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边欢,九千岁为我折腰》 第1章 被赶出将军府,为九千岁所救 东临国,镇北侯将军府。 大雨滂沱,时过正午,黑压压的云如黑夜将至。 将军府后门,一个浑身是伤的女子被像破麻袋一样丢了出去,身上沾满了泥泞,全身上下是数不清的鞭痕, “从今往后,罪女宁心安,被彻底赶出将军府,与将军府再无半点瓜葛……” 老嬷嬷瞧着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儿,心中升起一丝不忍,却还是将大门重重关上,领着下人离开了。 “……为什么……” 沉重的眼皮掀开,模糊的视线瞧见几人的背影消失在那扇暗红色的大门,耳边的脚步声已无,她忽然扯着嘴皮笑了, 可脸上撕裂般的疼痛却清楚传来,眼中的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宁心安小声的呢喃着,嘴里已经没有力气再喊了,可是她不甘心,苦心经营数十载,如今不过还是沦为丧家之犬。 她挣扎着朝门的方向爬去,却力气不足栽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她以为,从牢狱里出来,她还能,回镇北侯府,原来,她已经只是一只、丧家之犬。 “我……我不能死……” 她不甘心,短短一句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手臂上泛白的伤口沾满了泥土,盯着这些交错的伤痕,心头的苦涩却在嘴里蔓延, 她伤痕累累的玉指,拨开伤口,一点点,一点点抠掉这些泥土,一点点清洗这点伤口, 身体很疼,可是没有心疼, 即使是皮开肉绽,她亦是半点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她就像在摧残自己的身体一样,努力洗刷她的伤口,大雨滂沱,好像老天爷也在说她可笑, 脸上在痛,苦涩,在嘴里蔓延。 “好疼啊。” “爹……娘……我好狼狈……” “既然厌我,” “为何还要养我十年之久……” 她的声音细如蚊蝇,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离开,她要离开。 正准备起身,忽然,一柄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动作顿住,她始终没有回头。 “太子……”是他。 她最大的仇人! 瘦小的身躯如枯槁一般,那双沾满污血的眼失神般地盯着那漆黑如墨的天空,厚重的云层就像桎梏在她身上的牢笼一般,压抑得她难以喘息, “太子……你、不得好死!” “大胆!竟敢诅咒太子殿下!”太监捏着兰花指,正欲上去给她两脚。 “慢着……”太子漫不经心瞥眼看她,面上尽是嘲讽, “时辰不早,别让这贱婢,耽误了镇北侯府的圣旨。” “清路。”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轰的一声,那乌云密布的天空惊雷巨响,连着地面都抖了两抖,闪电照亮了在场人的脸, 狂风呼啸,像一道道风刃一般剜在宁心安身上,夹杂着骤雨瓢泼而下,血水瞬间就被这雨水冲刷干净。 瞪着那双充满血丝满怀恨意的眼,宁心安只见到他们狰狞地笑着朝她走来…… 她忽然一笑,缓缓闭上了眼,“也……罢……” 雨越下越大,浑身就像被阴影覆盖住,雨水流进她的鼻孔口舌中,令她喘不过气来,像是要溺死在这街道中。 被雨水冲刷的地面上却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血路,天色被压成傍晚,这与血水相融的雨水看不真切, “今日镇北侯府,可真热闹。” 马车内,男人青金色的眼瞳漫不经心地睁开,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猫,穿着一身红色蟒袍,修长的手指不停地抚摸着那只猫, 他身高九尺,端坐在马车里,一头银发束在巧士冠里,眉型似剑,目如鹰隼,薄唇冷酷,那双常年沾染人血不停摸着猫儿的手不知何时停下, 宁心安腹部受了沉重一击,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数米远,砸入在某辆马车地板上, 身体重重砸落在地板,一口鲜血猛地从嘴里窜出, 紧盯着马车中倒在脚边的女孩儿,眉头微蹙,眼神落在被她乌黑的瘀血沾染的白色锦靴上,鞋被少女的瘀血染红, 她一身狼狈,脸上是两道触目惊心的刀痕, 面庞被混乱不堪的头发遮掩,浑身上下更是数不清的伤,整个人看着已无生气。 透着她杂乱的发丝,只一眼,周元景还是认出了她。 “轰!” 天空巨雷惊响,四周寂静得只有雨声噼噼啪啪的如密集鼓点,周元景放在腿上漫不经心敲击着的手指突然顿下。 那日西街,据说大雨过后,街上的血渍久久不散,整个街道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却不见人的尸体, 街上的野狗不知道在争抢着什么,竟格外兴奋。 三天后。 宁心安轻颤着睫毛,猛地睁开了眼,神志慢慢恢复,她的意识回笼,不过三日前的情景仍旧历历在目, 心底传来一阵阵如针扎般的刺痛,苦涩在嘴里蔓延开来,她微张着嘴,用力地呼吸着空气,呆愣愣地看着天花板,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脸上裹着一层层白纱布,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灰暗的眼睛和毫无血色皲裂的嘴唇, 良久,她才撑着身体起来,看着自己被处理好的伤口。 她还活着。 “小姑娘醒了!都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你终于醒了,快来把药喝一喝,刚刚熬好的。” 侍女绿芙高兴地走到她身旁,轻轻将她扶稳她坐好,将药递给了她,看着她小小一个人, “小姑娘,喝药,喝药了才好得快。” 绿芙端着药汤,来到她的面前,心中也是心疼。 明明她还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罢了, 十根纤细的手指是大大小小的针孔,浑身上下更是数不清的伤痕, 她的整张脸被白纱布包扎,只剩下一双如死灰般只会流泪的眼,和干裂起皮苍白无血色的嘴唇。 “我不喝。” 她微微偏过头,干裂的嘴唇艰难开启,声音带着无尽凄凉, 她理应死了的,或许死了就能回去原来的世界,为什么要救活她,为什么? “救我的人,是谁?” “是、九千岁。”绿芙知她看不开,只好无奈出声。 “九千岁。”宁心安一听,有些怔愣。 九千岁周元景,十五岁因为护驾有功被皇帝看中提拔为殿上太监,同年又缴获叛党被提拔为掌案太监,拥有大内第一高手的实力, 平定了藩王的叛乱,压制着朝臣的内乱,多年来辅佐皇帝深得其心, 十八岁的他,便已经成为了大内总管,势力遍布朝野,皇帝昏庸无道,设察院,却让太监监军, 监察御史成为虚职,事事交由周元景来做,设他为监军使,设院挂印,调遣神策军的铜鱼符也交给了他, 他的兵权日益扩增,后来他将神策军也纳入禁军,皇帝已经无法左右他,人人私下里都喊他九千岁。 心如蛇蝎,冷血无情。 如果没有这次的意外,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跟九千岁有任何接触…… “千岁让我带了句话,他说,救你只是为了还人情罢了,你若是自己不想活,三日后便可离开, 且……千岁不留无用之人,便是想留下,也是不易,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清楚的话,三日后去寻千岁。” 第2章 动作如此之大 绿芙叹了口气,将药汤放在一旁,便起身离开了。 这是一个架空的封建古代,所处的国度叫东临国,可先皇荒淫无道,底下权臣祸乱朝廷,各地方镇蠢蠢欲动, 为了稳固帝位,安适享乐,将政事也都一心交给宦官处理,却被宦官一手掌权。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原本是一名十八岁刚高考结束的准大学生,拿到985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 却在去往工地给妈妈报喜讯的路上出了车祸,穿成了一名被遗弃的三岁孩童。 只是赶巧,遇上了心地善良的将军夫人,那时候他们还只是初露锋芒的小将军罢了, 这些年,是她通过现世的知识,一点点帮助他们成为了现在赫赫威名的镇北侯将军。 她知道,在这样皇权制度下,人人都想往高处爬,不然连自己的命都没法掌控, 她也曾想着,靠自己现世的才华在这个世界创出一片天地, 可是,太难了,在这个荒淫无道的国度,在这个宦官掌权的世道,越是出色的人,越容易夭折。 她处处避锋芒,拒外交,却还是因为太子殿下的一句戏言,被镇北侯府赶了出来。 “宁心安藐视皇权,但念她迷途知返,苟留性命,特将其驱赶出将军府……” 她到底要得到什么,才能在这个朝代活下去…… 三日如飞箭急矢, 她的伤口已经重新结痂,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宁心安畏畏缩缩来到了一处院子。 书房的大门此时却大开着,她躲在门后,瘦小的身躯便被隐藏在门外, 脸上的伤还未好,她便一直缠着纱布,只露出两只圆溜溜的眼往内瞧去。 “进来。” 屋内传来低沉森冷的男声,带着令人难以抗拒的命令,让人不寒而栗, 令她浑身一震,如坠冰窟,她惊措地从门后走出,踏入了这书房之中。 扑通一声,宁心安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多谢九千岁救命之恩。”宁心安声音颤抖,嘴唇更是没有一丝血色,瘦小的身躯直直跪在地上,看起来单薄无助。 “可想好了?”周元景眉毛轻挑,青金色的眼瞳仍在看着桌上的奏折。 跪在地上的女孩儿,脸被包裹得严实,低垂着头回答他。 “是。” “本座的救命之恩,可不是那么好还的。”周元景鹰隼般的眼神射向她,像是要把人看穿。 明明才二十二岁,却已有如老者般犀利洞穿的眼神,让人遍体生寒。 “只要能活命,作牛作马,任凭千岁差遣。”宁心安说着,头扣在了地上,双手交叠于身前。 小心翼翼活了这么多年,她不该就这么死去,不该因为那等无厘头的缘由死去,不该那般凄惨的死去。 “呵,镇北侯府宁心安,千金之躯,这般、能屈能伸?”周元景的嗓音发出淡淡的冷哼,语气里有些嘲讽。 “千岁……镇北侯府没有宁心安,千岁府,也没有千金之躯, 我这条命,千岁要我生,我便生,千岁要我死,我便死。” 宁心安说这话时,眼中已经溢满了泪,可她不敢抬起头,泪珠已不管不顾,直直地从眼眶中冲出,任性地砸落在地上。 “那便如你所愿。”周元景看到了她强烈的求生欲望,只是挑了挑眉,并没有为难她。 反正他有的是这个精力,若是她适应不了,大不了让她去死一死便是了。 听到他的话,宁心安抑制不住抬起头看向他,只是,对上那双青金色的瑞凤眼的一瞬间,她的心头狠狠一颤。 五年时光一晃而过,屋外柳絮飞扬,如鹅毛大雪般唯美。 “千岁,这是他们上奏的全部奏折,您过目。” 周元景披着一头白发,懒散地倚在案桌前,借着烛光翻看里面的内容,外面已近黄昏。 屋外的天色渐渐暗淡下来,里面的人才传来一句话。 “去把李大人请过来。”周元景看着奏折的内容冷笑一声。 “是。”侍从匆匆离去。 未多时,一身便服的中年男子被押了进来,想来是还在家里好好坐着,便被人强硬带到了这里。 “你们放开我,我可是朝廷命臣,你们岂能像对待一个犯人一样对我!放开!” “你们这些狗奴才简直目无王法!胆大包天!” 李存忠一直在喋喋不休地骂着,直到被押进了屋里,他再不敢说一句话,他也知道,里面坐着的人是周元景啊。 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想要活命,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可惜,已经晚了。 李存忠跪在地上的身躯瑟瑟发抖,毫不掩饰他内心的恐惧。 “叩叩。” “千岁。” 门被缓缓打开,一股寒气涌向屋内,瞬间将温度降低了几个度,白色衣裙的女子手里端着一个热水盆缓步走了进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她将热水盆放在面盆架上后,便默不作声地退到周元景的身旁,眼神淡漠地扫过了地上跪着的男子。 “听说你对本座很是不满?说说看,还有哪里不满,本座一起改了。” 周元景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手指像是无力地垂放着。 他一身白色锦衣,身形慵懒,腿屈了起来,一手撑着脑袋,一手翻阅着奏折,他一头披散的银发根根分明,丝丝散落, 狭长的青金色瑞凤眼漫不经心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声音带着几分威胁和嘲讽。 “九千岁饶命!九千岁饶命!”李存忠脑袋不停地嗑着,乞求面前的人能够饶他一命。 周元景起身,他身形纤长,双手负在身后,白色衣袍随着他的走动轻轻摇曳, 那双穿着黑色锦靴的脚在李存忠的跟前停下,右脚似不小心地碾在他的手指上,可却在上面狠狠地碾了一番。 忍着手上的疼痛,他的头磕得更厉害了。 “请千岁大人饶命,千岁大人饶命啊!” 尽管额头已经红肿了一片,手上的疼痛也不在乎,他的动作却只会越来越快。 周元景缓缓蹲下身来,手抬起他的下巴,迫使他仰视着自己。 “说不出来?听说外面对本座的谣言颇多,有一半都是出自李侍郎之手?” “千、千岁,绝对没有的事……啊!啊啊啊啊……”他的下巴突然被卸下,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但已完全听不清了。 宁心安将匕首递了上去,周元景直接快刀闪过,李存忠的舌头便被利落地割了下来。 他并没有给李存忠解释的机会,他也不爱听。 房间里瞬间充满了血腥味,周元景的双手沾染上了一丝血液,衣服上也被殃及了一小块,可是他并不在乎。 “小小惩戒罢了,丢去司门,让他们处置。”周元景表情无波无澜,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书房被利落收拾干净。 周元景重新坐定,她跪坐在地上将桌面腾出位置,奏折被摆放整齐后,将那盆还温着的水放在上面, 她用手试了试水温,执起周元景的一只手放在水盆里,大掌躺在她瘦小的手心里, 她的手指穿梭过他的指缝,细细地擦拭着洗净,为他擦干后又换另一只手继续摩挲,神情尽是认真。 第3章 欲夺权 他的指节分明,手指很白,不知是不是常在血水里泡着的缘故,纤长而有劲,可上面却也布满了细小的疤痕。 宁心安将他的手放在自己只有他一半大的手心,手指也穿梭在他的指尖为他清理血迹, 其实沾染上的并不多,但是这一步走得还是极其缓慢,千岁讲究,那她便该做得更好, 只是今日她不知怎的,或许太过认真,却盯着他的手微微出神,若不是那纤长的手指稍微动了一下,她还要再逾越。 而周元景,洗净的那只手仍在不急不缓地翻着那些奏折,正看得入迷。 宁心安见此,也不敢打扰他,擦干了他的手后,便端着水盆离开了。 等周元景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宁心安又重新敲了门。 “进。” 里面传来一道人声,她才敢推门而入。 “千岁,暖炉。” 前几天连绵的雨,使得今天的天气微冷,宁心安抱了一个暖手炉过来,不过只有巴掌大小。 “嗯。” 周元景并没有接过暖炉,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过来,替本座暖腿。” 周元景冷冽的声音传来,虽然表情如初,但她的内心还是有些忐忑。 地上铺着的是去年狩猎得到的毛绒狼皮,他盘腿坐着,她则缓缓枕在他的左腿上, 周元景的左手很自然地放在她的发顶,手指插入她的发间,冰凉的触感令她脸红心跳,可那人却如常看着手中的奏折。 腿上的人儿不知何时,后脑勺已经抵在了他的腰侧, 三千墨发前,眼神撇过,他依稀看得那扑闪的睫毛,耳廓也变得粉嫩至极。 宁心安的心骤然紧缩,呼吸也放慢了不少,冬天寒冷,她也经常趴在周元景腿上为他暖腿, 可是即便如此,每次一接触周元景,她还是紧张得不敢大喘气, 虽然他是个太监,是人人畏惧的九千岁,自己心中对他也有所惧怕,却又有一丝异样的感觉,甚至让她忍不住靠近他。 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脑袋上,感受着大掌渐渐传来的温暖,竟让她生出一丝困意来,忍不住泛起了瞌睡。 “千岁,三更天了。” 她盯着案桌前的火烛,已经撑不了几时了,她的眼皮已经打了好一会儿的架,忍不住轻轻地打了个哈欠,尽量控制住自己。 虽然只是个宦官,可他常常痴迷看奏折到忘记时间,若这个王朝没了他,或许才真的会灭亡。 “起来。” 周元景将放在她头上的手抽开,让她起来。 “是。” 宁心安起身后,立马为周元景收拾了下书房,整理好一切后,才跟着周元景离开。 “今天天气微冷。” 宁心安明白他的意思,挥手招呼守夜的太监去准备浴汤给周元景沐浴。 因着他并不喜欢有人伺候沐浴,宁心安倒是有些庆幸,不过,此时的她站在床前,心里有些忐忑,却掀开被褥躺了进去。 周元景回来时,便见那床上隆起的一团,熄了灯,便往床上躺去。 熟睡中的宁心安睡得板板正正,与三年前相比,她已经完全长开了, 她的长相足以惊艳世人,就算放在众多后宫嫔妃中,那些莺莺燕燕对比起她也会失了颜色。 粉嫩的小嘴微张着,小巧的鼻子一呼一吸,极有节奏, 羽扇般的睫毛直勾人心,眉眼葱浓,肤如凝脂,透露着少女的清香,墨发披散,竟与他的发丝纠缠到了一起。 第二天一早,身旁的人早早就没了踪影。 对昨晚的事她已经习以为常了,天气比较冷的时候,她就经常被叫去给他暖床, 她也不知道怎么暖床,第一次去的时候,也没人教她,整个千岁府,竟只有她和绿芙两名女侍, 那夜她也不知,便一觉睡到了天亮,千岁也并未说什么,今后也便如此了。 虽然跟他睡一起不合适,按他们的思想来说,就是被毁了名誉,是嫁不出去人的, 但是对她来说,能在九千岁手里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以前她只知道,自己要活着,她不想丧生于这皇权压迫的王朝, 可如今,她也不知道,自己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像昨天发生的事,这两年里不知发生过几回,但,只要能活命,她甘愿成为他的刀。 她自诩自己心计颇高,可待在周元景身边的这两年,她却丝毫看不出,周元景到底想要什么。 一年前,先帝因为不满周元景为他选妃之事,便想将他贬职,结果不出一个月,先帝暴毙而亡, 周元景辅佐礼亲王上位,全朝堂无人敢说半句不是, 新帝为他赐府邸,享爵禄,新帝根基尚弱,朝堂任他把控,自此,世人皆对他心生忌惮。 其实或者说,众人怕他,是因为他的军权过重, 也有人说,监军使的设置根本不是先帝的意愿,而是周元景操控,欺上瞒下,私自扩增自己的势力罢了, 可事到如今,谁又敢说什么,他们弹劾的奏折,根本就到达不了先帝的手中, 就连皇帝审批什么奏折,都由他来掌控,他们岂敢多说什么。 不过也有些没脑子的人,硬是要弹劾他,甚至拉帮结派,自以为势力强大, 但结果就是,凡是上书弹劾周元景的,不日便被查出私吞俸禄,贪赃枉法打入天牢,同党余孽也被连根拔起,直接连坐, 他们被满门抄斩,或者发配边疆,也只是周元景一句话的事。 养心殿。 “听闻昨天,周公公处死了李户部侍郎,可有此事?” “陛下,闻言属实。”周元景坐在梨木椅上,手中捏着茶盏,轻轻扣下。 “你如何解释?”萧茂安眯了眯眼,心思难测。 “陛下刚刚登基,乱贼多是诡谲云涌,现在外敌武将之臣,外戚功臣勋贵,都需要陛下的安抚, 那些处理叛党的腌臜事交由咱家来做就是,本不劳陛下操心,既然陛下已知,咱家也不敢隐瞒, 陛下无需多虑,您既已成功上位,咱家便会尽心尽力,助陛下稳坐帝位, 这种危急时刻,若是让人钻了空子,那真的是罪不可赦,咱家要是发现奸佞之人,自会替陛下处理掉。” “处理叛党之事,你交由刑部便是,何须亲自动手,虽然先帝将此事任交于你, 不过周公公确实太过亲力亲为,刑部都形同虚设,以后若捉到叛党,交于他们处理便是。” 萧茂安幽幽地说出一句话, 周元景这般巧舌如簧,他若是不想让自己知道,怎会一点遮掩也没有, 李存忠暴毙家中,令多少官员心中皆是一颤。 “陛下说的是,咱家下去,一定会好好管教底下的人,叫他们不敢乱生事。” 周元景脸上挂着笑,态度却变得阴冷无常。 三言两语就想架空他的权力?呵,这义亲王果然是个只会舞刀弄枪的粗人罢了。 萧茂安的眉皱了皱,最终也不再说什么,摆摆手让他下去了。 现在无论哪里都有周元景的人,他只能先稳固自己的帝位,才能慢慢瓦解他的势力。 周元景行礼退下,脸上冰冷得像坠入冰窟。 “千岁。” 苏正青恭敬地跟在他身后,附在他耳旁说了一句,“三公主有请。” “走,去会会她。” 周元景面色恢复如常,朝着金华殿走去。 若是在这个王朝,还有人敢对他叫嚣,那一定是,三公主党羽的狗,无知自大。 第4章 破局 “昭安长公主大安。” “免礼。”萧云婷捏起一块糕点放在口中,才抬眼瞧了下人,“还不请公公入座。” “是。”一旁的宫女立马搬来一把椅子给周元景坐下,才又退去。 “不知长公主召见,是为了何事?” 周元景懒散地躺在梨木椅上,把玩着手里的佛珠,嘴角带着略微戏谑的笑意。 “这李礼部侍郎又是哪里得罪了公公?” “哦、不顺我心,杀便杀了,反正都是该死之人。” 萧云婷脸色微冷,却始终带着笑。 “本宫今日叫你前来,自然不只是为了李侍郎的事,都说公公是先帝的一把好手,无所不能, 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只是本宫最近听闻,西域出异世珍宝火莲,是为西域珍宝。” “长公主有话,直说便是。” 周元景摩挲着手中的佛珠,眼神倒是漫不经心,倒不是他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不过,如今倒是没人能让他去猜。 “听说这火莲,养颜最甚,本宫要你前去,取得此火莲送到本宫面前,公公可否做到?” “听闻长公主甚为喜好男色,想来也确实如此,陛下那边赏赐了一批新的男宠给了长公主,如今倒是有些心急啊。” 萧云婷抬眼看他,见他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却也不置可否。 “这件事,还是得先去请示陛下才行,咱家不敢擅作主张。” “这公公大可放心,陛下那边无碍,不过,本宫要你亲自前去,若拿不下……” 她倒是心急了,周元景此人,确实不是谁都能使唤的。 “长公主养的那支亲兵,实力倒是不容小觑,不过,要翻起大风大浪, 啧、差点意思。” 顿了好一会儿,周元景却又忽然开口,眼神不紧不慢地落在萧云婷身上,目光霎时令她好一顿寒颤。 “公公真是高看了赤羽军,如今本宫也只求得个安身便好。” 听闻周元景的话,她心口一滞,却还是缓过了劲儿来。 “既然如此,公主安心便是,天色不早,咱家该回去了,有些时候,公主还是学会权衡利弊了,再做行动也不迟。” 她看不透,这周元景,权势滔天,若在先皇,明明他更能掌控朝堂,他这般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等出了这昭安长公主府,苏正青才敢开口妄言。 “千岁,这长公主不似看起来的那般无害,恐怕是调虎离山之计。” “本座倒想看看,她能玩出个什么花样来。” 周元景手指无意地在膝盖上敲了两下,并未作答,苏正青也猜不透他的意思。 五日后。 “叩叩。”宁心安敲响房门。 “进。” 屋里传来清冷低沉的声音,宁心安才推门进去,他们此行出行西域已有五日。 “千岁,京中急信!”她急忙将信封交给他,那封信上,沾着血手印,恐大事不妙。 周元景坐在桌前细品着茶,只见他缓缓拆开信封,一目十行看完后,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手里的茶杯被重重地砸在桌面上,里面的茶水都溅洒出来。 宁心安立马拿出手帕替他擦干了手,安静地退在一边。 “真没令本座失望,萧云婷。” 他们受长公主之命前往西域,如今出发已过五日,他们所在的客栈离西域不远, 此信封快马加鞭赶来,也需得两日才到,所以,他们出发后第三日,京城就发生了事变。 “即刻回京。”周元景起身,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口,才缓缓开口, “昭安长公主,本座真没小看你啊。” “千岁,那火莲之事?” “随便买朵花送回去便是。” 周元景的目光阴恻恻,不知道在打的什么算盘。 “是。” 去五日,回来不过三日的行程,一行二十余人回了京城,不过此行,他们不再如以前那般浩浩荡荡,乖张行事,而是悄悄摸摸地回来。 其实这都不过是做给他们看的。 刚入千岁府,宁心安便心惊肉跳,院里死伤过半,其余人还来不及收拾,场面极度混乱, 她瞧了眼周元景,却见他脸上阴冷的笑,像是刺骨的寒意涌上心头般,滋味五味杂陈。 门口脚步匆匆,宁心安这才回过神,见一名太监急忙赶来。 “公公,陛下召见。” 周元景被匆匆叫走,留下宁心安和苏正青处理千岁府的事。 现在千岁府,除了周元景,苏正青最具有话语权。 “老规矩。”苏正青摆摆手,眉眼带起浓浓的忧虑。 “是。” 没多久,一辆马车便从千岁府驶了出去,宁心安坐在马车内,闭着眼假寐。 东山寺,佛门重地,香火缭绕,非内心虔诚之人,不得入内。 可她一个千岁府的奴婢,双手沾满鲜血,却还恬不知耻地来往这东山寺。 “施主,半年未见了,今日又求何事?” “万事顺遂。” 宁心安的回答一如之前的说辞。 她跪在拜垫上,一身素色衣裙不染半点纤尘,头发半挽不做任何装饰,内心虔诚,双手合十,盯着面前的佛像,深深拜了下去。 这是千岁府的规矩,每次遭遇大事,无论是千岁府之事,还是皇朝动荡,死伤惨重之时,周元景都会让她来东山寺求签。 而每次来到东山寺,她的心情都极为复杂,可也是最放松的时候,尽管她的双手已经染上了鲜血, “咚……” 远处的钟声传来,肃清人的心魂,令她回神。 “姑娘,该回去了。” “嗯。” 宁心安握紧手里的签,趁着夜幕降临前离开,她从来不解签,无论好坏。 绿芙扶着宁心安上了马车,天色不早了,此番下山,很大概率会碰上山贼,不过,她们每回来都如此,千岁府的人,何来怕死。 “这签如何?” “吉。” 宁心安闭了闭眼,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手中的签已经被她折断甩出了马车。 “那便好。” 绿芙手上还受着伤,那日摄政王闯入千岁府夺监军符印,就像强盗一般横冲直撞, 即使有圣旨,可他太过于嚣张,若非是张严锡,她便要亡于摄政王的刀下了。 眼见着天空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殆尽,周围变得更加静谧,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声音稳稳落入宁心安的耳中。 她缓缓睁开了眼,绿芙在这一刻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姑娘,可是有什么动静?” “几个小杂碎罢了。” 宁心安抽出佩剑猛地窜了出去。 绿芙张了张嘴,那句小心的话还是没来得及说出口, 她跟宁心安还是不一样的,她始终是千岁府的粗使丫鬟罢了,可宁心安,她是暗府出来的人。 外面刀光剑影,兵器相交的声音传来,不过只一会儿便没了动静,再次进来,她素白的衣服上已经染满了鲜血,秀丽的面庞上也是血珠连连。 回望身后,东山寺门还能望入眼帘。 第5章 新身份,孟府表小姐 “周公公,三日前义亲王进京,朕念他征战有功,册封义亲王为摄政王, 这监军的权力,众爱卿都提议说,有了摄政王,理应交由他来监军, 朕也是没办法,撤了你的监军使的职位,监军符印也已给了摄政王,周公公可有不满之处?” 说是给了,实则是抢了。 周元景心中冷笑,他府内死伤过半,可现在却也只能跟着皇帝谈笑风生。 “陛下哪用顾忌咱家一个太监的感受,您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咱家任劳任怨,听凭差遣。” “不过,咱家有些话还是得说明白,先皇在世之时,右鱼符便早已丢窃,至今不知在何人手中, 设立监军使之位,不过是为了稳固他的帝位罢了,这才是先皇设置监军使的用意,并非咱家官大谋权, 若不是为了牵制住那些权臣谋反之心,咱家也不敢多管闲事啊。” 萧茂安的心跳了跳,在听到鱼符二字的时候,他还是预感不妙了。 与其说这摄政王之位是义亲王讨要的,还不如说是他为了牵制周元景,自己给的, 他深知周元景这人,权倾朝野,此时也不得不找个人来牵制住周元景,立摄政王,便是为了让他们相斗,他才好渔翁得利。 可现经周元景一番话,他才知道,自己怕是中了他们的圈套。 他并非是无脑之人,此举怕也是被萧云婷撺掇了。 “若咱家猜得不错,昭安长公主手里,可能已有两枚鱼符,且摄政王一枚鱼符, 目前宫中禁军一万余人,外城有摄政王三千精兵,或者更多,若长公主手里有鱼符的话……” 每一枚鱼符都是半边的形状,单靠一枚鱼符是不能调遣士兵的,而东临国共有八枚鱼符,除去皇帝手里的鱼符,共有五位大将军手里带有鱼符,加之礼亲王, 其中一支便是三公主底下的那支军队,五年前镇北侯将军府被灭,鱼符却不知所踪, 周元景得到消息,落入了昭安公主手里,而礼亲王,也便是现在的摄政王,手里也有一枚。 皇帝的右鱼符消失不见,难保不会落在萧云婷手里。 萧茂安越想,越是冷汗涔涔。 戌时,庭中清冷无比,望着天上的月亮,宁心安的面色略微凝重,府中死了百余人,她才知道,周元景的监军符印竟被摄政王遣人来抢了去。 她还未见过周元景情绪如此动荡过,他失了监军使,必定会遭到各方势力的打压, 摄政王此举怕也是皇上授意的,周元景现在还在皇宫,不知皇上是否会为难他。 “心安,手里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身后传来苏正青的声音,两人都在等着周元景回来。 “差不多了,苏大哥。”宁心安叹了口气,面色忧虑,可她即使再担心,也做不了什么事,“千岁还未归……” 往常还未曾见他如此晚还未归的。 “往后的日子,我们需得小心行事。” 苏正青走向一旁的石凳上坐了起来,目光落在宁心安身上。 她穿着一袭白色衣裙,在月光下显得清贵与高洁, 若她还是将军府千金,此时怕多是世家大族的人前来求娶,如此绝色女子,将军府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是啊,舟车劳顿,苏大哥的脸色憔悴了不少,这几日确实难以入睡,这是我做的安眠香包,希望能够帮助到你。” 宁心安将手中的香包递给了他,见他泛浓的黑眼圈,这倒不是特意做的,她一直都有戴在身边,不过眼下,她却拿来送给苏正青。 “千岁最近看起来,休息得也不是很好,不过他向来不喜欢这些小物件, 我不知苏大哥是否喜欢,若是苏大哥不嫌弃,就收下,也当作苏大哥对我的照拂。” 宁心安回想起来,周元景身上好似从来不戴任何配饰,定也是不喜欢这些玩意儿。 “怎会嫌弃,还是谢谢于你。”苏正青将香包收下,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哎……”苏正青起身,见她头上飞来一只甲虫,为她轻轻掸去。 眼前一片阴影,她却一动不动,低垂着头,屏住了呼吸。 “刚刚、有只虫子落你头上。”苏正青垂眸,见她姣好的面容,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身后却传来脚步声。 宁心安抬头看去,周元景的身影出现在小路口,看来是刚回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不少。 她快步走了上去,见他黑着脸,也知今天发生的事太紧急,定是惹他不快了。 “千岁。” 她俯身行礼站在一旁等他吩咐。 感觉到那道目光停留在自己头顶已久,她的心丝麻丝麻,顿时遍体生寒,生怕他一怒之下罚她去受二十大鞭, 但过了良久,她才听到周元景的声音凉薄说道:“明天起,你便不用留在本座身边了。” “千岁!”宁心安立马跪在地上,头扣在地上望他收回这句话,“千岁息怒,奴婢知错了,不会再犯,千岁息怒!” 她害怕,在他身边,她向来逆来顺受,虽然这些年相安无事,可是说不准,她需得为自己求情,虽不知错在何处,不然小命休矣。 “本座要你寻个新身份,以后,你便以那个身份行事,若有必要的时候,再听本座指令。” 见她这番样子,周元景心底有些不悦,但也并未真的怪罪她。 宁心安长舒了一口气,原来不是要她的命。 这几天她真的是提心吊胆,做事都变得格外小心了起来,虽然她厌倦这样的生活,但也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能活下来最好, 若是能以另一种身份行事……那便更好。 “明天,你带她去孟吏部尚书处,苏正青,安排好她的身份。” “是。”苏正青和宁心安双双答应。 孟府正堂,聚集了不少人。 “爹,听说今天要来位贵客。”孟无漾娇嗔道,消息传是名女子,也不知是何身份。 “远房亲戚罢了,暂时以表小姐的名义住下,她父母已经双亡,无家可归, 昨日遇见了苏大人,便领来了孟府,毕竟是九千岁身边的人,当着他的面,只能应下了。” 周元景虽刚刚被撤了监军使的位置,但是神策军还在他手里,不敢马虎。 况且,他还是大内总管,六司之首,他如今还算势大,不可得罪,虽监军符印如今在摄政王手中,他这个吏部尚书,仍不敢马虎。 “呵,说不定是个骗子,想来我们尚书府蹭吃蹭喝罢了。” “不过,我倒是命人下去查了一番,并无问题,左右不过再养一口人罢了。” 话音刚落。 轻盈的脚步声已传来,众人都纷纷望向门口, 只见一白衣女子被下人领了进来,她的脸上挂着一抹不自在的微笑,面色绯红, 众人瞧见她时,皆是怔愣了一下, 那面如玉质天成,肤如冰肌映雪;朱唇如樱,凝质如水波流动;青丝半挽,眉眼如春山郁翠;雪衣素簪,身形堪楚腰蛴领。 移步生莲,宛如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一般,一顾倾城,再顾倾国。 第6章 见面礼 “孟伯父,伯母,晚辈宁心安,久仰孟伯父威名已久,今日一见,孟府果然朱门绣户,晚辈恐要在这里叨扰一段时间了。” 宁心安右肩上挎着一个小包袱,准备了好久的托词,面不改色地说完了。 “既然苏大人让你来了,便好好待着便是,既然是亲戚,也自当照拂一二。”孟达喝了口茶,淡淡说道。 “是,多谢伯父照拂。”宁心安俯了俯身,心中有些忐忑,就这般进了孟府吗。 “你与苏大人如何认识?”孟达心中有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就这般进入了孟府,确实难说,可偏偏好像确实有那么一个人。 “回伯父,说来,我母亲跟苏大人的母亲还是有些渊源的,此番家中出了变故……这才来这玉京,寻了他的帮助, 之前又听家里人经常提起伯父的赫赫威名,真是凑巧……” 说这话时,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悲伤以及无意。 那三姐妹听了,神色各异,孟无漾更是嗤笑出声。 宁心安眼神寻着那道嗤笑声望去,见一女子衣着华贵,看起来应该只比她年长了一点而已, 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她的养尊处优,如此心高气傲,想必便是孟家的嫡女了。 “既然如此,那便让下人安排住处罢。”孟夫人吩咐道,她是孟家主母,便也该安排好这些事, “来了孟府,便要遵守孟府的规矩,尊卑不能失。” “是,夫人。”宁心安颔首,盈盈俯身,明白她的意思,便改了口。 “带她下去。” 得到指令,宁心安便跟着徐奶娘离开,今天来此的还有两位庶女,两人并未作声,嫡庶有别,怕也不敢多说什么。 “听说家里有客。” 宁心安的脚刚抬起迈出门槛,便见一红衣少年风风火火跑来, 只是在入正堂前缓了几下脚步,不过仍旧大步流星,带起的风扬起她面庞前的垂丝, 两人擦肩,四目相对,宁心安朝他微微颔首,脸上噙着一抹笑意,便继续跟着徐奶娘离开了。 少年呆愣在原地,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爹,娘,刚刚那位是?” “爹的远房亲戚,以后便在尚书府住下了。” 孟箫笙的呼吸紧了紧,一丝异样的感觉在他心中升腾,心跳越来越快,猛地收缩了几下,才缓过劲儿来。 “她叫什么名字?” “二弟,不过是一个借住在尚书府的乞丐罢了,这般关心作甚。” 孟无漾冷声说道,她一身珠光宝气,却在宁心安出现的那一刻黯淡无光,又怎能叫她过意得去。 “二哥,她叫宁心安,以后便以表小姐的身份,在我们尚书府住下了。” 孟繁珠接过他的话,倒是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免得他继续逼问。 她这个二哥,向来花心,他喜欢过的女子数不胜数,如今这宁心安倒是有几分姿色,叫他瞧见了定会多询问一番。 “宁心安……”她的名字在孟箫笙嘴里回味。 宁心安出了正堂,脸上浮起一抹笑来,手不自觉地抚上脸庞,跟着人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 与孟府的辉煌大气相比,看样子格调就简陋多了,想来只是给了她一间普通的院落罢了。 “姑娘以后住这里便罢。”徐奶娘下巴微抬,眼神丝毫不掩盖对她的轻蔑。 “多谢。”她的态度端盈,这声感谢却也无半分感情。 “走。” 见那三名侍女离去,宁心安才缓缓推开房门进去,幸得里面已经打扫干净,并未积灰。 来到床前,她放下肩上的包袱,里面只是几件换洗的衣服和一些自己制作的药品, 以及,临走前,周元景送给她一把小巧的匕首,拿麻布拭了拭,刀面突起锃亮的光芒,这才心满意足收了起来。 半夜,屋外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雨点打落在她的脸上,使得她瞬间惊醒。 “下雨了……”她赶紧起身,抹开脸上的水渍,脸色,有些怪异。 “屋子漏雨?真是没想到,这吏部尚书府里,竟还有如此落魄的地方。” 整个屋子大大小小都差不多漏了雨,她连忙将自己的小包袱护在怀里,再把床上的被褥收拾好,才捡着小板凳,寻了处还算安好的地方坐了下来。 只是这一坐,就是一整夜。 第二日,阳光透过窗户闯入她的双眸,令宁心安不适地眯着眼睁开,她使劲揉了揉太阳穴,又给自己的双眼做了一下放松,才站起身。 连着也是腰酸背痛。 既然醒了,自是该去吃早膳了。 “哎,你说,昨晚下雨了,那新来的表小姐怎么样了?” “哈哈哈哈,你是不知道,昨个儿大小姐才吩咐了这间屋子赐给她, 这就下起了雨,看来她进尚书府,不只是大小姐看不惯,连老天爷也看不惯呢。” “要我觉得呀,这间院子才死了个六姨娘,还没满一个月呢,好在也已经收拾,没让人看出来,不过,真是太晦气了。” “一个表小姐,也不知道身份是否为真,尚书府能留她一个安身之所已经差不多了,她还要挑三拣四什么……” 听着两名丫鬟渐行渐远的声音消失,宁心安才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怪不得,这院子看着破旧,还被洒扫了一番,原是……死过人啊。” 她挑了挑眉,活动着脖子,昨天雨声很大,今早一醒来,地面全是湿的,水已经淹了进来。 这位六姨娘,生前是没少受罪。 瞧着那两名丫鬟离去的方向,好似正是自己的院中,但是,她并不急于赶回去,而是直奔着孟府后厨而去。 “阿紫姑娘,这是给大小姐的早膳,这便托您帮忙带过去了。” “还有……这是给大小姐熬的鹿茸阿胶乌鸡汤,昨夜下了好大一场雨,天气微冷,让大小姐喝些暖胃的汤,暖暖身子。” “嗯,赏你了。”阿紫掏出一小袋子银钱丢了过去,面上是几分高傲。 宁心安悬在房梁上,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烧鸡腿,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 瞧着那乌鸡汤盛好后,手里捏着一颗小药丸,一弹指便飞入了那碗汤中, 那药丸遇水即化,并未有人发现不对劲。 “礼尚往来。” “哎,刚子,你又偷吃!”李师傅一回头,瞧着少了不少的食材,对着那名叫刚子的伙计吼道。 “嘿嘿嘿,师傅,做厨子的哪有不偷吃的呀,况且,孟府这般富足,多了什么少了什么,也没人知道。” 是啊,多了什么,少了什么,也无人知道。 “哎,这表小姐,怎么不在屋中?” 两名丫鬟来到那处偏僻院落,脸上倒是嫌弃,却也不敢多说什么,本以为是她还未早起,却没想到,推开门,这里面竟空无一人。 只是这屋内的场景她们也瞧了去,属实是太过凄凉。 “这表小姐人去哪了?” “不知道,也不能去哪了?” 两名侍女在院内等待了会儿,迟迟不见宁心安回来,便回去禀报孟无漾去了, 只是她们前脚刚离开,后脚宁心安便回来了。 第7章 报复,夜里黑衣人 “啊……” 面对阿紫找来的铜镜,孟无漾盯着自己那张长满了红点子的脸,仪态尽失。 “快找药师过来!” “还不快去寻药师过来!”阿紫呵斥身旁的婢女,自己则安抚着孟无漾。 “小姐这脸上怎么突然长了疹子,可是吃坏了东西所致?”阿紫也是突发奇想随口一提罢了,只是这倒是令她警觉了起来。 “小姐,您刚刚喝这汤,可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你是说……”孟无漾也是有些心急,听她这么一说,心中也认定了就是那碗汤的作用。 “药师什么时候能过来!本小姐一定要查个清楚!”孟无漾的手狠狠地拍在桌子上,手都红了一大片却毫不在意。 今日她可说好了要与荣王世子相见的,如今容貌成了这般,可怎么出去啊。 “那小姐,韩世子的事怎么办?”阿紫又提了一嘴,“这怕是有人故意想要打搅小姐的好事!” “怎么办?你给我出主意啊,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这药师来得倒是快,不一会儿便诊断出了症状,只是食物中的食材相克导致的,并无什么大碍,给开了几副药便离开了, 可她脸上的状况,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 “去荣王府,告知韩世子,今日之事作罢了。”孟无漾面色阴沉,她总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劲。 “可小姐……今日可是个大好机会,您与韩世子许久未见,这会不会……” “难不成要他见我这副模样?”孟无漾生气地抬手将手边的茶杯往阿紫的头上砸去,气急败坏地让她滚出去。 “本小姐现在不想见到你,赶紧给我滚!” “是……” 阿紫忍着头上的疼痛,感觉到血迹好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也不敢多待,怕一会儿自己自身难保。 相比于孟无漾的苦恼,宁心安倒是无聊出去玩了。 千岁选择让她来吏部尚书府,定有自己的原因,今后可不太平,她需要了解孟府的构造,于是便换了身青色的襦裙,四处去逛了逛。 虽说她有着接近过目不忘的本领,但如今来了这孟府,她也只在几处地方游荡过,倒是没有好好瞧瞧。 宁心安站在池塘边,整片池子的面积都快可以在上面盖上一座院宅,不愧是尚书府,果然气派, 烟暖池塘柳覆台,百花园里看花来,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见着里面的莲花片片,圆叶将池水遮掩,蜻蜓池蛙,掩映其中。 正欲离开,身后却传来了一道温柔的女声将她叫住了。 “宁妹妹。” 孟繁珠穿着一身淡粉色衣裙,施施然朝她走了过来。 “二小姐。”宁心安向她行了一礼,此人她记得,那日进府时有过一面之缘,孟家庶女孟繁珠。 只是她转身回来,见到的却不只是孟繁珠一人,不远处还站着一身着华贵的玄衣男子,面若冠玉,衣冠楚楚。 可惜,她并不认识此人。 “宁妹妹独自一人前来,倒是少了些兴致,不如跟我一起,也好让妹妹更加熟悉这孟府,如何?” “二小姐盛情邀请,哪有不应之理。”宁心安脸上浮起一抹笑,微微颔首,接受她的邀请,毕竟也是主人家。 却见那不远处的男子的目光忽然定格在了这边,脚步也朝着她们这边缓缓走了过来, 本还有些疑惑孟繁珠无事献殷勤,却见她忽然转过身来,故作惊讶地俯身行礼,顿时也明白了过来。 “见过荣王世子。” 见她行礼,宁心安也赶忙行了一礼,只不过什么也不说,只当自己是个奴婢一般跟着主子行礼。 “免礼,孟二小姐,许久不来这孟府,你身边这位是?” 韩修齐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宁心安,才又收回目光,眼底是忍不住的惊艳,不过却强装镇定。 “这是不久前来京城寻亲的旁系,如今她家人受难,便来寻求了大人的帮助,如今以孟府的表小姐的身份,今后便在孟府待下了, 她呀,对孟府还不甚了解,我便想着带她去游逛一番,好为她介绍。” “是。”听了孟繁珠说了这么多,她也附和了一声。 “世子是来找姐姐的吗?可需我去请姐姐过来?” 孟繁珠水溜溜的双眼含情地望向韩修齐,尽是一副仪态端庄优雅贤良的女子作态。 “不必了,无漾今日叫我别来的,也不好再打扰……” “这表小姐,芳名几何?” 宁心安挑了挑眉,眼角见角落处一道身影慌忙逃离,似要去通报什么。 回到偏僻的住房,宁心安坐在案桌前,撑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笔才缓缓落下, 再次抬起头,外面天色已经渐晚,宁心安盯着桌上的画卷, 房屋内已经点燃了蜡烛,火光在画纸上跳跃,催使画中的人物活了过来, 昏黄的火光使得画上的人物更加妖冶,那双狭长的青金色眼瞳像是一瞬不瞬盯着她一般。 “叩叩。” 门口响起两声敲门声,宁心安放下纸笔,起身前去开门。 “何事?” “表小姐,奴婢是大小姐身边的丫鬟阿紫,大小姐说,让奴婢来问问,表小姐可有什么缺失的用品,可遣人来做些准备。” “多谢大小姐关心,暂时还没有,麻烦你去回了大小姐的好意。” 阿紫的头往屋内探了探,见桌上好似有一幅画像,还没等她看清楚,便被宁心安挡住了视线。 “既然无事,那便请回。”宁心安的神色冷了下来。 “是,那奴婢先告退了。”阿紫见宁心安的态度,也不好强硬去看,只好先行离开。 重新将门关上,她才又坐回原来的位置,盯着那张画,叹了口气,拿起它往火烛上放,瞬间燃了起来, 火舌吞噬了画卷,快烧到手指的时候,宁心安才将它扬了出去。 手又重新执起羊毫笔,在上面写下什么。 傍晚,宁心安早早熄了灯,她冷眼看着床上隆起的一小团,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夜幕中,一道黑色人影悄悄靠近这处偏远的院落,那人好似轻车熟路地便翻了进来,在窗户上捅了一个小口,往里面吹着迷烟。 瞧着时间差不多,他才拿出匕首缓缓地插入门缝,准备撬开门。 正专心撬门,口鼻突然被人用浸了迷药的麻布捂住,挣扎了几秒便昏倒在地。 宁心安冷冷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关于他是谁,她不用想也知道。 待到戌时,府内的人都休息得差不多,宁心安才偷偷将人带到了前日的那处莲花池边,将人放了下来, 也不知她从何处找来的衣服,已经将他的黑衣褪去,换成了正常的家丁服。 男人悠悠醒来,正想要挣扎,却发现全身无力,动弹不得,环顾了下四周,才见夜幕中站立的女子,他面露惊恐。 他张了张嘴,准备说什么,却发现他的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心中惊恐更甚, 手开始胡乱地抓起东西,可惜还是毫无力气,只是无用地挣扎。 “别惊讶,哑药而已,五个时辰后便会散去,查找不出任何痕迹。” “你中了软骨散,这秘制药,三个时辰后便会失去作用。” 第8章 洗脱嫌疑 男人惊恐地看着她,连连拖着身子想往后退,但是无济于事。 宁心安一身青色襦裙,却似乎与这黑夜融为一体,是了,她没有夜行衣,青色衣裙便是最好的伪装。 “池水很凉,你多担待。”宁心安说完,几步走到了他的跟前。 “我不喜欢杀生,但你是孟大小姐派来的,所以,我不能放过你。” 人被宁心安一点点推进了湖里,沉入水中,水面泛起巨大的波纹,又渐渐恢复平静,他连半点挣扎都做不到,只有一点点的气泡,至毫无动静。 宁心安站在池塘边,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藏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见已无了动静,才收拾了下周围,痕迹都被她处理好了之后,才离开了此地。 千岁说过,杀人,要不留痕迹。 特别是在自己没有能力的时候,千万不能暴露自己的实力。 她若用匕首杀了那刺客,孟无漾首先怀疑的人便是自己, 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杀得了身怀武功的刺客,且她如今身份本就存疑,尚且还未被孟府接受,他们只是以为她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罢了, 若她此时被怀疑上,逼问只是小事,她很有可能会没命。 不过现在,跟她无关了,人是溺死的,他泡在水里,也不知几时才能被人发现,等到发现时,他体内的药效也已经消失殆尽,查不出任何痕迹。 尸体没有伤口,就算再厉害的仵作,也查不出任何痕迹,况且一介莽夫罢了,死了就死了,又有谁会在乎他是否是怎么死的。 “砰砰砰。” 辰时,门口被剧烈地敲响,宁心安这才幽幽醒来。 简单收拾了下才开了门。 “何事扰人清净?”宁心安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盯着她们有些幽怨。 “老爷让你去正堂。” 宁心安的心咯噔了一下,不过又立马调整了过来,面上摆出一副不解的意思。 “昨天晚上死了人,大小姐说,此事与你有关,需要你去一趟,请,表小姐。” “死了人……”宁心安一听,脸色瞬时变得煞白,“为何会跟我有关,我、我定不会害人的!” 她的小脸上立马挂上泪珠,眼眶处的泪在打转,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像是害怕极了。 两名丫鬟看着也心生疑惑,这表小姐断也不是能杀得了人的样子。 “您还是先随我们去了再说。” “好,我相信,大人定会还我一个清白。”她像是强忍住内心的恐惧,不断安慰自己,便跟着她们去了。 来到正堂,果然,孟达便坐在主位上,必是孟无漾跟她说了什么。 毕竟她派出去的刺客可是死了呢,难以想象昨晚她应该会有多开心,却没想到,今天一早就收到了这样的噩耗。 “大人。”宁心安行了个礼,便立马说道,“小女听她们说,府里死了人……” 她的话音刚落,脸上的泪珠便滚落了下来,声音也哽咽了几分,扑通一声,她害怕至极地跪在地上。 “不知大人叫小女来此处,是因为这人的死因吗?小女万万不敢害人,请大人明察!” 宁心安说完,小声地哭泣着,孟达无奈扶额,一旁的孟无漾站起身子,指着她道。 “撒谎!孟府已经多久没出现过这种事情,你一来,孟府便死了人,难道还不是与你有干系!” “大小姐,我、绝对不是我,此人是被杀死的吗?我、我绝对不可能杀人的……” 是啊,人是溺水死的,知道实情的人,都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你!”孟无漾噎住,她断不能说,此人是她派去绑架宁心安的,想找人玷污了她的清白,他死了,必定跟宁心安有关。 “我且问你,戌时的时候,你在哪?” “戌时?”宁心安回忆了一下,才又无辜开口,“昨晚不惯东西,一直起夜,戌时的时候,正巧也在……如厕,不知这跟他的死因有何关系?” “如厕?怎么可能!”就这般让她逃过一劫? “无漾!”孟达冷声制止了她再说下去, “人是溺水死的,怎么说也跟她无关,且这般粗壮的男子,她也动不了人,你再这般胡搅蛮缠……” 孟达面色有些愠怒,他怎的任由自己的女儿这般胡搅蛮缠,相信她的无稽之谈。 “爹!” “仵作也查看了,没有任何伤口,人应该是晚上夜起,不小心掉了进去。” “可为何,这般强壮的男子,连水都不会,便这样淹死!” “不会水的人不在少数,今天是你胡搅蛮缠了,让这么多人陪着你闹了这么久, 心安虽然只是以表小姐的身份住在此处,但也不是你能随便欺负的,孟府有孟府的规矩。” “今天的事就算了,最近外头风声大,你们可别给我惹什么乱子。” 孟达一拂袖子便离开了正堂,孟无漾看着地上跪着的宁心安,气急败坏。 宁心安缓缓站起身,手不自觉抚上自己的脸,一点点抹开眼角的泪,回去的路上,她擦干了脸上的泪珠,柔弱之风全无,面上始终露着一抹冷色。 刚回院里落座,宁心安沉闷地闷了口茶,便见一道亮丽的身影出现在院中。 是孟繁珠。 “心安妹妹。” “二小姐。”宁心安惊讶道,“您怎么来了?” “叫我二姐便可。”孟繁珠挽上她的手,轻声细语地说道, “得知今日你受了惊,且来这府中几日也没有置办新东西,便想着,与我们一起去采购点新物件,你意下如何?” “二小、二姐这般盛情邀请,我却之不恭。”宁心安笑笑,应了下来。 昨日她也这般喊她二小姐,却不见她这种态度,虽不知她是打的什么主意, 但是如今这身份摆在这里,她确实不好拒绝,况且,她只是孟府的客人罢了,主人邀请,怎敢拒绝。 “不过,大姐和三妹也会随我们一起、你应该不会介意?” “怎会,那真的是我的荣幸,何来介意。” 三辆马车从孟府出发,宁心安被拉着跟孟繁珠坐了一辆马车,她似有拉拢自己的意思, 许也是知道了这件事的始末。 “这边的街市还算繁华,一会儿你需得多置办一点,瞧你只有那几件衣服来回穿,来了孟府,可不能亏待了。” 孟繁珠打趣,而后又道,“这也是爹的意思,今晨,你受苦了。” “并无大碍,二姐放心。” 原是这样,怪不得孟无漾也会跟着来,宁心安掀开车帷,看着街道的繁华,她许久没来逛过了。 好似,离开镇北侯府之后,便再也没有这般自由地逛过这街市。 到了西市,街道却有些冷清,众人不知是何原因,还是草草置办了一些东西。 “心安,你瞧这件衣服,很适合你。” “看这玉簪,与你很是相配呢。” 孟繁珠拉着她到处去逛,今日虽然冷清,但是路上还是有些人在的,她们便也没有追究原因。 “瞧着,这胭脂颜色甚是好看,你要不要试试?” 宁心安瞧那胭脂,确实好看,也忍不住沾了一点抹在唇上,轻轻抿了抿,红色在唇瓣上化开,整个人瞬间妖媚了起来。 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脸,笑得妖艳。 第9章 冲撞九千岁 “扫兴。”孟无漾瞧见宁心安的模样,心中更是心烦意乱,便领着人离开,独自前去了。 “大小姐走了……”宁心安见她离开,便放下手中的胭脂。 “这盒胭脂买下。”孟繁珠将胭脂重新递到了宁心安的手里,又继续道, “我瞧大姐好似不想与我们一起,让她去便罢,且有三妹跟着,我们继续在这边试,不成大碍。” 她得知宁心安与孟无漾的过节,将她挽留,且她与三妹身为庶女,平日里都要看她眼色,现在,这宁心安,说不定是个转机。 “嗯。”宁心安淡淡应了一声。 两人又去成衣铺挑了几件衣服。 “掌柜,为何今日街市这般冷清?” 宁心安换了一身粉色的襦裙,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啊呀,你们是不知道,东街那边出了大事!” “二小姐,二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掌柜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道声音匆匆打断。 绿翠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是三小姐身边的贴身婢女,孟繁珠自然认得。 “东街……东街……快回府找老爷!呜呜呜……” 绿翠的声音染上哭腔,断断续续说不出完整的话,脸上的泪珠哗啦啦地流。 她瘫软在地,扶都扶不起来。 “你先别哭,到底怎么回事?”宁心安安抚道,让她慢慢说。 但是说完这几句话好似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快去看看。”宁心安说着,便跟着孟繁珠急忙赶去。 掌柜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 东街距离不足二十米远,不过还要拐个弯才到。 “大姐不会是冲撞了什么大人物,她性子急,是叫爹来的好。” 孟繁珠心焦地说道。 “希望不是什么大事。”宁心安也有些担忧。 她的脑海中在尽力思索着,前面东街,听说是兵部侍郎府所在,难不成…… 她想得入神,却不曾想,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她的额头直接撞在了孟繁珠的身上。 “二姐,对不起。”宁心安赶忙道歉,但是却见她愣愣地看着前方,身旁的丫鬟更是直接跪在了地上。 兵部侍郎府门前,白色锦衣男子慵懒地坐在轿撵上,那标志性的银发挽在巧士帽里,手里端着一杯茶不紧不慢地喝着, 两侧的侍卫铺陈开来,血染了一地,整个兵部侍郎府像是被血洗了一般。 宁心安抬头望去,正巧与周元景的视线对上,而他的身旁,跪着两个人,脖子上各架着一把刀,那不是孟无漾和孟憬惜还能是谁? 千岁怎么在这? 她再看了眼那染了血的府邸,心下了然,怕又是带人抄家了。 这两个蠢货! 孟繁珠已经走不动路了,她从未见过那般嗜血残忍的场面,全身冷汗已经被吓了出来,嘴巴也哆嗦着说不出话, 但是她们不能这般呆呆地在这看着。 如今已被九千岁发现,宁心安只能搀扶着她往周元景方向靠近,尽管孟繁珠心中有万般不愿, 但是她知道,若是不小心惹了九千岁不快,怕是连命都得交代在这。 “小女子宁心安,见过千岁大人。” 宁心安面色像是强忍镇定,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小、小女子、孟……繁珠,见过千岁大人。”这可是连她爹都怕的人物啊。 孟无漾听到两人的声音,都要被吓得哭了出来,可她害怕,即使身体抖如筛糠,她亦是压制住自己的嗓子不敢发出声音。 宁心安瞧了眼旁边躺在地上不断淌血的婢女,也知这两人怎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她显然已经死了,这是孟无漾的贴身婢女阿紫,前两天还跟她碰过面,自然有点印象。 她的神色复杂,怪不得,绿翠被吓成那样。 对上周元景的目光,宁心安赶忙低下头,继续说道。 “千岁大人,小女是孟吏部尚书府的人,这位是尚书府的嫡小姐,今日实在是不知您在此办公事,打扰了您, 小女向您赔个不是,求您看在孟尚书的情面上,饶过我们的无心之举。” “无心之举?既然是孟府的人,那便叫孟大人来领人。” 那道目光落在她的头顶,倒是令她头皮发麻。 “千岁,今天之事皆因小女而起,有冲撞了千岁的地方,小女替她们赔个不是, 千岁这般心地善良,英姿卓越,温文尔雅,是人中翘楚,想是为了一睹千岁真颜,才冲撞了千岁,还请千岁高抬贵手,求千岁网开一面…… 改日,小女定带上歉礼登门道谢。” 她的话虽然有些装模作样,但是,他的刁难,也合乎情理。 “你的话,本座听着喜欢。” “既然如此,说话可要算话,明日,本座要见到你所说的歉礼,如若不然……” 周元景摆摆手,继续喝着杯中的茶水。 “带着你的人离开。” “是。” 听着周元景的话,宁心安的眼神在看不见的地方微眯,今日与千岁遇上纯属意外,不过倒是给了她机会。 随后起身,将孟无漾扶了起来, 脖子上架着的剑被移开,孟无漾的身子已经软得没有一丝力气, 被宁心安扶起,她的手死死抓住宁心安的手,真害怕她一放开,又被九千岁抓回去。 “大小姐,走。”宁心安轻声细语安抚她,“没事了,九千岁又不吃人。” 此话一出,她才惊觉到自己说了什么,人就在身后,他怕是也听到了,自己没敢回头,搀扶着孟无漾便离开了。 孟繁珠虽然害怕,但是她也算是会察言观色的,见九千岁已经没有要怪罪她们的意思,也缓过来不少, 况且,宁心安包揽了全部责任,那便算不关她们的事。 为了尽快逃离此处,她拉着孟憬惜便匆忙离开。 回到成衣铺,绿翠已经赶回尚书府了,掌柜算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倒是有些惊奇,对她们的身份倒是起了几分探究,只是却也不敢轻易打探。 刚一坐下,孟无漾再也忍不住了。 “呜……”豆大的泪珠如决堤一般轰落,她抱着宁心安号啕大哭,再没有尚书府千金的姿态。 “阿、阿、阿紫,她死了!她被九千岁、杀了!” 宁心安抱着她,轻轻地拍打着安慰,今早两人还互不对付,但她并非那种小肚鸡肠之人。 千岁答应得这般快,算是给她在孟府造势,孟家必会看在他的面子上,对她更上心, 再者说,若此事解决,孟家也算欠她一份恩情,在怎么说也会善待她一些。 且连孟无漾,怕是经了此事后,也不敢再对她怎么样。 可她到底还是小瞧了孟无漾。 孟憬惜的脸色也是一片苍白,她们两人,可是亲眼看见阿紫被斩于剑下, 孟繁珠倒是没注意到,因为她连走到周元景面前都是浑浑噩噩被宁心安带去的。 众人不愿再待,即刻便打道回府。 刚入尚书府,她们便见孟达已经站在了门口,焦急地等待着她们回来。 “爹!”孟无漾一下马车,立马朝着孟达飞扑过去,在他怀里嘤嘤哭泣。 但是孟达丝毫没有心情安慰她,反而询问起事情的起因,但是孟无漾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他只好改问。 “九千岁怎么放你们回来了?” 第10章 回千岁府 孟无漾依旧哭着,连带着抱怨孟达。 “九千岁他可有说什么?” 可他哪会在意孟无漾说了什么,孟达看向孟繁珠,他知道孟无漾是问不出什么的,只好让孟繁珠来回答。 孟繁珠紧咬着唇,才缓缓开口道,“九千岁……让我们明天带着歉礼,到千岁府登门道歉。” “仅仅如此?没有别的要求?” 孟达不相信,怎么可能,得罪了九千岁,不死也得掉层皮,这般轻易便放她们回来。 莫非,那所谓的歉礼只是说得好听,实则是在试探他? “他、他说,明天见着歉礼,若见不到……”孟繁珠不敢再说下去。 她是自动忽略了宁心安,毕竟,她只是一个表小姐,怎么也不可能代表孟府,她们能成功回来,说不定是因为她爹的面子,九千岁顺势作罢而已, 只要明天她爹带着歉礼登门道歉,说不定就能相安无事。 孟达的眼皮猛地跳了跳,眼底带起浓浓的忧虑,脸上皱纹又多了几分。 宁心安不敢插话,毕竟,她现在寄人篱下,只是孟府名义上的表小姐罢了, 这个家孟达才是家主,若真让她前去,且不说不合礼数,让外人看了,也会丢了孟府的脸面。 “九千岁明明是让宁心安前去。”孟无漾心中害怕,却也不甘,宁心安这副从容镇定的样子真是令人恶心。 她完全忘了,自己是被宁心安救下来的,忘了自己刚刚还在宁心安的怀中哭泣,忘了宁心安是怎么安慰她的。 她只想着,宁心安进了千岁府,需得扒掉一层皮才能离开,谁人不知,那阉狗无根,就喜好年轻女子,只要是送到他的手里,下场都极其惨淡。 宁心安不知孟无漾心中所想,也不知周元景在外人看来,竟被传成这般。 刚才被孟无漾紧握的手腕已经泛起淤青,她尚且不对孟无漾在生什么心思,却哪知孟无漾还是不肯放过她。 “哦?是这般?宁心安,你为何不说?” 孟达的眼神探究,心底打起了主意,见她虽然也是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可相比他的女儿,宁心安可就沉稳多了。 他肯定是不会去的。 “原以为,心安只是孟府的表小姐,身份还不足以代表孟府前去致歉,恐丢了孟府的脸面。” 宁心安态度倒是卑微,语气也是带着些许惶恐。 “况且,若孟大人前去,会更显得诚意些,小女不敢逾越。” “九千岁既让你去,你便去,若不是你想得罪九千岁?若孟府因你受到牵连,你可知后果。” 孟达语气里带着威胁,满脸不赞同。 “可九千岁所说的歉礼?小女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无妨,明日你尽管去便可,其他事,你无需操心。”孟达心中又是思虑,继续吩咐,“李嬷嬷,安排两个贴身婢女给表小姐。” “是。” 此事也算过去了,宁心安既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不管怎样,她都是要去千岁府,今时这般,倒是给了她机会,倒是省了不少的事。 第二天辰时未过,宁心安就被两阵敲门声惊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宁心安还是急忙去打开了房门。 “何事?” “表小姐,我们是李嬷嬷安排在您身边的贴身侍女,奴婢叫春华。” “奴婢秋实。” “知道了。” 宁心安倒是一脸不耐烦,大清早扰人清净,就算她在千岁府,也是每日辰时才起,除了些时候要伺候九千岁,她早起的日子屈指可数。 “表小姐,是这样的,孟大人吩咐,去千岁府可不能寒碜了,您还是随我们洗漱装扮一番,才好有个交代。”秋实立马接话道。 “那便进来。” 两人拿着一套天青绛纹烟纱散花裙,以及一些珠宝首饰,耳环吊坠,香囊玉饰,想是孟无漾那般的千金嫡女才配得上的衣裙,便这般大方给了她。 看着铜镜里崭新的面子,宁心安竟有些恍惚,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没想到,她已经十八了,脸已经完全长开,没有了五年前的稚嫩。 当然,她也忘不了五年前的自己,遭受了怎样的痛苦。 “表小姐,您真是国色天姿啊,可有心仪的郎君?” 春华一边为她疏通发尾,一边感叹道。 “未有。” 脑海中闪过周元景的面庞,宁心安内心一颤,垂下了眼睑。 坐上马车,一行人悄悄摸摸朝着千岁府而去,街道上的商贩变得愈发多了起来,人们也开始活动,熙熙攘攘,奔波劳碌。 “表小姐,您请下马车。”秋实掀开马车车帷,低声说道。 辘辘马车已经停下,宁心安被搀扶着下来,看着肃宁府三个烫金的大字,心中不由得又感慨了一番。 千岁府,只不过是外人所称,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所谓千岁。 宁心安被搀扶着下来,随从跟了两位,婢女也是两位,可无一人敢去通报, 人人都惧怕周元景,朝中大臣尚且拿他没办法,她们这些普通人又何尝不惧。 “门吏大哥,小女宁心安,孟吏部尚书府的表小姐,昨日无意冲撞了千岁,今日前来,是带着歉礼登门道谢,可否为我们通报一声?” 宁心安缓缓开口道,这几人面孔生疏,怕是新换的人。 “千岁现在还未下朝,姑娘若是想见千岁,还需多等一会儿。” “是,那我们便在此等候。” 只是刚说完,宁心安便听到了马车辘辘的声音,抬眼望去,巧是千岁回来了。 “吁。”苏正青驾着马车,看到宁心安的身影,立马转身向着车厢内的人说了几句。 马车在跟前停下,周元景从马车上下来,身上还穿着红色蟒袍,看起来矜贵无比。 “给千岁大人请安。”宁心安朝他行礼,立马接话道, “昨日冲撞,实属歉意,今日带了些礼来,望千岁笑纳,原谅我们的无心之举。” “还以为不敢来了呢,看来孟府表小姐,勇气过人。” “千岁说笑了,这是小女该做的,况且,千岁大人如此心善,小女又怎会害怕。” 宁心安的笑容一丝不苟,微低着头顺从地回话,但是话术还是有些发怵。 “哦?随本座进来。” “是。” 宁心安抬起头,撞进他直勾勾的眼神,仍旧如鹰隼般摄人,像漩涡般搅乱人的内心。 第11章 不必自称奴婢 身旁小厮不敢动弹,只赶忙将孟府准备的歉礼都拿了出来,任由千岁府的人搬了进去,他们留在外面候着。 “表小姐不会出事儿?”秋实担忧地说道,内心慌乱无比。 “不知,我刚刚抬头看了眼九千岁,竟然看见他对着表小姐在笑,虽然他笑起来很瘆人, 但是,他不会看上表小姐了?”春华想起那个笑,虽然只是嘴唇微微勾起,但还是令她心里直打寒颤。 “可千万不要啊,表小姐,您可千万不要出事!” “千岁,这在孟府待了几天,远不如千岁府。” 进了千岁府,宁心安也不再伪装,反而有点像回到自己家一样安心,她亦步亦趋地跟着周元景。 “这几日没什么收获,倒是发现了些小事儿,都说这荣王世子与孟府嫡女郎情妾意,感情坚如磐石,这传言似乎有假。” “这世家公子,难有几人真心。”周元景不置可否。 “且……那孟家嫡女与奴婢似乎有些不合,前两日找了个刺客欲行刺,好在奴婢将人解决了。”说这话时,宁心安的眼眸垂了垂,语气也低沉了几分。 若不是迫不得已,她不会那么做。 “杀便杀了,那人该死。”周元景声音淡淡,像吃饭喝茶一般简单。 她的眉眼低了低,他的话似乎给了她一点安慰, 她自诩杀过的人不少,可每次,她都只会一击毙命,让他们死得痛快,许还是她现代人的原因,又深居闺门,她怕死,更怕痛苦地死去。 可她也知道,为了保住自己,她宁愿痛苦的是别人。 不过就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可她再不能再将自己置于死地。 “本座教你的那些手段,你更喜欢哪种?” “一击毙命。” 脑海中闪过四年前周元景与她的对话,没想到,她到现在,竟还是如从前一般,无半点长进。 “从今往后,你不必再称奴婢,现如今,你是孟府的表小姐,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万不可露馅。” “千岁……”宁心安紧紧盯着前面的人,眼眶有些湿润,也不知为何,声音也哑了几分。 “五年前,你还是高高在上的镇北侯府嫡女,却在本座身边当牛做马了五年,可觉得本座作践了你,心中存有怨言?” 周元景说这话时,语气不禁缓了几分,沉闷得让人猜不出他是何意。 “不敢,千岁对……我,只有恩情,若非千岁,我怕已经是死尸一具,当初承诺,只要能活命,做牛做马,任凭千岁差遣,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况且,您教我医术治病,还教我学武防身,我是在千岁的庇护下才得以成长,您于我来说有再造之恩,能留在千岁身旁尽心服侍,我还恐报答不了千岁的恩情, 岂会对千岁心存怨言。” 镇北侯府嫡女……好久没听人提起她这个身份了,她与这个朝代的人已经别无二致了,即使只是简单的一个称谓,也会使得她那么激动。 光是一个“我”,她等了五年,才能重新执起,她明明已经不再期待自己能摆脱那低贱的称呼,却又偏偏,他又给了她一个机会。 即使自己的身份于他来说并未改变,却让她沉寂已久的心再次跳动了起来,让她勾起前世的回忆。 以前她不想死,是因为不想被封建王朝压迫致死,可她也已经在这个时代,待了十八年了,或许她早已经跟他们毫无两样。 “去了孟府,也不能懈怠。”周元景吩咐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宁心安抬眸看他,眼神是难以置信的开心,眼中的一点光泽像夜明珠一般明亮,此时她若说话,会连声音都是抖的, 可她却还是努力地克制住了自己,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身体甚至因为兴奋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走路的步子都变得大了起来,但始终还是跟周元景保持一定的距离。 周元景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些小细节。 “千岁,这院里、何时养了一只狗。” 肃宁府是四进三跨,走了许久,两人才到正房。 刚跨过垂花门,宁心安便看见了一只黄色的田园犬,小小一只,甚是可爱。 她只想找些东西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思绪被这只犬吸引而去,愣神期间,动作也鲁莽了不少,她竟不小心被自己的裙摆绊住,朝着周元景身上扑去。 她努力稳住身形,可却不知为何,身体却使不上劲儿来,只能双手护在身前,却忽然, 腰肢被周元景握住,宁心安只觉得整个人的身体被捞了过去,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可顾不上惊骇,周元景的声音便从头顶传来。 “这院子甚是冷清,养只幼犬来添点生气罢了,何故这般激动。” 周元景将她揽入怀中,垂眸看向她,却见她水汪汪的眼神无措地看向自己,皙白的面庞也肉眼可见地潮红了起来。 适时放开她,悻悻将手负在身后。 还余有她体温的手掌紧了紧,面色还是一如既往。 “千岁,它……这只幼犬真可怜,可有取名?”宁心安面色绯红,看向他的眼神有些闪躲,连忙找话题问道。 “暂未。”周元景说完,转身继续朝着主屋内走去。 宁心安不敢多说什么,跟着他进了屋里,他才刚从宫里出来,手头的事应该还很多。 “替本座更衣。”周元景走到衣帐后,唤了她一声。 “是。” 她熟络地找了件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千岁向来喜欢白色,以及比较素一点的颜色,看起来纤尘不染。 而她今天的衣服,却有些妍丽,思及此,宁心安的手顿了顿,悄悄地瞧了他一眼, 却猝不及防撞入他深邃如渊的双眸,望他一眼便像被吸入漩涡里,令她心烦意乱。 她慌乱地低下头,假装无事发生,指尖却有些轻颤,替他将红色的官服褪了下来,又重新为他换上那件月白色长袍。 周元景瞧着她,心情有些愉悦,可也不知为何如此,女人整整比他矮一个头,他只稍低头便能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 “今天这身衣服不错。” “千岁喜欢的话,到时候叫下人多做一些送来。” 周元景看着她,忽然不说话。 第12章 旧事 “千岁。”苏正青敲响房门,走了进来。 “孟府送来的那些礼,已经搬过来了,请千岁过目。” 宁心安随着周元景走出偏房,看见地上的歉礼,也有些好奇。 前些日子荣王世子向孟家嫡女提亲,两家已经定下婚事,看样子,孟达是直接把这荣王府送来的聘礼拿了一半过来了。 院中,整整四个大箱子摆在庭中, “打开看看。” “是。”苏正青招手示意,两名侍从立刻将箱子都打开来。 整整二十四寸的箱子里,装着满满一箱的黄金,其他箱子也是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珠宝首饰, 珍贵药材万年雪参,茗茶酒盅,玉饰乐器这种小玩意儿,甚至连皇贵妃才穿得的绫罗绸缎都送了四匹过来, 她探头看了眼那些小玩意儿,却见里面有一把长箫,虽然有萧套装着,却见里面的玉质漏了一点出来。 这孟大人的歉礼,也不见得有多么用心,怕只是将荣王世子送来的那几箱彩礼,随便挑了些便送过来了, 他倒是个聪明人,若是他亲自来这千岁府,那拿的东西必定不一样,不过她一个小女子,拿的东西轻浮些也是情有可原, 若是千岁怪罪,便是她的错,若不怪罪更好。 “孟府送来的这些礼,惯是些马勃牛溲的东西。”周元景面色如常,可也看得出来,他今天的心情很是愉悦, “本座不喜这些小玩意儿,往后,凡是孟府送来的东西,都送到织锦院去。” “是。”苏正青应下一声,便招呼着人将这些东西送往了织锦院。 千岁这话,是要将这些宝物赏赐给宁心安。 她乍一听这话也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不过转瞬,心情却荡漾了几分,谁不爱财呢,她也是,虽然千岁的赏赐并不少,但是头一回拿这么多, 也是,千岁自己就有小国库,哪会看上这些小玩意儿,但她喜欢, “多谢千岁!” “既是你凭本事从孟府带回来,那便是该你的。” 周元景淡漠开口,眼神落在她的身上不知怎的,竟有些宠溺。 宁心安看向那四大箱的珠宝,眼神又多落在那支萧上多瞧了两眼,这一幕恰巧被苏正青瞧着。 “这玉箫材质倒是好,可惜我们不懂乐理,心安,你可懂得?” 苏正青适时开口,将箱子中的玉箫拿了出来,递给了她。 长箫通体浑白透亮,古拙浑朴,苍劲沉稳,白玉里透着些许翠绿,又显得温润细腻,上面雕刻着繁琐花纹,柔润有泽,天然通透。 这是一整块玉雕刻而成,近两尺的长箫,不光这原料难寻,就是这雕刻技术,也难有几人做到,耗费的工时那更不用说了。 “略懂一二,小时候因为不喜欢习武,整天无所事事,钻研过这些小玩意儿。” 提及习武二字,她倒是有些苦笑,不喜欢武,却不得不习。 宁心安将玉箫捧在手心,近距离的观察后,真是越看越喜欢。 “以你的资质,那便是懂得多了,何必谦虚。”瞧着她满心欢喜的模样,苏正青试探说道, “我……”苏正青的话,倒是让她回想起了很多记忆。 当初娘亲夸赞,她的双手是这玉京最巧的手,她的曲艺,若是拿出去让世人评价,定是整个玉京,乃至整个东临国都难有人能比肩的地步, 可最后……她握着萧的手指忍不住轻颤,四年前,那根根银针插入手指的痛感她清晰记得, 苏正青见她有些发白的脸色,顿时噤声,怕是她又想起了镇北侯府的事情。 “千岁,属下先下去办点事了。” “嗯。”周元景的脸色如常,并未有什么其他过多的表情, “若是无其他事,也便可回去了。” 说完此话,他便去了书房。 “是。”宁心安瞧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滋味难说。 千岁这话,似乎是有些愠怒,若她真的走了,才是真的有事,实际上,她还得多留一会儿。 她知道千岁为何怒,怒她不争气,五年前的事要记到现在,怒她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她坐在冰冷的台阶上,也不敢回自己的屋子,只等他忙完公事回来,手里还握着那把玉箫。 掌心的温度传到了玉箫身上,玉质看起来更加温润细腻,上好的材质,即使以前在将军府也未曾见过。 距离她原本的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十八年了…… 被将军府赶出来,也是快五年前的事了。 他们都忘了吗?镇北侯是怎么一步步,从一个藉藉无名的小将军,成为封侯赏爵的大将军,他们都忘了吗? 不仅如此,她心中秉持人人平等,对待将军府的下人,也如同朋友伙伴一般和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深得将军夫人的喜欢, 明明所有人都说,她是亲小姐,是将军和夫人的掌上明珠,是将军府的福星,骄傲,可不知怎的, 自从宁将军成了镇北侯后,好像一切都变了。 因为太子的一句戏言,自己便搭上了后半生。 宁心安,你怎么能害镇北侯府,难道要因你一人的过失,让整个镇北侯府受难吗? 你怎么担待得起!你简直就是侯府的灾星! 为何到了最后,变成了这样,是他们糊涂了吗?是他们忘了? 她没有错,凭什么要为这件事情买单! 爹,娘,如果你们来找心安,心安就原谅你们。 十年亲情,哪能说断就断。 可是,她等了一年,别说来寻她,甚至半点消息也没有,哀莫大于心死, 不知何时,萧凑到了嘴边,被她吹奏出一首首曲子,带着她的悲伤和思念, 吹着吹着,她不禁已经泪流满面,多久了,没有再提起镇北侯将军府的一切。 她不再是曾经的她了,自从经历了镇北侯府那件事后,自从……成为了千岁府的人后,她再也不是那个镇北侯府后院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书房里,周元景执起紫毫笔迟迟落不下,听着窗外低沉悠扬的箫声,夹杂着丝丝的伤感传来,那浑然天成的韵律,揪着人的心不放,笔尖落下,女子的轮廓跃然纸上。 “……错问今夕是何年……” 第13章 苟且 酉时刚过,周元景终于从书房里走了出来,瞧见台阶上坐着的女子,丝毫不顾形象,仍旧吹着一首又一首的曲子。 “酉时了。”周元景出声打断了还沉醉其中的宁心安,看来她是真的爱不释手。 这一下午,一首又一首不同的曲子换着吹,单拿一曲出去,都能名震京城,称之才女也不为过。 “千岁,您忙完了。”宁心安猛地起身,身体不稳,险些摔倒,不过还是稳住了身形。 周元景瞧着女人朝着自己碎步走来,面色稍微凝重,“在孟府,可容不得你这般放肆。” “是,千岁。”宁心安低垂着头,心在砰砰狂跳,是她忘记了情况,竟在这院中吹了一下午, 不过千岁好像并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其实在周元景身边待了两年, 她能感觉到,他并不如外人传闻中的那般凶残可怖,便是她待在他身边才两年,他对自己也多有放纵。 “该回孟府了。”周元景声音声音低沉,脸上保持一贯的冷色。 “是。” 见周元景没有其他表示,宁心安才终于安心,俯了俯身,告退离开。 瞧着她离开的身影,周元景负在身后的手紧了紧,却又松了下来。 刚出肃宁府,宁心安便被两名丫鬟赶紧拉了过去,只听她们急切的声音。 “表小姐,您终于出来了,奴婢可担心死您了!” “九千岁没有为难您,您有没有事?” 九千岁手段残忍,落入他手中,上好的姑娘就要这般没了,况且,她今日可是代表着孟府,她们怎能不担心。 “我无事,回去罢。” 宁心安被她们扶着上车,马车这才又辘辘离开,回去孟府。 眼看就要日落西山,同样担心的还有孟府众人。 正堂里,来的人比宁心安刚来那天的人还要多。 “爹,你说,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儿?”孟无漾不安地绞着手指头,此事也算是因她而起。 昨天她回了孟府,一个晚上没睡着,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脑海中却全是阿紫被一剑刺死的场景,反反复复全是那骇人的一幕。 孟无漾身体微微颤抖,等待宁心安已经许久,连她自己也未曾发觉自己的异样。 “应该无事,若是有事,那九千岁应该早就派人来孟府,叫人去领尸体了。” 孟萧笙也有些愁眉苦脸,对于宁心安,他倒是觉得可惜了。 得罪了九千岁,哪有那么容易回来。 可怜了那张好看的脸,整个京城,应该只有柳才女能比肩了, 都怪自家大姐,还有爹,明明是吏部尚书,却推一个小丫头出去挡灾, “可是这九千岁……向来喜怒无常,会不会,对心安妹妹做些什么不利的事儿?” “九千岁发话,哪敢不从,她可别想把孟府拉下水。” 孟无漾听她们的话,越发紧张,若是这件事让宁心安一个人背就好。 孟达自始至终都没开口说话,只是淡淡饮茶,可从他的紧拧的眉头看,也依稀能看出他的紧张, 身旁的姜氏虽有些心忧,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好了,大家安静了,”姜氏打断他们的话, “如今这九千岁便是半个皇帝,他说的话哪敢不从,便是宁心安受罪,她也得笑着谢恩。” “家主,家主!回来了,她们回来了!表小姐她们的马车已经到门外了。” 没过一会儿,宁心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正堂,出去时候那身衣服,回来也依旧不变,身上也没有任何伤痕,看起来相安无事。 “见过大人,夫人。” 孟达的眼神扫视了她一番,见她平安归来,悬着的心也放松下来,淡淡舒了一口气, 且心中也有了明确的打算,这段时间,可不能得罪了九千岁,若有机会,还要巴结他。 “心安,你、你回来了,那九千岁,可有为难你什么?” 孟萧笙见她今日的装扮,眼前一亮,比那日见她时美上了几分,更似天仙下凡,说话都结巴了几分。 “二少爷,九千岁,并未为难我什么,只是请喝了点茶而已。” 她施施然回答道,目光看向了主位上的那位。 “九千岁可让你带话回来?”孟达思索了番,问了一句。 眼睛微眯,说的话也似斟酌了一番才问出,内心里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 “九千岁并未吩咐什么。” 宁心安顿了一下,思绪了番才犹豫道, “小女入了千岁府,并未见到九千岁,只是让下人吩咐喝了点茶,本欲当面向他表明歉意, 不过,九千岁好似并不想见小女,便一直在那书房待着。 是以,小女并未见到那九千岁。” “许是小女身份太过卑微,九千岁并不愿见小女,是小女还不够格去。” 宁心安故作思考,脸上满是自责,若不是看她懵懵懂懂的样子,孟达还以为,宁心安在点他呢。 孟达轻咳了一声,缓缓开口。 “既然九千岁没有吩咐,说明对你也还算满意,九千岁爷既然说了要你前去,那便是你,这并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说完,眼神才又瞟到她手中之物,方才倒没仔细看,她带回来了一样东西。 “你手中的玉箫,又是怎么回事?” 孟达眯眼看着宁心安,手不住地摸着小胡须,试探问她,不知心中打起了什么算盘。 “这个呀,这倒是个意外,九千岁说,小女声音动听, 便叫小女表演曲艺,幸得九千岁喜欢,将这玉箫赏赐了下来,才放了小女离开。” “宁心安,你真的没事儿?” 孟无漾有些不敢相信,可打量了一番,确实见她无什么异样。 “回大小姐,我真的没事儿。” “巳时而去,酉时才归,你可别说,是一直在给九千岁展示你的曲艺。” 思及此,孟无漾心中却忽然升起一阵不痛快, 是,宁心安昨日是帮了她,可不代表她就要感激她,宁心安一个贱婢, 维护主子是她应该做的事情,像她这样的人,说不定她还会拿这件事来邀功。 “我听说,那九千岁,最为喜欢年轻貌美的女子,手段的层出不穷,你今日打扮的这般妍丽,莫非……” “大小姐慎言,你这话,可是在污我名节?”宁心安的声音有些激动起来,眼中闪过几丝慌张。 当然,她是装的。 “本小姐污你名节?可笑,那日不知是谁恬不知耻地跑到荣王世子面前勾引他!还让荣王世子这般对你念念不忘? 一个不知从哪来的,连下人都不如的表小姐,却想着去做荣王世子的妾,岂知你会不会为了权力,屈身于那九千岁,与他苟且。” 第14章 收为义女,记在姜氏名下 “大小姐、荣王世子之事,我可以解释,这都是误会,心安尚未出嫁,您何故这般折辱于我,女子名节如此珍重,可大小姐却要在此污了我的名声……” 眼泪簌簌落下,宁心安的眼眶顿时通红一片,惨白的小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孟无漾,眼底满是悲痛,看得孟萧笙更加心疼。 “孟无漾,你真的太过分了!你可有半点吏部尚书府嫡女之姿,你根本、不配为我长姐!”孟萧笙几步上去,将宁心安护在怀里,对孟无漾怒目而视。 宁心安不动声色地转过身去,孟萧笙好色,她可不愿与他有过多纠缠,不过此人倒是能利用一番。 “不若我一头撞死在这,以证清白!”说完,宁心安顶着红彤彤的眼,便要向旁边的柱子撞去。 不过距离远了些,孟萧笙一把便将她拦了下来。 “心安,你没有错,我们都相信你!爹!你快说句话啊!” “好了!” 姜氏看得心烦,见自己的儿子被一个女人迷得鬼迷心窍,甚至跟自己的长姐顶嘴,她对宁心安的好感度瞬间降为了零。 本就不喜她勾走了荣王世子的心,令自己的女儿伤心,如今又蛊惑自己的儿子,令孟家鸡犬不宁,她的眼神似刀一般狠狠剜了宁心安一眼。 “大人、夫人,请您为我做主,若是因为昨日我为了救下大小姐强行出头, 为了保住孟府颜面主动担罪,为了孟府的安危主动前去千岁府请罪,让大小姐认为我另有所图,不珍重自己的名节…… 那心安、认罪,心安本也只想,报答了孟府的收养之恩……” 宁心安哽咽地说着,突然噎住,再说不出一句话来,脸上的泪珠连着串儿地滚落,似受尽了天大的委屈。 “你!” 孟无漾被她说的气急,但也有些许心虚,也是,昨日、确实是她冲撞了九千岁,可那又如何,这宁心安便是想要自己欠她罢了。 若不是昨天被吓坏了,怎的这般便进了她的圈套! “好了,心安,此事你有大功,且如此聪明伶俐,有勇有谋,本官便将你收为义女,记在姜氏门下,做孟府嫡女,你可愿?” 孟达倒是比其他人看得远,虽然心中对宁心安不太认可,可他倒也觉得,无漾有句话说得不错。 九千岁可不是谁都能去求情的,朝廷命臣他说杀就杀,向来先斩后奏,从不请示先皇, 若不是新皇上位,他才收敛了点,可李户部侍郎之事又给众人敲响了警钟。 昨日见她们平安归来,说不惊讶那是假的。 虽然九千岁不会轻易去动官署家眷,可无漾的性子,冲撞了九千岁,能活着回来已经很不错了,可昨日见她们平安归来, 那只能说明,或许正如无漾所说,九千岁对那宁心安不一样,至于何种想法,他无需多管。 “爹,不可!宁心安怎配跟我平起平坐!她与女儿这般针锋相对,爹爹你竟还要助长她的威风,爹!” 孟无漾一听这话,腾地站起身来,不可置信自己爹爹说出的话。 姜氏,孟家主母,虽是义女,但记在她门下,也算作孟府嫡女了。 “爹……”孟萧笙也极力反对,可话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原本以为只是个表小姐,倒是好拿捏,可这样下来…… 听到此话,孟繁珠和孟憬惜两人也愣住了,宁心安才刚来了几天,地位比她们两个庶女还要高。 孟憬惜倒是有些不服气,可她却没有什么话语权,反倒是孟繁珠,轻抿着茶掩饰自己的轻笑。 这宁心安,不简单。 宁心安看向孟达,心中思绪万千,斟酌着怎么回答。 “多谢义父。” 她答应得爽快,叫爹,她还喊不出口,且,这也不是孟达的真正目的。 孟达倒是冷笑,他此举可谓一石二鸟,既能通过宁心安与九千岁和平,又能灭了孟萧笙那臭小子的心思,何乐而不为? 到了这种情况,宁心安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吗?怕是觉得九千岁对她有点意思,想牺牲她对付九千岁, 这孟达,许是还想着交好摄政王,一边又不想得罪千岁,打的一手好算盘。 “今日之事到此作罢,用了晚膳便回去罢。” 将宁心安留了晚膳后,她暂时回了那个偏僻小院住了一晚, 第二日一早,宁心安便被收拾着搬进了新院子,据说,这院子设置可不比孟无漾的差,看来这孟大人,倒是个聪明人,怪不得能走到吏部尚书的位置。 院子里,正午刚过,宁心安无聊地翻看一些书籍,这都是姜夫人遣人送来的,想是对昨日之事极其不满,便要教教她孟府的规矩,都是孟府一些成文规矩, 只是没看两眼就游离了起来。 “春华,可否带我去南市看看。” “小姐去南市做什么?那边多是人牙子聚集……小姐可是要去买些人手?” “孟府的下人够用,小姐不必再去,况且,那边多是被官府抄家的家眷,原是身娇体贵的,干不了粗活。” 秋实端着水盆进来,便听到了宁心安与春华的对话,立马回道。 “原是这样,本也只是好奇罢了,刚来这京城不久便入了孟府,对这京城还不太了解,既然如此,那便作罢也好。” 宁心安净了净手,任由她们拿毛巾为自己擦干手。 这两个小婢女,怕也是姜夫人安排进来的,这两日倒是没有发觉, 她如今在这孟府,是没有一个能交心的人,这孟府嫡女的身份,既是一个机会,也是一种枷锁。 宁心安轻笑,孟达不怀疑她跟千岁的关系,其实也是有些原因的。 千岁若要查谁,哪需派这么一个小女子来打探情报,这倒也令她猜不透,千岁叫她来这孟府,到底是为了何事。 且千岁身边的侍女寥寥无几,只她跟绿芙二人,当初绿芙也是为了照顾她,九千岁才找来的。 明明不近女色,可外界的谣言可真是传得离谱。 “心安妹妹。” 游离的思绪被门口一道女声拉了回来,孟繁珠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第15章 立后,护国公嫡女许若芸 “可有扰了妹妹。” “无,正觉得烦闷呢,二姐姐便来了。”宁心安请她一同坐下。 “妹妹刚进这尚书府不过几日,便成为了嫡女,我连个说话的人,都要没了。” “二姐姐说的哪里话,嫡女不过是一个名头罢了,二姐应该多来找找心安才是,不知二姐此番前来,是为何事?” “昨日听了爹爹说,皇上要立后了,特来找你聊些闲碎话罢了。” “立后?”宁心安顿了顿,她倒是不知此事,“如今后宫可还未充盈,但我记得,皇上不是有发妻吗。” “是啊,还有两个妾室呢,皇上的意图大家都明白,据说是相中了护国公嫡女许若芸,今年刚巧满了十八呢。” 先帝继位,改年号为顺天,本只是一个闲散的皇子,登上皇位后便一直荒于朝政,尽享宫闱之乐,本就岌岌可危的皇朝,一下子被压垮下来, 宦官趁此把持朝政,手握兵权,一时之间,群臣凡是逆宦者,皆被查处抄家流放,大内总管跻身一跃成为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九千岁,也曾被人戏称为儿皇帝。 顺天八年,先帝驾崩,皇位却越过太子,被义亲王所得,改年号为承德,今才顺德二年,新帝根基尚未稳固,恐又怕多生事端。 她们这些世家大族的子女,尽管已经年满十八,甚至接近二十,也不敢轻易出嫁,出嫁前必定多加考量,男方娶妻倘是如此。 新皇根基尚未稳固,谁知又有没有人会造反,摄政王可是虎视眈眈,如今新皇与这摄政王看起来还算和睦相处, 可明眼人也知道,摄政王在历朝历代中亦是极少存在的,这一旦存在,就相当于半皇的存在。 且这摄政王如今也才二十五岁,年轻气盛,拥兵自重,常年征战于外,硕果累累,他才理应是更该胜任皇位之人,可在周元景的帮助下,义亲王直接反了太子,登基成帝。 “许若芸,我可记得她有心上人。”宁心安对这个名字再熟悉不过了。 “妹妹认识她?”孟繁珠疑惑问了一句。 “刚入京城时,有过一面之缘,长相倒是极美,忍不住打探了一番,没想到,这竟是未来的皇后。” “这可说不定。”孟繁珠心急口快地说了一句,又连忙捂住嘴,“妹妹别多心,我没有别的意思。” 宁心安笑了笑,提起兴趣,问道,“二姐姐说了罢,妹妹定也当玩笑话听听便是。” “哎,妹妹若想听,我便说说罢,都是无心之谈,你可别放在心上。” “姐姐有何见解?” 孟繁珠放下手中茶盏,淡淡开口,“说得不好听了,若是这皇上才登基几年又被谋反,那这些入宫的女子,不都得陪葬? 明明摄政王更加危机,可皇上此时不重用九千岁,反而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有些太过糊涂。” “九千岁的监军使之位被撤,而摄政王又手握兵权,拥监军之位,这么一来,朝臣必定纷纷站党,若摄政王有谋逆之心,那…… 后宫众妃,不得陪葬?养了这么久的女儿,可不能让她们白白去送死啊。” “可,皇上为何这么做呢?”孟繁珠虽然想得到这么一点,却也想不通,真是这先皇如此糊涂? “许是……皇上在外出兵惯了,朝廷腐乱之象已经存在已久,怕只是也无心朝政,只管享这宫闱之乐罢了。” “许是如此。”孟繁珠也只能同意这话术,这几任皇帝都是如此。 若不是皇朝还有几名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坚守边关,皇朝如此之乱,怕是早已被灭。 宁心安听了这么一会儿,她现在一无所知, 但说这监军之位,于千岁来说只是虚职,如今四大将军拥兵自重,礼亲王刚入京便封了摄政王,这其他四位将军可不好糊弄。 特别是这安东侯大将军,战功赫赫,膝下三子皆是小将军之称,战场上所向披靡,与摄政王相论,两人都是不遑多让,定是谁也不服谁。 另一边,孟无漾愤恨地摔了茶杯,怒气冲冲地去找孟达。 “爹,你给她嫡女之位便罢了,竟然还赐她如此要好的院落,她怎配!” “无漾,不得无礼。”孟达碾着茶杯,淡淡看了她一眼。 孟无漾倒是被这一眼震慑住,胆子也怂了不少,可她还是不甘心。 “你且忍她一时,她还有用,万不可欺辱了去,爹知你不满荣王世子一事,生恨于她, 可如今外面权势动荡,尚书府也不免受到牵连,你好好待她,别给我惹事,可清楚?” 孟无漾紧咬着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脸上涨得通红,她当然不满意这个答复,可又不敢再说什么, “爹,女儿明白了。” “宁心安也是爹爹用来对付九千岁的,不过,且就留她一时罢了,这偌大的皇宫,又不止周元景一个太监,想再找一个掌事公公,怕也不难, 摄政王抢夺监军符印,本就是皇帝授意,我看他周元景,能狂到几时!” “爹,你说的可是真的?” 孟无漾这么一听,顿时畅快了,“这阉狗作福作威惯了,等他下马,我定要拆了他的千岁府,为阿紫报仇!” 想到惨死的阿紫,孟无漾心中生出梦魇,仿佛不日便要将他千刀万剐。 “便是,这九千岁猖狂了这么久,若真失了势,定是再无翻身之力,想必这个朝堂,无人会愿意助他,到时候那可真是连条狗都不如了呢。” “你既知了,便别再惹事,如今这阉狗还未失势,我们尚且等待一段时间,喊他一声九千岁,真以为自己无法无天了? 皇朝无论如何换主,都不可能让一个阉狗坐上皇位,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可惜,他做的太绝了。” 孟达抿了口茶,此话一出,孟无漾也笑出了声,原是如此。 孟达倒是不避讳什么,周元景下马是迟早的事,现在各个朝臣,谁不是心照不宣,就等着他出事, 况且他的大儿子还是大理寺少卿,等周元景失了势,那还不是任由他孟府拿捏。 第16章 九千岁受伤,监军符印在他手里 “春华,本小姐问你,那日,宁心安当真没有见过九千岁?” “回大小姐、四小姐其实……见过,我们刚入千岁府便遇上了九千岁,宁心安还是他亲自领进去的。” “呵。”孟无漾冷笑一声,那日宁心安竟还如此做作,果然是小门小户出生的,手段就是下贱,她且忍她一段时日便是。 毕竟在这后宅待了这么久,她也不是没有脑子。 也不知为何,孟无漾这几日竟也不来找她麻烦,自己竟就这般相安无事待了几天。 孟府如今也出不去,自己每每想出去,便都会被春华和秋实借着外面危险,怕再得罪了人为由拒绝出去,这孟府虽未对她多加看管,可也奇怪至极。 “心安妹妹!”孟繁珠急促的声音响起。 宁心安遣开了春华和秋实,独自一人在院里,手中刚拿起竹签,刚刚掷出去打落池中的荷花,身后便响起了孟繁珠的声音。 倒是把她一惊。 “二姐姐几日未来,怎的这般急躁?” “护国公之女,入宫了!” 闻言,宁心安也愣了一瞬。 “怎会?” “我也不知,现在外面的人都知道了此事,皇家已经发布告示,月余举行封后大典。” 孟繁珠握住她的手,又缓缓道,“我知你这几日都被困在这肃清院中,甚是无聊,不过,封后大典,许是可以出府一趟。” “二姐姐,你知我现在处境,以后若有什么事,烦请二姐姐帮衬一二。” “四妹妹说的哪里话。” 最近几日,春华的行踪很是可疑,怕孟无漾那边知道了什么,她得做好准备应对才是。 戌时,宁心安早早便熄了灯,蜡烛刚刚被吹灭,里面的人佯装睡下,等孟府的巡夜侍卫都走得干净了,宁心安才重新起来,打开了窗户,借着月光,将匕首擦了擦。 正转身欲再拿工具,身后便响起了一阵翻窗而入的声音。 “谁!”声音刚刚冒出,嘴巴便被人捂住了,宽大的掌心捂住她的嘴唇,却并不那么用力。 “是我。”周元景的声音有些隐忍,像是……受伤了。 受伤? “千、千岁?” 她满是不可置信,何人伤的? “千岁,你怎么来了孟府?”捂住她嘴唇的手已经放开,宁心安赶忙将窗子关上,怕让人瞧见。 周元景上的伤不轻,伤口只是简单的处理,止住了血,他坐在凳子上喘息着,撩开身上的衣物查看伤口。 “千岁,我来为您包扎伤口。” “嗯。”他的气息有些不稳,随后又开口问道,“最近可有听说什么事?” “千岁指……立后之事?”宁心安拿来剪刀,帮忙剪掉粘着伤口的衣物。 背后血淋淋一片,有箭矢有刀伤,肩胛骨处还被箭矢贯穿,不过箭已经被拔出,是被硬拔出来的,血肉翻出,血在不停地冒出。 她的眉头皱了皱。 “千岁,我听说许大小姐同意入宫了,难道与这事有关?” 房中无水,她只能用白布擦拭他的伤口,他后背的衣物,几乎被她剪光,这仅仅只是后背而已。 还有其他地方的伤。 “呵。”周元景冷笑一声,并未回答她的话,但语气不置可否, 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细细摩挲,“就为了这么一个小玩意儿,倒是大费周章。” “千岁……这是监军符印!” 监军符印出现的那一刻,她便立即明白了千岁是去了何处,身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但事情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她像是误入了一局很大的棋局,世人尽做饵,唯千岁执杆。 “物归原主罢了,如果监军符印在你手里,你会怎么做?” 周元景冷淡的声音像是在询问她。 “我……如千岁所说,物归原主。”宁心安顿了一下,又继续开口,“交于皇上。” “哈哈哈哈,不愧是我周元景的人,果真聪明,但还不够。”周元景手里把玩着符印。 宁心安闭着唇不说话,不敢随意窥探他的想法,只又细细为他打理起伤口,她屋里的药材也并不多,手里的药也仅从千岁府带来的那几样而已。 “千岁……你这伤,需得尽快用药,不然会留疤的,我这里的药粉,只能止痛。” 她瞧着那些伤口触目惊心,突然为自己无能为力而感到自责。 “本座身上的疤,早已数不胜数,何时在意过。” 他将上身的衣物都褪去,上面满是数不清的伤口,以前受伤,哪有药来给他用。 “是。”可不知为何,听他说这句话,让她难受了起来。 清理着这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她只觉得胸口闷闷的。 “前边的伤口也处理一下。” 周元景盯着她略显担忧的小脸,朱唇紧咬着,突然开口。 “是,千岁。” 宁心安转到前边来,在他面前蹲下,却见那肩胛骨处的箭伤露出里面的骨头来,便这般直观地露在她眼前。 “千岁……”眼神下移,腹部一道八厘米长的伤口还在流血。 上面的血好像是污的,剑上有毒! 她害怕地看向周元景,手上动作也停了下来,不只是担心他,自己也是手足无措,她虽学医,可却未真正为人医治过,平时也都只给自己制药罢了。 想着这几日的流言蜚语,她进千岁府以来,还未见过周元景受过如此重的伤,连见他受伤的机会都很少。 “担心?” 周元景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盯着她的眼睛,狭长的眼眸似带着轻笑,只是没过几秒钟便将她的头转了过去。 被周元景这么一说,少女眼中担忧之色立马被隐去,可还是逃不了周元景的眼睛, 她眼中真情难以掩盖,眸光闪烁在黑暗中透着月光显得格外清晰,可是下巴被他抬起,却好似有点难堪。 心思被他看穿,她确实紧张周元景,可被这般说出来,却不知为何,令她这般难堪。 “是,奴婢担心千岁。” 宁心安垂下眼睑,下巴被他握得生疼,眼中溢出泪来。 “本座说了,你不必自称奴。” 周元景眉间带着一丝不悦,目光轻扫她侧着的脸,那眉眼低垂了几分,终是耗尽了耐心才淡淡开口,“为本座上药。” “是。” 她敛了敛情绪,拿起新的白布为她擦拭伤口,可那伤痕确实太过于触目惊心,让她不知该如何下手。 “看来暗府三年,本座对你还是太仁慈。” 周元景拽过她的手,将她提到自己面前,冷声训诫,力气之大像是要捏碎她的手腕。 被他这么突然扯了一把,还说了这么冷厉的话,她的小脸紧紧绷着,脸色瞬间惨白, 宁心安不敢挣扎,她被吓得说不出话,怔愣地看着他,颤抖着唇回答,“千岁息怒,我只是一时心慌于您,” 第17章 上药 她承认,自己被吓到了,眼中不知已经溢出一点生理盐水来,说出这句话时,声音还带了点哽咽。 千岁不喜欢不听话的人,更不喜欢蠢笨之人,夜色太黑,只要她装作无事发生,便不会被他察觉。 可是,月光透过纱窗落在两人身上,周元景掌心的泪还在滚烫,他的手似被触电了一般收缩了一下,才惊觉面前的人儿,被他吓哭了。 她的眼神只敢盯着他的伤口看,安抚自己别再感情用事,此事是她错了,她应该尽快处理伤口才是。 “上药。” 手上的劲松开,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来。 宁心安被一下子松开,身形不稳向一侧栽去,倒在地上楚楚可怜。 周元景的眉心皱了皱,手指也忍不住蜷缩,看向她的眼神晦暗难测,掌心更像是被烫伤了一般痒得难耐。 “是。” 她赶忙起身,重新拿回干净的纱布,半蹲着靠近他,看向他露骨的伤口。 为他细细擦拭好血迹,她才轻轻上药,也习惯性地在他的伤口上吹气,为他缓解疼痛。 地上染血的纱布已经堆起一摞小山,宁心安才堪堪上完了药,带来的一小瓶止疼药粉都已经用光,手上也染上了血腥味。 “千岁,药上好了,但是……您腹部的剑伤染了毒,得尽快用药。” “无需担忧。”周元景起了身,那双青金色瑞凤眼轻轻瞥了她一眼,“为本座取件干净的衣服来。” “千岁要回肃宁府?”意识到自己逾矩,她又立马改口,“是。” 上次那黑衣人行凶,自己将他身上的衣服褪了下来,正巧派上了用场。 她赶忙拿出那件夜行衣,交给周元景。 肃宁府离孟府,以她的脚程约莫一个时辰,千岁快的话,半个时辰便可以回去。 “千岁……勿动着了伤口。” 周元景穿戴好衣服,最后瞥了她一眼,便快速离开了。 宁心安双手染着血,屋里血腥味很浓,虽然痕迹都被收拾了干净,她叹了口气,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她的院内,自带一片小池子。 她细细清洗双手,才又在池边坐着,静静看着池子的倒影,圆月高照,水面倒是波光粼粼,夜晚的微风习习,吹得她身上都起了寒颤。 心中不知缘何堵塞的难受,她只是一个下属,确切来说,只是他身边的一个奴罢了,他身为九千岁,身边要什么样的人没有,自是不需要她这般没有胆识和能力的人。 他今日,定是恼了自己。 她凭什么关心他,她没有那个资格。 这两年,已经很久未惹千岁这般生气, 若九千岁不要她了,她还能去哪里? 一夜无眠。 宁心安再次醒来,已经巳时,平时她也只叫春华和秋实午时再来伺候,故而两人也并未发现宁心安的异常。 她还要不要回千岁府? 昨日她本打算偷溜回去,多带几种毒药过来,在孟府制药还是太难了,这几日孟无漾毫无动静,倒是怕她又要憋出什么大招, 可昨日情形,怕是千岁府,也不好回去了。 “吁!”宁心安吹了下口哨,叫来一只信鸽,执笔写下几句简短的话,便将纸条贴在信鸽的翅膀下,让它飞走。 这是写给苏正青的,此时她只能联系苏正青打探一下情况,再作决定。 肃宁府。 周元景脸色泛白,经过一夜,他又重新换上药,腹部的毒已经渗透了进去,好在回千岁府后立马熬制了药剂, “千岁,这毒可真是狠,现在解药还没有,只能暂时喝这药汤压制一下,属下一会儿便去寻找药方,找齐药材,为您制药。” “直接去司门抓药。” 周元景光着膀子,腹部是一道已经发黑了的伤痕,胸口许多细小的箭伤,肩胛骨被穿透,这还是摄政王射伤的。 “是。”苏正青为他上完药,便匆匆离开了。 周元景穿戴好衣服,今日他不去参加早朝,昨日偷来的监军符印,早已派人偷摸送去了皇宫, 只是他今日未上朝,倒是引起许多大臣猜疑,这新皇才上位,便将这宦臣废了? 他们自是高兴了不少,朝堂上叽叽呱呱说了一堆,更是有胆大的,又开始参周元景一本,这些人大部分还是摄政王党羽的。 不过皇上也不傻,他倒是为周元景说了几句好话,不过身边却提拔了新太监为掌事太监,地位虽不及周元景,可也能伴君左右,在殿前伺候。 “这新的掌事太监,怕不是又是下一个周元景。” “本官瞧着不会,皇上可聪明着呢,立护国公嫡女为后,倒是比先皇聪明多了。” “哈哈,说的极是。” 众人心口不宣,却也互相明白,他们大多数人都是摄政王党羽的,这新帝的皇位还不知能坐多久。 院里,周元景取下被绑在信鸽翅膀羽毛下的纸条,缓缓舒展开来,里面隽秀的大字笔力遒劲,却也一眼便能看出是女子的字来。 “苏大哥,昨日伺候千岁不周,惹他厌烦,本欲回千岁府一趟,可千岁如今若见我,定要厌烦, 千岁现在心情可有好些,若是千岁不恼,还望苏大哥定要告知,心安再回千岁府。” 周元景坐在石凳上,眼神盯着纸条看了许久,上面的墨迹,估摸巳时才写的,这般晚才起,想必很晚才睡。 躲他? 怕他? 还是气他。 想到昨日她倒在地上楚楚可怜,手心不知怎的又烫了几分,怕他作甚, 他不过说了几句告诫的话罢了,叫她勿要分了神,又不是要罚她,怎的如此娇气。 周元景的眉间带着化不开的郁闷,果然是镇北侯府的嫡女,便是这般敢给他脸色。 摄政王府。 萧云尧摩挲着茶杯,脸色阴鸷,面上带着假笑,盯着地牢里跪倒的一众士兵。 “王爷,卑职已经买断了整个京城的石蜜,定是那九千岁干的好事!” 萧云尧抬手打断他的话。 “这些人,办事不利,处理掉。” “周元景、呵,上次擅闯你肃宁府,这般,算是扯平了,倒是比本王想象中的厉害,有趣。”萧云尧拇指用力地摩擦着手中的监军符印。 可,这是一枚假的符印。 第18章 拜访摄政王 “王爷,长公主前来拜访,现在已至正堂。” “哦?三姐前来?”萧云尧嘴上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转身大步离去。 萧云婷手指轻敲桌面,等待着摄政王萧云尧,她的好弟弟。 两人并不是亲生姐弟,他不过是一名不得宠嫔妃所生之子,只是从小便被交于了她的母妃宸贵妃养着,与她关系还算不错,并且,因为她母妃李氏,娘家是定远侯府,手握鱼符,又暗自养了亲兵赤羽军。 而萧云尧也是在宸贵妃的帮助下,在军中立了威,成为皇帝众多儿子中最出色的一名,为了登上皇位,他残害了对自己有害的手足,远赴边疆只为一举得胜归来,被父皇赏识, 可他万万没想到,皇位最终,竟然落于那个不学无术、无半点作为的二皇子! 纸醉金迷了八年,终于等到他暴毙而亡,这皇位还是落于他人。 萧茂安确实是个劲敌,论心机,他自是深沉,可领军之事,萧茂安倒是有几分本事,甚至令他敬佩,要不是那周元景护着他,恐也早就败于他手下。 “皇姐来此,是又听到了什么风声?” “监军符印,可还在?”萧云婷脸色淡然,倒是对他不屑一顾,若不是为了那监军符印。 “呵,还是逃不了皇姐的眼,您既已知,又何故来问我?” “叙叙旧罢了,这般紧张作甚。” “皇姐不是来兴师问罪便好。” “怎敢问摄政王的罪。”萧云婷挑了挑眉,她今天来此只为一件事,便是确认监军符印是否真的丢窃。 “喝点茶,再叙此事。”萧云尧说着,便上手为她倒茶,那可不能怠慢了。 他的这个皇姐,看起来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长公主,可谁又知,他连在她手里抢夺赤羽军,都难如登天,怠慢了谁,都不能怠慢了她。 “不必了。”萧云婷见他已经倒好了茶,嫌恶地看了一眼,“监军符印,可给本宫看看。” 萧云尧轻笑出声,她连这个都知道了,将周元景伪造的监军符印递给了她。 “你若想登上皇位,本宫可以帮你。”说完,不等萧云尧回应,她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便离开了此处。 “多谢皇姐。”萧云尧脸上勾着笑,“恭送皇姐。” 待她身影完全消失,他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消失。 “王爷,长公主怎的知道此事,莫不是府中有她的眼线?” “呵,担心什么?本王手中,可有两枚鱼符,她仅仅一个赤羽军,便敢放豪言要助本王称帝?”萧云尧冷笑,“不过是本王故意透露消息给她罢了,真以为她能在本王这里拿乔。” 没错,镇北侯府的鱼符,在他手中。 当年镇北侯府被灭,还是他一手设计的,为的便是…… 这倒要多谢他的侄儿,替他顶罪了。 三公主府,萧云婷拿着手中的符印,冷冷笑了一声,这周元景,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萧云尧以为,她是怎么知道监军符印被换之事的? 莫不要以为,她只是安插了眼线在摄政王府,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焦急等待了几个时辰,也不见有信鸽回来,宁心安的心慌乱无比,她倒是害怕,连平日里一些活动都没心思做了。 宁心安待在池塘边,将下人都遣散了,独自一人坐在那里。 好在终于还是见了信鸽的身影,她急忙取下信鸽身上的纸条,拆开来看,里面的字力透纸背,笔走龙蛇,只一眼,她便知道,那不是苏大哥的字。 “可回。” 短短两个字,是千岁回的信。 想到自己写了什么,宁心安紧抿着唇,脸色忽而变红,不过好在,千岁意思是他并未生气,那便是,对昨晚的事既往不咎了。 担心了一整晚,她的心才终于有了着落。 她细细看着这张纸条,心中生出一计,又拿起笔重新写了一张过去,假装自己不知回信人是谁,只当是苏大哥。 “千岁伤势可好些,昨日毛手毛脚,令千岁雪上加霜,甚是自责,苏大哥,若千岁有怪罪的地方,一定要告知。” 她写这句话时,心中有些心虚,但也想表达自己并非有意,只是惊吓过头了,况且,她便是真的担忧他,罢了,那也只是她自作多情。 她将纸条塞进羽毛里贴好,将信鸽重新放了出去。 这种信鸽经过专门培养,羽毛也比较宽厚,将信藏在羽毛中,便不易被察觉。 宁心安出了肃清院,昨日在院里吹凉,倒是不小心染了风寒,跟姜夫人请示之后,才得以顺利出府。 身后跟着春华和秋实两位婢女,刚出后院,路上正巧遇上了孟无漾,在花园处,两人停下了脚步。 “四小姐,大小姐在前方,我们绕路?”春华瞧着不远处的孟无漾,瞧着是要出府。 “绕路?缘何。”宁心安瞧了一眼,似不明白她们的意思,径直走着。 “大小姐与您不对付,怕是又要起争执。”春华赶忙说道。 “这可就说笑了,那是大小姐单方面不对付罢了,心安对她,可从未有过其他想法。”宁心安垂眸看她,面上浅笑。 孟无漾正准备出府,刚路过这后花园,便遇上了宁心安,心中难免晦气。 “怎的这般晦气。” “见过大姐,劳烦您记挂我,心安倒是阻了您的道,这便为您让开。” 宁心安笑笑,还是以前那个味,几日不见,还以为孟无漾变性了。 不过春华之事,还是让她谨慎了几分。 “哼哼,四妹妹,你来这几日,孟府倒是热闹的很,我那单纯的二弟倒是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在太学一心只装着你,甚是令母亲头疼, 不过我最想不通的是,你到底、见过九千岁没有?” 孟无漾像是在询问她,可宁心安的眼神却瞬间冷了几分,这孟无漾,不似她想的那般呆傻。 “见过,又如何?”宁心安忽而笑了笑,似有些讥讽, 她不欲再与孟无漾多说,抬脚便要离开。 虽然,她也是孟府的嫡小姐,可若要闹起来,孟达可不见得就会站在自己身边。 “站住!”孟无漾见这般根本动容不了她,气愤说道,“这几日你在孟府惹的这些事,大哥已经知晓,你死定了!” 宁心安看也没看她一眼,径自离开。 第19章 选秀女开始 孟府嫡长子,现任大理寺少卿,年纪已经二十三,还未曾娶妻,为人狠厉,手段残忍,是一个不亚于九千岁的狠厉角色。 并且最大的特点就是,与千岁不对付,不过,他确实还没有跟千岁对抗的资本,千岁这些年来掌控朝廷,他便像个闲散人一般无所事事, 不过,这新帝上位,若想架空周元景的势力,那重新重用大理寺少卿一定是最优先的方案,或许,千岁送她来孟府,是因为此。 想到此,宁心安像豁然开朗一般,心中打起了算盘。 “四小姐可是染了风寒?可以请药师来为您诊断便是,怎的要亲自出府?”春华疑惑的问道。 接触了这些天,宁心安倒是了解了,春华倒是愚钝一些,不若秋实那般机灵,口风也没有她严实,倒是个可以利用的。 “还是不必麻烦大夫人了,为我白跑一趟请个药师,能买副药吃吃,便已经很好了。” 其实孟府也不算故意压着她不让她出去,只是姜夫人故意打压她罢了,可这生病这等小事,她定是不想浪费孟府的财力来诊治她。 那这般,她也可以顺理成章出去,多买几副药,也不怕外人看出来。 万禾药铺。 宁心安走进去,眼神先是扫视了一圈,似在寻找什么,而后才又继续朝里走去。 “味儿好大。” 春华捂了捂口鼻,这些药闻起来就味苦,她不喜。 “怎的这药铺也没个人前来接待?”秋实吐槽开口,内心也有些不爽。 虽然宁心安在孟府不受待见,可出了孟府,她们便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总也要顾着孟府的脸面。 “无畏世间忧心事,烦恼疾病痛苦身,见了掌柜便好。”宁心安感叹了一句,便随便逛了逛。 掌柜的正打着算盘,突然听到这句话,立马叫来小二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便来了一名药师,头发已然花白,可面容看上去却仍旧健硕,朝着宁心安的方向走去。 “这位姑娘,身上可是患了什么疾病?”白木容询问道。 “药师观我面相,可看出些什么?”宁心安笑着问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我瞧着,姑娘可是些许风寒?不过,您忧思过重,此次风寒一出,又惹了不少疾病,现在虽还未有症状,不过可不能等出了事再来寻医啊。” “您说的极是,那便烦请药师多为小女子开几副药。” “姑娘那边等候。” 宁心安颔首,等待着他抓好药回来。 “小姐,您身上的银钱足够吗?”春华弱弱问了一句, 宁心安刚入孟府,也没见管家发放月钱给宁心安,她这个嫡小姐,本就只是一个虚名罢了。 “几副药而已,用不了多少钱,无需担心。” 宁心安掩唇咳嗽了一声,眼中还闪着泪花, “孟大人给了些许赏赐,头上这只银钗,应该可以换个好价钱。” “况且我手上还有这玉镯,若是不够的话,可以拿出去卖,虽然……这是娘亲生前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了,但,我还需好好活着,莫辜负了他们的期盼。” 说着,宁心安身上散着淡淡的忧伤,眼中还含着泪,纯白的脸色看起来那般无助, 唇色也随着她的话又苍白了几分,手轻轻抚摸手上的玉镯,似是不舍,但又无可奈何。 当然,她是装的。 “我知你们是大夫人派来的人,心安本也只想有个容身之所罢了,虽也想过我的存在会令孟府的千金们厌烦,只是…… 我也身不由己,若我家室还在,无论多么贫穷,我也只愿,好好待在他们身边,一家人开开心心便好。” 她的眼神落寞,看向春华和秋实里满是无奈。 两人对视了一眼,也不知说何。 “四小姐只要小心避着大小姐便是了。”秋实回答得本本分分,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毕竟,她是大夫人那边的人,自然是要帮大小姐说话,况且她们两人也在大夫人那边得了一些情况和吩咐,对宁心安只要做好本分之事便罢。 宁心安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她如此不过试探一番。 待手上的药拿到,宁心安便又去逛了逛街上风光,许久未出来,这边位处西市,虽不比东市繁华,可也热闹非凡,倒也因为新皇登基,许多商贩也都活跃了起来。 他们不会管是谁当上了皇帝,他们只在乎,哪个皇帝能让他们过好日子,安皇帝的呼声还是挺高的, 这几日刚刚颁布了新法,赋税减少,徭役也少了不少,便是为了让他们恢复经济,他们自然要活跃许多。 况且如今大理寺又重新得到重用,他们也能安心营生,何乐而不为。 “四小姐,该回府了。” “不急。” “大夫人会怪罪的。” “不怕。” “可,您不回去,大夫人会怪罪于奴婢,还请四小姐跟奴婢回去。” “大夫人不会的。” 宁心安四处张望着四方,神情舒展了不少,这几日被关在孟府许久,她闷的慌。 想来这两个婢女是不会站在自己身边的,她也不再讨好她们,姜氏看不爽她,找什么理由不是找,她何惧这些。 春华和秋实对视一眼,两人面露难色,却也不得不跟着她继续逛,总不能让她独自一人留在这街道。 “听说了吗?选秀女要开始了,现在官府好多人在街上寻找合适的女子,准备送进宫去呢。” “这么说,我倒是想把幺女送进去,她容貌还算清秀,家里养不起了,赶紧送进宫去。” “瞧瞧瞧,官府的人,又来了。” 宁心安瞧了一眼,立马转过身,不让那些官兵瞧见,“回府。” “是。”春华和秋实不远不近地跟着,也不知怎么回事,听她要回府,便立马跟上。 三人这才坐上马车回去。 不过刚进孟府,她便被叫去了正堂。 “要挨训了。”春华小声嘀咕了一句。 “闭嘴。”秋实瞪了她一眼,警告她不要随意乱说。 正堂里已经聚集了孟府不少重要人物,以及……许久未见的荣王世子。 孟无漾见宁心安进来,手指紧紧拽住,指甲恨不得插进肉里,可她不能出格,她现在是孟家大小姐,理应端庄大气,不能跟宁心安一般见识。 “义父,您让女儿前来,是?”宁心安行礼罢,朝着荣王世子也行了一礼,才缓慢开口,不解问道。 “如今皇上要开始选秀女,你容貌甚佳,可愿入宫?” 第20章 已有心上人 宁心安抬头看向他,不知他打的什么算盘,不是想利用她对付九千岁吗?如今又是闹的哪一出。 “义父,女儿虽知入宫好处甚多,但……娘亲临死前遗言,不愿让女儿碰官家之人,不求能大富大贵,出人头地,只愿安生立所便好。” “恕女儿谢绝了这般好意。” 孟无漾听着,冷笑连连。 “不入官家门,四妹妹,倒是说得轻巧了,圣旨一下,你怕也不能抗命?当然,我只是说说而已,别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本官欲将你与憬惜一同送入宫里,但见你如此,便也作罢,不过,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该找个人出嫁了。” 孟达轻看了她一眼,继续喝着杯中茶水。 韩修齐一听这话,眼睛突然一亮,自宁心安进来,他的眼神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移不开眼来,如此美娇娘,趁着未被人发现,得赶紧收入囊中才是。 “回父亲,心安已有心上人,家道中落之前,两家已定下婚约,心安心中也只他一人而已,若他不来求娶,那心安,也宁愿一生不嫁。” 宁心安赶忙说道,眼神坚定地看向孟达,但余光却悄悄瞟了眼他旁边主位上的荣王世子,此人对她图谋不轨,若他先一步开口,她怕是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般说,只是为了让这荣王世子知难而退罢了。 “哦?你有心上人?怎的未听你提起过?” 孟无漾诧异了一番,眼睛瞟了眼主位上的韩修齐,内心有些跃雀,可面上却平静如水。 好歹是孟家嫡女,在外人面前,她的礼仪修养还是维持的很好,至少这种场合,她还是得维持自己的形象。 “那人家势如何?” 孟达倒是不信她的话,他倒是想利用宁心安,怎会那般放任她自由,便是给荣王世子做妾,那也是做得的。 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利用,他又怎会顾及那么多。 “他……家势不弱尚书府,女儿不敢再说!女儿与他本是两情相悦,因着原来父母交情,勉为其难定下婚事, 虽然只是个妾,可他也并未娶妻,心安便也愿意与他厮守, 可,家中突发事故,本就门不当户不对,这门亲事怕也作废了,可心安心中只有他一人,也愿意相信他,终会来娶我的。 或许,他只是瞧上了女儿的容颜罢了,来京城数日,也不见他书信往来,怕已经忘了心安这个人……” 宁心安说着,小声地抽泣了起来,脸上的泪哗哗流个不停,楚楚可怜的小脸加上她如此动情地说辞,大家竟也信了去。 孟达一时也不能辨清真伪,可若是真,往后若要得罪了人。 “罢了,先张罗无漾和憬惜的事便罢,你的事暂时还忙不过来,过些日子再议,回去罢。”孟达摆摆手,不再为难她。 倒是一旁的荣王世子一脸落寞,宁心安在他心中本就是一个柔柔弱弱,容易被人欺负的娇人,许是被那男子骗去了心,这才封闭了自己。 可他如今也不好开口要人,只能作罢。 “孟大人家的女儿,真是个个娇俏,能娶到无漾,本世子已是开心至极,父王说了,等立后大典结束后一月,便选择良辰吉时,将婚事办了罢。” 说完,他又幽幽说了一句。 “若要选择良人,有个照应才更好。” 宁心安顶着通红的眼睛,只是看了他一眼,眼神无辜,似是听不懂他的话语,随后便又看向了孟达。 “父亲,那女儿便先回去了。”宁心安行礼后便退了。 不过,她并没有回肃清院,而是去了孟繁珠的乌落院,这次换她叨扰孟繁珠。 “麻烦知会二姐一声,便说我来了。”宁心安等在院外,跟守院的婢女说道。 “是。” 不一会儿,绿萝便出来了,将宁心安请了进去。 春华和秋实欲跟上去,却被留了下来。 “二小姐说,只让四小姐进,两位还是侯在外面。” “便在这等着,我在二姐姐这里又不会出什么事,便不需跟着了。”她淡淡瞥了两人一眼,便抬裙走了进去。 刚入屋内,孟繁珠便已经为她沏好了茶,她一落座便端着喝了一口,才又开口问道。 “二姐姐今日未去正堂,想是知道了什么,能否告知妹妹一通,这三姐姐是怎么回事?” 宁心安开门见山地说道,皇家这趟浑水,看得明白的人都不愿意去,可这孟憬惜怎的这般、愚钝了脑子? 不若这二姐姐,同是庶出之女,这孟繁珠便要技高一筹,眼界也非同一般,看得远,她不想趟这趟浑水,那便是也看出了什么。 “今日爹爹下完早朝,回来便跟姨娘说了一件事,摄政王手中的监军印被皇上收回了,连同,他的鱼符。” 说这话时,孟繁珠的手指顿了顿。 “我虽不知这鱼符的重要性,可也知跟监军符印一般地位,护国公便是因为此事便才同意将女儿送入宫门,如今又开始准备秀女之事,三妹妹便想着入宫了。” “她自己想去?” “只是其中的一点理由,大夫人为她寻了门亲事,对方是五品官员,年纪都已经可以当爹了,为了拒绝这门亲事,便做了这个决定。” “我原是也逃不掉的,不过爹爹宠姨娘,昨日去爹爹那里撒了个娇,便也不再干涉我的婚事,不过三妹妹便没那么好运了。” 宁心安听着,只觉得心中一阵恶寒,原来在古代,这种事真的不少见。 想到要嫁给一个可以当自己爹的男人,她便觉得恶心,不论是她这个现世人,还是她们本身生于这个朝代的人,都同样感到恶心与不愿。 可是地位低下的人,却只能任人摆布,若不是恰巧遇上了选秀女,怕是孟憬惜便要遭殃了。 这是她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朝代的冷酷,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牺牲,亲情,爱情,全被束缚。 有了权力,才会有自由,其实她早该明白这个道理。 第21章 种花,掩人耳目 回了肃清院,宁心安又将春华和秋实安排离开,独自在庭中漫步。 她心中想了很多,现在选秀女之事只是刚刚开始,各地方都在征集秀女,摄政王的鱼符被皇上收了回去,此事不简单,不过千岁府并未来信,她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更何况,她最痛恨的,便是宫中之人,无论如何,她都不愿进宫,她对孟达说的那些说辞,一半是自己的意愿,另一半便是她搪塞过来的说辞。 根本就没有什么婚约,根本就没有两情相悦这回事,这都是她编出来的,不过,孟达他不再为难她,怕也是考虑了九千岁这一方面,不过,她也敢猜测,这原因并不多。 她虽被困在这孟府后院,可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或者说,她不完全是通过孟繁珠了解到的这些消息,而是另有途径,与孟繁珠交好,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且孟繁珠不也同样在利用她,这有什么好惭愧的。 见如今之势,千岁的势力在慢慢被皇帝瓦解,现在的大臣,谁还愿来巴结他,不过,这孟达也不愧是吏部尚书府,确实有眼界,不过再过些时日,她的日子可就没有这几日安宁了。 “四小姐,您吩咐的东西带过来了。”春华指使着几名丫鬟,带了些锄头过来,以及一些除杂的工具。 “放那边,你们便可离去。” “是。” “四小姐,可要奴婢留在您身边伺候。” 春华问道,秋实不知去了何处,她被另外安排了事,如今倒是怕宁心安整些幺蛾子,她还是要看紧些才是。 “你欲留,便留。”她淡淡回了一句,知春华的意思,她本也没做什么心虚事,到是不怕。 宁心安拿着小锄头,便往那颗梨树下走去。 今日一身洁白的襦裙,做这等脏事却有些不太好,可宁心安却也不想管这么多。 她在地上锄了好一会儿,春华只是在一旁看着,实在不理解宁心安的行为。 如今已经入夏,就算种些花草,也该过了时节。 “若无事,便来帮我一起弄。”宁心安直起腰,将锄头递给了她。 “我划的这一块范围,便劳烦你,帮我锄好,本小姐先进屋喝杯茶,可不要偷懒哦。” 宁心安看着还有五分之四的地未动土,轻笑了一下。 “是。”春华不太懂她的意思,便接过了锄头,开始干活。 只是这一下午,都未见宁心安出来,她也不能擅自闯入她的房屋,便只能在外面将这一整块地都锄完了。 “四小姐,地已锄完,您还有何吩咐。”春华心中抱怨,口中还喘着气,语气带着些许愠怒。 宁心安打开门,倒是先伸了个懒腰,随后带着惬意地笑道。 “不小心小憩了会儿,你要是累了,便先离开,本小姐有事再叫你,哦,对了,最后麻烦你一件事,去孟府花园移栽几束花来,便种在那里。” 宁心安笑容如雨后初晴,明媚得让人移不开眼。 “后花园的花,岂是说移栽便移栽,况且,四小姐院内不是有花吗?” 春华不解,同时也觉得她屁事多。 “哦,不过都是些野花,不值得看,药师说我忧思过重,只是瞧那后花园的花,我的心情便会好些, 劳烦了,我想区区几朵花,大夫人应该会不吝赏赐的。” 说完,宁心安便也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便将门关上了。 回到屋内,宁心安又开始捣鼓她刚买来的药,这几副药确实都是治病用的,单看一副药都是没有问题的,就算是三种混着吃也无事。 不过,若各从中取几味药,合在一起便能制成毒药。 她不断拿着镇纸用力将这些药材碾成粉末,再用药瓶将它们装了起来,甚至她的银钗实际上也已经被她做了手脚, 这只银钗已经不是孟达赏赐的那支,而是白木容给她的。 钗身其实是空心的,祥云图案处便是开关,可将其打开,将药粉倒进去,且将钗子刺入人体后,按动祥云还能在尖端喷射出药粉,进入到人体内。 不过,这祥云需要很大的力气才能按动,平时也可直接寻个无人的地方,倒出来便可。 “四小姐,奴婢带了几株花过来,您看看。” 屋外响起春华的声音,宁心安才又收拾好走出房门,随便看了一眼地上的花,点了点头。 “辛苦你了,下去休息,接下来的事便用不到你了。” 今日种花,其实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这么多人,以后可都是人证。 一共被带来了五株芍药,看着样子已经有些焉了,想来只是,不过她也不甚在意,蹲着身子便开始种花了,她拿着小锄头,一下一下地挖着,倒也是有趣。 “肃宁府也甚是冷清,若是也能种上一些花花草草也好。” 宁心安兀自感叹,便是因为不在千岁府,她才敢这么说。 即便是在周元景身边待了五年,她对他依旧是有些害怕的,虽然不知心中对他为何会有不一样的情愫,可也不敢妄想自己做出什么逾越之事。 前几天惹得周元景不快,令她好生担忧。 回想起今日正堂,她说自己有心上人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周元景,或许正是出于对他的害怕, 她怎么可能会有心上人,有一个九千岁就已经足够了,她还想好好活着。 正想着,脑海中不觉又浮掠起周元景冷厉的容颜,狭长的眼眸不带一丝情感,脸上挂着奸佞的笑,令她心底又升起一片恶寒。 其实说要害怕,也并非特别怕,自从出了暗府,待在他身边这两年,她还未曾被他惩罚过,她也知,九千岁爷其实待身边人,并没有那么刻薄,反而,她倒是得了不少赏赐。 “突。” 一道声响引起了宁心安的注意,旁边好似掉下了一只幼鸟。 宁心安抬头往上看去,却见那梨花树上筑了一顶鸟巢,她也不知是什么鸟种,只是看着地上还红彤彤的幼鸟, 心中不知怎的大发慈悲,将鸟儿捡了起来,捧在手心。 “竟还活着,真是个命大的家伙。” 第22章 出府,遭遇事故 她目测了一下鸟窝的高度,后退了几步,利用轻功腾了几下便爬到了树上,鸟窝在她所在的树杈另一边,她一手环着树,一手将幼鸟放了回去,而后又从树上跳了下来。 不过她的衣服便有些狼狈了,种好花后,虽还剩一些地,她也不再多管,回去将自己洗漱了一番。 她今日之事也被孟无漾知晓了,不过她们并不在意,种个花而已,不过是些闲情雅致罢了。 又过了三日无事。 宁心安今日便又准备出府,假借着病还未治愈为由,戴了块面纱便又出府了。 今日春华和秋实两人都被姜夫人叫了去,若她要出去,只能只身一人前去,倒不是孟府无人,是姜夫人的意思。 出府的马车已经出门一刻钟,宁心安才又舒了口气,原本正襟危坐的她瞬间随意地瘫软起来,今日的马车很普通,也没有孟府的标志,完全没有一个嫡女的配置。 她也不在意这些,来到西市第一件事便是入了万禾药铺,寻了白木容。 “师傅,徒儿没银子花了。” 宁心安扯过他的衣袖撒娇道。 “哎哎哎,干什么,为师这药铺开的也没什么活,养自己都难,你这不是让为师雪上加霜吗?” “可……这孟府不给我银钱花,徒儿出了府,都没兴致逛了。” “没兴致?为师看你不是挺好的,别对为师撒娇,在九千岁爷面前,你可敢如此,若是让他知道……” 白木容被她摇晃着手臂,打趣说道。 “别别别,师傅,此事可不能让千岁知道,徒儿只对您撒娇。” 宁心安脸上笑容灿烂,看见他从口袋里摸出几块碎银,瞬间变得喜笑颜开,“谢谢师傅,师傅最好了,徒儿爱您。” “你、你这丫头。” 白木容被她这么直白的话语说的脸红,她向来如此,离开暗府后,两人已经很少见面了,因着九千岁的吩咐,便才来了这个药铺待着。 宁心安的医术都是跟他学的,现在在她心中,白木容便是她的第二个父亲,这个世间对她最好之人,而她,也只有在他面前之时,才敢如此放肆。 “在千岁身边可有好好伺候?可别惹了千岁不快。” “放心师傅,我很爱惜自己的命的。” 说这话时,宁心安还是很心虚的,不过面上却没有任何表露,看不出破绽。 要不是白木容盯着她的眼睛,也发现不了她在说谎,只是叹了口气后又说道,“九千岁不好伺候,但他也绝非大恶之人,若能得他庇佑,你便能衣食无忧。” “师傅说的是,千岁向来也护犊子,只要徒儿一心向着他,他定也会护着徒儿的。” 宁心安想了想,千岁待身边人其实还是很好的,睚眦必报,有时候虽然不能将人保下,可触动到了他,那对方也定不会那么轻易便过去。 当初刚入千岁府,她还因杀戮过重整日寝食难安,还被千岁说无用,于是她又多了一件事,便是去东山寺拜佛,说是保万事顺遂。 “哎……”白木容苦涩地笑了笑,不过意思却与宁心安大相径庭了。 他这个徒儿还不懂自己的意思,不过也可以明白,她是个正常姑娘,身世其实也算得上清白,只不过被签了卖身契,便也一直留在了千岁府。 可真要她不嫁人吗? 他看着宁心安的样貌样样都是上乘,整个京城能找出与她媲美的女子寥寥无几,他便像她的父亲一般,也会为她担忧, 虽然她看起来不在意,可或许只是因为她不懂罢了。 但,她现在是九千岁的人,以后也只能是九千岁的人,便是要嫁,也只能……而今九千岁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 将来若要找对食,如果对象不是心安,那她的处境便会非常困难。 他若保她,她便安然无恙,若不保她,那将生不如死。 白木容眼底浮着淡淡的担忧,却也无能为力。 “去了孟府,可还有再学习知识?” “师傅……您知道的,徒儿什么都没带过去,只能将以前的知识反复回忆了。” 宁心安有些无奈,仅仅三年,她的技艺还是不够精湛。 “时间快到了,回去,待久了会被怀疑的,这些药收好,可别让人发现了去。” 白木容倒满了一杯茶,却又将它饮尽。 “是,师傅。”她还是有点不舍的,不过今日实在可疑,也不知姜夫人今日是何意,她还是谨慎些好。 离了药铺,宁心安便又重新戴上面纱,到处逛了起来,巧得此时正值中午,她的肚子也咕咕咕叫了起来,看了几家店后,最后选了一家面食店便欲进去。 她摸了摸刚刚师傅给她的几两碎银,却忽而发现,银子不见了。 宁心安眼神惊诧,何时被偷了去,她却毫无发觉。 眼神迷茫地扫过四周,仔细盯着每一个行人的脸,却根本毫无发现,大家都各忙各的,各奔东西,内心里更加不可置信起来。 “哎呦。” 宁心安的身子被撞了一下,刚稳住身形便被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训斥了一顿。 “走路不长眼啊!愣在这里干什么,赶紧跟我道歉!” 宁心安双眼直直盯着他,却毫无动静。 却不想,那男子直接动手扯住她的面纱,将她的容颜暴露了出来,周围的人见这边有动静,也都纷纷停下脚步靠了过来,大家的注意力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住了。 在面纱滑落的那一刻,宁心安清楚地听到人群里的一声声吸气声,面色顿时不悦。 “面纱还我。”她礼貌地将手伸了出去。 那男子显然也看呆了,不过一瞬间又恢复了神志。 “是你理亏在先,你先跟我道歉再说。” 那男子还欲要提出更过分的要求,人群里却突然传出一道尖锐的女声。 “快快,大伙帮我抓住这个女子!” 一个妇人的身影快速出现在宁心安眼前,只见她跑着过来,身体肥胖,走路都是气喘吁吁,赶忙上前拉住她的手,便要在她的脸上落下一巴掌。 “贱人!偷了钱还敢跑,看我不打死你!” 第23章 算计,真不凑巧 她瞬间出手抓住那妇人高高举起的手,令她动弹不得。 妇人有些疑惑,这妮子力气这么大?不过她也没多想,开口便辱骂出声。 “你、你这小贱蹄子,松开我,我今天非要教训你不可!” 那夫人面露凶狠,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货,大家更好奇了,如今绝色的女子,如今被这老妇人如此辱骂,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教训我?” “呵,还敢装作不认识,大伙来给评评理,就是这个贱蹄子,偷了东西还不承认, 我乃是江城商户薛家的嬷嬷,这贱蹄子本是江城之人,家中父母皆亡,本好心收留她,却不曾想被恩将仇报, 她竟想靠着下作手段攀上薛家,不得逞后便偷了薛家的传家宝翠玉手镯,你们瞧,就是她手上这只!” 夫人举起宁心安的左手,将她的玉镯露了出来,大家也都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人们还是不太相信,这女子一看便是那种端庄大气的小姐,即使遭遇了这样的场面,也未见她丝毫慌乱,仿佛置身事外,在看一场笑话。 她倒是无奈,这些话本就是凭空捏造的,不过,她与这妇人无冤无仇,定是与孟府有关,是姜夫人和孟无漾。 “我虽父母双亡,可也家世清白,这只镯子,是已故母亲送我的临终之物,便不知,你为何要这般污蔑我,各位、 家中不幸只能坦然接受,可这妇人却仗着我无依无靠便这般污蔑我,我、恕小女子不能任由她空口造谣,请各位替我作证,去报一下官府才是。” 只是她这句话一出,却见那妇人冷冷一笑。 她瞬间明白了,眼神微眯,不知在打着什么算盘,看来,这官府可去不得。 “我虽不知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可却大部分为假,根本就是不可信的,到时候,我定要问你污蔑之罪。” “呵,我且问你,你可是叫宁心安?”那妇人为了让大伙更相信她,便问出了她的名字。 “是。”宁心安脸上露出不安,和疑惑,态度也有些慌乱了。 当然,这是她装的。 如今这官府可去不得了,便是她有理,也会被这妇人死缠烂打,不如示弱,见机行事。 “可是江城人?这一点我没说错。” “是……可是这又如何能证明,在江城随便打听一下便知道了。”宁心安紧咬着唇,像是有些害怕地看着她。 “我无缘无故的去打听你做什么,要不是你偷了玉镯,谁会管你,既然偷了,那便进官府!” 妇人拉着她,便要将她拖拽离开,周围的人却也觉得,那妇人好似说的也不懒,见那女子的态度显然有些慌乱,像是被说中了一般,他们也不敢辨别真伪了。 “大家若想知道真相,差人捎句话去孟府便知,求各位帮帮小女!”宁心安被大力拉着,却还是纹丝不动,朝着人群喊了一声,倒也没说出自己的身份。 “大家可别信,她是又攀上了孟府的二少爷,才如此理直气壮,可不能让她被包庇了,将她送去官府罢!” 人群里突然有人出声,宁心安望过去,却也没发现说话之人,心下更是冷笑,真是演的好一出戏。 “你这番做不就是为了这镯子,你是也没说,我的父兄得罪了官府,便是进了官府,也是凶多吉少,你既考虑的这般周到,我的镯子……给你便是。” 宁心安脸上脆弱,一副不想纠缠的样子,忍痛将镯子取了下来塞进妇人的怀中。 “是我无用,留不住这镯子,我虽愿入官府,可却因之前一些小事,得罪了一些人,这妇人怕是想到此,欲将我拉入深渊,我已身无分文,求您放过我罢。” 她啜泣了两声,脸上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极其忍耐着自己的情绪说出这句话。 周围的人似也听进去了她的说辞,开始为她说话。 宁心安环顾了下四周,瞧着官府的人来了否,便是她刚刚不说要报官府,怕是她们也早已安排好了人,当下之急,便是离开此处。 她手指在妇人的手臂上点下一穴,瞬间便挣脱开来,那妇人惊呼一声,周围的人也都还没反应过来,宁心安便已经脱身此处。 连着之前被男子抢夺的面纱也被她一并取了回来,重新戴上,正欲离开,身后却突然响起长剑出鞘的声音,她脚步顿住,一把银色长剑已经架在她的脖子上了。 那妇人小心地捧着那只玉镯,生怕拿不稳掉地上碎了,她的脸上露出贪婪之色,一时没有追赶上去。 “站住。” 紧接着,她的双手便被人绑在了身后,膝盖突然被踹了一脚,她直接跪倒在地,这一下令她疼的生出泪花来。 周围的人也都纷纷看了过来,却也安静如鸡,那妇人见状,上前告状。 “大君,这女子便是偷了老妇人的玉镯,还请您将她送去官府才是,帮老妇人评评理。” 她跪倒在地,官府的人不知何时也到达了现场,宁心安背对着他们,眼瞧着官府的人已经到了,眼神更是冷了几分。 如今这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抓住,像对待罪犯一样对待她这个娇弱的女子,怕也不是个好惹的货。 “我家大君是大理寺少卿,你的案子,交给我们少卿处理也是同样的效果。” “可……”那妇人不清楚大理寺少卿的身份,可也知这应该是个大官,还在犹豫地说着。 她不想得罪孟府的人,可也不想惹了这种大人物。 听到这话,宁心安的心咯噔了一下,那妇人不知这大理寺少卿,可她知道,怪不得对她如此粗鲁,怕是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 此番若要落入他的手里,不如去官府。 心下懊恼,额头渗出点点虚汗,若千岁知道她今日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便是能安然逃离大理寺少卿的掌心,在千岁那里也过不去,但今日多生变故,她也是避之不及。 “将两人都带回去。”男人清冷的声音带着几丝厌恶,遣人将宁心安和那老妇人带回大理寺。 第24章 被孟君屹带走,公报私仇 突然被猛地拽起,宁心安闷哼了一声,忍痛皱着眉头。 怎么偏偏是今天。 回想今天出门之时的一些异样,她忽然明白了。 即便她知,以后与她孟君屹对上是避免不了的事, 她如今的身份,只是孟府的表小姐,虽已成为嫡女,可无论如何说,也确实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罢了, 且孟君屹若又听了孟无漾那些添油加醋的话语,她怕是,要折在这里。 到了大理寺,孟君屹坐在贡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女人,老妇人跪在地上,不敢抬起头来,倒是宁心安,直勾勾地迎上了他审视的目光,毫不畏惧。 “说说看。” 听到孟君屹问话,那妇人便又拿着那套说辞讲述了一遍,哭诉着委屈,这可是在大官面前,是要越逼真越好。 宁心安斜睨着眼睛看那边说边哭的老妇人,却不说话。 “你如何说?” 此时她脸上带着面纱,表情看不真切,却也能看出她对那老妇人不屑一顾的眼神,此女子确实不简单,在他面前竟无半分怯色。 “回少卿,此事一查便知,何须听这三言两语便下定论。” “哦?你在教我做事?”他嘲讽一笑,又淡淡开口, “大理寺近来事务繁忙,哪有那么多人手随便派用,能问出来便好,本官自有定夺,难不成你觉得本官会不分青红皂白?” “既然如此,小女子确实不应该麻烦少卿。”宁心安心中冷笑,公不公正,他心里已有答案,不是吗。 且他也知她的情况,却还是要来问她的情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小女子是江城宁家宁少安之女宁心安,母亲是……”宁心安交代着自己的身世,眼中带着悲伤, 眼神淡漠落在那妇人手上还在握着的玉镯,带了点怨毒。 “若非走投无路,小女子也不会来京城寻了孟大人的帮助,只求收留便可,只是前些日子,孟大人才将我收为嫡女,真是万幸之恩。” 她说完这些话,低垂下了眼睑,整个人笼罩着淡淡的忧伤,光是看她的眼,孟君屹确实看不出任何破绽。 “大君莫要听信了这女子的谗言,江城宁家根本就没什么亲戚,哪能是与京城孟家勾搭上,若不是因为那孟家二公子,她才敢如此颠倒是非。” 老妇人强装镇定地说道,脸上却略显紧张。 宁心安瞧着她紧握着自己的那只玉镯,轻笑了下,抢过玉镯便将它摔在地上,那玉镯瞬间四分五裂。 “你、你做什么,这般昂贵的玉镯,怎么能说摔就摔!”妇人见玉镯被摔碎,脸上愤怒与可惜。 “大娘,若这玉镯是您的,您不该愤怒地指责我,让我还这玉镯吗?” “你、你还我玉镯!”那妇人神色慌张,她刚刚确实只顾着惋惜这玉镯去了。 “将那妇人带下去。”孟君屹摆摆手,示意几个小官吏将人带走,独留宁心安在此。 他一步步走了下来,直到来到宁心安跟前,她依旧跪着,低垂着头不去看他。 “本官知道你,你便是,那个勾得我弟弟魂不守舍的、孟府外人。” 他伸手掀开她脸上的面纱,模样挑逗,漫不经心,“我倒是要瞧瞧,到底是怎样一张脸,将萧笙迷得七荤八素!” 面纱被掀开,宁心安的面容暴露在他面前,她愣愣地看向他,一副纯洁无辜的模样,眼中还含着晶莹的泪,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确实有几分姿色。”不得不说,确实惊艳,可惜,他不吃这套。 她声音柔柔,却也显得倔强,还带着点刺, “既然大哥知道我,那定也知道,那妇人本就是诬陷,您将我带来这大理寺,是为了,公报私仇,对吗?” “大哥?想来你还是没认清自己的身份地位,区区低贱之女,你还不配。” 她的眼神迎上他,带上愤怒和委屈,却也带着一丝的厌恶。 他与千岁敌对,如今又这般待她,她理应厌恶。 “父亲虽然将你收留,但,我可不是那么好糊弄。” 孟君屹扣上她的下巴,力道大的像是要捏碎她的下巴,“你不是江城宁家之人。” 先前柔弱的神情一扫而空,她的瞳孔略微收缩,却还是没露出马脚来。 “孟少卿说的哪里话,我若不是宁家之人,还能是什么人?这便是孟少卿用来将我赶出孟家的理由?” “还在狡辩?一个小地方出来的商户之女,遇见大理寺少卿竟然面不改色,如今在公堂上毁坏证物,是何居心?” “孟大人不是说,您自有判断吗?您既已知我,那便应该知道,这老妇人本就是诬陷,何来证物之说?” “可我不信你,冒充江城宁家之女,公然毁坏证物,来人,将此女押下去!” “孟君屹,大理寺少卿?你不配!”宁心安不敢置信他的无耻,愤怒吼道,“你便是在公报私仇!” “本官不配?” 孟君屹盯着她愤怒的小脸,轻嗤一声, “本官既是大理寺少卿,便要调查清楚才是,不过本官游历地方众多,江城宁家也曾做过客,你真以为这点小把戏能糊弄过本官?” “不知你是用了何种方法瞒过了父亲,不过,本官会亲自审问,将事情弄清楚,若说公报私仇,萧笙的事情,我确实要跟你好好算一账。” “将人带下去,关入地牢!” 靠坐在冰冷的牢壁,宁心安内心有几分忐忑,既然是公报私仇,她接下来的日子,可就不会好过了,不知这昏暗的牢房,她要待到几时。 时间已过半日,地牢昏暗,她已不知时间几何,只是她许久未进食,便一直等着来人送些吃食来,可见着左右牢房的人已经得到吃食,独独没有她的份,她也明白了。 她神情淡漠地闭上眼,让自己的内心平复下来,如今这种情况,她只能保持好体力,不过她只想知道,她何时能出去。 “吱嘎。” 不知待了多久,宁心安才听到了自己的牢门被打开来,她缓缓睁开眼,来了两个狱卒,却并未见那狱卒身上带来任何吃食。 男人笑眯眯地靠近她,一脸不怀好意,另一人已经摩拳擦掌了。 “姑娘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哦,想必是已经饿极了。” 第25章 用刑,十指连心 “不如来讨好我俩,我们让你吃顿好的。”男人笑着说道,色眯眯地盯着她的脸,真是越看越惊喜。 “哦?那小女子,该如何服侍两位大人呢?” 宁心安的脸上苍白了些许,嘴巴也因口渴起皮,此时一脸无辜地看向那两人,眼神纯澈得令人心底痒痒。 “姑娘莫怕,我们教你。”两人对视一眼,步步朝着宁心安靠近。 “你、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宁心安惶恐地瞪大了双眼,身体不住地往后退去。 “干什么?不如姑娘猜猜?” “不,不要,你们不要过来!” 那两名狱卒摩拳擦掌,嘴上的哈喇子都要留下来了,多么漂亮一个美人,今晚就要便宜他俩了,这可是孟大人的赏赐。 “啊!”两名狱卒忽地扑了上来,宁心安惊呼着,死死护住自己胸前的衣服,缩在地上死死挣扎。 “不,不要!滚开!” 宁心安哭红了双眼,脸上的泪不住地流着,头发也被弄得凌乱了起来,可她顾不上这些,只在奋力地挣扎。 嘶啦! 肩膀的衣服被撕扯下来一大片,露出里面洁白圆润的肩头,两名狱卒更加兴奋了。 “不、我求求你们,不要……不要!” 宁心安无助呐喊,拔下自己头上的发簪猛地刺向了其中一名狱卒的咽喉,血液瞬间喷薄而出,染红了她的脸颊。 猩红的双眼盯向另一名狱卒,她的手还在瑟瑟发抖,却毫不犹豫地再次刺向了他,两人都被她一击毙命。 杀完了人,她才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害怕似的猛地将手里的发簪丢弃在地上,手还在不住地颤抖。 “啪、啪、啪。”门口传来几声鼓掌,孟君屹站在门口,眼神淡漠地看着他,嘴上还带着几分戏谑。 “演的不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竟然将两个身强力壮的狱卒杀害?真是妙极。” “我……”宁心安嘴唇哆嗦了一下,通红的双眼直直看向他,深吸口气愤恨说道,“孟少卿真是看了场好戏呢,我便活该被欺辱!” 她的回答甚是巧妙,似在证明自己不过是为了自保,奋力反抗不得已杀了人罢了,没有落入他的自证陷阱。 “呵,狱中杀人,身份不明,本官是要好好审问一番才是!来人,带下去,用刑!” 孟君屹声音冰冷,瞧着她肩膀裸露的皮肤,轻嗤一声。 宁心安心中悱恻,这两人本就是孟君屹安排的,如今不过是再找个借口,公报私仇罢了,想通过两个狱卒污了她的清白不成,便想对她用刑。 被带到刑房,膝弯便被猛地一踹,她承受不住直直跪在了地上,可她硬是忍着巨大的痛苦不叫出声。 身体被两名狱卒猛地托起,架着上了刑架。 “注意点,别伤了脸。” “是!” 狱卒扬起鞭子,猛地落在了宁心安的身上,清脆的响声回荡在牢房里,身上火辣辣的痛感瞬间袭来,宁心安死死咬住了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 一前一后两名狱卒,两人轮番打在她的身上,没几下,她的身体便已经布满了伤痕,此时也已经血迹斑斑。 孟君屹坐在梨花椅上,接过身旁狱卒倒好的茶,细细品尝了起来。 “本官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何人?” “孟大人……您想要我是谁?心安……是江城宁家之女,您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查一番便是,何必对我、屈打成招。” 宁心安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却还在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这一幕,何其相似,恍如五年前那件事故伎重演,可她不会再如五年前那般,用无用的呻吟换取他们的一丝同情! 明明不是她的错…… 眼神望向孟君屹,满是委屈和不甘,可她却倔强不肯低头, 眼见着二十多鞭已经过去,她却还是死死坚持住自己的身份,让他看不出破绽,看不到一丝谎话的影子,这倒是让他起了玩味之心。 “这都撬不开你的嘴?本官断案多年,这十指连心之痛,向来无人能承受,不如让你试试? 若不是看在孟府的面子上,本官可就不会那么轻易手下留情了,来人,上拶刑。” 她知道,这只是他动用私刑的借口罢了。 身体被从刑架上拖下来,宁心安瞬间瘫倒在地上,可没缓过几口气, 十指被套上刑具,她的心弦紧绷,可面上依旧强装镇定,抬头瞧了眼孟君屹,见他一副享受的模样,她只能强装镇定。 手上突然发力,她便瞬间感觉到了疼痛,刚开始还能忍受,她死死咬着唇,盯着自己的手指,心中在将这份委屈给记了下来。 额头已然冒出虚汗,可她还是死咬着唇,一声不吭,手关节处已经泛出红痕,她的眼泪也被憋了出来。 “看来力气不太够啊。”孟君屹漫不经心地盯着她,倒是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的害怕和求饶。 “是。” 两个狱卒又加大了力气,本也是有所保留的,毕竟这只是一个小姑娘,可大人既这般吩咐了,他们也更加用力了起来。 “嗯……”宁心安闷哼出声,脸上的汗珠越来越多,小脸也顿时惨白了不少。 她的嘴唇控制不住地微张,口中的呻吟快要溢出声,却又被她死死忍住,嘴唇已经被她咬出血,却还是忍受不住手上的疼痛。 孟君屹见她表情痛苦,嘴边还时不时溢出几声呻吟,那小脸惨白的,额上全是汗水,他笑了笑,踱步走到了宁心安面前。 “受不了了?你求我,你求我,我就让他们放过你,如何?” 他挑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 下巴被他挑起,眼神与他对视上,宁心安受伤地看着他,眼中泪水抑制不住大颗大颗滴落,滚落至他的手心,艰难地张开嘴。 “大哥,求你。”她的声音颤抖,眼神直勾勾盯着他,艰难地挤出这一句话。 是时候的求饶,并不可耻,反倒是一个聪明的选择。 “。”孟君屹挑了挑眉,她的眼神似带着一丝笑意,令他有些恼怒, “心安只是一个弱女子,自是逃不过大哥的手掌心,我本已无父无母,若死在这了,怕也没人为我收尸, 大哥不就是、想要用这种方式让我屈服吗?如今只求、大哥能饶过我,成吗?” 她艰难地说完了这句话,心中好似悲愤万分,说的话也略显得不情愿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你放心好了。” 孟君屹冷冷说道,柔弱?呵,全是假象。 “可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呢。”说完,宁心安便朝他身上倒去了,昏迷不醒。 孟君屹愣了一瞬,他手里撑着少女的脑袋,她已然撑不过去昏迷了,两个狱卒也不敢再用刑,大人说了,不让她死的。 他甩开她的脑袋,将她挥到一旁,才拿出干净的帕子擦拭着手掌,上面还混着她的泪,令他厌烦。 第26章 救治,明日回孟府 “带回去。” “是。” 看了眼地上昏迷的女人,他又冷冷地嘲讽了一句。 “就这样便受不了了?我还以为你多能耐。” 被扔回牢房后,宁心安感知到人已经走了,她才缓缓睁开眼,没错,她是装的,幸好孟君屹并没有试探她。 盯着自己泛红破皮的双手,她轻轻一动便止不住地颤抖,眼中的泪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忍住自己的呜咽声,怕被人发现,便只能躺在地上无声地哭。 若是再过一会儿,她的手,怕是要不保了,这还要用来学医的手,若是废了,师傅该有多难过。 这一睡,两天一夜又过去了,她还在昏昏沉沉地睡着,身体却被人踹了几下,令她不得安生。 睁开眼后,发现孟君屹又过来了,不知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她警惕地看着他,身体沉重地起不来,双手如今已经伤成那样,更是支撑不起来。 狱卒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她才堪堪站住身形,开口便问。 “大哥又来找我何事?” “你……”孟君屹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宁心安直直朝他倒了过来,他这回倒是没有躲,扶住了她的臂膀。 “别装了,孟府要让你回去,好好回去收拾一下,明天我便送你回去。” “那谢谢大哥。”宁心安眼皮沉重,盯着他的脸为难地扯出一个微笑,看起来极其膈应人, “我说过,你不配叫我大哥。” “孟君屹……”宁心安又开口弱弱喊道,身体便往他怀中倒去,昏迷不醒。 其实倒在他怀中,是她故意的。 “找医师过来。” 孟君屹将她打横抱起,离开这方地牢,往自己的书房走去。 他常年待在这大理寺处理案情,便也在书房里备了床榻供自己休息,大理寺没什么休息的地方,便只能带她去书房。 再次醒来,她是被手上的疼痛弄醒的,面前的医师,她再熟悉不过,嘴巴张了张,却见孟君屹走了进来,将那医师挥退。 “怎的如此娇气?” “你说呢?”她的嘴上扯出一抹笑,用掌心强撑着自己起身。 看了眼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白木容,她的眼睛一下子便红了起来,孟君屹倒是不敢请御医,只能找些医师药师来偷偷救治她, 师傅怕也是抓住这个机会,混了过来。 让他见了自己狼狈的样子,她的心便如刀割一般疼痛。 “将这些吃食给吃了。”孟君屹示意了下旁边已经冷了的食物,都是些大鱼大肉。 想来是要给她好好补一顿,明天才好回孟府是。 “我不吃。”宁心安瞧了眼,声音态度冰冷,没有了地牢里的示弱。 “不吃?你不吃也得吃。”他冷笑一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钳制住她的下巴,逼迫她吃下去。 宁心安被呛了一下,鸡肉在她嘴里嚼都没嚼便咽了下去,她脸色不虞,勾了勾唇角。 “如今双手疼痛难忍,倒是劳烦大哥喂我了。” 孟君屹瞧了眼她的双手,红痕还印在上面,确实是个借口,他倒是要瞧瞧,这个女人想耍什么把戏。 她脸上始终挂着笑意,等着孟君屹喂她。 只是第二次夹过来的时候,食物刚进入她口中没嚼几下,她便猛地往他身上吐去,弄脏他身上的衣服。 “呵。”孟君屹钳制住她的下巴,玩味地看着她,身上的污秽他仅仅低头看了一眼。 “果然只是一介身份低贱的女子,手段便是这么上不得台面。” 只是,宁心安不回答他的话,便又开始干呕了起来,表情痛苦,额头上的筋都暴了起来,倒不像是为了故意恶心他。 “大人,这位姑娘绝食三日,腹胃脆弱,如今吃不得较硬的食物,忌辛辣油腻等,需得口味清淡,备些流食才是。” 站在一旁的白木容适才开口,瞧了眼呕吐的难受的宁心安,他心中到底心疼。 “下去备些。” “是。” 孟君屹这才又看向她,眼神探究,他刚刚确实没有想到这些。 “孟少卿这般急,便是为了明日回孟府?我失联这么多天,都不见孟府有何音讯,怎的这般焦急了?” “这副手套,明天回去,需得给我戴上。”孟君屹甩下一副银丝手套便离开了此处,不回答她的问话。 宁心安挑了挑眉,等孟君屹完全走后,她才疼得嘶叫出声,刚刚一番动作,又牵扯到了伤口, 她的双手,现在看来也只是有些磨皮,指节泛红,若是再养几日估计也看不出花样了。 若不是孟府要她回去,她不知,还要在这里待多久,没想到,五年前的事情,她如今还要再经历一次。 没多久,白木容便端着食盒走了进来,见到他的那一瞬,宁心安再也忍受不住自己的委屈,抑制着哭了出来。 “师傅……” “哎,乖乖喝药,好了才能回去。” 白木容安抚着她,她的手指伤得很重,也多日未进食,受了不少的虐待。 “我想、回肃宁府了。” 她抽咽了几下,不敢哭得太过,对于牢里发生的一切,她不愿说与师傅听,就当过去了。 “如今肃宁府,哪是你想回就回的呀。” 白木容叹了口气,几个时辰前他才被找到了大理寺,见到昏迷不醒的她,一双好看修长的手指被摧残成那般,他的心便是猛地揪痛。 养了这么久的徒儿,他早已将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又如何见得她这般伤重,便是在暗府,也未见她如此伤过。 于心安来说,待在肃宁府确实安全太多了,可如今,肃宁府哪是她想回便回的,说实话,她有家吗? 她不过是因为一条命都是九千岁的,才使得肃宁府收留着她,若九千岁不顾她的生死,她还能回哪呢? 他也没有家,他即便再疼爱宁心安,将她视作自己的女儿,他也给不了她一个家,像他们这般低贱的人,便只能这般依附着人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他们没有自由的。 “身上可还有其他伤?”白木容像个老父亲一样,脸上也憔悴了不少,将稀粥吹温了才递到她的唇边,轻声询问。 “无。”宁心安不敢看他,低头喝粥。 两人不敢再聊肃宁府之事,怕隔墙有耳。 宁心安知道,她的师傅耳朵特别灵敏,他能听到超出常人能听到声音的范围,因此两人才敢放声提肃宁府。 “心安,其实,你不适合学医,更应该习武。” “我知道。”宁心安苦涩地咽下汤粥后,才又开口回答他的话。 若说她穿越后最大的金手指,应该就是她的习武天赋了,只是她在将军府的十年,因为害怕,也因为厌恶杀人,她一直没有去接触, 而因着她自己的记忆力也超群,她只在后院学习琴棋书画,后来也只想学医。 许是老天爷赏饭吃,她的身体柔软,舞起动作来也轻松不少,加之她超强的记忆力,小暗卫教她的一招一式一帧帧一幕幕在她脑海中播放,自己学得也算扎实。 第27章 千岁来了孟府 许是后来嫌弃她进度太慢,便将苏大哥留在了那里教她,不过苏大哥能教她的时间并不多,时常教她一套剑法后便回了千岁身旁。 她也听苏大哥说过,先皇如此器重千岁,也是因他大内第一高手的实力,当初江湖第一刀客因为不满先皇昏庸朝堂,便进宫刺杀先皇,可惜与千岁打了几十个回合下来最终也落得个被千岁斩落刀下。 千岁护驾有功,更得先皇青睐,几乎成了先皇的贴身侍卫,便是害怕这种刺杀之事再起。 “习武也好,师傅,你知我,只想做个寻常女子罢了……”明明她平平淡淡地说出这句话,可声音还是哽咽了。 “可这世道像是排挤异类一样,容不得我半分。” 她强忍住眼泪,又哽咽开口,“如今身不由己,说这些,左右不过徒增悲伤罢了。” 她这句话像是在跟自己释怀,对啊,她已经沦落到,只求能活着便好,她本也没有什么大义, 只求能在这个朝代,也能平安顺遂过一辈子便罢,有自己的家,有疼爱自己的父母便罢, 可如今,除了能求活着,她其他的想法,早就不该存在了。 “姑娘,莫要悲哀,好好喝药,养好身子才是。” 听着师傅已经变化了的语气,宁心安也知孟君屹来了,抬眼往门口瞧去,果然瞧见了孟君屹站在门口,他一身黑色锦服,逆着光有些叫人看不清。 她敛了敛脸上的表情,继续喝过白木容喂过来的粥。 他便一直站在门口,等着她吃完清粥才入门。 看着她已经被包扎完的手,他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 “大理寺没有其他地方可供你睡了。” “我的伤因你而起,若要将就,还请孟少卿将就。”宁心安说得义正言辞,不容拒绝,便又快速躺下,那冰冷的牢房,谁爱待谁待。 宁心安背对着他躺着,身后的人许久没有出声,久到她以为人都已经走了,才又响起一声轻哼。 孟君屹不知如何想,还是将书房让给了她。 夜幕很快降临,宁心安跟白木容讨了一些药,给自己身上的鞭伤上完药后,才安然入睡, 实话说,这床板也并不好睡,硬梆梆的,咯得她腰板疼,不过也比地牢冰冷肮脏的地面好便是了。 孟君屹不知去了何处,不过这一晚,她倒是睡得安稳,左右不会死就对了, 她可不会担忧大晚上有人来刺杀她而睡不着觉,明日便能离开这里,她确实是要好好睡一睡。 刚过辰时,她的门口便被敲响了,宁心安睡得昏昏沉沉,身体还在晃晃悠悠,打开房门后发现竟是孟君屹。 “将这件衣服换上。”见她打开了房门出来,孟君屹在门口等候多时,脸上带着丝丝不悦。 “嗯。”她淡淡地回了一句,接过了衣服。 艰难的洗漱完毕,穿好衣服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 “怎的如此之慢,孟府来信叫我们快速回去。” “是,孟少卿。”宁心安低垂了眼,又抬起看向他,脸上带着些许委屈。 双手又疼痛了几分,刚刚她沾着水,艰难地为自己洗了脸,将自己收拾干净,现在也并未进食,马车便辘辘驶离了大理寺。 她的胃隐隐有些疼痛感袭来,才养了一天,她的身体还是有些支撑不住,手上戴着昨日孟君屹给的手套,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却又闭上。 刚到孟府门口,宁心安的心便沉重了几分,眸色暗了暗,不等孟君屹下来,她便抬脚走了进去,那门守一下子便识得她的身份,并没有拦住她。 孟君屹站在后面,冷冰冰地看着她朝着孟府走去,适时才跟上步伐,快速跟上她。 “今日不同寻常,你可别轻举妄动。” “怎么个不同寻常法?”宁心安手腕被他捏得生疼,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大哥是有求于我吗?” 宁心安甩开他的手,迈开步子便要去往正堂,期间倒是遇到几名匆忙的婢女,嘴中好似飘过一句九千岁。 她怔愣了一下,眉头皱了皱。 难道是千岁来了孟府?怎么可能。 她回来的事已经被孟达知晓,不一会儿,李嬷嬷便来寻了她,让她前去后花园,也不说是何事,只叫她快些前去才是。 孟君屹一直跟着她,见她倒是没什么动作,放松了不少,想她也不敢乱来。 刚入后花园,宁心安便瞧见了那一抹熟悉的白色,她的内心有些复杂,却也有些欣喜,吃力地将手上的银丝手套摘了下来,随手丢在了一旁。 “你作甚!”孟君屹见她此举,低声呵斥了一句,却见她眸色冷淡,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既是见九千岁,戴着手套略显不敬?大哥你害怕什么,便是我伤了,九千岁又不会对你如何, 心安手疼,没力气,您让我快些前去才好,省得一会儿我要晕倒。” 语毕,她便朝着那片池子走去,孟达正与周元景交谈,时不时还笑呵呵地不知在说什么, 周元景听他说了这么多也没个回应,孟达的眼睛也忍不住地到处乱瞟。 终于,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孟达便瞧见了宁心安的身影,赶忙招呼她过来。 刚转身离开,她的脸色便变得煞白起来,不只是为了恶心孟君屹,她现在是真的要支撑不住了,可还是得坚持住。 “九千岁,您要的人来了。” 与他的眼神对视上时,她的心沉了几分,眼眸快速低垂,不敢再看,在距离他三米远的地方便早早行了礼,双手交叠置于身前。 周元景盯着她露出来的那双伤痕累累的手,许久不说话,孟达也有些焦急, 而宁心安才是更担忧之人,她的内心备受煎熬,加之肚子还在隐隐作痛,身上的鞭伤也才刚刚上过药,小脸又煞白了几分。 “起来。” 他的声音冷厉又轻柔,宁心安再次抬起头时只觉得眼前一黑,好在她使劲眨了眨眼,稳住身影,才不叫人看出异样来。 第28章 将春华和秋实遣退 “孟尚书很会养女儿啊。” “这、哪里的话,千岁爷谬赞了。”孟达咽了咽口水,也瞧见了宁心安那十根泛红的手指,行礼时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他好一阵汗颜。 昨日九千岁便说要来孟府叙叙旧,为孟家嫡女送上贺礼,只是在他的言语里,却提到了上次送歉礼的宁心安, 今日一来,果然便要叫人前来,好在他及时让姜氏将人给找了回来。 “听说千岁爷唤小女,可是关于上次歉礼之事?” 宁心安顶着苍白的小脸,声音也有气无力,脸上渗出虚汗,那双眼睛似不敢看向周元景,便一直只是盯着他的下巴看,弱弱说话。 “想见你便唤来了,本座要见谁,何须什么理由。” 此话一出,孟达也愣了愣,难不成,这九千岁是真看上这宁心安了? 不过也许也是一时兴起,若是以前,那些群臣为了巴结周元景,凡是他多瞧了两眼的东西,他们都纷纷拱手送上, 他看上的女人,勾勾手指便会有人送过去,自己也干过几回这般事。 他们揣测九千岁的心思还少吗?本来想着周元景马上就会下马,可如今的局势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安皇帝好似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蠢。 虽如今他势力不若之前强盛,可也还没沦落到什么人都能欺的地步,他现在也就多了个摄政王牵制着, 如今摄政王的监军符印也被皇上收回,连带着鱼符都保不住了,他们顿时也不知该站哪一方。 宁心安只愣愣看了周元景一眼,眼中迷茫一瞬,却也瞬间想明白,赶忙低下了头。 “千岁找小女来没别的事,可否求千岁让小女回院中休息,小女身体略感不适,恐扰了千岁兴致,还请千岁体谅。” 她再次行了个礼,抿了抿唇,眩晕感越来越重,她怕是还要再睡一觉才行。 “退下罢。”周元景不耐烦地挥手让她下去。 这句话,倒是把孟达吓得不轻,这宁心安说话怎的这般没有轻重,可见周元景已经让他退下,他也不敢再说什么。 见她身影离开,周元景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一股戾气充斥在他周围,连着孟达都觉得周围温度寒了几分。 刚走出后花园,她的身子摇摇晃晃便要倒下,却被一只手拉了过去,紧接着头上便传来了男人威胁的声音。 “你可说了什么?” “大哥安心便是。”她努力睁开眼,想要挣脱开孟君屹,瞧见不远处的春华,奋力喊了一声,“春华,过来扶我。” 话音刚落,她的身子便瘫软下去,孟君屹将她扣在怀里,见她脸色苍白,想起她今日还未进食,又奔波了这么久,怕也是支撑不住了。 “将她带回去。” 见她晕倒前也不愿碰自己,他不知怎的,心中一阵异样。 再次醒来,天色已经晚了,昏迷期间,春华倒是给她喂了点红糖水,一直守在她身边,等她醒来。 “小姐,您终于醒了。” 春华脸上倒是有些担忧之色,她内心是有些愧疚的,为宁心安换衣服时,她和秋实都瞧见了她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 她们也知道,大夫人将她们叫了去,便是故意让宁心安进官府吃点苦头。 她们也知道,进了官府,名声不仅会臭掉,依大夫人的手段,还会受很多苦头, 瞧着宁心安也只是一个刚过十八岁的姑娘罢了,在孟府无依无靠,大夫人便是想对她做什么便做什么,而她们,却是大夫人的帮凶。 “弄些流食来,本小姐饿了。”她冷冷开口,只想快点恢复点体力,她实在是难受得要紧。 “您等着,马上就来。” 春华赶紧起身往屋外走去,而秋实此时也端着水盆进来了。 “四小姐,奴婢为您洗漱一番。”秋实盯着她憔悴的脸庞,心中也不太是滋味。 她和春华入府不过两年,年纪也才二十三岁,也知道孤立无援的痛苦,如今这四小姐虽有着嫡小姐的名头,却还是被大夫人折辱成这样,她到底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嗯。”宁心安应了一声,瞳孔发散,不知在想些什么。 回了孟府,一切都该支棱起来了。 宁心安眼珠子转向了她,脸上仍是淡然之色,突然开口说道, “秋实,往后你便和春华一起,离了这肃清院,我不想为难你们。” “明日,我会去大夫人那里知会她一声。” “四小姐……” 秋实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应答,可确实也没脸再待在她身边了。 “安心好了。”见着春华已经将粥端了过来,她面上所有难受的表情都一扫而空,如同四日前她未出府时的模样。 她将粥端了过来,纵使手还在疼痛,她却似正常时候一般,端着碗便喝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宁心安便去寻了大夫人,给她请安。 “这几日在外头,可受委屈了?”姜兰英瞧了眼宁心安的十根手指,明知故问。 “托了义母的福,并无大碍,女儿此次前来,有一事相求。”宁心安表情仍旧淡定,淡淡开口道。 “你说。” “春华和秋实两位婢女果真是个忠心护主的奴,不若还是放在义母身边,女儿近来心里有些阴霾,实在是想一个人待着,义母可圆了女儿的请求?” “这几日你在外,确实受苦了,既然不喜,那便撤了罢。” 姜兰英盯着她,见她一副坦然自若的表情,也只是笑笑不语。 “多谢义母,那女儿便不扰义母清闲,先行告退。” 赶走了春华和秋实两个贴身婢女后,她倒是一直在院中修养了两日不曾出去,便是等着将身体养好些,她如今需得回千岁府一趟,可不能在千岁面前失了仪,且若千岁怪罪,她怕是承受不住。 “四小姐,二小姐求见。”守门丫鬟前来通报,见宁心安正坐院中在为自己的手涂上膏药。 “让二姐姐进来。” 见宁心安一副无事的模样,孟繁珠才安心了下来,她隔了两日才来,便是为了不撞见她窘迫的样子,找准了时机才来的。 “这两日,大姐常与韩世子会面,在府中便不常见她。” 第29章 深夜闯入,簪子 孟繁珠此话便是要告知宁心安,这几日孟无漾没时间来找她麻烦,她大可以安心一些。 “四妹妹,大哥近来要在孟府多待几日,听说你在大哥那儿待了四日……” 孟繁珠也不敢再问,她也知道自己大哥的为人,别说她也害怕孟君屹,就连孟达,虽然他很满意他这个儿子,但同样会对这个儿子感到害怕, 宁心安回府时的惨状情况,她已经听绿萝说了,便一直没敢来看她。 “没想到,我在大理寺已经待了四天了呀,时间过得真快。”宁心安面上并无其它表情,便好似普通的感慨罢了。 “大哥真是年轻有为,属实是年轻一辈人中的翘楚,不过这个年纪,也应该娶妻生子了,该去学学怎么怜香惜玉才是。” 她淡淡喝了口茶,语气平淡轻松,孟君屹在她身上留下的伤害她当然不会欲盖弥彰,其实却也不甚在意,孟繁珠既问起,她也轻松应答。 “嘘……心安,小心隔墙有耳。”孟繁珠听她说出这种大不敬的话,心中也是一颤。 “知道了,二姐姐,今日你来找我,可还有别的事?” “并没有什么大事,便是来找你叙叙罢了,往后妹妹出府,可要跟姐姐说一声。” 宁心安听她这话,不禁轻笑了一声。 “二姐姐不必这般担心,心安不似一般女子,自不会遇到点小事便要死要活,心安多谢了二姐姐的好意。” 见她好似真的并无大碍,孟繁珠才离开了这里。 石桌前,宁心安撑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孟君屹,心思紧密,阴毒狠辣,确实是个狠角儿。 “少卿既看出来她是装的,怎的待她如此宽松?”小五有些不解,他倒是出差了几日,不过这几天大理寺发生的事,他也知晓了。 “宽松?” “不是吗?少卿,您若是觉得谁有罪,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如今对这小姑娘如此心慈手软,少卿难道真的是在公报私仇?” 小五有些不可置信,少卿向来严于律己,在大理寺少卿这个位置上恪尽职守,虽然手段残忍,但是被他怀疑上的,都有问题, 少卿也都能找到那人的把柄,如今这个小姑娘虽然被罚,可却罚得轻松,且…… 少卿还没证据便对她动刑,确实有些屈打成招的意味,原以为少卿公报私仇是传谣,没想到,看来是真的。 “她是孟家之人,自是不会对她怎的,再多想,我缝了你的嘴。”孟君屹不满地瞥了小五一眼。 “不过下官觉得,那姑娘有句话说得不错,少卿确实是该娶妻了,学学怎么怜香惜玉才是。” 小五开玩笑地说了一句,转头却发现孟君屹已经黑了的脸,讪讪一笑。 那日师傅前来,只是喂了她一下喝的补药,身上的伤并未让他知晓,好在自己讨要了一些,才得以涂抹。 宁心安坐在浴桶里,长发如瀑,遮住后背的伤痕,开始清洗身上的伤口,她的动作轻柔,如今这伤口却还是疼,不过师傅给的药能止痛,涂上便会好些。 热水很舒服,可她不想多待了。 擦干了身上的水珠,宁心安艰难地为自己的后背涂抹上了药,才又开始涂抹前面的。 一道道伤痕看起来倒是可怕,不过,涂上药便不疼了。 瞧着那道延伸至肩膀的鞭伤,宁心安觉得有些可惜,白嫩的皮肤上,这道伤痕是多么突兀,她愣愣地瞧着这道伤痕走了神, 只是再抬起眼的时候,便见这屋里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宁心安看了眼房内出现的人,赶忙将肩膀上的衣物提了起来,将自己的身体遮住。 “大哥深夜来我房中,难不成是怕我对孟家下手,大半夜不放心,还要来审问我一番才肯安心入睡?” 她的语气带刺,毫不留情,回了孟家,她可不怕孟君屹还能对她怎么样。 瞧见她的动作,孟君屹愣了几分,没甚在意宁心安的话。 “避嫌罢了,我来找你,自是有事。”他的眼神晦暗了几分,不知想干什么。 “避嫌避到晚上来吗?大哥今日来,难不成还是来关心我的?” 宁心安站起身,几步走到了他面前,抬头仰着他,她一身亵衣,轻薄宽松地拢在身上,却也遮不住她那曼妙的身材。 “大哥有事,不妨明日再说,今日夜深,我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大哥一介男子,不便出现在这里。” 语毕,宁心安绕过他,来到身后打开了房门,准备请他出去,却脖子突然一凉,宁心安惊了一下,低垂了眼瞧着脖子上抵着之物。 “这是何物?” “不清楚?”孟君屹嘴唇微勾,冰凉的簪尖又往里压了压,“你应该最清楚不过。” 孟君屹收回手,将银簪在手中把玩,脸上玩味地瞧着她,“这簪中,可藏了大量毒粉,这可是你之物。” 他扯过身旁的凳子,坐了下来,等她解释,整个屋里,便只有这一把凳子,她便只能站着。 “解释?” 宁心安瞧了眼他手中的簪子,展颜一笑,“不是我的,大哥不是已经罚过我了吗?怎的,我没死,你不甘心?” 她的话句句带刺,如今回了孟家,自是要不一样。 那就算她不知天高地厚。 “你那点把戏,以为我不清楚?” “大哥在说什么,心安怎么听不懂。” 她坐回了床上,手中拿着梳子不断梳着乌黑的长发,整个人显得妩媚又娇羞,孟君屹转头看向窗外,眼神微眯,迸发出危险的气息。 孟君屹将簪子放在桌上,不再问话,起身便离开了房间。 见他离开,宁心安将门窗都关好后,才又重新拿起那只银簪,里面的毒粉已经用完了,不过还剩些毒渣, 其实,这里面根本就不是什么毒粉,不过是几味药粉而已。 出府那日,她早已将这簪中之物调换,她本就知可能会出麻烦,只是不知,竟是这般大的麻烦, 好在她早已调换了里面的毒粉,便是孟君屹捡到了这簪子,也没什么破绽。 第30章 赶她出肃宁府 第二日,宁心安梳了个简单的发髻,便去往正堂给姜氏请安,好几日下来,都未见孟无漾,倒是让她轻松得多。 “女儿给义母请安。”宁心安向她行礼,却又见坐她身旁的孟君屹,犹豫了一下,也问候了一句,“见过大哥。” “坐,兰儿,上点茶来给四小姐。” “是。” 宁心安今日又是一袭白衣,她脸上笑容淡淡,正准备接过茶杯,兰儿的手却一抖,那杯滚烫的茶水便倾倒出来,宁心安盯着兰儿的双眼笑了笑。 “啊!” 兰儿的手猛地缩了回来,她的手上被烫红了一大片,这杯子刚刚是朝着宁心安的方向倒去了,不知怎的竟然被她的手一碰,又倾倒在她手上。 “怎的如此不小心?”宁心安见她受伤,赶忙问了一句。 “夫人……”兰儿小心地看了眼大夫人姜兰英,不知如何是好。 “下去罢。”她摆摆手,脸上露着温和的笑意,“这丫头笨手笨脚的,不过跟了我这么多年,也有了些感情,希望你不要怪罪。” “义母哪里的话,我怎敢怪罪,做不好事可以慢慢学,时间还长,可以慢慢教导, 况且我并无大碍,义母这般想真是多虑了,我来孟府的时间都没兰儿姐姐的时间长,倒是应该跟她们好好相处才是。” 她虽没受伤,但衣服上却也浸湿了茶渍,看起来有些狼狈。 “义母,心安今日来,倒是有个小请求。” “哦?但说无妨,你我家人,何必拘拘束束。” “女儿想去外面的医馆药馆,去诊看身子情况,”宁心安抬头看了眼坐一旁默观全程的孟君屹,又赶忙垂下眼眸。 这东临国的对医药这块比较宽松,大街小巷都是数不清的医馆药馆,就连官员就医,非特殊情况一般也不会去太医院请太医, 据说当年成皇帝被民医治愈了不治之症后,便宽松了东临国对医药的律法,这也致使至今,东临国的医术比其他三国位居第一。 只是这如今,玉京中绝大部分医馆和药馆,都是九千岁爷的产业,只是却还无人发现。 “是我欠考虑了,你回来这几日,竟也没找御医来查看你的身体情况,真是怪罪。” “义母本就平日操劳,这点事便不劳义母费心了,女儿独自一人能够应付,女儿相信,上次那样的乌龙,不会再出现了。” 宁心安这一句话,倒是点了两个人。 姜兰英尴尬地笑了笑,孟君屹挑了挑眉,静静地看着她,却不发一言。 他知道自己母亲的脾性,怕是想着他在,能给她撑腰,故意刁难宁心安,那滚烫的茶水,一看便不是给人喝的, 萧笙成现在这样,确实是他活该,母亲这般对宁心安,也确实情有可原。 “那女儿先告退了,叨扰了义母这么久。” 宁心安不再说什么,一整个下来,除了开头的问候,再没提过孟君屹。 这几日她回来,孟达倒是命人送了不少衣服首饰给她,如今这件白色倒是成了唯一一件了,她挑了几番,最终才选了一件青色的衣裙穿上。 而里面,其实偷偷套了一件淡粉色衣裙。 她带上面纱便出了门,这回她没有用马车,只是独自一人便出了府。 刚离开孟府的视线,宁心安观察了下四周,发现没有人跟踪着,便闪进了一家成衣铺中,换下那青色的衣裙,给自己画了个浓妆,出门后便又戴上斗笠才离开。 等到了肃宁府,宁心安才长舒一口气。 她拿出一块令牌,门守很快便让她进去了。 今日回肃宁府,她早就书信给苏大哥说了的,如今踏入肃宁府,她的内心又是忐忑了一番。 “千岁在书房等你。”苏正青已经在外院门口等待多时,见宁心安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襦裙出现,他的心终于沉了下来。 “千、千岁可有说什么?”她的声音被口水堵塞了一下,才又顺利开口。 “你先进去。”苏正青沉默了下,只这般回答她。 千岁是没说什么,但是那样子也不像什么都没说,他也不好揣度他的心思。 “嗯……”她的声音颤了颤,深吸了一口气,才又提步进去。 以前觉得这院子很大,如今却觉得,再大一些好。 一步步靠近书房,她的额已经冒出点点虚汗,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擦去手中的汗,她的背挺直,连衣服在被一点点浸湿也未发觉。 “叩叩。” “进。” 周元景翻阅书籍的手顿了顿,门被推开,宁心安紧绷着的小脸神色略显慌张,眼神飞快地瞧了他一眼,却又快速低下头。 “请千岁恕罪!”她一进来,便直接跪起,双手交叠置于地上,额头扣在双手下方,身子微微颤抖,可她还算镇定。 “过来,帮本座磨墨。”他声音冷酷,却带着些无奈。 可宁心安此时哪里能感受得到这些,赶忙应下一声是。 起身便去到他的身边,为他磨墨。 双手上的伤痕还未完全痊愈,淡淡的伤痕显露在周元景眼中,宁心安不知怎的,突然感觉空气好像冷下去了几分,额头些许出汗,可她不敢擦。 “手上的伤,如何了?”周元景眼神盯着手中的书卷看,嘴巴却不经意地问出这句话来。 “回千岁,快、快好了。”她磨墨的力气更加大了几分,“完全不影响做事的。” “哦?是吗?”周元景突然执起她的手,指腹轻轻按了按她手上的伤口。 宁心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慌了神,一时不察,被手上的疼痛刺激的眉头紧缩。 “不疼?” “……还好。”她犹豫了再三,知道自己瞒不过千岁,回答得模棱两可。 “在大理寺这两天,将胆子磨没了?觉得肃宁府束缚了你?还是怕本座。” 周元景放开她的手,又继续看向书卷。 “……没有。”宁心安的内心实在煎熬,她是害怕周元景的,可她只是担心,说错话惹他厌烦。 “没有什么?不觉得肃宁府束缚了你,还是不怕?” 周元景声音淡淡,却每一个字都沉重地敲在了她的心头。 “千岁。”说着,宁心安情不自禁用小手拉住他的衣袖,惶恐说道, “心安知错了,我不是故意去招惹那大理寺少卿的,求千岁网开一面,饶了心安,求千岁不要赶我走,心安不想离开千岁府。” 宁心安说着,声音忍不住带上哭腔,眼泪更是像决堤了一般往下流,拉住他衣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只敢抓住一点点的衣角。 “千岁,求您不要赶我走,心安愿意一辈子在您身边做牛做马!” 第31章 做什么都愿意? 或许在千岁看来,这只是随便一句话的事情,可她怕,她怕自己再回到五年前, 待在千岁身边这两年,他的每一句话她都会忍不住去琢磨,她怕自己再掉入人心的陷阱。 早在五年前,她就该明白了,凭什么才能活下去,可她却还总是忘记…… 周元景垂眸看她,表情琢磨不透。 衣袖被她拉住,他缓缓抽开自己的衣袖,突然戏谑说道。 “你既想留在本座身边,不妨说说,你还能为本座做些什么。” “我……”她垂了垂眸,眼神闪过的自卑,她能做的,换一个人来都能做,无她也一样, “千岁,心安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做什么都愿意?” “何时骗过千岁,只要千岁吩咐,心安……心甘情愿。”宁心安眼神孤寂,手指紧紧抓着衣裙,害怕被他拒绝。 脑海中已经想过无数个被抛弃后自己何去何从的想法,这无一例外的是,都不如待在肃宁府好。 “若本座叫你成为我的对食呢?你也愿?” 宁心安心下一愣,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只是虽疑惑,她的回答还是那么坚定,盯着他的眼神充满了认真,这是她第一次敢这么认真看他。 “愿。” 周元景的声音很是平静,但当听到宁心安的回答之后,他的心还是忍不住漏掉了一拍,抬眼看着身旁懵懂无知却又眼神坚定的女人,他的眼神微眯。 “是吗?” 只见周元景轻轻抬手,她便不知怎的,身形不稳落入他的怀中,双手紧紧握着他的衣袖,眼神中带着点惊恐,不知他的意思。 周元景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迎上她迷茫的眼神,低头狠狠吻上了她的唇,软舌撬开她的贝齿攻城略池,疯狂掠夺她的甜美。 她的瞳孔猛地收缩,眼睛傻愣愣地盯着他,忘记挣扎,也或许她根本就不想挣扎。 水润的双眼直直盯着自己的双眸,她生涩不知道回应自己,良久,周元景放开她,眼神淡漠地落在她的唇上。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可知,什么是对食?” 宁心安呆呆看他,手指轻轻放在自己的唇瓣,她的软唇传来一股刺痛,周元景的吻很霸道,似乎有些将她吓住。 周元景瞧见她的动作,眼神又是晦暗了几分。 “嫁给千岁吗?”宁心安坐在他怀中,良久才开口,声音软糯,手中紧紧抓着他的袖子,内心忐忑。 “千岁怎会觉得我不愿,我的命都是你的。” 她眼中似乎没有别的情绪,只是觉得,这是她应该做的,便如她所说,她的命都是他的,那还有什么不可, 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只要能一直留在他身边,相安无事便好,她于周元景来说,本就无一处可用,若无他,五年前她就该死了。 周元景听了她的回答,心中不觉一冷,将她从自己怀中抽离,冷声开口。 “不过是玩笑话罢了,不过有句话你说得不错,你的命是本座的,本座若不让你死,谁也碰不得你。 孟君屹,区区大理寺少卿,也配碰本座的人?” 他轻抿了一口茶水,眼神不再看她,挥手让她离开。 出了房门,宁心安只觉得心中好似堵着一口气,她自认为自己回答得不错,可,似乎是在听到他说的那句, 只是玩笑话罢了,她却开始难受了起来。 不过今日回千岁府,便是为了请罪,千岁既不怪罪,她也没有理由再待下去。 回了孟府,宁心安又换上了那身青色襦裙,一言不发地回了她的肃清院,一直待到圆月高照,夜深人静。 纱窗前,宁心安抬头盯着那高挂的圆月,胸中那股郁气越来越重,快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伸手抚摸自己的唇,上面好似还留存着一丝温度,令她胆颤心惊。 第二日一早,宁心安没有去请安,只是在自己的院子里摆弄花草,自打从大理寺回来,她便已经想好了,千岁既没有其他吩咐,就这样安逸在孟府也不是不好。 待在这孟府,既安全无事,还能好吃好喝供着,若是能一直这般,她自是乐得清闲, 她不想自己成为太贪心的人,只要好好活着……便足够了。 其他的,她本不奢求,也不该再奢求。 昨日回来,她从师傅那里拿了几本医书回来,这几日倒是可以好好看一看,出了千岁府已经有半个月了,她来到孟府这么多日,荒废了不少时间。 日光下,宁心安脱了靴子,将脚放入池子中,头上还放了几片大荷叶将自己盖住,一边翻阅医书一边与池中的鱼儿嬉戏,日子竟也这般乐得清闲。 手中捡起一块石子,她的手用力一抛,便精准地打中了一只正在腾飞的蜻蜓,手中把玩着这几块石子,手上的伤养了几日,也恢复了不少的力气。 瞧着自己白得透析的双手,宁心安忽然有些入神,看样子已经养好了,不过手上比之之前却还是使不上什么劲儿, 五日后。 “漾儿,这些日子还是待在家里好了,你这几日总是和荣王世子相会,省得传出什么不好听的名声来。” “母亲放心好了,女儿自有分寸,这几日不仅是跟修齐一起,还有他的几个同僚,如今他们与我也算相识, 几位都是世家大族之人,以后有用到的地方,便可叫他们帮衬一二。” 孟无漾笑了笑,她这几日,结识了不少新的权贵,确实是一件好事。 “不愧是我姜兰英的女儿,就是聪慧过人。” “对了母亲,那宁心安如何了?我听说那日她从大理寺回来,身上可伤得不轻。” 孟无漾提起宁心安,脸上满是鄙夷,但是一想到春华和秋实给她的描述,心里又是一顿畅快,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再去奚落宁心安。 她在孟家本就是人人可欺的外人罢了,一个名头给她又能好到哪里去,在孟家也是一口饭给她养着罢了。 她知父亲养着她,另有用处。 “她呀,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将春华秋实遣退后,一直待在那肃清院不出来,连繁珠那丫头都不见了。” 第32章 摊牌 “不过离封后大典时日不多,你也该准备准备了,到时候要进宫的。” “是,母亲。” 这几日孟君屹倒是忙,不知怎的回事,前些日子刚刚判了一桩贪污案,如今却被人插手,成功翻案,这叫他在皇帝面前失了威信,被狠狠罚了一通。 倒是因为尚书府的原因,对他有意见的官员也不敢怎么弹劾他,毕竟孟家长女也立马要嫁与荣王府成世子妃,他们定不敢触这个霉头。 刚回孟府,孟君屹先是去了宁心安的肃清院,刚一进去,便见宁心安手上拿着一根竹签, 修长的双指轻轻一挥,随着洁白的袖袍翻飞,那细小的竹签便稳稳扎入梨树的躯干。 宁心安挑了挑眉,身后来了人,她知道,不过并不是很在意。 “手已经好了?” “十日已过,自是该好了。” “你这十根手指,没好之前,也能如此吗?” 孟君屹抬眸又看了眼距离二十米外正插在树上的竹签,眉毛微挑。 “是。”宁心安转身,眼神直直盯着他, “倒是大哥,好久未见了,今日来我肃清院,是为何事?” “看来本官之前猜测不假,你倒是个能耐的,竟能在本官手下蹦跶这般久。” “那要多谢大哥的手下留情了。” 宁心安盯着他,浅浅一笑,双手猛地伸出,直取他的面门。 孟君屹伸手将她的手荡开,指尖堪堪擦过面庞,不过却毫发无伤,宁心安的腰肢柔然,下腰躲过了他的出掌,身形顷刻翻飞,手掌撑地又站起身。 两人你来我往,打得难舍难分,宁心安一袭白衣,略显下风,黑衣男子下手狠厉,一柔一刚。 宁心安险些被他击中,孟君屹的手落在她下腰脊骨处,她知道自己若是真的被击中,她便是要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也不是问题。 只是孟君屹虎爪换掌,轻轻将她的腰拢着,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你还是太嫩了。” “大哥果然是难得一见的习武天才,我这种刚入门的半吊子,根本就不配跟大哥比试。” 宁心安在他手上借力,撑着自己从他怀中离开。 “怎么,想通了不装了?” “大哥不就是怕我对孟家不利吗?如今我也就这点实力,家底都告诉你了,大哥可还要怎么防着我。” “我入孟府,本就是求一个安身之处罢了,大哥你一再纠结我的身份,是在担忧孟萧笙吗? 放心,我不会打他的主意,只要他别打我的主意,就什么事都没有。” “大哥也不是那种随便给人定罪的人,毕竟您可是大理寺少卿,怎的会不分青红皂白?之前的事我既往不咎,还请大哥,也饶我一条生路,可好?” 宁心安说得认真,叫人看不出真假, 自己江城宁家之女的身份真不真暂且不说,她这般说不过告诉他,自己也只是为了活命才这么做罢了,她把自己的底线都暴露给了他,好让他放心。 “不好。” “……” 孟君屹静默地盯着她,瞧她那副像吃了苍蝇一般难看的脸,忽然觉得好笑,面上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着。 “若大哥还是不放心,您当然也可以一直盯着我。” 宁心安不欲再过多解释, “方才,多谢大哥手下留情。” 宁心安回到院中的石桌前,捏起一块点心吃了起来,心中却在思考着什么,脑海中的想法在不断翻飞,最后只是转头又问起了他, “这是今日刚送来的莲花糕,大哥可要尝尝?” “不必。” 孟君屹瞧了她一眼,转身便离开了这方肃清院。 他许还是对这宁心安太过担心,回府后竟第一时间来了这肃清院, 想通了自己为什么来这后,孟君屹便去往了姜兰英的院子请安。 “母亲。” “怎的今日回来了?手上的事解决得怎么样了。” “还好,母亲放心便是。” 姜兰英有些担忧,还是多问了几句,她也知这种官场上的事,自己不该多问,可是还是忍不住关心。 “可知是何人干的?” “暂且不知。” 孟君屹低头抿了口茶,回忆着脑海中怀疑过的几人,都有一些嫌疑,但是过多思考,又似乎不是。 