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十国之我是荆南王》 第1章 脱离樊笼 在洛阳通往荆州的官道上,三十位全副武装的铁甲骑士急速的行驶着,他们丢掉一切辎重,只求能尽快赶到荆州。为首的骑士气宇轩昂,眉目之间似有一些忧虑之色,与他并行而前的骑士虎背熊腰,颇有大将风范。旷野的大地上只听见马蹄的得得声,并无一人言语。行进半日,骑队到达一个小镇。为首者先是缓缓控制马速,接着左手接过马鞭,右手缓缓竖起在身侧。与他并行的大将见状,连忙控住战马,身后骑士也都停下。片刻之间只闻得茶铺里小二的吆喝之声。 那大将问那为首者:“大哥,可否在此歇息片刻,歇歇马?”为首者锊着下颌的胡须,仔细观察几秒钟,见无异样,便回道:“也好,这一路赶来,我也乏了,口有些渴,正好在这茶铺里喝喝茶、歇歇马。季明,让众将士在此饮茶吃干粮,不得擅自行动,半个时辰之后准时出发。”季明得令,立刻吩咐去了。 那店小二早就听得马蹄声由远及近,见三十名武士打扮的客人朝茶铺走来,连忙迎了上去,说道:“几位客官想必是路上渴了,小店茶水不错,请诸位爷歇歇马。”季明往后使了一个眼色,跟在身后的两名将士会意,往身后的高地而去。 为首者与季明选了中间的一张桌子坐下,众武士在左右两侧的桌子落座。不大的茶铺显得有些拥挤。那店小二连忙的不亦乐乎,先是给为首者和季明上了两大碗茶,再分别给其他武士倒满了面前的大碗。为首者轻轻啜了一口,开口问道:“季明,你觉得我们此行如何?”季明缓缓饮了一口粗茶,润了润嗓子,开口答道:“大哥,此行实则凶险万分。幸得我买通了郭枢密使,让他在皇帝面前进言,我等才能脱离这金丝笼啊。” “是啊,我瞧着陛下的神色,迟早要兼并天下的藩镇,我此次上京面圣,已经是犯了大错。岂不知一旦落入金丝笼,终日也只是笼中鸟,如何比得上在空中展翅的凤凰?本以为此行一去不复返,却不曾想陛下亲口许我归来,真是皇天庇佑啊。” 季明听了,有些不以为然的神色,说道:“大哥,依我看来,这位皇帝不一定统一得了这乱糟糟的天下······”为首者手一抬,季明的话音戛然而止。为首者看着季明,意味深长的说道:“此刻还未到荆州,小心说话!”季明连忙回道:“是。”心中却想,大哥也太过小心了。 约莫过了半刻,为首者吩咐道:“季明,召集人马马上出发。”季明立刻吩咐身旁的武士去把高地的两人唤回,三十人骑兵队于是又跨上战马,向南朝着荆州前进。 为首者跨在战马上,望着萧条的小镇,感慨道:“打仗苦的只有百姓啊,想当年我随父亲往楚地游历,这里还是一个人烟鼎盛的地方,不曾想几年之间,竟萧条成如此模样。季明,我们一定要还百姓一个太平。”季明若有所思的望着小镇,应道:“是啊,让百姓们安居乐业,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是多么的幸福啊,以前看起来不起眼的日子,现在想来确是这么珍贵。”随即又叹了一口气,“可惜英主还没有出现,这里的兵灾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两人不再言语,控御着战马往南疾驰而去。 第2章 廷议 洛阳皇宫内,一名内着铠甲、外披黄袍的男子站在巨大的几案之内,几名身着文臣服饰的大臣站在在几案之外。黄袍男子便是当今天子,他率领手下将士复兴了大唐。这让他有点志骄意满。想当初父王临终之时留给他三支金箭,一是灭掉幽州的刘守光;二是击败契丹;第三就是消灭最大的敌人——朱温。他凭借父王留下的几万残兵,在短短几年之内就实现了对父亲的诺言。他心里得意极了,按照这样下去,他迟早会统一天下,成为第二个太宗皇帝! 