手:“无妨,路上出了点事,消息没有及时送到这边也怪不得你,先进去。” 老人家坐了一路的车,好不容易到地方了,最需要的是休息。 “是。”州牧夫人徐氏退后一步,让人领着陆晋进府,而她的目光则是放在了站在一边的徐京墨和小胖子陆淞身上。 拍了拍小胖子的脑袋,揽着他的肩膀看向徐京墨:“京墨?你怎会和淞儿他们一起过来?” “半道上碰见的,就一起来看看姑母。” “走,一路辛苦,先进府梳洗,松快松快。” 等几人动起来,徐氏才看到被徐京墨高大的身影挡住的慕云澜。 看着慕云澜身上的穿着,明显不是随从一类的人,徐氏一愣:“这位是?” “姑母这位是侄儿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嗯,阿娘,慕阿兄不止救过阿兄,他拿出的药还救了阿翁。”小胖子陆淞在一边补充。 “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咱们边走边说。”徐京墨看了一眼陆淞,跟在徐氏身侧往府内走去。 边走边给徐氏解释。 除了慕云澜的性别,还有她之前流放犯人的身份,基本能说的都说了,包括慕云澜拿出来的人参和西瓜霜救了陆晋的命。 看陆晋现在在福伯的搀扶下还能自己走路的样子,谁能想到七日之前,他差一点点就因为肺痈恶化,一口气没上来呢。 虽说徐京墨和慕云澜属于是不请自来,但州牧府有常备的客院,徐京墨和慕云澜还没到客院呢,客院中的热水和洗漱用品就已经准备好了。 因为听了徐京墨的解释,慕云澜在客院的待遇几乎与徐京墨别无二致。 跟随而来的车马,自有仆役去安排,慕阳只拿了慕云澜的包裹跟着她来到了客院。 她自己是没有行李的,她是一件破旧的单衣裹身被卖的,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停留在城镇,慕云澜也就没找到机会给她添置东西。 进了客院,等在里面的两位婢女屈膝行礼:“慕公子,热汤已经备好,奴伺候您沐浴。” “不必了,你们带她去洗漱,再给她找身换洗衣物就行。”慕云澜摆手拒绝,指了指身后的慕阳,她可还不打算在这里暴露性别的秘密。 进屋把门关好,绕到屏风后面,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半人高的大浴桶,里面已经注入了大半的水,氤氲着雾气。 伸手试了试水温,稍稍有些热,正是解乏的温度。 一路远行之后,泡泡热水澡,疲乏都会消解不少。 慕云澜取出特制的药水,把脸上的妆容洗掉,才进入浴桶中,整个人都埋入水中,良久才出来透了口气。 待慕云澜梳洗完,擦干了长发,换了身衣服,又重新把妆容画好,已经大半个时辰过去了。 推门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已经换了一身奴仆装扮的慕阳等在了门前。 “公子,徐公子来了。”见到慕云澜开门出来,慕阳屈膝行礼。 “哪儿呢?” “在院中的亭子里等公子呢。” 西北水系不丰,干旱少雨,但州牧府几乎不受影响,客院中都有穿行而过的小河,从亭子底部流出。 徐京墨正一粒一粒的往水里丢鱼食喂给下面的锦鲤。 见到慕云澜出来,忙招手让她过去坐。 等慕云澜坐定,直接把手指搭在了她的脉上。 “恢复的不错。”摸到了满意的脉象,徐京墨含笑点头。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找我?”慕云澜问。 就差直说你怎么没去找你姑母说话,不是亲戚吗?怎么这个时候过来找她。 “刚刚姑母遣人来说姑丈要晚间才能忙完,让我们安心休息,晚上去参加家宴。” 虽说徐氏很想了解几年不见的娘家的信息,但是陆晋的身体更重要,她忙着给陆晋请大夫,了解路上的事情呢。 叫人拿来了棋盘,二人坐在亭子里无聊的打起了棋谱。 “过两日出去走走吗?”徐京墨在棋盘上落下一颗白子,漫不经心的问。 “去哪里?” 慕云澜不是很有兴趣,她怕武义那群人还没有离开应安府,虽说她如今做男装打扮,应该不会被认出来,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风景哪里不能看。 “城北的千佛寺,听说那里的风景不错。” 慕云澜挑眉,没想到徐京墨居然会邀请她去佛寺。 “好,是姑母说千佛寺的住持医术不错,想带着陆家阿翁去看看的,反正也要在此地盘恒不少日子,就当是散散心了。” “也行。”慕云澜在棋盘上落下一颗黑子,无所谓的说道。 城北的寺庙的话,应该不会遇到不想见的人。 说完了要出行的事,徐京墨开始给慕云澜介绍起了这间府邸的主人,徐京墨的姑丈,应安府的最高长官州牧大人。 陆坚出身并不显赫,只是顺城的普通二流士族。 但陆晋在前朝做到了左都御史,生生的拔高了家族的底蕴。 第48章 陇北民乱后续 祁南辰之所以能在前朝宣布灭亡后的这么短的时间内建立宣国,一是靠着孟平山的宝库,两代帝王的积蓄,给他打下了坚实的经济基础,有钱就代表着不缺兵马。 二来也是因为有很多陆坚这种士族的加入,让祁南辰更加声势浩大。 在这一大波追随的士族中,论出身陆坚不是最好的,但谁叫那些响应祁南辰的士族中并没有什么有真材实料的。 所以陆坚就凸显了出来,也被委以重任,担任着甘州的州牧。 而真正有底蕴的世家大族轻易的不会站队,更何况祁南辰的名声还不怎么好听。 前朝丞相祁温宁之子,还娶了前朝最后一位公主。 任谁来想,这中间都不会那么的清白。 这还是在慕燕雍一直没出现在人前不为人知的关系,要不然,就算祁南辰有一百张嘴也堵不住悠悠之口。 “陇北民乱一事,朝廷是怎么处理的?” 大致了解了陆坚的情况,慕云澜问起了陇北的事情。 之前他们一路走的匆忙,也没有渠道了解陇北的事情。 现在知道徐京墨的姑丈就是应安府的最高长官,想必徐京墨应该是了解了形势。 “栾崇此人除了阿谀奉承也没什么能耐,等到他反应过来派兵镇压民乱的时候,那位统领已经不知所踪,只能强行镇压那些反应慢的百姓,现在陇北倒是安静下来了,只是十室九空。” 徐京墨在棋盘上落下一枚白子,堵死黑子的路。 “陇北安静了?呵…” 轻呵一声,徐京墨很轻易就从慕云澜这声轻呵中听出了嘲讽。 “虽说陇北是安静了,但因为陇北民乱造成的周边地区的大量流民可还没有安静。” 一颗一颗的把被自己堵死的黑子捡起来,徐京墨语气平淡的说道。 “陇北一事,影响了大半个州府,大概是消息传递的慢,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听到朝廷对栾崇的处罚。” “处罚又怎样,不过是做给有些人看的,真正背井离乡落草为寇的那些人看得到吗?或者还有回头路?” 慕云澜在棋盘上落下一颗棋子语气嘲讽,一个立身都不清白的人,指望他能建立什么样光明正大的王朝? 不过是一群蝇营狗苟之辈,为了自己的私欲粉饰太平罢了。 听出慕云澜对皇帝的嘲讽,徐京墨只当自己暂时性的耳鸣。 慕姑娘都被流放了,还能指望她对朝廷感恩戴德吗? 客院门前家丁来报,说州牧回来了,召二人去前厅。 慕云澜丢下手中的棋子,站起身来。 下了一下午棋,无趣的很,特别是在自己总是输的时候。 徐京墨也好笑的丢下棋子,站起身追上了前面的慕云澜,至于棋盘棋子自有慕阳去收拾。 甘州州牧陆坚人如其名,面庞冷硬,见到徐京墨二人到来,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脸。 小胖子陆淞在一边抖了抖,似乎是很不适应自家父亲的笑容。 “京墨来了,快坐,冬菱,让人上菜。”徐氏满面笑容的招呼。 “京墨(慕云澜)见过姑丈(陆州牧),见过姑母(夫人)。”徐京墨与慕云澜躬身施礼。 “不必多礼。” 因着陆晋一路舟车劳顿,并没有参加家宴,家宴上就只有陆坚一家三口和徐京墨慕云澜五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陆坚领着徐京墨和慕云澜去了花厅,徐氏带着陆淞回了后院。 “你如今已快到加冠之年,因何没有留在家里准备进太医署的事情?”陆坚坐在主位,抿了口茶问徐京墨。 因着徐家世代都是中医世家,每一代有天赋的年轻人都要进入太医署,而徐京墨却在加冠之前离开了京城,陆坚才会有此疑问。 “姑丈认为当今是值得效忠的人吗?”徐京墨不答反问。 不过这个问题问陆坚也是白问。 堂堂州牧能跟夫人娘家侄子说当今不值得效忠吗?显然是不能的。 不过徐京墨的答案他却是已经知道了。 徐家虽然才传承不到三百年,但先祖效忠的一直都是慕家,而不是现在窃取朝纲的祁南辰。 徐参那是没办法,但徐京墨有的选,自然不想把自己的前程交到那样的人手中。 “那你以后有何打算?” “目前是想先游历一番,后面的话,有可能会接管医馆的事情。”徐京墨无奈的道。 相比于管理医馆,其实他更愿意钻研医术,但是他已经拒绝进入太医署了,总不能连家族的事业都不顾,两害相权取其轻,徐京墨也没得选。 陆坚点了点头,把目光放在了坐在一边安静喝茶的慕云澜身上,内心对她的评价更上一层楼,是个能坐得住的。 “坚还未谢过云澜赠药之情。”为了以示亲近,陆坚直接叫的慕云澜的名。 慕云澜慌忙起身:“州牧大人言重了,只是凑巧罢了,不值当州牧大人的谢。” “要的,我已经听福伯说了,当时情况紧急,多亏了贤侄的三百年人参吊着,后来又赠了西瓜霜,家父才能转危为安,救命之恩,陆坚定当重谢。” 慕云澜求救似的看向一边老神在在的徐京墨。 徐京墨挑眉,看好戏似的也不说话,他自己的救命之恩,慕云澜也说不用报答。 他要看看慕云澜怎么拒绝姑丈,要是拒绝不了,那他也可用同样的方式报恩。 “贤侄家里还有旁人吗?” “云澜是孤儿,已经没有家人了。”慕云澜微垂着眼眸。 “那贤侄打算去往何处?” “目前是打算游历一番,然后找个安稳且自己喜欢的地方,然后买块地方定居。” 陆坚听出慕云澜是个没有野心的,只是这天下安稳的地方少有,谁也不敢断言什么地方是绝对安稳的。 陆坚点了点头:“你们自南方而来,也应该知道,因陇北民乱,那边流民众多,据我所知,南边的苗昌和越国近期也不安稳,交州兵变,此时应该已经不属于宣国了,北朔国虎视眈眈,永宁关随时有陷入乱局的风险。” “目前看来,最安稳的地方应数幽州,只是那里毕竟是兵家必争之地,早晚也会乱起来,王成胜那人应该也不会看着幽州落入陛下和历国之手。” 第49章 千佛寺偶遇 看了看沉默的慕云澜二人,陆坚叹气:“中原大地眼看没多少时间的安稳日子了,贤侄若不嫌弃,可以留在应安府,坚虽不敢说大才,但保一方平安还是可以的。” 慕云澜摇头拒绝,她的身份不适合待在宣国境内。 见慕云澜不为所动,陆坚也没强求,本来就是一番好意,强求也就变味了。 几人又说了些别的话题,就散场各自回去休息去了。 金秋十月,西北难得的好天气,风沙平息,暖阳照在身上,让人忍不住发出舒适的叹息。 一大早,慕云澜跟着徐京墨一起出发去往千佛寺。 金色的暖阳透过车窗洒在慕云澜微微眯起的眼眸的脸上,睫毛洒下长长的阴影。 徐京墨看的微微愣神。 “昨晚没睡好吗?” “嗯,在盘点家当。”慕云澜拢了拢身上纯白的兔毛披风,把脸往披风中蹭了蹭,这太阳晒的人想睡觉。 “家当?”徐京墨诧异。 他遇见慕云澜的时候,面前这人一身染满鲜血的灰色薄袄,里面还裹着囚服,身上就一个水囊两块粗粮饼子。 就算后来她的骡子背着行李出现,也只不过就是一个包裹罢了,就算再加上他买人参给的那一千两也没多少? 她能有多少家当能让她盘点到一晚上睡不好? 慕云澜困的昏昏沉沉,没有听出来他那两个字的深意,打了个哈欠,说道:“嗯,想看看我那点家当能置办多少家业。” 昨晚慕云澜本来打算看看空间中有没有什么账册之类的东西的,打算计算一下空间到底有多少可用的物资。 结果,账册是找到了,但完全没办法计算,账册和实物完全不符,她也只能放弃,转而去盘点空间里到底有多少种东西,好做到心中有数。 仓库中的死物还好说,虽然多,但花时间还能统计出来,但外面山林中的那些珍稀植物,不知道繁衍了多少代的动物,还有稀有的草药,完全没办法统计。 昨晚统计到凌晨才睡,睡着了满脑子都是那些物资,好像还没睡着呢,天都亮了。 想到约好了今日要去千佛寺,只能无奈的起身拾掇好自己,跟着徐京墨往千佛寺而去。 “你想好在何处置办家业了?”徐京墨疑惑。 “还没,先准备着。”反正不会在应安府的。 就在慕云澜昏昏欲睡,和徐京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的时候,马车后面突然就传来嘈杂的喧闹声。 慕云澜愣愣的回神,正想回头去看看后面发生了什么。 就见一道庞大的黑影袭来,接着就失去了平衡。 “小心!” 往后倒的瞬间,慕云澜看到了从侧后方快速撞过来的马车。 紧接着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然后砰的一声,马车侧翻在地,被受惊的马拉着往前奔去。 幸亏徐左反应快,硬生生的在马没跑多远的时候,拉住了受惊的马。 混乱中慕云澜听到了“小心”、“让开”、“马疯了”之类的惊呼。 等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慕云澜身上的那点瞌睡虫早就被吓跑了。 “你怎么样?”翻身起来的第一时间,慕云澜看向了把她护在怀里的徐京墨。 “公子,你们没事?”外面徐左刚控制住受了惊吓的马,急忙朝马车内喊道。 给了慕云澜一个安抚的眼神,徐京墨朗声冲外面说道:“无事,左叔,刚刚是怎么回事?” “后面有一辆马车撞向了我们,我没及时反应过来,请公子责罚。” “那辆车怎么样了?”徐京墨皱眉,无视了徐左的请罪。 “在前方已经停了下来了。” 慕云澜已经站了起来,伸手去拉徐京墨。 “你怎么样?有撞到吗?”徐京墨借着慕云澜的力道起身。 但是他显然高估了马车的宽度,直接碰到了脑袋。 “没事,先出去。”慕云澜摇了摇头,看俆京墨只能躬身站着,好笑的提议。 徐京墨点头,弯腰从车门处钻了出去,慕云澜跟在后面。 外面有些跟他们一样趁着天气好去千佛寺上香的人。 听到动静远远的躲开了。 只有他们的马车倒霉的被撞翻在地。 前面不远处,疯马已经被斩杀,倒在地上晕染了一片的血泊,马车跟他们一样也翻倒在地上。 一个身穿降红色锦袍的少年正持剑站在车厢边,慕云澜看过去的时候他正要掀开车帘看看车厢里的情况。 此时在他们前面不远处的陆家其他两辆马车也停了下来,州牧府的管家周宁上前来询问情况。 见到他们只是马车翻了,车里的徐京墨和慕云澜二人没什么大事,松了口气,帮着徐左把马车弄起来,才去了前头复命。 徐左检查了一遍车厢,幸亏他们的马车用料结实,不至于被撞一下就散架,车里的东西重新归置一遍就行了。 见马车无事,徐京墨打发徐左去看看前面那辆马车,好端端的马怎么就疯了。 过了一会徐左回来复命。 “公子,那边那位红衣公子说,他们那边有人受伤,现在急着处理他们自己的事情,知道咱们这边没大碍就说要公子的名号,日后登门赔罪。” “有人受伤?严重吗?”作为一个医者,听到有人受伤,徐京墨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去看看。 “看上去受伤不轻,似乎是头部撞到了车厢,现在昏迷不醒,头部也流了很多血。” 徐京墨与慕云澜对视一眼,抬脚往前面的马车走去。 他们靠近的时候正看到先前那位红衣少年正从马车中抱出一位雪青色衣服的男子。 只见那男子乌发如瀑散落在肩上,腰间的冰蓝色暗纹腰带很是抢眼,一双眼紧紧闭上,皮肤白皙,眉若刀削,鼻梁高挺,唯一破坏美感的是那人额角留下的血液。 看到慕云澜二人的到来,红衣少年愣了一下。 “在下程潇,刚刚的事情很抱歉,不过眼下,在下要先带兄长去找大夫,二位不防留下姓名,等在下兄长情况稳定了,自会去登门赔罪。” 少年的声音清冷如玉,只是此刻皱着眉,心情很不好。 第50章 交州程潇兄弟 “公子误会了,我们并非为找麻烦而来,在下略通医术,不如让在下给令兄看看,这里已经离城里很远了,去千佛寺找了尘大师倒是距离不远,但是山寺路难走,等公子上去了,不知道又耽误多少时间,不如让在下先处理一下?” 看清面前红衣少年的面相,徐京墨愣了愣,还是把嘴边的话说了出来。 红衣少年看上去最多舞象之年,看上去比慕云澜要大一点点,长相清俊,此刻正紧抿着薄唇,耐心要耗尽的前兆。 不过听说徐京墨会医术,眼睛瞬间就亮了几度,把怀中抱着的男子放在了地上,冲徐京墨拱手一礼。 “在下失礼,请公子为兄长看看,事后必有重谢。” 徐京墨点了点头,蹲下身先看了看那紫衣男子头上的伤口,然后又扒开眼睑看了看瞳孔,最后才把手落在了男子手腕上,给他把脉。 “如何?”程潇焦急的看着徐京墨的反应。 徐京墨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看向了慕云澜:“马车上有个药箱,你帮我拿来。” 慕云澜点头回去找徐左要药箱。 徐京墨看向程潇:“目前看来头部没有血块凝滞,但具体情况要他醒过来再看,我先帮他止血,我建议你送他去千佛寺,据说了尘大师医术精湛,如果有问题也可及时处理。” “有劳公子。”程潇松了口气,又冲徐京墨躬身一礼。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慕云澜很快就带来了徐京墨要的药箱,同时带来的还有一个水囊。 水囊是慕云澜的,里面装的是普通的白开水,不过刚刚慕云澜往里面加了一滴灵泉水。 徐京墨接过药箱打开,取出了被妥善保管好的一个针包打开,里面琳琅满目的银针,被固定在针包上。 又取出火折子点燃了药箱中的半截蜡烛,然后取出银针在火上烤了片刻,对着男子的穴道扎了上去。 不过片刻男子的头上就已经扎满了银针。 随着男子头上的银针越来越多,男子额角流出的血液则是越来越少,直至最后不再流血。 程潇在一边看的松了口气。 然后徐京墨拿起慕云澜带来的水囊,把帕子打湿,给地上的男子清理脸上的血迹。 直到伤口清晰的露出来,才从药箱中拿出金疮药洒在伤口上,等了盏茶的功夫才把银针都取下来。 最后才把男子的伤包扎好。 此时一边的马车已经被护卫扶了起来,车夫战战兢兢的在一边跪着。 福伯又过来了一趟,得知情况就说他们要和徐氏陆淞先行去千佛寺等他们,让他们二人后面跟上。 此处距离千佛寺山脚已经没多远了,远远的已经能看到半山腰的佛寺在阳光的映照下,映射着金光。 程潇正打算让护卫背着男子去千佛寺,就被慕云澜拦住了。 “他这是头部受伤,这么背着难免造成二次创伤,还是找东西抬着稳妥些。” 徐京墨好不容易给处理的伤口,还用了她的灵泉水,要是因为这些人的大意,再弄出个二次创伤,怪可惜的。 程潇看向徐京墨,见徐京墨点头同意,才再次看向慕云澜。 “反正马已经死了,马车也暂时用不了,不如把马车拆下来,用木板做个担架抬着他上山。”慕云澜提议,想来他们应该不至于会心疼一辆马车。 看这二人的穿着非富即贵,也不像是会斤斤计较的人。 程潇点头同意,让护卫照做。 “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等大兄情况稳定,在下定登门道歉以及致谢。” “在下徐京墨,最近都会住在州牧府。” 徐京墨冲程潇点了点头,打算回去坐上马车,去追前面的陆晋等人。 却在转身的时候被慕云澜拉住了。 顺着慕云澜的视线,徐京墨看向了马匹已经倒地的马身上。 “怎么了?”徐京墨不解。 “你看那里。”随着慕云澜的声音,不止徐京墨,程潇也同样向慕云澜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马屁股。 上面有一个微不可察的亮光。 也是巧合,在慕云澜转身的时候,阳光的映射下,有什么反光刺到了慕云澜的眼睛。 慕云澜眼睛一眯,想到了什么,才拉住徐京墨让他去看。 徐京墨还没有动作,程潇就三两步凑上前去看了。 然后就一脸铁青的转身看向徐京墨:“麻烦徐兄给查看一下。” 徐京墨依言上前,只见那马屁股上反光的赫然是一根透亮的绣花针。 徐京墨用帕子包裹露在外面的半截针,把它拔了出来,针头的部分微微泛着腥臭,沾染的血液都是暗红色的。 凑近闻了闻,一股刺鼻的味道传入鼻腔,同时大脑一阵眩晕。 徐京墨把绣花针拿远了一些。 “这针上应是涂了能使马发狂的药物。” 慕云澜了然,看来这马好端端的发疯果然不是巧合。 程潇脸色铁青的让侍卫上前接过徐京墨手中的绣花针,一边又一次给徐京墨施礼道谢。 徐京墨点了点头,转身朝着他们自己的马车走去。 车厢里杂乱的东西已经被徐左归置好了,徐京墨和慕云澜上车,徐左驾车再一次出发。 他们要到山脚下再下车步行朝山上走去。 到山脚的时候,只看到陆家的家丁守在马车边,陆晋陆淞和徐氏还有他们贴身服侍的人已经不见了。 问了才知道他们已经先一步上山了。 徐京墨和慕云澜只能在后面跟上。 好在他们二人的伤已经好了,要不然爬山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挑战。 大约一个时辰,二人走走停停的,终是被后面的程潇等人追了上来。 到达千佛寺正门之后,才知道陆晋他们已经上完香去找了尘大师了。 他们去大殿里上完香,捐了香油钱,才找了一个小沙尼带他们去找陆晋。 了尘大师已经给陆晋把过脉了,情况比预想的要好的多。 徐氏终于放松了下来。 此时的人讲究孝道。 去年初她检查出了身孕,陆老夫人病重的时候,她快要生了,都没能回顺城侍疾。 后来她生了小儿子,就传来了陆老夫人病逝的消息,应安府坊间传闻说她不孝,生的儿子还克死了重慈。 她还气病了一场。 要是陆晋老爷子在找他们的半路上病逝了,那她更是有理都说不清了。 好在上天垂怜,陆老爷子转危为安,了尘大师断言不出意外应该还有十来年好活。 徐氏差点就喜极而泣了。 第51章 老神棍 慕云澜与徐京墨赶到了尘大师的禅房的时候,徐氏正红着眼睛笑着,了尘大师和陆晋正在喝茶,小胖子陆淞正靠在徐氏的身上,百无聊赖的玩着自己腰间挂着的玉佩上的流苏。 慕云澜跟在徐京墨身后踏进禅房的那一刻,了尘大师忽然抬头看向慕云澜。 眼睛亮的惊人。 尔后抚须含笑道:“极星重燃光明,甚好甚好。” 徐氏和陆淞一脸莫名,不知道了尘大师在说什么甚好。 徐京墨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慕云澜一眼。 陆晋则是皱起了眉头。 慕云澜看着含笑正在看着她的老和尚心头一跳。 这神棍似的话语,让她深感不适。 “大师?”陆晋看向了了尘大师。 “无妨。”了尘冲着陆晋摆了摆手,其他人都神色莫名的看着二人,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山上寒凉,不适合陆施主久待,施主用完斋饭就可离开了。” 慕云澜二人到了之后没说几句话,了尘大师就开口赶人了。 等众人告辞出了禅房,刚好遇到了找过来的程潇。 徐京墨与慕云澜冲程潇点头示意,然后跟在陆晋后面离开了。 目送他们离开,程潇理了理衣摆,然后抬脚进入了禅房内。 夜半时分,一弯弦月挂在天边,程潇正站在佛寺客院的屋檐下,看着弦月发呆,就有脚步声从旁边传来。 “如何?” “启禀公子,没找到人。”来人躬身行礼,程潇没发话都不敢抬起身。 “哼,自己去领罚。” “是。” “让人回交州查,府里和傅府都要查。” “是。” 见程潇没有别的吩咐,人影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程潇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厢房内烛火通明。 傅君衍毫无所觉的躺在床上,脸色看起来比上午时候红润了些许。 叹了口气,程潇来到窗边,拿起书本看了起来。 他们出来都没有带侍女,这个时候只能他在兄长床边守着了。 傅君衍觉得眼皮沉重,大脑昏昏沉沉的,不知身在何处。 正迷糊着,脑海突然就出现白天马车翻腾的画面,瞬间一个激灵睁开了双眼。 入目的却不是车厢,而是一间素雅的房间。 “书希!”傅君衍惊呼,脖颈用力,就要起身去找程潇,却在有动作的一瞬间大脑一阵天旋地转,然后脑袋砸在了楠木枕头上。 程潇听到动静回头,就看到傅君衍挣扎着就要起身的动作。 “大兄醒了。” 快步来到床边,把人按在楠枕上。 “大兄先别急,头上还有伤呢,别急着起来。” 看到程潇来到床边,傅君衍松了口气,放松下来,顺着程潇的力道躺好。 “书希,你没事?” “我是没事,但你有事,大兄还惦记我呢,凭我的身手怎么会有事,倒是大兄,现在觉得如何了?” 无视了程潇的唠叨,傅君衍环顾了一圈四周还是没发现现在在何处。 “我无事,我们现在何处?” “在千佛寺的客院厢房,还说来给舅父祈福呢,倒是咱们自己先被算计了。”程潇的语气不太好。 他刚刚把事情又回顾了一遍,基本也能知道是哪些人动的手脚了。 “算计?”傅君衍凝眉,忍着头上的眩晕思考,“你说那匹马?” “嗯,咱们用的马都是良驹,怎么可能会突然发疯,那是有人用绣花针淬了毒,射在马屁股上,才引得那马发疯的。” “你如何得知的?”傅君衍惊奇的看着面前的表弟。 他平日里可没有今日这么敏锐,射在马屁股上的小小绣花针都能发现,看来长进不少。 “额,不是我发现的,咱们的马车撞翻了一辆马车,主人家非但没有怪罪,还给大兄治了伤,临走时人家发现的,我才知道是有人想要我们兄弟的命呢。” 程潇把早上撞了徐京墨他们的车,然后徐京墨救了他,最后慕云澜发现绣花针的经过都说了一遍。 “那明日你亲自前去州牧府,带上重礼登门拜谢。” “嗯。”程潇倒是对此毫无异议。 “那咱们要尽快回去吗?天高皇帝远的,那几人都能在我们的马车上动手脚,看来是舅父的情况不容乐观。” “无妨,现在回去才是如了他们的意,宫里的姑母不会看着属于我的东西被那些人谋夺。咱们还是按照原计划去北朔,等我们带回了良驹,那些小人再怎么蹦跶,也奈何不了我。” 程潇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反正这一趟出来,他是跟着出来玩的,凡事听大兄的就好。 西北的天气说变就变,第二日,刮起了大风,满天的沙尘飞舞,所有人都关紧门窗躲在家里,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偏偏在这样的天气,州牧府的偏门被敲响了。 门童接过拜帖才知道是拜访府里那位新来的表少爷的,忙把人请到门厅,然后去前院通传。 “程潇?他阿兄没事了?怎么今天就过来了?”慕云澜看着徐京墨手中的拜帖惊讶。 “程潇是谁?”小胖墩陆淞往嘴里丢了一颗果仁好奇的问道。 “就是昨天撞翻我们马车的那人。” 陆淞闻言抖了抖,昨天那一幕他虽没亲眼看过,后面也了解过,正常行驶的马车突然被撞翻,反应慢一点的都要伤筋动骨,表兄和慕阿兄能无事,真是太幸运了,他可不确定自己有那运气。 所以听说是那辆疯马车的主人,就有些嫌弃。 于是有些可惜的看着院中快要布置好的亭子“可惜了。” “嗯?什么可惜?” 慕云澜那边刚听到徐京墨让家丁把人领进来,这边就听小胖子在可惜。 “可惜了我从阿母那里弄来的鹿肉啊,来客人了还怎么吃温鼎?” 这个时候的温鼎,不熟悉的人可是不会在一起吃的。 “不可惜,叫他跟我们一起吃,客随主便,他不吃也要看我们吃。”徐京墨摸了摸小胖子的脑袋调笑。 小胖子听了他的话,顿时喜笑颜开。 慕云澜轻笑,再一次加深了小胖子无肉不欢的形象。 那边程潇等到了家丁的回复,让人把车上的东西都卸了下来,抬着跟家丁去了客院。 第52章 围炉煮酒 “程兄这是……?” 看着被家丁抬进来的东西,几乎都把门厅摆的满满当当,徐京墨诧异。 “昨日是潇不察,才让疯马逞凶,以至于徐兄无辜受累,徐兄不计前嫌,还给在下大兄治疗伤势,这些有赔礼也有谢礼,还望徐兄莫要嫌弃。” “同时也是谢过慕兄提点才让阿兄不至于因为在下的疏忽加重伤势,还有那绣花针的事,也要谢过慕兄明察秋毫,我们兄弟二人才不至于被蒙在鼓里。” “程兄客气了,在下身为医者自然是以救死扶伤为己任,这些都是应该的,当不得程兄的谢。” “咕噜噜噜……” 程潇和徐京墨还在客套,里面的小胖子忍不住了。 几人寻声望去,就见陆淞抱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一张脸涨的通红。 “那个,你们什么时候谢完?咱们什么时候能开吃?”小胖子很委屈。 早上听说有人送来鹿肉,他连早饭都没吃,就来找表兄和慕阿兄打算吃温鼎,结果丫鬟仆役手脚又没那么利索,害他等了好久。 好不容易收拾好了,又来了客人,一直寒暄个没完,他什么时候能吃上啊。 慕云澜轻笑一声,摸了摸小胖子的脑袋:“走阿兄带你先去吃,不等他们了。” 徐京墨则是给一脸不解的程潇解释:“舍弟一早就在等着他的鹿肉温鼎了,这刚收拾好,恰好程兄就来了,也算是缘分,不如一起吃?” 徐京墨也不推拒那些礼物了,单手引路,打算带程潇去亭子里。 “这……”第一次上门赶上人家吃饭的时候,程潇只觉失礼,却不知道怎么提出告辞,好像现在告辞的话更加失礼。 于是半推半就的被徐京墨拉到了亭子里。 亭子被纱幔围住,挡住了外面的风沙,里面除了温鼎下面,亭子四周还有几个火盆,一进入亭子,一股温暖就扑面而来。 徐京墨和慕云澜已经吃了朝食,现在只不过是陪着陆淞胡闹罢了。 程潇也是吃完才过来的。 于是三人在一边温酒喝,就小胖子守在温鼎前,等他的鹿肉。 “还不知程兄是哪里人?来应安府做什么?”几杯酒下肚,慕云澜问道。 程潇和他那位兄长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在下交州人士,因兄长家行商的,这一趟是跟着兄长跑商来的。”程潇闻言放下了酒杯。 慕云澜:“你们不是亲兄弟?” 徐京墨:“来应安府跑商?” 程潇:…… “兄长是在下表兄,舅父的孩子,至于跑商,我们是路过应安府,之前准备的货物因陇北民乱丢失了许多,兄长打算在应安府再备些货物,然后去往北朔的。”程潇倒是没有隐瞒。 面前这二人背靠州牧府,这些东西只要他们想知道,自然就不会是秘密,还不如坦诚点。 慕云澜联想到之前陆坚所说的交州兵变之事,再想面前这人的目的地,眉目渐深。 草原能有什么东西值得面前这人千里迢迢的跑商? 草原上除了牛羊,最值钱的就是战马,只是不知草原人会不会出售战马了。 现在已经不是几十年前了。 几十年前乾元还在的时候,朝廷积威甚重,草原人也不敢南下。 只是目前嘛…… 如果慕云澜是草原人,绝对会抓住这次机会,那么像马匹这种战略资源就是不能随意外流的,恐怕程潇他们此行不会顺利。 不过说不定他们有什么筹码也不一定,毕竟慕云澜能想到的事情,没道理他们想不到。 “我们二人打算过些时日去关外天山,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出发?说不定还能同行。” “我们的货物已经准备好了,现下只要等阿兄身体恢复,就可以出发了,若二位不嫌弃行商之人粗陋,在下当然欢迎二位同行。” 徐京墨举杯“那就这么说定了,等令兄恢复,你们打算出发的时候可别忘记通知我们。” 程潇同样举杯:“一定。” “阿兄,你们要走了?”小胖子吞下嘴里的肉,用帕子摸了摸嘴,看向徐京墨。 “嗯,本来也没打算在应安府多停留,现在我与你慕阿兄的伤势也好了,是该离开了,阿兄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等阿兄游历之后,还要回家呢。” “哦。”陆淞闷闷的应了一声,赌气似的塞了一筷子鹿肉在嘴里。 几人又聊了些路上的见闻,及陇北民乱的看法,喝的差不多了程潇就提出了告辞。 等送走了程潇回来,礼物已经被仆役按照单子分别送往徐京墨和慕云澜的房间。 徐京墨已是喝的脚步虚浮,跟慕云澜打了声招呼,就回房间休息去了。 慕云澜倒是脚步沉稳,若不是身上淡淡的酒意,根本就看不出来喝了酒。 拒绝了慕阳要送醒酒汤的提议,她把自己关进了房间中。 之前因为伤势未愈,再加上徐京墨怕她一人在州牧府无聊时常来找她喝茶下棋,她几乎没有自己独处的时间。 现在,徐京墨喝多了,小胖墩因为他们将要离开心里不高兴,去找徐氏了,慕云澜就空闲了下来。 之前说的修炼一事,就能开始了。 慕云澜来到空间,从仓库中取出了需要的药材,然后加入灵泉水配成药浴,然后整个人埋入了浴桶中的药液中。 这是修炼的基础,要先打磨筋骨。 先祖笔记中提到人间灵气稀薄,修行艰难,八百年前已经没有多少修士了。 时至今日,如果不是底蕴深厚的高门大派,估计传承也都断绝了。 而有传承的,因资源匮乏,估计也是不得入门。 就像慕家这八百多年的继承者一样,就算有空间中的资源支持,都没有一个能达到先祖那种程度的,到最后不过是浪费时间,而他们每一个还都是人间帝王,并没有多少时间浪费。 慕云澜也没想过自己能有翻江倒海之能,哪怕只是强身健体呢。 毕竟她这副身体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无论是力量还是体能都弱于寻常男子,更别说她还想在外行走。 先前从孟平山到应安府,若不是徐京墨徐左徐兴跟着,她都不敢想自己会遇到什么。 第53章 强身健体,离开应安 细细密密的疼痛,从皮肤开始往骨子里渗透。 饶是慕云澜的前世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每时每刻都忍受着疼痛所锻炼下来的忍耐力,也有些支撑不住,忍不住的闷哼出声。 猛地从浴桶中伸出脑袋,深呼了一口气,一把抹掉脸上的药水,慕云澜把脑袋靠在了浴桶的边缘。 白皙的脸蛋被浴桶中的热水蒸腾的通红一片。 咬牙忍耐着四肢百骸蔓延的疼痛,直到疼痛减缓,最后是浑身的畅快。 半个时辰之后,慕云澜慵懒的起身,换了一桶干净的清水,洗干净身上的药液,才擦干身上水,穿上衣服。 这药浴她要泡一年,只不过不用每天都泡,每十天泡一次,待身体吸收了药性再泡下一次。 而这第一次吸收尤为重要。 慕云澜来到空间的卧室,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用手轻轻的去拉动房间中间的圆桌。 那是个实木的圆桌,以往她是丝毫都挪不动的,别说她一个,就是四个她都不一定能抬的起来的桌子,现在被她一只手轻轻的拉动了。 不敢置信的放开手,翻看自己的手,还是那只细弱无骨的手,只是此刻其中蕴含的力道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手掌放在桌角,轻轻的用力往下压。 拿开的时候,一个清晰的掌印出现在桌角。 慕云澜:…… 从来不敢想,自己还有这么威武的一面。 轻手轻脚的拉开房门,生怕自己不小心把房门给拆了。 来到外面,看着脚下的山林,从脚边捡了一个石块,朝着远处的飞鸟丢去。 飞鸟应声而落。 嗯,确定了,自己真的变强了,而且不是一点点。 虽说不能跟霸王的扛鼎之力相比,但姑且也能算是弱化版的“天生神力”。 慕云澜转身回了书房,强身健体是达到了,但是还要学一些功法,以便能掌握自身的力量。 因着慕云澜回房间的时候交代了慕阳不要打扰,再加上徐京墨也因醉酒中午没起身。 慕阳也不敢因为到午膳的时间就打扰慕云澜。 所以慕云澜就有了充足的时间在空间中掌握一身突然就有了的力量。 晚膳时候,见到慕云澜的徐京墨还被她身上散发出的气势惊讶了一瞬。 不过被慕云澜调笑他酒量不行给糊弄了过去。 —————— 应安府的风沙吹了几日终于平息,州牧府门前的空地一早就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州牧陆坚难得抽了半天空在府门前为徐京墨和慕云澜送行。 “此去天山,一路要小心,从永宁关外往东绕行去天山,切莫深入北朔腹地。”陆坚拍了拍徐京墨的肩膀,不放心的叮嘱。 “姑丈放心,京墨晓得的。” “云澜此去也要保重,要是寻不到合心意的地方,不妨回应安来,州牧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是,多谢大人好意。” 徐氏按了按眼角,上前给徐京墨整理了衣襟:“出门外在不比家里,要照顾好自己,记得时常给家里送封家书。” “知道了姑母。”徐京墨无奈的回应。 “云澜年纪还小,京墨你要照顾好他。”徐氏看了看跟在徐京墨身边比他低了一个头的慕云澜,又不放心的叮嘱一句。 “是,京墨定会照顾好云澜的。” “冬菱。”徐氏唤了一声,身后的丫鬟应声上前。 徐氏接过丫鬟手中的小盒子,大的那个递给了慕云澜,小的递给了徐京墨。 “我知道你二人志在四海,但这世道孤身一人在外总不安全,这些是老爷为你们准备的人。” 徐氏示意二人看向身后。 府门前的空地上此时正有五辆马车停在那里,还有一辆小巧的骡车停在最后面。 马车两边分列着二十多人,徐左徐兴慕阳都在里面。 “这些人的卖身契都在这里,你们要收好。” 徐京墨和慕云澜刚要推辞,就被徐氏先一步挡了回来。 “你们不用推辞,京墨你私自出来游历,我已经给父亲去信了,要是不给你带点人护卫你的安全,父亲也会责骂我,你总不会看着姑母被你阿翁责骂?” “还有云澜,我拿你跟京墨一样当做自家子侄,先前你救了淞哥儿他阿翁一命,你也说什么都不要报答,现下你要离开,我与老爷只能聊表心意,你就别推辞了,要不然我们也于心不安。” 慕云澜到嘴边的话只能咽了下去。 “时辰不早了,快去,别赶不上晚上找露宿的地方。”陆坚看了看天色催促二人快上马车。 慕云澜二人只能抱拳躬身施礼,然后转身上了各自的马车。 没错,徐氏还专门给慕云澜弄了一辆马车。 慕云澜与徐京墨打开车窗冲二人挥手道别。 直到车队消失在街角,徐氏才红着眼眶转身跟着陆坚进府。 才踏进门槛,就看到陆淞正站在门后一脸沮丧。 “你不是赌气不来送你两位阿兄的吗?”陆坚好笑的看着自家的胖儿子。 “我,我才不是来送他们的,我是来找阿母的。” “好好好,你没有来送京墨他们,那你来找阿母什么事?”徐氏安抚的拍了拍陆淞的小脑袋。 马车上,慕阳跟着进了慕云澜的马车。 慕云澜坐定上下打量了一番慕阳。 此时的慕阳已经没有了初遇时瘦骨嶙峋的样子,在陆府一段时间好吃好喝的养着,少年人生命力旺盛,此时脸上已经有了婴儿肥。 身上穿着得体的细棉布衣裙,梳着简单整齐的发髻。 此时正在给慕云澜整理坐垫,丝毫没有刚买下她时的拘谨,看起来行止有度。 乍一看去,像是普通富户家庭教养出来的小家碧玉,任谁也想不到二十天之前她还是个朝不保夕的难民,随时会被自家重慈卖给黑心人牙子的行走的货物。 慕云澜内心感叹一句徐氏会调教人,也就不再过多关注慕阳,而是看起了沿路的风景。 慕阳感觉投在身上的目光转移开了,心下悄悄的松了口气,在膝盖上蹭了蹭手心的汗水。 她虽然对自己这位主家了解的不多,但是州牧府近二十日的调教,她也知道了身为奴仆该做什么。 心下止不住的庆幸那日母亲勇敢了一回,给她找了个好去处,而且公子还给了五两银子,希望阿母能留个心眼,自己留点钱财傍身,千万别都给了重慈。 像她这种普通的农家丫头,牙行压压价二三两都是正常的。 阿母拿回去三两,重慈都不会为难她。 第54章 学习骑马 城北千佛寺山脚不远处的岔路口,程潇和傅君衍已经在等着了。 沿着岔路过去就是千佛寺,走大路一路往北就是官道。 傅君衍坐在马车上,看着程潇骑在马背上百无聊赖的玩着马鞭,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多时,看到远处一队人马快速的靠近。 直到近前,有人上前询问:“前方可是傅家商行的车队?” “正是,车上的可是徐公子与慕公子?” “正是。” 确认了彼此的身份,各自去回禀。 慕云澜与徐京墨下车,就看到那边程潇已经下马,与傅君衍一同走了上来。 慕云澜才发现睁开双眼的傅君衍跟之前昏迷的时候完全不同。 那时只觉得这是一位浑身书卷气的安静美男子,现在看他徐徐走来,浑身散发着阴郁与深沉,看着就是不好惹的人。 “在下傅君衍,还未谢过二位当日的搭救之恩。”傅君衍的声音清冷,光是听声音似乎置身在冰天雪地,纵然说着感谢的话,也透着一股冷意。 “傅公子客气了,令弟已经谢过了。”徐京墨平淡的回了一句。 客套了几句,整合了队伍,车队就再一次出发。 傅家的车队算上赶车的伙夫和护卫有一百多人,好在他们都有马,也不会拖慢速度。 再一次出发,慕云澜看着外面骑马的程潇很是羡慕,说起来她就骑过一次骡子。 看着程潇骑在马上随着车队前行,虽然速度不快。 但自有一股潇洒在身。 看着这一幕慕云澜忍不住手痒,也想去学骑马。 中间休息的时候,慕云澜就等不了了,直接去找了徐京墨。 “你说你要学骑马?”徐京墨惊讶。 他认识的女子都以祯静为美,追求的都是沉静寡言安闲自在。 虽说慕云澜以男装在外行走出格了些,但是也是事出有因,但她现在主动要求学骑马,徐京墨就有些看不懂了。 “不行吗?”慕云澜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副震惊的样子。 “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只是觉得在马背上飞驰应该会很自在。” 无论是这一世已经死去的祁朝颜,还是前世身患重病的祁朝颜都没有机会体会那种自在。 现在的慕云澜也算是自由之身,她想自在些,骑马和她想做的那些事比起来,并不算什么。 徐京墨想了想慕云澜之前的身份,也就默然了。 世家贵族中的女子向来循规蹈矩,不容半点差错,想必自在二字才是面前人真正想要的。 “行,我教你。”徐京墨无奈的起身,吩咐徐左去牵一匹温顺的马过来。 他们出发的时候州牧府给准备了四辆马车,算上本来徐京墨的马车还有慕云澜的骡车就有六辆车,去掉每辆车上赶车的两人,还有十来人都是护卫,州牧府给配齐了马。 应安府距离关外的北朔没多远,从北朔偶尔走私几匹良驹也很容易。 所以州牧府的马都能算的上是良驹。 没一会,徐左就牵着一匹枣红色的母马出现在二人面前。 徐京墨带着慕云澜迎了上去。 “这骑马,首先你要知道马是牲口,它是个活物,也就是说它也有脾气,也会受到惊吓或者发怒。” “所以骑马的时候,最好是从马的左前方慢慢出现在它眼前,不能突然出现。” 慕云澜的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怎么了?” “这慢慢靠近我明白,只是为何要从左前方靠近它?右前方不行吗?” 徐京墨:…… “来,你上一次马就知道了。” 徐京墨领着她靠近,然后牵住缰绳示意慕云澜上马。 马身很高,徐京墨站在跟前只到马脖子的地方,慕云澜更是连马背都不到。 伸手拉着马鞍上马之后,慕云澜才反应过来,这从左前方靠近马匹大概是因为人的习惯,而不是跟马有关系。 左撇子的话,从右边上马也不是不行。 不远处,程潇扶着傅君衍在杌凳上坐下休息。 虽然伤势是好了,但是还是容易头晕,坐了大半天马车,傅君衍一副晕车的样子,刚下车神志都不太清醒了。 “他们在干嘛?”晕陶陶的傅君衍听到程潇这么问。 “嗯?”傅君衍迷茫的看向不远处。 “貌似是在骑马,阿兄你坐着歇一会,我去看看。” 傅君衍摆了摆手,不管他,程潇叫人来照看着傅君衍,自己则朝着慕云澜那里走去。 “先慢慢来,我领着你走一走,你注意腰部的动作,找准坐稳的感觉。” 徐京墨没有把缰绳交给慕云澜,而是自己牵着马在前面引路。 慕云澜感受了一番,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你们在干嘛?”程潇靠近,看到他们这慢悠悠的动作不知道是在遛马还是在遛人。 “在学骑马啊。”慕云澜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程潇。 “就这么学啊?”程潇看着比他还高的徐京墨,像个马夫一样任劳任怨的在前面牵着马,就很无语。 “那怎么学?”慕云澜没骑过马,但她知道凡事都讲究个循序渐进,她首先要知道怎么适应马背,然后才能掌控方向,最后才是掌控速度。 “所谓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你这么教,他要何时才能学会?” “那你说要如何教?”徐京墨反问。 其实他知道程潇的意思,像他们这种世家子弟,垂髫之年家里就会备下小马驹,他们会跟小马驹培养感情,然后上马就开始小跑。 反正都是男子,磕磕碰碰也不要紧,再者一个小马驹,也摔不着他们。 但是面前的这是个姑娘家,小时候就没接触过马,现在也没有小马驹给她慢慢培养感情。 万一鲁莽之下伤着慕云澜,就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了。 他宁愿慕云澜学慢一点。 “首先你要先把缰绳给他,是他学骑马,又不是你在遛马。”程潇不知是真的无聊还是好为人师,真就不走了,走上前来,把徐京墨手中的缰绳夺过去塞给了慕云澜。 “然后就是让马跑起来,只有马跑起来了,他才知道这种闲庭信步和飞驰是完全不一样的。”程潇说着就一掌拍在了马屁股上。 被程潇挤开的徐京墨在看到程潇手掌扬起来的瞬间就觉得不好,“住手!” 第55章 惊马,强势镇压 慕云澜在程潇手掌落下的一瞬间,心脏一紧,已经意识到了不妙。 但还是没能阻止的了马儿快速的飞奔,只能握紧缰绳,把身体伏在马背上,期待着马儿别受惊太过,等下就能慢下来。 徐京墨在马儿飞驰出去的瞬间,脸色煞白,看都没看程潇,直接抢过一边护卫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挥动马鞭去追慕云澜。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程潇都没反应过来,不知道他为何这么大的反应。 “他,怎么了?”程潇愣愣的看向一边沉着脸叫护卫追上去的徐左。 “慕公子第一次上马,还不会控马,程公子鲁莽了。”就连一向不怎么喜欢慕云澜的徐左都看不下去了。 “额……他,慕兄他不是成童了?为何不会控马?” 这一次,徐左也没有搭理他。 程潇这才意识到自己玩笑开过了,赶紧让傅家的护卫去追慕云澜二人,自己也朝自己的坐骑走去。 傅君衍此时已经缓了过来,只是看着急匆匆骑着马带着人走了的程潇有些不明所以。 “他这是去哪?”傅君衍问身边的护卫。 “似乎是慕公子正在学骑马,马儿受惊跑出去了。”护卫离得远,看的也不是很明白。 傅君衍皱眉。 慕云澜只觉得风呼呼的在耳边呼啸,心脏如擂鼓一般的响动,手掌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缰绳,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等稍稍适应了速度之后,慕云澜悄悄的抬起了头,感受风扑在脸上的自由。 还没走多远,身后就传来了马蹄声。 慕云澜回头望去,就见到徐京墨骑着马焦急的挥舞着马鞭催促胯下的马加速。 但是慕云澜胯下的马受了惊,岂是那么容易被追上的。 “双腿用力加紧马腹…勒紧缰绳…让它停下来…”徐京墨的声音伴随着风声断断续续的传入耳中。 慕云澜下意识的就照做了。 腿上用力的同时手上也是用力把缰绳往后拉扯。 却不想她忘了自己此时的力气。 马腹被压迫,引起马儿的嘶鸣,脖颈出一股巨力向后拉扯,马儿只能高高的扬起了脑袋,以至于整匹马都站立起来。 马背上的慕云澜一个不察险些被摔下马背。 好在马镫还在脚上,手中还握着缰绳。 慕云澜迅速的反应过来,伸手去抱马脖子。 同时握着缰绳的手使劲往马脖子处按下。 马儿嘶鸣到一半,吃痛的落下了前蹄。 后面看着的徐京墨看到马儿立了起来心脏都快跳了出来,待看到马蹄落下,才感觉心落了回去。 马儿接连受到惊吓,再加上腹部被巨力挤压,后脖颈处的手掌也像是座山一样撼动不了。 于是疯狂的跳起后蹄想把背上的人甩下来。 但是慕云澜像是被焊在它背上一样,丝毫不动,就算上半身摇摇晃晃,但是双腿依旧牢牢的夹在它的马腹上。 徐京墨此时也已经赶了上来,但是面对疯狂的马,他也束手无策,好在慕云澜虽然看着惊险,但没被甩下马背。 程潇远远的跟过来,就看到慕云澜胯下的马已经不再疯跑,带着人就围了上来,打算强制把马镇压了,让慕云澜下来。 还没等他靠近,慕云澜就一巴掌打在了高高跃起来的马屁股上。 马儿刚想再次跑起来,就被慕云澜扯住了缰绳。 想扬起前蹄,又被慕云澜从脖颈处按了下去。 几次之后,马儿也反应了过来,背上的人是让它安静不能跑不能跳的意思。 挣扎了几次,它的力道在慕云澜面前似乎是不起作用了,就只能放弃,老老实实的安静了下去。 徐京墨在旁边几次想张嘴告诉慕云澜怎么控马都被噎了回去。 哪有人控马就靠蛮力的,徐京墨长这么大都没见过,今天是第一次见到。 还是出自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如果不是慕云澜曾亲口承认她是个姑娘家,徐京墨都要再一次怀疑自己当初眼睛是被什么东西糊上了。 程潇亲眼目睹慕云澜硬生生的把炸刺的马制服了,就强制按下去了,哪里炸刺就按哪里。 那马就跟狸奴一样温顺了。 带人赶到近前的程潇从满心的愧疚到满眼佩服,就只需要慕云澜做了三个动作。 来到近前只能无声的冲慕云澜拱手表示佩服。 徐京墨看到程潇带人前来,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他一眼,朝着已经安静下来的马走过去。 程潇苦笑一声,拱手作揖:“刚才是潇鲁莽了,还望二位海涵。” “无妨无妨,要不是这么一下子,我都不知道我还有制服马儿的力气呢。”慕云澜的脸上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激动的,通红一片。 摆着手示意程潇自己没事。 “怎么样了,下来看看。”徐京墨来到马身边,伸手拉过缰绳,伸手示意慕云澜下来。 慕云澜微微放松双腿,借着徐京墨的手跳下了马背,落地的一瞬间膝盖一软,差点踉跄倒地。 好在被徐京墨拉住了。 程潇看徐京墨理都不理他,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此时的确是他考虑不周,他理亏。 “怎么样?”扶着慕云澜站直了身体,徐京墨关心的问道。 “没事,就是刚刚太激动了。” “还能上马吗?要不要我带你?”他们已经距离休息的地方很远了,要尽快回去。 “可以的,我慢慢来。”慕云澜连忙说道,生怕徐京墨剥夺了她骑马的机会。 “先缓一缓。”徐京墨皱眉扶着慕云澜走了几步,见她脚步渐渐的有力起来,才让他上马。 大概是刚刚被慕云澜镇压的感觉太痛,痛感还没有消退,慕云澜再一次上了马背的时候,枣红马还抖了抖。 却不敢闹脾气把慕云澜甩下来。 徐京墨手握着枣红马的缰绳没敢松开,一直控制着马儿慢悠悠的往营地走去。 程潇无奈的跟在后面,护卫们也在后面无声的护卫着。 傅君衍远远的看着一群人慢悠悠的回来了,顿时松了口气。 有耐心慢悠悠的回来,想必慕云澜是没有出事,要不然早该有人加速回来汇报了。 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傅君衍起身朝慕云澜他们迎了上去。 第56章 露营,打猎 这么会儿的功夫,傅君衍已经从徐左那里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舍弟顽劣,在下替他给二位赔不是了。” 徐京墨看了一看身后垂头丧气的程潇没说话。 倒是慕云澜看到有些冷场,笑着摆摆手:“他也是无心的,再说了经此一事,我也算是能遛马了,还是要谢谢他呢,要不然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学会骑马。” “你的意思是我教的不好?”徐京墨骑在马背上幽幽的说道。 “呃,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慕云澜连连摆手。 相比于程潇兄弟二人,显然是徐京墨和她更亲近些,她虽不怪罪程潇但也没有得罪徐京墨的意思。 此时慕阳来禀告说午膳已经准备好了,通知他们去用餐。 慕云澜和程潇才松了口气,徐京墨这会儿的眼神实在是太有压迫了。 几人不知道的时候,他们的动静已经被山上的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看着他们吃饭去了,山上的两人悄悄的掩去身形,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大概是被慕云澜那一手徒手能按下马头的巨力惊讶到了,程潇时不时的看向慕云澜,不敢相信那么瘦弱的身躯,居然可以爆发如此大的力量。 “书希,书希?”恍然间好像听到兄长在叫他。 “啊,啊?唤我作甚?” 傅君衍无语的看着程潇呆呆的端着空碗表演无实物喝汤。 程潇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讪笑的放下碗,索性也不装了。 “那个,慕兄师从何人?” 慕云澜瞄了他一眼:“我没师父。” 傅君衍看到自家表弟的样子有些不忍直视,“你在说什么?” “阿兄,你不知道,慕兄好大的力气,就刚刚那受惊的马,慕兄一拽缰绳,它就跑不了了,单手一按就能把那马跳跃起来的身躯按下去。” “哦?没想到慕兄弟还如此勇武。”傅君衍诧异,之前他们回来的时候,傅君衍看他们不像是有过搏斗的样子,还以为那马受惊之后自己平静了下来呢。 原来是被慕云澜独自镇压的吗? “我哪里有什么勇武,就是力气大些罢了。” “真的?”看慕云澜不像是说假话,可程潇还是保持怀疑。 “那你这身力气可惜了。”程潇说着还一脸惋惜的摇了摇头。 慕云澜低头吃饭,没搭理他,这人初见的时候看着还是很高冷的,怎么这会儿比陆淞小胖墩还热情。 “我认真的,慕兄不如找个师父学学拳脚功夫,这世道不好,咱们在陇北的时候差点被一伙贼匪盯上了,幸亏阿兄反应快,咱们才及时避开了。” “可是谁知道这后面太不太平,虽说慕兄如今已是成童,再开始习武有些晚了,可能到最后也难成大气,不过正所谓一力降十会,慕兄天生神力,善加利用未必不能比那些练了十几年武的人强。” “贼匪?”慕云澜对程潇说的练武一事是赞同的,不过找师父就不必了,空间里有先祖留下的功法,她照着练就行,她比较关心的是贼匪的事情。 “是啊,贼匪,咱们途径陇北的时候,可能是货物比较惹眼,就被盯上了,不过那群人不知道是蠢还是自大,都不知道掩藏行踪,被我们提前识破,于是就丢了些不重要的货物把他们引开了。” “那你们一路从交州过来所遇到的匪徒多吗?” 从交州到应安府近三千里路,沿途想必也不是那么好走的。 “多啊,怎么不多,几乎每个山头都有匪徒,不过大多是小村落活不下去了才上的山,青壮才几十,自然就不敢招惹我们。遇到匪徒多的地方,我们自然会提前避开,所以这一路应该还算平静。” 程潇回想一路上的情景,倒是没有什么特别难得地方,也就之前在陇北狼狈一些。 慕云澜皱了皱眉头。 按理说宣国建立不过三年,山上不应该有那么多的匪徒的,百姓思安,国家安定了,自然是都想过上安静的生活。 可程潇说沿途有很多上山落草为寇的村民,所以祁南辰这三年到底做了什么? 新国建立难道不应该安抚民心吗? 或者攘外或者安内,总要做好一样,可是现在看看宣国四周危机四伏,内部盗匪横生,这样的国家迟早要完? 不过这些都与慕云澜无关,相反宣国乱起来了,她才好跟皇后算一算孟平山的账。 先前种种都是朝颜公主和他们的仇,如果他们不来招惹她,那以后她顺手帮原主出口气也不是不行。 可孟平山的事情,放了她那么多的血,还把她扔下山崖,要不是运气好,她早死了,这个仇怎么也不能这么算了,自然是宣国越乱她越容易报仇。 不过现在说报仇还早,只希望在她离开宣国境内之前,那些盗匪别不长眼的来招惹她,要不然她只能违心的帮祁南辰清理匪患了,这么想还挺闹心的。 官道平坦,下午他们又前行了几十里路,天还没黑就找到了露营的地方。 一百多人的队伍,停下来之后各司其职,喂马的,搭帐篷的,准备晚饭的,看上去熟门熟路。 “慕兄,打猎去吗?”慕云澜下了马车正在活动手脚,程潇骑着马就过来了。 慕云澜闻言向他看去,没说话。 “那边不远处有山,咱们去看看有什么猎物,顺便也看一下周边的情况。” “我没打过猎,不会。” “打没打到猎物不要紧,反正有护卫们呢,咱们跟着去看热闹,顺便带你熟悉下骑马。”程潇跃跃欲试,赶了一下午的路,官道旁除了树就是草,无趣的很。 慕云澜一想也是,就当是熟悉骑马了,于是点头同意。 让慕阳去把中午那匹枣红马牵过来,反正这一匹被她镇压过,应该不敢跟她尥蹶子了。 上了马,跟徐京墨打了声招呼,慕云澜就跟着程潇带着十余人骑着马颠颠的朝山林那边去了。 为了迁就慕云澜的速度,众人的马速都很慢。 望山跑死马,山林看着不远,实际上也有四五里路,还没到达山脚,慕云澜已经渐渐的适应了马儿慢跑的速度。 “给。”看到慕云澜渐渐熟悉了速度,程潇递了一把弓箭给慕云澜。 慕云澜伸手接过,疑惑的向程潇看去。 第57章 家丁护卫 “这是咱们队伍里最强的弓了,打猎当然是用弓箭最好。以慕兄的力气,其他的弓箭都不太适合你。”别回头一上手就给拉断了。 “可是我不会射箭啊?” “不会我教你,你的力气足够了,准头慢慢练就行了。” 进入山林,他们的速度都慢慢的降了下去。 山林中不时有飞鸟被惊起,西北地广人稀,山林中的猎物相比较来说就多了不少。 刚上山不久,慕云澜就看到野鸡兔子受惊的飞进了草丛中。 “先不管它们,趁着天亮,咱们上山顶看看,那里视野好,藏匿的危险也容易被发现。” 经过程潇的解释,慕云澜才知道他们一路上之所以安稳,也不全靠的是那些盗匪不强,而是他们提前侦查到了危险。 有那实力相当的,因为提前被他们发现了,也就不敢在下手了,两败俱伤的结果只能是匪徒们搭上命摆平了商队,然后被附近的其他山头捡了便宜,与其如此,还不如放商队通行,顺便还能从商队手里得到一笔买路财。 “我们驻扎的地方地势开阔,只要确定山上没有藏匿匪徒,晚上应该就不会出意外。” 正如程潇所说这片山丘也不高,而他们驻扎的地方一片开阔,如果真有盗匪,还没接近就会被他们的人发现。 山上检查了一圈,既没有盗匪,也没有大型的猎物,十余人带了些野鸡野兔子回了营地。 正如慕云澜一开始想的那样,她一箭都没射中,每每按照程潇所说瞄准了猎物,却总是射偏。 不是射到树上就是射进地里,而且因为她的力气大,她射出去的箭矢想回收都不容易。 悻悻的跟着回了营地,慕云澜托着腮坐在火堆旁发呆。 徐京墨用眼神询问了程潇,只换来程潇无奈的耸肩,指了指那边家丁们正在处理的猎物,又摆了摆手。 徐京墨了然,这是没猎到猎物沮丧了。 “在想什么?”徐京墨把装了酒的水囊递给了慕云澜。 这段时间,徐京墨也发现了,慕云澜酒量大的惊人,反正他是没见慕云澜醉过。 深秋天寒,喝些酒暖暖身也不错,反正她不会醉。 慕云澜接过打开塞子往嘴里灌了一口:“我在想,这世道这么乱,我该去哪里安家?之后呢,安了家之后能守住吗?” 慕云澜的声音很轻,轻到不远处的傅君衍只看到她的嘴唇在动,却什么都没听到。 “姑母不是给了你人手了吗?这些都是军中历练多年的好手,如果你还觉得不够的话,到时候再找人牙子买些人手让他们训练也行。” 徐京墨其实也没什么好的办法,世道如此,他们不过都是被裹挟其中的一粒沙,没有谁能逃脱出来。 要想自保,只能让自己变成强一点的沙子或是石头,才不那么容易被裹挟。 慕云澜听了徐京墨的话,朝着不远处围着火堆的护卫们看去:“军中好手?” 她怎么就不相信呢?军中好手会被指派给她?还是有卖身契的那种? “嗯,这些人其实是之前战败的俘虏,被收编进入军队的,留在军营就算他们立功了,升迁的机会也不大,长此以往难免心生怨怼,会再生事端。姑丈把他们给你其实也是在给他们机会,虽说不能建功立业了,但换个更平和的环境,未必不是好的选择。” 徐京墨把这些人的来历娓娓道来。 “什么叫给我的?你不是也有吗?”慕云澜还没打开徐氏给的木盒子,但是想来应该就是她说的那些人的卖身契了,既然徐京墨也有,那这些人怎么能说是给她的呢。 徐京墨没说话,只是去了他的马车上,过了一会拿了个眼熟的木盒子下来递给慕云澜。 “这些也给你。” 慕云澜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也不去接。 徐京墨无奈的叹了口气,坐在她身边拉开她的手把木盒放在她的手上。 “你之前不是说要去幽州吗?我们去了天山之后一同去幽州,然后我从幽州转到回京城,到时候你让他们送我一程就行了,我家里不缺家丁护院,但是你不一样,与其再去买人手,不如就接管这些身手不错的。” “那怎么可以,这是州牧大人给你的。”慕云澜像是掌心的木盒烫手一样推回给了徐京墨。 “那你知道姑丈为何给你人手吗?”徐京墨无奈的看着她。 “我知道啊,是救陆老先生的报酬啊。” 虽说那半截三百年份的人参是徐京墨付了钱的,但是陆晋的毛病光靠着人参可是救不回来的。 说到底人参是补气血的,最多能吊着命。 要不是她那瓶掺了灵泉水的西瓜霜,陆晋也没那么容易好。 所以对于陆坚给的报酬,她收的不亏心。 “那这些算你救我的报酬不就好了?难道我们一路同行,你会不让我使唤这些人?” “……”慕云澜哑口无言。 见到慕云澜无话可说,徐京墨微笑着把木盒又塞给了她,示意她打开看看。 慕云澜打开里面是十来张泛黄的纸张,上面写着卖身契,骑缝的地方还有墨迹,看上去像是一半的“各执一张”。 最上面一张的名字是任石,下面的还有应明,何生,伍辛这些人名。 “姑丈跟我说过这些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你若是找到了心仪的地方安家,这些人绝对是看家护院的好手。” “那个叫任石的,还有你那里有一个叫杜怀的是这些人里身手最好的,你可以让他们作为领队。” 慕云澜合上了木盒朝着不远处的火堆看去。 “那边那个黑脸络腮胡的是任石,此人力气极大,善使双刀,那边那个浑身精瘦最高的那个就是杜怀,耍的一手好枪法,姑丈说他马战鲜有敌手。” 慕云澜闻言看向了徐京墨说的杜怀。 对上那人的时候才发现那人是中午她惊了马之后最先赶到她身边的人,也是刚刚去打猎跟在她身后的人。 看起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下面的那些人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都是些普通的仆役,不过姑丈给我们选的都是有一技之长的人,有的会做饭,有的会修车,有的会鞣制皮毛,还有的会养马,有的会建房。” “这些人虽说技能不算顶尖,但应该也是够用了。” 第58章 丛林匪影一 经过了徐京墨的介绍,慕云澜才知道陆坚的良苦用心。 “你下次寄家书的时候,替我给州牧大人道谢,考虑的太全面了,免了我很多的麻烦。” “好。”徐京墨颔首答应下来。 吃了鲜美的烤野鸡和烤野兔之后,慕云澜就爬上马车休息去了。 守夜的事情自有护卫们去做。 看着慕云澜上了马车,傅君衍看向徐京墨。 “你倒是对这个半路认识的小兄弟热心。” 有程潇在,慕云澜与徐京墨怎么认识的,早就被他打听的清清楚楚。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用这些身外之财报答一二了。” 傅君衍听后默了默,他总觉得今天看到的这个慕云澜与他之前从程潇嘴里听到的不一样。 能一个照面就发现疯马屁股上的绣花针,还能考虑到二次创伤的问题提议程潇做担架的人,听上去是一个洞若观火,虑事周到的人。 和今天这个不会骑马,不会功夫,不会射箭的人,怎么看都有种违和感。 而此时距离此地近十里开外的丛林中,有两道身影正在靠近。 “站住,什么人?”树丛后面突然传来一声暴喝。 “是我。”其中一个有些矮小的身影回答 “见过二当家。”树后的身影显出身形,躬身行礼。 “大兄在哪里?”二当家问道。 “大当家在帐中等您。” 二当家摆摆手,示意那人接着巡逻,就往营地中心走去。 “大兄,我回来了。”二当家在帐外唤了一声,一把掀开帘子就走了进去。 帐中几人听到声响,纷纷起身,朝门边看去。 “老二回来了?”居中坐着的中年壮汉绕过矮桌迎了上去。 众人纷纷抱拳行礼,落座之后,大当家庞中迫不及待的问起了情况。 “你既然回来了,是不是傅家那伙人到附近了?” “是,他们早上出发的,现在距离我们大约十里路的距离。”二当家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才回答道。 “那还等什么,大兄二兄,咱们这就点齐人马,看他们这次还往哪里跑。”二当家身边一个酒糟鼻的壮汉闻言拍桌而起。 “老四!”坐在首位的庞中淡淡的喊了一声,那位四当家就讪讪的坐了回去。 “来人,去请齐先生过来。”庞中冲账外喊了一声,账外有人答应一声去请人了。 “大兄,你这时候去找那个小白脸来做什么。”坐在四当家身边一直没出生的书生打扮的男子问道。 “老三,上次要不是你大意,咱们怎么会被那些劣质的麻布糊弄了,放跑了傅家这条大鱼?” “你虽读了几年书,但这计策对付普通人还行,跟傅家的那小子博弈,咱们还是请齐先生来。” “怎么就怨我了,上次大兄不是也被骗了,再说了,这次情况不同,傅家那伙人没发现咱们,咱们即刻出发,午夜到那附近,趁着黎明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就是插翅也难逃。”三当家早就不爽齐先生了。 自从齐诏那小子出现之后,自己在寨中智囊的角色都快被忘记了,大哥有事只会去问齐诏。 这时帐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是那位齐先生掀开帘子进来了。 齐诏在看到坐在庞中左下首的二当家之后顿了顿,心下了然。 躬身施礼:“大当家深夜招在下过来是有何事?” “齐先生来了,快坐,咱们坐下说。”庞中摆了摆手,让齐诏在三当家下首坐下。 “刚刚老二带回消息,傅家的那伙人已经离开了应安府,现在距离我们不足十里,齐先生可有何良策,让我们拿下对方?” 齐诏落座之后,庞中才开口。 “二当家可有探清楚对方有多少人?”齐诏向二当家看去。 “一百三十七人。”二当家对这位新来的齐先生的能力抱有怀疑的态度,但是大哥相信他,他也只能按下内心的怀疑,再看看再说。 “哦?那多出来的二十五人是哪里来的?”齐诏问道,之前他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们查到的是傅家那小子在应安城外拉车的马疯了,傅家那小子因此受伤,那多出来的二十五人是那天被他们的马车撞翻的人还有他们的护卫。”二当家回道。 “那可知道这些人的来历?”齐诏又问。 “我们不方便进城,就没查到。” “知道来历又如何,我们六百人马,以六百对一百三十多人,还怕个屁。”对面的四当家瓮声瓮气的说道。 三当家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齐诏哑然失笑,想到刚刚进来之前听到的话,遂也不再多说。 拱手对着四当家说:“四当家言之有理,我方占据人数优势,又有偷袭之便,他们肯定翻不了身。” 旁边的三当家得意的一笑,傲娇的昂了昂下巴。 “如此也好,那就去收拾东西,大家先饱餐一顿再出发,齐先生与我们一起。”庞中一锤定音。 齐诏站起身拱手告辞,就退了出去。 见到齐诏走远,二当家一脸疑惑的看向了大当家庞中。 “大兄,你为何要留着这个齐诏?” “哼,你们懂什么?大人那边虽说只要筹集钱财,但如果我们把齐诏献给大人呢?这些心黑的读书人正是大人需要的,到时候咱们进献人才有功,再加上这一次傅家的这二百万两,咱们就不用守在陇北那穷乡僻壤了。” “可是大兄为何要对那小白脸如此礼遇?”三当家皱着眉看向庞中。 “亏你还是读书人呢,咱们要进献的是有用的聪明人,不得考教一下他是否有真才实学啊。 至于为什么礼遇?这万一是个有真才实学的,到时候被大人重用了,你我都要靠边站。 得罪了大人身边的人对你有什么好处?” 庞中没好气的看向自家读书读傻了的三弟一眼。 “噢…” “老二快去准备,这次定不能傅家那些人再逃了。” “是。” 这边二当家三当家去清点人数,准备东西。 那边齐诏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一个瘦弱的身影正等在帐门前。 齐诏见到那人,吩咐一句:“去收拾东西,准备要走了。” 第59章 丛林匪影二 人影一顿,疑惑的问道:“这大半夜的,咱们要去哪里?” 说着话,齐诏就来到了帐门前,听到这话,没好气的用手指敲了敲人影的脑门:“哪儿这么多话,叫你去,你就去。” “先生总是神神秘秘的。”人影咕哝一句,掀开帐帘让齐诏先进去。 “刘祺,你说什么?”齐诏眼神微眯,略带危险的看向刘祺。 刘祺之前不叫刘祺,他叫刘蛋儿,是一个流民,一年前被齐诏所救,就一直跟在齐诏身边。 十二三岁的少年,已经什么都会做了,齐诏看他把自己伺候的挺舒服,人也讨喜,就任由他跟着自己了。 不过齐诏不喜欢他那名字就给改了叫刘祺。 看到齐诏危险的眼神,刘祺赶紧摇头说没什么。 看着齐诏闲适的坐在桌边,用折扇轻敲掌心,像是在思考什么,刘祺忍不住问道:“先生咱们为什么不走?” “外面六百多号人,你让我怎么走?”齐诏没好气的说道。 刘祺不信的撇撇嘴,之前上千人的匪寨,还不是被先生玩的团团转,他们后来离开的时候跟离开自家后院也没什么区别。 见到刘祺不信的样子,齐诏好笑的摇了摇头,这娃子被自己养的未免有点太天真了,真以为他家先生无所不能呢。 之前在匪寨那里是因为人家根本就没拿他当回事,现在么,他明显感觉到了庞中是盯上他了,而且只要他出营帐,身上就有被盯上的感觉。 这让他一个文弱书生还怎么逃? 哎…… 只能说时运不济,偏偏在陇北那一夜听了刘祺的话走了那条路,还偏偏运气不好的遇到了铩羽而归的庞中一群人。 为了活命只能忽悠他们来追傅家商队了。 希望傅家那小子聪明一些,别正好在睡梦中被逮到。 今夜庞中难得的大方,让人煮了肉汤,一众匪徒难得五脏庙满足了,深夜赶路的怨念也没有了。 十里路,在这些青壮年的脚下也没多远,就算深夜路难行,也不过半个时辰就靠近了山脚。 庞中让人熄了火把,把马蹄用布裹上,再把马嘴套上,又休整了片刻才朝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那里走去。 慕云澜在空间里休息了不过两个时辰就已经神清气爽,又照着秘籍上面练了一会儿剑才出了空间。 外面一片安静,只有火堆偶尔发出柴火爆鸣的噼啪声。 看到慕云澜下车,守夜的杜怀赶紧站起身拱手行礼:“公子。” “嗯,没什么动静?”慕云澜来到火堆旁边坐下。 自从昨晚听到程潇说起盗匪,她就有些紧张。 先前在孟平山遇到的盗匪是苏城管家安排的,她内心有了准备,倒是不是很害怕。 可听了程潇的诉说,她才真的认识到什么叫做世道混乱。 “没有。” 慕云澜往周围看了看,四下一片黑暗,就算她的眼睛最近夜视力加强了,也看不到太远的地方。 想了想这里一百多号人,应该不会有危险,也就安下心来。 看了看一边坐的笔直的杜怀,想到这人以后都要跟着她,不由得起了聊天的兴趣。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听说这人先前是俘虏,想必被俘虏之后也是没回过家的。 “有一位老母,还有妻儿,只是几年未能联系,不知情况如何。”杜怀轻声说道。 “那你家在何处?等我安定下来,你可以写封家书回去看看,也可以把他们接来。”慕云澜说道。 “谢公子。”杜怀没有说家在哪里,慕云澜也就没有追问,现在说这些都还太早。 “你知道距离下一个城镇还有多远吗?” “应安府是距离永宁关最近的一个府城,沿着官道没什么大的城镇了,大概再过八十里路,下了官道往东二十里,有一个小县城。” 杜怀这几年无论是被俘虏之前还是之后都在应安府附近,对附近的情况也比较熟悉。 “那你知道应安府往北有什么大的匪寨吗?” “从这里往北快马不过两三天就到永宁关了,平时除了偶尔去关外的商队,也没什么人经过,就算有过不下去想打家劫舍的,也都会往南而去,北边现在也都是些故土难离的人。大的匪寨没听过,小的倒是有不少。”杜怀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听了杜怀的话,慕云澜的心稳了稳,没有大的匪寨就好。 慕云澜也是今天才想起来的,虽说跟着这么个大商队安全些,但是大商队本身也容易吸引来求财的劫匪啊。 慕云澜撑着膝盖起身打算去洗漱一番,眼看着时辰快到天亮的时候了。 “唳……” 突然一声尖锐的啸声传入耳中,慕云澜的心跳倏的漏了一拍。 紧接着往天空看去,才看到那是一只盘旋在天空的老鹰。 拍了拍胸口,平复一下被吓到的心脏,慕云澜抬脚打算离开。 却突然脚步一顿,往远处看去,她记得那里的草没那么高,而且这味道… “去把人都叫醒,情况好像有些不对。”慕云澜吩咐杜怀一句,然后双眼凝视着山林的方向。 现在正是处于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其实她也不太看得清远处。 但是刚刚有一阵风吹来,扑面而来的味道,有些不对劲。 这味道她昨天闻了一天,那是马匹身上的味道,还有那些护卫仆役赶了一天的路身上的汗臭味。 但是此时她正在营地的边缘,杜怀先前守夜的地方,而风吹来的方向在营地之外,那是哪里来的味道? 虽然味道不重,几乎不注意就闻不到,但是她最近五感都敏锐了不少,她确认不是自己闻错了。 不远处一里之外,刚刚抵达这里的大当家等人正在轻声的安排人把营地周围包围起来。 齐诏看了看营地不停有人起来的身影,嘴角勾了勾。 傅君衍向来睡眠浅,外面刚刚有点动静,他就醒了,披了件外衫,就出来了。 “怎么回事?” “公子,刚刚慕公子让把人都喊起来,说有些不对劲。”仆役看到傅君衍没让人喊就自己出来了,赶紧躬身行礼。 “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傅君衍问道。 “小人不知。” “那你去把其他人叫起来,我去看看。”说完傅君衍就朝着慕云澜走了过去。 第60章 丛林匪影三 “怎么回事?”傅君衍来到慕云澜身边轻声问道。 “情况不太对劲,好像有人来了。” 这时候徐京墨和程潇也醒了,纷纷过来问是怎么回事。 就算是商队天亮就要出发了,也不用起这么早。 “怎么了?”程潇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过来。 “感觉好像有人过来了。”见到程潇不太清醒的样子,慕云澜皱了皱眉。 “咱们往那边去,别站在营地边缘。”慕云澜引着他们往营地中间走去。 “你看到什么了吗?”徐京墨问。 “没有。”四下一片漆黑,只有虫鸣声在耳边,她能看到什么。 “既然没看到什么,那你这么早叫大家做什么,啊哈…好困,我再去睡一会。”程潇又打了个哈欠,转身就打算再去睡个回笼觉。 “哎呦…阿兄你打我作甚?”程潇摸着后脑勺一脸幽怨的看着傅君衍。 “出门在外,谨慎是必要的,要重视每一次心底不好的提示,你连这些基本的都能忘,是想被罚?”傅君衍板着脸看向还迷糊的程潇。 “可他不是都说了没看到什么吗?”程潇不服气的指着慕云澜叫嚷。 “你往周围看看,要是真有人来,等你看见了,你反应的过来?”傅君衍瞪了他一眼。 “那现在怎么办?天这么黑,又看不见,就干等着?”程潇被自家大兄收拾一顿,现在都不困了。 慕云澜闻言让人去把昨天程潇给的那只强弓拿过来,箭头裹上油布,来到营地边上,点燃了油布朝着她闻到不好气味的方向射去。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支箭最少也能飞出一百五十步开外,从她闻到的味道来看,就算有人,也不能更远了,再远她就闻不到了。 如果有人,这支箭射出去一定会有所发现。 没人更好。 而且,现在是深秋的早上,更深露重,都不用担心火箭会引燃草木。 其他几人看到慕云澜的动作也都反应了过来。 纷纷跟着火箭的轨迹仔细观看。 突然火光中出现的人影让所有人一惊。 “戒备。”看到人影的一瞬间,程潇本能的大喝一声,提醒护卫们戒备。 二当家跟在庞中侧后方,看到营地中朝他们飞来一支火箭就顿觉不妙。 待看清那箭直直对着他射来,本能快过大脑的往后一缩,从旁边拽了个人过来挡着。 “啊!” 惨叫响起的一瞬间,不止营地的众人心提了起来,二当家本人也脸色煞白。 他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他下意识的,把大当家拽过来给他挡箭了。 那声惨叫正是庞中肩膀被射中所发出的。 跟在几人后面的齐诏看着面前这一幕,唇角微勾,可以想见大当家和二当家之间会发生什么了。 当然了,让齐诏感兴趣的还是营地那群人。 到底是哪位高人,距离这么远还能发现有人埋伏上来了。 庞中忍下了肩膀的剧痛,狠厉的眼神看向了煞白着一张脸的二当家,然后没有感情的收回视线。 “放箭!”既然行踪已经被商队的人发现了,再藏下去也没有必要了。 庞中直接吩咐众人放箭。 随着庞中的话落,数百支箭矢从四面八方朝着营地抛洒了下去。 因为已经有了准备,这轮箭雨没造成什么伤害,只有两个家丁不小心被流矢射中,受了轻伤。 程潇看着从四面八方射来的箭矢顿感不妙,看这箭雨的数量,敌人最少都是他们的四五倍之多。 而且在箭雨没有发挥作用的时候,敌人应该不会傻的再放箭了,接触战一触即发。 营地的护卫们看不到敌人在哪,内心惶惶。 可是包围着他们的土匪借着他们营地的火光把情况看了个清清楚楚。 庞中见箭雨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一边咬牙忍着肩膀的剧痛,一边高呼让众人冲上去。 刘祺看向站在原地没动的齐诏:“先生,这么好的机会,咱们不逃吗?” “逃什么?”齐诏背着双手看向交战的双方,淡淡的问道。 “他们现在打起来了,没人顾得上咱们,咱们先跑啊,过后这天大地大的,他们去哪里找咱们去?”刘祺看着远方已经打起来的双方,怂恿着自家先生。 “哼,要是庞中赢了,就是任由咱们两条腿跑半天他也能把咱们抓回来,要是庞中输了,那咱们何必要跑?”齐诏哼笑一声,淡淡的道。 庞中骑在马背上,迅速的朝着营地中央而去,他的目标很明显,就是站在中间的傅君衍。 虽然旁边还多了两个不认识的身影,不过看身形也不像是会拳脚功夫的,他不惧。 护卫们因为要四面防守,因此防线很薄弱。 庞中带人骑马突围而来,很轻易的就撕开了护卫们的防守,围拢上来的护卫们自有跟在他后面的土匪挡住。 庞中带着四当家认准目标朝着傅君衍过去。 “小子,拿命来。” 从营地边缘到中心,骑马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 程潇都来不及去找自己的坐骑,只能拔出佩剑迎了上去。 “蟊贼,休要猖狂。” “哈哈哈哈哈,你的对手是我!” 四当家跟在庞中身边,及时拦住了程潇的剑,庞中提前吩咐好了,让他挡住程潇,庞中去活捉了傅君衍,护卫们投鼠忌器,自然就不敢反抗了。 奈何想的很好,庞中手中的长戟却被拦住了。 “小心!” 危急时刻,慕云澜一把拽住傅君衍往后拉了一大步,她自己则是上前一步直接抓住了庞中手中的戟身。 庞中意识到自己的攻击落空,收回手就要再次攻击,却不想武器直接被慕云澜拉住。 “啊…小子,放手!”庞中左肩受伤,右手有些使不上力气,本以为自己一只手就能拿下傅君衍那个文弱书生,不想却突然窜出一个小子。 偏还力大无穷,自己占据着马匹的优势都收不回手中的长戟。 “拿来你!”感受了庞中的力气之后,慕云澜直接反客为主,手上一个使劲,把长戟从庞中的手中抽了出来。 长戟在慕云澜手中翻转,带着巨力朝马腿斩去。 马腿受击,直接栽倒在地,背上的庞中也被甩了下去。 第61章 丛林匪影四 “大哥!”正在和程潇对战的四当家,见到庞中落马,惊呼着就要去救人。 “想救人,你问过我了吗?”程潇用剑抵挡着骑着高头大马手持长枪的四当家本来就不占优势。 但现在四当家急着去救人,无心和程潇对战,程潇只要拖住他就很容易了。 二当家和三当家都在战局外面观战,重点都在关注大当家。 看到大当家陷入险境,急的三当家破口大骂,慌忙推着二当家让他去救人。 二当家惨白着一张脸,举起了手中的弓箭,瞄准场地中间。 心里想着刚刚大当家犹如看死人一样的目光,心头一紧,箭尖所指的方向微微偏转。 徐京墨拉着傅君衍躲在慕云澜身后。 现在四面八方都有敌人过来,他根本就不敢放任傅君衍一个人,万一傅君衍被抓,其他人还打不打了。 挥剑挡住一个小喽啰砍过来的大刀,徐京墨一脚把人踹回了人群,自有护卫去收拾他。 观察了一下整个战局,只有陆坚给的那些护卫死死的挡住了一个方向,没有放敌人进来,徐京墨拉着傅君衍朝那里靠近。 看到庞中被击落马下,跟在他后面的土匪纷纷上来救援,挡住慕云澜挥向庞中的长戟。 “慕兄弟,那个落马的是领头人,拿下他。”没有参与战斗的傅君衍观察的最是仔细。 第一时间提醒慕云澜活捉庞中。 慕云澜闻言也不废话,长戟一挥,荡开了围上来的土匪,就要去抓庞中。 就在这时,利剑破空的声音传入耳中,慕云澜没有回头,上前一个翻滚,把庞中带到了程潇后面,才朝箭矢飞来的方向看去。 只是那边影影倬倬,看不清放冷箭的到底是谁。 不过刚才那种情况,慕云澜默认那箭是朝着她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她拿下庞中。 庞中被带倒在地,趁着慕云澜在找射箭的人,他已经反应过来了。 挥舞着沙包大的拳头朝着慕云澜的面庞就砸了上来。 慕云澜自然不会让他得逞,手中长戟一挡就拦住了庞中的拳头。 接着长戟翻转就把庞中的胳膊强行压了下去。 庞中还想反抗,被慕云澜用脚尖点在膝盖窝处,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 慕云澜手中长戟顺势压在了庞中的肩膀上,利刃对准他的脖颈,让他丝毫不敢动弹。 接着大吼一声:“住手!” 庞中一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个照面就被镇压了的。 就算是几人中最为勇武的老四他都能过几十招,怎么就一个照面就被一个毛头小子拿下了。 感受着脖颈间冰凉的利刃,他是一下都不敢乱动。 四当家离得最近,也是最先停手的。 程潇直接把长剑横在他的肩上,紧跟着大吼。 “住手!” 气氛从营地中心开始凝滞,慢慢的往边缘蔓延,直到所有的人都停了手,慕云澜才缓缓吐出腹中的浊气。 有护卫上前来把庞中绑起来,慕云澜才收了长戟往四周看去。 战斗发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傅家的护卫损失十余位,目测还有不少受伤的,倒是陆坚给他们指派的十来个护卫没有受伤的。 他们面前还倒下不少土匪的身影。 庞中和四当家被控制住,土匪们都不敢轻举妄动,被护卫们用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 营地被土匪们冲击的一片混乱,等护卫们把所有的土匪都镇压了,仆役们才上前收拾起了营地。 慕云澜没有丢下手中的长戟,直接拄着坐在了倒在地上还在挣扎着的马身上,握住长戟的手还在微微颤动。 大概是冲击比较大,慕云澜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看着骂骂咧咧捆绑着土匪,有时候还踹上一脚的护卫们,慕云澜沉默了很久。 徐京墨和傅君衍相携而来,程潇也站到了慕云澜旁边。 “怎么样?受伤了吗?”徐京墨不放心的问道。 慕云澜愣愣的把视线放到徐京墨脸上,过了片刻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摇了摇头。 余光看到狼狈的从马车底下爬出来的慕阳,她才有一丝的真实感。 她以前有先天性心脏病,从确诊的那天开始,她的人生就在倒计时,她自己掌控不了。 到这里之后,也是随波逐流。 直到刚刚,她握住了长戟,把庞中掀下马,才有一种人生可以被自己掌控的真实感。 直到看到慕阳狼狈的从马车下面爬出来,她才意识到自己能保护自己了。 一种激动的感觉在心中蔓延。 徐左交代杜怀清点人数,自己向徐京墨走来。 “公子有没有事?” 徐京墨回身就看到一身狼狈的徐左在他身后躬身行礼,眉目一软就回道:“无事,左叔有受伤吗?” 见到徐左摇头,才放心的放徐左去休息。 傅君衍柔和了眉眼,朝着慕云澜深深一揖:“多谢慕兄弟刚刚仗义出手。” 慕云澜连忙站起身避开他的礼摆手道:“傅兄这话见外了,我们本就一路同行,自然该相互扶持。” 程潇一把勾住慕云澜的肩膀,把她搂了过去:“你不是说你不会武吗?刚刚那几下动作很俊俏啊。” 慕云澜不动声色的抚开程潇的胳膊,往旁边站了一步。 “我真的不会武功,刚刚那也是下意识的反应,可能是我力气比较大。” 过了一会,傅家的护卫前来禀报傅君衍人员伤亡的情况。 跟慕云澜目测的差不多,死了十二人,十八人轻伤,六人重伤。 傅君衍和程潇跟着去安顿伤员了。 没多会儿,杜怀和任石一起结伴过来了,他们的护卫倒是没受伤,就有位家丁不小心绊了脚,把腿给摔伤了。 “土匪人数轻点好了吗?”慕云澜问杜怀。 “活捉的土匪五百多人,包括公子刚刚抓的土匪大当家和四当家,还有属下在外面抓到的二当家三当家,还有个书生以及一个书童。”杜怀回答的一板一眼。 “土匪的伤亡统计了吗?” “回公子,咱们这边击杀土匪六十五人,傅家护卫共击杀土匪十八人。”回答的是任石,死亡统计是他去做的。 慕云澜点了点头,这个结果在他的预料之内,无论是那些土匪还是傅家的护卫其实都是身手稍微好一点的普通人。 在杜怀他们这十来个身经百战的人面前就有些不够看了。 这时,徐兴上前来禀报:“慕公子,刚才在那边抓到的一个书生说想见您。” 第62章 丛林匪影五 慕云澜看向徐京墨,不知道这个书生为何要见她。 徐京墨也摇了摇头。 “你带他过来。”慕云澜吩咐徐兴,她倒是好奇,这书生见她要说什么。 “是。”徐兴下去带人。 慕云澜的目光又看向徐京墨:“这些土匪要怎么办?” 俘虏五百多人呢,一时间慕云澜各种思绪在纷乱无序。 若现在是太平盛世,慕云澜肯定是想都不用想,就把人交给官府。 可话说回来,太平盛世也不会有这么大规模的土匪? 五百多人,要是全杀了她也下不去手,放了肯定不行,带着就更不靠谱了。 “等下看看傅兄那边怎么说。”徐京墨建议道。 慕云澜点头算是同意了。 这时徐兴带着一个穿着灰白色半旧长衫的人走了上来。 发髻不算整齐,看上去二十四五岁,一副文质彬彬的瘦弱样子。 “在下齐诏,见过这位小公子。” 齐诏上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慕云澜,才躬身施礼。 慕云澜能察觉的出来这人的打量不带什么恶意,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人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才弯腰行礼。 “不必多礼,你要见我做甚?”这人是俘虏? 跟土匪一伙的,找她做什么? 齐诏抬头就看到了慕云澜的眼睛,以及那双凤眸中的情绪。 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说道:“在下并非跟土匪一伙的。” 慕云澜蓦的抬头,对上了齐诏的视线。 这人会读心术不成。 结果却只看到了一张平静的脸。 “在下与书童是之前陇北民乱那一晚,仓皇间走错了路,被这些土匪抓住的。为防止被小公子当做土匪一样给处理了,这才上前来说明情况。” 齐诏的声音不疾不徐,听上去一点都不像阶下囚。 “放屁,他就是跟俺们一伙的,他是俺们的军师。”一旁耳聪目明的四当家听清楚齐诏的话顿时就炸了,酒糟鼻因气愤红的要滴出血来。 凭什么他们这些人前途未卜,齐诏这小人却想脱身,之前要不是他怂恿,他们也不会跟着跑这么远来埋伏傅家商队。 现在他们被抓了,这小人上下嘴唇一碰,就不是他们一伙的了,要不怎么说读书人心都黑呢。 想撇开他们,门都没有,谁也别想脱身。 慕云澜听了四当家的话,饶有兴致看齐诏的反应。 哪知人家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完全当四当家说的话是耳旁风。 “军师啊?一般的土匪还有军师?”慕云澜挑眉看向徐京墨。 徐京墨也是一脸莫名。 军师一般不是正规军才有的吗?就这些乌合之众还能有军师? 不过好像跟他们也无关? 慕云澜无所谓的耸耸肩。 “他真是俺们的军师,就是他怂恿俺们来追傅家商队的。” 看慕云澜没怎么当回事,四当家急了。 “哦?他怂恿,你们就来?他是怎么怂恿的?”慕云澜看向四当家那个傻大个问道。 “俺们大哥得到消息,傅家商队携带两百万两巨财,才想在他们路过陇北的时候动手的,谁知道他们这么鸡贼,直接逃了,俺们都认命了,后来遇到这家伙,是他说要来追的,俺们老大还说……” “老四,闭嘴!”旁边传来一声暴喝,原来是庞中看不下去自家四弟几句话就把老底给掀了,才出声制止。 听到两百万巨财,慕云澜挑了挑眉看向徐京墨。 徐京墨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慕云澜暗自思忖了一番,之前就想过傅君衍和程潇这两人千里迢迢的行商,目的很有可能是北朔的战马。 那个时候没想起来钱的事,现在想想也很合理。 以战场上动辄几千上万匹的战马来说,两百万两其实也买不了多少。 以战马的标准,最低等的都要七八百两一匹,二等战马都要两千两了。 最上等的优质种马更是多达上万或者几万才能买一匹。 二百万两也买不了多少战马。 只不过,这应该是机密?面前这些土匪是哪里来的消息? 慕云澜的目光又放在了齐诏的身上:“你怎么说?” 齐诏无奈的一摊手:“如公子所见,在下一阶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遇到了凶神恶煞的土匪,为了活命,总要显的自己活着有用些。” 齐诏显然对四当家的话供认不讳。 傅君衍和程潇刚处理完伤员的事情过来,就听到四当家的嚷嚷,傅君衍本来就很冷的面容更像是结了冰霜一样。 紧接着听到慕云澜更加关心齐诏的事情,丝毫不关心那二百万,顿时对慕云澜二人又高看了一眼。 慕云澜听到脚步声回头,就看到了冷着脸过来的傅君衍二人。 慕云澜伸手往后面一指,对着齐诏说道:“呐,那二位才是商队的负责人,此次损失的也是他们二位,关于你们这些人的处理结果也要问过他们。所以你来找我没什么用,去找他们说清楚,看他们愿不愿意放过你。” 慕云澜觉得面前这人心有些脏,表面看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内心不知道憋着什么坏主意呢,就很想看看他脸上不再平静的样子。 齐诏心下一梗,面前这人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徐京墨看到傅君衍二人来到跟前,小声的问:“傅兄有何打算。” 眼神示意傅君衍去看被绑住了手脚,蹲在一边的土匪。 傅君衍沉思了片刻看向了徐京墨:“不知徐兄可否给州牧大人传个信,这些人交由州牧大人处置。” 徐京墨点点头,去马车上取纸笔写信去了。 随后傅君衍的目光看向了站在慕云澜面前的齐诏,询问的眼神看向了慕云澜。 慕云澜双手一摊:“这人来说他和土匪不是一伙的,希望我们不要把他当土匪处理了。” 傅君衍闻言看向了齐诏,“不当土匪处理,那你是想被当做奴隶?” 庞中这些人没摊上好时候,要是乱世,怎么也能被收编了,但这个时候收编土匪跟扛旗造反有什么区别。 所以庞中这些人最好的结果是被发配充军。 搞不好陆坚能把他们送去挖矿。 反正都是齐诏不想体会的结果。 虽然齐诏是被庞中半路抓来的,但庞中想招揽他也是事实,那些土匪之前被告诫怎么对待齐诏的,一查就知。 这个时候他说他们不是一伙的,到了官府也没人会听。 第63章 丛林匪影六 听到傅君衍似寒冰一样的话语,齐诏一滞。 正常人谁愿意做奴隶。 齐诏向慕云澜看去,此时的慕云澜正似笑非笑的看向他,他这才明白过来,眼前这人不是不知道他的意思,就是想看他笑话罢了。 现在这么看,面前的小公子像个富贵窝里养出来的不谙世事的天真孩子。 只见他身穿一袭剪裁合体的碧青色暗纹锦袍,发丝因为刚刚的运动垂落些许,平添一份洒脱,双眸清澈明亮。 纵然是一副看笑话的样子,也让人讨厌不起来,只觉得是少年心性。 丝毫看不出刚才射箭时的锐利和把大当家掀翻马下的强势攻击力。 “诏所言句句属实,至于怂恿土匪前来,小公子以为若是没有那二百万两的巨财吸引,诏的怂恿有用吗?” “你跟我说这些有何用?你问问那些人会不会答应?”慕云澜朝一边扬了扬下巴。 那边傅家的护卫正在收殓那十二人的尸体,旁边还有正在处理伤口的那些受伤的人。 如果这些土匪没有得到惩罚,傅家的护卫也会寒心。 而刚刚四当家的话那么大声,傅家的那些人很难不听见。 齐诏如果落到傅家人的手里,可想而知就算不死,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齐诏对这一情况也是心知肚明。 如果说这一群人中还有人能保下他,那非慕云澜莫属。 是慕云澜最先发现的不对,把所有人都叫了起来,才免于他们在睡梦中被偷袭,也是慕云澜出手挡住了庞中救下了傅君衍。 如果慕云澜开口,傅君衍不会不给她这个面子。 齐诏看了一眼面色阴郁的傅君衍,眉梢都没动一下:“公子想如何呢?” 慕云澜看向徐京墨,徐京墨默默的移开了视线。 看向程潇,程潇冲她耸了耸肩,又摊了摊手,一副他随便,让慕云澜随意的样子。 只有傅君衍直直的看向慕云澜不闪不避,也不说话。 “傅兄以为呢?” 这一次土匪的袭击虽说虎头蛇尾,但是傅家人的伤亡是实打实的。 虽然齐诏一看就是脑子好使的人,慕云澜身边正好缺了这么一个能给她提点的人,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慕云澜怕自己的脑子转不过齐诏,被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毕竟齐诏可是为了活命能够祸水东引,让土匪们来追傅家商队的人。 可见节操什么的,在齐诏的眼中应该是不存在的。 她很怕自己给自己招了个麻烦在身边。 “如果慕兄弟想要留下他也行,但最好是让他签下身契。” 慕云澜点了点头,招来徐左,让他带着齐诏和他的书童去把身契写了,等下跟着徐京墨的书信一起带回应安城衙门里去存档。 齐诏虽不情愿,可是看着还握在慕云澜手中的长戟,和站在慕云澜不远处的杜怀和任石二人,咽了咽口水,只能跟着徐左下去了。 算了,胳膊拧不过大腿,不就是卖身契么,他相信凭自己的本事,这都不是事。 看着徐左带人下去了,傅君衍和程潇也去处理抚恤的事情了。 慕云澜让慕阳给她弄些水洗洗。 刚刚的战斗虽然时间很短,她也没有近距离的接触到鲜血,可是营地四周护卫们和伤亡土匪流出的血却很多。 几乎是要把整个营地都包围起来。 血腥气伴随着深秋早上的冷风,扑在脸上,慕云澜总觉得脸上湿乎乎的不舒服。 天很快就亮了起来。 徐京墨的书信,和齐诏二人的卖身契被杜怀亲自带着送往应安府。 土匪们才知道齐诏要以仆役的身份跟在慕云澜身边了。 顿时土匪们也不干了,闹着说他们也能卖身为奴的。 相比较跟着一位一看就是富贵公子哥儿的人做仆役,显然是被当做土匪被送往衙门审判更让人恐惧。 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 因为一开始听到齐诏要签卖身契的人只是大当家那些高层,而傅君衍是肯定不会让他们像齐诏一样钻空子逃脱的,所以他们就当自己没听到。 四当家虽然不愤,但谁让他笨嘴拙舌,别说把齐诏拉下水了,他们自身不因为他的口无遮拦而罪加一等就不错了,只能憋屈的闭嘴。 杜怀走之后,他们才从齐诏和刘祺的对话中知道的。 画面回转到刚才,刘祺和齐诏签了卖身契之后,来到一边等着徐左的安排。 刘祺很不高兴自家清风朗月一般的先生居然签了卖身契与人为奴。 “先生要是听了奴的,刚刚趁乱先离开,哪里就到了签下卖身契的时候了。”刘祺说这话的时候都快哭了。 “你家先生我都不在乎,你哭什么?” 齐诏没说的是,刚刚如果他们真的逃了,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加悲惨的结果。 先不说他们身无分文,靠两条腿怎么跑到有人的城镇。 就说傅家这些人,真以为他们不会追吗? 战斗结束的那般快,别说他就这两条腿,就是母亲再多给他生八条腿出来,他又能跑多远? “可是……可是……”刘祺吸了吸鼻子。 “没有什么可是,总比我们被官府带走去充军或者做苦力强?” 齐诏揉了揉刘祺的脑袋,好笑的摇了摇头,目光看向了刚梳洗好,坐在一边等吃朝食的慕云澜身上。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充军可和收编不一样,这可是要去当炮灰的。 而他们的这番对话被其他普通的土匪听到,顿时心思各异。 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 他们落草为寇就是因为过不下去了,就算是出卖一身苦力也养不起一家老小,只能上山当了土匪。 现在别说一家老小了,自身都难保了。 庞中把他们这群人拉出匪寨来追傅家的商队,他们的家人可都还在寨中呢。 没了这些青壮,他们的家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就算不被栾崇那狗官派人围剿了山寨,也会被周围的山寨侵吞。 到时候没了他们庇护的家人,又能好的哪里去。 现在齐诏主仆二人又给他们提供了一条思路。 家人的事情他们鞭长莫及,已经顾不得了,但是眼下相比去充军或者做苦力,他们还能成为仆役。 虽说社会地位低了不少,但是至少性命无忧。 第64章 丛林匪影七 天光亮起,营地周围已经被收拾整齐。 要不是地面斑驳的被翻新的泥土,丝毫看不出黎明时分的那场战斗。 慕云澜与徐京墨等人围坐在一起喝着肉汤。 肉汤是宰杀了庞中的坐骑做的。 说来也是那匹马倒霉,跟了庞中这么个主人,又遇到慕云澜这么个对手。 跟着庞中来的人中有高层骑了几十匹马,战斗中唯一受伤的就是被慕云澜击伤马腿的这一匹。 徐左找了专门养牲畜的辛牛看了,前腿膝关节都被慕云澜一戟砸碎了,这匹品相还不错的马是彻底废了。 秉着不浪费的原则,慕云澜让徐左带人把那匹马杀了,也让大家吃一顿好的,安抚一下凌晨战斗受惊吓的心脏。 齐诏跟任石等人蹲在一起,双手捧着碗小口的喝着滚烫的肉汤,时不时轻轻吹拂着碗中的热气。 任石大口喝完一碗肉汤,咬了一口饼子,看了一眼齐诏,状似不经意的问:“听说是你说服大当家来追击傅家的商队的?怎么劝的?” 任石多年的军旅生涯,别人可能还没反应过来,可是任石看到了不同的东西。 和其他人认为齐诏为了活命不择手段不同,任石则认为齐诏难得的仁义。 原因就在马匹上。 庞中等人一共就几十匹马,拿什么追击傅家的商队。 之前说过傅家的商队拉货的都是马车,随行的护卫都有马骑,就算速度没有轻车简行快,但也不是土匪们靠着两条腿就能追的上的。 拿脚指头想想都知道土匪是不可能追的上傅家的商队的,庞中也不会不知道,那齐诏到底是怎么说动庞中的。 听了任石的话,齐诏噎了一下。 这是他为数不多失策的时候,本想当做黑历史给抹去,偏偏面前的黑脸大汉不长眼,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是一些自视甚高的草莽,傅家巨财在眼前,随便说几句,他们不就追来了。”齐诏含糊着说了一句。 “土匪们也不是傻子,应该知道他们的速度追不上商队,所以你说了什么?”任石目光灼灼的看向齐诏。 齐诏掩饰的低头喝肉汤,抬头看到任石还在看他,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今天这个人他是丢定了。 “就跟他们分析了一下,傅家可能会在应安府采买货物,那是他们追上来的契机。” 本来齐诏以为傅君衍等人不会在应安府耽搁,庞中等人就算快马加鞭的追了上来,也容易被傅家人发现,再加上他们赶路辛苦,就算追上来了,傅家以逸待劳也不惧。 哪里想到天意弄人,傅君衍偏偏在应安府城外受了伤,耽搁了许久,倒是让庞中等人以逸待劳了。 得知傅君衍受伤,商队不能尽快出发,土匪们赶路都不急了,齐诏连原本计划好的逃跑计划都实施不了,跟着被带到了这里。 只能说一切都是天意弄人。 想他一直自诩聪明人,没想到却接连遭遇挫败,先是被土匪抓,后来计策又失算,现在又成了仆役,只能说时也命也。 坐在不远处的慕云澜等人把二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 几人都是聪明人,对于齐诏的未尽之言,脑袋一转就能想明白了。 吃了早饭,众人没有出发,还要在原地等着陆坚的人来处理这些土匪。 慕云澜吃饱了无事可做,就提着她从庞中手中抢来的长戟去找程潇切磋去了。 徐京墨带着徐左去清点徐氏给准备的东西。 傅君衍回了马车上,透过敞开的车窗看到他正在处理账册。 “你要不换个兵器?”程潇看着慕云澜手中的长戟咽了咽口水,这可是一击就把马腿打碎的武器。 再者一寸长一寸强,他怕自己的腿也被打断,切磋而已,没必要太认真了。 “那要不就不用兵器了。”慕云澜想了想把手中的长戟丢在了一边。 长戟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长戟重四十斤,别看在慕云澜手中轻若无物,砸在地上,把新翻的泥土都砸出深深的印痕。 看慕云澜扔了长戟,程潇求之不得。 把佩剑也给了一边的下人,那可是他心爱的宝剑,可不能像慕云澜对待抢来的长戟一样粗鲁。 程潇率先向慕云澜攻去,他知道慕云澜力气很大,但没学过功夫,他的攻击是奔着给慕云澜喂招去的。 他的做法也正中慕云澜下怀,她本来也就是为了练身手才找上的程潇。 虽然徐京墨也会一点,但是跟程潇比还是差了不少的。 慕云澜收敛了自身的力气跟程潇打的你来我往,看起来势均力敌的样子。 可只有程潇知道面前这比他还小两岁的少年多么妖孽。 但凡是他使过的招式,出现第二遍,对慕云澜就不起作用了。 几十个回合下来,程潇都出了一身的汗,慕云澜脸都没红一下。 随着交手越来越多,慕云澜对自身的掌控也越发的细微,也更加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一身力气到底是有多恐怖。 如果不是她刻意收敛,程潇攻击过来的拳头打在她的手臂上,反震之力都能让他的拳头骨裂。 任石等人经过他们身边,看到慕云澜的身手眼中都是异彩连连。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的人最清楚,一个完全没有身手的人,练到慕云澜现在这个水平要经过多少日夜的苦练。 可是人家偏偏就不到半个时辰,就能把程潇使用过的招式转化成自己的,可见天赋有多惊人。 不过他们也没功夫聚在这里多看,旁边可还有五百多的土匪要看守呢,看了几眼,他们就去跟其他的护卫换班去了。 伍辛正带着人巡逻,突然一阵恶风朝他腿上扑过来,他下意识的抬脚踹了出去,然后才看到,被踹出去的是个人。 “啊!”二当家捂着肚子在地上哀嚎。 “怎么回事?”任石刚好带人走过来。 “是他突然扑过来的,我也没看清,就给他踹出去了。”伍辛讪讪的挠了挠头,解释了一句。 “你要做甚?”让人上前把二当家从人群中提了出来,任石不耐烦的问道。 第65章 丛林匪影八 在当兵的眼中,有一个清晰的鄙视链,正规军看不起杂牌军,杂牌军看不起注水兵,注水兵看不起俘虏兵,而俘虏兵看不起土匪,土匪又看不起充军的炮灰。 虽说任石是俘虏兵,现在是慕云澜的奴隶,卖身契都在人家手上,但是任石当初也是出身正规军的,看二当家这个很可能马上要做充军炮灰的人,更是不耐烦,也懒得应付。 “小人……小人想问问几位公子还缺不缺奴仆,小人探听消息很是擅长,想问问几位公子需不需要小人这种能力。小人想……有无可能成为哪位公子的家奴。” 二当家抱着肚皮颤声回答,肚皮肯定是一片青紫了,但跟性命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呢? 二当家的手脚还被绑着,刚刚全靠一股气,跳起来扑向巡逻的人中最瘦弱的伍辛。 大当家时不时瞟过他时那像是看死人一样的眼神让他浑身发冷。 大当家一直在思考今天的战斗,怎么都想不通自己怎么这么容易就落败了。 最后他想出来了,自己的左臂受伤了,要不是左臂受伤,右手单手提着长戟使不上劲,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慕云澜夺了兵器。 而让他受伤的人,正是拉他挡箭的二当家。 而且,后面那支他以为射向慕云澜的箭,在问过三当家之后,他确定是射向他的了。 二当家身材瘦小,拳脚功夫没有他和四当家出色,偏偏跟他们一样大字不识一个,便充分利用自己身材的优势,做起了刺探情报的工作。 而且箭术也是他们之中最出色的,根本不会出现射偏的情况。 当时是情急,现在回想起来,那一箭不就是为了杀人灭口吗? 至于为何要杀他,不就是怕他事后会报复他拿他当挡箭牌的事情吗? 哼!大当家冷哼一声,又看了一眼二当家,眼神狠厉。 二当家正是看见了大当家的眼神才决定说什么都要搏一搏。 都是落草为寇的土匪,能做到大当家二当家的位置,要说心中还有什么情义,怕是要被笑掉大牙。 当年一起从村里出来,就他们几个现在做到了首领的位置,还攀上了大人,平日里的兄友弟恭不过是没涉及到自身利益罢了。 任石听了他的话,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让在一边候着的伍辛去通知自家公子去了。 伍辛来到慕云澜附近的时候,程潇已经快撑不住了。 和慕云澜收着力气打不同,他可是用了全力的,近百回合的碰撞,感觉哪哪都疼。 “公子。” 看到来人冲慕云澜躬身行礼,程潇直接跳开了一步:“不打了不打了,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怪物……” 慕云澜收手站直了身体,没理程潇的调侃,看向了来人。 这还是他认识的人,昨晚徐京墨才给他介绍过的,陆坚给的护卫之一,好像是叫伍辛的。 之所以能记得,是因为这位是所有护卫中最矮的,身高跟她自己差不多。 “你来找我是有何事?”接过旁边慕阳递上来的布巾擦拭着脖子上的汗水,慕云澜问伍辛。 “回公子……”伍辛直接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 慕云澜挑眉,对二当家的自荐不是很感兴趣,不过鉴于徐京墨和傅君衍都在忙,她和程潇去看看也行。 于是把手里擦汗的布巾往慕阳怀里一丢,就吩咐伍辛带路。 不远处无事可做一直在看慕云澜与程潇过招的齐诏看他们二人走向了被看押的土匪,也感兴趣的凑了上去。 慕云澜来到任石身旁的时候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回头见是齐诏,也没管他,而是看向了被人压着的二当家。 “公子…公子,小人箭术超群,善隐匿,精通探查,求公子收下小人。” 见到慕云澜二人结伴前来,二当家想挣扎开压着他的两只手靠近慕云澜二人。 奈何压着他的是任石手下的人,可不是普通人,他当然挣脱不了,只能张嘴快速的把自己的能力道出。 想看看面前这二位会不会有用的到他的地方,给他一条活路。 只是话音落下,押着他的那二人发出了轻微的嗤笑声。 “哦?箭术超群?可百步穿杨吗?”说话的是程潇。 “这…小人身子骨弱,拉不开强弓,只能保证五十步之内百发百中。”二当家迟疑了一瞬,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听了他的话,任石等人不屑的撇撇嘴,此时的二当家所依仗的所谓的能力在他们看来有些可笑。 程潇也皱了皱眉:“那善隐匿和探查呢?” “只要小人想隐藏,在山林中无人能找到小人,小人想探查的消息也都能探查的到。”二当家此话多少有些自吹自擂了。 不过程潇需要的正是这种人,如果他的能力真如他所说,把他留下也不是不可以。 又问了几句话,程潇回去找傅君衍商量去了。 其他土匪看二当家的自荐没成功,也都暂时安奈了下去。 慕云澜无趣的摆了摆手示意任石继续带人巡逻,就往回走。 “公子不想要一个探查消息的人吗?”齐诏跟在慕云澜身边,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慕云澜回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一步的人,眼尾微跳。 探查消息的人,她当然想要,但是她不想要这个二当家。 但她没有明说,只是疑惑的看向了齐诏。 “之前伏击商队,前来探查消息的人就是二当家。他也是一路跟踪商队到应安城的人。”齐诏如此说道。 言下之意,这人还是有些能力的。 “然后呢?”慕云澜不动声色的看向齐诏,想看看他打算说什么。 “之前公子与大当家对战,放冷箭的也是二当家。”齐诏的话语略带深意。 这几年他冷眼看着,祁家的王朝不过是镜花水月,长久不了。 所谓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慕氏天下八百年,一朝崩塌,岂是短短二三十年的混乱就能平息的? 再说祁南辰,只看如今这天下,就知道他是没那个气魄能镇压住那么多的牛鬼蛇神的。 这天下不出几年将再次陷入混乱,而他从慕云澜身上看到了果决与勇武。 第66章 丛林匪影九 齐诏之所以出言试探慕云澜,就是想看看,她有没有野心。 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出门游历的富贵公子哥儿,要二当家这么个人也没什么用。 若是慕云澜心动了,并且不计前嫌的收下了二当家…… 齐诏勾唇,这也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慕云澜站定脚步,看向了齐诏,她看懂了齐诏的未尽之言。 不过,交浅切忌言深,她内心的想法就不必告诉这个才认识不到两个时辰的人了。 “公子就不想收下这么个人吗?这可是个天生的斥候的苗子,稍加调教,就能起到大用。” 看到慕云澜轻嗤一声,抬脚就走,齐诏不死心的追上去又问了一句。 慕云澜耐心告罄,示意他去看傅君衍的马车,程潇此时已上去了,正在跟傅君衍小声的说着什么。 “看到没有,你所谓的好苗子被程兄看上了。”说完慕云澜抬脚就走了。 齐诏看向程潇和傅君衍的方向,眉目渐深。 马车上程潇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才发表自己的看法。 “怎么样,大兄以为我说的如何?咱们就是吃亏在没有派遣专门的斥候在前方探路,此去北朔,情况如何还未可知,我以为咱们可以收下这个二当家,也可为我们此行添些助力。” 因为出身的关系,程潇对这些事情好像具有天生的敏锐度。 傅君衍偏头看向窗外,刚好看到慕云澜抬脚走开的身影,然后就和齐诏对视上了。 看着齐诏不闪不避的样子,傅君衍皱了皱眉。 这个齐诏,给他的感觉不一般。 “你若觉得好,就安排他留下也可以。”收回视线,傅君衍看向了程潇。 此次损失不小,反正到了永宁关也是要买些人手的,程潇要是有看上的,从这些土匪里挑一些也行,只要不太过火,相信陆坚也不会多加干涉。 “大兄以为泄露咱们消息的会不会是傅君茂那小人?” 说完了二当家的事情,程潇话题一转又问起了之前四当家所说的消息泄露一事。 犹豫着还是问了出来,说到底家丑不可外扬。 傅君茂也是他表兄,但他和傅君衍更加亲近。 再者,傅君茂不过是个妾生子,却总妄想着跟傅君衍比肩。 他真要是能力强也就算了,偏偏就只会背后耍些见不得人的小手段,平白恶心人。 傅君衍抬眸看向程潇,嘴角牵起三分漫不经心的讥笑:“只要他做了,就会留下痕迹,我已经派人回去查了。” “是该好好查查,咱们出发所带的钱财货物外人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先是在陇北埋伏咱们,埋伏不成又追来了应安,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算上疯马那次的事情,再加上以前的,这次回去定要好好跟他算一算总账。” 程潇一拳头捶在窗棂上,恨恨的说道。 应安府衙门前,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声音由远及近,看门的衙役远远的看到一人一骑直奔府衙门前而来,连忙走下台阶去拦人。 “府衙重地,不得擅闯!” 杜怀翻身下马,直接拿出了徐京墨的信,递了出去。 “北边出现土匪,现已被擒获,请州牧大人派人前往接收。” 衙役一听是正事,再加上杜怀一身气势不凡,不敢怠慢,接过信就快步往府衙内走去。 不过片刻,周宁跟随衙役走了出来,见杜怀一人一马站在外面忙招呼杜怀进去。 周宁平日里是不会跟着陆坚上职的,今日是府里有事,才会来衙门里找陆坚,刚好就碰到了徐京墨来信。 陆坚索性就让周宁把人领进去了。 待杜怀到来,还不等杜怀行礼,陆坚就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 “不必多礼,你家公子他们如何了?” 陆坚还不知道徐京墨已经把杜怀等人都给了慕云澜的事情。 不过这等小事也不重要。 “回禀大人,徐公子与慕公子都无碍。” 闻言陆坚先是松了口气,继而就是愤怒。 徐京墨在信中没有细说土匪的详情,但应安府周围出现六百青壮的土匪,那整个匪寨的力量绝不下于千人。 这已经是一个大型匪寨的力量了。 对府城周围来往的商队来说绝对是个致命的威胁。 同时也是对他的挑衅。 要是让政敌知道了这事,少不得要参他一本了。 到时候祁南辰会有什么反应他也说不好。 陆坚又详细询问了黎明时候土匪袭击的情况。 得知所有土匪都被抓获,提起的心顿时放进了肚子中。 “本府现在就让人跟你过去,尽快把人带回来,以防迟则生变。” 陆坚考虑片刻当机立断就让人下去召集人手。 同时安排周宁带杜怀去吃东西休息片刻,人手准备妥当就立即出发。 毕竟他们所在的商队一共就一百多人,能反杀土匪也是意外,现下看押五百多的俘虏,人手严重不足。 杜怀领命退下。 营地中,慕云澜寻了个安静的地方铺了块大大的席垫。 躺在上面,脸上还盖了本书。 秋日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带来融融的暖意。 交叠的双腿惬意的晃着。 齐诏寻来的时候,就看到慕云澜不在乎形象的样子。 听到脚步声靠近,慕云澜抬手取下书,朝来人看去。 见是齐诏,撇了撇嘴,又把书盖回了脸上。 齐诏摸了摸鼻子,这是不招人待见了啊。 轻咳一声:“公子,诏刚才找慕阳姑娘要了棋过来,不如手谈一局?” 慕云澜把脸上盖着的书收起,翻身坐起。 “你有何事?” 怕是下棋是假,有事是真。 齐诏也不言语,上了席垫坐在慕云澜对面,示意跟在后面的刘祺把矮几放在两人中间。 刘祺把棋桌安置好,行了个礼退下。 齐诏抬手把装着黑子的小罐子推到了慕云澜的那一边。 慕云澜看了齐诏一眼,食指中指从罐中捏出一颗黑子,中指在上,食指在下,手指错落间,一颗黑子落在了棋盘中间。 这是个中规中矩的开始。 齐诏也不多言,随后也落下一颗白子。 仿佛他真的就是来找慕云澜下棋的。 见齐诏迟迟不说找她什么事,慕云澜索性也不说话,反正着急的又不是她。 第67章 丛林匪影十 慕云澜的心神沉浸在棋局中。 不同于徐京墨沉稳守成的下棋风格,齐诏的风格可以用阴险狡诈来概括。 要不是慕云澜前世见多了棋盘上面的套路,说不定一个不注意就中了齐诏的圈套。 一盘棋下了整整半个时辰,齐诏落子的速度却是越来越慢。 总在他以为慕云澜踩中他的陷阱的时候,慕云澜在不可思议的地方落子,他苦心经营的局面就会再次翻转。 半个时辰下来,他丝毫没有看出慕云澜的路数。 本来想着慕云澜留下他是有什么想法,可是看她对二当家的态度,又完全相反,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矛盾。 让他都开始怀疑先生说的“棋风可观人性”的真实性了。 最终,齐诏还是率先说话了。 “公子晚上还是警醒些。” 慕云澜闻言,注意力从棋盘上抽离些许,抬眼看了齐诏一眼:“嗯?” 齐诏看了眼不远处无精打采的土匪们一眼。 土匪们奔袭了半夜,作为俘虏,慕云澜他们没有给他们提供食物。 再加上前途未卜的恐惧,气氛很是沉闷。 “庞中此人,诏这几日观察下来,不是个简单的,不可能会就此认命。” 这几日,齐诏隐约也听到一些庞中背后那位大人的消息。 虽然庞中很小心,但还是有不少高层知道有这么一位大人的存在。 庞中那里虽然不好打听,但其余人就不一定了。 从一些零碎的消息中,齐诏也能分析出些许有用的消息。 一,那位大人来头不小。 二,像庞中一样听命那位大人的匪寨很多。 三,那位大人急需钱财。 知道这些消息,从中分析出的其他一些东西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听了齐诏的分析,慕云澜想的不是庞中会不会搞事的事情,而是背后的那位大人到底要做什么。 他们把庞中等人一网打尽,陇北那边的匪寨估计也会被旁边的匪寨瓜分。 这么一来会不会引起背后那人的注意? 慕云澜食指轻点在棋盘边缘,凤眸中闪过一丝幽暗。 过几日等那位大人收到消息的时候,她大概已经出了永宁关了。 到时候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就算庞中背后的人知道了是她破坏了他的计划,也找不到她的人了。 所以背后这人,她可以暂时不考虑了。 捏起一颗棋子,轻轻落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顿时齐诏所造成的困局立即解开。 齐诏凝眉看着棋盘,心中默默的算计着接下来的走法。 可是无论怎么走,最多七步,他就会输。 叹了口气,把手中的棋子丢回罐中。 齐诏拱手:“诏输了。” 慕云澜没说话,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在棋盘上拨弄,把黑子一颗颗收回,再来一次的意图很明显。 齐诏微愣,继而轻抿嘴角,无声的勾唇一笑。 虽然慕云澜什么都没说,但是慕云澜允许他自称诏,就算表现的不耐烦,可实际行动上,对他却是很有耐心。 他不知道慕云澜为何没有收下二当家,不过现在也已经不重要了。 就算慕云澜现在还没有他所想的那种想法,但从慕云澜的表现来看,她下意识的行为也能体现她是什么样的人。 日后只要他稍加引导,事情自然会朝着他所想的方向发展。 不同于西北的暖阳微风,京城正飘着细碎的小雨。 这很有可能是今年入冬前最温柔的一场秋雨了,街上的行人悠哉的在细雨中穿行,颇有一种斜风细雨不须归的感觉。 身处长乐宫中的皇后慕华姣就没这么好的心情了。 半个多月了,三皇子的病情一直没有好,只不过是普通的风寒,拖拖拉拉的半个多月,看着孩子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的样子,慕华姣也跟着揪心。 可太医署的太医口径一致,三皇子就是风寒,因年纪小,不能下重药,这才导致恢复的很慢。 这其中包括慕华姣的心腹张太医都这么说。 这让她心中升起的那么一点点的怀疑消匿于无形。 慕华姣坐在窗前,眉宇间透着轻愁,却丝毫没有影响她高贵的气质。 看着东偏殿前面不远的地方那株即使在雨中也分外妖娆的海棠树,深深浅浅的红给这长乐宫增添了一分艳丽。 “给母后请安。”熟悉悦耳的声音传来。 声音里没有平日里的骄纵。 可能是看皇后最近在为三弟发愁,祁华兰也不自觉的收敛了自己的脾气。 慕华姣循声看去,娇俏的少女身着凌霄色的繁复衣裙,手中揉着一方帕子,站在门里对着她屈膝行礼。 “免礼,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祁华兰看了看在皇后身后侍立着的齐嬷嬷。 慕华姣摆摆手,齐嬷嬷带人下去了。 “怎么了?”等宫人都出去了,慕华姣才看向祁华兰问道。 “母后,你能不能跟父皇求求情,女儿不想嫁去幽州。” 祁华兰挤到皇后所坐着的软榻上,抱着皇后的胳膊,脑袋倚在皇后的肩上。 “起来坐好,像什么样子。”皇后轻斥了一句,手推着祁华兰的脑袋让她坐好。 “行不行嘛……母后……”祁华兰像是拧麻花一样缠着皇后。 “不嫁去幽州,你想嫁去哪里?” “女儿就留在京城陪您跟父皇不行吗?” 听说幽州苦寒,父皇让自己嫁过去不过就是为了拉拢幽州势力罢了。 她堂堂嫡出公主,要联姻也该是像历国太子那样的人物。 而不是一个小小的州牧之子。 “你该清楚,若不是情况不好,你父皇也不会用你的婚姻拉拢幽州。” 慕华姣看着祁华兰,她清楚祁华兰知道形势,只不过是不想而已。 “可是……可是,女儿可以直接嫁去历国,直接笼络了历国不是一劳永逸,为何偏偏是幽州?” “历国情势复杂,不是你能掌控的,那些老油条哪个都不是你能招惹的存在。” 慕华姣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眼眸深邃。 “幽州的婚事是本宫和你父皇商议之后的结果,你是我宣国公主,嫁去幽州,只会被众人尊敬,没人敢怠慢你,但历国不一样。” 慕华姣很少站在孩子跟前自称本宫,一旦她这么自称了,就代表着所说的话没有辩驳的余地。 祁华兰嘟着嘴,气哼哼的坐在软塌最边缘,兀自生着闷气。 母女二人各自想着事情,都不说话。 直到一声惊呼传进了殿中。 第68章 婚事已定 “快去叫太医!”惊呼声伴随着厉喝从东偏殿里传来。 皇后下意识的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最近她已经被三皇子的病情折磨出了下意识的反应了。 只要有情况,她必是要亲自去看一眼的。 祁华兰也跟在皇后身后朝东偏殿而去。 虽然她和三皇子之间年龄差巨大,但好歹是一母同胞,感情自是别人没法比的。 “怎么回事?”还没踏进东偏殿的大门,皇后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随着她进入房间,呼啦啦跪了一地的人。 没有管跪在地上的人,皇后第一时间去看在里间的三皇子。 只是三皇子的样子,骇的她一瞬间手脚冰凉。 只见小小的身影躺在云锦被中,露在外面的脸色青白交加,皇后看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三皇子的抽搐,她仿佛看见了三皇子的眼白。 慌忙的上前把三皇子抱在怀里,颤抖着双手紧紧的搂住三皇子的手臂,想平息三皇子的颤抖,但是好像没什么用。 “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如此?”皇后慌的声音颤抖。 奈何下方跪着的人无一人能回答她。 “翠云呢?肃儿都出事了,翠云在哪里?” “回禀皇后娘娘,翠云姑姑连日照顾三皇子,前儿个病了,是您让翠云姑姑好了之后再来照顾三皇子的。”下方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 慕华姣这才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 长乐宫中距离太医署没多远,情况紧急,宫人顾不得规矩一路疾跑,不过盏茶的功夫就拉着当值的张太医过来了。 “参见……” “不必多礼,先给肃儿看看。”慕华姣打断了张太医行礼的动作,先让太医看看三皇子的情况。 张太医利落的起身,把药箱放在一边,深呼了一口气,抬脚来到皇后的身边,拉起三皇子的手就开始把脉。 期间还翻看了三皇子的瞳孔。 随着时间的推移,张太医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慕华姣的脸色也随着张太医凝重下去的脸色而变得一片惨白。 心中有了计较,张太医后退一步弓腰拱手回道:“三皇子殿下这是小儿惊厥,而且不是第一次了。” 张太医垂眸,不去想这中间有没有什么阴司,他是忠于皇后的,自然是有什么就说什么。 “若是第一次及时发现,还有治愈的可能,现在……”张太医也没有信心了。 “劳烦皇后娘娘先把三皇子殿下放在床上,老臣先给殿下施针,先让殿下镇定下来。” 说着就去自己的药箱里拿银针。 皇后闻言连忙把三皇子放下。 看着张太医手中长长的银针快速的插入三皇子的穴道中,皇后脸上的肌肉也跟着抽搐,仿佛这一刻能体会儿子的痛苦。 随着银针的落下,三皇子的情况渐渐的稳定下来。 这让跟着进来一直没说话的祁华兰松了口气。 她已经十四了,父皇已经给她定下了婚事。 若是三弟出了事,以后母后在后宫的地位也会被动摇。 那她出嫁之后,母后能给她的支持就有限了。 静静的想事情的祁华兰没有关注偏殿中还在跪着的众人。 直到张太医行完针,出去开药,皇后的声音才把她惊醒。 “把这两个贱婢给本宫拉下去好好审问。” 顺着皇后手指的方向,祁华兰看到的三皇子的两位奶嬷嬷。 “皇后娘娘冤枉啊……”听到皇后的话,两人连忙喊冤。 他们知道这个审问绝不仅仅是问话那么简单,无论有罪与否,少不得要脱一层皮的。 “齐嬷嬷,拉下去!”慕华姣咬着牙吩咐侍立在身后的齐嬷嬷动手。 “是。” 粗使嬷嬷上前堵住二人还想喊冤的嘴,两人拖一个,很快就把两位奶嬷嬷带了出去。 审讯的结果很快出来。 柳嬷嬷那里没有异样,倒是郭嬷嬷那里,受不住刑,三两下就吐露了真相。 原来几日之前,晚上她守夜的时候,三皇子就出现了抽搐的现象。 但她以为三皇子是做了噩梦,受了惊吓,才会抽搐的,加之她稍加安抚,三皇子就没事了,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直到今天三皇子又一次抽搐,而且怎么安抚都平息不了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不对,可也为时已晚。 慕华姣恨的牙痒痒。 出现上一次宫人不尽心以至于三皇子受凉生病的事情之后,她对宫人的要求很是严格。 没想到还是因为郭嬷嬷的粗心,造成严重的后果。 她深知刚刚张太医的叹息意味着三皇子以后不好,这一刻她吃人的心都有了。 看着三皇子喝了药睡过去,皇后又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让齐嬷嬷去给宫外的洪庄传信,自己就静静的在书房坐着。 这一坐就是半夜,期间有宫人静悄悄的进来换茶水,慕华姣也是动都没动一下。 “参见皇后娘娘。”暗哑的声音悄无声息的在书房中出现。 皇后终于动了动僵硬的肩膀,看向跪在地上的洪庄身上。 “你的伤好了?”长时间没有说话喝水,皇后的声音带着沙哑。 “谢娘娘关心,属下的伤无碍了。”被皇后亲自过问伤势,洪庄的脸色激动的通红。 “既如此,你明日便出发去另一处。”抿了口茶水,皇后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是。”洪庄领命退下,作为下属,他深知自己只要听命行事就行了。 慕华姣的目光落在了帘子下面的流苏上面,随着洪庄出去关门的动作,流苏也轻轻的晃动着。 其实这个时候不应该把洪庄就这么派出去。 可是因为苏晟的关系,皇后手中的人手折损大半,再加上三皇子病重,这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迫切的却要得到什么来给自己提供安全感。 慕华姣有些后悔,不该在这个时候把苏晟按下去的,现在她很被动。 她后悔,自己该得到宝库里的东西之后再处理苏晟的。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得到了宝库,是她得到还是苏晟得到?到时候她还处理的了苏晟吗? 沉沉的叹了口气,现在想这些也晚了。 估计苏晟都已经喝了孟婆汤重新投胎去了。 他的独子苏谨川估计也上了黄泉路了。 内心再一次咒骂慕燕雍恋爱脑,之前的宝库若是不给祁南辰,他们自己招募人手复辟不好吗? 弄的现在她无比的被动。 皇后不知道,刚刚被他念叨的苏谨川并没有如她所想那般上了黄泉路。 第69章 重伤被救 幽州的边界接壤草原的最后一座城池的郊外,拉泽江畔,苏谨川正躺在牛背上优哉游哉的晒着太阳。 不远处的草地上五十多头羊正悠闲的低头啃食这这一年最后的青草。 “苏阿兄,回家吃饭了。”突然传来的娇俏女声,让躺在牛背上的人和坐在草地上的人都寻声看去。 满头小辫子的少女,脸上是当地人都有的苹果脸,身上穿的是村里难得的降红色衣裙,针脚没那么精致。 颜色也没有朱红色看着那么好看。 像是假的正红色布料被洗褪色了一样。 当然,这只是苏谨川内心的评价,事实上少女在村里算得上是难得的美人了。 “我阿姐眼里就没我这个弟弟。”臧昆爬起来,挥动着手中的鞭子去赶羊,嘴里还在嘟囔着。 苏谨川听到了,却没说什么。 臧昆也只是不满的随口抱怨,也不是真生气的意思。 “苏阿兄,你还是没想起来自己叫什么吗?”见苏谨川没回话,臧昆又问了一句。 “没。”苏谨川从牛背上直起身,倒坐着看臧昆赶羊。 大约是吃饱了,所有的羊肚子都鼓鼓的,慢悠悠的顺着熟悉的路线往家走去。 “这都半个月了,你身上的其他伤也都好了,怎么会就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呢?你家里人也不知道该多担心,要不过几天问阿爹拿些银两,咱们去阳城看看?” 臧昆手中的鞭子挥舞的虎虎生风,噼啪的响声赶着羊群往前走,嘴里说的话却和动作一点都不搭,絮絮叨叨的。 “不用。”苏谨川拒绝道。 臧家也不是什么富裕的家庭,所有的家产都在面前的这些牲口上面。 但是老话说的,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 臧家也只是比村民们好那么一点点。 也要到年底卖一部分牛羊才能见得着银两。 现在深秋,去年的收入也差不多见底了。 臧家也救了他一命,他没那个脸让臧家人掏老本给他治病。 听到拒绝臧昆讪讪的也没再坚持。 他也就这么一说,苏谨川真要是答应了,他还要琢磨怎么说服自家老爹。 “那就在我们家住着也挺好的,跟我一起放羊,年底让我爹给你工钱,攒几年就能搭间屋子了,然后再买几只羊羔,自己就能把日子过起来了。” 臧昆走在小路上,满眼憧憬的替苏谨川打算着。 苏谨川看着面前这个一脸黝黑却眼带向往的少年,心底想着,大约是他这辈子就没有走出去过,从没见识外面的世界。 可能在他看来,有间自己的房子,再养些牛羊,就是他一辈子能做的事情了。 虽然苏谨川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他隐约知道他是见过世面的,他的人生不该是臧昆说的这样的。 但他没有记忆,不知道怎么反驳,现在看来,臧昆的意见反而是最合适他的。 放羊的地方距离村子不远,没多会,他们赶着羊群就来到了少女的身边。 臧红捏了捏裙角,脸上的苹果红好像更红了一点。 扭捏的跟在牛身边往家里走去。 里正家的茅草房子比村里其他人家的都要大一点,其中有一半的地方是牲口棚子。 回到家里,臧母已经做好了饭菜,臧红去灶房跟着臧母一起把饭菜端到正厅,里正臧江已经坐在首位等着了。 臧昆先把苏谨川从牛背上面扶了下来,才去牲口棚中安置牛羊。 苏谨川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但是他实在受不了臧红羞答答的样子,又想出去透透气,才坐在牛背上跟着臧昆出去放羊的。 揉了揉有些闷痛的胸口,苏建川刚想抬脚去洗洗手,就见臧红从灶房端出了一盆冒着热气的温水。 “苏阿兄,用热水洗手,这天怪冷的。” “多谢。”苏谨川双手接过木盆道了声谢,才放在一边的地上蹲下去洗手。 他不是不知道臧红的心思,可是他现在正失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就算是最坏的结果,他永远都想不起来了,注定要在这个村子待一辈子,可是身无长物,怎敢误佳人。 更何况,他心中隐隐有个声音告诉他,他还有事情没做,不能在这里虚度余生。 臧昆刚安置好牛羊,走过来挤在苏谨川身边,蹲下去洗手,小声的跟苏谨川咬耳朵。 “阿姐就是偏心,寒冬腊月都没见她给我端过温水洗手,最近还是借苏阿兄你的光,我这待遇上升了不少,嘿嘿……” 来到正厅,桌子中间的是一盆冒着热气的炖菜,苏谨川默了默,走到右侧下手第二个座位坐下。 之前臧家是没这些规矩的,苏谨川之前还看到臧江坐在最下首吃饭。 但是苏谨川的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这样不对。至于为什么,他也说不出来。 总之让他看着这一家子尊卑不分,他坐着吃饭就很难受。 然后就提议臧家吃饭要固定位置。 臧江坐在主位,臧母坐在左下首,臧昆右下首,碍于男女有别,他自己坐在臧昆的身边,臧红坐在左边第二个座位。 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要这么坐,但是臧红臧昆支持他说的按照固定座位吃饭,臧江和臧母无所谓,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臧昆转头就能和苏谨川说小话,感觉良好。 臧红抬头就能看到苏谨川正脸,更是不想随意乱换座位了。 等众人都坐好之后,臧江动了筷子,其他人才开始吃饭。 苏谨川夹起一根青菜放进嘴里,眉头微皱。 臧母的厨艺只能用糟糕来形容。 青菜本身的清甜都消失了,伴随着的是微微的苦涩。 旁边臧家其他人倒是不觉得难吃,这个时候农家哪里有什么好吃的,能做熟了吃就是不错了。 更别说臧母祖传的杀羊的手艺,厨艺还是快出阁的时候被紧急培训出来的。 大概也是没吃过更好吃的东西,所以他们也不觉的难吃。 但是苏谨川觉得他应该是吃过好吃的东西的。 只是,他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 臧昆救了他一命,臧江还收留他养了这么久的伤。 些许吃食,粗糙一点也无妨。 苏谨川安心的在臧家吃着应该算是晚膳的饭食,却不知灵域关一行人都快急疯了。 第70章 土匪再起波澜一 苏城一行人风尘仆仆的来到灵域关,刚刚安顿下来,就派人出去打听苏谨川的消息。 得到的结果却是半个月之前苏谨川就被灵域关主将赵荣拿下了,然后送回了京城。 可是他们一路走来,并没有遇到押送苏谨川的人。 还能是走岔了路? 可是那也不应该一点消息都没有? 苏城带着王嬷嬷租了个小院隐藏了起来,然后把暗卫都派了出去。 终于多方打探,才知道赵荣是拿下了苏谨川,但是却在押送回去的第一天就出了变故。 有人劫囚。 苏城得到的消息是劫囚的人死伤惨重,苏谨川重伤下落不明。 原来跟着苏谨川来灵域关的下人也都被发卖了,一时间也不好寻找。 一时之间线索都断了,苏城麻爪了,在租住的小院焦躁的转圈,王嬷嬷也心不在焉的戳着手中的绣绷子。 “要不,你让人查查公子之前在灵域关的那些好友?既然有人想救公子出去,想来应该是认识公子的,这说不定是个线索。” 王嬷嬷看着手中乱七八糟的绣图,索性丢在一边,跟苏城一起想办法。 “可这会不会打草惊蛇?这灵域关毕竟是赵荣的地盘,说不定赵荣也在找公子呢?” 苏城顾虑的是万一走漏消息,赵荣比他们先找到公子,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那咱们不打听公子的下落,只打听公子的交友,确定可信之后再从公子的好友那里问消息,被公子认定的好友,应当不会出卖公子的。” “就这么办。” 打定了主意,苏城又给暗卫们吩咐了任务。 然后就待在灵域关耐心的等消息了。 关于苏谨川的事情,慕云澜丝毫不知道,她打心底就不认为这辈子两人还有交集的机会。 她此时正一脸问号脸的看向任石。 “你说什么?他们想下毒?” 慕云澜怀疑自己听错了。 就庞中那群人想给他们下毒,怎么下? “消息是伍辛递上来的,他会看唇语,是他看到了人群中庞中和四当家的小声交谈发现的。”任石低头回道。 慕云澜看向站在任石身后的伍辛:“你仔细说说。” “大概在公子们吃完午饭,休息的时候,那时候太阳晒的大家都不怎么有精神。” “小的当时正在巡逻,视线下意识的扫过鬼鬼祟祟的庞中和四当家身上。” “然后就找了个能看到他们嘴型的角落,就发现他们在说下毒的事情,但是没发现他们要怎么下毒。” 不怪伍辛要特意去盯着他们说什么。 实在是庞中和四当家很可疑。 两个壮汉,硬是要缩成鹌鹑,缩头缩脑的背着人说小话。 再加上他们的身份,很难不让发现这一幕的伍辛起疑。 慕云澜挥了挥手让身后的慕阳去找徐京墨和齐诏过来,自己则是在原地思索。 徐京墨和齐诏很快就过来了。 听了任石的叙述之后,也都是凝眉思索。 按说下毒无非就是下在食物和水中,或者是呼吸类的毒烟。 可是土匪们接触不到他们吃下肚的食物和水,毒烟的话,基本就是无差别攻击,他们就不怕把自己也放倒吗? 徐京墨和慕云澜的看法一样,都想不出庞中要让四当家怎么下毒。 想不出头绪,就在慕云澜想让人去通知程潇和傅君衍兄弟的时候,余光看到了旁边的仆役燃起了火堆。 秋日夜晚寒凉,他们也没有这么多的帐篷供这么多人用,护卫们和仆役都是围着火堆和衣而眠的。 “今夜有风吗?”慕云澜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转头去问齐诏。 齐诏被问的一愣,想了想回道:“有。” 他之前测算过天气,接下来几日的天气都不太好。 一股寒气将从北方而来。 说不得就要下今年的第一场雪了。 在慕云澜问到有没有风的时候,齐诏也快速的反应了过来。 这个时候的风不是西风就是北风,再看看土匪们被看押的位置,正是在他们的西北方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来庞中那几人中也有会看天象的人,得知今晚有风,就打算给他们下毒了。 而这毒应该就是毒烟了,去除他们身上携带大量毒粉的可能性,能利用的也只有燃烧的毒烟了。 这也是慕云澜为什么看到火堆才反应过来的原因。 看齐诏也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慕云澜让齐诏去通知程潇二人。 能让他们一百多人丧失战斗力的毒有很多,在不确定是什么毒的情况下,慕云澜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所以改变土匪和他们的位置,或者是直接釜底抽薪搜出庞中他们身上藏匿的毒物都可以。 但要知会傅君衍一声,毕竟这支商队是傅家的,他们只不过是顺便同行罢了。 傅君衍那边很快传来了消息,说是让他们过去一叙。 傅家财大气粗,中午的时候就搭起了一个大帐篷,帐篷里有待客和办公的地方。 慕云澜和徐京墨的帐篷就只是能睡觉的小帐篷。 慕云澜徐京墨带着齐诏过去的时候,就看到傅君衍坐在首位,程潇坐在他下首,而那个二当家站在中间。 在二人对面的软垫上坐下之后,慕云澜看向了傅君衍。 看来他是从二当家的嘴里发现了什么,才会叫他们过来。 “庞百,你跟他们说说。” 听了傅君衍的话,几人把目光都落到了站在中间的二当家的身上。 因二当家签下了卖身契,已经不算是土匪了,所以傅君衍叫的是他的本名。 “是。” 庞百先是朝着傅君衍拱手一礼,然后转向慕云澜三人,同样施了一礼,站直身体才开始回答。 “他们所用的毒应该是焚瘴,就是焚烧之后能产生瘴气的东西,不知道是大…庞中从哪里弄来的,一般遇到难搞的肥羊的时候,就会在上风口烧这东西,目标就会被迷昏过去。” 庞百低垂着眉眼,把他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他已经没有了退路,从他失手把庞中拉过来挡箭的时候,他们就不能再在一条路上走了,庞中不会放过他。 再者,庞中他们的密谋还没开始就被发现了,他们也翻不了天,诚实一点说不定还能得到重用。 第71章 土匪再起波澜二 慕云澜徐京墨和齐诏互相对视了几眼,情况和他们所想的差不多。 “傅兄打算如何?”慕云澜看向一脸沉静的傅君衍。 “让人把那些土匪换个位置,再搜一遍身。” 被这群土匪三番两次的耽误行程,傅君衍的耐心也有限,现在更是直接堵死他们接下来要走的路。 “万一他们的目的就是换地方呢?”齐诏反问道。 程潇和傅君衍疑惑的看向齐诏,慕云澜听了这话,却是眉头一跳。 “诏之前在这支土匪们中间待过一段时间,据我观察,庞中不像是个简单的。万一这是个计谋呢?” “那你说他们想换地方的原因是什么?”程潇双手撑着面前的桌子,倾身上前看着齐诏问道。 “如果我们没有发现庞中等人要下毒,一旦中招,他们反杀我们易如反掌,凭庞中的能力应该不会想不到要是被发现了会怎么样,他不会不给自己留后路。” 如果他们没发现,那庞中的后路就用不到了,如果被发现了,他也不惧,反正还有后招。 “而且,我们发现他们下毒的方式也很刻意,我印象中的庞中应该不会做出缩头缩脑鬼鬼祟祟的样子,而且这种做为不是更加吸引人吗?最好的隐藏方式是把自己变的和周围人一样?” 齐诏话落,傅君衍都皱眉深思,程潇则是把目光放在了庞百的身上。 “你知道庞中有什么计划吗?” “这……小人得罪了庞中,就是有什么计划他们也不会告诉我的,但是以小人对庞中的了解,小人觉得齐先生说的很有可能是对的。” “那你以为庞中的目的是什么呢?”傅君衍看向齐诏。 齐诏听了之后目光转向了慕云澜,然后吐出了四个字。 “声东击西。” “转移视线。” 后面一句是慕云澜说的。 “哦?”傅君衍挑眉看向发声的慕云澜。 徐京墨看了看慕云澜,又看了看齐诏,然后视线又看向了程潇和傅君衍。 总觉得自己是这几人中最蠢的,他好像跟不上他们的思路了。 但是慕云澜能和齐诏保持一致的思维,傅君衍和程潇看样子,想了一下也明白了,现在帐篷中的人好像就他和庞百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慕云澜看向了齐诏,让他说。 “五百人的土匪,虽然被绑住了手脚,但对与咱们的护卫来说还是不小的压力,晚上守夜的时候护卫们的注意力势必都会放在土匪们的身上,那他们会忽略哪里呢。” “背后。”程潇说的斩钉截铁。 “是的,正常人的注意力有限,在盯住土匪们的时候,会下意识的忽略背后的动静,如果这个时候从背后来了敌人,和庞中等人里应外合,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齐诏的声音在帐篷中回荡,傅君衍程潇和明白过来的徐京墨听的冷汗直冒。 “而且,这一次,庞中不会给我机会轻易的拿下他……”慕云澜出声补充道。 至于未尽之言,几人也都明白了,之前通过庞中轻松镇压土匪们的局面不会再出现。 “那我们要怎么办?”徐京墨看了看帐篷中的人,最后目光落在了慕云澜的脸上。 齐诏程潇和傅君衍同样都把目光放在了慕云澜的脸上,想看看她是什么想法。 “按照傅兄所说,把他们换到下风口……” 听到这里齐诏眉头一皱,这不就是照搬别人的想法吗? “然后把从土匪身上搜出来的焚瘴用到土匪身上,让他们好好睡一觉。” 程潇点了点头,这样他们就不担心土匪在背后捅刀子了。 “再派人去那边的山上守着,要是发现了有人过来偷袭,就放响箭通知。” 听完慕云澜的话,齐诏才点了点头,想的很全面,没什么缺漏的地方。 “响箭是什么?”徐京墨弱弱的问。 他看对面的程潇若有所思,但是傅君衍好像也是不太明白的样子。 他也没听过响箭是什么。 “呃……”慕云澜懵了,要是连徐京墨都不知道响箭是什么,那大概率这个时候是没有响箭的。 她是不是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响箭听名字就知道了是很响的箭啊,只不过什么箭才会响?”程潇想了想,好像是知道什么意思了,但是又完全没听过。 慕云澜看向齐诏,他刚刚的表情是明白的了。 “响箭应该是军中通报消息的手段?任队长或许知道。”齐诏回答。 他只要知道响箭是用来通知他们消息的就够了,不必知道响箭是什么。 程潇目光灼灼的放在了慕云澜的脸上,是她说的,她应该知道是什么东西? “呃……竹哨知道吗?”慕云澜的目光放在了几人身上。 她知道这个时代是有笛子的,那竹哨应该也不稀奇。 “小孩子的玩具?”程潇诧异的问。 音乐是上流社会玩的东西,底层人是接触不到的。 偶尔从说书人嘴里听到也是不明所以的。 竹笛这种东西,普通人是弄不明白的,而竹哨在普通人看来,能发出声音,只不过不能称为音乐罢了,小孩子玩也足够了。 “对,就是把一小节竹子在合适的位置打洞,然后一吹就响的那东西。” “可这跟响箭有什么关系?”徐京墨没懂,程潇也没懂。 “把竹哨绑在箭矢上,射向高空,就会发出尖利的声响。”慕云澜简单的说了一下原理,然后让齐诏去找人现做。 说完了事情,几人就各自回去了。 慕云澜则是一脸沉默,她才意识到,她在现代社会接触到的那些信息,在这个时候不是都有的。 有些可能是超前很久的知识。 看来她应该好好了解一下这个时候的各类消息了。 马车中有几本游记,是之前徐氏准备给他打发时间的,她白天看的就是。 可现在她想先了解这个时候的科技民生了。 被押着和所有土匪一起换了位置的庞中藏在人群中,跟三当家在说话。 这一次他挤到了人群中间,再加上天黑了,就算还有人能看得懂唇语,可土匪中间有没有火堆,很难有人发现藏在人群黑暗中的庞中他们说了什么。 “他们果然发现了咱们要下毒的事情。”三当家很沮丧,之前说要给商队下毒的计策就是他出的,庞中只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不成功也不可惜。 但是没想到还没实施就被发现了。 “老二在他们中间,也不一定是他们发现了,有可能只是防患于未然罢了。”庞中看着不远处的傅家商队,眸中透着阴狠。 第72章 土匪再起波澜三 “所以说二哥到底是为什么想不开要去投诚?咱们从小一个村子长大的情谊,就这么说舍就舍了?” 三当家的很沮丧,今天的事情他没有一件看明白的。 这让一直自诩几人中最聪明的他有些迷茫。 “各奔前程呗,还能是为什么,做土匪的朝不保夕,过了今天不知明天,卖身为奴虽然低贱,但能保命啊。” 四当家的瓮声瓮气的说道,酒糟鼻在寒风中好像更红了。 “哼,他不过是怕死。”庞中不屑的哼笑。 “谁不怕死?我也怕死,但咱们兄弟几十年的感情,死一起也不可惜啊。” 三当家完全不知道自己理解的和庞中所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庞中也没有解释,当时看到二当家拉他挡箭那一幕的人很少,今晚过后,不是庞百死就是他亡,没什么好说的。 “大哥,焚瘴被他们搜走了,怎么办?” “搜走就搜走了,反正那玩意是假的,休想用来对付我们。”庞中冷哼一声,嘴里不屑的道。 想这个计策的时候他就想到会被搜走了。 不过一群正人君子又能使多阴损的招数呢?怕是使出来只能逗他一笑的程度? “什么,假的!”四当家惊呼。 “禁声!”庞中连忙喝止了四当家,要不是手脚被绑住,他都要上去捂住四当家的嘴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啊?假的你还打算让我扔?” 四当家吸了吸鼻子,不知道是被委屈的还是被寒风吹的。 “要是他们没发现,你扔的时候自然是真的。”庞中出言安抚道。 这种一点点就能迷晕一大堆人的药,他自然会保存好,不会轻易的被人发现。 “你们悄悄通知下去,等下装晕。”庞中悄声吩咐三当家和四当家把命令通知下去。 “为什么啊大哥?咱们明天就要被押回应安了,装晕或者真睡着有什么区别?”三当家完全不明白庞中在想什么。 “叫你去你就去,哪里来那么多的废话?”庞中不耐烦的斥责一声。 想到临行前他收到的密信,心中就压制不住的暴躁。 好不容易逮到一条大鱼,没想到却被汪行那小人得到了消息。 一不小心失手,让傅家的商队在陇北他的地盘跑掉了,正扼腕呢,汪行传来消息,他把握不住的机会汪行就笑纳了。 简直给他气的火冒三丈。 要不然也不会后面齐诏一怂恿,他就拉着人追上来了。 说什么也不能让汪行捡了便宜。 可是他好不容易在这里埋伏了,大人居然传信让他配合汪行,一起拿下傅家商队。 可是凭什么?明明是他先看上的目标。 劫了这二百万辆,是多大的功劳。 凭什么汪行那个靠给大人送女人的小人能来分一杯羹? 说来说去都是老二的错,要不是老二拉着他挡箭,让他受伤,他怎么会这么容易被抓,兄弟们也不会被俘虏。 他是打不过今天的那小子,但是他只要拖着,等兄弟们攻破防线拿下主事的那个傅家的小子,不也一样能让他们束手就擒。 所以,都是老二坏他好事。 现在还不得不借着汪行的手逃脱出去,今晚截获的这二百万辆巨财的功劳还都要分给汪行。 想想就想吐血,偏偏他还不得不承了汪行的情,就很气。 这边没人发现暗自暴躁的庞中。 徐京墨又一次找到了慕云澜。 “你说什么?”慕云澜皱眉看向徐京墨。 “我说这所谓的焚瘴是假的?”徐京墨举起手中的东西让慕云澜看。 “说说看。”慕云澜知道徐京墨医术不错,他既然说是假的,那就真不了。 “我刚才去找任石要来的这东西,就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在短时间放到咱们这么多人。” 一般的药量少了放不倒人,量大了很容易被发现。 庞百说的那么神奇,他自然想去研究一下。 拿到手闻了闻,确实是那种药,但是要想在这旷天野地短时间内迷晕他们这么多人,显然是不可能的。 就他手中的这么点量,在封闭的屋子里,也要盏茶的功夫才能迷晕一个成年人。 这显然达不到庞百所说的效果。 听了徐京墨的解释,慕云澜看向他手心处小小的一块黑乎乎的东西。 “看来齐诏所言不假,这个庞中不是个简单的,这是提前就防着我们呢。”慕云澜哼笑。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徐京墨焦急,如果不能放倒这些土匪,按照他们的分析,很可能就会腹背受敌。 “你能不能配出跟这个味道一样的药?” “能,但是时间短条件有限,应该达不到庞百说的那种效果,那种焚瘴应该是经过浓缩之后的产物。”徐京墨迟疑着回答。 “能就行,有些差别也没关系,目的只要能把他们真的放倒就行了。” “他们应该想不到咱们能看出这东西是假的,就是庞百来,看到一样的东西,一样的味道也一定分辨不出来。” “所以在看到咱们把这东西丢进火里的时候,为了迷惑我们,他们应该会装晕。” “你去把真的药配出来,等他们装晕之后,还能不能如他们所愿的醒来就由不得他们了。”慕云澜嗤笑。 一个土匪,老老实实的做自己的本行不就好了,非要玩心机。 “对了,咱们带的药材够吗?” 因为徐京墨会医,徐氏收拾行李的时候专门弄了一车的药材,白天的时候徐京墨还专门去清点过。 “够用了。” “嗯。”慕云澜点头示意他先去把药做出来。 “你让慕阳跟我过去搭把手。” 药材太多,他怕自己一个人来不及,至于为何要慕阳,则是因为慕阳是姑娘家,比较心细,应该不会弄错药材,那些大老粗就不一定了。 “行,你自己去叫她。”慕云澜无所谓的摆摆手。 心里则是在思索着他们分析出来的晚上将要偷袭的人会从哪里来。 按说要是庞中手中还有多余的人手,齐诏在他们中间几天应该不会发现不了。 想不出结果,慕云澜也就不想了,起身去找任石,看看他们会有什么消息。 问过任石,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慕云澜索性就放弃了。 只要敌人不是上千的过来,这一次有了防备,应该不至于像早上那般损失巨大。 第73章 土匪再起波澜四 慕云澜转头又去找徐京墨。 徐京墨正和慕阳一起忙碌的制作药。 慕云澜到的时候,二人脸上蒙着面巾,让人用帷幕把周围围了起来,弄成了一个小小的工作间。 看着被徐京墨碾碎的褐色粉末,慕云澜又突发了奇想。 “你这药也要在火中焚烧才能起作用吗?” “对啊,焚烧之后的味道就跟庞中的那个焚瘴差不多了。”徐京墨低头碾着药材,抽空回了一句。 “那有没有不用焚烧就能起作用的药?” “有啊。”徐京墨不解的抬头看向慕云澜,不知道她问这个干什么。 那你再做点不用焚烧的药,要大量的,比这种要焚烧的多一倍。 “做来干什么?”徐京墨诧异的问。 拿这种药的一般都默认不会做什么好事。 要是去药房大咧咧的说要买类似蒙汗药的东西,大概率人家药房会说没有。 这也就是徐京墨自己会做,再加上他知道这药是用来对付土匪的,才没有心理负担的做了。 但是慕云澜现在要的是大量的,他当然要问一问。 “用来对付晚上的敌人,能快速做出来吗?” “能啊,没有别的要求的话,做着不难。”听说是用来对付晚上的敌人的,徐京墨也就不再多问了。 嘱咐了徐京墨加快速度,慕云澜不在工作间里添乱,去找齐诏确定晚上起风的时间去了。 得到结果之后,慕云澜就去休息去了,晚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总觉得从下午开始身体就有些发酸,别到时候使不上力气就玩大了。 天幕低垂,原本明亮的星辰隐在了云层背后。 睡了一觉的慕云澜,神清气爽的出来了,又喝了一杯灵泉水,残留的睡意也消失无踪。 问了徐左才发现徐京墨一直都在工作间里做药,期间都没有出来过。 