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被翻案,何家贪污之事证据确凿,到头来却说这些证据造假, 怎么可能,这可是他一点点找的证据,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些证据是怎么来的。 可…… 他如今也说不准了。 他也怀疑是有人从中作梗,便是故意要给他难堪,可能有这样能力的人,全朝堂他也只想到一个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 ……他最近似也没得罪九千岁? 孟君屹从姜兰英那里离开,脑海中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情。 刚巧来到前院,竟又见宁心安穿了件粉色衣裳,似要出府。 宁心安刚出孟府,还未有些知觉,她今日出去,本是想去取前些日子托人去铁匠铺锻造的银针,顺便再去药馆拿些医书回去看看。 前几日拿的那几本医书已经学完,她也是无聊至极。 来到铁匠铺附近,正准备前去时,宁心安似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便在一处胭脂铺前停下,她环顾了下四周,却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可出了上一次的事后,她还是变得格外谨慎,她当然知道同样的事情不会再出现第二次,可还是以防万一才是。 “这胭脂如何卖。” “是姑娘,姑娘长得这般出尘,便适合这样的胭脂,买一个?” “嗯。”她听得出这摊主在乱吹捧,却也不说什么。 宁心安收好胭脂,付了钱,便往着药馆走去。 若是出了什么事,她倒是可以在药馆躲一躲也是。 刚步入药馆,宁心安微微往身后瞧了一眼,却见那熟悉的身影也跟着踏入了药馆。 孟君屹?他怎么跟着她,跟了多久? 宁心安挑了挑眉,朝他走去。 “大哥怎的也来这药馆了,可是身上有伤?” “你来这里作甚?” 孟君屹疑惑看她,想从她的表情里知道答案。 “前些日子伤了,得补补身子才是,虽然伤疤好了,但是二十多鞭呢,还是流了不少血,身体还是得养养,省的落下什么隐疾,大哥觉得呢。” 第33章 除了千岁,还能喜欢谁 孟君屹塞了一下,不置可否。 “大哥来此,是?”宁心安眼神疑惑看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既然你的身子还未好,那便一起看看。” “我的伤,还是不劳大哥挂心了,只是补一下气血便可,今晨我说,之前的事咱们既往不咎,大哥给我留条活路便可。” 宁心安表情如常,说起这些伤来便像粗茶淡饭一般,似乎毫不在意,可孟君屹听了却不是这么回事。 “若我硬要知道?” 孟君屹盯着她如星辰般璀璨的双眸,说出的话似不过脑子般,令他一惊。 可话已出口,他没有收回的余地。 “没有意义, 大哥若是想补偿我,不如多送些珠宝首饰过来,我是个俗人,惜命也贪财,若你能给孟无漾的,给我也来一份,我自是乐意。” “若大哥做不到,便当我没说。”宁心安笑了笑,表示不在意, “大哥还是回去罢,您事务如此繁忙,还是不要在这里与我纠缠的好。” 孟君屹盯着她的发饰,瞧着她一身朴素,除了最开始的那支银簪,确实再无其他饰品, 想起她手上唯一的玉镯,为了自证清白时亲自打碎,心口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堵塞了一般, “可要我送您?” “不必了。”孟君屹深沉地看了她一眼后,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二楼。 白木容紧张地看了眼对面端坐着的男人,神色慌张,手中执起的茶水喝也不是,放也不是。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便见白木容已经喝上了一口茶,宁心安将门关上,屋内只有他一人,桌上却已摆上了两杯茶。 “师傅。”宁心安语气有些轻松,立马盘腿坐下, “这茶真不错,几日未见,徒儿对您,甚是想念。”宁心安执起茶杯喝了一口,今日的茶格外清香。 “哎,没大没小,说话注意些,都已经是大姑娘家家了,说话还是那么没有分寸。” 白木容额头出了虚汗,似乎刚刚经历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九千岁才刚走,他此时却还是不敢大声说。 只是他却不知道,另一间厢房内,周元景重新倒了一杯茶,淡淡喝了一口,听着两人的对话。 “是,师傅。”她浅浅一笑,不过脑海中又想起了什么,她忐忑着又喝了一口茶水。 果然,白木容还是问出了口。 “那日……你受了鞭伤?怎么不告诉为师?” “不是跟师傅讨要过了止疼药粉嘛,无甚大碍,师傅不必担心。” 她抬起头,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并不将那些伤放在心上。 “不过二十几鞭,又不是没受过,况且,便是让师傅知道了,他也断不会让您替我医治,为了赶回孟府,孟君屹也不想节外生枝,还是省得您担心。” 白木容欲言又止,最后竟也只是说出这些无什么用的话。 “若你说了,我能多给你点药。” “不吃点苦,怎会长记性呢,孟君屹不难对付,本以为他会是千岁的强劲对手,看来不过如此。” “此人心狠手辣,你在狱中,可受了不少苦。” “不足挂齿。”宁心安回想了狱中那几日,又淡然开口, “也是没想到,堂堂大理寺少卿,竟也会公报私仇。” “他确实也是个狠厉角色,一般人不敢轻易招惹。”白木容脸上出现愠怒,痛斥孟君屹的行为,却也无可奈何。 “我在孟府,迟早也是要跟他对上的,只是没想到,竟这么快就给他找到了机会。” 宁心安又抿了口茶,将之前在大理寺的事情和盘托出。 “看来孟大人倒是胆大包天。” “先前是我太愚钝…如今长记性了,一直待在院子里不出门,与他们不相处。” 是长记性了,这件事就算她倒霉,她认栽,她本也算是自愿入的陷阱,既然死不了,也没什么可再记挂心上。 “身上的伤,可不要留了疤。” “师傅放心,您给的药方,其它的不敢说有多熟悉,独独祛疤这方,徒儿记得牢,日日在孟府泡药浴,已经看不出痕迹了。” 宁心安起身,往身后的书架走去,想找一些医书来看看。 “如今在孟府已经待了许多时日,也未见千岁有任何吩咐,那日他来了孟府,也不知是为何事,我琢磨不透千岁的心,师傅可看透了什么。” “你若都不知千岁所想,为师又何尝知道,你在他的身边还要多上一些。”白木容先前不知千岁竟去了孟府, 许是因为他去了孟府,宁心安才得以快速从大理寺出来。 “其实说来,孟达留我在孟府,还将我收为养女,不也是打着一个美人计的算盘, 也不知他哪来的错觉,怎的想用我去蛊惑千岁,且不说我本就是千岁的人,千岁又哪是那么轻易被蛊惑的人。” 取下一本医书,宁心安重新坐了回去,轻轻抿了口茶,又叹了口气。 “向来都是这样,以前他们送来的女人可不少。” 白木容心中倒是有几分算计,可也知其中风险,又将想法咽下。 “死性不改。”宁心安淡淡地评价一句。 “你如今已经及笄了,以后可不能像以前那般莽撞了,今后可有何打算?” “什么打算?”宁心安翻找医书的手顿了一下,忽又开口。 “便不想……找个好人家嫁了?” 说出这句话时,他的手心直冒汗,这对宁心安来说,是一个禁忌。 他的想法,是撮合她跟九千岁,若千岁不放她离开,她不嫁也可,可千岁不一定不会找个对食,若是他找了对食,那他的这个徒儿,彼时又该如何自处。 所以,她若是能跟了千岁…… 却也怕她不愿,毕竟,她风华正茂,无论是样貌还是才华,与京城女子,甚至整个东临国女子相比,各方面都算上乘。 他今日问这话,可是顶着杀头的风险说的。 “能一直活着,待在千岁身边,如此便好。” “你便没有心仪之人?” 宁心安抿了口茶,良久不说话,眼神只直直盯着茶杯,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木容以为她在纠结。 空气静默了许久,才见她忽然一笑,堪堪开口。 “师傅说的什么话,除了千岁,我还能喜欢谁,况且……” 况且什么,她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为师倒是发现,跟在千岁爷身边两年,你倒是跟他有些像了。” 第34章 玩笑话罢了 “不及千岁万分之一。” “真不想?” “不想。” “若千岁爷想呢?” 白木容对比她的淡定,心中颇为急切,这句话说出口时,他的心头都颤了颤。 “千岁若想,也不是我等能干涉的,师傅问这话,未免想得太远。” 说完此话,她却又顿了顿,在一排排书架里找到了适合的医书后,才又坐了回来。 “师傅不是逼迫你想这些有的没的,只是……” “好啦,师父的话我都懂,不过是怕我以后受人排挤嘛,既是主子,我便该好好伺候。” “你……”白木容的话还未开口,便又听她说。 “不过,我的主子,只有千岁一人,她若容不下我,我便……除了她。” “你说什么胡话!” “开玩笑罢了,师傅莫急,千岁的心上人,我怎敢动,我便是死也动不得的,徒儿还没傻到那个地步。” 她忽地一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茶水回甘让她尝到了一丝甜头, “师傅的担心我明白,我的命是千岁的,便不容我做决定了,不过此时说这些,倒是有些早了。” “若是能死个痛快,不也是一件妙事。” 白木容被她的话气到,却又无可奈何,她说的,何尝不是实话。 “马上便是封后大典,千岁应该会很忙,到时候,若肃宁府不需我帮忙,我便不回去了。” 出了医馆,她便立即便朝着铁匠铺前去, 说这句话时,她是带着点情绪的。 师傅今日说的话很奇怪,但她何尝不知道,可,那又能怎样,她本就手无缚鸡之力,一身本事全是九千岁给的, 若他要她死,即便她反抗,结果不都是一样,且周元景的手段,不是她能承受得住的, 她前去医馆拿的医书,是关于针法的练习,五年前她决定学医,却也因为习武兼顾不得,致使她如今也只是懂得简单的药理知识罢了, 若想学针法,甚至要拿针法杀人,她需得下一番苦功夫才行。 可如今她的武功却也还是个半吊子,如今又要分些精力去学习,属实有些难。 肃宁府。 “千岁,安东侯回京了,不过,看样子,这封后大典是赶不上了。”苏正青说罢,递上了此次皇宫宴会的来员名单。 周元景接过卷轴,眼神淡漠地粗略扫过上面的人名,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薄唇微启,声音冷淡地开口。 “安东侯,倒是个难缠的,你弟弟那边,近来如何?” 苏正青一听这话,连忙低头,压制着难以言说的情绪回答他。 “千岁,一切安好,并未惹人怀疑,按千岁所说,一直在慢慢蛰伏。” “苏子安是个可塑之才,且再等些时日,一切都将走上正轨。” 听闻周元景的话,苏正青不禁缓缓抬起头看他, 他不明白,千岁为何这般做, “安东侯虽不能前来,但他的小儿子倒是提前回京了,封后大典之日,便能准时到达京城。” 夜晚,宁心安被梦魇惊醒。 距离上次从药馆回来已经过去了七八天,她的针法却未得到丝毫进展,昨日夜里,她再次梦回五年前,那阴暗的地牢里,十指被银针狠狠扎入, 透着窗外的月光,她清晰地瞧见梳妆台上那一堆断了的银针,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 最近不知缘何,她似乎有些走火入魔了般,越练越焦急,没有丝毫耐心。 第二日,宁心安一晚都坐在了床边难以入睡,盯着大大的黑眼圈,她的面容憔悴了不少。 这套针法,看来光靠她一人,还学不了。 “叩叩。” 门口的响声令宁心安回神,她胡乱套了一件白色衣裙打开了房门,只是却没想到,是他。 孟君屹身高八尺,今日穿着一身深绯色官服,眉眼深邃,隐隐带着一股狠厉,身姿挺拔,形貌昳丽,此时站在宁心安房门前,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孟君屹?” 见她一副乱糟糟的模样,孟君屹转身回避,声音冷淡如常,“是我。” “大哥,心安还未出阁,倒是请您注意些分寸,您今日来寻我,又是为了何事?” 她倒是有些烦躁,一来是因为针法之事,二来,她说的也没错,这孟君屹出入她这院子未免也太过自由。 孟君屹在孟府的地位她知,既然别人说不得,那便由她来说。 “今日封后大典,皇上赏赐了不少东西给孟府,如今你作为孟府的嫡小姐,这是你的那份。” 孟君屹清了清嗓子,说话都有些不自然了,一直背对着宁心安。 若是他转过身来,宁心安定能瞧见他那张有些羞愧通红的脸。 是他失了分寸,似乎从来没在意过这个问题, 想到那次宁心安说的话,“……大哥这个年纪,是该娶妻生子了,好学学怎么怜香惜玉……” “那便有劳大哥特地跑一趟送过来了。” 宁心安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如今,她没有力气跟孟君屹斗。 “四妹妹、” 孟繁珠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宁心安朝她看去, 见孟繁珠一身粉衣,头上戴着几支银钗,面上已经抹好了胭脂水粉,额间花钿妖娆,手上拿着一把仕女图团扇,移步生莲,端庄淑静, 望向她的同时,也见她看向了孟君屹。 “大哥还未入宫吗?” “嗯,即刻便去。” 孟君屹的声音带着难以触碰的冷漠,似乎面前之人是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说完此话便转身离开。 “大哥向来如此,他没有为难你什么?”孟繁珠瞧着人已经走远,才又拉过宁心安说起话来。 见她一脸憔悴,面色不佳,倒是惹人怀疑。 “并未,大哥不过是来送些东西罢了,二姐姐来此,是为了何事?” 宁心安摇摇头,打消她的顾虑。 “今日封后大典,听说安东侯府的小将军回京了,京城中无数贵女,今日都将在北街去一睹他的风采呢。” 安东侯,先前在千岁身边听过,此人军功赫赫,手握十万兵权,是如今五大将军中最有实力的一位, 也是除了镇北侯外,唯一被封侯爵的大将军。 “我从姨娘那里听说,此次回京,皇上要为这位小将军赐婚。” 宁心安挑了挑眉,所谓赐婚,不过是对安东侯府的制衡罢了。 随着孟繁珠去了北街,上了酒楼的二楼厢房,这是先前便定好的,今日这条大街被挤得水泄不通, 宁心安也换了一身粉丝衣裙,不过相较于孟繁珠,她的颜色要淡一些。 “据说皇上派遣九千岁前去为小将军接风洗尘,不知可是否为真。” “是吗?”宁心安有些讶异,“若真是这般,皇上对这小将军倒是看重。” 第35章 小将军回京 “不过这小将军本就盛名在外,这京城中,除了大哥,辅国公家的长子林长恭,小将军方星楚最受人追捧, 虽常年远驻边塞,可这世安动荡,女子都只愿寻一个能安身的良人,且听说,林家二小姐林熙悦爱慕这方小将军已久,今日,她必定也会来此。” “是吗?那我可有些好奇了。” 宁心安打趣说道,两人坐在窗前,喝着茶水慢慢叙说。 迎接队伍还有段时间才过来这边,她们趁此好好聊一聊。 “二哥他最近在做何事?” 宁心安问了一句,她倒是听下人嘴碎多说了两句,才记得孟萧笙这号人。 “他呀,据说又喜欢上了王家姑娘,跟在人家后面跑,早不知道又怎么玩去了。” 孟繁珠听她提起孟萧笙,倒是缓缓解释,“二哥便是这般,你无需在意。” “这倒也好,怪不得大哥对我的敌意少了很多,原是如此。” “二哥如此花心,名声在外也不太好,与大哥截然相反,也不知以后,是否有姑娘家愿意嫁与他。” “这就多虑了。” 宁心安抬头看了眼街边,闹哄哄的,今日阳光明媚,六月中旬的日子,市肆烟尘闹。 “吏部尚书府的人,还怕无人?” “四妹妹真是说笑了,这不都冲着大哥去了,特别是那嘉义伯嫡长女,最是爱慕大哥, 不过大哥没有娶妻的想法,自也不会考虑她。” 她可知大哥这个人,轻易不会被迷惑,便是京城第一才女也向他表达过爱慕,可大哥愣是一个眼神也没给, 身处大理寺少卿这个位置,他心狠手辣,手上沾了不少人血,以前刚上任时,直接带人去抄家也是眼睛也不眨一下, 若不这朝中已经有了一个九千岁,她大哥或许也能掀起一片大风大浪。 “嗯。” “妹妹上次说你有心上人,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啊?” 孟繁珠又继续问道,那日她虽不在,可孟府上下,几乎都知道了此事,她知道,这定是宁心安自己叫人散播的。 “他呀……”宁心安想了想,这个她随口编出来的人,好像也有了模样,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宁心安仔细临摹着脑海中周元景的模样,他披散着银发的样子最为俊美,一头银发如瀑, 斜飞的青金色瑞凤眼说不尽的邪魅,酷爱白色锦衣秀士装扮,浑身上下穿得一丝不苟,身姿仪态可谓板正, 若他不是个太监,应该也是受万人追捧的程度。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其实觊觎千岁的人也很多,上赶着给他当对食的宫女也不在少数, 可,她们不敢,那些个被送出去的女子,无一例外,进了千岁府便是有命进,无命回。 她们大多都想着在皇宫混不下去,另辟蹊径通过千岁荣升,有些也是无路可退,反正都是死路一条,想着靠美色引诱他,这也是外界传出那些离谱谣言的原因。 虽她成为了千岁身边唯一伺候的女子,给他暖过床,与他肢体接触,她好似也喜欢待在他身边,可自己也清楚他的雷池, 若是触碰了他的逆鳞,自己同样没有路可活。 “但这婚约,其实已经作废了,二姐姐可不要告诉了义父才好,免得……” 宁心安转头看她,眼神中似充斥着不安, 只是却不曾发现,她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与她眼中表现出来的恐惧截然相反。 “怎会,我知那个理,若是让爹知道了,定要将你嫁于什么人,你这般风华正茂,实在不该。” 孟繁珠算是清楚她爹,本就存了要将宁心安送与九千岁的心思,宁心安城府可不低,却见她似乎还没意识到这一点,估计是没想过要与一个太监成婚,怪可惜的。 “多谢二姐姐。” “这是我亲手做的两个香囊,倒是见你来此,什么也没做准备,这其中一个,便送你罢, 若是你能的小将军青睐,说不定,便能摆脱这牢笼。” 孟繁珠目的不言而喻,只是,她倒是不需要这般做。 “二姐姐留着,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小将军,并非我之良配。” 宁心安虽说出口,却见孟繁珠也不怎么当回事,不过她也算个聪明人,香囊暂时放在了她那处。 原本只是热络嘈杂的街道突然轰动起来,宁心安吃着桌上的点心,好奇抬眼看了下窗外。 “四妹妹,方小将军要过来了,我们快去看看!” 孟繁珠起身,往窗外探出头去,街道上同样挤满了人,黎民百姓也不在少数,多是来瞧这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的小将军。 “待会儿,你也可以将这香囊扔过去。” 孟繁珠看着远处战马上凛凛威风的男郎儿,心中似有什么声音在呼喊她。 “我便算了,二姐姐若要扔的话,可要扔准一点哦。” 宁心安打趣说道,脸上带着笑意,同样站在窗前往楼下看去。 她先是看向对面酒楼纷纷探出头来的娇俏小姐,又是扫过那些熙熙攘攘挤在路两旁的黎民百姓, 更有大胆的人儿占据了最佳位置,已经开始朝着如意郎君扔香囊了,顿时心中感慨万分。 这个朝代的女子还算开放,像孟无漾这般跟着韩修齐相会也无人会说什么, 她还是见识短浅了,以前是待在将军府惯了,未曾出来见过此番场景。 爹爹回京时,也是这番场景吗? 思及此,她的眉头皱了一下,心中思绪万千,不再去看下面的场景,默默转身回去,又盘腿坐了起来,喝了口出后才又深深吐出口气。 怎的又想起以前的事了。 “心安,快过来!”孟繁珠瞧着人已经走了过来,立马去将宁心安拉了过去。 她打心底还是觉得,宁心安只要瞧了那小将军一眼,便会爱上他的。 少年将军意气风发,一身红色行军战袍英姿飒爽,头发束成高马尾,脸上带着微笑一一扫过众人,丢过去的香囊虽未接下,却点头感谢她们的示好,为人正直谦卑。 “许久不回京,这京城女子何时变得这般开放了?” “是啊,末将瞧着也害怕。”叶副将瞧着一个香囊朝他扔了过来,他缩着脖子逃过一劫。 “小将军戍边保家卫国,自是会受人追捧。” 周元景与他并头骑马走在最前头,为他解释,眼神却精准看向了前方不远处的酒楼包厢。 第36章 香囊丢给了九千岁 孟繁珠拉宁心安过来,心中打着算盘,她也承认,宁心安的容貌仪态,放在整个京城中也是少有人能匹及的, 若是能用她来吸引住小将军的目光,那也可以多看自己一眼。 又一次被她拉过来后,她也淡淡扫了一眼那小将军,确实一表人才, 他身旁的周元景,同样也是那般惹人注目。 她确实没想到,真在这见到了千岁。 不过她却不敢多瞧, “我先走了,”她连忙又往身后退,出了那窗台,不敢看向下面。 “别啊心安,人已经到下面了,都快驶过了。”孟繁珠不知道宁心安怎么回事,只觉得她似乎有些害怕。 不过看着队伍即将离开,她急切地叹了口气,手急忙将怀中的香囊丢了出去。 只是这一下,好像碰着了什么开关似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却又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街道一瞬间安静,纷纷看向楼上某处位置。 早在众人看上来的那一瞬,孟繁珠就已经跑了,她惊魂未定地一下子跪倒在了宁心安面前。 “心安……”衣袖被扯了一下,正愁眉想事的宁心安才回过神来,却见孟繁珠浑身颤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她皱了皱眉,“怎么了?” “九千岁……香囊。” 所有人都带着探究的目光,似要把那间酒楼厢房盯出窟窿来才罢休,可如今,众人虽好奇,却大气也不敢喘。 只是下一瞬,那窗口处,粉衣少女的发丝被灌进来的风扬起,她清丽不带一丝妆容的脸庞似带着些许苍白, 那双含情似水的眼眸一下子便飘落到了一身红色蟒袍,狠戾阴鸷、杀伐果决、手段残忍的九千岁身上。 相比于众人的不淡定,她显得镇定了不少。 “京城女子真是果敢!” 目光向着众人看去的方向,方星楚瞧见了一张美绝人寰的仙容,亦是一愣。 方星楚一开口,底下的人也开始议论纷纷,开始为她惋惜。 “这姑娘是想死吗?活得还不够?” “她定是手滑了,定是要扔给那小将军的。” “长得这般倾城,竟与那柳姑娘不相上下,可惜,她死定了。” 众人讨论的皆是关于宁心安的死法,以及对她的惋惜,方星楚这才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 “这定是扔给本将军的,周公公还是拿给本将军。” 众人又是一愣,瞬间便又沉默不开口了。 “哦?是吗?” 周元景抬头看了眼宁心安,那双波澜不惊的青金色瑞凤眼直勾勾盯着她,似在等待她的答案。 一听这回答,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姑娘是没救了。 宁心安在众人变化多端的反应中,心情也紧张了起来,她面上挂着笑,可脸却恨不得埋入自己的胸口, 睫毛颤了颤,她神色紧张,看向周元景的眼神不知所措,双手紧着地捏着衣袖,嘴巴张了张,只是未等她说出口,便又听周元景的话音响起。 “快些进宫,封后大典耽误不得,小将军还是勿要贪恋美色。” 周元景瞥了她一眼,开口打破了僵局,双腿夹了下马腹,继续往前走。 瞧着他离开的背影,宁心安有些惶恐,她知那小将军是在给自己解围,可千岁此话,叫她如何回答? 瞧着他们渐行渐远的队伍,宁心安才回过神来,盯了一旁的孟繁珠,她一脸歉意。 “心安,我不是故意的,便是瞧见那九千岁,太害怕了,之前你不是与他有些交情吗?便……” “无事,二姐姐不必如此心忧。”宁心安紧绷的神色安了下来,虽有些不赞同她的做法,却也无可奈何。 端着茶杯的手抖了几分,她颤颤巍巍地抿了一口,孟繁珠也看出了她的端倪。 “心安,实在对不起,可我不想死,对不起,你别怪二姐姐可好。” “二姐姐多虑了,我无事。” 宁心安知道自己的异样,她勉强扯出一丝笑容,笑对着孟繁珠,可她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她的心情不是害怕,更多的是一种担忧。 千岁对她是多有放纵,可这不是儿戏,先前她便已经惹得千岁不满,如今…… 气氛有些怪异,好在门口突然响起一阵短促的敲门声,孟繁珠遣绿萝前去查看情况,才打破了这般紧张的氛围。 “是何人?”孟繁珠疑惑问道。 “辅国公家的二小姐。”绿萝继续问道,“小姐可要让她们进来?” “原来是她,快请进来。”孟繁珠有些疑惑,辅国公嫡次女林熙悦,爱慕方小将军已久,京城贵女谁人不知。 “是。” 林熙悦一身红色衣裙,穿戴华丽,颅顶微高,一看便是性情张扬之人,她气势汹汹,眼神略带攻略扫视了一圈, 瞧见了正愣神的宁心安,只一瞬,她竟呆愣住了,喟叹了一番,急忙上前,盯着她的容颜看了又看。 “我说怎么能夺得小将军的眼球,原是、如此好看!” 早在她进来一瞬,宁心安便回过了神,只是同样也在打量着她。 林熙悦正想伸手摸一摸她的脸蛋,感受一下是否真实,手腕却被宁心安握住,前进不了半分。 “林姑娘。”宁心安松开她的手,朝她一笑,“多有得罪了。” 将她的手放下,宁心安执起新的茶杯为她倒了一杯茶,递到了她的面前。 “认识一下,吏部尚书孟大人义女,宁心安。”她端起自己的茶杯,一饮而尽。 “辅国公嫡次女林熙悦,刚才是我逾越了。” 她笑着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我不喜欢喝茶,不过,今日这茶水,倒是香甜,许是因为你的缘故。” “这位是?” 见孟繁珠不说话,林熙悦倒是主动问话。 孟繁珠身份只是一个庶女,平日里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这样的人物,一时也不敢加入她们,怕自己逾越了。 “吏部尚书庶女孟繁珠,久仰。” 她微笑着也饮了一杯茶,见林熙悦又乐呵呵打趣起宁心安起来。 “刚才是我唐突,我便是那个追随了方星楚五年的林家嫡次女林熙悦,方才瞧他为你出头,便好奇来访, 比之柳无湘,你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怎的想不开将香囊丢给了九千岁?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要是被他瞧上了,小心被做成人彘,” 林熙悦说得骇人,却将宁心安逗笑。 “这么骇人吗?还未听说过呢。” 孟繁珠听林熙悦这么问,忽而有些自责,却不敢再说什么,只独自喝茶不参与她们的谈论。 “不过是手上的力气小了点,没丢过去,好在现在并无大碍。” 第37章 暗羽卫 林熙悦眉头紧皱,抿着唇看她,神色在为她担忧。 “你怎的还笑得出来,你可知,那是九千岁,不是普通人!” 她的手放在桌子上,似乎下一瞬就要拍桌而起了,可还是忍住了,她倒是舍不得对宁心安粗鲁。 “你可知,那是连我爹爹都会害怕的人物,一个月前,李户部侍郎暴毙家中, 一家老小被惊吓得无处安身,幸好没抄家,听说是陛下不满,才得以侥幸,你可知晓此事?” “我不知,之前未在京城,不了解这些,不过我瞧着那九千岁,还挺温和的,许只是对十恶不赦之人狠厉。” 说着,她开始为林熙悦介绍起她那个小县,讲起那些无忧无虑的生活,充满着对生活的向往,还说看九千岁不似那般凶残之人。 “不,你不够了解这九千岁,你、哎!” 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怎的宁心安就是说不懂。 宁心安:你这么诋毁我上司,我怎么懂。 “别担心,我会没事儿的,你若是担心,我往后多来找你玩,报个平安?” “可真?” “嗯,真。” 瞧着林熙悦被她急出眼泪来,宁心安拿着自己的手帕为她擦拭。 月落在一旁看着,准备制止宁心安的动作,却见自家小姐主动把脸凑过去,她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怕这粗布做的手帕,刮伤了自家小姐的脸罢了,但小姐看起来很受用。 不过她的小动作,还是叫孟繁珠看了进去,她淡漠着不说话, 自己一个庶女的身份,说起来竟还没有宁心安一个外人身份高贵,且也不如她讨人喜欢,她还是安分守己地好。 皇宫密室。 周元景坐在交椅上,手中拿着一只拂尘,后背仰在椅背上,听着正批阅奏折的人说话。 “接下来,该如何走?”萧茂安有些后怕,今日皇宫果然进了一批刺客,好在被周元景安插的人手解决掉了,保住了他的小命。 “摄政王不满您收了他的监军符印,定是会派些人来刺杀皇上,不若,皇上将您之前带的玄甲军调入禁军,任由您差遣。” 萧茂安眯了眯眼,似在思考这件事。 “行军鱼符不是在您那儿吗?有何担心的,若是皇上觉得不行,咱家从神策军那挑选几名高手,随时保卫陛下,同时,为您训练一支皇家专属暗羽卫,如何?” “便按你说的做。” 萧茂安这句话,是指周元景的后一种方法,可他仔细想了想,却也觉得将玄甲军融入禁军也不错, 他的鱼符虽只是行军鱼符,可如今他是皇帝,便有那个权力。 右鱼符丢失,如今不知下落何处,他不敢调太多玄甲军进宫,便也是怕以后若被造反,自己便是手无缚鸡之力, 眼睑周元景是真心辅佐自己,他也只能依靠他来巩固皇位。 “这次周公公又想要什么赏赐?” “您如今想要巩固皇位,那便要重新重用权臣,改革新法,咱家为了您的江山,自愿退居身后,陛下便允咱家待在肃宁府安养便是。” “可……” “放心,李公公资质不错,自有他为您打点,如今朝堂众臣之前太过清闲,如今便是忙起来了,也烧不到您身上,放心便好了。” “李公公是你的人?” “不是。”周元景喝了口醒酒茶,放下茶杯后便起身离开了密室。 清冷的月光洒落,还有几个时辰便又能听见鸡鸣。 宁心安睡得很沉,还浅浅做了一个梦,梦回五年前,她还在将军府的日子,一家人原本过着幸福圆满的生活,她还在跟娘亲一起做着女红, 可天空骤然变暗,浓密的乌云如江海般翻滚奏出巨大的响声,山雨欲来的趋势想要把她席卷进去,压抑得喘不上气来。 再然后,便是她伤痕累累,被九千岁救下, 她知道,自己不愿回忆起地牢里那段痛苦的经历,渴求能有一个人将自己从死亡深渊里拽出来,而那个人出现了。 手段残忍沾满鲜血,背负无数条人命,令人闻风丧胆的九千岁,竟然成了她的救命恩人。 即便在梦中,她依旧能清晰看到他那双不近人情的双眸,像看死人一般看向自己,后来,又变成了一股玩味,像是要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说过,能活着便好,所以,她觉得自己不在意。 “爹……娘……” 天空中的暗色渐渐褪去,她的眼前浮现一条通天大河,滚滚河水如墨汁要将人尽数吞尽,河对岸,一缕金光照在两个熟悉的人身上。 男人身穿铠甲,杵着一根三叉戟,正对着她笑脸盈盈, 而他身旁的女子,也穿着一身红色甲胄,温柔地站在他的身侧,亦是笑意盈盈地看向自己,嘴里呢喃地不知在说什么。 “爹……娘!为什么!为什么抛弃我!” 一阵风沙卷过,对岸两人却已不见踪影。 宁心安挣扎起身,才发现外头的天已经蒙蒙亮起,摸了摸酸涩的眼睛,眼皮红肿,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枕头被浸湿了一大半,打湿的头发黏腻地糊在脸上。 呆坐在床上好一会儿,她才起身出门,穿着中衣便走到了院子里,感受着清晨的清新空气,吐出胸口中的滞气,连着将那股压抑感也释放了出来。 不知近来,她为何频频梦回五年前之事。 封后大典结束后,孟家也开始忙活了起来,不过如今六月份,婚事还是定在了八月,不过不妨碍他们准备这些。 她捏着手里的银针,细细端详,学医既可以用来救人,也可以用来杀人, 目前来说,她的医术救人还有点难,只能给自己看一看,但若是用来杀人,倒是可以一试,可如今,她也还是遇到了瓶颈。 “四小姐,大小姐在门外。”丫鬟急匆匆赶来,给宁心安通报一声。 “哦?大小姐许久未来,今日竟有这般雅兴。” 话音刚落,宁心安便见那一身红色华服少女踏入了这清冷的小院,与宁心安一身白衣格格不入,两人便似针锋相对,可如今这白色却似更胜一筹。 梅红立马将月牙椅擦拭干净,孟无漾才落坐与她对视。 “昨日我进皇宫,知晓了件好玩的事,想听听吗?” 孟无漾脸上带着戏谑的笑,便想记住她如今的表情,看她知道后的反应该是如何。 第38章 皇后,镇北侯府宁心安 “哦,那便说来听听呗。” 宁心安回望她的双眼,表情似有疑惑探究,却也说不起来提上什么兴趣。 “呵,昨日听皇后娘娘提起,当年有个与她相貌齐平的女子,还是镇北侯之女,也叫宁心安呢,你认识吗?” 她直勾勾盯着宁心安的脸,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异样, 害怕,震惊,无措,不可置信。 可惜都没有。 “哦?我竟与镇北侯府千金嫡女同名同姓,姐姐说好玩的事情,是关于她的吗?我倒是想听听。” 她表情没有一丝破绽,倒是一副对那个宁心安好奇的模样,撑着下巴似好奇般看向孟无漾,眼神满是想认识她的期待。 “该不会,你便是那镇北侯府之女?” 听到这话,宁心安哑然一笑,开口问道,“你觉得,我的相貌,与当今皇后娘娘比起来,如何?” 孟无漾听她这番说辞,面上也是一愣,想起她刚才说的话,顿时面色铁青,不善地眯了眯眼。 “旁人怎敢议论皇后娘娘的容貌,宁心安,你好大的胆子!” “姐姐说笑了,我可没有,不过姐姐今日来此,便是为了说此事吗?” 孟无漾轻嗤一声,又变成了那副不屑的模样,仿佛她命不久矣。 “你可别让我抓住把柄。” “姐姐若是连父亲和大哥都不信的话,我也无可奈何。” 她的身份,连孟君屹都查不到任何破绽,区区孟无漾,又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 “且让你再多笑些时日。”孟无漾起身,最后给了她一个憎恨的眼神,便离开了这方院落。 只她一离开,宁心安那和悦的脸色便瞬间冷了下来,冷冷瞧着她离开的方向,便是已经不见了踪影,她还是久久不回神,良久才轻轻启唇。 “许若芸,亏你还记得我。” 她闷笑一声,将杯中的冷茶饮尽,茶盏落在石桌上瞬间四分五裂,划伤了她的掌心手指,她才淡淡拿出手帕擦拭血迹。 当初她为了避锋芒,不常出现在众人眼前,没什么人记得她的长相, 便是这许若芸,不过是九岁那年入宫,跟五皇子多聊了几句,哪知这五皇子与许若芸定下了婚约,如此便被她记恨上了。 小时候还以为她只是太小,不懂事,可现如今,她倒是想差了,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忘不了自己啊,真是多亏了这么一个人记挂自己。 先皇暴毙而亡,义亲王被辅佐上位,当年的皇子被赐死,几位公主被贬为郡主留住了一条命, 后宫嫔妃全部随了先帝陪葬,其中最惨的便是镇国公家长女,刚入宫做了皇贵妃,好日子没享几天便被葬入皇陵。 因此镇国公与如今的先皇不和,却也不敢伸张什么,毕竟,陪葬这件事,是先帝亲自下旨。 如今这护国公之女又进了这皇宫,还成了皇后,镇国公只等着看他的笑话。 看来她之前避锋芒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先皇贪恋美色,若是被他知晓自己,她怕也是难逃入宫的命运, 虽也得罪了太子,但好在,自己现在又有了一条路可活。 在孟无漾走后,她又开始练其指法,如今她的手恢复得还不错,可力道还未上去,她便多加练习。 日子数着,又过去了五日。 银针将飞石击落,却又稳稳扎入池子高挺的荷叶上,看着手里仅剩的几枚银针,她思迅着何时再出去。 “四小姐,老爷叫您去正堂。” “等我收拾一下便过去。” 她眉间浮现出一丝疑惑,却又恢复平静,这几日无什么大动静,这孟达叫她前去,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 “见过父亲。” 来了正堂,宁心安只瞧见了孟君屹和孟达两人而已,今日孟无漾竟不来凑热闹。 “落座。” 宁心安坐下右侧的交椅,手中紧握着的丝绢已经出了几分褶皱,看起来小心翼翼,十分不安。 孟君屹瞧见她的神情,倒是愣了一下,她怎的是这副姿态,眼中有几分讶异,脸上忽而带着一抹玩味的笑。 “义父叫女儿来,是为了何事?女儿这几日不曾外出,可是惹了什么麻烦,烦义父告知。” 宁心安说着,声音都紧张了几分,生怕自己在孟府是做错了什么事,况且瞧见这里只有这二人,两人身居高位,平常人若是见了,定也瑟瑟发抖。 她便是这般想的,也是这般做的。 “听说封后大典那日,你与繁珠一起去了北街?” “是……”她的声音更加颤抖了几分,头颅也随之低下。 孟君屹瞧见这番场景,不悦之色浮现于脸上,眼神犀利地盯着她,却也没有问话。 “听说,你将香囊丢给了九千岁,可有此事?” 随着孟达的发问,宁心安抬起无辜的面庞,豆大的眼泪倏地滑落,直直砸在地面,嘴唇哆嗦着不敢说话。 “义父……本不是女儿、”宁心安犹豫了下,可却还是止住了,“女儿本只是想,赠与那小将军罢了, 可手上忽然没有了力气,这才落到了九千岁身上,义父,可是那九千岁要寻我算账?” “女儿不想死,求义父救救女儿!” 宁心安声泪俱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了好了,你怎的这般爱哭,九千岁那边倒是没什么指示,暂时用不了你的性命。” “真、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女儿便是从小苦日子过惯了,一时改不了,还请义父见谅。” 她开心地擦干脸上的泪珠,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 “……那九千岁,可有什么反应?” 盯了宁心安好一会儿了,良久他才发话。 身旁的孟君屹脸色似乎好看了许多,但仍旧面色铁青,凌厉的目光时不时便会落在她的身上,像是要将人凌迟一般,在一旁不说话。 “什么……什么反应?” 第39章 似故人 “算了,你下去罢。” “是。”她弱弱回了一句,便只能起身离开,面上依旧是不解。 她也很讨厌时不时便哭给人看,可是,师傅说了,哭,除了对千岁没用,对其他人,总是能起到作用的,比如,她是成功令孟达厌烦了,这也算是有用了。 刚走出正堂,宁心安便已想着出府了,真要她一直待在那肃清院,她是做不到的。 只是才到外院,她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扣住肩膀,她瞬间将肩膀往后一撤迅速伸出右手扣住那只手腕狠狠往下一压,瞬间将其挣脱开来。 “大哥又怎么了?今日是我哪里又惹了你?” “便想不到,你竟是个如此善变的人,在父亲面前,是一般模样,在我面前又是一般模样, 真是八面玲珑,不可揣度,” “嗯,倒是多谢大哥夸奖,大哥何必花费心思来揣度我,先前我已经告知大哥我的底细。” 她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刚刚孟君屹力道可不小,此时她的肩膀还麻着呢,隐隐有痛觉传来,她的脸狰狞了一下,不满地看向了孟君屹。 “大哥若是无事,我便先离开了,不奉陪。” “你要出府?” “是。” “跟我一起。” 说罢,孟君屹便走到了她的前头,经过她身旁时一把拉起她的手,朝着孟府大门方向走去。 “做什么?” 她嫩白的手腕被他扣住,于他来说,这只手便像竹竿一般,轻轻一捏就碎掉,可柔若无骨的手腕,却叫他放松了力道。 出了孟府,门口已经停了一辆马车,她也只好跟着上了马车。 这回孟君屹倒是直接将她带去了南市,看着车窗外陌生的街道,宁心安有些好奇。 “大哥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南街。” 南街,也是京城最大的奴隶市场,先前她便想来这南街买几个顺手的丫鬟回去, 可惜因为姜兰英的原因,她这段时间将春华和秋实放走后,身边一直没有贴身侍女照顾。 “你既不喜欢孟府的下人,便来这里挑几个回去。” “多谢大哥。”宁心安朝她感谢地笑了笑,内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怪异。 两人下了马车,便去往人牙子聚集最多的一处, 一眼望去,大大小小的笼子里,有的关着个人,有的似乎是刚刚被人买走了,还有的便是一个人的笼子,但这种笼子里的人看起来便不同寻常。 宁心安瞧着笼子里蓬头垢面的妇女小孩儿,年纪与她一般大的也有,甚至是比她还小,还有些身强体壮的男丁,不过看着也瘦骨嶙峋了。 “这位姑娘,想挑个什么样的奴隶回去做丫鬟呢?” 人牙子赶忙上前来招呼宁心安,不过瞧见他那谄媚的笑,她的身体便感到一阵恶寒。 “随便看看,你不用管我。” 宁心安说罢,便独自往里走,心中却在盘算着孟君屹的想法。 孟君屹跟在她身后,瞧着她面色不虞,不过却还是镇定多了,若是寻常女子,见到这番场景,估计要哭诉一番,且这边寻常也少来人。 宁心安走着,似也在认真挑选, 脚步停顿,她在一笼子面前驻足,只觉得笼中那奄奄一息的女子似乎有些面熟, 不过女子蓬头垢面,身上只是一件单薄的中衣,已经破烂不堪,衣服上也满是血迹,人似疯了般蜷缩在笼角。 “怎样?可有相中的?”孟君屹走到她身后,瞧着那笼中蜷缩的女子,脸上露出一抹诡谲的笑。 “心安谢了大哥的好意,再容我挑挑。” 瞧见他的笑,宁心安总觉得心中有一口闷气,一直不上不下,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可她也想不到能有何事,也猜不透今日孟君屹带她来此的目的。 “再去那边看看。” 抬脚正欲走,笼中突然发出一阵巨响,她还没反应过来,洁白的裙角便被那只沾满泥泞和血迹的手抓住,死死拽着不让她走, 嘴巴发出似嘶吼般的声音,许是太过急切,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像兽语呢喃,宁心安听不真切,对她的举动感到害怕, “放手!” 宁心安用力扯回自己的裙角,不知这奴隶在发什么疯,难道……是自己认识的人。 蓬头垢面的女子缓缓抬起头,面上已是遍布疤痕,此时她的眼中满是泪水, 她的嗓子坏了,只能咿咿呀呀发出声音,像是很迫切的样子,虽看不真切她的面容,可宁心安一眼便认出了这人。 两人四目相对,记忆中那双澄澈的双眼,如今变得这般浑浊不堪, 死死拽住自己衣角的手是一大片烫伤的伤疤,蜿蜒在整片手臂,如蠕动的蛆一般骇人。 宁心安嘴巴张了张,眼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她哑声片刻,对着旧人的名字久久喊不出声。 “怎么,妹妹是认识这人?怎的这般惊讶?” 孟君屹眼神不屑,垂眸看了眼地上比蝼蚁还不堪的女子,面上全是冷漠之色,又重新看向宁心安,眼中满是算计,便等她自露马脚。 宁心安缓缓转过头,看向孟君屹,眼神变得幽深,瞳孔收缩,眉毛都紧了几分,虽看着淡漠,可眼中似乎流露出一股杀气。 “大哥、这人怎的……受了这么重的伤?看着怪可怕的,” 眼神重新落会囚笼中之人,她的声音不禁染上几分悲伤,一瞬不瞬盯着牢笼中的人似在回忆些什么。 香音听到男人那似要将人凌迟般冷漠的声音,缓缓抬头看过去,在瞧见那男人的面容后,是满眼的恐惧, 抓住宁心安衣角的手无力垂下,又立马缩回了最里面,颤抖着双手捂住自己的头。 “妹妹喜欢这奴隶?不若将她带回孟府,如何?” “大哥此话怎讲,这般容貌尽毁之人,放在身边是为了恶心我吗?”她何尝听不出,孟君屹此番,是为了试探她。 “我知大哥一直不喜欢我成为孟府义女,便也觉得我只配这般的奴隶罢,并非真心为我挑选侍女。” 孟君屹挑了挑眉,并未理会她的回答,自顾自又问了一句。 “妹妹觉得,这贱奴与你的故人,相似吗?”他的声音像一根尖刺,狠狠扎在宁心安心上,明知故问般去套她的话。 第40章 我更可恨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却还是处变不惊。 “故人?什么故人,大哥在说什么,妹妹的故人,都在江城,怎会来了这京城,还成了奴隶呢? 大哥可莫要忘了,我是,江城富商宁家之女,宁心安。” “既然瞧不上,那便离开此处,大哥不是说要为我寻一个贴身婢女吗?如今抓着这贱奴不放做什么。” 她的话说着,都有几分颤抖起来,压下心中的不适,她只想快些逃离此处。 可孟君屹却不让。 “这贱奴,之前是镇北侯府的奴婢,我前几日听说,镇北侯之女,也叫宁心安,” 笼中的人激动了起来,宁心安不舍地看了她一眼,抬脚便想离开这里。 “再见故人,倒是激动。” 孟君屹眼神带着几分讥笑,一切像是尽在掌控之中,凉薄的眼神盯着牢笼中忽然激动却被瞬间泼冷水的蝼蚁。 “不若将这人一起带走。”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我身边最缺这样的玩物,这般的人定是不能伺候妹妹这般娇贵的女子, 不过,于我来说,再适合不过了,哪时候妹妹若是无聊了,可带你去看看,我是怎么训狗的。” “既然如此……大哥将人送与我。” 宁心安心疼地看了眼笼中挣扎的人,眼中闪过不忍之色。 坚忍的目光迎上孟君屹,她不屑地说道, “大哥这般残忍对待一个弱女子,实在不是有失君子风度,你既已经这般坚定怀疑我,带回去,又何妨?” “钥匙。”宁心安朝身旁的人牙子伸手,便要拿了那钥匙去打开牢笼。 接过人牙子的钥匙,宁心安低垂着头站在囚笼前,颤抖着双手将钥匙插了进去,可洁白的双手却突然被那满是疤痕的手握住,阻止她将囚笼打开。 从宁心安的只言碎语中,她明白了宁心安此时的处境,所以…… 手中动作怔愣,宁心安难以抑制的,嘴角在一瞬间下垂,心中的不安一下子达到了极致,在看向笼中之人的那一瞬,泪水瞬间溢满眼眶, 她张嘴欲喊住她的名字,可是,来不及了。 女人的头部猛地往身后的柱子撞去,一大滩血迹瞬间炸开在她眼前,甚至几滴还温热的血溅到了她的手上, 身子被眼前这一幕吓得颤了颤,看着那柱子上不知染满了多少鲜血,已经是乌黑一片,如今又重新被鲜血浇灌, 胸腔中的空气好似被人尽数抽尽,她只觉得自己要呼吸不过来。 宁心安的身子往后退了几步,笼中死去的女人双眼紧闭,她死得这般心甘情愿,不想再让宁心安再多一丝负罪感。 孟君屹也没想到,这女人竟然会自尽, 上前一把拉住宁心安的手,却见她呆愣愣地盯着自己手上的那几滴血迹,整个人忍不住颤抖,脸上是无尽的悲痛, “孟君屹,这便是你的目的,逼我杀人吗!” 她悲愤咆哮,眼泪自眼角流出,眼神中满是指责与痛苦,嘴巴再次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恨意充斥她的双眼,脑子一瞬间缺了氧,忽地身子一软昏倒过去。 看着怀中悲痛至昏厥的女人,他的眉头死死锁住,抱着她便离开了南街,去了自己在南市买的一处私宅, 孟府在西市,而南市,却是九千岁府邸所处地段。 如今她这般样子,实在不适合回孟府。 马车辘辘去往自己的私宅,孟君屹一直将宁心安抱在怀中,深怕她的身子歪倒下来,面上尽是阴沉之色。 这南市最是适合人居住,地段好,也是规模最大的,分布着一百二十多个行业,三千多家店铺,周围还有四百多个行栈,重楼延阁,互相临映,招致商旅,珍奇山积。 可将府邸选在这边的官员却寥寥无几,因为过了这南市十里,便是那鼎鼎大名九千岁的肃宁府,平时人们多是不敢瞧上他一眼。 可在这边生活久了的人,也已经习以为常,有时候肃宁府里流出的一点点泔水,都能够养活一家子人, 虽然人是心狠手辣了点,可这火几乎也烧不到他们身上,遭殃的,几乎都是些位高权重的大官罢了。 “千岁,您瞧,那不是孟府的马车?” 苏正青在二楼茶馆瞧着底下,今日便只是来陪千岁散心而已,前些日子千岁才派人惩治了那大理寺少卿孟君屹,如今便又找到了一个乐子。 想到这孟君屹被千岁整得这般狼狈,他便忍不住想笑,况且,其中还有他的手笔呢。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马车匆匆,车帷被风卷起,苏正青清楚地瞧见,那孟君屹怀中抱着位女子,她正在他怀中酣睡,那模样,不正是宁心安。 可这狂风似乎来得很不是时候,苏正青回头去看千岁,便见他的目光已经穿过了窗子直直看向了那马车中的两人。 他一言不发,自顾着为自己添上一杯茶水,动作还是那般矜持, 可苏正青却想快速逃离这个地方,周围像是有股无形的威压向他袭来,他知道,他需得做些什么才能救自己。 “千岁,属下去瞧瞧她是怎么回事!” 他抱拳告退,坐着的男人依旧一言不发,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可他知道,这种时候,他更该离开这里,离了房门十米远后,他才缓了口气。 苏正青一离开,周元景手中的茶杯不知怎的碎了,只见他慢条斯理地拿出帕子擦拭自己的手。 被孟君屹带回去不过半日,宁心安便醒了,她是被吓醒的,如今她一闭上眼,全是香音一头撞死的画面, 眼中突然酸涩,她盯着自己的手,似乎还能感受到香音那双残败不堪的手阻止住自己打开囚笼。 她掌心的温度,自己好似还能感受得到,与她对视上的最后一眼,她看尽了两人的缘分就此已尽,看出她的告别,看到她要离自己远去。 泪水不知已经又流了大半,听到门外有声音响起,她才赶紧将自己的泪水擦干净,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 一进门,孟君屹见到的便是穿着中衣的女子,眼眶通红,带着些许恨意地盯着自己,假装无事发生。 “这里不是孟府……这是何处?”宁心安瞧见他进来,拢了拢身上的被子。 “我的私宅,”孟君屹直接坐到她的床上,与她的距离拉近,“怎么,见我来,不哭了?” 宁心安别过脸去,不想看他,如果眼神能杀人,她能将面前之人凌迟。 孟君屹扣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向自己。 “恨我吗?” “恨,”说出这句话后,她忽地苦笑出声,眼泪顺着清丽的面庞滑落, “更恨自己,大哥这般轻易,便让我又背负了一条人命,是我软弱可欺,才会让她因我而死,还是我更可恨。” 想了很多,可这一切,却是因她而起。 第41章 斩断 她抓过孟君屹的手,狠狠地咬下一口,他的手腕很硬,可也抵不住她如此用力地撕咬,手腕很快便出现了一排血牙印。 直到自己的两腮发酸,她才就此罢休,嘴中弥漫他血液的味道,可她也傻傻笑了,眼泪擦多了,脸颊会痛。 孟君屹没有反抗,而是任凭她咬下这么深的一口,他的眼神晦暗,最终起身离开了屋子。 过了良久,才又出现了两名婢女,将新的衣服给她送上。 “姑娘,您之前的衣服脏了,让奴婢们为您更衣,待会儿你便可以回去了。” “孟君屹呢?”宁心安眼神凌厉地扫过那两名婢女,满是戾气。 “公子他已经回孟府了。” 她没忘,自己已经被赶出了镇北侯府,她已经不再是镇北侯府的千金嫡女, 她只是一个,再无任何身份背景的路人甲罢了,她如今的身份,也只是孟府的义女, 可想到香音临死前死死护住她的身份,不让她为难,两人十多年的感情,随随便便便被一刀斩断,如同她的命运一样。 被人伺候穿好衣服,宁心安一身红衣,显得张扬又具有攻击性,不再是平日里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 “姑娘,再戴上这几支簪子,您生得这般艳丽,平时怎么穿得那么素啊,这簪子多配您,多戴些才好。” “是啊是啊,这些都是公子吩咐的,您戴着真的很合适呢,就该这么打扮才好。” “是吗?” 瞧着镜子中被打扮得已经认不出自己的宁心安,她的神情恍惚了一瞬,曾几何时,也有人这般对她说话。 可等出了这私宅,宁心安才发现,孟府来的马车只有一辆,她若是想回去,便只能走回去,而从这里回去,怕是走到天黑,也不一定回得去。 “孟君屹,很好玩,是吗?” 她嘲讽一笑,将头上插的簪子尽数丢弃,路过的行人见状,立马上前将这首饰抢了去,眼中尽是贪婪之色,看宁心安的眼神就像看傻子一般。 她淡淡瞧了他一眼,将手中的玉镯取下,塞到他的怀里。 “一并拿去。” “多谢恩人!” 如今这个地方,离千岁府约有半个时辰的脚程,许久未回千岁府,现在倒是到了南市,想起封后大典那日发生的事,她犹豫了许久。 苏正青在宅外等候已久,将她的作为也都悉数瞧了去。 刚走出去没几步,宁心安也瞧见了肃宁府的马车,同时见到了那熟悉的人,见那马车离开,她识相地往无人的小巷走去。 马车中,宁心安叹了口气。 “你的衣服?”苏正青瞧她这一身艳丽的打扮,心中也被她惊艳。 “一会儿去换。” 空气又沉默了良久,瞧着马车离千岁府的距离越来越近,她的心变得慌乱起来。 “可是千岁让我回去?” “并非。” “……” “苏大哥,要不您直接将我送回孟府。” “怎的不回肃宁府?” 苏正青有点琢磨不透她,之前不是还写信想自己回来吗?如今怎的已经到了南市,却不愿进肃宁府了? “只是怕太贪恋了多留了一会儿,等回孟府时间便晚了。” 她抿了抿唇,随便扯了个理由搪塞,最终还是回去了。 织锦院。 刚一进屋,她便立即找来了一件白色滚雪细纱裙,将脸上搽的粉也洗干净,便端坐在这院子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千岁应该已经知道她回来了,她不前去请安,一边是因为害怕打扰到他,一边又是怕他不想见自己, 可她若回了千岁府,一声不吭便又回孟府,原谅她也没那个胆子。 到底该怎么办。 焦急等待了很久,好在苏正青来了。 “千岁要你过去。” “是。”听到这个传话,她也不再纠结。 “……小心些,瞧着千岁心情并不好,别惹怒了他。” 她眼神有些担忧看向苏正青,想询问他千岁为何心情不好,却见他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 从她这里到书房的距离也不过半刻钟时间,收拾了下自己的衣着,确保没什么问题后,才叩了两下门,推门进去。 周元景斜倚着一手撑着头,一手拿着本泛黄的书在看,眼神不曾抬起过。 她轻轻将门关上,便来到了他的身旁,如以往一样,砚台的墨已经所剩无几,她执起墨条便开始研磨起来。 手上的力道稍稍加深,她只一心盯着这砚台,不敢去看他,见磨得差不多了,她才又起身退到一边,便见周元景执起毫毛笔,在本子上圈圈点点。 时不时还听到他的笑声,虽然很轻,还带着几分不屑,却也听得出来,他心情好像还不错。 瞧瞧抬眼望去,才见那本子上写着一行正楷大字,《九千岁风流史外传》, 眼睛不禁瞪大了几分,这是、话本子?头快速低下,她忍住心中的讶异,微微叹了口气。 一晃几个时辰便过去了,外头的天空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她站在一旁的腿有些酸了,却还是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是偷偷地放松自己的脚。 门突然被敲响,周元景才淡淡回了一句。 苏正青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千岁可要传膳?” “无需。” “是。” 听着苏正青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她有些熬不住了,站了一个时辰了,腿已经慢慢失去了知觉。 见他如此痴迷地看话本,她也不敢去打扰,便一直在旁边守候。 身子恍惚了一下,她便立马跪在了地上,许是动作太快,她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腿上丝丝麻麻的感觉袭涌上来,令她好一顿难受。 “千岁恕罪。” 头扣在手上,她的眼睛闭了闭,胸口沉闷的气息重重碾来。 “这般紧张作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 “不敢。”她深吸了口气,才缓缓说道,心里倒是捣鼓回忆之前的事。 若在以往,千岁也时常翻阅奏折看得入迷,她便也一直待在他身旁候着,也能坚持两个时辰, 可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自己竟踉跄了,在他面前失了仪态, 虽不知千岁叫她前来是为了何事,能让千岁心情好便行。 “陪我去庭中走走。” 周元景放下手中的话本,宁心安见他起身,便立马上前为他整理了衣着,才跟着他出去。 第42章 引她入陷 两人走在小路上,宁心安亦步亦趋跟着,如以往在千岁府时一般, “原没想过,千岁竟然会喜欢看话本子。” 周元景走在前头,她便像往常那般,主动引起话题,让气氛不那么冷, 他定不会在意这些,可她害怕呀,若是不说话,她还是无法面对周元景带来的压迫感,平时她便经常拍马屁, 只是今日,连拍马屁她都有心无力了。 “这些写话本子的人胆子可真大,竟敢编排千岁,” 想起那话本的书名,是让看过一眼都能令人窒息的程度。 “呵,敢将香囊丢到本座身上,你的胆子也不小。” 周元景声音清冷,嗓音轻哼。 “我……”宁心安语塞,这事本不是她做的,可如今却也不能将孟繁珠供出来,若是被他发现,后果她承担不起,“千岁、” 她沉默着说不出话,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怒意,可却像在讽刺,她一时猜不透他话里意思,只是又听他说: “本座瞧那方星楚,倒是很喜欢你呢,到了皇宫还将你挂在嘴上。” 方星楚,她并不在意,此时也不知千岁是何意思,只能尽心地回答他的话, “只是相中这副皮囊的肤浅之辈罢了,千岁何足挂齿。” “千岁近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声音顿了一下,宁心安又重新开口,她本不敢询问,可不知怎的,脑子似抽了一般便问了出来。 “无,便是有,也不是你能解决的。” 她知,便是他有,又凭什么会告诉她? 即便她只是想为他分担,或者只是逗他开心,她也没有那个权力。 “千岁说的是。” 听到他的回答,宁心安默了默。 她的心情忽地低落下来,想起来她今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心中不觉抽痛了一下, 那孟君屹带她来此,并不是真的要给她寻几个贴身丫鬟,而只是…… “千岁,您没有,我倒是有件事比较棘手,前几日封后大典,我的身份险些泄露,许是因为我与那护国公府嫡长女许若芸幼时有些恩怨, 不过九岁那年入宫赴宴,不小心与她有过误会,如今她贵为皇后,却未曾想,竟还能再从她的口中听说我的名字。 只是这下子,倒是惹了些麻烦……今日那大理寺少卿带我来了南街,说是去寻两个粗使丫鬟贴身伺候,恰巧遇上了、” “镇北侯府之人。” 在说这句话时,她的声音顿了顿,镇北侯府之人几颗字说完,是她无尽的沉默。 “千岁,我的身份该如何办?” 她垂下眼眸,放轻自己的呼吸,才让自己勉强缓过劲儿来。 “哦?”周元景静静地听她说此事,眉毛微微蹙起,“镇北侯府之人?如何了。” “……”她哽咽了一下,一时没回答上来,只是这一下,却令她有些绷不住了。 周元景顿住脚步,回头看她,那双青金色的眼眸直直望向她漆黑的双眸,明明通红了眼,却还在假装无事发生。 眼中无泪,那嗜血般的眼神似乎充满恨意,他却能看到她的脆弱。 他忽而笑了笑,居高临下看着她, “哭了?” “没、没有。”她眼神慌乱,垂眸掩饰自己的悲伤。 “看来当初那个奄奄一息,被镇北侯府抛弃的人已经不在了?” “好了伤疤忘了疼?” 被他这般问,宁心安隐下心中的悲痛,不敢看他,却也不作回答。 “杀便杀了,自己尚且顾不到,还想着顾别人,你很仁慈吗?” 仁慈? 她仁慈吗?正如千岁所说,她已经不是现代社会的一份子了,那如梦境般的十八年,对她的束缚早已寥寥无几,她杀过的人,还少吗? 其中不也,包括了自己。 “是,千岁。”她的声音坚定了几分。 其实他知,宁心安对镇北侯府还留有感情,但他就是要激一激这小丫头, 而他的话,也减轻了宁心安多有的负担。 “护国公的女儿,不过是个陪葬品,何须在意她,本座自有办法,你无需担心。” 不知为何,这句话似在为她撑腰,她知道,只要千岁开口,她才能找到主心骨,眼中之泪瞬间流了下来, 这一刻,她的心四面楚歌,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沦陷,可她不清楚, 她倒是痛恨现在的自己,失了周元景什么也不是,可她却又如此依赖。 周元景转身,撞进她那一双眼,她的眼睛夹杂着太多的感情,似要把他吸引进去沉沦, 可仅仅一瞬,他即刻清醒,转过身去背对着她,继续在庭中走着。 “天色已晚,不急着回孟府?” “不急,” 再抬起头,天色已然全黑,夜间也吹起了微凉的晚风,两人在亭台里下棋,你来我往,不遑多让。 方才的那一番谈话,倒是淡去了不少她对香音的悲痛,或许只是短暂地麻痹自己,至少她知道,如今她自己也不愿提起。 宁心安执白子,斟酌着不知放哪,其实她已然知道了结局,知自己定胜不了千岁, 执着白棋的手很是窘迫,她知道,自己每一次看似聪明的布局,在他眼里只是她傻傻入坑的挣扎罢了, 许他就是想看自己像个傻子般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脸色释然,还是将子落入他留给她的唯一出路,即便,那也是条死路,她能留多久,全是他说的算。 “千岁、我太笨拙,看来还没资格与您下棋。” 她自诩还算聪明,利用现世的知识,帮宁成远从将军混到了大将军,甚至封了爵位,从镇北大将军变成了镇北侯, 她原以为,五年前的事让自己看清了这个朝代的黑暗,本就不是她一个现世人能够改变的。 就像耍小聪明一般,到了最后,却还是一无所有。 可自从跟了九千岁,她才知道,如镇北侯府的那些事数不胜数,她所受的罪,在其中不过冰山一角,斗智斗勇,她比不过一个身居后宅的女子。 若说他们都这般手段高深,那九千岁便可以说是这些人里的最后赢家, 他的心八面玲珑,又身居高位,基本没人敢给他脸色看,便是皇帝,需得看他脸色行事。 她畏惧是应该的。 “确实笨拙,”周元景将黑子落在了另一处,并没有将她赶尽杀绝,留了她一条生路。 可宁心安却受不住了,她想收住却没办法。 第43章 自然是睡大街啊 周元景这一子落下,并没有走到最后一步绝杀,他这一子,落得人心惊。 “千岁,我认输。”她叹了口气,答案早已知晓,可又偏偏戏弄她,面色有些痛苦,那双桃花眼在说出这句话时带着几分委屈和害怕。 “棋盘已满,实在是有心无力了,千岁若还想继续,不如……另开一盘?” 他只是想玩的话,她配合着是应该的,宁心安心下懊恼,刚刚真是逾矩, “不必了。” 他纤长的手指在棋盘上点了点,眸色幽深看向她,手指微动,将黑子收了回去。 见状,她也一同将棋盘上的白子收回,心中才松下了一口气,看着气氛冷淡了下来,她又连忙找话题。 “千岁,那日您去孟府,是为了何事?” 刚问完,她亮晶晶染着雾水的眼与他对视上,忽而又有一丝后悔,连忙补救说道, “若是有我可以帮到的地方,千岁尽管吩咐。” 这话问出口,空气静默了两秒,见他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宁心安自觉逾越, 连忙低下头,眼中只敢盯着盘中的白子,将它们放回去。 “今天的月亮真圆。” 瞧了眼天,夜幕中挂着一轮弯月,她额头微微冒汗,背忽地挺直了不少,眼神又偷偷看向他。 “打听这作甚,若本座有需求,自会用你。” 周元景看向她的目光晦暗难测,声线低沉了几分。 眉目间带着几分清冷,他的回答自是听不出什么,便是连他自己也觉得难说。 为了什么,为了她吗? “是,千岁。”她自知自己的问题很是突兀,便也不再说话。 其实周元景对身边的人很好,她待在他身边这两年,也未曾被罚过, 可她想不通,自离开千岁府后,她对他的畏惧却更多了几分,可在畏惧他的同时,又好像知道,他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千岁还未进食,可要吩咐后厨送些吃食来?” 时辰不早了,回想起千岁好似还未进食,她应该备些糕点来才是。 只是她话音刚落,自己的肚子却忽地叫了起来,她面色如常,装作无事发生。 “回去。” “是。” 两人回了书房,宁心安才发现书桌上已经摆好了几盘糕点,不过,千岁胃口没有这么大,怎的放了这么多。 她自觉出去,准备好水盆端了进来,他盘腿坐在书桌前,双手放在腿上,似乎在等她。 “千岁,马上便可。” 她熟练地执起他的手,放入温凉的水中,手指在他指尖穿梭,为他清洗着手心手背, 宽大的粗粝的手掌与她娇小洁白的手形成对比,她左手掌心捧着他的掌心与之相合,一点点在他手背上擦拭。 用手帕擦干水渍后,宁心安将水盆端了出去,才又重新进来。 她静静跪坐在他身侧,眼神瞧着那些吃食有些炙热。 眼神瞥见那桌上的话本子,宁心安只觉得脸躁得慌,九千岁风流史外传,就这千岁还看了两个时辰,她真是为那写书人担忧。 若是千岁想追究,这人必是性命不保。 “这封后大典结束了,多是些在外的将臣要回京,本座现在倒是要你去做一件事,不过,需你离开孟府十日,可能脱身?” “自是能,千岁若有吩咐,我一定竭尽全力。” “今日心情不错,这盘糕点,赏赐你了。” “谢千岁。” 千岁说、他心情不错。 她端着仪态,可眉眼间全是欣喜之色,伸着手便去拿过那盘糕点,她也饿了,正巧得千岁赏赐,不用她开口,如此甚好。 瞧她没规没矩的模样,周元景也不曾说什么。 连吃了好几块,她才舍得喝一口茶水。 嘴角沾着不少糕点屑,她的小舌一卷,便将这点渣渣都吃了进去,她只顾低头吃糕点,周元景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良久,她也未曾发现。 见她粉嫩的唇一张一合吃着糕点,周元景的目光黯了黯,脑中不知竟浮起了那日同是在书房中,怀中的人被他吻得笨拙, 如今她却似乎忘却了那件事一般。 从书房回来后,时间已经快戌时,她回了织锦院后,重新洗漱了一番才安然入睡。 今日竟是她睡的最好的一次,不论是离开千岁府前,还是在孟府后,很是奇怪,再次醒来,已是正午时刻。 她伸了伸懒腰,神清气爽。 收拾好自己后,再用过膳,派人告知了千岁后,她便离开了。 离了千岁府,宁心安并没有急着赶回孟府,而是找了一处客栈,拿银钱收买了店小二做证人后,便待在那里细细喝着茶。 果然未多时,便冲进来了一堆官府的兵,看样子还是大理寺的人。 她悠哉游哉地喝着茶,便见孟君屹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大步流星朝她走来,拽起她的手臂将她提了起来,令声质问。 “昨日去了哪儿?” “一直在这客栈中。” “谎话连篇!” 孟君屹赤红了眼,一身黑色锦衣褶皱了不少,脸上略显沧桑,背脊弯了下来与她对视, 见她一身白衣,脸色苍白,回话的声音都虚弱了不少,怒气忽的弱了不少,“昨日这边的所有客栈,我全搜查了一遍,你,在哪?” “我、自然是,睡大街啊,大哥若是去狗窝里找我,或许能找到我。” 宁心安说得讽刺,脸色带着几分笑意,见桌上的吃食就要遭殃,她忙不慌地将鸡肉又塞了一嘴进去。 “大哥,我饿,能先放我下来吗?”她的眉头挑了挑,面色无辜,脸上也看不出对他有多怨恨。 “你身上没有银钱?昨日我送你的那些金钗,你怎的给了别人?” “大哥,我一个弱女子,穿得这般招摇过市,身边却无一个婢女,没遇上歹人,已经知足了,你觉得呢。” 她重新坐下,执起茶杯喝了一口,拿出身上的帕子擦了擦嘴,又继续动箸,夹着几块肉放进嘴中,细细咀嚼了起来。 其实她在千岁府已经吃过了,是以桌上的食物并不多,她也只是做给孟君屹看罢了。 他不就是想让她吃点苦头吗?她如他的愿。 第44章 欺负弱女子,你很有成就感吗 “回孟府!” 他眼神狠厉,深缓了一口气后又继续说道,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宁心安停下手中筷子,淡淡瞧了他一眼,才又开口说道,“大哥可备了马车?” 这句话,不知是在嘲讽他昨日的行为,还是简单的询问。 “……”他沉默着不说话,表情说明了一切。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昨日被野狗追,扭伤了脚踝,行动有些不便,若是有马车,才能方便不少。” 她低头瞧了眼自己的脚,一瘸一拐往外面走去。 如今见她这番样子,孟君屹才注意到她受了伤,但说是伤,其实却也看得出来,她是装的。 等出了门口,她只瞧见了一匹毛发乌黑油亮的骏马停在外面。 果然,马车是不可能有的。 “走。”孟君屹翻身上马,朝她伸出手,示意她上来。 “我不会骑马。” “这里没有马车,难不成你想拖着自己的伤腿走回去?” 她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似面前的人如傻子。 “大哥不若回孟府叫一辆马车来?” “…爹要你快些回去,赶紧上马。” 瞧着南街的风景,宁心安倒是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原来在马上,看到的风光是这般的。 微风吹起她的墨发,丝丝扬起挠过孟君屹的脸,他怀抱着宁心安骑在马上,怀中的人儿很是好奇,注意力全放在了街边风景上。 “大哥不是说,父亲急着见我吗?不若快些?” 她自是不在意孟君屹,或许说,从来没将他放在眼里过,他于自己最大的作用,应该便是利用他,给千岁办事。 若不是因为香音,她应该不会再对他生有另一种情绪。 “呵。”孟君屹顿时加快了速度,孟府也没到一会儿便回来了。 见他已经下马,她也立马一个翻身跃了下来,本也知,孟君屹估计又要在这种事上给他难堪,自己也只是抢先一步。 她的伤本就是假的,她倒不觉得孟君屹看不出来,至于为何不戳穿她,她也不想知道,只是如今, 孟君屹既然怀疑她,那好,便让他怀疑好了,她也不欲再遮遮掩掩,只要他一日拿不出证据,她照样在他眼皮子底下蹦跶。 不再说任何话,她抬脚便往孟府中走,朝着正堂前去。 但是可想而知,正堂此时并没有人,所谓的孟达找她,不过是借口罢了,见此,她并没有恼怒,而是自顾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倒是他却追了上来。 “昨日南街,我寻遍了你的踪影,仍是一无所获,你可知我费了多大的力气吗?便是今日一早,都还在寻找你的身影,你怎么敢的! 若是没有住处,不知回那处私宅?” “哦,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你!” “大哥是觉得我太好糊弄了吗?一会儿对我好,一会儿又怀疑我,若是您真觉得我会对孟府造成威胁, 你不若去查查,能对孟府起威胁的有哪些官员,你防范他们便是,对付我一个弱女子,大哥很有成就感吗?” 她讥讽了一句,无视他的愤怒,更有激怒他的意思。 “大哥若无事,便请离开。” 她进了肃清院,再不与他多说一句废话,进了屋里,将门狠狠关上。 如今一见到他,她便会想起香音,想起她惨死的模样。 她知道,自己才是最大的害人凶手,她才是害死香音的导火索,如果她没有遇上香音,她便不会为了保护自己的身份一头撞死。 不!是孟君屹,是他! 在孟府待了一下午,宁心安盯着池中的莲花,眼中不禁又泪光忽闪。 她也知,今日,是她最后一次为此事悲春伤秋。 昨日她未归府这件事,孟府上下几乎无一人知晓,孟君屹昨晚的搜查也只是悄悄进行,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他说的确实没错,南街几乎被他翻了个遍,可唯一未有探查的,便是那坐地五十亩的九千岁府,未敢踏足一步, 所以,他自是寻不到宁心安。 便是他有幸进了肃宁府,想找到宁心安,他也没那个本事。 在孟府又待了两日,这几日,孟繁珠确实不再来扰她了,许是在意那件事, 不过她倒是能理解,但凡跟九千岁挂上钩的事,人们都会害怕,那些当朝官员都是如此了,其他人又怎会不怕、 她闲得发慌,便出去寻了那镇国公之女林熙悦。 自从大理寺回来后,姜兰英也不再限制她的自由,虽不知为何,她也不想去思考这些,于她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 今日还是去了北街,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酒楼厢房里,宁心安撑着头望向窗外,又想起了那日的情形, “哦?是吗?” 他的声音似乎又响彻在耳边。 独自走到窗前,她推开窗门往下瞧去,是平常的街道,不如那日的繁华。 她今日来,根本没有任何约定,只是觉得,在这里可能会遇上林熙悦,这种感觉很强烈,所以她便来了这里。 果不其然,约莫过了五刻钟,她便听到了一阵较为缓慢的脚步声正朝着楼上走来,猜测这声音的主人公定是带着些失望。 其实她也如师傅一般,耳目要比寻常人聪慧,能比平常人听到声音的范围更远,眼睛也能看得比别人更清晰, 只是她从未与人提起过,便是连千岁,她也瞒着。 是以她这方面的天赋并未得到训练,自是比不上师傅那般,听得更远。 不过这点声音,她还是能听得到的。 “叩叩叩!” 门口被缓缓敲响,只是再没有下一步动作,宁心安便将门打开了。 “心安!!!” 林熙悦一把将她抱住,声音都染上了哭腔。 “你……你知不知道,已经过去很多天了!你怎的现在才来找我!” “对不起,身上的事太过繁忙。” 说这句话时,她是有些心虚的,她确实没想起来她。 “之前我还书信给你,你也没有应答,我……我还以为、以为你……呜呜呜。” 话未说完,林熙悦突然哭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令人好生怜惜。 第45章 寻了个乞丐 “书信?我并未收到。” 转念一想,估计是那孟无漾将信截了去罢。 “无事了,我还好,你不用担心。” 两人在酒楼中聊了好些心事,才听她说了正题。 “哎,我喜欢方星楚有五年了,不过,他未曾看过我一眼。” “他不似外表上看的那般性情温和,私下里,他冷漠无情,不屑看任何人一眼,便是我向他示好了这么多次,他一次也没回应, 我也想过放弃,可看见他那温和的笑,虽知那是假象,却又深深着迷,无可奈何, 那日见他竟然为一女子解围,想他并不是那般会多管闲事的人,便对你产生了好奇,没想到,你竟是如此一个妙人儿,怪不得,他会为你停留。” 林熙悦说这话,心情低落了几分,语气里满是对宁心安的羡慕,以及对那小将军的无可奈何。 “是我不够漂亮吗?” “不对,我很漂亮,可他还是不喜欢我。” 没等宁心安回话,她便又接着道。 “其实我很好奇,喜欢,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 那日那香囊落于千岁身上,她的心中一直有种异样的情绪说不出来,脑海中也不觉浮现出他那日说要她做对食的画面,唇瓣被他紧紧吻住,好生怪异。 “其实……我也说不太清楚,便是心中会时刻想着他,担心他的安危,会被他的一举一动牵扯到自己的情绪, 心中时常挂念的那个人,做什么事都会忽然想起他,想要依赖他,更甚,与他有肌肤之亲。” 肌肤之亲? “便如现在,当我描述他时,脑海中便会清晰浮现他的模样,心安,你有喜欢的人吗?” 喜欢的人? “无。” 她语气平和无任何波澜,只是回答得太干脆,又有些像欲盖弥彰。 脑海中自动屏蔽了自己的感情,她将注意力转移到林熙悦身上,没想到,这么一个大大咧咧的姑娘,竟然会喜欢这么一个冷漠无情的小将军, 其实想想,两人还是挺般配的。 从北街回来,宁心安坐在马车上,掀开车帷观望着街边风景,心中思绪万千, 她没忘记千岁交代给她的任务,所以今日她出去,不只是去找林熙悦这么简单,主要是去安排一件事情。 她在一处地方下了马车,走了很久才找到了一处乞丐窝,周围很多乞丐,可她还是停留在了这里, 物色了许久,瞧着里面呼呼大睡的人,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不忍打搅他的好梦。 不若等他醒来再说。 思虑完,她便准备往旁边的摊铺移步,只是她才刚走,便见那乞丐睁开了眼,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这一声恰巧被宁心安听到,便又连忙来到他的跟前,从腰间取下一袋银子,朝他伸手,将银子递到他面前。 “这位大哥,可能麻烦你帮我做一件事?” 男子漫不经心抬起眼皮,瞧了她一眼,见她手中还举着银钱,倒是觉得有趣,便轻笑出声。 “找我帮忙?你瞧我这样子,是那种拿钱便能打发的了的吗?” 她的脸微微抽搐,难道不是吗? “若您不愿,那便打扰了。” 说罢,她便转身正欲离开,只是没等她反应过来,手便被这名乞丐拉住,他粗粝满是泥垢的手一下子握在她洁白的衣袖,力道很大,似乎能捏碎她的手腕。 她疑惑看他。 “不是不同意,只是这报酬……能再给多一点吗?” 他忽地一笑,看起来竟有些明媚。 一个乞丐笑容明媚,有些奇怪。 福来酒馆,宁心安点好了一桌菜,等待着人下来。 “小二,来点暖汤。” 刚吩咐完,便见那男子穿着一身玄色织金袍,一步步从楼上下来,一眼锁定她的位置。 男子身高九尺,面容冷峻酷美,额头还有一道很小的疤痕,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容颜, 面容刚毅,皮肤是小麦色,刀削般的下巴,目光如炬,想久居高位的上位者,浑身忽然散发着一股杀气,不似他乞丐模样时颓废。 “坐。” 等人落座,她便开始了动箸,自顾自吃了起来,顺便还夹了点到他的碗里。 “吃饱了再说。” 说着又继续吃了起来,只见那男子迟迟不动筷子,宁心安这才疑惑抬头。 “是……不合你口味吗?” 心中好似想到了什么,她便又立马开口叫来了小二,“煮一碗粥来,麻烦了。” “不必了。”男子突然开口,拿起筷子夹了起来,将一块腊肉放入嘴中,细细咀嚼了起来。 等两人吃完,宁心安才开始说她的目的。 “没想到,你收拾完后,竟是这般模样,倒是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本是不想收拾他的,不过因为掌柜的怕他毁坏酒楼形象,便还是带他去做了身衣服收拾了下。 “哦?是吗?” “如今拜托你一件事,假装我的表兄,如何?” 宁心安也不再多扯,直接进入正题。 “我如今是孟府义女……”宁心安将自己的在孟府的事缓缓说来,当然也隐瞒了一些,只是将能搜到的消息都说给了他听。 “所以……我要扮演你的乞丐表兄?”男人有些无语,“你觉得,我现在这样,合适吗?” “那我之前来找你,也没发现你是这样的呀,不如,你再变回来?反正到时候事成,我不会亏待你的,你也能脱离乞丐的生活,不是吗?” 呵。 男人冷笑,像是被她的举动惹怒。 “可以,不过,报酬我要自己定。” “你要、多少?”宁心安一愣,还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只是简单地加点报酬罢了。 见着如此刚毅的男子,可行为怎的这般小孩子气? “到时候再说。”他笑得高深莫测,不知心中在打什么算盘。 再次回到孟家,宁心安并没有将他光明正大带回去,而是找了一处狗洞,让他钻进来,为他规划好路线,才来到了她的肃清院。 “你竟然让我钻狗洞?” “拿人手短。”她微微一笑,将他安置在了耳房。 “这两日,你便在这孟府多闹腾些事儿来,不过,可不要被人抓住了,可能做到?” 宁心安心中打着小九九,对他吩咐道。 “知道了。” “你身手如何?” “乞丐一个,有什么身手?”他摸摸鼻头,眼神飘忽。 “不像……你可不像一个没有身手之人。”说罢,宁心安立马朝他出掌, 五指成虎爪,直取他的面门,却忽地被他轻松化去了她手中的力道,将她的手甩向一旁,却也没让她很难堪,看起来只是一个简单的抵挡。 第46章 他待你上心,定是喜欢你 可宁心安却清楚感觉到了他的危险,他的武功,至少在孟君屹之上! 别看他如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可仔细瞧上一瞧,她刚刚那一击,虽然只是试探,却也不可小觑, 可他太过自然,顺手便将她的力道化解,孟君屹却做不到那般轻松。 “啧,你也不像有身手之人啊,怎的这般凶狠。”他调侃说道,似在转移话题。 不过虽愣神了一下,宁心安也不大在意,继续说道。 “你既有身手,也算是一件好事,若是能够,帮我打探些事情也好。” 她表情如常,竟不追问他的武功从何而来。 “你就这般信任我?孟府有大理寺少卿,倒是令我害怕的很。” “信任倒算不上,不过,你会害怕一个大理寺少卿?” 宁心安盯着他的双眼,问出的话有些戏谑。 “是啊,我只是一个乞丐,当然会怕怕。” “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你,你自己看着办便好,只要完成我交代的事情便可,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丰厚的报酬。” 宁心安正准备抬脚离开,却又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问道。 “如何称呼您?” “我叫,阿夜,往后吩咐我,你叫我阿夜便可。” 说罢,他便回了耳房,不再打扰宁心安的事。 第二日一早,宁心安收拾好了之后,便去敲响了阿夜的门。 只是敲了两三下,都未有回应,本是欲来与他说些什么的,但是看样子好像没有这个必要。 一转身,宁心安差点便和一个宽大的胸膛撞上,好在她反应过快,站定后,她的脸色又是黑了黑。 他垂眸看她,眼中全是冰霜,明明气质骇人,可与他这一身乞丐装相称,竟有些搞笑。 见到她的那一瞬,却又瞬间变为了之前的那种无赖状态。 “孟府不过如此,你来孟府,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也不知道,千岁没吩咐。 “白日里,你还是不要外出的好。” 她来此,便只是为了这件事而已,吩咐好他,便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又看起了医书。 早膳送过来,只有宁心安一人的量,阿夜很是不满,对他的不满宁心安只是不予置理,干完这单,他便可以衣食无忧,挑三拣四做什么。 阿夜是个话痨,一直在她耳边喋喋不休,若不是宁心安说要扣他薪水,他才不会停下来。 人被赶回了耳房,宁心安也没再理,又独自在院中凉亭看医书。 书早就看完了,她只是又回顾了一遍,虽她记忆力不错,可几乎未动手下针,也实在不敢,更何况,先前试错了那么多次。 她如今不只是简单地学习医人,也在学习杀人,可若是学不好,杀人杀未成,救人救未活,她不允许自己犯下这样的错误。 “小姐,大公子来了。” 抬眸看去,只见一身影纤长的男子驻足在肃清院门口良久,见宁心安抬眼望去,他还是未动, 只是,门口又出现了一个人,是孟繁珠。 “大哥来寻四妹妹?” “嗯。” “大哥与我一起进去。” “嗯。”孟君屹应下一声,才跟在孟繁珠身后进来。 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说辞,直到人来的了跟前,宁心安才将茶杯放下,忽而开口。 “今日我这院中,怎的如此热闹,大哥来寻我,是为了何事?” 她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说这句话时,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反而为孟繁珠添了杯茶。 “……” 他沉默着不开口,看了眼身旁的孟繁珠,却又起身离开了。 “姐姐,许久未见。” 瞧见孟君屹已经离开,她才开始说话。 “四妹妹如此对大哥,是否有些不太好。” 瞧见自家大哥的态度,孟繁珠不免多想了一些,大哥倒是对宁心安上心。 “大哥应该不会觉得有什么。”她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今日来,也是为了之前的事情给你正式道歉,先前九千岁的事……是我太过急切,因此连累了你,你可原谅二姐?” 她的表情很是认真,脸上挂着淡淡的歉意, “事情既已经过去,便无需再提,妹妹并没有怪罪姐姐的意思。” 宁心安竟瞧不出她话中的真假,不过也不在意。 “选秀的事……如今皇城已经在紧密布罗之中,三妹妹已经入宫了。” “有些耳闻。” “倒是忘了,妹妹如今也是能自由出入孟府了,自是不需要我带话这些。” “说笑了,有些事还是不太清楚,还得靠二姐姐传达。” 孟繁珠拿来一只玉镯,放在她的手心中,又缓缓开口。 “对不起,之前是我不对,利用了你,但……孟府不会保我,如果得罪了九千岁,我便只有死路一条, 我知道,九千岁他不会怪罪于你的,所以才会将你推出去, 可我也只是想活着,我与你不同,九千岁不会对你怎样,而我……身后无一人,我只是一个举足轻重的庶女罢了,便是孟府用来笼络人的工具, 本只是想为自己谋个好去处罢了,若不通透些,便只能像三妹妹那般,入皇宫, 如今陛下已经快不惑之年,与爹的年龄都差不多了,我实在不想,才……” 她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小声小声地抽泣着。 宁心安放在石桌上不停敲击的手也慢了下来,听着她述说这些委屈。 “二姐姐忧虑过重了。” 她抽出自己的手帕,递到孟繁珠跟前,其实,当初被推出去,她还是有些愠怒,不过也仅仅那时候而已,如今这些事于她来说不过过往云烟。 孟繁珠抬眼看她,见她确实没有责怪之色。 “我自是理解姐姐,若是我,或许我也会如此,不过我有些好奇,姐姐怎会觉得,九千岁不会怪罪我,不会杀了我?” “妹妹先前,被困于大理寺之事,可还记得?” “嗯,自是记得。” “妹妹进去了总共四天,我虽担心你,可知晓连爹爹都不曾寻过你的下落,也知,难有人能救你, 却在那第三日时,九千岁突然便说要来孟府拜访,顺带还提起了你,爹爹这才急忙将你寻回。” 宁心安的呼吸突然放慢,似不经意问道,“这又说明了什么?” “他来孟府前,就提及要见你,说明他待你上心啊,定是喜欢你,若不是因为九千岁爷来孟府,四妹妹不知道还要在大理寺受多少苦,倒是多亏了九千岁爷。” 第47章 约人 “我知这话听起来有些难堪,可、也不是不无道理,我的意思不是说要你与太监相配,只是、只是……” “那二姐姐可会意错了,以后这种话,莫要再说。” 她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将孟繁珠送走了,从孟繁珠那里她倒是有了些了解,原来,千岁那日前来,竟是什么都没做,只看了她一眼便离开了。 她不敢多想,可心中早已升腾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她觉得很怪异,如今频频出现,她有种无法掌控的不安,却又…… 宁心安烦躁地重新拿起医书,只是还没来得及看,周围突然发出一阵破空而出的箭矢声,一支箭稳稳定在柱子上,她才起身查看。 上面带着张纸条,一行隽秀的正楷小字墨迹还未干透,力透纸背: 明月湖,戌时见。 戌时见? 那字是孟君屹的,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孟君屹有些慌乱,今日不巧,遇上了同来寻她的孟繁珠,才将话咽了下去。 等院中再无人,阿夜又从耳房出来了,身上还是一副乞丐装,与这孟府的繁华格格不入,显得格外扎眼。 他脸上扬起一抹奸笑,眉毛挑了挑,眼神里露出一股玩味。 “九千岁爷,可是那个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权倾朝野,掌控重要兵权的周元景?” “……”她未抬头去看他,只是淡定地又翻开手中的书, 那本医书一看就被翻阅过很多次,书本泛黄,边角都已经破损,里面还有许多圈点,以及她自己做的一些释义。 “也对,这朝野,除了他,也无人再敢称九千岁了,没想到,你竟还能被九千岁爷看上,与他有些渊源。” 阿夜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确实有几分姿色。 “你倒是会抓重点,我生的貌美,便是被看上了,也不足为奇。” 心下有些忐忑,刚才是她忘了,这院中还有阿夜在,虽只是个乞丐,若是被知晓了她的身份,这阿夜可留不得。 额头忽而冒出点点虚汗,宁心安眼神定定射向他,带着几分对他的探究。 “夜,你倒是个厉害的,对九千岁爷如此不尊敬,也不怕小命不保?” 她不知他的名字,叫阿夜,未免太过于亲密,便如此称呼了。 “我也是个死过一次的人了,自是不会怕他,大不了,再死一次,还能如何。” “你确实有那个猖狂的实力,那便愿你,不要被九千岁爷抓住,别到时候,连死都不能。” “这么说,你好像很明白?” “如今整个朝野上下,敢问谁不明白,猖狂,那要有猖狂的实力才行。” “你有理。”对于她的劝告,他似思考了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他也听出了宁心安对他的一些提醒,她并非是什么都不考虑之人,大抵也是一个心底善良之人。 可宁心安同样存有私心,她可不想自己的计划被阿夜破坏,他的存在本就是一个不确定因素,可人是自己找来的,也得让他摘干净才行。 她也知或许阿夜本身就有问题,不过,他们本就是互不相干之人,如今不该过于逾越。 夜色将至,宁心安吃完晚膳后,便回了房中休息,不再出府,自午时阿夜被她的话说走后,他便再没有来打扰自己了,她倒是乐得清闲。 对镜梳妆,宁心安把玩着先前孟君屹送来的那些金银珠宝,放在盒中快要积了灰,才拿出来看了看,在手中细细端详。 那日送来的,不单单只是分了一点孟府的赏赐给她,竟还有一些小玩意儿。 大理寺少卿,能弄来的东西竟也不差,比在镇北侯府时候得到的赏赐还要好些。 不知为何,近来,她总是会想到镇北侯府的事,总是有人,不断在她耳边提起镇北侯府,不断勾起她对镇北侯府时候的回忆, 明明看起来一切安好,可不知为何,竟还是格格不入,这种冲突,似乎至今日,愈演愈烈。 纤纤细手拿出那盒买了许久的胭脂,指尖轻轻划过那红得滴血的艳丽,在脸上缓慢涂抹开来,对着铜镜,她露出一抹笑意,手轻轻抚上脸颊。 她向来都是不施粉黛,一身素衣跟在千岁身旁,却说那白衣易染血,可却看起来正人君子,千岁最喜欢将自己装扮成这一尘不染的翩翩公子,为了柔和自己的狠厉。 而她也如此,其实说来,五年前,她就像一张白纸一样,虽到了这个朝代十三年,却因为遇到了好的爹娘将她收养起来,保护得太好, 而镇北侯府上下,因为常年征战,对下人的规矩并不多,甚是适应她的身份。 若不是出了镇北侯府,她还不知道,这王朝,竟是这般残酷……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甚。 可是镇北侯府再好又如何,仍是屈于皇权,将她赶了出来,她已经回不去了,如果当初没有被九千岁救下,她应该,是会死的。 想及此,她不禁苦笑了一番,看着铜镜中的人,脸上明明在笑,却将心酸全显在脸上, “好丑。” 以前的她,甚是喜爱艳丽的衣服,喜欢张扬的妆容,时不时便会对镜梳妆,一整天都在搬弄她的发饰,虽然复杂,可她很是喜欢,却如今,头上只是一根简单的簪子罢了。 不过,这倒也好,她也长大了,艳丽的妆容已经不适合她,她也不再喜欢这样的装扮,看着倒是显得自己,手上染满了鲜血,她似乎也酷爱起白色衣裙。 戌时刚至,宁心安等到了五刻时才出了门,去往那明月湖。 府中已静悄悄,不过却还是能见到几名下人行路匆匆,不知是要去干何事。 月光洒落,那湖面波光粼粼,乌黑高大的身影伫立在湖边,这湖离的孟君屹的院子很是相近。 听到她的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来,他的脸本就冷若冰霜,那在月光的阴影下,又显得瘆人起来。 她站着不再上前,只是眼神略显惶恐,手指不安地攥紧衣袖,静静看着他,良久才说出一句话。 “大哥想说什么,提便是,需得晚上约我来此?” 第48章 大理寺少卿,道歉? 孟君屹低垂着眸,瞧见她头上戴着的金钗,似是自己前些日子送给她的,若是以往她戴着还好,如今却让他想起她之前的话。 他在戏弄她。 一想到自己对她做的事,孟君屹不知怎的忽然有些后悔起来。 她身上穿了件桃红的衣裳,只是楚楚可怜站在那里,模样害怕地问他。 他知道她是装的,可是,他的心却好似被堵塞了一般沉重,似被千斤之鼎压住胸口,令他一时喘不过气来,眉眼间流露着淡淡的悲伤、自责和懊悔。 “找你来,只是为了说清楚先前的事。” “大哥若说这事,我想还是不必了,我并未、怪罪大哥,” 她的声音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她以为自己还是能如之前那般波澜不惊,可在说这句话时,她并不能顺从自己的想法。 “那日之事,我没错。”他皱了皱眉,见她模样不愿,并不似她嘴上说的那般,不怪罪他,他的胸口堵塞,说出的话却有些难堪了。 “是,是我的错,是我令大哥怀疑了,人也是因为而死的,与大哥无关。” 宁心安有些怔愣,对他的回话愣了一瞬,才又开口嘲讽。 “大哥叫我来,若只是让我听大哥说自己没错,我看还是没那个必要了,孟府怕也没人会说大哥有错,也没人敢说大哥有错。” 说罢,宁心安转身便欲走,脸上的神情此时却多了些悲伤,她以为,自己真的翻篇了,可是,并没有。 “对不起。”见她要走,孟君屹有些难堪,却还是急忙说了出来。 “大哥这是作甚,您怎可向我道歉,这是完全不需要的。” 听到他的回话,她有一瞬间不可置信,可这话并不好听。 她心中冷笑,不知怎的,心口似堵着一口气上不来,隐隐泛着揪痛。 “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了,你若是想让过去的事得到一个完美的结局,大哥……你天真了,如今说这话,没有任何意义。” 她再也无法抑制自己说出了这么一长串的话,可是,她就应该这样。 若他还是之前的态度,她或许还能平静面对他,可如今,一句道歉便将这件事翻篇,不仅他无耻,这又怎么可能,她没有权利,为逝去的人原谅。 同样,她也无法原谅自己。 “所以大哥今日不愿说,还等着这月黑风高了才来找我,这般诚意,便想翻篇,便是我同意了,也有人不同意,你觉得呢,大哥。” 她忽地扯出一抹笑,带着丝丝嘲讽意味。 其实孟君屹也知,他得不到她的原谅,可也同她所说,她同意了,也有人不同意,而他自己,便也是那个不同意之人。 “您可是堂堂大理寺少卿,杀过的人不占少数,便是无论如何血腥的画面,您都见过,也不曾见过你眨一下眼, 怎的今日,杀了一个小小奴隶,突然后悔了?” 孟君屹沉下脸,却见对面的人儿转身便离开了,不再与自己争论,藏在袖中的手镯,他只能慢慢握紧, 掌心的温度一点点捂热那块温润的玉,脸上的表情却如调色盘一般,晦暗难测。 宁心安的话似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他怎的这般跟自己过意不去,只是杀了一个小小的奴隶罢了,怎的竟还,懊悔起来,寻她道歉? 他可是大理寺少卿! 回去肃清院的小路上,宁心安提着油灯,步子放慢,感受着夜间的凉风,远远观望,她只身一人在这黑暗中潜行,渐行渐远,似被这黑暗吞噬。 次日清晨,骄阳将金丝透过纱窗披在她身上,睡了许久,她才缓缓睁开眼。 出了房门,瞧着天上的太阳,时间临近正午,阿夜没来叨扰她。 丫鬟正为宁心安布菜,她缓缓开口问道。 “今日早膳怎的过了时辰才送来?我瞧这孟府很是安宁,可是出了什么事?” “四小姐,你深居这肃清院,可不知这府中并不安宁,” 她的声音突然压低,瞧了眼四周,无其他人后,才开口, “昨日后厨被洗劫了,今早一去看,那后厨的食材全被用掉了,出现在那猪圈里……就连大水缸里的水都被用尽了, 也不知是何人干的,怎会将食材都用掉,今日早晨,老爷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才叫人出去采购,所以延误了。” “那这人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可有找到元凶?” “还未呢,现在孟府上下都在搜查,只是未来过这肃清院,估计一会儿便该来了。” 宁心安点头应下,不过见她似乎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滔滔不绝讲了起来。 “哎,她们都说四小姐性格孤僻,可奴婢瞧着,明明温柔近人,愿意留在小姐身边伺候, 您虽话不多,可待下人好多了,之前跟大小姐接触过,大小姐呢,在外头总能端着仪态,可在孟府,出了名的刁蛮任性, 很难伺候,不如四小姐,” 说着,她还叹气了一声。 “那大小姐,她如今已经成了准荣王世子妃了,不过前些日子,却还见她与王家公子来往,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王家公子?” 思兰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顿时闭上嘴,不敢再言语下去。 “你说罢,我虽与孟无漾不对付,可也不蠢,若以后你出了事,我可保你。” 她拉开一旁的凳子,示意她坐下,布好菜后,宁心安也是将她留着坐下,似平常人交谈。 “不……不可,这不可,四小姐,您既想听,奴婢说便是……” “那王家公子王舒,是大小姐的老相好啊,其实这荣王世子也并非良人,两家结姻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虽大小姐与荣王世子确实两情相悦,男才女貌,可……荣王世子有一深爱的小妾,听说极其难对付, 小姐不满,便也去寻了之前有些眼缘的同窗书生,王家公子王舒,其实没被荣王府上门提亲之前,小姐便与他来往颇多,只是后面收敛了一点。” 说到此,她便又是一顿,脸上的表情有些嫌恶,也有些害怕。 久久又说了一句。 “奴婢当初,是在大小姐身边伺候的,后来因为……那王公子瞧上了奴婢,便想轻浮于奴婢,正巧被大小姐撞见,便被罚去做了洒扫奴婢, 好在……后来因为做事勤恳,而大小姐也渐渐忘却了奴婢,才重新做了点轻松的活。 这王公子其实也同那荣王世子一般,这世间男子,便没几人是能托付终身的。” 第49章 清山派剑法 “不过这王家公子家世不算好,他是没有办法娶小姐的,小姐也不会看上他。” 宁心安听她这般讲,也来了兴致,眉眼中露着一种狡黠的滋味,又继续开口。 “既然这荣王世子已有妾室,怎的无漾姐姐还想要嫁给他?” “哎,其实大小姐说来,也是喜欢世子的,两人本也是青梅竹马,可世子真的是太过分了,与大小姐在一起时,竟还想着带那妾室一起, 便是寻常,世子跟大小姐单独在一起时,他也时常会因为那妾室突发事故赶回去,大小姐因此,很痛恨妾室,所以,与二小姐她们关系也不和。” “当初那荣王世子看上小姐您时,大小姐那般愠怒,是也因着这个原因。” “原来如此。”宁心安一副了然的样子,不过她知道,原因肯定不只是这些,但这些也不足为外人道。 等用完早膳,还是未见阿夜的身影,其实她也知,昨晚的事,定是阿夜做的, 也是她吩咐阿夜,要多在孟府干些扰人清净之事,只是没想到,阿夜的胆子竟如此之大,闹得这般不愉快,全府上下都知晓了这件事。 害人吃不上饭的事,真是穷凶恶极,今晚她定要好好说教他。 只是一连下午,她都没再见到阿夜的身影,算算时间,已经有一整天没见着了,敲他房间门也不应,宁心安坐在庭中喝着茶思索。 自己选择他,真是一个不太明智的决定,当初她应该再多找几个,而不是就这般将人带了回来,人似乎有些脱离了她的掌控,令她有些不安,可如今若阿夜自己不出现,她也找不到他。 今日一番谈话,宁心安便将思兰提为了贴身丫鬟,不过并没有什么事情要她做,只是叫她在院门守着,若有人来,及时通报一声,若无她的同意,万不可让人进来。 吩咐完这些,宁心安还将自己的金钗送给了她,只让她千万要记得自己的吩咐。 她知道,门口守着的这两个婢女,一见着身份地位高的人,便会放他进来,因此,她自是拦不住孟君屹进出她的院落,这倒是令她不爽很久了。 先前孟君屹说带她去南街选几个贴身婢女只是试探罢了,回了孟府也不见他再提及这件事,如今瞧着思兰,倒是可以一用。 有了思兰为她守着,她便才安心地在院子里,找了根粗长的树枝后,便开始在院中舞起剑来, 自来了这孟府,在暗府教的剑法她还未使过,便是怕被人认出。 平常与孟君屹的打斗,都只是肢体上的动作罢了,因着她的剑法是千岁亲自教的,所以,她定是不能暴露了。 不过想着千岁交代的任务,宁心安的心情有些沉重,可转念一想,她总归还是有点用处了, 不至于在千岁身边待了这么久,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 思及此,她又开始舞起剑法来,选的是最常见的那一套,听说是什么清山派剑法,不过这清山派早已被一锅端了, 这剑法早些年便已经被千岁得到,适合女子,不过千岁自己做了些改动,便是男子也能使得,不过她所学的,只是纯粹的清山派剑法。 按千岁的意思,这清山派只收女弟子,且这个派别的门徒一般都流落在外,所以就算她会,也不是很稀奇的事。 关于这清山派,她倒是听千岁讲了个故事,当年清山派被灭门,还是因为其中一名女弟子入了皇宫,成了一名嫔妃,后因在宫中陷害皇子,被诛九族,于是连着清山派也遭殃了。 不过至今,他们也未曾得知这派别的弟子都是哪些人,是否已经赶尽杀绝,她们的功法倒是流露了出去, 宁心安学这剑法,可以极好地隐藏身份,若遇危急之事,也可以摘干净。 而千岁教与她的另一种剑法,说起来就微妙了,是千岁自己独有的剑法,不过经过改造,与这清山派剑法相辅相成,可以促进她使用其中剑法时的威力。 心中回忆起千岁教过的招式,她开始在庭中舞了起来,手上拿着的是一根枯黄纤细的树枝,不过手臂挥舞得铮铮有力,树枝划破周遭空气的声音呼呼传来,如在她耳旁凌冽。 夜色渐至傍晚,宁心安身上已经出了一身的汗,许久未动,前些日子还伤筋动骨的,今日稍稍一动便累成了这般,她确实倦怠了,可不能如此。 想着,她又开始挥舞起来,三刻钟后才停了下来,门口思兰已经被她遣退了,院中很是清冷,月光照亮了她额头的粗汗,喘息了几息,她端起水壶喝了一口,才坐于冰冷的石凳。 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宁心安等一阵凉风吹过,才起身去了净身房,沐浴更衣。 “叩叩。” 来到耳房,宁心安敲响了房门,细细听着里面的动静,只是回应她的,是冰冷无声的寂静。 她推开房门,果然见里面空无一人,心下怒了几分,被脱离掌控感的恐惧自她心底升腾, 她现在只想快些寻到阿夜,将他赶出去也可,她不需要他了! 宁心安回了自己的房,只乞求明日不要出什么大问题。 一夜无梦,外头鸡鸣已经过去许久,宁心安才缓缓睁开了眼,今日她的眼皮很是沉重,也很是不安,正想着,右眼皮便重重跳了一下。 早膳时分,宁心安又开始询问思兰。 “这几日真是太怪了,那贼人怎的还未抓到,昨日姜夫人的玉镯被偷了,还偷了好几样,虽不是什么珍贵之物,可姜夫人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便被偷去,这贼人……” 思兰喋喋不休说了一大堆,刚用过膳,孟府管事便带来了人,说要搜查院子,宁心安也知晓了,是因为这件事,其实本应该昨日便来搜查的,不过因为某些原因,并没有过来。 于是今日来了。 “嗯,小心些便是。” 她坐在院中淡定喝了口茶,便又抬眼瞧了眼这管事。 第50章 赶他走,采花贼 此人姓陈,府中人都喊他为陈管事,年纪看着三十有余,很早便跟了孟达一起。 见下人都去搜了,陈德义脸上笑眯眯地盯着宁心安上下打量,那眼中的情欲令宁心安不适, “四小姐进来可安好?”他猥琐地出声,眼神不停地在宁心安身上打量。 宁心安眉毛轻挑,眼神瞬间变了,只见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手指稍稍动弹了一下,却无人发现。 “啊!” 陈管事惨叫一声,忽然死死捂住右眼,右腿又是一击,便见他已倒在地上痛苦哀嚎。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他顾不上腿上的疼痛,只担心着自己的眼睛。 搜查无果后,下人闻声纷纷赶来,带着出了事的陈管事离开了此处,临走前,宁心安还能看到他愤恨的眼神, 不过,她只是喝着茶,轻笑了下。 只是没过一会儿,便又来了位不速之客。 她淡定看着医书,仔细研究上面的针法,先前她说,想学着用针杀人,如今这念头又是更深了一些。 “叩叩。” 石桌被敲响,才见宁心安抬头,其实她早就发现人来了此,而他也知道她发现了她,只是两人都装模作样。 “大哥。” 叫了一声人后,宁心安只定定看着他,等待他的下一步问话。 “陈管事已经将事情状告到了爹爹跟前。” “大哥是特意来给我提个醒的吗?”她双手托腮,眼神漫不经心看向他,问道。 “你可知,陈管事是爹的心腹。” “心腹,”宁心安抿了抿唇,似在思考他的话,最后开口, “一个奴罢了,我如今可也还算他的主人,下人胆敢轻薄主人,没要了他一双眼,已经算我仁慈。” 孟君屹在听到轻薄二字,眼神猛地一沉,目光凌厉落在她过于澄澈的双眼,见她没有掺假,薄唇抿得更紧。 宁心安眼神无奈,头自然地偏向一侧,不再去看他,而是瞧着水中莲花。 “若是让父亲知晓你会武功,你可知,你的下场是什么?” “……”眼角轻轻偏向他,“大哥若不告诉父亲,又有谁会知道。” 孟君屹眸色微冷,唇抿成一条线,忽而不说话。 “若无什么事,那心安便恭送大哥了。” 听了宁心安的话,孟君屹有一瞬间的怒气。 “宁心安,你如今真是愈发胆大了。” “大哥说的不错,胆小活一世,胆大也活一世,对人对事罢了,大哥对我如此心狠,我便不必再挖苦自己了,我们两人,总不能让谁独善其身。” “口气不小。”孟君屹冷冷落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他先前的道歉,于她来说根本毫无作用。 见他离开,宁心安才冷不丁地笑了一声出来,只是下一瞬,眼中便瞧见了最令她头疼之人。 等了近两天的人,忽然从耳房里走了出来,还伸了个懒腰,她面色忽然阴沉下来, 男人比她高一个头,只是不解地垂眸看她。 “怎了?” “这两日,你做了什么?” “按照您的吩咐,给孟府添了点小麻烦,怎样,满意吗?” 他眉眼弯弯,眼中透着光,盯着她气得微红的脸一瞬不瞬地瞧着,见她白嫩的面庞做着生气的表情,竟觉得有些可爱。 “满意?孟府如今这般不太平,我可未曾这般吩咐过你, 夜,你若是再不服从我的命令,那我只能,让你离开了。” 她的神情淡漠,语气里充斥着疲惫。 毕竟他只是一个乞丐,野惯了,是受不了别人指使,那她便放他自由便罢。 “好啊,是你自己不要我的。” 说罢,阿夜便转身大步离开,还没等宁心安反应过来,便见他一身乞丐装大摇大摆走出了院落。 宁心安本也在气头上,被他摆这么一出,气的手指咯咯响,眉头都紧皱了起来,不过也很快回神, “阿夜,等等!” 她赶忙追了上去,不过人已经踏离了院门口,只见思兰小跑着进来,急忙问道。 “小姐,您怎么了?” “无……无事。” 见思兰慌张自己,她朝外走了两步,不见他的身影。 所以,阿夜的武功……到底是怎样一个程度。 只一瞬,便无影无踪。 踏出院门,周围一片寂静,在阳光照射下,显得格外美好。 路上无一人身影,她知他能来去自如,可未曾想,竟到了这种地步。 这种人,确实不是她能控制的,走了也好,她只是怕,他潜藏在这孟府,干更多的坏事, 毕竟,他只是一名乞丐,她不清楚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 不清楚他的武功是哪来的,不清楚他的名字,若是都不清楚还好,可如今,若是他在孟府干了什么大事,又牵扯栽赃嫁祸到她身上,那……她忽然有些懊悔。 她好像做错了,对阿夜太过信任,可她不知道这信任从何而来,便是觉得他无害,便是对他信任,可如今这信任,似乎犯下了不小的错。 两日时光过去,宁心安越来越心焦,孟府的怪事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离谱。 “小姐,最近不太平,你可要好好注意些……今日又有丫鬟遭殃了,那杂役丫鬟,被染指了。” 思兰的声音充斥害怕,作为一个女子,听着这样的事情,她也会感到惋惜,同时更多的是害怕, 她们的身份卑微,没什么靠山,若这贼人找不出,保不准下一个遭殃的人,就是自己。 听及此,宁心安端起茶杯的手一顿,意识没握住,茶杯摔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她手指轻颤,眼中有些不可置信和害怕,以及怒不可遏的自责。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塞住,费力地开口问。 被染指了。 昨日还听说,连府中众多丫鬟的小衣被偷了去,大家都在猜测,是不是有采花大盗,今日便听说了,有人被染指了。 宁心安的手指慢慢握紧,指节咯咯作响,眼中充满愤怒。 思兰见她的衣裙被茶渍浸染,手上也被打湿,立马拿出手帕为她擦拭。 “小姐,莫要心急……” 思兰原以为只是宁心安过于害怕,才出声安慰,可撞入她双眼的那一瞬,她倒是有些疑惑, 她竟从宁心安的眼中看出了愤怒,一种山雨欲来的隐忍, 第51章 调虎离山 出于愧疚,宁心安便去看了那名女子,只一进她的院落,便见她要死要活地要上吊自杀。 眼下一惊,宁心安立马将她救了下来。 丫鬟哭哭戚戚,瞪着迷茫的双眼瞧向面前这出尘脱俗的女子,哽咽着声音问。 “为、为什么、救我,你让我去死啊!”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睛已经红肿了一片。 宁心安面色露出心疼之色,可以看出,这丫头是有几分姿色的,年纪跟她差不多大的样子,对未来还充满着幻想, 她的内心更加煎熬。 “不论是谁,见到这样的场面,都会将你救下的。” “怎么可能……丫鬟的命,根本没人在乎。” 她说她一定会救自己,自己区区一个丫鬟的命,怎会有人在乎,她是谁。 “如今,你有人在乎了。” 说罢,宁心安便将她扶了起来,坐到一边硬梆梆的床上,为她擦去眼泪。 她不敢说自己谁都在乎,自己也没有那般大义,可,面前的女孩儿,是受自己连累,她不能坐视不管。 思兰见这一幕,不禁眼眶一酸,泪有些忍不住翻涌出来。 “你又是谁,便是有人在意又能怎样,还不是……”她喃喃自语,眼神空洞。 “她是四小姐,小姐心善,不会不管你的。”思兰低垂了头,出声回答。 柔软的锦帕在她脸上擦拭,她呆愣地瞧着宁心安,见她脸上满是对自己的同情,心忽然松了下来。 “便是丫鬟又如何,你也是一个正常女子,也如我这般年轻貌美。”听着她的哭诉,宁心安何尝不知那个道理。 她平常对待下人,也没有过多的吩咐,其实在她眼中,她们本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这在这里谈这些,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即便在镇北侯府,她待她们平等,可这种身为奴婢的心令她们无法站直身子,害怕自己逾矩,所以,她也不再强求她们, 坚持自己的想法,反倒是让自己变得另类。 她自己又高贵到哪里呢,她何尝不是如她们那般,时常也害怕自己逾矩,虽她的规矩不是一开始便种在心中无法拔除的,可也同样约束着她。 为了生存,她们都变成了奴隶,不只是她,连千岁,他的身份也不过是一个奴隶,如今他算是名义上的奴隶,实际上的主子了, 可她知,翻身做这主子,是有多么不容易。 “四小姐,奴婢、奴婢……呜呜呜。”她呜咽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安慰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地抽泣着缓劲儿。 “你可看清那人的长相?” “并、并未。”提起那个人,她又开始伤心,可眼睛太过红肿,眼泪都快流不出来了。 “那人,蒙着脸,将奴婢劈晕了过去……” 说这句话时,她又开始抽噎了起来,宁心安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背,不再让她说下去,这般伤心事,她自是不愿想起。 “你可愿、来跟我?” “四、四小姐?”阿月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原以为,自己要忍受屈辱,老死在这孟府之中,她才这般觅死觅活。 可这四小姐便如仙女下凡一般,在她看不到一丝光亮的时候,来拯救了她。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月。” “往后,你便跟在我身旁,可愿?” “奴婢愿。” 今日倒是巧妙,自宁心安将阿月从杂役房中带回来后,回去的路上又听说了一件事。 “这贼人胆子也太大了,连大小姐的小衣都偷了去,老爷已经大怒,若是被抓到,一定将他凌迟处死!” “就是,连大小姐的贴身衣物都敢偷,大公子一定饶不了他的!” 听着她们的讨论声走远,宁心安头上的黑线越来越多,薄唇抿得紧紧的,今晚,她定要将阿夜捉拿了! 夜间清风微凉,宁心安穿着一身青衣,与黑暗融为一体,脸上戴了一块面纱,身姿矫健地往孟府各处攒动,不过因为这两日怪事太多,连着孟府里的侍卫都增加了不少。 更因为连孟无漾都遭了殃,孟达更是下达了更深的命令,他们一刻也不敢怠慢,府中的人一班换一班,但人从未少过。 她猫着身子,去往守卫最少的后花园,此处到了夜间,人最是稀少,周围离得最近的住处还是宁心安的住处呢, 且他们对于宁心安不太注重,人手大部分都在孟无漾那里。 她倒是没有刻意躲避,只是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而已,便往着那后花园走去。 “哎,那边,那边有动静!”侍卫指着与后花园相反的方向说道,一群人瞬间都冲了过去。 宁心安怔愣了一瞬,却忽然暗叫不好,手忽然被握住,身子被猛地拽了一把,宁心安跌入了一个宽大的胸膛,抬眼一看,竟是孟君屹。 也是,孟府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是该出现在此处。 “你怎么在这?不在院中好好待着,出来干什么?”孟君屹死死握住那只纤细的手腕,瞧她一身青衣打扮,冷声质问。 “院中不安全,我虽有些身手,但只能强身健体,这贼人多日还未捉拿,我害怕,这里人多,大哥懈怠了,我可不敢懈怠。” 宁心安抿了抿唇,脑中快速掠过一个答案,便开始胡说。 “人多?呵,瞧着这哪里还有人?” 他知这几日府中之事颇多,她会害怕也是说不定的事,却也被她的话堵着一口气。 “跟我回去。” “去哪儿?”她迷茫了一瞬,可眼睛不住地往身后瞟,她可没忘自己今日来此是为了何事。 “静山院。” “哪儿?” 孟君屹眉头皱了皱,不悦开口,“我院中,静山院。” “不必了,大哥若想抓到人,还是赶紧去后花园看看。” 说罢,宁心安拖着他的手便飞快往着后花园处跑去。 手腕被紧紧拽着,她一时挣脱不开,也没想着挣脱,便带着人一起过来了。 拉着这么大一个人跑了一路,她的额头微微冒出汗来,浸湿了额前碎发。 “怎么会……” 到了后花园,宁心安敏锐地发现,这里竟什么事都没发生。 孟君屹见她的手竟反过来拉住了自己,一时有些愣神,但又很快反应了过来。 “不是调虎离山之计。” “不……是调虎离山,和金蝉脱壳,不好。”宁心安顿了一下,脑海中快速略过今日从阿月那里得来的信息。 第52章 后山偷情,那些事不是我做的 在听到宁心安说的话后,孟君屹瞬间反应过来,转身便离了此处,往孟无漾的院中奔去,独留宁心安在此处。 她倒是不慌乱,左右她还有一身武功,可她想不通,阿夜一身武功,不管用到何处,都能谋生,何故将自己逼至死路,他武功高强,怎会这般轻易欺负普通人。 思绪万千,她隐身退至黑暗,良久,这后花园都没人过来,可她的心中有种强烈的感觉,这后花园,一定有事。 她的想法没错,老天爷也没让她等很久,不一会儿,便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朝着后面假山而去。 宁心安跟了上去,只是去了之后,人却突然不见了。 她心中惊骇,看着假山后空无一人,她迷茫望向四周,果然是阿夜,如那日他离开时一般,悄无声息。 孟无漾怎会独自一人来到此处,到底怎么回事! 面色微微露出惊恐之色,口鼻突然被人捂住,宁心安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拖向一旁,还没来得及挣扎,她便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嘴巴被捂住发不出声音。 背后之人是名男子,他只轻轻一跃,宁心安便觉得身子一轻,两人竟飞至树上,俯瞰着那处假山,两人身影隐蔽在树中,叫人看不见。 “嘘,我放开你,你可别叫。” 她忍下心中怪异,点了点头示意他。 阿夜这才安心放开她。 “你怎会在此?” 刚刚她便疑惑了,在他施展这般轻功之时,她便已知此人的身份。 可,若他在此,那孟无漾呢?她哪里去了。 没等阿夜回答,便见那假山突然开启了一道暗门,孟无漾从里面走了出来,两人所在的位置正对着这小山的暗门,所以看得一清二楚。 紧接着,又见一男子跟着走了出来,那男子长相似书生般温和,只是行为却极其粗鲁, 只见他粗鲁地扒开孟无漾的衣服,见那孟无漾欲拒还迎的样子,她的眉心狠狠地跳了一跳。 “我想在哪在哪,怎么了,你找我?” 阿夜的手环住她的腰,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刚才还有些想戏弄她,可如今见她如此冷静,专注地看着前方两人,他也冷静了下来,环在她柔软腰间的手有些松,不敢握太紧。 “我当然要找你!”她的声音有些怒气,转头看向了他。 “我是冤枉的,府中那些染指人家姑娘的事,不是我做的!”他急忙解释,“我没这么下流,一身武功,用得着偷偷摸摸干这种下三滥的事?” “而且我这英俊的面庞,要是看上哪个姑娘了,哪用得着去……去那啥呀,她不得主动扑上来。” “下流。” 宁心安悬着的一颗心倒是安了下来,转头便看向那孟无漾,只是她没想到,这两人已经干柴烈火到了这种程度。 她瞪大了眼睛,活了两世,她第一次见这种场景,一口气直接噎住,她竟不知这里的人竟如此开放,这似乎颠覆了她的认知。 她耳力倒是过人,孟无漾清晰的娇喘声传入她的耳朵,随后便只见那男子白花花的后背,眼睛忽然被人蒙住,她有些不满。 阿夜的喉结滚动了下,怀抱着她的那只手已经不敢接触她的身体了,见她见着这一幕呆愣住,忽然明白了,这丫头还不知这是在干什么,赶忙将她的眼睛捂上。 “你做什么?我还没看清那男子的长相。” “不准看,你没见那男子光了身子,你一个女子怎能看这种场面。” “他只是光着身子,又没怎么样,你不是说那些事不是你做的吗?那定是这人做的,我可不是在帮你,他现在打着你的名头做这些事,若是以后你被抓住,可别赖上我。” “他们抓不住我的,你无需担心。” 说完这句话,他又是沉默了良久,才又开口。 “这两人在行男女之欢,你真要看?” 宁心安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只是阿夜的手已经从她眼睛处拿开,只见那两人似乎不过瘾,便要起身,一下子,宁心安的眼睛又被挡住了。 那连绵不绝的娇喘传入她的耳中,她竟也悄悄红了脸。 “可还要看?” “不、不用。” 此时她多想,自己要是听不到就好了,偷听人墙角这种事,她一点也不喜欢。 “既然你有办法脱身,那……离开罢。” “今日来本就是想来抓你回去给人家一个交代,既然不是你做的事,那……我们离开。” 阿夜听她这幅慌张的话,忽然起了心思,开始逗她。 “不行,你误会我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我阿夜玉树临风,仪表堂堂,正人君子,怎会是那种道德败坏的人,你将我想得太难堪了,我不接受。” “对不起,对不起行了,我们赶紧走。” 这里她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却见那阿夜戏谑地笑了起来。 两人的声音都放得很低,但宁心安离得近,还能清楚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 “阿夜,你听我的,回去多给你些报酬。” 她的声音软软的,耳朵承受不住这般污秽,连忙捂住。 阿夜没回答她,只是她的身子一轻,脸上呼啸着风,脚掌突然接触到了地面,她也知两人从树上离开了。 落了地,阿夜捂住她眼睛的手也已经放了下来,但是搂着腰的手却还没放,带着她又是一阵用力,几个轻功便回到了宁心安的肃清院。 “你的武功这么强,是不是去哪都用轻功啊?” 回到自己的房间,宁心安松了口气,不过感受了一把在天上呼呼飞的感觉,她倒是有些惊颤。 “哪里,这很费力的,轻功用多了,身体也吃不消,倒头就要呼呼大睡。” 他戏谑地说着,拿起桌上的茶杯便为自己倒了杯水。 “没想到真有轻功这种东西。” “那是,你不会,不代表没有。” 他这句话,又成功惹得宁心安脸黑,不再理他。 阿夜如今只是不说话还好,她还能相处,若是再过段时间,怕是她连想见都不想见了。 “我教你如何?” 第53章 取金针 “教我?” 宁心安掀眼皮看他,一时猜不透。 阿夜的实力确实很强,是她见过为数不多的,仅凭感觉便不敢小觑的高手,“你只是想一直赖在我这里,对?” “你说的什么话,我是给报酬的。” “不需要,你的报酬我可接受不起,况且,你不是说走了,怎的还待在孟府?” “怎的,你要我来我便来,要我走我便走,多待一会儿又怎样?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个道理不懂?” 两人正吵得起劲,忽然门口被敲响。 “小姐,小姐!你可是出了什么事?” 今日思兰对这些事颇为上心,便一直守着宁心安,看见她房屋的灯光亮起,里面似还有男人的声音传来,她倒是有些害怕。 “思兰,无事,你回去歇着。” “不,小姐,可否让我进来看看。” 房门被打开,宁心安还穿着一身的青色衣裙,并没有要睡下的意思,她知思兰是担心自己,所以也没有阻止她。 “小姐……你无事便好。”看了几眼屋内,见并无什么异样,思兰才安心下来。 “回去歇息,无什么大碍的。” 这傻丫头,若是真有什么事,她过来只会增加她的危险,且说不好还会白送一条命呢。 将她送走后,阿夜才重新露头。 “回你的偏房,我要歇息了。” 她叹了口气,身心也有些疲倦。 “我说的事,再考虑考虑呗,我瞧你骨骼惊奇,定是练武奇才,真的,我教正合适。” “滚。” 她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胸腔吐出一口混气,嗓音清冷。 阿夜见她满脸疲倦,也不再打扰,去了耳房休息,其实这几日,他也一直都在这里,只是宁心安没有察觉罢了。 在知道不是阿夜做的事后,她瞬间放松了不少,但这事还没完, 真是没想到,孟无漾竟会在婚前失贞,若她猜得不错,那男子应该就是前些天思兰说的那位王家公子。 思及此,她忽地一笑,面色尽显沧桑, 孟无漾,她真是太过于放任她了,那孟君屹知道关于镇北侯府的事,定是那孟无漾做的,她自然是不会放过她,这机会来得便是这么巧。 弄清楚了元凶之后,宁心安才安然睡下,她与阿夜又达成了先前的约定,时间不多了,她需得赶快解决孟府的事才行, 可这个节骨眼上,断不可能让阿夜出去顶罪,那她需得找个方法,将那王舒给抓住。 这事交给孟君屹倒是好,可,这是他妹妹的清白,他定不会这般大义灭亲,孟府也会极力将这件事压下去。 第二天。 “你可能从孟无漾那里,偷一只耳坠回来?” “嗯,你是想做什么事?” 阿夜有些疑惑,她今日显得有些不一样,不似昨日那副单蠢模样。 “这封信,送到荣王世子手里,你可能做到?”她眉毛轻挑,嘴唇微勾。 “荣王府?”阿夜疑惑,怎么跟荣王府扯上了关系。 “你可以吗?” “当然可以,区区小事。” 阿夜轻哼一声,便带着那封信离开了。 这封信是宁心安写的,不过却是仿照孟无漾的笔迹,看不出什么花样,思兰倒是个不错的帮手,她竟学会了孟无漾的笔迹,这才令她有了一丝的好想法。 “叩叩。” 偏房的门被敲响,思兰这才慌忙打开房门,便见自家小姐站在门口,朝着里面走了几步。 “小姐,您来了。” “嗯,来看看阿月如何了。” 经过一日的调养,阿月也休息得差不多了,也可以开始伺候了,不过如今还在床上躺着,宁心安吩咐她多休息一日。 “多谢小姐救命之恩,往后,阿月一定会尽心竭力保护小姐的!” 阿月说得毅然决然,誓死将小姐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嗯,你有这个心就好,我也不勉强你,不过,你今后既是我的人了,我便重新为你取个名字,叫思月,如何?” “是,多谢小姐赐名。” 阿月又开始眼含泪光,她的名字取得很随便,本也只是因为别人叫得顺口才取的。 思月,名字中也带着一个月字,可那不一样的,这是小姐用心取的名字,将她放在了心上的。 慰问完人后,宁心安又让她好好休息,自己才回了屋子里,今日她要出去一番,不过她的行踪如今还不便让她们知晓,便独自一人前去了。 来到上次的铁匠铺,宁心安取出新制作出来的金针,爱不释手摸了一下。 这可是金针,金的,还是从千岁府送去的金子做的,她是舍不得丢弃的,这一副针一共七十二根,便是丢掉一根她也舍不得,所以,往后她要好好练习针法才行。 取了金针后,宁心安又去了药铺,寻了白木容。 “师傅,我又来了。” 她笑脸盈盈,手中将金针藏在身后。 “你怎的又来了,你在孟府没事儿干吗?千岁就是让你太闲了,啧。” 白木容吹着胡须,似在赶她,可眼里全是欣喜和欢迎。 “怎么突然想着来我这了?” 他的话似乎有些不满,不满宁心安这么久才记起他这个师傅。 “我哪回出来这边东街不来师傅这呀,不过,自上次离开后,确实还发生了不少事呢。” 宁心安无聊喟叹了一声,却没发现白木容忽然苍白的脸,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不过最后还是归于了平静。 “今日你出府,又是为了何事?” “给你看个好东西。” 她脸上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藏在袖中的那副金针被拿了出来,那副针灸包还是真皮质感,上面刻了一些雕花,一看就是用心打造过后的产物。 “这是……” 针灸包被打开,里面一排明晃晃的金针露了出来,差点闪瞎白木容的眼,金针大小不一,粗细不同,却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各式齐全。 “金、金针!”他眼睛瞪得老圆,心中暗骂,“怎么来的?” “那自然是千岁赏赐的呀,” 她就猜到老头会是这幅表情,便又开始炫耀起来,“前些日子跟千岁说想学针,他便差人打造了这幅金针,如何?” 她的嘴角翘得老高了,不过她没说,这自是她去求千岁的,对于钱财这些俗物,千岁最不缺,可她缺。 但,这也算是千岁给她任务的赏赐。 第54章 催情药 她之前手中戴着的那只玉镯,是千岁第一次赏赐给她的东西,其实当时将它摔坏,她还是挺心疼的,不过为了自证,她也只能这样。 “千岁待你倒是好,若是能一直待在千岁府,于你来说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不过如今局势动荡,你我都身不由己,得随时听从差遣。” 他的声音落寞了几分,又是一声叹气。 “不过相较于其他人来说,能得到千岁庇护已经足够了,求得太多只会让自己苦恼, 师傅你说,千岁武功那么高,他会不会轻功?” 忽然想到了什么,宁心安开口问道, 她以往对武功没什么概念,可自从遇到阿夜之后,她变得好奇起来,每每阿夜秀自己的实力时,她便会情不自禁想到千岁。 “怎么,你待在千岁身边这么久,不知道?” “我只是服侍他,千岁的事可不是我能插手的,况且,在千岁府,根本看不到他施展的机会。” 她回忆了下在肃宁府的日子,若说她知晓千岁,全是他单方面惩戒别人,且都是些无足轻重的事, 于千岁来说,见血而已,根本就不值一提,她便也没见识到值得一提的事到底是怎样的,她也不想见识。 况且如今能在千岁面前跳泼的,都是些小杂碎,又菜又爱蹦跶,聪明人早已罢手江湖,只有他们这些蠢笨如猪之人,不知者不畏,自己没有实力,还喜欢自寻死路。 所以,现在能见识到千岁身手的机会太少了,她好奇也算正常。 “怎的忽然问起这个了?” 白木容摸了摸胡须,脸上带着戏谑的笑。 “没什么,就是离开千岁之后,忽然觉得自己对千岁的认知太过浅薄,师傅你别这么笑,怪瘆人的。” “哈哈哈,师傅不笑,不笑,不过最近几日,孟府似乎有些不太平,今日你来此,是作什么打算?” 白木容爽朗笑了两声,突然提起孟府的事。 “孟府的事竟传得这般开了?”宁心安神情忽然一变,敲击着桌面的手顿了一下,脸色变得沉静,眉头拧了起来,孟府的事弄得外人都知了? “要不然怎么说那大理寺少卿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呢。” 白木容眼神微眯,轻吹了下胡须。 只是思虑了一番,宁心安又缓了一口气,眉头松了下来,手指又开始在桌面上不停敲击。 “早在孟府出事之时,他便已经放出了风声,孟府进了刺客,窃取了皇上赏赐的千年人参,如今外头都在流传出孟府失窃的消息,怀疑是孟府的仇家呢。” “不过这倒是听着像是欲盖弥彰,你知道出了什么事,不妨说说看,为师听听?” 师傅说的话她也参透,若是真发生了什么事,都只是说为谣言罢了,仇家寻仇,且若为真,旁人可不敢过多议论, 若是没猜错的话,这消息放出的时日,便是阿月被染指那日,不过这点消息是一点也没透露,满是孟府失窃之事。 虽说不敢议论,可这孟府的侍卫可就遭罪了,孟府的安全性倒是令人堪忧,不过为了保全孟无漾,牺牲他们又算什么。 不过,旁人不敢,那这个恶人,便由她来做。 “倒也没什么事,便是出了一个采花贼,怕败坏了孟府女眷名声罢了。” 关于阿夜的事,她还是暂时不要说出来的好。 “原来如此,那你可得小心,连这孟君屹都捉拿不下的人,实力不可小觑。” “他倒是能捉拿,不过也看看他敢不敢喽。” 那日她虽见孟君屹紧张地往孟无漾院中奔去,可谁知没过一刻钟她便见到了孟无漾, 孟君屹可不傻,他必定也已经知晓了这件事。 “师傅不是问我今日前来,是为了何吗?师傅,咳咳、不知,你这里可有催情药?” 她的脸颊红了几分,有些害臊地低下头,喝了口师傅熬制的药汤掩饰自己的尴尬。 “啥?催、催情药?”白木容抿了抿唇,眼神乱瞟。 这药对千岁府的人来说,算是禁忌,所以宁心安也没接触过,她也知是因为肃宁府大部分人都是太监,这药若是误食了,对他们的危害极大。 且、一般也是那些心理变态的太监会用这药物于女子身上,行一些不可言说的事情。 白木容乍一听她说出此药,眼神都飘忽了。 “哎呀,自然是有用,师傅,你就说有没有。” “没有。” “你骗我。”瞧他慌乱的眼神,宁心安生气地扯了一下他的胡须。 “哎呦,你这丫头!” “是大事,师傅,你可得帮帮徒儿,徒儿求您了。” 她可怜巴巴地摇着他的手,两个眼睛瞪得溜圆。 白木容侧过身去,无奈叹了口气。 “虽然没有,也不是不能做,等着。” “谢谢师傅,我太爱您了!” 她欢呼声拔高了几个调,见他起身下楼,她才又高兴地喝了一口桌上放的药汤。 今日煮的药汤汁水透着玫红色,味道酸酸甜甜,甚是好喝,她忍不住又多喝了一口,细细品尝一番,她便能知晓这所用汤药的原材料是何,克量是几。 从白木容那里拿了药之后,她便也不再多留,揣着小瓷瓶便离开了。 今日这药堂的客人只有几人在晃悠,若是一般的药馆,早就倒闭了,不过这堂中配置齐全,还摆了几张凳子,用来招待客人的,有些人病得严重,便需得时刻在这药馆里看着,所以这药馆便开了三楼,为了医救方便。 而这万禾药馆的对面便是客栈,也是千岁的资产,虽然配置很高,可来的人还是很少,便是因为这里的招牌打不出去,没什么名声, 不过他们开这个药馆,本也不是为了盈利。 如今见这堂中也只有一名中年削瘦的男子正在桌上喝着茶水,眼睛一细看,竟是师傅煮的那些汤药, 她不免多看了一眼他桌上的东西,只一块馒头吃了一半,便再无其他东西。 她目视前方,若无其事朝着门口走去,手中握着那副金针,心情颇为美妙。 中年男子抬起头,朝着宁心安的方向看了一眼,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宁心安才探究着顺着这道目光看去,是那名中年男子, 两人离得越来越近,她才发现,这男子竟也是一双青金色眼瞳,不过她并不感到诧异, 与他擦过瞬间,那中年男子的手边的茶杯突然摔落,宁心安下意识便将手横了过去,身子微低,稳稳接住将茶杯接住,轻轻放在桌上,她也没等他反应什么便离开了。 第55章 熟悉身影,阿夜怎么来了青楼 瞧着这杯中之水一滴未漏,稳稳落于桌前,他的眉毛轻挑,表情耐人寻味, 端起那杯茶水轻轻抿了一口后,等宁心安的身影消失在药馆,他才起身,抓了几副药便离开了。 金针是要送去暗府的,等孟府事成之后,她便直接赶往暗府,且这金针带进孟府不安全,这两日孟君屹的搜查比较严谨,若是被他发现,又免不了遭受他的试探。 可送去暗府,如今没有人接线,她也送不过去,师傅是在暗府待过,不过只是为了教她医术, 他本来就是在这药馆经营,她回来后的这两年,师傅也回到了这药馆继续经营了。 若要联系上暗府之人,确实有些难。 当下宁心安便又找了一家铺子,寻了纸笔写下了些什么东西,瞧着周围无人注意到她,便闪身进了小巷子里,待周围无人,她捏着手吹响口哨,连吹了好几声,才见一只灰色信鸽飞了过来。 这种鸽子千岁明府培养了许多,遍布在这些大小街巷中,长相也跟普通鸽子差不多,外人难以看出来。 将信传出去之后,宁心安便往着与药馆相反的路前去了。 千岁手底下不仅创建了暗府,也有明府,与暗府比之,他们训练的内容其实都差不多, 但明府之人的事务更加繁忙,他们会时常跟着千岁出去任务,暗府之人,便是身份保守,不为外人所知的组织。 不过明府只是他们自己的称呼,在外人眼中,它叫作司门,也作死门, 如它的名字一样,肃宁府很多脏活都是他们来干,手段残忍,各种刑罚多到数不胜数,她自是没那个兴趣去了解这些。 暗府则像是千岁专门培训的亲兵,比之明府实力更强,但他们在暗府便只是日复一日的练武,出任务罢了, 明府掌管着各种刑罚惩戒,比之暗府更加狠厉,许也是这个原因,她也不愿过多与明府之人接触。 在这东西南北四街,都有明府的分支,除了在南街的叫司门,其余的只是取个简单的名字,掩人耳目, 况且,进去里面后,他们的业务各不相同,比如,东街这边的,便是花楼。 她深吸了口气,将脸上的面纱紧了紧,才抬脚进去,老鸨见她进来,手立马便攀了上来,笑容谄媚。 “哎呦姑娘,你是无家可归还是身无分文了,来我们这怡红楼,保你衣食无忧啊, 我们这般的女子个个身怀才艺,你若进来了,我们可教你学习这些,卖艺不卖身也可啊。” 说着便要拉她进去,见她脸上还带着面纱,那不安分的手便伸着过来要扯掉这层纱布。 宁心安的手用力握住她的手腕,令她动弹不得。 老鸨心下一惊,手上传来这力道,此女子定是个习武之人。 “姑娘,有话好好说嘛……” 手中的银戒似不经意地露了出来,不过上面的雕花却是一只虎,老鸨愣了一瞬,忽而反应过来, “哎呦呦,原来如此,我们进去聊。” 老鸨脸上立马挂起一抹笑,面色恢复如常。 “不必了,传个物件罢了,将此物交于你们上头便是。” “姑娘头次来我们怡红楼,可要进来看看,以后可有个照应。” “还是进去看看,不过,你不必管我。”她声音清冷, 正欲开口拒绝,眼神却瞥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他怎么在这,不是说要他带信给荣王世子吗?他怎的跑来了这青楼! 目光紧盯着阿夜的方向,抬脚便走了进去。 只是没几下,他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随着那荣王世子进了一间厢房后,阿夜松了口气,突然笑了起来。 刚刚他总觉得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过左右瞧了一番,倒是没发现什么异样,但他还是甩掉了这道目光,定是哪位女子痴迷于他。 思及此,他又嘿嘿地笑了。 瞧着屋内两人已经开始颠鸾倒凤,他又开始啧啧称奇,那小姑娘怎么尽是叫他看这些不堪入眼的东西啊。 进去之后,宁心安也是第一次见识到青楼是个怎样的地方,与她了解的大差不差,可头一回接触到,她还是觉得恶心, 那花台上,一女子抱着琵琶,脸上蒙着一块青纱,纤长的手指在不断挑动着丝弦,眼神妩媚动人。 想来这种便是卖艺不卖身的。 靡靡之音倒是令人动听,她也忍不住欣赏了会儿,忽而与那女子对视上了一眼,那双妩媚的眼似有些疑惑,眼神直勾勾盯着她一身白衣站在那里,脸上同样蒙着一块面纱,却显得这般不染纤尘。 宁心安转身离开,便想朝着楼上走去,却忽然被两个大汉拦下。 “楼上只准男子和怡红楼女子上去。” 大汉瞧她一副白白净净面生的模样,便一把将她拦下了。 “你这姑娘没事儿跑来这青楼做什么,赶紧回去。” 另一名大汉则好言相劝,长相虽然凶狠,但说的话却令人暖心。 “我刚刚瞧见了一位熟人,那人酷似我死去的哥哥,家人寻了他好久,大哥可否行个通,让我去见一见他,家里人都很想念他。” 说罢,便将钱袋子里的银钱拿了出来,塞到了他们的手上。 “不行的呀,要上这楼,需得让一名男子带你上去,你一个干干净净的小姑娘家,还是离开这里的好,不如你说说是哪位,我们帮你留意一下。” 大哥虽说着拒绝的话,可拿在手里的银钱却也舍不得还回去。 “哟,这姑娘挺水灵,要不,大爷我带你上去?” 旁边一名油腻的富商满脸堆肉,细小的眼上下打量着宁心安,手摸着下巴露出他恶心的笑容,满是垂涎之色。 他一步步朝宁心安走来,在她身旁绕了个圈,嘴里还发出怪异的笑。 宁心安坦然自若,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只是看向那两名大汉, “两位大哥行行好,哥哥一定也很想念我的。” 声音带着乞求之色,眼中虽不挂一滴泪,可看起来却可怜楚楚。 两人只觉得怪异,却不知道怪异在何处。 “此事不行,小姑娘,我劝你赶紧走,在这里将事闹大了可不好,我可好心提醒你了。” 大汉见那富商一脸猥琐的模样,不禁为这小姑娘担忧。 “好,多谢大哥关心。”她失落地低头,转身便要离开。 “哎,小姑娘别急着走啊,来陪本大爷玩玩呗。” 第56章 信啊,没必要送了 说罢,那双手便欲朝着宁心安乌黑长直的头发袭去,想将她的头发拽在手里,在动手的那一刻,他好似看到了宁心安对他的杀心。 心跳漏了一拍,可手已经伸出去了,来不及反应,手臂忽然一麻,随之而来的便是他惨痛的叫声。 “啊啊啊,我的手!你,你可别不知好歹!”他的尾指被宁心安用力掰扯,差点断裂。 懒得再看他一眼,宁心安转身便离去了, 怪不得觉得怪异,原来如此,刚刚看起来柔柔弱弱,可怜楚楚的女子,竟是一点也不害怕这猥琐的富商,整个人看起来反差感太大,原来怪异在这。 走出怡红楼,她回头望了一眼,阿夜会出现在此,定不简单。 三楼厢房,宁心安换了一身粉红衣裳,脸上也画了个大红唇大脂粉,看起来很是俗气不堪入目后,她才大摇大摆走了起来,坦然自若。 手中拿着一把粉色小团扇不停地扇着,眼神在左右顾盼,耳朵稍稍动一下,这边声音嘈杂,她看起来像漫无目的,实际上在聚精会神地听着这些厢房中的动静。 刚开始的时候,她确实还脸红了一小会儿呢,不过后面只当是正常的叫声罢了。 二楼被她找遍,并未发现什么怪异的地方,便只有来这三楼又来看一看。 “哎哎哎,前面那人,站住。” 身后传来一道男声将她叫住,宁心安将团扇在自己面前挡了挡,转身看他。 “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我叫翠花,是新来的,有些不熟悉路,便来此走走了。”宁心安看起来有些腼腆,说话还有些口吃,瞬间便令那男子眉头一皱,心中有些暗笑。 “去去去,这里不是你能来的,赶紧走!” “这、这里,为什么不能来?”她圆溜溜的双眼充满了疑惑。 “你知道这些干什么……这上面大多都是些身份显赫之人定的厢房,若是让闲人撞见了他们的事,小心性命不保。” 本不欲说,但瞧着宁心安的那双眼太过漂亮,说不定以后被哪个王公贵族看中也说不定,便也同她说了。 “原、原来如此。”宁心安点了点头,手上的团扇仍旧遮着脸。 “哎,瞧瞧你模样?” 管事忽而有些好奇,见她一直拿着团扇挡住,感觉更加强烈了。 宁心安嘿嘿一笑,一把将团扇拿开,露出她大红的脸,笑的像个傻子,瞬间将那管事吓了一跳。 “怎么打扮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他不满地说道,她的妆容简直没眼看,可细细一瞧,也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便也不再疑惑。 “去将这些妆容给洗了,我现在有些事儿,一会儿回来,若再看到你这番,定要叫老鸨过来。” 说罢,他翻了个白眼离去。 宁心安摸了摸鼻头,瞧见他已经完全离开,又开始鬼鬼祟祟起来。 幸亏两人的声音并不大,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应该没人察觉。 耳朵又在细细聆听,想找出什么端倪,不过她自己也知道,光是靠她这般是寻不到什么线索的,但她寻不到人,不代表别人寻不到她。 果然,自那管事走后,没过一炷香,身后便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没等她转身,嘴巴就已经被人捂住了,腰被一只大手环住,将她的身体往一旁的厢房里带。 她并未挣扎,脸上略显淡定,等捂住自己的手松开后,宁心安才轻轻叹了一声。 “你怎么来了?” 阿夜声音有些惊讶,惊讶于她出现在此。 自己正埋伏得好好的,忽然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探头一看,还真是宁心安。 “我还问你,你怎么在这?不是让你送信给荣王世子吗?信送到了没?” “信啊……已经没必要送了,那荣王世子正在这怡红楼里与人苟且,一时半会儿是去不了孟府了。” 阿夜走到桌前,为她倒了一杯茶,递到了她的面前。 只是忽然没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你怎么、怎么打扮成了这样?” 她不回答他的话,只是面色黢黑,心情因为荣王世子的举动感到不妙。 但是下一瞬,紧皱的眉头舒展。 “话说,你硬是要请这荣王世子来,便是为了让他撞见那孟家大小姐的事吗?” 宁心安端起茶杯欲饮的手在杯沿点了点,偏眸看他。 眼神冷静而沉稳,那漆黑的双眸看不出她的情绪。 阿夜紧紧盯着她的眸,原以为自己猜对了,却没想到,她忽而一笑,那双眼中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许久已经没有遇到能让他琢磨不透的人了,可除了这个原因,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想。 “倒是阴差阳错,也无需我多此一举了。” “如何说,你又做了什么?” 阿夜接过她的话。 “我之前听说,荣王本也是上阵杀敌的勇将,曾也似那礼亲王一般骁勇善战,绞了不少匪窝,立下赫赫战功,而他也野心勃勃欲争皇位,不过才年仅二十有三,却废了一双腿,” “如今礼亲王成了摄政王,荣王虽闲散,可如今朝堂上拉帮结派之众庞大,一半站皇帝,一半站摄政王,他的位置便显得有些尴尬了, 他们九个兄弟,如今只剩下四个了,还有个年纪才十三的宣王,手上无实权兵力,年纪还尚小,自是没什么威胁。 你这般扯上荣王府,又是打的什么算盘,如今荣王势弱未必能威胁到孟府。” 宁心安眼神微眯,听着阿夜讲了这么多,心下有些惊奇,他怎么会对朝堂这些事了解的这么多。 “你说的不错,所以荣王府与孟府联姻,便也只是为了自保罢了,毕竟与吏部尚书攀上关系,能拉拢不少人呢。” “说的这么好,你到底是什么想法,况且,孟府又为什么会答应这般事儿呢?” 阿夜想了很多,却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她的意思,他仍是没能猜透,既然荣王府并不在意,那为何还要修一封信过去,交到那荣王世子手上。 “我若没猜错,孟君屹此时应该派人前去荣王府了。” 第57章 歪打正着 听她这么一说,阿夜立马将信封打开,宁心安可不会是叫他去自投罗网。 只是信里,却只是简短的一句话。 孟无漾被采花贼染指,不配为荣王世子妃。 “做给孟君屹看的,今日叫荣王世子来也是无用功,不过,如今时间越来越紧急,你需得出现了,这次,得换个方式。” “他会信?你原先计划是何?” 阿夜的表情耐人寻味,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面前的小丫头了,原以为她是只小白兔,却没想到,城府竟也如此之深沉。 “这封信,如你所见,不过掩人耳目罢了,真正的信封,已经在荣王府了, 而你今日的行踪,我已经偷偷透露给了孟君屹,所以,他定会追随你至此。” “孟君屹这几日倒是紧张,对任何事物都允以警惕,今天若孟无漾出了事,他定会倾尽全力找出蛛丝马迹,不用怀疑,第一个搜查的人,定是我, 那不若我就稍稍露出马脚,置之死地而后生,” “你要如何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不是爱怀疑我吗?这封信,他定也能查得到,不过,告知他苟且一事而已,若是他抓住了你,我所谓的目的便达不成, 不过以你的身手,定不会被他抓住,顶多只是信封被扣,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我造不成威胁,不过……我真正的信封,可还未真正送达呢。”宁心安眼神微眯,脸上露出轻笑。 “如今倒好,省了不少事儿,” “如何省事?若荣王府有动静,他还是会怀疑。” “若这封信出现在此,也没有怀疑的理由,且,他本就对我疑心过重,反倒是给我利用的机会 且不说孟无漾的事,我如何知道,他便不怀疑吗?” “将重心转移到你如何知道这件事身上去,顺便嫁祸给别人,你倒是聪明。” “我的目的,可是荣王,即便荣王府不在乎孟无漾如何,可真叫人有了身孕,那可不一样,送信给荣王世子,不过掩人耳目罢了,况且。他们如今,还是在乎的。” 宁心安缓缓喝了口茶,抬头便见阿夜一脸怪异地看着自己,她才挑了挑眉,不解说道。 “怎么了,这般看着我?” “没想到,你这妮子,脑袋还挺聪明,只是,若这孟君屹有这般好糊弄便好了。”阿夜轻笑。 他的话倒是令她眉头一皱,也是,只要孟君屹会怀疑到她身上,她也还是危险,她不过将更大的事换到了一件小事上罢了, 可,她的行为对孟无漾本身就不利,孟君屹不一定会放过她。 便是不提荣王府的态度,宁心安此举极其危险。 “你便不怕,他用此事怪罪于你?毕竟,你这也算害了他的妹妹,就不能、用其他方法?” “这件事情,总得有个着落,我不信孟君屹不知道孟无漾干的好事,如今正急着找替罪羊糊弄过去了,我怎能让他们如此痛快,以身试险又如何。” 况且,如今的孟君屹,可不比从前。 将手中茶杯放下,宁心安站了起来,忽然走到门口,细细聆听着什么,待过一盏茶的功夫,她才回过头来,对他说道。 “来了。” 便听着隔壁的厢房被人大力撞开,声音嘈杂,还清晰地听到女人的尖叫声,以及男人的咆哮声。 “孟君屹,你好大的胆子!” “韩世子好大的口气,家妹才与荣王府定下婚事,你便行了这等越轨之事,该叫我回去,好好和家父说一通了。” 毕竟是大理寺少卿,说起话来一点也不弱。 声音隐隐听着一丝怒意,散发着丝丝威压,而另一边厢房,宁心安和阿夜都屏住了呼吸听着,等了好一会儿,闹剧才结束。 “歪打正着。” 孟府最近的事定要找一个替罪羊,可如今,这孟无漾已经怀有身孕,他人看不出来,可她看得出来啊,已经有三月了,若是再过些日子,定要叫人察觉。 孟无漾自己应该也是知晓此事的,竟频频和那男子交流起来,真是恬不知耻,到时候,这男子定是不会有事,毕竟是孩子生父,况且孟无漾也不会让他有事。 他有孩子做保证,不过孟府总得将这件事解决,先前又有孟君屹传出的那等谣言,这罪魁祸首,定要推个外人来顶罪,阿夜若此时出现,虽说身份是自己的表兄, 可若他们无耻,而之前她给阿夜的设定也是落魄乞丐,做些小偷小摸的事儿,他们定要将他推出去,况且无人知晓他,死了也无人在意。 “今日倒是有些巧妙,这荣王世子竟来了此处。” “孟君屹去了荣王府,发现人不在后,竟也找到了这里,那封信便是送去了也无用,反而又将我陷入困境,这下倒好,” 她嘿嘿笑了一下,本来府中有名美妾就已经令孟无漾很不爽了,如今他又来了此处。 “你说当初孟府会答应与荣王府结下婚姻,该不会是因为……” “我觉得你说的不错。” 说罢,宁心安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心情大好。 “可以离开了。” “这封信,无用了。” “不,有用。”她嘴唇微微勾起,若想全身而退,这封信才是最有用的。 出了房门,宁心安在刚刚出事的那间房门口停留,才随手将信封甩进了那间屋子。 阿夜眼神也带着几分笑意看向宁心安,他心里倒是清楚,这女娃虽城府深沉,可却不似一般的谋权者。 她竟不愿将他牵扯其中。 今日这闹剧,到此也该结束了,不过,眼下一件事又叫她犯起难来。 两人从三楼踏着阶梯缓缓下来,女人一身粉衣,轻轻依偎在男人怀中,手中持着扇团掩面,似娇羞般地往他怀里躲, 而男人一身玄色锦衣,左手搂着她的肩膀,大喇喇地往前迈步,眼神傲视一切地扫视周围。 好一副俊男靓女的唯美画面。 “夜,你走慢点!步子太大了,我跟不上!” 宁心安的手往他的腰间狠狠一掐,但是却见男人面不改色,眼神傲视,若叫她形容,那神情便似暴发户一般。 “嘿嘿,小爷我美人在怀,当然要恣意一些。” 放在她肩上的手拢了拢,便瞧见了她要杀人般的眼神。 宁心安才堪堪比他的肩膀高出那么一点,满脸黑线。 第58章 是我的种? 可他也不敢逾越,只是像搂着自己的弟兄一般搂她的肩膀,可因着她的身材矮小,才又显得暧昧了那么一点。 “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 “这里可是青楼,那就得这么做。”阿夜挑了挑眉,用着刚毅不屈的脸做着那般下流的动作。 宁心安默了默,又不说话。 “其实你若是用原来的方法回去也可,不过我可告诉你,刚刚孟君屹过来,这青楼的那几个暗卫可增加了不少,你可要小心些行事才是。” 无奈叹了口气,宁心安手持着团扇轻轻闪了闪,驱赶她的无趣。 阿夜像个孩子,真的。 瞧着离一楼越来越近,宁心安只觉得松了口气,又见那两名大汉,宁心安眉毛挑了挑,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哎,等一下,这位姑娘,你看着有些面熟啊?” 忽然被叫住,宁心安愣了一瞬。 “噗呲。”阿夜忽然想笑,这都能面熟吗? “啊?大哥,我们见过吗?”手中的扇团拿开,脸上的大红大紫比之前面更甚,快要看不出来她的面容。 “你……你不是刚刚那个?”其中一名大汉疑惑说道。 眼睛这么毒的吗? 宁心安嘟了嘟嘴。 过去拉过阿夜的手。 “夜哥哥……” 说完,那大红大紫的脸还往他衣服上蹭了蹭,方才见她笑,忽而便想着要恶心他了。 果然,阿夜嫌弃地想要抽回手,只是死死被宁心安拽住,她还不停地往衣袖上蹭。 “咳咳,好了,你什么眼神,吓到她了,别碍事啊。” 将她的头往怀里摁了摁,阿夜才出言训斥。 大汉却一脸懵,这姑娘怎么又换了个模样,还是这般的……不堪入目,且,她是何时进去的,又是如何进去的? 一想到她处置那富商时的狠厉,无论是一开始时还是现在,每一次的感觉都不一样,真是太奇怪了。 “被哥哥保护的感觉真好。” 她傻傻朝着阿夜一笑,像个智力不足五岁的傻子一般。 阿夜带着她离开那里,准备往外边走。 “你好恶心。”阿夜轻轻说了一声。 “谁叫你笑我。”她不满轻哼。 渐渐走至怡红楼的大门,宁心安眼神颇为戏谑地环顾了一番周围,眸光流转间,却不觉与今日所见的药馆里的中年男子对视上, 他的双眼满是寒霜,带着一种侵袭的漠然感,令她感到不适,闯进他冰冷的双眸便瞬间被拉入了冰窟。 他正一瞬不瞬盯着自己与阿夜,令她心头一紧,却不知这怪异感从何处来。 两人离开怡红楼后,便找了一间客栈,开始商议事情。 “怎么安排?” “你仍是我那苦命的表兄,不过这回,你生了大病,需要四处寻医,但是身边没有个能照顾人的近亲,孤身一人来到这京城寻医, 只是因为车波劳顿,身体已经支撑不住,竟倒在了孟府门前,正巧被我碰上,于是……” 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宁心安都已经有些口渴了,端起桌上的水壶便灌了起来。 阿夜见这一幕,又是啧啧称奇。 “你这般样子,哪里有半分好人家里的姑娘,比乡野丫头更加粗鄙。” “哦。”宁心安擦擦嘴,将挂在嘴边的几滴水渍抹掉,才动筷子开始夹食物来吃。 “粗鲁,太粗鲁了!”阿夜愤愤说道,拿起筷子也开始夹吃的,两人就像争先恐后一般,疯狂将食物塞进嘴里。 “你是没吃过东西吗?”阿夜问了一句。 “你不也是。” 本来她也就正常速度吃食罢了,只是这阿夜不知怎的回事,动作竟比她快,那可不行,这一下就激发了她的胜负欲。 一顿饭吃完,宁心安美美地打了个饱嗝。 “事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你就去孟府那门口一趟,然后我回去接你。” 她优雅地擦了擦嘴,商议完事后,宁心安便也不再多留便回了孟府。 只是刚进这孟府,她便察觉到了一丝繁忙,心下倒是一喜,孟君屹效率倒是挺快,不知荣王府的人来了没有。 回了肃清院,思兰立马便迎了上来。 “小姐,您这是又出府了?怎的不叫我跟着?” “小事而已,对了,我出去的这么一小会儿,可有发生什么事?” “并未,孟府一切如常,小姐怎的这般问?” 思兰有些疑惑,瞧着自家小姐笑得神秘莫测,头皮竟觉得有些发麻。 “哦,这样啊,我只是觉得,这孟府进的贼胆子也太大了些,不知今日会又干出什么动作来,问问你罢了。” 她拍了拍思兰的肩膀,便朝着屋中走去。 思兰觉得有些奇怪,小姐拍她的肩膀是什么意思? 她今日出去时不是一身白衣吗?怎的变成了粉衣?身上还留存着淡淡的胭脂水粉味,小姐到底是去了哪里? 想不通,她也不再去想,毕竟这是小姐的私事,不该她知道的她也不想知道。 只是刚刚一提那贼人,她神情又是猛地一冷。 刚刚才见宁心安入了屋内,却没想到,阖上门没过半炷香,宁心安已经出现在了孟无漾的屋内, 此时孟无漾竟也在这屋内,不过,还多了一个人。 “我有身孕了。” “什么时候知晓的。” “前两天便知晓了,原以为你愿为我守候终身,但孟府里的那些事,真叫我失望。” 孟无漾神情有些失望,手轻轻抚摸在自己还未显怀的肚子。 “是我的种?” 王舒倒是不吃她的套,避开那话题,反倒是关心起孩子来,没有回孟无漾的话。 毕竟,他与孟无漾身份可不同,孟无漾有他也能成为世子妃,可他呢,他总不能为了孟无漾一人,终身不娶。 “不然呢?”她的声音有些愠怒,又开口道, “哼,若是将你推出去,到我大哥手里,你可真是死路一条了。” 孟无漾端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倒不是她多在意多喜欢这王舒,只是两人的关系有些密切,对于这个第一次要了她身子的人,她定是会多加担待些。 况且,那韩修齐,说是喜欢她,府中美妾却都已经诞下一名男婴,她心中何止是不爽,恨不得杀了那美妾的心都有, 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呵呵,统统是谎言,若不是…… 第59章 荣王来了,寻孟无漾 “你都要嫁给荣王世子了,还这般在意我做什么。” 王舒有些不屑地说道,许正是因为知道是自己的种,便也不怕孟府会对他做什么, 况且如今孟无漾对他还算念念不忘,让他更加肆无忌惮。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好日子要不了多久就没了,如今还笑得出来的日子,需得好好珍惜。 “你这话说得不错,是不该再在意你了。” 孟无漾听他的话,气极反笑。 宁心安悬在房梁上,听着两人你来我往,孟无漾倒是个机灵的,她的作为,比身为现代人的自己思想还要开放许多, 不过胆敢做,就要胆敢承担后果。 孟无漾倒是清楚,王舒知道了这孩子是他的,他作为孩子的亲爹,定不会出什么事,不过,那还不是因为有孟无漾的撑腰, 若孟无漾不管他,看他是死是活。 果然,孟无漾的话倒是让他担心了几分。 “不管怎么样,我是这孩子的亲爹,既然生下来后没有名分,你也不能要求我一直为你守着, 我也要延绵子嗣的,况且,我也只是因为吃醋,才会那样做的,阿漾,你便原谅我……” 后面说了一堆话,但是宁心安已经没有兴趣再听下去了,做好了手脚后,她便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思兰已经又敲响了宁心安的屋子,正要为她送点点心过来,只是好半会儿都没人应。 “小姐!小姐!你有没有事!” 思兰越发焦急,正不知该如何时,门口忽然被打开了。 “思兰,怎么了?” 宁心安长舒一口气,幸好赶回来了,若是再多听一会儿,估计得被思兰这丫头坏了好事。 “小、小姐,奴婢就是来送些点心,刚刚唤你没应, 这不是这几天府中那贼人太过猖狂,害怕你遭遇事故,心急了些,小姐莫要怪罪。” 思兰低了低头,不好意思地说道,脸上一抹可疑的红晕。 “无事,刚刚小憩了一会儿,睡得太过入迷了,我无事,你不必如此担心我,这肃清院,也不是他能来便来的。” 宁心安摸了摸她的脑袋,虽然思兰已经年过二十,但宁心安更显得老成一些,对比起思兰,确实要稳重许多。 “小姐,话不能这么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况且小姐您长相赛过天仙,我真是怕那贼人起了歹念,才……” “哈哈哈,无事,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什么事的。” 宁心安轻笑了一声。 送完点心后,思兰又去了院外守着,如今宁心安只等待一件事,便是荣王府的人来孟府,以及……等她的料发作。 “老爷,老爷不好了!荣王来了!” 陈管事匆匆跑来正堂,见孟君屹和孟达正在商议事情,可他顾不得那么多,事态紧急。 “荣王来了!老爷,荣王已经到外院了!”陈管事又着急忙慌将事说了一遍,特别强调荣王来了这件事。 对的,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荣王。 今年才三十有四,曾经威慑沙场的荣王,如今虽双腿瘫痪在轮椅上,可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面对他时的威压,更是令人喘不过气来。 “荣王?他怎么来了,快快请人进来,阿屹,去把无漾带过来!” 孟达说完,便朝着外院走去,亲自去接待荣王。 他的步伐还算稳健,来到内院的时候便已经见到荣王的身影,身后一名中年男子推着他的轮椅,缓慢地前进着, 说是缓慢,可一行人却如此快便到了内院。 “荣王大驾光临,孟某有失远迎。” 孟达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或许心中早已知晓荣王来此的目的,可他还是处变不惊,脸色一如既往的平常。 再怎么说,他也是吏部尚书府,如今的荣王,不过是一个没有实权的王爷,况且如今两家结成婚姻,荣王有求于他,他何须害怕荣王。 “今日来此叨扰,确实是麻烦孟吏部尚书了,不过倒是有些事情想来叙一叙,不知孟尚书可否赏个脸?” 荣王面容刚毅,脸上有股久征沙场的沧桑感,眼神却犀利如剑,面容算得上俊美。 当初京城中追寻他的女子颇多,不过在双腿残废后,全都作鸟兽散了。 “荣王好不容易来孟府一趟,自是该好好接待一番,今日来得仓促,孟府没什么准备,还请荣王见谅, 下次来孟府可提前告知,孟某也好做些准备才是,不能怠慢了王爷。” 说罢,也伸手将他请了进去。 两人来到了正堂,孟达才叫人去取了上好的茶叶端上来。 另一边,孟君屹立即去孟无漾的幽兰院寻她过来,今日荣王来此,定是要来寻孟无漾的,难不成,她的事已经被荣王知晓了? 是宁心安干的好事! 手指紧了紧,脚步更加快速赶往幽兰院。 “大公子!” “你们大小姐呢?” “大小姐、大小姐她……” 婢女被他的气势汹汹吓住,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让你们小姐出来。” 他面若冰霜,此时此刻,他还能保持一点耐心, 这个妹妹太过荒唐,如果不是身上流着一样的血,他是断不会管她的。 “大公子,这、小姐说她身子抱恙,不希望有人打扰。” 婢女心一横,随便寻了个借口,想要拦住他。 不知道他是因为何事如此匆忙,可,方才大小姐让她守住门,不让任何人进来,不知她在做什么,只是说了,若让人进来,便将她卖给人牙子。 “身子抱恙??” 说罢,孟君屹抬脚便要往里面走去,脸上已经显而易见的怒气,不屑一顾冷哼。 “大公子!大、大公子不可。” 婢女可怜巴巴地拦住孟君屹。 只见他如冰窟般的眼神扫向她,似带着无数的冰锥狠狠扎在她的身上,冰冷的眸里流光似血,令她打了一个寒颤, 她害怕地后退了几步,可手还是呆愣愣地拦在他的面前。 身体被一股大力推开,婢女的身子瘫软在一旁的地上,可她已经被吓傻了,完全没理会身上的疼痛。 第60章 藐视皇权 进了院中,孟君屹直往她的屋子走去,脚步匆匆,声音沉重。 “孟无漾!” 他低沉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整个院子似乎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倒不是因为他的声音有多大,只是因为院中太过安静,那屋内一点动静也没有,此时无人回应。 察觉到这一点,孟君屹上前猛地抬脚将门踹开,果然,里面空无一人。 他忽地笑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有些阴柔,眼神带着腾腾杀气。 “蠢货!” 转身大步离开这方院子,跟着的几名侍女瑟瑟发抖,半点声音不敢发出,等他离开后才大口喘着粗气。 “大公子看起来很生气。” “那还用说吗?大小姐到底去了哪里?” 两名婢女开始讨论了起来,但想得更多的还是自救的方法,毕竟,孟无漾遭殃了,她们也得完。 后花园处,宁心安已经等候多时,没多久,她便瞧见了孟君屹的身影,看来,荣王已经来到孟府了,如今正急着找孟无漾的。 见他气势汹汹朝着那处假山走去,宁心安果不其然,脸上勾着一抹笑。 那假山的机关忽然被打开,可不远处竟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宁心安躲在远处,瞧着孟达和荣王已经往着后花园处走,看着荣王的表情已经逐渐不好,孟达倒是在一旁谈笑风生。 一会儿,他若还能笑得出来才好。 机关刚打开,孟君屹也听到了声音,且离他的位置越来越近。 可当下,他的心情才是跌入了谷底,那假山的机关后,是正在与野男人纠缠的孟无漾, 声音缠绵,不断的娇喘声刺激着他的神经,盯着那男子的后背,孟君屹的手握成了拳头。 “本王倒是想见一见无漾,孟尚书可否赏脸?” “早在荣王来的时候,臣便已经让犬子去叫人来了,不知是在梳妆打扮还是如何,耽误了点时间, 不过应该尽快了,荣王稍加等候一番,臣再叫下人去催一催。” 孟达叫来一名下人,在他耳旁说了几句,让他匆匆带话过去。 推着荣王轮椅的张管事很是不满,岂有让荣王等的意思,莫不是觉得自家王爷双腿残废,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可虽如此想,他也不敢如此说,毕竟孟达是吏部尚书,他们还有求于他,他们自是不能说出这种话, 不过看荣王的脸色,他也是极其不满孟府的作为。 看那信上所说之话,荣王的手还是忐忑了一番,手上的玉扳指不停地摩挲着,空气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假山处,孟无漾委屈巴巴地抱着衣服盖住自己的胸口,被自己的兄长撞见了这样的事,她的心中既害怕又羞愧,脸上流着泪,不敢再说什么话。 王舒也在一旁像个鹌鹑一样,低着脑袋不敢去看他。 这可是大理寺少卿,此番被他抓住,他定是要小命不保的啊。 正欲说什么,抬头却看见那如刀刃般的眼神,王舒不敢再说话。 “你们两人都给我闭嘴,你,不准哭!” 孟君屹声音压抑低沉,克制着自己,随后又说道, “今日荣王来了孟府,如今已经在后花园了,你们若是不想被发现,掉脑袋的话,最好什么声音都别发出来。” 还在小声抽泣的孟无漾一听此话,顿时也噎住了,不敢再哭,空气安静了下来,才见孟君屹背对着他们,头似望天,不知他在想什么。 不过,她们倒是无事了,可宁心安怎会放过她们。 她躲在暗处,手里抱着一只灰色的猫,将它放开引导着它前往那处假山去。 谁都没有发现这只猫,孟无漾因为巨大的害怕,也没敢动弹,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脸上的泪已经快干了,不知在想些什么。 “啊!” 孟无漾突然尖叫一声,孟君屹猛地转过头来,才见她一只野猫扑在了孟无漾的身上,将她的身子抓出血痕。 尖锐的声音很快便吸引住了荣王和孟达的注意力,只见那荣王的脸越来越黑,不知道在想什么, 倒是孟达不以为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便见那王舒怕事情败露,立马便将那野猫抓住,狠狠地摔死在地上, 孟君屹的瞳孔瞪大,下一瞬,便快速离开了这里。 “大哥!” 孟无漾见状,快速低声喊了一句,可人已经没有了踪影,一瞬间,恐惧的心理令她浑身颤抖。 她忍不住反手给了王舒一巴掌,又开始哭哭戚戚起来。 “怎的有女子的尖叫声?” “臣也听到了,许是府中下人出了一些事儿,没什么问题。” 孟达说完,眼睛就瞟见了不远处走来的孟君屹。 他额头冒着冷汗,手心也全是,微微颤抖了手朝着荣王行了个礼。 “微臣,见过荣王。” “免礼。” “怎的现在才来,无漾呢?”孟达开口问道。 “她……不在院中,不知去了何处,并未寻到她。” 孟君屹的脸色已经有些苍白。 “是吗?”孟达见他脸色不对,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本王刚刚听那边假山传来声音,甚是好奇,不如,让下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荣王手放在腿上轻敲,可他的态度已经明晃晃摆在那里了。 今日孟府的态度本就让他不满,若那事还是真的。 呵,他虽落魄,可到底是皇族之人,也是个有封号的王爷,一个臣子若真如此做了,那可是真所谓不将皇家之人放在眼里,藐视皇权,有辱皇家威严。 便是诛九族也不为过! “应该只是下人在那边……” 孟君屹忽然开口。 “本王未让你发话,这里还没有你插嘴的份。” 说着,他便摆手让张管事前去查看情况。 荣王的威严尚在,即便是落魄了,可如今他也是真正的王,可不是他们这些身为臣子的能欺辱的。 “是!” 张管事抬腿便往那假山后去。 孟达的脸色有些紧张,偏头看向身侧的孟君屹,眼神询问,可见他的眼神深沉,意识似乎在游走,一时也不知怎么回事。 今日荣王像是带着目的前来的,孟君屹眼神微眯,心中不禁浮起宁心安的面容,眼神又黯了黯。 第61章 兴师问罪 宁心安,定是那宁心安搞的鬼,虽不知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她的目的绝对不纯。 也不知她用了何种手段,竟躲过了他的筛查,将信送到了荣王手里。 孟君屹猜得是不错,可宁心安又怎会那么轻易让他抓住把柄, 即便是怀疑,也得拿出证据才行,堂堂大理寺少卿,虽位高权重,可也不是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人的。 若他还如上次那般轻易对她用刑,她也不会那么轻易便让他得逞。 孟君屹既然没有证据,那便等着吃哑巴亏。 张管事已经赶往假山后,只是在那里,他却什么也没发现,这山说起来还挺大,绕了一圈走,只是发现了一只已死猫,这定有问题。 这死猫是何人所伤,他将手探了出去,它的身体明显还温热,显然刚死不久, 可,凶手在何处,明明刚才这边就有声音响起,还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绝对是有问题的。 结合王爷信里所说之事,这假山后,定是有什么机关。 只是这机关在何处? “王爷,在那边发现了一只死猫,身体尚且温热,应该是刚刚才摔死的,不过那里没有发现人的踪影。” 张管事毕恭毕敬地说道,脸上带着一副不怀好意地看向孟达,即便荣王府如今败落,可也不能让一个臣子欺负到头上去, 这孟府确实有疑点,看来那信里说得不错。 荣王的脸色更加黢黑,只是一瞬不瞬盯着孟达,薄唇缓缓张开,讥讽说了一句。 “若刚刚本王没听错的话,是有一道尖锐的女声传来的,可怎么不见了人的踪影,倒是一只死猫在假山后, 孟尚书,孟府你最了解,说说看,这猫刚死不久,你觉得谁是杀死这猫的凶手呢?此人,又在何处。” 荣王的声音字字敲击在众人的心间,便是身居高位多时的孟达也畏惧了几分, 这时候他要是还不懂是什么意思,他也不配待在吏部尚书这个位置了。 刚刚那道女声,明显是小女无漾的,再结合这声音发出不久,自己的儿子也出现在了这里, 看来,孟君屹不是找不到孟无漾,而是,她就在这假山后,但是做着某种尽失颜面的事。 所以,孟君屹才会撒谎称未寻到。 今日荣王前来,估计便只是为了这一件事罢了,他到现在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孟达至今不知道自己的乖女儿孟无漾做了什么事,只是还在为她掩护。 “一只畜生罢了,死就死了,王爷何须在意这么多,许是扰了哪名下人的洒扫,才被杀害至此。” “孟尚书,你知本王要听的不是这个,畜生的命是不重要,重要的是,杀死这畜生的人, 如此胆大妄为,孟尚书竟然还为此等恶劣行径的下人做庇护,怕不是,这根本不是什么下人。” “王爷今日来这孟府,便是为了这一名下人吗?臣瞧着王爷今日来此,着实是有备而来,像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到底是哪个小人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以至于王爷今日来此兴师问罪。” 孟达冷哼了一声,一下子变得淡定无比。 “兴师问罪?那不若孟尚书亲自去看看这后山是个什么东西,再来跟本王谈兴师问罪!” 荣王听他说话的态度,心里顿时又是塞了一口火气,就算是被人算计,当枪使了,他也不在乎了。 再怎么说,他也是一个有封号的王爷,曾经在战场上威风凛凛,战功赫赫,即便是失去了双腿,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辱的。 即便皇朝换了皇帝,可那也是他的弟兄, 他再怎么说,也是皇族之人,皇族之颜面不可灭,无论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 仅这一方面,萧茂安再怎么说,也会站在他这一边。 一个臣子,凭什么踩在他的头上! “王爷莫要说些气话,若这假山后什么都没有,王爷当如何?” “本王当如何?你一个臣子,还敢要求本王该如何?你是以为,现在还是之前那般吗? 即便是换了另一人当皇帝,本王的地位依旧屹立不倒,你以为你一个臣子,能要求本王如何?” 荣王不屑说道。 “好!既然荣王要看,那便看,下臣只是区区吏部尚书,自是比不过王爷,也担当不起蔑视皇族的罪名,这便让王爷弄个清楚,只是到时候,我们两家的亲事,也就此作罢了!” “结果如何还未定呢,孟尚书可别太早下定论,就算作罢,也轮不到你来提,今日孟府的所作所为,本王必将告知陛下一番,亲自请去这桩婚约。” 荣王的手指节在咯咯作响,心中冷哼,如今这事若是真的,他便是作罢了也不亏,若是假的,见孟达这般态度,与他们的连亲,不要也罢。 “叫人将这假山凿开, 王爷不是怀疑吗?难不成人还能躲到里面去,那臣便叫人将这假山凿开,让你看个够,如何?” 孟达成功被他的态度激怒,一下子便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他还不知道,假山确实藏有一个机关,这里面是空心的,而他的好女儿便在这里面,正与人苟且呢。 他的话顿时将孟君屹吓得不轻,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老爹,身子甚至颤了一下。 连忙上前阻止他的命令。 “爹,不可,这假山……当初修建它耗费的精力不少,且如此大的一块石头, 若是要再寻一座假山,怕是有些难度,再者这假山石头坚硬,您便是下令将这假山凿开,也是没什么收获的,何故这般劳时费力,还伤财。” 孟君屹的大脑快速运转,便是想出了这么一个好理由, 可是许是说得太真切,孟达毫不怀疑孟君屹是觉得凿开这假山于他们来说有损失。 毕竟两人之前对荣王的态度大家都看在了眼里, 即便这荣王还是皇族之人,他们顾着皇族的颜面对他礼让三分,态度却还是些许的不恭敬。 特别是孟达,荣王怒,他更怒, 一个残废的王爷,不知道哪天便人头落地了,如今竟敢在他面前逞威风。 第62章 你真是害死女儿了 如今的天下,虽是安皇帝的天下,可谁都觉得,这天下,是摄政王的天下,自古朝廷无摄政王,一旦出现,必是半皇的存在。 这安皇帝认不清现实,竟然刚登基上位没多久,便草草设下礼亲王成为摄政王, 空有一副武力和行军作战的实力,可当皇帝,他还不配。 这不只是他的心声,也是文武百官的心声。 若不是那周元景扶持这义亲王,这皇位哪里轮得到他。 而这荣王,早早便是废人一个,与皇位本就无缘,如今他还能安然无恙地活着,还不是因为百姓都念着他以往的战功, 若是将他杀死,这上位的皇帝不知道得背负多少的骂名。 自是不能让他死了,本就翻不起什么浪花,竟也无人再管他。 如今安皇帝和摄政王针锋相对,荣王若想站队,那必定自身难保, 所以才来寻了他孟达的帮助,而他帮助荣王,也只是知晓了荣王想站队摄政王的心思。 他接触摄政王的机会不多,如今摄政王虽未娶妻,可无漾也不是能嫁给他的人, 站队于他,需表决心,荣王又是皇族之人,到时候对他登基上位能有更多的帮助,而自己到时候也算是皇亲国戚,岂不美哉。 可事要保万无一失,他也得找个法子脱身,答应与荣王府的联姻,一方面是向摄政王一方透露出自己想站队他那么的信息, 另一方面,若是摄政王失势,他也能及早脱身,他也不是那等蠢人,明面上,他是不会表露自己的心意的。 而这方法确实有些铤而走险,他本可以不用这般心急,却是因为荣王的那臭儿子玷污了自己的女儿,为了不毁掉她的清誉,才不得已连了亲。 “既然荣王这般怀疑,区区一座假山罢了,能让荣王高兴,那还有什么不值的,孟府又不是出不起那个钱,给我凿开!” 如今若是能拿捏这荣王,往后的计划便能更加好实施, 思及此,孟达倒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殊不知,此话一出,躲在假山内的孟无漾浑身一抖,眼中的泪止不住地流,眼眶通红,声音更加哽咽,双手抓在地上满是泥泞,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她胡乱穿好,只求这荣王能尽快离去,等他离开,一切事情都好办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荣王就是冲着她来的,又怎会离开。 “不、不要!爹!” “不要,不要凿开这门,大哥,快阻止爹啊!” 她在假山中无声呐喊,可是,外面无一人能听到。 但孟君屹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无助,眉头紧紧锁着,可眼下,他也无法了,只能看着自家亲爹,让下人拿来了斧头准备凿开这假山。 其实他不挣扎,实在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情是有多荒谬,这事是瞒不了多久的,荣王来此目的明显,也不再抱有希望。 他无奈地闭了闭眼,手指却紧紧握起,心中的怒火又升腾了几分。 是宁心安! “爹,你真是害死女儿了!” 孟无漾无助地哭泣。一旁的王舒更是眼神呆愣,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了。 “怎么会……怎么会……” 王舒忽的站起了身,却又呆呆看着那假山的机关门,真害怕被凿开。 身子往前走去,妄图堵住那门。 可,他似乎忘却了,孟达说的是,凿开,他堵住门又如何,迟早的事。 只是没等下人开始动手,孟无漾便缓缓打开了机关,跌跌撞撞跑了出来,脸上满是泪痕,表情已经麻木, 她的衣衫混着些泥土,脖子上还有一些暧昧的痕迹,显然是行了那不轨之事。 孟达瞧见她从假山后出来的那一瞬,脸已经彻底黑了,再别提她身上那些暧昧的痕迹,身上的污泥已经不复往日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这真是他孟达养出来的女儿吗?可今日,那端庄娴静的女儿去了何处,这站在这里的青楼院妓又是何人! “爹……” 孟无漾眼神呆愣,看向他的一瞬便又哭了起来,“爹……您帮帮女儿!” 她嘤嘤哭泣的样子还是令孟达心软了,到底是他的女儿,是他孟府之人,便是有什么事,也轮不到外人来指指点点。 如今当下最重要的事,便是甩锅,孟府人惯用的伎俩。 “爹……女儿、女儿被那贼人……染指了,女儿不是故意失身于他的,是他,强迫了女儿,才发生了不轨之事!爹,求您为女儿做主!” 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眼通红,哭了很久。 可是她全程却未看向那荣王,连一句问候也没有。 她的态度令荣王十分不悦,立马便开口了。 “哦?贼人?莫非是前些日子传出来的那些谣言?” 他一脸不屑,静静看着他们演戏,倒是看看他们能撑到几时。 “既然王爷也听说了此事,那也无需我孟某再多说什么了!” 孟达装作很愤懑,可也只是装给荣王看的。 “这贼人现在在何处,若要本官抓住他,定要将他碎尸万段,凌迟处死!” 孟达巧妙避开荣王的问话,却也是不经意间似得将他的话不放在眼里。 王舒还躲在假山后,听了孟无漾的话后满是惊恐,三言两语便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在听到孟达说要将他凌迟处死后,他的眼神里惊涌出滔天的恨意,恰时荣王又开口说了一句。 “是什么罪行,该交由大理寺来处理,你说呢,大理寺少卿?本王相信你应该是能秉公执法的, 前些日子那桩案子被翻得不错,若是皇上再有什么意见,那可就说不准了。” 他的话里满是威胁,同时也是在说,这贼人暂且还不能杀,若是他死了,便是在杀人灭口, 他荣王如今虽然无权,可还是有几分薄面,要是告到了皇上那里,孟君屹也不好做。 孟府之人一听这话,脸上顿时都出现了不满之色,但孟君屹却不敢说什么,自是暗自低下了头,想起之前那桩案子,他确实难堪。 王舒一听这话,顿时也知,自己救命的机会来了,他跌跌撞撞地从假山后逃出,往着荣王面前奔去,一下子跪倒在他的跟前,头狠狠地往地上一磕,声音激昂。 “求荣王为小生做主!小生是被冤枉的!” 第63章 解围 “哦?说说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荣王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瞧见孟达那已经黢黑的脸,他自是高兴。 “小生、小生与孟小姐是两情相悦,小生根本就不是什么贼人,小生是被冤枉的!就王爷为小生做主!” 他的头重重地磕下,声音颤抖。 如今在这里的都是能随便捏死他的人物,可如今他也知道,只有求荣王,自己才有活命的机会,哪怕他会因此得罪孟家的人。 “王、王爷,您可别听信了这贼人的话,如今孟府不太平,全是他的罪过,还不快快将他拿下!” 孟无漾的声音惊恐,甚至都变成了命令。 她的话语定是又让荣王不满,可荣王却不甚在意了,今日不仅解决了困扰荣王府已久的事情,还顺便看了出好戏呢。 “王爷,您可要相信小生,我们两人本是两情相悦,若不是今日这一出,小生也不知,她竟这般歹毒, 明明刚才我们还在缠绵悱恻,可一出了事,便想将我置于死地!” 王舒说完这话,眼中神色狠厉恶毒,似恨不得将孟无漾生吞活剥了般。 “若王爷不信,小生还有另一个方法,如今这孟家大小姐不是不承认她与我的事吗? 小生知晓,她如今已怀有身孕,便是叫太医来一查,可知小生说得对与否。” “且已经有孕三个月出头,此时定能探出这孩子的心脉。” 已有身孕几个字眼,令在场的人都愣住了,连着孟达也无措了几分,眼神再次凶狠射向王舒,直接上去将人提了起来,揪住他的衣襟不肯放。 “你说什么!” “孟尚书,小生说的是实话罢了,您若不想大小姐的孩子生出来便没有父亲,大可以将我处死。” 这句话说出口,王舒忽地一笑,哈哈哈,是啊,他怎么可能死。 他可是这孩子的亲爹,他怎么可能死! “小人!” 孟达一把将他摔在地上,力道大得将他甩飞在一旁地上趴着,而孟达又上去狠狠给了他几脚。 只是给完之后,他还是很快恢复了神志。 “孟尚书何必如此动怒。” 在听到怀有身孕几个字眼时,荣王的面色也阴沉了下来,那封信上所说,竟然全都是真的! 他今日来此,起初只是想求证是否是如信上所说,怕误了自己的计划,可如今看来, 他根本就没那个担心的必要了,最坏的结果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他何故再去自找苦吃。 手指不知觉握紧,又忽然释然,反正这孟无漾是断然不会入荣王府的门,他在意这作何,不过是徒劳。 眼下能见到孟达吃瘪发怒,他自是高兴。 “呵,你说这孩子是你的便是你的?你会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的。” 孟达声音里充满威胁,眼神又落在孟无漾身上,微眯着眼,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 而孟无漾只是在哭,其实她知道,孟达这般护着她,不是因为他有多爱她这个女儿,他不过是爱自己的官罢了,如今荣王在此,他定是要挣扎一番。 且孟府的威严不是谁都能挑战的,她知道,今日爹爹动怒了,还是因为她,回去后,她定要遭受家法, 若不是因为有外人在,他们是一体的,她如今都不知道是什么下场。 孟无漾什么话也不说了,只是在无助地哭着,其实今日她找王舒前来,只是为了将他送出孟府罢了, 未免夜长梦多,他们明明已经都约谈好了,今日便送王舒出孟府。 可不知怎的,两人阴差阳错又滚到了一起,她现在真是追悔莫及。 “我自是能负责,若我说得没错,荣王世子与孟大小姐不过两个月前的事,孟大人若真不信,便可找太医来!” 太医与普通的药师可不一样,若真请了太医,他们孟府的事相信未过多久便会传到皇上那里, 到时候,不只是他们两家人知道他孟府大小姐失身之事,若被有心人利用,便是整个京城怕都要知晓。 他孟府嫡女毁于一旦,其余两个女儿都只是庶女,且,三女已经入宫,唯有二女还在孟府。 可一个庶女,用处不大。 “只要请太医来,便能还小生一个清白,还请荣王替小生做主!” “哦?”荣王脸上轻蔑一笑,眼神直勾勾盯着孟达,“孟大人觉得呢?” 孟达眉头紧皱,犀利的眼神也瞟向了荣王,意味不明,可却不知该以什么法子来解决。 就在众人以为事情要闹到宫里时,荣王却开口了, “孟家小姐可是我荣王府未过门的儿媳,你一介平民,竟敢染指荣王世子妃,好大的胆子!” 此话一出,不仅连孟达愣住了,孟君屹愣住了,孟府的人以及荣王身边的侍从愣住了,就连宁心安也愣住了。 这荣王,真真是好玩,说他傻,却也还聪明。 不过,如今抓着孟府的把柄,牺牲一下自己的儿子又能怎样。 宁心安自知听得无趣,便离开了后花园,回了肃清院。 “王、王爷?这、这是什么意思?” 王舒有些不可置信的抬头。 看向荣王,又看向孟达。 “看孟大人什么意思。” 孟达眼神不善地盯着荣王,脸上犹豫了好一会儿,可最后还是妥协了,毕竟这件事,是他们孟府理亏在先, 如今局势动荡,自是不要有什么把柄才好。 “世子三月前与无漾一起,不知你这小小书生,竟敢污蔑孟家大小姐,该当何罪,近来这孟府不太平,无漾,你说可是这小生做的?” 孟达先是说了一番话回应荣王,而后半句却说给了孟无漾,眼神带着冷意,令她浑身发颤。 “是,是这小生,染指女儿……逼迫女儿。”她又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阿屹,将此人带去大理寺,严刑拷打!” 肃清院。 宁心安将手中剩余的催情粉全部倒入那梨树下种着的一小块花圃中去,手里拿着锄头还在帮这些花松土,脸上的汗珠在光线的照耀下显得晶亮,她伸手擦了下汗。 将赃物埋好后,便是需她再次出府了,等着去将阿夜偶遇回来。 换了身青色衣衫后,宁心安便离开了孟府。 第64章 不是良配 “思兰,思月,你们二人跟我一起。” 带着两人便离开了,只是她们前脚刚走,后脚孟君屹便来了她的院子。 他二话不说便往她的屋中走去,本就不准备通报她,只是也没曾想,宁心安竟不在这屋中,是他大意了。 可正是因为没遇上宁心安,才又让他有了新的想法。 “少卿,这是怡红楼发现的信封,您拆开看看。” 孟君屹接过手中的信封打开,内容却也是透露孟无漾被染指的事实,可……若是这封信出现在怡红楼,那荣王是如何知晓的? 宁心安又如何知道孟无漾的事情?那日之事,明明只有他一人知晓,便是这宁心安再厉害,也…… 思及此,他沉默了半分,最近孟府的事情,处处充满着疑点,他本以为,自己对宁心安了解得够多,可如今看来,只是他自以为是。 可他自然不会以为完全是宁心安做的,定是有什么帮手,在暗中帮助着她。 原本还怀疑今日之事与宁心安有关的他,顿时陷入了另一种猜测,且这种猜测根本就是无理由的, 且不说是他本身就一直觉得是宁心安有问题,便一直觉得是宁心安干的好事,便是有其他想法,他如今却束手无策,只能从宁心安这里下手。 其实他也希望不是宁心安,许是因为自己对她太过苛责,如今倒是对她的怀疑减弱了。 不知从何时起,孟君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杀伐果决,明察秋毫,心中的天平早已倾向了宁心安,可至今,见微知着的他,却没发现自己的异样。 宁心安自是发现了这一点,这也是,她觉得孟君屹能利用的原因。 “去南街逛逛。” 宁心安揣着几袋银钱便坐着马车前往了南街。 瞧着这周边的风景,她无不记起那日孟君屹带她来时的场景。 孟无漾,孟君屹,孟家…… 眼睛闭了闭,她自嘲地笑了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孟家执意作死…… 这南街,不愧是最为繁华的街道,也占据着最好的地段。 “小姐怎么今日想着来南街了?”思兰有些不解的问她,倒也是因为无聊,尽力找着话题。 “如今孟府不太平,扰人心神,到处出来逛逛才好。” 说罢,宁心安抬眼瞧见不远处的戏楼,心中有些好奇,抬脚便往那处走去。 戏楼,从前也只是在话本里听过,还未真正踏足于此。 身旁的两名丫鬟亦是如此,见她抬脚进去,两人略显兴奋,却又有些担忧。 毕竟她们都是第一次前来,还不懂规矩。 坐上上好的厢房,思兰和思月都有些兴奋,可同时也有些担忧。 “小姐,前来听戏的都是些达官显贵,我们来此,会不会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拿钱办事,他们都让我们进来了,那也不是不可。” 宁心安安抚好她们躁动的心后,才开始慢慢听起台上的人唱戏来。 戏楼里人很多,倒是热络非凡,只是她们所处的厢房却有些安静,思兰听得昏昏欲睡,与楼下那些拍手叫好的场景形成明显差距。 “哎呦!” 思兰撑着脑袋的手忽然一滑,忽然惊醒, “小姐,是奴婢不好,不太会欣赏这些,泛起了瞌睡。” 可看了旁边的思月一眼,她也同样如此,到只有宁心安还神采奕奕。 “确实无趣,那便离开,若是还有机会,下次带你们去听听说书的去,这个倒是有趣。” 话刚刚说出口,宁心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又笑了起来。 一定会很有趣的,只是今日,怕是没时间去体会了。 思兰和思月搞不懂宁心安为何笑,但是她们也很开心,期待着下一次出孟府。 隔壁间厢房内。 林熙悦散乱着头发被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眼神有些无措,盯着座位上高高在上漫不经心地喝着茶的男人,心中有些发怵。 完蛋,她闯祸了。 “主上,是名女子。” “我、我,公子,小女子并非有意惊扰,只是被人算计了。” 想到自己为何出现在此,她倒是懊恼了一番。 今日她是偷偷溜出来的,惹了这么大的祸,肯定是不能让爹爹知道,若是知道自己又给他闯了祸,免不了又是禁足个十天半个月,她可不想再禁足了。 “偷听了主上的秘密,还妄想着安然无恙地离开?未免太过天真,想活着可以,拔了你的舌头,便让你走。” 座位上的男子并未出声,只是一旁的侍卫一步步向他靠近走来,凶神恶煞的模样令林熙悦颤了颤,她摇晃着脑袋,身体挣扎着想逃离,可身后被两人押着动弹不得, “我,我是辅国公嫡次女,你们不可动我!” 见人丝毫没有似要吓唬她的意思,她顿时也急了,她不傻,再不说自己的身份,舌头就要没了。 “辅国公次女又如何,今日就是辅国公来了都无用。” 侍卫冷哼一声,眼神冰冷得像个器械,脚步只是听了她的叫喊后顿了一瞬,又继续向她靠近。 林熙悦心头更惊,一时转不过来,她爹都震慑不了? 下巴被人捏住,带回了她的思绪,恐惧慢慢爬上心头,林熙悦不可置信盯着面前之人,可张开嘴却说不出话。 “风,你过了。” 适时,男人清冷无情的嗓音才响起,彻底打断了眼前侍卫的动作。 林熙悦竟未发现,自己的脸上惊恐得闪着泪珠,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呆愣的看向座位上的男子, “是,主上。” 那名叫风的侍卫停止了动作,这才退下。 男人停止住喝茶的动作,这才抬眼看向她,好似之前都只是把她当作死人一般。 “辅国公嫡次女?” “是,你又是何人?为何听了我爹的名字……”林熙悦刚开口,却顿了顿,不再说话。 面前之人她不认识,也不敢轻易得罪。 “辅国公嫡次女,倒是少见。”男人并不急着回答她的话,只是自顾自说着自己所知道的。 林熙悦低了低头,心中不知在盘算着什么,看来眼前男子的身份,不是她能轻易知道的。 “公子可否看在辅国公府的面子上,放我回去,今日真是无心之举,并非故意惊扰。” 第65章 算卦,师傅收徒吗? 宁心安前脚刚离开戏楼,后脚林熙悦也跟着走了出来,脸上倒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只是如今,她的脸上却有了一抹异样的神情,她今日出现在此,不过是为了追随那方星楚来的,只是她怎么也未曾想,他竟厌恶自己如此。 派自己的下属将自己扔到了别处厢房的房梁上,阴差阳错惹了不该惹的人。 “老李,人走了吗?” 方星楚无奈扶额,自从回京,这林熙悦便一直来缠着他,如今皇上似有要给他赐婚的旨意,可他也知,此人定不会是她。 既不是她,不如早早叫她放手。 “末将小小的吓唬了她一下,应该……不会再缠着你了。” “你做了什么?”方星楚疑惑看他。 离开了戏楼,宁心安并未着急着回去,而是往东边逛了逛。 不过这越往东,街市就变得越冷清,只因为旁边住了个九千岁。 “小姐,您看那儿,有个算卦老先生,去看看如何?”思兰见着旁边摆着摊无人问津的算卦先生,突然来了兴致。 “哦?便去瞧上一瞧。” 宁心安挑挑眉,也那算命男子看起来也不过四十岁罢了,不过却长着一张能令人信服的脸。 她倒不会觉得这些卦术是什么封建迷信,本身也是怀了一些敬畏之心,人家能算的准说明他有本事, 更何况,自己穿越来到这个朝代这么奇葩的事都有了,还有什么是不能信的。 “先生,小女子欲卜一卦。” 宁心安来到他的跟前,敲了敲桌面,惊醒面前正在假寐的算卦先生。 他的前方摆着一方小长桌,只是闭着眼在那里假寐,像是早知道宁心安会来一般,装作高深莫测,并未睁开眼, 等她叫自己过后数十秒,他才缓缓睁开眼。 只是这一睁开,他瞬间瞪大了双眼。 只是因面前的女子长相太过倾城,他轻咳了几声,倒是显得有几分不入流。 原本还看着高深莫测的大师,如今看起来却像地痞流氓似得,思兰一脸怀疑。 “小姐,要不我们还是走。” “走?为何?他还没看呢,怎么就要走了。” 宁心安不以为然,只是方才他瞧自己的眼神露出一瞬间的惊讶,她尽数收进眼底。 此人或许真有几分本事。 “就是就是,怎么才来就要走呢,老夫卦象很准哦,姑娘可要来算一卦,可观面相,手相,可算八字,便只是通过一个小物件也能算,怎样,要算一卦吗?” “小姐、我们赶紧走,这人绝对是骗子!” “我倒是信这个师傅,要不还是算一卦,反正都来了,算的不好,便当他不准,算得好,便当我之福分。” 她瞧了眼旁边招牌上的价格,从银袋子里拿出了一贯铜钱放在桌上。 旁边思兰和思月见了,忍不住叹了口气,看小姐的样子似也并不在乎结果,她们身为下人,也不敢左右宁心安的举动。 “那师傅便帮忙算一卦,不知可否看看这手相?”她带着面纱确实不影响他,所以也不必再引起这周围人的注目。 “姑娘可瞧好了,算不准不要钱的哟。” 老匹夫笑眯眯地说道,粗粝的手指伸向她皙白嫩滑的酥手,不过脸上却没了之前那般下作的表情。 此时的他倒是显得有几分认真,仔细琢磨了一会儿,才又高深莫测地摸着自己的胡子,表情微皱,嘴巴还发出一声啧。 看得思兰和思月都跟着紧张起来了,看得人心烦意乱,不过宁心安还是面不改色,眼神镇定地瞧着他,倒是想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师傅,是……出了什么事吗?我家小姐不会出事?” 