在面见高季兴时,他原本叫高季昌,为了避我爷爷的讳,主动把名字给改了。这真是忠臣啊,原本想把他留下来,彻底吞并荆南国,还是郭崇韬有远见,劝我不要扣留高氏兄弟二人,否则其他的藩镇可不会来朝见了。现在不少藩镇还没有心服,现在把人扣下来就有点操之过急了。 他细细回想着高季兴的提议,统一天下从哪里开始?一开始他想着能够先打下江南,控制全国富裕的江淮,借助江南的富庶来兼并其他的诸侯。可高季兴却提议让他先打蜀国,蜀地虽然四塞之地,国内却面临着不少矛盾,更重要的是当今蜀国国主王衍纵情声色、不理国事,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这天,他召集群臣,就是为了讨论用兵方案。 几案之外的站着的几位大臣,都是随他一起复兴大唐的功臣。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诸位爱卿,伪梁已经灭亡。朕想借此机会扫灭天下,诸位以为当以哪国当先?” 话音一落,只见左首一人出班,手持芴板,向前一个鞠躬,奏道:“臣以为,陛下能在五年之内扫灭伪梁,建基称帝,实乃先皇考之洪福,陛下应天顺人,剿灭朱贼,复兴大唐,实乃万世之功业。” 皇帝听了,频频点头,定睛一看,乃是中书舍人冯道。这冯道也是个奇人,勤奋好学、善写文章,一心以诗书为业,即使大雪拥户、尘垢满席,也能安之若素。冯道先是投靠刘守光,不久便来归附,被当成了弃暗投明的典型,在皇帝心中留下了好印象。 冯道得到鼓励,接着奏到:“臣以为当今天下,扬一益二,在前唐之时,这两地就是天下富庶之地。当前伪吴国内乱,政权已被权臣徐温所控制,陛下正可以以讨伐逆臣的名义发兵江南,一举夺得江淮财税重地,如此一来,江南各国无不望风归附,统一天下指日可待!” 皇帝正在迟疑,缓缓的坐到御座之上。只见右首一人出班,行了礼之后,高声奏道:“臣有异议。”皇帝往下望去,乃是随他身经百战的郭崇韬,现任枢密使,便开口道:“准奏!” 郭崇韬接着奏道:“臣以为杨吴权臣徐温早已控制局势,自己坐镇广陵,儿子坐镇金陵,俨然是一个徐氏朝廷。朝臣都在徐氏控制之内,军队也都服从,臣以为并无可乘之机。相反,蜀国国主贪恋声色,赋税又重,百姓早已民不聊生,朝中也是小人日进、君子日远,军队战斗力涣散,正是可乘之机。如能击败蜀国,控制大江上游,仿效始皇故事,从蜀中顺流而下,江汉之地可唾手可得,江淮之地也会不战而降。这才是真正的统一之道啊。” 皇帝听了郭崇韬的发言,沉浸在即将统一天下的巨大喜悦之中,他想:按照这样战略,他不出五年,就能统一天下,再造大唐。他仍不住笑了起来,嘴角有些微微的翘起。看到还站立在中央的郭崇韬,他缓缓说到:“郭爱卿言之有理。” 郭崇韬微笑着退回了班列之中。然而,也不是所有人都和皇帝所想一致。这时从左侧转出一员武将服饰的人,向上鞠了一躬,沉声奏道:“臣有异议!” 皇帝正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突然被拉回现实,很是不悦。定睛一看,乃是北面招讨使李存审,原本姓符,是父亲的养子,在灭梁之战中出力颇大,现在又承担着抗击契丹的重任,可谓是位高权重、独当一面。皇帝问道:“爱卿有何高见?” 李存审不慌不忙,缓声奏道:“臣以为统一之事不必操之过急,当前伪梁刚灭,各地藩镇尚且未服,各部将校连年征战,急需修整。臣以为应当先修整各部为上,不宜擅起兵端。况且高季兴那厮,也不是好东西,他劝陛下西征巴蜀,无非是想借此转移陛下视线,绝非真心诚意为我大唐着想!” 皇帝听了,微微有些愠色,但碍于李存审的巨大功绩,也不好指责。