慕云澜赶紧过去看看,那俩人别是被自己迷晕在工作间里了,毕竟他们做的东西,一个不慎自己吸进肚子里,中招的就是自己了。 刚想掀开帘子进去,就见帷幕动了,然后徐京墨走了出来。 “做完了?”这么巧合的吗? “嗯,做完了,你要的东西包好了,在这里。” 慕云澜这才看到徐京墨手中提着两个包裹。 接过徐京墨递过来的包裹,慕云澜发现还挺沉的。 “这边一个是味道跟焚瘴一样的药,这边是你要的不用焚烧的药。”徐京墨指着包裹告诉慕云澜里面的都是什么药。 “里面的小包裹中的是解药,要是不慎吸入,立刻用清水融进去一些解药扑在脸上就能清醒了,也能提前用,防止被迷晕。”徐京墨说完打了个哈欠朝着自己的帐篷走去了。 “公子。”慕阳跟在徐京墨后面出来,看到慕云澜,屈膝低声打了声招呼。 “嗯,辛苦了,快去休息去。”抬手拍了拍慕阳的脑袋,就让人去休息。 慕阳脸颊一红。 不过藏在黑暗中没被慕云澜发现。 慕云澜先是找到了任石,把那包跟焚瘴一样的药给了他,并嘱咐任石,要先当着众土匪的面把从四当家身上搜出来的焚瘴丢进火堆里。 等他们装晕之后,在把真正的药丢火堆里去烧。 又吩咐了一些细节才让他离开。 空气越发的寒冷了,快要起风了。 慕云澜叫来齐诏和程潇,又带了几个人往北边的小山那里去了。 找了个隐秘的角落,十来个人藏好了身形。 程潇裹紧了身上的灰鼠皮斗篷,蹲在慕云澜的身边。 “真的会有人过来吗?” 四下寂静无声,什么动静都听不见。 “有没有人来不知道,若是真的有人来,下面就是必经之路,咱们等着就是。”回答他的是齐诏。 齐诏身上的是一件灰色的大氅,还是出来的时候慕云澜看他衣裳单薄,找徐左要的。 半旧的大氅披在身上,显得有些大。 慕云澜身上披的不是之前的白色兔毛披风,而是换了一身黑色的貂皮大衣,完美的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了一体。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起风了,慕云澜只感觉自己身上的热气都被风带走了。 脑袋往衣服里面缩了缩,只觉得之前泡了一次药浴之后浑身轻松的感觉消失了。 现在的感觉就跟之前原主的虚弱的身体差不多。 慕云澜皱眉,记录上不是说泡了药浴之后身体会越来越好吗? 这才几天怎么就原形毕露了,不会是那些药材时间太久失效了? 又过了一会,慕云澜只感觉小腹一阵冰凉,然后一阵温热的东西流出。 慕云澜脸色一僵。 就算神经再大条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淦!】 慕云澜内心暴躁的暗骂了一声。 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赶上这个时候。 “来了。” 突然,程潇在慕云澜身边小声的说道。 他听到了马儿打响鼻的声音。 慕云澜往后面退了退,然后对着齐诏说道:“等下你指挥。” 说完就往后面一靠,靠在了山坳边的泥土上。 齐诏诧异的指了指自己。 慕云澜无力的点了点头。 齐诏皱了皱眉,不知道慕云澜是怎么了,突然就没精神了。 但是敌人近在眼前了,他也没功夫多说什么,闭上嘴专注的把视线落到了下方路边的小草上。 他曾读到有本书上面说,厉害的武者,能够感知别人落在身上的视线。 大部分人都说是假的,可他见过那么敏锐的人。 就算是不带杀意的注视都能被察觉。 他不敢赌,所以只把注意力放在路边的小草上,用余光注视着下面悄无声息经过的人群上面。 天太黑了,他们看不到更远的地方,不知道队伍到底有多长。 但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要确定所有人都过去了,才能洒药粉,万一打草惊蛇了,他们这十来个人还不够下面人塞牙缝的。 终于下面的路上不再有人经过,他们终于确定了所有的敌人都过去之后。 程潇开口了:“412人。” 身为武者,他可以收敛自己的气息,所以不怕被发现,刚刚认真的数了人数。 “开始。”齐诏淡淡的吩咐后面提着药的护卫。 护卫上前打开了包袱,从大的包裹里面抓了一把药粉张开手掌,呼啸的北风吹过,把药粉从他的掌心带走。 第74章 土匪再起波澜五 本来浓郁的草药味被风吹散之后,只剩淡淡的旖旎香气,不仔细闻都闻不到。 程潇好奇之下也抓了一把往下方的敌人的后背抛洒出去。 害怕敌人太快走出药物能影响的范围,齐诏让所有人一起上来撒药粉,尽量往高处撒,让风把药粉带到更远的地方。 药粉撒完,看着敌人消失在视野,程潇傻眼了。 “不是,这药粉怎么没用啊?” 齐诏转头看着面无表情闭目养神的慕云澜,然后吩咐身边的护卫出去一人悄悄的跟上去看看。 汪行骑在马上,丝毫没有马上就要战斗的紧张感。 整个人松松垮垮的。 “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 “报告大当家,再有两刻钟咱们就能到了。” “嗯。”汪行淡淡的应了一声。 一边看向一片漆黑的前方,一边摩挲着手指,回味着刚刚出发前美人肌肤的触感。 “什么味道?” 身后传来了小小的骚动。 跟在汪行身边的狗腿子连忙转头呵斥:“干什么的,都安静点,万一惊动了敌人,你们的贱命有几条够赔的。” 嘴里说着让后面的人安静,实际上自己的声音大到所有人都能听到了。 他只不过是在显摆自己在汪行身边的地位罢了。 见没有人反驳,狗腿子得意的转过了身。 汪行淡淡的看了狗腿子一眼,没说出什么斥责的话。 狗腿子平日把他哄得舒服,偶尔的一点小毛病不算什么。 “老大,您等下下马躲在兄弟们身后,可别像庞中那个憨货一样冲上去,万一伤了您贵体,可不值当的。” 看着汪行在马上慵懒的坐姿,狗腿子小声的劝谏。 “老子还用你教,那些算书生不是说了吗,叫什么千金之子什么不坐垂堂,还是千金之子戒垂堂的,老子就是那千金之子,不等劫了这批货,老子就是万金之子,才不会像庞中那蠢货一样。” “是是是,还是老大您有文化。” “那是。” 就在两人还在一个拍马屁一个畅想未来的时候,走在最后面的人已经悄无声息的倒下了,可惜没人察觉。 “老大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狗腿子突然嗅了嗅鼻子,这味道有些像倚翠阁中的香气啊。 “什么味道?我只闻到了美人的体香。”汪行猥琐的把手指放在鼻尖轻嗅,好像还能闻到美人身上那恨不得让人溺死在其中的香气。 狗腿子无语了一瞬。 回头想问问身后的人有没有闻到。 结果转头就看到了身后寥寥几人,还都在摇摇晃晃。 不对啊,他们身后三百多号人呢? “老大,情况不对。” 狗腿子转身愣神的几息功夫,汪行已经骑马走出好几步了,听到狗腿子的声音,下意识的调转马头往后看去。 正好看到狗腿子身边的人倒下去的身影。 而此时的狗腿子,已经意识昏沉摇摇晃晃了。 汪行也觉得自己的脑袋突然有些昏沉,下意识的咬了自己的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 然后大喝一声,“有敌袭!” 还没等前面的人反应过来,他自己也眼前一黑,从马上栽了下去。 走在最前方的人听到敌袭下意识的戒备了起来,但是很久都没有动静。 转过身才发现身后的人少了很多。 顿时脊背发凉,到底是谁能悄无声息的解决他们这么多人? 前面的人面面相觑,不敢在往前走,下意识的后退。 没几步有人脚下踩到了什么,绊倒了才发现是自己人,不知怎的,一点反应都没有的躺在地上。 “不…不会是…是…鬼……” 大概是因为这些人走在最前面,药粉被风吹到他们身边的时候已经很少了,几乎起不了作用,所以还有六十多人幸运的清醒着。 不过听到有人说是鬼,其他人都不觉的幸运了。 想他们这些小人物,越是作恶心中越是信奉神佛,目前这情况,看的他们脊背发凉,完全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倒下的。 有一人上前去摸了摸地上人的身体,而后松了口气。 “不是鬼,身体还温热的,应该还活着。” 听了这话,大部分还站着的人都松了口气,不是悄无声息的死了这么多人也就没那么可怕了。 “可…可是,刚死的人,没那么快凉?” 又有一个声音颤抖的小声说道。 但是在这旷天野地,除了风声就再也没有旁的声音了。 旁边的人还是把他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蹲在地上摸索的人顿时一僵,伸向躺着的人鼻息的手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动都不敢动一下。 其余戒备的人,听到这些话,也觉得四周的风声都好像是来自怨鬼的嘶吼。 “我们…我们怎么办?” 其中一人吓的双腿打颤,一股温热的感觉顺着身体留下,伴随着风吹过,站在他下风口的人顿时闻到了腥臊味。 顿时,在他下风口的几人嫌弃的移开了脚步。 走在队伍最前端的人都是汪行用来打头阵的。 原因不是因为他们多能打,只是因为,这些人是做炮灰的。 即使在匪寨,也总有那么些人笨嘴拙舌,不会讨好,被排挤的只能在前面做敢死队。 后方的大部分人倒下了,他们这些人连个领头的头没有。 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顿时抓瞎了。 “要不,咱们跑?”这时又有一人躲在人群中间小声的说道。 “咱,咱跑哪去?”他们本来就是无家可归的人啊。 “咱们各自还回各自的寨子里去,像是一千一样,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不过大当家没了,咱们就不用上供了。”那人越说声音越大,说到后来,身边的人都两眼放光了。 他们都是北边小匪寨的人,平时打劫个把路人,收入还要上供给汪行,遇到大事汪行还要调派他们打头阵,劫了肥羊,也没有他们喝肉汤的份,要不是汪行势大,他们早就反抗了。 “对,就这么干,咱们走,这一单不做了。t的还不知道敌人是谁就损失了这么多,这个坑可不能再跳了。” “啪啪啪!” 黑暗中突然传来了清脆的巴掌声。 挤在一起吓的直哆嗦的众人顿时一个激灵,又有一股味道在黑暗中蔓延。 第75章 土匪再起波澜六 “谁!” “是谁在装神弄鬼!出来!” 总有个别胆子大的还敢回嘴。 黑暗中走出影影绰绰的黑影。 来到众人十几步外站定脚步。 这时候因为营养不均衡,大部分人都有夜盲症,还站着的土匪胆战心惊的看着走出来的影子。 空气中隐隐传来了血腥气。 视线中一张惨白的脸飘在半空中,没有身体,脸的下方一片漆黑。 “鬼啊……”一声带着惊惧的凄厉喊声顿时响起,吓了慕云澜一跳。 他们听到护卫的禀报说大部分的敌人都被迷晕了,为了防止没被迷晕的人逃脱,就追了上来。 然后就看了一场要散伙的戏,哪里知道刚刚露面,对面就像是滚烫的油锅突然加入了凉水一样。 突然就炸了。 而且众人的反应还都不一样。 有的人发狠提着手中的武器朝着慕云澜他们冲了过来,有些人则是吓的抱头鼠窜。 慕云澜走在最前端,本来是不想让程潇齐诏还有护卫们闻到她身上的血腥气的,结果就首当其冲面对了土匪们的冲击。 本来就因为特殊情况气不顺的慕云澜顿时就手痒了。 不闪不避的迎了上去,修长的手指直接贴着兵器迎了上去,扣在了土匪的手腕处,一个用力,只听咔嚓一声土匪手中的大刀就应声落下。 “啊……”土匪的惨叫声吓了旁边迎上土匪的程潇一跳。 转头看到慕云澜直接一个照面就废了土匪一个手腕的样子,嘴角抽了抽,下意识的远离了慕云澜几步。 偏头躲开一把削过来的刀尖,慕云澜抬脚就把面前手腕软下去的土匪踹开。 伸手挡住另一边的攻击。 看着一个又一个往自己冲过来的身影,慕云澜只觉得更加暴躁了。 下手顿时更重了,所以和她对上的土匪都只用一招,一招之后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二人身后带着的人都是陆坚给安排的身经百战的护卫,除了齐诏一个战五渣,最差的也能以一当十。 面前这六十多个土匪根本就造不成威胁。 也就后来去追跑走的那些土匪废了些功夫。 等挡在面前的土匪都倒下之后,慕云澜心中的暴躁终于平息了下去。 呼了口气,往旁边走了走,一堆人倒在地上,再加上血腥味,实在难闻。 看到土匪们都被制服之后,齐诏安排护卫去放了响箭,然后把还能动弹的土匪都绑了起来。 然后把昏迷在路上的土匪也都集中了起来。 营地中,众人也刚刚完成安排好的任务。 起风之后,任石按照计划,在土匪们上风口的火堆中丢入了从四当家身上搜出来的那块假的焚瘴。 淡淡的味道往土匪那边蔓延。 土匪们也果然为了迷惑他们,各个都装晕了起来。 然后闭上眼睛的土匪们没有发现,任石有让人悄悄的把徐京墨做的药粉洒进了火堆里。 躺在地上的土匪们毫无知觉的昏睡了过去。 为了验证药力,护卫上去连踹了好几脚都没醒来。 检查了一遍所有土匪都昏睡过去之后任石才松了口气,让人去通知了傅君衍。 这边傅君衍得到消息之后,悬着的心放了一半。 然后一声尖锐的哨声就在不远处的天空中响起。 还没离开的的任石激动的握拳在掌心捶了一下:“成了。” 这是他们约定好的信号。 如果搞定了所有来犯的敌人,没有危险了,就一声哨声报信。 如果有漏网之鱼跑来营地就两声示警。 如果是人数太多,事不可为,就直接是三声哨响。 听到三声就代表是要傅君衍带人尽快离开。 万幸的是,他们没用到。 慕云澜和程潇顺利的解决了敌人。 “任队长安排人去接应他们。” 一天下来傅君衍也看清了任石这些护卫是和他高价请来的护卫完全不在一个水平上。 在这种时候,他更相信任石的能力。 任石应了一声,派人去接应慕云澜程潇等人。 土匪人数太多,而营地众人总不能倾巢而出,还要有人留守,还是腾空了几辆傅家的马车,跑了几趟才把昏迷的土匪都拉回来。 徐京墨被喧闹的动静惊醒,揉着眼睛出来,就看到护卫们在热火朝天的搬运着土匪。 愣愣的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慕云澜来到他身边。 “被吵醒了?没事了,你可以先去休息去了。”看了一脸睡意的徐京墨,慕云澜催促他先去休息。 之前为了制药,除了必要巡逻的人,大家都去休息了,为了晚上的战斗做准备。 只有徐京墨和慕阳为了制药一直熬着,这才睡了一个时辰多点,又被吵醒了。 徐京墨闻言打了个哈欠,一脸睡意的转身想回去睡觉。 突然,徐京墨的身影顿住。 “你受伤了?”随着慕云澜的靠近,他闻到了很浓郁的血腥味。 说着就上手去拉慕云澜的手腕。 慕云澜闻言一囧,她忘了自己身上还没收拾。 想抽回手的时候,徐京墨也像是被烫到一样丢开了她的手。 “我…我…你…你,那个,你去收拾一下,我…我睡觉去了。” 擦肩而过,慕云澜眼尖的看见徐京墨整个耳尖都红了。 无语了片刻之后,慕云澜转身去了自己的马车,上车之后关好了门窗,才闪身进了空间中。 从遇到徐京墨,从孟平山下来之后她一直都是男装示人,再加上她的声音偏清冷低沉一点,一直都没有人发现她是个姑娘家的事实。 就连徐京墨也都差一点忘记了。 所以突然把到她的脉搏才会受惊。 而徐氏给她准备的行李也都是男人用的。 她要处理身上的东西还是要进空间。 她记得嫁妆中有月事带的。 翻出了自己要找的东西,又烧了热水。 洗了热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穿好月事带,慕云澜才再一次出了空间。 从马车上下来,一阵冷风从脚脖子吹过。 慕云澜打了个哆嗦,往脚上看去,才发现这衣裳好像是短了一点。 最近她穿的都是徐氏准备的衣服,刚刚下意识的从马车中带了衣服进空间,没想到衣服会短。 徐氏准备的衣服不会出这种纰漏,那只有可能是她长个子了。 这些衣服是刚进陆府的时候徐氏给量身裁制的,想不到才十几天就有点短了。 估计是之前泡了药浴的原因,导致原主停滞了一年的身高又一次拔高了。 之前都没怎么注意,这会刚洗了澡出来,冷风吹的特别明显。 还在研究自己衣服的慕云澜不知道,有一批人正快速的往营地奔来。 第76章 土匪再起波澜七 杜怀带着陆坚给的人马没敢耽搁就赶了回来。 但是考虑到后面要押送犯人,就没有都骑马,速度被拉慢了不少。 杜怀不放心,让人连夜赶路,到了地方再休息也是一样的。 营地人手紧缺,万一出了乱子,后果不堪设想。 这也不是说杜怀对慕云澜和徐京墨有多忠心,才见了一天多,没那么多的戏。 他只是不想再一次回到军营做俘虏兵了。 跟着慕云澜做护卫,他还能托人联系一下家人,自由了不少。 但是就在距离营地没多远的时候他们听到了尖锐的哨声,在天空炸响。 但是明显不是老鹰之类的猛禽发出的声音。 杜怀心感不妙,才一直催促众人赶路。 眼看快要到达营地了,头顶突然接连响起了三声的哨声。 哨声在天空回荡。 杜怀都懵了。 跟着他过来的人也都懵。 这是什么玩意? 众人呆呆的停下脚步看向天空。 夜空黑沉沉的,看不见任何东西。 他们知道那是乌云挡住了星空。 只有呜呜的风声在耳边响起。 还是杜怀最先反应过来。 “加快速度!” 营地中在火堆边烤火顺便等着齐诏统计结果的慕云澜也被接连三声的响箭声音吓了一跳。 不同于不明所以的杜怀,她知道这是响箭示警。 而且是接连三声。 代表着有不可匹敌的大队人马靠近。 帐篷中的傅君衍程潇和刚进了帐篷睡不着的徐京墨都听到了响箭的声音出来了。 “哪里来的响箭?”程潇问道。 火堆边,慕云澜也站了起来。 听到程潇的声音,手指指向了南方:“南边。” 护卫们也都警觉了起来,拿起了武器。 仆役们不用人安排也开始把之前卸下来的马车重新装好。 一阵肃杀的气氛笼罩着众人。 “南边?”徐京墨松了口气。“南边的话,有可能是姑丈派的人过来了,大概是南边的探子不清楚情况,被惊到了。” “谁去的南边?派去的时候没告诉他有可能州牧大人的人马会过来吗?”程潇诧异。 “庞百去的。”傅君衍觉得很丢脸。 之前程潇和慕云澜带人去了北边埋伏敌人,他同时往周围散出去了好几个善于打探消息的人。 并且还提醒了庞百,南边州牧的人手有可能会过来,有情况打探清楚再发信号。 结果什么消息都没传过来,就直接放大招。 “伍辛,你悄悄去看看是什么情况。”慕云澜没有让人解除戒备,只让夜视力不错同时也善于潜伏的伍辛过去看看。 伍辛领命,身影消失在南边的黑暗中。 白天巡逻的时候,因为习惯的问题,他把周围的地形都记下了。 这条路之前还走过一遍,所以他心里有数,走的很快。 快到他们预定的观察哨点的时候,伍辛就看到一个黑影连滚带爬的朝他这边过来。 “庞百?”伍辛低声呼唤。 “谁?”慌乱的庞百听到声音,顿时僵住了身形。 “是我,伍辛。”庞百不知道伍辛是哪个,但是来人能叫出他的名字说明也是营地中的人。 庞百松了口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连放三支响箭?”伍辛皱着眉头看向庞百,他好像还没有冷静下来。 “我,我看到有五六百人靠近。” 而且庞百没说的是,虽然在黑暗中,但来人的气势很强。 至少比他们昨晚六百的土匪气势强的多。 “看清楚来人是谁了吗?” “我,我没敢靠近细看…”庞百讪讪,他这个时候也反应了过来。 过来的时候傅君衍曾交代过,晚上的时候州牧大人派来的人有可能过来,还让他警醒点。 伍辛无语,就这点能耐,白天是怎么有脸说他擅长打探消息的? 糊弄谁呢? 要是军中的探子都这水平,那大家还玩什么阴谋诡计。 “你跟我过来,探清楚了再汇报。” 伍辛上前拎着庞百脖子后面的领子就往庞百刚刚藏身的坡地上走。 伍辛没比庞百高多少,但是庞百此时正是意识到自己犯蠢的时候,整个人萎靡不振,肩膀塌陷下去不少。 才让伍辛一只手拎着他走。 还没靠近坡顶,就看到了高举的大旗。 伍辛视力不错,借着杜怀等人火把的光,看到了大旗上面的陆字,顿时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再看到大旗下方的杜怀,也就不再隐藏身形了。 “是自己人。”交代了庞百一句,伍辛朝杜怀大声喊道:“杜队长。” 被刚才的响箭声吓到的杜怀等人正戒备着呢,听见有人喊自己,下意识的寻声望去。 “伍辛?”自己手下的人,杜怀只听声音就能知道是谁。 “是我,这些都是州牧大人派来的人手吗?” “嗯,发生了何事?刚刚的动静是什么?营地可还安全?”确定了来人身份,杜怀迫不及待的问起了自己关心的问题。 “我让人回去报信,解除营地的戒备,咱们边走边说。” 伍辛说了一句,然后转头交代庞百回去报信。 弄清楚了情况,庞百回去报个信还是可以的。 等庞百跑走,伍辛才给杜怀解释了他离开一天营地中发生的事情。 而营地中的人听到来人不是敌人,纷纷放下了心,接着该干嘛干嘛去了。 这么一折腾徐京墨彻底的不困了,自己去装药材的马车上抓了一包药,坐在慕云澜身边熬药。 “徐兄何必废功夫,后面的路还有很久,车上的药材留着自己用不好吗?何必在土匪身上浪费。” 程潇不认识药材,但是营地里目前就只有刚刚带回来的那些被他们伤了的土匪身上的伤还没处理。 看到徐京墨熬药,下意识的以为是给土匪们治伤的。 因为之前受伤的护卫们伤势都处理过了。 “啊?”专心看着药罐小火熬药的徐京墨乍一听程潇这么说,还没有反应过来。 愣了片刻才明白过来“这个不是给他们的,是给云澜的。” 慕云澜突然被提起,看向徐京墨,“给我?” 她好好的,喝什么药? “嗯,补气血的。”其实喝药有些多余,吃些补血的食材是最好的。 但是徐氏什么都准备了,偏偏没想过给他们带补气血的食物。 慕云澜听了尴尬了一瞬之后,就面无表情了。 作为新时代的人,她才不会因为被男人提起这种事情就尴尬的抬不起头了,这本身就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啊?补气血?慕兄受伤了?” 第77章 土匪再起波澜八 程潇很迷茫,就那么五六十乌合之众,差点都没够他们十几人分的,慕兄都徒手接白刃了,还能受伤? “嗯。”慕云澜含糊的应了一声,就让他这么误会着也挺好。 这种事情解释才尴尬。 这边气氛突然就沉闷了起来。 傅君衍帐篷旁边的动静传过来,才打破了沉闷。 “我去看看大兄那边什么事。”程潇说了一句就离开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刚才徐京墨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气氛也很让人迷惑。 程潇过去的时候,傅君衍已经从帐篷中出来了。 “大兄,怎么了?”程潇大步走来,没注意跟在傅君衍身边矮小的庞百。 “南边过来的是州牧大人的人,快要到了,叫上徐兄慕兄咱们去看看。” 陆坚派来的人一定意义上代表着陆坚的脸面,他们还是要去迎一迎的。 —————— “所以这些人是今晚过来偷袭的土匪?”张偏将指着躺在地上看上去一大片的土匪不可思议的问徐京墨。 杜怀说的是俘虏了五百多人,可到了地方看地上躺着的人数怎么看都不止五百多。 细问之下,张偏将才知道今晚居然又来了一波土匪。 “是的。”徐京墨作为陆坚的妻侄代表他们和张偏将对话。 “这,这得有上千人了?” “还差一点。”徐京墨常年跟草药打交道,深知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道理,所以一脸正色的纠正道。 张偏将:…… 所以这个是重点吗? “那他们怎么都躺着?”张偏将在军中呆久了活人死人还是能分辨清楚的。 “啊,他们,那个,他们中了药,暂时晕着。”徐京墨有些尴尬,毕竟手段不算光彩。 张偏将点了点头丝毫不在意,作为多年的老兵油子,他的价值观就是一切为了胜利,至于用了什么办法,那不重要。 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片刻,然后定在了傅君衍身上。 “这位想必就是傅公子了?” 傅君衍点了点头,“正是。” 确定了要找的人,张偏将点了点头,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包袱,打开之后里面有两个厚厚的纸包,张偏将打开确认了一遍之后,把其中一个递给了傅君衍。 “这是你所求的东西,大人让我带给你。” 坐在一边的慕云澜看到傅君衍的眼眸深处亮了一瞬。 有些好奇傅君衍问陆坚求了什么东西,能在傅君衍那张阴郁的脸上看到这么鲜活的表情可不容易。 但是傅君衍显然没打算说。 似乎是看出了张偏将还有话要对徐京墨说,傅君衍很有眼色的拉着程潇离开了,嘴里说着去取东西的话。 傅君衍兄弟离开足够远的距离之后,张偏将看向了坐在一边的慕云澜和齐诏,慕云澜他听过,救了老太爷的人,也不算是外人。 可齐诏是谁?没听杜怀说过。 “张将军有话直说,他们不是外人。” 可不是吗,齐诏可是签了卖身契的,卖身契都已经被杜怀带去府衙公证过了。 张偏将这才把剩下的纸包递给了徐京墨。 “徐公子,这里是百人份的卖身契,是大人特意吩咐,从俘虏营挑选出来的好手,当然,大人说这个人数太多就不能像之前一样白送了,要不然不好交代。” “您按市价付一千两之后这些人就是您的了。他们以后就负责保护您的安全。” 张偏将眼中露出了羡慕的光。 像这些俘虏营的兵,州牧是有权把他们当做奴隶一样卖掉的,只要把账报上去就行了。 虽说市价是十两一人,但是谁都知道护卫跟护卫也是不一样的。 就像陆坚之前给的杜怀等人,都是以一当十的高手,但是傅家的那些所谓的高价请来的护卫就很普通了,只能说比普通人看上去强那么一丢丢。 有家底的人家请护卫都想要这种军中出来的人,但是没有门路。 虽说俘虏营的兵可以买卖,但是州牧也不会什么人都卖的。 能找到州牧的人又能有多少呢? 就是当地的乡绅豪强想多养一些部曲,陆坚那里都是限定人数的,根本就不存在一出手就是上百人的情况。 傅君衍能求来一百人,也是陆坚看在徐京墨的面子上才给的。 要不是怕直接给徐京墨二百人太打眼,也不会分给傅君衍这么多人了。 陆坚是想着反正他们要一起去北朔,人给了傅君衍,也能顺便保护徐京墨。 当然人给了傅君衍,价格和徐京墨肯定是不一样的。 徐京墨听了张偏将的解释,没有犹豫的伸手接过了纸包。 这两天的情况让他对接下来的行程有些打怵,多些人手保护安全也是好的,他没必要跟自家姑丈客气。 伸手招来徐左,让他去取银两,徐京墨就把放在一边已经晾的差不多的药端给了慕云澜。 当着张偏将的面,慕云澜不好推掉,只能捏着鼻子一口闷了。 不远处的慕阳机灵的走上前来,递了一块蜜饯塞进慕云澜嘴里。 慕云澜的脸色这才好看一点。 张偏将眉尾一扬,果然杜怀所说不假,徐公子这是把慕公子当自家兄弟照顾了。 不多时,傅君衍拿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子过来了。 双手递给张偏将:“这里是一万两的银票,劳烦将军带给州牧大人。” 听了傅君衍的话,几人的面色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化。 张偏将不自觉的露出了喜色,这些钱他虽然不能截留一部分,但是傅君衍给的价高,他在陆坚那里的印象分也会高一点。 陆坚之前给的底线是三倍的价格,傅家果然不愧是历国首富,出手就是大方,直接给了十倍。 而徐京墨慕云澜和齐诏几人纯粹就是惊讶傅君衍给的高价了。 他们认为价格高,事实上傅君衍都高兴的差点仰天大笑了。 十倍算什么?就这一百人他还嫌少呢,就是再来一千人,他也想买。 他也知道自己是钻了空子的,这是占了徐京墨的人情。 但是没办法,经过了两场战斗,他已经看清了普通护卫和这些俘虏兵的差距,这次给高价,是希望还有下次,盼着陆坚能看在钱的份上下次还能允许他买些俘虏兵。 毕竟钱对于他们家来说,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了。 这边说着话,那边被打伤的汪行带着的那些土匪的审讯结果也出来了。 第78章 匪患 慕云澜和程潇下手都有分寸,那些没有被迷晕的土匪最多受的都是皮外伤,连个重伤的都没有。 带回来之后,慕云澜就安排任石带人去审讯了。 无论是杜怀还是任石,慕云澜从他们那里得到的消息都是这附近没有大型的匪寨了。 出了一个庞中,那是从陇北追过来的就算了,可后面这几百人是怎么回事? 正巧张偏将在这里,慕云澜索性就让人直接把消息报上来。 也好借着张偏将的嘴告诉陆坚,在他的治地还有这么一股力量,是他不知道的。 护卫上前对着几人躬身行礼,丝毫不见拘谨。 “不必多礼,你直接说。”张偏将摆了摆手,示意护卫说结果。 在几人中无疑张偏将的地位最高,其他人不会没有眼色的在他前面发言。 “是,审讯的结果是,这群土匪是北边来的。” “北边?不可能?北边不就是一些几十人的小寨子吗?”护卫刚说了一句,张偏将就坐不住了。 北边他可是带人巡视过的,要是漏了这么一个大匪寨,他回去怎么跟大人交代? “他们一行人平日里化整为零,散落在北边一大片区域,有事的时候才会召集大家,这些人也是近日刚刚召集起来的。” “那你可问出他们是为什么会来这里袭击我们的?”慕云澜皱眉。 按理说他们还没有进入土匪能观察到的范围,这些土匪应该不会提前聚集起来,就为了偷袭他们? 这怎么看都像是这群土匪提前知道他们的消息了。 “没有,那些清醒的人都是些不重要的小角色,知道的消息不多。” “那就让他们辨认一下谁是真正的首领,用解药让他清醒再问话,要是不说,就从他身边的亲信入手。” 慕云澜从来都不相信土匪会有守口如瓶的义气。 “是。” 果然,天才刚亮,他们就得到了消息。 消息不是从汪行嘴里问出来的,是那个平日里跟在他身边拍马逢迎的狗腿子说的。 护卫们稍加恐吓,他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都吐出来了。 他们的首领是汪行,跟庞中一样也是听从那位大人的人。 至于他们得到的消息,是那个大人那边传过来的。 也是因为时间短,汪行只来得及召集了附近的土匪,更远的地方则是来不及了。 根据狗腿子所说,从这里往北到永宁关,包括从东往西几百里的范围内,只要时间足够他们能聚集五千余土匪。 听了这个数字,几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傅君衍和程潇二人更是冷汗直冒。 要不是有慕云澜,庞中等人追来的时候他们就要全军覆灭了。 就算侥幸逃脱,后面还有五千的土匪,这是十死无生的前路啊。 傅君衍的脸色彻底的冷了下来。 看样子,他那个蠢货弟弟是打算用二百万辆做饵,彻底让他回不去啊。 张偏将直接捏断了打算添进火堆中的木棍。 “五千人,可真是好的很。” 五千人要是突然聚集起来,已经能够偷袭一个城池了。 这是连州牧都要正视的力量了。 “徐公子,恐怕你们是不能再继续前行了,汪行被抓,那些人肯定会有所察觉,随时有可能面临围攻,您还是等我和州牧大人汇报之后再做决定。” 徐京墨看了看慕云澜和傅君衍,见二人没有异议,也点头同意。 就算那五千人是乌合之众,也不是他们二三百人能抵挡的。 天山什么时候都能去,不差这几天的功夫。 天已经亮了起来,众人也都不耽搁,收拾了东西,和张偏将等人一起押着近千人的土匪回了应安。 再一次回到陆府客院的时候,慕云澜长叹了一口气,这世道比她想的要乱的多。 这还只是在西北边境这么一片,不知道南面靠近夷族的那里会有多少土匪,丰江流域水系丰沛的地方是不是还有水匪? 就换了身衣服的时间,有家丁过来通知,说州牧大人回来了,要见他们。 毕竟是州牧府,傅君衍程潇二人不好直接登门。 徐京墨二人也是客居,不好邀请他们过来住。 所以程潇兄弟二人住在了城中的客栈里,当然也包括陆坚给他们的那些俘虏兵。 “这是去哪里?”发现眼前的路好像不一样,徐京墨问前面领路的家丁。 “老爷在书房等二位公子。” 徐京墨慕云澜二人面面相觑,之前在陆府住这么久他们都没进过书房,这是要说什么,怎么就要在书房说了。 要知道陆坚这种身份的人,书房默认是机密要地了,不是一般人能进的。 穿过好几道门,遇到了四波巡逻的护卫,他们才靠近了书房。 家丁直接在外面停下脚步,弯腰示意他们自己进去。 来到书房门前,就有守着的另一个家丁给他们打开了门。 “进来。”容不得他们迟疑,陆坚已经在门里面催促了。 “见过姑丈。” “见过州牧大人。” 慕云澜二人同时躬身行礼。 “免礼。” 二人直起身才看到陆坚面前的书桌上面平铺着一张很大的舆图。 “你们过来看。”陆坚招呼了他们一声。 “这是应安府的舆图,这边是去往永宁关的官道,这里一大片的山脉范围就是土匪所说的他们所在的地方。” 陆坚一边用手在舆图上面比划着,同时还面露赞赏。 “我去见了那位叫汪行的,显然这么大的手笔不是他能做出来的。” 同时军政大权在手的陆坚很清楚,想要把五千乌合之众的土匪散落在这么大一片区域,想召集还能随时召集起来,这需要多大的能力。 不得不说想出这么一招瞒天过海计策人头脑很聪明。 五千无组织散落的土匪他不放在眼里。 但是能随时召集起来形成战斗力的五千土匪就不容他忽视了。 整个应安府虽说有军士五万,可那是所有的。 实际上,各个郡县都要有守卫的力量,应安府常备的可随时调动的人马不过就是五千。 这还是因为这里是距离永宁关最近的府城,一旦永宁关被破,这里就首当其冲。 虽然永宁关没破过,但时移世易,现在的情况和前朝不同。 第79章 剿匪前夕 陆坚从没想过在他的治地会有这么大一群的土匪。 他所防备的都是永宁关外的外族人。 没想到却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私自屯兵。 没错,这在陆坚的眼里就是屯兵。 统领一千军士的人都能被称为偏将了。 而偏将也是将啊。 能驱使五千的人马要是在军中也算是少有的高层了。 而且听审讯的结果,那意思好像汪行这些人还只是一部分。 陇北的庞中就是例子。 一瞬间,陆坚的脑海里冒出了很多的想法。 但是目前最重要的是铲除他治下的这股力量,这些人已经到了不能忽视的地步了。 “我欲派人去剿匪,你二人跟着去历练一番。”陆坚直接说了他的决定。 “这,姑丈,我们贸然加入,怕是不好?”徐京墨对剿匪没什么兴趣,他最感兴趣的还是医术。 “不需要你亲自上阵杀敌,你只要跟着去看看怎么排兵布阵,能学多少是多少,我不是给你安排了人吗?你学习一下怎么带领军中的这些人,多学习总是有用的。” 说着陆坚的目光又放在了慕云澜的身上,他已经得知了这两日慕云澜的表现,说实话,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他只以为慕云澜是个普通人来着,想不到是个有勇有谋的人才。 “云澜也同去,我会派张偏将带一千人过去,以雷霆之势横扫这一片区域,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可多问问张偏将。” “是。”徐京墨只能和慕云澜同时躬身回应。 陆坚的出发点也是为了他们好。 这次剿匪,虽说以一千对五千,可土匪都还没来得及聚集起来呢。 相对来说还是他们占据优势。 而且州牧府提供充足的粮草,这是一场富足的战斗。 慕云澜也想去见识一下,现在的战斗到底是什么样的。 虽然达不到真正战场上那种程度,可是观一斑可窥全豹,总是能学到东西的。 “大人,我能不能带个人去?”想了想慕云澜又问陆坚。 “哦?你要带谁?” “就是之前一起走的程潇。”这段时间下来,程潇意外的对慕云澜的胃口。 她觉得程潇应该会喜欢剿匪的场面。 “行。”陆坚自然是不会反对的。 正事说完,陆坚就带着他们去了后院,徐氏已经准备好了晚膳等着他们了。 最高兴的就是小胖子陆淞了,本来以为是后会无期,没想到才两三天就又见到慕云澜和徐京墨了。 小胖子高兴的嘴角都咧到耳根了。 得知了他们要跟着去剿匪,小胖子也吵着要去。 “胡闹,你在府里老实待着。” “我不,我也会骑马了,这么多人保护,又不会有危险,你凭什么不让我去。”小胖子呛声的理直气壮。 “那么多人是去剿匪的,不是保护你去游玩的,你给我消停一点。”陆坚皱着眉头呵斥陆淞。 “我就不,慕阿兄都能去,大兄也能去,凭什么就不让我去。” “你慕阿兄能拉开两石的强弓,你能吗?你大兄自幼娴熟弓马骑射,你行吗?”面对大儿子的无理取闹,陆坚很是无奈。 陆淞从小没有长在他膝下,对他没有多少敬畏之心。 “骗人,慕阿兄细胳膊细腿的,怎么可能拉开两石强弓。” 小胖子的印象还停留在陇北民乱的时候,在马车上慕云澜被他压了一下,手腕伤口就裂开了的样子上。 就慕云澜的样子,都不一定有他力气大。 小胖子的目光落在慕云澜的脸上,见她丝毫不躲闪心虚的样子愣了一下? 难道不是阿父骗他的? “慕阿兄你真能拉开两石强弓?”陆淞不太相信的问慕云澜。 “嗯。”慕云澜记得之前程潇给她的强弓就是两石的。 大概是杜怀说了之前庞中偷袭时候慕云澜的表现,陆坚才会知道。 “可我还是不信,要不咱们等下去演武场试试?”不亲眼看见,小胖子不会死心的。 慕云澜无所谓的点头答应下来,让小胖子死心也好,去剿匪的确不适合带他去。 吃饭的时候,小胖子的眼神总是往慕云澜身上瞟,看大兄的样子,也不像是阿父骗他的。 很难想象,慕阿兄手腕还没有他手腕粗呢,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心不在焉的扒完了饭,陆坚放下筷子的时候,陆淞迫不及待的拉着慕云澜的手就往前院的演武场跑去。 西北民风彪悍,各家的府邸都会设有演武场,就算主人家平日里不用,护卫们也要用的。 陆坚无奈的示意管家周宁跟上去看看,别让陆淞太闹了。 徐京墨也好奇的跟了上去。 正好演武场东西齐全,他也想看看慕云澜的实力到底有多少。 演武场旁边有间屋子,里面全是各种兵器。 陆淞直接拉着慕云澜过来一把推开了大门,径直往摆放弓箭的地方走去。 一整排从小孩子用的小弓箭,到重弓都有。 陆淞按照标记走到了一把通体乌黑的弓箭前面。 “就是这把了,你要是能用这弓射中五十步之外的靶心,我就相信你。” “额。” 这和说好的好像不一样,不是只要拉开就行了吗? 她只是力气大,不代表准头也好啊! 她都没练过。 慕云澜无奈,只能一手拿下弓箭,另一只袖子被陆淞小胖子拉着往外面靶场走去。 让人把靶子立在了五十步开外,陆淞退后一步,示意慕云澜开始她的表演。 慕云澜无奈的看向悠哉的走过来的徐京墨,向他投去求救的目光。 徐京墨无奈的摇头,但是慕云澜分明看见了他眼底的笑意,这是等着看她笑话呢。 从箭筒抽出一支箭矢搭在弓上,慕云澜心想五十步也不是很远,而且是固定靶。 以她手中强弓的力道,拉满弓的情况下几乎不用考虑地心引力和空气的阻力。 那就三点一线试一试。 慕云澜挺直了腰背,抬起了手中的弓箭,在眼前瞄准,像是以前在家里玩台球一样,找准三个瞄准点。 然后手头一松,箭矢离弦飞出,一声轻微的闷响之后,不远处的靶子直接炸开了。 慕云澜松了口气,炸开了,就不会发现她没有射中靶心了。 慕云澜低头朝小胖子看去。 第80章 剿匪一 不止小胖子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徐京墨眼中也是异彩连连。 管家周宁就更不用说了。 作为州牧府的管家,眼力自然是旁人不能比的。 他知道就算是在军中能拉开两石重弓的人都不多,更别说是射炸了五十步开外的靶子了。 在演武场练习的时候不比战场。 战场上动辄成千上万人,射箭的时候不必讲究准头,反正一阵箭雨下去,总能射到敌人。 但是正常练习的时候,就会把靶子放在五十步的位置,练习准头。 能够百步穿杨的毕竟很少。 周管家还没有老眼昏花,刚刚慕云澜箭矢飞出的方向分明是比靶心低了很多,再差一点就要脱靶了。 要不是力量足够强,也不可能炸了靶子,吓到了陆淞。 不过这样更好,更加能起到震慑陆淞的作用。 见识了慕云澜的能力,他应该就会意识到差距,不会闹着要去剿匪了。 “慕阿兄,你的力量到底有多大?”陆淞终于收回了自己的下巴,眼巴巴的看着慕云澜,眼中满是好奇。 “没试过,不知道。” “那要不要试一试。”小胖子指着另一边一排的石锁说道。 “好啊。” 慕云澜知道她自己的力气还会再增长,现在测试的过一段时间就不准了,所以也不排斥测试,反正也不会暴露什么。 几人来到了石锁边缘,陆淞直接走过了两石重的石锁朝着三石那边站定。 “试试这个。” 慕云澜也不废话,走上前去,上手握着石锁的把手,吸气一提,石锁就离地而起了。 这下小胖子彻底死心了。 如果去剿匪需要这么大的力量的话,他什么时候才能达到啊。 几息之后,慕云澜又轻轻的把石锁放回了原地。 感觉中,自己才使出了七分力。 第二日,慕云澜叫上了程潇和徐京墨一起,跟着张偏将出城了。 冷风呼啸了两日,齐诏虽说的可能下的小雪丝毫不见踪影,天气反而放晴了。 到了城外,看到整齐列队,气氛肃杀的千人轻骑,饶是慕云澜自诩见过世面,也被陆淞的大手笔惊到了。 倒不是说人数多,也不是说军容整齐。 前世假期的时候景点的人山人海都见过,国庆阅兵的时候她还亲自去了,就站在广场边缘,与阅兵队伍擦肩而过。 那才是她心目中的天花板。 她惊讶的是陆坚居然会派出轻骑兵去剿匪。 她之前也了解了,轻骑兵可是所有兵种中花费最高,也是最重要的兵种。 就这么派去对付一群乌合之众? 总有种杀鸡用牛刀的既视感。 “好兄弟,多亏了你惦记,要不然我只能坐在客栈看着你们冲锋了。”程潇骑在马上,拍着慕云澜的肩膀,激动的脸颊通红。 随着张偏将的一声:“出发。”所有人挥动马鞭朝北方而去。 城外有看到的人,吓的纷纷往家里跑。 “这是怎么了?又要打仗了吗?” “赶紧走,这地方是没法待了,还是逃命要紧。” “你们不要胡扯,那分明是州牧大人派出的剿匪队伍,城门口告示都贴出来了。” 听说有告示,所有人都往城门口挤去。 陆坚丝毫不怂,贴出告示,光明正大的告诉土匪们,他要去剿匪了。 就算土匪知道又怎么样。 他们有轻骑兵的速度快吗? 就算有人快马加鞭的送去了消息。 让他们把人手召集了起来,也不过是方便了他们动手罢了。 毕竟时间紧,他们不可能在张偏将他们到达之前召集所有人。 一行轻骑的速度不是之前商队的速度能比的。 不到中午,就过了之前他们扎营的地方。 下午傍晚时分,他们就到达了第一个小寨子。 寨子中的青壮已经被汪行召集走了,现在正在应安府的大牢里待着呢。 不到一刻钟,匪寨中的所有反抗的人都被抹了脖子。 所有老弱妇孺集中看守,匪寨中的钱财粮食登记造册,后续陆坚还会派人来接手这些收获。 留了几个人看守,其他人继续前进。 慕云澜跟在张偏将的身后,回头看向不知是被鲜血染红还是晚霞映红的破败草房子。 心中替这个世道的人悲哀。 不是同情这些土匪,只是通过土匪想到了那些普通的百姓。 面对上千人的轻骑兵,所有的匪寨都没有一合之敌。 军士们犹如饿虎扑羊一般,冲进匪寨,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挡。 直到夜幕时分,他们终于在拔掉了十来个匪寨之后,在最后的匪寨停下打算休息了。 他们都知道今天这些只不过是开胃菜,明天才是重头戏。 这十来个匪寨的青壮都已经被汪行带走了,反抗几乎没有。 从审讯的结果来看,这一片大山中并不是没有大型匪寨的,只不过是隐藏的深罢了,他们平日里也不靠打劫生存。 外面的那些小寨子劫到的钱财会供养最大的匪寨,而那里哪是什么匪寨,分明是练兵的地方。 慕云澜没有带齐诏前来,这次的行动讲究个快准狠,齐诏那个文弱书生的样子怕是跟不上速度。 这其实也是慕云澜想多了,这个时候的读书人都会学习君子六艺。 虽然说到底还是战五渣,但真不至于跟不上轻骑兵的速度。 张偏将一身黑色的皮甲,气哼哼的从远处走来,一屁股坐在匪寨正堂的主位上。 “这些蛀虫!” 听了张偏将的话,徐京墨慕云澜和程潇都一起看向了他。 “就这外围的十几个小寨子,所搜刮到的钱财,就只是金银都有近三十万两,这还没算其他东西的价值。”张偏将愤愤不平。 同样是把脑袋别再裤腰带上的营生,他一个偏将一年的薪俸都没有一千两,这些土匪倒是阔绰。 “这些还只是今年这大半年的收入,之前的收入去年年底都已经交上去了。”张偏将都不敢想象那该是多庞大的数字。 慕云澜默默的听着,不发表看法。 张偏将其实也是有意为之,陆坚叮嘱过,这一路上他虽然不用听徐京墨和慕云澜的,但是所有的事情都要告诉他们,学到多少就看个人的悟性了。 程潇暗暗咂舌,这要是把所有匪寨都抄了,该是多少金银。 话说匪寨都这么肥了,怎么还盯上了他们兄弟二人。 第81章 剿匪二 不止张偏将眼红土匪的收入,后面跟着陆坚的人手赶来的齐诏也眼红。 稍微算一算,就能知道这些银两能养多少兵马出来。 齐诏羡慕的眼泪从嘴角流出。 可惜这次剿匪的收获都是陆坚的。 慕云澜跟过来就是混经验的。 第二天的行程比第一天慢一点。 匪寨中终于有了反抗,虽然不多。 再加上赶路和统计物资所需要的时间,一天下来,也就行进了不到一百里路。 拔掉了十来个匪寨。 第三天统计物资的人已经赶上了前面的轻骑兵队伍。 慕云澜看着齐诏眼底的青黑,嗤笑一声。 齐诏面色平静的拱手行礼,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第四日早上,在接连扑空了两个匪寨之后,张偏将让人停下了脚步。 “看来我们的动静是被发现了,呵,跑的比兔子还快。” 张偏将派出斥候去打探土匪们的行踪。 时间紧急,土匪撤离的痕迹非常明显。 不到午时,撒出去的斥候就都回来了。 不出所料这附近的匪寨都空了,而那些土匪都去了五十里外的山寨。 看样子是昨夜匆忙间离开的,钱财带走了,但是生活工具和粮食都留了下来。 知道了土匪们的去向,张偏将便也不急了。 搜刮了匪寨中的粮食,吃了一顿饱饭。 张偏将连后勤人员都给带着了。 慢悠悠的朝着那处名叫黑山的匪寨而去。 大概在傍晚时分,在距离黑山一个山头远的山脚停下了脚步。 自有后勤人员去喂马扎营。 张偏将又一次把徐京墨慕云澜程潇几人叫到了一起。 同样被叫来的还有齐诏。 几日下来,有齐诏的帮助,后勤统计减轻了不少的压力。 张偏将看在眼里,召集几人想办法的时候,把齐诏也给带上了。 “刚刚斥候来报,黑山匪徒严阵以待,今晚怕是不好过了。” “看来是被发现了。”徐京墨小声的嘀咕一句。 张偏将看了他一眼,“你们有什么破寨的想法吗?” 虽然陆坚给了他一千轻骑,但是他知道这一千轻骑的分量。 那是容不得有一丝闪失的,损失一个都肉疼的地步。 所以强攻不可取,一旦强攻,他带的那些人就不可能没有损失。 敌人死多少无所谓,但是他手下的兵金贵着呢。 军士身上的轻甲,战马每日的粮草,还有军士们的伙食和粮饷,一年下来就是个天文数字。 整个应安府轻骑兵不算永宁关驻扎的,也就两千余人。 陆坚为了给这些轻骑兵增加战斗经验,这次都派出一千了。 可见陆坚对这支队伍的重视。 他要是敢拿这些金玉一样的骑兵跟土匪那群瓦砾硬碰硬,回去陆坚能扒了他的皮。 “可有详细的资料?”慕云澜问。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暂时还没有,只知道山上的土匪最少一千五,而且地势易守难攻。更具体的消息要等等才能得到。” 斥候们也不是神,收集信息也是要时间的。 “不如用火攻?”齐诏刚刚也远远的看了黑山的地形,强攻不行只能智取了。 “如何火攻?”张偏将问道。 “秋日天干物燥,黑山上有很多树木,这个季节几乎是一点就燃。只要防火,那群土匪为了活命肯定会出来,到时候我们只要在外面等着就行了。” 听了齐诏的想法张偏将双眼放光。 不过慕云澜忽然在一边声音幽幽的响起:“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张偏将:…… 齐诏:…… 虽然不知道是哪里的律法,可他们也听出来了,慕云澜不赞同火攻。 “那慕公子有何良策?” 张偏将心想她既然反驳,应该是有更好的办法。 “没有。”慕云澜回答的很是光棍。 徐京墨:…… 这下连徐京墨都诧异了。 “我虽然还没什么好办法,不过放火烧山是一定不行的。” “你也说了这个季节天干物燥,万一火势没控制住,蔓延到附近山林,你是想把自己也给烤了?” 慕云澜看向了齐诏,他们现在可也在山里呢。 火焰这种东西,远不是现在的人能控制住的,说爆发就有可能爆发的。 “再者,你就确定这黑山就只有一条上下山的路,万一咱们放火,他们从别的路离开,咱们不是被忙活?” “受教了。”齐诏低垂着眉眼,拱手行礼。 其实要搁平时,他不会想不到这些,只是因为张偏将让他一起议事,他有些激动,想着要坐垫什么,也让慕云澜看看他的能力。 结果却是自己犯蠢了。 “那能不能还用药?”想到之前的汪行被抓的场景,徐京墨提议。 “不妥,这黑山易守难攻,敌人既然知道咱们过来了,肯定会有所防备,咱们不一定能靠近。”程潇否定了徐京墨的提议。 “等斥候带来更详细的资料再想办法。”慕云澜还是觉得信息都不全的情况下,讨论的再完美都没用。 还是要根据实际情况来。 夜色浓重,月亮挂在天边挥洒着皎洁的月光,稀稀拉拉的星星零星的挂在天幕上,预示着明天是个好天气。 孟文躺在黑山背后半山腰的山洞中,一边手臂无力的垂在身侧,从他的方向看不见月亮。 只能看到两颗星星若有似无的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脑海中光影闪烁,自己这一生的画面在眼前浮现。 最后定格在妻儿的脸上。 他想他就快要去找他们了。 “孟叔。”一道娇小灵活的身影从山洞上方落下,在孟文的身边蹲了下来。 “孟叔,你怎么样了?” 直到娇小的身影出声,孟文身侧更里面的地方才传来呜咽的哭泣声。 “阿牛哥,孟叔身上好烫。” 声音沙哑,要不听她喊娇小的那个身影“阿牛哥”,谁能想到她也只不过是个垂髫少女。 她还记得之前阿母身上也是这样很烫,躺在草堆上一动不动,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重慈说晦气,不知道把阿母丢去了哪里。 然后没几天她就被卖了,然后辗转到了这个吃人的地方。 阿牛没有回应少女的话,他刚刚看到孟叔睁着眼睛看外面呢。 “孟叔,坚持住,我们可能要有救了,我刚才听到今晚有人要来攻打山寨。” 第82章 剿匪三 孟文听到阿牛的话,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然后像是放下了什么似的松了口气,就闭上了眼睛。 “孟叔,孟叔。”阿牛惊呼,可是孟文的双眼已经闭上,怎么喊都没有回应。 在孟文里面的几个孩子呜呜的哭泣了起来。 “闭嘴,都别哭,孟叔还没死呢。” 黑暗中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是小声的抽泣。 “你们看着孟叔,我再去上面看看,你们小心点,说不定过了今晚我们就得救了。” 听到回应,阿牛才站起身,拉着山洞边缘的藤蔓朝上方爬去。 慕云澜不知道黑山上还有人期待他们的到来,此时的他们正在营帐中愁眉苦脸。 斥候带回的消息很不乐观,这座山寨几乎没有弱点。 或者唯一的弱点大概是人数也就不到两千,但是他们自己的人数更少,所以这几乎不是弱点。 黑山的后背有狼群,他们想悄无声息的从黑山背后上去很难。 正面的路易守难攻,又是土匪们重点防守的方向。 其余方向连上山的路都没有。 “实在不行,就只能强攻了,我们不能在这个山寨耽误太多的时间。”张偏将很不甘心。 虽然山上有两千土匪,但真正有战斗力的青壮年只有一千五。 还有更多的土匪在更远的地方,如果给他们时间聚集。 等灭了这些土匪之后,他们面临的下一个匪寨只会更难。 所以这里不能拖,今晚一定要把这个匪寨拔除了。 见其他人没有异议,张偏将就让他们先去做好准备。 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无非就是养足精神。 后半夜,养足精神的千人轻骑抛弃了战马,徒步往黑山靠近。 黑山上的地形战马活动不开,带战马上去只不过是徒增战马的伤亡。 远远的慕云澜拉住了张偏将的胳膊,示意他让众人停下来。 “怎么了?”张偏将不解。 大晚上的,这里离营寨还有一段距离,在这里停下作甚。 “那边有两个了望塔。”慕云澜示意张偏将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可这个时候的人普遍夜视力不强,张偏将只看到了高高的跟树一样十几米高的黑影,并没有看到人影。 招来军中视力好的斥候过来,结果斥候也只看到了一个黑色的木架子,同样没看到人。 慕云澜想了想,觉得如果专业的斥候都发现不了了望塔的话,那么上面的人应该也没那么容易看到隐藏在树丛中的他们。 于是同意再靠近一点,至少到达有效射程的位置。 又往前几十米,慕云澜估算了一下距离,这里到了望塔差不多一百多米的距离。 众人再一次停下了脚步。 慕云澜从身后的士兵那里接过了一把足有她自己高的弓箭。 这是临行前,她特意找周管家要的,州牧府唯一的一把三旦的重弓。 只见慕云澜搭上了一支特制的箭矢,一脚蹬在弓身上,双手拉住弓弦往后扯,整个弓箭被拉成了满月的形状。 微微调整了角度,箭尖对准了了望塔上方的人影。 心中祈祷着一箭爆头,千万不能给他示警的机会。 深深呼了一口气出来,慕云澜的脸色平静了下来,进入了心无旁骛的状态。 “嗡”地一声,箭矢离弦飞出,弓弦震颤,发出嗡鸣声。 了望塔上站的笔直的身影在慕云澜的目光注视下应声倒下。 “成了吗?”徐京墨站在慕云澜身后小声的问。 长期沉迷医书的他夜视力跟齐诏不分上下。 慕云澜看了他一眼,拒绝回答这么没有营养的话。 要是没成,站岗的人又不是傻的,早就已经示警了。 土匪们本来就知道有军队要来剿灭他们,他们也早就做好了准备,一有风吹草动,肯定会发出示警的。 伸手又拿了一支箭矢,只是这次她瞄准的方向则是另一边的了望塔。 伴随着弓弦的嗡鸣声,另一个身影也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 “制高点没了,咱们再靠近点。”慕云澜挥了挥手,提着弓箭朝山寨的正门走去。 张偏将摸了摸后脑勺。 陆坚临出发的时候说过让他不要听徐京墨和慕云澜指挥,可是,这根本就由不得他啊,慕云澜的那两箭虽然无声无息,军士们也没有慕云澜这么好的夜视力。 但听解释也知道敌人的制高点就这么被轻易的解决了。 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人都有慕强心理,在目标一致的情况下,显然是听从慕云澜更好。 所以张偏将就这么被大家无意识的忽视了,只有他自己注意到了这一点。 寨子大门五十步开外,慕云澜带着几个人悄悄的潜伏在那里。 更多的人则是在更远处。 他们在观察透过寨门看见的巡逻的时间间隔。 慕云澜想尽量避开巡逻的人,越晚被发现,意味着他们的伤亡会越少。 真正到了短兵相接的时候刀剑无眼,到时候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一分钟。 慕云澜终于确定了,两波巡逻的间隙是一分钟。 只要解决了守门的人,他们有一分钟的时间闯进匪寨,进了匪寨能施展开之后,匪寨所谓的防御对他们就没什么用了。 “啊哈,不知道那群官兵什么时候过来。”守门的土匪甲打着哈欠,抹去眼角的两滴生理泪水,冲身边的土匪乙小声的抱怨着。 “管他们什么时候来,来了就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你可警醒点,别人家都摸到门口了,咱们还没发现。”土匪乙悄悄的揉了揉自己酸软的后腰,嘴里却是说着提醒的话。 “怕啥,那边的鹰眼可不是吃素的,他们的眼力有多恐怖谁人不知,那群官兵怕是还没看到人呢,就该被鹰眼发现了。”土匪甲浑然不在意。 “那也该小心才是,上面吩咐了今晚要守好寨子的,马上就换班了,再坚持一小会就好了。”土匪乙不放心的叮嘱。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啰嗦。”说着土匪甲打了个哆嗦。 颤抖着牙齿说道:“怎么突然这么冷了,这鬼天气不会又要降温了?的,冷死了,还是里面那些人舒服,在里面喝酒吃肉,还有美人玩。” 土匪甲看向营寨内部的目光露出浓浓的羡慕。 第83章 剿匪四 “噗!” 一声轻微的响动,土匪甲蓦然僵直,眼珠差点从眼眶中凸出。 口中发出“赫赫”的漏风声。 可惜这是夜晚,光线昏暗。 站在他对面的土匪乙都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一点寒芒从土匪甲的咽喉处透出。 等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一阵剧痛袭来,他低垂着眼眸才发现那是一支造型奇特的箭矢。 程潇站在慕云澜身后,看着三十多步开外,被慕云澜一箭连射两个的场景,眼底倏的迸发出璀璨的光芒。 虽然他们此时距离那两个守门的土匪很近了。 但是要知道人体的肌肉密度是很大的。 箭矢入体之后,阻力也会很大。 虽然箭矢是特制的,一定程度上降低了阻力,但想一箭穿过两个人,没有足够的力量也是想都别想。 “别发呆,快把那两个守门的处理了,叫其他人过来。”慕云澜低喝一声。 身后被惊呆的士兵连忙上前,趁着巡逻的空隙,把两人搬到草丛中藏起来。 然后脱下轻甲,站在大门边伪装成守门的土匪。 张偏将得到慕云澜的消息,连忙带着大部队猫着腰小心的潜伏过来。 等张偏将靠近的时候,慕云澜已经拉着程潇躲在了大门的阴影中,观察了好一会匪寨中的情况了。 “外松内紧。”张偏将还没来及出声就听到程潇这么说。 “有什么发现吗?” “虽然守门的就两个土匪,但里面巡逻的人很多,从这边看几乎没有巡逻死角,咱们能利用的时间很有限。”慕云澜看着又一队巡逻的土匪走过,眉头皱了起来。 巡逻的土匪一队有十人,若是提前埋伏,他们是能提前解决一队土匪。 可是规定时间这一队土匪没有在其他地方和别的巡逻的土匪碰面,他们也同样会暴露。 “先别行动,我带人去先给他们的库房放把火,吸引了注意力再攻进去。” 现在大门口和了望塔已经被他们拿下了。 耐心点慢慢扩大优势就好,没必要徒增伤亡。 事实上剿匪三天,这是慕云澜第一次正面参与战斗。 第一天几乎没有战斗,第二天土匪们也抵挡不住如狼似虎的上千骑兵。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战斗,慕云澜没有生理上的不适,刚刚射杀了四人,在她心中也没有激起多大的风浪。 慕云澜心想,这大概是因为她知道这些人今晚必死,就算不是死在她的手中,也要死在张偏将的轻骑兵手中。 自己动手,还能一定程度减少友军的伤亡,这么一想,心中的那一点点不易察觉的不适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趁着巡逻的空隙,慕云澜带着几个人闪身进了匪寨中,张偏将看情况进攻匪寨。 他是百战老将,对战机的把握这里无人能敌,慕云澜也放心的离开。 程潇手中提着剑屁颠颠的跟在了慕云澜身后。 被留在张偏将身边的徐京墨默默的收回了尔康手。 “知道他们的厨房在哪里吗?”慕云澜问向身后跟上来的斥候。 慕云澜了解过,这支轻骑兵中的斥候,几乎是战力的最顶端,各项指标在这支队伍中都是拔尖的。 而跟着她过来的这几个斥候正是下午过来打探消息的那几个。 “在那边。” 慕云澜顺着斥候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眉头一拧。 那里已经接近了匪寨的内部。 而且远远的看去,那里灯火通明,看上去非常不好接近。 “去看看。”不好接近也要接近。 他们潜入进来的目的就是制造混乱,总要把动静闹大一点,才好吸引更多人的注意。 靠近了厨房,他们都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很多人在进进出出的忙碌。 有的在做菜有的在端菜,似乎是正厅那边还摆着宴席。 “这些人也太嚣张了。”慕云澜身后的斥候气急。 明知道他们今晚要来进攻,不严阵以待就算了,居然还在大摆宴席。 “过来这边。”观察了一会儿之后,慕云澜把几人带到了一边。 “你到底要干什么?”看着慕云澜一系列的操作,程潇一个都没看懂,不是说他们要来制造混乱的吗? 不是说要烧库房的吗?怎么还不动,这都半夜了。 慕云澜没有说话,只是突然跳了出来,挥手间手刀砍在路过的中年妇女的脖子后面。 中年妇女软软的倒了下去,慕云澜单手拽着她的衣领,把她拖拽到他们藏身的地方。 然后程潇就目瞪口呆的看着慕云澜去翻人家的衣服。 “不是,你作甚?”程潇痛心疾首的按住了慕云澜伸向中年妇女胸口的手,一脸我看错你了的表情。 慕云澜的动作一顿,在领悟了程潇的意思之后,瞬间一头黑线。 手腕一震,甩开了程潇的手之后,右手探入中年妇女怀里,从衣襟中掏出一串钥匙。 没好气的看了一眼程潇,站起身就走。 程潇这时候也知道自己会错意了,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起身跟上去。 慕云澜打开了刚刚被中年妇女锁上的门,留了两个人在外面守着,其他人都进了房间。 “快找找他们吃的油放在哪里了?” 慕云澜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找到油然后去放火。 要是在其他的匪寨,慕云澜还不确定有没有那么多的油,毕竟这个时候的油跟盐一样都是金贵都东西。 但是进入这个匪寨,慕云澜就知道这里一定有油,只是不确定是什么油。 特别是靠近了厨房这边之后,厨房中飘出的香味不要太明显。 果然,都不用刻意寻找,那些土匪压根就没想着藏。 很轻易就找到了几罐油,其中还有两罐已经凝固了的猪油。 抱着猪油罐的斥候一脸陶醉的打开闻了闻,就是这个味儿,可香了。 他们没有耽搁,找到了油之后,迅速的把这里恢复原样,悄悄的朝着斥候所说的库房的方向而去。 据斥候们的观察,库房在匪寨的最里面,库房的后面就是山崖了。 山崖下面就是一群盘踞着的狼群。 躲开了一路上的巡逻,他们来到了库房不远处,库房的前面是一大片的空地。 根本没有藏身的地方。 库房门口还有人在守着。 程潇小声的在慕云澜耳边询问:“怎么办?” 之前慕云澜用的弓箭体型太大,不好隐藏,他们进来没带。 慕云澜抖了抖,远离了一步,揉了揉被热气喷吐的发痒的耳朵。 然后蹲身从地上捡起两块石头,在手中掂了掂。 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接连把两颗石头砸了出去。 守门的土匪只看到前后两个黑影飞来,还没反应过来,就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走,把油倒在门窗上,点火。”慕云澜一挥手,就往前走去。 只是刚走了两步,就眼神一厉的看向库房的阴影中,刚刚挪动了一下的黑影。 第84章 剿匪五 程潇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正带人往库房的门窗上面涂抹油脂。 慕云澜迅速的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个小石子。 虽然小点,但足够了。 刚要有所动作,阴影中就传出了少年处于变声期的声音。 “别,别杀我,我不是土匪。”阿牛颤颤巍巍的往后面缩了缩,他知道那人肯定看见他了。 再不出声,他就要跟那两个守门的门卫一样被一石头砸死了。 阿牛还小,还不会分辨什么是晕倒和死了。 “谁?”程潇正在一脸兴奋的涂抹着猪油,嘴里留着口水想等下点火之后这里会有多香,就听到了角落里突然传出来的声音。 声音顿时就冷了下去。 阿牛没有回答程潇的话,只是眼神死死的盯着慕云澜看。 虽然光线昏暗,他看不太清慕云澜的表情,但是他知道她在看他。 想到刚刚倒下去的两个人,他一下都不敢动了。 慕云澜往前走了一步,阿牛就抖一下,往后面退一步。 “好了没有?”慕云澜问向程潇。 程潇看向手中的罐子,随手往门边一丢,“好了。” “点火,走人。”慕云澜吩咐一声,随手把手中的小石子丢了,大步朝着阿牛的方向走去。 阿牛退无可退,缩着脑袋被慕云澜拎住了衣领带着离开。 最后离开的斥候扔了一个点燃的火折子在门边。 慕云澜领头朝着提前看好的退路走去。 “那…那个,那边不能去。” 察觉到慕云澜不是要杀了他,阿牛才冷静下来,看到他们所去的方向,顿时提醒。 慕云澜脚步一顿,低头看向手中提着的少年。 其实少年不矮,只不过此时应该是害怕极了,极力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你们跟我来。”察觉到慕云澜拎着他的手松开了,阿牛站直身体朝后面跑去。 看着少年往后面跑,慕云澜想了一下,抬脚跟了上去。 “不是,慕兄,咱们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你就听他的?”程潇不解,慕云澜不像这么单纯的人啊。 “跟上。”慕云澜已经看见,少年从刚刚他藏身的地方抱出了一捆柴,丢进了已经燃起一些的火里。 看到慕云澜几人过来,阿牛赶紧带着他们朝阴影的地方走去。 七拐八拐之后,来到了一段山崖边。 “你们刚刚走的方向是他们训练死士的地方,那里看似平静,晚上进去就出不来了。” “你又是谁?”慕云澜看清楚了,面前这少年应该是也准备放火的,只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有行动,一直等到了他们过来。 “我是被他们买来的,后来被丢弃的,我叫阿牛。”阿牛拉着他们躲在了山崖边巨石的阴影中。 库房的火已经形成了规模,随时有被土匪们发现的危险。 “阿牛是?你不让我们走那边,这边不是也没路吗?”程潇看着还不到自己胸口的小子皱眉。 这山崖的下面正是狼群的所在地,他们是来剿匪的,可不想跟狼群对上。 再说了他们人手少,下方几十头狼呢。 “顺着这边的藤蔓下去,有一个可以容身的山洞,我之前就住在那里。”阿牛也没有贸然说让他们跟他去山洞躲避。 不只是慕云澜他们不太信任阿牛,阿牛也不确定面前这些人是不是真的可靠,不敢轻易把人往山洞里带。 不过总要有人坦诚,他有求于人,坦白些也是应该的,情况已经不能更坏了不是吗。 然后他们就在山崖边听起了阿牛的故事。 阿牛是某个偏远小村子的孩子,起因是他阿父跟村里的寡妇有了首尾,寡妇怀了孩子,他家重慈想让阿父纳寡妇为妾。 村里都是穷苦人,媳妇都不一定能娶上,更别说是纳妾了。 别人非但不会笑话他们家,还会羡慕他阿父的能耐。 但是他阿母性子烈,死活不同意。 又因为寡妇的挑唆,阿父醉酒把阿母打死了,然后寡妇就顺理成章的进了门。 几个月之后寡妇生了龙凤胎,就把他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撺掇阿父卖了他,给有福气的龙凤胎弟妹攒家底。 他以为阿父好歹还有慈父之心,虎毒尚不食子呢,结果他失算了,就被卖了。 他也就把自己的姓氏丢了,只叫自己阿牛。 被卖之后,他就被送来了这里,一开始还好,有吃有穿,虽然偶尔免不了打骂,但是比在家里好多了。 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可能是看他们这一批一起进来的人乖顺了。 他们就让他们训练,然后还有洗脑。 说他们的好日子都是某位大人给的,大人还给了他们学习读书的机会,他们应该感恩。 到这里其实还好。 阿牛不是牛心左性的孩子,日子比家里好了无数倍,他自然感激这背后的人。 但是后来就不对味了,训练他们的人告诉他们,他们的命是大人给的,以后他们的命都是大人的,要为大人出生入死。 阿牛一开始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来。 但是他内心起了反感,他都能因为生父无慈父之心直接不要了姓氏,这些人也没那么容易给他洗脑。 时间一长,训练他们的人自然就发现了阿牛的不对。 于是给阿牛加强了训练和洗脑,但是阿牛内心有了抵触,训练的结果并没有让他们满意。 结果就是,不能为他们所用的阿牛被处理了。 总不能养着一个不忠心的孩子。 而他们处理的方式就是把孩子丢下山崖喂狼。 他们显然是做惯了的,要不然山崖下也不会聚集了这么一群狼,只因为时不时的会从上面掉食物下去,狼群才舍不得离开。 阿牛打小灵活的身手没有白费,也亏得那些人没有把他打伤了再扔下去。 阿牛拉住了藤蔓,找到了那个山洞。 然后阿牛就在山洞藏了起来,平日里晚上会上来,翻土匪们的泔水桶找食物。 他不去动别的东西,也就一直没被发现。 就这么活了小半年,陆续救了几个孩子。 十来天前又救了孟文,然后孟文又救了一个小姑娘。 就这么的,山洞里的人越来越多,所需要的食物也越来越多。 第85章 剿匪六 加上孟文重伤高烧,他冒险去厨房偷吃的,才听到了官兵要来攻打的消息,才想着里应外合,在官兵在前面攻打的时候,他在后面烧库房,吸引注意力。 但是他左等右等就是没有官兵的动静,他也不敢贸然烧库房。 怕的就是万一今晚官兵不来了,他烧了库房要是逃不掉,山崖下面的那些人就真的没救了。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还有勇有谋呢。”程潇放下了戒心,揉了揉阿牛的脑袋。 “你们就是他们说的官兵吗?”阿牛说完了自己的故事,不放心的问。 “算是。”虽然他们没有编制,但是这次行动是一起的,是官方的行动没错。 阿牛的故事虽然没多长,但是小孩子的表达能力有限,絮絮叨叨的说了很久。 被烧的库房已经被土匪发现。 有人去灭火,还有人在搜寻放火的人。 已经有好几队巡逻的土匪从他们不远处经过了,每当有人走过来的时候,阿牛总能提前听到,停嘴不说话。 慕云澜的目光落在了阿牛的身上,眼底升起了兴味。 那边张偏将在看到匪寨后方火光冲天的时候就准备好了。 等巡逻的土匪慌乱的去救火,他们就悄悄的潜伏进了匪寨。 匪寨正厅,穿着文士衫蓄着山羊胡的长脸文士坐在首位。 手中正举着酒杯,一脸迷蒙的看向中间的空地上的歌舞。 罗袖动香香不已,红蕖袅袅秋烟里。 轻云岭上乍摇风,嫩柳池边初拂水。 舞娘曼妙的身姿已经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脚边趴伏着,随时准备给他斟酒布菜,衣衫凌乱的豆蔻少女已经完全被他忽视了。 脚边少女的姿色跟跳舞的这几个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就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怎么样?大人您还满意吗?这批货不错?”左下首一脸油光,侧面看比正面更宽的男子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还努力做出一副自得的样子。 “不错不错,真不错。大人一定会满意的。”长脸文士抿了一口酒,目光迷醉。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左下首的男子挥了挥手,一曲结束的舞娘们弱柳扶风的退了下去。 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秋日外面的夜风一样。 舞娘们退了出去,长脸文士才清醒了几分。 撇了撇嘴,一把拉起脚边的少女,揉进怀里上下其手。 下面肥胖的男子也只当没看见长脸文士的脸色。 这些舞娘本来就是为了上面的大人物训练的,面前这文士只不过就是大人身边跑腿的,过来挑货的,可断没有让他染指货物的可能。 要不然大人那里他怎么交代。 “外面的官兵你安排好了吗?”长脸文士一本正经的问道,如果不看他手上的动作的话,的确很正经。 “大人放心,虽然不能说全歼那些人,但是他们想攻进来也没那么容易。撑两天是没问题的,两天时间足够咱们撤离了。” “哼,这次的损失先给你记着,等这批货到了大人手里,再说给你的处置,下次挑人,擦亮眼睛,汪行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要是再出现一次,大人那里也饶不了你。”长脸文士训斥了一句,拉起怀中的少女就往后堂走去。 他从刚才看歌舞的时候就心头火起了,现在要去灭火。 “是是是。”肥胖男子连忙和站起身一把抹掉脑门的油光,弯腰谄媚的送人离开。 等人离开,他才冷下了脸瘫坐在软垫上。 心中嗤笑了一声“狐假虎威的小人”之后,才站起身打算去看外面的安排。 才出了正厅大门,夜风微微吹去身上的酒意,抬脚往山寨正门那里走去。 只是还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走水了”的喧闹声。 一回头就看到库房的方向火光冲天。 顿时目眦欲裂。 以不符合体型的灵活朝着火光的地方跑去。 库房里可还有他准备好这次要送去大人那里的珍宝呢。 等他到了的时候,很多人都已经在救火了。 他什么都没来得及管,第一眼就看到库房最外面他千辛万苦搜集的软烟罗在火中付之一炬。 膝盖一软,肥胖男子就瘫倒在了地上。 看上去就是一座巨大的肉山。 “完了,完了,全完了。” 本来因为汪行的失误,导致匪寨大部分被拔出,他倒是没那么忐忑。 有库房中的珍宝还有训练的那些舞娘,他足以将功折罪,大不了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可是珍宝被毁,他的过错就会更加被放大。 双目无神的看向火场。 来来往往的土匪或是拿着木盆,或提着木桶,正在努力的抢救。 但是水源离这里有些距离。 再怎么努力也是杯水车薪。 突然,他目光落在其中一个土匪身上,顿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那不是他安排在前面巡逻的人吗?怎么在这里救火?前面还有人吗? 现在重要的已经不是珍宝了。 而是这火是谁放的? 外面还有官兵的威胁,他不能在这里愣着。 随手拉过一个路过身边的土匪大声吼道:“快让人去前头看看,前面万不能有失!” 他虽然已经反应了过来,但是为时已晚。 张偏将已经带人冲进来了。 一群手里拿着木盆木桶的土匪如何能和装备精良的正规军比。 战斗都没用一个时辰,就已经结束了。 库房也被烧成了一片灰烬。 除了金银还存在,剩下的就连精美的瓷器也因为承载他们的架子被烧掉而掉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前头战斗打响的时候,慕云澜程潇就带人冲了过来。 几个人的队伍在土匪群中杀进杀出,无一人能阻挡。 直到战斗平息下来,慕云澜又再一次的带人来到山崖边,阿牛还在这里等着。 安排人下去把下面的人带上来。 孟文已经彻底失去意识了,再耽搁可能就没救了。 看着阿牛快哭了的目光,慕云澜只能让人把孟文安置好,请来徐京墨给他看看。 关于孟文的身份,阿牛一问三不知,但只看孟文身上受伤的位置就知道这个人不简单。 而且慕云澜发现他掌心老茧的位置分布跟张偏将差不多。 第86章 剿匪七 正厅后堂中的长脸文士在士兵冲进去的时候就萎了,此时正一身狼狈的被压在正厅外面的空地上看押。 张偏将又安排人搜索整个匪寨,清理漏网之鱼。 等安排好了事情,张偏将找到徐京墨慕云澜二人的时候,推门进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慕云澜身后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的阿牛。 第二眼就是床榻上面色潮红的男人和正在给他把脉的徐京墨。 “这是谁?”整个匪寨还有值得他们费力去救的人吗? “不知道。”慕云澜抽空回了一句。 张偏将一噎,不知道还救? “从山崖下面救上来的,说不定会知道些什么。” 慕云澜随口回了一句,然后又关心起了外面的事情。 “所有土匪都清理完了?” “嗯,就剩小猫两三只了,天亮之前就能结束。”拉过桌边的杌凳,张偏将坐了下去。 已经很久没有参与过战斗的他,这一晚折腾下来,有些累了。 张偏将很快就被打脸了,而且来的措不及手。 王五是一位什长,战斗结束之后奉命搜寻匪寨。 都是几年的老兵,刚刚的战斗虽然混乱,但敌人大致有多少人数他们一打眼就看的差不多。 就算有漏网之鱼也不会多。 所以搜寻的过程中很顺利,他们也都很放松。 总的来说这一趟的剿匪过程就是来积累战功的。 他们一小队正朝着匪寨西面而去。 那里很多小院子。 为了尽快完成任务,王五把队伍打散,两人一组开始一个个排查。 他们手中都举着火把。 踹开第一扇门的时候,王五和他身边的兵士都愣住了。 门里面一个素衣麻布的少女,正一脸惊慌失措的要往后面躲去,但是房间就这么大,她藏无可藏。 “这…什长?”兵士结结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边的房子都很相似,像是统一建起来的,他们原以为这里是土匪们住的地方。 可是这少女怎么看着也不像是土匪的家眷啊。 倒像是那种地方出来的。 虽然长得不是倾国倾城,但看她躲闪的几个动作,王五和兵士莫名的口干舌燥。 王五皱眉:“带走。” 他们的任务是把所有的反抗镇压,所有的活人带到将军面前。 把少女驱赶到外面,有人看守之后,他们接着搜查。 令他们瞠目的是每个房间都有一个少女,而且姿色是越来越好,要么声音柔媚,要么体态婀娜,而且肉眼可见的少女们的穿着也越来越好。 前面的还是素衣麻布,后面就出现了绫罗绸缎,颜色也是越发的鲜亮起来。 王五与跟在他后面的兵士的呼吸都被一个个袅娜蹁跹的身影干扰的粗重起来。 这么会儿的功夫,他们也回过味来了,这哪里是什么正经的匪寨,分明是那啥训练营。 暗自唾弃了一番自己意志的不坚定,王五朝着最后面的院子走去。 他负责的这一排,就剩最后面最大的院子了。 才推开院门,王五就屏住了呼吸,这个院子和第一个推开的院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若说第一个小院是农家小院的话,这里怕不是皇宫内院? 院子里修建着漂亮的花圃,里面的花在这深秋的夜晚还在绽放,王五看不出来是什么品种,但他知道一定不是寻常的花草。 推开远门扑鼻的盈盈香气,比他在富春楼闻到的高级多了。 抬脚绕过花圃,来到中间正房的房门处,根据上一个院子推测,这一个院子应该也就住了一个人。 房间里面亮着幽暗的烛火。 王五在前面推开了房门,一瞬间,他直接愣在了原地。 “什长?怎么不走了?”身后的兵士小声的询问让王五稍稍清醒。 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是一掌推在身后人的脸上,让他在外面守着。 抬脚踏进房间,还没想好该怎么说话,就听到让他酥到骨子里的声音。 “军爷是来抓奴家的吗?”说着话,屋内的少女盈盈的转过了身。 看到红衣少女的正脸,王五才知道仅靠背影就让自己魂不守舍的人,果然是天香国色。 “得见此神颜,死而无憾了。”王五心想。 “娘子不用担心,我是来救你的。”王五一语双关。 娘子在有些地方代表的是小娘子,是未出嫁少女的称呼,但也有的地方是男人称呼自己的妻子的。 未免误会,一般陌生男子不会称呼少女为娘子,这样有调戏之嫌。 但显然王五是故意的。 红衣女子,也就是不久之前才在正厅跳舞的舞娘站在书案前,一只手背在后面,桃花眼的深处闪过幽暗。 声音却是如泣如诉:“你们是他们说的官兵吗?” 看到没人眼尾的红晕,王五心疼的朝前走了几步。 “对,我们是州牧大人派来剿匪的官兵,娘子莫怕,你是不是被他们强迫的?土匪们都已经被悉数拿下了,已经没事了,娘子跟我出去,不会再有人强迫娘子了。” 王五说着就要伸手揽上少女的瘦弱的肩膀。 “军爷不也是在强迫奴家吗?” “什么?”王五已经被少女身上的香气迷的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 耳边少女的低语更是过耳不过脑。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这肩膀真纤弱啊,怕是他一个用力就要被捏碎了。 余光中看到少女扬起了胳膊,王五还在想就连衣袖扬起的弧线都那么迷人。 却突然感觉颈间一痛,想说什么,却觉得平日里几乎不用特意控制的声带好像感觉不到了。 紧接着就失去了知觉倒了下去。 只是瞪大的瞳孔显示着他最后的惊骇与迷茫。 在外面久等王五还不出去的士兵急了,高声喊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等了几息才从一直站着的门边站出来,打算进屋看看究竟。 只是还不等他看清楚情况只觉得一阵香风袭来,喉咙一痛,就失去了意识。 无独有偶,同样在这附近搜查的其他队伍也遇到了大致的情况,只是没人能完成双杀的壮举了。 等消息报到张偏将那里的时候,张偏将脸都绿了。 正面对抗一千五的土匪都没有出现阵亡,居然在几个弱女子手中损失了四个人手。 而且慕云澜注意到,在听到汇报的时候,阿牛身后的那个从山崖下面被救上来的少女抖了抖。 她在怕什么呢? 第87章 剿匪八 他们本以为在匪寨西面出现的阵亡是意外。 不过是那几个人色令智昏,没有防备才被那些女子偷袭成功。 可东边的搜查结果简直触目惊心。 五小队的搜查队伍竟然只跑出来了三人。 “你说什么?”张偏将现在的脸色已经不是绿了,简直比调色盘还精彩。 五十个装备精良的正规军,在搜查的时候居然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四十七人? 骗谁呢? “召集人手,过去看看。”张偏将发狠。 他倒是要看看,那里是什么龙潭虎穴,竟然让他手下的精锐损失惨重。 这次脸色煞白的不是阿牛后面的少女了,而是阿牛本身。 像是想起了什么,慕云澜连忙叫住了张偏将。 “我想起来了,阿牛你之前是不是说东边那里看似平静,但是去了就回不来了?” 听到慕云澜的问话,张偏将的目光也落到了阿牛的身上。 他还没来得及了解情况,不知道阿牛是怎么回事呢。 “那边是他们训练死士的地方。” 这话慕云澜今晚已经是第二次听了。 第一次她没当回事,但是现在对比无故消失的四十七条人命,她觉得该重视这句话。 “那里有二百多已经出师的高手,他们是杀人的机器,为了杀人可以不在乎任何手段。”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画面,阿牛的脸色都快要透明了。 “死士?”张偏将疑惑。 走到他这一步上流社会的一些事情他也是有所耳闻。 死士这种东西其实也没那么可怕,之所以听起来那么恐怖是因为死忠的精神。 可是现在听面前这个小子的意思是,这些死士不一样? “怎么个不择手段法?”程潇好奇的看向阿牛。 阿牛哆哆嗦嗦的把自己最后一次考核时候看到的同伴的表现说了出来。 房间中清醒的几人面面相觑,三个之前被阿牛救下的少年,黑瘦的脸上已经是一片青灰了。 “这算什么狗屁死士,这不是杀手吗?”程潇咋舌。 “走,一起去看看,无论是死士还是杀手,今日都不能放过一个。”张偏将脸色不好。 本来是可以零阵亡的,现在损失了五个小队,不把东边的那群人揪出来,他怎能甘心。 慕云澜不太理解为什么张偏将和程潇的脸色都那么凝重。 在她的认知里,死士不就是专属于一人的杀手吗?有什么奇怪的?至于脸色那么凝重? 影视剧中的“血滴子”“粘杆处”哪个不恐怖? 其实这也是慕云澜不了解情况了。 这个时候的大部分死士其实战斗力并没有多强,他们最值得称道的就是忠心,可以为主人赴死的忠心。 而且有一个最重点的事情就是凡是养死士的人,是不会让死士知道他们是死士的。 人都是自私的,谁会无私的为别人奉献生命呢? 但是用恩情绑架就不一样了,这个时候的人讲义气,热血上头了,是真的可以为老板抛头颅洒热血的。 但是听阿牛的意思,他知道那里是养死士的,那里面的死士也都知道。 而且还有严格的筛选训练。 不计人命的往里填,每隔一段时间就是死亡筛选,只筛选最忠心且最强的人留下。 就像之前慕云澜观察到的那样,阿牛的五感非常敏锐,比她自己都不差什么,稍加调教,以后必有大用。 也是因为他的五感敏锐,他才能在匪寨中隐藏小半年,没有被人发现,后面更是有能力救下几个人。 就这种好苗子,都被匪寨刷下来了,最根本的原因是他们发现他们的蛊惑对阿牛不起作用。 这种情况下再培养阿牛显然是个赔本买卖,他们的目的是训练忠心的死士,忠心才是前提。 要不然训练一个高手以后来对付他们自己吗? 只能说阿牛比较倒霉。 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还没有学会隐藏。 如果他的能力普通,没有引起教官的注意,时间长了,他说不定真的就被蛊惑了,成为厉害的死士。 但是他的五感敏锐程度引起了教官们的注意,高度的重视下,自然就发现了阿牛不容易被蛊惑的内心。 权衡之下自然就被淘汰了。 几人来到了东面那片院子的入口处。 听了阿牛的解释才知道虽然看上去东面和西面的房屋差不多,但是东面的人数比西边要多好几倍。 这边的死士训练也是人员损耗最大的。 过来的路上阿牛也简单说了一下这些死士的攻击手段。 有毒烟,毒针,陷阱,地面突然飞起的钢索,飞镖,暗箭等等。 反正就都不是正面对抗的手段,目的只有最高效的击杀对手。 几人听的头皮发麻。 难怪之前五个小队只跑出去了三人。 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接连遭遇这些,就是张偏将自己都没有信心能活着跑出去。 而跑回去的三人也不是实力多强,只因为他们运气好,走在最后面,前面的人挡下了大部分的攻击。 除了必要的看押俘虏的人手,还有封锁四处出口的人,张偏将把所有人都拉过来了。 也不怪他如临大敌,实在是那些人的手段太恐怖,他怕自己如果不拉多点人过来,还会有人命填进去。 人多了分担压力之下,伤亡自然就会少了。 说白了对方也不过是二百多人,在绝对的力量下,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张偏将还是很谨慎。 让人包围了这一片的区域,一点点的往里面推进。 慕云澜走在张偏将的身边,看着犹如巨兽一样趴伏在黑暗中的房子,警惕心提高到了顶点。 “咻。” 慕云澜耳朵动了动,捕捉到了空气中微弱的摩擦声。 一把拉开了走在她左边的张偏将,右手以极快的速度转动,右手的长剑竖起来挡在张偏将额前。 先是金属撞击出了火花在眼前消失。 然后是“叮”的声音在面前响起。 张偏将反应过来也是惊起了一身冷汗。 相比跟在他身边身高不显的慕云澜,张偏将的身材在人群中特别明显,特别是他还穿着跟普通士兵不一样的制式铠甲,简直是个活靶子。 这一支指节长的铁质小箭矢竟像是拉开了序幕,黑暗中,各种攻击朝着张偏将而来。 第88章 剿匪九 周围的士兵也很快反应过来,有人举着刚刚拆下来的木门板拦截那些暗器的攻击,有人快速的躲开毒雾的范围,朝着黑暗中放箭。 当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被正面挡住,躲在暗处的那些孩子就再也翻不起风浪了。 在又一次付出十几条生命的代价之后,藏在墙后角落的所有孩子都被找了出来。 张偏将看着被困住手脚,依然像狼崽子一样阴狠着双眼愤怒挣扎的一群孩子,眉头不受控制的狂跳。 这哪里是什么死士,简直是狂热的邪教? 这些孩子都已经没有了是非观。 张偏将清楚,这些内心已经被荼毒了的孩子是不可能被放出去的,他们的下场比空地那边的普通土匪要严重多了。 张偏将不会有丝毫的怜悯之心,这些孩子已经不能算是拥有独立人格的人了。 冷着脸让人把这一片仔细搜索,张偏将转身就走了。 这个匪寨中隐藏着很多秘密,那个长脸文士的身份,他背后之人的身份,西边那些姑娘的去处,还有库房没有被烧毁的珍宝的统计,以及在旁边屋子找到的古籍孤本都要他去妥善安置。 天亮之前处理了这个匪寨的后续事宜,他们还要继续出发,后面还有更多的匪寨等着他们。 慕云澜找了个清净的地方休息,手中随手捡来的长剑被她丢在了一边。 之前在土匪中间杀进杀出,再加上后面抵挡那些死士的攻击,剑刃都卷的不像样了。 快天亮的时候,齐诏的到来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消息。 原来他们上山来偷袭匪寨之后,齐诏那些后勤人员并没有休息。 因为之前齐诏的表现,张偏将给了他们不在齐诏能一定范围指挥剩下人的权利。 在匪寨火光冲天之后,齐诏带着人悄悄的摸上了山。 他并没有贸然上山,只让人守住了上下山的几个必经的点,如果胜了,他在这里就等漏网之鱼,如果败了,他在这里就是接应。 当然后一种情况没发生,他在山下捡了两条大鱼。 一个是那个肥胖的匪寨首领,还有一个据说是死士的教官。 “据说?”慕云澜听了齐诏的话不解? “那人自己说的,不过是真是假还有待考证。”齐诏敛袖站在一边,神情温润。 慕云澜已经很难在从他脸上看到初见时那种像是被算计的感觉了。 “你觉得呢?”慕云澜慵懒的向后倚靠在背后的大石头上。 “看那人说话的申请不像是假的,可……”齐诏欲言又止。 慕云澜掀了掀眼皮,看向吞吞吐吐的齐诏。 “嗯,有些一言难尽,公子可以自己去看看。” 来到土匪集中关押的地方,慕云澜才明白齐诏说的一言难尽是什么意思。 本来东边的那群死士死伤大半,剩下的被俘虏之后,他们是没想起来教官这回事的。 但是想来能教出这么多手段层出不穷的死士的人,应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最起码战斗力就不容小觑。 可是据齐诏所说,他们遇到这二人的时候,还是这位教官挟持了那个肥胖的统领,目的是要用统领交换自己的自由。 齐诏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他领着的那些后勤人员就是战斗力没有山上的轻骑兵强,也不至于这么多人拿不下两个人。 所以,见谈交易不成,那个教官就直接投降了。 他们到的时候,那位教官正被绑着手脚跪在地上,谄媚的朝着看押他们的士兵讨好。 一个劲的说他不是跟土匪们一伙的,只是被请来的武师傅。 教官没骨气的样子,气的旁边被五花大绑的那群少年都要头顶冒火了。 而此时,远在宣国最东边的东杨郡,一座巨大的府邸角落不起眼的偏门被敲响。 家丁打开门,见到是一个面色焦急的中年男人,连忙让开身位,让人进来。 “大人休息了吗?” “还未,大人交代您来了自己过去。” 简短的两句对话之后角落里又一次陷入了寂静。 这座府邸非常大,入眼可见的都是雕梁画栋,奇珍异草。 就连湖边的石头都是特意从很远的地方运过来的奇石。 中年男人熟稔的穿过九曲回廊,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得到允许之后,终于进入了一间厅堂。 此时虽然是半夜时分,可是厅堂中很是热闹,算上主位之人,一共七人正在说着什么。 “杜归,你深夜前来,可是西北之事有了着落了?”坐在首位五十多岁的男人声音威严的问。 “大人,最新传来的消息,前后三次的伏击都失败了,而且消息传来的时候,应安州牧陆坚派出了一千轻骑兵去往西北方向剿匪去了。”中年男子用袖口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珠,丝毫不在意贵重的绫罗被弄脏。 “陆坚……”首位的男子语气低喃,可是从他握着佛珠发白的指节就能看出来,他的内心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大人不必忧心,娄泰在西北,情况不妙的话,他会尽量挽回损失的。”旁边的坐在下首的一个青年文士轻声的安抚着。 “大人,陆坚派出一千轻骑兵,可见剿匪的决心,西北已经不可用了,大人还是该早做打算才是。”右边的一个中年文士看了一眼青年文士,才朝着上方拱手说道。 首位的男子沉吟了片刻,目光放在了刚进房间就说了一句话的杜归身上。 “历国那边还是沟通不了吗?” 听了男子的问话,杜归的脸上汗水更多了,顾不得擦汗,连忙弯腰拱手:“大人,自从程典背叛归顺历国之后,这边的运盐路线已经归属历国。” “最新的消息是,交州那边和京城的人接触了,以后这边的私盐生意咱们这边是不好插手了。” 杜归心中暗叹最近流年不利,肥的流油的私盐买卖断了,只能去打傅家商队的主意,可是想不到主意没打成,居然还把西北的据点都要丢了。 “还是要想办法把私盐的渠道抓在手里,咱们的银钱缺口很大,西北那边若是事不可为就算了,倒是幽州那边,目前是三不管地带,王成胜也是能力有限,或许可以谋划一番。” 首位的男子心绪平稳之后,轻轻的拨弄着手中的佛珠,对着杜归吩咐道。 “是。”杜归答应一声,事情说完就离开了,其余的事情不是他可以听的了。 第89章 剿匪十 远在西北的西北的慕云澜不知道,因为傅家的商队引起了千里之外人的关注。 她正一脸好奇的看向躺在床榻上的孟文。 一夜时间过去,他终于是醒了。 “某孟文,多谢各位相救。” “谢就不必了,只是你能说说你是怎么被他们抓的,又是怎么被丢下山崖的吗?”张偏将大马金刀的坐在床边的杌凳上,问的很直接。 听了张偏将的问话,孟文苦笑一声。 “某前段时间家中发生了变故,心灰意懒打算去关外散散心,半路旧伤复发,被廖伯遇到,就被带上黑山来了。” “等等,廖伯是谁?”张偏将打断了一下。 孟文懵了一下,想不明白他们都把匪寨打下来了,怎么还不知道匪寨的首领是谁? “廖伯是这座匪寨的首领。” “就那个从侧面看比正面还宽的胖子?”张偏将问道。 齐诏把他们带回来的时候好像是说过那个胖子是黑山匪寨的首领。 “是。” “那然后呢?你又是怎么被他们给丢下山崖的?” “他们让某担任那些孩子的教官,等某意识到不对打算离开的时候,被他们发现了,某一身重伤在身,很快被他们擒住,为了不让某泄密,就把某丢下山崖了,说起来还是要多谢阿牛的搭救。”孟文说着看向了站在床尾的阿牛,满脸的慈爱。 几人都看出了孟文有什么话没有说,但是只要确定他不是和土匪们一伙的,不说就不说,谁能没有秘密呢。 张偏将嘱咐了一句让孟文安心养伤,就拉着几人离开了。 外面还有一堆事情,要不是对孟文好奇,他们也不会事情都不做了,过来看孟文。 现在人也看了,也该继续去忙了。 众人离开之后,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孟文之前在山崖下面看到的那些孩子。 孟文看着阿牛的目光很是柔和,想到昏迷前听到的阿牛最后说的话,他没想到阿牛真的能把他们这些人都救上来。 若是自己的孩儿不遇到那些畜生,想必再过两年也能这么机灵。 “现在你们已经得救了,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孟文看向床边排排站的五个孩子。 强大的体魄,让他的意志力也很坚定,就算是重伤刚醒,他也能坚持着先把该安排的事情安排好。 虽然知道面前的几个还都是孩子,可能对未来并没有什么规划,但是他要离开的,带不了他们。 “我们以后不能跟着孟叔吗?你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我们也可以当个学徒工挣钱养家的。”阿牛不太想跟孟文分开。 虽然只相处了十几天,可是他觉得孟文这个长辈比他那个冷血的父亲更像一个真正的父亲。 “不妥,某还有事情要做,带不了你们。”孟文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这些孩子该过安稳的日子。 听到孟文的拒绝,几个孩子都低下了脑袋。 “孟叔要去做什么?我们可以帮你。”阿牛很清楚,他们这些孩子就算是被救了,未来也没有好的出路。 情况好一点的沦为街上的乞丐,最起码还有自由,情况差点的就要再一次被拐卖。 特别是文秀一个女孩子,他们护不住她。 孟文看着一脸倔强坚持的阿牛,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 “某身上有深仇大恨,以后是要去报仇的,但是仇人的强大,超乎你们的想象,你们跟着某也不会有安稳的日子过的。” “那孟叔就更要带着我们了,你也说了你的仇家很强大,你短时间内肯定报不了仇,你带着我们教我们本领,以后我们替你报仇。”阿牛说的很得意,仿佛终于找到了自己等人有用的地方。 孟文无奈的闭上眼睛,不去看阿牛那张脸,对着那张脸上和自家小子相似的神情,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脑海中在飞快的思索下一步该怎么走。 他是个成年人,他比阿牛更清楚,如果放任,阿牛他们的以后肯定好不了。 可是他身边又实在不适合跟着这些孩子。 倒是可以给他们安排一个去路。 刚才在屋里的几个人,一个是领兵的张偏将,虽然他没有自我介绍,可是作为同类,孟文打眼一看就知道他是什么人。 首先排除这位领兵的,他做不了主。 那么还有那个给他把脉的青年公子,孟文想了想同样摇头否决。 军医的地位还不如之前的那个领兵的呢。 还有一脸文士装扮的齐诏,看上去倒是个聪明人。 可是,孟文想了想同样否决了,看站位,那不是个能做主的人。 倒是站在他身边的少年。 孟文有些迟疑,他注意到无论是张偏将还是徐京墨,或是齐诏,都会有意无意的对她投去关注的目光。 但是时间太短他分析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孟文蓦然睁开了双眼,看向阿牛:“阿牛,你去把刚刚那位小公子请来,就说我有话想跟他说。” 成不成的,问问再做决定也不迟。 阿牛应声出去了,看刚刚孟叔的态度,他们想要跟着应该没那么容易,他还是不能表现的太犟,要不然孟叔该更不乐意带着他们了。 出了门,来到匪寨正厅,却没找到慕云澜。 慕云澜又不是定点npc,他想找就能找到的。 慕云澜刚刚领了任务去统计那些女孩子的资料了。 其实也不用她做什么,齐诏跟在他身边呢,动笔统计的事情自然就交给了齐诏。 正好也方便她隐藏自己不会写繁体字这一点。 她虽然看的懂,但是让她写就有些困难了,书写习惯不是那么容易能更改过来的。 穿越过来这么久她都没有提笔练过字,书写习惯还是前世的,一写字肯定会露馅的。 “这些姑娘后面会被送去哪里?” 手中百无聊赖的转着剑,这柄剑是刚刚程潇给他的,她之前用的那柄卷的没法用了,被她给扔了。 这个时候还是身边有武器安全一点。 慕云澜也没说其实以她的力气,有没有武器差别不大。 程潇给了,她就接了。 看齐诏统计的差不多了,就好奇的问齐诏。 对这里的事情,齐诏的了解绝对要比她多。 “愿意回家的,能回去的,应该会被送回去,不愿意的,大概会送去教坊司。” 听了齐诏的回答,慕云澜眉头皱的死紧,手中盘剑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第90章 剿匪十一 “她们不都是被家里给卖了的吗?回去再被卖一次?”慕云澜不觉得有人会这么傻。 “或许,有些人会以为父母卖了他们也是无奈,现在学了些本领,回去能让父母给找个好夫婿,再给家里换些彩礼呢。”齐诏轻笑一声,慢悠悠的回答。 对于那些脑子不清醒的人,谁都救不了。 千金难买我愿意啊。 “教坊司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些背后的事情,都是心照不宣的,入了教坊司和进入那些腌臜地方没什么区别。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总归有口饭吃,不会饿死。” 这个时代的女孩子谁不是这么过来的,若是没了父母的庇佑,命运真的比浮尘还要轻飘。 “那她们呢?”慕云澜扬了扬下巴,看向了被单独绑起来的五个红衣少女。 他们就是昨晚给那个长脸文士跳舞的人,回去之后身上的舞衣还没来得及换下去,张偏将就带人打了上来,就这五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手中还有四条士兵的人命呢。 “她们?”齐诏的目光落在五名少女的身上,眼中闪过迷醉。 片刻就清醒了过来,然后说道:“不知。” “不知?为何?”慕云澜不太明白,这些少女就这么难以下定论吗? “她们不同于那边的姑娘,从他们刺杀士兵就能看出来,已经是被匪寨蛊惑的不轻,但是此等绝色,又不能随意处置了,杀了可惜,留着的话普通人可经不起美色诱惑。” “而且这些人的背后是谁也没个明确的结果,州牧大人也不会把这些姑娘推出去,要是一个不慎被某些大人物收进了后院,再被她们背后的主人蛊惑,又不知道要害了多少人。” 这个时候的人虽然轻视女子,但也要分什么样的女子。 就面前这五个绝色女子,到哪里都是能蛊惑人心的妖姬。 慕云澜神色微动,指尖轻点桌面。 齐诏听到些微敲击桌面的声音,笔尖微顿,顺着声音看向了慕云澜敲击桌面的手指。 然后又看向了双目无神,似乎是在看着那边五个少女发呆的慕云澜的脸上。 “公子要是想纳一二美人进后院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公子知道她们的身份,届时勿要让她们接触了外人就是了。”他以为慕云澜看上了哪个美人了。 听到齐诏的话,慕云澜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齐诏还不知道她是女儿身的事情。 这是以为她是个好色之徒? 横了齐诏一眼,轻咳一声。 “你觉得把这些美人送进宫怎么样?”虽然被误会了,慕云澜也没打算解释。 齐诏听了慕云澜的话,笔尖顿了一下,刚吸饱墨汁的笔尖滴下一大滴墨水。 索性把笔架在砚台边,齐诏也看向了那边的五个少女。 脑海中飞快的思索着慕云澜这么说的目的。 这是要干什么,让这些带刺的美人去刺杀皇帝? 皇帝又不是傻的。 还是要借着这些美人提醒皇帝要让皇帝铲除这些人背后的那位大人? 看着慕云澜也不像是那么好心的啊? 齐诏飞速的分析着目前已知的信息,美人,大人,皇帝,后宫,陆坚。 还有什么呢?这中间有什么关联呢? “怎么?”慕云澜倾身,伸手在齐诏面前摆了摆,不知道他为何突然看向几个少女发呆,总不至于是被美色所迷? 视线中突然出现的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突然打断了齐诏的思路。 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慕云澜粉白的指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男子的手”齐诏心想。 正想直接问慕云澜是什么意思,眼睛却突然顿住。 然后蓦然看向慕云澜。 心脏也同时砰砰跳动。 嘴唇蠕动了几下,才发出了沙哑的声音:“公子?” 齐诏这时才反应过来,慕云澜哪里有那么多的算计,只不过是阳谋,让背后的那位大人和皇帝对立起来罢了。 而齐诏惊骇的也不是慕云澜这浅显的阳谋,而是慕云澜的态度。 她这么提议显然是也不希望宣国平静的。 那么他又为何不希望宣国平静呢? 这个不重要,总归这是他一直想做的事情。 看着齐诏的神情变化,慕云澜眼中溢出了笑意。 这种只说一句话,就能被别人理解全面意思的感觉还不错。 齐诏连忙站起身,朝着慕云澜躬身一礼:“公子英明。” 齐诏的声音很轻,轻的站在他们不远处的士兵都没有听见齐诏说了什么,只以为齐诏是在为自己的走神请罪。 “那就由你代笔给州牧大人写一封信了,相信你可以劝说州牧大人的。”慕云澜说完站起身,拍了拍齐诏的肩膀,拎着剑就朝着不远处走去。 她看到阿牛过来了,像是来找她的,不过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齐诏给她行礼,就没敢过来打扰。 “怎么?你来找我?”慕云澜还是很喜欢你阿牛的。 “嗯,孟叔说有话想对公子说,想问问公子是否有空。” 阿牛这是也没有了半夜见慕云澜的那种单纯的慕强的心理,总之现在他看慕云澜很复杂。 掺杂着感激,崇拜,敬畏,和敬而远之。 慕云澜只当没看见阿牛眼中的复杂,一只手提着剑,一只手搭在阿牛的肩膀上。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要不要跟着我?”慕云澜似是开玩笑一般的说道。 但眼中的认真很是郑重,可惜阿牛没看到。 阿牛是她见过的五感除了自己以外最敏锐的人。 她也不想阿牛被救回去之后流浪街头成一个小乞丐。 “可是,我们有五个孩子……”阿牛也没当真,他以为慕云澜在开玩笑。 孟文不也是不想带他们五个拖油瓶吗? 慕云澜停下脚步,低头看向比她矮了一个头的阿牛,“如果你想,他们也可以一起。” 阿牛顺着慕云澜的力道停下脚步,听了慕云澜的话,突然抬起了脑袋,没有错过慕云澜眼中的认真。 眼眶顿时就红了:“那…那可以带上孟叔吗?” 除了孟文,阿牛最想跟着的就是慕云澜了。 昨夜慕云澜随便两个石头就能打晕两个守卫的事情,给了他很大的冲击。 反正他也是无家可归,跟着孟文或是慕云澜总比自己在街头流浪要好。 当然要是能一起跟着就更完美了。 “嗯…可以问一问他愿不愿意。”慕云澜迟疑一声回答。 毕竟孟文是个成年人,他的去留还是要自己决定。 第91章 剿匪十二 慕云澜来到孟文休息的房间的时候,孟文已经快要昏昏欲睡了。 他身上的伤还是很严重,只不过高烧退了下去,醒来能坚持这么久,也是靠意志力硬撑的。 慕云澜看着孟文的脸色,才突然想起来,好像从孟文醒了就没吃东西。 转头吩咐阿牛去找齐诏,想办法给孟文弄些吃的过来,她才来到床边,拉开一个杌凳坐了上去。 “你找我?”虽然对孟文的身份存疑,但慕云澜也没打算拐弯抹角的试探。 就她观察,孟文之前应该也是和张偏将差不多的身份,只是不知道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但是武人直率,坦率点往往反而更好沟通。 果然,看到慕云澜的神情,孟文止住了自己打算拐弯抹角打探情况的话语。 “咳,某身受重伤,也知道你们接下来要去铲除后面的土匪,某和这些孩子对你们来说是拖累。不过,某还是想请小公子能收留这些孩子,他们都是好孩子,等长大了也都会愿意对小公子效犬马之劳。” 孟文一口气说了很多。 然后喉咙干涩的止不住的咳嗽。 慕云澜起身,来到房间的桌子上,提着水壶倒了一杯水,背过身的时候从空间弄了一滴灵泉水混进了水杯中,然后端给了孟文喝下。 孟文受伤的是腿和腹部,还有一只手臂因为之前救文秀被拉伤,只有一只手能动,他也没让慕云澜端水喂到他嘴边。 自己接过一饮而尽。 房间中的几个孩子到底还小,不会照顾人,都没想着给他倒杯水喝。 当然他自己也不在意就是了。 看孟文喝下了水,慕云澜才说:“你都不知道我是谁,就放心把这些孩子交给我?” 慕云澜摸不清孟文的脑回路。 虽然她本来的打算就是想要收下阿牛,顺便带着旁边几个孩子也行。 但是孟文是不是太高看她了? 她应该没有表现出特别突出的地方才是。 “某不用知道的太多,只看那位将军对公子的态度就知道公子有能力带走这些孩子,剩下的只看公子想不想罢了。”不知是不是刚刚补充了水分的原因,孟文觉得自己的呼吸都畅快了些许。 “阿牛是个好苗子。”慕云澜不吝对阿牛的赞赏。 听到慕云澜这么说孟文眉眼都放松了下去,他知道既然慕云澜这么说就是有看中阿牛的意思。 和阿牛相处了十几天,他当然也发现了阿牛的天赋。 “小公子是同意了?” “可是阿牛说他想跟着你呢。”就在孟文以为慕云澜会同意的时候,慕云澜却是话锋一转。 听的孟文呼吸一滞。 “不若你也跟着一起?”就在孟文还在想怎么说服慕云澜带走阿牛几个孩子的时候,慕云澜却是向他发起了邀请。 孟文闻言摇头苦笑:“若是某身无牵挂,跟着小公子也可以,可某身负血海深仇,不报此仇日夜难安,所以只能辜负小公子好意了。” “可是你孤身一人,怕是奈何不了栾崇。”慕云澜清冷的话语像是惊雷一样在孟文的耳边炸响。 “你!”孟文原本柔和的眉眼瞬间冷冽起来,像是随时能择人而噬的凶兽一样,双眼死死的盯着慕云澜,同时整个人都戒备了起来。 “莫要紧张,我又不会拿你如何。”看着孟文的反应,慕云澜知道自己猜对了,眼底漫起笑意。 “你如何知道某的身份的?”孟文不会因为慕云澜看上去无害而放松自己的戒备。 “我说我猜的,你信吗?”慕云澜双手一摊也很无奈,她真的就是随便一炸,哪里能想到一炸一个准。 孟文没说话,只是给了慕云澜一个“你看我像是傻子吗”的眼神让她自己意会。 “咳。”慕云澜轻咳一声,压下了嘴角的笑意,但是眼眸却是不经意的弯了一些。 “陇北民乱之后,据说那位统领消失不见了,后来大家关注的都是栾崇后面的操作,朝中的反应,还有流民对周围地区造成的影响,好像没人关注这件事情的导火索了,可是不关注不代表不存在啊。” “陇北消失了一位统领,这里又出现了一位疑似军中高层的重伤的人,我就稍微那么一联想。” 慕云澜双手环胸,右腿搭住左腿翘起了二郎腿,脚尖轻轻的晃着,显示着主人的好心情。 明明是有些粗鲁的动作,却被她做出了得意俏皮的样子。 “你既知道是某,还想让某跟在你身边?你就不怕吗?”孟文双眼定定的看向慕云澜,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 “怕什么?怕栾崇吗?天高皇帝远的,他又能奈我何?或者怕祁南辰?呵…”慕云澜嘴角的笑意突然转变成了嘲讽。 孟文没看懂是在她是在嘲讽谁? “公子好意,某心领了,但某不能跟在公子身边,万一身份被栾崇的人知道了,只会给公子增添麻烦。” 慕云澜敏锐的发现孟文这一次没有叫她“小公子”,态度显然是郑重了不少。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慕云澜,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跟州牧大人的妻侄有些交情,州牧大人给了个历练的机会,我才能出现在剿匪的队伍中,此次剿匪之后,我将带领些家丁护卫从永宁关离开宣国。” 慕云澜只交代了基本信息,不过这些也足够了。 “我手下有一百多人的护卫,但是少了个教官,若是你有兴趣,我走的时候就一起来,顺便也好好教导阿牛。” 慕云澜交代了一句之后转身欲走,然后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又说了一句:“哦,对了,我刚刚让人建议州牧大人把匪寨中抓到的那五位美人送进皇宫了。”。 至于她说的那一百多护卫也不是骗孟文的,之前张偏将给徐京墨带去的一百俘虏兵,转头的功夫,徐京墨就交给她了,当然她也把那一千两的银票还给徐京墨了。 看着慕云澜拉开房门走出去的背影,孟文久久无言。 他本来的计划是养好了伤找个机会回去刺杀栾崇的。 可是慕云澜的出现好像是给了他另一个选择。 至于慕云澜最后说的送美人进皇宫,他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才从孟文房间出来的慕云澜又被张偏将召唤过去了,因为派去北面的斥候发来了消息。 第92章 剿匪十三 慕云澜不动声色的把手中的情报传给了坐在她下首的齐诏手中。 等齐诏看完,张偏将目光在他们所有人的身上环视了一圈,在徐京墨和程潇脸上没有丝毫停留。 在慕云澜脸上看不出什么,又看向了齐诏。 徐京墨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陆坚让他跟过来学习,他就过来打酱油,偶尔处理一下伤员的问题,程潇是只对打架有兴趣,分析情报什么的,嗯,不会,反正是让干嘛就干嘛。 慕云澜就是不想在张偏将面前再显摆什么了。 刚才孟文的表现已经说明了,她好像做的有些过了,接下来就尽量藏拙就好。 “将军想怎么做?”齐诏拱手问张偏将。 也不是他非要出这个头,他在这些人中属于地位最低的,但谁让张偏将盯着他不放呢。 手中的斥候传来信息很短,“西北方向二百里,土匪已召集千余人,正欲往北方迁徙。” 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话,一瞬间齐诏脑海中冒出了不下于三条的策略,但是主事人是张偏将,总要问问张偏将的想法,他才好出主意。 “兵法有云,半渡而击之,虽然他们不是渡河,但是没差别,借助咱们骑兵的优势,在半路把他们追上,千余人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张偏将张嘴就来,看到消息的第一眼他就想这么做了。 没了山寨的保护,这些土匪只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将军英明,不过我以为还可以多派遣些斥候出去,看看土匪迁徙的方向那边有无埋伏。”既然张偏将给了大方向,他只要稍稍补充些就行了。 这也就是张偏将,以前在军中没有文士会给他出主意,但凡他有个经验,都不会被齐诏糊弄。 慕云澜嘴角含笑,眼神警告的看了齐诏一眼。 这人要是以后她自己问他主意的时候这么糊弄她,她就把齐诏吊起来当沙包捶。 问你想法,你说就行了,还反过去问张偏将怎么想的。 那要你干嘛? 这就好比客户要创意部出几个创意供自己选择,创意部说你先告诉我你要什么样的。 遇到这样的创意部,有多少客户也留不住啊。 客户要是有创意还找你干嘛? 张偏将和齐诏不存在主仆关系,慕云澜也就只是警告了他一眼。 若是以后她自己问齐诏话的时候,他敢先探听她的想法,慕云澜嘴角露出危险的笑意。 齐诏轻佻的挑了挑眉,眉眼含笑的没说话。 无人看见慕云澜和齐诏之间的眉眼官司。 张偏将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被齐诏糊弄了,慕云澜也不会上赶着上去提醒。 反正也不是多重要的事情。 刚才还说要藏拙呢,索性就藏到底。 定下了策略,张偏将开始让人喂马做饭。 而慕云澜也在吃饭的时候得到了孟文同意的结果。 慕云澜高兴的多吃了一碗饭。 徐京墨看向听了阿牛说了什么,就突然高兴起来的慕云澜,面露茫然。 慕云澜没说什么,只催促他快吃,这人长时间养成的习惯,吃饭要细嚼慢咽,平时也就算了,现在是剿匪呢,吃饭都赶时间,他再磨蹭下去可就要出发了。 吃太快了不好,总比没吃饱还立刻就骑马剧烈运动强一点。 看着徐京墨还在吃,慕云澜去找了齐诏,告诉他孟文的事情,让他注意照顾好孟文和跟着的那几个孩子。 “公子这是找了个教头?”齐诏诧异。 “差不多,总之你上点心。”慕云澜回应了一句,就去找自己的枣红马了。 话说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喂一点灵泉水,她之前买的小毛驴这段时间在空间中养的油光水滑的,都敢去山林里挑衅那些猛兽了。 慕云澜也就这么一想,众目睽睽的,不太好操作。 午后没多久,上千的轻骑兵队伍就来到了西北方向斥候查到的地方。 本来还想让斥候再去探查一番的,结果前方的斥候就先发现了匪寨派出来的斥候。 业余的和专业的显然没法比。 土匪的斥候还没搞明白是什么情况呢,就被抓了起来。 都没有用刑,其中一个叫二虎子的土匪斥候就把自己的目的交代了出来。 他们这千余土匪也没个正经的首领,平时都是各自一个小山头,听黑山上的廖伯吩咐,现在廖伯不在,他们谁都不服谁。 派出斥候就是为了打探黑山那边的土匪能不能打退官兵,要是能,他们就不跑了,要是不能他们就连夜跑路,去北边,靠近永宁关那里还有一个大的匪寨呢。 张偏将听到消息都气笑了,他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区区一个黑山匪寨拿什么来打退他一个营的轻骑兵,做梦呢,看不起谁呢。 张偏将抬脚就想去踹二虎子,却被众人拦了下来。 开什么玩笑,事情还没说完呢,就喊打喊杀的。 二虎子虽然名字里有个虎字,但真实情况跟虎是一点不相关,他瘦的跟山上的猴子有的一拼了,要是张偏将这一脚踹到二虎子的身上,怕不是要给他踹掉一条命。 “将军莫气,诏这里有一计。”为了安抚张偏将,齐诏都开始动脑子了。 “你说。”张偏将气呼呼的坐下,让齐诏先说。 “既然这斥候是来打探消息的,那咱们何不给他一个他们想要的消息。” “怎么说?”张偏将一时间没转过弯来。 “他们想听到的无非是咱们赢了或输了,要是给了一个咱们输了的消息,虽说能放松土匪的警惕,但有损将军威严,再说土匪听到这消息说不定就守在匪寨不出来了。” 张偏将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齐诏接着说:“同样的咱们也不能给土匪一个咱们已经到他们跟前的消息,这样容易激起他们的逆反心理,索性就死守在山上,跟咱们耗着了,将军虽然不惧,但耽误时间,剩下的土匪做足了准备就更加不好打了。” “那你的意思是?”张偏将迷惑,这既不能说打不过,又不能说赢了,那要怎么办? “咱们可以给土匪们传达咱们正在和黑山匪寨激战,黑山匪寨看情况要败退了的消息。” “怎么传给他们呢?”程潇在一边听明白了。 反应过来的张偏将也点点头,如果就这么放这个二虎子回去,怎么保证他会按他们所说的做呢? 第93章 剿匪十四 齐诏摸了摸下巴,跟着剿匪队伍几天,没来得及打理自己的形象,胡茬都冒出来了。 徐京墨程潇和张偏将的形象也没好到哪里去,倒是慕云澜下巴上光溜溜的。 齐诏有些恶意的想着,可能是年龄还小,毛都没长齐,才没有胡茬的。 慕云澜没看懂齐诏看自己那一眼的意思,不过心里有些毛毛的。 “当然是不能放二虎子回去。”压下了下巴上的痒意,齐诏接着说。 “从士兵中找一个体型跟二虎子差不多的,让他模仿二虎子的声音,再稍加伪装,等晚上天快黑的时候再让他去匪寨给那些土匪传递消息就行了。” 齐诏摊了摊手,示意就是这么简单。 程潇和张偏将皱眉,计策虽然简单,但是不容易实现。 二虎子也算是有特色了,在军中找一个二虎子这种体型的都不容易,更何况找到这种体型还不够,还要能模仿二虎子的声音。 徐京墨则是悄悄的看了慕云澜一眼。 见慕云澜微微点头,才开口说话:“将军找一个会口技的,体型和这个二虎子相差不大的就行了。” “哦?你有办法?” 看到徐京墨点头,张偏将让人去找人了。 千余人的队伍想找一个会口技的也不太容易,但是又不要精通,稍微能模仿人的声音就行了。 很快人就被带了上来,来人名叫猴子,但跟猴子又没有丝毫相像的点。 猴子的身高和二虎子差不多,但是他是正常人的体型,虽然不至于说膀大腰圆,但也至少比二虎子胖两圈。 张偏将让人找人的时候,徐京墨已经去自己的包袱中取了东西回来。 看着猴子的形象,张偏将程潇都没明白,倒是齐诏若有所思。 徐京墨先是让二虎子说了几句话,然后让猴子模仿他的声音。 效果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众人都不敢相信二虎子的声音从另一个人的嘴里发出。 确定了猴子的能力,徐京墨打开了包袱,取出了里面的东西,那是几个小瓷瓶,小罐子,还有大小不一的十来个刷子。 只见徐京墨让猴子和二虎子坐在一起,仔细观察了一会二虎子的面相之后,从小罐子中取出了一点点像是泥但是颜色不太对的东西,涂在了猴子的颧骨上。 二虎子比较瘦,视觉上有些颧骨突出。 所以他要把猴子的颧骨也增高。 这些方法都是之前在州牧府慕云澜跟他说的。 同样擅长丹青的徐京墨一听就明白了,慕云澜脸上的情况其实和作画差不多,就是利用不同的光影,产生不同的效果。 他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是他本来就有一些基础,慕云澜那些能在脸上保持十几天的化妆品的做法可都是他教的。 现在在别人的脸上实操,虽然有些生疏,但应付一般人足够了。 只要猴子不和二虎子同时出现,谁又能想到这个二虎子是猴子假扮的呢。 毕竟面容声音都一模一样,体型也能用天冷穿的多糊弄过去。 等徐京墨停下手中的动作。 程潇和张偏将已经围着二虎子和猴子转了好几圈了,要不是亲眼看着徐京墨操作的,他们都要相信二虎子有一个双胞胎兄弟了。 等张偏将看够了,就让人把二虎子带了下去,齐诏仔细的叮嘱猴子去匪寨的时候可能遇到的情况以及应对的方法都交代了清楚,然后安排猴子去和二虎子待在一起,尽量模仿他的一举一动。 等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才让猴子换上了二狗子的衣服,独自上了山。 猴子上山的时间是齐诏等人严格计算过的,保证以二虎子的脚程能够到黑山来回,时间卡的刚刚好。 才踏上山没多久,猴子就察觉到了林子中似乎有什么动静,他没有丝毫异样的按照二虎子描述的路朝山寨大门的方向走去。 看着他上了山,半山腰隐藏起来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挠了挠头:“奇怪,今天二虎子怎么看上去有些不一样。” 同伴侧目:“哪里不一样?” 同伴对二虎子不熟悉,之前只是附近匪寨的,听说过,现在乍一聚集到一起,其实也都是相对熟悉的陌生人。 “似乎是……气势,对就是气势不一样,难道是探查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 这人之前认识二虎子,所以虽然没有从面相上面看出猴子和二虎子有什么不同,但是也察觉到了细微的气势上的不同。 不过他也没往哪方面去想,他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刚刚走过去的是军中的人假扮的二虎子。 来到山寨大门前,还不等守门的人问询,猴子就先快跑了几步,叫嚷了起来。 “快,通知诸位当家的,黑山快要坚持不住了。” 守门的土匪一听,面色一变,迅速的打开了木栏杆制作的大门。 匪寨里面的那些土匪头子一整天也是坐立不安。 既怕他们立刻逃跑会被官兵堵在半道上,又怕万一黑山能赢他们就白折腾了。 所以就一直在山上争吵。 这也是因为没个领头的人,十几个土匪头子谁都不服谁,说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一个人能拿出决定性的意见。 猴子到的时候,山上的匪寨中闹哄哄的。 平日里就百十来人的匪寨一下子塞进来了一千多号人,一天下来那些头领还没拿出可行的办法,下面的人也是人心惶惶。 听到猴子回来,那些已经吵累了各自找地方休息的土匪头领们又一次聚集到了正堂。 猴子一进入正堂就被十几个人齐刷刷的盯住。 怯懦的顿住了脚步,眼神慌乱的在人群中快速的搜索。 直到看到右边的一个黑瘦的中年人,才似乎是松了口气。 眼神镇定了下来。 其实猴子的这一系列的反应都是下午从真正的二虎子身上观察来的。 二虎子本性就很胆小,要不然也不能被抓住都没怎么用刑就把知道的事情一秃噜都说了出来。 包括他本来寨子的当家的相貌也是二虎子说的。 当然猴子本身也不会完全相信二虎子,他留了一个心眼。 正堂的这十几个人谁看他的目光最熟悉,谁就是二虎子本来的当家的。 第94章 剿匪十五 黑瘦的中年男子长相其实不差,浅褐色的瞳孔,加上双眼皮大眼睛,给人一种很好骗的感觉。 再加上高挺的鼻梁,含笑的薄唇。 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这个人藏不了坏心思。 再加上侧面看去整体向上的尖尖的耳朵,整个看上去就是很让人放心的面相。 在这个时候的人眼中尖耳朵,特别是没有耳垂,整体向上跟被人提溜起来一样的耳朵是没有福气的象征。 要是慕云澜在这里,就会看出这是标准的精灵耳,有没有福气不知道,不过看这人落草为寇还马上要被官兵围剿,就是有福气也不大。 黑瘦的尖耳朵男子上前一步。 “二虎子,黑山那里如何了?” “当家的,黑山要守不住了。”二虎子带点口音的焦急话语从猴子的嘴里发出,就连最熟悉他的当家的都没有发现异常。 “二虎子是?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咱们这么多人都派了人去打探消息,人都哪里去了?” 站在旁边的另一个身高稍微矮了一点,一脸凶相的土匪头子皱着眉头看向猴子。 “他…他们都被抓了。”猴子退后一步,做出被吓到的样子。 “我,我脚程慢一点,我到的时候刚好看到前面的兄弟被抓,我小心的排查之后才知道在我前面的兄弟都被抓了,我不敢在靠近,只是看了大致的形势,就回来报信了。” 猴子这里小小的捧了其他当家一把。 说自己脚程慢,也就是夸其他匪寨斥候比他厉害的意思。 当然这也不会引起二虎子所在匪寨当家的不满。因为所有人都没回来,就他回来了。 所以跑的快又怎么样。 紧接着又有不同的人问猴子黑山上的情况,你一句我一句的,猴子都顺利的应付了过去。 同时在心中佩服齐诏的厉害,就连这些人要问什么都能猜出来,连他要给什么样的反应都提前告诉了他。 要不然,虽然他平日里有些机灵,但也难保不会在十几个人的轰炸下露出马脚。 众位当家的问,猴子回答,等所有齐诏要猴子传递给匪寨的信息汇报完。 正堂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他们没想到平日里那么嚣张跋扈的黑山,在官兵的手底下这么脆弱。 “不能再等了,迟则生变,咱们快点离开。”二虎子所在匪寨的大当家拍案而起,就要离开正堂去召集人手,立刻连夜离开。 “咱们真的要去北边?北边那可是…去了可就没有退路了。”有人还是拿不定主意。 “要不咱们解散,让大伙还回去种地,咱们今年的收获还没有上供,分给弟兄们,还能在村里买二亩薄田度日,大不了等以后再重操旧业。”也有人不想冒险。 “呵,回去种地?你问问村里那些人愿不愿意?说不定你回去第一个把你举报了的就是你的爹娘,这些年你们做过什么事情,自己不会不记得了?” 听到有人这么说,众人都低头讪讪的不说话。 刚开始做土匪的时候,他们的心还没那么狠,那时候土匪也多,到年底他们上供的钱财达不到要求,就回村子,剥削自己的父老乡亲,这些年,村里人早就恨不得把他们挫骨扬灰了。 还想回去买田种地过安稳日子,他们当初走上这条路就没有了后路。 “咱们现在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你们总不会是想束手就擒?话尽于此,各位听不听随便,我们是要先离开的,诸位后会有期。” 二虎子的那个大当家倒是很果断,丝毫没有面相上看上去的那么一副好人相,当机立断的拉着猴子就要离开。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咬了咬牙也去召集人手离开了。 他们都是慌忙中来这里的,原先匪寨中也就只带出了钱粮细软,收拾起来也很快。 不到亥时,原先有些犹豫的两个土匪头领也都叫人收拾好了东西打算一起离开。 人都有从众心理,在不确定自己的目标的情况下,随大流更能让这些人安心。 等整理好了所有的事情,出发的时候,都已经快要亥时末了。 在远处等着的慕云澜等人还没有休息。 斥候来报,土匪们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撤离了,他们也就提前找好了地方准备守株待兔。 “阿欠!”一个山坡后面,突然传出了打喷嚏的声音,听的众人只觉得自己的鼻子也开始发痒了。 “这鬼天气,我说齐诏啊,咱们就不能换个地方埋伏?这里很冷啊。”程潇揉了揉鼻子,不满的说道。 “你行了,这个季节在外面哪里不冷?谁让你不多带两件衣服的。”慕云澜不满自己人被唠叨,怼了回去。 程潇委屈的摸了摸鼻子:“大老爷们,谁会像你穿那么多,你那是年纪还小阳气不足。” 慕云澜:…… 她是不是被内涵了? “你阳气足,那你为何还冷?” 徐京墨好笑的看着两人你来我往。 “要不你去那边人堆里待一会,人多应该暖和点。”徐京墨真诚的建议道。 其实他自己也冷,但是他不像程潇一样自诩武人阳气旺盛就穿了件单衣,他还带了件厚衣服。 虽然没有慕云澜的貂皮大衣厚实,也不至于让自己受寒。 “不去。”程潇鼓着腮帮子,才不要做出躲在人群中取暖这种娘们兮兮的事情。 齐诏裹着那件徐左给的半旧的大氅,蹲在慕云澜身后,悄悄的装鹌鹑,就是不说话。 话说自己穿的少也不能怪他是。 “真的起雾了。”张偏将没有参与几人关于冷暖的对话,他在观察齐诏所说的起雾的事情。 本来深秋时候山里起雾是正常的事情,但是齐诏能算出起雾的时间也是很神奇了。 而他们此时所在的地方,正是齐诏计算好的,等土匪到达的时候,雾最浓的地方。 借着浓郁的雾气,全歼这些土匪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本来张偏将还有些将信将疑的。没想到刚到了齐诏所说的时间,远处的地面上就漫起了丝丝缕缕的雾气。 雾气升腾的很快,从刚开始出现到远处的山峰消失在视野也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 而这时,斥候也带回来了最新的消息。 第95章 剿匪十六 因为雾气的原因,土匪的速度降低了一些,但是大概还有一个时辰,将在雾气最浓郁的时候,到达他们所在的山脚下。 “咕啾咕啾……” 浓郁的雾气中传来嘹亮的鸟鸣声。 隐藏在人群中的猴子听见声音,低着头藏在阴影中的双眼蓦然发亮。 这是信号,同伴在告诉他前面就是埋伏点了,让他小心,别被误伤了。 猴子接到了信号,不动声色的往旁边退了退,避开了等下同伴冲锋的正面区域。 越往前走,旷野中传出的鸟鸣声越是凄厉尖锐。 土匪们紧了紧字单薄的衣衫,心中暗骂这鬼天气,骂无缘无故就要剿匪的陆坚,也骂旷野中的鸟类,这声音无端的让人紧张。 “唳!”一声尖利的鹰啸声响彻天地。 土匪们没有看见,在浓重的雾气背后的那座山坡上,上千轻骑已经整装待发,在这一声鹰啼之后,像是接到了冲锋号,千人千骑从山上俯冲而下。 像是洪流一样朝着远处一里之外的土匪冲去。 山坡是特意选的,不会太陡,让战马跑起来有马失前蹄的风险,同时还能加快冲锋的速度。 而一里的距离就是骑兵们能拉起速度的极限短的距离。 再近一些,骑兵就冲锋不起来了。 地面传来震颤的时候,土匪们就惊慌了起来。 可是这旷天野地,他们连躲都没地方躲。 听到上千马蹄砸在地面上的声音的时候,猴子也要疯了。 他险些忘记了他们是骑兵,最擅长的战斗方式就是冲锋。 要死了要死了。 骑兵的冲锋可是不管死活的。 速度起来了,战马上的骑兵都不好控制。 猴子撒丫子就往一侧跑去,跑,有多远跑多远。 虽说当兵的死在战场上才是圆满,可是那不包括被同伴误杀啊。 猴子身边的土匪看到猴子惊慌失措的往一侧跑,下意识的也跟随上去。 猴子听到动静回头一看,身后跟了好几十号人,顿时暗骂这些土匪要误他。 赶紧大吼:“分开跑!” 那些被吓懵了的土匪闻言愣了一下,才四散往周围扩散开。 说着时间很长,事实上,从他们听到马蹄声,感受到地面的震颤,到骑兵出现在眼前也不过就是十几息的时间。 猴子还没有远离人群,最前面的土匪就已经和骑兵接触了。 这一场冲锋毫无悬念。 就算是反应快的土匪面对上千的战马洪流也无能为力。 战斗从开始到平息,连半炷香的时间都没有,战场的中间除了骑兵在徘徊,已经没有了人敢站着。 就算没有死在冲锋中的土匪也被吓破了胆子,瑟瑟发抖的抱头蹲在一边。 慕云澜齐诏和徐京墨仍在山坡上没有跟着冲锋。 齐诏就是个战五渣,徐京墨虽然不至于战五渣,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而慕云澜就纯粹是不想在见证下面的那些画面了。 昨晚在黑山匪寨的经历已经足够她消化一段时间了。 虽然没表现出来,但不代表着她现在就能坦然面对尸山血海。 她就算跟着骑兵冲下去,也不过可有可无的挥动两下手中的武器,然后见证血肉横飞。 她对这个时代有了些认知,不会可笑的保留前世的圣母心。 但是一下子让她变成冷血的刽子手也是不可能的。 齐诏和徐京墨似乎也察觉到了慕云澜的想法。 只是一左一右的跟在她身边没说话。 等到山坡下的战场处理的差不多了,雾气好像越发的浓重了。 似乎是温热的血液被寒冷的空气凝结出的那些水汽蔓延在战场的上方,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他们连夜换到了几里之外驻扎。 而那些不幸死去的土匪,就被留在了原地。 在这西北的旷野中最不缺少的就是成群结队的狼。 那些尸体自然会有狼群去清理。 至于说残忍,这个时代更残忍的事情多了去了,活人都顾不过来了,谁会顾着死人。 猴子和剩余的土匪被看押在一起,确定了自己不会被误杀之后,终于看到了自己眼熟的同伴,猴子终于发出了信号。 二虎子的那个大当家一脸茫然的看着猴子嘴里发出响亮而熟悉的鸟鸣声。 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就看到两个骑兵走上前来,拉起了猴子,给他松了绑。 看着猴子和那两人结伴离开的身影。大当家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二虎子!你敢背叛我!”大当家很愤怒,这比被俘虏更让他愤怒。 浅褐色的瞳孔充斥着红血丝,眼球像是要从眼眶中迸出来一样恐怖。 挣扎着想朝猴子扑去,看样子就是死也要撕下猴子身上的一块肉。 猴子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用自己本来的声音说道:“谁是二虎子?老子叫猴子。” 说完也不管大当家的反应,拉着同伴就离开了。 他要赶紧去换一身衣服,二虎子的衣服穿在身上不舒坦。 稍作休整,补充了随身携带的干粮之后,他们押着土匪朝着北方而去。 张偏将已经安排了后勤朝那边过去,他们灭了这边的土匪自然会过去汇合。 两日之后,众人来到了永宁关东南方向两日路程的群山中。 他们已经在这边等了快半天了。 斥候传来的消息让众人的心情都很是沉重。 原因无他,就是斥候之前惊鸿一瞥的北朔人的身影。 北朔人的打扮跟他们普通宣国的人的打扮差别很大。 北朔人大都髡头披毛毳,而宣国这边都是束发。 还有异常鲜明的异族服饰。 这代表着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剿匪的行动,涉及到异族,就算是陆坚在这里也要郑重对待。 宣国四面都不平静,一旦激化了异族的矛盾,引起西北动乱,陆坚的州牧怕是也要做到头了。 所以在得知最后这个匪寨中有北朔人出没的时候,张偏将整个人气压都低了下去。 其实到这里也可以收手了,土匪已经被剿灭了一大半,剩下的这一个匪寨,相信陆坚能理解。 可是张偏将不甘心。 这种明明可以轻松剿匪,但是因为几个人的出现束手束脚的感觉让张偏将很难受,整个人都保持在一个随时要爆炸的临界点。 现在都没有人敢靠近张偏将。 突然,慕云澜看见齐诏朝自己隐晦的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朝远处走去。 第96章 齐诏心思 慕云澜疑惑,但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山坡上,慕云澜随意找了个枯死倒地的大树干坐了上去。 “你想说什么?”看着齐诏的表情,慕云澜问道。 那是兴奋夹杂着愧疚,还有纠结的表情。 慕云澜挑眉,这人脸上出现这么多的表情可不容易。 “齐诏愿奉公子为主。”对着慕云澜,齐诏拱手同时腰也深深的弯了下去。 听了这话,慕云澜的眸光蓦的一肃,脊背也挺直了起来。 “哦?可是你的卖身契在我手中,我本来就是你的主人。”慕云澜语气平淡,一双眼却是死死的盯着还弯着腰没起来的齐诏。 “公子如此聪慧,怎会不明白诏说的是什么。”齐诏起身,一脸平静的看向慕云澜。 刚才出现在他脸上的那些表情都消失无踪。 “你想做什么?”慕云澜死死的盯住齐诏,不放过他脸上丝毫的表情。 齐诏所说的奉她为主和卖身契上写的她是他的主人可不一样。 齐诏是个读书人,对认主这种事情就更加的慎重,这种事情大都心照不宣,但是一旦说了出来,就代表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慕云澜相信凭借齐诏的才智,想要达到什么目的是轻而易举的,那他到底要做什么,还要搭上自己这个人。 “吾,不过是想报仇罢了。”齐诏敛袖站立,眉眼低垂,轻轻的说道。 “仇?你和谁有仇?你要怎么报仇?”慕云澜皱眉,看齐诏这个样子怕是所图不小。 “杀父之仇,公子不必担心诏会做什么危害公子的事情,诏以自身做筹码,换公子出手,自此以后诏这条命就是公子的。”齐诏语气郑重。 慕云澜不置可否,有没有危害,事情还没说呢,她暂时不做评判。 “你想做什么?” “杀了山上那些北朔人。”齐诏语气平静,但脱口而出的话,却是让慕云澜皱眉。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无论那些人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一旦那些人死了,北朔可就有了开战的借口,这是挑起两国争端的大事。”慕云澜特意在两国争端上加重了话音。 却见齐诏眉头都没动一下。 “所以你的目的就是为了挑起争端?” 看齐诏的样子,慕云澜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你就不怕战事一起西北生灵涂炭?”慕云澜搞不懂齐诏是怎么想的。 他看着不像是这么疯狂的人。 “公子多虑了,永宁关驻守此地六百余年,北朔丝毫不敢进犯,就算是杀了这些北朔人,他们也打不破永宁关,最多驻兵关外叫嚣,吸引京城的注意力罢了。” “说明白点。”慕云澜冷声说道,她没兴趣去猜齐诏的心理历程。 “公子以为这宣国如何?”齐诏并没有给慕云澜解释,而是话锋一转又给她抛出了一个问题。 “不如何。”慕云澜淡淡的回道。 于公于私,慕云澜对祁南辰建立的宣国都没有什么好印象。 齐诏一噎,不过转而又开始说了起来,他问这么一句也不过是抛出个话题而已。 “从当前的形势来说,宣国虽然建立,但百姓并没有过上安定的生活,任何地方的匪患都是普通百姓难以抵挡的灾难。” “之前的陇北民乱和交州叛变可见人心不稳。” “四周又有强敌虎视眈眈。” “外忧内患,但是高坐庙堂之上的人却没有整治的想法,或者说没有整治的能力。” “这宣国能建立,不过是因为祁南辰不知从哪里得到的巨额财富堆积出来的绚丽泡影,现在那些财富用完了,而祁南辰的手段又不足以稳定这光鲜的泡影,表面的平和被打乱也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可这与我何干?又与你何干?”慕云澜不想听他的长篇大论,她关心的是齐诏打算如何坑她。 她已经意识到了,不论齐诏说的多么冠冕堂皇,最后被坑的一定是她。 “反正这天下早晚要乱,我们不如添一把火,加速进程。” “北朔虽说打不进永宁关,但牵制兵力却是足够了。” “宣国现在不过维持表面的平衡,一旦平衡被打破,这祁家的江山也就会支离破碎。”想到不远的将来,祁家将要面临的局面,齐诏眼眸发亮。 慕云澜沉默。 她同样看不上祁南辰,而且她还有一笔账要和皇后慕华姣算一算。 可如果这代价是这天下的百姓,慕云澜会迟疑。 对比这天下万千百姓的流离失所,她那些所谓的仇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了。 她不觉得慕华姣放她一次血把让人把她抛尸山崖的仇值得用那么多人的血泪来换,就算加上祁南辰骗取的那个宝库里的财富,还有他们把她推出来冲喜,然后顺理成章的抹去原主身份的事情。 这所有的仇恨在天下面前,都显得轻如鸿毛。 若是她哪一天想参与这天下乱局了,那是她本来就想这么做,而不是冠上了报仇的幌子。 由己及人,慕云澜觉得齐诏也不见得有多深的仇恨,仇恨只不过是顺带的,说白了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张偏将不会同意的。”慕云澜试图让齐诏熄了危险的想法。 但显然,齐诏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 “自然是不能让张偏将知道的。”齐诏定定的看着慕云澜等着她给他一个答复。 说了半天,他都要认主了,慕云澜都没接住这个话茬。 “张偏将不会同意,徐京墨也不会同意,程潇就是来玩的,更加不会参与,那些骑兵更加不会听你的,所以你让我只身一人去闯匪寨,用我的性命去拉动那根导火索,来满足你搅乱天下的目的?” 慕云澜很清醒,齐诏心黑的很,她可不会三言两语就被齐诏忽悠了。 意思也很明显了,这个主齐诏爱认不认,反正她是不会自己往坑里跳的,别想道德绑架她。 看着慕云澜站起身就要离开,齐诏焦急的上前一步:“可是公子不也和皇帝有仇吗?顺水推舟的事情,公子为何不愿?” 慕云澜蓦然停住脚步,回身看向齐诏。 “难道不是吗?如果公子和皇帝没仇,为何要把那五个绝色舞娘推给皇帝?”齐诏定定的看向慕云澜,固执的等一个答案。 第97章 切磋 “我和祁南辰有仇又怎么样?我拖无辜之人下水了吗?若是祁南辰明知那五个舞娘的身份不简单,还能被她们蛊惑,那也只能说他蠢。”慕云澜蓦的嘲讽一笑。 这个笑容是冲着齐诏冲着祁南辰,同样也朝着她自己。 说到底,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慕云澜还是底线太高。 回到营地的时候,帐篷已经扎了起来。 慕云澜得知张偏将让人回去给陆坚送信去了,一副陆坚回信之前,山上的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来的样子。 看来张偏将也不想放过这最后一个匪寨,要不然显得他这次行动虎头蛇尾的。 说白了也就几个北朔人,处理的干净点,到时候死不认账,北朔又能如何。 就算是打了起来,北朔也只不过是用这个做借口,谁还能真的为了几条人命挑起两国纷争。 张偏将光棍的想着索性就把山上的土匪给屠个干净,包括那些髡头披毛毳的北朔人,干脆来个死无对证得了。 想着想着张偏将嘴角露出恶劣的笑容,看向匪寨的方向,眼底冒着绿光,这些可都是战功。 程潇一脸恶寒的看着张偏将的笑容,看到慕云澜走来,连忙上前拉着她走开。 “做什么去?”慕云澜连忙甩开了他的手,看向他。 “没事做啊,去找人练练手。”程潇也不在意,带着慕云澜朝他之前看见的地方走去。 张偏将做出一副围也要把土匪给围死的样子,除了必要的各处探查驻守的人,剩下的人也不闲着,该有的训练不能少。 程潇早就看见士兵们在训练了,早就手痒的想过来,但是徐京墨没兴趣,他就只能等着慕云澜回来,拉着慕云澜过来了。 他们到的时候,正看到一堆士兵围成一圈,正看着空地中间两个人的交手。 像是丝毫感觉不到深秋的凉意,两人上身都不见衣物,因运动而冒出的汗水在空气中蒸腾,冒出一阵阵热气。 因是私下里切磋,不用武器,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二人打的拳拳到肉,程潇在一边看的眼冒金光,跃跃欲试的想上去体验一把。 终于其中一个肌肉虬结的七尺壮汉,把对手扔了出去,对手摆烂似的瘫在地上不起来了。 肌肉壮汉得意的向周围的同袍展示自己身上的肌肉,粗声粗气的问“还有谁?” 程潇等不及其他人反应上前一步高声说道:“我来!” 然后不待其他人反应,腰带一解,一扬手身上华贵的衣袍就脱了下来,翻手扔给了慕云澜,“给我拿着。” 慕云澜下意识的接过,抬眼就看到了完美的腰线,还有宽肩窄腰完美比例,紧实的背肌显示着其主人身上的强大爆发力。 就算是前世见过的顶级世界男模也不过如此了,而且慕云澜深知程潇身上的肌肉可不是那些男模那些样子货能比的。 就算是知道了程潇好武,身材肯定差不了,但也没想到一个照面的视觉冲击会这么大。 不同于场中的肌肉壮汉,慕云澜对那种肌肉丝毫无感,但是程潇这种恰到好处的,就刚刚好符合了她的审美。 程潇来到场中,伸手冲场中的人勾了勾手指,挑衅意味十足。 而同样也因为他的站位,慕云澜看到了他正面完美的八块腹肌。 眉梢轻挑,慕云澜压下了心底一瞬间冒出的乱七八糟的想法。 然后专心看着场中的交手。 慕云澜知道程潇善使剑,而轻骑兵中的士兵大部分时间用的都是长枪,现在两人都是赤手空拳,不存在什么不公平。 肌肉男受不了程潇的挑衅,大喝一声就冲了上去,硕大的拳头朝着程潇的面门砸去。 虽说肌肉男看上去块头要大一点,但是和程潇站在一起,众人才发现程潇也不矮,只是他块头没那么大,显得没那么有威慑力。 肌肉男的力量和程潇差不多,但是他刚经过了一场战斗,体力明显不如程潇。 再加上程潇的技巧显然比肌肉男更多,所以不过二十多个回合,肌肉男就被程潇掀翻在地,反手一个擒拿,肌肉男就起不来了,只能认输。 随着肌肉男的下场,周围爆发出了一阵的欢呼声。 “慕兄,切磋切磋如何。”胜了一场的程潇在周围士兵的身上环视了一圈之后,最终把目光放在了慕云澜身上。 下意识的,他觉得人群中估计没人是他的对手,打着没意思,还是慕云澜适合做切磋的对象。 慕云澜挑眉,把手中程潇的衣服扔给了一边的士兵,抬脚朝场中走去,送上门的沙包,岂有拒绝的道理。 看到慕云澜走上前来,程潇咧开嘴笑了起来。 然后等慕云澜刚到场中站定,程潇就朝慕云澜冲去。 见识过慕云澜身上的巨力,程潇明白,只有先下手,自己才能多走几招。 不错,是多走几招,程潇就没想过自己会赢。 虽然慕云澜是新手,战斗经验不足,但是一力降十会,更别说慕云澜的战斗天赋也同样很惊人。 就像之前教慕云澜练剑时一样,基本他用过一次的招式,慕云澜很快就能吸收转化成自己的招式。 现在的过招也是一样。 起初,慕云澜只是收着力道全面防御,任由程潇对她攻击,慕云澜的反应很快,能挡的挡了,不能挡的就躲开了。 就在周围的士兵见慕云澜只一味的防守发出嘘声的时候,慕云澜开始反击了。 慕云澜控制着力气学着程潇刚刚的招式往程潇身上使。 程潇的反应比慕云澜刚才亮眼的多。 慕云澜是只会抵挡,程潇抵挡的同时还能反击。 一开始程潇还能很轻松的应对,但很快程潇就笑不出来了。 他发现慕云澜对招式的吸收领悟远远的超乎他的想象。 那点经验不足的弱点很快被抹平。 若不是慕云澜有意的控制受伤的力道,只跟他磨练招式,他早就抵挡不住了。 可就算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程潇身上也跟之前的肌肉男一样冒出大滴大滴的汗珠。 在空气中身体涌出的热气蒸腾出一阵烟雾。 随着慕云澜斜刺里深处一条腿挡住了程潇后退的动作,程潇的平衡被打破,很快就被慕云澜掌握了节奏。 然后不过撑了最后三招,就一阵恍惚的倒地不起了。 程潇大口的呼吸着寒凉的空气,丝毫感觉不到背后的沙砾硌的慌。 “怎么样?” 程潇瘫在地上看着慕云澜伸过来的手,大手搭上去,借着她的力气站起身。 “下次再也不跟你切磋了,简直妖孽。” 慕云澜听着程潇的嘟囔轻笑一声,刚刚跟齐诏谈话心中升起的郁气也消散一空。 第98章 少将军公叔志一 午夜,更深露重,山中的密林深处,突然惊起一阵飞鸟。 慕云澜在前面挥手制止了队伍的继续前进。 张偏将最终还是没有克制住想要战斗的欲望,在手下的劝说下才打消了今夜直接突袭匪寨的想法。 然后不甘心的让慕云澜领着斥候队伍夜探匪寨。 其实这么危险的行动不该让慕云澜前来的,但是谁让慕云澜是他们所有人中五感最敏锐的人呢,而且在黑夜中,慕云澜的夜视力也是最好的。 “怎么了?慕公子?”斥候小队的小队长靠近慕云澜轻声问道。 “前方好像不太对劲,先小心点。”嘱咐了一句之后,慕云澜又专心的开始观察四周。 其实她刚刚只是听到了鸟类被惊起的动静。 在丛林中,鸟类受到惊吓飞起很正常,但是别忘了这时候是深秋,深夜。 鸟类的天敌蛇类都已经冬眠了。 大部分的大型猛兽又都不会爬树,少数的猫科动物会爬树,也有可能惊起鸟类,但是慕云澜觉得刚刚的动静不太像是鸟类被猫科动物惊起的动静,倒像是被人类吓到了。 在慕云澜等人不远处,一行人也悄悄的潜伏着。 公叔志瞪了一眼身后的随从。 就是这个不长眼的,刚刚觉得树上的猫头鹰叫声烦人,抬手就给了人家一箭,偏偏还眼力不行,平白把猫头鹰吓飞了,连根毛都没射到。 看着猫头鹰飞远,公叔志才挥手让人继续前行。 远处,半山腰的匪寨透出了零星的火光,显示着他们的距离目的地已经不远了。 慕云澜在后面等了片刻不见有什么动静,才再一次出发。 这条小道是白天斥候调查出来的,沿着小道上山可以避开匪寨大部分的哨点。 小道可以从匪寨旁边绕过去,到达匪寨后方,能够居高临下的观察匪寨。 只是走了大约一里地的时候,慕云澜再一次挥手让人停了下来。 “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等身后的斥候小队长发问,慕云澜就率先提问。 身后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公子是发现了什么吗?”小队长小声的问。 “有些太安静了。”慕云澜皱眉。 按说密林中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小动物的。 稀稀索索的动静不会少了。 可从刚刚听到动静之后,到现在,好像密林中的动物都集体消失了。 小队长一想好像还真是如此。 他们都是最少在军中三年的斥候老兵,敏锐是有的。 发现了问题都纷纷警惕了起来。 随着越发靠近匪寨,周围就越发的安静,慢慢的慕云澜一行人越走越慢,同时随着慕云澜的手势,众人悄悄的散开。 “咻!” 一声轻微的破空声传来,慕云澜下意识的朝底下一蹲。 “笃”地一声,一支羽箭钉在了慕云澜身后的树干上,箭尾还在震颤。 慕云澜瞳孔一缩,顺势一个翻身躲在了一棵树后。 “被发现了?”慕云澜心惊。 连日来,慕云澜对自己的五感充满了信心,无论是军中还是匪寨中连专业的斥候都没有她的感知强,她很难不自信,想不到现实给了她重重的一锤。 敌人不仅发现了她,还朝她射了一箭,她都没发现敌人在哪里。 她身后的斥候也第一时间发现了问题,纷纷躲在了大树后面。 公叔志一脸可惜的收回了弓箭,想不到对方这么警惕,这都能躲过。 正所谓物似主人型,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手下,公叔志刚刚还在责怪手下的随从无缘无故朝猫头鹰放箭,现在他自己就朝着不知道是谁的人放箭。 慕云澜取下了背后的弓箭,因为夜探匪寨,强弓不好带,她就带了一把普通的弓箭。 但也足够了,不至于没有远程攻击的手段。 慕云澜朝着刚刚羽箭飞来的方向仔细观察。 可是除了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但是慕云澜知道敌人一定没离开。 密林中的气氛无端的焦灼了起来。 慕云澜丝毫不着急,耐心的蹲在树后,等敌人露出马脚。 过了不知道多久,慕云澜突然听到枯枝断裂的声音。 想也不想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放了一箭。 远处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然后就再次没了声音。 “应该是匪寨的哨点,公子,咱们过去看看,不能让人跑回匪寨报信。”身后的小队长小声说了一句。 慕云澜点了点头,做了几个手势,让身后的斥候散开朝着那里包围过去。 众人走的都很小心,尽量不发出丝毫的声音。 绕过了十几棵树,慕云澜的余光里,一道黑影突然朝着她的面门袭来。 慕云澜吓了一跳,全力举起拳头就朝黑影砸去。 接触了之后才发现是另一人的拳头。 只听黑暗中,另一人发出了“嘶”的一声。 紧接着一道高大的黑影从树后闪出,攻击朝着慕云澜砸来。 这么近的距离,慕云澜已经看到了攻击她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 男人贴身上来的时候,慕云澜注意到自己只到那人肚子的位置。 稍稍仰头后撤,没看清来人的长相,就先跳起来躲开了男人的攻击。 男人的攻击比程潇要凌厉的多。 正经对敌,慕云澜都没有收着力气,男人却还是能接住她的攻击。 慕云澜皱眉,难办了。 这段时间她遇到的对手基本都没有她的力气大,仅靠力气她就足以立于不败之地了。 现在出现一个力气同样很大,但是经验更加丰富的对手,慕云澜的优势瞬间荡然无存。 虽不至于几招就败下阵来,但情况也不容乐观。 和慕云澜同样的,公叔志也一样皱着眉头,面前这个小不点的力气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之前能发现慕云澜也是因为他们占据了先手,这里已经快要靠近匪寨了,他们刚处理了一个哨兵,周围安静下来,就听到了身后的动静。 公叔志以为后面的慕云澜等人是匪寨的人,当然是先拿下再说。 但是他没想到这人这么棘手。 明明个头不高,像个没长大的毛孩子,怎么力气如此的大。 对轰了几拳之后,他的拳头都隐隐有些发麻了。 短短几个呼吸,两人交手了十几个回合。 无论是慕云澜身后的斥候们还是公叔志身后的随从们气氛都从一开始的轻松变得紧张起来。 第99章 少将军公叔志二 他们各自都清楚慕云澜和公叔志的身手。 二人都属于力大无穷,罕有敌手的人。 想不到今夜却是遇到了对手,迟迟拿不下对方。 慕云澜和公叔志身后的人慢慢的都对峙了起来。 “嘭!” 又一次拳头对拳头轰了一下之后,二人默契的往后面各自退了一大步。 男人背对着月光,慕云澜的眼力还是看清楚了男人的长相。 