思兰率先忍不住了,开口询问,小姐这般淡定,而这老登又这般神情严肃,是真的急人。 “敢问这位小姐,您可是在十三岁时发生了大事故?” “是……” 此话一问出口,宁心安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才又面不改色回答道。 “五岁时可遭遇了些磨难?” 这回宁心安不说话了,只直勾勾盯着他,不过她的这番态度已经表明了事实真相是何,她期待地听他往下说。 “多的话老夫便不讲了,天机不可泄露,不过姑娘与老夫倒是有几分缘分,可以多加一贯钱,老夫再为你卜一卦,如何?” “可。” 宁心安听他这番话,倒是有些兴奋,真是有几分本事的呀。 她如今虽仍旧在意过往的事情,在意被人知道她十三岁以前的事情,但这算卦师傅既也说了是天机,她自是无需担心, 对于自己以前的事,她并不想会议,她只想知道以后会是如何的。 立马将腰间的银袋子拿了出来,宁心安又掏了一贯钱给他,示意他继续说。 “姑娘是想知道以后的事?老夫虽不能告知你,但是给些劝告还是可以的。” 说完,他拿起一旁的纸笔开始写下一些复杂的字,思兰和思月看不懂这上面的内容,却又觉得高深莫测起来。 拿到纸条看了一眼后,宁心安的眼神浮现几分迷茫和不安,以及几分的不可置信, 正又看向他,手中的纸条不知怎么回事忽然自燃了起来,险些将她的手烫到。 只是并未多想,只见她忽然笑了起来。 “师傅,可要收徒,您觉得我怎么样?” 那纸条上的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便是明白了又能如何,一切由天,不是她能改变的, 如今这个年纪,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之后,享点乐趣也是极为不错的。 “啥……收、收徒?你不应该关心我写给你的那些话吗?” 杨老也是有些懵了,怎么回事,这女娃怎么一点也不紧张她的事? “您就说,收不收,这几袋钱我都给您,师傅,请受徒儿一拜,这是徒儿孝敬您的。” 宁心安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立马往地上一跪,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拜师礼结束。 杨老倒是一脸懵逼。 “老夫何时说过要收徒?” “拜师礼已经行了,你们修行之人最讲究因果,师傅定要收下徒儿。” 宁心安示意他看向手中突然多出的一袋子银钱,脸上笑嘻嘻的。 第66章 戏,他是我表兄 若她没猜错,此人便是之前被千岁提过一嘴的江湖万事通杨子云,他的传奇在江湖中流传已久,连千岁都提及过他,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他甚至在纸条上写出了她的身份,不管是现在的,还是……那个时代的,这都说明了,他真的有那个本事,与传闻中的杨子云一一对上。 或许真如他所说那般,她的命运坎坷曲折,虽有解决办法,可如今又不得不说,这是天意,她便不该如此在意。 所以,想通之后,她的第一件事便是拜师。 万事通最忌讳的便是与人产生因果,她敢这么大胆,其实也算是杨老给了她一个机会。 平常人若想见到杨老,根本没那个机会,他极其擅长伪装自己,若他不想暴露,谁也不会知晓他的身份。 “我是不会收徒的,你死了这条心。” 杨老吹胡子瞪眼,悄咪咪瞧了她一眼,有些不悦。 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么一个人模人样的女娃,行为竟如此粗鄙,自己这是被她碰瓷了。 宁心安摘下面纱,露出自己的真面目,眼神诚恳地道, “师傅若不收我,今日也不会出现在此了,对。” 明明算卦这项天赋技能一流,他定也算准了今日她会与他结下因果,或许只是因为知道她在这里, 或许也是已经知道两人以后必定会产生因果关系,所以今日他出现在了这里。 料事如神的他,怎会算不到今日会在这里碰到她这么一个大麻烦,若他不愿,他自是可以避开,可 也或许,他根本就是在找下一任继承者,继承他的衣钵,而他选中了她。 这绝对不是因为她死皮赖脸,是他万事通给了她这个机会,她自然是要好好抓住。 阿夜在孟府门口等了许久,不知这宁心安怎的一出去,眼瞅着天都快黑了,两人不是已经约定好计划了吗? 他抬头瞧着顶上的太阳,原本还火辣辣的温度逐渐褪去,内心对宁心安已经失望透顶了。 眼神开始黯淡无光,这不知是他第几回望向那孟府的大门,至少有两百回了,方才他可是数了的,可是后面越来越没耐心,便也不再去数。 想他阿夜,何时对一件事失去耐心过,他就是靠耐心支棱起来的,偏偏是这宁心安,她在搞什么? 不要以为她是自己的雇主,便可以对自己为所欲为。 阿夜躺在阴凉处,眼神又瞥向孟府大门,浑身仍旧是他那套乞丐装,只是看起来没那么狼狈。 “小姐,你今日很愉悦。” 思月在马车中,瞧着宁心安在发呆,时不时还会笑出声来,只觉得她魔怔了。 “啊、是啊,你们不觉得愉悦?” 宁心安回过神来,马车已经在孟府大门前停下了,随口回问道。 “愉悦,今日随小姐出去游玩,思月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了生活的乐趣,以往……从未有过。” 说起以往,她怔愣了一瞬,但是很快又抛之脑后,不再去想这件事。 “是啊是啊,小姐,有你真是我们的福气,思兰也很愉悦。” 两人下了马车后,便扶着宁心安出来了。 只是一到门口,宁心安便看到了阿夜的身影,他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朝着孟府门口走进,手里还端着一个破碗,看向自己的眼神颇带着点怨念。 她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头,假装没看见。 阿夜见她这副模样,虽知道就是这么演的,但他还是被气到了,完全只是因为宁心安这个人而已。 “去去去,哪来的乞丐,离孟府远点。” 两名门守见宁心安的马车驶过来,刚好下车,这臭乞丐便过来了,顿时晦气。 只是怕宁心安怪罪他们,让一个乞丐出现在孟府门口罢了。 “赶紧走,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不要妨碍我们干事!” 他们语气凶狠,朝着阿夜走去,便想对他动手动脚。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阿夜神情似害怕,可看起来却像个二愣子, “啊!”他惊喝一声,身子重重倒了下去。 身高八尺有余的男子忽然倒地不起,两人皆是一愣,这下有些麻烦了。 “怎么回事,那边什么情况!你们不要欺负一名乞丐,仗势欺人。”宁心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正准备干什么的两名门守顿时就不知道干什么了, 啥?他们还什么都没干呢! “四、四小姐莫慌,我们立马便将他赶走!” “他一个乞丐,手无缚鸡之力,随便打发点就得了,怎么还欺负人?” 宁心安的话一下子将两人问住了。 “四、四小姐,他、他碰瓷!我们什么都没做呢,他自己就倒地上了,不管我们的事,不管我们的事啊!” 门守一下子慌了,口不择言。 “我且去查看一番,你们二人,将他扶起来到一边去,” 宁心安瞧着阿夜,此时的他昏迷不醒,脸倒是朝着地面砸的。 这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将他抬过去。” “是。”两名门守,将人翻了个面,这才叫人看清楚他的长相。 “表……表兄?他是表兄!” 宁心安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在观察到他身上的伤势后,便又开始担忧伤心起来, “表兄,你怎么活得这么惨啊,若是当初不是你护着我进入者京城,我怕是……” 豆大的眼泪簌簌地掉落,宁心安伤心地擦脸上的泪珠,手死死握住阿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 口中讲述着以前在江城的故事,讲述着当初自己是如何被表兄维护的。 故事凄惨动人。 转变来得太快,令两人不知所措,门守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疑惑开口, “小姐,这人……” “没错,他是我的表兄,失散多年的表兄。” 第67章 鬼医玉谪天,去寻医 宁心安擦擦眼泪,才舒缓一口气,继续说道, “我与表兄失散已久,没想到,他竟成了今天这副模样,我……是我对不起他,孟府,对,让义父救他,可好?” “让义父救他!你们两人,快将我表兄带进去!” 阿夜顺利进入了吏部尚书府,此时的他还在装晕,这孟府他倒是熟悉的很,只是这样进这孟府,更加好玩些。 宁心安去了正堂,但是孟达此时并不在孟府,而是去了荣王府,至于是什么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她可等不了孟达回来。 正堂里。 宁心安坐在下首,脸上神情悲恸,双眼含泪,眼角微红,手指紧拽着手上的丝绢,一副坚忍的模样。 “大哥,今日之事你可知晓了?” 她语气淡淡,似乎在隐藏住自己的情绪,语气中带着点乞求和无奈,以及对她表兄悲惨的命运哀痛。 “你想做什么?” 孟君屹放在腿上的手指轻敲,双眼充满打探意味。 “先等表哥醒来。”她的眼中带着浓浓的忧愁,似乎真的很担心阿夜。 孟君屹倒是有些怀疑,但见宁心安这副模样,他暂时不去多想。 “去找御医。”孟君屹扶了扶额,起身便离开了,临走前还多看了她一眼。 自荣王来了这孟府后,他的事便变多了,当下手上的事还要处理,他无空管宁心安这档子事。 离开后,宁心安独自坐在正堂,淡淡抿了口茶,脸上的担忧一扫而空,眉毛轻挑,便去寻了阿夜。 客房里。 阿夜正睡得好好的,忽然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感觉很是熟悉,那人坐在他床的一旁,好似俯身看了看他,还扒拉了一下他的眼皮, 紧接着,手又搭在了他的脉搏上,之后又是细细思考。 宁心安正准备撬开他的嘴,却被阿夜忽然睁开眼吓了一跳,又强装镇定。 “醒了?睡得挺香。” 宁心安起身,为他倒了杯水。 “那是,睡得不香,哪有力气干活?别忘了我的报酬,很高的,你答应我了的,可不准反悔。” 阿夜表情似乎有些不高兴。 也是,明明说好了下午他准时出现,她准时到来,却让他生生等了一个时辰。 “嗯,这颗药,吃下,孟君屹一会儿让御医前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 “你这毒药做的,粗制滥造,要是把我吃成病了,怎么办?” 阿夜有些嫌弃的看着那颗药丸,不过心中也有些惊奇,竟还有人会制作这种丹药,真是少见。 “粗制滥造?呵,这可是我师傅做的,怎么可能。” 师傅即便不是药圣,但是能留在千岁身边,他的实力还是不可小觑的。 怎能这样被他贬低。 “放心,吃不死你的,赶紧的,若是叫御医来了,发现了你身体的异样,那可真是坏了大事。” 将药丢给他后,宁心安也回去了肃清院。 阿夜武功高强,见识过的东西确实比她多,若不是此人对她无害,她定是要将此人扼杀在摇篮中,不论如何,她定会倾尽全力。 千岁身边,不能出现这么大一个祸害。 不过,目前来说,他于她来说,更似盟友,暂时还有可利用的方面。 她离开的事情,暂时还不想告知这两个小丫头,于是悄悄自己收拾了东西,只待御医来了孟府,为阿夜诊治后,她才又出现。 “如何了?” “此乃绝症,弃医。” 李太医把完脉,又看了看舌头,最后无奈摇头,下了最后通牒。 “什……什么?” 此话一出,宁心安顿时慌了神,眼泪刷的一下夺眶而出,此时阿夜已醒,面色苍白,印堂发黑,一副将死之人的神态, 他视线弱弱瞟向宁心安,瞧见她哭的悲痛欲绝,一点也不像演的。 这女人,演起戏来还挺真。 “太医,就没有什么救治的方法了吗?表哥是我的亲人,更是救命恩人,我不想……”接下去的话她哽咽在喉,再说不出一句话。 眼泪又是刷刷刷地流。 “李太医没法治,可还有人能治?” 宁心安口不择言,当着李太医的面便问出了这句话,这不就是变相地说他技不如人。 她这番话,可是冒着得罪李太医的风险说出来的,便只是为了自己的表兄能多一丝活命的机会。 思兰和思月只能在一旁无用安慰,不知道说什么,但是她们理解小姐的行为,区区一个李太医,得罪便得罪了。 “小姐,莫要再哭了,公子他一定会没事的。” 思兰眼底也流露着淡淡的悲伤,她悲伤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宁心安哭得伤心罢了。 如今小姐便是她的天,小姐这般伤心,她自己也不好受。 “太医……求求你了,他还是有救的,对吗?” 她的声音似在寻求答案,可又似乎看到了结局一般失落无助。 好在李太医并未多想,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哭得这般伤心,任谁看了也只会在乎她哭得太过难受,心情不好, 且他也不是那般小心眼的人,脑海中快速想了一圈,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嘶,这倒是有个人,或许能救他。” “谁?” “鬼医,玉谪天。”李太医在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身子还在微微地颤抖,提到这个人,真是令无数的医者药者浑身一震,啧啧称奇。 “不过,他在五年前还有点声迹,如今却已经杳无音讯了,他倒是有八成的把握能救治,只是,难寻。” 李太医说起他,语气里满是崇敬,若说要寻他,又忙着摇头,要寻他,不如让人等死。 他可不是什么人都救的。 宁心安只是随口一问罢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人。 寻不到,那不是正合她心意,她本就是要寻一个虚无缥缈之人,如今倒还真有,免得她耗费心思再去想找个人来替代。 “不过关于他的传说还是少,记得七年前,关于鬼医的名号可是名满京城, 可细细想来,却无一人见过他的真容,了解他的身世,不过,这等圣人,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接触得了的,寻他,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不……我、我要去寻医!”宁心安声音坚定,声音里透着一股强势。 第68章 暗府十二卫 马车辘辘驶离孟府,对思兰和思月来说,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小姐就这般离开了孟府。 两人还在挥泪告别,宁心安已经卸下了伪装。 “车夫,你回孟府,这路上车波劳碌,听说你家中还有一个孩子要养,跟着我,路上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家里可难照顾。” “小姐……可是,大少爷会怪罪。” 马车夫听她说这番话,也犹豫了片刻,她说的有理。 况且孟府给他的银钱并不算多,还不如待在孟府好,他这一出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若是真如她所说,在路上遇到了什么意外,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听说这四小姐是去寻那什么鬼医,他虽一介匹夫,但是也听说了,这鬼医,其实根本就寻不到,她又要去哪里寻去? “大哥不会怪罪的,你回去便是。” 宁心安拿了一片金叶子丢给了他,脸上一副淡定已经笃定的模样,也令车夫放心了不少。 “是,谢、谢谢四小姐!” 马车来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阿夜这才从躺着的姿态起身,懒懒伸了个腰,嘴上打着哈欠。 “自由了。” “嗯,已经无需你什么事了,你说的报酬,到底是什么?” 今日夜里,她便要前往暗府,能与阿夜撇清关系便快些撇清关系,免得夜长梦多。 “暂时想不出来,等我想出来了,再来找你。” 阿夜忽然一笑,便起身从马车里出去了,速度之快令人咂舌,身后似有洪水猛兽追赶一般。 宁心安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解药早已给他,探头出去时,周围已经空无一人了。 她独自走了出来,眉头微皱,转身也消失不见。 城外。 宁心安一袭青衣,骑着骏马往萧山赶去,其实她已经超过了千岁留给她的最后一日期限,她倒是慌,但事情还是得安排妥当才好。 倒不是说这样做孟君屹不会怀疑,而是,这段时间, 孟君屹便是有疑心,他也没那么多时间去寻求真相,她正巧可以完成千岁给的任务。 她之所以冒险给荣王府写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孟君屹确实是个不好糊弄的主,若想对他下手,太难了, 不过,她倒是可以通过曲线救国的方式,利用别人去牵制住孟君屹,她才有可能有那么多的时间。 虽然其中也考虑过,不牵扯其他无辜的人进去,可她何尝不知道,悲悯之心才是害死自己最大的原因, 如今没有实力的人,便是不想牵扯,也会被波及,只有实力强的人,才能置身事外。 她虽想着不牵扯阿夜,可阿夜又何时需要她顾忌着,只要他不想,无人能拿他怎么样,这才是他这般随性的原因。 “叩叩。” “进。” 屋内传来一道浑厚的男音,宁心安这才推开门走了进来。 她手握着剑朝屋内端坐的两名黑衣男子行了一礼,声音清冷沉稳了几分。 “子卫,丑卫。” 宁心安喊过人,才见那两名男子抬头看向她,气氛压抑得怪异,黑漆漆的房屋内未点燃灯, 宁心安只觉得有两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可她却看不清这目光的主人。 只是,原本还安静的空气,却突然被一声爆笑打破了平静。 “哈哈哈哈哈,丑卫,哈哈哈哈哈。” 子听了这话,笑个不停,又继续含着笑说道,“每每听到这个称呼,我都要笑死。” “你的就好听的很。” “比你的好听就是,丑。” 暗府十二卫,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他们的实力也按着这个顺序从高往低,也是暗府里实力最强的十二名高手。 她也是在一年前才有幸被分管到了丑的门下,以前倒是远远见过丑,只是今日才是两人第一次接触,更别提子了,她从未见过。 “好了,别笑了,说正事。” 子卫这才收敛起了笑容,稳了稳心态。 “千岁交代的事情,你应该也清楚了,还需我再说一遍吗?” 他的声音恢复之前的冷淡与疏离,仿佛刚刚爆笑的那个人并不是他。 “我清楚。” 宁心安头低了几分,仔细聆听他的吩咐,她知道,接下来的,才是重点。 “至于千岁为什么将这件事交由你来做,你可明白?” 丑卫适时也说了一句。 “不明白也没关系,若不是千岁不想被牵扯到这边,他怎么会让你去?这次的任务交给你,要确保万无一失,可明白?” 还未等宁心安回答,子卫又接过了话,声音是傲慢与不羁。 能混到这个位置,他手上沾染的人命数不胜数,当初宁心安进暗府,根本都没机会接触到十二卫,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卫教导她习武罢了, 如今她分入丑卫门下,还是一年前的事,也不知是何原因。 她也不会觉得是自己有多出色,通过层层选拔到了这个地步,许是给她的赏赐罢了,不过,看样子,丑卫对她有些不满。 许是觉得她走了后门,瞧不上她。 “先去练武场,看看你的实力。” “是。” 她不再说话,只是板着脸,随着他们前去。 这地方倒是他们十二卫单独的练武场,此时并没有人,说要看看宁心安的实力,她也不知该怎么做。 不懂他们的考核方法,不过都无所谓,她会随机应变。 “我听说,千岁之前要你学习的事清山派的剑法,舞来看看。” 丑卫朝着站在练武场上长相明媚的人儿,倒是好看的一张人脸,可他只觉得讥讽。 这便是她能分到自己门下的原因? 靠着皮相蛊惑千岁,来了丑门,也同样是死。 “是。”宁心安不再多说,提着剑便开始活动起了胫骨。 她今日倒是要好好展现一番自己了,定不能让丑卫小瞧了去。 活动筋骨时,其实她也明确感受到,自己在孟府待了这么些天,已经倦怠了不少,这次舞剑,必定没有以往在暗府时候的水平,不过,她还是要拼尽全力。 练武场上,一道青色人影不断地挥舞着,起初,她的力道只是遒劲,但却看得出握剑的手有些不稳,不过只是几息下来,她似乎已经慢慢进入了状态,招式变得更具杀伤力,每一剑挥下都带着决绝。 “还行,不过在暗府,可不够看。” 第69章 比试 宁心安在练武场上专心致志地挥舞着手上的剑,许是注意力太集中,她并没有听到他们的讨论。 但是她的行动却像得到了指令,一定要大跌他们的眼界,让他们不能小看她。 招式愈发冷厉,剑所到之处甚至挥舞起一阵阵剑风,招式柔中带刚,仅仅三年做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了,她的天赋,可以说是极佳。 不过两人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天才他们见过,可光靠天赋是不足以的,若是没有长期的锻炼,这些都只是花拳绣腿, 天才他们也不是没见过,但往往他们的心高气傲,才是导致他们夭折的原因。 暗府里被留下来的,哪个不是天才? “丑卫,子卫。” 宁心安舞完,脸上已经溢满了汗珠,因她注意力太过集中,一停下来,整个人便像是虚脱了一般。 嘴巴微张微微喘着气,她的黑溜溜的眼睛紧紧盯着丑,等待他的下一步发话, 虽然子卫的等级更高,但她还是拎的清楚,丑才是她的上司,暗府规矩森严,听命于谁她还是知道的。 “与我比试一番。” 说着,丑便起身一跃,飞上了练武场,站在了宁心安的对面。 见此,宁心安倒是微微愣了一下。 他刚刚是施展了轻功对吗? 丑没忽略掉她眼中闪过的惊讶,心中讽刺了一般,面上更是没有什么好脸色,冷冷地哼了一声。 “过招。” “是。” 宁心安静下心,答复了一句,随后举起手中的剑。 她的手指紧了紧,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不过,她并没有主动出击,而是在默默等待他的动作。 “出招啊?” 丑见她不动,也有些疑惑,才催促道。 “您请先。”她淡定地回了一句。 “好,反正都是一样的结果。” 他知道这个小丫头是有点脑子的,但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纸老虎。 丑二话不说,身形快如闪电,一下子便来到了宁心安的跟前,对她出掌。 这一下子,她确是没有反应过来,一下子被击倒在地,脸上表情痛苦几分,脸已经扭成一团,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 连呼吸都不能顺畅,眼前黑了几秒才慢慢恢复光明,宁心安撑着剑,等待了半盏茶的时间才缓过劲儿来。 好强! 一时间,宁心安心里只有这个念头,丑的实力这般强悍! 可她脸上一副坚毅不屈的神情,提起剑再次看向丑。 “还好,抗揍。” 丑冷冷说了一句,倒是特意待她缓过劲儿来才开始动手。 毕竟是自己的下属,确实也还不至于要置人于死地。 “谢谢丑卫夸奖。” 宁心安声音嘶哑,强撑着一口气说完。 “继续。” 再次出手,丑用的力不到刚才的五分,这只是他全部实力的二分,与宁心安对打起来。 似乎经过这一掌,每每与他过招,宁心安都带着一股决绝的态度,带着一副绝处逢生的感觉,她绝对不能死。 带着这份态度,宁心安逐渐进入佳境,打得越来越上手,她甚至感觉,今日这一次的练武,好似比以往都要收获颇多。 丑也明显感觉到了她的变化,也一点点加大了对她的攻击,而她也能一点点适应,慢慢跟上自己的节奏, 确实孺子可教,不愧是千岁看中的人。 只是在将程度提升至第五成时,她已经招架不住了,最后被一掌拍飞了出去,倒在地上狂吐一口鲜血。 这口血倒是把堆积在她胸口的淤血都打了出来,瞬间顺畅了不少,只是一场下来,她已经精疲力竭,提不上半点力气。 见她倒在地上不起,丑狠厉的眉眼间透露着丝丝的不耐烦,走至她的跟前,俯身探了探她的鼻息。 “我还没死,丑卫。” 宁心安微弱地呼着气,见他探过来的手,出声道。 “嗯。” 他收回手,起身回到子身旁。 只是宁心安一时半会儿还起不来,便一直趴在这地上了。 “实力不够,但是有些天赋,孺子可教,对于五天后的任务,你还没达到门槛, 这五天,我和子会对你做一些针对性的训练,希望你能挺过去。” “是……” 她声音很弱,但是意识还是有的,其实她倒是想动自己的身体,只是她的身体似乎陷入沉睡一般,怎么也叫不醒,想动一根手指都难。 于是乎,子卫和丑卫与宁心安的对话,便是两人站着,而一人躺着。 “起来,躺在地上成何体统。” 丑卫看不下去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样子,尽是在子卫面前丢脸。 “丑卫……我起不来,没力气。” 她无奈出声。 她已经在很努力地尝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但是无用,根本不听使唤。 “呵,随你,后面五天的训练比这还累,今日只是提早训练罢了,好好享受最后一天轻松时光。” 说完,那两人已不见了踪影。 她无奈叹了口气,轻松?或许。 像躺尸一般,宁心安不知道躺了多久,感觉到身体被人踢了踢,宁心安才睁开眼,原本趴躺着的姿势顺势翻了过来,她掀开眼皮,瞧着上空。 何人扰她清净? 只是一睁开眼,便瞧见了那一双熟悉不已的青金色瑞风眼,周元景身穿一身熟悉的白色锦衣,双手负在身后,那眼神像带着一道光扫射着她。 她立马便头皮一阵发麻,对上他眼睛的一瞬,她甚至瞪大了眼睛,立马弹跳起身,连忙给他行了个礼。 “千、千岁。” 她咽了咽口水,有些不知所措。 “免礼。” 周元景声音淡淡,那双大手竟朝着她的脑袋抚了过来,在她的头顶揉了揉。 感受到头顶一沉,宁心安被他的大掌摸得有些晃,不解地抬头看向他。 此时的她,脸上的发丝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脸颊两侧,头发有些乱,蓬松着不似平常那般平整,被周元景这么一摸,似乎又乱了几分。 可对于他这番举动,倒是令她又惊恐了一番。 “千,千岁,我……” 第70章 其他心思 她约莫着时间估计才过去了一个时辰,身体才稍稍得到了恢复,只是刚才瞧见是千岁,她真是什么都没想,身体都已经立马弹跳了起来,顺便给他行了个礼。 有些双标。 见周元景还未开口,她的内心戏颇多。 她站起身,身高还是比周元景低了一个头,甚至才到他的肩膀过一点,身型娇小,站在周元景面前,是那般的微不足道。 “千岁,头发……有些乱,您别摸,怕脏了您的手。” 感受到脸上的粘腻,宁心安有些惶恐,从兜里掏出一块丝帕,便想拉过他的大掌去为他擦拭,可又突然反应过来,这似乎有些不妥。 “千岁,您、您怎的来了?” 退了几步后,她转移了话题,不过却突然咂舌,千岁来此,不就是为了那一件事,她怎的还这般多嘴。 心中有些懊恼,本以为会被他嘲讽一番,却没想到他的回答竟是这般的。 “瞧你训练得如何了。” “我……我定不会辜负千岁厚望!” 宁心安有些心虚,可是,她一定会成功的,也只能成功,若完不成,笑死,她根本就不可能活着回来。 “嗯。” 他只淡漠地回了一句。 回到屋中坐下,此时已经半夜,宁心安瞧着对面坐着的男子,立马为他倒了杯水润润喉,才又跪坐在他身侧。 拿出刚才那张丝帕为他擦拭过手,又重新换了身衣服后,宁心安才又开口。 “千岁,这次任务可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无,” 他抿了口水后才又开口,“不过,由之前的两天时间,缩减为一天,所以,这五天训练,你需得下些苦功夫。” “是,我定为千岁拿到他的把柄。” 她不知,一个大将军,为什么会将这样重要的信放回了自己远在京城的府邸,她虽不懂,但千岁说的,她只要照做便可以了。 “嗯,小心些。” 吩咐完这些,周元景便走了,不再逗留在她此处。 丝帕被拽进手心,周元景起身离开,宁心安眼神恭送着他离开,倒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等他离开后,宁心安便起身去了净身房,只是没想到,洗得太过舒适,她竟然在里面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风风火火赶去练武场,宁心安便见着丑卫在那里等候多时,心沉下去了几分,随着他们前往了另一处地方。 五日时光过得飞快,自那天见过千岁,往后的时间他便回去了千岁府, 这五日,宁心安便是封闭式的训练,在那一间间暗无天日的像牢房一样的训练场,宁心安不知道自己经历过了什么。 只知道出来之时,她已经麻木了,脸上削瘦了几分,眼神也变得更加狠厉。 “很成功。”丑盯着她的状态,赞了一句。 “不过,暗府之人都要经历一番,她不过提前罢了,有什么好值得夸赞的。” 子有些不满,对宁心安颇有微词。 “你就是嫉妒了,看来千岁眼光不错,给我这么一个天才带,这是千岁对我的信赖。” 丑昂了昂下巴,丝毫不顾及还站在他们面前的宁心安。 “丑卫。” 宁心安一脸疲倦,脸上的神情更加凝重,虽然出了这训练,可是却代表着,她也要出任务了。 子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这小丫头,竟然不问好他。 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幽怨,宁心安还是张了张嘴。 “子卫。” “嗯,出来便好,时日无多了,现在收拾好便出发。” 子紧了紧神情,吩咐道。 他们倒不是很在意,不过,既是千岁交给他们的任务,他们需得将人教导好才是。 等宁心安离开,子才又叹了口气。 “这丫头,天赋倒是不错,是我小瞧了她。” “我也是。” 丑也淡淡出声,对子的说法非常认同。 他们这几天的训练,堪称地狱级别,原本对她还用不了这么严酷的训练,可那日千岁忽然吩咐,他们也只能照做了。 不过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这小丫头,今日撑了过来! 虽然很狼狈,但是勉强还是合格了。 这也是他们的惊讶之处,并且,在这之中,他们发现,这小丫头的学习能力特别强, 几乎现学现用,虽然她使用的时候发挥不到这招式原本一半的威力,可她能够见过一次便使出,这是极大的天赋。 绝对是练武奇才。 但他们也看得出来,这小丫头好似对自己这方面的天赋并不上心,所以,她如今竟还只是一个普通暗卫的水平, 可,待在千岁身边,不能只是这种水平。 千岁是在纵容她? 许是因为到了生死临头,才激发了潜能。 丑摇了摇头,他能看出来的事,子定也看出来了,不然他也不会有那番感叹。 “不过我觉得,她成不了气候。” 隔了好久,子才又说出一句话。 “为何这么说?” 丑有些不明所以,他凭什么觉得自己的人不行? 虽这么想,但他还是要听听这个道理。 “道理很简单,她是个女的。” “女的怎么了?” “丑,你糊涂吗?” 子一个反问,倒是把他问懵了。 但是仔细一想,脑子中似乎有几分苗头,但又很快熄灭,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要不然说你怎么才是丑。”子调侃了一句后,才又说道。 “她是个正常女子,长相还算不错,如今年纪也才刚及笄,正是大好年华,普通女子这个时候便已经是寻个好郎君的时候了,而她, 做事如此感性,难保以后不会因为情爱误事,且她是千岁府的人,身份在此,不论如何,她都不该产生效忠于千岁的其他心思,可她……心思不纯。” “你说得不错,不过你说的一点,我不太赞同,你倒是说说,心思不纯体现在何?你就很高尚吗?” 丑盯着他的侧脸,有些讥讽,将别人说得这么不堪,他子又有多高尚。 “呵,我自然还是以千岁为主,定不会为了其他事情背叛千岁,若要我背叛,此命不留。” 子的神情黯了黯,每个人,都存了不该有的心思,不是吗。 可宁心安不一样。 第71章 安东侯回京 宁心安离开孟府第二日,朝中便传来了安东侯回京的消息,顿时引得群臣非议。 “这安东侯,封后大典不见他回来,如今倒是找个好时机回来了。” “我瞧着,这安东侯,是要给陛下一个下马威啊。” “这话如何说?” …… 密室里,萧茂安神情有些忧虑,面容严肃地盯着面前的女人。 “皇兄,这回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你!若不是你撺掇朕封老五为摄政王,哪里会出这么多事?” “皇兄这句话说得可就不对了,当初是皇兄你自己想制衡周元景,才立的摄政王, 可笑的是,如今却要封周元景为骠骑大将军。” 安东侯回京之事他两天前便已经知,是以,两天前,他便已经封了周元景为从一品骠骑大将军,将本就没多少的部分兵权又给了他。 他本想架空周元景的权力,可如今一看,他的根基尚且太薄, 摄政王是他自己引狼入室,如今又来安东侯,不是他能招架得住的。 安东侯此次回京可不是简单的回京,此次他回京的消息一传出, 多年不曾来往的金国竟突然派遣使者前来朝拜,如今其他三国都知东临国如今便只剩下一副空壳, 若非本身具有强大的兵力不可攻破,内里的皇权制度已经濒临崩溃,他们虽知,即便朝纲霍乱了,也不是他们一时能击破的。 可如今,尚有实力的几位大将军,本就虎视眈眈他的帝位,安东侯作为四大将军之首,手握的兵权更是首屈一指,无人能及, 行兵作战的能力更是无人敢质疑,如今自己成了皇帝,惹得他心生不满便罢,又将礼亲王设为摄政王,简直将他惹怒。 若没有周元景的帮衬,他这个皇位,怕是坐不稳,这也是他能封周元景为骠骑大将军的原因。 之前的计划,算是无稽之谈了。 “你真以为,周元景对你是一心一意?” “朕如今,谁也不信。” 萧茂安自是不信周元景,如若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急切要架空周元景的权力。 可他还是太心急了,也太小看了周元景。 “皇兄可信我啊,不论是谁做了皇帝,对我来说都毫无影响,不过,皇妹倒是希望皇兄能稳坐皇位, 七弟野心太大,若叫他登上帝位,必定常年征战,百姓苦不堪言,攘外必先安内, 如今只有皇兄能做到,可您却处处靠周元景,根本没有办法脱离他的掌控, 不如,皇妹帮您一把?” 安东侯府。 “今日可是安东侯大将军回京的日子,如今侯爷还在宫中,须臾便该回府了,你们需得好好跳,要是跳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是。” 在暗府时,她便已经将安东侯府的地图记得一清二楚, 甚至都不用她去探查,如今她便已知东西藏在了哪里。 “你是新来的,一会儿,可不要见了侯爷心中生怯,乱了礼乐。” 身旁的琵琶女低声警告宁心安道。 “是。” 宁心安手不自觉抚摸上自己的脸,如今她的脸上带着一张人皮面具,易容成了别副模样,不过相貌倒还是出众。 话说会这易容术的医师还是阿夜介绍的。 “大家都要好好表现,此番不仅是安东侯回来了,方大公子也是,那些时常伴随侯爷的副将们也一同跟着回来了, 若是能,你们也少奋斗一些,若是不能,可不要将人得罪了,小命不保。” “是。” 她们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密谋什么。 能什么,不能什么? 宁心安有些不解,也无人告知她,不过看样子,她也不好去分一杯羹。 正想事,宁心安的鞋却忽然被人踩掉,再低头去看时,她的鞋已经飞入池塘中不见了踪影。 “对、对不起,我太紧张了,不小心踩掉了你的鞋,你没事儿。” “没事儿,不过,我的鞋,是不是该捡回来?” 宁心安像是有些不安的开口,脸上并未表露出生气的意味, 好在裙摆够长,勉强能遮住那只裸露着罗袜的脚。 “可、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不愿意原谅我。” “好了,多大点事,反正你也只是吹个笛子罢了,别耽误时辰了,赶紧进去。” “是,领舞。”宁心安扁了扁嘴,也只能自认倒霉。 一只鞋罢了,也耽误不了多少事。 “哈哈哈,你瞧,她的鞋被踩掉了。” “哎呦,真是好玩,哎,不过芷芳那点小性子谁不知道,就是看不惯样貌生的好看的, 况且,若不是因为阿雪生了疾,哪能让她顶替上,不过,这下要交芷芳嫉妒了。” “呵呵,你们不知道啊,我刚刚踩掉她的鞋,她还想让我下去帮她捡鞋,真是太可笑了。” 她们用着自以为很小的声音窸窸窣窣地讨论着,却不知,这些话一字不落地传入了宁心安的耳中。 宁心安只是微微挑眉,嘴角撇了撇,原来是,嫉妒啊, 她脸上这副人皮面具,怎么来说也只算是稍有姿色,却也能引起她们的嫉妒,未免也太过于心胸狭隘。 虽不知这些舞姬到底在密谋着什么,可如今猜来,也能领略一二了,不就是那那勾当子事。 “赶紧走,可不要再在这里耽误时间了,我们是皇上御赐的,也该懂懂规矩了,在外面,可不要失了皇家的颜面。” 她们这支舞妓,还是皇上赏赐给安东侯的,安东侯向来酷爱听看乐舞,不少想拉拢他的官员总是会投其所好。 传闻,安东侯的夫人便是舞姬出生,只是宁心安对此一无所知。 不远处,男子面如冠玉,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英俊无匹的五官仿佛是用大理石雕刻出来,棱角分明, 锐利深邃的目光,不自觉地给人一种压迫感,那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目睹了全部过程。 “父亲,大哥。”方星楚行了一礼,才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听说陛下送了支舞妓过来为父亲接风洗尘,怎的还未见开始?” “哈哈哈,楚儿,不急,还要等一个人呢。” “等谁?” 方星楚不解地看向自己的父亲,一旁的大哥除了自己刚进来时对他略微回应,如今还是一副冷淡的模样。 今次大哥是跟父亲一起回来的,不过大哥此人向来冷漠,寡言少语,他也习惯了。 “周大将军。” 第72章 不满 “周大将军?九千岁?” 方星楚话音刚落,殿前的大门忽然被推开,光线照亮了殿中的人,他们都下意识地往门口看去。 男人身高九尺,身上穿着一贯的白色锦衣,一头银发束在巧士冠里,眉形似剑,目如鹰隼,薄唇冷酷, 双手交叠于胸前,那双青金色的眼瞳漫不经心扫过主位上的安东侯,余光轻蔑瞧了两眼旁边的人。 “九千岁肯赏这个脸来赴宴,倒是方某的荣幸。” “受邀方大将军,岂敢不来。” 周元景淡笑着回话,看着面前的婢女填满的酒水,却并未赏脸入口。 “许久未见九千岁,今日邀约一叙,望千岁不要嫌弃招待不周,” 周元景手握神策军,如今又被封骠骑大将军,若不是监军使之位被撤,如今,他当是无人敢与他为敌。 本以为监军使被撤,会动摇他的地位,可如今一看, “安东侯立下战功赫赫,能见上一面,倒是荣幸,听闻金国月后来朝拜会,倒是凑巧。” “也是时候该来了,哈哈哈哈,今日来,不谈其他,叙叙旧罢了,” 安东侯仰头笑了笑,搂过身旁的舞姬,手挥了挥,新一支舞妓鱼贯而入。 宁心安踩着小碎步,落座在一个无人关注的角落,虽是被特意安排的,却也合她的心意。 手中拿着笛子,想着她们交给她的曲目,宁心安很快便进入状态,拿出竹笛开始演奏。 脚底下的冰凉穿透她的脚背,明明八月天,可还是有些难捱,好在衣服裙摆够长,无人发现她的异样。 明明是最不显眼的位置,可宁心安却觉得,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可虽有感觉,她却又不敢抬头去看。 殿中歌舞升平,她的目光也不自觉跟着她们的舞姿流转。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左侧尊位上,是那熟悉的身影。 心中惊诧了一瞬,口中的笛子险些没有吹稳,好在她反应够快,这才没酿成大错。 脸上表情无波无澜,只等着献舞完毕后离开,但,还是她想得太轻松了。 “九千岁觉得皇上送来的这支舞妓怎么样?” “陛下赏赐之物自是极好,安东侯喜欢就好。” 苏紫衣瞧着情况,舞动着身姿来到了安东侯跟前,在他身旁曼妙地展现起舞姿,动作妖娆妩媚,勾魂摄魄。 而那安东侯,也很是受用,一把将原来怀里的舞姬推开,饶有兴趣地打量起苏紫衣来。 其余的舞姬亦是如此,几名副将怀中都抱着一名舞姬,更有左拥右抱者, 倒是方星楚和那方大公子,两人身旁虽也有舞姬,却只是在一旁帮忙倒酒,近不了他们身。 宁心安好奇地打量着方星楚,却忽然与他的眼神对视上,才赶忙低垂下眼,只是她方才瞧见,那方星楚,是不是在盯着自己的脚? 难道,他发现了自己的异样? 她们吹奏的一共十位,舞姬不过七位,宁心安瞧着身边的人,脸上尽是嫉妒,不过能这般安稳地演奏,说明实力尚佳。 周元景青金色的眼瞳流转在舞姬身上,实则落在了那最不显眼的乐女身上。 女人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眼神东张西望,不明白她们的举动,不过又显得安分了许多,继续吹奏自己的笛子。 舞姬退回,众人又开始聚成一个圈,开始各种各样的动作,最后像仙女散花一般,结束了这场表演。 “不错倒是不错,不过……” 安东侯眼神微眯,手指稍微一动,一旁的士兵忽然将她们围了起来。 “皇上的意思,可是将这些人,都赐给本侯了?” “安东侯说的自是不错。”周元景不紧不慢,似乎并没有要理会他此番的动作。 “也非本侯心狠手辣,众人皆知,本侯对歌舞乐甚为喜欢,也极其苛刻,既然是本侯的人了,那么,本侯要管教下人,也自当由本侯定夺。” 说罢,安东侯立马拔过身边的剑,瞬间斩杀了离他最近的舞姬,殿内顿时惊吓声一片,苏紫衣带头跪了下来,众人瑟瑟发抖地求饶。 宁心安也跟着跪了下来。 她知,这安东侯,不过就是杀鸡儆猴罢了,对皇上赏赐之物这般任意处置,本意就是宣泄对新皇的不满, 如今当着周元景的面,言下之意更无需多说。 方星楚倒是被自己父亲的举动吓了一跳,按耐住自己不要轻举妄动。 几名副将也同是一惊,有些猜不透安东侯的意思,如今九千岁正势大,于他们不利。 “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啊!” 底下是一片舞姬乐女的求饶声,宁心安只尽力隐藏着自己。 “看来侯爷对皇上赏赐之物,很是不满,或者说,侯爷还有其他不满, 侯爷做这番来给我看,我属实还是有些不明白,倒是搞不清楚侯爷到底所求什么,不若陛下英明神威,定能满足侯爷所求。” “哈哈哈哈,九千岁可说笑了,皇上赏赐之物,哪有不满,只是方才这贱婢逾矩,略施惩戒罢了。” 说罢,安东侯才将剑丢向一旁,起身走了下来。 苏紫衣感觉到跟前的阴影笼罩下来,顿时吓得不知所措,连忙重重地往地上磕头,求他饶过自己一命。 “抬起头来。” 苏紫衣害怕地抬头,整张小脸显得那般的楚楚可怜,眼中闪着泪,眼眶通红,唇齿都在打颤。 “你是她们之中,跳得最好的,可是,本侯不满意,这该如何是好?” “侯、侯爷,侯爷饶命,侯爷饶命!” “这令本侯很是为难啊,一边不想得罪皇上,一边……” “侯、侯爷,这怪不得我们,我们向来训练有素,紫衣姐姐更是舞姬中的佼佼者,实力不容置疑的,今日出了差错,只是因为、只是因为…… 我们的曲目中途换了人,她曲艺不佳,致使我们融合不进去,才出了差错啊!” 宁心安瞧向那刚刚开口之人,正是那踩掉了自己鞋子的舞姬,她尚且不知自己何时得罪了她。 “哦?” 可她不知,她这句话,倒是有些惹怒了安东侯,不过此时,他也需要一个台阶下,并未追究什么。 “是啊,侯爷,奴婢向来尽心尽力,只是今日却有些,力不从心了。” 第73章 将她赐死吧 苏紫衣也顺着那舞姬的话说到,将罪责推给了弹奏曲乐之人,实则却是推给宁心安。 “是她!”那名舞姬的手瞬间指向了宁心安,眼神中带着点幸灾乐祸。 “侯爷要杀,便杀了她,都是她的错!” 看到那手指头指向自己,宁心安虽知道结果,却还是愣了一瞬。 身子被人拖拽着起来,带到了安东侯跟前,她才堪堪跪好。 “父亲!”方星楚不知怎么回事,此时却忽然开口,但却没人听他的话。 “侯爷,奴婢冤枉。”宁心安头扣在地上,声音不卑不亢,没有了之前的唯唯诺诺。 “冤枉?”安东侯眼神微眯,却带着点戏谑的感情,等待着她的下一步。 宁心安知道他给自己解释的机会,抓住机会开口。 “此女子与奴婢不对付,处处针对奴婢,平时陷害也就罢了,如今,竟想着要奴婢的命。” 宁心安顿了顿,又继续道。 “她自己想着攀龙附凤,剑走偏锋,不好好锻炼自己的舞艺,到头来出了事,却要怪倒奴婢身上来,奴婢简直要比那窦娥还冤呐,” “况且,奴婢吹得笛子也并非主要,便是做辅助罢了,这靡靡之乐,琴瑟鼓吹,她偏偏对笛声这般敏锐,学舞真是屈才了。” 闻她之言,安东侯忽然笑了起来,那只裸露在外失了鞋的脚此时竟变得可爱起来。 “侯爷都尚未觉得奴婢有大错,倒是她一锤定音了,属实令奴婢无法接受。” 他方才能听宁心安一言,便是瞧见了那只失了鞋的脚,心下起了兴趣。 “你这般伶牙俐齿,便不怕死?” “回侯爷,奴婢怕死,但……也并非是能让人这般冤枉之人。” 宁心安安安静静地作答,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惶恐,倒是令安东侯感觉新奇。 “你!她……侯爷,您不能听她的一面之词啊!” 那舞姬眼神惶恐,安东侯这是信了宁心安的话? “爹,我可以作证,此女子确实是被冤枉的。” 方星楚适时开口,开口为宁心安作证。 “侯爷,求您饶了她,她不过一时鬼迷心窍,才做出了这等蠢事。” 苏紫衣看着情况,便立马接话道,手悄悄扯了扯宁心安的裙摆,示意她顺着自己的话去求情。 感受到身后之人对她的暗示,宁心安重新跪下,顺着她的话说道, “奴婢知侯爷宅心仁厚,定不会轻易夺取他人之性命,不过,她竟敢欺骗侯爷,污蔑奴婢, 奴婢斗胆,请侯爷做主,替奴婢讨回公道,将她赐死。” 周元景仍旧坐在座位上,看着眼前的这场闹剧,眼神一瞬不瞬地落在宁心安身上,眸色微深,嘴角微钩,左手撑在桌子上,食指一下下点着自己的薄唇,不知在想什么。 “你!不,不要啊,侯爷,求侯爷饶了奴婢一命,奴婢是被冤枉的!” “哦?”安东侯此时确实来了兴趣,倒是期待着什么,不过心中的天枰早已倾向了宁心安。 “奴婢、奴婢没有嫉妒她……”芷芳结结巴巴,最后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场闹剧倒是看够了。”身后响起一道男声,这才拉回众人的思绪。 周元景踱步走至宁心安身侧站定,虽未抬头看,可宁心安却像看到了周元景那冰冷如坠冰窟的表情。 “那便赐死。” 他嗜血无情的声音吓得整个殿内鸦雀无声,芷芳愣了一瞬,呆呆抬起头,看向了这位传闻中的九千岁。 只是一眼,她便被吓晕了过去。 连求饶都没来得及。 听到砰的一声倒地,宁心安才侧头去看,人竟然被吓晕了。 “好了,拉下去,别碍了九千岁的眼。” 原本的兴致在周元景过来后荡然无存。 他的人,他想怎么处置怎么处置,如今看着宁心安,怎么觉得像是跟周元景一唱一和,令他心下一烦。 “都给本侯下去。” “是。” 众人领命下去,宁心安这才呼了一口气,心情愉悦了不少。 不过再出门时,外边的天空已经全黑,她竟不知,这一行人,在里面待了这么长的时间。 回到住处,宁心安开始密谋,这安东侯府中,有明府的眼线在此,只是,她们互相不知道身份,也不知道有多少眼线。 “宁心安!你好歹毒的心。” 最后一个步入这小住所,宁心安看着苏紫衣扬起来的巴掌,却没有躲避, 任由它落在自己的脸上,头被打得歪向一旁,她才捂着脸楚楚可怜起来。 “没想到你看起来唯唯诺诺,却想着利用这种场合去害人!” “就是,你的心肠真的是太歹毒了。” “芷芳不过嫉妒了你一点,难道她就该死吗?” 看着众人丑恶的嘴脸,宁心安捂着唇忽然跑了出去,一副悲恸不能自已的模样。 “让她走,最好冲撞了人,也落个赐死的下场!” 刚跑出来,宁心安便往这一处偏僻的小院走去,一路上她多有闪躲,不过随着目的地越来越近,路上的人也越来越多。 天空已经完全漆黑,宁心安来到一棵树下,用脚蹭了蹭地上的土,发现是松动的,这才将其挖开,取出里面的东西。 忽然,一支利箭射了过来,一下子钉在了树干上,上面带了张纸条。 “速回。” 盯着纸条上的字,宁心安瞬间回神,赶忙离开了此处。 寻了处地方将身上的泥巴弄干净,宁心安才又回去,脸上带着泪,哭得楚楚可怜。 她一进门,便瞧见了众人错综复杂的表情,像个调色盘一样精彩,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八九不离十是关于安东侯的。 “侯爷要见你。” “姐姐们还不解气,竟告状到侯爷那里去!”宁心安声音悲愤,又开始抹起眼泪来。 “你别哭了!我们哪能害你啊,有了侯爷的庇护,我们哪敢。” “什、什么?”宁心安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 “呵,还装作不懂,你就偷着乐,芷芳被你害惨了不说,怎么好处尽让你拿了。” “那是她罪有应得,不怪我。”宁心安弱弱回了一句。 “人,找到了吗?” 门口响了两声,众人激烈的争吵声被打断, 是侯府的刘管家。 “既然找到了,那便跟我过去。” 刘管家上下打量了番宁心安,倒是个不错的美人胚子。 第74章 打了一架 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宁心安还是跟着过去了,若是能见到安东侯,她倒是能好办些。 “方才听你跟那些舞姬争吵的激烈,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刘管家忽然问道,人不知道被他领向了何处。 “回刘管家,奴婢也不知怎么回事,她们若想撒气,那便任由她们撒气罢。” 宁心安老实本分地回答,听起来似乎还有些无奈。 不过,宁心安容园的表现他可是看在了眼里的,若非她的那番话,侯爷必将那奴婢赐死了,倒是个聪明的角儿。 “若是以后成了侯爷的人,无需这般唯唯诺诺。” “是。” “她们的话,你也不必放在心上,都是群将死之人罢了。” “是。”宁心安更低了低头,眼神微眯。 看来这安东侯,如此不将圣上放在眼里,若非是千岁在,他定不知要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侯爷。”书房被敲了两下。 宁心安跟着刘管事在门外守候着,等了许久,才听到一声传唤。 “自己进去。” “是。” 宁心安推门进去,稍稍抬头看了眼安东侯,却发现周元景也在此。 再看安东侯,一副气血翻涌,呼吸不畅的模样,此时的脾气看起来极差,两人似乎是……打了一架。 不过相比安东侯,一旁的周元景就显得淡定多了,气息丝毫没有紊乱,态度一如既往地淡定。 宁心安不敢多看,只连忙跪了下来。 “见过侯爷,见过九千岁爷。” 听到宁心安的声音,安东侯这才冷哼了一声,将目光移向了她。 不过听着她问候周元景,心中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将手中的茶杯砸向宁心安,瞬间,她的头便被砸肿起来。 不敢确定有没有流血,宁心安只觉得,安东侯这力道并不小,若是一般的女子,定要哭天喊地了。 “侯爷息怒。” 她只得跪在地上,头抵着手扣在地上,等待他气消。 面对两个大人物,一般女子定是谁也得罪不起,此时多说多错,她也揣测不到他们的心思,更不敢妄自开口。 “如此没有规矩,主子是怎么教的!” 本就端着一肚子气没地方撒,正好,这奴婢来得正是时候。 周元景盯着地上诚惶诚恐的人儿,脸色却微微有些不悦,再听到安东侯那句话,眼神更为不善。 “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眼力见,扰了侯爷雅兴,请侯爷责罚。” 安东侯这句话一出,打得宁心安心里一个激灵,说话都有些慌乱了起来,头更低了几分。 “呵,你这女子,见了两位大人,竟还能如此镇定自若,倒是本侯,小瞧你了,抬起头来。” 虽然气急,安东侯却忽然笑了起来,只是他不知为何,总觉得周围冷了几分, “是。”宁心安抬起头,刚刚被茶杯砸中的地方扯动,此时有些疼。 额角微微渗出血来,不过宁心安因为脸上带着人皮面具,却察觉不到丝毫。 只是余光瞟见周元景时,瞧见他冷到极致的面容,令她心生恐慌,只那一眼,她便不敢再看下去,怕自己乱了阵脚,坏了大事。 “你的胆子倒是大,真是没想到,皇上身边,还能培养出这么一个好玩的玩物。” “谢侯爷夸赞,侯爷以一敌百,勇猛无畏,骁勇善战,不避斧钺,是当之无愧的独胆英雄, 奴婢若想成为侯爷的人,也自当奋勇当先,临危不惧,这才配得上侯爷的气质。” “你倒是牙尖嘴利,不过,本侯喜欢,方才听说,你与她们起了争执,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宁心安的一顿彩虹屁倒是挺受用的,此时的安东侯心情这才好了点, “不过是她们觉得奴婢心肠太过歹毒了罢,觉得那名婢女罪不至死,是奴婢害死了她。” 此话一出,安东侯的眼神微眯,略有些不悦,她的意思,莫不是觉得是他安东侯的错。 “那定是她该死才叫她去死的呀,她不死难道奴婢死?奴婢懒得跟她们说,她们也不配听,所以……” “哈哈哈哈,好一个懒说配听,今日九千岁爷在此,倒是可以做个证,此人,本侯很是喜欢,便多谢皇上赏赐。 退下罢,本侯还有要事要与九千岁爷商议,一会儿刘管家会将你送到寝房,今日便由你来伺候本侯,也好谢过圣上之意。” 闻言,宁心安有那么一丝的诧异,抬眼正巧与周元景对视上,一瞬间的暗潮涌动,却不敢说什么。 “是。” 左右也不会发生什么事。 待到亥时,等候已久的房门才有了动静。 此时正聚精会神的她根本不敢懈怠,立马站起了身,身上换了件粉色衣裙,她却有些焦躁地捏着衣袖,见安东侯进来,却不知作何反应。 安东侯实力虽不如千岁,可也堪堪能与千岁战上几个回合,于她来说,都不是她的实力能撼动的, 在暗府的那五日,她虽得到了提高,可也清楚自己的实力,仅凭五日的短训便想撼动一个常年征战沙场的大实力高手,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最好的办法便是用药,如今她的要求,只要全身而退便可, “侯、侯爷。” “过来服侍本侯。”见她站着不动,安东侯原本就不美妙的心情又坏了几分。 “是、是。”她结结巴巴地应了一声,才慢吞吞地上前去为他更衣。 只是她动作太慢,惹得安东侯侧目。 “怎么,方才在书房时还那般临危不惧,这下怕了?” “侯爷……奴婢、奴婢……”宁心安眼神忽闪地看向他,像个受惊的小鹿。 撞入那双亮晶晶的眼,安东侯不知怎的,喉结忽然滚动了一下,见少女这副纯情的模样,竟有些失神,却又很快反应过来。 “侯、侯爷,您与九千岁爷交谈了这般久,定是口渴了,奴婢为您倒茶。” 像是想到了什么,宁心安慌忙去桌子旁端起茶壶倒茶,一副慌乱不知所措的样子。 瞧着安东侯将茶一饮而尽,宁心安才放心下来, “侯爷,奴婢为您宽衣。”见他没什么反应,却又继续为他宽衣。 安东侯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宁心安,令她感到不适。 这药效怎么还未发作。 第75章 追杀 许是安东侯内力深厚,这药物不易渗透,她倒是有些焦急。 身子忽然被打横抱抱起,宁心安这才惊呼一声,将头埋进他的胸口,装作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内心里却慌得要死。 “侯、侯爷,熄、熄灯。”宁心安结结巴巴地说道。 却见安东侯抬手,动用内力从手心里挥出一道掌风将火烛熄灭,房间瞬间漆黑下来。 “皇上让你来,是有何目的?”方延将人甩在了床榻上,顿了一下才又开口, “不管是有什么目的,今日,你都逃不了本侯的手心。” 屋外枝头,几只乌鸦在斑驳的月光下依偎,今夜的月,太圆。 宁心安捂着胸口,从窗户跳了出来,却还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安东侯的内力太过深厚,药效发作太慢,方才她不得已暴露了自己会武的身份,被安东侯在胸口劈了一掌。 这一掌的威力令她招架不住,感觉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般,眼前瞬间黑了一瞬,若不是她提前吃了吊命丹药, 估计会立马晕倒在那,好在药效还是发作了。 正欲离开,可宁心安还是回头看了眼倒在床上的安东侯,心中生出一抹怪异来。 脚忽然不听使唤,又退回了房中,她重新将窗户关上,门也确认好严实,身体忽然有些发抖起来。 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她转身在房里翻找了起来,连着这房中的好几个暗格都被她寻了去,却毫无发现。 她越是找,就越是心惊,她不知这安东侯,何时会醒来。 “不在……”她呢喃了一句,忽然转身,眼神死死盯着安东侯昏迷不醒的躯体。 宁心安几步来到他的跟前,在他的身上翻找了起来。 虽说明府得到的线索是,那密信在安东侯的密室中,可不知怎的,她总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一定在这房中。 可,她却也不敢赌,若是赌错了…… 她找的心惊,汗水顺着脸庞滴落了下来,却还是一无所获, “怎么会……” 她眼神有些惊恐,一时之间,她的身体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她得赶紧离开这里,去往密室,可……要来不及了。 正欲走,宁心安的衣角被人拉住,她猛地回头,却发现安东侯已经依稀睁开了眼。 一时之间,她的反应达到了最大,手在他的臂膊上点了几个穴道,一下子将他的手卸了, 却在摸到他的护腕时,忍不住停留,眼神上下扫视。 在这里。 一把解下那护腕,几封密信忽然出现在眼前,宁心安眼疾手快地抓住几封信,却忽然被一掌劈在了胸口。 安东侯迷迷糊糊揉着脑袋,看着倒在不远处的女人,眼神是止不住的凶狠。 “找死!” 宁心安连忙起身,撞开门便跑了出去,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丑卫说的不错,对上安东侯,她根本没有赢的胜算,唯有逃,她才能活。 “疾!风!给本侯杀了她!” 刚逃出院子,宁心安便被两名黑衣人拦住了去路,听着房中安东侯的咆哮声,她后背冷汗连连, 想都没想,她立马从腰间抽出六根银针,瞬间甩了出去,令着这个间隙,她脚底抹油立马跑路。 这还是她第一次用银针伤人,但是看着威力并不大。 身后有人追来,宁心安根本不敢回头看,只顾着跑,可身后的人,速度太快了。 若不是在暗府训练过,她如今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束手就擒,你逃不了的。”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宁心安不敢分神,偏头快速看了一眼,在两人快接近的时候一个急刹便往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才又拉开了一点距离,那人气急败坏,手上掷出飞刀,便见着宁心安翻墙逃离了他的视线。 肩膀受到沉重一击,宁心安丝毫不敢怠慢,只马不停蹄地逃离安东侯府。 “人呢?你没追到?”身后又赶来一人,见他停住了脚步,斥声询问。 “被她摆了一道。” “赶紧追!” “兵分两路,她逃不掉的。” 说罢,两人朝着两个方向而去。 而此时的宁心安,却躲在院墙后面的狗洞旁按捺着不动,肩膀上的飞刀深入骨髓,一时还拔不出来。 若顺着她刚才逃离的方向,他们两人夹击,她定没有生还之路,谁知道, 刚刚她翻墙过来后,便没有再逃了,而是直接窝缩在那墙垣,就着草丛躲了起来。 等着两人离开约莫半盏茶不到的功夫,宁心安才往着相反的方向逃离。 安东侯府的影卫越来越多了,这一路上,她跑得异常艰难,可为了活命,她决不能掉以轻心。 “侯爷,” 暗卫俯身在他耳旁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安东侯脸上的怒气比之之前更甚,一掌拍碎了眼前的桌子,起身不知往何处走去。 宁心安在不远处看着,众人都没想到,她竟然又回来了这里, 如今外面的护卫太多,若想去到那处,需得经过此处。 约莫半刻钟,周围的护卫忽然变少,宁心安这才动身。 是因为那件事? 她不敢停留,换了身衣服才又往西南方向跑去。 “找到你了!” 身后传来一道狠厉的男声,令得宁心安侧目,她心中暗叫不好,忍着身上的剧痛又狂奔了起来。 好在此时也只他一人而已。 “一只老鼠,跑这么久,结果不还是一样!” 宁心安丝毫不理会他,瞧着眼前的月牙门,宁心安猛地闪了进去,身后之人的手离她只有半个指甲盖的距离那般近。 “找到你了……”脖子忽然被一把匕首抹了脖子。 那人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眼神中还是未散尽的得意之色。 宁心安惊魂未定地盯着眼前之人,胸中的一口混气才敢缓缓吐了出来。 “严锡,” 面前之人脸上有一道刀疤,他来得比她早,一个月前就已经混入了这安东侯府,而她所知的密室,也是他得的消息。 “你没去密室。” “是,密信在安东侯身上。”宁心安望向他的双眼,带着几分疲倦。 幸好,她还是等到了人来。 第76章 逃离 看着旁边躺着一具女尸,宁心安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扒开那女尸的头,往她的脸上戴去。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宁心安只是微皱了下眉,还是利索地带好那张人皮面具。 “反正安东侯也下令处死了所有今日来的舞姬乐女,此人是摄政王派来的人,正好能用来做替身。” “嗯。” “走。”张严锡正欲带她走,却见她忽然顿了下来。 “慢着。” 宁心安抽出腰间的匕首,用刀柄往那具死尸的头部创了一个伤口,才又拔出自己肩膀上的飞刀,刺入了她的肩膀。 肩膀上的飞刀带着倒刺,连带着她的一片肉下来,宁心安疼的变了脸色,眉目拧到了一起。 等伪造好尸体身上的伤后,宁心安才开口。 “走。” 张严锡深深看了她一眼,才揽住她的腰,用轻功带她离开了此处。 是了,她不会轻功,方才躲避那叫疾的暗卫,多是利用了地形方才得以躲避,方才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脱。 “我还要回去处理事情,你一个人回去可以吗?” 张严锡看着宁心安苍白的脸色,有些疑虑。 “没问题,你回去。” “嗯。” 最后看了宁心安一眼,张严锡便离开了此处, 此时的她已经出了安东侯府,所在的位置却也不怎么安全。 此处是安东侯党羽许郎中的家中,他与安东侯不说走得特别近,但私底下也曾与安东侯有过交易,如今也算是安东侯党羽的。 如今朝中局势,众臣纷纷站队,虽摄政王势大,可也有不少人站安东侯, 恰巧这许郎中便是,虽说不久前许家嫡女才刚刚入宫,不过却是打的一处掩耳盗铃罢了。 许郎中府邸的侍卫忽然增多,宁心安稍稍歇息片刻,便立即起身赶往南街, 张严锡应该将人引来了这边,她得赶紧离开。 不过刚刚逃亡的时候,她倒是注意到了一点,方才那安东侯忽然震怒,追杀她的人忽然变少,不似想象中的那般棘手, 安东侯府兵力少了大半,看来,是出了什么大事,可是,到底是什么事,令安东侯连这密信都顾不上了。 清冷的街道已无半点灯光,顺着死寂的月光洒下,宁心安强撑着一口气,推开了一处房门。 “谁?”杨子云转过身,看着身受重伤的女子,他手中提着盏油灯,这才凑近她看看。 “师傅。”宁心安脚步踉跄了一下,这才往前跌倒在地上。 这可把杨子云吓得不轻,上去将人搀扶了起来。 “跟我过去。” 来到后院,宁心安才看着那里摆了一桶热水,旁边还有换洗的衣服, “药浴?”她苍白的脸色倒是闪过几分惊讶,才又扯着嗓子开口,“师傅早就知道我会来。” “先别说这些了,赶紧收拾收拾,离开这里,你身上的血腥味太浓, 我先去处理一下前堂,一会儿,会有官兵进来,你往金雀街走,可以躲过一劫。” 说着,杨子云便离开了后院,这里不过一处简单的酒楼,上次拜师杨子云,宁心安倒是窥探了一番他的住处, 传说万事通极其难寻,她也是凑巧,或许是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来,才在此等候。 前堂大门被猛烈踹开,杨子云正好收拾好动静,便被这一幕吓住,那些个士兵鱼贯而入,二话不说便开始搜查。 “慢着!这位官爷,出了什么事情,这般大动干戈,可别扰了贵客休息。” “耽误了办事,你可担待不起。” 为首将领并不在乎这小小掌柜,只叫人搜查着。 宁心安趴在墙头,看着后院中忽然闯入的一帮士兵,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这夜色之中。 “噗!” 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宁心安好不容易才跑到了金雀街,却忽然瞧见了一众禁军在巡逻,顿时停下了脚步。 她脸上裹着黑布,身上穿着黑衣,躲在暗处默默观察,只是没半盏茶的功夫,她便听到了隆重的脚步声。 “慢!”为首的将领停住,瞧着不远处的几名禁军,眉头微皱。 “副将,前面有禁军在巡逻,怎么办?” “若是叫他们发现了,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宁心安瞅准机会,一溜烟闪了进去,她知道,时机正是这个时候。 林副将正愁眉思虑,却忽然瞧见一抹可疑的身影,瞬间瞪大了眼睛。 “箭来!” 手中抽出三支箭,顺着宁心安的方向便射了过去。 她不知怎地,忽然回头看了一眼,脸上却勾出一抹笑,只是这抹笑藏在面纱中,让人瞧不见。 肩膀再次被射了一箭,宁心安闷哼出声,却还是不敢怠慢,瞬间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那破空而出的箭矢声打乱了夜晚的平静,几名禁军忽然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便往着这边过来。 看着目的达成,甩掉了身后的尾巴,宁心安才松了口气。 南街…… 瞧着目的地越来越近,她的心才渐渐放空。 正门她倒是不敢走,反而是翻着墙跳了进来,而她几乎是直接摔在地上的,约莫过了三秒,她才挣扎着起身, 只是她不知为何,此时只稍稍一动,身体便剧痛万分,让她使不上半点力气。 周元景的书房还亮着一盏灯,宁心安撑着旁边的梨树,不知心下在思虑着什么, 挣扎了好久,她还是坚持着过来了, 或许她不该这么狼狈地出现在此,不该这么狼狈地出现在千岁面前。 收下低垂的目光,宁心安忽然心口一疼,一口乌血猛地吐了出来, 她佝偻着腰,缓了口劲儿,眼神却忽然闯入一抹白色的亮光。 “千、千岁……” 嘴巴刚开口,又是一口乌血吐了出来,宁心安只觉得眼前一黑,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书房的灯一直亮着,可周元景不知在这院中待了多久, 从她步入这正房院中,他便已经瞧见了她的身影,只是不知这丫头在瞧些什么。 周元景低头看了眼怀里昏迷不醒的人儿,他的手穿过她的肩头,那里还留有半截箭矢, 她的脸颊也被利器划伤了一道口子,乌黑的嘴唇像是中了剧毒, 周元景眉头深皱,将她抱去了卧房中。 第77章 疗伤 宁心安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梦见,当初她没有被赶出镇北侯将军府,她还是那个爹娘掌心中的宠儿。 爹爹威震四方,娘亲温柔顾家,她还是那般无忧无虑,香音也很好,时不时就在她的耳边唠叨,催自己替她做主。 “安安,你的十八岁成人礼,爹已经为你备好了,到时候,爹要你自己去找。” “娘亲也要给你一份,我们家安安,值得最好的礼物。” “小姐长得这般倾国倾城,不知到时候,什么人才能配得上小姐哦。” “小姐的才华,应该让世人看到。” “我们是镇北侯府的人,为什么要担心这么多?” 为什么…… 为什么? “我想,我一定要活到白头,哪怕孤身一人。” 那是她九岁生诞时说的话,那张孩童时的脸不知为何,如今却慢慢消失在她脑海中。 她的心忽然好似一颗被冰冻的冰晶,此时却在不停地往下滴着水,滴答滴答, 身体里好似有一团火在四处游走,开始变得徜徉,最终汇聚在她的心口,将她的心融化。 宁心安缓缓睁开了眼,眼神还是迷迷糊糊,却发现此时自己正打坐着,身后…… 好像是千岁。 肚兜重新系上,两人面朝着打坐,两人手心相对,源源不断的内力不断输入宁心安体中, 周元景眼神幽深,藏着深不见底的怒意,她接连受到安东侯的两掌,胸口的肋骨断了不止两根。 “噗!” 忽然,面前的女人忽然猛烈咳嗽,一口瘀血喷了出来,染红他的白色锦衣, 胸口剧烈疼痛,宁心安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劫难过后,所有痛感涌上来的感觉令她窒息。 疏散开胸口的瘀血,宁心安这才恢复了几分神志, 可意识还是涣散,她根本不知道此时发生了什么,他们在做什么。 见她醒来,周元景再次运功,最后在她身体里运转了一圈真气才收手, 将她的身子转过去背对着自己,周元景这才开始处理她身上的伤。 肩胛骨两次受伤,此时肩膀的骨头都已经裸露在外,那箭头还插在右肩上, 他眼神黯淡, “嘶!不要!” 浑浑噩噩的宁心安忽然感觉肩膀一疼,脖子瑟缩了一下,便想躲开那在自己肩膀上作祟的东西, 耳边却炸开一句令她清醒的话。 “别乱动。” 肩膀被死死扣住,宁心安动弹不得,也不敢动,可,那疼痛来的却又更加清晰。 “千……千岁……嗯哼。” 她咬紧唇,嘴里闷哼了一声,脸上一副忍耐之色,可还是疼的不像话,肩膀微微颤抖,却又避不开。 箭矢连带着血肉被拔了出来,裸露的肩膀瞬间染满了鲜血。 好疼,除了五年前,她已经好久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了, “千岁、信,我拿到了。” 她右手此刻却忍不住颤抖不停,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她开始胡乱翻找。 只见她上半身衣衫褪尽,余一件染血的白色肚兜挂在身上, “本座知道。” 他忽然一把握住了那如嫩莲藕般手臂,阻止了她的动作。 宁心安动作停顿,意识忽然间又回笼了不少,却不知下一步动作该如何了。 “千岁……” 过了好半会儿,她刚想动身,却忽然感受到肩膀上一凉,像是什么东西涂到了伤口上。 “此事你立功,可有什么要求?” 周元景修长的手指蘸着准备好的药膏,轻轻在她伤口周围涂抹开来, “……嗯……” 她小声的又闷哼了一声,刚开始冰冰凉凉的药膏,在他指腹的揉按下变得炙热起来, “无……” 刚说了无,可伤口处的痛感却令她汗流浃背,脸色苍白更甚,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开口,“千岁,有些疼。” “得忍着。” 她抿了抿唇,心中有些委屈, 见她不说话,周元景的手上动作已经轻了很多,可要上完药,疼痛是免不了的。 “这点小伤,于你来说,应该还不算什么。” 周元景已经从她身侧退离,踱步走向了窗边。 “是啊,”宁心安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唇瓣有些颤抖, 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疯狂挤入她的大脑,想剥夺她的理智。 可她面色如常,顿了些许,才开口回道, “五年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容貌尽毁,十指尽断,五脏俱裂,体无完肤,一个丧家之犬, 本就该死之人,是千岁,将仅剩一口气的我救回。” 这五年来,她无时无刻不记得五年前的事, “很疼,但不如五年前。” 五年前,是她新的开始,是周元景给了她新生。 “疼就得记着。” 望着他的背影,心中的酸涩令她红了眼眶。 眼泪砸落在床榻,她憋着不让自己吸鼻子,她何尝不知,只有自己强大,才会令人无可奈何。 她想学医,也不过是为了逃避学武,即使知道自己在习武上确实有天赋, 是她自己不愿相信现实,对比别人的刻苦,她太过贪图享乐,是她懦弱,不敢去触碰。 可唯有死,才能让她清醒,让她明白。 “本座希望你拎清楚,倘若肃宁府的人个个都像你一般天真,那可真是,太令人头疼了。” “安东侯,且让他消遣两日,本座的人,可不是能随便动的。” 甩下这句话,周元景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那扇门,房间里只余下她一人。 “天真……” 窗外依稀泛起白肚,窗外也不觉开始有鸟叫声,门忽然被敲了两下,便见绿萝走了进来。 “千岁可有怪罪?” 她紧绷着脸,有些担忧地看向宁心安,她倒是从张严锡那里得知了宁心安的任务, 也知宁心安身受了重伤,只是刚才乍一听她在九千岁的房中,她便有些诧异。 “应该没有。” 她苍白着脸低垂下头,此时身上倒是盖了件白色锦衣,绿萝看不出她身上的伤,只觉得她神色太不对劲,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 “严锡说,他把那具尸体丢进了许府,安东侯的人找到时,并未怀疑,估计过两天,他也应该回来了。” 绿萝收拾好房间,边跟她聊着关于安东侯府的事。 “那便好。” “千岁说,你伤势过重,便好好在这里休息。” 宁心安低垂着头,左手支撑着身体坐在床上,最后再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后便不省人事。 第78章 争执 后院。 “千岁,您要的草药我带过来了,不过,缺了味药,高轸说,他今日便将带回来。” “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做好了,那枚印信卑职已经叫人拿去刻制, 约莫三日,金国使臣便会来访。” “安东侯府的痕迹都处理好了?” 周元景坐在凉亭中,翻看着手里的医书, 正对面坐着的,正是苏正青。 “都处理好了,好在宁姑娘心细,安东侯并未怀疑,并且,此人的身份如今被嫁祸到了摄政王身上, 这新仇旧恨加起来,啧,摄政王如今可倒该焦头烂额了。” 八月中的微风凉爽,但是吹在宁心安身上却觉得有些寒冷。 “咕噜噜~”肚子不争气地又叫唤了一声。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要不是因为身体饥饿叫醒了她,可能还要再睡下去。 路过外院池塘,又是一股寒风吹了过来,她醒了醒昏沉的大脑,却被眼前忽然出现的人吓到。 “哟,怪不得如此深得千岁的心,原来长了这般姿色。” 男人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戏谑,不乏对她的讽刺。 “见过高门主。” 此人,她见过,是明府实力排行第二的高轸。 除了苏正青,便数他的实力最强,倒是月前见过他一次,听说被千岁派遣出去任务去了,却不想今日竟在此遇到了他。 “倒是跟我客气了,听说这次任务,千岁是派的你, 真是想不通,千岁为什么要让你这个黄毛丫头出去任务。” 高轸毫不掩饰眼底对宁心安的轻视。 先不说明府与暗府的人本来就常拿来比较,以往跟在千岁身边的都是他们明府的人, 若是宁心安实力很强那还好说,这明明只是一个刚入门三年的黄毛丫头罢了,凭什么待在千岁身边。 “我知高大人对我一直不满,不过,明府如今跟我同等级的,若是有能胜过我的女侍,这个位置,也不会是我的。” 她知道,高轸虽看不起她,却也不会真正对她怎么样,毕竟能在千岁身边做事的,个个都是人精。 而她说的话,也未尝不是事实。 “暗府的人,伺候不了千岁。” 高轸上下打量宁心安,却见她忽然笑了起来。 “高门主,您这可就说笑了,千岁看中谁,自是有他的意愿,你怕不是,在质疑千岁的选择?” “我听说,当初苏大哥能留在千岁身边,也正是因为他的胜过了子卫, 高大人似乎连丑卫也还未能一较高下。” “你!” 高轸被她的话气了一道,又听她继续说。 “同是在千岁身边,和气才能生财。” 说罢,她毫不犹豫地抬起脚准备离开,却忽然被面前的男人拦了去路。 面前的男人身高八尺,一身白色束装,手中拿着一把扇子有些轻敲了下掌心,那张俊美明媚的脸一下子靠近自己,紧盯着她的眼, 眼尾那一点黑痣显得异常妖冶,鼻梁高挺,薄唇轻启。 “你的嘴巴倒是毒辣,不过,最好祈祷在千岁身边别犯错,不然…… 到时候我一定亲自替你操刀。” 倒是忘了,面前的男子,可是明府的活阎王。 “高大人所言极是,心安谨记诫告。” 听了此话,宁心安也沉默了几分,不过却不是因为怕他, 却只是担忧,自己在千岁身边犯错。 “高轸?” 苏正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疑惑地看着两人,气氛似乎有些怪异。 “你醒了?可要一起去见千岁?” 苏正青并未询问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又转头询问宁心安。 听说要见千岁,宁心安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着些许的光,也跟了过去。 “千岁等了你多时,怎的这般慢吞吞?” “一点儿小事罢了,不过是遇到了个麻烦精,好在解决了。” 宁心安跟在两人身后,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体的饥饿感又袭来,她此时却也不在意,只是想办法忘记自己还饿着这件事。 还未踏入凉亭,一眼便能瞧见周元景一身白衣坐在了石凳上, 手里还在翻着一卷医书,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这才微微抬起头来。 “见过千岁。” 高轸行了一礼,宁心安跟在他身后,也跟着行礼,才退至一旁。 “千岁,您要的火芝,属下已经为您带来。” 说罢,高轸从随身锦囊中拿出一只火芝, 据说此火芝孕育了千年,整个东临国,目前也只有长公主萧云婷手中有。 当年定远将军带领赤羽军拿下失防的南边边境,宗皇帝大赏,将鱼符交给了定远大将军,同时将这火芝赐下, 不过后来定远大将军太过势大,为保全自身,便将自己的女儿送入了宫中并且封为宣妃,并且逐渐减弱了出征,才给了后来的礼亲王机会。 当年这只火芝也当做嫁妆送入了宫中,后来落到了萧云婷手中,不过也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此事。 当年觊觎火芝的人可不少,那宣妃也不是傻子。 “做的不错,近来,长公主可有任何动静?” 正欲开口回答,高轸却忽然顿住,脸色有些犹豫地瞧了宁心安一眼,不知当不当说的样子。 “但说无妨。” “……是。” 高轸忍下心中复杂,这才缓缓开口, “长公主前段时间,趁您不在,去宫中面见了圣上。” “长公主回来后,派属下前去招兵买马,似有要扩大赤羽军的趋势,原本听说月后金国派遣使臣前来两国交流, 据属下所知,征南大将军正欲回京,长公主似想借这次机会,除掉征南大将军。” “不过长公主与圣上商议的事,属下未能窥探得知,不过如今局势看来, 若是征南大将军遇害,定远将军可能会更取代他的位置,拿到他的鱼符。” 高轸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都说了出来,他是近乎两个月前去到的萧云婷身边。 新皇上位之后,九千岁周元景一直在帮忙稳固根基,却未曾想, 新帝太过忌惮周元景的实力,着急忙慌便扶礼亲王做了摄政王, 原本希望两虎相争,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却不曾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也反应过来是中了长公主萧云婷的圈套。 又因为赤羽军的缘由,他有气无处撒,知她好男色,便假意送了百余人的美男子入了长公主府, 实则也是为了败坏她的名声。 他也是那时悄悄潜入的长公主府,如今倒是深受长公主青睐。 “摄政王那边可知晓此事?” 第79章 红衣女子 “还未知,此事长公主做得极为隐秘,若非是属下亲自处理,怕也未曾可知。” “手伸过来。” 听了他的回答,周元景也不再问话,跟他预料的也差不多,高轸的能力他一直看好, 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了,不过看样子,他还是比自己预想的进展得多。 不过…… 高轸不明所以,虽心中有小紧张,却也乖乖伸出手。 周元景将手搭在他的脉搏上替他把脉,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收回了手, “长公主此人,疑心颇重,别把自己折进去便是。” “千岁放心,属下自有分寸。” 待高轸说完,苏正青才又开始提及安东侯的事,听到安东侯,她的眼神忍不住又落在了周元景身上, 带着克制地看着他,但他的目光,却只是漫不经心地模样,瞧着他们的汇报。 周元景轻抿了口茶,如寻常那般,手指不停敲打着桌面,一只手撑着下巴,心中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属下还有一事得知,前日金雀街,安东侯的人与禁军碰上了,此事已经为圣上所知, 最近这安东侯,怕是不敢出什么大动作。” “金雀街。” 周元景那宛若九天寒潭的目光忽地射向宁心安,那双青金色的瑞凤眼波澜不惊,却充满了令人不可抗拒的力量, 被他的目光锁定,宁心安立马回应道, “回禀千岁,那日安东侯的人追得太紧,我逃离安东侯府后, 偶然听说金雀街禁军巡查,便往那边逃离才得以甩掉了他们的追杀。” “这倒好,如今安东侯那边被圣上紧盯,最近怕也不敢有多大的动作,毕竟他也只是一介臣子罢了。” 苏正青点了点头,接过宁心安的话,她的此举倒是牵制住了安东侯,虽然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也能让安东侯忙活上一阵。 安东侯到底还是不敢翻脸皮。 “不过为了保命,也只能往金雀街去了。” 高轸不以为然, 更何况,刚才他与宁心安发生口角,如今更是看不惯她。 “哈哈哈哈,阿景,今日可真是热闹。” 一道明媚清亮的女声从小道上传来,宁心安收回盯着周元景的目光,转而看向声音的来源。 几人的目光也都被吸引了过去, 能这般明目张胆叫杀人不眨眼的九千岁为阿景的,估计也就只有那一人了。 “许久不来这肃宁府,倒是生疏了。” 管琴笑得明媚,一颦一笑都透露着风情,身着一袭红色滚雪细纱, 头上梳着凌云髻,手中还扇着一把团扇, 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从一进来,她便一直微低垂着头,身上穿着一袭乳白色烟纱散花裙, 头发是披散下来的,只简单的半挽着,除了头上那支簪子外便无其他配饰, 她一言不发,宁心安甚至看不清她的脸,可却能清楚地感觉到,那名女子有着绝世容貌。 “见过九千岁爷。” 女子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才将那张脸抬了起来。 在见到她面容的一瞬,宁心安证实了自己心中的想法,确实是个绝世美人。 “你不会觉得我打扰……” 管琴自然地走了过去,在周元景对面坐下,却不知为何,她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 只见她端起茶杯的手都缓慢了几分,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宁心安,那股惊叹和错愕的神情被周元景尽收眼底。 宁心安站在周元景的侧后方,眼神又偷摸着去瞧周元景,并未关心其他人如何。 “今日来,又是为了何事?” 他只淡淡地问了一句,却已知面前的女人心思已经不在话题上了。 “自然是……带我的人过来学习学习。” 管琴低垂下眼眸,忽然笑了一下。 “这就是你藏了两年的人?比起无湘,确实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及此,柳无湘倒也抬头去看宁心安,只一瞬,她便捏紧了手中的手帕,倒不是自己真的差到哪里去, 只是,确实很久没见过容貌能与自己比肩的女子了。 听着管琴的话,周元景的眼神微冷,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这次回来,可是想再去寻点事儿做?” “哈哈,那可不是,我这次来,是想来跟你讨要些生颜膏,这次我的人,受了不小的伤, 你知道的,他们都是靠脸吃饭,可不能没了那张脸。” 管琴笑了笑,又招呼身旁的苏正青, “你也老大不小了,阿景是太监,你又不是,改日我也塞几个给你。” “咳咳,这个还是算了,我无心其他。” 听着她的大胆发言,苏正青还是被吓了一跳。 “哎呀,我就说说罢了。” 管琴叹息了一声,眼神又重新落在宁心安身上,打着探究的意味说道。 “我来肃宁府的次数也不少,但是这两年,却未曾见过这丫头一面,你说,是没有缘分呢,还是……” 管琴眼神紧盯着宁心安,可这句话却是说给周元景听的。 “不过,这么好看的丫头,就该好好对待,别让脸上受了伤。” 没等周元景说什么,她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闻言,宁心安眼神下移,除了自己的鼻梁,自然是什么也没看到, 她知这女子与周元景的关系甚好,但是听到周元景被诬蔑,她还是想着去辩解, 脚下微微一动,却感觉自己被定在了那里,从她的方向看,只能看见周元景的侧脸, 那狭长的眸尾像是正视着她一般顿时将她震慑住,欲脱口而出的话被重新咽了下去,她抿了抿嘴唇,不再动作。 当然,这一切小动作都被管琴看在了眼里,只是旁边的人都在无所事事,并未放在心上,也都没有注意。 “本座今日,可没那么多闲情。” “这次安东侯一事,动静可不小,摄政王此人心思缜密,暂时还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管琴也并非那种愚钝的人,也知适可而止,这才提起她真正的目的。 虽然这种消息根本用不着当面说,当然,她此次来,一是来了解这件事的进程,二也是为了带自己的人多来周元景面前刷刷眼缘。 她的目的周元景也知道,虽然他明确拒绝,可她还是孜孜不倦。 原本还无所事事,心猿意马的高轸,一听到要聊正事,也立马回了神。 宁心安只安安静静地听着,左右这里也无外人,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能知道的都是与这件事有关的人。 只是能听到周元景关于她以外的其他计划,她还是有点忐忑,同时也后怕起来。 第80章 你的意思,是本座没教好她? 若是她失败了,那她将是肃宁府的罪人,罪不可恕。 可她也知,自己即便是死,也不能失败,若是失败了,她也没有活着回来的必要了。 “安东侯这边,虽也怀疑到了我们身上,但是因为没有任何证据,他们也无可奈何, 他们向来便与我们不对付,对千岁甚是防备,连安排的人都要经过严丝合缝的筛选才能入得了安东侯府, 原本这次圣上送来的这支舞妓,也是不准备留的,如今的安东侯,那心思可是昭然若揭, 不过若是想下马威下到千岁头上,只是给我们有机可乘罢了, 心安这次立了不小的功,若是再过几年,武功再涨些,身上的伤便能再少些。” 苏正青这番话,说明了周元景选她入安东侯府的原因,也表明了对宁心安的认可。 不过一旁的高轸听了,却只是挑了挑眉,不以为然。 “我认为,选她还是有些不稳妥了,听说暗府七曜之月曜,也是一名大美人呢, 能位列七曜之一,实力更是不容小觑,” “月曜是不错,不过,暗府的人,心思愚笨,只认死理,不如你们明府府人心思细腻, 心安待在千岁身边已久,更加适合前去, 若不是心安及时发现这密信另有藏处,我们也是恐怕功亏一篑。” 苏正青眉头有些微皱,不知今日的高轸,怎的这般找刺,竟敢质疑千岁的选角。 “这般说,明府的冰字堂堂主也可以,这小丫头,还是太过于毛毛躁躁。” 说这话时,高轸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嫌恶。 “哦?这么说,你的意思,是本座没有教好她?” 周元景端在手中的茶杯不知怎的忽然放了下来,那不大不小的声响正好传入每个人的耳朵中, 四周忽然鸦雀无声,眼神都快速移向别处,像柳无湘这样的小人物, 更是害怕地低下了头,身子略微发颤, 可虽寂静,众人却好像能清楚听到高轸慌乱的心跳声。 宁心安知道高轸对她不满,可她也知道,高轸是明府如今的最高官, 权力甚至比面前这位红衣女子还大, 这样的人才更能在千岁面前说得上话, 况且,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比她更适合出任务的人也有, “千、千岁……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过于担忧。” 高轸结结巴巴地回答他的话,看着周围人,更是无一人为他解围, 头只能低得更低,他自知做错了事。 他与宁心安有点私人恩怨,可牵扯至九千岁爷,就真的是他胆大包天了。 “咳咳,我的人可不行哦。” 管琴适时也插上了一句话,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便是最能与千岁爷说上话的管琴都不敢质疑他的决定,他真是被冲昏了脑子,才这般口出狂言。 明眼人都知道,九千岁这是动怒了,她虽与周元景要好,不过也不是那种敢在他雷区蹦跶的人。 “元景,既然没什么事了,我便先请离开了。” 管琴最后抿了口茶,这才起身要离开。 不过临走前,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高轸, “高门主,先行告退。” 高轸并没有看她,还是可怜巴巴地盯着周元景,表示自己的无辜。 只见管琴带着人刚走,高轸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扑在周元景脚边,抱着他的大腿哀嚎, “千岁……我就是太担心你了,就是怕这丫头会坏了你的好事,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 “千岁,你要信我,我对您忠心耿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不能这样对我。” “千岁……” “行了,没事就赶紧滚。” 周元景不耐烦地斜睨了他一眼,甚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宁心安也被眼前这幕惊讶到,他是在跟千岁撒娇吗? 明府中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传说能将人的皮完整地剥下来却不沾湿手指的狠厉角色, 在跟千岁撒娇是吗? 再看周元景,脸上却似乎露出嫌弃的模样,可见高轸平时没少这么做。 “是,千岁。” 听到周元景的话,他语气一下子都变得欢快了起来, 起身便要离开,不过离开前,眼神狠狠地瞪向宁心安,才傲娇地离开了。 一旁的苏正青已经见怪不怪了, “都已经是司门的门主了,还是这般小孩子气,千岁可别跟他计较。” 周元景不说话,只是又重新拿起医书,翻看了起来。 见状,苏正青也闭了嘴,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此处。 宁心安一时不察,此处便只余她一人在千岁身边。 方才脑海中还在思考着问题,如今却忽然宕机了一般,呆呆的不知该干嘛。 “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周元景忽然开口,打破了那份怪异, 原本还感到紧张的宁心安,一下子也镇定了下来。 “回禀千岁,应该……无事了。” 话说,她原本也只是想出来找点吃的罢了,却不曾想,遇上了高轸。 “过来,陪我坐会儿。” 得到他的指令,宁心安也不扭捏,在他的对面坐下, 她现今才知千岁也会些医术,不过,他看医书,是为了何? 看着石桌上那长方形的锦盒,刚刚她听说,这里面装的是千年火芝, 这般精贵的药品,是用来给何人? “何时醒的。” “约莫半个时辰前。” 宁心安瞧了眼天,思忖了下才回话,这般听说,她才昏迷了一天罢了, 身上的伤好似也能动了,并非想象中卧床不起的姿态,只是胸口还是伴随着剧痛, 不过对她来说,还是能忍受的。 “手伸过来。” 宁心安乖乖伸出手,便见周元景修长的手指落在她雪白的手腕上,停留了大约一分钟的时间才收回手。 她眨巴着眼,也将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不过却瞧不出个什么,能瞧出来的,都是她自己知道的, 还是她学艺不精,虽说当年在暗府,她也决心学医,可这三年来, 她既习武又学医,实在顾不得那么多,仅仅三年,她也只是能将医书背得通透罢了, 可实际上出手的次数,聊胜于无, 第81章 暗生情愫 按她以为,自己学艺不精,自是不敢为别人诊断,况且,她学医也只是习武闲暇时候练的,实在不敢说去救人, 可若说杀人…… “还需再养些时日。” 见她又不知神游到了哪里去,周元景也只是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千岁,等过些时日,我的伤好后,我想回暗府待些时日。” 宁心安眼神定定地看着周元景。 这次任务,她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有时候,如果没有设身处地,确实是她难以理解的, 原以为五年前的事已经让她看得很清了,可至如今,她才知道,自己所了解的不过冰山一角, 确实是她太过天真,在这个霸道的世界,实力才能说明一切。 不过,她也清楚自己的实力。 “我觉得高门主说得不错,我确实还是差些资本,虽在千岁身边,这两年也长进了不少, 但也似乎,遇到了瓶颈,我想,回暗府潜心修炼,” 说着,宁心安有些愧赧地低下了头,她的瓶颈,不过都是因为她的懈怠。 “你也知道你不行。” “千岁……”她声音有些失落,千岁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过自己确实没那个实力,还需再学习。 “我原先,想练着用针杀人,但,如今却没有什么门路,千岁可指点一二?” 提起这件事,周元景也想起,前段时间,宁心安打造了一副金针,如今托人送去了暗府, “若是为了此事,倒用不着回暗府,你若想学,在肃宁府也可。” 周元景放下了手中的医书,反而将它递到了宁心安的跟前。 “不过,先去你也学过医,对穴位可有些了解?” “回千岁,有一些,” 她眼睛忽然变得亮晶晶,一瞬不瞬地盯着周元景,高兴的是千岁要指点她, “好,那本座考考你,心俞穴。” “属足太阳膀胱经。心之背俞穴。在背部,当第5胸椎棘突下,旁开15寸。 主治心经,心痛,惊悸,健忘,盗汗,心烦,癫痫,癫狂,失眠,咳嗽,吐血, 心悸亢进,心动过速或过缓,心律不齐,心绞痛等。” “会宗。” “属手少阳三焦经。手少阳之郄穴。在前臂背侧,当腕背横纹上3寸…… 可清利三焦,安神定志,疏通经络,主治耳聋、癫痫、臂痛等。” “神门。” “属手少阴心经。可治心与神志病,如心痛,心悸,癫狂,还可治疗胸胁痛等。 神门五行属土,而心经五行属火,故神门为心经子穴,是心脏原气输注、经过和留止的穴位,心经实证可从此穴泄之。” 宁心安极其认真地回答他的提问,脑海中不断地走过那张穴位图, “看来学得还算踏实。” 周元景停止了提问,看向她的目光还带着些许的赞赏,那双常年冰冷的眸中出现了异样的神采。 “本座这里倒是有一本针法,名为雪阳针,是江湖中十大功法之一,可救人,也可杀人。” 宁心安眼神亮晶晶,在听到周元景提及这本功法时,眼中更是充满了不可置信和对他的崇拜。 “千岁可是要教我?” “本座只能指点你一二,剩下的,要靠你自己。” 宁心安点了点头,并未多想,直至今日,她才知道其实千岁也会医术,可她也知道,千岁忙的事情太多, 能在学医上指点她一二便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 “千岁,我听说江湖中传闻的鬼医,能医死人,肉白骨,炼丹药,甚至……会缝合之术, 只要他出手,这世间就没有他救不回来的人,真的有这号人吗?” 宁心安也不知怎的,脑海中忽然想起了鬼医的名字,她先前也是借口着去寻鬼医才得以出了孟府, 但若说这鬼医真有这么神,她也不知道,不过,千岁这般神通广大,接触过的人数不胜数, 也许,见过这名鬼医,也说不定。 “您见过鬼医吗?” 说着,宁心安又问了一句,感觉到自己好似有些心急,她连忙又低下了头。 “见过。” 周元景的话音一落,宁心安便震惊地抬起了头,千岁竟然真的见过。 “五年前,他隐居前的最后一瓶药,便是给的你。” “什……什么药?” 提起五年前,她的神情一滞,声音也顿了几分,那股子激动一下子又少了几分。 不过她也惊奇,这位鬼医,竟然无意中救了她一命。 “生颜膏。” “生颜膏……” 呢喃着这三个字,宁心安好似陷入了什么回忆,最后瘪了瘪嘴,似叹息也似不在意地嘲弄起来, “这药膏倒是神,不过,太疼了,我这张脸,容颜尽毁,伤口太深,需得重新长出肉结痂后, 再次刨开伤口,涂抹上生颜膏一月之久,日日都要受着像蚂蚁在脸上啃咬的痛苦, 不过如今这脸上倒是再无疤痕,实为好药。” 但说千岁为何会跟鬼医取了生颜膏,宁心安也不敢猜,只知道,当初千岁救她,便是为了还恩, 也或许,怕自己长得太丑,待在他身边影响心情,不过她也知,千岁向来护短, 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反正这件事情,她也已经记一辈子了,只是,千岁应该不希望自己的人这么狼狈, 向来只有他的人欺负人,没有人欺负他的人。 或许是想得太多,宁心安现在只觉得身心疲惫,肚子忽然又开始叫唤起来, “咕噜噜~” 鼓动着的肚皮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只是她却装作无事发生, “饿了?” 周元景看着她局促不安的样子, 那双好看的眉眼好似都变得柔情了不少。 “嗯。”她脸色爆红,低低应了一声。 “本座已经让苏正青去准备吃食了,你的身子还弱着,确实该好好养养, 此次你是功臣,本座允许你提赏赐。” “千岁,我没什么好要的,若是说要赏赐,我倒是希望千岁能多笑笑, 当然, 我只是希望千岁心情愉悦,千岁您过得开心,我们也就过得开心。” 宁心安咧嘴笑了笑,自认为这个马屁拍得不错。 以前的马屁比起这个,简直逊色多了。 宁心安的那双桃花眼笑眯眯地迎着周元景,可眼中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听到周元景已经派人去准备了吃食,那种感觉更甚。 第82章 看来,你是没戏了 “本座既然答应了你这个赏赐,便一定会给, 你如今若没想法,日后想到了也可以提。” 周元景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也知她是玩笑话, 不过再看宁心安时,却见她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他也只是淡淡瞟了一眼,便端起茶杯继续喝茶。 “是,千岁。” 说这句话时,宁心安的声音有些哽咽,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可,她还是忍不住。 回去花满楼的路上,一辆精贵的马车正辘辘地开着。 里面坐着的人,正是刚从肃宁府回来的管琴。 “看来,你是没戏了。” 管琴叹息了一声,左手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堂主,是因为那名女子吗?不过,比之她来说,我也毫不逊色,之前从未见您这般苦恼过,为何今日……” 柳无湘有些疑惑,自她十五岁那年被称为京城第一才女后,这个名头已经伴随了她整整五年, 她自是见过不少年轻貌美的女子,连先皇最为貌美的容贵妃,也是前一个被称为京城第一才女之人, 与她相比自己也毫不逊色,更何况,比之那人,自己差的不过是一份恩情罢了。 就算是那人,管琴都没感觉到有危机,可…… “呵,直觉,便说此女子不简单,便是当年那人,也仅仅只是在阿景身边待了一年半罢了, 如今这小丫头,竟在阿景身边待了两年,” “可,也许是千岁还未找到合适的人选,她只是比较应手罢了。”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管琴瘪了瘪嘴,又叹息了一口气。 “不过堂主,您为何这般孜孜不倦地……想将我送给千岁。” 柳无湘的疑惑虽在心里没说出来,但管琴也知她的意思。 周元景是个太监,为何这么多人都想着要…… “此事,你就别过问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管琴忽然笑了笑,“不过这丫头,今后可有的是麻烦了,她可不简单。” 柳无湘自然听得出,“她”指的是谁。 “宁心安……” 管琴呢喃着这个名字,又自嘲地笑了笑, “今后,一定不要得罪她,若是可以,一定要与她交好。” “是,堂主。” 长公主府。 “公主,那名叛徒寻到了,请您处置。” 萧云婷坐在太师椅上,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练武场上的将士拼杀, 直到身旁被带过来了一个人,她这才懒懒地掀了掀眼皮,狭长的凤眼微微侧过头, 那双冷酷无情的眸子只是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暗侍,像在看一个死物一样平淡不惊。 “杀了。” 烈焰红唇轻启,轻飘飘的几个字便像千斤重担般压垮了整个人, 闻言,暗侍身子颤抖地抬眼迎上萧云婷的眼,却见她早已移开了目光,好似还在专心地看着底下的士兵训练, 他不敢想象,自己将会受到怎样的严刑酷打,又是以怎样的方式死去。 “公……” 完整的话还未说完,他的下巴便被卸了下来,被人拖着渐行渐远。 高轸身穿着一袭白衣,手中拿着折扇轻摇,缓步走至萧云婷的身侧站定,却没急着开口。 “回来了?” 他不说话,倒是萧云婷开口了。 “嗯。” 高轸应了一声,这才又看向了她那张艳丽至极的脸。 “又处置了谁的人?” “你手底下的,听说……是九千岁的人。” 萧云婷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高轸,期待着他的反应。 “九千岁的人?” 高轸有些诧异,不过却并不意外。 “九千岁的人遍布整个朝野,咱们公主府会有他的人,也不足为奇, 不过,公主能这么准确将人抓出,倒也是了得。” 高轸表情淡定,脸上也未露出什么破绽。 虽说是他身边的人,不过,他来这公主府后,身边的人也早都是在公主府的侍卫, 与他来说毫不相干,他也没什么可怕的。 “倒不是我了得,机缘巧合罢了,人装得久了,总有一天会露出破绽,你说是吗?” “这天下便没有不透风的墙,但也并非无孔不入, 该露出马脚的人就该露出马脚,没露出马脚的, 那定然是,深得公主之心。” 高轸说的也模模糊糊,萧云婷只是挑了挑眉,没再试探下去。 他的话,未必是将自己深陷其中。 “好了,本宫乏了,回去。” “嗯。” 高轸眉毛微挑,走过去自然地挽起她的手,将她的掌心握在手中,十指与她相扣。 萧云婷偏头看他,却只见他那双狐狸眼柔情似水地回望,看不出他的心思。 她还是太放纵他了。 金国。 “三皇子殿下,东临国安东侯的信。” 金玄梁打开信封一看,越看眉头却紧皱了起来, “三日后?” 为何情况这般突然,不过,看着这上面的印信,确实没问题, 可如今他在东临国安插的那几个探子忽然没了消息,他也不知真假了。 “打探清楚了吗?那边怎么回事?” “据说是,被周元景的人发现了,已经……” “死了……”金玄梁盯着手中的信,却忽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还能打探到什么消息?” “暂时还未能,最近东临国不知发生了何事,消息封锁的很死,况且, 前段时间东临国立了位摄政王,如今他们的朝堂可谓真混乱,属下觉得,应该能信。” “罢了,进宫。” 金玄梁眉头皱了皱,却还是信了他的话, 原本也是说好的月后前来,虽不知这安东侯准备的什么心思,不过计划提前也不是不可能。 肃宁府。 “千岁,征南大将军此时还在边境,属下已经以您的名义修书给他,让他暂时别回京城。” 周元景站在窗前,负手而立,听着苏正青上报。 “这般以为,这长公主是与安东侯达成了协议?他们应该不止这一点计划。” “他们定然不只是要做这么些事,今次金国来访,定然会涌入大量的敌国奸细,你便着手去做这件事, 另外……” “是。” 苏正青得到指令,离开了书房,他们的信封想必已经送到了金国,他也须得忙活起来了。 第83章 金国使臣 院外,宁心安穿着单薄的白色衣裙,手里捧着医书,正在对着一木头人身上扎来扎去。 如今她伤势还未好,便只能提前熟悉一下这套针法, 这可是江湖十大功法之一,若是练成…… “姑娘,该喝药了。” 绿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宁心安这才将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转移, “好。” 宁心安收起针法,走了过去,将药碗端了起来一饮而尽。 药很苦,喝下去的瞬间,她的脸色都变了变,但还能忍受, 不过这肃宁府的药就是好,也不知他们是从哪寻的,她这喝了药后,身体便充满了气血, 身体都有力量了不少,这才得以能在这院中活动。 “哎,自从你离开了千岁府,我都快无聊死了,好在你回来了,” 绿萝压低了声音说话,毕竟,九千岁的书房便在不远处,她可不敢大声打扰了九千岁。 “那孟府,没什么好玩的。” 宁心安擦了擦嘴角,才回她的话。 绿萝盯了她良久,才又开口问道。 “是不是被千岁惩罚啦?” “为什么这么说?” 宁心安不解地看向她,不知她这话从何说起。 “伤还没好便开始练武……是不是因为去孟府懈怠了,被千岁训斥了?” 说着,绿萝还低低地笑了起来,脸上并没有担心她的意味,倒是一副打趣的模样, “这都能被你猜中。”她随即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在孟府真的是太逍遥了,啥事都干不成,这不是,去了这趟任务,都生疏了。” “孟府真有这么闲?”绿萝有些怀疑,却又表示关心, “你这次伤得不轻,可不能再这么儿戏了。” “已经很久未见过你受这么重的伤了。” 想起五年前见到她,她还是小小的一只,没想到五年过去,她已经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了, 五年前,她伤得有多重,她也算是最为清楚的那一个人之一, 那时候她的药,基本上都是自己换的,这些年来,她已经把宁心安当做了自己的妹妹一样对待。 见到她受伤,自然也是忍不住的担心。 “放心,只要不死,我都可以好好的,你不信我,还不信千岁吗?” 宁心安微笑着回答她,送她离开后,才又活动起胫骨,继续学习针法。 宣政殿。 “陛下,听闻金国的使臣三日后便会来访,李公公差人做的事如何了?” “昨日,你派人送来的那幅图,朕已经放好了,虽不知这金国此时来访到底是为了何事, 不过,你所说的,朕已知,无需担心。” “听闻长公主来寻过陛下,可还说了些什么?” 周元景那双凉薄的眸子一如既然地惹人厌烦,被他这么一盯,萧茂安心情不悦了起来。 不过却还是开口。 “聊些家长里短罢了,周将军无需多虑。” 如今的周元景,已经不只是一名太监,还是他亲封的骠骑大将军,称谓自然也得变了。 “陛下不担心她,却在防着我,可是忘了,当初是谁送你坐上的这帝位?” “你!” “臣想知道的事,问你,便该好好回答,不然若将这到手的江山拱手让人,便是我周元景也无可奈何。” “你是天子,也应该拎得清楚才对,天下是萧家的,你防着臣,不如防着姓萧的人才对。” 他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萧茂安虽气急,却也不得不思考他的话。 “该知道的你都已经知道了,至于她想怎么做,朕也不知。” 想到自己与萧云婷的交易,如今被周元景这般不留情面地拿出来鞭笞,脸上的面子便很挂不住, 说得也含含糊糊, “既然无其他,臣也无需多说,不过,陛下也该知道,您现在除了信臣,其他人,皆可不信。” “约莫五日,金国使臣便会来访,不过,在此之前,他们定会派人前来做好探究。” “如今陛下这边,牵制住安东侯便好,其他的,无需你担心。” “另外,给安东侯三子赐婚孟尚书府庶女。” 周元景说着,声音顿了顿,才又开口。 “哪个?” 萧茂安有些不明所以,前段时间,后宫里不才来了个孟尚书府的庶女, “孟繁珠。” 说完,周元景便离开了宣政殿,只是一出门,便与萧云婷打了个正面。 周元景眉毛轻挑,并未行礼便直接径直离开,经过她身边时,还斜睨了她一眼。 不过才走了几步,他便顿住了脚步, “啧、还是差了点意思。” “周大将军说的是,不知您今日来寻陛下,是为了何事?” 萧云婷脸色微冷,却始终带着笑。 “本座来做何事,需要向你报备?” 周元景只觉得无趣,懒懒地抬了下眼皮子,才又抬脚离开。 “周元景!别忘了你的身份,不过一个太监,竟敢这般不将尊卑放在眼里!” 萧云婷紧握的手指咯咯作响,忍不住怒火咆哮了出来。 身侧的苏正青瞧着周元景并未有要搭理这像撒泼一样的长公主,便自然地替他回话。 “长公主,自然也希望你记着,千岁是什么身份。”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萧云婷完全没有了要进去的心思, 身旁的大宫女早已吓得不敢出声, “公主,咱、咱们还要进去吗?” “回府!” “是。” 被如此摆了一道,萧云婷也没有了要见萧茂安的意思。 其实她也知道,萧茂安再信她,也比不过信周元景, 不过,这件事她做得极其隐蔽,又如何被周元景发现? 萧云婷眉头微皱,一下子便想到了高轸,但心中却又疑虑,眼神变得阴狠毒辣, 目光落在身旁大宫女蓝衣身上。 “你说,那长公主擅用毒?” 庭院中,宁心安又与绿萝闲聊起来,本也是见她拿着医书,绿萝多嘴便多聊了几句, 聊着聊着,便不知天方夜谭了。 “我看话本子上是这么说的,不知道这长公主是不是与鬼医师从同门,但, 可听说她用毒极其厉害,听说十岁时便拜入了毒王谷,成为毒王谷的亲传弟子, 不过与鬼医师从同门应该是假的,毕竟,鬼医可厉害多了,能救人,而这长公主,只会杀人。” 第84章 和亲 宣政殿。 皇位上,萧茂安神情严肃地俯瞰众臣,不过眼神却与周元景对视上,最后才又看了眼安东侯。 安东侯脸色铁青,不悦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手中的茶杯被重重地砸在桌子上,顿时四分五裂, 身旁的小宫女着急忙慌地收拾他那里的烂摊子,不过要不是众臣都聚于此,他估计会忍不住发火。 宁心安跪坐在周元景身后,为他斟茶,脸上戴了层人皮面具,她也不惧被人发现。 “千岁,这安东侯看起来很生气呢。” 她声音说的很小,眼神偷瞄到正对面安东侯的位置,才开口说道。 “嗯,确实该气一气他。” 周元景接过她手中的茶,细细地斟酌起来。 今日他穿的紫色官袍,腰间配着金色腰带,衣服上的狮纹栩栩如生,衬得他更加英气。 “倒是你,脸上是怎么回事?” 上次在安东侯府,她也是靠着人皮面具换了样貌,只是她此举并未告知任何人。 “在孟府时偶然打探得一高人,制作这人皮面具最为逼真,那日出了孟府,我便前去寻了那位高人, 也好在与他有缘,答应帮忙做了几张人皮面具,” 宁心安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话说,这高人还是阿夜告知她的, 也是看在阿夜的面子上,那人才帮的忙, 她虽也怀疑阿夜的身份,不过,见他对自己并无恶意,她也不好去揣测他的身份, 两人保持着距离便好,若是不小心捅破了纸窟窿,对谁来说都没有益处。 “如此甚好。” 原本还窃窃私语的大殿忽然安静了下来,鎏金的大门口处,金国的使臣带着人徐步走了进来, 宁心安也被吸引了目光去,只见那为首的男子,头上戴着一只金色抹额,身高八尺有余, 身后还跟随着几名样貌非凡的女子,以及一些身材魁梧高大的侍从。 他们左手置于胸口,朝着皇位上尊贵的东临国天子俯身行礼, “陛下,吾乃金国三皇子金玄梁,听闻陛下刚刚登基,东临国内便变得百姓安康,生活富足, 吾皇念着许久未与东临国交流,特派吾来东临国学习学习,友好交流。” “赐座。” 萧茂安身心疲惫,说了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叫他们坐了下来。 他们此行前来,必不会空手而来,也不会空手而归。 在场的官员都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看着他们的位置坐在安东侯的左侧,众臣也忍不住纷纷侧目。 而宁心安,她也一瞬不瞬盯着对面的金国三皇子,只觉得他的眉眼,似乎有些眼熟。 却想不起来到底哪里眼熟。 感觉到身旁之人看得入神,周元景不悦地抿了口茶,才又看向对面的男子, 金玄梁进来后目光首先看向的人便是周元景,对东临国这位鼎鼎大名的九千岁,他甚是好奇, 他自进了这大殿,这九千岁的目光便从未落在他身上,如今感受到他瞧来,他也微笑着回礼, 不过只这一眼,他却也心乱如麻,那青金色的眼瞳中像藏着一潭深不见底的漩涡,似要把人拖入地狱, 漫不经心的目光只是波澜不惊地上下扫射着他,却像穿透了他的身心一般令人头皮发麻, 金玄梁讪讪收回目光,只觉得惊奇,不过也难怪。 东临国局势这般混乱不堪,竟还能支撑到现在,先不说它以往的根基确实很好, 有了这么一位狠厉角色,其他两国确实难以入侵,不过,一切都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连东临国最威武神威的安东侯都已经起了谋逆之心,他们又能撑到什么时候。 左右不过一个太监,有什么可畏惧的。 他的手伸得再长,也不能伸到金国身上去。 “陛下,这是我们金国送来的美人,听说陛下前些日子新选了秀女,不过这后宫还是过于空虚, 吾皇令吾将此等美人献与陛下,可愿东临国子嗣延绵不断。” 金玄梁拍了拍手,便见五六名舞姬站在了大殿之中,伴着徐徐笙歌翩翩起舞, 为首的那名女子身穿蓝衣,像水蛇一般舞动着,身姿婀娜,神情妩媚动人,一颦一笑都带着勾人的魅惑, “相比那日在安东侯府,这金国送来的人,确实耀眼得多。” 宁心安看完,也难怪安东侯那日不满意, “平平无奇。” 周元景似漫不经心地点评了一句,虽不在意,但眼神也落在了那群舞姬身上。 宁心安虽称奇,心思却也并不在那些舞乐上面,眼神又忍不住落回周元景身上, 又转头盯着桌上玉碟里的水晶葡萄,看得入神。 她最近很是奇怪,总是忍不住去看周元景,只是这越看,她越移不开眼。 发愣了会儿,她才又回过神,盯着那水晶葡萄又大又圆,还亮得发光, 她倒是瞧了眼其他人,桌上都没有此物,想来也非寻常人能够吃得到的东西。 许是她盯得太过入神,引来了周元景的侧目, 感受到他的目光,宁心安才硬着头皮扯下一颗,递到了他的嘴边。 “千岁,我瞧着,这水晶葡萄应该很不错,您要不要试试?” 原本只是为了缓解尴尬才这般说,可如今,怎么觉得更加尴尬了呢。 “好啊,正巧也看得无聊。” 周元景懒散地斜躺着,嘴里吃过她递过来的葡萄, 唇瓣触及她的指尖,宁心安忽然觉得手指微热,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确实不错,回头弄一些来,无聊吃吃。” 听闻这话,宁心安僵直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便将着剩下的葡萄也喂给了他。 舞乐不知何时停止,宁心安只觉得有好几道目光朝这边看来, 不过她也不在意,只是一边服侍着周元景,将碟子里的葡萄喂给他,目光认真且专注地盯着周元景看, 他不知在看些什么,不过那双青金色眼瞳一直都是那般波澜不惊, 只是,离得近了,她竟还能在他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于是看得更加入迷。 不知为何,自醒来之后,她便想一直这样瞧着周元景,虽内心也不曾失去对他的恐惧,可…… 她忍不住。 “陛下,此次我们前来,也是为了两国的大事,吾皇愿与东临国和亲,交两国之好,吾愿求娶东临国公主……” 第85章 赐婚 此话一出,底下顿时哗然一片,连萧茂安也忍不住侧目去看周元景,却只见他淡定地喝茶。 “什么,和亲?” “陛下后宫子嗣空虚,如今便只有一儿一女,这便要和亲?” “况且公主如今才刚刚年满十三,又如何应得了这和亲。” “太子册封一事还未定下,也不知陛下是何意,不过和亲一事,公主却还太小。” “这怎么能行呢?这金国莫不是来找茬的,说什么两国交好, 不过就是觉得新帝登基,给本就手忙脚乱的我们火上浇油嘛。” 众臣的议论声纷嘈杂乱,有的是不安和幸灾乐祸,也有的事不关己,等着看一个笑话, 周元景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不过在这之中,还见两人如他一般, 摄政王萧云尧,长公主萧云婷。 “和亲之事,本宫倒是觉得可以之后再议,我们东临国国土富饶,医力强盛, 三皇子来了东临国这两天,倒是可以让鸿胪寺卿带着先去体验一番,等缓口气了再做决定。” “金国心意已决,无需再商讨,此番和亲,金国会让出三座城池作为嫁妆,并且签订十年内互不进攻的条约,愿助陛下稳固根基。” 金玄梁的声音铿锵有力,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中, 萧云婷虽只是一介女子,如今坐在这大殿中,也无一人敢议论不是。 他自然也清楚说话女子的分量,回答得也不含糊。 萧茂安虽被她插了话,却也看得出来,她似乎是有什么好办法。 “不过,事关两国大事,我们也得考虑一番,不若三皇子先在东临国玩几天,陛下会给你想要的答案。” 此话一出,明眼人都能听出是什么意思,不过也惹得众人疑惑, 宁心安紧盯着对面的女子,见她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心中竟也觉得羡慕起来。 可她也知,能做到这种地步,她背后做出的努力也非同小可。 回去的路上,宁心安都表现得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原本她今日不想来这皇宫的,不是因为五年前发生的事,而是她一直便都如此, 回想她来到这里,去过皇宫的次数也寥寥无几,印象深刻的还是九岁生诞那年, 后来便也无多少关于皇宫的记忆了,一直安安稳稳地待到了十三岁。 她虽远离皇宫,但宫中的事情也不少听说,因此更加不愿入宫, 若不是十三岁时出了意外,她应该还会好好地过下去。 不。 事到如今,她也不敢确定,镇北侯府能相安无事一辈子,便是五年前未发生那样的事, 她也不敢保证便一定不会发生,不是五年前,也有可能是四年前,三年前。 今日大殿上未见到镇北侯府之人,她确实有些失落,不过倒也庆幸, 若是见了,她却不知该以何种态度面对。 或许他们都已经不在乎了,只有她,还困在过去回不来。 可能是千岁觉得他人伺候不惯,今日这才带着自己入了皇宫。 “金国三皇子,你觉得如何?” 沉默良久的马车内,周元景的声音忽然响起,才打断了宁心安的沉思。 “长相倒是面如冠玉,有貌比潘安之姿,看着倒是风度翩翩,淑人君子,是个逸群之才,不过…… 却是个笑面虎,是个阴险狡诈之人。” 宁心安仔细回忆了一番,才又粗略地描述了下他的形象,不过,千岁问这个干嘛。 “他此次前来是为了和亲,不过,圣上如今便只有一位公主,年龄方才十三,似乎有些不妥, 但说这三皇子的样貌,小公主嫁过去,应该也乐意。” 思索了一番,宁心安才又说道, 不过十三岁嫁人确实还太早,东临国最早也是十五岁,但今日朝大殿之上, 长公主的那番话也说明了,此次和亲是必定之事。 “不过,小公主去不了,也可以找一人来册封为公主,嫁入金国, 我猜,今日那昭安长公主的意思,应该是这样。” 这样的戏码向来不少,她之前便一直听说着宫里的事,倒是也懂得这样的戏码。 “你说的倒是不错。” 一晃三日的时光又快速飞逝,肃宁府一切相安无事,倒是其他人,一直在暗潮涌动。 “摄政王?” 孟达刚一下马车,便遇上了也停在孟府门口的摄政王的马车。 便邀着他一同入了孟府,虽不知是何事,但他也记得,之前自己还想着站摄政王一党,可如今看来…… 金国此次求和亲之事不知是否为真,但若是那条约真签订下来,他也得好好观望一番了。 “不知王爷此次前来,有失远迎。” “听闻,前两日,陛下为孟府千金赐了婚,特来贺喜一番。” 孟达眼咕噜转了一转,摸着胡须讪笑, “原来是为了此事啊,确有此事,天恩浩荡,臣真是享了八辈子的福,遇到了这般好事, 也多亏小女得陛下赞赏,婚事定在了明年二月,倒是个好彩头。” “本王不想听这些废话。” 萧云尧轻抿了口茶,才又抬眸看他,眼中满是狠厉之色。 “孟府大小姐月后马上便成婚,荣王现在虽无实权,却也是皇家之人……” “王爷什么意思,臣不明白。” 孟达只觉得额头冒出虚汗,这确实叫他两头难做,如今安东侯与摄政王不对付, 他的女儿嫁过去,他行事都要更加小心了。 “你觉得如今的安东侯,只甘愿做一名将臣吗?” 萧云尧的指尖不停地在杯沿上轻点,眼神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等待他的回话。 孟达咽了咽口水,才最终开口, “陛下旨婚,臣也不得不从。” “也好,本王听说,陛下身边新提拔上来的李掌事,是孟尚书您的人啊。 也难怪敢把女儿送进宫里,” 萧茂安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便起身离开了孟府。 后院里,孟繁珠看着面前双眼通红的女子,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你也不想,横刀夺爱对。” “横刀夺爱……” 林熙悦呢喃着这几个字,苦涩一笑,捂着脸便冲出了孟府。 第86章 我不想哭的 “二小姐也很喜欢方小将军,凭什么因为她喜欢,小姐便要让与她!” “好了阿翠,这种话便不要说了,林二小姐不过也是来问问而已,并没有逼迫我, 你的话,有些非议了。”孟繁珠攥紧手中的丝帕,脸上却露出笑来。 她也没想到,皇上竟会指婚她与方小将军。 虽不知是何原因,不过,如此一来,她的地位,竟要比孟无漾还要高上一等。 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跟赫赫军功的安东侯相比,谁更高一筹一眼便知。 “瞒了我五日……” 看着自家小姐跑出去,月落也急忙地跟了出去,只是才没一会,人便没了踪影。 顿时也将她的小脸吓得惨白。 “二小姐!二小姐!” 林熙悦哭得伤心,完全没看路,只想着离开这伤心之地,却不曾想,一拐角便撞上了一堵肉墙,脑壳子被撞得生疼。 原本便不妙的心情,这下子更是不可抑止地怒火腾升。 “谁啊,走路不长眼嘛!”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抽泣地看向那人,惨白的小脸带着一股倔强,湿漉漉的双眼通红了眼眶,看起来很是惹人怜。 “大胆!竟敢冲撞主上,还这般口出狂言!” 抬眼瞧清楚人的那一瞬,林熙悦倒是有些愣怔,是他! 萧云尧眼神冷冽如霜,光是看着便能感受到一股冷酷无情的杀意,让人心生畏惧,离得近了那种感觉更甚。 瞧着萧云尧那冰冷的眼神,林熙悦只觉得委屈涌上心头,泪珠便这般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 只是她却一言不发,眼神略显凶狠地瞪向那名侍卫, 侍卫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一丝的慌张。 “你、你让让我不行嘛。” 她吸了吸鼻子,也自知理亏,嘴唇紧抿,她不想再说任何话,却又怕得罪面前之人, 今日,她便不该任性,不该来这孟府的,只是一时情绪上头, 想起她追方星楚的时日,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一纸婚约便叫她放下了所以, 她也只是,来看看这孟家庶女如何而已,却不敢提及其他。 她怎的如此狼狈,如此……狼狈。 心中的酸涩再次袭来,林熙悦不管不顾地再次冲了出去,只怕自己又失态了。 不过,她到底还是不识路,一下子便迷茫地只能环顾四周,又无助地蹲在地上哭泣。 “呜呜呜~月落,你在哪……我迷路了,快来找我、呜呜呜……” 却不知这是何处,也不见有人来此,等哭累了,林熙悦这才又起身,走了许久才遇到一人, “请问,孟府大门怎么走?我、我迷路了。” “哪来的丫鬟,去去去,干事这般毛躁!” “那个,我是辅国公嫡次女,今日来孟府有些事,只是不巧,迷了路,还望带路。” 林熙悦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情绪,这才又继续说道,旁人的态度,她已经全然顾不得了。 “小姐!小姐!” 只是这刚问完,便听见了月落的声音。 “原来是辅国公府二小姐,奴这便带您过去。” “二小姐!”月落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眼眶也是通红一片。 “你可急死奴婢了!” “对不起嘛,我只是……一时没忍住。” 出了孟府,林熙悦又在马车里哭了一会儿,这才停止了哭泣。 长长叹息了一声,将胸口的郁气都疏散开来。 “小姐,奴婢知您伤心,不过京城男子多的是,何必单恋这方小将军一人呢。” “奴婢瞧着那薛家公子,还有那姚家公子,都很不错,再不济, 若是您真喜欢方小将军,他还有两哥哥,都是个顶个的好,你也可以……” 月落喋喋不休说了一大通,林熙悦扶额无奈,又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沙哑着嗓子开口, “好歹……我也喜欢了他八年了,一时难以接受罢了,” “我不喜欢他了,真的。” 说完,林熙悦胸口又是一滞,一股热气又涌了上来。 “妈呀,我不想哭的,怎么回事!” 她急忙拿已经湿透了的衣袖擦脸,脸颊两侧都已经火辣辣的疼,却还是止不住眼泪流下。 “哎、”月落瞧着自家小姐这样,又是心疼,却又没有办法。 只得拿自己的袖子给她擦拭, “我真的不喜欢他,其实……一开始听说他定亲了,我心中其实毫无波澜的,真的。” 月落:小姐一定是被伤的心都麻痹了。 “小姐,奴婢信你。” “月落。” 林熙悦盯着她,忽然却笑了起来, “哎,哭了这么久,身体又累又轻松的,我们去东街游会儿,暂时还不想回府。” “好。” 万禾药馆。 白木容摸了摸胡须,为宁心安把了好一会儿的脉,才又放下心来。 “听说了,伤得不轻呢,身子骨虽然有千年火芝养着,但是要想那么快痊愈,还需要些时日。” 白木容面容从一开始的担忧到放下心来,宁心安这才开口, “师傅,你说……千年火芝?” 她面色有一瞬的动容,在听到那几个字时,心中有那么一瞬的不可置信。 “是啊,也就九千岁爷能这般大手笔,连火芝都给你用了,若是再不好好干,看你以后没了千岁,上哪找这待遇。” 白木容笑了笑,手倒是轻轻扶上她的头颅,一脸慈爱。 “师傅老了,不知何时便会西去,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你可明白?” “师傅,我不准你说这种话!” 宁心安从瞬间的失神中回味,却听到师傅说出这般话,心口不免一疼。 “千岁让你在这里待上十日,可要好好练,不能偷懒,知道吗,师傅心软,可看不住你。” “放心,以后,我都会好好练的。” 她今日来此,便是要在此闭关修炼,这万禾药馆,不只是一个简单的药馆,其实附近几家酒楼, 全是与药馆联通的,这里还有一个规模还算好的练武场,更是有地下密室, 不过在闭关之前,宁心安还要去见一个人。 那日救了自己,她还没好好感谢呢,不过今日前去,却不一定能见得到他人。 第87章 茶楼,遇林熙悦 来到酒楼,宁心安只是随便寻了一处地方坐下,并未着急着去找人, 不过其实她有预感,今日,她算是见不上他人了。 在酒楼待了许久,宁心安这才下楼,不过转身便瞧见了刚从成衣铺里出来的林熙悦, 她有些诧异,此人,倒是许久未见了。 “宁心安?是你!” 林熙悦脸上一副久别重逢的欣喜,一下子便朝她扑了过去,死死抱住了她。 “心安……好久不见。” “怎么了?” 她只是奇怪的垂眸瞧着怀里的人,能感觉得到林熙悦情绪的异样,不过很快,那股感觉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哎,就是太想你了,见着你就像见到老乡一样开心。” 宁心安被她的话说得摸不着头脑。 “不说了,我们上去喝会儿茶再走。” 林熙悦不容她拒绝,便拉着人往茶楼上走去。 好不容易遇见个熟人,开心一下怎么了。 “这茶楼是东街最繁华的茶楼,我以往,经常来此,这里的话本子讲得极为生动, 你以前喜欢来这里吗?” “我从未来过此。”宁心安想了想,开口回答道。 “……对了,我不是听说你出去寻医了吗?怎么还在这京城?” 上了二楼的厢房,林熙悦熟练地带着她走入一间房内,两人落座便开始斟起了茶, 忽然想起宁心安的身份,她也闭口不谈之前之事了。 “听说鬼医在京城,便又兜兜转转回来了。” “鬼医在京城?” 林熙悦有些惊讶,忽然压低了声音问她, “真的吗?” “可能是假的,不过,就算是假的,我也要去寻,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 宁心安端起茶杯,在唇边顿了一下,才又一饮而尽。 转头看向楼下,那说书的唱的确实极其精彩绝伦。 不过,那内容讲的,好像是林熙悦与方星楚的故事。 “便说那林二小姐追随着方小将军前去,到了那边境……” “林二小姐靠在方小将军怀中,羞红着小脸……只是那骏马太烈,只能牢牢将她桎梏在怀中……” 宁心安听着,脑海中也有了画面,一想到林熙悦羞红着小脸的模样,宁心安便轻笑了出来, “下面讲的,是你和方小将军的故事。” “是吗?” 林熙悦有一瞬间的怔愣,却又回过神来。 一旁的月落心中倒是吓出冷汗,不过见自家小姐好像没什么大碍,也不敢出声。 “话说,你与那方小将军,如何了?” “如何?”林熙悦瘪了瘪嘴,顿了几秒才开口, “还能如何,对我仍是那般,不过,我已经不喜欢他了,也不想再提。” 月落紧张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一时有些怨怼地看着宁心安, 生怕自家小姐又伤感起来,不过见她话音一转,却像个没事人一般侃侃而谈起来。 “方星楚便是个假正经罢了,这些年对我不理不睬,可实际上,每次我对他好,他都接受, 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他,为所欲为罢了,以后,我可不会再给他这个机会。” 林熙悦冷哼了一声,脸上带着几丝失落。 “既然打动不了他,大不了换一个人也可。” 宁心安摸了摸她的头,表示安慰,听着林熙悦讲她与方星楚的事。 “我肯定是没问题的,有问题的是他,若不是因为他接受我,我也不会坚持这么久。” 林熙悦沉默了一瞬,“并非怪他,我只是觉得……若是他能早点接受我便好了,不过现在,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你呢,你可有心悦之人?” 林熙悦不想再回忆那段过往,便果断引开了话题,询问起宁心安来。 宁心安眉头皱了皱,犹豫了许久,“没有。” 她的回答一出,便见林熙悦肉眼可见地失落了下去。 “或许我真的很蠢,蠢的是,明明也知道,两人注定不能在一起,却还想着改变命运。” 她说这句话时,内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有也好,不过将来总是会有的,可不要像我,一定要选一个好郎君。”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我身在孟府的屋檐下,一切婚姻都由他们做主,是不是心悦之人,倒是无所谓了。” 宁心安淡定地为自己斟茶,时刻记着如今自己的身份,不敢多言, 只是抬眼,却见林熙悦忽然泪眼婆娑了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抑制不住痛苦起来。 月落一见,便立马将新的手帕拿出来递给林熙悦,为她擦拭。 脸上的焦急之色溢于表面,一开始宁心安便观察到了她的表情,也知林熙悦许也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只是下一瞬,她的脸色却变得愤懑和坚毅起来,手重重往桌子上一拍。 “哼,我这么倒霉也就算了,你凭什么也这样,不行!” “我听说,孟府的孟三小姐之前被安排要嫁给一个六品官员做妾,此事我娘还提起过呢,为了摆脱这样的命运,她才选择进了宫, 那个官员年纪大的都能当她爹了,这孟夫人是怎么狠心安排婚事的,心安,他们不会也要将你……” 这么一回忆,林熙悦的眉头便猛地皱了起来,一想到宁心安将来可能是这种命运,便抑制不住的怒气升腾, 见她气得不轻,宁心安便赶紧开口, “她还不至于将我送给六品官员,孟大人留着我,可是想攀附九千岁爷来着,孟夫人可不敢轻易定下我的婚事。” “九千岁爷?那也不行!那是个阉人,况且为人心狠手辣,怎么能将你送给他, 是不是上次,你误将香囊丢给了九千岁,见你未出事,他们便想将计就计,让你讨得九千岁欢心? 孟府便没一个好东西!” 林熙悦说得义愤填膺,把自己的伤心事都忘记了。 “却也说这孟大人真是异想天开,九千岁若是真如传言那般能受美色蛊惑,也不必去跟人斗了。” 宁心安只是冷哼了一声,心中也是鄙夷他们的想法。 却不见林熙悦听了这话,眼神却变得深沉,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第88章 勾引九千岁,不敢? “心安,我说个不好听的,要是……孟府真将你送给九千岁,你可有什么想法?” 林熙悦此话一出,宁心安似乎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能有什么想法,好好活着便可,只要活着,其他的都无所谓。” 宁心安抿了抿唇,她本就是九千岁的人,这般又将她送回去,事应该也是没什么事, 就是好不容易寻了个去处,又回了肃宁府,也难保千岁会愠怒。 “当然,不被送给九千岁爷,那便最好,” 这般想,她也就这般说了。 林熙悦听了她的话,心中更加惋惜。 “可看孟府这般,你应该……逃不掉了,我也很想帮你,可连我爹都怕他,我也无能为力……” “不过心安,以你的样貌,孟府会将你送给九千岁也不足为奇,我爹也送过……不过,那不是重点, 我只是觉得,要是九千岁爷真看上了你,你不就可以……” “咳咳,熙悦,这种话,可不要胡说。” 宁心安放下茶杯,双眼直盯着她,满含着不赞同的意味。 林熙悦见此,心情又低落了几分,长长地便叹了口气, “哎,心安,为何不准我说这样的话,我知你不满九千岁,可却没有折辱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 你可以拥有更多,” “我没有不满九千岁的意思。” 林熙悦的话,宁心安便只听到了那句“不满九千岁”,连忙解释。 “我听爹爹听说,送入九千岁爷府中的女子,便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 心安,左右都是死,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可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你…… 万一,你成功了呢?” 林熙悦双眼希冀地看着她,她与宁心安,见过确实也才不过几次, 她们的相识,也是因为方星楚, 或许是她惜才,她就是不忍,宁心安就这么香消玉殒。 “那不一样。” 左右都是死,可死法也很重要。 想起那日高轸对她说的那句话,她记忆犹新呢, 九千岁的手段她或许还没见识过,但司门一直是千岁手下最有力的刀, 曾经只是踏入司门,便能听到从那地牢中传来那如厉鬼般的哀嚎声,虽未亲眼见过他们动刑, 可抬出来的尸体,她也见过,说得体无完肤还不足以去形容那等惨状。 “什么不一样?”林熙悦听得一脸雾水,不知她在回答哪句,但还是接着说了下去。 “到时候,还能给孟家一点脸色瞧瞧呢。” 看着林熙悦说得自己都激动了起来,宁心安无奈一笑, “像我这般无趣的人,也讨不了九千岁爷的欢心,你啊,收起那些鬼点子。” “这有什么难的,我教你啊,这么多年,我对付方星楚的手段可是层出不穷,百试百灵的。” 林熙悦捏紧拳头,郑重地点了下头,见她已经被自己“说服”,又开始计谋起来, “用了我的办法,就算是九千岁那样的阉人,也一定会为你折腰的!” 说着,林熙悦便屁颠屁颠地小跑至宁心安跟前,拉起她的手, 见她欲言又止,林熙悦连忙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她朱红的嘴唇,制止她拒绝的话语, “心安,我想着那日,你丢香囊给九千岁时,胆子也不小啊,怎的,勾引九千岁,不敢?” 宁心安挑了挑眉,还是同样的话,“这不一样,这种话还是不要再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什么隔墙有耳,没人会知道的,像我这样……” 下一秒,却见林熙悦双手环上她的脖颈,在她耳边吐气如兰, 声音带着勾人的魅惑,像条水蛇一样缠绕起她来。 “九千岁爷,小女子仰慕千岁已久……愿化作春风,唤醒你沉睡的心。” “元景哥哥,你说四大皆空,却不敢睁眼看我,要是你睁开眼看看我,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说完,林熙悦便媚笑了起来,只是她看不见,宁心安的眼神却眯了起来。 思忖了一番,她才重新开口, “林姑娘这些话,可是何人教你的?” “没人教我啊,我还需要人教吗?那不是信手拈来。” 宁心安心中虽疑虑,却也打消了这个念头,或许,是她想多了。 “你啊,要多与九千岁肢体接触,多说说情话……” 另一间厢房内,辅国公悻悻地斟了杯茶,颤抖着手往嘴边递。 今日他约九千岁前来此,便是有要事要商议,只是却没想到,中途却听到了小女的声音, 还、还如此大言不惭! 林宸安偷偷抬眼瞧了面前之人,又立马害怕地低下了头颅, 隔壁厢房的声音还在传来, “你这般喊他,元景哥哥~我娘就是这般叫我爹的,很管用。” “眼睛,眼睛要有神,看他要含情,像这样……” 宁心安被她催促的不行,她只觉得别扭,想离开此处, 可不知怎么回事,林熙悦越发激动,变得不依不饶起来。 “跟我学,快跟我学。” “元景哥哥。” 宁心安敷衍地说完,只觉得臊得慌,“我觉得可以了,改日再约。” 说着,宁心安只想快些离开,再呆下去,她真的要不行了。 “哎呀,真不错,我要是那九千岁,早就醉倒在你的温柔乡了。” 林熙悦像只八爪鱼粘在宁心安身上,对她一顿夸赞。 “熙悦……你不觉得,这样会有点……” “反正九千岁又不在这,便是我骂他,他也不知道。” 林熙悦扬了扬头颅,一脸傲娇,又往宁心安的怀里钻了钻, 不得不说,宁心安实在是太可爱了,看得她心花怒放,这般好看的女子,送给九千岁,简直可惜, 忍不住又叹息了一声,林熙悦才正经起来。 “我们两个都好好的,那便好了,我如今倒是没什么了,可你,不能不当回事。” 她神情严肃,宁心安也回答她,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离开了茶楼,宁心安便又回了药馆,虽遇到林熙悦耽误了点时间,不过今日确实也不紧急, 便也随之而去了,并未将今日之事放在心上。 “辅国公的女儿,真是当之无愧的虎女,算盘都打到本座头上来了。” 这厢房隔音并不好,楼下的说书声还在继续,一片人声鼎沸,与这厢房内的情况相差甚远。 周元景一如既往的矜贵模样,身上的白衣显得纤尘不染,面上看不出喜怒,但已经足够辅国公恐慌了。 “九千岁爷,误会,误会,小女只是无心之举罢了,无心之举,无心之举。” 第89章 摄政王妃 那日离开后,她便在药馆待了九日, 宁心安正泡在药浴桶中,舒展胫骨。 今日是最后一日,她的基本功已经练得差不多了,基本功扎实了才能进行到下一步。 按师傅的话,此等秘籍,即便是基本功,十天能够练成这种样子,已经很是逆天了, 但,她觉得还不够。 伸手取过旁边的白色衣裙,宁心安穿戴好后,便又去了后院里,白木容此时正在浇花, 听到脚步声,他并没有抬头,专心地松土。 “怎么还不走?” “说好了十日,今日是最后一日,却也该练。” 没有哪种功法,光是看看就能学会的,也没有哪种功夫,不吃苦头便能练成。 千岁说,既然要用针杀人,那控针的力道必然要把握好,知道穴位只是开始, 而手上的力量才是真正的入门锻炼。 先是练臂力,再练掌力,最后练指力,不仅要刚,也要柔。 “这十日里,为师日日都吃鸡蛋,都要吃腻了,可别再剥了。” 白木容正巧回头,便见宁心安顺手拿起了一颗鸡蛋,面色慌了一瞬。 想起这十日来吃的鸡蛋,他忍不住制止。 “没事师傅,这一颗,不吃也罢。” 宁心安不理会他痛苦面具的表情,掏出银针,双指使力,恰到好处地将鸡蛋穿出一个小孔来, 便见她熟练地剥开那层壳,里面的薄膜却还完好无损地出现在眼前,她的手指点点使力, 费了些功夫,一颗被剥了壳的鸡蛋便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面前,宁心安在手里颠了颠, “不能浪费了。” “为师可不吃!”白木容听她呢喃,连忙拒绝,态度坚决。 “我吃,师傅可别急。” 宁心安被他的态度逗笑,越活越像个小孩了。 紧接着,宁心安便又走到了置放工具的架子上,拿起那副指环,套在十指上, 一开始,这十公斤的黑铁,她的十指提起来十分吃力,可如今却也不过如此了, 而如今,十指上也满是老茧,破皮又重新长好的伤疤, 约莫坚持了十分钟,宁心安这才又进行下一项。 白木容在一旁看着,倒是啧啧称奇。 当初他便说,只要宁心安好好练武,不说能达到何种境界,但是别人也难以欺负到她头上, 如今一看,她果然没辜负自己对她的评价。 “呼。” 最后一项,是对眼力的练习,宁心安几根银针飞出,击落那掉落的绿叶后,才收手。 “确实长进了。”白木容拿过帕子递给她擦汗。 “不过,这十日,仅仅是刚开始罢了。” 宁心安插干净脸上的汗,才又擦干净手指。 “不过,你这双手,变难看了不少,需得好好保养,为师这里有罐玉华膏,可拿去试试,最近刚炼出来的。” “多谢师傅好意。”宁心安垂眸,落在那白瓷小罐上。 出了药馆,宁心安便朝着南街走去了,此时她一身红衣,脸上带着面纱, 之前找人做的人皮面具早已用完,如今只能带着面纱出门,不过她也只是为了避免过多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罢了。 还未进南街,周围的人明显都多了很多,不过都挤在道路两旁,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 今日确实比之前的人要多得多, “大娘,今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你们都挤在这里做什么?” 宁心安停下脚步,向身旁的那娘问了几句。 “哎呀,这你都不知道,今天是摄政王大喜的日子啊,我们都等着看迎亲队伍呢。” “摄政王大喜?娶的是……” “哎不说了,来了来了!” 宁心安的话还未问完,众人便都哄闹着去看迎亲队伍而去。 她顺着众人的目光往远处看去, 轿撵走得很缓,九月的风还算大,吹起马车帷的一角, 可仅仅是一瞬,宁心安还是捕捉到了里面坐着的人的容貌。 “怎么会……” 她只觉得心口有一瞬间的不畅,只因那张脸,十日前还与她又哭又笑, 里面坐着的人不是谁,正是林熙悦! “这怎么可能?” 她缓了缓情绪,却还是不可置信。 喜轿中的女子神情木讷,那双眼像一双流干了泪的眼,不再似以往的蕴含水汽,灵动的双眼。 像个提线的木偶一般…… 林熙悦坐在喜轿中,闭了闭眼,一行清泪又流了下来。 那日与宁心安分别后,她便回了辅国公府,只是没想到,却在门前遇见了方星楚。 他只是呆呆地站在辅国公府朱红色的大门前许久,却毫无动静, 是她的回来,才让这座雕塑有了动静。 那双冷漠不近人情的双眸,以往只带着生疏与远离,眉眼间满是刚毅与不满的他,此刻却变得柔和了许多。 那双眼中好像有了感情,可见到她的一瞬,却又只是欲言又止。 其实她知道,方星楚的那双眼一直有她,他伪装的确实很好,可是…… 瞒不住的,就像此时,她泪何时流了下来,她也不知。 只是,她也未曾说话,只是带着人便要往府里走。 “阿悦……”见她便要进去,方星楚还是出声喊住了她。 一旁的月落见此便想开口制止,却又被他的话堵住。 “让我们谈谈。” 林熙悦脚步顿住,却忍住不转过身去,只是示意月落离开。 等周围都没有了人,方星楚才走上了前,将她拥入怀中。 可她还是呆呆地不做回应,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都未说出口一句话。 若不是胸前的衣襟被泪水打湿,方星楚真愿意相信,她只是赌气罢了。 “阿悦,对不起……对不起。” “方星楚,我不会原谅你的。” 林熙悦哽咽着声音说道,嗓子早已沙哑,苦苦坚持着不哭出声,是多么的疼。 “对不起……我……如果有来世,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方星楚不知何时,脸上也滑落一滴泪,没入她的发间, 感受到那滴冰凉的泪,纵使她有再多的埋怨,再多想说的话,此时也只能化作一句, “……好。” 舍不得拒绝。 她恨他,满城皆知,她林熙悦追了他八年,一直跟在她身后八年…… 其实,她知道两人在一起很难,只是她不相信,她努力了那么久, 终于,她赶跑了他身边的所有人,京城内都愿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只是想知道,他早一点答应自己会如何? “不过……” 第90章 救人 方星楚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只紧紧搂着她,静静听着她说。 “要对她好,孟家二小姐,是个不错的女子,” 林熙悦说完此话,便一把推开了他,跑回了府中,将大门紧紧关上。 只要知道,他也喜欢自己便够了。 可为何,心还是那么痛呢,甚至比之前还痛。 为什么? 她没想过还有下辈子,若有,请原谅她食言。 摄政王府。 宁心安又换了身衣服偷摸着溜了进来,她倒是想看看,能不能找着一个机会,去问问, 只是进了这摄政王府,脸上的面纱便不方便再戴着了,这样更易惹人注目, 刚一进来,宁心安便瞧见了孟府的人,孟君屹倒不在此,不过也不能让其他人瞧见了去, 她背对着众人,找了个机会便往着人少的地方去了,出了密集的人群,宁心安便又开始忙碌起来, 找了好久,宁心安才寻到了那间房。 翻窗进去,她的动静倒是不小,只是一进来,却只见床上坐着的人儿,眼皮动都没动弹一下, 好像是感觉到有人进来,她才象征性地抬眸轻轻扫去, 只是这一下,宁心安才重新在她眼中看到一丁点的光。 “心、心安……你怎么……” 林熙悦木讷的眼神中再次恢复了光彩,只是再见她时,脸上的泪便又流了出来。 宁心安皱了皱眉头,心中也憋得慌。 上前去为她擦拭眼泪,宁心安才将她搂住,让她靠在自己的腰,任由她哭。 “发生了什么事?” 她并非是那种轻易交友之人,在肃宁府几年,她的朋友却也只有绿萝一人而已, 可,林熙悦一出来时,她便好像找到了陈年好友一般,对她不可抑止的信任。 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但林熙悦,却更像自己的妹妹一般。 以前她或许不信命,可如今经历了这么多…… 等她哭了许久,林熙悦再流不出眼泪,才开始讲起这其中发生的事。 “那日我照常去茶楼,本也只是寻欢作乐,却没想到……” 七日前。 “小姐,你真的放下了吗?” 月落有些疑虑,不过看着自家小姐好了起来,她的心也放松了不少。 “是啊,你家小姐我又不愁嫁,倒是何必单恋一枝花。” “再说,我已经决定好了,我觉得方二公子就很不错,再不济,我可以选他。” “小姐……”月落表情苦涩,听不出来她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哎呀,开玩笑的啦。” 林熙悦进了包厢,无聊地听起下面的说书人还在讲着她和方星楚的故事,面色却冷静了许多。 直到…… 厢房的门被猛然撞开,才吓得她回了神。 一名女子跌跌撞撞地奔向了她,抓住她的衣袖, “姑娘,救我,救救我……” 门外被十几名大汉围住,月落一下子挡在了林熙悦身前, 虽然她脸上也浮现出害怕的神情,但还是一下子便冷静了下来。 “大胆,惊扰我们辅国公府二小姐,你们好大的狗胆!” 为首人一听是辅国公府的人,脸色也瞬间呆滞了一瞬,却又继续张牙舞爪起来。 “这位姑娘,我们无意惊扰二小姐雅兴,只是……面前这名女子,得罪了我们爷, 只求姑娘将这位女子交于我们,我们便立马告退。” “你们爷是谁?”月落昂了昂下巴,不屑问道。 “这……姑娘还是别为难我们。”为首的刀疤脸也不好报出主上名讳,支支吾吾起来。 廊道里,一声颠颠撞撞的脚步声传来,才见一名浑身是伤的男子闯了进来, 只见他抱住了跪在林熙悦脚边的女子,低声安慰着,浑身颤抖着,担忧之色溢于表面, 林熙悦眼神瞬间明白了过来,原来是一对苦命鸳鸯啊。 “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林熙悦明媚的双眼望向那名女子,只等着她开口解释, “他们是京县丞赵忠诚的人,民女相貌平平,却偏偏被赵县丞次子相上,非要强抢回去做他的妾室,民女不肯,便因此惹来祸端, 家父被他们殴打致死,如今家中只有一病弱的老母,还等着我和兄长回去孝敬,可怜我兄长也难逃被他们……” 那名女子声泪俱下,林熙悦一听,还以为她的哥哥也丧命于他们手下,更是怒不可遏。 “好了,我了解了,这便会替你们讨回公道。” “林二姑娘,这话可不能这么说,他的兄长也杀了我们不少人, 我们二十余人的兄弟,如今便只剩仅仅十二人,我们也很难的……”刀疤脸一听,倒是有些急了。 他们损失十余人,而对方才损失一人,到底谁更惨。 “那你想怎样?” “当然是要带这个女子回去!” 刀疤脸说着,脸色更加危险,如今上头的人身份已经被挑明,若这林家小姐拱手让人还好,若不…… 此事不能办砸。 林熙悦沉思了会儿,丝毫没有注意到刀疤脸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姑娘,您救救我们……” 女子泪眼婆娑看着她,倒是护着她的男子却一直一言不发,紧紧搂住她,将她护在怀中。 “嘶,京县丞……没听说过这号人。” 林熙悦呢喃了一句,意味深长地问了句月落。 “月落,你说呢?” 她的眼睛忽然发起亮来,小姐的意思是。 “既然是你们有错再现,那便是他们该死!” 月落冷哼了一声,眼神上下扫视着那刀疤脸,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小姐能对付。 “不行,我们有异议!凭什么我们的兄弟就该死!她父亲死了,我们的兄弟也没了, 不能只看她可怜,我们也在乎自己的兄弟啊,林二小姐这般做……” 刀疤脸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林熙悦打断了去, “你说的不错,那便让你们一起,下地狱去找他们,如何?” 林熙悦说完,忽然喜笑颜开起来。 放在在脑子里一通回忆,才堪堪想起赵忠诚这号人,是京兆尹手底下的人, 不过,听说京兆尹魏珂为官清正,可这赵忠诚,似乎有些不简单, 大庭广众之下,强抢民女,若是息事宁人了,倒也无人知了,可如今被她发现, 今日之事,她管定了,既然被她抓住了把柄,今日便是她不管,也不一定离得了这里。 第91章 失贞 “月落,魏大人可找来。” “是。” 说完,月落便起身往旁边的窗户一跃而下,转眼便不知了去处。 刀疤脸瞳孔震缩,握着刀的手紧了紧,此时此刻,他也慌了神。 林熙悦抽出暗格里的宝剑,剑柄呈青色,泛着淡淡的幽光,如清冷的月光般折射在她脸上,才见她笑了起来。 “想动手?” “姑娘……” 地上的女子见刀疤脸要动手,也怕连累了她,轻声劝阻,早已做好一派赴死的模样。 “不急。”林熙悦安慰着她,才又缓缓开口, “我林熙悦倒不说胆子大,但是没名字的路人甲,可杀。” 她回忆了那么久才想起这赵忠诚是号什么人,想来也是个路人甲罢了。 只要有名有姓的,她不去碰便是了。 更何况,这几个还只是个无名小卒, “清山剑?”刀疤脸见着这把剑,脸上露出疑惑。 “你晓得?” 林熙悦微微挑眉,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那你更不能走了。” 十分钟后。 “快躲起来!” 三人兵分三路逃离,林熙悦更不知跑到了哪里,只是随便推开了一扇门便躲了进去, 握着清山剑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呼,靠,失策!我竟然打不过!” “看来,以后没名没姓的人,还是少惹。” 她面色有些懊恼,却浑然不知危险即将降临。 刚一转头,她便呆愣住了,才见软塌上,男子穿着玄色锦袍,黑色长发披散着垂落, 整个人慵懒地半倚着下巴,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可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却好似藏着无尽的杀气。 又是他。 “对不起。” 她提着剑,正欲打开门出去,却听到外面纷忙的脚步声传来。 “快追!给我搜仔细些!” 她门已经打开一半,却又退了回来,脸色有些尴尬地盯着床上之人, “躲一下……躲一下……”她底气有些不足。 屋漏偏逢连夜雨,方才她开门的举动已经被发现,此时门被猛烈的砸响, 林熙悦瞧了眼床上男子,咬了咬牙,将门打开冲了出去。 萧云尧瞧了眼紧闭的房门,忽然眉毛轻挑, 她确实不知道这个男子的身份,不过她此时的想法,也只是不希望连累他人罢了。 只是下一瞬,房门便被破开来,林熙悦整个身子被踹飞,滚落在床底下, 胸口一股郁气上来,一口鲜红的血液喷出,刷的一下沾染在男子精贵的锦靴上, 林熙悦急忙起身,撑着剑站了起来,擦干净嘴边的血,才忍痛开口, “好好好,这么玩儿是,我要放大招了!” 她微微侧头,露出好看的侧脸,坚毅的眼神只是轻轻扫过旁边的男人, 却不知男人何时已经坐起了身,却也只是撑着下巴看她,眼中带着几丝玩味的笑, “放心,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刀疤脸愣在门口,盯着里头矜贵的男子,有种不祥的预感。 林熙悦提着剑向前走了几步,架好姿势, 只见刀疤脸欲抬手,却被一股很强的内力震飞出去,连带着身后的好几号人,全都摔了出去。 甚至有的已经摔下了楼,哀嚎声顿时哗然一片,连楼底的尖叫声都能听见。 门被一股风带上,瞬间紧闭,林熙悦还没反应过来, 屋内顿时变得寂静无比,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她有些疑惑地回头, 是这家伙干的? 手上的剑掉落在地上,林熙悦这才赶紧重新拾起来,手还在微微颤抖,感觉连握着剑的力气都没了, 她还得强撑,若不是还有人在这,她估计都要一屁股坐地上了, “辅国公嫡次女,林熙悦?” 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林熙悦只是微微蹙眉,淡淡嗯了一声,“嗯。” 他的声音富有磁性,像低低萦绕在她耳边般蛊惑,可她却不敢回应了, “倒是有勇有谋。” 林熙悦听着他的夸赞,并不做声。 有名有姓的不能惹, 没见过便知道名字的,一定不能惹, 见了三次还不知道名字的人,绝对不能惹。 她娘亲教给她的。 “今日……是我的过错,我诚心道歉,这便不多打扰公子休息……” 林熙悦此时只想赶紧离开,手搭上门一拉,却发现拉不开, 她越发用力,门还是丝毫未动。 回忆到这里,林熙悦的声音顿了许久,嗓子久久发不出一句话来。 “若是不想说,便不说了。” 宁心安轻轻拍打着她的背,眼中满是心疼。 其实她也不欲她多说的,只是她知道,这回忆便像泄了阀的水,若是不倾述一番,难以走出这段回忆。 “他说自己中了药,便要我……” 那日缱绻,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林熙悦哭声加重,宁心安却还是听到了房门外的脚步声,脸色微动。 “阿悦,只要你没事便好,好好活着便可。” 说完,宁心安便闪身离开了此处, 林熙悦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默默应了声好。 只见她前脚刚走,后脚萧云尧便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有人来过?” 见她的红盖头已经放在一旁,萧云尧也不恼,眼神带着几分危险地问出这句话, “哼。”林熙悦偏过头不去看他, 冷哼一声表达她心中的不满,方才哭过的眼睛红肿的不像样,她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去震慑住对方。 “不说也罢。” 萧云尧倒满桌上的合衾酒,缓步朝她走来。 “皇上赐婚,也该走完流程才对。” 见他朝自己走来,林熙悦害怕地想往后缩,下巴却被他一把捏住, “我喝!” 见他要灌酒,林熙悦连忙出声制止住了他, “别动粗,我喝就是了。” 她伸手去接那杯酒,却在他的手里纹丝不动, 眼神疑惑地看向他,手中的酒杯这才松动,她恶狠狠地看他,仰头便欲喝下, 手腕却被他制止住, “交杯。” 他声音冷淡,带着不容拒绝的寒意,林熙悦虽生气,却也不敢怎样, 喝完交杯酒后,她便愤怒地将酒杯往地上一摔,以表心中的不满。 她倒不会觉得萧云尧会对她客气, 婚事是他求皇上下旨的,短短七日便完了婚,辅国公虽震怒,却也无可奈何, 便像宁心安所说,好好活着便好, 摄政王不好惹。 她这个摄政王妃,也不好当。 第92章 不留无用之人 萧云尧盯着林熙悦的眼神愈发深邃,却见她的脸色愈发的红了起来。 她只觉得头变得晕晕乎乎起来,身体却乖乖坐着,不敢乱动起来。 头忽然抬起,她只觉得面前忽然重了影,却还在强装淡定, 那双被泪水洗净的眼如今变得迷离起来,红红的眼眶,还嘟着小嘴儿, “你、你干什么!” 从林熙悦那里出来,宁心安便不欲多留,直接找了个机会溜出府。 “哎,繁珠妹妹命真好,被指婚方小将军不说,连最大的敌人也已经成了婚,当当是好命。” 孟无漾嘴里说着尖酸刻薄的话,心里嫉妒得要死。 “谢谢姐姐夸赞,妹妹也是三生有幸,才得以这么一桩婚事, 其实也是托了爹的福,才能配得上方小将军。” 孟繁珠脸上挂着笑,如今被指了婚,底气也足了不少,不用像以前那般低声下气地讨好孟无漾。 不过,相比起孟无漾的那些丑事,她确实也痛快了不少。 “配?”孟无漾听她说如此,不禁冷哼。 “这京城嫡女这般多,谁都可以这般说,唯独一个庶女,说这话,也配。” 听着孟无漾的嘲讽,孟繁珠黑了脸色,手上的丝绢被她死死攥住,心里恨得要死。 她改变不了她的身份,可这不是她的错,为什么,孟无漾要这么一遍遍地、刺痛她, 她哪曾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孟繁珠偏过头去,隐住眼底的恨意,她如今身份不同了,孟无漾凭什么这么说她。 说到底,她还是无法一下子摆脱多年来的束缚, 她眼神看向别处,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却好似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好似宁心安。 宁心安翻过一道墙,稳稳落在地上后,身影又快速消失在了原地,不知去向何处。 换好了身上的白衣,宁心安才又向南街走去。 来摄政王府只不过是她一时兴起罢了。 倒是没想到,林熙悦竟成了摄政王妃,先去她便说,与方星楚再无可能,难道,也是因为这件事? 马车内。 “千岁,属下方才,好像看到了心安。” 苏正青顺着夜色的方向看去,那里早已消失的不见人影, 虽刚刚的话说的是“好像”,但他绝对不可能看错。 “算算日子,今日是该回来了。” 周元景闭着眼假寐,嘴唇却轻启,轻吐出这番话。 “心安她应该是回肃宁府了,不过我们也快到了,倒是想瞧瞧,她这十日,在白木容那练得怎么样了。” 天色渐晚,正是宁心安好动身的时候。 原本已经走到了一半,宁心安还是又折返了回去,重新入了摄政王府, 只是此时,她却换了一身夜行衣, 林熙悦不知昏厥了几次,再次醒来,却见自己坐在了浴桶边,醉意早已全无。 方才与宁心安说那番话时,她其实也是有所隐瞒的,清山剑的事,她并未向宁心安说。 她沉默着不说话,只觉得身心疲惫,嗓子都哑了不少,更不愿开口。 只是对面的男人一直盯着她,倒是令她头皮发麻。 见他身形稍动,林熙悦立马打了个激灵。 “适可而止!” 她立马将手护住自己,却见那手腕上都已经是青紫一片,心中郁气更重。 “夫人,该歇息了。” 不管林熙悦的反抗,萧云尧执拗地将她抱回了床上,只是却也不再做其他。 原以为两人同床共枕,林熙悦会难以入眠,却没想到,没过几息,她便早已熟睡过去, 宁心安再次回到摄政王府,只是心中有些担忧林熙悦,毕竟摄政王此人…… 不过这后院暗卫重重,宁心安转而去找了月落, 等回到肃宁府时,已经寅时,此时估计众人早已睡去, 宁心安是翻墙进来的,身体稳稳落下,她便有种回了家的感觉。 “宁姑娘?你怎么大晚上才回来?” 巡逻的侍卫揉了揉眼睛,提着灯仔细瞧了瞧,才发现是宁心安。 肃宁府的暗卫很多,估计自她一靠近这肃宁府,那些暗卫便早已得知她的身份,这才放她进来的。 “怎么不走大门?” “这不是……怕打扰你们嘛。” 宁心安尴尬地揉搓了下手心,也确实如此罢了。 “原来如此,既然回来了,那便快去休息。” 小黑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巡逻本就无聊,但是他还是得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更何况,看宁心安这么晚都还在出任务,他的干劲儿更加来了。 “千岁此时都还没睡呢,哎,我也得好好做事才行。” 说罢,小黑才提着灯离开了此处。 千岁还没睡? 一听这话,宁心安倒也觉得有些奇怪,她虽知千岁会忙到很晚,不过以往,她跟在千岁身边时, 千岁最晚不过子时便会回去休息, 许是如今局势越发难以掌控,千岁便忙了些。 不再多想,宁心安便回了自己的织锦院,随便洗漱了番便倒头大睡。 几乎是宁心安一进来,周元景便得知了她回来的消息,只是他仍在批阅那些奏折, 今日的量,其实也不多,若是按以往的速度,早已阅完,今日却仔细了些,多耗了些时日。 苏正青带了点夜宵过去,推开了书房的门,见案桌上的男子披散着银发, 一只手撑着下巴,眼神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千岁,时候不早,该歇息了。” 苏正青硬着头皮说出了这番话, 他跟在周元景身边最久,也最得他的心,说实话,以往,他也未见过几次周元景待到这么晚, 不过,他向来也不敢妨碍他做事,如今斗胆劝慰,他也有些心惊, 但他也知,周元景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儿罚他, 或许外界传言的他冷血无情,阴鸷毒辣,杀伐果断,阴险狡诈, 手上酷刑三千,凡是不得他心意者,轻者性命不保,重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他们作为周元景的心腹最为知道,这些都不过是幌子罢了,他确实杀伐果断, 手上的人命便没少过,却也并非那般可怖,他重用人才,奖惩有度,手底下的人犯错了会罚,但也会有所依据。 且千岁极其护短,底下的人有时还会因此作福作威,但他也知,千岁身边,不留无用之人。 第93章 不要手下留情 五年前,千岁因为恩情收留了宁心安,却也没让她白留下来,而是将她送去了暗府, 依他看来,宁心安待在明府应该更为合适,不过,也确实打了他的脸, 此女倒是颇有天赋,只不过,悟性还是有些差,原以为她能一路突飞猛进,却没想到, 才只是刚刚入门便没了动静。 “在想什么?”周元景的眼神慵懒地看向他。 清冷无情的声线将苏正青拉了回来,他这才正色道, “宁心安回来了,不过,她却是翻墙回来的,倒还是小孩子气, 想来,她如今还未年满十八呢,确实还是小了点儿,千岁莫觉得她不知轻重。” “确实还小。”周元景低低答了一句,便将手中的奏折放在了案桌上, “以后,这些奏折,便直接送给圣上看,本座累了。” 闻言,苏正青猛然抬头,却压住心中的诧异, “是。” 如今圣上对千岁确实颇有猜疑,此举,确实会对千岁有些许好处。 加上先前,千岁已征得圣上同意,便是不来早朝都可,或许正如千岁之前所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或许他们都以为,千岁是那相争的鹬蚌, 第二日一早,宁心安早已睡得神清气爽。 拿出师傅送的玉华膏涂抹在手上后,宁心安便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她倒是没忘,十日前,与千岁约定好的事。 “扣扣。” 宁心安敲了两下房门,便才推开门进去, 她熟练地走至周元景身旁,便要开始为他磨墨。 “不必磨墨。”周元景开口打断了她的动作。 宁心安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才突然发现,桌上的文书少了不少。 思忖了番,她才又开口, “千岁今日,可是有其他事要做?” 她便差把十日前的事提一提了,却也不敢明着说,正好借着这个缘由问一问。 “十日前,本座说的话,可还记得。” “记得。” 正这么想着,周元景便顺着自己的疑惑说了下去,喜悦顿时涌上心头,浑身也轻松了不少。 “这十日,我在药馆倒是练得不错,师傅教得很好,也并没有故意放水, 千岁若是不放心,可以考考我。” “这倒不必了,便是你练不好,后面苦的也是你自己罢了。” “随本座去院中。” 周元景起身离开,宁心安便也兴冲冲地跟在他身后,心中既紧张又激动。 “千岁,功法我已经熟记于心了,只是有些地方还未能参悟,或许还要等上手练一番才知。” 宁心安盯着他的背影,暗暗下定决心,一会儿要好好表现。 却没想到,来到院中,却只见到了苏正青站在那里,以及他身边的人,丑卫。 倒是许久未见了。 “丑卫。” 苏正青见人来了,便抱拳向周元景行了一礼,之后才又看向宁心安, “你们先前也见过,丑,暗府十二地支排行第二,以速度见长,如今也是你的领头上司。” 丑卫向她点了点头,苏正青说这句话时,丑有些不好意思。 如今宁心安的顶头上司可是九千岁,哪有他什么份儿。 “今日,便是要考验一下你的速度。” 苏正青说完,眼神又瞟向周元景,等待他发话。 “既练针,速度之行一定要见长,你平时也慢吞吞的,这方面的锻炼, 不只是针对你的针法,也对你平时的功法有所促进,可明白?” “是,千岁。”宁心安盯着他,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想来之前你们也交过手,现在上去,再与他比试一番。” 周元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旁的侍卫便将泡好的茶递到了他的手边,让他慢慢品尝。 而苏正青也退至了一旁。 “是。” 宁心安并未退却,心中隐隐还有些小期待。 她知道丑卫,之前与他交手时都没有使出真正的实力,只是以蛮力应对之, 如今要见识一番他的真正实力,她确实还是有些小期待。 “都不要手下留情。” “是。”两人同声应了声是。 宁心安很快便进入了状态,既然她知,此番比试,是为了锻炼她的速度,那么,她一定要把握好, 躲避他的攻击。 她在药馆练的最后一项,便是对眼力的试炼,如今一丝丝的风吹草动,她都能掌控住。 丑利落出掌,宁心安对他早有防备,两人都只是近战,此时却能打得有来有回, 第一个回合,宁心安将他的招数尽数躲避,甚至主动出击,虽然占不到半点好处,但好在也没受伤。 她快速拉开距离,才得以喘息。 这么交手下来,其实她也还是能躲避的,只不过,练得不够,如今只是一个回合,她都费了不少力气。 没等她喘息的机会,丑又立马出击,与宁心安纠缠在了一起,这一回合,两人多了数十招,而宁心安也躲闪不及,身上受了点小伤。 倒是第二回合便开始处于下风,只能处处避让,却也还是来不及。 宁心安集中住了全部的注意力,可,他真的是太快了,快到她看不清, 被一掌拍飞出去后,宁心安才又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不过,第一回合的表现,苏正青还是对她刮目相看了。 但他不知道宁心安心中所想。 宁心安微眯着眼神,脑海中思绪纷飞。 他的速度太快,简直来不及预判,方才能与他打得有来有回,正是因为提前预判了他的动作,才得以出喘息, 可这第二回合,她根本来不及思考,只能退,但,一步退,步步退,根本便没有了还手的机会。 宁心安捏紧了拳头,再次做好了准备。 想赢过丑卫,当然不可能,她明白,这场比赛不过是为了让她参悟些其中奥秘罢了, 受伤在所难免,但要是毫无长进,这是绝不允许的。 但这一次进攻,宁心安完全见不着了丑卫的身影,她心中暗骂,能不能循序渐进啊, 这叫她在千岁面前,很丢脸的。 虽内心苦涩,她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外表看起来还是极其的淡定。 毕竟,她知自己必败的结果,所以,更多的心思在于参悟,顶多就挨几拳, 可不能乱了阵脚。 宁心安耳朵稍稍一动,瞬间侧身旋转躲避丑的一击,掌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她却立即抓住机会,右手向后出掌, 意外的是,这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丑的身上。 只见他向后倒退了几步,站定了身子。 “这一掌,倒是不错。” 第94章 可还满意? 正想再次进攻,苏正青却忽然将两把剑丢了过来。 “用剑。” 宁心安握住手中的剑,神情更加严肃。 这有了剑,丑便像如鱼得水般,再次不见了踪影。 苏正青瞧着,有些担心,但是,这也是千岁的意思,只求宁心安自求多福了。 “看来宁心安确实还是有了不少的长进,千岁觉得呢?” “嗯。” 周元景吹了吹杯中已经凉透了的茶,轻轻抿了一口,才从嗓子中挤出一个字来。 眼神又落在院中比试的两人身上,不知竟有股晦暗不明, 绿萝听说了这边的事,也赶了过来看,只是悄悄躲在远处,却看得心惊胆颤。 宁心安几次出剑,都抵挡住了丑的攻击,但,他的力道实在太大, 剑柄抵挡在身前,她还是被击退出去,堪堪稳住身形,宁心安后背早已浸湿。 他真的没有手下留情。 宁心安暗暗叹了口气,放缓了手中的动作,举着剑的手缓慢放下, 见她举剑的手放了下去,苏正青有瞬间的不解,眼神看向周元景,张着嘴却不知要说什么, 难道她要认输? 绿萝看了,心中焦急万分,恨不得冲上去,可却还是不敢。 “心安,不要放弃啊!” 周元景只是淡定地抿了口茶,眼神从始至终一直落在她身上。 就在苏正青以为她要放弃时,却见她忽然闭上了眼,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丑的进攻再次袭来,宁心安忽然睁开眼,奔向一旁的桃树,几个跃步便隐没在绿叶中, 倒留丑顿了一瞬,在原地观望,不知她预备作何,却还是十分警惕, 微风吹过,桃树的叶子忽然被阵阵吹落,丑眼神紧盯着,不知她要搞什么花样, 忽然,那掉落的绿叶之中,突现三抹银色光芒,速度之快令他没能反应过来, 剑早被她收入鞘,宁心安右手摸上腰间,她的耳朵微微一动,头也跟着微微一侧, 树叶遮挡住了她的视线,但,这几天在药馆的试炼可不是白干的, 左耳微动,她听声辨位,手瞬间从腰间抽出的三根银针,自信一掷, 三根银针以极其快的速度飞掷出去,甚至传出了破空的声音, 听着银针击中肉体的声音,她同时也听到了兵器与风摩擦而来的声音, 她立即逃离原先那个位置,身形缓缓落在了地上,却见身后的桃树轰然倒地, “没想到,宁心安的耳力,竟也这般敏锐。” 苏正青松了口气,“靠着这般耳力,才得以躲过一劫啊。” 方才他还以为,这丫头是准备放弃了, 周元景挥了挥手,叫人重新倒了杯茶, 丑被击中之后,浑身忽然被麻痹,确实被定住了几秒,但,扎中的穴位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地方罢了,他用内力便很快将针振了出来。 宁心安一开始还有些担忧,因为……她的三根银针扎错了位置,只是她也没想到,这根本对他造不成什么威胁。 果然,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花里胡哨都只是纸老虎。 比试还在继续,宁心安一个下腰,连带着身体在空中几个翻滚拉开了距离, 手中的银针根根掷出,不过也只能拖延时间,躲过攻击罢了, 随着最后一根银针用尽,宁心安躲闪不及,便被一掌拍飞了出去, 这一掌威力不小,身体倒飞出去十几米,倒不知是被打傻了还是怎的,她竟用手去缓冲那股劲儿,手掌被磨得血肉模糊,渗出一大片血迹。 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宁心安猛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好累…… 此时她的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她趴在地上,看了眼强迫手刹而被磨破皮的手掌,宁心安愤恨地锤了几下地面, 她气的不过是自己罢了, 若说丑真的功不可破,她倒没那般觉得,只是,如今以她的实力,她确实做不到。 “丑卫的功夫,心安若是不修炼个年,定然没有能与之一战的能力。” 她躺在地上,忽然泄了气,没有要爬起来的意思,也是因为太累,她想休息会儿。 周元景并非是要丑将她打趴下才行,而她也知,当她的银针用尽时,确实也没有再比的必要了。 听了宁心安对他实力的追捧,丑只觉得别扭,见她一直躺在地上,才缓步向她走去, 却看周元景时,他只是淡定喝茶,而一旁的苏正青却向他摇了摇头, 她垂着脑袋,趴在地上许久,脑海中一直浮现着方才的场景,一遍遍复刻着打斗时的情形, 找明白自己的问题,也在尝试着以何种角度去破解, 可想的虽多,却还是得不到证实,不仅她会变,对手也会变,她便是想不来,丑的下一步该如何做, 她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又安静地躺下了,心中的小人还在打架,一个是她,一个是丑卫,她虽想过变换自己的方式,却也只能是自己的角度去看, 若是能猜透丑卫的下一步动作…… 可,他的速度太快,这也是他瞬息万变,她猜不透的原因。 “你不需要气馁,毕竟,在暗府,能破得了我的功法的,也没几个人。” 丑见她迟迟不起来,便憨憨地开口安慰道,以为自己打击到了宁心安, “不过我看你还是挺不错的,方才击中我的那一掌,力道可不小,五脏六腑都震了一震呢。” 听着他的夸赞,宁心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才撑起身子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 撕开早已破烂的裙摆,绑在自己受伤的手掌,走回去周元景身边。 “多谢丑卫夸赞,方才我只是在回忆我们的对招,看看能不能再有些长进, 您的实力毋庸置疑,心安甚是钦佩,况且方才…… 心安那几针,似是扎错了穴位……” 说到这里,宁心安脸色微红,感到抱歉,果然还是太过自信了,可情急之下,她也掌控不好, 还是要真打才能出真功夫啊。 “好在丑卫功夫深,没什么大碍。” “是我大意了,不过,你还是挺准的。” 丑回忆了番,确实有被她扎中过几针, “你出针倒是快,但,困不住我。” 两人就此告一段落,宁心安这才看向周元景,心中有些小忐忑, 不知她的表现,千岁可还满意? 第95章 不会赶她离开了 “苏正青,你去跟丑打一次。” 被盯了良久,周元景才放下茶杯,吩咐了一句,那双青金色瑞凤眼只是轻轻抬了一瞬,落在宁心安身上, 却又很快从她身上转移,落在丑身上, “可不要,再手下留情了,苏正青可不会放过你。” 其实她也知道,丑对她,确实手下留情了。 一听两人要打,宁心安内心竟有些小激动,方才她还思忖着他怎么去变,如今若是他们两个打,不比她自己想象来好得多。 “是。”苏正青提起剑,合着丑应了一声是。 他倒是也好久没跟谁酣畅淋漓地打过一番了,倒是可以探一探,如今丑的实力如何了。 宁心安站在周元景身边,原本心中还堵着口郁气,似乎是在思考着这么破,如今有了两人的比试,也豁然开朗起来, 她轻轻缓了口气,神情也放松下来,却忽然感受到手中的刺痛, 微微抬起手掌,才发现方才扯下来随便包裹手掌的白布已经被血染红, 不过看着两人即将进攻,宁心安又将心思注意力放在了比武上, 院中的两人比试得也很忘我,倒是令她瞠目结舌。 原以为丑的速度很快,却也没想到,苏正青的速度也没差到哪里去,若不是她训练了眼力,恐怕还看不清他们的一招一式呢。 “千岁,他们都好快……”刚说完这句话,宁心安便顿住了,因为, 两人打着打着,便运用起了轻功,飞到了房顶上,踩着瓦片,到处横飞, 她嘴巴有些微张,手忍不住都捏了起来,这局外人看着更是捏了把汗, “在练个年,你也可以。” 周元景放下手中的茶杯,却忽然执起宁心安的手。 修长的手指打开了一瓶药粉,将药粉敷在上面, 在手被他牵起的时候,宁心安便已没有了再看下去的心思,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忽然狂跳, 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缩了一下,眼神有些不敢去看周元景, 千岁是在,为她上药。 “另一只手。” 听到他的声音,宁心安慌忙将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 “千岁……没什么大碍的。”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还有很多茧子,以及一些未愈合的伤口,都是在药馆留下的, 看着自己这双丑的不成模样的手,她忍不住缩了缩掌心,不过,却也不敢有太大动作, 那只小手在周元景的大掌里,仿佛一捏就碎,白嫩的双手起了不少的茧子,正如她所说,她没有偷懒。 他也不知为何,见着她手上的伤,忽然便将她的手拉了过来,为她上药。 “如今你在孟府的特殊身份,会武之事,还是少些人知道为好,便是这双手,也不能让人看出破绽。” 宁心安点了点头,原来千岁是怕她露出破绽。 不过听此话,千岁是已经知道了,孟君屹已经知晓了她会武功之事。 “千岁,是我鲁莽。” 从他的大掌抽离,宁心安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心情,重新去看他们的比试。 看着模样,还是苏正青略占优势,宁心安越看越入迷,不知看了多久,天色竟已渐晚。 “噗。” 丑被一掌拍飞在地上,猛吐了口鲜血,脖子间架着把剑后,才气喘吁吁看着对面的人,忽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还是比不了你,七年前比不过,如今亦是啊,” 七年前, 看着他们已经打完,宁心安倒是豁然开朗了不少,但听他们的话,宁心安想起了之前所听的传闻。 “据说,苏大哥本是明府之人,因为打赢了暗府的子卫,才得以来到千岁身边,” 她说话的声音顿了顿,有些询问地看向周元景。 “是真的吗,千岁?” 询问的话一说出,宁心安有些小心翼翼,能待在千岁身边的,确实都很强, 那日她说此话激高轸时,也应该确认了真伪,可若是真从周元景这里听到确认的答案,她才更加觉得震撼。 “不错。” 果然,周元景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了那几颗字。 听到她的答案,宁心安不敢再问下去了,心情倒是有几分失落, 像是想起了其他,才又继续开口, “我方才瞧苏大哥的进攻,确实精妙,但最精髓的其实还是……打断对手出招的机会。” “丑卫的速度确实极快,却也不是不能摸清,以苏大哥的速度,即便赶不上丑卫,但两人一旦交手,苏大哥便能将丑卫击得节节败退, 一力降十会,苏大哥根本都不需摸清丑卫的出招,他只是……” 宁心安回忆着脑海中两人对战的场景,忽然顿了下来,一种不可言喻的感觉在心中升腾, 像是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心中那股喜悦之情忽然冲彻心扉。 “不知道他下一步该怎么走,那就打断他下一步该怎么走,” 而丑卫也一样,面对苏正青时,他很多时候都会直接打断施法,若不是苏正青灵巧地应对,恐怕也难以对付。 苏正青走了回来,微微喘着口气,听她这么一说,也笑了起来。 “乱了别人的分寸,也要把控好自己的分寸,该怎么打,往往掌控在强的一方。” 听着他的话,宁心安也沉思了番,确实如此,她深有体会,便是自己表现得很冷静,不乱了阵脚, 但是不论她如何变,确实撼动不了丑半分,反而只能被迫防守和进攻,为自己争取时间。 以速行法,既为进攻,又为防守,辅之蛮力,可破万军。 用过了晚膳,宁心安也回去收拾好了自己,才又来到了书房。 见着周元景案桌上文书少了不少,她忽然皱了皱眉头。 “千岁,最近可有什么阻事?” 宁心安顺其自然地走到他的身旁,跪坐下来,圆溜的大眼睛瞧了眼周元景, 见他只是撑着头假寐,一头散落的银发有几丝垂落在鼻梁上, 她自然地在案桌上翻找出来一本文书,看不出平日里对他的惧意。 或者说,她对周元景,真有那么恐惧吗? 她一直担心的,是周元景赶她离开罢了,害怕他一怒之下,自己便成为了无用的弃子。 自从上一次,周元景让她离开肃宁府,她便一直担心, 可她如今也知, 千岁不会赶她离开了。 第96章 想不通 她以往,便一直在找机会证明自己,如今安东侯府一事,她立了大功,虽嘴上说着不用赏赐,可她还是因此放下心来。 千岁答应了她,会允诺她一个条件,那便一定会做到。 这个承诺,就像一块免死金牌一样, 自从被周元景救后,她一直记得那句话,千岁身边,不留无用之人。 以往种种,她一边愧对于自己的内心,一边却又害怕被周元景抛弃,她确实很爱揣测周元景的心思, 是怕他觉得自己无用,不知哪日便会被抛弃, 可今日,他教了自己这般多,便说明,千岁没有要抛弃她的打算,更何况,有了先前的承诺。 宁心安翻书的手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趣事,便开口道, “千岁,听说,林家嫡次女成了摄政王妃,大婚七日便匆忙举行了。” “知道,本座去了。” 周元景闭着双眼,若不出声,还以为他睡过去了。 宁心安神情认真地盯着他好看的眉眼,忽然间愣了神, 心中不知怎的想起了那日在茶楼,林熙悦说的那番话, “……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见他忽然睁开眼,宁心安镇定自若地翻起手中的书,装作若无其事。 “还看见了你。” 听到此话,宁心安的动作顿了一瞬,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她也只是敛了下神情,便淡然开口。 “那次在北街迎方小将军时,恰巧与林二姑娘相识,有了些交情,” 那日北街之事,两人也都心知肚明,说到此处,宁心安试探地瞧了眼周元景, 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便这样与他对视上,扑闪了两下眼睫毛,她才继续开口道, “倒是听说她爱慕方小将军已久,却不知怎的,竟成了摄政王妃, 一时好奇,便去询问了缘由。” “可问出了什么?” “回千岁、” 宁心安盯着周元景的双眼眼神忽然有些下移,落在他的下巴处,眉头微皱了一瞬,又舒展开来, 一想到那样的事情,她便不知该如何开口, “林二姑娘说,那摄政王在茶楼设计,迫使她失贞,” “哦。”周元景垂下眼眸,落在她手中的书上,便又听她继续说。 “摄政王此人阴险狡诈,做出此等举动,也确实有可能,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 先前林二姑娘便说,与方小将军再无可能,不过这京城之人皆知,他们二人两情相悦,是天合之作, 而摄政王之事是后来才出现的,倒是是因为什么……” 那天她在摄政王府时虽猜测,可却也明白,这时间点也对不上,定是还有什么事发生了。 “你挺关心她。” “千岁,我只是觉得,摄政王此举,目的定然不纯,或许能从林二姑娘身上发生的事来探知。” 宁心安表情淡定,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不过…… 想起十日前茶楼里的事儿,周元景忽然挑了挑眉。 “这消息传得也真够慢的,方星楚已经和孟家庶女有了婚约,她当然不可能了。” 一听这话,宁心安心中有些惊愕,正欲说些什么,心中却顿感不妙,未将话说出来。 “不过,林二姑娘追求了方小将军这么久却未得善终,如此倒也好。” 她转了个陈述,“都八年了还不能在一起,那定是、定是……” “他们本就注定不能在一起。” 周元景的话淡淡说出,青金色瑞凤眼再次与她的眼神碰撞上,眼中不知带了股什么意味, 听到周元景的回答,宁心安淡淡笑了一下,又开口,“或许,林二姑娘早知,” 她翻开手中的文书,将里面的内容缓缓地念了出来,却见他又闭眼假寐了起来。 刚刚洗干净的发梢还在挂着水滴,湿漉漉地,头皮一阵凉意袭来,她才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才看那边的窗户未关, “这些故事,听着很是无聊,不如哪天去找些话本子来,本座爱听。” 周元景睁开眼,眸中似藏着一潭深泉,瞧见她盯着那窗户看,眼神落在了她还湿漉漉的发梢, “若是冷了,便将窗户关上。” “是,千岁。” 宁心安提好裙摆,过去将窗户关上,月光洒落进来,令她不禁停顿了些。 今夜的月儿,确实很圆呢,都说睹月思亲,可是看着这月亮,宁心安心中却没有什么其他想法, 确实很圆,很亮,不过,这样的黑夜,不容易作案。 “改日,我必亲自去集市找些话本子来,念给千岁听。”宁心安走了回来,又重新在他身旁坐下。 脑海中再次想起先前千岁看的那本,心中就觉得一阵寒颤,真敢写。 望着桌上的几只茶杯,她不知怎的,忽然开口。 “千岁这几只茶杯,看起来很是贵重,做工如此精美。” 听她这般说,周元景才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移至那盏茶杯上,声音清冷淡然, “也非那般贵重,怎么,喜欢这茶杯?” 宁心安美眸没有一丝变化,却能看出她眼底的欣喜之色,不知从何而来。 她忽然将茶杯握在了手中,细细端详了起来,青色的瓷器上铺着满是裂痕的纹路,看起来却有着怪异之美。 对于鉴宝这些,她不在行,只是莫名也觉得好看。 周元景一直盯着她,见那双染着笑意的眼慢慢冷淡下来,转而变成了哀幽,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放下手中的茶盏,她才缓缓抬起头来,美眸中带着一丝的克制,忽然问道, “千岁,您教我诸多功法,留我在您身边,可……心安却无半点功绩,您为何、留我至此。” 她的话,如炙烤艳阳之炉瞬坠万年寒冰之窖,周遭空气瞬间冷得不像样子, 此话问出,周元景也是没有想到,狠厉的眉眼皱出一条细线,眼神微眯地看她,见她低着头不敢看他,莫了良久却不作声。 见他不回答,宁心安心中早已生出悔意,是她太过在意, 重重吐出一口气后,宁心安眼睫微颤,看向他的神情有些痛苦, “千岁,我只是……想不通您为何将我送去孟府,却、什么都没让我做,” 第97章 未晚 “宁心安,你可记得,你的身份。” 听她这般问完,周元景的声音如冰锥般刺入她的内心, 原本她还能强忍着,可眼眶还是忍不住红了起来,只连忙去盯着那桌上的火烛, 跳跃的火焰像在她眼中活了一般,可她的异样又怎么瞒得住他。 “我只是千岁身边的奴,是我逾越了规矩,请、千岁责罚。” 她的双眼很酸,此时不敢去看周元景的神色,只连忙便要俯身磕头谢罪, 手腕却忽然被周元景桎梏住,阻止了她低下头颅的动作。 她不解抬头,盯着那副一如既往冷若冰霜的面容,内心虽惶恐,却不知怎的,总感觉哪里,好像不一样了。 “宁心安,你可还记得,你是镇北侯公之女,” “不记得了。” 她语气满是冰冷,无情吐出这四个字,可眼睛里的悲意却瞒不了他。 “不记得了?本座要你记得。” 此话一出,宁心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美眸微微瞪大,闪烁的泪光中倒映着火烛如熊熊烈火般, “千岁这是何意?” 她颤抖着声音,嗓子不知何时沙哑,更有哽咽的意味,却平白增添上了些许妩媚。 “何意?宁心安,你真的甘愿在本座身边,只做一个奴?” 听到此处,宁心安的心被高高提起,一口气像是堵在胸口,眼神一瞬不瞬盯着他,怕会意错了他话, “千岁……心安愿。” 周元景一把拽过她的手腕,将她带到怀里,手却轻轻扶上她的发丝,用内力将她的头发烘干, “是吗?本座可不这么觉得,你野心大着呢。” “千岁,我不敢!”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惊恐,却又很快被她藏住,望向他的眼神带着几分害怕,四肢百骸渗透着阵阵凉意。 头颅被他的内力烘热,暖乎乎的,可她却觉得头皮一阵发寒,他此时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令她如坠冰窟。 她微张了张干涩的嘴,喉咙干得生疼,眼泪瞬间滚落下来,眼睛红彤彤的想鸢尾花般, “千岁……心安不敢……” 看着那泪珠终于决堤,周元景的冷酷的眉眼却忽然皱了皱,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般,眼瞳中带着破碎的凄美, “便是敢又如何,” 她睁着破碎凄美的桃花眼,此话一出,在心中着急着说辞的她忽然错愕,两人近在咫尺,眼中的泪早已被她制止,她不敢哭得太过, 害怕惹得周元景不高兴,便是落了泪,也只得匆忙收拾干净, “本座未罚你,何故哭得这般凄惨。” 她低垂下头,藏住自己的狼狈,心下却不知在想些什么,又听他的声音在耳旁郑重砸下。 “有野心,是好事,本座身边的人,太干净,可不好。” “好歹也是镇北侯之女,本座也不能,一直让你为奴为婢,如今孟府的身份不满意?” 听他此话,宁心安咬了咬牙,垂着眸一直不去看他, “你既也觉得,本座教了你这般多,也该用起心思去学,” 见她一直低垂着头受训,周元景不免叹了口气,大掌落在她的发顶,轻轻揉了几下, 她便像个受激的刺猬一般,周元景一直知道,她所求什么, “安东侯府的任务便完成的不错,本座看你还是在孟府太清闲了,才会这般没事找事。” “今日的比试,可还有什么疑惑的地方。” “暂时无,” 听他说完这么多话,宁心安才抬起头来,眼神复杂,不知作何心情, 其实,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她也清楚自己,好像五年前的那件事后,周元景便成了她走出来的唯一依靠, “千岁,夜深了,心安不便再打扰千岁休息,这便立即回去,再做深思。” 她回想了下,今日可学习的地方确实还有很多,她此时或许还想不到,等回去再复盘几遍,可能才能再有所收获。 “嗯。” 他便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句,听不出什么情绪。 一连几天,宁心安都一直关在自己的织锦院中不曾出来, 期间见过的人,也唯有绿萝一人罢了。 午膳被送了过来,绿萝正在石桌上布菜,刚倒好一杯茶水,却被一只银针击落了下来, 吓得绿萝往后退了一步,才拍了拍胸脯。 “你这地儿,如今可是真危险呐。” 绿萝无奈地摇摇头,瞧着宁心安擦了擦脸上的汗,向她走来。 “谢谢绿萝姐姐,” 宁心安有些歉意地查看了她的手没受伤后,又甜甜地笑了笑, 重新倒好茶便喝了一口,解解渴。 “我看你黑眼圈好像有些严重,怎么回事儿?” 绿萝仔细盯着她的脸,疑惑开口。 “或许是用力过猛,没什么大碍。” 她不在意地摇摇头,坐下邀请绿萝一起用膳,却被她拒绝, “你这院子,都已经不像个院子了。”