沉吟了一会之后,他开口道:“将士们随我南征北战,自是有些疲惫,朕当然愿意让将士们好好修整一番。这样,让将士们修整半年,之后再一举荡平蜀国!” “至于那高季兴,朕何尝不知道他的用心?只是他的建议契合实际,得到朕的首肯,况且我大唐若要征伐江淮,水师必不可少。当前青州水军还在训练之中,难以承担主攻任务,等我大唐拿下巴蜀,两路并进,何愁江南不定?朕心意已决,半年之后,发兵巴蜀!” 郭崇韬连忙山呼:“陛下圣明!”其他朝臣见状,也纷纷俯伏在地,山呼万岁! 第3章 密诏 襄阳节度使府。只见一名青衣人当中而立,虽是男人的相貌,却没有胡须。旁边跪着一位身着软甲的男子,神态恭敬。只见那青衣男子打开手中的皇榜,用公鸭的嗓子念到:“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兹尔刘训,去逆附顺,降我大唐,实乃大智。为彰忠臣之德,特晋尔山南公,以资奖励!”那软甲男子连忙山呼万岁!青衣人连忙扶起跪在地上的刘训,面露喜色道:“恭喜山南公,内臣这厢有礼了。”刘训不敢受,连连向青衣人作礼。“公公羞煞外臣了,外后还要多多仰仗公公呢!”那公公敛起笑容,说到:“陛下还有一密诏,请山南公接诏!”刘训刚要下跪,公公扶起道:“无需多礼,此乃陛下口谕!”刘训鞠躬道:“请公公明示。” 公公缓缓说到:“陛下口谕:荆南节度使高季兴已从洛阳出发,正在前往荆州的路上,若途经襄阳,请山南公务必请高节度使到洛阳一聚,朕另有委派!”刘训眼珠一转,正要询问缘由,公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说到:“此乃密诏,万不可使众人得知。”刘训会意道:“谨遵圣谕!” 公事已毕,那公公便要告辞,刘训拉着公公的手道:“公公随陛下多年征战,劳苦功高,今日莅临鄙地,请公公赏脸,尝一尝本地特色如何?”那公公还要推辞,刘训不容他多言,拍拍手,只见进来两个小厮,手里各捧着一盘黄白之物,金灿灿的。公公一见,便眉开眼笑。刘训道:“些小心意,请公公笑纳,往后还要公公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那公公早被财宝迷了眼睛,笑呵呵的道:“山南公何必如此客气?你我同朝为官,往后还要山南公多多提携。”刘训连忙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在随从的带领下,两人来到早已准备好的美酒佳肴,纵情歌舞一番。 亥初,刘训回到政事堂,身侧跟着一名文人服饰、留着山羊胡的男子。刘训先开口道:“钱师爷,皇帝封我为山南公,又下密诏让我在途中截住高季兴,你有何看法?”钱师爷捋了捋胡须,想了一会说到:“封爵之意很明显,就在于拉拢将军您,当前大唐新复,将士百战,急需修整,此时陛下最担心的就是内部不稳。将军您是先朝册封的节度使,陛下自然不放心,因此,通过笼络的方式来稳定内部。至于截住高季兴,我想应该是陛下后悔放虎归山,但是他曾亲口许高季兴归来,不好改口。于是让将军您出头,截住高季兴,如此一来,陛下不用担心名誉受损。” 刘训听后点点头道:“依先生之见,这高季兴是留是放?”钱师爷微微一笑:“将军先前明白,如何此时倒糊涂了?这截留高季兴,明显是陛下嫁祸之计,将军与荆南素无纷争,一向和睦,一旦将军留下高氏兄弟,荆南将士岂肯干休?如若两镇开战,将军必要向陛下求援,那时陛下可名正言顺的派兵接管襄阳,那时襄阳还能属于将军您吗?” 刘训听后,不以为然道:“难道我襄阳将士打不过荆州将士?如能吞并荆州,我方疆域人民可扩大一倍,岂不是好?”