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很明显一副西北人的面貌。 “阁下不是土匪,你是谁?”低沉的声音从男人嘴里吐出。 “阁下也不是土匪,你们又是谁?”慕云澜的声音带着雌雄莫辩的清冷。 若对面的人是土匪,怕是早就朝着不远处的匪寨示警了。 而不是跟她一样小心翼翼的生怕动静大了,惹来匪寨的注意。 想必对面的人也是跟他一样的想法,才停止了攻击。 要不是男人停手了,她估计要撑不住了。 她也就泡了一次药浴,身体素质虽然比一般人好。 但跟对面这个一看就属于天赋异禀型的人还没法比。 再打下去,她要体力不支了。 殊不知站在对面的公叔志也是这么想的。 想自己一直都自诩勇武,想不到今天竟然会遇到这么一个棘手的对象。 悄悄的把手背到身后,握拳,松开,悄悄的缓解手上的疼痛,嘴里却是平静的声音。 “看来我们的目标都是匪寨,不如好好谈一谈?” 慕云澜目测了一下男人身后从树后冒出的十来个身影,在看到其中一人努力的想把自己的袖子从插进树干的箭矢下扯出的时候,眼神虚晃了一刻。 之前在黑山匪寨接连射杀好几人,还以为自己箭术不错呢。 现在看来这才是自己的真实水平,想听声辨位有点难,射中了人家的袖子估计都是巧了。 收回思绪,双方人数上势均力敌,而面前这个男人对上她也没有压倒性的优势,战力差不多,可以谈。 于是点头,带头朝原先的目的地,匪寨的背后走去。 匪寨后方,斥候们清查了周围,确认安全之后,在慕云澜不远处守卫,留慕云澜与公叔志谈话。 “你的意思是你们是跟着那群北朔人过来的?”慕云澜看向公叔志。 “是,那群北朔人每年都会过来两次,以往都是携带正常的皮毛货物,但是此次他们带了五百优质战马,毕竟是从家门口过的,我们总要心中有数,要清楚这批战马的去向,以防被有心人利用了。” “恕在下冒昧,不知阁下是?”本来慕云澜没打算问这人是谁的,只要不耽误她,是谁无所谓。 但是现在她好奇了。 “在下公叔志。”公叔志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自我介绍。 “公叔……?”慕云澜挑眉,出现在这里,姓公叔的人…… “公叔武乃家父。”公叔志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坦白身份,他没什么好藏的。 “倒是失敬了。”慕云澜听到公叔志这么说,眉尾微扬,朝着公叔志拱手一礼。 公叔武,现任永宁关守将。 因为永宁关的特殊地理位置,永宁关守将就是永宁关的一把手。 公叔家从原身祁朝颜外租慕翌的时候就是永宁关的守将了,那个时候守关的是公叔志的祖父。 中原几十年内乱公叔家一直守着永宁关。 直到祁南辰建立新朝,永宁关重新归于朝廷的管辖。 但是谁都清楚,公叔家不站队,只守着永宁关。 既然公叔志坦白了身份,慕云澜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在下慕云澜,西北匪患已成规模,州牧大人派遣张偏将前来剿匪,张偏将现已驻扎在不远处,我们是来探查匪寨详细情况的。” “匪患?”公叔志一直都知道这一片大山中有很多土匪,但跟张偏将之前的看法一样,他也以为这些是散兵游勇,不足为惧,只是怎么突然就变成匪患了。 听了慕云澜的解释,公叔志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其实要是他晚出发几天,在公叔武的书房,他也能看到关于这次剿匪的信件。 陆坚让张偏将过来剿匪,不可能不知会公叔武一声。 知道对面是友非敌,二人都松了一口气,然后决定合作,一起去打探消息,然后再交换信息。 一个时辰之后,两队人马再一次汇合。 这一次,慕云澜的脸色不太好看了。 首先是北朔人,匪寨中的北朔人远远不止斥候之前探查的那几人,而是近百人。 其次是战力,之前在黑山匪寨,慕云澜看那些训练的孩子,虽说是死士,可真实情况是战斗力除了出其不意,也没什么厉害的。 现在慕云澜收回这话,他们不是没有厉害的人物,而是训练足够久之后,达到要求的人都离开了黑山匪寨了。 在这个匪寨就有很多那边匪寨训练出来的人。 想到刚刚差点惊动匪寨中的守卫,饶是慕云澜自诩心脏承受能力强大,刚才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出来会合了公叔志,两队人马交换了匪寨详细的信息之后,就打算各自离开了。 公叔志此行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要剿匪,只是为了摸清北朔人带的那批战马的去向。 战马这种资源,只要流向国内,都是他们喜闻乐见的。 但是也分情况,要是这些战马流向了居心叵测之人的手中,引得中原动荡,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调查清楚战马的流向。 但是目前看来情况不容乐观。 要是皇帝的人来买战马,根本就不用藏着掖着。 所以这一批战马,他们就不能看着流向国内了。 公叔志打算连夜回永宁关,找公叔武问清楚接下来该如何做。 而慕云澜也带着人回了营地,把探查到的消息告诉张偏将。 目前的情况是张偏将不想放过山上的土匪,而看公叔志的情况应该也不会容忍北朔这边跟国内的有心人接触了。 否则一旦这件事爆发出来,公叔武难保不会被按上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 公叔家驻守永宁关几十年,却让战略物资流向了野心家,若说公叔家不知情,谁会信呢,到时候就是满身是嘴,公叔武都解释不清楚。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条线给掐断。 若是有永宁关的帮助,说不定留下这些北朔人,就不会引起边关动荡。 慕云澜思考着这里边的弯弯绕绕,回了营地。 却不知被她抛在身后的匪寨中几个主事之人也是头大。 第100章 坐立不安 严布焦急的在房间中走来走去,地面都快要被他磨下去了一层。 他只是这处匪寨的一个小管事,连个首领都不是。 而这个地方原本也不是匪寨,叫匪寨都是抬举了,只不过是他们找的方便又隐秘的地方。 目的当然是为了和北朔的往来。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哪能想到祸从天降。 正好是今年秋季交易的时候,偏偏赶上了州牧要剿匪。 若是平时,大不了束手就擒,他们这种小人物,州牧也不会放在心上。 大人稍稍吩咐一声,随便哪个手下都能想法子把他们弄出来。 可偏偏摊上这个时候,北朔人被堵在了匪寨,寨中五百多的优质战马,藏都藏不住。 私通外敌,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祸。 偏偏代表大人前来交易的杜介是个酒囊饭袋,除了在北朔人面前装天朝上国人,一点用都没有。 都快大祸临头了,刚才还想着跟北朔人讨价还价。 讨你啊…… 这个时候还不跑,等着被抓住鸡飞蛋打吗? 客院中,一个髡头披毛毳的北朔人正沉着脸坐在主位。 手指摸索着精美的瓷器茶杯,眉头皱的死紧。 “西乎日奥都大人,阿力回来了。”这时门突然传来一声禀告打断了他的思路。 “让他进来。”西乎日奥都坐直了身体看向门外。 “大人。”一个跟西乎日奥都一样的发型,但是衣着不一样的威猛男人推门而入,抚胸行礼。 “打探到什么了?” “的确如那些中原人所说,山下来的是一支千人轻骑。” “战力如何?” “中原人孱弱,战马也是劣等的,就算有千人之多,也不足为惧,他们拦不住我们,大人什么时候想走我们随时能走。” “哼,走?为何要走?杜介那头猪还想跟我讨价还价,这次让他把所有东西都吐出来。战马他们就别想要了,他们带来的盐铁我们也要笑纳了,省的落入陆坚的手中。” “可是大人,你不是说要给那边增加些战力,让中原更快乱起来吗?” “此一时彼一时,这些东西就算给他们了,你以为凭这些弱鸡守得住?再说我北朔有最大的马场,最优的战马,他裘都想成事,是他求我们,这一次就当是收之前那些次的利息了。” 西乎日奥都让人去照看战马,同时密切关注山下的动静。 而此时同时被严布和西乎日奥都念叨的杜介也同样不好过。 他没想到之前多次和北朔交易都那么顺利,这次为何会这么难搞。 北朔不是蛮荒之地吗?那里不是缺盐铁吗?随便一点粗盐和军中退下来的废旧重铸的武器都能换很多的皮毛肉干,怎么这次就谈不下来了呢? 眼看陆坚的人要堵到家门口了,要是再不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抽身离开,可就不妙了。 杜介看着眼前火盆中熊熊燃烧的火焰,眸光在火光中明灭不定。 这些交易的账册还是不能留,万一被陆坚或是公叔家的人拿到,对大人来说就是解释不清的事情。 可是这次让他按照正常的价格购入这些战马,杜介打心底里不愿意。 以往都是原价的三成就能从北朔换到物资,这次轮到战马就变成了原价,杜介只觉得肉疼。 但是时间不等人,若是明日西乎日奥都还不妥协,他就只能妥协。 看来还是要想想办法,把公叔家的人拉下水,有公叔家的震慑,北朔人也不敢这么出尔反尔。 匪寨中的人各怀鬼胎,慕云澜回了匪寨就看到了齐诏,站在营地边缘迎接她,只是目光幽幽,看的慕云澜莫名的觉得恶寒。 随着慕云澜的靠近,齐诏踏出一步,从阴影中走出,拱手行礼,“公子。” “停,你别说,先去找张偏将,你那些想法,等你听了情报在决定说不说。”慕云澜伸手阻止了齐诏想要脱口而出的问话。 她这身后还跟着一队斥候呢,那些话是可以大庭广众之下说的吗? 营帐中,只有张偏将还在等着慕云澜归来,徐京墨和程潇早已去休息去了。 简单的行过礼之后,慕云澜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说起了匪寨中的见闻。 “相比黑山匪寨,这边的匪寨防守就没那么严密了,但同样的将军若想把那些人堵在匪寨也没那么容易。” “匪寨中的那些北朔人据说是一个叫西乎日奥都的人带领的,这个西乎日奥都据说在北朔的地位不低。” “西乎日奥都?”关外安宁了几百年。 就算是偶尔对中原挑衅,连永宁关都破不了,中原人对北朔或多或少都有些轻视。 张偏将更是没机会和北朔人交手,根本就没听过西乎日奥都这号人物。 “西乎日奥都据说在北朔地位很高,听说是近百年来最聪明的人,素有智者之称。”慕云澜放松的靠在椅背上,十指相抵,语调轻缓。 “听说?”张偏将诧异,这些深层次的内容不和北朔打交道如何听说? “嗯,今晚夜探匪寨,遇到了公叔家的人。” “公叔家,想不到他们动作如此之快。”张偏将抚掌大笑。 刚刚听慕云澜说起匪寨地势,还以为不能成功把这群土匪打杀了呢,没想到公叔家的人这么快就来了。 “将军知道公叔家的人要来?” “临行前,州牧大人曾派人给公叔家传过信,请求公叔家伸出援手,跟我们南北夹击,彻底把这片大山中的土匪清理干净。” “但是前面的土匪太废,没耽搁多少时间,还以为公叔家看我们太轻松,不打算派人过来了,公叔家果然信人。” “可他们过来并不是为了配合剿匪,而是发现了那群北朔人带了五百优质战马,打算探查去向的。”看张偏将都要激动的出去迎接公叔家的人了,慕云澜只能打断他的幻想。 想啥呢,要是公叔家的人过来了,能不跟着她一起来主帐吗? 张偏将一僵,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顺势又坐了下去。 “那你继续说。” “西乎日奥都这次过来是用战马和那位大人交易盐铁的,但似乎是还没谈妥,所以北朔人还没走。” “至于匪寨中的战力,匪寨中有不少高手,再加上那些聚集而来的土匪,战斗力不容小觑,建议智取。” 第101章 匪寨覆灭 说起来,张偏将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不可能看着面前这个匪寨就这么矗立在那里而无动于衷。 这个匪该剿还是要剿的。 要不然岂不是显得他怕了区区上百的北朔人? 笑话,堂堂天朝上国,会惧怕北朔? 北朔近几百年在中原人的眼中那就是跳梁小丑,从来都没被他们看在眼里过。 就算是现在考虑到宣国刚刚建立不久,威慑力不足,不宜挑起纷争,但也断没有惧怕了北朔人的道理。 只不过,毕竟山上的地势跟漏风的筛子似的,哪里都能让人跑了。 所以怎么拿下这个匪寨还是要商议的。 当然这个商议就是齐诏提议,张偏将拍板的事情了。 慕云澜就在一边安静的听着,不发表看法。 天光破晓,一夜没有休息的公叔志远远的看到了远处黄沙漫天,熟悉的旌旗招展。 “少将军,是咱们自家的人。” “嗯。”公叔志淡淡的应了一声,拉住缰绳,在原地等着。 来人对公叔志也很是熟悉,远远的就已经认出了自家的少将军。 连忙停住脚步过来见礼。 “参见少将军。” “嗯,你们做什么去?”公叔志看着前方至少五百骑,问领头之人。 “回少将军,奉将军之令,前去配合应安府的人剿匪。” 听来人这么说,公叔志就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了。 毕竟昨夜才从那边过来的。 “阿父有没有交代什么话?” “将军吩咐属下听从张将军的调遣,全力配合清剿匪患。” “没有交代我的?”公叔志诧异。 “并无。” “那算了,我跟你们一起过去。”公叔武索性也不回永宁关了。 既然是要全力剿匪,看来那些北朔人阿父是不打算留着了。 只是,还需要留些证据才是,公叔武心里想着,调转马头,跟着大部队一起往南边而去,只派了一人回永宁关给公叔武报信。 营地中,慕云澜刚刚睡醒。 张偏将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让人准备晚上上山了。 慕云澜:?? 所以说好的要去信问问陆坚的意见的呢? 此时信件都不一定能到陆坚手上,这就要开始动手了? 慕云澜吃了早饭之后,转了一圈都没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大家都在忙。 无奈只能主动拉住一个士兵问清楚了徐京墨的位置才放人离开。 此时徐京墨在干嘛呢? 他又开始了制药,昨晚齐诏和张偏将商讨了很久,还是觉得以他们的人手想要把所有土匪都留下很难。 于是吸取之前汪行失败的经验,打算再一次智取。 所以齐诏理所当然的想到了徐京墨制作的药粉。 齐诏与张偏将一拍即合,便把之前剿匪收获的药材都贡献了出来,让徐京墨开始制药。 —————— 两日之后,西北落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雄伟的永宁关中,没有想象中军事要塞的肃穆,反而处处透着祥和。 街边裹着厚实的皮毛疯跑的顽童似乎是一点都没感觉到寒冷,嘴里呼着白气,呼喝着跑远了。 街边吆喝声不绝于耳。 包子铺的包子出锅了,掀开蒸笼的一瞬间,热气蒸腾而起,隔着老远慕云澜好像闻到了肉包子的香气。 “啪!”楼下的惊堂木响起,说书先生说到兴奋处,一拍惊堂木,拉回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话说那日,土匪见逃无可逃,便要殊死一搏,谁知,不知哪里吹来了一阵妖风,一众土匪还有北边的鞑子都意识不清起来,咱们少将军从天而降,撒豆成兵,把那些宵小全部生擒。” “好!” 台下纷纷传来叫好声。 西北的匪患由来已久,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觉得那些是土鸡瓦狗不足为惧,最底层的百姓不会走这边,他们身上也没有土匪们惦记的油水。 就只有夹在中间的那群人,手中有钱无权又没有人手的,每次从西北这边的道上走一遍就要被扒一层皮。 之前听说匪患被解决了还不相信,现在茶馆的说书先生都出了好几个版本了,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普通百姓不知真假,但是说书先生明显带上了少将军,若是假的估计他们也不敢乱说。 公叔家在永宁关的声望可不是说着玩的。 既然现在都这么说,那就说明是真的。 其实真实的情况也跟说书先生说的大差不离,只不过没那么玄幻罢了。 不过遗憾的是那个北朔的西乎日奥都最后还是跑了。 这也是慕云澜第一次见识到了北朔人马上的灵活身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过好在战马和那些盐铁被留了下来,这一波裘都和北朔白忙活,陆坚赚了个盆满钵满。 战事结束,慕云澜就带着齐诏来了永宁关,至于还在应安的慕阳杜怀还有黑山的孟文等人,则是去了一封信,让他们自己找过来。 反正这一路的土匪都被清剿而空了,也没什么危险了。 今日闲来无事,慕云澜从客栈出来,随意找了个茶馆喝茶听书,没想到就听到了被玄幻了的之前的剿匪一战。 轻笑一声,丢下了茶钱,慕云澜抬脚就出了茶楼。 走在落了一层薄雪的地面上,印出浅浅的脚印,发出细微的声响。 从街边买了一包栗子,边吃边走,回去叫齐诏出来吃饭。 她一路从京城出来,到了永宁关,这里是她遇到的最祥和的地方。 多走走多看看,免得以后离开了遗憾。 “慕公子。” 街上一大片叫卖吆喝声中,慕云澜耳尖的听到了熟悉的低沉声音。 循声望去,街边酒楼的二层窗户里露出的人脸可不就是前天才见过的公叔志。 “上来小酌一杯?” 刚想打声招呼就走的慕云澜叹气,好,齐诏今天只能自己在客栈吃了。 抬脚走进了公叔志所在的酒楼 。 进去之后有店小二过来迎接,把他带到了二楼公叔志所在的包间中。 房间中就公叔志一人在,桌上摆着酒菜却明显是没有动过的样子。 公叔志坐在窗边,旁边的小桌子上摆着一壶酒一个酒杯。 见到慕云澜推门进来,也没起身,伸手让慕云澜在他对面落座。 这么一副喝闷酒的样子,惹得慕云澜好奇。 第102章 永宁关记事一 “听说慕公子打算去游历?” 公叔志从旁边取来一个酒盅给慕云澜斟了一杯酒。 “也不能算是游历,最多就是找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慕云澜拿起被公叔志推过来的酒杯,朝着公叔志一扬,仰头灌了下去。 “呵。”公叔志轻笑,回应似的也把杯中的酒饮尽。 公叔志喝的酒和徐京墨喝的酒可不一样,这里是西北,这里的酒都很烈。 不过对慕云澜来说也没差别就是了。 她发现这具身体的酒量跟无底洞一样,只要肚子能装的下,就一直能喝,根本不存在醉酒的情况。 “笑什么?”慕云澜不解,她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了吗? “以慕公子之能,哪里不可安家?”公叔志和慕云澜交过手,深知她的实力。 而且慕云澜目前才十五岁,实力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慕云澜也笑了笑,没说话。 说什么?说她势单力孤怕被皇家发现了踪迹惹来麻烦吗? 如果一开始她是这么想的话,现在以她的实力,其实也的确如公叔志所说哪里都可安家。 甚至冒险一点,她还能夜探皇宫给自己报仇。 可是然后呢? 说到底,是她不想罢了。 她不想让仇恨蒙蔽双眼,刚穿来的时候是她自己弱小,只能跟着流放的队伍,顺从的被皇后的人放血抛尸山崖,让自己的消失名正言顺。 现在摆脱了祁朝颜的身份,以慕云澜的身份行走,她就不想再和皇室那两口子牵扯。 最多不过是有机会给他们添添堵罢了,就像之前的那五个美人一样。 再多的,不值得她放弃自己的生活专门去针对他们。 看到慕云澜轻笑没说话,目光落在了窗外的街道上。 公叔志大概了解了慕云澜的想法。 以慕云澜的能力是随处可安家,之所以没安家,那就是还没有看上的地方罢了。 说到底,这宣国没有能留住慕云澜的地方,要不然她也不能游历到了永宁关,下一步还要出关。 “慕公子也觉得这祁家的天下没有值得留恋的地方吗?” 公叔志朝着酒盅里又蓄满了酒,独自拿起酒杯,又灌了一杯下肚。 慕云澜不知道公叔志的脑回路是怎么转到她不留恋这祁家的天下的。 虽然事实也是如此。 她好奇的是公叔志说的“也”。 “怎么,还有人不喜欢宣国吗?”古人的思想不都是古板固执的吗? 除了野心家,谁会不喜欢自己的国家? 何况宣国只是在乱世的废土上重新建立的制度,并不是推翻前朝的人,应该不存在灭国之仇。 她好奇到底是谁和他一样离经叛道。 “我啊。”令慕云澜意外的是公叔志的坦率。 诧异的把视线从街上的行人身上收回,落到了公叔志的脸上。 公叔志没管慕云澜的惊诧,自顾自的又给自己斟酒,端起来喝完就开始说了起来,大有一副不吐不快的架势。 “我从小生活在这西北,关内外的情况了如指掌。” “不说远的,就之前的那些北朔人,相信慕兄也见识到了他们的实力了。” “说实话,关内的这些守军是不如的。” “若是没有这雄伟的永宁关城墙,公叔家万万抵挡不住北朔大军的南下。” “特别是近些年,从前朝结束之后,北朔屡次进犯,但永宁关一直在我公叔家手中,我公叔家在军中的威望自是不必多言。” “可是……可是皇城的那位在做什么?” “父亲一直遵守阿翁的遗言,这永宁关是中原人的永宁关,倘若有朝一日中原统一,永宁关还是属于中原国家的。”说到这里,公叔志的眼尾微微泛红。 慕云澜也是肃然起敬。 “父亲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可是结果呢?这才几年?皇城的那位就要收回父亲手中的兵权。” “呵~”公叔志突然嘲讽一笑。 “眼看北朔磨刀霍霍,这个时候换将?京城的那些人怕是没见过北朔人,都以为北朔是他们可随意搓圆捏扁的面团?” 慕云澜静静的听着公叔志口中的话,默默的消化着他话语中的信息。 她之前以为祁南辰能当上皇帝,应该是还有几分能耐的,可没想到他如此看不清形势。 就连她这个不怎么了解形势的人都知道,永宁关一旦换将,这六百年雄关的名头怕是要到头了,京城的那些人看不明白? “永宁关这么多的将领都不同意父亲回京交出兵权,可奈何劝不动父亲。” “那京城的意思新的驻边将领是谁?”慕云澜好奇。 其实公叔家臣服了宣国之后,听从调令也无可厚非,不过就是祁南辰吃相难看了一点,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慕云澜好奇的是现在宣国四处不稳,目前战线就有三条。 还有谁能得到祁南辰的信任,让他驻守西北。 “裘都。”公叔志嘴里吐出的话语让慕云澜瞪大了双眼。 若是没有之前的剿匪,慕云澜根本就不知道裘都是哪一号人物。 包括公叔志,也根本不会多想。 可是谁让他们参与了剿匪呢。 还好死不死的让慕云澜从那个匪寨管事严布的住处的密室里搜出了那个匪寨的秘密。 从严布保留的信件中知道一直操控西北这么多土匪的那个所谓的大人就是裘都。 这可真是好玩了。 表面上被祁南辰信任的裘都,是个包藏祸心的野心家。 就是不知道祁南辰想让裘都来西北是因为真的信任还是裘都的人运作的结果。 若是前者,那也太巧合了。 若是后者,那慕云澜也只能叹一句天命不在裘都啊。 这个调令来的晚了。 裘都还没到西北呢,他在西北的实力就被拔了个干净。 不过这些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裘都已经跟北朔联系上了,之前还想从北朔买战马。 若是裘都到了永宁关,这个关隘只能是名存实亡了。 “之前剿匪的事情,公叔将军还没得到详细的信息吗?”按说若是公叔武知道裘都的在匪寨的那些安排,再怎么傻也该知道这永宁关不能交到裘都手中啊。 “父亲已经知晓,已经上了奏折了,关于裘都一事也在奏折中提到了,想必州牧大人的奏折中也会上报。但是父亲在朝中毕竟无人,结果如何还未可知。” 第103章 永宁关记事二 公叔志很清楚,无论来永宁关驻守的下一个将领是谁,公叔武回京已经成定局。 他所愤懑的不过就是这西北的百姓罢了。 一旦新来的守将守不住永宁关,那关内现在的祥和将荡然无存。 六百年雄关的名头也将落下神坛,变成一个普普通通随时可破的普通关隘。 慕云澜理解公叔志的想法,但她又能说什么呢。 等应安的人到了永宁关之后,她也准备出关了,之后宣国如何,与她无关,说什么都显得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索性就拿起酒壶给公叔志又斟满了一盅酒,而后拿起酒杯敬了他一杯,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在慕云澜想拉着公叔武去吃些东西,免得只喝酒醉的快的时候,街上突然传来了喧闹声。 慕云澜好奇的看了过去,只见两个青年在距离他们所在的酒楼不远处被一群下人围住了。 “京墨。”看清其中一身黑衣的人影的时候,慕云澜诧异了。 徐京墨早上不是说去访友去了吗? 怎么在大街上被人堵了。 “你认识?”公叔武听到慕云澜的声音好奇的问。 “那边被围住的,黑衣服的叫徐京墨,之前在匪寨咱们一起的,不过他不喜打打杀杀,剿匪那夜他没过去,所以公叔兄没见过他。” 慕云澜简单解释了一下徐京墨的身份。 说话的功夫,徐京墨那边的冲突好像越发激烈了。 一开始只是围着,现在到破口大骂了,慕云澜在酒楼都听到了。 “他娘的婢养的,给你脸了是,告诉你虞让,我们家少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一身锦衣,但是看着像是下人的人正站在一个一身华服的青年身后,冲着徐京墨身边的人叫嚣。 徐京墨听的皱眉。 前面的华服青年长相还算周正,只是眼底有些青黑,脚步看上去有些虚浮,这在会医术的徐京墨看来妥妥的一副肾虚之象。 徐京墨不知道他们看上了虞让什么了,但既然是看中虞让的,纵容手下之人用“婢养的”这种词汇形容虞让,显然这个看重也没多大的分量。 正想推开前面拦路的家丁,拉着虞让一起离开,那华服青年开口了。 “文亓,你我相识多年,我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我对你的心意可昭日月,令堂之事已满三年,你现在也算是出孝期了,不如跟我回府?” 文亓是虞让的字,这个徐京墨是清楚的,可是后面这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兀那小子,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若虞让是女子,也就算了,总有些纨绔当街调戏女子,可虞让是个比徐京墨还高的汉子。 虽然虞让是读书人,但出身西北的他比徐京墨还要高一些。 这是被调戏了? 徐京墨再好的脾气也想揍人了。 今日会友,徐京墨特意换了一身简朴的黑衣,他知道虞让家中情况,不愿穿着华服跟虞让做对比。 现在听到华服青年语出不逊,想拔剑才发现今日自己会友没带剑。 正想撸起袖子上去教训一下那个不知所谓的华服青年,就听身边的虞让发话了。 “梁赞,收起你龌龊的心思,你真让在下恶心。”虞让握紧了双拳,咬紧牙关,克制着不让自己破口大骂。 徐京墨在他身边,他不能把徐京墨搭进去。 这几年他已经深知梁赞的品行,那就是个好色之徒,好的还是男色。 之前梁赞给虞让献殷勤,包括虞让母亲病逝,都是梁赞借钱给他让他处理了母亲的后事。 虽然后来他把钱还给了梁赞,但还是念着梁赞的情分的。 他一直以为梁赞是他的至交好友,哪里能后想到梁赞居然惦记上了他的…… 这也就算了,他虽不走那条道,但也不会因此对梁赞有什么别样的看法。 可梁赞看他油盐不进,居然露出了真面目。 真面目就是梁赞在他面前的文质彬彬,行止有度都是伪装的,真正的他就是个纨绔。 见他多次拒绝,就萌生了用强的想法,而且在他面前越发的不知收敛,行为无耻至极。 他本来都打算离开永宁关了,之前用未出孝期搪塞梁赞,现在他出了孝期,梁赞也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没想到徐京墨忽然到来,然后就被梁赞堵在了大街上。 虽然虞让知道徐京墨也会些拳脚功夫,但梁赞手下的家丁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各个都是高手。 徐京墨定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别到最后他们二人都搭进去。 “呵呵,文亓,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觉得你骂几句就能让我打消念头?你是想离开永宁关?何必要想不开呢?关外流寇土匪众多,你要是落到了他们的手中下场是什么,你不会不知道?何必要这么倔强,跟了我,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梁赞丝毫没把虞让骂他恶心的话放在心上。 甚至还从腰间抽出了一柄折扇,故作潇洒的扇了两下。 见虞让气红了眼,五官更加艳丽,梁赞悄悄的咽了口口水。 心中更加的得意了。 他早该用强的,这表情真迷人。 冲着身边的人悄悄的使了个眼色,让手下赶紧把人拿下。 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就连天空落下的蒙蒙细雪都压不灭他的心火。 不仅能得到他朝思暮想的人,还买一送一。 梁赞的目光又转移到了徐京墨的脸上,这个也戳中了他的心巴。 梁赞和虞让寥寥数语,透露的信息不多,但也不妨碍徐京墨看出梁赞的不怀好意。 特别是那些家丁向他们靠拢,意图抓住他们的时候,徐京墨再也克制不住,挡在了虞让前面和家丁们缠斗了起来。 二楼的窗边,慕云澜和公叔志都是耳聪目明之人。 大街上的事情看的清清楚楚,也听的清清楚楚。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慕云澜觉得自己三观都炸裂了。 听过当街强抢民女的,还是头一次见强抢民男的。 虽然徐京墨那个叫虞让的好友的确长相艳丽。 是慕云澜见过的所有人中顶尖的,几乎和之前黑山匪寨的五名绝色舞姬相媲美。 可他是男的啊? “这位梁赞是谁?”慕云澜转头问向公叔志。 第104章 永宁关记事三 若说地位,在这永宁关,除了那些掌权之人,这些二代中,地位最高的应该是身为少将军的公叔志。 怎么那个梁赞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样子。 而且,这是公然出柜了?他家里人就不管的吗?这个时候的大家长更加看重后代的? “梁家老二,梁家是永宁关最顶尖的那几个富商的领头者。”公叔志简单的把梁家的信息说了一句。 听到公叔志的话,慕云澜放心了。 若只是富商之子,在这永宁关地位在梁赞之上的二代多的是。 只是个普通的首富之子,想来徐京墨也能处理。 可是看到街上的情形,慕云澜刚放下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 慕云澜本以为以徐京墨的身手,对上普通人,怎么也能以一当十。 没想到的是,那些家丁就只出了两个人,徐京墨就疲于招架了。 而其他家丁也朝站在后面的虞让靠近,就要抓住虞让了? “你们永宁关富商家的家丁都是这种身手吗?”丢下了这么一句,慕云澜直接翻身从窗户跳了下去,朝徐京墨那边跑去。 公叔志不知道徐京墨的底细,听慕云澜这么说,才发现梁家的家丁好像有些不对。 看着慕云澜翻身下去,也跟了下去了。 以慕云澜的身手,那些家丁再厉害也不是慕云澜的对手,他就不用出手了,看着就行了。 慕云澜跑上前一把推开挡路的华服青年梁赞,一脚踹飞了想要偷袭徐京墨的家丁。 抓住另一个攻击徐京墨的家丁的胳膊往后一拧,推着他螺旋转了一圈,然后撞向要抓虞让的那些人。 徐京墨见是慕云澜来了,二话不说退后一步,跟虞让站在一起,等着大佬保护,顺便随时拉着虞让避开家丁们的攻击。 能挡住的就挡,挡不住的就往慕云澜身后躲。 余光看到徐京墨动作的慕云澜一滞。 徐京墨再也不是那个吃饭都要为她布菜的贴心人了。 心里吐槽归吐槽,身体还是老老实实的挡住了梁家家丁的攻击,把徐京墨和虞让保护的稳稳当当的。 梁赞乍被人推了一下,还心头冒火,待看清了慕云澜的长相之后,一颗心又狂跳了起来。 不住的催促家丁拿下几人。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不对。 他引以为傲的那些家丁好像并不是慕云澜的对手。 公叔志才走到梁赞身后,梁家的那些家丁就被慕云澜一个个摞在了梁赞的面前。 看着慕云澜丢开了最后一人,拍了拍手上沾的灰尘,站直了身体。 梁赞悄悄的咽了口水,这次不是因为色心大起,而是被吓的。 “你……你敢对我的人下手,你等着,你完蛋了,你别跑,我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恨恨的踹了一脚身边被摞在一起的人一脚,梁赞退后一步就要回去搬救兵。 “哦?你怎么让她吃不了兜着走。”有些熟悉的声音在梁赞背后幽幽的响起。 “啊!”梁赞直接被吓的跳了起来,等看清背后的人是谁的时候,脸色更加苍白了。 “我……我……我……”梁赞结巴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公叔志这张脸永宁关谁能不认识,可他不知道公叔志听了多少。 想狡辩都怕弄巧成拙。 “滚,以后少招惹是非。”公叔志语气淡淡的,极度看不上永宁关的这些纨绔。 “是是是。”见公叔志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弓着腰的梁赞眼底划过嫉恨,可也同时庆幸公叔志没在意他。 梁赞带人离开之后,慕云澜为徐京墨和公叔志互相介绍之后,几人又回到了酒楼包间。 让店小二把冷掉的菜撤下去,重新上菜。 公叔志才问慕云澜:“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永宁关?” “要等应安的人过来汇合才离开,大约是要过几天的。”算算杜怀等人的脚程,不耽误的话最多五日就能过来了。 “两天之后,关内有个宴会,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来参加。”公叔志冲几人发出邀请。 虞让默默的在一边不说话,徐京墨看向了慕云澜,意思是看慕云澜去不去。 “什么样的宴会?” 对于上层社会的宴会慕云澜只听过,还没见过。 前世身体原因,一开始父亲不让她接触那些场合,后来父亲去世,那些场合也没了她的位置。 到这里就更加没机会参加什么宴会了。 “算是每年年底的惯例,那些富商在年底的一个聚会,会邀请家父还有一些副将,家中的小辈有兴趣都可以去,也无甚重要的。”公叔志兴趣缺缺,他自己也不是每年都去的。 但是大概是因为慕云澜是少有的能在武力上和他媲美的人,有些惺惺相惜。 就想着找机会一起多接触接触。 听完公叔志的话,慕云澜大概了解了是什么类型的宴会了。 前世父亲也会每年都有这样一个宴会,大概类似于各家集中的资源置换。 邀请公叔武等人,除了给官方捐钱,慕云澜想不出什么别的目的。 至于那些小辈,估计纯粹就是为了热闹了。 心里有了底,慕云澜也就答应下来,就当是长见识了。 反正也无事可做,最近茶楼中说书的讲的都是之前剿匪的故事,一开始听还有趣,听多了就没什么意思了。 聚餐结束之后,公叔武回去了,慕云澜直接看向了虞让。 这人之前他们说话的时候一声都不出,只有问到他的时候才会轻声回答。 慕云澜有些理解梁赞为何会看上他了。 性格实在是太娴静了。 好,原谅她用娴静一词形容一个西北汉子。 但是这个词落在虞让身上居然丝毫不违和,慕云澜自己也是无语。 “虞兄不如也跟着我们一起回客栈?”慕云澜不太放心梁赞。 这种人不太像是会善罢甘休的。 即使是碍于公叔志的面子暂时不跟他们计较,但难保会找虞让落单的时候把他带走。 虞让怎么样其实慕云澜没什么感触,也就是见过一面的陌生人,但是她担心的是因为虞让把徐京墨牵扯进去。 徐京墨明显看着对虞让很是维护的样子。 与其因为虞让被抓,徐京墨着急上火再去救,她再去救徐京墨,跟葫芦娃救爷爷似的没完没了。 不如一开始就把虞让放在眼皮底下。 第105章 永宁关记事四 虞让目光放在了徐京墨身上,刚刚因为公叔志在,介绍的不详细,他还不确定慕云澜和徐京墨之间的关系。 “文亓放心,云澜是我兄弟,生死兄弟,她可以完全代表我。” “咳!”慕云澜直接背过身一口茶喷了老远。 这话但凡换个人说,慕云澜也不会这么大的反应,但徐京墨是知道她性别的,怎么?异父异母异性的兄弟吗? 看到慕云澜的反应,徐京墨下意识的眼睛晃了一下,有些心虚。 这…… 这也不能怨他,他刚刚是真的忘了慕云澜性别的事情了。 怪只怪慕云澜伪装的太完美。 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手,谁能看出破绽啊。就连跟慕云澜交过手的程潇和公叔志不也没察觉吗。 交手中难免触碰到身体,他们都没能发觉,而他会忘记慕云澜的性别也是合理的,? “额,那什么,你不是本来也准备离开永宁关的吗?有地方去吗?要是没地方去,跟我们去关外逛逛呗。”眼神虚晃了一秒,徐京墨就正经了起来。 “暂时还没有目的地,你们去关外做什么?” “我要去天山找药材,云澜要从关外绕道去幽州,反正顺路,我们就一起走了。你要是没有地方可去,不如跟我们一起,说不定走着走着你就找到想要留下的地方了。” 不出关的话,宣国也不是很太平,虞让一个人又身无长物,徐京墨实在是不放心。 “也可。”虞让知道他这张脸要是继续留在永宁关,他是躲不开梁赞的。 离开永宁关这张脸不会因为换个地方就不招祸了。 跟着徐京墨总比他自己一人安全的多。 说到底,他是男子,喜欢的是阴阳之道,对梁赞这种不喜欢,尤其是他被看做是下面那个就更不喜欢了。 这种东西是本能,不会被梁赞掰弯,所以离开是必然的。 “那你家里还有要收拾的东西吗?”要是没有就不用回去收拾东西了。 虞让显然也看明白了徐京墨的潜台词。 “还有几身日常换洗衣物。” 当年虞让母亲突然重病,他才从京城回来,卖了家里的田地房子给母亲治病,但到最后银钱花光了也没救回母亲。 就连后事都是借了梁赞的银子才办好的。 这几年他一边守孝一边给书肆抄书,挣的银钱除了还给梁赞的,都用来日常花销了。 今日徐京墨上门,他更是把仅有的积蓄都拿出来打算招待徐京墨。 既然以后要离开,总不能一直吃用徐京墨的。 他知道徐京墨家境好,但也不会把徐京墨对他的好看做理所当然。 所以家里的那些日常换洗的衣物和身上仅剩的银钱就是他最后的生活成本了。 “衣物不要了,穿我的。”徐京墨并没有说要给虞让买新的,说了虞让也会拒绝。 好在虞让虽然比徐京墨要高,但是他很瘦,徐京墨的衣物也是能穿的。 “不必,租住的地方很近……” 虞让刚想拒绝就被徐京墨打断了。 “不必什么不必,说不定那个梁赞正等在你租住的地方呢,那地方能不回还是不要回了。” 见虞让还要拒绝,徐京墨一把揽着他的肩膀带着他朝他们暂住的客栈走去。 慕云澜跟在后面挑眉,看来徐京墨对这个虞让很是看重。 徐京墨本来性子就不强势,很少有替别人做决定的时候。 唯一的叛逆也不过是躲开了家里的人独自出来游历。 现在看他这么为虞让考虑很是意外。 回到客栈的时候,才进门慕云澜就看到齐诏坐在正对着大门的方桌上,一脸幽怨的吃着桌子上的一碟子萝卜丝,配着粗粮窝窝头。 脚步一顿,慕云澜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 “咳咳……”轻咳两声,慕云澜来到齐诏桌前,从怀中掏出了街上买的栗子递给齐诏,公叔志叫她的时候她顺手塞进怀里了。 现在还透着温热。 庆幸打架的时候没掉。 “街上遇到了熟人,就耽搁了一会。” “您再耽搁一会儿,天都黑了。”齐诏故意往嘴里塞了一筷子萝卜丝。 然后去拿窝窝头,粗粮做的窝窝头,一碰就裂开掉渣。 这几年因为西北匪患的问题,永宁关来往的人不多,客栈的生意不好做。 每日只提供早上的稀粥。 齐诏面前的萝卜丝和窝窝头还是客栈小二自己吃的,看他实在饿了分给他的。 没办法,谁让他身无分文呢。 又不知道慕云澜和徐京墨出门去了哪里,找都没地方找去。 慕云澜讪笑一声,又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递给齐诏。 她才想起来,从齐诏签下卖身契之后,他还想没给齐诏银子。 齐诏身上的银钱在匪寨的时候就被搜刮一空了,后来跟着慕云澜剿匪,吃住都跟那些轻骑兵一起,后来齐诏更是能插手后勤补给,还有战利品统计这些事情。 慕云澜就给忘记了齐诏身无分文这件事。 “这个你拿着花,用完再问我要。” 慕云澜身上的荷包是个男式的竹青色荷包,是他今天出门的时候装在身上应急用的,里面就十几两的散碎银子,但足够齐诏日常应急了。 齐诏毫不客气的接过来揣进怀里。 随后目光才看向了站在徐京墨身边的虞让。 然后站起身朝着几人拱手一礼。 “在下齐诏,刚刚失礼了。” 显然是为了挽回在虞让面前的形象。 相处多日徐京墨和慕云澜对他也算了解了,不会在乎他这点失礼之处。 但是虞让就不一定了,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而且虞让的那张脸,也会下意识的让人拘谨一些。 虞让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同时也还了一礼。 他有些拿不准齐诏和慕云澜的关系。 若说是朋友,齐诏却拿了慕云澜给的钱。 若说是家人,齐诏年龄更大。 若说是主仆,偏偏齐诏对慕云澜和徐京墨还没多少尊敬。 慕云澜和徐京墨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齐诏虽然签了卖身契,但显然慕云澜没有拿齐诏当下人的意思。 虞让后面跟他们相处久了自然会知道的。 打发了齐诏自己出去买吃的,徐京墨带虞让去找掌柜的给虞让安排房间,慕云澜也回了房间休息。 第106章 永宁关记事五 两日之后,洋洋洒洒下了两天的雪终于停了。 慕云澜换了身石青色暗纹的锦袍,外面罩着黑色的貂皮大衣,和徐京墨虞让齐诏一起上了公叔志派来的马车。 马车向城东驶去。 整个永宁关都被巨大的城墙包围,北面面对着北朔的那一面高度足有二十米,连接着东西两侧的山脉。 南面面向中原的那一边城墙也有十五米之高。 北朔如果想要进攻中原,也不是只有永宁关一条路,但相比那些难以逾越的天堑,显然永宁关还有那么一丝的希望。 另一个原因就是如果绕路进攻中原,永宁关就是插进草原腹地的一把刀。 当初建造永宁关的时候也是充分考虑了这里的地势,永宁关驻守在这里,北边的鞑子要是想进攻,就绕不开永宁关,但攻又攻不破。 这就是一个阳谋,也是一个死局。 也就有了一个说法,永宁关是攻不破的,除非从内部。 马车在街道上走了大约两刻钟到达了一处庄园。 庄园的牌匾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大字阜泉园。 下了马车有专门的人过来安排马车的停放。 另有将军府的下人过来引着慕云澜他们去找公叔志。 庄园内处处都是风景,各处亭台楼阁设置了暖炉,基本不存在冷的问题。 三三两两穿着富贵的人在里面穿行。 行走间有丝竹之声从里面传出来。 各处随意摆放的花朵盆栽也是一副繁荣景象。 跟随将军府下人的脚步,他们很快来到一片人工开凿的湖边,湖边的汀兰水榭中公叔志正无聊的坐着。 身边围着几人在说话。 “少将军,听说前日剿匪您也在?”这是一个一脸好奇的红衣少年问的。 “嗯。”公叔志懒懒的回应,心里想的是慕云澜他们什么时候才到,这些人无趣的很。 “那您给我们说说呗,北朔人是不是不论平民贵族都是髡头披毛毳的?土匪是不是都是面黄肌瘦过不下去了才上山做土匪的,还是各个穷凶极恶的?” 听到公叔志回应,旁边人更是来了兴趣。 “粗鲁,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土匪和只能在荒原茹毛饮血的外族人也值得你们好奇。”一声冷嗤从旁边紫衣的青年嘴里吐出,似乎是对其他人好奇的事情不屑一顾。 紫衣青年名为丰全,乃是公叔武副将丰延之子。 一直以来,自诩自己在永宁关二代中属于顶尖的那一个,跟公叔志属于王不见王的状态。 本来今天这样的场合,公叔志一般是不来的,没想到今日公叔志这么能坐的住。 就连平日里最不喜的旁人的阿谀奉承都能耐心的听着。 莫非是知道了公叔武地位即将不稳,想要通过他们这些二代们拉拢人脉? 哼,简直妄想,等公叔武一走,这永宁关可就是他丰家的天下了。 丰全倨傲的斜睨了公叔志一眼,眼神中的嘲讽丝毫不加掩饰。 公叔志身边的红衣青年无语的看了一眼丰全,默默的吞下了将要脱口而出的话。 心里却是在吐槽着。 你丰全有何能耐居然看不起公叔志。 公叔志在永宁关二代中的地位不仅仅是人家有个好爹,还因为自身武力超群啊。 你丰全呢?文不成武不就的,平日里也就能靠着父辈余阴嚣张了,偏偏自己还看不清。 不过想到最近关内的留言,红衣青年还是保持沉默了。 无论是公叔志还是丰全,他都惹不起。 旁边有人看到气氛冷凝,连忙上来打圆场,可说出的话在丰全听来依然是站在公叔志那一边的。 “虽说土匪乃土鸡瓦狗上不得台面,北朔也是弱小的游牧民族,但少将军保家卫国,辛苦奔波,值得大家学习。” “哼!”丰全直接冷哼一声,站起身就走。 要不是永宁关权贵之子都在这边,他才懒得过来,话不投机半句多。 远远过来的慕云澜等人没注意到水榭中气氛的不对。 绕过红梅林,靠近湖边,他们的身形就被水榭中的众人看到了。 公叔志抬眸就看到慕云澜自梅花树下走来,肌肤莹白,面如冠玉,目若点漆,一双凤眸狭长,眼尾微扬,年龄不大,风姿已然初成。 众人都不认得来人的身份,但看引路的是公叔志带来的人,想也知道是公叔志的客人。 偏偏几人的样貌都是不俗。 不说走在最前面的慕云澜,落后她半步的徐京墨也是一身矜贵,五官不俗。 更别说在徐京墨身边的虞让,放眼整个庄园,入目的还没有谁能和虞让相提并论。 就是四人中最普通的齐诏,也是一身读书人的凤仪无双,五官在四人中虽不出众,但也胜过在场的绝大多数人。 “云澜来了,过来这边坐。”就在水榭中的众人在猜测这四人是谁的时候,公叔志发话了。 众人什么时候见过公叔志这么热情的对待一个人。 人还老远呢,就站起来朗声邀请,丝毫没有对待他们高人一等的样子。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公叔武的凌厉眼神已经落到了水榭中的众人身上,赶人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水榭中,众人也只能拱手告辞,去别处玩耍。 出来时路过慕云澜等人身边,更是被美颜暴击了一波,心里跟猫爪挠了一样,好奇的很。 踏进水榭,一股带着暖意的香风充斥鼻尖,透过水榭的薄纱,另一边人工湖的对面是女眷们聚集的地方。 “你们永宁关的聚会都这样吗?”慕云澜诧异的问向公叔志。 公叔志垂眸居高临下的看向慕云澜,目露疑问,不知慕云澜是什么意思。 慕云澜坐在了软垫上,朝着不远处的对面扬了扬下巴。 “那边不是你们永宁关内的贵女吗?正常来说,这边的人不是该跟孔雀开屏一样吗?” 无论有意无意,男子在女子面前表现自己是本能。 这话虽然不能说绝对,但至少在慕云澜看来是有几分道理的。 “可是我看你们这边的气氛倒像是不太融洽。”慕云澜虽然不了解最开始那位紫衣青年为何离开。 但是她也不是不会看人脸色的。 总的来说,这边刚才离开的那些人,注意力根本就没放在对面花枝招展的那些贵女们的身上。 反而是那些贵女,频频朝公叔志投来目光注视。 第107章 永宁关记事六 公叔志朝着徐京墨几人点头示意,然后坐在了慕云澜身边,顺着慕云澜的目光望向了对面,再一想慕云澜的话,瞬间就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风雨欲来,相比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显然权利的交替才是他们关心的。”公叔志的目光收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公叔将军已经有了决定?” “嗯。”此处四下透风,不是适合聊这个话题的时候,公叔志就简单的回应了一声。 听到公叔志的回应,慕云澜了然。 公叔武就算再怎么没有野心,在知道裘都背地里在西北做的这些事情之后,也不会把永宁关拱手让给这种人。 再怎么说这永宁关也是公叔家两代人守护了几十年的地方。 “那位裘都大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慕云澜后来想了一下,才发现因为自己的出现,好像弄得那位裘都大人在西北事事不顺。 若是没有她,那位裘都大人在西北的谋划简直天衣无缝。 但偏偏她遇到了徐京墨,跟徐京墨去了应安遇到了傅君衍程潇。 又相约一起出永宁关,才会在庞中伏击傅家商队的时候,拿下庞中,继而救下了商队。 后面的事情一步一步她只不过被推着走,却恰好把裘都在西北的谋划掀开。 然后遇到公叔志,公叔武才会了解裘都的事情,从而对裘都有了防备。 若不是她的出现,傅家商队躲不开庞中的伏击,就算幸运的躲开了,后面还有五千余土匪等着他,怎么都逃不开。 慕云澜隐隐有一种裘都遇到她点儿背的感觉。 不过,裘都应该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谋划多年,西北之事竟然以这种方式竹篮打水一场空。 “公叔兄还是该提醒公叔将军,小心裘都暗中的算计。”慕云澜有种预感,裘都这事应该还不算完。 能在西北布局这么久,不信永宁关中没有他的人,不信他就会认命。 反正要是慕云澜自己是裘都的话,这永宁关反正公叔武守不住。 不过太过直白的话,也不好对公叔志说。 慕云澜点到为止,今天过来就是凑个热闹的。 宴会嘛,无非就是吃吃喝喝,最多就是玩个游戏,表演个节目。 但是这一次的时机显然不对,这边的二代们没有玩游戏的兴致,那边对局势毫不关心的贵女们倒是玩的开心,但是慕云澜他们属于外男,只能在这边听着了。 外面的二代公子们气氛不好,在庄园的中央,庄园中最大的房子中,那些在永宁关跺一跺脚永宁关都能抖三抖的大佬们的气氛也不好。 公叔武坐在首位,看向底下气氛不好的众位副将,和心思各异的富商,心里也是有底了。 想到刚刚恭喜他即将高升的几位富商还有副将,拿起酒杯一口喝尽。 目光中透着嘲讽,他没想到公叔家在永宁关几十年,底下还是有这么多心思各异的人。 看来是安逸太久了。 “本将军已经婉拒了陛下升职的意思。”公叔武目光在众人脸上划过。 反正又不是明旨,拒就拒了,皇帝就算心有不满,这个时候也不会清算他。 “接下来的一年,永宁关守将还是本将,诸位还是各自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安分守己才是。”公叔武淡淡的留下了一句话,就离开了,没有注意到他离开后,有几人的目光含着深意。 公叔武离开,其他人自然不会在席上多待。 还不待众人回到家里,公叔武拒绝了圣意的传闻已经传遍了永宁关各处。 无心朝着贵女们献殷勤的公子们也早早离去。 与公叔志相约明日去关外跑马,几人也回了客栈。 夜半时分,咣咣的砸门声,把慕云澜从打坐修炼中惊醒。 起身打开房门,外面站着的是白日里在庄园看到的将军府的下人。 见慕云澜开门,那下人连忙上前一步弯腰行礼。 “见过慕公子,我家少将军请公子还有徐公子去府上。” 慕云澜上下打量了一遍那个下人,眉头微微皱起。 就算她和公叔志还算是能谈的来,可深夜前来这么请人,怕是有失礼数。 可见那下人微微喘着粗气,很着急的样子,又像是真有什么事。 “你家少将军可是说了有何事?” 那下人嘴唇动了动,又一次把头埋了下去。 “救命的大事,少将军说他现在不确定那些人可不可信,只能来找慕公子。” 听了下人的话,慕云澜面色一变。 脑海中突然就想到了白天的那个推测。 不敢耽搁,去隔壁叫了徐京墨就要跟着下人离开。 走的时候,路过齐诏和虞让的房门口,二人也都听到了动静开门出来一探究竟。 “我们去将军府有急事,你二人就待在客栈哪里都别去。”慕云澜匆匆交代一声,拉着徐京墨就走了。 她还没忘记梁赞对虞让的觊觎,但是将军府的事情不宜让更多人知道,不方便带他们,只能让他们待在客栈,想来梁赞胆子不至于这么大,强行上客栈绑人。 到了将军府,下人却是直接把慕云澜和徐京墨往主院带去。 慕云澜眉头微皱,心中的猜想越发不好了。 主院门口,公叔志已经在等着了。 寒风中,就只穿了一件黑色单衣的公叔志在院门口焦急的来回踱步。 见到二人前来,顾不得跟慕云澜打招呼,拉着徐京墨就要往屋里去。 “公叔兄莫急,发生何事了?”看到公叔志的时候,慕云澜心中的猜测落地,看来是被她猜中了。 “家父突发恶疾,府医不可信,外面的郎中更是没有可以相信的人,只能让人去请了慕兄和徐兄。” 公叔志此时抓着徐京墨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把他往屋里带,同时内心庆幸,好在他记性不错,慕云澜就说了一次徐京墨会医术,祖父是宫中的太医,他就记住了,要不然此时他只能干看着了。 听到公叔志的承认,慕云澜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虽然公叔志嘴里说的是恶疾,但慕云澜清楚,要真是恶疾,公叔志不至于不相信外面的郎中却相信她和徐京墨。 第108章 永宁关记事七 推开门,压抑的闷吭声从里间传出,公叔志面色一变,大步朝里面走去。 徐京墨和慕云澜也不耽搁,连忙跟了上去。 转过屏风,公叔武酱紫色的脸就映入了眼帘。 此时的公叔武正被绑在床上防止他弄伤自己。 额上青筋暴起,五官狰狞,像是在压抑着极大的痛苦。 “阿父!” 公叔志大步来到床前,却也只能无助的蹲在床边握着公叔武的手,无能为力。 见此情形,徐京墨不用公叔志招呼,就上前抓起公叔武的手开始把脉。 手指一搭上脉搏,徐京墨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过了很久,公叔武再一次陷入平静之后,徐京墨才结束了把脉。 “如何?”公叔志蹲在床边眼巴巴的看着徐京墨。 “若只看脉象,是旧伤爆发之象。”徐京墨双眼看向公叔志。 公叔志心头无名怒火暴起,却被他给压了下去。 公叔武这副样子,任谁看了都不会说是旧伤复发的样子。 再说,白日里公叔武还去参加了宴会,无缘无故的,如何会旧伤爆发。 但公叔志只是咬紧了牙关,等待徐京墨后面的话。 “但将军此时的情形,应当是中毒了,这毒不会要人命,但却能引发旧伤,身上的旧伤越多就会越发痛苦。” 听到是中毒,公叔志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实在是公叔武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寻常的恶疾。 再加上这个特殊的时期,很难不让公叔志多想。 “既是中毒,可有办法解毒?”见到徐京墨脸色不好,公叔志还是问了出来。 “此毒无解。”虽然不忍心但徐京墨还是把结果说了出来。 这个时候隐瞒也没什么用。 “将军身中的与其说是中毒,不如说是一个引子,这个引子引出了将军体内的陈年旧伤,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最短的时间内治好将军体内的旧伤。” “那徐兄你开药方,需要什么药尽管说,我让下人去准备。”听到公叔武还有救,公叔志惊喜,连忙让徐京墨去开药方。 却见徐京墨只是摇了摇头。 “这世间哪里有灵丹妙药,可在短时间内治愈这么重的伤势的,更别说每多拖延一刻的时间,将军体内的旧伤就会相互影响,从而进一步破坏其体内的情况,伤势也会进一步加重。” “这也是为何将军每隔一刻钟就会更加痛苦的原因。” 听了徐京墨的解释,公叔志心凉了半截。 “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可用上好的内伤药试一试,但用处不大,最多不过是延长将军痛苦的时间罢了。”徐京墨摇头。 再好的药,治疗也没有公叔武体内毒药破坏的快,不过是饮鸩止渴,延长时间让公叔武更加痛苦罢了。 公叔志蹲的太久,摇摇晃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煞白。 公叔志双目茫然的看向床榻上的公叔武,现在是累积了昏睡了过去,他知道,不到一刻钟之后,公叔武就会再一次被痛醒。 他不知道要不要让公叔武的痛苦延长。 徐京墨的解释很清楚,他知道了若是强行要让公叔武坚持更长时间的话,越到后面公叔武所受的痛苦就越大。 他怎么忍心,他是公叔武啊,是那个就算中原大乱,也坚持着独自守护永宁关二十多年的公叔武啊。 他站在永宁关上就是一座北朔永远无法攀登的高峰。 可是现在,他正躺在床上,面容狼狈,四肢抽搐,无时无刻要忍受着巨大的折磨。 他知道现在公叔武看上去平静,不代表他现在不痛,他只是累极了。 “去开药!”慕云澜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公叔志的胡思乱想。 公叔志双目茫然的对上了走到他身边的慕云澜的眼睛。 狭长的凤眸中,满含坚定。 “公叔志,你在想什么,现在多拖延一刻,将军的痛苦就会加倍,现在正是治伤和清毒该双管齐下的时候。” “就算那毒能加重将军的伤势,可将军体内的毒也不是无情无尽的,一边清毒一边治疗伤势,让将军坚持更久的时间,你怎么就知道将军撑不下去的?你难道就这么放弃了?” 慕云澜的声音像是当头棒喝一样惊醒了公叔志,他这才从天塌了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对,对对对,徐兄快开药,要清毒,要治伤,双管齐下,阿父一生顶天立地,他不会承受不住痛苦,阿父要是清醒着也绝对不想放弃。” 公叔志慌忙的爬起来,把徐京墨往外面的书案跟前拽。 徐京墨也顺从的跟着他过去了。 清毒和治伤都是常规的药方,徐京墨会的都是徐家经过几百年积累完善之后效果更加好的药方。 徐京墨写好药方,公叔志亲自出去找管家去抓药,还叮嘱了一定要不错眼的盯着。 其实慕云澜之所以敢让徐京墨给公叔武开方子,不是笃定徐京墨能治好公叔武。 而是仗着自己有灵泉水,就算灵泉水解不了公叔武身上的毒,也能治疗他身上的伤。 就算是拖着也能把公叔武身上的毒素给耗干净。 刚刚短短的时间内,慕云澜脑海中闪过了很多的想法。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就这么看着,不插手,看着公叔武痛苦而死,然后永宁关大乱,西北大乱,最后宣国大乱,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看着皇宫内的那夫妻俩自食恶果。 可是最后她还是没忍住。 慕云澜与公叔志也算是能谈的来的朋友,看着朋友痛苦却不伸手,这违背了她的底线原则。 还有就是,他想要报复祁南辰和慕华姣,方法多的是。 用不着以这种方式。 公叔武身上的毒,想想就知道一定是裘都的人下的手。 这个时候只有裘都有这个理由。 那么公叔武一旦身死之后呢。 裘都就能顺理成章的入主永宁关,然后引北朔人入关,届时天下大乱,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想想放任公叔武这么痛苦下去的结果,慕云澜就觉得,这种痛苦还是不该公叔武和无辜的百姓承担。 管家的动作很快,不过半个多时辰,药就熬好了。 管家亲自端了过来。 慕云澜开门去接药,转身的时候悄无声息的顺着手指流了几滴灵泉水进了药碗里。 药吃下去,效果跟徐京墨预料的差不多,每隔一刻钟,公叔武还是会越发的痛苦。 第109章 永宁关记事八 一直到雄鸡报晓,天快亮起来的时候,房间中的几人都明显的感觉到公叔武每次痛苦都明显的减轻了不少。 最近的一次,甚至都没有扯动绑着他的绳子。 看到情况果然如自己所料,慕云澜松了口气。 虽然慕云澜心中对自己的灵泉水有信心,但结果不出来,慕云澜也是悬着一颗心的。 要是真如徐京墨所说,那不能算是毒,只能说是药引子,连灵泉水都没有用,慕云澜就也无能为力了。 到时候白白延长了公叔武的痛苦时间,她心中也过意不去。 虽然跟公叔志说的时候信誓旦旦,不到最后一刻,谁又能知道结果。 天亮之后,公叔武又喝了一次加了料的药,就沉沉的睡了下去,过了半个时辰都没有再痛醒。 徐京墨也松了口气。 “看来情况是稳定住了,只是经此一遭,将军的身体损耗严重,以后要好好保养,想要上战场怕是不能了。” 交代了些注意事项。 徐京墨知道就算熬了一夜,但只要公叔武不醒,公叔志也不会去休息的。 也就没多嘴说让他去休息的话。 而是提出了告辞。 公叔武的情况既然稳定了下来,接下来公叔志要处理的事情就多了。 比如公叔武在哪里中的毒,府医到底为何不可信,还有稳定关内的局势。 公叔武一倒,有心之人势必会做点什么,这些都要公叔志去处理。 不过这些就跟慕云澜和徐京墨无关了。 “大恩不言谢,以后公叔志欠你们一条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公叔志送他们出了主院,双手抱拳郑重的行了一礼,速度之快,徐京墨和慕云澜都没拦住。 “不必如此,这也是我们应该做的。” 从将军府离开,二人直接回了客栈。 原本说好的去关外跑马的约定也算是作废了。 公叔志现在可没兴趣陪他们去关外跑马。 回了客栈,正是吃早饭的时间。 徐京墨可不会看着慕云澜不吃早饭就直接回去睡觉。 所幸现在时间正好,直接去叫齐诏和虞让一起下楼吃饭。 但是令徐京墨不解的是,二人的房门怎么敲都没有人回应。 问过店小二,也没有看到二人出来。 徐京墨心底起了疑惑。 慕云澜在楼下大厅,久等徐京默不来,直接跑上楼去找人。 到了才知道,一大早齐诏和虞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徐京墨脸色不好:“不是说了不让他们乱跑吗?怎么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 慕云澜直接推开了虞让的房门,看着敞开的窗户,冷冷一笑:“怕不是他们主动跑出去的,而是有人强行邀请呢。” 徐京墨脸色一惊:“你的意思是……梁赞?” 慕云澜微微点了点头:“怕是如此了。” “咱们回将军府。” 慕云澜转身就走,梁赞倒是挑的好时候,趁着他们半夜被公叔志带走的时候,来强行带走齐昭和虞让。 这是笃定他们顾不了齐昭和虞让了是? 慕云澜冷冷一笑。 “梁赞……”别落到她手里,否则非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也不看看是谁的人,他就敢动。 慕云澜现在不得不怀疑,昨晚公叔武中的毒是不是和梁家有关? 要不然他怎么能找准这么好的时机。 梁赞又是如何知道他和徐京墨半夜去了将军府,不在客栈的。 将军府,公叔志刚刚梳洗换了身衣服。 等一下他要见一下公叔武原来的副将们,他原本熬了一夜狼狈的样子,可不适合去见现在还不知底细的那些人。 见到徐京墨和慕云澜又一次回来,公叔志满脸诧异。 “怎么又回来了?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徐京墨摇了摇头,“不是,是昨晚虞让和齐诏在客栈被人悄悄带走了。” 公叔志诧异,什么叫被人悄悄带走了? 徐京墨只能抓紧时间把梁赞看上虞让的事情简单的交代了一遍。 在这永宁关之内,他们想从地头蛇梁家手中找到被带走的虞让和齐诏,只能求助公叔志。 “昨晚公叔将军的事情,建议你也从梁家那里开始查。”慕云澜在旁边补充。 “对了,昨日聚会的庄园是属于谁家的?”慕云澜昨夜听公叔志说了公叔武的情况。 公叔武身上中的毒,大概率是在昨日的宴会上面中的,庄园的主人肯定逃脱不了。 就算不是主事之人也是知道内情的人。 呵,这些人真是胆子肥了。 真以为公叔武将要调离永宁关,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公叔家的蟠龙卫是吃素的吗? “阜泉园不是谁家的,是由那几家轮流掌管的,今年正好轮到梁家。”公叔志想了想回答道。 听到是梁家,慕云澜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若非如此,梁赞又怎么会盯着将军府? 又从哪里知道半夜时分慕云澜和徐京墨去了将军府。 不就是看虞让和齐诏两个书生身边没有跟着别人好下手吗? 慕云澜嘴角勾起略带邪气的笑容,她虽然势单力孤,但也不会看着她的人被欺负而无动于衷。 公叔志等下还要见军中的高层。索性让人去通知蟠龙卫首领一起过来。 见下人去通知了,公叔志让人准备早膳,领着徐京墨和慕云澜一起吃饭去了。 先过来的并不是离将军府更近的副将,而是蟠龙卫首领英招。 公叔志手中有公叔武的虎符,蟠龙卫的性质更像是公叔家的私兵。 只听命于公叔家的主人,主人出事就只听继承人的。 在英招见过公叔武的情况之后,对于公叔志所下的调查梁家的命令毫无意见,领命就走了。 直到慕云澜几人吃完早饭又喝了杯茶。 公叔志又安排了一些事情之后,公叔武的那些副将才姗姗来迟。 慕云澜二人不方便参与公叔志和副将们的对话,直接就没过去,在一边的花厅安静的等着蟠龙卫的调查结果。 这一等就等了两个多时辰,半天的时间过去,蟠龙卫还没有回来,公叔志那边还不能完全压制那些副将们。 主院就传来了公叔武苏醒的消息。 第110章 永宁关记事九 知道公叔武醒来,公叔志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 而慕云澜和徐京墨也没有跟着公叔志第一时间去公叔武的房间。 公叔武毕竟是将军府的主人。在没有清醒的时候有公叔志同意他们进入公叔武的房间,也算情有可原。 但现在公叔武醒了,他们再直接闯入公叔武的房间就有些不合适了。 所以二人依然是在外面等着蟠龙卫的消息。 从昨夜开始将军府戒严,今早又召集了所有高层副将。 整个永宁关的气氛都肃穆了起来。 不明就里的各家开始探查将军府到底出了什么事。 永宁关到底会有什么变故。 而心怀鬼胎的人,则是在确定消息的准确性。 等梁家收到消息,蟠龙卫出动的时候。 梁家主院书房严肃的气氛一松。 “成了。” 梁毅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公叔武这老东西除掉了,公叔志就不足为惧了。以后这永宁关就再也没有人能限制我梁家了。” 梁赞坐在一边嘴角挂起得意的笑。 见梁毅没有别的事情要吩咐,就起身离开了。 中了那种毒公叔武肯定是活不了了。 公叔志志现在被麻烦缠身,估计也顾不了虞让和齐诏的事情。 没人限制的粮赞得意极了。 觉得自己昨晚果断出手真是明智的选择。 得意的带着人出梁府的梁赞没有发现自己背后跟着人。 等他来到了城墙边的一个小院的时候。 身后的人打探出了消息悄悄的退走了。 在将军府等候许久的慕云澜和组静默终于知道了虞让和齐诏的消息。 连忙带人赶去了城墙边的小院。 同时伴随着公叔武的苏醒,潘龙卫悄悄的在永宁关内动了起来。 心怀鬼胎,等着上位的丰副将,还有梁家以及和他们交好的那几家都是蟠龙卫的重点关注对象。 城墙边的小院中,齐诏苏醒的时候,阳光已经透过窗子照进了房间。 他这才想起昨晚发生了何事。 昨晚慕云澜和徐京墨走后,预感要发生什么事情的齐诏来到了虞让的房间。 二人边下棋边等慕云澜和徐京墨回来。 可是他们二人离开没多久,齐诏二人一盘棋还没下完。 齐诏和虞让就感觉头昏脑胀,接着就陷入了黑暗,人事不省了。 目光在房间中环顾了一圈,这是一个没有任何家具的空房间内,地上堆着几堆干草。 虞让躺在一边的草堆上。 齐诏沉默…… 就算是之前被庞中俘虏的时候,他都没有被关押在这种房间里过。 走上前去推了推虞让。 “虞让,虞文亓,醒一醒。” “唔~” 虞让迷茫的睁开了双眼,看清身处环境的时候愣了片刻,接着就是平静的接受了。 从他知道梁赞的心思的那天开始,到后来梁赞对他的纠缠,面前的这种情形,在他的潜意识和梦中出现了无数次。 看到虞让这么平静的接受了现在所处的情况,齐兆扬了扬眉。 “看来你是知道我们在哪里了?” “不知。但我知道是谁抓了我们。”虞让撑着草堆坐了起来。 纵然是跌在草堆上,也丝毫无损他的盛世美颜。 “哦?你知道?” 齐诏还不知道梁赞和虞让之间的纠葛,毕竟这种桃色话题不好宣扬。 慕云澜和徐京墨也不是多嘴的人,会拿这种八卦在齐诏面前说。 所以醒来突然发现自己和虞让被别人抓到了一个破败的屋子里,齐诏现在没有丝毫的头绪。 “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梁家了。” “梁家?” 还不待齐照问清楚这个梁家是谁,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梁赞逆着光走了进来。 看到虞让和齐诏二人醒了,只露出玩味的笑容。 “文亓,你说你要是早点想开多好,就不用走这一遭了,还连累了朋友跟你一起受苦。” 虞让看到走进来的梁赞脸色唰的一下冷了下去。 不想去看梁赞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和那张脸上得意洋洋的笑。 虞让很清楚跟梁赞这种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他也懒得跟梁赞交流。 事已至此,无非就是一条贱命罢了。 只是可惜连累了齐诏。 齐诏不知道梁赞和虞让之间的事情。 但是聪明的大脑让他一瞬间分析出了很多有用的消息。 “梁赞是?你就这么公然抓了我们就不怕被报复吗?” 别的不说,莫云澜可不是脾气多好的人。 齐诏敢肯定,一旦慕云澜发现他失踪,一定会找过来的。 而且慕云澜和公叔志交好。 在这永宁关应该没有比公叔志志背景更大的人了。 所以他丝毫不慌。 “笑话,我会怕被报复,怕谁的报复?公叔志吗?公叔志现在已经自顾不暇了。实话告诉你们,没有人可以救你们。” 梁赞的目光瞥了一眼齐诏,然后又看向了虞让。 “文亓,你想好了没有?若你识趣,说不定我心情好就放了你的朋友。” 梁展现在很得意,反正虞让已经落到了他手里,到手的鸭子还能让他飞了。 “哦,他要是不识趣呢?”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若是不识趣,尸体我也不介意的。”梁在下意识的接了一句。 “恶心玩意。”慕云澜冷嗤一声。 抬腿给了梁赞一脚。 梁赞整个人飞起几米远砸在了对面的墙上。 梁赞都还没反应过来,脑袋一歪就晕死了过去。 齐诏最先反应过来,从地上站起了,身朝着慕云澜躬身行了一礼。 “公子。” “嗯,没事?” “诏无事。” 徐京墨这时也从慕云澜身后走了出来。上前去把地上的虞让先扶了起来。 “文亓,如何?” 虞让接着徐京墨的手站直了身体,拍了拍身上粘的干草,摇了摇头:“没事。” 看了一遍虞让的情况还好,徐京墨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慕云澜余光瞥了倒在地上的梁赞一眼。 走出房门之后,对着站在一边的蟠龙卫吩咐一声:“把他带上,回去交给少将军。” 正打算带着几人回去。 那边负责清理小院的蟠龙卫过来禀告。说后院被关押了很多人。 “很多人?”慕云澜皱眉。 之前急着过来救齐诏和虞让,都没有详细了解这个小院的情况,没想到,这里竟然不是一个普通的小院。 “走,去看看。” 第111章 永宁关记事十 这是一个两进的小院,虞让和齐诏二人被关在前院的西厢,所以齐诏才刚醒来就看见阳光洒进了房间。 前院的其他房间看着很正常,就几个梁家的家丁,被蟠龙卫很轻易的制服了。 后院的情况多少就有点出乎慕云澜的意料了。 跟着蟠龙卫过来的慕云澜看到后院的情况怔愣了片刻才回过神。 后院随意推开了一道门,里面挤挤挨挨的几十号人,蓬头垢面,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看到有人推门大多数人都是麻木的没有丝毫反应。 一瞬间,慕云澜脑海中闪过很多种情况,可是看着面前这些人,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转身去推开了其他的房门,里面的情况大同小异。 慕云澜不知道这些人都是谁,他们为什么会被梁家关在这里,梁家想要他们做什么。 但是稍稍想想也知道这背后肯定有人口交易,至于这些人的来历,想来以梁家的作风应该也光明正大不到哪里去。 慕云澜皱着眉,让蟠龙卫先看好这边的人,等梁家之人结果出来之后,这些人也要交由公叔武处理。 公叔志借她人手只是来救齐诏和虞让的,多余的事情也不适合慕云澜来做。 所以交代了一声之后,慕云澜转身打算带着徐京墨齐诏和虞让离开了。 只是还没走出后院,就被一道身影拦住了去路。 那是一个看上去十二三岁的少年,脸上被西北的寒风吹出来的皲裂暗红的血丝布满整个脸颊。 少年扑出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慕云澜的身边。 “求,求公子救命,公子救命。”略微带着点熟悉的沙哑的声音传入耳中。 慕云澜低头朝少年的脸上看去,才发现少年的眼中没有其他人的麻木,反而此刻透着希冀的光。 慕云澜停住脚步,还在想这少年到底是谁,为何声音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公子,公子救命,求公子让草民离开,家母病危,草民要回去救家母,求公子开恩放草民回去。” 【林…林冶吗?】慕云澜暗暗的想。 脑海中一张模糊的脸和面前的脸对了上去,一个不太熟悉的名字在脑海中浮现。 在脑海中把自己穿越过来这段时间所遇到的的所有人都回忆了一遍,慕云澜才在角落里找到了这人的记忆。 面前的少年还是她刚穿越过来还流放的时候那个独自照顾体弱母亲的林家少年。 那时同行的人都叫他林小子。 好像就是出发的时候,武义那些人对照名单的时候念过一次他的名字。 慕云澜还不确定是林冶还是林野。 不过这人不是在流放队伍中吗?怎么出现在这里? 按照时间推算,他现在应该也已经安顿好了才是。 毕竟流放队伍又没有油水,他们能放心的走从应安到永宁关的官道,路上的土匪应该也看不上他们。 “你……”慕云澜知道面前的少年不是认出她了,只是急着回去看他母亲。 “公子,草民不能被留在这里,草民已经失踪两天了,求公子开恩让草民回去照顾家母。” 看到慕云澜低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林冶接着哭求。 若是两个月之前,有人告诉他有一天他会向命运低头,对着别人苦苦哀求,他一定会嗤之以鼻,但流放之路太苦,苦到他已经认清了现实。 他认命了,他现在只想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活着。 从蟠龙卫一脚踹开了后院的院门,把梁家的那些家丁拿下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得救了。 慕云澜走进来的时候,他很清楚,这就是这些人中能主事的人了。 看到慕云澜要离开,他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扑出来哭求。 他已经被抓了两天了,母亲自己一个人躺在破庙不知道如何了。 只要一想到母亲的情况他的心就止不住的往下沉。 “这人我带走,其他人你们看好了。”慕云澜冲身边的蟠龙卫交代一声。 又朝着林冶说了一句:“起来,走。” 得到慕云澜的同意,林冶的眼中霎时升起了希冀的光芒,连忙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 流放路上吃了一路的苦,到了永宁关他母亲又病重,他连在安顿的地方搭个草棚子的时间都没有,就带着母亲来了永宁关求医问药。 没想到的是他还没赚到看病的钱,就被抓了起来。 两天以来滴水未进,可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母亲。 硬撑着爬了起来跟在慕云澜身后走出去,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来到前院,徐京墨等人已经在等着了。 交代了徐京墨等人先回将军府,免得接下来被误伤,慕云澜才看向跟在她身后的林冶。 “会骑马吗?”因为蟠龙卫要留在小院看守这些人,就空出了几匹马,慕云澜打算让林冶骑马回去,也能快一点。 林冶看着面前的高头大马,咽了咽口水,有些惧怕,可是想到母亲,还是硬着头皮说:“会。” 慕云澜看了看林冶,又看了看院子中的马。 蟠龙卫所骑的马和中原的马还是有区别的,这边都是从草原弄来的高头大马。 慕云澜传来之后见过的最高的人是公叔志,都没有这些马脖子高,可想而知蟠龙卫的马有多高。 要知道公叔志的身高,要是按照前世的标准,肯定是超过一米九的。 而原身祁朝颜的身高在一年前就不长了。 女孩子来了葵水之后身高就差不多不动了。 慕云澜现在的身高比刚来的时候高了一点,也是因为她泡了药浴,但是时间还短效果不怎么明显。 目前差不多刚到一米五五的样子。 林冶年龄更小,男孩子长得还晚一点,看上去就更矮了。 慕云澜都担心他爬不上马背。 想了想还是让一边的蟠龙卫帮忙,把他送上了马背。 而慕云澜自己也跳起来飞身上马,冲林冶扬了扬下巴:“走。” 看明白慕云澜的意思,不止林冶懵了,齐诏等人也没看明白慕云澜是想做什么。 出于好心,让林冶先回去看母亲就算了,给他一匹战马骑回去也就算了,怎么还要跟着去呢? 第112章 永宁关记事十一 没有管几人惊诧的样子,慕云澜直接看向了林冶:“你认识回去的路吗?” 林冶木木的摇了摇头。 两天前,他在街上找了一天的零工,天黑才带着挣到的几文钱和半个街上捡的野菜团子回了落脚的破屋,还没见到母亲就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醒来就在这个院子里了。 “那你说说你母亲在哪里,到哪里你能认识路。” “在城北,到城北的主道上就认识了。” 他们流放的地方是关外,入关要从北门进来。 城北也是整个永宁关穷人聚集的地方。 环境好一点的地方他也住不起。 就随意在城北找了个勉强能挡风的房子安顿了母亲。 慕云澜点了点头,双腿一夹马腹,在前面领路去了。 这边的小院在城南,距离永宁关朝南的关门不远,出了小巷就是主干道了。 慕云澜虽然还没去过城北,但是大致方位她知道。 慕云澜之所以跟着林冶,也不是要跟他相认什么的。 纯粹就是不放心。 再者,她心底对那些刚过来就一起流放了几天的人,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当时因着原主的身份,流放队伍中的人能不针对她,已经是很有原则了。 更别说林冶对她已经算是很客气了。 若是没有遇到,那也就算了,遇到了再袖手旁观,总觉得有些冷血。 慕云澜也只是打算去看看,能帮的她帮一把,过后也就算了。 她看的出来林冶是个要强独立的人,她不需要多做什么。 她也没有丝毫坦白身份的想法。 开玩笑,就算是知道最多的徐京墨也只是知道她之前是流放的犯人,但具体身份他是不知道的。 一旦她亮出身份,林冶可是知道她是朝颜长公主的。 慕云澜现在还不想把这个身份暴露了。 看着慕云澜和林冶走远,徐京墨看向了齐诏:“云澜认识那小子?” 齐诏双手一摊:“徐公子都不知道,我又如何得知。” 毕竟最先跟慕云澜认识的不是徐京墨吗? “云澜是这么好心的人吗?”徐京墨看向已经空无一人的院门口,嘴里喃喃。 齐诏无语的看了他一眼。 慕云澜的性子偏冷,这点就连才相处不过两天的虞让都看出来了,徐京墨会不知? 慕云澜对自己认可的人会很热心,比如对齐诏,比如对公叔志。 但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除非是她发现了什么感兴趣的事,要不然她才懒得管闲事。 没有头绪的二人只能收回乱七八糟的想法,骑马回了将军府。 林冶控制着马走在慕云澜的身后,纵然心中焦急,但不认识路,只能老实的在后面跟着。 今日将军府戒严,街上的行人少了很多。 慕云澜没有加快速度也是考虑到了林冶的身体状况。 她看的出来,虽然林冶没表现出来什么,但他的身体禁不起快马颠簸。 “你知道梁家人抓你们做什么吗?” 林冶这还是第一次知道抓他们的是梁家。 “听看押的家丁说是要把我们这些人送去关外。”林冶了解的情况也很少。 “关外?”慕云澜知道这个关外和林冶之前流放关外绝对不一样。 那就是“人口买卖?” 听到慕云澜嘴里吐出的四个字,林冶也默然。 “听他们说,是要送我们去关外给北朔人做奴隶。”林冶的声音很轻。 在蟠龙卫没有去的时候他都快要绝望了。 心中焦灼着担心母亲,担心自己。 听到是要把人卖给北朔做奴隶,慕云澜脑海中不可避免的想起了一个词,“五胡乱华。” 虽然两者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可是,外族人的奴隶,两脚羊…… 这些词汇在慕云澜的脑海翻涌。 总归不是什么好的画面。 “那那些人是怎么被抓的?”慕云澜想那些人应该不会都是像林冶这样被抓的? 整个后院关押了一百多人,看样子这也不是梁家第一次做这种事。 要是一直靠这么抓无辜的人,早就惊动了公叔武了。 “日子苦,他们过不下去,只能卖地,卖了地租地种又交不起租子,只能卖身偿还。”林冶也是读了好几年书的。 他从没想过书上的记载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 那些关于乾元以前更早的乱世留下来的书籍中,土地剥削,总是会出现。 而林冶的这句话听在慕云澜耳中就是赤果果c的“土地兼并,农民压迫,还有人口买卖。” 慕云澜不信会有这么多人过不下去以至于变卖田地,除非外力因素。 种地的农民交不起租子,除了遇到天灾那就是遇到杨白老了呗。 总之无外乎那些原因,不管什么原因,总是黑心的梁家在吃人血馒头。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城北,看着越来越熟悉的景物,林冶也不再一味的跟在慕云澜身后,而是稍稍加快速度,走在了慕云澜前面,而且是越来越快。 知道林冶心中焦急,慕云澜也不再说话让他分心,只跟在他身后朝他母亲落脚的地方赶去。 林冶越走越偏,周围的房子也渐渐破败起来。 直到看到一个塌了一半房顶的破屋子,林冶才拉住马停了下来,踉跄的从马背上滑了下去。 “阿母,阿母,孩儿回来了。”只是周围只有风呼呼的声音,和马儿不耐烦的响鼻声,林冶并没有听到回应。 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林冶踉跄倒地,然后爬起来去推那个勉强能立起来的门。 一个没控制住,门直接向里面倒了下去,掀起一阵灰尘。 “阿母?”林冶站在门边看到侧身躺在草堆上的人影,声音小心翼翼的,像是怕吵醒了里面的人。 这时慕云澜也已经下马跟了上来。 目光往人影身上扫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么大的动静,人都没醒,林冶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踉跄了两步,直接趴倒在了地上,往人影那边爬去。 慕云澜站在门边没有动。 这么近的距离,足够她听清里面的人有没有呼吸了。 慕云澜神情木然的看向破了一个大洞的房顶。 这一幕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 林冶该庆幸,她母亲在流放的路上吃了太多苦,整个人瘦的几乎没有人样,丝毫没有刚刚流放时婉约美人的样子。 要不然,等他回来,看到的就不是他的母亲静静的躺在那里等他了。 第113章 永宁关记事十二 就像之前的梁赞一样,他都不介意尸体,这周边的流浪汉更不介意。 所以这算是所有坏消息中唯一的好消息吗? 慕云澜无趣的想着。 “阿母!”林冶终于爬到了母亲身边,颤抖的手触摸到了冰冷的尸体。 这两日被关押唯一支撑着他的信念倒塌,这一刻林冶的脑袋里除了“阿母”这个称呼,什么都想不起来。 在他的设想中,他会在永宁关内找到一个谋生的工作,然后治好母亲的病,再回到关外接受他们流放的惩罚。 他可以像个男子汉一样撑起他和母亲的生活。 等开春了,天气暖和了,还能带母亲看看草原上的花。 他有很多的设想,每一个未来都要有母亲的存在。 慕云澜看着林冶愣愣的许久才反应过来,痛哭流涕,想到了前世父亲去世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是怎么想的呢? 父亲的病其实治愈率还是很高的,她还等着父亲好了带她去西藏。 可是父亲一直说她身体不好,受不了高反,西藏不是她可以去的地方。 父亲在做手术前答应了她,好了就带她去西藏,可……怎么就不好了呢? 亲人的离世不是一场疾风骤雨,而是连绵了好多年的阴雨天。 那种藏在骨子里的思念,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淡忘,只会在想起来的时候让人热泪盈眶。 林冶此时大概也会跟她当年一样。 直到多年后想起来,才恍然亲人已经离开很久了。 慕云澜没有进去打扰林冶,这个时候林冶需要的不是旁人的安慰。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屋内的哽咽声越来越小,直到后来完全平静下来。 慕云澜站在破败的小院中没有动,她知道林冶不会沉溺在悲伤中。 有过经验的慕云澜明白这个时候再多的悲伤都抵不过一句让亲人放心的离开。 果然,片刻功夫,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林冶双手扶着门框出现在了门边。 林冶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出来,但看到慕云澜真的还待在小院没有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心中一阵滚烫,眼眶发酸,险些没忍住又一次流出泪来。 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林冶沙哑着嗓子蠕动了几下,想说什么,迟疑的看向了屋内,犹豫了片刻,看向了慕云澜,然后直接把脑袋磕在了地上。 “你先起来,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先把令堂后事处理好。” 慕云澜明白,这个时候林冶所求不过就是让母亲走的体面些。 可他身无分文,难道要再出去找零工,让母亲在这里等着,等他赚够了钱再让母亲入土为安吗? 林冶显然不忍心也不会这么做,所以他所求不过是让慕云澜帮他,而代价…… 现在的林冶除了自己这个人还有什么呢? 但是他不想在母亲身边把这话说出来。 母亲对他一直抱有希望,就算因为家里的原因他们被流放了,母亲的底线也还在,她不会希望自己为了她卖身为奴的。 所以林冶看了看屋内,最后什么都没有说,他在赌既然慕云澜没有在他哭的时候离开,就应该是知道他需要什么的。 林冶听见慕云澜的话抬起头的时候,整个眼眶都在发红,又冲着慕云澜无声的磕了个头之后,才起身回屋为母亲收殓。 等他们处理好林冶母亲的事情,去棺材铺定了棺材,又请棺材铺老板给选了块地方,把他母亲下葬,回来的时候天都要黑了。 慕云澜没有带林冶去客栈,她之前让徐京墨等人去将军府。 现在去客栈也会扑空。 到将军府的时候正好见到早上远远看到的那些副将们正脸色不好的从将军府出来。 看着那些副将面无表情的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慕云澜下马等他们先过,然后带着林冶进了将军府,把马交给门房之后,有人先一步进去通报公叔志去了。 但出来迎她的不是公叔志而是徐京墨。 看到慕云澜身后跟着的人,徐京墨冲慕云澜挑了挑眉投去疑惑的目光。 慕云澜微微摇头,没说话。 转而询问起了刚刚那些副将的事情。 “公叔将军因为身体原因,要退位,让少将军成为永宁关守将,那些副将大概是心有不服。” “这种事情不是应该由朝廷决定的吗?” 慕云澜诧异,虽然大家都叫公叔志少将军,不代表公叔武之后永宁关守将就是公叔志啊。 这种守将的职位应该不是世袭的? “正常情况下是要问过皇帝的,但之前乱世,公叔家就已经世袭了一代了,而且公叔将军此次中毒的原委也已经调查出来了,就算是为了安抚,只要公叔将军上书说明情况,公叔志也是妥妥的下一任永宁关守将。” “调查出来了?”这么快的吗?慕云澜还以为要找到给公叔武下毒的真凶要好几天呢。 虽然她怀疑是梁家的人干的,但梁家也不傻,不会留着证据给公叔志去抓。 “怪只怪梁赞那个二世祖骨头太轻了。”徐京墨不屑的撇了撇嘴。 嚣张的时候是真嚣张,但是被抓到之后稍微吓唬那么两下,就什么都说了,连犹豫半刻都没有。 “原因呢?”梁家是商贾,无论公叔家如何,好像都与梁家无关?梁家也够不上公叔家的层次? “梁家是那个裘都在永宁关收买的人。” “……”慕云澜有些无语。 该说不说这个裘都怕不是个非酋? 自己这是又一次破坏了裘都的计划? 他怎么老是撞到自己手中啊。 看到慕云澜无语的样子,徐京墨也想笑。 从遇到庞中开始,他们好像就是跟裘都杠上了,总能在不经意间坏了裘都的事。 “那,那个丰副将是怎么回事?”昨天在阜泉园,她隐约听到了些闲言碎语,本来还以为裘都在永宁关安插的人手是丰副将呢。 看昨日丰全一副公叔武退了,他爹就要成永宁关一把手的样子,很难不让慕云澜多想。 “大概是以为公叔将军升职,他也能升职。”徐京墨不是很理解丰家父子的脑回路。 第114章 永宁关记事十三 安排了林冶去找齐诏,慕云澜跟着徐京墨去了主院,公叔武醒来处理了关内的事情,终于能挪出空闲时间见一见慕云澜和徐京墨了。 “拜见公叔将军。”来到公叔武所在的房间,距离公叔武几步远的时候,慕云澜和徐京墨一起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公叔武微抬着手,苍白着一张脸,语气缓和的说道。 昨夜的惊险他已经听公叔志说过了。 公叔志从小在永宁关长大,关内的那些青年才俊少有他能看的入眼的人。 难得有两个年轻人是公叔志看得上眼的,而且一个医术了得一个武艺不凡,公叔武很为自家儿子高兴。 却在慕云澜抬头,看清慕云澜长相的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太……太子殿下?”嘴里无声的喃喃着,双目盯着慕云澜一刻也不放松。 “阿父?”公叔志没听清公叔武说了什么,只是看着父亲失神的样子微微皱眉。 慕云澜和徐京墨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公叔武是怎么了? “公叔将军?”慕云澜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身上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最多就是在外面跑了一天,衣服多了些许褶皱。 听见慕云澜清冷的声音,再对着那张脸,公叔武才恍然回神。 那人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几十年了,面前的人不是他。 “你,姓慕?”公叔志看着慕云澜,他记得儿子是这么说的,只是那个时候他没在意。 现在对着这么一张脸,他无法不在意。 慕云澜点头,前朝传了八百年,天下姓慕的人多了去了,往上数谁家都能和慕家扯点关系。 慕云澜不认为姓慕是多么招摇的事情。 公叔武看着慕家专属的狭长凤眼,纵然是疑惑的表情,也显得气质斐然,眼眶不自觉的就红了。 “你认识慕修慕容枢吗?”问出这句话,公叔武像是在等待判决一样,死死的盯着慕云澜的表情。 听到慕修的那一刻,慕云澜微不可察的眉心一跳。 慕修,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这具身体的母亲慕燕雍最大的遗憾。 这具身体的舅舅,前朝的太子殿下。 若不是太子殿下早夭,慕家的天下还不至于这么快分崩离析。 只是公叔武怎么会知道慕修这个名字的。 二三十年过去了,谁还会记得他的名字。 慕云澜抬眸对上公叔武的目光,眸光闪烁,却还是摇了摇头:“不认识。” 公叔武虽然因为中毒的关系身体虚弱,但还没有老眼昏花,慕云澜眼底的情绪波动他看的清楚。 但慕云澜不想说,公叔武也就不问了。 他心底也有了自己的答案。 寒暄了几句,见公叔武面露疲态,慕云澜二人提出告辞,让公叔武休息。 等送慕云澜二人离开,公叔志再一次回到公叔武的床前,却见到公叔武浑身散发着像是意气风发的光芒。 公叔志面露迷茫:“阿父?” 公叔武偏头看向自家的儿子,片刻之后,咧开嘴笑了起来,公叔志从没见过自家父亲这么笑过。 笑的一脸傻气,很不值钱的样子。 看着自家儿子一副看不下去的样子,公叔武才后知后觉的收起了脸上的傻笑。 “你的那位慕兄……”公叔武停顿了一下,想了半天还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称呼慕云澜的词汇,只能作罢。 “我听你说她打算要离开永宁关?” “嗯,他们路过这里,等几天家里的家丁护卫赶过来,大概就要一起离开了。”公叔志也有些惋惜。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合得来的朋友,奈何人家是路过。 “那你知道她要去哪里吗?”公叔武面露希冀。 “这个……还真不知道,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呢?”公叔志很无奈。 这个时候送一封家书都要好久,他都不知道慕云澜以后要去哪里,想写书信都没地方送去,只能等慕云澜想起来给他写信。 公叔武则是眸光闪烁,思虑了片刻之后才说道:“她要去幽州。” “父亲怎知?”公叔志诧异,这个刚刚说到了吗?父亲不才见过慕云澜一面吗? “你知道她是谁吗?”公叔武没有回答公叔志的问题,反而是问起了慕云澜的身世。 “谁?”公叔志记得慕云澜说过她是个孤儿的。 “她是前朝遗孤,按照年龄算应该是昭帝的重孙辈。”公叔武眼底泛着光。 公叔志:…… ??? 等等,你说啥? 公叔志瞪大了双眼看向自家父亲。 看到自家儿子脸上迷茫的表情,公叔武想了想,然后开口。 “我刚才看到他的第一眼以为是当年的太子殿下走来了,她真的和太子殿下很像,至少像九成。” 公叔武想到当年京城街上意气风发的少年,热泪盈眶。 “几十年过去,除了他的后人,还有谁记得慕修慕容枢这么个人?史书记载也只不过是前朝太子,连个名字都没有。” “刚才我问她是否认识慕修,她虽嘴里说着不认识,可她眼中的情绪我看的分明。” “当年我遇到太子殿下的时候,他也是现在这么大,跟你这个小友如出一辙的眉眼风姿,可惜天妒英才,让他早早去了。” 公叔志木木的看着公叔武张张合合的嘴,里面吐出的所有字他都知道,怎么连起来就这么难以理解呢? 公叔武却还在继续,“以太子殿下的年龄,以及他去世的年份,你的这个小友应该就是太子殿下的孙子了。” “只不知太子殿下的儿子哪里去了,怎么他的孙儿就变成了孤儿。” “等等,阿父你是说慕兄是前朝遗孤?”公叔志艰难的消化着公叔武说的消息。 “没错,她肯定是,那和太子殿下如出一辙的眉眼,还有她姓慕,再有提到慕修时她的反应,无一不在说明她就是前朝遗孤。” 公叔武眸光发亮,他们这些老臣都以为前朝血脉尽断了。 虽说皇宫中还有一位前朝公主,她的血脉也是前朝的血脉,可那位公主本来就和太子殿下不是一母同胞,再者,听说那位皇后的儿子身体不怎么好,能不能长大还是两说。 对于前朝已经覆灭这事,他们都已经认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太子殿下居然还有血脉留存人间,他一定要写信给那些老家伙。 第115章 永宁关记事十四 “这宣国留不住她,但她肯定还会再回来的。”公叔武的语气笃定。 “儿子,以后你接手这永宁关,可以不必管朝廷的事情了,待到慕公子她回来,我们公叔家依然是慕家的家臣,你懂吗?” 公叔武看向公叔志的目光很是坚定。 公叔志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反正他对宣国也无感,慕云澜真的要是起事,跟着她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 “万一阿父你看错了呢?”万一人家没那个心,他们在这热血沸腾的算个啥嘛? “你且等着看,等她到了幽州,幽州的那些个老家伙的反应,绝对不会比为父差,就算为父看错了,总不能所有的人都看错了。” 公叔志一想也对,等着看呗,要是慕云澜真的起事,他遵从父亲的话也行,反正相比与祁南辰,显然是慕云澜更顺眼一些。 慕云澜不知道就一个照面,公叔武差点把她老底都给掀了。 其实也是慕云澜存着些私心,她就没想过一直女扮男装,等离开了宣国,祁南辰和慕华姣的人发现不了她的时候,她还是要恢复女儿身的。 所以在化妆的时候,她对自己的脸型都没怎么过多的修饰,只是让轮廓更加硬朗一些,和本来的长相差别不大,只是一眼看去不至于会被当成个姑娘看待。 回到客院的时候齐诏已经三言两语把林冶的老底都掏出来了,见到慕云澜回来,齐诏和林冶连忙站起身行礼。 虞让看了看齐诏又看了看林冶,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很不合群。 就像现在,他要是跟着齐诏二人行礼,显得很谄媚,毕竟他和齐诏二人在慕云澜这里的身份不同。 要是什么都不做,也不合适,毕竟他跟齐诏也很谈的来。 慕云澜注意到了虞让的手足无措,也没在意。 冲几人点了点头,然后在主位落座。 从怀中掏出一张千两的银票递给了齐诏。 “这是?”齐诏接过银票还没反应过来,银票他当然认识,只是这么大额的,从父亲过世他就没见过了。 “明日你带着林冶去街上采购生活物资,要足够一百余人一个月的嚼用。” 慕云澜估摸着时间,那些家丁护卫应该也快要到永宁关了。 “算算时间,那个西乎日奥都差不多该回到北朔腹地了,有裘都在中间挑唆,就算理由荒唐,北朔也会有个态度。” 至于荒唐的理由,自然是北朔在之前匪寨的损失,到时候无非是找个不那么难看的理由出兵永宁关。 齐诏点了点头,这个局面本来就是一开始他设想中的。 “还有关内临时换将,可能要有一阵子不稳了,我们不适合在关内多待了。”齐诏对目前的形势看的也很明白。 公叔志要想压服那些副将还有关内的富商豪族,也要费一番功夫,不过好在公叔武还活着,有公叔武在公叔志背后给他撑腰,他完全掌管永宁关也不过时间的问题。 “那明日我也一同去?”虞让开口,只是采购物资,统计物资的话,这种活他也能做。 总不能仗着和徐京墨的交情一直白吃白喝。 慕云澜抬头看向站在那里的虞让,看到灯光下犹如骨瓷一样的肌肤,眼神闪了闪。 想了想他说的话,点头无所谓的同意了。 既然有人主动帮忙,齐诏和林冶也能轻松一点。 虽然这么点小事在齐诏看来也不算什么。 至于准备什么东西,慕云澜没有多关心,齐诏比她清楚的多,钱给他了让他自由发挥。 第二日一早,齐诏和虞让就带着林冶和从将军府借的人手去了街上。 梁家那些人都被押入了大牢,也不用担心心怀不轨的梁赞了。 所以他们出门基本没什么危险。 公叔志忙着熟悉工作,慕云澜和徐京墨也没有打扰。 虽然早上见到公叔志的时候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但慕云澜压根就没往那方面去想,也就错过了这次收服公叔志的机会。 大约快到午时的时候,将军府的下人来通报说外面来了一行一百多人来找慕云澜和徐京墨。 慕云澜才恍然自己几人居然没有派人去城门口等着,居然让他们直接找到了将军府。 慕云澜和徐京墨连忙出去了。 为了不挡住将军府的大门,一行人的车马停在了路边。 出了将军府的大门,慕云澜和徐京墨就看见十来辆马车停在路边,后面是二十多匹的战马,旁边跟着一百多号人。 这么一行人出现在将军府门口还是很引人注意的,路上的行人都纷纷投来目光。 “公子。”见到慕云澜出来,等候多时的慕阳连忙迎了上来。 只是在看到慕云澜衣摆下面的鞋子的时候,突然一副要哭了的表情。 慕云澜:…… 发生了什么? 刚刚不是还笑着迎她的吗? “公子,你以后去哪里都带着慕阳?”慕阳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旁边跟着的孟文杜怀任石等人也都一脸茫然。 就连朝着徐京墨迎了上去的徐左都看向了慕阳。 “这是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慕云澜揉了揉慕阳的脑袋,眼神不善的看向了跟在后面迎上来的几人,目光在阿牛的身上停了一瞬。 刚要行礼问好的几人浑身一僵,看向慕云澜的目光带着点茫然和委屈。 “呜呜~公子~你衣服都短了都没人给你准备新的,这天都凉了,公子万一受了风寒可怎么办?”慕阳没注意到几人的眼神交锋,关注点还在慕云澜的衣摆上面。 后面跟着的几人和站在慕云澜身边的徐京墨听了慕阳的话,都有片刻的茫然,然后顺着慕阳的目光看向慕云澜的衣摆。 满脑子都是疑惑。 大老爷们谁会关注别人的衣服短了那么一点点啊? 再说慕阳和他们和慕云澜分开也不过十来天,就是衣服短了又能短多少。 几人此刻都没理解慕阳的想法,就衣服短了那么一点点,至于吗? 倒是同为女性的慕云澜有些了解了慕阳的想法,但也是一头黑线。 “最近长高了一点。”慕云澜任由慕阳拉着自己的衣袖露出一脸心疼的样子。 之前是注意到衣服短了一点点的,不过也没那么明显,她自己也就没在意。 她怎么都不会想到,慕阳会这么多愁善感。 慕阳这么一哭,直接打断了他们的寒暄。 第116章 离开永宁关 “傅兄他们呢?”徐京墨发现眼前的都是自己人,好像没有傅家商队的人,张口问走到了他身边的徐左。 “傅公子他们去了客栈,他们说贸然上将军府有些失礼,就在客栈等着咱们了。” 其实徐左他们本来也是想着先在客栈安顿好了再来将军府告知慕云澜和徐京墨的,但想着将军府离着这边的客栈也不远,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别的安排,就先找过来了。 不过也亏得他们找过来了,现在去找客栈的话,还真不一定有能容纳他们百多号人的客栈了。 永宁关本来就是边关要塞,客栈本来就不多。 再加上前几年匪患的问题,来这边的人少了,客栈的生意不好做,已经关门了好几家。 他们过来的时候整个永宁关能容纳百人以上的客栈也不过就两家。 最近听说匪患已除,有眼光好的才准备重开客栈,估计都还没准备好。 慕云澜怕慕阳他们过来的时候不好安顿,已经让齐诏先预定了客栈。 估计要是他们先去客栈应该就没有房间了。 让人知会了一声公叔志,慕云澜他们就去了客栈了。 同时派了人去街上找齐诏等人,免得他们买完东西又回将军府扑个空。 回到客栈,慕阳二话没说就抱着慕云澜所有的衣服回了房间。 慕阳出身贫寒,以前母亲也教过她一些缝衣服的本事,但也只限于简单的裁剪缝制,想弄出花样来就很难了。 后来在应安府徐氏派人教了慕阳,但时间太短,没什么成效。 所以徐氏给慕云澜准备的衣服其实是可以缩放的。 当时就考虑到慕云澜年纪小,身高还有发展的空间,要是慕云澜长的太快了,慕阳能力有限,做的衣服会不像样。 所以徐氏给慕云澜准备的衣服都可以把袖口衣摆的地方开拆放大的,这点事情慕阳还是能做的。 一见面看到慕云澜衣摆短了,慕阳就打算好了,要给慕云澜改衣服,到了客栈也没打岔就钻进了房间里去了。 慕云澜也没管她,有点事情做也好,省的她又哭鼻子。 孟文的伤势经过几天的休养,也好了不少,至少刚刚见到慕云澜的时候能独立行走了。 阿牛几个孩子的精神面貌也好了不少。 因着傅家那边着急,他们并没有在永宁关多待,只是休整了一晚。 当晚告别了公叔志,第二天慕云澜就和傅家商队一起出发去了关外。 离开了永宁关,入目的就是满眼的枯黄,连绵的山脉被甩在了身后,前面是起伏的草原。 因为多了二百从陆坚那里买的俘虏兵做的护卫,他们的速度慢了不少,因为这些护卫没有马,只能靠走的。 大约出关走了十余里路,骑在马上的慕云澜眼尖的看见了等在前面的十几道身影。 “昨儿不是已经告别了吗?你怎么还来送?”慕云澜驱马上前,看着不知等了多久的公叔志说道。 “此一别,不知还有没有相聚的时候,自然是要来送一送慕兄的。”公叔志一脸微笑的看着慕云澜靠近。 虽然公叔武对慕云澜的身世笃定,但公叔志还是心存疑虑,并没有跟慕云澜明说。 只安心的等着公叔武所说的后续。 从身后护卫的手里接过酒杯,酒是他过来就让人温着的,就等慕云澜过来喝了。 慕云澜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看着面前需要她仰头看着的公叔志,动了动嘴,到底是把自己想再和公叔志切磋一次的想法收了回去。 昨夜距离上一次泡药浴的时间已经够了,她又进空间泡了一次药浴,自我感觉良好。 若是再和公叔志动手,就不是之前的平局的局面了。 可一想马上就要离开了,也没必要在跟公叔志炫耀了。 两人正寒暄,后面林冶走上前来了。 “公子,此处距离我之前流放的位置不远了,不知我能不能去跟当初一同流放的人家告别。” 慕云澜顺着林冶所指的方向看去,发现远处有一个荒凉的村子,想着还要和公叔志聊一会,就点头放他离开了。 那边傅君衍和程潇也从马车里下来了,此时正跟徐京墨告别。 “徐兄,你们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吗?反正也是顺路的事情。”程潇依恋不舍的看向徐京墨,实际上注意力都在和公叔武说话的慕云澜身上。 他拿慕云澜当小伙伴,没想到慕云澜转头又来了个小伙伴,同样是分别,慕云澜就在那边跟公叔武喝酒,都没想来跟他告别。 程潇嘴角委屈的撇了撇。 “不了,你们去北朔是有正经事情的,我与云澜不过是游历,就不耽误你们时间了,祝你们一路顺风,希望等你们达成目的之后,我们还能在幽州相聚。” 徐京墨果断的拒绝了程潇的提议。 他的身份和程潇二人可不一样,他是宣国人,他阿翁还在太医署任职,姑丈又是应安州牧。 现在正值北朔和宣国关系紧张的时候,要是他的身份暴露,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明知道去北朔有风险,还要硬着头皮过去,他又不是傻。 再说他与傅君衍和程潇的关系真没好到那份上,他们也不是离了人就活不了的奶娃娃,大家都是成年人,对待分别也没那么黏糊。 唯一舍不得的就是程潇了,他也就比慕云澜大一岁多,正是贪恋小伙伴的年纪。 不过慕云澜心理年龄大,也看的很开。 无论是对公叔武还是程潇,分别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 可能是前世的经历,就算是去了地球另一面,想见面也不过是坐一趟飞机的事。 慕云澜的心态还没有完全的转变过来,并不觉得分别是多么伤感的事情。 等林冶红着眼眶回来,慕云澜挥手与公叔志和程潇告别,然后不带丝毫留恋的调转马头往偏东的方向走去。 傅家商队也同时启程,往西北的方向离开。 看着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东北方向的人马,公叔志双目平静的看着远方,心里想的却是下一次见面,大概就不同了。 第117章 关外草原 “你怎么了?” 慕云澜骑在马上,看向坐在马车前面赶车的林冶。 从他回来,就一直红着眼眶,情绪也不太对劲。 按照慕云澜的了解,当初流放的那几家人,林冶不是和他母亲相依为命的吗?怎么还有别人能让他红了眼眶。 “公子,他们都不见了?”林冶用袖口擦了一下眼睛,才抬头看向慕云澜。 “谁不见了?” “王叔,董叔他们,他们都不在村子里。” 慕云澜知道他虽说的王叔董叔是谁,那是那几家流放队伍中少有的当家主事之人没有被清算的两家人。 只是什么叫不见了? “为何不见了?” 那一行就算到后面人数有些损失也好几十号人呢,怎么就都不见了? “村里的其他人说是被抓走卖了,都卖去北朔了。” 林冶低着头,心中一阵无力。 这一路流放,因着之前遇到了土匪,财务损失,后面官差对他们的态度算不上好。 要不是有其他几家帮忙,他独自一人照顾母亲,怎么能顺利的走到永宁关。 只是他以为流放到永宁关就算结束了,可是他不过是去了关内几天,怎么回来人都不见了? 忽然,林冶想起了他被梁家抓的那两日,会不会是梁家看他们是流放之人,没有靠山,就把他们抓了卖去了北朔? 林冶越想越觉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那么那些人会不会被梁家关在某处还没来得及卖掉? 梁家已经被公叔志关起来了,王叔他们是不是还有被救回来的可能。 林冶怀抱着渺小的希望,期盼着王叔等人能平安。 慕云澜听了林冶的话,脸色也沉了下去。 不同于林冶还抱着希望,慕云澜几乎可以肯定,那些人已经到北朔了。 也就林冶运气好,带着母亲到了永宁关治病躲掉了那一次,后面却还是被梁家抓了起来,要不是刚好遇到慕云澜,估计林冶也是被卖到北朔的命。 不过他们此去的方向也不是北朔,慕云澜也不会耽误自己的行程专门去北朔救那些人。 那些人还不值得慕云澜拿自己和身后一百多人的命去救。 草原上的景色乍一看波澜壮阔,看久了,就显得有些单调了。 再加上现在已经是深秋,草原上一片枯黄,唯一的漂亮景色也没了。 慕云澜也没有一直骑马,过了骑马的瘾就钻进了马车里了。 一行人一直往东北方向走去,路线避开了北朔。 其实按照原来的说法,永宁关东北方向的草原也是北朔的,但几百年过去了,那里就只有一些底层人还留在那边,有些家底的都去了西北方向,在北朔王庭附近生活。 他们虽然是游牧民族,但是距离有战斗力的王庭太远,心里也是发虚的。 这就造成了,永宁关把草原切割了的画面。 而慕云澜他们的走向就避开了北朔主要的放牧区。 等到绕过了北朔抵达天山山脉,沿着山脉向西,再走几天就能到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了。 越往北,天气就越发的冷了。 马车中已经燃起了炭火。 慕云澜百无聊赖的看着慕阳在打络子,马车颠簸,不能学习刺绣,慕阳就把在州牧府和丫鬟们学的络子拾了起来,尝试着编一些好看的花样。 其实一开始,慕阳是跟阿牛文秀他们几个孩子在一辆马车上的。 但他们谈的话题慕阳插不上话,就算有文秀谈话会带上她,她也听不懂阿牛他们嘴里说的什么武功什么筋脉之类的话题。 索性就来慕云澜的马车中待着了。 “你不想跟他们一起学武吗?”反正无聊,慕云澜问起了慕阳的想法。 在她看来学武可比学什么刺绣有用多了。 眼看宣国危机四伏,四周群狼虎视眈眈,这个时候学武还能自保。 “奴,奴也能学武?”慕阳翻飞的手指停住,有些诧异的抬头看向慕云澜。 “当然,你没看文秀也在学武吗?” “可……” 还不等慕阳说什么,震耳欲聋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 慕云澜听觉敏锐,同一马车的慕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慕云澜已经打开车门出去了。 让马车边的护卫通知整个车队停了下来,这个时候听觉敏锐的其他护卫也有人听到了动静。 车队很快就停了下来,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公子,那是什么声音?” 林冶坐在车辕上,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脸色有些苍白。 慕云澜站在车辕上,闻言低头看了看林冶没说话。 要是这里附近有雪山,她可能会怀疑是雪崩,要是现在下暴雨,她同样可能怀疑是泥石流的动静,但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 他们还没有到达天山,这里距离天山雪山以他们的速度还要走三天左右,而现在天气也很好。 虽然有北风呼啸,但还是晴朗的天气。 声音传来的方向,远处有一座山丘挡住了慕云澜的视线,她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动静,只是隐约觉得熟悉。 这时杜怀也骑着马一脸凝重的来到了慕云澜的马车边。 “是马蹄声,听这动静,来的马匹数量不会少。” 这里毕竟靠近北朔,这么大规模的马蹄声,要么就是北朔的军队,要么就是大规模的牧民放马的马群。 若来的是牧民还好说,要是遇到了北朔的军队,那些人可不跟他们讲道理。 他们这百十来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尤其是他们还有一百多人是没有马的,想跑都跑不掉。 听了杜怀的话,慕云澜才意识到,这动静的确像是马群的动静。 一瞬间慕云澜脑海中也冒出了很多的想法。 但现在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马群的动静很快,从慕云澜听到动静,到车队完全停了下来,然后远处的山丘出现第一匹马头,不过盏茶的功夫。 看到第一匹马背上没人,慕云澜是松了一口气的。 再仔细看,连马鞍都没有,心就稍稍的放下了些许。 等头马翻过山丘,身后紧随其后的几十匹马也同样没有马鞍,也不见人的时候,慕云澜在想这大概是个野马群了。 事实也和慕云澜想的差不多。 头马翻过山丘朝他们直直的冲了过来,在看清前面有人的时候,头马当机立断的转向,在距离慕云澜他们车队前方五十多米的位置快速的飞驰而过。 第118章 野马群 头马的身影几乎消失,后面的山丘上还不断的有马儿出现。 远远的看着头马飞奔而过,留下一阵烟尘扑面而来。 慕云澜连忙用袖子挡在了面前,羡慕的眼泪从嘴角流下。 等马群飞驰而过,慕云澜双目放光,刚刚过去的起码有两千余匹马。 光是看那些马的品相最低的都已经够的上战马的标准了。 更别说领头的那一匹。 看到它的第一眼,慕云澜的眼睛就移不开了。 满眼都是头马神俊的身影,飞扬的马鬃,流畅的线条,高大的体型,和纯黑的色泽,让慕云澜有一种想追上去的冲动。 但她又清楚的认识到,车队里压根就没有速度能跟得上头马的马匹。 只能流着口水,看头马领着马群耀武扬威似的在他们眼前飞驰而过。 待马群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慕云澜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就看到队伍中几乎所有人都看着马群消失的方向双目放光。 “乖乖,这要是把这些马抓住驯服,那还不发财了。”慕云澜马车后面,一个护卫踮着脚往马群消失的方向看去。 嘴里说的话让身边的人不约而同的点头。 每每看着杜怀他们这些先跟着慕云澜等人的护卫有马骑就已经很羡慕了,现在有两千余匹比他们只好不坏的无主的野马从面前飞驰而过,谁看了能不动心啊。 可惜的是这些马数量太多,速度太快,他们的能力既拦不住也追不上,只能流着口水看着。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这么大群的野马,别说是他们区区一百人,就算是从小生活在草原上的北朔人,想留下这么大一群急速奔驰的马都不容易。 他们是草原的精灵。 没有机缘,也只能看着。 “这些年,北朔人往西聚集,压缩了野马的生存空间,野马群渐渐的往东边靠近了。” 慕云澜旁边的马车上,孟文也探出头来看向了马群消失的方向。 接下来的三天,他们又陆续遇到了几次野马群,只是规模都没有第一次的大,也没有一匹头马能有第一次那匹头马神俊。 让人不免有些怅然若失。 若是没见过那么神俊的马也就算了,见到了,还是无主的,又从眼前跑了,慕云澜感觉自己错失了几个亿。 到了天山山脚下,慕云澜才知道徐京墨要找的药材是天山雪莲。 看着徐京墨所指的方向,慕云澜眸光闪了闪。 那里是天山山脉的最高峰。 “你自己几斤几两,自己心里就没点数?” 原本以为这人要采的药材是普通的天山山脉上生长的药材,哪里想到这人眼光还挺高。 慕云澜想到初见时这人就孤身一人要来天山采药,还差点摔死在孟平山。 “那个,那时候不是没想那么多吗?”徐京墨讪讪。 就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对抗普通人还行,就连护卫中的精英他都打不过。 现在站在天山山脚,直面天山的高耸,徐京墨才有种自己小看天山了的觉悟。 “要不,咱们不采了,直接改道去幽州?”看着慕云澜不善的脸色,徐京墨有些怂。 他也没想到这个时节的天山这么恐怖。 反正也不是救命的药,能采到他很高兴,没有其实也没什么影响。 慕云澜侧身抬眸看向徐京墨,鼻尖被寒风吹的微微泛红。 “不遗憾?”慕云澜眉梢微挑,看向徐京墨的目光带着戏谑。 说的这么轻松,说不定哪天不甘心,又自己跑来企图征服天山。 现在怂了,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在这里,徐京墨不想让自己冒险罢了。 慕云澜丝毫不怀疑顶级药材对徐京墨的吸引力。 若是她空间中有天山雪莲,就算是冒着暴露的风险,给徐京墨也就给了,但她空间中没有。 空间中的东西被她整理的差不多了,一些名贵的药材就算没有收在仓库中,空间的丛林中也会有种植的。 但天山雪莲,空间种不了,她的空间中没有雪山。 而且还有另一重原因…… 看着徐京墨眼底的挣扎,慕云澜不禁觉得好笑。 来都来了,眼看顶级药材就要到手了,他倒是退缩了。 “莫怕,我给你摘。”慕云澜拍了拍徐京墨的胳膊,声音里满是轻松。 正好有多的话就多摘几朵放在空间仓库里,免得以后要用到。 “这太危险了,咱们爬不上去的。”徐京墨看向视线中那个高耸入云的山峰,声音微颤。 若是有路能走,艰难点也就算了,可那山顶的部分几乎是垂直上去的,直入云端。 徐京墨不知道第一朵天山雪莲是怎么来的。 家族的记载中,把天山雪莲吹的天花乱坠,事实上,几乎没有多少人听过这种药材。 普通的雪莲效果也好,条件适合的话都能人工种植,唯独这天山雪莲,徐家的记载中几乎所有的天山雪莲都是前朝皇室流出来的,外人就没见谁得到过。 看到那座山徐京墨知道了,就算前朝皇室说了天山雪莲在哪里能得到,为什么也还是没人能得到。 那简直就不是人能征服的高山。 不知前朝皇室是怎么得到的。 徐京墨怀揣着满心的疑惑,打算放弃自己的好奇心。 天山雪莲虽好,但和生命比起来,也就不算什么了。 从远处的天山最高峰收回视线,转身的时候,齐诏已经安排人开始扎营了。 无论是要进入天山还是打退堂鼓回去,天色已晚,今天都不宜再动了。 齐诏采购物资考虑的很周全,露营的帐篷都是厚实挡风的。 杜怀去安排守夜的人,慕云澜让人把孟文请了过来。 这几日慕云澜也发现了,孟文虽然跟着过来了,但一直都没有融入队伍中,每天躺在马车上养伤,对整个队伍的事情丝毫不关心。 慕云澜想到当初想拐孟文来的目的,打算给他找点事情做。 孟文掀开帐篷的门帘的时候,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慕云澜所在的帐篷是队伍中最大的帐篷,此刻慕阳正在火炉边煮着兔肉汤,帐篷中的暖意就是从火炉中来的。 齐诏正在角落的矮几上看账册,徐京墨坐在他不远处,于他共用一盏油灯正在看书,慕云澜坐在火炉不远处烤火。 看到孟文进来,连忙招呼他到火炉边坐着。 “伤势好了?”看着孟文走路的利索劲,慕云澜还有些诧异,之前看他一直窝在马车中,还以为他还没好利索呢。 “多谢公子关心,某已经好了。” “那之前的事情,你考虑的如何了?” 第119章 孟教头 之前在黑山匪寨,慕云澜邀请孟文,说的是请他来给手下这些护卫当教官。 但出关之后,孟文好像只把自己当做客人一样,并没有什么动静。 慕云澜免不了要问一问了。 “公子手下之人都是百战之兵,并不需要教官。” 孟文在军中待了二十多年,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水平,他打眼一看就能明白。 他们是俘虏兵不假,但不代表他们的战斗力就差了,当初战败的因素也有很多。 再者成了俘虏兵还能在军中待这么多年,实力也不容小觑。 初见的时候,孟文以为他要教的是傅家那些高价请来的护卫。 但出关之后两队人马就分开了。 若是只做普通的护卫,目前慕云澜手中的这些人足够了,或者说绰绰有余。 这些护卫随便哪一个拿出来在普通人家都得是首领级别的,在慕云澜手下却只是普通护卫。 孟文对慕云澜的看法就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没谁会嫌弃手下战力太好的不是吗?”慕云澜看向孟文的双眼,眼中满是认真。 角落里听到慕云澜话语的齐诏手指微顿,转头看向慕云澜,眼中漾开了笑意。 按照普通人的想法,这天下初定,虽说目前看着是有些乱,但多给朝廷些许时间,怎知他们就收拾不了这些乱子呢。 毕竟当初乱世,各地割据的时候,皇帝都能打下这么大的江山,现在比之当初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 在普通人认为天下将要太平的时候,慕云澜却要孟文为她训练人手。 除了对这天下清晰的认知之外,另一个大概就是不安分的心了。 慕云澜有这个心,无论是出于自保还是到时候乱起来的时候插一脚,齐诏都是喜闻乐见。 孟文虽然没有齐诏这么多的心思,但也看出了慕云澜语气中的认真。 “这些护卫虽然战力不俗,但是他们是从不同的队伍中抽调出来的,成为俘虏兵之后,本身也没人对他们进行整合,难免人心松散,他们需要一位教头来好好调教。孟教头以为呢?” 慕云澜几乎是明说了,只要你同意,这些人都交给你了,你就是教头了。 孟文却是还有些迟疑,他的身份,不宜走到台前,万一被栾崇的人发现,只会给慕云澜招来麻烦。 慕云澜似乎是看出了孟文的迟疑,毕竟当初他拒绝的时候也说过的。 “孟教头不必忧心,你只需把手中的人手训练好,万一日后栾崇发现了你,到那时,他也不足为惧了。” 慕云澜心中有很多关于以后的计划,他有信心等自己走到台前,等栾崇能看到她的时候,就算是祁南辰她都不惧,更别说是小小的一个栾崇了。 “这……好,孟某同意了。”这边孟文刚刚答应下来。 角落的齐诏就已经站了起来,把手边的一个册子递给了孟文。 “孟教头,这些是队伍中护卫们的详细情况,日后就交由孟教头负责了。”齐诏适应的很快。 孟文才答应下来,就开始开口唤他孟教头了。 孟文顿时手足无措起来,“这……这怎么可以,还是你管着,这几日看你管理的挺好。” 齐诏交账册的举动就是让权的意思。 孟文自己都还什么都没有做呢,怎么好意思抢别人手中的权利。 “给你你就拿着,他一个战五渣,管理这么多的护卫也是难为了。”见到孟文还想推辞,慕云澜在一边帮腔。 齐诏:…… 话虽如此,但这么直白的说出来,齐诏总感觉自己胸口被刺了一刀。 几番推辞,见齐诏是真心的,孟文也就收下了齐诏递来的账册。 “明日进山,孟教头带人留下来守着营地,我带十余人过去就可。” 见到孟文收下了账册,慕云澜提起了明日的安排。 “云澜,咱们不是说了不去了吗?”听到慕云澜说还要进山,正在看书的徐京墨坐不住了。 慕云澜回头面带笑容的看了他一眼:“我可没这么说过。” “放心,我自有办法。你若是不放心,就跟着一起去看看。”来都来了,慕云澜就没打算放弃。 徐京墨还想说什么,看到慕云澜眼底的认真之后,只能把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从认识到现在,虽说慕云澜看着很好说话,看似随波逐流,但徐京墨还是发现慕云澜极有主见。 那些看似是别人推着她走的事情,现在想来不过是她愿意的罢了,她要是不愿意,谁也不能摆布她。 “山路难行,阿牛那几个孩子就留在营地,马车行李也不好往山中带,只带五日干粮就行,若是事不可为最多五日,我们就会回来。” 见到徐京墨没意见了,慕云澜转而交代齐诏去安排事情去了。 要带十个身手好的护卫,要带干粮,还要带一些必备的装备,这些东西在永宁关都有准备好。 现在交代下去,明早就能直接出发了。 “齐诏你也去。”慕云澜想了想还是决定带着齐诏。 此行有一个关于她自身的秘密,齐诏是以后她给自己准备的得力助手,她没打算瞒着齐诏。 再者若是顺利的话,路上的情况也并不难走。 齐诏闻言诧异了一瞬,随即点头应下,既然徐京墨能去,那他应该也能去。 他是战五渣,徐京墨也就比他好那么一点点。 “明日我们走后,营地的事情就交给孟教头你了,我知道你最近打算训练阿牛等人,那不如把慕阳也带着。” 这几日孟文在马车中也不是一直闲着的,他也在详细了解阿牛几个孩子的情况,打算闲下来好好教一教他们的。 他们这一去就要好几天,索性把慕阳也交给孟文。 “啊,我?”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慕阳闻言,惊讶的抬头看向慕云澜。 “嗯,你不是也无事可做?跟着学一些保护自己的本领,免得以后出门都不敢自己去,怎么你不想?”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是您的丫鬟啊?”慕阳对自己的定位一直很清晰。 从被母亲推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是慕云澜的贴身丫鬟。 虽然一开始她不知道要做什么,但在州牧府的那段日子,徐氏对她也算是用心了。 第120章 北朔王庭 跟着慕云澜的日子,在慕阳有限的人生经历中已经算是顶顶好的生活了。 比在家的时候三天两头被重慈责骂要好得多。 她没想过慕云澜居然还能允许她跟着习武。 倒不是她不想,而是大家默认的好像就是习武是男子的事情。 她一时之间有些懵了。 “你不用想那么多,让你去你就去,好好跟着孟教头学。”慕云澜摆摆手,打断了慕阳的迟疑。 对待徐京墨她还有商有量,但对慕阳,她知道只要自己下了命令,慕阳就会无条件的完成。 所以也就不废话了。 慕云澜空间中也有修炼的秘籍,但是她没打算拿出来。 慕家先祖有言,空间中的秘籍只可以是慕家后人自己练。 她能打开指环空间就已经是捡了原主的便宜了,总不好再违背慕家先祖遗言。 孟文也没有反驳慕云澜的话,反正已经带了一个文秀了,再加一个慕阳也不是不可以。 冬日天亮的晚,慕云澜等人出发的时候天还没亮起来。 一行十三人消失在视野中之后,孟文安排好护卫们的事情就把慕阳阿牛六个小豆丁叫到了眼前。 不同于阿牛几个男孩子,在匪寨的时候都有学习习武的基础,文秀那些女孩子走的路线不一样,也没有习武的基础。 孟文索性给阿牛他们安排了任务之后,单独教导慕阳和文秀。 ———————— 慕云澜这边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已经到了北朔腹地的傅君衍等人却是四处碰壁。 进入北朔没多久,他们所带的茶叶香料布匹已经被北朔贵族瓜分的差不多了。 但是这些东西毕竟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别看傅家商队带的东西多,算是近几年到北朔最大的商队了,但傅家的目的又不是为了赚这点钱。 他们此行的目的在于战马,而且是能生育的母马和种马。 但真正到了北朔之后,他们才知道,别看买香料茶叶布匹的时候北朔人很好说话,但是一旦涉及到战马的交易,北朔几乎所有人都是顾左右而言他。 没有一个人能给他们正面的回复。 而他们又不敢暴露身上的巨财,万一北朔人不讲武德,直接杀人夺财,他们哭都没地方哭去。 在没有确认能找到可以交易的对象的时候,他们带来的货物就是他们明面上的财物。 所以只能敲边鼓,问一问牧民家里的母马卖不卖,但几日下来,不知道是有人交代了什么,还是怎么回事,就算是出高价,普通牧民也没有卖马的。 眼看着货物清空,再不离开就要引起北朔人的警惕了,傅君衍打算带着程潇去王庭看看。 只是越靠近北朔王庭,气氛好像越发的严肃。 本来此行他是抱着十足的希望的,哪里知道到了北朔才知道北朔人对于战马的管制居然这么严格。 那之前匪寨那五百优质战马是怎么回事? 程潇和傅君衍不知道的是,那些战马都是被骟过的,北朔当然不担心裘都用这些马培育出更多的马群。 但北朔的种马和母马可是摇钱树,加上近些年中原势弱,北朔早就想厉兵秣马向中原了,自然马匹资源也不会向中原倾斜。 只是还没到王庭附近,因为一个人的出现打乱了他们的计划,这个人就是西乎日奥都。 之前在匪寨剿匪的时候程潇身先士卒,带人进入匪寨的时候和那些北朔人有过正面交锋。 只是北朔人滑不溜丢,从他手中跑了。 但程潇确定那些人见过他,再一次见到一定能认出他来。 看着飞快的蹿进马车里的程潇,傅君衍诧异。 自家这个小表弟是有机会就会出去骑马的,难得主动进马车。 “怎么了?”看着程潇有些惊慌的样子,傅君衍不免关心的问道。 “我看到了西乎日奥都。”程潇喘了口气,直接把车帘放下。 “谁?”傅君衍对程潇之前跟着剿匪的事情不太关心,遇到了哪些土匪,他听一耳朵就抛到脑后了。 现在乍一听程潇嘴里冒出一个明显是北朔的人名,满脑袋问号。 “西乎日奥都,之前最后一次剿匪从我手中跑掉的那些北朔人。”不止是慕云澜对北朔人实力惊叹,程潇也一样。 看着那群北朔人跟兔子一样从自己眼前溜了,程潇恨的牙痒痒,但是追不上也没办法。 现在他到了北朔人的地盘,形势立马翻转,要是让西乎日奥都和他身边的人发现了程潇出现在北朔腹地。 估计程潇和傅君衍就别想离开北朔了。 听了程潇的解释,傅君衍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从现在开始,到离开北朔之前,你就不要再出现在北朔人眼前了。” 傅君衍交代了程潇一句之后,让人去打听西乎日奥都的事情。 看样子西乎日奥都在北朔的地位不低,虽然之前剿匪的时候公叔志曾说过西乎日奥都在北朔的地位。 但那个时候程潇根本就没有清晰的认知。 现在看到西乎日奥都骑在高头大马上,遇到的普通牧民都会冲他弯腰行礼的时候,程潇才意识到这个人在北朔的地位可能不仅仅是公叔志所说的那样。 西乎日奥都在北朔王庭附近也算是名人了,随行的护卫随意找了一个刚才中西乎日奥都行礼的牧民,就打听出了大致的消息。 西乎日奥都是二王子的老师兼幕僚,被称作是北朔近百年来最聪明的人。 很多王庭的决策都是出自西乎日奥都之手。 包括最近北朔对战马的控制。 北朔只有三种马,公马母马和骟马。 公马和母马担任繁殖的重任,平日里北朔人骑乘的都是骟马。 骟马不会到了特殊时期就脾气焦躁,骟过之后很稳定。 要是有外商想买马少量的骟马是可以卖的,但是王庭规定所有的公马和母马都不能出手,要卖也只能卖给王庭的贵族。 总之就一句话,北朔的马不能流向中原,不能资敌。 听了护卫打探来的消息,傅君衍陷入了沉默。 就算他表明身份自己是历国来的,不是宣国的,估计北朔人也不会同意卖给他公马和母马。 除非他能代表历国皇室答应出兵宣国。 但显然他做不到。 第121章 驯服野马 北朔普通牧民都知道了战马资源不能流向中原。 可见北朔王庭想要进攻中原的心思昭然若揭。 此行只能是失败而归了。 “明日用那些货物换来的银钱全部买皮毛骟马,多余的事情就别做了,抓紧时间回去。”既然已经没有了机会。 傅君衍很果断的打算离开。 但离开也不是说走就走的,他们带了那么多的货物来北朔要是仅仅就换了银钱就走,显然不符合商人的本质,所以就算是装样子,也要带足了货物离开。 免得北朔人起疑再把他们给留下来。 “回去也好,这边的事情是不成了,那就回去收拾傅骏茂那家伙去。”程潇想到之前的事情,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去做点什么了。 既然想要的公马和母马买不到,那么只能买些普通的货物带回去了。 皮毛肉干还有普通的骟马,王庭附近普通牧民家里就有。 跑了一天下来,就采购的差不多了。 晚上的时候听说附近的牧民要驯服野马,程潇换了一身和傅君衍差不多的文士衫拉着傅君衍去凑热闹去了。 “哎,你们这里经常会抓野马来驯服吗?”程潇看着被围在人群中间的一匹野马在挣扎跳跃,拉住旁边一个少年打听起来。 傅君衍也好奇的竖起了耳朵听了起来。 “对啊,不抓野马怎么保证自家马群的质量。”少年俄勒登格被拉住了衣袖也不恼,索性就站在程潇身边看热闹。 “为何?抓野马跟自家马群的质量有关?”程潇诧异的转头看向身边的少年。 他以为驯服野马就是为了彰显勇武,再加上抓住无主的野马也是一个增加进项的方式。 “因为如果没有野马的加入,只培育自家的马,几代之后,母马生育出来的仔马就会体弱多病,完全达不到战马的水平。”俄勒登格也没有隐瞒,这是所有牧民都知道的事情。 只是这个理由听在程潇的耳中有些云里雾里的。 “有人说野马是天山天神的赐予,血脉高贵,只有不断的往自家的马群中注入高贵的血脉才能保证马群的质量。”其实俄勒登格也不是很理解。 但事实就是一旦好几年牧民家里没有野马的补充,母马所生的后代质量就会断崖式的下跌。 程潇看着场中的红鬃烈马,心下纳罕。 “也没见这野马有多高贵啊?”看上去就和普通的牧民家的马差不多,就是脾气差了很多。 “这些只不过是普通的野马,真正优质的是每年王庭组织抓捕的天山马王。”俄勒登格看向场中的红鬃烈马,表情不屑。 也就是普通的牧民,只能抓住这种程度的野马,这种马在王庭就只能沦为骟马。 “天山马王?”程潇和傅君衍诧异,这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说辞。 “嗯,传说天山顶上有天池,每隔几年都会有马王从天池中走出,他们说这些马王是天神对草原人的赐予,但能不能降服,还要看各自的本领。”俄勒登格想到自家父王马厩中的那几匹极品的马王就双目放光。 “三王子,那边准备好了。” 程潇还想再问,就有人来把俄勒登格叫走了,只是称呼吓了程潇一跳。 他没想到这么热心回答他问题的少年居然是三王子。 在北朔王庭附近出现的三王子,就只能是王庭的三王子了。 程潇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抚平自己受惊吓的心脏,然后小心的躲在了自家兄长的身后。 庆幸傅君衍虽然瘦弱,身高却是足够的,完全把程潇挡了个彻底。 “大兄,不如咱们也抓一些野马驯服,这样回去也算有个交代。” 傅君衍听了程潇的话,目光看向了场地中间还在挣扎的红鬃烈马,眉头微皱。 “怕不是那么容易,你看地道的北朔人驯服普通野马都这么难了,以我们的人手又能驯服多少?这中间要耽误多少时间?”傅君衍稍微想一想就知道这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而且他们中没有会养马的人,特别是北朔的战马娇贵,以前不是没有高价从北朔买的战马到中原不适应病死的先例。 想到这里,傅君衍有交代手下的人去打听北朔这边能不能买会伺候战马的奴隶。 这边的贵族养马场,伺候马匹的好像都是奴隶。 要是能买到经验丰富的奴隶也算不白来。 那边俄勒登格跟着人过去的时候,被挑选出来的野马已经准备好了。 今年围捕马王的时间快要到了,俄勒登格想自己去抓一匹马王,但是北朔大王不同意。 北朔王庭三位王子,大王子勇武,是王庭第一继承人,但莽夫一枚,总是被二王子算计。 二王子有野心,这些年来逐渐征服了王庭重臣的心,大有和大王子分庭抗礼的势态。 三王子是北朔大王最喜欢的小儿子,也有一部分人追随,但俄勒登格没那么大的野心,对进兵中原也没什么兴趣。 最喜欢的就是天山马王。 随着西乎日奥都的归来,王庭气氛日益肃穆,俄勒登格听了一耳朵,似乎是要出兵了,他不想参与这些事,索性就找了个想抓天山马王的借口溜出去。 但马王哪里是这么好抓的,这么多年大王的马厩中也不过就四匹马王。 大王肯定舍不得给他,所以俄勒登格就想着自己去抓,顺便躲开王庭这些事,就算马王不好抓,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总有抓到的时候。 但抓捕马王危险,大王不同意他去。 争执到最后,大王说只要他能靠自己驯服一匹优质野马,就让他跟着过去。 他今天过来就是为了驯服野马的。 他们抓捕野马容易,人多势众之下,基本被看上的野马很难逃脱,除非是大规模的野马群,他们人少才会放弃。 但是野马抓住了还不算完,还要驯服。 没被驯服的野马不会为人所用。 俄勒登格只有向大王证明自己有驯服野马的能力,才能跟着抓捕野马的队伍去天山抓捕天山马王。 场中的野马跟刚才那边牧民驯服的野马看上去差不多,但之后抓住他们的人知道,这看似不起眼的外表下蕴含着多么暴戾的能量。 面前的这匹野马就算是在北朔也能达到上层的水顺了,要是在中原,妥妥的会被当成良驹。 第122章 俄勒登格 俄勒登格才十七岁,现在就来驯服这种野马还是太勉强了,但谁让他自己等不及要去天山见识马王的风采。 野生的马王可不会管他多大的年纪,只要他敢向马王伸手,绝对是要被收拾的。 大王也不是想要为难他,只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但看俄勒登格的样子,显然大王的一片苦心白费了。 俄勒登格自小在草原长大,怎么驯服野马他见得多了,现在也不用别人教,直接上手。 旁边还有侍卫保护,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程潇听着旁边的欢呼声跃跃欲试,若是没猜错的话,那边是刚才那个三王子过去的方向。 但他的想法被傅君衍镇压了,程潇现在不适合出现在北朔高层眼前,万一有之前跟着西乎日奥都的人发现了他,不是找死。 因着今日有驯服野马的活动,这边附近的人睡的都晚,傅君衍手下的管事很容易就找到了愿意出售奴隶的人。 那边谈的差不多了,才来叫傅君衍过去,等他拍板决定。 只是等傅君衍和程潇见到站成一排等着挑选的奴隶的时候,眉头都皱了起来。 “我要的是有养马经验的奴隶,而不是普通的奴隶。” 傅君衍虽然不会养马,但他会看人,面前这十来个就不像是会养马的。 “您这可就误会小人了,您是我们的大客户,小的也不敢欺瞒您,不信您问,他们真的会养马。”小管事笑的一脸谄媚。 面前的奴隶都是男性,十几岁到四十几岁的都有。 傅君衍之所以说这些人不像是经验丰富的养马奴隶是因为这些人身上的情绪波动还有些大。 正常情况下,要称的上养马经验丰富,至少应该养了年马了,那几个十几岁的少年就不符合。 做奴隶久了被磨没了性子,应该是麻木的,那几个中年人的眼睛可不像。 不过既然管事的这么说了,傅君衍也就象征性的问了一些养马的情况,都是一些基本情况。 没想到面前的十几人都能对答如流。 傅君衍挑眉,这看样子是有备而来。 可是关于养马的问题,再深的问题他自己也不懂了,他要是明白就不会去买有经验的奴隶了。 “人我可以留下,但价钱就不能是之前说的了,你应该清楚这些都是什么人。”看小管事的样子是不打算给他有经验的人了。 傅君衍打算诈一下这个小管事,果然见小管事听了他的话眼神闪烁了几下。 傅君衍看了手下一眼,转身就走了。 他手下的人看懂他的眼神自然该知道如何做了。 傅君衍想的没错。 自从北朔开始限制马匹外流之后,包括养马的奴隶都是稀缺资源,有经验的奴隶更是不会外流。 只是之前傅君衍手下出的价钱高。 刚好之前就来了一匹奴隶,刚刚训练了一些基础打算送往马场的。 普通奴隶转手就能卖了百倍高价,小管事自然愿意。 不过他没想到傅君衍眼睛这么毒,一个照面就看出了这些不是真的有经验的人。 不过他们也不亏就是了,就这十来个奴隶转手就赚了五倍的价格。 傅君衍从这些人的面相上也看出了这些奴隶都是出自中原。 之所以买下他们也不是因为什么同胞情谊,而是他们确实是会一点养马经验的,马场的培训还是有点用的,至少比家里那些养牲口的养马更加专业一点。 第二日,收拾整齐的傅家商队踏上了回程的路。 这一次虽然目的没达到,但好在也没损失什么。 最多就是当成一次普通走商,再加上换了几百匹骟马,也不能算是空手而归。 傅君衍看向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北朔王庭,心中却在可惜,这大概是最后一次来了,看北朔的情况,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向永宁关发起进攻了。 倒是可惜了北朔的这些品质上等的战马。 这次因为带着马匹回去,他们就没有走宣国境内,而是打算从草原绕道幽州,然后去往与幽州相接的交州,这样走路程还要近一点。 迎着冬日的朝阳,他们还没走多远,身后就传来了马蹄声。 程潇掀开车帘向后望去,就看到昨天见过的那个少年,被称作是三皇子的俄勒登格打头骑马从后面追了上来。 “哎,是你啊?你们这就走了?不在王庭多看看,听说过几日还有活动呢。”俄勒登格勒住缰绳,来到程潇马车边,看着程潇说道。 “事情已经办完了,眼看要入冬了,听说冬天的草原不好走路,也没多少时间好耽搁了,三王子这是要去哪里?”程潇趴在车窗上回答。 倒是没关心过几日的活动,反正走都走了,也不可能再回去了。 他倒是对俄勒登格的去向感兴趣,这里都远离王庭了,他作为三王子到这边来干嘛? “我昨儿独自驯服了野马,父王答应我能跟着去抓天山马王,我们正要往天山去呢。对了,我叫俄勒登格,你叫我名字就行了。”俄勒登格对接下来的行程很是期待。 恨不得每遇到一个人就告诉人家自己要去抓马王。 程潇一听俄勒登格的话,眼睛都亮了。 “真的,天山马王在哪里抓,远不远?我能跟去看看吗?” 昨日虽说傅君衍说野马不好驯服。 但是若是有机会,他们也不是不可以抓一些野马带回去。 只有深入了北朔王庭才知道在中原大家追捧的神驹也不过是北朔这边的上等货色。 虽然程潇没见过天山马王是什么风采,但他心向往之。 若有机会,肯定是想去看看的。 “在那边的天山,你若是想去,可以跟着一起,到时候看到感兴趣的野马也可以自己抓。” 虽说北朔王庭不准战马资源流出,但是野马的话他们也管不着,谁抓到算谁的,不过俄勒登格有信心,马王真的要是出现了,程潇他们肯定抢不过他们北朔人。 他们就是靠这个吃饭的,要是被中原人抢了马王,那他干脆吊死自己算了。 听到俄勒登格这么说,程潇立马双眼放光的看向车内的傅君衍,眼神中的祈求都快要溢出来了。 傅君衍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先跟去看看,若是可以,他们也能从这边得到优质种马,都不用经过北朔人的手,也挺好。 得到首肯的程潇再也在马车中坐不住了,索性出去跟着俄勒登格一起骑马。 两人年纪相仿,也能谈的来。 再加上这是三王子,若是二王子,程潇就不会出来了,谁知道西乎日奥都的人会不会跟着二王子,毕竟西乎日奥都是二王子的老师兼幕僚。 第123章 天山天池 慕云澜带着人经过两日的跋涉来到了天山最高峰的下方,接下来最难的就是这里了。 虽然徐京墨不知道这一路为什么慕云澜总能带他们找到最平缓的路,仅仅两日就顺利的到了这里,但看着几乎垂直这插入云霄的巨大山峰,徐京墨还是没有底气。 “走,转过这边就好走了。”与徐京墨的看法恰恰相反,慕云澜则认为接下来的路不用辛苦了。 徐京墨颇为无语的看了一眼慕云澜,就算是画大饼,都到了这个地步了,真以为还有人相信她画的饼吗? 看着徐京墨的样子,慕云澜轻笑一声,带头往前走去,“走,你马上就知道了。” 说话间,他们就攀登上了一个雪坡。 从昨日开始,他们行进的路上就已经被白雪覆盖了。 山路难行,齐诏已经到了被护卫搀扶的程度了,现在一点都不想说话,徐京墨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他们以为攀上了雪坡后面还有更高的山峰等着他们。 却没想到站在坡顶的时候豁然开朗,面前出现了一大片的洼地。 洼地中心,一片犹如镜面一样平静的湖泊,周围是茵茵的草地。 更远的地方则是像被一剑劈下的山峰耸立在洼地的另一边。 而让慕云澜没想到的是,本来空间记载中应该什么都没有的天池周围出现了一大群的马。 而且这些马看上去各个神俊,与她那日看上的头马都不差什么。 看着马群悠闲的在那边吃草休息喝水,众人都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这群精灵。 随着众人走下去,空气中都弥漫着沁人心脾的味道。 真要说味道,却又是没有味道的,只是吸入肺腑之中的空气令人心旷神怡。 没走多远,慕云澜就想起来,这感觉跟她进入空间差不多。 看来慕家先祖布置的阵法经过多年的累积,已经初具规模了。 随着众人的靠近,马群并没有被惊扰,而是好奇的看向他们。 “今日先在这边休息,你们先去把帐篷搭起来。”慕云澜朝身后吩咐了一声。 等跟过来的十人散开,慕云澜带着齐诏和徐京墨朝着马群走去。 马群数量不多,目测也就五百有余。 但是每一匹都能称得上当世良驹。 “要是能把这些带回去就好了。”就算一向自持冷静的齐诏都忍不住发出了这种感慨。 “别看他们现在看上去乖巧,你真要上去骑它们的时候就能知道他们脾气有多坏了。”徐京墨才不会被表象迷惑。 “未必不可以。”慕云澜轻笑一声,这会儿她已经差不多猜到了这些马是怎么来的了。 听了慕云澜的话,齐诏和徐京墨都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慕云澜。 别说五百匹,就是一匹都是世人追求的了。 这种品质的马带出去,最低上万贯一匹,要是遇到了心头好,十万贯也不是没有可能。 慕云澜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慕云澜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走远了的十名护卫,然后转头看向了徐京墨和齐诏。 “你们以为我是怎么带你们来到这里的?” 就像徐京墨以为的那样,这天山是真的危险,不说山中的猛兽,就单单是恶劣的天气和危险的地形就不是一般人能上来的。 他们平平安安的到了这里,这两人就没什么怀疑的? 齐诏和徐京墨不是没有怀疑,可是他们找不出答案啊。 看着等着她公布答案的两双眼睛,慕云澜嘴角含笑看向了湖对面的山峰。 “这天山被巨大的阵法笼罩,而我们能这么顺利,是因为我们走了正确的路。”慕云澜语气淡淡的,这两日再多的惊讶都已经被自己消化了,现在说这些也能平静的诉说了。 “阵法?”齐诏皱眉,他知道道家有些人会阵法,但威力这么大的闻所未闻。 而且,“这么庞大的阵法要消耗的东西不少?看样子这个阵法存在了不少年了,怎会还有如此威力。” 徐京墨木然的看着齐诏和慕云澜,没理解他们说的阵法是什么,那不是话本中的吗?还能真的存在不成? “你们听过慕家先祖的事情吗?”慕云澜虽说是问两人,但目光却是看向了齐诏,显然徐京墨对这方面不太关心。 “慕家先祖?公子说的是前朝的那个慕家?那个开启了乾元盛世的人?”齐诏当然知道,相信读书人就没有不知道慕家先祖的。 “嗯。” “传闻慕家先祖是山中的修士,有移山填海之能,后来下山游历的时候见到了人间疾苦,就中断了修行,留在了人间,建立了乾元……” 说着说着齐诏的声音就小了下来,然后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慕云澜:“公子的意思是这里是那位慕家先祖的杰作?” 齐诏的心很乱,不想去相信,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若这里是慕家先祖的手笔,那慕云澜是怎么知道的?慕云澜姓慕…… 齐诏:细思恐极…… “嗯。”慕云澜直接点头承认。 “这里是慕家历代皇帝的墓地,外面的阵法是为了守护墓地的,而且阵法借用的是星辰之力。” 关于阵法的事情,慕云澜点到即止,这毕竟是慕家的秘密,外人没必要知道太多。 齐诏和徐京墨呆呆的看向慕云澜,她虽然没有直接说自己是慕家的后人,但也差不多了。 二人都不知道此刻应该摆出什么表情来面对慕云澜。 看着二人呆若木鸡的样子,慕云澜好笑的摇了摇头。 “京墨你说的天山雪莲只有墓地顶端才有,要走特殊的通道上去,那里常年沐浴星辰之力,才会有效果那么好的天山雪莲。” 这大概也是之前慕家的那些皇帝没有把天山雪莲种进空间的原因。 慕云澜既然带了齐诏和徐京墨过来,就没想着隐瞒自己慕家后人的事实。 索性能说的就都说了。 “至于这些马应该是无意中进来的,阵法并不是多精妙的阵法,只因为能引星辰之力聚集,才能这么多年越来越强。” “也就是这些马儿进来,饿了吃草就能活,而且这里的植物蕴含星辰之力转化的灵气,对马儿有益处,但凡是个人无意中闯进来,找不到出路的话,就只能饿死在这里了。” 慕云澜说到这里的时候示意二人去看湖边,湖边的浅水处出现了一堆破碎的人骨。 第124章 天山马王 齐诏和徐京墨努力消化着慕云澜嘴里的消息。 想到慕云澜就这么把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了他们,心头不禁火热。 他们相信,关于慕云澜身世的秘密,应该没有人清楚了,而慕云澜就这么告诉了他们,这是对他们十足的信任。 并不知道自己所说的消息对齐诏与徐京墨二人产生了多大的冲击。 见二人还有没有回神,慕云澜摇摇头直接大步朝着马群走去。 空间中记载这天山下面有万年不化的寒冰,整座山峰都被慕家先祖打穿,里面是层层叠叠的墓室。 那里面躺的都是慕家历代的继任者。 至于为什么不把墓地放到空间中,空间中也留下了记载。 先祖认为空间是独立于世间的一处所在,尸身在空间中享受不到人间烟火。 就算有后代能开启空间,保持香火不断,但万一传承断了呢,要是后代打不开空间,先辈们就要一直被困在空间内享受不到人间烟火了。 而外界知道的那个慕家祖地里面躺的不过都是一些旁支。 进入这里的方法除了空间中有记载,就只有历代君王口口相传的方法。 而昭帝作为最后一位帝王,却没那个幸运进入慕家真正的祖墓。 外面的阵法说复杂其实也不复杂,就一个迷魂阵和一个星辰转化阵。 不知道方法的人,走错一步都要被迷魂阵给送出去,进入不了这里。 就算是巧合进入了这里,也出不去,阵法每日随着时间推移都有变化,而变化的方法只有慕家继承人手中才会有。 就算是进来了,最后也会因为找不到出路活生生饿死在这里。 至于进入真正的墓地就更不可能了,那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脑海中想着事情,慕云澜很快就来到了马群中间,靠近了体型最为壮硕,也是最漂亮的那匹马。 若说这里的马随便一匹到外面的马群都能成为头马的话,那么面前这一匹就是这所有马匹中最神俊的那一匹,是这些马中的头马。 马儿睁着大大的眼睛,平静的低头看向站在它面前的慕云澜。 既没有不耐烦的打响鼻也没有走开或者撂蹄子。 马儿通体雪白,慕云澜相信要是它头上有角的话,说它是神兽独角兽都不会有人怀疑。 整个马身高两米多,最近身高猛蹿快到一米六的慕云澜站在马身边才只到马肚子的位置。 举起手来都够不到马脖子的程度。 慕云澜丝毫不怀疑,面前这匹马不是她可以征服的。 之前学骑马的时候,她能凭借一身蛮力镇压那匹枣红马,但面对面前这匹马,她没有丝毫机会。 但武力没办法,不代表她就真的没办法了。 只见慕云澜从腰间解下了水囊,倒了点水在掌心。 她水囊里装的可是灵泉水。 水倒入掌心的一瞬间,面前的马儿像是有所觉察一样,目光就从慕云澜的脸上转移到了她的掌心处。 虽说这天山因为阵法的原因,灵气浓度比外面高了很多。 但是天池水要说灵气的浓郁程度跟空间里的灵泉水还是没法比的。 事实上不止是面前的马,附近的所有马在灵泉水出现的一瞬间目光都放在了慕云澜的掌心。 慕云澜面不改色的把掌心举起,凑到头马面前示意它自己喝。 头马定定的看了慕云澜几眼,觉得这么个小不点应该没有威胁,才低头用舌头把慕云澜掌心的灵泉水卷进嘴里。 慕云澜掌心能装多少水,只不过刚刚够它尝出味道来罢了。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馋虫刚刚被勾出来却得不到满足的头马,只能用双眼死死的盯住慕云澜,打了个大大的响鼻,希望慕云澜能明白它的意思。 慕云澜也不小气,它喝完就接着倒,直到整个水囊里的灵泉水都喝完才停下来。 见水囊里没有好喝的水流出,头马才意犹未尽的用舌头舔了舔嘴边,然后低头用脑袋轻轻的蹭慕云澜。 慕云澜欣喜的抱住了大大的马头,整个人好似都冒着如愿以偿的幸福泡泡。 齐诏和徐京墨回神就看到了,慕云澜整个人都要吊在马头上的情形,吓了一跳。 仔细看才发现那匹马不是要伤害她,才松了口气。 