绿萝盯着院子摆设的器具,才又开口, “我听说,前天你还去请教了千岁,看来,收获不小啊。” “还是得用心才行,毕竟在肃宁府中,要是偷懒被千岁发现了,少不了要挨骂,” 宁心安开玩笑地说道,才又夹了一口肉吃进嘴里, “你说的也是,不过,已经待了七天了,便不无聊么?不想出去走走?” 话音刚落,便见她忽然停住了碗筷,脸上神情忽然顿住,绿萝以为她想通了, 望着她那双忽然熠熠的眼神,最后,绿萝连自己怎么出来的也忘记了。 对着紧闭的大门思索了番,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直练到半夜,宁心安已经累成条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九月夜晚的风还是有些微冷,她闭着眼领悟脑海中记录的功法内容,却还是遇到了瓶颈, 她睁眼望天,疲倦的眼神里却带着些快意,盯着夜空里众多繁星,感叹了一句, “有众多繁星相伴,说晚未晚,” 她收拾好身上的衣着,忽然打开了织锦院的大门,走在清冷月光散落的石头小路上, 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周元景的院中,见着书房的灯还亮着,宁心安忽然有些犹豫, 夜深人静,她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但是这般晚了,确实还是不该打扰千岁。 轻叹了口气,宁心安转身便要往回走,却忽然听到院中石亭上忽然传来茶杯与石桌相碰的声响, 回过头去看,那石亭里正坐着个人,正是周元景。 她缓步朝石亭走去,心中却有些不可置信, 落坐在周元景对面后,她思忖了番,才开口。 “千岁怎的这般晚还未睡?” 第98章 话本子 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宁心安的话语都变得那般有气无力起来。 “有什么事便问。” 周元景直接进入主题,纤长如修竹的手指轻轻在她面前放下茶杯,往里面添满了水。 “千岁,我如今还有好多不明白的地方,修行受阻,可是何原因,我也不知。” 她落寞地垂下眼睫, “仅仅七日,能练到如此已算不错,凡功法,定不会以速成,急于求成,乃至心魔。” 瞧着她苍白无力的面庞,嘴唇都已干涩得起皮,眼下的黑眼圈更是浓厚得不成样子, “听闻你这七日,日夜练功,废寝忘食,称之为武痴都不为过,但,练功之事,不急于这一时,免得走火入魔。” 她抬起眼皮,盯了他良久,心中那一口郁气,好像瞬间疏散开来, “是。” 答完这句话,瞬间宁心安便昏昏欲睡起来,脑袋往桌上一放便昏睡了过去, 看着她的样子,周元景才顿住举着茶杯往嘴里送水的动作, 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多了几分无奈。 第二早起来,宁心安不知睡了多久,却觉得神清气爽了很多, 她从床榻上坐起,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才发现此处,虽为熟悉,却不是她的院子。 “这是千岁屋里。”她呢喃了一句,便见门口被推开来, 绿萝一脸笑脸盈盈的模样,端着热水盆便走了进来, “听说,你在千岁这里睡了一晚呢,” 见她怪笑的模样,宁心安只觉得渗人。 “又不是第一次了。” 她嘟囔着嘴,却不知,这句话令绿萝却顿了一顿。 “什么?” 她似呢喃地问道,忽然走至宁心安跟前, “什么时候的事儿?” “去年冬天,你也知道,去年大寒,冷得不可开交,也是那时,千岁便令我……” 后面的话,宁心安便没说出来,此事她没告诉过绿萝,府中知道的人也极少,便是连苏正青也不知道此事。 “暖床?” 绿萝不可置信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再瞧瞧宁心安的容貌,忽然笑了起来。 可她的笑,却令宁心安不安起来。 “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现在京城里的达官显贵,好像都有暖床……的。” “那当然没问题,我就笑笑而已。” 收拾好离开,宁心安这才又叮嘱她, “不可乱说,小心……舌头不保。” 面对宁心安的威胁,绿萝只笑着又答,“好好好,不说,不说,” 用完午膳。 宁心安便不再痴迷于练习功法,绿萝再次前来时,只是见她在院中,拿针织起绣帕来, “怎的不练了?” “遇到瓶颈了,这功法,还是得慢慢来才行,免得有了心魔,再无长进。” “说的也是。” 绿萝盯着她手里的刺绣,忽然又有些好奇, “那怎么想起织绣帕?” “想……练练耐性。” 说完,宁心安自顾自点了点头, 绿萝似了然般点了点头,又继续盯着她,瞧着她那张美艳动人的小脸蛋儿,绿萝便心花怒放。 宁心安虽不去看她,却也知她的傻样儿。 “我听说,张大哥今日回府,” “是吗?我去看看。” 绿萝一听此话,也没怀疑宁心安是不是哄骗她,便立马离开了织锦院。 待她离开后,宁心安才放下了手中的绣帕,盯着手上被戳起的小血珠,眉心皱出一条细线, 下一秒,绣帕便在她手中四分五裂开来。 果然是练耐性来的。 “鸡蛋剥壳都能做好,这刺绣,也不是难事儿啊。” 她有些想不通。 正想着无趣,便见一只信鸽落了下来, 正院,书房。 宁心安推开门,自然地走到周元景的身边,在他身旁跪坐下来。 “千岁,你找我。” “嗯,看看你身上的伤,可别落下什么暗疾。” “是。” 宁心安伸出手腕,让他把完才收回手。 “千岁今日,可是要出去?” 瞧见他手边放着的一块小方盒,宁心安便猜测道。 “嗯,你与本座一同。” “是,千岁。” 宁心安说完,便立即回了自己的院子,换了身衣服,并且易容成上次在皇宫里的模样, 这张人皮面具长相还算清秀,也还看得过去,也或许是因为染着宁心安的几分神韵,竟也觉得动人起来。 坐上马车,宁心安都忍不住雀跃起来,按耐住自己的内心,看着马车走的方向,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东街。 这一路她便一直探着脑袋往外边看,周元景虽一直闭着眼假寐,却也感受到了她的欣喜。 “就这般欢喜?” “回千岁,不过是觉得坐着肃宁府的马车,威风罢了。” 宁心安眯着眼笑笑,确实也有这么部分的原因。 周元景冷哼了一声,这个马屁拍得,真当是……悦耳。 她也不知怎的,听千岁冷哼了一声,可感觉里,却觉得千岁好像很受用, 他面上虽然不显,却也无半点愠怒的意思。 “之前在孟府,哎……” 提起孟府,宁心安只得长长叹了口气, “之前在孟府时,也出来过几次,不过,穷得叮当响,出来了也没什么兴致游玩, 不过,跟千岁一起出来就是不一样,我的钱袋子都是鼓的,便是不买,也开心。”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瞧着周元景心情好像也愉悦,她也不免多说了几句。 “千岁所去茶楼,应是有要事要办,若是不方便心安在候,我可去为千岁寻一些话本子来, 上次千岁说的,正巧今日可寻。” 从马车上下来,宁心安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子,便往集市走去,只是,她还未去买过这话本子,便也在四处搜寻。 “瞧一瞧嘞,看一看,写作大家村野之妇的新作出炉啦,《霸道王爷爱上我》内容好看,买了绝不吃亏,” “哎姑娘,你要看这本吗?这本还不错,要看看吗姑娘。” 摊贩没敢大声吆喝,宁心安只听他向一旁的女子介绍,她也好奇地探过头去瞧, 摊贩继续介绍,说的津津乐道, “这本可是出了续集了,村野之妇又出新集了,好看不伤身。” “咳咳,我瞧瞧。” 看着那女子面色有些微红,宁心安也跟着探头看了过去,正好奇是什么书, 那大大的几个字便映入了眼帘。 “这……” 第99章 公主? 这不是上次,千岁看的那本! 不,好像只是雷同。 “《九千岁风流轶事》,好像还不错。” 只见那女子点了点头,她只是随意地翻看了几眼,便买了下来,拿着书离开了。 宁心安这才上前询问。 “小哥,方才那女子买走的那本书,还有吗?” 说完,宁心安还轻咳了一声,脸颊不禁变得绯红起来。 “有有有,有,货,管够呢,村野之妇出的书,本本火爆呢,最近便刚出了两本,这《九千岁风流轶事》,正大卖呢,姑娘要不来一本?” “那个,京城女子,都很喜欢看吗?九千岁就是个太监,她们这般痴迷?” 她说这句话时,口水险些噎住自己,却也忍不住好奇问。 “那是呀,虽然……九千岁是个太监,但不可否认,人家有权,又有颜,除了那方面不行,哪样不是上乘?” 商贩的声音压低,见宁心安好似第一次来看这些话本子,也为她开导, “只要你看了,便能知道这其中的妙处,” “是、是吗?九千岁为人狠厉,她们也敢肖想?” “那可不是……不过,寻常人都只是想想罢了,又不是真的愿意,更何况,那些真动手的,已经没命了不是。” “不过我觉得,姑娘倒是可以看看,保准不亏。” 离开那处摊贩后,宁心安觉得自己的脸颊还是烫的,垂眸看着手里的书,竟觉得烫手起来。 她只是好奇,那天千岁看的是怎样内容罢了,只是好奇而已。 在集市里挑挑拣拣,宁心安抱了一摞话本子,用布将其包裹起来,才又离开, 其实很多她都是看书的封面来买的,具体内容并未看过,也听着摊贩介绍,觉得不错便买回来了。 不过,其中倒有几本,是她自己想看,便买了回来,到时候,她将其拿出去,不让千岁发现便可。 不知不觉,宁心安便走到了一家成衣铺,在店门前驻足,探头望了望里面的衣裳。 东街向来繁华,这边的制衣更是京城中手艺最佳的,看着这间成衣铺,门面都有青楼那般大, 从外面看进去,看能看到里面竟然铺着一条长长的红毯,那些身材窈窕的女子在红毯上,穿着成衣展示, 宁心安一皱眉,这跟她那个时代的某些行为,似乎有些相似,但她也并不怀疑,她们也能有这样的智慧, 只是一时好奇,宁心安便走了进去。 两侧是琳琅满目的成衣,而中间那块大地方,便是红毯用来展示的, 她惊讶于自己在这个世界活了十三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地方,不禁有些惊奇, 看着红毯上,她们展示的衣服多有美丽动人,一时也激起了她那颗尘封已久的心, 往里面走去,宁心安便看见,最里面的圆台上,正摆放着一件烟霞色浮光锦曳地望仙裙, 那昏黄的灯光下流光溢彩般照进宁心安的心中,令她神情恍惚了一瞬。 以往在将军府时,她便也最爱穿红色衣裳,其他颜色的衣服,她也都会去试上一试, 不过,白色却是她最讨厌的颜色,原因无他,只是太容易弄脏罢了, 但自从来了肃宁府,她也便习惯起穿白衣来,不过离了肃宁府,她想穿什么,也没了什么忌讳。 许是想了太多关于将军府的事,她竟有些冲动,张口便询问起来。 “店家可在?” 与此同时,另一道女声也在她身后响起,宁心安回头去瞧,便见一名年纪与她相仿的女子,穿着雍容华贵, 姿态傲慢,眼高于顶,语气似有些不屑。 “把你们店家找来,这件衣服,本公主买下了。” 说罢,那女子眼神轻蔑地上下扫视了番宁心安,又不屑地嗤了一声。 公主? 宁心安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注意到了她的自称,她称自己为公主? 可当今皇朝,便也只有一位昭安长公主罢了, 自先帝崩殂,后宫众妃尽数陪葬,皇子被贬为庶民,虽是皇家血脉,但如今的安皇帝雷霆手段,加之先帝遗脉并不多,皇子成了庶民,不过公主却被网开一面,只是被贬为了郡主, 但当今局势,虽有郡主之位,她们也只能安分守己,不敢乱来, 昭安长公主,她见过了,可这位…… 思忖了许久,她才恍然心神,上次从皇宫里回来,她与千岁谈论的那番话还未忘却,想必这位,就是新封的公主罢。 怪不得这般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想必便是让她去应了和亲,看她这副模样, 是福是祸尚且不知,就这般招摇过市,她不禁心中暗探。 见宁心安没反应,萧梦雪变得愠怒起来。 “大胆庶民,见了本公主,还不行礼!” “见过公主,民女久居家中,不知京城中之事,先去只听说过昭安长公主一位公主罢了,不知何时册封了新的公主,望公主,原谅民女的不见之失。” 宁心安微微俯身,一字一顿地说出,不见半点卑微。 “这位,是我朝刚册封的熙和公主,原先是陵南县郡主,如今刚到京城三日,你不知,也不奇怪。” 萧清雪修长白嫩的手指轻抚鬓角,才又看向宁心安,眼中带着不屑, 一旁的侍卫连忙说道。 “原来如此,见过熙和公主。” 宁心安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连忙又行礼道歉。 “想来,公主也是极其喜欢这件衣裳,这件铺子的衣裳,最受京城之女喜爱,公主看上这件衣裳,也不足为奇。” 说话间,店家也急忙赶到了此处,听宁心安一席话,脸上的媚态顿时显现出来。 “公主能看上这件衣裳,是本铺子的荣幸,配公主正合适呢。” 宁心安温和地笑了一下。 “这件衣裳漂亮得如同嫁衣,若穿在身上,必然风光无限,” “方才民女也被此衣晃了心神,不过,民女哪能配得上这样的衣服,虽心生喜欢,还是留给公主最为合适。” 或许是被她的笑容激到,这熙和公主也不知怎的,忽然发起怒来。 “留给本宫?一介民女看上的东西,本宫可不会喜欢,不过……这件衣裳,本宫买下了。” 第100章 见摄政王 “那民女便不多打扰,先行告退。” 说完,她便动身离开,只是面前却被一柄剑挡住了去路。 周围众人纷纷被眼前这幕吓住,顿时议论纷纷起来,不知怎么回事。 “慢着,”萧清雪傲慢地看了眼宁心安,脸上的怒意尽显,“崔子行,将这件衣裳,划了。” “是。” 崔子行领命,抽出配在腰间的剑,瞬间将衣裳划烂,见着那绚丽的衣裳四分五裂, 其他人也是忍不住纷纷叹息。 “都说这新册封的熙和公主,脾气大得很,本以为只是传闻,却没成想,竟是真的。” “听说最近不少商贩都遭了殃啊,据说是对他们卖的东西不满意,说……京城还比不上陵南县呢。” “啧,这话都敢说,若是被圣上知晓,定要被惩罚的,便是公主又如何。” “这可不见得,听说圣上正宠着这位公主呢,我们可有麻烦了。” 周围人的议论声不小,宁心安看着地上的几块破布,只是挑了挑眉,一言不发便离开了此处。 她可没工夫陪这位公主闹脾气,不过,今日倒是见识到了这位传闻中的公主。 是否真的受圣上宠爱还不得知,方才这位熙和公主忽然间愠怒,想必是,她提及嫁衣一词, 方才周围的议论声,她也听到了,刚来京城便这般作福作威,也是,她即将和亲,便让她在京城猖狂几日罢。 “崔子行,人呢!” 萧清雪的表情有些快意,只是一转头,却不见了宁心安的人影,表情瞬间皲裂, “回公主,刚走。” “呵,崔子行,本宫将你带到京城,还做了本宫的贴身侍卫,该你表现的时候,到了。” 萧清雪的表情露出一抹恶毒,嘴角微勾,眼神不善。 崔子行一听,眼神犹豫地看向她,这几日,萧清雪没少让他做这样的事。 可,之前对付的,都是些身强体壮的男子,如今要他对一个女子下手, “怎么,犹豫了?” 萧清雪轻抚脸蛋,一双狐狸眼勾着狭长的眼尾,嫣红的唇瓣轻启, “往后,这种事可要常见,若是做不到,本宫不介意将你送回去。” “是。”崔子行单膝下跪,行了一礼,无奈应了一声。 他会屈服,不单单是因为萧清雪所说这些,他的把柄在她手上,若想活命,他也只能照做。 茶楼。 宁心安去了厢房,才发现桌上留下的信条,端详着看了几眼,她才将怀中的那摞书放下, “惊竹院?” 进入惊竹院,看着四周大片的青竹,微风拂过,那片片竹叶便舞动起来,发出沙沙的响声, 石桌旁置着圆椅石凳,临近还架着一座石桥,底下流水清澈, 抬眼望去,石桌旁只坐了一个人,他身形挺拔,标志性的白发被挽在巧士帽里,一贯的白衣衬的他神圣不可侵犯,只稍远远看去都能感觉得到清贵高冷的疏离, 宁心安站在月洞门前,往里扫视了一番,才踏步进去。 微风吹过,赶着片片落叶从她身旁飘过,踩在地上的声响吱吱呀呀,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谱写出一副绝美的画卷。 “千岁。” 石子路走尽,宁心安才来到周元景的跟前,看着桌上下了一半的棋局,眉黛轻皱。 她施施然坐到了周元景对面,刚一坐下,便听他发了话。 “陪本座下棋。” 心中哀叹了一番,果然还是如此。 “是。”她语气有些哀怨,却也只能应下。 看着桌上置放的两只茶杯,宁心安知,千岁的事应该是谈完了,可他为何还未走。 见周元景手边的茶似乎未动过,旁边的茶壶还放了几只茶杯, 她为自己倒了一杯,轻抿了一口,还是温的,宁心安才重新拿了一只茶杯,为他倒茶。 “这茶虽没有肃宁府的好,却也不错,千岁可要解渴。” 宁心安将茶杯递了过去,便见他接过,轻抿了一口。 谁能想到,面前看起来这般孤清冷傲,优雅从容的男子,竟是杀人不眨眼的九千岁。 他的面庞棱角分明,薄唇紧抿成一条线,青金色的眼瞳漫不经心地看向她,右手搭在棋罐上,修长的手指捏着一颗黑子, 宁心安盯着他有些许愣神,直至他手中的黑子砸落回罐中,她才反应过来, 手里捏着白子,纵观棋局, 可看了良久,她的眉心还是疑惑地皱了起来, 已是死局,何须再落子。 不过,这棋局,真是越看越精妙。 周元景眼神落在她身上,轻挑了下,才又端起手边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与千岁下棋,真是苦了那人。” 她叹了一声,将白子放了回去,打趣地说道。 “哦?是吗,或许,他并不那么觉得。” “也是,能与千岁下棋,可还是求之不得呢。” 话音刚落,她的身子却忽然僵住,扑闪的眼睫忽而对上周元景的眼,眼中幽光忽现, “什么人!” 她的耳郭微动,只是微微侧首,明艳美绝的桃花眼勾勒着的眼尾只是轻轻一扫, 原本不动声色的手稍稍捏紧,那青色的茶杯忽然四分五裂,宁心安捡着一块碎瓷片瞬间将其掷出, 青色的瓷片在空中飞射而出,不过两三秒的时间便听到了金属器具碰撞的声音。 “九千岁身边的婢女,身手不错。” 一听这声音,她的瞳孔微微张大,瞬间将头转了过去, “摄政王,别来无恙。” 周元景的声音像是自带冷气,周遭的空气好似瞬间冷了几分,像是一时间剑拔弩张了起来。 “摄政王方才想杀本座身边的婢女,这是何意?” 听到此话,宁心安立马起身,给周元景行了个礼后便退了出去,只是看了摄政王身旁那方才出手的侍卫一眼, 便匆忙离开。 萧茂安看着宁心安离开,只是轻笑了番。 “九千岁在此,不便是等待本王吗,我们二人的谈话,怎能叫旁人听了去。” “是吗。” 周元景青金色的眼瞳此时才看向他,周身的威压瞬间向着对面两人袭去。 “本座有说在此等你吗?” 第101章 棋差一招 “你既已说,不便有外人,” 他的眼睫微垂,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捏起那棋盘上,方才被宁心安弄碎的茶杯残骸, 轻轻一弹,那碎片瞬间飞出,力道相比宁心安之前的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碎瓷片击穿那名侍卫的咽喉, 他连个声响都没发出便轰然倒地,喉间流出的鲜血源源不断, 萧茂安并未看向地上之人,只是定定看着周元景,忽然放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大内第一高手,九千岁的功夫,实在了得, 此人杀了也便杀了,可不能坏了规矩,九千岁尽兴便是, 不过眼下,倒是有些事,要与周大将军商量一番。” “哦?” 离开惊竹院后,宁心安立马回了厢房,想必千岁等的人便是摄政王, 方才若是她多在那里留一会儿,可能要性命不保。 虽千岁不会让自己的人出事,但她也不能给他为难。 在房间待了有一会儿,方才她捏碎了那只茶杯,手上受了点小伤,被瓷片划破了几道血口子, 收拾好手上的伤,拿出随身带的药随便涂抹了下, 估摸着时间将房间内的书收拾好,抱着去了马车内等候, 不过刚下来,她便见茶馆的人抬着一具尸体出来,只轻轻瞟一眼,她便能看出来,是方才欲动手之人。 到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分不清大小王了。 刚坐下没一会儿,周元景便也进了马车。 她立马放下手中的书,向马车外的车夫示意了一声。 肃宁府的马车够大,周元景坐在中间的位置,她却只是坐在侧边, “摄政王的人,未免也太过猖狂。” 坐稳后,宁心安才又开口斥责,像是控诉他的恶行一般。 “好在有千岁。” “呵,你跑的倒是挺快。”周元景斜眼看她,语气平淡而出。 可这话语,却好似有些宠溺,只宁心安听不出来。 “嘿嘿,那不跑,留在那便等死了。” “摄政王胆子还没那么大,敢伸手来管本座的人。” 不知为何,宁心安总觉得,千岁在说这句话时,有些傲娇。 “我也这么觉得,这不是不想给千岁添麻烦,那……千岁杀了他们的人,可没被为难?” 想起之前,千岁去摄政王府偷回监军符印,却身受重伤之事,宁心安的眼眸却有些微眯,心中还是略微有些担忧, 方才她见机离开,也是不想拖累千岁,其实她知,摄政王对他造不成太大的威胁,但,若是让她知道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或又让摄政王下了面子,难保他不会对千岁心中更加怨毒,且摄政王城府极深,千岁也在他手上吃过亏, 这种事,她不便说,也不便表露,但却不得不考虑。 周元景双眼定定凝视她,呵笑道,“摄政王本事再大,也越不到本座头上。” 他的手心张开,一枚玉扳指出现在手心,光看样子,宁心安便已知其价值不菲。 他的手指微动,便将玉扳指弹到了宁心安的手心。 “敢动本座的人,总要付出点代价。” 她美眸微瞪,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玉扳指,张嘴的粉嫩小嘴目瞪口呆。 “千、千岁,这是何意?” 他们并未真正伤到她, 周元景垂眸看在她右手手心上的几道小口子,虽被处理过,但还是能一眼看清。 “既是动了手,便是动口,本座的人也不是他们能随意指摘的。” 她咽了咽唾沫,所以说,千岁杀了摄政王的人,摄政王还赔礼道歉了? “这玉扳指,若是卖了,定能拿个好价钱。” 盯着那扳指看了许久,宁心安忽然感叹出来这么一句,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忽然开口, “千岁,摄政王此人极为阴狠,他的东西,不吉利,不如,我们拿去卖了,换些钱来?” 看着她眼中满是精明之色,周元景的眼中忽然染上了点笑意, “这是赏你的,随你怎么处置。” 一听这话,宁心安可要高兴坏了。 “千岁,我、我现在就想下去,将它换了。” 一会儿她便拿去,说是摄政王的东西,自吹自擂一番,价钱不得翻倍啊。 “允。” 望着肃宁府的马车离开,宁心安脸上的笑意才彻底展露出来,掂量着手中的玉扳指, 宁心安却走入了一家酒楼,卖给当铺可不划算, 从酒楼离开,宁心安也是没想到,竟然换了二十锭金,不过,她换了一百两的银子,剩下十锭金,再做打算。 记得上次,千岁送了她二两黄金拿去制成了金针,此时金针还在暗府未拿回来呢。 想了会儿,宁心安才又去了一趟集市, 揣着刚买回来的玉佩,宁心安看着上面刻着的“景”字,忽然傻笑了起来,将它在腰间放好,这才准备离开。 只是没成想,路遇一段偏僻的小路,宁心安却察觉有人跟着,刚转身一看,眼神却微眯起来。 “我记得不错的话,你是叫崔子行。” “是。” 宁心安环顾看下四周,发现此时竟没有了人,这条巷子也算偏僻,是她想抄小道去一趟药馆才走的这条小路, 没成想, “跟踪我多久了?” 她也是方才才发觉的,此人何时跟着她,她竟不得知。 这么一想,她心中更为谨慎。 此人武功,是在她之上。 “不过一刻钟,你这女子,叫我好找。”崔子行打量了她一番, “你会武功?” 此话一出,她方才的推断也能证实了,此人武功确实在她之上。 “是,那熙和公主,叫你来作甚?” “放心,要不了你的性命。” 崔子行不再多言,立即向宁心安出手,方才他还多有忧虑,不过见这女子不简单,身上既有武功,他也无需多虑了。 宁心安紧了紧拳头,正巧,在肃宁府这段时日练的功夫可以派上用场了,手头也有点痒。 小巷里,两人的身影打得不可开交。 虽此时她身上未带银针,但这些天来她对身体的锻炼,也足以让她抗衡了许久。 “身手不错,但,棋差一招。” 崔子行评价了一句,随后一掌将宁心安拍飞了出去, 宁心安挣扎着便要起身,却被一柄剑横在了脖子上,只见崔子行忽然扯下她裙摆的一块布,便将剑移了开来。 “我说了,要不了你的性命。” 第102章 告状 待人走了之后,宁心安才挣扎着起身,捂住了胸口。 此人的武功招式很是奇怪,便是看过不少功法,也与不少人交手过,但此人的功法,她竟看不出是何门何派, 得回去问问千岁才能得知了。 她眼眸微敛,手摸上腰间,掌心的玉佩已经四分五裂, 她的瞳孔微缩,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情涌上心头,怒气在她心中腾飞。 “崔子行,给我等着。” 她嘴唇微抿,眼中的狠厉未散,将碎了的玉佩拿布包裹起便离开了小巷。 回到肃宁府,宁心安刚踏入大门,便遇见了高轸,见他正要离开肃宁府。 脚步微微顿住,眼神有些疑惑地看向他,眉毛微拧,但她还是开口问候了一句, “见过高门主。” “这是又去哪里打架回来了?” 高轸也盯着她的模样瞧了瞧,见她狼狈的样子,有些不悦。 听到他这番话,宁心安的神情有些不悦,不知他又欲怎样羞辱她。 却听他忽然说。 “在外边被人欺负成这样,简直给千岁府丢脸死了。” 被他数落了一番,宁心安心中更气,还未来得及收拾身上的衣服,便急忙去见了千岁。 “回来了。” 石亭里,周元景淡淡瞟了她一眼,又继续抚摸起怀中的白猫, 只是那猫见宁心安过来,便从他怀里跳了出来,跑到了宁心安脚边亲昵。 宁心安抬眼看了下周元景,才将猫抱起来在怀中抚摸。 “怎的弄得如此狼狈。” 她就着旁边的凳子坐下,有些难堪,其实,她穿着这身衣服回来,有自己的算盘。 “与人打架,打输了。” 说完,她倒是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周元景眼神挑了挑,但眼中却带了些不赞同,“哦?输了,什么人伤你至此?” 宁心安偷瞄了眼周元景,见他目光凛冽在她身上上下扫视,内心忐忑。 “熙和公主身边的侍卫,今日与她起了些冲突,原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 她竟派人在半路拦截,与我打斗了一番,我虽输了,但也重创了他,不过, 此人的功法奇怪,许是我出任务少,并未见识过这等招数,很是灵活, 若非见识过丑卫的招式,怕是在他手上不过十招必败,” 想起那块被击碎的玉佩,她却又忍不住肉疼,那可是十锭金买来的,一下子便化为乌有, 她可怜巴巴地看向周元景,又继续说, “这熙和公主,应是千岁选的和亲人选,此事,并非我的过错,” “那熙和公主本就脾气暴躁,便是她走在路上,路边的狗都要被她踹两脚。” “况且,她这几日在京城作恶多端,我便是招惹了,又能如何,肃宁府的人,是那等怕事之人吗? 自然也,打了一番,就是没打赢。” 此话一出,宁心安好似听到了周元景的一声轻笑, “千岁,您笑什么。” 听了自己的话,她都尴尬得脚趾扣地了,像个小孩子,在外头受欺负了,回来找长辈告状似的。 但按年龄算,周元景确实也是她的长辈,大了她七岁呢,就像个哥哥一样。 “若肃宁府的人个个都像你这般,那可真令人头疼。” “我……我错了。”她的美眸神情低落,带着满满的委屈,粉唇紧紧抿着,垂头一直盯着怀中的猫,却有些不甘。 “说,想做什么?” 周元景瞧着她这副样子,才又轻勾着唇,有些宠溺地说道, “我知没打赢,很是丢脸,所以与那人约了架,想着千岁定会为我撑腰,” 她顿了几秒,才又心虚开口, “想借苏大哥跟我去一趟,让他们两个打,打不过,我叫人呗,总不会苏大哥也给肃宁府丢了脸。” 说出这句话时,宁心安还是有些娇哼、 “……那是得叫他知道,他踢到铁板了,我可是千岁身边的人,他既动手,定要付出点代价不是, 千岁,可否?” 宁心安拿着周元景之前说过的话,又说给他听,是啊,自己可是九千岁的人,叫她吃亏,那可不干, 更何况……那十锭金的玉佩就那样碎了,她实在气不过, 虽不能亲自动手,不过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但报仇,得现在啊。 “呵,可。” 周元景魅惑般地低低笑了起来,那磁性的嗓音少了平时的冰冷,听起来竟这般悦耳。 宁心安却有些疑惑,不知他在笑什么。 思来想去,她的脸颊快速通红,定是笑她这副鹌鹑模样,可他也允了不是。 等回了织锦院,宁心安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狼狈模样,便是故意给千岁看的,好达到自己的目的, 不过她确实没想到,千岁三言两语便答应了, 她借的人可是苏大哥哎,千岁都不带犹豫一下的吗? 拿出怀中那已经四分五裂的玉佩,她才找了个精美的锦盒,将它放了进去,收在了柜子里。 长长叹了口气后,宁心安才坐在梳妆台前,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 七日前的那番话,她还历历在目,活了两世,但毕竟都才刚过十八的年纪, 她还从未知,自己十九这样的年纪,能活得怎样。 自从安东侯府回来后,她好似感觉到,自己的心,有一处好像发生了变化,可到底是什么,她还无从所知。 可她今日竟去买了块玉佩,她似乎明白,自己好像……动了不该有的心。 玉佩上的景字,还是她亲手刻上去的,玉碎的那一刻,好似昭示了她那不该有的心,应该将它彻底粉碎。 但知周元景不会赶她离开,她却又忍不住得寸进尺,正如今日。 次日,宁心安再次来到了那条小巷子,但与昨日不同的是,身侧还跟着也易了容的苏正青, 他只是简单的装扮,并未戴上人皮面具,胡子拉碴的脸,遮住了大半块面容。 两人等在小巷中有一会儿了,苏正青频频看她,心中的猜想更甚。 但于他而言,此等大事,只能埋在心中。 想起之前,自己对宁心安还有些心思,他便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这人该不会是不来了。” 第103章 带了人? 宁心安嘟囔了一句,有些唉声怨气。 “应该会来的。” 她自顾自又说了一句,在其他人面前,她总归是不同的,她如今,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而已。 “心安,你十八岁的生日,是不是要到了?” 沉默了良久的苏正青此时忽然开口,今年她确实十八了,但还有个生日未过呢。 她早已不在乎,在暗府,没人会记得自己的生辰,她也早已忘却。 不过苏正青这么一提醒,她倒是想起来了。 “是啊,不过苏大哥提这个作甚。” 她之所以选择苏正青来,也是因为平时里,就他跟自己走的要近些, 况且他脾气也正好,平时对她多有帮助,五年前,也有他的帮衬,自然也更觉得亲切些。 “没什么,想着如今肃宁府最小的人儿,如今也要成年了,便提了一下罢了。” 苏正青的这番话,倒也让宁心安深思。 她如今,确实是肃宁府年纪最小的人,五年前,她还只有十三岁, 人还小小一个,初来乍到的惶恐,是他的温和抚平了她的不安,后来在暗府,她最大的依靠,也是苏正青, 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带着自己,严厉却又温和的一个人,她早已视他为兄长。 “心安太过愚笨,到如今,还未能为千岁分担,愧对苏大哥的培养。”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安东侯府一行,你有大功,千岁赏赐颇多呢。” “谢谢苏大哥鼓励,往后,我一定会更加勤勉,” “来了。” 苏正青一提醒,宁心安也看到了不远处穿着灰色麻衣的男人, 他掀开头上戴着的帽子,露出里面的真容,确实是崔子行无疑。 “带了人?” 他眼神微冷,心中本有的顾忌少了些许, 此女子的功夫,确实尚可,昨日他虽胜,但却也被她重伤,可还是棋差一招, 其实他早有猜测宁心安的身份不简单,只是这熙和公主非要他出手,他不得已才如此。 若不是昨日带着她的衣料回去,自己又受了伤,这熙和公主,怕不会善罢甘休。 今日他能来,也是这熙和公主说要找回场子,想到此,他眼中却又多了丝忧虑。 直至身后的声响传来,他眼中的忧虑更甚、 身后,萧清雪坐着轿撵,姿态恣睢,身侧跟着两排侍卫,个个看着高大威猛,见到宁心安之时,便忍不住嗤笑了起来。 偌大的队伍挤入这条小巷,将原本的冷清驱赶,带来的却是一股剑拔弩张的意味, “哈哈哈,原来是带了人来啊,怪不得敢约战,你这帮手,可知对付的,是本公主的人?” 苏正青一见来了这么多人,也是正色了起来,上下打量了番,确实嚣张跋扈。 京城中的事,他也听说了,正巧手头上的事刚忙完,便想着来帮一帮宁心安, “你又是哪位公主?” 苏正青压低了声音,眼神有些不屑,质疑出声。 “哥哥,面前的这位,叫什么熙和公主,就是她欺负小妹,嚣张至极。” 宁心安拉了拉他的衣袖,开始告状。 小嘴叭叭叭说了一大通,听得苏正青都皱起了眉头, “哦?竟这般仗势欺人?那大哥定要为你讨回公道了。” 看着两人一唱一和,萧清雪忽然大笑着出声。 “哈哈哈哈哈,本宫乃圣上亲封的熙和公主,区区庶民,也敢放肆!” “本宫看你是不知天高地厚,便是叫你大哥来,又能如何?” “本宫身侧的侍卫,可都是陛下赏赐的禁军,专门保护本宫,你们这些三脚猫功夫,也敢拿来开眼?” 崔子行听着萧清雪的这番话,眉头紧缩,回头看了眼她右手边站着的身高九尺的男人。 他并非是萧清雪身边实力最强之人,她右手边的那位才是, 此人之前是金吾卫的中郎将,先帝在世时,他因得罪了太子被贬,却意外被萧清雪收入囊中, 此人对她颇为衷心,他这一路来便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便也因为此, 原本来此只是他一人而已,只是他这一路上,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便已经猜测出,是萧清雪的人了, 其实方才,他已经将萧清雪等人甩开了,却没想到,他们还是找到了此处。 “大哥,她们不把你放在眼里。” 宁心安好似有些瑟缩般,声音软软,小声对苏正青说道, 但声音却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小妹莫怕,刚封的公主,想来没多久也得送去和亲了,没什么权力,拿这点人便想吓唬大哥,狐假虎威罢了。” 宁心安睁了睁眼,眼中的笑意更甚,这苏大哥,比她还敢说。 对,他们今日不只是要打回来,也要恶心他们一番。 原本还只以为崔子行一人而已,如今都到齐了,那便开始干活喽。 “原来是送去和亲的啊,那这架子还这么大,去了金国,被欺负了也没人帮,定比咱们还可怜呢,大哥还是手下留情。” “这京城公主,我就认昭安一人,有勇有谋,端庄识大体,这什么野鸡公主,根本不放在眼里。” 宁心安抑制住上扬的嘴角,努力憋笑,她觉得,自己好像对苏大哥有什么刻板印象, 今日的他,可真叫人意外,嘴巴比她还毒呢。 “那大哥一定要为小妹出气!” 苏正青拍了拍她的脑袋,示意她放心。 萧清雪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简直要被气死。 “你们放肆!” “崔子行,给我上,杀了这个贱人!还有你们,一起上!” 命令既下,萧清雪的轿撵被放了下来,两侧的侍卫全都拔出了手中的剑,涌了上来。 宁心安眼神微凝,跟苏正青对视了一眼,便也拔出了剑,却被他制止住。 “看着就好了。” 他一人便提着剑冲了进去,很快便跟他们扭打在了一块, 见宁心安并未动手,萧清雪显得不满, “杀了她!别漏了人!” 那些人得令,便朝着宁心安而去,不过却被苏正青都拦了下来, 崔子行与他交手后,才知他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被一掌拍飞后,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可回头一看,周围人已经倒了大片,如今站着的,便只有那金吾卫一人而已。 “怎么可能?” 他回忆了许多交手过的人,实力能强到这种地步的,无不都在江湖赫赫有名,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实力这般可怖不说,身份也成谜, 第104章 共膳 唯一还站着的人,也不过交手几招便倒了下去,只是能看得出来,他也不可置信。 挣扎着起来再战,都是同样的结局。 苏正青收回剑,退回到宁心安身边。 崔子行也算是个明白人,早躺在那不起来了,原本他也没有要交锋的意思,更何况,此人武功这般得了, 那还打个屁! “你、你们!都给本公主站起来!继续打!” 萧清雪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个倒在地上哀嚎,指着宁心安的手都发颤了起来。 “大胆庶民!本宫要将你们都下狱!” 萧清雪的声音回荡在这条小巷中,宁心安早已跟苏正青离开了那里。 反正目的都达到了,也没有再留下来的意思。 “苏大哥,你方才……真是太厉害了!” 宁心安眼中满是敬佩,却又捂着嘴低低笑了起来,“嘴巴也很毒辣,” 只是两人刚出小巷没几步,却忽然顿住,肃宁府的马车便停在不远处。 两人相视一眼,才又收回目光。 马车里,苏正青宁心安一左一右坐着,面色多少都有点尴尬。 “千岁怎的来了。” 宁心安率先开了口,打破了沉寂。 “来看看,你们有没有给本座丢脸。” 周元景青金色的眼瞳在两人身上扫视,随后才开口。 “千岁定是开玩笑,苏大哥出手,丢脸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打完这一架,她倒是神气了不少,小嘴叭叭叭说个不停,倒是让一旁的苏正青有些尴尬了。 “方才走的时候,我看那熙和公主好像被气晕过去了。” “能不气吗?她身边带的人,都是圣上赐给她的禁军,如今贴身守护她,不过……” “不过,却被苏大哥杀穿了。”宁心安接过话,眉眼间染着淡淡的笑意, 回了肃宁府,宁心安才又长长叹了口气,是爽了那么一小会儿了,可看着日子,离孟无漾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 这也说明,她该回去了, 一想到孟府,想到孟君屹,她便头疼,还是肃宁府待着安心。 那天周元景说的话,她也知不可全信,留在孟府,她心中最大的疑虑已经解除,但留在孟府的任务还未得知, 千岁选择了孟府,定有他的用意,她既知,便不该多问。 看着信鸽落在石桌上,宁心安利落地取下它身上的信, 上面几颗龙飞凤舞的大字,漂亮而又利落,带着股犀利的锋芒。 正院。 “千岁还未用过晚膳。” 宁心安瞧着天色,刚过来,才见下人正在布菜。 “陪本座吃些。” “是,千岁。” 宁心安直接坐了下来,看着全是她爱吃的菜,眼睛都亮了起来。 吃之前,宁心安都要尝一口,再夹到周元景的碗中,给每道菜都尝了一遍。 话说,她其实与千岁一起用膳的次数并不多,往常都不正式,这还是她第一次规规矩矩跟千岁一起吃呢。 但总感觉,周元景看她的眼神很怪。 “千岁,饭菜不合胃口吗?”她夹菜的动作微顿,手中的碗筷不自觉地放了下来。 好看的眼眸有瞬间的担忧,却又被疑虑冲刷,口水咽了咽,不知如何是好。 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千岁位高权重,为他试毒,情理之中。 “本座用膳没那么多讲究,安心吃你的便是。” “好。”宁心安听后,才乖乖端起碗, 嫩白的手指握着筷子,垂头吃着面前的菜。 心中有些失落,远的才不好意思夹,离周元景近的不敢夹, 话说,这后厨做菜就是精,每道菜都只有两三口便没了,根本谈不上铺张浪费, 可眼前的菜吃没了…… 她的吃相还算端庄,以前在镇北侯府时,避免入了宫没规矩,也象征性地学了,仪态倒是端正, 只是看她那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周元景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怎么,不合胃口?” 听了这话,宁心安连忙摇了摇头,赶紧又小口扒拉了两下饭。 刚才还能借口到处夹菜,现在却拘谨了。 周元景青金色的眼瞳带着点点笑意,眼睛微转,瞧着一块鱼肉,便夹了过去, 看着碗中忽然多出的一块鱼肉,宁心安还在埋头咀嚼米饭的头愣住, “多谢千岁。” 她赶紧将鱼肉吃了下去,猛吃了一大口米饭。 “想吃什么便夹,平时,你可不是这般会拘谨的人。” 回想以前她便嘴馋,他可没少赏她些吃的,向来都没规矩,真的今日畏畏缩缩起来。 “好。”她的声音细如苍蝇, 随后便立即夹了一块鱼肉,只是她的手一顿,却放到了周元景的碗中后,才又夹了一块给自己。 一顿饭吃得干干净净,宁心安倒是挺满意的,主要是因为没有浪费, 原以为像千岁这样的人,应该会美味佳肴数不胜数,每道菜只吃一口便浪费,现实版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可事实却是,菜倒是多,但是几乎每道菜只有两三口,好在一些爱吃的菜肴,也能有上四五口。 只是,她还是每吃一道菜便夹一筷子给周元景,最后两人竟把菜吃得干干净净。 一旁的侍从都惊呆了,原因无他,千岁胃口其实极小,平时用膳上的菜又小,今日他还不知怎的多上了几道菜, 原来是宁姑娘要来,只是,令他更想不到的是, 虽然千岁不说铺张浪费,但也不是一点都不剩,可今日的饭菜,光盘了。 千岁被逼着吃了这么多! “吃饱了,那便出去消食。” “好。” 宁心安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只是没想到,今日送饭菜的人,竟是小黑。 不过,他看自己的眼神为何那么奇怪。 她眼神跟小黑对上,像是会说话了般质问他。 宁心安:这般看着我作甚? 小黑:…… 别看她吃相还算端庄,可那双夹菜的手,就没慢过, 她不慢,也不让千岁慢。 跟着去了后院,两人倒是去后花园赏花去了。 “千岁,距离孟无漾的婚事越来越近,我估计要回孟府了。” 宁心安跟在他身后,看着园中各色的菊花,她也凑着鼻子去闻了闻, “马上将迎来中秋,皇宫中每年都会在中秋举行诗词歌赋大会,由皇后娘娘亲手操办,” 第105章 念话本 盯着那朵菊花,宁心安心中却蹦出一句诗词来,顿时忆起,这中秋会诗宴, 去年并未举办,今年应当会隆重,这场宴会,便不仅仅是会诗那么简单了,也是各世家大族挑选合适人选联姻的最佳时刻。 每年胜出的人,皇后都会御赐一只金步摇,赏银百两,以及当季最盛行的绫罗绸缎, 且他们的诗集还会被编成书,独自成一册,传给民间百姓吟诵。 “今年,应该也会举办。”宁心安猜测着说,但语气却有些肯定。 “嗯。” “中秋月圆,也视为团圆之日,能邀请来的都会前去,就算是去不了的,向来每位官员家中,也定要来一位家眷,” 宁心安顿默了一瞬,所以,到时候,镇北侯府的人也会前去。 感受到身后人的情绪变化,周元景冷冽的声音忽然响起。 “到时候,可是怕自己的身份暴露?” “千岁,”宁心安青黛微颤,声音有些许的犹豫。 “这你倒不用担心,你的身份,不会暴露的。”像是想到了什么,周元景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我并非担忧这些。”她也知,千岁此话,不过是转移她的注意力罢了, 周元景神机妙算,怎会不知她在意的是什么。 可她不提,他也不说。 “再过两日,我便要动身回孟府了,千岁可还有什么事情吩咐?” “哪有这么多事,本座如今、倒是有些倦了,解决了安东侯的事,该放权了。” 周元景的语气似乎带着轻叹,不过他背对着自己,看不清神情。 这她倒是有所知,当今圣上忌惮千岁,急于收回千岁的权力, 如今千岁自身便也已经向圣上请示,在肃宁府休养,便是不去早朝也可,甚至连很多的事,都交给了圣上新升任的掌事太监去管。 倒是知道千岁用意,可她却也有些担忧,但千岁自有分寸,她也不该管这么多。 只是有时候,她也很怕自己的某些举动,会打乱他的计划, 五年前的她,或许还会觉得自己精于打算,耍的一手好计谋,可五年后的她,只觉得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识时务。 她不明白的是,自己为什么会穿越,为什么活了那么多年最后却功亏一篑, 过完了那十八年的穷苦人生,还要再来接受这十八年的悲惨人生。 但有一点,让她感觉庆幸,来到这个世界,她倒是第一次拥有了双亲, 这也算是给了她一个圆满。 两人转悠了会儿,才又回到书房。 千岁说的话没错,虽不知何时,她却也发现了,千岁不再批阅奏折,事情闲下来不少。 她熟练地抄起刚买回来的话本,随手拿的一本,是她上次买回来的那些。 “千岁,我念给你听。” “嗯。” 周元景右手撑起头,那双青金色的眼瞳落在她清丽绝美的面庞,似带着一股玩味的笑意, 而身侧坐着的女子,白里透红的肌肤,两颗眼珠子似葡萄般晶亮,浓密的睫毛似小扇子般扑闪,粉嫩如樱的唇,纤长的细颈, 她的姿态纤柔又带着定力,一头青丝轻柔细直,几缕发丝落在脸颊两侧,头上不戴半点装饰,只一支木簪子将头发拢高, 她看了眼话本子的封面,《权臣录》,很正常的名字,再看目录,也很正常。 但是为何,她抬眼看千岁,却感觉他眼神有些戏谑,有什么地方很是奇怪。 这么一回忆,宁心安忽然心惊,瞧了眼旁边还摞着的几本,糟了, “怎么了?”见她神色慌张,他的声音冷冷询问,叫人听不出其中意味。 “没事,千岁。” “第一回,天降祥瑞,神子降世……” 她收敛起心中的不安,便才开始念起话本,或许千岁并未发现,是她多虑了。 再说,这本总归是没问题的, 原是这样想,可,越往中间,气氛便是越奇怪。 这话本不是叫《权臣录》吗?但是怎么感觉,不在点上。 “大婚之日,雪儿褪下、”宁心安一翻页,书中的几个小字,怎的越看越大,令她花了眼,昏了头。 “雪儿褪下……面纱,长了一副绝世容颜,令王生倾倒。” 她咽了咽口水,维持着先前的神情继续胡编乱造。 “面纱不是已经褪了吗?” “千岁,这写书人不严谨,嗯嗯。”她自顾自说着,也不敢去看周元景,自顾自翻到了下一页, 只是至此,她念的内容越发磕磕绊绊,都是挑着拣着来说, “好了,本座没心思再听了,念都能念得这般磕磕绊绊,” “千岁,是这书的问题,下次,我定好好审阅,再拿来与你。” 幸好周元景叫停了她,不然她可真是坚持不下去了,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 不过,这也叫她寻到了机会。 “千岁,剩下的书,我便带回去好好审阅一番,绝不出了差错。” “嗯,你也累了,便下去。”周元景闭了闭眼,挥手让她离开。 听到他的准话,她立马将书都带了回去,将门带好立马回了织锦院。 只是她刚离开,周元景便睁开了眼睛,眉心紧拧着,不知在思考什么,眼中神色复杂,却没有怪罪的意思。 回到自己屋里,宁心安连忙拍了拍胸口,连忙将那几本书拿来看了看。 只是…… “怎么少了一本?怎么少了一本!” 她张了张嘴,几乎尖叫,关键是,少的那本,是、是…… “完蛋了……” 或许,她只是丢在了集市也说不定,看千岁并没有怪罪她,应该是丢在了集市,并未带回来。 不可能,昨日她还看见了的。 那…… 周元景的手指在那本书的封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脸上冷若冰霜,他撑着头,眼神落在那书名上良久,散着点点幽光。 “一定是漏拿了,可……”若是如此,定还是被千岁发现了,这该如何是好? 沉思了会儿,宁心安才最终下定决心,对着铜镜忧思。 寅时。 宁心安换了身夜行衣,偷偷溜到了书房外,看着书房的灯已经黑了,她才舒心了会儿。 便是漏在了那里,千岁应该还未见过书中内容,到时候她偷走,千岁问起来,里面写了什么,便是她信口捏来了。 第106章 偷书,被发现 宁心安翻窗进去,书房里早已黑灯瞎火,许是精神高度紧张,她的心跳声显得格外重,砰砰砰好似要震碎她的耳膜, 黑灯瞎火看不见,她暗骂今晚乌云遮月,凭借着记忆,她轻手轻脚来到案桌前,手在身前摸了摸,才摸到了桌子, 正想着绕过来,脚下却忽然被什么东西绊倒,许是太过紧张,她的身形没稳住直接栽了下去。 “嗯哼。”她闷闷地发出极小的一声细响, 却瞬间连忙止住声,身体僵直住不敢动弹。 原因无他,她的身下,压住软乎乎的一具身体,而她此时,被他强有劲儿的臂弯圈住,头埋在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 “大晚上的,来此作甚?” 周元景的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听不出来他语气里的意味,只是慌张地挣扎了起来。 “千、千、千岁。” 可是越挣扎,却在他的怀里越陷越深,她甚至都已经坐在了他的腿上。 “我、我我我,我是忘了,还有一本话本子没拿,便、便、便想着来取。” 她咽了咽口水,腰被周元景的臂弯环住,她撑着手在他腿上坐稳身形,却又离不了他的周身, 习惯性去抬头看他,嘴唇却不经意间撞上他的下巴,她吃痛地低下头颅,心脏猛烈跳动似乎要跳出胸腔般。 感受到下巴一瞬湿润,手臂间的纤纤细腰不堪盈盈一握,女人正坐在他的腿上不知危险,软玉温香在怀, 黑暗中,周元景的眼神变得愈发幽深,紧盯着她的双眸,似豺狼虎豹般危险。 便是黑夜,他也能视物如白日无异,她的一举一动全部落入他的眼中, “千岁,我、我不是有意冒犯,不知千岁在此,请千岁,责、责罚。” 她牙冠轻颤,声音染着哭腔,害怕得不知所以然。 千岁这么晚了,怎么还在此。 腰间的力道松开,宁心安立马连滚带爬从他怀中退离,坐在地上心有余悸般地喘气。 眼中已经溢上泪光,其实方才,她都已经被吓出眼泪来了, 现在更是后怕得厉害。 桌上的蜡炬突然被点亮,宁心安那颗在黑暗中沉浮不定的心,此时才安稳片刻, 眼神瞬息看向周元景,浸着泪水的眼眸惶惶不安,粉唇微张,不知要说些什么。 昏黄灯光下,宁心安瞧着周元景那张邪魅逆天的容颜阴沉,周围气氛冷到极致,便是吸口气都觉得剌人。 她立马跪在地上,头抵在双手手背扣在地上,身躯有些瑟缩,但她还是强力抑制住了, “宁心安,穿成这样,便是想来书房偷话本子?” 周元景一字一顿,像在鞭笞着她。 “千岁,我定然不敢有其他动作,若千岁不信,我可立马自刎于您面前。” 听到他的质问,她整个人如坠冰窟,可也不难怪周元景会这般想,但,她一直跟在他身边,断然不会有其他心思。 周元景眼神微眯地看着她, “你胆子倒是大,大半夜穿成这样偷入书房,看来,本座对你还是管教太轻了。” 她早已禁声,心已沉到低谷,等候他发落。 “你还有何话要说。” “任凭千岁处置。”她的语气里,带着心甘情愿,却也只是认命罢了。 此时争辩,她已不知有任何意义,她闯入书房,想寻回那话本本就是侥幸心理,而若,那本话本已被千岁看入了眼, 更是罪加一等,她还想再说什么? 什么都是徒劳。 “过来。” 她向来识时务,可听到这句话时,她还是双腿发了软,使不上劲来, 那日李侍郎惨死的模样,忽然浮过她的眼前,才欲动身,却不知何时,周元景已经走至了她的跟前。 “千岁。” 可不知为何,她却愈发地平静,语气比之前还要冷静。 砰的一声,一本带壳的书忽然摔在了她的面前,她抬眼看了眼书名,闭了闭眼。 果然,千岁知晓了。 “捡起来,递给本座。” 她恭恭敬敬,双手捧起那本话本,眼神愈发冷清,双眼直勾勾对上周元景的眼,可碰上那一瞬间,却还是将她击得濒临崩溃。 看着她一言不发,失魂落魄的样子,周元景心中虽有些怒气,却还是消散了大半, 她便像个犯了事儿的小猫般,可怜巴巴,又倔强地支撑着, 他忽然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扶了起来。 感受到他的力道,宁心安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站了起来。 烛光被遮挡住,她看不清周元景的表情,不知他到底是何意。 “我……我错了,千岁。”她张口说话,可嗓音却哑了许多,显得有气无力。 “赃货收缴,下不为例。” 盯着她欲哭无泪的小脸,他却也只是叹了口气, “您说什么?”此话出,宁心安的心却猛然被提高,她方才没听错吗? “本座声音、很小吗?” 可听了此话,她的泪却忽然大颗大颗疯狂砸落,她压抑着声音,以为屋内过黑,周元景也瞧不见。 “谢、千岁饶恕。” 却不知,她的模样,全被周元景收入眼中,甚至,那泪珠都已经砸落在他的手背,叫他怎么忽视。 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宁心安却有些沉默了,表情有些木。 其实他早就知道了,她会来寻这话本子,所以故意在此……可也不对,千岁应该不会做那等无聊之事, 方才他还质问自己,可他早知话本子之事,那也只能是…… “千岁,您不生气?” 听到她的疑问,周元景也顿了顿,垂眸定定看她。 “气你一人作甚。” 倒是轮到她说不出口来了, 那……方才他那般质问她,却是故意逗之? “您为何这般晚了、还未睡?” “倒是快睡了,没想到,贼来了。”周元景的话音有些戏谑, 宁心安的脸烫得像煮熟的虾,有些愧赧,却又重复那句,“千岁,我知错了。” “好了,时候不早,回去歇息,本座乏了。” 周元景的大掌忽然落在她毛茸茸的头顶,俶尔落下这么一句话, “千岁,我伺候您。”宁心安一听,也急忙将功赎过,便要去伺候他更衣。 第107章 捉贼 将桌上的蜡烛吹灭,屋内瞬间又变得漆黑无比,她还是借着记忆摸索到了周元景的身边, 小手不经意拉起他的衣袖, “千岁小心,夜黑。” 将书房的门关上,宁心安才借着微弱的月光,跟着周元景回了主卧。 或许,她方才应该走门进来,若是发现门还未锁,便该知道千岁在里面了。 看着小家伙忙前忙后,为他更衣梳洗,周元景却又勾了勾唇, 宁心安在香炉内点燃丝竹香,回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盘腿坐在床榻上,垂着一头银发,右手正撑着脑袋,青金色的眼瞳目光正落在她身上。 她低头瞧了眼自己身上的夜行衣,又有些难堪,他的头发才过肩,发质如银丝般顺滑,方才替他梳头,真是止不住感叹。 但她面上却不显露半分。 “千岁,您可以歇息了,心安自将门带上便离开。” “嗯。” 她前去将烛火都熄灭,脚步很轻,不细听根本听不着,带着门便离开了卧房。 回了织锦院,宁心安洗漱完后便是倒头就睡,许是受惊严重,这一觉倒是睡得沉。 时间一晃,已经是两天后了,宁心安眉心紧拧,青黛迟迟舒展不开,撑着头忧心了两天, 这期间,她便只在院中巩固自己的针法,她忧的不过是,马上便回孟府了。 今日便是她待在肃宁府最后一日,用完午膳,宁心安更加苦恼。 “怎么,要走了?”绿萝来到她的院中坐下,撑着脑袋看她,脸上也满是不舍。 “是啊,还是待在肃宁府舒心。” “我听闻那孟府大公子,也甚为赏心悦目,不过此人手段倒是毒辣,他不会为难你?” “已经为难了。”宁心安长叹了口气,连忙又收拾好了包袱,将其捆好背在身上, “孟君屹,确实是个难缠的家伙,但愿他不来找我麻烦。” “保重。”绿萝也不再挽留,便只叹了口气,送她离开。 不过,临走前,宁心安还是去了趟正院,不过,却听说今日千岁并不在,她也便离开了。 她此刻出去,必然不能走大门,倒是又翻墙出去,宁心安七拐八拐后,才又在南街逛了起来。 想了想,她便又去弄了几身行头,她现在,也算是个有钱人了,千岁给她的赏赐不少,买几件衣裳也用不着太肉疼。 “姑娘,你看看喜欢什么颜色的?” 店家一见宁心安的容颜,立马喜笑颜开起来,这身材,这样貌,穿什么都好看,随便推一些滞销货出去,还能赚。 “你这身姿,真是穿什么都好看呐,可以说说喜欢哪些样式和颜色,我帮您挑挑?” “不必了,我自己看看。” 宁心安皱了皱眉,这老妈子眼中,全是精打细算,真让她帮忙,怕不知买到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随即,她独自逛去,却挑选了一件红色的衣裙,脑海中倒是浮过东街里的那件红衣,又不免叹息了番。 这件虽不比那件惊艳,却也是非常不错。 “店家,就这件,还有那件青色的,我先去试一试这件红色。” “得嘞。” 宁心安到专门换试的地方,将衣服穿好了出来,但衣服有些繁琐,她也是忙活了一会儿,不知外头发生了何事。 “官府办案!”一堆官兵涌了进来,立马将店里的人都封锁住了, 孟君屹带着人,望了眼成衣铺的牌匾,确认无误后,便走了进来。 宁心安刚换好衣裳,便走了出来,只是这刚出来,便与迎面而来的孟君屹碰了个正面。 她即刻转身,却还是被他瞧见了去。 “宁心安?你怎么在这?” 听到他的询问,她才又转过身来,挑了挑眉,恭敬喊了声,“大哥,别来无恙。” 周围众宾客纷纷看着两人,口中却赞叹起来。 “这件红衣,甚是好看呐。” “是这女子得体罢,你们穿了也没有这样的效果。” “店家,可还有类似的?” ……底下人哄哄闹闹,店家顿时喜笑颜开了起来,连忙推荐,将宁心安买的另一件也一并推荐了出去。 底下人如何宁心安不知道,正如孟君屹,他两眼微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才又冷声斥问,“你如何在京城?” “哎,说来话长,我的表兄,在寻医路上,已经不治身亡,鬼医之踪,哪是我这等普通人能轻易寻到,可怜我的表兄……” 说着,宁心安眼中满是悲怆,却又敛了敛神情,继续说道,“方才刚到京城,便想着去置办一身行头,大哥这是……在忙公务?那可不要耽搁了,赶紧前去。” 听了她的话,孟君屹只是冷冷瞧了她一眼,便急忙往楼上奔去。 宁心安去取了自己的衣服,便离开了此处,不想再做停留。 不过,她正愁着找个什么借口回孟府呢,此时见到孟君屹,倒是给了她一个好机会。 宁心安环顾了下,方才找到了孟君屹身边一直跟着的手下, “你们捉的,是什么人?” 她好奇地询问道, 小五被宁心安忽然凑近,呼吸都屏住了,说话有些结巴起来,“四、四小姐,你、你问这个作甚?” 她凝眉作思考状,“有些好奇罢了,能否、告知一二?” “这,这个,其实是一些江洋大盗罢了,最近这京城中出现了着名的江洋大盗,好几名高官家中都丢了珍贵物品, 我听说,那安东侯府,也丢了东西呢。” “哦?”听到安东侯几个字,宁心安忽然来了兴趣。 “丢了什么?” “我悄悄跟你说,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小五环顾了下四周,才又悄摸对她说。 “安东侯的印信丢了,不过,我听说是假的,印信还在他手里,但是不知为何,安东侯对此贼甚为厌恶,定要拿下他才肯善罢甘休。” “原来如此,可……安东侯不是大将军吗,常年驻守边疆,立下不少战功,听说,他还重创了金国骁勇善战的战神薛洛吗?怎的防不住一个……贼?” 宁心安表情疑惑,甚至不可置信,便又听他说。 “所以啊,此贼甚是狡猾,我们少卿为了捉捕此贼,费了不少功夫呢。” 第108章 回孟府 “我们得到消息,此贼今日就在这玉香楼,我们得尽快捉拿了。” 距离安东侯府之事已有二十余日,作为罪魁祸首的宁心安,她倒是有些想笑, 这盗贼本就为假,捉不到也实属正常, 不过,她想应该没那么简单,那日,她也能感觉到,安东侯的人手,大多都被调遣去了另一处,而追捕她的不过两人而已, 她便已经有所猜测,只是一时也未想出,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是没想到,安东侯的印信丢了。 此事定是千岁所为,不过,后面追捕她的人手又变多,想来是印信已经追回,不过,她若是千岁,并非要真将印信偷走, 复刻一个便行了,而追捕她的人手变多,应该也是如此,好在她还是在禁军的辅助下逃脱了。 不过,这印信若是普通丢失,对这京城内应是无什么影响的,安东侯急着放话,想来,是跟金国有关。 她虽不知信的内容,但也知,金国原本是月后才出使东临,可却提前了那么早…… 跟印信有关! 安东侯……他叛国了! 想到此处,宁心安的胸口却猛然跳动,嘴巴有些不可置信地微张, 如若不然,金国怎么那么轻易便来了东临国,定是如此…… 或许,金国的人,早都已经来了东临国境内,怪不得,千岁调动了那么多人手。 “但愿此贼能被抓到。” 她压下心中的震惊,喃喃说了一句。 此贼不一定为真,安东侯放话,不过是为了给金国敌探放信罢了, 但既是安东侯府丢了东西,又如此震怒,此贼,势必要抓住,此次风波才能过去。 安东侯虽心知肚明,但如今,这罪名,只能安给这盗贼身上, 不过,也不一定为假,这江洋大盗本就存在,只是没想到,此次风波,竟殃及到了他身上,也好在,这盗贼竟也有几分本事,孟君屹捉了这般久,都未能捉住, “但愿如此,”小五哀叹了一声,又继续说道,“便是其他官儿也就算了,可是事关安东侯,我们少卿甚是苦恼啊,误捉了好几个, 结果,最后锁定了这江洋大盗,却又拿不下,上次前去捉捕,折了好大批人手呢,这回,是一定要捉住了, 若是再捉不住,圣上该震怒了。” 这本就是无厘头的线索,可真是为难孟君屹了。 “哎,你为何告诉我这般多?”宁心安也哀叹了一声,随后又是询问道。 “我觉得四小姐一看就是好人,愿意将此事分享给你,不过,你可不要跟别人说哦。” “好。”宁心安朝他甜甜一笑,好看的眉眼弯弯,应了下来。 她的笑便似阳春白雪般明媚动人,温和旬日的风般轻扫过小五的心,小五忽然脸色涨红,羞涩地挠了挠脑袋,憨笑了起来。 等了良久,宁心安才再见孟君屹下来,不过,身上却受了伤,方才见他带了许多人上去,竟还是无济于事? “又让人给跑了!”他咬牙切齿低低暗吼,声音从牙缝中挤了出来。 眼神嗜血,神情狠厉,身上都沾染上了血迹。 铺子中的人早已走光,便余宁心安还待在那里。 “你怎么还在这?”孟君屹不悦地看向她,带着股戾气投射向她。 “想跟大哥一起回去。”宁心安脸上带着标准的笑,看起来人畜无害。 “少卿,你受伤了!方才我便差人叫了马车过来,您一会儿坐马车回去。” 小五瞧见他受伤,立即说道,像是早知如此般。 “你!”孟君屹倒是被他这句话激了一下,瞪了小五一眼,继而转眼看向宁心安。 “你又打的什么主意?我不回孟府。” “倒是没找到个好的回去方式罢了,大哥,是因为没捉到贼,才不回孟府的吗?” 孟君屹一听这话,眼神更加冰冷,像是要杀人般,却见她忽然转身,朝着外边走去。 宁心安几步便上了马车,坐在里面等着他,也不欲再与他争论,毕竟, 这件事,有她一点责任,确实为难孟君屹了。 见他气愤进了马车,宁心安朝他笑了笑, “滚下去!” “大哥,别生这么大的气,伤身。” 宁心安仍是笑着,见他已经坐好,她却大胆地拉过他的手,替他把脉。 孟君屹见着她的举动,便想立即抽回手,然后狠狠斥责她,却被她出声打断。 “大哥先别急着斥责我,心安有句话,觉得当说,” “方才我也听小五说了来龙去脉,此贼甚是险恶,捉拿起来,确实诸多不便,先前你已经捉了不少的凶贼,又怎的断定捉错了人呢?” “这个小五,回去把他的嘴缝上!”孟君屹眯了眯眼,危险地说道,却又呵笑了一声, “他们那些雕虫小技,资质平平,何德何能进的了安东侯府窃物,一个个胆小如鼠,明眼人都能知晓。” “不过我说,大哥真信,这安东侯所说的贼,真的存在?” 孟君屹闻言,眼神瞬间危险起来,紧盯着宁心安。 “你想说什么。” “其实大哥也是个明白人,你也知,此贼本就不存在,为何劳神伤身,这般费力去捉捕这本就不存在的、贼呢?” 宁心安看向他,不信孟君屹不知,他现任大理寺少卿,探破不少的案件才得以至此,这点计谋,他不该看不透, 但不知为何,孟君屹这般执着, “说得倒轻巧,”孟君屹冷呵了一声,不再说话,却是命人将车驱往孟府而去。 看着宁心安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和惊讶。 宁心安的意思很明白,随便找个替罪羊便是,找谁不是找,反正真正的凶手,光凭大理寺少卿,根本就拿不下, 若说嫌疑最大,谁不都怀疑到九千岁头上,他真有这个本事,早就抄了千岁府,何必还在那苦苦侦察, 倒不仅仅是与安东侯有关,孟府与摄政王,关系也不浅。 九千岁,摄政王,安东侯…… 他闭目养神,心中郁气更重,这个宁心安懂什么, 看着马车到了孟府,宁心安还是笑了笑,谢过孟君屹。 第109章 赐婚之事 “马上也是孟无漾的婚事了,大哥还是尽早了事才好。” 两人一起下了马车,才步入了孟府。 其实说来,孟君屹也好久没回孟府了,今日若不是因为宁心安,也不知何时该回来一次。 “大公子,大公子回来了!”守门的奴仆一瞧见孟君屹,便立马欢呼着前去禀告了, 倒是一旁的宁心安,摸了摸鼻子,像是无人在意的样子。 “大公子还受伤了。”她接了一句,便忽然感觉到孟君屹冰冷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不过,宁心安这么一提醒,他们便也马上去寻了医师过来,但孟君屹却不甚在意,直接带着宁心安去了正院, “母亲,我回来了。” 早有人通报的姜夫人早已在正堂等候着,只是听说,宁心安也回来了,怎么回事? “义母。”宁心安也喊了一声示意一下, 见她面色不虞,却也只是挑了挑眉。 姜兰英自是不高兴,但见着孟君屹,还是笑脸盈盈起来。 “怎么回来了?听说大理寺最近繁忙,还能相处吗?” 姜兰英殷切关心,完全没有理会一旁的宁心安,自顾自拉着孟君屹询问。 “没什么,倒是想念家里了,便回来看望一番。” 孟君屹抿了抿唇,并未说出真正缘由, “你受伤了?母亲已经叫来医师,为你处理,这大理寺,太过艰辛。” 她叹了口气,语气满是心疼, 反观孟君屹,却显得冷淡与疏离许多,并未显得与自己这个母亲很亲近。 “大理寺的事,母亲便莫要操心了,若是没什么别的事,我便先离开了。” 孟君屹说着,便起身离开了此处。 徒留宁心安还在那,姜兰英这才不满地将目光落在宁心安身上。 “你怎么回了京城?还跟屹儿一起回来?” “义母,先前为救表兄,心安便前往寻医,只为寻得那鬼医来,救治表兄,可……不幸的是,表兄在途中,便已病发身亡……” 说着,宁心安神情悲痛不已,眼角无一滴泪,却显得那般楚楚可怜。 “鬼医,哪是我们这等平凡之人所能接触,是心安像个无头苍蝇般乱寻,害死了表兄!” “行了,人死不能复生,鬼医也不是你说寻就寻的,” 姜兰英看着她这副哭丧的样子,虽紧皱着眉头,却也是当家主母,并未说太过的话,只是表情里的嫌恶一点也不掩饰。 “我刚入京城不久,方才便与大哥碰上,便一起回来了,刚回来,便来见了义母。” 宁心安收敛起伤心的神色,继续正色开口。 “既然无事,那便下去。” “是。” 正巧宁心安也不欲多待,便回了她的院中。 “什么!宁心安回来了?” 另一边,孟无漾正盯着铜镜瞧自己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却听到下人前来禀报,脸色瞬间扭曲了起来。 “她怎么回来了?” “是啊,大小姐,这宁心安此时回来,真是太晦气了,您与世子的婚期将近,她此时回来,不会是图谋不轨?” 孟无漾一听此话,顿时皱了眉头,手不自觉抚上自己的肚子,那里已是平坦的小腹。 自那件事后,她的孩子便已经被打掉了,而那私通的王生,也已经…… 她虽不爱他,可她也恨,那日,她去寻大哥求情,却偶然得知,此事,竟是宁心安写信去孟府告的状。 “宁心安!” 肃清院。 宁心安回来的消息,两个丫鬟还未得知,只是勤勤恳恳打扫着院里,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丝毫没察觉身后有人来。 “哎,也不知小姐现在怎么样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可太多了。” “是啊,等小姐回来,我一定要好好讲给小姐听。”思兰无聊地处理着花草。 正说完,身后便响起了宁心安的声音。 “思兰,思月。” 两人一听,立马转过了头,看见宁心安的身影,两人的瞳孔瞪大,满是欣喜之色。 “小姐!你回来了!” 两人高兴地丢下了手中的活,连忙朝宁心安奔去,堪堪在她面前站定。 “小姐,您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们可想你了,那表公子……如何了?您可寻到了鬼医?” 思兰高兴完,忽然想起正题,便问了话,不过却显得有些犹豫。 果然,见宁心安一听到,神情立马落寞了下来,思兰立马慌了起来。 “表兄他、半途病发,已经……” “小姐,奴婢,奴婢不是故意提及伤心事的。” “无碍,这么多天过去,我已经接受了,你们过得如何?” 宁心安才盯着两人,继续问话。 “我们,没有小姐,甚是无聊呢。” 思月站在一旁,任凭思兰诉说相思,也跟着点头。 “沏壶好茶来,与我说说,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孟府都发生了什么。” 思兰思月对视一眼,立马喜笑颜开,连忙应了声是。 几人在庭院中,坐在石桌上,宁心安听得入迷。 原本她们是不愿与宁心安同坐的,毕竟觉得身份不合,但宁心安不在意,又说她们要讲得久,一直仰着脖子听不好,便叫两人一起坐下了。 “小姐不知道,那安东侯府的方少将军,被陛下旨婚了。” “哦?竟有此事。” “是啊,小姐不知道,都说这辅国公嫡次女与这方少将军青梅竹马,定是天作之合,他们两人必成眷侣,却没成想…… 陛下指婚的对象,却并不是辅国公之女,这好事,竟落到了我们孟府头上,竟是二小姐得了这门婚事。” 宁心安喝茶的动作微愣, 才又抬眸看向思月,表情诧异,“真的吗?” “千真万确啊小姐,小姐不知,那辅国公之女,也被陛下赐婚了,她如今,已经是摄政王妃了,与摄政王成婚不过半月呢。” “奴婢觉得,摄政王相貌英俊,更有心胸和计谋,以前在战场上更是赫赫威名,如今才不过二十七,后院更是空无一人, 如今才娶正妻,林家小姐才是真正享了福呢,追求这方小将军这般久都无果,还是摄政王来的好, 权力和样貌皆具,后院又干净,真是人中翘楚。” 第110章 孟无漾来访 “确实还不错。”宁心安附和着,心中却也叹气, 摄政王虽不是什么好人,可如今,在知道了安东侯可能已经叛国的事之后,她却也觉得庆幸, 怪不得安东侯竟这般不将圣上放在眼中,想来,也是有此原因。 虽然摄政王为人阴险,可林熙悦嫁给他,却也算保全了一条性命。 不过,孟繁珠被指婚给了方星楚,这又是何原因,难不成,跟千岁有关? 可千岁跟孟家之人,好似并无什么往来,也不见千岁对他们有过多的关注,这应该,不太可能。 “是啊,若是要奴婢在摄政王和方少将军之中选,奴婢定然选择摄政王,毕竟,摄政王,可算称得上半个皇帝,若是……” “思兰、”宁心安令声制止,神情严肃,“此话不可乱说,小心要掉脑袋的。”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思兰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打自己的嘴。 “小姐,是奴婢欠考虑了,奴婢知错。” 看她真心悔过的样子,宁心安也才叹了口气, “这个话题,就此翻过,还有些什么事,说来听听。” “是。” 这两日,宁心安倒是在孟府安安分分,将肃清院洒扫了番,又在院中选了不少饰物装点,显得更有生气。 期间,孟繁珠倒是听说她回来了,也来找过她,不过看她的样子,却不再似以前那般,以往的她,看起来虽有股精明,可骨子里却还是有些卑微。 可此次前来,她的变化确实很大,可能也是有了赐婚一事,孟达对孟繁珠的待遇更好,况且安东侯府这般势大,也有了底气, 且这孟繁珠的生母柳姨娘,也不是个善茬, 但这几日,宁心安也总感觉,这院中似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她也知道,估计是孟无漾不放心,派人来盯着。 毕竟这孟无漾,对她可是多有怨恨, “小姐,你搞这两个木桩子做什么?” 思兰有些不解地看着院中多出来的两个木桩子,这也是今天府里的下人刚装好的。 便是宁心安亲自去找的人,这件事,她并没有隐瞒着谁,想必孟府一直暗中观察她的人都有所知了。 “秘密。” 宁心安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淡定从容坐在石桌前,端着嫩功法便在那看。 这是清山剑的功法,她已经好久未练习,是得抓紧起来了,况且,这本功法,是千岁新予她的, 内容都是未知,既然孟君屹知她会武之事,也没必要瞒着,大大方方,倒才不会引人怀疑。 目前来看,孟君屹确实还是不会说些什么,不过她也记得千岁的提醒,还是尽量隐瞒自己会武的事。 宁心安淡淡抬眸看了眼,今日的阳光还算耀眼,她的眼神微眯,思索了会儿才又开口。 “再去取些稻草来,绑在上面。” “是,小姐。”思月不多问,便拉着思兰一起离开了院中。 两人一离开,院中便出现了位不速之客,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孟无漾。 她身后带着两名婢女,正施施然朝她这里走来。 一见到宁心安,脸上便露出不悦,眉心紧拧,像是忍着什么,坐到了宁心安的对面。 “心安妹妹,许久不见。” “许久不见。”宁心安淡淡回应了一句,手上取过茶盏,对她倒来杯茶,示意她。 “请。” “这便不必了,”孟无漾见她倒了杯茶,眉头皱了皱,才又开口,“我听说,妹妹在院中立了两个木桩,是干什么用的?” “哦,这个呀,倒是无聊,又少了点生气,便想弄两个稻草人来玩玩,况且,这院中,似乎有不少鸟类,思兰思月最喜欢喂鸟了。” 孟无漾狐疑地看着她,并不信,她是很厌恶宁心安,可上次也给了她一个教训, 这宁心安,并不是那等乖乖等死之人,颇有手段,荣王府之事,算是给了她重创, 她心底甚至还是有些怕宁心安的,可她怎会那么轻易认输,自宁心安进来,她便有所感知,宁心安与她,定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水火不容。 她的所有风光,好似在宁心安进来后,被尽数夺去,她有预感,若宁心安在京城露面,整个圈里,一定再无她孟无漾的地位, 不仅如此,宁心安还可能,会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宁心安,她不该出现在孟府,不该出现在京城。 所以,这次会诗宴,她一定要阻止宁心安前去。 “是吗?” “话说,无漾姐姐来此找我,是为了何事?” 宁心安抬眸看她,脸上始终带着标准的笑,可看在孟无漾眼中,却嘲讽极了。 “今天,母亲送了些特制的桂花糕来,特来要求妹妹一同品尝。” 孟无漾挥挥手,叫来一旁的婢女,食盒被放在桌上, 桂花糕被取了出来,还有一壶好茶,也摆放在一旁。 “尝尝。” 宁心安盯着那桂花糕不过看了一眼,便捏了起来,“一起。” 她轻轻放进嘴里,细细咀嚼了起来,眼神看着孟无漾,示意她也一起吃。 嘴巴鼓鼓当当,宁心安却边咀嚼边点头称赞。 “确实好吃,姐姐也试试。” “不了,我已经吃过了,这些是留给你吃的,还有这壶好茶,免得你噎住。” 说罢,孟无漾还亲自往她的茶杯里倒茶,递到宁心安面前, 却见宁心安左手撑着下巴,右手又捏了块桂花糕递入嘴里,眼神似有些玩味。 “茶就不必了,心安更喜欢喝水。” “既然已经倒了,不要浪费了。” 她挑了挑眉,接过茶杯,眼神一直落在孟无漾身上,便一口喝了下去。 却好似,孟无漾见她喝了茶,神情放松了片刻, 被宁心安一直盯着,她才又开口,“茶还不错。” “确实不错,” “如今这孟府,便只有你还能与我交心了,心安妹妹,我想,我们之前定是有些误会,今日前来,是想来解决误会的,向你道歉。” 孟无漾此时的心情却好了不少,见宁心安已经吃了下去,她当然开心,便又说了些虚情假意的话。 “姐姐说的是。”宁心安眉眼间带着柔和的笑,似乎真的相信孟无漾的话, “心安妹妹,既然没什么事了,正巧我还有事,便先回去了,你好好待着,改日再来相叙。” “好。” 孟无漾转身离开,那张还挂笑的脸瞬间嫌恶起来,姿态傲慢,又带着些许高兴地离开了此处。 宁心安盯着孟无漾离开的背影,脸上一直都是噙着一抹笑,端着茶杯又抿了口, “确实是好茶。” “点心也是好点心。” 第111章 蛊虫 “小姐,小姐,稻草过来了。”思兰和思月过了许久,才重新带着仆人进来,身后拉了一堆稻草。 “需要怎么做啊小姐。” “把这两个木桩子,做成稻草人。”宁心安思考了番,又添了句话,“弄来驱邪。” “驱邪?”思兰思月对视一眼,忽然笑了起来,“好的,小姐。” 两人才看见桌上的桂花糕,表情有些疑惑。 “小姐,方才二小姐来过?” “并非。” “那是……” “孟无漾来过。”宁心安淡淡回了一句。 “您可吃了她送的东西!” 思兰一听这话,顿时紧张了起来。 “是啊,” “这怎么可以,小姐,奴婢去请药师来看看!” 看她慌慌张张的模样,宁心安也知,看来,这孟无漾,以前没少做这样的事。 “不必,”宁心安云淡风轻,“下去做你们的事。” “小姐!” 思兰表情担忧过重,思月不懂为何,但见宁心安这般云淡风轻,似乎已经解决。 “放心,本小姐有高人护着,不会出事的。” 赶走了两人,宁心安才又转眸,看向了一旁杂草里,沾染了一滩鲜血,上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宁心安回了屋子里,只是没一会儿,房门便被思兰敲响了。 “进。” 只见思兰面色沉重,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样,但是眼中对她的担忧实在, “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小姐……” 思兰紧拽着手,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坐下说,讲清楚些。” 宁心安拉她坐下,给她倒了杯茶,安抚她恐惧的内心。 “那大小姐,与小姐您向来不对付,今日主动找上门来,定是不怀好意,小姐,您怎的还吃她给的东西。” “我知道,” 宁心安的手摆放在桌子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 “知道您还……”思兰心急口快,却还是抑制住了,表情沮丧,“小姐,您不知,我八岁那年便进了孟府,因为手脚伶俐,自进了孟府,便一直跟在了大小姐身边做事, 只是后来,因为王生的事才被遣去做了杂役丫鬟,孟大人作为吏部尚书,以前,有些官员为了升官,借口交谈,暗中贿赂孟大人,带了不少好东西来了孟府, 其中最甚的,便是……有人送来了苗疆的南国蛊虫,听说南国国师会养蛊,但此术需要有机缘在身才能习得,故而,也快失传了, 但,此人先前去过南国,幸得那边的三只蛊虫带了回来,求得了个六品官, 但,这件事孟大人藏得极深,连大少爷都不知道此事,因为当时小姐误闯偷听了老爷的对话,知道了此事, 便设计,将那三只蛊虫偷了回来,不过据奴婢所知,大小姐先前已经用过了一只, 小姐,若是大小姐拿这只蛊虫来毒害您,这……” 听完思兰所说,宁心安倒没在意孟无漾还有多少蛊虫,只是,却对这南国起了兴趣。 “放心,你家小姐我有高人守护,不会出事的。” “可……”思兰还是有些担心,但看着宁心安一脸放心的模样,她才又开口,“真的没事吗?” “没事,回去,我在去寻鬼医的路上,虽没遇上鬼医,但却遇到了位高人,恰巧结识,正巧可以解了这蛊毒。” “小姐,你是早就知道了?” 看着宁心安的模样,思兰也是机灵,一下子便猜到了。 便见宁心安点了点头,她才安心下来。 待思兰走后,宁心安才拿出那根金针,看着针头已经发黑,她不免叹了口气。 还是第一次真正使用针法救人,还是自己。 放在暗府的金针,千岁早就叫丑卫一起带来了,只是她临走孟府之前,他才交于了她。 这蛊虫,她也是第一次见,倒也觉得稀奇。 待木桩子已经弄好,宁心安才又出来看了眼,却并未作甚,只是天快黑时,却见思兰匆匆跑了过来,神态便似有什么惊天大事般。 “小、小姐,大少爷回来了,他、他捉住贼了!” 思兰急匆匆往院子里奔,将自己不经意得到的消息告知宁心安。 “怎么回事?” 看着天色渐黑,宁心安疑惑看她。 便是捉住那江洋大盗,也不会此时回孟府。 “小姐,小姐,大公子回来了,但是……但是他,他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思兰脸上有些许担忧,她虽是宁心安身边的丫鬟,但也是孟府的人, 不过方才看见那些下人将孟君屹抬入孟府,他浑身是血的模样,确实吓人。 “受伤了?”宁心安凝了凝眉,不过却又开口,“此事便这样,此江洋大盗,实力强悍,受点伤也是难免,你先回去休息,天色不早。” “是,小姐。” 待思兰走后,宁心安才又细细思考,真的抓到了? 寒清院。 姜兰英和孟无漾守在外面,焦急地看着那紧闭的房门,不知如何是好。 “已经请御医了吗?” “母亲,已经请了,正在来的路上,您莫急。”孟无漾焦急安慰着姜兰英,眼中也满是担忧。 毕竟是自己的亲大哥,出了这样的事,她还做不到那般冷血。 方才孟君屹浑身是血地被抬进孟府,她们收到消息后便立马赶来了,只是,却被拦在了外面。 孟君屹早已下令,谁也不能入内。 “夫人,大小姐,大公子的意思是,您先回去,大公子定会安然无恙的,如今夜深,您要是操劳过度,伤了身子,免不了大公子担心。” 小五站在门口,朝着姜兰英和孟无漾说道,想将人赶走。 虽然是少卿的母亲和妹妹,但是,她们现在站在这里,看着也糟心,帮不上忙不说,她们这般焦急,看得人也心慌。 少卿还没到那个地步,要是让她们担心出病来,岂不是还要让少卿为难。 “母亲,我们回去,大哥这样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哪回不是都没事嘛,大哥吉人自有天相,母亲别担心坏了身子,叫大哥养个病还不安心。” 孟无漾看了眼小五,也知此人在大哥身边的分量,不过,他眼中的不耐烦,她可看得清清楚楚。 她孟无漾虽糊涂,可也不是那般不谙世事的人,毕竟,她可是吏部尚书之女。 “回去。”姜兰英叹了口气,握着孟无漾的手紧了紧。 第112章 送信 “若是大哥情况稳定,立即告知我。”孟无漾最后看了眼小五,便带着姜兰英离开了寒清院。 见人走了,小五这才进去, 一看见床上奄奄一息的人,他的神情便忍不住悲痛起来。 孟君屹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但看着还有些许意识,身旁的医师在不断为他扎针,处理伤口。 “药叫人去熬了吗?” “熬了。”小五回答着医师的话,不过房内,仍旧有股低沉的气压,除了处理伤口发出的声音,再无其他声音。 “少卿身上中了剧毒,是三虫三草毒,需得牛黄血竭丹医治,只能等御医前来了, 牛黄昂贵,如今只有宫中才有,不过要想拿到牛黄,还需得去太医院,” “这……此处盗贼抓住,少卿立了大功,一定能拿到牛黄的。” 小五一听,脸色有些焦急,这牛黄,他也听说过,便是供皇室专用的,可…… “但愿。”医师摇了摇头,为孟君屹封住了穴脉,阻止毒扩散到五脏六腑。 宁心安只安安静静待在自己的院中,并未去打探什么,毕竟,如今也还不是时候。 第二日一早,宁心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简单洗漱了一番,她才选了身青色衣裳穿在身上,她从肃宁府带回来的东西,不只是那副金针,还有…… 那四本话本子。 宁心安将其中一本拿了出来,看了眼书名,并未觉得奇怪,只是将话本子拿在手中,她却失了神。 最重要的那本,已经被千岁没收了,许是已经“粉身碎骨”了。 好在千岁愿意给她这个机会,可能,是因为安东侯府立了大功,千岁对她也越来越看重了。 心里这般想着,脑海中不觉闪过那天,高轸也是触怒了千岁,他跪在地上撒娇求情的模样,千岁饶过了他。 她眼神微黯,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她也知道,千岁并非那种会心慈手软之人,他手上便是数不清的人命, 千岁也告知过她,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你很仁慈吗? 她也记得,千岁曾这样质问过她, 不过她懂,千岁知人善用,赏罚有度,像高轸这般人,在千岁身边屡屡立功,在这次安东侯府的行动中,也是功不可没, 千岁自然不会罚他,他不会因为手底下人的一次小错误,便去惩戒反而失了人心,他那么聪明。 不过这般说,千岁对她还算满意,要是……能达到高轸那样的程度该多好。 不知发呆了多久,宁心安这个念头一过,才忽然回过神来。 她细细翻阅了起来,府中雀,这名字,不就是侯府里的家常事吗。 再看这目录,也没什么大问题。 不过虽这般想,可还是不能像上次那般,需得好好审阅才是。 正准备看下去,思兰和思月便端着食盒过来了。 “小姐,奴婢方才,去打探了一番情况。” 两人一边布菜,一边对宁心安说话。 “怎样了?” 问的,自然是孟君屹之事。 “别提了,这大公子,不仅身受重伤,还受了剧毒呢,昨晚太医院的御医都来了,不过…… 听说此毒怪异,要用牛黄才能解,不过,这牛黄可是皇家专享,太医院的人也不敢轻易去动, 不过我听说,今天老爷回了孟府,听说了此事后,便急匆匆去了荣王府,去寻荣王了, 此事也算是过去了,大公子向来命大。” 思兰小嘴叭叭地在那里讲,宁心安倒是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她脸上始终挂着笑,淡然吃着菜,姿态端庄。 说完关于孟君屹的事后,思兰才又看了看宁心安,发现她真的没事,才相信孟无漾的蛊虫,应该是没什么用。 小姐真的是有高人相助。 “但愿……大哥能快些康复。”等聊完这些,宁心安才淡淡开口。 院中又恢复了清净,这几日,孟繁珠也不曾来找她,许是觉得,她与林熙悦关系甚好, 也或许是觉得,她宁心安,对她孟繁珠已经无用了,也不得所知。 不过也好,确实知道这件事后,她也没多大的欲望想见孟繁珠。 此人不简单,不过她既也不害自己,她也没必要管。 宁心安回了书房,坐在案桌前,细细磨墨,纤纤细手平铺好宣纸,才拿镇纸来压住,手中的毫毛笔轻轻沾了沾墨水, 在上面不知落下什么,写了好一会儿。 摄政王府。 林熙悦坐在秋千上微荡,目光失神,其实她只是在发呆,不过,一旁的下人看着,便是她伤到六神无主,整日浑浑噩噩了。 她们也有所耳闻这辅国公嫡次女与方少将军的故事,如今嫁入这摄政王府,刚两日时她还会闹上那么一闹, 现在,已经成了提线木偶了,不哭也不闹,倒是可怜。 但,她们毕竟是摄政王府的婢女,自然也是向着摄政王的,况且,她们王爷也不差啊, “王妃,有您的信。” 婢女拿着那封信,小心翼翼走至林熙悦面前,瞧着她浑浑噩噩的表情,内心里叹了口气。 正发着呆的林熙悦才忽然回神,看着信件。 谁会给她写信? “谁人给的。” “是,孟府送来的,听说是……孟府的四小姐的信。” “……心安?”林熙悦眼中忽然迸发出光彩,“快给我。” 她迫不及待拆开了信,细细品读了起来。 还有个人挂念她,她甚是欣慰。 自从进了这摄政王府,她便是像被囚禁了起来,与娘家人再无半点联系似的, 而……方星楚,也从此淡出了她的世界。 其实她也想通了,或许对方星楚,她也已经不爱了,这么多年,不知从什么时候,这份爱已经变成了不甘而已。 那日,亲耳听方星楚说出他喜欢自己,自己的内心好似被抽空了般,所有执念,好似烟消云散。 答应他的话,也只是为了圆满而已,她其实,不愿。 她从来不懂娘亲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明白为何娘亲会因为此,跟爹爹决裂了那么多年, 可她也知,当初她对方星楚的占有,令整个京城女子不敢靠近他半分, 不过那日,她觉得,自己很祝福他。 第113章 我不满意 林熙悦盯着手中的信,一字一句看着,才忽然想起什么。 “阿翠,听说,会诗宴要到了?” “是啊,王妃,确实要到了,不过,还有十日才过,王妃是想要奴婢准备些什么?” 林熙悦皱了皱眉头,也怪她在这摄政王府,日子太过无趣,度日如年,确实不知这会诗宴也即将来临。 “不必,你们都下去,我想一个人待。” “王妃……” “都下去。”林熙悦眼神一冷,才又开口,“我使唤不起你们是?萧云尧又没叫你们盯着我,还是说,是他的意思?”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说着,众人这才退离。 见人都走了没影,她才松了口气,心中也有些忐忑。 要说真要她发威,她也不敢,这里不是辅国公,规矩多得要命, 刚来那几日,她也闹,可结果就是,月落被遣去做了杂役丫鬟,去了前院。 没了月落在身侧,她自然也安静了,摄政王为的,便是让她安静,她知道。 看着信里的事,她有些犹豫,可是,心里却蠢蠢欲动,她也不想坐视不管。 可……她自己也自身难保。 犹豫了好半会儿,林熙悦还是决定起身。 书房。 萧云尧正听着手下人说的消息,忽然被打断。 “王爷,王妃过来了。” 侍从禀告了一声,便不远不近,听着轻盈的脚步声传来。 “下去。”他眉头微拧,眼中的狠厉收敛了些,双手负在身后,手指微蜷, 食指习惯性去磨拇指上的玉扳指,却才发觉指上已无一物。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人却还未进书房,感觉得出来她的犹豫。 林熙悦站在房门外,犹豫了片刻,还是推门进来了。 “什么事?” 男人冰冷的声音传来,不带一丝情感,冷酷得像冰锥般击碎她内心的防线。 面对他,林熙悦还是有些许害怕的,或许是从他们见的第一面开始,那时,她还不知,此人便是摄政王。 可她林熙悦,是那种怕事的人吗? “我要出府。” 她小心咽了口气,见萧云尧一直背对着她,盯着墙上挂着的画像看,她才昂了昂下巴,给自己一些底气。 “准。” 林熙悦心里有些忐忑,正想着他要是拒绝,该不该闹上一闹。 却听到他说,准? 准? 那…… “我还要,我要、月落回来。”林熙悦嘟了嘟小嘴,所幸萧云尧背对着她,才给了她这么大的底气。 “不准。” 他声音凉薄,两字一出,林熙悦的心瞬间击沉谷底。 她呆呆着不说话,内心里的苦痛不知何时蔓延至心间,其实他的话一出,她恨不得立马跟他大闹一场。 可她不能闹, 嫁入这摄政王府,本就不是她的意愿,如今还要受这等气,她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这种无力感,同时也让她恐惧,崩溃。 心口的苦涩才得以蔓延至此。 没听到她的质问,预想中的大闹也没有,萧云尧饶有兴趣挑了挑眉,转过身来看向了她, 见她不知在发什么呆,眼中的不甘展露无遗。 余光中见他已经转过身来,林熙悦才又回神,定定看向了他。 “你是在气我那两日在闹?这么急着给我立规矩呗,我懂,以后不顶撞你了,成吗?” 好,既然他不退步,那就只能自己退步了,她林熙悦,敢作敢当,也能屈能伸。 月落因她受了那么多苦,她不能坐视不管。 萧云尧有些讶异地瞧着她,眼中忽然起了兴致, “哦?是吗?还是不准。” 林熙悦定定盯着他,头轻点了两下,眼神变得凶狠,像是压抑着什么, “你的回答,我不满意。” 好好好,摄政王,你这么玩儿是。 她转身离开,便朝着后院走去,气势汹汹, 见她低沉着气压离开,萧云尧嘴角勾出一抹笑,眼底却带着丝冷意,似在嘲讽, 他踏出书房,便见林熙悦才走出去不远,便被两名婢女拦了下来。 “让开!” “王妃,您不能去啊!” 两人伸手挡在她身前,嘴上这般说着,可态度却坚决,丝毫不见怕她。 “让、开!”林熙悦眼神越发冰冷,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 “王……” “啪、啪!”两人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林熙悦抽了过去,一左一右,正好对称。 婢女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林熙悦, 她却直接闯开两人,两人耳边才传来一声带着怒气的声音,“别逼我训狗!” 婢女正欲还嘴,抬眼却看见书房外的萧云尧,眼神冰冷落在她们身上。 一时之间,她们只觉身体凉透,颤颤巍巍不敢发出一句话。 只是那道目光,只是轻飘飘瞟了她们一眼,便又落在了那急速离开的背影上。 林熙悦怒不可遏,一下子冲到了前院,本就带着怒气,这下更好,一进前院,便见着被按在长凳上受罚的月落, 她的眼瞬间变得猩红,眼神微眯,十指紧握着便冲了过去,一把将那嬷嬷掀翻。 “滚开!” 月落嘴里塞着布堵住了嘴,见她已经迷迷糊糊,腰臀处被打出一大块血迹, 她颤抖着手,慢慢蹲向月落,手不断靠近她,那满是汗水与泪水混合的脸,林熙悦却心疼不已。 按着月落的婢女见林熙悦来,早已吓得不敢动手。 只有那嬷嬷,被林熙悦推搡至一旁,还不知死活地凑上来。 “王妃,这贱婢偷了东西,手脚不干净,老奴罚她,这是王府的规矩,王妃这般阻拦,是不将王府的规矩放在眼里吗?” 这丫头是王爷下令遣送来此的,什么意思她们已经明白, “王妃刚入王府,不懂王府的规矩,也实在情有可原,老奴在王府虽谈不上久,也已经有了十余载, 既然犯了规矩,便是王妃的人,也不敢包庇,惩治下人向来如此,还请王妃,不要插手,让老奴难堪,王爷会怪罪。” 吕嬷嬷姿态不卑不亢,眼中毫无惧意。 “小、小姐……月落没事,小姐……” “摄政王府只有王妃,怎还可在喊小姐?王妃,此贱婢确实不懂规矩,让老奴好好教教她规矩,免得王爷怪罪!” “给我打!” 拿着木板的奴仆相视看了一眼,便又举起了手中的木板, “住手!” 第114章 连他一起打 眼见着木板落下,林熙悦不管不顾,直接伸手拦住,木板落在她的手臂上,吃痛感令她忍不住叫出了声, 那奴仆见打在了林熙悦手上,立刻吓得不敢再动,只是另一板子还是落在了月落的身上。 她怒不可遏,直接起身,将两人踹翻,才又猩红着眼,慢慢行至吕嬷嬷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她面无表情,声音从她嘴里,一字一顿蹦出,眼底的恨意汹涌。 “老奴低贱,不值得王妃记住,叫老奴吕嬷嬷便可。” 吕嬷嬷咯噔了一下,还是镇定了下来,眼神示意身旁之人去请王爷。 “要是本王妃犯了错,是不是也要被你这个老妈子按在这里打,嗯?” “王妃,老奴不敢。” “不敢?呵。”她轻呵了一声,“王爷应该还未休妻。” 她此话一出,吕嬷嬷便觉大事不妙,心中焦急,等着人去请王爷过来。 “若是王爷休妻了,本王妃无话可说,既然还没休妻,” 林熙悦缓缓转身,盯着后面几个瑟瑟发抖的婢女,令声道:“将吕嬷嬷按住,给我狠狠打!” “王妃!您不可这样!” “打!” 月落被人扶了过来,林熙悦颤抖着手不敢碰她,眼中满是心疼之色, 看向吕嬷嬷的片刻瞬间冰冷。 “王爷!”吕嬷嬷看着板子即将落下,终于见到了人影,高兴大喊。 “继、续。” 她一字一顿,朝着动板子的奴仆喊道,眼神威胁。 “这……”两人相视一眼,却不敢动手。 他们最怕的,还是摄政王,正如吕嬷嬷所说,王府的规矩向来严,犯了规矩,责罚也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怎么,要本王妃亲自动手?” “王妃,老奴不过秉公办事,王妃再三阻挠,坏了王府规矩不说,老奴在王府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王妃这般做,就不怕寒了人心?” 吕嬷嬷声音不大,却令所有人都能听见。 林熙悦皱了皱眉,看着搀扶月落的婢女,她才又柔和了目光看向昏迷的月落,“带她去找药师。” 林熙悦说完,将头上戴着的金钗取了下来,插在了婢女头上。 “……是。”婢女惶恐,她早已看见摄政王已经来了,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林熙悦可怜, 堂堂摄政王妃,被欺负成这样,不该, 而她心中似有预感,此次,王妃不会出事。 见两人迟迟不动手,林熙悦看着地上的鞭子,蹲下捡了起来。 吕嬷嬷见此,立马慌乱起来, “王妃如此,不怕王爷怪罪吗!” “呵,他来了,我照样打,他若敢插手,我连他一起打!” 说着,林熙悦凉薄的眼神最后落在吕嬷嬷的身上,鞭子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哀嚎声立马响彻在众人耳旁。 “哎呦,王爷啊,您替老奴做主啊、哎呦……” 萧云尧眼神凉薄得像看死物一般,只在吕嬷嬷身上瞧了眼,便又看向了林熙悦, 一旁的婢女见王爷并未制止,便急忙上前,按住了扑腾的吕嬷嬷, 王爷的意思,很明白了, 她们这些在王府做事的下人,最懂得看摄政王的脸色,毕竟做不好的下场,便是死。 看着人已经被她抽晕过去,林熙悦才将手中的鞭子甩在地上。 萧云尧过来了,她知道,但,就是来了,又如何。 “打尽兴了?区区小事,何须亲自动手。” 萧云尧站在林熙悦身后,垂眸一直盯着她。 那两名奴仆一听,立马跪地求饶。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林熙悦转身,淡漠看了他一眼,寂静的空气里瞬间响起一声巴掌声。 一时之间,针落可闻。 众人瑟瑟发抖,纷纷低下头颅,不敢去看。 “当初嫁入这摄政王府时,还觉得时间太过仓促,不知准备什么嫁妆才好, 准备的不齐,想着不知道怎么补呢,但是现在想来,这一巴掌,送给王爷,可好啊。” 林熙悦平静看他,恐惧之色,在她眼中看不见半点。 “跟本王回去。”萧云尧脸色阴沉,脸上的五指印清晰可见。 语气冷得像要杀人。 身后跟着的侍从早已不敢跟上。 他根本没给林熙悦拒绝的权力,直接握着她的手便将人拽走了,直至无人看见的地方,他直接将人扛在肩上,不知去了何处。 “萧云尧!你真恶心!放我下来!” 被扛在肩上,林熙悦只觉得难受得要紧,她的手握成拳,一圈圈砸在萧云尧的腰上,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萧云尧那张黢黑的脸更甚,感觉到女人软绵绵的拳头一下下砸在自己的腰间,他愈发觉得,这女人不要命了。 “呵。”他轻呵了一声,手掌拍在她的翘臀上。 林熙悦顿了一瞬,停止住手上的动作,意识到了什么,尖叫了起来。 “啊!萧!云!尧!你下流!” “闹够了?”听着她的尖叫声,萧云尧只觉得心烦,那双手又加重了力道,不停在他腰间捶打。 身体被重重摔在床榻上,林熙悦不知何时染红了眼眶,泪水不停在眼中打转。 方才教训吕嬷嬷的那股狠劲过去,她越发觉得自己委屈。 “我说了,你要是敢阻止我,我连你一起打!” “本王插手了吗?”萧云尧看着床榻上楚楚可怜的女人,竟开始跟她讲起道理来。 “你纵容那些下人,就是插手,你该打!” 林熙悦吸了吸鼻子,又继续委屈道,“我不动手,难不成要你的下人来教我规矩?” “这个王妃给她们当得了呗!” “我的人就有这么好欺负?个个都当我死了是?” “在辅国公府,还没人敢这么训我!” “我要回辅国公府!” 林熙悦越说越委屈,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止也止不住。 “不准。” 萧云尧一把捞起她,将她带到自己身前,却见她眉头拧了一下,掀开她的衣袖, 才见她的手臂已经通红,被打出来一道淤痕。 “你凭什么不准,你不让我回去,我也要回去!” “萧云尧,欺负我很好玩吗?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第115章 关心一下大哥 萧云尧眼神晦暗,深深看了她一眼,却忽地转身离开。 看着人离开,林熙悦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她还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自从来了这摄政王府,她简直要疯了。 “娘,你来救我回去,好不好……” 连她的婚宴,娘也没有出现,她知道,娘她不会来的。 书房。 “王爷,人都已经处理了。” 齐燕进了书房禀报了一声,今天的事闹得挺大,但依他感觉,今日王妃,闹的还算小了, 她也并非是那等简单之人,清山剑…… “吩咐下去,她是本王选中的人,胆敢再犯,呵。”萧云尧阴沉着脸说道。 这是他选的女人,即便是有名无实,也不是这些下人可动的。 齐燕也知,敢教训王妃,这不是在打王爷的脸? “将那名婢女给她送回去。” “是,王爷。” 宁心安看着天色已黑,才从庭院中回房,听闻孟君屹的毒已经得到救治,她也该去看看了。 寒清院。 孟君屹闭着眼假寐,这药效是有些猛,喝了之后,精神旺盛得睡不着。 心中想着那些事,他的脸色看起来很是紧绷。 “咯噔。” 窗户传来一声声响,孟君屹这才睁开眼来。 紧盯着窗户,果然,纤细的身影从窗户处闯了进来,轻轻落在地上。 宁心安翻窗户进来后,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了眼他床榻的位置,才走了过去, “宁心安?” “是我。” 她拿出火折子,将房间的火烛点亮,已经打探过,这院中并无暗卫,除了一个住在偏房的小五,不过已经被她迷晕。 房内忽然被亮光充满,孟君屹眼神眯了眯,适应过来这忽然的亮光。 “过来作甚。” “关心一下大哥。”宁心安走至他的床边,为他把脉,只是确认一下他的伤势如何。 “看来真是伤得不轻。” “你还会把脉?”孟君屹看着她表情认真,有些狐疑。 “寻医路上学了点,半吊子而已。” 宁心安走至一旁的圆桌,就着梨花木凳坐下,眼神打量了番孟君屹。 “你抓住江洋大盗的事,我已经知晓了,不过听你所说,这江洋大盗,武功了得,不是让他跑了吗? 怎么又抓住了?” “这便无需你知了。” “好奇罢了,不过也难怪,能坐上大理寺少卿这个位置,确实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孟君屹眼神冰冷看她,见她毫不见惧意,嗤笑出声。 “你大半夜来,所为何事?” “没什么,来看看大哥罢了,我听你中了毒,便来看看,是何许毒也, 安东侯心心念念的贼抓住了,可给了大哥什么好处?” 孟君屹听她这么一问,眼中的幽光乍然, “你是什么人?” “你不是一直怀疑我吗?问一句,实属正常,不是吗?”宁心安挑了挑眉,从一开始,她对孟君屹,一直都是一副不隐瞒的样子。 其实不然,面具之下,是更真的面具。 “我为何会告诉你。” “不试试怎么知道,万一,告诉我了也说不准,大哥怀疑了我那么久,也不知道,得到了什么线索没有。” “之前对我那般态度,让我在孟府过得那般艰难,如今,啧。” 宁心安表情无所谓,挑了挑眉,又说了番话, “不过我来,确实只是看看大哥的伤势罢了,” “怕我没死?”孟君屹看着坐在圆桌旁的女人,总觉得,她哪里变了,但又好像没变。 “并非,我可不像大哥这般记仇,既然无事,我便先走了。” 宁心安说完,吹灭了屋里的蜡烛,便翻着窗户又离开了。 她知,问不出什么话的,今日来,确实是为了看孟君屹的伤势,她不知道,这孟君屹打的什么算盘。 上次跟他说的话,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不过两天罢了,这盗贼便又重新被捉捕,这一点说来,他确实实力强悍, 不过,这逃了这么久的江洋大盗,就这样被他给抓住了,她是有些不信的, 可那天说的话,看他的样子并未放在心上,他看着也不像是会那样做的人, 许是背后还有什么人,他不敢那般做,不过,这回将这江洋大盗这么快抓住,她不免怀疑有什么阴谋。 或许,他所谓的伤势,是假的也说不定,借伤休养,暗地里不知要干什么大事,她须得防范。 可刚刚看了脉象,确实伤的不轻。 不过,也有可能是什么计谋。 “再等等。”回了房间,宁心安执起毫毛笔,正准备落笔,却还是顿住了。 再观察两天看看,等消息准确些,她再写信回去, 不过,那时候可能已经不需要她了。 原以为要等很久,却没想到,第二日一早,皇宫里便来了人。 “什么!”姜兰英不可置信看着面前的掌事太监。 一旁的孟达还算淡定,眼神看向李掌事。 “孟大人,接旨,这是陛下的意思。” 李掌事眼神示意,孟达已经了然。 “臣接旨。” 孟府人都站在正院里等候圣旨,直到那掌事太监离开,才开始议论纷纷。 宁心安眼神微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 “怎么能这样?”姜兰英脸色煞白,心中满是怨恨。 “好了,此事是圣上的旨意,你想抗旨不成?”孟达不满地看了眼姜兰英,眼里满是斥责。 姜兰英被他的眼神震慑住,也顿时不再说话。 宁心安回了肃清院,便一直叫思兰和思月在院外守着,没让她们进来。 孟君屹因为身上的伤,圣上下旨,让他在家休养,不过,大理寺不能一日无人,便派遣了新的人接手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 他怕也是知道如此,怪不得,昨日看他的神情,并没有好脸色,还有股忧心忡忡,心事重重的样子。 原是如此。 不过,圣上这般做,许也是抓住了机会,千岁如今已经不怎么管皇宫里的事, 圣上忌惮千岁,此事做的应该也密,千岁应该还未知。 手中握着毫毛笔,宁心安挥手洒下几行字,将她所知的事尽数写在其中。 “小姐,大小姐在外面。” 第116章 耍她 听到思兰的话,宁心安犹豫了会儿,拿出一盒胭脂,在脸上点了起来。 等出来时,思兰才见她的脸上满是疹子。 “嘘!”宁心安见她一副慌张的样子,立马给了她一个眼神, 思兰立即心领神会,跟着宁心安去了庭院。 “大小姐,四小姐来了。” 孟无漾身旁的婢女提醒,她才看了过去,见宁心安脸上长了疹子,心中正窃喜。 “四妹妹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语气似在关心,可却听出了一股暗爽。 “姐姐,妹妹也不知怎的,脸上忽然起了疹子,好痒,来晚了些,姐姐莫怪。” “怎会,妹妹看过药师了吗?姐姐叫人把药师叫来?” “已经看过了,药师也不知原因,这该如何是好?”宁心安面露担忧,眼神忧虑地看着孟无漾,“听说,中秋的会诗宴要到了,要是还找不出病因, 妹妹这张脸,不会烂了……心安害怕。” “心安不会,去不了会诗宴了?” “妹妹说的什么话,药师一定能解决此事的,妹妹莫急。”孟无漾也不知,她脸上此时正挂着笑意。 虽说着担忧的话,可是连一旁的思兰都看不下去了。 “劳烦姐姐为我担忧了。”宁心安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手指轻轻掩面,似在哭泣, “对了,”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 “先前去寻医,虽未寻到鬼医,却在途中买下了一颗神药,听说包治百病,不知这神药,可能救治?” “这世上哪有这种药啊……我知妹妹心急,可也不能病急乱投医啊。”孟无漾听她这么一说,脸上顿时难看了几分, 不过转念一想,这不是一般的解药能救的,宁心安简直痴心妄想。 “那卖药的老翁说,是鬼医亲手研制的,能解百毒呢,我也觉得不信,因为他说,连金国蛊虫都能解,这也太扯了, 要是这么贵重,他怎么舍得给我,难道就因为我救了他,就因为知道我在寻鬼医吗? 肯定是假的,不过,也可以试试,反正,应该吃不死人。” 孟无漾原本还信誓旦旦,可一听金国蛊虫几个字眼,她却慌乱了几分。 “这老翁定是骗你的,蛊虫是南国才有,骗你也不费点心。” 孟无漾有些结结巴巴地说,不过这么一想,她也放松了不少,宁心安不过是遇上了骗子罢了。 “啊,对了,是南国蛊虫,我说错了,我是不太了解,方才真是多谢姐姐提醒,这么说来,这老翁,或许没再骗我。” 此话一出,孟无漾的眼神变得狠毒起来,心也被狠狠提起。 这宁心安,在这耍她呢! “这么觉得,小姐可以试一试,能解百毒呢,我觉得一定有用。” 思兰在一旁帮衬道。 “也好,那神药在屋里,姐姐可否等我一会儿,我现在便去取来吃上。” 说罢,宁心安并未等她回答,便起身回了屋里,那神药本就是个幌子,她不过取了湿帕,将脸上的红胭脂擦拭干净, 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姐姐,这果真神药也!” 在庭院中等待的孟无漾内心焦急,应该是假的,宁心安哪有这么好运。 可是看她紧拧起来的手帕,也知她担忧,不敢去看宁心安如何了。 此时宁心安的声音响起,却是令她瞬间低落谷底。 看着她安然无恙的出来,她的面色变得僵硬无比。 “姐姐,果真是神药,脸上的疹子,真不见了,这老翁没骗我,” 宁心安脸上带着笑意,发自内心的笑,特别是看着孟无漾僵硬麻木的小脸,笑容更甚。 她就是逗孟无漾玩玩罢了,看她这样子,确实很失望呢。 “恭喜妹妹。” “还是多亏了姐姐的祝愿,定是姐姐的祝愿,才让我有这般好运,心安便是运气好,才得以解毒,姐姐也为我高兴,对吗?” 孟无漾没说话,嘴皮子扯了扯,勉强挂出一抹微笑。 “不知姐姐今日来,是为了何事?妹妹方才太过焦急,便忘了招待姐姐了,实属抱歉。” 现在脸上笑的,是宁心安, 那张明媚动人的脸,孟无漾看在眼里,只觉得厌烦。 “倒是没什么事,找妹妹舒舒心罢了,毕竟大哥的事,父亲也很糟心。” 说起这,孟无漾不禁冷笑了起来, “哦?父亲那边打算如何?心安不懂这些事,姐姐可是有话要与妹妹说?” 宁心安装的懵懂模样,孟无漾倒是轻信了过去,缓缓张口, “妹妹,你别怨父亲,” “姐姐,可是……出了什么事?” 她的眼中担忧,不安看向孟无漾。 “你也知,如今孟府,我和繁珠都已有了婚约,三妹妹也已入了宫,此次,是圣上故意为难, 你如今,可有喜欢的人?” “并、并未,姐姐,可是父亲想做什么?” 思兰听着孟无漾的话,眼中也闪过担忧之色,四小姐太过单纯,还不懂这话的意思。 老爷这是想将小姐送去联姻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 “妹妹,便是嫁给阉人,你应该不会介意?” “姐姐说的这是何话?”宁心安眼神不可置信看她,眼中隐隐有泪珠。 “没什么,逗你玩的,没什么事,姐姐便先离开了。” 孟无漾也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不过,看见宁心安刚刚那副惶恐的模样,她忍不住开心起来。 见着人已经走远,思兰才犹犹豫豫说道。 “小姐……大小姐的意思,是老爷要将您……” “我知道。”等人一走,宁心安也不再伪装, 思兰见此,倒是一愣,还以为小姐真的什么都不知,原来是装的。 “孟无漾不会善罢甘休的,父亲的意思很明白,不过,倘若会诗宴给了我翻身的机会,于孟无漾来说,岂不是气急败坏, 她不想我去会诗宴,许也是因为如此罢了。” 但,会诗宴,她一定要去。 为了什么…… 宁心安心中一沉,她知道自己为了什么,她也不想再装糊涂,五年了, 便是因为,已经五年了, 所以,她才要去。 “那怎么办,四小姐,您的神药还有吗?若是大小姐再用,会不会出事?” 第117章 请巫师 “无妨,她不会再用的。”宁心安淡定喝了口茶, 不过,定然会有其他动作。 这院中,平时无事,宁心安便叫思兰和思月一直在院外守着,有人来了便会告知她。 她院中也就只有这两个婢女,有时候干起事来,确实会很麻烦她们, 不过思兰思月两人却很乐意,两人觉得,在肃清院的事少太多了, 况且,看着这两个小丫头,确实有些能力,宁心安也便如此,不再找其他婢女, 清山剑新的剑法,宁心安已经完全看了一遍了,不过,还未上手练。 正好这几天,倒是可以试一试。 宁心安拿着一块桃木,将其削成剑,虽有些短,却也足矣。 次日。 距离会诗宴不过八天,但孟无漾已经开始行动了。 “听说大小姐回去后就病了,也请了医师药师过来,不过听说,身上的病并未好。” 两人被叫了进来,思月正说着自己打探得到的消息,将其讲给宁心安听, “该不会是……”思兰眼神有些担忧,也有些迷茫。 大小姐不会是将蛊虫下在了自己身上,最后不来个栽赃陷害? 不对,四小姐入孟府未久,蛊虫应该不可能会怀疑到她身上。 那又是怎么回事? 思月面色略显担忧,才又说道。 “姜夫人大怒,还说……大小姐昏迷不醒,药师还找不着病因,许是,府里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要请巫师来做法,驱鬼驱邪。” 这话一听,便知意有所指。 这摆明了就是针对四小姐的嘛。 这几日,向来与四小姐不对付的大小姐,竟然来了这肃清院两次,打的什么主意,谁都知。 但却没人敢说。 只有她们身为四小姐的人,为她忿忿不平。 “驱邪?这不是扯淡吗。”思兰听了,才觉原来大小姐是要干这般事, “小姐心中可有对策?” 见宁心安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她们说,她们也镇定了下来,小姐看起来人畜无害, 可能让大小姐这般忌惮,说明她也不是那等闲之辈。 但是无论四小姐是怎样的人,她们都只会站在她这边。 “无妨,孟无漾不是病了吗?把病治好不就好了。 想来那些药师,都是姜夫人串通好了,若真这般无用,却连御医也不请,哎……” 宁心安叹了口气,不过她早点动手,她也就早点防范罢了,到时候又不知道是什么借口了。 “你们先下去,帮我关注着孟无漾。” “是。” 思兰和思月下去,宁心安才又在院中练起了剑。 孟君屹已经回府,身上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可以下床走动。 不过听闻孟无漾生了病,也去看望了她一眼,只是看了这一眼,他也知,不过装的罢了。 又是想对那宁心安做什么。 “大小姐还在昏迷,大公子虽心切,却也不可随意进女子闺房。” 孟君屹站在门外,被婢女拦下后转身便走了。 随便她,要是出了什么事,他看不想再捞她。 上次荣王的事,她还没吃够教训? “四小姐,四小姐!”思兰着急来找宁心安,见她已经坐着喝茶,不过看着她脸上的汗珠,虽有些疑惑,却还是没多问。 “夫人叫来了巫师,要准备做法呢!” “那巫师说,要叫我们所有人都到外院去,” 宁心安有些讶异,没想到,动作这么快, “嗯,知道了,让我准备一下便过去。” 孟君屹刚离开,正准备来找宁心安,也知晓了此事,皱了皱眉,直接去了外院。 “阿屹?你怎么来了。”姜兰英见着孟君屹前来,心中有些担忧, 一来,是担忧孟君屹的身子状况,二来,是担忧,她们的目的,被孟君屹发现。 可他怎会不知,他可是大理寺少卿,年纪轻轻便坐上了这个位置,实力非常人可比,心境也不是一般的成熟了。 便连连孟达,对自己这个儿子都有几分忌惮, “母亲这是作甚?” “无漾昏迷不醒……药师探查不出病因,母亲甚为担心,担心是有妖邪作祟,” “是吗?可请了御医?”孟君屹眼神冰冷,质问声令在场的人都害怕得不敢说话。 姜兰英身边的老人,也是孟君屹的奶妈,此时才开口回话。 “大公子,夫人也是过于担忧,出了这种事,一下子便会想到这种地方去,等做了法,大小姐还未痊愈,自然再去请宫里的御医前来。”胡妈帮衬着说话, 其实她心中也害怕,但好歹,她也是孟君屹的奶妈,更何况,在姜兰英身边待了这么久,也有些许说话的重量。 “是吗。” 姜兰英点了点头,明明是自己的儿子,姜兰英却觉得,他怎么也与自己不亲近,与他接触,她有时还会觉得害怕。 “阿屹,人都已经请来了,便试一试。” 不过,为了孟无漾着想,她还是铁下了心来。 另一边,宁心安收拾好后,并未直接去外院,而是悄悄进了孟无漾的居兰院。 这回,她倒没有翻窗进去了,直接走了大门。 许是人都去了外院,此时也没人发现。 听到门吱呀的一声,孟无漾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才转头去看看是谁,却忽然瞪大了眼睛。 “宁心安!你……” …… “人怎么还没来?” 巫师嘀咕了一句,便见不远处,一女子匆匆缓步走来,姿态不卑不亢,那惊世的样貌,也令她感慨了一番。 怪不得,这尚书夫人,竟然要对付一个小小义女。 “来晚了,请义母勿要怪罪。”她姿态不卑不亢。 “行了,开始。”姜兰英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一想到后面要做的事,她也不管那么多了。 为了自己女儿的幸福,她必须这么做。 宁心安行礼后,便起身站在了一旁,倒要看看这巫师怎么作法。 只是没想到,孟君屹也来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便都转过头去,看着那法师作法。 女巫对着大香炉,不停地跳着奇怪的舞蹈,左手拿铃铛,右手舞剑,嘴里还念着神秘的语言, 看起来很是怪异。 思兰思月在一旁看着,也很是好奇,看着还挺像模像样的, 第118章 实不相瞒,我也能通天神 宁心安双手交握于身前,脑袋微微歪着,饶有兴趣看着那巫师手舞足蹈。 孟君屹紧盯着她,却不见她有半丝的慌张,宁心安应该知道,今天的事,就是针对她而来的。 不过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模样,孟君屹也不多管她。 毕竟……自己也算在她手里栽过跟头。 “夫人,这孟府有邪祟之物啊,需得尽快铲除……如今天神已经赐予了我力量,只要我拿着这个铃铛,靠近邪祟,它便会立即发出声响, 待我找到邪祟,将其处理了,大小姐便能安然醒来。” 姜兰英一听,脸上露出欣喜之色,不过,这都是她装出来的。 其实在场人,谁人不知。 “那好,您赶快。” “巫师,请问,这邪祟,是在人身上呢,还是在……要是找着这邪祟,您将如何处理?” 宁心安瘪了瘪嘴,看着这巫师,忽然开口,声音不急不缓,像是有几分疑问。 “当然是在人身上,只需拿着那藤条,沾着黑狗血,抽打七七四十九下,便能驱赶邪祟, 不过,便是驱赶走了邪祟,也难保她身上带着的厄运驱散,还需关上禁闭十日,将厄运祛除才可。” “哦,这样啊。” 宁心安点了点头,像是表示了解,却听到姜兰英的一声轻哼,声音很小,但她听得一清二楚。 看来,是等不及处置她了。 “那便开始,”姜兰英强装镇定,让人开始。 “是,夫人。” 宁心安站的还算远,巫师是从最右边开始,她站在最左边,也知这算盘是怎么打的。 姜夫人站在中间,脸上的神情有些抑制不住的高兴,倒是站在她右侧的孟繁珠,脸色却有些怪异。 频频看向宁心安,以及一旁的留姨娘,也不敢多说什么。 她们也都是聪明人,一开始她们还感到害怕,不过知道针对的不是她们之后,也没敢再说什么。 宁心安与孟繁珠对视上,只是朝她微笑着点了点头,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 她也微笑回应,只是快速收回目光,看着巫师一点点靠近。 看着巫师已经来到了姜兰英面前,正准备过去时,却没想到,巫师手里的铃铛忽然响了起来。 府里的人顿时一惊,纷纷看向姜兰英。 “怎么回事……怎么是夫人?” “是夫人吗?夫人是邪祟?这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这是不是出错了。” 听着底下人议论纷纷,姜兰英彻底黑了脸色,看向巫师。 “怎么回事?”她神色黑沉,不悦看向巫师,“大家都给我安静。” 手中的铃铛响了一会儿,便又停下,巫师头上也冒着大汗,她啥都没干啊? “夫人莫急,我问问天神,是怎么回事。” 便见这巫师装模作样地问起面前的铃铛,用着人们听不懂的话说着什么,然后才一脸抱歉地朝着姜兰英说道, “夫人,天神说,这邪祟就在身边,并非是夫人,是天神疏忽。” “天神还能疏忽?”宁心安不解地问了一句,然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急忙解释, “义母,我瞧着这夫人,就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混子罢了,怎能轻易相信她的话。” 底下人一听,也纷纷附和,除了那几个明白人不说话,其他人都开始起哄起来。 “是啊,夫人,这定是个江湖骗子,将她赶出府。” “就是就是。” “好了!大家安静!”姜兰英阴沉着脸,满是不悦,“黄阿婆威望颇高,她说了,邪祟就在身边,让她查出来。” 他们纷纷闭嘴,不敢再说什么。 等巫师再走几步,孟君屹距离宁心安并不算远,中间也就隔了七八个人,只是没人敢靠近他,与他也颇有些距离。 “少卿,我感觉还挺好玩的,”一旁的小五看着热闹,倒是想知道,真正的邪祟是谁? 其间也不少去偷瞄宁心安,看着她的长相,实在养眼,但……她是孟府的义女,他可不敢亵渎。 等巫师走至孟君屹身前,她本就不欲停留,只是,这回这铃铛又响了起来, 众人再次不可置信。 “是大公子……” 只是这回的议论声却少了,不敢多说一句话,怕惹怒了孟君屹。 孟君屹面无表情盯了这巫师一眼。 黄阿婆面色惨白,怎么回事,这铃铛怎么又响了,她怎的没动手脚, “大……大公子,这、这……等我再问问天神。” “够了!”小五气急败坏,“你这是什么意思?在我们少卿面前装神弄鬼,好大的胆子!” 小五一脚将人踹翻,一旁的姜兰英也忍不住了,暗骂这个蠢货。 “一个江湖骗子,贪图点钱财就敢来我们少卿面前撒野,不知道我们少卿的名号吗?” 姜兰英看着眼前这幕,也不知该如何阻止,只张了张嘴,却未说出什么话来, 孟君屹眼神冰冷扫过被踹倒在地上的人,薄唇微启,淡淡吐出一个字,“滚。” “赶紧麻溜滚出孟府!”小五又恐吓了一声。 黄阿婆慌张看了姜兰英一眼,却见她眼神毒辣,要她破罐子破摔。 “大……大公子,邪祟,我已经找到了,就是她!” 黄阿婆急忙补救,赶紧伸出手指指向宁心安,众人纷纷看了过去,都盯着宁心安, 宁心安眼神受伤,眼中流露出恐惧, “这,怎么可能是我呢?” 底下的人也纷纷附和,对啊,怎么会是四小姐。 “何出此言。”姜兰英也开口问道。 “此人身上带着浓浓煞气,方才我询问天神,天神只说,邪祟太过厉害,迷惑了众人,便给我开了天眼,如今我能瞧见,邪祟,就在她身上!” “巫师,实不相瞒,我也能通天神,天神跟我说,邪祟,其实在……大公子身上。 天神说了,大公子杀戮过重,浑身血气,沾染了不少煞气,若是命弱的,便容易……被克,且,平时让人多看一眼他,都觉得凶神恶煞, 不过,大公子命硬,平时是招不来这些邪祟的,都是因为他受了伤,这才让邪祟趁虚而入了, 若想除了这邪祟,须得拿藤条沾黑狗血,鞭打九九八十一下才好。 可,大公子身上有伤,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宁心安面露担忧看了眼孟君屹,神情满是自责。 黄阿婆被她气得不轻,正要开口,宁心安便又抢先一步。 第119章 姐姐已经醒了 “黄阿婆,你怎的会觉得,我身上会有邪祟呢?你到底是真能通天神,还是假的?” “小姑娘,你可别口出狂言,胡诌的本事倒不小。”黄阿婆也没想到,孟府收的这个义女,这么能说。 “我看不是胡诌,这是与生俱来的本事,黄阿婆。” “你、你你你!”黄阿婆一时不知该再如何反驳。 却听姜兰英大喝一声。 “大胆宁心安,你竟敢诬蔑孟家长子,在这里信口雌黄,蛊惑人心,你可知错!” 姜兰英厉声呵斥,眼神恶狠狠盯着宁心安。 可宁心安却心中暗笑,脸上一副害怕的表情,眼泪便大颗大颗滑落,小声抽泣了起来, “义母!是心安……不该担心姐姐心切,不顾及大哥的声誉,可……心安说的也都是事实,您为何,只信这个黄阿婆,不信心安…… 心安才是孟家之人啊,方才她还诬蔑您,铃铛怎会在义母面前响,还暗示身边人就是大哥……她就是个骗子! 义母为何不信心安,难道是对心安……” “够了!”看着宁心安抽咽的模样,姜兰英气不打一处来,真怕她再说下去。 “本夫人也是今日才知,是被这江湖骗子给骗了!来人,将她重打二十大板,丢出孟府!” “夫人,饶命啊夫人!大小姐不是昏迷不醒吗,老妇有办法将她唤醒,以证老妇所言属实啊!” 两名家丁架起跪在地上的黄阿婆,却听她慌忙喊着能救孟无漾。 “哦?”姜兰英诧异看她,脸上却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跟那黄阿婆对视了一眼。 “只要大小姐醒来,夫人便知,妇人所说的,全是真话。” “只要能救我的女儿,这次便给你这个机会!” 姜兰英一口答应了下来。 众人只觉得,像是看了场戏般,反转再反转。 孟君屹冷眼看着这场闹剧,也冷冷看着宁心安,这女人倒是哭得梨花带雨, 可她眼底的那抹笑,他也看得一清二楚。 小五方才还气急败坏,但是听到宁心安的指控,他忽然安静下来,狐疑看着自家少卿。 难不成,少卿还真是? 不,少卿才不是呢,但,宁小姐那是在自保,可以理解。 姜兰英带着人,去到了孟无漾的院中,不过大部分人都被遣散了。 宁心安只站在门外,并未进屋,孟君屹也同是如此,孟繁珠,柳姨娘,以及几位姜兰英身边的老人都跟了进去, 看着这黄阿婆怎么救人。 “四小姐,你怎么不进去?”小五有些疑问,便开口问了宁心安。 “她们不是说我身上有邪祟吗?那便不方便进去了,免得、影响了巫师救人。” “我知道,四小姐定是要戳破她的谎言。” 小五笑着露出两颗虎牙,看起来倒是有些可爱模样。 宁心安笑了笑,并未回答。 孟君屹倒是不免多瞧了她几眼,冷呵一声。 “大哥不会怪罪我方才出言得罪?” “不会不会,少卿哪有那么小气。”小五抢着回答宁心安, 一开始他还感觉,少卿对四小姐不一样,可惜,四小姐如今也是孟府之人,两人是没可能了。 “那就好,我想大哥也是大肚,定然不会怪罪我的出言不逊。” 屋内。 黄阿婆又是一顿做法,在屋里手舞足蹈,嘴里念念有词,却让人听不清在说什么。 只是,她跳了一遍又一遍,却不见床上的人醒来。 额头上的冷汗直冒,她却没有其他办法,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跳着诡异的舞蹈。 姜兰英看了,眼神也越发奇怪,因为她知,孟无漾本就是装病,不至于不醒,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柳姨娘看着,越发担心,不会出什么事? 孟繁珠也疑问了起来,难不成,这孟无漾,真的出了事? “醒过来……醒过来……”黄阿婆已经不是一般的焦急,上前去翻看着孟无漾的眼皮, 又装模作样看了她的口舌,又拉动她的手,想将她弄醒, 许是想着,人是否睡着了,可见着这番动作,孟无漾都没有醒,她才彻底慌了, 她可不会医人啊,这可怎么办,可现在,她又不能露出马脚,不然,小命就要交代在这了。 此时,宁心安才从外面走了进来,步伐缓慢。 “义母,姐姐可治好了?”她仍旧神情忧伤, 此时她进来,黄阿婆又赶忙说,“定是邪祟阻止了妇人救人……” “义母,她就是个江湖骗子,她方才明明说,能救姐姐,可如今,人救不回来,又推脱责任,简直罪大恶极!” 姜兰英只觉得此事不简单,眼神直勾勾盯着宁心安,想在她身上看出点什么破绽。 可宁心安看着,一切都像是假的,但又找不到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方才我沟通天神,天神也告诉了我,救治姐姐的办法,义母可否让心安一试?” “哦?是吗?若是治不好呢?”姜兰英阴冷出声。 “治不好,可能便只能等御医了。”她深感无奈,“为了姐姐,我愿意一试。” 这个回答,算是天衣无缝,毕竟,一开始姜夫人不也是这个说辞。 “那便让你试。”姜夫人深吸了口气,她也知道,此事,定是宁心安做的,现在除了让她救醒无漾,也没有别的办法。 可恶的宁心安! 宁心安盯着她,眼中忽然闪过一抹笑。 是你们非要与我斗的。 她靠近孟无漾,偷偷将藏在她身上的针取了下来,装模作样便开始抚摸孟无漾的头, “我现在将天神的力量送给姐姐,一会儿,她就会醒来。” 她按着孟无漾的头,果然不过十秒,孟无漾便悠悠转醒。 “姐姐已经醒了!”宁心安有些欣喜地叫人, 果然,大家都见着人已经醒来,孟繁珠倒是不免多看了宁心安一眼。 她可不信,这宁心安真会通天神,此事,应该跟她脱不了关系,她当初便说,宁心安,不简单。 孟无漾刚醒,正欲说些什么,看见宁心安的那一刻,她大叫了一声,便又昏迷了过去。 第120章 两天了 姜兰英自然也瞧见了孟无漾惊恐的表情,可她却也不敢说什么,眼神变得幽深,只是差人去请药师来看。 “这、这……这怎么回事?孟夫人……”黄阿婆看着人醒来,瞪大了眼睛,正准备质问,却被她一个眼神震慑住, 身旁的嬷嬷直接上前,赏了黄阿婆两个耳光,眼中充满警告意味。 “妖言惑众!来人,将这个妇人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再扔出孟府!” 姜兰英一声令下,身旁的两名老妪便立马上前,将人拖了出去。 宁心安看在眼中,却也只是挑了挑眉,两者都是心知肚明,便像现在, 姜夫人不拆穿她,她也不拆穿姜夫人,闹到底都是两败俱伤, 她们也没理由再去听对方胡扯。 “义母,若是无事,我便先离开了,不打扰姐姐休养。” 宁心安离开了居兰院,直接回了自己的院中,出来时,孟君屹已不知去了何处,她也不会去管他怎么样。 不过那个黄阿婆,虽说重打三十大板,也不知是否真如此,估计早将人偷偷放了回去, 思兰和思月早就回了院中,方才不让她们进入大小姐的居兰院,她们便已经回来,只焦急等待着宁心安。 见她安然无恙地回来,她们才松口气。 “小姐,你没事?” “我应该有事吗?”宁心安听到思兰问,有些好笑,便笑着问了出来, 思兰盯着她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失神,脸色有些微红,才又结结巴巴回道, “小姐肯定会没事啊,小姐当然会没事,嘿嘿。” 她傻笑了两下,才又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倒是忘了心中的疑问,不过下一秒,她又想起来了自己要问的,“那小姐……您真的能通天神吗?” 她神情有些认真,特别是她家小姐这么幸运,不管什么事都胸有成竹的模样,她还真以为小姐是什么神人呢。 “不能。” 宁心安淡淡回了一句,知道她的疑问,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这世上哪有什么天神,不都是人心罢了。” “那……您方才那般说大公子,便不怕得罪大公子和夫人吗?” 思月此时也插上一句,她的神色有些紧张,也是对宁心安的处境担忧。 “她们今日此举,便是为了算计我罢了,我当然不会傻傻中计,”宁心安说着,忽然顿了一下,却不再说下去。 “左右,没事便罢。” 她摆摆手,让两人去干自己的事去了,她才回到房内,坐在铜镜前。 她自是不会乖乖上钩,不过,敢算计她,她们也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一计还一计罢了, 她没闹得难堪,也不过,张弛有度,点到为止,如此而已。 宁心安捏着手中那根金针,处理干净后才又放了回去。 功法再次拿出来看,宁心安闭了闭眼,清山剑法一字一句浮现在脑海中,便像有个小人在她脑海中舞动一样, 也不知怎的回事,她眼中带着点点星光,里面沾着点点欣喜, 她立马拿出纸笔,写下几行字便将房门紧闭起来,忽然的参悟,令她意想不到, 床上,宁心安早已盘腿打坐,轻轻将眼闭上,双手垂放在膝盖, 脑海中浮想联翩,功法的内容便像金色符文般烙印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在她的脑海中翻飞, 她伸手想抓住,却一个个从她的指缝溜走,只当她抬头仰望片刻,一个个字便从四面八方向她奔涌而来, 向她的身体袭击,一个个击穿她的身体,再一个个浸入到她的身体中去, 周身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游走,她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脑海中的小人不断在舞动功法,而她手上动作也随着脑海中的动作练习, 一点点打出,从快到慢,每一次出手,总觉得手上有使不完的力量, 从一开始打在软绵绵的空气上变成打在坚不可摧的磐石上,宁心安只觉得自己手上的力量越来越强, 磐石可破。 等再次睁开眼,她早已大汗淋漓,不知过了多久,这次参悟,是她意想不到的,也不知怎么回事,便忽然参透了。 那种感觉,很是奇妙,身体好像有磅礴不尽的力量,可睁开眼后,她只觉得四肢酸软无力, 感觉手都要抬不起来了,休息了片刻,宁心安才起身去收拾了番自己,才走出房门。 只是这一出房门,便见思兰和思月一直守候在门外,脸上全是担忧之色。 “去准备些热水,沐浴更衣。”宁心安打开门,只是吩咐了一句,便又关上了门。 思兰思月正想问些什么,却还是照做去了, 等将身上的汗水都洗净,宁心安换上了那日买的那件红色衣裳,才重新叫来了思兰思月, 而她们很识趣,立马将膳食都端了上来,担忧地看着宁心安吃。 她确实是很饿的,也不知是因为参悟完后太累了还是怎的。 “你们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了?” 宁心安放下筷子,有些不解她们的变化是怎么回事,孟无漾的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小姐,这不是,您两日未出房门,不吃不喝,也不曾告知我们一声,便只是留了张字条,奴婢才如此担心您。” “两日?”听到已经过了两日,她还是有些讶异的, 已经过了两日了吗? 怪不得,自己全身无力,肚子也这般饿, “倒没什么事,只是,看了些书,有些入迷,一时忘了时间。” 宁心安胡扯了一句,不过,她确实也没有撒谎,功法也是书,确实入迷了点。 “可再入迷也不能这样啊小姐,奴婢真是害怕您有个三长两短。” 思兰哭哭戚戚述说担忧,思月也在一旁跟着点头。 “对了,昨日,大公子来找,奴婢说您身体不舒服,他便回去了,说,今日还来,叫您做好准备,今日一定要见到你人, 幸亏您出来了,要不然,奴婢和思月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思兰忽然想起了什么,才又说道。 “是啊,大公子这次来,好像是,关于大小姐的事,小姐,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思月也跟着说了一声。 第121章 哪不一样 “是啊,这可怎么办?” 宁心安皱了皱眉,孟君屹,孟无漾已经说服孟君屹了吗? “现在几时了?” “刚刚辰时,小姐,还早。” “你们先下去休息,现在还早,今日也没什么事,大哥那边的事,无甚大碍。” 原来这么早,宁心安有些心疼看了眼面前的两个婢女,确实让她们担忧了, 该不会,她们便是一直守在她的房门外,等着她醒? 她虽没问,但此时,心中已然有了答案,此事,确实是她欠妥,应该交代清楚的,便是因为太兴奋了, “快下去休息,大哥今日既来,这院中也无需你们再守,下去好好休息,” “小姐……”思兰思月对视一眼,头颅微低,心中有些感动, 宁心安什么也没问,却将她们的付出全看在眼中, “下去,” 听着宁心安疲惫的声音,她们知宁心安平时也不喜别人打扰,平时她们也只是看看院子罢了,也没多少事, 了解宁心安喜欢清净,不喜欢矫情,她们也不愿再添麻烦,离开了宁心安的房中,回去休息去了。 她叹了口气,走出了院中,九月份的早朝,天空已经蒙蒙亮,只是今日的天气,似乎不太好。 院中池塘,瞧着不大不小,里面的莲花还开着,红莲和白莲争相夺艳,她盯着入了神。 功法参悟后,她现在身体实在没什么力气,只是,她虽参悟了,却未完全参悟, 脑海中那个“速”,也是最后出现在她脑海中的字,是她始终参悟不透,才结束了参悟。 “太难了……” 她不是不知那个理,但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想练成,真的太难了, 她需要更多的历练,不仅如此,练速,不仅仅是只练速,她需要方方面面的练, 以她如今没半点资历,想靠功法一下子练成,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其实冥想了那么多天,她也明白了,便是连丑卫,虽以速为长,却没能胜过苏大哥的原因了。 宁心安盯着池塘中空游的鱼,自由自在,缓慢靠近,俶尔远逝。 也不知怎的,宁心安忽然一头扎入了水中,池水冰凉,她被冷得发抖,只是待了好一会儿,身体开始有了暖意,她便又开始动起来。 水中的阻力很强,她的动作使出极其困难,可是,这种困难,却又带动了她身体中的力量。 慢,实在太慢。 水中的鱼儿乱窜,也不知怎的,跳下来了一个人,她好像疯了,一直在水里缓慢行动。 宁心安在水中舞动,可,太慢了,水漫至她的下巴,她的双手双脚,便是动起来,都困难至极。 她闭了闭,按着脑海中的动作,一遍遍舞动,只是,她的动作极为缓慢, 内心有些焦急,但她知道,自己一定能做到。 直到身体实在没有力气,她才停止下来,任自己漂浮在水中, 水,既柔,又刚。 闭着眼享受着水的疗愈,感觉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她才从水里出来,去换了身衣服。 拿出那件粗制滥造的白裙,她实在不喜,她喜欢的颜色很多,不过,穿在身上最多的便是白色, 倒不是因为有多喜欢,但也谈不上讨厌。 只是这件白衣,她不喜,因为…… “粗糙。”她吐槽了一句,还是穿在了身上。 要不是因为在孟府,她的身份在哪,她定要拿自己的私房钱,买几件像样点的。 以前她没钱,也将就着穿了,不过现在不一样,她是有钱人了, 听说千岁的衣衫,还是东街最厉害的成衣铺店家给亲手制作,据说这店家,还是御用的, 先前是先帝时候被御用,只是如今不愿再蹚皇家这趟浑水,便在东街开起了店。 千岁身上的衣服,一针一线都精美至极,什么时候,她也想去做一件。 老老实实穿好衣服后,不出意外的,宁心安打了个喷嚏。 “阿嚏。”她摸了摸鼻子,无奈叹了口气,“看来,这身体还是不太行啊。” 正说着,又打了个喷嚏,浑身顿时战栗, 她赶忙钻回被窝里,将自己裹热,才稍稍好些。 “草率了这是?” 她喃喃了一句,又静静裹着自己。 时过正午,宁心安已经昏昏欲睡,才听着院子里传来了动静。 她睁开眼,眼神有些疲倦,才记起来,自己已经两天没休息了, 早上起来又折腾了番,确实没什么精神。 “宁心安呢?” “大、大公子,小姐她、她马上过来。”思月颤颤巍巍说完,反倒是思兰在一旁,吓得不敢说话。 平时大大咧咧的,遇见孟君屹却像遇见个活阎王般,不敢直视。 孟君屹眉心微皱,浓眉紧锁,不知这宁心安在耍什么把戏。 “我只等她半盏茶的功夫,” 孟君屹话音刚落,宁心安便推开房门走了出来,还打了个哈欠, 不过看这精神状态,确实不怎么好, 她脸上恹恹,似乎真的生了病。 “大哥找我,”宁心安走至石亭,旁若无人般坐了下来, 思兰早已去备茶,正要为宁心安斟酌,却见她的手制止住了自己,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 今日,不只是孟君屹一人来了,还带了二十个壮汉。 宁心安抬眸瞥了眼,不动声色,不予理会。 “你们下去。” “是。”思月见宁心安有事要跟大公子谈,便立马带着思兰一起离开了。 她们一走,宁心安也便开口了。 “大哥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孟君屹一直垂眸,眼神紧锁着她,鼻梁高耸,薄唇紧抿,透露着一个月内敛而独特的魅力,双眼似躲藏在丛林中的雄狮,紧紧锁定着自己的猎物,像是随时都能扑上去将猎物一击毙命。 可宁心安却丝毫不见他的强势,仍旧坦然自若。 “哦?哪不一样。”他薄唇缓缓吐出这几个字,倒是想知道,宁心安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大哥好似没之前那般凶悍了,有些不习惯。” 宁心安说着,又抿了口茶,她是有些好奇,荣王府的事,便这样翻篇了吗? 第122章 你叫什么名字 她当然不会觉得孟君屹会这般善罢甘休,但自从她回孟府之后,却也没见他有何其他动作。 听着宁心安的回答,孟君屹眼神愈发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之前既是误会,也向你道歉了,今后只要你不做什么出格的事,” 停顿好一会儿,才听孟君屹开口,只是,宁心安却忽然笑了,打断他的话。 “我相信大哥。” “所以……这些人,是作何而来。” 宁心安的眼神才再次看向院中孟君屹带来的二十名壮汉,眼神疑惑中带着清澈,戏谑般问道。 “自你来了这孟府,身边也没配什么下人,这是我找来看护院子的。” 孟君屹面不改色说完, 不过……二十个,是否有些、不妥? “二十个……大哥是看犯人吗?”宁心安站了起来,走至他的面前,“大哥,你知我会武,何须呢?” 一听她这话,孟君屹也想起,前两日的事,她离开后,他在前院的地上捡了两根银针回去, 这件事,他也知是宁心安所为,除了她,也没谁了,宁心安本就会武,只是,他竟不知,她会用银针。 “他们比起你来,要强些。” 听到这话,宁心安有些不满,比她强? 当她还是之前那个宁心安吗。 “好,大哥一番好意,我也不好拒绝,不过,这二十人中,我只选两个,既然这么强,两个已经足以了。” 宁心安走了过去,从那二十个人面前一一走过,大致都扫了一眼,看起来确实强。 “不行,五个,” “我觉得,大哥不如将这二十个人,都送去给无漾姐姐,如何?比起我,她更需要。” 宁心安站在一名男子面前,背对着他,其实看了一遍,她心中早已有人选了。 “莫不是,这些人,都是大哥别有所图,安插进来的?方才大哥可说……” “既然如此,便选两个罢。”孟君屹眉心微沉,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没想到宁心安却拿到明面上来说。 他一时也不知怎么反应,便应了她的话。 “那便谢过大哥了,” 宁心安又看了遍,好似在深思熟虑什么。 她踱步在他们面前走过,只是不知为何,有个刀疤脸一看到她就傻笑, 此人定不是孟君屹安排的。 她不知道的是,这二十个人里,有十八个都是孟君屹安排的。 孟君屹看着她在挑选,脸上勾出一抹诡谲的笑。 “真难选,公平起见,让他们比试一番,我就选最强的那两个便是。” 宁心安摆摆手,转身朝着孟君屹的方向走去。 “大哥看着便好,我先回房中小憩一会儿,结果出来了,我应该也醒了。” 她正欲走,却被孟君屹一把将手拉住。 “不准走。” 她疑惑看他, 给他机会,他不要么。 “好,那我留下,一起看。” 二十人的比试,很快开始,说来这比赛也仓促,他们也没制定什么规则,便是让二十人直接开打。 最后站着的两人胜出。 这样倒是也快,谁最后站着,谁便胜出,同时也能看出他们面对众多敌人时的御敌能力。 宁心安想着,觉得自己这样真是太明智了, 其实她有两个看中的人,只是不知这两人会不会最后成了孟君屹的人,她也不知, 这其中,孟君屹安插的人到底有多少。 不过这比赛一开始,宁心安也看出了端倪,众人一开始开始试探性出招, 但是后来被毫不留情打倒在地上之后,有些人直接选择倒地不起,不再进行比赛。 这种,定是孟君屹安排的了,怕是也没想到今日还要比武是吗? 不过也有些挺倔的,但,宁心安知,他们是孟君屹身边的人,不问为什么,单凭直觉而已。 而她看中的那两个人,似也不负众望,从始至终,宁心安都在观察两人的战斗,他们两人,是都拼尽了全力, 其中一人,宁心安看得眼神微眯,本来百无聊赖的态度,瞬间变得认真起来。 清山剑法,他是清山派的人? 宁心安紧盯着此人,他身高九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棱角分明,流畅的线条勾勒出完美的比例,薄唇紧抿,鼻梁高挺, 面容刚毅,不过三十岁的容颜,眼神却如苍鹰般锐利,一旦锁定猎物,没有能从他手中逃脱的,那双漆黑的眸, 沉稳而有力,隐隐带着点杀气。 他使的清山剑法,只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孟府。 他仅仅是使出了一招而已,连孟君屹都没察觉到,宁心安却不觉得是巧合,脑海中一直在思索,猜测。 结果很明显,是她一开始看中的两人。 不过,一旁的人脸色好像有些不虞,孟君屹黑沉着脸,一言不发,宁心安搞不懂他,也不想搞懂。 “既然如此,这两人我收下了,大哥若是再无他事,便可离开。” 她心中疑惑很多,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知我今日来,送你这两人是为了什么,希望,你记着我今日给你的警告。” 孟君屹站起身,落下这淡淡的几句话,便拂袖离开。 等他离开后,宁心安才又抬眸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两人。 孟君屹的话她自然知是什么意思。 左右不过是孟无漾自那件事后,对她实在没办法,却又怕她做什么事,便去乞求孟君屹为她做主,不过,孟君屹也只是找人来看住她罢了。 只是如今,这两人都不是他安排的人。 对她就这么不放心吗? 只要孟无漾不对她怎样,她也不会怎样,孟君屹要是知道,把孟无漾看住便好了,管她作甚。 她自顾自倒了杯茶给自己喝了一口,瞳孔涣散着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回过神来。 朝着两人走去,宁心安在两人面前站定,打量了一番。 她右手边的男子身形同样纤长,除了脸上有刀疤,气质非凡,总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特别是,他的笑。 没错,他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看起来有些猥琐。 “你们两人,叫什么名字。” “阿夜。” 第123章 不用去了 男人有些兴奋,连忙将自己的名字说出,期待着宁心安的反应。 确实,听到他的名字,宁心安确实讶异,心中的困惑忽然了然,怪不得,怪不得总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 宁心安看了他两眼,压下心中的惊诧,才又看向另外一位, “沈及。” “沈及。”宁心安喊了一遍他的名字,像是在确认。 对于他会清山剑法的事,她并未追问多少, “好了,你先下去,一会儿,我让我的婢女思兰为你们安排住处。” “阿夜,跟我过来。” 宁心安带他走至旁边的耳房,这里之前便是阿夜住的。 将门关上后,宁心安才重新开口。 “阿夜?你怎么回来了?” “我没钱花了,又来找你喽。”阿夜表情无奈又可怜。 “我给你的还少吗?”宁心安好气又好笑。 “你那点,不够塞牙缝的。” 看着他新的面孔,她倒是不奇怪,毕竟,她之前所做的人皮面具,也是阿夜告知她去的。 只是没想到,阿夜又回来了。 不过也好,阿夜她还算放心,若是让其他人来,她反而要再观察些日子,若想为己所用,还要培养些时日。 既是阿夜,也省了不少麻烦,至少现在,她跟阿夜还算是盟友的关系。 “更何况,上次我说的,除了钱财外,你还欠我呢。” “说,是什么条件。”宁心安皱了皱眉,问道。 “还没想好,不过现在就跟着你,什么时候想好,什么时候说。” 阿夜故作深思,其实,他已经想好了, “我住哪里?我还要住这。” 宁心安看了他一眼,“随你。” 房门打开,宁心安无心再与他交谈,回了房中。 她现在的状态不太好,今早在池塘中待的那一下,她的身体好像受了风寒,只想回去睡一觉。 宁心安叫来了思兰。 “去孟府药房,让药师熬一碗去风寒的药来。” 她吩咐完,又回屋内,用厚厚的棉被包裹起自己来。 说实话,她还是有些畏寒的,早晨时真是太莽撞了。 方才比试的时候,她想回来,也是因为此。 她打了个哈欠,小眯了一会儿,听到动静才重新睁开眼,看着思兰端来的汤药。 见她正要开口询问,宁心安伸手示意打断她即将说出口的慰问。 “端过来。” 她喝了一口,药汁还很烫,只是还合适,宁心安喝着,感觉身体都暖了不少。 “小姐,那名新来的侍卫已经安排好了,不过,我见他爬上了院墙,正想询问他干嘛呢,只是他的眼神看起来太过可怖, 便没敢问。” “无需管他。”宁心安端着药碗,温度传入手心,暖呼呼很是舒心,“你便当他在看院子就是了。” “不过,另一个侍卫,他啥也没干,小姐,您为何任这个侍卫住在耳房啊,离您这么近。” 思兰有些疑惑,同样都是侍卫,这两个,有些不一样。 “这个实力更强,留在身边,才更好保护我,别看他无所事事,其实厉害着呢,其他的不用担心,你先下去,思月呢,她现在可有什么事做?” 宁心安只是胡扯了一番,说的好像很真,阿夜确实很强,这点是没的说的。 只是,他住耳房,不过是因为之前的事罢了。 不过,沈及,她方才也观察过他,他的实力也不容小觑,甚至有种感觉,他跟阿夜不相上下, 阿夜的实力是在孟君屹之上的,怪不得能蒙过孟君屹的眼, 等人走了后,宁心安喝完药,也沉沉睡了下去。 夜里,有道人影站在宁心安的窗前停留不知多久,才离开。 这一切,宁心安并不知。 第二日起来,已经快至正午,她随便梳洗了番,便才用膳。 吃完后,宁心安同往常一样走至院中,正想练习一下功法,才想起,如今这院中,不只是她一人了。 无奈坐到石亭里,不过刚坐下,阿夜便过来了,同样刚睡醒的样子, 宁心安也有些无奈,倒了杯热茶给他。 “你煮的?” “不是。”宁心安喝了口茶,懒得煮茶,虽然看起来很是舒心,只是,她没那么好的技术,便不糟蹋了。 “没想到,你也赖床。”阿夜又打了个哈欠说道。 “你怎么知道。” “我早就醒了,只是来这,孟府,就是显得很困,不知怎的回事,又睡了会儿。” 宁心安静静听着他说,阿夜是个话痨,不过,她却并不反感他说这么多。 反而,觉得有些有趣,或许以前的她,活得太过无趣了。 宁心安看向不远处,果然有一人挂在院外的树上,是沈及。 她本想做些什么,不过却想起千岁说的,不要轻易暴露自己会武之事。 “阿夜,你帮我瞒件事,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我会武。” 阿夜看着宁心安表情凝重,也不再开玩笑, “好,不过,你这是又要欠我一件事喽?” 他有些靠近宁心安,紧盯着她的眼看。 “好,欠你。” 宁心安答应下来,两人说话的声音都很小,他的忽然靠近,显得有些暧昧, 思兰不小心进来,便看见了这么一幕,顿时不知该怎么办,而宁心安却已经发现了她。 看着思兰犹犹豫豫的样子,她有些疑惑,才招手叫人过来。 “怎么了?” “小、小姐,没打扰您?” 宁心安挑了挑眉,看了眼身旁的阿夜,“你先下去。” “无事,要是有要事,可讲。” 思兰思忖了番,想到正事,她的眉心便有些露出难过之色。 “姜夫人说,五日后的会诗宴,您不用去了。” 她不安地看着宁心安,倒不是害怕她,只是担心她伤心难过, 这次会诗宴,若是小姐能去,定能名震京城,到时候寻一户好人家,也不用……嫁给一个太监。 上次孟无漾说的话,她也还记得,前两天的事,她也有所察觉, 定是这姜夫人为了阻止小姐前去,故意使绊子,现在,见计划未得逞,直接不让她去了。 “嗯,知道了。”宁心安修长的手指,时不时敲击着石桌,脸上波澜不惊,不见任何失落。 第124章 这能钓上鱼? “小姐……您不在意吗?” 思兰有些不解,难道小姐甘愿嫁给那个太监? 不过,宁心安想去会诗宴,并非是为了攀附权贵,而只是,为了其他罢了。 “听天由命。”宁心安忽然笑了笑,轻轻抿了口茶。 话说,她自来了这孟府,事情确实少了许多,每日除了在院中坐着,也无其他事可做。 她拿出从肃宁府带回来的话本子,便开始看了起来。 上次才开始看了点,今天倒是可以抓紧看些。 阿夜也不知去了哪,估计是饿了去寻些吃的,也可能是觉得无聊,出去了罢,她都不甚在意。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宁心安眉头紧锁,眉中的怒意迟迟舒展不开来,她还不知道,看个话本子,还能将自己气出心病来。 她为何会这般气? 忽然,空气中传来一声破空的利箭声,宁心安抬眸,见柱子上插着把箭矢,上面带了张字条, 她只是下意识去看了眼沈及,注意他的反应,不过,他却只是像个无事人一般, 这应当、是阿夜写的。 字条上的内容: 先别用晚膳——阿夜 这阿夜又想作甚。 字还算不错,她将字条收了起来,夹在话本里, 夜幕悄悄降临,宁心安才听着墙角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宁心安探头去看,阿夜从墙头探出脑袋来, 有门不走,偏翻墙? “晚膳吃了吗?” “没。” 她能在外面坐这么久,就是为了等他,这句话,实在问得没有营养。 “那就好,我们来吃些特别的。” 阿夜在池塘边,将自己带来的工具摆好,弄成一个烧烤架子,很是简陋,刚开始还有些疑惑的宁心安也明白了他想做什么。 在知道要做烧烤后,不知怎的,她的内心,隐隐有些激动。 “材料我都准备好了,”说着,阿夜又想起了什么,跑了过去。 宁心安有些疑惑看他,便看见他从稻草人身上扒拉下来一些稻草,又快速朝这边飞奔而来。 他也有些迫不及待。 “你……”宁心安有些无语,“烧火。” 阿夜拿出火折子,将稻草点燃,还弄了几根木材,不过,宁心安总觉得有些眼熟, 阿夜身上还背着一个湿哒哒的大布袋,宁心安已经猜到了是什么。 他一下子将鱼都倒在了地上,一条条扑腾着跳了起来, 她皱了皱眉,语气有些愠气,但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 “活的?” “对啊。” 阿夜笑脸盈盈看她,只见她无奈扶额,有股想气又无处撒气的样子。 “给你练练手呗。” “你今天就是出去钓鱼了?” 宁心安垂眸看着地上的鱼,美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平静地多问了一句。 “是啊,去了明月湖钓的,据说,明月湖的鱼香甜肥美,不过,就是很少人能有口福, 毕竟它太难钓了,不过,我这次带回来了十只,管够就是。” 他有些小傲娇,宁心安却轻嗤了一声,装。 阿夜脑子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将鱼都踢进了池塘里。 “阿夜!”宁心安也没想到他是这种举动。 “我们来比试一番呗,看谁钓上来的多。” “好,比就比。” 宁心安真是无语至极,阿夜真的太小孩子气了,这是一点也不夸张。 她已经快饿扁了。 只见阿夜递过他钓鱼的鱼竿给她,就是一根简单的竹竿,上面钓了根线,系了个鱼钩, 这能钓上鱼? 鱼竿很短,鱼线也不过六尺长,她疑惑看了眼阿夜。 “这个给你,我重新做一个,不用鱼钩都能将鱼钓上来。” 宁心安点了点头,眉眼轻挑,不再理会他,等他做好鱼钩,宁心安便开始了。 等了这么会儿,鱼都不知跑去了哪,不过见着阿夜带回来的材料中,有些鱼饵,宁心安便放了下去,还有一味草药, 醉鱼草。 她直接将其丢入池塘中,宁心安看了眼阿夜,他好似也有此意。 “撒了这草,鱼可就都睡着喽。” “无碍。” 等鱼都出来了,宁心安收了线,与阿夜拉开了点距离,看着适合的位置,以及缠好合适的长短的线, 她只用力一甩,鱼钩直接穿透鱼身,宁心安一个奋力提竿,便将鱼钓了起来。 取下鱼钩后,宁心安又是一甩钩。 阿夜在一旁瞪大了眼。 “你、你耍赖!” “你没说不能这样。”宁心安不理他,继续这般,陆续将鱼都“钓”了起来。 “不行!你这样,我也要这样。”阿夜没有鱼钩,但是,他也有办法。 他将鱼钩甩下去,那细软的线便立即将鱼缠绕了起来,收回鱼竿时,鱼自然地躺在了地上, 因为不需要他取鱼钩,自然也比宁心安快了些。 两人你来我往,直到再见不到鱼,宁心安才停止下来。 “你的鱼都死了,不算。” “呵。”宁心安眨了眨眼,叹了口气又道,“确实,是你赢了,怎么样,可以开始烤了吗?” “好。” 宁心安很自然与阿夜一起处理起了鱼,确实如他所说,杀鱼也需要技术。 像这种活蹦乱跳的鱼,宁心安直接一掌拍在它的脑壳,就安分了,很是听话。 方才阿夜进来后,便已经将沈及支开了,宁心安这般无所顾忌,也是因为此,原也不知道阿夜要做什么,原来只是烤鱼而已。 闻着烤架上扑鼻而来的香味,宁心安都有些馋了,肚子又咕咕咕叫了起来,说实话, 她没吃过烤鱼。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对她来说,都太奢侈。 “我烤鱼的技术,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阿夜的香料准备的也很足,都是些草药做调味。 看着眼前递过来的烤鱼,宁心安犹豫了一瞬,还是接了过去, 她烤得慢,因为怕烤糊了,离火源也远了些,阿夜都已烤熟,她还在慢慢烤。 将手上还在烤的鱼递给阿夜,她接过阿夜已经烤好的,手指撕下一块鱼肉,吃了起来。 确实好吃。 阿夜看着她,只是她的表情,却是在沉默,想象中的夸奖并未得到, 阿夜也只是好奇看她,他也懂得,什么时候能开玩笑,什么时候不能, 她现在好像,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吃吗?” “嗯,好吃。” 第125章 你认识摄政王? 听到他的询问,宁心安淡淡回了一句,垂眸看了眼手中的鱼,又继续撕下一块鱼肉来,细细咀嚼, 阿夜确实没有说谎,他烤的鱼确实一绝。 原来,烤鱼是这种味道。 没有很独特,但是,第一次尝试这种味道,她很喜欢, 只是吃个烤鱼而已,但是却好像在告诉她,这世上,有许多事,像烤鱼这般,值得她去尝试, 不知不觉,宁心安已经吃完了一整条鱼,而阿夜已经开始烤其他的鱼了,看着五条刚加上去烤了个半熟的鱼, 等回过神来,宁心安有些顿住,握着烤鱼棍的手有些握紧。 “怎么烤这么多?” “你两条,我三条,正好啊。” 阿夜只有两只手,但翻鱼的速度一点也不慢,滋溜滋溜的声音,他嘴里还啃着一条,这是方才宁心安没有烤完的那只。 忙活着手里的鱼,他还不忘抬眸看了眼宁心安,只见她紧皱着眉,一脸痛苦,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火光映射在她脸上,漆黑的瞳孔中,小火苗在跳跃,更像是那五条鱼在跳跃,跳动的火焰却显得她的表情更加生动, 好像还从未见过她这种表情。 像是什么痛苦面具焊在脸上。 “咋、咋啦?” 说着,阿夜又翻手中的鱼。 嘴里的鱼,忽然不香了,宁心安真就不知该怎么说。 “你平时、吃这么多吗?” 她虽说胃口也大,但也不至于再吃上两条。 “刚刚好。” 听到阿夜的回答,她又顿默。 “不能浪费阿夜。”可是,这两条要是给她,她吃不了。 看她表情,阿夜也明白了,她既说不能浪费,那…… “那我吃四条,你吃一条?” “可以吗?” 宁心安看着,如果是一条的话,她还是能勉强吃完的。 “哎呦,叫沈及一起来吃不就成了。” 阿夜一拍脑袋,连忙起身,闪瞬的功夫便不见了人影。 “阿夜!”宁心安焦急喊了一声。 别说走就走啊,这五条鱼还没烤完呢! 她接过手开始手忙脚乱翻烤,要不是练过,她这手速,肯定顾不上。 不过烤着烤着,忽然也顺手起来,如果忽略已经被她烤得有些焦的地方。 等阿夜回来时,见到的便是她从容镇定烤鱼的模样。 身后跟着沈及,他也过来了,三人围坐在池塘边, 阿夜怪异看着宁心安,长叹了一声。 “我觉得,烤熟了的话,可以放到一边,你觉得呢。” “只是皮焦了。”她有些嘴硬,她就是不知道熟没熟啊。 将手中的鱼递给沈及一只,剩下的宁心安也取了下来放到一旁的架子上,给阿夜也分去了三条, 自己才拿着一条开始啃。 “皮焦了,也挺好吃的。”宁心安吃上一口,其实也还不错嘛,哪有那么难吃。 不过相比阿夜来说,确实火候过了。 “嗯,还好。”阿夜点了点头,她的技术能如此,已经算不错的了。 沈及在一旁吃着,并未说话,他这个人,看起来,有些冷漠,不过,此人给宁心安的感觉,有些害怕,又有些熟悉。 “这些天,你都去了哪?怎么回来的孟府?”见着气氛怪异,宁心安便问了一句。 不过这一下,像是打开了阿夜的话匝子,他一拍大腿,表情高深莫测。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阿夜看了眼身旁的沈及,才又收敛了点,挑着捡着讲。 “那天你一脚把我踹开后,我可伤心了,然后,又去做老本行喽……” “不过,你之前给了我那些银两,倒是允我挥霍了段时日,说来也巧,那日我去东街茶楼,正准备好好享受呢, 就见一姑娘,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模样,跟一群人打了起来,那姑娘长得美若天仙……” 宁心安听他这番描述,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这倒不是,这姑娘虽美,但我阿夜也不是那种随便的人,我提她,不过是因为……” 阿夜神情有些神秘,一副贼兮兮的模样,勾起了宁心安的好奇心。 “她手上拿着清山剑,不过,这不是重点哦。” 听到清山剑的一瞬,宁心安瞳孔微缩,心脏漏了半拍,瞳孔微转下意识瞥向沈及,想看他的反应, 她倒不是对清山派的人都这般紧张,只是,千岁前段时间才刚给了她新的剑法,而此刻,又遇上了,疑似清山派的人, 难免有些怀疑,此人出现在此,她不难会觉得他是否图谋不轨,躲过了孟君屹的安插,但是,清山派的人,她还不知是敌是友。 沈及却并未因为这句话有任何影响,而只是淡定的吃鱼,像是毫不关心的样子,像是感受到宁心安的目光,才抬眼看她, 阿夜看着也注意到了宁心安,她看着沈及作甚。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我之所以注意到此女子,还是因为……摄政王弄出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 此话一出,宁心安才是真的傻了眼。 眼神定定看着阿夜,嘴巴微张,一股难言的情绪忽然涌上心头, 今天她的眉头,好似就没舒展开过,这又是一个怎样劲爆的消息, 手里端着的鱼微微下沉,她既是好奇,也是觉得别扭,所以,那个姑娘,是熙悦。 “怎么这副表情,难不成,你认识摄政王?” “没、没有,不过你说,摄政王弄出的动静太大了,是……什么意思?” 那日,她去寻熙悦的时候,她隐瞒了这件事,只是说自己被一群凶狠的人追,不小心跌入了摄政王的房中。 她没忘阿夜方才说的,清山剑,在熙悦手中,熙悦是清山派的人? 不,应该说,熙悦身边,有清山派的人。 她接触熙悦这般久来,并未觉得她是清山派的人,不过也或许,是她知觉偏差。 总之,她与清山派的关系,一定不浅。 可她最想知道的,还是她跟摄政王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我说这摄政王啊,啧啧啧,动静确实不小,我想忽略都忽略不了,太惨了,” 阿夜有些戏谑地看向宁心安,“你想知道?” “当然。” 第126章 除掉阿夜 据熙悦所说,那些追杀她的人,最后被摄政王的内力震飞了出去, 那动静,确实不会太小。 沈及轻咳了一声,看了宁心安一眼,却并未说什么,又继续吃着手中已经烤焦了的鱼。 “哎,既然你想知道,其实也没什么,当时茶楼也是不知摄政王在此,这一下子,里面的人都被赶了出去, 不过这店家还算良心,还给了双倍的补偿呢,真是没想到,吃个饭还能赚到一笔,还是记在摄政王的账上, 我也太幸运了。” 宁心安听着他讲完这些,却跟那日熙悦说的有些出入,不过,熙悦有所隐瞒也是情理之中。 却没想到,今日却通过这种方式了解到这件事。 “这么说,摄政王还挺有钱。” 宁心安漫不经心问了一句,这摄政王,常年驻守边疆,不见得他在京城有什么动作。 不过转念一想,他立下战功赫赫,又被老皇帝那般器重,虽皇位未传给他,但是他的功绩,也是众人都看在眼里的。 但是,宁心安觉得,绝对不会那么简单,摄政王此人,野心勃勃,从来都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人。 “那时,不过,要说有钱,那还得是九千岁周元景啊,啧啧啧, 国库都不见得有他的金库钱多。” 阿夜狠狠咬了一口烤鱼,百无聊赖说道, “不过说起周元景,我之前还遇到了,哎呦,真是差点死他手里,好在,我也不是那么好抓的人,” “能被他抓一次,就不能让他抓两次了。” 宁心安听到此话,不动声色看了他一眼。 以前,她从未那般想知阿夜到底是什么身份,可如今,她不得不审视一番了。 她只以为,阿夜对她来说,若是这种平衡被打破,极有可能会成为对手,不过, 若是阿夜会威胁到千岁,那她一定,要除掉阿夜。 “就你,九千岁能看你一眼已经很不错了。” 宁心安装作嘲讽地说了一句,只是眼神却注意在阿夜的表情,想知他对千岁,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态度。 却不知,沈及的眼神,此时正落在她身上,而后才是落在阿夜身上。 “害,你不信,那算了,”阿夜并未再继续这个话题,许也是怕自己说多,暴露自己的身份。 “不过我听说,孟家那老头,想把你送给九千岁,此事可真?” 宁心安眼中倒影着火光,脸上表情忽明忽暗。 “这件事情,很重要吗?” 这已经是第三次,只要是听到要送给九千岁,他们好像都会担忧,或许是因为九千岁太监的身份,也或许是因为九千岁嗜血无情。 只是或许,在她心中,千岁根本就不会对她怎么样,她也不怎么在意。 “当然重要,若是那九千岁真如传闻中的那般……喜好年轻女子,可听说,这些女子,只要进了那千岁府,就没见她们出来过,可能已经……” “可能已经死了。”宁心安淡淡接过一句话, 不过,阿夜的怀疑也并非无理由,因为那些送进肃宁府的女子,都被送去了司门,也就是明府, 那是个什么地方,宁心安也是清楚的, “是啊,你长得这般……歪瓜裂枣,不过,倒是挺好玩的,到时候就这么死了,怪可惜的。” 阿夜上下打量了下宁心安,评价着她的长相,一边看不上,一边又说可惜。 “更何况,那周元景是个太监啊,折磨人的手段,那可不是、一般女子能承受的,” “我又不是一般女子。”宁心安盯着他,听到阿夜这般说千岁,她心中还是有些怒气的, 而她说此话时,也确实带着一点怒气, “虽然你不是一般女子。” 阿夜又补了一句话。 “孟家老头这般对你,你便不想做些什么?” 原本还有些怒气的宁心安,听到这个问题,也怔愣了一瞬,内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安, 是啊,她好像,在知道孟达要将她送给千岁后,好似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好像接受了这个决定, 为什么呢? 以前的宁心安,绝对不会这么平静地接受, 为什么呢? 好像有个可怖的答案,在她心中盘踞。 “能做什么呢?” 她低垂下头,隐住眼底的情绪,正思考着怎么回答时,阿夜不负众望一语惊人。 “孟家老头不是有个宝贝儿子嘛,你去把他儿子搞定了,到时候,不就是赔了儿子又折兵嘛。” 刚咬上一口鱼的宁心安正被他此话惊呛到,她不可置信这种话会从阿夜嘴里说出来。 “你!” 沈及慢条斯理吃着手中的鱼,眼神眼神似有若无落在宁心安身上,只是瞧见她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而他身侧的阿夜,说话口不择言,一点也毫不顾忌的样子,看来,身份来历也不小。 她是怎么与这样的人勾搭上的? 看来两人之前便早已认识,那日入孟府时,他便已经有所察觉,只因此人太过胸有成竹, 知道是要去给孟府四小姐做侍卫,他便知道自己一定会得到重用,被她留在身边, 那副样子,真像是跟孟府四小姐攀上了什么亲戚一般。 两人的关系,很是不简单,只是,他也看得出来,这叫阿夜的男子,实力很是高强, 以他感觉,便是放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大侠,但看着宁心安的样子, 她似乎,对阿夜也不甚了解, “是叫孟君屹是?我瞧着,长得倒是一表人才,之前又是大理寺少卿,确实年少有为。” “不过要我觉得,他跟你配,还是有些不够格的。” 宁心安听着阿夜的话,眉头皱了起来, “阿夜,以后,不要再说这种不着调的话。” 她声音冰冷,便是他的话令她感到不舒服。 不管配不配,她都不喜欢, 自从方才聊到关于千岁的内容后,她便开始心不在焉起来。 看着手里的鱼也逐渐被吃完,宁心安不想再吃,不过,她还是带着耐心继续听阿夜掰扯。 阿夜此人,还是有些用的,总觉得此人,看起来什么都不着调,但是,却又能从他身上获得许多信息。 第127章 逃了?蹊跷之处 “你对他没意思啊?”阿夜表情了然,表情也更加肆意起来, “今日我出去外边,听闻那孟君屹刚抓的贼,竟然逃了。” “真是可惜啊。” 宁心安有些诧异,那贼人逃了?就这么逃了?是有同伙还是……故意为之。 她当然不会觉得,这次贼人的逃离,是意外。 “确实可惜,毕竟,孟君屹可是抓了这么久了。”宁心安点了点头,并未再想些什么。 这些东西,不是她该知道的。 阿夜……真是,很奇怪。 “但是,这倒是对他没什么影响,毕竟,现在他又不是大理寺少卿了,已经被撤职了不是吗?” “原本还以为,他成功捕获此贼,是立大功一件,结果被撤职,是皇帝对孟家有什么想法,如今看来, 这个节骨眼上,出现这种事,真是巧合呢。” 场面安静得像阿夜在自言自语般,听他似聊家常般说着这些话, “如何说是巧合?”宁心安问了一句,她当然知道阿夜说的什么意思,但是, 一定还有其他事。 “这次审理贼人的相关官员,如今已经被那皇帝处死了,包括新接手大理寺少卿的人,” “你连这都知道?” 宁心安眼神紧盯着火堆里的火苗,跳跃在她眼中,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压迫感。 “哈哈,凑巧知道的,这件事再过两天,便是满城皆知,他们并未有意瞒着,我提前知道,不足为奇。” 阿夜有些尴尬摸摸鼻子,不过转瞬又恢复镇定。 宁心安抬眼看了下沈及,又淡淡开口,声音有些冰冷。 “你觉得呢?” 阿夜是一点也不避讳沈及,或许是本就不在意,也或许是, 这对他根本就毫无影响,所以才这般肆无忌惮,可是,阿夜不在意,她却不能不在意。 沈及如今尚且得不到信任,她也只能多加试探。 “沈及是小姐身边的侍卫,只为保护小姐安全。” 这个回答,让宁心安不知该如何说,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 不过她知,她这般问,肯定是什么也问不出来的。 孟君屹的那件事,涉及安东侯,不过,千岁对安东侯应该尽在掌握中,只是,这件事的延续,却有些…… 难以揣测,她目前还猜不透。 这背后,涉及的人,应该更多。 看起来,是圣上有意在护着孟府之人,不过,孟达才是最危险的人,圣上这般做,倒不如直接让自己信任的人去接手, 何故出此一招, 孟府虽牵扯的利益大,但是,他却不似千岁和摄政王,安东侯这类人,并非动不得, 不过,圣上若是早些下手还好,如今孟府,孟无漾与荣王世子有婚约,而孟繁珠又与安东侯府三公子联姻,却有些动不得了。 但,圣上也非那等等闲之辈,之前她还猜测,圣上想让孟君屹对抗千岁,不过如今,孟府已经不是合适选择, 他定不会是想着护住孟府之人,不过,若是将计就计,她也无法猜测。 假设有很多种,或许,只有千岁才知,这到底是为什么,不过,这也无关她, 她只要千岁说什么,她做什么便是,她也不想参与这些这么多。 这一世安安稳稳活到白头便好。 只是如今局势动荡,她也须得为自己考虑罢了。 看来,阿夜要说的,也已经差不多了。 “走,将这些收拾后,便回去歇息,时辰不早了,” 这些话,更像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她不知阿夜什么目的,也只当阿夜是话痨罢了。 “阿夜,你来收拾,我们走。”宁心安看了眼沈及,便起身走了。 “是。” 沈及应了一声,便也跟在宁心安身后离开,独留阿夜还在那里待着,正试图理解宁心安的话。 “不是……为什么,只有我要收拾?”他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该叫沈及那个家伙收拾吗? “宁心安!你什么意思?” 他气不过,硬是吼了一句。 “就是那个意思。”宁心安懒得再给他一个眼神,淡淡飘出一句话, “你!” 阿夜气愤想要起身离开,可一看,跟在宁心安身后的沈及早已离开,而宁心安也快回到房中, 他犹豫了一瞬,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将东西都收拾干净。 毕竟,这是他的主意,宁心安这般没心没肺,到时候出事了,她也只会高高挂起。 哼。 半夜,宁心安又陷入了梦魇,弄得满头大汗,神情痛苦,似被困在梦境中怎么也出不来, 只是,窗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却忽然将她从梦境中拉出,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身上全是冷汗,微风吹过,她的身体有些微颤,感觉到有人出没,她便又闭上了眼,假装熟睡。 房门被匕首轻轻撬开,一股寒气瞬间涌入房内,宁心安只觉得身体凉快至极。 那道知觉中的人影正在一点点向她靠近,已经来至她的床边。 忽然,她只觉得脑门一道寒光,宁心安猛然睁开眼,便见一黑衣男子已经举起了双臂,正准备对着她的脸下手。 宁心安迅速抬腿,一脚踢在他的后脑勺,身体迅速翻向一旁,躲避住他歪倒的身躯, 黑衣人也没想到,这娘们儿竟然会武! 心下一阵惊骇,正准备动手又被宁心安一脚踢翻,只见她麻利下床,顺手扯过身旁的外衣胡乱套在身上, 与宁心安交手的那一瞬,他也知,宁心安的实力,竟在他之上,再比下去,他定也讨不得好果子吃, 脑子中灵光乍现,他是即刻的速度便往外逃去, 那人跟他说的,她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罢了,可如今,这女子会武,她若为了守住这个秘密,必定会对他下死手。 所以,他一定要逃! 见他不过几招便往外逃,宁心安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抽过放在枕边的匕首便追了出去。 黑衣人正欲翻墙逃离,后腿却忽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牵制住,那股力道将他猛地往后一拖, 他原本还想挣脱开,可这股力量,直接将他摔倒在地。 这娘们吃什么长大的,力大如牛,简直非人哉! 第128章 刺客交手 黑衣人一下子站起,迅速与宁心安交手, 两人在院中打斗起来,黑衣人一直想逃离,但是却一直被宁心安拖住,她像是发了什么疯一般, 对此,宁心安表示确实是跟耍猴一般逗弄他,毕竟,如今这院中多了两个人,再加上孟君屹对她如今还算看住, 有动手的机会已经不多了,更何况,方才她做了噩梦,那梦中的情景,令她心烦意乱, 如此也只是发泄罢了, 但是,今日这名刺客,她并没有要放过他的心。 院中,两人打得难舍难分了,不过这般说,也只是给黑衣人一个面子罢了。 纯属就是宁心安单方面暴打。 黑衣人正准备朝着宁心安的脸袭去,却被宁心安的手肘挡住,反手给了他两巴掌。 啪啪两声响得整个都能听到声音在回荡,他此时也懵逼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是被宁心安打了两巴掌。 瞬间恼羞成怒,黑衣人顿时奋力起来,但,宁心安却不想跟他掰扯了。 直接掏出别在腰间的匕首,直接刺入他的喉咙,人瞬间瞪大了双眼,死死捂着那把匕首, 脸上的蒙布被宁心安扯了下来,是一张完全不认识的脸,她其实也不在意黑衣人的身份, 不过,却忽然想看着,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想来要她的命。 听着人已经倒地的声音,宁心安掏出帕子,慢条斯理将手里的匕首擦拭干净, 月光稀松,直到匕首擦得锃亮,将其收回腰间后,她才重新注意到地上躺着的人,脖子上的血已经流了一地。 阿夜睡得正香,房门却忽然被一脚踹开,巨大的声响令床都震了一震,一股冷风猛地灌入屋里, 月光洒落进去,门口站着一道带着煞气的人影,手中好似还提着一个看不清样子的巨物,背对着光,看着阴森如鬼。 阿夜只是被吓了一下,迷茫地睁了下眼,然后又重新闭上了双眼, 直到鼻尖传来一股血腥味,耳朵被猛地揪起,他才醒了过来。 “诶诶诶,姑奶奶,姑奶奶、别别别!” 宁心安揪着他的耳朵,一把将他从床上提了起来,见他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模样,心中的怒气又更甚。 “阿夜!你是怎么睡得着的?嗯?”宁心安带着怒气的声音询问,甚至有点危险意味。 她是该好好慰问一下阿夜了,住在偏房还能让贼进来,到底她也待他不薄啊。 屋内有些漆黑,宁心安将他放开后,才去将灯点亮,屋子被照亮,阿夜还不适地挡了下眼睛, 他站在屋子中,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 “发这么大火干什么?不就是进了个贼嘛,你又不是打不过。” 阿夜一边说着,一边将门口的尸体拖了进来,还顺便看了眼尸体的伤势。 哟,还伤得不轻。 “我打得过又怎样,你要是就这么看院子,这偏房,你也别住了。” 宁心安看着他,冷冷说了一句,阿夜,真是太惯着他了。 “别啊,别啊,这不是想着,给你练手嘛,你这几天不是正缺练手的人吗?我这是……为你着想罢了, 你怎么能这样辜负我的一片真心呢?宁心安,你太没心了、” 阿夜一边说着,一边带着祈求的意味。 “所以,你是知道有人来害我,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喽?” “我……你怎么能这样理解呢?” “难道不是在记恨昨晚的事?” 宁心安看着已经被他拖进来的尸体,脸色也没那么气了,或许是她本身,自己就心烦意乱, 不过此时,凉风灌入,她也清醒了不少,此话说得,也不过开玩笑罢了。 “好了,我要回去歇息了,” “我处理吗?” “不然呢?” 这么大的动静,或许会引来沈及的注意,不过,或许有阿夜在,他并不会在意这边的事。 回到自己的房中,宁心安才重新将匕首再擦拭一遍,将匕首再次擦得锃亮,才将它放回枕头下边。 正准备入睡,却见窗户处好像有一道人影,只是瞬间,又消失不见。 宁心安猜测,是沈及,他还是过来了吗? 不过,倒是用不着他了。 重新盖上被子,宁心安无眠至天亮。 第二日,还未等宁心安说些什么,孟府的人便都已知晓了宁心安的院中遭遇刺客之事。 不过,那刺客被大公子送来的侍卫击杀,已无大碍。 刚刚醒来,思兰送来洗漱用品时,心情很是激动,宁心安惺忪着双眼,听着她讲完这件事。 眉头挑了挑,有些意外,阿夜动作倒是快,平时看起来那般小孩子气,反差很大。 刚出院子,宁心安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倒不是那么刺眼,九月份的太阳,温和地照在身上。 不过正午的太阳,晒多了,依旧会觉得热。 见宁心安仰头呆呆站在院中,思兰有些好奇,站在她的身侧偷偷看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那阳光看着,她只觉得刺眼。 “小姐,您是在……等什么吗?” “是啊。”宁心安未去看她,声音悠悠,似在叹气。 果然,没过一盏茶的功夫,便见陈管家走了进来,气势汹汹的模样,看着甚是吓人。 思月没将人拦住,着急忙慌跑进院中禀告,脸上一片歉意, “小、小姐,我没能将他看住……” 人已经进了院子,宁心安只瞧一眼罢,便示意思月无碍。 思兰倒是知道,宁心安早有打算。 陈管事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来到宁心安的面前,神色仍旧恣睢。 “哟,眼睛好了?”宁心安看着他,只是在询问,却也轻笑出声。 “你!”陈管事的脸色刷地一下黑了下来。 上次的事,亏得这宁心安还记得! “哼,老爷让你去一起用膳,快点,别耽误了时间。” 陈管事心中虽有气,但是此时却不敢发火,毕竟那件事,有大公子的一份,他早就觉得蹊跷, 这宁心安在孟府时日不多,却出了这么多事,听说,无漾小姐还屡次栽倒在她手里, 宁心安,不可小瞧了她。 “等候多时。”宁心安微笑着回答,表情从容不迫,没有丝毫的害怕。 第129章 多谢义父 两人走至正堂,进了屋里,宁心安瞧了眼已经开始用膳的众人。 孟达,姜兰英,孟君屹,孟无漾,还有……孟繁珠和柳姨娘,人来得倒是挺齐的。 她的位置,自然便是那最偏的角落,不过,今日叫她来,无非也就那些事罢了。 “义父,女儿来迟了。” 宁心安朝着众人行了一礼,脸上温和无害,似朵柔弱的小白花一般,行为举止温顺有礼,将所有的锋芒和戾气都收敛了起来。 看起来,真跟一般侯府里娇养的千金一般。 孟无漾看着宁心安,真是又气又怕,不过现在的她,对宁心安的恐惧要更甚,接连这些事也让她明白了些道理。 只是方才见宁心安那副模样,她忍不住嫌恶了一番,继续吃着自己的饭。 许多人都已动筷,宁心安来时便已知,他们定然不会等她一起,毕竟,自己在孟府的身份,不过是一个没有血缘的义女罢了。 只是,唯见孟君屹一直端坐着,并未动筷。 孟君屹怎么样,宁心安并不会在意,只淡淡瞟了他一眼,便不再关注, 下人将碗筷都递好后,宁心安却微动, “吃。”孟达本自顾自吃着自己,眼神却也一直在悄摸观察着宁心安。 没想到,这丫头这般来事儿。 “是,义父。”宁心安这才端起碗筷,从容不迫夹菜。 整个过程安安静静,连咀嚼的声音都很是轻微,甚至能说几乎没有, 不过看着摆在面前的菜,几道白水菜,这当然不会合宁心安胃口,不过,她却也没有太放肆, 先是夹了一口白水菜,或许,这道菜出现在这餐桌上,是因为它味美,也说不定, 她不能以貌取菜,得尝尝才对。 不过,吃进口中之后,她只感叹, 嗯,确实难吃。 孟无漾偷瞄瞧了一眼宁心安,见她面无表情喂了口饭,有些惊讶。 只是,令她更惊讶的是,宁心安的手,伸得那般长! 宁心安盯着孟君屹左手边的菜,好像是一道红烧肉,刚好能够到, 身边坐着的孟繁珠也是有些不可置信,她不可置信的,一时不知该如何去审视自己。 自宁心安回来孟府后,她也只是象征性去看过她一次罢了,或许是自从知道自己要嫁给方星楚后, 她便也放肆了许多,孟无漾对她来说,也不值一提了, 可,是她想得太好了,即便是有了婚约,她在孟府的地位,好似还不如从前, 父亲对无漾的宠爱更甚,对她,却甚至没有了好脸色,若非姨娘的缘故,父亲估计不会再来找他。 她不知父亲为何就是这般看不起他,嫡庶之别真有那么重要吗? 嫡庶之别,让她不再是父亲的女儿。 宁心安,明明一个无血缘的义女罢了,不得父亲重视,本该如她一般,忧虑过半辈子,如她一般,卑微得抬不起头, 可,她却活得这般肆意,这般胆大, 孟繁珠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连着这吃饭的座次,她仍旧是在最末端,若非来了个宁心安。 只要她嫁进安东侯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宁心安尝了一口,嗯,这个倒是不错。 看着孟繁珠脸色惨白,也才发现她们面前的,也如她一般, 她再次夹了一筷子,放入了孟繁珠的碗里。 “这个挺好吃的,你尝尝。” “我知道。”孟繁珠并未拒绝她的好意,不过也回了一句。 但对宁心安来说,她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她不在意。 孟繁珠的矛盾,她何尝不知,孟繁珠不是那等闲之辈,也不是蠢人, 苦心经营了这么久,也怎会允许一夕之间崩于无, 即便孟府这般待她,她却未见有任何表示,这么能屈能伸之人,宁心安倒也佩服。 肃宁院里。 沈及昨晚之后不知去向何处,午时才回的院子,不过他回来时,院中无宁心安,也无阿夜。 仍旧那棵树,沈及待在树上,神色却有些凝重,不知在思虑着什么。 见思月进院中,他才离开了一直躲藏的那棵树, 思月正低着头想事,有些走神时,忽然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不过见了来人的面孔后, 她才拍了拍胸脯,回想起来,这是小姐前几日刚收的侍卫, “怎么了,沈大哥?” “小姐呢?”沈及眸色微深,声音冰冷刺骨,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若非是问宁心安的事,他像是不会跟任何人多说一句话。 “小姐被叫去了正院用膳,许是因为昨晚发生的事,是老爷叫去的,怎么了?” 思月手里拿了些蜡烛,正要去给宁心安的房中添一些,只是以为沈及不见小姐,便担心而已。 况且,不知为何,思月总觉得,面对沈及时,她总觉得喘不过气来, 无形中一股威压似朝着她而来一般。 “沈大哥,若是没什么事,我便先去给小姐屋内添些蜡烛了。” 话音未落,面前早已不见沈及的身影, 阿夜不用说,他平时便神出鬼没,除非他想找宁心安,一般时候,宁心安根本找不着人, 而沈及,自然也不知他的行踪。 等饭后,孟达才开始真正露出自己的目的。 “心安,为父已经决定了,将你送给九千岁,你可愿?” 孟达的话意思很是直白,让人一时难以回答,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全看着宁心安的反应, 却见她忽然一笑,想象中的不可置信,哭闹哀求并未出现,她坦然接受,欣然回答道, “义父做决定便是,我猜想,这九千岁,定是良人,值得女儿托付,义父才敢放心将女儿交出去,女儿,多谢义父。” 宁心安脸上笑容笑得灿烂,丝毫不见有假。 可众人却见,孟达的脸色忽然变黑起来。 宁心安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孟达又岂会不知, 早有耳闻! 她来孟府后出了那么些事儿,他怎么听不到风声,便只是她们傻,净是陪宁心安玩了。 宁心安定然要早做处理,若不然…… 孟达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孟君屹只是淡定回视孟达,眼中无半点其他情义, 让他猜不透。 他怕自己这个儿子,会是个变数。 第130章 跪下 孟君屹倒没什么表示,一直淡定吃着自己的饭,看起来,并未过多关注宁心安的事。 东街。 距离会诗宴便只有四日,林熙悦并未忘记那日宁心安送来字条里的意思。 今日她出府,先是回了一趟辅国公府,才又来了这东街。 本来是想置办些东西的,只是,半路怎么遇上了个疯子? 御仙纺。 整个京城最豪华的成衣铺,也是宁心安之前提过的,为千岁制衣的地方。 里面不只是衣服,首饰胭脂水粉都有,林熙悦也是准备来这里定制件比较像样的衣服,去参加会诗宴, 这两日里,这御仙纺快要被京城贵族踏破了门槛,便是为了制作一件能在会诗宴光彩夺目的衣裳。 不过,她们能定制到什么样的衣服,也跟她们的身份有关。 往年林熙悦也只来过一两回,倒不是说她的身份不足以,只是,因为人太多,没时间,她以往,也是找了家较为有名的成衣铺便将就了。 只是这回,她心血来潮,便来了这御仙纺。 “惹了本公主,还想走?” 林熙悦也没想到,这御仙纺的衣裳这般惹眼,刚看上一件,就被一个自称公主的女子抢了。 她倒是听说过。 “熙和公主?” “正是本宫。”她仍旧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林熙悦皱了皱眉头,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后瞧了眼那件衣服,便转身离去了, 她若是喜欢,让给她便是,无需挣。 “小姐,听闻这熙和公主在外作福作威惯了,尽是喜欢与人抢东西, 奴婢听闻,前些日子,这熙和公主不小心惹上了大人物,身边带着的几个高强的侍卫被打了一顿呢,哈哈哈,真的很搞笑。” 月落跟在林熙悦身侧,她如今是摄政王妃,可在外,她还是依旧喊她小姐。 两人渐行渐远,并未理会那萧清雪,月落轻笑了声,只是觉得有些畅快。 据说这京城百姓,自这熙和公主来了京城后,已经苦不堪言,可圣上却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这熙和公主胡闹。 也不知是为何,若非这熙和公主惹上不该惹的人,几乎没人能管她,或许也只是不想管她罢了。 现在京城中的达官显贵,个个不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走,这种人,不用管。” “站住!”萧清雪再次被轻视,那日的情形再次上演在眼前,令她异常愤怒。 “你们给我站住!” 林熙悦并不理会,径直往前走着, 萧清雪见此,直接将手中的胭脂盒砸向林熙悦,瓷瓶做的胭脂盒,还是有些分量。 林熙悦倒是没想到她会如此大胆,一时不察,胭脂盒狠狠砸在林熙悦的头上, 她只觉得脑袋一痛,才回头看了眼萧清雪,眼中带着点怒气。 她的眼神看向月落,头微微摇了下,让她赶紧离开, 月落见此,也知林熙悦是什么意思,立马便转身离开,她家小姐也并非是那种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姑娘, 小姐的另一重身份,让她不会那么担心她的安危。 出了御仙纺,月落便立马回了摄政王府。 小姐对付那熙和公主倒是没什么问题,但,她身边有几个实力高强的侍卫,听说是圣上御赐的, 听说,也就只有上次栽了跟头,其他时候,没出过什么意外, 她不得不担心。 见月落已经离开,林熙悦也是再拖了一小会儿。 “熙和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敢这么无视本公主,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萧清雪冷哼一声,现在,人人都看不上她这个公主,可…… 她以前便是公主啊!她是尊贵的皇族公主! 现在重新恢复这个身份,却人人都看不起她,凭什么! “公主喜欢这衣裳,还是胭脂?首饰也好,我都没有要与公主抢的意思,公主这是……” “跪下!”萧清雪微抬下巴,神态很是傲慢。 “跪下?”林熙悦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继续说道,“我知道,熙和公主以往便也尊贵无比,不过,我听爹爹说,您的母亲,只是一介宫婢罢了, 不过先皇帝酒醉临幸的宫婢生的孩子,能坐上公主之位,也是三生有幸,如今再次成为公主,这感觉,是如何?” 林熙悦这番话说出,令周围人也是瞪大了双眼。 原来如此,怪不得,没有一个公主的作风,自来了这京城,她便一直作福作威。 本不懂圣上选她做和亲公主是为何,如今看来,可能已有了眉目。 “你!大胆!” “想要我跪下,你还不够格。” 林熙悦揉了揉自己发疼的后脑勺,转身再次离开。 这些事,都是无意中听爹爹提起的, 这萧清雪能在京城中这般作福作威,除了她性子这般,也是因为,她接触到的达官显贵本就不多, 根本就不知,谁是她不能得罪之人。 若是月落不说那件事,或许林熙悦还不知,但是她也能猜到,迟早要遭收拾的。 今日,若是这熙和公主敢惹到她头上,她一定,不会给她好脸色的。 头上的疼痛,惹得林熙悦拧巴起脸来。 这次先放过她,她如今确实没什么动手的好契机, 但是不出她所料,五步之内,便被萧清雪手底下的人拦了下来。 一把剑横在林熙悦面前,她淡淡抬眸看了眼崔子行,此人确实武功在她之上。 周围人见此,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萧清雪不认识林熙悦,可有人认识啊。 “这什么公主这么大胆,这可是摄政王妃,无法无天了!” “就是就是,连摄政王妃都敢拦,太过无知了些,我听闻,摄政王最为护短。” “真是摄政王妃吗?这下是又要踢到铁板喽。” 底下密密麻麻的议论声响起,崔子行皱着眉,回头看了眼萧清雪, 看她好似也听到了那些话,面色变得黑沉,却还是未收手。 “还拦着?”这些声音,林熙悦自然也听到了,她挑了挑眉。 摄政王的身份,确实还算好用。 这也算是,一点好处了。 “摄政王妃?又如何,本宫听闻,摄政王求娶不过五日便草草将摄政王妃迎娶,看来,” 第131章 不在乎 “摄政王并非很是在乎这位、摄政王妃呢。” “是,又如何。”林熙悦听到她的话,忽而一笑,两指夹着横在面前的剑将其推开, 转身看向林熙悦,微笑着答, “便是如此,又如何?便是摄政王不在乎,本王妃也是他的正妻,也是你的皇婶,怎么,也是你的长辈,见了长辈,就是这般说话态度?” “摄政王待我如何,轮得到旁人说三道四?” 林熙悦步步朝她走去。 方才那萧清雪说的话,确实有些触怒了她,并非是不得摄政王的宠爱,而只是,一生一次的婚事, 被他这般草草结束。 她曾幻想过自己跟方星楚的婚事,在她的意识里,婚事,该是隆重的,该是从长计议的, 但,萧云尧毁了它! “公主,我们还是离开。”崔子行面色凝重,最后看了眼萧清雪, 方才放跑林熙悦身边的婢女,是怕事情闹大,可,得知这女子竟是摄政王妃后,他只觉得大事不妙, 他们作福作威多时,已经被不少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上次已经领过一次教训了, 他这话,也是给萧清雪一个台阶下罢了,看得出,摄政王妃并未有要追究的意思,但, 也非没脾气之人,他知道,只要萧清雪死不悔改,她定会追究到底的。 “你这是在教本公主做事?崔子行,别忘了你的身份,敢这么跟本公主说话!” 萧清雪被气得不轻,但她也知,面前的人,她确实不能惹,其实,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她都知道, 可,她也不是那等愚钝之人,所有的事,她都会退给崔子行,让他顶替受罚,便是有人有什么意见,也只是去找她身边的侍卫发泄一通罢了。 她只是不服,明明是金尊玉贵的身份,可为何,一直被人看不起。 在得知自己即将要被和亲,她虽有些生气,但也坦然接受,也是因为知道自己即将和亲,不再受束缚,她才如此放肆。 且,圣上留她还有用。 萧清雪想的确实不错,可她不知道,她今日,真的要遭殃了。 “我倒是觉得,公主的话,说的很对,我对摄政王来说,确实不甚重要,不过,我看上的,也只是摄政王妃这个位置罢了, 不过呢,摄政王选中我成为王妃,必然有他的道理,你觉得呢?” 林熙悦的话意思也明确,她是没什么,但是摄政王选的人,不是他们该去质疑的。 原本还议论纷纷的众人此时也噤声不再言语。 “我想公主还是收敛些为好。” 林熙悦不再管她,转身离开。 不过,她也能听到身后萧清雪的声音,她确实不再纠缠她,转而去责罚了那名叫崔子行的侍卫。 那骂声,简直要响彻天,啪啪啪的鞭子声响彻在耳边,那力道之大,便像要抽在林熙悦身上一般。 林熙悦听着,耳朵有些许不适。 但,见她不再纠缠,她也不准备再做些什么。 刚出御仙纺,林熙悦便瞧见了摄政王府的马车,月落在一旁招手,她一直提着的那口气才放松下来。 “这萧清雪真是讨厌,本来想订做的衣裳也没做成,一点心情都没了。” “王妃……下次再做也可,或许王府也有些巧手的绣娘……也得说不定。” 月落说话有些气弱,并不敢说太多。 看着月落的样子,林熙悦有些疑惑,却并未在意,只是心中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也罢,也罢,其实,我方才还是挺想动手的,但是瞧着周围人,太多认识我的了,才忍着不动手。” “萧清雪,胆子也太大了,竟敢拿东西砸我,等我找个机会,再整她。” 林熙悦说完,才扶着月落的手上了马车,只是这一进马车,她的心就咯噔了一下。 瞳孔些许放大,心跳都漏了一拍, “吓我一跳。”林熙悦承认,她被吓到了, 怪不得,方才总觉得有种不祥预感,原是他来了。 “王爷。”林熙悦盯着他看,脸上讪笑,一直站在门口,动作保持着要进来的姿势。 “过来。”萧云尧见她呆愣住的动作和表情,似乎被她这副样子取悦到,心软了一块。 “嗯。” 林熙悦只是坐到了右侧,离他不算近。 “你怎么来了?”林熙悦一说,又想到了什么,瞬间闭嘴。 定是月落这丫头。 马车辘辘开始驶离,车内的气氛却异常怪异,两人都不说话,萧云尧只是定定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但说实话,她还是有些怕他的,也恨他,自然不会跟他说些什么,头一直看着车帷外,月落一直跟在外面, “月落,要回王府了么?” 她的心情有些低落,说好要做的事,因为萧清雪却都没做成。 “是,王妃。” 有摄政王在,她不敢多说些什么。 “好。”林熙悦说着,眼神又偷瞟了一眼正端坐着的萧云尧。 他脸色阴沉,正如方才一直盯着她看,像是在逼她开口。 她不知,萧云尧为何一直摆着臭脸,不过,好似,他一直都是这般。 自上次的动静后,她已经很久没再跟萧云尧有什么接触,今日再次见到,竟有些尴尬。 “王爷一直看着我作甚?” 林熙悦顶不住这般压力,还是开了口。 “王妃出来摄政王府,便是来给本王丢脸的?” “丢、丢脸?” 林熙悦有些讶异,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却没想到是这样的话。 不过,凭什么说她丢脸! “这还不是因为王爷你做的好事,你觉得丢脸,我更觉得!” 确实很丢脸,虽然两人说的不是一件事,但是说起丢脸, 林熙悦的心情瞬间染上怒气,将头转向一边,不去看他。 “哦?你不满。” “我当然不满。” 这句话问得,确实气人。 萧云尧瞧着她气鼓鼓的模样,挑了挑眉,声音冷冷。 “王妃,在外头,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你该知晓。” 听着他话里的威胁,林熙悦垂了垂眼眸。 “何须我说呢,不都是心知肚明的事?若非王爷也觉得,这件事确实不太光彩,太过丑陋。” 第132章 他也才好不容易找到 “王爷若只是来告知我这些,大可不必了,马上便是会诗宴,王爷最近忙了不少,可别在此耽误了事情。” 林熙悦知道,摄政王近来动作不小,她不知他背地里到底在做些什么,只是求不要牵扯上她便是。 “我一会儿还要去置购些衣裳,王爷若是繁忙,便先请回。” 她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疏远,对于萧云尧的到来,她是不满,但是好歹也是借了摄政王的身份行事,不好再摆露什么坏脸色。 “一起回去。”萧云尧只淡淡说了一句,便闭上了眼,不想再听她说话。 见他这副样子,林熙悦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也不说, 她斗不过萧云尧,与他硬碰硬,讨不得好果子吃的。 孟府。 “为父不让你去会诗宴,可懂为父的用意?” “懂,义父的安排,女儿明白。” 宁心安跟在孟达身后走在去往寻鹤院的石路上,听着孟达终于提及这件事。 在饭桌上,他只字不提这件事,不过,宁心安也知晓,这件事定也有他的命令。 果不其然,刚吃完饭就被叫了过来。 “义父此次叫女儿来,是为了……商议九千岁的事?” 两人走入院中,孟达便领着她进了书房里。 宁心安话音刚落,便见他从身后的暗格中取出一个锦盒,她眉头微皱,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的身世,我都查了,确实无依无靠,可怜至极,我收留你,不过也是看在旧人的面子上。”孟达坐在案桌前, 手指缓缓按动锦盒一侧的按钮,只听咔嗒一声,盒子便被他扭开来。 里面躺着一枚指甲盖大的黑色药丸,仅此一颗。 “义父收留女儿,已经是莫大的恩赐,又让女儿记在义母名下,实属厚重女儿。” 宁心安面色依旧平常,说此话时,脸上表露出现庆幸和感激,只是那双眼,实在算不上真切。 看来,她的身份还是隐瞒得天衣无缝。 “虽是如此,你可怪义父将你送给一个太监?如今,孟府三女都已打算了后半生,而你,虽刚入孟府,义父也不得不操心。 如今朝堂动荡,九千岁周元景,虽是太监,却掌握权势,整个朝堂尽握手中,无人敢动。 可惜,他掌握这么些权势,却坏事做尽,杀人放火,屠戮疯魔,贪赃国货,人人恨不得得而诛之。” 宁心安听此,面露忧色,“义父……既然如此,您为何……” “义父也是为了家国大义,才出此下策,如今国势因他倾颓,百姓因他民不聊生,圣上也因他实权空虚, 若是如今,只要有人能够将九千岁除掉,解决这些忧患,只需牺牲她一人,便可保天下太平,她便是东临国的恩人, 如今,这个机会,落到了你的头上,心安,你可愿去做,拯救世人于危难中?” 听孟达说了这么多,宁心安只觉得无语,同时也为周元景忿忿不平。 “义父……您是要女儿,”她有些犹豫,张了张口,犹豫了半晌,才又开口,“可闻,那九千岁杀人不眨眼,若女儿不成功,岂不会、” “若是你成功了,所有人都会记住你的功劳,歌颂你的功德,永世称赞,你不愿吗?” 宁心安咽了咽口水,眼睫微垂,隐住眼中的鄙夷, “愿,义父,您需要女儿如何做?” 她停顿了许久,似在思考,最后才问出这句话。 孟达听到她的回答,眼神才又落在那颗药丸上。 “这颗丹药,是毒王谷毒王炼制的五蛊丹,世间仅此一枚,服之必死,此药至今还未炼制出解药,你若能偷偷让九千岁吃下此药, 必定能够,” 孟达没说后面的话,可宁心安却知晓了他的意思。 接过孟达递给她的锦盒,宁心安的内心已经沉默,心情复杂不知该如何, 此毒药定是不会给千岁,可,她要怎么应付孟达, 带着沉重的心情,宁心安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院中的。 看着宁心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径直走进了屋内, 思月看了,也只叹了口气,小姐这一去便是两个时辰,她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知晓老爷定是施压了。 宁心安在屋内待了好一会儿,才又到院子中坐着。 阿夜不知又跑去了哪儿贪玩去了。 城北破山神庙。 土神像后,草堆里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子,一旁的男子正在给他的伤口上药,脸色凝重。 “都说了,不要来救我。”伤痕累累的男子气息微弱,但还是费力说了一句。 阿夜认真上药,抿唇不说话,知道他嘴硬, 过了良久,才又听男子微弱开口, “怎么不继续袖手旁观了?” 阿夜上完药后,才对上他的双眼,眼中的无奈尽在不言之中。 “难不成,看着你去死?” “你先前不就是这样,当个乞丐,真是逍遥了。” “那你呢?当个江洋大盗,脸上有光得很,这次不被打个半死,便不会长点教训。” 阿夜起身,向着破庙门口走去,眼神盯着外头的风光,今日阳光正明媚,本该逍遥的日子,如今却过得这般不顺心。 盯着那蔚蓝的天空,微风拂过,望向山脚,阿夜好似看到了从前模样。 “夜,”男人刚喊出一个名字,却又止住了声,硬生生转了一个话题,“我弟弟,现在如何了?” “不知,没有他的消息,你这个当哥哥的都不知道,我还能知道吗?” 阿夜着眼于外头风景,却也在淡淡回答着他。 “一直没找到他,也不知,他如何了。” 听着男人声音里的哀伤,阿夜眸中神色不知瞟向了哪里,不知在回忆着什么。 这份哀伤里,不只是对他弟弟一人而已…… “我已经为你打探了,外头现在对你的追杀几乎于无,想来也只是那些朝堂之争,殃及你罢了, 回去,去北街十里巷,如意花圃,找阿薰再帮你做副人皮面具, 好好养伤,我该走了,这次带来的药,足够你能够走动了,我不便多来,以后,注意一个人,不要太莽撞。” 安身之所,他也才好不容易找到。 第133章 好一个戏弄 听闻,千岁的生诞日,在十一月份,她从来未知,头一次知晓,还是通过孟达。 也是到时候,孟达要将她送去千岁府。 她到底该如何做? 宁心安已经在院中呆坐了好一会儿了,便是想不到一个万全之策,现在,这院中还有沈及在看着, 便是想写信告知千岁,想寻求一个办法,也是没有办法,沈及武功高强,她的一举一动定悉数在他眼中无疑, 可如今,他还不知是敌是友。 “呵~”宁心安长叹了口气,手指不停在桌面上敲击着,有一下没一下, 头枕在左手手臂上,石桌上的寒气倒是令她脸颊微冷,使脑袋都清醒了不少。 “小姐,这是老爷吩咐送来的杨枝甘露。” 思月瞧了眼宁心安,她神色愁苦,她也抿了抿唇,才向她走去。 手里拿着一个茶壶, “哦?义父让带过来的?” 宁心安这才支起脑袋,眼神倦怠地看着思月。 她取出青花色茶杯,倒出一杯来给宁心安尝尝。 “今日不见思兰。” “回小姐,思兰她今日身体有些不适,便让她休息了。” 思月听她问起,便解释回道。 “嗯,让她好好休息。” 宁心安听此,并未再问什么,只是,思月的神情却有些欲言又止, 最后却还是没再说些什么。 宁心安正烦着心中的事,也没注意到思月的表情,只是接过茶杯,喝了点杨枝甘露。 “小姐,老爷、没为难您什么?” “并未,无需担心这些。”宁心安摇了摇头, 孟大人这番动作,确实令思月不知所措了,孟大人到底对小姐是好还是坏? 小姐今日这般愁苦,定是遇到了不好的事,可孟大人又送来这杨枝甘露, 思月表情凝重,宁心安好半晌,才注意到思月身上,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微眯眼眸,突然开口,“思兰怎么了?” “啊、啊?”思月被宁心安突然的问话拉回了思绪,也瞬间慌张了起来。 “小、小姐,没什么事,便是受了点风寒而已,奴婢方才便是担心,想着回去、照看,这才走了神。” “是吗?那你先回去,正巧,让我一人在这静静。” “是。” 盯着思月离开的背影,宁心安的眉头拧出细线,眼眸微缩,她知道,思月这副样子,不但是对她的担忧, 像是怕给她添麻烦,故意隐瞒了什么事。 待人一走,宁心安眼神便转向了那棵院外的树,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令那人听到, “沈及。” 宁心安刚喊了一声,沈及闪瞬过来,停留在她五步之外的石亭外,对上她的眼, “小姐有何吩咐。” 他语气虽冷淡,但却非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倒是认真听她问话。 “思兰、怎么回事?” 她的语气,是有些质问,今日本就有些糟心事,问这话时,宁心安还是带上了点怒气。 “那个婢女,昨晚被孟无漾手底下的人捉弄,泼了一身冷水,又丢进了后花园的池塘中,染了风寒。” 对于沈及直呼孟无漾大名这件事,宁心安不觉得有什么异样, 只是听此,宁心安表情更加凝重,今早,思兰还在她身侧,可她毫无察觉! 垂在身侧的手不觉渐渐握紧,她听着沈及的话,忽然一言不发起来,像是在咬着牙关,不知在算计些什么。 而后,才见她忽然轻嗤出声,忽然笑了起来,那般邪魅,又狠厉。 “捉弄?” 她好似在细细品味这两个字,又笑了一声, “好一个捉弄。” 宁心安将手负在身后,五指已经握成拳。 “哎,孟、无、漾,既然管不好自己手底下的狗,我不介意,亲自为她管教。” 孟无漾的名字在她嘴里一字一顿,她微蜷食指指节刮了刮自己的眉毛,而后又慢悠悠放下, 眼神紧盯着沈及,忽然笑了起来。 “回去,本小姐,要过去孟无漾那里一趟。” 她侧首看了眼石桌上的杨枝甘露,眉头轻挑了一下。 居兰院。 “大小姐,您可知,之前那一直服侍你的丫鬟思兰,如今竟成了宁心安身边的人了。” “嗯,本小姐知道。”孟无漾眼中幽光乍泄,只是转瞬,又变成无奈, 谈及宁心安,她终究是怯了。 她可不想,到最后一无所有,落得个身败名裂,得不偿失。 “春红,本小姐最近,不想听到宁心安的名字!” 孟无漾撑着脑袋,眼中满是愁虑,虽说父亲已经不让宁心安去会诗宴,可,她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小姐,你可不知,昨夜,奴婢遇上了那贱婢,便小施惩戒了番,替您出了口气呢。” 原本还心不在焉的孟无漾一听这话,差点跳起来,声音瞬间拔高了几个调, “什么!” “小姐……”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声落在春红的脸上,瞬间将她打蒙了。 春红也不知怎么回事,小姐不该是……夸奖她一番的。 “谁让你擅自打着我的名号去做事的!”孟无漾怒不可遏,将手边的茶杯砸向春红, 她的春红的脸瞬间被孟无漾砸中,里面的茶水也都洒落了出来,脸上瞬间红肿,看起来狼狈不堪, “谁让你去动宁心安的人了?!” 质问声刚落下,便见一名侍女匆忙赶来,禀报了一声。 “大小姐,四小姐来了。” 这句话无疑让孟无漾咯噔了一下, “她、她怎么来了?” “姐姐,几日不见,甚是想念呢。” 孟无漾结巴地问完,便已瞧见宁心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侍女害怕地低了低头, 看孟无漾的样子,她似乎对宁心安有些恐惧。 “你来了?”孟无漾看了眼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春红,气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你今日来,是为了何事?” 可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孟无漾还是如平常那般,端着自己的架子, “今日义父送了些杨枝甘露来,我觉得好喝,便带着来,想跟姐姐一同品尝。” 宁心安脸上挂着笑,眼神忽然有些讶异,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婢女。 “姐姐,这婢女,可是犯了什么错?怎的在地上一直跪着。” 第134章 怕她还去惹? “她啊,本小姐要罚她,还需要理由吗?还不赶紧退下!” 孟无漾眼神凶狠看了眼地上跪着不敢吱声的婢女,只觉得心烦, 在宁心安面前,为了面子,她还是不能表现得太过惧怕。 “妹妹坐,这杨枝甘露,父亲也给我送了,你不必特地过来。” “是吗?”宁心安毫不在意回了一句,态度有些冰冷, 孟无漾只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升腾,宁心安是知道了春红做的事? 特地来此兴师问罪? “姐姐,我看你头上这支簪子,甚是好看,可否送了妹妹?” 宁心安见她一副紧张的模样,轻笑了下,随即转换了话题,身子已经站了起来,手伸了过去, 孟无漾一下子将身子往后撤了些,显得有些害怕,把她吓了一跳。 “啊、妹妹既然喜欢,送给你也无妨。” 她赶忙取了下来,难不成,宁心安还算那天请神婆的帐? 恰时,门口的婢女再次进来禀报了声。 “大小姐,四小姐,大公子来了。” “大哥来了!”孟无漾语气有些激动,现在可别把她跟宁心安单独放在一起。 “哦?大哥来了。”宁心安瘪了瘪嘴,脸上倒是无所谓。 “妹妹,我们去院外谈。” 孟无漾迫不及待起身,只想赶快远离宁心安。 等孟无漾已经离开,她才慢悠悠走至门口,看了眼院中的男人, 表情冷淡,看不出其他情绪,一如平常般,似无事发生。 视线交汇,孟君屹同样在看她,他的伤养了些时日,也好得差不多了,只是, 如今被变相罢官,他也无事可做,便也一直待在孟府。 “大哥,姐姐,心安便不留了,你们慢慢谈,心安,该回去了。” 领着那杨枝甘露,宁心安便又回去了。 看着她变化无常的神色,孟无漾只得松了口气,朝着孟君屹说道, “好在大哥来得及时,把宁心安吓跑了。” “这么怕她,还去惹?” 孟君屹一直盯着宁心安离开的背影,听孟无漾的感慨,才又回神看她。 “我那不是……” 她想了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不想承认,自己是真的怕了宁心安。 可,上次神婆之事,令她太过恐慌,才…… “这次的事,是春红擅作主张,并非我的意思,大哥,你可要跟宁心安解释清楚。” “呵。” 孟君屹冷哼了一声,便也转身离开。 回到肃清院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若是瞧得仔细,还能看见宁心安的裙摆沾了点水渍, 思月见她回来,也急忙赶了上去。 “小姐……” “嗯,先退下罢。”宁心安挥退思月, 进了院子,那暴脾气才又忍不住快要发作。 身后却响起了阿夜的声音, “不是报仇了吗?怎么还这么收不住脾气。”阿夜的声音带着点戏谑, 方才的情形,让他瞧见了。 两人去了石亭里,刚坐下,宁心安便又看向了那棵树,沈及还在那。 说来,她还没问清楚。 “我的脾气,向来如此。” “你说说你才入孟府多久,胆子怎么这么大?不知道这脾气都是跟谁学的。” 阿夜调侃了一句,只是宁心安听了,却有些不满,却也没说什么。 “我听说,孟达没让你去会诗宴?难不成,你是因为这个生气?” “阿夜,你问的太多了。”宁心安凝眉,深深看了阿夜一眼, 她知道阿夜早就回去了,只是他什么时候回来,如何知晓这些事,她却无从得知。 “好好好,不问了,” 距离会诗宴,便只有几天时间,虽孟达不欲让她前去,但,她已然留了后手,她是一定要去会诗宴的。 想到昨日晚做的那个噩梦,宁心安心口一痛,隐下悲伤, 摄政王府。 “禀王爷,王妃又出府了。” 林熙悦轻叹了声,带着月落又去了东街, “小姐,你这样,王爷是会生气的。”月落有些小焦急,劝阻道。 “怕什么,萧云尧不说不限制我出来吗?他刚刚想回王府,我都依他了,我要出来,他也该依我。” 是的,刚回到王府没多久,她便又出门了,这么说来,她来东街已经一小会儿了。 又准备前去之前的成衣铺置办些新衣, 本来想去御仙纺置购,但是遇到了那等晦气之事,她便也只能作罢了。 “明日,我们去孟府一趟。” “小姐……是去找心安小姐吗?” “嗯,孟府那些人,不知心安在那过得怎么样。”林熙悦一边逛着,一边感叹。 第二日。 宁心安洗漱了一番,用完午膳后,便又开始坐在院中发呆,脑子里,全是去了会诗宴后的情形。 会诗宴,她其实没去过,只是不想在宫里展露风头,一避再避,但不代表,她不清楚会诗宴。 宁心安发了会儿呆,眼神不知怎的,忽然瞟向那棵树,只是,今日却并未见沈及在。 宁心安有些疑虑,沈及竟然不在? 正这般想,思兰便匆匆赶来了。 “小姐小姐,孟府今日来了个大人物!” “哦?” “摄政王和摄政王妃来孟府了。” 原先是有些猜想的宁心安听此,也顿了下,摄政王? 他也过来了、 “且,摄政王妃说……要见小姐一面。”思兰说着,脸上带着窃笑, 看摄政王妃的样子,与小姐的关系定然好,看来,应该是知道小姐去不了会诗宴,特意过来帮小姐的。 怪不得小姐看起来并不着急。 林熙悦看着坐在身侧的男人,眼神落在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上,发着呆。 “四小姐来了。” 正堂里,宁心安一进来,便见着了林熙悦和摄政王,主位上的孟达,姜兰英也在,还有孟君屹。 重要的几人都在,宁心安敛了敛神情,进去行了一礼,才被孟达安排落座。 “本王妃与心安之前是故交,如今成为摄政王妃不过半月,甚是无聊, 王爷知此,便陪着我前来见见友人,孟尚书,近来,心安在孟府可好?” 孟达听林熙悦的话,也有些许惊诧,没想到,宁心安还与摄政王妃认识。 “王妃是来看心安的,那真是心安的福气,心安应该有话说。” 孟达一个老狐狸,并未因为摄政王在便怯了场,只是将话题抛给了宁心安。 第135章 有何不可 “一切安好。”宁心安闻言,才对着林熙悦回答,脸上带着温和的淡笑,仿佛真如她所说。 “我来呢,便是无聊,找人叙叙旧罢了,三日后会诗宴,心安,你与我一同前去,我也省得我无聊。” “不可,这不太……”宁心安张了张口,一副为难的,模样。 “孟尚书,可否?” “这……王妃……”孟达听闻此话,脑中也是快速在想着对策, 一旁的孟君屹微敛着眼睑,只一言不发地喝茶,不过,眼神还是时不时与摄政王对上, “王爷~”见孟达犹犹豫豫的模样,林熙悦瘪了瘪嘴,转眸看向萧云尧,语气带着点娇嗔。 “王爷~你让心安陪我一起嘛,可以吗?” 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此时正一瞬不瞬瞧着萧云尧,眼底的暗示和乞求被尽收眼底, 见他不回答,她的眸中又生出一股气来,像是在斥责她,见她要按捺不住时,萧云尧的眼神看向了孟达。 “臣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该问问心安怎么想。” 孟达很巧妙,又将话抛给了宁心安。 “王妃,不如,到时候去了会诗宴,心安再去寻您,可好?也免得去王府叨扰您。” 宁心安回答得很是得体,但是她的回答,却令孟达有些不满,但孟达此时,也不敢说些什么。 “好,到时候,你一定要来,我一定要见到你人,不然的话,我可是会亲自去找你的。” “一言为定。”宁心安微笑着看向她,两人的眼中都带着点狡黠。 “那便好,王爷,你可是有话要同孟尚书说?”林熙悦想了想,转移话题到萧云尧身上。 宁心安方才便已经注意到摄政王了,只是,在看到两人交扣的手指时,她还是有些震惊的,虽面色未表现出来。 “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王爷了,想跟心安去叙一叙,王爷若回王府,再来寻我。” 林熙悦说完,不再看萧云尧,倒是给宁心安使了个眼神,便离开了。 去了宁心安的肃清院,宁心安才放松了许多,见那树上,一直不见沈及的身影,宁心安也猜到了什么。 “心安,来晚了。” “刚刚好,你能来,我已经很庆幸了。” 两人坐在亭子中,身边不带一人,如以往般唠嗑罢了, “许久未见你,变化倒是有些大。” “是啊,待在摄政王身边,能不变吗。”林熙悦嘟了嘟嘴,撑着下巴长叹了声。 “摄政王……待你好吗?”宁心安想起方才的情形,多嘴问了一句。 “啊、”听闻此话,林熙悦开始在脑海中思考该怎么回答,“还行,他后院只有我一个女人,相比其他人来说,还算可以。” “他待你呢?” “太过霸道了,”林熙悦想到这,倒是有些气, “今晨,我本只是一个人来的,也不知是他真来孟府有事,还是因为什么,我一上马车,便见他已经坐在了车里。” “我不是故意带他来的,许是因为不放心我,怕我搞什么小动作,才故意这样,也可能。” “毕竟,我在王府时,也时辰被他限制着。” “这般吗。”宁心安听她的回答,不知该如何去看待。 熙悦应该很久没有见过方星楚了,三日后会诗宴,他应该也会前去。 “嗯,上次你给我的礼物,我很喜欢,什么时候,你大婚了,我也送你。” 大婚? 宁心安在心中苦笑,她不知还有那一日不。 正这般想时,思兰便匆匆跑来了。 “小姐,二小姐在院外。” “嗯,让她进来。” 宁心安抬眸看了眼熙悦,只是她神情淡然,看不出什么异样,她才又回。 孟繁珠许久未来看她,便也只能是冲着熙悦来的了。 “四妹妹,许久未来一叙,今日真是赶巧了,摄政王妃也在。” 孟繁珠的一声摄政王妃,令林熙悦的眼睫颤了颤,不过,她很快便隐住了自己的情绪,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倒是巧。”她压抑着情绪回了一句。 其实,她也只是觉得自己蠢罢了,也无其他意思。 关于方星楚,她已经不在乎了。 “二姐姐既来了,也好热闹些。”宁心安自然察觉到了这些,只是,她并不知道, 林熙悦之前还来孟府找过孟繁珠。 “三日后会诗宴,二姐姐可做好了准备。” “自是准备得差不多了,听闻,此次诗宴,以月为题,自古以来,颂月之诗颇多,想要从中拔得头筹, 倒是有些难,但求到时候不要丢人现眼便是。” 说此,孟繁珠还看了眼林熙悦。 宁心安倒是不明白,孟繁珠的眼神倒是有些莫名其妙,熙悦之前可是做了什么? 林熙悦见她瞧自己,也只是冷呵了一声。 “也是,这种宴会,确实是一展风华的好时机,也是个名声大噪的好机会,不过,去了,也不过是给人做陪衬罢了,” 她在京城中的名声,其实是不太好的,看来,心安还未知道。 “也是,这会诗宴,去也只是图个开心罢了,如今有王妃和王爷琴瑟和鸣,天作之合,无需博人眼球。” 宁心安抿了口茶,帮衬着回答。 “是吗?”孟繁珠也不知怎的,脑子抽了,脱口而出这句话。 此话一出,令两人的眼神都看看向了她。 宁心安眼神有些犀利,眼中很是不解她的举动, 林熙悦冷呵了一声, “不然呢,孟三小姐,本妃和王爷的关系,你觉得如何?” “我……” 孟繁珠顿时哑了声,她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宁心安觉得不该,孟繁珠又不傻,何至于犯这种错。 但,她却也不想替她说话。 “不过呢,你与方少将军,应该也是极好的,两人也算金玉良缘,得圣上旨婚,叫京城人艳羡, 想必,那日该与方少将军一同前来?” “我们还未成婚,不适合走得太近。” 孟繁珠苍白了脸色,她知道,林熙悦不再提方才摄政王的话,也是给了她台阶下, 只是,这些话更如针扎般刺入她的心,令她生疼。 “有何不可,以往我便同方少将军一同前去,只是如今,我已另觅良缘,” 第136章 去会诗宴 孟繁珠听到此话,脸色一变,憋着涨红的脸却不敢再说什么。 “三小姐,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王爷不喜欢听到那种话。” 林熙悦说罢,才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继续与宁心安寒暄起来, 宁心安瞧了眼,也没再说什么,便见她忽然起身,告退离开了此处。 “人走了。” 林熙悦瞧了眼,说道。 “嗯,是走了,” “我可不是针对她,我跟方星楚,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自然,也不会是针对她。” 林熙悦为自己解释了番,她只怕心安以为,自己今日这番作为,是还是因为方星楚。 “我知道,你也是在保护她,摄政王毕竟不是那般好惹的人,若是得罪了他,你也不好求情。” 知道她的顾虑,宁心安也表示理解。 “我听闻,这次孟达不想让你去会诗宴,便是打着要将你送给那九千岁的主意,怕在宴会上……” “这个,倒是不错。”这件事,应该也算不上秘密了,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也是,你若是去了会诗宴,倒确实可以找个靠山,摆脱孟府也成啊。” 打心底,林熙悦还是不太想宁心安最后成了九千岁的人,虽那次在茶楼,她说了那般的话,但一想,又觉得荒唐。 听了她的话,宁心安苦笑地摇了摇头, “这朝中,有权有势之人只恨不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人人自保都难,又怎么轻易插手这样的事, 况且,这朝中权势再大,能有九千岁权势大?谁敢蹚这趟浑水。” “我听闻,那京兆尹裴大人,刚正不阿,为官清正,只要是有违礼法的事,还有关乎百姓疾苦问题,他都会施以援手, 百姓都称赞的好官,得罪的人倒是不少,也不见他有丝毫动摇,我觉得,你可以找他试试。” 京兆尹裴沉冶,已经三十又五的年纪,之前在千岁身边时,倒是听说过此人, 确实有些实力在身上,但是…… “算了,我想去会诗宴,并非是想着这些,义父心意已决,多说无益。”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思兰才进院中,禀告了一声,随后,林熙悦才又不舍地聊了几句,离开了宁心安的院中。 待院子又冷清下来,她竟然会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方才还在谈笑风生,如今已然冷清了下来。 心中的落寞一时令她陌生。 “吱嘎。” 听着不远处树上的声响,宁心安正发着呆的眼神才又落在了沈及身上。 不知他是何时回来的。 宁心安一直盯着他,只见他也丝毫不惧怕,两人的视线交汇,毫不相让。 “沈及。” 她微微张口,缓缓吐出了两个字,是他的名字,声音虽小,但下一瞬,沈及还是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坐。” 宁心安倒是为他倒了杯茶,虽然手中的茶叶并不好喝,但,她已经喝习惯了茶,不喝倒是有些不适应。 “谢小姐。” 沈及并未推辞,倒是坐在了她的对面,接过她递过来的茶。 “方才去了何处?” 宁心安单刀直入,他如今的身份,其实也没什么问不得。 “方才,闹了肚子。” 沈及漆黑的眸看向宁心安,眼中无半点心虚, 粗粝的手指不断磨着杯沿,而后又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方才可见着了摄政王妃?” “嗯。” 她如此问,也是想知道他是何时回来的,并且……熙悦如今的身份,倒是有些迷。 沈及会清山剑法,说不定,与熙悦有些联系,也说不定。 知道他在撒谎,但是宁心安却看不出什么破绽, “你觉得摄政王妃……”此话问出,宁心安顿了好一会儿,才又重新开口,“算了,” “你当初,缘何来的孟府。” “为了一条生路罢了,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做。” 她问的,不过一般问题罢了, “沈及,我知道,你不是大哥的人。”宁心安敛了敛神情,一脸严肃看他,“大哥给了你多少银两?” 沈及瞧着她,看来,是想收买他。 “五十两。” “五十两……” 宁心安呢喃着,手头确实没这么多,但是,沈及不得不收买, 若是能拿钱收买,她也好放心一时,知道防不住他,但,拿钱办事,她这是偷偷策反。 先前她是没给沈及任何好处,他会帮孟君屹也是情有可原,若是,收了她的钱,也就好拿捏了。 “我给你一百两,你帮我瞒着孟君屹,如何?” “好。” 沈及答应得爽快,令宁心安有些意想不到,只是,这一百两,估计要回肃宁府取了。 “等我过些时日,再取来给你。”说罢,宁心安还将从孟无漾那里拿来的金簪先拿了出来。 “先拿这个抵着。” 沈及看着她递过来的簪子,挑了挑眉,并未言语,倒是看她头上,配饰也没有一件,竟还拿了支金钗来。 “看好院子,这三日,我希望,没有任何人进来,阿夜也是,叫他跟你一起挤。” 宁心安吩咐完,便遣人离开了,倒不是她太过容易轻信沈及, 不过,能拦住阿夜的,也就只有沈及了,不过,若是拦不住,其实也无大碍, 顶多添了点麻烦罢了。 三日,宁心安一直在院中不曾出来,无半点动静,也不知她在做些什么。 阿夜也气了三天,这宁心安,到底在干什么! 三天,他都跟着这个叫沈及的臭家伙一起挤,这三天,他都不知道跟沈及打了多少回了。 “走了。” 阿夜冷哼了一声,看了眼沈及那个臭家伙,转身又不知去了何处。 “今日便是会诗宴,小姐还不出院吗?” 思兰和思月在外等候着,有些焦急,却不知,她们担心着的宁心安,早已在马车里坐着了。 宁心安打了个哈欠,身上一袭白衣,头上戴了一支桃花木簪,随意挽着头发, 今日她去,本也不欲在外人面前过多暴露自己,便在脸上画了些斑点,精神状态也看起来不太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听闻宁心安已经三日没动静了,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孟无漾刚出孟府,随口议论了一句,便见宁心安忽然掀起马车车帷,依靠在车窗上,瞧了她一眼。 她顿时噤声,表情晦气般上了自己的马车。 第137章 真是矛盾 宁心安轻笑了下,瞧见后面出来的孟繁珠,神色有些愉悦,却又有些担忧,在见到宁心安的一瞬,又显得尴尬了些许, 装作若无其事上了自己的马车,宁心安才又放下车帷, 待马车朝着皇宫驶去,宁心安已经开始在里头昏昏欲睡了,她的穿着,倒不至于太过引人注意。 一齐人进皇宫,她一路上也是低着头,一句话不说,身旁的孟繁珠同样一言不发,只是眼神却在急切寻找着什么身影。 “这次诗会,可做足了准备?” “能吟上一两句便可了。” “听闻那京城第一才女柳姑娘也来了,真想一睹芳容。” 听着路过的几名男子的议论声,宁心安在脑海中回忆,柳姑娘,柳无湘吗? 倒确实是不错,她见过。 孟无漾看了眼跟在身后还算安分的宁心安,顿时也放松了不少。 “宴会还未开始,我先去寻一下人,便不与你们一同了,妹妹。” 孟无漾转过身,脸上带着笑,看着孟繁珠和宁心安。 “是,姐姐。”孟繁珠回了一句,宁心安也点了点头。 如今只剩下两人,宁心安看向欲言又止的孟繁珠,只等她开口。 “妹妹,二姐姐也有些事,可以先入座,在那等候也好。” “是,二姐姐,您若是有事,便去忙,想必,是为了方小将军的事?” 宁心安脸上带着笑,从容淡定,这倒是发自内心的。 走了好啊,她还巴不得她们走,免得妨碍了她操作。 待人都走光,宁心安倒是不着急入座,她看了一圈,好多都是不认识的人, 女眷和男眷位置分开,整个宴会便是在一个偌大的人工湖上,以一个扇形展开,正中间的位置,坐的都是位高权重之人, 其余家眷都被安排在左右两侧,中间还有一个圆台,可供歌舞,看起来倒是享受。 她虽是孟府的人,但却只是一个义女,知晓此事的人也不多,或许,连宫中的人都没多少知道,她的位置偏得不能再偏。 不过,她自然乐意如此。 摄政王府的马车姗姗来迟,林熙悦还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的,她本就生的极美, 虽不如宁心安那般倾国倾城,但也是能称得上艳绝一方的美人, 此时盛装出席,倒是碾压了不少京城贵女,以往她刁蛮任性,野蛮粗鄙的流言不少,多少人对她嗤之以鼻, 可今日,众人却被狠狠打脸。 一路上,林熙悦都跟在摄政王身后,她并不想跟他并排着走,倒是发现他脸色阴沉, 但,她可不在意, “看来,摄政王和摄政王妃,果真……” 刚有人想评论一句,便见摄政王冰冷的眼神扫了过来,他只得乖乖闭上了嘴。 林熙悦倒是不在乎这些,自然也没听进去。 “不过看着,那孟家三小姐,与那方少将军看起来,也极为般配,只是可惜,是个庶女罢了。” “不过,她是孟府之人,便只是个庶女,又如何,况且如今安东侯势大,这次联姻,可谓强强联手了, 再说这孟府大小姐与荣王府也有了婚约。” 不过半路,林熙悦便听到了他们谈论方星楚的事, 都说他们般配,看起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正谈论得津津有味,见林熙悦来,一个个都噤了声。 林熙悦看过去,果然看到了其人。 孟繁珠和方星楚正站在一起,他仍旧一副冰冷模样,而孟繁珠,不知在跟他说些什么,看起来温婉动人。 确实般配, “哎呦!”或许看得太过入神,林熙悦不小心撞上前面人的后背,脑袋被撞得生疼,惊呼了一声, 惹得不远处的方星楚也侧目看了过来, 男人突然的停下,倒是令她猝不及防。 “王爷?” 她有些不解,他好像生气了,与以往阴沉的脸色……有些不同。 林熙悦猜不透,却主动牵上他的手,走到了他的身侧,这一举动,令周围人都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看着眼前这幕。 她同样也咽了咽口水,余光瞟到正朝着她走来的方星楚,脚步亦是一顿, 她才装作若无其事转过身,看向方星楚,朝他笑了一下。 “方少将军,好巧。” “熙悦……” “不对,喊我摄政王妃,我喜欢这个称呼。”林熙悦淡然一笑,回眸看了眼萧云尧, 他的双眼带着探究的意味,一直瞧着林熙悦,想看看她在耍什么花招。 方星楚被她的话一噎,随后立马朝着摄政王行了一礼,身后赶来的孟繁珠也同是行礼。 “见过摄政王,摄政王妃。” “免礼。” 萧云尧声音冰冷,听不出什么感情,却让人依稀觉得他心情不好。 打量着林熙悦的目光转而落在了两人身上,盯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轻微的一声嗤笑, “陛下果然好眼光。” 孟繁珠听到这番话,眉眼间染上高兴,忽然开口, “王爷与王妃也甚是般配,琴瑟和鸣,真是艳羡他人。” 瞧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孟繁珠心中的滋味不知如何,心中多了些安全感,却又多了些异样。 “呵。”萧云尧淡淡看了她一眼,便牵着林熙悦的手欲离开。 “王妃与王爷……果真般配。”方星楚的眼神一直落在林熙悦身上,见她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 见她夸赞自己和孟繁珠,见她毫不在意的样子,将她和摄政王牵着的双手,他心中便很不是滋味。 “谢谢。” 刚说完,林熙悦便被萧云尧拉着走了,直到身后再看不到方星楚的身影,她脸上的笑才淡了下来。 与萧云尧握着的手也松了开来,正欲抽开手,萧云尧的力道却加重了几分,令她挣脱不开。 “利用完,便想丢?” “王爷难不成喜欢?”林熙悦觉得莫名其妙,她对萧云尧已经不似之前的惧怕,只是觉得他很奇怪, “王爷若是喜欢,一直牵着也可,只不过,这好似与王爷以往的形象有些不符。” 方才萧云尧听到夸赞,还嗤笑,现在又不想放开她的手,真是矛盾。 第138章 好像比五年前还痛 林熙悦不懂他,也不想去懂, 另一边,宁心安已经入座,她的位置很偏,但也好在,能一眼看到全部。 只是,自入座之后,她的眼神,一直在寻找着什么,迟迟不见踪影,她的心绪变得凝重起来。 面前的摆盘是一点也不见动静,若是往常,她估计早就优哉游哉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宁心安便见林熙悦和摄政王也都落了座,两人看起来像是闹了变扭般,脸色同样阴沉着, “诸位,” 原本闹哄哄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了不少,宴会是要开始了。 帝后的身影出现在正中间的位置,宁心安见来人,头颅低得更低,生怕被人瞧见。 是许若芸,她如今,贵为皇后,若是认出了她,事情不会太妙。 “我们宴会即将开始了,诸位都请静一静。” 主位上,安帝眼神威严地扫过众人,身上散发出一股王霸之气,原以为,被九千岁操控的新帝,是那等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却没想到,他眉眼间透露出的狠厉,倒也有些气势。 也是,听闻,安帝之前还未登基时,也曾在边疆立下赫赫战功,不容小觑。 “我们的流程,也都跟之前的差不多,今次会诗宴,是圣上登基以来举办的第一次会诗宴……” 宁心安听着安皇帝身旁的掌事太监不徐不缓地说着相关事宜,眼神瞧见旁边的尊位上,还空着一人。 那该是千岁的位置罢, 她抬眸又扫视了一圈,千岁都没来,说明,或许还有人没齐,不是吗? 可…… 镇北侯府的席位,在哪? 她的眼波中,不禁染上一丝慌乱,多年未见的期待与恐惧、不安,一同涌上心头,那多少日日夜夜日无数梦回镇北侯府的可怜场景, 都令心口一滞,连呼吸都变得痛苦。 “为什么没有?” “为什么……难道……” 或许聪明如她,早就知道了答案,可是,这五年来,她不敢去想。 宴会已然开始,也不知过了多久,连主位上皇帝是何时离开的,宁心安也浑然不知。 再次环顾四周,依旧没有…… 她秉着凝重的心,无尽的慌乱令她坐立难安,那双眼里不知何时灌满了泪珠,趁机离开了席位。 许若芸正喝着茶,听着底下人你来我往的对诗,脸上浮着淡淡的笑意,眼神不经意飘过那处已然无人的角落,眼底神情瞬间冷了下来。 十指不知何时捏紧,只是当着这么多人,如今她贵为皇后,不知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她,才压制住了身体的异样,没让人看出所以然来。 林熙悦知道宁心安来了宴会后,便也不再关注了,这次宴会,她倒是显得心不在焉,只因为,有道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太过强烈。 令她无法忽视。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明月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本还心不在焉,神游天外的林熙悦,一听此诗,顿时回过了神来,场上众人纷纷拍手叫好,细细品味着, 唯独她眼中的震惊之色久久挥之不去。 “她……”嘴巴张了张,林熙悦却半句话说不来。 另一边,宁心安出了宴会,没有宫人作陪,也不知走向了何处,只是觉得,面前的场景,有些眼熟起来。 可这种熟悉感,她却不知从何而来。 看着周围不见一人,她眉心微皱,正欲快些离开,却在拐角处,遇见了周元景。 她的瞳孔瞪大,见到身后传来声响,周元景倒是回过头来,瞧了她一眼。 宁心安环顾了四周,见无人在此,她才敢上前几步去,朝他行了一礼。 “见过千岁。” “怎么出来了?” 周元景的声音如平常那般冷漠清隽,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却带了些柔情。 她不知此处是何地,也不知,千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惊扰了千岁,心安实属不该,”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她的内心,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因其他,只因……镇北侯府。 她说完此话,便没有了后半句,眼神倒是直勾勾落在他的身上,嘴唇像是被死死捏住了般张不开口, “千岁,我有些话,不知该问、不该问。” 周元景亦是看着她,那双圆溜溜的双眼,不知何时染上寒霜,好似什么东西,在她的内心里碎裂开来。 “想问便问。” “我……”听到周元景的回答,她其实已经知晓了大半, “正如你所想。” 她的话未问出口,却听到了周元景淡淡的回答, 只是这句回答,却令她浑身一僵,四肢百骸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了般,瞬间动弹不得,身体的温度也似降为零点, 那股子寒气,逼摧着眼泪轰然落下。 “我怎么没想到呢。” 过了良久,她才艰难张嘴,呢喃的一句,内心里无尽苦涩在蔓延, 她为什么不信他们,为什么…… 十多年的感情,怎会弹指间消散,她为什么,不信他们, 这五年来,她从未去打听过镇北侯府之事,只想着一刀两断, 可她当初还期待着,他们能来找她, 她为什么……不信任他们,为什么没有想到! “当年你被赶出镇北侯府之时,可还记得那道圣旨。” “记得。” 她以为……是太子给的好处,失去她这么一个女儿换来的荣华富贵,她以为…… “北境战乱,先帝派镇北侯带兵出征,原本北境便是易攻难守之地,却没想到,北境的边防图早已泄露, 而镇北侯一去,便无异于去送死,” “爹定是知道,这是陛下的计谋,所以……”宁心安声音颤抖,尽力维持着平静, “镇北侯战死,而镇北侯夫人,也跟着殉葬了。” 周元景说完,眼神轻柔落在她的身上,只见她低垂着眸子,脸颊的泪破碎而又凄美,身侧的双手早已握紧,却仍在努力克制着。 “千岁……我、可否,先行告退。” 宁心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只知道,自己好像找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四周空寂, 她躲在花丛中,终于放声嚎啕大哭了起来,紧紧抱着的双臂被抠出血珠,可她却无半点感觉, 这一次,好似比五年前还痛。 第139章 他,实在是太护犊子了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误会了,是她误会了。 心口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宁心安只觉得眼前一黑,世界陷入昏暗,耳朵也耳鸣了起来, 约莫过了数十秒,才渐渐恢复了起来, 只是眼前却出现了一双玄色金丝镶边云靴,头顶上传来一道浑厚的男音,带着帝王的威严。 “你是何人?” 宁心安抬眸,看清来人的模样,心下警铃大作,收起还在哭哭恹恹的情绪, 只是还在抽咽着,并未回答他的话,此时的萧茂安并未穿上龙袍,可今日来此宴会之人,都见过皇帝的容颜,宁心安自然也不会忘记。 “我不是刺客。”宁心安抽咽着说完, 张望了下四周,见无一宫女太监在,立即拔腿就跑, 只一溜烟,便跑得没了踪影。 萧茂安还在惊叹于她的容颜,女子白衣胜雪,娇娇弱弱一只,躲在花丛里抽泣着,脸上的泪似决堤般连绵不绝, 一股破碎的凄美感让人想要将其狠狠蹂躏,声音似小猫儿般,见了他,没有丝毫慌张,反而一出溜拔腿跑开了。 宁心安并不知萧茂安心里的想法,只是不知又跑到了哪里,只往着没人的地方跑去, 这皇宫,她本就不熟悉,如今身处何种位置,她也不知。 她仰头望天,眼角的泪再次滚落,今日天气虽好,却总觉得刮在脸上的微风带着利刃,将她凌迟了般。 “祖宗!” 正伤感着,一道熟悉的男声唤回了她,一抬眸,阿夜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这里。 其实,他一直跟着宁心安,甚至……瞧见了她跟九千岁见面。 “阿夜……”宁心安疑惑了一瞬,才又立马正色,“带我出宫!” “嗯!”阿夜感觉到有人过来,立马带着宁心安,几个轻功离开了此地。 刚过来的人,是萧茂安身边的暗卫,便是来寻找宁心安踪迹的, “应该在这、怎么没人?” 宁心安被阿夜提着,不知腾飞了多久,才在距离宫门的不远处落下,待她离开便可。 “你怎么在皇宫里?” “我想来便来,你管得着?”阿夜傲娇撅了噘嘴,又有些感叹,“你知不知道你方才的举动有多危险?” “刚刚那人,是可是皇帝,你不要命啦?” “……阿夜,你一直跟踪我。”宁心安眸中的伤感还未散去,这句话问得,也有心无力。 “并非,正巧遇上的。”阿夜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道。 “我知道,你对我并无害处,甚至,处处在帮我,虽不知你的目的,但我,谢谢你今日救我……我又欠了你。” 宁心安扯着嘴皮子苦笑。 见她这副样子,阿夜倒是嫌弃了一番,不屑说道,“就是因为你欠我太多,所以才不能让你死了。” “谢谢你,阿夜。” “我想好了,先前你欠我的条件,” 阿夜听着她的道谢,不知怎的,盯着她看了良久,才又开口, “你说。” “我要收你为徒,跟着我学武功,可?” 她的双眼透露着几分疑虑,阿夜打的什么主意, “可。” “这件事,回去再说,我还有事,你若想回去,出了这宫门便是。” 阿夜脸上的玩世不恭早已不见,此时倒是一副稳重模样,在说完这句话后,便消失没了影。 出了宫门,宁心安也不知自己怎么坐上了肃宁府的马车,也不知怎么,跟周元景再次碰面。 “千岁……” “走。” 周元景瞧着她哭得红彤彤的双眸,眉头不自觉也拧出了条细线,连他自己也没发现。 “千岁,去哪?” 她已经快平复好了心情,只是眼眶仍旧红肿,见他不过问,想来也是不在意她这种小人物的感受罢。 “司门。” 一听这话,宁心安的不安卷动的手指忽然僵住,去司门,作甚? 她瞪着那双哭肿了的双眼,压下心中的疑虑,不敢问太多,又默默收回了视线。 “听闻,陛下方才在御花园里,被人惊扰。” 周元景低沉的声线本不带一丝情感,可听在宁心安耳中,却犹如在质问, “千岁……是、是我,”她眼神不安,这种事,只能快些坦白, 今日,她或许就不该来这宴会。 在得知镇北侯府之事时,她竟然萌生出一股念头,好像死,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要是死了,会不会更好,她早该去跟他们团聚的。 可,爹和娘那般用尽心思想让她活,她又怎能…… 镇北侯在先帝眼中,早已容不得了, 当初千岁救她,是为了还镇北侯府的恩。 “我方才……一时冲昏头脑,做事不周,还请千岁责罚。” 她低垂着眸不敢去看他,这次,该是不小的麻烦,如今,她好似只有千岁一人了, 千岁绝对不能丢下她。 “千岁……” “好了,此事是你受委屈,责罚免了,下不为例。” 周元景在她身上看到的情绪实在太多,如今看她一眼,都觉得心烦意乱,他也不知为何。 他闭上眼假寐,不再去看她, 宁心安见此,也不再说话,那双眼饱含沧桑,紧抿的唇微微颤抖, 可眼中的神情却愈发坚定, 她一定要、好好活下来! 一定! 便为了,爹和娘一起。 来到司门的大牢里,宁心安提着火烛,跟在周元景身后走了一路,这一路上,哀嚎声都不断, 各种凄厉悲惨的叫声传入耳中,宁心安只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不敢侧目看向其他, 身子紧紧挨着周元景,她心中涌现出惧怕,但周元景却似个无事人般,对这些场面,早已见怪不怪的样子。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才在一处牢房前停下,宁心安才敢抬起头。 只是这一抬头,她倒是被吓了一跳,身子后退了几步, “是……太子!” 她的拳头微微握紧,可手却在微微发抖,她也在害怕。 “怕吗?” 周元景侧目看她,将她眼底的恨意尽数收入眼底,也可见她毫不掩饰的惧意。 他抬手放在宁心安的头顶,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似在鼓励她。 感受大掌温度里带来的温柔,她的心,好似在某一刻碎裂之后,又被慢慢缝补,好似在坠入地狱的前一刻,被强硬地拽回人间。 “千岁……” “想怎么处置他,都随你, 欺负了本座的人,有朝,是要还的。” 他,实在是、太护犊子了。 第140章 以后,我们做你的爹娘 看着已经被做成人彘的前太子,被装在一个小小的木桶中生不如死的模样, 宁心安此时已经再说不出话来了,她的拳头紧握,眼神中满是憎恨,却又带着一丝不忍。 他双眼被挖,四肢尽断,舌头也被割了,脸上的皮似乎被整块剥下,血淋淋的模样看得人都要反胃,而宁心安正有这种感觉, 听到周围的动静,木桶中的人好似有了点反应,可最后,却又归于平静,但她知,他还没死。 他还活着……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手中的银针飞出,扎在木桶里的人的死穴上,宁心安还是送了他最后一程。 “千岁,我杀了他。” “这是你的决定,本座不干涉。” 周元景侧眸看她,大掌仍落在她软乎乎的头顶,摩挲着她的头发, 小丫头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出司门时,宁心安不知怎的,又哭了,跟在千岁身后不断擦着眼泪,无声哭泣, 本是不想这般哭,可她还是抑制不住。 等上了马车,她又将全部的眼泪擦干净,顶着红肿的眼不敢去看周元景, “谢千岁……让我知道真相。” 她的声音沙哑,像人生大起大落后,浑然无一物的孤独可怜感, “迟早要知道的事情,来,坐到本座身边来。” 看着她哭戚戚的模样,他还是不忍,无奈叹了口气,朝她伸手。 宁心安抬眸望他,那双失神已久的双眼,不知怎的,似裂开一道缝,跌落进点点星光, 身体慢慢朝着周元景挪动,坐在了他的身侧, 后来,宁心安也不知怎么回事,竟枕在他的腿上睡着了,等醒来时,人已经回到了孟府。 肃清院内,她盯着熟悉的屋顶悠悠恢复神志,简单收拾了下自身,推开门走入了院中, 思兰正巧端着水盆过来,准备帮宁心安洗漱, “小姐,您醒了!” “思兰,我……怎么回来的?” 宁心安有些疑惑,便只能问院中的下人。 “哦,是摄政王妃送您回来的,说您在宴会上喝醉了,回来途中也忆起往事哭红了双眼,便吩咐了奴婢好生照看。” 想起回来时,宁心安哭红的双眼,满脸的疲倦,令思兰心疼不已, “嗯,”宁心安淡淡应了一声,才觉得嗓子又干又涩,疼得厉害, 思兰送来的水很烫,简单地敷在脸上,倒是可以缓解些疲倦。 等将人都挥散开,她不知又在院子中发呆了多久,撑着脑袋,思绪飘回了好远。 好远好远。 远到,她还只有三岁的时候。 那个大雪纷飞的北边境地,她只是一个被遗弃的女婴,本该冻死在那个冷风刺骨的雪地里,却一睁眼, 她撞向了两双充满慈爱的眼眸,一双温暖的手缓缓将她抱起,头顶上传来的声响,足以暖她这半生, “以后,我们做你的爹娘。” 好…… “怎么哭了?” 阿夜充满疲倦的声音响起,她才注意到坐在她对面石桌上的男人, “没什么,你的条件,”她赶忙擦干脸上的泪,装作不在意的模样, “这样,你拜我为师,这样学起来才正统,如何?” “好。”宁心安没有多想,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他身上浮着淡淡的血腥味,不知阿夜去宫中做了什么,但,她也不想过问了。 “不过,这件事情,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是任何人哦。” 两人说得很是隐蔽,阿夜也是专门避开了沈及在的时候才出现的, 确保院子中无人知晓,他才开口说了此话。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准外露我教你的功夫。” “好。”宁心安盯着他,淡然点了下头, 她不知阿夜这么想教她功夫,是为了什么,可看起来,对她也无害。 宁心安双膝跪地,立马朝阿夜行了个拜师礼,将石桌上的茶水倒了一杯,双手呈上给阿夜。 “师傅,受徒儿一拜。” “好了,起来,” 阿夜看了下四周,才又看向她,麻溜接过她手中的茶一饮而尽,脸上颇有些嫌弃。 “这孟府的茶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好喝,不过,徒儿倒的,为它增添了几分甘味。” 瞧着她憔悴的模样,阿夜瞬间的稳住又恢复如平常一般, “以后,你还是叫我阿夜便是,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要让任何人知晓。” “嗯。”宁心安心情复杂,面上心不在焉答应着他的话。 不过阿夜却也不急,这种事,她会掂量得清楚,只要该吩咐的已经吩咐完。 想起今天在皇宫里,瞧见宁心安跟九千岁会面的场景,阿夜内心里,是有些生疑的。 但也说不定,宁心安是因为孟达的关系,特意安排与九千岁会面也说不定, 只是……她的身份,似乎并不那么简单。 她……真就是镇北侯府的那位! 同名同姓,她早该猜到的。 “阿夜,你是何时,找到我的?”默了良久,宁心安才又问出话来。 “正巧御花园,瞧见了你那副哭哭戚戚的模样,也不知在伤心个什么事儿,胆子倒是大,跑到御花园去哭,还惊扰了皇帝,啧。” 阿夜说的吊儿郎当模样,与寻常无二,她也不再多想。 “我不认宫中的路,以前没进过宫,迷路也正常。” 她抿着唇,脸上一片默然。 “那你胆子倒是真的大。” 阿夜没再问下去,再问下去,怕是要露馅。 “此事,谢谢你。” “嗯,知道谢就好,记得,你又欠了为师,以后可是要还的。” “是,师傅。”宁心安抬眸看他一眼,又继续盯着眼前的杯子发呆。 阿夜见此,不欲再打扰她,恰巧沈及的气息出没,两人该聊完的也已经聊完,便起身离开了这里。 看着桌子上已经喝光了的茶杯,她重新倒了两杯,敬着那已经不存在的人。 “爹,娘,是女儿不孝。” 她抿着唇,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后,才又将两杯茶倒在了地上。 自从知道镇北侯府的人已经不在之后,她忽然觉得,身边空荡荡的,好像失去了所有, 第141章 由她去 她活着,本来不为了谁,只是为了自己罢了,她以为,自己除了活着,别无他求,可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手上,一直紧紧攥着那些东西不放。 她的野心很大,是如千岁所说,可…… 今日,她只觉得,一切渴望之事,如散沙尽数从她的指缝中溜走,她越想握住,流失得便越快。 从来没有认清过自己吗? 她不知盯着自己的掌心看了多久,在院中静静地发呆。 沈及依旧在树上,只是眼神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感受到她的悲伤,以及她的迷茫不知所措, 好似一瞬间,变了个人般,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了她。 回到卧房中,迎着那清冷的月光,宁心安握着那藏在枕头下锋利的匕首,又慢慢擦拭。 这是千岁奖励给她的第一件礼物,她无论去哪,都会带在身边,即便不能带在身上,她也会好好放置, “第一次杀人,用的还是你呢。”盯着那锋利的匕首,那上面,好似染满了鲜血。 她不停地擦拭着,尽管已经锃亮无比,她却还是用力擦拭着。 “所以,我该握住的,是你吗?” 那一瞬间,她好似得到了答案,连手臂都在颤抖,只是因为,她的心在颤抖。 半夜,床上的人儿正满头大汗,似乎深陷于梦魇之中无法自拔,沈及盯着她痛苦的神色,眸色微沉。 站在她的床前,沈及垂眸看着眼前这一幕,手却情不自禁伸了上去,为她拭去脸上的汗珠, 听着人儿呢喃的梦话,他依稀听清楚了些。 “爹……娘……” “我过不去……过不去……” “信……信……在哪儿……” 第二日一早,宁心安醒来时,已然时过正午, 这一觉睡得她精疲力尽,身上的衣衫也已经被汗水浸湿,掀开被褥后,身体的寒冷令她回神。 “信?” 只是她一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提及,她梦中的信。 “爹,娘,信在哪里?” 她神色痛苦,梦中那条通天的黄河,阻隔了她和爹娘的相聚,但梦中,他们似乎心有灵犀, 宁心安记得,爹和娘的嘴型,好似在说什么……信? 匆忙吃完午膳,宁心安便跟思兰和思月说了一声, “我一会儿要去趟摄政王府,你们留在院中便可。” “是,小姐。” 宁心安抬眸看了眼院外那棵树上藏着的身影,便转身离去。 她之前答应过沈及的钱财,须得回千岁府一趟才行。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要去摄政王府,去寻林熙悦,问问昨天的一些事。 马车来到摄政王府没多久,林熙悦便收到了消息,原本不悦的心情立马变得开心起来。 秋千上的人儿开心地跳了起来,脸上的欣喜之色毫不掩饰,只是下一瞬,便见她匆忙赶回了屋中。 萧云尧过来时,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幅场景。 “穿什么好呢?” “这件,这件适合您,王妃。” 月落在一旁,瞧着自家小姐高兴模样,她已经闷闷不乐大半天了,看来,还是宁姑娘有法子。 “好,就这件。” 林熙悦赶忙换上了衣服,立马溜出了府,不想跟萧云尧呼吸同一片空气。 书房。 “王爷,王妃出府了。” “嗯,由她去。”萧云尧目光落在手中的信笺,一边听着下属的汇报。 “可是……” “下去。” “是,王爷。”侍卫不敢多言,感受到萧云尧的怒气,赶紧离开了书房。 他觉得,让王妃出去,若是出了弊端,这倒是有些难办。 毕竟…… 两人又去了之前的茶楼,还是那间厢房,宁心安和林熙悦的表情却都略微凝重。 “昨日,听说是你送我回来的?” “嗯,是我,也不是我,也是昨日回王府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你的马车, 听车夫说,你醉酒已经不省人事,又提前离开,怕回孟府被怪罪,便托我将你送了回来。” 林熙悦说着,也觉得奇怪。 “你昨日提前离开了?” “是,” “怪不得,我在宴会上都没瞧见你。” 林熙悦叹了口气,才又开始讲起宴会上的那些事。 “这次宴会,出的才子佳人倒是不少,若是你在,定也有你的一席之地。” “话说,昨日,那九千岁爷从始至终都未出现在宴席上,也不知是否是这个缘故,陛下也是半途便离开了宴会, 皇后娘娘的脸色,可真是阴沉的可怕。” “许若芸的长相,倒也没什么挑剔的,只是年纪尚小,坐这个皇后之位,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什么事都藏不住,显露在脸上,按爹说的,这样的女人,很快便会被扳倒,” 许若芸,又听到了她的名字,但于她来说,没任何关系。 “她们宴会上的诗,已经编排出诗集了,到时候拿来给你看看,我觉得……里面有几首诗,有些耳熟,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明月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些诗。” 林熙悦表情有些凝重,但语气说的还是有些不确定,也似半开玩笑般说着。 “这诗集……”宁心安听她这么一说,心中的惊诧异于林熙悦, 这种诗,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朝代,难不成…… “倒是有些好奇了,我也觉得,在哪里听过。” 她压下心中的惊诧,淡定同林熙悦说道。 林熙悦皱着眉,表情似乎有些愤怒,“那是自然,若真是……” “我发现,最近萧云尧不知又在做什么坏事,心里有些担忧。” 林熙悦很快便转移了话题,提到摄政王身上去。 “昨日在宴会上,我遇上了圣上刚册封的熙和公主,她不知怎的,昨日见着我,便见见着了什么凶神恶煞般, 眼神惊恐,连说话都紧张不已,倒听说这三日,京城都没有她的那些小动静了,” 林熙悦顿了顿,而在此之前,便只有她跟萧清雪发生过争执。 “是摄政王出的手?” “可是为什么?”她有些想不通,但也可以说得过去,只是,萧清雪现在风头正盛,他怎的会突然出手? 第142章 太过分了 “猜不明白,便不猜了。” 活得太明白,有什么好的。 “你说得对,左右不要连累我,以及辅国公府便好。” 林熙悦撑着下巴,头转向窗外,一边聆听着楼下的说书声,一边思绪又不知瞟向了何处。 从茶楼离开后,宁心安一如之前,换了身行装才又回了趟肃宁府,便是为了取些银钱。 之前千岁赏赐她的东西不少,更何况,还有之前孟府送来的那些珍宝, 东西已经拿好,她才准备去见一面千岁,只是还未去往书房,便瞧见了苏正青。 “苏大哥,” “去找千岁吗?” 苏正青见她回来,也不意外,倒像是意料之中一般。 “嗯。” “千岁不在,可能得等下次回来才能见着了,” “好,多谢苏大哥提醒。” 宁心安瞧他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也不好再打扰他, 出府这一趟,从林熙悦那里得到了些消息,看似无用,但却也足够人思索。 回孟府的路上,宁心安已经把珠宝都换成了银钱,之前欠沈及的钱财,得尽快给他了。 免得生出什么事端来。 “齐哥哥,今日怎么有空前来了?” “听闻大哥出了点事,该来探望探望。”萧修齐的面色带着几丝不耐烦, 自从知晓孟无漾的丑事后,他已经多久没踏足孟府了,这次也不过是因为自家老爹的叮嘱,他才前来看望。 孟无漾自然是没有错漏他眼中的不耐烦,微笑的脸慢慢变得僵硬起来。 原本还能强装镇定的她,身后却传来一道如黄鹂般清脆动听的女声,女子银铃般的笑声瞬间刺痛了孟无漾的内心, 她强忍住怒气转身看去,只见一名穿着淡黄色衣裙的女子,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孩童步步朝他们走来。 “齐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孟无漾声音颤抖,瞪着那双愤怒的双眼,直勾勾盯着萧修齐。 只是,他却对此充耳不闻,满眼温柔看向那名女子, 朝那孩童招手,眉眼间带着笑,看起来极其讽刺。 她刚刚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萧修齐这一幕,像是在提醒着她什么。 纵然她犯了错,可萧修齐,他又凭什么,本身就是他不义在先! “见过姐姐。”女子脸上带着从容淡定的笑,见到孟无漾时,还向她行了一礼。 “长得确实不错。”她垂在身侧的手已然握紧,说话带着些咬牙切齿。 此事,理亏在她们,便是将人带到孟府来,她也不敢闹些什么。 当初爹那般狠心拿掉她的孩子,她便知,对上他们,自己是无半点胜算了。 “世子。” 正当孟无漾愤怒到了极点,却又无可奈何时,孟君屹出现在了后花园。 “大哥。”萧修齐见孟君屹来,脸上的神情也收敛了点,不敢太过分。 孟无漾敢欺,不代表孟君屹也敢欺。 “这位是?”孟君屹态度高冷,丝毫没有因为之前的事态度谦卑, 一贯的强势令萧修齐也不敢再做作。 “这……府中的小妾罢了,大哥若不喜,我便叫她们先离开。” 萧修齐使了使眼色,示意那女子赶快离开, 女子见状,许也是被孟君屹周身的戾气吓到,赶忙带着孩子离开,不敢停留半步。 “这件事,我会同爹说一番的,听说世子是来看望我,人已经见到了,便不送世子了。” 见孟君屹来,孟无漾的眼中才敢泛起了泪光。 “大哥这是何意?” “送客。”他薄唇微张,冰冷的字从他的嘴里传出, 眼神不屑看向萧修齐, 便是无漾犯错在先又如何? 萧修齐难道就配得上自己的妹妹? 若不是沾了摄政王的势,荣王府他们还不放在眼里。 “呵,那我便先行离开了,大哥好生休养,”纵使孟君屹这般态度,萧修齐也不敢说些什么,冷冷撂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见着人离开了,孟无漾才红着双眼看向自家大哥。 “大哥……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把那个贱人都带到了孟府中来!爹今日不在,不然我……” “不然怎样?你忘了爹对这件事发了多大的怒!” “我……”说着,孟无漾又眼泪哗啦地哭了起来, 孟君屹一甩袖子便离开了,独留孟无漾在那。 在得知荣王世子来了孟府后,他也是立马便过来了。 孟府的人,还容不得外人来欺负。 “真是晦气。” 萧修齐刚出孟府,神色不悦地低声叫骂了一声, “当谁愿意来似的。” 宁心安刚下马车,便瞧见了刚出孟府的荣王世子。 “见过世子。” 他的低声咒骂,她也都听入了耳中,估计是因为那件事。 原本还在气头上的萧修齐,抬眼看见来人,眼神神色变得惊艳,急忙开口,“免礼免礼。” “你便是……孟府收的义女是?” “之前与世子见过,没想到,世子还记得。” “自然记得,”萧修齐正欲再说些什么,却被宁心安打断了接下来的话。 “心安还有些急事,便先回府了,不便再惊扰了世子。” 说罢,她连眼都不抬便进了孟府,态度如孟君屹一般恣睢,像丝毫不将他放在眼中。 可也正如他所感觉,宁心安的确没将他放在眼中。 “你……!” 话还未说出口,萧修齐便又再见出现在门口的孟君屹,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孟君屹只轻轻瞟了眼姿态轻盈的宁心安,很快便收回了目光,眉头一直紧拧着,看样子,是出了什么大事。 “马车备好了吗?” “回大公子,正去牵过来。”小五回答着,脸色也略显焦急。 “去催人!” 还想着一走了之的宁心安,最后还是回头看了眼孟君屹。 茶楼。 二楼尽头的厢房,里面女子的哭喊声和挣扎声很是强烈,林熙悦推开房门, 原本宁心安走后,她也该走了,但是一想到昨晚萧云尧对她做的事,她还是堵着气多待了会儿。 可就因为这一待,让自己撞上了这样的事。 “月落!” “是,小姐!” 两人一同撞开了紧锁的房门,里面女子抽泣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但林熙悦事态紧张,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小细节, 只是推开门后,她整个人都傻了。 “小姐……是、是孟家二小姐!” 第143章 是不是你做的? “救命……救我……” “不要……啊、不要……” 孟繁珠那双眼眸中充满了惧怕,泪珠充斥着双眼,手朝着林熙悦的方向,渴求着面前之人去救她。 那双纤白的藕臂上却早已满是淤青,床榻上凶猛的男人丝毫没因为有人闯进来就停下他的动作。 刚看到这一幕时,林熙悦已经被吓傻了,但缓了一瞬,她还是拿起一旁的凳子,猛地向人砸了下去。 “离开这!” 这句话,是对月落说的。 床榻上的男人衣衫不整,林熙悦瞧着这情况,也知是怎么回事了。 手上的板凳疯狂砸向那名壮汉,待人已经晕了过去,她才上去,准备带孟繁珠离开,眼睛却瞥见床上的一抹红, 而孟繁珠,被解救后却像失了神般,眼睛空洞地盯着林熙悦,眼泪不住地从眼角滑落, 她抿了抿唇,将自己身上的外衫脱了下来,盖在她的身子上,将人扛了起来,往自己的厢房走去。 只是还未到自己的厢房,便瞧见了一脸怒气朝着二楼走来的孟君屹。 他一把将人拦下,林熙悦再怎么说,也认识眼前之人,大名鼎鼎的大理寺少卿,她早有耳闻。 “孟公子、她……” “多谢摄政王妃搭救,孟某感激不尽。” 孟君屹黑沉着脸,示意了下身旁的小五。 “她现在这个样子,不太适合男子触碰,还是先带回我的厢房……” 林熙悦也很不是滋味,虽然她与孟繁珠之前的关系有些僵硬,可这种结局,也不是她想看到的。 “那便劳烦王妃了。”孟君屹没等她话说完,便抢先一步开口。 林熙悦也不恼,只是将人快速带回了自己的厢房, 他眼神幽深地看了眼林熙悦,才又示意小五,去了孟繁珠出事的那间屋子。 等给孟繁珠换好一身衣服后,孟君屹才又重新出现, 看着床榻上眼神空洞的孟繁珠,他的脸色阴沉得不能再阴沉。 “孟繁珠!”他声音带着怒气,试图叫醒那床上失神的人。 这个方法,也的确有用,在听到孟君屹声音的一瞬,孟繁珠的双眼彻底回神, 眼底的恐惧,害怕,无助统统涌了上来,她看向孟君屹,害怕地向床脚缩去。 “大、大哥……救我、救我……” 她一边哭着,一边似疯癫般紧紧抱住自己, “大哥、救我!” “不要……不要过来!” 看着人疯疯癫癫的模样,林熙悦很不是滋味,像是什么话堵在喉咙中, 张了张嘴,最后才又轻柔着声音说, “别怕,人已经被处理了,没事的……”林熙悦轻轻坐在床上,试图去安慰她,安抚她受伤的心, 却忽然,孟繁珠赤红着双眼,怨毒地看向林熙悦,忽然发癫般扑向她,一巴掌猛地抽在林熙悦的脸上。 “都是你!是你对不对!” 她还想再打下去,扑腾着就要往林熙悦身上打,人却被一旁的月落拉了起来, 林熙悦呆呆的,不可置信自己挨了一巴掌,直到人被月落拉开躲避了她的攻击,她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脸肿了起来, 她……被孟繁珠打了。 “是你!是你!林熙悦,你好狠毒的心啊,就算自己得不到方星楚,也不想我得到,是不是!” “你都已经有摄政王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你若是实在看不上我,也用不着去孟府特地找我一趟啊!” “林熙悦!我恨你!” 看着她声嘶力竭的样子,林熙悦张了张嘴,声音却像被堵在喉咙了一般,艰难吐出几个字, “不是我……” “方才是我救的你啊,你怎么……” “看我笑话很好玩吗?谁要你的假惺惺!” “大哥,我不要这个凶手出现在我面前!让她滚!让她滚啊!” 孟君屹看着面前这场闹剧,眉头已经拧出一条细线,转而向林熙悦说道。 “王妃,小妹她如今情绪失常,说出的这些过激的话,您不要放在心上,多谢王妃相救,改日定登门道谢。” “不是我,我方才是听月落说,有人在求救,我才过去,正好发现是她……” “此事君屹已经明白,不是王妃的错,只是小妹如今情绪太过激动,便委屈王妃先离开此处了。” 看着孟君屹脸上的冰冷,林熙悦默了声,转身离开。 月落跟在身后,气愤不已,林熙悦被那一巴掌打得不轻,脸上已经肿了起来,只是她自己却不甚在意,却因为孟繁珠的话自扰。 “小姐,要我说你就不该救她!” “嗯,你说得对。”林熙悦点了点头,想起方才那一幕,她的心如坠冰窟。 离开前,孟繁珠的话还停留在耳边,满是对她的斥责。 “便不该去救她。” 抬脚欲走,刚抬眼便对上了萧云尧那双阴鸷深邃的双眸, 茶楼前,摄政王府的马车停在外头,而萧云尧此时正好停留在门前,与不远处刚出来的林熙悦四目相对。 她顶着张红肿的脸,神情悲哀,愤怒又失望。 她也不知怎的坐上了马车,只是一直一言不发,瞳孔直盯着地板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边脸已经肿胀起来,可她却丝毫不觉得疼,或许是方才那一巴掌加了麻沸散,脸都麻了, 直至右边脸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她才微微瞪大了双眼,回神看向萧云尧。 下一瞬,整个人被他捞了过去,桎梏在怀中,他修长的手指微蜷着,轻轻触碰了下她的脸颊。 “嘶!” 一股疼痛传来,林熙悦才惊觉自己的脸已经肿得不成样子,连说话都有些困难了。 “疼吗?” 那双好看的狐狸眼一直盯着自己,林熙悦连忙推开他,却怎么也逃不开他的桎梏,泄下气来。 “王爷来此作甚。” “捉你回去。” 听了此话,林熙悦微垂着眼眸,脑海中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心下四肢百骸都冰凉起来。 双眼直勾勾看着他,颤抖着唇还是问了出来, “萧云尧,你说,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王妃在说什么,本王听不懂。” 第144章 与千岁也有关? “脸上疼吗?”萧云尧仍旧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捧着她的脸细细端详。 “呵。” 她只是轻哼了声,眼底的猜疑慢慢变成冰冷,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再问也是无意义的。 林熙悦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猛然推开萧云尧,离他一米远的距离坐着,神情厌恶。 孟府。 宁心安回到院中,叫来思兰打探一番后,才有了些眉目。 “听说,是摄政王妃邀请二小姐出去一聚,她便出府了,只是这出府的时间,奴婢未知。” “哦?摄政王妃?”宁心安眉头皱了皱,她跟林熙悦在茶楼时,也未曾听说她约了人。 回忆当时情况,林熙悦应该是没有其他事的,这过程中一直都是关于宴会上的事。 “嗯,知道了,你先下去。” 她点了点头,方才跟思兰了解了下她出府后发生的事,孟无漾的那点事也知晓了,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孟君屹出府前,神色那般慌张,是因为什么。 他如今已经被变相撤职,看着也没有要恢复原职的想法,应该不是官场上的事, 那便只能是孟府的事,如今有用的消息,也便只有孟繁珠的事情。 “沈及。”她思索了番,却也觉得无趣,想这么多作甚, 即便知道了这件事,她也做不了插手, “这些银钱,之前答应你的。”宁心安将沈及叫来,才拿出身上一直揣着的黑布袋, 见沈及过来,便将银钱拿给了他。 她其实还是有些肉疼的,但总归是饿不死,收买沈及的损失总归还是要小一些的。 沈及看了她一眼,接过她手中的黑布袋,沉甸甸的重量令女孩儿很是不舍, 宁心安表情哀怨,看着沈及将钱袋子接过去,脸上满是悲愤与不舍,但还是强装着镇定,又吩咐了一句。 “以后,你可就是我的人了,不准将我的行踪暴露给孟君屹,可知?”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又转身回那棵树上待着去了。 在院中待着无聊,宁心安又拿出上次未看完的话本子看了起来, 这一整个下午,她都没听说有什么事,也没人来打扰她,依旧看着她的话本。 只是令她不知道的另一边,孟繁珠被悄悄带回了孟府,这件事知道的人极少,连思兰和思月都没能打探到, 顶多也只是知晓人已经回了孟府,看着孟君屹的脸色很是阴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用完晚膳后,宁心安又问了一次,只是,还是同样的回答,但这个答案,却更加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这件事,或许得等阿夜回来才能知晓。 至于她为什么会这么相信阿夜,这件事也无从说起。 只是看着夜幕降临,也未曾见阿夜出现,她甚至有些怀疑,阿夜是否又去了哪里? “小姐,奴婢来添些水。” “嗯。”宁心安坐在铜镜前,总觉得有些不安。 “听闻……二小姐在院中一直哭呢,哭得伤心欲绝,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添水的空隙,思兰见宁心安一直对着铜镜发呆,忽然开口说道。 也不说小姐叫她去打探这些做什么,今日的孟府,情况实在怪异,也是掺了想替小姐分忧的心,她方才偷偷溜入二小姐的院中,才探知了这么一小点零星的消息。 宁心安一听此话,眉头微皱,眼神立即瞟向了思兰,见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还是开了口, “过来,我瞧瞧。” “啊?瞧什么……” 她的手有些微缩,不知小姐在说什么,但也乖巧地上前。 却见宁心安拉过她的手,一把掀开了她手臂的袖子,见上面已经淤青一片,皱着眉看向自己。 “小姐……这是、这是不小心磕到的。” 见被宁心安发现,思兰有些尴尬的解释。 “不必做这么拼命。”她轻叹了口气,打开梳妆柜的一个暗格,取出一袋子银钱, 这是除去给沈及的银钱外,还剩下的一些银子,本来就是要给思兰和思月的。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拿着。” “这、这,我不能收!小姐!”思兰推拒着,内心里震惊不已,看起来手忙脚乱。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还有思月一起,收下,我院中只有你们两位婢女, 我也无过多要求,你们能够做好自己本分的事便好,” “不,小姐,这太贵重了……” 宁心安看着她,知道她的顾虑,“我也不是白让你们拿的,我希望你们能做得更好,可否做到?” “……是,小姐。”思兰听宁心安说得认真,她本不愿收,可却也了解她的性子, 此时若再不收,便是矫情了,小姐喜欢她们通透些,有些事不用她来教便能懂。 见思兰将钱袋子收下,只是脸上仍旧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见她正准备走,宁心安才又开口吩咐, “回去买些药,叫思月好好帮你涂一涂,背上的伤也不要落下。” “是…小姐。”思兰微低着头,声音有些哽咽说道,落荒而逃般离开了院子。 或许是被人欺负惯了,被宁心安这样对待,她心中的委屈一时达到顶峰,回去忍不住嚎啕大哭了一番, 这件事,宁心安自然不知,虽然思兰带来的话,听不出什么多的信息,但也能确定了,应该便是关于孟繁珠的事了。 这一回,倒不关她的事了,只是,跟熙悦牵扯上关系,这件事,背后定是有摄政王的手笔。 “摄政王……”以前只是听说,会诗宴上,算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孟君屹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 “但是知道了,不代表他敢说。” 她眯了眯眼,再作思索一番,待夜色微深,才肯歇息。 躺在床上之时,她又有些失眠了起来,盯着床顶发呆,心里想着今日的事情。 她今日回千岁府,却得知千岁不在,会不会,这件事,与千岁也有关? 先前摄政王便去找过千岁,她不知两人的计划是什么,也难免会想到这份上去。 压下心中的猜想,宁心安好不容易才睡去, 却不知,待她熟睡之时,门外,却响起了细碎的响声。 第145章 跑出去,叫人 这道响声太细,若是内力不强的人,根本就听不到, 窗户被捅出一个小口,迷烟顺着细小的竹管被吹了进来,但床上安睡的宁心安却浑然不知这一切, 门被匕首撬开,黑影快速来到宁心安的窗前,确认人已经被迷晕,才准备将人抗走。 那人并未是要此女子的性命,而燕越从未想过自己会失手,将人抗上肩后,他还不忘处理了下现场。 若是阿夜没有正巧回来,或许,燕越真的会得逞,只是, 门外,阿夜早已隐匿好了自己的气息,等着人出来时,才立马向他发起进攻, 燕越一时不察,宁心安便被夺了过去,只是若要带着一个人,阿夜也不太好动手,正纠结之时,沈及也被他们的打斗声吸引了过来。 “沈及,将人看好!”阿夜快速将人丢给沈及, 昏迷不醒的宁心安落在沈及怀中,他的眼神微眯,倒也利索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取出一颗药丸,塞进了宁心安的嘴中。 而阿夜,则在一旁跟人打得难舍难分。 “武功不错嘛,好久没遇到这么强劲的对手了。” 阿夜看着来人,眼神有些戏谑,准备酣畅淋漓打上一架,是好久没遇到这么强的对手了,自从那件事后,他也没这个机会了。 “呵,你这点功夫,确实有些实力,但还不配跟我打。” 燕越与他交手下来,也发现他确实有些实力,但是此人的功法招数,他见所未见。 江湖上,在榜的高手里,他除了没能跟九千岁交过手,其他人他也都请教过一二, 面前之人,不及他们万分之一,有些实力,但还不够。 “是吗,不过,还是得劝你认真些。”面前之人蒙着脸,阿夜一时也未认得出来此人, 只觉得招式有些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左右可能以前打过交道,不过这实力,他一时也参不透。 所以才说,这一次,确实是要酣畅淋漓打一场了。 没注意一旁的沈及,宁心安在他怀中慢慢醒来,她揉了揉自己发晕的脑袋,一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看着面前的场景,不是在自己房中,她才注意到,一旁的沈及正扶着她。 “怎么回事?” 她定睛一看,便见阿夜跟着一黑影,打得难舍难分。 只是,再瞧着那黑影,宁心安却敏锐捕捉到那人腰间上的挂坠,是一枚枫叶型飞刀,心下大骇, “阿夜小心!那人是江湖排行榜第三的高手燕越!” 她顾不上一旁的沈及,立马冲回屋中,取出枕头下的匕首,手抽过衣架上的外衫套在身上,才又出来与他们一同作战。 原本还饶有兴致的阿夜,一听此话,脸上露出一抹惊诧,眼神瞥见他腰间的飞刀,才从脑海中搜寻出那个人的名字, 确实对得上, 两人才过几招,阿夜却也看得出来,他的实力,确实能排得上号。 胸口被一拳打中,阿夜身形不稳倒在地上,才又挣扎着起身。 燕越也是愣了一瞬,倒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拳这么轻松便打在了他的身上, 待人站起来时,他的嘴角已经挂上血珠,眼神恶狠狠看着自己,而不远处,那名女子也已经醒来, 方才,便是她一眼看出了自己的身份, “愣着干什么,一起上啊,阿夜打不过的!” 她焦急看了眼还在原地的沈及,催促了一声,便拿着那把小匕首冲了过去。 三人很快扭打在了一块,但看着他们三人,对付起燕越,却还是有些吃力。 他自然知道,这三人中,最好拿捏的便是宁心安,只是被她身边的这两名侍卫拦着,他也想着速战速决了。 “这是你们逼我的,既然知道了我是谁,今天这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说着,燕越取出了飞刀,这是他最为擅长的暗器。 阿夜眼下已经有些肃杀,看了沈及一眼,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不能暴露自己的实力,方才他使的也全是些没有功法的招式罢了, 可这样子下去,他跟沈及两人,根本就奈何不了面前的人,燕越,他的武功,他见识过, 确实排得上号。 “我拖住他,你带人离开!”阿夜冲着沈及喊道, 若想解决掉此人,只能等他们都离开。 “不行!阿夜,你打不过他!” “我轻功了得,能跑得掉,你们快走!” “想走?一个都逃不了!”燕越使上自己的飞镖,想直接解决掉阿夜,再来一个个解决。 阿夜眯了眯眼,眼中全是肃杀之意,若再不使出自己的真正实力,恐怕真要让人得逞了! 躲避飞刀的间隙,阿夜被燕越一掌拍中胸口,倒飞了出去, 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夜色下,染了一地漆黑, 宁心安瞪大了双眼,身形却即刻被沈及拦腰抱起,准备逃离,但他们的举动,已经被燕越发现, 看着人已经冲了上来,宁心安从腰间取出金针,手中金针飞出,稳稳扎中他的穴道,只是下一瞬,却被他的内力震了出来。 “会用针?可惜,实力还是太嫩了!” 燕越黑漆漆的眸子,看不出其他神色,但宁心安却也知,他不会要自己性命。 “慢着!我跟你走,放了他们。” 她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看着黑衣人, “我不知道是谁派你来的,但是,她没要我的性命,是吗?” “既然如此,我跟你走。” “放了他们。” 宁心安一字一顿,呼吸有些微喘,但说出的话还是平稳, 燕越果然顿了一瞬,但下一秒,却只从黑暗中,听到从他嘴里蹦出冰冷的两个字, “晚了。” 阿夜见状,找着机会上前拖住了人,他看向宁心安,嘴里未说一句话,她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纵使她知道,这件事因自己而起,她不该丢下阿夜独自一人应对,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讲, 她留下,也只会给阿夜添麻烦, 更何况,只要她逃,这黑衣人定会追上自己,他定然不会跟阿夜纠缠多久的,阿夜定也能逃得掉, 她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跑出去,叫人。 第146章 你的信任 只是还未跑出院大门,宁心安便听到了一道破空而来的利器声, 凭着声音的位置判断,她果断飞掷而出四根金针,只听空中金属猛烈碰撞的声音,她的金针尽数断开, 但也好在,飞刀被打偏了过去,只是这个间隙,燕越挣脱开阿夜的束缚,直朝着她们而来, 额头冒着细碎的汗珠,宁心安眼睁睁看着飞刀朝她而来,像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道,朝着她的面门飞来, 内力加持的飞刀,她避不开了, “小心!”沈及见飞刀朝着宁心安飞去,他立马扑向宁心安,手中清山剑法挥舞而出,但也只是稍挡住了些威力, 飞刀直插入他的腹部,只见他面色痛苦,眉头紧紧皱起,但却快速洒出一把迷药, 燕越被这股迷药来得措不及防,立马向后退了几步,才又捂住口鼻, 而身后,阿夜已经找准机会,控制住他的身体,手肘死死勒着燕越的脖子, 阿夜也不想再战下去,两人对视一眼, 沈及忍着痛感,手中的剑朝着燕越而去,趁着这个机会,可以快速解决战斗, 原本还有些轻心的燕越,却发现想挣开阿夜怎么也挣脱不开,看着沈及的剑朝他而来, 他才迸发出全身最大的力气,左手抵住那柄剑,右手掰开阿夜桎梏住的手,狼狈摔在地上, 只是,他的整个左手手掌却被完整地削了下来, “你们……!我不会放过你们的!”瞧着地上血淋淋的手掌, 燕越面目狰狞,恶狠狠撂下这么一句话,转身消失在这黑夜之中。 见人已经离开,沈及才缓缓倒了下去,捂住腹部的伤口,脸色苍白无血色, “沈及!”宁心安心急如焚,正准备叫阿夜帮忙,却见阿夜也昏了过去, 她只能拉起沈及的右手放在自己肩上,将他扛回了屋子里,她的脚步有些紊乱,急喘着气不敢多说一句话, 将他放置在床上后,她又赶忙去铜镜前的暗格里翻找之前制作的那些药,一股脑全拿了出来, 才步履匆匆奔向床上的沈及。 “不要着急……我没事。” 看着他头上冒出细碎的汗珠,宁心安并未回应他的话,像是手忙脚乱般拾弄着面前的东西,看起来很是镇定, 但看向她略微颤抖的手,连着微张的嘴唇都有些苍白无力,抓过沈及的手便要为他把脉, “别着急……” “你别说话。”宁心安打断他,那张精致的小脸显得苍白,深邃的桃花眼此时充满了担忧,直勾勾盯着他,制止住他说下去的话, “保留些力气,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替他把完脉,宁心安才又捣鼓出自己的那些瓶瓶罐罐,掏出那把匕首划开了他腹部的衣料,露出里面的肌肤, 看着还在不断冒血的伤口,她心中回想着之前医书上止血的穴位,再次拿出金针,快速扎在相应的穴位, 才又转身离开,又去翻找着什么东西,良久才见她再次回来。 手里抓着一把药粉,洒在他的伤口上, “止疼秘制药,飞刀有些难取,你……”宁心安看了眼他, “嗯,取。” “好。”宁心安声音极低,手里握着那把匕首,靠近他时,却还有些颤抖, 她将匕首在火烛上烧红,才又看着他的伤口,拧着眉头缓缓靠近, 屋外,阿夜躺在冰冷的地面,悄悄张开一只眼,见宁心安还没来,他干脆两只眼都睁开了, 也不怪他装晕,方才燕越击中他的气海穴,这不晕一下,显得他有些装了,要是不被沈及这小子看到,他也无需这么做。 宁心安找来干净的衣服,撕成布条绑在他的腹部,又为他把了下脉,才放松了些许, 沈及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些许探究,那柄匕首被她随意扔在地上,匕首的样式,很是独特,似乎,在哪里见过。 “我去看看阿夜。”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才又走出屋外,见着仍旧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阿夜,在他的几个穴位上点了几下, 人已经慢悠悠醒来。 “阿夜……” “怎、怎么了?”他皱着眉头,起身时还斯哈了一下,“真疼!” “谢谢你,阿夜。”她微垂着眼眸,神情满是疲倦,却也带着点触动。 “谢什么,咱俩什么关系,谈这些。”阿夜笑了笑,又斯哈了一声, 他虽说得漫不经心,但听在宁心安耳中,却沉重至极。 “明早,我们一同出府。”宁心安将手中剩下的一些药拿给阿夜, 她带的药物也不多,不过一些祛疤和止疼的药物罢了,到时候还是要去药馆看一看的。 “嗯,沈及呢?” “他伤的严重,刚刚包扎好,还是暂时别让他动弹,” “你、回去休息。”她眼眸中带着点水光, 点点内疚之前从她眼中溢出,令阿夜有些无所适从。 “好、好,记得,你又欠我一次。” “好。” 回到屋中,见沈及不知怎的坐了起来,宁心安眉头紧皱,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何。 “还好吗?” “嗯。” “怎么不躺好?” “这是你的闺房,” 听到他的回答,宁心安默了默,对上他那双认真的眼,缓了许久,神色认真, “方才,多谢你救了我,” 若不是沈及挡下那一击,她怕是…… 这是她继五年前,离死亡感觉最近的一次,上次安东侯府,她也未曾感受过这么直接的杀意, 沈及盯着她,却并未说话,等待她问下一句, “你希望我做什么?” 她看向他,眼神中的澄澈,带着点意味不明,若说沈及救她没有所图,她是不信的, 但,敢拿自己的性命来救她,便是他有所图,她也愿意考虑一二。 “你的信任。”见她说得直白,沈及也不废话, “你会武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这江湖之中,本也我一人漂泊无依,若不是遇上仇家,我也不会暂时想寻这安身之所, 而你,是个可靠的选择,我的身世自然不会跟你说,但,不会对你造成困扰便是, 可否?” 那双漆黑的眼,望着宁心安好看的桃花眼,真诚得看不出任何异样。 “好,” 第147章 得罪了什么人 宁心安站起身,低头看向坐在床上的他,也不再言语, “你好好休息,身上伤重,便先留在这里,不要乱动。” 她转身离开,现在夜深,孟府的人估计也都入睡了,而那些巡护的侍卫,估计也被那黑衣人解决的差不多了, 这么大的动静引不来一个人,她是不信的。 寒清院外。 宁心安看着果然还亮着灯的屋子,眸色深了深,这算是她第二次主动来找孟君屹了。 “扣扣。” 门被敲响,但人却是从窗户翻进来的, 见孟君屹穿戴的还算整齐,宁心安那股抑制不住的怒意显露在了脸上, “你是想让我死?” “何出此言、” 孟君屹脸色漫不经心,并未当一回事,见她来也只以为是无足轻重的事罢了。 “好,这件事、的确不怪你,”宁心安朝着他靠近了些, 他才闻到她身上浓重的血腥味,漫不经心的神情才收敛了些。 “听闻二姐姐出了事情,这件事,我还未得知,只是这晚上,我便遭此重手,大哥你是一点也不怀疑?” “你院中不是有两名侍卫,又怎会出事,当初便说拿二十人来,是你自己不要。” “大哥是觉得二十人能抵得上江湖排行榜第三的高手?” 孟君屹一听此话,登时看向了她,有些不解。 “燕越?” “我此时来,也没有其他意思,来向大哥寻些药物。” “什么?” “牛黄。” 出了寒清院,宁心安才收敛起一身怒气,沈及的伤口是处理好了,但,飞刀上却带了些毒, 此毒与那日孟君屹所受极为相似,心下便有了些猜测,来找孟君屹,也不过是为了这个东西罢了。 第二日一早,宁心安便带着人出了府, 宁心安来找他要牛黄之事,孟君屹心中也起了疑心,她这番话,倒是给了他一点提醒,之前所受之毒可不简单, 而今这燕越,手上也有这种毒…… 一夜未睡,宁心安坐在马车中还顶着两个浓厚的黑眼圈,撑着脑袋在那里假寐恢复神气, 思兰和思月这俩丫鬟早就被迷药迷晕了过去,今早她出府都还未见人醒来, 院子被她处理干净后,宁心安也顾不得思兰思月如何,便加紧带着人去往万禾药馆。 “她睡着了?”阿夜看了眼沈及,小声交流。 见她右手撑着脑袋,样子好似熟睡了过去,眼睑下两个厚厚的黑眼圈,看起来快要西去。 “嗯。”沈及淡淡回应,阿夜在一旁看护着他, 本就无需这番的,但宁心安执意要求,他也不再说什么。 马车不知走了多久,才到了东街,刚刚稳住停下,宁心安便睁开了眼,瞧了他们二人一眼, “到了,走。” 万禾药馆。 白木容刚刚打了个哈欠开门,便见迎面而来的宁心安站在门口,那浓重的黑眼圈叫人怎么也忽视不了。 “呀,你怎么来了?” 看着身后还跟着的两人,一人身上还带着伤,应该是给他们看病的。 “师傅,他有些棘手。” 沈及被搀扶了进去,宁心安才跟着自己师傅说起了昨晚上发生的事, “什么?!” “你先去看看他怎么样,我没事,倒是他们两人,伤得不轻。” 她看起来有气无力的样子,时不时还打个哈欠,白木容也只得无奈叹了口气, “你先去歇息。” “好,” 宁心安又打了个哈欠,才上了二楼去, 阿夜倒是没什么情况,白木容给他开了些药后,便也不再管他,只是,他又另外取了些药材,便不知去了何处。 时间待到下午,房门被敲响时,已经到了申时, 睡了一觉后,她的气色才好了些许。 “师傅,怎么样了?” “有你带来的牛黄,已经无大碍了,不过,另一个家伙,取了些药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不用管他,他向来这样,闲不住。” 宁心安伸了个懒腰,准备去看一下沈及,却被白木容握住了手腕,替她把起脉来。 “师傅,我无事的。” 只是这一看,倒是令他皱起了眉头, “暗伤不少,还说无事?” “好,都是些小伤而已,我先去看看人,我又不是傻子,最爱惜自己的身体了,师傅放心便是。” 其实昨晚上,她与燕越交手时,也受了不少的伤,只是便觉得无足轻重罢了, 比起沈及和阿夜,她实在谈不上受伤。 “你这几日,便留在万禾药馆养伤,”宁心安端着一碗药汤过来, 看着他身上裹着厚厚一层的白布,回想到昨晚, 她好像是第一次用自己学过的医术救人,才显得那般手忙脚乱。 “方才救你的药师,是我的师傅,我的医术便是跟他学的,” 她虽答应了沈及,要信任她他,但,宁心安可不是傻子,即便那双眼看起来有多么的真诚,她还是能感觉出来,这些话,不能完全信, “原来如此,见你会医术,我还挺惊讶的。”沈及顺着她的话,也接了下去。 宁心安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将手中的药汤搅了搅,才又递给他, “这是刚熬出来的药,” 沈及坐直了身体,接过她手中的药,却放在了一边。 “你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听到他这般问,宁心安倒是愣了一瞬,昨晚她早已有了猜测,但是,她的猜测,还不兴与外人说。 “应该是孟无漾的小伎俩,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也不知怎的,下了这般大的决心,想要除掉我, 许是,对荣王世子的事,还怪罪于我罢。” 思索了番,宁心安面色淡然,看表情也猜不出真假, 沈及知道她这句话,不过是胡扯的猜测,也并未说什么,便是宁心安不信任他,能与他讲这些已经足够了。 上次孟无漾触怒宁心安的事,沈及还清楚记得她的态度,此次若真是孟无漾的手笔, 她定然不会是这种态度, 孟府也没什么动静,这件事,另有蹊跷。 沈及端着药汤,从容不迫喝了几口,对这些事也不甚在意了,只慢悠悠喝着自己的药汤,见宁心安转身离开,他神态里的清冷感才再次袭来。 “你们先回孟府,便跟大公子说,这两日,我有事不回孟府,” 她也算帮了孟君屹一把,这件事,他定也会帮她隐瞒。 第148章 正是为师 离开万禾药馆后,瞧着外面的天色,此时回一趟千岁府,应该还来得及。 一如之前那般,宁心安换了身衣服,回了千岁府, 燕越如今身受重伤,但是难保他不会杀回来,这段时间,待在孟府是极不安全的, 况且沈及此刻又受了伤。 再次回到千岁府,那颗一直提着的心此刻才稍稍放下, 宁心安见院中显得冷清,按上次与苏大哥会面时猜测,他此时应该也是有要事在身,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问迎面走来的小黑是怎么回事。 “小黑,千岁最近是在忙些什么吗?此时……在院中吗?” “这个,千岁不在院中,若是没什么要事的话,还是别找千岁了。” 小黑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他也不知千岁的行踪,这般吩咐,总归没错。 “好。” 她点点头,不置可否,虽说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但她还是想着,或许,真能问出来也说不定。 千岁不在院中,宁心安也难得一个人闲庭散步起来,记得,之前千岁带回来一只小黄犬,倒是许久未见了。 这般想,宁心安便去找绿芙问了问,才知这只犬,现在是她在养着。 “这只犬还是挺乖巧的,长得又可爱,你这次回来,准备做什么?” 绿芙逗弄着小黄犬,心情却恹恹,虽然宁心安的回来令她开心了小一会儿,但仍旧看得出来,她心中有事。 “也没什么,便是无聊,回来看看罢。” “我听闻,苏中郎将还有一个弟弟,他最近正忙着这件事呢。” 听她这句话,宁心安也有些诧异,苏大哥有一名弟弟这件事,她也未曾听说过,千岁难不成,是在忙这件事? “怪不得这千岁府都显得冷清了不少。” 见她神情恹恹,宁心安也上前一步,蹲下身子与她平齐,一同逗弄着小黄犬,才又问她, “跟张严锡闹了?” “才没有。” “没闹怎么心情不好?” 宁心安对上她低垂的眼,轻柔的声音里带着点安抚,像要慢慢打开她的心扉。 “倒也没什么……好啦好啦,心安,你身上一股子血腥味,赶紧回你的织锦院收拾一番。 对了,有件事,我不得不跟你提一番,我听说,那人要回来了。” “谁?” 绿芙的话不知怎的,令宁心安的心咯噔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慢慢在心底升腾, 在这两年间,她有所耳闻那么一个人,但也因为待在千岁身边久了,没多少人会提那人,她也没当回事。 或许一开始便没当回事,但不知为何,现在的她,却隐隐觉得有些危机。 “哎……不说了,今天这话,你便当我没说,等时机成熟了,再告诉你也不迟。” 宁心安心中虽疑惑,但见绿芙不肯说,她也不再强求,回了自己的织锦院。 昨晚那把匕首,她也带了回来,绿芙说的血腥味,估计是它散发而来, 光顾着沈及,她都没来得及擦拭匕首,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加上用烛火烧过,它已经不成样子。 看着有些斑驳的匕首,她心中有些难受,但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待明天,她再去铁匠铺重新冶炼, 第二天一早,宁心安戴上人皮面具便又出了千岁府, 带上一些银两,便急匆匆赶往去修复匕首,再然后,才去见了那刚拜师没多久,才见过没几面的神算子杨子云, 他们两人能否见面,说起来,还是一句随缘。 这个师傅,神出鬼没,若不是他想见你,是根本就找不到他人的。 她今日来,也是来碰一碰运气。 按上一次离开,他给自己的话,他们下一次见面,会在西街, 时隔多久,宁心安才再次来到西街,不知不觉,脚步已经走至了五年前,镇北侯府的住宅, 五年来,她未敢踏足此处,害怕自己遇到镇北侯府的人会失态,会想起那段不堪的回忆, 会提醒自己是被人抛弃的可怜虫, 可是现在,全都烟消云散了,镇北侯府,早就不在了。 早就……不在了,困扰她五年的因,原来都是她自欺欺人罢了。 连报仇都不是经过自己之手,在知道真相后,她忽然变得迷茫, 除了活着,她的愿望,还是活着。 “姑娘……行行好、” 驻足在镇北侯府十米远处,宁心安盯着萧条的门府牌匾,失神已久, 一道苍老无力的声音在她脚底响起,裙摆此时正被一乞丐扯了扯,一手端着残缺的土碗,一手撑着拐杖, 花白散乱的头发有些污泥,遮住那张饱经沧桑的脸。 宁心安回过神,看了眼身侧颤颤巍巍仍旧端着手中讨钱的碗的乞丐, 伸手取出身侧的荷包,从里面取出一把碎银,放到了他的碗中。 “收好,别让人瞧了去,小心被抢走钱财。” 她叹了口气,给这些碎银也是免得数额大,惹其他人眼红,到时候被抢了,孤苦伶仃的一个老人家,到头来还是要饿肚子。 提醒完这句,宁心安才又深深看了眼镇北侯府的牌匾,转身欲离开。 “谢谢徒儿!”老头看着自己碗中的一把碎银,脸上的笑意高深,他果然没看错人。 正欲离开的宁心安听到此人的称呼,迈开的腿登时顿了一瞬,转过身来有些不可置信。 “你是……” “没错,正是为师。” 杨子云捋了捋沾着污泥的头发,露出一张陌生的面孔, 蓬头垢面,不像是他的风格, 不过宁心安并不怀疑他的身份。 震惊之余,宁心安还是快速找了家客栈送他去洗漱了番,才又带着人去吃喝一顿。 与之前“不修边幅”的人不一样,洗漱干净后的杨子云,看起来德高望重,像是收了很多得意门生的教书先生般儒雅, 看着饭菜上桌,他再次恢复那种逍遥肆意的模样,宁心安还是忍不住扶额, “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这不是,饿急了嘛。”杨子云手上速度不慢,每个菜都被夹了一遍, 手中的碗明明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瓷碗,可宁心安看着,却越来越像之前那个握在手中乞讨的破碗呢? 第149章 京兆尹的府邸 “师傅一身本领,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 “这个……说来话长。” “那便长话短说。” 杨子云吃饭的动作一顿,稍稍抬眸看她,下一秒,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不就是救了个人,结果被恩将仇报,将老头我的钱财全偷走了,如此而已。” “这么可恶?” “那是,这女娃娃也忒可恶了,老头我的钱也不是那么好赚的啊,就不知道给我留点。” 宁心安看着他的样子,不似说谎,便没再问下去, 等他吃得差不多,两人才又去了一处酒楼,找了间上好厢房, “师傅,我这次来,想来问问,” “不用问了,我没有。” 宁心安的话还未问出口,便被他打断,她今日来的目的,应该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那该如何是好?” “你今日回去,自会有人给你送上来,不用担心。” 听到这个答案,宁心安的心放松了一瞬,才又聊起其他话题。 “话说,我拜师这么久了,你也没教我什么东西,有点不负责了?” “你想学?” 杨子云那双浑浊的眼忽然亮晶晶看着她,心里不知在打些什么鬼主意。 “那不是废话吗?不想学,干嘛要拜师。” 她总觉得,这师傅同阿夜一般,都不怎么靠谱。 “好,为师可以教你一招,催眠术,可行?” “催眠?”宁心安一听,心里来了兴趣。 “是啊,这次见面后,下次,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确实也没教你什么,这本书送给你了,” “今日便再教你催眠术,可行?” 杨子云从怀中掏出一本被卷起来的旧书,看起来还是挺完好的,只不过被存放得不太完好, 宁心安看那样子,估计就没被翻过几次。 “当然。” 西街食味轩。 “没钱来这里干什么?滚滚滚,一个臭乞丐,真是晦气!” “别在店门口站着,影响了我们做生意,再不离开,我们可要赶人了!” 看着几名剽悍的护卫手里拿着粗长的木棍,正凶神恶煞地朝她走来, 花虞才忍着身体的痛,污泥遮盖的小脸只露出一双染着惧意的澄澈的瞳孔, 她赶忙收回自己的视线,手里死死拽着半块染了污泥的馒头,连滚带爬地逃离开这里, 明明已经十八九岁的年纪,却因为营养不良看起来瘦骨嶙峋,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 待离开得远了,她才敢弄干净馒头上沾着的泥土,从怀中又拿出点卤肉,高兴地就着馒头吃着。 这几块肉,还是她方才从那些客人弄掉在地上后捡回来的,心满意足吃着这些肉,她的脸上又露出一些担忧之色, 下一顿,该怎么办? 直至面前的蜡烛熄灭,宁心安才回过神来,看着面前已经空无一人的座位,也不知怎的,她也不气, 方才学成后,师傅便叫她示范了一遍,但说效果甚微,但还是有些效果,再然后, 他便打着示范的名义,将她催眠了,直到申时,她眼前的烛光熄灭,才又恢复神志, 看着桌上他留下的纸条,宁心安不禁笑了下。 上面赫然写着:出门小心自己的钱财。 她自然不以为意,带着他送的那本书便出了门。 其实她今日来寻他,并非只打听了一件事,有些不能言说的秘密,也被他算了出来。 出了酒楼,看着时候不早,她的匕首,应该是已经弄好了,可以去取。 下午西街,人倒也不少,但说多,也不及东街多, 却也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西街的乞丐,总比其他地方要多得多, 看着迎面走来的乞丐,那双眼中透露着一丝忐忑不安,悄摸看了宁心安一眼,又快速收回了视线,装作若无其事从她的身侧走去。 她也未多想,只是等走了过去,她才意识到了什么,回头看时,那小乞丐早已跑没了影。 “师傅说的话,不得不信。”她伸手摸了摸身侧的钱袋子,那里已经空无一物, 这算是古代的扒手了,这手段,是个惯犯,她都没反应过来, 若不是忽然想起师傅的提醒,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发现。 宁心安赶紧跟了上去。 花虞感觉到身后有人追来,她也跑得更加卖力,只是拐进小巷子时,却被一群乞丐堵住了去路, 他们看起来,像是一个帮派的人,五六个男子,还带着一名十一二岁的女童,眼神中同样凶神恶煞, “把你的钱交出来,我们放你一条生路。” 放狠话的大哥声音有些嘶哑,嗓子干巴巴的,说话没有什么威慑力,但胜在人数众多,眼神的气势也到位, 花虞还是升起了些许害怕,倒不是怕自己被他们弄死,只是怕自己又要挨饿一阵子。 她不说话,转身便往原路跑回,她知道,回去,会遇上那名女子, 但……那名女子也比他们好说话,摸爬滚打了这么久,她早就知道该怎么认清时势, 果不其然,刚走没几步,她便遇上了宁心安。 她没说什么,只是拉过宁心安的手,带着她一起逃离这里, 宁心安被她拉着,竟也没甩开她的手,并未问些什么,只静静跟着她一同跑着, 看身后的人已经甩开,她的双膝直直地跪在了地上,咚的一声,震得人的头皮发麻。 宁心安也被她这一举动弄得心跳漏了一拍,不知该怎么开口。 “小姐,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会抢您的银钱,您行行好,救我一命!我要的不多,只要…… 只要一些铜板便可,你给多少,都可以。” 看着她的头咚咚咚磕了下去,宁心安心生不忍,将人扶了起来,打开自己的钱袋子给她看。 花虞见她不说话,只是将钱袋子打开,里面露出的金子令她瞬间瞪大了双眼, 看向宁心安的眼神也带了些愧疚,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这么多的钱,你拿出去,容易惹祸上身,”她方才追出来,便是想的这件事。 钱财其实不过身外之物,但她知道,有人生于钱,也有人死于钱, 倒不是她有多善良,她只是知道,她想活着,也愿意给人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我听闻,这西街荣华街十里处,是京兆尹的府邸,他为人清正, 多为百姓疾苦堪忧,私下里不少帮扶百姓,是人人称道的好官。” 第150章 怀疑是皇后 “西街聚集了这般多的乞丐,也有这其中部分原因。”宁心安拿出些碎银,放在她黢黑的掌心,接下来的话,她并未再说。 “是,可我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他们大多都会拉帮结派,我讨不到好处。” 花虞神色黯淡,可眉眼间,却透露着坚毅。 “我即便是给了你这些银钱,你便能保得住吗?正如你所说。” 宁心安看向她,直觉告诉她,以后,她还会与姑娘再见, 她没有那么善心肠再去收留一个人,但是为她指条活路,也不是不可。 便看她悟性如何了,该怎么做,无需她说,只叫她怎么想,怎么做,无关到她身上。 花虞微垂着脑袋,心中有些动容,再抬头看她,却见她转身离开, 清风微扬,女子此时宛如仙子般的靓颜令人心神触动,那一抹白裙,在她心底留下了不可抹灭的痕迹。 她握紧手中的碎银,当下一咬牙,打定了什么主意一般。 千岁府。 宁心安刚回来,将脸上的人皮面具卸下,便听说了千岁在府中的消息。 “你不是找千岁吗?怎么不见你急。”绿芙的心情还是不见好,特意来告知了宁心安一声,也算是一件好事。 “千岁回来了?等会儿,收拾好了再去拜见千岁。” 宁心安拿着洗脸帕在脸上擦了擦,水温尚且合适,将手也放在盆中清洗了番, 再拿出之前师傅之前送的药膏涂在手上,白嫩纤细的手看起来如上好的和田玉,手上的茧子已经看不见痕迹。 “戴上。”宁心安取出一支银簪,亲自为她戴在头上,方才在西街集市,看着好看便买了回来。 “你倒有心。” 书房。 周元景刚将茶叶煮好,便听到了书房外轻盈细碎的脚步声, 宁心安敲了敲书房的门,得到里面人的回应后,才又走了进去。 见到他的那一刻,她的内心还是有些忐忑的,心脏像是被提到了嗓子眼般,一鼓一鼓的,说话都变得急促起来。 “何事。” 周元景将煮好的茶拿出,取出一对淡青色的茶杯,在宁心安面前也放了一个, 一股茶香味蔓延在鼻尖,热腾腾的雾气遮着她晦暗不明的眼神, 或许是就着这杯茶,她的心情才放松了不少。 “千岁,您这里……有没有牛黄这种东西?” 对于宁心安的直白,周元景不置可否。 “我听闻,千岁最近有些忙,不知可否打扰?” 知道自己这句话问得有些唐突,她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睫,低垂着眼睫,正想喝口茶来缓解尴尬,刚触碰至茶杯却又被烫得收回了手, 她小心地磨搓着手指,又问了一句。 “用来作甚。” 他稍稍抬眼,便将她的所有动作都纳入眼中,手指执起那滚烫的茶杯,放在眼前良久,他才轻吹了吹,抿了一口。 “昨日我在孟府,遇到了听说在江湖榜实力上排行第三的燕越,之前在暗府时听丑卫提过一嘴, 只是,他出现在孟府,却是因为有人雇佣他,为了除掉我?”宁心安有些不可置信地停顿了下,才又继续说道, “我也……不小心受了点伤,听说他的飞刀上淬了毒,须得牛黄才能解,昨日我已经去寻了师傅,他说,只要有牛黄便可医治, 所以……” 宁心安手指微紧,眼珠子只敢盯着茶杯看,眉头微不可查地拧着,说话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住, 在千岁面前撒谎这件事,她也不是没做过,但是每一次的煎熬,只有她知道, 她现在不过是在强装镇定,呼吸都放缓了不少,只想着若是被戳破了谎言,该怎么解释。 但或许是,千岁并没有那么无聊想知道她为何撒谎,也并未过问过,才使得她愈发大胆。 “不过,这都是小事,我只是猜测,下此大手笔之人,是……” “皇后娘娘。” 她拿不清周元景的态度,顿了一瞬,才又开口说道,虽知自己这话很不切实际, 若是让旁人听了,都是要掉脑袋的程度,但宁心安也知,只要千岁没让她死,谁拿不了她的性命。 只是,千岁一心扶持安皇帝,而许若芸对安皇帝的帮助又那般大,她不清楚,千岁是否还是会同上次那般。 “哦?” “我猜测,是上次会诗宴,”宁心安又看了眼他,心中嘀咕, 虽不知许若芸为何没有当时便对她怎么样,或许是因为阿夜和千岁,但是, 那日,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一道不善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排除了孟家的人后, 也只有那位了, 宁心安一直不敢抬头跟她对视,便是怕真的会因此身份暴露,可现在看来,怕是已经被知晓了。 “凡事要讲究证据,这些话,跟本座说可以,在外面,可要管好自己的嘴。”周元景微启着唇,低沉清冷的嗓音甚是好听, 若叫外人听去,都不知道他这句话,到底有多宠溺。 宁心安听了,也点了点头, 见他忽然拿起放在手边的锦盒,她其实一早便看到了,只是不知是做什么用的,也不敢过问, 发现千岁将它递到自己的面前,她才后知后觉这是什么东西。 “拿去。” “谢谢千岁!”她声音带着点兴奋,眼神亮晶晶的,但心底还是有些疑惑,却未表露出来。 “你今日、去了西街。” “啊、啊?” 才高兴没几秒,宁心安便被他的话问得愣住, “是,之前千岁送的那把匕首……在打斗中有些破损,便拿去西街的铁匠铺,重新冶炼了番。” 好在她反应还算快,宁心安面不改色说完,心虚对上他的眼, “嗯。” 只是态度一如从前那般冷漠,许是随口一问罢了,千岁其实没那么多功夫关注这些事。 宁心安没有多留,拿到牛黄后,便回了自己的院中, 杨子云算的果然没错,这牛黄,确实拿到手了, 待休息了一天,宁心安才又离开千岁府,离开前,她便已经听说,千岁已经不在院中。 千岁的事,她也无权参与,换了身行装后,宁心安又回了万禾药馆。 “你带来的另一个小伙子,这两天都没来过。” 第151章 那也不应该啊 宁心安才踏入药馆,便听到师傅的小声抱怨, 他在药柜前秤着药,一边眼眸都没抬一下。 “许是回了孟府,师傅又遇到什么糟心事了?” “还不是关于那毒的事,你那点牛黄,还不够。”这药也不是他随便便能治的, 此毒可不简单,若不是他也听闻过,先前大理寺少卿身中剧毒,去荣王府取了些牛黄的事,再见宁心安带了的东西, 猜测到是什么毒,才找到药方配置,只是这牛黄,还是不够。 “没事,我带了些回来。” “你出去这几天,便是去寻牛黄?” “是,也不是。”宁心安将药交给师傅后,便又去楼上看了眼沈及, 门被敲了两下,沈及远远便听到了宁心安的脚步声,此刻站在外面的应该是她。 进了房门,宁心安看着已经能自由走动,看起来与寻常无异的沈及,除了面色还是略显苍白,其他看起来也没多大问题。 “伤口恢复得如何?” “没之前那般疼,但要彻底恢复,估计,还有十天半个月。” 沈及面色淡然,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我想,明天回孟府,你有伤的话,便先在这边待上几日再回去。” “一起回去。” “你体内有毒,还需喝上几天药汤才能彻底祛除,” “这两天,你便是去寻了解毒的药。” “嗯,”宁心安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对上沈及眼神的那一刻,她总觉得有些熟悉, “我该回去了,孟府有阿夜守着我,你不用担心。” 吩咐完沈及这边的事,最后跟师傅要了些秘制药,宁心安才离开药馆, 她有两日没回孟府,阿夜也不知怎么回事。 等回到孟府,两个丫鬟已经迫不及待地跑了过来,从大公子那里听说了宁心安不在孟府的事后,她们便有些焦急了, 小姐总是这样一声不吭地就离开,她们虽然习以为常,但是这一次还是太突然, “没事,阿夜呢?阿夜可有回来?”宁心安忽然问道。 “哦,我们也没见到他,不过,他应该是回偏房休息了,今早我还听到了些响动,” 思兰回忆了番,今天早上路过偏房时,她确实听到了些响动,应该是他。 “嗯,你们先下去。” 将两人遣退后,宁心安先是回了房中,将自己从师傅那里得到的那本泛黄破旧的书安放好,才去寻阿夜。 “你怎么来了?” 宁心安去到的时候,阿夜还在揉着惺忪的双眼打着哈欠看向她,一副疲倦不堪的模样。 此时的他已然换了身衣服,比之前的衣裳看起来要廉价得多,身上还散发出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虽然他处理得很好,但宁心安还是闻到了。 “去了哪里?” 这还是她第一次过问他的事情。 “出去寻仇了呗。” 也难得她问,阿夜也不藏着掖着,神态忽然变得端正起来,双眼直勾勾看着宁心安,忽然开口, “你已经拜我为师,是时候,该学些本事了。” 听到阿夜的话,宁心安眼神微深,看了他片刻,内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什么时候开始。” “今晚。” 难得见阿夜这般正色,她也不敢怠慢,先前阿夜说的话,她也还记得, 阿夜一身武功,说起来也蹊跷,他这人也神出鬼没,连孟君屹都查看不出他的真实实力,他的身份,定然还是不简单的。 “我们训练的时间,都只会是晚上。” “为了不让人知道?” “你知道就行,赶紧补觉,免得晚上练不动。” 阿夜吩咐完,心里的一颗石头这才落下,重新恢复之前那副放荡不羁的模样,打着哈欠又回到屋里继续睡觉。 看着面前的门被关上,宁心安才黑着脸,离开了那里。 果然,到了晚上,二更的更鼓刚敲响,房门便被几声短促的咚咚声敲响, 宁心安换了身青色襦裙,带上一些东西便跟着阿夜离开了。 两人朝着北城的荒山而去,阿夜的轻功倒是了得,即便带着她,也不见他有任何费力的模样。 刚落地与一处山溪之间,夜晚静悄悄的,倒也还能听见一些细碎的声响,小河潺潺,空中圆月倒影溪中, 那月白色的圆盘随着水波流动,看起来好不惬意。 “在这里?” “嗯呐。”阿夜捡起地上一片树叶,两根手指只是轻轻一弹,只听啪嗒一声,一颗野果滚落了下来, 阿夜将其捡起,拿着新鲜的果子蹭了干净自己的衣服,才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清脆的响声惹得人忍不住吞咽口水。 在这寂静的夜晚中,所有声音都被放大,阿夜不知何时,找了根粗壮点的树枝便懒懒躺了下来。 时不时的打鼾声,一开始还能令宁心安心生怒气,可逐渐到了后半夜,她已经无暇再顾及阿夜。 紫极剑法,没听说过,印象中,也没人提及,只是方才看阿夜舞了一遍,她却看得出这功法的高深之处。 “要不是看在,你这功法还不错,我早就骂了。” 潺潺流水声更加加深这种刺骨的寒冷,她在水中,已经待了一个时辰了, 从一开始的瑟瑟发抖,到现在的有所适应,她只觉得身体内,好似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暖气在身体中游走, 跟那日她在屋中参悟清山剑法的感觉很是相似。 “好了,时间到了,我们换一种连法。”阿夜听着宁心安手中举着的几块大石头落入水中,才缓缓睁开了眼, 看着忽然出现在她面前的阿夜,宁心安脸上已经没有其他表情,只是冷冷看着他, “我发现,你离凝聚内力的距离不远了,先前便有专门练习过?” “没有,只是学习了功法。” “什么功法?” “清山剑法。”宁心安抬眸看了他一眼,只见阿夜的手朝她伸来, 将她拽离这冰冷的溪水,只是上岸后,他的手仍旧搭在自己的手上,一股暖流从他的手掌散出, 一种异样的感觉不断在体内游走,身体一下子变得暖烘烘的, 听到这个回答,阿夜愣了一下,又扯开话题。 “那也不应该啊,我看你这剑法,应该还不至于到达这种地步。” 说实话,宁心安的底子还是浅了些,她自己自身也知道这个问题,当初她是有些抵触习武的,只是后来才改变了看法。 “参悟了几次,不知道这个有什么影响?” 第152章 闹鬼了,睡不着 她其实并未向阿夜透露过自己会清山剑法的事,但是也不决定再隐瞒。 孟府如今知道她会武功的便只有三个人,阿夜跟她,算是最为要好的,况且,现在两人又是师徒关系。 “参悟?”阿夜一听,那张疑惑的脸瞬间多了一丝惊讶,“继续练,我倒要看看你能到什么水平。” 原本还想到此结束的阿夜,一听这话,倒起了另一种心思,还以为宁心安不过寻常习武之人那般资质平平, 这倒是令他意外。 “还要练什么?” “方才你在这溪中,有什么感受?” “这溪底的石头,有些扎脚。” “扎就对了。”阿夜一脸高深莫测,看向宁心安的眼神带了丝赞赏,他的眼光,果然不错。 其实萌生出收她为徒的这个想法,并不是近来才有,早之前便已经打定了这个主意, 前段时间也不过是在考察是否适合,不过确实证明了,一般他有意识去观察一个人,那大抵,就是她无疑了。 她也没让他失望。 “这些石子能够有效促进血液在你体内的流通,这刺骨的溪水,不断流淌带走体温,却能够诱发你的内力, 原以为你的资质平平,不过既然还行,那我可要放心大胆地练了。” “所以,下一步该怎么做?”宁心安听他这么一说,方才确实会有这种感觉。 她算是在水中蹲马步,身上顶着几块磐石,脚底又不断被石子刺激着,那冰冷的溪水,待久了,却似乎是一股热流在内体流淌。 “还是在水中练,不过,我们换个地方。” 阿夜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下一瞬,他的脚尖轻点,轻功使出那一瞬,宁心安只觉得身体一轻, 几个纵越便来到了溪流的下游一处水浅的地方,看着前方瀑布飞流而下,那扇形的寒潭中倒影着月影,看起来水光粼粼。 “这处的溪水深浅至腰,在这里练,再合适不过。”阿夜看了看周围, 便往不远处的深林走去,没多久,才见他不知又从哪里找来了一块大石头, 估摸有一钧的重量,或许是看着太过,阿夜将石头放下,一掌将石头劈成了两半,才走向她。 “拿着这块石头,背在背上,沿着这条小溪半里的距离,来回跑,不过,我会盯着你的,速度要慢慢提上来哦,不然……” “知道了。”宁心安的神情认真,不似平常跟阿夜那般玩闹, 她朝着石头走去,掂了掂重量,也还好,能够接受,之前闭关那几天,为了练针,她也锻炼过手臂的力量, 现在不过增加了点难度,不过这石头,若是说背在背上,她觉得还是轻松了些。 带着那块石头下了水,那刺骨的寒冷再一次袭来,宁心安缓缓吐了口气,在水中稳住身形后,才开始慢慢奔跑起来。 只是这刚开始,她便察觉到了难度, 这石子,太膈应脚了! 况且,她所处的位置,与阿夜规划的位置,一个在下游,一个在上游,水的阻力又限制住了她的行动,再加上脚底带着棱角的石子。 阿夜又不知跑到了哪棵树上,看着水中的人儿艰难地行动,她的表情从一开始的从容淡定,变得愈发痛苦, 不用猜也能知道,宁心安肯定在心里将他骂了一顿。 而事实上,宁心安并没有,她倒是一心专注于这次的训练。 为了忽视脚底的痛感,她慢慢将注意力转移到身体上的寒冷,待身体慢慢回暖,之前那熟悉的感觉再次出现在体内后, 她才又将注意力聚集到自己背着石块的后背,以及那发酸的手臂, 也不知怎的,她总觉得,体内的那股力量,似乎能按着她的意志,凝聚在手臂上,慢慢缓解了酸楚,背上的石头,似乎也变得轻盈起来。 “嗯,还挺能坚持的,接下来,把背上的石头,举起来,若是不行的话,继续背着也可以。” 阿夜看着她已经满头大汗的脸,心中也有些诧异,她的毅力是如此的惊人, 一开始的她还会有些磕磕绊绊,被水中稍微大些的石子绊倒,或者踩中凹陷进去的小坑身形不稳,还能看出她的吃力, 但现在又一看,她好似已经掌握了些技巧,便是遇到之前的情况,她也知该怎么稳住身形,克服挫折, “我可以。”宁心安的声音有些微弱,微喘着气回应他, 即便有了这么大的改变,她的体力还是消耗得严重,唇色也略显得苍白起来, 脚底的疼痛已经被她忽视,双手缓慢举起那块石头,再一次在水中缓慢奔跑着, 见他偶尔慢下来的速度,阿夜也并未说些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去了,毕竟,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了。 宁心安不知坚持了多久,直到天空渐渐泛起白边,周遭的事物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阿夜才从树上将她从水里捞了出来。 “喂,醒醒。” 人刚被捞出来,宁心安便坚持不住昏倒了过去, 看着她脸色苍白,阿夜也慌张了一瞬,赶忙将她放在地上打坐,将自己的内力输送给她, “我不小心睡过头了,你自己不能小心点吗?” “我没叫停你不会停?” “要是练死了怎么办,名声都被你弄臭了,我以后还怎么收徒?” 阿夜一边在她体内运转内力,一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不小心打了个盹儿,这丫头是一宿没休息过啊。 身上的衣物慢慢变干,宁心安睁了睁眼,听阿夜叽叽歪歪了好一会儿,又将眼阖上。 不一会儿,她熟睡的呼吸声饶有规律的传来,阿夜才发现,她现在只是睡着了, “哎。” 他轻叹了一声,便带人回了孟府。 宁心安被叫醒时,脸上满是不满,恶狠狠瞪了阿夜一眼后,快速回了自己的屋中,睡到饥肠辘辘之时才起来, “小姐,你昨晚没睡好吗?好浓厚的黑眼圈,今天起得也特别晚。” 思兰和思月看着宁心安精神不佳的模样,眼睛都浮肿了起来,脸色也略显苍白, 她深深打了个哈欠,心不在焉回答她们, “闹鬼了,睡不着。” 也算是饿了一天,她如狼似虎般进食,虽看着也还算端庄,可加上她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看起来着实诡异。 第153章 易容术 用完膳后,宁心安才又回到屋中补觉,这来回走的几步路,叫宁西安整个人都精神了, 疼痛感不断传来,她简直叫苦不迭。 可一回到屋中,她沾床便睡,没有心思想其他的。 一连几天,宁心安都过着这样的日子,不过,她确实有了不少长进, 特别是,看到阿夜为她挥舞紫极剑法时,她便不后悔拜师阿夜了。 “喂喂喂,起床了。” 二更天刚过,阿夜便直接来了宁心安的房中,将她一把从睡梦中拉起, 惹得睡得还正香的宁心安不满地嘟囔起嘴来,但最终还是揉了揉眼睛,跟着他一起离开了。 “今天又练什么?” 阿夜之前说,若是她能凝聚内力,对于练功之事,确实会有些好处,但是,这个时机,还不太适合, 先说孟府的原因,再者如今这般练,也是给宁心安更多学习的机会。 “沈及明天便回来了,所以,这也算是我们最后一天这样练了,等他回来了,我可就不能时常来找你了。” “所以,我们要结束了?”说这话时,宁心安心底是既开心又失落, 原因无他,虽然阿夜对她比较苛刻,但是能学到的东西,也是真的多。 她现在只觉得,自己体内的那股力量越来越多,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之前只是在体内游走,但是现在,她却似乎感觉它们在慢慢汇聚,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 “对,所以,今天,我想教你点别的。” “别的?” 宁心安有些疑惑,心中也在猜测着他可能会教自己什么。 但当两人出现在北街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她还是觉得有些惊讶,因为,之前她来过这里, 也是阿夜推荐来的,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你猜。” “这不是……制作人面具的吗?难不成,你要叫人教我制作人皮面具?” “倒是聪明,猜得没错。”阿夜自顾自带着她走入店中, 按理来说,这么晚了,这店早就关了,但是此时却从里面走来一位妇人,将两人带了进去。 看那妇人对阿夜的态度很是恭敬,那熟络的样子,证实了阿夜的身份并不简单, “不是叫人教你,而是我亲自教你。” 宁心安跟着他一直走,直到身边的人都已经离开,阿夜带着他走入了后院,打开了一扇门, 只见里面是简单书房的样式,却在他转动火烛后,一条暗道缓缓被打开来, 他的话令宁心安有些不可置信,愣神了片刻后才问, “你教我?阿夜,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这也说不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师傅会的东西,可多了。”阿夜脸上带着抹笑,看起来有些傲娇, 但留宁心安一人在那里独自消化着这些事。 方才情急问了这句话,她也知道,阿夜不可能将自己的身份告诉自己, 只是,这对她来说,还是太过惊诧, 两人走了许久,才来到真正的暗室中,宁心安又见到了之前那位帮她做人皮面具的女人。 “师兄,你来了。”女人正忙活着手中的东西,并未抬头, “嗯,带了个人一起过来。” 听闻此话,女人才稍稍侧头,看向跟在阿夜身后的女子,她的样貌世间仅有,只需一眼,便叫人永生难忘。 她也认出来了宁心安。 “这位是?”但她还是要问,这一次,她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前来。 “这是我新收的徒弟,叫宁心安,这次便是带她来学习一番,之前教你的那些,学的怎么样了?” 听说是阿夜的徒弟,女子眼中闪现一丝惊讶,开始打量起宁心安来。 她并不在意这女子的长相,外貌于她来说,不过身外之物,她想要什么样的样貌没有, 只是, “还未听说师兄要收徒,这次怎么这么突然?” “也是相看了好久的,她资质不错,便收下了。” 阿夜回眸看了眼宁心安,见她一直盯着女人手中的东西看,眼中涌现出一股浓烈的兴趣,他的心情也变得不错起来。 宁心安与女子打个招呼后,便也不再关注他们谈论的话题, 但从女子与阿夜的谈话中,她也知晓了阿夜的易容术有多强了。 “小蝶,你手中的事要忙完了吗?” “嗯,已经忙完了,师兄……”姚蝶心中似乎有些预感,对他接下来的话忽然感到不安。 “若是无事的话,你便先下去,我要教教我这个徒儿怎么做人皮面具。” 阿夜上前几步,看了她新做出来的人皮面具,她的技术,向来不错,也是已经炉火纯青的地步。 “好……那师兄,你们先练。”女人心口似堵了一口气, 眼神有些不安地看了宁心安一眼,才又收拾好东西转身离开。 阿夜看起来倒是有些迫不及待,待人一走,他便立马向宁心安炫耀起来。 “祖传的易容术,在易容这方面,我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怎么样,有没有感觉自己赚到了?” 盯着他略显傲娇的脸,宁心安有些轻笑, “确实赚到了,拜你为师还不算亏。” “岂止,你就是赚到了你知道吗。” 宁心安盯着阿夜的脸,瞧了又瞧,看不出什么破绽, 阿夜现在的这张脸,也不是之前的模样,她一开始只是觉得,是因为去买了张人皮面具戴上罢了,却没想到,他才是真正会的人。 “其实说,人皮面具,不过易容术最初级的东西,高级点的易容术,可以改变发色,瞳色,声音等等, 再厉害的,连体形,身高也能改变,我的师妹,也才刚刚掌握这高级易容术, 相比我来说,差远了。” “这么说,你现在的模样,你的全身,都有可能是假的?” 听他这么说,宁心安忽然觉得,有些离谱。 “当然,不过,我除了脸,其他地方可没作假哦,我本来就是这么帅好。” 阿夜怕她误会,倒是特意解释了一通, 他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丑陋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相反,他原本的面目就很帅的好。 “听你说的,感觉有些离谱。” “离谱?!呵呵,这世上离谱之事多了去了。” “那这易容术,可有识别之法?” 第154章 江湖榜 “若想识别,方法倒也还是有,若是易容之人靠近明火,在热火炙烤之下,身体会散发奇香,” 说着,阿夜拿起桌上的一张人皮面具靠近火烛,烧焦后散发的气味,却不同于一般皮肉烧焦的气味。 这股味道很是奇怪,她也形容不出来是什么样,只是,也不难辨别出。 “不过,这虽是个方法,但是却难以实施,虽然也有其他方法,但是都比较铤而走险,” 看着宁心安懵懵懂懂有些深思的表情,阿夜也不再啰嗦,便开始教她制作的方法。 暗室外,姚蝶在门口驻足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离开了那处。 对于宁心安的出现,她有些不安,但是更不安的,是有件事,她并未告诉阿夜。 也不能告诉他。 看着漆黑的夜挂上残月,姚蝶的心情变得更加凝重。 她也不是故意的,不要怪她,师兄。 宁心安拿着那新制作出来的人皮面具,忽然感觉有些惊奇,这一夜,她的精神都抖擞不已。 “世间会此术的人,应该也不少。” “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除了紫阳宫的弟子还算看得过去,其他的都是半吊子罢了。” 紫阳宫,她听说过。 “你的师妹,是紫阳宫的人?” 阿夜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否认, “你也是吗?” “是,也不是。”阿夜回答得模棱两可,反问她,“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便是觉得,这易容之术,我或许见识过。” 她不过便是想问,她的师傅杨子云,他的易容术,是因为阿夜,还是什么其他原因。 “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 “嗯。” 天边渐渐泛起白肚,宁心安和阿夜早已回了孟府, 等到姚蝶再次进入暗室时,已经不见了两人的踪影, 阿夜这一次的回来很是唐突,好在,她也并未露馅。 等再一次醒来时,时间已经到了午后,宁心安吃完午膳后,才听说了沈及已经回来的消息。 还是阿夜告诉她的。 这几日,阿夜都同她一起用膳,所以在用膳这段期间,思兰和思月两人都会被她遣退下去, “沈及的伤,看来是好了差不多,只是我很好奇,你的牛黄,从哪里搞来的?” 阿夜知道,燕越飞刀上的毒,也是江湖中出了名的难解, 这其中原因有很多种,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它的解药中,需要用到牛黄,这个东西,甚是稀少, 也被皇家御用,听说上一次孟君屹用到牛黄,还是去荣王处寻了些来撑一撑,后面又请了太医院最厉害的太医诊治才逐渐转好, 一般人想弄到牛黄,简直难上加难。 “秘密。”宁心安听他这么问,倒是愣了一瞬,却又没想着去解释,直接便不解释。 “好,你既然不想说,我便不问了,不过你这小妮子,挺来事儿的。” 阿夜吃着桌上美味佳肴,这才停止了说话。 不过,沈及既已经回了孟府,宁心安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待人出现在院中,宁心安内心里的一块石头这才放下, “我就说恢复的还不错,”阿夜捧着宁心安的话本子看了起来, 今日难道没有再出去,宁心安都对他感到奇怪了。 “小姐,你找我。” “嗯,过来一起坐。” 身旁的阿夜同是坐着,她之前答应过沈及,便也不会区别对待谁。 “嗯。” 沈及并未推辞,便也一同坐了下来,石亭中,三人面面相觑,阿夜盯着话本正入迷的眼悄悄抬眸看了宁心安一眼,才又收回视线。 宁心安替他把了下脉,她自然还是信任师傅的医术的,只不过为了锻炼自己,才多此一举。 她的手指有些略微粗糙,不似之前那般光滑,搭在沈及手上时,他便察觉到了这点, 只是看着阿夜和女人没有什么其他反应,他脸上并未显露什么。 “对了,这次来刺杀你的人,武功很强,你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才要置你于死地啊?” 阿夜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盯着宁心安疑惑问出声。 “连燕越都给请了过来,得亏只是内力榜上的人,若是杀手榜上的,你没了。” “……”听他这番话,宁心安无话可说, 只是阿夜这句话,倒是又给了她一个信息。 “还有杀手榜和内力榜之分?” “岂止,我说的这几个,都是江湖榜,还有大内榜呢,能上大内榜的人,实力才是真的强。” 阿夜挑了挑眉,看宁心安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忍不住科普起来, “不过,这些榜单虽多,但大多数上榜的人都是互通的,有些人,每个榜单都是同一个位置, 不过这些,都是一顶一的高手,” “当然了,我只是个无名小卒罢了。” 宁心安挑了挑眉,又没问他,谁关心他是不是无名小卒, 可若这般说,连阿夜都只是无名小卒,她是得有多菜啊,这不是任人拿捏了吗? 看她逐渐拧起的眉头,阿夜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正准备开口,却忽然被她打断, “他们做事的原则是什么?” “他们做事,没有原则,看心情喽,说不定给的钱太多,也说不定看不惯这个人。” 她问这话,倒也巧妙, “给的钱多?”宁心安抿了抿唇, “阿夜,上次你砍了燕越的手,你就不怕,他来寻仇吗?” “要寻也寻的是你,关我什么事,放心,他肯定只记得你的。” 一听此话,宁心安狠狠剜了一眼阿夜,才又收回视线。 “这次的敌家,身份不简单,”思虑了半晌,她才准备说了出来, “我怀疑,” “先问一句,你们跟皇族之人,关系如何?” 宁心安抬眸直勾勾盯着沈及,方才阿夜说话之时,他便一直默不作声,她不可否认这或许是他的性格, 但是,也有可能,是在斟酌他们的话,也无可厚非。 “不共戴天。” “不相往来。” 宁心安听到他们的话,倒是忍不住偏头看了眼阿夜, 这一句不共戴天,是阿夜说的, 第155章 把他当成阿夜了 她也有些惊讶,只是当下,并不适合多问。 “你是怀疑,跟宫里人有关?”他仍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方才的话便像个玩笑一般, 听不得真。 但宁心安知道,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 “没错,我怀疑,是宫里人做的,但也只是猜测,若真是如此,我也拿她没办法。” 那个她是谁,阿夜和沈及都没有问,只是看她表情凝重,阿夜有些半开玩笑地打破这奇怪的氛围。 “这要是皇族之人,管他是谁,要是敢欺负到你头上,我阿夜第一个不同意,” “若事情这么简单就好了,”宁心安轻叹了口气,才又转移话题, “你方才说的那些江湖榜,和……大内榜,能上榜的,都是些什么水平?” “按我说,除了榜前十,其他都是小喽喽,实力不相上下的那种,” “但要相比大内榜,江湖榜就逊多了,大内榜第一,便是九千岁周元景,他呀,一个不用打榜,所有人公认的第一,这实力,连老子都羡慕了。” 阿夜说着说着,神色都气愤了起来, “……”第一次从别人那里听说关于千岁的事,宁心安更加惊讶于千岁的实力, 阿夜的实力,在她看来已经很强,但说千岁这般,绝对是她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大内榜的前五十,实力都是可看的,不过,大内榜并非是打榜上去的,而是人们对他们实力的判别,做出的一个排名。” 阿夜摸了摸下巴,一脸正色道, “不过,你若是能打赢在榜的人,也可以上大内榜。” “你了解的还挺多。”宁心安有些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看他, 却见阿夜满不在乎,倒是有些兴奋倒, “那是,虽然我是无名小卒,但是我会做梦啊,这些事难免要去想一想,了解一番的。” 而宁心安,确实也被他这句话逗笑了, 看着她明媚的笑容,阿夜有一瞬间移不开眼,心灵上受到了一点暴击。 虽然笑起来很好看,但是,她是在嘲笑自己? 哼。 “嗯,多亏你喜欢做梦。” 她了解这些,也不过想知道,燕越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关于这个人,她也是从丑卫那里得知的,回想起丑卫提及他时的态度,似乎把他当作可敬的对手, 可仔细回忆,丑卫对他,并没有畏惧,说明,燕越还是要逊色一些的。 能费这么大力气想对付她,许若芸真是给她好大的面子。 “阿夜,你可知,那天孟府,还发生了什么事?” 这几天她倒是忙,没注意孟繁珠那边的事,如今想起来,只懊悔有些晚了。 “小事而已,听说孟家和安东侯小儿子的婚事作废了,这有什么好关注的。” 阿夜说了许多,自顾自给自己到了被茶润润喉, 只不过,听到这个消息的宁心安,神情却有些微顿。 “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摄政王的惯用伎俩罢了。” “摄政王?”宁心安捻着这几个字,心中联想到了林熙悦,有些担忧、 “哎,婚前失贞,生米煮成熟饭呗,” “你是说……” 阿夜微抬了下眼眸看了眼沈及,总觉得怪异,除了他和宁心安,这家伙也不置一词, 她为什么要留这个家伙在这里?这两人,怕不是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嗯,不然你以为,孟君屹怎么不来管你,之前他可爱管闲事了。” 阿夜虽这么说,但她知道,绝对不止这一件事,跟摄政王的关系,确实很大, 上次荣王府的事之后,孟君屹的变化便已经很是明显了,她只是不懂, 到底是因为什么, “这其中怎么回事,我可就不知道喽,别再问了,脑袋疼。” 阿夜抬眼看了宁心安一眼,后又落在沈及身上,心情有些郁闷,不再说话。 留着宁心安消化这些消息。 傍晚,宁心安半睡半醒之间,便听到了窗户发出几声咚咚声, 没等她反应,阿夜已经翻窗进来了, 她揉着眼,有些不满看他,不过阿夜的样子,看起来更生气。 “你跟那沈及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宁心安有些不懂他没由来的质问,困惑的眼神中带着不满,语气也冷淡了许多。 “你、你你你,你嘴真硬。” 阿夜憋了半天,才吐出这么一句话,他真是越想越气,特别是看到沈及时, 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才来找的她。 “他上次舍命救我,我这么对他,不该吗?”她也不知道阿夜在气愤什么。 但也猜测,或许是觉得今天沈及在她身边听了太多的话,惹得阿夜不满。 “你可别跟我装傻了,你若是不想说,谁能管得了你,阿夜师傅。” 宁心安有些没好气地说道。 她知道,阿夜路子广,知道的事情很多,即便那日他半夜才回的孟府,但知道的事情一点也不少, 他能对自己说这些,或许也是因为自己这一层的身份在,而沈及的出现,才会使得他这样不满。 “哼。” “他救了我呀大哥,况且你其实也不是很顾忌他,不是吗?”看他还是有点气呼呼的模样,宁心安的语气里忽然带了些哄, “我对他也就止步于这种状况了,我们俩的关系才铁嘛,你告诉我的事,我不一定告诉他,但他告诉我的事,一定告诉你,如何?” “哼哼,为师姑且信你。”阿夜傲娇抬头,内心忽然升腾出一股害臊,扭捏着脸便又翻窗快速离开了。 看着他略显狼狈的背影,宁心安止不住叹了口气,才又倒头就睡。 阿夜真的太小孩子气了, 都是当师傅的人了,怎么比她这个徒弟还要流氓,这么点小事都要来质问她。 “再翻窗打断腿。” 听着窗外忽然又变得急促的脚步声,宁心安声音轻飘飘地传出,那疲倦困倦的声音中带着不满和恐吓意味, 那人的脚步果然顿住,而后消失不见。 沈及没想到,宁心安这么晚了,竟然还没睡,只是,听着她这么怨气的话语,便猜测,方才,定是阿夜来找了她。 把他当成阿夜了。 第156章 本王亲自解决 因为这件事,孟君屹已经几次三番去了摄政王府,不过看样子,是无功而返了。 孟达知道这件事后,特地去登门拜访了一番,摄政王虽见了他,但是结果也只是和孟君屹一般。 林熙悦这几天待在摄政王府中,也听说了这些事,她也感觉到心烦, “听说,孟府与安东侯府的婚约已经作废。” “是的,小姐,这件事,外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而且…… 孟家二小姐的名声,已经臭了,不仅连安东侯府的婚事作废,以后,恐也难以……” 月落后面的话虽没说,但明白人都知道, 两人静默了一瞬,她才又开口, “萧云尧可真的狠,”林熙悦眸光微深,对这一切的发生,她只能袖手旁观。 “不择手段。” 月落刚想阻止林熙悦的话,却还是被她抢先了一步,她观望了四周,表情有些苦恼,小心翼翼看向自家王妃, “王妃,慎言。” 这王府中,有不少监视她们的人,她们的一举一动,怕都会传到摄政王的耳中。 “呵,他这么做,还怕被人说吗?” 林熙悦何尝不知自身的处境,也不说她的胆子愈发的大胆起来,对萧云尧,她越来越没耐心, 对他,也更加厌恶,此人真的是无恶不作,比那九千岁,简直不相上下。 “王妃!”月落显得有些慌乱,却阻止不了她的发言。 “好了,不用担心,他此时正忙着呢,哪有功夫管我们,” 林熙悦在院中的秋千上轻轻荡着,心情有些低落,“好久没出去玩了,好想念心安。” “王妃,等过段时间,我们再出去。”其实林熙悦每一次出去,她都会很担心。 原因无他,摄政王树敌太多,待在王府确实会比其他地方要安全得多,要是出去有个三长两短, 摄政王对王妃没有感情,他若是不出手相救,那王妃岂不是…… “嗯,月落,我有些饿了,你帮我准备些糕点来解解馋。” 她也清楚现在的情况,孟府不断来人讨要说法,看起来情绪都不太稳定, 她也怕,若是孟府因此迁怒及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对她来说,得不偿失。 即便她还有她爹,可如今,她是摄政王府的人,爹爹也不好插手,她也只能乖乖待在摄政王府。 前堂。 孟达好不容易进了摄政王府,与萧云尧见上了一面,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即便知道,这件事与他脱不了干系,但是现在无凭无据,他作为一介臣子,也不敢对摄政王提出质问。 况且,无漾即将要嫁入荣王府,他更是得罪不得摄政王, “王爷,” “知道你想说什么,本王没工夫在这里跟你闲聊,孟大人,可还记得先前说的话?”萧云尧手中不断地刮着茶杯,眼神冷冰冰落在孟达身上, 语气里更是一种不容置疑,令孟达无从开口。 “王爷误会了,小女之事,即便是王爷做的,臣也毫无怨言,只是,臣有一事不清楚,我们既然已经达成了合作,王爷有何计划,是不能与臣说的,我们可是盟友。” 孟达心里虽气,但是面子上,他还是显得镇定自如。 “盟友?呵,先前本王告诫孟尚书的话,您是一点也没听进去啊,不过呢,能让大人长点教训,也算不错。” “陛下赐婚,臣也没有办法,况且,臣是王爷的人,自然不会对王爷生出二心,您这般做,便不怕让底下的人心寒?” “孟大人这是在怪罪本王?”萧云尧懒懒抬眼望他,冰冷绝情的声音直逼孟达而去, “……臣不敢。” 望见他那嗜血的眼神,孟达有些发怵,神情微敛,头不自觉低了下来。 “孟大人是个明白人,你不去解决问题,那便只能让本王亲自去解决了。” 他的话,每一句都让孟达心寒,但此时,他却也只能忍气吞声。 原因无他,为了孟无漾,这是他最后一个女儿,他现在只要这个女儿能顺利出嫁。 ……不,他还有一个宁心安。 “孟无漾与荣王世子的婚事将近,到时候,本王定会带着贺礼前来贺喜,这段时间,便委屈孟大人了。” 萧云尧手中的茶杯放下,向身旁的侍卫淡淡瞥了一眼,才缓声道, “送客。” 府外,孟君屹一直坐在马车中等候着自己爹回来, 也不知情况如何,但依他所见,爹在摄政王手里,定也讨不到任何好处。 果不其然,看着孟达一脸凝重的模样,他的心情也更加烦躁。 “父亲,” “果然是摄政王这个老狐狸。”孟达气愤说道,上了马车后,他又不再克制自己的表情,面露凶相。 “驱车。” 孟君屹见此,便叫车夫立马离开此处,才又问他。 “繁珠的事,已经没有可挽回的余地了,如今还有无漾,为了保证无漾能顺利,没有其他办法。” 孟无漾本来就一身骚,看来摄政王也知晓他们府中的事,若他们安安分分,还能讨到一丝好处, 若是不然…… “摄政王野心太大,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义亲王,连昭安公主都无法牵制他。”孟君屹为了此事,还特意去求了萧云婷, 可看她的态度,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她只说,如今摄政王不是她能管得了的,也不是她敢管的人,对孟君屹的求情,也只是爱莫能助。 “摄政王的名头,已经相当于半个皇帝,如今,除了九千岁周元景能牵制他,其他人都不敢去惹一身腥。” 说到周元景,孟达的眼神不禁黯了黯,心中打着的算盘从未与外人说过。 孟君屹看他变了的表情,也知晓自家爹在想些什么, “九千岁虽能牵制摄政王,但是,他现在看起来,并不是很想管朝廷上的那些事,最近都不见有什么动静。” “且他极难伺候,还从未见过他给过谁面子,想让他出手,简直异想天开,况且,我们与九千岁也没什么交情,爹之前……想要宁心安嫁给九千岁这件事, 我觉得,有些不太行,若是九千岁看不上她,我们的处境,将岌岌可危,光是一个摄政王已经难以自保,若是再惹上九千岁,” 第157章 雪阳针,到底是谁教给她的? 孟君屹的担心他何尝不知,但孟达便像打定了主意一般,不屑开口, “你也说,九千岁从不给任何人面子,他却能为了宁心安屈尊降贵来孟府,这一点已经说明,宁心安成功的几率,很大。” “或许,他只是一时兴起呢?他一介阉人,心思难以揣测,这些年来送去千岁府的女子不少,却从未见有活着出来的人,这说明,九千岁根本便不会受美色蛊惑,” “好了,屹儿,你这是在担心宁心安?”孟达冷冷打断他,眼神有些犀利,一瞬不瞬盯着自己这个最器重的儿子。 “父亲,我没有,我只是为了孟府的局势着想。”孟君屹毫不畏惧对上他的眼,回答得斩钉截铁,像是已经备好的答案一般。 “屹儿,萧笙不如你,他只会玩乐,不学无术,爹最器重的便是你,宁心安不过一个棋子罢了,切勿对她动了恻隐之心。” “不过就是九千岁,若是成功了,我们便站在九千岁这一方,若是不成,爹也有办法。” “摄政王虽对我们不仁,但为了孟家,我们可以忍耐,若是我们帮摄政王除了九千岁,也算除了后患之忧。 心安她很聪明,知道该怎么做,再不济,便只能让她死了。” “爹,你这是什么意思?”孟君屹听他的话,眉心微蹙,有种不祥的预感。 “早些年偶然从毒王那里得了一枚五蛊丹,此丹药至今无药可解,世间仅此一枚,若是九千岁不能用,只要宁心安神不知鬼不觉,将这丹药让九千岁服下, 便是我们表衷心的时候了,” 孟达表情很冷,孟君屹听他的话,神情有些凝重,默不作声。 “宁心安不一定会得手,到时候只叫她以死谢罪便是。” 宁心安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孟家父子安排得明明白白, 不过,他们应该想不到的是,九千岁对她这般,不过是因为,她是九千岁的人。 如今,连沈及也知晓了她会武之事,宁心安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第二日一早,便在院子中锻炼起身体来。 只是,清山剑法和阿夜教的紫极剑法,她都要藏着,那便只能去练习雪阳针法, 之前叫人装置好的木桩人,也正巧可以拿来练练手。 “雪阳针?倒是没注意,你学的针法,竟然是雪阳针。” 宁心安练得入神,忽然间听到阿夜的声音,被吓了一跳,转身看他,脸上还带着点不耐烦, 但阿夜的话,确实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依旧摆着张脸面对着他,实则内心已经在疯狂找借口, 她是没想到,阿夜竟然认得这功法。 “你怎么知道?”这么想,宁心安也这么问了。 “这个、有幸见到过一回,你也知,我知道的事情,本来就多嘛。”阿夜摸了摸脑袋,也是随便扯了个理由。 或许那日他就该知道了,只是没想到,宁心安这么没顾忌在院中练了起来。 “我能看得出来,说不定别人也能看得出来。”阿夜忽然压低了声音,悄摸对着宁心安说道。 她知道,阿夜说的别人,是指沈及,怕自己泄露。 “阿夜,他已经知道了,无需防着。” 宁心安有些没好气说道,也不知阿夜怎么回事,这两天变得疑神疑鬼起来。 但他也是好心,她知道。 “你为什么……对沈及这么大意见?”宁心安压低声音问他,看着远处那棵树上,并未见到沈及的身影, 但她还是谨慎出声。 “我……他不简单,我前两天去查过他,什么破绽都没发现,直觉告诉我,他太不简单了。” 阿夜表情凝重,他查不到的人,肯定有问题, 虽然他并不是算无遗漏,但是,沈及给他的感觉太危险,特别是那次刺杀之后, 原先并没有这种感觉,可那件事之后,他的感觉愈发强烈。 宁心安定然不会相信他的什么感觉之类的借口,可他也没办法,只能告诫她要谨慎些。 “沈及当然不简单。”宁心安也知道阿夜的担忧从何而来,相比阿夜,沈及才是那个什么都不了解的隐患。 她对阿夜尚且有一丝了解,况且现在两人的关系也不一般,只有沈及,身份成谜, 她也曾试探过沈及,但是他的表现,不似一般的习武之人,心思颇为细密,就连她也难以准确捕捉。 而这种如此捉摸不透的感觉,她之前只在千岁身上体验过,但沈及,却也给了她一种同样的感觉。 或许因为之前在镇北侯府,为镇北侯出谋划策了一步步走到了那个位置,她自诩心计颇高, 但是现在,她也得自我怀疑了,虽然她五年前就有了这个觉悟,但是如今,她更加确信了这个念头。 “沈及的身份当然不简单,可是正因为他太过于不简单,连阿夜你也无从探知,所以,我才更不会防着他。” 听到宁心安的回答,阿夜还有些愣怔,呆呆看着她,眼神忽然有些晦暗来了起来。 这小妮子,果真如他们第一次相遇时那般聪明伶俐。 “不过,也不能说是完全不会防着他,真假掺半,张弛有度,如此便好,” 宁心安看了眼阿夜,其实之前,她未尝不是这般对他, “我自有分寸,你不用担心。” “我就是怕你太傻了而已。” 阿夜听了她的回答,心中更意外了几分,是他小看了她。 “嗯,放心便是。”宁心安不再理会他,自顾自研究起了针法, 跟在千岁身边两年,她也不是毫无长进, “你不是说,见识过雪阳针法?来,看看这里……” 宁心安正研究着,见阿夜还未走,忽然想起了什么,便拉着他一起看, 其实,阿夜心中还有个疑惑,只是经过方才那一问,把最想问的问题给忘记了,光顾着沈及的事,倒是把正事给忘了。 他也没待多久,便被宁心安赶了出去,说是影响她练功, 等他回去时,他才想起来自己的疑惑。 “所以,宁心安的雪阳针法,到底是谁教给她的?” 第158章 去花满楼 只是宁心安也没想到,孟君屹会来找她,不过,早该来了。 思兰进来通报时,宁心安正好换了身衣服,除去身上的一身汗味。 “小姐,大公子来了。”思兰眨巴眼看着宁心安,眼神望了下门口, 他还站在外面,并未闯进来。 “知道了,去沏壶好茶,待大哥一起喝。” “是,小姐。”思兰一听,脸上瞬间起了些欣喜之色。 她方才换了一身红衣,坐在庭院中,温和的日光落在斜照在她的裙摆上,像金光般耀眼,看起来是那般明媚动人。 “大哥。”宁心安见他进来,其实却并未知晓他想要问些什么。 不过,这么多天,迟早是要来的,她已经等候已久。 “今日找我,是为了何事?” 宁心安看了眼院外那棵桃树上,没有沈及的身影,应该是孟君屹将下人都遣散开了。 便是不知,阿夜会不会…… “繁珠的事,你已经知晓了。” “嗯。” “那摄政王府的事,你可知?” “摄政王?”宁心安眼神有些迷茫看他,似乎在思考,这与摄政王有什么关系, “摄政王府发生了何事?与繁珠有关?” 见她一副疑惑的模样,孟君屹并未相信她那单纯的模样,心中冷哼, “你与摄政王妃走的极近,便没听到什么风声?” “我与摄政王妃,也不过是有些交情罢了,并且,摄政王府的事,我应该没有资格去听。” 宁心安正色看他,才又问道,“大哥这么问,是因为与王妃有关么?” “是,也不是。” 他只是怀疑,这其中,是否也有宁心安的手笔,之前便一直对她心存疑惑, 而她又与摄政王妃走的这般近,很难不令人猜想她们之前,是不是便已经有了什么勾当。 无漾已经被成了那样,而孟繁珠也没有幸免,如今宁心安的处境是最安全的。 若她是摄政王的人,若是借着他们的手送入九千岁府,说不定还真让他得逞了。 到时候便是九千岁怪罪下来,出事的也是孟府,摄政王此人,手段阴险狠毒, 他不得不这般猜测。 “繁珠……可还好。” “你觉得呢?” 宁心安轻叹了声,也是个可怜人。 “改日我再去看她。” 她不知道,孟君屹在心中,已然将她定为了摄政王的人, “义父不是站在摄政王这边吗?大哥这么怀疑到摄政王身上去,便不怕……” 孟君屹今天来找她,便只是问这些话,令宁心安不住怀疑,孟府到底是存着一个怎样的心思。 “这件事,你无需多管。” “我无需管,大哥说的也是,不过,义父之前交代的事不可拒绝,我希望能死的明白些。” 宁心安故意说这话,也是想套孟君屹。 果然,听到宁心安说起这个话题,孟君屹的眼神猛地缩了一下,她敏锐捕捉到这一点, “既然如此,听天由命喽。” 待孟君屹走后,宁心安的脸色才黑沉下来,眼神失神好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孟无漾的婚事便是在这个月份,孟君屹不仅要忙孟繁珠的事,还要准备她的婚事,确实是个大忙人。 整个孟府上上下下都忙活了起来,除了宁心安这边,还是一如既往的死寂。 她每天除了练功法,看看话本子,偶尔出去逛一下街便没有了其他活动。 但是因为有阿夜在,她的雪阳针得到了不小的进步,且这几日,沈及与阿夜的相处,也更加融洽了起来。 她也不知为何。 “宁心安……” “打住。”宁心安出声制止,看阿夜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她脸色嫌弃。 “沈及,将他拉开。” 看他一副快扑到自己跟前的模样,沈及仍旧摆着一张冰山脸,可眼神中同样透露着嫌弃的意味,将阿夜拉开去。 “你便告诉我嘛。” “不行,你想学,我可以给你看。” “不要,你就告诉我,这功法,到底怎么得来的呗。”阿夜心中的疑惑实在太大,一直痒痒这个问题, 这几天一直在问,但宁心安连解释一下都不曾解释,一直不告诉他。 他也知道冒昧,但说不定能问出来呢。 “听说,孟府的婚事就在后天了,你们准备做些什么。” 沈及冷冰冰的开口询问,这几天,也不再是她和阿夜两人单独的对话,他也参与了不少。 这一问,阿夜也只好将这件事作罢,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孟无漾最近对我的举动,看得很严呢,是怕我再出什么举动,按这样子,我若是出现,有些不适合呢。” 宁心安摸了摸下巴,眼神忽然有些亮晶晶看向阿夜。 “要不,我们易容过去?” “去捣乱吗?” “非也,非也。”宁心安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 “已经好久没出去玩了,我听说,安东侯府选在他们大婚那日,包下了整个花满楼,凡是那天进去的,一切消费由安东侯府承担。” “哈哈哈,你说,这是在暗示什么。”阿夜一听,知晓这安东侯府的用意, 孟府与安东侯府的婚事没成,跟荣王府的却成了,而荣王又是摄政王这一方的人, 这一举动,不就是在讽刺孟府的那件事。 沈及一听,却开口, “花满楼,听说是青楼。” “是啊,不过,也不光是青楼,我听说,是九千岁手底下的产业,只要有银子,男女皆可入, 里面说书听戏皆可,里面的佳人才子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每年还有诗词赋会举行, 况且,花满楼最出名的,便是那柳无湘姑娘,” 宁心安说着自己所知的信息,虽然她从未去过这花满楼,但也听说过, 之前,她还有幸见过此女子, “不仅如此,里面的男倌,听说长得俊美无双,” “咦,小小年纪,想什么呢!” 阿夜听着她的话,一边点头一边深思,只是后面这一句话,却令他反应很大。 “我说的不过是事实,阿夜,你见识过的东西不少,话说,去过花满楼吗?” 宁心安不明所以阿夜的反应,不过想起阿夜什么事都知晓,这花满楼,应该也去过。 “花、花满楼啊,当然去过,去过,好玩是好玩,但是也有点无聊。” 第159章 竟然是个哑巴 阿夜摸了摸鼻子,轻轻咳嗽了一声,一副强装镇定的模样。 “好玩,又无聊?”宁心安狐疑看他,又打趣问,“你该不会是,没去过?” “没想到,也有阿夜你不知道的事情。” “胡说,我去过。” “是吗?” “那当然。” “好,姑且信你喽。”宁心安看他一副窘迫的模样,也不再打趣, 看沈及的表情,才又问他,“你也要一起去吗?” “……嗯。” 两日后。 花满楼。 三人全都乔装打扮了一番,连脸上也都戴上了人皮面具,看着花满楼的名牌号,今日的花满楼,真是人满为患。 为了限制住人流量,这花满楼的管事也出了个主意,只有吟出关于冬季的诗句,会吟诗作对的才人才能进入, 这一点,倒是令不少纨绔子弟都犯了难,不过今天,管琴谁的面子也不用给,反正钱已经赚到手了,管他们怎么样。 这对宁心安来说,并不难,随便对出两句便可以进去了, 她没想到的是,沈及看起来冷冰冰的,像个木头一样只会习武的工具人,竟然也有不错的词赋能力, 反倒是阿夜,平时倒是很能说,但是叫他作诗,却是叫他犯难了。 阿夜正焦急,求救般看向宁心安,看着她对的嘴型,终于才做出两句来。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进来后,阿夜还在不断念着这两句。 “这两句诗不错啊。” 饶是阿夜没什么欣赏能力的人,都觉得这诗很富含韵味。 沈及低头看了眼宁心安,三人如今都只是一副平平无奇的样貌,可不知为何, 宁心安却显得那么耀眼明媚。 “走,磨磨唧唧。” 他们很快上了二楼,只是这上面的厢房,已经所剩无几,但好在还有一个空余, 三人落座后,很快便有小厮送上茶来,为他们介绍。 “三位是第一次来?” “嗯,你怎么知道?” “奴看三位面生的很,想来是不常来这花满楼,今日有花满楼的头牌柳无湘姑娘的古筝曲, 你们这次来,可是有福了。” “哦?这么巧。”宁心安一听是古筝,倒是有些好奇, 柳无湘,一直都鼎鼎大名,她倒是想见识一下她的琴艺,到底如何。 “不过,柳姑娘的琴,不管何时,都是竞价买曲,今虽由安东侯府承担所有费用,但是这一环节,必不可少。” 听到小厮这一番话,她的内心里更加好奇起来,到底是有多绝,千金买曲。 “今日不少也有不少人便是为了柳姑娘而来,你们便是有耳福了。” 宁心安点了点头,待小厮离开后,才开口感叹。 “这花满楼,真会赚钱。” “是啊,他们就是人傻钱多,谁那么无聊,花那么多钱便是为了听曲?” 阿夜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只觉得他们吹嘘过头了, 反正他阿夜没钱,不理解。 宁心安抬眸看着楼下,那抹熟悉的人影出现,她的眼神不知落在那人身上多久, “大家安静一下,接下来,便是最受欢迎的环节了,我们的规矩不变,今日虽然特殊,但是这一次,买曲的钱,只归无湘所有, 便看大家诚心喽。” 女子一身红衣,明媚动人,一如之前在千岁府时见到的差不多。 或许是宁心安盯着太过出神,沈及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好一会儿,她都没有察觉。 阿夜出于好奇,也看得津津乐道。 他们已经开始叫价,此起彼伏的声音震得阿夜耳膜生疼,一开始心情还不错的他,此时竟有些抑郁。 “这些人钱多没地方花吗?” 他深刻怀疑,一个曲子而已,这么受欢迎吗? 早知道他也去干这行了。 宁心安撑着脑袋,盯着管琴在看,她与千岁的关系,不简单,但是却从未听谁提起过, 这两年,她也是第一次知道管琴这个人。 上次绿芙说的“那个人”,她也一定知道,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阿夜看着她眼神略微凝重,只是总盯着一个地方看,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那名红衣女子,看来是这里的管事, “没什么,我在想,这花满楼这么赚钱,能不能收我一个?”宁心安半开玩笑说道, “好啊,我支持,带上我一个,我也要赚。”阿夜一听这话,两眼都开始放光, 随着最后槌子落下,最后这一曲,竟花了二十金买下。 “二十金!”阿夜砸了下嘴,实在是不理解。 只见一女子踏着轻纱,从楼上缓缓降落,她面上还带着白纱,缓缓揭下,一张绝世容颜出现在众人面前。 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令原本还闹腾的场面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众人都在静静欣赏着女子的美颜, 注视着她在台上的一举一动,不敢发出其他声响, 琴音随着她的柔荑拨动如流水般流淌在人们身边,所有人都沉醉了进去, 宁心安也闭上了眼静静欣赏,唯独阿夜在一旁,表情难堪。 待一曲毕,所有人都还未反应过来,仍在回味中,阿夜已经开始作妖, “这就是品味?”阿夜啧啧了两声,“你上你也能行。” 话音刚落,宁心安已经恨不得捂住他的嘴,只见柳无湘的目光,已经顺着阿夜的声音看了上来,与宁心安对视上。 阿夜! “本来就是嘛,拿只鸡放上面,弹的都比她好。”阿夜绝不承认,他就是嫉妒了。 “姑娘对无湘的琴技不满意?可是要来演示一曲。”柳无湘看着宁心安,眼神冷漠无常, 她对自己的琴艺,向来自负,在这方面,还没人打败过她,更没人说过她的琴曲不好听。 宁心安心下大骇,埋怨看了眼阿夜,才又挑眉看向柳无湘。 话是阿夜说的,错却在她的身上,她不想多说什么,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她也不能成为众矢之的。 听着周围人对她的讨伐,宁心安一言不发,直接从二楼跳了下来,落于那把琴之前, 眼神看向柳无湘,朝她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示意自己不会说话,脸上有些慌张, 眼神带着歉意,然而下一瞬,便坐在了古琴前,驾起了势。 “竟然是个哑巴。” 第160章 技不如人 在得知面前女子是个哑巴后,柳无湘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见她却已经坐到了古琴前, 手指轻轻抚上琴弦,宁心安在脑海中回忆着十面埋伏的调调,指尖流转出肃杀之意, 她闭着双眼,手指轻拢慢捻,琴音一下子停顿下来,所有人似乎被拉入一种紧张的氛围中去, 所有喧闹声顿时戛然而止,大家屏住呼吸,好像被强行拉入了战场上去,黄沙弥漫住他们的口鼻,令他们不敢说话, “这、这弹的什么呀,赶紧下去,别在那丢人现眼。” 终是有人被这股气势吓住,结结巴巴叫骂着宁心安,却没想到,下一瞬间,那停顿住琴音在她指尖快速流动,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 旌旗缤纷两河道,战鼓惊山欲倾倒。 紧张、恐怖的气氛,给人以夜幕笼罩下伏兵四起、神出鬼没地逼近楚军的阴森之感,气势庞大,但不止是杀意,感情细节颇多、 十面风雨萧瑟,雨缠风急叙行,万般无语萧瑟,却向叶落前情。 那种急促肃杀之意令在场人全都屏息凝神,额角甚至渗出点点薄汗,却不敢抬手去擦拭。 待一曲毕,宁心安才慌忙起身,作无辜小鸟状,一言不发,似手足无措,看着柳无湘的眼神带着点惬意。 “啊呀,我这小妹性格胆小,唯独在琴艺这方面,是任何人说不得,这才出手比试了一番,姑娘你别介意。” 阿夜见状,脸都要笑开花了,故作矜持对着柳无湘,他又很意外,宁心安的琴艺如此高超, 即便是不懂音律的他方才也被拉入了那种意境中去,仿佛人都已经身在战场上了。 “姑娘的琴艺,确实比我好。”柳无湘一开始铁青的脸色,反而被一抹震惊取代, 她的琴艺,向来自持无人能敌,可面前的女子,却令她心惊。 这种情况下,她无法再觉得他们说的话,有什么问题,确实是她技不如人。 “我便是在家听多了小妹的琴音罢了,方才乍一听如此不堪入耳的琴音才出言不逊,姑娘应该不会怪罪?” 宁心安看着阿夜站在台上,谈笑风生的模样,仿佛下一秒便想将她给卖了。 “令妹的琴艺,确实惊人,是我技不如人,我无话可说。”再一听阿夜说的话,柳无湘虽有些生气,却还是忍了下来。 但是台下的那些人却有些忍不住了。 “她、她弹得好又怎么样,长得又没有无湘姑娘貌美,也是白搭。” “就是就是。” 听着台下此起彼伏对她样貌的夸赞,柳无湘却提不起任何高兴。 反而带着浓浓的厌恶。 管琴也没想到,无湘的琴竟然被一个不知名的女子给打败了, 方才的琴技,连她都感到震撼,这是没法说的, 此女子看起来小小年纪,琴取制作的却如此高超,瞬间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宁心安有些没好气看了他一眼,又听他说, “你说,我们这个水平,能来花满楼吗?” 手上被一股力道强拽着离开,阿夜低头看了眼宁心安,她的眼神满是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般。 “别、别走啊,我还没问清楚呢。” 最终,阿夜还是被拉走了。 回到二楼厢房,宁心安脸上的怒气还未散,不过,也亏阿夜,给了她一次过瘾的机会。 “我看你不是弹的挺好的吗?别气了。” “要是我不会呢?你岂不是坑害死我了。” “我对你那叫信任。”阿夜点了点头,同时也内心也很是惊讶,原本说着玩的话, 却没想到还有成真的希望。 “我琴弦都要弹断了,手都要冒烟了,你倒是说的轻松。”她举起桌上的一杯茶一饮而尽, 手指有些犯疼,她不经意间揉搓着自己的手指,没让他们察觉。 沈及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眼神淡淡瞟过她的手指,之后才道, “这样的琴艺,即便是在京城,也会名满京城,为何不借着会诗宴,谋个好名声,摆脱孟府的困境。” 他的这句话,倒是把宁心安和阿夜都问得愣住了。 是啊,先前思兰和思月以为,宁心安想方设法去会诗宴,便是为了摆脱被送给九千岁的命运。 却没想到,会诗宴下来,却一点关于她的风声也没有。 沈及想来也是了解一点她在孟府的处境,对这个问题的提出,堵住了两人的话。 阿夜先是一愣,而后也不再说话,这个问题,他也想知道,他心中早有疑虑, 可在知道宁心安可能是镇北侯府那位后,他不再过问这件事。 “这个问题,问得好。”宁心安盯着沈及的眼,她此时只觉得,沈及,是否也去了会诗宴,或者,知道些什么。 “先前燕越的事,我想你们应该还没忘。”宁心安的脸色平静,平淡地说, “燕越,应该是皇后的人,许若芸,我与她的恩怨,可以追溯到很久之前。” “先前孟君屹在孟府对我步步紧逼,也有她的挑唆,虽然不知为何,孟君屹这颗棋子动不了了,但,她依旧有办法, 仅仅是在宴会上露了一面,燕越便出现在了孟府,我不知道,她是想我死呢,还是想警告我什么。” “前有财狼后有虎,因为九千岁,孟府还会护着我一些,这个理由,足够吗?” 宁心安心中无波无澜,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没想到,她的处境是这样的。 阿夜看着她,眼中不知有种异样的感觉,平时爱玩笑的他,此时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是吗?”可如她一般,沈及的眼神也无波无澜,听不出这句话是信了她的话,还是不信。 “是不是,都不重要,反正,去哪不是去,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做无限的事,才是人生值得, 人穷极一生,只要追求到快乐的边角料,便已然满足。” 宁心安眼神瞟向楼下寻欢作乐的人中,不仅是达官贵族子弟,身份贫瘠的书生,还是小有钱财的富商, 在东临国这样混乱不堪的时期,最喜寻欢作乐。 可每个人,都有自己好走的路,却又因为某种原因,聚到了一起。 “阿夜,你觉得呢。” 第161章 买曲谱 宁心安的这番话,却好似击中了阿夜的心,他一时怔愣,听她提及他,他才磕磕巴巴回答, “不重要,我也觉得,不重要。” 脸上扬起的笑意,却不如之前那般肆意。 宁心安挑了挑眉。 没过一会儿,她们厢房的门被便几下的咚咚声敲响。 小二又带了些吃食糕点过来,顺便又开始向她们推销书籍。 “这是前段时间,皇宫会诗宴里流传出的诗集,姑娘可看过,若是有意,可以买一本来翻阅。” 小二发现,面前的女子,抬眼发现,眼前的女子,竟然是方才跟柳姑娘比试琴艺的人,还没来得及惊讶, 宁心安便开口了, “来一本看看。” 还没等小二推销,她便取下一本看了起来。 这是她原本便与林熙悦约定好要看的诗集,只是如今这局势,她应该是等不到林熙悦了。 “是,那客官,没什么事,我便下去了。” 宁心安将银两给他后,便开始翻阅起来。 上次便听林熙悦提了一嘴, 她翻阅的很快,便是为那所谓的徐家才女所作的诗, 一连十首,每一首,都是那么的眼熟。 “你喜欢这些诗?” 阿夜见她毫不犹豫买下这诗集,便问了一句,只是见她逐渐皱起的眉头,觉得有些不对劲。 果然,宁心安摇了摇头,却听她说, “并非喜欢,不过,那日会诗宴,我也去过,只是后面没能耳闻她们的事,倒是觉得有些可惜,故此买了看看, 她们作诗如何,只是,这几首诗,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宁心安指着上面的一首诗,每看一首诗,她的内心便重重跳一下, 这是她那个世界的诗! 难不成,这徐家女,跟她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对,这件事,需要好好查,林熙悦也说过,这首诗,她在哪里见过。 可能不是徐家女,但也不排除这个朝代,有更多的穿越者。 “见过?我不是听说,会诗宴都是当场作诗吗?” “非也,有些达官显贵早就知道他们要作诗的主题,便如孟府,她们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是些身份地位低微的人,才傻傻在宴会上出丑。” “当然,排除真的有才华的人。” “这么说,还真有可能是抄袭的。”阿夜听她这么说,只觉得挺恶心的。 果然,有权有势的家族,就是不一样。 “我倒是想见一见这徐家之女。”宁心安心中思虑万千, 却被门口一道敲门声打断, 见到来人,宁心安有些惊讶, 是管琴。 “姑娘不是个哑巴。” “是。”宁心安淡笑着回答她,“我只是不喜欢与陌生人说话罢了,” 沈及和阿夜坐得离宁心安近了些,给管琴腾出了个位置。 “哈哈哈,姑娘真是随性。”管琴见她态度没有丝毫谦卑,忍不住爽朗一笑,“姑娘的琴艺确实高超,是无湘也无法比的。” “这一点,我不否认。”宁心安为她倒了杯茶,嘴上却也不留情。 “方才姑娘弹的曲子,可有曲名?” “十面埋伏。”宁心安便知,管琴来此,是有其他目的。 对于宁心安不卑不亢的态度,管琴难得遇上一个有真本事的人,也不恼她的态度,继续说道, “是个好名字,姑娘可否将这曲子卖给我们,我们愿意出千金买曲,姑娘可否,写一份曲谱。” “好……” 阿夜的声音还没出来,便被宁心安一把捂住了嘴巴。 “失礼了,这曲谱,恕我难以告知,” “姑娘若是对这价格不满意,我们愿意拿两千两黄金。” 管琴再一次提高价格,看宁心安的穿着,想必也是个家世平平的穷苦人家出来的,不过便是知道这曲子的利益,想提高价格罢了。 “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我们没有这个意思。”宁心安看着阿夜蠢蠢欲动的模样,狠狠瞪了他一眼。 但看在管琴的眼中,却觉得是自己给的价格还不够。 “两千五百两黄金,不能再多了,这个价格,放在整个京城,估计也找不出第二家,姑娘若是再拒绝,便是要错失一个好机会了。” “并且,我们只是想要曲谱,并未要限制姑娘弹奏此曲。” “我们今次来此,只为玩乐,再没有其他意向,此事,还望管事不要再提。” 宁心安态度坚决,倒不是她不心动,管琴是千岁的人,她若是将这曲谱卖给她,这么多钱,她也带不回去啊。 若是被千岁知晓,她也不好做, 若她真喜欢,日后回千岁府,随便找个机会给她便是。 “你还是请离开,小妹做出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阿夜正了正色,忽然帮腔说话, 宁心安怪异看了他一眼,不是他最叫嚣的吗,竟然帮她了。 “姑娘,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你可想清楚了?” “您请回。” “好,便不打扰你们享乐了。”管琴的语气中带了点怒气,只觉得他们太不识趣。 她花满楼的掌事,亲自去找宁心安求此曲,又给出如此高昂的价格,她不但没眼力见,还不赏脸。 呵。 见人已经离开,阿夜才叹息了声。 “怎么不给她?” “给了,钱往哪放?” “偷运出去?”阿夜仍旧失望,这么多钱呐。 但是宁心安做的曲,她说了算,说不定是有什么顾忌,他也不好再劝。 “回,孟府,再不走,怕是都走不了了。” 宁心安将茶喝完,便起身,带着人赶紧离开了。 她是千岁身边的人,也知千岁手底下的人,不如她好惹, 再不走,她可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管琴,可是明府的人。 孟府大门上装贴着大红的喜字,门前全是喜炮的残骸,可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宁心安却觉得, 孟府冷清的厉害。 整个孟府张灯结彩,除了宁心安的院子,他们回来也是悄悄翻墙回来的。 没人知道这件事。 院中的思兰和思月,宁心安也给她们放了一天的假,她们说,以前没怎么去玩过,这一次,带着她给的银钱,出去玩了一圈。 “我听说了,那荣王世子竟然让孟无漾跟一只公鸡拜堂。” 第162章 孟繁珠,你好样的 听阿夜絮絮叨叨了许多,宁心安感觉到疲倦,待夜幕降临,她才回去休息。 第二日,荣王府的事情,也算是传得沸沸扬扬,这件事,孟府虽也在尽力隐瞒,可谁叫他们同时又得罪了安东侯, 如今,她似乎成了孟府的救命稻草。 庭院中,宁心安看着手中的信条,右眼皮跳了两下,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今日阿夜不在府中,沈及…… 也留着这张字条告知自己,他有些私事要处理,需要离开五日。 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心安。” 果然,这种预感没过多久,她的院门口便响起了孟繁珠的声音。 她不是一直将自己关在院中吗?今日来寻,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思兰和思月呢?”宁心安不动声色,看她进来,也未有什么不满, 只是,这两个丫头,还未回来? “不知,方才我进来时,便未见这两丫头。” 宁心安压下心中不安,看向孟繁珠,她的脸色憔悴,此时虽挂着笑,却仍旧能看出眼中的阴霾。 “二姐姐今日来,是为了何事。” “妹妹应该,也听说了我的事……在孟府几日,我甚感无趣,不知妹妹可否答应,陪我出去走走?” 孟繁珠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姿态放得很低,似在恳求。 宁心安盯了她良久,才回道, “好啊。” 两人坐上出府的马车,宁心安见她的眼中似乎带着一抹得逞的笑。 孟无漾刚嫁入荣王府,但却不得待见,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她应该也有所耳闻了。 只是选在这个时间点出府,她有些猜不透。 若不是思兰思月不见人影,她何必跟孟繁珠演这出戏。 “妹妹,你看这簪子,好看吗?” 两人首选之地在东街,孟繁珠拉着她,在挑选些首饰。 她倒是显得兴致缺缺,但孟繁珠却似有说不完的话。 “姐姐喜欢的话,可以买下。”宁心安看了眼她手中的簪子,眼中并无波澜。 “妹妹看来是不太喜欢这些首饰,我也是……难得出门,一时欣喜,忘记了妹妹。” “并非,姐姐若是开心,我自然也会开心。”宁心安一路上,也收到了不少店铺推荐买, 为了不扫兴,她也拿了几样,倒是孟繁珠,带着她兜兜转转,却不见买些什么。 身上穿的也极其朴素,除了衣服比她好一些,头上却无半点装饰,两人同是一袭白衣。 “你看,那不是孟府的二小姐吗,她怎么出来了,” “听说了孟府最近的事闹得挺大的,孟家与安东侯府的婚事作罢了,孟家大小姐又不受荣王府待见,听说昨晚,荣王世子没跟孟大小姐没洞房呢。” “她旁边这如花似玉的女子又是谁?这长相,堪比天仙。” “听说孟府收了个义女,该不会就是她?” 听着周围人议论纷纷,宁心安全当充耳不闻,她只是想知道,思兰思月如今可回了孟府。 肚子不合时宜地响起,孟繁珠脸上忽然挂起笑问道, “妹妹可觉得饿了?” “我看那边糖葫芦不错,姐姐可要吃些。”听孟繁珠问起,宁心安挑了挑眉,顺便说道。 “嗯,一起去买些。” 宁心安转身朝着那卖糖葫芦的老爷爷走去,没发现身后,孟繁珠的眼神变得恶毒, 向一旁使了个眼色, 忽然,一匹失控的马在街上狂奔起来,孟繁珠不知何时已经走至了宁心安的身侧, 见那匹马朝着她们而来,她紧紧拽着宁心安的手臂,限制了她的动作, 她眼底的惊诧和兴奋之色,全让宁心安看了去。 “姐姐,快跑。”宁心安拽开她的手,想让她走, 可孟繁珠却死死拽着她,让她挣脱不开。 看着那匹马离她们越来越近,孟繁珠却躲在她身后,一边说着害怕,一边又死死拖住她的手臂,不让她逃离。 宁心安若想逃,她自然有办法,可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轻易泄露自己会武这件事。 握着糖葫芦的那只手紧了紧,她的指尖微颤,她不能泄露,不能。 “妹妹,我好怕!” 她隐忍克制,眼神看向身旁的孟繁珠,带了点不悦,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朝她们而来。 真要受这么一下吗? 看着疯马离她近在咫尺,肩膀上却忽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道带起,身体突然变轻,整个人好像腾飞了起来。 “啊——” 不远处,孟繁珠被疯马撞翻在地,身上还被马蹄重重踩了好几下, 但很快,便有人上来制止住了马匹。 她回头一看,才发现是苏大哥。 “苏大哥?” 抬眸看向远处,是肃宁府的马车,千岁在里面吗? “嗯,没事?” “没事,只是……”宁心安看着躺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孟繁珠,才又上前去把看她。 “二姐姐,你没事,我们回孟府。” 宁心安见她受伤,正巧也想回去看看思兰和思月两人回来了否。 不怪她冷漠,方才孟繁珠存了要害她的心思,她又不是圣母,可以对她无限容忍, 但表面上,她还是要做一番的。 只是她刚要扶起孟繁珠,那卖糖葫芦的男子忽然对她出手,宁心安伸手便直接握住了匕首, 手上的刺痛感传来,危机关头,她似乎是以平生最快的反应速度,立马与人拉开了距离。 苏正青见此,立马上去把宁心安护在身后,与那男子对打起来, “这才是你安排的人?”宁心安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右手,眼神冰冷射向孟繁珠, 左手一把提起跌坐在地上的孟繁珠,声音一字一顿, “心安自问没得罪过姐姐,姐姐却想置我于死地?” 她的右手沾着血,见孟繁珠眼眶中带着泪,扑簌簌滑落在脸颊,却伸手为她拭去。 “孟繁珠,你好样的。” “呵,你不是关心那两个贱婢吗?”孟繁珠癫狂似地笑了起来,她知道,宁心安对她有如此耐心,是因为那两个贱婢! 她早就知道了,只能自己开口承认,是吗? 宁心安一听,眼神黯了黯,果然! “在哪!” 第163章 他们畏惧的,是紫极剑法 孟繁珠声音极低,说了几个字便昏了过去, 那刺杀不成的男子,根本不敌苏正青,被废了一身武功仓皇逃离, 他眼神落在宁心安身上,见她手上血淋淋的,才几大步走向她。 “有事吗?” “伤的不重,无碍。” 看着手心那深深的伤口,宁心安虽嘶疼,却还是强忍住了。 “去马车找点药处理一下。” “嗯。” 宁心安跟在苏正青身后,看起来清丽又破碎。 “呀,那不是九千岁的人吗?他怎么带走了这女子。” “该不会是九千岁看上了这女子,长这么好看,真是可惜了。” “那有什么办法,九千岁爷,谁敢得罪。” 上了马车,宁心安一看,千岁果然在里面,自她一上来,他的眼神便一直落在了自己身上。 “见过千岁。” 他的双眼,似乎充斥着阴霾,令她不敢直视。 “过来。” 周元景看着她手伤的右手,面上冷得似腊月寒冰却不自觉。 她咽了咽口水,才过去跪在他的腿边,低垂着头。 “才多久没见,又让自己惹一身伤。” 周元景执起她的手,看着仍在不断冒出的鲜血,眸光又深了深,一股不悦在马车内弥漫, 宁心安也有所察觉,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直至手上似被什么东西覆盖,那股疼痛感令她不适。 “嘶——”她疼得瑟缩了下手臂,却被周元景牢牢握住, 只有手指忍不住蜷缩起来,她的表情有些痛苦,才结结巴巴回答他的话, “千、千岁,我是怕自己会武之事、暴露,才不得已。” 听着面前人儿有些委屈巴巴的声音,带着点忍耐的克制,他将自己的内力送入她的体内,缓解住这股疼痛。 见她果然好了不少,才继续给她上药。 “今日为何答应她出来。” 周元景的问话,令宁心安咯噔了一下,千岁是知道,她不是那么容易上当的人。 可…… “便、便是无聊,出来买些东西回去罢了。” “哦?” 单单一个字,令她如临大敌。 “本座不限制你收买些人心,但不要傻到搭上自己,本座养着你,可不是任着你胡来的。” 周元景对她的警告,令她心中一颤, 千岁都知道了。 他什么都知道。 “是,千岁。”她的声音,似乎带着一股沉默,没有多余要解释的。 出了肃宁府的马车,宁心安手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她立马赶回了孟府。 最后一次, 思兰和思月,不能不管。 若她们出事,便是她惹的锅,是她擅作主张让两人出去玩的,她不想因为自己,害了无辜之人。 不想让五年前的事,重蹈覆辙在身边人之上。 她戴上人皮面具,这是那日阿夜带她去,亲手做的全新的面具, 看了眼手上的伤,宁心安掏出一副手套,随便套上,马她已经叫人准备好了。 一出孟府,她走远了些,在无人注意的地方才翻身上马,快速驶离了京城。 只是在行远在无人的荒道上,宁心安抄了近道, “青牙山,再不去,人可就要没了。” 孟繁珠癫狂的声音在她耳畔回旋,宁心安再次夹紧马腹,朝着青牙山狂奔而去。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前脚刚走,后脚便又有一匹马跟了过去。 刚走至青牙山的地盘,宁心安便被人包围了起来, 她翻身下马,扫视了一圈,数十几号人将她团团围住, “放人,饶你们不死。” “我们抓的人不少,你说的,是放哪个啊?” “是啊是啊,小姑娘单枪匹马过来,不过是自投罗网,怎么不带点人?” 周围的戏谑声不断响起,宁心安并未想跟他们废话。 “面子已经给你们了。” 说不通,那便用拳头打通。 宁心安左手掂量了下剑,适应一下手感,二话不说便与他们厮杀起来。 那土匪头头原本还戏谑的表情,此刻有些凝重起来。 没想到,看起来娇滴滴的姑娘,竟是个习武的,但看起来,还没有内力,不用慌。 他也快速加入了对局, 她左手抄刀,本来就是以寡敌众,这土匪头子的加入,令宁心安身上受了不小的伤。 背部被砍了一剑,宁心安向前一个趔趄,堪堪稳住身形,左手握紧剑, 这算是要紧时刻了? 她心下一动,立马使出阿夜教她的紫极剑法,一把普通的剑,此时却威力巨猛。 原本还带着玩弄意味的土匪头看见宁心安的招式,心中怔愣了一瞬, 眼中在瞬间溢满不可置信,是紫极剑法招式! “姑娘且慢!我们带你去见人。” 宁心安祭出剑法后,又砍了好几人,听到身后的声音,她才缓缓转过身, 周围的人也不敢再动手,他们有眼力见,知道打不过,况且头儿也这么说了,他们拖着受伤的人员,往不远处走去。 宁心安喘着口气,这是她这么久以来,一次性杀了这么多人。 她知道,他们怕的,不是她, 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剑,她的心情复杂万分。 是方才她使出的紫极剑法。 “带路。” 只一停下战斗,宁心安身上的痛感忽然清晰起来,让她就这样带着两人回去,似乎有些难。 希望她们没事。 宁心安被带到了一处柴房,见思兰和思月被绑着,嘴里还塞着一块麻布,但显然,两人的意识还是清醒的, 旁边还有人看着两人, 思兰眼中的惊恐、不安,涕泗横流,思月倒是比她冷静些,但她知道,是丧失了求生念头罢了。 她们的模样,全部映入宁心安眼中。 房门被打开,两人都还未从惊恐中打开,只见宁心安的身影逆着光,令思兰和思月看不清, 直到嘴上的麻布被扯下,宁心安的声音传来,她们一时说不出话,哽咽声忽然变成嚎啕大哭。 “别哭了,我来带你们回去。” 两人已经哭成了泪人。 “小、小姐,你受伤了。”见宁心安身上全是血迹,思月眼中的泪更是决堤, “别哭太猛,一会儿没力气走回去。” 宁心安带着两人,手中的长剑始终握着走在前面,衣袖被两个婢女牵着,她带着人一步步离开这里。 阿风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心中不禁有些失落, 思月此时哭哭戚戚,不似之前那般安安静静,心中的汹涌这一刻止不住。 第164章 谢谢你来救我 可没走多久,宁心安便被人挡住了去路,抬头忘记,面前站着的男子,她并不陌生。 “燕越。” 看着面前独臂的男子,见到宁心安的面容时愣了一瞬,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解释开来, 脸上又露出阴毒的笑,眼神泛着凶光,恶狠狠盯着宁心安。 “宁心安,好久不见。” “想杀我?”宁心安将人护在身后,这两个小丫头对此事毫不知情, 连累不到她们身上去。 “断臂之仇,定要以你之命祭!” “真是没想到,孟繁珠竟然跟许若芸扯上了关系。” 宁心安冷哼了一声,便上前几步而去,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死死拉住,不让她上前,她才回眸看了眼两人, 将自己的衣袖用剑割下, “小姐!不要!” “站着,别妨碍我动手。”宁心安眼神冷冷看向两人,只希望她们能懂自己的意思。 “你倒是重情重义,可惜,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情义。” “你说的不错。”宁心安并没有否认他的话,但也不代表,她也是这么想的,“仅仅是对你而已。” 她不再废话,起身跟燕越打了起来, 即便知道,自己不可能打得过燕越,可她还是愿意一拼,本以为是简单的绑架,却没想到, 是孟繁珠和许若芸联合设计她,是害怕她真的成了千岁的人吗? 若说后悔,她不悔,但说害怕,她其实,也会有那么一丝害怕,可她知道,再撑一撑,生机总会来的。 “紫极剑法?!”燕越也没想到,多久不见,这女人比之前武功更甚, 甚至,她使的是紫极剑法! “怎么,你也认识?” “呵,紫极剑法又如何,即便是断臂,也不是你这种刚入门的杂货能伤的了的!” 燕越冷哼了一声,便又发起进攻。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宁心安也作罢,打起万分精力,处处躲避,但也趁机对他的软肋发起进攻。 “嘶——” 可她最终还是抵不住,右肩被利剑狠狠刺入,她的右手再次握住那柄剑, 或许是在关键时刻,她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量都被调动到了右手上, 一股劲儿使出,硬生生掰断了那柄剑,左手化虚为实,一掌击在燕越的胸口,震得他倒退了几步, 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与此同时,宁心安同样是一口鲜血, “内力……你怎么、”燕越瞪大了双眼。 