钱师爷缓缓摇头道:“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前大唐新复,各地藩镇持观望之心,此时高季兴入朝觐见,陛下一高兴之下封他做了南平王,正是要借此来笼络藩镇之心。襄阳与荆州唇齿相依,正需要共存来对抗朝廷的侵蚀,一旦我们两方开战,先不论能不能打下荆州,朝廷都可以名正言顺的干涉,襄阳不支,他可以借援助为名,进入我辖区;荆州不支,朝廷正可以我方擅自兼并为由,发兵攻我。而高季兴是将军您留下来的,到时候即使我方没有兼并之心,也百口莫辩了!即使侥幸打下荆州,那新天子能够让将军您独吞吗?” 刘训闻言,猛然变色:“今日不听先生之言,惨些酿成大祸!” 第4章 论天下 荆州城北十里亭。一位英气逼人的青年,正焦急的望着通往襄阳的官道,身后跟着数位略显稚嫩的男子,他们是青年人的弟弟们。五百牙兵队列整齐,排列在左右两侧。辰正时刻,只见一骑斥候飞速朝亭子奔驰而来,青年男子露出喜悦之色,连忙迎了上去,只见那名斥候在亭前十几米外停下,翻身下马,正要行礼。那青年男子忙问道:“不必多礼,父王到哪了?” 斥候一拱手,连忙答道:“禀告世子及诸位公子,王爷一行距此不足五里,一刻即到!” 世子及诸位公子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转身对着身后的弟弟们说道:“诸位贤弟,父王已到,请随我前去迎接!”又对着那名斥候道:“前方带路,本世子要亲自迎接父王。” 众人上了马,还没走出多少路,只见前方数十骑迎面而来,世子定睛一看,为首者正是他的父王——刚刚被皇帝册封为南平王的高季兴,右侧便是他的叔父,镇南大将军高季明。世子连忙下马,在路旁等候。高季兴控御好战马,缓缓来到世子面前。 世子连忙迎上去,行大礼道:“儿率诸位弟弟恭候父王、叔父!”身后的弟弟们也有样学样的行起了礼来。 高季兴、高季明连忙翻身下马,高季明扶起高从诲,说道:“侄儿不必多礼。”高从诲还保持着跪姿,只听高季兴道:“我儿起来!”高从诲这才缓缓起身,站在一旁,说道:“父王一路颠簸,快快入城!” 进入荆州城节度使府,高季兴见到爱妾张氏及众儿子,这才转忧为喜。连连叹道:“终于回家了!此次洛阳之行真是凶险,若非弟弟你灵活应变,恐怕我们这次就回不来喽。” 高季明也回道:“是啊,这位皇帝野心极大,绝非朱温之流可比。弟弟听说他曾夸耀道,反手之间就可定天下,其统一天下之志可见矣。不少大臣建议留下你我兄弟二人,还是郭枢密使劝诫了皇帝,不可以此而阻绝天下诸侯归附之路,陛下这才作罢!而且据弟弟观察,路上也绝非一路平坦。” 高季兴皱眉道:“若非皇帝安排了人马拦截?” 高季明似乎在回忆往事,缓缓说道:“哥哥可曾记得我等在襄阳城南遇到的五百骑兵马?这些人随行数日,最后却原路返回。弟弟以为,这些人马应当就是来阻截我们的人马。” 高季明疑惑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近前拦截我等?以我们三十骑的兵力,如何也逃脱不了。” “依我看来,这正是襄阳节度使刘训的高明之处,他必定是得了皇帝密令,明面上派兵给朝廷的内臣看,实际上却吩咐将士们只要把我们送出辖境即可。一来他执行了皇帝指令,二来嘛,他又不得罪我们荆南,两全其美。” “如此看来,我们此行真是死里逃生啊!” 高从诲听闻一路竟如此凶险,不禁为父亲着急。“儿子在州府也非常担心父亲及叔父的安危,准备带领人马在进京路上接应,只是母亲劝我以荆州为重,儿子想荆州乃父亲基业,不容丢失,弟弟们还小,这才没有轻举妄动。” 高季兴看了一眼张氏,又看了一眼诸位爱子。说道:“你母亲说得对,荆州为重。你要做好弟弟们的表率,和睦相处,千万不要学刘表的儿子。”