二人对视了一眼之后,朝着慕云澜走了过去。 待靠近,才看清慕云澜脸上洋溢着的笑意。 慕云澜回头就看到了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二人,冲二人招了招手:“你们来了,快看看你们喜欢哪一匹,我帮你们拿下。” 慕云澜说的丝毫不心虚,反正头马都接受她了,旁边的这些,给些灵泉水拿下来也是手拿把掐的事。 她甚至想着若是它们愿意,就把他们收进空间里去,这样她就有了源源不断的极品骏马了。 齐诏二人对视一眼,虽然他们不是武人,但男人对于这些东西就没有不喜欢的。 更别说是这么极品的神驹任他们挑选了。 “多谢公子。” “那就多谢云澜了。” 有了慕云澜的首肯,二人也不客气,各自去选自己喜欢的马了。 五百多匹极品的骏马,想要从中挑选自己最喜欢的还是很难的。 毕竟从肉眼能看到的,最极品的一匹已经被慕云澜定下了。 护卫们虽然眼馋那些马,但也没忘记手中的活。 这片地方其实还不算是真正进入到墓地中,慕云澜也没打算带他们进去,他们对自身也有认知,寸功未立哪里敢奢望慕云澜奖励给他们这么极品的骏马。 至于自己去驯服,他们想都不敢想。 这跟去拔虎须有什么区别。 慕云澜等人在天池附近安稳的准备吃晚餐,却不知阵法外围已经闯入了一群人。 祁华兰裹紧身上的纯白狐皮斗篷,一张小脸在寒风中被冻的发紫。 怀中的手炉已经提供不了多少温度了。 “本公主走不动了,停下,让本公主休息。”祁华兰看着走在最前面的洪庄,想到出发时母后的话,还有这一路的辛苦,委屈的红了眼眶。 洪庄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语气平淡的说:“公主殿下,此处的阵法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是最弱的,要是子时之前走不过去,我们就有被永远困在这里的风险。” 第125章 祁华兰进祖墓一 这里毕竟是慕家墓地,历代帝王过来安葬前一位帝王的时候总是要带人来的,就算每次都会注意封口。 但总有漏网之鱼,从蛛丝马迹中发现这边的端倪。 每一任继承人继任之后都要去孟平山和天山,这两处地方自然就引人注目。 之前前朝还在,威慑力十足,没人敢动。 现在前朝都灭了几十年了,知情者自然就想来一探究竟。 要说别人可能还只是听说,想要一探究竟都没有门路。 慕华姣作为慕家后人,比那些人知道的多了不知道多少。 孟平山那边走空, 天山这边就成了慕华姣最后的希望。 借着祁华兰将要出嫁,让她去寺庙祈福的机会,皇后就让洪庄把祁华兰带来了天山。 直到踏入了阵法范围,祁华兰都不知道自己要来做什么。 至于洪庄所说的阵法什么的,祁华兰压根就不相信,在她眼里洪庄就是不尊重她。 “我说停下,本公主要休息。” 祁华兰跺了跺脚,索性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洪庄回身,眸光暗了暗,很想现在就出手让她安静下来。 但最终还是没有出手。 而是从旁边属下提着的笼子中拿出了一只信鸽,往旁边空旷的地方丢去。 得到自由的信鸽刚想飞起来,就好像被无形的力量压制在了雪地上。 本来看上去一片平缓的雪地突然裂开了一个大口子,信鸽的身影突然消失在眼前。 “啊……” 看着裂缝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蔓延,祁华兰惊慌失措的叫出声。 队伍中跟着的人也发生了躁动。 “都站在原地别动。”最前面的洪庄冷声大喝。 属下众人下意识的站在原地。 接着就见到裂缝在他们一步之外戛然而止。 纵然是知道这个结果的洪庄也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虽然知道此行凶险,为了探查这条路,他们损失了无数人手,但真正直面的时候,场景还是很恐怖。 待众人冷静下来,洪庄冷冷的看了一眼祁华兰,然后转身在前面带路。 要不是还需要祁华兰开启机关,洪庄早就不想伺候了。 祁华兰身份虽说是嫡出公主,但皇后都不在乎她,洪庄自然不在乎。 洪庄可还没忘记开启孟平山宝库的时候,那位长公主的下场。 皇后明知道此行危险,为了前朝宝藏依然把二公主推了出来。 那他们有什么必要一定要承受他的公主病吗? 洪庄带人走的路就历代慕家先辈被安葬的时候所走的路。 刚刚看着虽然凶险,但事实上那只是幻境。 若是按照正确的路线走,路上虽然难走,但危险并没有多大。 而他们刚刚看到的阵法并没有真正的杀伤力,走错路的人大都是被幻境给吓死的。 当然这些就不是洪庄能知道的了。 他们探查消息的时候的的确消失了很多人,那些人也都死了。 这条路上的阵法每时每刻都在变。 经过无数人命的堆积,才得出傍晚前这段时间是阵法最弱,路最好走的时候,但也不能耽误时间。 超出一定的时间,危险就会成倍的增加。 若是平时,看在祁华兰身份的份上,洪庄还愿意哄着她,但现在面临生命的威胁,自然是自己的命更重要。 “洪统领,母后到底让你带本公主过来做什么?” 咬牙跟上洪庄的祁华兰还是不愤,但现在身边的人都是洪庄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要闹也会有个限度。 但不代表她就什么都不能问了。 “公主殿下不必着急,过了今晚,到达目的地,公主殿下自然会知道。”皇后可是三令五申这里的消息最好不让公主殿下知道。 “你们带本公主过来,应该是有用的着本公主的地方?你要是不说,本公主就随意乱走了,到时候没有本公主的帮助,你们完不成任务,看你们怎么跟母后交代。” 祁华兰自以为抓住把柄的抬起一只脚往旁边跃跃欲试。 洪庄闻言气笑了,回身看向祁华兰:“公主殿下不怕死的话就试试。” 祁华兰一滞,她当然怕死。 知道自己拿捏不了洪庄之后,祁华兰跺了跺脚,一脸气闷的跟着前面人的脚步往前赶路。 随着时间的推移,脚下的路越来越不好走,周围的风越发冷冽。 黑暗中甚至还传来不知名的嘶吼声。 祁华兰咬紧了自己的嘴唇,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尖叫出声,引来更恐怖的东西。 “啊!”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 众人回头只见走在最后的人突然脚底踩空坠入黑暗中。 众人看的不禁头皮发麻。 那里,他们刚刚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加快速度!”洪庄看到身后的情形,不敢耽搁,催促众人加快速度。 之前来人探查的时候也发生过这种事情。 到了一定的时间,走在最后的人会被阵法吞噬。 并不是说加快速度了,后面的人就会没事,无论走的多快,只要还在阵法中,达到一定的时间,就会有人从后面开始消失。 而且每搁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消失,直到他们走到头,出了这阵法的范围。 洪庄之所以带这么多人,就是为了献祭用的。 但走在后面的人丝毫不知。 “得罪了,公主殿下。” 祁华兰被身边的侍卫直接背了起来,加快速度往前走。 有人想从旁边绕行,超过前面的人。 但是一旦偏离了原来的路,瞬间就会被阵法吞噬。 后面的人只能看到,那些消失的人或被深渊吞噬,或被凶兽吞食,或者被天降大石头砸死。 几次下来,再也没有人敢偏离路线。 只是催促前面的人走快一点,快点出了阵法,后面的人才不会被吞噬。 随着身后惨叫声越来越多,洪庄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因为祁华兰耽搁了一点时间,后面的伤亡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 若是伤亡进一步扩大,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离开天山。 毕竟不止进来要献祭人命,出去也是一样的道理。 “再快一点!”洪庄忍不住再一次催促众人加快脚步。 虽然众人已经是尽全力在奔跑了。 第126章 祁华兰进祖墓二 第二日,当朝霞刺破云层,落在了天山顶上。 雪白的山顶一片金灿灿的。 慕云澜把十名护卫留在了天池,带着齐诏和徐京墨来到了山壁前面。 “这毕竟是慕家先祖长眠之地,我们进去怕有不妥。” 看到慕云澜打算开启石壁,齐诏和徐京墨还有些迟疑。 “无妨,这次不带你们去墓室。”慕云澜本来也没想去打扰慕家先祖。 带他们在外围行礼,然后去天山顶上采完天山雪莲就可以离开了。 见二人不再有迟疑,慕云澜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在手心一划,瞬间一道长长的伤口就出现在了她的掌心。 看着慕云澜的动作,齐诏眉头一挑,看来这慕家的祖墓还真不是外人能进入的。 徐京墨则是眉头狂跳,从昨日慕云澜说她是慕家后人的时候,慕云澜那几乎被他抛在脑后的性别,又一次被他捡了起来。 这是位姑娘。 谁家姑娘能面不改色的拿刀划自己手掌的。 刚想掏出金疮药帮她止血,就被慕云澜给拦住了。 待掌心流出足够的血液之后,慕云澜握紧掌心,让整个手掌都沾满鲜血。 然后把手掌印在了石壁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若不是慕云澜把带血的手掌印在那里,齐诏和徐京墨都没有发现那里还有一个几乎肉眼不可见的浅浅的掌印。 慕云澜收回手,血液无声的渗透进入了石壁中。 然后山壁向两边打开。 刚想抬脚带着二人进入墓地,慕云澜就被徐京墨给拉住了。 快速的从怀里掏出了金疮药撒在慕云澜掌心,血液随即止住。 慕云澜下刀的时候很有分寸,伤口看上去很长,但并没有多深。 看到血液止住,徐京墨从怀中掏出一个帕子,三下五除二就把慕云澜的伤口包扎好了。 看着被紧紧包裹住的伤口,慕云澜轻笑一声,抬脚就进了墓地。 “跟上。” 等二人进入了山壁之内,不知道慕云澜动了哪里,山壁又恢复了原样。 通道中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齐诏刚想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就听“啪”地一声,不知道是什么动静的声响。 然后山壁内的通道中亮起了火光。 沿着山壁蜿蜒向内,山壁两侧每隔一段距离就亮起了一个火把。 “走。”喊上还在愣神的二人,慕云澜在前面带路,朝里面走去。 大概一刻钟左右,前面豁然开朗。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山洞,他们出现的位置是山洞半空的位置,凸出的一块平台。 对面就是自下而上被打造出的一个个巨大的墓室。 最上面的墓室也是最大的,越往下越小。 山洞周围的山壁上散落着不知名的晶石,散发着莹莹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山洞。 他们所在的平台最前面有一个香案,香案上摆着一个香炉,旁边放着香烛等物。 慕云澜不知道这些东西是谁准备的,空间中的记载的东西基本不会重复。 关于这片墓地,慕家最早的先祖有记载,阵法,出路,包括各种操控阵法的办法。 后面的继任者也就不再多此一举。 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就没有多说。 比如面前的香案,空间中就没有记载。 她本以为这里只是一个平台,她在这边拜见了慕家先祖之后就要带齐诏二人去山顶。 没想到,这里已经被摆放好了香案香烛等物。 既然这样,不拜一拜似乎也说不过去。 慕云澜拿起旁边的三炷香,在通道边上的火把上点燃了香,然后回到香案前,对着对面墓室的方向跪了下去。 “慕家第三十五代后人慕云澜,拜见慕家历代先祖。”郑重的三跪九叩之后,慕云澜起身把冒着缕缕青烟的香插入了香炉内。 慕云澜行礼的时候,齐诏和徐京墨二人站在角落里等着。 听着慕云澜的自称,齐诏默默的在心里算起了慕云澜到底是谁的后人。 旁支根本就不用考虑,众所周知,慕家旁支众多,但似这种慕家祖墓,只有嫡系才能知道的消息,根本就不会传到旁支。 所以慕云澜只可能是昭帝的后人。 只是三十五代,应该是昭帝的孙辈? 没听说昭帝还有别的子孙啊。 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慕云澜行完礼之后,站在了香案边。 齐诏和徐京墨也自觉的上前燃香行礼,不过他们不用想慕云澜这么郑重。 待二人行完礼,慕云澜才开口。 “从这边往上,有一条直达山顶的路,咱们快的话,不到午时就能到山顶了。齐诏你要上去吗?” 齐诏的体能毕竟不如徐京墨。 慕云澜带齐诏来就是为了让齐诏知道她的身份,免得齐诏后面会因为自己的仇恨,背着她找祁南辰的麻烦。 公布了身份之后,她天然就是和齐诏一个立场的,齐诏对她就不会产生异心,最起码在他大仇得报之前不会。 慕云澜也有信心在他大仇得报之前彻底收服齐诏这个人。 至于徐京墨,慕云澜丝毫不担心。 虽然前世她识人不清,但也仅限于对那渣男,对别人她还没看错过。 徐京墨是个赤诚之人,而且为人很是君子。 徐京墨不可能会对她不利。 齐诏想了想他们现在所处的大概位置,在想一想天山的高度,内心止不住的打怵。 这一天下来,他这腿大概就走不了路了。 但是慕云澜已经带他进来了,他现在说出去也不现实,留在原地更不合适,只能硬着头皮说:“去。” 话音落下,慕云澜刚想嘲笑他一个大男人爬山还怂,整个山洞空间就响起了巨大的尖叫声。 慕云澜眉头一皱,这墓地居然还有外人在? 冲二人打了个手势,慕云澜从平台伸出脑袋往下看。 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墓地最下面大概还有六七十米的高度,大约相当于近二十层楼的高度。 齐诏与徐京墨两个文人视力并不怎么好,加之山洞内的光线并不如外面明亮,越是往下晶石的分布越少,他们不太能看清下面的情形。 “那下面是人吗?”齐诏眯着眼睛,看下方先是蚂蚁大小的黑点。 还有一个长一点的黑影,但是他没看清那是什么。 只能问身边视力最好的慕云澜。 第127章 祁华兰进祖墓三 慕云澜表情淡淡的看向下方,那下面的确是人,有两人还有些面熟。 至于那个大的身影,慕云澜眸底幽光一闪。 那可是被慕家先祖镇压在此地,守护祖墓的凶兽。 若是没有通行证,想靠近墓地,怕是找死。 慕家先祖早就考虑过墓地会暴露的可能。 进入墓地有两条路可走,一条就是慕云澜带着齐诏他们走的路,这条路不会靠近墓室,是去山顶采雪莲的路。 另一条就是下面那些人走的路,那个是每一代安葬先辈的必走之路。 而下方的路要想通过有两个必要的条件,那就是传国玉玺和慕家血脉,这二者缺一不可。 就算是慕家嫡系血脉,想进入墓地,也要带着传国玉玺。 要不然那下面的凶兽可是只认玉玺不认人的。 慕家的后代要是想安葬先辈,只能带着传国玉玺,然后自身还必须是慕家血脉,才能不引得凶兽攻击。 顺利登上通道,把先辈送入墓室之后,还要毁掉那一个墓室的通道。 这样从此之后,就没有人能靠近墓室,打扰慕家先祖。 下方的通道连接着所有空着的墓室,但是有慕家先辈入住的墓室,通道必须销毁。 当然也不排除很多代以后有胆大包天的盗墓贼来光顾这里,利用工具进入墓室。 但也要有能力进入墓地。 层层条件筛选之下,慕家的祖墓可以说是历朝历代皇家祖墓最安全的一个了。 而且整个墓地笼罩着的阵法因为聚灵阵的关系,只会越来越强。 并且因为聚灵阵吸收转化的是星辰之力,可以说周天星斗不灭,这里的阵法就会越来越强。 想盗墓除非出了内贼,要不然慕家祖墓就不用考虑安全问题。 而内贼吗,慕云澜看向下方那个裹着纯白狐皮斗篷的身影。 那是她的好妹妹呢。 “那是什么?蟒蛇吗?”这么会儿的功夫,齐诏和徐京墨已经渐渐的能分辨出来下方的是什么了。 “那是蛟。”慕云澜轻声说道。 徐京墨一脸惊惧的看向下方,那个长长的黑影舞动,一个小黑点就不动了,然后黑点的面积会变大。 稍微一想,徐京墨就知道那是被下面的蛟用身体砸死的人,面积变大的黑影就是流出的血液。 “慕家祖墓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此时在下方的洪庄也是这个疑问。 当然他此时还不知道这里就是慕家祖墓,他只以为这里跟孟平山一样都是宝库罢了。 祁华兰一脸惊惧的躲在洪庄背后,看向不断向面前的蛟发出攻击的侍卫们,牙齿都在打颤。 刚刚那一声惊动慕云澜等人的声音就是她发出来的。 而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地上,一个石头雕刻的假的玉玺正歪倒在地上。 墓地大门被打开,惊醒了沉睡的蛟龙,但是它并没有察觉到熟悉的气息,自然会向出现在眼前的生物发出攻击。 “他们是谁?怎么会这个时候来这里?”齐诏看不清下方的是谁,不过就算是看清了他应该也认不出来。 所以只能问慕云澜。 出现在慕家祖墓的人,慕云澜这个慕家后人应该认识? “他们?那下面的是当朝嫡出公主,华玉公主。”慕云澜的声音很轻,免得惊动了下方的人。 “是她。”齐诏与徐京墨了然。 祁南辰娶了前朝华暄公主的事情天下皆知。 若说慕云澜这个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慕家后人,他们还不知道到底慕云澜的父母是谁。 但说起慕家后人,天下人能想到的就是华暄公主还有她所出的公主和皇子了。 那是现在已知的慕家的最后血脉。 血脉无疑的那种。 “难怪他们也能来慕家祖墓了,只是他们来做什么?”齐诏有些不明白。 一般情况下,后人应该不会擅自打扰先祖的? 当然慕云澜这是意外,而且他们也不叫打扰,他们并没有靠近墓室,只是上了香就打算走了,下面的那些人可不像来上香的。 “他们,大概是看上了先祖随葬品了。”慕云澜嘴角露出嘲讽的微笑。 其实看清楚洪庄的脸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些人是来干嘛的了。 这是孟平山没有收货,又打算来祖墓一探究竟了。 孟平山那里有多少东西,慕云澜清楚,祁南辰应该不会留东西在那里。 那次洪庄从她身上放的血,大概就是为了打开孟平山宝库后面的机关。 那机关后面是什么,没有人会比慕云澜更清楚。 她没想到的是洪庄居然还能从孟平山活着出来。 慕云澜一脸平静的看向下方,实际上是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 话说这慕家的天下,活该在这里断绝? 唯二活着的公主一个献出了传国玉玺和孟平山宝库,另一个这是想把慕家祖墓都送给祁家吗? 墓室中有没有洪庄想要的宝藏,慕云澜最清楚。 慕家最大的宝藏就在慕云澜的指环空间中,这山洞中三十多个墓室的棺材中,只有一些主人喜欢的随身之物。 集齐所有的随葬品也凑不出一个孟平山宝库。 甚至都不一定有慕云澜当初出嫁时的嫁妆多。 洪庄等人注定此行又要空手而归了。 想到慕华姣收到这里的消息时将会露出的表情,慕云澜嘴角微勾。 大概就是,看你不痛快,我就开心了。 不同于什么都清楚的慕云澜,还能稳坐钓鱼台。 知道一些传闻的徐京墨立刻就焦急了起来。 “那怎么办?慕家的东西该是你的才对,怎么能让一个出嫁女的女儿得到。” 慕云澜听了徐京墨的话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徐京墨以为她的父辈是昭帝之子。 按照传承的规矩,传子不传女,慕家的东西的确跟慕华姣母子三人没什么关系。 虽说徐京墨知道她是女儿身,但在徐京墨心中她还没出嫁,算慕家人。 慕云澜莞尔一笑,其实从血脉关系来说,祁华兰与她没什么区别都是昭帝的外孙女。 最多就是她母亲是前朝嫡出公主,而慕华姣是庶女。 她从母亲那里得到了指环,才得到慕家积累的财富,若不然不论是原主还是她,面对当时出嫁那日的情形,大概都反抗不了。 第128章 祁华兰进祖墓四 “慕家奉行俭丧,随葬品不会有什么珍贵的东西的。”慕云澜出言安慰徐京墨,她知道他是为了她的利益考虑。 “不过,虽说这里没有他们要的东西,但一直任由他们惊扰先祖,也不好。” 下方的蛟龙传出巨大的嘶吼声,洪庄还不死心的想让属下去杀了这条蛟。 大概是那头蛟龙身上绑着的有他小腿粗的玄铁锁链给了他能杀了这蛟龙的信心。 可惜他不知道,这头蛟龙被镇压的时候已经是世间少有敌手了,再加上八百多年过去了,虽然外界灵气稀薄,但这墓地时刻萦绕着充足的星辰之力。 就算是慕家先祖在世,面对现在的蛟龙都不是对手。 若不是慕家先祖与这头蛟龙定下了血脉契约,他又怎么放心让这头凶兽守着墓地。 “你们在这里等着。”慕云澜吩咐了一声,又看了一眼下方,转身走了。 联系了一下之前慕云澜说的话,齐诏和徐京墨也大概清楚了慕云澜想要去做什么了。 也就老实的站在原地等着。 下方,看着手下之人一个个减少,洪庄的脸色终于维持不住镇定了。 想到等下还要离开,要是人手太少,还不等他出了阵法手下的人都死完了,那他也走不了。 手下的人死不死的无所谓,但他自己的命金贵,他不愿就这么折在这里。 可要是让他就这么放弃,他也不愿意。 从他所在的位置抬头,整个山洞像是夜空一样,山壁上的晶石像是闪烁的星星,散发着微弱的光。 就凭这里守着一头这么凶猛的蛟龙,再加上上方的景象,洪庄敢肯定,这里面一定有东西,而且是对慕家极为重要的东西。 就在他还在想要怎么进去一探究竟的时候。 前方的一名属下脑袋被蛟龙的尾巴抽中,脑袋直接成了肉沫,身体甩飞到了他脚边。 躲在他背后的祁华兰被吓的失声尖叫。 手中洪庄的衣袖还没松开,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洪庄终于想起来身后还跟着祁华兰。 想到带祁华兰过来的目的,眼睛瞬间一亮。 然后拔出腰间的佩剑,挑开碍事的斗篷,对着祁华兰的胳膊就划了下去。 顿时血液就从伤口处渗了出来。 随着血液越流越多,洪庄双眼兴奋的看向了还在暴怒的蛟龙。 突然蛟龙的身形一顿,目光转向了躺在地上的祁华兰。 洪庄见状松了口气,看来祁华兰的作用就是让蛟龙认证,外面用假的玉玺就打开了,他还以为带祁华兰来没用了呢。 只是洪庄没想到的是,面前的蛟龙它是个活物,并不是像之前孟平山一样,有了慕家血脉就能打开机关。 蛟龙能分得清血脉的主人到底是自愿来这里还是被迫来的。 目前的情况,显然具有慕家血脉的祁华兰是被迫的。 蛟龙原本漆黑的双瞳瞬间一片血红,张开大嘴就要一口吞了这个胆敢伤害慕家血脉的人。 却在身形还没动的时候,脑海中的禁制被触动。 蛟龙瞬间就僵硬不动了,然后缓缓的收回了脑袋,在山洞里四处观察。 嘴里还发出嘶嘶的声音。 “你……是谁?”外人耳中听到的“嘶嘶”声,在慕云澜耳中却是能明白它的意思。 慕云澜知道这是禁制的力量,其实她听到的也不是说话的声音,而是通过禁制掌控的蛟龙的意志。 “我能控制你脑海中的禁制,你觉得我是谁?”慕云澜控制着禁制朝蛟龙传达着自己的意思。 “你是慕翌的后人?慕翌呢?” 慕云澜知道蛟龙所说的慕翌就是慕云澜这具身体的外祖父,前朝最后一位帝王,昭帝。 上一位帝王的尸身还是慕翌送来这里的。 按照时间推算慕翌早该来了,但是那个时候太子已死,没人知道慕家的皇帝死后要到祖墓来。 当然,也没人给昭帝收尸。 而控制禁制的人能从慕翌手中接过传承必然是慕翌的后人。 但为何没送慕翌过来? “乾元朝已灭,慕翌……我亦不知他的尸身在哪里。” 当时的情况估计没人会关注慕翌,怕不是事后被丢入了乱葬岗。 “那……她又是谁?” 蛟龙分的很清楚,控制禁制的人不是倒在地上的慕家血脉。 “她……算是妹妹,我只是告诉你,不用阻拦他们了,这里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等他们看清楚之后自然会放弃的。你太吵了,会吵到先祖的。” 慕云澜把意思传达清楚之后就切断了禁制的控制。 她其实也不是想要放洪庄等人离开。 但洪庄显然很怕死,蛟龙再杀下去,事不可为洪庄肯定会带着祁华兰离开。 但是没有得到他们想知道的信息,他们下次还会来,下次来就会带更多的人手。 慕云澜掌控阵法之后,祁华兰和洪庄等人是怎么来的她已经清楚了。 她倒不是怕蛟龙挡不住他们,而是任由他们这么一次次过来的话,难免惊扰了慕家先祖。 她虽然灵魂上不是慕家后人,但好歹这具身体是慕家血脉。 也不好看着慕家先祖被惊扰。 若是让慕华姣知道这里是慕家祖墓,世人皆知慕家皇室葬礼俭朴,不会有多少随葬品,纵然外人不相信,慕华姣作为慕家后人,这传言是真是假她能不知道吗。 本来作为外嫁女,再加上她嫁的是祁南辰这个在乾元之后称帝的人,再觊觎慕家宝藏。 虽然她自持自己是慕家最后的后人,慕家的东西都该给她。 但放在慕家先祖面前这道理难免就说不通了。 而且这里就只是慕家祖墓,并没有她想要的东西。 了解情况之后慕华姣才会老实的不来惊扰祖墓。 虽然这些都是慕云澜的推测,但只要慕华姣不是太过丧心病狂,面对自家老祖宗,最基本的敬畏应该还是有的。 再者等洪庄带着这里的消息离开之后,慕云澜也会控制阵法转换进出口的位置。 就算下次慕华姣还是不死心,还想来探个清楚,也要再一次用人命去堆出路来,就看她手下有多少人手能拿来填进这里了。 到那时,就没有今天的路这么好走了。 慕云澜会把唯一的生门给堵了,没有正确方法的人,想靠人命堆出正确的路,也不会有之前那么容易。 至于为什么不让蛟龙直接杀到洪庄胆寒自己离开,然后改动阵法。 也还是那个原因,总要让慕华姣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她下次才不会再来打扰。 第129章 一场空 蛟龙听了慕云澜的话,缓缓的后退自己的身躯,然后把自己盘成一坨,脑袋枕在尾巴尖上,黑沉沉的眸子盯着洪庄就不动了。 为了防止蛟龙突然暴起伤人,洪庄抱起了祁华兰这个慕家血脉后人,朝着蛟龙身后露出的路走去。 蛟龙也任由他们过去。 可踏上通道进入距离最近的一个房间的时候,里面的景象和他所想完全不同。 里面没有他所想的成堆的金银珠宝,什么都没有。 就只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 洪庄不死心,抱着祁华兰又朝下一个门走去。 但结果依然是什么都没有。 这个墓地的墓室足有一百多个。 慕家先祖也不知道乾元能传承多少代,但乾元有他留下的指环,只要不是运气太背,连着几代没有人开启空间,或者遇到不孝子孙,这江山应该能传承很久。 所以他准备墓室的时候都是朝着一百往上的。 墓室是由这天山下面的万年寒冰开凿出来的。 再加上慕家先祖布置的阵法,可保尸身不腐。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活人在这里会很冷,不过活人也不会在这里待很久。 而洪庄原本火热的内心,也被这墓地中的气温把温度给降了下去。 而且内心甚至比外面还冷。 他不死心,把所有空着的墓室都走了一遍,一直走到头,墓室外面悬浮着的通道走到了尽头。 所有的房间都是空的。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空的,给我找,这里一定有东西。” 在他们开始进入第一间墓室的时候慕云澜已经回到了齐诏二人身边。 为了防止暴露,慕云澜把他们所在这边的火把都熄灭了。 几人也退到了通道里面黑暗的地方。 此时听着洪庄的怒吼,慕云澜不厚道的无声笑了起来。 “洪统领,这边没发现别的路,要不兄弟们上去看看?”洪庄手下的人汇报。 从那条蛟龙身后过来,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他们还剩三十多人,不可能所有人都看错。 这里要是有东西,那就只可能是山壁上方寒冰开凿而出的其他的门里面有东西。 只不过他们没有路过去,但想想办法,他们上方的那个房间还是能上去的。 手下之人像是叠罗汉一样一层层的往上叠。 叠了五层,最上方的人才够到上面的那个门。 那人爬上去片刻之后从门里探出个脑袋。 “洪统领,这里面是个棺材。” 一句话让洪庄的心更冷了。 把怀里的祁华兰交给了旁边的人,洪庄自己爬上去看。 他不相信搭了这么多人命进去,就只找到了一个棺材。 可不相信也没办法,出现在他眼前的的的确确就是一个棺材。 都不用看棺材边上石碑的记载,他就知道这肯定是前朝皇帝的棺材了。 洪庄气的咬牙想拔剑把棺材砍了,看看棺材里面到底有没有财宝。 但他不敢,这是皇后慕华姣的先祖,要是他敢不敬,回去慕华姣不会放过他。 所以他只能憋屈的行了一礼,带人离开。 站在平台上看到洪庄等人带着祁华兰小心翼翼的绕开蛟龙离开,底下的大门关闭。 慕云澜控制着阵法中枢直接把那些人踢出了阵法,同时隐去了生门。 那生门是给不能开启指环的后辈留着的。 既然指环已经被慕云澜开启,祖墓的禁制也被慕云澜掌握,下次祁华兰再来就别想打开这里了。 从今以后慕华姣一脉都算是旁支了。 每一任慕家人送先辈入祖墓的时候都会留下自己的血脉印记,从此以后只有自己的后人才是被禁制承认的继任者。 上一个留下印记的人是慕翌,所以慕翌的后人都能打开这里。 但现在慕云澜留下了印记之后,慕华姣一脉就别想再进来了。 以后只有慕云澜的继任者才能打开这个墓地。 这样做虽然有传承中断的风险,但也同时避免了很多的家族内部的纷争。 慕云澜也说不上哪种方式能让家族传承的更加久远,不过这既然是慕家先辈留下的方法,慕云澜也无所谓的遵从了。 洪庄等人才出了祖墓,就被慕云澜踢了出去。 下一刻就直面真正的冰天雪地,风刀霜剑,还有崎岖陡峭的山路。 这么看来也不知道是有阵法引路损失的人少,还是面对真正的大自然损失的人少。 不过这些与现在的慕云澜都没关系了。 洪庄等人离开,他们也该上山顶去摘雪莲了。 她还没有忘记自己来祖墓的目的。 因为耽搁了时间,到达山顶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下午一点)了。 走出通道的时候,徐京墨理所当然的被迷了眼睛。 他想象中天山雪莲应该是极度稀少的,可面前出现在眼前,在阳光下摇曳生姿的一大片雪莲是什么? 按照家族记载的方法,徐京墨很容易就分辨出了这些天山雪莲的年份。 久远的有上千年份,最近的十年的都有。 “我……这……”徐京墨双手都在颤抖,看一眼慕云澜又看一眼成片的天山雪莲。 徐家的记载中年份最久的雪莲也不过是三百年,那之上的雪莲年份鉴别方法估计也是从皇室流传出来的。 他一直以为都没人见过实物,那些鉴别方法也只是前人推测出来的呢。 没想到竟是真的。 虽然出现在眼前的天山雪莲是成片的,比他预计要多的多,但这些不是他以为的无主之物。 他看向慕云澜不知道怎么开口。 “三百年份以下的随你采。”慕云澜看懂他的意思,也不吝啬。 放开了让他采,他也带不了多少走。 那些顶级年份的还是要留着,免得以后用到。 “我总算知道你那些药材是从哪里来的了。”徐京墨丢下这么一句,转身去挑雪莲了。 一开始初见的时候,慕云澜身上所带的那些药物药效都比普通的药好的多。 他那时以为是自己学艺不精,看不出那些药物的成分。 现在想来,那些药分明是都加了雪莲在里面,所以效果才会那么好的。 现在见到这么一大片的天山雪莲,也难怪慕云澜不珍惜了,只当是普通药物使用。 慕云澜要是知道徐京墨是这么想的,肯定要大呼冤枉。 她本来以为那些药的效果好,除了方子的原因,还有就是用的原材料是用灵泉水浇灌在空间种出的药材做成的。 她有源源不断的灵泉水,自然也不担心药材用光的问题。 第130章 天池马群去留 慕云澜三人再一次回到天池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回来的时候徐京墨背着一个大包袱,里面二十朵天山雪莲,从百年到三百年的年份不等。 回来徐京墨就去找人给他拿玉盒装着。 知道要来采天山雪莲,他提前准备了两个玉盒,带去了山上一个。 慕云澜也不知道山顶的具体情况,就没提醒他,结果采了雪莲没地方放,众多天山雪莲被采下来只能挤在一起,被包袱背着,可把徐京墨给心疼坏了。 拿到玉盒,徐京墨把唯二的两朵三百年份的天山雪莲装进了玉盒中。 “都跟你说了让你三百年以下的随便采了,怎么就采了两朵三百年份的?” 徐京墨在挑选天山雪莲的时候,慕云澜把那些年份高的也筛选了一遍。 十几朵千年以上的没动,剩下的每百年年份的,都收集了两朵进空间仓库。 倒是没注意徐京墨采的是什么年份的。 下来才知道他就采了两朵三百年份的。 “三百年份的在外面已经是可遇不可求的圣药了,我做研究又用不到这么高年份的,带回去我拿什么研究,普通的研究用三百年份的不是暴殄天物?” 徐京墨头也不抬的整理着赶路时被压扁的天山雪莲。 本来以为这次能遇到天山雪莲就是缴天之幸了,几十年份的他都不会嫌弃,没想到真实的情况和他想的完全不同。 “以后要是需要用到更高年份的,云澜你难道还会小气不成。” 徐京墨想的很开,那天山顶上的雪莲就是慕云澜后花园里的景儿,哪天他需要了,慕云澜也不会不给,他又何必一次都带走呢。 “说的哪里话,你要是需要,随时开口,我再带你来摘。” 不说山顶的,就是此刻他空间中就有很多,估计足够徐京墨做研究用了。 这么珍贵的药材,也不会拿出去卖的。 等徐京墨终于整理好他的那些雪莲之后,护卫们端来了热腾腾的汤。 护卫们一整个白天待在天池没事做,光顾着眼馋那些马了,等慕云澜三人回来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的任务。 “这些马你打算怎么办?”徐京墨看着不远处或站或卧的马群问慕云澜。 “你觉得都带出去怎么样?” “公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徐京墨还没开口呢,齐诏在一边就坐不住了。 这一天下来,给他的冲击太大了。 先是慕云澜的身世问题,再是祖墓下方的凶兽给人的视觉冲击,最后还有天山顶上的那些成片的珍贵雪莲。 他本以为慕云澜就是有点小财的孤儿,哪想到这个孤儿来历这么不凡啊。 慕云澜嘴里笼罩整个天山的大阵他是没看到。 但正因为看不见摸不着,还能悄无声息的改变周围的环境,才更加让人敬畏。 有了这些底牌,慕云澜的未来比他想的要好的多。 但前提是不能自掘坟墓啊。 要说之前他还眼馋想把这些马带出去,知道慕云澜身世之后就再也不敢想了。 慕云澜稍微一想就明白了齐诏的意思。 看她没说话,齐诏急了,生怕慕云澜因为舍不得这些马,就都给带走了。 “公子,咱们现在连个固定的居所都没有,这些马要是带出去了,咱们的那点人手守不住啊。” 齐诏就差点没说,你要人手没人手,要地盘没地盘,非要逞什么强了。 “你的意思是一匹都不带了?” 慕云澜才不信呢,昨晚叫他去选马的时候不是挺开心的吗。 “这……” 齐诏语噎,这叫他怎么舍得。 “公子,这些马在这里也跑不了,不若就留他们在这里,等公子站稳脚跟,能守住这些马了再来带他们离开?” 虽然舍不得这些马,但是和自身安全比起来,显然还是先苟着比较好。 毕竟慕云澜可以说是毫无根基。 若是之前不知道慕云澜身份的时候,齐诏还无所谓,但知道慕云澜身份了,他考虑的就更多了。 之前慕云澜曾多次提到要去幽州定居,不知道慕云澜身份的时候,他只以为是慕云澜不喜欢宣国,也不喜欢那些还有战乱的地方。 但是知道慕云澜的身份之后,在想想幽州的情况,就由不得他多想。 幽州位置相比中原来说是偏僻了很多,也算不上物资丰饶。 但幽州文风盛行,各个书院林立,那些文豪大家很多都在幽州定居。 更别说前朝宰辅有很多现在还在幽州呢。 那些人最大的共同点是什么?那就是对前朝正统的肯定啊。 虽然前朝灭亡有很多因素,跟后来的宣国没什么直接关系,但那些人骨子里天然的不喜欢宣国。 原因就在于祁南辰的父亲祁温宁。 作为前朝最后一位宰相,昭帝临终托孤无可厚非。 可他是怎么做的?好好的两位公主没了一位,剩下的这个还嫁给了他儿子,偏祁南辰还成了宣国新帝。 一方面是前朝灭了,天下谁都可得,一方面是祁家偏偏坐了这江山。 总之那些迂腐的老臣心中不舒服,非常矛盾。 所以才导致宣国建立三年,幽州都还处在独立状态。 祁南辰还不敢对幽州用强,要知道这天下文人的嘴最可怕。 要是之前,那些人看在三皇子的份上,有所松动,可最近听说三皇子病重,传言都不知道能不能顺利的长大。 幽州的人就又迟疑了起来。 若是这个时候慕云澜慕家后人的身份爆出,估计幽州是彻底不可能归附宣国了。 当然这些事情不是从哪里听说的,而是齐诏在将军府看到的邸报上记载的一些事情分析出来的。 齐诏都可以想象,等慕云澜在幽州公开身份的时候会造成什么样的轰动了。 这天下必然会因为慕云澜而再一次乱起来。 而在这之前,慕云澜要做的就是有足够的自保之力,而不是先招摇。 所以那些马,真的没有必要带着了。 极品的美人容易招来旁人的觊觎,同样的极品的骏马也会招来旁人觊觎。 在没有足够的能力守住的时候,带着这么多的战马出去,就是给自己招祸。 护卫们就在不远处,这些话齐诏不好明着说出来,只隐晦的点了出来。 护卫们零碎的听了两句没明白,慕云澜和徐京墨却都明白。 慕云澜看了看远处的马群,咂咂嘴,有些可惜,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第131章 起名追云 “那我带一匹出去总行了?出去遇到那些野马群,也好去追啊。” 慕云澜还记得之前遇到的那匹纯黑色的头马呢。 虽然跟她选中的天池这里的纯白头马没的比,但在外面也是属于极品的行列了。 “外面守着的护卫还有一百人没有马呢?你说要是花银子给他们买马要花多少?” 来天山的目的基本完成,剩下的就要到幽州再看了。 但慕云澜心中有了些计划,前提是手中要有可用之人。 就算这里的马不带出去,回去的时候,那些护卫也是要给买马的。 与其花大价钱买马,不如自己抓,无本的买卖。 若是没见过那么多的野马群也就算了,可他们一路上天山,大大小小遇到那么多的野马群,不做点什么是不是有点过于单纯(蠢)? 低等驽马二十两一匹,好一点的骟马八十两,能够得上战马标准的最低等的战马都要一百两,二等战马要二百两,最顶级的战马就更是没有个准确的估价。 给一百护卫配齐战马,一百匹最低等的战马就要一万两,好点的二等战马就要两万两。 齐诏默默的在心中算起了账。 “那公子多带两匹。”到时候也好有人搭把手一起抓马啊。 齐诏不知道慕云澜手中到底有多少家底。 但是看慕云澜就那么多的行囊,就是有些家底应该也多不到哪里去。 到时候要买宅子田地,少不得还要弄些营生,怎么能把银钱都花在给护卫买马上。 嗯,绝对不是他抠搜…… 齐诏默默的收回自己一开始的打算,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带那么一两匹极品战马的。 慕云澜就看着齐诏笑,也不说话,就心照不宣的笑着,一副我看透你了的样子。 齐诏低头默默的喝汤。 吃完晚饭,慕云澜睡不着,骑着她给起名叫追云的那匹头马在天池溜达。 到底是不一样了,慕云澜心想。 这一世所在的地方相比前世有很大的差别。 虽然大致的地形差不多,但草原以北没了罗刹国,宣国以南是十万大山。 就慕云澜了解到的情况,面积要比前世大陆板块大了两倍不止。 她现在所在的天池,换算到前世的地理位置,都能到漠河以北了。 以她现在的海拔,幸运的话应该能看到极光了,可现在北方的天空依旧是满天星辰。 不知道是时间没到,还是在这个位置就是看不到极光的。 而那漫天的星辰,也没有她熟悉的北极星。 骑着追云绕着天池溜达了两圈,追云似乎也知道自己要离开了,显得有些兴奋。 不时的就想往出口那边过去,但都被慕云澜给拦了回来。 第二日清晨,慕云澜骑着追云,齐诏骑着他的踏雪,徐京墨骑着他的乌云带着十名护卫一起往回赶。 出了天池之后,慕云澜借口说还有点事,让其他人等着,自己又回了天池。 除了留出一匹纯黑色的马,剩下所有的马都被收进了空间中。 空间中有一大片的草原,足够这些马在里面生活了。 再加上她会定期给这些马投喂灵泉水,这些马的发展只会更好。 “怎么又带一匹出来?”看到跟在慕云澜身后的黑马,齐诏和徐京墨不解。 毕竟是顶级的马,出现太多他们护不住啊。 “这匹回去给孟文。”作为手下那么多人的总教头,孟文总不好没有一匹像样的坐骑。 慕云澜这样说,二人也没有了反驳的理由,相比他们这俩战五渣,孟文更需要一匹好马。 回程还是慕云澜领路,有慕云澜的指引,他们跟来的时候一样一路平缓,没有遇到任何的野兽。 两天时间,又一次回了孟文等人驻扎的营地。 看到营地情况的第一眼,齐诏和慕云澜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有着笑意藏在其中。 “看来孟教头是请对了。”齐诏朝着慕云澜拱手,表示佩服。 之前一百多名护卫没有个明确的领导者,遇到事情,有的人去找徐左,有的人找杜怀,有人找任石,还有直接找徐京墨或者慕云澜的。 总之乱的很。 现在看起来要好的。 营地四周有人守着,营帐的方位看着也井然有序。 远远的看着几人归来,就有人去通知孟文了。 孟文正在调教阿牛和慕阳几人。 “你们先练着,我等会再来看。” 交代了一句之后,孟文大步朝着营地大门的方向走去。 “公子。” 慕云澜骑马来到近前,孟文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孟教头辛苦了。”慕云澜翻身下马,拍了拍马腿,示意让追云自己溜达去。 不知道是领会了慕云澜的意思了还是巧合,追云真的就走开了。 孟文的视线追随着追云一直到追云走远都没有收回来。 “怎么?你也想要?”慕云澜纤细的手指在孟文眼前摇晃,戏谑的看着孟文。 “公子哪里得来的这么一匹神驹?”孟文双目放光的看向慕云澜。 作为武人就没有不眼馋极品战马的。 而慕云澜的追云更是极品中的极品。 饶是孟文自诩见多了战马,但这种品级的,也是见所未见。 “哪里来的你就不必多关心了,后面还给你留了一匹。” 后面的黑马比之慕云澜他们之前遇到的那个野马群的那匹纯黑色的头马丝毫不逊色。 孟文直接越过慕云澜的头顶向后面看去,果然见齐诏的后面还跟着一匹黑色的没人骑着的马。 顿时双目放光。 “真,真给我了?” 这几匹马身上都没有马鞍马缰那些东西,一看就是野马,不知道慕云澜他们怎么得到的,但这么极品的马给他,孟文心中难免有些惶恐。 才刚加入慕云澜的队伍没几天呢,这么极品的马说给就给了? “怎么?你还不想要?那我给别人了?” 慕云澜幽幽的看了孟文一眼,对他直接越过她头顶往后看的行为很是受伤。 虽然她身高不高,但孟文就这么直接无视她,多少有点伤自尊。 “别啊,我要!”一听慕云澜要把这么好的马给别人,孟文顿时就急了,也顾不得无功不受禄这一套了。 大不了以后多做事回报,但这么极品的战马可是可遇不可求的,错过了这一次,下次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走,带路,先说说这几天的情况。” 慕云澜也不说给,也不说不给,直接扬了扬下巴,傲娇的吩咐孟文前头带路。 营帐的位置明显被调整过,虽然目测就知道最大的那顶是自己的,根本用不着孟文带路,但谁叫她这个时候不爽呢。 第132章 绥水起源地 “其他人去哪里了?” 营地总共就这么大,但人数明显少了一小半。 这个时候应该还不至于都回帐篷休息去了。 “之前看到过雪地红狐出没,杜怀带人去看看能不能抓到,好给公子弄一身好看的斗篷。” 虽说红色艳丽不适合男孩子,但慕云澜现在年纪小,也不是不能用。 再者,就算慕云澜自己不用,以后送人也是好的。 反正他们这些人待在这里也没事做,正好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这几天有没有见到野马群?”知道了那些人的去向,慕云澜也就不再多关心了,她比较关心野马群的问题。 “有啊,我们在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片地方,这附近的野马似乎都是从那边来的,就算偶尔跑出去,最终也会回到那边。” 听到孟文的回答,慕云澜眼睛一亮,看来他们不用碰运气去抓野马了。 “野马数量具体有多少?统计过吗?” “具体数目不好统计,不过目测数量应该不低于两万。” “嘶……”慕云澜齐诏和徐京墨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低于两万是什么数量? 就算不是所有的野马都能达到战马的标准,以他们之前看到的情况,野马群达到战马标准的都在百分之七十以上。 一个国家成规模的骑兵军团又能有多少? 就算是北朔那个人人上马能打仗的民族,正规的骑兵军团也不过十万左右。 随随便便的野外就能有这么多的野马了吗? 话说这边这么多的野马,距离北朔这么近, 北朔就不动心,就没来收服? 慕云澜直接顿住了脚步,朝身后的齐诏看去。 “你说这边的野马会不会是有人有意放养的?” 这里距离北朔王庭也没多远的距离。 他们来了这么几天就看到那么多的野马群,慕云澜就不信北朔人不知道。 “何人有这么大的魄力?那可是两万多的野马。” “呵,管他是有人刻意放养的还是真的天生地养的,既然是野马,那就谁抓到就是谁的。” “公子,那边的马可不是那么好抓的。”听出慕云澜话语中的意思,孟文出言提醒。 “哦?” “那片区域是绥水起源地。”孟文的语气很郑重,生怕慕云澜年幼不知轻重。 “这……怕是难了。”齐诏闻言也迟疑了起来。 绥水是可以说是养育了半个草原的河流。 绥水起源天山,流经北朔王庭,从北朔王庭向东,经过灵域关前,最后流经交州,从交州入海。 齐诏说难倒不是考虑什么生态原因,会对下游造成什么影响,而是那里的地势问题。 绥水起源地是一大片滩涂,看着是陆地的地方,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沉下去。 而那一小片一小片的陆地,人站在上面,就算上一刻没事,说不定下一刻就会落入水中。 听说绥水起源地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每次见到陆地的分布都是不同的。 若那些马只在外围还好,要是在起源地中心,怕是他们也只能望马兴叹了。 慕云澜发现其他人听到“绥水起源地”想的好像跟她不一样。 “明天过去看看。”那些马能在那里生活,就一定有可以进出的路。 孟文也点头同意,是好是歹总要亲眼看一下的。 他们这几天不是没动过自己驯服野马的主意。 可野马又哪里是好抓的。 天彻底黑下来之前,杜怀带人回来了,带回来的还有四只红狐。 慕云澜并没有去看。 她还记得前世视频中看到的红狐的形象,网友都说那是妲己原型。 她怕自己要是看到了他们抓的红狐的样子,就不忍心让他们剥皮制衣了。 火红色的狐皮大衣有什么错呢,谁不想要好看的衣服。 可红狐雪中的身影她是至今难忘。 不看到,她就可以不想。真要让她看到红狐的样子,那以后要是穿狐皮大衣的时候,她就总是会想这皮毛是从那么漂亮的红狐身上得来的。 说她矫情也好,假圣母也好,总之她看不得那样的场景。 就像是前世,她很喜欢狗,但也不影响她吃狗肉,只要那狗肉不是她养的狗,不是在她眼前杀的,她都能接受。 她小时候在乡下的奶奶家养过一只羊,后来那只养下了一只小羊羔,小羊羔冬日出生的,没满月就死了。 爷爷就把小羊羔的皮剥了,然后骨肉炖汤了。 她至今都能想起来那桌子中间的盆里被剔干净了肉的羊头骨。 后来她被吓的直接一个星期都没有上桌吃饭。 后来长大了,才慢慢的没有心理阴影。 但也留下了一个毛病,就是吃的肉类不能在自己家里杀。 外面买都行,但是不能买活得回家杀。 想到那场景她吃不下去。 虽然穿越过来之后她经历了很多,甚至都杀过人,但还是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特别是红狐这种漂亮的生物。 谁让她颜控呢。 第二日的天气并不好,快要进入冬日了,这北方的天气是说变就变。 昨日还是晴空万里无云,今天就是阴云密布。 狂风从北往南呼啸而过。 慕云澜这次没有带齐诏和徐京墨,两个战五渣,带去了也没用,说不定连寒风都挡不住,就更别说抓马了。 当然这话她不会在齐诏二人跟前说。 再是文人,身为男人,要是被说不行都会不高兴的。 虽然这是事实。 小公举都是有脾气的,能照顾她就照顾了。 孟文骑在新得的马背上,他给马取名奔雷。 此时正爱不释手的一会摸摸马脖子一会摸摸马背,手中的缰绳虚握着,生怕勒疼了奔雷。 追云和奔雷身上的马鞍都是昨晚让辛牛连夜赶制的。 没办法,慕云澜昨日带回来的四匹马体型都比他们之前的马大了好多,马具都不适用。 昨夜辛牛连夜赶制了两副,齐诏和徐京墨的马具今天在赶工。 慕云澜带人先去看看绥水发源地到底是什么情况,齐诏这边安排剩下的人收拾东西慢慢的赶过去。 他们的目标是给随行的所有人都配上马匹,时间肯定要很久,索性就把营地也搬到那边去。 第133章 追云统领野马群 “公子有什么章程没有?” 孟文终于稀罕够了奔雷,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开口询问慕云澜。 “抓马不就是先把马抓住,然后再让人驯服吗?还能有什么别的章程?”慕云澜其实也不太懂草原人要怎么驯服野马。 “其实公子可以让您的坐骑试一试。”孟文看了一眼慕云澜座下的追云说道。 “你说追云?让它要怎么试?” “马是群居性的动物,一般都会听从首领的安排,追云虽说不是野马群的首领,但以追云的能力,相信那边的野马群首领也奈何不了追云。” “哦,懂了。” 孟文的意思是让追云上去抢夺野马群首领的位置。 不得不说,孟文的这个提议,提到了慕云澜的心坎上。 若是追云能成为野马群的首领,那他们抓野马的效率会大大提升。 其实原本慕云澜打算故技重施来着,他想用灵泉水引诱野马群的头马,然后间接的控制野马群。 但是她不知道灵泉水对这边头马的吸引力有多大。 万一它是野猪吃不了细糠呢?灵泉水就是再好,遇到不识货的也没有办法。 若是让追云去就不一样了,自然界通用法则强者为尊,而追云肯定会比野马群的首领要强的多得多。 让追云上去先把野马群首领给揍一顿,然后慕云澜再喂他一些灵泉水。 打一个棒子,再给一个甜枣。 就不信收服不了它们。 有了章程之后,阴沉的天气看起来也顺眼了不少。 从营地出发,顶着寒风向西北而去。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他们才到达了目的地附近。 因为天气的原因视线受阻,远远的,犹如破碎镜面一样的水面反着光。 黑暗的地方是散落的陆地和上面零星分布的马匹。 “这边的马群是不固定的,随时都会有小股的马群离开,然后还会有马群回来,但大致数量就是这么多。”孟文也眼馋这些马,已经让人在这盯着好几天了,对这边的情况相对来说比较熟悉。 “也就是说这边的野马群其实没有一个真正的首领是吗?”这倒是出乎了慕云澜的意料。 她还以为像这种群居性的动物聚在一起,一定会有一个首领呢。 “大概是没有强到足够镇压所有其他头马的首领出现。” 大家都差不多,我为什么要服从你呢? 无论是在哪个族群,个体的能力如果不足以镇压所有的群体的话,那也不足以成为首领。 一般情况下头马要么是强壮型的,要么是经验型的。 强壮型的头马可以保护族群中的弱小的母马或者是幼崽,而经验型头马对于天气变化或者是水草分布都有充足的经验,能带领族群更好的生存。 而面前这么大一群的野马群,若不是体力与经验并存,足以镇压其他所有的马,又怎么能成为首领呢? 一行二十人,在绥水发源地附近停了下来。 慕云澜从马背上取下水囊,然后又从马鞍旁边挂着的包袱中取下一个木质的小盆。 把水囊中的灵泉水倒入小盆中给追云喝。 想让追云出力,总要给它些奖励。 奔雷在一边闻到灵泉水的味道,焦躁地用蹄子刨了刨草地,想凑过来喝一口,又碍于追云的威压不敢过来。 怕孟文发现什么不对,等追云把水囊装的水喝了大半之后,剩下的一小半倒入小木盆中都给了奔雷。 这几天慕云澜给追云喂了好几次灵泉水,追云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对灵泉水那么护着了,对慕云澜把剩下的灵泉水倒给旁边的奔雷喝它也没有生气。 而是目光灼灼的看向不远处的野马群,看样子发现这么大一群的同类,它也很是兴奋。 慕云澜喂完奔雷回到追云身边,冲追云招了招手。 追云把脑袋低下来凑近慕云澜,经过几天的相处,追云已经能够明白慕云澜一些简单的手势的意思了。 慕云澜摸了摸长长的马脸,手指朝远处的野马群指了指,然后拍了拍追云的马脖子。 追云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嘶鸣一声朝着远处的野马群,快速的奔跑而去。 奔雷也打了个响鼻,追了上去。 慕云澜丝毫不担心追云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像追云这种体型的马,进入野马群之后,会自然引起野马群首领的警惕。 如果野马群的首领还想维持自己的地位,必然会和追云来一场角逐。 而角逐的结果慕云澜不用想都知道。 果然不出慕云澜所料,随着追云的靠近,野马群中响起了很多嘶鸣,很快从野马群中走出了二十多匹长相俊逸,体型健硕的野马。 追云停住脚步,在那些野马面前溜达了几个来回,似乎是在展示自己的体型。 慕云澜轻笑一声,初见时追云性格挺沉稳的,想不到见到族群的时候它会这么傲娇。 当然光看体型也不能决定自己的力量。 谁强谁弱,还是要打一架才能知道。 不等追云秀够自己的肌肉,二十多匹体型与颜色各异的野马群首领一起朝追云撞了上来。 追云丝毫不惧,朝着领头的野马野蛮的冲撞了上去。 这个时候就显出了平时所吃的不同,造成的结果就不同。 追云在天池吃的是蕴含星辰之力的草,喝的是蕴含星辰之力的水。 而这些野马喝的虽然是绥水发源地的水,也算是水质纯净,牧草也能称得上一句丰茂。 但跟天池的水草来比,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二者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追云那张吃草的嘴,很轻易的就能撕破那些野马脖子上的皮肤。 而那些野马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不是被追云撞翻在地,就是被追云撕咬的在原地乱跳。 孟文嘴角抽了抽,虽然已经预料到了追云会赢,但差距这么明显,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就连在旁边打助攻的奔雷也比那些头马要强的多。 仅仅过去了不到两刻钟,那些从马群中走出的野马首领纷纷后退,低着头表示臣服。 不服不行,单看那些被追云撕咬过的马脖子上的伤口,要是再不臣服,追云真的会咬死他们的。 见到众马臣服,追云得意的嘶鸣出声。 原本在那边的野马群中悠闲的吃着草,或者趴在地上休息的野马都纷纷站了起来。 朝着追云的方向低头嘶鸣,这是对强者的臣服。 第134章 暴风雪 “那些头马应该不是马群中的全部头马?” 孟文看向表示臣服的那二十多匹头马,不知道追云是不是要把所有的头马征服一遍,才能成为整个野马群的首领。 “无所谓,看追云的样子,再来这么多的头马也不惧。”慕云澜倒是丝毫不担心。 自然界向来强者为尊,追云以绝对的力量打败了那些头马,相信就是有那么一两个刺头,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追云成为头马了,然后呢?我们要怎么办?怎么把这些马带走?”孟文搓了搓被寒风吹的冰凉的双手。 看到追云打败那些头马后沿着那些马过来的路,越过一片片水域,往绥水发源地最里面而去。 “追云会不会就在这里做马王,不愿意回去了?” 孟文可是听那些跟着慕云澜去天山的护卫们说了,追云根本就没用慕云澜驯服,就喂了它一些水,然后陪它玩了一会儿,追云就跟着出来了。 听上去虽然很扯,但事实就是追云跟着慕云澜回来了,心甘情愿的成为了慕云澜的坐骑。 会不会追云虽然看上去很不好惹,事实上却是很好骗的性子? 如果不是追云单纯,孟文实在想不出追云跟随慕云澜的理由。 要说是折服于慕云澜的魅力就更扯了,他们这一路遇到那么多马,甚至队伍中本来就有很多马,怎么也都没对慕云澜表现出什么特别? 要说是被慕云澜武力震慑的,孟文就更不相信了。 虽然在黑山匪寨的时候,阿牛说过慕云澜身手不凡。 但那些在孟文看来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他也能轻而易举的做到。 他并不认为慕云澜一个十五岁的半大小子能比他还强。 面对追云这种体格的马,他肯定自己用武力驯服不了,同理,慕云澜也肯定不行。 所以,归根结底,孟文得到的结论就是追云是一匹傻马,不可控。 慕云澜不知道孟文内心戏这么多,她正看着远处的追云在撒欢呢。 随着追云的身影,慕云澜也把马群打量个七七八八。 的确如孟文所说,所有马群加起来的数量比两万只多不少。 不同于孟文的忧虑,慕云澜清楚,从追云跟她从天池出来,就不会再离开她。 除非有人能拿出比灵泉水更吸引追云的东西。 而这里的野马群,有了追云的存在,可以说是完全向他们敞开,想抓多少就抓多少。 甚至心大一点,全部带走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跟之前齐诏不让她带走天池的那些马一个道理。 那些极品的马带出去容易惹祸,现在这两万多匹马带出去一样也会惹祸。 他们可以带几百出去自己用,再多的话,没有那么多人,他们也守不住。 忽然,一阵冰凉落入眼睛,慕云澜抬起手,掌心落入一点雪花。 “下雪了。” “也是时候了,北地已经下过几场雪了,只不过都不大,所以才没多少积雪,再往后的雪一场比一场大。” 孟文在陇北待了很多年,按照往年的惯例,再过月余,陇北那边也要进入冰天雪地的状态了。 这边比陇北更靠近北方,进入冬天就更早了。 “他们还有多久过来?”慕云澜问孟文,对于行军时间的估计,孟文比她更有经验。 虽然那些人现在是护卫,但他们之前是军士,行为习惯和那个时候差不多,赶路的状态也差不多。 “正常出行的话,大概午时就能过来了。”他们虽然骑马过来的,但今日风大,他们的速度也没多快。 最多中午,那些人就能跟上来了。 慕云澜点了点头,抬头又看了一眼天色。 看样子暴风雪将要来临,希望齐诏等人不要被风雪阻在半路。 虽然也没多远的距离。 “嘘!”慕云澜手指放在嘴里,打了一个尖利的呼哨,远处的追云听到,调转马头就朝这边跑来。 要是徐京墨在这里,又该怀疑人生了。 吹口哨这种事情,他压根就没想过会出现在一位姑娘家的身上。 当然现在在慕云澜身边的是孟文,他压根就对慕云澜男子的身份没有怀疑,对她吹口哨唤马的行为没有丝毫不一样的看法。 在他看来,吹口哨唤马很正常。 不过一般通过口哨呼唤自己的马匹的情况都是主人要和马匹有足够的默契度才行。 虽然追云和慕云澜认识的时间还短,还不足以培养足够的默契,但谁让追云给人的形象就是既聪明又强大呢。 一声欢快的嘶鸣声,追云在慕云澜身前几步的位置停下了身形。 大大的马眼中是明亮的光芒。 长长的睫毛看上去更加好看了。 可惜了天池那边的那群中没有颜值能配的上追云的母马。 要是有一匹外形跟追云差不多的母马,慕云澜一定要让它们凑成对,到时候生出来的小马驹一定是最好看的。 不过也不一定,之前慕云澜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看追云的牙口差不多是四岁左右,应该也有有伴侣的。 而且天池那边的马也有小马驹。 那些马在天池肯定是正常繁殖的,说不定追云有老婆,只是被慕云澜不小心收进了空间里去了。 以后有空了也可以把追云放进空间去看看,看看有没有它的老婆。 她总不能耽误追云繁育后代。 追云这么好的基因要是不传承下去也太可惜了。 就算空间里的那些马没有追云的老婆也没关系,慕云澜也可以给它配一个。 慕云澜一面胡思乱想着,一面顺着追云的马毛。 孟文则是在琢磨怎么把那些头马给勾引到这边来。 追云和奔雷毕竟是动物,听不懂人言,行为也不可控。 但追云和奔雷打败了那些马,有它们的震慑,他们去抓马的时候,那些马的反抗应该会小很多。 孟文正在盘算着他们此行能收获多少马的时候,在他们后面的齐诏与徐京墨却被耽误了下来。 齐诏看着远处顶着狂风朝他们靠近的一群人。 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也没看清那些人到底是谁。 不过看人数至少是他们的十倍有余。 心底不禁涌起不好的预感。 第135章 半路相遇 “那些人是谁?”听到护卫禀报,徐京墨也在马车中坐不住了,出来眯着眼睛看向那群人。 “看不太清楚,不过看样子不是对我们不利的人。”杜怀骑在马背上,看的更远一点。 是不是要攻击他们,这个距离已经能从队伍的气势上分辨出来了。 那些人维持着本来的速度,丝毫没有加速攻击他们的意思。 目前看来不用太担心。 天幕黑沉沉的,有雪花砸到脸上,能见度并不高。 看那些人的方向好像和他们一致,齐诏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齐诏还不知道慕云澜一出手就让追云成了野马群的首领,他现在担心的是这些人也是去抓野马的,到时候他们竞争不过人家。 而且追云它们四匹马也有些招摇。 这边毕竟是属于北朔的地盘。 “好像是傅家商队。”过了一会儿,杜怀语气有些迟疑的说道。 他们之前跟傅家的商队同行了一段时间,对傅家商队算是熟悉了。 但傅家的商队没这么多人?而且走在傅家商队旁边的那些人,看上去好像气势更加的强啊。 齐诏听了杜怀的话,心中默默的算起了时间。 从他们分别到现在时间也仅够他们到这边的,多耽搁两天他们就遇不到。 看来傅君衍并没有达成目的。 之前关于傅家去北朔的目的,他和慕云澜也讨论过。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傅君衍的目的在于北朔战马。 要不然很难解释庞中他们说的二百万巨财的事情。 北朔苦寒,能让傅君衍不远千里过来求购的东西,除了战马,他们想不出别的答案。 只是,就算他们没有达到目的要回历国,也应该不至于绕路到这边? 难道也是来抓野马的? 齐诏刚想让人去通知慕云澜这边的消息,让慕云澜心中有数,那边程潇已经远远的认出了齐诏这边的车队。 他们本来就知道慕云澜等人的目标在这边附近,过来的时候也想过会不会遇到慕云澜。 现在在这边看到一百多人的队伍,程潇第一反应就是这是慕云澜的人,仔细一看,果然不出所料。 “徐兄,齐兄,果然是你们,你们这是要去哪?慕兄呢?”程潇骑马上前,张嘴就找慕云澜。 “程兄。”看到程潇独自一人骑马上前来,齐诏与徐京墨也拱手还礼。 “我们正要去找云澜呢,程兄你们跑商完成了?现在是要去往何处?跟你们同行的是谁?” 程潇过来的那边,很明显就能看出来不是一个队伍,而是两队人在一起赶路的。 两队人泾渭分明,只要不是瞎的都能看出来。 “跑商算是完成了,那边是北朔的三皇子带的队伍,听说他们那边要来这里抓天山马王,我们过来凑热闹的。” 程潇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被徐京墨带的跑偏了,徐京墨压根就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套他的话,他还很高兴在这边又能见到慕云澜了。 徐京墨和齐诏互相对视一眼,齐诏故作惊讶的看向程潇:“哦?北朔三王子?” “嗯,北朔王庭三王子俄勒登格。” 齐诏皱眉,北朔最近正是与永宁关关系紧张的时候,北朔三王子怎么会轻易离开王庭? 不等齐诏细想,傅君衍和俄勒登格已经来到近前了。 互相见礼之后,齐诏发现果然他们的目的地是一致的。 这个北朔三王子就是奔着绥水起源地那两万野马群而去的。 齐诏让人去给慕云澜报信,三家队伍并列一起往绥水起源地那边赶去。 齐诏暂时还分辨不出这个北朔三王子对宣国的态度,立场不明的情况下,只能静观其变。 这边齐诏正绞尽脑汁打听北朔这些人的情况,那边慕云澜已经手痒的准备驯服野马了。 第一次见面就出来跟追云打架的头马占多数,但还有几匹看上去同样神俊的马安静的躲在马群中静观其变。 一开始被慕云澜被追云和那二十多匹头马吸引住了视线还没注意到。 等追云打赢了之后,慕云澜的视线放在马群中,个别体型凸出的马就显出了身影。 “孟教头,要不要比一比驯马?”看着那些马,慕云澜兴致来了。 “如何比?”孟文上下打量了一下慕云澜的个头,语气有些好笑,还有些纵容。 “就刚刚跟追云奔雷打架的那些马,随意挑两匹,看谁先驯服。”慕云澜指着不远处的二十多匹马说道。 虽然追云打赢了,这些马承认了追云在野马群中的地位,可不代表他们承认了慕云澜等人。 要想征服这些马还是少不了要亲自下场去驯服的。 这么多的马慕云澜没打算完全带走,但是也要挑好的带。 比如那些头马就不错。 后面再挑一些品相不错的母马回去自己繁育,那自己用马就不愁了。 “成。”孟文也不推辞。 以那些头马的体型,想让手下那些人驯服可不容易。 从知道要来抓野马的时候孟文就有了自己要亲自下场的准备。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慕云澜也会亲自下场。 无论从身份上还是年龄体格上,在他认为慕云澜都应该是站在一边高高在上看着的角色,倒是没想到慕云澜勇气可嘉。 既然慕云澜有这个兴致,孟文也不会阻止。 又不是小姑娘时刻要人保护,在他看来慕云澜迟早长成男子汉,喜欢宣扬武力这都是正常的表现。 再加上追云在一边看着,就算慕云澜驯服不了头马,也不至于被野马伤到。 哪个不长眼的敢尥蹶子就不怕追云的暴力冲撞了吗? 慕云澜拍了拍追云的马腿,追云很灵性的跪下身体让慕云澜上马。 孟文在一边看的好笑,连马都上不去还要驯马呢。 不过他也没有笑出声,勇于尝试是好的。 孟文也翻身上马朝着那二十多匹头马所在的位置而去。 他们该庆幸这些马见到追云过去直接从中心区域跑了出来。 要不然慕云澜二人想靠近它们还要费一番功夫。 随着慕云澜孟文还有随行护卫们的靠近,那些马紧张的退后了几步。 不过大概是看在追云和奔雷的面子上,没有跑开。 第136章 驯服头马 就在慕云澜和孟文还在考虑挑哪一匹马下手的时候,从侧后方传来一阵马蹄声。 细碎的风雪中,领头的黑色骏马马鬃飞扬。 “是之前那匹马。”慕云澜看到黑马的身影第一时间认出了那就是他们第一次遇到的那个野马群的头马。 就算见过了天池这么多的极品骏马,但这匹黑马还是能让颜控的慕云澜控制不住的多看两眼。 大概是到了目的地,马群的速度降了下来。 等到他们要从慕云澜等人身边朝着更里面的地方过去的时候,已经是闲庭信步的速度了。 慕云澜终于近距离的观察了一次这匹头马的样子。 “咦?”靠近了,慕云澜才发现这匹马不是她以为的公马。 而是一匹母马。 这就有些打破慕云澜的认知了。 她之前以为头马都是公马来着。 “追云,你要老婆不要?” 看了看那匹黑色的母马,又低头看了看坐下的追云。 慕云澜觉得身旁的这二十多匹马也不香了,还是这匹黑马好看。 “我要那匹了,你挑好了吗?”慕云澜指着黑马朝孟文问道。 孟文看了看那匹黑马,又看了看自己胯下的奔雷,他没有错过刚刚慕云澜问追云要不要老婆的话。 心里想的则是明明那匹黑马看上去和他的奔雷更加的配好吗。 可是不好跟主家争的常识他还是有的。 见慕云澜选定了黑马,只能在身边的二十多匹头马中再选一个能看的上的。 “我选那个,红鬃马。”看了一圈,孟文选了一个看上去脾气最不好的红鬃马。 然后从奔雷背上下来,打算等护卫们把马抓住,套上缰绳再开始驯马。 哪里知道慕云澜在他选定之后,直接驱使着追云向那匹黑马靠近,拦在了黑马的去路上。 孟文刚想劝说慕云澜不要冒失,就看到被拦住的黑马似乎是刚刚看清追云的样子,肉眼可见的瞪大了双眼,然后整个马都兴奋了起来。 慕云澜看着凑上前来蹭着追云脖子的黑马,马头都差点碰到了骑在追云背上的她。 黑马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中仿佛放着光。 就连慕云澜伸手尝试性的去摸它的马脸,黑马都没在意。 “这黑马什么情况?”追云是她才从天池中带出来的? 怎么这黑马一副久别重逢的样子? “它们这是之前见过?”孟文也有些看不懂黑马是什么情况。 总不至于是犯了花痴? 就算黑马犯花痴,追云也不能任由它蹭啊。 追云多骄傲的马,同是从天池出来的奔雷想离它近一点都要被喷响鼻。 排除不可能只能是追云之前就认识这匹黑马,而且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慕云澜拍了拍追云的马脖子,从它后背上站了起来,一跃跳到了黑马的背上。 黑马也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并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甚至慕云澜夹紧马腹驱使它绕着追云转圈的时候,黑马也是完全服从的。 骑着黑马绕了两圈,慕云澜只能无奈的冲孟文摊摊手。 运气不好,选了一个追云认识的马,看在追云的份上自动臣服了,她都没有体会到驯马的乐趣。 “这匹就算了,我重新再选一匹。” 看黑马的样子,慕云澜大概猜到了这匹黑马大概是之前从天池那里自己跑出来的。 以追云在天池那些马中的地位,见到她之前骑着追云,再从追云背上到它背上,黑马不反抗也是情有可原。 从黑马背上翻身跳下,慕云澜也觉得有些好笑。 想不到随意选的一匹马就能遇到追云的老相识,说不定还是老相好。 看着又一次朝着追云靠近,上前去挨挨蹭蹭的黑马,慕云澜只能摇头轻笑,转身再去选其他的马。 这一次,慕云澜没有看颜值选马了,而是选了一匹在二十多匹马中看上去最健硕的土黄色的头马。 等护卫们围了上去,强行给两匹马套了缰绳,才与孟文一起跃上马背开始驯马。 慕云澜没有像第一次骑马时候那样用蛮力强势镇压胯下的马。 这匹头马可不是当初那匹马能比的。 就算慕云澜这中间又泡了两次药浴,也没有信心能直接强势镇压。 就算能,估计也要尽全力了。 慕云澜显然不打算这么做。 而是和孟文一样选择把自己钉在马背上,任由胯下的头马不停的跳跃奔跑,甚至是想回头撕咬。 无论它们怎么疯狂,二人就是牢牢的坐在马背上,丝毫没有被甩开一丝一毫。 “你觉得孟教头和公子谁会赢?”护卫们中间应明碰了碰旁边伍辛的胳膊问道。 “不好说,孟教头那匹马脾气不好,公子那头力气更大,很难说谁先驯服它们。”伍辛双目放光的看着越来越远的慕云澜和孟文的身影。 “这些马会不会有咱们的?”另一边又一道声音传来。 它们这些一开始陆坚分配给慕云澜徐京墨二人的护卫是有马的,但它们那些马和这些头马比起来差远了。 “你要是能驯服,公子估计也不会吝啬。” 反正都是野马,驯服一头都是赚的。 它们总不能指望慕云澜和孟文二人把所有人需要的马都驯服。 等齐诏他们过来,少不得要那些没有马的护卫自己去驯服这些马。 不过伍辛估计他们最多能驯服一些品质还不错的普通野马,极品的头马就别想了。 慕云澜驯服头马的时候还能抽空看看孟文的状态,还有那些被追云堵着没敢回马群的那些头马。 慕云澜轻笑,追云倒是机灵。 要是程潇在这里说不得能驯服一匹战斗力不是那么强的头马。 若是公叔志的话,还能在这边随意挑。 可惜他们已经离开了永宁关,下次再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而这边的头马,慕云澜没打算留着,肯定是要都驯服带走的。 有机会倒是可以送公叔志一匹不错的头马。 风雪愈发的大了,不过它们这些人的注意力都在驯服头马的慕云澜和孟文身上,并不觉得冷。 挣扎了大概快半个时辰,慕云澜胯下的头马反抗的力气越来越小。 慕云澜也越来越轻松,轻松到她是所有人中第一个发现远处有一人一马快速靠近而来的人。 第137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勒紧缰绳,控制着胯下土黄色的头马朝着来人而去,看到慕云澜的动作,等在一边的那些护卫也发现了来人。 “是任石队长。” 孟文跟着慕云澜过来看野马群,队伍那边的事情暂时交给了杜怀和任石。 不过这才出发不到两个时辰,任石怎么过来了。 专注驯马的孟文在任石靠近的时候也发现了。 不过他胯下的那匹红鬃马脾气不好,还没那么容易屈服,还在远处挣扎,所以就没过来。 “拜见公子。”任石靠近,看到骑在马背上的慕云澜,连忙翻身下马行礼。 任石一路顶着风雪过来,要不是这段时间熟悉了,怕是要到近前才能看出来人是谁。 “不必多礼,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们不是原定午时左右才能到吗?怎么任石先过来了。 “队伍那边遇到了傅家商队和北朔人的队伍,齐先生让属下来报信。” “傅家商队?傅君衍和程潇返程了?这么快?” “是。” “北朔人是怎么回事?” “听说是北朔三王子带的队伍,说是也要到这边来抓野马的,它们说是要抓天山马王。” “北朔三王子……天山马王……”慕云澜闻言回头看不远处的追云。 除了追云,慕云澜不知道还有谁能被称的上是天山马王。 不过,三王子…… “北朔三王子带了多少人过来?” 任石想了想回道:“大概五六百,它们队伍后面还有几十个奴隶跟着。” 当时离的远,任石它们也不好凑近了去打探北朔队伍的情况。 齐诏又急着让任石过来报信,任石了解的也并不多。 “齐诏让你过来,有没有别的吩咐?” “齐先生说,僧多粥少,让公子抓紧时间,最好是把追云藏起来。” “就这些?” “是。” 慕云澜挥了挥手让任石先去休息,一路顶着风雪过来,身上估计没多少热乎气了。 突然,一声嘶鸣,慕云澜感觉整个人腾空而起。 原来是胯下的土黄色头马见慕云澜走神,夹住马腹的双腿力道也在不自觉的放松,以为机会来了。 直接人立而起,打算把慕云澜给掀翻下马。 “我c……”慕云澜抓紧手中的缰绳,整个人被掀飞了起来。 手上用力拉紧缰绳,不让自己脱离马背。 等胯下的头马前蹄落下去的时候,慕云澜又顺势坐回了马背上。 为了平复自己被吓到的心情,慕云澜一巴掌拍在了马头上,马头上耳朵边的毛发下面几乎是立刻就浮现了一个巴掌印。 那匹马也几乎是在慕云澜巴掌落下的下一刻,大脑一懵,瞬间就忘了自己要干嘛了。 “敬酒不吃你吃罚酒是不是?”见到土黄色的头马老实了,慕云澜才又没好气的顺了顺它的马鬃。 本来还想温柔一点,等它累极了估计就没多少力气反抗了。 没想到还敢趁她走神偷袭。 慕云澜也不介意让它体验一下自己一巴掌有多重。 土黄色的头马反抗了不到一刻钟就彻底老实了下去。 没办法,慕云澜一巴掌下去都快能赶上追云硬撞上来的力气了,本能告诉它再多挨几下,它要内伤了。 所以渐渐的也就不敢反抗了。 那边孟文胯下的红鬃马还在尥蹶子,大概是孟文的力气没有慕云澜大,红鬃马反抗的更加轻松,所以到现在还在闹腾。 慕云澜也不去管孟文,而是骑着土黄马又回到了护卫们站的地方。 双眼则是看向了追云那边。 那边的二十多匹头马可还没有驯服,要是这个时候傅君衍和北朔人过来,见到了这些头马,她可就没的分了。 就算到时候谁驯服是谁的,慕云澜也是吃亏的。 谁叫这些马头被追云打服了,不敢太激烈的反抗呢。 等他们过来,她岂不是白白替他人做嫁衣? 那些普通野马也就算了,这些野马中的头马,慕云澜可没打算让北朔或者傅君衍带走。 众所周知,种马是一种特别的生物,到了春天的时候,一匹种马可以配好多母马。 一旦这些极品的头马被北朔得到,北朔就可以培育出更优质的战马,到时候吃亏的还不是永宁关。 看在公叔志的面子上,慕云澜也不能坑自己兄弟。 而程潇和傅君衍的身份,到时候分它们一些种马也不是不行,但是就没必要让北朔那边知道了。 可是想的很好,到底要怎么样把这边的野马群筛选一遍,把品相好的公马和母马都带走呢? 就算追云成了这边的马王,但是她和追云还没有到心意相通的时候,追云也不一定能明白她的意思。 看了看天色,漫天的飞雪,具体时间慕云澜也不好估计,但从任石过来,到后面齐诏等人追上来,就那么点距离,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想了想之后,慕云澜让护卫们在原地等着,骑着刚驯服的土黄马朝着追云那边走去。 来到马群中间的时候,解开了腰间的水囊,打开了塞子。 灵泉水清冽的气息散出,追云和它身边的黑马第一时间凑了过来。 慕云澜并没有把灵泉水给追云喝。 而是挥动着鞭子尝试驱赶剩下的头马。 若是给这些野马分等级的话,那么追云无疑是处于最顶端的唯一最强的马王。 其次就是天池中那些后来被慕云澜收进了空间中的马。 追云身边的黑马大概也是处于这个层次的。 再次一等级的就是这些绥水发源地的头马了。 当然这些头马也有好坏,不过大致都处在第三层。 还有一些品相不错的,在北朔养的马中都算不错的处在第四等级。 最多的就是普通的野马,品相好一点的能达到北朔顶级战马的水平,次一点的也有二等战马的水平。 就算是最普通的野马,在外面也是一马难求。 慕云澜打算把处在第三等级的那些头马还有品相不错的第四层的极品马都让追云带走藏起来。 剩下一些极少数的品相不错的马还有普通野马让北朔人挑。 就是不知道追云能不能明白她的意思。 第138章 藏匿好马 看着慕云澜手中打开塞子的水囊,还有慕云澜驱赶头马的动作,聪明的追云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迈着小碎步在慕云澜身边徘徊,同时冲着那些头马打响鼻。 有了追云的配合,二十多匹的头马回头朝着马群中央而去。 有了这些头马在前面领路,追云才发现事实上这边也是有路的,没有看上去那么玄乎。 要不然这两万多的野马每日进进出出的,什么路不给踏平了。 那水面上的一块块陆地根本就没有马会走那边。 黑马跟在追云后面,嘶鸣一声,把之前跟着它的那两千有余的马群也给召唤上了,慕云澜也不去管它,能带走更多的野马更好。 路过马群,慕云澜看到品相不错的,就会朝那匹马挥鞭子,一起驱赶,追云也明白了慕云澜的意思,上前帮着驱赶。 有追云这个马王,还有黑马在,再加上整个马群中二十多匹的头马一起,压迫力可想而知,几乎被慕云澜选中的马就没有敢反抗的,老老实实的跟着队伍走。 黑马在后面垫后,有被追云驱赶过后想脱离队伍的,黑马上去就是一嘴撕咬马头。 慕云澜骑着土黄马带着追云和那些头马在两万多的野马群中溜达了一圈,挑出了一千多品相极好的马。 时间也在这个过程中渐渐流逝,慕云澜估摸着齐诏他们距离这边也不会有多远了。 慕云澜知道马群中肯定还会有品相不错的马,但她没时间挑了。 慕云澜带着追云,算上黑马背后的那群马,还有刚刚挑出来的,差不多三千多的马,朝着任石过来的反方向,绥水发源地的另一边加速离开。 “公子这是要去哪?”孟文刚刚收服了那匹红鬃马,这会还喘着粗气。 看到慕云澜挑马他还以为是挑来自家兄弟驯服的,怎么都没想到慕云澜直接带着马群离开了。 而且身边都没有人跟着。 “大概是要把那些好马带走藏起来。”这么久的时间,任石大概看明白了慕云澜的动作,听到孟文问了,也就这么回了。 “藏?藏哪里?”这里可是绥水发源地,这里能聚集这么多的野马群,可想而知这里的水草对于野马的吸引力。 再加上现在冰天雪地的,把马群带走了,它们吃什么。 就算是把那些野马带走了,那些马还会回来的? 任石:…… 这他哪里知道啊。 “对了,你不是跟在齐先生那边的吗?怎么过来了?” 那边慕云澜带着三千多的野马脱离了野马群加快速度,身影都消失了,孟文才想起来,任石是他安排跟着大部队的。 任石不得已只能又把他过来的目的又说了一遍。 联系了任石所说的消息,孟文才算理解了慕云澜为什么要带着那些马离开。 虽然很惊讶那些马居然会听话,不过由于距离太远,这边的人也没看清慕云澜到底做了什么,只看到追云出了不少力。 “你们等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心里知道吗?”那边慕云澜带着马群离开了,这边孟文还要善一下后,免得还有愣头青不知轻重,三言两语就把它们藏了好马的消息给漏出去。 “知道!”伍辛这些人也不是傻的。 知道了任石过来传的信,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慕云澜那边离开了绥水发源地又急速奔跑了半个时辰,才在一处无人的山坳停了下来。 齐诏既然说了要把追云它们藏起来,那慕云澜绝对会给藏的严严实实的,谁都找不到的那种。 有追云看着,没有一匹马敢反抗,慕云澜花了点时间把所有的马都收进了空间中,然后骑着土黄马回去了。 而那边的野马群没了那些头马的压制,整个野马群都躁动了起来。 似乎是为了重新选出首领,有些马又开始打了起来。 红鬃马有孟文的压制,没有加入战局,整个野马群四处都是打架的马。 齐诏等人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副样子。 “这是怎么了?” 齐诏从马车中走出,目光稍微一扫,没看到慕云澜的身影,连追云和奔雷都不见了。 眸光深了深,看向迎上来的孟文问道。 “大概是为了争夺马王的位置。”孟文的语气中有着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齐诏没来过这边,不知道慕云澜带走了多少好马,还以为慕云澜只是去藏追云和奔雷了,并没有听出孟文语气中的幸灾乐祸。 齐诏刚想再问,那边程潇和傅君衍已经走了上来。 “慕兄呢?”随意的冲二人拱了拱手,程潇又开口找慕云澜了。 “书希。”傅君衍淡淡的唤了一声。 程潇闭嘴了,每一次傅君衍用这种语气唤他的字的时候,肯定是想说教他了,为了不在外人面前丢脸,他还是收敛一点。 “傅兄。”另一辆马车上的徐京墨也下了马车。 “云澜年纪小,难免跳脱,估计是玩去了,等她饿了自然会回来的,咱们不如先把帐篷扎起来再叙旧?” 徐京墨知道齐诏因为签了卖身契的关系,在傅君衍这边难免身份上矮了一截,直接把话接了过去。 “啊,对对,先扎帐篷,大兄你身体弱,可别在风雪中这么站着,要不你先进马车,等帐篷扎好了你再进帐篷?” 要不是打不过,傅君衍很想打开自家表弟的脑壳看看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只是不习武,他就是个正常人,怎么能叫身体弱,他哪里弱了? 要是不会说话就可以闭嘴了。 捕捉到自家大兄斜睨过来的眼神,程潇讪讪的闭上了嘴。 “徐兄。”傅君衍朝着徐京墨回了一礼。 见到跟在徐京墨身后出来的虞让只是点了点头,他并没有见过虞让。 之前在永宁关分别的时候虞让都没有露面。 扎帐篷什么的自然有下人去忙活,他们只要等着就好。 寒暄了片刻几人的注意力都被远处的野马群给吸引了。 就算被慕云澜带走了三千多的野马,留在原地的也还是快到两万匹之多。 除了北朔那些马背上的民族,这里就算是出身交州知州府的程潇都没有一次性看过这么多的马同时出现。 乍一见到,自然免不了多看看。 “这些马怎么都在打架?”看了一会,程潇不免疑问。 第139章 打探消息 “它们这是在争首领位置。” 孟文正想回答,就听到一阵别扭的中原发音。 几人回头,就看到头顶皮帽,五官深邃的北朔人走了过来。 “这位是北朔三王子。”作为跟俄勒登格接触最多的人,程潇连忙向几人介绍。 目前北朔和永宁关那边的关系还没有到剑拔弩张的程度,所以双方气氛还算和谐。 俄勒登格是过来打探消息的。 慕云澜它们和傅家的商队是第一次过来,作为北朔人的他们可不是第一次。 这么打眼一看,马匹的质量下降了很多。 而且就算马群数量上去了会有马匹打架,但不会有这么多。 作为每日和马打交道的民族,马群的情况它们一眼就能看出来。 每年到这个季节的时候,天山周边的野马都会在这边聚集,一些优秀的马王也会出现。 这就是它们一年中唯一能抓捕马王的机会。 可是这次过来,打眼一看,马群中根本就没看到有马王之象的马出现。 这明显不合理,而且去年过来的时候,马王还有很多呢。 这种话情况下,它们自然是要找最先到这里的人打探情况的。 听到是北朔三王子,几人无论是处于什么目的,都恭敬的朝着俄勒登格行了一礼。 俄勒登格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情况,摆手示意它们不必多礼。 “你们是先过来的,我能问问马群的情况吗?”俄勒登格的目光直接放到了孟文身上。 过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孟文是本来就在这边的。 “那个,某知道的也不多,我们才到这边还没有两时辰呢。”孟文挠了挠脑袋,做出一副憨直的样子,眼底满是真诚。 俄勒登格微愕,但他的确没有从这里发现有人类过夜的痕迹,在他们过来之前,孟文等人甚至连顶帐篷都没有搭起来。 两个时辰能做什么,大概连靠近马群都做不到。 见到孟文真诚的样子,俄勒登格想了想也就没有多问。 与其问这些外行人,还不如他们自己去查呢。 见到俄勒登格不语,程潇想到刚才俄勒登格的话,又开口问:“三王子刚才说那些马是在争首领的位置?” “嗯,草原上的野马跟狼差不多,一旦首领离开,下面的马就会再次角逐,直到新的马王诞生。”俄勒登格回答的心不在焉。 他就是奔着马王来的,却没想到到了这边马王消失了。 冲几人随意的点了点头,俄勒登格刚打算回去叫人调查那些马王都去了何处,转身就看到了齐诏让人藏在马车一侧,远离北朔人视线的踏雪和乌云。 这两匹是慕云澜在天池给齐诏和徐京墨收服的马。 俄勒登格在看到两匹马的瞬间,眼睛就直了。 “马王,你们这两匹马是哪里来的?” 若是他没看错的话,这两匹马看上去比他父王马厩中的那几匹马王还要好。 不过他也看到了,这两匹马是跟着它们一起过来的,并不是绥水发源地本来的马王。 看到俄勒登格注意到了他本来想藏起来的踏雪和乌云,齐诏眉头不自觉的微微皱起。 “这两匹是前两天我们去天山采药遇到收服的。”徐京墨接过话头解释了一句。 俄勒登格看着踏雪和乌云,眼睛都直了。 奈何它们已经有主了。 只能流着口水看着。 心中对于那个马王来自天池的传言更加相信了。 艰难的从两马身上收回了视线,俄勒登格抬脚欲走,又看见了孟文刚刚驯服的红鬃马。 孟文注意到他的视线,故作得意的开口:“三王子也看到那匹红鬃马了,我们过来的时候就它脾气最坏,某花了一个多时辰才驯服的它,虽然现在没有马具看上去磕碜了一点,等某把马具配齐,它也不比这边的两匹马差。” 孟文像是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样冲俄勒登格炫耀,俄勒登格更心塞了。 两匹超越马王的马是有主的,这边唯一的马王又被人给驯服了,难道他这一趟真的要白跑了吗? “是匹好马。”俄勒登格只能干巴巴的称赞一句,然后急匆匆的离开了。 看到俄勒登格离开,徐京墨才看向傅君衍。 “你们怎么和北朔人一起过来了?” 提起这个话题程潇就有话说了。 “还不是劳什子北朔人,弄的什么禁马令,北朔的公马和母马不外售,我们白白跑了几千里路,到这边就买了些不怎么样的骟马。” “再加上北朔最近气氛不太对劲,可不就要抓紧时间离开吗,离开的时候遇到北朔三王子,听他们说要来抓马王,就跟过来看看能不能抓一些带回去。” 索性都到这边了,程潇也就不再隐瞒它们来北朔的目的。 “不过刚才看他的脸色不怎么好,莫非这边的马群有什么变故?孟教头你们来的早,知道什么情况吗?” “某刚说了啊,我们也就比你们早到不到两个时辰,你觉得某能知道什么?”孟文摊了摊手,表示他什么都不知道。 程潇几人朝着马群那边看去,并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加上下人来通知搭好了主帐,几人移步帐篷中去说话去了。 “不过说起来你们运气是真的好,这三匹马真的是极品。”程潇看着红鬃马和乌云踏雪也很是眼馋。 但他还有分寸,没提要让它们匀给它们一匹的话。 “对了,慕兄呢?这都到了老半天了,怎么还不来?”这都是今天程潇第三遍问慕云澜的去向了。 “公子他驯马去了,那马脾气不太好,带着公子跑老远了。”孟文是知道慕云澜去干嘛了。 慕云澜肯定不能走着回来,孟文猜测最大的概率就是慕云澜骑着刚驯服的那匹土黄色的马回来。 不过要想把那些马带到足够远,让它们短时间内回不来,也不知道慕云澜要跑多远,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冰天雪地的,茫茫草原上连个人都没有,你们就任由他一个人瞎跑?就不怕他回不来?” 听到慕云澜驯马去了,程潇的第一反应是慕云澜不知道被马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安不安全。 孟文和齐诏面面相觑,慕云澜平时给他们的印象太好了,以至于它们都忘记了慕云澜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万一要是在草原走迷路了怎么办? 第140章 动机 “无事,有天山做指向标,云澜她跑不丢的。” 还得是徐京墨,和慕云澜相处的够久,也足够了解慕云澜。 这么点事肯定难不倒慕云澜。 听到徐京墨这么说,齐诏也反应了过来,心底刚刚升起的那点担忧被扔到了脑后。 “你们和那个三王子接触的多,觉得这个三王子是什么样的人?”这么近距离的和北朔人相处让齐诏很没有安全感。 “听说三王子俄勒登格是北朔王庭最没有野心的一位皇子,要不然也不能最近王庭气氛紧张,他却趁机溜了出来。” 在遇见俄勒登格的那一晚,傅君衍就已经让人去打听他的情况了。 别的不好打听,俄勒登格平日里是什么样的人还是很好打听的。 底层的贫民只会有什么说什么,稍微给点恩惠,就不会撒谎。 结合它们看到的,傅君衍对他们打探到的消息丝毫不怀疑。 “傅公子觉得北朔三王子会对我们不利吗?”齐诏问傅君衍。 “若是按照目前来看,应该不会,但要是有所图谋,那就不一定了。” 没有无缘无故的争端,一旦俄勒登格想对他们 动手,那一定是他们身上有俄勒登格想要的东西。 傅君衍目前还看不出他们身上有什么是能让俄勒登格觊觎的。 “那可不一定,我刚才看俄勒登格那小子对那两匹马眼馋的很,别忘了他们此行的目的。”程潇第一次觉得自己大兄说的不对。 “刚才俄勒登格那家伙的脸色不好,还来问孟教头马群有什么情况,我大致扫了一眼,马群中好像没有比徐兄你们那两匹马更好的了。” “别说那两匹,就是孟教头驯服的那匹同等品相的在那边的那群中都没有。” “别忘了他来是干什么的,他就是奔着天山马王来的,要是连根马毛都看不到,你们说以少年人的心性,他会不会觉得丢脸。” “那为了不丢脸,把品相更好的那两匹马抢回去邀功是不是就理所当然了?” 程潇自己就是少年人,由己及人,若是他是俄勒登格的话,还抓什么野生的马王,眼前不就有三匹极品的吗。 “更何况北朔鞑子向来不讲什么礼义廉耻,直接抢也很合理?” 程潇话落,齐诏和徐京墨的脸色直接黑了下去。 听程潇这么分析,他们被枪的概率很大啊。 他们这边气氛不好,俄勒登格回去之后气氛也没好到哪里去。 “三王子您回来了?打听到什么情况了吗?”一个满身横肉的粗壮男子正在营帐中等着。 北朔人是游牧民族,搭帐篷的速度也比齐诏他们那边快了很多。 俄勒登格回来的时候营帐已经搭好了。 “没有,那群中原人过来也没半天时间,它们大概都没发现马群有什么不对,问他们也是白问。” 俄勒登格一边是愁马王的事,一边又眼馋齐诏那边的乌云踏雪。 “三王子莫急,我已经让人去调查了,说不定还没到时候,那些马王还没来到这边呢。” “舅舅,要是今年那些马王找到了新的聚集地,不过来了呢?”俄勒登格第一次来绥水发源地,关于这边的所有信息都是听别人说的。 “不可能,这附近除了这里根本就没有水草这么丰茂的地方,离开这里,冰天雪地的,那些马都活不下去。” “那会不会马王提前被别人抓走了?”俄勒登格想到齐诏那边的两匹马,突发奇想。 “那就更不可能了,三王子你没来过这边,所以你不知道,别看马王在王庭很珍贵只有大王马厩中的那四匹,但往年在这边马王可是有二十多的。” “除了咱们王庭的人,谁还能来这里抓马王,就不怕万马奔腾把他们踏成肉泥?” 满身横肉的男子显然拒绝去想那个排除所有可能之后最不可能的答案。 “我在那边的中原人那里见到了两匹比父王马厩中的马王品相还好的马,他们说是去天山采药回来遇到的。”俄勒登格还是眼馋齐诏与徐京墨的乌云踏雪。 “舅舅你说那两匹马王是不是从天池走出来的,然后还没来得及来到这边,就被他们抓了。”俄勒登格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 “怎么可能,三王子你没有真正直面过马王,根本就不知道马王的威力,哪里是孱弱的中原人能驯服的?”男子根本就不相信,有人比它们北朔人还厉害,能驯服更加极品的马。 “去年我们过来的时候,看到过一匹比大王马厩中所有的马品相加起来还要好的黑马,但我们动用了所有的力量都没能抓住,今年本来做足了准备,就是来抓那匹黑马的,谁知道这些马王怎么又都消失了。” “真的,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要不你自己去看,马就在那里,我骗你有什么意义?”俄勒登格不知道男子所说的黑马到底有多极品。 但最多也就跟乌云踏雪差不多估计。 男子听了俄勒登格的话,也觉得三王子没必要骗自己,那就是真的? “若真有这么好的马,那咱们这一趟也不算白来了。”男子看着俄勒登格语气稍稍放松。 “啊?” “三王子,马王是天神赐给北朔的精灵,它们属于草原,若是被中原人给带了回去,说不定痛快的奔跑都是难事。” “与其这样,不如让这些马王跟我们回去,王庭还能找最好的母马匹配,给它们生育最优秀的后代。” “舅舅是要跟他们买那两匹马王吗?”俄勒登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慌乱的喃喃道。 “呵~三王子,咱们王庭虽说富裕,但咱们这次出来是来抓马王的,没带金银。更何况马王本来就属于草原,属于我们北朔,它们就该是王庭所有物。”男子笑三王子的天真。 若是那些中原人的力量几倍于他们,他或许可能会跟他们好好说话,但现在他们自己带了六百多人,两队中原人加起来不过三百。 一对一它们北朔人都不怕,更别说是二对一了。 凭什么要买,马王本来就是属于北朔的。 “不,不能这样,你先去调查这边的马王去哪里了,咱们先自己抓,实在抓不到再……再……”那个词俄勒登格还有些说不出来。 第141章 泾渭分明 慕云澜还不知道乌云踏雪和孟文刚驯服的红鬃马被人惦记上了。 她回到营地的时候,在绥水发源地稍远一点的地方,泾渭分明的三个营地已经建立起来了。 远远的看去,两个小点的营地离的近一点,大的营地帐篷更大,也更多。 一眼看去,慕云澜就知道了他们自己的营地在两个小的那边。 控制着土黄马朝着营地飞奔过去,还没靠近,就见几人迎了上来。 走在前面的徐京墨齐诏,程潇傅君衍,后面一点的虞让孟文,还有后边慕阳林冶那些人。 平日里相熟的都迎了出来。 “呵~这么大阵仗。”慕云澜在众人面前停下马,把手中的缰绳扔给了一边迎上来的辛牛。 “去给它配一副马具。” 吩咐完辛牛,直接被迎上来的程潇抱了个满怀。 “慕兄你可是让我好找。” 慕云澜直接一掌给他推了回去,一上来就这么热情,她可消受不起。 程潇也不在意,一只手搭在慕云澜肩上,目光落到了被辛牛牵走的马上。 “嚯,这马精神,看着就壮实,就是这颜色看着没那么亮眼。” “这可是马群中最壮实的马,颜色有什么重要的。”慕云澜挥掉了程潇搭在肩膀上的手,朝傅君衍点了点头。 然后大步朝营地走去。 “这倒也是,慕兄啊,要不等会咱们再让人去抓一匹马出来,我试着驯服一下?” 一边跟着众人往里面走,一边从被辛牛牵走的马身上收回视线,大步追上前面的慕云澜。 来到主帐,众人分宾主落座,慕云澜的目光放到了坐在右侧主位的傅君衍的身上。 “你们来这里有什么章程没有?” 之前任石过来禀报消息,主要说的是关于北朔王庭三王子俄勒登格的,倒是傅君衍他们的消息说的不多。 刚刚慕云澜大致扫了一眼,在营地后边看到一群马,营帐挡住的关系,看不太全面。 但估计就是傅君衍他们在北朔那边买的马了,不知道他们还跟来这边是做什么的。 眼看着草原上要落雪了,到时候路就不好走了,万一被困草原,生活物资跟不上,岂不是自掘坟墓。 “既然慕兄问了,在下就直说了,不知道慕兄和孟教头驯服的那两匹马容易吗?” “怎么?你们也想要驯服这种马?”慕云澜挑眉,丝毫不避的迎上了傅君衍的目光。 “慕兄说笑了,千里良驹谁不想要,不过马群中不是没有了吗。” “这倒也是,那你还问容不容易?” “在下让人去看了一下,野马群中还是有很多品相不错的马的,比之我们从北朔买的那些骟马强。” “骟马?”慕云澜刚回来,还不知道它们买的是什么马,听傅君衍如此说,把疑惑的目光放到了齐诏和徐京墨那边。 得到的是肯定的点头。 “慕兄你不知道,北朔那些人把能够繁殖的公马和母马看的有多严,就连养马的奴隶都不外售,要不然我们也不能冒着被困草原的风险来这边看看野马的情况。” 说到骟马,程潇就控制不住吐槽他们千里迢迢而来,就得了那么些劣质的骟马,买回去有什么用。 上战场都嫌它们胆小,也就回去还能拉个车。 过几年这些马年老体弱了,也就是被杀吃肉的下场。 虽说北朔的战马都是骟马,但骟马也分情况的。 它们从牧民家里收到的这些骟马几乎就是北朔所有马中的最底层了。 听到程潇的吐槽,慕云澜了然的点头。 “那边的野马群若是能够驯服,我们花点时间多驯服一些带回去,自己培育战马就行了,也不至于一说到战马就要买。”程潇一不小心就把老底掀开了。 “书希……”傅君衍扶额。 “额,大兄,没关系的,慕兄他们不是外人。”程潇讪讪。 “你们也看到那边的地势了,今天要不是这两匹马见我们过来,自己迎出来挑衅,我们也没那么容易抓住它们,更别提驯服了。” 慕云澜朝他们摊了摊手,慕云澜相信,若是不靠近里侧那边,这些人是看不出来那边进出的路的。 她当然也不会暴露他们把好马都藏起来的事,他们和傅君衍他们虽然算的上熟悉,但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利益往来,像这种事情,还是能藏就藏的好。 “那边北朔人不是也来了吗,建议看看他们是怎么操作的,可以学习一下。” 慕云澜一次性把马群中的好马都挑走了,剩下的土黄马和红鬃马不一定能在野马群中有足够的威慑力。 现在要是贸然闯入野马群,说不定会惊动野马群惊慌逃窜。 到时候谁又能保证自己在两万的野马群乱流中能保全自己? 那是两万野马,一旦形成洪流,那是很恐怖的事情,所以慕云澜不建议他们直接去抓野马。 傅君衍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信息交换的差不多了,傅家的下人就过来通知说膳食已经被准备好了。 傅君衍随即站起来邀请慕云澜徐京墨几人一起去吃一顿北朔风味的膳食。 出营帐的时候,外面的雪下的愈发大了,地面已经铺了一层银白的雪。 “这雪大概要下三天,情况还算可控,要是再大咱们就要启程离开了。”齐诏看了看天色,对走在侧前方的慕云澜说道。 他们带的物资虽然还够,但要是被困草原,到时候没有物资补充,也是寸步难行。 就算狠心能杀野马充饥,但若是没有足够的炭火取暖,天气越来越冷,他们这些人也是受不住的。 慕云澜点了点头,反正野马群中最好的马已经被他们收入囊中,是留是走都行。 倒是傅君衍听到齐诏的话,脸色不好了起来。 “这也没办法,我之前问过俄勒登格,就是那个北朔三王子。”看到慕云澜不熟悉俄勒登格这个名字,程潇又解释了一下。 “他说这些野马也只有冬天才会到这边聚集,一旦天气暖和了起来,野马群就会向草原更深处散开,想找都没地方找去。” “他们过来抓马王也只能是现在还没到大雪封路的程度,野马又已经聚集完成的时候。早一点野马没来,晚一点大雪封路。” 第142章 北朔奴隶 “那就这几天抓紧时间,能抓多少野马就抓多少,一旦雪大了,咱们要快点离开。”慕云澜直接为这次行程定下了时间。 傅君衍也只能无奈点头,总不能为了几匹马,把他们自己搭在这边。 来到傅家这边的营帐,看到几个穿着北朔服饰的女子从营帐中退出,慕云澜还诧异了一下。 若是没记错的话,傅家商队不是没有女人的吗? “她们是?” “她们是在北朔买的女奴,本来是想买几个会养马的奴隶的,谁知道就给了我们几个中原奴隶,然后下面人自作主张又买了几个女奴。” 慕云澜收回视线点了点头,女奴嘛,跟中原的侍女应该也没差,说定这些女奴跟着傅家回了历国日子还能好过点。 慕云澜没在意,倒是后面的林冶听到中原的奴隶上了心。 吃了一顿过了午膳又还没到晚膳的膳食之后,众人散场。 齐诏终于找到机会来问慕云澜那些马到底去哪里了。 他私下里听孟文说慕云澜带走了三千多的良驹之后也吓了一跳。 孟文要是没说,他还当慕云澜只藏了追云和奔雷呢。 “有追云带着呢,朝幽州那边去了,放心,肯定不会突然回来被北朔人发现的。” “公子就不怕追云跑丢了找不到了?” 就孟文驯服的红鬃马那样的在俄勒登格嘴里都能算的上是马王了,可想而知它们要是见到了追云应该怎么称呼,大概会叫神马。 “无妨,追云才舍不得离开我呢。”慕云澜摆了摆手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说多了就牵涉到自身秘密了。 齐诏张了张嘴,又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慕云澜毕竟才十五岁,说多了难免她不起逆反心理。 “另一件事,就是关于乌云踏雪的。” “它们怎么了?” “今日三王子看向它们的都快垂涎三尺了,公子把马群中的好马都带走了,傅家那边不知道,但每年都会过来的北朔人肯定清楚。” 事实上北朔那群人一个照面就发现了今年的野马群中品相最好的那一些都不见了。 “虽然不至于猜到是公子把那些马带走的,但他们此行的目的落空是一定的,难保他们不会对乌云踏雪起了心思。” “它们毕竟人多势众,要真的动手强抢,我们不一定能反抗的了。此地毕竟离北朔王庭也没几天的路程。”齐诏从来不惮以最恶劣的想法揣测别人。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公子。” 齐诏所说慕云澜也正色了起来。 跟着俄勒登格的那些人可是北朔王庭的人,应该算是最精锐的人手了,可不是之前的那些土匪能比的。 本来人数上他们就不占优势,一旦起了冲突,吃亏的大概率是他们。 “那你的意思是?” “明日卖一匹给傅家,分担压力。” 慕云澜:…… 这人真是对得起刚见面时慕云澜给的评价,那就是个黑心的,自己人都坑。 “你能舍得?” 先不说齐诏黑不黑心的问题,就说乌云和踏雪是齐诏和徐京墨的坐骑,要卖肯定不能先卖徐京墨的。 他是打算把自己的踏雪给卖了吗? 齐诏没有回话,只是目光幽幽的看向慕云澜。 这是典型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是为了谁? “嗯咳。”慕云澜握拳在嘴边轻咳,掩饰着嘴角的笑意。 不过她没注意自己的眼睛都弯了起来,齐诏借着身高的优势看的清清楚楚。 “不至于,就算傅君衍他们再怎么需要品相好的种马,人家也不是傻的,你要是跟他们说要把踏雪匀给他们,不说傅君衍就是程潇那个直肠子都能看出来你在拉他们下水。” “再说就算俄勒登格不讲武德,咱们也不至于要拉人家下水来分担压力。” “同是中原人,在面对北朔的时候,咱们本就是同一立场的,你什么都不做,到时候人家有可能帮助咱们,你要是算计他们,说不定人家到时候就袖手旁观了。” “就算到时候傅君衍迫不得已帮咱们了,估计心里也不痛快,咱们又不是没有反抗的能力。” “公子有办法?”齐诏看慕云澜一点都不上心的样子,有些着急。 “你说到时候要是带着两匹头马,就是今天我和孟文驯服的马王,去野马群中绕一圈,然后给俄勒登格来一个万马奔腾,你猜他挡不挡的住?” 为了不让齐诏继续操心,慕云澜还是把自己的打算说了。 这还是之前挑选那些马的时候有的灵感,其实把空间中的追云和那二十多匹马王弄出来驱赶马群效果更好,不过到时候就不好解释了,慕云澜也就没说。 齐诏虽然觉得可行性不高,不过现在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毕竟现在什么都没发生,总不好过于杞人忧天。 同一时间,在不远处的营帐中,虞让也是一脸欲言又止的看向徐京墨。 “文亓有话就直说,你这么看着我作甚?”徐京墨被他看的莫名其妙。 “就是之前慕小公子带回来的那个林冶……”虞让有些犹豫,说了好像他是个告状的小人,不说林冶的行为的确有些怪异。 所以他才来找徐京墨,毕竟他们是朋友,有些话好说,他要是去找齐诏或者慕云澜,就有些过了。 “他?他怎么了?” 其实徐京墨也没有看懂慕云澜到底是要拿林冶当做什么人。 林冶自称仆人,可他连卖身契都没签,徐京墨看慕云澜也不像是拿他当下人的样子。 反而让他跟着齐诏和虞让做事。 “我之前看他心事重重的往傅家那边的奴隶安置的地方看了好久,刚刚又避开人鬼鬼祟祟的朝那边过去了。” “他去奴隶那边做什么?” 虞让摊了摊手,这他哪里知道。 他们一行一共就一百多人,又不像傅家那边还有货物要管理,事情并不多,一些琐碎的事情,齐诏都交给主动凑上来的虞让做了。 慕云澜把林冶带回来之后,又安排了林冶跟着虞让做事。 所以也是虞让第一时间发现了林冶的不对劲。 “你等等,我去找云澜问问。” 有些话徐京墨跟慕云澜好说一点,虞让跟她毕竟没那么亲近。 第143章 林冶动作 “你说林冶去了傅家买的奴隶那边?”乍一听到徐京墨说的话,慕云澜还没反应过来。 “嗯,我是觉得你有必要弄清楚,毕竟林冶是咱们这边的人,要是他冲撞了傅家那边,在这个时候就不太好了。” 徐京墨刚刚过来的时候,仔细想了一遍自己知道的林冶的消息,发现了自己还漏了一点。 那就是林冶说过他是流放犯人的情况。 而徐京墨刚刚也从脑海深处把慕云澜初见的时候也是流放犯人这个事给扒了出来。 这两件事放在一起,徐京墨难免就多想了一些。 对林冶也就不能像是普通下人那么随意了。 要是真如他所猜想的那样,慕云澜和林冶曾一起流放过,而慕云澜现在又把林冶带到了身边,徐京墨很难猜测慕云澜对林冶复杂的看法。 “派个人过去把他领回来问问情况。”慕云澜丝毫没有徐京墨那些复杂的心理。 当时帮助林冶也是一时心血来潮,再加上林冶本身品行不错,她才会出手帮他一下。 心中对林冶倒是没有那些复杂的想法。 刚想出去找人把林冶找回来,免得去晚了林冶做出什么让大家面上都不好看的事情,那边傅家的下人就过来了。 “慕公子,我们家公子请您过去。” 慕云澜扬眉,林冶不会做了什么被它们发现了? “走。”抬手示意傅家的下人在前面领路。 徐京墨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到了傅家营地那边,领路的下人并没有往主帐那边去,而是绕到了最后面,距离它们买的那些马不远处的地方。 看着这个方向,慕云澜就知道了,肯定是因为林冶的事情了。 远远的,慕云澜见到被下人簇拥着的傅君衍和程潇,还有被压着跪在地上的林冶。 “这是怎么了?” 听到慕云澜的声音,几人回头看向了慕云澜。 走近了,慕云澜看到压着林冶的那个人好像好有些眼熟,貌似就是之前的那个土匪二当家,被傅君衍要去打算做侦查的庞百。 “让他跟你说。”傅君衍扬了扬下巴,示意庞百开口。 “慕公子,事情是这样的……”庞百清了清喉咙,有些不敢和慕云澜对视,低垂着眉眼把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是庞百巡逻的时候看到林冶接近了女奴那边的帐篷,还打算掀开帘子进去,自然就被发现这一幕的庞百给拿下了。 只是动静大了些,才惊动了不远处出来散步到这边的傅君衍和程潇。 傅君衍基本属于过目不忘的人,他先前在慕云澜那边见过林冶,知道林冶是慕云澜的人,自然要知会慕云澜一声。 “你怎么说?”等庞百话音落下,慕云澜看向还被庞百押着的林冶。 “小人……”似乎是第一次用这个自称,林冶还有些不适应,但看了看傅君衍和程潇那边还是低头接着说。 “小人听他们说他们买的奴隶是中原人,想来看看是不是王叔他们,我……我不知道那个是女奴的帐篷。” 慕云澜看了一眼还押着林冶的庞百,也没开口让他先把人放了,只不过脸色也冷了下来。 “你要找人,为何不光明正大的找?偏要大晚上自己一人来这边?”知道林冶不是有意冲撞傅家这边,慕云澜也没什么好着急的,索性就当着傅君衍的面把话说清楚了。 “这……小人是什么身份,王叔是什么身份,小人怎敢……”林冶话没说完,不过几人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虽然慕云澜没有让林冶签卖身契,但林冶把自己的地位放的很低。 那个时候他母亲去世,他在破屋门前的那一跪是真心实意的,那个时候他心中已经没有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了。 再加上若是傅家在北朔买的奴隶真的是王叔扬他们,那他们的身份也只是奴隶,哪有为了奴隶的事情惊动主家的。 “小人本想着先来确认一下,若真是王叔他们,小人也能放心了,总比落到吃人的北朔人手中要好……”林冶的声音很低,要不是慕云澜听力好,说不定他的声音就消散在了寒风中。 “你们说的是谁?”程潇在旁边没听明白。 “小人之前是流放的犯人,在永宁关被人贩子抓了,是公子救的小人,王叔是和我们一起流放的人,先前……先前我们算是世交,流放路上王叔对小人多有照顾,之前离开永宁关的时候,小人曾回去看过,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被人给卖到了北朔了。” 这些话自然轮不到慕云澜给程潇解释,林冶也不是傻的,看程潇没明白,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下午的时候,听说傅家在北朔买了一些中原人奴隶,小人就想来看看,小人不知道那个女奴的帐篷。” “好了,放开他。”听了来龙去脉,傅君衍淡淡的吩咐庞百。 既然不是有意要窥探他们这边,傅君衍也愿意看在慕云澜的面子上不计较。 “既然是来找人的,那就把那些人叫出来认认人。”傅君衍朝着站在一边的管事吩咐一声。 林冶从地上站了起来,膝盖已经被地上的雪浸湿了,慕云澜眼角余光扫了一下庞百,心中嗤笑一声。 难怪这人在傅家商队越来越不起眼,没眼色大概是他最大的毛病。 过了片刻,一行九个衣衫单薄的奴隶从另一边走了过来,他们是傅君衍买来养马的,所以他们住的位置也在马群那边。 看到只有九人,傅君衍目光看向带人过来的管事,他记得买的时候好像是十人。 林冶的目光直接落到了几人中一个有些跛脚的单薄身影上面。 “赵三哥?” 赵兴辉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茫然的抬起了头。 “真的是你,赵三哥,王叔他们去哪里了?” 看到赵兴辉对他的称呼有反应,林冶控制不住的走近了一些。 随着林冶的动作,慕云澜和傅君衍程潇的目光也放在了那个跛脚的少年身上。 傅君衍和程潇诧异,没想到林冶真是来找人的,而且还找到了。 慕云澜则是看着那个有些面熟的跛脚少年扬眉,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这都能遇到。 第144章 唱的哪一出 跛脚少年赵兴辉听了林冶的话,本来因为西北的天气皲裂沧桑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慌乱。 “这是唱的哪一出?”徐京墨站在慕云澜身边,低声问慕云澜。 慕云澜给了他一个“你看我像是知道吗”的表情让他自己领会。 赵兴辉那边慌乱的不知所措,支支吾吾的什么都没说出来。 傅君衍已经开口问管事了:“是不是少了一人?人呢?” 听到傅君衍问话,管事还没来得及开口,赵兴辉就扑通一声跪在了雪地上。 看到赵兴辉的样子,傅君衍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看这情况少的那一人必然是林冶所说的王叔了,而且这个王叔应该是去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不然赵兴辉也不至于这么害怕。 看了看四周围着的一堆人,傅君衍挥手让人散去,然后带着赵兴辉要回主帐。 慕云澜本来不想参与的,事情到这里已经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了,剩下的是傅家的事,万一听到什么秘密大家都尴尬。 正想抬脚离开,却被傅君衍给拦住了。 “慕兄也一起听听,少的那一人,不是你的人要找的吗?” 慕云澜闻言顿住脚步,听就听,她应该算是在场除了两个当事人外最熟悉他们的人了。 来到主帐闲杂人等退下,傅家这边只有傅君衍程潇和跪在地上的赵兴辉。 慕云澜和徐京墨坐在一侧,林冶站在慕云澜身后。 “说,那个王叔去哪里了?” 众人坐定,傅君衍看向赵兴辉。 “他,他去了北朔人那边……” 静。 随着赵兴辉话落,众人都不可思议的安静了下来。 就算是平时,一个奴隶擅自去靠近北朔三王子的营地,抓到也会被打死的。 更何况是现在。 现在三方人马来这边抓野马,北朔人很明显就是奔着极品的头马过来的,但是他们唯一看见的几匹好马都在慕云澜那边。 就算双方现在什么都没说,那些关于北朔人会抢夺乌云踏雪的想法都还只是想法。 但正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些事情本来就是该提前考虑的。 现在这个时候慕云澜他们这边和北朔俄勒登格那边关系很微妙,有可能一个微小的火苗就能引发冲突。 这个时候那个王叔去北朔那边做什么? “那得了,这人怕是回不来了,散了。”程潇撑着膝盖就想站起来。 人都去北朔那边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去的,说不定现在都被打死了,他们这边还有什么好说的。 “书希,坐下。”傅君衍的声音仿佛比帐外的冰雪还要寒冷。 “大兄,一个奴隶,死就死了,值得咱们操心吗?”程潇撇撇嘴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现在已经不是咱们想不想操心的问题了,你能保证北朔那边不拿这人当借口来挑事吗?” 傅君衍瞪了程潇一眼,然后一脸凝重的看向了慕云澜。 慕云澜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了不对。 因为她先下手,北朔在野马群那边是找不到他们想要的马王了。 虽然往年他们也不是年年都能抓到马王。 但人就是这样,他抓不抓得到,那是他的事,但现在野马群根本就没有了马王,整件事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人都是会对自己产生盲目自信的,特别是近几年实力日益增长的北朔人,和尚且年轻的俄勒登格。 说不定他们以为今年能大展身手,把这边的马王都带回王庭呢。 但是现实是现在除了慕云澜营地的四匹他们以为的马王,他们连其他马王的毛都没看见一根。 再结合程潇说这些奴隶都是之前在北朔时候买的奴隶。 那会不会是北朔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就是为了找借口来找他们麻烦。 但是这么想也不对,丢的那个人是王叔扬,之前流放的时候短暂的接触,这个人不像是这么容易被北朔收买的人。 除非……他手中有北朔人的把柄。 “傅兄想到了什么?”先把自己的想法压下,慕云澜打算问问傅君衍的看法。 “怕是来者不善。” “他有说去北朔营帐那边做什么吗?”听了傅君衍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慕云澜又转头看向了还跪在地上的赵兴辉。 赵兴辉怯懦的看了一眼傅君衍,虽然在北朔的时间短,但做奴隶的生活的确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他怕因为他和王叔扬认识,王叔扬做错了事,主家要让他们连坐。 “与,与我无关啊。” “但说无妨,若是与你无关,自然不会有你什么事。” “王叔,王叔说,说之前在北朔营帐见到王萌了,他说今天刚到这边,营地慌乱,他找机会看王萌去了。” “王萌又是谁?” “你说王萌在哪?” 前面一句是程潇问的,后面一句是林冶问的。 看到众人的目光又落到了自己的身上,林冶有些讪讪,这里怎么都轮不到他说话。 “王萌,是王叔的女儿。” “那他大概去多久了?” “大概天擦黑的时候去的。” 众人心中都沉了沉。 他们这边的营地距离北朔那边,抬脚走几步就到了,打个来回都要不了盏茶的时间,现在都快一个时辰了。 傅君衍心中都要骂娘了。 本来白天分析出北朔有可能觊觎慕云澜那边几匹马的事情,这事本来与他们无关,就算是出手帮了慕云澜他们,他们还能让慕云澜欠他们人情呢。 现在却是他们自己的人去招惹的北朔,要是北朔以此为借口挑事,他们还要让慕云澜帮忙,反过来还要欠慕云澜人情。 想想就心塞。 到底北朔那边是哪个脑子不好使的想出这么个馊主意的。 想找事直接去找慕云澜那边不就好了,拐了一道弯,多招惹他们做什么。 “大兄,我们现在要如何做?”看着众人的脸色,程潇也差不多回过味来了,脸色也不好了起来。 “慕兄准备怎么做?”傅君衍没有搭理程潇,反而是看向了慕云澜。 “先让人密切关注北朔那边的动静,同时我们这边也戒备起来。” 慕云澜也没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们都清楚,这事要是北朔有意的,那么目的就是冲慕云澜去的。 她根本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公子,那人回来了。”正在慕云澜打算回去让人戒备的时候,帐外传来了傅家管事的声音。 第145章 黄泉路上给女儿壮胆 “进来说。” 听到帐外的说话声,傅君衍有些看不懂了,想不到事情还有转折后续,他本以为这个王叔去了北朔那边必死无疑了。 没想到,还能回来,他倒是要看看,这人到底能为北朔做到哪一步。 “公子,见过几位公子。”管事进来,先是冲着傅君衍行了一礼,又给其他人行了礼。 “行了,先不必多礼,说说,怎么回事。” “是,回公子,刚才这小子说那人去了北朔之后,小的就让人关注了那边的情况,刚才就见那人带着个人影,从北朔那边侧后方绕了一个圈,往咱们这边来了。小人就先来给公子禀报,估计下面的人现在已经把那二人抓住了。” 管事说的小子是还在跪着的赵兴辉。 “把他带下去,你去把那两人带过来。”傅君衍看了一眼还跪着的赵兴辉,挥了挥手让管事把人带走。 看样子赵兴辉知道的情况也不多。 若他真的知道北朔的事情,刚才就没那么容易露出破绽,让他们察觉出不对来。 管事领命把赵兴辉带了下去,过来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就把王叔扬和另一人带了过来。 慕云澜看到低着头进来的二人,瞳孔不自觉的收缩了些许。 面前的王叔扬几乎看不出来当时流放时的样子。 那时虽然狼狈,但刚开始流放,整个人的精神面貌还算可以。 现在的王叔扬说他古稀之年都没人怀疑,斑白的头发,满脸的皱纹,还有被寒风摧残的皮肤,任谁也看不出两个多月前,他还是不到四十岁的中年人模样。 还有他身后那个瘦小的身影,穿着北朔人妇女的衣服,一头枯黄杂乱的头发,露在外面的手指枯瘦如柴,上面布满了青紫的冻伤。 胆小的躲在王叔扬的身后,脑袋埋在阴影中,让人看不出她的长相。 看到进来的二人,空气冷凝了片刻。 最后还是傅君衍开了口。 “说说,你是谁,为何要去北朔营帐,你带回来的又是谁。” 尽管内心已经到了暴躁的边缘,但傅君衍还是深吸口气,面无表情的看向了来到帐中自觉跪下的两人身上。 “小人王叔扬,这是小人的闺女王萌。之前流放到关外,我们一群流放的人被人强行抓住卖到了北朔,很多人流放两月身体都不好,后来受不了打骂都死了。” 王叔扬本来还能平静的回话,说到那些人死了的时候,眼眶都红了,那些死去的人中还有他的妻儿。 “到北朔后,我们这些人被分开了,小人这一批被教授了基本的养马常识,本来是要送去养马场的,后来被公子买了回来。” “本来此生以为再也见不到小人的闺女了,但来这边的路上,小人又在北朔人那边看到了她的身影,几番打探才确定的确是小女。” “于是趁着今晚,打算去问一问她过的怎么样。” 王叔扬感觉到闺女在背后怯怯的揪紧他的衣服,手伸到背后,粗糙的大手握住了女儿的小手,努力的安抚她。 “那你知不知道你擅闯北朔营地,被抓到是要被打死的?若是北朔以此为借口前来挑事,本公子也保不下你。”傅君衍对于王叔扬背后的事情不太关心,他关心的是会不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公子放心,小人过去的时候没有惊扰北朔那边的人,回来的时候也没有,不会给公子惹麻烦的。” “呵,你带走北朔那边的一个奴隶,你当他们都是傻的,一个大活人丢了都不知道找的?” 傅君衍讥讽的目光落到了怯生生藏在王叔扬背后的王萌身上。 王叔扬语噎。 “公子,非是小人非要带她回来,是她今晚听到了了不得的消息,小人只能带她回来了。” “哦?什么了不得的消息,说说看。”傅君衍都快气笑了,给他找了麻烦还有理了。 “小女给那边的一个叫伊特格勒的人收拾营帐的时候,听到他们说今晚要来我们这边抢马王。” 王叔扬身在奴隶营帐知道的消息少,压根就不知道马王是隔壁慕云澜营地的,还以为是傅君衍他们的。 “本来听到这个消息,小女也没想怎么样,但小人今晚去找她,她才知道小人被公子买了来,才告诉了小人这个消息。” “小人父女经历良多,一直身不由己,身为奴隶,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过明日,这世上我们只有彼此这唯一的亲人了,小女胆小,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不知道哪一天死在北朔,小人就斗胆把她带在身边。若今晚那人真的要来偷马,小人这些伺候马的马奴就是最先被针对的目标,届时估计也没什么好下场,小女在身边,就算真的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至少我们父女还在一起,黄泉路上小女也不会害怕了。” 王叔扬说完,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他知道自己今日的行为冒失了,但面对唯一还剩下的女儿,他拼死也要把她带在身边的。 之前他被妻儿的死打击的还没回神,父女二人就已经被分开了,本以为此生再不复相见,没想到老天开眼,还有再遇的时候。 他现在已经不求活着了,只希望能和女儿死在一起,黄泉路上还能给女儿壮壮胆。 众人都不是傻子,王叔扬到底是出于想来报信的想法把王萌带回来,还是因为她是他女儿,他压根就没打算把王萌留在北朔那边,众人都看的清楚。 但是这个时候已经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了。 那个什么伊特格勒要来抢马王才是重要的事情。 “你来说,那个伊特格勒是怎么说的?” 傅君衍看向还躲在王叔扬背后的王萌。 好消息是,王叔扬的行动不是北朔那边的预谋。 但坏消息是他们之前的猜测成真了,北朔真要来抢乌云踏雪它们了。 “他,他们说,晚上带着几十人悄悄的过来,把马王偷走,要是偷的时候没被发现,就把马王藏起来,晾你们也不敢去搜他们的营帐,要是被发现了,就直接强抢,反正,反正……” “反正中原人在草原上也打不过他们是?”慕云澜一脸冷笑的接话。 王萌朝身侧抬眼,没敢看慕云澜的脸,然后把头深深的磕到了地上不说话了。 第146章 做梦比较快一点 傅君衍摆了摆手,让人把王叔扬父女带下去看好,然后看向慕云澜。 “接下来,慕兄有何打算。” “哼,他们要是一起过来,我还要考虑考虑,几十人能干什么?真当我那些护卫是吃素的?”慕云澜压根就不怂。 不过是几十人,还想趁夜摸黑过来偷马,做梦比较快一点。 见没别的事情了,慕云澜告辞离开,打算回去布下天罗地网,等着那个什么伊特格勒过来。 转头的时候看到林冶还在频频往王叔扬父女离开的方向看去,没好气的说道:“行了,别看了,你要是想来找他们叙旧,大可以光明正大的来,相信傅兄也不会拦着。” “自然。”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傅君衍管了还嫌耽误时间,自然不会拦着他们相见。 回去的路上,慕云澜转头看向若有所思的徐京墨,这人跟过来就没怎么说话,这个时候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在想什么?” “啊,没,没什么。”徐京墨摇了摇头,并没有说出来。 一开始遇到慕云澜的时候,他们在一起和别人打交道的时候,别人的关注中心都在他的身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他们俩的主导地位换了。 变成了慕云澜主导。 倒不是他不适应什么,这个现象也不是最近才有的,他是今晚才意识到。 他一时之间有些感慨,有些人的光芒是别人阻挡不了的,无关性别。 见他不想说,慕云澜也没有一直追问,谁还没点秘密呢。 现在重点是她要回去交代齐诏和孟文一些事情,半夜好抓贼。 虞让已经在营地等候多时,从傅家那边来通知慕云澜过去的时候,一颗心都在悬着。 又见慕云澜和徐京墨迟迟不回去,他就去找了齐诏,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好让齐诏提前准备着。 所以慕云澜三人回到营地的时候,很明显能感觉到营地的气氛很严肃。 还没回到主帐,齐诏和虞让就迎了上来,看到跟在慕云澜徐京墨身后的林冶,目光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看向大步走在最前面的慕云澜。 “公子,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嗯,孟文呢?” “孟教头去安排人巡逻去了。” “把他叫来,一起说。” “是。” 回到主帐等孟文的时间,齐诏和虞让的目光在林冶的身上上下打量了几遍。 嗯,表情还算平静,站的笔直,身上不像有伤的样子,一身短褐,膝盖的位置有湿漉漉的水印。 看样子是被罚了,不过走路没什么异样,被罚的不严重。 齐诏和虞让迅速的交换了眼神,仅从林冶的身上来看,应该没有什么大事,但慕云澜和徐京墨的表情又很严肃,再考虑二人离开这么久,也不像是没什么事的样子。 孟文很快就过来了,过来的时候也是一脸严肃的样子。 “你跟他们说。”慕云澜吩咐了林冶一句,手肘撑在桌案上,手指按着太阳穴垂眸深思。 “是这样的……”林冶恭敬的站着,把刚刚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没有丝毫遗漏的地方。 齐诏虞让和孟文几人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 这和他们之前猜想的不一样啊。 他们还以为是要和隔壁傅家有冲突了呢。 刚才孟文接到通知说傅家那边戒严了,还以为要有什么动静了呢。 “孟教头去安排人,用乌云踏雪他们做饵,今晚那边来多少人,都给我拿下,动静小一点。” 等到三人消化了一下林冶所说的消息,慕云澜直接吩咐。 这事也没什么好商议的,人家都要偷上门了,自然是要关门打狗。 “行了,都回去休息去。”明天还有事要做呢。 众人才走,傅家那边又来问,需不需要帮忙,他们那边可以抽调几十人过来帮忙,不过被慕云澜给拒绝了。 傅家那边的真正战力还没有他们这边多呢。 他们自己还要守着自己的营帐,慕云澜这边能处理,就不必白白欠人情了。 风雪还在继续,帐外呜呜的风声从帐篷的缝隙处传来。 外面不时有巡逻的护卫走过,踩在已经有一定规模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踩雪声。 因为下着雪,能见度很低。 慕云澜已经眯了一会儿醒过来了,此时正坐在营帐中打算等孟文那边的消息。 黑暗中,一行人从营地后方悄无声息的靠近慕云澜这边的营帐。 “他娘的,可算是来了,再不来老子要冻成冰溜子了。” 听到侦查探子回来报告,孟文身边的一人小声的嘟囔着。 然后被孟文瞪了一眼,才老实的闭嘴不说话。 “都打起精神来,等他们全部进来,再瓮中捉鳖。”孟文吩咐了一句,才朝着刚刚探子禀报的方向看去,耐心的等待着。 天气太冷,乌云踏雪已经被转移到了靠近营帐后面的帐篷中。 其实乌云踏雪本来可以跟其他的马一起待在室外的。 他们本身就是野马,对自然天气的适应能力很高。 但若是不郑重其事,怎么引得那个伊特格勒带人深入营地呢。 距离探子禀报没多久,黑暗中就传来轻微的咯吱声,那是人踩在雪上的声音,这个基本没法避免。 但因为风声太大,要不是孟文等人全神贯注,又提前知道了消息,也不一定能分辨出这声音是什么。 那声音也就比落雪声大了那么一点点。 伊特格勒带着人轻手轻脚的靠近营地,远远的见到黑暗中一队巡逻的人往营地前方而去,冲着身后挥了挥手,让人加快速度。 突然一个带着帽子的小兵碰了碰伊特格勒的胳膊。 “首领,是那两匹马王。” 伊特格勒顺着小兵的手指看向了旁边,那里是慕云澜出永宁关的时候带着的马匹,唯二多的就是白天驯服的红鬃马和土黄马。 若是平时,他们要是遇到这两匹马王,要想驯服,都要费一番功夫。 但现在他们带着工具呢,保准能在那两匹已经被驯服的马王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让它们闭嘴。 看着手底下人跃跃欲试的目光,伊特格勒没好气的一巴掌打在小兵的脑袋上。 “没见识,这两匹也就是普通的马王,咱们的目标是被他们藏起来的那两匹。” 第147章 瓮中捉鳖 黑暗中,孟文双眼发亮的看着远处,一行人在距离马群不远处指点了一番,然后果断的朝着乌云踏雪所在的营帐过去。 嘴角咧开无声的笑意,右手抬起来,朝着身后挥了挥。 原本张开的口子慢慢的合上。 伊特格勒还不知道后面的退路被人堵死了。 他们正打开乌云踏雪所在帐篷的门帘,想要进去悄无声息的把两匹马给控制住,然后不惊动旁人的给带走。 因为是搭给两匹马用的帐篷,并没有很精细,只能起到一个遮风挡雪的目的。 帐篷里面黑漆漆的,大致能看到两匹马站在帐篷中间假寐的黑影。 伊特格勒朝身后招手,两个小兵拿着特制的马头套就过来了。 只要把头套给两匹马戴上,他们就张不开嘴,也就叫不出声,自然不会弄出太大的声响惊动人了。 伊特格勒一手掀着门帘,转头看向了外面,巡逻的人应该还没有那么快过来,他们还有时间。 “好了吗?” 一阵奇怪的声响过后,伊特格勒转头朝着营帐里面黑暗的地方问。 回答他的却只有乌云不耐烦的响鼻声。 伊特格勒皱眉,“再进去两人搭把手,动作快点。” 又有两人从伊特格勒掀开的门帘处低头进去了,只是还没想张口问之前的两人在哪里,就感觉一阵拉扯。 两人还以为是之前的两人伸手拉他们过去帮忙,第一时间并没有反抗。 等意识到拉着他们的力道不对的时候,想要喊出声,只觉得后脖颈一阵大力袭来,眼前一黑,就软软的倒地了。 昏迷前脑海中最后的想法就是“有埋伏。” 可惜的是他们没机会给外面的伊特格勒示警了。 杜怀把昏迷的人轻轻的放倒在了地上,脚踩在打扫干净的营帐地面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然后从帐篷边缘的黑暗处悄悄的朝着门帘那边靠近。 “我说,你们怎么回事,快点。”一手举着门帘的伊特格勒已经不耐烦了。 就给两匹已经被驯服的马王套上头套,怎么磨磨唧唧的。 杜怀只听见伊特格勒的声音,并没有明白他叽里咕噜说的是什么,再加上伊特格勒有些不耐烦,语速很快。 别说杜怀不懂北朔的语言,就是他懂都不一定能听明白。 杜怀直接把手中的长剑横在伊特格勒的脖子上。 伊特格勒只觉得一阵冰凉,刚想伸手去摸是什么东西,黑暗中就传来了一道声音。 “我劝你还是不要动,要不然刀剑可不长眼。” 说话的是慕云澜从傅家那边借的会说北朔语言的管事。 免得到时候语言不通,这些人再闹出什么大动静,要是现在就惊动北朔三王子俄勒登格那边,后边就有些不太好处理了。 伊特格勒带来的人听见不太友好的声音,下意识的都戒备起来把目光放到了帐篷中。 与此同时,孟文带领的人也迅速的收缩包围圈,向着这些北朔人靠近。 意识到架在脖子上的是什么的时候,伊特格勒整个人都僵直了一瞬,然后把手放下,动都不敢动一下。 “叫你的手下放下武器,要不然马上就让你人头落地。” 等了片刻,黑暗中又响起了声音。 随着声音的落下,架在脖子上的长剑又往他脖子贴近了几分。 伊特格勒几乎以为自己的皮肤已经被划破了。 “等,等等,别动手……”伊特格勒声音有些颤抖。 说话的同时,伊特格勒的视线往外面扫去,视线一片漆黑,目之所及都是他们自己的人。 看到他认怂,帐篷里面还清醒的几人下意识的放松下来,不屑的撇了撇嘴。 管事刚把这句话翻译给旁边的人听,伊特格勒突然暴喝一声“动手。” 同时身体向后转,远离长剑,并抬起了左手手臂挡在长剑划向他脖颈的路上。 杜怀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欺身而上,要再次拿下伊特格勒。 这种时候语言不通已经不重要了。 打架嘛,赢了才重要。 伊特格勒退后的同时,在他身边警戒的那些人,也朝着杜怀攻击了上去。 杜怀看到那些人动了,很快反应过来,放弃伊特格勒反而退后一步,一把扯下帐篷的门帘,朝伊特格勒扔去。 门帘虽然没有杀伤力,但它挡视线,伊特格勒抽出的武器改变方向朝着门帘挥去。 一瞬间的交锋把外面伊特格勒带来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到这个时候伊特格勒的内心都还比较轻松,他以为帐篷中是看守马王的人,还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针对他们的陷阱。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伊特格勒僵硬的回过头,才发现他带来的人,已经全部被拿下了。 或是两人一组或是三人一组,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手底下的人都已经被用武器指着要害不敢再造次了。 只剩还围在他身边的四人,因为靠近最中心,还没被控制住。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也已经反抗不了了。 “把他们都给绑起来。”孟文声音中带着些许轻松。 这是他跟着慕云澜之后,慕云澜交给他的第一次战斗,要是搞砸了,他都对不起慕云澜给的总教头的位置。 现在不伤一兵一卒的情况下,完美的拿下了北朔这边的三十一人。 虽然有北朔人轻敌的关系,但他在其中细节的安排也不可否认。 慕云澜那边得知战斗已经完美结束的时候,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就让人看押好北朔人,让其他人休息去了。 天还没亮的时候俄勒登格就被叫了起来。 “你说谁不见了?”俄勒登格揉了揉耳朵,怀疑自己还没睡醒听错了。 “回三王子,伊特格勒大人不见了。” 俄勒登格看向外面,透过门帘,外面的光线还很昏暗。 “去找了吗?”别是一大早出去有事去了。 “伊特格勒大人的亲卫都不见了。营地周围也没有脚印,看不出人去了哪里,应该是离开不短的时间了。” “派人去找。”俄勒登格揉了揉发懵的脑袋,拉过一边的衣服就开始往身上套。 俄勒登格别的不怕,就怕伊特格勒是去找那些消失的马王了。 第148章 吃错药了 俄勒登格相信在这个临时的营地,应该不会有人敢对伊特格勒不利。 他担心的是伊特格勒会因为他昨天拒绝强抢中原人的马王而出去寻找那些消失的马王。 毕竟风雪很大,就算是土生土长的草原人,这个时候在草原也是有可能会迷路的。 以昨夜下雪的情况来看,人走过的脚印最多半个时辰就会被雪覆盖,想原路返回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要是舅舅出现了什么意外,那他在王庭中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他虽然不想通过战争来争权夺利,可也不能看着自己在王庭孤立无援。 再怎么说还是要掌握一定的话语权在手中的。 直至天光大亮,找人的人还没有回来,还没有找到伊特格勒的身影。 慕云澜和傅君衍那边都已经准备看看能不能开始抓野马了。 俄勒登格那边又接到了一个消息,他们的女奴少了一个。 “女奴而已,少了就少了,这鬼天气跑出去就是个死,现在重要的是先把舅舅找回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没有好消息传来,俄勒登格嘴角都冒起了水泡。 “快点把人派出去找舅舅,就算是今年抓不到马王了,舅舅也不能有事。” 慕云澜那边吃了一大碗羊肉汤,羊肉还是傅家商队送过来的。 下雪的时候趁热喝下这么一碗汤,浑身都开始往外冒热气。 “北朔那边还没反应吗?” 吃完饭慕云澜问跟在她身后的齐诏。 “天没亮的时候有一阵骚乱,但很快就平息了下去。” “然后有大概两百人分成几队朝不同的方向离开了。” 慕云澜回头不可思议的看向齐诏:“他们没来要人?” “没有,看样子是不知道昨晚那些人的行动。” “啊这……” 慕云澜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了。 慕云澜:“那就先关着那些人,看北朔那边什么时候能反应过来。” 齐诏:“公子不去找他们谈条件吗?” 慕云澜:“谈什么条件?” 齐诏:“当然是用这些人换一些利益了。” 慕云澜:“咳,我能是这么市侩的人吗?再说了,北朔那边也没有我看上的好东西啊。” 齐诏:“那要不把昨晚那些人杀了,省的浪费人手去看着,还浪费粮食,这里太冷了,要是不给他们吃的,估计他们撑不了多久。” 齐诏顺着慕云澜的话往下说,只是嘴角带着笑意。 慕云澜:…… “那个,上天有好生之德,好歹三十多条人命呢,先留着看。” 至于看什么,慕云澜没说,齐诏也没有刨根问底。 慕云澜出了营帐骑着马朝着野马群那边靠近了一段距离,远远的看着野马群中的情况。 昨晚又有两小股野马群从远处回到了野马群中间。 所以野马群中又多了两匹头马,只不过这头马的品相没那么好,比之慕云澜昨天驯服的土黄色的马王要差上一个等级。 但在剩下的这些野马群中品相也算不错了。 慕云澜目光在马群中扫了一遍,看到回来的是哪两匹头马,也就没兴趣了。 实话说这种品相的马,就算不算上天池中带出来的那些马,昨天她带走的那些马中,品相在这两个之上的都有二三百。 慕云澜正在沉思呢,身后传来了马蹄声,寻声望去,原来是程潇在营地待不住,出来找她来了。 “慕兄,看什么呢?”还没等靠近,程潇就朗声说道。 “这不废话吗,看马啊。” “你打算开始抓马了吗?” 程潇以为慕云澜在琢磨抓马的方法,毕竟他们在这边也不能耽搁太久,抓紧时间把该做的事情做了就要离开了。 “我先来看看,具体要怎么做还没个章程。” “对了慕兄,昨晚……” 昨晚从傅家那边借的管事没有回去,傅家那边也没有收到确切的消息,只知道半夜的时候有一群人进了营地,然后一点声响都没出,就没动静了。 慕云澜似笑非笑的看向程潇,凤眸微扬,眼底带着笑意。 她就不信昨夜傅家那边没有盯着他们营地看,现在还问,多此一举。 “咳,那什么,今天北朔那边去要人了吗?” “没话找话,他们要是去要人了,我现在还能有闲心在这里闲逛?” “咳咳,那个,我回去叫人先去野马群那边看看要怎么下手。” 程潇灰溜溜的离开,总觉得慕兄今早像是吃错药了,话里藏针,逮谁扎谁。 看着程潇离开,慕云澜对着空气长舒了一口气,淡淡的白烟在身前一尺消散。 特殊时期,加上这冰天雪地的气候,让她很难不受自身激素的影响。 好在只是说话刻薄了些,还没有到爆发的程度。 在空旷处站了一会儿,慕云澜就回了营地,她目前的状态不适合待在外面。 “公子,傅家那边开始着手准备抓野马了,我们要去吗?” 回营帐没多久,齐诏就过来问慕云澜。 “让孟文带一部分人过去。” 要不是营地还有昨晚抓的人在,她都想下令启程离开了。 反正马已经到手了。 但现在走,多少都会显得有些心虚,毕竟在北朔那边和傅家的人看来,他们还没开始抓马呢,现在就离开显得很可疑。 随着时间的推移,北朔那边的气氛越来越不好,派出去的人也越来越多。 陆续回来的人也都垂头丧气的,显然是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三王子殿下,伊特格勒大人会不会昨晚去了中原人那边。”营帐中,一人看着面色铁青的俄勒登格小心翼翼的说道。 昨日伊特格勒扬言要去抢中原人的马王的事情,他们虽然不在场,但过后这件事也在营地中悄悄流传来开了。 “不可能,我明明拒绝了的。”俄勒登格闻言第一反应就是断然否定。 不止是他认为他的舅舅不会不顾他的想法,还有就是在他的认知中,中原人都是孱弱胆小的。 殊不知这些年,关外的那些百姓他们是想怎么抢就怎么抢,从来就没见中原男人出来制止过一次。 他们哪里来的胆量敢对他们北朔的人不利,更何况这里还是在北朔,就算他不从王庭拉来更多的人手,就凭现在的人手,那些中原人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第149章 算盘珠子崩脸上了 风雪依旧在继续,持续了一天的降雪,整个绥水发源地目之所及的地方除了那些野马,其他地方全都是一片银白。 到午时,傅君衍和程潇联袂来了慕云澜的帐篷中。 慕云澜直接吩咐完成了今日练武任务,又来她身边伺候的慕阳去给他们一人端一碗红糖姜茶驱寒。 “你们不是在抓野马吗?怎么这个时候有空过来了。” 看目前风雪的样子,他们应该没多少时间好耽搁了才是。 “别提了,那些马滑不溜丢的,根本就抓不住。”程潇一大口姜茶下肚,辣的直皱眉头。 想到自己这么多人忙活了一上午,一匹马都没有抓住,程潇就憋屈。 倒是孟文,骑着他那匹红鬃马自由进出马群,一上午带出来了二十多匹野马,这会慕云澜手下的人正在驯马呢。 慕云澜:??? 怎么会抓不住?他们昨天挺好抓的啊? “我们过来是想问慕兄买马的。”看程潇一肚子气,还说不到重点的样子,傅君衍放下茶碗开口了。 “问我买马?”慕云澜诧异,不远处就是马群,问她买什么马? “慕兄你不知道,那些野马桀骜不驯,一上午,我们的人只要靠近,那些马就跑,根本就不给我们抓住的机会。” “甚至动静大了还会引起马群惊慌,为了不把那些马惊吓的一起跑起来再冲撞了我们自己的营地,我们只能小心翼翼。可是一上午连根马毛都没摸到。” “这不是看上午孟教头骑着那匹红鬃马可以自由进出马群,还能挑选好马带出来让人抓住驯服,我们就想着是不是因为那匹红鬃马的原因,孟教头才能自由的进出马群。” “这不就找你来了吗。” 慕云澜就听了程潇突突突一大段话,可见怨念颇深。 “所以你们是想?” “我们想买你那匹土黄马。”傅君衍奉行做生意言简意赅,向来不喜欢说废话。 只是在慕云澜听来,还不如跟她废话呢。 “咳!什么?你们要买什么?” 什么叫买她的土黄马?他们知不知道那是她自己亲自驯服的? 他们知不知道那匹土黄马在之前的野马群的头马中战斗力也算是顶尖的了?上来就狮子大开口,真的好吗? “那个,价钱好商量……”程潇的没说完的话直接在慕云澜凌厉的凤眸中禁声了。 “那匹马是我昨日亲自驯服的。”就算她有追云,以后大概率这匹土黄马不会成为她的坐骑,但是毕竟是她自己亲手驯服的,意义不同,慕云澜不会把它卖掉。 “我们知道啊,这不是没有本地马的引领,我们根本就靠近不了马群吗,再说这鬼天气,我们在这边也待不了太久。” “这不是想着用你的土黄马好方便抓马吗。”程潇瘪瘪嘴,有些气闷,也有些委屈。 气闷的是他一匹马都没抓到,委屈的是慕云澜这会的冷脸。 慕云澜嘴角勾起,但眼中却是毫无笑意,目光直接略过程潇看向了傅君衍。 慕云澜相信程潇说那些话应该是没有别的想法,但傅君衍就不一定了。 若是只有程潇一人的话,看在小伙伴的份上,慕云澜也就松口了,但傅君衍和程潇二人联袂而来,慕云澜就不信傅君衍就没有利用程潇与她的交情绑架她的想法。 慕云澜都不用去现场看,只听程潇的只言片语,就能想象上午他们抓马的情况。 傅君衍倒是好算计,从她这里得了土黄马,就代表着野马群那边的马完全向他们敞开,他们想抓多少就抓多少,而他们付出的也只是一匹土黄马的钱。 算盘珠子都快崩到她脸上了,程潇还委屈呢。 “土黄马不行,你们不是说孟教头那边也抓了不少不错的马吗,你们去那边挑,按照市价找齐诏付钱就行。” 只要稍微一想想那些马要是按照市价要多少钱,慕云澜就不会松口把土黄马让给傅君衍,除非她是个棒槌。 “二十万。”傅君衍薄唇微启,吐出的话让慕云澜心肝都颤了颤。 该说不愧是历国首富吗?这大手笔听的慕云澜直咂舌。 但慕云澜心中有数,一旦松口了,他们得了土黄马之后不仅仅是这边的野马他们可以随意抓,而且回去之后,他们也能用土黄马培育出更多更好的战马。 看在朋友的份上,优质的战马分给他们一些无妨,但顶级的战马,她自己都缺呢,怎么会傻的让给傅君衍。 “傅兄能看上那匹土黄马,自然是知道她的价值,若是换个位置,你我易地而处,傅兄会松口把土黄马让给我吗?”慕云澜稳了稳心神,语气不急不缓地说道。 “如此,叨扰了。”傅君衍点了点头,起身要走。 “不是,慕兄,你不是有两匹更好的马了吗?”看到自家大兄放弃了,程潇直接急了,一手拉着自家大兄的衣袖,一手想去拉慕云澜的袖子。 慕云澜额头青筋跳来跳去,这一刻思维和傅君衍难得的统一,看向程潇的目光都像是在关爱智障。 “走,一起去外面看看孟教头抓的马,给你们挑一匹好的。” 有些事情不能深想,深想下去,慕云澜自己都会忍不住怀疑程潇是不是表面憨直,实际上内心是个厚黑的。 程潇说来说去,最终目的不还是为了占她便宜吗? 无论这是程潇有意为之还是无意识的,慕云澜都不打算惯着他。 目前还有北朔那群人没有解决,慕云澜只打算点到为止。 来到营地外面不远处的时候,这边正是热火朝天的时候。 慕云澜带来的人除了有任务的,几乎都聚集在了这边。 看着孟文一趟一趟的从野马群中挑出好马带出来,然后众人一拥而上,先给它们套上缰绳,然后牵到一边驯服。 一上午的时间,成果斐然,已经驯服的都有二十多匹,抓住还没驯服的三十多匹。 照这样看来的话,大概天黑的时候他们就能人均一匹马了。 “公子。”看到慕云澜领着傅君衍和程潇靠近,齐诏和林冶躬身行礼。 林冶也得了一匹马,当然不是他自己驯服的,而是旁人驯服了让给他的。 这会他正站在新得的马跟前稀罕呢。 第150章 意外之喜 慕云澜点了点头,朝着已经套上缰绳的野马那边看去。 第一眼就看到了早上看到的那两匹昨夜过来的头马。 “傅兄觉得那边的两匹如何?” 怎么说那两匹也算是头马了,比之慕云澜驯服的土黄马是没的比,但比其它的马还是要好上不少的。 齐诏听了慕云澜的话,又看到她手指的方向,不由露出若有所思的光芒。 若是没有慕云澜营地中的四匹马做对比,慕云澜所指的两匹头马也算是惊艳了。 但凡事都怕对比,见识了乌云踏雪,还有红鬃马和土黄马,在对比这两匹,对比之下它们难免就不够看了。 其实在来这里之前,傅君衍也没想能弄到这么好的马。 慕云澜所指的马,在北朔也能称得上一句极品了。 “这种马,在北朔开价三万两,慕兄确定要两匹都给我们?” 心态已经转过来的傅君衍看到慕云澜所指的马,眉头不自觉的抬高了些许。 这算不算是意外之喜? “五万两,这两匹就都是傅兄的了。”看在交情的份上,慕云澜还给他们打了折。 毕竟她这也算是无本买卖了。 这话在傅君衍看来已经不算是打折了,这都打骨折了。 之前在北朔的时候,这种品相的马,虽说市价是三万两,但他们开到十万人家都不卖的。 程潇听到慕云澜的话,也是双眼放光,他收回之前内心吐槽慕云澜不讲情面的话。 这哪是不讲情面,这简直是太给面子了。 “只是那两匹还没有驯服,还要程兄自己出手了。” “小事。”程潇大手摆了摆,大步朝着那两匹头马就过去了。 以程潇的实力,驯服那两匹马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看到孟文这边进行的有条不紊,慕云澜朝着傅君衍拱了拱手告辞,冰天雪地的,不太舒服。 临走时又给齐诏使了个眼色。 回到营帐没多久,齐诏就过来了。 “北朔那边还没发现他们要找的人在哪里?” 见到齐诏进来,慕云澜示意他在火炉边坐下,开口问道。 齐诏:“应该是快了,刚刚有人来报,北朔那边气氛不太对劲。” 慕云澜:“哦?” 齐诏:“刚刚探子回来说北朔那边的气氛不太对,人马似有调动的迹象。” 慕云澜:“查清楚了昨晚那个愣头青在北朔那边的地位了吗?” 本来昨晚抓到那些人的时候,他们以为是三王子年轻气盛,吩咐人这么做的。 但早上他们找人的动静,明显又是不知道昨夜的行动的。 再加上一上午时间,北朔那边派出去了一小半人出去找人。 让慕云澜不得不怀疑昨夜那个愣头青的身份。 听到慕云澜对伊特格勒的称呼,齐诏嘴角不由抽了抽。 “还没有,北朔那边的营帐我们不好接近。” “那去找王萌啊?”听到半天时间了,齐诏还在想着接近北朔营帐,慕云澜诧异的看向齐诏。 “谁?”乍一听到这个名字,齐诏懵了,王萌是谁? 慕云澜和齐诏面面相觑,慕云澜没想到齐诏连王萌是谁都不知道。 齐诏则是陷入了自我怀疑。 “王萌,那个昨夜从北朔营帐出来的女奴,北朔人要来偷马的消息还是人家带过来的呢。”无奈慕云澜只能解释了一下。 齐诏:…… 这也不怨他啊,之前他们说王萌都是用女奴代替,谁认识王萌啊? 也不对,就算不知道人家叫王萌,齐诏也不应该忽略了女奴这个身份,的确是齐诏的疏忽了。 “诏这就让人去傅家那边问问。”齐诏连忙拱手,要出去找人去傅家那边打探消息。 看北朔那边的情况,可能随时要过来要人,他们还不知道抓的那人的身份,多少有些被动了。 “不用去了,他们来了。” 齐诏刚起身,就被慕云澜打断了,她已经听到了营地外面的动静了。 营地外面俄勒登格正带着人在营地门口和守门的人对峙着。 慕云澜偏头在齐诏耳边吩咐了一句,摆手让齐诏下去,自己朝着营地门口那边过去了。 北朔那边的动作很快,快到慕云澜这边短时间只有七八个护卫来得及赶到营地门前阻拦。 “中原人,让开。”慕云澜刚靠近,就听到了俄勒登格带着些许口音的低喝。 “三王子这是做什么?”慕云澜扬声说道。 听到慕云澜的声音,俄勒登格把抬起来想甩鞭子的胳膊放了下去。 昨日见过,他知道慕云澜是这个营地的主人,也是那两匹马的主人。 “哼,你来了正好,是你们昨晚抓了我舅舅?不想死的,赶紧把人放了。” 慕云澜直接无视了后面的那句威胁的话,令他诧异的是这北朔三王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上来就把伊特格勒的身份说了出来。 要是不知道伊特格勒是他的舅舅,慕云澜还要考虑如何从这边顺利的抽身。 现在手里握着的筹码加重,慕云澜就更是有恃无恐了。 “呵~”慕云澜一声轻笑,也不说什么狡辩的话,俄勒登格既然来了,就说明他已经知道了伊特格勒在他们这里。 “三王子既然过来,是知道了您舅舅昨夜做的事了?不知道在北朔偷盗是什么罪名?” 俄勒登格语噎,几百年来,北朔人学着中原人的规矩,偷盗当然是打死了事。 但…… “这里是草原,你们若想活着离开,还是不要为所欲为的好。” 俄勒登格一向好脾气,像他的名字一样,寓意着草原上初升的旭日。 很少有人能让他动怒的。 但是涉及到伊特格勒的生命,由不得他不紧张。 慕云澜抬眼看向俄勒登格的身后,跟着他过来的有几十人。 根据一上午北朔那边出营地的人员计算的话,北朔营地中至少还有三百人在其中。 俄勒登格只带这么多的人过来,不知道是对自己太过自信还是怎么想的。 这是以为这里是他们王庭所在呢? 她慕云澜可不是那些被北朔统治的贫民,只要俄勒登格一声令下就要什么给什么。 慕云澜轻笑,俄勒登格那些人的身后,孟文已经带着所有人和上午抓住的马回来了。 “这句话也送给三王子,这里是草原,但三王子同样不要为所欲为,容易玩脱的。” 第151章 弱不禁风慕云澜 俄勒登格回神,发现身后已经被孟文带来的人堵在了营地门口。 身后的手下骚乱了片刻,不过慕云澜没有从俄勒登格的脸上看到丝毫的慌乱。 反而是有些轻蔑的看着慕云澜。 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让慕云澜有勇气跟他这么说好话。 他就算一向好脾气,但该有的高傲丝毫不少。 “就这么点人,你能把我如何?我劝你还是识相一点,乖乖的把人放了,再把那几匹马交出来,否则这绥水发源地的水草又要多些血肉滋养了。” 本来俄勒登格是没想要他们的马的,野马群中好的马王多的是,就算昨天过来没看到像样的马王,他第一反应也是让人去查马群的动向。 但是这些中原人既然不识相,他也不介意让这些中原人见识一下北朔人的嗜血。 他们礼待外来的商人可不代表他们只会礼待。 想到这里,看着慕云澜丝毫不变的脸色,俄勒登格直接挥动手里的长鞭朝着慕云澜脸上甩去。 在俄勒登格看来,慕云澜整个营地也不过一百二十多人,谁给她的勇气敢挑衅他这个北朔三王子的。 慕云澜抬手扯住了鞭子的尾端。 俄勒登格见状,连忙手上用力,要把鞭子撤回去。 但慕云澜手中攥着鞭子,像座山一样站在那里,身形都没晃一下。 “你就这么点能耐?” 本来俄勒登格放大话,慕云澜还以为他有什么能耐呢,结果挥过来的鞭子软绵绵的,力气感觉上还没有程潇大。 看到慕云澜嘴角的嘲讽,俄勒登格积累了一个早上的火气,像是瞬间被点燃了一样,脸色顿时通红。 这可不是羞的,明显是气的。 “你找死!”眼看扯不动鞭子,俄勒登格索性就放手了。 翻身下马,拔出武器就朝着慕云澜砍来。 两人距离就这么两步,等孟文带人靠近的时候,他有信心拿下慕云澜,到时候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当然,以上这些想法也只是他以为的。 他以为的弱不禁风的慕云澜可没有看上去那么弱。 见到俄勒登格势大力沉劈过来的一刀,慕云澜侧身避过,同时抖动手腕,被俄勒登格甩飞的鞭子以及其刁钻的角度朝着俄勒登格的后脑勺反弹回来。 北风盖过了鞭子甩回来的破空声。 俄勒登格还没有意识到不对,后脑勺就被砸了一下。 好在他带着羊皮帽子,鞭子的力道也没多大,才没受什么伤。 不过俄勒登格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吓了一跳。 他一刀劈空姿势用老的时候,慕云澜已经把鞭子把手握在了掌心。 俄勒登格的战斗经验都是在王庭的时候,那些属官喂出来的。 从他十二岁之后,他手下的属官就没有人能赢过他。 这给了他一种老子天下无敌的错觉。 实际上,只是那些属官不敢再赢他了罢了。 被人捧习惯了,他真以为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是弱鸡。 他的属官会惯着他,慕云澜可不会。 俄勒登格抽刀横削过来的时候,慕云澜已经两步退到了他的攻击范围之外。 同时手中的鞭子也扬了起来,朝俄勒登格挥去。 慕云澜没有学过鞭法,鞭子在她手中不够灵活。 像影视剧中那种一鞭子挥出能捆住某个物体的高难度操作她还不会。 她最多就是能对着空气抽响鞭子,或者把鞭子甩出去抽人。 抽的方向和力道还不太好控制。 这就导致了,原本是向着俄勒登格脖子甩去的鞭子,落到俄勒登格身上的时候,就只抽在了他的后背上。 再加上天气冷,俄勒登格穿的也厚实。 这一鞭子其实对俄勒登格没什么杀伤力。 不过慕云澜的力气毕竟在那里,俄勒登格一刀横劈不但没有砍到慕云澜,反而因为慕云澜的鞭子脚下踉跄朝前栽倒。 这么好的机会慕云澜显然不会放过。 直接上去一脚踩在了俄勒登格的后背上。 俄勒登格带来的人显然也不会看着自家三王子被慕云澜压制。 在俄勒登格脚步踉跄的时候,就已经有人上前朝着慕云澜挥动武器了。 但慕云澜的反应太快了。 那些人还没靠近,慕云澜已经从俄勒登格手中抢过了武器,刀尖对着俄勒登格的颈侧大动脉的位置。 说着慢,但这一切发生只在瞬息间。 等那些人回神,俄勒登格已经被慕云澜踩在了脚下,而且是挣扎不动的那种。 再加上颈侧的刀尖威胁俄勒登格只能消停。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慕云澜脚上用力,把俄勒登格撑起的手臂再一次压下去,刀尖朝着俄勒登格的脖子戳了戳,让他充分感受一下刀尖的冰凉。 “放开我,我是北朔三王子,你敢这么对我,你不想活了吗?” “还嘴硬呢?不知道你的脖子有没有你的嘴硬。” 慕云澜丝毫不受他的威胁,别说他只是北朔的三王子,就是北朔大王来了,鞭子挥到她脸上,她也一样要反抗。 俄勒登格被压在地上,侧着脸朝慕云澜脸上看去,慕云澜背着光,再加上风雪的阻挡,俄勒登格看不太清楚她脸上的神情。 但从后背和脖子传来的力道上看,慕云澜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所以只能恨恨的闭嘴。 “住手,放开三王子,你不想活了吗?”跟着俄勒登格过来的属官色厉内荏的大叫。 慕云澜用空闲的手掏了掏耳朵:“说来说去都是这句话,你们是不是不会别的中原话?” “我们营地还有三百兵卒,还有出去的二百余人,你敢羞辱我,等我的人来了,要把你们扒皮抽筋点天灯。” 虽然不敢挣扎,但俄勒登格的嘴上一点都不饶人。 慕云澜闻言嗤笑一声,都懒得再开口让他认清现实。 就让他天真着也挺好。 去带伊特格勒的齐诏和回来的孟文几乎是同时来到了慕云澜身边。 看着被慕云澜踩在脚下的俄勒登格,都瞪大了双眼。 齐诏本以为慕云澜让他去领伊特格勒是想要用伊特格勒做筹码和北朔三王子的谈判的。 可是现在的情形,貌似是不用谈判了? 第152章 深不可测慕云澜 见到孟文翻身下马,上前来,慕云澜把手中的武器抛给了孟文。 “看好他,让人去通知北朔营帐那边找个能说得上话的过来谈一谈他们三王子的事情。” 等到孟文接过了武器,上前来压住了俄勒登格,慕云澜才松开了踩着俄勒登格的脚。 以孟文的身手,俄勒登格翻不了天去。 “公子打算放过北朔三王子?”回到营帐,齐诏就迫不及待的问慕云澜。 “不然呢?要杀了他?”她要是敢在这个时候杀了北朔大王最喜欢的三王子,北朔大王估计能追杀她到天涯海角。 齐诏低头思索了一番局势。 “若是能借三王子的事,挑起中原和北朔的战争……” 慕云澜直接嗤笑出声:“中原是哪个中原?” 当下中原分裂,宣国是中原,历国也是中原,就算是幽州在北朔人眼中也是中原。 “我知道你想挑起宣国和北朔的战争,可你搞事之前就不想想万一杀了俄勒登格,北朔人不打宣国,而是举国之力来追杀我们,是你能挡得住还是我能挡得住?” 齐诏嘴唇蠕动了片刻,最终没说出声。 他们又不能完全把俄勒登格带来的人都杀了,万一走漏了消息,北朔大王又不傻,说不定就暂时放下了和永宁关的矛盾,把注意力放到了他们身上。 到时候他们还没走出草原就能被北朔的战马踏成肉泥。 “可是就这么放了他岂不是便宜他了?”沉吟片刻,齐诏眼底幽光闪烁。 慕云澜听了齐诏的话诧异的看向齐诏:“你看上去也不像是这么天(傻)真(了)无()邪(唧)的人啊?” 他们又不是做慈善的,北朔那边三番两次过来找事,先是伊特格勒过来偷马,又是俄勒登格过来耀武扬威的要人。 真当他们是软柿子呢,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啊。 齐诏满眼无辜的看向慕云澜:“不是你说北朔那边没有你看的上的东西的吗?你难道还要押着北朔三王子去王庭勒索?” 慕云澜:…… 好气! 若说一开始是没看出来,到现在慕云澜要是还看不出来齐诏是有意的,那就是她自己天真无邪(傻了唧)了。 齐诏这是怕他想不开那话挤兑她呢,偏偏人家戏演的好,要不是慕云澜眼尖的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还真的就以为这人降智了。 “那事情交给你去谈,要是不能从北朔那边抠出两千匹上等战马,年底就扣你月钱和赏银。”既然齐诏这么有兴趣坑北朔的东西,慕云澜自然不会阻拦。 被看穿了,齐诏也就不再装模作样,弯腰拱手领命出去了。 傅君衍和程潇接到消息的时候,程潇第一匹马还没驯服呢,刚想整顿人马过来给慕云澜撑腰,又接到了俄勒登格被慕云澜拿下了的消息。 程潇和傅君衍面面相觑。 马也不驯了,交给下面的护卫去做,程潇跟着傅君衍回了营帐。 “你这个慕兄当真是了不得。”沉默良久,傅君衍说了这么一句。 程潇有片刻的茫然,慕兄了不得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吗? “大兄你要是没事,我去抓马去了?”这会回去,估计那匹头马已经被驯服了,他也能体会一下上午孟文在马群中挑选好马的感受了。 “嗯,去,抓紧时间,要是再晚估计就抓不到了。”傅君衍摆摆手,程潇这个性子,跟他也商量不出什么来。 “为何?”听傅君衍这么说,程潇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傅君衍抬头看了他一眼:“北朔三王子都被抓了,你猜接下来你那慕兄要怎么做?” “呃,虽说是北朔那边想偷马在先,俄勒登格上门要人在后,但估摸着慕兄也不会把俄勒登格怎么样?这里毕竟还在草原,人家毕竟是三王子。” 程潇挠挠头,杀是不可能杀的,他再傻也知道在草原上杀北朔的三王子与找死无异。 “然后呢?不把他怎么样是会怎么样?” 知道程潇想不到那么远,傅君衍一步步引导他去想。 “放了?”程潇看向自家兄长,满眼都是求知欲。 傅君衍:…… “放是肯定要放的,但不会没有条件的放了,而是会让北朔那边出出血。” “但这边他们又没有什么别的好东西可以用来赎回他们的三王子,所以大概率北朔那边会把主意打到那边的野马群上。” 傅君衍看了看还是没太明白的程潇,索性把事情摊开了说。 “你觉得慕云澜会想要挑起北朔和宣国的战争吗?” 程潇闻言直接摇头,慕云澜的性子其实和她的外表差不多,都是软绵绵的,跟她的身手完全不匹配。 齐诏要是知道慕云澜在程潇心中是这个形象绝对要嗤笑出声。 “咱们刚从北朔王庭出来,那边的气氛你是亲身感受的,有什么想法?” 程潇虽然在别的方面可能没那么灵敏,但是关于战事,绝对算的上是敏锐的。 “战事一触即发。”程潇想了想王城的气氛回道。 傅君衍点了点头,“这个时候慕云澜不仅不会杀了俄勒登格,反而会让俄勒登格回去搅浑北朔王庭的水。” 程潇:??? 没明白。 傅君衍叹气:“若你是俄勒登格,在这边被慕云澜羞辱了,回去之后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报仇了。”程潇都不带思索的,就慕云澜刚刚把三王子踩在雪地中的行为,正常的少年人应该都忍不了,更别说俄勒登格还是个王子了。 “说的没错,俄勒登格回去肯定想报仇,但他无权无势怎么报仇?说不定因为这边的事情,他还会遭到两位兄长的嘲笑,让北朔大王失望,进而手中的权利进一步流失。” “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也为了复仇,三王子必然会参与争权夺利。” “内斗一开,你以为北朔还有多少注意力给中原?” 傅君衍一边思考,一边给程潇分析,越是分析越是觉得慕云澜深不可测。 慕云澜丝毫不知道自己给了傅君衍这么个印象,她不杀俄勒登格纯粹是因为不想招来杀身之祸,同样也是不想吃亏罢了。 第153章 凡事都怕对比 仅仅不过半天时间,齐诏和北朔那边谈判的结果就出来了。 齐诏硬生生的从北朔那边掏出了两千五的上等野马,驯服之后就是可以直接上战场的上等战马。 顺便看在林冶的份上,齐诏还临时起意,把北朔那边的奴隶要来了不少,其中就包括傅君衍他们想要的精通养马的奴隶。 当然这个算是添头,二十多个奴隶加起来还没有一匹上等野马重要呢。 三天之后,持续几天的风雪已经停了,天边的云霞跟慕云澜此刻的心情一样美丽。 慕云澜等人带着从北朔那边交换过来的马匹资源和傅家商队一起启程朝东而去。 只留着俄勒登格和伊特格勒看着空荡荡的营帐欲哭无泪。 慕云澜当然不会给俄勒登格留下马匹和别的东西,能留下帐篷让他们不至于冻死在雪地中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当然这个行为在傅君衍眼中还是别有深意的。 带走所有的马匹是怕俄勒登格朝北朔王庭那边报信,留下帐篷是保证俄勒登格能活着回北朔搅风搅雨。 不得不说,一旦心中的刻板印象留下,慕云澜无论做什么,都会被傅君衍过度解读。 程潇看着走在前面数量高达三千的马群,在看看身后跟着的寥寥几十匹野马,心疼的一抽一抽的。 又看到傅君衍一脸沉思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的样子,只觉得人生太艰难。 “大兄啊,你说咱们就这么回去,姨母那边怎么交差啊?” 当初他们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要来北朔这边买马回去的,当时可是说了,最多五年一定能为二王子培养出来一支能供养骑兵队伍的马群的。 现在去掉那些没什么用的骟马,能培育马驹的野马一共就几十匹,能有什么用哦。 傅君衍抬头瞥了一眼程潇,语气淡淡的说道:“谁说我们不能交差了。” 程潇满脸困惑的看向傅君衍:“都这个时候了,大兄拿什么交差?” 傅君衍淡淡的朝着程潇使了一个眼色,让他朝前面看去。 “看到没有,前面三千多匹好马,大都是能繁育的,他们带这么多马到幽州最终不还是要卖掉?总不能自己吃下这么多的马,就算吃下了,他们也养不起,所以既然都是卖,卖给别人和卖给我们有什么区别,我傅家难道出价还能低了?” “对哦,反正我们带钱了,从北朔那边买和从慕兄这边买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不对,慕兄这边的马质量更好啊。你等等,我算算我们能买多少马。” “上等战马五百两一匹,健康的母马要贵一点大概两千两上下,我们有二百万,能买……” 傅君衍无奈的瞥了一眼身边的程潇:“上等战马也是被骟过的马,我们要买的是上等的种马,市价五千两一匹。” 傅君衍摇摇头,这么点账早在几天前他就明白了。 他唯一不确定的就是慕云澜那边会不会让他们买那么多。 他们这边在计算着能从慕云澜那里买到多少马,慕云澜那边也在考虑马匹的事,只不过不是卖马给他们。 眼看着他们距离绥水发源地越来越远,手里一匹马都没有的北朔人已经不可能对他们造成威胁。 孟文憋了几天的话终于有机会说了。 “那个,公子啊……” “嗯?”冬日早上的阳光有些刺眼,慕云澜正在眯着眼睛看前面,听到声音,漫不经心的侧头向孟文看去。 “就是,奔雷它们,公子您给藏到哪里去了,您看咱们这都要离开了,是不是该把他们给找回来了?” 若是之前没有见过奔雷,红鬃马在他眼中也算是顶顶好的马了,但凡事都怕对比。 和奔雷比起来,红鬃马不够高大,脾气不够好,也不够聪明,就连颜色,也是奔雷的纯黑色更适合他这个大老爷们。 “放心,跑不了的。”慕云澜漫不经心的收回目光,眯着眼睛继续往前看,心神则是沉入了空间中。 那些马在空间中适应良好,过去了几天,慕云澜也终于确定追云和那匹黑马首领真的就是一对老相好。 两匹马重逢都有些兴奋,这几天带着空间中的马群在空间的草原上尽情的撒欢。 是该把他们带出来,慕云澜心想。 不过…… 回头看向跟在他们后边的傅家商队。 “等等。” “还要等什么啊公子,您就不怕追云他们跑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毕竟天山以北是茫茫冰原,万一他们走失了,孟文觉得自己能哭死。 “等到我们两队分别的时候。” 孟文想到那些被慕云澜带走的马,默默的咽下了催促的话,算了,公子既然心中有数,就不必催了。 那些马的确不适合被傅家那边看见。 晚上休息的时候,傅君衍和程潇迫不及待的来找慕云澜了。 等二人进入营帐之后看到齐刷刷坐在营帐中的慕云澜徐京墨,齐诏孟文,还有虞让和林冶的时候,内心不由一紧。 “你们来了啊,快进来坐,我让人温了酒。” 傅君衍和程潇在左侧空着的两个几案前坐下,心中不由苦笑,看来他们的来意慕云澜等人已经知道了,这是摆开架势等着他们过来呢。 程潇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辛辣的烈酒划过喉咙,酒水所过之处,带来一阵暖融融的热意。 “还是慕兄你会享受,大家同时到地方准备扎营,我们那边刚弄好,你们这边酒都温好了。” 慕云澜闻言轻笑:“我是个闲人,不像你们商队家大业大的,事情也多。” 傅君衍笑了笑没说话,目前看来,其实慕云澜队伍的事情一点都不比他们商队的少。 只不过慕云澜这边人手多,孟文管着护卫,齐诏总览大局,虞让带着林冶管着后勤,才显得能做主的慕云澜和徐京墨闲着没事做。 “来,你们尝尝,这可是北朔三王子贡献出来的新鲜羊肉,早上出发的时候就开始腌制了。” 慕云澜也并不管傅君衍此刻脑海中在想什么,招呼着二人开吃。 俄勒登格作为三王子,生活质量在北朔也算是顶尖了,除了驯马还带了一群羊以备吃的时候随时宰杀。 不过现在都便宜慕云澜了。 第154章 荒原狼群 傅君衍也是人精,看慕云澜的样子就明白了慕云澜压根就没打算现在跟他们谈买马的事情。 于是也不再多想,专心享用面前的美食。 反正看目前的样子,慕云澜应该也是打算卖一部分马给他们的。 之所以有现在的作态,估计也是想拿捏他们提一提价格。 可以毫不谦虚的说,涉及到银钱的事情,他们傅家还没怂过。 只要此行顺利,回去整个傅家都是他的,银钱就更不在他眼中了。 他们原本也是想来打探慕云澜的口风的,现在慕云澜既然有了暗示,他自然能把心放进了肚子中。 倒是程潇看他们迟迟说不到正题上,有些着急,随后被傅君衍眼神安抚了下去,只得闷头吃东西。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傅君衍直接带着程潇告辞离开了。 齐诏代表慕云澜出去送完二人回来的时候,看到慕云澜正在美滋滋的喝着小酒,不由一乐。 “公子这么开心?” “傅家商队财大气粗,当然开心。” 在场的都是人精,今晚这一顿饭的意思是什么都看的明白。 可以说唯一不太明白的就是程潇了。 慕云澜带着所有得力的属下和徐京墨一起宴请傅君衍程潇兄弟,本身也说明了这是一次正式的场合。 他们双方能有什么正式的事情?无非就是慕云澜他们有马,而傅君衍想买。 慕云澜摆出了态度,傅君衍放心的吃喝同样也是摆出态度,他们傅家不缺钱。 双方跟年轻男女谈情说爱一样,含蓄的让对方猜,就是不表明目的,朦胧中带着点引人遐思的态度。 慕云澜还是第一次见这种谈判的,心下不觉得排斥,反而看着程潇懵懂的表情还有些好玩。 第二日开始,傅君衍带着手下的管事和虞让开始谈关于马匹的事情。 没错,这次和傅君衍谈买马的事情,慕云澜是让虞让去办的。 虞让出身市井,关于斤斤计较的事情在他们所有人中可以算是最精通的。 就连傅君衍手下专业的管事也不得不表示佩服。 本来按照傅君衍的初步估计,他们买一千匹马,还能省个几十万做路费。 但三天谈判下来,还是一千匹马,结果虞让硬生生的把他们带的两百万掏空了。 傅君衍也不得不感叹一句“人才啊。” 慕云澜看着虞让递上来来的账册,看到最后也憋不住笑了。 “得亏傅家那边只有二百万辆,他们要是有更多,估计也能被文亓给掏出来。” 慕云澜扬着手中的账册对着徐京墨和齐诏笑。 “公子过奖了,我只是提前知道了他们有二百万罢了。” 虞让敛目,嘴角绽开一抹笑意。 顿时营帐中都感觉亮堂了不少。 “咳~”慕云澜轻咳一声,唤回几人丢失的魂,对虞让嘴里的尊称直接就给无视了。 真要摊开了说个明白,也怪尴尬的。 慕云澜瞥了一眼坐在一边的徐京墨,肯定是徐京墨跟虞让说了什么了,要不然虞让也不能这么快放下身段称呼她公子。 慕云澜也不小气,虞让从傅家那边多掏出了近五十万两,给点奖励还是有必要的。 直接从刚刚虞让递上来的匣子中抽出了一千两的银票给虞让。 虞让之前离开永宁关是什么情形慕云澜是知道的,现在有了这一千两傍身,也算是有些家底了。 若是虞让没有野心,找个地方买些田地也足够当个小地主了。 第二日傍晚,他们终于在永宁关以东遇到了第一个草原游牧部落。 说是部落也有些抬举他们了,实际上他们只有七家人。 “在这里停留两天,等送走了傅家商队,我再去带回追云它们,我们再启程。”看着不远处散落在水潭边上的十来个蒙古包,慕云澜让孟文去安排人在这边暂时落脚。 离开绥水发源地之后,饮水成了他们一路上的难题,一路上人吃马嚼的,水源一直是紧缺的状态。 好不容易遇到了有水源的地方,他们自然要停下来休整。 再加上从这里开始,他们就要和傅家商队分道扬镳了。 本来按照傅君衍的计划,他们应该穿过幽州,从幽州去往交州的。 但是因为上千匹马的关系,他们不得不改道,沿着绥水那边,从灵域关往交州而去。 而他们也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是。”孟文的声音都洪亮了不少。 这几天距离绥水发源地越来越远,他就越来越焦躁,但又不好催促慕云澜去找追云奔雷,只能自己憋着。 还是想着他自己稀罕奔雷,慕云澜的追云价值更大,慕云澜不可能会放逐追云,才稍稍安抚自己的心脏。 现在听慕云澜说要去找追云奔雷了,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他们一行人的靠近让住在水潭附近的人紧张了起来。 好在慕云澜等人的帐篷扎在了水潭的另一边,隔开的这段距离让他们稍稍有了点安全感。 “公子,后边那群狼还跟着呢。” 营帐还没扎好,杜怀就过来汇报了。 “还真是不死心,你让人夜里警醒一点,它们要是敢过来,就别走了。” “回来。”杜怀刚想去安排夜里的巡逻人员,就被慕云澜给喊住了。 “晚上巡逻的时候注意点那边的牧民家里,总归这群狼是咱们引来的,千万别祸祸了无辜人。” 近百头狼对他们来说是个威胁,但也不大,但是对于那些牧民就不一样了。 这些狼群,足够让他们损失惨重。 “是。”杜怀答应一声就离开了。 慕云澜看向他们来时的方向,那里除了茫茫草原,什么都看不见。 但她知道那些狼隐藏在远处。 忍不住低骂一声,这些狼还真是记仇。 他们之前路过一个小水源,在那里驻扎的时候遇到了这群狼,本来他们也是没太在意的。 北朔大部分人迁到了永宁关以西,东边的草原空了出来,肯定会滋生很多野物,食物多了,狼群自然也会更多。 在草原上遇见狼群也算是常规的事情了。 唯一不常规的就是有几头狼大概是太饿了,打上了慕云澜他们羊群的主意。 第155章 上天有好生之德 慕云澜的那些羊还是从北朔那边得来的,要是被狼群祸祸了,他们自己吃什么?草原上本来就没有蔬菜,再没有羊肉补充,慕云澜估计她撑不到幽州。 护食的慕云澜自然不会看着几头胆大的狼咬食她的食物。 直接让人把那几头胆大的狼打杀了,第二天剥皮吃肉,还让人把剥下来的狼皮挂在马车后边风干。 谁知道那些狼群输不起,损失了几头狼还是不长教训,当天晚上又来攻击他们,慕云澜自然不会惯着这些狼。 第二天马车后面的狼皮就更多了。 虞让和傅君衍那边谈关于马的事情谈了几天,狼群就跟了他们几天。 前前后后损失了三十多头狼,狼群这下是把他们记住了。 “公子之前为何不让人把那些狼群都打杀了?”虞让在一边吩咐人整理东西,听了一嘴,好奇的看向慕云澜。 “上天有好生之德啊。”慕云澜无奈的叹气。 “说人话。”徐京墨从一边经过听到他们的话也停住了脚步。 他才不相信慕云澜遵从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她杀狼剥皮还有杀羊吃肉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嗯咳~”慕云澜无奈的看向徐京墨。 话说这人就不能处的太熟悉,太熟悉了就会像现在她和徐京墨这样,装逼装不起来。 轻咳一声,慕云澜板起脸来。 “你们知道一头狼一天要吃多少食物吗?” 虞让和徐京墨对视一眼,这题有些超纲了,他们看的书上也没这些啊。 “这么跟你们说,正常的成年狼要是放开了吃,每天最低能吃十五到二十斤的肉食,但很显然草原上没有那么多的肉食给它们吃。” “若是只维持最基本的消耗的话,大概是每天平均四到十斤左右的样子。” “而狼在草原上能吃什么呢?最好抓的莫过于羊和兔子。” “野生的羊在狼群的控制下数量不多,但兔子多啊。” “而且,羊怀孕一次要五个月生产,一年一般就生一次羊崽子,最多两年三次,而且一胎少则一只多则四只。” “显然羊的繁殖量满足不了狼群,所以狼群的主要食物还是草原上的兔子。” “而兔子成年的体重,以草原灰兔为例,一只成年的兔子大概有五到八斤,勉强能满足一只狼一天的消耗。” “而且,野兔这种生物,一年可以繁殖六次以上,每次下崽都在四到十只左右。” “繁殖快,大小合适,也好捕捉,所以正适合狼群。” “就跟着我们的那些狼群,算上之前杀的那些,数量大概一百左右,就以一百算。每天一百只兔子,两个月六千只兔子。” “若是我们全灭了这个狼群,你们猜两个月后草原上的兔子数量是多少?” “嘶……”有些事情不想不知道,慕云澜这么一说,虞让和徐京墨浑身汗毛乍起。 一百头狼两个月就能吃六千只兔子,这还是在保证最基本消耗的基础上。 也就是说就算狼群偶尔捕猎别的动物,就算狼群偶尔饿肚子,但这个数量也是大差不离了。 而这六千只兔子不死,再两个月之后繁殖,那就是好几万的基数。 “而且,兔子这种生物最喜欢打洞生存了,所谓狡兔三窟。” 慕云澜看他们听进去了,又接着补充。 “想一想之后开春的时候草原上会有多少兔子,又会打多少洞。” “所以公子不杀那些狼是为了不让草原上的兔子泛滥?”虞让喃喃的看向慕云澜。 “嗯呐,这边离绥水发源地那边本来就几天的路程,开春之后那边的野马群扩散,说不定就会往这边过来,到时候要是兔子洞泛滥,那里还有马群生存的空间。” 万一马群奔跑的时候踩到了兔子洞,最轻的也是几天没法走路的程度。 野马一旦脱离了群体,还不是要成为草原上掠食者的食物? 相比于兔子,显然野马的生存空间更加重要。 她还想着明年冬天再过来弄一匹野马回去呢。 这种无本的买卖谁不喜欢啊。 毕竟她可是一千匹马就挣了傅家两百万两。 要是这条路上兔子泛滥了,不仅挤压野马的生存空间,同时也不利于他们以后来往啊。 “那你还让杜怀他们处理狼群?”徐京墨从来没考虑过小小的一百只狼的狼群居然能够有这么大的影响。 “不然呢?难道就为了这一百头狼我们要送上我们的羊?哦,现在还有牧民家里的羊群也有危险。” 看到虞让和徐京墨噎住,一副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慕云澜无奈的摊了摊手。 “放宽心,不过就是一个中小型的狼群罢了,草原上又不是只有这一个狼群。兔子多了,狼群的食物就多了,自然狼群数量也就多了,狼群多了,兔子自然就发展不起来了,自然界的种群数量本来就会自动调节的。” 慕云澜承认她之前有些危言耸听。 杀了这群狼,这边的兔子的确会在短时间内暴增,但这边的食物多了,其他地方的掠食者自然会往这边靠近,这样也就自然的控制了这片地区的兔子数量。 时间一长,自然就会恢复正常了,总之问题不大。 吓唬了徐京墨一番,慕云澜美滋滋的背着手回了营帐。 只留下一脸无奈的徐京墨看向虞让。 虞让耸了耸肩,他刚才也是被吓到的一员。 晚上的时候,慕云澜让人在空地上架起了火堆,火堆上烤着腌制了一整天的整只羊。 以前一直听人说烤全羊好吃,一直没机会尝试。 正好将要分别了,利用这个机会烤一次全羊送别小伙伴也挺好。 空气中飘着烤羊肉的鲜香滋味,羊肉的油脂落在火堆上,更加增添了空气中食物的香气。 木柴在火堆中发出噼啪的声音。 慕云澜站在火堆边指挥着下人往羊身上刷调料,火光映照在她脸上,照的她脸上一片通红。 刻意化了妆变得硬朗的五官线条都柔和了下去。 见到孟文带着阿牛闻着味过来,冲他们招了招手。 “牧民那边的情况打听清楚了吗?” 之前就说过,大部分的牧民其实都往北朔王庭那边迁移了过去,留在东边草原的都是少数。 慕云澜好奇,这几家人为何没有去北朔王庭那边,而是还在东边定居,毕竟这边狼群的数量还是很多的。 就他们那几家人,自保能力有限。 第156章 醉酒 “打听清楚了,这边一共七户人家,听说是得罪了人,在王庭那边待不下去才在这边讨生活的。” 现在这个位置就很微妙,距离北朔王庭和幽州差不多远,都是十来天的路程。 这是既靠近不了王庭,又不想靠近幽州啊。 慕云澜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篝火晚宴持续到了半夜时分,程潇喝的酩酊大醉。 抱着自家大兄痛哭流涕,还死活不愿意回去休息。 就连一向酒量很好的慕云澜脸颊也染上了红晕,眼中有些许迷离。 “慕……慕兄,你,你以后会不会忘了我?”程潇大着舌头把傅君衍当成了慕云澜,捧着他的脸一脸执拗的等着答案。 “不就是交州吗,又没多远,我早晚去找你玩去。”慕云澜往嘴里送了一块有些冷了的羊肉,皱了皱眉,含糊的说道。 程潇迷茫的看了看自己右边的傅君衍,又看向声音传来的左边,慕云澜的方向,然后转身继续捧着傅君衍的脸。 “说好了啊,我等你来,你,一定要来,不来的,是……是……” “是什么?”傅君衍黑着脸看向程潇。 得亏他一向克制,没有喝多少,要不然还看不见程潇这副样子了。 “是小狗,是狸奴。”程潇大着舌头说完,眼睛一闭,栽倒在了傅君衍的肩膀上。 傅君衍闭眼运气,要不是实在拖不动这家伙,他早就让人强行把人带走了,省的丢人,还狸奴,真是连喝醉都不忘自己最讨厌狸奴。 “书希醉了,我先带他回去了。”傅君衍跟慕云澜打了声招呼,招来早就等在一边的护卫把程潇给抬回去。 “嗯。”慕云澜懒懒的回应,她喝的也有些多,但还能保持清醒,只是反应有些迟钝。 等傅君衍几人走远了,慕云澜才往身边看了看。 就连酒量最好的孟文都已经回去休息去了。 就剩慕阳不放心,守在她身边。 “给我热一下羊肉。”慕云澜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朝着身边的慕阳说道,语气中带着点委屈。 冷掉的羊肉好难吃。 “公子,您醉了,要不奴扶您回去休息?”慕阳是清楚慕云澜喝了多少的,地上东倒西歪的一堆酒坛子也能作证。 他们从永宁关出来,齐诏采买的用来御寒的酒差不多今晚都祸祸完了。 要不是有程潇陪着,她都以为公子在借酒浇愁了,谁见过拿酒当水喝的。 “休息?不,不休息,还有事。”慕云澜摇了摇头,执拗的又推了推身边装羊肉的盘子。 慕阳没办法,只能给她热羊肉。 要不是一地的酒坛子,还有慕云澜略带迷离的双眼,谁也看不出她其实喝了很多。 “这都快三更天了,公子有什么事明日再处理不好吗?”一边在火堆边热着羊肉,一边轻声哄着慕云澜。 慕云澜愣了片刻才回道:“有事,三更,三更就快了,晚上有事,明日就来不及了。” “公子有什么事,跟奴说说,奴去帮您处理了?” 羊肉本只要放在火上稍稍加热就行,慕阳先热了一点点递到慕云澜手边。 慕云澜看了看还在火堆上的羊肉,又看了看慕阳递给她的,瘪了瘪嘴,委屈的拿过往嘴里送。 一边还含糊的说着:“有事,我~抓狼去,对,晚上要抓狼,你去把孟教头找来,他是不是喝醉了?嗝~” 一阵夜风吹来,慕云澜打了个酒嗝,只觉得一阵酒意上涌,顿时没了吃羊肉的胃口。 站起来就往远处走。 “哎,公子你去哪里,营帐在这边?”慕阳赶紧放下手中的羊肉朝慕云澜追去。 “我知道,我抓狼去,你去叫孟教头,带人来。” 慕云澜回头,站在原地,催促着慕阳赶紧去叫人。 她其实知道自己在干嘛,没喝到断片的程度,还能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能抓狼,催促慕阳去叫孟文。 慕阳看慕云澜站的笔直,不像是醉的很厉害的样子,跺了跺脚,朝着不远处巡逻的人那边跑去。 慕云澜看着慕阳远处的身影,嘴角带出了笑意:“切~小丫头,操心的很。” 然后头也不回的朝着水潭的另一面牧民那边走去。 之前护卫来报,狼群就是躲在了牧民家那边的方向。 还没等靠近牧民家里那边,身边的灌木丛中就传来哼哼唧唧的几道微弱的声音。 慕云澜好奇的蹲下身朝着灌木丛里看去,里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但是她听的分明,里面的确有声音。 忍不住好奇的朝着灌木丛里面走去。 “撕拉!”慕云澜迷茫的低头,抬起了手臂,宽大的衣袖被灌木撕开了一道口子。 “麻烦。”嘴里嘟囔了一声,慕云澜又拢了拢衣袖,接着朝里面走去。 然后停在了灌木后面。 她刚刚好像是踢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低头迷茫的朝着地面看去,才想起来她好像是进来找是什么东西叫的。 然后蹲下身低头摸索起来。 很快就在旁边摸到了一个温热的小小软软的东西,一手抓起那东西举到眼前,就着远处微弱的火光,慕云澜才看清手里抓的是什么。 “你是狼崽子?还是狗崽子啊?”慕云澜把小崽子举到眼前,对上那黄豆粒大小的黑眼睛。 大概是这会酒气上涌,慕云澜大脑一阵阵发懵,忘了自己之前要做什么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有些潮湿的冰凉地面上,把小崽子捧在掌心好奇的看着。 “你妈妈呢?你也没有妈妈了吗?” 慕云澜喃喃的低语,小崽子却听不懂,湿漉漉的嘴在她掌心胡乱的舔着。 大概是尝到了慕云澜手上残留的烤羊肉的味 道,小崽子的声音越发的急切了起来。 不一会儿,慕云澜感觉腿边又传来一阵温热,一只手摸索过去,抓起,举到眼前,又一只小崽子。 “你还有兄弟呢。”慕云澜略带惊奇的看着被她抓在掌心的小东西。 把两只小东西放在腿上,又在附近摸索了起来,不一会,五只小崽子并排放在地上,包括最先的两只。 慕云澜有些可惜的看向另一边并排着的三只小崽子,它们已经死了,身体都僵硬了。 慕云澜虽然喝了酒,反应有些迟钝,但死活还是能分的清的。 “你们兄弟是被饿死的还是冻死的啊?”慕云澜摸着还活着其中一只小崽子的脑袋,语气有些茫然。 然后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提起一只小崽子,从空间转移出了一滴灵泉水在指尖,然后凑到小崽子的嘴边给它喝。 慕云澜这边和小崽子们玩的正高兴,丝毫不知道外面慕阳找她都要找哭了。 第157章 乌龙 只不过是一转身的功夫,慕云澜就消失在了慕阳的视线中。 慕阳刚让巡逻的人去找孟文,转身慕云澜就不见了。 慕阳吓了一跳,让人赶紧去通知孟文,又拉了两个人朝着刚刚慕云澜走的方向找过去。 眼见着都到了牧民家附近了,路上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怎么办?怎么办?公子他醉了,会不会出事?” 慕阳急的声音都哽咽了起来,赶紧让刚才拉过来的人去找齐诏和徐京墨。 慕阳心下懊恼,早知道刚刚就不去叫孟文了,哪里想到就一个错眼的功夫,公子就不见了。 “你确定公子是往这边来了?”慕阳身边还剩下的那个护卫看了看周围漆黑的景色问慕阳。 “我确定,公子他还说要来这边抓狼,所以才叫我去找孟教头的。” 孟文来的很快。 本来今晚慕云澜就交代了他要警醒一点,防止狼群作乱。 所以就算他也喝了酒,但是他控制着量,差不多就回去休息了。 回了营帐也没睡死过去,而是合衣躺在榻上闭目休息,护卫一过去他就醒了。 在听到护卫说慕云澜不见了,没敢耽搁就大步过来了。 “没找到吗?” 浑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吓了慕阳一跳,转身看到是孟文,顿时就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样朝他小跑过来。 “孟教头,赶紧通知人来找公子,公子他喝多了,这会儿不知道转到哪里去了,这天寒地冻的,可千万别出事。” “你仔细说说怎么回事?”孟文皱眉,这几天雪停了,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下雪不冷化雪冷,这个时候一个醉鬼要是倒在户外,时间长了,必然是冻死的结果。 慕阳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了些许,然后把慕云澜从程潇离开之后的反应都详细的说了一遍。 慕阳刚说完,徐京墨和齐诏一起来了。 因为来的仓促,徐京墨还披散着头发,齐诏的衣服都没穿好。 “怎么回事?云澜呢?”虽然不太相信这么多人的营地,一个喝醉的人能走丢,但事关慕云澜,徐京墨还是不放心的过来了。 在慕阳又一次把事情复述一遍之后,徐京墨果断下令让人分成两波,一波往狼群那边过去,一波在这附近的路两边找。 毕竟是喝醉的人,说不定某一刻酒意上涌,就迷糊的倒在了路边也是正常的。 这边兴师动众的,刚刚回到帐篷中把程潇安顿好的傅君衍也得到了消息赶了过来。 护卫们分开去找人,剩下的徐京墨几人面面相觑。 傅君衍虽然感觉慕云澜之前的状态不像是喝多了的,但想到当时地上的酒坛子,默默的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公子,公子你在哪里?” 远远的,黑暗中传来了几声呼唤。 “哎?”慕云澜有些迷茫的对上了被她捧在掌心的小崽子的眼睛。 “是在叫我吗?” 慕云澜把小崽子抱在怀里,有些踉跄的起身,看到靠近牧民家那边有人影在晃动,就连之前已经陷入黑暗的牧民家里也亮起了火光。 他们在干嘛? 慕云澜有些迷惑,想过去看看,但是又想到地上的其他小崽子,索性蹲下身把还活着的几只都抱在怀里,朝灌木丛外面走去。 边走还边庆幸小崽子还没满月,就十来天的样子,要不然她还真的抱不下五只。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直没找到人,齐诏徐京墨等人的脸色彻底黑了下去。 “孟教头,狼群异动。” “怎么回事?” “似乎是有两头狼想闯进牧民家的羊圈,被狗给缠住了。” 孟文无语,我让你们去找公子,你们跟我说狼想偷羊,狗打狼? “再去找。” 虽然不甘心,但目前任何消息都不能放过。 又过了一会,又有护卫回来禀报说狼群往牧民家羊圈围过去了。 “似乎是因为见了血,狼群这几天没进食,饿急了,想趁乱上去吃羊。” “派些人过去把那些狼给解决了。”孟文没听过白天慕云澜那些关于一百头狼两个月能吃多少兔子的言论,自然不会把这些狼放在心上。 只是,现在正着急找慕云澜呢,护卫老是回来禀报狼群和牧民家羊圈的消息,让孟文烦不胜烦,再加上之前慕云澜吩咐不能让这些狼给牧民造成损失。 所以就直接让人去解决了。 牧民家里听说有位贵人不见了,这会儿也顾不得心疼自家的羊了,纷纷出来在附近帮着找。 齐诏几人都没敢回营帐等消息,一直在附近等着。 “他们在干嘛?” 慕云澜已经在齐诏身后站了一会了,但因为她穿的全身都是黑色,加上夜色浓重,她又一直没说话,齐诏都没注意到自己身后站了人。 也是几只小崽子喝了几滴灵泉水之后安静了下来,要不然就算齐诏再怎么迟钝也能听到身后的动静。 这会乍然听到慕云澜的声音,还没有反应过来。 刚想回头呵斥是哪个不懂事的这个时候来添乱,突然就发现这声音很熟悉。 猛然回头,就看到他身后两步远的位置,慕云澜怀里抱着什么,站的笔直,一点都没有喝醉的样子。 “嗬~”齐诏一惊,看清是慕云澜的时候反应过来,无奈的扶额,也知道今晚这是闹了个大乌龙。 旁边的几人也听到声音转了过来,看到了好好站在这边的慕云澜,一瞬间都有些哑然。 让人去通知找人的都回来,杀狼的杀完也回来,几人一起围着慕云澜回了她的帐篷。 傅君衍看到没他什么事了,说了一句就回去休息去了,明日他们就要离开了。 慕云澜的营帐,徐京墨齐诏孟文几人看着在慕云澜脚边乱爬的几只小崽子,相顾无言。 “所以,公子是因为听到这几只小崽子的声音,去了路边找它们去了?” 齐诏看了看地上的小崽子,又看了看慕云澜,最后把目光放在了低头站在角落的慕阳身上。 话说,慕阳是怎么把他们的思路都带偏了,让他们以为慕云澜去了牧民家那边的? 明明他们从那个灌木丛边来回好几趟了。 慕阳脚尖蹭着地面,悄悄的后退了一小步,低着头不敢说话。 “嗯。”慕云澜这个时候在外面已经待的够久了,酒意散的差不多了,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心下也有些无奈。 “我无事了,你们都去休息去。” 第158章 宿醉送别 慕云澜会告诉他们有那么一段时间她是真醉了吗? 若不是中间有一段时间,她真的迷糊了,灌木丛旁边就是路,来来往往的那么多人,她也不会没发现。 显然这个就不用现在说了。 等几人离开,慕阳开始给慕云澜整理床铺,被衾中暖床的汤婆子都换了几遍,现在也凉透了。 慕阳又给重新装上了热水,收拾好了才打算离开。 “慕阳,你去给几个小崽子弄个窝,别冻着它们,明早去牧民家里那边问问是不是他们的狗崽子。” 回到了营帐,光线明亮,慕云澜才发现自己带回来的是五只狗崽子。 也是,若是狼崽子,这么小也不会出现在距离牧民家这么近的地方。 “是。” 看着慕阳把几只小崽子带走,慕云澜才就着慕阳留下的热水简单的洗漱之后,进被窝休息去了。 第二日一早,慕云澜是被吵醒的。 帐篷外面的声音很杂乱,似乎是有很多人在外面说话。 慕云澜有些迷茫,有些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茫然。 第一次宿醉,醒来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 伸腿的时候脚尖碰到已经冷了下来的汤婆子,才彻底的清醒过来。 孟文看向被牧民送过来的一堆狼皮狼肉,,表情很是无奈。 “昨晚不是说了吗,这些都是给你们的,你们不必再送过来。” 昨晚杀了七十多头狼,结束之后他让人通知了,这些狼的尸体都送给牧民了,也算是补偿牧民半夜受到的惊吓。 五十多岁的阿力诚惶诚恐的摆手,“这使不得,这些狼本来就是贵人们杀的,理应是贵人们的战利品,我们还要谢谢贵人们出手保护了我们的羊群。” 昨夜的确有护卫说这些狼尸给他们了,但他们以为是贵人们想让他们把狼尸给处理了。 七户人家一起出动,一整夜都没休息,才在天亮的时候把这些狼的皮都剥了下来,内脏也处理干净。 天才亮,看到这边营帐有拆帐篷收拾的动静,连忙把东西送了过来。 为了表示感谢,还把羊圈中昨晚混乱中被狼群咬伤的几只羊了杀了剥皮,羊肉送了过来。 好说歹说,阿力才相信这七十多头狼真的就是送给他们的。 顿时就更不知所措了,千恩万谢的留下了几只羊才带着那些狼皮狼肉准备回去。 “大叔。”阿力还没走远,就听到清脆的声音唤他。 转过头去,就看到一个八九岁的女娃子提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篮子快步跑了过来。 “大叔,你看看这里几只小崽子是你们谁家的?”这些小崽子太小了,要是离开了大狗,估计长不大。 慕阳走近了,阿力伸头朝慕阳掀开的毯子底下看去,才看到几只毛色不一,有些熟悉的小崽子。 “姑娘是在哪里捡到的?”阿力低头朝只到他胸口的慕阳看去。 “昨夜我家公子捡到的。” “这几只是我家大黑下的狗崽子。” “那正好,您给提回去,他们太小了,从昨夜到现在估计都没吃奶,该饿坏了。” 虽然几只小崽子现在睡的安稳,昨夜也没有闹腾。 但正常情况下十几天的狗崽子没有狗妈妈喂养,几个时辰就该饿了。 要是时间长了,说不定就饿死了。 阿力摆了摆手“不用了,姑娘喜欢,就自己留着玩。” “啊?” “昨夜狼群袭击,大黑已经被狼群咬死了,我带回去也养不活了。” 草原向来优胜劣汰,体弱的羊,没有长辈护持的小崽子,都是活不长的,他们自己活着都费劲了,没有更多的精力去照顾几只必死的小崽子。 慕阳举着的手慢慢的放了下来,有些无措。 阿力最后看了一眼篮子中的几只小崽子,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慕云澜从帐篷中出来,就看到不远处慕阳愣愣的站在寒风中,远处一行人渐行渐远。 “这里凉快吗?”慢悠悠的踱步到慕阳身边,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问道。 “公子。”慕阳听到声音,赶忙低头行礼。 慕云澜摆手让她起来,又问道“你在这里做甚?” “公子,刚刚那牧民说,这几只小崽子的阿母昨夜被狼群咬死了,他们不愿意要这几只小崽子了。” 慕云澜扬眉看向被慕阳举起来的小篮子,毯子被掀开了一角,能看到几只小崽子睡的正香。 “你想养他们?” “可以吗?” “也不是不行,不过他们还没断奶?你喂他们吃什么?” 慕云澜也挺喜欢这几只小崽子的,只不过昨夜想着它们太小了,还是跟着妈妈安全,怎么都没想到大狗居然已经死了。 既然慕阳想留下它们,也不是不行。 “喂米汤行吗?”慕阳记得弟弟出生的时候,阿娘没有奶水,曾经说过要熬些米汤喂弟弟的。 慕云澜看了一眼慕阳,“你去找齐诏他们,让他们派个人带你去牧民家里看看有没有刚下崽的母羊,买一只回来,他们不就有吃的了。” “多谢公子。”慕阳闻言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小跑着回去把小崽子安置在了自己和文秀的营帐中,然后去找人去了。 慕云澜嘴角弯了一下,然后朝着正忙乱的傅家商队那边走去。 “慕公子。” 傅家的下人见到慕云澜纷纷躬腰行礼。 “你们家公子呢?” “公子在主帐。” 慕云澜到的时候,正看到傅君衍让人把程潇抬上马车,然后吩咐下人开始拆帐篷。 “他这是酒还没醒?” 慕云澜看着正裹着被子只露出个头,脸上还泛着红晕,不时发出呓语的程潇,问向傅君衍。 “嗯。”傅君衍看向慕云澜的目光有些无奈,要不是慕云澜太能喝,程潇也不能醉的这么离谱。 慕云澜摸了摸鼻子,昨晚喝的是有些多了。 她也没想到程潇这么难缠,喝着喝着就喝高了。 “那有些可惜了,本来还想着能跟程兄说几句送别的话的。” 傅君衍看向慕云澜,表情一言难尽。 人是她灌醉的,现在在这里惋惜,真的是人干事? 傅家下人的动作很快,本来就剩了主帐一个帐篷,几人合作,说话间帐篷就收拾好了。 徐京墨看着时间差不多,也过来给傅君衍送行。 “一路顺风。” “保重。”傅君衍从马车侧窗伸出头朝他们摆了摆手。 第159章 一锅端 送别了傅君衍兄弟,慕云澜和徐京墨结伴回去。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去带回追云他们啊,这不是一开始就说好的吗?”慕云澜侧头向徐京墨看去。 这人今天穿的有些正式,一贯的宝蓝色外袍看着比往日穿的华贵不少。 “你自己去?”徐京墨皱眉。 “嗯,我很快的,最迟晚上就能回来。”知道徐京墨担心她的安危,但她真的不能带人一起去。 徐京墨看向慕云澜,眼神里明晃晃的就是不信。 追云是在绥水发源地那边离开的,他们距离那边已经是好几天的路程了。 无人看顾的情况下,谁知道追云会把马群带到什么地方。 慕云澜这话的意思就好像她和追云心意相通,她想让追云出现在哪里,追云就能出现在哪里一样。 慕云澜要是知道徐京墨的想法,一定要给他鼓掌。 可不就是她想让追云出现在哪里,追云就能出现在哪里么。 追云在她的空间中,她在哪里放出来,追云自然就能出现在哪里。 —————— 天边的流云飞速闪过,草原上星星点点的白,那是还没有完全化完的雪。 慕云澜一人一骑快速的朝着西北方向而去。 即使徐京墨不同意,最后也没拗过慕云澜,慕云澜还是单独一人踏上了路。 扬起马鞭在空气中打出一个响亮的鞭声,速度再一次加快。 自从穿来之后,这是慕云澜少有的自由时刻。 现在她不用想着徐京墨齐诏等人,不用担心自己被别人发现,只肆意的在草原上奔驰,体会这难得的自由时光。 其实慕云澜本来可以不用跑那么远的,骑马出来找个地方随意的度过一天,天黑之前带着马群回去就行。 但是脱离了徐京墨他们的视线之后,慕云澜不自觉的开始加快了速度。 北地初冬的寒风都没能吹散这一刻慕云澜因为自由而升腾的热血。 人们常以千里马形容品相极佳的马,慕云澜此时座下的土黄马无疑是千里马中的佼佼者。 还没等慕云澜兴奋完,就已经带着慕云澜跑出了之前两天才能走出的距离。 之前跟着大部队走,因为有马车和货物的拖累,速度快不起来,五六天的行程也不过走了不到七百里。 等慕云澜被冷风吹拂的冷静了下来,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了,土黄马带着她差不多跑了快二百里地了。 慕云澜想了想索性再次挥动马鞭朝着绥水发源地而去了。 反正她有空间,就算遇到了危险,往空间一躲了事。 半下午的时候,慕云澜终于到了才离开几天的绥水发源地。 俄勒登格那群人早已经离开了。 他们之前在这边取暖做饭烧火的痕迹,也被寒风吹的几乎看不见了。 只有不远处的马群聚集在一起躲避冬日的寒风。 马群很平静,没有之前他们看到的互相打架的样子,不知道是已经打出了首领了,还是打累了暂时休战。 不过慕云澜还是把追云和那些在这个马群抓的二十多匹头马给放了出来,让它们带着慕云澜靠近马群。 这里还有一万七千多的马群,慕云澜想了想还是不能便宜了北朔,反正空间里养的下,索性一锅端了。 以后让北朔没地方抓野马去。 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就慕云澜了解的情况,北朔和中原迟早一战,到时候这些野马少不了被北朔抓走补充他们的战马。 与其这样,还不如提前都给带走,一根马毛都不留给北朔。 有了追云的带领,慕云澜很容易就靠近了马群,花了一个多时辰把这些马都给转移到了空间中。 等最后把追云它们也收进空间,慕云澜脑袋也有些发胀了。 不过她也没时间休息了,之前答应徐京墨晚上就回去的。 慕云澜看了看天色,冬日天黑的早,最多一个时辰就要天黑了。 天黑之前她是肯定赶不回去了。 但是就算晚一点也要抓紧回去,免得他们担心,再出来找她。 徐京墨他们又不知道她具体在哪里,到时候再出点什么事,也不过是徒生波折。 得亏土黄马虽然颜值不是很高,但的确是一匹好马,天黑之后,慕云澜已经看不清方向了,只能让它自己走。 若不是考虑到追云不知道方向,其实把追云放出来,速度会更快一点。 好在没走错方向。 估计着时间,目光中出现星星点点的亮光的时候,慕云澜就知道她顺利的回来了。 把追云奔雷还有之前收进空间的那些三千左右的马转移出来,慕云澜转移到了追云背上,朝着有亮光的地方而去。 马群在空间中被追云调教了几天,见追云跑走,纷纷跟在了后面。 徐京墨等人正在主帐中焦急的等待着。 “不行,不能再等了,我带人往公子离开的地方迎一迎,天黑了免得公子迷路。”孟文拍桌而起。 就是有丰富的经验的老兵在荒原上都容易迷失方向,更别说只有十五岁的慕云澜了。 要不是徐京墨一直信誓旦旦的说慕云澜能平安回来,他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徐京墨也有些犹疑,慕云澜之前明明说的是天黑就回来,这都快半夜了。 他也担心慕云澜遇到危险。 齐诏捧着一杯茶,表情被热气熏的有些迷蒙。 营帐中的三人,徐京墨是慕云澜好友,孟文是慕云澜请的教头,就他是签了卖身契的。 尽管心中担心,他也要听从安排。 就在徐京墨还在迟疑的时候,孟文突然就停下了动作。 侧耳听了片刻。“来了。” “什么来了?” “公子回来了,我听到马蹄声了。”说完大步朝外面走去。 距离更近的牧民先一步听到马蹄声,纷纷一脸惊惧的出了自家帐篷,朝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吁~~”远远的靠近火光的时候,慕云澜就有意降低了速度。 等来到跟前,距离拿着火把的徐京墨等人还有二十步开外的时候,慕云澜才让追云停下来。 “让你们久等了,我回来了。”慕云澜知道她这么晚回来,这几人一定是很着急了。 没有出去找她就已经是非常克制的结果了。 第160章 牧民迁徙 阿力远远的看着那些贵人带着马群绕过他们家,朝水潭对面的营地过去,愣神了许久才带着自家大儿子回了家。 “当家的,你说那些马是哪里来的?怎么都那么俊俏?” 阿力的婆娘是个矮瘦的中原妇人,刚刚的动静她也出去看了,她对马群的动静没那么熟悉,马群出现之前,她还以为是地龙要翻身呢。 慌的水盆都给打翻了。 等见到了马群才松了口气。 这会正收拾着门边被打湿的地毯,见到阿力回来,忍不住的发问。 “这我哪里知道。”阿力脱掉帽子,坐在了火炉边伸手烤火。 “那位贵人我早上还见过呢,他们这些马肯定距离咱们不远。”阿力的大儿子阿塔在门外跺掉脚上沾的雪 ,想到早上回头的时候看到的身影,说的很笃定。 “你又知道了,滚去烧水把大黑的皮剥了去。” “阿爸,大黑为了保护羊群死的,咱们就不吃了,安排它天葬不行吗?”阿塔嘟囔着不想去。 大黑一直都是他养着的,大黑走了,他很伤心,现在还要扒皮吃肉,他怎么下的去手。 “天葬然后给野外的狼群吃吗?”阿力不耐烦的摆摆手让他出去。 天葬说白了不就不选个地方把尸体丢了吗? 自从北朔大部分人迁到了西边,他们这边的日子不好过,很多习俗也都可有可无了。 他们自己的日子都过的紧巴巴的,有肉不吃丢在野外喂狼群是什么道理。 大黑毕竟是条狗,又不是人,人是肯定要天葬的,狗就不必了。 “我不去!”阿塔不高兴的瘪嘴,直接进了门,一屁股坐在火炉边也学着阿力烤火。 “大黑是我养大的,跟兄弟一样,它也是为了保护我们的财产才死的,就算不安排天葬,咱们照着中原的规矩,挖个坑把它埋了也行。” “你不去是?你不去我去。”阿力站起身抬脚就走。 “别,别啊,阿爸……阿妈,你说说阿爸啊,他怎么这样啊,大黑是咱们家人啊。”阿塔直接出溜到了地上,一把抱住了阿力的大腿就嚎哭起来。 “他爸……”阿力的婆娘站在门边喏喏的唤了一声。 “放开!”阿力停住脚步,低头看向自家没脸没皮的儿子,用脚尖轻轻踢了他一脚。 “不放,放了你就要去剥了大黑的皮。” “我不去了,你先放手。”阿力无奈,只能解释一句。 阿塔闻言麻溜的放开了手。 “你不想吃大黑也行,但皮还是要剥的。” “为啥啊?不给我吃,你们吃吗?” “吃吃吃,你怎么就知道吃,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憨货。”阿力不耐烦的瞪了阿塔一眼。 “我打算带你们迁徙了……”阿力的一句话,犹如惊雷一样在他的婆娘耳边炸响。 阿力婆娘猛然抬头,含泪的双眼看向了阿力。 “当家的,你说真的?” 阿力一家其实不是一直都住在东边的,阿力年轻的时候其实是住在王庭附近的。 但因为家穷娶不起婆娘,爹娘做主给娶了一个中原来的女奴。 因此在西边被人看不起,平时被人排挤,孩子也被人看不起。 阿力年轻时脾气大,受不了这个委屈,带着爹娘婆娘孩子就离开了王庭那边,往东边过来了。 但独居的日子哪里是那么好过的? 这里物资匮乏,还经常有野兽出没,生病了都没地方抓药去。 他们想抓些好的野马都因为势单力孤抓不到,只能抓落单的体弱的马,就这还不是年年都有这好运气的。 一直到后来陆续又有几家人过来,人多了,他们的日子才好过一点。 但昨晚出现的狼群真的把阿力吓到了。 他的儿子也大了,到现在都没有娶媳妇,若是再在这里困守下去,儿子还能有什么以后。 “嗯。”阿力看了看自家儿子,二十多岁的人了,跟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那……咱们迁到哪里?” 在北朔受人排挤,在中原又融入不了,他们这些年也是难。 “去幽州!”咬了咬牙,阿力下了决定。 “咱们不进城,就在外面,那边有村庄,咱们卖些羊,换了银钱买个小院,再弄一块薄田,足够咱们安家了。” “可是,阿爸,咱们又不会种地。”阿塔弱弱的举手插话。 “不会可以学,再说咱们又不指望种地过活,那边也有人养羊的,咱们到那边还放羊,跟这边没差别,离城里还近了,做什么都方便,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野兽。” 阿力几年前赶着羊群去了幽州一次,那是他第一次见识到中原城市的繁华,据说那还不是幽州最繁华的城市。 在城外他也见到了中原人的村落,和他们一样也有放羊的。 “当家的……”阿力婆娘眼眶红红的。 阿力要是有心迁移,前面几十年有的是机会,可是阿力脾气倔,硬生生在这边住了近二十年。 老了老了,居然会想着往中原人那边迁移。 “行了,别啰嗦,阿塔你去把你叔他们叫来,咱们要走也要通知他们,顺便问问他们跟不跟咱们一起走。” 其他几户人家也是在北朔过不下去才出来的,要走肯定也不会回北朔,那边早已经没有了他们的立足之地。 “跑快点,回来把大黑的皮剥了,咱们走的时候带走,以后你还能留个念想。” “噢!!!”阿塔一个健步出了家门,声音从外面传来。 慕云澜不知道这边牧民商量着迁徙的事情,她此时正被徐京墨教训着。 本来一切都好的,但当她从追云背上下来的时候,站都站不稳的样子,还是让徐京墨黑了脸。 齐诏面无表情的和虞让孟文一起找人安置慕云澜带回来的马,转身的时候假装没看到慕云澜求救似的目光。 “那个,京墨,你渴了,要不坐下歇歇?” “我不渴。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胆大,早叫你带人去你死活不带,荒原上你还敢走夜路,你就不怕走丢了?” “还有,你到了预定的地方没见到追云他们不会回来叫人一起去找吗?非要自己骑马去找?”徐京墨一看慕云澜走路的姿势就能猜到慕云澜今天一天估计都没从马背上下来过。 而且是高速的骑马才会累成这样。 “京墨,我腿磨破了,你不给我拿药来涂吗?”实在受不了徐京墨的黑脸,慕云澜只能弱弱的撒娇,反正徐京墨是知道她的性别的。 徐京墨一滞,又瞪了慕云澜一眼,才摔了门出去找药。 第161章 目标幽州 因为慕云澜在马上狂奔了一整天,大腿内侧磨的很严重,他们在水潭边上又休整了两天,才再次出发。 出发时,慕云澜被徐京墨押着坐了马车,不准她短时间再骑马。 慕云澜只得悻悻的同意。 她以前安静的够久了,因为心脏病的原因,她不能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不让跑不让跳,活了三十多年不知道活力四射是个什么感受。 换了个身体,一样是个弱鸡。 要不是后来泡了药浴,修炼了功法,也不能有现在的身手。 好不容易能不因为自身原因受拘束了,再让她在马车中安安静静的坐着,总觉得不自在。 慕云澜看了看外面骑马领头的孟文,悄悄的把自己打算到了幽州恢复女儿身的打算给掐灭了。 要是恢复了女儿装扮,岂不是又要因为世俗原因被困在内院? 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慕云澜打开了马车侧面的车窗,趴在窗棂上往外看。 “咦?他们在干嘛?” 不远处,牧民住的地方帐篷也被拆了下来,打包成大包裹背在马背上。 几十人跟逃难一样,有限的几匹马驮着装着沉重的行李的车,而人则是走在地上,背着行囊,扬着鞭子驱赶羊群。 绕过水潭,慕云澜他们的队伍靠近了那几十个牧民。 “林冶,慢一点靠过去问问什么情况。” “是。”林冶都习惯了只要慕云澜坐车,就会坐在前面车辕上等着慕云澜的吩咐。 随着马车的靠近,驱赶着羊群的阿塔有些慌乱了起来,努力的挥鞭驱赶羊群,想给马车让出一条路出来。 “你们要去哪?” 慕云澜瞄了一眼前面,马车的速度很慢,不会冲散羊群。 阿塔慌忙的想给慕云澜行礼。 “不必慌张,我看你们把家当都带上了,是要迁徙吗?你们去哪?” “回,回贵人的话,阿爸说咱们要去幽州边上落脚。” “这天气路上可不好走。”慕云澜挑眉,怎么挑了这么个时候迁徙。 “草原上野兽太多了,到冬天狼群找不到吃的,就会经常来袭击羊群,冬天羊群的损失也是最大的。” “之前在草原上也没见这么多的狼群,前天的狼群太多了,阿爸说保不齐草原深处还会有更多的狼群,再有下次,咱们肯定守不住羊群,说不定要连命都搭上。” 阿塔和挥舞着鞭子忽然就高兴了起来。 “阿爸说,咱们去幽州,没有了野兽的威胁,咱们能养更多羊,那边人多,阿爸还要给我说个婆娘呢。” 慕云澜轻笑一声:“我们也去幽州,刚好顺路。” 阿塔这会也放松了下来:“贵人们马多车多,咱们速度慢,肯定跟不上的,就算是同一条路,也是贵人们先到幽州。” 慕云澜朝身后看了一眼,的确挺多的,他们总共五千多匹马,他们这边都走出二里地了,后面的马群还有没动的呢。 他们人数还是太少了,驱赶这么多马有些困难。 “不如这样,我借给你们马骑,你们帮我们驱赶一下马群,咱们一起去幽州怎么样?” “啊?”阿塔愣了片刻不敢相信还有这好事。 “要不你叫你阿爸过来说?”似乎是看出了阿塔不能做主,慕云澜提议道。 “哦哦,贵人等等,我去喊我阿爸。” 看着跳脱的跑远的阿塔,慕云澜朝马车前面叫了一声:“林冶。” “公子?” 刚刚慕云澜和阿塔的话他也听见了,不知道这会慕云澜叫他是做什么。 “你去安排,调出足够马匹给他们,要够他们拉行李还有所有人骑的。” 与阿塔相比,十三四岁的林冶看上去沉稳多了。 大概也是他们生活在草原深处,见到的人少,遇到的事情少,所以就很单纯。 “是,公子。” 马车的速度很慢,林冶直接从侧面跳下马车朝后面走去。 他们队伍中除了后勤管理,大部分的事情都跟马有关系,林冶跟在齐诏和虞让身边也学了不少,这些小事,他自己就能搞定,倒是不用麻烦齐诏了。 不多时,阿力就被阿塔拉了过来。 “贵人,这是我阿爸。” “贵人安好。”阿力很有眼色的行了一礼。 “事情你儿子跟你说了?你同意吗?” “这,小人多谢贵人相助。” “相助谈不上,咱们互相帮助,你们等等,我让人去给你们准备马匹了。” “哎,谢贵人。” 慕云澜摆了摆手,不甚在意。 然后缩回了马车中,靠着靠垫,拿起了一本游记看着。 有了阿力那些牧民的加入,驱赶马群的压力小了不少,他们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要不是羊群跑不快,他们还能更快一点。 不过他们也不太着急,又没有什么太过重要的事情,只要在大雪封路前赶到幽州,不被困在草原就行了。 这一路正常赶路,最多十二三天就能到达幽州边境了,齐诏也看过,短时间内,北地没什么大的风雪。 慕云澜不相信齐诏所谓的看天气能有多准,前世天气预报三天之后的都不太准确了,齐诏能看出半个月内的天气,慕云澜保持怀疑的态度。 但齐诏信誓旦旦,慕云澜也找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反驳,只能保持沉默。 中午的时候他们没有停下,直接在马上吃了些干粮接着赶路。 倒是齐诏下午的时候跑来了慕云澜的马车。 看着齐诏一脸挣扎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慕云澜好奇了。 “你有话就直说,这个样子做什么?” “公子啊,要不咱们把那些马放一些?” “嗯?”慕云澜从书上收回视线,看向齐诏,这人不是一向抠门吗?怎么好好的要把那些马放了? “公子想过没有,咱们这么多马,去了幽州吃什么?远的不说,就说现在,凡是咱们所过之处草皮都快被啃秃了。” 一开始还不明显,牧云来带回来的马在空间中都是吃的饱饱的。 但两日之后,它们也饿了,冬日地上的枯草都不介意了。 之前他们在水潭边驻扎的时候,那附近的草已经被那些马啃光了。 就算今日慕云澜还没好,他们也要出发了。要不然那里没有什么东西给马吃了。 第162章 马料紧缺 慕云澜拿着书的手一僵,“真的就这么缺吃的?” “不然呢?这还是之前下的雪已经融化了,地面的枯草露了出来,马才有的吃,要是过几天再下雪,它们可就没吃的了。” 慕云澜扶额,是她疏忽了,以为空间中的马不缺吃的,外面的马守着这么大的草原就更不会缺吃的,却没考虑实际的情况。 “那要怎么办?真把这些马放了?你舍得?” 放是不可能放的,最多她再把这些马装进空间中,只不过一旦这样做的话,以后就不好拿出来了。 齐诏当然舍不得,他们之前给傅君衍的一千匹马就二百万两了,现在他们有五千,那可是价值一千万两的马,谁能这么大气说撒出去就撒出去。 更别说慕云澜从马群中挑选的那一千多匹马,要比傅家带走的那些质量好上太多。 他们这五千匹马,一千万两只多不少。 可是事有轻重缓急,首先是他们没有那么多的人手。 要是到幽州之后,与当地势力起冲突,他们会很吃亏,到时候他们肯定守不住这么多马。 就算卖出去,也会被压价。 另一个原因就是这天气,他们没有提前准备足够的干草给马群过冬,要想养这么大一群马,代价很大。 “你就说,要是靠着草原上这些干草,马群能不能到幽州。” 慕云澜摆摆手制止齐诏的长篇大论。 “这,坚持一下也不是不行,可是到了幽州之后呢?” 齐诏虽然知道了慕云澜的身世,但是他还不清楚慕云澜的打算,幽州的那些大儒是尊崇正统,但幽州又不仅仅只有那些大儒。 再者要是慕云澜不想表明身份,就连那些大儒的支持都没有。 到了幽州,他们还是要单打独斗,带着这么五千匹马过去,跟小儿抱金砖于闹市有什么区别? 倒不是齐诏胆小,什么都怕。 他还想着遥远的以后呢,总不能让慕云澜倒在开始的地方? “我记得幽州边境外面的草原是无主的?” “是这样没错。” “那这样,咱们就在幽州边境外面落脚,到时候去官府买一块和草原接壤的城外的山林,用来安置这些马,至于吃的,你去叫辛牛过来,哦,还有那个北朔那边买过来的马奴,问问他们冬季养马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到时候派人提前过去采买不就好了。” 反正她最开始的目标也是离开宣国,她这个身份在宣国不好成长,要是在成长起来之前被祁南辰或者慕华姣的人发现了,妥妥的是要见阎王的节奏。 现在既然已经出了宣国了,进不进幽州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有了落脚的地方,然后再慢慢积蓄力量就行了。 反正她又不缺钱财,她缺的是人。 到时候弄些营生,慢慢的培养人手,以她现在的财力,相信要不了几年,就能成长为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齐诏沉默了片刻,然后让外面的林冶去叫人去了。 说到底他也舍不得这些马,这可是巨额的财富。 他不知道慕云澜掌握着前朝几百年的积蓄,还只以为慕云澜所有的财产除了之前卖给傅家一千匹马所得的二百万辆,就只有外面那些马群了。 慕云澜既然在天山那里告诉了他和徐京墨她自己的身份,谁能说慕云澜没有别的想法呢。 到时候这些马可就是资本。 辛牛和马奴过来的很快,慕云澜直接让他们进了车厢。 二人进来后跪了下去,慕云澜也没有叫起,马车中铺了地毯,跪着也不凉,反而让他们起来,他们会不自在。 “北朔那边的马冬日里要吃什么?” 慕云澜看向瑟缩在辛牛斜后方的马奴问道。 马奴悄悄抬眼看了慕云澜一眼,对上她狭长的凤眸,吓的一哆嗦,赶紧又低下了头。 “回主人,北朔的马,冬日里吃的是提前让奴隶们准备好的干草。” “哦?只吃干草?”慕云澜眼神微眯,看向马奴的眼神不善了起来。 齐诏看了看马奴又看了看慕云澜,感受着慕云澜突然变冷的气息,有些不明所以。 “是…是的,草原上冬天就没吃的了,只能吃提前准备的干草,一个冬天过去,吃再多的干草,马都会瘦很多,到了春天青草长出来的时候,才能养出膘来。” “哼,你下去。”慕云澜冷哼一声,让马奴下去。 等马奴离开,齐诏看向脸色完全冷下来的慕云澜。 “公子?” “奉敬(齐诏的字),你读书多,你来说说,兵书中有没有记载行军要准备的粮草中,关于马料的准备。” “这……诏读的兵书不多,但隐约记得有这么一句,叫做日支料三升,草一束。” “知道什么意思吗?”慕云澜哼笑,她虽然没有读过这个世界的兵书,但前世信息大爆炸,看的多了,也知道所谓的马料绝对不止干草那么简单。 那个马奴在忽悠她呢。 什么春天吃青草养膘,马要是只吃青草,就不会只有草原才能养出大群的马了。 “大概是说一匹马一天要消耗三升的料还有一束草。” “那你知道这个料是什么料,草又是什么草吗?” “这…诏不知。”齐诏无奈,你问他一个读书人马吃什么料,他怎么会知道,他只知道马吃草。 “辛牛你来说。”看齐诏答不上来,慕云澜又问辛牛。 “这,咱们中原养马就是闲时喂草,干重活的时候喂粮食,高粱粟米那些。只是,咱们中原养出的马,没有草原上的马品相好。所以这个方法大概也不适用于这些野马。” “不说北朔人怎么养马,说那些野马,它们应该没有人喂什么料,大概都是有青草就吃青草,有干草就吃干草,马冬天会掉膘也是正常现象。” 辛牛到底是专业伺候牲口的,知道的比齐诏多一点,但也有限。 慕云澜有些头疼,难怪中原人养不出好马,这是存在信息差,没有足够的饲料,难怪养不出来。 时间一长,养不好,就更加不用心了,毕竟养马的投入很大。 很难有人有那个财力专门研究怎么养好马。 第163章 准备马料 慕云澜摆摆手让辛牛下去,大概陆坚当初给他准备这些人手的时候,也没想到慕云澜会这么能耐,能在草原上弄到这么多的马。 而他给慕云澜准备的养牲口的辛牛其实会的是养牛养猪养驴。 对于战马要怎么养,辛牛知道的也不多。 慕云澜撑着额头努力回想马到底吃什么东西。 “那个马奴,叫人去拷问一下,跟在俄勒登格身边专业养马的人,不会这么水。” 抽空交代了齐诏一声,慕云澜指尖在窗棂上轻轻的敲击,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 “植物纤维,油料,蛋白质,维生素,还有什么来着……”慕云澜嘴里低喃。 “公子说什么?”齐诏看向慕云澜,他确定慕云澜刚刚说了什么,但是他一个字都没有听清。 慕云澜看了看齐诏,从马车侧边的暗格中取出了纸笔,“我来说,你来记。” 慕云澜前世虽然练过书法,但她的字糊弄一下外行人还行,在齐诏面前就不去丢这个脸了。 “是。”虽然不知道慕云澜让他记什么,但照做就是。 齐诏挽了一下衣袖,在矮几上铺平了纸张。 “豆饼,米糠,麦麸,甜菜粕,秸秆,花生饼,胡萝卜,高粱,粟米……” “嗯,暂时就这些,哦,还有盐。” 看着齐诏记在纸上的几行字,慕云澜想了想,好像还有一些少量的微量元素添加,不过具体是什么她就不知道了,大概就是防止马匹生病的东西。 最多就到时候加点灵泉水或者低年份的天山雪莲的粉末,有病治病没病强身也挺好。 “这麦麸,米糠,高粱粟米,诏倒是都知道,可这其他的东西是何物?” “豆饼是大豆榨油之后留下的残渣,花生饼跟豆饼一个道理,花生榨油之后的残渣,哦,花生就是长生果。” 慕云澜突然想起来花生在这里好像是叫长生果的,而且这里的人不太喜欢种大豆,即使种了也没人用来榨油,自然不知道豆饼是什么东西。 “这怕是不好找,诏还没听过用长生果榨油的。” 确切的说这个时候能用来榨油的东西本就不多,普通百姓都吃不起油,油是有钱人家才能吃的起的。 慕云澜皱眉,想想甜菜和胡萝卜这里也不一定有。 “秸秆就是庄稼收割之后剩下的东西,麦秆,豆秸都可以。” “甜菜的话,应该是带有甜味的菘菜。” 胡萝卜的话,慕云澜好像在空间仓库中见到过,不过看齐诏的样子,应该是这里还没有普及。 “胡萝卜大概就是橘色的种在土里的,跟萝卜差不多的东西,带着清甜的味道,应该会有野生的,不过现在这个季节应该不好找了,那就先不找了。” “总之就是分为五大类,秸秆是一个,用来榨油的那些东西剩下的油渣是一个,菘菜或者胡萝卜也是一个,然后就是刚刚说的粮食和麸皮也要有,最重要的是盐要买,而且要多。” 具体是什么就不重要了,到时候看马喜欢吃什么,但是植物纤维,植物脂肪,蛋白质,维生素和盐分都是必需品。 具体是什么比例慕云澜不记得了,但是她见过喂牛的,饲料大都是一个加工的办法,到时候稍微调整一下比例就行了。 齐诏又零零碎碎的在纸上记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东西,然后皱眉看向慕云澜。 “公子,这个盐怕是不好买。” “有钱都买不到?”慕云澜看向齐诏,她记得古代有什么盐商,据说是暴利行业,红楼梦中的林如海不就是巡盐御史吗,说是专门管盐运的。 就算普通百姓缺盐,应该也是因为穷,他们什么都缺,但要说有钱都买不到盐,慕云澜还是不太相信。 齐诏顿了顿然后抽出了一张白纸铺在桌面上,寥寥几笔划出了大致的坤舆图。 “现在已知的产盐的地方一个在北朔,听说是个盐湖。”齐诏说着在西北的地方画了一个圈。 “然后在宣国西南的安南郡有一个盐矿,但是据说产量已经不怎么样了。” “而最大的产盐地现在是历国的,那是个盐井。” “其他地方目前还没有发现能产盐的地方。” 看着纸上很明显的三个圈,慕云澜皱眉。 在这个生产力底下的时候,盐矿掌握在别人的手中,跟自己的命脉掌握在别人手中有什么区别。 从桌上简陋的坤舆图上,慕云澜已经能看到宣国四面楚歌的乱象了。 若是安南郡的盐矿枯竭,或者没有枯竭,但不足以满足国内的需求的时候,就算没有外敌入侵,估计祁南辰也要发动一场关于盐矿抢夺的战争。 因为人活着不能不吃盐。 “整个幽州的用盐现在应该都是从历国运过去的,每年盐的产量就那些,想多买,怕是也不容易。” 若是慕云澜要的量少,齐诏根本就不会多此一举的提醒,但听慕云澜的意思,这盐买来是要养马的,想想后面跟着的马群数量。 就算每匹马用不了多少,但既然慕云澜单独列出来了,就说明必不可少。 就是五千人,每天要吃的盐都不少,更何况是五千匹马了。 慕云澜轻点桌面,目光放在桌面上的简陋坤舆图上。 其实齐诏这幅坤舆图大致的形状是有的,对照着她空间里的详细版的坤舆图,慕云澜的目光在某处停了下来。 或许也不是没有办法。 慕云澜指尖在坤舆图上划过,然后在某处幽州版图的边界和草原接壤的地方点了点,“这里是?” 齐诏看向慕云澜所指的地方,脑海中回忆了一下幽州的详细坤舆图,然后肯定的说:“阳城。” 齐诏在慕云澜刚刚指的地方偏了一点点,用指尖点了一下,“这里是阳城,公子所说的地方在阳城北面不远的地方。” “我记得那里是延阳山脉的最末端?” “是,公子没记错。” “那就让虞让先带人过去,看看那片山有没有主,可不可以买下来,然后再采买东西,剩下的事情等大部队到那边再说。” “文亓吗?不若诏亲自去?” 第164章 提前准备 又是买山,又是买大量盐的,还有那么多的粮食,包括那些油渣都不是好弄的东西,也都价值不菲。 他毕竟签了卖身契,携带这么多的钱财过去慕云澜也能放心一点。 若是虞让去的话,慕云澜并没有能束缚虞让的东西,若是虞让带着钱跑了,他们找都找不到。 当然这有些小人之心了,但凡事都有可能发生,与其指望着虞让的道德观,不如不去用金钱诱惑他。 “不必了,让京墨和虞让一起过去。”慕云澜淡淡的吩咐了一声。 齐诏见慕云澜不听劝,也无可奈何,不过有徐京墨在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你先去统计一下需要买东西的数量,大概需要多少银两,把结果给我报一下。” 看着齐诏下马离开,慕云澜又让林冶去把徐京墨叫来。 “你找我?” “嗯,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就是我的户籍还没有解决。” 慕云澜往窗外看了看,马车旁边没有什么人,只有外面赶着马车的车夫和林冶。 慕云澜刻意压低了声音,在徐京墨耳边说话,也不担心被车夫和林冶听到。 徐京墨听了慕云澜的话,脑海中有片刻的茫然。 户籍? 脑海中想了片刻,才意识到慕云澜说的是什么。 他们这一路走来,遇到城镇的时候,只是简单的检查一下,城门守卫的士兵看着他们一路的排场,也不会强硬的要检查他们的户籍。 所以徐京墨真的就忘记了,慕云澜是没有户籍的。 她原本的户籍应该在孟平山之后被那些官差给注销了。 “所以你叫我来是想说什么?”户籍这种事情,别说是现在,就算太平盛世,管理严格的时候,也是很好找漏洞补办的。 这种事情慕云澜自己都能解决,徐京墨不知道慕云澜现在跟他说户籍的事情是想干什么? “眼瞅着咱们就要到幽州了,到时候少不得要买田置业,办理地契的时候,户籍这种东西应该少不了。” “这倒是不用,到时候怎么说,契书上怎么写就行了。” 徐京墨自己没有买过田地,但以前见过家里的管事去处理田地的时候拿的契书上是没有户籍这种东西的,只有一些基本的信息。 再者以慕云澜真实的身份,户籍这些东西基本可有可无,到时候谁还真查她的身份吗? 慕云澜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他以为户籍和前世的身份证户口本差不多,买房子或者是开店的时候,都是必不可少的。 没想到现在的户籍管理制度这么松散。 按理说不应该这样的,现在的税收基本上是和人头户籍挂钩的,严查户籍,也方便税收的时候收税。 慕云澜不太了解现在的官府是一套怎么样的流程。 不过既然户籍无关紧要,暂时不办也行。 “这样的话,我这里还有一桩事情要拜托你。”沉吟了片刻,慕云澜看向徐京墨说道。 “何事?但说无妨。” 算一算接下来的行程之后,慕云澜要想在幽州定居的话,徐京墨也该回京了。 就算不进太医署,家里的产业也要开始打理起来了,他总不能一直逃避。 所以和慕云澜相处的时间也不多了,他能帮的尽量就给做了。 “是这样的,我打算在阳城北面买一片山林,还有身后那些马,你需要买一些粮食马料之类的,给这些马过冬。这事交给别人,我也不太放心,不如你提前去阳城那边给我办了?” 徐京墨想到好友虞让关于马料的一些忧虑,也明白了慕云澜为何会有这种安排。 “那你是打算买多少东西?有个清单吗?” “我让齐诏去列去了,过后你去找他要就行了。” 徐京墨点了点头,按照正常速度,他们从这里到达幽州边界的阳城,差不多要十来天的时间,若是轻车简从,快马赶过去两三天也就到了。 不过考虑到要采买东西,要买山林,可能时间要更久一点。 慕云澜到的时候,他们都不一定能采买整齐。 “阿兄到时候带几个人,路上注意安全。” 慕云澜直接把之前傅家给的装银票的盒子取出来一半给徐京墨带着。 因为不放心徐京墨的安全,慕云澜让孟文带着任石等十几人一起去了。 今日天色已经不早,徐京墨等人也没有立刻就出发。 就算着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让齐诏去给徐京墨虞让等人准备东西。慕云澜则在马车上默默的记着什么东西。 第二日,徐京墨带着人轻车简从的离开。 慕云澜无事可做,就让慕阳把那五只小崽子带了过来。 大概是因为之前慕云澜喂了灵泉水的原因。 几只小崽子的状态还不错。 再加上慕阳准备了羊奶,在马车上的小炉子中温着。隔一段时间就给几只小崽子喂一次羊奶。 慕云澜再次见到它们的时候,几只小崽子都肚皮鼓鼓的。 因为它们还太小,暂时看不出来长大后的风采。 但慕云澜知道他们是纯正的边牧血脉。 被称作狗狗中最聪明的一种。 慕云澜已经能想到配着灵泉水,到等它们长大是何等的风采了。 手中摸着几只小崽子的脑袋,慕云澜不自觉的思维开始发散起来。 既然边牧都养了,应该也不差几只狸奴了。 说起狸奴,慕云岚记得在阳城北面的延阳山脉深处,大概是金渐层的生活区域。 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弄到金渐层来养一养? 以前的时候只能在视频或者图片上看到,就连去动物园看金渐层,爸爸都不让去。 说是那种猛兽会让她受到惊吓,她的心脏受不住。 后来爸爸走后,那渣男倒是有几次想怂恿她去动物园,但那个时候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自然会为自己的身体考虑。 所以就一次也没去过。 现在想来,那渣男怂恿她去动物园,大概不是为了弥补她幼时的遗憾,纯粹是想吓死她。 嗤~ 慕云澜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嘲讽。 所幸现在她身强体壮,别说是被金渐层吓死,她全力之下,一巴掌估计能拍死金渐层。 果然还是自身强大了,才会无所畏惧。 慕云澜已经开始憧憬以后的精彩生活了。 第165章 抵达 连续十几日的长途跋涉,他们终于把连绵起伏的荒原甩在了身后。 远远的看着,山林的影子出现在前方。 慕云澜手搭在眉眼上方,挡住东边射来的刺眼的阳光。 徐京墨离开之后,队伍中没有能压制住她的人,她在马车中没憋两天就出来骑马了。 “是要到了?” “是呢,按照现在的距离不到午时就能到阳城外面的村子里了。” 落后慕云澜半个马头的阿力,语气轻松地回答道。 因为阿力之前来过阳城,所以后来他们就让阿力在前面当向导了。 一连十几日的赶路,就算天气的确如齐诏所说没有风雪,但冬日的风吹在人脑门上,也像是被重锤击打一样,让人脑门生疼。 十几日下来,一行人都被这鬼天气摧残的很是狼狈。 眼见快要到达目的地了,他们都轻松了起来。 又行了半日,不远处,终于见到了人影。 “他们在做什么?”慕云澜看着远处的河面上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什么。 “在凿冰捕鱼。” 回答慕云澜的是跟在她身后的杜怀。 “凿冰捕鱼?”这个慕云澜知道。 她前世没去过北方。 但是各种采冰、凿冰捕鱼,或者是搭帐篷冰钓的视频不知道看了有多少。 不能说是经验丰富,但大致的了解还是知道一些的。 只是这个季节,应该还不到凿冰捕鱼的时候? 按时间来算,现在最多算是初冬,冰面应该还没有多厚。 现在上这么多人到冰面上,冰面随时都会破裂,冰面上的人随时都会掉下去。 不过转念一想,现在应该没有前世那些先进的工具。 真到了慕云澜记忆中捕鱼的时候,估计水面上的冰已经厚到人力开采不了的程度了。 到那个时候连破开冰面都做不到,还谈什么捕鱼。 随着他们的靠近,远处冰面上的人看到他们这么大一群的马,也都离开了冰面,站到了河岸上。 就算他们这一群马没有奔跑起来,但是正常行走的过程当中,地面还会有轻微的震颤,离冰面近的时候难免会引起冰面的震动。 万一冰面被震裂,他们不小心落入水中,那不是倒霉了。 慕云澜没有管已经退到河边的一群人。 而是看向了更远处,既然这里已经有捕鱼的人出现。 说明他们住的地方离这里应该不远。 按理来说,徐京墨应该安排人在这边迎他们了才是。 正想着远处一匹快马朝他们奔了过来。 凑近了一看,原来是任石过来迎他们了。 “公子,你们来了。” “嗯,阿兄和孟教头在哪里?” “徐公子和孟郊头在山上呢。”任石往身后的山林那边一指。 “徐公子说估摸着时间,公子你们也快要到了,让属下在这里等公子。” 慕云澜朝着任石所指的方向看去,那边有一个不太大的村落,村落后面就是山,山不是很高,但是绵延向后方看不到边际。 “东西都采买好了吗?”慕云澜收回视线看向任石问道。 “还没有,徐公子说还缺些东西,他正在想办法。” “走,先过去看看。” 慕云澜让任石在前面领路,夹紧了马腹招呼身后的人跟上。 正是农闲的时候,他们这一群虽然人不多,但是马多,村子里无事可做的人,听到动静都探出脑袋来看热闹。 看到是这么大一群马的时候,都缩了缩脖子,连忙呵斥自家的皮小子,不要往马群那边靠近。 他们都是最底层的平民,整个村子连最劣等的驽马都没有一匹,更何况是看上去就非常神骏的马了。 万一这些皮小子冲撞了马群,把他们整个村子都搭上,也不够赔的。 当慕云澜等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当中的时候,村子里的人直接炸锅了。 “那些是什么人呀?咋带了这么多马过来?不会是要打仗了?” 他们这些人连数都不会数。 五千匹的马群从他们面前走过,就没有人真正数清到底有多少马。 他们唯一知道的拥有这么多马的人,只有军中的骑兵才能对得上号。 “我看不像,那些马身上都没人呢。没人打什么仗,总不能拉一群马过去打仗。” “那是马贩子?” “乖乖,那得多大的马贩子才能带这么多马呀,阳城当中最大的马市加起来也不过那么几百匹马。” “你又知道了,你去阳城见过马市?” “那可不,我还在马市旁边的客栈住过一晚呢。”那人略带得意的吹嘘着。 他才不会跟别人说,他只是住在了最差的客栈当中的大通铺,跟着行脚商混了一晚。 “你们是不是忘了前些天山上来了一群人,这几天采买了好多东西上山,这些人会不会是和他们一起的?”旁边有人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 “这还用问,肯定是一起的呀。” “若不是一起的,他们买那么多东西给谁用?” “我昨儿个在他们走过的路上,捡到了一小捧粟米呢。乖乖,那么大一群的车队不会全是粟米?这得够吃多久呀?” “你懂什么?我听说那些有钱人家喂马都是用粟米喂的,那些粟米肯定是喂马用的,没看他们带这么多马过来吗?” “那可是粮食呀,人都吃不上粮食,给牲口吃粮食呀?”旁边有人惊呼。 “瞧你那没见识的样!”旁边有人不屑的撇撇嘴。 “说来说去,这群人到底来干什么的呀?” “那谁知道,有钱人的想法谁能看明白?不过我们当家的这几天被里正给叫去了,说是山上的那群人要砍木头,造什么房子,说是用来放那些粮食的。” “我们当家的也去了,这都好几天了,要造多大的房子呀,这么多人,这么多天还没有弄完。” “你管人家弄多大的房子,反正有钱拿,多干一天就是三十文钱呢。” 村里的人议论纷纷,冬日里无聊,他们没钱往城里去,他们这边偏僻,也没有外人过来。 徐京墨他们过来的这几天,可是让村里人看足了热闹。 随着慕云澜等人的到来,话题就更多了。 第166章 安顿 慕云澜等人到山上的时候,山上正一片热火朝天,一百多号人有的在砍树,有的在打桩,有的在挖树根,看着一片忙乱。 一块还算平缓的空地上,树木都被清理的差不多了。 徐京墨听到动静,赶紧迎了上来。 本来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可这十几天下来,琐碎的事情一大堆。每时每刻都有事情需要他处理。 他实在是吃不消了。 虞让倒是处理的得心应手,但虞让又不能主事,所有的事情还要过一遍他这边的手才到虞让手里。 早就盼着慕云澜带着齐诏过来了。 “可算是来了。”徐京墨迎了上来,伸手想要把慕云澜从追云身上扶下来。 慕云澜居高临下的看了看徐京墨的脸色,嗯,看样子,最近过的不太好,下巴上的青黑胡茬不知道是不是从分开之后就没有打理过。 “你怎么搞成这样子?”无视了徐京墨伸出的手,慕云澜直接从追云背上跳了下来。 “你还问,我还真以为我过来就是买些东西的,结果呢,你看看这边的场景,能想到我这些天是怎么过的吗?” “奉敬呢?让他过来把这些事情接过去,我要休息。” 徐京墨到阳城的时候真的是两眼一抹黑,先是打听清楚了情况,才找人托关系,买了这么一片山林,到这里其实都还好,有问题的是后面。 这就是一片荒山,他买的那些东西总不能就这么堆积在空地上?万一来一场风雪,那些东西还要不要了。 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要找合适的地方清空场地,要找山下的里正谈找人干活的事情,要去城里各个粮铺买清单上的东西。 没有的要想办法收集。 还要糊弄城里那些有心人的耳目。 还要处理买回来的这些东西,到现在他都没找到渠道买盐,为这事,他都跑好几天了。 要不是估摸着慕云澜今日要到了,他估计今天又要去阳城了。 看徐京墨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慕云澜好笑的让人把齐诏叫过来接手他手中的事情。 “那你先去歇着,这边我让齐诏和虞让接手,我们也安顿下来,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谈其他的。” 能把一个谦谦君子逼到一见面就要罢工,可见这几天徐京墨是被摧残的有多严重。 “那行,我先走了,哦对了,你让人去找孟教头去,他给你这些马找了个临时的安置地。” 徐京墨都转身走了,突然又想起了马匹安置的问题,又回头说了一句。 “嗯,我知晓了,你放心,先去休息去。” 让一个从小按照养生规矩长大的人这么卷,卷的还不是他擅长的东西,也实在是为难他了。 徐京墨才离开,虞让就拿着账本过来了。 这段时间他跟在徐京墨身边起到个账房的作用,一笔笔进出都是他在统计。 虞让的脸色也不太好,不过他没徐京墨你那么操心,看上去比徐京墨要好一点,至少还能有空闲刮胡子。 整个人憔悴了一点,不过正因为如此,才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不过慕云澜现在可没心情欣赏什么美色,她也是连续赶了很久的路了,现在只想大致了解一下情况,然后把大方向安排下去,她也要去休整一下。 因为着急赶路的原因,她中间还漏了一次药浴,因为功法的原因,最近都感觉消耗太大。 随着慕云澜带着齐诏虞让去了临时搭建的木屋处理事情,护卫们各司其职,干活的村民那边却是议论开了。 苏谨川目光追随着雪白的高头大马,一直到有人牵着那匹骏马消失在视野,还都久久不能回神。 臧昆带着污泥的手在他眼前摆了摆,“苏阿兄,你看什么呢?” 山下上来了一大波人马,大家都在看人,怎么就他看的是马? “那马可真是神异。”苏谨川没有搭理臧昆,只是嘴里喃喃的看着那匹雪白的马。 其实那一大群马就没有不好的,只是就算它们都很好,追云在这群马中也是最耀眼的。 “贵人们的马,神俊不是应该的吗?”臧昆看着有人引着那些马往山林深处走去,嘴里却是不以为意。 反正这些贵人一看就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与其羡慕贵人们有什么,还不如卖点力气争取一天能多挖两个树根出来呢。 虞让给他们开的工钱是每清理出来一个大树根就有十文钱。 他和苏谨川动作快一点,一天能清理十来个树根。 平摊下来每人每天能拿五六十文。 可比那些一天只拿三十文固定工钱的人强多了。 苏谨川摇摇头,不去跟臧昆掰扯这个问题。 而是又埋头清理起了树根。 大概是原来就有功夫在身,即使现在失忆了,但是他的力量还有体能都比普通人要强上很多。 普通人一天最多挖出三个树根。 他带着臧昆能挖十一二个,工钱也和臧昆平摊,也算是还了前段时间在臧家白吃白喝的人情。 至于救命之恩,显然不是这点小恩小惠能还清的。 他自己心中记得就好。 “哎,苏阿兄,你说这些贵人是咋想的,有这么多钱咋不在城里住,城里的大房子多好看,这荒山有啥好啊,他们巴巴的大老远跑过来安家置业的。” 看着苏谨川拿着镐头三两下就把深埋地底的树根砍断,臧昆直咋舌,索性摆烂,不去跟那些他砍不动的树根较劲,只清理旁边的泥土,方便苏谨川把树根弄断。 “我怎么知道人家怎么想的,不过看他们带了这么多马过来,应该是因为这么多马不好往城里带。” “说的也是,这养牲口就没有干净的,要是城里买个这么大的房子安置这么多马,那也白瞎了好房子。” 臧昆絮絮叨叨的在一边说话,一会儿说马,一会儿说人,一会儿又算计着自己这些天能挣多少银钱。 不过他不识字,也不会算数,就算他爹是里正,也有意的教了他一些算术,但他最多数到一百,勉强能算清楚家里的牛羊,再多就不会算了。 “苏阿兄,你帮我算算,咱们这七天,我能挣多少文钱啊。” 心中琢磨了半天,还是没算明白,臧昆只能向身边的苏谨川求救。 “第一天三十文,后面两天五十文,在后面三天六十文,今天才过半,不计算,之前的六天一共三百一十文钱。今天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有七十文,加起来就是三百八十文。” 苏谨川一点磕巴都不打的就给出了答案。 第167章 盘点 等慕云澜和徐京墨休息好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山下的村民已经开始干活了,林中不时有树木倒下的声音。 慕云澜昨天泡了药浴,又修炼了半个晚上,剩下的时间足够睡个饱,早上还早起出去锻炼了一会儿,才闻着饭香过来吃饭。 慕云澜到的时候徐京墨已经坐在位置上捧着一碗粥喝了起来。 “休息好了?”慕云澜看着徐京墨还有些耷拉的眉眼,嘴角含笑的问道。 “嗯,差不多了。”徐京墨把嘴里的粥咽下去才回答了慕云澜。 慕云澜点了点头,也坐下来开始吃饭。 食不言寝不语,直到吃完饭,二人转移了地方才开始谈这段时间的事情。 “这段时间我几乎把阳城各大粮商的粮铺搬空了,才凑够各种粗粮四千多石,你说的那些油渣根本买不到,大豆倒是买了差不多一百石,长生果也就十来石的样子。” 这里的人根本就没有人用大豆或者长生果榨油的,油渣自然也买不到。 人们吃大豆也都是炒大豆,那玩意吃了还胀气。 长生果就更少了,那是有钱人家的庄子上种着当零嘴用的,他跑遍阳城也就凑了十来石。 “菘菜倒是多,但带有甜味的很少,挑挑拣拣的也就五百多石。” “你说的秸秆就更难买了,普通庄户要么用来修缮屋顶,要么用来喂家里的牲口,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拿出来卖,零零散散的也没买多少 ,只能让山下的村民去草原上割枯草来了。” “你都不知道,我们这边的大动作,阳城那些富户都被惊动了,我们出手,几乎把市面上能收的粮食都收了,那些富户还以为怎么的了,粮铺都涨价了。” “还有从府城调粮食过来高价卖的,虽然还没买够,我也不敢再买了,生怕再买下去,粮价疯涨,百姓再跟风买粮就要亏死了。” 慕云澜安静的听着徐京墨说着前几天的事情。 粮食饲料没买够她心中有数,按照她让齐诏列出来的清单,光是这些粗粮,到开春草原上草长出来的时候,消耗的粗粮就要六千石起步,草料就更多了,最低估计都要三千吨,打死他们都凑不出来这么多的草料。 不过好在山林中的枯草多的是,把马往山林中一放,还省了草料的开支。 这也是慕云澜一开始为什么打定主意不进城的原因。 进城了,她拿什么养这些马? “盐呢?什么情况?” “盐就更难买了,每人还限量,我们十来个人轮番把各家铺子走一遍也才买了八十斤左右。” “嗯,我知道了,盐的事情不急,你不用再去城里跑盐的事情了。” 整个阳城五万人口一个月盐的消耗量都不足六十石,这还是按照正常情况算的。 实际上很多人是吃不起盐的,底层人每天盐分的摄入量根本就不达标。 他们大张旗鼓的买盐,肯定会招来有心人的注意。 他们没必要一次性把事情都办完。 再者她空间里的粮食虽说供养大军有些困难,但现在养这些人马还是没问题的。 只不过拿出来的时候要找好借口罢了。 还有,要是空间里记载的资料没错的话,他们很快就不会缺盐用了。 说完了物资采买的事情,徐京墨又开始说房子的事情。 “我打算是在这边平坦些的地方清理出来十来亩大小的空地用来建院子,嗯,因为你身份的原因,就取消了后院的设计,这么些人呢,建好了一个个小院子,然后用大院子围起来,就是个宅子,先用来安顿下来。” “等后面你是想自己再怎么建房子还是要去阳城买房子都随你。” 慕云澜点了点头,徐京墨考虑的很周到了。 “这边已经入冬了,帐篷就是再怎么厚实,也挡不住寒风,所以我的建议是快速的把房子先弄出来。” “我在阳城边上联系了一个砖窑,由他们提供青砖,因为运输的成本大,他们不愿意运送,所以就等你来了,我们自己去拉回来,反正我们现成的马,配上车就行了。” 徐京墨絮絮叨叨的说着,想到哪里就说哪里。 慕云澜也不打断,她知道徐京墨是担心万一他之后离开,她自己在这边考虑不到位会受委屈。 “当初姑丈给的人里面就有会做木工的,木材这山上多的是,再从山下的村民中招几个学徒工,这马车也就出来了,反正短时间内也不要什么美观,结实耐用,能拉青砖就行。” “那上下山的路是不是还要清理一下。”慕云澜插了一句。 他们之前上山的时候,慕云澜注意过,之前的路是他们这几天踩出来了,因为粮食之类的都是小车推上来的,踩踏出来的路看着还成。 但是要是过马车的话,就有些捉襟见肘了,有必要再把路面扩充一下。 “山下村子壮劳力基本都被我们招上山了,就连那些女人最近也在草原那边割枯草,怕是没有多余的人手来清理路了。” 徐京墨也很无奈,一共就那么大点的村子,就那么多人,最近山下的村子几乎都在为他们忙碌着,现在想找人干活,可不好找。 “这个村子没有,不还是有别的村子吗?反正冬日里没别的事情干,都在家里猫冬,不如把他们拉过来挣点家用。”慕云澜就不信她有钱还怕没人干活。 “那行,等下让齐诏跟山下的里正去谈。” 慕云澜无所谓的点点头,谁去谈都行,也不是什么大事,最主要的是要人到位。 “对了,你最近让人注意一点城里的动静,我之前买盐的时候好像听说最近府城有人在大量收购食盐,动静不小,不知道他们什么来头。” 慕云澜点头表示记下了,还有人大量收购盐这种东西,的确是值得关注。 事情不是一天就能处理完的,大致的了解了情况,慕云澜就和徐京墨一起来到了外面,那些村民干活的地方。 远远的,慕云澜就看到了在深坑中刨树根的苏谨川。 第168章 出类拔萃 “那是谁?”慕云澜一脸感兴趣的样子,指向深坑中的人影。 一大早上,气温很低,才开始干活,大部分的村民还穿着夹袄,正常会干一两个时辰,大量运动之后,才会把厚衣服脱掉。 深坑中的人影看上去很高大,和他一起的少年在深坑中只露出个脑袋,那人却是胸口以上都在外面,身上穿着单衣,晨光中正浑身冒着热气。 男人身影背对着慕云澜,她看不清他长什么样,但是从他宽阔的肩膀也能看出这是个成年人,而且体魄很强大,至少比现场的绝大多数人都要高大。 “那个啊,据说叫苏,苏慎之,听说是两个月前里正家儿子从拉泽江边救上来的人,不过他失忆了,一开始只记得自己姓苏,最近才说自己好像叫苏慎之。”徐京墨看清慕云澜指的人后跟她解说。 慕云澜诧异的转过脸看向徐京墨:“你不是最近很忙吗?怎么还有闲工夫关心山下村民的八卦?” 徐京墨轻咳一声掩饰自身的尴尬。 “就如同你第一眼就能看到他一样,这种人很难不让人第一时间就能在人群中看到他。” 实在是苏谨川的身影在这群村民中过于出类拔萃。 “一开始招募村民上山来清理树木的时候,说好的是每人每天三十文,但别人两人合作一天也就能砍十几棵大树,他自己一天放倒了近二十棵。” “总不能都拿一样的工钱,他比别人多干那么多活,第二日我就让他清理树根去了。” “那些树根不好清理,正常人一天最多清理三个,于是我就让他们清理一棵就给十文钱,这人一天能清理十来棵。” 徐京墨看向苏谨川的目光很是赞赏。 树根很难清理,不仅要深挖,还有很多横生的根脉,要想把根部大部分都清理出来,就是孟文带来的那些护卫都不敢说一个人一天能清理十来个。 至于苏谨川身边的臧昆,那纯粹就是打酱油的,就算没有他,苏谨川最多一天少清理一两个树根。 臧昆在苏谨川身边看着是忙的不行,其实效率根本就没多少。 他自己没发现,徐京墨带来的这些人一看就知道了。 慕云澜站在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坑里的少年吭哧吭哧的刨了半天,那个叫苏慎之的三两下就把树根砍断了。 “他是会功夫吗?”慕云澜偏头看向徐京墨。 这种体力与耐力,很难让人相信他只有蛮力在身。 “孟教头说看他的体型和手指的骨节,他之前应该身手不错,不过大概是因为失忆了,他自己都想不起来什么了,只剩下一些本能。” “嗯,让齐诏忙完跟他谈谈,问他愿不愿意来我们这里做事,总比他那一天几十文的工钱强。” 慕云澜又在这片空地绕了一圈,大致了解了情况,就招呼了孟文一起去他看好的安置马匹的地方。 齐诏昨夜忙碌到三更,才把最近事情跟虞让了解清楚,早上醒来刚吃了下人端来的早饭,就得知慕云澜离开了这边工地了,并且走之前还安排了好几样差事给他。 叹了口气,齐诏只得起身让人带他去找山下的里正。 “先生,这位就是山下的里正臧江,村子里的村民干活的事情都是他统一管理的。” “不敢当,不敢当,小人见过贵人。”臧江见一个眼熟的护卫带着一个没见过的人过来。 这人穿着一身文士衫,一脸的书卷气,看上去二十四五,从护卫落后一步引路的姿态也能看出来,来人身份不凡,还没等齐诏出声,就率先躬身行礼。 臧江虽然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来路,但人家光明正大的买地置产,光明正大的招人干活,工钱还给的足,臧江自然会把他们的地位抬高。 “里正不用多礼,在下也不是什么贵人,就是一管事的,里正叫在下齐管事就行。”齐诏颇带怨气的说道。 可不就是管事的吗?慕云澜什么事情都让他来管,看看昨天徐京墨的样子就知道有多辛苦了,慕云澜这是想让他累死的节奏啊。 “齐管事好,不知齐管事找小人是有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山下的村民中有没有会木工的手艺人,我们主家想找几个人打几辆马车出来用来运青砖。” “有有有,臧达一家父子几人都有手艺在身,咱们平时修个农具,门窗什么的,都是找他们家人。” “那就麻烦里正帮忙引荐一二,工钱的话,比砍树要高一些,具体要看他们的手艺。” “那感情好,我这就去找他们去,他们在那边砍树呢。” 齐诏连忙拦住了抬脚就要走的臧江,“里正莫急,在下这里还有一桩事,这眼看要冬日了,要是不早点把屋子弄出来,也不好过冬。” “是极是极,咱们这冬天可冷了,是要早点把屋子弄出来。”臧江连连点头应和。 “只是咱们这人手太少了,你看这附近还有没有别的村落,里正帮忙搭个线,咱们多招募一点人手,也能快点把屋子弄出来。” “这……”臧江闻言,语气就有些迟疑了。 盖屋子也就那么多的活,要是招了外面的人过来干活,不就相当于钱被外村人给挣走了吗? 只是转念又一想,人家问他是给他脸,就是不经过他,人家也能找到干活的人,这个时候多的是没活干没收入冻死饿死的人,在这边干活每天有工钱拿,中午还管一顿饭,这么好的事,根本就不愁找不到人干活,自己就是阻止也没用。 “齐管事放心,小人把臧达叫过来这就下山去找人去。只是,齐管事要多少人?” “自然是多多益善,工钱的话跟你们是一样的,人越多越好,咱们主家活儿多,就怕人少。” “哎,那成,小人这就去叫人。”臧江躬身弯了弯腰后退着离开了。 齐诏则是在原地等着里正去把臧达一家叫过来。 等人到了,就带着人去了之前徐京墨处理事情的临时木棚子中。 第169章 招揽苏谨川 慕云澜从应安府带过来的工匠司工也被叫了过来。 人都到齐了,齐诏才吩咐司工:“公子的要求是最快速度的先弄几辆马车出来,不要求雕梁画栋,最主要是结实耐用,我们要尽快去把青砖拉回来。” 齐诏知道这些原先州牧府养着的工匠都一个毛病,那就是无论做什么都往复杂了做,好像没有繁复的花纹,复杂的样式就体现不出他们技术,他要是不特意交代,估计十天半个月司工都弄不出一辆马车。 “这……小人晓得了。”司工还以为终于能大展身手了,原来就只要做最基本的马车啊。 听这意思,就连车棚都不需要,毕竟只是拉青砖用的。 “他们几人就一起交给你了,你带着他们赶工,尽量在下次下雪前我们要把青砖运回来。” “是,小的知道了。” 看到司工一脸失望的样子,齐诏又安慰了一句,“你放心,后面少不得要你大展身手,公子又不是没有马车,现在重要的是先把需要的东西弄出来,后面盖了房子,门窗也要你们做,到那时要是有时间你再慢慢琢磨。” “行了,下去。”见到司工明白了意思,齐诏摆摆手让几人下去。 “那什么,前辈,您看我们要做什么?”臧达晕乎乎的从木棚子中出来,看向一脸无奈的司工问道。 “咳,叫什么前辈,你们叫我司工或者司木匠都行,不用叫什么前辈,咱们先去找木材。” 司工从应安跟着慕云澜一路到达这边,他们的行李中有没有木材这种东西,他很清楚。 看齐诏的意思,是没打算用什么好料了,只能就地取材,刚好这几天整个工地都在砍树,木材多的是。 至于新鲜的木材做马车会不会因为里面的水分后面变形的问题,那都是小事,没见齐先生说了要先把青砖弄回来吗? 说不定还没等它们变形呢,它们就差不多该寿终正寝了。 司工叹了口气,抬脚朝着之前看到的堆着木材的地方走去。 “那个司工……”臧达自己就是木匠,感觉叫别人木匠有些别扭。 “咱们做什么样的车?” “牛车会做吗?”司工停住脚步问道。 “会的,咱们村里就有牛车,还是我给做的呢。” “会做就行,咱们要做的马车就差不多是牛车那样的,同比例放大就行了。” 既然齐诏说了只要结实耐用,司工也不是非要雕花才能做活的人,自然是怎么简单怎么来。 “正常马车底座那么高吗?”车的尺寸要和拉车的马身高匹配,臧达自然要问清楚。 “比那个还要高一点。”司工知道臧达说的是什么样的车。 只是他们家公子从草原上带来的马都是高头大马,车架要是矮了,到时候走起路来跟坐船一样的话,不说公子了,齐先生都不会饶了他。 看臧达还想说什么,司工摆了摆手,看了看臧达,又看了看他身后跟着的臧达的三个儿子问道:“他们的手艺如何?” “我这大儿子得了我的传承,我会的他都会,二儿子脑袋笨一点,隼牟还不会处理,但处理大料的时候非常精准,至于小儿子, 喜欢钻研精细的东西,马车这种大东西,他还没做过。” “那行,让你这两个小儿子处理木材,咱们几人分工做各个部分,到晚上看你们的进度我再和齐先生说你们的工钱。” “你们放心,只要你们有真本事,一天四五十文不在话下。” “哎,好,咱们这就过去。” 他们父子几人本就是手艺人,和村里体力好的那一波人没法比,现在做起自己的老本行,收益还要更高一点,自然高兴。 齐诏打发走了司工,臧江把人带来还要很久,处理了一会账册,他就转身去了外面,他还没忘记慕云澜让他招揽那个苏慎之的事情,他总要先去观察一下。 杂乱的工地上,苏谨川又换了个地方,察觉到有人看自己,苏谨川的身体一僵。 看着苏谨川挥起的镐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然后轻飘飘的放下,臧昆诧异的抬头看了一眼苏谨川。 “苏阿兄,怎么了?” 苏谨川垂眸遮盖住眼底的深思,摇了摇头,“没事。” 臧昆偏头朝旁边看了看,正好看见齐诏打量的目光。 “苏阿兄,那边那个人在看你。”臧昆当然不会以为齐诏在看他,他有什么好看的。 “我知道。”齐诏打量评估的眼神不要太明显。 “你是叫苏慎之是?” 就在苏谨川还在思索那人为什么这么打量他的时候,齐诏已经和抬脚来到了他们身边。 “嗯。”苏谨川抬眸看了看站在坑外面两步之外的齐诏,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其实苏谨川也不知道慎之是不是他的名字。 只是最近他经常能梦到一些片段,片段中他正在和一群人厮杀,有人朝他喊:“慎之,快走。” 他想,那大概是他的称呼,反正他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姑且就算是自己的名字。 齐诏看见苏谨川挥动镐子的时候,手臂上鼓胀的肌肉,伸手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又默默的放下了手。 “我看你力气不小,今天清理了多少树根了?能赚多少个大钱?” “这都第三个了。”回答齐诏的是在一边清理坑底土块的臧昆。 齐诏偏头看了看其他人的进度,一个都没弄完。 “你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家公子做事?工钱绝对比你这挖树根多的多。” 他们挖树根砍树了不起了一个月一两多的碎银,可这也没那么多的树根给他们挖,徐京墨划定的范围是十亩地大小,工地上已经这么多人了,臧江又去招更多的人,估计他们这砍树挖树根也干不了几天了。 后面就是盖房子要人,但普通的泥瓦工也没多少钱。 “你们公子做什么的?”苏谨川抬头看向齐诏。 “我们公子啊,暂时是养马的,后面还没想好,反正是不缺活干的,我们公子就是手下的人太少了,以你的身手,别的不敢说,一个月七八两银子是没问题的。” 听到齐诏说一个月七八两,臧昆蓦然瞪大了双眼,七八两什么概念,他们一家辛辛苦苦一年都赚不来二十两,苏阿兄一个月就有七八两? 第170章 小心思 听到齐诏嘴里说的数字,苏谨川的呼吸也不由自主的加重了。 他从被臧昆救起就一直住在里正家里,和臧昆挤在一起。 本来这也没什么。 可是臧昆那个姐姐实在是有些让他吃不消。 而且臧母好像也是默许了臧红的想法。 他听臧昆说之前臧母好像张罗着要给臧红说婆家的,最近也没了动静。 虽然臧红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但那黏糊糊的眼神,看的苏谨川浑身难受。 加上平日里臧红对他比对她的亲弟弟臧昆要周到的多,时间长了难免说不清楚。 他伤势好的差不多的时候,就想着搬出去住了。 可这都入冬了,寒冬腊月的,他还身无分文,离开了臧家,他一个失忆的人也不知道能去哪里。 之前徐京墨他们没过来的时候,他都想着进山打猎去城里卖掉,攒点钱给自己起一个茅草屋了。 只是听说深山里有大虫才迟迟没有行动。 刚巧徐京墨带人到来,这边又招工,苏谨川才有个进项。 若是真如齐诏所说一个月能有七八两银子,那他一个月也能攒够起一间屋子的钱了,也就不用继续住在里正家了,更不用担心被臧红缠上了。 苏谨川抬头看向站在坑边的齐诏,“若我跟着你家公子,我需要做什么?” “就护卫的活,我们还能包吃住,现在人少,可能还有些别的活,不一定。”齐诏想了想现在跟在慕云澜身边的那些护卫,好像做的事情都不固定。 最近人手不全,那些人最近的主要任务是伺候好那些马。 “好,我应下了。” 苏谨川想的很开,反正他孑然一身,还失忆了,潜意识里没有完成的事情也要等他想起来以前的记忆才能做。 现在主要的是要把当下过好,等想起来的时候才能说以后。 “爽快,那你现在跟我走,这边不用做了,我找个人带带你。”齐诏抚掌。 这一项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苏谨川点头从坑里跳了上来。 “苏阿兄?”臧昆呆呆的看着跳上去的苏谨川,又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深坑,眼中满是无措。 “你把这个清理了,今日我们清理的三个树根的三十文钱也都给你了,救命之恩,收留之恩,我苏慎之日后必有厚报。” 苏谨川低头看向泫然欲泣的臧昆,他很理智,才不会做出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或者非要留在里正家里把恩情报完才离开之类的举动呢。 更不会跟齐诏说什么也要臧昆跟他一起做事的要求。 他知道臧昆没那个本事,最近能赚三百个大钱还是他帮衬的。 欠臧家的,等他拿到了月钱再还给他们也不迟。 犹犹豫豫只会错失良机。 齐诏看到苏谨川的所作所为,眼底露出赞许的光芒。 是个能拎得清的。 护卫们大部分都跟着马匹去了深山,在这边看着工地的并没有多少人。 齐诏带着苏谨川走了一圈才找到正在巡查的杜怀。 “杜队长,可让我好找。” “齐先生,您找我何事?” 齐诏指了指身后跟着的苏谨川说道:“这位叫苏慎之,公子让招揽的人,你先带带他,吃住什么的都安排好,看后面公子有没有什么别的安排。” “是。” 杜怀答应下来,才抬眸看向苏谨川。 一身农家的短褐装扮,身形很高大,衣衫很是破旧,但穿在男人身上难得的不显落魄,这大概就是有些人的气质,披上麻袋都遮掩不住。 朝苏谨川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你先跟着我们巡视,等休息的时候我再带你安置。” 反正他们也是昨日才来,他们自己都是住的帐篷,随便腾出一个位置就能安置的下苏谨川了。 —————— 山下的村落中,最大的茅草院子里,臧母正在清理自家的羊圈,就听到木门传来“吱呀”一声。 回头看去,就看到臧江背着手走进了院子。 “当家的,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臧母看到臧江一脸诧异,往日不都是到饭点了才会回来的吗? “山上的贵人说人手不够,让我下来联系一下别的村子,多招些人手上山干活。” 臧母一听就急了,“还招人?那咱们还能赚到钱吗?” 山上的活就那些,他们一个村子的人干,那钱都是他们村里的,只不过慢一点,要是再招人,他们少干一天不就少一天的工钱了。 “那有什么办法,活是人家给的,自然是他们说的算,再者人家考虑的也在理,总不能因为我们要赚这个钱,就拖延人家的进度?眼看着再过一个月最冷的时候就要到了,在那之前要是弄不好房子,可是要冻死人的。” 这一路从山上下来,臧江已经想清楚了。 这事本来就不是他们能决定的,再者,现在痛快的帮他们联系了人手,以后有好事儿说不定他们还能想到他。 要是因为一时的私心得罪了山上的贵人们,以后有个什么活可就轮不到他们村了。 若是这样,他能被临近的几个村的里正笑死。 臧母不懂臧江心中的弯弯绕绕,只是这个钱既然注定要分出去,那么,“那你想好了找哪些人了吗?” “我今天听了一耳朵,他们清理完空地还要拉青砖,后面就是盖房子,都是些体力活,若是只有咱们一个村子的人,怕是开春都做不好,要想在最冷的时候之前弄好房子,招人的话最少要招三个村子的壮劳力。” 他们虽然没住过青砖房子,但帮工的时候也给地主家干过这活,冬日里土都被冻硬了,活不好干,大致的时间,也是能推算出来的。 臧母有些犹豫,“要不你去莫拉村问问?” 莫拉村是臧母的娘家。 寒冬腊月的,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既然这挣钱的活不能他们一个村子独享,那分给自己娘家的村子也不错。 只是莫拉村距离他们所在的臧屯中间隔了两个村子,距离二十多里路,去莫拉村的话,有些舍近求远了。 临近的几个村里要是听说了,臧江也不太好解释。 臧江去套牛车的功夫还是决定去莫拉村,顺便把中间隔着的这两个村子叫上。 齐管事既然让他帮着招人,不利用这个机会帮衬自己人可惜了。 再说了,有门路不帮着自家亲戚,反而帮着外人,别人要是听说了,也会嘲笑他脑子有包。 第171章 深山马场,臧家姐弟 孟文看好的地方是深山的一个山谷,面积挺大的,里面也很开阔,最主要的是就一个出入口。 他们只要把马群赶进山谷中,就不用担心马跑丢了,山中的野兽也好防御。 至于村民口中所说的,深山中的大虫,这个山谷距离山外面差不多一百多里了,怎么都算是深山了。 就孟文他们探查到的情况,目前还没发现大虫的踪迹。 就算真的有大虫,他们这么多人呢,也不惧。 “怎么样,公子,这地方不错?” 绕过十几米宽的谷口,他们就进入了山谷。 山谷四周算不上陡峭,但也能隔绝绝大多数的野兽。 最主要的是马跑不上去。 昨天马群进山之后,直接就被孟文带人安置到了这边,现在五千多匹马正散落在山谷中,悠闲的啃着地面上的枯草。 山谷粗略估计能有上万亩,安置五千匹马足够了。 有了这个山谷,马群也不至于被限制在小小的马棚之中,也能有活动的空间,虽然还是很狭小,但他们又不是不把马放出去。 这里只做马群的休息地是足够的。 “不错,不错,真不错。”徐京墨也是第一次到这边来,看了地方之后也是大加赞赏。 “把马群安置在深山,也能避开城里那些人的耳目,之前买粮食的动静有些大了,那些人少不得要盯着我们一段时间,马群放在深山也省的招摇。”徐京墨向来喜欢低调做人做事。 这段时间在阳城太高调了,让他觉得没有安全感。 慕云澜也觉得不错,这地方不仅仅是能安置这些马,后面还能训练人手,他手中这么多马若是只这么养着也太浪费了。 她还想着要不要弄个车马行,或者镖局什么的,把这些马充分利用起来。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太早,她还没那么多的人手。 等把事情理顺了,招募些人手,训练好了,才好放出去做事。 “之前买的那些粮食也要运到这边,这边就别让外人进来了,咱们自己的人慢慢的拾掇。” 徐京墨点了点头,这个回去也要交代给齐诏。 “哦,对了,城里是有牙行?” 慕云澜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转头问徐京墨。 “有的。” “咱们这也算是找到了安置的地方,明日去牙行买些人手,这边喂马需要人,外面宅子也要人,总不能一直让这些护卫做这些。” 慕云澜对于去牙行买人做事这点倒是没有别的看法。 这就跟去人才市场招人一个道理,她出钱别人出力。 慕云澜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徐京墨点点头,他之前就想买的,不过之前慕云澜没到,人手买来了也是给慕云澜用的,还是要慕云澜过目。 他们住的地方也还没弄好,就没有先买人。 “之前姑丈给的人手中,有两个是会建房子的,你想好这边要怎么做,跟他们说一下,然后让其中一人在这边修建,另一个弄外面的房子。”徐京墨提醒了一句。 慕云澜点头认同,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慕云澜几人在山谷中绕了两圈,想好了马群安置在哪里,草料要放在哪里,人居住的房子要建在哪里,大致有个轮廓之后就带了一部分人离开了。 一百多里的山路,就算路上还算是平坦,还能骑马,来回也要一天的时间。 —————— 中午的时候,出去和村里其他姑娘一起割枯草的臧红带着两大捆的枯草回了家。 山上每大捆枯草给一文钱,她们这些姑娘要是手快的,一天能弄个六七捆,那也是六七文的进项。 比有些会绣工的姑娘一天在家里绣手帕赚的还多。 绣手帕一个也不过是一文钱的手工费,现在天冷,坐在家里绣手帕还要点着火盆,烟熏火燎的就不说了,一天最多也就绣三个帕子,这还是没有别的家务耽误的时候。 但凡多做点家务,耽误时间,一天就绣不完这三个帕子。 对比下来,还是割草划算。 臧红把两捆枯草放在院门边上,下午臧昆和臧江去山上的时候就能给带上山换铜板。 洗手进灶房的时候,臧母的午饭已经做的差不多了。 其实他们贫苦人家,一般是不吃中饭的,特别是这都冬日了,外头也没什么活,基本就一天吃两顿。 但是最近因为山上招人干活,出的都是体力,各家也都为家里的劳力准备了午饭。 反正每天都有进项,也不差一顿午饭。 臧红掀开锅盖看到明显比往日少了一些的饭,诧异的看向臧母。 “阿母,阿父他们做的都是体力活,你做这么点饭不够他们吃的啊。” “你阿父去了莫拉村,中午就不回来吃了。” 臧江是给那几个村子带去好消息的,不论中午到了哪个村子,都少不了他一顿饭,臧母丝毫不担心臧江饿肚子。 “哦。”听了解释,臧红也就不在意了。 她原先也担心的是饭不够,苏阿兄会因为不好意思吃不饱。 之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还是她发现了,跟阿母说了,阿母才增加了每顿饭的量。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母女二人才把饭盛好,等臧昆和苏谨川回来吃饭。 可门响了,臧红迎出来,却只见到了臧昆一人。 “怎么就你一人?苏阿兄呢?” 臧红王臧昆身后看了看。 臧昆蔫蔫的,有些没精神的说:“苏阿兄以后都不来了。” “啪!” 臧红手中盛着热水的木盆掉落在地上,溅起的水打湿了她的鞋袜和衣摆。 “什么叫以后都不来了?是,是他想起来了,离开了吗?” 从臧红见到苏谨川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不属于这里。 可是苏谨川失忆了啊,她心中祈祷着苏谨川永远都不要想起来,这样他就能永远留在他们臧屯,她与他之间才有可能。 可是,她都说服了阿母暂时不要给她说婆家了,苏谨川怎么能不来了? “不是,他没想起来,人家山上的贵人看上他了,把他留在山上了。” 臧昆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木盆,叹了口气,上前捡起木盆,解释了一句。 他就知道他阿姐眼里就没有他,苏阿兄不回来,他阿姐把热水泼地上都不给他用。 第172章 林中晨练 “什,什么叫做看上他了?哪个贱人这么不要脸,硬往男人身上贴的?” 臧红下意识的就想歪了。 臧昆懵了片刻大脑才转过来,才知道臧红话里是什么意思。 好笑的斜了自家阿姐一眼。 他虽然觉得苏阿兄被人招揽了,以后他就要自己干活有些失落,但自家阿姐这个想法是真的离谱啊。 “你瞎说什么呢?我在山上就没见过女人。” “那是男人看上他了?”臧红顿时不可思议。 “对啊,山上的贵人可不就都是男人吗?”臧昆像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向臧红。 这世上除了女人可不就是男人了。 “那怎么可以,他,他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人,苏阿兄他,他可是男人,怎,怎么能雌伏……” 臧红跺了跺脚,眼睛都急红了。 解下身上的围裙就要跑出去,经过臧昆身边的时候被他一把拉住了胳膊。 “干嘛去。” “我,我救苏阿兄去。” 看到臧红一系列的反应,臧昆也回过味来,看向自家阿姐的目光就像在关怀智障。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一说看上了苏阿兄就是看上他那副皮相了?就不能是人家贵人看上了他的能力,招他正经做事的?” “你脑子里除了苏阿兄还能装下点别的吗?丢不丢人?还要去救人?老爷们的事你掺和啥?你就不动脑子想想,若是苏阿兄自己不愿意,谁还能强迫了他不成。” “不就是换个活儿干吗?你怎么弄要生要死的?你真要去山上嚷嚷,信不信苏阿兄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活都能让你搅和了。” 臧昆难得能找到机会训斥自家阿姐,逮着机会就说个不停,顺带把往日里的憋屈也一起发泄出来。 臧母听到姐弟二人的争吵声也出来了,“怎么了这是?” 臧昆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最后还做了个总结,没好气的丢给了臧红一个白眼。 “你就不想想你自己是不是硬往苏阿兄身上贴的,骂人把自己也骂了,怎么你自己做得,别人就做不得了?嗤!” 臧昆嗤笑一声,甩了甩袖子,抬脚进了灶房,干了半天活,都快累死了,谁有功夫跟她在这里黏黏糊糊的掰扯。 臧母听了自家儿子的解释,也是没好气的用手指点了点臧红的额头。 “阿母~你看他!” “你啊!” 臧母无奈。 “苏小子有个正经的活也挺好,只要不是他恢复记忆回了本来的家,凭着你弟弟的救命之恩,你就还有机会,再说了,他有个正经的活,以后你们要是成了,你的日子也能好过些不是?” 臧母摇头叹气,小姑娘家家的,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的那些,一点都不实际。 若不是看苏慎之身体恢复之后,体格不错,是个干活的好手,臧母怎么也不想如了自家女儿的愿。 在她看来,好看又不当饭吃。 苏慎之要是富家子弟也就算了,那是自家女儿高攀了,做妾都乐意,但苏慎之失忆了,什么都没有,要是只有一张脸,拿什么过日子哟。 “你也莫急,等这阵子忙完了,猫冬的时候,让你阿父跟苏小子提一提你们的事情,我看苏小子是个重情义的,看在你弟弟救命之恩的份上,他应该不会拒绝。” 苏谨川不知道他都不在臧家了,臧家母女还能想着把臧红推给他。 他正在和杜怀等人一起吃饭。 两个多月了,他终于能吃上一顿正常的饭了。 嗯,这个正常是和臧家对比的,毕竟臧母做的饭,谁吃谁知道。 同样的材料,跟着慕云澜的庖子做出来的比臧母做的好吃了无数倍。 在得知午饭不限量的时候,苏谨川呼哧呼哧吃了三人份的饭。 杜怀目瞪口呆的看着苏谨川,默默的献上了自己的大拇指。 要知道,他们公子财大气粗,从来不克扣手底下人的饭食,再加上他们都是粗人,吃的本来就多,苏谨川一个人吃了他们三人份的。 简直离谱。 苏谨川拍了拍自己鼓起来的肚子,心中涌起来一股难得的满足感。 之前在臧家的时候,一个是因为臧母做的饭实在是难以下咽,另外一个是因为臧家的粮食也有限,他每顿也就能吃个三分饱。 这一顿是真的吃满足了。 翌日清晨,白霜落满整片森林,在晨光中透射着迷幻的光彩。 慕云澜手中握着一柄玄铁长剑在树林中舞动。 突然,长剑翻转,慕云澜整个人提气轻身,一跃三尺高,一脚侧蹬在身旁的树上。 挂在枝头的白霜唰唰的往下落,白霜洒在一袭玄色衣袍的慕云澜身上,看着像是从云端落下的仙人。 苏谨川呆呆的看着慕云澜,仿佛没看见朝他笔直刺过来的长剑。 直到长剑快到身前了,才慌忙的侧身躲避。 慕云澜此时也发现了躲在树后看她练剑的人是谁了。 看苏谨川轻易的避过了她的剑锋,意外的扬了扬眉,也没收手,接着朝苏谨川打了过去。 之前从苏谨川的体力和耐力上就发现了苏谨川的不凡。 孟文也证实了,苏谨川之前肯定身手也不错。 就算现在失忆了,本能应该也还有的。 慕云澜也没用全力,在之前,也只有公叔志能让她用出全力,但现在她更进一步,公叔志也不是她的对手了。 她要是用出全力不是欺负一个失忆只有本能的人吗。 苏谨川看似躲的狼狈,却也总能在关键时候躲开慕云澜手中的长剑。 要不是切切实实的看到了他眼中的慌乱,慕云澜都要以为苏谨川没有失忆,只是在逗她玩了。 即使收着力气,慕云澜的速度依然很快。 几个呼吸之间,二人就交手了好几个回合。 或者说不能叫回合,因为苏谨川只一味的躲避,并没有攻击。 二人一个错身之后,慕云澜直接把手中的长剑甩飞,剑尖透过旁边的树干从另一边冒出。 空着手就贴上了苏谨川的后背。 苏谨川被背后如幽灵一样的慕云澜吓的脸色都白了,利用腿长的优势,脚步错落旋转,从慕云澜身边又一次擦身而过。 第173章 阳城牙行 随着慕云澜一次次的攻击落空,被苏谨川顺利的利用长手长脚的优势躲开,慕云澜的速度也是逐渐加快。 本来看苏谨川的样子,慕云澜是想试试他的身手的,但现在要是不认真一点,慕云澜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 这就尴尬了。 到底苏谨川是个只有战斗本能的人,在慕云澜逐渐加快速度之后,慢慢地就跟不上节奏了。 在慕云澜用出了八成的速度和功力的情况下,她成功的抓住了苏谨川的手腕,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反手一扭,连带着他整个人都被在半空中旋转了两周,又砸到了地上。 “不错,不错,身手不错,你之后跟在我身边。” 慕云澜摆了摆手,神清气爽的长呼一口气,朝着一脸懵圈躺在地上的苏谨川说道。 直到整个人躺在了冰冷的地上,苏谨川都没明白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他不过就是早起在林子里活动一下身体,听到了动静好奇之下过来看一眼。 只是刚靠近就被慕云澜从白霜中飞过来的身影惊艳到,没反应过来,就开始被迫和慕云澜过起了招。 有些动作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完成的,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等做完了高难度的动作之后,他都反应不过来。 还没等他适应自己这莫名其妙的身手,就被摔在了地上。 然后之前见过一面的贵气的小公子就吩咐他跟在他身边。 苏谨川所谓的见过一面其实是慕云澜前天骑着追云第一次露面的时候,昨天早上慕云澜和徐京墨在远处看他和臧昆的时候,他压根就没有察觉到。 自然也就不知道齐诏之所以招揽他,是因为慕云澜觉得他跟普通村民一样做工屈才了。 苏谨川呆呆的撑起身体坐在地上,就见到慕云澜已经走出去十几步了。 大概是察觉到他还没有跟上,停住脚步回头看他。 “跟上啊,发什么呆?” 昨日跟着杜怀大半天苏谨川大致也了解了这里的主人是谁。 自然不会跟慕云澜对着干。 连忙起身追了上去。 他身高腿长,慕云澜走出三步,他只要迈两步。 很快就跟在慕云澜身后到了她和徐京墨临时吃饭的地方。 —————— 初冬的阳城透着一股清冷萧条。 街上行人很少。 之前徐京墨在阳城大肆买粮买盐,让城中几家粮铺的粮价都上涨了不少。 可是百姓也不是真的傻,纵然知道粮价上涨肯定要有事发生,但消息没有证实。 再加上家中还有几日存粮,谁会甘心去买高价粮食和盐。 果然浩浩荡荡的涨价没维持几天,之前的买家消失了。 普通百姓不知道这些粮商盐商在打什么算盘,他们只知道不太平的时候收紧门户,尽量减少外出。 慕云澜带着齐诏和苏谨川来到了阳城最大的牙行。 绕过一条干净整洁的巷子,进了一间四进的宅院,里面古色古香,窗棂门框都有雕花。 看上去没那么富丽堂皇,可一般中规中矩的官府中人也不一定有这样的宅子。 随着引路的小厮来到前院,远远的,一个长相慈和,满头珠翠的中年妇人迎了上来。 “这位小公子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慕云澜抬手阻止了柳妇人屈膝行礼的动作。 “夫人不必多礼,我们是来买些人手的。” 来之前,慕云澜就让人打听清楚了。 这里是正阳城最大的牙行,里面的人来历都还算清白,柳夫人调教人很有一手。 凡是从她这里走出去的人,罕有人不满意的。 慕云澜一路走来,并没有看到想象中脏乱差的环境,本身印象就好了不少。 在见到柳夫人之后,印象就更好了。 慕云澜前世看过一句话。 人的容貌在三十岁之前是父母给的,三十岁之后如何,取决于自己。 意思大概是说人到中年,开始面对生活的压力,平日里生活的怎么样,经常摆出什么表情,都会在面容上留下痕迹。 一个生活幸福的人,脸上不会出现阴霾。 一个满腹算计的人,脸上也不会出现祥和的表情痕迹。 不是没有特例,但这句话适用于大多数普通人。 而面前的柳夫人,行动间洒脱爽朗,面容上也不见阴狠算计的痕迹。 整个人的气息很干净。 心下不由暗叹一句难得。 “公子是想买什么样的人手?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尽管没见过这么贵气的公子哥儿亲自来牙行买人。 但生意该做还是要做的。 “做饭的婆子,绣娘,还有壮劳力,会养牲口的老把式也要。” 来之前,慕云澜就大概算了一下他们需要的人手。 最重要的是买些伺候马匹的人,总不能让那些活一直由护卫们做。 护卫们还有护卫的工作。 柳夫人听了慕云澜的话,眼前一亮。 听这话音,就知道今天这一单绝对小不了。 “那公子咱们移步花厅,妾身让他们过来让您挑选?” “可。”慕云澜点了点头。 很快,一行大概二十人的队伍快步低头走了过来。 “公子您看,这些就是我们这里会做饭的婆子了,您看看可有合心意的?” 慕云澜目光在众人身上巡视了一遍。 然后目光落到了跟在最后的两男两女身上。 确切的说是一对夫妻带着一双儿女。 看到慕云澜目光注视的方向,柳夫人适时的解释了起来。 “他们是一家子,夫妻俩手艺都不错,之前是京城某个贵人府邸的庖子,因主家犯了事才被发卖的,只是他们一家想在一起,这才耽搁到了现在。” 那男人手艺不错,要不是有三个拖油瓶,早就被人高价买走了。 慕云澜点了点头,又让众人都伸出双手,最后把手上没有疤痕的,眼神游移不定的几位挑选了出来。 “这几人不要,剩下的我都要了。”慕云澜挥挥手让柳夫人把她挑出来的人带走,再带下一批人过来看。 柳夫人心头狂跳了些许,才冷静下来,把慕云澜筛选出来的人带走。 过了一会儿,又带回来十几个衣着俭朴的女人。 这些女人看上去比之前的婆子要瘦弱很多,气质也更加柔弱。 这大概就是做饭的和做衣服的区别了。 第174章 买人,牧民下山安顿 慕云澜对绣娘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本来也就是买回去给手下的人做几身冬衣的。 也不要求手艺多好,最基本的会照样子做衣服就成。 本来他们也就一百多人,绣娘和庖子其实都不需要多少,但考虑到后面的事情,还是多买了一些。 把看上去就心思不正的人踢除掉,剩下的人在一边等着。 接下来的才是重中之重。 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这次过来的人很多,目测得有二百了。 “公子您看,咱们这里十三到四十岁的男仆都在这里了,后面那几位就是老把式了,养牲口和种地都不在话下。”柳夫人指着过来的人,一脸恭顺的朝着慕云澜说道。 “为何会有这么多的壮劳力?” 按照正常的情况,男人一般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自卖自身的。 一般牙行也是女人居多,就算有男仆也很少,大多还都是大户人家的家生子,犯了错被撵出来的。 正常的良民,青壮就算是卖身,大概率也会被送去采矿。 小小的阳城,一次性出现二百多正当年的青壮劳力,慕云澜不得不多想。 “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些人都是交州来的。人家州牧拍拍屁股叛乱了,苦的可不就是这些底层百姓。” “拖家带口的逃难来了咱们这边,但离家舍业的哪里是那么好过的,天寒地冻的,也没活给他们做,卖了身到我这里还能混口饭吃。” 柳夫人没说的是,要是慕云澜他们晚来一两天,她也要把这些人送走了。 她虽然不做亏心事,但也不想做亏本买卖。 就算这些人吃的少,人多了每日的开销也不小,白白养着他们,她自己也吃不消。 “那这些人我都要了,夫人算一下多少银两。” 柳夫人没想到慕云澜这么爽快,忙不迭的报了价,慕云澜点点头,让苏谨川去跟她交接。 “我这边还缺些青壮,夫人要是有消息了,让人去城北臧屯上边的庄子上送个信,我都要。” 城北臧屯的消息最近在城内都传遍了,稍微消息灵通一点的都知道有这么一伙人的到来。 柳夫人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哪里。 “公子可是要训练部曲?” 听说那一行人数不多,但买的东西可不少,为了守住东西,家丁护院肯定少不了的。 慕云澜点点头。 “那公子不若再等等。” “哦?” “咱们这北地最冷的时候出个门一个不注意都能把鼻子耳朵手指头头冻掉,每年那个时候死人也是最多的。公子在那之前买人更好买。” 慕云澜点头表示了解。 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暖气,大户人家还能烧炭盆,底层人家连棉衣都买不起,过不下去的大有人在。 去了一趟官府把文书弄好,让人先送这些人回了庄子上,慕云澜和徐京墨带着苏谨川随意的找了一家看上去还不错的酒楼走了进去。 坐在二楼临街的窗口,慕云澜目光在街上游移着。 阳城作为幽州的边城,实在不够繁华。 甚至能称得上萧条。 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世家大族不会在这里,自然逐利的商人也少。 看上去都还没有宣国境内的一个普通小镇繁华。 一顿饭的功夫,她在窗边就看到了十几个行人,人流量实在堪忧。 “云澜在看什么?” 看到慕云澜的目光一直落到外面,徐京墨好奇的问。 “在看这阳城有什么营生好做的。” “那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不够热闹,实在没什么好做的。” 说到生意,其实慕云澜脑海中的第一想法就是火锅,也就是这个时候的温鼎,但这个时候的调料有限。 她自己前世对这些了解的也不多,这条路只能放弃。 可惜了,火锅和冬日可是绝配。 “不着急,之前买山林的时候山下的土地也有一大块,就算没有别的营生,明年开春把那块地种上,也够一年的嚼用了。” 慕云澜点点头,其实她一点都不着急。 这些小生意也见不到多少利润,麻烦事还多,等她空出手来,把空间中坤舆图上标注的盐湖的事情确定了。 以后她手中就有一个下金蛋的母鸡,完全不愁收入的事情。 到时候要烦恼的就是自己能不能守得住的问题了。 吃完了午饭,几人又在城里逛了一圈,又采买了很多生活物资,才出城回了庄子上。 刚到地方,热水还没喝上一口,林冶就带着阿力找了上来。 “你们有事?”慕云澜的目光放在了有些瑟缩的阿力身上。 林冶侧身露出了跟在后面的阿力,示意让他自己说。 “是这样的公子,一路上承蒙公子照顾,咱们才能这么短的时间顺利的到地方,我们是想着去山下和山下的村民住一起。” 阿力搓了搓手,大冬天的手心里冒出了细密的汗水。 慕云澜看向有些不知所措的阿力,“你也看到了,我这边也才安顿下来,山下的村民都在这边干活,你们现在下山,也找不到人给你们起房子,不如就留在山上,等开春再下去。” 慕云澜不知道他们之前在草原上冬天是怎么过的,但这边的冬天,光靠那裹了几层毡子的帐篷可挡不住寒风。 阿力听了连连摆手,“不敢再麻烦公子,咱们往年在草原上也是这么过的,我们想先卖些羊,换些生活物资,房子先不急,烧柴火一样能取暖的。” 阿力明白他们和慕云澜等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同行一路,借着慕云澜的庇佑,他们一路没有损失任何东西就顺利的到达了这边,已经是万幸了。 他怕在这边赖久了,家里人养出了惰性,忘了他们这些年是怎么在草原上生存的了。 见阿力去意已决,慕云澜也不好阻拦,总归去留是他们的自由。 “那行,你执意要走,我也不拦你,只是山下不好过,你们安顿之后也可以来山上找活干,跟其他村民一个待遇。” “唉唉,多谢公子,多谢公子。”阿力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至少跟着慕云澜过来,他们也借足了慕云澜的光,比他们两眼一抹黑的过来要强不少。 至少看在慕云澜的面子上,村里人不会看他们外来的就欺负他们。 第175章 安排,公叔武来信 新来的下人有齐诏去安排,慕云澜让林冶去把陆坚给的会建房子的人叫了过来。 “小人高奇(刑安)拜见公子。” 人很快就过来了。 之前一路上慕云澜没有用到他们,他们跟着队伍就只做一些普通奴仆的活。 早在到这边的时候,他们就有预感,自己的活儿要来了,这不就被公子传唤了吗。 “想必叫你们来是做什么的,你们心中也有数了,本公子就不再多说了,现在说说你们各自擅长的东西。” 慕云澜坐在主位上,狭长的凤眸看人的时候很有压迫感。 “小人高奇,参与建设修葺过很多大户人家的宅子,园林造景也擅长。”高奇上前一步率先说道。 “小人刑安,参与过应安府城墙修葺,城墙防御工事都参与过。” 慕云澜点了点头,手指在桌面轻敲。 “你二人会烧制砖头吗?” 高奇与刑安对视一眼,刑安回道:“小人会。” 慕云澜颔首,跟她想的差不多。 大户人家修建房子的时候材料大多都是现买的,只有修葺城墙,用料很大的时候,才会考虑自己烧制。 “那就刑安你了,你等下去挑些人手,明天跟着孟教头去马场那边,就地取材烧制砖头,然后你负责那边马场的房屋建设。” “是。” 烧制砖头的黏土,延阳山脉很多,不用担心材料的问题。 “至于高奇,就留在这边,把这边的宅子先弄起来。” “是。” 见慕云澜没有别的吩咐,二人行礼打算离开。 慕云澜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等等。” 二人顿住脚步,看向慕云澜。 “你们会制作土炕吗?” 慕云澜听过土炕,不过没见过,但是基本的原理还是知道的。 考虑当下的情况,土炕应该是现在最合适的了。 高奇刑安二人面面相觑,土炕是什么。 “小人愚笨,没听过土炕一词,不知这土炕是什么?” 看到二人一脸茫然的样子,慕云澜叹气。 然后从手边抽出一张纸平铺在桌面上,提笔在砚台中沾了些墨开始画起来。 庆幸前世学过工笔画,要不然拿笔都是问题,更不用说给高奇二人画明白土炕示意图了。 只见慕云澜寥寥几笔在纸上勾勒出土炕的外形,然后是里面的烟道,以及伸到屋外的烟囱。 虽然不是很写实,但样子是出来了。 把笔放下,把手中的纸递给了还在等着的高奇二人。 “你们看看,这东西就是土炕,冬天保暖用的。” 看着二人还是没有明白,慕云澜干脆就给他们详细的解释了起来。 足足半个时辰之后,高奇和刑安才表示明白了。 “若是真的能实现,公子当有一大功德。”高奇眼睛发亮,躬身赞道。 慕云澜摆摆手,不太在意。 “你们先去忙,这个土炕无论是这边还是马场那边都要弄上。” 北地本来就冷,一年有五个多月的时间气温都在零下,要是真的保暖全靠抖,他们也什么都不要做了。 二人离开以后,四下无人,慕云澜又把空间中的坤舆图拿了出来,仔细的对照着幽州以北,延阳山脉外围的资源点查看了起来。 石灰岩,黏土,盐湖甚至连铁矿都有分布,甚至还有一处记载的是地底渗出黑油,若是慕云澜猜测的没错的话,那黑油大概就是石油了。 可惜的是生产力跟不上,就算是石油也不好开发。 记下了所有资源点的分布,慕云澜把坤舆图收进了空间,就开始琢磨接下来的事情。 而与此同时,幽州城的几座大宅子中,分别收到了几封书信。 裴元嘉收到下人递上来的书信的时候还诧异了一下。 永宁关的来信,上一次来信还是三年前公叔武决定归顺朝廷的时候,这是又有什么事了? 用小刀小心的划开信封上面的封蜡,抽出来之后打开,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字体,而是一幅人物肖像。 裴元嘉失笑,“这个老不正经的公叔武,怕不是要给他儿子说媒的?” 裴元嘉记得公叔武有一个儿子,被他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年龄应该也不小了,这是看上他家千金了。 “呵,老东西,想的挺美。” 心里嘀咕着,眼睛也没闲着,朝纸上的人像看去,“倒要看看,他儿子是怎么个天人之姿的。” 结果却越看越有种熟悉感。 “这,这是……” 从记忆中扒出纸上这张脸的时候,裴元嘉沉稳了几十年的心态险些炸裂。 “怎么可能。”裴元嘉慌乱的站起身,想去博古架上找东西,慌乱间,手抚上了刚刚拆火漆的小刀,指尖立刻有血液渗出。 可他像是没感觉到一样,朝着博古架那边走去。 博古架很高,他要找的东西被他放在了最高的地方,一时间他还够不到。 又慌乱的走回来,拖着刚刚坐着的沉重的太师椅到了博古架旁边,踩上去才够到了最上面放着的一个匣子。 又在另一个地方找到了钥匙,才打开匣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有些泛黄的画轴。 小心翼翼的回到桌边,打开画轴,当画轴上面的人物出现在眼前,再对比公叔武寄来的信中的画像,裴元嘉不敢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知道公叔武不会无缘无故的寄一张早已经死去几十年的人的画像给他,那这画像上的人是谁? 像是想起了什么,裴元嘉又去找信封,里面果然还有一张纸。 打开之后里面就寥寥几句话。 剔除那些废话,裴元嘉只看到了一句重点。 “此子名叫慕云澜,是慕修的后人,他即将到达幽州。” 裴元嘉双手颤抖的把两张画像放在一起,仔细的对比着。 良久才一屁股往后坐去,结果太师椅被他自己拉走了,他直接坐在了地上。 他也不在意,只是哈哈大笑着“慕云澜,慕云澜,好好好,慕修,慕云澜。哈哈哈,好,好,好,天不绝慕家。” 裴元嘉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人,有人推门而入,看到瘫倒在地上,状若疯狂的裴元嘉,赶紧去通知了姑娘。 裴夫人已于三年前病逝了,为此还耽误了三姑娘的出嫁,公子出门访友去了,家里的主事人就只剩下了三姑娘。 第176章 狂热的裴元嘉 裴三娘到的时候,裴元嘉已经冷静了下来,,两幅画像也被他珍重的收了起来。 此时正坐在被小厮挪回原位的太师椅上,眼眶含泪的颤抖着手捧着书信在看。 “阿父,你怎么了?是谁的信?” 从门口大步流星走进来的少女一身正红的稠衣,行动间洒脱肆意,二九年华正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候,此时正一脸焦急的看向坐在书案后面的裴元嘉。 裴元嘉听到声音,吸了吸鼻子,胡乱的抹了一把脸,看向自家女儿,露出一个释怀的笑来。 “容儿啊,永宁关来信,说是找到了慕家的后人。” “是谁?人在哪儿?”裴问容知道自家阿父的执念,这个慕家后人一定不会是宣国皇宫中的那母子几人,要不然也不会仅仅一封信就激动成这样。 “叫慕云澜,公叔武说人来了幽州,就快要到了。”裴元嘉浑浊的双眼开始发亮。 “阿父难道还想……?”看到自家阿父一副精神焕发的样子,有些不确定的问。 “容儿,你不懂,慕家是正统,无人可以撼动。” 裴问容无奈的笑了笑,提醒道:“阿父,慕家天下已经灭亡了。” 裴元嘉看向自家女儿:“八百年前,慕家先祖与蛮夷对峙,一场暴雨,蛮夷被山石裹挟,损失殆尽,六百年前,北朔来犯,永宁关前天降陨石,北朔损失惨重,再也不敢轻易进犯,五百年前慕家继承人于泰山祭祀,有贼人行刺,天降神雷把贼人劈成了飞灰,这些都还不能说明慕家正统吗?” “可是,阿父,现在统治中原的是祁家,慕家已经过去了。”裴问容很是无奈。 “呵呵,你不懂,三十年前那场瘟疫,要不是有慕修的命搭进去献祭,这天下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二十五年前,是慕翌用整个皇朝和他的命才挽救天下生灵涂炭。” 裴问容:“……” 每次提及前朝,阿父都是这么一副狂热的样子,之前还能算是正常,现在的反应简直离谱。 “阿父,你冷静些,那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之前你不是也不信的吗?怎么现在这副样子?” “是啊,之前我也不信,不说远的,之前的瘟疫我是亲身经历的,慕修明明就是染上了瘟疫才离世的,是昊空大师说慕家献祭才能挽救天下黎明百姓,以救世功德才能换来一丝血脉。” “这么多年了,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快要入土了,昊空大师的箴言却应验了。” “之前以为这箴言要应验在宣国皇宫中,皇后之子继承天下,这天下就还在慕家血脉掌控中,没想到慕家血脉竟是另有其人。” 裴元嘉粗糙的大手按在了信封上,心中下定决心联系那几个老家伙。 —————— 有了山下几个村子青壮劳力的补充,再加上慕云澜从牙行买来的人手,庄子和马场的建设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外面的庄子交给了虞让和林冶负责,马场那边有齐诏坐镇,还有孟文安排的护卫把每天从村民那边收来的干草集中运送到马场那边,一时间慕云澜成了闲人。 就连徐京墨空下来都在研究他从天山带回来的雪莲。 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慕云澜找到了正在指挥别人做砖窑的刑安。 之前在牙行买的青壮都在这边。 一部分被安排按照模具往里面添处理好的黏土,一部分在听刑安的指挥。 慕云澜也不多话,只在旁边静静的看着。 这给了旁边干活的刑安和一众奴仆很大的压力。 只是看了两天,慕云澜的眉头越皱越紧。 旁边被盯了两天的刑安也越发的不安。 “公子,可是有什么不妥?”不得已,刑安只能上前询问。 “你们烧制青砖都是这么做的?”慕云澜指了指忙碌的众人问刑安。 刑安一脸茫然的在众人身上巡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是啊,我们历来都是这么做青砖的啊。” “你这一窑能出多少砖?” 短短两天时间,甚至处理好的砖胚刚入窑,慕云澜就已经看出来了,若是按照这个方法,出窑率怕是高不到哪里去。 “延阳山里的黏土粘性好,杂质也少,目前看的话出窑率应该能有四成左右。”刑安还很高兴。 毕竟应安府那边做青砖的时候,大多数出窑率都只有三成,甚至还有更低的。 “那你研究过为什么出窑率这么低吗?”慕云澜皱眉,原来古代的生产力这么低的吗? “这……”刑安有些迟疑。 “从出窑之后碎裂变形的那些砖块来看,一个是黏土中的杂质多,另外一个就是没烧透,有的前辈说是窑中的温度不够,或者是烧制的时间没达到。”刑安声音中透着无奈。 他们给人做工的,其实没那么多的精力去研究怎么把砖头烧好,只能一次次的一点点改进。 “可是,前辈们试过,增加烧窑的时间,但是并不能提高出窑率,而且窑就这么个样子,烧的都是柴火,温度又不是人能控制的,能有四成的出窑率已经很高了。” 慕云澜噎住,话说他好像忘记问徐京墨在阳城北面的砖窑买的青砖是什么价钱了。 按照刑安所说,价钱绝对低不了。 无奈的叹气,外面买青砖的事情只能放一放,先说当下的事情。 “黏土中杂质多,就剔除杂质啊,大块的碾碎,杂质筛除,这个不会吗?” 说着慕云澜倏的停顿下来,这个时代好像没有筛子。 大概是炼铁技术不到位,做不出来韧性十足的细铁丝,更别提用细铁丝做的筛子了。 慕云澜叹气,真的是哪哪儿都不方便啊。 “知道橐龠吗?”慕云澜无奈,只能一步一步来。 “知道。” “知道就好。”慕云澜蹲下身,随手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 “你们这样,在砖窑这边加一个橐龠,人为的鼓风进去,这样窑内的温度就会上来,烧不透的问题应该就能解决了。” “小人这就去办。”虽然不确定能不能行,但试试也无妨。 第177章 烧制青砖 橐龠其实就是最早的鼓风机,制作并不难,刑安让人找了司工,不过小半天,一个崭新的橐龠就被送来了。 趁着还没开始烧窑,刑安抓紧时间让人把橐龠装了上去。 看着刑安那边忙碌,慕云澜又盯上了一边用模具做砖胚的人。 所有人的模具都是一样的大小。 慕云澜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前世各个旅游景点除了不同的景色和人文风采之外,有些基本的东西是共同的。 比如建筑,无论是保存完好的古建筑还是新建的仿古建筑,各地有各地的建筑风格。 但建筑材料就那么些,各种青石板路,青砖材料随处可见。 其中之最就是紫禁城中的金砖,那是青砖的巅峰,从选土到出窑磨光要一年左右的时间。 这些青砖虽然都叫青砖,但形态各异,还有各种精美的浮雕,其中复杂也不是慕云澜能一一了解清楚的。 但慕云澜知道,青砖不止是眼前这一种。 建房子有建房子的尺寸,铺路的有铺路的形状,而不同形状的青砖在烧制的过程中要注意的地方也不一样。 看到慕云澜又让人折腾砖胚模具,刑安连忙制止。 “公子,现在这个砖胚的形状是历代工匠实验出来的,出窑率最高的形状。” 刑安看了看慕云澜手中刚做好的模具,深吸了口气。 “公子手中这个太扁太薄了,经不住高温的煅烧,出窑的时候极容易碎裂,很可能忙活到最后,一件成品都没有。” 虽然慕云澜家大业大,折腾的也都是她自己的东西,但是,这眼看着要过冬了,再折腾下去,他们能在大雪封山前建好房子吗?刑安表示怀疑。 “那这样,你让人在弄一个小一点的窑,试试这种尺寸的能不能烧的出来。” 虽然记下的资源点中有石灰岩有黏土这些,基本掌握方法了就能烧制出水泥,但刑安说烧制青砖的温度都达不到,更别提水泥了,只能一步一步来。 慕云澜不知道以前的人怎么建造土炕的,她前世在短视频中看到的都是用上水泥、水泥板、还有红砖,这些材料弄的。 想必现在的条件也是不允许的。 但要是有符合尺寸的青砖的话,其实跟石板也没差什么了。 慕云澜还记得电视中几十年前的东北那种土炕,是要铺席子的,而且要每天扫,还都是灰,炕面都是黄泥糊的。 现在没有水泥糊炕面,慕云澜可不想天天睡在黄泥炕面上。 徐京墨带着刚刚研制好的药找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慕云澜灰头土脸的蹲在一个不大的砖窑前双眼发亮的样子。 徐京墨:……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面前这个随意扎着马尾,发丝凌乱,满身污泥,就连脸上也是泥点子的泥猴子,和他那个风光霁月的少年郎哪里有相似的地方。 慕云澜听到动静回身就看到十几步之外,徐京墨呆若木鸡的样子。 “阿兄,你来了,快来看看我弄出的好东西。” 在这边守了好几天,今天终于能出窑了,慕云澜一大早就等在这边了。 因为慕云澜折腾的这个砖窑偏小一点,加上他烧制的青砖形状更加偏平,烧制需要的时间更短一点。 所以慕云澜这边的砖窑和刑安第一个弄出的砖窑是同时出窑的。 徐京墨来之前,他们正要开始清点。 其实不用清点,单单大致扫一眼,刑安心中也大致有数了。 他那边的出窑率提高了至少两成。 而慕云澜这边的砖窑,他本来以为会一无所获的,没想到,出窑率比他们那边还高。 徐京墨这时也抬脚来到了跟前,看着满地的青砖露出不解的目光。 这个时候青砖金贵,大户人家建房子用的也不多,就算是城墙用的青砖也只是包了外面一层。 但在怎么金贵,在徐京墨眼中也还是建房子的材料。 他长在京城繁华之地,自然是不会把青砖这种东西看在眼里。 所以也没理解慕云澜在炫耀什么。 经过刑安还有身边别人七嘴八舌的解说补充,徐京墨才知道最近几日慕云澜都在忙碌什么。 慕云澜梳洗之后,换了一身衣服,才从徐京墨嘴里知道他过来做什么。 “做好了?” 之前慕云澜安排马料的时候就知道马料中少一些微量元素,她只知道那些是预防马匹生病的,具体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之前就交代了徐京墨可以用天山雪莲研制一些给马匹强身健体的东西。 想不到徐京墨这么快就弄好了。 其实慕云澜心中有一个想法。 要说这草原上的马和中原的马最大的区别,应该就是吃的牧草方面了。 慕云澜估计应该是某种草原上特有的牧草才会让草原上生长地马匹比中原的马要强壮的多。 