原本还仗着宁心安没有内力,想好好戏耍她一番,可谁知,这女人竟然在危急时刻,化出了内力。 “有了内力又怎样,还不是手下败将。” 这一刻,他不再掉以轻心,举起手中的剑,准备将宁心安一击毙命。 思兰和思月见到这一幕,哭得已经几近昏厥,却被青牙山的人死死扣住, “不要!小姐!” 思兰像是忽然挣脱了什么挣扎,朝着宁心安奔去, 那柄剑,便这样贯穿了她的身体。 鲜血飞溅到脸上,宁心安握着剑的右手抖了抖,即便她的伤口已经伤得连剑都快举不起,却不及眼前这幕窒息。 “思兰!” 利箭破空的声音传来,燕越还准备动手,肩膀处却被一道利箭狠狠射穿, 抬眼一看,他有些不可置信,是苏正青! 宁心安僵硬回头,却发现是苏正青, “苏大哥!”她的声音悲愤,又有些不可置信。 苏正青已经上前,与燕越打了起来。 而她,却跪在地上呆呆抱着奄奄一息的思兰。 “为什么冲上来?我没事的。” 她颤抖着唇, “小姐,谢谢……你来救我。” “为什么!我不需要你救,思兰!坚持住!”宁心安摸了摸身侧的衣服,却没摸到东西, 她的金针,没带! 思兰却缓缓牵起她的右手,颤抖着唇,似乎在说,对不起, 这三个字没说出口,她便闭上了双眼。 小姐,不要救我了, 小姐,思兰心甘情愿, 小姐,你的手受伤了,思兰想帮你吹一吹,吹一吹就不疼了, 小姐,思兰死后,不要伤心,可以吗? “心安!” 苏正青将燕越的武功废了,面前的人,在他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他的声音唤回了宁心安,她左手提起剑,步步朝燕越走去, “苏大哥,谢谢你,” 宁心安一剑剑刺入他的身体,整整捅了十八剑,燕越才咽了气。 那身白色的衣裙,此时全是燕越飞溅在她身上的鲜血, 苏正青看着这幕,不知该怎么开口安慰,却从未有过要劝她的想法。 “走,这里不能留了。” 苏正青不想打断她,可时候已经不早,况且,她此时一身伤,需要快些回去救治。 青牙山的人,也都被他处理了。 宁心安带着思兰的尸体,并没有回孟府,而是去了万禾药馆, “苏大哥,求你,不要告诉千岁。” 她声音颤抖,眼泪忍不住又落了满脸,从城外回来,天已经黑, “你以为,千岁不知吗?” 苏正青看她这失魂落魄的模样,那名侍女被她安整放在地上。 “他知道、”她也知道,他知道, 今日他劝告她,她便知了。 她只身一人前去,也不过是在赌,赌他会不会对自己坐视不管, 况且,府中也留了给阿夜的字条,她知道,只要自己再拖下去,她们都能活下来。 她是赌对了吗? 可是,思兰死了。 “千岁让你来救我,已经是他对我最大的恩赐……回去,我会去司门领罚。” 苏正青抿唇不语,她眼神失神,作为肃宁府的人,她却怀着一颗怜悯之心, 有朝一日,不仅会把自己害死,千岁也决不允许这样的错误发生,他有些话想说,可看着宁心安,他却还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放心,再也不会了,若是再有下次……”宁心安顿了顿,脸上的泪已经干涸, “不用千岁解决,我自当割下这颗头颅,赔罪。” 是她太过胆小,太过懦弱,如果之前在暗府的那两年,她再努力些,是不是也不会…… 白木容从二楼上下来,听到的便是这么一句话,他的心狠狠抽痛了一番, 这丫头的性子倔,说出的话,极易成真。 “心安,你身上的伤,需要处理一下,师傅这里已经配好药了,” 第165章 思兰,在这盒子中 “身体好了,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不是吗?” 白木容还想再劝,却听宁心安淡淡嗯了一声,便跟着他上了二楼。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宁心安清理好伤口后便泡在了药桶中,之后又涂了些药在伤口, 手掌上的伤痕已经非常严重,若是不及时救治,可能以后,都提不起剑, 但好在,白木容的医术高明,倒是力挽狂澜,只是他也发现,在上药过程中,这丫头是一声不吭,像个木头一样。 “别自责了,你也已经尽力。” “师傅,是我害死了她。”这一句一开口,她的眼眶不禁泛红,声音更是沙哑, 知道她忍耐了很久,这一刻,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你的事,为师没什么好劝的,”不经历一番,怎么成长, “你有千岁府的这层身份,做事,还是要谨慎些。” 他叹了口气,千言万语,也只有这一句提醒了。 “是,师傅。” 阿夜回到孟府时,已经晚上,他轻车熟路进了宁心安的院子,这个时候,他一般都没有睡。 只是感觉不同的是,今日的院子,如此安静。 屋中的灯火也是熄灭的。 难道,睡了? 他翻窗进去,却敏锐察觉到,里面没人,他立马点亮屋中的烛火,果然在圆桌上看到了一张字条。 “青牙山,救人。” 他的心猛烈跳动了下,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宁心安没有在万禾药馆待多久,而是带着思兰的尸首回了孟府,思月早已被苏正青送回了孟府, 马车里,宁心安抱着一个小木盒,脸色苍白,眼中失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下子,思兰便成了这小小的方盒。 到了孟府,见到的第一个人,却没想到是孟君屹。 “宁心安,你怎么回事?” 他的语气看似斥责,但却莫名带着点关心。 昨日孟繁珠被送回来时,他就听说了她做的那些事,宁心安差点被刺杀,如今又消失了两天一夜。 她手里抱着一个小木盒,脸色苍白,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睛,眼神直直盯着前方,不回答他,也不看他。 直直回了肃清院。 阿夜早已回来,他昨日去了青牙山,没见到宁心安的尸首,但还是极度不放心。 “你回来了!哎呦,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阿夜见她回来,心中的石头才终于放下,一时之间说了好多关心的话,却看宁心安的表情,好似有些不对劲。 “你手上的,是什么东西?” 看她手里抱着一个盒子,神情失神,呆呆走到了梨树下,一直不理睬他。 沈及也提前回来了,此时站在宁心安身边,闻到她身上浓重的血腥味以及药草味,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只是没多久,便见院中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是孟君屹。 “宁心安!你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他有些愠怒,是看宁心安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感到烦躁,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怎么让他进来了,思兰和思月那两个小丫头呢?” 提到思兰的名字,宁心安才有了些许反应,缓缓转过身来。 “思兰……她在这里。” 宁心安低头看了眼怀中的木盒,右手缓缓抚上盖子,似在安慰她。 阿夜一听这话,瞬间失了神, 什、什么意思? 这个盒子?该不会…… “孟君屹,我不想见到你,滚。” 她再次转过身,没等孟君屹回答,便又喊了一声,“阿夜,送客。” 梨树下,她亲手将那小木盒装进了土里,这块地,不止埋葬了一个魂魄,旁边,是香音。 都是因她而死的人。 孟家,她不会放过的! 自从知道了木盒中是思兰的骨灰后,阿夜再也说不出话, 宁心安留给他的纸条,晚上才看到的,她是怎么从青牙山逃出的,他不知道, 燕越的尸体,他看见了,捅了整整十八剑,惨不忍睹,她又是怎么将燕越杀害的, 这一切,他都不知道, 许是还不死心,孟君屹又来找了回宁心安,这一回,她倒没有恶意刁难, “这件事,是繁珠不对。” 看着宁心安手上不小的伤,孟君屹皱了皱眉头,“我可以补偿你。” “好,我要大哥,把思兰和思月的卖身契给我。” 她常喝的茶,此时也无心情再喝。 “好,另外,我会送些珍宝首饰,当作补偿。” “没必要,”宁心安神色冷淡,此刻,眼神才缓缓抬向他,“你欠的不是我,” 看着院中已经被搬过来的珠宝首饰,足足有两箱,宁心安却看都不看一眼。 “阿夜,拿去换成纸钱,烧给思兰。” “送客。” 阿夜和沈及站在一旁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用阿夜请人,孟君屹自己站起身走了。 宁心安回了房中,倒头昏昏沉沉睡了一觉。 这一觉,她似乎晕厥一般,不知过了多久。 “小姐……小姐……” 迷迷糊糊睁开眼,大半夜的样子,宁心安忽然醒来,她坐起身,盯着窗户发呆。 殊不知,黑暗中,有人默默看着她。 宁心安穿了身青衣,便朝着思月的屋中去了。 大半夜进了她的屋中,女孩儿睡梦中还在瑟瑟发抖,似乎做了不好的梦,嘴中还在喊着什么。 “小姐……思兰……” 下一瞬,思月从梦中惊醒,忍不住抱起腿哭了起来。 可她却感觉,这屋中,好像有人, 抬眼看去,才发现是宁心安。 “小姐……” 她不可置信,确认是宁心安后,又嚎啕大哭了起来。 宁心安将她搂入怀中,安慰了她几句, 手中拿着烛火,整间屋子,便只有那一处发出亮光。 那摇曳的烛光倒映在思月眼中,不知不觉,她已经被宁心安催眠, 将手中的蜡烛催眠,她才将思月缓缓放倒在床榻上,最后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 第二日一早,思月便被安排送出了孟府。 阿夜得知这件事后,虽不知道她的想法,却也觉得再好不过。 “你对她们,真是仁至义尽。” 她抿着唇不说话,只是在静静给自己上药,阿夜见她不方便,还帮她涂抹了几下。 “谢谢。” “说谢的话,那就是又欠了我一条,以后,你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舍命救我?”阿夜有些半开玩笑说道, “不会。” “吹。”阿夜笑了笑,可还是看得出表情有些僵硬。 他知道,她会。 第166章 你要让他们,统统付出代价 “不过,那丫头能同意吗?” 按照思月的性格,她应该也是不会那么轻易离开宁心安身边的。 “她们不适合待在我身边。”宁心安答非所问, 那天师傅说的话,也正好给了她一个提醒。 她的身份本来就不能让身边的人太过亲近自己,是她不周到,才导致她们的悲剧。 所以,思月不能再留在她的身边。 阿夜没再说话,便留着她独自在此,转身离开消失在原地。 宁心安涂好伤口,看着手心的伤,她的双手早已鲜血淋漓,染了不止自己的血。 这件事倒是让孟达知道了,听说孟繁珠被禁足了,关了大半个月, 而这段时间里,宁心安也养好了伤,但还是不宜有太大的动作, 阿夜烦她的时间又越来越少,他不知在忙些什么,很多时候都不见人。 沈及倒是能见到人,这大半个月里,几乎都是他在陪着自己。 宁心安在院中练剑,手上的伤恢复的最慢,但也能握剑了, 那日在青牙山,她使出了内力,可现在,无论她用什么法子,体内的内力就是汇聚不到一块, 她烦躁地丢下剑,半个月前的事情,她一直没忘, “你再这样下去,会生出心魔的,对修行不宜。”沈及看得出来,她即便是在练剑时,也总是会心神不宁。 “我知道,”宁心安叹了口气,她没办法那么快便看开,只能让时间去消磨。 “孟繁珠,你便这样放过她了吗?” 见她这半个月没有任何动作,沈及觉得,这不像她,想当初…… “今日,听说孟繁珠被解禁了。”听到他的话,宁心安神色淡然,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那是孟府对她的惩罚,她必须受。” “所以呢。” “所以,我今晚就会动手,” 该受的惩罚,她当然不会让她那么轻易度过,放松她的警惕,再让她陷入绝望。 沈及听到她的话,便闭口不言了。 子时,宁心安刚出房门,便瞧见了等候在外已久的沈及,她眼神有些许意外,而后又恢复平静。 “我陪你一起。” “不必。” “帮你把风。” 宁心安抬眼望着他,最后一言不发朝着孟繁珠的屋中走去。 杀了她,倒也不必。 孟繁珠不知道,宁心安是怎样在青牙山活下来的,只是自知道宁心安回孟府后,她便一直提心吊胆着, 连吃饭睡觉都会觉得宁心安会毒害她,常常不到大半夜睡不着, 看着那屋中还亮着的灯,宁心安没有犹豫,只见推开了房门, “宁、宁心安!你不要过来!” 沈及在屋外守着,并未进来,但屋内的动静,他都能知道。 “大、大哥,救我!”见宁心安一步步朝她走来,她忍不住大声呼救。 “啊——”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宁心安准备再动手,手腕才被一道强大的力道制止住, 是孟君屹,她进来时,便知道他在此,只是没成想,孟君屹竟然没有第一时间便阻止她。 “差不多够了。”孟君屹看着床上已经疼的昏了过去的孟繁珠,她的整个手腕都被宁心安砍断了, “她也不是罪魁祸首,不是吗?要害你的人……她也只是被当枪使了。” “你说的是,”宁心安冷淡看着他,这一点,确实无可厚非,但那又如何。 帮凶便不是凶手了吗? “如果你还希望义父的计划能实施下去,还希望大哥不要拦着我。” “你……” 宁心安眼神落在那桎梏住自己手腕的大掌,只见他缓缓松开,这才提起剑,将孟繁珠的脸划花了, 其实她知道,做这些,毫无意义了,人死不能复生,她做这些,只能安慰自己,可…… 她便是觉得,不该放过。 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药丸之后,宁心安才转身离开。 沈及看了她一眼,才跟上她的脚步。 “为何跟我一起过来。” “我不想让任何人阻止你。” 第二日,在众人还未醒来之时,宁心安又再次跪在了思兰的坟前,梨木下,她不断烧着纸钱,眼中已经没有了泪。 “只剩下我了。” 宁心安说着,掏出匕首,狠狠刺入自己的腹部,当初,思兰便是替了她这一剑, 沈及刚去院中,见到的便是一瘸一拐走着,腹部被捅了一刀的宁心安,她的手中还拿着匕首,上面赫然是她的鲜血。 “宁心安!你在做什么!” 他一把将人横抱了起来,赶紧送她回房中,去翻她的箱子,找些药给她用上。 “我真觉得,今日是我第一次认识你。” 宁心安抿着唇不说话,接过她手中的药, “快止血,你的针不是可以止血吗。” “不。” 提起针,她心中又痛楚起来。 “便这样。” 沈及看不下去,直接抢过她手中的药,撒在了她的伤口上,看宁心安皱起的眉头,却一声不吭。 “你很懦弱,这么伤害自己,不如让自己变强大,让所有伤害你的人都死了,不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你说得对,我也是这么想,这一刀,将那个胆小怯懦的自己彻底杀死,” “我会变强大的,” 一定会。 “但愿你说的是真的。” “沈及,谢谢你这几天这么帮着我,谢谢。” 做完这一切,宁心安才好似释然,看向他时,脸上才又挂起淡淡的笑。 自己动手包扎起身上的伤口,旧伤刚好,新伤又添上了, 从没见过这么绝的人。 沈及见她已经看开,才出了房门,让她自己处理。 “宁心安,你要让他们,统统付出代价。” 沈及又回到了那棵树上, 阿夜起来后,倒是直接来了院中,只是一进来,他便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她的伤不是好得差不多了吗? 见宁心安穿了一身红衣出来,腹部的伤口她已经包扎好,穿上了衣服后,看起来若无其事。 “我怎么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阿夜的鼻子在空气中疯狂地嗅,眼睛不自觉瞟到了那棵梨树下,看着地上的那一滩血, 他有些惊愕, “宁心安,你该不会,以血祭她?” 第167章 你是九千岁的人 她不说话,而是略过他,直接去了庭院中, “阿夜,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阿夜转身,眉头深深拧了起来,他总觉得,宁心安想说的话,不是好事。 跟着她去了庭院中的石桌坐下,宁心安才淡淡开口道, “那日,我用了你教我的剑术。” “那些人,好像认识这剑法。” 阿夜腾的一下,直接站了起来, “宁心安,你查我了?” “你不也是。” “呵,”阿夜突然抽出剑,架在宁心安脖子上, “你是九千岁周元景的人!” 看着剑架在宁心安脖子上,沈及也不再看热闹,瞬间来到两人中间,也抽出了自己的剑,准备护着宁心安, “你闪一边去!”阿夜有些气,眼中的不爽直直射向宁心安。 “宁心安,回答我!” 她听到阿夜的问话,心中悬着的石头好似终于落下,阿夜他其实早就开始怀疑了,不是吗。 “是。” 过了良久,宁心安说出了那个阿夜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你……”他的手抖了抖,差点在宁心安脖子上划出伤来。 “你要杀了我吗?” 宁心安反问他。 “你、你……”阿夜再次被噎住,所以呢? 他该怎么办,自己刚收的这个徒弟,是周元景的人。 他对她那么好,还教了她紫极剑法,教她易容术。 这怎么可以。 沈及在听到宁心安的答案后,眼神忽然微眯,直勾勾盯着宁心安。 “你……你为什么不反驳,你要是反驳,说不定,我会相信你。” “好,那我不是。” “我不信你!” 宁心安抬眸看向他,眼中无惧无畏,倒是看得阿夜心虚。 他表情有些挣扎,最后还是叹了一声,扔下了手中的剑, “我知道,你肯定是被逼迫的,他这样穷凶极恶之人,肯定胁迫了你。” 宁心安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看着他自顾自说了一大堆,好似在欺骗自己, 最终才听他说, “我原谅你了,但是我们的事,千万不能让九千岁知道,你也不能抖出我的身份。” “好。” 沈及看了眼两人,看来,是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宁心安并没说阿夜的剑法是什么剑,甚至方才阿夜先发制人,也是怕自己身份败露。 她看了沈及一眼,却并未说些什么,只是留下了阿夜一人,便叫他离开了。 “说说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阿夜看了她一眼,还是有些受伤,他怎么可以原谅她,她可是周元景的人,他到底在干什么! “那日皇宫,其实你与周元景会面时,我便在了,只是距离有些远,原本是看见你,想跟着你,结果,竟然发现了周元景。” “所以……” “所以,你是镇北侯府的人,我也知道了。” 阿夜看着她的脸,心中有些愧疚, “我想着,或许是因为孟府的原因,所以你将计就计,跟周元景打好了关系,可, 那日你的雪阳针法,令我又怀疑起来,雪阳针,雪阳真人独创的针法,可治病医人,也可杀人, 这针法,雪阳真人向来不外传,虽然我不敢确定他有没有传给别人,但我知,此前,他只将此针法送给了周元景。” “而你、我追问你时,你闭嘴不说,有时候我在想,你的一身武功,是不是因为……但看你的性格,与他手底下的人实在不像,” “但是那日,我回来看到你的纸条后,便去了青牙山,见到了燕越的尸体,他身上的伤,是被一个内力极强的人先毁去了内力,最后才被一剑剑刺死, 如果不是燕越胸口梅花状的淤掌,我还不能断定是谁,是苏正青救了你, 苏正青,他可是周元景最得力的大将,也是神策军鼎鼎大名的中郎将,所以,” “所以,我真的是九千岁爷的人。”宁心安看向他,没想到,他这么早就知道了。 “既然怀疑我,为何还要选择教我那些?” “你不是他,不是吗?你这么久以来,对我从来信任,或许是冥冥之中,我也相信你。” “特别是今日,”她为思兰捅了自己一刀这件事,他知道,自己会原谅她, “我想着,要是不原谅你,以后,我的乐趣,可从哪找啊,我刚收的徒弟哎,不能这么快就没了。” “阿夜,谢谢你知道了我的身份后,还能……”宁心安没出息地哽咽了出声, 她最幸运的是,此生遇到的好人,足够抚平她受到的委屈。 “你别哭了,我也是为了自己罢了。”见她哭,阿夜有些手足无措。 “我不会再去打听你的身份,也不想知道你的身份,即便你跟千岁有什么深仇大恨,只要不让我知道,我可以一直待你这般。” 宁心安看他,其实,她并没有去查他,只是因为,便是知道了他是谁,他跟千岁的恩怨,也不是她能弄清楚的。 况且,她也害怕,害怕知道真相。 “阿夜,在回千岁府之前,我可以一直跟你学武吗?” “好。”他知道,她想变强,去复仇,她的仇人太多。 镇北侯之女…… 这或许是他选择原谅她的最微不足道的一个理由。 “刚刚鲁莽,沈及也知道了你的身份,”阿夜有些懊恼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我去杀了他,帮你灭口。” “不必,我自己来。” 宁心安方才也注意到了沈及的眼神变化,只是淡淡安抚了下阿夜。 另一边,沈及将信鸽刚放出去,宁心安便用金针将信鸽给射了下来。 她捡起了地上的信鸽,取出里面的信,缓步朝着他走来, 沈及垂眸看她,不置一词。 信条的内容,空白一片。 “你也是千岁的人。”宁心安说的话肯定,此信鸽,是明府培养的。 “知道我的身份暴露后,怕我为了守住身份对你不利,便故意露出马脚,让我知道你的身份。” 宁心安将纸条揉成一团。 “看来,千岁知道的那些,都是你告知他的。” 沈及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没别的意思,倒是要谢谢你,”宁心安看向他,眼中无波无澜, 便是没有沈及,千岁安插在孟府的眼线,也不会少。 “没想到你如此蠢笨。”为了一个婢女,竟然伤害自己。 第168章 清山剑法变难了 宁心安垂下眼睫,千岁也是这么想的。 “阿夜那边,我会替你瞒住,不知道你要待多久,” “时候到了,自然会回去。” 闻言,宁心安不再说话,转身便离去。 他既是千岁的人,她也赶不走他。 夜晚,宁心安倒是主动去找了阿夜,让他带自己去练武, 于是,两人又开始如之前那般,白天她偶尔露个面,其余时间都是在补觉,晚上便跟着阿夜去练武。 这件事,她并没有让沈及知道,阿夜教她的东西,不能让千岁知道。 “你的武功,已经可以开始凝聚内力,但是我看你最近的锻炼,都没有那种要凝聚出内力的意思,怎么回事? 你上次不是那样的,你最近的状态,不如之前。” 阿夜表情有些凝重,他知道宁心安心事重重,但看这样子,也不像是有什么心魔, 可到底如何,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上次在青牙山跟燕越对决时,突然间凝聚出了内力,只是,或许是那一次用力过猛, 内力的力量忽然暴走,后来因为得不到方法压制,就像变成了无头苍蝇,这几天我都有偷偷尝试,可……” 再加上,之前发生的事,令她心神不宁,没有第一时间想着去消化那股力量, “我给你找了本心法,你先跟着这个学。” 阿夜从怀里掏出一本心法,看来是早有准备。 “心法是一回事,你自己的心理问题,也不可忽视。” “嗯。” 宁心安收下心法,这倒只是简单的心法罢了,只是她之前却从未学过,倒是个好东西。 “剑法上的练习,先到此为止,已经半个月了,你的速度,连我都惊讶,不是在九千岁身边待吗?之前怎么那么弱?” 阿夜有些不解看她,只见宁心安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 “这个……我在九千岁爷身边不过是一个杂役的婢女罢了,天天在院中洒扫,都不好意思说我认识九千岁。” 她咳了咳,哄骗阿夜道。 “你长相不赖,竟然没有贴身伺候?” “这天下女子貌美的甚多,也没见千岁身边出现过哪名女子,怎么人们都觉得千岁是那等好色之徒。” 宁心安瘪瘪嘴,有些不满,阿夜倒是没注意。 “也是,说不定喜欢长得丑的。” “你……” “好了,回去,后面几天,我都不在孟府,你便拿着这本心法练,若是有不懂的……问沈及。” 阿夜顿了顿,才开口道, 宁心安跟他说的,沈及是清山派的人,正巧他会清山剑法,倒是找了个好理由, 清山派如今没落,是因为先帝下令诛杀,如今他们倒是可以苟延残喘。 这件事跟千岁倒没多大关系,沈及只想找个安身之所便可。 阿夜虽然对这个理由有些怀疑,但是看宁心安对她颇为信任,并且宁心安还说,以前在镇北侯府时,她便与清山派有些交集, 他也不再追究。 宁心安当然是骗他的,不知为何,她觉得,阿夜对镇北侯府之事,好似颇有耐心, “好,” 第二日, 宁心安吃完午膳后,便在院中看起了心法, 阿夜说,她如今的境界,便是跟那孟君屹对起手来,也有五成胜算了。 想到这,她倒是有些蠢蠢欲动,可是,若不能使用紫极剑,约莫还是不太行。 思及此,宁心呐换成了清山剑法来看,这是后卷,她也才看完了一遍,但是具体怎么练,她还是没进行多少。 宁心呐捡起树枝,将功法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同时运用心法,慢慢去找感觉, 纤长的树枝对着稻草人一下一下地挑动,上面的稻草都被她挑飞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沮丧地将树枝丢在地上, 自从学了紫极剑后,她总觉得,清山剑法变难了。 再加上,她的内力,方才也没有任何感觉。 “马上便是十一月份了,离千岁的生辰很近了,”宁心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才淡淡开口。 动手把稻草人重新弄好,宁心安并未转头去看,也知道是沈及。 “你的清山剑怎么这么绵软无力。” 宁心安转头看他,是啊,沈及也会清山剑法,他的武功在自己之上。 面对他的质问,她已经感觉到自己被拉到千岁面前凌迟,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说自己偷懒? 还是说她练了紫极剑,对清山剑倦怠了? “我笨,”过了良久,宁心安才回答道,说完,她又小声嘀咕,“要是千岁教我就好了。” “我来教你。”沈及看她有些委屈的模样,倒没想让她难堪。 “我也会清山剑,教你足矣。” 闻言,宁心安有些怔愣看他,立马应下。 “你用这个,我用这个。”宁心安从不远处又捡来一根树枝,自己拿着之前那根, 将其中一根递给他后,两人便开始了较量。 俗话说,实战出真知。 宁心安跟沈及打得倒是有来有回,招式都是对的,但是她的招式,总是会被沈及识破,先一步拦截她, 即便有时能击中他,但是力道却不足,被他震了回来, 她一直没放弃,一直在找机会,她也是跟高手过过招的人,知道在比自己强的人面前,最不能说的,就是放弃。 直到手腕被他击中,手中的树枝飞了出去断成两截,才停止了这场比斗。 “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但是,有些招式,太过标准,反倒是会轻易露出破绽。” 宁心安盯着那断在地上的树枝良久,抿着唇不说话,不知是在思考着什么。 听到沈及的话,她忽然转头看向他,品味起这句话来。 “功法上写的自然是不错的,但是在实战中,你若真按功法上的招式来,对局势来说是不利的,” “在实战中,即便是同样的招式,也需要做改动。” 紧接着,沈及便开始在她面前舞动了起来,她记得,这一招叫“轻峰步”,步伐诡异且快速,极难掌握。 “如果对手往这里攻……” 沈及清洌的声音不断回荡在她的耳边,明明他面前空无一人,但宁心安总觉得,沈及像是真的在跟人打。 第169章 红鸾星动 脚下步伐未变,但是上身的动作,却是与功法中有些出入,但是他使用的动作,又都是功法里的, 可整个动作看上去,好像又多了点什么。 这就是沈及的反应速度吗? 阿夜教她功法时,并不是直接拿着书给她看,而是亲自教她,亲身示范,看她练习帮她改正,但有时又会给她扩展, 她还真没想到这一方面。 “沈及,”见她朝自己走来,宁心安还是有瞬间没回神。 “我怎么觉得,你的武功,看起来不比阿夜弱多少。” 跟阿夜学了这么久,她对他的实力已经有了一定的估量,特别是这紫极剑法, 阿夜的实力,怎么说也跟苏大哥不相上下的那种,他们两人身上,好像有什么共通点。 “我有说过,我很弱吗?” “可……”她在千岁身边,没听过他啊, “谢谢指教。”宁心安说着,便朝他伸出手,示意将他手中的树枝给自己。 她接过树枝,立马学着方才沈及的动作来了一遍,这一次,倒是轮到沈及的表情有些变了。 她几乎是将他的动作复刻了下来,只是说,有些动作时力道使不上来,这不是多大的问题,后面倒是可以练上去。 这一整天,他们两人都在院中互相切磋,直至到了用膳的时间。 “你是司门的,还是暗府的?” 宁心安叫他一起吃,自从思兰和思月不在后,她院中的饭菜只是一个婢女固定送来,再等吃完后再送回去, 她也给了她一些银两,只是她吃饭时,这名婢女都只是守在外面。 “暗府的。” “哦。”宁心安吃相还算优雅,但,沈及看起来,比她还要文雅。 这不禁令她多看了一眼。 “对了,你既然是千岁的人,之前那五十两银子,还给我。” “已经没了。” “你坑我?” “抱歉,但是应该的,不是吗?” 优雅,实在优雅, 看沈及那一副淡定的模样,宁心安虽气,但也明白,确实是这么回事。 “食不言。” 沈及回答完她的话,又附送上了一句。 “食不言食不言,”宁心安在嘴里重复了两遍,“你倒是挺讲究,阿夜就没有这么多事。” 不过打扰到他进食,确实还是不太礼貌,宁心安还是闭嘴不说话了。 沈及看了她一眼,眼神似乎带了点不满。 “我挺想回暗府的,”待两人都吃完了,宁心安又开始倾泻心声。 以为找到了同伙,她才这么说的。 “你呢?” “嗯。”沈及看着她,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又补上了一句,“听说,你在千岁身边贴身伺候,不喜欢吗?” “倒不是,人总是要往上爬的,暗府的生活,其实很平静,有时候,人的野心跟他的愿景,也是可以共存的。” “况且,现在的我,太弱了。”宁心安忽然看向了沈及,脸上带着一抹奸笑, “要不,你拿五十银两给我,我帮你在千岁面前说点好话?” “哦?真的吗。” “嗯嗯。”宁心安点了点头,她对那五十两还是念念不忘。 “你对这些身外之物,似乎很执着。” “倒也不是。”因为,她手里有免死金牌, 她觉得,自己总得做点什么,攒一点钱也好。 那日她的另一个师傅,杨子云给她卜的那卦,她一直记在心里。 “过两天,我要回一趟千岁府,你也可以先回去了,这五十两你要是不拿来,小心我去千岁面前给你穿小鞋。” 宁心安表情平淡,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开玩笑,若是一般人,估计会被她的样子唬住, 但是这一听也只是玩笑话罢了。 “你就不怕我先在千岁那里给你穿小鞋吗?”沈及冷笑了一声,反问道。 宁心安眉头皱了皱,是啊,他是千岁派来监视她的, “我还能有什么小鞋可以穿的,千岁不都知道了。” 说起这事,宁心安清楚这次回去,是去做什么。 “不后悔吗?” “也是,能捅自己一刀的人,怎么会后悔。” 宁心安抿唇不语,她记得,自己最开始,是想活得自由,即便在九千岁手底下。 是,即便在九千岁手底下。 这也是为什么,她这么弱,其实说起来,她也不算弱,三年时间,她能达到这个水平,即便在暗府,也是能说得过去的。 她想要从心而为的生活,所以在这一路上,她不想自己背负太多的人情恩怨, 或许是在暗府的日子太平静,那一次安东侯府的事情,给了她沉痛的教训,而孟府的种种,也让她看清了人心险恶。 如果未来能看到希望,那么在这之前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在这件事过去后,她才明白这个道理。 “我知道你觉得我很傻,我不悔,是因为,我愿意用我所拥有的,去谋一个安心,”去谋一个自由。 “因为我知道,只要我不死,我终能拿到我所想要的。” “你对自己很自信?” “我不是自信,是因为,命运如此,自从千岁救下我,自从入了肃宁府后,我便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是吗?” 沈及仅用两个字来回答她,似乎对她的话不屑一顾。 宁心安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千岁给的,按理说,她这些话,简直就是离经叛道。 “我只是相信千岁,路太长,这其中变数,我掌握不住,但,只要不是千岁要我死,谁都拿不走我的命,谁也不能拿走我的命。” 或许宁心安也不知道,她这句话说出来时,已经将周元景在她心中的地位显露无疑。 杨子云此时在西街,正想着去碰瓷一下京兆尹,却重重打了个哈欠,预感有些不妙,还是弱弱退了回去。 “哎,也不知道那丫头怎么样了,” 上次给她卜了一卦,这丫头,红鸾星动啊, 好在她没看懂,他也就随便糊弄了过去,以后,他们还是会再见的。 “九千岁在你心中,很重要?” “他救了我,”宁心安低垂下眼眸,答案听起来,却不那么像样。 “不过,千岁手底下忠心的人那么多,也不差我一个,我相信,他们也如同我一样,你呢?” “嗯。” 第170章 因为那件事,被罚了 若想自由,除了心存正义,更要能屈能伸,适时妥协。 否则一味追求自由,反而会耗尽自由。 “其实在我心中,重要的人很多,可是后来,一个个的,渐渐消散。” 每次在泥沼中苦苦挣扎时,是千岁将她拉了出来。 “你也有很重要的人吗?” “没有。”沈及盯着她的眼,淡漠回答。 “那你的人生,应当是无趣极了。” 她叹了口气,经历了这么多事,她有时候还很庆幸,自己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很庆幸自己能从一次次跌倒中站起来,吸取教训。 “无趣吗。”沈及听到她的话,又瞬间失神。 宁心安不再说话,看着夜幕已经降临,她转身回了自己的房中。 纾解了心中那么多事,宁心安好似感觉到自胸腔中奔涌而出一股奇怪的力量, 她在床上打坐,拿着心法看了起来,这一次,她比之前任何一次看得还要入迷。 第二日一早,院中没有见到沈及的身影,宁心安也没说什么,只是打听到孟君屹这段时间都很忙,自从那件事后,也很少来找她了。 况且阿夜也有自己的事情,便选择这段时间回去。 她的心情倒是有些沉重。 司门,她去过,还是跟千岁一起去的,见了那个她记恨了很久的仇人,被做成人彘的太子。 看着肃宁府的牌匾,宁心安不敢从正门进去,只是又从别处翻墙进去了。 虽说这肃宁府周围本就没什么人走动,但她一直谨慎。 “哟,你回来了。”小黑知道,他总会在这里遇到宁心安,这一次又是,跟她碰上了。 “嗯。”宁心安看着面前熟悉的人,点了点头, “今日千岁正好在,你回来得正好。” 听到千岁在,她心中有些不安,但是想到自己先前的话,她还是去了书房。 他一如既往,即便没了往日的奏折批阅,他仍旧会在书房中博览群书。 她跪在地上,主动请罪, “本座向来赏罚分明,害自己的命差点丢了不说,若是坏了本座的大事,不是你一条命能担当的起的。” 宁心安低着头,她明白他说的都是事实,可她还是忍不住难受。 “自己去领罚。” “是。” 宁心安从进来到离开,自始至终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看着女人失落离开的背影,周元景不知怎的,眉头不悦地皱了起来,眼中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情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但,肃宁府的规矩,不会因为她一个人而改变。 这顿罚,她必须领着。 整整四十大板和二十鞭,但好在是分两天完成的刑罚,宁心安受完后,已经走不动路,却还是强撑着找了家客栈在里面养了一天,不敢回去肃宁府, 阿夜也该回来了,她得赶紧回去了。 司门,她再也不想再去了。 阿夜倒是比她早一天便回来了,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宁心安,却发现她并不在府中,没多久才见到沈及, 问了一番才知道她竟是回了千岁府。 正跟沈及念叨着宁心安,便见她出现在了院门口,只是,看她的样子,有些不太对。 “宁心安,你回去九千岁府做了什么?你看起来有点不太对劲!” 宁心安脸色苍白,走路还有些缓慢,一瘸一拐的,身上似乎泛着淡淡的血腥味。 阿夜揽了下她的肩膀,便见人吃痛一下软倒了下来,幸好阿夜稳稳扶住了她。 “喂喂喂,你怎么了、”阿夜拽着她的手,不敢碰她的后背,方才自己好像碰到了她的伤口。 “没、没事。”刚说完话,宁心安便晕倒了过去。 沈及赶紧上前来为她把脉,察看她的情况。 “怎么样?这丫头怎么回事,一不小心又让自己受伤了。” 阿夜有些焦急,心中又在暗骂周元景。 “受了些伤,加上之前受伤次数多了,气血有些不足,加上……休息不好,身体也有些虚,需要给她补一补,” 阿夜赶紧带着人去了她的屋中,将人放了下来, 正想解开她的衣服看她的伤势,宁心安却忽然伸手拦住了他的动作。 “阿夜……你僭越了。”她声音有些虚弱,懒懒抬起眼皮, “我没事,就是有些晕罢了,或许真如沈及说的,气血有些亏盈。” 看着跟在后头的沈及,宁心安又闭了闭眼,她实在没什么力气了, 阿夜以为她又晕了过去,又想喊她的名字。 “宁心安!你怎么样。” “有些累,我没事,先闭一会儿眼睛,能听你们说话。” 看着她这副样子,阿夜也不含糊,问了出来。 “因为那件事,被罚了?” “嗯。” “嘶……身上的伤怎么样,我看看严不严重?” “阿夜,你管得太宽了。”宁心安忽然睁开眼,颇为无奈看向阿夜。 “男女有别,阿夜我以为你是真性情,太过放纵你,但此话,就当没说过,以后,不要再说这种离经叛道的话了。” “那叫沈及出去,你伤得严重,大不了以后我娶你呗,九千岁要多少银两能赎你的身?” 宁心安听了他的话,撑起身子来,眼神有些冰冷看着阿夜, “沈及,你能帮我去取些药材来吗?就去万禾药馆,普通的伤药便可。” “宁心安。”沈及的声音里,似乎有丝丝的警告,意指阿夜的事情。 “阿夜,玩笑不能乱开,我这辈子,只会是千岁的人,看在你帮了我那么多次的份上,这件事我不计较,就当你是开玩笑,你也出去。” 阿夜盯着她的双眼,看不出她对自己的一丝动情,也不知怎的,心中有些失落,不再说话,转身离开。 门被带上,宁心安才安心躺了回去,沉沉睡了一觉。 她也不知睡了多久,醒的时候,门外正巧响起了敲门声,宁心安便让人进来了。 是沈及。 “药。” “谢谢。”她端着药汤,缓慢地喝着,沈及把一些外敷的药也拿给了他, 只是,却不见他走。 “有事说事。” “回去便是去领罚的?” “不能坏了规矩,千岁待我已经仁至义尽,这件事是我做错了,后果便该我自己承担。” 宁心安低头喝着药汤,有些回避沈及,是怕他提阿夜的事。 果然,下一瞬,他还是问了出来。 第171章 我喜欢千岁 “不心动吗?” 宁心安抬头看他,一言不发,装作不知他在说什么。 “阿夜说要娶你,要去九千岁那里赎你,不心动吗?” “他只是开玩笑罢了,你还真当真了,况且,我也说了,我只会是千岁的人。” “阿夜的事,求你不要告诉千岁。” “担心他?”沈及的声音有些不屑,对阿夜的态度似乎有些不满。 “阿夜帮了我那么多,他不该因为我的事,受到牵连。” 这句话,或许也是发自内心。 “你以为,九千岁会在乎你吗?至于关注你身边有哪些人。” 沈及的话像一盆冷水脚在身上,令她的心冰冷了片刻。 “求你。” 她还是那句话,沈及说的对,但是,她还是要排除这个意外。 沈及见她这么执迷不悟,也不再逗留,直接转身离开。 阿夜因为宁心安的话,已经好几天没来看她了,宁心安知道,阿夜是在赌气, 这一下子,她也不知道,阿夜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了。 背上的伤,她是买通了一名婢女每天帮她上药,倒是因为这名婢女是个哑巴,她才放心。 养这几天,她确实也好了不少,只是身体还亏的慌, 吃的东西都是大补品,沈及说是她师傅硬要塞给她的,便都拿了过来。 她也没想到,师傅藏了这么多私品, 正香香吃着饭,宁心安准备夹起一根鸡腿来吃,便被人猛地夺了过去, “阿夜?” 消失了好几天,今天终于肯现身了? “我之前的话,都是开玩笑的,可恶的女人,你一点也不来哄我。” 阿夜猛地撕咬了一口鸡腿,似乎在发泄着不满, 听到阿夜说是玩笑话,宁心安也忽然露出了笑容,她便知道,阿夜向来桀骜洒脱,不像是会收心的人, 之前,许是太担心她,一时说了浑话。 看着宁心安露出了笑,阿夜不知怎的,心中有些酸涩,但却没叫人看出来。 “诺,这是我从外面给你弄来的一些,补气血的东西。” 阿夜扔给她一个袋子,里面装了许多珍贵的药材。 “谢谢。” “客气什么,你也算跟我阿夜同生共死过的人了,我们是战友。” 他的话,总是给她找到一丝喜感。 “嗯。” 两人用完膳,宁心安才又在院子中学习心法,有不懂的地方,她还会去请教阿夜,两人的一举一动,沈及全都看在眼中。 这个女人,为何对这个叫阿夜的这么好,一定要查一查。 沈及已经去用膳,阿夜不死心,再一次问了之前那个问题。 “我说的事,你真的不考虑吗?我的意思是,马上就到周元景的生辰了,你若是以孟家的身份被送去九千岁府, 你往后,可能只是一个地位卑微,不受重用的对食罢了,以后,你可不会再如之前那般,还能当个扫地僧自在。” “阿夜,我以为我说的够清楚了。” “我只是担心你嘛,你怎么这么执着于他。” 阿夜有些想不通,他的条件这么诱人,但宁心安却仍旧不为所动。 为什么? “你怎知我不愿做千岁的对食?我喜欢千岁。” 什、什么? “你说什么?” “我喜欢千岁。”师傅告诉她,她红鸾星动,此劫无解。 所以她也不妨,告诉了阿夜,又不会怎么样,她不想藏着掖着了。 之前她不懂自己的变化是何,直到那天遇到杨子云给她算了一卦,她才明白。 “你、你你你,你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 “他是个太监!” “太监也能成亲。” “可他不是一般的太监啊,要是让他知道你的心思,不怕死吗?” 是啊,不怕死吗? 宁心安说,她当然怕, “所以,我不会做什么的,如果连喜欢他都不可以,我也可以藏起自己的心, 只是,你既然知道了,也别再追问我了。” 宁心安说完这些话,却忽然觉得心烦意乱,便兀自回了房间里,独留阿夜还在那里不可置信。 只是,她刚打开房门,便见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沈、沈及。”她有些磕磕巴巴, 所以,他都听到了? “你喜欢九千岁?好大的胆子。”他的声音有些冰冷,宁心安只觉得,全身的血液瞬间被冰冻住。 脑子空白一片,只盯着他,眼中的慌乱让沈及更加确信,她说的话不假。 他的音量只有两人才能听到。 “你听我解释。” “好,我听。”沈及拉开一旁的凳子,坐了下来。 但宁心安却问了一个题外话。 “方才为何不走。” “你觉得呢。” 她默了默,才又开口:“我确实喜欢千岁,也或许说,我不知道,自己的那种感情,是不是喜欢。” “肃宁府的人,觊觎千岁的人何其多,多我一个又如何,我想要得到千岁所有的偏爱,想他只为我折腰,想他的眼中除了天下,只有我。” 宁心安不知从哪拿出一根香,忽然将它点燃。 “我渴望自由,想安安静静活下去,我想要千岁对我放纵,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一直活在他身边, 可,觊觎他的人太多了,如若哪天,站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我,我也可以放弃这种想法,求一个安稳的生活便罢, 可若是连自由都不想给我,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即便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逃离, 可我不想死,肃宁府的人,有几个是心软的,我不想死,”也不想千岁身边有其他女人。 她转身看向沈及,眼中似乎带着一股狠厉,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朝着他说道, “沈及,这些话,都忘了,好不好。” 刚刚那支香,不过是为了施展催眠术罢了。 “忘了……” 见着面前的人缓缓闭上了双眼,宁心安忽然大笑了起来,眼角流过一滴泪。 之前她不懂,自己对他的执念到底是什么,可师傅说,她爱他。 可笑,可笑啊。 她更爱自由。 谁也不能阻挡她的步伐。 “喜欢千岁不假,但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 即便是跳不出棋局的棋子,也总归不会让自己死得太难看。 宁心安,你野心很大。 大吗? 她苦涩一笑,拼上所有,却只有这么一句话。 宁心安不知,在她说完这些话后,沈及的耳朵动了动,随后又归为平静。 第172章 我带你打榜去 她打了个响指后,便见沈及慢慢悠悠醒了过来,他的眼神没有懵懂,也没有疑惑,只是直直盯着宁心安。 看不出什么异样,宁心安同样盯着他,并未说什么,只等他开口。 如今他这副样子,她也不敢确定,他忘记了多少。 “来给你送药。” 过了良久,沈及才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宁心安。 送药? 宁心安盯着他手中的瓷瓶,接了过来,将塞子打开,倒出里面一颗药丸, “你应该没有要毒害我的意思。” 她手指微微用力,将那颗药丸捏碎,里面泄出的草药香有几味还极其珍贵, 可她仍旧不为所动,如今的沈及,她实在不能相信他,只是因为他知道了自己太多事。 可沈及动不得,他是千岁安插在她身边的人,她动不了他。 “我们也算曾经出生入死过的战友,怎会害你。” 沈及眼神有些幽暗,她之前,对阿夜是这么说的。 “害我应当是不会,就是,这么悄无声息出现在这里……沈及,为了阿夜的事,我可以不追究,药我收下了,你走。” 宁心安将门打开,送他离开, 沈及看她一眼,见她态度僵硬,也不再说什么便离开了。 她身上的伤还是有些严重,只不过经过两三天的擦药,也没那么疼了。 之前找人帮她擦药的事不长久,若是让孟府的人察觉了,倒是有些难办。 夜里,宁心安艰难为自己的后背涂上药膏,她倒是毫不客气,用量极多,已经没有之前那般疼了, 但看着铜镜中青一块紫一块的后背,她还是有点难受。 将药膏涂完,她长叹了一口气,将脸埋在膝盖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后背被冷风吹得瑟缩,她才重新将衣服穿上。 宁心安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到第二天午时了。 吃完午膳后,宁心安又在院中看起心法来,阿夜倒是总是跟着他, 想来,最近的他,是没什么事可干了。 “心法看得怎么样了?” “都看了,倒是有些感觉,但是,还不够。” “你就是缺少战斗了,对了,有个办法,”阿夜像是想到了什么,准备跟宁心安说, 但瞧见她示意自己闭嘴的动作,他才停了下来,看向不远处那棵树上的沈及。 她用两人才能听得到的音量说道, “阿夜,其实我骗了你,沈及、他是九千岁的人,所以,以后我们有什么事的话,还是私下说。” “好。” 阿夜听到沈及其实也是九千岁的人时,其实心中有一丝的震惊,但是转而被一股好奇给取代, 她为何将这件事告知给了自己? 但这是她的想法,他也不去干涉。 “那,我们子时再聊。” 宁心安与他交代完,便回房中打坐钻研心法。 她其实已经慢慢找回感觉,只是,要想真正凝练出内力,像那天一样使用出来,还是有点难。 如阿夜所说,她需要更多的比试,她需要更多的实战经验。 光是看是不行的,也如……沈及那日所说。 只是子时还未到,沈及便来寻她了。 看着刚刚打坐完毕的女人,沈及倒是娴熟地坐在一旁的圆凳,自顾自倒了杯茶, 宁心安早就感觉到屋子内进了人,只是她还没结束,便也不再理会他, 看了大概有半个时辰的样子。 她看着他,也并未说话。 “你跟阿夜的话,我都听到了,若是想防着我,不妨直说。” “好,以后院子中,有阿夜一人守护便行,你若是没事,可以去孟府多逛逛。” 沈及倒是没想到,宁心安竟这么直白。 “你知道的,千岁要听的,不是这个答案。” 果然,一听到千岁,宁心安的脸立马黑了下来。 “拿千岁压我?好,你想看便看呗,我原还拿着你的恩情对你感恩戴德,却没想到,只是你谋取我信任的计谋罢了。 阿夜的事,我也不再多央求你,左右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了,到时候我自会跟千岁说清楚,阿夜……也会离开。” 宁心安看着他,又添了一句, “我也不为难你,你是千岁安排的人,我也自当照顾一二,不让你难办。” “听说,孟君屹最近跟摄政王府往来甚多,对了,荣王残废的双腿,被人治好了,这可是真?” 沈及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问她, “你如何知晓?” “阿夜得知的,本来准备告知千岁,只是眼下这些糟心事,”宁心安眉头蹙了下,颇为不满, “你可告知千岁,这件事,倒是要谢谢阿夜。” “多谢。”沈及也不再说什么,便异样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去。 宁心安知道,他一定会去求证这件事。 这件事,她其实并没有骗他,确实是阿夜所知的,至于他怎么知道,这就不得所知了。 不过前些日子阿夜确实很忙,不知是因为这件事还是什么。 子时。 阿夜倒是如以往那般,翻着窗户进来,宁心安自沈及来了后,便一直坐在铜镜前,不知在想着什么,直到他闹出那些动静。 “你说的方法是什么?” “你还记得我之前说的那些江湖榜吗?” 阿夜一提这个话题,宁心安立马便猜测到他要做什么了,果然,他下一句话便告知了自己的来意, “现在江湖榜共有五个榜,但是,只有前两个的榜可以互通,都可以在双榜,一个是我说的内力榜,一个是杀手榜,剩余的三个榜, 是要一个个来的,一个是百兵榜,百兵榜之后是斩月榜,再然后是新魔榜,这几个都是要一个个打上来的, 而百兵榜便是属于那些还没有内力的人去聚集的挑战榜,但也并非绝对,这百兵榜中也有已经有内力的人,只是挤不上下一个榜单,或者被人挤下来的, 你倒是可以去那里练一练,” “我带你打榜去。” 宁心安听他说的这些,忽然有些兴奋起来, “什么时候去?” “过两天,这个打榜地点,每年一变,今年是设在了鬼市,每月初七都可以去挑战,今日已经初三,再过几天,我们便去。” “我听说,这次鬼市有个好玩的玩法,倒是可以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个回事。” 第173章 练字罢了 初七, 千岁的生辰,在冬月十二,念四日, 初七之后,还有十七日,便是千岁的生辰, 与阿夜商定好后,她也开始做准备,与阿夜又做了一副新的人皮面具,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冬月,天气已经开始寒冷,但她不是很喜欢一直待在屋子里,便时常出来在院中坐着。 宁心安在看着心法,阿夜却在看她带来的那些话本子,时不时还笑出声来,影响她的修炼。 “你这话本子,真是搞笑。”阿夜翻开最后一页,他一天时间就看完了, 原本还笑笑的他,看到书末尾的那句:根据事实改编。 他绷不住了。 “什么!这是真实事儿?” 阿夜回味着书中主角的凄惨人生,有些咂舌。 “嗯?”她抬头看了眼突然暴跳的阿夜,有些不明所以。 看着书封面,倒是浅浅看过几页罢了,内容还真没仔细看过。 见她抬眸看过来,阿夜才收敛下表情, 宁心安看心法的时候,还会拿着毛笔在一旁圈圈画画,看起来极其认真。 “对了,” 阿夜准备说些什么,然后拿过她手中的毛笔,找了张空白的纸在上面写下了些什么。 递给她看。 “怎么样。” 宁心安接过他手中的毛笔,在上面又写下几行字。 “嗯,还不错。” 她没理他,又开始看心法。 “你这心法已经看得够多了,怎么样,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 要是恢复不好的话,到时候的打榜可就难搞了。 “嗯嗯,师傅的药很好,” 为了打榜,这几天她可是猛补着呢。 “那这样,你来跟我练练剑法,先活动活动胫骨。”免得到时候被人打趴。 “好。” 她放下心法,手中握着一柄桃木剑。 没错,这桃木,是院外那棵,沈及经常待的那棵树,被她和阿夜砍了下来。 是趁着那天,沈及不在孟府的时候,两人偷偷砍的,她知道,沈及应该是去调查荣王府的事了。 知道沈及一直在偷偷汇报她的行踪时,她确实有些生气,可,那是千岁安排的,只能将这不满发泄在这棵树上。 “这木剑用起来还顺手。” “是还不错。” 沈及只能换棵树,他知道宁心安现在对他有些怨恨,他也做个明白人不往前凑, 只是,她现在有什么想说的话,都写在纸上与那叫阿夜的人交谈,这件事令他有些不悦。 看着两人在院中切磋了起来,普通的招式罢了,并没有使用剑法,他有些不知,这两人到底在密谋些什么。 “普通的招式也要练好。” 阿夜又一次将她手中的剑挑飞,宁心安有些气馁。 “好。”她虽有些无力,但还是重新捡起剑向他刺去。 她只是懒得捡剑罢了。 这一次她打得越发顺手和用力,阿夜与她变得更加默契,从一开始有些切磋的意味,到后来感觉感觉阿夜在用他的剑教自己的剑往哪里使, 直至阿夜贴在她的身后,手握紧她的手稳住那差点脱离出手的剑,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到了比武场上,剑就是你的命,除非敌人将你的手砍断,不要轻易放开你的剑。” “……嗯。” 阿夜握着她的手腕,带着她的身体漂亮地使了好几个剑花,手中的虽是木剑,但看着却杀气腾腾,似能破万军。 两人双剑合璧,又练了好一会儿, “当然,手上的若是受伤,手中的剑自然也可能会脱手,所以,我们也要注意保护好自己的手,也不只是手,我们身上重要的部位,都不能轻易暴露破绽给敌人。” 阿夜看她脸上已经累出薄汗,她正抬手擦了擦自己的额头,看着不远处梨树上的沈及, 这家伙什么时候跑到梨树上来,他也没注意,只是,看他的表情,似乎有些阴沉。 “感觉如何?” “嗯,你是我见过……除苏大哥外,最厉害的人了,可能我见识的人少,不过,你的实力,确实无可厚非。” 宁心安歇了歇,过去石亭倒了杯茶,同时也给阿夜来了一杯。 “苏大哥,苏正青?”阿夜有些疑惑,“你不是九千岁府扫地的吗?怎么跟苏正青……感觉这么熟。” 再加上上次,在知道救宁心安的人是苏正青后,他也是有些震惊,只是因为当时的情况,不允许他想那么多,也就没问。 “咳咳,因为千岁让我来孟府的事,是他一手安排的,便也熟悉了些。” 宁心安面不改色说完,又连忙喝了一口茶。 阿夜听了,也觉得也有可能, “我啊,或许就是你见的人太少了,才会有这种错觉,我在江湖榜上,真的是太普通了,” 是啊,他在江湖榜上是没啥名声,但在大内榜上,还是有点名头的。 宁心安笑了笑, “是吗,或许真是我太弱了,真觉得谁都厉害。” 如果说,暗府十二卫的实力很强,连燕越都不放在眼里,丑卫的武功,她已经见识过了。 虽没听说过丑卫对谁特别敬佩,也没见识过阿夜跟谁打过,可她总觉得,阿夜的实力,是在丑卫之上的。 她也不知道为何有这种感觉,那日青牙山,甚至是燕越,在看清她使的是紫极剑法时,表情皆是一愣, 而青牙山的人,甚至直接不再与她交锋,将人放给了她。 阿夜的身份,一直是个谜,可她在千岁身边这么久,却没听说过关于紫极剑的任何事。 可明明,好像谁都知道这个剑法。 她不再继续想,只觉得肚子有些饿,便起身准备去孟府后厨找些吃食来。 如今她身边没有丫鬟,其他时间想吃糕点什么的,就只能自己去后厨拿了。 刚出去没多久,宁心安在一个拐角后,便遇到了拦在半路的沈及,他面色阴沉,像是带着某种说不清的情绪。 她也静静地等待在原地,等他开口,对他,她已经没有什么想说的了。 “……你跟那个阿夜,用纸写字的方式,是在交流什么?” 过了良久,沈及才问出这么一句合情合理的话,是,这是他的职责内该做的事。 “没什么,练字罢了,阿夜写字太难看,我让他练练。” 第174章 你什么都知道 “是吗?” “不信?”她从腰间拿出一个小卷条,打开来摊开在他面前。 上面确实也不过是一些再普通不过的字,看起来,确实是在练字。 沈及:准备的倒是充分。 “明天,我要回暗府了。” “哦。”宁心安淡淡应了一声,正合她的心意,不过,“我能问为什么吗?” 她将心中的疑惑说出,倒不是因为在意沈及,只是怕千岁是有什么想法, 是不是对她最近的动作不满。 正想着,她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荣王府的事情,千岁说,拿到这个消息,你算有功。” “你以我的名义说的?”她眼神带了点讶异,不过转念一想,也能够明白,如果是她,她也会这么做。 “沈及,对于最近的事,我跟你抱歉,倒不是对你监视我的事情不满,对千岁不满,”宁心安盯着他良久,嘴唇翕动, “我原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即便不像阿夜那般这么信任,却也不会让你这般坐视不管,”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那天你离开,真的没有其他原因吗?或许你早知道思兰和思月被绑架的事情,对吗?” 宁心安说话的声音慢慢变得颤抖,沈及是千岁的人,她再怎么说,都不可能会对他有多大的怨恨。 可……如果是关乎思兰和思月的呢? 如果他早就知道,却没有告知她。 既然沈及是千岁安插在她身边监视她的,既然千岁早她一步知晓思兰和思月的状况,那么说明,沈及,你也不无辜。 “你什么都知道,来孟府只是想要我的一份信任,你什么都知道,可却也瞒着我,你什么都知道,偏偏出事的时候藏着不肯出来,事后又假惺惺安慰我。” “你什么都知道,沈及,我讨厌你,只是因为,” 说话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她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才又说下一句,“你太过无情,我跟你,注定不一样。” “如果这是千岁的意思,我没有怨言,所以,我就当是千岁的意思,” 说罢,她像是长舒了口气,说完这些之后,也抚平了自己的情绪。 “如果你做这些是为了在千岁面前邀功,这件事完全可以,你在我身边不就是为了打听这些,” “宁心安。”沈及出声打断她,见她已经恢复了平静,他的嘴唇动了动,开口打断了她, “你对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不是吗?你仅凭自己的判断,便给我定下了罪,却开口询问过我吗?” “那个阿夜的身份成谜,你也不曾开口问过,也不曾打探过,是觉得自己尽在掌握之中,觉得自己很行吗?” 他的声音像是在诉说着宁心安对他的不公,却又像在质问她。 “是我傻了,还是你傻了,沈及,如果问了就能问出来,还需要你这么大费周章吗?” 别以为她不知道,沈及调查过阿夜,可惜,一无所获, “若是问能问出来,无外乎几种可能,其一,你的重要性,除非你对他来说,是极好的关系,或者盟友,或者亲人等等的关系; 其二,无关紧要的事情罢了,无可说得说不得的隐瞒; 其三,将死之人,说也无妨。” “如果你在暗府学到的,只是这些没脑子的防身术,我想,你还是一直待在暗府好了,肃宁府不适合你。” 宁心安毫不留情地怼了他一番, “至于你的身份,如果不是确认你对我没有危险,我是不会留你在身边的。” 听了她的回答,沈及却忽然笑了起来,盯着她那张精致的小脸,似乎带上了几分玩味, “你便不好奇,我的身份吗?” “不好奇。” “我觉得,你应该好奇。” “便是好奇,当如何?” 看他这副样子,宁心安忽然觉得,有些许熟悉,可她还是想不起来这种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死。” “呵。”宁心安听了他的话,直接绕过他离开, 她早知道,沈及不简单,今日这番话不过是想表达,她这些天,并非是对千岁让他监视自己这件事不满,只是单纯因为沈及这个人而已。 只是因为沈及。 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沈及的脸色完全冷了下来,只是脸上仍旧带着冷冷的笑。 “没让我失望。” “只是,还是太感情用事。” “那个阿夜,你还是不要过多接触为好。” 沈及喃喃地说着这些话,可当事人已经不在眼前,却像说给自己听的一样。 阿夜在院中等得有些急了,正准备动身去找宁心安,便见她拎着食盒过来了,看着她的心情好像还不错。 “你看着心情很好。” “嗯,只是因为这些糕点而已。” 看着她嘴角沾的一些残渣,阿夜也看得出来,她是已经偷吃了一些的。 “很喜欢吃这些糕点吗?” “还好。”孟府的还算行,毕竟,之前在千岁府,千岁赏她的糕点才是真正的美味。 孟府吃的这些,就像糟糠一样,不过还算能吃。 她向来不挑食。 “要不先找人练练手?”阿夜也吃得津津有味,开始一边为她策划三天后的事情。 这两天,他们要多做准备。 “找人练手?”她刚捏起一块桂花糕放入嘴中,不禁抬眸看向阿夜,“要出孟府吗?” “会不会有些赶。” “用不着,孟府不就有个现成的吗?”阿夜喝了口茶,豪迈地擦了擦嘴角的残渣, “这个确实好吃。” 他一边赞赏着这糕点,一边跟宁心安讨论,对宁心安来说,这或许算不上什么,但是对他来说,这可是细糠。 “孟君屹?”她试探地问了一句。 先前阿夜便也说过,她就算与孟君屹对上,也能有五成的胜算了。 “嗯,况且,他也算知道你会武之事的人,我看这小子,也算是站在你这一方的。” “他既不想站摄政王,也不想站九千岁,算是个中立派的人,只是,孟府的情况,不允许他中立,或许一开始,他对你确实存有怀疑, 可现在看来,他又何尝不是在赌一个变数,那个变数,就是你。” 阿夜这番话,总结的还算精辟。 这番话也让她知晓了,现在孟君屹对她来说,算是安全的。 “他不会伤你,除非逼不得已,” 第175章 四成能赢 “只是,该怎么打,看你们喽。” 阿夜的话,也说得很明白了,孟君屹不会轻易对付她,若想找上他,让他动手,有些难。 况且,若是不拿出点实力,对宁心安来说,也达不到训练的程度。 “这有何难。”听了阿夜这番话,她只是挑了挑眉,孟君屹哪会心慈手软。 刚来孟府那会儿,孟君屹时常来她的院中找她切磋,或许只是为了试探她罢了,但确实也没见他怎么心慈手软。 “嗯,你决定便好。” 夜半。 经过阿夜的提点,宁心安决定了,半夜溜进孟君屹的院中,对他暗下杀手。 原本睡得好好的孟君屹,只觉得一股杀气向他袭来,他二话不说便用右手将被子一掀,挡住那人的动作, 手麻溜扯上挂在横木上的衣服套在身上,抽出一旁的佩剑,将屋内的灯火点燃, “是你。”孟君屹有些眉心微跳。 宁心安来这里干什么,想刺杀他? 要露出马脚了吗?可他已经不感兴趣了。 “大哥,手痒痒了,来找你练练手。”宁心安盯着他有些不怀好意笑了笑。 “不是送了你两个护卫?” “我打不过他们,”所以,只能来找你喽。 听到这话,孟君屹有些梗塞,打不过那两人,便能打得过他? 他心下一冷,看着宁心安有些无奈的脸,怎么看有点感觉她看不起自己。 “呵,我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说罢,孟君屹便提剑朝她刺去,两人很快便扭打在了一起。 阿夜在院外放风,时不时还打个哈欠,看起来迷迷糊糊的样子,穿着也很单薄,只是他却似乎还感觉不到冷一般。 倒不是真的不冷,他有内力傍身,身体想热就热,自然也不惧寒冷,但抵不住这困倦,一波又一波攻击着他。 从窗户上看着里面两人的倒影,那摇曳着忽明忽暗的烛火仿佛下一秒便支撑不住凛冽剑气的摧残,兵刃相接的声音不断从里面传来, 最后,只听到一声沉闷的声音似乎打在了肉体上,某人被逼退了几步,但同时他也没忽略,那剑刺入肉体的声音, 宁心安打开了房门,脸上带了些气愤,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狠狠将身后的门关上,大摇大摆带着阿夜走了。 “输了?” 阿夜看她嘴角干涸的血迹,虽然擦去了一点,但还是残留了一点。 嘴里蔓延的铁锈味令人难受,宁心安心情有些不悦, “他也没好到哪里去,被我刺中了一剑。” 可她却也看得出来,孟君屹方才是对自己松懈了,害怕伤到自己,才给她抓住了这个机会。 所以她才有些气愤。 “好啦好啦,跟他打了一架,感觉如何?” “胜算四成,如果用清山剑法的话,最高胜算能有六成。” 更别提紫极剑法,她方才没有使用剑法, 也没有用雪阳针, 或许是因为上一次的事情,她对雪阳针,有了一丝丝的厌恶,不愿再去触碰,可这一点,她没让任何人知晓。 这一点异样,若是她自己不去发现,估计也不会有人发现了。 而宁心安自己,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这么说,还是可以的,不过,孟君屹是有内力之人,实力自然是会比这种还没有内力的人要强上那么一点,即使他没有使用内力, 这么说来,百兵榜的话,你还是能应付一点的,况且你也已经有对上过几次有内力之人的经验,到时候正常发挥,应该不是什么事。” 想到两天后的事情,宁心安心中有些躁动,打榜的人,都不是那种会手下留情的人。 在擂台赛上,即便是被打死,也是有可能的事,如果一方不认输,那便是被打死,也不算破坏规矩, 但有时候,这也算是拼个人背景和势力的事,如果你身后有强大的背景,这种被打死的事情,很少会出现。 况且,如果得罪了有权有势之人,后续可能会遭到追杀,这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 现在这个动荡的朝代,拳头大就是规矩,在听说这里的时候,她也问过阿夜, “既然如此,他们应该都会隐藏自己的身份,你不是会易容术,为何之前还过得那么落魄,对金钱也很执着。” “你说的不错,如果只是简单的易容,人皮面具便可了,只是听说,以前有人在人皮面具中放入了毒性物质,秘密谋杀了参赛者, 再加上,如果只是普通的人皮面具,在脸上维持的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时辰,但是在擂台赛上,一场比赛长的也有半个时辰也说不定, 冒险性太大了,使用的人也少了,若是高级的易容术,倒也还行,能在脸上维持一天,再次带上时需要再用融合水涂抹在脸上才能用, 但是,这种的话,耗费的财力也会比较大,也是些世家子弟才会选择这么做,那些又菜又爱装的人,最需要了,不过…… 师傅与他们不合,不愿将这些东西用在他们身上,为了不违背师傅的遗愿,自然也没想过这么做。” 听阿夜说了这些缘由,宁心安忽然好奇一问,“那你的易容术,是什么程度的厉害?” “最长能在脸上维持半个月,但是,这东西,不是时间越久越好,在脸上时间久了,对脸的伤害也是有的。” 闻言,宁心安也有了些许的放心。 第二日,沈及已经回去了暗府,宁心安密谋着的事情,也需要自己再回几次肃宁府。 这一次,她是偷偷回来的,特意观察了是否被人察觉, 她如今得阿夜的指点,不仅是剑法上的研习,身法上也有不少进步,就按以前阿夜来无影去无踪的能力,她跟着阿夜学,总是能学到一点的。 偷偷摸进织锦院,宁心安将之前千岁赏赐她的那四箱珠宝偷偷地运了出去,还是分批次的。 或许她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但她的举动,已经被周元景知晓了。 只是不知晓她用这些东西去做什么罢了。 将这些东西都拿出来后,宁心安却将它们都换成了金子, 一想到自己的小金库亏空,她就有些心疼,但是为了千岁,她还是忍痛割爱。 周元景坐在书房,对着话本子看了好一会儿,却一点意思都没有,那双似乎不曾改变的深眸,让人看不出他内心的一点想法。 “千岁,三公主有动作了!” 第176章 冥冥之中注定 “嗯。”他懒懒应了一声,并未抬头看人,眼神仍旧盯着那话本子。 不过这副神情,苏正青知道,他只是在等自己说下一步。 “之前安排在浔南城的兵力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且,三公主那边并未察觉,此次她想对征南将军下手,不过三成胜算。” “嗯,和亲的日子也快了,等人一过去,便可等着三公主动作了。”周元景微微抬头,看了苏正青一眼。 见他满面愁容的模样,便知又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不过千岁,高轸那边出了点事。”苏正青正想着怎么将这种事说出口,思忖了番才又开口, “三公主那边不知怎的,高轸似是惹怒了她,被丢到了鬼市奴隶场上去了,昨日我收到了他的求救,看样子……” 周元景闻言,眉头微皱,又挑了挑眉, “奴隶场?” “明天去将人带回来。” “是。”苏正青应了一声,便准备告退,却听他的声音响起。 “本座一起去。” 抬头看去,他的表情一如既往,让人窥探不出内心想法。 不过,能把人逼到这种程度,那昭安公主也真是有几分本事。 第二日,宁心安跟阿夜早已来到了鬼市。 两人都乔装打扮,经过阿夜的易容术加持,连声音都改变了,没人能认出他们。 “听闻,鬼市有一个情报处,只要钱给够,便是金国的消息,你想打探,他都能给你弄来,是真的吗?” “是真的啊,你说的,就是天机堂,不过,也并非你说的那么神,他们啊,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查得到, 不过呢,他们的手够长,金国的消息,他们能弄来也不奇怪。” 她看着这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鬼市并不像它的名字这般阴森可怖,便是一处无人管辖之地,据说是因为这块地风水不好, 以前也有官府试图将此地纳入管辖,后来却因为怪事频发,出了很多不知名的命案,让官府的人都束手无策, 便听一道僧说是因为这里的风水问题,会败坏国运,后来也没人再管了。 倒是不少无家可归或者行走江湖无处可去的人,都往这里聚集,只是他们多有些身怀绝技,这里渐渐也成了鬼市。 一些见不得人的买卖,也会在这里出现,奇珍异宝什么的,这里多得数不胜数。 她第一次来,倒是觉得惊奇。 阿夜看着她东张西望,眼中充满好奇的样子,感觉有些好笑。 “没见过?” “当然,我十三岁便跟在了他身边,十三岁之前,我连出门的时间都少,基本上一直待在府中不曾出去。” 宁心安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他们大多都戴上了面具,也有毫不不掩饰之人,甚至是明晃晃摆明自己身份之人都有。 “为何不出去,外面多有意思。” “因为不安全,”宁心安回想了下记忆中,自己为何会这么抗拒外出的原因。 “不安全,也对,对一般人来说,确实也不太安全,不过,也不见得像你这样几乎不出来的?” “……七岁那年出门,被人绑架过,命悬一线,差点死了,” 阿夜听了她的话,七岁那年,那不就是……十一年前。 “听爹爹说,是一些寻仇的悍匪绑了我,便是为了阻止爹爹手中的事,虽然我也不清楚是什么,只是知道,那一次回来之后,爹爹和娘亲都吓得不轻。” “不过那次,也是我第一次那么接近死亡,只记得我是被绑到了一个偏僻的荒山上,他们将我带到了悬崖边,好像要威胁爹爹,” “后来呢?”阿夜听着这段熟悉的经历,眼睛忽然变得通红,眼睛死死盯着宁心安,却没敢让她发现。 “后来,我便跳下了悬崖,我听到了下面轻微的水流声,便知下面是河流,死不了,为了不让爹爹为难,便跳了下去。 好在,我没有死,赌对了。” “不过我记得,爹爹当初为了保护我,便宣称我命悬一线,可能就不回来了,后来便一直找借口,让我一直在家中养着,” 所以,她连去皇宫的次数,也少得可怜,其一是不想去,不想学那么多规矩,其二也是怕外面的危险。 即便她在府中好生待着,但是外面的事情,她一点也没少听说, 什么残害忠良,什么人才陨落,什么勾搭陷害,他们有很多刚展露头角便被扼杀在摇篮中的人,数不胜数。 有了除非在家族的羽翼庇护下,想茁壮成长真的太难,为了不给父母添麻烦,她也自觉将自己藏起来。 只是,还是被盯上了,或许说,被盯上的不是她,是整个镇北侯府。 “她没死……” 并且,就在他眼前,阿夜呢喃了一句,声音很小,但宁心安还是听到了。 “谁?” “没什么。”阿夜忍住那复杂的感情,催促道, “我们赶紧过去,这次的比赛,赛制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没有先后顺序,” “这个比赛算是积分制,一天内只能挑战和被挑战总次数二十次,只有击败排行比自己高的人才能获得积分,也算是你的击杀数。” “打败的人排名越高,得到的积分越多。” “这个积分,有什么用?”宁心安有些不解,这个排行榜,是一定要打吗?为什么大家都热衷于打这个榜。 “这个积分,能够兑换一些药草,丹药,仅此而已,东临国的医术虽比其他两国强上许多,但是炼丹师却也还是少得可怜, 而为这排行榜贡献丹药的人,是一名高级炼丹师,随便从他手中漏出一点丹药,都足够普通人吹嘘半辈子了。” 听了这些话,宁心安倒也有些明白了,学医者可分为三类,药师,医师,丹师,她充其量只是学会了些药理,救病治人的事,她还不敢称之会。 不过,她自己其实也是能制药,不过说像丹药这种,却还是异想天开了。 “原来如此。” 她点了点头,便跟着阿夜一路前去。 他垂头看了眼身旁的小姑娘,心中思绪复杂, 原来你还活着。 这一切,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吗? 第177章 你没事,算我一生之幸 当年他还只有十五岁, 听说狗皇帝给那时候还只是小将军的宁成远下了新令,要他铲除他们这些山贼。 没错,他以前,便是一名山贼,从小便跟师傅待在一起,跟着师傅学武,他没有父母,准确来说,是没见过自己的父母,所以,他一直把师傅当作最重要的人。 在知道那件事情后,他可耻地下山去,蹲了好几天,终于把宁将军的女儿给掳了回来,他便是想证明自己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可以为师傅分担。 更何况,他决不允许师傅他们有难。 可是这一举动,却没成想害死了那个小女孩。 他一直以为她死了。 那年他的紫极剑法刚刚学成,以为自己又有了一条退路,便绑着那名小女孩儿来到了悬崖边,想要威胁他们退兵。 宁将军说,他没有要动他们的意思,要他把人交出来, 在听到这个答案时,他已经心动了,他们应该安全了,可却没想到,被绑在身边的小女孩儿,却忽然转身跳进了悬崖。 那时的她才七岁。 他害死了一个七岁的孩子! 最后他虽被师傅救走,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失去了剑心,只因为听师傅说,那小女孩儿,已经死了。 他不能原谅自己年少不知事便害死了一个小女孩儿, 至今为止。 “阿夜,你怎么看起来,心神不宁的样子,是出了什么事?”宁心安的右眼皮跳了跳,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没什么,”阿夜垂眸看着她,心中既高兴,又是落魄,“一会儿你好好比,量力而行便可,我们只是来找些经验罢了,犯不着搭上自己的性命。” “嗯。” 听着他的话,总觉得今日的他特别正经。 可这么一来,她的心更加不安。 具体怎么回事,她也不知道。 你没事,算我一生之幸,今后,我也一定要你好好活下去。 在宁心安不知道的地方,他已经在心中暗暗发誓。 曾经心口缺失的一角,他要在今后慢慢补回来。 无论她现在怎么样,这或许,已经成为了他的一股执念。 宁心安盯着台上已经开始的比赛。 “我的情况算不错,一个新手,没有任何积分,无论挑战谁,只要赢了都能拿到积分,这就很划算。” 所以,她便要好好地观察,挑选出合适自己的对手,并且选在最佳时机下手,毕竟,一个人只有二十次挑战和被挑战的机会, 挑战和被挑战是同样消耗在那二十次机会中的,所以,她要好好把握。 “我也帮你观察一番。”阿夜没有之前的吊儿郎当,也认真帮她分析起来。 在一段时间的观察下,宁心安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战斗, 看着面前比自己高大几分的人,她并没有畏惧,而是掏出了自己的铁剑,便与人拼杀了起来。 “这个小姑娘见过吗?有些面生。” “或许是带了人皮面具,只是,她的招式好像只是普通的剑式,没有派别,看起来是个没权没势的普通人。” “这都敢去挑战陆令,他可是百兵榜排名第六十七的人,这小姑娘虽不知是什么来头,可看着样子,好像是第一次见。” “该不会真是第一次见,第一次来就敢挑战陆令?要不说真有实力还是傻?” 众人议论纷纷,反倒是阿夜一脸淡定且认真地盯着台上的人,她的身姿英姿飒爽,出招狠厉,即便没有使用任何剑法,都能将人步步紧逼。 他知道,这人绝不是她的对手,选择这个人,不过是先来找找感觉罢了。 果然,没到一炷香的时间,宁心安便将人一脚踹下了擂台,收起了手中的剑。 周围的人看着这幕,有一时的不出声,随后而来的纷乱嘈杂的议论声。 “看来是我们说早了,人家第一次来,也不见得实力就低。” “不过,陆令被打下来了,其他人也要遭殃了。” 毕竟,只能挑战比自己位次高的人获胜才能得积分,他要想拿积分,只能去挑战更高位次的人, 不过目前,宁心安打败了他,便直接取代了他的位次,相当于两人的位次互调, 倒也是给陆令一个加积分的机会。 不过,其他人是这么想,陆令可不是,被一个不知哪来的黄毛丫头打败,他只觉得是奇耻大辱。 可碍于这是正规比赛下输的,他也不好当场发飙,怕被人谩骂他输不起。 “打得不错。”阿夜看着她手中刚刚获得的令牌,是排行榜前百发放的令牌。 “许安,六十七名。”宁心安看着手中的令牌,这倒不是特别重要的东西,只要榜单上有名字便可。 只是说比赛还要用到这个令牌而已,她便也带着。 “每个月除了在榜前十不变,有固定的积分可拿,而其余的位次到下个月都会重新清空重来,重新打榜拿积分, 不过,百兵榜的积分还是少得可怜,” “所以,这个榜其实也可有可无,毕竟,也不是谁都热衷于打这个榜,是吗?”宁心安掂了掂手中的令牌,若有所思。 “如果你想直接打其他榜,也可,不过,你还没有内力,去其他榜去挑战,会有些吃亏。” “那……我下一个想挑战,在百兵榜第一名,听说,他已经有了内力,” 宁心安不想磨磨蹭蹭,实话说,方才与那人比试时,她总觉得自己在逗弄小鸡。 “你相信我吗?” “自然信,便是不信你,也要信你大哥啊。” 他们两人来了此处,便也不再提那些人的名字,为了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份。 听阿夜提起那个人,宁心安有些嗤笑。 不过,一般在榜前十的人都不会特意来赛场比赛,毕竟他们的名次保留上个月的,若是有人想挑战,会提前放出消息与人做好约定, 她这次也算比较幸运,听说这次排行榜的第二要挑战第一,所以,她又有这个机会。 这里总共有留个擂台,呈五角星一样围绕中间最大的擂台搭建,而前十的擂台,就在那中间。 “听说那边已经打了半个时辰了,看样子战斗还不会那么轻易结束,” 第178章 梅封十八剑 据说这两人都已经练出了内力,并且,之前上过斩月榜,后来被打了下来,实力在百兵榜中确实不容小觑。 “听说百兵榜前五都是已经有了内力的,先观望观望。”她忽然摸了摸下巴,神色颇为认真。 他们的武龄都是比她高的,经验比她多得多,不可掉以轻心。 “你先看看,不过看他们的比斗,应该也快结束了。” 阿夜看着台上的两人,都已经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 果然,没过半盏茶,他们的比斗就结束了,那排名第一的人守住了自己的位置。 “此人的胜在剑法,身形轻巧快捷,而这败北的人,他的功法在敏捷力上相差太多,不过,他的剑术却比那排行第一的人要强一些。” 宁心安看了一会儿,总结出他们的优缺点。 或许,她真是高估他们了,即使是有内力,她也并不觉得,他们能赢她。 这不是自大,这是对自己实力的认可。 薛默拎着剑准备离开,却见擂台上忽然飞上来了一个人,他的脚步一顿,眉眼间充斥着不满, 又是谁不知死活? 眼神瞟向那相貌平平无奇的女子,薛默倒忍着心中不耐,朝她开口:“姑娘确定要挑战我?” “都已经站上来了,没有退缩的道理。” 宁心安提起她的剑,轻轻活动了下手腕,这一场比试,她希望能获得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她知道,对面的人,一定会竭尽全力。 “那可别怪薛某不留情面了。” 两人很快扭打在了一起,只是他被宁心安的挑战惹得不满,只想着一击毙命,将这个挑战他权威的女人颜面扫地, 第一时间,他便使出了自己的绝技,梅封十八剑。 “梅封十八剑,薛默是想将她一击毙命!” “这小姑娘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竟然去挑战薛默,他可是百兵榜榜首。” “看,死在薛默剑下的人本也数不胜数,这有何稀奇,只是连一招都撑不下去,她可能是第一人。” 阿夜听着周遭嘈杂的讽刺声,缓缓勾起了唇角。 梅封十八剑,三步之内使出十八剑,普通人都只能看见这剑的残影罢了,因为每一步都能使出六剑,似六瓣梅花,因此得名。 不过也说了,这只是对普通人来说,在速度这方面,宁心安正愁找不到实战经验呢, 只是可惜,此人的每一个动作,在她眼中都似在慢放一般。 她的招数也实在算不上优雅,找准时机直接一剑将薛默的剑挑飞, 手中的剑脱离,薛默也愣了一瞬,整个招式才不过一半便被宁心安打断了施法。 台下的人也是没预料到这一点,纷纷怔愣住了。 “怪不得敢上去挑战,看来是有点实力的。” “难不成也是斩月榜掉下来的?可是……她好像没有内力。” 是啊,她没有内力。 站在宁心安对面的薛默,也感受到了这一点,可惜,他终究还是有内力的,并没有一下子被宁心安击败。 不过她也不急,倒也想好好跟他玩上一玩,她可没忘记自己的任务,既然找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对手,应该多吸取一些战斗经验。 “太逊了。”宁心安吐槽了一句。 薛默脸上浮现出怒气,直接用内力将被打飞出去的剑给捡了回来,再一次向宁心安冲了上去。 “我会让你为自己说的这句话感到后悔!” “拭目以待。”她勾了勾唇,眼见对面的人已经拿出了十成十的力, 她仍旧丝毫不惧,拿出八分力来应对他。 李安看着台上激烈的打斗,不禁沉默了下来,尤其是看到薛默第三次使出自己的绝技。 方才与自己的绝技,他也不过才使用了两次绝技而已,或许是为了保存内力,可看这样子,这小子似乎杀疯了, 再这样下去,没多久他就会内力耗尽,他不是对面女子的对手。 再看她,仍旧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只是脸上也渗出了汗珠,她也极其认真对待这场比试,只是,她的态度, 更像是…… 更像是在学习他的剑法? 她已经见识过他使出三次剑法了,身体中虽还未感知到力量的汇聚,但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将薛默的招式,一点点刻在了脑子里。 “结束了。” 直到这一刻,她使出了薛默的绝招,梅封十八剑,他已经没用了, 她的杀伤力,即便是没有内力的情况下,比起薛默,还是要强上很多。 “噗!”薛默的内力已经耗尽,宁心安并未对他下死手,最后用剑柄将他击退出擂台外。 一口鲜血猛地从他的嘴里吐了起来,他愤恨看向对面无喜无悲的表情,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怎么……学会了我的招式?” 她沉默不语,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 对于这个问题,其他人也很是好奇,难不成,她本来也会这招,但是薛默知道,这当然不可能。 “你怎么会!?” “抱歉,这并不难。”宁心安的回答,听起来漫不经心,但,对于别人来说,却极其可怕。 并未理会其他人怎么想,她便朝着阿夜走去了。 如今,她的排名再一次变了,变成了百兵榜第一。 “知道你学习能力不错,不过,这样劣质的剑法你也学?” 宁心安跟他练了这么久,他也知道,这件家伙就像过目不忘一般,几乎能复刻他教过的所有动作,只是虽然动作一样,在力度和稳定性上还是有些缺陷, 这一点,是需要对她多加锻炼,她这个人,确实跟着师傅学才会比较好,若是一个人学,虽然不说她会差到哪里去,只是终究比不上有个人教着好。 毕竟书上的,哪有实际得来的真。 纸上得来终觉浅,她就是典型的例子。 “想让他输的心服口服罢了,用他的招式打败他。” 杀人诛心了。 “还要再打吗?” “嗯,接下来,就是斩月榜了吗?” 她倒不是对自己有多自信,只是,两年前,她也在暗府和明府的争斗中脱颖而出,才来到了千岁的身边。 为达到自己的目的,她的野心需要她足够了解自己的能力,她不是盲目自大, 因为她一定能做到,所以该争取的,她一定会去争取。 第179章 自会有人收拾 “斩月榜的擂台赛在另一处地方,我带你过去。” 因为比赛只举行三天,所以,这段时间内,他们会不遗余力地挑战。 “只是,这斩月榜跟百兵榜还是不一样的,每个人一天内只有两次挑战机会,同样只能挑战比自己等级高的,不过,挑战成功,直接加一百积分,并且对方扣除五十积分,” “因为只有两次及机会,现在还早,你若是想挑战,可要挑选对手喽,鉴于他们可能已经打得差不多了,今天能让你挑的,可能不多。” 他们在百兵榜这边浪费的时间还是有点太多了,得赶紧赶过去看看情况。 阿夜倒不是特别担心宁心安会在比赛上手上,毕竟这个女人可精明着呢,不会让自己吃亏, 不过,今天的机会,也不想白白浪费。 两人很快便赶到了斩月榜这边,开始观察起了局势,这一次,宁心安让阿夜帮她挑选。 她想知道,自己在阿夜心中是何种实力,而自己,会不会辜负他的期望? 毕竟,阿夜现在是她的师傅,虽然他们两人之间的相处,一直以来都只是像普通朋友这样,但是她不能忘,阿夜其实是她师傅这件事。 也教了她这么久的紫极剑。 只是这次的比赛,她肯定不能使用出紫极剑法。 阿夜倒是很快便给她找了一个,并没有解释什么,她也没问什么,直接就上去打了。 “可别给为师丢脸。”看着他选中的人,排名在第五十。 “许安!不可掉以轻心!” 阿夜朝着台上的人喊了一句,见她回头来神情认真看向自己,知道她已经把自己的嘱咐记在了心中,这才安定了下来。 他们还是来晚了,今日排名五十以后的人,几乎都已经挑战了两次,除了末梢的那两个,他觉得没必要挑战。 可,对上排名第五十的,直接上去,对她来说,确实还是有点难的。 阿夜倒不是不信她,相反,他很信她,除了在内力上输,其他的,她确实已经做到了极致,在这短短的时间内。 “哎,这一次,受伤是必不可少的了。”阿夜看着台上已经开始了打斗,悄悄退出了人群。 他拿着自己的积分,去了兑换处,因为并不需要实名,阿夜很快便兑换了一颗回源丹, “噗!”果不其然,宁心安没能躲过这一击,被狠狠拍在后肩,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她抹了抹嘴角的血,只觉得左肩麻麻的,左手短时间内都失去了知觉。 但她的反应还是很快,立马又进入了战斗状态,只是这一下,她变得更加被动,只能处处退让,几乎是处在防御状态, 根本还不了手。 但,她却异常兴奋,倒是也明白阿夜的意思。 若是不跳出舒适圈,被刺激一番,突破自己的极限,她这一番将别无所获。 等阿夜回来时,看到的便是已经伤痕累累的女孩儿,一次次跌倒再一次次爬起, 从一开始只能防御,到已经能发起进攻,她在一场战斗中的转变极大。 “你没有内力,还能撑这么久,确实是好实力啊!”对面的男子有些惊叹看着对面的女人, 两人都喘着粗气,趁着这个空隙恢复一下体力,虽然作用不大,但也让他们急促的喘息得到了缓解。 男人的眼中满是震惊和敌对,如果是私下里,他们倒是可以交友一番,只是在赛场上,没有友谊。 要的就是一方输赢。 “多谢夸奖。”说罢,宁心安再次提起剑朝他冲了过去。 宁心安将刚学来的梅封十八剑使了出来,再一次与男人斗在一起。 看着再一次被打倒的女孩儿,阿夜只觉得心口有些闷,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看着男子一步步朝他而来,他很想开口叫醒她,可是不行。 他不能扰乱他们的比赛,可……若是宁心安出了任何问题,他也不允许。 宁心安躺在地上,累的闭上了眼,鲜血又从嘴角溢出,她听着脚步声朝她一步步靠近,像是有一把剑已经悬在了她的头顶。 “不自量力挑战我,虽然很欣赏你,但你的行为,触怒了我。” 还将他打得这么狼狈,她就像一条泥鳅一样,不仅躲的速度快,自己还时不时会被她偷袭,叫多少人看去了笑话。 如果她不是籍籍无名,如果她不是没有内力,他兴许会考虑跟她交好,只是……这样的人才,应该扼杀在襁褓中。 举起的剑就要落下,他脸上带着狰狞的笑,肆意畅快的笑,好像即将做了一件什么大事一般,却笑得阴险。 只是没等他笑完,便见三条微不可查的银色光芒短暂掠过人们的眼前,甚至许多人都没瞧见,便见男人的眉心已经被插入了三根银针。 听着轰的一声,宁心安这才缓缓睁开了眼。 阿夜发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是因为方才千钧一发之际,救了自己一命的后怕吗? 可……他觉得不是。 她坐起了身子,朝着那人走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已经死了。 “这一战,许安胜!” 宁心安听到宣布结果,便拖着狼狈不堪的身子准备走下擂台,却被人拦下了去路。 “我要挑战她!”上来的人,是斩月榜排名第九十九的人,他还有一次挑战机会。 看着宁心安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的模样,他是志在必得。 方才两人的打斗,他全程观看,若是她输了,他还没这个机会呢,老天真是给了他一个好机会! “我认输。”她盯着对面刚站上擂台的男人,只说了三个字,便走下了台。 因为她这场比赛,跨排名挑战超过二十名成功便会多增加一百积分,她已经加了两百积分,被人挑战失败则只是失去五十积分,能认输,她不会想丢掉小命。 人已经走下了擂台,她这一认输,排名便直接跟第九十九名的人互换,五十名的位置直接拱手让给了他。 “他喜欢这个位置,便看看他能坐多久喽。” 宁心安一下来,阿夜便立马扶住了她,给她倒出了一颗药丸,她也没想便吃下了。 “你还算机智。” “是他太傻,明天,等着看他好戏喽,自会有人收拾。” 宁心安回头看了眼在身后得意扬扬的男人,心中冷笑,要不是只能低级挑战高级,哪能让他这么小人得志。 “明天如果对上的是他,我可不屑。” 第180章 算计 鬼市不在京城范围内,不过离西市倒是最近,两人直接去西市找了个客栈便先休息了下。 这一场比斗,她伤的不轻,但是比起之前受的那些伤,这不算什么。 只是一回来,她的脸色却有些沉重。 “怎么了,是还没有感觉吗?”阿夜见她盯着自己的手发呆,眉头紧紧拧着,像是在焦虑什么。 “嗯。”她的声音是用鼻腔发出的,“之前你说,这次的擂台赛有些不一样,不一样在哪?” 不知为何,她一提到这个,右眼皮忍不住又重重跳了一下,不说她信不信这些,她心中也有种不祥的预感。 可到底是什么,她也不知。 “嗯,确实是有这么回事,听说我们擂台赛旁边就是奴隶场,不过鬼市的奴隶跟其他地方不一样, 就像斗兽场一样,他们会被关在笼子里进行比斗,表现好的或者有潜力的,便有可能会被买走, 不过,他们也有拒绝的资格,因为……在奴隶场中,获得比斗第一的人,会拥有不错的资源,毕竟奴隶场又不是只靠卖奴隶赚钱。 成为比斗第一的人,奴隶场对他的重视程度很高,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阿夜说了一通自己打探得来的消息,这个消息早在七天前他就知道了,原本只是想带着宁心安来吸取经验的,不过…… “这次奴隶场给的东西很是珍贵,不少人也因此眼红,所以奴隶场便也与各方势力做了约定,只要能打败这奴隶场中的第一名,奖励也可让他们拿走。” “所以,你想要这个奖励?”宁心安认真看他,只觉得阿夜好像沉稳了不少, 以往对他的印象,觉得他除了钱,好像其他的都不甚在乎,这到底是什么宝物? 让阿夜都起了想夺取的心。 “嗯,不好奇是什么吗?”阿夜看向她,唇角微微勾起,但眼神中好似透露出一股哀伤。 以及对这样东西的势在必得。 “好奇,但我不强求你说,如果你想告诉我的话、” “是紫极剑,”这柄剑,流落在外已经很多年了,“是师傅留给我的遗物。” “没想到,竟然在鬼市出现了,” 紫极剑,她也没想到,如果是这样的话,阿夜真的要费些功夫了。 “所以,这两天,我可能还会去再打探一些消息,如果我不在,你也不要慌张。” “这当然不会。”她怎么会慌张。 “最近西市因为这件事,来的人很多,他们大多都已经有了内力,而你……今天你的行为,让人盯上也极有可能,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一下。” 他尚且不知今天那个捡漏的男人,背后是否会有什么势力,才敢这么不知好歹以这种手段拿到第五十的排名。 若真是有些势力,那她还是要小心一下。 “嗯。” 阿夜心中所想,宁心安也能猜到。 他们找的客栈还算安全,再加上他们入住时,也观察过周围是否有危险。 待阿夜走后,宁心安又拿出了一张人皮面具,浑身又打扮了一番,便出了门。 西街,她也有些时日没来了。 京兆尹府。 “你将这个东西送去给老爷,最近老爷操劳过度,喝些养生茶,倒是可以缓解一下疲劳。” 花虞看着徐若递给自己的东西,眼中透过几丝猜忌,不过却笑脸盈盈地接了下来。 “是吗,是老爷要用吗?听说徐姐姐……裴大人有意,需要我帮忙做些什么吗?”花虞试探性地问了一下。 便见徐若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往她手中塞了一些银两。 “没什么,只要将这茶送给老爷便可,况且,这是老爷需要的,你直接送去便可,” 那边送茶水的人她已经打点好了,只需她将茶送去便可。 “是,多谢姐姐。”花虞摸了摸手中的银两,脸上笑容灿烂,笑脸盈盈接过她递过来的食盒,转身离去, 看到身后的人已经看不见影子,她才停下脚步,打开茶壶用鼻子闻了闻,倒是闻不出什么怪异, 不过,她总觉得,这茶有怪异之处。 她来这京兆尹府已经有些时日了,但是这些日子,免不得有多少人欺负她,就是因为当初,她是靠碰瓷进来的。 府中的人都不待见她,刚进来那会儿,她们对她的挑刺无人阻拦,陷害,打压,捉弄,克扣她的银钱,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可是她知道,这样的日子,却比之前那猪狗不如的乞讨生活好多了,所以,她断然不会被她们的刁难打倒。 知道她们看不惯她,那又如何,只要她能活下去,便可无事不办。 不过,这次她们,是准备放大招了吗? 花虞有些踌躇,准备去厨房将茶给换了,但是一想到这或许是她们联合起来要整她,她便心下犯难。 “只能这样了。” 她眼神有些犹豫,但还是抵住担忧,倒出一小杯茶,一饮而尽,便又朝着书房中走去。 “扣扣。” 裴沉冶听到房门被敲响,便收下手中的书,让外面的人进来了。 “是你?”他眼神落在女孩儿的身上,见她的面色有些异样的潮红, 她被接进府中,其实也没见过几次面,便是靠着算计他进了府里,他心中其实还有些不满, 也听说了府中下人对她的刁难和排斥,不过,他却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自生自灭。 若是她活下来,算她命大,若是她死了,这也不关他的事,收留她已经算他慈悲了。 “大人,近日大人操劳过多,奴婢送了些茶来给大人解解渴。”说罢,花虞便将茶水摆弄了出来。 她没学过这些礼仪规矩的东西,动作看起来很笨拙,不敢去看裴沉冶,也不见他说什么,任由她倒茶。 “府中的下人,没有教你规矩?”裴沉冶突然发问,眼神一直盯着那本就惴惴不安的女孩儿。 便听他这句话一出,女孩儿眼神有些惊愕看向他,那双干净的眸子中闪过一丝错愕,以及几分算计。 不知她心中在盘算着什么。 “是奴婢笨手笨脚,学得差强人意,是惹了大人不开心?”她的手下意识摸向腰间,却又很快反应过来,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般, 急忙开口。 第181章 没事的,以后都会有的 “大人若是不喜欢这茶,奴婢替您喝了,”花虞并没有说供出这茶是别人给的, 但是她的这番举动,看起来却有着大大的漏洞,让人一眼看出这茶的不对劲。 “那你将这壶茶都喝了。” 裴沉冶看着她面色泛红,便知来之前她就已经尝过这茶,里面有古怪, 倒像是变着法子来提醒他。 不过,他不需要她的提醒,她算计他这件事,令他很不满,今日的自作聪明,更是像跳梁小丑。 花虞也感受到了他的怒意,哪怕他的面上依旧如往常那般温和谦逊,但是内里的感觉,让她不禁胆寒。 她端起茶壶,便狂灌了下去,这茶水的温度甚至还有些烫,可是不管,她不想被赶出去,再过那种苦日子了。 “你在府中的事,本大人也听说了,人不大,胆子倒不小,人倒还算机灵。” 他话里带着浓浓的讽刺,眼神甚至有些讥屑,见她这般举止粗鲁地管着茶水,看着似乎还在冒着热气的茶, 他心中却在冷哼,不过也对她这种态度有些惊诧,不似寻常女子。 听到裴沉冶的话,花虞才忍着嗓子的痛,开口道, “大人心善,当初奴婢奄奄一息,衣不蔽体时,收留了奴婢,奴婢已经感激不尽,愿意用尽一切来还大人的恩情,怎敢再在府中多惹事端,令大人心忧。” 她缓了口气,说完这些话,仍旧不敢抬头去看坐在案桌前的男人,只握着茶壶,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放慢了速度,继续喝掉茶水。 裴沉冶听着她这番讨好的话,又记起她这些日子在府中做的事,今日算是真正见到人,却忽然来了兴趣: “哦,本官看你还算机灵,往后,便来本官身边做贴身侍女,照顾本官的起居。” 也或许是觉得她有些不一样,才将她留在了身边,他这人,倒也算是慧眼识珠, 若是此女能被善用,倒也算个不错的帮手,况且,留在身边,才好折磨他,算计他这件事,不是不报, 恩威并施,让她既痛苦,又只能对他感恩戴德。 这不就是他惯用的手段吗。 人人都以为京兆尹心善,是个大善官,接济百姓,为民分忧,但是鲜有人知道,他不过是伪善,暗地里贪下的银两,不会比其他贪官少。 为人心狠手辣,睚眦必报,还喜欢折磨人。 花虞被下毒手,全是因为她的机智,再加上他一开始的不以为意,才得以苟活到现在。 “是、是,谢谢大人。”花虞听到这句话,眼神不禁微微一愣,瞬间充满欣喜之色, 那双清澈的眼瞳仿佛在说,这种好事怎么轮到了她的身上,甚至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一直在重复那几句,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我、奴婢一定会做好的,为大人分忧。” 花虞倒是没有多想,或者如裴沉冶想的那般,她其实也很感激他收留住了自己, 所以,更不敢妄想竟然能在他身边做事。 裴沉冶盯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瞳,看她那懵懂无知的模样,只是笑笑。 花虞也感受到了身上的异样,只是没多久,裴沉冶便让她退下了。 “好奇怪,身体好热,那茶,果然有问题。”花虞出了书房,走远了后才喃喃自语了一句。 好在,她还算机智。 她原本的打算,便是想让裴大人看出她的异样,所以她故意提前喝下了一些茶,又装作无意地去摸腰间的荷包,里面放的是徐若给她的银钱。 她自然是不会主动说出凶手,但若他问起来,追查到背后的人,这可就不怪她了。 裴大人这样正义的人,若是知道有人想害他,定然会追究到底,不会放过那些人,她相信,如果大人知道他被算计,自己的举动提醒了他, 她一定能将功补过的。 徐若还以为,自己拿这银钱,只是贪财。 可惜,大人并没有过问这件事。 “只是,这茶水也太烫了些。”她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疼的嗓子,刚一说话便疼得难受。 裴沉冶自然不会容忍人算计他,原本以为她进府中,不过几日便被折磨致死,却没想到,却也是个生命力顽强的东西。 倒是可以当作他的玩物。 “魏掌事,那几个人,去处理了。”一想到自己被她们算计,裴沉冶的脸色一沉,冷哼出声, “在裴府这么久了,还不懂我的规矩。” 花虞忍着身体的燥热,那可是一整壶茶,全都喝了下去,她体内的异样更加严重,便急忙跑去寻医, 但结果可想而知,裴府的药师并未理会她,只叫她滚远点。 感受着身体的异样越来越重,花虞的心也越来越沉,只能找了一处偏僻的院子,这院子常年无人居住,这池水也显得荒凉。 花虞没有多想,便直接跳了进去,在水里静静地泡着,进入冬月,池水已经不是一般的凉, 她的骨头都在发颤,可是,没有人帮她,所以,她只能这么做,也不想让别人看到这么狼狈的她。 这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眼角的泪忽然滑落,或许是池水太冷,所以她的眼眶都泛红了,鼻子也忍不住一抽一抽。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在麻痹自己,都说裴大人心善,可她心里,其实还是不敢靠近。 可他救自己这件事,她仍心存感激。 “她怎么样了。”裴沉冶在书房中看着书,漫不经心问道。 “跑去宁园后面啊的池水中泡着,回去后好像受了寒。” “倒是有趣。” 她被下了药,而府中的药师又对她不管不顾,裴沉冶过问这件事,不过是想看看她怎么熬过去罢了,就当是一个玩物,一件有趣的事情。 对她的苦难,不闻不问。 “明天便叫她来身边伺候,给她安排偏远一些的屋子。” “是,大人。” 花虞回去后,便感染风寒昏昏沉沉地回了自己的那间小破屋。 只是没多久便有人来找她了。 “跟我走,明天开始,你就要到老爷身边伺候,你的住处也重新选了位置,” 看着她虚弱的样子,管事还是有些唏嘘,心中却没有觉得她多可怜,反倒是对她这副病恹恹的模样嫌弃道, “可别将身上的病传染给了老爷,这你可担待不起。” “管事……药师那边、”花虞听到此话,心中却有些委屈。 “银钱给多一点不就成了。”叮嘱完后,管事便转身离开了。 花虞摸了摸自己仅剩的银两,眼泪又不禁滑落。 “没事的,以后都会有的。” 第182章 阿夜受伤 离开客栈后,宁心安便去将自己从肃宁府换的银钱取了回来,之前便听说,西街这边珍宝阁很是出名,时不时便会进行拍卖。 她倒是没去过,也不知道这拍卖的价格怎么样,但是她现在也想不到其他好的途径去准备给千岁的礼物。 是啊,千岁的生辰,她也想带一份礼物给千岁。 珍宝阁。 宁心安交了进场木牌后,便被领到了自己的位置,这次的拍卖会也是定在了擂台赛期间,来的人看起来非富即贵, 忽然有点担心自己的钱包不够。 与此同时,阿夜在某处,已经与人打了起来。 “胆子很大。”男人淡淡一笑,虽不知面前的人是何身份,实力强悍,脸上却无所畏惧。 “你很不错。”阿夜冷笑一声,两人在这已经打了一个时辰了,还是没有分出胜负, 他看得出来,面前的人,有所保留,他虽然也没有使出紫极剑法,可能跟他打这么久的,他就只想到那一个人。 可是,不可能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绝对不可能。 但……如果他也为了紫极剑而来呢? 这个消息,他应该也知晓了。 男人也微眯着眼看向阿夜,倒是没讨教他的名字,却从两人的打斗中察觉出一丝熟悉感。 “阁下,点到为止,后会有期。”想到自己心中的猜想,阿夜趁着喘口气的机会,立马溜了出去。 他也看得出来,面前的人对他也有了怀疑。 眨眼的功夫,阿夜的身影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轻功倒是了得。”男人看着消失在夜幕中的身影,青金色的眼瞳忽闪而过。 狂风在耳边呼啸,夜晚的冷风似刀刮,差点迷住他的眼。 紫极剑,不得不拿回来,这次,他一定不会再放过这个机会。 “你回来了。” 宁心安微喘着气,脸色有些通红,她也是刚回来的,见阿夜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身上似乎还透着丝丝血腥味。 “你受伤了?!” 那股冲鼻的血腥味在屋中更加浓郁,她有些惊诧和疑虑。 “你出去了?”阿夜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问了问她的情况。 “你受伤了!”宁心安再次盯着他,见他不回答,有些气急,便一把拉过他, 将人按坐在床上,拿出自己带出来的一些伤药,便是提前准备的,本来是说给自己用,却没想到,阿夜这么强也受了伤。 看来这紫极剑,可不好拿。 “你做什么?”阿夜看她拿出药箱,忽然有些扭捏。 “帮你上药啊,难不成你要这样任由伤口发炎?” 她白了一眼,蹲在他脚边拿出药箱中的东西。 “伤在哪里?” “那个……我自己来。” “你自己来得了的话,也可以,不过,我会在一旁帮你看着。”宁心安拉过他的手为他把脉, 不过只是普通的剑伤而已,没有中毒的迹象。 “不、不行!”阿夜看她神情认真,耳尖悄悄地红了起来,“在腹部而已,将药拿给我,我自己来。” “嗯。”她只淡淡应了一声,便将红色的药瓶拿给了他,又递给了他一些绷带,便将门带上出去了。 “一会儿下来吃些东西。”门外,宁心安叮嘱了他一句。 “嗯。” 阿夜撕开自己的衣服,看着腹部的伤口,用干净的布擦拭好伤口,才又上了点药粉在上面。 疼痛感瞬间袭来,可他硬是一声不吭,脸上冷汗涔涔,只是因为忽然想到今日那个男人,心中便冷了几分。 背上还有一些伤,上半身的衣服被整个褪下,他直接将药粉倒在背上。 若是宁心安知道他这么浪费,一定会将他骂得狗血淋头的。 待一桌子菜都点好后,阿夜也下来了。 “我离开后,你又去了哪?” “珍宝阁。”宁心安夹着一块肉便放进嘴里,动作看起来懒散矜贵, 阿夜不是没见过她用膳时候的样子,可即使是换了一副容颜,那股子气质还是掩盖不住。 “去那里做什么?我听说里面的东西很贵。”对于他这种没钱的,估计都不敢踏足一步。 “听说好玩,便进去了,不过这一趟去的,倒是有些收获。” 这一次她去了珍宝阁,原本就只是想看看有没有适合送给千岁的东西,只是没想到,在那里遇到了许久都不见的熙和公主。 “话说,这段时间,京城中关于她的消息,好像少了很多,距离上一次见到她,还是在会诗宴时。” 她回忆了一下,依稀记得那时候的熙和状态好像就已经不对劲了,脸上苍白,整个人看起来惶惶不安,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眼神不敢乱瞟,只呆呆看着手中的茶。 被人叫到,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还想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我上次见到她的印象是如此,不过是什么原因,也没听说,今日见到她,又换了一副面孔,还是如之前那般嚣张,但是呢,却感觉哪里变了。” 哪里变了?好像变收敛了。 萧清雪去那里,是为了竞拍复颜膏,因为进到里面的人都是单独一个厢房,她并未见到她的模样。 复颜膏,她知道,便是一个祛疤的东西,基本上什么疤痕都能去掉,不过效果比起生颜膏,却差了许多。 不过复颜膏也算是千金难求之物,主要是因为里面的药材需要用到冰山雪莲。 这雪莲在极寒之地,十年一开花,摘取下来也极难保存,所以炼制这复颜膏也极其不易。 可毕竟这世间,不是谁都能拥有重新焕发容颜的神物,当初她毁了容,千岁能为她寻来生颜膏真是八辈子求来的福分。 复颜膏,比之生颜膏有一点好处是,它用在脸上冰冰凉凉,没有多大的感觉。 生颜膏就猛烈多了,但是药效也快,当年她用生颜膏,真是恨不得抓烂自己的脸。 “难不成是毁容了?”阿夜听她这么一说,倒是猜测了番, “听说会诗宴之前,她在东街与那摄政王妃起了冲突,该不会是摄政王下的手?” 第183章 那个女人已经第四十九名了 阿夜摸了摸下巴回想道, “若真是如此,便也不稀奇了,萧云尧此人,确实睚眦必报,手段阴险,凡是有点不顺他心,血都给你放干喽。” 他倒是有幸交过手,手下败将而已。 听到这番话,宁心安不禁有些担忧,面带愁容, “熙悦的处境,想来是不太好。” 摄政王如此,熙悦这大大咧咧的性格,很难不去触碰他的逆鳞。 “可想而知孟府为何如此像个缩头乌龟。”她也叹了一声,孟繁珠的事,还不至于忘。 “对了,今天你给我喂的那颗药丸,是什么?”刚吃下去一会儿,身体便恢复了大半,比自己带的那些药好多了。 “用积分兑换的中品复元丹,还不错,所以啊,他们热衷于打这个榜,也不是没有理由。” “想要炼丹可不简单,东临国丹药师并不多,那还是因为受炼药者所限,炼药者需要有很强的内力,才能炼制出丹药。” “不过,光靠炼药修炼内力是很难的,这说明,炼丹师他本身也会习武练剑,所以,炼丹师很难被人所裹胁,” 宁心安认真地听着,眼神亮晶晶着来了兴趣,她倒是没后悔自己学了医术。 如果可以……以后,她也想学会炼丹。 “这么说,其实是炼制出的丹药,比起其他药物,效果都要好些,价格翻上七八倍,若是看效果,翻上百倍价格都极有可能。” “没错。” “那……你给我这中品复元丹,花了不少积分。” 听到阿夜这么说,宁心安也知晓阿夜给她的东西,分量有多么的重,一时难以消化,看着他不知该怎么表达感谢。 “也没什么,反正我也用不着。” 阿夜被她突如其来感激的眼神吓到,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他没告诉她的是,这一次可兑换的药品中,便只有这一颗复元丹。 宁心安也不知道,这颗丹药,究竟有多么昂贵,因为她也只是听说,并没有具体的概念,更不知就仅此一颗。 两人吃完后都回去包间里休息去了,等待第二天的擂台赛。 “我又欠了阿夜。”她躺在床上,听到阿夜说的那些话后,她才惊觉,自己不知不觉中,欠了他那么多。 以后可要怎么还? 第二日一早,宁心安便跟着阿夜去了斩月榜的擂台赛处,两人找了个很好的位置,这一次,她没有等很久便上台了。 毕竟,一人只有两次挑战机会,若是被人抢先了,她可就没的挑了。 “我上去了,等我回来。”看着阿夜又换了张人皮面具,她也没多说什么, 这一次要挑战的,是排行榜第四十九名的人,名叫刘元沐。 昨天她挑战第五十名时已是极限,不过昨晚回去,她并非没有做准备,把清山剑的剑法又看了许久,将心法又过了几次,便是为了更好的感悟。 她已经有一点苗头了,只需找个机会冲破那层壁垒,她应该便能重新凝聚内力了。 上台之后,宁心安还是使用的普通剑法,外加上学的那梅封十八剑。 这其实算是一个好剑法,对她来说,毕竟之前有过这方面的训练,能将这剑法发挥到极致, 之前是为了练雪阳针,可因为思兰那件事,她对针却有了丝丝抗拒,直到昨天,在危急关头下,意外使用了出来。 或许她一早便有了准备,只是迟迟不敢使用针,便是今天,她摸到针都觉得手有些颤抖,那不堪的回忆涌入脑海中。 可自那天起,她的针从不离身。 薛默看着台上女子的身影,她的身法甚至比他还要更妙,不仅如此,她的剑式更加凌厉,威力也比之更巨, 可,这竟然是一个没有内力的女人使出来的,这让他一时难以接受,却也只能呆呆看着台上的女人衣裙翻飞。 明明是那么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脸,可他却感觉…… “小心!”薛默看着对方出剑,一掌拍中了宁心安的胸口,急忙出声。 她回头看了眼台下,是他。 并没有理会他,宁心安快速起身,擦去嘴角的血,再次与他比拼。 “昨天你的比试,我看了,没想到你一个没有内力的人,实力竟然能打败排行榜第五十的陆令, 倘若我再被你打败,这脸可丢大发了,我可丢不起这个脸,所以抱歉了,我不会手下留情。” 也不会让她成长起来! “谢谢你的夸奖,请放马过来。” 对他,她确实压力很大,比之昨天更加狼狈。 但是,这些都不算什么,比起那日在青牙山,这些都算什么。 不破不立,向死而生。 一次次被打倒,再一次次站起来。 阿夜在底下看得眉头紧皱, “可以了。” 他的声音响起,宁心安也知,是时候取胜了。 她祭出清山剑法,将人逼得节节败退, “攻他下盘,左腿。” 宁心安将剑横扫,便见他一个下腰,正好让她逮到了机会,立马攻向他的左腿,顺便送了他一脚,直接踢中他腰,直接将人踹飞了出去。 刚刚踹的那个地方,还是他的气海穴,人倒出去后便昏迷不醒了。 这一局是她赢了,身上的伤也没有昨天的严重。 “感觉怎么样?” “还好。”体内的力量感觉在越打越有力,正如当初她刚刚有些眉头的时候。 那一次跟那次顿悟时的感觉有异曲同工之妙。 “还有一次挑战机会,” “我还要打,”宁心安定定看了他一眼,她不想浪费时间。 因为只能挑战比自己排名高的人,如果她不去挑战,等着人来挑战她,倒是觉得被浪费掉了一次好机会。 “想选谁?” 她摇了摇头,打完之后体力的亏空很是严重,她也没来得及思考要去挑战谁。 “挑战第十名,”阿夜看了她一眼,帮她选好了人, 她抬头看他,眼中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的。 “使用清山剑法,你可以的。” 可,这意味着什么,他知道吗? “听说斩月榜第五十是个没有内力的丫头,我来瞧瞧是怎样的天才。” “斩月榜第五十是个没有内力的女人,这怎么可能!” “那个女人现在已经是第四十九名了!” 第184章 断剑 听着周围人议论纷纷,不少人还正在朝着这边赶来,便是为了瞧上一瞧那个还没有内力便能直逼斩月榜前五十的女人。 宁心安无奈看了阿夜一眼,瞧,这种情况,她可不太好搞。 “没事儿,我相信你,反正我们就来这一次,不过我可提醒你,即使使用清山剑,也不要小看对面的人,能排上第十,他的实力比起你来绝对非凡,若是打不过,可以认输。” 阿夜提点她道, “认输并不可耻,你现在没有内力,对上他们确实有一定的难度,虽然你学剑法真的很快,在这方面确实有天赋,但内力这东西,确实不是你一时半会儿便能有的, 平时练的还是太少,他们能走到这个位置,已经杀了无数的人,你不一样,不过,这次比试,一定要竭尽全力。” 阿夜叮嘱她道,他并不觉得她会赢,正如他所说,能排上这个位置的人,手中已经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可宁心安不一样。 她就像刚刚入门的学徒一般,虽然跟过几个高手过过招,但是经验还是太少,手上沾的人血寥寥无几,眼中的杀意几乎没有。 或许她只是爱憎分明,或许是因为她自己善良,但是不得不说,她比起那些人,确实要弱上许多。 但他也知道, “虽然你现在对上他们还不行,但是再过个两三年,只要好好练习,你的成长将是他们望尘莫及,不过在此之前,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命。”同样,我也会保护你。 阿夜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来,他说这番话,便是怕她太拼,一不小心把自己搭进去。 “嗯,我一直都明白。”所以,一旦展露锋芒,自己将会成为众矢之的,便如今天这般, 她以前的决定,并没有错,如果没有人保驾护航,她根本成长不起来, “休息一会儿,再去挑战。” 挑战前十的人,需要提前半个月或者一周下约定挑战好, 阿夜昨天才通知的人,不过,他有的是办法让那人前来比试。 这么做的原因,也不过觉得,她的实力,也该找一个合适的对手了。 宁心安并不知道阿夜为她考虑了这么多,只是稍微休息了会儿。 “一会儿,不留余力地去打,不要把自己打死便可,若是不行了就认输,切记。” “嗯,我会的。” 看着擂台上人已经过来,斩月榜的擂台赛这边,忽然涌入了一大批人,他们好像都得到了风声, “听说余叶被挑战了,真的吗?” 斩月榜前十,已经好久没人去挑战他们了,他们好像都安于这个位置, 乍然听说这个消息,还是因为挑战余叶的人,就是那个没有内力的女人,这件事不仅是斩月榜的人震惊,百兵榜甚至新魔榜的人都有所耳闻了。 新魔榜的人来看的也不少, 或许,榜上有名也算是一件比较恐怖的事,她的打算也不过是仅仅打这一次,等下个月若是有人想挑战她,她直接认输便是。 许安这个身份,就用这一次便好。 “来了来了,余叶来了。” 听到周遭纷杂散乱的哄闹声,宁心安顺着他们的讨论声看去,一眼看到的便是一位黑衣少年,背上背着一把沉重的铁剑, 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模样,意气风发,只是他的脸色却有些黑沉,那双带着戾气的眼一下子定格在宁心安身上,隐隐带着不满。 她甚至有些怀疑,他一会儿不会将她锤死在台上? 硬着头皮她也上了台, “不自量力。”男人上下扫视了她一眼,淡淡说出一句话。 “请。”她淡淡一笑,无视他的嘲讽。 两人各自行了一礼,比赛便正式开始。 她没有一来便使用清山剑法,而是打出梅封十八剑来探探他的底, 不过,对面的人直接将这一招给拆了,手中的剑被打飞出去的那一瞬间,她还有些许的不可置信。 双腿甚至微微僵在了台上。 “不行就是不行。” 男人嘲讽了一句,倒没有趁此对她赶尽杀绝,倒是希望堂堂正正,希望她拿出自己全部的实力来与他对抗。 宁心安重新捡起剑,眼神变得凌厉, “你很强。” “谬赞。” 男人虽然高傲,但是面对她的夸赞,他还是礼貌回应。 她不再说话,直接使用出清山剑法与他对拼。 男人眼中也看出了一丝错愕,只是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还藏着绝招,不过也对,好像并未听说过她使用过自己的绝招。 早在来的时候他便听说了关于许安的事情,听说她使用的剑法是当场学的别人的绝招,刚拿下百兵榜第一便直接挑战了斩月榜第五十, 并且在没有内力的情况下挑战成功了。 不过他以为,她只是侥幸罢了,便是今天她刚挑战成功第四十九名,也极有可能是侥幸,今天,他要让这个占空子上来的女人跌入泥潭。 “噗!” 即便是清山剑法,伤到对面的人还是很难, 宁心安盯着面前的男人,眉头紧皱,脑海中快速对着他之前使用的招数,一遍遍找到他的破绽, 眼前便似浮光掠影一般,她很快又想好了战术,再次提起剑攻了上去。 “速度挺快。” 余叶看她的身法,明明没有内力,却能做到这种地步,确实是个不错的人才,倘若哪日凝聚出内力,成为高手也是指日可待。 不过,现在对上他,还是太嫩了点。 见他还没有任何危机感,宁心安冷笑了一声。 “梅封十八剑!”宁心安靠着梅封十八剑一步步靠近他,再然后转变成清山剑,直逼他的要害, 他的剑法,正面攻击是他的短板, 清山剑身法灵活,但还是擅长用长剑,不过, “什么!她怎么回事!” “她把自己的剑敲断了!” 宁心安故意露出自己的破绽,借余叶的力将自己的那把铁剑砍断变成短剑,与他近身搏斗。 底下的人也猜出来了她的意图,她的身法灵活,身体的柔韧度极强,屡次躲过余叶的攻击。 “还不错。”阿夜看着台上自断剑的女人,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第185章 输了 余叶被她弄这一出也显得手忙脚乱,被她打中了好几处,一口血都喷了出来。 “好好好,是我小看你了。”余叶看着自己的剑,直接用内力,将自己的剑也折断了。 “这出比赛真是精彩,还是第一次见余叶被人逼到自断剑。” “这女人太狡猾了罢,运气好,看出了破绽。”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别人都不会,就她会,说明她聪明,承认别人优秀很难吗?” 若要用剑击之,则来不及躲避她的攻击,若是弃剑,对上她手中有剑,自己也处于下风,这个女人狡猾,为了保守起见,他也只能效仿她。 余叶盯着她,忽然笑了出来。 “有点小聪明,但是实力还不够。” 两人再次打斗在了一起,底下的人开始屏息凝神,静静看着台上的两人, 她此时面对他,确实又难以进攻, “你摸清了我的招式,我也如此,清山剑没用了,这下,我看你怎么办!” “是吗?”宁心安勾唇一笑,即使现在的她很是狼狈, “庐山剑!”余叶使出自己的杀招,向她逼近, 阿夜看着台上,局势变得越来越不在掌控之中,眉头不禁紧皱起来,但看宁心安还没有要息战的样子,有些犹豫。 “她要没了。” 周围人皆是这种言论,向来淡定的阿夜,此时也有些不安,他知道自己该信任她,可是,他决不允许有死亡的风险。 他按住腰间的佩剑,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按耐住自己即将冲上去的动作,再等一等,他应该相信她的。 “庐山剑。”宁心安面色严肃,却在余叶疯狂的眼神中,使出了跟他一样的剑法, “你!” 他有些不可置信,这女人将他的招式也偷了去! 他分神的间隙,宁心安也找到了机会躲过他的致命一击,但是面对来人的怒火,她还是被伤及。 那带着浓厚内力的一掌直接将宁心安拍出了擂台, 她输了,也好。 嘴角源源不断渗出血迹,她趴在地上猛地咳嗽了几声,嘴里是一股股的血液喷涌而出, 方才那种极限的情况下,她竟然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在重新游走,真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 余叶气不过,方才气急便将她击败了,可这样就饶过她,太便宜她了! 他提着剑便想上去对她下手,擂台赛可不管赛后的事,对此,周围也没人阻止他的动作, 倒是阿夜一把将宁心安抱了起来,看怀中的女孩儿还在傻笑,他无奈摇摇头。 眼神凌厉看向余叶,薄唇轻启威胁道, “滚开。” “你!” “滚!” 他的声音带了一点点的威压,周围都被他的这一股气势震慑住了,也没人敢吭声。 余叶呆呆看着男人,心中虽气不过,但也被他的警告拉回了理智,只是举着的短剑未曾放下,便见人已经被带走。 “怪不得有骨气来得罪人,原来是身后有人啊。” “不过这女子实力也很强,虽然输了,但是她没有内力,还能打成这样,若是以后,可能直接就去挑战新魔榜喽。” 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余叶站在原地,脸色青一块紫一块,看起来极其难堪,但也只是忿忿将手中的剑收回。 他没有要对那女子下死手的意思,只是想挫一挫她的锐气,更何况,她学去了自己的绝招,令他一时气恼。 不过,因为他早就听说了她的事,回去后慢慢也想通了。 宁心安在阿夜怀中躺了一会儿便回到了那家客栈,她自己没多久也醒了过来。 阿夜神色有些担忧看她。 “怎么样了?” “还好,方才我感觉自己内体的力量,好像受控制了,特别是使用庐山剑的时候。” 或许是因为危急关头,她只能全力以赴。 “这是好事,这么说来,来这一趟,也并不是没有收获。”阿夜点了点头,再看看她的情况。 “我以为,你会被打得很惨呢,没想到,就这样输了。” “我也以为,或许是因为激怒了他,不小心把我轰下了台,倒是运气好了,不过,我本来就被打得很惨了好,若是再打下去,不知道认输的机会还有没有喽。” 宁心安长舒了一口气,嘴角的鲜血还在流,她伸手擦了擦,自己受了他那一掌可不轻。 “我帮你疗伤。”阿夜见状,便主动用自己的内力帮她疗伤。 两人盘腿坐在床上打坐,感受到阿夜的内力传入身体,那种感觉更甚、 她忍不住出声, “阿夜,我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力量在游走,慢慢疏通我的经络。” “嗯,趁这个机会,好好感悟。” 阿夜知道她想说什么,只是没想到,这样她都能有所感悟, 放在周元景身边,真的是暴殄天物了,待在他身边五年都才教成这样, 她应该早点遇见他。 阿夜心中默默给周元景记上一笔,见她趁着这个机会将心法快速在心中过了一遍, 过了许久,阿夜才收回手。 “怎么样?” 宁心安神色失落。 “有了些感觉,但……还是失败了,距离能真正凝聚出内力,还差很远。” 但是以前的感觉,已经慢慢找回来了。 或许,那件事在她心中一直挥之不去,所以她还是难以凝聚出内力。 “不过,我这种情况的话,危急关头也真有可能直接凝聚出内力也说不定。” 这也是一件好事,总的来说,这一次的收获还算大。 “嗯,那边好。” “对了,明天便是比试最后一天,你……紫极剑的情况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话题,阿夜也叹了一声。 “听说奴隶场那边的比斗,最终比斗的人不是最终获胜的奴隶,而是一个不知道身份的人,听说是刚被卖到奴隶场的人,实力却比奴隶场之前的任何人都强。” 这个消息可靠否他也不知,不过,他们搞得这么神秘,确实让人怀疑。 他不觉得有什么,整个东临国,能赢他的便只有周元景一人而已。 昨天去打探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势均力敌的家伙,他一度怀疑是不是他, 但,因为自己本就没用尽全力,也不敢猜测。 毕竟他那边,没有任何有用的动静。 第186章 还是得等我一起 “不过,我听说,这次也可能是双人赛制,毕竟之前的比赛都是以奴隶场最后胜出那人当庄,这回也不会变动太大。” “所以,明天,我可能会跟你一起吗?”宁心安抬头看他, 见他不语,宁心安接着开口。 “我可以的,阿夜。” 阿夜转头看她,眼神定定落在她那双忽闪的双眸。 “如果不是两个人更好,我只是担忧你,你懂我吗?” 他自然不是怕她拖自己后腿,因为无论如何,他都要拿到紫极剑,哪怕他的身份因此暴露, 但是他却怕自己保护不好宁心安,他不能允许宁心安在这种比斗中出任何事情,哪怕他一人一对二。 “阿夜,我相信你,你也该相信我,我不会死的。”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阿夜看她的眼神,似乎是在怕她死掉。 为何呢?她从未见阿夜有过如此重的担忧。 “我信你。”阿夜转过身去,释然一笑,“或许我们就是多想了,不用想这么多。” “那好,阿夜,上次你教我的招式,再教一遍。” 紫极剑法。 阿夜垂眸看她,并未说话,却也没有拒绝她。 跑去了郊外,练了一遍又一遍的紫极剑法。 第二,宁心安悠悠醒来,准备去找阿夜,却没有找到人影。 “这家伙不会想这样把我丢下?” 她脸色有些古怪,是怕她去看他笑话吗? 麻溜收拾完自己,她也赶紧赶往了奴隶场,虽然不知道具体位置,但宁心安还是问了好几个人,顺利来到了奴隶场的赛场。 此刻她已经重新换了一张面孔,她之前的身份太过招摇,风险有点大,好在她准备了好几张人皮面具。 一进到赛场,这便像一个斗兽场一般,别人确实也这么称呼的,是一个凹下去的赛台,观众都围在上面,看着底下的比斗。 “是双人赛制……” 宁心安只觉得自己的右眼皮跳了跳,早在之前她的右眼皮就跳过好几次,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双人赛制,但是看样子,但是目前,好像还没人前去挑战,所以是怎么回事。 “怎么还没开始?” 她有些疑惑出声。 旁边的大哥闻言,转头看向她,见她似乎是刚来的,一副无聊至极的模样说道。 “原本是单人对比的,但是临时改成了双人赛制,在此之前单人赛已经斗过一场了,只是可惜,那人输了,听说是杀手榜的第二十三名去的,竟然没打赢。” “然后现在人又下去了,改了赛制后,还没人前去挑战呢。” 阿夜倒是来晚了一步,他来时,正好改了赛制。 “我一个人可以上去。”阿夜看着面前管事的女人,眼神颇为镇定,但仔细观察,可以看出他的不耐烦。 这个女人干什么一直拦着他,他都以少对多了,还不让上去。 “不行的哦,规则就是这样,必须是两个人上去。” “你们怎么这么不讲理!” “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就算你一人赢了他们两个,这奖品也无法给你,更何况……”你不可能赢。 红衣女子看阿夜的眼神有些轻蔑,倒不是他瞧不起阿夜这个无名无分,榜上无名之人, 他可知她们的神秘人谁吗? “春琴,我来挑战。” 就在阿夜与人争论之时,后面响起一道冷酷的男声。 “我们要挑战。” 阿夜一听这声音,有些怔愣,这……冤家路窄啊。 “不行,我先来的,他们不能上。”阿夜有些焦急地看着面前的红衣女人,不能让这两人把剑给抢了。 寻山的眼神清冷,那双眼一直落在红衣女子上,此时才被阿夜的声音吸引住,垂眸轻轻瞥了他一眼,也只一眼,便毫不在意看向红衣女子。 “寻山,简成闻。” “二位等着。” “不行!”阿夜抽出剑来横在女人面前,面色微冷,“我先来的!” “可你这不是没有搭档吗?就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虽说没有,我的搭档已经来了,” “你别开玩笑啊……”女人看着他周身的气压,顿时也不敢惹他,只是安抚好他的情绪。 “你不是说,便是我一人,赢了也拿不到奖品,我自己不会说谎。” 阿夜冷哼了一声,眼神冷冷扫在刚过来的两人身上,又收回视线。 “如果不让我上场,我看今天谁敢上!”阿夜的威压瞬间释放,连那两个波澜不惊的人也瞬间看向阿夜。 两人心中都有一个念头:此人危矣! 宁心安神色镇定盯着台下,可眼神中的慌忙还是掩饰不住,不知过了多久, 底下的门缓缓打开,只见一名身高九尺,眉眼带疤的男子走了出来,一袭黑衣,像闲庭信步般缓缓踏入了场内。 是阿夜。 纵使又换了张人皮面具,但他脸上的疤,还是惊人的相似,况且他周身的气质,也很难叫人忽略。 宁心安冲出人群,直见从上面跳了下来,她没有内力,这一跳很是用力,但她知道,阿夜会接住她的。 果然, 阿夜刚进场,便见一女子从高台上跳了下来,他一眼便认出是宁心安,阿夜轻功一跃,揽上她的腰缓缓落地, 她舒了口气,眼神有些不满看向阿夜,似乎在责问他为什么丢下她一个人前来。 “看,还不是得等我一起。” 她无奈说道。 “我只是不想你受伤,如果是双人赛的话,如果被他们当成弱点,我怕……自己有失手的时候,没能护住你。” “阿夜,我相信你,更何况,我不会让自己死的。”况且,我欠你太多,总该还的。 两人在台上站定,便等着对手上台。 方才还站在宁心安身边的大哥,此时正是一脸懵。 “这小姑娘……没有内力啊,凑什么热闹?” “该不会是被人一脚踹下去的,但是看样子,这两人认识。” 大哥自言自语,感觉世界都迷幻了。 只因为这个小姑娘她没有内力啊,知不知道这比试意味着什么,可是非同小可,她这小命估计要呜呼哀哉喽。 另一扇铁门被缓缓打开,看清楚走出来的人后,宁心安瞪大了双眼。 第187章 这场比赛,赢的只能是你 铁门被缓缓打开,最前面的壮汉便是这次奴隶场比斗中胜出的人,但紧随其后的,是宁心安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他怎么会在这!” 听到宁心安震惊的声音,他也看了过去,瞳孔微缩,倒不是说害怕,只是联想到了一些事。 所以,周元景也在,对吗? “高轸,他怎么会在这?”宁心安有些懵了。 好在她现在带着人皮面具,能够不被他发现,但是她还是很震惊。 “真是一不小心就遇到熟人了呢。” 阿夜有些担忧地看向身侧的人,他是周元景的人,她会不会…… “一会儿,别离开我身侧,可好?”阿夜的声音有些低沉,似乎带了一丝的落魄。 “当然,我也不想拖累你。”宁心安回眸看他,眼神再次坚定看向对面两人。 比斗正式开始,高轸看着对面的男女,眼神微凛,只是瞧见那女子竟然没有内力,感觉到奇怪,更是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比赛一开始,高轸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似乎是觉得这样胜之不武,并没有上前,宁心安也瞧得出来他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便也安心放阿夜去打,她原以为,这奴隶场胜出的魁首应该很强,可是没过十招,宁心安便按捺不住了。 看着轰然倒地的魁首,她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看他。 “阿……阿夜,你赢了?”没有用紫极剑法。 “对啊,速战速决。”阿夜拍了拍手,看起来轻松无比。 可他自己也知道,短短十招,他耗费了不少内力。 那他之前对她那股担忧的眼神,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她崇拜的眼神,阿夜倒是装了起来,不就是嘛,确实挺轻松的。 高轸也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不禁打。 “倒是轮到我出手了。” 他步步上前,阿夜回头看了他一眼,才又对宁心安说道:“要小心他对你下手,时刻注意我的位置,必要时候,到我身边来。” “嗯。”她知晓自己的实力,不能给阿夜拖了后腿。 眼神一瞬不瞬盯着台上的动作,两人打得很是激烈,她也时刻注意着他们的动向。 看着高轸接连几次被阿夜打中,她才惊觉,阿夜的实力,竟然比高轸还要厉害了吗? 微微愣神之际,高轸便冲着她这边来了,好在她听觉比较敏感,一下子便感觉到了局势的不对劲, “……安!” 宁心安立马朝着阿夜的方向奔去,身后的高轸倒是紧追着她不放,她立马使出一剑,却见身后的高轸不屑一笑。 不屑?呵。 她使出这一剑的同时,阿夜的剑也跟着一起攻了上来,他的手环住她的腰,直接将人转了过去, 见势不妙,高轸立马拿剑挡住阿夜袭来的一击,只是还是猛地后退了几步。 宁心安与阿夜摆出同样的动作,两人站在台上,看起来极其登对。 “双、双剑合璧?” 两人再次攻了上去,这是昨天宁心安与阿夜商量好的,有没有一个办法,可以不暴露紫极剑法,同时也能顾及她。 想起那次在院中阿夜教她练武时,两人招式出奇地融合,如果,她能跟上阿夜的招式,阿夜的攻击便可事半功倍,即便没了她,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又能保护住自己免受必要伤害。 但是有一点对她不友好的是,这样对她的消耗将会很大,但是也只能这样了,这是最低风险的买卖。 两人配合得极其好,将高轸逼得节节败退,只能防守,他也碰不到宁心安的衣角。 她总觉得,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良久,但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不知。 “这配合得这么好的剑术,我还是第一次见。” “双剑合璧,说的就是他们这样子的吗?” “难道没人发现,这个女子没有内力吗?她没有内力,还能跟的上。” “什么,这个女子没有内力!我听说,之前挑战斩月榜第五十的,也是个没有内力的女子,该不会就是她?” “没错没错,应该就是她了,她身边这名男子也很强啊,我听说昨天这女子挑战斩月榜第十名输了,差点被赶尽杀绝,还是她身边男子拦下了。” ……周围叽叽喳喳的声音听得人心烦,苏正青眉头微蹙,却并没有出声制止。 “对了,那女子是叫许安是吗?这两天,她风头正盛呢……” 周元景的眼神正紧紧盯着台上的女子,纵然换了一副面孔,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从她进场开始,便认出了。 甚至方才,他听清楚,她喊那人阿夜,那人喊她……心安。 “你还好吗?”阿夜垂头看着身旁大汗淋漓的女人,胸口上下起伏着, 他知道,再不结束,对她来说消耗太大,支撑不住的。 “死不了就是还可以。”她扯了扯嘴角,她现在很多时候,都是借阿夜的力才能打出那一招, 只是觉得很累而已,身体好像很虚,提不上来什么力气。 再一次出招的时候,宁心安手中的剑再也握不住飞了出去,虽然有阿夜在,她并无大碍,可她还是咯噔了一下。 “我……”她的手没什么知觉了,便像麻木了一般,她想抬起手,但是却顿感整个身体都很累, 阿夜握住她的手腕,将自己的剑塞进她的手中,将自己的内力慢慢渡给她,带着她的身体,将未完成的招式完成。 “阿夜……”感觉到体内有能量在流动,宁心安也好了不少,感受阿夜教她挥出的每一剑,感受那股力量在体内游走。 就好像自己的,好像那是自己的力量。 即便只剩下一把剑,可两人却看起来越来越默契。 “还以为她不行了呢。”萧云婷看着台下的比斗,感觉甚是精彩,“真是没想到,在这斗兽场还能看到这么精彩的比赛。” “本宫不喜欢被人欺骗,高轸,是你自讨苦吃,竟然欺骗本宫。” 她的表情漫不经心,看着台下被两人围攻得略显吃力的男子,终究是有些心疼。 “这场比试,赢的只能是你。” 第188章 以柔克刚 萧云婷把玩着手中的三根银针,笑得恣意,不知她何时出手,那三根银针直直朝着宁心安飞去。 风云场上,宁心安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微不可查的声响,右手快速摸向腰间,一刹那,手中的银针带着一丝内力瞬间飞掷出去, 与那迎面而来的银针相碰,银针碰撞的清脆的金属声也吸引住了阿夜的注意, 他的目光顺着她出手的方向看去,眼神瞬间警惕地微眯了起来。 “三公主。” 看着面前飞掷而来的银针,萧云婷用手夹住了那根宁心安甩出来的银针,脸上露出一丝诧异的表情,却又忽而一笑。 “场内比赛,场外的人不便干涉?”阿夜的声音带着内力,令场内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瞬间,打斗也因此暂时僵持,高轸的脸色有些阴沉,转头看向萧云婷。 “昭安长公主,您这是何意?”高轸向着台上的人,也开口出声,脸上带着不满。 见他这副表情,萧云婷的表情也黯淡了下来,看着底下男子仍旧傲骨铮铮,眼中带着的疏离与冷静自持令她极其不爽。 “本宫何意?呵,这名奴隶,本宫买下了。”萧云婷冷哼了一声,拂袖转身离去。 这句话,也是在给在场的人一个威胁,宁心安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但是不好意思,人可以给她留着,这场比赛,阿夜必须赢。 看高轸面色铁青的样子,似乎不满自己被当成一个商品被人折辱玩弄的样子, 宁心安暗暗将自己手心中的银针拔了出来,丢在了地上。 方才她甩出去了四根银针,没想到,这昭安公主实力不容小觑,自己还是被她这一针给击中了,只是没打在要害处。 “比赛继续。”宁心安看着那已经远离的背影,顿时只想速战速决。 阿夜的神情冷得快要滴出水,但听到她的声音,还是恢复了理智。 这三公主,仍旧是这么不讲理。 “你还好吗?”他关心地询问了声身旁的人,刚才他没有及时注意到萧云婷的动作,此时有些自责。 “速战速决,阿夜,接下来,我们改变战术。” 她暗暗握紧了拳头, 高轸,接下来的事情,可不怪我喽。 经过阿夜的内力传送,她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俯身在阿夜耳边说了些什么,两人忽然开始分头行动。 见两人不再是连体的状态,高轸自然也是想的也将那没有内力的女人先解决掉,再向阿夜进攻, “呵。”见人朝着自己来,宁心安轻笑了一声,其实无论他选择谁开始进攻,都是徒劳的。 不过这都建立在阿夜的实力足够强的基础上。 “你很强,但我今天想打你。”她本没有这个自信, 或许是昭安公主的举动激怒了她,再加上阿夜方才给她输送内力时,她有了些许感悟,只觉得手痒。 “口出狂言。”高轸看她赤手空拳,竟还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怒火一下子也腾地上来了。 只见她忽然撕下裙摆的一大块布料,忽然裹住高轸刺过来的剑,用力将其卷了起来,像是瞬间控制住他的剑。 男人冷笑,区区一块布罢了,直接将其砍断罢。 可他却没想到,在他用力之时,这块破布又忽然松弛, 见他愣神,她忽然发力,卷着那块布缠上他的剑柄,身体也跟着转了一圈,随后又快速松弛手中的布, 可下一瞬,却见高轸的剑被震飞了出去。 “你!”高轸看着手中的剑已无,顿时恼羞成怒,被偷袭成功了。 见他的剑脱离手,宁心安并没什么过多的表示,倒是阿夜,从他的身后偷袭,两人又扭打在了一起, 不过她也加入其中,两人一前一后夹击,阿夜不知怎的也丢下了剑,三人此时算是真正的赤手空拳。 “你怎么也丢下了剑?” “你呢,你没剑就不怕吗?”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一笑, 高轸被两人的闲情逸致成功激怒,一边防着阿夜,一边又加大火力在宁心安身上。 但她丝毫不惧。 她今日敢这么大,还是因为之前阿夜的教导,方才有了感悟。 “无论何时,要剑不离手。” 剑不离手…… 若剑离手了,又当如何? “你的力量太弱,没有内力,对上别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力量太弱,没有还手之力,如果她能化解这股力量呢?即便不还手,也神似还手。 阿夜给的那本心法,她已经滚瓜烂熟,周天汇气,力转丹田,丹田力饱,则意念动,鼓荡四肢百骸,一气贯通,则随感而发, 内外皆修,一动全动,周身一家。 世人皆喜欢用力强攻,所以能汇力,能运力全身,汇聚一心以意念所指,破敌杀之, 但,力也可化,使人生之力,也可解之力,世间阴阳相随,她亦可以以柔克刚。 “我知道,所以,不是还有你嘛。”宁心安笑了笑,一边跟高轸打太极。 不过她也知晓一个道理,一力降十会,高轸比她强太多, 但是,她还有阿夜啊。 高轸跟宁心安的战斗,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掀不起一点波澜,令他越打越气,况且还有人在一旁干扰。 许是乱了心神,也叫宁心安找到了破绽,转守为攻,直接重拳出击,阿夜见状也是直接吸引住了高轸的火力, 给她更多的机会, “你还是厉害的,既然能一心二用。”阿夜看着有些狼狈不堪的高轸,顺嘴夸了夸他。 两人同时出脚,将高轸踹了出去, 在防备他的同时,还要抽空去对付宁心安,他也还算不错,可他没想到的是,宁心安这么难缠。 他越是用力,越是伤不到她半分,反而让她找寻到了好时机。 “可恶!”高轸愤恨看了两人一眼,再看了眼一开始便被阿夜打倒在地昏迷不醒的队友,脸就像个调色盘一样五彩缤纷。 “速战速决。” 阿夜也不再废话,见他已经没有精力再对付宁心安,阿夜直接上手,与高轸进行了最后的实力较量, 她在一旁看着,转了转有些酸痛的手腕,这一次倒是打得痛快。 反正戴着人皮面具,没人会知道是她。 之前感觉到的那道目光,此时感觉越发强烈,宁心安抬头往擂台上看去, 第189章 带我走 阿夜一脚将人踹飞,他倒没有将人赶尽杀绝,这毕竟是周元景的人,况且,又有萧云婷的意思,他便是想杀人,也不能这个时候出手。 听着周围忽然嘈杂起来的声音,宁心安与那道目光对上,心瞬间漏掉了半拍, 猛然收回视线,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这女娃子怎么这么厉害!一个没有内力的人,都能打赢吗?早知道我们也上去比喽。” “这奖品就这样让人给赢走了?这也太荒唐了,让一个没有内力的人给赢走了。” “这场比赛倒是精彩,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厉害,竟然没死呢,还反击得这么的漂亮。” “若是将来有了内力,估计又是一大传奇喽……” 周围的议论声纷纷,有夸有贬,但宁心安都听不进去了,只觉得耳蜗嗡的一声炸开了。 “怎么了?” 见她脸色不对,阿夜有些心忧问道。 “没事,走。”她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接受那些审视的目光,更何况,这其中还有…… “嗯,我们去把东西拿走。” 两人并肩离开,直至离开,她仍旧能感觉到那道强烈的目光在她身上,许是太过紧张,又或许是消耗太大,她一时体会不出那种眼光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在她戴了人皮面具,没人能认出她来。 “这次的奖品,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保密的,他们并不知奖品是什么。”但是对大内榜上的人,他们已经放出了消息, 所以,奖品不可能换,若是换了,引起大内榜上的人不满,他们承受不住这样的怒火。 两人下来时,简成闻怪异地看了一眼阿夜,以及他身边的宁心安。 停留在宁心安身上的时间显然更长些, 她抬头对上他的目光,眼神无波无澜,倒是显得有些疲倦。 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眼罢了,宁心安便跟着阿夜一起去找了管事的人。 只是没想到,两人竟被领着去了珍宝阁。 “想必二位就是冲着紫极剑来的。” “别废话,赶紧将剑取来。”阿夜不耐烦道,跟着人进了珍宝阁。 宁心安跟在身后,盯着这个全身都裹着黑衣,连脸都遮得严严实实的女人,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恰巧,她的右眼皮又跳了一下。 两人等在珍宝阁的二楼,一处装饰得宽敞又华贵的厢房中。 黑衣女人将剑取了出来,上面裹了着黑灰色的布,遮掩住了这柄剑的真貌。 阿夜接过剑,只是打开一角看了看,又用手细细摸了摸,确认真的是紫极剑时,他眼中有了丝丝鲜红。 “我家主子有句话要带给你们二位,既然剑已经到了你们手上,那便再无关我们的事了,这柄剑,是从……摄政王手里得到的。” “请小心行事。” 黑衣女人说完,便转身离去。 “赶紧走。”宁心安拉着阿夜,便想带他离开,却没想到,阿夜竟杵在那里,身体僵直着没能拉动他。 “你先走,这件事,无关你。”阿夜声音沉着冷静,或许这一刻这一句话,让他明白了这个圈套。 “我不想牵连你,赶紧走。” 宁心安盯着他通红的双眼,抿了抿唇, “阿夜,我希望,还能再遇见你。”宁心安转身离开,背影决绝,她知道,留在这里,不过是给阿夜徒添麻烦。 来时她便觉得这珍宝阁怪异了,一路上都没遇见个人,一切看起来都是这么的诡异。 可即便知道有陷阱,阿夜还是执意要来,这柄剑,真的非拿不可。 她理解他,所以,为了不打草惊蛇,她也跟着过来了,可现在,珍宝阁阁主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 他们现在,只有快些离开这里才是,可显然,阿夜并不是这么想。 他有自己想做的事,那便让他放手去做。 有一部分人见宁心安出来时,便对她发起了攻击,但大部分还是在按兵不动, 之前消耗太大,对付起这些人来,她也只能迂回撤退,不过她也知道,他们的目的不在她身上,自然是不会跟它过多纠缠。 只是他们还算聪明。 “想拿我做威胁?”看着越来越猛的攻势,宁心安也明白了这些人的用意。 以一对多,她还是处于下风,身上直接被捅了几剑,她也知道,他们不会拿她性命。 既然如此,她便是一定要逃! 靠着之前在暗府学的那些逃跑技术,宁心安带着满身伤趁着夜色逃离进了一家酒馆, 她唯一庆幸的是, “夜深了。” 她像个老鼠一样,躲在那些偏僻的犄角旮旯里,再一次次转换阵地, 从万福楼出来时,她已经换了一身红色的衣裙,便是为了掩盖住身上的伤,脸上的人皮面具也被摘下,露出她原本的模样。 三楼高的窗户她一跃而下,腹部的伤口又被牵扯住,她捂着腹部,强装正常地站起身,像是本来就是有意在这小巷中闲游一般。 只是刚一抬头,一道高大的人影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背对着月光,那人影慢慢朝她走来。 她暗暗握紧了拳,许是因为太过疼痛,无暇顾及那人的长相。 可见他没有准备动手的意思,她才认真瞧了几分。 “沈及?!”她的瞳孔微张,好在是自己人。 她这才弓着腰捂住了腹部。 沈及见她这副痛苦的模样,有血从她的指缝渗出,看来是伤的不轻。 “你怎么在这。”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冰冷,甚至带了些怒意和不满。 “嘶!”宁心安朝着他走了一步,伤口却被牵动,疼得脸色惨白, 她观察了下四周,那双带血的手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看着嘴唇被染上鲜血,沈及的眼神变得晦暗,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因为之前的事,她还很厌恶他,可现在,却又不得不求他办事。 “这件事,别告诉千岁,”宁心安望向他冰冷的双眸,顿了顿,“求你。” 千岁也来了奴隶场,沈及是因为这个跟着来的吗?这件事,不能让千岁知道。 她的眼前忽然一黑,但还是强忍着坚持住没倒下去,其实她也可以随便找个人救她,但是现在遇到了沈及。 “你来这作甚。”他并没有立即答应她的请求,想听听她的解释。 “……”像是感觉到她微不可查的叹息,她的气息有些不足, “只是想给千岁备份礼,你知道的,千岁生辰。” 她的声音气若游丝,身体忽然软了下去,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昏之前还顺带了一句话:“带我走……” 第190章 我想变强 “怎么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白木容看着又一次昏迷不醒的徒儿,手上的针不停,脸上尽显愁容。 在她身上扎了许多止血的针后,便见这丫头悠悠转醒。 “沈及呢?” 只是她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却是在问候别人。 “你问那小子啊,在隔壁休息呢。”上次她把人带来过,所以也还记得, “上次是他受伤,这回又怎么回事,轮到你了?” 宁心安苍白着脸,眉头忍不住皱了皱,只是因为身上的伤在隐隐犯疼。 “你这几次来受伤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九千岁爷又给你任务了?” 她的嘴巴张了张,看向师傅的眼神有些闪烁, “师傅,我想变强。” 过了许久,似乎千言万语都汇聚在这短短的四个字。 是啊,她受伤的频率确实越来越高,当人追求和目标后,便会变得忙碌起来,变得勤奋变得勇猛。 “我说过的,以后一定会好好练武,变强路上,受点伤在所难免。” 她眉头舒展了一瞬,在面对师傅时,她总是想吐露自己的心声。 不过关于阿夜的事,这不仅仅是她一人能够做决定,所以不曾与谁说。 “以前在肃宁府,我真的是太安逸了,”说到此,她竟然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笑什么?”白木容对她的笑费解,是又想到了千岁府里的什么开心事? “待在千岁身边真的很好,重要的事轮不到我插手,简单的事又轻松,只要有千岁在,肃宁府便是最安全的。 自从离开肃宁府,我这一路,不是受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但是没办法,我要成长,千岁身边也不留无用之人, 如果不是安东侯府那一次,我或许还待在他身边得过且过,被自己愚蠢的想法永远圈在那里,” 她盯着床帐,说完这番话,心中舒坦了不少,她也长舒了口气。 “……你能有这个觉悟,很好。”白木容看她这样子,表情似乎在释然什么。 亏他之前还想要自己这个宝贝徒弟爬上九千岁爷的床,她若是能让自己变强,得到千岁的重用,又何尝不是一种办法。 “师傅,我知道你的担忧,只需三年,三年,我一定能拿出点成绩给您看。” 躺在床上的她咧嘴一笑,对着白木容笑得天真,像个小孩儿一样,就像四年前她刚被带到他身边一样。 白木容笑得苦涩,心中惆怅, 如果你能成长起来,安然无恙,师傅便别无他求。 “好了,静着养神。” 宁心安身上的伤处理好后,她又睡了好一会儿, 直到屋内发出细微的脚步声,虽然很细,但她还是睁开了眼。 屋内黑漆漆一片,是已经到了夜里吗? 阿夜那边如何了? 她睁着眼盯着虚空,直到感觉到人影走至她的床边,才轻声开口。 “谢谢你,沈及。” 屋内忽然亮起烛光,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撑着身体也坐了起来,虽然牵动伤口有些疼, 但受了这么多次伤,她也已经习惯。 “我竟然还没死。”说完这句话,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带着几分轻浮玩味,也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因为知道死不了,所以她才这么使劲儿作? “你想要什么。” 等笑够了,才又问沈及,她实在不知,明明两人之前还挺僵的,他这次是想在自己身上求什么。 沈及盯着面前女人的笑,一头黑丝披散在双肩,她面色尽显苍白,但那副笑容,却令人沉迷。 “是我欠你,还你一次。” “谢谢你替我疗伤。”她知道,自己能这么快醒来,是沈及用他的内力帮自己疗伤, 她知道,之前的事,是她意气用事了。 便是他不救思兰和思月又如何,或许他本就只是觉得,她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只是因为千岁,两人才不得不接触。 她凭什么因为自己的一厢情愿要求他去救人。 “你没有欠我。”再次遇见他,她也想通了。 沈及盯了她许久,转移话题询问:“身上的伤,还好。” “嗯,”她抬眸看他,有件事,她倒是不好再开口。 “千岁叫我再去孟府盯着你。” “这样吗?那也好,反正,阿夜也走了,他应该也不回来了,有你陪着,倒也不孤单。” 提到阿夜,她心中还是不免担心, 他应该不会回来了?他们下次见面,不知是何时了。 “明天便回孟府,我出来这件事,估计瞒不了多久。” 她起身走至窗边,推开窗户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冬月的风灌入屋内,她单薄的里衣倒是冷的身体瑟缩了一下。 黑云压得严实,月光连斑驳的影都看不到半分。 阿夜带着那柄剑,飞檐走壁不知跑了多久,浑身的血腥味浓厚得他僵硬着脸,那柄尘封已久的剑,不知饮了多少血。 终于甩开那些人,阿夜才跌跌撞撞跑入某处山林,躲入山洞中,漆黑不见五指的洞中,阿夜冷冷躺在已经干涸的河床上, 被磨了棱角的石子还是硌得慌,浑身浴血的他一只脚抵着仅剩一条溪流的河流,鲜血不断延入水中。 “那个男的没抓住,女的也没抓住吗?!” 萧云尧盯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几名黑衣暗卫,胸口轻微起伏,面露凶气,眼神嗜血, “既然人没抓到,你们也没必要回来了,本王的规矩,还不懂吗。” 他轻呵一声,门外的侍从直接进来将几人拖了下去,却没听到任何人求情。 “交个朋友而已,躲这么深干嘛。” 萧云尧压下心中怒意,平复了下情绪,他也知,此人不好抓, 他轻轻打开一幅画像,里面女子妍丽的容颜一点点浮现在眼前,女人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荡开的笑意中,两颊的梨涡似要将人沉溺进去, 那双漆黑的双瞳似乎带了些俏皮,还有一丝狡黠,不知心中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可惜,还是有些不像,若是再像些才好。”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画像,脸上露出连他自己都感受不到的柔情。 第191章 你放过我,可以吗 辅国公府。 林熙悦回来辅国公府已经七天了,前两天倒是想着去找宁心安玩,但是却找不到她人,便只能作罢,本来听说江湖榜又开始比了, 她从未去打过江湖榜,毕竟自己没有内力,碍于自己的身份,她也不喜欢显露自己,但却也听说过这个东西。 “熙悦。” “啊,阿姐,怎么了?” 林憬惜的声音忽然传来,打断了正在胡思乱想的她。 “在想什么?” “没什么。”她摇了摇头,盯着面前已经许久未见的姐姐,她忍不住红了眼眶,“对不起……” “阿姐说了,这件事不怪你。” “……阿姐才是清山剑的传承人,却因为我,剑被弄丢了。”林熙悦嘤嘤哭泣起来,搂着自己姐姐在她腰间嚎啕大哭。 “阿妹大婚,阿姐却未能前来,是阿姐有愧于你。”林憬惜安抚了下自家妹妹,看她哭得这般伤心, 熙悦大婚这件事,她也是近来才知道,连母亲也是,爹将这件事瞒得真好。 若是母亲知道了,爹不知道会承受怎样的怒火。 “阿姐……我不愿嫁,我不愿……”她脸上的泪珠就没断过, 见自家阿妹哭成这样,可得知嫁的人是摄政王之后,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向来也不会安慰人。 其实她与自己这个妹妹相处的时间也不多,原因都是爹爹和娘亲不合,两人一直是分开住的, 而娘亲,她曾是清山派掌门的关门大弟子,只是那突如其来的灾祸,令整个清山派覆灭,如今除了几个流落在外的弟子,其余人杳无音信。 倒是因为爹爹的原因,娘亲的身份倒是没暴露出去,但是他们二人,已经十几年不见面了。 被搂了好一会儿,林熙悦才渐渐停止住哭声。 “阿姐,清山剑,我真的……” “娘亲既然交给了你,那便是你的,管这么多干嘛,不就是一把剑,” “世上好剑多的是,可不是谁都能练成绝学,这全看使用者能力如何,只要有实力,不论什么剑拿在手上,都是一样的。” 林熙悦知道,阿姐说这番话是为了安慰她,清山派负覆灭,如今惟有这把剑,它是清山派的信物,是清山派的代表之物, 只要剑还在,他们便不会忘记,曾经还有个派别也曾掀起过一番波澜。 可是…… “母亲跟我说,如果这把剑带来灾祸,我们只要清山派的弟子安稳便好。” 安抚好自家妹妹,林憬惜再一次离开了辅国公府,不知道这次离开,又是什么时候回来。 脑海中一直浮现着姐姐临走前的那句话,她哭着哭着就笑了起来, “娘早就知道了吗?” 那她知不知道,她的熙悦已经结婚了。 她怎么这么狠心。 “小姐,国公让叫您去用膳。” “好。”林熙悦收拾好自己的失态,才跟着丫鬟过去, 只是一到正堂,她便看到了最不想见的那个人。 “萧云尧、你怎么来了?”她脸上带着怒气,看着自己爹爹那尴尬不知所措的笑,她的拳头紧了紧, 在爹爹面前,她也不好闹得这么难堪,只是迟迟不落座,看见萧云尧她就来气,可打又打不过,骂又不敢骂, 想着想着,她的眼眶忍不住又泛起红来,好不容易稳住的情绪,在这一刻忽然爆发, 她死死咬着唇,压抑着心中酸涩。 “哎呦乖女儿,你怎么了,爹爹看看。” 见自己女儿那副委屈样儿,辅国公还是忍不住心疼,他再怎么说也是辅国公, 宝贝了这么久的女儿吃这么大的亏,他也不再怯懦,上前几步看看自己的乖乖女儿,轻声安慰着。 可真要跟摄政王对上,他还是不敢的。 “没什么,吃饭爹。” 看着爹爹这么在乎自己,她也不想得罪萧云尧,自顾自落座,但却离得远远的。 自顾自吃着自己碗里的,不曾抬头去看他。 “七日了,该回去了。” 萧云尧瞧见她泛红的眼眶,心情有些烦躁,不悦地皱起了眉,但还是将他来此的目的说了出来。 “今日已晚,不如歇一歇,明日再……”见他提起这个话题,辅国公赶紧接过话。 摄政王亲自来辅国公要人,他也不敢不从。 “我吃饱了。”林熙悦腾地站起身,淡淡瞥了萧云尧一眼,径直离开。 “王爷您看,王妃这般想念娘家,这回来不过七天,近来心情又不太好,不如再养个两三日,辅国公府自然不会亏待王妃。” “国公,这件事如何,还是问过王妃意见才是,本王自会与她谈好。” 萧云尧声音带着几分压迫感,这件事的选择权,一直都在他手中。 “呵呵,是吗。”辅国公的脸瞬间也黑了下去,但他却不敢做些什么。 若是以往,他还能给熙悦再撑一撑腰,可现在的萧云尧,九千岁不知怎的渐渐撒手朝堂之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面前的食物基本没动,在林熙悦离开没多久后,萧云尧也跟着离开了,独留辅国公在那。 像一个孤家寡人一样,一瞬间苍老了不少,细数他头上的银丝,已经可见斑白。 林熙悦正准备关上房门,却忽然被一只手拦住,那道高大的身影强硬地闯入了她的房间, 头顶投下一片阴影,她抬头看去,便见男人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眼中带着丝丝寒冷,令她不住后退了几步。 “你干什么!赶紧滚!” 她只敢这么说着,却不敢上手去推他。 反倒是男人得寸进尺,直接将身后的门关上,一步步朝她逼近。 “方才本王的话,王妃没听清?” 她睁着怒圆的双眼,眼中忽然蕴出泪来,颤抖着唇不说话。 “不过无妨,王妃不回王府,本王在这辅国公府住下也不是不可。” 萧云尧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忽然俯下身来亲吻住她的眼睛。 “哭什么,平时不是胆子很大么。” 说罢,他吻上她的唇,反复品尝她的味道, 林熙悦却似乎被他的动作激怒,动作变得激烈起来,狠狠地咬住他的唇,挣脱开他的桎梏后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 “萧云尧,你够了!” “你真可怕, 我对你来说,不过就是牵制我爹的工具罢了,你便当我是空气,无视我,可以吗? 我何德何能让摄政王这么大费周章,你放过我,可以吗?” “不可以。” 第192章 千岁叫你回去 萧云尧看着她不可置信惊恐瞪大的双眼,勾唇轻笑。 “你是唯一一个得到了本王的女人,这辈子,你都别想逃离本王的手掌心。” 绵密的吻再次落下,林熙悦这回是彻底不淡定了。 口腔中的空气被疯狂掠夺,男人撬开她的贝齿攻城略地,丝毫不给她反抗的余地。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对面的男人忽然停下,这才给了她喘息的机会。 “你这副样子,若是被天下知道了,会怎么样?” 林熙悦轻嗤,见他一副食髓知味的模样,她却觉得恶心。 “夫人想要天下人知?为夫择日便叫人去告知天下。”他粗粝的拇指摩挲了一下林熙悦的唇瓣,又一次吻了上去。 “萧云尧!” “悦儿不乖,本王既不再追究,你应当适可而止。” “你不追究?你有什么资格追究!”林熙悦被他的话气到,想到七日前的事,她又忍不住发抖, 见她眼眶再次通红,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萧云尧倒是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允诺, “若是悦儿乖一些,以后为夫不会了,我们回王府,嗯?” “……好。”她闭了闭眼,听着他话里话外的威胁,已经累了。 其实她也知道,她这一次,一定会服软,毕竟整个辅国公府在他手里,她真怕他会干出什么猪狗不如的事情来。 “你先出去,我要收拾一下。” “好。” 听到他的应允,林熙悦倒是怔愣了一下,但还是不再理会,见他已经出去,那颗提着的心才放空下来。 “王爷,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复瞧见自己王爷这副委曲求全的模样,心中有种不是滋味。 他跟在萧云尧身边最久,也是最得萧云尧心的心腹之一, 王爷心狠手辣,手段残忍,底下人无不畏惧,只有他身边的几名心腹,一直跟随他的副将,才敢向他谏言。 “不知当不当讲,那便不要讲。” “王爷……您对王妃是否,太过纵容。”林复顶着巨大压力,还是说了出来。 他不想这个女人将来成为王爷的把柄。 “林副将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王爷……”他顿了顿,明白萧云尧已经动了怒,想说的话最终化为乌有,“属下知罪,自去领罚,请王爷恕罪。” 萧云尧淡淡看他一眼,眼神中的冰冷却未散去。 “本王自有分寸,林副将做好分内之事便可。” 马车辘辘驶离辅国公府,门口处,天色渐晚,独留一空巢老人在观望着那消失不见的踪影。 “是爹没用。”辅国公老泪纵横,宝贝女儿最终还是走了,摄政王以他为要挟,最终逼她妥协。 妥协? 呵。 林熙悦坐在马车里,她虽答应萧云尧回去了,但那只是权宜之计, 他萧云尧单方面宣布不放过她又如何,她也单方面宣布不再理会他。 彼时,孟府。 宁心安带着许多从万禾药馆挑选出的补血药材回了孟府,按千岁的吩咐,这一次,沈及也跟着他一起。 刚入孟府,一名丫鬟便匆匆忙忙来找寻她,样子看起来焦急至极。 “四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她压低了声音,小跑至宁心安身侧,偷偷跟她说了些什么。 不过宁心安神色淡然,并不慌张。 “走。”让沈及带着东西,宁心安先是回了肃清院, 看着师傅给她挑选出的这么多药材,她从中挑选了一支比较贵重的人参,带着去了正堂。 据丫鬟说的,昨日孟君屹忽然来找她,却不见她的踪影,她便扯谎说宁心安出去药馆调理身子了,不日便回来。 好在她回来的还算快。 而孟君屹来找她,也不过是姜夫人的意思,不用想也知,是跟千岁的事情有关。 “义母,女儿来晚了。” 宁心安向她请安后,便快速落了座。 “听说去药馆调理身子了?”姜兰英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也不多怀疑。 “是,身体亏空的很,想来应该是以前在外奔波流落,落下病根,义母不用担心,这次喊女儿前来,是为了何事?” 她露出一个得体又温婉的微笑,脸上似乎带着一丝疑惑。 “不日你便要去九千岁府了,你义父对你寄予厚望,听闻那九千岁脾性阴晴不定,难以揣测, 便该在府中先学一学规矩,免得冲撞了九千岁,到时候又怪罪至孟府,说我们教养不周,坏了你义父的大事, 这不仅仅事关你义父,更是事关整个孟家,你的手里,可能握着整个孟家的命脉,义母不仅仅是担心孟家,也更是怕, 那九千岁手段残忍,若是冲撞了他,你的日子会不好过,所以,义母找了些宫里有经验的嬷嬷,来教导你一番。 你可明白义母的苦心?” “女儿明白。”她面上露出一副惶惶不安的表情,似乎真的被姜兰英的话震慑住, 似乎想到了自己在九千岁府的日子有多难过。 所谓的不好过不就是一死,姜兰英倒是会挑着捡着说。 “明日开始,义母便安排人开始为你授课。” “是。” 授课,说得真好听。 回到院中,宁心安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她直接进了房间,褪下衣衫,拿出师傅给的药膏便涂抹在伤口处, 冰冰凉凉的触感逼退了大部分痛感,这才使得她的脸色好了不少。 她身上的伤,真的是越来越频繁了。 换好了一身衣服后,沈及也敲了敲她的房门,见他带着一碗熬好的药汤进来,她轻声道了谢。 手中的药汤温度正合适,她皱着眉头一口闷下,才又将碗递给了他。 “这院中无人,倒是辛苦你了。” “无碍。” 宁心安盯着他,正准备再说些什么,胸口一阵一样感传来,她一时没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她有些疑惑地擦了擦嘴角的血,见那有些乌黑的血,她的眉头忍不住皱了皱。 “千岁让你明日回千岁府一趟。” 她盯着手中的血深思,不过觉得是哪个人剑上淬了毒,倒是忘记叫师傅看了。 “我收拾一下,今日就回去。” 第193章 应该只是小毒 说完这句话,她顿了良久才又有些自嘲开口, “现在千岁的话,都需要你来传达了,想必千岁对我,非常失望了。” 她关上房门,进去换了一身衣服,便想着赶回千岁府。 等她离开时,沈及已经不知去了哪。 只是因为明天还有孟府的事,所以便只能今日回去。 不过猜测,千岁应该是在肃宁府的。 这次,宁心安穿了一身青衣回去,只是因为身上受伤,身上穿着白衣不太合适。 看着这三米高的墙,她从未觉得哪一刻的墙这么难爬。 “站在这里做什么?”苏正青看着正对着墙发呆的宁心安,有些轻笑, 像是不经意间撞见了这一幕,但他早在这里等候许久了。 “直接走正门。” “嗯。”她乖巧地点了下头,便跟着他一起进了肃宁府。 “听说你每次回来,都是这么偷偷摸摸。” 听到苏正青的话,宁心安的头低得更低了。 “我……我只是怕被人发现。”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轻叹了口气,今日不知怎的变娇气了,上次那么重一身伤不也爬墙回来了,这一次突然就不想爬墙了。 走正门的感觉很好。 “既然千岁找你,就赶快去。” 她微微抬头,深深看了苏正青一眼,点了下头,心中有些忐忑。 不知道沈及,有没有将那些事告知千岁。 他没有必要帮自己,千岁如今对他器重,只是……若是千岁问起来,她该怎么回答? 欺骗千岁,可比欺君之罪。 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这一次回来,时间像是过去了很久,她推开书房的门,上次回来领罚,她连一眼都不敢看他。 “回来了。” “……千岁,您找我。”她咽了咽口水,若是再挨一顿罚,她会不会死? 该怎么求这个情?免死金牌……还不能用,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允诺,她不知何时才能再有这么一次机会。 可,她不想死。 见她离自己远远的,像个犯事的鹌鹑不敢抬头,周元景眉头微紧,她也就只有做错事的时候,才会这么怕他, “过来。” “是。”宁心安挪至他的身侧,跪在他的身侧, 只是这一动作,小腿上的伤口便立马崩开了,她忍住疼痛不敢吱声,却感觉鲜血好似顺着小腿流了出来。 不过好在一直跪着,千岁应该看不出来, 怎么可能不知,那股子血腥味,也就只能瞒住还在自欺欺人的她, 她自顾自像从前那般帮他磨墨, 看她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周元景却忍不住无情揭穿。 “你身上的血腥味很浓,你知道吗?” 她的动作一顿,心中正在飞快想着该如何解释。 却听他说,“去坐榻上将伤口处理了。” “是。”她有些羞愧,起身朝着坐榻走去。 后裙小腿处的血已经染了一大片,周元景见她步履轻松,已经走至坐榻,才又收回自己的视线,执起石墨研磨了起来, 她抬头偷看了眼千岁,见他并未理会自己,她才自顾自处理起来, 将自己的角袜脱下,掀开襦裙,露出那只雪白嫩滑的小腿,润圆的脚趾也暴露在空气中, 她撕下襦裙,将鲜血擦拭干净,只是想到了什么,她再次抬头看去, 便见千岁手中摩挲着一个药品,将其掷了过来,她稳稳接住,“谢谢千岁。” 给那处伤口上好了药,她忽然不知要干嘛,便这样盯起周元景看。 “这么看着本座作甚。” 感受到她那强烈的目光,周元景放下手中的笔,也回看她,却见她快速低下头,脸色忽然变红,耳尖悄悄变成粉色, 她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话,但好在最后一刻,智商还是上线了, “千岁这次让我回来,是有新的任务要做吗?” “没有任务,便不回来了吗?” 她忽然愣住,抿着唇有些尴尬,当初她刚离开孟府时,真是恨不得经常回肃宁府, 但是近来,她好像渐渐磨淡了那种想法。 “不是,千岁。” 她站起身,慢慢走至他的身后,讨好似地为他捶背捏肩,一如从前那般, “我只是觉得,千岁最近好像有些忙,听说您经常不在府中,我帮不上千岁什么忙,便也想提升自己,不想给千岁拖后腿。” “千岁想做的事,我不敢揣测,但无论千岁做什么,心安知道,您一定是对的,纵使世人不能理解,但心安永远站在千岁身后。” “你的小嘴,还是一如既往的甜。”周元景喝了口桌上的茶,但听着她的话,却还是感觉跟从前不一样了。 虽然她表现得还似从前那般,可他却感觉出来,那份心已经完全不同。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不能再像从前那般,跟千岁相处得毫无邪念。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既害怕跟千岁接触,却又兴奋于跟他的相处,目光忍不住停留在他身上,心中的忧愁有了他一份,脑海中不自觉地想起他, 直到那天,她的师傅神算子告诉她,是她红鸾星动,她有了喜欢的人, 虽然没说那个人是谁,但她心中下意识已经有了答案。 或许他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心思也改变了,所以才会感觉出来。 “本座方才看你身上的血迹,怎么不小心中了毒?” 听到他的质问,她慌张的不知该怎么回答, “千岁……我,应该只是小毒。” “是吗?身上的伤,是何人伤的。” 听到周元景的问话,她不禁觉得,那天在斗兽场,千岁是不是认出她来了? 但是怎么可能,她伪装的那么好,况且身边还有阿夜,而阿夜也易了容, 阿夜的事……看千岁这样子,沈及应该是没告诉他。 “我也不知。” 她撒谎了,可准确说,她确实也不知,伤她的人那么多,她也不确信是谁下的毒。 “手伸过来。” 她的手伸了过去,让他为自己把脉,不过,千岁不是只会一些医术吗?能看得出来么。 “连何时被下毒的都不知道,愚钝至极。” 周元景冷呵一声,声音里带着丝丝怒气。 可不知为何,她却觉得那怒气,不是对自己的。 第194章 他就是沈及 看他皱起的眉头,宁心安不知怎的,眉头也跟着紧皱了起来。 她记得,自己中剑的伤口并未发现中毒迹象,若是伤口中毒,师傅应该会发现的。 那么,这便不是受的剑伤的毒,那便只有擂台赛的时候中毒。 不知怎的,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昭安公主的面容,那不屑一顾的笑意,那带着不容拒绝的威胁。 莫非,是她…… 她的手心微蜷,看着右手手掌处,好似还留有一处小小的针孔,伤口已经微微泛黑,看起来像颗痣,毫不起眼。 周元景见她的眼神忽然定格在掌心,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神瞬间眯了起来。 察觉到他的目光,宁心安心中惶恐,害怕他问及这个伤口的事情,也害怕……真的是昭安公主下的手。 “我……” “想变强是好事,但没必要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 周元景快速在她身上点了几个穴道,只见她一口鲜血忽然喷了出来,血液变得比之前更加乌黑,看来,这毒短时间内还发现不了呢。 她的身子忽然软了下来,却被他捞入怀中,就方才千岁点的那几下穴道后,她便觉得自己浑身瘫软无力,一种空虚无力感瞬间袭来, 喉间更是感觉气血翻腾忍不住吐了出来,她记得,绿芙曾跟她说过,昭安公主是毒王的弟子, 身体忽然一轻,她的脑子不知怎的忽然变得迷迷糊糊,但却还是能感觉到自己好像被抱了起来,手无力地搭在他的肩上, “我们去哪?千岁。”她倒没有昏厥过去,只是觉得浑身乏力,连脑子都浑浑噩噩,像是好几天没睡的那种。 她听不到男人的回答,只是许久之后,便感觉到体内一股真气在游走,她知道,这是千岁的内力,千岁是在帮她疗伤。 这股真气似在寻找她的毒藏在身体何处,不知运转了几周后,她忽然感觉身体内有一股暴掠的力量与那股真气抗衡起来, 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她有些抵抗不住这两股力量,嘴角在源源不断渗出血迹,将身上的衣服都染上了血。 但是脑子却慢慢清醒了过来,有了千岁的真气在体内,她也缓过劲儿来,所以也更清楚,这种感觉更加难受。 像是浑身都在疼,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在不满,在抵抗。 此时她也不敢吱声,便是怕他问起这伤怎么来的,她不敢说谎,也知道自己在他面前说谎定会漏洞百出,焦急得不敢说话。 但是他却没有问,只是感觉到体内的那股暴躁慢慢平息,千岁又在她身上点了几个穴道之后,便起身了。 “本座听沈及说,你去了鬼市珍宝阁?” “……是,千岁。” 她咯噔了一下,沈及还是跟千岁说了。 “你的伤、可不一般。”周元景眼神落在她身上,深邃阴冷的眼眸打量了她许久。 都这样了,还要瞒着吗? “千岁,是不是我又给你招惹了什么麻烦……”听到他的责问,她心口有些难受, 看向他的眼神受伤,她自己却毫无察觉。 “呵,若是解不了这毒,便不担心?” “什么……”听到他这么说,她似乎也开始关心起这毒,“千岁,我不想死。” 她挣扎起身,他们现在所处的是一处石室,点了几道烛光,应该是千岁闭关的密室。 扑通一声,她再一次跪在了周元景跟前,准备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 “千岁,您不要我了吗?” “我还可以帮千岁做很多的事……您要我去杀谁,我便杀谁,您要我看着孟家,我也一直观察着他们的动向, 我可以帮千岁磨墨,帮千岁打理后院,替千岁掌灯,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我都可以做,寒冬到了,我也可以帮千岁暖床,” 越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这些事儿,换个人同样能做,她实际能帮到他的,寥寥无几,难不成,真的要用免死金牌? “千岁,您真的、不要我了吗?” 说着,她的声音有些委屈了起来,眼泪更是忍不住啪嗒啪嗒砸落下来,更如五年前一样, 她跪在地上乞求他,低垂着头颅,任由眼泪直直砸落在地,那时候的她,掀不起他心中的任何涟漪。 看着她兀自神伤,可怜楚楚倔强不敢抬头,委屈巴巴说出这句话,他不可察觉地轻叹了一声, 大掌落在她的头顶,揉了揉她松软的发顶,声音一字一句敲进她的心间, “本座培养你也不容易,倒不是不救你、” 看着她抬起头颅,眼巴巴看着他,那双眼如同最清澈的山涧清泉,可嘴上脸上都是她乌黑的血迹,身前也被染脏了一大片。 她这副可怜的模样,他心中忽然蹦出一句话: 差点成为无家可归的小狗。 “本座占时帮你压制住了这种毒在你体内渗透,不过你的毒,占时还没办法解,” “本座需要……叫人去研究研究,这几日,若没有什么大事,便不要再惹自己一身伤了,这解药,本座还需要去昭安长公主那里寻呢。” 听到千岁的话,她忽然有些心虚,再次低下了头,他还是什么都没问。 她知道,千岁不是对她放心,但是是什么,她也说不清。 两人离开密室后,宁心安便直接回了织锦院,毕竟身上的衣服太脏了,不能污了他的眼。 上次回来搬空自己的小库房后,她屋内的东西也少了不少,现在的她,算是真的身无分文了, 感觉到自己身上受的那些剑伤又好了许多,她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千岁好像什么都知道,只是在等她说罢了,可他却又不限制自己的行动,是不是觉得,她掀不起什么波澜,所以也不再管她? 如果是这样,也好。 周元景身上早被她的血迹沾染,回去也换了一身衣服,心中想起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他不知怎的,穿袍子的动作一顿, “现在千岁的话,都需要你来传达了,想必千岁对我,非常失望了。” 想起她在孟府的话,他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 她还不知道,他就是沈及。 第195章 她不想成为玩物 夜晚,宁心安已经沉沉睡去,完全不知她的床前站着一个高大的黑影, 黑影忽然坐在了她的床边,静静盯着她的睡颜,眼神幽深,过了许久才抬头望向那大开的窗户, “重情重义并非不好,但绝对不能优柔寡断,不自量力。” 第二日一早,宁心安懒懒伸了个懒腰,只觉得浑身神清气爽,今日她得赶紧回去孟府了。 她洗漱完一番后,便立即去寻了周元景,其实还有个原因,是为了她中毒的事。 “千岁,孟府今日有些事,我便回去了。”但她也没敢提,只是说自己要回去的事。 “嗯。”周元景看了她一眼,见她气色又好了不少,便没了下文。 “那……我便不打扰千岁了。”她有些欲言又止,还是失落转身。 “解药,”见她一副恹恹模样,周元景这才将白瓷瓶放在了桌上, 听到解药二字,她欣喜地转过身来,哒哒哒跑至他跟前,拿起瓷瓶,那股子兴奋溢于言表, “谢谢千岁!” 千岁很宠她,对? 他一定很宠她。 其实如果可以,她很想…… 宁心安盯着他那双青金色的双瞳,与以往的轻蔑高冷、嗜血无情不同,眼中似乎带着愉悦之色,再移至挺拔如玉柱的鼻峰,以及下面淡粉色凉薄的双唇, 她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不对,她刚刚在想什么!她一定是疯了! 同样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模样,她的双眸好似深情望他,周元景盯着她有些绯红的双颊,如同一个得了糖果的孩童般开心, 他的心情有丝丝愉悦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又收回了神情,装作以往的冰冷姿态。 可那双眼睛,惯不会骗人。 “这解药,要每日都吃一粒,吃上三七二十一天,便可完全恢复。” “是。”她拿着药瓶,收敛了点点笑意,怕自己太明显。 其实,她不敢让千岁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思。 所以那天,在沈及知道那件事后,她便将他催眠,封锁住了那段记忆。 “因为他要走的路太难,不是她可以轻易踏足的。” 她一直告诫自己是这样,纵使师傅跟她说了,喜欢这件事对她来说不是坏事,但她待在千岁身边久,她更了解这件事该怎么做。 要懂分寸,她不该给千岁为难,不该痴心妄想。 “这里面只有七天的解药,到时候的解药,本座便让沈及带给你。” 在听到沈及二字时,她的好心情没由来的低落了几分。 “是,千岁。” 她带着药瓶离开,之前因为身上有伤,她便雇了一辆马车,不过距离肃宁府有些距离, 坐上马车回到孟府,宁心安身上又带了几株草药,只是回来时,已经过了正午。 姜兰英安排的嬷嬷也已经到了,还没吃上一口饭,宁心安便被叫了过去。 “义母,没想到您大驾光临。” 她有些惊诧,姜兰英竟亲自来了她的院中。 看了眼不远处梨树上,有沈及的身影,之前把那颗桃树给砍了后,沈及便只能换这颗梨树来蹲着了。 “又出府了?” “嗯,昨日亏空得厉害,忽然感觉到头晕目眩,便出去寻了医师帮忙调看身体,如今已无大碍。” “既然没事,义母也放心了,昨日义母的话,可还记得?” “心安自然记得,定不会辜负义母厚望。”宁心安嘴上勾起淡淡的笑,答应的很好。 不过这姜兰英见她回来,也便离开了她的院中,看样子应该是极其不喜欢跟她待在一块。 想来是知道她不在院中,以为自己抗拒逃跑还是怎的才来的。 姜兰英一共带来了两名嬷嬷和两名侍女,上来便要考察她的仪态举止,对那些最基本的规矩都作了一遍检查。 宁心安心中还是有些不满的,但还是皱着眉头配合着她们。 看着树上正盯着这一切的沈及,她的心中更加苦闷。 “四小姐,你的举止虽然端庄秀气,但是……老奴听说,夫人老爷准备将你送入九千岁府,且不说能不能成为九千岁的对食,便是能不能让九千岁爷将你留下,都是一个问题。” 宁心安听得迷茫,反问道, “嬷嬷的意思是,九千岁爷不喜欢端庄秀气的?” 其实她觉得,千岁应该会喜欢能文能武的,这样的话,她还是得努力努力。 “没错,四小姐生的容貌倾城,便是老奴入宫多年,见过的绝色屈指可数,如今这世道,四小姐可谓是首屈一指, 这样极致的样貌,若是能讨得九千岁欢心,那孟府在朝中的地位便再无可动摇了。” “嬷嬷……言之有理,但心安还是有些不懂。”她礼貌性笑一笑, “若是四小姐能够再妩媚些,神色姿态再勾人些,便更能讨得九千岁爷的心。” “是吗?”宁心安再次抬头看了眼树上的沈及,手心都捏了把汗, “听说各位府臣大官都给千岁爷送过不少绝色美人,但我听说,九千岁爷不近女色,后来也都有来无回了。” “我若如她们这般庸脂俗粉,会不会……” “四小姐听谁说的,九千岁爷喜好女色之事,满城皆知,只是对待女人的手段有些……”刘嬷嬷像是意识到自己漏了嘴,赶忙跳过, 但宁心安却揪住了这个漏洞询问, “手段有些什么?”她虽含着笑询问,可脸上的冷意却是不断直冒。 “哎呀,她们是因为不得九千岁爷的心才那样,不过四小姐您一看就不同,定能讨得九千岁爷欢心, 况且,这是夫人的意思。”刘嬷嬷也不再跟她磨叽,有些不耐烦解释道。 “四小姐既然要入九千岁府,便该学着怎么伺候人,怎么讨得男人欢心,九千岁府可不比孟府这般容易,若是勾不到九千岁爷的心,你也应该知晓自己的下场。” 李嬷嬷语气带着轻蔑,对宁心安这个孟府收养的表小姐不屑一顾, 孟府的事,姜夫人也与她说了,不过就是一个用来交易的工具罢了,即便生的绝色,最终不还是成了太监的玩物。 “既然是义母的意思,心安也不好拒绝。” 她扯着嘴皮,脸上却笑不出来,或许是她想的太简单,也或许是之前不在意,可如今听到李嬷嬷这样的话,她心中却很不是滋味。 她好像,不想成为千岁的玩物,即使知道,她回千岁府不过跟之前无两样,但是听到这些话,她心中异样的难受。 第196章 先发制人 “朽木不可雕也!” 不知在第几次学习之后,李嬷嬷终于忍不住举起了手中的细棍,便朝着宁心安的手抽去, 她手里举着团扇,在脸上费力遮掩,看着那木棍朝她的手臂落下,她终是将所有耐心耗尽, 一手扯过李嬷嬷手里的木棍,她拿在手中把玩了几下,反手抽在李嬷嬷身上。 “宫里的嬷嬷就是这个水平吗?连我都教不会,简直可笑,如果今天之内我还是没有学会,定要拿你们试问。” 宁心安看着一旁的刘嬷嬷正准备上手,她直接反手也给了她一抽, “你……你简直就是,朽木不可雕也!不吃点苦头,你是学不会的!” “不吃点苦头,你们是教不好是?我学不会,是你们教的有问题。” 她掂了掂手里的木棍,手稍稍用力,便将木棍给折断了,随手甩在一旁。 “你……你先发制人!强词夺理!”刘嬷嬷身上挨了一棍,又见她徒手掰断木棍,顿时不敢上前。 只是还在弱弱地据理力争。 “我累了,今天就到此为止。” 说完,宁心安便准备走,她感觉自己的眼皮子都要抽筋了,要什么眼神拉丝,妩媚妖娆, 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皮,宁心安才继续朝着石亭的方向走去,将近两个时辰未进水,她还有些口渴。 “不准走,你还没学会呢!” 李嬷嬷表情恶毒,虽然被宁心安这么一下制止住她嚣张的气焰,但是她心底仍是不服, 再一说,她们是大夫人送来的人,这小丫头能拿她们怎样。 “你还没学会,怎么能够休息?” “我不休息,怎么会学会,其实说来,我学不会,还是因为你们教的不好,这要是义母问起来,我只需如实说便是。” 她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后又举起茶壶咕咕咕灌了进去。 只见李嬷嬷和刘嬷嬷对视一眼,两人似乎在无声交流着什么,随后便朝着石亭走去,身后几名婢女也跟着她们的脚步,朝着宁心安走来。 她的余光看见这一幕,倒并不理会,只是淡定将茶壶放下,便也朝着她们过去,率先动手, 宁心安给了她们一人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将两人都打蒙了, “按住她!” 看着身后两名侍女朝她动手,宁心安眼神冷冷扫过,二话不说,也是一人一巴掌, 四人都被打蒙了,见她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似乎毫不担心自己接下来的下场。 侍女又欲动手,宁心安才忽然开口。 “义母说了,让你们动手吗?” “什、什么?” 刘嬷嬷有些懵,见她毫不畏惧,反倒是一副倨傲的模样,带着危险的质问, “义母允了你们动手教训我吗?” 她的声音清脆,将身后两名侍女给吓住了,一时不敢动手制止宁心安,眼神慌乱看向两位嬷嬷。 “夫人……” 李嬷嬷和刘嬷嬷对视一眼,好像并没有这么说,但是按孟夫人对待这位四小姐的态度,她们入宫多年,最是懂得该怎么做。 不用吩咐,她们也知要让这位四小姐吃点苦头,但是现在,她们却被这句话给问懵了。 “这……” “义母,允了吗?”宁心安脸上似乎是带着点笑意,一股邪肆的笑。 看着两人支支吾吾的模样,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哦,那看来是没允,既然没允,身为奴才,竟敢私自出手教训主子,视为以下犯上,按孟府规矩……”宁心安声音一顿,似在敲打她们。 “夫人……” “若是允了的话,我明日便问问义母,自认为,我这副身子,打坏了可不好。” 听到宁心安的话,刘嬷嬷又闭嘴了。 只见李嬷嬷忽然开始掌嘴,朝着宁心安跪下,“奴婢知错,求四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奴婢知错……” 刘嬷嬷见此,也跟着跪了下来,一边打一边认错。 宁心安倒是觉得无聊,打了个哈欠, “行了,今天,到此为止,赶紧滚。” 她睨了眼底下跪着的四人,都已经闹成这个样子,接下来自然是不可能再学。 不过她也没想到,这一下午的时光这么快就过去了,到了晚膳的时间,她的手脚都酸麻了起来,特别是眼皮子,要抽筋了似的。 用完晚膳,宁心安便回去屋中待着,天气已经慢慢变凉,她不喜再待在石亭中,便回去又看起心法。 上次擂台赛,她的收获颇多,那层壁垒好像被打破了,但是,要汇聚内力,还是有些难。 “扣扣。” 门口忽然响起两道敲门声,她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进来。” 就好像知道沈及有什么目的一般,她便直接将人请了进来。 “千岁跟我说,你中毒了?” “嗯。”她淡淡应了一声,手里还捧着心法。 “这是什么?” 听到沈及的问话,宁心安忽然有些愣神,这件事,沈及应该还不知道。 “我想快些凝聚出内力。” “这件事先不急,千岁用内力压制住了你体内的毒,此时你若凝聚内力,可能会与千岁的内力产生冲击,毒会再一次渗透进入五脏六腑。” 闻言,宁心安放下了手中的心法。 “这样么?”她颇为可惜看了眼心法。 “给我看看你的心法。” 沈及的话,让她狐疑了片刻后,还是递了过去。 “这只是普通心法,如果你想凝聚内力,我建议,按你所学功法所适配的心法来练才好。” 所以,她还要去找千岁,或者是、阿夜? 阿夜应该是不太现实了,按沈及所说,她也知道,阿夜没有给她配套的心法,应该也是有什么顾忌。 那这么说,她要去找千岁要清山剑法的心法。 沈及虽然也会清山剑法,但是,她的清山剑法被千岁改过,这或许是不一样的,保险起见,她还是得找千岁。 不过这也不慌,她现在还不能凝聚内力,况且,等二十一天,她早就回肃宁府了,有千岁在,她可以去问问千岁。 “不过是之前练习清山剑法的时候,感觉身体有些异样,阿夜方才察觉,我有凝聚内力之势,这才送了本心法来看看,这么说来,也不用着急。” 第197章 千岁待人随和 “没练心法之前就已经摸到了门槛了吗?” 听她这么说,沈及倒是有些诧异。 “应该是,在参悟千岁给的第二本清山剑法时,便有所顿悟,也是那个时候,摸到了一点门槛。” 她揉了揉自己的眉眼,总觉得自己的眼睛不舒服。 看见她的动作,沈及不禁有些冷笑, “看来孟府,有点意思。” “那倒是,完全没有必要学这些,我觉得千岁清心寡欲,也不知道她们哪里来的错觉,一个个都喜欢给千岁塞女人。” 她神情有些疲倦,想到沈及最近最得千岁器重,她有件事,不知该怎么抉择,便问了出来。 “不过这孟达,倒是准备让我去做一件事,这件事,我还未与千岁提。” 说着,宁心安便起身,往梳妆台那边走去,从暗格里拿出一个小锦盒,又回到坐榻这边, 将锦盒放在小木桌上,宁心安将锦盒打开来。 “听说,这是毒王炼制的毒药,世上仅此一颗,至今未炼制出解药来,他想让我将毒下在千岁身上, 给千岁下毒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我现在的身份特殊,况且他们对千岁的传言又有些不太好,我若是入了肃宁府没死,那么这毒,便会下在千岁身上,若是千岁没中毒, 孟府这边却不好交代,现在孟府与摄政王同流合污,这件事情,我不知摄政王这边是有什么打算,” 她盯着这颗毒药,有些愁苦。 “我自然知道这毒药,便是随便找个理由甩了也可,但是,我进了肃宁府若还能保留宁心安这个身份,那么孟府便会借千岁的势,朝中各党都会想着用同样的方法效仿, 给千岁徒增麻烦,但是,若是失去宁心安这个身份,”她顿了顿,虽然认识她的人不多,但是,也慢慢为人所知, 她不想以后一辈子都要掩藏自己的身份,甚至是连自己的样貌都要改变的程度。 “但这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中间省略了很多话,沈及看着她愁眉的模样,忽然开口, “这件事,千岁自有办法,你无需担心。” 他捏起锦盒中的毒药,若是没猜错的话,这毒药应该是从三公主那里拿来的。 “想必是因为之前千岁来孟府后,寻了我的缘故,让孟府觉得有机可乘,所以,才搞了今天这么一出。” 想起那次,千岁来寻她,正巧是她被孟君屹抓去大理寺的时候,若不是千岁来孟府,她估计得在大理寺再脱层皮。 话说,沈及还不知道之前的事? “你现在也在肃宁府伺候吗?” “没有。” 听了她的回答,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嘴唇微微一勾, “那你再努力努力,千岁待人随和,若是到时候你到了肃宁府,可以找我一起。” 他待人随和吗? 沈及嘴角不经意勾起微微的弧度,淡然点了下头。 “没想到千岁的生辰,我还是从别人那里知道的,真是有些尴尬,不过倒是没想到,千岁生辰后两日,也是我的生辰了。” “好久没过生辰了,但是……也不想过了。” 