高从诲忙应道“是!”。高季兴又转头看着张氏道:“辛苦你了,要教育好他们,让他们成才!”张氏行了一个万福,口中应道“是!” 高季兴接着看向高季明,问道:“弟弟,以你之见,这大唐皇帝,可否统一天下?” 高季明微微一思考,便回道:“以弟弟之见,陛下为人勇猛善战,是一名好的将军,却不是一个好皇帝。在破灭汴京之前,皇帝与将士们同吃同住,深得将士们拥户。可今日进入洛阳,就开始与将士们离心离德。我听说陛下许诺在灭梁之后给将士们的奖赏还没有到位,将士们早就有怨言了。而陛下却只顾着敛财,唱戏。以我之见,不要说统一天下,不出几年,朝廷必有大变!” 高季兴又道:“那你认为陛下会真的伐蜀吗?蜀军能否挡住朝廷的军队?” 高季明侃侃而谈道:“唐军历经百战而灭梁,陛下却无法给出许诺的奖赏,时间一久,必然会闹事,为了让这些大兵们有事可做,陛下不得不继续征伐,才能转移矛盾,这是其一;诸位将军们都想割据一方,当一当土皇帝的瘾,必定要再次开战,这是其二;郭枢密使早就盯上了蜀地,他必定会趁此良机伐蜀,然后称霸蜀中,自立为王,这是其三。至于蜀军,早就在温柔乡里软了骨头,连正常的训练都没有,哪里是百战唐军的对手?” “郭枢密使有自立的念头?”高季兴满脸疑惑的问道。 高季明故作神秘的说道:“谁不想在乱世中当一当皇帝的瘾?恐怕他要当的不仅仅是蜀王啊!” 高季兴面带忧色道:“看来蜀地百姓又要遭殃了!哎!” 第5章 美食 洛阳皇宫东南角,原本是文华殿的地方此时一片喧哗,锣鼓喧天热闹非凡。舞台上几位伶人正用力表演着嫦娥奔月的戏剧,扮演嫦娥的伶人眉清目秀,长得煞是喜人。与舞台正对的观望台上,一男一女分别坐在一张镶金的木桌两侧,男人坐在左侧,身着明黄色日常便服。女人坐在木桌右侧,头上戴着沉重的凤冠。两人正有说有笑的边看着表演边吃着桌上的小吃。这可是内侍总管花了五两银子才从市场上买回来的洛阳特色小吃,新皇帝喜欢与同乐,要了解百姓们的生活,必须尝尝他们吃的怎么样。只见皇帝喝一口胡辣汤、咬一口牡丹饼,不住地点头道:“嗯,确实不错,皇后以为如何?” 那女子侧过身来,轻声答道:“臣妾刚才尝了些,口感酥脆,胡辣汤又辣又过瘾,真是美味极了,真是没有早一些来洛阳,这样我就能天天尝到这人间美味了。” 皇帝微微一笑,咬了一口牡丹饼,嘴里还在嚼着,话音却没停“确实不错,这中原真是物华天宝,以后朕把这中原治理好,想吃多少有的是!” 皇后笑的花枝乱颤,连忙向皇帝道:“那就先祝贺陛下早日一统天下了!” 皇帝一大口吃完了手中的牡丹饼,又伸手去桌子上拿,正要拿起,忽然又放下来,看向身后的一个内侍,那内侍连忙屈膝跪在地上,等候皇帝发问。 皇帝看着那内侍道:“刘总管,这些美食在何处买来的?” 刘总管吓得一哆嗦,浑身有些发抖,以为自己吃回扣的事情被皇帝知道了,却又不得不如实回答道:“内臣是在东市膳食坊处购得。” 皇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只可惜有些太贵了,这么点东西就花了五两银子,普通的百姓哪里吃得起?” 刘总管眼珠一转,连忙答道:“是啊,内臣听说百姓们日常都是舍不得买来吃的,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改善一下伙食。内臣本来也是东找西找找不着,听了一位老人的话,这才找到了这家膳食坊,本来店铺已经关了,不再做生意了,在内臣的好说歹说之下,他才同意给内臣做了一些,并且要了内臣五两银子。陛下要是觉得贵,内臣马上去找他要回来。” 皇帝听了,好奇的问道:“这老板手艺这么巧,为什么关门不做了?” 