至于到底是什么牧草,慕云澜打算等开春了草原上的牧草长起来了再观察,现在就先用徐京墨研制出来的强身健体的东西。 “做是做好了,但效果不保证,我只能说这东西对马匹无害,至于好处,就不好说了。” “效果试试不就出来了。” 马场中五千匹马,随便挑一些试验一下就有数据了。 “外面的庄子建的怎么样了?” 最近慕云澜都待在深山,倒是没出去,外面的事情并不知道。 “青砖都拉回来了,到昨天,已经把给你留的主院弄出来了,今天据说是要弄你说的那种土炕。” 外面干活的人很多,速度很快,没几天外面庄子的雏形就已经出来了。 “那正好,你等下回去的时候把我今天弄的青砖带回去让他们铺炕面。” “你不打算回去?”徐京墨诧异,慕云澜最近好像是扎根在深山中了。 “齐诏说快要下暴雪了,我要留在这边把这些马安置好,这些可都是家底。” 慕云澜听这边的人说过这边的暴雪,那真的是能把房子都埋起来的程度。 她不放心把这些马就这么放着。 现在只恨这里灵气稀薄,她修为尚浅,还不能布置阵法,要不然布置一个像天山那边一样的阵法,这些马也就不愁过冬了。 慕家历任继承人要是知道慕云澜的想法估计都能从棺材里蹦出来。 末法时代,他们一样打开了空间都修炼无成,慕云澜修炼不过两个月想的倒是挺多的。 第178章 传信,察觉身份 “说到天气,我打算等开春了再回京,目前先给京城、应安府送信过去,你要写信吗?”暴雪天赶路绝对不是一个好的体验,徐京墨也不打算以身犯险。 “要写的,应安府要送一封平安信,公叔志那里也送一封,你传信是从哪边走?” 按照直线距离来说,其实永宁关是最近的,但眼看这要大雪封路了,草原上也不好赶路,送信大概率是不会从草原上走。 “从灵域关,先过平望城在去京城,再去应安府和永宁关。”徐京墨送信,用的是徐家药铺运药材的路子,要想把慕云澜的信传到公叔志的手中,要绕好大一个圈子。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慕云澜倒是可以派人直接快马从草原上给公叔志传信,不过她又没什么急事,不过是给公叔志报一声平安,告知他自己的落脚地而已,何必要折腾手底下的人。 信件晚一点传到也无妨。 “还有一事。”徐京墨迟疑了一下。 慕云澜疑惑的向他看去。 “就是你让齐诏招揽的那个苏慎之。” “他?他怎么了?”因为最近她待在深山不外出,就把苏谨川打发出去跟着孟文做事去了。 “咱们的粮食不是没买够么,前儿个孟文派他们去了府城,采购回来的时候,有个人缠上了苏慎之,说他是他们家公子,让苏慎之跟他回去。” “他的家人?”慕云澜哑然,这也有些太巧合了? “这倒不是,那是个小厮,苏慎之什么都没想起来,总不能大街上随便来个人他就跟人走了。” “然后那个小厮让人给家里传信去了,自己就跟着苏慎之回来了。” “回就回呗,等他想起来,或者是他家人找来,让他离开不就行了。” 慕云澜倒是不太在意,虽然有些可惜了苏慎之的身手,但总不能拦着不让人回家。 “说的也是,哦对了,那个小厮说苏慎之不叫苏慎之。” “那他叫啥?” “我想想,小厮好想说他叫苏谨川,字慎之。” “噗!咳咳咳!”慕云澜直接一口茶喷了出来,呛的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徐京墨顾不得自己被喷湿的衣袖,连忙上前去轻拍慕云澜的后背。 “没事?喝个茶也能呛到,怎么这么不小心。” 慕云澜慌乱的摆了摆手,接过徐京墨递来的帕子抹了一把脸之后,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徐京墨。 “不是,我没事,你刚刚说苏慎之叫什么?” “苏谨川啊,听说他原来是灵域关的守将。” 慕云澜:…… 什么见鬼的缘分。 “怎么了?你听过苏谨川这个名字?” “京城美名传扬的少年将军,前任护国将军苏晟之子,你也是在京城长大的,别告诉我你没听过苏谨川之名。” 慕云澜不知道怎么跟徐京墨解释她和苏谨川之间的孽缘,只好用苏谨川在京城的名声搪塞过去。 “这……原来是他吗?” 徐京墨和苏谨川本来就不是一个圈子的,属于听说过,但没见过的。 乍一听这个名字的时候还真的没反应过来。 “不对啊,不是听说苏晟通敌叛国满门抄斩了吗?苏谨川怎么会失忆出现在幽州?”徐京墨突然想起了什么,愣愣的看向慕云澜。 “你问我?我哪里知道?” 慕云澜记得孟平山出事的那一晚,管家苏城离开之前说过,他们要去找他们公子,说的不就是她这个名义上的丈夫吗? 这是还没找到? 可真够悲催的。 不对。 最悲催的难道不是她自己吗? “那这苏谨川的去留,你有什么想法没有。”既然知道了苏谨川的身份,他们也不好继续拿人家当下人使唤。 “随便,他爱留就留下,想起来了想走就走,无所谓。” “对了,我最近就不出去了,这边的事情处理好我打算带人把附近的地形巡查一下。” 慕云澜倒不是怕遇到苏谨川,反正苏谨川都没见过她,她怕的是遇到当初一起流放的苏家的那些下人。 当初为了后面恢复身份做伏笔,慕云澜变装并没有很夸张,五官其实还是那个五官。 就是眉毛凌厉了一些,脸型更有棱角一些,又加上了一个假的喉结。 一眼看上去不会让人把她看成个姑娘。 再加上她遗传自慕家的狭长凤眸,总给人一种气场强大的感觉。 不像是原主总是低眉顺眼的,倒是没有人特意关注过她的长相。 慕云澜敢保证只要她这张脸出现在苏家那些下人眼前,他们就算不会把她当成当初那个和他们一起流放的长公主,也会怀疑她和原主之间有什么关系。 慕云澜暂时还不想和原主原来认识的那些人有什么接触,所以最近还是不出去了。 徐京墨不知道慕云澜心中的弯弯绕绕,见她不打算去庄子上,也不强求,反正哪里都没什么区别。 带着慕云澜特意交代的青砖,徐京墨在天黑之前就回了外面的庄子上。 那个小厮最终还是被苏谨川撵走了。 也不是他不想现在回去看看家人,可看小厮的意思是他已经没有家人了,剩下的就是家仆,再详细的信息小厮就不知道了。 或者说是不敢说了。 苏谨川看出了小厮似乎是有什么顾虑。 但他失忆了,什么都想不起来,跟着小厮回去认识一群家仆又能怎么样呢? 最多就是日子好过那么一点。 苏谨川对小厮的话其实还是存着疑惑的。 但是小厮的存在实在是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他只能板着脸让小厮回去。 至于他自己的身份,只能等他想起来,或者是小厮口中的管家带来什么足够有力的证据,他才会跟着他们回去。 脑海中仅存的记忆告诉他,他身上的麻烦不小,贸然跟着小厮回去说不定要惹麻烦。 希望那个管家长点脑子,不要把他的身份瞎嚷嚷。 苏谨川不知道,他自己的潜意识又一次救了他。 灵域关中,可不是有很多眼睛虎视眈眈的等着他露面,好抓他朝皇后邀功的人吗。 而慕云澜对这些一无所知,她说到做到,第二天交代了刑安按照之前的方法烧制青砖,就带了一队人马一头扎进了深山中。 第179章 发现盐湖 要说安静还是要数北边的延阳山。 其他地方的山脉隔几座山头总会多多少少有些盗匪在其中。 而延阳山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人迹罕至。 加上已经入冬,很多动物都冬眠了,林中很是安静。 连鸟叫声都少。 这个时候有能力迁徙的都迁徙走了。 剩下的不是金渐层这种不怕冷有能力过冬的,就是一些没能力迁徙的物种。 慕云澜在不小心惊醒了一头成年棕熊之后,含泪收下了这头棕熊献上的皮毛和熊掌熊肉熊骨。 “公子,前面发现了一片还没有结冰的湖面。” “去看看。”慕云澜挥手示意那人在前面领路。 这个时节,还没有结冰的湖,倒是很少见。 算了算他们大概的位置,应该也距离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不远了。 随着他们越发的靠近,空气中原本干冷的气息变的湿润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慕云澜还闻到了淡淡的海风的气息。 慕云澜眸光发亮,终于找到了。 随着越发靠近护卫所说的地方,周围的植被也在迅速减少,直至最后消失不见。 真正看到实景的时候,慕云澜发现护卫禀报的还是保守了。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毫无波澜的澄澈湖面,湖面上氤氲着缕缕雾气。 慕云澜甚至有一种错觉,仿佛下一秒会从雾气中飞出一个九天玄女来。 抬脚靠近湖边,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 “公子,这湖底莫不是有温泉?” 护卫也是见过温泉的,可是这么大面积的还是第一次见。 “不是温泉,是盐湖。”慕云澜也不卖关子,反正都到了目的地了。 正常情况下,盐水的冰点要比水低近二十度。 这个季节还没结冰也是正常情况。 若是晚来十几天,暴雪落下之后,这边的温度骤降,到时候看到的就不是这么一副场景了。 “盐湖!” 护卫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是盐湖。”慕云澜眼眸含笑,靠近湖边。 岸边是一片雪白,慕云澜知道那不是雪,而是因为这盐湖的浓度很高,那雪白的是盐分的结晶。 护卫小心的蹲下身,用手指蘸了一点雪白的颗粒往嘴里送,熟悉的带着苦涩的咸味就在味蕾上晕染开。 “真的是盐!”护卫双眼放光的看着面前这一大片湖,想想传说中那些盐商的富庶,顿时激动的眼眶都红了。 “先勘测一下,拿到具体数据之后就回去。” —————— “嘭!咣当!” “嘶!” 齐诏激动的站起身,撞倒了桌子,桌子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齐诏也痛呼出声。 “公子说真的?”顾不得去揉自己被撞疼的身体,齐诏连忙向慕云澜确认。 慕云澜眼疾手快的端过自己的茶杯,旋身错步避开了桌子倾倒的方向。 闻言喝了口茶水,轻描淡写的瞄了一眼齐诏,淡淡的“嗯”了一声。 声音很淡,听在齐诏耳中却犹如响雷一样。 盐湖啊,那可是盐湖。 这天下已知能产盐的地方也不过三处,他们公子这是什么运气。 齐诏慌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深吸了好几口冰凉的空气,努力了好久才压下躁动的心脏。 弯腰把倒在地上的书案扶起来,再把散落的东西规整好,齐诏才稍稍冷静下来。 第一反应就是问慕云澜,“跟着公子过去的人,公子有没有敲打过?” 慕云澜来到侧边的椅子边坐下,把手中的茶杯放下,看向齐诏。 “我就那么不靠谱?早就交代他们闭嘴了。” 闻言,齐诏松了口气。 “不知道公子发现的盐湖有多大。” “应该比安南郡的盐矿要大。”慕云澜带去的人没有专业的人员,他们只能看大小,还有湖边结晶的那片雪白猜测盐湖的浓度。 不过,慕云澜手中有坤舆图,坤舆图中记载这片盐湖应该是安南郡产量的三倍还要多。 而且,盐湖跟盐矿还不一样,根据地理位置,这片盐湖应该有地下河连接着外海,这里的盐分应该没那么容易枯竭。 “你先别激动,盐湖虽好,但也要能守的住。” 慕云澜揉了揉眉心,人手的紧缺才是目前最大的问题。 齐诏也很快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民以食为天,这个食不仅仅是指粮食,盐也是重中之重。 缺少盐分,人体会引发一系列的问题。 所以自古盐这种东西都掌握在掌权人的手中。 传闻安南盐矿日渐枯竭,整个宣国每年都要从历国高价买很多的盐,长此以往,这种平衡势必会被打破。 祁南辰肯定不会甘心国家生存的命脉被历国掌控。 而历国跟宣国也就比宣国早建立那么几年,都是新生的国家,国君的野心也不会小。 宣国缺盐这个问题除了宣国人,最先知道的应该就是作为出口方的历国了。 难保历国不会借此垄断,然后借机掌控宣国,图谋整个天下。 这种浅显的因果关系,齐诏抬抬眼就能想出来。 这个时候如果暴露出他们这边有一个产量足以支撑一国的盐湖出现,齐诏都不用想,都知道他们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公子想怎么做?” “盐湖的事情,先不要声张,在我们还没有站稳脚跟的时候,就当没这回事。” “这是自然。” “派人先去附近的几个城市,尤其是府城,看看能不能买些人手,我记得之前牙行的人说因为交州的事情,逃难过来的人很多,阳城已经有不少人了,靠近交州那边应该会有更多人手。” “你让人分批去买,注意掩藏行踪。” “买回来的人手交给孟文去训练。” “公子买这么多人是想……?” “弄个车马行,让司工多做些结实的马车,等孟文把人手训练出来,让他们出去赶马车去。” 再怎么说,他们的马匹都比世面上的要好的多,要是人手都不训练直接撒出去,估计就是连人带马加上车,都是有去无回的下场。 这个时候可不是太平盛世,官府还能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幽州现在自顾不暇,谁还管这些小事啊。 第180章 府城,相遇 “先把前期的事情准备好,车马人手都要到位,车马行有别于现在的车马行。” 慕云澜手指交叉抵在前面,脑中飞快的思索着。 “大概就是集车马行,镖局,商队为一体的形势。” “到时候派人摸清楚路线,在固定的路线上,我们的马车按时往来,接送往来的行人,或者帮人送东西,也可以帮助商铺运送货物,实在没人雇佣的时候,也能根据两地的信息差,我们自己倒卖货物。” 慕云澜简单的说了一下车马行的运行方式。 “在固定的地方设置地点,用作车站,方便别人坐车,或者找我们运送货物。” “这么一来,需要的人手可不少。”齐诏简单的算了一下,这中间涉及到的人手问题就不是他们现在这么点人能支撑的下来的。 “先不着急,先把府城和阳城的这条线弄出来,也方便我们自己往返,其他的地方慢慢来,一边招募人手,一边铺设线路。” 其实车马行不是最主要的,重要的是在弄车马行的过程中,他们能光明正大的召集更多的人手,也能进一步熟悉地形。 想想一下,当幽州所有的城市都被他们的车马行连通,这其中的信息网会有多庞大。 “诺。” 不由自主的,齐诏郑重的躬身领命。 仅仅从慕云澜的只言片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推测,齐诏都能知道最迟两年,整个幽州将被他们暗中掌控。 再加上慕云澜的身份,齐诏有些热血沸腾。 “我去一趟府城,你安排随行的人,把苏谨川带上,还有虞让。” 逃避了好几天,慕云澜终于决定不再躲着苏谨川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躲的。 别说苏谨川已经失忆了,就是没有失忆,他也没见过慕云澜,更何况慕云澜连名字都改了。 她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就算是被苏家那些下人认出她和祁朝颜有某种关系又怎样,她不承认,谁又能奈何的了她。 她已经不是刚穿越过来,手无缚鸡之力,反抗不了的祁朝颜了。 至于为什么要带上苏谨川,大概是想让苏谨川早点滚蛋。 就算不怕被发现身份,她也不想跟苏谨川有什么牵扯。 他们之间的那场婚礼更是像笑话一样。 想来苏谨川要是恢复了记忆,也是不想承认的。 —————— 阳城去往府城有官道,官道平坦,马车奔行的速度很快,不过两日,他们就在天黑关城门之前进了府城。 府城明显比阳城要繁华很多。 华灯初上,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 慕云澜好奇的掀开马车帘的一角向外看去。 眼神略过马车边骑着高头大马的苏谨川看向街道。 街上的房屋很整齐,错落有致,行动间,有食物的香气从远处飘进了马车中。 在主街上找了一间看上去很干净的客栈,一行人住了进去。 叫店小二送了热水梳洗之后,简单的吃了些东西,慕云澜就早早的休息去了。 一夜无梦,第二天一早,打发虞让去办事,慕云澜带着苏谨川在府城的主街上溜达了起来。 “之前那小厮在哪找到你的?”慕云澜好奇的看向苏谨川。 跟着他们过来的护卫都被慕云澜打发跟着虞让办事去了,所以慕云澜身边就只跟了一个苏谨川。 苏谨川微微垂眸看向慕云澜,而后手指向前方某个地方。 “那边。” 慕云澜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平平无奇的街道,没什么特别的,估计那天也是碰巧遇到的。 “你为什么不跟着他们回去?回去怎么都比在我这里强?” 苏谨川虽然没签卖身契,但也算是下人,说出去也不好听。 慕云澜不太理解,苏谨川为什么没有回去。 苏谨川微微垂眸,“那小厮言语颠三倒四,说不清楚,我也不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等他们那个管家过来再说。” 慕云澜微微点头,心底却在寻思着,小厮言语不详,估计是还有人惦记着苏谨川这条命呢。 估摸着时间,祁华兰和那个洪庄应该也回到京都了。 不知道慕华姣知道希望又一次落空是什么想法。 会不会后悔出卖了苏晟,后悔把苏家打落尘埃? 凭借着只言片语找到了孟平山和慕家的祖墓,慕华姣也算是厉害了。 可惜,机关算尽,却什么都没有落到手。 只是可惜了那些填进祖墓中的人命还有因为苏晟被牵连的人。 “闪开,闪开,惊马了!” 慕云澜沉思的时候,耳中突然传来一连串的惊呼,抬头就看到一匹挂着两只大雁的马直愣愣的朝她冲了过来。 刚想躲开,就感觉肩膀一紧,整个人被人揽着,脚尖离地,视线迅速的旋转,再次站定的时候,那匹马已经擦过他们,朝着他们侧后方不远处的一个摊位冲去。 “小心!” 摊位后面,一个头发斑白的老者,身边跟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娃娃。 慕云澜来不及感谢苏谨川,就朝着小娃娃冲去,在马蹄落到小娃娃身上之前及时的一把捞起小娃娃侧身躲开那匹马。 至于那个老者,时间来不及了, 因为角度的问题,慕云澜一时间也够不到他。 不忍的闭上了双眼,把小娃娃搂在怀里,背过身去,一只手捂住了小娃娃的耳朵。 意料之中的惨叫没有响起,却听到了马匹嘶鸣的声音。 回身看去,正是苏谨川一把拉住了缰绳,硬生生的把马头拉向街中心无人的地方。 那匹马像是不甘心被控制,还在挣扎。 马背上的年轻男人狼狈的摔下了马背。 苏谨川拉着缰绳的手背上青筋爆发,那匹马硬是没有蹦起来。 很快后面有人追了上来,一起围了上去,把马匹控制了起来。 “壮士好身手,多谢这位壮士救命之恩了。” 从地上爬起来的年轻男人,还没有看清苏谨川的面容,就直接弯腰躬身行礼谢过苏谨川。 旁边被吓的呆愣起来的老者也反应了过来,直接屈膝跪到了地上。 “多谢壮士救命之恩。” 有着年轻男人后面的护卫压制着马匹,苏谨川也就顺势松了手。 听到他们二人感谢的声音,连忙转过来,扶起他们。 “举手之劳,二位不必多礼。” 年轻男人顺着苏谨川的手直起了身,却在看清苏谨川的脸的同时整个人呆愣了起来。 “慎之?” 第181章 州牧府,王峙 听到年轻男人的声音,苏谨川也有片刻的怔愣。 这声音有些熟悉。 哪里听过呢? 苏谨川皱眉,脑海中有什么片段在闪烁。 似乎是雨夜,很慌乱,有个声音在叫:“慎之,快走。” 苏谨川想起来了,是梦中那个声音。 年轻男人直起身,看到苏谨川眼中没有熟悉的笑意,陌生的眼神让他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可是那熟悉的面容他怎么会认错,也不过是两个多月没见罢了。 “慎之,我啊,你不记得我了?我,王峙,王志诚,你真的不记得了?” 王峙摇晃着苏谨川的胳膊,要不是身高不够,都想扒拉他的脑袋看看里面有没有进水。 老者也是有眼色的,看着这么一副旧友久别重逢的画面,知道自己插不进去,也就不再多话,而是转身从慕云澜手中接过自己的小孙子。 慕云澜把小娃娃交给老者,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谢了,就敛袖站在一边看向那个仍在激动的王峙。 苏谨川抚下了王峙激动的发颤的双手,看向王峙的目光有些迷惑。 “我记得你的声音,但我不知道你是谁。” 看王峙的样子,面前的人应该是友非敌,可以借机了解一下自己的身世。 王峙听到声音不敢置信的看向苏谨川。 “你怎么了?为何会不记得我?” “失忆了。”苏谨川的声音没有丝毫的起伏,似乎失忆只是很平常的事情。 但王峙却是恍然大悟,“难怪,难怪你会一失踪就是两个月,走,我带你找大夫去。” 说着拉着苏谨川你的手就要离开。 但苏谨川却是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王峙见拉不动他,又朝他脸上看去。 “走啊,愣着做什么,我跟你说,我们可是好兄弟,比亲兄弟都亲的那种,等你想起来你就知道了。” 王峙以为苏谨川是因为失忆了,不相信他,虽然心塞,但也还能理解,再一次转身要拉着苏谨川离开。 可是苏谨川要是不想动,那里是他一个勉强有些身手的人能拉动的。 又一次没有拉动苏谨川,王峙终于意识到苏谨川不是原来的那个苏谨川了。 现在的苏谨川没有记忆,不会听他的。 回头想解释,却见苏谨川的目光落到了旁边的人身上。 这才恍然刚才好像差点撞到人了。 王峙松开钳着苏谨川胳膊的手,朝着一边收拾摊位的老者躬身一揖。 “这位老伯,刚才多有得罪了,手下人疏忽,没有把那两只鸿雁捆结实,让它们逮着机会叨了挟翼一口,挟翼吃痛这才在大街上狂奔冲撞了老人家。” 解释完不等老人家反应,就去翻自己带着的荷包,要给老人家补偿,可是低头一看才发现刚才惊慌,荷包都不知道甩哪里去了。 于是讪笑一声,朝着旁边按着挟翼的那群人说:“拿些银两给这位老伯压压惊。” 老者慌忙的停下了收拾摊位的动作,嘴里连声拒绝:“不敢当,不敢当,小老儿和孙儿也无事。” 可王峙哪里会管他的拒绝,能和颜悦色的说上那么一句,已经是他很有教养的表现了。 下人递上来的银子,老者要是不接,就是他不识好歹了。 王峙赔完礼朝苏谨川看去,“这样可以了?” 却发现苏谨川看的压根不是老者,而是站在老者旁边穿着贵气的小公子。 “没事?” 苏谨川没有管王峙,自顾自的走向了慕云澜。 慕云澜摇头,就算没有苏谨川,那匹叫挟翼的马也伤不了她。 王峙看了看苏谨川,又看了看慕云澜,冷静下来终于是确定了,失忆的苏谨川大概是不会跟他离开了。 “那这样,总归今日是在下的错,不如在下请二位去福乐楼吃一顿,就当是赔罪了。” 苏谨川向慕云澜投去询问的目光。 慕云澜淡淡的点了点头,苏谨川的事情总归是要解决的。 她可不想苏谨川一直这么待在她身边。 倒是王峙,看到二人的互动,怀揣了一肚子的疑惑。 福乐楼是府城首屈一指的酒楼,向来人满为患。 不过王峙身份特殊,打了声招呼,自然是有空余的包厢给他用。 掌柜的听到他要来,直接迎到了大门口。 “王公子一来,我这里真是蓬荜生辉。” 王峙挥了挥手,今日没工夫给他寒暄。 “今日还是老样子,把招牌菜都上一份来。” 说完直接熟门熟路带着慕云澜和苏谨川上了二楼包间。 王峙很健谈,几句话相互自我介绍之后,几人也算是简单的熟悉了。 苏谨川有心从王峙那里了解自己的详细情况,王峙问的事情,他就捡能说的说了。 知道苏谨川重伤失忆,被一个农家小子救了之后,王峙一脸唏嘘。 “现在王兄能仔细说一下在下的身世了吗?” 虽然一开始从那个小厮那里了解了一些情况,但是有些地方小厮言语不详,苏谨川也不确定他可不可信,也就没有问更多的事情。 王峙清咳了一声,“你是宣国前任护国将军之子苏谨川,字慎之,如今二十有一,已婚。” 短短的一句话,仿佛惊雷一样,在苏谨川的脑海中炸响。 “已婚?”苏谨川惊讶。 “咳咳!!”慕云澜一口茶没压住,转头向侧方喷了出来。 虽然已婚是事实,但那场婚礼跟儿戏一样,新郎官都没到场,才不过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消息竟已经传到了幽州了吗? 连这个不知道什么身份的王峙也知道了他们已经结婚的事实了吗? “我也是听你们家管家说的,大概两三个月前,家里给你举办了婚礼,新妇是长公主。后来你家里出了些事,就管家和一些下人逃了出来,到灵域关找你,因为我前段时间找你的动静大了一些,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我这才从他们口中知道了你家里的事情。” 王智就知道已婚这件事,肯定被苏谨川重点关注。 毕竟他自己听到的时候也很惊讶。 虽说二十有一结婚很正常,但结了婚当事人自己都不知道的也是罕见。 王峙把从管家那里了解到的事情都跟苏谨川说了出来,当然更详细的他也不知道。 苏城也不会那么傻,没有防备的全部告诉他。 “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你要还想知道更多,我帮你联系一下你家管家苏城,他们还在灵域关。” 第182章 婚事 总归王峙还是希望苏谨川恢复自己的身份的,刚才简单的谈话他也知道了苏谨川现在跟慕云澜的关系。 说好听的是手下。 说难听点不就是主子和长工吗? 虽然苏家现在没落了,但有苏城等人在,怎么也轮不到苏谨川做长工啊。 苏谨川点头不置可否。 他只是失忆了,并不是降智,最基本的判断还是有的。 慕云澜在一边默默的喝茶,见二人谈完了,好奇的看向了王峙。 “刚才看到王公子马上绑了两只鸿雁,这个季节鸿雁可不好抓,看来是府上喜事将近?” 这个王峙虽然没有做自我介绍,但仅从他身后跟着的人,还有楼下的掌柜,就能知道他的身份不凡。 古代人结婚下聘的时候好像需要两只大雁。 除了下聘,慕云澜想不到王峙活捉两只鸿雁的其他目的。 谁家好人大冬天的在北地抓大雁,也活该那两只蠢大雁倒霉,这个季节大部分的大雁都已经迁徙走了,还留在这里的可不就是蠢吗? 王峙闻言,咧嘴笑了起来。 “说起这事儿,也幸亏今天见到了慎之,要不然也是人生一大遗憾。” “一个多月前,我与二公主定下了亲事,本来皇家公主出嫁礼仪繁杂,最快也要一年多。不过前几日传来消息,皇室希望尽快完婚,婚期就改在了下月初八。” “之前以为慎之赶不上我的婚礼,没想到缘分如此奇妙,让我们今日如此相遇。” “你说我已婚的对象是长公主,而你家新妇是二公主,莫非这皇室出了什么事情?为何两位公主的婚事都如此仓促?” 联想到王峙刚刚说的事情,苏谨川皱起了眉头。 王峙轻咳一声,隐晦的看了慕云澜一眼。 嘴里含糊的说道:“这皇家的事情我哪里知晓?” “对了,你说你失忆,有没有找大夫看过?” 父亲倒是和他分析过皇家两位公主的事情,不过他也不知道慕云澜的身份,贸然在外人面前议论皇家公主总是不好的,所以含糊的转移了话题。 “之前找大夫看了,大夫说没有办法,只能等自己恢复。”苏谨川淡淡的说道。 其实大夫的意思是他去晚了,如果早一点的话,大夫针扎一下一段时间就能恢复,现在只能看运气了。 不尴不尬的吃了一顿饭之后,王峙留下了自己的地址,让苏谨川有事去府上找他,就离开了。 这时慕云澜和苏谨川才知道,原来王峙是州牧府上的公子。 慕云澜眉目深沉的看着走远的王峙,淡淡的朝苏谨川说了一句,“走,回客栈。” 其实刚刚王峙也提议让苏谨川跟他回府,但被苏谨川拒绝了。 只说小厮已经回去通知苏城等人了。 虞让换了三次装,去了三家牙行,办完事情回来的时候,进门就看到了,等在他房间的慕云澜。 “公子在这里是专门等我的?”虞让很是诧异。 “嗯。” “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车马行的事情齐诏跟你说了吗?” “说了。” “那行,明日你带人先去城北买一处宅子,要临近府城北门,宅子要大。” 若是之前慕云澜还打算徐徐图之的话,现在知道了王峙的身份,以及王峙即将要到来的婚礼。 慕云澜不得不有紧迫感。 看来是因为折戟在天山,慕华姣打算拉拢幽州州牧了。 风雨欲来,慕云澜不得不加快动作。 “好。”虞让丝毫不迟疑,这本来就是这次来府城要办的事情。 一行人在府城耽搁了七天,在齐诏给出的最后期限之前离开了府城。 再晚怕是要被大雪堵在路上,回不来了。 慕云澜却不知道自己在客栈门口上马车的时候被别人看了去。 只是惊鸿一瞥,慕云澜那张脸就让看过一次她的画像的裴问容呆愣在原地。 等到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客栈门口早已经没有了慕云澜等人的身影。 裴问容连忙让下人去打听,可是慕云澜这次来府城本来就很低调,客栈里的人也不知道慕云澜的去向。 裴问容顾不得自己上街的目的,让下人调转马头,直接回府了。 鹿麋书院,因为天象的原因,最近大部分学生们都已经放假回家了。 只有一些原本就住在府城的人,还逗留在书院。 裴问容径直来到山长住的小院,找到裴元嘉。 “阿父,阿父,你猜我刚刚在街上看到谁了?” 裴元嘉坐在窗边,闻言含笑的看向了裴问容。 “哦?看到谁了?王家那小子?” 裴元嘉说的就是王峙,王峙之前和裴问容是有婚约的,不过因为三年前裴夫人病逝,裴问容要守孝三年。 那时候裴问容已经十六岁,本来再过几个月就能和王峙完婚的,但王家主母怕自己儿子被耽搁了,不想等裴问容三年。 就冒着被人议论的风险上门退了婚。 不过也不知为何三年了王家也没给王峙找好新媳妇。 听说最近王家要和皇室联姻,裴元嘉以为自家女儿在街上遇到王家人了呢。 “没,王家那谁可不值得女儿大惊小怪,女儿在街上看到阿父画像上的人了。” “你说谁?” “就之前永宁关的来信,阿父书案上那张画像上的人,那个阿父说的慕家的后人,叫什么来着?” 裴问容一时之间想不起来那人叫什么了。 只能说那画像画的实在是写实,要不然裴问容也不能就凭借一张只看过一眼的画像就能认出慕云澜。 “慕云澜?” “对,就是那个慕云澜?” “人呢?”裴元嘉直接站了起来,着急的去拉女儿的手。 “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是见到人了?” “女儿忙着惊讶了,回过神来人就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客栈也没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裴问容也很无奈,她是知道自从收到那幅画像,自家阿父做了什么的,只恨自己反应太慢。 又花了两天回到庄子上,慕云澜住的小院已经收拾整齐了。 慕云澜都没来得及先参观自己的住处。 就让人去叫齐诏过来商量事情。 “公子如此着急,可是有什么急事?” “你看看这个。”说着慕云澜丢了一个烫金的请帖给了齐诏。 第183章 招募,雪灾 请帖是后来王峙让人送到客栈,上面邀请慕云澜和苏谨川下月初八参加他的婚礼。 请帖打开,上面的内容不长,齐诏一扫眼就看完了。 本来还在疑惑为什么邀请苏谨川,却在看清一对新人身份的时候愣住了。 请帖上,王峙和祁华兰的身份写的明明白白,想不注意都难。 “皇室要和幽州联姻了?”齐诏皱眉看向慕云澜。 “嗯。”慕云澜点头,这是明摆着的事情。 “呵,祁南辰的胃口还真的大。”齐诏勾唇嘲讽一笑。 “胃口不大,也不能拿下整个天下呀。”慕云澜勾唇,这是显而易见的。 “公子有什么打算?”齐诏把请帖放到桌案上问。 “说说你的看法。” “皇室选择这个时候和幽州联姻,原因无非就是那几个,一个就是觊觎幽州那些大儒文士的影响力,另一个怕就是为了转移国内矛盾,或者更深远一点,联合了幽州,可以对交州形成夹击之势。” 慕云澜点头,跟她想的差不多。 “若只是觊觎幽州纹饰的影响力,倒是不用担心。”齐诏手指点了点桌案上的请帖。 “只要公子在州牧府一露面,皇室再多的算计也白搭。” “若是为了转移矛盾,那也只不过是治标不治本。” “皇室现在没钱又没粮,普通百姓好忽悠,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可不好忽悠,比如那个裘都。”齐诏笑的意味深长。 “若是为了交州……” “开春了,北朔就该坐不住了?” 慕云澜扬了扬眉毛,好整以暇的看着齐诏,“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什么都不用做?” “不,恰恰相反。皇室与幽州联姻,意味着风雨欲来,恰恰是动乱的导火索。” “若是这个时候有人在祁南辰耳边煽风点火,祁南辰再出点什么昏招,基本上就要烽烟四起了。” “公子可以借着这次州牧公子的婚礼表明身份,借机拉拢那些大儒。等公子在幽州站稳脚跟,才可以图谋更多。” 看着齐诏发亮的眼眸,慕云澜却笑着摇摇,“我并不准备这个时候表明身份。” 虽然天下人都说,幽州那些老顽固对前朝旧情未了,忠心耿耿,其心可嘉。 不过没有真正见到过,谁又能知道这些传言是真是假呢? 毕竟文人的嘴,骗人的鬼。 反正前朝也无了,制造些流言又不要成本。 “你说本公子现在有什么呢?要人手没人手,要声望没声望,那些人凭什么帮本公子?就算他们帮了,你说他们是为了什么呢?真的是那点忠义吗?” “这……” 齐诏又怎么会看不懂人性。 不过是抱着侥幸心理,以为那些人真的是对慕家忠心耿耿罢了。 慕家统治了这天下整整八百年,那些流传下来的史料都是经过慕家人允许的。 现在那些文人所学习的东西都是从前朝流传下来的,对前朝本就有天然的亲近感。 “我们要有自己的力量,自己站稳脚跟才能让别人依附上来,而不是依附着别人成事,你要弄清楚主导地位。” 慕云澜的语气和平常一样清冷,可是齐诏愣是从中听出了热血的感觉。 “那这份请帖?” “去啊,去凑个热闹。”的热闹,不看多可惜,再怎么说也是原主的亲妹妹结婚呢。 “对了,人手的事情,你让孟文上点心,抓紧时间训练,山里的那些人,也要训练。” “还有林冶的事情。” 慕云澜指尖轻点桌面。 “林冶怎么了?” “总不能把所有的人手都交给孟教头去训练,你也要带一些有天赋的人在身边跟着。”慕云澜没有明说,不过她相信齐诏能懂她的意思。 一个势力要想长久的发展,肯定要全面。 他们不仅仅需要善战的勇士,还需要善谋的文士。 时间过得很快,转瞬间几日就过去了。 庄子上的其他院子和山里马场边的房子都已经弄好了。 上好简陋的门窗,把房间里的土炕烧起来就能住人了。 听上去也很简陋,不过也要对比一下大环境,这个是青砖房子,还有土炕取暖。 山下的百姓,住的都是泥草房子,房间里连个火盆都不敢点。 相比较来说,他们这已经算是很好了。 反正从应安跟着慕云澜的那些人和新买的人都很满意。 就算室外是暴雪,室内依然温暖如春。 这是所有早起的人的想法。 不过一夜时间,门外已经堆积了半人厚的雪。 一瞬间扑面而来的寒气,更让人意识到青砖房子火炕带来的幸福感。 不过火炕再吸引人,这个时候也该起来了。 一夜时间下了这么厚的雪,作为下人,总要去把宅子里的路给清理出来。 总不能等主家醒了要做点什么,还要趟着雪走出来。 慕云澜听到外面铲雪的声音的时候就醒了。 洗漱好,确认好自己脸上的装扮之后,拉开门就看到敞开的院门外,齐诏正在雪上踉跄的往这边靠近。 这个时候一般是慕云澜早起晨练的时候,按照往日的习惯齐诏这个时候还不能起床,今日这么早,怕是有事。 “公子。” 远远的看到慕云澜站在门边,齐诏出声打招呼。 “嗯,你这么早过来是有事吗?” “是山下的里正。”齐诏艰难的来到慕云澜身边,站在被清理出来的一小块空地上跺掉脚上的雪。 气息喘匀了之后才再次开口,“刚刚臧里正过来说山下村民的房子,因为昨夜的暴雪塌了好几处,过来请我们帮忙的。” “很严重吗?” “塌了有一小半,昨夜暴雪来的突然,很多人在睡梦中都没有来得及反应,房顶就被暴雪压塌了。” 雪是后半夜下的,那个时候所有人都睡着了。 就算有人意识到下雪了,估计也不会想到一下子就下了这么大的雪。 抱着侥幸心理以为雪下的不大,想要早上起来扫雪的人,可不就被埋在雪下了吗? 毕竟山下村民的房子房顶可是用茅草做的,不是像他们一样的青砖瓦房。 草房子本来承重能力就有限,再加上年久失修,一场暴雪,村里的房子直接塌了小半。 第184章 救灾,钓鱼 这要是往年遇到这种天灾,村民也只能独自承受。 大家都是一样的,谁有余力去帮助别人呢? 最多不过是邻居房子塌了,伸把手帮人忙把被压在房子底下的人救出来而已。 更多的他们也无能为力。 不过今年不是特殊吗? 慕云澜等人的存在,给了他们求救的门路。 “留几个人把宅子里房顶上的雪都清理了,剩下的人都去山下救人。” 他们这虽然是新盖的房子,也足够坚固,但是暴雪还在下,谁知道新的房子能不能承受更大的暴风雪,还是稳妥一点,把房顶的雪弄下来为好。 慕云澜带着人来到山下的藏屯的时候,远远的就听到了哭嚎的声音。 走近了才知道昨夜压塌的房子下面埋的人,被扒出来的时候已经冻死了。 虽说茅草不重,压在房顶的雪落下来砸在人身上也不会致命。 但若是倒霉,被房顶的横梁砸到,没有及时的爬出来,昨夜的温度冻死人也是正常的。 旁边帮忙的村民叹息一声,转头朝着另外的人家走去。 村里那么多房子都塌了,他们总不能一直围着这一家人转。 昨夜的情况,睡觉警觉的人应该能够及时跑出来。 一些腿脚不利索的老人,有可能会被埋在雪下。 臧江去山上求援这一来一回的功夫,大部分的村民都已经被救出来了。 没被救出来的也大概永远都救不回来了。 慕云澜叹气,挥挥手示意身后跟着的人去帮忙。 村子不大,把整个村子搜救一遍,也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 一夜暴雪,村里有三位老人没有挺过去。 还有一位孕妇,受了惊吓,难产一尸两命。 草草的在山脚挖了坑,把这几人裹上草席各自埋进坑里。 看着一村子的狼藉,众人心中都不是滋味。 之前为了过冬,各家准备了充足的食物和柴火。 可现在粮食和柴火能从雪下面扒出来,房子应该怎么办? 这么大的雪,没有房子真的会冻死人的。 慕云澜想了想朝着齐诏招了招手。 “你让人去山上把我们之前在草原用的帐篷拿来,借给这些人,度过眼下的难关。” “是。” “还有,这边是这个情况,想必其他地方也好不到哪里去,让人分成几组往附近的村镇去看看。” 看着齐诏去安排人手,慕云澜骑上马朝阳城去了。 一路上田地和道路都被雪覆盖了,到处白茫茫的一片。 追云在雪中走的很是艰难。 好不容易来到阳城,齐诏提前买好的宅子中,慕云澜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一路上走过来的情况比她预想中要好一点。 路上基本没看到人。 更别提灾民了。 不知道是情况还好,还是都被雪困在了家里,没来得及到街上来。 慕云澜从空间中取出五千石粮食放进了宅子中。 徐京墨之前买的粮食就不太宽裕,若是接下来真的有雪灾,没有充足的粮食,他们也没办法救更多的人。 这些粮食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用的。 慕云澜带着一身风雪回到山上桩子上的时候,齐诏也才刚回来没多久。 见她回来连忙找了上来。 “公子,情况不是很好啊。”齐诏的语气充满了忧愁。 “其他的村子怎么样?” “跟这边差不多,若是没有帮助,绝对撑不过这个冬天。” “这场雪还要下多久?” “保守估计最快也要三天才能停。” 齐诏叹气,这个时候最悲惨的就是那些底层百姓了。 “明日你接着去附近村子看看,悄悄的问那些房子倒塌的人家,青壮愿不愿意来做部曲,愿意的话可以提高一些待遇。” “最迟三天,若阳城有富户开始赈灾,你就安排人跟着一起做。” “可是公子,我们没有那么多的粮食物资。”齐诏也赞同慕云澜的意见,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赈灾是需要粮食物资的。 “阳城的宅子中,我让人准备了五千石粮食,物资的话最缺的应该是炭火,这个时候也没处买去,你传信让山里的人抓紧时间烧炭,聊胜于无。” 本来慕云澜以为自己空间的物资很多的。 粮食起码有上百万石,足够一国大军打好几年战争的。 可是慕云澜算了一下,抠搜一点,一个成年人一天半饥不饱的吃一斤粮食,也不过够一百万人吃一年的。 听上去是很多。 要是再遇到这种极端的天气,她很难忍住不出手。 她那点粮食又能够干嘛的。 整个幽州常驻人口都近百万了。 她要是心大一点,想入主中原呢。 这点粮食不过杯水车薪。 还有一个就是数目少的时候,她可以像今天这样直接拿出来,可她也不能一直这么干,要不然早晚被发现。 “那部曲……?”齐诏迟疑。 “招,尽最大可能去招,多多益善,借着这次雪灾,在幽州全境全面招人,分批从不同路段带进延阳山,最后在马场那边集合。” 距离开春不过就是三个多月,风雨欲来,中原平静不了多久了。 齐诏领命离开。 慕云澜则是在思索,看来最近还要再去一次阳城,今天去的时候只放了粮食,没想起来准备更多的物资。 要是招募更多的人手,庄子上各种物资都缺,这时候去阳城或者府城去买,简直就是送上门让人宰的冤大头。 突然,慕云澜像是想起了什么,让门口候着的人去把刚离开的齐诏又找了回来。 又让人去把专心制药的徐京墨也叫出来。 几人在书房嘀嘀咕咕一个多时辰,天彻底黑下去了才散场。 又过了两日,阳城里面的富户比慕云澜预想的动作还要快一点。 没有等到三天,就开始陆续有人搭起了粥棚开始施粥。 阳城外面的动静还挺大的。 毕竟大雪下了好几天,这个时候就是家里房子还健在的,也会去粥棚混一碗粥喝。 冬日里消耗大,家里那点粮食只够糊到开春,有的粥,能去蹭一顿的都会去。 等到他们的粥棚搭起来的第二日,齐诏匆匆的来找慕云澜。 “公子,那些人上钩了。” 慕云澜勾唇,等的就是这个消息。 第185章 合作 府城,福乐酒楼,慕云澜特意换上一身玄色的衣服。 外面罩着宽大的外氅,脚底踩的是厚底的黑色靴子。 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白皙犹如刀削的下颌。 这段时间身高猛涨,加上鞋底和兜帽的增幅,看上去和普通成年男人的身高也不差什么了。 三楼的包厢,比二楼隔音性更好一点,私密性也更好一点。 慕云澜到的时候,包厢中已经等着一个人了。 那是一个瘦弱的中年文士,下巴上是梳理整齐的胡须。 见到慕云澜在店小二的指引下走进来,连忙把抚须的手放下,起身迎了上来。 “想必阁下就是慕公子,久仰久仰。” 慕云澜站定,也没掀开兜帽,只是回了个礼,然后在客座坐下了。 低沉带着磁性的男声从兜帽中传了出来。 “杜掌柜客气了。” 杜掌柜也没在意来人的冷淡,人家能来见他就已经是他努力争取的结果了。 “慕公子既然来了,想必也是被在下的诚意所打动,那咱们就先吃饭,饭后再谈合作的事情?” 杜掌柜亲自提起茶壶给慕云澜斟了一杯茶,递到慕云澜手边。 慕云澜接过,却没有喝。 “饭就不必了,坦诚点,本公子既然来了,就是有意合作,不过杜掌柜是不是要把你背后的东家交代一下。” 这位杜掌柜就是慕云澜之前那让齐诏钓的那条鱼。 短短几天时间,齐诏在阳城附近就招收了近千人。 为了让物资出现的更合理一点。 慕云澜让人去盐湖弄了不少粗盐出来。 让那些新招募的人每人取一些盐去城里换物资。 这样分散开来才不会引起城中各家商铺的注意。 她原本也可以给这些人银钱,让这些人自己买物资,不过财帛动人心。 慕云澜也没办法解释银钱的来源。 贸然拿出大批量的金银肯定不合理。 另一个原因就是为了今天的事情了。 之前徐京墨说过,府城有一伙人在隐秘的大肆收购食盐。 慕云澜让人用少量的食盐换取物资或许不会引起普通商户的注意,但这么一批专门为食盐来的人,肯定会闻风而来。 当然,前提是他们还没有离开。 那日慕云澜齐诏徐京墨三人经过多方分析,一致认为这些在府城收购食盐的人,来自宣国。 首先历国不缺盐。 就是缺盐,也不可能来幽州收购,因为除了慕云澜新发现的盐湖,幽州本来就不产盐。 幽州本地势力的可能性也不大。 这么大肆的收购,真实的目的大概是为了食盐背后的渠道。 分析来分析去,最终目标都指向了宣国。 而且三人肯定他们绝对不会是祁南辰的人。 祁南辰的人用不着这么遮遮掩掩。 再者,皇室都要和幽州州牧府联姻了,肯定不屑做这些小动作。 聪明人有很多,能看清这天下局势的人也有很多。 这个时候历国的私盐大概率不会轻易流向宣国,这大概也是这伙人来幽州的目的。 这伙人大概就是某个野心家手下的人了。 慕云澜总要知道自己的盐流向了谁手中。 毕竟在宣国缺盐的时候,盐几乎和粮食一样重要,是能收买和稳定人心的定海神针。 杜掌柜有些迟疑。 这几天他也抓紧时间查了慕云澜等人的消息。 不过他们本来在幽州就是外来者,信息不是那么好获取的,另一个就是慕云澜等人在府城现身的次数屈指可数。 要不是最近为了钓他们出来,杜掌柜都不知道幽州还有慕云澜这么一号人物。 查了几天也只查到了慕云澜姓慕,具体叫什么不知道,哪里人也不知道,盐从哪里来更是一点渠道都没有。 他背后主家做的事情要是轻易的泄露出去,在当下也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在不知底细的时候,他哪里敢轻易的吐露背后之人的身份。 不过正所谓谁先动心谁就输了,这句话用在这里虽然不太恰当,但也算应景。 杜掌柜有求于人,自然气弱。 不过半个时辰的交锋来往就被慕云澜套出了背后之人的身份。 在意识到杜掌柜背后之人的时候,慕云澜有那么一刻想直接起身离开,不过想了想,又稳稳的坐着了。 这些盐卖给谁不是卖呢。 反正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在宣国扶持一个势力出来牵扯住祁南辰的注意力。 杜掌柜以为自己没有明说,话语隐晦,不算透露主家的信息,却不知道慕云澜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隔空和裘都已经打过好几回交道了。 杜掌柜说了一点点,慕云澜就已经知道了,杜掌柜身后的人就是那个慕云澜在西北听过很多次的裘都了。 商谈完每隔多久需要多少食盐,什么渠道运送,什么价格,杯中的茶也彻底冷掉了,慕云澜直接起身离开了。 杜掌柜看着一桌丝毫没有动的饭菜,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慕云澜高冷了些,但最终目的达成了。 大人只要食盐,只要价格合适,他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而慕云澜离开了福乐酒楼,在街上走了几步,上了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马车向前行驶,没多久就汇入了更多平平无奇的马车车流中。 穿行了几条街,察觉不到跟踪的人之后,慕云澜才换了身衣服,又换了辆马车,去了暂住的客栈。 距离王峙的婚礼也没几天了,从府城到阳城来回就要四天。 所以慕云澜也不打算折腾了,直接在客栈中等到了日期去参加完王峙的婚礼再回阳城。 这几日待在府城,慕云澜也不是无事可做的。 借着新开的车马行,慕云澜已经大致了解了府城的情况。 幽州明面上是在州牧王成胜的掌握之中。 然而实际上,幽州有着这个世界最大的书院,鹿麋书院。 整个幽州各个郡县有名望的文士大儒加起来有二十多位。 虽说文人清高,各府的扈从并不多,但加起来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王成胜也就只能在上面做一个无所作为的吉祥物。 但凡他想多做点什么,若是触及了这些文士大儒的利益,或者让他们不乐意了,王成胜的命令都传不出州牧府。 第186章 泼皮无赖 当然文人都要面子,一般情况下不会和王成胜对着干。 所以王成胜是明面上的幽州之主。 祁南辰也必然是知道幽州的情况的,但他想拉拢幽州的力量,王成胜是最好撬动的那块砖。 他倒是想和那些名门望族联姻,不过人家也看不上他。 祁南辰同意祁华兰和王峙的联姻,也是想借助祁华兰有着慕家血脉的关系,就近拉拢这些名门望族。 一旦幽州这些读书人倾向了祁南辰,这就给天下读书人一个指向标。 届时舆论的力量也不可小觑。 祁南辰的算盘,明眼人一看便知。 不过,祁南辰愿意付出一个女儿,吃亏的又不会是其他人,他们自然就当看不见了。 反正这天下大势又不会因为一个柔弱的女子而改变。 洋洋洒洒七八日的暴雪终于停了下来。 那些村子中的茅草屋到现在基本十室九塌,无人救援的情况下,逃出来的百姓也无力从雪中扒出自己的家当。 纷纷朝着各个郡县聚集。 而这其中聚集到府城附近的人最多。 慕云澜在府城的车马行放了差不多两千石粮食,还有各种过冬物资。 让跟着来府城的虞让统计之后进行赈灾。 府城四周几个城门都有人在施粥。 粥棚有大有小。 慕云澜他们混迹在施粥的各个府邸中也不突出。 这次的暴雪是近二十年来最罕见的一次。 因而灾民众多。 若是以前遇到这么大的暴雪。 灾民无奈之下,基本上都会向南迁移。 毕竟南方暖和。 但当下情况不同。 南方的交州刚刚叛变不久,不知底细的情况下,普通的灾民怎么敢往那里去? 从灵域关进入宣国也是一条路。 但到了府城慕云澜才知道,灵域关已经关闭,禁止幽州流民进入宣国境内。 慕云澜初听这消息的时候,只发出一声冷笑。 暴雪来的仓促,灵域关封禁的消息,总不会是从京城发出来的。 那么就是灵域关主将赵荣的命令了。 还真是…… 慕云澜正和虞让在粥棚后面看账本,计算存粮还能撑几天,就听到前面粥棚一阵喧哗传来。 二人对视一眼,朝前面走去。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手中端着一个水瓢,水瓢中冒着热气,应该是刚领到的粥。 在他的腿上此时正挂着一个衣衫褴褛七八岁的男孩。 “放开,小崽子,你不想活了,赶紧放开小爷!” “哇哇~你还我粥,那是我娘的救命粮食,你还我……” 男孩一边哭着一边想伸手去够男人手中的水瓢。 奈何男孩瘦弱,身高还不及男人的胸口,扯男人腰都扯不住,只能退而求其次,抱住那男人的大腿。 他伸出一只手,想够男人手中的水瓢就更够不到了。 那男人不耐烦的伸脚,想把男孩甩出去。 却不料男孩抱得非常紧,怎么都甩不开。 慕云澜到的时候,人群已经把男人和小男孩围成了一小圈。 “作孽哦~” 才刚靠近慕云澜就听到身边的人这么说。 “怎么说?” 虞让好奇的看了那人一眼。 慕云澜也向那人看去。 看衣服,应该是隔壁施粥那家的下人。 “那小娃子,是城外一个庄子上的,他家阿父本来腿脚不好,靠做些木匠手艺为生。他阿娘操劳过度,身体也不好。家里还有个三岁的妹妹。” “这次雪灾他阿父因为腿脚的原因没有及时从雪中逃出来,当天夜里就冻死在雪中了,他阿娘也病重,无法亲自到这边来领粥。” “咱们这边的规矩,一人领一碗,人来了才给粥。” “这小娃子昨日求了半天,才让咱们主家娘子同意他多给他阿娘领一份,不想今日才领了粥就被那混账给抢了。” “那男人是谁?”慕云澜好奇的问。 “害,那就是个泼皮无赖。他是城外庄子上给人养猪的。往年的时候咱们这边也会施粥,这无赖就找人从各家的粥棚领粥,然后带回去喂猪。” “施粥的人家也能容忍他这么放肆?”虞让皱眉问道。 虞让那张清丽的脸在风雪中冻得通红,这么一皱眉,旁边的下人立马就不太会说话了。 “那…那哪能啊!” “一次两次还不明显,次数多了各家发粥的人又不是傻子,谁还能不明白他那点算计,咱们主家心善,这粥棚设在这里是为了救济灾民的,可不是为了让这种泼皮占便宜的。” “咱们各家都防着他呢,他那张脸咱们也都算认识了,只要他来就不给他粥。” “这泼皮也闹过,不过说破天去也是他不占理,后来也就不再来了。只是后来听说他专门在远处拦截那些领了粥没有及时喝掉的灾民。” “他又生的人高马大的,一般人哪里敢跟他对着干,一碗粥被抢了,大不了再回来再领一碗,粥要是发完了,就只能自认倒霉。” “后来听说他专门找了人,在各个府上施粥的时候上前来领粥,咱们本来就是为了救济灾民,看人家穿的破烂一点,可怜一点,谁来都给发粥。” “他这么一弄,就又占了各家不少便宜,最后没办法,我们只能努力去认清每天来领住的那些人的脸,一人一天只能领一份。这种事情本来也就防不胜防。” “只是没想到这泼皮越发胆大了,都敢上前来抢人家刚领的粥了。” 慕云澜皱眉:“就没有人能管得了他了?” 慕云澜刻意收敛气息,在这下人眼中,他还没有虞让那张脸吸引人。 “这种事情怎么管,都说了他是泼皮无赖了,说白了就是一碗粥的事情。他找的那些人来领粥,咱们又不能每个人都分辨出来。只要不闹到前面来,咱们又能拿他有什么办法呢?” 慕云澜皱眉,从人群中离开,回到了粥棚后面。 招手让苏谨川,低声冲他吩咐了几句。 “带人盯着他们,凡是和他接触的,专门占便宜的,打断一条腿警告,那泼皮的腿就不用给他留了,两条都打断。” 雪灾时候,因为这种人的存在,让各家发下的粥不能到真正需要的人手中,这种人就该死。 “是。”苏谨川看了慕云澜一眼,领命离开了。 第187章 施粥,珍宝阁 因着最近事情多,慕云澜手中可用的人很少,新招募的人又不能马上顶用。 慕云澜基本上把自己身边的人都派了出去。 跟在她身边的,反而就只剩了个苏谨川。 苏谨川本来的身份就决定了,慕云澜不可能只拿他当一个普通的下人来看待。 就这样。 反正就算他想不起来,过几日苏城来了之后,他也会离开的。 谁好好的公子不做,去做下人呢。 看着苏谨川离开,慕云澜又交代下人去给刚才那个小男孩再送一份粥,然后让下人们仔细点,提防浑水摸鱼的人,实在忙不过来,可以从灾民当中招募人手。 见所有人都在有条不紊地忙着,慕云澜就回了府城。 今日初五,还有三日便是王峙的婚礼。 慕云澜的贺礼还没有准备。 本来慕云澜与王峙只有一面之缘,说一见如故什么的,太夸张了。 王峙送上贺礼的举动本来就有些突兀。 不过这中间有苏谨川存在,虽然苏谨川失忆了,但人家本来就是好友,结婚送请帖合情合理。 给她一份本来就是顺带的。 这种情况下,慕云澜要是拿出空间中的那些贺礼,多少有些脑子不好使了。 什么情分送什么贺礼,空间中那些慕家先辈们收集的珍品送给王峙也是浪费。 这种情况下,若是真送了那些珍品给王峙,他该怀疑慕云澜的目的了。 索性现在去买一份合适的也不晚。 王峙婚礼订的仓促,这几日珍宝阁算是借着这股东风赚了不少。 慕云澜到的时候,珍宝阁中还有不少的客人。 珍宝阁一楼都是些普通的东西。 慕云澜看了一圈,转身上了二楼。 人还在楼梯上还没踏上二楼,就听到二楼传来叽叽喳喳的吵闹声,看样子人还不少。 从楼梯口出来,不远处一个柜台边,围着四个小姑娘。 柜台中的小二手中拿着一个白玉镇纸,此时正手足无措的站在里面。 “清高什么?你们已经退婚了,人家现在要娶公主了,你来买这些东西做什么?不会还想着上杆子献殷勤想做妾?” 说话的是一个一身杏黄色袄裙的少女,看年龄十五六岁,看上去古灵精怪,只是嘴里吐出的话有些刻薄。 在她身边站着两个穿着同样富贵,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子。 一个嘴角的笑意,给人很温柔的感觉。 另一个看着对面的红衣少女,嘴角挂着讥讽的笑。 而三人对面站着的红衣少女,此时正背对着慕云澜。 慕云澜看不清她的长相和年龄,只听见如黄莺一样的声音不疾不缓的说道:“碧琳妹妹,这是什么话?” “莫非你来珍宝阁买东西,就是为了上赶着献殷勤?那你可献的有点晚了,眼看着公主不日就要到达幽州了,怕是你上赶着做妾,州牧府不会同意呢。” 红衣少女纤细的手指在柜台上的白玉镇纸上点了点,冲着里面的店小二道:“给本姑娘包起来。” “你……”叫碧琳的杏黄袄裙的少女气的语塞,指着红衣少女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着店小二准备把白玉镇纸装进匣子中,一掌拍在柜台上面。 “慢着,这白玉镇纸本姑娘也看上了,既如此,那就价高者得。” 红衣少女轻笑一声:“谁跟你价高者得,听没听过先来后到,枉你还是名门之后呢,字认全了没有?” 杏黄色袄裙的少女气得跺脚,“裴问容你要不要脸,王家阿兄都跟你退婚了,你还想借着送贺礼勾搭他。” 红衣少女裴问容没有说话,只是好整以暇的上下打量着站在面前的少女。 “你,你看什么?”杏黄色袄裙的少女莫名其妙,被裴问容看的发毛。 “啊,看甄家好教养啊,张口闭口的勾搭……”裴问容笑的意味深长。 慕云澜眼底流露出笑意,此处无声胜有声。 看着裴问容三言两语让那个甄碧琳无话可说,要不是此时不适合发出声音,慕云澜都要鼓掌了。 就裴问容这个气定神闲气死人的样子,搁宅斗宫斗剧中也是大佬级别的人物。 甄碧琳看着店小二,还有身边两个同伴闪烁的眼神,顿时一股无名怒火冒了出来。 “我再怎么也不是你一个没娘被退婚的破落户能评论的,教出你这么个倒贴的女儿,裴山长还教什么书,育什么人,回去好好把自己女儿教好才是。” 甄碧琳声音落下,四周就是一静。 正常的言语交锋,触及别人已经亡故的母亲和做山长的父亲就有些刻薄了。 “佛说,心若菩提,处处是菩提,像甄姑娘这种满心满眼都是其他男人的,看别人自然也以为别人跟你一样。”裴问容的声音冷了下来。 “哼,你敢说你买这个白玉镇纸不是要送给王家阿兄的?你做得我为何说不得,还说什么佛语,你这种老姑娘干脆出家当姑子算了。” 慕云澜听到这个甄碧琳的话,眉头不自觉的皱起。 这个叫甄碧琳的还真是不讲武德,买个镇纸而已,先是辱人清白,再有肆意指点别人父母家教,又攻击别人年龄,句句踩在慕云澜的雷点上。 看了看剑拔弩张的几人,慕云澜想转身就走。 还没转身就听到裴问容如黄莺一般的声音响起,“怎么,这白玉镇纸是刻了他王峙的名了吗?无论谁买都要送给他?” 柜台里面的店小二闻言一顿,“姑娘说笑了,这白玉镇纸谁都能买,也谁都可送。” 店小二又重新拿起了白玉镇纸在手中翻转几圈展示一遍,示意白玉镇纸上真的没有刻某个人的名字,才继续打包。 “那就奇了怪了,本姑娘给阿父买个镇纸怎么到甄姑娘嘴里就成了要送给别人的了?莫非甄姑娘想和本姑娘抢这个镇纸是为了送给那谁?” 裴问容瞥了甄碧琳一眼,目露不屑,“说到底是甄姑娘心思龌龊,所以才看别人都龌龊。” 甄碧琳语塞:“哼,牙尖嘴利,好听的谁不会说,别到时候自己打自己脸。” 说完甩袖离开,今天这东西是买不成了。 走到慕云澜身边要下楼的时候还故意用肩膀把慕云澜撞开。 “哼,登徒子,姑娘家说话不知道避开吗!” 说完还不等慕云澜反应,就抬脚离开。 慕云澜:…… 这是恼羞成怒了?不过关她何事? 第188章 恍惚,得到消息 眼见甄碧琳离开,跟她一起的两位姑娘也跟着离开了。 见他们走了,里面那位叫裴问容的红衣姑娘也在等着小二打包那个白玉镇纸,想必马上也要离开,慕云澜索性就不走了。 开始打量多宝阁上面展示的东西。 裴问容接过店小二递过来的匣子,刚想转身去楼下付钱,就跟慕云澜来了个面对面。 慕云澜挑眉,杏眼桃腮,雾鬓风鬟,冰肌玉骨。 难怪刚才那个三个小姑娘这么刻薄呢,果然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慕云澜收回视线打算去选东西,却被裴问容挡住了去路。 这算是裴问容第三次见到慕云澜。 第一次是在自家阿父书房的画像上,第二次是在客栈门口,第三次就是现在。 裴问容不自觉的靠近了几步,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你……”裴问容开口。 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姑娘有事?” 慕云澜看向裴问容,这还是第一次她刻意收敛气息之后,有人这么直白的盯着她的脸看呢。 裴问容骤然回神,“没,没事。” 脸颊飞上两朵红晕,裴问容跟兔子一样惊慌失措的跑了。 看的慕云澜一脸莫名。 买完贺礼,慕云澜走出珍宝阁,回头看见直愣愣的跟着她的人,就很无语。 转头在街上慢悠悠的溜达了起来。 珍宝阁距离慕云澜他们落脚的客栈也不远,走着过去一会儿也就到了。 在这个过程中后面跟着她的人都不知道掩藏一下身形。 这么憨憨的跟踪技术,慕云澜都不忍心找他们麻烦了。 慕云澜几次来府城都很低调,就算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派来跟踪的人,也应该不是这种水平。 想了想在珍宝阁遇到的那位裴姑娘, 慕云澜摇头轻笑,看着和人斗嘴挺沉稳的,没想到手下的人这么呆。 都说物似主人型,这下人应该也差不多。 反正没什么影响,慕云澜也就不再关心,爱跟就跟着。 她接下来也没别的事情了,只要等着王峙婚礼当天带着苏谨川去参加贺礼就好了。 裴问容恍恍惚惚的回到家之后,一头扎进了父亲的书房,门外的小厮拦都拦不住。 “哎,姑娘,老爷不让人进去……” 突然推门的动静惊动了屋内的几人,裴问容也呆立在了门边。 “三娘,发生何事了?” 裴元嘉淡淡的目光落到了门边的裴问容身上。 坐在角落里的裴世澄,小幅度的朝着裴问容摆手示意她赶紧离开。 裴问容目光在书房扫视一圈,两位父亲的老友,三位门生,所以她这是来的不是时候? “三娘无状,惊扰了阿父的客人,这就回去。” 裴问容一秒收起脸上的恍惚,端端正正的屈膝行礼,转身就想离开。 “回来。” “你不是去街上了吗?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本来女儿家的事情裴元嘉是不怎么关心的。 可是之前裴问容在客栈那边遇到慕云澜回来也是这种神情,容不得他不多想。 裴问容的目光在书房内转了一圈,朝着自家阿父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 “但说无妨。” 裴元嘉明白她的意思,不过他们今日聚在这里本来就是为了那人,没什么好保密的。 “是,女儿今日在珍宝阁又遇到那人了。” “那人呢?现在在哪里?” “女儿让人跟着了,应该很快就会有回复。” “老师说的是谁?”坐在裴世澄身边的一个年轻人问道。 裴元嘉的目光在众人脸上划过,所有人都很好奇他们说的是谁。 “你先下去,人回来了让他来回话。” “是。” 等裴问容离开,裴元嘉顿了片刻才开口。 “三娘说的那人就是慕家后人,慕云澜。” “老师,真有这么个人?” 裴元嘉没有回答,只是给了那人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等众人消化了一下听到的消息,裴元嘉才再次开口。 “情况之前也已经跟你们说过了,接下来说说你们的看法。” “裴山长,光凭一张脸就决定我们各自的身家性命是否有些过于草率了?” 说话的是酆学林,年龄看上去比裴元嘉还要大一点,人很清瘦,看上去有些阴冷。 裴元嘉的目光落座在其他人脸上,除了自家书呆子儿子,其他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迟疑。 “是啊,老师,毕竟是有关于身家性命的大事,只凭借着一封信和一幅画像就这么决定了,这……” 说话的是坐在裴世澄身边的夏溪明,一张憨厚老实的脸上此刻正是不确定的神情。 “看来你们都是这个想法,不过你们是不是忘了,凭借着公叔武和慕修的关系,他会认错人吗?就那一张如出一辙的脸,要不是像个十成十,你们以为三娘凭借着一幅画像就能把人认出来?” “我知你们的顾虑,人我们还没见过,还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贸然说让你们把全部身家压到他身上,的确有些过于草率。” “不过凡事宜早不宜迟,反正你们也看不上祁家,之前他们忙于争斗,我们还能在幽州偏安一隅。” “可你我都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不会那么容易,之前若不是祁家异军突起,以庞大的财力收拢天下,咱们这些人如今还不知道是什么境况呢。” “可凡事可一不可二,眼看齐家后继无力,咱们即将面临几年前的情况,如此就不得不站队。莫非你们真的要打自己的老脸?站在祁家或者池家那边。” 当年祁家和池家起事的时候,可没少招来他们这些文人的口诛笔伐。 此时若是舔着脸倒向他们,他们这一身文人风骨还要不要了? “话虽如此,可总要让我们见过人再说。”酆学林语气有所松动。 当年他骨头硬,把那些人都骂的不轻。 后来天下势力逐渐明朗,他本想靠向池家,谁知道祁南辰居然有钞能力。 短短时间就从二流势力直接拿下了原来乾元的大半江山,直接就称帝了。 迟疑之下他也就没有去历国。 如今祁家后继无力,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如今他真的是风箱里的老鼠——里外不是人。 第189章 客人到访 “你们是不是忘了昊空大师的预言了?”裴元嘉淡淡的说道。 裴元嘉话落,书房中的气氛一凝。 “无论他愿不愿意,他是唯一的血脉传人,大势会推着他往前走的。” 几人面面相觑,你那个传言他们都知道,可那毕竟是传言。 “老师您的意思是?”夏溪明看向裴元嘉,语气有些干涩。 “当年慕家先祖是方外之人,不也被众人推着走上了那个位置?” 众人顿住,裴元嘉这意思是要是慕云澜不愿意的话,他们推也要把人推上去? —————— 今日难得的好天气,屋顶的雪在暖阳下慢慢的融化,雪水顺着屋檐连成了珠串往下落。 阳光透过珠串洒在窗边,慕云澜坐在窗边的书桌上练字。 “公子,您有客人到访。” 店小二的声音惊醒了沉浸在练字中的慕云澜。 寻声望去,店小二正站在敞开的门边,他身后跟着一个五十多岁穿着文士衫,神情却有些激动的人。 把笔放下,慕云澜站起了身看向那人。 “不知这位先生是谁?找在下何事?” 那人没有急着回答慕云澜,只是低声朝店小二道谢,然后打发走了店小二,才抬脚进了房间。 然后朝着慕云澜直接一揖到底,“在下裴元嘉,见过慕公子。” “裴元嘉?”慕云澜有些被这人的大礼惊到,慌忙的避开,听到他自报家门就又是惊诧。 这段时间慕云澜在府城也不是什么都没做的。 最起码一些需要注意的人,也都有了解。 这个裴元嘉更是齐诏交代的,要重点了解的人。 鹿麋书院山长,门生遍布天下,文人中影响力绝对算是顶尖的。 而他也是尊崇前朝正统的那那些人中地位最高的。 “裴先生折煞在下了,里面坐,不知裴先生找在下有何事?” 慕云澜也早就做好了来府城会遇到这些人的准备。 可是在她的预想中,应该是要隐藏自己的身份的,这些人可不可信都还不知道。 怎么都没想到,会被直接找上门。 看裴元嘉行礼的样子,可不像什么都不知道的。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裴元嘉直起身,定定的看着慕云澜的脸,双目中透着难掩的激动。 “裴先生?” 直到慕云澜疑惑的出声,才让他回神。 顺着慕云澜手引领的方向朝桌边走去,路过窗边的时候看到慕云澜刚刚写的字,驻足看了起来。 “好字!” 慕云澜看向桌面,刚刚有些走神,写字的时候有些随心所欲,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的字还真的算不上好。 “先生谬赞了,胡乱涂鸦罢了。” “不不不,所谓字如其人,公子的字,笔锋流转顺畅,却又显得力量十足,扑面而来的是强大的力量感,这可不是那些光有其形的字能比的。” 慕云澜抿嘴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来到了桌边提起茶壶给裴元嘉斟茶。 “先生坐,请喝茶。” 裴元嘉接过慕云澜递来的茶杯,抿了一口放下。 “公子知道老夫的身份?” “当然,鹿麋书院山长,若我说我不识先生,岂不是太过孤陋寡闻了。” 这天下的读书人,要是有人还不知道裴元嘉,只能是那人孤陋寡闻,绝对不是裴元嘉名声不够响亮。 “公子过奖了,不过一些虚名,老夫此次前来,是为了确认一件事。” 裴元嘉往外面看了一眼,他过来的时候提前让人在外面守着了,倒是不担心有人偷听。 “哦?先生但说无妨。” “公子姓慕,可是慕家后人?” “先生说笑了,若不是慕家后人,又怎会姓慕?” “公子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那我换个说法,公子认识慕修吗?” 慕云澜拿着茶杯的手顿住,看向裴元嘉没有说话。 看到慕云澜的样子,裴元嘉了然。 “看来公子认识了,公子是乾元最后的嫡出血脉?” “先生想说什么?”慕云澜没想到裴元嘉这么直接的,上来就开门见山。 “公子怕是不知道,公子和慕修长着同一张脸,当年凡是见过太子殿下的人,只要见过公子,就不会认错。” 慕云澜扬眉,没想到是这个理由暴露了自己。 只是为何原主在京城祁家后院生活了那么多年,都没被人发现? 不,不对,整个祁家后院见过慕修的人都不会多,祁南辰的父亲,原主的祖父祁温宁是绝对知道的。 但是慕燕雍的身份在祁家又不是秘密。 他们知道原主的身份,但是那又如何? 慕燕雍被祁家抚养长大,又被祁南辰哄骗,只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后宅女子,而原主这个小透明在慕燕雍去世之前都没出过后院。 外人就更不会知道什么了。 再加上原主本身就是女孩子,在后院被教的怯懦,十分颜色也逊了七分。 再者,当年昊空大师的话相信的人本就不多。 而原主又是个女孩子,就更加不被人放在心上了。 慕云澜思索着之前的事情,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不知道公子有没有听过昊空大师?” 见到慕云澜沉思,裴元嘉又问。 慕云澜摇头,之前倒是见过一个叫了尘的和尚,神神叨叨的,叫昊空的,倒是没听过。 裴元嘉简单的说了一下当年昊空大师的预言。 “……所以,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在等公子出现,如今公子出现,只要公子有吩咐,我们这些老家伙一定唯命是从,助公子复辟乾元。” 慕云澜瞠目,谁家投诚是这么投的? “先生。”慕云澜不得不出声打断他。 “先生想多了,我自幼父母双亡,现在只想有一个立足之地,不被乱世裹挟就已经是万幸了,前朝之事已经过去多年了,我并不是那块材料。” 慕云澜虽然眼馋裴元嘉的影响力,但也不会贸然就答应什么。 裴元嘉虽然说的诚恳,但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慕云澜要是就这么交底了,才是真的傻。 裴元嘉见慕云澜拒绝,似乎是在意料之中,也没有再抓着这个话题不放,而是又说起了别的。 总归人已经出现,天下大势在那里,且行且看。 第190章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接下来,从裴元嘉的口中,慕云澜了解了更多的事情。 比如当年跟祁南辰争天下的那些人,比如池家天下。 再比如当年带人冲击乾元皇宫的那些人。 祁南辰的钞能力太过迅速的统一了天下,不过只是表面看着好看罢了。 实际底子很薄弱。 到底不是他们靠自己的力量一点点打下来的江山。 那些当年臣服在金钱魅力下的人,现在祁南辰没有那么多金钱了,会不会继续臣服几乎都不用猜。 那些人为了金钱能背叛原来的主子,自然也能背叛祁南辰。 最近从宣国传来的消息,各地都蠢蠢欲动,情势比慕云澜之前了解的还要乱。 二人一谈就是半天,天黑下来裴元嘉才离开客栈回府。 府中裴世澄已经等候多时了。 知道裴元嘉回府,连忙迎了过来。 父子二人进了书房,打发下人在外面守着。 “阿父,你见到人了?如何?” 慕云澜没有遮掩行踪,跟着她的那个小厮很快就回来把慕云澜暂住的地址报了回来。 裴元嘉几乎没有耽搁就去找慕云澜了。 “人中龙凤。” 裴世澄诧异,自家阿父很少给人这么高的评价。 “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无疑,显然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我们的目的。” 裴元嘉坐下喝了一口裴世澄端来的茶水,语带笑意。 “那他答应了吗?” “没有。” “啊?为何?送上门的便宜都不占?”裴世澄不明白。 裴元嘉看了看自家读书读傻了的儿子一眼。 “正是因为他什么都知道,却没答应,为父才说他是人中龙凤。” “为何?” “这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可是阿父又不会害他,您要帮他也是真心的。” “若你一无所有,饥寒交迫的倒在街头,马上就要冷死饿死,有人这个时候给你一碗热腾腾的肉粥,给你一件棉衣,你如何看?” “那当然是救命之恩结草衔环以报。” “那若是现在,有人给你一碗粥一件棉衣呢?” “现在给我?我们裴家也还没有落魄到缺衣少食的地步?” “你看,当你一无所有的时候,有人给你一碗粥一件棉衣都是救命之恩,当你不缺的时候,同样的东西,就会变得没那么重要。” “可是,阿父,这跟那位拒绝您有何关系?” “我们这些人对公子来说就犹如那一粥一衣,在公子势单力孤的时候,显得我们很重要,但等公子有了足够的力量之后,就只是锦上添花。” “他不想让我们变成他的救命之恩,所以现在他才会拒绝。” 裴世澄:…… “阿父能联系起来的那些名士大儒,还有散落天下的门生故旧,他居然只想当个锦上添花?” 要知道就算是祁家和池家现在都想拉拢这些名士。 “为父已经派人去调查了,到底是真的有底气,还是狂妄,等等就知道了,只是以为父和公子一下午的交流来看,他不像是狂妄之人。” “州牧府的婚宴,你带着公子一起去,免得被不长眼的冲撞了。” “州牧府婚宴?他也收到请帖了?” “嗯,公子说他逗留府城就是为了参加婚宴。” 不管慕云澜是怎么得到的请帖,总归这是裴元嘉想看到的。 总要在那些老家伙面前露露脸,他们才能真的正视他。 接下来的两天,虞让在慕云澜的指令下,通过安通车马行招募到了两千余青壮。 当然不是以部曲的名义。 名门望族虽然部曲的数量没有什么限制,但是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 没有谁会没事养那么多的部曲。 所以一旦某一个府邸的部曲数量过大,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此次雪灾因为撞上了州牧府的婚宴,大概在州牧的心中,幽州的百姓没有和宣国联姻重要。 州牧府并没有颁布什么赈灾的政令。 只有各个府邸按照常规的救灾程序在城外施粥。 可是这也是杯水车薪。 因雪灾产生的流民数量众多,流民无处可去,只能聚集在各个郡县城市附近等待每天的施舍。 可是外面天寒地冻的,已经泼水成冰的程度。 每天都有很多人冻死在雪堆里,各家粥棚的位置流民每天都在减少。 一来是每天都能在雪堆中发现被冻死的人,二来雪已经停了,有些人已经回家清理积雪重建家园了。 所以慕云澜他们混迹在人群中招募的那些人手一点都不起眼。 当然,前提是没有关注慕云澜的人。 裴元嘉让人特意调查消息,慕云澜在城中的那些动作,能瞒得住别人,可瞒不住专门盯着她的裴元嘉。 当然慕云澜也知道裴元嘉肯定会调查她,她也交代了手下的人察觉到裴元嘉的人不用理会,府城的这些事情随他查。 反正也查不出她和裘都的合作,更查不出她在延阳山中的那些马。 冬月初八,还有两日就到冬至,天气格外的冷。 听说昨日公主出嫁的车队已经到了府城外,只等今日吉时到了,州牧府迎亲的人就会把公主迎入府中。 一大早,慕云澜就听到了外面主街上喧闹声。 那是州牧府的人在安排人清理主街上的积雪。 连日来的暴雪,主街是整个幽州最繁华的地方,可是边边角角难免还有被人堆积的积雪。 更有甚者,慕云澜还听到店小二说,靠近州牧府那边的街道,州牧府勒令要挂红灯笼和红绸。 想到昨日她去城外,看到被招募的那些人从雪堆里清理出来的尸体,慕云澜一阵沉默。 冬月初八,宜嫁娶、冠笄、祭祀、祈福、开光、出行,忌伐木、上梁、修造、入殓、作灶。 下午未时大吉,王峙带着迎亲队伍从南门入了府城。 申正裴世澄来客栈接慕云澜和苏谨川去州牧府。 酉时大吉,婚宴正式开始。 进入州牧府之前,裴世澄小声的给慕云澜打预防针。 “慕公子,州牧府公子之前与小妹有一段婚约,婚宴的时候若是有不长眼的上来奚落,还请公子见谅。” “令妹?那天在珍宝阁的姑娘吗?” 裴世澄点头。 第191章 婚宴 三人虽是一起结伴来的州牧府,却是送上了三份贺礼。 苏谨川的那一份是慕云澜给他挑的,既不出挑也不寒酸,只能算是中规中矩。 慕云澜还特意让虞让给苏谨川准备了一身出门的衣裳。 所以门房虽然没见过慕云澜和苏谨川,但是看他们二人品貌非凡,请帖和贺礼也没有出错,也就没有多在意。 来到宴客厅的时候,很多年轻人也已经到了。 慕云澜大致扫了一眼,这个宴客厅的人都偏年轻一点,看来是特意给年轻一辈的客人准备的地方。 还不等三人找地方落座,就有一个一身紫衣的年轻男人迎了过来。 “瞧瞧这是谁?”男人的声音吊儿郎当的,特意拉长了音调。 像是最近历国兴起的一股文士风,据说这么说话显得高雅。 不过这年轻男人显然没有学到家,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这不是咱们王公子的大舅子吗?哎呦,我说错了,是前大舅子,您别见怪,只是今儿是王公子大喜的日子,裴公子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男人的声音轻浮又刺耳,把整个客厅的客人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听了他的话,旁边有个一脸肾虚相的公子哥嗤笑一声。 “还能是来做什么?王家和公主联姻,眼看着咱们这幽州就要正式归于宣国管辖,他一个教书匠的儿子,这个时候不上赶着来抱大腿,到时候岂不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顿时客厅里就传来一阵哄笑声。 裴世澄握紧了拳头,想到身后跟着的慕云澜,到底是没有发作出来,抬脚就要往里面走去,想找个地方坐下来。 他一动,跟在他后面的慕云澜和苏谨川就显出了身形。 “呦,这还带着俩跟班呢?没见过啊,从哪个穷乡僻壤冒出来的?怎么?你家妹子是不是嫁不出去了?要从这种货色中间挑?” 紫衣男子看见慕云澜和苏谨川,抬脚挡住了几人的去路。 “啧啧啧,虽说你家妹子被王家退婚,耽搁的时间久了点,年龄是老了点,可好歹裴山长也是鹿麋书院的山长,号称门生遍布天下,随便从门生中挑一个也比随便什么人都好啊?” 说着还一脸惋惜。 “怎么说裴姑娘也是自幼熟读诗书,几年前也曾名满幽州,要不这样,我就吃亏一点,你把你家妹子送来我甄府,给我做第七房小妾如何?总比别的什么破落户来的强?” 姓甄的紫衣公子说着得意洋洋的摇了摇手中的折扇。 “甄明杰,住口,否则休怪我不念旧情。” 被甄明杰这么当众侮辱自家女眷,裴世澄要是再没有反应,就该被人耻笑了。 “哟哟哟,生气了?可是怎么办呢?谁叫你我父辈还算有点交情呢,我总不能看着你把自己妹妹推进这种火坑?勉为其难的帮你一下喽。” 慕云澜看着指到眼前的手指,目光在众人脸上巡视一遍,看到的都是看好戏的神情,有个别表情不是很赞同,但也没有动。 “嗤!” 慕云澜嗤笑一声,直接拽着伸到眼前的食指,用巧劲一甩一抖,把甄明杰整个手臂都给卸了下来。 “见过裹小脚的,就没见过你这种裹小脑的。怎么?拿后宅女眷调笑,显着你了呗。” “啊,我的胳膊……” 甄明杰抱着自己无力垂下去的胳膊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宴客厅中的众人都被慕云澜这一手给吓到了。 他们平日里也就是纨绔一点,哪里见过一言不合就卸人胳膊的。 “闭嘴,你好吵!”慕云澜掏了掏耳朵。 “嘴巴这么毒,怎么你出门喝鹤顶红了?” 慕云澜朝着抱着胳膊还在嚎叫的甄明杰走了一步。 “怎么,你那边胳膊也不想要了?” 嚎叫的声音戛然而止。 甄明杰转眼又愤怒了起来。 “你……大胆,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我怎么知道,真是可怜,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不过我看你挺凶的,适合看门,不如请你来给我看门啊,骨头管够。” “你!你!你!” 甄明杰气的用完好的那只手指着慕云澜,气的发抖。 “裴世澄,你就由着你带来的人这么放肆吗?这里的人是他能招惹的吗?” 这时旁边的人也反应了过来,纷纷围上来搀扶着裴明杰。 “裴兄,甄兄说话虽然不好听,但也是为你家妹妹好,你这带来的人也忒放肆了,还是赶紧让他给甄兄道个歉,免得惹祸上身。” 慕云澜听了不怒反笑,“呵,看你这说话的逻辑,直肠通大脑?” “还真是癞蛤蟆蹦鸟背上,边上天边恶心人。” “你!你放肆,这里的都是幽州名门望族之后,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小小年纪口出狂言,就不怕给家里蒙羞吗?” “子不教父之过,你们品行不端是我的错,想必家里长辈看到我教训子孙会很欣慰。” “噗呲!”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憋不住的笑声。 慕云澜以为又来一个找骂的,回头,狭长的凤眼看向门边,就看到一身大红的王峙正站在门口。 见慕云澜他们转身看他,连忙一边捂着嘴,一边摆手,“抱歉,我一般不这么笑,除非憋不住。” 厅中的众人纷纷无语,只有甄明杰还在捂着自己的胳膊恶狠狠的看向慕云澜。 “我听下人禀报说甄公子胳膊断了,我已让人去请了大夫,马上就来,甄公子稍待片刻。” 憋住了笑,王峙才想起来自己过来的目的。 “谁说的?怎么就断了?甄公子这胳膊不是好好的吗?” 慕云澜说着上前摇了一下甄明杰的胳膊,众人只听令人牙酸的一声咔哒声,甄明杰的胳膊就和原来一样了。 众人纷纷无语。 合着刚才甄明杰只是被卸下了关节啊,叫的那么惨。 只有一直默不作声的苏谨川把慕云澜所有的动作都收进眼底,眼底蔓延出无尽的笑意。 见甄明杰已经没事了,王峙的目光看向了站在慕云澜身后的苏谨川。 “慎之,我还让人在门房那边特意等你呢,想不到你已经过来了,走走走,慕兄也一起,我特意给你们安排了地方。” 王峙看了看和他们站在一起的裴世澄,“裴兄也一起来。” 第192章 垫脚石 “王公子……”甄明杰还想说什么,却直接被王峙给无视了过去。 眼看着四人离开了这边的宴客厅朝外走去,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刚才那小子什么来头?怎么能让王公子亲自来请。” “没见过啊……” “王公子刚刚招呼的是那小子身后的那个大个子?那小子也是沾光的。” “那么问题来了,那个大个子是谁?” ……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平日里吃喝玩乐擅长,但要说别的,他们全都是酒囊饭袋。 他们中间也就甄明杰往日里文会上能跟裴世澄过两招,也是大部分输多赢少,其他人就更没的看。 至于这俩新面孔什么时候被王公子青睐的,他们哪里能知道。 而离开这边宴会厅的四人直接去了前院王峙之前住的地方。 这边也安排了几位客人,都是之前和苏谨川相熟的人。 “慎之,刚才甄明杰没说什么难听的?” 刚才慕云澜卸了甄明杰的胳膊,小厮怕事情闹大了不好看才出来找人的,最先遇到的是王峙,自然就跟王峙说了。 本以为起冲突的双方是甄明杰和裴世澄。 王峙到了才发现还有苏谨川和慕云澜。 苏谨川摇头,“无事。” 接着又冲他示意,让他看裴世澄。 王峙恍然,“甄家想送他们家姑娘来州牧府,想通过公主搭上京城的路子,不过被阿父给拒了,裴兄不必在意他。” 裴世澄点点头没有说话,今日裴明杰的口出狂言,日后他自然会找回,只是这些就不必跟王峙说了。 双方原来还是姻亲,要不是裴夫人早逝,王峙和裴问容早就完婚了,也没有公主什么事。 只是现在说这些也毫无意义,若不是这次是州牧府和皇室的联姻,裴家也不会来送上贺礼。 两家人见面总是尴尬。 还没等王峙把几人送到地方,就有下人找来说是吉时已到,让王峙去行礼。 索性几人都跟了过去。 随着一声唱和,二公主祁华兰一身华丽的大红嫁衣,头上盖着盖头被人搀扶了进来。 看着祁华兰身上的嫁衣,慕云澜恍惚想起来刚来的那一日自己被人搀扶着行完的礼。 只是那个时候她意识全无,后来才听说和她拜堂的是一只公鸡。 慕云澜只觉得荒唐。 同样都是前朝公主,慕燕雍还是嫡出的公主,年龄要比慕华姣还大一点。 二人同样嫁给了祁南辰。 慕云澜想象不到当年慕燕雍是怎么做的,让自己成为后院一个籍籍无名的人,却让祁南辰拿着她的玉玺打开了孟平山宝库登上了帝位,后位却是慕华姣的。 该说慕燕雍太单纯还是说慕华姣有心计?或者是祁南辰太会说甜言蜜语哄骗人了? 慕云澜的记忆里没有祁南辰和慕燕雍相处的画面,关于祁南辰是怎么得到慕燕雍信任的,她一无所知。 现在看来,看着是赢家的慕华姣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还不是拿女儿来换取利益? 当初她是慕华姣的绊脚石,慕华姣随便一脚就能把她踢开。 如今的祁华兰也不过是慕华姣的垫脚石罢了。 一个拉拢幽州,巩固地位的垫脚石。 慕云澜嘲讽的勾起唇角,在一声送入洞房的高喝声中,转头离开。 苏谨川站在慕云澜身边观礼,在慕云澜转身的时候清楚的看到了她嘴角还没收回的嘲讽的笑意。 苏谨川皱眉看向牵着大红花联袂朝新房走去的王峙和公主,不知道慕云澜是因为什么露出这种笑容。 王峙安排了人特意带着慕云澜苏谨川裴世澄几人去找苏谨川以前的朋友。 但苏谨川什么都没想起来,几人坐在一桌说话都说不到一起,就还挺尴尬的。 不过好在大家都是体面人,也没把话落在地上,你一句他一句的,这场婚宴就结束了。 慕云澜还顺便从这几人的交谈中知道了他们的家世立场。 应该说整个幽州除了少部分人,大部分人的共识就是幽州要回归宣国,而今日这场婚宴不过是个引子。 第二日,慕云澜就要带人离开府城了,一下子招募了这么多的人手,慕云澜担心齐诏那边处理不好,要尽快回去。 回去之前,慕云澜找到苏谨川。 “你要不要在这边等着你家里的管家过来。” 之前因为雪灾的关系,灵域关封闭,苏城等人没有来得及出来,但是雪已经停了,想必要不了几日,他们应该就要过来了。 “不必。” 苏谨川跟着慕云澜也没有多长的时间。 平时只要慕云澜出现,他的视线就不由自主的跟着慕云澜转。 他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总觉的若是这次他不跟着回去,可能以后会错过很多东西。 苏谨川想,若是他此时在府城等管家,那以后他就是落魄的公子哥,慕云澜就是阳城的土地主,二人以后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不知为何想到以后再也没有交集,他就觉得心脏有些发紧,好像被一只大手揉捏着一样。 当然,他也没有往旁的地方想,谁让慕云澜此时是男子的形象呢。 听到苏谨川的回答,慕云澜暗叹,怎么就甩不掉了呢。 虞让还要留在府城继续忙碌,慕云澜打算快马回去,就不坐马车了,省的路上还要多耽误一天的时间。 虽然冷一点,但是慕云澜自觉自己身体不错,丝毫不惧。 既然苏谨川不愿意留在府城,出城的时候就慕云澜与苏谨川一起。 府城到阳城有官道,雪停了几日,官道上的雪也化了大半,不影响跑马了。 慕云澜难得换上那件纯白的狐皮披风,骑在纯白的追云背上,几乎与白雪融为一体。 苏谨川换上了统一的护卫装,骑在马背上,跟在慕云澜后面,速度丝毫不慢。 不过,出城快马不过两刻钟,追云的前方突然从地面弹起几道绊马绳。 好在追云反应快在第一道绊马绳前面停了下来。 苏谨川反应也很快,及时的在慕云澜身后停住了马身。 慕云澜朝官道两边看去,树林中不知何时出现了数百道拿着长刀的黑衣蒙面人。 第193章 来者不善 来者不善。 追云烦躁的打着响鼻,站在绊马绳前面刨着马蹄,地上的雪扬了起来。 “你们是谁?”苏谨川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人群中走出一个蒙着面的人,用粗粝的声音说道,“请慕公子跟我们走一趟。” 慕云澜闻言,眸色幽深。 看来是有目的的只针对她来的。 “本公子若不愿呢?”慕云澜把玩着手中的鞭子,看向黑衣人的眼神越发的凌厉。 “这可由不得公子。” 那人冷笑一声,朝身后吩咐“请慕公子下马。” “公子,我挡住他们,你快回府城。”苏谨川骑马上前挡在了慕云澜面前。 “不必了,你觉得他们都能在这边设下埋伏,后面会没有阻挡的人吗?” 最主要的是,慕云澜觉得这些人留不下她。 黑衣人显然就没准备让他们拖延的时间,直接就围了上来。 慕云澜也想试一下之前跟孟文学的马战的那些知识她到底掌握了多少,也就没有从追云背上下来。 追云可不是那些普通马能比的,见到有人朝它挥刀,直接抬起马蹄朝人脑袋上踩去。 慕云澜手中的鞭子也会配合着追云,朝那些它躲不掉长刀挥去。 没了武器的威胁,追云直接借用自身的优势蛮力冲撞起来。 面前的这些人,根本没人能挡住追云的冲撞。 苏谨川的战斗也很惊艳,虽然手中的长剑影响他发挥,没有长枪马战来的方便。 但他似乎是拥有本能,和他胯下的马配合的天衣无缝。 苏谨川战斗的时候还不忘抽空关注慕云澜,见到慕云澜游刃有余,才放下心来。 似乎是被慕云澜和苏谨川的战力惊到,领头的黑衣人慌忙的后退。 “放箭,先生说了,只要有口气就行。” 那人的声音自然被苏谨川和慕云澜听在耳中。 苏谨川驱使着胯下的马,直接挡在了慕云澜身前。 “簌簌簌簌。” 密集的破空声传入耳中。 早已潜伏在林中的弓箭手,一起朝着慕云澜和苏谨川二人放箭。 二人默契一致的解下披风,旋转挥舞着挡下了这一波箭雨。 大概是这背后的人,也没想到慕云澜和苏谨川二人如此难缠,带的弓箭手并不多。 一波箭雨过后,趁着那些人还在上弦的时候,慕云澜和苏谨川二人对视了一眼。 分别从两边朝着那些弓箭手藏匿的方向而去。 慕云澜的速度很快,那些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有两人被慕云澜的鞭子从树上拽了下来。 而苏谨川直接从马背上飞身而起,朝着蹲在树上拉弓朝他瞄准的人而去。 那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苏谨川一脚踹下了树,同时手中的弓箭也落到了苏谨川手中。 苏谨川没有远距离攻击手段的短板被弥补,在树干上快速的跳跃旋转,找到最佳的攻击方式。 每箭射出都有一人从不远处的树上落下。 甚至还可以每次两箭三箭。 树林外面的黑衣人反应过来,刚想围拢上来的时候。 不过短短二十几息的时间,林中藏匿的二十多个弓箭手,已经被慕云澜和苏谨川联手除掉了。 没有了远程的威胁,这些拿着长刀的黑衣人,对慕云澜和苏谨川已经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 “撤!” 领头的黑衣人见势不可为,连忙招呼还剩下的人要撤退。 只是慕云澜显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来都来了。 那些人打不过慕云澜和苏谨川,也跑不过他们的马,再也没了一开始嚣张的气焰。 纷纷丢下兵器想要求饶。 只是慕云澜对这些人的来路已经有了些许猜测,并不打算留下他们。 一场战斗持续到了日上三竿,慕云澜和苏谨川下马确认倒在地上的所有人都没了呼吸,才骑着马离去。 至于丛林中那些人的尸体,自会有人收拾。 苏谨川看着重新被慕云澜披在肩上的披风,原本纯白高贵的狐皮披风,抵挡剑雨的时候,被箭矢射的到处都是破洞。 上面还沾染了许多黑衣人的鲜血。 像点点红梅浸染在上面。 沉默了片刻,苏谨川把自己的披风递给了慕云澜。 “公子再披一件。” 慕云澜身上的披风显然已经阻挡不了路上带起的寒风。 虽然他自己的披风也没好到哪里去,但两件一起,好歹比一件强一点。 慕云澜抬手又给他挡了回去,“不必了,你自己用。” “公子年纪还小,要是寒气入体伤了根本以后不好恢复。” 苏谨川说着,视线有意无意的在慕云澜小腹徘徊。 “这寒气入体,无论对男子还是女子,都很难恢复,会影响后嗣。” 慕云澜闻言一个不稳险些从追云背上摔下来。 差点以为自己无往不利的妆容在苏谨川面前失效了。 转头凌厉的凤眼横了苏谨川一眼。 苏瑾川抿了抿,才惊觉自己这话有些唐突。 于是转移话题,“那些人是什么来路?公子心中有数吗?” “我不过刚来幽州没几日,还能招惹什么人?左不过是那些人罢了。” 慕云澜语气淡淡的。 慕云澜待在府城这几日,唯一交恶的不过是昨日在王峙婚宴上遇到的甄明杰罢了。 不过裴世澄后面也跟慕云澜说了甄明杰的身份。 甄明杰叫嚣着裴世澄一介教书匠的儿子,他自己也没好哪里去。 甄明杰之父甄元纬是幽州名士。 不过这个名士和裴元嘉没的比。 名士也是不同的。 有些名士是真的寄情山水,不喜俗事的,这些人多少都有些家底,不用考虑俗物。 而有些名士只不过是在某些场合发表一些高谈阔论,来宣扬自己的名声罢了。 慕云澜称这些人为文人圈子的交际花。 而这些人营造的名声,也只不过是想通以此达到自己为了名利的目的罢了。 甄元纬显然就是这种人。 还有一种名士就是裴元嘉这种,有着真才实学同时桃李天下的人。 所以,甄元纬这种人只不过是徒有虚名的伪君子罢了。 作为他的儿子,甄明杰又能有多少能耐? 就算他记恨慕云澜昨日的羞辱,了不起了,就是带人堵慕云澜一顿,再羞辱回去。 像之前黑衣人这种程度的,显然不是甄明杰能做得出来的。 第194章 回归,日常 这么一想,能派出这些黑衣人的,显然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之前他们说他们过来是为了活捉慕云澜。 显然是慕云澜身上有他们想图谋的东西。 既然是为利而来,那么他们的目的就已经很明显了。 除了之前商议的关于私盐的事情,慕云澜想不到其他的。 只不过关于盐湖的事情,慕云澜没打算让苏谨川知道。 等他们一路快马来到臧屯的时候已经快要凌晨了。 听到马蹄声响起,村里传来几声犬吠。 他们二人也没有靠近村子,直接绕过村子,从旁边往山上去。 经过里正家房子后面的时候,苏谨川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里正家后面的院子。 等二人走远,柴垛后面才冒出一个小脑袋。 臧红是半夜起夜来的,只是刚收拾好,就听到了寂静的夜里远处传来的马蹄声。 而且马蹄声越来越近。 惊慌之下,她才躲在了柴垛后面,动都不敢动一下。 听到马蹄声在自家后院没有停留直接上了山,才恍然,那应该是山上的人。 自从慕云澜他们在山上盖了个宅子,往来的人也变得多了起来。 臧红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推开了臧昆的房门。 木门发出吱呀一声,里面传来了带着睡意的询问。 “谁?” “是我,你小点声。” “阿姐?你大半夜不睡觉要做什么?嘶,赶紧把门关上,冷死了。” 臧红闻言顺手关了门,“你明天上山一趟,看看苏阿兄回来了没有。” “之前不是问了吗?他跟着主家去府城了,哪有那么快回来。” “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我刚才在后院听到了马蹄声上山了,你去问问他回来了没有。” “姐啊,山上已经没活儿了,我总往山上跑也不好啊,之前还能借着冬至的借口,说是给苏阿兄送吃的,这次呢?又找什么借口?” 臧昆整个人缩在被子里,白天穿的棉袄压在被子上面。 只露出鼻孔以上的地方。 “你就说我给苏阿兄做了件棉衣,让他空了下来拿?” “你给苏阿兄做棉衣了?我说阿姐你别太偏心,我都没有棉衣呢?” 臧昆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挑了挑盖在被子上的棉衣。 “阿姐你看看我,你看我的棉衣,你给苏阿兄做新的,你亏不亏心?” “我自己的钱,我爱给谁做就给谁做。” “切,就你那几文钱够干嘛的?还不是阿父阿母贴补你。” “你说什么?”臧红语气不善的靠近臧昆躺着的床。 “没,没说什么,我说阿姐,这大半夜的,你能不能先去睡觉,有话明早再说?” 臧昆可怜兮兮的伸出两只胳膊压住自己的被边,唯恐臧红又掀他被窝。 “知道了,我睡觉去了,冷死了,你记着点,天亮早点起。” 臧昆:…… “呼~”悠长的呼吸声让臧红离开的脚步顿了顿,想了想还是直接离开。 慕云澜二人回到庄子上的时候,叫了好几声才叫醒守门的人。 慕云澜看着打开门眼底布满乌黑,满脸疲惫的下人,顿了顿,把想要训斥的话咽了回去。 想来这几日所有人都不得闲。 不过职责就是职责,总归是小厮值夜的时候偷懒了。 这点小事,过后交给齐诏处理就好。 回到自己的院子,拒绝了苏谨川要给她烧水洗漱的要求,正想打发他离开呢,齐诏就过来了。 慕云澜看着穿戴整齐的齐诏,“你这是这个点了还没睡?” 齐诏只幽怨的看了她一眼,“公子是不知道这段时间有多少事吗?要不要我把那些册子抱过来,公子过目一下。” “呃,今日就不必了,这几日你辛苦了,你们先去休息,明日再看。” 她临走的时候交代了齐诏,所有招募的人手都要详细登记,有擅长技能的也要记,还要盘查人物关系。 庄子上能用的人本就少,她还把虞让给带走了。 能帮他的就只有林冶了,想来齐诏最近也是没有好好休息。 一张嘴好大的怨气。 慕云澜安抚了齐诏,正想打发他离开,齐诏半眯着的眼睛突然顿住。 看向了一旁搭在架子上的披风。 此时那已经不能算是披风了,顶多是块破布。 “公子路上遇到什么事了?” “一点小事,已经解决了,现在很晚了,你先去休息,明日再说。” 外面泼水成冰呢,这个时候她可没有拉着别人非要工作的想法。 打工人的睡眠也是睡眠,不能随意剥夺。 晨光刺破熹微,东边亮起鱼肚白的时候,慕云澜被一阵哼哼唧唧的声音惊醒。 抬头向窗外望去,外面亮的刺眼。 缓了一会儿,慕云澜才起身。 此时无比庆幸有先见之明,在盖房子之初就弄了火炕,要不然,这一大早的,她估计冲不破被窝的封印。 拉开房门,就看到慕阳蹲在门前的走廊上,脚边趴着五只小崽子。 听到响动,慕阳惊喜的抬头看过来。 “公子你醒了?” “嗯。” “奴听说公子昨夜回来,已经让人准备了洗漱的东西,现在就去让他们端过来。” 慕云澜无所谓的点点头。 自从采买了足够的人手之后,慕阳已经不再直接插手慕云澜的生活起居,慕云澜的院子里专门配了侍女。 慕云澜让慕阳跟着孟文训练去了。 慕阳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慕云澜低头看向地上的几只小崽子。 随手抓起一只通体黑色的捧在掌心。 小家伙已经满月,慕阳照顾的精心,小崽子胖嘟嘟的,已经可以蹒跚的跑跳了。 抚摸着小家伙顺滑的黑色毛发,慕云澜从空间中转移出了一滴灵泉水喂到它嘴里。 其他几只也没厚此薄彼,都喂了一滴。 正逗着五只小家伙玩,慕阳已经带人端着洗漱用的温水帕子等物过来了。 用温水漱了口,咬开一小节柳枝,蘸取了一些粗盐在嘴里刷着,看到慕阳还没离开,慕云澜就含糊的问她。 “你跟着孟教头训练的如何了?” 慕阳闻言一怔,“奴年纪还小,力量不足,孟教头说先做常规的训练,要是量太大容易伤身。” “哦。”慕云澜闻言淡淡的应了一声。 还在想是否找个时间从空间中给她挑一部功法,就见到徐京墨和慕云澜联袂而来。 第195章 财大气粗,分析 慕云澜先看了孟文的训练计划,孟文还在山里,这是之前慕云澜让他做的。 之后又看了齐诏统计的雪灾以来招募的总人数资料。 “有七千人了?”慕云澜惊讶的抬头看向坐在一边的齐诏。 “公子是不是对咱们的实力有什么误解?” “嗯?” “天灾人祸,只要有条活路,就有无数人追随,就更别提公子开出的条件了。” 齐诏一开始知道慕云澜让人开出的条件的时候也是惊讶的直咋舌。一个字,财大气粗。 慕云澜的条件是最基本的每人每月六百钱,还包吃住,每人每天的粮食定量是一斤,还有每天两个菜,还有不定时的荤菜。 那可是肉,有的人从出生长到十几岁都不知道肉是什么味道的。 新招募的人手,又是发衣服,又是有肉有菜的,虽然月钱还没见到,但也足够吸引人了。 所以就有很多人被招募之后,趁着还没来山里,直接回家在乡邻面前传开了,这就又来了很多相熟的人。 一传十十传百,人数自然也就上来了。 “公子昨日回来遇到什么事情了?” 昨日太晚了,慕云澜没有说,再加上齐诏看慕云澜和苏谨川也不像是有事的样子,就等到了现在才问。 “你昨日回来遇到什么事了?”徐京墨还不知道慕云澜昨日被埋伏了。 “出府城不久被一伙人埋伏了。”慕云澜语气无所谓的道,反正那些人也没怎么她。 “知道是谁做的吗?” 齐诏皱眉,按理来说慕云澜去府城应该不会招惹到别人的注意才是,莫非是那些大儒?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我们之前钓的那条鱼。” 齐诏一听就明白了过来,“胃口倒是不小。” “嗤!人之常情罢了。” “那条鱼是?”徐京墨还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 “老熟人裘都。” “这是贼心不死啊。”齐诏无语。 走到哪里都能遇到,也是孽缘了。 “那公子有什么想法?要重新钓一条鱼吗?” 既然你裘都不知死活,那也不必要便宜他们。 “不,为何要重新钓鱼,就他了,送你个上门的肥羊不宰白不宰。” 慕云澜自信裘都应该不知道几次三番坏他事的人是谁。 “盐湖那边先不急着弄,反正缺盐的不是我们,等他们等不及了,告诉他们成本再提三成。” “提高三成他们会不会就不买了?” “呵,我算过,提高三成,他们还能有些利润,但肯定不多,不买他们舍不得这唯一的路,买了利润又不多,就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可是谁让他惹了本公子呢,就是要恶心他们。” “再者,这也能顺便验证昨晚的人到底是不是裘都的,他们要是做贼心虚,从接下来的交易当中自然能看出来。” 接下来,齐诏和慕云澜又谈了关于和裘都交易的细节部分。 事情差不多谈完,齐诏又问起了府城的事情。 “公子此次去府城,遇到那些人了吗?” 慕云澜狭长的凤眼,淡淡的扫了齐诏一下。 “遇到了。” “那公子是怎么打算的?” “他们的事情等开春再说。” 慕云澜并不打算现在就接受那些人。 反正现在摊子小,她也能忙的过来。 正事谈完,就开始谈及私事。 “大兄,之前给京城送的信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徐京墨听她问起这个,有些不解。 “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到平望城,到京城应该还要月余。” 这个时候本来车马就慢,再加上进入寒冬,送信的渠道是跟着商队走的,又不是专门为了送信的,路上的速度就更加不好说了。 “之前府城听说灵域关已经开放,大兄不妨再写一封家书,寄往平望城。” “你是得到什么消息了吗?”徐京墨对于有些事情并不敏感。 但慕云澜特意说了让他再送一封家书,必然是有原因的。 “嗯,之前在府城遇到了裴山长。” “可是裴元嘉?” “正是。” “我从裴山长那里了解了很多关于宣国的消息。现在宣国境内风声鹤唳。” “别有用心之人纷纷冒头。” “有些人怕是不希望皇室和幽州联姻。” 齐诏听到这里眉头不自觉的也皱了起来。 “公子的意思是三皇子要有危险?” “八九不离十。”慕云澜语气淡淡的。 “公主与幽州联姻,受益最大的就是公主的同胞弟弟三皇子。” “只要三皇子没了,公主与幽州的联姻得到的好处就落不到嫡系一脉。到时候皇后自然不会愿意就这么看着好处落到别人手中。” “可是,云澜,这与我写信回平望城有何关系?”徐京墨还是没有明白这中间的关系。 “我记得大兄说过,大兄家里的阿翁在太医署任职?” “对啊。” “大兄不妨想一想,只要三皇子没了,就会引得皇室动荡,甚至把胡萝卜带出泥,引得更多势力混乱。” “如此一劳永逸的办法,若大兄是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大兄会动三皇子吗?” “这……”徐京墨语塞。 “之前曾听闻三皇子身体并不好,而作为太医署院正的徐家阿翁能逃脱得了干系吗?” “让大兄给平望城去信,一来是提醒还在平望城的族人小心,另一个就是要让平望城的族人去提醒徐家阿翁,小心这中间的猫腻,免的引火上身。” “不过公主已经完婚,说不定那些人已经采取了行动。此时大兄若动作快一点,还能提醒平望城的族人早做准备。” 若是上位者是有度量有胸怀的盛世名君,慕云澜也就不会多此一举。 但祁南辰显然不是。 届时若三皇子出了什么事?徐家阿翁作为院正一定是第一个被丢出来的炮灰,平望城的徐家人就更是炮灰中的炮灰。 若是想不到也就算了,既然慕云澜想到了这里,自然不会看着徐京墨的族人被抄家灭族。 “大兄抓紧时间把这件事情写在信中,送到平望城,一方面让平望城的族人做好准备,另一方面是要尽快提醒徐家阿翁,希望还能来得及。” 话虽如此,可慕云澜知道,徐参此次怕是凶多吉少 了。 怪只怪他们得到消息的太晚了,只希望能来得及救下徐家族人。 第196章 三皇子早夭 冬去春来,转眼草原上的冰雪消融。 慕云澜跟着孟文在延阳山深处带着手下招募的部曲训练了三个多月。 期间还带人找到了铁矿,让人开始冶炼兵器。 不过毕竟时间还短。 兵器的产量有限。 慕云澜只能把目光放在手弩上面。 这个世界也有手弩,不过不够精准和精巧。 杀伤力也堪忧。 慕云澜只能自己动手改进。 好在慕云澜前世有一些机关方面的经验。 在原有的基础上改进,只追求准度和杀伤力的话,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图纸改进之后,慕云澜就让人把司工还有臧达一家带到了深山。 经过两个多月的不断赶工,目前已经能做到基本上人手一把手弩。 手中有了杀伤性的武器,慕云澜才稍稍的放松些许。 眼看冰雪消融,慕云澜也开始着手准备春耕事宜。 当初买这片山林的时候,附带的耕地面积也不小。 不过有很大一片是荒地,需要他们自己整理。 这个慕云澜倒是不担心,手下那么多的部曲拉出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劳动力。 这天阳光正好,慕云澜带人在荒地这边主持春耕祭祀。 手中扶着她自己照着屈原犁改进的工具,另一只手挥舞着鞭子,一头老黄牛在前面闷头使劲。 一垄垄笔直的沟壑就出现在了荒地上。 齐诏和徐京墨等人站在田垄外面,看着轻巧的慕云澜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想不到公子改进的犁效率如此之高。”虞让惊叹。 他曾经家中也有十几亩良田,每年的春耕都是大事,十几亩田有牛的情况下,也要三四天才能耕出来。 而现在,从慕云澜下地到现在,应该还没有一刻钟,眼看一亩地就要犁到头了。 等慕云澜把一亩地耕完,来到田垄边上。 周围的人纷纷发出了欢呼声。 春耕祭祀结束,现场由齐诏和虞让安排剩下的事情。 慕云澜和徐京墨则是回到了庄子上。 “大兄不再等等了吗?” 从开春之后,冰雪还没来得及消融的时候,徐京墨就一直着急想离开。 是慕云澜一再挽留,徐京墨才留到了现在。 可是春耕已经开始,徐京墨心焦族人的安危,已经没有耐心再等着了。 “云澜,我不能再等了。平望城最近一月都没有消息传来,我必须去看看。” “那行,我送大兄入灵域关。” 知道挽留不住,慕云澜也就放弃了。 徐京墨的东西早已经收拾完毕,眼下说要走,安排好随行的护卫就可以出发。 第二日一早,有苏谨川带着五十名护卫,跟着慕云澜和徐京墨就出发了。 没错,苏谨川,苏城管家找来的时候苏谨川并没有跟着苏城回去,而是安排他们在阳城弄了个宅子安顿下来。 他自己则还是待在慕云澜身边。 甚至因为身手力压众人,已经成了统领。 徐京墨离家的时候就是轻车简行,此次回去,考虑到情况可能不太好,也并没有带别的东西。 一行五十多人各自的马背上带着各自的行囊和干粮,行进的速度自然快了不少。 当晚就进了府城。 “大兄莫急,我们速度快,再有三日就能到灵域关了。” 看着徐京墨恨不得连夜赶路的样子,慕云澜只能尽量安抚他。 ·“云澜,我总有不好的预感。” “不若我去鹿麋书院打探一下消息?” 随着安通车马行的发展,慕云澜的消息渠道已经很全面了,不过仅限于幽州。 宣国的消息,只能通过每次运盐带回来。 此次运盐队伍出发已经一个多月,至今还没有回来,慕云澜想知道宣国现在的消息,只能去找裴元嘉。 “那就麻烦云澜了。” 徐京墨也知道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 若不打听清楚消息,他贸然回了平望城,万一之前的猜测成真,那他回去也只是羊入虎口。 裴元嘉见到慕云澜登门的时候还很惊讶。 知道慕云澜的来意也不藏私。 “前日传来消息说是皇后嫡子早夭了。” 裴元嘉并不知道慕云澜达探这个消息是为了徐京墨。 只以为她是关心当下的局势,说的更多的是各方势力异动。 慕云澜听到皇后嫡子早夭,心中就是一个咯噔。 皇后嫡子的身份,想来最后的一段时光主治的太医定是在太医署医术最好的徐参。 看来徐参已经凶多吉少了,只希望徐家族人能把徐京墨的叮嘱放在心上早做准备,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 “还有永宁关传来的消息,北朔大军已经开始集结,目标直指永宁关。” “据说丰江一带沧海会又一次死灰复燃。” “公子可有什么打算?” “沧海会吗?”慕云澜低喃一声。 然后又抬头看向裴元嘉,“接下来不过是高筑墙,广积粮罢了。” 慕云澜并没有在裴家多待,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就加快脚步回了客栈找徐京墨。 徐京墨听到三皇子已死的消息,也是慌的双腿一软坐在了板凳上。 他已经知道三皇子死了,对于他们徐家的影响有多大。 此时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惊慌失措的感觉。 “大兄,灵域关已经去不得了。”慕云澜看着徐京墨不自觉红了的眼眶轻声说道。 “眼下三皇子已死的消息还没有传开,一旦消息传开,就是宣国陷入内乱的时候。你现在过去不仅帮不了徐家族人。还有可能成为他们的掣肘。” “你已经传了消息回平望城,若他们不傻,定会有所防备,说不定乐观一点连徐家阿翁也能得救。” “我要去灵域关等他们。” “好,我陪阿兄一起。” 之前徐京墨传信的时候,已经告诉了徐家族人他在幽州的落脚之处。 他们要想逃离,最快的路径就是从平望城到灵域关,然后出关。 所以徐京墨才要到灵域关外等他们。 灵域关外的村落,安通车马行在这边设置了一个据点。 慕云澜和徐京墨在这里等了三日,眼睁睁的看着领域关之上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那他们要等到徐家族人,却依然没有丝毫消息。 “公子,阳城来信。” 苏谨川大步走来,手中拿着一个没拆的信封。 慕云澜接过信封,粗暴的撕开封口,取出其中的信纸。 信是齐诏写的,慕云澜看清信上的内容,瞳孔不自觉的放大。 这些畜生。 第197章 出兵草原 齐诏的传信上说,北朔兵临永宁关,已经发生了好几次的摩擦。 永宁关驻军不足,应安府各地驻军已经驰援永宁关。 但是粮草严重不足,公叔志八百里加急向京城求援。 但京城的粮草迟迟不到,永宁关储粮,已经坚持不到一个月了。 “叫上大兄,收拾东西,我们回阳城。”慕云澜冷声朝着苏谨川吩咐。 徐京墨得到要离开的消息,大步朝慕云澜走来。 “云澜,发生了何事?我们为何要走?” “大兄,永宁关告急,我们必须回去,我留着人手在这边,徐家族人出关一定能第一时间接应到他们。” 徐京墨嘴唇蠕动了些许,到底是没有说出自己在这边等着的话,沉默的跟着慕云澜离开了。 看快马加鞭回到阳城的时候,春耕已经结束了。 草原上也冒出了嫩绿的草芽。 回到庄子上,首先迎上来的却是孟文。 “公子,四千部曲已经整装待发。” 慕云澜蓦地顿住,“为何是四千?” 孟文抿嘴,“公子是不是忘了咱们的战马只有五千匹,上次检查,已有千余母马怀孕,短时间不能上战场。” 慕云澜吸气。 真t。 早知道就把战马给他们配齐了。 “齐诏粮草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齐先生带着文亓清点去了。” 慕云澜点头,“去把他们叫来。” 没等多久,齐诏、虞让、林冶、孟文、苏谨川、徐京墨都已经到了。 “公子可要想清楚了,此去就是掺和两国交战,我们势单力孤,去了不一定能全身而退。”齐诏语气有些犹疑。 “奉敬。”慕云澜很少称呼齐诏的字。 一旦她这么叫了,就说明她很认真了。 “你既然能提前准备好马匹粮草,就应该知道我的心意,我意已决,距离怀远来信已经十七日了,若我们不去。指望宣国那些只顾着内斗的野心家吗?” “那曾是先祖建立的六百年不倒的雄关,不应该就这么被破。” 在场的除了孟文和苏谨川,基本都知道她的身世,林冶是从齐诏的态度猜出来的,孟文则是在天山就有了些许猜测。 只有苏谨川乍一听先祖建立的雄关有些反应不过来。 “公叔家镇守永宁关几十年,也不应该因为旁人的算计,成为北朔进入中原的踏脚石。” “通知所有部曲准备出发,记住了,是所有。” “至于马匹的问题,我会带着追云把缺少的马匹带回来。” “奉敬,你让人把马具带着。” “奉敬随行,林冶辅助文亓留守,负责后勤。” “准备出发。” 慕云澜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语中带有平常没有的压迫感。 在场的几人都不自觉的挺直了脊背。 慕云澜话音落下的同时,几人躬身应是,纷纷离开,去处理自己负责的事情。 “大兄也同去,若是有人员伤亡,还要大兄多费心。” “好。”这个时候徐京墨自然不会拒绝。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冬日的时候,慕云澜就已经预感到开春之后将会有一场混乱。 那个时候就已经有意识的开始从空间往外放粮食。 同时也叮嘱齐诏在市面上收购粮食。 现在出现紧急情况,也不至于操心粮草不足的问题。 “奉敬,把我们所有的粮食都带去永宁关。” 慕云澜接过苏谨川递给她的长枪,这是她专门找人锻造的。 长枪很重,也就苏谨川还能拿起来挥舞。 “可是公子,若是把粮食都带去永宁关,咱们自己吃什么?” “一次性都带去永宁关万一被北朔发现,很可能鸡飞蛋打。” “怀远既然能让人在永宁关被围的情况下送出信来,就一定有特殊通道。这些粮食是为了解决永宁关粮食危机的。” “至于后续我们的粮草问题,我写一封信,你让人送去历国给傅君衍,想必作为历国首富是不缺粮食的,我们按照市价购买,凭借着之前的交情,他不会拒绝的。” 慕云澜又写了一封书信,才带着四千部曲快马离开。 剩余的三千多部曲,将和齐诏一起押送着粮草慢他们一步往永宁关而去。 行进五日之后,慕云澜找了个机会从空间中带出三千矫健的战马出来,送到齐诏手中。 至此,慕云澜手下的部曲已经是人手一匹战马了。 这天,他们在靠近永宁关不远的地方落脚。 “让人去查一查附近的地形,重点从山里找找有没有进出永宁关的小道。” 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再往西就已经要触及北朔行军的警戒范围了。 “报,公子,刚刚从山中抓到一个人。” “北朔的斥候吗?”慕云澜问道。 倒是没想到,他们特意离远了位置还能遇到人。 “不是,那人说是永宁关出来送信的。” “把人带来。” 来人是个满眼血丝,脸上尽是疲惫的小兵,整个人也很瘦弱。 “给他松绑。” 看着被五花大绑的人,慕云澜朝一边的部曲吩咐。 “你说你是永宁关的人,有什么证据吗?你要给谁送信?信呢?” 小兵看着周围五大三粗的人,整个人还是懵的。 听到清冷低沉的问话声,才稍稍反应过来。 一抬头就撞进了一双狭长幽深的凤眼中。 “你,可是,慕公子?” 小兵有些哆嗦。 “你认识我?” “小的是永宁关守兵,少将军让小的来给慕公子送信,曾给小的看过公子的画像。” 小兵语气哽咽,快要哭了。 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了油纸包裹的信封。 慕云澜沉默的接过信件,也没急着打开,而是看向了小兵。 “为何是你送信?你是你们少将军的亲卫吗?” “不,不是,小的哪里配啊,只是少将军的亲卫都要和少将军共存亡,没人愿意这个时候离开送信,小的那日恰巧执勤,就被少将军派来了。” 慕云澜叹气,好,难怪这么不靠谱,都不确认身份就交出了信。 慕云澜沉默着打开了信封。 里面是熟悉的狂放的字体。 只是漆黑如墨的字体此时在慕云澜看来,却是字字泣血。 公叔志在信中写到朝廷迟迟没有援军和粮草,他们和北朔已经发生好几次冲突,关内的箭矢城墙上的防御物资都要耗尽了。 一旦北朔再次发起大规模的冲锋,他们只能拿人命去填了。 就算接下来北朔消停几天,他们的粮草也不足以支撑了。 而且信中提到,他们迟迟等不到粮草的原因是因为裘都的阻挠。 第198章 首战北朔一 慕云澜暗恨,宣国那些利欲熏心之人,连家国大义都不顾了。 岂不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就算其他人阻挠,祁南辰作为皇帝是怎么想的,居然放任永宁关孤立无援。 每想到祁南辰一次,慕云澜都为原主母亲不值。 怎么就看上这么一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公子,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孟文听到消息也找了过来。 慕云澜一手捏着信纸在掌心拍打,沉吟了片刻,看向了孟文和苏谨川。 “你们有什么看法?” “干他娘的,咱们直接偷袭北朔后方,让他们顾不上永宁关就能拖延时间,或许永宁关能等来救援。” 孟文也是经验丰富之辈,当下的情况,他们进入永宁关也没用。 他们就四千人,永宁关内好几万人都撑不住,他们去了又能怎么样。 “你呢?什么看法?”慕云澜又看向了苏谨川。 “我同意孟教头的看法,咱们不能进永宁关,进去了就跟关内的守军一样是瓮中之鳖,咱们带的这点干粮于永宁关而言根本就没用。” “但属下也不赞成偷袭北朔后方,北朔举国之力来袭,关内七万余驻军借着城墙之便也不过是勉强抵挡,咱们这么多人一旦露面,面对北朔大军将毫无还手之力。” “那你说要怎么办?不入关也不偷袭北朔军队,咱们玩来了?”孟文瞪大双眼看向苏谨川。 “咱们可以绕道偷袭北朔王庭。”苏谨川话落,四周就是一静。 苏谨川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简单的画了一幅草图。 然后用树枝点了点其中的一条长线。 “这是绥水,咱们从这边绕过去,顺水而下就是王庭。” “可是你想过没有,咱们就四千人,就算北朔是举国之力来的永宁关,王庭也不会没人防守,咱们这么点人够干嘛的?” 孟文看了看地上的简易坤舆图,路线倒是没有问题。 苏瑾川闻言看向了慕云澜。 “你接着说。” “现在已经开春,被冰封住的绥水开始解冻了,若是我们利用绥水淹了王庭,那王庭基本就没有反抗之力了。” 苏谨川话音落下,慕云澜脑海中飞速的闪过一系列的想法。 包括但不限于怎么拦截绥水,制造水淹王庭的景象,怎么牵制前线的北朔兵力。 “奉敬还有几日才能到?” 想了想,慕云澜又问孟文。 “齐先生有公子送去的马匹,速度应该能快起来,保守估计五日差不多就能到了。” 闻言慕云澜又让人去准备笔墨,速度飞快的给公叔志写了一封信。 然后把信交给了小兵。 “你把这封信带回去交给你家少将军,告诉他务必要坚持五日。” “这五日我会带人牵制住北朔的兵力,减少关内的压力的。” “是,小的代我家少将军谢过公子。” 小兵离开之后,慕云澜又拉着孟文和苏谨川开始部署接下来的行动。 孟文本身虽然经验丰富,但他就是个武人,计策方面着实为难他了。 苏谨川虽然自幼熟读兵书,但他失忆了呀。 而慕云澜本身对于古代的作战方式就更加不熟悉了。 不过有句话说的好,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 一个好汉三个帮。 总之三人在一起查漏补缺,比慕云澜独自一人瞎琢磨好。 入夜,草原上的昼夜温差还是很大,慕云澜带人又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开始准备晚上的行动。 而此时的关内,难得今日北朔没有在关外叫嚣,公叔志回了将军府。 简单的洗漱,又吃了些东西,公叔志来到了公叔武的房间。 自从上次中毒,公叔武的身体彻底的垮了下去,只能卧病在床。 看到坚守关外城墙好几日的公叔武回来,公叔武也难得的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阿父,关内情况已经到穷途末路了,不如儿子送您去应安府?” 公叔志知道永宁关阻挡了北朔六百余年,北朔人对永宁关的恨意可想而知,一旦关外城墙被破,关内的百姓一定会遭到屠戮。 而到那时他一定也已经战死沙场,可他不想自家阿父躺在床上无力的被北朔人欺辱。 “离开了又怎样?眼下的情况别说应安府,就是京城又能安稳多少天?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你不必忧心为父,放手去做,我们父子与永宁关共存亡。” 公叔武语气很虚弱,但足够坚定。 “只是可惜了……” 公叔志知道他阿父在可惜什么。 原先还说等慕云澜起事,他们要追随慕云澜呢,看来他们是等不到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下人的通报声,他之前打发出去的信使居然又回来了。 公叔志脚步匆匆的出来,等他得知慕云澜接到他之前的信,带着人星夜驰援而来的时候,内心一阵火热。 他从来没想过慕云澜居然会带人过来。 “公子他们带了多少人过来?”公叔志不自觉的用上了尊称。 “回少将军,慕公子带来了四千轻骑兵。” 公叔志瞳孔蓦然放大,他当然知道四千轻骑兵意味着什么。 可慕云澜离开永宁关的时候,身边不过跟了百余人,几十匹马。 不过短短的三四个月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居然拥有了四千轻骑兵。 公叔志慌忙的去看手中的信。 “好!好!好!大善!”公叔志看完信之后大笑出声。 赶紧去找副将商议怎么和关外的慕云澜配合来个里应外合了。 夜深人静,草原上传来窸窸窣窣的虫鸣声。 北朔营地的后方,守夜的士兵昏昏欲睡。 远处的帐篷中传来诱人的食物香气。 士兵困倦的打着哈欠,闻着香气,想象自己在吃珍馐美味,眼角挤出了生理泪水。 “nd,这破日子什么是个头,什么时候能破了前面那个铁乌龟咱们能进关内快活去。” “得了,要快活也轮不到咱们。” “噗嗤!”一声微弱的声音在守夜的士兵耳畔响起。 “你t的是不是黄豆吃多了,真tn的晦气。” 他还以为是同伴五脏庙跑气了,虽然没闻到味,想一想也足够恶心了。 下一秒,眼角的余光瞥见同伴的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立刻警觉的想要张嘴呼喊,也已经迟了。 第199章 首战北朔二 守兵嘴里的敌袭到死都没有喊出来,只能绝望的瞪大了双眼倒在了地上。 眼中最后的光芒是漆黑夜空中的点点星芒。 一阵“簌簌”的声音落下之后,北朔军营后方稀稀拉拉的守夜士兵纷纷倒下。 苏谨川朝身后挥了挥手。 两千余人悄悄的匍匐着靠近了营地。 一部分人悄悄的靠近倒下的守兵身边,支一根木棍在那些尸体的背后,假装他们还在站岗。 其他人则是趁着没人发现,迅速的往后面黑暗的地方搬运粮草。 慕云澜则是带人在不远处接应。 北朔人一直视草原为他们的后花园,根本不会想到他们背后还会有敌人。 所以营地后方的防守极为薄弱。 巡逻的人员也不多。 夜晚光线不好,那些巡逻的士兵远远的看见守夜的士兵老老实实的站着,也就不靠近营寨的后方了。 这也就方便了苏谨川的动作。 两千余人来回两趟,搬够了他们这些人两日的嚼用,就迅速的后撤。 最后在北朔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几百人同时动手,直接烧了他们的粮草,然后在他们发现之前迅速的后撤。 北朔大王刚进入睡梦中不久,就被外面的呼喊声惊醒。 “何事喧闹?”北朔大王积威甚重,他的声音一响起,周围下意识的一静。 片刻有人来禀报说是粮草被烧,喧闹是士兵们救火的动静。 北朔大王顿了片刻,“为何粮草会被烧?守夜的士兵呢?” “禀大王,后营被偷袭,守夜的士兵都死了。” 北朔大王运了运气,也顾不得发火,赶紧让人抓紧时间救火。 他们这边距离水源还有一段距离,火也不是那么好灭的。 管理后勤粮草的大王子和管理巡防事宜的二王子都是一个头两个大。 连敌人从哪里来的都不知道,粮草就被烧了大半。 所有人奋战一个多时辰,铲土的,提水的,也不过是抢救下来小半的粮草,剩下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在大火中烧成灰烬。 他们还在想怎么跟父王解释的时候,营地前面又传来了喊杀声。 “怎么回事?” “报,二王子殿下,关内的敌人杀出来了。” 公叔志自从接到慕云澜的信就开始准备,在城墙上等了足足两个时辰,才看到北朔营地的后方火光四起。 站在城墙上看清楚北朔营地已经陷入了极大的混乱,立刻就带着五千轻骑从关内杀了出来。 此时北朔士兵大部分都在后面救火。 措手不及之下,北朔前方营地直接被他们冲垮。 在北朔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前面营地中骑马冲撞了一个来回了。 他们也不多做纠缠,见到北朔士兵似乎是听到了命令,开始集结,公叔志立刻就带人撤走了。 在中心主帐的北朔大王听到消息直接气的掀翻了桌子。 “来人,给我追,追到城墙下面,给我破城!” 自从此次兵临永宁关以来,北朔大王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那些粮草可是他筹谋多年,为这场战争准备的,不过一场大火,直接把他们带来的四成粮草烧了大半。 他如何能不气。 本来他听取西乎日奥都的意见,打算耗死关内的守军,这样就能不费一兵一卒破关。 却不想关内那些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半夜来偷袭他,那就不等了,直接送他们上路。 手下的士兵领命出去传令,营帐中还传出愤恨的粗喘声。 三王子俄勒登格听闻大王让破关的命令却没有带人跟着上去。 大王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还没有。 这几个月来他成长了很多。 他还没忘记后方刚才还有人偷袭呢。 俄勒登格吩咐人仔细盯着后面,别又被偷袭了。 慕云澜让一部分人送粮草离开,带着两千多人殿后,发现北朔营地前方乱了起来就知道是公叔志出手了。 她也不急着撤离了,而是在营地不远处的黑暗中等待着。 “公子,他们大军出动去冲关了。” 慕云澜勾唇。 “让人准备,我们再给他们来一下,好送公叔兄弟顺利入关。” 虽然以当前的情况来看,北朔人应该也追不上公叔志的马屁股,不过,让他们恼羞成怒直接冲击永宁关也是慕云澜不想看到的。 为了此次偷袭,慕云澜他们的战马马嘴都被布条系了起来,就连马蹄都被裹上了麻布。 行进的时候动静已经降到了最低。 当刚救完火灰头土脸的士兵想放松下来的时候。 突兀的出现在眼前的黑色洪流,让他们以为看到了太奶。 慕云澜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只是带着人在营寨中冲击,顺手把路上的敌人脖子抹了。 偷袭就讲究个速度。 一旦他们的速度慢了下来,或是被北朔人缠住,他们这么点人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眼看着快到了中军大营,慕云澜做了个手势,调转马头,拐了个大湾,就打算离开。 转头就看到一个身影站在中军大营后方不远处,身边还围着不少人。 “哟,熟人。”慕云澜嘴角勾起玩味的笑意。 长枪送到左手,右手摸上了长长的马鞭。 身后的人才不管那么多,慕云澜往哪里冲,他们就跟着往哪里冲。 俄勒登格双眼倏的瞪大,眼看着雪白的高头大马越过层层的人群,朝着他飞奔而来,那双熟悉的眼睛勾起了他记忆中的恨意。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慕云澜手中的鞭子已经如灵蛇一样缠住了他的脖子。 然后一个用力,俄勒登格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接着。” 慕云澜一抖鞭子,俄勒登格就翻滚着朝苏谨川的马上落去。 苏谨川反应及时的接住了俄勒登格,避免了他落到地上被马踏成肉泥的命运。 “哈哈!撤!” 见到苏谨川接住了人,慕云澜也不逗留,带着人迅速的从营地后方撤走。 那些还没来得及爬上马背的人只能看着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干瞪眼。 等北朔大王得知后面又有人偷袭,还掳走了三皇子的时候,整个人气的直打哆嗦。 “废物。” “赶紧带人去追,定要把这些人揪出来扒皮抽筋。” 可是今晚的战斗主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慕云澜他们的战马又都是极品战马,哪里是那么好追的。 北朔那些士兵在营地后面漫无目的的找他们的时候,慕云澜已经带人以极快的速度绕了一个大圈,回到了营地的东边,他们驻扎的地方。 第200章 首战北朔三 北朔大王知道手下人出去半天,连灰都没吃上的时候。 大王子和二王子也眼睁睁的看着公叔志带人入关。 然后在距离他们不足百米的时候又重新关上了城门。 公叔志站在城墙看着城墙下面无能狂怒的北朔大军,嘴角勾起畅快的笑意。 从北朔大军开始集结到现在,公叔志这可是第一次占到便宜。 仅仅一次偷袭,他们带走了北朔大军最少两万人头,这还不包括后方慕云澜偷袭而死的人。 北朔大军号称二十万骑兵,事实上能有十五万就顶天了。 今夜北朔大军这么大的损失,接下来他们抵挡也更容易一些。 大王子和二王子集结了所有人马打算听从大王的命令开始破关。 却不料后方传来大王被气晕了的消息。 公叔志都已经打算迎接接下来北朔大军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了。 却只看到北朔大军集结之后在关外丢下几句脏话,又有序的撤了回去。 顿时一头雾水。 回到中军大营,医者正在给大王看诊。 “父王如何了?”大王子焦急的上前一步问。 “回禀大王子殿下,大王是怒急攻心,不过大王身体向来康健,等大王醒来好好调养一番就行了。” 二王子要负责整个营地巡逻防守的事情,比大王子来晚了一步。 过来时正好听到医者说大王没事了,顿时松了口气。 此时慕云澜他们的营地,也正在庆功。 首战告捷,也让只训练了三个月,只能算是新兵的部曲们紧绷的精神放松了些许。 军中流传着一则天下骑兵看北朔的说法。 北朔的士兵从小是在马背上长大的,与战马的契合度更高。 形成方阵冲击的时候,远不是中原的步兵甚至骑兵能比的。 当然这是不考虑个体差异的情况下。 当得知他们的目标是北朔的时候,其实所有人都悬着一颗心。 今夜的突袭,也振奋了军心。 军心振奋,慕云澜孟文和苏谨川也放下心来。 “公子抓的那人是什么身份?要怎么处理?” 苏谨川想起慕云澜丢给他的那个人问。 “那个啊,他是北朔的三王子,之前打过交道,不过两国交战就不用谈什么交情了。” 孟文无语。 慕云澜能和俄勒登格有什么交情?把人家踩进雪里,坑了他们那么多马的交情吗? 慕云澜没有管孟文无语的表情,而是看向了苏谨川。 “你找人把三王子送到永宁关给公叔志去。” 永宁关的危机还没有真正解决,他们带着俄勒登格,只不过是个累赘。 还不如送去给公叔志,说不定还能威胁北朔大军一波。 “行了,不说他。我们来谈一谈水淹王庭的事情。” 今夜偷袭之后,北朔大军一定会戒备起来。 他们下次要是还想故技重施,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永宁关依旧缺粮缺人,任由北朔大军堵在永宁关,永宁关被破开也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虽然京城那边不可能一直拖着不给援助,但是谁敢赌运气呢? 毕竟事关永宁关几万守军。 只有真正的让北朔大军无力集结起来冲击永宁关,才算是解决此次永宁关的危机。 “不如让孟教头带人过去?” 他们的计划是一部分人去拦截绥水凌汛,但还要留一部分人在这边,时不时的骚扰一下北朔大军,才能让大军没工夫全力破关。 关内粮食已经告急,只要再撑五天,齐诏就会带人运送粮草过来。 到那时才可缓解永宁关的危机,还不能说真正解除危机。 他们都清楚,留在此处的人才是最危险的。 孟文和苏谨川都想让慕云澜带人去绥水下游,但他们都清楚,他们劝不动慕云澜。 因此只能选择自己留下,保护好慕云澜。 相比较于孟文,苏谨川认为自己的身手更好,能更好的保护慕云澜,所以自然建议让孟文去处理绥水凌汛的事情。 “建议是你提的,自然是你去。” 孟文自然也想留下来。 在孟文看来,苏谨川纵然身手不错,但他失忆了,哪里有自己经验丰富。 “行了,慎之你带人过去。”看着他们争论不休,慕云澜直接拍板决定。 纵然心中不想,但慕云澜下了决定,苏谨川自然不会拒绝。 当下就去清点人手,趁着天还没亮,悄摸的绕路往绥水而去。 而慕云澜也没有耽搁,让人顺着之前小兵留下的路线带着俄勒登格进了永宁关。 人送给了公叔志,至于他要怎么用,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北朔大王一直到第二日午时左右才清醒过来。 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随侍的人,昨晚半夜偷袭的小贼有没有被抓住? 昨晚的偷袭不仅让他损失营地大半粮草,而且最疼爱的小儿子也被人掳走。 想到这里北朔大王只觉得气血上涌,眼前一阵阵发黑。 不过他到底意志坚定,硬生生的挺过来了。 等着随侍亲卫的回答。 “回大王,没……没找到人……” “废物!”北朔大王气的撑起胳膊坐了起来,抄起刚刚枕着的瓷枕,朝下方的人砸了过去。 亲卫也不敢躲,不过好在大王刚刚清醒,浑身无力。 瓷枕在半路上就无力的摔在了地毯上面,发出咚的一声沉闷的声响。 大王子和二王子听闻北朔大王清醒过来,连忙赶了过来。 “父王息怒,昨夜不过些许宵小之徒,他们能偷袭成功,不过是趁我们不备罢了,我已经让人加强戒备,那些人休想在偷袭我们营地。” 二王子赶紧安抚北朔大王。 话说北朔大王也已经上了年纪,要是再被气晕一次,谁能保证他不中风? 万一北朔大王倒下了,二王子想要继承王位,少不得要和大王子三王子搏一搏了。 不过三王子昨夜已经被抓,基本排除三王子成功翻身的可能性。 对他威胁最大的就是大王子。 大王子乃大夫人所生,是最正统的继承人,而大王子本人已是孔武有力,骁勇善战,在北朔支持大王子的人占大多数。 若二王子没了北朔大王的支持,想要把大王子拉下继承人的位置,基本可能性不大。 所以北朔大王才是二王子最有力的依靠。 “让人…去关下叫阵,让…他们放了…你三弟,若不然…定要让北朔大军…踏平永宁关。” 第201章 首战北朔四 北朔大军再一次兵临城下的时候。 公叔志也刚刚接到了慕云澜让人送来的俄勒登格。 听到城墙下的叫嚣。 公叔志直接让人把三王子吊在了城墙外面。 “告诉他们继续叫嚣,有胆就直接冲关。” 俄勒登格好歹是北朔的三王子,看着拿着长刀站在挂着三王子的那根绳索跟前的人。 整个北朔大军鸦雀无声。 谁都知道北朔大王最宠爱三王子,若不是三王子年纪小,能力不足以服众,将是妥妥的北朔未来继承人。 这个时候谁敢不拿他的命当回事。 就连阵前的大王子,二王子也不敢。 所以只能把消息报到中军大营北朔大王处。 “放肆,他们怎么敢…” 北朔大王只觉得脑袋发热,脑瓜子嗡嗡作响,身体颤抖,眼前一阵阵发黑。 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已经昏的不省人事。 伴随着北朔大王倒地的声音,还有惊呼声传出中军大营。 这一次的叫阵再一次无疾而终。 大王子和二王子只能回了中军大营,等待北说大王的清醒。 这一等就到了晚间。 北朔大王清醒的时候,整个人比昨日苍老了十来岁。 清醒过来的时候,北朔大王也不说话,只是睁着一双赤红的眼睛愣愣的盯着床帐。 “父王?”二王子小心翼翼的呼唤着。 北朔大王偏头看了他一眼,“有话直说。” 接连被气昏了两次,北朔大王的声音已经沙哑的不像话了。 “父王莫要着急,他们能偷袭我们,我们也能偷袭他们,父王安心,我这就派人夜袭永宁关,一定会把三弟平安带回来。” “是啊,父王何必如此动怒,老三虽然被抓了,但也不能成为我们的掣肘,难道父王想眼睁睁的看着我们谋划多年的大事,就因为三弟而被迫终结?” 大王子淡淡的看了一眼二王子说道。 终结自然是不可能终结的。 就算北朔大王再怎么疼爱三王子,和这天下大事比起来,那点疼爱也是微不足道的。 只不过他们已经接到消息,朝廷并没有给永宁关援助,就算有应安府整个府城的粮草支援,永宁关也撑不了多久。 一场必胜的战役,若是大意之下搭上了自己最疼爱的孩子。 这将是他进军中原的污点。 北朔大王自然不会允许。 所以大王子说的话就有些诛心了。 他言下之意,不就是可以动手除了三王子,彻底绝了三王子成为他们掣肘的机会吗? 相比较来说还是二王子的话,更合他心意。 北朔大王淡淡的瞥了一眼大王子,偏头对着二王子,“你让人从军中挑选好手,务必要把老三平安带回来。” “父王放心,只是今夜他们必定会严加防守,我们不妨多等几天。” “再有就是,父王一日之内连连被气倒了两次,恐有伤身体,军中毕竟条件不好,不如儿子让人送父王回王庭修养?” 二王子说的情真意切。 大王子听了却眼睛一亮。 只要北朔大王不在前线,那么主事之人一定是他,二王子在军中的根基,压根就不能和他相提并论。 于是也开口劝道,“父王,二弟说的不错,您身体要紧,这小小的永宁关也撑不了多久了,您安心回去休养身体,等您休养好了,儿子必定把永宁关为您奉上。” 北朔大王闻言垂眸思虑了一会儿。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身体传来的明显无力感让他心焦。 他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也好,我回永宁关休养,这边的战事将由你兄弟二人负责,只是务必把你们三弟平安带回来,到时为父自会论功行赏。” 北朔大王的意思很明显,缺少物资的永宁关,根本阻挡不了北朔大军多久。 唯一担心的就是三王子俄勒登格的安危。 谁能让俄勒登格平安归来,谁在北朔大王心目中的地位自然会上升不少。 同时也决定了,谁将是北朔大王满意的继承人。 第二日一早北朔大王带人静悄悄的离开了中军大营。 他们以为行动的很隐秘,不过慕云澜派人专门盯着北朔大军呢。 自然发现了那一队形色匆匆的队伍。 北朔大王的车辇很好认,就算之前没见过,但那足足十六匹马拉着的移动的帐篷,也昭示着那人身份不凡。 “公子,我们要不要去伏击他们?” 北朔大王离开的时候带着的扈从也不过千余人。 他们要想偷袭北朔大王还是很容易的事情。 毕竟从这边到北朔王庭还有很长一段的无人区。 “不必做多余的事情。”慕云澜淡淡的道。 苏谨川已经带人去了绥水起源地下游,他们这个时候要做的是注意隐藏自己,不要引起北朔王庭附近人的注意。 从北朔大王离开北朔大军之后,一连三日双方都没有丝毫动静。 他们都知道,现在双方都处于戒备阶段,就算偷袭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所幸双方就默契一致的安静了下来。 一直到慕云澜到达关外的第五日,齐诏带的人如约而至。 慕云澜悬着的心一松。 因为苏谨川带人去处理凌汛的事情,慕云澜让人把大半的粮草都给了苏谨川,这几日他们也在节衣缩食。 而从关内传来的消息,关内已经彻底断粮两日了。 齐诏的到来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奉敬。” “公子。” “辛苦了。”慕云澜扶起了恭敬行礼的齐诏。 进入关内的小道狭窄,运送粮食不便,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慕云澜让齐诏把粮食分了两份。 大的那份送进关内,小的那一份他们带走。 当晚北朔大营的大王子和二王子得到消息,城墙上的守军似乎是有骚乱。 他们以为机会来了,立刻让挑选出来的人手准备偷袭永宁关。 而慕云澜并没有如孟文所说,带人再一次偷袭北朔大营。 此时一动不如一静。 他已经让人提醒了公叔志防备北朔大军,若他们还能被北朔偷袭成功,慕云澜也没有办法了。 而公叔志自幼熟读兵书,自然不是那么容易松懈,越是忙乱的时候越冷静,才是为将者该有的表现。 第202章 首战北朔五 绥水起源地,距离慕云澜上次到这里已经过去快五个月的时间了。 找到苏谨川的时候,已经是距离北朔王庭几十里之外了。 慕云澜也惊讶苏谨川的大胆。 距离如此之近,若一个不小心,很可能被北朔人发现。 到了地方,慕云澜才知道为何苏谨川这么大胆了。 苏谨川让人从草原深处驱赶了近千头野狼,就徘徊在他们下游附近,一旦狼群有散去的迹象,就人为的驱赶它们。 北朔王庭大军出动,整个王庭也安静了许多,会往这边来的也都是普通百姓。 但普通百姓见到这么多的狼群哪有不怕的,自然会避开。 也就避免了他们被发现的风险。 “没办法,距离远了,凌汛的冲击力就会小很多,到时就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苏谨川也知道选在这里拦截凌汛的风险。 但哪里有万全之策,什么事情不需要冒风险,只不过这次风险大了些。 又过了七日,慕云澜站在绥水边上看着漫天的乌云,心中计算着时间。 远处时不时传来狼嚎声。 “公子,回,马上申时了,要落雨了。”苏谨川站在慕云澜身后轻声说道。 慕云澜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说这次的行动会不会太残忍?” 接连十几日他们拦截的水量,在这边成了一片汪洋。 如此多的水量一次性倾泻下去,对于北朔王庭那豆腐渣一样的城墙,几乎是压倒性的摧残。 届时,围拢在王庭附近的那些普通百姓下场如何可想而知。 所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慕云澜也知道这个时候心中的那点善心有些多余。 可她毕竟是长在红旗下的,一计定一城人生死,虽然计策是她自己定下的,可还是有些不寒而栗。 理智和情感在不自觉的拉扯。 “草原苦寒,一道永宁关阻挡草原进军中原六百年,北朔亡中原之心昭然若揭,此次若是真的让他们成功,乾元建立之前的乱世将再一次降临,届时因乱世而送命的人只会更多。” 苏谨川看着远处人为建立起来的堤坝,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轻缓。 慕云澜闻言苦笑一声,这些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身处其中,难免物伤其类罢了。 草原上的春雨下的惊天动地,伴随着闪电和响雷,远处的狼群也不自觉的逃离到更远的地方。 今晚就要开始行动,慕云澜也就没有让人接着驱赶狼群。 亥时,雨越下越大,终于堤坝承受不住过多的降水,整个开始决堤。 奔腾的水流向着下游而去。 墨云澜带着七千部曲站在高处,看着往日宁静的绥水翻腾着白色的浪花,裹挟着河道中的泥沙向下奔腾。 北朔王庭所在地是一片平坦的地方,上游的水流下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惊心动魄。 反而是平缓的在河道边蔓延。 此时深夜,绝大部分人已经陷入了沉睡。 只有极少数的人不放心外面的牛羊,冒着大雨出来查看。 相比雨打在帐篷上面的哗哗声,洪水从河道蔓延出来的时候几乎悄无声息。 直到脚上传来不同寻常的触感,起夜的人低头才发现目之所及的地方全是水。 大概是有生之年,从来没遇到过洪水,那人愣愣的看着蔓延住脚面的水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不过十几息的时间,水已经没过了脚踝。 那人才恍然惊觉,“河神发怒了,快起来!逃命了!河神发怒了!” 伴随着那人惊慌失措的呼喊的是牛羊撞开栏杆逃命的嘶吼。 最先被洪水淹没的牧民家里,那些人逃命的速度远远赶不上洪水蔓延的速度。 他们已经顾不上家当,他们的家还有那些逃走的牛羊,现在都没有他们自己的生命重要。 北朔王庭的城墙,远没有它看上去那么坚固。 这城墙跟中原的城墙很像,都是用泥土垒成的。 不过草原人没有学到位。 修筑城墙的时候,既没有夯实,也没有浇注糯米汁,只是徒有其形。 墙根处很快就被浸湿,王庭内的那些贵族才刚反应过来,命令奴隶收拾东西逃命的时候,北朔高大的城墙的墙根已经被洪水浸透,变成一滩烂泥。 轰然一声巨响。 四面城墙几乎不分先后的倒塌。 还在王庭中的北朔大王和那些贵族们,翻过倒塌成废墟的城墙,离开王庭的时候,四周已经是一片汪洋。 目之所及皆是慌乱逃命的人。 而水位已经到了正常成年人的腰部。 他们只能拼命的催促着奴隶,驱赶着马车,往高处逃命。 “可以了,开始。” 随着一声号令,提前隐藏在高处的七千部曲,犹如饿狼一样,朝着丧家之犬一样的北朔人冲去。 王庭守卫五万余人,但此时却犹如待宰的羔羊。 丢盔弃甲的他们,面对七千如狼似虎的部曲,没有丝毫反抗的力量。 还没到天亮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 此战俘虏北朔守卫四万人,还有包括北朔大王在内的贵族和普通百姓五万余人,截获的牛羊更是不计其数。 而因为他们人数不足的原因,还有更多住在王庭另一面的百姓,提前一步逃离。 “可惜了。” 借着亮起的晨光,齐诏看着泡在水中的粮草,发出一声感叹。 齐诏抹了一把脸,让自己更精神一点。 看着大步走来的孟文和苏谨川,几人眼神交错,心照不宣的朝着慕云澜所在的地方走去。 看着大马金刀坐着的慕云澜,三人同时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参见主公。” 慕云澜的视线在三人脸上一一扫过,此时她的心脏如擂鼓一样,比之前半夜的时候看着洪水冲击王庭还要跳的剧烈。 在场的几人都清楚,今日之后,慕云澜的大名将响彻天下。 千里奔袭永宁关,解永宁关之急,又转战草原深处,水淹北朔王庭,活捉北朔大王,这一番作为绝对是能让天下人震惊的。 “起来。”慕云澜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这么说。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齐诏上前一步。 “主公,咱们该离开了,昨日逃离的百姓很快就会把消息传递开,咱们在这边不安全。” “嗯,收拾一下,把那些贵族和北朔大王看好了,咱们回永宁关。” 第203章 首战北朔六 消息传到永宁关的时候,还在前线的大王子和二王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这儿费劲巴拉的还没把三王子救出来,后方居然被偷家了。 “父王如何了?”二王子拉着传信兵的衣领眼眶通红的嘶吼。 “大……大王被俘……”传信兵结结巴巴的回道。 谁能想到? 兵强马壮的北朔,正磨刀霍霍的向中原,结果自家大王被别人俘虏了,找谁说理去? 二王子一把松开了传信兵的衣领,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他知道自己最大的靠山没了。 二王子心狠手辣,善谋略,他所拉拢的大部分都是王庭内的贵族。 这一下被慕云澜给偷了个干净。 眼前这十几万的大军,更愿意听从大王子的命令。 “大兄,即刻出发,我们要去救父王。” “老二,你冷静些,父王已经被俘,我们现在着急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大王子努力皱着眉头,假装自己在慎重的考虑。 “父王此时已经成了他们手中最大的筹码,我们一旦带兵赶去,你能保证他们不会把刀架在父王脖子上,威胁我们丢掉兵器投降?” “可……” 二王子自然能看清情况。 “可是大兄,消息也说了,那些人数量并不多。他们一定不敢把父王如何,一旦没了父王挟制我们,他们那些人绝对走不出草原。” “既然你如此说,那就说明父王在那些人手里暂时没有危险,与其着急忙慌的赶去被他们威胁,咱们不如好好商议一下,让那些被敌人俘虏的士兵反水,说不定可以偷袭成功把父王救出来。” 二王子此时脑中飞速的旋转,几句话的功夫,他也稍稍冷静了下来。 略带深意的眸子,静静的看了大王子一眼。 别看大王子说的好听,事实上,真正怎么想的又有谁知道呢? 不过大王子说的也有道理,他们直接无脑的莽过去,定是起不到什么作用。 因为俘虏的拖累,慕云澜一行人赶到永宁关附近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十日。 在他们回程的这一路上,后面聚集的部落越来越多。 这些部落原本都是在王庭西面的,是听那些逃走的王庭百姓说了具体情况才带兵赶来的。 北朔大王几十年励精图治,在草原上声望很高。 这也是为什么听说北朔大王被俘有这么多部落赶来想救北朔大王的原因。 只是碍于投鼠忌器。 他们并不敢轻举妄动。 等慕云澜他们驻扎在永宁关外的的时候,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北朔大军与后面赶来的部落,对慕云澜一行人形成了夹击之势。 与此同时,慕云澜等人与永宁关也对北朔大军形成了夹击之势。 北朔大军中很快就送来了和谈的文书。 慕云澜此时正坐在北朔大王的车辇中,把文书丢在了桌案上,看着坐在下首的几人。 “说说。” “谈肯定是要谈的,但具体怎么谈?能从北朔那边咬下多少利益,就不一定了。” 齐诏拿起文书,看到上面二王子的署名,莫名笑了一下。 孟文低头默默的捧着茶杯不说话,最近几日要戒备后面跟着的部落,他已经好几日没有好好休息了。 要不是手中握着北朔大王和北朔那么多的贵族,慕云澜也不敢带人这么回永宁关。 但凡她手中再多两万人,她也要趁乱把北朔后方给扫荡一遍。 可惜的是他们只有七千人,本来王庭应该有储粮的,但是一场大水,王庭存着的存粮都被水冲走了。 缺少粮食补充,看守俘虏的压力也很大。 虽然有很多牛马羊补充,但是谁舍得把牛马羊当做军粮啊。 万不得已的情况就算了。 这个时候,慕云澜显然没有继续耗在草原上的必要。 苏谨川看了看齐诏手中的文书,也没说话。 “孟教头今晚小心些,防止那些北朔人狗急跳墙。” 孟文点头,这本来就是他的任务。 “孟教头可能没理解我的意思。” 看着孟文平淡的反应,齐诏再一次开口。 孟文:??? “所以,齐先生是让某小心什么?” 齐诏晃了晃手中的文书,“这份文书是二王子写的。” 齐诏说的意味深长。 最近赶路闲来无事,齐诏专门带人一个个审讯那些北朔贵族,对北朔内部的事情也算是了解。 “现下北朔大王被我们所擒,就连那些王庭的贵族也基本上被一网打尽。” “这个时候二王子送文书过来要和谈显然是想救回这些人,可是在北朔军中积威甚重的大王子却不出面,这是不是很耐人寻味?” “你是说那个大王子不想救北朔大王?”孟文想了一会儿才回过味儿。 “不止是不想救,怕是还想借此机会除去北朔大王呢。”慕云澜嘴角含着一丝笑意。 “……” 只要有人提醒,这个还是很明显的。 孟文也是稍稍思索就明白了齐诏和慕云澜的意思。 “可是这个时候要是大王子使坏,除了北朔大王,他就不怕被北朔百姓千夫所指?” 毕竟亲爹都不救,可见冷血。 “呵~历史从来都是被胜利者书写的,只要大王子继承了王位,谁会关心他这王位是怎么来的?” “那北朔大王要是被杀了,咱们没了威胁他们的筹码,岂不是很危险?” 北朔大军堵在他们入关的路上,显然是没准备让他们轻松入关。 一旦这个时候北朔大王有什么三长两短,真正危险的不就变成了他们。 “所以才要提醒孟教头小心为上啊。” 他们押着的那些俘虏之所以没有出现暴动,一来是他们没吃的,没力气,二来是他们没有兵器。 但是现在已经到了永宁关,前线的大军和后面呢跟上来的那些部落可不是吃素的。 