提起这个话题,她又恢复了之前的清冷,自从进了千岁府后,她便没有过生辰了, 也不想过。 没想到她现在,还没算真正的满十八,也是感觉有些可笑,没想到时间过得如此慢,距离她来到这个世界,好像也才快满十五年。 可是以往已经没有了怀念的价值,今后该怎么走,才是她需要思考和重视的。 “沈及,你清山派的武功,哪里学来的?” 她记得,清山派的弟子,好似都是女弟子,过了这么久,她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这本剑法,是当初暗府的午卫带回来的,我幸得在他手下获功一件,他便授予了我此功法。” “原来如此,你竟是午卫手底下的人呢,我现在是丑卫手底下的人哎,不过,这还是千岁给的宽待。” 说到这,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多少人抢着这个名额,结果却给了她。 “丑卫也认可了你,不是吗?况且,看现在你这样子,这个位置,你配得上。” 听着沈及说出这番话,宁心安不免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她现在尚且还是一个没有内力的人,再怎么说也轮不到这个位置, 况且,丑卫认可了她?之前好像确实听过丑卫对她夸赞,但是,沈及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压下心中的疑虑,面容淡定,随便与他谈了几句,便找借口休息了。 千岁的人,她自然是放心,但是,这个沈及,似乎知道的不少,他仅仅只是暗府的人吗? 夜里,宁心安并未入睡,倒是执起笔墨,写了一封书信,找了个机会将书信寄去了肃宁府, 借着昏黄的烛光,宁心安坐在书桌前,手上执起毛笔,不知不觉在上面作下了一幅画, 虽然整幅画只有黑与白,可她却觉得无比传神,微抿的薄唇,横眉入鬓,那双狭长的瑞凤眼带着运筹帷幄的自信,似乎对谁都提不起在意。 没人能入他的眼。 她将画卷卷了起来,随便捆好随手一丢不知放在何处,才拿出那日在珍宝阁花重金买下的画卷。 没错,她买的也是一幅画卷,整张画卷足足有五米长,四米宽,里面是山河图,便如她那个世界里的千里江山图一样。 颜料在这个朝代还是很珍贵的,特别是这种用来作画的颜料,上面一些石青,孔雀石,砗磲,赭石以及朱砂,构成了这整整五米长的画卷。 她只打开一点边角,看了眼里面的画卷,都会忍不住惊艳,果然,这时代的能人还是多的。 小心翼翼将画卷合上,挂在某处不起眼的位置保存好,她才熄灯去休息。 第二日一早,宁心安用完午膳后,李嬷嬷和刘嬷嬷又过来了。 两人似乎对昨天宁心安的抗拒想好了对策,也不知是跟姜兰英商量好了,还是说暂且不跟她硬碰硬,她们换了新的学习内容。 “今天要学其他的?” “没错,四小姐,我们还有十五天的时间可以慢慢练,不过,总得学会一些,想来是四小姐昨天还未进入状态,奴婢今日便换个内容来教导小姐。” 宁心安盯着她们带来的茶具, “斟茶。” 她记得,千岁爱喝茶,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也不是不能认真学。 第198章 我看起来,是很好欺负的人吗 “茶艺讲究泡、盖、闻、品、斟五个步骤……接下来,老奴便教四小姐如何煮茶,这是煮茶要用到的工具,有杯、盏、碗、壶、漏……” 宁心安听得认真,煮茶用的水,火候时间,倒茶时候的高度,流速都有讲究,还要根据泡的茶的品种来定,这并非是一下子能学会的。 可她还是记得认真,她倒是把茶当水来喝,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当李嬷嬷这么介绍之后,她忽然觉得喝茶都开始不同起来。 不过,品茶本来就是一件雅事,以往她也见千岁煮茶品茶,颇有几分闲情雅致,有时候他也会被这种闲情雅致感染到。 李嬷嬷将煮茶的步骤都交给宁心安后,便让她自己开始煮茶。 看着面前摆着的几种茶,宁心安不懂茶,便将头凑了过去,闻了闻味道,挑选了其中之一的阳羡茶。 李嬷嬷看着,皱起了眉头,却一言不发,任由宁心安开始。 “愚钝。”见宁心安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她忍不住低喃了一句。 宁心安炙好茶后,按照李嬷嬷教的步骤,筛好茶后便开始煮, 方才李嬷嬷教的不是这种茶,所需火候和时间根本就不知道,便只能她自己去摸索, 不过她倒是按着之前李嬷嬷教的那样子来煮,便又用鼻子闻一闻这茶香味,确实闻了让人心神宁静。 “十分茶七分水;茶性必发于水,八分之茶遇十分之水亦十分矣;十分之茶遇八分水亦八分耶。” “水有三沸,其沸如鱼目,微有声为一沸,缘边如涌泉连珠为二沸,腾波鼓浪为三沸,以上水老不可食也。” 所以在整个茶汤没有成型前,水必须保持在一沸到二沸! 过了许久,宁心安才将茶煮好,倒入茶壶后,将煮好的茶叶捞出,再倒入小茶杯中, 她将茶递给两位嬷嬷,让其品尝。 李嬷嬷看了她一眼,眼神怪异, “茶泡好后,你应该先品尝一下,再端给别人。” “哦,如此吗?” 宁心安给自己倒了一杯,想也没想,便将茶入口,但是她忽略了这茶温度还是有些许烫嘴, “咳咳咳!” 一时不察,她被自己手中的茶给烫到,连手中的茶杯都甩了出去。 看着滚落在地已经碎成片的茶杯,她表情有些无措, “实在是……不是有意的。” 她知道,这是她自己的错。 “茶杯纵然烫手,也比丢了小命要好,要是在九千岁面前出这种差错,四小姐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李嬷嬷冷呵一声,将一只新的茶杯放在她的手中,便举起那刚煮好的茶水,倾倒了出来。 “四小姐,这回可要端好了。” 宁心安跪坐在地上,看着李嬷嬷往手里的茶杯倒茶,那杯身一下子便被滚烫的温度浸染,她的手指都泛起了红, 随即,她再一次松手,手中的茶杯再一次掉落在地上,将自己的衣裙也都染上了茶渍。 热度透过衣裙烫伤皮肤,宁心安还没来得及反应,背上便挨了一棍,是刘嬷嬷打的。 宁心安转头看她,见她还想再动手,却忽然被一只大手给拦住了。 她的背上火辣辣的疼,这一棍倒是打在了她的伤口上,她的脸色都变了, “四小姐这是作甚?” 刘嬷嬷看见忽然出现的男人,也是被吓了一跳。 见宁心安站了起来,李嬷嬷赶紧开口,“夫人说了,若是四小姐学不会,或者态度不端,我们略施惩戒也可。” 她自信地昂了昂下巴,一脸无惧地看向宁心安,眼中隐隐带着一丝挑衅。 她们可不会再如昨天那样被她挑衅。 “哦。”宁心安搓了搓被烫红的手指,紧紧盯着她的双眼,只回答了一个字,摆手让沈及退下。 沈及看了眼她,不知她要作何。 “茶,我已经品了,那便请嬷嬷喝茶。” 宁心安将茶杯放在李嬷嬷手中,拿过放在那边的茶壶,将里面的茶倒了出来, 只是,李嬷嬷被手中的茶杯烫到,霎时也将手中的杯具甩了出去。 “你这是在做什么!” “啊……” 她刚出声质问,便被宁心安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 “言传身教,嬷嬷没做到位哦。” “两位也是宫里的老人了,难不成出宫了后,便将宫里学的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我想二位应该最清楚,昨天是我还没给够教训吗?” 宁心安走至刘嬷嬷身前,慢慢从她手中将木棍抽了出来,在手上掂了掂,试了下手感,反手就是一棍,还给了刘嬷嬷。 “哎呦!” 只听她一声哀嚎,抱着身子退了几步,虎视眈眈看着宁心安。 “义母都没发话,你们这么自作主张干嘛?” “我看起来,是很好欺负的人吗?” “先不说我在孟府如何,若是以后去了九千岁府,我要是没死的话,难免不会忘记在孟府受你们这两个老嬷嬷折磨,” “哎,虽然,我不是那等喜欢告状的人,不过,九千岁手眼通天,我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知道。 若是我死了也罢,让你们这般蹉跎也无人知。” 宁心安摆出一副神情落寞的样子,看起来极其惋惜,但是她说出来的话,却是那般难以令人忽视。 难以将她的话与此时的表情相结合。 “你……你,四小姐在说什么,老奴、老奴听不懂。” “最好听不懂,你们好好教便是,我也不喜找人麻烦,倘若你们非要喜欢搞这一套,别怪我不留情面。” 看着已经凉的差不多的茶,宁心安再次倒了一杯,递给了李嬷嬷,让她品尝。 只是李嬷嬷看她的表情有些防备,但见她神情认真,便接过了茶,试探地喝了一口。 宁心安眼神隐隐带着点期待,看着李嬷嬷将茶喝进去, 却没想到下一秒,李嬷嬷便将茶吐了出来。 果然,这四小姐是想害她!她就知道,这四小姐怎么会这么好心! “怎么了?” 还怎么了? “刘嬷嬷,你喝。” 刘嬷嬷有些害怕地喝了一口,只见她同样露出怪异的表情,但还是将茶喝了下去。 “也不至于喝不下去,只是比起好喝的茶来说,略微逊色。” 第199章 你想查什么 刘嬷嬷硬着头皮说出这番话,她们两人自然听懂了宁心安的话,也不敢再找茬, 原本还以为这孟府收的义女是个软柿子,任人拿捏,却没想到是个难缠的家伙。 见两人这副表情,宁心安嘴角有些抽动,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喝了一口,虽然没有之前李嬷嬷煮的那杯好喝,但是也不至于是这种表情。 看她面无表情喝下,李嬷嬷的表情一整个怪哉。 “沈及,你喝。”她喝不出什么不对劲,便也倒了一杯给沈及。 他接过茶杯便仰头喝下。 “不错。” 宁心安看向两位嬷嬷,表情有些愠怒,看,这不是没事儿,还是挺不错的。 “老奴来煮。”刘嬷嬷见状,硬着头皮上去,动手煮了一壶。 她便在一旁看着,刘嬷嬷的步骤确实比她更规范,看起来也更稳重。 一套完整的流程走下来,宁心安才又喝到了新的茶水。 只是这一下,她确实也感觉出来,跟自己煮的,差别很大,比自己煮的不知好喝多少。 她的表情一下子沉默了。 沈及看着她若有所思,有些失落的表情,不知她在想什么,今天怎么这么认真。 又是煮了一下午,没有了人找茬,宁心安学得倒是认真,只是跟刘嬷嬷煮出来的茶相差还是甚远。 虽然刘嬷嬷都将方法告诉了她,但她掌握的还是不好。 待晚膳过后,宁心安又在院子中煮起了茶,又一次尝试起自己煮的茶,这一次的茶,味道却比之前还要难喝。 在一次次的尝试中,她也知道了什么味儿好什么味儿不足。 “今天怎么学的这么认真?” 沈及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或许说是宁心安学的太认真,没察觉到也是情有可原。 “我昨天学的也很认真啊,不过是给她们一个下马威,不过也能知道,没有今日这一出,她们还是不会改的。” 宁心安将茶倒掉,又重新开始煮。 “况且,我瞧着千岁好似很喜欢喝茶,所以也想着认真学一学,便当陶冶情操罢。” 喝了太多的茶,她觉得今晚她当是睡不着了。 “伤口如何了?” 他觉得,她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没什么大碍,之前回千岁府……便已经好了差不多了。”她没说千岁用内力帮她医治的事情,“况且最近喝了不少补药,只是伤口还未痊愈罢了,不过已经结痂了。” 看着天空慢慢变黑,宁心安看着不远处的池塘,想起那次他们三人在那烤鱼, 不知怎的,她有些怀念阿夜在的日子了,虽然他总是找不到人, 可自他离开,这院子便空了。 自思兰走后,这个院子,便已经在慢慢变空,没多久,沈及便也回到暗府,她也要离开了。 心情不知怎的就变得复杂起来。 其实,她也很想要一个安定的生活,她其实有些不太明白,千岁送她入孟府,便只是那一个理由吗? 或许有其他理由,但是,轮不到她窥探其中一丝。 最后一次将茶煮好,夜幕降临,天气也慢慢变冷,手中滚烫的茶水变得正合适,煮了这么多次茶,她的手也,慢慢适应了手中的温度。 她尝了一口后,便给沈及也倒了一杯。 “尝尝,这次煮的还不错。” 这一次,他不像之前那样一饮而尽,而是细品着她煮出来的味道。 “嗯,确实还不错。” 接下来的日子中,宁心安进行了各种各样的学习,便是同青楼女子那般勾引男子的技巧也学了去, 倒是她,对不喜欢的东西,她便草草过去,对喜欢的东西,她倒也认真对待。 一晃十日已经过去,还有五日,她便该离开孟府了,期间她倒是给千岁去过几封信,但是也没个回应,反倒是跟沈及说了之后,千岁才会回她。 这倒是令她更加郁闷。 看着院子中被搬来的古琴,昨日她们被自己一曲折服后,今天便没来了,说两日后再来, 只是琴还留在院中。 她郁闷地坐在古琴前,手指随意拨动着琴弦, 梨树下,她一身白衣,神情有些忧愁,手指无意的拨动间流传出浓浓愁意的弦音,冬月的寒风吹起那披散在身后的三千青丝。 与五个月前的她,已经完全不同了。 她的眉眼间,多了几分戾气和狠劲,以及说不清的愁绪,整个人也变得更加成熟稳重。 “听说,摄政王那边有了新动静,孟府也参与其中了。” 宁心安手中的琴未断,像是在自顾自说着话,直到一道男声响起, “不过是些小事,肃宁府那边已经有了准备,这倒是无需担心。” 沈及躺在梨树上,看着梨树下的她,手指缓慢拨弄着琴弦,看着她一头青丝如瀑,白衣胜雪,一如…… 他的思绪不知飘去了哪里,好在宁心安也没有再开口。 她知道一些,在明面上,千岁现在是不太想管朝廷上的事情,很多事都交给了别人去管。 圣上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但是他最想要的东西,还是在千岁手上,不过这倒是给了他抗衡摄政王的权力,倒也是因为有安东侯在其中牵制, 三者像是三足鼎立,但是她也知道,这三足鼎立,明眼人自说是九千岁,摄政王和安东侯,圣上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 而千岁也确实,虽说他明面上没什么动作,但是局势变化全在他掌控之中。 不过,这昭安公主…… 回想起之前中的毒,昭安公主的身份,高轸……她只觉得,千岁在这其中不知又作何打算。 还有,安东侯叛国的事情……若是真。 “咚~” 她一时不察,手中的琴弦竟然断裂开了,回过神来,她却又在想,自己真的是太弱了,没资格去知晓他们这些掌权者的排兵布阵。 梦中的那封信,近来,她倒是有在找,只是目前还是没有什么消息。 “听说,鬼市的天机堂,什么都能查,为什么呢?” 是啊,这天机堂,难不成在各处都遍布人手,无孔不入吗?她想查的东西,半点消息也没有, 或许是仅凭一个梦,她确实找不到,可……她觉得,梦中的信,真实存在。 “你想查什么?” 第200章 唐复 “随便问问而已,听说天机堂所要的报酬很高,我如今身无分文,不敢去肖想这些。” 她垂眸看了眼断掉的琴弦,心中若有所思。 两人的寂静没维持多久,便见一名丫鬟走了过来,朝宁心安行礼后开口, “四小姐,有个乞丐来找您,说是有样东西要交到你手中。” “乞丐?” “是的,这老乞丐说,要亲自交到你手中。” 宁心安挥手让丫鬟下去后,才又抬眼看了下沈及, “我出去瞧一瞧。” 她起身出去,总有种直觉,是跟镇北侯府有一定的关系。 等她到门口时,那名乞丐已经不见了踪影,丫鬟看起来也有些懵,嘴里小声嘀咕着,还跟宁心安道歉。 她倒是没管这丫鬟,总觉得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特别是她的那张脸。 “你先下去,正巧许久未出府,便出去逛逛,不必跟着。” 宁心安独自一人走出了孟府,而这道目光,她觉得越来越清晰,身后似乎一直有人在跟着, 她回头张望,果然看到了一名乞丐,穿着破破烂烂,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她没有立马停下,而是找个了偏僻的小巷,才停下脚步。 “小姐。”几乎是她停下脚步的一瞬,身后的乞丐便开口叫住了她。 “心安小姐!” 乞丐声音激动颤抖,那苍老的声音饱含沧桑,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蹉跎。 宁心安转头看去,她看不清乞丐的脸,但是他的声音却令人熟悉。 “唐……唐叔?是你!” 几乎在确认了来人的身份后,宁心安便朝着他飞奔了过去,一把拥入他的怀抱。 “小姐……使不得,使不得!卑职如今乞丐一个,玷污了小姐……”他小心翼翼想要推开宁心安,却被她死死搂住,甚至感觉到了胸腔的震动。 宁心安……此时在他怀里哭得昏天暗地。 “唐叔……唐叔……”她发觉自己的失态,再抱过一会儿才收回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珠,但是那双眼依旧通红。 “唐叔……是你,你、没有事。” 这一刻的喜极而泣,是她无法用语言言表的,乍一遇到镇北侯的人,她终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小姐……”唐叔看着她哭得稀里哗啦,一如当年那个淘气的小哭包般,心中不免酸涩。 宁心安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从小就是个机灵鬼,当年她被赶出镇北侯府的事情,他也是后面才知道, 可若不是因为知道了其中的阴谋,他也不会……五年了,才来找她。 “心安,当年的事……” 他们找了个酒楼,上了间上好厢房后,唐复才轻微开口。 她红肿着眼,一言不发,眼神定定盯着故人的模样不肯错过。 “唐叔……可以跟我聊聊,当年北边境地的事吗?” “好。” 唐烈看着她努力维持镇定的模样,心中在为她哀苦。 明明本该幸福生长的明珠,宁将军的掌中宝,如今却沦落到这个地步。 “当年,宁大将军收复南边境地后,被封为镇北侯,陛下忌惮宁家功高盖主,是民心所向,便想借北境边防图泄露一事,让将军出战, 当年金国来势汹汹,谁人都知这一战,便是有来无回,陛下忌惮将军,想要借此除掉他。” 唐复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五年前,那时候他还在南边边境,作为宁大将军的左膀右臂,与刚上任的征南大将军一同处理刚刚收复的南边境地。 在得知北境边防图被金国盗取,金国已经全力进攻北境的消息后,他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京城。 只是,他还是回来晚了一步,宁大将军刚被册封为镇北侯,没多久便赶往了北境, “可在这时,我却也听说,将军将小姐赶出了镇北侯府,后来我去寻到了将军,便问起他这件事……” “将军刚被册封为镇北侯,一时风光无限,百姓对将军也都是赞不绝口,却让陛下更加忌惮,只是没多久便出了太子那档子事,” “若只是太子的事也便罢了,但是加之北境之事,圣上对小姐的事睁一只眼,竟然不管不顾太子的胡作非为,后还要让刚刚立了战功的将军前往北境赴死,” “小姐……你不要怪将军和夫人,他们也是身不由己、”唐复说到此,声音停顿了下来,担忧看向她。 “我知道,”宁心安摇了摇头,脸上的泪珠像是已经流干,但却再说不出其他话来。 声音带着几分悲痛,嗓音沙哑。 “他们本不想对你置之不理,如果不是后来知道,这件事,还有礼亲王在背后做手脚,”说到此,唐复的眼中迸发出浓浓的恨意,可这还没完。 “将军被安排到北境一事,还掺杂了礼亲王的手笔,太子不过是被其利用罢了,当年我还真以为,是陛下纵容太子,却没成想, 本就是礼亲王的手笔,利用小姐您生出事端,又在陛下面前进谗言,让陛下对将军产生了必杀之心。” “陛下昏庸无道,只会贪图享乐,天天不务朝政,交给太监掌权,只被礼亲王一个算计,便将最忠诚的将士给抛弃边疆。” “可笑的是,现在新皇虽登基,而那人却成了摄政王!” 唐复的眼中是熊熊烈火,烧不尽心中的恨意,紧握的双拳才让他看起来有稍稍理智。 “当年,将军说,要我去准备小姐你的十八岁生辰礼,叫我返回京城,却没想到离开的那个夜里,金国忽然突袭,” 他的声音哽咽住,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我回到京城三日,便听到了将军战败的消息……夫人拔剑自刎……宁家军在那一场战争中,除了我,无一人生还!” “明明不是这样的,我们明明还能再僵持七日,不会这么快攻打进来的,后来,是安东侯将北境收复,这件事才得以告一段落。” “若是可以,我希望当年同他们一起战死沙场,可是……我还有小姐,镇北侯府,还有小姐在,我还不想让小姐出事……” 唐复说着,心情激动起来,眼角都渗出泪花。 第201章 三份生辰礼 “唐叔……”宁心安握住他的手,眼中满是恨意。 摄政王、摄政王!! 好一个摄政王! 他朝自己若不死,定要拿下摄政王的头颅! “小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几经打探,才得知你现在竟然在孟吏部尚书府。” “唐叔,这其中说来话长,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宁心安收敛住眼底的恨意,看向已经两鬓斑白的唐复,已经不复当年战场上驰骋意气风发的模样。 她眼底的恨意慢慢被心疼取代,面前之人,也算是养育自己的人,当年爹爹经常征战,便是唐复回来多看望她们, 将爹爹的信带回来,将边关的消息带回来, 虽然相处的时间也少,但是她却很喜欢唐叔,当初原本爹爹也说好,以后要给她认他为干爹的,却没想到…… “当年我回到京城后,遭到了礼亲王的追杀,将军要我准备小姐的十八岁生辰礼,我怕保存不好,便交给了之前与之交好的京兆尹裴大人,” “今日我来,便是将当年将军和夫人为小姐准备的礼物,交到你的手中,只是……”唐复将一个锦囊拿了出来, 宁心安一眼看出,这是当年爹爹随身携带的锦囊,她接过锦囊,眼神有些不知所措,手指忍不住颤抖。 “将军为小姐准备了三份礼,第一份,是镇北侯府的地契,将军知道这一次有去无回后,没有办法去寻小姐,便只能将地契留下, 想着将来,你还可以回到镇北侯府。” “第二份礼,便是这块玉佩,” 宁心安将玉佩拿了出来,眼泪再一次砸落在如羊脂般的玉上,看着上面雕刻的宁字,她的指腹揣摩了几下,抑制不住哭出声来。 “爹……娘……女儿不孝!五年来却从未给你们上过香!是我懦弱,是我懦弱……” 她泣不成声,是啊,是她懦弱,是她以为爹娘狠心抛弃,不敢再奢想镇北侯府半分, 当初她奢望爹娘还可以再来寻她,可却没想到,他们早已天人永别。 “女儿不孝……”宁心安紧紧握住那块玉,这块玉,是爹爹最喜欢的一块玉, 以前每次征战,从不离身,却愿意将玉给她玩弄。 当年她问,十八岁生辰时,他可以将这块玉送给她吗,他笑着说好。 爹爹从未忘记…… 看她哭得这般悲痛,唐复也忍不住心中酸涩。 “最后一件礼,在裴大人那里,但是,我如今,没办法拿回来。” 宁心安小心翼翼将玉佩收好,才又看向他, “是……什么?” 唐复皱了皱眉,似在思考怎么回答。 “是、一幅画。”他顿默良久,才又开口说道,“但这件礼,却是将军留给小姐,最重要的生辰礼。” “可是……我现在没有办法拿回来,我连裴府的大门都进不去,当年为了躲避礼亲王的人,我便假死脱身,现在裴大人已经认定我是一个死人了。” 宁心安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但是却并不怪罪他。 “裴大人是个好人,这般重要的东西,放在他那里也好,我如今,也不好拿回去。” 这幅画被爹爹这般看中,定然有蹊跷之处,她现在的身份,真不太好将其拿回去。 “当年先帝惹怒宦官,朝廷一下子便翻天覆地,改换新主,北境边防图失窃之事,竟也不了了之。” 唐复哀叹了一声,或许根本就没人在意当年之事,只徒徒让将军牺牲在战场上,后来却又被安东侯居功。 他这些年虽然东躲西藏,沦落为乞丐,但也不是什么事都不知。 “小姐……有件事,我本不该跟你说,但是,你却有知晓的权力。”唐复犹豫了许久,还是说了出来, “当初礼亲王设计镇北侯,便是为了他手中的鱼符,原本,这鱼符,将军想设计让我带出,但是,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 “鱼符,已经不知所踪。” 虽说已经不知所踪,但是不用想也知道,大概是落入了摄政王手中,也便是以前的礼亲王手中。 “我不想你这么小的年纪便知晓这些,但是,如今朝堂局势,已经愈发不容乐观,当年的礼亲王坐上了摄政王的位置,在朝中如日中天,” “可整个镇北侯府都成了他的踏脚石,这是万万不该的事情,今日之后,我不会再出现在小姐眼前,所以……我存有私心,我想小姐应该知晓,自己的敌人,是谁。” “如果事情没有那么突然,如果当初一切都还可控,这枚鱼符,如今可能,便在小姐手中了。” 唐复说完这句话,便站起了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准备离开,他握上门把,临走前,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 “看到小姐活得好好的,属下已经心满意足了,无论小姐作何抉择,只要小姐好好活着,属下相信,这一定是将军和夫人最想看到的。” 当初九死一生将她抛弃,不就是为了换取这一线生机。 她何尝不知。 当年的她,何尝没有怀疑过,这件事是否存在什么阴谋,可是她懦弱,她害怕,她不敢让自己知道太多, 她更怕那个现实才是真正的答案,所以她在等他们的答案,想让他们亲口告诉她。 可现在她却知道,这本就是一件无法挽回的事情,一件无法改变事情结果的事。 如果当年她知道,该是多么的绝望,应该也会如娘亲一般,连活下去的念头都没有,选择陪同宁家军一同死在战场上。 可是他们,却让她活了下来。 让她狼狈,却又怀着希冀和愿望活了下来。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如果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府院小姐,我便也安安心心过一辈子了。” 看着已经没了身影的空荡荡的门口,她自言自语道。 “可偏偏,命运的齿轮,让我来到了九千岁的身边,折断了那朵娇弱的花蕾,” “让我可以选择,让我可以变强……我怎会选择坐以待毙。” 她暗暗握紧了拳头,以后待在千岁身边,又多了一个理由。 第202章 放低姿态 等回到孟府,宁心安已经恢复了之前的状态,与寻常时候的模样没有差别。 只是依稀还能看到她眼底的猩红,眼睛的肿胀也已经消失得差不多。 回到肃清院,她依旧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摆放在院中的那架琴已经断了弦,没办法再用,便只能拿出之前的笛子,在院中吹奏。 这并不是之前千岁给的笛子,不过是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买的。 “你会的乐理,好像挺多。” “还行。”她放下手中的笛子,普通的竹笛在她唇边吹奏如天籁。 “已经许多年未碰了,以后,也不知还有多少闲情去碰这些。” 她看着手中的竹笛,想起之前在安东侯府的事,那只玉箫已经被她舍弃,不过确实说来,那真的是一支好箫。 “说实话,我还未见过千岁的生辰这么大操办过,到时候,东临国各方势力应该都会来。” “应该会。”沈及点点头,看着她不知又在思虑什么。 长公主府。 萧云婷看着若无其事在练兵场上点兵的高轸,神色颇为认真,眼中又不免有些思虑。 这个男人,自那日回来后,也没有跟她大吵大闹,没有耍小性子,也没有了之前的胸有成竹。 倒是收敛了几分,好像将自己的棱角都收敛了起来,对她的话,没有任何疑虑地照做,甚至不去思考她话里的意思。 “公主,我们现在已经存了两万精兵在浔南城那边,征南大将军身边也已经布好了人手,摄政王那边……” 萧云婷抬眼看了下不远处的男人,才又示意继续说下去。 “摄政王那边,到时候便准备让安东侯那边将其拖住,这回可是公主夺取鱼符的最好时刻。” “圣上如今地位不稳,又有之前公主的利诱,是出手的最佳时刻,到时候,圣上即便是不愿,也没办法拒绝。” “不过即便拖不住摄政王多久,圣上也不会再给他机会,看来这块鱼符,是非公主莫属了。” 晁苍笑脸盈盈汇报着安排好的事,却见萧云婷的眼神一直落在不远处的男人身上,眼中闪过几丝阴狠。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过几日便是周元景那个阉人的生辰了,本宫不希望出现变数,该安排的人,也该安排好。” 萧云婷收敛回目光,看向晁苍,眼神中是无尽的冰冷, 若说变数,这来周元景,才是最大的变数,他那边看起来没什么动作,像是在慢慢将权力交给她的二哥, 可是却没什么事能逃得了他的手掌,无论什么事,都能从中看到他的身影,他好似什么都不管,但是又怕他只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上次在奴隶场见到周元景的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 “听说,九千岁对你的这位男宠很是好奇,便亲自来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甚至说,想将其带回九千岁府。” 晁苍将自己打探得来的消息说了出来,他倒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九千岁本就性情阴晴不定,没人能摸透他的喜好,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便会凑上一份热闹。 他想要的东西,便是不择手段,都会抢过来。 “呵,周元景竟然想抢我的人,” “卑职原本还想着,他……是不是九千岁的人,但是、却发现那日,这九千岁的目光,好像一直落在那名女子身上。” 那名女子,不用说是谁,萧云婷也知晓,她没想到的是,高轸竟然输了,输给了一个没有内力的女子, 虽然知道是两人赛,他不敌的其实是另一名男子,但是这也是事实,那名女子没有内力,对付高轸来却游刃有余,甚至出手挡住了她飞掷出去的毒针。 这确实是一名奇才,若是能挖过来为己所用。 “那名女子,可有消息?” “并未,这名女子易了容,暂且不知姓名,但是她中了公主的毒,此毒难解至极,甚至有极为药材珍贵,公主手中掌握多数。” 晁苍说到这,又有些汗颜, “前两天,九千岁差人来此寻药,卑职觉得,怕是人已经被九千岁给挖走了。” 所以,他对高轸的怀疑才少了几分,或许那天,那九千岁本就是去凑个热闹罢了。 “哦?周元景速度如此之快,连本宫都没找到的人,竟让他给先挖走了?” “不过,这也说不定,这只是卑职的猜测。” 晁苍神情有些怪异,这便是九千岁,有什么想要的,便会直接差人来取,他根本就不想遮掩这种小事。 “也罢。”萧云婷摸了摸下巴,挥手让晁苍退下,眼神又重新落在不远处的男子身上。 过了良久,她才开口喊人。 “高轸。” 他微微偏头,随后才转过身去,脸上带着一抹冰冷的淡笑,这抹笑没有之前那般温情,只像是刻意而为之。 “公主,有何吩咐。” 他一袭白衣,长相翩翩公子,温文尔雅,活像个书生一般,听到她的声音后便朝着这边走来, 对比之前,他确实太过安分了。 什么都好像言听计从了。 “我听说,之前与你比拼之人,应该便是夜承风,你输了,并不意外。” 她用的是我,而不是本宫,她说这话时,语气依旧冷冰冰,如平日里那般高傲自持,尊贵雍容,可若是旁人,他们一定会觉得,她放低了姿态。 “夜承风的逃离,确实很遗憾,众人设下天罗地网都没能将其捕获,公主对我的期望,确实不必这般高。” “……夜承风的事,我们没捞到好处,其他人也如此,此事不提也罢。”她目光转向远处,高轸的回答已经摆明,他不想接受她的示弱。 他在转移话题,他在装傻。 她萧云婷,何时需要看一个男人的脸色了。 “今晚,由你侍寝。” 萧云婷冷哼了一声,斜睨了他一眼,神色还是之前的清高冷傲,拂袖离开。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高轸的眼眸低垂着,眼中却黯了黯,脸上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淡笑,不知其在想什么。 “是,公主。” 第203章 苏正铭 “本侯还真以为,周元景是真的放权了,呵。” 安东侯看着手中的信笺,心中冷笑, “也就圣上真傻,不过是在给周元景卖力罢了,让他清闲这么久,可不都是凡事都要插一脚,” “父亲,这九千岁暂时不会管这么多,会不会,他是有什么计谋?” 方星楚满脸愁容,那本该少年意气的脸,此刻却显得沧桑,不远处,大哥仍旧如以往那般一言不发。 看来,他早就知道了,唯有自己蒙在鼓里,会不会……二哥也知道了呢? “不可能,若是如此,他何苦大费周章选新帝登基,安皇帝的野心可不小,自登基之后便一直想拿到周元景手中的权力,” “如今看着周元景似乎在放权,可最重要的东西,不还是在他手中,” “只是这么一来,我们不仅要对付圣上,也要对付九千岁,若是圣上不足为惧也就罢,我们也不需多费心,可现在,圣上我们需忌惮,他,我们也不可小觑。” 安东侯微眯着眼,只叫周元景这打得好算盘, 方星楚手指微紧,轻轻叹了一声,周元景既然这么不好对付,爹爹为何还要铤而走险。 “放权是一回事,他却也不是什么都不管,近来发生的事中,哪一个没有他的身影。” 他抬头看向主位上的中年男子,自己的爹爹,声音带着几分疲倦。 安东侯听到他的话,倒是怔愣了一番,这句话,说得确实没错。 或许是因为周元景以前的做事风格,每回只要他参与其中,必定要拿到最好的结果,所有人都只是他的陪衬,只要他想要,好像所有人都只能拱手相让。 若说要他们相信周元景放权,只是简单做做表面功夫,他们自然也不会相信, 但是他们却被周元景这种不争不抢的安静给蒙骗,一个不小心,一个不注意便会信以为真, 可实际上,真要认真起来,他们却把周元景放在了最危险最重要的位置。 “爹,不管周元景的目的是什么,只要被他知晓我们的动向,我们便自会落入他的棋盘,我不觉得,我们的事瞒住了谁。” 特别是他。 方星楚的话说得很清楚,声音中隐隐带着几分恳求,劝诫已经是无用,他现在能做的,便只能是……恳求。 “星楚、爹的决定,你无需质疑。”方世安再次听到自己儿子提起那个话题,他的脸色刷一下子变得冷漠起来。 “你是我儿子,我希望,我们是一条路上的人,若是……你坏了我的大事,本侯不介意,方家没有……” “爹!”方星楚拔高声音制止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接受不了,自己的父亲竟然想要杀他,他二十多年来一直崇拜的父亲,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虎毒尚不食子,他的亲爹……竟然、 “三弟,开弓没有回头箭,便是如今你放过自己,圣上又岂会放过你?” 许久不说话的方星捷终于开口,他的眼中也有些许无奈,在弟弟身上,他似乎也看到了当初自己的影子。 “大哥……”他有些无措看向自己的大哥,眼中是满满的失望,最后却只能低下头来,与父亲认错。 “我错了,父亲……” 安东侯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不再说话。 孟府凉了的那门婚事,至今也不再听圣上再提及赐婚一事, 当初他回京时出了那档子事,第一时间便怀疑了周元景,但是却苦于没有证据,也动不了他,不敢拿他怎么样, 甚至因为与孟府的婚约这件事,让他分散了注意力,加之与昭安公主的合作,他慢慢的不将周元景放在眼中。 可今日自己的儿子一提,他倒是有些心慌起来。 那封信丢窃过一事,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但是……那女子,不是已经被抓获了吗? 信也从她身上找回来了,甚至,此女子是摄政王那边的人。 当初他对周元景的注意力分散得这么快,这也是其中之一的原因。 “下去。” 安东侯挥退了两个儿子,等了许久,才见一位二十来岁穿着青袍的男子走了进来。 “义父2。” “坐。”安东侯的神态恢复了些许和蔼,看着面前的年轻男子,态度比对自己的亲儿子还要和悦些。 “正铭,东境那边如何了?” “一切安好,义父,有二哥在,义父大可放心。”苏正铭脸上带着些许温和的笑,他长得很是乖巧, 整张脸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般稚嫩,看起来单纯无害,若不说他是安东侯的军师,谁又敢相信,军师是这般年轻,长得这般单纯。 但人不可貌相,苏正铭十二岁便跟在了安东侯身边,至今已有十年,从小便跟着方家三兄弟一起长大,参与的战争也早已数不胜数。 不过他与方家三兄弟不一样,他是以军事谋略为主,不用上战场也可以打仗,十三岁那年崭露头角后便一直被安东侯重用, 安东侯对他,甚至比对自己的三个儿子都还要器重一些。 但是对他来说,苏正铭的身子骨太弱,便只能做个军师,对他也向来疼爱许多。 后来,更是收他为义子。 “这次回京,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便是瞧着义父回京已久,回来了解一番京城的境遇,并无什么要事,再加上……义父与金国有了协议,他们不敢再犯,那便平静许多。” “况且,二哥办事,义父也可放心。”苏正铭脸上微微一笑,看起来单纯可爱, 可却不知,他口中的二哥,已经只是个傀儡。 安东侯笑眯眯看着他,之前的阴郁一扫而空,拉着他便要喝上几杯, 苏正铭自然是陪酒, 自那件事后,安东侯府的警戒更加森严,便是九千岁那边,若想从中探取消息,也是有些困难。 他这次回来,自然不单单是打探安东侯的事情这么简单,当然,还有回来看看他的亲哥哥。 十二岁那年哥哥将这个生下去的机会给他时,他便永远记住自己的这条命,永远是属于哥哥的。 第204章 情有可原 “后天就是千岁的生辰,不过,我怎么觉得外面这么安静呢?” 宁心安捧着雪阳针法在看,自从思兰的事情后,她的雪阳针进度一度堵塞,甚至是倒退,不过江湖榜的比拼上,她意外使用出了雪阳针,两次。 这件事倒是令她开心,但是现在拿起针,却还是有些手抖害怕。 “还是不行?” 沈及看着她摆在面前的一副银针,她犹豫着不敢去触碰,或许,她已经尝试去碰过了。 “只是还有些手抖,相信过不了多久,应该会好。” 她收敛了神情,又回到之前的话题。 “你对千岁府的事情,应该还算了解,为何那边,这般安静?” “千岁的生辰宴是在摘星楼举办,届时,只有各世家大族才能前去,千岁府那边自然是没什么动静。” 听着沈及的话,宁心安神情有些疑惑,但是转瞬后又了然,嘴里呢喃着这三个字。 “摘星楼。” 倒是听说过,只是那时候,摘星楼还尚未建成,却没想,如今竟已经建好。 肃清院外,熟悉的脚步声匆匆而来,她下意识抬头看去,便见李嬷嬷和刘嬷嬷两人,手中带着几本厚厚的书,脸上带着笑意,步步朝她走来。 经过这十几日的磨合,这两位嬷嬷一改之前对宁心安的态度,看向她的眼神反而带着一丝欣赏, 其实她们能这样,宁心安倒也乐见其成。 “四小姐,这是我们最后一课,这些书,都是我和李嬷嬷按照大夫人的吩咐精心挑选,保准您一看就会。” “去,把书搬到小姐屋内。” 刘嬷嬷招呼身后的丫鬟,便将好几本书都带了进去,书的封面倒是严密无一字,不知其中内容。 “这是义母交给我的?不是义父?”她有些怀疑,这是不是孟达那老家伙在里面加了些什么刺杀九千岁的方法, 故意以这个方式送过来。 宁心安狐疑看了眼沈及,似乎在与他探讨。 伸手拿过一本书,正准备翻开,刘嬷嬷却制止住了她的手,笑眯眯说道:“小姐,这书,您还是回屋内自行看。” 随后,她又看了眼宁心安身旁的沈及,神情有些揶揄, “明日,我们会来检查功课。” “啊?”宁心安将书合上,神情颇为无奈,“竟还要再检查这些?” 挥手让人走后,宁心安便立马将书打开来看,只是,这不看不知道,一看…… 她动作迅速,立马合上了书,脸色也瞬间变得通红。 “什、什么……义母竟然叫我看这种东西!” 沈及看着她结结巴巴说着话,通红的脸色带着一丝的怒气,以及些许的娇羞,他便知道了此为何物。 “我先回屋里了,这两日,你也该回去了。” 宁心安咳了两下,神情恢复之前的坦然自若,临走前,问道沈及。 “嗯,今日便离开了。” 沈及看着她得到答案后,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内,冷若寒霜的眼眸中不知浮上了一股怎样的情绪,忽而,只见他微微勾唇笑了起来。 回到屋中,宁心安有些焦急看着这妆台上摆放的四本书,有些不知所措。 真的要看吗?但是不看的话,她们明天又要来逼迫她学习,与其被逼,还不如自己主动。 于是,整个下午,她都待在屋中,顶着通红的脸将书全都看完了。 “也就……那样。” 她拍拍自己的脸,可不知怎的,她竟然会将书中的角色自动带入千岁和她自己,这让她的心跳得极快。 沈及是何时离开的,她也没有去过问,虽然她跟沈及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但是,她并不是很想关注沈及在做些什么。 “阿夜,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冷静好那躁动的心后,宁心安不经意间又想起了阿夜,只是一想起他,她的愁绪便又多了几分。 十来天没见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她才发现,她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联系到阿夜, 以后回了千岁府,估计便再难见到阿夜了,除非,他自己混进去。 身上的伤在一日日的保养中也渐渐好了起来,甚至看起来比之前更有气色,脸色红润了许多,皮肤也比之前更加白皙。 已经喝了十三日的解药,沈及将后来千岁让交予的新药也给了她,不过到时候回了千岁府,千岁应该会直接给她。 夜晚,宁心安偷偷溜出了孟府,前几日孟君屹时常来她的院中,只是那日她的琴技折服李嬷嬷和刘嬷嬷后,她们二人便放任了她,孟君屹便也没再来。 或许是怕她生出什么事端,只是孟君屹似乎比之前变得更加沉稳内敛,不如刚入孟府时那般对她戒备。 但是这件事,她还是要小心谨慎。 不知走了多久,宁心安才凭着脑海中的地图,找到了那个地方,之前她和阿夜练功的地方。 只是一处山涧,他们在那里不断变换着位置,几乎整条溪流,都有他们的痕迹。 可是如今,这条山涧安静得只有潺潺流水声,似乎再没有一丝生气。 冬月的寒风愈加刺骨,夜晚的空中没有高挂的明月,寒风不断吹过,这河水应该比之前更甚了。 她沿着河流找了许久,都没发现一丝异样的痕迹,虽然很不甘心,但是她只能回去。 第二日。 李嬷嬷和刘嬷嬷来得倒是早,便是怕她脸皮子薄,没有认真看那些书,若是如此,她们便只能亲自教导宁心安了。 “书,我都看了,你们不用这么紧张。” 看着她们气势汹汹的模样,宁心安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我们可要考考小姐。”李嬷嬷和刘嬷嬷对视一眼,眼中带着笑意,似乎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一样。 看到她们的互动,宁心安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手指搅了搅,强装淡定。 “你们……问,我看了这么多,若是有什么不记得的,也是、情有可原,不过我觉得,其实都是差不多的,用不着看、这么多。” “我们自然是相信小姐看了的,考便不用考了,只是,小姐可以跟我们谈谈,这书中令小姐最动容的故事,是哪一个?” 第205章 留心安 “什、什么?”宁心安微微瞪大了眼,嘴巴羞耻般张不开来,不可置信看着面前两位狡猾的嬷嬷, “没,没有,我觉得都差不多,不过就是男欢女爱罢了,总共就那些招式,哪有什么特别的影响。” “哦,是吗?”李嬷嬷似乎头一次看见宁心安吃瘪,坏笑了起来,“那不如说说,小姐喜欢什么方式的?” “李嬷嬷!你、僭越了。” “老奴也是代大夫人问的,小姐莫怪。” 看着两人眼底带着的笑意,宁心安终于忍不住将两人赶了出去, 左右是知道她们两人不会为难自己,才出此上策。 听着门外已经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她像是脱离苦海般,无精打采地躺倒在床上,盯着头顶的纱帐,有些忧愁明日的事宜。 “按照孟达的话,我应该就像一个婢子般被送入肃宁府,被千岁挑选。” “站成一排,像选妃那样吗?看中哪个便留下哪个?” “或者说,关在小柴房里,每天拉出去一个?” 这种事情,她从未见千岁处理过,以前也听说那些朝臣最喜欢塞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来千岁身边服侍,但是从始至终, 千岁身边伺候的女子便只有她,还有在前院的绿芙,不过,绿芙跟她关系要好,千岁对她也算是有眼缘。 其他女子…… 听说都被送去了司门,下场凄惨。 “千岁的生辰是在摘星楼进行,说明到时候,应该是直接被送入肃宁府,关在一处院子中,最后等着被挑选,再然后,就是送去司门了。” 她轻叹了口气,去摘星楼这件事,她自然有自知之明,根本就去不了,所以,便是直接回去肃宁府。 可是,感觉这种回去方式,有些…… 她没再想下去,便是躺在床上,有些担忧明日的事情。 之前她告诉沈及那件事,也不知道千岁作何准备。 过了许久,才见她从床上起身,往案桌后走去,取下一幅画卷, “这份礼,该怎么送出去?要不……” 今日先回去一趟,这也免得尴尬。 这么想着,她便带着东西出府了。 孟府这边倒是知道她的动作,马车走至一半,便被拦了下来,来的人正是孟君屹。 “你去哪?” 孟君屹有些黑沉着脸,神情有些戒备看着她,但是看这样子,却并没有要动真格的意思。 “我想,给九千岁爷送份礼,好让他明日记着我,我听说,九千岁的生辰宴是在摘星楼举行,以我的身份,摘星楼自然是去不了了,所以…… 出此下策,好让九千岁爷对我有个眼缘,毕竟,之前在孟府,我也跟九千岁爷有过几面之交,我可不想因为孟府,死在九千岁手里。” 她倒是没有掩盖自己的目的,此时撒谎,倒更显得煞有其事。 孟君屹眉头皱了皱,他自然知道宁心安不喜他,他本不该这么在意他的话,可如今,他听着这些话心中只觉得一个劲的不爽。 可是,到底是因为什么不爽,他也搞不清楚。 “你便不怕此举提前惹得九千岁爷厌烦?让孟府的计划毁于一旦。” “只是送个礼罢了,若是九千岁爷不喜欢,收回便是,大哥不必这么惊慌,若是他喜欢,这不是锦上添花吗?” 宁心安眨了眨眼,颇有些无辜看他,可眼中神情却是表达对他多管闲事的厌烦。 望着她那双似乎会说话的眼,孟君屹心中一梗,却还是拦住她的去路。 “大哥若是不放心,与我一同前去也可,我跟九千岁身边的苏中郎将,之前是有些渊源的,这件礼,也是从他那打听而来特意挑选,” “我可不想白白浪费这个机会,这份礼,我也是花了大价钱才弄到的,” 话说到此,宁心安还有些惋惜起来,表达出她对孟君屹拦着她的抗拒。 听到她提苏正青,孟君屹的脸色有些狐疑,当初宁心安能进孟府,也是因为他,若真是如此, 这件事,父亲应该也会站在宁心安这边, 其实他此番拦住宁心安,也只是为了避免她临阵脱逃的行为,可在知道她去给九千岁送礼后,他却存着私心,不想让她去。 拦住马车的动作收回,宁心安知道,他还是妥协了。 看着马车慢慢远离,这一次,她也算是光明正大回肃宁府了。 肃宁府。 镶金的牌匾上大大的三个字看起来华贵无比,可明明明日便是千岁的生辰,这肃宁府却还是如同往日那般,寂静无声。 她带着东西走了进去,里面没有什么变化,若是寻常人家的生辰宴,应该会在府内装横,大操大办。 而肃宁府,却还是往日的庄重严肃。 “千岁,她回府了。” 苏正青在后花园的石亭里,坐在周元景的对面,正在跟他对子。 “嗯。” “往后,该怎么安排?”苏正青的脸色复杂,甚至仔细一瞧,还能从中看出他的忐忑不安。 周元景下完一子,抬起冰冷的眸,看着苏正青,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慌乱。 “千岁,属下只是觉得,以前她在您身边伺候,但如今您身边已经有了心安,便想问问千岁的意思,千岁更想将谁留在身边伺候。” 苏正青咽了咽口水,慌忙下完一子。 这种事,他似乎更加偏向于宁心安,也更希望千岁口中说出的答案,是自己想听到的那个。 可……那人,却有些特殊。 “肃宁府已经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安排下去了吗?” 周元景的语气很是随意,看似轻飘飘的一句,他却从中听出了浓浓的压迫感。 听到这个答案,他的瞳孔露出几分震惊和喜色,所以,千岁的意思是,留心安! “是,千岁,心安在您身边伺候两年,也颇为应手,也更为了解千岁现在的习惯,是属下多此一举。” 她不知道,她在苏正青口中,被夸得这么优秀,带着那幅画卷正准备回织锦院时,却在路上遇上了一名陌生的女子。 她身穿一袭红衣,身边还跟着一名黑衣侍卫,武功看起来深不可测,能在肃宁府中带着侍卫,此女身份一定不简单。 看着她驻足在织锦院面前许久,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那名黑衣侍卫率先发现,转过身来看着她,才带起女子的目光。 四目相对之间,宁心安心中升腾起一股浓浓的危机感。 “你是?” 第206章 你爱慕千岁是吗? 女人在看到宁心安的一瞬,眉头紧紧皱起,或许当她出现的时候,她便已经知晓此人的身份,却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这是我的院子。”宁心安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话,只是抬头看了眼自己的院子,才又淡淡看向她。 女子长相艳丽,与柳无湘相比,虽逊色了些,但是此人的气势却比柳无湘要强上许多, 看起来像身份尊贵,雍容华贵的公主一般。 “你是、宁心安?”萧清月上下打量了番宁心安, 她穿着简单,只是一袭白衣,身上甚至没有一丝配饰,头上便只用一根发带将头发挽住,三千青丝披散在身后, 不施粉黛,却面如黛玉,一双柳叶眉下,眼眸似落入星河之中,熠熠生光,粉嫩如水的柔唇下面,贝齿轻露。 “你是何人?”宁心安倒是没有被她的气势压倒,皱着眉冷问她的不礼貌。 女人嫣唇微微一勾,轻轻吐出三个字。 “萧清月。” 皇家之人? 萧清月挥手让身旁的人退下,这才朝着宁心安走来,眼神一直在紧盯着她那张美绝人寰的脸。 真人一见,确实比画像上的好看。 她不是不认得宁心安,相反,自宁心安在元景身边伺候的这两年,她便一直叫人将宁心安的动作都反馈给她, 也见过宁心安的画像,方才一见面,她便知晓了她的身份,但是令她没想到的是,画像上的人,与她相差甚远。 “认识一下,我是萧清月,清弘郡主,我走之前,你的位置,是我的。” 她抬头看了眼身后的织锦院,眼神中透露着一股惆怅,似乎在说,这院子,之前也是她的。 “看来,你对我了解不少。”宁心安眼睛微眨,并不对她的暗示有多大反应。 即便她是清弘郡主,但是在这肃宁府,除了千岁和苏大哥,其余人并不能直接命令自己。 况且,这清弘郡主如今在肃宁府也没什么职务,且不说今后她如何,如今,她自认为这番话并没有什么不对。 反倒是从她的这句话中听出,此人对自己调查了一番,从方才她察觉出来的敌意相结合,她需要小心防备。 萧清月倒是没想到她的回答竟是如此,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心中有些错愕。 “你不知道我?” “略有耳闻,不过是之前在千岁身边伺候过,这又如何?”说的谁好像不是在千岁身边伺候一般。 “呵呵,好,我喜欢你的话。”萧清月没想到,她竟然丝毫不受威胁,这也让她收敛了许多锋芒, 此女子不简单,她不该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得这么早。 “对了,你手中的东西,是给千岁的生辰礼吗?” 萧清月眼睛瞟见她手中的东西,好似是一幅画卷,对于宁心安出去孟府之后的事情,她了解的不多,但是也听说了, 明日摘星楼,她断然是没有这个资格去的,想到此,萧清月面上又露出一笑, “宁心安,你该不会是,对千岁存了那样的心思?” 宁心安不欲理她,抬脚便要入院内时,忽然听到萧清月说的话,脚步忽然顿住, 只是这一顿住,萧清月也知晓了自己的话是猜中了。 “哈哈哈,没想到,你竟然存了那种心思。” “若是如你一般的心思,是,又如何?”宁心安转过身来看向萧清月,眼睛微微向下低垂,才又重新凝视她。 “你爱慕千岁是吗? 从见面第一眼,我便从你的眼中看出了浓浓的敌意,便是我不主动招惹你,今后,恐也免不了你从中作梗,” “别怪我说话难听,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千岁教我的,若是你主动招惹在先,我不会忍气吞声。” 宁心安看着她愈发阴沉的脸,收住了声音,转身朝织锦院中走去。 将门彻底关上后,她看着院子熟悉的布置,心中还是难免有些不好受,方才在萧清月面前表现得一切如常,可是现在,一想到这里曾经是她的院子。 她的心,还是隐隐有种被堵塞住的烦闷,更有些担忧,萧清月回来了,千岁……还会再留她在身边吗? 会不会…… 甩了甩心中不好的思绪,她将画卷挂好,才又准备出去寻千岁, 只是刚出门,便见苏正青找了过来,他身后跟着的人,断然便是萧清月。 “苏大哥。” “方才听小黑说,见你回来了,想必你也是有事要寻千岁,正好,”苏正青眼神瞥了眼身后的萧清月,眼神温柔看向宁心安,“一起。” 他盯着宁心安那张有些愁眉的脸,或许是一种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感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却能看出她的愁思。 “不必了,苏大哥,我没什么要事,况且,孟府那边看的紧,我不宜待久。” 她的眼神落在苏正青的脸上,并未再看那萧清月,或许本来,她确实想见上千岁一面,但是、 “我已经准备离开了,若是千岁还未知我回来过,还请苏大哥隐瞒。” 宁心安声音倒是不低,没有要防着萧清月的意思,话,况且,若是苏大哥答应,那萧清月便只有答应的份, 如今肃宁府,除了千岁,便是苏大哥权力最大,其他人想见千岁,还须得跟苏大哥求得许可,跟他禀报。 “也罢。”苏正青看着她略显认真的脸,眼神再一次向后斜睨了一眼萧清月。 随后才带着人过去。 看着他们离开,她也不欲再留,只想赶紧离开肃宁府, 直至离开,她的内心一直在突突突的跳,右眼皮也忍不住跳了跳。 “但愿明日,一切安好。”坐上回孟府的马车,宁心安捂了捂胸口,心中弥漫出一股子、惧怕。 她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她不知道自己这种情绪,是否是正常的,可这种事,她不敢与人说,也找不到谁去寻求帮助。 “千岁。” 后花园。 萧清月看着石亭中的男子,那张倨傲的脸瞬间变得痴情起来。 “景哥哥。”她微微俯身,眼中含情看向周元景,一副小女人姿态。 苏正青听到她的称呼,脸色更加不愉,但是却不敢说什么,她对千岁来说,还是特殊的。 第207章 刁难 周元景听到她的称呼,倒是抬起头来,看向她的方向,只是一瞬,便又收回了视线,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他没有回答萧清月的问候,只是自顾自轻轻抿了一口茶水,重新开始煮茶。 萧清月自然看见了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可这不会改变什么。 她知道,只要她退一步,以后便再没有这个机会再这么喊他,所以、 “千岁,萧清月说要来见你,属下便领着她过来了。” “嗯,”周元景将茶叶放入茶壶中煮,掌握着火候,看起来慢条斯理。 对千岁这样冷淡的态度,他一时也不知该怎么接话,怎么找话题,但是又不得不在这看住。 谁知道这个女人会不会说出一些惹千岁不悦的话来。 “景哥哥,今后回来肃宁府,我需要帮你做些什么?” 听她问起这个,苏正青很有眼见快速接话, “你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如今高轸有任务在身,你便暂时接替他,便暂时在府中,与司门联络。” “仅仅如此吗?” 太重要的事,苏正青却还是不敢交予她,高轸在肃宁府管的事自然不小,但是,却不能让萧清月接手了去。 萧清月自然知道高轸管的事不会只单单是这些,但是面对苏正青时,她还是不太敢反驳,这句话,又像是在询问周元景。 “这件事,千岁交予我全权负责,你的事不大,何须千岁关照,肃宁府人各司其职,何须让千岁操劳这些小事。” 小事? 萧清月听着苏正青的话,心中有些气,但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应声说是。 不过,她很想知道,这个安排,是苏正青擅自做决定,还是他也允许了的, 那个宁心安,怎么比得上她!真是好手段,竟然连苏正青都是她的人,跟她站在一条线上! “以前,我便一直在景哥哥身边服侍,方才还想,我对景哥哥了解些,听说景哥哥身边已经有了人服侍,今日一见,确实比之我更甚。” 她神情有些失落,脸上挂着一丝苦笑,只是这句话一出,她似乎又察觉出自己说错了话,有些无措看向苏正青。 只是这下子,周元景也抬头看向了她,连同苏正青。 “她确实是个很好的奴婢,在景哥哥身边做事手脚麻利,胆识更是惊人……” 听着她的话,苏正青的眼睛微眯了起来,能待在千岁身边,他岂能听不出这话中的意思。 她们是已经见过一面了,并且,宁心安对上她丝毫不怯懦退让, 但是方才他叫她一起来见千岁,她却不肯,想来,是将萧清月的话给放在了心里。 “我瞧着也心生欢喜,景哥哥定然也喜欢。” “提她作甚。” 周元景听她说了许久,薄唇轻启,吐出这句话来, 他的表情如常,叫人看不出他的态度,随后便又见他将刚煮好的茶倾倒出来,将茶杯递给了萧清月。 滚烫的茶杯握在手中,萧清月刚开始还满心欢喜接过他的茶,可下一瞬,她却忍不住这滚烫,将茶打翻在地上。 周元景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怎么,母树大红袍竟也瞧不上眼,还是、郡主是不喜千岁赐茶?” 苏正青见状,直接先发制人,见千岁并没有制止,他也知晓了,这是千岁在故意刁难。 “怎、怎会?就是这茶,太、太烫了,景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她摇了摇头,眼中的泪珠挂在眼眶,似乎下一秒便会滚落而出,可是,她却不敢真正流下泪来。 “打碎的那只杯子,郡主记得赔。”周元景看了眼地上已经四分五裂的茶杯,眼神连一瞬都不曾落在她身上。 这句话,更显伤人。 苏正青听着千岁的语气,顿时也知,千岁是在下逐客令了,朝着萧清月道, “若是无事,便下去,千岁喜静。” 萧清月隐住眼中复杂的情绪,颇有些咬着牙:“是。” 见人离开,苏正青才舒了口气。 “昨日与你弟弟见了?” “是,千岁,都是聊些寻常话罢了,再说安东侯那边,说是与三公主合作,想要对付摄政王,不过是还不知晓千岁有什么动作,他们都在尽力提防。” “放出消息,便说,本座与摄政王联手。”周元景将煮好的茶放在桌上, 桌上本就置放了两杯,但是其中一杯,看起来已经凉了许久。 他不喜饮茶,这应该不是给自己的。 “千岁,方才心安回来过。” 想到萧清月将事情说了出来,他也没办法再隐瞒,便也说了出来。 他倒不觉得这件事说出来会对她怎么样,但仔细一想,或许她有自己的顾忌。 再加上,可能是因为误会了萧清月的话。 “明日摘星楼,本座不喜热闹,你便代本座前去。” “这……” 听到周元景的吩咐,苏正青有些为难。 “可是圣上……” 苏正青盯着他的表情,想看出他脸上的一丝玩笑,可他知道,千岁向来不说玩笑话。 他说出去的话,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周元景见他犹豫,眼神有些像看傻子一般看向苏正青, 虽一句话没说,但苏正青却感觉到了他极致的无语。 “……啊,属下知道了!千岁放心。”苏正青忽然记起,若是用易容术也不是不可。 千岁是这个意思。 好在他反应还算快,得到吩咐后,他便也匆匆离开了后花园。 等人都走后,周元景才起身过去,将地上四分五裂的茶杯收拾了起来。 “千岁,这只杯子好好看……” 在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好像浮现出宁心安说的那句话,以及她盯着杯子认真的神情。 只是下一瞬,杯子的残骸便在他的手中变得粉碎,手一张开,无数粉末似争先恐后般从他指缝溜走。 已经被人染指的杯子,看了便让人心烦。 回到孟府后,宁心安便一直待在院中,在那棵梨树下,对着那断了一根琴弦的琴,缓慢拨弄。 可不知是怎么回事,琴弦又断裂开来一根。 她就像失去了理智一般,为这些事情困扰,变得不想自己。 “萧清月……你知道什么是爱慕?” 为何她一下子便知自己爱慕千岁,为何? 第208章 一个义女而已 宁心安刚回来没多久,便被叫去了正堂里。 孟达和姜兰英坐在主位上,神色严肃,看着宁心安从门口进来。 “义父,义母。”宁心安看着主位上的两人,现在的孟家,不如之前那般, 以前这正堂里,审视她的人,有孟无漾,还有孟繁珠, 可如今,已经全是物是人非。 她知道,如今的局势,变化之快,被卷入棋局的普通人,便只有被利用和遗弃的命运。 下场也身不由己。 宁心安刚坐下,孟君屹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门口,这一次,看来孟家对这件事,确实上心。 “心安,明天可有担忧?”姜兰英脸上露出慈祥和蔼又略显忧虑的表情,似乎真的在为她忧虑。 “义母……面对九千岁爷,我自然是担忧的,可、为了孟家,我愿意孤身前去,但、九千岁如此狡猾,” 宁心安面露担忧害怕,有些犹豫看向孟达, “义父,怕这件事,心安露出马脚。” 孟达看着她畏畏缩缩的模样,心中本来就有一丝忧虑,如今更是有些怀疑自己的想法是否能进行。 “你先只管勾住九千岁的心便是,其他的、以后再做打算。” 他听说,九千岁府来了一位神医,对制药解毒颇为深究,下毒这件事,怕是不好弄, 若是一不小心得罪了九千岁,他们整个孟府将会面临灭顶之灾。 所以…… “是,义父。”宁心安低垂下头,隐住眼底的情绪,手里握着一只茶杯,拇指不住揣摩着杯沿。 孟君屹看着她这副样子,仍旧一言不发。 或许今日之后,他们之间便再无瓜葛了。 她本以为孟达和姜兰英还会再说些什么,却没想到,只是在确保她不会临阵逃脱,给她做思想工作后便让她离开了。 或许说,他们知道,她逃不出这个命,所以并不是很担忧。 回去路上,宁心安罕见的,再一次遇见了孟繁珠。 她一身素白的衣裙看起来破旧不堪,狰狞布满疤痕的脸上满是仓皇憔悴,身体骨瘦如柴,可眼神中迸发出的恨意是那么的难以忽视, “宁心安!哈哈哈哈,没想到,你的下场,也不过如此嘛!” 看着她右手腕处空空如也的手,眉毛只是挑了挑,并不理会,孟繁珠有此下场,全是她一念之差,现在的一切,已经无需她再动手惩戒了。 见她抬脚要走,孟繁珠竟然跌跌撞撞朝着她奔来,挡在了她面前。 “宁心安,你好狠!我不过就是算计了一个小小的婢女罢了,你竟敢如此对我,” “你看看我如今这副模样,全是拜你所赐,你便没有一丝内疚吗?” “你看看我这生不如死的模样,宁心安,你为什么要来孟府!为什么要来打乱我们平静的生活!” 听着孟繁珠凄厉悲惨的质问声,她并不开口,但眉心却拧出了一条细线,耳朵更是微微颤缩了一下、 “你为什么要来孟府!?当初你一过来,便吸引了二哥的目光,可如今,他因为你一直被关在训诫堂,孟无漾也被你害成这样,” “她在荣王府生活惨淡,荣王世子三妻四妾,堂堂正妻,被妾室欺辱到头上来,因为滑胎,也已经再无生育可能,连争宠的机会也再无可能, 你看看你来了孟府后,有谁下场好过!” 宁心安听着她这一番话,眼神陡然看向她,眼中不知浮过一丝怎样的情绪,只觉得闷闷的,很难受。 “我真希望你入了九千岁府中之后,下场凄惨而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孟繁珠变得疯疯癫癫,忽然,她从袖子中掏出一把匕首,忽然拉过宁心安的手,猛地刺入自己的腹部, 宁心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吓住,有些措手不及,冷不丁便看着自己已经染满鲜血的手, 她甩开手上的匕首,有些不可置信看向孟繁珠, 只见她轰然倒在地上,身后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孟君屹眼神冰冷看向宁心安,便抱着人匆匆赶往就医。 “……她自己想死,关我什么事。” 她有些呆愣看着匆匆离去的孟君屹,整个场上似乎没有一句话,但被吸引来此的人,全都用那种厌恶的眼神看着她, 收下这全部的目光,她神色淡然回到了自己的院中,将这一手的鲜血洗干净后,便坐在梳妆台前失神。 回想着孟繁珠说的那些话,她心中有些苦涩,想当初,她是个杀人还会犹豫的软弱性子,可如今…… “可惜,不会如你的愿了。” 她本就是千岁的人,自然不会如孟繁珠说的那般,凄惨而死, 回想起她疯疯癫癫的模样,宁心安的内心再一次变得煎熬起来,她终究不是以前那个良善之人了。 孟达知晓了这件事,但是却并未说些什么,反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此事揭过。 “孟繁珠本来就是一枚没用的棋子,况且之前她的名声在外,已经不可能再嫁入好人家,她这副样子,留在孟府,也是浪费资源。” 姜兰英听着下人汇说孟繁珠惹怒宁心安,反被伤了的事,神色淡漠, “之前宁心安将她毁容,断她手掌,也不见老爷有责怪之意,如今再养着这废人,免不了还要替她考虑婚事,以后若是再生出更多病来,叫人多加操心。” “依夫人的意思……” 姜兰英看着身边的婢女,眼神有些不悦, “奴婢明白,这便立马去大公子那边。” 婢女领着笑意,匆匆离开了姜兰英的院中。 用晚膳时,宁心安才又听说了孟繁珠的事情,她也听得出来,这婢女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孟繁珠竟然…… “听说二小姐死了……还是、还是被那四小姐给杀死了。” “这四小姐马上便被送去九千岁府中,她心情不好,这二小姐怕不是说了什么不顺心的话,让四小姐大怒?” “定然是这样,听说当时大少爷便在一旁,可见连大少爷都不敢惹怒的人,我们还是少讨论为好。” “但是我有些不明白,一个义女而已,老爷为何这般维护?” 第209章 换个人服侍 孟君屹听着路上婢女的议论声,神情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自然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孟繁珠诬陷宁心安罢了,可……这些话,又何尝不对呢? 自宁心安一来,这孟府便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若是没有她,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即便是知道,是她们自己生性贪婪善妒,才致使走向了这样的下场,可也还是想找个理由,推脱到别人身上。” 孟君屹暗暗握紧了拳, 是啊,他何尝不知,是她们自己生性善妒,心思不纯屡次加害,才导致这样的后果,便是没有宁心安,她们也总会遇到一个难对付的人, 可她们到底是孟家人, 只是,令他最意想不到的事情,竟是母亲的做法! 第二日一早,宁心安便被姜兰英安排的人过来梳妆打扮了一番, “四小姐,喝杯茶解解渴。” “嗯。” 宁心安看着铜镜中装束普通的自己,并没有穿得过于繁琐,只是简单的一身行头,但看起来还是显得矜贵。 这面料看起来就贵重,不过,看样子,他们也是对千岁的喜好有所打听,并没有将衣饰做得过于繁琐。 正想着,宁心安便喝下了那杯茶,只是,刚喝下一瞬,她便觉得这茶,似乎有些不对劲。 只见下一瞬,宁心安眼皮子便重了起来,刚反应过来被下了迷药,便昏睡了过去。 “晕了。” “这药效看起来确实猛,也值得大夫人花了大价钱。” “看看真的睡过去了吗?” 婢女上前推了推宁心安,只见她忽然奋力,微微睁开一条缝后,便彻底昏死过去。 孟府的人几乎都出去了,摘星楼里已经聚了不少人,虽然知道九千岁不会这么快过来,但是他们还是早早的便去了。 那边的盛况,不比皇帝生辰宴差多少,况且,如今皇位上的人,又是周元景推上去的,朝势动荡,他们更愿意对实力强的人俯首。 而周元景,即便只是一个太监,但是他的实力,确实无可厚非,况且手中的权势,也无人可以匹敌。 若不是因为他是个太监,说不定,这皇位让他坐了去也极有可能。 宁心安想过很多个回来肃宁府的办法,但却没想到,孟府用的,是这一招。 “千岁,好像有人偷溜进了你的院中!” 一名侍卫急匆匆赶来,苏大人不在,他们也不敢擅自闯入千岁院中,便只能前来禀报,但是,院外已经被人给包围住了, 这种事情,他们定然不会出纰漏,只是这人胆子未免太大,竟然敢在千岁府做出这种动作。 “退下。”周元景看了眼侍卫,眼中神情叫人难以猜测。 卧房内。 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 女子香肩外露,三千青丝铺陈开来,正安详地躺在床榻上,气息平稳,不似正常酣睡。 只是没多久,她便忽然睁开眼,猛地坐起身来,颇显得惊魂未定。 其实她方才便醒了,只是一直没敢露出破绽,只等那些人一走,她便赶忙起身。 “衣服、衣服。”她身上的衣服被扒拉得只剩一件肚兜和一条亵裤。 赶忙找到自己的衣服穿上,她正准备打开房门,便与千岁撞了个正面。 余光扫过去外面,那几名帮凶已经被制服住,眼神定定看向他,她有些心惊地咽了咽口水,才张口喊人, “九千岁爷。” 周元景倒是看着她,朝着里面走了一步,她也赶快往后退了一步,看起来似乎对他有些害怕。 只是,身后的门忽然被关上,她才又回过神来,神情才有些放松,不用再装作之前那副表情。 “千岁、你……没去摘星楼?” 她看着面前清风霁月的男人,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只是,今日既是他的生辰宴,怎么还在这里? 也或许是,他不想去那么早。 宴会繁琐,千岁向来不喜欢这些。 这么一想,他还没说些什么,便见她似乎已经知晓了真相。 周元景看着她生动的表情,眉毛微挑,坐在卧榻上淡定喝了杯茶。 “本座向来不喜过这些无意义的日子。” 宁心安听他这么一说,神色更加紧张,手指紧张得攥紧,一想到方才自己衣衫不整躺在千岁的床上,她便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要不是她反应快,将衣服穿上后他才正巧过来, 可…… “千岁,我没想到他们是这样的打算,” 周元景抬眼怪异看她,可见她瞳孔中倒映着些许的不安,令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她难以启齿地说出这句话,耳朵听到外面已经没有了声响,想来是那些人已经被带下去处置了,心里不知怎的才有了些许的放松。 罚了他们,可就不许再罚她了哦。 “孟府倒也是有些先见之明。” 他忽然站起身来,将房门打开,外面已经空无一人, “陪本座走走。” “啊、是。”她没反应过来,千岁之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见他已经出去,便也抬脚跟了出去。 虽说这府中如平常一般没什么变化,但她也察觉出来,府中的人似乎也少了不少。 并且,苏大哥今日竟不见了踪影。 两人走到了后花园,如今已是冬月,没有之前的盛景,没想到,她离开肃宁府,已经过去了半年之久, 如今再次回到肃宁府,她好似觉得,有好多东西在悄然变化。 “听闻,昨日你回了肃宁府。” 她咯噔了一下,眼睛微敛,跟在他身后,他倒是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如何, “是,千岁。” 正欲再说些什么,但是下一瞬,她却还是想不出来什么要说的,便又闭了嘴。 “身上的毒,如何了?” “有千岁的解药,应该是差不多了。” 宁心安跟在他身后,看着话题有些僵硬,想起昨日发生的那些事,她忽然问道, “千岁,你想……换个人服侍你吗?” 第210章 便学了这些? 男人脚步一顿,宁心安也赶紧停下了脚步,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若千岁念旧,我在千岁身边左右不足两年时间,您若想要萧清月服侍您……我便也好收拾好自己的事情。” 她咽了咽口水,看着周元景的背影,表情还算镇定,经过昨晚一想,她决定,这件事情,与其担惊受怕,不如大胆说出来。 便是千岁不需要她又如何,她还是觉得小命要紧。 萧清月,她看得出来,往后自己的生活不会太平,便只能是因为此人。 “本座没那么多时间来重新适应别人。”周元景听到她这般说,心中有些不悦, 她是连这点信任都不敢交付于他。 “还是说,本座是如豺狼虎豹让你不敢接近了?” 听着他带着微微怒气的发问,宁心安有些错愕,连忙说道, “不是的,千岁,能在您身边服侍,是我的荣幸,只是……” “心安愚笨,觉得还是识时务些为好,更想知道千岁心中所想,我知千岁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便、特地询问千岁, 千岁勿怪罪。” 周元景转身看她,眼神直直盯着他,眼神中带着几分思虑, “哦?” “如今千岁既这般说,便是让心安继续留在您身边服侍,”宁心安想了想他的回答,忽然眉开眼笑起来, 或许说,相比起萧清月,千岁更加喜欢她呢? 这么一想,她倒是开心了不少。 “哦。”周元景看着她自顾自又笑了起来,心情不知怎的又愉悦了不少。 继续带着她往后花园走,两人在石亭里坐下,而后,便见上面的茶具已经摆好, “千岁是要煮茶?” 她看着这些上好的茶具,心中忽然有些庆幸,在孟府也学过煮茶,没想到,千岁果真爱好。 只是,现在她煮出来的茶,还是不敢在千岁面前丢人现眼。 “千岁,我觉得您人真好,”宁心安熟稔地开始拍马屁,以前在肃宁府时,她便经常这般热络话题, “千岁待身边人都这般好,能在千岁身边伺候,真是旁人都羡慕不来的,不仅能开阔眼界,连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昨日一见那萧清月我便知,千岁对她定然不薄,也更怕自己没能服侍好千岁。 只是,听说以前织锦院便是萧清月的,如今将她的院子占了去,不知她是否会怨恨,千岁已经给她安排了其他院子了吗?” 看着他将茶叶放入茶壶中开始煮茶,宁心安的眼中似乎带着一股试探,但在周元景抬眼看过来的时候那股试探却无影无踪。 “听说,她说的?” “并非,是我听说她之前与千岁的事情,看着她在织锦院前悲春伤秋,一副感怀模样,妄自猜测的。” 她敛去眼底的算计,话说得轻描淡写,清澈的双眼望向他时,还带着点希冀。 “这院子的主人,一直都只有一个人。” 他何尝看不出来她的算计,或许从昨日见了萧清月开始,便已经想好了怎么说。 他可从来不觉得,她是一个简单的女子, 滚烫的茶水被煮好,宁心安看着那支珍贵的茶杯被倒上一杯热茶,只是她倒是看得有些入神。 得到了他的答案,她自然也安定了不少,如今肃宁府已经不再是半年前那般了,她也不是半年前那般畏缩。 甚至在孟府学了那十几天,她对周围的一切,好似又有了更深的了解,也知道了男女之情。 或许以前的自己还会很莽撞,但是如今, 看着周元景修长的手指将置放在他面前已经有一会儿的茶推到自己面前,她的指尖紧了紧。 接过茶杯,感受着手里的温度,并非不能接受, 她朝他点了点头,见他已经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自己也喝了起来。 “以往也喝过千岁煮的茶,方今才知这茶水之甜美世间仅有。” “哦?你也懂茶了?” “在孟府学了一些。”宁心安听到他的问话,倒是没有遮掩在孟府的事情。 “既如此,试试。” 宁心安抬头看他一瞬,却并未说什么,点头应了一声是。 随后便坐到了他的身边,开始煮茶。 她不拒绝,倒不是因为自己煮的有多好,而只是因为她知道,千岁不喜欢没尝试过便说不行的人, 做的不好是一回事,可以学,但是坐不坐便是态度问题,在千岁面前,谁敢给他耍这些小气性。 想着她一开始便学的煮茶,后来也一直不忘反复练习,如今即便是没能煮出多么出色的味道,也不至于难喝。 “千岁,请。” 她将茶煮好后,将茶倒好放置在手边,随后才又将茶递过去, “煮的不精,千岁莫怪。”她轻轻抿了一口自己煮的茶,比起千岁煮的,这味道确实差了点。 虽然都是同种茶,可此时的差距却如此显而易见。 他轻轻抿了一口,表情没有其他变化,细品之后,倒也点评了一句,“能喝。” 听到他说的话,宁心安的脸色有一瞬间变得微红,只是能喝而已, 怪不得千岁总喜欢自己煮茶,或许是因为别人煮的入不了口。 “便请千岁将这壶茶赐给我。”她自己倒是觉得还不错,如今煮了两壶,她倒是不想浪费。 虽然有些失落千岁这般说,但是她还是很开心,这一次煮的还是很合她的心意。 “去孟府,便学了这些?” 周元景看着她微微失落的表情,但下一瞬却又恢复如初的样子,忽然转移话题。 “也还有,孟府规矩倒是多,学了不少东西……” 宁心安说了一大堆,察觉到渴时便自顾自倒一杯喝上。 “千岁,您今日生辰,便没有什么准备吗?” 她想到方才他的说辞,心中有些忐忑,但她却是忍不住这个想法,竟还是脱口而出问了出来。 “你若是累了,便先回去罢。” 看着她眉眼间的一丝倦怠之意,更瞧着她不知已经下肚了多少杯茶水,她煮的那壶茶已经喝得差不多了, 他的声音出来时有些冰冷,本来没什么想法,可看到她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他的手指顿了一瞬。 第211章 那便让她吐出来 “千岁既乏了,我便先行告退。”她抿了抿唇,叹息声微不可查地从鼻子中出来,收拾好自己后便转身离开。 看着她失落离开的模样,他的嘴唇却有些微张,面上表情不显,但手中的茶杯,却隐隐见到裂缝。 待离开后花园,宁心安的心情变得闷闷的,那不悦的表情才显露出来。 “千岁是嫌我话太多了吗?” “又或者是,我提到了生辰宴令千岁不满?” 想起以前,千岁对她从来没有不耐烦的样子,这离开后的半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也更加难以揣测千岁的心思。 或许是因为他的事太多,不喜欢听那些废话了,以后,她还是少说罢。 “生辰……是千岁的大忌,我原本只是想、给他准备一份礼罢了。” 她叹了口气,便往着织锦院走去。 想到自己已经准备好的礼物,是不该送出去了吗? 回到院中她便去寻了画, 只是,看到那地上已经被划烂的画卷,宁心安有一瞬的惊措,连忙跑上前去将地上的碎画捡了起来, 手指有些轻微颤抖, “我的画……” 她的脑海中一下子便想到了萧清月, 昨日,她见过自己的画。 “萧清月、你很好!” 一想到自己百两黄金买回来的画就这么被毁了,她的心就在滴血,若是千岁嫌弃,她不觉得有什么。 可这萧清月,她凭什么! 十指被捏得咯咯作响,宁心安才将画卷收拾起来,心中冷笑。 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又忽然笑了起来,带着画便离开了织锦院。 看着窗棂外已久变得漆黑的天,宁心安又再一次将墨磨了起来。 方才一时冲动,便匆匆来找了千岁,可如今……她却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有事便说。”周元景看着她那欲言又止的模样,终于开口让她说。 “我……千岁,我没想到,你不喜欢过生辰,之前擅作主张想为你备一份礼,原本想今日送给千岁、但见千岁这般不喜,也好在萧清月已经帮我把礼物毁去,” “只是……我之前的积蓄,一百二十两,都没了,”说到此,宁心安的心开始滴血,那可是她的全部家当啊!萧清月,你好狠! “都快到腊月了,天气逐渐寒冷,我想置办些过冬的衣物,可……” 说到这,她再一次难以启齿了,她只是想要萧清月赔钱,但是这话说得,好像她在跟千岁伸手要钱。 “送本座生辰礼?” 周元景听她说了许久,最后却淡淡只吐出这几个字来。 “我……” “来找本座说这些,是想如何?” 宁心安咽了咽口水,看着周元景的下巴不敢与他对视, “我错了……” “既然毁了你的东西,那便让她吐出来。”周元景声音冷淡,眼神落在她柔软的发顶,手忽然也落了上去, 按着她的脑袋揉了揉,对上她有些惊喜的表情,他才又收回手。 “直说便是,本座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 “可……千岁,我现在只是猜测,但是昨日见到画的人,我也只记得她一人。” 是啊,这只是她的猜测而已,她没有证据证明,这画是萧清月毁坏的。 这么一说,她的眼神又黯了黯。 方才没说明白,这下子,千岁应该会骂她了? 他是不是会觉得自己在陷害萧清月。 周元景看着她,有些无奈, “嗯,又如何,你既说是,那便是。” “明日便叫苏正青去,找人要回来。” “是,千岁!” 宁心安声音高兴得都拔高了一个调,这才又开开心心开始磨墨。 只是两人安静了良久,才又听他说。 “她毁坏的东西,是什么?” “……是一幅画而已,只是,这幅画的颜料难求,画作之宏伟无可复制,世间仅此一件,我、不知千岁喜欢什么,便只能按着自己的喜好去买。” “哦。” 两人又安静了下来, “给本座看看。” “千岁,毁坏的有些严重。” 宁心安起身,往屋外走去,她来的时候便带过来了,只是方才进来时,又不敢带进来,便放在了外面。 画卷被拿进来时,宁心安还有些遮掩在身后,只是后来才又将画卷打开。 他看着画卷,上面的色彩确实巧妙,看起来养眼,用料确实不凡, 他眼眸轻轻扫了她一眼,只见她眼中露出几分可惜,神情叹惋,感受到她周身的低落, “萧清月不懂规矩,那便叫苏正青好好教教她规矩。” 宁心安忽然听到头顶上炸开的一句话,有些怔愣看向他。 千岁说了什么? 千岁要罚萧清月! “将画收好。” “是。”宁心安小心将画收好,心中仍旧震惊不已, 直至回到织锦院,她才敢笑出声来。 脸上的笑意是怎么也藏不住,带着香甜的梦入睡后,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第二天。 回到肃宁府后第一觉,她睡了许久,醒来时已经错过了午膳,便只能自己前去膳房找吃的。 “什么!你、你说什么!” 萧清月看着苏正青带过来的人,手有些止不住的颤抖。 “宁心安、是宁心安跟景哥哥说了什么,一定是!苏大人,你说,这不是真的!” “千岁的话,谁敢质疑?不过是教教规矩而已,这里是肃宁府,不是你的郡主府,还有,记得将一千二百两黄金,还有之前打碎的茶杯,一并还回来。” 苏正青将话传递给萧清月后,便离开了她的院子。 回来路上,倒是与宁心安碰了个正面。 “苏大哥。”宁心安也没想到,在路上能遇上他。 不过,以后能见到的机会多了,也不会奇怪了。 “昨日没见你,可是去了何处?”想到昨日一整天没见到他人,她好奇问道。 “千岁昨日没去摘星楼,那便只能由我处理这件事。” “原来如此。”宁心安点了点头,昨日跟千岁在一块时,倒是没仔细想。 不过若是细想,应该也是这个道理。 “你去何处?” “哈哈,今天起晚了,没赶上午膳,准备去膳房吃些。” 她有些尴尬摸摸头,以前在肃宁府,她即使起得不早,但也绝对没有这么晚过。 是在孟府养成的坏习惯了。 第212章 见你便如见本座 用完膳后,宁心安便才又去书房,他不喜与人为善,以前出了要事会出府,从来都只在书房处理要务, 不过,现在他逐渐的不再管那些事,或者说,很多都是计谋好,便派人下去处理,根本用不到他费心。 刚到书房门口,宁心安便瞧见了萧清月已经敲下了书房的门。 “你怎么也来了?”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萧清月回过头去看她,眼神中带着几分恨意,但是,周元景便在里面,她只好隐藏起那股子恨意。 两人一起入了书房,宁心安跟在她身后,表情无常,只一进来便看向他,见他在桌上,似乎是在作画。 “景哥哥,”萧清月看见他这副闲情雅致,露出得体的笑来,兀自走至他的身边。 “景哥哥在作画、月儿帮您磨墨。” 听到萧清月这么亲昵的称呼,宁心安的心情有丝丝的不愉快,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眉头在不知觉间皱了起来。 “千岁。”她行了一礼,轻轻唤了一声周元景,只是站在那里并未动身。 看着萧清月已经执起墨块,准备磨墨,她却也并未说些什么。 “苏正青没将话带给你吗?” 萧清月正想开口,便忽然听到周元景这么一句冰冷的话,脸上的笑意忽然僵住,表情难堪,甚至心中有丝丝的害怕。 “对、对不起,景哥哥……”说着,萧清月的声音染上哭腔,但眼中却不敢落泪,只是看着他,眼神可怜楚楚。 “我想,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景哥哥,我刚回来这肃宁府,与她也不过一面之缘,怎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心安妹妹,我们之间若是有什么误会,说清楚便是,你何故在千岁面前……说出令景哥哥误会的话来, 我们无冤无仇,只待你将事情说明白,我们便还可友好相待、” 看着她神情受伤的模样,说的话似乎情真意切,可字字都在指明是她宁心安的陷害,一边将罪责抛给宁心安,一边又体现自己的大度。 “此事,我已经与千岁说明,千岁明辨是非,我支持千岁的一切决定。” 宁心安朝她行了一礼,脸上似带有一丝抱歉,只是说出来的话,却如此的狡猾。 “你……” “千岁,若您无事,我便先行告退。”她再次行了一礼,准备离开此处, 却听身后周元景的声音骤然响起,狠厉的声音带着丝丝不悦, “本座不喜旁人打搅,清弘郡主,这里是肃宁府,不是你的郡主府,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想必你已经很清楚了,” 周元景眼神冷冷扫过她惧怕的眉眼,声音微顿一瞬,又继续开口,“你逾越了。” “宁心安留下。” 听到他的声音,宁心安有一丝的不可置信,转身看向他,声音淡然,“是。” 萧清月听到这句话,即便心中有再多的不忿,却只能离开,她知晓,他方才对她,已然动怒,不可再留。 看着人已经离开,宁心安神色有些复杂, “千岁将我留下,是为、” 此话一出,却见周元景的眉心微微一皱,她赶忙在他身边坐下,替她磨墨。 “怎么,是你是本座的贴身侍女还是她?” 良久,宁心安才听到他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他接下来的话更令人震惊, “本座许你在身边,那便由不得别人再碰,既然你是本座的贴身侍女,在这肃宁府中,地位便不下于苏正青,” “见你便如见本座,” 他的东西,只愿让她一人触碰。 宁心安微微瞪大了眼,看着周元景那双青金色的眼久久不能回神, 什么、 “千岁……是要许我做二把手?” 莫不是在开玩笑,可,千岁向来一言九鼎。 “本座护犊子,你若是不能胜任……呵,别丢了本座的脸。” 周元景顿了一下,听起来像是在威胁。 只是见她受宠若惊的模样,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可察觉的弧度, “是,千岁!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她磨得更加卖力,看着他在作画。 那张脸简直要笑烂了,以后,她就是千岁身边的二把手了,可……她总还是有些实不配位, 苏大哥能成为千岁的,那是因为他实力武功高强,甚至高轸,明府和暗府的人,都有许多比她强的, 她只是因为在千岁身边,以后看你便代表着千岁的颜面,才坐上这个位置, 这么一想,宁心安的心情又复杂了起来。 回去织锦院的时候,她还有些叹气。 今天的事情,确实很意外,这件事倒没有与任何人说,也确实不值得与谁说起,毕竟其实她之前在肃宁府,也没遭人欺辱。 只是这句话,确实给了她不少自信,可给了她一定的自信,却又给了她一定的忧虑。 用完晚膳后,她便在院中又练习起来清山剑法,再过七日,,她的毒解了之后,便可以修炼内力了,但…… 在院中练习剑法没多久,宁心安便瞧见绿芙一脸兴奋地朝她奔了过来, “心安!你终于回来了,想死你了!” 两人相拥在了一起,宁心安怀抱着她,那真实的温度传递到心间,暖暖的,令她踏实。 “嗯,我回来了。” “没有你的日子,可真是煎熬啊。”绿芙看着她,眼底满是笑意,“昨天有些忙,没来得及来见你,今日忙完才来的,你没意见?” “这自然没有,你在前院的事,很忙吗?” “平时倒没有,便是这清弘郡主来了之后,倒是多了不少,便忙了点。” 宁心安看着她开心却略显忙碌的脸,心下生出一念, “不如,你便来我的织锦院中做事。” “啊……啊?”绿芙有些不知所措,心安在说什么。 按理来说,宁心安也不过是周元景手下的婢女罢了,虽然之前,他已经准允了她不再自称奴婢,但是如今也只是他身边的贴身侍女。 千岁府中,除了九千岁爷一个主子,其他人都只有一个身份,虽说他们也有三六九等之说, 但是,他们在千岁府,服侍的从来只是九千岁一人而已, 可心安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213章 而是、所有人 “啊什么啊,我算是,提拔提拔你,你跟着我一起干呗。”宁心安朝着她挑了挑眉,眼神中带着丝丝笑意。 “可……千岁那边、” “嘿嘿,这你放心,明日我自去跟前院的管事说,你只管来便是。” 绿芙看着她笑得高深莫测的模样,心中有了丝猜测,忽然激动起来, “啊啊啊,心安,你是不是……千岁对你、” “没错,千岁说了,以后,我就是千岁的二把手,见我如见千岁,谁要是敢给我脸色看,就是在千岁头上撒野!” 脸上的笑意一如刚刚听到他的承诺时那般开心, 绿芙还以为是……不过听说宁心安成了千岁的二把手,心中更加高兴, “啊啊啊!心安,以后,你牛了呀,千岁的二把手……那不是跟苏侍卫差不多的地位吗!啊啊啊啊!” “嘿嘿嘿,以后,我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怪不得,怪不得你敢要我前来织锦院,还真是提拔我了。” 宁心安高兴了好一会儿,却又耷拉下脸来。 “可虽是如此,千岁对我也有要求,我如今实力尚弱,我担心……” “哎呀,想这么多干什么,千岁既然给了你这个机会,你便该好好把握,而不是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你的努力,千岁都看在眼里, 千岁定然是知晓你的优点,才会将你放在身边,以后,可切莫要妄自菲薄。” 绿芙看着她担忧的脸,倒是为她开导了一番,既然是一件好事,又怎么能在高兴时候想这些令人忧恼的事情。 “嗯。” 她淡淡点头应下,绿芙说的不无道理。 见绿芙准备收拾好东西明天搬过来高高兴兴离开,宁心安的神情才又微微放松了一瞬。 这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苏正青呢?” “回千岁,苏侍卫在织锦院。” 织锦院,宁心安挥舞着清山剑法,正与苏正青打得难舍难分,只不过,这其中或许只有她一人吃力。 他来此,还是宁心安叫来的,不过正好萧清月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便也来了此处。 而宁心安的目的,便只是想找一个人练习一下清山剑法,她知道自己有些不自量力,但,如今肃宁府中,若说她想找的合适人选, 第一念头蹦出来的便是他,所以…… “怎的忽然变得如此勤奋了?”他知道宁心安以前在暗府的时候,便喜欢偷懒,虽然之前因为任务,她变得勤奋起来, 却不如现下的感觉,她变了很多,变得沉稳内敛,变得坚毅专注,少了许多轻浮不安, “千岁待我不薄,我也想变强,像苏大哥这般,能为千岁分担一二。” 苏正青看着她神色认真的样子,又感觉出哪里变了,但或许,变的不止是她一人而已。 两人的剑法切磋了很久,等结束时,都已经到了五更天。 “抱歉,苏大哥,耽误了你这么长的时间。” “我倒是无所谓,跟在千岁身边这么久,熬夜是难免的事情。” 两人又聊了许久后,苏正青才用轻功飞回了自己的院子。 看着满天繁星,在这个冬月里罕见的乌云见月,她吹着凉风,舞剑的劳累倒是带走了她的不少忧愁。 手里拿出那枚玉佩,握在手中紧紧摩挲了一遍,她才又放回怀中, 今天,是她的生辰。 早晨醒来之时,她睡了不足三个时辰,不过整个人倒是显得神清气爽。 “千岁,我想出府一趟,去东山寺。” 宁心安来了周元景的书房,见他果然在此,刚回来没多久,这一次出去,自然是要跟他说的。 况且,现在不仅周元景对她看重,她自己也存有私心,便想见他。 “嗯,去。” 得到准许后,宁心安点头应了一声是后,便离开了书房。 周元景抬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不知闪过了几丝异样的情绪。 “千岁。” 没多久,便见苏正青敲响了房门,走了进来。 “白药师已经带过来了,住处也已经安置好了,离、织锦院较为相近。” “嗯,便如此安排。”周元景重新看回桌上的画卷,听着苏正青在汇报着其他事情。 “我们约定了七日后与摄政王会面,熙和公主和亲之日不足半月,其他兵马已经准备好了,他们戒备心很强。” 苏正青提及摄政王那边的事情,先前他便有意与千岁合作,但是千岁的态度却不清楚,不阻止摄政王的动作,却又在维护着圣上。 此番摄政王虽也有猜忌,但是三公主与安东侯联手之事若真,摄政王也不得不相信千岁,不得不与他联手。 “强又如何,不论本座是明是暗,他们都会如此忌惮,此举不过是……让三虎相争变成了四虎相争,本座倒是轻松了不少。” “这里,是正铭送来的密信,千岁请看。” 苏正青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双手呈上递给周元景, 他取过信笺,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将信笺拆开,略微看了一眼之后,才又将信放在烛火下燃烧殆尽。 “嗯,如此便可。” “对了,高轸那边也得了一些消息,只是,这三公主极难对付,之前他被扔到鬼市奴隶场一事,估计是已经惹了她的怀疑,高轸有内力这件事已经瞒不住, 虽说三公主又将高轸带回,但是保不准是有什么阴谋,高轸得来的消息,属下怕是三公主故意放出的假消息。” 周元景听着苏正青的话,眼神带着几分无所谓,或许只是因为胸有成竹, “无碍,便是真有事,又如何?若是出了事,最该担心的,不是本座, 便让他们再苟延残喘一会儿又如何?本座的目的,不是他们其中一人,而是、所有人。” “这些小打小闹,对本座计划撼动不了半分。” 苏正青看了眼他,眼神中充满敬佩,他之所以能在周元景身边待这么久,便是知道,只有这个人才能让他们看到希望。 他永远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根本不用担心事情会失败,因为有了他这样的底气,以及他对待他们的态度,能让人永远折服。 “高轸那边,本座只给他一个月的时间,若他一个月内,还改变不了现状,让他滚回司门。” 第214章 生辰快乐 东山寺,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来了。 宁心安上完香火后,没有取签,从前或许是因为害怕自己手上沾染人命因果,害怕自己失去本心,每次来东山寺,她都无比心神和平, 可如今,她已经不再似从前那般,也更加无惧无畏,东山寺能带给她的,已经不多了。 寺外洒扫的僧人,以往总会来与她说上几句,只是如今, 看着天色渐黑,宁心安还是赶回了肃宁府。 “心安,你回来了。” 绿芙等到了天黑,才见宁心安出现在门口,连忙从台阶上站了起来,朝她匆匆赶来。 “晚膳用过了吗?” “还未。”她微微低垂下头,凝视了眼绿芙。 “正好,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了。”绿芙高兴着,便准备去拿自己准备好的吃食来。 一边走倒是一边说起今日的事, “你今天去了哪里?都没跟我说一声,对了,苏侍卫来织锦院送了一些过冬的衣物,一会儿去看看?” 正准备打开她准备的食盒时,苏正青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织锦院。 “心安,你回来得正好,千岁叫你去正院。” 苏正青看着两人正准备用膳,忽然有些庆幸自己来得正合适。 她回头看了眼绿芙,眼中带了点歉意。 “没事,你去,千岁找你,定有要事!”绿芙朝她眨了眨眼,笑眯眯看她。 “嗯,我去去就回。” 宁心安抬脚跟上苏正青,没有过问到底是什么事。 来到正院后,她才知晓是什么事情。 “千岁让你一同用膳。” “啊?”她看了眼苏正青,有些呆愣,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是眼下已经不如从前。 虽感到震惊,宁心安还是照办,跟周元景一起用膳。 这明明不是第一次,却比之前更加拘谨,宁心安看着桌上的菜品,哪样不是山珍海味, 每道菜基本只能吃上两口,用的都是食材最好的部分, 饶是之前见过千岁用膳,也没见过这么奢侈的菜肴, 这是怎么回事?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吗? “可合胃口?”周元景看着她,见她打量着这些菜,似乎无从下手,他这才开口询问。 “自然是合胃口,只是……今天是什么日子,千岁这些菜肴贵重,恕心安见识短浅,竟能够借千岁的光,品尝到这般菜肴。” 见他未动碗筷,她自然也不敢去动。 “本座寻常吃食,不都如此。” 闻言,宁心安微微一笑,也是,千岁想吃什么吃什么, “是我愚钝了,千岁莫怪。” 看着周元景动起碗筷,她才敢动,两人吃得极慢,像是每一口都在细细品尝, 途中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静静地吃完。 过了良久,她才跟着周元景又去了书房,天色已经变得黢黑,书房中点着烛火,窗棂上摇曳着两人的影子,身影缠绵, 屋中,宁心安只是跪在男人身侧,看着他将那幅画卷打开来,叫自己点评一二。 她虽不明白他的意思,却也在用尽毕生所学去夸赞这幅画。 “千岁,没想到您作画也如此精湛,简直无所不能,”若不是因为是个太监,功绩当更上一层楼。 “原以为千岁武功高强便已经了不得,没想到,千岁作画连那些文人墨客都无法匹及,” 宁心安看着他,眼中满是崇拜,她说的话倒是不假,这不仅仅是在阐述一个事实,也表明了,他在她心中的样子。 “嗯哼,既然喜欢这幅画,便赐予你了。”周元景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连着淳厚的嗓音都蹦出几个愉悦之音来。 这一幕,却把宁心安看呆了。 “千岁,你、你笑了。” 她嘴巴微张,瞳孔都瞪大了,不可置信看着这一幕。 周元景偏头看她,“怎么,本座不能笑?” “不、这倒不是,千岁多笑笑也好,千岁笑起来,便如阳春三月般和煦,温暖人心,” 她盯着他的笑,竟有一丝着迷,但她知晓自己的心思,没过几眼便连忙收回自己的视线,落回到那幅画上。 “是吗?” 看着她脸颊似乎飞起一抹暖红,周元景的心中那股愉悦感似乎更甚, 以往别人若是看到他笑,只会觉得害怕,如临大敌,倒是她,觉得自己笑得温暖。 可是周元景自己也没注意,他的笑本来就是分人的。 “谢谢千岁赐画。”她用手轻轻抚了一下画卷,对这幅画倒是珍贵。 千岁给的,价值千金,也比之前那幅画贵重多了。 更何况…… 宁心安看着上面还有周元景提的字,眼里像是坠入了星河之中,对上那双青金色的眼瞳之时,眼中带着几分动容。 将画卷收了起来,两人在书房中待到了戌时,宁心安才回了自己的织锦院。 绿芙早已经歇下,她便独自一人在院中望着天,感受着周围冰冷的空气,都开始有些刺鼻。 她最怕冷,在这个朝代,取暖还是有些麻烦,何况她又畏寒。 听说千岁已经让苏大哥把过冬准备的衣服送了过来,她心中有了一丝暖意,千岁对身边人,总是很周到。 去屋中拿了件披风出来,她又在这院中挥舞起清山剑法,一招一式,都比之之前更加狠厉凶猛,气势蓬勃。 只是这一旦开始,她便会忘乎所以,待去屋中休息时,已经不知是何时辰了。 出了一身的汗,宁心安洗浴完后便沉沉睡去, 看着那睡得香沉的女子,周元景忽然坐到了她的床边,只见她双手紧紧护在胸前,手中似乎握着一样什么东西。 “玉佩。”他看着她怀中的东西,想起那日她出孟府,看来,是与之前镇北侯府的人有了联系。 “倒是没想到,镇北侯府还有残军在外。” 眼神再次落在宁心安那张安睡的容颜上,他脑海中闪过一副不为人知的画面,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庞, 他的薄唇紧抿,盯着那张粉嫩的唇看了良久,拇指在她的唇瓣摩挲着,过了许久,才收回手来, 感觉到自己的异样,他的眼神变得愈发幽深,内心里似乎藏着一只猛兽,看向她的眼神似乎要把她生吞活剥入腹一般。 “生辰快乐。” 第215章 想成为九千岁爷的人 第二日一早,宁心安只觉得自己的唇瓣在隐隐作痛,甚至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她连忙去倒了一杯水润润喉,才缓和了许多。 “心安,你昨天回来的太晚了,我便先下去歇息了,没什么要紧事?” “倒是无。”她手指轻轻触碰了下唇瓣,心中有些异样感觉。 宁心安看了绿芙一眼,又听着她絮絮叨叨了许久,便又去寻了周元景。 绿芙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禁感叹了一声。 “九千岁爷对心安也太好了,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不过,那个萧清月,不是个善茬,以前她便在千岁身边服侍,她的心思更是昭然若揭,只怕……若是心安对千岁也是那种心思, 或者千岁对心安……这萧清月断然不会让心安这般顺利下去的。” 她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心中有股愁思,千岁在肃宁府便能护住心安, 可难保,难保这萧清月手段高强,什么时候坑害了心安,她却无能为力。 更何况,他们肃宁府中的人,只有千岁一个主子的话不假,这萧清月却是个例外,她的身边,跟着一个武功高强的奴仆,这是所有人都知晓的。 千岁待萧清月,也还是特别的。 一连几天,宁心安基本都是待在周元景的身边,同着苏正青一起便是外出,也少不了会带着她一起, 直到在后花园碰上白木容,宁心安才知晓,她去东山寺那天,千岁便也让他来了肃宁府。 “师傅!你……你竟然也来了!” “是啊!乖徒儿,为师听说你这几日一直跟九千岁爷在一起,便不敢去打扰你,听闻你今日得空,又恰巧在此处相遇。” 白木容看着气色丰润的宁心安,眼底是满满的慈爱和关怀,心安在肃宁府,果然比在孟府好多了。 这自从去了孟府,她总是大伤不少小伤不断的,身体气血亏空的很,这回肃宁府几日,整个人气色都变得好多了。 “千岁今日与苏大哥出去要事,我帮不上忙,便留在府中,所幸也出来散散心。” 宁心安看着面前两鬓斑白的师傅,眼中溢出点点泪光来,“没想到,千岁竟将您也带来了肃宁府,我、我真的好开心。” 她激动得不能言语,只知道自己此时,就是开心,眼泪都快要溢出来。 “你可别给为师再哭喽,还以为长大了呢,切,还是跟从前一般,是个爱哭鬼。”白木容颇为嫌弃看她一眼,实则却是在替她高兴。 “师傅,你还不知道我。” 她收敛起情绪,在石亭中与他又聊了许久,正谈着他最近在做些什么事。 “为师能来此,也算是拖了你的福,听闻孟府想给九千岁爷下毒,为了给孟府制造假象,千岁对外放出消息,肃宁府寻得一神医,对毒医颇为了解, 便是为师,为师还没那么能耐,不过也是能震慑一番孟府,叫他们威胁不到你,千岁对你,也算是思虑周全。” 宁心安又想到了男人的那张脸,如今只是半天没见,她便忍不住思念、听着白木容说的这些话,她的心好像鼓鼓的, 跳得很快。 她其实也知晓,这或许不过是千岁必下出的一步棋罢了,可让她以为自己这颗废棋这么久没被抛弃,她心中感慨万分。 这或许只是以前她对自己的认知。 “为师这几日,倒是在给一名叫萧清月的姑娘医治,也是因为这件事,没来得及来寻你。” 白木容看着她似有心事的模样,脸色又似乎泛起一抹微红,不知在想些什么,便又自顾自提及这两日的事情。 “萧清月?”宁心安听到他提及这个名字,倒也回过神来,“怪不得这两天没见到她,原来是受伤了。” 她对萧清月怎么受伤的倒是不感兴趣,只是之前便觉得这萧清月不安分,这几日太过平静,让她有些失策。 “师傅,我带你去我的织锦院,我们去里面聊,你还没来过肃宁府,没来过织锦院,我带你去看看。” 宁心安像是带着老父亲,去看现在自己的生活还算富足,得到领导重用,工作顺利的样子, 她一边走还一边聊起以往在肃宁府的事情,眼中是满满的幸福。 “可我还是更喜欢现在的自己,胆子更大了,也变得更强了,也、有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或者说,她想要的东西一直没变,只是,现在又多了一样。 白木容看着她那突如其来的少女怀春的模样,心中有了猜测,却不敢说出口来。 先前他有那种心思,可如今, 他也不知如何是好,是他想的太简单,九千岁身边本就危险重重,之前有那种心思那是万不得已,可现在心安已经有了自保能力, 更何况,如今局势愈发动荡,若只是心安一厢情愿,她只会落入一个死局,成为九千岁的废棋, ……九千岁爷也确实能保住她,若是之前,定是利大于弊,可如今,一点点温暖怎么能跟她后半生的安然无恙相比! 他是九千岁的人,可也不愿看着自己视如己出的徒儿白白送死。 “心安,跟为师说说,你是不是有了心仪的男子?” 白木容跟她在院中坐下,眼见四处无人,他才又郑重开口。 “哪有,师傅你多虑了。” 听到她这个回答,白木容不免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秒, “我的心中只有千岁一人,怎会有其他男子。” 她表情有些思索,说出这句话时,她的内心有些许的不自在,可这却是她的真实想法。 白木容被她的话给惊到,手指忽然颤抖起来。 “心安,你告诉为师……你是不是、想成为九千岁爷的人。” 宁心安听到他这么问,表情一时凝重了起来,她感受的出来,师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师傅,我一直都是千岁的人呀,哪有什么……想不想。” 她微微低垂下头,眼眸中的神情也被遮掩起来,师傅的语气,看起来很不希望自己喜欢千岁。 所以,她一直瞒着,才是对的吗?她的那份心思,便不该让人知道,对吗? 可,为何杨子云不是这么说的。 看着面前相识已久的师傅,她更愿意相信他。 “心安,如今局势,你也算知一二这其中动荡比之之前更甚,” 第216章 为师,支持你 “千岁更是以大局为重,儿女情长之事,且不说千岁会不会允许,若是陷得太深,你……” 白木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看着宁心安才又叹了口气, “为师不是不准你存有那种心思,只是,为师害怕、怕你一不小心便会万劫不复,如今的好日子不容易得来,这条路上到底有多艰辛,你也清楚,” “师傅不反对你,只是……你最想要的东西,也可能会因此不复存在。” 宁心安看着白木容,脸上也陷入了沉思,是啊,她倒是也懂,可是……她就是忍不住。 这两年来,她从未知晓千岁的志向,不知他的计划,也不清楚自己在肃宁府的分量, 她心中有千岁,身上的重担便会再多一分,且他的目的,可能是自己万不可触碰的,若是一着不慎, 宁心安抿着唇,不语。 白木容看着她不说话,一时间也不开口劝阻。 他倒没有要阻止她的心思,只是,他清楚这丫头最想要的是什么,他也但愿她能够在这条路上不迷失自己。 这一路来她的成长,他也都看在眼里,也感觉得出来她越来越不像之前的自己了。 她想要的东西,何尝不是所有人都想要的,他希望她能如常所愿。 “师傅,可是……现在只要我不离开千岁,他的任何指令,我都会照做,情不情愿,不都是必然的吗?” 宁心安想了许久,又释然一笑,她未尝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师傅便是担忧过甚,才会觉得这对她会有什么影响。 “即便不爱上千岁,我同样会为他赴汤蹈火,这件事情,根本就改变不了,我从前向往的自由,本来也遥遥无期,” “可现在,我也知道自己有那么一丝希望,能够得到自由,但这份希望,还不是千岁给予的?千岁才是最大话语权人,我的一切都由他决定。” “既然如此,我便只需得到他的心,只要他心里有我,只要他对我有一丝怜悯,往后一切,自有解法。” 说完,宁心安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可握着茶杯的那只手,却在轻微颤抖着,她也被自己的这番话给吓到了。 白木容被她的话惊到,久久不能回话,他没想到,她这么小的年纪,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你……” “为师,支持你。” 过了良久,白木容才轻轻吐出这句话来,即便九千岁爷是个身体残缺之人又如何, 她连生死一线都挺过来了,这点东西又算什么。 “为师倒不知,你这小丫头,心思比我还周全。” 看着师傅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她也扯了扯嘴皮,只是脸上的笑意却看起来勉强。 “师傅说笑了,这自当是该清楚的事情。” 乱世求存,她不觉得自己是那般舍生取义之人。 况且,她现在还有仇要报,她不只是自己一个人,不只是她的自由,还有镇北侯府, 摄政王这个罪魁祸首未死,她怎敢先死,况且,如今她能找到的最大的靠山,便也只有周元景。 她已经离不开他了。 “既然如此,你便小心行事。” 宁心安见师傅也不再阻止她,心情也好了不少,她知道这个决定不太好,所以,若是师傅也反对,她的内心得非常难受。 “师傅,月淑姐姐有下落了吗?” 过了许久,宁心安这才又提起往事,她的事如今没什么大碍,只是想起师傅如今孤家寡人一个,心中又生出一丝忧愁。 原本师傅也并非是孤家寡人一个,他有妻有女,不过命运不公,一场灾祸带走了她的妻子,连最疼爱的女儿也不知所踪。 他从未放弃过去寻找自己的女儿,只是多年来一直杳无音信,而他也渐渐接受了现实,或许,她早已经不在人世, 只是没有得到确信之前,他仍旧会矢志不渝地寻找,这么多年来,他把宁心安当成亲生女儿一样来养,也是为了弥补对月淑的父爱。 “没有,一直没有……时隔十八年,当年她走丢,才五岁而已啊,仅凭一块胎记,我根本束手无策。” 提起这件事,白木容脸上又多了几丝愁容,但是过了这么多年,他也已经习惯, “或许,她已经不在了人世,徒儿,为师只有你了。” 白木容拉过她的手,慈爱地看着她的模样,像是在想象着自己女儿的样子。 “都过去了这么久了,这些事就不提了。” 宁心安点了点头,也不愿在此时说这般伤感的事情,便又聊起了其他。 待晚膳后,周元景也已经回来,宁心安才又去了书房陪同。 “郡主,听说这几日,那宁心安一直陪在千岁身边,这可如何是好?” 莲佩看着满脸倦色的萧清月,汇报着最近打探得来的消息。 “没想到,这宁心安这么有手段。”萧清月抿了口茶,心中思忖几番, “郡主最近手上的事情多了不少,先前又因为她,被九千岁责罚,她确实是个劲敌。” 萧清月眼神微眯,提起被罚这件事,她气恼地将手中的茶杯摔出,清脆的碎裂声响起,莲佩连忙跪在地上, “郡主息怒!” “这件事,需得从长计议。”她也知晓宁心安不是个善茬, 更何况,景哥哥还护着她,比起五年前,他甚至更宠着她! “呵,先让她得意这么一小会儿。” 萧清月露出一副不怀好意的笑,见惯了宫里的尔虞我诈,宁心安,说来不过一个婢女罢了,光凭借景哥哥威势才这般目中无人。 “千岁,您忙完了?” 宁心安陪着周元景在院中散步,这肃宁府很大,连她都不曾踏遍。 当初她只是千岁身边的一个贴身婢女罢了,千岁都直接分给了她一座院子,就这般待遇,饶是以前在镇北侯府的时候,她自以为自己待下人已经足够好了,也没能到这种程度, 试问这整个东临国,应该也没人能做到这种地步了。 没有比待在千岁身边这样更美的差事了。 “一直闷在院子中作甚。” 宁心安走在他身侧,两人走着走着,便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第217章 长进了不少 “这是何处?”宁心安看着院中不少人,这处院子很大,两人一起进去后,她才彻底知晓。 “见过千岁!” 一群人正在互相练习交流着功法剑术,见到周元景进来,纷纷朝着周元景行礼。 他的手轻轻挥了一下,底下的人这才自顾自开始行动了起来。 她有些目瞪口呆看着这里,先前,她从未来过此处。 “千、千岁,这里……是培养肃宁府暗卫的地方吗?” 她好奇地扫视了一圈,竟在其中看见了小黑,她知道,小黑只上夜班,以前经常晚上翻墙回来,总是能遇上他, 两人关系还算不错,更何况,她算是千岁身边的红人了。 “嗯,你如今的实力,如何了?”周元景偏头看她, 见她一副好奇生动的模样,眼中充满了兴奋,似乎找到了乐趣一般, 他的唇角掀起一抹不可查的弧度,面上虽无表情,一如之前的冷酷模样,那张脸似乎永远那么嗜血无情,可如今仔细瞧瞧,却能看出他的心情带着愉悦。 连着周围的气压都缓和了不少,平时那种压迫感也减少了许多, 跟在他身边这几天,宁心安都有这种感觉,感觉得出他似乎更容易接近了。 “千岁。”不远处,苏正青正在训导属下,见周元景和宁心安的身影,这才让人离开,朝着他们走来。 “苏侍卫。” 宁心安唤了他一声,便也见她唤了自己一声。 “宁侍卫。” 听着这一声称呼,宁心安心中有股兴奋感,这算是对她的认可。 苏正青朝她笑了笑,才又看向周元景, “千岁来此,是为了何事?” “带她去练练。” 苏正青看了眼宁心安,见她一脸兴奋样,点头应了一声是,才带着人过去。 “小明,现在有个机会可以表现一下自己,你可愿。” “好嘞。”任光明看着不远处九千岁的身影,一脸跃跃欲试, 九千岁来了此处,大家都想要得一个表现的机会,此时他被点到,旁人都羡煞他也。 他看了眼宁心安,也不知这小丫头片子能撑多久, 倒不是他想轻视宁心安,只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手下留情,况且,在肃宁府,他怎敢手下留情。 两人站上了擂台,宁心安也取过了一把剑来,看着这锋利的剑刃,宁心安喟叹了一番。 先前在孟府用的都是木剑,那回去鬼市,也不过随便买了一把,哪比得上这把好剑。 她试了试手感,在手中挥舞了几下,这才将剑指向对面之人, 两人一触即发,宁心安不知道来人底细如何,却也知,能入肃宁府的,实力不容小觑,她不可掉以轻心。 擂台上,两人你来我往,原本还在练习剑法的人此时也纷纷看向擂台上的两人,他们倒不是想偷懒,只是瞧见九千岁也看得认真,他们也便关注了起来。 “喔,我若是没看错的话,这女子,她还没有内力。” “没错,可她的剑法是如此的炉火纯青,对上任光明都不在话下,任光明之前还得苏侍卫的青睐,实力不容小觑, 可这女子……” 他想说些什么,却还是住了嘴。 也是,他想说的话,可不兴开口。 他们认识宁心安的人也不少,毕竟能跟在九千岁身边的,除了那几位位高权重的,还有之前的萧清月,以及经常不在肃宁府中,便是苏正青和她。 宁心安的实力,说起来他们也曾感到不满,不过觉得她是通过自己的色相来讨得九千岁喜欢,才能留在身边。 不过他们也就这么觉得罢了,对于九千岁的决定,想将谁留在身边,看重谁,他们没有资格议论。 只是没成想,这丫头实力这么强。 “听说她也才十八,已经能达到这种实力,千岁果真从未看错人。” 宁心安看准时机,直接将任光明的剑挑飞,这一下子,两人的比斗便正式结束。 也是,宁心安没有内力,他若是要她对他赤手空拳,先不说他不厚道,别人看不起他,他自己也看不起自己,更何况,九千岁爷在此, “承让。”宁心安抱剑鞠了一躬,手中的剑一甩,便稳稳落入剑鞘中, 她回头看了眼周元景,这才心满意足下来。 “长进了不少。” 他看着她那副期待的表情,像是等着自己夸赞她,他也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点了点头。 “等你毒解了,本座便教你练习内力心法。” 周元景的话一出,她的表情都高兴得呆住了,心脏在狂跳着,似乎只能以此来压抑自己即将躁动的身躯, “千岁、千岁,多谢千岁!” 她连连喊了他几声,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苏正青见状,便叫底下的人继续训练,这才又走了过来, “你的剑术,确实比之前长进了不少,况且方才一看,你的速度,也得到了提升,以你这种实力,也该习得内力了。” “但是,看你这样子,之前似乎是已经摸到了门槛,不过现在却受到了阻碍,是发生了什么事?” 苏正青一番问话,倒是令宁心安瞬间冷静了下来,看着他内心在极力寻找词去解释。 可想到这件事,她也觉得难堪,当初千岁给了她警示,是她自己要去青牙山救人,后来人没救回来,还是苏大哥来得及时,自己才得以脱险。 宁心安眼神有些心虚,眼神偷偷瞟了眼他,顿时觉得无地自容。 “是那次青牙山。” 她这么一说,苏正青也知晓了,见她这副心虚模样,他也不再问下去,又岔开话题, “你还没有内力,实力已经到达这种地步,确实是块练武的料,不过,提及这个,我倒是记得, 之前在鬼市也遇到了一位没有内力的女子,竟然能在高轸手中逃脱,还将他击得节节败退,真是……” 苏正青看了眼周元景,见他眼神凌厉,这才闭嘴, 宁心安听到他说到此人,脸色又是一白,不敢看向周元景,只结结巴巴说道, “这么厉害,我定然……不及她,高门主那么强的人,竟然拿捏不了一个小丫头,改头,我也想见见她,向她学习一二。” 说完,她还尬笑了两声。 周元景盯着她这副畏畏缩缩的表情,眉毛轻挑,眼中带了一丝玩味的笑。 第218章 清山剑 “走。” 两人没有多待便离开了此处,宁心安跟在他身后,仍是一副兴奋模样。 “往后若是无聊,便可来此处切磋一二。” 他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温和的关照, “是。”宁心安应了一声,眼睛时不时便瞟向他,手指都有些不安地搅了搅。 “千岁,您这两日,是有要事要办?” 宁心安思来想去,最后还是问了出来,原本从苏大哥和千岁这几日频频外出,她也看出了不少,不过, 千岁既允了她二把手的位置,那……她问一问,千岁应该不会怪罪。 “嗯。” 只听他淡淡地嗯了一声,声音从鼻腔里出来,充满了诱惑力。 她原还以为,千岁怕她无聊呢,原来是想教她内力心法了。 两人走着走着,又到了一处熟悉的地方,说是熟悉,宁心安也才真正进去过里面一次。 她知道这里,这里是千岁闭关的密室, 周元景转动一旁的石盘,将密室的门打开后,便带着宁心安一起进去了。 “千岁,我、你怎么想着带我来此?” 这一刻,宁心安的内心还是有些慌乱的,这里是千岁闭关修炼的密室,即便是苏大哥,也不一定能入内, 千岁带她来此,要做什么。 密室内,两人刚一进去,密室的大门便被关了起来,原本漆黑不见五指的密室内,一时之间便被点亮了烛火, 瞧见他收回手掌,方才千岁是用内力将烛火点着了。 此时他们两人单独处在这里,她变得愈发担忧和不安,千岁这是要做什么。 倒不是觉得他会害自己,只是、她搅了搅手指头,还未主动打断这份寂静,便听到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手伸过来。” 她乖乖照做,知道他只是寻常为自己检查身体里的毒如何了, 是她小觑了这昭安公主的毒,没想到这毒,两人硬是解了大半月,解药也难寻,要不是因为他是九千岁, 她这条小命就真的要交代了。 “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本座今日便为你逼出最后的毒,开始下一步计划。” 宁心安睁了睁眼,下一步计划? “是。” 原本她的毒还有几日才算真正解完,不过看千岁的样子,似乎有些焦急,便只能强行用内力将毒给逼出来罢。 东处的角落置放了一张石床,便是用来打坐用的,两人盘腿坐在石床上, 宁心安感受着他的真气在自己体内流动,原本还温和的力道,后面却似乎遇到了阻碍,身体紧跟着也难受了起来。 她的眉头微皱,却没有分心去其他地方,倒是运转起来那股真气,将其转化为自己的内力,去抵抗那阻碍。 终于过了许久,她才一口血喷了出来,看着那一口黑血被吐在洁白的纱布上,宁心安愣了一瞬。 这才抬手将嘴角的血迹清理干净,身后男人已经站了起来,顺手带了件衣衫过来, “多谢千岁,我的身体,好多了。” 她朝他露出明媚一笑,见他手中拿着的是一件女裙,心中有些疑惑, 不过,她疑惑的是,千岁这里怎么会有女裙? “将衣服换好。” 看着她胸口滴落的几滴血迹,白色的衣衫看起来很是碍眼, 他转过身去,朝着西边的墙壁走去,那边放了许多兵器, 宁心安见此心跳如擂鼓,脸刷的一下子变得通红,拿着衣衫呆愣在了原处。 但是她不敢马虎,下一瞬便恢复了理智,背过身去对着墙面,她的身体都被一股不知名的火气燃烧,肌肤变得微红起来, 手颤抖地将身上的衣服解下,许是太过紧张,那件衣服她穿得极其艰难,连腰绳都找错了好几回。 千岁是正人君子,怎会有那种非分之想,她到底在想什么! 好不容易将衣服穿好,她一时又对着换下来的衣服犯了难,随便将其塞进了角落,这才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千岁,我好了。” 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虽然同样是白色,但这件却有些不同,这件衣裙裙摆是淡蓝色的图纹,纱裙的边角似镶了金一般闪着微黄的亮光, 胸前的纱布绣着祥云,也似带着粼粼金光,袖子更是别出心裁了,两只凤凰云图看起来栩栩如生。 “千岁,这金黄色的线,该不是真金做的?” 她盯着自己袖子上的这两只凤凰,衣服面料很是舒适,如今她才知道,自己穿的那些都不知道是什么料子的麻袋了。 “不然呢。” 看着她眼中带着喜色正打量着这件衣服,周元景的眼中也不觉漾出一抹笑意。 “谢、谢谢千岁!”她抬起眸子,嘴角疯狂扬起的笑意被自己强行压下, 看着他拿过来一柄剑,她的目光这才又被吸引过去。 “你便暂且用这柄剑练手,往后若是寻到合适的剑,再换新的。” 周元景取下一柄漂亮的长剑,剑柄上还镶嵌了一颗青色的玉石,剑中镂空,握在手中甚是轻盈。 宁心安接过剑,在手中掂量了下,拿着剑在手中舞了几下清山剑法的招式,只觉得这柄剑确实顺手无比。 “千岁,这确实是一柄好剑,它可有名字?” “清山剑。”周元景看着她开心的模样,见她忍不住又做了几个招式,这才不急不缓开口。 “清山剑?” 宁心安乍一听这柄剑的名字,登时愣住了, “没想到,千岁连清山剑都寻了过来。” 她只是有些错愕,话说,这清山派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大门派,况且如今也早已经灭门, 千岁寻这柄剑来,是因为兴致吗? “你的清山剑法,还需再练,不过,现在本座要教你另一套剑法。” 他取下墙上的一柄剑来,这是一把紫色的剑,剑柄处是一条黑龙的首,它的身子向下绵延至剑身,龙眼似泛着紫色的幽光,剑身上面雕刻着奇怪的纹路,黝黑沉寂却又不失光泽, 可宁心安盯久了,却觉得这柄剑有些眼熟。 “千岁,您今日带我来此,是想传授心安新的剑法,只是心安有些不明白,心安不是还要凝聚内力吗?为何……” 第219章 他的本命剑法 “本座自有打算。”周元景握着那柄剑,眼眸似泛着微光,幽深而不可测, “本座要教你的剑法,叫紫霄剑法。” “这柄剑,便是紫霄剑,也是本座的本命剑。” 宁心安紧盯着他的目光,想探出他心底的意图,却在听到这柄剑的名字后,久久不能回神,甚至是那一句, 他的本命剑法! “千岁、这,这使不得!” 她惊得往后退了一步,看向他手中的剑,心跳的愈发的快,这一次,她是被吓到的, 那股子紧张不只是从那双眼能看到,她浑身都像是写满了害怕。 这、她确实不敢碰啊! “哦?本座的决定,你只管听从便是。”周元景挥动手中的剑,轻松将其负在身后, 看着她那紧张害怕的模样,忽然嗤笑出声。 “这么怕作甚?” 宁心安心中闪过无数个疑问,直打退堂鼓,千岁这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剑法教给自己,他便不怕以后因她露出破绽,不怕她以后背叛他? 或者说,千岁是对她有所图?千岁该不会是得了绝症,要留后? “千岁、你是不是,想收我为徒?” 在心中想过许多,宁心安这才咽了咽口水,眼神直勾勾看向他。 听到她这番问话,周元景眼神倒是有些幽深看向她。 “不肯?” “不不不,千岁若想教我,我自然愿,这些年千岁待我,便像对亲妹妹一样,千岁无需收徒,只要您想,我便照做。” 宁心安眨巴着眼,说得倒是没错,他大了自己七岁,有时候,确实很像一个长者一样,对她又极为关照, 可,只是他这般以为,自己对他却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听着她的话,周元景的眉头倒是皱了皱, “你觉得本座待你如亲妹妹吗?” “不、不是,我自然是不够格的,是我一时心急,才口不择言,我只是觉得,千岁您将这么重要的剑法教给我,我实在是无以为报, 我仅仅只是千岁的下属,这么说只是、只是想心安理得些。” 她抿了抿唇,到底不敢在他面前撒谎,听着他方才似乎微微动怒的质问,她自觉自己说错了话。 跟千岁攀关系,她也真是胆大包天了。 “怕什么,本座都未怕,你倒是怕起来了?”看着她这副被吓到的模样,周元景微不可查松了口气, 只是如此吗? “过来。” 周元景带着剑走向中间,宁心安赶紧跟在他身后,不知他想做什么。 “可别让本座看错了人。” 他在正中间的位置停下,蹲下身子来,摸着一块地砖用力一摁,那一摁,应当是使用了不小的内力,只见一个石柱缓缓地升了起来。 上面放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盒,他从里面取出四本书来, 宁心安眼睛直勾勾盯着这四本书,那种紧张感更甚,身体都缓慢地贴上了他,只是下一秒,又慌乱地后退了一步。 “紫霄剑法,一共四册,回去学,本座时不时便要抽查,后日,全部看完,可?” 她心情略带着沉重,接过他递过来的书,点了点头, “是,千岁,我一定会尽全力看完。” 其实说完这句话,她心中倒是觉得苦涩,千岁既这般说,说明这书还是有些难度的, 可他交代的事情,她又不能辜负。 周元景看着她眼神中的坚定,倒也没什么事情要交代了,便带着人离开了此处。 那四本书她并没有拿回去,因为他说了,以后便来此处修炼。 两人离开了密室,才又去了后花园。 “这天气,是愈发寒冷了。” 宁心安刚一出来,便被一阵冷风吹得瑟缩起了脖子,她看了看他,倒是毫无影响, 两人走至了后花园,这一路上,她都一直在消化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虽然嘴上在聊着其他事情,但心里还是一直在想着那件事。 “景哥哥。” 景哥哥? 宁心安的眉头皱了皱,那讨厌的声音又出现了, 看着不远处端庄得体,露着不失坦然自若的笑容的女人,宁心安内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防人之心不可无。 萧清月步子有些急,但面上看起来还算稳重,她朝着周元景走来,似有什么要事要说一般,倒也理直气壮, 只是人才到跟前,便见她一个不稳,便要朝着周元景倒去, “啊!” 她的脚一崴,便要倒入周元景的怀中,看着奸计就要得逞,却忽然被一只手给拦住, 宁心安伸手将她一捞,落入自己怀中,只是这一下,她自己倒有些不稳,往后退了几步,却感觉到一只大手在身后稳稳撑着自己, 她抬头对上他的目光,而后又收回视线,看向萧清月, “萧姑娘这也太不小心了,在千岁面前也能出这么大的差错。” 她方才也不知怎的,身体比脑子快,一下子便将人捞了过来,导致身体重心紊乱了几分,若是寻常,她才不会被这小小的冲击撼动。 但不得不说,这萧清月也没反应过来,身体重量一下子压上来,宁心安确实有些被推动。 好在,身后有一只手顶着。 宁心安眼神落在怀中女子的眸上,倒是没有什么情绪,这点把戏,她也不是看不出来。 “你……”萧清月赶紧起身,连忙朝着周元景说话,“对、对不起,景哥哥,我方才脚崴了一下,这才、” “多谢宁姑娘帮忙,不然,就要冲撞了景哥哥。” 她的眼神看向宁心安,带着几分感谢,面对她的这些措辞,宁心安的脸上才出现了一丝怪异的表情。 萧清月却也觉得奇怪,方才跟宁心安对视上,她竟从她的眼中看不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倒也不对,似乎,也有一丝,只是,她还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我有些事情,想跟景哥哥单独谈谈。”萧清月微笑看向宁心安,示意她此时不合时宜在此。 只是,宁心安淡淡看了她一眼,却不为所动,反而是看向周元景, 萧清月瞧见她这副态度,心下顿时一冷,眼神中闪过几丝杀意,却又很快被遮掩。 周元景没有指示,宁心安便不为所动待在那里,她如今算是千岁的二把手,听一下怎么了? 第220章 有点熟悉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关于司门的一些事情罢了,苏侍卫让我接管了之前高门主的相关事宜,这来向景哥哥汇报。” 萧清月说着,眼神似不经意间瞥了眼宁心安,才又欲继续说下去, 只是没想到,下一瞬,周元景便抬手让宁心安离开了, 宁心安也有些不可置信看了眼周元景,最终没有说什么,转身退下。 也好,司门的事情,她也不想知道那么多。 萧清月只是简单说了一些司门的事情,关于那些官员送来的美婢,全都是经她之手处理掉了,唯独留下了孟府的人。 她处理这件事情,自然也知晓了关于宁心安的一些事情,知道她先前便被周元景派出潜伏在孟府,只是没想到,却以这种方式回来了。 “这个宁心安!”萧清月手中的茶杯碎裂,心中升腾起一股恨意来, “如今我是连见景哥哥一面都难,这小贱蹄子,真有手段。” 莲佩看着萧清月气愤的模样,心中生下一计, “郡主,这宁心安如今得九千岁盛宠,可不知九千岁爷对她是何态度,却知这宁心安,肖想九千岁爷, 既然如此,我们不妨让她歇了这份心思。” “这话我也知道,可是……”萧清月凝眉思索,如今她刚回肃宁府,不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我知道郡主在担心什么,但是,您如今也瞧见了,如今您连靠近九千岁爷都难,他甚至为了宁心安,还罚了郡主您,您越是不斗,越是助长他们的行为。” 萧清月听着她的话,沉寂的脸上露出一股凶狠,却并未说些什么, “退下。” “……是,郡主。”莲佩看着她还在思索的模样,也知道该给她一点时间。 萧清月本也是个狠人,她不傻,最近不动手,也是在望风,况且,刚回肃宁府,她也不想闹得太大,可看到他如此维护宁心安,她的内心便愈发恐慌, 之前因为宁心安被罚,她原以为只是他向来如此,可看他对宁心安如此,她的不安才慢慢具象, 第二日,宁心安并没有去书房,而是直接去了密室,这两天,她就要开始练习功法了,这件事她倒是也跟千岁说了。 千岁并无异议。 她先是快速将功法看了一遍,但是整整四册,等她认认真真看完,除去休息时间,也是到了第二天, 但说只是将其全部看完,也还是记不得什么,不过,她也是把那些难懂的地方提前做好准备,到时候也能入得更快速。 书已经被她看得差不多,宁心安便捡起第一册,总共十二式,她现在便先学第一式。 只是练的时候,她才发现了一丝的不对劲。 “怎么感觉……有点熟悉。”跟紫极剑法好似有相通之处,难不成,这紫极剑法和紫霄剑法有什么关联? 但也或许是这种上等的功法,都有相通之处。 虽然这样说服了自己,宁心安还是在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不过也因此,她修炼起这紫霄剑法,并不是很难,只是有时候,她会时不时就想起之前阿夜教她紫极剑法的情景。 令她频频失神。 “阿夜……” 已经许久未见阿夜了,他还好吗? 他们两人,便是具象化的良师益友。 “郡主,听闻,那宁心安已经两日都没有出现在九千岁身边了,这是什么情况?” 萧清月站在后花园不远处,遥遥观望着石亭里的男子,他常年一身白,回了肃宁府后,她也同样换了一身白来。 她从周元景还只是小太监的时候便与他有所联系了,后面,也是看着他一步步成长到这个位置, 如若不是当初自己帮过他,又觉得他有潜力,提前与他交好,如今这几近潦倒的世家大族,也有她们一份了。 只是,以往并未觉得酷爱白色衣衫,也不知从何时起,竟时常着白衣了。 “这倒也是个好机会。”萧清月盯着不远处的人瞧了许久,才慢慢开口回道。 “走。”萧清月转身离去,心中已经盘算好了计划, “也不知宁心安明日可要出现,这出戏,少了她便无味了。” 戌时刚过。 “心安,你回来了。”绿芙自来了这织锦院后,便轻松了许多,事情变得少了,宁心安还时常不见踪影。 “在千岁身边很累,看你天天,早出晚归的。” 宁心安看着在她房中等了许久的绿芙,脸上的疲惫这才一扫而尽,笑脸盈盈看向她。 “怎么,无聊了?没有跟你的张侍卫书信往来?” “心安,你……你说什么呢!”绿芙的脸色爆红,不过又赶忙去帮她把吃食都准备好, “你回来的晚,不过方才我刚热好,你回来的正巧。” 她一边摆好一边又继续说道, “听说后天,千岁又要出去,看来是有什么大事。” “嗯。”宁心安一边吃着,一边在想这件事。 千岁要出去,她的剑法上还有一些不懂的地方,明日倒该去询问一番了。 这么想着,宁心安吃完后,便又在院子中练习起来,只是她练习的小心,只是将一些不懂的地方反复锻炼, 她知晓这肃宁府安全,但也还是怕人发现,练了有一会儿,她才回去坐在床上盘腿打坐,感受那微妙的内力波动。 第二日,天不知何时放亮,宁心安顶着浓厚的黑眼圈,又是一夜没睡。 她只盼着这天一亮,她便去寻千岁。 书房里。 “千岁,这个动作,我有些不太明白。” 她双指并拢,在书房里舞动着那个动作,只是看起来并不顺畅,差点把自己绊倒, 若是之前,她必定都已经倒了,只是昨晚她多练了几次,今日这才勉强撑住, 她的身体翻飞了起来,又快速的改变动作一手撑地但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在地上滚了几圈。 “……啧,又失败了。”她趴在地上,有些泄气说道,偷偷抬眼看了眼周元景,原不想这么丢脸,但是, 她现在好累,这地怎么这么好趴,她一时间竟就以这姿态与周元景对视。 第221章 被算计了 他看着宁心安脸上的倦意,以及那两眼处有些黑沉的眼圈,他的表情似乎有一瞬的笑意露出,但很快便消失不见,让人捕捉不到。 看着她快在地板上睡着,才见她悠悠撑起身子,几步来到他的身边, 周元景将一杯茶递到了她的面前,茶温刚好,宁心安软绵绵的手接过,捧在嘴边慢慢喝下。 然后又想多喝几杯。 宁心安看着茶壶几秒,便见他又给她添上了一杯。 “谢谢千岁。”她错愕看他,轻抿着茶又喝光,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一夜未眠?” “我这不是……怕自己丢人现眼,便多练了一会儿,但是,这确实并不好练,还是在千岁面前出丑了。” 周元景挑了挑眉,在看到她舞动的招式时,他心中还是有一些惊诧的, 倒是没想到,短短两天,她已经修习到这个地步,出乎他的意料。 “你的速度远超常人,出乎本座的意料。” 宁心安有些惊讶看着周元景,千岁、这是在夸她哎。 “你太过疲倦,先休息好了,本座在教习你。” 看着她忽然迸发出光明的桃花眼,周元景不禁又为她添了一杯茶。 只是嘴里倒也说出了她的一些问题,需要怎么练习, 宁心安听着他说的那些方法,心中微微撼动, “千岁,您当初,是怎么习得这剑法的呀。”她抬眸看向他,双眼中带着崇拜和认真,以及对他的过往的好奇。 她想了解他,却又怕触及他的禁区。 问这句话时,宁心安也有些小心,但是没由来的,她还是好奇。 都说好奇害死猫,可这一刻她就像不怕死一般。 或许是知道,他不会怪罪于她罢了。 “多杀几个人,便学会了。”他说得轻描淡写,眼神轻轻瞥了她一眼, 只见她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颅。 她果然是不能跟他相提并论的。 “嘿嘿。”见周元景的茶杯空了, 她倒是也主动了一回,替他倒了一杯,只是杯子未满,茶壶中便已经没有了茶。 想来是她方才喝的太多了。 “千岁,我去煮一壶新的茶来。” 想起在孟府学的东西终于可以派上用场,宁心安还是有些雀跃。 “嗯。” 见她心情尚好的样子,周元景也微微勾了勾唇角。 “郡主,她出来了。” 萧清月看着宁心安离开书房,心中倒是有些诧异,没想到,她今日竟还真的出现了。 “去看看她做什么。” “是。” 宁心安将茶煮好,正准备离开时,便见一黑衣侍卫匆匆朝她走来,脸上略带焦急。 “宁侍卫,您可是认识绿芙小婢女,” “是,怎么了?”宁心安瞧见他不好了脸色,心中有股不好的猜测。 又听他说,“绿芙好像吃坏了肚子,疼得脸色都苍白了,便叫我来寻你,你快去看看。” 她狐疑看着侍卫,但是却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便将手中的茶壶放下,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开口回道, “是吗?那我回去看看,这壶茶,你便替我先送去给千岁。” 肃宁府她倒还是放心,此人的容颜,她也已经记住, 倒不是觉得他们敢算计千岁,这肃宁府,敢算计千岁的人,除非实力有到苏大哥那种,又或者是千岁的心腹,其他人,她倒不是不怕。 只是,她想的还是太保守了。 回到织锦院,宁心安便去找了绿芙,她确实是吃坏了肚子,只是看这脉象,倒不是简单的吃坏肚子那么简单。 “你中毒了,” “什么!我中毒了!” “别担心,是小毒,一会儿,我叫师傅来帮你看看。” 宁心安脑海中一下子便想到了萧清月,是她干的。 “这样吗,心安,你说,是不是有什么人要算计你。” 绿芙捂着肚子,她在这肃宁府中,也没得罪谁,脑海中一下子便想到了一种可能。 “没事,叫师傅帮你看了再说我,我看的或许不准。” 看完她的情况后,宁心安才又回去。 走到书房外,她停顿了一瞬, 周元景眼神有些迷离,看着面前的女脸上虽还维持着那副表情,但萧清月却试探得出来,药效成功了。 “千岁……”萧清月学着宁心安的语气,一点点靠近他, 手攀上他的臂膀,一点点朝他靠近, “我心悦你。” 周元景垂眸看她,手心紧握起来,眼底有一丝的猩红,看着宁心安的脸一点点朝自己靠近,那试探般的吻便要落下之时,只见门口出现了一道人影。 两人双双抬眸看去,周元景的瞳孔猛然紧缩,在看清来人的面容后,他内心的怒意瞬间怒不可遏, 只是门口处的人影没站多久便夺门而出了。 “景哥哥……” “啊!”萧清月被一巴掌掀翻在地,嘴角渗出点点血迹,她顿时只觉得自己整个脑袋都是晕乎乎的,脸上的痛意已经察觉不到, 感觉整个头都是麻木的。 过了好半晌,她才恢复意识,声音里带着点愤怒, “周元景!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他腾的一下站起身,想起方才被她算计到,他的眸色变得幽深,盯着倒在地上的女人,眼中泛着无尽的杀意。 “萧清月,你在找死。” 周元景声音里带着威压,比以往的感觉更沉重了几分, 萧清月被他这股杀意给震慑住,那股子寒意像是要将她凌迟,一时忘了呼吸,眼泪不停地滑落, 她摇了摇头,心知自己犯了大错,才又大吼着, “不,你不能杀我,周元景,难不成你忘了当年……” “滚!” 门外忽然过来两名侍卫,直接将人拖走了,萧清月也不挣扎,她知道,他不会杀她的。 待人被拖出去后,她才笑出了声,只是下一秒,便彻底昏死过去。 “千岁!”苏正青得知了这里的事后,便马不停蹄赶来了, 连忙单膝跪地,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知道,是跟萧清月有关,更何况,他已经许久未见到千岁如此动怒。 “敢算计本座,萧清月,你真是愈发胆大了。” 苏正青听得冷汗直流,记得上一次千岁动手,还是半年前,亲自将人割了舌头, 这萧清月…… 周元景一想起方才那幕,他的内心不知怎的竟然慌乱起来,对上宁心安那双仿佛受伤的眼神,他的十指忍不住紧缩了起来。 他竟然…… 第222章 他的心中,真的有她 宁心安离开书房后,心中仍惊,方才那一幕,她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心不在焉逃离后,她便不知去往何处,再抬眼时,她已经走到了密室前, “对,我应该专心练功,专心练功。” 她的脸色略显苍白,进去密室后,却彻底静不下来了。 宁心安撑着墙,感觉身体在泄力,除了那一幕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已经没有其他思绪了。 抓起功法,她似乎要将功法盯出一个洞来,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冷静下来。 面色一如之前那般惨白, “千岁,摄政王那边还有一些事情,您今日要处理了吗?” 明日他们两人便约在鬼市见面,这件事情他已经放出消息, 只是现在这萧清月不知在搞什么幺蛾子,惹得千岁动这么大的怒,他一时也猜不出千岁的想法。 苏正青说着摄政王那边的事情,周元景听了许久,才又开口, “宁心安现在在何处。” “……不知。”苏正青听到他的问话,一时没摸清头脑,这又跟宁心安扯上什么关系了。 “退下。”周元景十指微紧,内心里许久未这般焦急过, 他在想到自己竟然因为她的模样被诱惑住,心中不免生出一阵后怕来。 暗牢里。 周元景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萧清月,眉头紧锁,那股子暴戾的气息一下子便铺张开来, 听到脚步声,萧清月没有抬头,只是静静躺在地上装晕,只是在听到男人的声音后,她才猛地睁开眼。 “萧清月,看来肃宁府离开久了,你是一点都不了解本座的手段了。” 萧清月听到男人的声音,赶紧连滚带爬到牢门边,顶着满脸的血迹,眼中充盈着泪,痛苦求饶, “景哥哥……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有人害我,是我身边的那名婢女,见宁心安顶替了我之前的位置,心生不满,这才策划了这么一出计谋,我是无辜的……景哥哥。” 她哭得涕泗横流,却将所有罪责都抛给了那名婢女,只是,在她抬眼看清他身后站着的女人时,瞳孔瞬间瞪大了。 “景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那名跟她长着一模一样的脸的女子,萧清月的危机感变得更甚。 “景哥哥,你不会的对不对,你不能杀我……若不是当年我帮你瞒天过海,在暗中帮了你这么多,你不可能有今天! 你不会杀了我,你不会杀了我的。” 周元景看着她有些疯癫的模样,心中冷意更甚, “不杀你,又如何,你若是想活着,自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活着。” “不、景哥哥,你不可以这样,这不是我的错,都是那名婢女,是她算计了我,不是我的错,” 见他眼神凉薄嗜血,她心知自己死不了,却也不想按他说的那样活着,想到那种生不如死的活法,她的声音忽然拔高, “景哥哥……元景!你就因为我的靠近,便想将我置于死地吗?你竟这般厌恶我,我做错了什么,我不过是被人算计,只是因为心悦于你…… 才情不自禁想要靠近你,只是想找个机会接近你而已,不过被有心人利用,哪怕只是碰着了你一点衣角,你也要将我赶尽杀绝吗?”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眼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我不过是想像宁心安那样得到你的青睐,想要像她那样可以靠近你而已, 或者说,景哥哥,你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个,是因为被宁心安瞧见了是吗!” “因为她!你竟然想逼死我!周元景,你好狠的心啊……” 萧清月说着说着,忽然掩面痛哭,只是哭着哭着,她却忽然笑了起来, “没想到,无所不能的九千岁,如今竟也有了软肋。” 她的眼神直勾勾看向他,这句话似乎在周元景的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令他的神色更加阴沉。 这句话,是她故意说的,周元景坐上这个位置,已经舍弃了那么多的牵绊,为了他的目的,他怎么可能会让意外发生。 而她,却明确地告诉了他,那个意外,就是宁心安。 即便不是,那又如何,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又怎么能对宁心安心慈手软! “宁心安她做了什么?她什么都没做,我原以为,我对你帮助这般大,你会更喜欢我一些,却没成想,是我一厢情愿了。” “你为了她,将我重伤至此,出了一口气,但,我便不无辜么?景哥哥,你到底将我们的情义置于何处,从回来肃宁府的那一刻起,你便从来没有选择过我。” 过了许久,她才终于冷静了下来,平静地说完了这么一番话,眼中满是爱意看向他,却又心灰意冷。 只是,她的情义,在周元景眼中一文不值。 “本座给过你机会,你既然选择留下来,便要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看在当年的份上,本座对你已经很仁慈了, 你该知道,除了清弘郡主这个身份,你能帮到本座什么?” 周元景的话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情感,即便是当初帮了自己的人,他已经给够她机会了,是她自己不珍惜, 既然如此,接下来该怎么做,他也不会留情。 他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知道自己的原则,用不着别人来提醒他,他可以报恩,但绝不能容忍别人挟恩图报, “景哥哥……” 她身上只余那股破碎感,在他面前,她当真什么都不是。 “这件事,与我无关,我只求,放过我……以后,我绝对不会再靠近你了,不会再打扰你。” 她闭了闭眼,似认命般地向他求饶, 是啊,现在的他,可不是谁都可以让他领情,若不是知道他做事的原则,她可能真的会死, 便最后再利用这一点情分。 听着身后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萧清月这才松了口气,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却越来越放肆, “周元景,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是为了宁心安。” 他没有否定方才她说的那些,便说明……他的心中,真的有她! “哈哈哈哈,好啊,原来如此,我答应你,我真的不会去打搅你了,不过,我可没说,不会从宁心安那里下手!” 第223章 出事 “对付她,应该比对付你容易多了。” 等离开密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宁心安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织锦院,用过晚膳后倒头就睡了, 她心中虽愁,却也知,这是他的事,她不该管,也不敢管,她只是他的一个婢女罢了。 说白了,或许她的存在,只是为了给他取乐。 夜、寂静无声。 周元景坐在宁心安床边,看着睡梦中的她似有不安,眉头凝出一条细线来,手便不自觉放在了她的眉心,替她揉了揉。 等处理完这件事,再旁敲侧击将事情说出来。 想起今天,他错将萧清月看成她的模样,欣然接受她的讨好撒娇,看着她的唇一点点朝自己靠近,他虽看着不为所动, 任由他动作,可这一切,却又是他希望的,所以才默许。 “千岁,我心悦你。” 想起那句话,他的眼神变得晦暗,盯着床上人儿的粉唇看了许久, 最后,不再压抑自己。 又不是没吻过。 “唔……” 睡梦中的她呓语了一声,似乎有些难以喘息,但却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千岁……” 他品尝着那点香甜,乍然听到她口中溢出的名字,心狠狠跳动了一下,那双青金色的眼瞳看着她熟睡的容颜,变得愈发深不可测。 第二日一早, 宁心安醒来的还是有点晚,不知怎的,她就是一直睡着醒不过来,连带着嘴巴也有些疼, 看着铜镜中微红着唇的自己,她的心情更加复杂, “千岁喜欢的人是萧清月,可我……却还是那么痴心妄想。” 想起昨晚上那个梦,她只觉得自己太过痴心妄想,他与萧清月的那一幕,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可到了梦里,他怀中的主角,不知怎的,竟变成了自己,现实不会欺骗人。 今天他不在府中,虽然知道他忙,但是却还是忍不住觉得,或许他之前不过是说个玩笑话罢了,明明是二把手, 却连他要去做什么都不知道,她还是不如苏大哥那般得他信任。 在院中暗自伤神了许久,她才又在院中练习起了清山剑法,既在院中,她便不好再练紫霄剑法, 况且,她今天答应了要陪绿芙,便同她一起在院中。 “师傅说你的毒怎么样了?” “啊,没什么大碍,已经好了,一副药剂下去,就好彻底了,白药师真的很厉害啊。” 宁心安笑了笑,仍在院中舞剑。 直到白木容找了上来,宁心安才停止下来手上的动作。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她也是问了出来。 “心安,哎,千岁那边出了点状况,你……” “什么!千岁那边怎么了!师傅,你如何得知消息的!” 宁心安刚收好舞剑的动作,便听见师傅说了这么一句话,手中的剑忽然掉落在地上,连忙走到他跟前急切询问。 “方才有信鸽飞来药房,说是千岁需要一些药,怕是……出了什么事情,” 白木容看着她焦急的面容,才又说道, “千岁说,要你送药过去。” “我马上便去。” “可……”白木容有些欲言又止,却还是没说什么,将药递给她, “小心些,千岁跟摄政王交面,此行若遇上摄政王,怕是有危险,” “地点在鬼市春香阁,春香阁……是个很复杂的地方,里面鱼龙混杂,危险性极强,万事要小心些。” “我知道了,师傅。” 春香阁,她倒是听说过,一个建在地底下的阁楼,总共三层楼,只有最上面一层是在表面上的,此地易进难出。 不过经营春香阁的人还算厉害,春香阁的人虽复杂,却也井井有条,安全性也强,一般不会闹事,一旦闹事那便不可收拾。 听闻是此地,宁心安也仅仅是点了点头,便带着东西过去了。 去马厩里牵了一匹马出来,便匆匆赶往了鬼市。 春香阁。 宁心安看着格调昏暗的第二层楼,她脸上仅仅是蒙了一块面纱罢了,便直朝着里面走去。 这里她从未来过,有关于它的消息也仅仅是听说,看着这里的装修风格,宁心安皱了皱眉,变得更加警惕, 看着前方不远处用铁笼圈起来的地方,人们在里面相谈甚欢,她只觉得怪异, “让一让,让一让。” 宁心安侧身躲过来人,眼神继续看向不远处牢笼里的人,只是下一瞬,她只觉得颈间一疼,人瞬间便没了意识。 黑衣人带着昏迷过去的女人,往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倒不是她大意,只是她没有内力,身后的人将其气息隐匿住了,况且这里时时透露着诡异,也没想到,竟还有人想打她的主意。 不知过了多久,宁心安才渐渐有了意识,但却也感觉出来自己浑身乏力,提不起一丝力气,意识也极为混沌, 眼前更是花眼看不清是何处,若不是她意志力强,又如何能这么快清醒。 宁心安渐渐掀开了眼皮,盯着头顶上像床罩一样的东西,不知身处何处, 她被下了软骨散,不,不仅如此,是还有几种她不知道的迷药,因为,她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只是能模糊看个大概, 她偏了偏头,想极力看出不远处的情形,却还是办不到。 古色古香的床上,感受到女人醒了过来,她的头偏了偏,眼中带着迷茫,无力地想要观察这的处境, 他慢慢朝她走近,手在她的脸上轻轻抚摸了几下,见她用手挥开自己,他这才收回手。 “倒是没想到,醒的这么快。” 男人的声音嘶哑,像个四五十岁的上位者一般低声呢喃, 他忍着身体里的那股欲火,眼神贪恋般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 “你、你是谁……为何将我绑到此处。”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眼睛更是想要将来人的模样看清楚,只是不管她再怎么努力,都做不到。 “在下遇到了些麻烦,烦请姑娘帮忙。” 他的话语还算客气,可那冰冷的声音,却让她内心升腾起一股惧意。 “我会、医术,可以帮你。” “没用的,烦请姑娘,为在下排解欲火。” 说完,看着宁心安那张迷茫的脸,此时不知何时染上了一丝红晕,他的忍耐达到了极限,轻轻解开了她的衣服。 “你、你在做什么,不可以!” 她伸手想要阻止那只宽大的手,但手上却没有丝毫力气, “阁下是有意算计我?” 第224章 他一直都很温柔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话,下一瞬,只见她嫩白的躯体出现在眼前, “住手……”宁心安的声音带上哭腔,恐惧中带着凄厉和威胁,“我是九千岁的人,你敢动我,就不怕被九千岁报复吗!” “九千岁?” “若是九千岁知道你这么对我,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男人眼神紧紧盯着她,在她说出九千岁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晃神, “听闻九千岁爷今日便在这春香阁,你猜,他会不会来救你。” 说罢,男人的薄唇便覆盖上了她正竭力哭吼的软唇, “千岁……千岁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只怕是九千岁也动不了我。” 周元景看着她听到这句话后,明显愣了一下,那双迷茫的眼中好似透着悲伤,泪珠从眼角滑落,无声哭泣着, “千岁……” 她不是他的谁,她仅仅只是一个婢女罢了,千岁怎会因为她,去得罪一个得罪不起的人, 男人见她忽然不说话,心瞬间有些钝痛, 如果她知道,今夜要了她的人,正是她方才口口声声喊的那个九千岁,会是什么反应。 周元景没有多想,他今天被三公主的人暗算,投下了特制媚药,普通的解药根本没用,她的用意很清楚,这是要让他消失。 可她千算万算,倒是没想到,他根本就不是真太监, “为什么是我? 是萧清月的计策,对吗?” 她的双手抵在他的胸前,眼泪扑簌簌地滑落,可即便她怎么哭,她的双眼却还是一片模糊, 便是今夜过后,她都不知道今晚的人到底是谁, “你知道与否,都无意义。”他顿了许久,桎梏住她的双手才又重新开口, 见她一副死鱼模样,那双眼中充满了恨意,即便知道她看不清自己,更何况他本身也易了容,向来无所惧的他却取来一条腰带,绑在了她的眼睛上。 这句话他没有否认,便这样顺理成章将罪魁祸首推给了萧清月。 原本以为她会就这样认命,却没想到她还是攒着一口力气努力回击, 他紧握着那只奋力抵抗的手,没有再说话刺激她, “不要……疼……” 直到人完完全全属于他,她才又恢复那副死鱼样,双眼被绑着,浑身提不起力气,她只能在男人身下任其宰割。 听到她的呼喊,男人的动作轻慢了下来,这个过程,他一直都很轻柔, 只是这漫长的过程,他还要忍受她痛苦期艾的哭泣声,嘴里一直呢喃着小声的啜泣, 整个过程,她不知昏厥几次,只知道再次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了任何痕迹,衣服也被穿戴好了,眼睛也能看清了, 若非那处地方传来的异样感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她还以为只是一场噩梦。 看着这古色古香的床榻,她现在非常清楚,她真的……失身了。 “……千岁果真便未曾来找我。”在床上呆坐了许久,宁心安才又痛哭出声来。 “……怎么办、怎么办?”她像个小孩子般无助哭泣,千岁若是知晓了,会不会像孟府那样,直接将她送给那人, 或许,当初他留自己在身边,便是这个用意。 即便以前这般设想过,心中有了防备,可如今,她却还是这般无助。 “心安怎么还没回来?” 绿芙焦急等待了一夜,见九千岁都已经回了肃宁府,却不见宁心安,她只好跟着白木容一起在院子中焦急。 “先别担心,或许是千岁让心安处理些后事。”白木容面上虽也焦急,却还是稳住绿芙, 这毕竟事关九千岁,他们还是小心些。 “不,这不可能,千岁这么宠心安,他若是回来,一定会带着她一起回来的,更何况,以前处理后事的都是明府的人去,” 她越说越焦急, “可心安若是想往上爬,这些也是要接手的,不是吗?” “我……但愿如此。”绿芙焦急,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概率, 可,她的内心就是极其不安,告诉她根本没那么简单。 果然,两人等到日落西山,却还是没有见她回来的影子, 绿芙急得眼中都泛出泪花来,只焦急地说着, “可我又不敢去问九千岁,我不敢问、心安,你快些回来啊!” 另一边,周元景去了密室里,如今只是空无一人,却难免会有她留下的痕迹。 “萧云婷,你的药真是愈发的毒了!” 他坐在石床上打坐,想摒开昨晚的那一幕幕,却还是不断乱了心神。 寻常男子不过半个时辰便足矣,可他,一个时辰了却仍不知足,若不是怕她承受不住, 他清了清脑海中的思绪,一直在这密室中待了许久, 而宁心安,出来这档子事后,她却像个犯错的小孩一般不敢回去,找了一家药馆买了制作避子汤的药材后自己熬了喝,又呆坐在西街的客栈中一宿, 孟府给她学的那些,原以为用不上,如今却还是、她记得,一些女子事后不想受孕,便会喝下避子汤,而她、 想到这些,她不禁又哭肿了眼,身体的异样她也喝着药,熬了一天才消失,只是、无论如何都消磨不了这件事带给她的苦楚。 事后第二天,绿芙已经直接到肃宁府门口来盯着了,盼着宁心安回来,终于一大早的,绿芙瞧见了她的身影。 “心安!你回来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观察了一圈宁心安,发现她没有受伤,没有什么异样后才松了口气。 只是一抬眼,却又撞见了她那失魂落魄的眼神,带着隐隐的痛苦,在强撑欢笑般,嘴巴艰难张开,朝着自己酝酿了许久才说出一句话, “……我没事。” “你、心安,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绿芙看着两人所处的位置,才反应过来,“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 她说着便拉起宁心安的手,带着她回去织锦院。 奇怪的是,这一路上,宁心安便像失了魂一般跟着她,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只是难以忽视的是她身上一直弥漫着一股痛苦的隐忍。 刚踏入织锦院,绿芙正准备问些什么,便见她似忽然回了神,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落下一句话后便狠狠关上了门。 “我要练习心法,你们若是没事,便不用来找我……任何时候。” 第225章 七日不曾出去 绿芙张了张嘴,感觉到身旁有人走近,她才又轻叹一声,看向白木容, “人是回来了,但是……我感觉心安的情况非常不对劲。” 白木容也知道,方才他正好瞧见了她关门前落魄的样子,只是这一回,他也劝不了她了。 “让她一个人静静,若是什么时候她想通了,自然会跟我们说的。” “但愿如此。” 既然宁心安没事,绿芙也只能安心下来,等着她想通了。 原以为,她只是寻常地练习功法,却没成想她一连好几天,连用膳都不曾, 绿芙看着她送过去的吃食每回都是原封不动地被拿走,她的心愈发的慌了,只是她既在练习心法,她却不敢妄自打断。 这若是一不小心出了什么事,分心出了岔子,她也担待不起,可现在,宁心安的情况不容得她这么小心了。 “心安,心安,” 她小声地呼唤着,在她的屋外柔声轻唤,只是已经三天了,却不曾得到她的回应。 “心安,你已经三天不曾进食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白师傅很担心你,给你赔了药理,你还是不要消耗自身了,会出事的。” “心安,可是那天出去,发生了什么事?你与我们说说,我们可以为你分忧。” “你已经许久不去九千岁身边了,是千岁允的吗?” 她在屋外说了许久,却不见一丝动静,最后才说, “心安,你这样子下去,我便要去告千岁了。” 她正欲抬脚离开,想必现在,便只有九千岁能劝得动了,可她却实在不敢去见九千岁,说这句话只不过是唬住宁心安罢了。 默了五秒钟,里面还是传出了声音。 “不用去了,我……内力快凝聚了,三天而已,不成大碍,无需向千岁说明, 况且,千岁知我在练习功法。” 她苍白着脸色,思考了三天,她已经平复好了情绪,只是,却不怎么愿意见人,一直待在屋子里发呆,也不愿与人交流。 坐在软塌上,她枕着茶桌,眼神木讷看着那支茶杯,说完这番话倒是耗费力气, 但听外面的人放心离开后,她便又维持着这个动作不知许久。 这样的后果是,她七日不曾出去这屋子,周元景也已经九日未曾见过她了。 书房里,他连看着七日的书都在这一页纸,眉间总带着淡淡的戾气,眼中的愁思连苏正青都看出来了。 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那双眼瞳中一直是那股淡漠的神情,也只有在算计别人时会露出玩味的狠厉, 何曾想现在这般,他好似能感觉到千岁身上的情绪,只是却不敢问出声来。 “千岁,心安已经七日不曾来此了,最近是在做什么?”苏正青尝试着找了个话题,却见正盯着话本子入迷的男人瞬间抬头看向自己, “本座怎知。” 那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语中,他却听出了丝丝烦躁和不满,还有其他不明所以的情绪。 两人正谈话,却没想到此时屋外的门正好被敲响,门外的侍卫传声道,“千岁,是一名叫绿芙的婢女求见。” 绿芙? “千岁,这婢女似乎与心安交好,她来可是要传些什么话?” 苏正青赶忙说道,瞬间便听到周元景的声音响起, “让她进来。” “是。” 绿芙被放了进去,原本还做好准备的她瞬间又紧张了起来,可是,她不得不这么做, 为了心安,她只能顶着那股子惧意来找九千岁,原本以为会被拦在门外,都已经做好受罚的准备,她都要在门外闹上一闹了, 千岁这么宠心安,一定不会对她怎么样的,至于自己,若是不死,她倒也值得了, 没想到,九千岁竟将她放了进去。 一进到书房里,对上周元景那双带着不满的戾气的眼瞳,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头往地上磕了磕,声音掷地有声地道, “九千岁爷,求您去看看心安。” 苏正青见此,早在她跪倒的时候便已经退出了书房, 绿芙也才敢这么完整地说出这句话来, “求您、去看看心安,奴婢不知她练习的是什么功法,需要日日将自己关在屋中不吃不喝,已经整整七日,七日,她连白药师都不曾见一面、” 绿芙说着,眼泪都滑落了下来,声音里带着点哭腔,是为宁心安委屈,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敢质问九千岁,可看着宁心安这副样子,她只怕她会死, “自那日您出去,心安跟着去送药,隔着您两天后才回来,奴婢便发现不对劲了,只是她说着、说着要练功,便直接将自己关在了屋中, 一连七天,奴婢也曾劝过她,可……奴婢担心再这样下去,她会出事的,九千岁爷,奴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觉得,心安是不是……练习功法走火入魔了,恳求您去、看看她。” 绿芙说得委婉,强忍住惧意对上男人的双眸,只觉得那双眼中的暴戾气息愈发深重, “下去。”他的声音有些嘶哑,看着地上泪流满面的小婢女,他的心思一直在宁心安身上, 听到她已经七日一直将自己关在屋中不吃不喝,他的心便漏掉了半拍,手指甚至不受控制地抖了抖,只是无人察觉, 眸子中的暴戾气息,却完全是因为他心中有一股不知名的恐慌在席卷着他,可他偏偏不知这是何情绪, 心中只一顿烦躁,便看着地上的婢女良久。 绿芙以为周元景不以为意,还欲再说什么,却见座上的男子忽然起身,离开了书房。 她也赶紧跟在了他身后,见他去的,正是织锦院的方向,她才停下了脚步。 织锦院中。 宁心安的嘴已经起了皮,茶桌上的杯子已空,她呆呆看着茶杯,忽然伸手碰了碰,却不小心将茶杯打翻在地上。 盯了地上的碎片许久,她才忽然起身,僵坐着的身体许久未动,她还有些不适,朝着碎瓷片走去, 她缓缓蹲下身子,捡起那碎瓷片,不知怎的,忽然想将它放在腕间,盯着那洁白的手腕,那日却被那歹人狠狠桎梏住, 她的心中又生出一股钝痛,可或许是给自己做了太多的建设,她也已经有些看开了, 又将瓷片从手腕处拿回, 却没想到下一秒,门直接被推了开,男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才慌忙起身,将握着碎瓷片的手藏在身后,结结巴巴道, “千、千岁,你怎么来了。” 第226章 她想自残,是吗? “在做什么?”他一步步朝着她走去,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以及干燥得起皮的嘴唇,他眉心的烦躁更甚。 方才那一幕,他可看了一清二楚,她想自残,是吗? “不过是、打碎了茶杯,想收拾一下而已,千岁怎的来了,”她轻轻对上他的双眼,又很快垂下眸子, “是绿芙去找了千岁吗?可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宁心安!”周元景的声音带了一丝的怒意,瞬间将她吼住, 她呆愣地不知该作何反应,或许是这几天,她木讷了, “手伸出来。” 犹豫了几秒,她还是将手伸了出来, 看见她手心里躺着的那枚瓷片,握在手中时却已将手掌刮伤,渗出点点血迹, 他扔掉她手中的瓷片,手搭在她的脉搏上,探知她身体已经很虚弱后,那双眼中却没有责怪, 而是心疼地将她拥入了怀中,手掌落在她的发顶轻轻揉着,她的头也被摁在了自己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 可宁心安只是短暂的温暖了一瞬后,感觉到了无比的惶恐,若是以前千岁这么对她,她会很开心, 但现在……她已经不干净了、她不干净了,她现在很脏,怎配触碰如九天神只般的他, 眼泪无声地滑落,她有些抗拒地推了推他,却不敢用力,直到现在,面对他时,她仍旧改变不了自己下位者的卑微, 不敢反抗他的决定,可现在,她只觉得自己脏了,不敢去触碰, 可他的怀抱是那么的稳固,牢牢将她圈在那一方温暖中。 “千、千岁,不要……”我脏。 感觉到怀中的人儿有丝丝的抗拒,却还是任由着他抱着,周元景的心情十分不是滋味。 一垂眸,他便能看见她那悲痛不能自已的双眼,眼眶已经通红,与那日充满仇视的眸子一般,同样叫他不敢直视。 他的怀抱更加稳固,安慰她道, “无论出了什么事,有我在,都会摆平的。” 只是,他这句话一出,却让她沉默了良久, “那日……我没有将药送到,你怪我吗?” 听到那质问的声音从胸腔蔓延至心口,震得他整颗心都在发麻,最后才被那一点点仅剩的理智读取, 他的嘴巴却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糊住了一般,良久都没有声音。 是他让她去送药的,是他在她希冀着自己能去救她的时候亲口断了她这个念想,是她将他作为最大的依靠时没有丝毫作用。 为了不暴露自己假太监的身份,他本可以随便找一名女子,用完便杀,可他的脑海中只有她的身影, 借着送药的名义,让她失身于他。 “……本座得了摄政王的解药,倒是无事了。” 他的喉结滚动着,不知怎的,她忽然挣开了他的怀抱,微垂着眼眸才道, “……那就好。” 她不知今日,千岁为何这般反常,没有了平日的清冷,却好像只想着安慰她一般, 这回她倒是大胆,盯着他的眸子看了许久,最后释然地挂起一抹笑, 看起来牵强,也用尽了她的最后一丝力气。 他什么都没问, 什么都没问…… 意识逐渐模糊,连着七日不吃不喝,只喝了点茶水的她终于昏倒了下去。 等再次醒来时,不知过去了多久,还是在织锦院中,还是在她的屋中,一切,好似从未发生过。 她甚至觉得,千岁来看她,是不是自己出现的幻觉罢了。 “心安,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千岁说你晕了,特叫我在这里好好照顾你呢。” 绿芙的脸上露出一抹担忧,却又掺杂着一丝兴奋, 没想到,千岁竟真的来看她了。 “嗯,我有些饿了,可以帮我准备些吃食吗?” “好,我这就去。” 看着绿芙消失的背影,她知道,他真的来过。 这是不是说明,事是萧清月做的,他是不是也知道,只是看自己这么可怜了,才来给她一丝安慰。 她多么庆幸,自己还有一张免死金牌,周元景答应给她的条件,无论是什么,只要他能做到,便一定会允诺。 这张免死金牌,她一定会好好利用。 现在的她已经不如从前,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做,既然他们没有缘分,那便只求,偏安一隅罢。 用完膳后,宁心安便将人都遣开,独自在院中练习起剑法来,也不再去周元景的密室。 她怕哪一日在密室里见到他,或者是见到不想见的人,萧清月有他护着,她动不了,也不敢动,那便只求往后,她的日子还能平静。 倒是无比庆幸之前自己将功法全都看过一遍,她本就有着近乎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便也可在这院中练习。 “心安比之之前,更加刻苦了。” 绿芙打了个哈欠,她时常在这院外替宁心安把守,防止其他人进来打搅, 虽然她同宁心安一同住在这织锦院,但自己的住屋却还是离她有些远,可夜晚里,却还能时不时听到兵器碰撞的声音, 半夜起来,她甚至能看到一道身影不断在院子中练习。 “嗯,也不知怎么回事了,已经半月没去千岁那边了,千岁自上次来了几次后,也没有叫心安去身边伺候了,这是怎么回事?” 绿芙看着白木容又过来了,便拉着他一起唠嗑,他是心安的师傅,也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白木容眼神望了望织锦院,眼中的情绪却复杂了, 内心里带着丝丝的苦涩,他知道,她不过是想要自由而已。 越是这样刻苦,越发证明她的困难有多大。 “我听闻那萧清月也是沉寂了一些日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又有了动静,她呀,定然是想跟心安抢千岁, 若是以往,心安跟千岁走的这般近,我也不担心了,可是现在,心安都多久没见千岁了,而千岁也是像想不起她来一样, 也从不过问,这要真是被萧清月截胡了,那可如何是好?” “我也不知。” 他苦涩着脸,绿芙没能察觉到他的神情变化,只是又继续说个不停。 九千岁那边不知怎么回事,可他…… 心安,如果说、如果,师傅也不能全心全意帮你,该怎么办? 第227章 萧清月是月淑 他不去看她,是因为不敢。 看着书房里空荡荡的没有她的身影,开始那几天,他一直在书房和密室两头待着, 后来却只在书房里一直待到午后未时,于是离开肃宁府,一直在外处理那些腌臜事。 明眼人苏正青也看出来,每天早上千岁都在书房,从辰时便一直待到未时,便是为了等一个人,而那人不言而喻,便是宁心安, 未时之后的时间,千岁都不想再待在肃宁府,便一直出去,原本计划说的想要淡出朝廷,可最近,千岁处理的事务越来越多, 朝廷中那些不安分的大臣因此碰壁的也比之以往更多,人人叫苦不迭,都在猜测这九千岁爷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却又畏畏缩缩像个鹌鹑一样,他们又恢复那种人人自危的模样,虽然说九千岁不似之前那般狠厉,但是他的手段他们都清楚, 也没人敢去碰壁。 萧清月听着影卫汇报的这些事情,嘴唇微微勾起一笑, “没想到,还不用我出手,他们便不攻自破了,这不行,不如,我再添一把火?” 她抬眼看向站在她面前的影卫,表情还算恭敬, “多谢。” 寅看着面前笑中带媚的女子,眼眸微深,闪身便离开了原地。 原本跟在萧清月身边的婢女,因为那件事已经被处死了,萧清月是无论怎么也咬定了不是自己的错,而那婢女也算大义, 即便是死了,也没有供出萧清月。 她便这么逃过一劫了,只是,便这么放手,她又怎么会甘心,凭什么?不过是借了镇北侯府的光罢了,怎么能与她相提并论。 门嘟嘟被敲了两下,萧清月揉了揉眉心,漫不经心喝了口茶,才看向来的人, “你来了。” 白木容停在门口处,嘴巴张了张,却还是不知说些什么,手指微蜷,面色一时之间竟不知苍老了多少。 “月淑……” 没想到,他找了那么久的女儿,竟然是、萧清月,清弘郡主! 她散漫地抬眼看了眼男人,轻嗤了一声,对这个名字,她极其不屑,但是为了要事,她还是忍住了。 “我今天叫你来,便是要你明天将宁心安约出来,听说,她已经在织锦院近一个月都未曾出来了,啧,真是的,她不出来,我怎么让她好受。” “便不能、饶过她吗?” 白木容眼神中极其不忍,一个是自己亏欠了十八年的亲生女儿,另一个,却是自己视如己出了五年的徒儿, 他不想抉择,可事实却又由不得他,果然下一秒,萧清月的声音便忽然拔高, “饶过?呵,我身上所受的伤,可都是拜她所赐!我在那嗜血的宗族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终于过上了安稳的日子,可这一切,却因为她,全都变了! 我怎么饶过?你可记得上次我的伤伤得有多重!遍体鳞伤,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肌肤,每每夜晚都会被疼得醒来! 饶过她,谁又来饶过我!你亏欠我的那十八年,我没让你还,只是做这么一点事便不肯了,想来我本就是可有可无, 这样也罢,我也没打算认你这个爹!” 白木容听着她癫狂般的发泄,心中苦涩蔓延开来,连嘴都不觉苦涩了几分,喉咙滚动不知多少次,又听她说, “爹……你可怜她,便不能可怜可怜我吗?那十八年,我早就不当回事了,我只要当下,你能可怜可怜我,成吗?” 白木容握了握拳头,看着她满脸的苦楚和哀求,转身正准备离开, 他没有回答,但萧清月却似乎听到了答案,嘴角勾起一抹笑来,眉毛轻挑,脸上的痛苦神情一扫而空, 倒是忽然叫住了他, “对了,我只是让你约她出去罢了,想与她聊一聊,不会伤害她,其他的没什么大事,你不用太过自责,” 他的背影轻颤,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几天宁心安刻苦地练习,她已经能聚出一丝内力,只是那股内力,却没什么大作用,想来还是要跟着相应的心法修习才成。 晚膳过后,白木容便来找上宁心安了,他拉着宁心安在院中的石凳上坐着, 盯着她的面容看了许久,才发现这个徒儿,不知何时已经成长得这般沉稳内敛,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小孩子气,不像以前那般活泼。 “待在织锦院这么久了,便只是练习这剑法,师傅教的那些药理,可还记得?” “记得。”她微微放松了心情,抬眼看着已经斑白两鬓的师傅,眼中忽闪出一丝心疼, 这几天她将自己封闭起来,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些关心她的人,师傅和绿芙对她的关心,她全都看在眼里, 如今,她也是慢慢从困境中走了出来,其实她早就知道,这是她必须要经历的事情,只不过现在是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呈现, 也没想到来得这般快而已,但是,既然五年前打不倒她,那这五年后,她依旧能过得好好的。 免死金牌还在手里,她还有机会。 “明天,你去药房抓些药,为师再教你一种。” “好。”她点了点头,一时却又不知要再说什么,许久没跟人这么说话了, 果然,人还是不能封闭自己太久。 “不要太累着自己,”白木容见她没有话说,最后再叮嘱这么一句,便准备离开了, 他不待在这,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不敢面对她。 一想到萧清月借着他的手,想对她做些什么,可他却成为帮凶,他作为她最信任的人, 无颜再面对她。 见他离开,宁心安也没有挽留,只是这一顿话说下来,她之前那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了下来, 她也自觉压抑了自己太久,没日没夜地修习剑法,她的剑术确实进步如飞, 如果说以前跟孟君屹没有内力时对比,她能五五开,那么现在,孟君屹不用内力,是完全拼不过她的, 即便是有内力的孟君屹,她也能有三成的胜算,这或许是因为她自身的天赋, 不过如今,她却又达到了瓶颈,也愈发感觉得出来,自真正修习入门后,越往后便越困难, 往后如何,却也只能由时间来消磨了。 “孟府,好久没回去了。” 第228章 本座怕她不是? 自她来了这肃宁府后,孟府也有尝试联系她,可无论用尽何种办法,消息却都只如石沉大海般了无音讯, 至于宁心安是死是活,他们也没有确信,不过倒是有人透露,宁心安在九千岁府活了下来。 只是夜里,宁心安便翻回了孟府,如今这孟府于她而言已如囊中取物,来去自如,她轻车熟路回到了肃清院,只是没想到刚进去,便看到了一位熟人, “宁心安?你怎么回来了?” “孟君屹?你怎么在这?” 宁心安看着面前的男子,神情似乎有一丝的惆怅,但是在见到宁心安的一瞬,却收敛得一干二净, 那双漆黑如深潭的眸子却似乎,升起了一丝欣喜,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微颤了两下,即便开口, “没想到,九千岁爷竟真将你留下了。” 这句话一出,说的是庆幸,也是失落, 没有了以往的针锋相对,孟君屹自顾自走至了石亭坐下,顺便邀请她一起。 “没想到,镇北侯府的千金,竟在这孟府屈居了这么久。” 刚坐下的宁心安,乍然听到这么一番话,怔愣了一瞬,又快速恢复正常。 “哪是屈居。”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附和,孟君屹能力确实不错, 年纪轻轻便成为大理寺少卿,他能查到自己的身份,也情有可原,更何况,还有那许若芸,一开始便向他泄露了她的身份? 孟君屹想起她刚开始说的,她只是想找一个安身之所罢了,心中不免生出心疼来,想到自己查出的那些事,镇北侯府满门忠烈为国捐躯, 说的冠冕堂皇,不过是因为帝王心生忌惮,让他们白白牺牲罢了,而她,虽因为得罪了太子被逐出了镇北侯府,却也侥幸活了下来, 这么多年来,他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她活到了现在,在孟府这么久以来,也不过处处受人限制,受了他爹的指示,被献给九千岁。 大理寺少卿,本该是一个为人忠心,清廉正直,为民洗冤的好官,他却跟着自己的爹,做了这么多伤害别人的事情。 “还没说呢,你怎么回来了?” “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孟府,便回来看看,处理些后事,以后,可能不会再回来了,好歹在这里待了这么久。” 她的神情有些惆怅,回来这里,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便是阿夜。 他们两人确是因为孟府结缘,后来离散,她却还是想回来看看,能不能偶遇上他,只是她也知道, 阿夜知晓她将回肃宁府,定不会来此寻他,更何况,他如今怎么样了,自己也不曾得知。 “你来这织锦院,又是为何?” 她颤了颤眼眸,收敛起那些情绪,平静问了一句面前的人, 只是孟君屹却久久不能回答, 看她眼神疑惑良久,他才随便说了一句, “无聊了,倒是想起之前在孟府,还能与你交手,如今这孟府空荡荡……” “好啊,那便打一场。” 宁心安说罢,便立即起身,熟练地捡起一根树枝,丢给了他一根后,两人在院中打了起来。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的孟君屹,竟然不敌她。 他自己都惊了,才又运起十二分的精神与她比拼,不得不说,他身手确实还算好,她隐隐也感觉到吃力, 看来之前自己的想法还是太天真。 “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两人点到为止,都停了下来, 宁心安微喘着气,说了这么一句。 “好歹也是别人口中的年轻有为,从小便是别人口中的孩子,也擒了不少敌拿下不少案子,以前不过让着你,怎么还把我小看了。” 听到孟君屹的话,宁心安忽然笑了起来,这话说的,倒也没错, “只是没想到,你竟比我还逆天,每次切磋,次次都换样,修习速度令人咂舌。” 孟君屹看着面前的女子,倒是真心赞叹,这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如今不用内力,我竟……不是你的对手。” 他呢喃了一句,心中却在猜测,她到底经历了什么,进步如此神速。 只是宁心安却轻轻叹了一声,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最后带给他一句话, “孟尚书想要做的事情,是不可能的了,以后,你们便当九千岁府没有宁心安这个人了, 江湖再见。” 她转身离开,独留孟君屹一人,以为方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若不是抬手看见自己手腕的红痕,那是被宁心安用树枝击中留下的痕迹,他都以为这一切都是他凭空想象。 “江湖再见。”他低喃了一句,才又回去自己的院子。 宁心安回到肃宁府时,又是翻墙进去的,没人知道她这次出去做了什么, 只是周元景那边,很快便收到了消息, “哦。”他只淡淡应了一声,可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光彩,听着守夜的暗卫说到此事,淡淡回了一句, “还是改不了那个毛病。” 说的却像是在自言自语般,不过知晓她愿意出织锦院了,他才又似乎多了一丝生气来。 第二日一早, 他又早早在书房里待着,手中的话本子看来看去还是那一页,眼神时不时会盯向门口, 门忽然被敲了几下,他准备了几秒,才开口喊了一声,“进。” “千岁。”苏正青看着千岁的模样,他的眼神中似乎有一丝希冀, 虽感觉到异样,却还是继续说道, “昭安公主那边,属下已经让高轸回来了,不过还需要些时日,之前她算计您的那件事,也已经让她们付出代价了。” “和亲日子逼近,最近我们的动作好像有些大,会不会有些……” “呵,动作大些才好,”周元景声音里有些嘲讽,“本座动作不大些,他们还不安心呢。” “千岁说的是,”苏正青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特别是千岁与摄政王一行之后,倒是转移了不少他们的疑心,再加上最近千岁在朝堂上的动作,他们倒也将事情的重点放在了这些小事上面。 虽然仍旧存有疑心,但却无从求证,只当是以为被戳穿了计谋,所性也不遮着掩着了。 “只是,昭安公主那边对千岁您……中毒一事,却还存有疑虑,高轸没多久便回来了,到时候可以详细问问。” “存有疑虑便存,本座怕她不是?” 听着周元景回答的话里句句带刺,苏正青都有些汗颜了, 第229章 她想离开肃宁府 “本座对她真是太放纵了,竟还敢在本座头上撒野,若不是还有几分作用,呵、” 看他不削了她。 苏正青总觉得千岁的下一句话便是这句,可是……千岁呀,人家好歹是正统公主,咱才是真正的撒野。 当然,这些话苏正青不可能说,只是忽然扯开话题, “对了千岁,听说今日白药师准备教宁侍卫药理,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哦?你想去看?” 听到这句话,周元景身上的刺不知怎的便收了回来,像是在询问他一般,却叫苏正青不得不点头应下, “……对,这几日忙得无聊,有些想去、瞧瞧。”苏正青知道他的想法,只想着怎么给他快速找个理由过去, “千岁,这白药师来这肃宁府也有些时日了,之前为了孟府那边能让宁侍卫脱身,打着神医的旗号在这府中已经许久,千岁可要去、视察?” “嗯。” 他只淡淡应了一声,动作却不慢,正准备离开书房,却正巧遇上了一人, “寅,你来做什么?”苏正青看到来的人,不禁皱起了眉头, “暗府十二地支、寅,参见千岁。” “什么事?”周元景神色不愉,青金色狭长的瑞凤眼中带着满满的不耐烦, 语气里带着几股急切,只叫面前的人有事说事罢,若不是为了维持以往的做派,他又怎会多问这一句。 “千岁,萧清月与宁心安在惊庭碰上了。” “鸡毛蒜皮的事也要跟本座说,滚!”周元景呵斥了一声,眼中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依旧带着淡淡的烦躁, 寅疑惑地看了眼周元景,萧清月不是说,千岁在意这女子,定不会袖手旁观此事,便叫他来通报了此事。 苏正青看了眼眼神有些复杂的寅,心下一沉, “赶紧退下,别在这碍了千岁的眼。” 听到苏正青的呵斥,他才闪身离开, “千岁,听闻竹院那边便是寻常晾晒草药的,之前一直是绿芙那丫头在管理,后来白药师来了之后,接手了这件事,” 不过去竹院的必经之路便是惊庭,一处回环式的游廊罢了,但是位置却有些偏远,离织锦院并不近。 但、离内院却近些,织锦院在左跨院,而竹院在右跨院, 倒不说白木容手上药草不够,这两人能遇上,定是这萧清月使了什么阴谋,千岁定也看出来了, 更何况,这寅,之前便被千岁派在萧清月身边年,不说可不可信,人倒是能用,但是,免不了他会帮萧清月,助纣为虐。 两人都没说什么,见寅已经走远,周元景才又阴沉着脸说了句, “今日天气好,随便逛逛。” 抬眼看了眼这天上浓厚的白云,已经腊月了,天已经变冷,今日还吹着萧瑟的北风,天气哪里好了。 “是。”苏正青板着脸,没有其他表示。 两人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去了惊庭。 但说两人碰上面,不过是萧清月提前请人罢了, 刚至这惊庭,宁心安便被面前的女人给拦住,本不欲与她说些什么,却没想到,她自顾自说了许多,却也拦着不让她走, “宁心安,听说景哥哥五年前救了你一命,你不好好感恩,竟厚着脸皮留在他身边,甚至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只是,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特殊,他也救了我,而我就不一样了,景哥哥他救我,是因为我也救了他, 你呢?以为他享受着你这点贡献,是重视你吗?指望着你这个一无是处的人,能对他有任何帮助? 听闻在你未去孟府之前,一直都只是一个低微的奴婢罢了,当年我跟在他身边时,他从不视我为婢。” 原本想离开的她,在听到这些话时,竟也停顿了下来,静静听着萧清月诉说这一切。 是啊,她只是一个奴婢罢了。 想起五年前,她为了活下来,早把自己卖给了周元景,可现在又来这里谈尊严,这算什么呢?这不都是她自愿的。 相比起萧清月,她确实差太多了。 “不可否认,景哥哥对你确实很好,让你生出了那种心思,可景哥哥,最讨厌的,就是想走捷径的人,” 萧清月说着,却忽然停顿了一瞬, 周元景到时,两人也才碰上面也小一会儿了,看着不远处的两人,他才继续听到, “九千岁爷大了你整整七岁,你确定,你不是将他视作兄长?” 整整九岁,或许说不是她视他为兄长,而是他视自己为妹妹,才待自己这么好, 五年前,她才十三四岁,初见他时,容貌尽毁,裹满纱布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瘦小的身躯害怕地躲在书房的门后,看着那个眉眼间满是狠厉的少年, 宁心安垂下眼眸,陷入了回忆中,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你跟九千岁爷走得这般近,难道不是为了你的那颗狼子野心,想要利用他?”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爷,能给你带来无尽的荣华富贵,你确实也很喜欢。” “听闻,你今年才刚满十八,生得又这般,令人艳羡,”萧清月盯着她那张脸,忽然心生嫉妒,却还是管控好了自己的表情,继续说道, “正值一个嫁娶的好年纪呢,一辈子被困在这肃宁府,你当真愿?” “我听闻那孟府的大公子,似乎很钟意与你,郎情妾意,却还是因为这重身份被拆散,你当真甘愿?” 听到萧清月说孟君屹钟意她,宁心安只觉得不可能,当即回话, “这不可能,孟君屹怎么会、” “呵,装傻可就不好玩了,”萧清月见她开口反驳,却没有给她机会,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最想要的,不就是、离开肃宁府吗?去外面潇洒肆意的过活,” “肃宁府限制你的太多,接近景哥哥,不就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你敢说你为了景哥哥,可以放弃这一切吗?” “你怎么知道?”宁心安没有回答她,只是问了这么一句, “知道什么,你想离开肃宁府?” 宁心安内心挣扎了一瞬,她想离开肃宁府吗? 她不过是想要自由罢了,可她没忘自己当初求周元景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第230章 他是自愿的 她想要自由,却从未与谁说过,她只与师傅说过。 师傅…… 宁心安眼神忽然变得狠厉,紧紧盯着萧清月,十指握成拳,先前她说的那些话,她可以不放在心上, 知道萧清月本就是恶意揣测,她也无需解释这么多,可,最后这一句话问得,却让她恼怒起来, “我说错了吗?你敢说你待在他身边,并未存了这种心思?” “你想利用他对你的好,念在那一丝情义上,将来能放过你?”萧清月说的这些,也只是她的猜测罢了, 却没想到,宁心安并没有否认,虽然也没有承认,但她知道,宁心安果真是存了这般心思。 宁心安紧紧盯着她,面上忽然露出一抹笑来,并没有说什么,像是在自嘲一般, 周元景紧紧盯着宁心安,他的位置看过去,可以将宁心安的表情完全收入眼下,其实他本就知道她想要自由, 可是如今亲耳听到这些,他的心情却无比烦躁,甚至生出怒意来。 她想要利用自己对她的好,为将来作打算么? “啪!” 只听得这寂静的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宁心安的巴掌狠狠落在萧清月的脸上, 她一字一句地道, “萧清月,你拦住我,便是想说这些?费尽心思说这些,便是为了得到他?” “何必来我面前显得这么尖酸刻薄,还有、”宁心安一把扯过她的头发,将人带到自己面前来, “你对师傅做了什么?” 宁心安附在她的耳边说道,眼神中透露着杀意,萧清月说的这些话,断然不是她妄自揣测的,那必然是, 对师傅做了什么。 “哈哈哈,所以,我说的没错,是吗?宁心安。”她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接着又笑了起来。 她的这一巴掌,直接将她的脸都扇肿起来,嘴角挂着血迹,看起来像是宁心安恼羞成怒后动手打了人。 “你动我,便不怕景哥哥生厌于你吗?” 萧清月这句话,倒是一时间叫醒了宁心安,是啊,萧清月可是周元景的掌中宝,她竟一时忍不住打了人。 她的眼神垂在萧清月脸上,夹杂着浓浓的恨意,想起那一晚,她的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直接又将人从地上拎了起来,淡淡说了一句, “那你还手。” 接着,又是毫不客气的巴掌落在萧清月的脸上,向来任性惯了,这一次,大不了去司门领罚。 左右两边都被打肿起来,萧清月一时间竟然懵了,耳朵都嗡嗡作鸣, “你以为有千岁护着你,我便不会动手了吗?那天你算计我的事情,我未曾去找你算账,你今日既不知死活,我又怕什么,” “便是千岁来了,我照打不误!” 她的手一松,萧清月整个人跪倒在她跟前,只见她垂下眸来, “再问一次,你对师傅、做了什么?” 