刘总管道:“内臣也由此一问,那老板说道,他这店是从爷爷起就开了,专门为京中各大府衙做洛阳美食,后来传到了宫中,前唐皇帝非常赏识,便也时常光顾他的生意。只可惜伪梁篡位,又把京都迁到了汴梁,洛阳战乱频仍,他没有买主,想着拿着祖父两辈赚的一些银钱,回乡下避难去。可巧让我找到了,晚个几天,那店主就要回乡下去了。” 皇帝听了之后道:“那你去转告他,朕让他再次供奉宫中,以后每日朕都要尝到他的手艺,否则以抗旨论!” 刘总管心里早就笑开了花,嘴里却说道:“内臣遵旨!只是不知道这店主是否还在店内,臣还要去实地走访一番。” 皇帝说道:“这个何妨?如若不在洛阳,朕遣人把他找来便是!” “是!内臣领旨!”刘总管说完,皇帝也不再看向他,他便缓缓起身,往后退了几步站定,接着看戏。 此时台上的嫦娥正在模仿奔月的动作,只不过年纪小,训练没有几天,显得有些笨拙。皇帝有些不悦的说道:“这厮技巧还没有到家啊!” 一旁的皇后为了调和气氛,连忙说道:“那是,论演戏,谁能比得上陛下您呢?想当年您可是梨园头牌,您要说第二可没有人敢说第一。” 皇帝一听,顿时乐了。“那是,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演技早就出神入化了!只是即王位之后,总是被打仗、治理百姓这些事务所扰,一直没有时间表现一下自己的才艺!” 皇后连忙拱火道:“是啊,想当年臣妾就是听了陛下您的戏,这才委身于您,恨不得能亲眼欣赏陛下的身姿。只可惜这几年忙于战事,臣妾没有这等眼福。只能做梦想一想罢了!”说罢摆出一副可怜的模样,石头人看了也要融化。 皇帝连连笑道:“皇后要听戏,这有何难。只是朕父王在世之时,多次劝朕改掉这个爱好,说这是误国,朕才不得已暂时离开了舞台。皇后若想看朕表演,稍等一刻便是!”说罢便起身朝舞台后面走去。 第6章 司乐 还没到梨园,戏班班主连忙出门,跪伏在地,口中高喊道:“陛下恕罪,草民罪该万死,搅了陛下的雅兴!” 皇帝此刻却和蔼的说道:“爱卿何罪?快快请起!”班主犹豫了一会,这才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低眉站在一侧,不敢直视陛下的眼睛。 皇帝开口道:“想当年朕年轻之时,也曾留恋梨园。从我父王仙去之后,朕一心以灭梁为念,竟然没有一刻碰过戏装。今日演这嫦娥的小子,朕看着倒有几分朕刚学戏的模样。朕来就是来亲自教一教这小子,让他长进长进。来,给朕选套戏装!” 班主一听,这哪使得,连忙阻止道:“陛下是万金之躯,怎可亲身演戏?那小子能得陛下慧眼,已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岂敢望陛下亲自指教?草民斗胆不敢从命。” 皇帝一听,顿时假装沉下脸来。说道:“班主如何学那腐儒?朕难得有这兴致,朕这是与民同乐,怎么会是那些腐儒口中不务正业?” 班主诚惶诚恐道:“草民不敢!” 皇帝说道:“还不给朕选套戏装?朕的皇后等了挺久了。” 班主连忙吩咐下去,给皇帝选了一套戏装。皇帝换好衣服,出来时一个庄严的皇帝瞬间入戏,连班主也暗中赞叹陛下真有演戏的天赋。 皇帝穿着戏装,登上舞台。将嫦娥奔月的场景演的惟妙惟肖,场上的嫦娥向着月亮奔去,内心充满着成仙的喜悦,可是却频频的往下望,留恋着世间的一切,留恋着和爱人度过的每一个日子。突然,她挣扎着,想要停止飞升,可是升天的力量不是她能掌控的,她流着泪,就这样消失在众人的目光里。众人看的着迷,连陛下退下舞台了也没有反应过来。 皇后率先反应过来,连忙来到舞台后方,向着陛下行礼道:“陛下真是嫦娥下凡,臣妾若是男子,也非这嫦娥不娶了!”