这个时候一旦出现什么变故,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他们这七千人给淹了。 那是就算公叔志反应过来,及时来救援,也是杯水车薪。 他们光是对抗前线大军就很吃力了,就更别说还有后面那些部落三四万人了。 出来也只是给敌人送人头的。 第204章 首战北朔七 永宁关内,将军府书房。 公叔志正和副将们商议事情,突然被一声禀报声打断。 “报,将军,关外来报。” “进。”公叔志冷声说道。 传信兵推开书房的门,低头躬身行礼,“禀将军,有一支十万人的队伍刚刚抵达关外。” “看清是什么人了吗?”公叔志抬眸。 “前方有北朔大军阻挡,后方还跟着三四万人的队伍,我们不好靠近。” 这意思就是没看清了? “不过我们看到那十万人队伍的中间有一辆车,年曾经出现在北朔大军中。” “知道了,下去。”公叔志摆手示意传信兵先下去。 传信兵离开之后,坐在公叔志下首的副将,立刻坐不住了。 “少将军,这个如何是好?先前十几万人我们都险些挡不住了。再加十几万人,咱们这永宁关怕是守不住了。” 公叔志淡淡地瞥了副将一眼,这人原本就是永宁官副将,跟着公叔武守卫永宁关几十年。 公叔武突然退位,这位怕还是没有反应过来,都几个月了,还是叫他少将军。 “是啊,将军还是早做筹算,虽说前日朝廷传来圣旨,会有粮草支援,但谁知道他们从京城走到永宁关会不会再要两三个月?” 旁边一位属官紧接着说道。 “就是如此。总不能让我们永宁关上下这么多人与永宁关共存亡?他祁家也配?” 公叔志看着其他几位副官也露出赞同的神情,内心不由一叹。 这宣国在民心还没有稳固的时候,这一系列拖延粮草救援的行为,让祁南辰原本就在西北不多的民心崩塌的稀碎。 “诸位放心,关外那十万人并不是北朔的援军,咱们得了幽州送来的粮食,才得以支撑到现在。若不是幽州那边的支援,咱们这永宁关早就没了。” “可就算如此,关外的十几万北朔大军,也足以破了咱们这永宁关,用不着来更多援手。” 再坚固的城墙也只不过是死物,真正让草原人六百年不曾踏足永宁关的,是关内的强兵悍将。 粮食都吃不饱,更没有足够城墙防御物资的他们,真算不上强兵悍将。 公叔志对他们当下的情况也很清楚。 若不是慕云澜千里驰援,早在二十多日前,他们断粮后没几日,北朔大军就能轻松的攻破永宁关。 后面更是凭借着慕云澜送来的粮食,还有北朔三王子这个筹码,他们才能在接下来二十几日的交锋当中立于不败之地。 “可万一他们是打算全军出击,直接踏平永宁关进军中原呢?” 副将并不是怀疑公叔志,只是眼下的情况,面对着堵在关外的十几万大军,他们能撑住三个多月,已经是极限了。 现在关内之人看着关外的大军,谁不胆寒。 关内的普通百姓能逃走的已经都逃走了。 “那些人是之前送我们粮草的幽州之人。” 公叔志平淡的声音,犹如惊雷一样,在众人耳边炸响。 “什么?” 之前关内突然有上万石粮草支援,知情人早已被封口。 他们这些人只知道粮食是从幽州运过来的,具体是谁他们并不知道。 这段时间也一直在猜测。 不过就算他们再怎么脑洞大开,也想不到,给他们送粮的那些人,居然能带着十万人来永宁关。 当初公叔志带着五千人夜袭北朔大营的时候,他们也知道北朔大营后方有友军在牵制北朔大军。 可那些人第二日就消失无踪了。 谁能想到短短二十多日,他们就能拉来十万大军。 公叔志看众人惊的张大了嘴巴,不由咧嘴一笑。 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书信,递给坐在他下首的副将。 “你们看看。” 这封信是公叔志几日前收到的,是慕云澜特意让人传来的战报。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公叔志也被惊得久久无言。 仅仅七千人,摧毁了北朔王庭,俘虏了包括北朔大王和北朔一众贵族在内的九万余人。 牛马羊更是无数。 当他把这封信拿给公叔武看的时候,公叔武也是颤抖着双手良久才平静下来。 只丢给他一句,“时机到了。” 副将低头看信,掠过前头不太重要的信息,当他看到战报的时候,瞳孔瞬间放大。 双目死死盯着那短短几行字,生怕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看错了。 等在旁边的副将看他许久没动,等不及的偏过头在他身边,一起看他手中的信。 可是紧接着他的反应跟第一位副将一样,呆立在那里动也不动。 其他人不解,从副将手中抽走了信,低头看了起来。 待看清信上的内容也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公叔志看到他们所有人都看清了信上的内容,才轻咳一声,打断众人的思路。 “嗯咳咳!” “都看到了?关外那新来的十万人,并不是北朔援军,而是我们的七千友军和九万多俘虏。” “这,这,这……” “这统军之人是何人?怎么做到的?” 众人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很快就冷静下来。 但公叔志并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反问道:“眼下的情况各位也已经清楚,现在我们已经不是处于绝对的劣势,我们手中有筹码,说不定还可以搏一搏。” “只是,诸位,咱们守卫这永宁关,到底是为忠君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公叔志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有人低头沉思,也有人直接拍案而起。 “忠他娘的君,他祁南辰算什么君?咱们这永宁关归附宣国,不过是因为公叔老将军的遗言罢了。他祁南辰得到咱们的归附,却不知珍惜,大敌当前,由着小人在后方使绊子,还他娘的忠君。” 这是脾气火爆的副将下意识说的。 却也说到了众人的心坎上。 他们曾经既不是被祁南辰打败的手下败将,也不是祁南辰手下忠心耿耿的部将。 祁南辰于他们而言只不过是个代号。 当初是祁南辰建立了宣国成了中原之主,若是换了旁人,他们一样会归附。 既没有利益牵扯,又没有感情羁绊,祁南辰对于他们而言,只不过是个陌生人。 现在或许是有怨气的陌生人。 第205章 首战北朔八 “将军,咱们这永宁关自建立以来,唯一的目的就是阻挡北方草原人入侵中原,咱们守护的是中原,并不是中原的某个人,某一家。” “对呀,少将军,宣国当下如此胡闹,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又会四分五裂,到那时咱们依然是依然是之前独立的状态。” “将军,咱们现在既然有友军的支援,此次危机看来是能平安度过,以后也不必管朝廷的鸟事,咱们不如联系应安州牧,咱们全力经营自己的地盘,守护好这永宁关。” 众人七嘴八舌,有的分析当下局势,有的表忠心,有的话中有话。 不过大致上众人的态度,公叔志是了解了,祁家天下,众人是都不想伺候了。 公叔志屈指在桌面上轻点,一声一声的“咚咚”声,仿佛是敲击在众人的心脏上。 “这统军之人……” 公叔志停顿了一下,众人不由自主的把注意力放到了他的身上。 “是当初的慕家后人。” 公叔志话落,其余几人不由面面相觑。 是他们想的那个慕家后人吗? 公叔志看着他们的表情,再一次开口。 “就是你们想的那样,他叫慕云澜,前朝最后一位太子殿下的后人。” 气氛一瞬间沉寂了下来。 刚刚叫嚣的最大声的一位副将看了看其他人默默的坐回了椅子上。 公叔志没有说话,目光停留在众人脸上,骨节分明的大手在桌面上不轻不重的敲击着。 “咚,咚,咚,咚。” 属官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干涩。 “将军是想如何做?” 之前众人义愤填膺,七嘴八舌,话里话外并非没有让公叔志自立为王的想法。 他们早就不想受朝廷的鸟气了。 只是公叔志的想法貌似和他们想的并不一样。 他们想让公叔志自立为王,拉拢陆坚,占领整个西北作为他们的地盘,用整个西北之力供养军队,他们才好更进一步。 可公叔志特意点明了友军统军之人乃前朝太子殿下后人。 这几乎已经算是明示了,他公叔志要带人投到慕云澜麾下。 总不能是让慕云澜投到他公叔志的麾下。 堂堂乾元正统继承人的后人,天生就该坐在主位。 “就是你们想的那样,本将军已经与阿父商议过,等此次北朔的事情解决好,就正式归附慕公子麾下,你们是去是留,自己回去想清楚。” 公叔志话音落下,众人依然是沉默不语。 他们这些人大多是跟随公叔武几十年的老人,少数时间短的也被公叔志折服。 他们天然就站在公叔家一条线,此刻若不答应与公叔志一同归附,他们还能去哪里? “自然是将军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有反应快的,已经开始表忠心了。 其他人听到这话也纷纷表态,生怕自己晚了一步。 公叔志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 之前因为公叔武中毒一事,关内所有有异心之人都被清理了一遍。 近几月北朔兵临永宁关,那些心思浮动的商家和百姓都已经离开了永宁关。 此刻的永宁关才是上下一心。 慕云澜此时并不知道关内有一个大馅饼正等着砸在她头上。 他们一行人刚刚驻扎下来,所有人在慕云澜和齐诏的指挥下忙中有序。 大王子想趁乱带人袭营都没找到机会。 看着营地中间被近千人看押的北朔大王和一众贵族,大王子也不敢冒着军中哗变的危险,直接命令人进攻。 那些架在北朔大王和一众贵族脖子上的大刀,还有那些人戏谑的眼神。 刺激的北朔大军,还有后方跟着的那些人眼睛通红。 “欺人太甚。” 入夜,夜枭的声音在空旷的原野上肆意的回荡。 一身甲胄的慕云澜正在给追云整理马鞍。 苏谨川大步的从黑暗中走来。 “都安排好了吗?” 慕云澜听到声音,头也没回,淡淡问道。 “已经准备妥当。” “让孟教头看好我们的筹码,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唯他是问。” “主公放心。” 慕云澜回头看了苏谨川一眼,听他用低沉的嗓音唤她主公,总会让她不觉得的耳朵发热。 还好此时天黑,无人看见她的窘迫。 转过身的时候,脑海中闪过一张从校园陪伴她到生命最后的脸。 瞬间所有的情绪都不见了。 “嗤!” 嗤笑一声,男人只会影响她拔剑的速度。 “来了。”苏谨川还在想慕云澜为何突然发出这么嘲讽的笑声,就听她这么说。 瞬间所有多余的心思都收了起来。 在慕云澜做了个手势后,无声的离开。 黑暗中大王子看着与黑夜融为一体的两万精兵,嘴角勾起邪肆的笑意。 这时候的人普遍都有夜盲症,那是因为食物过于单一造成的。 而所谓的精兵,不仅要战斗力强悍,夜视力也是不可或缺的。 大王子能从十二万余大军中挑选出来这两万精兵,已经证明了北朔大军的整体质量。 要是换了普通的势力,拥有夜视力的人可能都不到十分之一。 这也是为何几乎每一次的夜袭战,都是能流传在史书上的战斗艺术。 完全黑暗的环境,一方能看的清楚敌人,一方连谁是敌人都看不清,自然是被挑选出来的拥有夜视力的一方胜利的可能性更大。 而慕云澜从一开始招募这些部曲的时候就在他们的饮食搭配中注意恢复这些人的夜视力。 这也是为何她手下七千部曲几乎都能夜战的原因。 黑暗中,距离慕云澜大营一公里之外,两万精兵整齐列队。 在一声号令之下,犹如黑暗中嗜人的鬼魅一样,朝着安静的敌方大营奔流而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沐云澜出色的耳力最先听到了马蹄奔腾的声音。 出言提醒苏谨川。 一公里的距离,几乎是在他们的速度刚提起来的时候,最前方的前锋已经和敌人撞上了。 看着慌不择路四处奔逃的敌人,大王子手下偏将不屑的撇了撇嘴。 就这么些软脚虾,不知道使了什么邪魔歪道的手段,才能俘虏了大王和王庭那些只会吃喝玩乐的贵族。 手中的长刀肆意挥舞,追杀着奔跑的人群。 渐渐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而他们也已经快要抵达慕云澜的中军大营。 第206章 首战北朔九 “不对!这些不是中原人。” 有人恍然惊觉。 可惜,已经晚了。 慕云澜专门让人把从北朔王庭俘虏的四万大军的舌头拔了。 然后一部分人换上了原先部曲的衣服。 偷袭的人以为胜券在握,压根就没有细想。 看到是中原的服饰,提刀就杀。 本来已经饿了许久的俘虏,手中还没有反抗的兵器。 自然只能慌乱的逃命,连抽空摘掉帽子显示发型引起自己人注意的举动都来不及做出。 这就又一次振奋了偷袭之人的决心。 加上那些人只会“嗷嗷”乱叫,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自然不能给他们做提醒。 等大王子手下偷袭的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还是有人意识到了,被杀的人太多了。 慕云澜他们总人数也不过七千人,他们两万人偷袭,这七千人都不够他们一人砍一刀的。 可是这些人硬生生的拖慢了他们两万人的速度。 他们还是没把人杀完。 等到冷静下来,挑起躺在地上尸体的帽子,才发现那人是和他们一样的发型。 再仔细一看,连五官都如他们一样深邃。 脑海中有什么突然炸开,此时才有人陆续意识到他们杀错人了。 还不等他们再一次聚集起来,向慕云澜的中军大营发起冲锋。 一声声尖利的破空声响起。 伴随着几声响箭尖利的声音,黑暗中点点寒芒落下。 随之而来的,是靠近中军大营的那些人,从马背上无声的落下。 就连他们引以为傲的藤甲,也没给他们带来丝毫的防护。 也不能说藤甲完全没有防护力。 只是慕云澜手下这些人专门练习过手弩的发射。 几乎都可以做到箭箭指人面门,就算偶尔有射偏被藤甲挡住的,也很快就会被后面的人补上一箭。 看着前面犹如割麦子一样,一排排倒下的自己人。 后面的人慌了。 连带着胯下的战马也慌乱的转圈。 从天空中响箭的声音响起,到前方的自己人大部分从马背上摔下去。 再到后面的那些人反应过来。 时间也不过过去短短片刻。 七千部曲也不过每人刚刚把自己手弩中的三枚短箭发射出去。 没等剩下的人调转马头逃命,部曲们手中手弩中已经再一次填满了三支箭矢。 面对着大大方方,露出自己后背的敌人。 慕云澜手下的人自然不会客气。 但后背的致命点毕竟不如前面多。 落下马背,直接死亡的敌人很少,大部分是被战马踩踏而死。 还有少部分,抱着残缺的四肢满地打滚哀嚎。 阿莫是特耳斯屋部落首领之子,这次带人跟在慕云澜后面的那些部落当中,他们的实力最强,话语权也最大。 在北朔大军两万精兵发起冲锋,马蹄声响起的瞬间,他就已经反应了过来。 迅速的召集人手,想要前来支援。 看看能不能找机会,把北朔大王给救出来。 可他们刚整合了队伍,来到慕云澜营地附近的时候。 远远的就看到亮起的火光中,被追杀的那些残兵败将。 “这……天神在上,怎么可能。” 阿莫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可是那一幕还在发生,甚至北朔方面存活的人更少。 就在他还在犹豫的那几息功夫,北朔两万精兵只有千余人仓王逃了出去。 一阵夜风吹来,阿莫只觉得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火光中,一身杀气的高大男人侧头向他们看来,那眼神像草原深处的狼王一样,带着睥睨与嗜血。 “快走!” 阿莫压根就不敢停留,大吼一声,一手扯动缰绳,一手挥动马鞭,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黑暗中。 苏谨川咂咂嘴,有些可惜。 “怂包。” 而此时北朔大军的中军大营,二王子刚刚得知了大王子让人夜袭的消息。 正一脸愤怒的赶来。 “加布力尔,谁允许你让人去偷袭的?”二王子双目猩红,大王子今夜的行动,打断了他所有的计划。 “莫里斯注意你的言辞,我才是这二十万大军的统帅。” 大王子此时正在营帐中喝酒,营帐中间的空地上有衣衫单薄的舞姬正在曼妙的舞动。 听到二王子的质问,大王子也只是慢条斯理的说了一句。 “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这么贸然去偷袭,就不怕他们狗急跳墙杀了父王吗?” “呵~”大王子只是轻蔑的一笑,拿起酒杯又抿了一口酒。 看到大王子的反应,二王子惊觉。 “你故意的?你故意让人去偷袭,想借着那些人的手除了父王?” 二王子的声音沙哑,指着大王子的手指在颤抖。 “二弟怎可如此污蔑我?我明明是让人去救父王的。” 大王子叹息一声,又抬眼看向了二王子。 “你说你要救父王,可却迟迟不见你有所动作,时日一长,谁知父王在敌人手中会遭受怎样的折磨,与其等你想出对策,不如先下手为强。” “你!强词夺理!” “我告诉你加布力尔,若父王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算拼尽全部身家,也要让你不能得偿所愿。” 二王子生母也是出身大部落,母族势力雄厚。 他要是再拉拢一些死忠于北朔大王的势力,也的确够大王子焦头烂额一阵子。 大王子想到了这一层,脸色也沉了下来。 二王子却已经不愿再与他多说。 事已成定局,他就算有再多本领,在这十几万大军中,他也不能把大王子如何。 与其在这里磨嘴皮子,不如回去联系人手。 接下来去tn的永宁关,去tn的进军中原。 他要先在草原站稳脚跟,不能把大王子拉下来,扯再多都是多余。 只是还不等他回到自己的营帐,中军大营那边又混乱了起来。 带着一肚子怨气返回来,刚刚靠近,就从慌乱的士兵嘴里知道夜袭失败了。 “你说什么?” 二王子一把扯过那人的衣领,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人只能再次重复一遍。 “夜袭失败,两万精兵出去只回来一千余人。” 二王子只看见那人的嘴巴张张合合,他说出的每一个字他都听见了,却又好像理解不了他的意思。 两万精兵只回来一千余人,这是什么概念? 大概是有史以来,战争史上从来没出现过这么耻辱的偷袭。 可是心底却又有一丝希望升起,他们失败了,是不是意味着父王没事,他们还能再一次谈判。 只是还不等他多想,前营又传来了喊杀声。 第207章 首战北朔十 公叔志早就让人在城门前等着了。 之前慕云澜来信,已经说明了情况。 并言明,北朔大军中肯定会有人不甘心受慕云澜挟制,定会有人偷袭。 而且这个偷袭的时间一定是选择他们刚刚抵达营地还没有收拾好,四处忙乱的时候。 这样才好来一个趁其不备。 大王子以为自己夜袭的计划天衣无缝,连二王子都是他们的人出发了才发现的。 却不知慕云澜根本就不用刺探他们的军情,只分析人性,就能把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看的明明白白。 当天空响箭的声音响彻关外的时候,在关内等着的公叔志,得到信号的第一时间,就命人悄悄开了城门,带着五千精兵,朝着北朔大营而去。 专门盯着永宁关的斥候看到城门大开,关内精锐尽出,想先一步回来报信。 可也没快过利箭破空的速度。 北朔大营,精锐尽出,剩余的也只是一些常规士兵。 此时大营中的所有人注意力还都在狼狈逃回来的那千余人身上。 谁都没想到,只能被他们压着打的永宁关士兵,居然有了再一次开城门出来偷袭的勇气。 以普通士兵对战精锐。 以一群夜盲症患者,对战一群夜视力很强的精锐。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北朔士兵除了数量上多一点,并不占优势。 公叔志带人从北朔大营穿梭一个来回,带走了三万余人头,潇洒的回了关内。 大王子接连遭受打击,只能无能狂怒,把一腔怒火,都撒在了逃回来的那些人身上。 二王子却不敢就此发疯,连夜让人去找西乎日奥都商议谈判之事。 西乎日奥都作为二王子的幕僚,连二王子在大军中都收到排挤,就更别说他了。 更加不会有人听他的意见。 听到今晚的战况的时候,他也只是嘲讽一笑。 没脑子的人,不会因为掌握了权力就变聪明,只会因为没有人挟制,做出更加愚蠢的事情。 大王子就是典型的例子。 不过情况再怎么糟糕,他还是要收拾心情,跟二王子一起商议接下来的事情。 “经此一事,大王子在军中的威望必然大跌。我们能不能借此树立威信同时联系其他部落?” 多好的打击大王子的机会,二王子并不想错过。 西乎日奥都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们现在当务之急,难道不是把大王救回来吗?” 若是没有大王的支持,二王子就算联系了所有的贵族众臣又能怎么样? 一旦大王没了,大王子转头就能原地继承王位。 二王子再怎么折腾也白搭。 而且他们王庭的家都被人拆了,一旦他们这边内讧起来,短时间内再想进军中原无异于痴人说梦。 二王子有些讪讪。 他也知道自己着急了。 但是权利动人心呀,这次错过,下次再想找这么好的机会扳倒大王子就更难了。 “那先商量商量用什么条件和谈。” “首先,我们的目的是为了让大王平安归来,顺带着还有被俘虏的一众贵族和王庭守卫。这是我们谈判的最基本目的。” 谈到正事,西乎日奥都理了理衣襟正襟危坐起来。 二王子点头,是这个目的没错。 “接着我们要准备几套谈判的方案。在谈判的过程当中,付出的代价越少,当然是我们越希望的。” “不过敌人竟然能偷袭王庭成功,这一关能轻松过去的可能性不大。” 到目前为止,慕云澜的真正身份还没有暴露出来。 二王子他们也只知道这一支队伍是从幽州来的。 具体是属于哪一支势力?姓甚名谁?他们丝毫不知。 整个北朔大营真正见过慕云澜的人,也都死了。 所谓不了解敌人,就很难战胜敌人。 在慕云澜支援永宁关这一系列的行动当中,主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现在想要从慕云澜手中换回人质,其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他们不了解慕云澜的实力,不知道她的性情,更不了解她想要什么。 西乎日奥都顿感头大。 翌日,春光明媚。 北朔大营与慕云澜营地中间位置搭起了一个凉亭。 二王子带着西乎日奥都还有后面跟来的那些部落的领头人早已等候多时。 日头渐渐升高。 一直到巳时正左右,慕云澜营地中才走出一阵身影。 打头的是慕云澜,跟在她左右的是孟文和齐诏,身后跟着苏谨川押着五花大绑的北朔大王,还有另外几人押着的三个顶尖北朔贵族。 无论是北朔大王还是那三个贵族,都是在北朔王庭跺一跺脚都能引得大地震的人。 等到二王子和西乎日奥都,都看清后面被压着的人的时候,整张脸气的通红,但又碍于人质在别人手中不得不按耐下来。 这才把目光放在领头的慕云澜身上。 出乎意料的是,来人过分的年轻,相比较于慕云澜,他们更愿意相信后面压着北朔大王的苏谨川更像统军之人,身上的气势更加符合他们的猜想。 与苏谨川相比,慕云澜更加适合出现在曲水流觞的场合,像是温室里娇养出来的富家公子。 看年纪比他们的三皇子还要小一点。 可是想到这人做的事情,他们纷纷收起了自己放肆打量的目光。 昨夜后半夜的时候,二王子终于从逃出来的那些逃兵口中知道了昨夜的真实战况。 他们两万精兵闯入敌方大营,一番砍杀,杀的全都是自己的同胞。 据那些人的估算,昨夜死在他们手中的自己人最起码也有三万以上。 西乎日奥都站在二王子身侧退后一步,隐晦的目光打量着慕云澜。 就是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先是水淹了北朔王庭,紧接着又用他们同胞的性命挡住了两万精兵的突袭。 两次交锋,这拿人命丝毫不当回事儿的冷血做派,连他这个见惯了战场厮杀的人都不寒而栗。 别以为北朔之前没有进犯中原就是太平了,北朔以西的大片领土,还有更多的异族,他们常年都处在战乱中。 “什么?”就在西乎日奥都出神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二王子惊骇的声音。 第208章 首战北朔十一 西乎日奥都抬头就看到嘴角含着笑意的慕云澜。 “我主姓慕,乃乾元正统继承人。” 齐诏又重复了一遍。 西乎日奥都听清齐诏话里的意思的同时,宁愿自己没有听到。 乾元,慕家。 那可是北朔六百年来的噩梦。 草原人自来好战,可是为何六百多年了,北朔还是北朔。 那是因为乾元在那里站着,北朔想乱都不敢乱。 终于乾元没了,他们想进军中原了,结果你说你是慕家后人? 西乎日奥都:…… 除了震惊脸,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摆出什么表情。 慕云澜没有理会他们脸上的震惊,自顾自的走到他们这一方的主位旁边,大马金刀的坐了下去。 今日过来,慕云澜的主要任务就是展示一下自己的身份,同时做个吉祥物,至于谈判的事情,自然由齐诏和他们谈。 相信以齐诏的黑心程度,一定会让她满意的。 过了良久,二王子才平复了心情,带人在他们一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不知你们为何要突袭我们王庭,还要抓了我们大王和一众贵族,我方强烈要求你们释放被俘的人。” 西乎日奥都清了清嗓子,还是率先开口了。 他们这边要是不开口,慕云澜这边估计能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到大中午。 “嗤!要师出有名吗?我主身为慕家后人,守卫永宁关名正言顺,倒是你们无故进兵永宁关,师出无名的是你们?” 齐诏丝毫不怵,早在来之前,他就想到以北朔人的无耻,肯定会模糊重点,混淆视听。 不过这都不重要,他们手握筹码,占有优势的是他们。 要是北朔一方敢使什么阴毒手段,苏谨川手中的长剑能直接抹了他们大王的脖子。 来之前慕云澜已经交代他了,和谈什么的,都是扯淡。 他们就是来挑拨离间的。 若是能削弱北朔整体战力最好。 若是不能,有北朔大王和一众贵族的性命填进去,北朔也要伤筋动骨一阵子。 察觉出齐诏语气当中的强硬,二王子一方不由的气弱。 西乎日奥都和齐诏你来我往半天,还是没有占到丝毫的便宜。 齐诏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时辰已经不早了,二王子确定要继续和我们这么耗下去吗?我们年轻力壮的倒是不怕什么,就是不知北朔大王与三位贵族老爷吃不吃得消?” 齐诏说完,略含深意的眸子瞥了一眼被压着的俘虏。 初春的时节,就算阳光明媚,草原上的温度也还是很低。 作为俘虏自然不会有什么优待,就算他们曾是北朔最尊贵的人。 此时也都是穿着单薄的衣裳被五花大绑。 寒风中几个俘虏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 若不是有人从背后提着,早就已经倒地了。 二王子顺着齐诏的视线看向了自己的父王。 北朔大王此时比上一次分别的时候看上去苍老了近二十岁。 原来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此时也变得花白。 清亮有神的眼睛,此时也浑浊一片。 见到二王子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北朔大王被堵着的嘴里发出了“呜呜”的声音,似乎很是愤怒。 却在下一刻,被苏谨川用架在脖子上的长剑往下压了压,“呜呜”的声音戛然而止。 二王子深吸了口气,视线对上慕云澜,用蹩脚的话音说道:“我方愿用五千只羊换回父王与贵族们,不知慕……公子,意下如何?” 自家父王被敌人用长剑架着脖子,二王子最终还是没有能够像慕云澜一样稳坐钓鱼台。 只是在称呼慕云澜的时候,有些迟疑。 最后还是选用了一个氏族贵子通用的公子称呼。 慕云澜轻笑一声,侧头看了齐诏一眼,然后低头把玩手中的白瓷茶杯。 齐诏接收到信号,摆出一脸不屑的表情看向二王子,“哦~北朔大王和那么多的贵族只值五千只羊?” 说完也不看脸色铁青的二王子和西乎日奥都,而是面向慕云澜行了一礼。 “既如此,主公我们回,北朔大王与贵族如此不值钱,留着给主公解闷取乐也可。” 慕云澜也顺势站了起来。 “等,等等,两万只羊,外加我方退兵十里。” 见到险些谈崩了,二王子彻底坐不住了,也跟着站了起来,同时嘴里提高了些筹码。 慕云澜却是头也不回,径直往前走。 慕云澜带头走了,其他人自然是跟着她行动。 苏谨川和那些押着俘虏的人也同样提着已经站不稳的北朔大王和三位贵族打算离开。 “等等,阁下至少告诉我们,你想要什么,我们才好商议?” 西乎日奥都也高呼着追上前几步。 慕云澜顿住脚步,回头看向二王子等人。 “我要你们退兵,并赔偿近几月永宁关损失粮草十万石,另外关于俘虏的事情,按照不同身份,有不同的交换价格。” 慕云澜话音落下,齐诏从怀中掏出几张纸,递给了身旁的护卫,护卫接过上前几步送到了二王子等人面前。 西乎日奥都接过纸张低头看去,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字。 最上面写着北朔大王,两万一等战马,三个大贵族每个五千一等战马。 往后翻了翻,最低等的贵族都要五百精品羊来换。 西乎日奥都被气的手脚发颤,险些拿不稳手上薄薄的几张纸。 二王子疑惑的从他手中抽走了几张纸低头看了起来。 不过片刻二王子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慕云澜,“你们好大的胃口。” 慕云澜不置可否。 “二王子不妨回去好好商议一番,明日我们再谈。” 丢下不可置信的二王子一行人,慕云澜等人很快回了营地。 “主公,他们怕不会这么容易答应我们的条件。” 那张单子上的东西,北朔方面要是同意了,基本意味着要搬空北朔大半身家。 不算那十万袋粮食,一等战马就要十万匹,羊更是百万以上。 “怕什么,买卖本来都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那张单子上面的东西,本来就是齐诏统计的,各个贵族的身家才列出来的。 只要北朔方面不傻,就不可能同意这个条件。 不过她有的是时间慢慢跟他们磨。 就怕他们耽误不起。 第209章 首战北朔十二 慕云澜已经收到幽州虞让传来的消息,傅君衍已经同意出售粮食给他们。 只不过运送到永宁关还需要些时日。 与此同时,他又从幽州全境收集了近万石粮食,不日即将抵达永宁关。 永宁关粮食危机暂时解除,慕云澜打算好好跟北朔谈一谈。 北朔大营,二王子脸色铁青的回来,就看到了已经等候多时的大王子。 “如何?”大王子勾起嘴角略带嘲讽的问道。 单单看二王子的脸色,大王子也知道此行他们受了不少的气。 可这难道不是他自找的吗? 二王子没有搭理他,自顾自的来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 西乎日奥都走近一步,把单子递给了大王子。 同时把慕云澜他们要求退兵和十万担粮草的赔偿也说了。 大王子粗略的扫了一眼几页纸,嘴里嗤笑一声,抬手把几张纸撕的粉碎。 “痴心妄想!” “早就跟你说了,中原人心黑的很,这么些东西搬空王庭也赔不起,更何况此时王庭被毁,你就是想赔,咱们也没有这么多东西。” 二王子沉默,他难道不知道吗? “大王子,他们能漫天要价,我们也可坐地还钱,这个本来就要慢慢商谈的,并不是说他们要多少,我们就必须给多少。” 西乎日奥都看气氛僵持,忙出来打圆场。 大王子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落到了二王子身上。 “老二,我知道你是如何想的,可是你想清楚,你就算搬空身家救回了父王,届时你手中没有任何筹码,你拿什么和我争?” 二王子抿唇不语。 “再者说了,父王本来身体就不好了,再加上被俘虏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就算救他回来,他又能给你多少支持?到时你还不是人财两空?” 二王子是精通算计,可大王子也不是单纯的莽夫。 “你要知道,就算之前咱们接连失利,可咱们手中还有十万兵马,后面还有四万同胞,王庭西面更是还有百万族人。” “阴谋诡计,咱们玩不过中原人,可这是草原,就不信光明正大咱们还打不过他们,与其用那些资源换回那些没用的贵族老爷们,不如咱们直接踏平他们营地。” “你们联络的中原人,不是也传信过来,说要里应外合帮我们拿下永宁关吗?届时我继承王位,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这不比你费尽心思要救回父王,收益更大吗?” “不用说了,父王是一定要救的,若不救父王,别说远在王庭以西的百万族人,就是后面跟着的那四万同胞,你都指挥不动。” 别看大王子说的好听,可王爷一直在草原上空缺了几百年。 哪个上位的大王会容忍王爷的存在? 北朔王子的继承之路,本来就是要么成功要么死。 更何况说到和他们联络的中原人,几个月之前说好了要里应外合,可最后也只不过是拖延了永宁关的支援。 谁知道这次他们所说的里应外合,是不是一句空话? 他与大王子本来就是竞争关系,听大王子的他有什么好处? 大王子一噎,“我要提醒你一句,你的时间并不多,咱们的粮草之前被烧,就算后面调集了一部分过来,也不足以让你继续耗下去。” 兄弟俩不欢而散。 二王子紧急召集了其余部落领头人,把情况大致给他们说了一下。 北朔王庭聚集了很多贵族,但不代表这些贵族的全部身家都在王庭。 那些大贵族在水草丰茂的地方都有马场。 这次慕云澜水淹王庭,他们虽说损失不小,但也没到倾家荡产的地步。 就算二王子不想出资源去换回他们。 他们也能用自己的财产赎回自己的自由身。 只是到那时,二王子想获得的人心怕就要打水漂了。 当然二王子也不会傻的全部由自己提供那些马羊交换俘虏。 这也是他找这些部落领头人的原因。 北朔各个贵族与部落联姻,关系错综复杂。 二王子不同意大王子的想法,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个。 一旦他们放弃这些被俘虏的贵族,就相当于同时得罪了王庭以西的大部分部落,到那时他又能落到什么好处? 而他只要把其中利益关系摆出来,再言明他自己没有这么大的能力换回所有人。 自然会有相关部落的人提供马和羊来交换俘虏。 既不用付出多大的代价,又能得民心。 —————— 在关外还陷入僵局的时候,一则消息,顺着永宁关飞出的信鸽,飞往了各地。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距离最近的应安府。 陆坚看到传信的时候,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信鸽,还以为是谁家的信鸽飞错了。 可是他怎么看,那都是他给支援永宁关的张偏将的专用信鸽。 低头又看了看纸张,小小的一小片纸张上面就三句话。 二月初八,慕家后人慕云澜抵达关外,当夜火烧敌营粮草。 二月二十,水淹北朔王庭。 三月初二,慕云澜携带北朔大王和近千贵族在内的十万俘虏回到关外。 陆坚:…… 谁?慕云澜? 当初救了自家老爷子还有妻侄的那个少年? 慕家后人? 等等,火烧粮草,水淹王庭,十万俘虏…… 陆坚觉得自己可能是最近过于担忧永宁关战事,以至于产生幻觉了。 陆坚有些恍惚的回了府,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东厢老爷子的院子。 陆晋老爷子正在指点陆淞小胖子读书,看到魂不守舍的陆坚。 拍了拍小胖子的脑袋,让他先下去。 “你这是怎么了?一副丢了魂的样子?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忙吗?” 陆坚看了看出了房门的儿子,上前几步,坐在了刚才陆淞坐着的位置。 “阿父,你还记得慕云澜吗?”陆坚上身微微前倾,尤其有些急迫。 “那个年前救过我的小子?”陆晋有些诧异。 “对。” “他怎么了?”陆晋端起茶杯润了润喉。 “他是慕家后人。” “噗!咳咳!” “没,没事,你说他是谁?”陆晋摆了摆手,示意陆坚接着说。 第210章 首战北朔十三 陆坚简单的把今日收到的传信说了一遍。 “说起来,阿父曾是前朝左都御史,应是见过当年的陛下和太子殿下的,那慕云澜作为慕家后人,难道就没有长的相似的地方?阿父年前也是亲眼见过慕云澜的,就没觉得眼熟?” “咳咳,我倒是记得陛下的样貌,早年也见过还年幼的太子殿下,后来不是就外放了吗,等为父回京就任左都御史,太子殿下已经早夭了,可是听说太子殿下长大后不肖其父,那小子也没有像陛下的地方啊。” “难不成那慕云澜不是陛下这一支的?”陆坚觉得不太像,若不是正统继承人,张偏将也不会冠上一个慕家后人名分传信给他。 “这个不是重点。”陆晋抬手打断了陆坚关于慕云澜身份的猜测。 “重点难道不应该是关外战事吗?” 陆晋却是摇了摇头。 “阿父,他既然亮相了,还是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阿父以为他想要做什么?” 陆晋虽然多年不曾关心过朝廷的事情,可该有的分析力还是存在的,闻言眉心不由一凝。 “你的意思是?” “先前永宁关告急,儿子二话不说就送人送粮,支援永宁关。怕是已经招了京城某些人的眼。再加上最近各地都不太平,这位慕家后人此时出现,怕是所图不小。” 陆晋点头若有所思。 “而且这位以雷霆之势出现,一出现就携带着赫赫战功,等消息彻底传开,怕是要震动天下。” “那你的想法呢?”陆晋觉得自己老了,有些事情并不想掺和。 “阿父,之前北朔兵临永宁关,儿子的立场已经和永宁关绑在一起了。” 陆坚也很无奈。 永宁关是整个应安府的门户,一旦永宁关被破,整个应安府的百姓也都将是北朔铁骑下的孤魂野鬼。 当时的情形,他不得不派各地驻军去支援永宁关,同时还要自备粮草。 他那时也想不到朝廷那些人胆大妄为到如此程度。 敌国犯境,他们居然还抱着永宁关是天下第一雄关,足以抵挡任何宵小的想法。 等陆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都要被气笑了。 不管这些人是真的如此想,还是别有用心。 总之陆坚对于这些人的印象一落千丈。 与其和那些尸位素餐的人同流合污,他还不如努力经营好应安府给永宁关足够的支持。 眼下宣国这艘破船,随时有被风浪击沉的风险。 还不如慕云澜这艘小艇稳固。 陆坚这个选择并不难做。 时间又过了几日。 这一则消息彻底传遍天下,真正引得天下震动。 祁南辰目光沉沉的盯着桌案上的纸张,眼中冒出的火焰像是要把纸张烧着。 接着愤然起身一把抓起桌上的纸张丢进了火盆中,大步朝着长乐宫而去。 就算已经开春,树上冒出了新芽,花期早的花也已经开了,长乐宫中比年前还是萧瑟了许多。 祁南辰径直来到了东偏殿,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自从年节的时候,三皇子病逝。 皇后连年宴都不管了,每日都是待在东偏殿看着三皇子常用的东西暗自神伤。 看着大步走进来的祁南辰,慕华姣脸上的哀伤一扫而空,换上的是冷若冰霜。 自从上次大吵了一次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陛下若无事就离开,皇儿想必也是不愿看见你的。” 慕华姣就算一开始没有意识到祁南辰在三皇子身上做的手脚,时日一长也发现了不对劲。 可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还没等她找祁南辰理论,三皇子就已经病逝。 而他们上次的争吵也是因为这件事。 慕华姣怨祁南辰狠心,虎毒尚不食子,祁南辰居然让人在三皇子的药上动了手脚。 可祁南辰死不承认,他原本并没有想害死三皇子,只是想让三皇子虚弱一段时间。 但那段时间不仅仅是陇北民乱,全国各地都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动荡。 人心浮动,加上皇后忧心三皇子的病情,疏于对后宫的管辖,二公主出嫁又忙乱了一阵子,自然就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可这些话祁南辰能跟慕华姣说吗? 就算说了,慕华姣能信吗? 毕竟当初徐院正手里的药是祁南辰让做的。 所以祁南辰是百口莫辩。 “我有些事想问你。”祁南辰暗自吸气,决定不跟丧子的女人计较。 “我什么都不知道,没什么要跟你说的。”慕华姣冷声说道。 “是关于慕家的。” 慕华姣顿了顿,“只要你把害我皇儿的凶手交出来,我自会知无不言。” 慕华姣这一两个月也不是只沉浸在哀伤上的,她手下之人也在调查消息。 幕后黑手隐隐指向了后宫中的美人,可那人已经怀孕,再加上她并没有证据。 就算想出手直接按死那人,可那人身边还有祁南辰的人护着,她的人找不到机会出手。 “你不要无理取闹,徐参不是已经被你五马分尸了吗?就连他的家人也抄家流放了,你还想如何?” 慕华姣冷笑一声,抬脚就出了东偏殿,祁南辰有事找她,只要她离开了东偏殿,祁南辰自然会跟着离开。 既然赶不走,慕华姣只能用这种方式让祁南辰远离三皇子生前住的地方。 免得这个冷血的父皇污染了儿子的地方。 至于他交出的徐参一家,呵。 徐参只不过是听命行事,命令难道不是他祁南辰下的吗?这个时候说这些话,虚伪的让人恶心。 祁南辰果然抬脚跟着她出了东偏殿。 “我要问你关于当初慕家的事情?当年陛下是不是还有别的孩子流落在外?” 慕华姣听到祁南辰所说的话,脚步倏的一顿。 “你说什么?” “我问你当年是不是还有别的慕家孩子流落在外?” “当年的事情,你不是知道的很清楚吗?就连刻意躲起来的雍宁公主都能被你们找到,有没有别的血脉,你们父子没有找过吗?” 慕华姣的声音里充满了嘲讽。 祁南辰抿唇,当初那些事情是他父亲祁温宁处理的,他还真的不是那么清楚。 “当年你父皇有没有别的血脉流落民间,或者是你那位早逝的兄长有没有流落在外的孩子?” 第211章 首战北朔十四 当年之事,知情人早就被处死干净了,祁南辰想知道更多的消息只能问慕华姣,就算当年她也还小,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除了慕华姣,祁南辰也不知道现在还能找谁问清楚。 “你到底想说什么?”慕华姣不想跟祁南辰说这些有的没的。 “永宁关外出现一人,自称慕家后人,带人支援永宁关,水淹了北朔王庭,抓了北朔大王做俘虏。” 慕华姣瞳孔瞬间放大。 祁南辰加重了语气,“就是你听到的,慕家还有后人存在。你知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 慕华姣只觉得荒谬。 “这不可能,大兄早逝,当年皇室子嗣单薄,只有我和雍宁被你父亲带了出来,大兄当年都还没有成婚,父皇也没有别的孩子了。” 慕华姣和祁南辰面面相觑。 “他不可能是父皇流传下来的血脉。”慕华姣语气加重。 若这世上真的还有别的和她一样的血脉,甚至比她还尊贵,让她情何以堪。 毕竟她是出嫁女,在慕家的地位肯定是没有正统继承人尊贵的。 三皇子病逝之后,她还曾让人传信,让祁华兰抓紧时间生下孩子,就算远了些,祁华兰的孩子也有慕家的血脉,她还盼望着这个孩子能收服幽州那些人的心,重新培养出一批势力。 可现在突然说有一个慕家的后人冒了出来。 若事情是真的,那还有她们母女什么事情。 慕华姣突然那想起来一件事,转头问祁南辰:“那人多大年纪?” “舞象之年。” 慕华姣默然,然后自顾自的开口。 “当年大兄早夭的时候没到十八,那年雍宁五岁,我三岁,那时大兄尚未大婚,两年后都城被那些沧海会的乱民冲破,皇宫中也只有我和雍宁这两个皇家血脉,雍宁十六岁跟了你,生下那个赔……” 慕华姣语气顿了顿,到底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第二年,我生下华兰。” “按照年龄算的话,要么就是当初有和我们一般大的皇家血脉,可皇家血脉本就单薄,若父皇有孩子,定不会隐藏,若是大兄流落在外的血脉就更不可能了,父皇不会看着大兄的血脉流落在外的。” 慕华姣喃喃的分析,最后得出结论,“那人一定不是父皇这一支的血脉,可能是之前的旁支。” 夫妻俩对视一眼,同时心中都留下了,慕云澜是为了名声,强行碰瓷慕家后人的印象。 “那可不能让那人继续用慕家后人的名声招揽人心了。” 乾元统治了太长的时间,宣国又新建立,这天下太多的人心中还念着乾元呢。 此时不仅仅是宫中,远在东杨郡,一直密切关注西北的裘都也几乎和京城同时得到消息。 看清消息的时候,裘都直接摔了手边的茶杯。 “大人息怒。” “简直废物,二十万大军,几个月破不开缺人缺粮的永宁关!居然还能被人偷了家。” 旁边的下人安静又快速的收拾着地上的碎瓷片,不过片刻退了出去,书房中又一次陷入了寂静。 与此同时,历国都城,傅家。 程潇在傅君衍的书房听到傅君衍刚从皇宫得到的消息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是,阿兄你说谁?” 傅君衍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重复第二遍。 程潇背着手撮着牙花子,在房间中快速的踱步,片刻又坐到傅君衍对面,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我还是不敢相信。” “怎么会呢?” “他怎么就这么能耐了?” 这感觉就好像昔日一起玩闹的小伙伴,突然有一天摇身一变,披上龙袍称帝了。 “也不是没有预兆的,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一个月之前幽州来信吗?” “你说云澜来信说要大量采购粮食?” “嗯,那些粮食怕就是为了永宁关采购的。” 北朔兵临永宁关的消息传开的时候,其实大家心中都有数,要么永宁关破,要么北朔退兵。 只是前线信息多变,在得到永宁关被克扣了粮草的时候,大家都不免唏嘘。 宣国这是有了取死之道。 就在大家以为下次接到永宁关的消息,就会是永宁关关门被攻破的时候,却传来了北朔王庭被突袭,北朔大王被人俘虏的消息。 就算是能掐会算的神算子,也想不到会有这么神来一笔。 傅君衍把玩着手上的墨玉扳指,越来越快的速度,也显示着他不平静的内心。 —————— 不管天下人怎么为慕云澜震惊,经过几日的你来我往,谈判终是进入了尾声。 这日,慕云澜找上了徐京墨。 自从慕云澜带人来永宁关,徐京墨就一直跟在队伍中。 一开始没事的时候就处理草药,后来有了战斗就有了人员伤亡,徐京墨就一直给慕云澜手底下的人疗伤。 徐京墨看着掀开门帘走进来的人,下意识的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和谈结束了吗?” 把手中的锦盒丢在一边的桌子上,“基本上快要结束了,我找你有事。” 徐京墨露出询问的目光。 “你看看盒子里面的东西。”慕云澜抬了抬下巴,示意徐京墨先看东西。 徐京墨依言打开锦盒,等看清盒子里的东西的时候,“啪”的一声又把盒子合上了。 “你哪来的这东西?” “哪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想做什么?”徐京墨拿着锦盒的手有些颤抖。 “阿兄你也知道,和谈快结束了,但是我不想就这么让北朔大王回去,你懂我的意思吗?” 徐京墨默然。 就这么放了北朔大王无异于放虎归山,可慕云澜的名声刚刚传开,这个时候可不是她毁约的时候。 于她名声有碍。 徐京墨沉默了良久,抬头认真的看向慕云澜。 “我想不通你为何会走到这一步,你不是女子吗?为何会有争霸天下的想法?” 去年冬天雪灾的时候,慕云澜让齐诏招募人手都是避着徐京墨的。 也不能算是有意避开,只能说那个时候徐京墨沉迷制药,对别的都不太关心。 后来又一直忧心平望城的事情,他并不太清楚慕云澜一直在做什么。 他隐约知道慕云澜招募了很多人手,但他没见过,他见到的都是庄子上和马场那些人。 那只不过是常规的下人,并没有什么异常。 第212章 首战北朔十五 直到永宁关告急,他们匆匆的从灵域关离开,转头就带了人疾驰永宁关,一路都在忙着赶路,他也没找到机会问慕云澜这些人手是怎么来的。 可是就算他再怎么脑洞大开,也只不过认为慕云澜是为了支援永宁关来的。 可是短短的一个月,事情变化太快,他又一直忙着处理伤员,就没顾得上找慕云澜问清楚。 慕云澜闻言沉默片刻。 “阿兄,你能想象有一天我穿着合身的襦裙,在灶房为某个男人洗手做羹汤的画面吗?” 徐京墨默然,他能想到的是慕云澜草原上策马奔腾的画面;是慕云澜在雪地上舞剑,翻飞的雪花成为她背景板的画面;是一身黑色甲胄在黑夜中收割人命,犹如死神一样的画面。 他想象不出慕云澜身上穿着女性独属颜色的那些衣裙,犹如贤妻良母一样的画面。 徐京墨倏的哽住,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什么一样。 这个世界容不下潇洒肆意的慕云澜。 “阿兄还记得初见我时的样子吗?”慕云澜轻声说道。 “我不想将来有一天比那时更惨。” 徐京墨沉默,那时慕云澜一身囚服,手腕被人割开放血,被人抛下悬崖,比那还惨,除了死,徐京墨想象不到更糟糕的画面。 “阿兄还记得我的身份吗?这次是我们胜了,携带着胜利的威势,我的身份暴露出去。若是我什么都不做,将来有一天我的身份被暴露出去,你说那时我会有什么下场?” 这世上有多少人嘴里口口声声说着怀念前朝,可当真的有一个前朝继承人出现的时候,这天下人怕都想弄死她,即使她没有威胁。那些人也不会容忍她的存在。 慕云澜是可以恢复女装,做一个姑娘家该做的事情。 可那不是她想要的。 徐京墨声音有些干涩,“所以你拿这东西来是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阿兄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嗯。” 关于盒子中的东西,徐京墨并不想多说。 “这东西给阿兄,阿兄帮我配药,效果是服用这药的人,一个月之内器官衰竭。” 锦盒中的是毒药,效果本来就是能让人体器官衰竭的,可是慕云澜不知道怎么用,用量是多少,只能求助徐京墨。 “好。”徐京墨并没有问配了药给谁吃,这是显而易见的问题。 翌日,谈判结果出来,北朔方面退兵,补偿他们五万石粮草,并一等战马两万匹,羊二十万头,并一些其他的北朔独有的物资。 北朔慕云澜还有公叔志共同签署了文书之后,二王子看向了慕云澜。 “不知你们何时能放人?” 慕云澜抬头看向二王子,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样子。 “那自然是看你们有没有诚意了,你们什么时候做到文书上的内容,我们自然就会放人回去。” “只是容我提醒二王子一句,俘虏们的生活可不太好,你们抓紧时间。” “你!你敢折辱我北朔大王?”阿莫跟在二王子后面,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 慕云澜扣了扣耳朵,“折辱?这从何说起?我只是没给他优待罢了。” 看着慕云澜嘴角的笑意,这段时间以来深知慕云澜恶魔属性的二王子抬手挡住了阿莫。 “我们会尽快的。” —————— “哟,我们的大功臣回来了。”北朔大营中,大王子阴阳怪气的看着回来的一行人。 二王子脚步顿了顿,接着往里走去,并没有理会他。 大王子等人走了才在后面磨牙。 他是不希望北朔大王平安回来的,可这话能说出来吗? 就连想要给二王子使绊子,让和谈不能顺利进行,都要悄悄摸摸的来。 不然说不定军中就要哗变。 那些士兵是支持他不假,可他还没有自信能完全取代北朔大王在他们心目中的位置。 谈判开始之后,他倒是带领十万大军直接压到了慕云澜他们营地旁边。 可是慕云澜会怕吗? 慕云澜直接让人推出了五花大绑的北朔大王。 北朔方面的士兵就再也不敢做多余的动作。 大王子只能憋气的灰溜溜的带人回去。 眼下和谈已经结束,眼看父王即将归来。 而促成和谈的二王子将是救回父王的最大功臣。 他与二王子在父王面前的地位将彻底颠倒。 他不是没想过,派人偷偷溜进慕云澜大营中暗杀北朔大王。 可慕云澜和齐诏早就防着他这一招了。 最近看守北朔大王的任务都是苏谨川亲自在做,他们压根就找不到机会。 和谈结束的第二日,北朔整军后撤,慕云澜顺利的带着人进了永宁关。 其实之前,要是慕云澜想的话,也能用北朔大王威胁北朔大军,顺利入关。 可那样不是显得她很怂?连直面十几万大军的勇气都没有。 她都打算好了此次要扬名天下的,入关哪有在关外在敌人的包围中,谈笑风生,撕下北朔一大块肉,逼迫北朔退兵来的震撼。 此刻永宁关关门大开,公叔志带人在关门前等候多时。 关内没有逃跑的百姓也出来夹道欢迎。 只是,北朔堵在关外太久,有门路的百姓都走了,关内比她上次离开的时候萧条了很多。 安顿好俘虏,慕云澜带人跟着公叔志到了政务厅。 公叔志直接把慕云澜往主位上领。 公叔志身后的副将们却都没有露出其他多余的表情。 慕云澜扬眉,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好一点。 她还以为入关之后还要说服公叔志呢,想不到他倒是早就有了归附的想法。 要不然也不会让慕云澜坐主位。 慕云澜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坐了上去。 接着就看到公叔志带着身后的那些人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拜见主公。” 齐诏挑眉向孟文露出一个询问的目光。 孟文垂眸。 他什么都不造啊,别问他。 “你想好了?”慕云澜并没有第一时间喊人起来。 虽然她早有收服公叔志的意思,但这一切来的太简单,她还是想确认一遍。 “是。” 虽然公叔志也想像那些文人一样,夸赞慕云澜文韬武略,少年英才,可抬头对上慕云澜幽深的凤眼,莫名的有些说不出口。 “怀远起来。”慕云澜亲自扶起了公叔志,为表亲近还称呼他的字。 第213章 首战北朔十六 公叔志归附之后慕云澜顺势就接管了永宁关。 武有公叔志苏谨川孟文,还有那些原本永宁关的守将,文有齐诏,还有原先隶属于将军府的幕僚。 慕云澜接管永宁关很顺利。 就在天下人目光都聚焦在西北的时候。 公叔志找到了慕云澜。 “主公。” “怀远来了,有事?” 慕云澜记得她交给公叔志不少事情,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忙。 “主公,北朔向来不讲信义,若就这么放他们大王回去,怕是要放虎归山。” 这话,在和谈成功的那天公叔志就想说了。 可那是公叔志还没有归附,那个时候说出来,万一慕云澜以为他对她不满就不好了。 后来也是因为刚刚归附,朋友和主公毕竟还不一样,所以他又憋了回去。 传信兵传来消息,北朔要赔偿的物资已经筹集的差不多了。 他才再一次坐不住了。 慕云澜倒是没想到公叔志这么多想法,她低头把刚才在看的册子翻了一页,随口对一边的齐诏吩咐一句。 “奉敬,你跟他说。” 公叔志看向齐诏,他记得齐诏,之前就跟在慕云澜身边,现在应该算是慕云澜的从事。 公叔志朝齐诏露出了询问的目光。 “将军多虑了,主公早已经想到北朔不可信。” “那为何还要和谈?” 公叔志是武人思维,换做是他的话,抓到了北朔大王,当然是凭借着手中的筹码在草原大杀四方。 齐诏噎了噎,看清公叔志眼底真诚的疑惑的时候,只能无奈解释。 “将军可还记得,主公麾下只有七千人,而将军的人马还堵在关内,咱们并没有硬碰硬的底气。” 公叔志嘴唇动了一下,想问那为何不接着用北朔大王威胁,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倒是齐诏,一旦了解了公叔志的思维方式,自然就知道了他在疑惑什么。 “当日的情况,咱们利用北朔大王威胁他们一二还行,要是逼急了,北朔那边破罐子破摔,彻底不想救北朔大王了,那咱们以为的筹码还是筹码吗?” “之所以和谈,也只不过是在敌人的底线附近试探,顺便能弄点粮草战马补给,也能解关内燃眉之急。” “可主公既然明知道北朔不可信,为什么还要签署那份文书,一旦北朔大王回归,他们要是直接撕毁协议,再一次进兵永宁关,主公不是白忙活?” 又是水淹王庭,又是阵前逼迫和谈,结果放了北朔大王回去,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最多就是北朔方面损失了些财物,可这根本不会伤筋动骨。 折腾一番又能有什么作用。 而且,文书已经签订,北朔能轻易撕毁协议,但慕云澜要是主动撕毁协议,不放北朔大王回去,那名声可就彻底坏掉了,甚至严重一点,还会影响祖辈荣誉。 “将军放心,北朔大王和那几位贵族,就算回去也活不了多久。”齐诏轻笑一声,不得不说他喜欢自家主公这个点子。 “啊?为何?” 听说北朔大王正当壮年,龙精虎猛,正是有雄心壮志想大展宏图的时候,怎么就会活不了多久了? 除非…… 公叔志朝慕云澜露出一个怀疑的目光。 齐诏笑着说道:“就是将军想的那样,主公找徐公子配了一味药,等放他们回去之前就会给他们服下,最迟一个月,咱们就能听到好消息。” “可是,可这……”公叔志有些磕巴。 “嗯?”慕云澜收回一直在册子上的注意力,看向公叔志,不知道他在迟疑什么。 “可是这样一来,传开了,不是还一样有损主公名声吗?” “北朔大王与一众贵族身娇体贵,加上被俘虏的时候受了惊吓,回去之后身体彻底垮了下去,药石无医,这与主公有何关系?” 齐诏语气越发的无辜起来。 “那药?”公叔志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齐诏扬眉,朝他摆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知道自己想知道的,公叔志又想起来一事。 “那关于北朔撕毁协议之后的事情,主公有什么打算?” 慕云澜轻笑一声,直接合上了手中的册子。 “若他们等不及,在北朔大王回归的第一时间就撕毁协议,那就好好跟他们玩玩,据说北朔大王脾气不太好,很容易生气。” 自从北朔大王被俘,前后已经被气昏了好几次。 若不是留着他还有用,慕云澜特意交代了徐京墨好好照料他的身体,就北朔大王那个尿性,他直接中风慕云澜都没有丝毫怀疑。 一旦放了他回去,没有徐京墨稀释的雪莲粉末维持他的身体机能,再中了能使身体器官衰竭的毒药。 另外再加上他本身脾气不好。 若是再加上他一心报仇的时候,前线战事不利。 多重buff叠加。 他不死谁死? “若是他们还要点脸,不那么急着撕毁协议,或许等到北朔大王和那几个贵族暴毙的时候,他们会反应过来,带着仇恨进攻。” “所谓衰兵必胜,但也有个前提,他们要有劲往一处使。” “北朔两位王子争权夺利,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想让他们放下芥蒂,精诚合作,显然无异于痴人说梦。” “届时战场上看情况,挑拨一番,他们自己就能乱起来。” 慕云澜这段时间对于北朔大王和两位王子也算有所了解。 北朔大王这位快要领盒饭的就不多说了,反正他的未来已经被慕云澜安排好了。 大王子刚愎自用,有野心,但是没脑子,还容易瞻前顾后。 二王子倒是聪慧,可就是心眼子太多,私心太重。 整个谈判过程中,虽说目的是为了换回北朔大王和一众支持他的贵族。 可慕云澜也看得清楚,归根究底,他想换回北朔大王,最终还是为了继承王位。 有这样三个掌权者,不乱起来就怪了。 北朔大王随时要嘎,两个儿子又谁都不服谁,经过这次和谈之后,两位王子在北朔的影响力也算半斤八两,谁都没有压倒性的优势。 所以起争执在所难免。 “所以,怀远你大可不必忧心,专心操练士兵即可,平静只是暂时的。” 慕云澜最后做了总结。 说到底,打仗还是要看自身实力。 敌强我弱的时候才会汲汲营营,当实力足够强大的时候,就可以横推一切。 第214章 首战北朔十七 关外草原,从冰雪初融,到草原变绿,生机勃勃。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在这片土地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北朔两位王子带着赔偿在关外等待。 双方依次交换俘虏和赔偿。 等在最后的是北朔大王。 等最后一部分战马被赶入关内,换了一身衣服梳洗干净的北朔大王,从关内走了出来。 慕云澜骑在追云背上静静的看着北朔大王从城门走出,在距离她几步之外站定。 朝她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 慕云澜回以微笑。 在慕云澜身后的几人露出不善的目光之后,北朔大王憋气的收起脸上的表情,大步朝等在不远处的大王子二王子一行人走去。 “看来这位雄心壮志的北朔大王很不服气。” “这不是很显然的事情吗?他能服气就怪了。” “父王。” “父王。” 看着行礼的两个儿子,北朔大王直接无视了大王子,上前一步扶起了二王子。 “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二王子眼眶通红语带哽咽,“儿子不苦,能救回父王比什么都让儿子开心。” 大王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再一次被北朔大王无视。 “回。” “对了,你三弟回来了吗?” 像是想起了什么,北朔大王问二王子。 三王子:…… (终于有人想起来我了吗?) 二王子倏的沉默。 他能说他是把三弟给忘了吗? 北朔大王一看二王子的样子,就反应了过来。 之前对二王子救他出来的好感顿时大打折扣。 大王子在旁边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虽然他也没想起来关于三弟的事情。 但谁让和谈是二王子负责的呢? 北朔大王的目光在两个儿子脸上来回扫视,把他们那些小心思看得清清楚楚。 顿时拂袖转身,上了专门接他的车辇。 他之前的专用车架,被慕云澜带进了永宁关,自然不可能再还给他。 这车辇还是二王子临时准备,比他原来的那辆逊色不少。 吩咐驾车的人朝永宁关关门而去。 而还没有回去的慕云澜等人看到北朔大王去而复返,纷纷戒备起来。 却不想他们直接停在了二十步开外。 “怎么,大王是怀念关内的生活,舍不得走了?” 慕云澜驱马上前几步似笑非笑的看着站在车架上的北朔大王。 北朔大王暗自吸气,压下内心的暴躁。 这段时间他也是有意的调整自己,不让自己处在暴怒的状态。 身体情况还行的他,还以为是他自己调整的结果。 “你们是不是还忘记放一个人?” 没有理会慕云澜的嘲讽,北朔大王自顾自的问道。 “哦?” 慕云澜转头看向身后的齐诏,“还有人没被释放吗?” 齐诏回道:“回主公,北朔大王与一杆二王子提到的贵族都已经释放回去,之前俘虏的百姓,还有北朔王庭的守军,并没有释放。” 慕云澜挑眉看向北朔大王,“这可不能怪我们,那些人不在交易范围之内。” 之前在王庭俘虏的守军在上次抵达关外的那天你晚上就被大王子手下的精兵杀了大半,剩下的也只不过是些小鱼小虾。 至于那些百姓,就更没人关心他们的死活了。 慕云澜轻抚着追云的马鬃,看向北朔大王的目光让他很想破口大骂。 这时慕云澜已经反应过来北朔大王去而复返的真正原因了。 或许是这段时间对自身脾气的调整真的有些作用,北朔大王最终还是压下了内心的暴躁。 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你们抓了我三子是不是也该放了?” 慕云澜笑意盈盈的看着北朔大王,“真是抱歉呢,三王子也不在此次交易范围之内。” 北朔大王暗自攥紧了拳头,“那你说要如何才肯放了他?” 既然连他自己都能用物资交换,想必俄勒登格也是能被交换的。 虽然这么想让北朔大王很愤怒,仿佛是他和那些畜生等价了,可事实就是如此。 只不过,现在他回来了,接下来定要让面前这可恨的小子血债血偿。 慕云澜虽然不会读心术,不过北朔大王脸上的表情过于直白,怕是连追云都能看得明白。 “五千一等战马外加两匹天山马王。”慕云澜笑的很是明媚。 可慕云澜笑得越是明媚,北朔大王就越是暴躁。 “痴心妄想!” 北朔大王自己和北朔的那些大贵族加起来才不过值两万一等战马,一个无权无势的三王子,就想换五千一等战马和两匹天山马王,他怎么不去抢。 “不满意你也可以不换。”慕云澜语气悠悠的道。 “大王可能还不知道,我与您这位三王子殿下可是有些私人恩怨的,若您有心,我正好解了这恩怨。” 苏谨川公叔志齐诏和孟文等人齐齐无语。 几人悄悄打着眉眼官司。 孟文:“主公要怎么解恩怨?” 公叔志:“揍一顿?” 苏谨川;“杀了?” 齐诏:“你们可真单纯。” 孟文:…… 公叔志:…… 苏谨川:…… 敢不敢说出来。 齐诏:…… 算了,不跟武夫计较。 北朔大王人老成精,虽然没有齐诏这种天赋型的选手理解透彻,也隐隐察觉到了慕云澜的不怀好意。 若是他不愿意送出那五千零二匹马,平息他们之间的恩怨,那慕云澜有可能亲自从三王子身上讨回。 至于怎么讨回,北朔大王不清楚,但一定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北朔大王暗自咬牙,“好,本王同意了。” 北朔大王说完拂袖进了车内。 既然口头协议已达成,那肯定是要等他们把这五千零二匹马准备好,送到永宁关才能换回三王子。 经过此次和谈,北朔大王虽然觉得慕云澜到底年轻,很是天真,居然能会相信那一纸没有约束力的协议。 但也不得不承认,跟天真的人谈事情,就是放心。 看着北朔一行人彻底走远,公叔志皱了皱眉。 “主公,真的就要放了那小子。” 这段时间俄勒登格是由公叔志关押的,期间可是闹出不少事。 “北朔三王子也算是个人物,背后还有北朔大王的疼爱,放他回去,岂不是增加北朔的有生力量。” 毕竟俄勒登格还年轻,要是也给他服用毒药,年纪轻轻的就器官衰竭而死,傻子都知道这其中有猫腻了。 “一个狼群有一只头狼,战斗力必然强大。若是出现两只头狼,排除一公一母的情况下,战斗力肯定要打折扣。若是出现三只头狼,那这狼群就是软柿子。” 齐诏语气轻松,丝毫不担心。 不怕三王子有能力,就怕他是个没用的怂包。 第215章 首战北朔十八 春风习习,关外草原上生机勃勃。 此时却因为北朔大军的去而复返,仿佛草原上碧蓝的天空都灰暗了不少。 “哼!就知道草原人向来不讲信义。” 一位副将站在城楼上,一拳砸在了墙垛上。 慕云澜等人此时也都站在城楼上,眺望着不远处,北朔大营旌旗猎猎。 公叔志目光沉沉,这次的北朔大军气势明显和上一次来犯的时候不一样。 上一次说到底他们师出无名,带着对中原的贪婪,和对永宁关的小觑,显得狂妄无比。 而这一次,他们带着一雪前耻的心理而来。 整体的气势隐而不发,就连草原上的苍鹰和游隼都不敢在他们上空盘旋。 “不必管他们,敢攻城就给他们打回去!” 慕云澜丝毫不在乎城门外弓箭手射程之外满口污言秽语叫嚣的那些人。 之前放北朔大王回归,不知道是到底还要点脸,还是顾及着依然被关在永宁关的三王子,北朔大军并没有第一时间就翻脸。 不过坚持到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 北朔大王回归半月之后,筹集够了五千一等战马和两匹天山马王来赎回三王子。 三王子回归不过五日,北朔大军又一次兵临永宁关。 大概是这二十日的时间,足够他们筹集粮草兵马。 此时关外是重整旗鼓的二十万兵马。 是实实在在的二十万,而不是上一次连运粮的伙夫都算在内的二十万。 大概是料定了永宁关不敢出兵,在象征性的叫阵了半个时辰之后,北朔发起了小规模的进攻。 二十日过去,不仅北朔大军重整旗鼓,关内的各方面物资也在迅速的补充。 有幽州和应安府两方面源源不断的支持,永宁关现在粮草和防御物资充足。 北朔的小规模进攻,最后只落得个丢下千余条生命之后褪去的结果。 己方的攻击丝毫没有起到作用,此次领兵的大王子也是毫不在意,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明日继续叫阵。” 冷兵器时代,士气对于士兵的影响非常大,若永宁关一直不应战,士气只会持续低迷。 相反,北朔大军士兵的士气会持续上涨。 等永宁关士气低到一定程度,北朔方面的进攻将不费吹灰之力。 一连七日,大王子日日派人叫阵,偶尔派人攻城。 虽然攻城一直没起到什么有用的效果,但不可否认的是,随着永宁关的避而不战,北朔方面的士气日渐高涨。 “主公,差不多了。”公叔志看着挂起来的坤舆图,嘴角漾起森冷的笑意。 北朔大营,大王子的态度也日渐张狂了起来。 “殿下,我听说中原有句古话叫做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眼下我方士气已经达到顶峰,可以全面攻城了。” “也好,让人开始杀羊宰牛,今晚饱餐一顿,明日全军出击。” 晚上气氛正浓,大王子甚至让人搬出了几坛烈酒,一边痛饮,一边畅想明日的胜利。 不过在哪里都不缺扫兴的人。 西乎日奥都正在核查明日作战的详细计划,听说大王子喝酒了,顿时皱眉赶来。 “大王子殿下,大王严令军中禁酒,此时正在阵前,大王子如此痛饮,就不怕再次发生前几次的事情吗?” 北朔大王回归之后,整个北朔难得拧成了一股绳,北朔上下一心只想一雪前耻。 大王子领兵打前锋,北朔大王派出了西乎日奥都辅助他。 二王子则是去联系各个部落,打算等永宁关被打破,大举进攻中原。 只有刚刚被释放回去的三王子,留在大王身边。 因为西乎日奥都的身份,大王子显然不会听从西乎日奥都的劝告。 特别是此时,一坛烈酒下肚,大王子整个人都飘了起来,更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抓起一坛酒砸在了西乎日奥都的脚边。 “你以为本王子是你那个蠢货学生吗?那些杂碎要是还敢来偷袭,本王子定要叫他们有来无回!” 不得不说,慕云澜之前的几次胜利,都有侥幸的因素存在。 那个时候她名声不显,压根就没有人知道她这一股势力的存在,自然也不会防备她。 但此时不一样,大王子对慕云澜也算有些了解了,自然不会毫无防备。 只是慕云澜会用实力告诉他,有时候防备也没用。 一个月的时间很短,短到天下人刚知道慕云澜和北朔签署了协议,北朔就单方面撕毁了协议。 一个月的时间也很长,长到足够慕云澜为接下来的正面对抗做足准备。 依然是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敌我双方。 不同的是此时的关外夜风没那么寒凉,来自东南方向温暖的季风吹往草原深处。 慕云澜带人静悄悄的站在距离北朔大营不远的一个高坡上。 至于北朔散在营地四周的斥候,早就被苏谨川带人一个个给拔掉了。 深夜子时,北朔大营中的火光一点点暗下去,所有士兵都在抓紧时间休息,为明日的攻城养精蓄锐。 “放箭!” 静悄悄的来到了指定的位置。 等所有人做好了准备。 慕云澜一声令下,裹着火油的箭矢,一个个被点燃朝北朔大营释放过去。 等北朔营中巡逻的士兵闻到刺鼻的气味,循着方向看去,只看到漫天的火雨落下。 接着就是慌乱的惨叫、奔跑。 远远的看着,只要被火雨沾染上的,无论是人还是营帐,都会在第一时间燃烧起来。 跟在慕云澜身后的苏谨川和公叔志双眼不由得瞪大。 他们第一次知道那些不起眼的黑火油,居然有如此威力。 仅仅是一轮箭雨,靠近他们这一方的敌方大营都燃烧了起来,而与此同时风助火势,相邻的营帐也被火焰蔓延。 一直往深处蔓延。 就算有人想起来赶紧灭火,那些火焰也不是那么好灭的。 从天上降下来的是小小的火雨,可是有的人上去连踩了好几脚,火焰都不会熄灭,反而是连带着烧起了自己的草鞋和衣裤,火焰还会一直往身上蔓延。 惨叫声此起彼伏。 “准备,他们要出来了。” 第216章 首战北朔十九 这一波箭雨主打的也是一个出其不意。 最多也就能烧了他们的营帐,然后牵连几个倒霉蛋。 对北朔大军真正的实力其实影响并不大。 但胜在这一波火攻实在吓人。 任谁刚刚进入深度睡眠,一睁眼就看到自己身在漫天的火焰中,也会被吓得不轻。 就算是逃出了营帐,外面也随处是火焰。 等到他们惊魂未定的逃到没有火焰的地方,已经再也没有了之前嚣张的气焰。 大王子喝的醉醺醺的,刚刚睡着,就被下人喊醒。 强忍着头痛剧烈的感觉,睁开双眼就看到了外面火光漫天。 顿时所有的愤怒暴躁,消失无踪,一瞬间,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慌。 这时候他哪里还能顾得上自己的起床气。 满脑子只能想起来之前被慕云澜几次偷袭时的恐慌。 “大王子,迅速让人整军,敌人肯定不多,先吃了他们这一支,天明全面进攻。” 任谁都知道,偷袭是不可能带太多人的。 只要被他们二十万大军追上,那些偷袭的人就一个都逃不掉。 众所周知,能参与夜袭的无一不是军中精锐。 只要他们吃下这一支精锐,今夜因为被偷袭而下降的士气肯定会再次上涨。 明日的攻城将会更加简单。 大王子此时也顾不得西乎日奥都强硬的口气,让人依言去做。 北朔士兵的反应也很迅速。 慕云澜他们也刚刚整理好队伍,来到预定的地点。 大王子此时也已经让人探清楚了慕云澜他们所在的位置,带着不太整齐的队伍杀了上来。 “杀!” 慕云澜一声令下,两万兵马,迅速地形成了一个以慕云澜为刀尖的阵型,从高坡上奔袭而下朝敌人迅速的攻去。 一个照面,北朔大军阵型犹如豆腐一样,被慕云澜切开。 苏谨川和公叔志守卫在慕云澜两侧,加固尖刀阵型。 此时的慕云澜很冷静,飞溅的鲜血残肢,不能影响她的思绪分毫。 只要她这个刀尖足够锋利,北朔大军就牵制不住他们的速度。 这个战术一向是北朔用在中原军队上的。 利用骑兵的速度冲撞,挡不住的人只能任他们蹂躏。 而此时情形翻了个个儿。 撕开敌人阵型的尖刀是慕云澜他们一方。 形势调转,北朔大军也只能被蹂躏。 北朔的优势也只不过是因为战马更加优良,士兵与战马的契合度更高。 而此时双方战马的品质相同,但慕云澜公叔志和苏谨川为首的尖刀足够锋锐,被杀破胆的就变成了北朔一方。 所谓顺风狂如狗,逆风卖队友。 这本来就是人之本性,在北朔这些士兵身上体现的更是淋漓尽致。 眼见前方的人挡不住慕云澜他们的尖刀阵型。 后方的人一阵退缩。 谁都没有胆量去撞上刀尖。 北朔大军士气一泻千里。 “不准跑,给我上,拦住他们,杀了他。” 看到有人开始退缩逃跑,大王子直接让人斩杀了逃跑的人。 碍于大王子的威慑,众人勉强鼓起勇气挡在慕云澜他们前进的道路上。 但士气高涨的他们,慕云澜都不惧,更何况是一群毫无战意的人呢。 大王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慕云澜带人朝他靠近。 实在是他的站位,他的穿着太好辨认。 远远的慕云澜就看到了他,稍微靠近一点,慕云澜就把他认了出来。 大王子看着杀气腾腾的人朝他过来的时候,再也维持不住刚才的镇定,慌忙的让人保护他撤离。 大王子这一动作,他附近之人的士气更加低落。 士气蔓延之下,对慕云澜等人的阻挡就更加薄弱。 最后演变成了所有人跟在大王子身后逃跑。 这一次两万人与二十万人的碰撞,显然又是慕云澜赢了。 追逃的戏码一直延续到天微微亮,被慕云澜死死盯住的大王子,最终还是没有逃掉。 在被慕云澜用箭射下马之后被抓住。 奋战一夜,消灭敌方士兵近十万,己方损失千余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剩余敌方十万余人四散着朝草原深处逃去。 并不是谁都有精兵的夜视能力,黑暗中看不清东西在所难免,逃命的时候谁都顾不得方向,那些在黑夜中看不清东西的人,跑着跑着就掉队了。 敌人过于分散,加上大王子已经被俘,慕云澜下令撤军不再追击。 翌日,永宁关前,连夜被搭好的祭台上,北朔大王子被五花大绑,跪在祭台中央。 而他的身后,一杆慕字大旗,迎风飘扬。 祭台前方,五万大军整齐列队。 大王子看着眼前的阵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慕云澜这是要杀他祭旗。 他昨日还在幻想着,慕云澜会像抓了北朔大王和北朔三王子的时候那样让北朔出资源,换取他的性命。 可今早他被五花大绑的提溜出来的时候,他傻眼了。 他想要挣扎求饶,但手脚被人按住,嘴也被堵住。 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瞳孔因为恐惧不断的放大。 慕云澜终于发表完了誓师讲话,朝押着大王子的人看了一眼。 那两人退下,紧接着一个提着大刀的身影走了上来。 大王子挣扎着跪倒在地,不住的摇头,想要求饶。 可慕云澜并不想听他废话,朝提着大刀的身影点了点头就退后了几步站在祭台边上。 雪亮的刀影闪过,大王子微微瞪大双眼,看到自己无头的身体微微抽搐,从颈间大动脉喷出一道血柱。 血溅三尺。 鲜血染上了旗帜。 祭台下方士兵的士气突然高涨。 “杀!杀!杀!” 就连慕云澜也不自觉的被影响,利落的翻身上马。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齐诏,带人出发。 而此时,昨夜被突袭,逃出去的士兵还在半路上,兵败的消息还没来得及传回北朔后方。 北朔大王早上起来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全身传来无力的感觉。 若说之前,北朔大王被释放的时候,他还能独自从永宁关走出,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北朔所有人,都对他的身体状况抱有希望。 只要他还身强体壮,还能掌控整个北朔,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不过短短二十七八天,他的身体就一日比一日无力。 召集了北朔所有的医师,可是所有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说让他平心静气,好好调养。 可是自己的身体他自己知道。 特别是昨日传来和他一起被抓的大贵族,其中有一位已经身亡的消息,更是让他恐慌。 第217章 首战北朔二十 北朔大王隐隐意识到,他们怕是中招了。 可所有医师都发现不了问题,这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时日无多的感觉,更是让他手脚冰凉。 强撑着起身,任由侍女服侍自己,替自己梳洗。 可是一条消息的传来,直接打断了他硬撑着的那口气。 “父王,呼延力死了。”这声音是三王子的。 “大王,大王。” 三王子还没进入内室,里面就传出了侍女的惊呼声。 三王子赶紧大步朝里间走去。 里间的床榻边,北朔大王此时正脸色灰败的倒在地上,旁边的两位侍女正努力的想把他搀扶起来。 可侍女此时正被大王突然倒地吓的手脚发软,哪里是那么容易能把人扶起来的。 三王子连忙上前把人扶起,同时让侍女去传医师。 医师过来的很快。 一番忙乱之后,北朔大王挣扎着睁开了双眼。 看到自己坐在自己床边,双眼通红的三王子,北朔大王的双眼终于清明了起来。 “父王,你醒了?”俄勒登格的声音小心翼翼。 生怕又说错什么惊吓到躺在床上的人。 “你说,呼延力死了?” 北朔大王用尽全力握紧了三王子的手,看到他迟疑的目光的时候,手上越发的用力。 “你说实话!” “是。” 闻言北朔大王手上的力气一松,整个人向后倒去。 恍惚怔愣了很久,北朔大王才恍然回神。 “医师是怎么说的?” 看着俄勒登格一脸悲戚的样子,北朔大王心中已经隐隐有了感觉。 “医师说,说父王年老体衰,油尽灯枯,药石无医……” 医师也知道,大王的身体出了问题。 绝对不可能单单是年老体衰,油尽灯枯。 毕竟开春的时候,北朔大王还雄心勃勃,要举兵攻打中原。 就算是之前被气晕两次,有中风的先兆。 后来又被俘虏,可那时,北朔大王归来的时候,还依然能够龙行虎步。 不过短短的二十多天,就油尽灯枯了,说出去谁信? 可事实上,北朔大王的脉象就是如此。 就算旁人不信,医师们也无可奈何。 就算他们对北朔大王的身体有一些猜测,归根结底,他们治不好才是最重要的。 而北朔大王对自己的身体也是一清二楚。 “前线如何了?” 俄勒登格闻言顿了顿,他知道前线战事是北朔大王的心结。 “今早刚到的消息,关内避而不战,大哥打算在今日全面进攻,想来这个时候战斗已经打响。父王放心,就算付出些代价,以二十万大军攻打永宁关,他们一定守不住的。父王耐心些,相信很快就会有捷报传来。” 医师根据北朔大王的脉象判定,北朔大王已经时日无多了。 吊着的这口气说不定能等到前线战报传来。 北朔大王摆了摆手,让人去召集王廷重臣。 北朔的势力构成和中原并不一样,北朔讲究的是血统与实力。 那些王廷重臣,说白了就是有实力的贵族。 呼延力三人就是其中代表。 可短短两日,包括呼延力在内,已经有两人死了。 剩下那一位估计也时日无多。 北朔大王很清楚,他们四人对北朔的重要性,一旦他们同时死去,对北朔的打击可想而知。 目前他的身体情况已经如此,他不得不早做打算。 等把还在治丧的两家继承人,还有其余的王庭重臣都召集起来的时候,北硕大王已经小憩了一会儿,此时精神已经比刚刚好了很多。 北朔大王的目光在两个服丧的继承人脸上扫过,又挨个看了其他的人一遍。 然后把自己要安排的事情说了一遍。 “……所以我们剩下的两人,也同样随时都有可能回归天神的怀抱,此时我们唯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们为了手中的权力而互相争夺。” 北朔大王喘了口气,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接着说道;“你们要记住,我们的仇人是永宁关的那位,是他卑鄙无耻,使了小人伎俩,才让我们四人在正当壮年的时候相继死去,我要你们,给我们报仇。” 其实这个消息在第一位重臣死去的时候,就有人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不过那位是真的年老体衰,众人心中也只是怀疑。 不过一夜时间,呼延力的死去,更加重了这种猜想。 而此时北朔大王口中的话,只是进一步让他们确认了心中的猜想。 “我膝下老大勇武,但太过莽撞,难当大任;老二倒是心思缜密,但太过优柔寡断;只有老三遇事思虑周全处事果决。我死后,你们辅佐好俄勒登格,定要为我们报仇雪恨……” 北朔大王很清楚俄勒登格相比于大王子和二王子没有丝毫的优势。 可是若真的把所有的力量交到大王子和二王子手中。 那二人的心性也不足以带领北朔取得最后的胜利。 此时只能趁他自己还活着,让这些重臣都投靠三王子。 北朔大王强撑着说了这些话,已经累的不行了,摆了摆手,让众人退下。 等众人走后,他才看向依然还坐在床边的俄勒登格。 “等你大哥攻破永宁关,我走后由你继任大王位,你大哥二哥虽然有些缺点,但都是可用之材,你进军中原的时候能用到他们,记住,切不可内耗……” 北朔大王也清楚,想让他们不内斗也是不太可能的,大王子和二王子不会甘心交出手中的权力。 所以此时也只能转移矛盾。 把他们的仇恨引向永宁关引向中原。 北朔大王还以为自己还有时间,还能指导三王子接手权力。 却不想仅仅过了一日,前线就传来消息,前线大败,二十万兵马损失近半,剩余十余万人,四散奔逃。 一日过去也不过聚集了四五万人,其余的人还在陆续往中军靠近。 俄勒登格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恰巧被北朔大王听到。 之前种种预测如泡沫一样破碎。 现实的打击犹如重锤砸在脑袋上一样,让北朔大王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这一晕死,就再也没了醒来的机会。 北朔大王撑了一日,终于是断气了。 北朔大王已死的消息传开没多久,最后一位王廷重臣家里也爆出了丧事。 至此,当初被拉到谈判桌前的北朔大王和三位王廷重臣都已经死去。 第218章 首战北朔二十一 北朔大王临死之前把仇恨引向永宁关的想法实现了。 前线战报传开,北朔内部想要复仇的人沸沸冲天。 在西边联络其他部落的二王子,听到消息的时候也第一时间带着联络好的人手回了王庭附近。 北朔人逐水而居,不可能因为王庭被水淹,就彻底放弃了这个居住地。 大水退去之后,普通的牧民依旧还在这附近放牧。 北朔大王与一众贵族被释放回来之后也依然回到了这里。 慕云澜带着大军赶到这里的时候,王庭旧址依然是一片残垣断壁,普通的牧民听说了要打仗的消息已经举家迁徙。 迎接她的就是二十多万北朔士兵。 俄勒登格连北朔大王的丧事都顾不上了,满心满眼的都是要先除了心头大患。 面对着丝毫不给他们休息时间的北朔士兵,慕云澜也放弃了扎营休整的打算。 他们专门统计过北朔方面的兵力。 算上陆续攻打永宁关,损失在关门外的,几次偷袭损失的,还有那些被俘虏的王庭守卫,在永宁关外被大王子的两万精兵搞死的那些人,最后再算上之前在永宁关外正面交锋损失的近十万人。 北朔单方面损失了二十万余人。 而据他们猜测,北朔全部的战力也不足五十万。 千万不要小看这个数字。 整个宣国的兵力加起来也不过如此。 而北朔地广人稀,人口数量本就稀少。 而现在北朔剩余的这二十多万人,应该是他们最后的战斗力了。 慕云澜让人快速的变换阵型。 原先的永宁关守兵本来素质就不错,慕云澜接手永宁关之后又紧急磨合了一段时间。 整体方面的素质并不比北朔士兵差。 再有前方慕云澜苏谨川公叔志三个武力值爆表的人作为前锋,直接打碎敌人的尖牙。 两军碰撞之后,纵然北朔怀揣着仇恨,战斗力爆发,在慕云澜三人面前还是跟纸糊的一样。 再怎么热血上头的人,当队友的鲜血兜头洒了自己一头一脸的时候,热血也冷却下来。 特别是眼睁睁的看着三个恶魔所过之处,飞扬起的断肢残骸,还有那匹被鲜血染红的白马,士兵们犹如从温暖的春季,直接置身于寒冬腊月冰天雪地。 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让他们不自觉的嘴唇颤抖,牙齿打颤。 可战场上哪里容得他们害怕。 后面的督军举着刀,敢当逃兵就直接送他们回归天神的怀抱。 摆在他们面前的,就只有举刀朝前砍一条路。 可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 三人相互配合,犹如绞肉机一样,朝前方挺进。 后方的士兵只要跟住他们守好两侧,不掉队就已经是最大的功劳。 孟文带人守在后面,随时准备支援。 可是看着前面似乎不知疲倦的三人,孟文还是沉默了。 站在北朔军队后方的二王子似乎是第一次见识到慕云澜的战斗力,此时再多的想法都已经熄灭。 他怎么敢的?怎么敢跟这种人为敌? 二王子看着二十万大军中如入无人之境的慕云澜三人,内心的那点小心思彻底熄灭。 倒是三王子俄勒登格,曾经也算正面跟慕云澜交手过,就算慕云澜在战场上的战斗力有些超乎他的想象,但也没达到彻底击垮他信心的地步。 俄勒登格通红着双眼,朝着身旁的传信兵大吼:“让人放箭,所有人都朝那里放箭,把他们给我射死。” 三王子不信,都是肉体凡胎,谁能挡住万箭齐发。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北朔人人都是神射手不假,但这个神射手也只能和普通中原人比较。 只是一种夸大的说法。 说到底,他们也只不过是普通人。 超出射程,他们也无可奈何。倒是在射程范围之内的那些人听到命令朝慕云澜等人射箭。 但天公不作美。 这个季节他们正处于下风口射出的箭矢都要逆着风。 从他们准备射箭到箭矢落到慕云澜附近,这个时间真的很感人。 慕云澜都已经挥手叫附近的人四散开来,箭矢飞来除了还留在原地的北朔原来的那些士兵的尸体,连慕云澜他们的衣角都没摸到。 但此时其他人也已经反应了过来,也不去管会不会误伤自己人。慕云澜几人在哪里,他们就朝哪里射箭。 纵然普通的箭矢慕云澜他们不怕,但也难保箭雨中不会藏着一两支要人命的冷箭。 慕云澜当然不会由着他们朝自己等人放箭。 看向北朔大军后方,出色的视力已经让她看见后方的人是谁了。 朝苏谨川和公叔志打了个招呼,三人相互掩护,脱离了大部队,驱使着胯下战马快速的奔跑起来。 二十万大军看似很多,摆开阵势也很吓人。 但真要由着战马跑起来,事实上也不过片刻功夫。 看着远远朝他们奔袭而来的三人,三王子眼中终于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他不敢赌,他知道一旦让那三人靠近,他绝对小命不保。 这一次可没有一个北朔大王再来用五千一等战马换回他的小命。 而且他也知道,这一次慕云澜不会再让他活着。 他都已经摆出所有的兵力了。 活捉他还不如一刀结果了他更省事。 看着远处惊慌失措的三王子,慕云澜嘴角露出玩味的笑意。 其他士兵也发现了慕云澜三人的意图。 纷纷朝他们靠拢,要阻挡三人前进的道路。 更远处的人也试图射箭,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 但奈何箭矢落下三人已经更先一步离开原地。 留在原地的只有被他们自己的箭矢误伤的自己人。 三王子目露悲愤,想不通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现在这个地步。 明明之前他们还声势浩大的要攻打永宁关,可自从这个人出现之后,北朔就像被诅咒了一样事事不顺。 可眼下由不得他多想。 慕云澜已经距离他并没有多远了。 士兵们也意识到箭矢并不能阻挡慕云澜等人的脚步,只能误伤自己人,所以也纷纷停止了射箭。 三王子惊慌失措的让人掩护自己撤退。 就算自己败了,可只要命还在,只要草原上还有族人,他早晚还能拉起一支军队。 可显然慕云澜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还没等他骑马跑远,一支箭矢带着破空声传来,直接穿胸而过,带着他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俄勒登格到底是没有慕云澜的反应能力,慕云澜射出的箭矢,也不像普通人射出的那样软绵无力。 慕云澜一箭射出的时候,也基本上就判定了俄勒登格的结局。 第219章 北朔覆灭,意外来人 这场战斗从正午打到了日暮西沉。 三王子俄勒登格被慕云澜一箭射落马下,虽然当时那支箭没有射中要害,但紧接着他就被后面的马群踩踏而过。 等后面的人反应过来,避开地上的三王子的时候,三王子早已经被前面几匹马控制不住惯性踩踏而过,没了呼吸。 倒是二王子好运的带人逃开了。 这里就可以看出一个出色的领军者对于军队的影响。 把慕云澜放在战场上,简直是个人形大杀器。 只要没人能阻挡得了她,她所过之处,敌人纷纷胆寒。 这也是为何他们仅仅五万人能正面对抗敌人二十万大军的重要因素。 眼见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慕云澜并没有派人去追击北朔残军。 仅此一战,北朔短时间内再也形成不了大规模的战斗力。 与永宁关彻底没了威胁。 至于逃跑的二王子还有那些散兵游勇,有的是时间慢慢收拾。 —————— 就在慕云澜打算在绥水河畔安营扎寨,慢慢肃清北朔残余势力的时候,应安府外迎来了意料之外的客人。 陆坚听到手下之人禀报,匆匆赶来的时候,裘都已经带人入了应安府。 两方人马在大街上相遇,街上的行人挤在街边的商铺中,探头探脑的看热闹。 “提督大人这是作甚?”陆坚看着裘都身后跟着的装备精良的士兵暗自咬牙。 “奉陛下之命,前来驻守永宁关。” 裘都是一位看上去四十多岁有些瘦高的中年男子,此时嘴里说着冠冕堂皇的话,显得正气凛然。 陆坚磨牙,之前那么难的时候,他们向京城求援,京城一拖再拖,却又在这个时间过来,傻子都知道他不怀好意。 按照时间推算,裘都原本是驻守在东杨郡的,计算一下路程的话,几乎是他们得到北朔王庭被破,大王被俘的时候就开始准备要过来了。 这是看准了北朔是软柿子,想来捏一捏,还是打着来摘桃子的意图过来的? 关外最新战报就算裘都再大的能耐,估计此时也得不到。 他们过来的路上消息肯定有滞后性。 就算他们有消息渠道,最多也就是知道之前的和谈结果。 但水淹北朔王庭一事,估计是让这些人认定了北朔不足为虑,这是忙着捡功劳来了? 陆坚稍稍分析了一下两地之间的距离,还有消息的流通性,也就大致猜出了裘都过来的目的。 可他说的大义凛然,陆坚也不能明面上违抗圣旨。 只能表面上和裘都虚与委蛇。 “提督大人大可以把手下士兵安排在城外,城内可没有这么大的地方安顿提督这些人马。” 裘都提督的职位比陆坚还要高一级。 裘都能不知道城内安顿不下这么多人吗? 很明显他知道,他带人进城就是为了下陆坚脸面的。 之前西北之事,他多年在西北的谋划破产,他虽然不知道其中详细的信息。 但他只要知道派出去剿匪的那些人是陆坚手下的,就足以让他对陆坚没了好印象。 再加上他此次过来本来也没有抱着和平相处的想法,自然一过来就要压陆坚一头。 仗的就是他比陆坚大一级,陆坚不敢明面上反抗他。 说到底,虽然乱象已显,但这宣国之主还是祁南辰。 裘都带着圣旨过来,自然是占着大义。 虽然傻子都哪能看得出来,这封圣旨所包含的不怀好意。 可此时此刻,陆坚也反抗不得。 最现实的问题就是他手中没兵。 他奈何不了裘都。 所以陆坚也就只能看着裘都在应安府耀武扬威一番之后,带人赶往永宁关。 陆坚能做的最多就是在他们到达之前,往永宁关传信。 虽然有人刻意封锁了消息,让陆坚没能第一时间知道裘都要来永宁关摘桃子的事情,但裘都人已经到了西北了,可就再也阻挡不了消息的传递了。 裘都还在应安府到永宁关之间的那条官道上,他们过来的消息,还有陆坚的一些分析就已经传到了留守永宁关的齐诏手中。 之前慕云澜虽然说是接手了永宁关,但永宁关明面上还是属于宣国的,为了让齐诏更方便做事,公叔志给了他一个军师的职位。 慕云澜带着公叔志还有他手下的兵都去了北朔,永宁关就被齐诏接管了下来。 接到应安府传来的消息,齐诏第一时间让人给还在北朔王庭的慕云澜传信。 慕云澜大败北朔的消息也几乎是和陆坚的消息同时传来。 齐诏知道这个时候慕云澜能抽出手来处理裘都的事情了,所以也不瞒着她。 等裘都赶到永宁关外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紧闭的城门。 这一道城门平日里几乎都是不关的,这是对内的门户,他们又不需要防着自家的百姓。 但此时此刻情形又不一样。 裘都差人上前叫门。 上前的人口气很不好,来到城门前就大声的呵斥。 “里面的人听着,提督大人奉旨接管永宁关,还不快大开城门迎接。” 虽然说的话没什么问题,但语气很是嚣张,仿佛很是看不起城墙上驻守的士兵。 城墙上面的士兵本来就得了命令,此时见到来人这么气焰嚣张,顿时上段时间孤立无援的怨气也冒了出来,口气也不好了起来。 “何人喧哗,关外正在打仗不知道吗?哪个不知死活的上赶着来这里,要死吗?” “放肆,我家大人是奉旨前来接管永宁关的,你们敢抗旨不成!” “将军有令,战时关闭城门,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你……” 齐诏第一时间内就接到了城门处的消息。 只是他并不打算现在就把裘都给放进来。 明知道来者不善,齐诏的身份对上裘都只有吃亏的份,他自然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你就这么晾着他们?”徐京墨看向齐诏。 “自然不会一直晾着。” “不若你直接放他进来?” 齐诏抬眸看向徐京墨,一段时间不见,徐京墨整个人突然就阴郁了起来。 “你想作甚?” 徐京墨只冷笑一声,并没有明说,可单看他的表情,齐诏也知道徐京墨没憋什么好主意。 “你可冷静些,这些人早晚都能处理,不急在这一时。” 第220章 正面交锋,圣旨 之前慕云澜带人在关外和二王子等人和谈的时候,幽州突然来信,说是徐家族人已经到了。 徐京墨顾不得其他,只能星夜赶往幽州。 等他到幽州的时候,之前的种种预测都已经成真。 他家阿翁被牵连,在京中就死了,倒是他阿父本来是可以逃掉的,但为了调查真相,还是把命给搭了进去。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徐父不是白死,带出了三皇子早夭的真相。 而徐氏一族也因为徐京墨的提前传信,逃过了一劫。 徐京墨得知事情真相的时候,并没有如他阿父交代的那样,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就此安分。 若徐父真的想让徐京墨安分的话,也不会搭上自己的命也要求一个真相了。 之所以交代他隐姓埋名也只不过是因为害怕徐京墨势单力孤,玩不过那些人罢了。 徐京墨虽然沉迷医术,想的简单点,但并不傻,有些事情他看的很明白。 若他真的是孤身一身,他除了隐藏起来伺机而动,的确没什么别的办法。 可谁让北朔最新的战报给了他信心呢。 特别是等他安顿好了逃到幽州的族人,返回永宁关的时候,得到了慕云澜在北朔王庭的最新战绩的时候,对于仇人就更加有信心了。 此战之后整个北部草原都将是慕云澜的领地。 而他的那个仇人目前也只不过是空有野心,还没有一块实质上的地盘的野心家罢了。 —————— 被堵在城门外两日,裘都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了。 此刻看着打开城门带人迎出来的齐诏,他很想一声令下让人直接砍了齐诏。 但关内的内线传出的最新消息,慕云澜带人在关外正面对抗北朔大军的时候胜了,斩敌近十万。 如此战绩,由不得他轻视。 当然关于王庭的最新消息,在关内并没有流传开,裘都自然也就不知道,否则他会更加坐不住。 就算只知道了前面的消息,裘都也不敢耽搁,生怕晚了战功都被抢完了。 虽然他过来就是为了摘桃子的。 但是经过一番战斗摘桃子,还是直接吃现成的,这之间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前者他还能说是他自己的战功,总归是他的人也战斗了,可要是后者,那就是纯纯的不要脸了。 “我主已在关内等候多时,提督大人请。” 看着笑的一脸端庄儒雅的齐诏,裘都压下内心的不快。 到底是谁在等?又不是所有人都眼瞎。 “你主是谁?”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该问清楚的还是要问的。 “我主慕云澜。” 轻飘飘的五个字,却让裘都不自觉的有了些压力。 慕家,那不仅仅是前朝这么简单。 那几乎是历史的全部。 史书上记载在乾元之前,中原经历了几百年的战乱,史籍资料损毁殆尽。 再加上那个时候记录用的是竹简,纸张还没有出现,信息的保存就更加不容易。 直到乾元建立,社会稳定下来,才有健全的史料记载。 而此时距离前朝毁灭才二十多年。 慕家后人还在,那种藏在所有人骨子里的,慕家是皇家的想法还没有从潜意识里剔除干净。 特别的他这么个有野心的人,听到慕家人,心底下意识的还有些心虚。 不过想到了什么,裘都又镇定了下来。 纵然裘都的眼神只是漂移了一瞬,也还是被齐诏给注意到了。 “我主在关内等候大人,只是关内狭小,大人这些兵士就不用带入关内了。” 看着齐诏用轻柔的语气说着强硬的话,站在裘都身后的人不愿意了。 “放肆,我家大人可是奉命……” 接下来的话却是被裘都给挡了下来。 裘都知道事情不会那么容易,若来人恭恭敬敬的请他们入城,那他才要怀疑其中有诈。 想想他此次带来的东西,裘都不免信心十足。 “带路。” 初见裘都的时候,慕云澜还有些意外。 她印象中,裘都应该是个老谋深算的人,她猜测中这种人要么就是一脸慈祥的笑面虎,要么就是浑身透着阴鸷的人。 考虑到裘都的职业,慕云澜更倾向于第二种。 不过此时看着被齐诏引进会客厅的人,说是个武将,更像是个书生。 嗯~有些瘦弱但一身书卷气的书生。 慕云澜坐在原地没有动,她倒是要看看,这个裘都要怎么做。 大概是看出慕云澜没打算站起来迎接他,裘都也就没有走上前,而是站在了会客厅门口处。 只见裘都从袖口中抽出一个黑金色的卷轴,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慕家儿郎……,特封为镇北侯…特命即日回京谢恩。】 慕云澜:…… 嗯~ 就很难评。 慕云澜坐在原地没动,裘都合上圣旨,目光直直的看向慕云澜,“镇北侯还不接旨?” 慕云澜目光落在裘都手中的圣旨上,凤眸闪过一道幽光,嘴角却是缓缓的勾了起来。 “陛下盛情,只是在下却不能领了。” “你要抗旨?” 裘都来的时候想的很好,拿这道圣旨出来,无论慕云澜怎么回答,他都能应对。 倘若慕云澜领旨了,那就是慕云澜自降身份,愿意臣服陛下,这永宁关自然就由他接手了。 若是慕云澜抗旨,他自然会用抗旨的名义把慕云澜拿下,这永宁关最后也还是他的。 来之前他对永宁关的病例也有所调查,永宁关所有的病例,除了穆云兰之前从幽州带来的七千人,剩下的出来常驻永宁关的守军就只有陆坚派遣过来的地方驻军,这些人的战斗力可想而知。 只是,此时看着慕云澜漫不经心的笑着,裘都心中没由来的升起一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接下来,慕云澜嘴里吐出的话让他蓦然瞪大了双眼。 “非是我一定要抗旨,实在是眼下分身乏术,三日之前,北朔王庭刚刚覆灭,在下突然接手了草原,事务繁多,怕是抽不出时间赶去京城了。” 裘都只看见慕云澜的嘴张张合合,除了北朔王庭覆灭,他再也听不到更多的东西了。 “你说什么?” “嗯?我怕是抽不出时间赶回京城了。” “前面。” “在下突然接手了草原,事务繁多。” “再前面。” “北朔王庭刚刚覆灭。” “怎,怎么可能?” 第221章 入主草原 裘都早就与北朔勾结,深知北朔人的战斗力。 虽说他是抱着找桃子的心理来的,可他也做好了要苦战一番的准备了。 只是,他听到了什么? 北朔王庭已经覆灭? 北朔王庭那是什么战斗力? 之前他与北朔通信的时候,北朔那边不是号称全民皆兵,甚至可以拉出百万大军吗? 就这? 裘都想到了线人传给他的永宁关战斗力的消息。 见鬼的地方驻军,单纯的地方驻军能有这个战斗力? “大人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在下已命人准备好了宴席为大人接风洗尘,大人请。” 裘都一脸恍惚的跟着慕云澜的指引走了,过了良久才突然回神,一脸惊骇的看向慕云澜。 在这人出现之前,公叔志还只能苦守永宁关,那时的消息怎么说的? 永宁关随时都可能被攻破? 结果呢? 这人出现不过短短的时间,北朔王庭就没了。 要说与这人无关,打死他都不信。 只是,裘都怎么都想不出,慕云澜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只是眼下,手中的兵被留在了关外,而慕云澜压根就没打算跟他玩下去,他这戏也唱不下去了。 听慕云澜刚才的话音,慕云澜是打算把重心放在草原上,他们就算管天管地也管不到国界以外去。 一场宴席下来,裘都吃的食不知味。 宴席之后第二天,慕云澜带着齐诏离开了,只留下公叔志在关内招待裘都。 啥?你说你是来接管永宁关的,行啊,让你来,刚好原先的驻军已经进了草原,此时永宁关空虚,正是需要人驻守的时候。 啥?你说你要打北朔? 不好意思,北朔已经被灭了。 裘都只能憋屈的让手下之人天天在永宁关各处站岗,他真正想做的事情一件都没办成。 至于冒领功劳,慕云澜压根就没给他机会。 他才入关,北朔已经被慕云澜收入囊中的消息已经被陆坚传了出去。 至于想用圣旨来拿捏慕云澜,就更加不可能了,慕云澜直接就没搭理他。 一通忙活,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裘都气的肝疼,却也什么都做不了。 就在裘都无可奈何,只能按捺下来打算再想办法的时候,慕云澜已经带人到了北朔王庭原址。 徐京墨已经压抑了好几天的怒火,终是没有憋住,找上了慕云澜。 “我不明白,你为何由着裘都在永宁关耀武扬威?” 慕云澜这几日连赶路的时候都在处理安置北朔原住民的事情,此时刚到地方也没有闲下来,而是在和齐诏对着坤舆图统计北朔草原的面积。 听到徐京墨的话,慕云澜与齐诏对视一眼,慕云澜眼底有些无奈。 他们都清楚,徐京墨问出这话的真实意图并不是关于永宁关势力更迭,而是意在质问慕云澜怎么没有除掉裘都。 齐诏刚想说话,就被慕云澜眼神示意给打断了。 在慕云澜的眼神下,齐诏只能无奈的收拾了一下东西,拱手离开了。 慕云澜则是看向了还在等她回答的徐京墨。 “阿兄想要我怎么做?” “永宁关乃驻守边疆的第一雄关,岂能落在裘都那样小人手中?万一他不怀好意……” “那又怎样?”慕云澜有些好笑的看着徐京墨。 这人真的是对这些事情毫无了解,说出的话也浅显的让人一眼都能看透。 “永宁关是第一雄关不假,可它防的是草原,此时草原已在我们掌握之中,永宁关在谁手中又有什么关系?至于他裘都不怀好意,他能怎么不怀好意?断我粮草支援?我们的支援原本也不从关内而来。” “可是,可是裘都那等小人……” 慕云澜摆摆手打断徐京墨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知道阿兄想说什么,阿兄如此关心裘都,无非是因为他策划了三皇子早夭一事,徐家阿翁之事快要说是完全替裘都背了黑锅,阿兄想要报仇罢了。” “可是阿兄,你想过没有,在三皇子早夭一事中,真正的主谋是谁?” 徐京墨:“……” 徐京墨得到的消息是,三皇子早夭是后宫中一位姓郑的美人做的。 而那美人,正是去年陆坚送进京的。 这是徐父得到的消息。 而作为之前在西北剿匪的当事人徐京墨当然知道,那位郑美人是裘都培养的。 有了这个方向,再查到郑美人动手的动机是裘都授意也不是什么难事。 “阿兄。”慕云澜的呼唤声打断了徐京墨的思绪。 “说到底,三皇子之事,罪魁祸首是祁南辰,是他授意徐家阿翁做了让三皇子虚弱的药,这才给了裘都可乘之机。” “就算没有裘都,也还会有别人,祁南辰亲自给自己弄了个弱点,别有用心之人很难不注意到。而做了那药的徐家阿翁,无论怎样都是替罪的羊。” 慕云澜没有说的是,就算没有外人得手,若有一天祁南辰后悔了,徐参这个执行人也得不了什么好。 “还有,明知裘都带人来永宁关不怀好意,若此时我们对他下手,不正是给了京城那些人讨伐我们的借口吗?” 慕云澜此时的根基很薄弱。 若其他人较真,以攻打北朔的士兵都来自永宁关为借口,要接管草原,慕云澜也不是那么好说的清楚的。 就算没人这么不要脸,单单就是撤回那些处于关内的守军,都够慕云澜喝一壶的。 看着徐京墨还是一脸气闷,慕云澜只能出言安慰。 “阿兄放心,早晚有一日会给你报仇的。” 北朔二王子逃走以后,积极联系各个部落的首领,想要把慕云澜赶出草原。 可慕云澜早就防着他呢,自然不会让他成功。 而底层的普通牧民,并不是那么在乎上面由谁来控制草原。 反正无论是谁,都不影响他们放牧。 时间一晃而过,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消息传遍天下。 草原易主的消息也彻底被天下人知晓。 一时之间,各种声音甚嚣尘上。 但无疑所有人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北方已经被慕云澜掌控,这个之前名声不显的人,已成气候。 慕云澜却没工夫关心别人怎么想,最近往他们这里聚集的牧民进一步增多,这片草原都快要容纳不下了。 第222章 大旱来临,幽州来人 “真的有大面积的干旱发生?” 慕云澜看向齐诏,眉头紧紧皱着。 “百年难遇。” 若不是草原上一些小的水源已经干涸,水草极度匮乏,那些牧民也不会冒着被变成奴隶的风险,前来绥水河畔。 绥水是草原上最大的一条河流,其他地方水源匮乏,普通牧民能想出来的办法,只有来绥水河畔。 “那干旱对绥水的影响大吗?” “那要看跟谁比?” “哦?” “不止草原上有干旱,中原干旱会更加严重,相对来说,草原上损失些牲畜,人还是能撑得下去的,但中原……” 齐诏叹息。 慕云澜心情也很沉重,天灾人祸,在这个年代普通人真的只能听天由命。 “你去安排那些牧民在绥水附近安顿下来,记住不要拥挤,沿着河流往下游安排。” 现在说中原还有些太远,她能顾得上的只有眼下的草原。 齐诏领命退下之后,慕云澜蓦的笑了起来。 虽然很不厚道,可只要一想到二王子拼命聚集起来的人手,因为干旱散了个干干净净,慕云澜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 这叫什么,天不遂人愿啊。 在慕云澜忙着安顿普通牧民的时候,却听到有人过来禀报说幽州来人。 似是想到了什么,慕云澜直接迎了出去。 果然见到跟随着粮队的是仅有几面之缘的裴元嘉。 跟随在他身后的是年龄不一的一群人,但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一身文士打扮。 “裴先生。” “吾等参见主公。” 望着一溜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的人,慕云澜有片刻的无措。 “先生请起。” 双手扶起了裴元嘉之后看向他的身后,“诸位先生也请起。” 等众人进了营帐落座之后,慕云澜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之前裴元嘉有心辅佐慕云澜,但那个时候慕云澜自认为自身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也不想过早的招摇,就没答应。 裴元嘉思虑之后也认同慕云澜的做法。 想不到仅仅只是几个月,他听说慕云澜带人来永宁关的时候就隐隐的预感到时机怕是要到了,于是开始联系人手。 他们那边还没有联系完,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草原彻底易主了。 他们从虞让口中知道消息的时候,就算是原本就对慕云澜有信心的裴元嘉都吓了一跳。 他们本以为跟北朔的这一仗怎么都要打个一两年,却不想慕云澜如此迅速。 所以只能草草的跟着运粮的车队来了这边,生怕再晚就什么都赶不上了。 “先生们来的正好,今年大旱,草原水草不丰茂,牧民为了生存都聚集在了绥水河畔,争执时有发生,我和奉敬也是忙不过来了,先生们的到来解了燃眉之急。” “大旱?”裴元嘉他们出发的时候,幽州还没有消息传出,他们一路走来又是沿着绥水而上,水域附近水草的影响并不大,所以他们还不知道大旱的消息。 别说他们了,就算是中原,目前干旱的消息也只是小范围传开,但很少有人能知道今年的大旱将多么严重。 并不是谁都有齐诏观测天气的本事的。 慕云澜让齐诏跟他们又解释了一遍,众人纷纷变色。 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旱。 史书记载百年前那场大旱的场面,众人都心知肚明,想到要再一次遇到这么大规模的天灾,原先想来跟着慕云澜大干一场的心态顿时崩了。 “诸位不必忧心,今年的干旱主要集中在中原地区,对草原和幽州的影响,并没有大到不可承受的地步。” 虽然说这话有些冷血,可慕云澜就算再大的本事,她也顾及不到中原的百姓。 等众人散去之后,裴元嘉却是留在了原地,没有动。 “先生还有事?” “我想请主公派遣手下兵士前往幽州去接我等家眷。” “发生了何事?”他们这些人在幽州生活了几十年,裴元嘉怎么会动这种念头? “州牧府与皇室联姻,我们来之前,王成胜怕是与皇室达成了什么协议,想想幽州的地理位置,并没有什么重要的,皇帝搭上了一位公主,图的也不过是我们这些人罢了。” 裴元嘉语气沉重。 “现在我们这些人离开,幽州可用之人只剩小猫两三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我猜测,王成胜或许会用我等的家眷来要挟我等。” 若不是之前时间紧迫,他们也不想抛下家眷提前赶来。 不过他们出发之前已经交代了家里人收拾之后往这边赶,希望能在王成胜意识到之前离开幽州。 慕云澜听后不敢耽搁,马不停蹄的让人去接这些人的家眷。 而此时丰江流域,却有无数的百姓开始举家搬迁。 有的人先走了,有的人却是舍不得地里的庄稼。 开春才种下,此时不过小腿高的苗罢了庄稼苗还没有彻底枯黄。 “再等等,说不定就下雨了呢,往年也不是没有到这个时候没下雨的,离了这里,咱们还怎么活?” 年长的老人却是说什么都不愿意等了。 “你们懂什么?丰江已经断流了,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们死心,今年不会下雨了,赶紧走,离了这里说不定还能活,守在这里等你们彻底死心的时候盛夏就要到了,那个时候逃难,你们走的出去吗?” 大夏天的没有水源,又能走多远? 有些人决定听从村里老人的话,有些人却是还在犹豫。 随着这些人的流动,丰江断流的消息彻底传开。 到底不是所有人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平头百姓。 有见识的大有人在。 丰江断流这个词在历史上也只不过出现寥寥几次,每一次出现伴随着的都是天下的动荡。 这个时候上层的人也坐不住了。 丰江附近的官员几乎没人想着怎么去赈灾,安抚流民,他们几乎不约而同的都是携家跑路了。 伴随着这些人的无所作为,流民的队伍进一步扩大。 随着时间的推移,气温的升高,干旱就越来越严重。 原本住在山里,还有些水源的人也坐不住了。 而随着这些流民流传的越来越远,缺盐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第223章 丰江断流,发兵许州 云庆四年六月,祁南辰终于是得到了草原上详细的消息。 虽然还是对草原眼馋,毕竟那么一大片马场,没有人会不动心。可此时相对来说还是整个天下的稳定更加重要。 祁南辰下旨召回了裘都,并让裘都前去赈灾。 说是赈灾,可是祁南辰无钱无粮,只不过是派兵前去镇压,不让流民进一步扩散罢了。 当然,能看清这一点的人很少,大多数的人还是愿意相信官方的。 裘都一走,整个西北的气氛都轻松了下来。 同年七月,因为灾民被阻挡,怨声载道,沧海会迅速在灾民中间发展壮大。 等到慕云澜得到消息的时候,沧海会已经迅速的占领了两州十四郡的地方了。 慕云澜看着坤舆图上被标注出来的沧海会的地盘,眉头紧皱。 “主公,这沧海会,不可不防啊。” 这一点不用裴元嘉说,慕云澜也清楚。 能形成一股巨大的浪潮冲垮乾元,还能在乾元覆灭之后,在各方势力的狙击之下存活十多年,更是在有一点点机会的现在又一次死灰复燃,着不的不让慕云澜想到某个民间邪教组织。 只是此时沧海会盘踞在丰江流域,距离西北很远,慕云澜能做的也只不过是防患于未然罢了。 “我知道,幽州那边的庄子情况如何?今年的粮食收成能保住几成?” 自从接管了草原之后,每日消耗的粮草都让慕云澜牙疼。 得亏她空间中有足够的银钱,能从外面买粮食。 可是自从干旱露出苗头之后,粮食也没那么好买了。 只能指望在幽州的庄子,虽然那片庄子对现在慕云澜手下的人来说很小,就算丰收也不够这么多人一年的嚼用,但聊胜于无。 总不能一直靠她从空间中取出粮食贴补,她空间中的粮食是很多,可也有用完的一天。 而且齐诏裴元嘉这些人都是人精,她每次往粮食中混入空间存粮的时候都要绞尽脑汁。 时间长了,那些人不可能不发现。 最靠谱的办法还是他们能够自给自足。 只是今年情况特殊,遇到了罕有的干旱。 庄子上的收成怕是不会理想。 “庄子在延阳山脉附近,受到干旱的影响不大,今年最低也能保证五成的收成。” 距离秋收还有一段时间,但是有经验的老农已经能从庄稼的生长状况预测收成了。 听到秋收还能有望,慕云澜也松了口气。 就在慕云澜以为她能安心的等待秋收的时候,一场战斗的爆发,撕开了中原和平的遮羞布。 手中拿着陆坚飞鸽传来的消息,慕云澜连忙让人把手下的人都召集了起来。 等人到齐的功夫,慕云澜已经站在坤舆图前盯着其中一块地方看了好一会儿了。 “主公,发生了何事?” 齐诏环顾了一圈,不仅仅是他自己,包括裴元嘉,苏谨川孟文,还有裴元嘉带来的那些人都到了。 估计要不是公叔志要留守永宁关,他也要过来了。 “你们看看。” 把手上的消息递给了齐诏,慕云澜给他们时间相互消化。 等所有人看了一遍之后,慕云澜才在意开口。 “说说你们的看法。” 孟文看到那些文人都在低头琢磨,不明白有什么好想的,就先开了口。 “这皇帝是疯了,这个时候不安抚灾民,还挑起战事。” “怕是有所图谋。”齐诏看了看裴元嘉,看他没有发话的意思,就把话头接了过去。 苏谨川看了看慕云澜身后挂起来的坤舆图,又看了看看不出神色的慕云澜,眼眸低垂,也不发话,反正这种场合,向来是文人的主场。 “东杨郡,东杨郡,为何是从东杨郡出兵?”夏溪明低头喃喃,许久都没有想明白。 裴元嘉轻抚着胡须,看了自己学生一眼,然后看向慕云澜。 “他们怕是缺盐了。” 之前就传来安南盐矿枯竭的消息,只是后来没有掀出什么波澜,他们还以为朝廷有储存呢,现在想来,之前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老师,您从哪里看出来的?” “从东杨郡出兵,战场在哪里?” 裴元嘉斜睨了他一眼,不过看在慕云澜没有发话的份上,也就接着说了。 “东杨郡与许州相邻,而许州后方是伊坨,你可还记得伊坨是什么地方?” “那个盐井?” 若是单说伊坨夏溪明还反应不过来,可是和盐联系起来,他立马就明白了。 “我记得之前的裘都驻守的地方就是东杨郡。” 慕云澜手指在坤舆图上划过,眸色渐深。 “可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孟文一脸茫然。 打仗就打呗,这本来也是所有人的共识,早晚会打起来,只是区别是从哪里开始打,什么时候打。 “怕是有人想暗度陈仓。”齐诏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看向裴元嘉。 “裴先生之前有没有和这位裘提督打过交道?” 裴元嘉闻言摇了摇头,“老夫一介教书匠,与他们这些人甚少有来往。” 齐诏闻言恍然,裴元嘉虽然嘴里说着自谦的话,但实际上他们这些还念着前朝的人,怕是看不上跟在祁南辰身边钻营的人。 “我们之前与这位提督打了几次交道,之前他们的目标就在西北,主公入主草原的时候还想来分一杯羹,但因为主公动作够快,他武功而反了。” “此时战事又是从东杨郡爆发的,若说这中间没有什么,谁会信呢。” “主公,此事不得不防。”齐诏越是分析,越发觉得不对劲。 “你接着说。” 慕云澜心中其实也有些想法,但她要听听其他人是怎么想的。 “裴先生也说了,他们缺盐了,攻打许州怕是为了伊坨的盐井,但天下皆知,这世上能产盐的地方有三处,而其中一处就在……” 齐诏起身,手中的折扇合起指向了草原深处的某地。 “这里,这是之前主公接手的盐湖,安南郡盐矿枯竭,朝廷要是想谋求一处盐矿,除了伊坨,就是这里了。” 折扇在手心轻轻的拍打,齐诏兀自踱了几步。 “相比于许州,或许甘州更好打。” 第224章 软柿子,年纪到了 孟文的两只眼睛都快变成蚊香了,还是没听明白。 倒是夏溪明似乎是明白过来了。 “那为何不能是因为许州近才攻打那边的呢?” 坐在裴元嘉身边的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提出了疑问。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慕云澜看着下首几位吵吵嚷嚷的,也没阻止。 她的想法跟齐诏差不多。 跟历国相比,明显是现在属于她的草原是更好拿捏的软柿子。 况且从东杨郡直取许州的难度可不小,裘都在那边驻守多年,势力根深蒂固,他又怎么会眼看着自己的地盘变成战场。 “无论如何,甘州边境要有防备。” 目前而言,祁南辰对各地的控制力几乎等于没有。 不过这个时候要是祁南辰出兵甘州才是搞笑,自己打自己的领土,也是没谁了。 虽然陆坚作为甘州州牧几乎能够把控整个甘州。 陆坚也摆明了态度要站在慕云澜这一边。 但慕云澜的重心依然在草原。 现在甘州名义上属于宣国,实际上属于慕云澜。 但纵然只是名义上的,祁南辰朝甘州出兵也不好听。 所以慕云澜猜测,朝廷的人不会光明正大的来。 目前还在持续干旱中,丰江流域的流民往四周扩散,也有许多随着人流到了甘州边境。 慕云澜没有让陆坚阻拦那些人。 西北地广人稀,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这个时候来再多的人都不怕。 当然,前提是这些人不是别有用心之人。 所以在甘州边境,慕云澜让陆坚派人去做了统计。 凡是进入西北的人都要登记身份,还有亲友关系。 若这个时候查到了可疑人员,几乎已经可以肯定,有人想搞她了。 日暮西陲,气温也随着太阳的离去而降低了些许。 慕云澜骑上追云出去透风。 徐京墨远远的看见,也骑上马追了出来。 慕云澜听到身后的马蹄声,回头看了一眼,见是徐京墨也没减速,自顾自的骑马走远。 直到天彻底黑了下来,慕云澜才在绥水河畔停了下来。 不大一会儿功夫,徐京墨也追了上来。 “怎么想起来一个人跑出来了?” 慕云澜其实是一个很宅的人,没事的时候很少乱跑,难得她今日一个人出来。 “没事,出来凉快凉快。” 追云在附近随意的低头吃着地上的青草。 慕云澜随意的坐在了河边的草地上,手里摘了一朵紫色的无名小花随意的转着。 目光放在绚丽的星空上。 徐京墨目光放在了她手指捏住的紫色小花上,也学着她坐在了她身边。 目光悠悠的看着缓慢流淌的河流,过了良久,就在慕云澜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徐京墨开口了。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嗯?” “就是,严格来算的话,你现在也算是一方诸侯了,以后你想怎么打算?” 慕云澜侧头看向她,眼中盛着漫天的星辉。 “这天下不太平,我们都不过是被推着往前走罢了,谁知道能走到哪一步呢?边走边看呗。” 慕云澜其实也不太有信心,谁又能说的准呢? 就算她是开挂的,也有可能抵不住有些人天赋异禀。 “我并不是问这个?” 慕云澜:??? “你今年已经二八年华了,若不是遭遇变故,应该也要……” 徐京墨未尽的话在慕云澜灿若星辉的眸子中戛然而止。 “所以阿兄也认为女人生来就要嫁人生子吗?” 仿佛是有心灵感应一样,徐京墨觉得那些话他要是说出来,说不定慕云澜要和他翻脸。 想了想,徐京墨换了个说法。 “原本朝廷的情况就不容乐观,在经历这次这么大规模的旱灾,原本岌岌可危的情况愈发严重,而你坐拥整个草原和西北甘州,你拥有这天下最大的马场,草原的盐湖还有幽州延阳山的盐湖,都是能让天下人趋之若鹜的资源,未来这天下必有你一席之地。” “所以呢?” 徐京墨这话听着像是在夸她,可是想想他上一句说的什么,这些更像是伏笔。 “所以你不考虑一下继承人的问题吗?” 慕云澜大脑空白了一瞬。 什么东西? 继承人? 孩子? 要她生? 看到慕云澜明显茫然空洞的眼神,徐京墨以为慕云澜还没开窍,他突然这么说被吓到了。 于是也缓和了语气。 “你现在也算是有了些基业,总不能以后没有继承人?而且你还是女子的身份,日后若是暴露了,难免会有别有用心的人想走捷径上位。” “你是不是想的太远了?” 前世活了三十多年,孩子这个词从来没出现在她的人生规划当中。 来到这里更是有许多事情发生,她压根就没往那方面去想。 徐京墨乍一提出来,慕云澜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大概是身份伪装的太好了,目前除了徐京墨就没人知道她的身份。 从来没人在她耳边说过类似的事情,她自己也下意识的忽略了。 “远吗?可是云澜北朔原本就是一国,现在都属于你了,而且你还有姑丈帮你稳定甘州,你手握的东西比当初的北朔还要多,毫不夸张的说,你要是愿意都能立国,考虑继承人不是应该的吗?” 慕云澜思绪飞转,说实话,本心中她不太想的。可是徐京墨说的也有道理,继承人的问题不得不考虑。 她倒是可以抱养一个孩子培养成继承人,反正她自己不在乎。 可手底下那些人不会不在乎。 特别的裴元嘉那些人。 他们追随她本来也就是因为她的血统。 若是下一代没有慕家血脉,估计那些人也是不会认的。 可要说是自己生…… 一来,只要自己生也就同时会暴露她女子的身份,届时就不是认不认她生的继承人了,就连她这个主公都有可能遭到质疑。 虽说她的基业不是靠裴元嘉那些人打下来的,但真的是那些人治理的,要不然单靠她和齐诏,或者了不起加上幽州的虞让,真的玩不转这么大的摊子。 一旦裴元嘉这些人质疑,她还真的要麻烦一阵子。 第225章 自荐枕席,巡视盐湖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慕云澜转头看向徐京墨。 “阿兄跟我说这些,是有人选了?” 话说想要有继承人,先要找到继承人他爹? 徐京墨在慕云澜的目光下脸色突然就烧了起来,要不是慕云澜眼力好,天黑的时候还真的看不清。 看着徐京墨的脸色,慕云澜突然就古怪了起来。 像是被吓到了一样收回了视线,想要站起身,却被徐京墨一把拉住了。 慕云澜低头看着手腕上修长的大手,顺着手臂看向它的主人。 “今日这些话我只说一次,若你不同意,就当我从来没说过,但至少给我一个说出来的机会。” 徐京墨仰头看着慕云澜,漫天星辰在他眼底熠熠生辉。 慕云澜没有挣脱他的手,但也没有顺着他的力道再一次坐回去。 而是站在原地示意他接着说。 此刻四周一片黑暗,唯一的光源是天上的繁星,河畔边的草丛中,不时传来虫鸣声。 慕云澜背着唯一的光源,徐京墨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但从她没有挣脱自己的手也猜出了慕云澜同意他接着说了。 “我知道你现在还没有中意的人,但继承人的问题你也不得不考虑。若你做好了准备,不知可否给我个机会。” 慕云澜站着,把徐京墨的神情尽收眼底。 突然,慕云澜就笑了起来。 像是自嘲,又像是讥讽。 她用另一只手一点点的掰下了徐京墨的手,拒绝的意味很明显。 徐京墨一愣,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他自认对慕云澜也算了解。 在他的认知中,就算慕云澜没有立刻就考虑继承人的问题,也不应该这么利落的拒绝他。 就算是排队,他也有机会的。 可眼下,慕云澜直接就拒绝了他。 “阿兄真要我说明白吗?” 有些话一旦说了出来,可是会伤人的。 “我想听听理由。” 慕云澜转身,直直的看向徐京墨。 “阿兄虽然真诚,但眼底流露的是不是男人对女人的真情,你自己不清楚吗?还是阿兄以为我年纪小,对这些不懂,就看不明白?” “云澜,我……” “阿兄听我说完。”慕云澜抬手打断了徐京墨急着要解释的话。 “可能是女扮男装久了,阿兄自己都没注意过,你看我的眼神跟看自家兄弟没区别,那是亲情,不是爱情,我分的很清楚。” “阿兄今日自荐枕席,我知道是为了什么,难道阿兄不相信我吗?还是以为非要加一层保险,我才能心甘情愿的替你阿翁阿父报仇?” 徐京墨有些讷讷,也有些难看,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阿兄不必解释,你的仇我替你担下了,今日这些话我就当没听过,阿兄也不必放在心上。” 慕云澜说完,大步朝还在低头吃草的追云走去。 翻身上马,经过徐京墨身边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夜色深了,这附近有野兽出没,阿兄也回。” 慕云澜说完也没看徐京墨,轻夹马腹,追云脚步轻快的往回走。 之前慕云澜让人安顿牧民的时候,每隔一段距离,都要空出一小段给野外的野兽饮水。 这附近没有牧民居住,夜晚肯定会有野兽光顾。 慕云澜是艺高人胆大,自然不惧野兽,但徐京墨那三脚猫的功夫,遇上野兽,谁胜谁负都不一定。 徐京墨看着快要消失在视野中的一人一马,很想赌气留在原地,看看慕云澜会不会因为担心他找回来。 可是心底的难堪到底让他找回了些理智。 他生平最不喜那些算计,要不然也不会拒绝进入太医署。 可是现在被仇恨驱使,他居然也开始算计人了,算计的还是他看做兄弟的人。 徐京墨自己都唾弃自己。 可到底没敢留在原地,也骑马跟着回去了。 慕云澜虽说拒绝了徐京墨。可他的话到底还是在她心底留下了些许痕迹。 徐京墨说的不错,继承人的事情是该考虑了。 把身边的人扒拉一遍,发现好像真的没有合适的人。 武功最高的苏谨川,本应是最合适的,可慕云澜并不想和他产生什么纠葛。 还有同样身手不俗的公叔志,人家拿她当兄弟,当主公,她却想和人生孩子,也不好,再说她对公叔志也真的没有别的想法。 齐诏其实也行,但年纪大了,那张脸也不是慕云澜的菜。 虞让倒是长了一张风流韵致的脸,算是聪明人中长的最好的,好看的人中最聪明的。 可是有些事情强求不来啊。 其余的人更是各有各的不满意,慕云澜就更加不想去多想。 纠结了一路,回到自己地盘的时候,慕云澜忽然反应过来,自嘲的一笑。 她在这想这么多纯属多余,说什么这个不满意,那个不太好,说到底还是她不想要男人。 她身边的这些人哪一个单拎出来都是人中龙凤,她挑三拣四的,无非是因为她下意识的找的借口罢了。 说到底是她还不想,前世那个渣男的事情到底还是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 她说徐京墨眼底没有真情,可她自己又何尝有真情了? 忽然觉得自己刚刚把那些人都扒拉出来的想法有些可笑。 无奈的扶额,收回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如今走到这一步,也不过是因为心底不甘,不甘心像是原主一样被随意的摆布命运。 至于能走到哪一步,她自己都没有信心。 现在考虑什么继承人,纯属没事找事。 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慕云澜心安理得的睡觉去了。 炎炎夏日,也只有夜幕降临温度才会降下来,睡觉才舒服。 不抓紧时间休息,想那些有的没的,估计是闲的。 慕云澜睡的香甜,却不知徐京墨整夜睁着眼睛翻来覆去到天明。 第二天正想着怎么跟慕云澜解释他昨晚的发癫,却被告知慕云澜带人出去了。 “去哪里了?” “主公说是要去巡视盐湖。” 徐京墨挥手离开,心里想的却是,慕云澜怕不是单纯的去巡视盐湖,主要目的怕是想暂时避开他。 第226章 定时炸弹,山中追踪 慕云澜是带着苏谨川一起离开的。 有昨夜的事情,她倒是想自己一个人去巡视。 但想也知道,其他人不会同意。 而且北朔的二王子可还在西面活动呢,之前处理各个部落反抗势力的是苏谨川,这次出来索性也还带着他,关键他熟悉地形。 “一直向西,天山山脉和永宁关那边的山脉会连接起来,那里就是草原的尽头。” “之前北朔二王子也是带人逃到那边去了。” 赶路无聊,苏谨川跟慕云澜说起之前清剿的事情,哪里有水源,哪里有部落,还有大型猛兽出没的地方,他都让人打探的一清二楚。 慕云澜想了想空间那幅最详细的坤舆图,好像并没有记载天山以西更详细的情况。 “那从草原尽头那边的山脉往东翻过去有可能吗?” 慕云澜想了想,若是按照直线向东,那边好像是青城。 “据说山脉深处非常险峻,而且有非常多的猛兽,普通人肯定过不去。” “若是二王子带着他那些残部,能翻过去吗?” 苏谨川说二王子带人消失在那片山林中,会不会直接翻过了山脉? “若那边真的能翻过去,北朔也不会和永宁关死磕了。” 有些天险并不是靠人数就能征服的。 说的也是。 草原深处的盐湖就在那附近,北朔并没有派人严加驻守。 若那片山脉这么容易被征服,那个盐湖现在都不一定是属于谁的。 “那就先去盐湖看看,然后再去会会咱们草原上的二王子。” 总归二王子的存在是个定时炸弹。 原北朔的普通百姓虽说现在没什么反抗了。 但毕竟是异族。 慕云澜让人征兵,他们都不带搭理的。 他们认命了,承认了慕云澜的统治,但不代表他们愿意为慕云澜卖命。 所以慕云澜现在手下的兵力还是不多,现在征兵的源头是甘州当地的百姓,还有那些因为旱灾逃难来甘州的流民。 但这点兵力对于整个草原来说依然不多。 要是京城那些人想搞她,她手下的兵力肯定不够。 所以,为了到时候不被二王子偷家,还是要先把二王子给除了。 苏谨川没有异议。 自从干旱爆发,普通百姓都在往绥水流域靠近,草原深处反而没了那么多人。 原先被人类占据的水源,有的还没有枯竭,现在变成了野兽饮水的地方。 整个西部草原有很大一片的无人区。 他们要防备的也只不过是那些野兽。 对于他们一行五千多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危险。 不过几日功夫,他们就到了盐湖。 北朔以前是每年入冬之前,各大有实力的部落会来开采盐湖,足够用一年的就离开。 这片盐湖似乎大家默认是贵族私有的。 普通牧民想要来弄些盐,都要经过那些大部落的同意。 自从北朔王庭覆灭,慕云澜倒是没有阻止普通牧民前来采盐,但是她派人驻守了,普通人自然不敢过来。 所以到最后还是用物资向慕云澜换盐。 不过慕云澜收取的代价并没有原先北朔大贵族那么大。 普通的牧民接受良好。 而此刻过来巡视,也只不过是因为祁南辰朝许州出手了。 目的直指伊坨的盐井。 这边的盐湖慕云澜也不得不防。 前世物资丰富,超市两块钱一包的食用盐一二十年都是那个价钱。 据听说产能过剩,就算不继续制盐,市面上的盐也足够全国用好多年的。 没想到,一朝穿越,食盐这种基本的生活物资,居然成了战略物资。 这片盐湖比幽州那边的要大的多。 大概是草原上地广人稀,每年消耗的都没有盐湖再生的盐多,盐湖周围的滩涂地上一片雪白,都是结晶出来的盐。 慕云澜等人在盐湖逗留了一天,交代了驻守的人,抓紧开采,要定期把盐准备好,自会有人来运回去。 从盐湖再往深处走,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草原已经开始沙化。 不像东边的草原,就算今年干旱,草原一片枯黄,但只要一场雨水,草原还会恢复生机。 但这边,短时间内怕是恢复不了。 要是不加以阻止的话,说不定就要形成沙漠。 慕云澜穿越之前,国家对沙漠的治理已经卓有成效,可那是多少人付出了多少代价才治理好的。 其中的艰难,稍微了解一些的人都知道。 而这里,要想恢复,只能是用人力慢慢梳理。 不过好在这边还没有彻底沙化,现在治理还来得及。 慕云澜在自己的日志上默默的记下了这一笔,打算等回去的时候安排人过来处理。 又过了几日,慕云澜等人才终于来到了草原的尽头。 计算了下这边到青城的直线距离,就算是她自己或者苏谨川公叔志这种身手好的人,路上没有干扰的情况下,想翻过去,没有一个月也别想。 这还是在没有绝对不可跨越的障碍的前提下。 二王子那些人估计此时还在山中转悠着呢。 “林子里找到了他们留下的痕迹。” 二王子带着母族部落最忠心的两万人逃到了这边。 两万人一路上要吃要喝,只要他们走过就会留下痕迹。 不过一天时间,苏谨川就带人找到了那些人的足迹。 “让人顺着痕迹找,小心点,别惊动了人。” 现在是夏季,山中缺水没那么严重,草木生长的比草原上好的多。 两万人走过,踩塌下去的小草很容易恢复,脚印也不明显。 可那些人总会停下来吃东西的,还有人吃五谷总要轮回,那些轮回之物并没有做掩埋处理,短时间内也不会被山林消化。 只要仔细一点,顺着他们留下的线索,追到人并不难。 二王子带人进入山林已经许久了。 草原上干旱,他要找到足够的水源,一般的水源根本就不够两万人霍霍的。 他又不敢带人去绥水流域,那边几乎都被慕云澜控制住了,他手中这么点人手上去都不够送菜的。 所以只能进山碰运气。 可这山里要是这么好混,北朔也不会被永宁关挡在草原几百年了。 从干旱开始到现在,他们一行人一直在山中,陆陆续续损失了近千人,山中的毒蛇猛兽让这些不熟悉山林的草原人吃足了苦头。 直到最近,他们在山中找到一个近乎枯竭的小瀑布,才在那里安顿了下来。 却不想,因为他们的粗心大意,却是引来了不速之客。 第227章 地下暗河,发现踪迹 二王子一行人从初夏逃到了盛夏,气温越来越热。 都是军中之人,自然不会有太多的避讳。 炎炎夏日在外面跑了一天,回来的时候直接在瀑布下面的水潭里面洗漱。 一来二去总有粗心之人,会丢一些东西在水潭中。 而在他们没有注意的时候,他们随意丢弃的破碎的衣物碎片,或是一节草绳顺着水流到了他们不知道的地方。 “二王子殿下,难道我们就要在这山林当中苟活?” 水潭边上,有一人跟二王子一起泡在水潭里。 那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完全被瀑布的水流声掩盖。 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 短暂的逃命还行。 要想长期的在山林中生存,女人就成了必不可少的资源。 可惜他们没有。 二王子闻言淡淡的瞥向更远处,在水边光着膀子洗漱的士兵。 深邃的眼眸变得更加幽深。 “我们自然是要回去的。” 先不说报仇什么的,就单单是他们这些人,真要在山林中生存,冬日里他们吃什么? 之前为了逃命,队伍中的伤马病马都被他们给杀了,可就算如此,一行人逃到山林中还是物资匮乏。 若不是夏日山林中资源丰富,他们还撑不到这个时候。 可就算心中再着急,二王子也知道,现在不是回去的好时机。 “再等等,等到冬日,草原上物资匮乏,百姓怨声载道的时候,就是我们出其不意回去的时候。” 草原人向来直来直去,就算耍心眼,也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 可慕云澜深深的叫他们明白,脑子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二王子自负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成长,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能比的了。 却不知他们二人的谈话,被不远处的人看了个清楚明白。 而那人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的。 翌日,天光黑下去的时候,一个脑袋突然从水中冒了出来。 而等在水边的人看到他脑袋冒出来的时候,惊喜的瞪大了双眼。 等那人一身湿漉漉的从水中爬上来,迫不及待的上去把人搀扶起来,张嘴就问:“如何?” 那人却是疲惫的点了点头,这一路来回,就算他从小熟悉水性,也累的不轻。 等那人喝了水,吃了东西补充了体力之后,才开口。 “不出所料,那边的确是能直接过去,而且我还发现了北朔人的残部。” 另一人听了他的话之后,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还有北朔残部? 这可就不妙了。 “我立刻飞鸽传信给大人。” 另一边调任青城不久的栾崇街道传信的时候,也是暗骂晦气。 之前陇北民乱,做为郡守的栾崇少不得要担责任。 事件平息之后,栾崇调任青城郡守。 虽然是平调,可青城地处偏僻,属于鸟不拉屎的地界。 向来都是无权无势之人才会被派到这边任职。 栾崇自诩是祁南辰亲信,自然不甘心就这么待在青城,这跟被发配有什么区别。 但他本身也不是多么聪明的人。 想让他靠做出一番政绩升职调走,比登天还难。 而且夏日来临,城中百姓也缺水。 他纵有再多的念头,也只能在青城老实的待着。 却不想进山找水源的手下发现了一处水源中不时会出现一些人造的东西,破烂的碎布,腐坏的草绳,甚至还有小块的皮革。 这些东西哪一个都不应该是能出现在野外的水中的,可偏偏就出现了。 还是搜寻水源的老农咕哝了一句,“怕不是这里连接着某个地下暗河?水源那一边莫非有人?” 这句话,被师爷听到了。 师爷脑筋一转,想到栾崇最近着急的事情,心中有了主意。 找了栾崇商议,才打发了水性好的人下水探寻。 前后二十多天,误入无数个岔路,搭进去好几条人命,才找到了正确的路。 栾崇不耐烦在府衙等消息,直接带人来了这边。 栾崇此人,能力不大,野心不小。 知道祁南辰最近因为盐的事情发愁,他远在青城解决不了问题,原本也没多想。 可师爷的话,如醍醐灌顶一般。 若是他们能找到进入草原深处的捷径,是不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霸占了草原的盐湖,倒时必是大功一件。 想来不说升任州牧,至少也能调任个富裕地方做郡守。 “大人,那边的确出现了北朔残部,说明方向是没有错的。” “那他们有多少人?” 师爷闻言,看了一眼栾崇。 “不到两万残兵败将。” 栾崇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眉眼不自觉的就凝重了起来。 两万兵马,就算掏空他青城的家底也凑不出这么多人。 而且他手下的只是常规的衙役,城门守卫,真正有战斗力的不多。 对上两万草原上的正规军,就算是残部,栾崇也怂。 似乎是看出了栾崇的胆怯,师爷又说道。 “大人不必忧心,两万残部而已,听说现在北朔的那位曾用五万人就轻松的拿下了北朔二十万大军,可想而知北朔的战力弱到了什么程度。” “更何况山那边的只是残部,据说缺衣少食的,过得很是悲惨,咱们青城的人马虽不是精锐,但应该也不比西北的驻军差哪里去。” 都是边境的驻军,西北和青城一样荒凉。 没道理西北驻军能打的人,他们打不过。 栾崇还在迟疑。 “大人不妨想一想,若此行顺利,大人掌握了草原上的盐湖,陛下那里还不得……” 师爷冲栾崇扬了扬眉毛,笑的意味深长。 栾崇想了想现在的处境,又想到了京城传来的书信,陛下为食盐一事焦虑,甚至不惜对许州动兵。 若他们摸清了这条路,那升官发财还会少吗? 更何况,北朔残部而已,打了就打了,反正北朔也没有能力再为这些残部提供任何支持了。 于是一咬牙:“干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山中的北朔士兵越来越焦躁。 其中不乏有人神思不属,想要当逃兵。 可他们暂时还没有自信脱离大部队能活下去,所以也只能按捺下去。 不过这几日,士兵之间的冲突不少,还有动手的情况。 二王子也是被折腾的焦头烂额。 第228章 下药,夜袭 两万人的营地已经不算小了。 北朔士兵居住的营帐散落在水潭周围,看似散乱。 实则任何一个地方出现敌人,他们都能相互照应。 二王子已经被慕云澜手下的人偷袭怕了。 就算之前苏谨川已经放弃了对他们的追捕。 在这山林中也不可能有其他的敌人。 二王子也还是依然不敢放松下去。 生怕某个地方突然窜出敌人,再一次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也正是因为如此,距离发现二王子等人已经一天过去了,慕云澜还是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夜幕降临,天上的星辰也被山中高大的树木遮挡。 山林中一片漆黑。 两道身影灵活的在树梢上弹跳。 下方呼噜声震天的营帐当中,丝毫没有人察觉到上方树梢上如幽灵一样飘忽而过的身影。 就连巡逻的士兵都没有发现。 这两道身影正是苏谨川和慕云澜。 他们在某处地方相互打了个手势,分别朝不同的方向而去。 时间过得很快,没多大功夫,二人就把整个营地转了一圈。 二人再次碰面,互相摇了摇头,然后一起朝靠近水潭的地方而去。 水潭边上,借着瀑布的流水声遮掩,二人放心的交换信息。 “你那边也没发现二王子的营帐吗?” 苏谨川闻言摇了摇头。 “哼,躲的倒是挺好。”慕云澜没想到二王子学聪明了。 就算在山林中也如此谨慎。 他们二人愣是没从一模一样的这些营帐当中找出二王子。 斩首计划,就此落空。 “那就回。” 既然找不到二王子,只能再找机会了。 其实慕云澜手中五千士兵对上二王子手下两万残部也不惧。 但难免会有伤亡。 慕云澜手下的兵多金贵呀,损失一个她都心疼。 而且明知道有人可能要搞她,这个时候慕云澜是不会浪费手底下的兵力的。 况且就二王子目前的处境,收拾他是早晚的事情。 苏谨川沉默的点头,打算跟在慕云澜身后离开。 却见慕云澜耳朵动了动,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几步来到瀑布石壁下方的阴影处。 慕云澜食指竖在唇间朝苏谨川做了个嘘的手势。 苏谨川下意识的放轻了呼吸。 没过多久,苏谨川就看到水下冒出来一个黑乎乎的脑袋。 石壁的阴影有限,为了不被那人发现。 苏谨川又往后退了退,更加贴近慕云澜。 慕云澜只觉得突然被苏谨川身上的热气笼罩。 整个人不自在的往后缩了缩。 可此时为了观察水中的人要做什么,也顾不得苏谨川离他太近的事情。 两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水中的那人。 却见那人似乎很是谨慎,脑袋四处转动,观察四周。 见到远处巡逻的人走远,才悄悄的从水中冒出。 上岸之后也没有走远,而是悄悄的来到了北朔士兵做饭的地方。 大概是为了取水方便,做饭的地方距离水潭并不远。 那人转了一圈,似乎是没找到想找的东西。 在原地站了片刻。 就在慕云澜猜想他要做什么的时候。 那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塞子,在北朔士兵做饭的灶具上,提水的水桶上,还有放在旁边的食材上面,都滴了一小滴液体上去。 似乎是很满意自己的成果,那人点了点头把瓷瓶重新塞好,放进怀里,又悄悄的潜进了水里。 又过了片刻,确定那人不会去而复返之后,慕云澜和苏谨川相互对视一眼从阴影处走出来。 示意苏谨川提走一只木桶。 二人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北朔士兵驻扎的地方,回了营地。 一路无话,回到营地之后,慕云澜让人去活捉了一只兔子。 把木桶中的水喂了一些进兔子的嘴里。 然后就是静等结果。 直到天色亮了起来,才有人来汇报,那只兔子上吐下泻,精神萎靡。 慕云澜没想到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她刚想搞死二王子,就有人先他一步行动了。 慕云澜此时也不急了。 既然知道那人滴在北朔营地的东西是什么作用的,接下来他们只要等着看好戏就成了。 虽然不知那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又为何要对二王子等人出手。 但慕云澜只要知道有利可图就成。 她不用做别的,只要让人盯紧二王子那些人等待他们的结果。 不知道是他们人多所吃到的东西被稀释了,还是人体对于药物的抗性本来就比兔子强。 直到下午,北朔那边的营地都没有传来什么特别的消息。 直到傍晚的时候,手下之人传来消息。 北朔那边的士兵有不少人开始泻肚子了。 慕云澜知道那个不知名的势力该要对二王子等人动手了。 于是让人早早的休息,半夜带人去看好戏去。 此时的二王子等人也不好受。 听到有人来报,陆续有人腹泻的时候。 二王子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对。 正常情况下,他们在山中生存,喝的都是生水,腹泻很正常。 但一般情况是不会报给他的。 都已经报到了他这里,说明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了。 二王子眉头皱的死紧,只觉得天要亡他。 都已经逃亡到深山了,手底下的人居然还会水土不服。 二王子到此时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被人暗算。 直到一股便意袭来,二王子抱着肚子朝黑暗处跑去。 才隐隐发觉,感觉不像是单纯的水土不服。 可此时他也顾不得别的什么,只能先把自己的问题解决。 二王子想着等一下让人去查一下到底是什么问题。 却没想到他还没有解决完自己的生理问题。 鼻尖就闻到了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二王子对血腥味很熟悉,他可以确定之前营地中没有这种味道。 心中升起不好的感觉。 他草草的解决了自己的问题,提着裤子往营地跑。 刚靠近营地,就发现营地中人影重重,喧哗四起。 他看到那些人举着刀,每一刀挥下,他的人都会倒下一个。 偏偏他手下的那些人反抗的力道软绵绵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二王子此时已经意识到,他被人算计了。 瞬间犹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生生的打了个冷颤。 可是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 二王子带着满肚子的疑惑藏了起来。 以他此时的状态,他要是露面,跟他手下的那些软脚虾也没什么区别。 通通都要成为不知名敌人刀下的亡魂。 第229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远处的下风口,慕云澜带着人借着重重的树影隐藏身形。 浓郁的血腥味从上风口处传来。 慕云澜闻着这令人作呕的味道,眉毛皱了起来。 她有些好奇,这突然冒出来的一伙人是哪里来的。 杀起人来可真是一点都不手软。 空气中血腥味的浓度,慕云澜能够清晰的判断伤亡一定很大。 这种情况下,伤亡的肯定是那些食用了泻药的北朔士兵没跑了。 远处传来几声野兽的吼叫。 应该也是被血腥味刺激到了,但大概是碍于这边人数比较多,不敢过来,只能在远处嘶吼发泄。 “时间差不多了,收尾。” 营地中惨叫声越来越少,该到他们出场了。 慕云澜早已经叫人探查清楚,从那个水潭里出来的人不足三千。 若是没有昨夜那人下的泻药,二王子带着的这两万人也不会这么容易凉凉。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这三千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都不够他们一轮齐射的。 慕云澜他们靠近之后,还没有什么动作,就看到那些人有的在呕吐,有的在嘶吼,还有的似乎是杀红了眼,还在拿刀四处乱砍。 “主公,这些人似乎……”苏谨川语气有些微妙。 “没杀过人?”慕云澜把他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 “嗯。” 这些人的情形跟慕云澜带着七千部曲第一次偷袭北朔大营粮草那一晚的情形很像。 不过那些人经过孟文一个严冬的训练,没出现失控的情况。 相比较来说,那些部曲的表现还算不错。 “吩咐下去,留几个活口。” 本来看他们这么心狠手辣,还以为是杀人如麻的老手呢,原来都是菜鸟。 这样一群人,对慕云澜手下之人就更加没了威胁。 苏谨川领命去安排之后,慕云澜径直朝着水潭那边走去。 至于那些挡在路上的不明势力的人,自会有慕云澜身后的人处理。 在那些人还没有看见慕云澜的时候,手弩发射的箭矢就已经射穿了他们的胸膛。 战斗成一面倒的样子,那些人还没有看清楚敌人是谁,绝大多数人就已经命丧黄泉。 等慕云澜来到水潭边上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主公,看看我发现谁了。” 慕云澜正在水潭边观察水潭下方那个黑乎乎的地方,猜测那下面似乎是有地下暗河。 就听到苏谨川的声音。 慕云澜回头露出询问的目光,这里难道还能遇到熟人不成。 苏谨川很少露出这么情绪外露的样子。 回过头的慕云澜就看到苏谨川手里提着个人大步朝她走来。 “北朔二皇子莫里斯。”随着苏谨川的靠近,慕云澜才看清他手中被拎着后脖领蔫头耷脑的人。 慕云澜还以为这人被刚才那些人杀了呢?想不到这么会藏。 “在哪里发现的?” “那边的草丛中。”苏谨川指了指身后的方向。 随着他的靠近,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冲入鼻腔,慕云澜立刻皱起了眉。 “他怎么了。” 苏谨川的夜视力也很好,借着远处的火光,很轻易的就看清了慕云澜皱眉的动作,整个人一僵。 才发现手中拎着的这个人确实不适合这个时候出现在慕云澜面前。 “那个,他中药了,我让人带他去清理一下。” 苏谨川有些尴尬。 虽然知道慕云澜在战场上无敌,但也很难把她和军旅中的大老粗放在同等位置。 手中拎着个被吓的屎尿齐流的家伙,他居然没反应过来,污了主公金贵的鼻子。 其实二王子本来没这么怂的,但他中了药,生理上的问题没那么好控制。 却不想苏谨川还没转身的时候,手中原本安静的人忽然挣扎起来。 “慕云澜,你不得好死,卑鄙无耻,有种你光明正大的来啊,下药算什么本事!” 随着他的挣扎,不可言说的味道进一步扩散。 慕云澜退后好几步,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好跟他说的。 成王败寇罢了。 而且都快要死了,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虽然如果不是今天这些人,二王子等人早晚也要被慕云澜收拾了。 可自己都被人收拾完了,连谁收拾的他都不知道。 慕云澜决定让他做个糊涂鬼,要不然二王子要被自己蠢死了。 “把他带下去处理了,抓紧时间把刚才那些人审讯一遍。” 慕云澜带来的人里有永宁关的老兵,审讯并不难,更何况那些人也不是什么硬骨头。 早就在同伴莫名其妙死去的时候被吓破了胆,稍微一吓唬,就把知道的都吐露了出来。 “青城,栾崇吗?” 慕云澜听完汇报嘴角直接扬起了笑意。 在知道栾崇的目的是为了盐湖,现在更是还等在底下暗河的另一边的时候,嘴角扬起了一抹坏笑。 吩咐苏谨川连夜带人从暗河过去,把栾崇请过来。 之前,她可是答应过孟文要帮他报仇的。 现在知道栾崇距离他只有一山之隔,慕云澜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这个机会。 按照她原本的计划,要帮助孟文报仇不知道要等到后年马月,想不到,这次真的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而且,栾崇也是个好人,出现之前顺便还帮她把二王子解决了,倒是免得她手下的伤亡了。 慕云澜的心情无限好。 这次出来要处理的事情处理完了,顺便还有一个意外收获。 估摸着回去之后徐京墨也该不再尴尬,慕云澜也就不再耽搁。 留了人守着这个地下暗河,就带着其余人回了大本营。 此时,天下人的目光却都在许州。 从交州叛变,历国与宣国的私盐往来断绝的时候,估计历国就已经有了防备。 那时候的动静悄无声息,除了涉及到的人几乎没有人发现,宣国的一条进口食盐的路子被堵死。 后来,裘都又从幽州找到了门路,也算是填补了一些空缺。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历国断了运往宣国的食盐怕是就知道了安南郡的盐矿要枯竭,等着坐地起价呢。 只是后来被慕云澜插了一脚,没能得逞。 但可以肯定的是宣国缺盐,这个时候自然要把他们自己的盐捂严实了。 祁南辰贸然让人前去偷袭许州大概也在历国意料之内,自然不会让他得逞。 第229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远处的下风口,慕云澜带着人借着重重的树影隐藏身形。 浓郁的血腥味从上风口处传来。 慕云澜闻着这令人作呕的味道,眉毛皱了起来。 她有些好奇,这突然冒出来的一伙人是哪里来的。 杀起人来可真是一点都不手软。 空气中血腥味的浓度,慕云澜能够清晰的判断伤亡一定很大。 这种情况下,伤亡的肯定是那些食用了泻药的北朔士兵没跑了。 远处传来几声野兽的吼叫。 应该也是被血腥味刺激到了,但大概是碍于这边人数比较多,不敢过来,只能在远处嘶吼发泄。 “时间差不多了,收尾。” 营地中惨叫声越来越少,该到他们出场了。 慕云澜早已经叫人探查清楚,从那个水潭里出来的人不足三千。 若是没有昨夜那人下的泻药,二王子带着的这两万人也不会这么容易凉凉。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这三千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都不够他们一轮齐射的。 慕云澜他们靠近之后,还没有什么动作,就看到那些人有的在呕吐,有的在嘶吼,还有的似乎是杀红了眼,还在拿刀四处乱砍。 “主公,这些人似乎……”苏谨川语气有些微妙。 “没杀过人?”慕云澜把他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 “嗯。” 这些人的情形跟慕云澜带着七千部曲第一次偷袭北朔大营粮草那一晚的情形很像。 不过那些人经过孟文一个严冬的训练,没出现失控的情况。 相比较来说,那些部曲的表现还算不错。 “吩咐下去,留几个活口。” 本来看他们这么心狠手辣,还以为是杀人如麻的老手呢,原来都是菜鸟。 这样一群人,对慕云澜手下之人就更加没了威胁。 苏谨川领命去安排之后,慕云澜径直朝着水潭那边走去。 至于那些挡在路上的不明势力的人,自会有慕云澜身后的人处理。 在那些人还没有看见慕云澜的时候,手弩发射的箭矢就已经射穿了他们的胸膛。 战斗成一面倒的样子,那些人还没有看清楚敌人是谁,绝大多数人就已经命丧黄泉。 等慕云澜来到水潭边上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主公,看看我发现谁了。” 慕云澜正在水潭边观察水潭下方那个黑乎乎的地方,猜测那下面似乎是有地下暗河。 就听到苏谨川的声音。 慕云澜回头露出询问的目光,这里难道还能遇到熟人不成。 苏谨川很少露出这么情绪外露的样子。 回过头的慕云澜就看到苏谨川手里提着个人大步朝她走来。 “北朔二皇子莫里斯。”随着苏谨川的靠近,慕云澜才看清他手中被拎着后脖领蔫头耷脑的人。 慕云澜还以为这人被刚才那些人杀了呢?想不到这么会藏。 “在哪里发现的?” “那边的草丛中。”苏谨川指了指身后的方向。 随着他的靠近,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冲入鼻腔,慕云澜立刻皱起了眉。 “他怎么了。” 苏谨川的夜视力也很好,借着远处的火光,很轻易的就看清了慕云澜皱眉的动作,整个人一僵。 才发现手中拎着的这个人确实不适合这个时候出现在慕云澜面前。 “那个,他中药了,我让人带他去清理一下。” 苏谨川有些尴尬。 虽然知道慕云澜在战场上无敌,但也很难把她和军旅中的大老粗放在同等位置。 手中拎着个被吓的屎尿齐流的家伙,他居然没反应过来,污了主公金贵的鼻子。 其实二王子本来没这么怂的,但他中了药,生理上的问题没那么好控制。 却不想苏谨川还没转身的时候,手中原本安静的人忽然挣扎起来。 “慕云澜,你不得好死,卑鄙无耻,有种你光明正大的来啊,下药算什么本事!” 随着他的挣扎,不可言说的味道进一步扩散。 慕云澜退后好几步,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好跟他说的。 成王败寇罢了。 而且都快要死了,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虽然如果不是今天这些人,二王子等人早晚也要被慕云澜收拾了。 可自己都被人收拾完了,连谁收拾的他都不知道。 慕云澜决定让他做个糊涂鬼,要不然二王子要被自己蠢死了。 “把他带下去处理了,抓紧时间把刚才那些人审讯一遍。” 慕云澜带来的人里有永宁关的老兵,审讯并不难,更何况那些人也不是什么硬骨头。 早就在同伴莫名其妙死去的时候被吓破了胆,稍微一吓唬,就把知道的都吐露了出来。 “青城,栾崇吗?” 慕云澜听完汇报嘴角直接扬起了笑意。 在知道栾崇的目的是为了盐湖,现在更是还等在底下暗河的另一边的时候,嘴角扬起了一抹坏笑。 吩咐苏谨川连夜带人从暗河过去,把栾崇请过来。 之前,她可是答应过孟文要帮他报仇的。 现在知道栾崇距离他只有一山之隔,慕云澜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这个机会。 按照她原本的计划,要帮助孟文报仇不知道要等到后年马月,想不到,这次真的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而且,栾崇也是个好人,出现之前顺便还帮她把二王子解决了,倒是免得她手下的伤亡了。 慕云澜的心情无限好。 这次出来要处理的事情处理完了,顺便还有一个意外收获。 估摸着回去之后徐京墨也该不再尴尬,慕云澜也就不再耽搁。 留了人守着这个地下暗河,就带着其余人回了大本营。 此时,天下人的目光却都在许州。 从交州叛变,历国与宣国的私盐往来断绝的时候,估计历国就已经有了防备。 那时候的动静悄无声息,除了涉及到的人几乎没有人发现,宣国的一条进口食盐的路子被堵死。 后来,裘都又从幽州找到了门路,也算是填补了一些空缺。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历国断了运往宣国的食盐怕是就知道了安南郡的盐矿要枯竭,等着坐地起价呢。 只是后来被慕云澜插了一脚,没能得逞。 但可以肯定的是宣国缺盐,这个时候自然要把他们自己的盐捂严实了。 祁南辰贸然让人前去偷袭许州大概也在历国意料之内,自然不会让他得逞。 第230章 报仇雪恨,处理政务 孟文得知慕云澜叫他的时候,还没有多想。 只是以为这是慕云澜巡视盐湖归来的常规询问。 但等他看到被五花大绑着,强制压着跪在外面地上晒着烈日的那个人的时候,眼眶突然就红了。 这个人,他到死都不会忘记。 他那温柔贤淑的妻子,俏皮可爱的女儿,聪明有主见的儿子…… 就是因为这个人,他才家破人亡。 此时的孟文哪里还记得慕云澜在等他,他眼中只看到了仇人。 孟文还沉浸在对妻儿的回忆中,慕云澜的身影出现在了外面。 看着孟文逐渐充血的双眼,轻咳一声打断他沉浸在悲伤中的思绪。 “当初说好的,这个人交给你,随你处置。” 慕云澜的声音带着些笑意。 没办法,虽然孟文效忠她,但真心的和无奈之下的选择还是有很明显的区别的。 比如公叔志,他做完自己该的事情之后,还会注意其他的消息,永远把慕云澜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就算是苏谨川也比孟文积极。 而孟文除了交给他的任务,平日里都是埋头训练士兵,想找他,往训练营一找一个准。 此次把栾崇交给他,了却了他一桩心事,他也能全心全意的为慕云澜做事。 慕云澜以前奉行的是前世那一套。 老板让员工干活,给发工资就成,谁会要求员工对老板忠心耿耿。 大多数人都心中清楚,私底下不痛骂老板的都是少数。 可她今后要走的路毕竟已经不一样了。 眼下摊子越铺越大,若孟文还是之前的状态,慕云澜都不太放心让他领兵。 他心中的执念是报仇,慕云澜能用报仇来招揽孟文,难保没有别人知道孟文的过去,用这个理由策反他。 可是现在慕云澜把栾崇交给了他,也算是完成了他们之前对他的承诺。 这个时候人都重诺,既然慕云澜做到了她所说的事情,孟文就不会背叛。 彻底收服一位手下,当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谢主公,主公大恩,某这条命以后就是主公的了。” 孟文双膝跪地朝慕云澜行了一个大礼。 慕云澜快步上前扶起孟文,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先去料理栾崇。 齐诏裴元嘉等人也已经到了,他们还有事情要商议。 等到众人坐下,慕云澜听起了最近事情的汇报。 “北朔全境都已经巡查完毕,北朔正式更名北州,暂定原王庭旧址为府城,府城的建设还在继续……” 慕云澜认真的听着,手指无意识的扣着桌面。 把已经完成的,正在进行的,和将要做的事情统一在脑海中梳理清楚。 “因为干旱的原因,牧民家的牲畜损失近半,现在这个时候就不得不考虑入冬之后的事情了。” 牲畜的减少意味着收入的减少,收入少了,入冬之后牧民的生活将会十分艰难。 慕云澜脑海中有无数条可以解决的办法,但适合眼下的情况的并没有多少。 “主公,普通牧民的事情可以放一放,但日前应安传来的消息不得不重视,应安出现了众多不明身份之人。” “什么叫快要放一放,百姓民生的事情是能放的吗?” “话不能这么说,北州百姓艰难,其他地方的百姓不是更艰难?今年大旱,北州在主公的庇佑下,已经比中原地区好了很多,你是不知道丰江流域已经十室九塌?现在重要的难道不是守好咱们的地方才能庇护好百姓吗?” 底下争吵的两位是跟着裴元嘉过来的两人。 他们一个擅长内政,一个擅长计谋。 慕云澜的注意力就那么多,他们想要处理好手下的事情自然需要慕云澜的关注。 眼下的争吵也是为了表达自己的立场,让慕云澜选择接下来的重心。 慕云澜自然看的清楚。 没见齐诏和裴元嘉都没发话。 “先说说应安府不明势力的情况。” 慕云澜拍板定音,关于牧民的事情,她心中有底,解决起来并不难。 “陆大人传来消息,那些人似乎是不同的阵营的,有人默默的从应安买盐,有的人想要合作,有的人想心怀不轨。” 裴元嘉简单的说了一下应安府的情况。 “文亓那边有传来什么消息吗?” 慕云澜看向齐诏。 “有,裘都那边想要重新商定合约,他们想要更多的盐,但想压价。” “看来他们真的很缺盐。” “也未必,所谓未雨绸缪,虽然安南郡的盐矿确定枯竭了,但他们不可能没有储存,这个时候四处着急买盐,应该也是怕突然被卡脖子。” 盐这种消耗品,再多都不嫌多的。 只要人活着就不可能不用盐。 普通百姓少吃点还行,军中的士兵,一旦缺盐,会直接影响战斗力。 这个时候盐几乎和粮草的影响力等同。 偏偏盐的产量还这么低。 而安南郡盐矿的枯竭,更是这一切的导火索。 “要不咱们就直接断了往外输出的盐?没了盐看他们还怎么蹦跶。” 下方有一人提议。 不考虑其他情况的话,这个提议几乎是一劳永逸。 但显然慕云澜并不能这么做。 “不妥。”裴元嘉第一时间否定了这个提议。 “一旦断了他们的盐,最先遭难的一定是普通的百姓,百姓中存的那点存量一定会被有些人掏空,到时候就是决一死战,要么他们赢,得到盐,要么输,结果死。” 这几乎是逼着宣国跟他们开战。 有些招数可一可二,不可再三。 慕云澜之前欺负北朔人不长脑子,整个战局下来,北朔几乎是被牵着鼻子走。 但中原向来人杰地灵,这一套在中原玩不转。 到时候还是要讲究真正的战斗力。 偏偏此时慕云澜手下缺人缺兵。 而新招募的那些人还不能投放战场。 这个时候逼着宣国开战,对他们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所以,有些遮羞布还是要盖一盖的,免得有些人恼羞成怒。 “那就这么放任了?” 应安和幽州不一样。 幽州那边的和裘都的合作,他们能坐地起价。 但应安名义上还是属于宣国的,慕云澜不可能这个时候让甘州脱离宣国,一旦这么做了,就是给了祁南辰讨伐甘州的借口。 可慕云澜也不能不顾甘州百姓的死活,让甘州百姓无盐可用。 而且还要维持住市场价,不能让有些人坐地起价。 这大概也是有些人,在应安买盐的原因。 只要市面上没盐了,慕云澜就必须往那边送,总不能断了甘州百姓的用盐。 那些人抓住了慕云澜目前的软肋。 第230章 报仇雪恨,处理政务 孟文得知慕云澜叫他的时候,还没有多想。 只是以为这是慕云澜巡视盐湖归来的常规询问。 但等他看到被五花大绑着,强制压着跪在外面地上晒着烈日的那个人的时候,眼眶突然就红了。 这个人,他到死都不会忘记。 他那温柔贤淑的妻子,俏皮可爱的女儿,聪明有主见的儿子…… 就是因为这个人,他才家破人亡。 此时的孟文哪里还记得慕云澜在等他,他眼中只看到了仇人。 孟文还沉浸在对妻儿的回忆中,慕云澜的身影出现在了外面。 看着孟文逐渐充血的双眼,轻咳一声打断他沉浸在悲伤中的思绪。 “当初说好的,这个人交给你,随你处置。” 慕云澜的声音带着些笑意。 没办法,虽然孟文效忠她,但真心的和无奈之下的选择还是有很明显的区别的。 比如公叔志,他做完自己该的事情之后,还会注意其他的消息,永远把慕云澜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就算是苏谨川也比孟文积极。 而孟文除了交给他的任务,平日里都是埋头训练士兵,想找他,往训练营一找一个准。 此次把栾崇交给他,了却了他一桩心事,他也能全心全意的为慕云澜做事。 慕云澜以前奉行的是前世那一套。 老板让员工干活,给发工资就成,谁会要求员工对老板忠心耿耿。 大多数人都心中清楚,私底下不痛骂老板的都是少数。 可她今后要走的路毕竟已经不一样了。 眼下摊子越铺越大,若孟文还是之前的状态,慕云澜都不太放心让他领兵。 他心中的执念是报仇,慕云澜能用报仇来招揽孟文,难保没有别人知道孟文的过去,用这个理由策反他。 可是现在慕云澜把栾崇交给了他,也算是完成了他们之前对他的承诺。 这个时候人都重诺,既然慕云澜做到了她所说的事情,孟文就不会背叛。 彻底收服一位手下,当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谢主公,主公大恩,某这条命以后就是主公的了。” 孟文双膝跪地朝慕云澜行了一个大礼。 慕云澜快步上前扶起孟文,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先去料理栾崇。 齐诏裴元嘉等人也已经到了,他们还有事情要商议。 等到众人坐下,慕云澜听起了最近事情的汇报。 “北朔全境都已经巡查完毕,北朔正式更名北州,暂定原王庭旧址为府城,府城的建设还在继续……” 慕云澜认真的听着,手指无意识的扣着桌面。 把已经完成的,正在进行的,和将要做的事情统一在脑海中梳理清楚。 “因为干旱的原因,牧民家的牲畜损失近半,现在这个时候就不得不考虑入冬之后的事情了。” 牲畜的减少意味着收入的减少,收入少了,入冬之后牧民的生活将会十分艰难。 慕云澜脑海中有无数条可以解决的办法,但适合眼下的情况的并没有多少。 “主公,普通牧民的事情可以放一放,但日前应安传来的消息不得不重视,应安出现了众多不明身份之人。” “什么叫快要放一放,百姓民生的事情是能放的吗?” “话不能这么说,北州百姓艰难,其他地方的百姓不是更艰难?今年大旱,北州在主公的庇佑下,已经比中原地区好了很多,你是不知道丰江流域已经十室九塌?现在重要的难道不是守好咱们的地方才能庇护好百姓吗?” 底下争吵的两位是跟着裴元嘉过来的两人。 他们一个擅长内政,一个擅长计谋。 慕云澜的注意力就那么多,他们想要处理好手下的事情自然需要慕云澜的关注。 眼下的争吵也是为了表达自己的立场,让慕云澜选择接下来的重心。 慕云澜自然看的清楚。 没见齐诏和裴元嘉都没发话。 “先说说应安府不明势力的情况。” 慕云澜拍板定音,关于牧民的事情,她心中有底,解决起来并不难。 “陆大人传来消息,那些人似乎是不同的阵营的,有人默默的从应安买盐,有的人想要合作,有的人想心怀不轨。” 裴元嘉简单的说了一下应安府的情况。 “文亓那边有传来什么消息吗?” 慕云澜看向齐诏。 “有,裘都那边想要重新商定合约,他们想要更多的盐,但想压价。” “看来他们真的很缺盐。” “也未必,所谓未雨绸缪,虽然安南郡的盐矿确定枯竭了,但他们不可能没有储存,这个时候四处着急买盐,应该也是怕突然被卡脖子。” 盐这种消耗品,再多都不嫌多的。 只要人活着就不可能不用盐。 普通百姓少吃点还行,军中的士兵,一旦缺盐,会直接影响战斗力。 这个时候盐几乎和粮草的影响力等同。 偏偏盐的产量还这么低。 而安南郡盐矿的枯竭,更是这一切的导火索。 “要不咱们就直接断了往外输出的盐?没了盐看他们还怎么蹦跶。” 下方有一人提议。 不考虑其他情况的话,这个提议几乎是一劳永逸。 但显然慕云澜并不能这么做。 “不妥。”裴元嘉第一时间否定了这个提议。 “一旦断了他们的盐,最先遭难的一定是普通的百姓,百姓中存的那点存量一定会被有些人掏空,到时候就是决一死战,要么他们赢,得到盐,要么输,结果死。” 这几乎是逼着宣国跟他们开战。 有些招数可一可二,不可再三。 慕云澜之前欺负北朔人不长脑子,整个战局下来,北朔几乎是被牵着鼻子走。 但中原向来人杰地灵,这一套在中原玩不转。 到时候还是要讲究真正的战斗力。 偏偏此时慕云澜手下缺人缺兵。 而新招募的那些人还不能投放战场。 这个时候逼着宣国开战,对他们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所以,有些遮羞布还是要盖一盖的,免得有些人恼羞成怒。 “那就这么放任了?” 应安和幽州不一样。 幽州那边的和裘都的合作,他们能坐地起价。 但应安名义上还是属于宣国的,慕云澜不可能这个时候让甘州脱离宣国,一旦这么做了,就是给了祁南辰讨伐甘州的借口。 可慕云澜也不能不顾甘州百姓的死活,让甘州百姓无盐可用。 而且还要维持住市场价,不能让有些人坐地起价。 这大概也是有些人,在应安买盐的原因。 只要市面上没盐了,慕云澜就必须往那边送,总不能断了甘州百姓的用盐。 那些人抓住了慕云澜目前的软肋。 第231章 祭拜,陆坚中毒 “应安府的事情很好解决。” 看他们争论不休,慕云澜直接一锤定音。 “通知应安府那边采取限购,每人拿着户籍登记最多买一家十日内的用盐量。” 慕云澜相信限购一出,那些想薅她羊毛的人应该就没辙了。 “妙啊。”齐诏抚掌。 “一旦限购,那些人不能在短时间内筹集到足够的盐,耐心就会丧失,他们没那么多的人,慢慢的收集零散的盐,得不偿失,所以这个时候就逼他们来谈合作。届时是涨价,还是谈更多的其他的利益,就只能由我们说的算。” “不止,现在流民众多,要是知道甘州有盐,而其他地方的盐都要从这边出去,那附近的流民是不是会流向甘州?”裴元嘉也是人老成精,想的更加全面。 “这样一来,主公名声无损,还让想投机取巧的人陷入被动……” “何止是名声无损,这个时候只要能顾及到百姓,那就是美名远扬了啊。” 在座的都是玩弄人心的高手,随便脑中转一转都想到了接下来应该怎么操作了。 “北州牧民的事情……”慕云澜迟疑了一下。 底下众人见她转移话题,也都停下话头认真听。 “现在夏季,他们的羊是不是要剃毛?” “是。” “那剪下来的羊毛是怎么处理的?” “这,烧火了?” 草原上树木很少,草也要留着喂牲口,牧民平日里做饭用的柴基本都是牛粪,夏天的羊毛也是一种资源。 “不过听说那玩意不耐烧,还骚味重。” “你让人把那些羊毛收集起来,让人洗干净充当棉絮做冬衣冬被,再找些关内手巧的妇人,看能不能纺成线。” 慕云澜并不知道羊毛要怎么变成羊毛线,毛线要怎么变成毛衣,但她只要知道羊毛线是用羊毛做成的,至于怎么做,自然会有专业的人去一一试验,她只要给出个思路就成。 如此一来,羊毛从分文不值的柴火变成了可持续的资源,牧民的收入问题也解决了,顺便也能解决入冬之后保暖的问题。 甚至想远一点,多余的羊毛制品还可以送入关内,以换取牧民冬日必需的生活必须品,一举多得。 谈完事情,众人散去,孟文却找了过来。 “你要离开?”慕云澜皱着眉头看向孟文。 刚才还说他这条命以后就是她的了,怎么一言不合就要辞行? “主公误会了,某是想回一趟陇北,当日情况紧急,只能草草埋葬了妻儿,现在栾崇已经被主公所抓,某想带着栾崇去他们坟前祭拜。” “栾崇还活着?”慕云澜有些诧异。 她以为以孟文对栾崇的仇恨,栾崇落到孟文手中,肯定是活不下来的。 “当然是要用栾崇的热血洒在他们母子三人的坟前才能让他们在地下安息,让他多活几日罢了,某等的起。” “行,准了,只是你要多带些人去,陇北毕竟不是我们的地盘,一切要小心。” “是。” 陇北距离应安本来也没有多远。 孟文带着人轻车简从,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看着荒草丛生的小土堆,孟文不禁黯然。 让随行的人退远了一些。 孟文亲自动手把母子三人合葬的小坟堆上的草一点点的拔干净。 然后站在坟头的位置久久不语。 本来在黑山被那些土匪救了之后,他以为此生报仇无望了,却没想到峰回路转,陷入绝境的时候,遇到了主公。 那时只以为是找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早晚有一天,只要有机会,他会杀向中原,早晚取回栾崇狗命,就算搭上他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可没想到幸福来的这么突然,他好好的在草原练兵,栾崇就这么从天而降了。 想到栾崇,孟文转身朝身后看去,栾崇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 大步走回去,一只手拎着已经被拔了舌头的栾崇,来到坟前。 栾崇被吓的哇哇乱叫。 可是他此时是砧板上的鱼肉,孟文怎么可能放过他。 孟文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手起刀落,从栾崇颈间喷出的血液洒在了坟前。 原本孟文是想和栾崇谈谈的,问问他知不知道悔改,可大概是作恶多端,栾崇压根就不记得孟文了。 要不是孟文提醒,要不是陇北民乱的导火索是孟文一家的事情,他可能根本就想不起来了。 孟文顿时就失去了兴趣,这种人有什么好谈的,反正结果都是一死。 孟文也失去了听栾崇求饶的耐心,直接让人拔了他的舌头。 这才有了孟文在坟前这么干脆利落的一幕。 为了不让血腥味引来野兽,破坏他妻儿的坟墓,孟文又往坟堆上覆盖了些土,把栾崇的血液掩埋起来。 然后让人把栾崇的尸体丢得远远的,就带人返程了。 此时应安府,州牧府中,却是一片肃穆。 徐京墨没想到,他只是为了暂时避开慕云澜回应安府探望姑母,竟然能遇到姑丈被投毒的事情。 徐京墨收回了把脉的手,徐夫人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 “京墨,你姑丈他如何了?” 之前府医也曾看过,但府医束手无策,恰巧此时徐京墨回来,想到徐京墨的医术,徐氏赶忙让徐京墨给陆坚好好看看。 “能解。”徐京墨话落,徐氏就松了口气。 若是之前,徐京墨也没办法,他虽然知道陆坚中的是什么毒,但这毒并不好解。 可现在他有雪莲,这种毒自然就不在话下了。 徐京墨安抚了徐氏就去配药去了。 看着陆坚服下药汤,没多久昏迷中就吐出了一口黑血,徐京墨也松了口气。 他虽然对这些事情不太关心,也知道陆坚对于慕云澜的重要性,就算不说慕云澜,陆坚还是他姑丈呢。 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陆坚有事。 陆坚的情况好转,府中的下人就来找徐京墨说是老爷子有请。 徐京墨换了身清爽的衣服,才往东厢走去。 到院门口就见到了等候多时的小胖墩。 “阿淞见过阿兄。” “不必多礼。”徐京墨走近揉了揉陆淞的脑袋,“长高了啊。” 陆淞抿嘴直乐。 他已经听到消息说是阿父没大事了,这会儿才能笑的出来。 第231章 祭拜,陆坚中毒 “应安府的事情很好解决。” 看他们争论不休,慕云澜直接一锤定音。 “通知应安府那边采取限购,每人拿着户籍登记最多买一家十日内的用盐量。” 慕云澜相信限购一出,那些想薅她羊毛的人应该就没辙了。 “妙啊。”齐诏抚掌。 “一旦限购,那些人不能在短时间内筹集到足够的盐,耐心就会丧失,他们没那么多的人,慢慢的收集零散的盐,得不偿失,所以这个时候就逼他们来谈合作。届时是涨价,还是谈更多的其他的利益,就只能由我们说的算。” “不止,现在流民众多,要是知道甘州有盐,而其他地方的盐都要从这边出去,那附近的流民是不是会流向甘州?”裴元嘉也是人老成精,想的更加全面。 “这样一来,主公名声无损,还让想投机取巧的人陷入被动……” “何止是名声无损,这个时候只要能顾及到百姓,那就是美名远扬了啊。” 在座的都是玩弄人心的高手,随便脑中转一转都想到了接下来应该怎么操作了。 “北州牧民的事情……”慕云澜迟疑了一下。 底下众人见她转移话题,也都停下话头认真听。 “现在夏季,他们的羊是不是要剃毛?” “是。” “那剪下来的羊毛是怎么处理的?” “这,烧火了?” 草原上树木很少,草也要留着喂牲口,牧民平日里做饭用的柴基本都是牛粪,夏天的羊毛也是一种资源。 “不过听说那玩意不耐烧,还骚味重。” “你让人把那些羊毛收集起来,让人洗干净充当棉絮做冬衣冬被,再找些关内手巧的妇人,看能不能纺成线。” 慕云澜并不知道羊毛要怎么变成羊毛线,毛线要怎么变成毛衣,但她只要知道羊毛线是用羊毛做成的,至于怎么做,自然会有专业的人去一一试验,她只要给出个思路就成。 如此一来,羊毛从分文不值的柴火变成了可持续的资源,牧民的收入问题也解决了,顺便也能解决入冬之后保暖的问题。 甚至想远一点,多余的羊毛制品还可以送入关内,以换取牧民冬日必需的生活必须品,一举多得。 谈完事情,众人散去,孟文却找了过来。 “你要离开?”慕云澜皱着眉头看向孟文。 刚才还说他这条命以后就是她的了,怎么一言不合就要辞行? “主公误会了,某是想回一趟陇北,当日情况紧急,只能草草埋葬了妻儿,现在栾崇已经被主公所抓,某想带着栾崇去他们坟前祭拜。” “栾崇还活着?”慕云澜有些诧异。 她以为以孟文对栾崇的仇恨,栾崇落到孟文手中,肯定是活不下来的。 “当然是要用栾崇的热血洒在他们母子三人的坟前才能让他们在地下安息,让他多活几日罢了,某等的起。” “行,准了,只是你要多带些人去,陇北毕竟不是我们的地盘,一切要小心。” “是。” 陇北距离应安本来也没有多远。 孟文带着人轻车简从,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看着荒草丛生的小土堆,孟文不禁黯然。 让随行的人退远了一些。 孟文亲自动手把母子三人合葬的小坟堆上的草一点点的拔干净。 然后站在坟头的位置久久不语。 本来在黑山被那些土匪救了之后,他以为此生报仇无望了,却没想到峰回路转,陷入绝境的时候,遇到了主公。 那时只以为是找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早晚有一天,只要有机会,他会杀向中原,早晚取回栾崇狗命,就算搭上他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可没想到幸福来的这么突然,他好好的在草原练兵,栾崇就这么从天而降了。 想到栾崇,孟文转身朝身后看去,栾崇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 大步走回去,一只手拎着已经被拔了舌头的栾崇,来到坟前。 栾崇被吓的哇哇乱叫。 可是他此时是砧板上的鱼肉,孟文怎么可能放过他。 孟文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手起刀落,从栾崇颈间喷出的血液洒在了坟前。 原本孟文是想和栾崇谈谈的,问问他知不知道悔改,可大概是作恶多端,栾崇压根就不记得孟文了。 要不是孟文提醒,要不是陇北民乱的导火索是孟文一家的事情,他可能根本就想不起来了。 孟文顿时就失去了兴趣,这种人有什么好谈的,反正结果都是一死。 孟文也失去了听栾崇求饶的耐心,直接让人拔了他的舌头。 这才有了孟文在坟前这么干脆利落的一幕。 为了不让血腥味引来野兽,破坏他妻儿的坟墓,孟文又往坟堆上覆盖了些土,把栾崇的血液掩埋起来。 然后让人把栾崇的尸体丢得远远的,就带人返程了。 此时应安府,州牧府中,却是一片肃穆。 徐京墨没想到,他只是为了暂时避开慕云澜回应安府探望姑母,竟然能遇到姑丈被投毒的事情。 徐京墨收回了把脉的手,徐夫人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 “京墨,你姑丈他如何了?” 之前府医也曾看过,但府医束手无策,恰巧此时徐京墨回来,想到徐京墨的医术,徐氏赶忙让徐京墨给陆坚好好看看。 “能解。”徐京墨话落,徐氏就松了口气。 若是之前,徐京墨也没办法,他虽然知道陆坚中的是什么毒,但这毒并不好解。 可现在他有雪莲,这种毒自然就不在话下了。 徐京墨安抚了徐氏就去配药去了。 看着陆坚服下药汤,没多久昏迷中就吐出了一口黑血,徐京墨也松了口气。 他虽然对这些事情不太关心,也知道陆坚对于慕云澜的重要性,就算不说慕云澜,陆坚还是他姑丈呢。 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陆坚有事。 陆坚的情况好转,府中的下人就来找徐京墨说是老爷子有请。 徐京墨换了身清爽的衣服,才往东厢走去。 到院门口就见到了等候多时的小胖墩。 “阿淞见过阿兄。” “不必多礼。”徐京墨走近揉了揉陆淞的脑袋,“长高了啊。” 陆淞抿嘴直乐。 他已经听到消息说是阿父没大事了,这会儿才能笑的出来。 第232章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见过阿翁。”来到陆晋身前,徐京墨躬身行礼。 “过来坐。”陆晋招呼徐京墨坐在自己身边。 徐京墨坐过去,手指自然的搭在陆晋的手腕上开始给他号脉。 过了片刻,徐京墨收回手。 “阿翁身体亏损已经恢复,往后好好保养,再活几十年没问题。” 徐京墨还做了很多保养身体的药丸给陆晋,现在看来,陆晋的身体用不到了。 “再活几十年那不成老怪物了。” 陆晋轻笑着打趣。 闲话了几句家常,陆晋话音一转问起了正事。 “你此次过来,你家主公那边有没有什么安排?” 徐京墨愣了愣,然后摇头。 本来他就是趁着慕云澜刚回去没顾得上他,才收拾东西来了应安府,面都没碰上,他哪里知道有什么安排。 陆晋看着徐京墨真诚的双眼,内心有片刻的无语。 这要是他家小胖子,他都上手了。 “你与他情同手足,本是最好的交情,目前四处混乱,眼见着你家主公前途光明,你怎么就不上点心?” 沉默了一会,陆晋到底还是苦口婆心的劝了起来。 徐京墨眼神漂移了一瞬。 他想说他上心了,但是似乎方法没用对。 但事关慕云澜的秘密,要是当初慕云澜无人问津的时候,女扮男装也不算是秘密,最多是自保的手段。 但现在,慕云澜的一举一动都有人注意,这件事暂时还不方便暴露出去。 “阿翁说笑了,我自幼喜爱医术,对那些事情真的处理不了。” 他本就不是八面玲珑的事情,能为了报仇说出自荐枕席的话,已经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 可是事后他别扭了这么久,慕云澜却该做什么做什么,虽然他对慕云澜说到底也不是男女之情,但此时别扭是真的。 他现在躲着慕云澜都来不及,更不敢往她身边凑。 陆晋抬眼看了他一下,然后叹息一声,接着说。 “此次你姑丈的事情,并不是意外,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这还需要你家主公过来一趟,或是派个得力的人过来。” 徐京墨一脸茫然。 不是说姑丈的事情吗?姑丈的毒已经解了,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北州那边派人过来。 “你以为你姑丈为何会中毒?”陆晋有些无奈。 “不是有人不满姑丈寻机报复吗?”陆坚中毒的事情在徐氏找他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 陆晋略带深意的看着徐京墨,“你想想,若你姑丈出事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治丧?” 陆晋噎了噎。 索性也不遮掩,掰开了揉碎了解释给他听。 “若你姑丈出事,那这甘州州牧就要换人来做了。届时这就是属于祁家的地盘,你家主公放不放权?放了就相当于损失整个甘州,还有先前对甘州百姓的照拂。” 冷笑一声,陆晋接着说:“若是不放权,那就好玩了,皇家怎么会允许有人拥兵自重,霸占地盘?特别是现在宣国缺盐,而草原有盐的时候。” “皇室肯定想对你家主公动手,但是没机会,也没借口。” “你家主公入住草原,那是继承先祖遗志,对于所有的中原百姓来说,此举都值得夸耀,皇室不敢在这个时候对你家主公动手。” “可草原上有当今储量最惊人的盐湖,你说皇帝想不想要?” 陆晋东一句西一句,徐京墨还没有理清其中跟姑丈有什么关系。 “至于你姑丈的事情,我猜十有八九是皇室出的手,不必相信什么众目睽睽,证据确凿,只要确定,一旦你姑丈出事,谁会得利,就知道这些事情是谁安排的了。” 徐京墨听的似懂非懂,迟疑着点了点头。 “所以你知道要怎么做了?”看到徐京墨点头,陆晋问道。 “啊?”不是说姑丈的事情吗?什么叫他要怎么做? 陆晋叹气,转头看向门口探头探脑的小胖子。 “阿淞过来。” 看着小胖子嗒嗒的跑近,陆晋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来说,这个时候若你是你阿兄,你应该怎么做?” 陆淞瞅了一眼徐京墨,然后理所当然的开口。“当然是告状啊。” 徐京墨向他看去。 “阿娘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阿父被欺负了,当然要找人告状。” 陆晋轻笑一声,看向徐京墨。 徐京墨眼眸突然发亮。 到底是比陆淞年长,他只是不擅长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但话都说到这里了,他要还是不明白,就真的还不如一个只会吃的小胖子了。 徐京墨回了自己的院子,把陆晋说的那些改头换面,换了个说辞写了封信让人送到关外。 想来之前是他想岔了。 以他和慕云澜的关系,他何必要自荐枕席,拉近关系的方法多的是。 比如小胖子所说的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他把此时陆坚的情况一说,既能告状,同时也给慕云澜送了详细的消息,同时也算是加深了他和慕云澜之间的交情,当然这个只是给其他人看的。 只是还不等慕云澜得到消息赶到应安府,应安府迎来了京城过来接任甘州州牧之人。 陆府管家看着把门口的街道堵得严严实实的京中禁卫,低垂下眉眼,遮住眼中的思绪。 拱手冲着领头之人行礼,“见过这位大人,不知这位大人有何贵干。” “下官吴洪运,特来拜见陆州牧。” 管家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想到老爷子的吩咐,朝吴洪运拱了拱手,“我家大人身体有恙,不便待客。” 听到管家说陆坚身体有恙,吴洪运眼中精光一闪,朝身后招了招手。 “本官这里有一道陛下的圣旨,是给陆大人的。” 吴洪运的意思很明显,圣旨都已经到,就是抬也要把他抬出来听旨。 管家脸色立刻不好了起来。 “大人容禀,我家大人现在昏迷不醒。” 意思就是抬出来了,也听不了旨。 “无妨。”吴洪运摆了摆手,越过管家径直往里面走。 后院的徐氏和东厢的老爷子都接到了消息赶来。 徐京墨接到消息,却是稳坐客院,并没有出来。 他家阿翁为皇帝背了锅,整个家族都遭了殃,现在还想让他出去跪迎圣旨,简直做梦。 徐氏一脸无措,不知道这个时候来的是什么圣旨。 陆晋老爷子却是早有所料,脸上面无表情。 等准备好了香烛桌案,吴洪运展开了圣旨读了起来。 “……惊闻爱卿中毒,时日无多,甚为忧虑……吴洪运任新任甘州州牧,即日上任。钦此。” 第232章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见过阿翁。”来到陆晋身前,徐京墨躬身行礼。 “过来坐。”陆晋招呼徐京墨坐在自己身边。 徐京墨坐过去,手指自然的搭在陆晋的手腕上开始给他号脉。 过了片刻,徐京墨收回手。 “阿翁身体亏损已经恢复,往后好好保养,再活几十年没问题。” 徐京墨还做了很多保养身体的药丸给陆晋,现在看来,陆晋的身体用不到了。 “再活几十年那不成老怪物了。” 陆晋轻笑着打趣。 闲话了几句家常,陆晋话音一转问起了正事。 “你此次过来,你家主公那边有没有什么安排?” 徐京墨愣了愣,然后摇头。 本来他就是趁着慕云澜刚回去没顾得上他,才收拾东西来了应安府,面都没碰上,他哪里知道有什么安排。 陆晋看着徐京墨真诚的双眼,内心有片刻的无语。 这要是他家小胖子,他都上手了。 “你与他情同手足,本是最好的交情,目前四处混乱,眼见着你家主公前途光明,你怎么就不上点心?” 沉默了一会,陆晋到底还是苦口婆心的劝了起来。 徐京墨眼神漂移了一瞬。 他想说他上心了,但是似乎方法没用对。 但事关慕云澜的秘密,要是当初慕云澜无人问津的时候,女扮男装也不算是秘密,最多是自保的手段。 但现在,慕云澜的一举一动都有人注意,这件事暂时还不方便暴露出去。 “阿翁说笑了,我自幼喜爱医术,对那些事情真的处理不了。” 他本就不是八面玲珑的事情,能为了报仇说出自荐枕席的话,已经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 可是事后他别扭了这么久,慕云澜却该做什么做什么,虽然他对慕云澜说到底也不是男女之情,但此时别扭是真的。 他现在躲着慕云澜都来不及,更不敢往她身边凑。 陆晋抬眼看了他一下,然后叹息一声,接着说。 “此次你姑丈的事情,并不是意外,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这还需要你家主公过来一趟,或是派个得力的人过来。” 徐京墨一脸茫然。 不是说姑丈的事情吗?姑丈的毒已经解了,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北州那边派人过来。 “你以为你姑丈为何会中毒?”陆晋有些无奈。 “不是有人不满姑丈寻机报复吗?”陆坚中毒的事情在徐氏找他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 陆晋略带深意的看着徐京墨,“你想想,若你姑丈出事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治丧?” 陆晋噎了噎。 索性也不遮掩,掰开了揉碎了解释给他听。 “若你姑丈出事,那这甘州州牧就要换人来做了。届时这就是属于祁家的地盘,你家主公放不放权?放了就相当于损失整个甘州,还有先前对甘州百姓的照拂。” 冷笑一声,陆晋接着说:“若是不放权,那就好玩了,皇家怎么会允许有人拥兵自重,霸占地盘?特别是现在宣国缺盐,而草原有盐的时候。” “皇室肯定想对你家主公动手,但是没机会,也没借口。” “你家主公入住草原,那是继承先祖遗志,对于所有的中原百姓来说,此举都值得夸耀,皇室不敢在这个时候对你家主公动手。” “可草原上有当今储量最惊人的盐湖,你说皇帝想不想要?” 陆晋东一句西一句,徐京墨还没有理清其中跟姑丈有什么关系。 “至于你姑丈的事情,我猜十有八九是皇室出的手,不必相信什么众目睽睽,证据确凿,只要确定,一旦你姑丈出事,谁会得利,就知道这些事情是谁安排的了。” 徐京墨听的似懂非懂,迟疑着点了点头。 “所以你知道要怎么做了?”看到徐京墨点头,陆晋问道。 “啊?”不是说姑丈的事情吗?什么叫他要怎么做? 陆晋叹气,转头看向门口探头探脑的小胖子。 “阿淞过来。” 看着小胖子嗒嗒的跑近,陆晋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来说,这个时候若你是你阿兄,你应该怎么做?” 陆淞瞅了一眼徐京墨,然后理所当然的开口。“当然是告状啊。” 徐京墨向他看去。 “阿娘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阿父被欺负了,当然要找人告状。” 陆晋轻笑一声,看向徐京墨。 徐京墨眼眸突然发亮。 到底是比陆淞年长,他只是不擅长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但话都说到这里了,他要还是不明白,就真的还不如一个只会吃的小胖子了。 徐京墨回了自己的院子,把陆晋说的那些改头换面,换了个说辞写了封信让人送到关外。 想来之前是他想岔了。 以他和慕云澜的关系,他何必要自荐枕席,拉近关系的方法多的是。 比如小胖子所说的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他把此时陆坚的情况一说,既能告状,同时也给慕云澜送了详细的消息,同时也算是加深了他和慕云澜之间的交情,当然这个只是给其他人看的。 只是还不等慕云澜得到消息赶到应安府,应安府迎来了京城过来接任甘州州牧之人。 陆府管家看着把门口的街道堵得严严实实的京中禁卫,低垂下眉眼,遮住眼中的思绪。 拱手冲着领头之人行礼,“见过这位大人,不知这位大人有何贵干。” “下官吴洪运,特来拜见陆州牧。” 管家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想到老爷子的吩咐,朝吴洪运拱了拱手,“我家大人身体有恙,不便待客。” 听到管家说陆坚身体有恙,吴洪运眼中精光一闪,朝身后招了招手。 “本官这里有一道陛下的圣旨,是给陆大人的。” 吴洪运的意思很明显,圣旨都已经到,就是抬也要把他抬出来听旨。 管家脸色立刻不好了起来。 “大人容禀,我家大人现在昏迷不醒。” 意思就是抬出来了,也听不了旨。 “无妨。”吴洪运摆了摆手,越过管家径直往里面走。 后院的徐氏和东厢的老爷子都接到了消息赶来。 徐京墨接到消息,却是稳坐客院,并没有出来。 他家阿翁为皇帝背了锅,整个家族都遭了殃,现在还想让他出去跪迎圣旨,简直做梦。 徐氏一脸无措,不知道这个时候来的是什么圣旨。 陆晋老爷子却是早有所料,脸上面无表情。 等准备好了香烛桌案,吴洪运展开了圣旨读了起来。 “……惊闻爱卿中毒,时日无多,甚为忧虑……吴洪运任新任甘州州牧,即日上任。钦此。” 第233章 局势混乱 陆晋在管家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沉默的接过了吴洪运手中的圣旨。 “老夫家中还有事,就不多留吴大人了,大人要接任州牧,自去衙门即可。” 陆晋到底也是混过官场几十年的老油条,这个时候自然不会让吴洪运脸上过不去,不过好脸色也不会给就是了。 等吴洪运带人离开,陆晋还站在原地久久不语。 “阿父,这……”徐氏有些惶恐。 陆晋回头看了她一眼,把手中的圣旨丢进了管家怀里,淡淡的说道,“你不必忧心,外头的事情自有人处理。” 陆晋安抚了徐氏一句,就背着手回了自己的院子。 陆淞随行。 回到东厢,陆淞忍不住的问,“阿翁?” 陆晋回头看了他一眼,“想问什么直接问。” “就是觉得这圣旨来的蹊跷。年前咱们从顺城老家过来的时候,走了那么久,阿父出事才多久,圣旨就到了?” 陆晋眼中露出一丝笑意,“你能看到这一点,很好。” 这说明陆淞虽然年纪小,但也是善于思考之人。 “你记得我与你阿兄说的话吗?你阿父的事情本来阿翁猜测是皇室做的,今天这道圣旨一来,就可以确认,你阿父的毒一定是他们做的,他们提前准备好了圣旨,就等着你阿父中毒,好来夺权呢。” 陆淞嘴唇动了几下。 “可是,可是他们要想要阿父手中的权力,直接下一道圣旨不就好了,为何要多此一举给阿父下毒?” “因为,只要你阿父还活着,你阿父手下那些人就不会听命于他们。” 陆淞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陆晋揉了揉陆淞毛茸茸的脑袋,出言安慰,“不用担心,你阿父快醒了,他们都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下了。” 吴洪运踌躇满志的去了府衙,打算先掌控甘州,接着接管永宁关,剩下的自然有陛下的人接着处理。 然而,偌大一个甘州,事务繁多,哪里是那么轻易能接手的? 等慕云澜接到消息,从北州州府赶到了应安府,吴洪运还在埋首案牍。 慕云澜并没有去找吴洪运,而是去了陆府。 陆坚已经醒了过来,不过被封锁了消息,吴洪运并不知道。 而陆坚原本手下之人,也接到了指示,与吴洪运虚与委蛇着。 慕云澜等在陆府正厅,还有些虚弱的陆坚被下人搀扶的进来。 眼看陆坚想要屈膝跪下去行礼,慕云澜直接快步上前把他搀扶了起来。 “陆大人不必多礼。” 等到落座,慕云澜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你放心,今日被投毒之仇,早晚会给你找回来的。” 陆坚听的眼眶一热。 想当初,他愿意跟着祁南辰也不过是求一个荣华富贵。 不过他不是心腹,就算有能力也是被安排到了偏远的甘州,现在更是用不到他了,就直接投毒暗害。 北朔一开始出兵永宁关的时候,他怕唇亡齿寒,全力支援了永宁关,这才招惹了京城有些人的眼。 因此才会在后面投靠了慕云澜。 可是慕云澜和祁南辰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最近接到的消息,沧海会在丰江流域已经形成规模,彻底阻断了京城对于丰江以南的控制。朝廷对许州的战事不利,战场已经退回到了东杨郡。且作为报复,交州已经朝幽州和灵域关出兵了。” 慕云澜年前弄的车马行因为裘都的关系,已经在大部分区域铺开,信息的传递也快了很多。 寥寥几句话,慕云澜就把当下天下的局势划分了出来。 “也就是说,京城已经失去了对大多数地区的控制?” 陆坚虽然是提问,但语气是肯定的。 慕云澜点了点头,祁南辰的圣旨,出了京城,效用就不大了。 “那个吴洪运可以处理了。”总归是自己的地盘,留着个外人总不是个事。 “接下来,主公是要等局势明了还是要入局?” 眼下只是刚刚乱了起来,各方势力的底牌还没有亮出来,谁都不知道大家的底,贸然出手,有好处也有坏处。 慕云澜嘴角微勾,“身为慕家后人,收拾破碎山河本就义不容辞。” 陆坚的身体还没有恢复,慕云澜并没有安排他什么事情。 大致把情况分析了一下,就让陆坚回去休养去了。 而慕云澜则是熟门熟路的抬脚走向了陆府的客院。 徐京墨乍然见到来人,直接从躺椅上一蹦三尺高。 “怎么?见到我来,阿兄如此惊讶?” 徐京墨薄唇紧抿,看到慕云澜和往日没什么区别的神色,才放松了下来。 “阿兄倒是好享受。” 慕云澜目光在徐京墨身旁落下。 夕阳,晚风,美酒,佳肴。 慕云澜在徐京墨身侧坐下,抬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直接一饮而下。 徐京墨摇头苦笑,也坐了下去,端起酒杯喝了一杯。 “云澜心知肚明,何必要挖苦我。” 哪里就是享受了,分明是在喝闷酒。 慕云澜侧头横了他一眼,要不是特意锐化的眼角,活像是抛媚眼。 徐京墨被她一眼看的尴尬起来,清了清发痒的喉咙。 “分明是阿兄心有芥蒂,打算与我生分了。” 徐京墨听了慕云澜的话,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不知道要怎么接这句话。 二人沉默了许久,徐京墨像是想开了一样,给彼此又斟满了酒,拿起酒杯敬了慕云澜一杯才开口。 “当日是我鲁莽了,阿兄给你赔不是。” 慕云澜轻笑一声,“阿兄见外了。” 二人相视一笑,之前的尴尬一扫而空。 大概是气氛太好,徐京墨不自觉的多喝了几杯。 等慕云澜意识到徐京墨酒量不高的时候,徐京墨已经双目迷离了。 “云,云澜…”徐京墨大着舌头半睁着桃花眼看向依旧清明的慕云澜。 “你就没想过,以后找个人共度余生?” 慕云澜闻言,垂下眉眼,心中却是不平静。 她刚经受背叛就穿来了这个世界,一过来就是低于开局。 她那时只想着怎么活下去。 后来遇到了徐京墨,紧接着陇北民乱,来了应安府之后又跟着去剿匪。 一桩桩一件件,让她意识到这个世界的不平静。 这里不是太平盛世。 伪装在平静下的是汹涌的暗流。 她不想成为浮萍任人摆布,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若不是之前徐京墨提出继承人的问题,她根本就没空去想这些。 第233章 局势混乱 陆晋在管家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沉默的接过了吴洪运手中的圣旨。 “老夫家中还有事,就不多留吴大人了,大人要接任州牧,自去衙门即可。” 陆晋到底也是混过官场几十年的老油条,这个时候自然不会让吴洪运脸上过不去,不过好脸色也不会给就是了。 等吴洪运带人离开,陆晋还站在原地久久不语。 “阿父,这……”徐氏有些惶恐。 陆晋回头看了她一眼,把手中的圣旨丢进了管家怀里,淡淡的说道,“你不必忧心,外头的事情自有人处理。” 陆晋安抚了徐氏一句,就背着手回了自己的院子。 陆淞随行。 回到东厢,陆淞忍不住的问,“阿翁?” 陆晋回头看了他一眼,“想问什么直接问。” “就是觉得这圣旨来的蹊跷。年前咱们从顺城老家过来的时候,走了那么久,阿父出事才多久,圣旨就到了?” 陆晋眼中露出一丝笑意,“你能看到这一点,很好。” 这说明陆淞虽然年纪小,但也是善于思考之人。 “你记得我与你阿兄说的话吗?你阿父的事情本来阿翁猜测是皇室做的,今天这道圣旨一来,就可以确认,你阿父的毒一定是他们做的,他们提前准备好了圣旨,就等着你阿父中毒,好来夺权呢。” 陆淞嘴唇动了几下。 “可是,可是他们要想要阿父手中的权力,直接下一道圣旨不就好了,为何要多此一举给阿父下毒?” “因为,只要你阿父还活着,你阿父手下那些人就不会听命于他们。” 陆淞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陆晋揉了揉陆淞毛茸茸的脑袋,出言安慰,“不用担心,你阿父快醒了,他们都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下了。” 吴洪运踌躇满志的去了府衙,打算先掌控甘州,接着接管永宁关,剩下的自然有陛下的人接着处理。 然而,偌大一个甘州,事务繁多,哪里是那么轻易能接手的? 等慕云澜接到消息,从北州州府赶到了应安府,吴洪运还在埋首案牍。 慕云澜并没有去找吴洪运,而是去了陆府。 陆坚已经醒了过来,不过被封锁了消息,吴洪运并不知道。 而陆坚原本手下之人,也接到了指示,与吴洪运虚与委蛇着。 慕云澜等在陆府正厅,还有些虚弱的陆坚被下人搀扶的进来。 眼看陆坚想要屈膝跪下去行礼,慕云澜直接快步上前把他搀扶了起来。 “陆大人不必多礼。” 等到落座,慕云澜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你放心,今日被投毒之仇,早晚会给你找回来的。” 陆坚听的眼眶一热。 想当初,他愿意跟着祁南辰也不过是求一个荣华富贵。 不过他不是心腹,就算有能力也是被安排到了偏远的甘州,现在更是用不到他了,就直接投毒暗害。 北朔一开始出兵永宁关的时候,他怕唇亡齿寒,全力支援了永宁关,这才招惹了京城有些人的眼。 因此才会在后面投靠了慕云澜。 可是慕云澜和祁南辰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最近接到的消息,沧海会在丰江流域已经形成规模,彻底阻断了京城对于丰江以南的控制。朝廷对许州的战事不利,战场已经退回到了东杨郡。且作为报复,交州已经朝幽州和灵域关出兵了。” 慕云澜年前弄的车马行因为裘都的关系,已经在大部分区域铺开,信息的传递也快了很多。 寥寥几句话,慕云澜就把当下天下的局势划分了出来。 “也就是说,京城已经失去了对大多数地区的控制?” 陆坚虽然是提问,但语气是肯定的。 慕云澜点了点头,祁南辰的圣旨,出了京城,效用就不大了。 “那个吴洪运可以处理了。”总归是自己的地盘,留着个外人总不是个事。 “接下来,主公是要等局势明了还是要入局?” 眼下只是刚刚乱了起来,各方势力的底牌还没有亮出来,谁都不知道大家的底,贸然出手,有好处也有坏处。 慕云澜嘴角微勾,“身为慕家后人,收拾破碎山河本就义不容辞。” 陆坚的身体还没有恢复,慕云澜并没有安排他什么事情。 大致把情况分析了一下,就让陆坚回去休养去了。 而慕云澜则是熟门熟路的抬脚走向了陆府的客院。 徐京墨乍然见到来人,直接从躺椅上一蹦三尺高。 “怎么?见到我来,阿兄如此惊讶?” 徐京墨薄唇紧抿,看到慕云澜和往日没什么区别的神色,才放松了下来。 “阿兄倒是好享受。” 慕云澜目光在徐京墨身旁落下。 夕阳,晚风,美酒,佳肴。 慕云澜在徐京墨身侧坐下,抬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直接一饮而下。 徐京墨摇头苦笑,也坐了下去,端起酒杯喝了一杯。 “云澜心知肚明,何必要挖苦我。” 哪里就是享受了,分明是在喝闷酒。 慕云澜侧头横了他一眼,要不是特意锐化的眼角,活像是抛媚眼。 徐京墨被她一眼看的尴尬起来,清了清发痒的喉咙。 “分明是阿兄心有芥蒂,打算与我生分了。” 徐京墨听了慕云澜的话,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不知道要怎么接这句话。 二人沉默了许久,徐京墨像是想开了一样,给彼此又斟满了酒,拿起酒杯敬了慕云澜一杯才开口。 “当日是我鲁莽了,阿兄给你赔不是。” 慕云澜轻笑一声,“阿兄见外了。” 二人相视一笑,之前的尴尬一扫而空。 大概是气氛太好,徐京墨不自觉的多喝了几杯。 等慕云澜意识到徐京墨酒量不高的时候,徐京墨已经双目迷离了。 “云,云澜…”徐京墨大着舌头半睁着桃花眼看向依旧清明的慕云澜。 “你就没想过,以后找个人共度余生?” 慕云澜闻言,垂下眉眼,心中却是不平静。 她刚经受背叛就穿来了这个世界,一过来就是低于开局。 她那时只想着怎么活下去。 后来遇到了徐京墨,紧接着陇北民乱,来了应安府之后又跟着去剿匪。 一桩桩一件件,让她意识到这个世界的不平静。 这里不是太平盛世。 伪装在平静下的是汹涌的暗流。 她不想成为浮萍任人摆布,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若不是之前徐京墨提出继承人的问题,她根本就没空去想这些。 第234章 剖析内心 可有些问题不是你不去想它就不存在了。 就算她冷心冷情,这辈子也不打算找个人共度一生。 可继承人的问题,她不得不考虑。 总不能眼看着费心费力打下来的江山,在她死后再一次陷入混乱。 她见识过太平盛世,自己能做到的时候,就不想眼看着这世道陷入混乱。 慕云澜思绪翻飞,徐京墨却还在说。 似乎是醉酒之后顾忌少了,徐京墨越发没了遮掩。 “阿兄自问也是一表人才,虽没有公叔将军勇武,没有齐先生智慧过人,可…可是……,唔~好,阿兄不如人,云澜看不上,也是应该的。” “阿兄醉了,我让人送你回房间休息。”慕云澜想起身去叫人,可徐京墨却不愿意。 执拗的拉着她的衣袖。 “云澜,你说,你看上谁了?” 慕云澜无奈,“没有谁。” 徐京墨却是不信,“没有谁,你为何拒绝我?” 慕云澜索性也不去叫人了,侧身直直的看向徐京墨,“阿兄怕死吗?” 徐京墨手上一顿,却依然没有松开慕云澜的衣袖。 慕云澜了然,徐京墨应该是还有些意识,只不过借酒撒泼。 “阿兄觉得我这身份能一直隐藏下去吗?” 徐京墨没有回答,只是执拗的拉着她的衣袖,把脑袋横在了胳膊上,睁着醉眼惺忪的眸子看向慕云澜。 慕云澜看着徐京墨无赖的样子也不拆穿。 “阿兄心里也明白的,我不可能一直女扮男装,总有一天要以女装示人。倘若有一天我真的能达成所愿……” 慕云澜顿了顿,才继续说道。 “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也会在解决祁南辰之前公布身份。” 慕云澜没有说公布什么身份,徐京墨也只当是恢复女装。 但慕云澜知道,真有那么一天,她会以朝颜长公主的名义,推翻祁南辰的统治,也算是给原主一个交代。 “那之后,我的确需要一个继承人,这天下依然要以慕家的名义传承下去。” “那么,继承人另一半血脉来自谁就不重要了。”慕云澜这句话无端的带着阴森,让徐京墨打了个冷战。 慕云澜看向瞪大了一双桃花眼的徐京墨,眉眼弯了起来。 “到时最好的方法就是去父留子。”慕云澜话音落下,徒留一院子的寂静。 徐京墨怔怔的愣神。 “为何?” 过了片刻,徐京墨才哑着嗓音问出声。 “当然是为了不让孩子父族的人干涉传承。” 这一刻,徐京墨仿佛是醒酒了,浑身打了个激灵。 他清晰的认识到,慕云澜内心深处的冷情。 似乎是没看见徐京墨眼中的惊骇,慕云澜自顾自的又喝了一杯酒,抬头看向渐渐黑沉下来的天空。 徐京墨也沉默了。 这一刻他清晰的认识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他还在想什么人能入慕云澜青眼的时候,慕云澜已经想到了她登基之后的权力之争。 徐京墨又突然被自己脑海中的登基二字吓了一跳。 目前形势还不明的时候,就能想到那么远之后,他不知道该说慕云澜心大还是看的远。 慕云澜没有看到徐京墨眼中的骇然,只自顾自的喝着酒。 只是酒水是徐京墨之前准备的,并不是烈酒,慕云澜喝了许多也没有一丝醉意。 到后来,蓦然觉得自己想把自己灌醉的行为有些可笑,也就顿住了手,不再喝了。 慕云澜也考虑过找个男人的事情,可她颜控。 而且,虽然她下意识的想要去父留子,可她也是很挑的,空有一张脸可入不了她的眼。 她想要聪明的,这样继承人才会聪明,还想要脾气好的,她对暴躁的男人无感。 还想要身强体壮的,她既然不想谈感情,有些事情就没有必要一而再再而三,最好一次就能达到目的。 还想要人家心甘情愿,虽然这点有些可笑,但她向来不喜欢强扭的瓜,不管解不解渴,它涩啊。 一条条的条件列出来,慕云澜默然笑了,她觉得自己有些天真,哪里有方方面面都合心意的人呢? 偏头看了看下意识又多喝了几杯,醉倒在躺椅上的徐京墨,慕云澜起身叫人把他扶进屋里休息,自己则去了管家准备好的院子。 随着慕云澜的到来,应安府各处都动了起来。 吴洪运还在幻想着什么时候和慕云澜交锋一把,从这个小年轻手中占点便宜的时候,就已经在睡梦中被处理了,包括他带来的几百禁卫军也统统一个下场。 “沧海会裹挟着数十万百姓抢劫附近州郡,丰江流域十室九空,百姓民不聊生,我欲出兵平息沧海会之乱。” 按说沧海会冒头的第一时间,不出意外的话,祁南辰就应该出手镇压。 可目前干旱还在继续,祁南辰自顾不暇。 沧海会虽然听起来声势浩大,可真正见过的人才知道,那群人根本谈不上什么战斗力,只是人数众多,附近州郡的长官又不敢抵抗,才让他们越来越猖狂。 相比较犹如乌合之众的沧海会,还有偏安一隅的慕云澜,祁南辰更想得到历国的地盘。 那里不仅有盐井还有他眼馋的鱼米之乡。 只是,不仅仅是祁南辰觊觎历国,池家之人又何尝不觊觎宣国这大片领土。 从许州之战就能看出来,历国是早有防备。 现在更是把战场推向了宣国这边。 这个时候的战争全部要拿人命去填,一场战争对当地的破坏有多大,可不仅仅是战报上冰冷的几行字能表达出来的。 眼见就要入秋,之后的秋收虽然堪忧,但也是目前依然留在原籍的百姓的希望。 一旦当地发生了战争,而且是临近收获的时候,百姓的收成几乎都要打水漂。 于此同时,慕云澜接到虞让传来的消息,幽州州牧王成胜已经携家眷逃往灵域关。 这是抛下幽州不管了的意思。 这行为不就妥妥的直接把幽州拱手让给了历国? 而且虽然幽州看起来不重要,可是历国占领了幽州就能和交州一起对灵域关形成夹击之势。 届时灵域关根本就阻挡不了历国的军队。 第234章 剖析内心 可有些问题不是你不去想它就不存在了。 就算她冷心冷情,这辈子也不打算找个人共度一生。 可继承人的问题,她不得不考虑。 总不能眼看着费心费力打下来的江山,在她死后再一次陷入混乱。 她见识过太平盛世,自己能做到的时候,就不想眼看着这世道陷入混乱。 慕云澜思绪翻飞,徐京墨却还在说。 似乎是醉酒之后顾忌少了,徐京墨越发没了遮掩。 “阿兄自问也是一表人才,虽没有公叔将军勇武,没有齐先生智慧过人,可…可是……,唔~好,阿兄不如人,云澜看不上,也是应该的。” “阿兄醉了,我让人送你回房间休息。”慕云澜想起身去叫人,可徐京墨却不愿意。 执拗的拉着她的衣袖。 “云澜,你说,你看上谁了?” 慕云澜无奈,“没有谁。” 徐京墨却是不信,“没有谁,你为何拒绝我?” 慕云澜索性也不去叫人了,侧身直直的看向徐京墨,“阿兄怕死吗?” 徐京墨手上一顿,却依然没有松开慕云澜的衣袖。 慕云澜了然,徐京墨应该是还有些意识,只不过借酒撒泼。 “阿兄觉得我这身份能一直隐藏下去吗?” 徐京墨没有回答,只是执拗的拉着她的衣袖,把脑袋横在了胳膊上,睁着醉眼惺忪的眸子看向慕云澜。 慕云澜看着徐京墨无赖的样子也不拆穿。 “阿兄心里也明白的,我不可能一直女扮男装,总有一天要以女装示人。倘若有一天我真的能达成所愿……” 慕云澜顿了顿,才继续说道。 “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也会在解决祁南辰之前公布身份。” 慕云澜没有说公布什么身份,徐京墨也只当是恢复女装。 但慕云澜知道,真有那么一天,她会以朝颜长公主的名义,推翻祁南辰的统治,也算是给原主一个交代。 “那之后,我的确需要一个继承人,这天下依然要以慕家的名义传承下去。” “那么,继承人另一半血脉来自谁就不重要了。”慕云澜这句话无端的带着阴森,让徐京墨打了个冷战。 慕云澜看向瞪大了一双桃花眼的徐京墨,眉眼弯了起来。 “到时最好的方法就是去父留子。”慕云澜话音落下,徒留一院子的寂静。 徐京墨怔怔的愣神。 “为何?” 过了片刻,徐京墨才哑着嗓音问出声。 “当然是为了不让孩子父族的人干涉传承。” 这一刻,徐京墨仿佛是醒酒了,浑身打了个激灵。 他清晰的认识到,慕云澜内心深处的冷情。 似乎是没看见徐京墨眼中的惊骇,慕云澜自顾自的又喝了一杯酒,抬头看向渐渐黑沉下来的天空。 徐京墨也沉默了。 这一刻他清晰的认识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他还在想什么人能入慕云澜青眼的时候,慕云澜已经想到了她登基之后的权力之争。 徐京墨又突然被自己脑海中的登基二字吓了一跳。 目前形势还不明的时候,就能想到那么远之后,他不知道该说慕云澜心大还是看的远。 慕云澜没有看到徐京墨眼中的骇然,只自顾自的喝着酒。 只是酒水是徐京墨之前准备的,并不是烈酒,慕云澜喝了许多也没有一丝醉意。 到后来,蓦然觉得自己想把自己灌醉的行为有些可笑,也就顿住了手,不再喝了。 慕云澜也考虑过找个男人的事情,可她颜控。 而且,虽然她下意识的想要去父留子,可她也是很挑的,空有一张脸可入不了她的眼。 她想要聪明的,这样继承人才会聪明,还想要脾气好的,她对暴躁的男人无感。 还想要身强体壮的,她既然不想谈感情,有些事情就没有必要一而再再而三,最好一次就能达到目的。 还想要人家心甘情愿,虽然这点有些可笑,但她向来不喜欢强扭的瓜,不管解不解渴,它涩啊。 一条条的条件列出来,慕云澜默然笑了,她觉得自己有些天真,哪里有方方面面都合心意的人呢? 偏头看了看下意识又多喝了几杯,醉倒在躺椅上的徐京墨,慕云澜起身叫人把他扶进屋里休息,自己则去了管家准备好的院子。 随着慕云澜的到来,应安府各处都动了起来。 吴洪运还在幻想着什么时候和慕云澜交锋一把,从这个小年轻手中占点便宜的时候,就已经在睡梦中被处理了,包括他带来的几百禁卫军也统统一个下场。 “沧海会裹挟着数十万百姓抢劫附近州郡,丰江流域十室九空,百姓民不聊生,我欲出兵平息沧海会之乱。” 按说沧海会冒头的第一时间,不出意外的话,祁南辰就应该出手镇压。 可目前干旱还在继续,祁南辰自顾不暇。 沧海会虽然听起来声势浩大,可真正见过的人才知道,那群人根本谈不上什么战斗力,只是人数众多,附近州郡的长官又不敢抵抗,才让他们越来越猖狂。 相比较犹如乌合之众的沧海会,还有偏安一隅的慕云澜,祁南辰更想得到历国的地盘。 那里不仅有盐井还有他眼馋的鱼米之乡。 只是,不仅仅是祁南辰觊觎历国,池家之人又何尝不觊觎宣国这大片领土。 从许州之战就能看出来,历国是早有防备。 现在更是把战场推向了宣国这边。 这个时候的战争全部要拿人命去填,一场战争对当地的破坏有多大,可不仅仅是战报上冰冷的几行字能表达出来的。 眼见就要入秋,之后的秋收虽然堪忧,但也是目前依然留在原籍的百姓的希望。 一旦当地发生了战争,而且是临近收获的时候,百姓的收成几乎都要打水漂。 于此同时,慕云澜接到虞让传来的消息,幽州州牧王成胜已经携家眷逃往灵域关。 这是抛下幽州不管了的意思。 这行为不就妥妥的直接把幽州拱手让给了历国? 而且虽然幽州看起来不重要,可是历国占领了幽州就能和交州一起对灵域关形成夹击之势。 届时灵域关根本就阻挡不了历国的军队。 第235章 记忆恢复 随着慕云澜一条条的命令下去,刚从陇北归来的孟文,留守永宁关的公叔志,关外的苏谨川,还有幽州的虞让同时动了起来。 孟文领兵从甘州边境出发,一路往南,几乎没有碰上什么像样的抵挡,大军就直接推平了一州之地。 公叔志坐镇中军,一点点的梳理孟文打下来的地盘。 陆坚身体恢复之后也投入了工作岗位。 慕云澜则是绕道带着苏谨川还有新招募的三万士兵来到了延阳山脉。 回到幽州的第一时间,慕云澜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做什么,而是带着苏谨川回了最开始那个庄子上。 在慕云澜赶路的这段时间,灵域关如她所料被攻破了。 只是领军之人让慕云澜不自觉的扬起了眉毛。 看着上首慕云澜的表情,虞让下意识的垂下了眉眼。 “主公认识这位?” 不同于虞让了然的表情,苏谨川看着慕云澜的表情疑惑的问出了声。 “认识。” 慕云澜有些兴味,没想到才几月不见,那个只知道玩乐的程潇也能领兵打仗了。 苏谨川哦了一声,想到自己认识主公的时间,把想问的话都憋了回去。 “现在幽州主事之人是谁?” “历国那边并没有派遣足够分量的人过来,似乎对幽州不甚重视,幽州目前归交州州牧管辖。” “前方战事如何?” “历国与宣国半斤八两,一个灵域关都打了半个月,战线进一步拉长,历国进攻的脚步也被拖慢。” 其实历国与宣国目前的状态才是正常的,打仗就是个你来我往,但这个正常要看和谁比。 相比较慕云澜拿下北朔的雷厉风行,这边两国的战场未免有些磨叽。 相比于外界人从结果判断过程,虞让是自己人,慕云澜打仗的详细过程他都知道。 完全不同于这个世代人的思维模式,仿佛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现在看历国与宣国的战场,都有些漫不经心起来。 甚至他从慕云澜的作战风格中还有所收获,都有些手痒想上战场一试了。 可是显然慕云澜深知各司其职的重要性,战五渣就不要去战场上浪了。 “主公,我们要如何做?”苏谨川看向慕云澜,迫不及待的问道。 “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幽州和交州,然后看历国和宣国的反应。” 慕云澜并不担心多线开战。 只要拿下了交州和幽州,然后花点功夫拿下灵域关,之后的地方都是一马平川,而慕云澜最不缺的就是骑兵,这恰恰也是历国和宣国最缺的。 到时候骑兵有了发挥的余地,形势就会一片大好。 慕云澜没到幽州的时候,虞让就让车马行的人把该收集的消息收集好了。 慕云澜一到幽州,各处都有条不紊的动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整装待发的士兵就在苏谨川的带领下出发了。 原本幽州的驻兵就不多,之前被交州攻击的时候扫荡了一遍,之后交州又没有派遣兵力过来驻守,整个幽州都处在一个完全放空的状态。 大概也跟幽州的地理位置有关系。 幽州除了那些文人名士就没什么让人觊觎的了。 本就是苦寒之地,自然没人在乎。 只是,慕云澜看向苏谨川的背影,神情有些不对劲。 “主公?” 虞让心思敏感,第一时间发现了慕云澜的不对劲。 “你说苏谨川的失忆是不是好了?” 若说之前的苏谨川因为失忆的关系,身上的气质还有些草莽不羁的话,慕云澜突然发现刚才领兵出发的苏谨川身上莫名的有些矜贵的气质。 “不清楚。” 苏谨川跟着慕云澜打了一圈仗,也是刚回的幽州,虞让跟他接触并不多。 慕云澜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不过转念一想,就算苏谨川恢复了,他的记忆中也没有原主的存在。 她的身份应该还不至于这么快暴露。 算了算时间,现在已经入秋了。 距离慕云澜穿越过来,已经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了。 一年的时间,她从传来第一天浑身不能动弹只能任人摆布,到现在怎么也算一方诸侯,这期间的变化,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此次苏谨川带领三万兵马,拿下一个空虚的幽州,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接管幽州之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交州,届时和孟文那边联合,对整个陇北形成包围之势,局势就会更加明朗。 而虞让也清晰的看到了这一点,对慕云澜也更加的恭敬。 十天之后,幽州府城城门大开。 苏谨川在城外恭迎慕云澜入主府城。 而这段时间被接连变化的局势搞懵了的府城百姓也探头探脑的看热闹。 慕云澜在苏谨川的指引下朝原先的州牧府走去。 却不知大街上的人群中,有个人看到她的脸,吓的连手中的篮子被挤掉了都不知道。 王嬷嬷一脸惊慌失措的回了小院,刚推开门就遇到了要往外走的苏城管家。 “嬷嬷回来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嬷嬷怎么这副样子?” 其实不怪苏城惊讶,王嬷嬷向来爱干净,无论何时都会把自己收拾的非常利索。 可是此时王嬷嬷满眼的惊慌,衣服也皱巴巴的,还沾上了不知道是什么的脏污,头发也有些凌乱。 要不是王嬷嬷年纪大了,衣领也还算整齐,苏城都能想歪。 “我…我,算了,先不说了,你是要去找少将军吗?” “嗯,这就要去等着了,以后要称呼将军了,莫要再提少将军的称呼。” “先前将军传信说是想起来了,有些事要问,眼下咱们将军效忠的那位安排的事情多,只能趁着今日迎接他入城,把事情交接一下,才能抽出时间了。” 王嬷嬷嘴唇动了一下,想说刚刚在街上看到了少将军迎接的那位了,可想想她看到的那张脸,心头就不禁一阵恍惚。 苏城走了,王嬷嬷独自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才一脸若有所思的回了房间。 她虽然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可那张脸她印象太深刻了。 先夫人走后,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家少爷身上,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又怎么会认错。 可是,王嬷嬷想到这里,又一阵恍惚,那马上坐着的分明是个男子。 这天下真的会有一模一样的脸吗? 第235章 记忆恢复 随着慕云澜一条条的命令下去,刚从陇北归来的孟文,留守永宁关的公叔志,关外的苏谨川,还有幽州的虞让同时动了起来。 孟文领兵从甘州边境出发,一路往南,几乎没有碰上什么像样的抵挡,大军就直接推平了一州之地。 公叔志坐镇中军,一点点的梳理孟文打下来的地盘。 陆坚身体恢复之后也投入了工作岗位。 慕云澜则是绕道带着苏谨川还有新招募的三万士兵来到了延阳山脉。 回到幽州的第一时间,慕云澜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做什么,而是带着苏谨川回了最开始那个庄子上。 在慕云澜赶路的这段时间,灵域关如她所料被攻破了。 只是领军之人让慕云澜不自觉的扬起了眉毛。 看着上首慕云澜的表情,虞让下意识的垂下了眉眼。 “主公认识这位?” 不同于虞让了然的表情,苏谨川看着慕云澜的表情疑惑的问出了声。 “认识。” 慕云澜有些兴味,没想到才几月不见,那个只知道玩乐的程潇也能领兵打仗了。 苏谨川哦了一声,想到自己认识主公的时间,把想问的话都憋了回去。 “现在幽州主事之人是谁?” “历国那边并没有派遣足够分量的人过来,似乎对幽州不甚重视,幽州目前归交州州牧管辖。” “前方战事如何?” “历国与宣国半斤八两,一个灵域关都打了半个月,战线进一步拉长,历国进攻的脚步也被拖慢。” 其实历国与宣国目前的状态才是正常的,打仗就是个你来我往,但这个正常要看和谁比。 相比较慕云澜拿下北朔的雷厉风行,这边两国的战场未免有些磨叽。 相比于外界人从结果判断过程,虞让是自己人,慕云澜打仗的详细过程他都知道。 完全不同于这个世代人的思维模式,仿佛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现在看历国与宣国的战场,都有些漫不经心起来。 甚至他从慕云澜的作战风格中还有所收获,都有些手痒想上战场一试了。 可是显然慕云澜深知各司其职的重要性,战五渣就不要去战场上浪了。 “主公,我们要如何做?”苏谨川看向慕云澜,迫不及待的问道。 “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幽州和交州,然后看历国和宣国的反应。” 慕云澜并不担心多线开战。 只要拿下了交州和幽州,然后花点功夫拿下灵域关,之后的地方都是一马平川,而慕云澜最不缺的就是骑兵,这恰恰也是历国和宣国最缺的。 到时候骑兵有了发挥的余地,形势就会一片大好。 慕云澜没到幽州的时候,虞让就让车马行的人把该收集的消息收集好了。 慕云澜一到幽州,各处都有条不紊的动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整装待发的士兵就在苏谨川的带领下出发了。 原本幽州的驻兵就不多,之前被交州攻击的时候扫荡了一遍,之后交州又没有派遣兵力过来驻守,整个幽州都处在一个完全放空的状态。 大概也跟幽州的地理位置有关系。 幽州除了那些文人名士就没什么让人觊觎的了。 本就是苦寒之地,自然没人在乎。 只是,慕云澜看向苏谨川的背影,神情有些不对劲。 “主公?” 虞让心思敏感,第一时间发现了慕云澜的不对劲。 “你说苏谨川的失忆是不是好了?” 若说之前的苏谨川因为失忆的关系,身上的气质还有些草莽不羁的话,慕云澜突然发现刚才领兵出发的苏谨川身上莫名的有些矜贵的气质。 “不清楚。” 苏谨川跟着慕云澜打了一圈仗,也是刚回的幽州,虞让跟他接触并不多。 慕云澜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不过转念一想,就算苏谨川恢复了,他的记忆中也没有原主的存在。 她的身份应该还不至于这么快暴露。 算了算时间,现在已经入秋了。 距离慕云澜穿越过来,已经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了。 一年的时间,她从传来第一天浑身不能动弹只能任人摆布,到现在怎么也算一方诸侯,这期间的变化,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此次苏谨川带领三万兵马,拿下一个空虚的幽州,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接管幽州之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交州,届时和孟文那边联合,对整个陇北形成包围之势,局势就会更加明朗。 而虞让也清晰的看到了这一点,对慕云澜也更加的恭敬。 十天之后,幽州府城城门大开。 苏谨川在城外恭迎慕云澜入主府城。 而这段时间被接连变化的局势搞懵了的府城百姓也探头探脑的看热闹。 慕云澜在苏谨川的指引下朝原先的州牧府走去。 却不知大街上的人群中,有个人看到她的脸,吓的连手中的篮子被挤掉了都不知道。 王嬷嬷一脸惊慌失措的回了小院,刚推开门就遇到了要往外走的苏城管家。 “嬷嬷回来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嬷嬷怎么这副样子?” 其实不怪苏城惊讶,王嬷嬷向来爱干净,无论何时都会把自己收拾的非常利索。 可是此时王嬷嬷满眼的惊慌,衣服也皱巴巴的,还沾上了不知道是什么的脏污,头发也有些凌乱。 要不是王嬷嬷年纪大了,衣领也还算整齐,苏城都能想歪。 “我…我,算了,先不说了,你是要去找少将军吗?” “嗯,这就要去等着了,以后要称呼将军了,莫要再提少将军的称呼。” “先前将军传信说是想起来了,有些事要问,眼下咱们将军效忠的那位安排的事情多,只能趁着今日迎接他入城,把事情交接一下,才能抽出时间了。” 王嬷嬷嘴唇动了一下,想说刚刚在街上看到了少将军迎接的那位了,可想想她看到的那张脸,心头就不禁一阵恍惚。 苏城走了,王嬷嬷独自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才一脸若有所思的回了房间。 她虽然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可那张脸她印象太深刻了。 先夫人走后,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家少爷身上,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又怎么会认错。 可是,王嬷嬷想到这里,又一阵恍惚,那马上坐着的分明是个男子。 这天下真的会有一模一样的脸吗? 第236章 心存疑惑 苏谨川拿下幽州很顺利,慕云澜接管幽州就更加顺利。 原先被裴元嘉带去幽州的那一部分人,虽然为了安全考虑,把家眷也都安排到了北州。 但他们在此地多年,早已根深蒂固。 有了他们的帮助,慕云澜掌控幽州那是手拿把掐的事情。 短暂的交接之后,慕云澜就放苏谨川回去休息去了。 这也是苏谨川难得开口,慕云澜自然不会不同意。 苏谨川出了州牧府,就看到等在一边的苏城,脚步顿了顿才朝那边走去。 “城叔。” 随着苏瑾川的这一声呼唤,苏城的眼眶一热。 他们从年前找到苏谨川,一直到现在,大半年了,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声称呼。 “哎,将军,家里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回去。” 虽说那个小院比不上京城的将军府。 可有家人的地方才算是家。 苏谨川在这里,这里自然就是家。 “嗯。” 苏谨川低头上了苏城身边的马车,眼中蕴藏着情绪。 等苏谨川和苏城回到小院,王嬷嬷已经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准备了给苏谨川接风洗尘的宴席。 食不言寝不语。 等一顿沉默的晚餐吃完,王嬷嬷带人收拾东西,苏城则是跟着苏谨川回到了给他准备的房间。 “条件简陋,将军莫嫌弃。” 看着简陋的卧室,苏城的语气有些涩然。 不过转念一想,慕云澜已经拿下了这么大一片地方,作为他得力下属的苏谨川也是未来可期,将来也不一定会比原先苏晟将军差。 这么一想,心中才好受一些。 “说说阿父的事情。” 苏城整理了一下情绪,才把当初的事情娓娓道来。 苏谨川却是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阿父既然都知道,为何当初不反抗?” “将军征战多年,身上的旧伤也是真的,当初就是没有皇帝出手,将军也撑不了多久的,那个时候,将军想的是要保全少将军,至少京城的事情快刀斩乱麻的处理了,少将军才能隐于暗处。” “只是没想到,将军给你安排的那些暗卫居然会背叛。” 苏谨川还是不怎么相信,苏晟可是征战多年的老将,居然会栽在后宅夫人手中,想想都是讽刺。 “那女人呢?” “夫人在将军府出事的当天就宣布与将军和离,回了宫中去了。” 苏谨川抿了抿唇,并没有接着追问,那位本来就是继夫人,当初对他也只是面子情,若不是那位不能生,也没有他那些年的安稳日子。 接着又问了些疑点,还有当初他不知道的事情,就打发苏城回去休息去了。 苏城张了张嘴,想说当初 将军的人打听到了前朝宝藏的事情,想了想还是没说。 苏谨川现在效忠的这位,可是前朝正统的继承人,有宝库的事情,没道理人家自己不知道,这事也轮不到他操心。 苏城离开之后,苏谨川独自在桌边坐着。 相比较于苏城,苏谨川知道的更多。 前朝宝藏的事情,苏谨川可以确定是真的,而且宝藏已经被慕云澜拿到手里了。 要不然慕云澜哪里来的底气无限制的募兵,还大把的银钱撒下去给士兵准备兵器盔甲。 若是记忆恢复之前,苏谨川可能对这中间的事情不太清楚。 可是回忆起了所有的事情之后,苏谨川对于养一支军队的花销心中门清。 单靠两处盐湖和车马行可供不起慕云澜现在的身家。 当然这也是时间短的关系。 就算慕云澜手握盐湖,时间太短了,也不足以转化成财富。 那慕云澜那些财富从哪里来的? 想想慕云澜的身份,再想想那个关于宝藏的传言,苏谨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过这也是好事,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慕云澜财大气粗,办事的底气也会更足,他们成事的几率才会更大,他能报仇的几率也才会越大。 苏谨川沉思的时候,房门再一次被敲响。 伴随着苏谨川的同意,推门进来的却是他以为已经休息了的王嬷嬷。 “嬷嬷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夜深了,有事明日说也可以的。” 王嬷嬷了解自己带大的孩子,并不会把这句话曲解成苏谨川不想现在听她说话的意思,苏谨川只是担心她年纪大了熬夜对身体不好。 “无妨,有件事想问问将军。” “你说。” 王嬷嬷顿了顿才说:“将军府出事那天,正是给你娶妻那日,你知道?” “嗯。”就算没想起来之前的记忆,先前王峙也说过他家里曾给他娶了妻,不过已经死于流放途中了。 所以之前他才没有问苏城管家。 只是不知道王嬷嬷突然提起一个死人是想说什么。 “今日,将军去迎你那位主公入城的时候,我在街上看到了。” 苏谨川扬眉,不知道王嬷嬷为何突然话题跨度这么大。 看了看没说话的苏谨川,王嬷嬷才接着说道:“你那位主公,嗯,怎么说呢,他和长公主很像。” “很像?”苏谨川知道王嬷嬷说的长公主是谁,不过他没见过。 想了想把慕云澜的脸放到一个身材娇弱的弱女子身上…… 苏谨川生生的打了个冷战,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一个是驰骋沙场的冷面罗刹,一个是皇宫内院任由人搓圆捏扁的面团。 苏谨川摇了摇头 ,打断自己脑海中的胡思乱想,要不然,明日他都不敢直视主公的脸了。 王嬷嬷不知道苏谨川的头脑风暴,听到问话回忆了下白日见到的那张脸,确定的点了点头。 “很像,或者说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气质不同。” 苏谨川心想可不是不同吗,一个只能被人安排命运的弱女子,一个是手握好大一片疆域的诸侯,气质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只是苏谨川还是没明白,王嬷嬷说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按说,毫不相干的两个人,长同样的脸的可能几乎没有,长公主听说是陛下早年院中一个无名侍妾留下的,可您那位主公却传言是前朝后人,我猜想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这不可能。”苏谨川断然否定。 苏谨川听裴元嘉那些人说过,慕云澜的长相酷似当年早夭的太子殿下,身份肯定是没有疑点的。 陛下的长公主自幼长于后宅,身份上肯定也不会有什么疑点。 “老奴说这些并不是说他们一定有什么关系,可毕竟是那样相似的脸,将军还是要查一下的,万一那位长公主跟这位有什么关系,当初咱们撤离的时候没有带着长公主,才害的那位长公主当夜就死了,这件事会不会在你这位主公心中留下什么疙瘩。” 第236章 心存疑惑 苏谨川拿下幽州很顺利,慕云澜接管幽州就更加顺利。 原先被裴元嘉带去幽州的那一部分人,虽然为了安全考虑,把家眷也都安排到了北州。 但他们在此地多年,早已根深蒂固。 有了他们的帮助,慕云澜掌控幽州那是手拿把掐的事情。 短暂的交接之后,慕云澜就放苏谨川回去休息去了。 这也是苏谨川难得开口,慕云澜自然不会不同意。 苏谨川出了州牧府,就看到等在一边的苏城,脚步顿了顿才朝那边走去。 “城叔。” 随着苏瑾川的这一声呼唤,苏城的眼眶一热。 他们从年前找到苏谨川,一直到现在,大半年了,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声称呼。 “哎,将军,家里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回去。” 虽说那个小院比不上京城的将军府。 可有家人的地方才算是家。 苏谨川在这里,这里自然就是家。 “嗯。” 苏谨川低头上了苏城身边的马车,眼中蕴藏着情绪。 等苏谨川和苏城回到小院,王嬷嬷已经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准备了给苏谨川接风洗尘的宴席。 食不言寝不语。 等一顿沉默的晚餐吃完,王嬷嬷带人收拾东西,苏城则是跟着苏谨川回到了给他准备的房间。 “条件简陋,将军莫嫌弃。” 看着简陋的卧室,苏城的语气有些涩然。 不过转念一想,慕云澜已经拿下了这么大一片地方,作为他得力下属的苏谨川也是未来可期,将来也不一定会比原先苏晟将军差。 这么一想,心中才好受一些。 “说说阿父的事情。” 苏城整理了一下情绪,才把当初的事情娓娓道来。 苏谨川却是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阿父既然都知道,为何当初不反抗?” “将军征战多年,身上的旧伤也是真的,当初就是没有皇帝出手,将军也撑不了多久的,那个时候,将军想的是要保全少将军,至少京城的事情快刀斩乱麻的处理了,少将军才能隐于暗处。” “只是没想到,将军给你安排的那些暗卫居然会背叛。” 苏谨川还是不怎么相信,苏晟可是征战多年的老将,居然会栽在后宅夫人手中,想想都是讽刺。 “那女人呢?” “夫人在将军府出事的当天就宣布与将军和离,回了宫中去了。” 苏谨川抿了抿唇,并没有接着追问,那位本来就是继夫人,当初对他也只是面子情,若不是那位不能生,也没有他那些年的安稳日子。 接着又问了些疑点,还有当初他不知道的事情,就打发苏城回去休息去了。 苏城张了张嘴,想说当初 将军的人打听到了前朝宝藏的事情,想了想还是没说。 苏谨川现在效忠的这位,可是前朝正统的继承人,有宝库的事情,没道理人家自己不知道,这事也轮不到他操心。 苏城离开之后,苏谨川独自在桌边坐着。 相比较于苏城,苏谨川知道的更多。 前朝宝藏的事情,苏谨川可以确定是真的,而且宝藏已经被慕云澜拿到手里了。 要不然慕云澜哪里来的底气无限制的募兵,还大把的银钱撒下去给士兵准备兵器盔甲。 若是记忆恢复之前,苏谨川可能对这中间的事情不太清楚。 可是回忆起了所有的事情之后,苏谨川对于养一支军队的花销心中门清。 单靠两处盐湖和车马行可供不起慕云澜现在的身家。 当然这也是时间短的关系。 就算慕云澜手握盐湖,时间太短了,也不足以转化成财富。 那慕云澜那些财富从哪里来的? 想想慕云澜的身份,再想想那个关于宝藏的传言,苏谨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过这也是好事,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慕云澜财大气粗,办事的底气也会更足,他们成事的几率才会更大,他能报仇的几率也才会越大。 苏谨川沉思的时候,房门再一次被敲响。 伴随着苏谨川的同意,推门进来的却是他以为已经休息了的王嬷嬷。 “嬷嬷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夜深了,有事明日说也可以的。” 王嬷嬷了解自己带大的孩子,并不会把这句话曲解成苏谨川不想现在听她说话的意思,苏谨川只是担心她年纪大了熬夜对身体不好。 “无妨,有件事想问问将军。” “你说。” 王嬷嬷顿了顿才说:“将军府出事那天,正是给你娶妻那日,你知道?” “嗯。”就算没想起来之前的记忆,先前王峙也说过他家里曾给他娶了妻,不过已经死于流放途中了。 所以之前他才没有问苏城管家。 只是不知道王嬷嬷突然提起一个死人是想说什么。 “今日,将军去迎你那位主公入城的时候,我在街上看到了。” 苏谨川扬眉,不知道王嬷嬷为何突然话题跨度这么大。 看了看没说话的苏谨川,王嬷嬷才接着说道:“你那位主公,嗯,怎么说呢,他和长公主很像。” “很像?”苏谨川知道王嬷嬷说的长公主是谁,不过他没见过。 想了想把慕云澜的脸放到一个身材娇弱的弱女子身上…… 苏谨川生生的打了个冷战,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一个是驰骋沙场的冷面罗刹,一个是皇宫内院任由人搓圆捏扁的面团。 苏谨川摇了摇头 ,打断自己脑海中的胡思乱想,要不然,明日他都不敢直视主公的脸了。 王嬷嬷不知道苏谨川的头脑风暴,听到问话回忆了下白日见到的那张脸,确定的点了点头。 “很像,或者说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气质不同。” 苏谨川心想可不是不同吗,一个只能被人安排命运的弱女子,一个是手握好大一片疆域的诸侯,气质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只是苏谨川还是没明白,王嬷嬷说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按说,毫不相干的两个人,长同样的脸的可能几乎没有,长公主听说是陛下早年院中一个无名侍妾留下的,可您那位主公却传言是前朝后人,我猜想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这不可能。”苏谨川断然否定。 苏谨川听裴元嘉那些人说过,慕云澜的长相酷似当年早夭的太子殿下,身份肯定是没有疑点的。 陛下的长公主自幼长于后宅,身份上肯定也不会有什么疑点。 “老奴说这些并不是说他们一定有什么关系,可毕竟是那样相似的脸,将军还是要查一下的,万一那位长公主跟这位有什么关系,当初咱们撤离的时候没有带着长公主,才害的那位长公主当夜就死了,这件事会不会在你这位主公心中留下什么疙瘩。” 第237章 旧友重逢,灌酒 “嬷嬷多虑了,当日事出有因,主公不会计较这些小事的。” 苏谨川虽然嘴里安慰着王嬷嬷,可心底也有些犯嘀咕。 什么情况下两个人才会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常识的认知中排除同一个人的可能,就只有双胞胎,除此之外,就算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一模一样的概率也极其微小。 而且苏谨川算了算慕云澜的年龄,发现跟那位朝颜长公主好像差不多。 再联想到目前皇宫中的皇后,还有皇后所出的一双儿女,应该也都算了前朝血脉。 这中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让苏谨川头大。 以至于一夜都没睡好,第二日上职的时候也不太有精神,眼神总是若有似无的往慕云澜身上瞄。 慕云澜又不是什么反应迟钝的人,自然很轻易的就发现了苏谨川在看她。 只是想到他似乎是恢复了记忆,再加上提前回去好像是去见了苏城管家那些人。 莫非是苏谨川知道了什么? 可是看表情又不像。 但苏谨川不说,慕云澜也不打算直接捅破窗户纸。 慕云澜拿下幽州,各地也陆续进入了秋收阶段。 各方势力也不约而同的停下了动作,这个时候首先是要保证一年的收成才是最根本的。 特别是今年大旱,地里的收成减产严重。 可就是因为如此,那些收成才越发的重要。 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可偏偏就有人不按理出牌。 幽州与交州紧邻,秋收的时间基本相同。 幽州还要晚一两日。 就在交州秋粮入库,交州州牧刚放松下来的时候。 慕云澜和苏谨川带人直接把整个交州的秋粮抢了。 交州州牧欲哭无泪。 而后,算上行军路程,不过半月灵域关也易主了。 程潇怎么都没想到再一次见到小伙伴是当下的情况。 两军阵前,一个在城墙上一个在城墙下。 慕云澜驱马在弓箭手射程之外停了下来,仰头看向城墙上的程潇。 “你打不过我,我给你两条路,要么你投降,我接手灵域关,要么你出来,我们打一架,然后我接手灵域关。” 程潇气的脸色涨红,不顾形象的趴在城墙的墙垛之间朝着慕云澜大吼,“你怎么就知道我打不过你,你是厉害,可我也不是没有进步的。” 程潇越是气急败坏,慕云澜嘴角的笑意越是大。 “那这样,我给你个机会,你下来,我们单打独斗,我赢了,你投降迎我入关,我要是输了,你这灵域关我不打了,直接退兵如何?” 慕云澜身后的士兵有小范围的骚乱,城墙上程潇身边的士兵骚乱的更大。 程潇却是不敢第一时间答应下来。 他是亲眼看过慕云澜天赋的妖孽的。 当初短短的时间从什么都不会,到后来都能和他打个平手。 草原分别的时候都没找到机会切磋,但他知道凭借着慕云澜的天赋,成长速度一定比他快。 他也知道这灵域关他守不住,后面有宣国的敌军,前方有慕云澜,他的补给断了,慕云澜就算了围也能围死他。 可让他直接投降他也不甘心。 苏谨川驱马上前,“主公,不若让我会会他?” 慕云澜轻轻的摇头,亲手打败程潇,这也算是对曾经的小伙伴的尊重。 程潇深知慕云澜的战斗力,但是其他人不知道,此时都在怂恿程潇下场跟慕云澜斗一场。 战斗五五开,万一赢了,就不用打仗了。 单看外形,程潇就比慕云澜壮硕很多,慕云澜虽然这近一年的时间身高长了很多,但也只是将将达到普通成年男子的身高。 与程潇苏谨川公叔志这些从小练武之人的身高还是没有可比性的。 只是,程潇嘴里泛起苦涩,身高算什么,他表兄傅君衍身高也不低,跟他差不多,但是个战五渣。 慕云澜这种小土豆却有着惊人的战斗力。 最后大概是认命了,反正怎么都赢不了,还不如下场打一架,程潇还是同意了手下之人的怂恿。 当然,慕云澜还是给程潇留了脸面的,并没有一个照面就把程潇打败,还是你来我往的和程潇过招了近一刻钟。 直到程潇气息不稳,满头大汗的时候,才一枪把程潇挑落马下。 大概是慕云澜的势头太猛,历国与宣国前线同时停下了交手,不约而同对慕云澜戒备起来。 与此同时,慕云澜所属的所有兵力也在慕云澜的授意下停了下来,打下来的地盘总要整理恢复民生。 既然几方势力都不动了,慕云澜自然要抓紧时间休养生息。 十日之后,慕云澜回了幽州府城。 程潇似乎是想开了,主动来找慕云澜。 “想清楚了?”慕云澜看向程潇,嘴角眼中都带着笑意。 程潇败了,慕云澜不可能放他回去,但也不可能杀了他。 只能试着招降。 只是程潇有些别扭,迟迟没给回复,刚到府城就找了过来,想来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跟着你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这好歹也算是件喜事,不如你我庆祝一番?” 慕云澜点头,“当然算,今晚不醉不归。” 只是等晚宴的时候,程潇格外的活跃,不是夸这个就是夸那个,本来就不算很大的宴席,开始没多久,就被他灌趴下了两个副将。 慕云澜举着酒杯仰头喝下一杯,眼中带着纵容的笑意。 她怎么不知道程潇这么会说。 上下嘴皮子一碰,让人不喝都不好意思。 而且慕云澜是被他重点关注的,这么会儿的功夫,慕云澜身前的酒壶已经空了一个了,慕云澜注意到程潇自己都还没有喝几杯。 程潇这是打不过她就想灌醉她啊。 不过想了想程潇的酒量,慕云澜也不在意了,由着他胡闹,看他能把她手下这些人灌醉几个。 只是慕云澜显然小看程潇了,先是虞让几个文人,再是其他副将一个个脸颊通红神志不清的被扶了下去,整个客厅就只剩下程潇苏谨川和慕云澜了。 不过此时程潇的状态也不太好了,说话都开始大舌头。 苏谨川倒是好一点,但脸上也染上了薄红,动作也没一开始利落了。 不说他们,就是慕云澜自己也开始迷离了。 她一个人喝的量至少是程潇的三倍。 第237章 旧友重逢,灌酒 “嬷嬷多虑了,当日事出有因,主公不会计较这些小事的。” 苏谨川虽然嘴里安慰着王嬷嬷,可心底也有些犯嘀咕。 什么情况下两个人才会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常识的认知中排除同一个人的可能,就只有双胞胎,除此之外,就算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一模一样的概率也极其微小。 而且苏谨川算了算慕云澜的年龄,发现跟那位朝颜长公主好像差不多。 再联想到目前皇宫中的皇后,还有皇后所出的一双儿女,应该也都算了前朝血脉。 这中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让苏谨川头大。 以至于一夜都没睡好,第二日上职的时候也不太有精神,眼神总是若有似无的往慕云澜身上瞄。 慕云澜又不是什么反应迟钝的人,自然很轻易的就发现了苏谨川在看她。 只是想到他似乎是恢复了记忆,再加上提前回去好像是去见了苏城管家那些人。 莫非是苏谨川知道了什么? 可是看表情又不像。 但苏谨川不说,慕云澜也不打算直接捅破窗户纸。 慕云澜拿下幽州,各地也陆续进入了秋收阶段。 各方势力也不约而同的停下了动作,这个时候首先是要保证一年的收成才是最根本的。 特别是今年大旱,地里的收成减产严重。 可就是因为如此,那些收成才越发的重要。 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可偏偏就有人不按理出牌。 幽州与交州紧邻,秋收的时间基本相同。 幽州还要晚一两日。 就在交州秋粮入库,交州州牧刚放松下来的时候。 慕云澜和苏谨川带人直接把整个交州的秋粮抢了。 交州州牧欲哭无泪。 而后,算上行军路程,不过半月灵域关也易主了。 程潇怎么都没想到再一次见到小伙伴是当下的情况。 两军阵前,一个在城墙上一个在城墙下。 慕云澜驱马在弓箭手射程之外停了下来,仰头看向城墙上的程潇。 “你打不过我,我给你两条路,要么你投降,我接手灵域关,要么你出来,我们打一架,然后我接手灵域关。” 程潇气的脸色涨红,不顾形象的趴在城墙的墙垛之间朝着慕云澜大吼,“你怎么就知道我打不过你,你是厉害,可我也不是没有进步的。” 程潇越是气急败坏,慕云澜嘴角的笑意越是大。 “那这样,我给你个机会,你下来,我们单打独斗,我赢了,你投降迎我入关,我要是输了,你这灵域关我不打了,直接退兵如何?” 慕云澜身后的士兵有小范围的骚乱,城墙上程潇身边的士兵骚乱的更大。 程潇却是不敢第一时间答应下来。 他是亲眼看过慕云澜天赋的妖孽的。 当初短短的时间从什么都不会,到后来都能和他打个平手。 草原分别的时候都没找到机会切磋,但他知道凭借着慕云澜的天赋,成长速度一定比他快。 他也知道这灵域关他守不住,后面有宣国的敌军,前方有慕云澜,他的补给断了,慕云澜就算了围也能围死他。 可让他直接投降他也不甘心。 苏谨川驱马上前,“主公,不若让我会会他?” 慕云澜轻轻的摇头,亲手打败程潇,这也算是对曾经的小伙伴的尊重。 程潇深知慕云澜的战斗力,但是其他人不知道,此时都在怂恿程潇下场跟慕云澜斗一场。 战斗五五开,万一赢了,就不用打仗了。 单看外形,程潇就比慕云澜壮硕很多,慕云澜虽然这近一年的时间身高长了很多,但也只是将将达到普通成年男子的身高。 与程潇苏谨川公叔志这些从小练武之人的身高还是没有可比性的。 只是,程潇嘴里泛起苦涩,身高算什么,他表兄傅君衍身高也不低,跟他差不多,但是个战五渣。 慕云澜这种小土豆却有着惊人的战斗力。 最后大概是认命了,反正怎么都赢不了,还不如下场打一架,程潇还是同意了手下之人的怂恿。 当然,慕云澜还是给程潇留了脸面的,并没有一个照面就把程潇打败,还是你来我往的和程潇过招了近一刻钟。 直到程潇气息不稳,满头大汗的时候,才一枪把程潇挑落马下。 大概是慕云澜的势头太猛,历国与宣国前线同时停下了交手,不约而同对慕云澜戒备起来。 与此同时,慕云澜所属的所有兵力也在慕云澜的授意下停了下来,打下来的地盘总要整理恢复民生。 既然几方势力都不动了,慕云澜自然要抓紧时间休养生息。 十日之后,慕云澜回了幽州府城。 程潇似乎是想开了,主动来找慕云澜。 “想清楚了?”慕云澜看向程潇,嘴角眼中都带着笑意。 程潇败了,慕云澜不可能放他回去,但也不可能杀了他。 只能试着招降。 只是程潇有些别扭,迟迟没给回复,刚到府城就找了过来,想来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跟着你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这好歹也算是件喜事,不如你我庆祝一番?” 慕云澜点头,“当然算,今晚不醉不归。” 只是等晚宴的时候,程潇格外的活跃,不是夸这个就是夸那个,本来就不算很大的宴席,开始没多久,就被他灌趴下了两个副将。 慕云澜举着酒杯仰头喝下一杯,眼中带着纵容的笑意。 她怎么不知道程潇这么会说。 上下嘴皮子一碰,让人不喝都不好意思。 而且慕云澜是被他重点关注的,这么会儿的功夫,慕云澜身前的酒壶已经空了一个了,慕云澜注意到程潇自己都还没有喝几杯。 程潇这是打不过她就想灌醉她啊。 不过想了想程潇的酒量,慕云澜也不在意了,由着他胡闹,看他能把她手下这些人灌醉几个。 只是慕云澜显然小看程潇了,先是虞让几个文人,再是其他副将一个个脸颊通红神志不清的被扶了下去,整个客厅就只剩下程潇苏谨川和慕云澜了。 不过此时程潇的状态也不太好了,说话都开始大舌头。 苏谨川倒是好一点,但脸上也染上了薄红,动作也没一开始利落了。 不说他们,就是慕云澜自己也开始迷离了。 她一个人喝的量至少是程潇的三倍。 第238章 醉酒,屋内浓香 看着又一次借着回忆的借口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的程潇,慕云澜眼中缓缓升起了无奈。 “那时哪里能想到,当初还孤身一身的慕兄能走到如今的地步,慕兄威武,我敬你一杯。” “只敬我?你不喝?”慕云澜接过酒杯,缓缓直起腰看向程潇。 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让他以为自己能灌醉她的。 当初在草原上分别的时候,她可是就醉了一小会,面前这人可是走的时候还没醒酒呢。 程潇愣了片刻,才举起酒杯大舌头的说道:“喝,怎么不喝,为我们当初的相识,当浮一大白。” 慕云澜轻笑着饮尽杯中的酒。 程潇也同时仰头把酒倒进嘴里。 然后二人相视一笑,说不出的默契。 苏谨川看着眼前这一幕,垂下眉眼,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进嘴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只是心里闷闷的不舒服。 自己都说不清楚是为何。 “慕……慕兄,我不甘心,呜呜~我打…打不过你,为何…为何还喝不过你,你…你怎么还不醉?” 程潇已经想不起来别的了,只记得要灌醉慕云澜,可惜慕云澜要是不想醉,显然不是那么好灌的。 “我醉了。”慕云澜无奈,偏头捂着额头轻声说着。 程潇已经醉了,再喝下去要吐了。 “我…不信,你再喝一点,把这里喝完…” 程潇趴在慕云澜桌前,伸手摇摇晃晃的拿过桌面上的酒壶晃了晃,里面还有半壶的酒。 一双醉意惺忪的眼中泛起水光,执拗的想见慕云澜醉一次。 慕云澜无语。 她今日喝的比当初在草原上那次还要多,再喝真就要断片了。 可是看着眼尾泛红的程潇,慕云澜沉默了片刻,直接提起了酒壶,对着壶嘴喝了起来。 一壶也不过二两的酒,湖中剩下的都不到一两。 可有时候,压垮骆驼的偏就是最后一根稻草。 慕云澜喝完,下意识的把壶嘴朝下,示意程潇酒壶里没有酒了,都喝完了。 程潇放心了,脑袋一放松就趴在了慕云澜的矮桌上。 连带着桌子都晃了晃。 慕云澜眨了眨眼睛,朝外面喊了一声让人送程潇回去休息,才摇摇晃晃的撑着桌子起身,朝外走去。 只是在路过苏谨川桌子的时候,脚步踉跄了一下。 苏谨川下意识的抬手搀扶了一下慕云澜的胳膊。 只是上手才发现慕云澜真的很瘦,仿佛他一使劲,慕云澜的胳膊就要被他捏断了。 “我送主公回去。” 苏谨川喝的虽然没有慕云澜多,但他酒量也没慕云澜那么夸张,刚才慕云澜和程潇喝最后一点的时候,没人灌他他也喝了不少。 此时猛的起身,大脑还有些眩晕。 慕云澜保持着最后的一丝清明,冲苏谨川摆了摆手,然后朝自己的卧房走去。 见慕云澜走了,苏谨川也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原州牧府很大,从前院的客厅到正院距离也不近。 伴随着夜风,烈酒的后劲一点点升上来,好在二人意志都还算坚定,坚持着来到了地方。 慕云澜迷蒙着双眼,看到卧室门的时候松了口气,好歹今夜坚持到了卧室,不是直接醉倒在了外面。 慕云澜推开门,抬脚迈进去,就想回头跟苏谨川说让他回去,可在迈进去的一瞬间,慕云澜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屋里有人。 这是慕云澜下意识的反应。 因为要女扮男装,慕云澜格外注意自己身上的味道,一般不用带香味的东西,房间更是不会燃香。 这件事她身边的人都知道,可是此时推开房门她就闻到了一股甜腻的香味,味道不刺鼻,但却很浓烈。 眼中闪过一丝清明,慕云澜站在门口没有进去,而是冷声朝里问了一句,“谁在里面。” 可里面静悄悄的,不知道是酒意影响了慕云澜的听力还是里面真的没人。 慕云澜皱眉,有些不耐。 这间屋子明显有问题,可她头昏昏沉沉的,这个时候只想睡觉。 “来人。”慕云澜转头高呼,只是她却不知道她以为的高呼实际上声音并不大,也就只有还没走的苏谨川听见了。 “怎么了?” 苏谨川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撑在额上,刚刚打开门一瞬间的香味刺激的他口干舌燥。 “呜~屋子好像不对劲,换间屋子住。”慕云澜捂着鼻子,下意识的觉得屋里的香味讨厌。 抬手想要让苏谨川让开,她要出去。 却不想苏谨川听到屋子不对劲,下意识的就想抬脚进屋看看。 “我看看。” “不看了,先休息去,明日再看。” 这里是幽州府城州牧府,她的地盘,最多就是有丫鬟不知道她的喜好,在房间里燃了香,明日也可以处理,但她现在头晕的厉害,只想休息。 只是还不等慕云澜离开,卧室里间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慕云澜回头看去,屏风后面转出一个身披红色薄纱的娇小身影。 来人似乎是察觉到门外不止慕云澜一人,并没有往外走,只站在慕云澜能看到的地方。 袅袅娜娜的行了一礼,“奴家碧琳伺候慕公休息。” 慕云澜并没有在意那人对她的称呼,视线在来人的身上转了一圈,对来人想做什么已经清楚了。 这个时候意识也清醒了些许,冷声对着站在里面的人说道:“不必了,你下去。” 只是这个叫碧琳的女人显然弄了这么一出没这么好打发,仍旧站在原地不动。 慕云澜有些不耐,看了看仍旧还在冒着袅袅青烟的香炉,又看了看身边气息有些不对的苏谨川,转身就想离开。 “慕公闻了这香,只有……才能纾解,奴已经把附近院子的人都调走了,慕公找不到第二人的。” “里面…是谁?要…属下…叫人吗?”苏谨川的声音沙哑的不像话,但本能的还记得面前的人是谁,只凭借着过人的意志压制体内一股股汹涌的浪潮。 慕云澜看向浑身散发着热意,连呼吸都粗重了的苏谨川,仔细感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转头看向仍旧站在屏风边的女人,眉头皱了起来。 “你为何没事?” “这香是针对男人的。” 慕云澜闻言,眼眸深沉了下去,抬脚一步步朝着里面的女人走去。 第238章 醉酒,屋内浓香 看着又一次借着回忆的借口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的程潇,慕云澜眼中缓缓升起了无奈。 “那时哪里能想到,当初还孤身一身的慕兄能走到如今的地步,慕兄威武,我敬你一杯。” “只敬我?你不喝?”慕云澜接过酒杯,缓缓直起腰看向程潇。 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让他以为自己能灌醉她的。 当初在草原上分别的时候,她可是就醉了一小会,面前这人可是走的时候还没醒酒呢。 程潇愣了片刻,才举起酒杯大舌头的说道:“喝,怎么不喝,为我们当初的相识,当浮一大白。” 慕云澜轻笑着饮尽杯中的酒。 程潇也同时仰头把酒倒进嘴里。 然后二人相视一笑,说不出的默契。 苏谨川看着眼前这一幕,垂下眉眼,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进嘴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只是心里闷闷的不舒服。 自己都说不清楚是为何。 “慕……慕兄,我不甘心,呜呜~我打…打不过你,为何…为何还喝不过你,你…你怎么还不醉?” 程潇已经想不起来别的了,只记得要灌醉慕云澜,可惜慕云澜要是不想醉,显然不是那么好灌的。 “我醉了。”慕云澜无奈,偏头捂着额头轻声说着。 程潇已经醉了,再喝下去要吐了。 “我…不信,你再喝一点,把这里喝完…” 程潇趴在慕云澜桌前,伸手摇摇晃晃的拿过桌面上的酒壶晃了晃,里面还有半壶的酒。 一双醉意惺忪的眼中泛起水光,执拗的想见慕云澜醉一次。 慕云澜无语。 她今日喝的比当初在草原上那次还要多,再喝真就要断片了。 可是看着眼尾泛红的程潇,慕云澜沉默了片刻,直接提起了酒壶,对着壶嘴喝了起来。 一壶也不过二两的酒,湖中剩下的都不到一两。 可有时候,压垮骆驼的偏就是最后一根稻草。 慕云澜喝完,下意识的把壶嘴朝下,示意程潇酒壶里没有酒了,都喝完了。 程潇放心了,脑袋一放松就趴在了慕云澜的矮桌上。 连带着桌子都晃了晃。 慕云澜眨了眨眼睛,朝外面喊了一声让人送程潇回去休息,才摇摇晃晃的撑着桌子起身,朝外走去。 只是在路过苏谨川桌子的时候,脚步踉跄了一下。 苏谨川下意识的抬手搀扶了一下慕云澜的胳膊。 只是上手才发现慕云澜真的很瘦,仿佛他一使劲,慕云澜的胳膊就要被他捏断了。 “我送主公回去。” 苏谨川喝的虽然没有慕云澜多,但他酒量也没慕云澜那么夸张,刚才慕云澜和程潇喝最后一点的时候,没人灌他他也喝了不少。 此时猛的起身,大脑还有些眩晕。 慕云澜保持着最后的一丝清明,冲苏谨川摆了摆手,然后朝自己的卧房走去。 见慕云澜走了,苏谨川也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原州牧府很大,从前院的客厅到正院距离也不近。 伴随着夜风,烈酒的后劲一点点升上来,好在二人意志都还算坚定,坚持着来到了地方。 慕云澜迷蒙着双眼,看到卧室门的时候松了口气,好歹今夜坚持到了卧室,不是直接醉倒在了外面。 慕云澜推开门,抬脚迈进去,就想回头跟苏谨川说让他回去,可在迈进去的一瞬间,慕云澜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屋里有人。 这是慕云澜下意识的反应。 因为要女扮男装,慕云澜格外注意自己身上的味道,一般不用带香味的东西,房间更是不会燃香。 这件事她身边的人都知道,可是此时推开房门她就闻到了一股甜腻的香味,味道不刺鼻,但却很浓烈。 眼中闪过一丝清明,慕云澜站在门口没有进去,而是冷声朝里问了一句,“谁在里面。” 可里面静悄悄的,不知道是酒意影响了慕云澜的听力还是里面真的没人。 慕云澜皱眉,有些不耐。 这间屋子明显有问题,可她头昏昏沉沉的,这个时候只想睡觉。 “来人。”慕云澜转头高呼,只是她却不知道她以为的高呼实际上声音并不大,也就只有还没走的苏谨川听见了。 “怎么了?” 苏谨川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撑在额上,刚刚打开门一瞬间的香味刺激的他口干舌燥。 “呜~屋子好像不对劲,换间屋子住。”慕云澜捂着鼻子,下意识的觉得屋里的香味讨厌。 抬手想要让苏谨川让开,她要出去。 却不想苏谨川听到屋子不对劲,下意识的就想抬脚进屋看看。 “我看看。” “不看了,先休息去,明日再看。” 这里是幽州府城州牧府,她的地盘,最多就是有丫鬟不知道她的喜好,在房间里燃了香,明日也可以处理,但她现在头晕的厉害,只想休息。 只是还不等慕云澜离开,卧室里间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慕云澜回头看去,屏风后面转出一个身披红色薄纱的娇小身影。 来人似乎是察觉到门外不止慕云澜一人,并没有往外走,只站在慕云澜能看到的地方。 袅袅娜娜的行了一礼,“奴家碧琳伺候慕公休息。” 慕云澜并没有在意那人对她的称呼,视线在来人的身上转了一圈,对来人想做什么已经清楚了。 这个时候意识也清醒了些许,冷声对着站在里面的人说道:“不必了,你下去。” 只是这个叫碧琳的女人显然弄了这么一出没这么好打发,仍旧站在原地不动。 慕云澜有些不耐,看了看仍旧还在冒着袅袅青烟的香炉,又看了看身边气息有些不对的苏谨川,转身就想离开。 “慕公闻了这香,只有……才能纾解,奴已经把附近院子的人都调走了,慕公找不到第二人的。” “里面…是谁?要…属下…叫人吗?”苏谨川的声音沙哑的不像话,但本能的还记得面前的人是谁,只凭借着过人的意志压制体内一股股汹涌的浪潮。 慕云澜看向浑身散发着热意,连呼吸都粗重了的苏谨川,仔细感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转头看向仍旧站在屏风边的女人,眉头皱了起来。 “你为何没事?” “这香是针对男人的。” 慕云澜闻言,眼眸深沉了下去,抬脚一步步朝着里面的女人走去。 第239章 顺水推舟 慕云澜内心止不住的冷笑,还真的有人胆大包天,想要撸虎须。 随着慕云澜脚步踉跄的靠近,红晕慢慢爬上了女人的脸颊。 慕云澜面无表情,凤眸幽光深沉。 名叫碧琳的少女低垂着头,不敢直视慕云澜,视线出现慕云澜有些踉跄的脚步的时候,不知是胆怯还是羞涩的退后了一步。 慕云澜走近,站定,然后抬起手。 眼看着那女人僵硬的呆立在原地,动都不动一下。 慕云澜心中冷笑,这么看着胆子也不大啊,居然有胆量算计她。 还调走了主院附近的人,这是打量着只要爬床成功,她就不会计较这人的过错? 呵~ 慕云澜纤细修长的手举到女人耳后,轻轻一个手刀劈了一下,女人软软的朝地上倒去。 这是打量着她今晚喝多了,不会反抗? 可惜了,她是个女人,这种只针对男人的腌臜玩意对她无效。 慕云澜面无表情的看着女人软倒在地,以她的手劲,这女人不昏睡三四个时辰是绝对醒不来的。 晃了晃脑袋,眼前出现重影,不知是受香味影响还是酒劲已经彻底上来了。 慕云澜闭了闭眼,站在原地缓了片刻,再次睁开眼,朝着香炉走去,这玩意还是灭了的好。 凭借着过人的意志力,来到桌边提起水壶朝着香炉浇了下去。 滋滋的声音伴随着一阵白烟从香炉冒出。 看到燃着的香灭了,慕云澜松了口气。 回身往内室走去,至于躺在地上的女人,明天再处理。 她现在脑袋眩晕的厉害,没精力找人处理。 慕云澜走过屏风边缘,以手撑着屏风,防止自己脚步踉跄的摔倒,脑中似乎有什么忘记了,不过想不起来应该就是不重要。 只是还不等慕云澜往里走,身后就贴上来一具火热的身体。 慕云澜身体一僵,僵硬的回头,就看到苏谨川眼尾通红,浑身炽热,一双大手已经攀上了她的腰。 慕云澜咬牙,居然忘记了这边还有个男人。 所以…… 慕云澜垂眸看向还躺在地上的女人,既然是她自找的,应该不介意换个男人的。 不过,想了想这里是自己的卧室,让给别人有些恶心,把这两人扔出去在她门口就更恶心了。 至于出去找人,慕云澜不抱希望,她现在醉的厉害,等她找到了人,谁知道这两人会不会就滚到一起了。 还不等慕云澜想出对策,苏谨川整个人都贴上了慕云澜的后背,低垂着脑袋在慕云澜脖子处磨蹭。 苏谨川炙热的呼吸打在慕云澜耳畔,慕云澜有些受不了的打了个轻颤。 在苏谨川双手无意识的向上攀上顶峰之前,慕云澜伸手挡住了这双无礼的大手。 手臂一抬,脑袋低下去,脚步交错,从苏谨川的腋下钻了出来。 举起手掌就要朝着苏谨川的后颈打去。 慕云澜心想,这一掌下去,苏谨川估计也要昏倒,只是这人武力超群,怕是不会昏睡太长时间。 只是手掌距离苏谨川后颈一寸的时候,慕云澜突然停住了。 她突然想起来,刚才地上的女人说除了嗯嗯,似乎是没办法纾解。 好歹是自己手下得力的武将,慕云澜也不想苏谨川因为这药出现什么副作用。 此刻慕云澜的思绪被酒精影响,反应非常迟钝。 在她停顿的时候,苏谨川已经再一次缠了上来。 慕云澜单手撑着不让苏谨川靠近,仅剩的理智告诉她不能任由事态发展。 只是看着苏谨川似乎是已经没有了意识。 “你,知道,我是,谁吗?” 慕云澜想让面前的人清醒,可惜很明显那女人的香立竿见影。 慕云澜还记得她和苏谨川之间的关系,若是任由苏谨川下去,他们之间就真的说不清了。 “主,主公~” 这一声低沉沙哑的声音让慕云澜整个人都不好了。 苏谨川应该不知道她女扮男装的事情,所以在地上躺着一个女人的情况下,苏谨川还往他身上扑,这人莫不是弯的?还觊觎她? 慕云澜抬脚勾上地上女人的腰,一个用力,就把女人抛到了门外。 刚想把苏谨川也扔出去,随他们闹腾,苏谨川已经控制不住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了。 眼前若隐若现的腹肌让慕云澜仍人的动作一顿。 脑海中浮现了之前徐京墨的话,“云澜,你考虑继承人的事情吗?” 就这个停顿的一瞬间,苏谨川的衣襟已经敞开。 慕云澜闭了闭眼,只觉得眼尾像是被刺激到了,一阵滚烫。 慕云澜阻挡的手软了下去,罢了,她就是见色起意了。 苏谨川也顺势朝着慕云澜贴了上去。 在最后关头,慕云澜一道掌风挥出,房门应声关上。 纤细的手掌握住苏谨川的手腕,下一瞬间,二人已经出现在了慕云澜空间的卧室中。 刚进入空间,慕云澜还有闲心想不知道一次能不能让她有继承人,可是很快慕云澜就没空瞎想了。 苏谨川是习武之人,此时又意识全无,只凭本能行事。 对慕云澜来说,粗暴的像是狂风暴雨一般。 慕云澜从来不知道这种事情也能这么狂放。 前世那渣男为了讨好她,每一次都是极尽温柔。 她有的时候会觉得不上不下,说不出的感觉。 此时才知道有些事情,失控才是本能之下的反应。 不知道是单纯的苏谨川体力好,还是那女人下的药太猛烈,慕云澜被翻来覆去折腾了好几次。 等云消雨霁,慕云澜整个人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可都快天亮了,她没有太多时间了。 慕云澜软着手脚从床榻上爬起来,直到一杯灵泉水进肚才仿佛活了过来。 转身去洗漱,换了一身衣服,等身上的力气彻底恢复,又给苏谨川收拾了一遍,力求恢复原样。 在这个过程中,无论怎么折腾,苏谨川都没有清醒过来。 慕云澜手指搭在苏谨川的脉搏上面,她虽然不会医术,但一个人脉息正不正常她还是能摸出来的。 苏谨川的脉搏跳动有力,看来昨夜的香并没有什么后遗症,之后可以让府医给他看看。 慕云澜出了空间之后,院子里还是静悄悄的,打开门,昨夜的女人还趴在地上。 慕云澜没有管她,快步离开,朝着客院走去。 昨夜宴席,喝醉的属下都在客院安歇。 慕云澜来到苏谨川的房间,把人安置好,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来到外面,脚步一转就到了虞让休息的院子。 第239章 顺水推舟 慕云澜内心止不住的冷笑,还真的有人胆大包天,想要撸虎须。 随着慕云澜脚步踉跄的靠近,红晕慢慢爬上了女人的脸颊。 慕云澜面无表情,凤眸幽光深沉。 名叫碧琳的少女低垂着头,不敢直视慕云澜,视线出现慕云澜有些踉跄的脚步的时候,不知是胆怯还是羞涩的退后了一步。 慕云澜走近,站定,然后抬起手。 眼看着那女人僵硬的呆立在原地,动都不动一下。 慕云澜心中冷笑,这么看着胆子也不大啊,居然有胆量算计她。 还调走了主院附近的人,这是打量着只要爬床成功,她就不会计较这人的过错? 呵~ 慕云澜纤细修长的手举到女人耳后,轻轻一个手刀劈了一下,女人软软的朝地上倒去。 这是打量着她今晚喝多了,不会反抗? 可惜了,她是个女人,这种只针对男人的腌臜玩意对她无效。 慕云澜面无表情的看着女人软倒在地,以她的手劲,这女人不昏睡三四个时辰是绝对醒不来的。 晃了晃脑袋,眼前出现重影,不知是受香味影响还是酒劲已经彻底上来了。 慕云澜闭了闭眼,站在原地缓了片刻,再次睁开眼,朝着香炉走去,这玩意还是灭了的好。 凭借着过人的意志力,来到桌边提起水壶朝着香炉浇了下去。 滋滋的声音伴随着一阵白烟从香炉冒出。 看到燃着的香灭了,慕云澜松了口气。 回身往内室走去,至于躺在地上的女人,明天再处理。 她现在脑袋眩晕的厉害,没精力找人处理。 慕云澜走过屏风边缘,以手撑着屏风,防止自己脚步踉跄的摔倒,脑中似乎有什么忘记了,不过想不起来应该就是不重要。 只是还不等慕云澜往里走,身后就贴上来一具火热的身体。 慕云澜身体一僵,僵硬的回头,就看到苏谨川眼尾通红,浑身炽热,一双大手已经攀上了她的腰。 慕云澜咬牙,居然忘记了这边还有个男人。 所以…… 慕云澜垂眸看向还躺在地上的女人,既然是她自找的,应该不介意换个男人的。 不过,想了想这里是自己的卧室,让给别人有些恶心,把这两人扔出去在她门口就更恶心了。 至于出去找人,慕云澜不抱希望,她现在醉的厉害,等她找到了人,谁知道这两人会不会就滚到一起了。 还不等慕云澜想出对策,苏谨川整个人都贴上了慕云澜的后背,低垂着脑袋在慕云澜脖子处磨蹭。 苏谨川炙热的呼吸打在慕云澜耳畔,慕云澜有些受不了的打了个轻颤。 在苏谨川双手无意识的向上攀上顶峰之前,慕云澜伸手挡住了这双无礼的大手。 手臂一抬,脑袋低下去,脚步交错,从苏谨川的腋下钻了出来。 举起手掌就要朝着苏谨川的后颈打去。 慕云澜心想,这一掌下去,苏谨川估计也要昏倒,只是这人武力超群,怕是不会昏睡太长时间。 只是手掌距离苏谨川后颈一寸的时候,慕云澜突然停住了。 她突然想起来,刚才地上的女人说除了嗯嗯,似乎是没办法纾解。 好歹是自己手下得力的武将,慕云澜也不想苏谨川因为这药出现什么副作用。 此刻慕云澜的思绪被酒精影响,反应非常迟钝。 在她停顿的时候,苏谨川已经再一次缠了上来。 慕云澜单手撑着不让苏谨川靠近,仅剩的理智告诉她不能任由事态发展。 只是看着苏谨川似乎是已经没有了意识。 “你,知道,我是,谁吗?” 慕云澜想让面前的人清醒,可惜很明显那女人的香立竿见影。 慕云澜还记得她和苏谨川之间的关系,若是任由苏谨川下去,他们之间就真的说不清了。 “主,主公~” 这一声低沉沙哑的声音让慕云澜整个人都不好了。 苏谨川应该不知道她女扮男装的事情,所以在地上躺着一个女人的情况下,苏谨川还往他身上扑,这人莫不是弯的?还觊觎她? 慕云澜抬脚勾上地上女人的腰,一个用力,就把女人抛到了门外。 刚想把苏谨川也扔出去,随他们闹腾,苏谨川已经控制不住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了。 眼前若隐若现的腹肌让慕云澜仍人的动作一顿。 脑海中浮现了之前徐京墨的话,“云澜,你考虑继承人的事情吗?” 就这个停顿的一瞬间,苏谨川的衣襟已经敞开。 慕云澜闭了闭眼,只觉得眼尾像是被刺激到了,一阵滚烫。 慕云澜阻挡的手软了下去,罢了,她就是见色起意了。 苏谨川也顺势朝着慕云澜贴了上去。 在最后关头,慕云澜一道掌风挥出,房门应声关上。 纤细的手掌握住苏谨川的手腕,下一瞬间,二人已经出现在了慕云澜空间的卧室中。 刚进入空间,慕云澜还有闲心想不知道一次能不能让她有继承人,可是很快慕云澜就没空瞎想了。 苏谨川是习武之人,此时又意识全无,只凭本能行事。 对慕云澜来说,粗暴的像是狂风暴雨一般。 慕云澜从来不知道这种事情也能这么狂放。 前世那渣男为了讨好她,每一次都是极尽温柔。 她有的时候会觉得不上不下,说不出的感觉。 此时才知道有些事情,失控才是本能之下的反应。 不知道是单纯的苏谨川体力好,还是那女人下的药太猛烈,慕云澜被翻来覆去折腾了好几次。 等云消雨霁,慕云澜整个人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可都快天亮了,她没有太多时间了。 慕云澜软着手脚从床榻上爬起来,直到一杯灵泉水进肚才仿佛活了过来。 转身去洗漱,换了一身衣服,等身上的力气彻底恢复,又给苏谨川收拾了一遍,力求恢复原样。 在这个过程中,无论怎么折腾,苏谨川都没有清醒过来。 慕云澜手指搭在苏谨川的脉搏上面,她虽然不会医术,但一个人脉息正不正常她还是能摸出来的。 苏谨川的脉搏跳动有力,看来昨夜的香并没有什么后遗症,之后可以让府医给他看看。 慕云澜出了空间之后,院子里还是静悄悄的,打开门,昨夜的女人还趴在地上。 慕云澜没有管她,快步离开,朝着客院走去。 昨夜宴席,喝醉的属下都在客院安歇。 慕云澜来到苏谨川的房间,把人安置好,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来到外面,脚步一转就到了虞让休息的院子。 第240章 尾声 虞让被仆人唤醒的时候,人都是懵的。 昨夜他也喝了不少,此时还有些宿醉的头痛。 只是听说慕云澜来了,也不敢耽搁,套上衣服就到了外间。 见到沉着脸坐在椅子上的慕云澜,还是一头雾水。 “主公?” 虞让拱手行礼,眼睛悄悄看了看外面,天还没亮起来。 “这州牧府的下人是你安排的?” 无论昨夜她最后是不是顺水推舟了,她被人暗算是事实。 亏的昨夜那药是针对男人的,而她是女扮男装,昨夜要是有人用别的药呢?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而她之所以会中招,虞让没有安排好占了很大的责任。 “回主公,王成胜带人离开之后,这州牧府就空了下来,府中的下人大部分都还是原先的那些,并没有大的变动。” 虞让抬头看了一眼慕云澜的脸色,嗯,很不好,莫非有人给他找麻烦了。 虞让心中思绪电转,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哼,你找可信的人,把主院院子里躺着的那个女人带走审讯,还有昨夜擅离职守的人,都带回去审问,昨夜的事情,限你一日之内查清楚。” 慕云澜说完抬脚就离开了。 吃了这么大的亏,慕云澜连找麻烦的借口都找不到,毕竟虞让只是他手下的文臣,并不是她府中的管家。 她要是真的以失职的罪名罚虞让,反而是看低了他。 慕云澜只能憋着气等找幕后之人的麻烦。 就算喝了灵泉水,体力的恢复也要时间,慕云澜现在只想找个地方休息。 慕云澜走后,虞让的脸色也不好了起来。 慕云澜的只言片语,他也能听出来,昨晚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主公昨夜房间进了个女人,主院仆人擅离职守。 说起来,哪一样都能算他一个失职之罪。 咬了咬了,他倒是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这边虞让雷厉风行的让人去主院把慕云澜说的女人带出来,又安排人召唤昨夜主院值守之人。 慕云澜也回了院子休息。 被慕云澜安置好的苏谨川却睡的很不好。 苏谨川做梦了,梦中一片迷蒙,他整个人轻飘飘的,浓雾中看到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 苏谨川追了上去,手抓住那人肩膀之前,那人回了头,看清人脸的时候,他吓了一跳。 “主公?” 然后不等他行礼,就见主公朝他靠近,粉色修长的食指勾上了他的下巴。 紧接着唇上附上一抹温热。 接下来似梦似幻。 等他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时候就见那温香软玉突然如幻影一般消失不见。 “主公!” 苏谨川大喘着气突然坐了起来,州牧府客院统一样式的锦被滑落。 视线清晰之后,苏谨川才发现自己睡在客院自己的房间,身上穿的还是昨夜的衣服,大概是睡觉蹭的有些凌乱。 这才想起来昨夜喝了很多酒,至于昨夜是怎么回来的,他完全断片了。 记忆的最后是他送主公回到主院。 想到主公,就立刻想到了刚刚的梦。 苏谨川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真是大逆不道,居然对主公有龌龊心思。 可是想起梦中的旖旎,苏谨川不自觉的吞了一口唾沫。 紧接着,苏谨川又是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刚好和刚才的巴掌对称。 他大概是被王嬷嬷影响了,因为主公和长公主有着同样的脸,才会在醉酒后做那样的梦。 苏谨川拼命地找借口把昨晚的梦合理化,就是不敢承认自己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冷静了一会儿,苏谨川才起床出门。 吃饭的时候就得到了昨夜有不安分的丫鬟想要爬床的消息。 苏谨川眼眸暗了暗,再一次确定昨夜的那只是他醉酒之后一场旖旎的梦。 不过半天,虞让就把调查到的消息送到了慕云澜面前。 “那人是幽州名士甄明杰之女,之前幽州与京城联姻声势浩大,甄明杰借机把自己的女儿送到了州牧府,只是听说是公主把那位州牧公子看管的很严,这位叫做甄碧琳的姑娘也只是有名无实。” 虞让一边递上几张纸,一边解说。 “后来交州进犯的过于突然,王州牧离开的时候只带了家小,就连仆人都带的少,这种儿子后院有名无实的妾就更加不值得费心思了,所以就留了下来。” “那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慕云澜才不信,一个不受宠的后院小妾能指挥的动主院的下人。 更别提这个府邸都已经换了主人了。 虞让停顿了片刻才接着说,“王州牧离开之后,这位甄姑娘也曾被接回家去,只是大概是主公的身份太吸引人了,听说主公入主幽州,这位又找机会回来了,主院的那些人是被收买了。” 慕云澜只觉得槽多无口。 她知道幽州几经辗转落到她手上,肯定有人会起歪心思,却没想到是这种心思。 “她的家人呢?”调动这么多人,这么巧知道她昨夜会喝醉,偏就这么巧合,慕云澜不相信这些是她一个小姑娘能做出来的。 甄碧琳要是真的有这心计,怎么也能跟着王州牧一家一起离开去往京城。 “主公昨日说要宴请幽州本地的乡绅名士,我们的人到甄家的时候,甄明杰还做着春秋大梦呢,还以为他女儿得逞了。” 慕云澜摆了摆手,“你去处理了。” 事情过去好几天,慕云澜一直都在忙着处理战后的事情。 手下的人战死的要抚恤,受伤的也要安排。 打下来的地盘经济民生都要恢复。 需要她审批的事情很多。 等她忙完,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好几日。 这段时间,慕云澜还没有见过苏谨川。 她虽然当日把苏谨川恢复原样送回了房间,就是想装一装地鼠躲一阵子。 可是苏谨川一连好几日没有出现在她面前,慕云澜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还以为是苏谨川不能接受,所以躲着她。 毕竟她也不会想到,那晚都那样了,苏谨川居然是完全没有意识的,就连醒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最起码身体的变化应该能察觉的? 可等慕云澜在军营找到陪士兵一起操练的苏谨川,看着他眼中的平静,慕云澜沉默了。 这是不想承认的意思? 苏谨川看着刚刚走近,还没有说什么事情,转手就离开的慕云澜,一头雾水。 他在军营操练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把不该有的心思压下,慕云澜的出现又一次让他想起了那晚的梦。 抿嘴压下了心中的想法,又一次投入到了训练中。 苏谨川的平静让慕云澜想找他谈一谈的想法彻底熄灭。 特别是半个月之后,一向正常到访的亲戚没有及时到来的时候,慕云澜知道她想要的继承人来了。 至于继承人他爸是什么想法,现在慕云澜并不想去关心。 要是换一个人,慕云澜可能还会想一想将来外戚干政的事情,但这人是苏谨川。 苏家人都死绝了,就剩了一个苏谨川。 慕云澜自信只要她在,苏谨川就翻不起浪花。 于是也不想看着苏谨川闹心,带着人就回了北州府城。 徐京墨接到慕云澜的消息赶到北州府城,按照慕云澜的要求给她把脉的时候,整个人都吓懵了。 反复换了两遍手,还不能确定手下滑如走珠的脉象真的是他想的那样。 话说,气血旺盛的习武之人有时候也会出现滑脉的,是。 慕云澜看着徐京墨的神色,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虽说一开始亲戚没来的时候,她有些确定,但到底没经过真正医生的确认。 现在看徐京墨的神色,八九不离十了。 “不用惊讶,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你想的那个了。” 慕云澜的话彻底打破了徐京墨心底最后一丝侥幸。 “不是,你等我缓缓,这是真的?那,那人是谁?” 徐京墨看着慕云澜平静无波的神色,大受打击。 慕云澜却并不想满足他的好奇心,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徐京墨想起了之前慕云澜说道去父留子的话。 顿时犹如一股冷水兜头浇下。 “等等,你这个时候怀孕,是打算公开身份了?” 现在已经入冬,除了沧海会还在南方活跃,北方的战场都已经停了下来。 可是等这个孩子生下来正是来年战事正激烈的时候,徐京墨想不通慕云澜怎么会这个时候要孩子。 “寒冬腊月,正是结束战乱的好时候。” —————— 正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北方的时候,林冶跟着任石杜怀从青城出发,奇袭沧海会大后方。 北方数九寒天,南方却是被这把尖刀捅的支离破碎。 时间不过仅仅两个月南方平定,春耕照旧。 三月公叔志孟文杜怀三方会师,大军兵临京城。 四月,江南洪水,被驱逐到历国的沧海会,以皇帝无德,连年灾害为由引动百万百姓暴动,池家天下易主。 五月,被围困了两个月的京城传来消息,祁南辰终于承受不住,要投降了。 慕云澜带人来到了京城。 时隔快两年,慕云澜再一次踏足京城,此时她已经是默认的天下共主。 慕云澜拿着祁南辰投降的国书踏上了金銮殿。 大着肚子,洗去了脸上伪装的慕云澜成功的引起了殿内大臣的骚乱。 可是这个时候慕云澜是男是女已经不重要了,除了京城和那些原先版图以外的地区,天下人熟知的地方都已经被慕云澜掌控。 再加上她慕家后人的身份,反抗的人几乎没有。 慕云澜坐上龙椅,看着下方俯首称臣的祁南辰,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 到现在祁南辰都没认出来,坐在高座之上的是他以为已经死去多时的女儿。 不过慕云澜也不会那么好心的提醒他。 有些皇家秘辛知道的越少越好。 齐诏带人把祁南辰一家都圈禁了起来,不顺从的人贬为庶人,整顿各方势力,等一切尘埃落定,慕云澜也已经进了产房。 产房之外,慕云澜手下的人都在等着。 毕竟里面将要出生的那位是慕云澜答应他们的继承人。 无论出生的是男是女,都将是继承人。 更何况,有人隐约从徐京墨那里得到消息,继承人的父亲已经被慕云澜去父留子了。 不出所料的话,这位将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位领导人,他们自然重视。 场中唯一神色不对的只有苏谨川了。 一开始以为慕云澜是男子,他极力压制自己的想法,后来得知慕云澜是女子的时候,他还想着自己有没有机会。 结果的得知慕云澜是女子的同时得知的还有她怀远的消息。 苏谨川什么想法都不敢有了。 此时知道产房中将要出生的是下一代的继承人,他心中除了期待,更多的是苦涩。 慕云澜在产房挣扎了一晚上,黎明将至的时候,产下一名男婴。 当天,就传出圣旨,封小皇子为太子,同年改国号为夏,称启元元年。 全书完。 第240章 尾声 虞让被仆人唤醒的时候,人都是懵的。 昨夜他也喝了不少,此时还有些宿醉的头痛。 只是听说慕云澜来了,也不敢耽搁,套上衣服就到了外间。 见到沉着脸坐在椅子上的慕云澜,还是一头雾水。 “主公?” 虞让拱手行礼,眼睛悄悄看了看外面,天还没亮起来。 “这州牧府的下人是你安排的?” 无论昨夜她最后是不是顺水推舟了,她被人暗算是事实。 亏的昨夜那药是针对男人的,而她是女扮男装,昨夜要是有人用别的药呢?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而她之所以会中招,虞让没有安排好占了很大的责任。 “回主公,王成胜带人离开之后,这州牧府就空了下来,府中的下人大部分都还是原先的那些,并没有大的变动。” 虞让抬头看了一眼慕云澜的脸色,嗯,很不好,莫非有人给他找麻烦了。 虞让心中思绪电转,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哼,你找可信的人,把主院院子里躺着的那个女人带走审讯,还有昨夜擅离职守的人,都带回去审问,昨夜的事情,限你一日之内查清楚。” 慕云澜说完抬脚就离开了。 吃了这么大的亏,慕云澜连找麻烦的借口都找不到,毕竟虞让只是他手下的文臣,并不是她府中的管家。 她要是真的以失职的罪名罚虞让,反而是看低了他。 慕云澜只能憋着气等找幕后之人的麻烦。 就算喝了灵泉水,体力的恢复也要时间,慕云澜现在只想找个地方休息。 慕云澜走后,虞让的脸色也不好了起来。 慕云澜的只言片语,他也能听出来,昨晚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主公昨夜房间进了个女人,主院仆人擅离职守。 说起来,哪一样都能算他一个失职之罪。 咬了咬了,他倒是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这边虞让雷厉风行的让人去主院把慕云澜说的女人带出来,又安排人召唤昨夜主院值守之人。 慕云澜也回了院子休息。 被慕云澜安置好的苏谨川却睡的很不好。 苏谨川做梦了,梦中一片迷蒙,他整个人轻飘飘的,浓雾中看到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 苏谨川追了上去,手抓住那人肩膀之前,那人回了头,看清人脸的时候,他吓了一跳。 “主公?” 然后不等他行礼,就见主公朝他靠近,粉色修长的食指勾上了他的下巴。 紧接着唇上附上一抹温热。 接下来似梦似幻。 等他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时候就见那温香软玉突然如幻影一般消失不见。 “主公!” 苏谨川大喘着气突然坐了起来,州牧府客院统一样式的锦被滑落。 视线清晰之后,苏谨川才发现自己睡在客院自己的房间,身上穿的还是昨夜的衣服,大概是睡觉蹭的有些凌乱。 这才想起来昨夜喝了很多酒,至于昨夜是怎么回来的,他完全断片了。 记忆的最后是他送主公回到主院。 想到主公,就立刻想到了刚刚的梦。 苏谨川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真是大逆不道,居然对主公有龌龊心思。 可是想起梦中的旖旎,苏谨川不自觉的吞了一口唾沫。 紧接着,苏谨川又是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刚好和刚才的巴掌对称。 他大概是被王嬷嬷影响了,因为主公和长公主有着同样的脸,才会在醉酒后做那样的梦。 苏谨川拼命地找借口把昨晚的梦合理化,就是不敢承认自己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冷静了一会儿,苏谨川才起床出门。 吃饭的时候就得到了昨夜有不安分的丫鬟想要爬床的消息。 苏谨川眼眸暗了暗,再一次确定昨夜的那只是他醉酒之后一场旖旎的梦。 不过半天,虞让就把调查到的消息送到了慕云澜面前。 “那人是幽州名士甄明杰之女,之前幽州与京城联姻声势浩大,甄明杰借机把自己的女儿送到了州牧府,只是听说是公主把那位州牧公子看管的很严,这位叫做甄碧琳的姑娘也只是有名无实。” 虞让一边递上几张纸,一边解说。 “后来交州进犯的过于突然,王州牧离开的时候只带了家小,就连仆人都带的少,这种儿子后院有名无实的妾就更加不值得费心思了,所以就留了下来。” “那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慕云澜才不信,一个不受宠的后院小妾能指挥的动主院的下人。 更别提这个府邸都已经换了主人了。 虞让停顿了片刻才接着说,“王州牧离开之后,这位甄姑娘也曾被接回家去,只是大概是主公的身份太吸引人了,听说主公入主幽州,这位又找机会回来了,主院的那些人是被收买了。” 慕云澜只觉得槽多无口。 她知道幽州几经辗转落到她手上,肯定有人会起歪心思,却没想到是这种心思。 “她的家人呢?”调动这么多人,这么巧知道她昨夜会喝醉,偏就这么巧合,慕云澜不相信这些是她一个小姑娘能做出来的。 甄碧琳要是真的有这心计,怎么也能跟着王州牧一家一起离开去往京城。 “主公昨日说要宴请幽州本地的乡绅名士,我们的人到甄家的时候,甄明杰还做着春秋大梦呢,还以为他女儿得逞了。” 慕云澜摆了摆手,“你去处理了。” 事情过去好几天,慕云澜一直都在忙着处理战后的事情。 手下的人战死的要抚恤,受伤的也要安排。 打下来的地盘经济民生都要恢复。 需要她审批的事情很多。 等她忙完,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好几日。 这段时间,慕云澜还没有见过苏谨川。 她虽然当日把苏谨川恢复原样送回了房间,就是想装一装地鼠躲一阵子。 可是苏谨川一连好几日没有出现在她面前,慕云澜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还以为是苏谨川不能接受,所以躲着她。 毕竟她也不会想到,那晚都那样了,苏谨川居然是完全没有意识的,就连醒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最起码身体的变化应该能察觉的? 可等慕云澜在军营找到陪士兵一起操练的苏谨川,看着他眼中的平静,慕云澜沉默了。 这是不想承认的意思? 苏谨川看着刚刚走近,还没有说什么事情,转手就离开的慕云澜,一头雾水。 他在军营操练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把不该有的心思压下,慕云澜的出现又一次让他想起了那晚的梦。 抿嘴压下了心中的想法,又一次投入到了训练中。 苏谨川的平静让慕云澜想找他谈一谈的想法彻底熄灭。 特别是半个月之后,一向正常到访的亲戚没有及时到来的时候,慕云澜知道她想要的继承人来了。 至于继承人他爸是什么想法,现在慕云澜并不想去关心。 要是换一个人,慕云澜可能还会想一想将来外戚干政的事情,但这人是苏谨川。 苏家人都死绝了,就剩了一个苏谨川。 慕云澜自信只要她在,苏谨川就翻不起浪花。 于是也不想看着苏谨川闹心,带着人就回了北州府城。 徐京墨接到慕云澜的消息赶到北州府城,按照慕云澜的要求给她把脉的时候,整个人都吓懵了。 反复换了两遍手,还不能确定手下滑如走珠的脉象真的是他想的那样。 话说,气血旺盛的习武之人有时候也会出现滑脉的,是。 慕云澜看着徐京墨的神色,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虽说一开始亲戚没来的时候,她有些确定,但到底没经过真正医生的确认。 现在看徐京墨的神色,八九不离十了。 “不用惊讶,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你想的那个了。” 慕云澜的话彻底打破了徐京墨心底最后一丝侥幸。 “不是,你等我缓缓,这是真的?那,那人是谁?” 徐京墨看着慕云澜平静无波的神色,大受打击。 慕云澜却并不想满足他的好奇心,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徐京墨想起了之前慕云澜说道去父留子的话。 顿时犹如一股冷水兜头浇下。 “等等,你这个时候怀孕,是打算公开身份了?” 现在已经入冬,除了沧海会还在南方活跃,北方的战场都已经停了下来。 可是等这个孩子生下来正是来年战事正激烈的时候,徐京墨想不通慕云澜怎么会这个时候要孩子。 “寒冬腊月,正是结束战乱的好时候。” —————— 正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北方的时候,林冶跟着任石杜怀从青城出发,奇袭沧海会大后方。 北方数九寒天,南方却是被这把尖刀捅的支离破碎。 时间不过仅仅两个月南方平定,春耕照旧。 三月公叔志孟文杜怀三方会师,大军兵临京城。 四月,江南洪水,被驱逐到历国的沧海会,以皇帝无德,连年灾害为由引动百万百姓暴动,池家天下易主。 五月,被围困了两个月的京城传来消息,祁南辰终于承受不住,要投降了。 慕云澜带人来到了京城。 时隔快两年,慕云澜再一次踏足京城,此时她已经是默认的天下共主。 慕云澜拿着祁南辰投降的国书踏上了金銮殿。 大着肚子,洗去了脸上伪装的慕云澜成功的引起了殿内大臣的骚乱。 可是这个时候慕云澜是男是女已经不重要了,除了京城和那些原先版图以外的地区,天下人熟知的地方都已经被慕云澜掌控。 再加上她慕家后人的身份,反抗的人几乎没有。 慕云澜坐上龙椅,看着下方俯首称臣的祁南辰,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 到现在祁南辰都没认出来,坐在高座之上的是他以为已经死去多时的女儿。 不过慕云澜也不会那么好心的提醒他。 有些皇家秘辛知道的越少越好。 齐诏带人把祁南辰一家都圈禁了起来,不顺从的人贬为庶人,整顿各方势力,等一切尘埃落定,慕云澜也已经进了产房。 产房之外,慕云澜手下的人都在等着。 毕竟里面将要出生的那位是慕云澜答应他们的继承人。 无论出生的是男是女,都将是继承人。 更何况,有人隐约从徐京墨那里得到消息,继承人的父亲已经被慕云澜去父留子了。 不出所料的话,这位将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位领导人,他们自然重视。 场中唯一神色不对的只有苏谨川了。 一开始以为慕云澜是男子,他极力压制自己的想法,后来得知慕云澜是女子的时候,他还想着自己有没有机会。 结果的得知慕云澜是女子的同时得知的还有她怀远的消息。 苏谨川什么想法都不敢有了。 此时知道产房中将要出生的是下一代的继承人,他心中除了期待,更多的是苦涩。 慕云澜在产房挣扎了一晚上,黎明将至的时候,产下一名男婴。 当天,就传出圣旨,封小皇子为太子,同年改国号为夏,称启元元年。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