一抬眼,萧清月望进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竟从她身上看到了几分周元景的影子,身子颤了颤,被自己的念头给气笑了, “哈哈哈哈,”她盯着宁心安的眼,笑得肆意,“你回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我要你说。”宁心安的手指动了动, 见她还欲动手,萧清月还是说了出来。 “是他自愿的,我可没胁迫他,你若是想听具体、还是亲自去问、才好。” 见宁心安抬脚欲走,萧清月还是不忘补上一句, “景哥哥待你这般好,你却如此糟蹋,若他这般待我,我一定不会生出想离开他的心思! 宁心安,你好不知足!” 看着萧清月的模样,好似为爱痴狂一般,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切,不过都是演戏给人看罢了。 周元景她要,宁心安,她也要杀。 苏正青看完这场闹剧,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他只觉得周身的气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低沉, 他也自知大事不妙,方才他倒想阻止,却被周元景阻止,看着宁心安不反驳、不畏惧的神情,他只替她捏把汗。 两人回去书房的路上,苏正青一直在找机会为宁心安辩解什么, “千岁,今日这遭,定是那萧清月不怀好心,故意算计,那寅卫本来就是故意来寻千岁,萧清月定是知道千岁您在……” “哦。”周元景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没让他继续说下去, “你便这么喜欢宁心安,开始为她辩解了?” “我、属下……千岁,” “够了,没事便赶紧滚。”他压抑着最后的怒意,将苏正青赶走了。 苏正青没有办法再帮她辩解,毕竟,她没有否认一句,如果她否认了,是不是也不会…… 可谁又知她在想些什么。 宁心安去了竹院,拿了些药材回来,将自己的心情暂时封印,可脑海中还是忍不住记得萧清月说的那句话, 他是自愿的。 师傅是自愿的。 为什么? 她不敢再去想,便只能压抑住自己的内心,带着药材回去织锦院。 “师傅,药材我带回来了。”宁心安看着面前这个两鬓斑白的老人,瞧见他的眼神却似乎有些愧疚, 她不敢再看,他脸上的愁容,愧疚,无不展现在了接下来的话语中,明明是在教她药理,却不动声色地旁敲侧击着什么。 她哪里听不出来。 “师傅,我已经会了,今日,你辛苦了,便不打扰师傅了。” 宁心安收拾好东西,便离开了石桌, 白木容被她的举动打得一惊,这丫头,打小就聪明,是看出来了什么了吗? 应该不会,还是说,月淑太过分了? “好、”可是,他却似乎感觉到她身上散出的淡淡的失落。 第二日,宁心安做好了准备,还是去了周元景的书房, 她站在书房门口许久,两个守卫对她是见怪不怪了,并没有阻拦她,只是不知为何她站在书房门前这么久, 听着书房里传来的女声,宁心安犹豫了许久,却叫侍卫代为通传了一声。 “宁心安?”萧清月有些诧异,她今日怎么来了? 但转头看见周元景那黑沉的脸,却忽然有些幸灾乐祸了起来。 “不见。” 男人的声音隔着门传到她的耳边,宁心安的心神因为这一声,僵直了许久。 他知道她站在门外很久了,直到她的脚步声又渐渐远去,才又看向萧清月,顶着那红肿的双颊,一边数说宁心安的不是,一边却又为她说好话。 她不过是利用自己的感情,为了逃离这里罢。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再也回不去了。 第231章 苦心人,天不负 “景哥哥,宁侍卫也有许久未陪伴在您身侧,先前不知在忙些什么,今日来,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萧清月说得认真,见他好似不愿听到宁心安,也赶忙又扯了其他话题, 将手下那些琐事汇报了一通后,她才离开了书房,今日来找周元景,本就没什么要事,只是试探一番,他是否还如之前那般抗拒。 但见周元景一直在打量着她,她的压力甚大,却好在,宁心安及时出现,又给了她发挥的机会。 只是宁心安刚离开没多久,却又被叫了回去。 再次回到书房,宁心安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可感觉,再也不如从前那般亲切了。 或许是撞见他跟萧清月差点亲在一起,也或许是因为那一晚,最后又或许是因为,他其实都知道那一晚,是萧清月的计策,却无动于衷。 “千岁。” “来做什么。”周元景的眼神直直落在她的双眼,却见她一直不敢直视自己。 “您教我的剑法,第二式已经学得差不多了,” 若是以前,她还想着要他来指教自己一二,可如今,她却有些怕, 方才萧清月来此,定是将她的恶行都说了,她只怕他寻到一个借口,对自己下死手,可不知是因为什么,他竟没有直接罚她, “千岁先前说、要教我心法,”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还是要更为谨慎一些,若不是这剑法再练下去也毫无长进, 也何况,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以前没有生出那种心思的时候,她不也能过得好好的,现在怎么不能。 喜欢上一个人,不是打倒自己的理由。 不过恢复往日那种被束缚住的生活罢了,不过是离自由又远了一步,不过是又卑躬屈膝了,这本就是她应得的, 可只要是她知道,未来不是不可能,只要她还没走上死路,一切皆有可能。 能被周元景救,她不知比多少人幸运,这样的日子,好好过着,也不是不可。 越王勾践十年归,三千越甲可吞山。 苦心人,天不负。 她也还来日方长。 “心法?呵。” 周元景听到她来的目的,不禁冷呵了一声, “既然学到了第二式,本座考察你一番。” 听到周元景的话,宁心安不禁微微抬起了眸,对上他的双眼,感受到他那不同寻常的怒气,吓得不知作何反应。 良久才又应了一声, “是。” 所以,还是躲不了。 她心情复杂地跟着他,去了许久未去的密室里,这个地方倒是宽敞,足够她施展拳脚,可她也似乎看见了自己一会儿会有多惨。 但是舞剑的时候,她还是全身心地投入了进去,一如她那几个日日夜夜废寝忘食地练习。 他并没有对她下手,只是在一旁看着,她的进步确实神速,却也还是有些不足。 只是这些不足,若她能早点来找他,不至于、到现在,两人关系如此僵着的时候,以这种方式来指教。 看着她气喘吁吁舞完两式,周元景忽然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腕,那只握着剑柄的手, 她疑惑抬头,眼中似乎有些许慌张,没想到下一瞬,身体便被带了起来, 慌忙之下,她被迫跟上周元景的节奏,手腕被他握得生疼,却还是不敢说些什么。 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极其狠厉, 渐渐的,宁心安便感觉出来,周元景贴着她的身体,操控着那只手,带动着她一起舞出紫霄剑的全部招式, 那些做不到的招式动作,她也只能被迫跟着周元景的动作做到,那些艰难的动作,她都不知自己是怎么挺过的, 只知道自己的牙关在不断咬紧,脸上的汗珠也越发的多,汗如雨下般, 最后,她却还是跟不上他的动作,脚被崴了一下,身子一下子便飞了出去,却被他一手捞了回来, 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他紧拧的眉头看她,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完整的紫霄剑法,他带着他舞了两遍,只是这第二次,她确实吃不消了。 “这些招式,可记着了?” “嗯。”宁心安忍着脚上的疼痛,站离他远了一些,低低应了一声。 最后看着她一瘸一拐离开这密室时,周元景终是忍不住在这密室中发泄了一通,只是却无人知晓。 回去书房的时候,周元景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慢悠悠走着, “这么好一幅画,竟然就被这么丢出来了,宁侍卫是不喜欢画吗?” 一名小侍卫看着手里的画,不禁感叹道,捧在手里看了眼,有些疑惑。 周元景脚步顿住,看向那名侍卫。 感受到一道目光的投射,小侍卫也看了过来,却没想到,竟是九千岁,立即便行了个礼, “你手中的画,本座瞧瞧。” “是,千岁。”小侍卫将画递了出去, 周元景接过画,一看便是自己之前送给宁心安的那幅,忽然怒气横生,直接抽出侍卫腰间的剑,将这幅画给砍了个稀巴烂。 “拿去烧了。”而后又似咬牙切齿般低沉说出这么一句。 “是,千岁。” 小侍卫害怕得瑟瑟发抖,却不敢再说些什么,赶忙带着那些残碎的画卷碎片离开。 另一边,宁心安拿了些药处理了一下崴脚,便继续又在这院中舞剑。 只是舞剑时,她还是想着,自己如今还是周元景的贴身侍女,还是该去他身边伺候了。 但她没想到,第二日一去,他还是不让她进来,里面,里面空无一人,可他却不肯见她。 第三日,第四日, 宁心安再一次站在门口,心中的钝痛感一次又一次加剧,最后却又麻木, 其实她不过是本着职责前去罢了,得到他的否定后,她才敢离开,却也没想过自己的心会这般疼。 不过好在,已经麻木了,她是喜欢他,又如何呢?他心中已有了人,而她,也已经不干净了。 虽然他是个太监,可她骨子里,也还是那个异世的宁心安,她知道自己从未将周元景当作兄长般看待,因为她的心智已经不是小孩了,将他当作同龄人看待。 她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喜欢上的他,前世未曾经历过这些,今生,又有诸多困扰,若非神算子告知她,她不知自己这份感情,以后还要拉扯得多久。 第五日,宁心安听着里面传来轻盈的女声时,她不再叫人通传,转身便离开了。 第232章 她是月淑 再过没多久,又要翻月了。 一连几天,她总能得知萧清月和周元景的事情,也是,萧清月现在,应该才是周元景身边的贴身侍女。 “心安,天气冷了,怎么还开这么大的窗子,你这么怕冷。” 绿芙过来时,看着她对着窗外发呆,轻轻唤了她一声,而后才又帮她把窗户关上。 “高门主回来几日了,听说这高门主,与那萧清月关系甚好,回回都见这两人不知在谈些什么。” 绿芙说着这些糟心事,不禁觉得这萧清月手段果真厉害,可一看自家心安,她只觉得心疼。 千岁爷现在因为这萧清月,已经完全冷落心安了,但好在,心安看起来并没有想不开,偶尔还会去肃宁府中逛逛, 她也会陪着她去,只是一回到织锦院中时,宁心安就又染上了淡淡的忧伤。 而白药师,也不知为何,来的次数也少了。 门口忽然被敲了两下,绿芙正想着,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白木容站在门口,看了眼披着银色狐裘的宁心安,对着绿芙说了一句, “你先离开,我有话想跟心安说。” 绿芙二话没说,便留出空间给他们二人。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白木容酝酿了许久,才开口, “没想到,还是这么难,你为什么不问为师?” “我怕。”宁心安抬眼对上他,眼中不知何时已经染上猩红,在师傅面前,她总是不想压抑自己, 可这段时间,她不知压抑自己成什么样子了。 听着白木容的问话,她脱口而出便是这句, 对,她就是怕。 “我怕,师傅就连你,也不要我了,” 听着她的话,白木容眼眶顿时一红,那酝酿了许久的情绪,终是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为师……为师对不起你、” 他上前去搂住宁心安,颤抖的双手想再像以前一样安慰她。 “她说你是自愿的、” “我真害怕,一旦问出了口,你便会离我而去。” 只是没想到,即便她没问出口,他也还是离她而去了。 “为什么……师傅为什么、要帮她?” 她哽咽着声音问道,压抑了这么久的情绪,终于泪如泉涌,决了堤般泄洪而出。 “因为,她是月淑……” 她是、月淑?师傅的亲生女儿。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她叫他为难了。 “心安,我们不要与她斗了,好不好?”白木容颤抖着手抚了抚她的脑袋, “我们斗不过她、为师也不想看到你们相争,我们不要再与她斗了,好不好?” 宁心安闭了闭眼,心中却在无声呐喊,她何时又与萧清月斗过。 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师傅也还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这些痛苦,却都只能由她一个人承受。 “师傅,我想、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月淑会不高兴的。” “心安……” 她忽然推开他的怀抱,让他离开。 窗户再一次被打开,绿芙进来时,只见到被风吹得眼眶通红的宁心安呆呆坐在软塌上,望着窗户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想起以往出去,她都会心情好受些,当机立断,绿芙便带着宁心安出去了。 “只是这天气,愈发冷了,不知何时飘起雪来。” 宁心安裹着狐裘,抬头望向天空,不知何时,竟淅淅沥沥飘落下来几片雪花, 她伸手将雪接住,一旁的绿芙已经开心得不能自已,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她也只是微微展颜一笑。 笑容牵强而又破碎, 只是这雪来得快,去得也快,直到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女声,宁心安才回过神来,看向她。 “许久未见,宁侍卫。”萧清月站在她身后,身上同样裹了一件价值不菲的狐裘披风, 不过她的身侧,还站着一个人,穿着寻常的黑色影卫服,宁心安并不认识,也不准备理会他们。 “听闻能待在千岁身边的侍卫,实力都不凡,不若,与我身边的侍卫比一比,看看到底如何?” 她的话音刚落,寅便直朝着宁心安奔去,她快速与寅拉开了距离,做好防备姿态, 见寅倒是丢了把剑过来,宁心安顺手将剑握住, “看来,我是不得不战了。” 她面无表情,眼神落在萧清月那玩味的笑意中,听她肆意说笑, “不过是切磋一番罢了,有什么的,技不如人的地方,便当作指教喽。” 萧清月倒也会武,不过却是一些拳脚功夫罢了,与宁心安还是不同的,上次宁心安打了她两巴掌的事情,她还记着呢。 今天可算是叫她找回场子了。 现在周元景已经不管她的死活了,那还不是任由她怎么折磨宁心安。 与寅对上十来招后,宁心安终是不敌,被一掌拍飞在地,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来,她便又快速起身,撑着剑半跪在地上,双眼直直盯着那暗影。 此人不简单,内力深厚,比之丑卫,并未差到哪里去,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绿芙看到眼前这一幕,简直都被吓坏了,便忙着要冲去书房找九千岁爷, 萧清月见了,却也并不急,毕竟,现在他可不想见到宁心安。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继续站起身来,与寅又一次交锋,一次次被打趴,又一次次站起来, 寅除了不会要她的命,对她可算是没有手下留情, 又一口鲜血猛地喷洒出来后,宁心安撑着剑,半跪在原地,动不了丝毫,眼前已经模糊一片,可她也知,自己死不了, 心中不禁苦涩一笑,五脏六腑的疼,都不及心口那一块。 绿芙去书房,确实并未遇上周元景,只因为他不在书房中, 身体软软倒在一旁,那柄支撑着她的剑终被取回,这冰冷的地板上,宁心安不知睡了多久, 这个地方,好巧不巧,正是惊庭。 银色狐裘上,满是她流淌而出的鲜血,天空中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花,冰凉的触感一点点在脸上消融, 却不知何时,她竟被一滴滚烫惊醒来,耳边不断传来女孩儿絮絮叨叨的叫骂声,担忧急切的哭腔,不断晃动着她的身体, 最后她只觉得身体一轻,竟落入了那弱小得只有骨头的背,心中在一点点变暖, “心安……你怎么这么轻啊,你怎么这么轻,” “你别睡了好不好,我害怕、你不要睡好不好、” “宁心安!你不准睡!你快点醒来!” “天杀的萧清月,我真想弄死她!她怎么敢这么对你!” …… 看着浑身浴血的宁心安被人背走,正准备踏出去的周元景却又退回,垂在身侧的十指早已成拳。 第233章 他是萧清月的人 她真是痴心妄想,将他视作兄长、还想要利用他的怜惜离开肃宁府,甚至胆大包天想要利用自己,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人前视他为九千岁,人后却不过将他当作太监看待,他送她的东西,转身就给抛弃,就算是做戏,便不能做全一点吗? 周元景想着之前那些话,已经忍着许久不见她,今日不知怎的又回来这处地方,竟瞧见了这一幕。 见她伤痕累累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站起来,那倔强的模样令人心疼,他不出手,不过是不想让她再心存幻想。 回到书房,苏正青方才被信鸽叫回来,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见周元景脸色又一次如之前那般阴冷的神情, “千岁,是何事叫我回来?” “听说,寅最近手痒的很,苦于功法没有长进,你去指教他一番,对了,要好好指教。”周元景冷哼了一声,表情带着阴鸷, 苏正青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怕是……宁心安又出了什么麻烦。 聪明如周元景,他本该看透这其中的门路,可这一次,他却不知怎的,走不出这迷宫。 或许是不愿宁心安不喜欢他,只找着其他借口蒙蔽自己,他知道自己这个太监身份,已经阻隔了两人太多,害怕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 当然,现在的他却还没看透自己的心,可能他早就知道自己对她有了非分之想,对她的一举一动都过度揣摩了。 “别哭了,我死不了。”宁心安躺在绿芙的背上,竟心生一丝满足,还好,她还有绿芙。 她还有绿芙。 “我去叫白药师来医治你,你一定要撑着。” “不用了……他是萧清月的人。”宁心安停顿了许久,才又继续开口, 只是这一下,绿芙急促的脚步都顿了一瞬,哭声变得愈发剧烈, “怎么会……心安,怎么会……”她不敢相信,他不是心安的师傅吗?为什么会是萧清月的人。 可想着这些日子,愈发不见白药师的身影,再加上今天,她以为宁心安红肿的眼眶,是因为…… “心安、怎么会这样……”她哭声像个小孩子般,止都止不住, 带她回到织锦院后,便急的不知所措了,正准备还是去请白药师来,却被宁心安一把拉住, “不要急,他们不会杀我,顶多就是难受段时日罢了,明日,就麻烦你带我去外面的医馆就医便是。”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心安……” 绿芙哭哭恹恹,只看着浑身是伤的宁心安,她的眼都肿得像个核桃一般了。 织锦院外,一名影卫鬼鬼祟祟溜了进来,偷偷撬开窗户往里面看了一眼, 只是这忽然传来的冷风,令得两人都注意到了异样。 “谁!”绿芙呵了一声,看向窗户时对上一双带着刀疤的眼, 是个男人,而且,那个男人还笑! “别紧张,自己人,自己人。”他翻身溜了进来,只是一进来后,看见躺在卧榻上伤痕累累的宁心安,他笑容便再也没出现过。 “你到底是谁?”绿芙还是问,男人却没有回答她, 只自顾自说着, “下手真狠,想必是恨毒了你。” 宁心安对上他的眼,眼中不知怎的,一滴热泪滚落了下来,她没说话,却知眼前之人。 “我带你出去就医。”说着,阿夜便要将宁心安抱起来,离开这肃宁府。 绿芙虽觉得不妥,可心安伤的太重,看两人确实是认识的样子,她也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她窝在阿夜的怀中,听着耳边寒风猎猎,却感受不到一丝寒冷,眼中的泪不禁砸湿了他的衣襟。 “你在周元景手底下,便过得这么惨么?”男人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 他是看到一小丫头背着一个血人在狂奔,想着来了这周元景府中,便没见过几个女侍,就跟着去了,却没想到,那浑身是血的人,却是宁心安。 他想要好好守护的人。 怀中的人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安安静静地睡着了,说是睡着了,也或许是放心晕了过去。 两人寻了一处药馆,花费了不少银子才将她的伤处理好。 只是阿夜也没成想,她的伤,比自己想的还要重些,他的那点银钱根本不够。 宁心安醒来时,却发现阿夜正在为银子而烦恼,看着他焦急的模样,她却有些笑出声来。 “那些祛疤的药,真真是贵死了。” “没事,改日你去织锦院中取一些来。” 要赶在伤口结痂前敷用祛疤的药膏才有用,阿夜没有多犹豫,听着宁心安院中竟然有一千两百黄金,小小感叹了一句,便去取了回来。 此时的织锦院,夜半三更,周元景来到宁心安的床前,只见到那染了血的床褥,却不见人影时,心中瞬间慌乱了一瞬,手里带着的药膏被紧紧握住。 几日后,宁心安才重新回来肃宁府,不过她也觉得,这肃宁府,如今无她也没什么影响,其实也不着急回来的,但是想着绿芙会担心,便也还是回来了。 这外面的药馆,药效并不是很好,却也还足够用,再加上阿夜用内力替她疗治了内伤,虽然并未痊愈,却也差不多了。 只要不再受伤,她便能相安无事。 绿芙见她回来,也是肉眼变得开心起来,对她身上的伤百般重视, “心安,外面下雪了,好大的雪。” 刺骨的寒风吹来,她身上的衣物已经有些支撑不住, “把窗户关上,有些冷。” “好,你要多注意身体。”绿芙二话不说,赶忙将窗户关上,才又准备去搞个暖炉来。 “这天真是太冷了,我去准备火炉过来。” “绿芙,有你真好。”宁心安看着她,眼里满是感激, 可跟着我,却受苦了。 “没事,你待着。”绿芙离开这屋,赶紧将门带上, 她记得自己当初说过,如果周元景有了心上人,而那人留不得自己,她便是死,也一定要离开这里。 没想到,一语成谶了。 “你可知那日伤你的影卫,是谁?” 阿夜赶着风雪急匆匆打开房门,快速关上后才又拍了拍身上的积雪, 第234章 夜承风,我真正的名字 他的表情玩味中带着点复杂和心疼,正等着宁心安的反应。 “哦,谁啊?” “是暗府十二地支的寅。”只是简单打探个人罢了,只要不闹到周元景面前,这些事也还是能做到。 原本想着为她出口气,却没想到,此人竟是暗府的人,还是暗府中地位最高的十二地支排行第三的寅。 听到这句话,宁心安的眼睫忍不住颤了颤,明明屋子已经关好门窗,她的神情却似乎裹挟着霜雪瞬间流露而出的悲伤。 “哦。” 良久,宁心安声音比雪还轻的声音才传来,微动着睫毛视线投向阿夜, “师傅,紫极剑还没学完,我想学。” 头一次听到宁心安在其他时候喊他师傅,阿夜的心有些抽痛,或许,他就不该告诉她这件事情。 可,他只是觉得周元景太过分,想要她生起对他的怨恨,只是好像,并不像他想象的那般。 “好。” 等绿芙回到织锦院时,屋子里便只剩下宁心安留好的一封信,看完那封信,绿芙有些面露心疼,将手中的信封放入了炭火中烧尽。 阿夜带着宁心安逃离了肃宁府,又去到了之前两人练功的地方,看着这熟悉的地方,他又怀了一丝感慨。 “如今在周元景眼皮子底下,没想到你胆子还是这么大。” “他视我为无物,怎会在意我的动向,便是发现了,那便等发现了再说。” 她的眼神带了一股坚定,心中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她一定要变强。 如果可以,她想靠自己的实力去报仇,没人能帮她又如何,在这个朝代,实力才是硬道理,只要自己拳头硬,谁又敢去碰她。 这也算是他教得好。 更何况,身边不就有这么个例子。 她抬眼看了眼阿夜,不再去想其他,跟着阿夜又练习了之前的招式,温习了几遍之后,有了新的感悟,之后才又去修习其他招式。 “你现在已经完全可以凝聚内力了,” 阿夜感觉出来,她明明舞的是紫极剑,却有一股不一样的感觉在里面, 不过,确实是比之前还要强上许多,她的剑法如今已经不是常人能比的,因为没有内力限制着,不然实力更上一层楼。 “既然如此,也是时候该教你紫极剑心法、紫极震心诀了。” 阿夜不知道的是,她的剑法有了一丝陌生,并且比之之前更强,是因为周元景让她修习了紫霄剑法, 之前她闭关自己那段时间,是没日没夜的修习着紫霄剑法,她对剑法已经足够熟悉,便是换成其他剑法,也不在话下。 就连清山剑法,她都已经远超之前的水平,不过,她修习的紫霄剑法和紫极剑法,都不能对外使用,只能使用清山剑法。 说来也可笑。 “嗯。”宁心安盯着阿夜良久,似乎有许多话要说,最后却只是淡淡一声嗯。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阿夜看出她的心思,打趣说道,“难不成,发现我太帅了?爱上我了?” 他脸上挂着一股少年肆意的笑,映射着在他身上藏匿着的那些潇洒快活的江湖传说, 右眉眼上的一道疤,几乎成了他的一种标志,即便每次出现都换了不同的面容,那道疤却仍然存在。 “阿夜,我从未见过你的真面容,不过你要说这副新皮囊的话,确实还算顺眼。” 阿夜反应了一瞬,脸上挂了一丝尴尬,又听她说, “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对我一直都这么好,”以后也会一直这样吗? 你对我太好了,却让我心生害怕。 “心安,你信命吗?”阿夜盯着她疑惑又有些患得患失的表情,虽表现得并不真切,却还是让他捕捉到了, “你相信,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吗?” 听到他这荒诞不羁的话,她也只是平静看着他,最后吐出一个字,“信。” “只是我不希望,这是上天都安排好的。” 她说信,是因为她这个异世之魂穿越来到这个朝代,本就已经很荒谬,还有什么不信的。 “这世间,大概只有真情不顺从天,唯顺从心,只可窥测,不可改变。” 阿夜挑了挑眉,难得说出这般煽情的话,他只作随意样,可偷瞄宁心安的眼神却又透露出他真正的含义。 他希望,她能从他的所作所为中感受到他的心意,明白不只是上天在安排,心却也一直在抉择, 他希望,她能明白,他对她好,是因为他的内心,他真心实意的反应, 想要认定一个人,为她付出也很难,不是吗? 只要选择那个对的就好了,不是吗? “夜承风,这是我真正的名字,曾经是一名山贼,” 阿夜没有多说什么,没有再提及以往那些痛苦不堪的回忆, 或许只是觉得,都不重要。 宁心安听懂他的话,即便这都是天注定的,那又如何呢?他们之间的情义,是世间最不需揣摩之物, 老天爷的安排,也不过是贴砖加瓦罢了。 “夜承风……”宁心安呢喃着他的名字,忽而一笑, “是个好名字,一听便知道人长得也帅。” 听到宁心安打趣的话,他心中荡出丝丝愉悦,耳尖悄悄爬上一抹红,他的开心,不止在于此,更在于,她的笑容。 或许当初,阿夜并没有要待她至如此地步的心思,他也觉得两人的相遇时,命运安排, 可这一生,他遇到那么多人,却唯独一步步因她改变,也一点点被她的改变收服。 他向来顺从自己的心,却不是一个霸道的人,他也在意宁心安如何想, 但他早就知道,她喜欢的是周元景那家伙。 “紫极震心诀……” 宁心安被阿夜带到了一处山洞中,在一处磐石上打坐,有阿夜为她护法,这寒冷的冬季,她却感觉不到一丝寒冷。 夜半。 织锦院中。 周元景看着床榻上空空如也的床褥,内心又是一股怒气升起,她又去了何处? 带着那一股子怒气,他却静静在她的屋中发呆,直到外面传来细微的声响,他才将自己隐匿住。 回来了。 第235章 千岁的画呢? 这一次,她跟阿夜的打算是白天里练功,晚上好好休息,毕竟现在,确实也是个一直待在织锦院不出门的好借口, 只是今日练得入迷,没成想回来时,已经是夜半。 感受着身体中隐隐浮动的内力,她又忍不住在床上打坐了一番,将内力又在身体中运转,最后回归丹田, 虽然只是薄薄的一层内力,但感觉却是如此天差地别,更何况,这紫极震心诀的内力有些霸道,能练成如此已经很好。 至她方才一回来,周元景便能感觉得到她的那一丝变化,以及她体内蕴藏的内力,加之她毫不顾忌在床上又运转了一周内力, 做完这一切,宁心安并没有睡去,又拿出雪阳针法,将银针放在手中,酝酿了许久,才又运起内力去操控这银针。 她的手向前一甩,只听到柱子发出沉重的一声嘟。 威力倒也还行,比之以往只是强了一丁点,或许是刚刚凝聚内力,却也实在没什么大作用。 但是对她操控银针却有十分大的帮助, 不过,她如今这一丁点内力,凝聚不起来什么内力便被消耗殆尽,强行使用便会消耗身体机能。 她叹了口气,拿来之前在药馆带回来的药膏,解开自己的衣服,涂抹在伤口上,洁白的背部透着粉色的伤疤, 虽然都已经结痂,但还是看起来可怖至极,她涂抹不上背部,不过大部分地方也已经上了药, 寒风吹得人瑟瑟发抖,她赶紧穿上衣服,才又将自己紧紧裹了起来,不知在被窝中抖了多久,才生出睡意,就着那一丝浅浅的暖意睡去。 第二天一早起来, 宁心安只觉得浑身轻松,一扫之前的疲倦,昨晚睡得倒是沉,身体也一直暖烘烘的,反倒是快天明时,才又感觉到一丝寒冷。 “心安,你又要出去了吗?”绿芙刚进织锦院,便见她准备出门,急忙打了个招呼。 “嗯,不用担心我。” 这一次,她倒是没有偷偷摸摸离开肃宁府,而是大摇大摆从门口出去。 她与阿夜已经约好了,两人在外面会面后再一起去,所以即便有什么人跟着,阿夜也能及时发现并甩掉, 更何况,她如今倒不觉得能有什么人跟着她。 “雪阳针法?”阿夜看着她手里的针法,没想到她竟将针法带来给他看。 “我信你。” 她只是简单的一句话罢了,阿夜不再说什么,两人再一次投入到修习中去。 他钻研了翻雪阳针,教宁心安怎么用内力去使用这雪阳针, 教她克服障碍,指出她的不足,以及给她针对性的训练, “阿夜,我还想练习左手握剑,你觉得可以吗?” “为什么突然这么想?”阿夜有些疑惑问道,左右手都练剑,只是会比较分心,倒也不是不可。 “只是,想变得更强而已。”宁心安藏住自己心中真正的打算,敷衍着说过。 半个月下来,她的进步堪称神速,虽然内力凝得缓慢,但是雪阳针法却已经炉火纯青,熟稔于心。 后半个月,宁心安才又认真钻研起紫极剑式,一次次不断地练习,对左手握剑也加以训练,在训练中又掺和着内力,参悟着心法。 半夜,宁心安忽然被噩梦惊醒,头上浮着虚汗感受着凉风吹过,她转头看了眼窗户,竟漏出一条缝来, 她擦了擦额间的汗,裹上披风,走至窗户处,将那一道缝紧密合上,外面仍旧下着大雪,银白的光反射入屋中,不显得太过黑暗。 只是不知怎的,脑海中又浮起了他的面容,以前,千岁会让她去暖床,如今,他身边是不是已经有了萧清月? 心不禁钝痛了一下,眼中竟泛起了一丝泪花,她要是能像阿夜这般豁达便好了,便不会困于这些情爱中。 脚步不自觉走到案桌前,宁心安绕过案桌,夜里漆黑一片,只一点雪光能依稀摸索,她走得慢, 磕磕绊绊摸索上墙壁,却发现那里空无一物, 她顿时眉头一皱,连忙去取火折子,点亮了一根烛光,待看清墙上确实无一物时,她瞬间不淡定了, “画呢?” “千岁的画呢?” 她后退了几步,有些不敢置信千岁送她的画不见了,再次抬眼细瞧,还是没有。 “萧清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宁心安喊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眼中迸发出危险的光,她的十指已经紧握成拳,十指在空气中咯吱作响的声音显得清脆, “好你个萧清月,上一次悄无声息偷走一幅画还不够,” 她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声音一顿,想到了什么, 萧清月能神不知鬼不觉偷走那幅画,定是因为那暗府寅卫,但他却是千岁安排在萧清月身边的, 也就是说、 “只是千岁想毁掉这幅画,才借你之手吗?” 说这句话时,她清楚察觉到自己的牙关在打颤, 也是,敢拿走这幅画的,估计也就只有千岁自己了, “为什么这么厌我?” 因为不想见着她,便使出这么一出,后悔曾经送出去的画了? 她的鼻子一酸,眼泪忽然滑落下来,却只是轻轻吹灭了蜡烛,一个人坐在案桌前,盯着漆黑一片的桌面。 想起那日他作画的场景,只觉得自己真的太可笑。 却不相瞒,方才她的噩梦,是自己孤苦死在了这肃宁府中,生前受尽折磨,只叫人想死的时候,却得不到一个点头。 周元景当至宁心安屋外时,便感受到了里面人的气息,便一下子顿住了脚步,不知她为何还未睡去,估计是被冷气冻醒了, 来晚了些。 他皱起眉头,迟迟感觉不到里面的人睡去,直到天微微泛起白肚,他才转身离开。 里面的人只是趴在案桌前,似感觉不到寒冷一般,神情却麻木了许久。 临近正午,阿夜在外头等了许久,却还是没等到人,便还是亲自进了这肃宁府,去找了宁心安,却发现她发起了高烧, 身边一直有绿芙照顾着,见他出现在院子中,才赶忙解释, “心安昨夜受了凉,起了高烧,我想去叫白药师,可她却不让,倒是叫我去抓了些药煮了喝了。” 她知道,心安离开的这些日子,就是跟这个男子在一起,男人出入肃宁府自由,想来定是个武功高强的, 心安若是喜欢此男子,也不是不可,但、千岁定然是不允的,这可如何是好? 第236章 只是如兄长一般 宁心安听到声音便醒了过来,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没想到身子骨还是有些弱,还是病倒了。 “我过两日再去练,阿夜。” 她有些虚弱的声音从里屋传来,阿夜应了一声好,又叮嘱了几句, 是他这几日练的太紧了吗?都没给她安排休息的日子。 绿芙进去看了会儿宁心安,又抬头看了看窗外,询问出声, “心安,那叫阿夜的男子,待你可真好,在你眼中,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怎样的人,阿夜很好,心地善良,潇洒自由,豪放不羁。 “他就像一个兄长一般,待我极好。” “只是如兄长一般?”绿芙听到她的回答,没有再听她说其他,不禁有些疑惑, “他很好,但是我们,只是像亲人一样,你呀,不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宁心安无奈叹了口气,见她一副失落的表情,忍不住说道了两句。 “我……好,屋子里的炭火有些不够,我去添一些。” 阿夜听到里面的人准备出来,这才赶忙躲了起来。 两人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不过,心好似也没那么伤了,家人就家人,四舍五入也都一样。 他的目的也很简单。 只是,绿芙出去了好一会儿,却不见人回来,宁心安等得有些久了,才发觉出了一丝不对劲,赶忙穿戴好,裹上狐裘披风,便出了织锦院。 肃宁府也并非是阿夜能随便游荡的地方,这青天白日里,他在外边却还是要小心。 此时他也正出去寻药去了,更何况之前他的身份本就不正当,此时也不能再用,他见宁心安,完全是偷偷摸摸进来的。 宁心安找了一圈,却并未找到绿芙的身影,终于在走到后花园时,才又见到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绿芙, “绿芙!”宁心安快速奔去,那站着的几个都是她熟悉的人, 只叫人看得目眦尽裂。 “绿芙!你没事?”她蹲下身去,将绿芙抱在怀中, 冰冷的雪地,她的手却被烫伤了,连带着脸颊一处,更是被炭火灼伤的痕迹,血红一片血肉模糊的伤口, “我没事、没事……” 绿芙颤抖着手想去安抚宁心安,却忽然被她握住手腕,制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那双仇恨得通红了的眼,一瞬间紧紧盯向萧清月,连带着看了一眼她身旁的高轸,沉冷着声音质问, “这是何意?” 她的意思是,为何要伤人如此! “你这话问的就不对了,不该问问她做了什么吗?” “哦?是犯了什么大事可以这样动用私刑?” 宁心安的眼神冰冷扫了一眼高轸,而后又看向萧清月,以及她身后站着的寅。 呵呵,真不错。 高轸微微蹙了蹙眉头,这事他并不知,只是恰巧出现在这里,与萧清月碰上,他到这里时,这地上的小丫头已经是这样了。 被宁心安的眼神看得不爽,高轸便也出声了, “这般看着我作甚,我来时,人便已经这样了。” 萧清月听到他开口,倒是诧异了几分,但是又很快恢复镇定, “说什么用刑不用刑的,不过是她不自量力,想去抢分配的炭火罢了,自己实力不济摔进火盆中,这又何干别人。” “哦,是吗?” “心安……那是你的炭火、”听到萧清月这般说,绿芙颤抖着唇说道,眼泪扑簌簌滑落,一说话,脸颊旁的烧伤都疼了起来, “疼、” 听到怀中的人呼疼,宁心安抬眼瞧见不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张严锡, 他的眼神也看了过来,原先落在宁心安身上的眼神忽而转向她的怀中那伤痕累累的女子, 脚步略微快了几分,见他来了,宁心安没说什么直接将人交给了他,绿芙心悦他已久,也听说过两人的关系, 张严锡没有说什么,平时他倒是矜持,面对绿芙的死缠烂打虽总是一副无视的态度,却从不拒绝, 见怀中的少女颤抖着伤痕累累的手,想要遮住自己那被烫伤了的脸,他的心情降至冰点,眼神冷冷扫去萧清月。 却没等他发怒,宁心安已经站了起来,直接拎起萧清月的衣领,两个巴掌甩了过去, 看着不远处,那炽热的火盆子却是在暖着一只冬雀,是如何的讽刺。 她只先将人拽了过去,手直接捡起火盆里红火的炭,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直接摁在了萧清月的脸上。 高轸没想到,宁心安发起疯来,竟这般的狠,看见她那双手伸进火炭中似没有知觉一般抓起,他久久不能回神, “啊!啊!啊!” 只是一道凄厉的惨叫响彻在后花园,他才回过神来,连忙制止住她,从她手中将萧清月一把拽了回来,冷声呵斥, “宁心安!你在做什么!” 张严锡也没想到,宁心安竟为了绿芙做到了这种地步,更何况他怀中的绿芙,又哭出了声来。 “我的脸!我的脸!宁心安、你死定了!”萧清月的脸颊被烫得起了水泡, 甚至方才,宁心安还在她的脸上狠狠碾了一番,那一片的肉都已经不成样子, 宁心安却只是把手伸进雪里降降温,眼神冰冷在看萧清月,横竖都是死,可她清楚,她该怎么死,还是周元景说了算, “萧清月,你算老几、” 她走至绿芙身边,将人横抱了起来,张严锡也跟着两人一同回去了,只是临走前,那眼神又一次冰冷扫过萧清月, 这回是有宁心安出手了,他不知详情,也不好出手,若有下次、 “高门主、宁心安无视规矩,在你面前竟还敢随意出手伤人、这不是狠狠打了你的脸,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萧清月顶着那张烧伤的脸,眼神愤恨看向高轸,她跟高轸的关系本来也算不错,虽然方才出了点小问题,但是不妨碍高轸会站在她这边, “宁心安仗着千岁的宠爱,那般待我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没想到我一个清弘郡主,以前在景哥哥身边伺候了良久, 回来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好了,这件事,我会处理,犯了错就要受罚,这件事,不会包庇任何一人。” 高轸皱着眉头,心中本就不是很喜宁心安,只不过方才被她的举动晃了下心神,如今又没由来的生起厌恶。 第237章 织锦院被烧 “心安!慢一点!” 刚回织锦院处理了一番伤口,宁心安便背着人直接奔去外面的药馆, “我没事的、没事,” 她眼泪扑簌簌落入宁心安的颈间,冰凉的泪使得身下的人脚步又快了几分。 张严锡手头有些事情,这次回肃宁府也是急事,只是匆匆看她一眼便又离开。 两人找了家上好的药馆后,宁心安才终于停下忙碌的身影, “要上好的祛疤膏。” “倒是有,不过价钱嘛、一瓶一百金。” “拿货。” 听着外面交谈的声音,绿芙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门被推开而来,宁心安坐在她的床边,为她的脸颊轻轻涂上药膏,害怕她疼,动作一直都很轻柔。 “心安,你的手、” “一会儿我自己会涂抹,不用担心。” 她垂眸望进绿芙那充满自责的眼,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 绿芙年长她几岁,可宁心安看起来却更像长者那般, “绿芙,是我拖累了你,我已经为你重新选了去处,让你去张严锡那边伺候,他已经求得了千岁的同意。” “不,心安,我不同意!我不要离开你!”绿芙忍着痛握上宁心安的手,“不要赶我离开,好吗?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姐妹。” 宁心安的心漏了半拍,眼睫微微颤了颤,声音却愈发冷, “乖,你在的话,会妨碍我出手,我会没事的,千岁之前那么疼我,你说不是? 只等着听我好消息,让萧清月付出代价便是。” 她的眼有些不赞同般看着绿芙方才用力握住自己的手,此时应该很痛。 “心安……”我知道我是个累赘,可我怕你身后无人,孤立无援,“好,我答应你。” “嗯。” 宁心安为她上好药后,安排好人照顾绿芙,才又回去了肃宁府, 今日之事,她算是逃不了了。 刚进织锦院,她便看到了位许久未见的人。 “师傅。”酝酿了许久,她还是喊出了口。 “你受伤了?” “没事,月淑才有事。” 她没有多说什么,绕过他便朝着绿芙的屋子走去,身后却还是响起白木容的声音, “不要再跟她斗了,心安、” 一整句话没说完,宁心安便瞬间不见了身影,收拾好绿芙的东西,安排得差不多后, 她也见到了高轸。 “你今日犯了大错,你可知?” “甘愿领罚。” 没想辩解什么,她知道高轸一定会为萧清月出头,可那又如何, 看着她倔强的表情,高轸忽然来了兴趣, “记得我上次说了什么吗?你最好祈祷自己别犯错,否则,我会亲自为你施刑。” “哦。”她表情淡淡,“那便尽快些。” 宁心安去司门领罚的事情,萧清月没过一天便知晓了,更知晓的是,还是高轸亲自用刑, 虽然不是什么折磨人的刑罚,但是用在身上,不死半条命也没了, 同样知道这些消息的,还有正在给萧清月上药的白木容,他的内心像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心脏不停地抽痛着, 人不知是怎么回来肃宁府的。 宁心安拖着半条命回来时,几乎不少人都看到了她的惨样, 只一进织锦院,她便立即倒在了地上,如果绿芙还在,一定会被她这副模样吓到。 血液渐渐将身旁的雪都浸红,她再睁不开眼睛看看这天地,只听着身边急促的脚步声,在呼喊着自己的名字,是师傅, 呵呵,师傅也是萧清月的人。 “心安,你醒醒,不要睡,师傅马上为你治疗!” “不需要。”她闭着眼,虚弱吐出这三个字, “心安!”阿夜看到宁心安一副伤痕累累的模样,没想到自己才出去半天,再回来时人已经成了这样。 赶忙将人抱着离开了织锦院,慌忙之下,阿夜自顾自快些出去肃宁府去寻医, 没注意到不远处正来织锦院看戏的萧清月, “没想到啊,宁心安你一边爱慕景哥哥,一边又养着情郎,啧,真是有趣。” 书房。 “千岁,高轸将人给罚了。” 苏正青刚离开书房没多远,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桌子碎裂的声音, 他们才刚回到府中,听到张严锡提到了宁心安,他这才去了解了来龙去脉, 千岁明明在意她,却为何这个月来对她置若罔闻,在知晓宁心安去司门受了罚,还是高轸这小子亲自动的手, 他只替这小子哀叹,说不定下一个寅就是他。 这回等不到天黑,周元景便来到了她的织锦院,瞧见那地上浸染的一滩血迹,他瞬间来到了她的屋内, 还是空无一人, 总是这样! 十指紧紧握起,他的怒气无处发泄,竟不知怎的,单独找到了白木容,见他失魂落魄坐在石桌前, 他冷哼了一声, “千岁、见过九千岁爷!”听到周元景的冷哼,白木容赶紧回过神来,朝他行礼。 “千岁怎的来这小小的素方院了。” “你不是她的师傅吗?一次次帮着外人伤害她,一次次寒了她的心,一次次,心中的天秤狠狠偏向别人, 真没想到,她待你如父亲一般,最后却落得这样的对待。”周元景没理会他的问话,开口便是斥责。 “你知本座将你的院子安排在此的用意,” “她待你不一般。”可你、不配。 像泄了愤一般,他自知自己今日算是失态,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这里,独留白木容一人在那里神伤。 “是啊,她待我不一般,”呢喃着这句话,他的眼中闪出泪光。 这一待,宁心安在外头待了近十日才又回来,不过,她这次回来,还是因为阿夜告知了她一件事,她才决心回去, “织锦院被烧了?” 宁心安赶回来时,织锦院正燃着熊熊大火,不少人正在救火,但火势已经极其凶猛, “玉佩,我的玉佩!” 她不管不顾,就要冲进去织锦院中取回玉佩,还有地契, “我的玉佩!不要!” 看着她神情慌张,像发了疯般就要往里面冲,萧清月倒是看得幸灾乐祸, 说到底,他们也是头一次在肃宁府中遇到过这么大的事,一时间来了不少人,包括,周元景。 第238章 我带你离开 只是人还没冲进去,她便被拽了回去, “让我进去!我的玉佩!” 她嘶吼了一声,转头看了眼仍在制作自己的人,泪已经顺着面颊流出, “千岁……我的玉佩还在里面。” 她的心疼痛万分,这句话说出来带着无尽的哀求,求他能放自己进去, 这块玉,对她真的很重要, “去了你又能找到什么?白白送死吗?” 看她这般低声下气的哀求,周元景心中像是被撕裂了一般,这里来的人多,他的眼神一一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萧清月身上, “回去。” 话是对宁心安说的, 手腕被他握住,听到他的命令,她只觉得膝盖一软,身体都摇晃了几分,眼神绝望看他, 扑通一声,宁心安竟跪了下来,跪在他的面前, “千岁……我”求你。 周元景没想到她会如此,只一瞬间将人提溜了起来,宁心安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被他搂入怀中,下一瞬便离开了此处, 没人看清两人是怎么消失在原地的,但方才那一幕,在场的人都看得真真切切。 “果然会勾引人!”高轸忿忿骂了一句,他先前就觉得这宁心安对千岁有非分之想,方才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样, 不就是在做戏给千岁看,讨得千岁怜惜。 萧清月紧握的拳指甲深深嵌入肉中,渗出滴滴血迹来。 高轸不知道他们两人,可萧清月知道,周元景心中有宁心安! “千岁,我的玉佩……” 两人一下子来到了暗室,她的心神不宁,一直在担忧着玉佩,脸上的泪一直在流个不停,却不知怎的,见自己的重要的东西,竟都放进了这密室中。 看着石床上摆放着的熟悉的木盒,宁心安有瞬间不可置信看向他,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一个声来。 为什么? 木盒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他护住了木盒吗?可是为什么? 明明这般讨厌自己,却又做出这样的举动。 闻到她身上浓烈的血腥味,方才一个激动,之前伤得严重还未愈合的伤口又崩裂开来,雪白的衣衫上,背部是一大片血迹, “过去送死吗?” 见她良久说不出一句话,周元景甩出这么一句话来,眼神紧紧落在她的身上,眼前浮现出她方才那绝望的神情,心情不由得一阵烦躁, 面前的人眼泪又一次啪嗒啪嗒滚落,她压抑着声音不敢哭出来, “不敢、” 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要碎掉一般,周元景不忍再看下去,抬脚离开了密室。 只他一出去,宁心安便放声大哭了起来,不知哭了多久,才缓缓靠近那木盒,取出里面的玉佩,紧紧握在手中, 底下压着的那一张地契,也一同在里面了。 “景哥哥,这不关我的事……啊!” 书房中,只有周元景和萧清月两人而已, 周元景直接掐住他的脖子,直接将人提了起来, 强烈的窒息感令萧清月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不断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感觉快要昏厥的前一秒,周元景才狠狠将她甩在地上, “不是我做的、不是我……”萧清月猛咳了好几下,一直在不断猛喘着气,眼角已经溢出泪花, 声音更是沙哑,却仍在说不是自己。 “萧清月,你以为本座不敢杀你吗?” “景哥哥……”她错愕抬头看向周元景,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真当本座不知?” 看着女人瘫倒在地,周元景走了几步,停在她的面前,眼前轻轻扫了眼狼狈不堪的女人,抬脚狠狠碾在她的纤细的手指上。 “啊!” 萧清月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动不了半分, “不要,景哥哥、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里面的惨叫声刚响起,门外却忽然响了两声,苏正青推开门进来,瞧见萧清月的狼狈样,愣了一瞬,却又快速反应过来, “千岁,白木容死了。” 宁心安缩在这密室里一晚,第二天出去时,便收到了这般噩耗。 “什么……不,这不可能。” 看着小黑认真的神情,白药师留下了一封遗书,他也一并交给了宁心安。 她颤着手打开,快速看完后便赶忙奔去了素方院,只是等她到时,看到的却是躺在棺材里祥和得不能再祥和的白木容。 “师傅……师傅!”她趴在棺材上,伸手想去触碰棺材里的人,却猛然收回手指, “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宁心安!都是你害死了爹!” 萧清月哭红了眼,厉声喝止住她,上去给了她一声响亮的巴掌, 宁心安瞬间被打蒙,呆愣愣抬眼看她,盯着她的唇在翕动着,良久才听清她在说些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爹怎么可能会死!都是因为你,是你害死了他!是你!” “他那么劝你,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现在好了,在你伤痕累累的时候,他还想着去救你,如果不是你的冷漠,他根本不会想着去自杀!” 自杀! 自杀? 是因为她? 她的膝盖一软,跪在师傅的棺前,身体软软靠在棺材上,眼神失神, 是她害死他了吗? “师傅……师傅……” “我听你的,不跟她斗了,你醒来好不好?” “你醒一醒,醒来好不好,心安一定会听你的……” “师傅……” 萧清月看着宁心安这副模样,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手上一把将宁心安推开, “滚开,你不配在我爹面前哭丧!” 她被推搡得倒在地上, 周元景过来时,看见的便是颓废坐在地上的她,眼中极度失神,脸上挂着快干涸的泪, 见萧清月也在一旁,眼神冷了冷,他倒是没想到,萧清月竟是这白木容的亲生女儿。 宁心安不知自己是何时晕过去的,醒来时,她处在一处陌生的院子里,睁着圆溜的眼紧盯着床顶, 都快要结束了。 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眼睛缓缓闭上,听到屋外的脚步声,她才又重新睁开眼。 “阿夜。” “我来晚了。” 知道宁心安的师傅因她自杀,阿夜此时对她却只觉得心疼。 “什么时候想离开肃宁府,告诉我,我带你离开。” 第238章 我带你离开 只是人还没冲进去,她便被拽了回去, “让我进去!我的玉佩!” 她嘶吼了一声,转头看了眼仍在制作自己的人,泪已经顺着面颊流出, “千岁……我的玉佩还在里面。” 她的心疼痛万分,这句话说出来带着无尽的哀求,求他能放自己进去, 这块玉,对她真的很重要, “去了你又能找到什么?白白送死吗?” 看她这般低声下气的哀求,周元景心中像是被撕裂了一般,这里来的人多,他的眼神一一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萧清月身上, “回去。” 话是对宁心安说的, 手腕被他握住,听到他的命令,她只觉得膝盖一软,身体都摇晃了几分,眼神绝望看他, 扑通一声,宁心安竟跪了下来,跪在他的面前, “千岁……我”求你。 周元景没想到她会如此,只一瞬间将人提溜了起来,宁心安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被他搂入怀中,下一瞬便离开了此处, 没人看清两人是怎么消失在原地的,但方才那一幕,在场的人都看得真真切切。 “果然会勾引人!”高轸忿忿骂了一句,他先前就觉得这宁心安对千岁有非分之想,方才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样, 不就是在做戏给千岁看,讨得千岁怜惜。 萧清月紧握的拳指甲深深嵌入肉中,渗出滴滴血迹来。 高轸不知道他们两人,可萧清月知道,周元景心中有宁心安! “千岁,我的玉佩……” 两人一下子来到了暗室,她的心神不宁,一直在担忧着玉佩,脸上的泪一直在流个不停,却不知怎的,见自己的重要的东西,竟都放进了这密室中。 看着石床上摆放着的熟悉的木盒,宁心安有瞬间不可置信看向他,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一个声来。 为什么? 木盒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他护住了木盒吗?可是为什么? 明明这般讨厌自己,却又做出这样的举动。 闻到她身上浓烈的血腥味,方才一个激动,之前伤得严重还未愈合的伤口又崩裂开来,雪白的衣衫上,背部是一大片血迹, “过去送死吗?” 见她良久说不出一句话,周元景甩出这么一句话来,眼神紧紧落在她的身上,眼前浮现出她方才那绝望的神情,心情不由得一阵烦躁, 面前的人眼泪又一次啪嗒啪嗒滚落,她压抑着声音不敢哭出来, “不敢、” 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要碎掉一般,周元景不忍再看下去,抬脚离开了密室。 只他一出去,宁心安便放声大哭了起来,不知哭了多久,才缓缓靠近那木盒,取出里面的玉佩,紧紧握在手中, 底下压着的那一张地契,也一同在里面了。 “景哥哥,这不关我的事……啊!” 书房中,只有周元景和萧清月两人而已, 周元景直接掐住他的脖子,直接将人提了起来, 强烈的窒息感令萧清月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不断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感觉快要昏厥的前一秒,周元景才狠狠将她甩在地上, “不是我做的、不是我……”萧清月猛咳了好几下,一直在不断猛喘着气,眼角已经溢出泪花, 声音更是沙哑,却仍在说不是自己。 “萧清月,你以为本座不敢杀你吗?” “景哥哥……”她错愕抬头看向周元景,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真当本座不知?” 看着女人瘫倒在地,周元景走了几步,停在她的面前,眼前轻轻扫了眼狼狈不堪的女人,抬脚狠狠碾在她的纤细的手指上。 “啊!” 萧清月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动不了半分, “不要,景哥哥、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里面的惨叫声刚响起,门外却忽然响了两声,苏正青推开门进来,瞧见萧清月的狼狈样,愣了一瞬,却又快速反应过来, “千岁,白木容死了。” 宁心安缩在这密室里一晚,第二天出去时,便收到了这般噩耗。 “什么……不,这不可能。” 看着小黑认真的神情,白药师留下了一封遗书,他也一并交给了宁心安。 她颤着手打开,快速看完后便赶忙奔去了素方院,只是等她到时,看到的却是躺在棺材里祥和得不能再祥和的白木容。 “师傅……师傅!”她趴在棺材上,伸手想去触碰棺材里的人,却猛然收回手指, “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宁心安!都是你害死了爹!” 萧清月哭红了眼,厉声喝止住她,上去给了她一声响亮的巴掌, 宁心安瞬间被打蒙,呆愣愣抬眼看她,盯着她的唇在翕动着,良久才听清她在说些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爹怎么可能会死!都是因为你,是你害死了他!是你!” “他那么劝你,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现在好了,在你伤痕累累的时候,他还想着去救你,如果不是你的冷漠,他根本不会想着去自杀!” 自杀! 自杀? 是因为她? 她的膝盖一软,跪在师傅的棺前,身体软软靠在棺材上,眼神失神, 是她害死他了吗? “师傅……师傅……” “我听你的,不跟她斗了,你醒来好不好?” “你醒一醒,醒来好不好,心安一定会听你的……” “师傅……” 萧清月看着宁心安这副模样,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手上一把将宁心安推开, “滚开,你不配在我爹面前哭丧!” 她被推搡得倒在地上, 周元景过来时,看见的便是颓废坐在地上的她,眼中极度失神,脸上挂着快干涸的泪, 见萧清月也在一旁,眼神冷了冷,他倒是没想到,萧清月竟是这白木容的亲生女儿。 宁心安不知自己是何时晕过去的,醒来时,她处在一处陌生的院子里,睁着圆溜的眼紧盯着床顶, 都快要结束了。 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眼睛缓缓闭上,听到屋外的脚步声,她才又重新睁开眼。 “阿夜。” “我来晚了。” 知道宁心安的师傅因她自杀,阿夜此时对她却只觉得心疼。 “什么时候想离开肃宁府,告诉我,我带你离开。” 第239章 背叛九千岁 “这是哪儿?”她撑着身子坐起来,环顾了下四周,眼中神情灰暗, “肃宁府的一处偏院。”阿夜不知她是否将自己的话听进去,却也不再提那句话, “你的伤还未痊愈,现在心情这般激动,不利于养伤。” 她低垂下脑袋,心脏似被一只大手紧紧抓住,良久带着哭腔的声音回道, “阿夜,很快就会结束了、很快。” 阿夜看着她,拳头紧了紧,“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再来看你。” 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在乎周元景,为什么? 可听她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也不想干涉她的决定,况且,周元景若是不想要她活,即便他将人带走,这后半辈子也会十分颠簸, 她向来聪明,他尊重她的决定。 不远处,那个存放着玉佩和地契的木盒也在,宁心安神情有些恍惚,取出里面的东西,手里揣摩着那块玉佩, 心情沉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窗外又飘起鹅毛大雪,她望着那扇大开的窗户,苍白的脸色像是爬满了沧桑的倦意,她静静坐在床上,观望着这一切。 却不知,有一人却在紧紧盯着她。 男人银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藏在巧士帽里,那一袭白衣胜雪,怀中抱着一只白猫,说来,这只猫已经养了五年, 五年前,宁心安在的时候,它便在了。 “喵呜。”猫儿从他的怀中跳下,一步步朝着窗户走去。 慢慢靠近那忧郁神情的少女,它跳上窗户,朝着她嗷呜地叫唤着。 “雪儿?你怎么在这?”宁心安看到猫,还是惊讶了一瞬, 她已经许久未见这只猫了,见它从窗户上跳下来,往自己的身边靠,自然又熟练地往她的怀里钻,她的手轻轻抚摸上它柔软的毛, 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神抬头望着窗外白雪,似要透过这白雪望向天际,良久悠悠开口, “雪儿,你是不是也知道,我要离开了?特意来为我送行的吗?” 周元景听着屋中女子的话,眼神瞬间冰冷至极,她果真从未歇了想离开他的心思。 “喵呜~”雪儿有些不满往她的怀里蹭了蹭,那双柔软的爪不断在她身上踩奶。 她垂头看了眼怀中可爱至极的猫,脸上忽然露出一笑,只是却又很快收起笑容, 这是他的猫。 但手还是不断在它身上挼了挼,手指在它头顶戳了戳, 过了许久,她才抱着猫起身,将它送往门外, “走,别再来这里了。” 见着猫儿还想进来,她却还是无情将门合上,顺带将窗户也关的紧了些。 晚间,阿夜又出现了,是为了帮宁心安疗伤, 两人打坐了一会儿,在体内调息了许久,宁心安的内伤又恢复了一些后,才又让阿夜继续教她紫极剑心法。 阿夜毫不吝啬,直接与她掌对掌教她,甚至调转自己的内力在她体内一步步教导她。 却不知,两人这一幕,被周元景全部收入眼中, 原来是他。 途中,阿夜忽然睁开了眼,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暗中监察,可看到要紧关头,他不能分心,便也只能继续进行下去, 应该没什么事? 却没想到,意外还是来了,第二天一早,宁心安的房门直接被人一脚踹开。 为首的人是高轸,他身边跟着的人,正是萧清月。 阿夜昨天夜里便已经离开了,宁心安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便被两人押着带走了。 “你们做什么?”她挣扎了一下,质问高轸。 “宁心安勾结外人,背叛九千岁爷,是为不忠,”高轸没有回答,倒是一旁的萧清月抢先说出了口, “放心,与你日日厮混的男子,千岁已经让人去追了。” “一个都跑不了。”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宁心安心中咯噔一下,阿夜被发现了? 不,应该不会,可……她几次重伤他都出现在府中,因为担心自己不小心露出马脚,也不是不可能。 “别装傻了,昨天晚上,暗府寅卫亲自撞见,这件事景哥哥已经知晓,他说了, 抓人。”萧清月说这最后两个字时,声音像恶魔般低吟, 高轸不悦看了宁心安一眼, “带走。” 他没想到,这宁心安这么不老实,勾引千岁不成,竟想着去勾引其他人,她就这么饥不择食吗? 宁心安被人带走,可心中想的却全是阿夜,千岁让人去追他,阿夜的武功那么高强,应该会没事的。 应该会没事的? 一定会没事的。 人被甩在暗府的地牢里,黑漆漆的地牢让人难以看清,她重重甩在地上,只觉得这地面湿哒哒的,充斥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还没来得及反应,宁心安便被一人猛地扑了上来,她顺势倒地,却又快速反应过来,两人快速纠缠在一起, 萧清月站在高轸身边,看着牢笼中中被虐打的女人,脸上露出畅意的笑。 “这么狠心?” “她背叛千岁,罪该万死!这才只是开始罢了。” 高轸眼神嫌恶看着里面的场景。 见她一次次被打趴,却一声不吭继续站起来,挥拳应对。 高轸没再看,转身便离开了这里,他没处死这宁心安,还不过是因为需要千岁发话。 毕竟之前千岁对她还算宠,说不定…… 这女人,真是可劲儿作死。 待脚步声渐渐远去,宁心安却在里面不知打了多久,打得昏天暗地,才终于一掌震碎了男人的头盖, 手中蕴着紫极震心诀的内力,一掌打在那人的太阳穴上,只听着黑暗中,砰的一声,重物轰然倒地的声音响起, 她才摸索着墙壁,蹲坐在角落,黑暗的牢笼中,闻着这刺鼻的血腥味,她的神经一时间紧绷到了极致。 书房中,男人神情阴鸷,在苏正青不知道第几次开口时,他又陷入了沉思。 不过没多久,高轸也出现在了书房中。 “千岁,宁心安我已经带到司门去了,该如何处置?” 苏正青听着高轸的问话,原本还挺能说的小嘴,一时也哑口无言。 昨夜里,阿夜刚出院子没多久,便被寅给缠上了,他也看得出来是有人蓄意埋伏在这里,本不欲逗留多久, 却没想到,周元景何时出现在那里。 “宁心安与此贼人勾结,欲谋害千岁,请千岁定夺!” 第239章 背叛九千岁 “这是哪儿?”她撑着身子坐起来,环顾了下四周,眼中神情灰暗, “肃宁府的一处偏院。”阿夜不知她是否将自己的话听进去,却也不再提那句话, “你的伤还未痊愈,现在心情这般激动,不利于养伤。” 她低垂下脑袋,心脏似被一只大手紧紧抓住,良久带着哭腔的声音回道, “阿夜,很快就会结束了、很快。” 阿夜看着她,拳头紧了紧,“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再来看你。” 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在乎周元景,为什么? 可听她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也不想干涉她的决定,况且,周元景若是不想要她活,即便他将人带走,这后半辈子也会十分颠簸, 她向来聪明,他尊重她的决定。 不远处,那个存放着玉佩和地契的木盒也在,宁心安神情有些恍惚,取出里面的东西,手里揣摩着那块玉佩, 心情沉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窗外又飘起鹅毛大雪,她望着那扇大开的窗户,苍白的脸色像是爬满了沧桑的倦意,她静静坐在床上,观望着这一切。 却不知,有一人却在紧紧盯着她。 男人银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藏在巧士帽里,那一袭白衣胜雪,怀中抱着一只白猫,说来,这只猫已经养了五年, 五年前,宁心安在的时候,它便在了。 “喵呜。”猫儿从他的怀中跳下,一步步朝着窗户走去。 慢慢靠近那忧郁神情的少女,它跳上窗户,朝着她嗷呜地叫唤着。 “雪儿?你怎么在这?”宁心安看到猫,还是惊讶了一瞬, 她已经许久未见这只猫了,见它从窗户上跳下来,往自己的身边靠,自然又熟练地往她的怀里钻,她的手轻轻抚摸上它柔软的毛, 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神抬头望着窗外白雪,似要透过这白雪望向天际,良久悠悠开口, “雪儿,你是不是也知道,我要离开了?特意来为我送行的吗?” 周元景听着屋中女子的话,眼神瞬间冰冷至极,她果真从未歇了想离开他的心思。 “喵呜~”雪儿有些不满往她的怀里蹭了蹭,那双柔软的爪不断在她身上踩奶。 她垂头看了眼怀中可爱至极的猫,脸上忽然露出一笑,只是却又很快收起笑容, 这是他的猫。 但手还是不断在它身上挼了挼,手指在它头顶戳了戳, 过了许久,她才抱着猫起身,将它送往门外, “走,别再来这里了。” 见着猫儿还想进来,她却还是无情将门合上,顺带将窗户也关的紧了些。 晚间,阿夜又出现了,是为了帮宁心安疗伤, 两人打坐了一会儿,在体内调息了许久,宁心安的内伤又恢复了一些后,才又让阿夜继续教她紫极剑心法。 阿夜毫不吝啬,直接与她掌对掌教她,甚至调转自己的内力在她体内一步步教导她。 却不知,两人这一幕,被周元景全部收入眼中, 原来是他。 途中,阿夜忽然睁开了眼,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暗中监察,可看到要紧关头,他不能分心,便也只能继续进行下去, 应该没什么事? 却没想到,意外还是来了,第二天一早,宁心安的房门直接被人一脚踹开。 为首的人是高轸,他身边跟着的人,正是萧清月。 阿夜昨天夜里便已经离开了,宁心安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便被两人押着带走了。 “你们做什么?”她挣扎了一下,质问高轸。 “宁心安勾结外人,背叛九千岁爷,是为不忠,”高轸没有回答,倒是一旁的萧清月抢先说出了口, “放心,与你日日厮混的男子,千岁已经让人去追了。” “一个都跑不了。”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宁心安心中咯噔一下,阿夜被发现了? 不,应该不会,可……她几次重伤他都出现在府中,因为担心自己不小心露出马脚,也不是不可能。 “别装傻了,昨天晚上,暗府寅卫亲自撞见,这件事景哥哥已经知晓,他说了, 抓人。”萧清月说这最后两个字时,声音像恶魔般低吟, 高轸不悦看了宁心安一眼, “带走。” 他没想到,这宁心安这么不老实,勾引千岁不成,竟想着去勾引其他人,她就这么饥不择食吗? 宁心安被人带走,可心中想的却全是阿夜,千岁让人去追他,阿夜的武功那么高强,应该会没事的。 应该会没事的? 一定会没事的。 人被甩在暗府的地牢里,黑漆漆的地牢让人难以看清,她重重甩在地上,只觉得这地面湿哒哒的,充斥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还没来得及反应,宁心安便被一人猛地扑了上来,她顺势倒地,却又快速反应过来,两人快速纠缠在一起, 萧清月站在高轸身边,看着牢笼中中被虐打的女人,脸上露出畅意的笑。 “这么狠心?” “她背叛千岁,罪该万死!这才只是开始罢了。” 高轸眼神嫌恶看着里面的场景。 见她一次次被打趴,却一声不吭继续站起来,挥拳应对。 高轸没再看,转身便离开了这里,他没处死这宁心安,还不过是因为需要千岁发话。 毕竟之前千岁对她还算宠,说不定…… 这女人,真是可劲儿作死。 待脚步声渐渐远去,宁心安却在里面不知打了多久,打得昏天暗地,才终于一掌震碎了男人的头盖, 手中蕴着紫极震心诀的内力,一掌打在那人的太阳穴上,只听着黑暗中,砰的一声,重物轰然倒地的声音响起, 她才摸索着墙壁,蹲坐在角落,黑暗的牢笼中,闻着这刺鼻的血腥味,她的神经一时间紧绷到了极致。 书房中,男人神情阴鸷,在苏正青不知道第几次开口时,他又陷入了沉思。 不过没多久,高轸也出现在了书房中。 “千岁,宁心安我已经带到司门去了,该如何处置?” 苏正青听着高轸的问话,原本还挺能说的小嘴,一时也哑口无言。 昨夜里,阿夜刚出院子没多久,便被寅给缠上了,他也看得出来是有人蓄意埋伏在这里,本不欲逗留多久, 却没想到,周元景何时出现在那里。 “宁心安与此贼人勾结,欲谋害千岁,请千岁定夺!” 第240章 还算数吗? 见到阿夜的那一瞬,周元景脑子就像抽了一般,便开口说了一句, “拿下此人。” 人最后还是让人给跑了,可这倒是默认了他相信了寅所说的话,宁心安一早便被捉拿了去, 今早苏正青还在替她说话,他却在想,这是事实,宁心安的确这么做了。 更何况……她说,要离开他! 是想要串通这个叫阿夜的帮她,离开这肃宁府吗?阿夜一定要抓到,她也该歇了这个心思! “便罚二十棍。” “二十棍?”高轸脸色有些诧异,仅仅如此吗? “有异议?”周元景脸上带着怒意,二十棍,是他最大的仁慈了。 “没有。” “滚!”他烦躁吐出一个字来, 苏正青听到只是二十棍而已,心中倒也惊愕了一瞬,不过得知没什么大碍,也放心了不少,就也没再说什么。 可见,这二十棍,确实很轻了。 等人都离开书房后,周元景才带上人皮面具,悄悄摸摸离开了肃宁府。 宁心安听着囚笼外萧清月的不断输出,只是紧闭着眼不去理会, 见她充耳不闻,萧清月也气得够呛, “如今你已是阶下囚,还想着景哥哥能救你?” 她知道,周元景在乎她,所以,今日之事,也有她添油加醋了一番,明示暗示宁心安心悦那男子,那男子是宁心安的情郎, 果然,周元景确实动怒了,她的目的达成,自然也乐见宁心安这狼狈样,在这地牢中等着被惩处。 她就是要看着宁心安狼狈兮兮的样。 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却见高轸又带着人过来了, “退下。”他黑沉着脸,淡漠扫了眼萧清月,让她离开这里。 “高门主,千岁可是说了什么?”萧清月有些幸灾乐祸问道,迫不及待知晓宁心安的下场。 千岁绝对不能容忍自己的人背叛自己,即便是宁心安又如何,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心慈手软不是他的风格。 “说了什么,也不是你该知道的,滚。” 高轸并没有给她好脸色,直接下令让她离开,司门是他的地盘, 萧清月被他这么一说,脸色忽然一白,却不敢违抗他,只能愤恨离开。 他扫了一眼地上横倒的尸体,可见她身上已经狼狈,不知怎的,忽然开口说道, “千岁待你一直不薄,为何做出这种下贱之事?” 他身边跟着两名侍卫,想来是要准备处置她了。 她淡漠开口,“哪种?” “宁心安,别以为你有着几分姿色,勾引千岁,目的不纯,让他确实心软于你,可那又如何,这件事,你逃不掉的。” “千岁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的背叛!更何况,你这张脸,有的是人替代,你当真以为千岁会受你蛊惑?” “你不过就是千岁的玩物罢了,妄想求得自己不该拥有的东西,下场便只能是这般,凄惨无比。” 宁心安抬手,轻轻抚摸了下自己的脸,忽然一笑,笑得五脏六腑都在疼, “原来如此。” 这张脸,本是她最不稀罕之物,现在仍旧是, 高轸皱着眉头,见她似乎听不进去自己的话,气不打一处来,亏得千岁对她这般纵容,让她得意忘形了。 “高轸,千岁想杀了我吗?” 听到她突然开口,高轸忽然愣住,神色一瞬间变得难堪起来,想到千岁不过罚她二十棍,心中的怒气更甚。 但说不定,千岁只是想要慢慢折磨她罢了,一定是这样。 “容你再活些时日。” “我知道你待九千岁爷确实真心,也知道你讨厌我,”宁心安撑着身体站了起来,缓慢朝着他走去, 其实她心中有些诧异,他为何总是这般仇视自己,或许是觉得自己弱,不配待在周元景身边,也或许掺杂了其他原因。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吗?” 她的身形消瘦,眼神却带着坚定的目光,像是充满了力量,叫人不敢忽视。 他身侧的一名侍卫眼神黯了黯,一直盯着宁心安那双澄澈的双眼。 高轸一时回答不上来,却见下一瞬,她直接用自己的指甲将脸给划出了一道血痕。 脸上的血珠不断冒了出来,淌下一道道血痕, 早在那次宁心安烫伤萧清月,他便知宁心安是个狠人,却没想到, “其实,你说的不错,是我不自量力。” “我这条命,弄死了还给他都不足够,在他眼中,我的命确实没什么分量,活着也卑贱, 他想要我活,我便活,想要我死,我便死,” “所以,只求着我这么微不足道,能让他高抬贵手。” “你……”高轸看着她眼神中的悲怆,像是要碎了一般,忽然发问,“那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心安沉默了良久,才开口回答, “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别想着为那个男人求情!” “你只需问千岁,先前答应我的那个条件,还算数吗?” 宁心安见他有些态度不善,但却也知,高轸心眼里其实也只是把周元景看的太重。 “怎么,你是想要千岁免了你这次的罪行?” 宁心安没有回答他,倒是让他误以为便是如此,只是,他却没再说什么,转身便想离开。 因为,他也想知道千岁的想法,或许让他们两人自己决定才好。 明明真的很讨厌宁心安,可却又觉得,她在某些时候,又跟周元景很像, 又或许是知道周元景曾经在意她,他看人一向准确,不想让他出现污点。 “这次的刑罚,我必须受,等用完刑了,再说。” “呵,”不过是为了求得千岁的原谅,还要再故意上演一番苦肉计。 饶是宁心安也没想到,高轸只是打了她二十大板便罢,疼还是会疼,因着之前便受过伤,还没好全,便又受刑, 更何况,这二十大板在司门算是很轻的刑罚,却也不容小觑,司门的板子上都带着小钉子,打进肉中,很快便会见血。 宁心安只觉得有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看着用完刑后奄奄一息的她,可那道目光,却不是高轸的。 又被带回地牢中后,高轸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或许,已经准备去找千岁了。 “对不起。” 第240章 还算数吗? 见到阿夜的那一瞬,周元景脑子就像抽了一般,便开口说了一句, “拿下此人。” 人最后还是让人给跑了,可这倒是默认了他相信了寅所说的话,宁心安一早便被捉拿了去, 今早苏正青还在替她说话,他却在想,这是事实,宁心安的确这么做了。 更何况……她说,要离开他! 是想要串通这个叫阿夜的帮她,离开这肃宁府吗?阿夜一定要抓到,她也该歇了这个心思! “便罚二十棍。” “二十棍?”高轸脸色有些诧异,仅仅如此吗? “有异议?”周元景脸上带着怒意,二十棍,是他最大的仁慈了。 “没有。” “滚!”他烦躁吐出一个字来, 苏正青听到只是二十棍而已,心中倒也惊愕了一瞬,不过得知没什么大碍,也放心了不少,就也没再说什么。 可见,这二十棍,确实很轻了。 等人都离开书房后,周元景才带上人皮面具,悄悄摸摸离开了肃宁府。 宁心安听着囚笼外萧清月的不断输出,只是紧闭着眼不去理会, 见她充耳不闻,萧清月也气得够呛, “如今你已是阶下囚,还想着景哥哥能救你?” 她知道,周元景在乎她,所以,今日之事,也有她添油加醋了一番,明示暗示宁心安心悦那男子,那男子是宁心安的情郎, 果然,周元景确实动怒了,她的目的达成,自然也乐见宁心安这狼狈样,在这地牢中等着被惩处。 她就是要看着宁心安狼狈兮兮的样。 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却见高轸又带着人过来了, “退下。”他黑沉着脸,淡漠扫了眼萧清月,让她离开这里。 “高门主,千岁可是说了什么?”萧清月有些幸灾乐祸问道,迫不及待知晓宁心安的下场。 千岁绝对不能容忍自己的人背叛自己,即便是宁心安又如何,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心慈手软不是他的风格。 “说了什么,也不是你该知道的,滚。” 高轸并没有给她好脸色,直接下令让她离开,司门是他的地盘, 萧清月被他这么一说,脸色忽然一白,却不敢违抗他,只能愤恨离开。 他扫了一眼地上横倒的尸体,可见她身上已经狼狈,不知怎的,忽然开口说道, “千岁待你一直不薄,为何做出这种下贱之事?” 他身边跟着两名侍卫,想来是要准备处置她了。 她淡漠开口,“哪种?” “宁心安,别以为你有着几分姿色,勾引千岁,目的不纯,让他确实心软于你,可那又如何,这件事,你逃不掉的。” “千岁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的背叛!更何况,你这张脸,有的是人替代,你当真以为千岁会受你蛊惑?” “你不过就是千岁的玩物罢了,妄想求得自己不该拥有的东西,下场便只能是这般,凄惨无比。” 宁心安抬手,轻轻抚摸了下自己的脸,忽然一笑,笑得五脏六腑都在疼, “原来如此。” 这张脸,本是她最不稀罕之物,现在仍旧是, 高轸皱着眉头,见她似乎听不进去自己的话,气不打一处来,亏得千岁对她这般纵容,让她得意忘形了。 “高轸,千岁想杀了我吗?” 听到她突然开口,高轸忽然愣住,神色一瞬间变得难堪起来,想到千岁不过罚她二十棍,心中的怒气更甚。 但说不定,千岁只是想要慢慢折磨她罢了,一定是这样。 “容你再活些时日。” “我知道你待九千岁爷确实真心,也知道你讨厌我,”宁心安撑着身体站了起来,缓慢朝着他走去, 其实她心中有些诧异,他为何总是这般仇视自己,或许是觉得自己弱,不配待在周元景身边,也或许掺杂了其他原因。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吗?” 她的身形消瘦,眼神却带着坚定的目光,像是充满了力量,叫人不敢忽视。 他身侧的一名侍卫眼神黯了黯,一直盯着宁心安那双澄澈的双眼。 高轸一时回答不上来,却见下一瞬,她直接用自己的指甲将脸给划出了一道血痕。 脸上的血珠不断冒了出来,淌下一道道血痕, 早在那次宁心安烫伤萧清月,他便知宁心安是个狠人,却没想到, “其实,你说的不错,是我不自量力。” “我这条命,弄死了还给他都不足够,在他眼中,我的命确实没什么分量,活着也卑贱, 他想要我活,我便活,想要我死,我便死,” “所以,只求着我这么微不足道,能让他高抬贵手。” “你……”高轸看着她眼神中的悲怆,像是要碎了一般,忽然发问,“那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心安沉默了良久,才开口回答, “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别想着为那个男人求情!” “你只需问千岁,先前答应我的那个条件,还算数吗?” 宁心安见他有些态度不善,但却也知,高轸心眼里其实也只是把周元景看的太重。 “怎么,你是想要千岁免了你这次的罪行?” 宁心安没有回答他,倒是让他误以为便是如此,只是,他却没再说什么,转身便想离开。 因为,他也想知道千岁的想法,或许让他们两人自己决定才好。 明明真的很讨厌宁心安,可却又觉得,她在某些时候,又跟周元景很像, 又或许是知道周元景曾经在意她,他看人一向准确,不想让他出现污点。 “这次的刑罚,我必须受,等用完刑了,再说。” “呵,”不过是为了求得千岁的原谅,还要再故意上演一番苦肉计。 饶是宁心安也没想到,高轸只是打了她二十大板便罢,疼还是会疼,因着之前便受过伤,还没好全,便又受刑, 更何况,这二十大板在司门算是很轻的刑罚,却也不容小觑,司门的板子上都带着小钉子,打进肉中,很快便会见血。 宁心安只觉得有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看着用完刑后奄奄一息的她,可那道目光,却不是高轸的。 又被带回地牢中后,高轸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或许,已经准备去找千岁了。 “对不起。” 第241章 找死 对不起,她真的要离开了, 周元景要她生,她便生,要她死,她便死,这些她都认, 可她绝对不能容忍,是因为周元景的心上人,让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他从容萧清月一次次加害自己之时,她便已经想到了今日。 或许更早之前,她说过,她一定会逃的,她记得自己承诺过周元景,这些便当作她反悔的代价。 但,若是他自己允诺,是不是也算不上她反悔? 第二天。 昏睡中的宁心安听到牢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很快便醒了过来, 昨天挨了一顿板子,今天的头都有些晕晕乎乎,但还是强装镇定跟着人离开了司门。 她带着一身伤回到肃宁府,只是人才到前院,她便见到了周元景。 身旁跟着不少的人,高轸,萧清月,寅,以及许久未见的管琴,柳无湘。 管琴倒是因为听说了肃宁府发生了有趣事,这才回来的,更何况,她先前便觉得宁心安不简单,却没想到, 竟也斗不过这萧清月么? 她看了眼萧清月,又看了看伤痕累累的宁心安, 宁心安还未率先开口,便听周元景已经开声问道, “你的条件?” 高轸轻嗤了一声,不就是为了求饶, 想着千岁那似乎已经原谅了宁心安的模样,他的心中又有些堵, 管琴看着女人跪在地上,头紧紧扣在交叠的双手上,那一身血袍看起来不禁让人皱眉, 回来前倒是特意打听了一些事,她的想法也是,宁心安应该会求饶。 萧清月在一旁,脸色却差到了极点,她没想到,宁心安竟还有一张免死金牌。 呵,那又如何,这次过后,她不信景哥哥还能待她如从前。 之前斗不过她,以后也照样斗不过她! 宁心安的姿势保持了许久,酝酿了许久的话语,等着周围都寂静得快要烦躁的时候,她才缓缓出声, “求、九千岁爷,放我离开肃宁府。” 看嘛,他就说。 不是,等等, 高轸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她说的话,质问出声, “你说什么?” “求、九千岁爷,放我离开肃宁府,还我自由身。”说这句话时,宁心安也未曾抬头,眼泪在一瞬间从眼眶直直砸落在地面, 声音强忍着平稳说完, 这一次,她的话令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不少人都瞬间变了脸色,不可置信看她。 当中更属周元景,他坐着的那张紫檀透雕麒麟交椅扶手处已经裂出一道缝来,他的脸色黑沉, 周遭的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令人喘不过气来,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席卷着在场的众人, 是人都知,周元景动怒了,而且还是愤怒到了极点。 场上没有一句话,静得针落可闻,四周吹起刺骨的寒风,宁心安的身躯也不曾颤抖,意志力强得可怕, 那股威压无形中冲着她来,像是要改变自己的意志一般, 不过,他的这股威压却是一视同仁,所有人都感到了压迫,或许,他们便不该看这场热闹。 “若九千岁爷不作数,那奴婢便、死在这里罢,以平千岁爷的怒气。” 众人还没缓过来,又听着宁心安丢出一颗惊雷,顿时,那股威压又重了几分,却没人敢抬头去看周元景。 高轸只道大事不妙,一个宁心安便将千岁惹得这般动怒,她确实该死。 “好,本座放出的话,从没有收回的先例,不过,想离开肃宁府不是小事,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缘分, 你若是能一炷香内,成功离开前院,本座便放你离开,有异议吗?” 周元景死死盯着她,说出的话颇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扶手处的紫檀木已经成了粉末,青金色的双眸眯了又眯, 她竟敢拿死来威胁他! “无。”宁心安坚定应下。 她缓缓抬起头,扫视了一圈这里的人,从这些人手下逃出,与死有何异? 可,既然给了她这个机会,她总要为自己的将来拼搏。 苏大哥今日不在,想来,可能是被周元景派去捉拿阿夜去了。 周元景手指凝聚内力,一柄剑猛然插入她的脚边,剑身颤了颤, 她垂头看了一眼,拔起地上的剑,剑锋直指地面。 管琴只觉得有些不妙,她今日便不该来的,看元景那样子,他应是不想宁心安离开肃宁府, 但看宁心安的模样,她就算是死,也要离开的态度,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等他们先动手,反正她也只会些三脚猫功夫罢了, 主要对付的,还是高轸和寅。 高轸一时间也犯了难,不知为何,他也有同管琴一样的想法。 倒是寅,不管不顾便冲了上去,有了寅上阵,萧清月也凑上热闹,准备去补刀, 高轸看了眼管琴,忽然催促道, “上啊,看着做什么,难不成在给她放水?” “你呢,你咋不上?” “用不着我上,我负责看着,不让她有机可乘便是。”高轸摸了摸鼻子, 官大一级压死人,管琴虽无奈,却也不好说什么,带着柳无湘也上去了。 宁心安对上寅本就有些吃力,更何况还有伤在身,可她的表情却极其冷静,一直游刃有余对付着, 只是逃离这前院而已,大门就在那里,她还是可以的。 除了堵住后路的寅,其他人都不算什么。 “宁心安,你简直找死!”萧清月混乱中挥剑砍伤了宁心安的手臂, 管琴和柳无湘都后退了一步,萧清月这一剑不看人,差点砍到她们。 宁心安眼神凌厉,直接闪到萧清月身侧,拉着她挡住了寅的一击, 看着萧清月噗的一声鲜血直喷, 寅的手停了下来,眼中带着猩红,没了动作, 管琴和柳无湘看到萧清月这么惨,头皮简直发麻,一时不敢靠近宁心安。 见寅再次攻上来,像是找到了她的薄弱之处,宁心安也不再抓着萧清月不放,见她在手中挣扎了许久,她缓缓吐出两个字, “找死。” 左手直接一巴掌扇在萧清月脸上,这一掌带着内力,直接将人抽飞了出去,看着翻滚出去好几周的萧清月瞬间倒地昏迷不醒, 管琴都呆住了,见宁心安盯着她,她和柳无湘对视了一眼, 见寅愣了一瞬,宁心安赶紧朝着门口奔去,却又再一次被寅拦住,右肩像是被捏碎了一般,她整个人都被往后面拖,狠狠摔在地上, 第241章 找死 对不起,她真的要离开了, 周元景要她生,她便生,要她死,她便死,这些她都认, 可她绝对不能容忍,是因为周元景的心上人,让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他从容萧清月一次次加害自己之时,她便已经想到了今日。 或许更早之前,她说过,她一定会逃的,她记得自己承诺过周元景,这些便当作她反悔的代价。 但,若是他自己允诺,是不是也算不上她反悔? 第二天。 昏睡中的宁心安听到牢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很快便醒了过来, 昨天挨了一顿板子,今天的头都有些晕晕乎乎,但还是强装镇定跟着人离开了司门。 她带着一身伤回到肃宁府,只是人才到前院,她便见到了周元景。 身旁跟着不少的人,高轸,萧清月,寅,以及许久未见的管琴,柳无湘。 管琴倒是因为听说了肃宁府发生了有趣事,这才回来的,更何况,她先前便觉得宁心安不简单,却没想到, 竟也斗不过这萧清月么? 她看了眼萧清月,又看了看伤痕累累的宁心安, 宁心安还未率先开口,便听周元景已经开声问道, “你的条件?” 高轸轻嗤了一声,不就是为了求饶, 想着千岁那似乎已经原谅了宁心安的模样,他的心中又有些堵, 管琴看着女人跪在地上,头紧紧扣在交叠的双手上,那一身血袍看起来不禁让人皱眉, 回来前倒是特意打听了一些事,她的想法也是,宁心安应该会求饶。 萧清月在一旁,脸色却差到了极点,她没想到,宁心安竟还有一张免死金牌。 呵,那又如何,这次过后,她不信景哥哥还能待她如从前。 之前斗不过她,以后也照样斗不过她! 宁心安的姿势保持了许久,酝酿了许久的话语,等着周围都寂静得快要烦躁的时候,她才缓缓出声, “求、九千岁爷,放我离开肃宁府。” 看嘛,他就说。 不是,等等, 高轸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她说的话,质问出声, “你说什么?” “求、九千岁爷,放我离开肃宁府,还我自由身。”说这句话时,宁心安也未曾抬头,眼泪在一瞬间从眼眶直直砸落在地面, 声音强忍着平稳说完, 这一次,她的话令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不少人都瞬间变了脸色,不可置信看她。 当中更属周元景,他坐着的那张紫檀透雕麒麟交椅扶手处已经裂出一道缝来,他的脸色黑沉, 周遭的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令人喘不过气来,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席卷着在场的众人, 是人都知,周元景动怒了,而且还是愤怒到了极点。 场上没有一句话,静得针落可闻,四周吹起刺骨的寒风,宁心安的身躯也不曾颤抖,意志力强得可怕, 那股威压无形中冲着她来,像是要改变自己的意志一般, 不过,他的这股威压却是一视同仁,所有人都感到了压迫,或许,他们便不该看这场热闹。 “若九千岁爷不作数,那奴婢便、死在这里罢,以平千岁爷的怒气。” 众人还没缓过来,又听着宁心安丢出一颗惊雷,顿时,那股威压又重了几分,却没人敢抬头去看周元景。 高轸只道大事不妙,一个宁心安便将千岁惹得这般动怒,她确实该死。 “好,本座放出的话,从没有收回的先例,不过,想离开肃宁府不是小事,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缘分, 你若是能一炷香内,成功离开前院,本座便放你离开,有异议吗?” 周元景死死盯着她,说出的话颇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扶手处的紫檀木已经成了粉末,青金色的双眸眯了又眯, 她竟敢拿死来威胁他! “无。”宁心安坚定应下。 她缓缓抬起头,扫视了一圈这里的人,从这些人手下逃出,与死有何异? 可,既然给了她这个机会,她总要为自己的将来拼搏。 苏大哥今日不在,想来,可能是被周元景派去捉拿阿夜去了。 周元景手指凝聚内力,一柄剑猛然插入她的脚边,剑身颤了颤, 她垂头看了一眼,拔起地上的剑,剑锋直指地面。 管琴只觉得有些不妙,她今日便不该来的,看元景那样子,他应是不想宁心安离开肃宁府, 但看宁心安的模样,她就算是死,也要离开的态度,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等他们先动手,反正她也只会些三脚猫功夫罢了, 主要对付的,还是高轸和寅。 高轸一时间也犯了难,不知为何,他也有同管琴一样的想法。 倒是寅,不管不顾便冲了上去,有了寅上阵,萧清月也凑上热闹,准备去补刀, 高轸看了眼管琴,忽然催促道, “上啊,看着做什么,难不成在给她放水?” “你呢,你咋不上?” “用不着我上,我负责看着,不让她有机可乘便是。”高轸摸了摸鼻子, 官大一级压死人,管琴虽无奈,却也不好说什么,带着柳无湘也上去了。 宁心安对上寅本就有些吃力,更何况还有伤在身,可她的表情却极其冷静,一直游刃有余对付着, 只是逃离这前院而已,大门就在那里,她还是可以的。 除了堵住后路的寅,其他人都不算什么。 “宁心安,你简直找死!”萧清月混乱中挥剑砍伤了宁心安的手臂, 管琴和柳无湘都后退了一步,萧清月这一剑不看人,差点砍到她们。 宁心安眼神凌厉,直接闪到萧清月身侧,拉着她挡住了寅的一击, 看着萧清月噗的一声鲜血直喷, 寅的手停了下来,眼中带着猩红,没了动作, 管琴和柳无湘看到萧清月这么惨,头皮简直发麻,一时不敢靠近宁心安。 见寅再次攻上来,像是找到了她的薄弱之处,宁心安也不再抓着萧清月不放,见她在手中挣扎了许久,她缓缓吐出两个字, “找死。” 左手直接一巴掌扇在萧清月脸上,这一掌带着内力,直接将人抽飞了出去,看着翻滚出去好几周的萧清月瞬间倒地昏迷不醒, 管琴都呆住了,见宁心安盯着她,她和柳无湘对视了一眼, 见寅愣了一瞬,宁心安赶紧朝着门口奔去,却又再一次被寅拦住,右肩像是被捏碎了一般,她整个人都被往后面拖,狠狠摔在地上, 第242章 许安竟然是你 见他的剑快要砍下,她立马翻身滚向一旁,手摸向腰间,取出三根银针,附上内力直接掷出去, 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扰乱,一不小心着了宁心安的道,这附带着内力的银针,不是寅一时半会儿能解开的, 强行解开会耗费不少内力,况且,刚才两人的打斗中她也看得出来,寅身上有伤,且伤势还不小, 这才给了她可趁之机,好在高轸并未出手。 “上。”管琴给柳无湘使了个眼色便冲了上去,两人一左一右, 宁心安直接双手化掌,将两人震飞了出去。 管琴被打飞出去的那一下,心中只不断在爆粗口,这宁心安太狠了,这一掌丝毫没有手软。 柳无湘捂着胸口,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抬头看了眼不远处同样倒在地上的管琴,却发现她晕了过去。 她微微瞪大双眼,这下该怎么办,只是没等她多想,却看见管琴悄悄睁开一条缝,朝她使了个眼神,她瞬间会意,也晕了过去。 宁心安揉了揉肩膀,眼神凌厉看向寅,他也已经能够动弹,两人蓄势待发, 两人身上都有伤,这倒也说不上谁欺负谁,更何况,还有一个高轸, 时间紧迫,她得赶紧逼出高轸出手。 寅倒是没想到,先前宁心安还没内力,没想到这短短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她竟进步得这么神速, 且看她的样子,她的内力并不是无师自通,倒也是就着某种功法练习,这功法实力不容小觑, “宁心安,你果然勾结了外人!”寅想了想,她进步如此神速,便只能是这一个原因了。 高轸的脸色也黑了许多,没想到,这竟是真的, 他也看得出来宁心安的变化,确实很大,跟之前见到的区别太大, 看着她脸上那一道伤疤,高轸的脸色已经黑沉得不知几许,直勾勾盯着台上两人的动向。 宁心安没有回应任何一句话,她只想找个法子,弄死寅就是了。 针,可以扎别人,也可以扎自己。 几根银针下去,宁心安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疼痛消失了大半,体内瞬间涌上来一股力量,血液在沸腾,气血在翻涌, 双手间汇聚了越来越多的内力,她提着剑直接冲了上去,像个疯子般剑法凌厉,次次都往要害处挥剑, 原本还处在上风的寅一时之间竟落了下风,瞬间也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却仍旧只是不分上下, 况且,宁心安就像在玩命一样,透支着身体去对战,嘴角不知何时已经溢出血来,可人却像浑然不知一样, 直到后面两人的剑都被振飞后,两人便开始赤手空拳去打,这一方面,寅却不如宁心安, 纵使他的内力强过宁心安,可她却能化掉他的力,又能借力打力,寅瞬间被宁心安击飞出去。 墨发飞扬,宁心安的脸上全是星星点点的血迹,嘴角下巴一大片血挂在上面,有自己的,也有寅溅上去的。 “是你!”高轸却越看宁心安的招式越觉得熟悉,奴隶场的那一次,他怎么也忘不掉, 一下子便猜到了。 “许安竟然是你!” 宁心安回头淡淡偏了他一眼,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慢慢散去,她知道,要来不及了, 手再次摸向腰间,三根银针蕴藏着巨大的内力,肉眼可见的力量在上面波动, 寅的瞳孔瞬间瞪大,看着宁心安那冷漠嗜血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你……”他张口想要制止,却来不及只能缓缓闭上了眼, 只是下一秒,却听到女子的一声闷哼, 宁心安抬眼看向高轸,左手死死握住自己的右手臂,手腕处,鲜血淋漓地插着一只木签,里面的筋脉,断了。 疼痛感瞬间袭来,她的眼中不受控制泛出泪花,集聚的所有力量也消耗殆尽, 又或者说,她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幸运至极。 高轸反应过来时,有些愣住,他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寅被宁心安杀掉, 她垂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鲜血越流越多,整只手臂甚至一动便感受到剧烈的疼痛,整只手在不断地颤抖, 认命般跪倒在地上,已是强弩之末,随便一人都可杀之, 像是不甘心般,她抬眼看了眼尊位上的男人,与周元景对视上一瞬,却又默默低下了头,眼中是三分不甘和七分失落, 不想怨天尤人,却又不得不痛恨这命运的安排。 见寅反应过来想上去给宁心安补上一剑,高轸却快他一步,直接一脚将宁心安踹了出去, 这一脚,却直接将宁心安踹出了外院, 不知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宁心安的身子却确确实实出了外院。 高轸转过身去看向周元景,心中还是有些被自己的举动惊慌住, “千、千岁,属下是看出来她便是之前在奴隶场下毒手的人,一时没控制住,才……千岁,属下知错,请千岁责罚!” 高轸突然跪了下来,不知为何,他只知道,宁心安不能死, 千岁既答应了,那便说明,宁心安不死也可,便不知自己的举动,却会不会惹怒他。 周元景看了高轸一眼,却并未说话,眼神转而落向那躺在外面许久未动弹的身体上, 白色的衣裙此时已经沾满了血迹,手臂处更是鲜血直流,她一动不动地躺在那。 眼中不禁流露出担忧的神情,周元景藏在袖子下的十指已经紧握成拳, 宁心安,你自由了,你知道吗?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本座说话向来算话,从此肃宁府,再无宁心安此人。” 周元景站起了身,眼神仍旧直勾勾望向外面,底下无人敢抬头去看他, 若他们此时看他,定能看到他眼神中那汹涌的爱意,以及那掩饰不住的心疼。 如果可以,他想现在就带她离开这里,替她疗伤,可……她千方百计想要离开他,又怎会希望他的靠近,怎么希望他的接触。 只是因为他是个阉人吗? 想起那一夜的缠绵,他的心止不住在滴血, 明明他想要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物,都会弄到手中,却害怕她讨厌自己, 明明亲耳听说过她喜欢自己,却在知道她只是想利用自己对她的感情逃离自己, 可她,好像做到了, 第242章 许安竟然是你 见他的剑快要砍下,她立马翻身滚向一旁,手摸向腰间,取出三根银针,附上内力直接掷出去, 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扰乱,一不小心着了宁心安的道,这附带着内力的银针,不是寅一时半会儿能解开的, 强行解开会耗费不少内力,况且,刚才两人的打斗中她也看得出来,寅身上有伤,且伤势还不小, 这才给了她可趁之机,好在高轸并未出手。 “上。”管琴给柳无湘使了个眼色便冲了上去,两人一左一右, 宁心安直接双手化掌,将两人震飞了出去。 管琴被打飞出去的那一下,心中只不断在爆粗口,这宁心安太狠了,这一掌丝毫没有手软。 柳无湘捂着胸口,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抬头看了眼不远处同样倒在地上的管琴,却发现她晕了过去。 她微微瞪大双眼,这下该怎么办,只是没等她多想,却看见管琴悄悄睁开一条缝,朝她使了个眼神,她瞬间会意,也晕了过去。 宁心安揉了揉肩膀,眼神凌厉看向寅,他也已经能够动弹,两人蓄势待发, 两人身上都有伤,这倒也说不上谁欺负谁,更何况,还有一个高轸, 时间紧迫,她得赶紧逼出高轸出手。 寅倒是没想到,先前宁心安还没内力,没想到这短短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她竟进步得这么神速, 且看她的样子,她的内力并不是无师自通,倒也是就着某种功法练习,这功法实力不容小觑, “宁心安,你果然勾结了外人!”寅想了想,她进步如此神速,便只能是这一个原因了。 高轸的脸色也黑了许多,没想到,这竟是真的, 他也看得出来宁心安的变化,确实很大,跟之前见到的区别太大, 看着她脸上那一道伤疤,高轸的脸色已经黑沉得不知几许,直勾勾盯着台上两人的动向。 宁心安没有回应任何一句话,她只想找个法子,弄死寅就是了。 针,可以扎别人,也可以扎自己。 几根银针下去,宁心安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疼痛消失了大半,体内瞬间涌上来一股力量,血液在沸腾,气血在翻涌, 双手间汇聚了越来越多的内力,她提着剑直接冲了上去,像个疯子般剑法凌厉,次次都往要害处挥剑, 原本还处在上风的寅一时之间竟落了下风,瞬间也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却仍旧只是不分上下, 况且,宁心安就像在玩命一样,透支着身体去对战,嘴角不知何时已经溢出血来,可人却像浑然不知一样, 直到后面两人的剑都被振飞后,两人便开始赤手空拳去打,这一方面,寅却不如宁心安, 纵使他的内力强过宁心安,可她却能化掉他的力,又能借力打力,寅瞬间被宁心安击飞出去。 墨发飞扬,宁心安的脸上全是星星点点的血迹,嘴角下巴一大片血挂在上面,有自己的,也有寅溅上去的。 “是你!”高轸却越看宁心安的招式越觉得熟悉,奴隶场的那一次,他怎么也忘不掉, 一下子便猜到了。 “许安竟然是你!” 宁心安回头淡淡偏了他一眼,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慢慢散去,她知道,要来不及了, 手再次摸向腰间,三根银针蕴藏着巨大的内力,肉眼可见的力量在上面波动, 寅的瞳孔瞬间瞪大,看着宁心安那冷漠嗜血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你……”他张口想要制止,却来不及只能缓缓闭上了眼, 只是下一秒,却听到女子的一声闷哼, 宁心安抬眼看向高轸,左手死死握住自己的右手臂,手腕处,鲜血淋漓地插着一只木签,里面的筋脉,断了。 疼痛感瞬间袭来,她的眼中不受控制泛出泪花,集聚的所有力量也消耗殆尽, 又或者说,她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幸运至极。 高轸反应过来时,有些愣住,他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寅被宁心安杀掉, 她垂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鲜血越流越多,整只手臂甚至一动便感受到剧烈的疼痛,整只手在不断地颤抖, 认命般跪倒在地上,已是强弩之末,随便一人都可杀之, 像是不甘心般,她抬眼看了眼尊位上的男人,与周元景对视上一瞬,却又默默低下了头,眼中是三分不甘和七分失落, 不想怨天尤人,却又不得不痛恨这命运的安排。 见寅反应过来想上去给宁心安补上一剑,高轸却快他一步,直接一脚将宁心安踹了出去, 这一脚,却直接将宁心安踹出了外院, 不知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宁心安的身子却确确实实出了外院。 高轸转过身去看向周元景,心中还是有些被自己的举动惊慌住, “千、千岁,属下是看出来她便是之前在奴隶场下毒手的人,一时没控制住,才……千岁,属下知错,请千岁责罚!” 高轸突然跪了下来,不知为何,他只知道,宁心安不能死, 千岁既答应了,那便说明,宁心安不死也可,便不知自己的举动,却会不会惹怒他。 周元景看了高轸一眼,却并未说话,眼神转而落向那躺在外面许久未动弹的身体上, 白色的衣裙此时已经沾满了血迹,手臂处更是鲜血直流,她一动不动地躺在那。 眼中不禁流露出担忧的神情,周元景藏在袖子下的十指已经紧握成拳, 宁心安,你自由了,你知道吗?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本座说话向来算话,从此肃宁府,再无宁心安此人。” 周元景站起了身,眼神仍旧直勾勾望向外面,底下无人敢抬头去看他, 若他们此时看他,定能看到他眼神中那汹涌的爱意,以及那掩饰不住的心疼。 如果可以,他想现在就带她离开这里,替她疗伤,可……她千方百计想要离开他,又怎会希望他的靠近,怎么希望他的接触。 只是因为他是个阉人吗? 想起那一夜的缠绵,他的心止不住在滴血, 明明他想要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物,都会弄到手中,却害怕她讨厌自己, 明明亲耳听说过她喜欢自己,却在知道她只是想利用自己对她的感情逃离自己, 可她,好像做到了, 第243章 被孟君屹救了 算计了那么多人,以为尽在掌控之中,却被她乱了心神,明明想将她控制在自己身边,却害怕她的厌恶。 宁心安,你真的对我动过心吗? “自行去司门领二十鞭。”周元景失神了良久,才抽出一丝精神去回高轸。 听到只是二十鞭,他便知道,自己做对了。 “是,千岁!” “至于宁心安,她既然要离开,便让她离开,” 再一次听到类似的话时,外面那具奄奄一息的躯体才隐隐有了动静, 宁心安的左手动了动,紧接着,眼睛才缓缓张开, 什么……她、自由了? 她自由了? 眼泪从眼角滑落,一滴滴豆大的泪珠没入发间, 他的眼神从未离开过宁心安,见她在听到这句话后醒了过来,心中不禁再一次钝痛,看见她喜极而泣的眼泪,紧握着的拳,最终还是松开了。 良久,才见宁心安拼着最后一丝力气,那是她的毅力,左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最后一次跪向周元景, “谢、九千岁爷开恩!” 她的声音响亮,知道那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她却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出了肃宁府,才是真正的自由。 她要离开这里,离开。 毅力催使她缓慢朝着外面走去,步子极其缓慢,身子踉跄,似乎一不小心便会再次倒下,可她执念太深,迟迟不愿倒下, 耷拉着的右手还在不断淌血,不断砸落在地上的血迹看得人难受。 管琴在听到放人走了之后,便状意醒来,看着已经伤痕累累的宁心安,心中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眼倒在地上无人问津的萧清月。 宁心安果然还是不一样的,瞧瞧,元景那双眼都快将人望穿。 她偷偷瞥了眼周元景,又止不住叹息。 就知道这萧清月回来,准没有好事。 刚出肃宁府,宁心安的身子便倒了下去,几乎是一瞬间,她便陷入了昏迷。 肃宁府在南街一向与其他宅子距离得远,更何况,九千岁爷的府邸,也无人敢靠近, 府前的街道上,几乎空无一人,却还有个例外。 孟君屹。 见到宁心安浑身是伤倒在肃宁府门口时,他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直接将人带走了。 “宁心安!醒醒!” “醒醒……” 昏迷中,宁心安又回到了镇北侯府的那段时光,与爹娘一起愉快的时光,那时候她也是那般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几乎是从三岁那个雪天里开始,她的人生就像走马观花般不断在脑海中浮现,直至五年前被关入地牢前那一幕彻底停止, 宁心安缓缓睁开了眼,入目的是一处陌生至极的地方, 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才令她回过神来。 “醒了?来喝药。”孟君屹见她已经醒来,心也放松了不少。 “我睡了多久?” “四天了。”孟君屹皱了皱眉头,想起那天满身是伤的她,他就一阵胆寒, 眼神不禁落在她的右手上,她的筋脉、断了,若不及时医治,她的手便废了,这于常人来说,不就相当于,以后便是废人一个了? 孟君屹用了大半的内力,极力护住了她的手,此时脸色看起来还苍白着。 宁心安见他眼神,也垂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声音轻轻问道, “废掉了吗?” “没有,还能医。”孟君屹回答的快,像是不是什么难事一样,声音轻松。 “但是难医,是吗?”她的声音中透着难掩的悲伤, “不仅仅是筋脉断了那么简单,普通的医师药师根本就治不了,想要寻一位炼丹师,可却难如登天。” 看着还留存在自己手腕上的木签,她便知这一下,高轸是用了不小的内力,连里头的骨头都裂开了, 可想寻一位炼药师,先不说本就难,萧清月从中作梗,难上加难,再加上知道她得罪了周元景,这基本就是一条死路。 孟君屹也知这个道理,光是一个周元景,多少人都要避开她,他们怎么可能会愿意为了一个卑贱的女子,去得罪九千岁爷。 孟府的医师也是他偷偷请过来的,却也治不了她手上的伤。 “这是你之前那座宅子?” “嗯,是。” 他在南街也置购了一座府宅,之前宁心安来过。 “怎么这么凑巧,救了我?” 原以为自己要死在那里了,没想到,到头来竟被孟君屹给救了。 孟君屹盯着她,没有立即回答, 挣扎了良久,他轻启唇, “宁心安,我心悦你。” 听到这个回答,宁心安的第一反应,却是想起那日萧清月说的话,她说的,是真的。 眼神看向孟君屹,宁心安声音平常,“对不起,” 没有想象中的沉重感,两人就像聊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没关系,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只是想承认自己的感情,或许以后会有心爱之人,但喜欢过就是喜欢过,” 他盯着宁心安,轻松一笑,如释重负般。 孟君屹离开后,宁心安在房间内喝完了药,又开始谋划起如何与阿夜见面。 阿夜应该没事?他一定会没事的。 只是,现在他该怎么找到自己,她去找阿夜根本就不现实,便只能等他来找自己。 可、孟君屹…… 阿夜倒是没让她等多久,傍晚的时候便找到了这里。 宁心安睡到一半,忽然感觉到一阵冷风吹了进来,睁开眼瞧向窗户,便见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心一下子才安定下来。 “阿夜!” 阿夜赶忙翻了进来, “你这么轻松就找到了这里?” “可不轻松,我可是翻遍了南街的大宅小户,才找到了这里。”阿夜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润润喉, 对那天的事情,他也早已有了耳闻,在知道宁心安离开肃宁府时,他却还是有些怪她太莽撞, 这一个不小心死了,他找谁去要人?天知道他知道那件事后有多焦急。 正想开口说起那件事,却听宁心安说道, “阿夜,我自由了。” “我、自由了。”她眼中溢着泪光,开心地看着他, 不知怎的,他忽然就很想抱抱她,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像哄小孩儿一样,也是,宁心安本来就视自己如兄长一般。 “嗯,以后,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第243章 被孟君屹救了 算计了那么多人,以为尽在掌控之中,却被她乱了心神,明明想将她控制在自己身边,却害怕她的厌恶。 宁心安,你真的对我动过心吗? “自行去司门领二十鞭。”周元景失神了良久,才抽出一丝精神去回高轸。 听到只是二十鞭,他便知道,自己做对了。 “是,千岁!” “至于宁心安,她既然要离开,便让她离开,” 再一次听到类似的话时,外面那具奄奄一息的躯体才隐隐有了动静, 宁心安的左手动了动,紧接着,眼睛才缓缓张开, 什么……她、自由了? 她自由了? 眼泪从眼角滑落,一滴滴豆大的泪珠没入发间, 他的眼神从未离开过宁心安,见她在听到这句话后醒了过来,心中不禁再一次钝痛,看见她喜极而泣的眼泪,紧握着的拳,最终还是松开了。 良久,才见宁心安拼着最后一丝力气,那是她的毅力,左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最后一次跪向周元景, “谢、九千岁爷开恩!” 她的声音响亮,知道那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她却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出了肃宁府,才是真正的自由。 她要离开这里,离开。 毅力催使她缓慢朝着外面走去,步子极其缓慢,身子踉跄,似乎一不小心便会再次倒下,可她执念太深,迟迟不愿倒下, 耷拉着的右手还在不断淌血,不断砸落在地上的血迹看得人难受。 管琴在听到放人走了之后,便状意醒来,看着已经伤痕累累的宁心安,心中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眼倒在地上无人问津的萧清月。 宁心安果然还是不一样的,瞧瞧,元景那双眼都快将人望穿。 她偷偷瞥了眼周元景,又止不住叹息。 就知道这萧清月回来,准没有好事。 刚出肃宁府,宁心安的身子便倒了下去,几乎是一瞬间,她便陷入了昏迷。 肃宁府在南街一向与其他宅子距离得远,更何况,九千岁爷的府邸,也无人敢靠近, 府前的街道上,几乎空无一人,却还有个例外。 孟君屹。 见到宁心安浑身是伤倒在肃宁府门口时,他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直接将人带走了。 “宁心安!醒醒!” “醒醒……” 昏迷中,宁心安又回到了镇北侯府的那段时光,与爹娘一起愉快的时光,那时候她也是那般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几乎是从三岁那个雪天里开始,她的人生就像走马观花般不断在脑海中浮现,直至五年前被关入地牢前那一幕彻底停止, 宁心安缓缓睁开了眼,入目的是一处陌生至极的地方, 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才令她回过神来。 “醒了?来喝药。”孟君屹见她已经醒来,心也放松了不少。 “我睡了多久?” “四天了。”孟君屹皱了皱眉头,想起那天满身是伤的她,他就一阵胆寒, 眼神不禁落在她的右手上,她的筋脉、断了,若不及时医治,她的手便废了,这于常人来说,不就相当于,以后便是废人一个了? 孟君屹用了大半的内力,极力护住了她的手,此时脸色看起来还苍白着。 宁心安见他眼神,也垂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声音轻轻问道, “废掉了吗?” “没有,还能医。”孟君屹回答的快,像是不是什么难事一样,声音轻松。 “但是难医,是吗?”她的声音中透着难掩的悲伤, “不仅仅是筋脉断了那么简单,普通的医师药师根本就治不了,想要寻一位炼丹师,可却难如登天。” 看着还留存在自己手腕上的木签,她便知这一下,高轸是用了不小的内力,连里头的骨头都裂开了, 可想寻一位炼药师,先不说本就难,萧清月从中作梗,难上加难,再加上知道她得罪了周元景,这基本就是一条死路。 孟君屹也知这个道理,光是一个周元景,多少人都要避开她,他们怎么可能会愿意为了一个卑贱的女子,去得罪九千岁爷。 孟府的医师也是他偷偷请过来的,却也治不了她手上的伤。 “这是你之前那座宅子?” “嗯,是。” 他在南街也置购了一座府宅,之前宁心安来过。 “怎么这么凑巧,救了我?” 原以为自己要死在那里了,没想到,到头来竟被孟君屹给救了。 孟君屹盯着她,没有立即回答, 挣扎了良久,他轻启唇, “宁心安,我心悦你。” 听到这个回答,宁心安的第一反应,却是想起那日萧清月说的话,她说的,是真的。 眼神看向孟君屹,宁心安声音平常,“对不起,” 没有想象中的沉重感,两人就像聊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没关系,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只是想承认自己的感情,或许以后会有心爱之人,但喜欢过就是喜欢过,” 他盯着宁心安,轻松一笑,如释重负般。 孟君屹离开后,宁心安在房间内喝完了药,又开始谋划起如何与阿夜见面。 阿夜应该没事?他一定会没事的。 只是,现在他该怎么找到自己,她去找阿夜根本就不现实,便只能等他来找自己。 可、孟君屹…… 阿夜倒是没让她等多久,傍晚的时候便找到了这里。 宁心安睡到一半,忽然感觉到一阵冷风吹了进来,睁开眼瞧向窗户,便见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心一下子才安定下来。 “阿夜!” 阿夜赶忙翻了进来, “你这么轻松就找到了这里?” “可不轻松,我可是翻遍了南街的大宅小户,才找到了这里。”阿夜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润润喉, 对那天的事情,他也早已有了耳闻,在知道宁心安离开肃宁府时,他却还是有些怪她太莽撞, 这一个不小心死了,他找谁去要人?天知道他知道那件事后有多焦急。 正想开口说起那件事,却听宁心安说道, “阿夜,我自由了。” “我、自由了。”她眼中溢着泪光,开心地看着他, 不知怎的,他忽然就很想抱抱她,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像哄小孩儿一样,也是,宁心安本来就视自己如兄长一般。 “嗯,以后,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第244章 我们聊聊吧 阿夜知道她受了不小的伤,连忙查看了番,在看到她手腕上的伤时,脸色瞬间黑沉了下来。 倒是察觉到上面有一股内力包裹着才不至于真正损毁,但是这撑不了多久, “是孟君屹救的我,说起来,还要谢谢他呢。” 见他神色沉默了良久,宁心安才道出这么一句话来。 “得赶快寻医了。”阿夜忽然将自己的内力输入宁心安的手腕,加强了之前的保护,眼神正色道, “明天,我便带着你去外面寻医。” 总不能连他也寻不到。 “没用的,我的伤我自己清楚,便是寻到了炼药师,即便他肯与九千岁作对帮助我,这腕伤也难以医治。” 她垂下眼眸,语气却平静, “大不了,用左手,” “可是……”阿夜想说些什么,可却还是要接受这个结局, 宁心安能这么想,已经算好了,至少还能修炼,不至于沦为废人一个,若是她想不开,从此沦为废人,这才是最坏的结局。 “若是寻到鬼医,便可以为你医治。” “鬼医……” 宁心安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竟有些恍惚,上一次听到这个这个名号,还是借着为阿夜医治寻的一个假借口。 “鬼医避世多年,且不说他难寻,便是寻到了,他的条件也不是我可以付出的,况且……我的手,撑不了几日。” “只要还有一日有机会,便不能放弃,难寻又如何,寻了才知道。” “上天一定会眷顾你的。”阿夜定定看向她,眼神坚定, 宁心安盯了他良久,忽然笑出声来, “阿夜,即便失去右手,于我来说也没什么不可以,我想要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 或许是因为她的这份不在意,她的淡然自若,他却觉得她不该如此,她应该值得更好。 “这几天,也麻烦孟君屹这般为我了,阿夜,我想离开京城,” 南街是周元景的地盘,不仅如此,整个京城,甚至说只要不是穷乡僻壤的地方,无不在他的监管之下。 既然要走,那就走的彻底一点。 “那便一起离开,但是,鬼医,我还是会为你寻。” “随你。”她知道劝不动阿夜,也放弃劝说。 第二天一早,宁心安便去找了孟君屹说明了情况, 他呆呆看着宁心安,心情有些复杂, “我欠你的人情,一定会还的,你尽可提。” 孟君屹看着宁心安那张脸,原以为自己会拒绝她要还人情的请求,可一想到她的性格,却应了下来, “你若是想还,拿三百两黄金来,我们便两清。” “多谢,以后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必助你一臂之力。” 宁心安收拾好自己的包袱,临走前,孟君屹竟还送了她一些银两,她并没有拒绝,倒是收了下来,也算之后一并还了。 阿夜跟在她身侧,看了孟君屹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才彻底离开南街,宁心安还是先去了西街镇北侯府看了一眼。 尘封已久的镇北侯府,不知何时才能迎来它真正的主人。 地契和玉佩都还在肃宁府中, 想到此,她的手不禁紧握了起来。 “就在这里住几日,我去收拾房间。”阿夜看她的样子,联想到她的关于镇北侯府的事情,不禁建议她留下。 “好。”她并没有矫情,毕竟,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再次回来。 或许,得等他彻底遗忘掉她,才能回来。 “阿夜,你随我一起离开京城,不会有事吗?” 她也记得,之前在孟府的时候,阿夜经常三天两头便溜在外面。 她知道,阿夜定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再加上紫极剑已经拿回他手上, 即使自己不想过多过问他的事情,不想干涉他的事,但是却也得为他考虑,不能太过自私。 “不是什么大事。”阿夜没想到,她竟突然过问起自己的事情来。 知道宁心安分寸感强,也或许是对自己放心,她几乎不过问自己的事情,虽然他也有意瞒着,但是只要她想知道,其实他也可以告诉她。 不主动告诉她,只是怕给她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他看得出来,她不喜欢麻烦的事情。 “你的事情也很重要,阿夜,既然要走,就干干净净的走,” 她眼神亮晶晶看着他,眼神忽然扫了眼镇北侯府正堂上陈旧的位置,还是如五年前一样, 心中蔓延出一股强烈的想法,又怔怔看向阿夜。 “既然如此,那便再等我三日,三日后,我们便离开这里,可好?” “嗯。” 两人达成了约定,又在镇北侯府中收拾出两间屋子来住下,她的房间,还是五年前一直住的那间, 再次回到这个地方,宁心安罕见的失眠了,眼神盯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看了良久, 直至天明眼睛都还睁着。 阿夜已经离开去处理他自己的事情,第二天一早,她才趁着机会翻墙出去,出去准备些吃食回去, 只是才上西街,还没买什么东西,街上的人忽然开始暴动起来,宁心安看着一群人似乎在追着什么人,正朝着她这个方向而来, 她的瞳孔微微瞪大,为了护住受伤的手,她急忙侧身躲避,却还是被旁人撞到了左肩。 “站住!别跑!” 人还在往这边挤,她的眼神越来越黯,伸眼一瞧,却发现是肃宁府的人,瞬间低下了头颅,怕被人认出。 那被追赶的人匆匆逃离,与宁心安擦肩而过时,她正好抬头看了眼此人, 是他…… “崔子行?” 见着肃宁府的人紧跟着过来,她连忙低下了头,看着远去的几人,倒是联想了一些事情。 只是下一秒,肩膀却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宁心安抬眼对上苏正青的眸,心里有瞬间漏了一拍。 等反应过来时,她只想赶快离开,低下头颅便欲走。 “我们聊聊。” 没等宁心安走几步,便听他忽然开口说道。 她不为所动,还是继续走了几步。 “聊聊,便只是跟我这个人而已。”苏正青继续说道, 宁心安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看他,他却松了口气。 第244章 我们聊聊吧 阿夜知道她受了不小的伤,连忙查看了番,在看到她手腕上的伤时,脸色瞬间黑沉了下来。 倒是察觉到上面有一股内力包裹着才不至于真正损毁,但是这撑不了多久, “是孟君屹救的我,说起来,还要谢谢他呢。” 见他神色沉默了良久,宁心安才道出这么一句话来。 “得赶快寻医了。”阿夜忽然将自己的内力输入宁心安的手腕,加强了之前的保护,眼神正色道, “明天,我便带着你去外面寻医。” 总不能连他也寻不到。 “没用的,我的伤我自己清楚,便是寻到了炼药师,即便他肯与九千岁作对帮助我,这腕伤也难以医治。” 她垂下眼眸,语气却平静, “大不了,用左手,” “可是……”阿夜想说些什么,可却还是要接受这个结局, 宁心安能这么想,已经算好了,至少还能修炼,不至于沦为废人一个,若是她想不开,从此沦为废人,这才是最坏的结局。 “若是寻到鬼医,便可以为你医治。” “鬼医……” 宁心安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竟有些恍惚,上一次听到这个这个名号,还是借着为阿夜医治寻的一个假借口。 “鬼医避世多年,且不说他难寻,便是寻到了,他的条件也不是我可以付出的,况且……我的手,撑不了几日。” “只要还有一日有机会,便不能放弃,难寻又如何,寻了才知道。” “上天一定会眷顾你的。”阿夜定定看向她,眼神坚定, 宁心安盯了他良久,忽然笑出声来, “阿夜,即便失去右手,于我来说也没什么不可以,我想要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 或许是因为她的这份不在意,她的淡然自若,他却觉得她不该如此,她应该值得更好。 “这几天,也麻烦孟君屹这般为我了,阿夜,我想离开京城,” 南街是周元景的地盘,不仅如此,整个京城,甚至说只要不是穷乡僻壤的地方,无不在他的监管之下。 既然要走,那就走的彻底一点。 “那便一起离开,但是,鬼医,我还是会为你寻。” “随你。”她知道劝不动阿夜,也放弃劝说。 第二天一早,宁心安便去找了孟君屹说明了情况, 他呆呆看着宁心安,心情有些复杂, “我欠你的人情,一定会还的,你尽可提。” 孟君屹看着宁心安那张脸,原以为自己会拒绝她要还人情的请求,可一想到她的性格,却应了下来, “你若是想还,拿三百两黄金来,我们便两清。” “多谢,以后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必助你一臂之力。” 宁心安收拾好自己的包袱,临走前,孟君屹竟还送了她一些银两,她并没有拒绝,倒是收了下来,也算之后一并还了。 阿夜跟在她身侧,看了孟君屹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才彻底离开南街,宁心安还是先去了西街镇北侯府看了一眼。 尘封已久的镇北侯府,不知何时才能迎来它真正的主人。 地契和玉佩都还在肃宁府中, 想到此,她的手不禁紧握了起来。 “就在这里住几日,我去收拾房间。”阿夜看她的样子,联想到她的关于镇北侯府的事情,不禁建议她留下。 “好。”她并没有矫情,毕竟,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再次回来。 或许,得等他彻底遗忘掉她,才能回来。 “阿夜,你随我一起离开京城,不会有事吗?” 她也记得,之前在孟府的时候,阿夜经常三天两头便溜在外面。 她知道,阿夜定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再加上紫极剑已经拿回他手上, 即使自己不想过多过问他的事情,不想干涉他的事,但是却也得为他考虑,不能太过自私。 “不是什么大事。”阿夜没想到,她竟突然过问起自己的事情来。 知道宁心安分寸感强,也或许是对自己放心,她几乎不过问自己的事情,虽然他也有意瞒着,但是只要她想知道,其实他也可以告诉她。 不主动告诉她,只是怕给她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他看得出来,她不喜欢麻烦的事情。 “你的事情也很重要,阿夜,既然要走,就干干净净的走,” 她眼神亮晶晶看着他,眼神忽然扫了眼镇北侯府正堂上陈旧的位置,还是如五年前一样, 心中蔓延出一股强烈的想法,又怔怔看向阿夜。 “既然如此,那便再等我三日,三日后,我们便离开这里,可好?” “嗯。” 两人达成了约定,又在镇北侯府中收拾出两间屋子来住下,她的房间,还是五年前一直住的那间, 再次回到这个地方,宁心安罕见的失眠了,眼神盯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看了良久, 直至天明眼睛都还睁着。 阿夜已经离开去处理他自己的事情,第二天一早,她才趁着机会翻墙出去,出去准备些吃食回去, 只是才上西街,还没买什么东西,街上的人忽然开始暴动起来,宁心安看着一群人似乎在追着什么人,正朝着她这个方向而来, 她的瞳孔微微瞪大,为了护住受伤的手,她急忙侧身躲避,却还是被旁人撞到了左肩。 “站住!别跑!” 人还在往这边挤,她的眼神越来越黯,伸眼一瞧,却发现是肃宁府的人,瞬间低下了头颅,怕被人认出。 那被追赶的人匆匆逃离,与宁心安擦肩而过时,她正好抬头看了眼此人, 是他…… “崔子行?” 见着肃宁府的人紧跟着过来,她连忙低下了头,看着远去的几人,倒是联想了一些事情。 只是下一秒,肩膀却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宁心安抬眼对上苏正青的眸,心里有瞬间漏了一拍。 等反应过来时,她只想赶快离开,低下头颅便欲走。 “我们聊聊。” 没等宁心安走几步,便听他忽然开口说道。 她不为所动,还是继续走了几步。 “聊聊,便只是跟我这个人而已。”苏正青继续说道, 宁心安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看他,他却松了口气。 第245章 只有鬼医能治她 他们本不该出现在此的。 “听说,你的手受伤了,我能看看吗?” 苏正青没有问她,为什么要离开肃宁府的事情,他也没想到,自己一回来肃宁府,便听说了宁心安的事情, 他的震惊不亚于任何一人,就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离开, 知道在那样苛刻的条件下,她也还是成功离开了肃宁府,手腕上的伤因高轸而起,但她离开,却也因高轸而如愿。 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想瞧瞧她手腕上的伤,如何了。 宁心安没有说话,低垂着头,眼中却已经泛起泪光。 “心安,你还认苏大哥吗?” “苏大哥……”宁心安哽咽了一声,开口制止住他, “对不起,这件事跟谁都没有关系,你不用如此。” 苏正青抿了抿唇,知道她在想什么,可他却无从开口, “能离开肃宁府,已经是九千岁爷莫大的开恩,我心中从无怨言,我知道自己欠肃宁府的无法偿还……但,” “我于肃宁府而言,本就如无物,还不如趁早离开,不想再浪费肃宁府的力气,” 听她压抑着自己的声音说出这番话,苏正青心中很不是滋味, 当初自己为什么不在,如果在的话,或许能阻止她想离开的心。 明明两个最为合适的人,怎么偏偏走到了这个地步? “心安……” “苏大哥,后会有期,以后,我不想再与肃宁府的人有纠缠,以前,多谢你对我的关照,心安无以为报,” 她转身决绝离开,却听到他还是开口说了最后一句话, “手上的伤,药师如何说?” “已经没有大碍了。”回完这最后一句话,宁心安便转身离去。 独留苏正青在茶馆中。 他去问过高轸,宁心安手上的伤不小,用了三成的内力击中她的手腕,筋脉也可能已经断了,伤及骨干, 普通的药师根本就医治不了,只有炼丹师方能看上一二,却也不能完全医治,这短短几日,她又从哪里找来这医师,又怎么可能无事? 这几日他也不闲着,京城中的药馆他都暗中打探了,根本就没有手腕上受伤的人去寻医,又怎么可能如她说的那般轻松。 回到肃宁府,苏正青第一件事便是去了书房,这几日周元景的脸色极其难看,大多数的事情都交由他以及高轸来做, 但凡是周元景亲自动手的,那些人的下场都无比惨淡,他的耐心也大不如前,这几日京城中的动静愈发的小, 摄政王和昭安公主那边都收敛了不少动作,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千岁。” “什么事?”他冷冷应了一声苏正青,眼神却落在一幅已经稀巴烂的画上,视线未收。 语气里的烦躁阴鸷他听得一清二楚,这一切,都是因为宁心安的离开。 “属下今日见着宁心安了,”苏正青见他眼眸微动,没等他发火,又急忙说了一句, “她腕上的伤有些严重,若是再不医治,恐怕就废了,以前她还说着想要学医呢,” “这就是她离开肃宁府的代价,敢离开千岁,就是毁了一只手又如何?任她还想着以后靠医术救人,以后连生存都难,” “不能行医,不能习武,她的伤世上怕就只有鬼医能治了,这个结果定能让她后悔那日离开肃宁府的决定, 以后饿死在街头,也算是她的报应。” 周元景越听这些话,脸色越黑沉,眼睛有些阴鸷看向苏正青, 他被这道眼神盯得一惊,心跳都漏了半拍, “千、千岁,怎么了?” “滚!谁允许你在本座面前提她?” “是!”苏正青摸了摸鼻子,便退了下去, 心中倒是希望,这番话能让他重视宁心安的伤,若是……能暗中帮助她, 可……这件事不似以往那般容易解决,离开肃宁府,亏得她想的出来,希望渺茫。 苏正青轻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心中便有了这放诞不羁的猜测,竟然觉得千岁对心安存有不一样的心思。 可事实证明,他的猜想没错,或许是上一次,听到宁心安与萧清月的对话后,才让千岁暂时对她冷淡了些, 他原还以为,那些话是假的,可知道宁心安离开肃宁府的消息后,他只觉得很迷茫,不知怎的,竟发展成了这个地步。 “萧清月?” 苏正青一走后,周元景便陷入了挣扎中,脑海中一直是那日宁心安被高轸射中手腕后,绝望跪倒在地的情形, 她那不甘和失落的眼神与他对视上一瞬,便认命般垂下脑袋的画面一直在脑海中好挥之不去。 想到她现在可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每日望着自己已经断裂的手腕暗自哭泣,他的心便一抽一抽地疼。 “鬼医……” 只有鬼医能救她。 想起苏正青的话,他在书房中思忖了许久。 “千岁,你找我。” 西街。 明日,他们便要离开京城了, 宁心安带着孟君屹给的银两,出去置办一些东西。 换了一身青色襦裙,头上带了幕篱,行走在西街里,手腕上的伤藏在衣袖下,倒也看不出来, 不过她一直护着手腕,倒也看出来几分奇怪。 只是准备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后,她便不知要再准备些什么了,路上不好带太多的东西,外加一些干粮,已经足以。 看着不远处京兆尹府,她想起之前那个女孩儿,倒不知她如何了,只是这些,都不关她的事了。 走过京兆尹府,路上的乞丐越来越少,宁心安往镇北侯府的方向走去,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她选择了一条比较偏僻的路。 只是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些乞丐,看着不远处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乞丐,这应该是比任何乞丐都还要像乞丐的乞丐了。 因为太惨,宁心安不免多看了一眼,不知怎的,忽然想起自己与阿夜的第一次见面, 她眼神微黯,良久,才收敛下神情,抬脚准备穿过巷子,却在途经那名乞丐时,衣裙忽然被人扯住, “姑娘……救救我……” “救救我……给口饭吃……” 宁心安垂眸看了他一眼,手摸上自己的钱袋,从里面拿出一些碎银,便放在了他面前的破碗中。 才欲转身离开。 “饿……” 第245章 只有鬼医能治她 他们本不该出现在此的。 “听说,你的手受伤了,我能看看吗?” 苏正青没有问她,为什么要离开肃宁府的事情,他也没想到,自己一回来肃宁府,便听说了宁心安的事情, 他的震惊不亚于任何一人,就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离开, 知道在那样苛刻的条件下,她也还是成功离开了肃宁府,手腕上的伤因高轸而起,但她离开,却也因高轸而如愿。 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想瞧瞧她手腕上的伤,如何了。 宁心安没有说话,低垂着头,眼中却已经泛起泪光。 “心安,你还认苏大哥吗?” “苏大哥……”宁心安哽咽了一声,开口制止住他, “对不起,这件事跟谁都没有关系,你不用如此。” 苏正青抿了抿唇,知道她在想什么,可他却无从开口, “能离开肃宁府,已经是九千岁爷莫大的开恩,我心中从无怨言,我知道自己欠肃宁府的无法偿还……但,” “我于肃宁府而言,本就如无物,还不如趁早离开,不想再浪费肃宁府的力气,” 听她压抑着自己的声音说出这番话,苏正青心中很不是滋味, 当初自己为什么不在,如果在的话,或许能阻止她想离开的心。 明明两个最为合适的人,怎么偏偏走到了这个地步? “心安……” “苏大哥,后会有期,以后,我不想再与肃宁府的人有纠缠,以前,多谢你对我的关照,心安无以为报,” 她转身决绝离开,却听到他还是开口说了最后一句话, “手上的伤,药师如何说?” “已经没有大碍了。”回完这最后一句话,宁心安便转身离去。 独留苏正青在茶馆中。 他去问过高轸,宁心安手上的伤不小,用了三成的内力击中她的手腕,筋脉也可能已经断了,伤及骨干, 普通的药师根本就医治不了,只有炼丹师方能看上一二,却也不能完全医治,这短短几日,她又从哪里找来这医师,又怎么可能无事? 这几日他也不闲着,京城中的药馆他都暗中打探了,根本就没有手腕上受伤的人去寻医,又怎么可能如她说的那般轻松。 回到肃宁府,苏正青第一件事便是去了书房,这几日周元景的脸色极其难看,大多数的事情都交由他以及高轸来做, 但凡是周元景亲自动手的,那些人的下场都无比惨淡,他的耐心也大不如前,这几日京城中的动静愈发的小, 摄政王和昭安公主那边都收敛了不少动作,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千岁。” “什么事?”他冷冷应了一声苏正青,眼神却落在一幅已经稀巴烂的画上,视线未收。 语气里的烦躁阴鸷他听得一清二楚,这一切,都是因为宁心安的离开。 “属下今日见着宁心安了,”苏正青见他眼眸微动,没等他发火,又急忙说了一句, “她腕上的伤有些严重,若是再不医治,恐怕就废了,以前她还说着想要学医呢,” “这就是她离开肃宁府的代价,敢离开千岁,就是毁了一只手又如何?任她还想着以后靠医术救人,以后连生存都难,” “不能行医,不能习武,她的伤世上怕就只有鬼医能治了,这个结果定能让她后悔那日离开肃宁府的决定, 以后饿死在街头,也算是她的报应。” 周元景越听这些话,脸色越黑沉,眼睛有些阴鸷看向苏正青, 他被这道眼神盯得一惊,心跳都漏了半拍, “千、千岁,怎么了?” “滚!谁允许你在本座面前提她?” “是!”苏正青摸了摸鼻子,便退了下去, 心中倒是希望,这番话能让他重视宁心安的伤,若是……能暗中帮助她, 可……这件事不似以往那般容易解决,离开肃宁府,亏得她想的出来,希望渺茫。 苏正青轻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心中便有了这放诞不羁的猜测,竟然觉得千岁对心安存有不一样的心思。 可事实证明,他的猜想没错,或许是上一次,听到宁心安与萧清月的对话后,才让千岁暂时对她冷淡了些, 他原还以为,那些话是假的,可知道宁心安离开肃宁府的消息后,他只觉得很迷茫,不知怎的,竟发展成了这个地步。 “萧清月?” 苏正青一走后,周元景便陷入了挣扎中,脑海中一直是那日宁心安被高轸射中手腕后,绝望跪倒在地的情形, 她那不甘和失落的眼神与他对视上一瞬,便认命般垂下脑袋的画面一直在脑海中好挥之不去。 想到她现在可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每日望着自己已经断裂的手腕暗自哭泣,他的心便一抽一抽地疼。 “鬼医……” 只有鬼医能救她。 想起苏正青的话,他在书房中思忖了许久。 “千岁,你找我。” 西街。 明日,他们便要离开京城了, 宁心安带着孟君屹给的银两,出去置办一些东西。 换了一身青色襦裙,头上带了幕篱,行走在西街里,手腕上的伤藏在衣袖下,倒也看不出来, 不过她一直护着手腕,倒也看出来几分奇怪。 只是准备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后,她便不知要再准备些什么了,路上不好带太多的东西,外加一些干粮,已经足以。 看着不远处京兆尹府,她想起之前那个女孩儿,倒不知她如何了,只是这些,都不关她的事了。 走过京兆尹府,路上的乞丐越来越少,宁心安往镇北侯府的方向走去,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她选择了一条比较偏僻的路。 只是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些乞丐,看着不远处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乞丐,这应该是比任何乞丐都还要像乞丐的乞丐了。 因为太惨,宁心安不免多看了一眼,不知怎的,忽然想起自己与阿夜的第一次见面, 她眼神微黯,良久,才收敛下神情,抬脚准备穿过巷子,却在途经那名乞丐时,衣裙忽然被人扯住, “姑娘……救救我……” “救救我……给口饭吃……” 宁心安垂眸看了他一眼,手摸上自己的钱袋,从里面拿出一些碎银,便放在了他面前的破碗中。 才欲转身离开。 “饿……” 第246章 你的伤,能治 乞丐的身子忽然倒在地上,嘴里还在不断呢喃着“饿”。 她没由来被这一举动给惊住,连忙从包袱中取出一些干粮给他喂去, “我自己来就可以。” 乞丐接过宁心安递过来的干粮,大口吃了起来,不小心还被呛了呛,猛地咳嗽了几声。 明明身上受了不小的伤,却只是饿而已吗? 宁心安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将手里的干粮给了他后,便准备离开。 只是乞丐却又连忙叫住她。 “姑娘,我瞧你手上,似乎受了不小的伤?” 她的步子一顿,伤口被藏在袖中,这乞丐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似看出她心中的疑惑,乞丐又说道, “我瞧你好像一直小心翼翼护着这右手,方才给银钱时,也是左手拿的,我猜的可对?” 只是猜的而已。 宁心安没理会,继续往前走。 “哎哎哎,姑娘别急着走啊,你这般心地善良,施舍我这些吃的,我也该报答你,我认识一神医,医术超绝,可以医治你的手哦?” 她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继续走着,这乞丐,就好像挑中了她一般不放着,似有什么目的,不怀好心。 “那、那神医好像说,自己是鬼医,我先前救过他,他欠我一个人情,我可以让他治好你的手。” 乞丐连忙说道。 听到鬼医二字,宁心安果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去看他,虽也抱有几分怀疑,却也没有不信的道理, 只是…… “是他派你来的?” “谁?” 乞丐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只是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表情没变,心底却在默默吐槽,疑心真重。 可这演技,任谁看了都会这么怀疑。 “姑娘误会了,什么谁派来的不派来的,鬼医确实欠我一个人情,但是呢……我找你也是有原因的,” 他像是有些难为情般,犹豫了许久才开口, “鬼医避世多年众人皆知,却无人知晓,鬼医啊,其实是在研究一种秘术,但这种秘术,有违常理,多年来却未取得成功, 近来他准备炼制一种药剂配合这秘术使用,却想找一个试药人,” “说好了找到的话,会给我一些银子,便当酬谢,毕竟他的医术对我帮助不大,我也就答应了,只是这试药人难找, 我瞧着姑娘身上有伤,只是想问问姑娘,看在你帮了我一次,你若是愿,我便带你去见鬼医,若是不愿。” “寻常人想求鬼医医治难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难如登天,这大好的机会,是个人都不会拒绝?” 乞丐的表情似乎是在想不通,咋找个试药人这么难, 宁心安紧紧盯着他的表情,却看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若要这么说,确实也极有可能。 只是、炼药人…… “我想跟你先去见鬼医,我才相信你说的话。” “你是答应我了吗?这当然没有问题,鬼医正愁找不到人呢。” 乞丐连忙起身,带着宁心安便离开了此处,他原本待着的地方,地上散落着宁心安给的一些干粮, 西街最偏远的地界,一处破败的庙殿中,宁心安跟着乞丐走了许久才终于到了此处, 只是人一到,她便见到了传闻中的鬼医, 面前的男子似有四五十岁的模样,全身上下是一袭黑袍加身,连衣帽盖住了大半的脸,只露出下巴处一点黑色胡须, 他的声音沉劲有力,带着长者的威严, “人带来了?”不是人找来了。 “是啊,你看看。”乞丐将人推了推,推到了他的面前。 宁心安一时不察,倒是踉跄了一步停在了他的面前。 “前辈。” 她恭敬地喊了一声,有些疑惑看着面前的鬼医,玉谪天。 “小丫头,不怀疑我的身份?”鬼医有些惊讶,宁心安态度倒是尊敬, “怀疑,” 怀疑还是会怀疑,但是,在没有确信证明面前的人不是鬼医的时候,她也没有理由对他恶语相向, 怀疑存在自己心中便可,只是他若想知道,自己也不妨说。 他挥了挥手,让一旁的乞丐退下, 这破庙中竟还有着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两人面对面坐着, “我看看你的伤。” “多谢前辈。”宁心安将手伸了出去,将自己的袖子撩开, 那断木还嵌在伤口中未取出来,他们不敢轻易取出,便只能用内力将这块地方暂时封锁着,维持刚受伤时候的样子。 高轸离开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没错,乞丐就是高轸,他不知道为什么,千岁还要管宁心安做什么? 昨天叫他去书房,又叫他扮成乞丐,想办法带宁心安去西街的破庙里见鬼医, 身上的这些伤,都是为了装成乞丐,被苏正青打出来的, 方才那难吃的干粮,简直难以下咽,这一身行头,简直恶心死他了! 可一想想到,宁心安手上的伤是自己弄伤的,他也歇了些火气。 “她都想着离开肃宁府了,千岁怎的还管她?宁心安、你惯会勾引千岁,人都走了还能让千岁为你做到如此,” 气死人了! 他只是负责将人骗到这里,但是目前的状况,他也不能离开,话说,鬼医连他都没见过, 他也不知道,鬼医的真实身份,其实就是、 “你的伤,能治,” 周元景查看了她的伤势,确实很严重,便是炼药师能治好她的,也没几个。 这京城中,能找出来医治她的,根本就没有。 想到这,他的眼神愈发幽深,看宁心安却一直是一副即便不能治也不要紧的神情,他的内心却忽然升腾起一股气来。 但还是舍不得说什么,一想到两人已经没有了关系,他的神情又冷静下来几分。 “前辈想要的条件?” 或许,她也已经相信了,面前的人的身份了,也或许,其实能治好,她也不是不想治。 “那乞丐应该已经跟你说了。” “仅仅如此吗?”或许是有些不可置信,她疑惑问了一句。 “你以为试药人很轻松?” “谢谢前辈愿意搭救,” 在得知自己的手还能救后,她确实很开心,但是这一瞬,她的心中却有些犹豫了, “前辈需要我试药多久?” 第246章 你的伤,能治 乞丐的身子忽然倒在地上,嘴里还在不断呢喃着“饿”。 她没由来被这一举动给惊住,连忙从包袱中取出一些干粮给他喂去, “我自己来就可以。” 乞丐接过宁心安递过来的干粮,大口吃了起来,不小心还被呛了呛,猛地咳嗽了几声。 明明身上受了不小的伤,却只是饿而已吗? 宁心安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将手里的干粮给了他后,便准备离开。 只是乞丐却又连忙叫住她。 “姑娘,我瞧你手上,似乎受了不小的伤?” 她的步子一顿,伤口被藏在袖中,这乞丐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似看出她心中的疑惑,乞丐又说道, “我瞧你好像一直小心翼翼护着这右手,方才给银钱时,也是左手拿的,我猜的可对?” 只是猜的而已。 宁心安没理会,继续往前走。 “哎哎哎,姑娘别急着走啊,你这般心地善良,施舍我这些吃的,我也该报答你,我认识一神医,医术超绝,可以医治你的手哦?” 她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继续走着,这乞丐,就好像挑中了她一般不放着,似有什么目的,不怀好心。 “那、那神医好像说,自己是鬼医,我先前救过他,他欠我一个人情,我可以让他治好你的手。” 乞丐连忙说道。 听到鬼医二字,宁心安果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去看他,虽也抱有几分怀疑,却也没有不信的道理, 只是…… “是他派你来的?” “谁?” 乞丐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只是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表情没变,心底却在默默吐槽,疑心真重。 可这演技,任谁看了都会这么怀疑。 “姑娘误会了,什么谁派来的不派来的,鬼医确实欠我一个人情,但是呢……我找你也是有原因的,” 他像是有些难为情般,犹豫了许久才开口, “鬼医避世多年众人皆知,却无人知晓,鬼医啊,其实是在研究一种秘术,但这种秘术,有违常理,多年来却未取得成功, 近来他准备炼制一种药剂配合这秘术使用,却想找一个试药人,” “说好了找到的话,会给我一些银子,便当酬谢,毕竟他的医术对我帮助不大,我也就答应了,只是这试药人难找, 我瞧着姑娘身上有伤,只是想问问姑娘,看在你帮了我一次,你若是愿,我便带你去见鬼医,若是不愿。” “寻常人想求鬼医医治难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难如登天,这大好的机会,是个人都不会拒绝?” 乞丐的表情似乎是在想不通,咋找个试药人这么难, 宁心安紧紧盯着他的表情,却看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若要这么说,确实也极有可能。 只是、炼药人…… “我想跟你先去见鬼医,我才相信你说的话。” “你是答应我了吗?这当然没有问题,鬼医正愁找不到人呢。” 乞丐连忙起身,带着宁心安便离开了此处,他原本待着的地方,地上散落着宁心安给的一些干粮, 西街最偏远的地界,一处破败的庙殿中,宁心安跟着乞丐走了许久才终于到了此处, 只是人一到,她便见到了传闻中的鬼医, 面前的男子似有四五十岁的模样,全身上下是一袭黑袍加身,连衣帽盖住了大半的脸,只露出下巴处一点黑色胡须, 他的声音沉劲有力,带着长者的威严, “人带来了?”不是人找来了。 “是啊,你看看。”乞丐将人推了推,推到了他的面前。 宁心安一时不察,倒是踉跄了一步停在了他的面前。 “前辈。” 她恭敬地喊了一声,有些疑惑看着面前的鬼医,玉谪天。 “小丫头,不怀疑我的身份?”鬼医有些惊讶,宁心安态度倒是尊敬, “怀疑,” 怀疑还是会怀疑,但是,在没有确信证明面前的人不是鬼医的时候,她也没有理由对他恶语相向, 怀疑存在自己心中便可,只是他若想知道,自己也不妨说。 他挥了挥手,让一旁的乞丐退下, 这破庙中竟还有着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两人面对面坐着, “我看看你的伤。” “多谢前辈。”宁心安将手伸了出去,将自己的袖子撩开, 那断木还嵌在伤口中未取出来,他们不敢轻易取出,便只能用内力将这块地方暂时封锁着,维持刚受伤时候的样子。 高轸离开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没错,乞丐就是高轸,他不知道为什么,千岁还要管宁心安做什么? 昨天叫他去书房,又叫他扮成乞丐,想办法带宁心安去西街的破庙里见鬼医, 身上的这些伤,都是为了装成乞丐,被苏正青打出来的, 方才那难吃的干粮,简直难以下咽,这一身行头,简直恶心死他了! 可一想想到,宁心安手上的伤是自己弄伤的,他也歇了些火气。 “她都想着离开肃宁府了,千岁怎的还管她?宁心安、你惯会勾引千岁,人都走了还能让千岁为你做到如此,” 气死人了! 他只是负责将人骗到这里,但是目前的状况,他也不能离开,话说,鬼医连他都没见过, 他也不知道,鬼医的真实身份,其实就是、 “你的伤,能治,” 周元景查看了她的伤势,确实很严重,便是炼药师能治好她的,也没几个。 这京城中,能找出来医治她的,根本就没有。 想到这,他的眼神愈发幽深,看宁心安却一直是一副即便不能治也不要紧的神情,他的内心却忽然升腾起一股气来。 但还是舍不得说什么,一想到两人已经没有了关系,他的神情又冷静下来几分。 “前辈想要的条件?” 或许,她也已经相信了,面前的人的身份了,也或许,其实能治好,她也不是不想治。 “那乞丐应该已经跟你说了。” “仅仅如此吗?”或许是有些不可置信,她疑惑问了一句。 “你以为试药人很轻松?” “谢谢前辈愿意搭救,” 在得知自己的手还能救后,她确实很开心,但是这一瞬,她的心中却有些犹豫了, “前辈需要我试药多久?” 第247章 你不想治? “实不相瞒,我准备离开京城,原本想着过两日便离开,没想到却在京城遇见了前辈。” “离开京城?”周元景神情有些怔愣,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又说,“是想去寻鬼医吗?” “原本不打算医治的,没想到,上天眷顾我,让我遇见了前辈。”宁心安淡然笑了笑,心中仍在思考, “如果在京城待太久的话,我可能……” 她却怕,怕这一次又会困在鬼医身边,以前也听说过关于试药人的一些事,其实他们根本就是将人当成炼药人,一辈子都要为其试药,变成不人不鬼的模样, 如果是这样…… “你不想治?” 他没想到,宁心安竟然说出了这番话,听她说原本就没打算治时,他竟有些责怪。 “只需试一次罢了,不过会有些风险。” “谢谢前辈,我这些话很冒昧,但……有些事我还是想告诉你,我的伤,是因肃宁府而起,你便不怕得罪九千岁爷吗?” 宁心安眼神微凉,垂下眼眸不去看他,似乎已经听到了最坏的结果。 “老朽何时怕过,九千岁爷,我与他,倒是有些交情。”周元景说着,眼神又落在她有些悲伤的表情上, 她竟是这般想着自己。 “心安!”阿夜忽然冲了进来,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宁心安忽然回头,听到阿夜的声音时有些惊愕, 周元景也抬头看向外边,看着男人风尘仆仆地赶过来,眼神晦暗不明。 高轸在外边守着这里面,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给吓了一跳,看到来人,一下子便想到了与宁心安勾结的贼人,莫不是他? 他怎么敢来! “阿夜、你怎么来了?” “回去没看到你,找了你许久。”阿夜看了眼桌子上的男人,眼神有些疑惑看了看宁心安, “他是鬼医。” 见他疑惑,宁心安介绍道。 “鬼医?”阿夜有些疑惑,“听闻,鬼医有一手独门针法两仪针,”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周元景瞬间出针打在阿夜身上,他的筋脉瞬间被封住, 宁心安一愣,没想到这鬼医的性情如此怪异。 “阿夜!你没事?” 感受着针上浑厚的内力,及时将针拔去,却无济于事,见阿夜强行逼开那几根针,一口鲜血却吐了出来,宁心安有些担忧搀扶住他, 却见他摆摆手,一脸认真道, “看来是真的。” 如此,他才放心。 “既然寻到了鬼医,我们便留在京城,等治好你的伤,再离开也不迟。” 宁心安看着他,想说的话还是犹豫了许久,最终点了点头, “嗯。” 见她答应下来,周元景的神情才缓和了那么一点,但看阿夜的神情还是有些许不悦。 “这位是?” “晚辈夜承风,多谢鬼医搭救。” 阿夜朝他一谢,鬼医算是中立人物,若是能与他结交,也不错。 只是他的名字,却让周元景诧异了一瞬, “夜承风?当年武陵山上的山贼?” 阿夜没有说话,但却是默认了这件事, 看来,阿夜的名头还不小,宁心安看了看阿夜,又收回视线,转而看向鬼医, 见他也惊讶了一瞬,不过却也快速恢复了镇定,只是在知道阿夜的身份后,却感觉气氛好似沉默了一些。 夜承风……怪不得。 他看了看宁心安,心中有些嗤笑,面色虽未表现分毫,内心却凄凉。 怪不得她短短一个月,实力进步得如此之快,原来是得夜承风的帮助。 “明日,还在此处。”周元景不再说些什么,起身便离开了, 宁心安见此,也不再打扰他,跟着阿夜也回去了。 两人一走,高轸便进来了,见鬼医已经离开,便也只能回去, 一想到方才见到的人可能就是那个与宁心安勾结的人,他的心中又升腾起一股气来。 “你怎么遇到了鬼医?” “施舍了一乞丐,说是为了还人情,便带我来了此处。”宁心安眨了眨眼,面不改色说着, “认识鬼医的是他,知道我受伤才带我来此的。” “你还是没变。”听他说这些话,阿夜并没有怀疑, 想当初,他还是一个乞丐的时候遇上了宁心安,后来…… “老天爷果然还是眷顾你的。” “是啊。”宁心安感叹了一声,手中的包袱紧了紧,亮晶晶的眼中带笑,盯着阿夜看了良久。 两人回到了镇北侯府后,宁心安才终于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 “阿夜,我们结拜为义兄妹。” 宁心安从包袱中取出两个牌位,摆在正堂中, 阿夜听到她的话,神情微愣,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可见她眼中期待的神情,他也笑了笑,答应道, “好。” 两人跪在她爹娘的牌位前,正式结拜为义兄妹, 阿夜想着,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这样他更能正大光明地保护她了。 或许,无论如何,他们是一家人便好。 他渐渐也释怀,绽放出开心的笑容,两人正式成为义兄妹,从此便是彼此的亲人。 第二天,他们如约去了那处破庙, “我要将你手中的断木给取出来,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 周元景叮嘱她一声,见她严肃地点了点头,脸上并未露出惧意。 却没想到,真正取的时候,却疼得她近乎晕厥,毕竟是嵌入了骨头,她感觉整个手臂都在疼, 脸色苍白如雪,头上的豆大的汗珠不断冒出,滚落。 阿夜在一旁看着,眼中泛起浓浓的担忧,只听她咬着牙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阿夜……” 他却像瞬间会意她的意思,将她劈晕了过去,她的头软软地靠在手中,支撑着她不倒下去, 周元景并未分心,可却一直关注着宁心安的一举一动,直至断木取下来,他才又赶紧在上面施针,替她止住血, 止疼的针也扎了,却不见什么大作用, “用内力护住她的手腕,可缓解一些疼痛。”周元景对着阿夜说道,起身去一旁备药, “好。”阿夜将自己的内力送进去,一直撑着她,等着周元景的动作。 “以后每日来此上药,我再为她施针治疗,大概一个半月左右便可痊愈。” “她的筋脉伤得严重,以后若还想习武,需要多养些时日,”周元景看向阿夜,淡淡说道,“听说你们想离开京城,怕短时间内不能离开。” 第247章 你不想治? “实不相瞒,我准备离开京城,原本想着过两日便离开,没想到却在京城遇见了前辈。” “离开京城?”周元景神情有些怔愣,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又说,“是想去寻鬼医吗?” “原本不打算医治的,没想到,上天眷顾我,让我遇见了前辈。”宁心安淡然笑了笑,心中仍在思考, “如果在京城待太久的话,我可能……” 她却怕,怕这一次又会困在鬼医身边,以前也听说过关于试药人的一些事,其实他们根本就是将人当成炼药人,一辈子都要为其试药,变成不人不鬼的模样, 如果是这样…… “你不想治?” 他没想到,宁心安竟然说出了这番话,听她说原本就没打算治时,他竟有些责怪。 “只需试一次罢了,不过会有些风险。” “谢谢前辈,我这些话很冒昧,但……有些事我还是想告诉你,我的伤,是因肃宁府而起,你便不怕得罪九千岁爷吗?” 宁心安眼神微凉,垂下眼眸不去看他,似乎已经听到了最坏的结果。 “老朽何时怕过,九千岁爷,我与他,倒是有些交情。”周元景说着,眼神又落在她有些悲伤的表情上, 她竟是这般想着自己。 “心安!”阿夜忽然冲了进来,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宁心安忽然回头,听到阿夜的声音时有些惊愕, 周元景也抬头看向外边,看着男人风尘仆仆地赶过来,眼神晦暗不明。 高轸在外边守着这里面,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给吓了一跳,看到来人,一下子便想到了与宁心安勾结的贼人,莫不是他? 他怎么敢来! “阿夜、你怎么来了?” “回去没看到你,找了你许久。”阿夜看了眼桌子上的男人,眼神有些疑惑看了看宁心安, “他是鬼医。” 见他疑惑,宁心安介绍道。 “鬼医?”阿夜有些疑惑,“听闻,鬼医有一手独门针法两仪针,”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周元景瞬间出针打在阿夜身上,他的筋脉瞬间被封住, 宁心安一愣,没想到这鬼医的性情如此怪异。 “阿夜!你没事?” 感受着针上浑厚的内力,及时将针拔去,却无济于事,见阿夜强行逼开那几根针,一口鲜血却吐了出来,宁心安有些担忧搀扶住他, 却见他摆摆手,一脸认真道, “看来是真的。” 如此,他才放心。 “既然寻到了鬼医,我们便留在京城,等治好你的伤,再离开也不迟。” 宁心安看着他,想说的话还是犹豫了许久,最终点了点头, “嗯。” 见她答应下来,周元景的神情才缓和了那么一点,但看阿夜的神情还是有些许不悦。 “这位是?” “晚辈夜承风,多谢鬼医搭救。” 阿夜朝他一谢,鬼医算是中立人物,若是能与他结交,也不错。 只是他的名字,却让周元景诧异了一瞬, “夜承风?当年武陵山上的山贼?” 阿夜没有说话,但却是默认了这件事, 看来,阿夜的名头还不小,宁心安看了看阿夜,又收回视线,转而看向鬼医, 见他也惊讶了一瞬,不过却也快速恢复了镇定,只是在知道阿夜的身份后,却感觉气氛好似沉默了一些。 夜承风……怪不得。 他看了看宁心安,心中有些嗤笑,面色虽未表现分毫,内心却凄凉。 怪不得她短短一个月,实力进步得如此之快,原来是得夜承风的帮助。 “明日,还在此处。”周元景不再说些什么,起身便离开了, 宁心安见此,也不再打扰他,跟着阿夜也回去了。 两人一走,高轸便进来了,见鬼医已经离开,便也只能回去, 一想到方才见到的人可能就是那个与宁心安勾结的人,他的心中又升腾起一股气来。 “你怎么遇到了鬼医?” “施舍了一乞丐,说是为了还人情,便带我来了此处。”宁心安眨了眨眼,面不改色说着, “认识鬼医的是他,知道我受伤才带我来此的。” “你还是没变。”听他说这些话,阿夜并没有怀疑, 想当初,他还是一个乞丐的时候遇上了宁心安,后来…… “老天爷果然还是眷顾你的。” “是啊。”宁心安感叹了一声,手中的包袱紧了紧,亮晶晶的眼中带笑,盯着阿夜看了良久。 两人回到了镇北侯府后,宁心安才终于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 “阿夜,我们结拜为义兄妹。” 宁心安从包袱中取出两个牌位,摆在正堂中, 阿夜听到她的话,神情微愣,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可见她眼中期待的神情,他也笑了笑,答应道, “好。” 两人跪在她爹娘的牌位前,正式结拜为义兄妹, 阿夜想着,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这样他更能正大光明地保护她了。 或许,无论如何,他们是一家人便好。 他渐渐也释怀,绽放出开心的笑容,两人正式成为义兄妹,从此便是彼此的亲人。 第二天,他们如约去了那处破庙, “我要将你手中的断木给取出来,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 周元景叮嘱她一声,见她严肃地点了点头,脸上并未露出惧意。 却没想到,真正取的时候,却疼得她近乎晕厥,毕竟是嵌入了骨头,她感觉整个手臂都在疼, 脸色苍白如雪,头上的豆大的汗珠不断冒出,滚落。 阿夜在一旁看着,眼中泛起浓浓的担忧,只听她咬着牙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阿夜……” 他却像瞬间会意她的意思,将她劈晕了过去,她的头软软地靠在手中,支撑着她不倒下去, 周元景并未分心,可却一直关注着宁心安的一举一动,直至断木取下来,他才又赶紧在上面施针,替她止住血, 止疼的针也扎了,却不见什么大作用, “用内力护住她的手腕,可缓解一些疼痛。”周元景对着阿夜说道,起身去一旁备药, “好。”阿夜将自己的内力送进去,一直撑着她,等着周元景的动作。 “以后每日来此上药,我再为她施针治疗,大概一个半月左右便可痊愈。” “她的筋脉伤得严重,以后若还想习武,需要多养些时日,”周元景看向阿夜,淡淡说道,“听说你们想离开京城,怕短时间内不能离开。” 第248章 他也太坏了 “嗯,她不会离开的。”阿夜垂头看了眼宁心安,向鬼医保证道。 “前辈,明日,我们能换一个地方吗?这破庙看起来不太合适。” 看着宁心安晕倒了却无处安放的身体,阿夜觉得有些不妥,此时该让她好好躺在床上休养,但这破庙,实在是、 “也好,以后便去西阁楼找我,” “那不是九千岁的产业吗?”阿夜眯了眯眼,有些怀疑地看向鬼医, 这他还是知道的,虽然跟周元景不对付,也已经很久没有跟他交过手,但是该了解的东西还是得了解。 “是又如何,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西阁楼,一处赏诗作赋的地方,不过在西街这处,却来者甚少,” “确实是个安全的地方,老朽我也喜欢清闲些,难不成、九千岁爷会为难一个小女子到如此地步?” 周元景脸上带着几丝嘲弄,沉劲有力的声音略添几分威严。 “嗯,那便如此。”阿夜拦腰,直接带着宁心安离开了此处,匆匆赶回了镇北侯府。 却不知,他前脚一走,后脚周元景便跟了上来, 只是,阿夜倒也还是谨慎,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便飞快将人甩开了。 “夜承风,你确实还是有些实力的。” 周元景身上一身黑色披风帽子盖住了大半的脸,却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他此时的表情。 只是可惜,他不懂医术。 跟着那溯踪香走了许久,周元景盯着那镇北侯府的牌匾看了许久,良久才消失在原地。 宁心安的房间中,阿夜将她放下盖好被褥后便离开了,只留她静静睡着。 静悄悄的房间中,听不到一丁点的声音,来人却稳稳停在了宁心安的床前,静静地盯着她,看得入迷。 这一觉睡得安稳,再次睁开眼时,天色已渐入黄昏, 她抬起右手,看了看包扎好的手腕,脑子里却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院中,阿夜正在啪啪啪地砍柴,升起了一小堆火。 “阿夜,你在做什么?” 宁心安看着不远处架起来的烧烤架,喉咙不自觉地咽了咽。 “饿了吗?我给你做些吃的。”阿夜将柴火又扔了进去, 没多久,两人便一同坐在火堆前,看着架子上的鱼烤的滋溜香。 “上一次烤鱼,还是在孟府,那时候还有沈及一起,三个人快活呢。” 阿夜一边烤着,一边说道,想起来,沈及倒是许久没见了, “竟有些怀念那些日子,其实,在孟府也不是不行,你看看你回了肃宁府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他有些不赞同说道, “周元景也太坏了,手段真狠,是想着你不死也废了,才让你离开的,” “没想到,我们命好,遇上了鬼医。” 宁心安静静地听着他说这些话,良久才开口回了一句, “对啊,他也太坏了。” 周元景躲在不远处的树上,听到她这句话,心顿时一塞,眼睛紧紧盯着宁心安的双眸,眸中竟流露出一丝悲痛。 若是知道他堂堂九千岁,竟躲在这个地方偷偷注视着她的一切,会不会被人耻笑? 阿夜听她这般说,倒是有些意外,看着她严肃的神情,他又思忖了些许,才又开口, “鬼医说,你的伤要好好养,两个月内,是离不开京城了。” “嗯。”她淡淡应了一声,并不意外。 “没想到你答应的如此快。”阿夜也有些意外,但是她能这么想正好。 “想通了,日子还长,能拥有更好,为何要跟自己置气。” 离开,什么时候都能离开,现在,只要她想,就没有不准做的事情,除非做不到。 “能这样想很好,我们要好快些,剑法还等着你继承,到时候,回去报仇指日可待。” 报仇? 宁心安盯着架子上的鱼,竟有些恍惚, “是啊,我还有仇没报,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如此快活。” “阿夜,谢谢你提醒了我。” 阿夜有些懵,看她样子总觉得有些不妙,一时不敢开口。 “我就开个玩笑,你不会真要去找周元景报仇?” 宁心安盯着他有些担忧的脸,忽然噗笑出声,声音如银铃般轻快,只是眼中却泛起一层泪花, “我不会自找不痛快,你放心,他对我来说,也算有恩,如果不是他,也没有今天的我,” “你其实就还是喜欢他,不是吗?别骗自己的心了。”阿夜听她这般讲,忽然无奈出声, “可是,这又如何呢?我的爱慕,一文不值,况且,我确实目的不纯,” 她捂了捂胸口,萧清月说的没错,她确实目的不纯。 “我没那么高尚,舍生取义什么的,我做不到,也不想做,只想求自己一个安安稳稳便罢, 九千岁野心勃勃,权势滔天,他想做的,是操控天下,我们两人,本就背道而驰,本就不该纠缠这么久, 或许曾经我也想过,自己爱慕他,与他站在一起,安安稳稳过一世也可,可是,这种感情,哪是人能随意操控的, 是我自私,私心地想,他身边只能有我一人,心里只能有我,可是阿夜, 喜欢是两个人的事情,” 阿夜听到她这句话时,神情有瞬间的恍惚,他明白。 所以这一瞬间,他也明白了她。 “他心中的人,是萧清月,他那般纵容她,纵使……” 那一天,萧清月问她,最想要的是自由,对吗? 她的脑海中,却一直在想着书房里的那一幕,想着萧清月与他快贴近的唇, 想着……那个凌辱的夜晚。 纵使知道是萧清月害她失去清白,却任由她凌辱自己。 “我知道他留我一命已是仁慈,冤有头债有主,害我的人是萧清月,我也不是拎不清。” 萧清月,萧云尧!萧家人怎么就是这么阴魂不散? “他只是不公,或许是因为不在意,我改变不了自己的心,但是不妨碍我还有其他追求。” “只要我想要的变多,对他也就不在意了。” 阿夜听着她的话,一时陷入了思考,他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想的。 “我的仇人,总要手刃几个,来日方长,现在无能,不代表以后。” 第248章 他也太坏了 “嗯,她不会离开的。”阿夜垂头看了眼宁心安,向鬼医保证道。 “前辈,明日,我们能换一个地方吗?这破庙看起来不太合适。” 看着宁心安晕倒了却无处安放的身体,阿夜觉得有些不妥,此时该让她好好躺在床上休养,但这破庙,实在是、 “也好,以后便去西阁楼找我,” “那不是九千岁的产业吗?”阿夜眯了眯眼,有些怀疑地看向鬼医, 这他还是知道的,虽然跟周元景不对付,也已经很久没有跟他交过手,但是该了解的东西还是得了解。 “是又如何,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西阁楼,一处赏诗作赋的地方,不过在西街这处,却来者甚少,” “确实是个安全的地方,老朽我也喜欢清闲些,难不成、九千岁爷会为难一个小女子到如此地步?” 周元景脸上带着几丝嘲弄,沉劲有力的声音略添几分威严。 “嗯,那便如此。”阿夜拦腰,直接带着宁心安离开了此处,匆匆赶回了镇北侯府。 却不知,他前脚一走,后脚周元景便跟了上来, 只是,阿夜倒也还是谨慎,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便飞快将人甩开了。 “夜承风,你确实还是有些实力的。” 周元景身上一身黑色披风帽子盖住了大半的脸,却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他此时的表情。 只是可惜,他不懂医术。 跟着那溯踪香走了许久,周元景盯着那镇北侯府的牌匾看了许久,良久才消失在原地。 宁心安的房间中,阿夜将她放下盖好被褥后便离开了,只留她静静睡着。 静悄悄的房间中,听不到一丁点的声音,来人却稳稳停在了宁心安的床前,静静地盯着她,看得入迷。 这一觉睡得安稳,再次睁开眼时,天色已渐入黄昏, 她抬起右手,看了看包扎好的手腕,脑子里却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院中,阿夜正在啪啪啪地砍柴,升起了一小堆火。 “阿夜,你在做什么?” 宁心安看着不远处架起来的烧烤架,喉咙不自觉地咽了咽。 “饿了吗?我给你做些吃的。”阿夜将柴火又扔了进去, 没多久,两人便一同坐在火堆前,看着架子上的鱼烤的滋溜香。 “上一次烤鱼,还是在孟府,那时候还有沈及一起,三个人快活呢。” 阿夜一边烤着,一边说道,想起来,沈及倒是许久没见了, “竟有些怀念那些日子,其实,在孟府也不是不行,你看看你回了肃宁府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他有些不赞同说道, “周元景也太坏了,手段真狠,是想着你不死也废了,才让你离开的,” “没想到,我们命好,遇上了鬼医。” 宁心安静静地听着他说这些话,良久才开口回了一句, “对啊,他也太坏了。” 周元景躲在不远处的树上,听到她这句话,心顿时一塞,眼睛紧紧盯着宁心安的双眸,眸中竟流露出一丝悲痛。 若是知道他堂堂九千岁,竟躲在这个地方偷偷注视着她的一切,会不会被人耻笑? 阿夜听她这般说,倒是有些意外,看着她严肃的神情,他又思忖了些许,才又开口, “鬼医说,你的伤要好好养,两个月内,是离不开京城了。” “嗯。”她淡淡应了一声,并不意外。 “没想到你答应的如此快。”阿夜也有些意外,但是她能这么想正好。 “想通了,日子还长,能拥有更好,为何要跟自己置气。” 离开,什么时候都能离开,现在,只要她想,就没有不准做的事情,除非做不到。 “能这样想很好,我们要好快些,剑法还等着你继承,到时候,回去报仇指日可待。” 报仇? 宁心安盯着架子上的鱼,竟有些恍惚, “是啊,我还有仇没报,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如此快活。” “阿夜,谢谢你提醒了我。” 阿夜有些懵,看她样子总觉得有些不妙,一时不敢开口。 “我就开个玩笑,你不会真要去找周元景报仇?” 宁心安盯着他有些担忧的脸,忽然噗笑出声,声音如银铃般轻快,只是眼中却泛起一层泪花, “我不会自找不痛快,你放心,他对我来说,也算有恩,如果不是他,也没有今天的我,” “你其实就还是喜欢他,不是吗?别骗自己的心了。”阿夜听她这般讲,忽然无奈出声, “可是,这又如何呢?我的爱慕,一文不值,况且,我确实目的不纯,” 她捂了捂胸口,萧清月说的没错,她确实目的不纯。 “我没那么高尚,舍生取义什么的,我做不到,也不想做,只想求自己一个安安稳稳便罢, 九千岁野心勃勃,权势滔天,他想做的,是操控天下,我们两人,本就背道而驰,本就不该纠缠这么久, 或许曾经我也想过,自己爱慕他,与他站在一起,安安稳稳过一世也可,可是,这种感情,哪是人能随意操控的, 是我自私,私心地想,他身边只能有我一人,心里只能有我,可是阿夜, 喜欢是两个人的事情,” 阿夜听到她这句话时,神情有瞬间的恍惚,他明白。 所以这一瞬间,他也明白了她。 “他心中的人,是萧清月,他那般纵容她,纵使……” 那一天,萧清月问她,最想要的是自由,对吗? 她的脑海中,却一直在想着书房里的那一幕,想着萧清月与他快贴近的唇, 想着……那个凌辱的夜晚。 纵使知道是萧清月害她失去清白,却任由她凌辱自己。 “我知道他留我一命已是仁慈,冤有头债有主,害我的人是萧清月,我也不是拎不清。” 萧清月,萧云尧!萧家人怎么就是这么阴魂不散? “他只是不公,或许是因为不在意,我改变不了自己的心,但是不妨碍我还有其他追求。” “只要我想要的变多,对他也就不在意了。” 阿夜听着她的话,一时陷入了思考,他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想的。 “我的仇人,总要手刃几个,来日方长,现在无能,不代表以后。” 第249章 我自当逍遥 “你能这么想,我也就放心了。”其实一想,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便任由她去。 殊不知,她的这番话,也已经被周元景听了进去, 他苍白着脸,有些不可置信紧紧望着火堆前一脸冷漠的女子,她的眼中泛着一层泪花,可却坚毅无比,像是燃烧着一团熊熊烈火。 西阁楼。 宁心安穿了一身红色衣裙,戴着幕篱,走进了三楼的厢房。 或者说,这西阁楼根本就没什么人,根本也不需这番打扮。 或许说,根本也没什么人认识她,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戴上了幕篱。 “前辈,久等了。” 进了房间后,宁心安摘下幕篱,火红的衣裙衬得她的小脸更加妖艳,那一身红裙,与她甚是相配。 “坐,今日施针,可能会有些久,” “劳烦前辈浪费这般多的时间,心安感激不尽。” 宁心安将手腕上的伤露出来,两人才又开始疗伤。 过程漫长,来的时间本也不算早,再抬起眼时,外头的天已经黑了。 阿夜今天没有跟着来,倒是按照鬼医给的药方去采药去了, 手上的阵痛感传来,原来是针已经被取下,她才又缓过神来。 “多谢前辈,” “听闻你也学过医?”周元景收好针,便开始与她闲聊起来。 自从听了昨日那番话,与她见面的那一瞬,他便已经忍不住想要辩解,可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嗯,学过,只是却是用来杀人的,实在惭愧。” 她看着鬼医德高望重的模样,说的话也不假。 “听闻你之前得罪了九千岁爷,这是为何?” 宁心安听到他的问话,有些尴尬抬头,眼中有些犹豫,但转念一想, 鬼医便是冒着得罪周元景的风头也要救她,她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或许这对她来说确实是很不堪,但对周元景来说,她不过就是一个弃子罢了, 在他眼中,她本就什么都不是,怎会轮得到他的在意。 “养了五年的狗,一朝背叛了他,如此而已。” 她轻叹了口气,这也何尝不是事实。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事实罢了,肃宁府的人,怕都会这般觉得,前辈大可问他们求证。” 周元景抿了抿唇, “你也是这么想自己?” 她静默了两秒,又重复那句话, “事实罢了。” “我能听听,你想离开他的原因吗?” 他说的是离开,而不是背叛。 “你不觉得我很无耻吗?” 宁心安有些讶异,她这么贬低自己,本来就不准备辩解,也不觉得会有其他人能够理解她。 除了阿夜,她几乎不相信任何其他人。 可是鬼医这么一问,令她讶异了片刻, “你想离开,自然有你的理由。” 周元景顿了顿,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说实话,他愿意放手吗? 他放宁心安离开,是知道自己身边本就危险,不想让她继续为自己犯险。 只是她离开的理由,却是他不能够接受的。 宁心安抿着唇,却还是不说话。 “老朽好奇,如果你愿意说来一听,我愿意收你为徒,并且、之前的条件也免了,如何?” “收我为徒?”又是一个熟悉的名词, 能被鬼医收为徒弟,这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只是这时,她却忽然想起一人来, “如果不是我执迷不悟,师傅应该也不会死。” 她哽咽地说完这句话,眼睛瞬间通红,似有些想不通, “可是,明明我什么都没做,不争不抢,怎么错的人还是我,就因为九千岁喜欢的人是她吗?” 她的拳头紧紧握起,似在控诉不甘。 “九千岁喜欢谁?” “说来真是巧,我曾经的师傅,也是一名药师,自从来了肃宁府,我便一直在暗府待了两年,他是九千岁爷指派给我教我学医的, 失去爹娘后,口上虽一直喊他为师傅,可心里,我却一直视他为父亲,对他知无不言,百般信任。” “可……” 想到后来发生的事情,她张着嘴却说不出来一句话,只是呆呆盯着桌上摆着的金针, “他不只是我一人的父亲,” “前辈,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傻,竟然会喜欢上一个太监、所以,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对吗?” 她的眼泪砸落在虎口, “如果没有喜欢上他,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不会……” “师傅让我不要与她斗了、” “可是哪次伤痕累累的人不是我?知道九千岁喜欢的人是她,我何曾与她斗过, 他为什么看不见伤痕累累的我? 为什么?” 她声音颤抖地质问,仿佛人还在她的面前, “我以为得不到九千岁,肃宁府中也还有爱我的人,却等我回头时,身侧空无一人,” “可是……因为她是月淑,所以,我不怪师傅,” “我怪,我只是宁心安,只是九千岁身边卑贱的婢女罢了,” “我怪自己得不到他的爱,怪他一次次纵容心爱之人对我百般刁难时竟然还会心痛,” “她不仅仅是月淑,她还是清弘郡主,还是九千岁的心上人,” 她顿了顿,自嘲地轻呵了一声,擦去脸上的泪珠,语气嘲讽, “周元景那么聪明,怎会不知萧清月的那些把戏?即使知道送药之事,他却也还是对萧清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连暗府十二卫的寅卫都是她的人,我是不是除了罪不至死,便没有安稳活着的权利了? 生活了两年的宅院,只是被烧了也不见他心疼,只当是给萧清月玩乐了而已,而我……” “他对萧清月百般纵容之时,我便知肃宁府已经没有我的地位,” “这本就是我一厢情愿咎由自取,我本就该看清,我的终点是自由,” “他既不在意,我便不再见。” 宁心安心情平复了下来,语气平淡说着这句话, “以往种种,只当是认栽,萧清月能害我如此,是她的本事,也是我的心慈手软,技不如人,” “人生才过十八载,可惜我也不是那任人宰割之人,” “我欠九千岁的,确实很多,只是想必,他也无需我偿还,哪日他要是想要我的命了,亲自来取去便是, 若他不来,我自当逍遥。” 第249章 我自当逍遥 “你能这么想,我也就放心了。”其实一想,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便任由她去。 殊不知,她的这番话,也已经被周元景听了进去, 他苍白着脸,有些不可置信紧紧望着火堆前一脸冷漠的女子,她的眼中泛着一层泪花,可却坚毅无比,像是燃烧着一团熊熊烈火。 西阁楼。 宁心安穿了一身红色衣裙,戴着幕篱,走进了三楼的厢房。 或者说,这西阁楼根本就没什么人,根本也不需这番打扮。 或许说,根本也没什么人认识她,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戴上了幕篱。 “前辈,久等了。” 进了房间后,宁心安摘下幕篱,火红的衣裙衬得她的小脸更加妖艳,那一身红裙,与她甚是相配。 “坐,今日施针,可能会有些久,” “劳烦前辈浪费这般多的时间,心安感激不尽。” 宁心安将手腕上的伤露出来,两人才又开始疗伤。 过程漫长,来的时间本也不算早,再抬起眼时,外头的天已经黑了。 阿夜今天没有跟着来,倒是按照鬼医给的药方去采药去了, 手上的阵痛感传来,原来是针已经被取下,她才又缓过神来。 “多谢前辈,” “听闻你也学过医?”周元景收好针,便开始与她闲聊起来。 自从听了昨日那番话,与她见面的那一瞬,他便已经忍不住想要辩解,可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嗯,学过,只是却是用来杀人的,实在惭愧。” 她看着鬼医德高望重的模样,说的话也不假。 “听闻你之前得罪了九千岁爷,这是为何?” 宁心安听到他的问话,有些尴尬抬头,眼中有些犹豫,但转念一想, 鬼医便是冒着得罪周元景的风头也要救她,她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或许这对她来说确实是很不堪,但对周元景来说,她不过就是一个弃子罢了, 在他眼中,她本就什么都不是,怎会轮得到他的在意。 “养了五年的狗,一朝背叛了他,如此而已。” 她轻叹了口气,这也何尝不是事实。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事实罢了,肃宁府的人,怕都会这般觉得,前辈大可问他们求证。” 周元景抿了抿唇, “你也是这么想自己?” 她静默了两秒,又重复那句话, “事实罢了。” “我能听听,你想离开他的原因吗?” 他说的是离开,而不是背叛。 “你不觉得我很无耻吗?” 宁心安有些讶异,她这么贬低自己,本来就不准备辩解,也不觉得会有其他人能够理解她。 除了阿夜,她几乎不相信任何其他人。 可是鬼医这么一问,令她讶异了片刻, “你想离开,自然有你的理由。” 周元景顿了顿,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说实话,他愿意放手吗? 他放宁心安离开,是知道自己身边本就危险,不想让她继续为自己犯险。 只是她离开的理由,却是他不能够接受的。 宁心安抿着唇,却还是不说话。 “老朽好奇,如果你愿意说来一听,我愿意收你为徒,并且、之前的条件也免了,如何?” “收我为徒?”又是一个熟悉的名词, 能被鬼医收为徒弟,这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只是这时,她却忽然想起一人来, “如果不是我执迷不悟,师傅应该也不会死。” 她哽咽地说完这句话,眼睛瞬间通红,似有些想不通, “可是,明明我什么都没做,不争不抢,怎么错的人还是我,就因为九千岁喜欢的人是她吗?” 她的拳头紧紧握起,似在控诉不甘。 “九千岁喜欢谁?” “说来真是巧,我曾经的师傅,也是一名药师,自从来了肃宁府,我便一直在暗府待了两年,他是九千岁爷指派给我教我学医的, 失去爹娘后,口上虽一直喊他为师傅,可心里,我却一直视他为父亲,对他知无不言,百般信任。” “可……” 想到后来发生的事情,她张着嘴却说不出来一句话,只是呆呆盯着桌上摆着的金针, “他不只是我一人的父亲,” “前辈,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傻,竟然会喜欢上一个太监、所以,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对吗?” 她的眼泪砸落在虎口, “如果没有喜欢上他,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不会……” “师傅让我不要与她斗了、” “可是哪次伤痕累累的人不是我?知道九千岁喜欢的人是她,我何曾与她斗过, 他为什么看不见伤痕累累的我? 为什么?” 她声音颤抖地质问,仿佛人还在她的面前, “我以为得不到九千岁,肃宁府中也还有爱我的人,却等我回头时,身侧空无一人,” “可是……因为她是月淑,所以,我不怪师傅,” “我怪,我只是宁心安,只是九千岁身边卑贱的婢女罢了,” “我怪自己得不到他的爱,怪他一次次纵容心爱之人对我百般刁难时竟然还会心痛,” “她不仅仅是月淑,她还是清弘郡主,还是九千岁的心上人,” 她顿了顿,自嘲地轻呵了一声,擦去脸上的泪珠,语气嘲讽, “周元景那么聪明,怎会不知萧清月的那些把戏?即使知道送药之事,他却也还是对萧清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连暗府十二卫的寅卫都是她的人,我是不是除了罪不至死,便没有安稳活着的权利了? 生活了两年的宅院,只是被烧了也不见他心疼,只当是给萧清月玩乐了而已,而我……” “他对萧清月百般纵容之时,我便知肃宁府已经没有我的地位,” “这本就是我一厢情愿咎由自取,我本就该看清,我的终点是自由,” “他既不在意,我便不再见。” 宁心安心情平复了下来,语气平淡说着这句话, “以往种种,只当是认栽,萧清月能害我如此,是她的本事,也是我的心慈手软,技不如人,” “人生才过十八载,可惜我也不是那任人宰割之人,” “我欠九千岁的,确实很多,只是想必,他也无需我偿还,哪日他要是想要我的命了,亲自来取去便是, 若他不来,我自当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