班主也紧随而至,连忙跪拜道:“陛下英姿,草民领教了。” 皇帝还未更换戏装,连忙扶起皇后和班主,说道:“班主,朕的表演如何?” 班主拱手答道:“陛下演技超凡,令草民汗颜!看了陛下的表演,草民的小班要倒闭了!” 皇帝呵呵大笑道:“这大可不必。不过朕有一个要求,朕希望能每天和你们一起演戏,如何?” 班主有些为难的说道:“陛下,这如何使得?就算草民愿意,他们也不敢和陛下同台啊?” “这有何难?往后朕和几位内侍一同换好戏装前来,让你们不知道哪一个是朕,这不就解决了。”皇帝一脸轻松的说道。 “可是,草民担心那些大臣们可要把草民的戏班子给端了!”班主愁眉苦脸的说道。 “朕在这里,谁敢放肆?小刘子。” 只见刚才的刘总管应声向前,跪在地上答道:“内臣在。” “发布旨意,悦来戏班乃是朕御用戏班,任何大臣不得干涉,也不得为难班主,否则以抗旨论处。” “内臣领命。”说罢躬身而去。 皇帝接着说道:“悦来戏班全体人员听旨!” 班主连忙率众人跪伏在地,口中说道:“草民领旨!” 皇帝满意地看着众人,这才开口说道:“悦来戏班众人表演有功,各个有赏!悦来戏班班主黄某,着即升为司乐,享受正五品待遇。” 黄班主连连扣头道:“臣谢主隆恩!” 皇帝宣布完旨意,便和皇后步行离去。地上的众人又是一阵山呼万岁。 黄班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一介贱民,竟能在一眨眼之间坐上司乐的位置,还是正五品。想当年做这行的时候,他是打死不愿意做。因为根据前唐的《户籍律》,乐户属于贱民,连科考的资格都没有,更不要说做官了。所以年轻时,他宁愿天天被父亲打骂也不愿做这一行,家里穷的叮当响也宁愿天天啃书本。没想到自己屡试不中,本以为自己此生再无仕途之路,却不曾想皇帝陛下一声令下,给了他一个出身。他如何能不激动万分? 黄班主还沉浸在喜悦当中,缓缓的起身。班内的其他伶人连忙向着班主叩首道:“草民拜见司乐!” 黄司乐连忙扶起地上的众伶人道:“兄弟们快快起身,休要多礼!以后你们待我如往常一般即可,千万不要生疏了。” “遵命!”众伶人起身,眼里已有了一丝畏惧的神色。 第7章 野心 高氏兄弟回到荆州已经有不少时日了,他们在洛阳的驻京大使不停地为他们送来京城的新闻。这一日,高季兴拿着驻京使发来的塘报,看了半天,有些哭笑不得。正巧高季明来找哥哥商议朝廷之事,看见高季兴发呆,连忙问道:“王兄怎么了?” 听到高季明的呼声,高季兴这才反应过来,看着高季明说道:“来,你来看看,这是京城发来的新闻。” 高季明接过高季兴手里的塘报,在下首坐了下来,还没看几行,就说道:“这大唐皇帝真是昏庸,哪有戏子做官的道理?” 高季兴说道:“贤弟说话谨慎!” 高季明道:“王兄可曾听过卫懿公好鹤的故事?” 高季兴疑惑的说道:“未曾听说,卫懿公又是谁?” 高季明站起身,侃侃而谈道:“这卫国乃是周公平定武庚之乱后,在殷商故地设立的一个诸侯国,首任国君是成王的叔叔,也就是周公的兄弟。这卫国自成立以来,每一任国君都有特殊的爱好,而卫懿公的爱好更为特殊,他喜欢鹤!” 高季兴问道:“喜欢鹤有什么不妥?” “如果他只是爱好也就罢了,问题是他把那些鹤都封了官,每只鹤都有相应的等级,还有相应的官僚来服侍这些鹤。这样一来,卫懿公手底下的将士们可就不满了。终于,卫懿公天怒人怨的举动连狄人都知道了,让门趁机向卫国进攻,卫懿公本来想让将士们去作战,谁知将士们早就伤透了心,告诉卫懿公让鹤去作战。卫懿公无法指令军队,只好带着自己的亲军去迎战狄军,结果被狄人给杀死了。” 高季兴默默地听着,哎呀一声:“这卫懿公真是糊涂,岂能给鹤封官而忽略了将士们?” 高季明道:“就是,当今陛下也是如此,那些伶人们就是卫懿公养的鹤了。” 高季兴反问道:“你是说,将来的大唐皇帝也会·······” 高季明道:“以弟弟看来,中原迟早会大乱!” 高季兴惋惜道:“可惜了天下百姓,又要遭受兵灾!” 高季明有些兴奋地说道:“哥哥可曾想过日后的发展之路?” 高季兴有些疑惑的问道:“什么发展之路?” 高季明没有意外,他已经摸透了高季兴苟且偷安的心理,他反问道:“难道哥哥想一直称臣纳贡,做朝廷的顺民?然后等着被真命天子废去王号,成为一介布衣?” 高季兴越发疑惑了,他说道:“我荆南地狭人稀,趁着中原大战的机会才招来了一些百姓,就这么点人马,我们除了归附朝廷之外,还有什么好的归宿?” 高季明显然早有准备,他接着说道:“以弟弟看来,这中原迟早要大乱,那时王兄可趁机发展一下荆南的势力,最不济也能夺得几个州。到时养精蓄锐、发展民生,就算统一天下也不是不可能。”说罢,高季明眼中透出一丝光亮。 高季兴也有些兴奋,只是他很快就被现实打醒了,靠荆南的三州之力想要夺取中原?只能学庄周做做梦罢了,他是从弟弟口中知道了还有个叫庄周的人,一天庄周梦到自己变成了蝴蝶,醒来之后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在他看来,高季明无疑是在学庄周。 高季明没有注意到王兄的变化,接着说道:“之前王兄提议陛下起兵伐蜀,直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弟弟一直疑惑,最近才得到消息,陛下一个月后就要伐蜀。将士们已经向长安集合了,这可是我们荆南发展的机会。” 高季兴还是不解的问道:“机会何来?” 高季明虽然恨铁不成钢,但还是耐心的解释道:“王兄可曾知道统兵将领是谁?” “是谁?” “正是郭崇韬!副帅是一个不懂兵的王爷。那郭崇韬早就有了自立之心,打下蜀地之后岂肯再俯首称臣?蜀地必有大乱。那时王兄率几万精兵,即使不能拿下蜀地,也能夺得几个州县!扩大势力之后,王兄继续休养生息,抓住中原打乱的机会,一举北伐,还怕成就不了大业吗?”高季明眼中闪烁着光芒。 第8章 定帅 洛阳昭阳殿中,皇帝坐在铺了软垫的御座之上,这里是皇帝商量军事机密的地方,面积也比朝会的大殿小很多。店内站着几名文臣武将服侍的大臣,其中一名十八、九岁的年纪,穿着紫色的王袍。在偏殿中,他们没有必要那么拘谨,纷纷看向御座等候皇帝首先发话。 只见皇帝清了清嗓子,一改往日玩世不恭的样子,开口道:“今日请诸位前来,就是要商讨伐蜀之事。五个月前,朕在大殿之中商议修整半年伐蜀,现在请诸位商议一下,何人为帅?后方粮草谁来保障?” 郭崇韬激动了起来,皇帝歌舞升平了几个月,伐蜀计划终于要进行了。他原本以为皇帝就此沉迷戏剧,再也不问国事了,谁知陛下还是知道轻重的,看来陛下是英明的。郭崇韬缓步走出班列,高声奏道:“陛下圣明!臣以为此刻伐蜀是最佳时机。臣从南平王高季兴处得到密报,蜀主王衍整日饮酒作乐、不理国事,其大臣也是互相攀比,好比晋代时期的石崇,将士也不操练,整日骚扰百姓。百姓们早就民不聊生,臣听得传言,蜀地百姓正拿着粮食、举着酒浆迎候陛下的大军,来消灭腐朽的蜀国!臣以为陛下应当顺天应人,即刻出兵伐蜀!” 郭崇韬发言才毕,只见那名紫色王袍的年青男子也进言道:“父皇,儿臣也以为此是天赐良机,消灭蜀国,占据长江上游,顺流而下,江南如何挡得住我大唐铁军?到时陛下可就是太宗再世!哦,是比太宗皇帝还要伟大,假如让太宗皇帝转世到现在,他能否统一还很难说呢!” 皇帝听得心花怒放,口里却说道:“皇儿胆敢放肆!太宗皇帝乃是我大唐的战神,朕如何比得上他?朕有他一半的功劳也就心满意足了。”原来那年轻的王者乃是皇帝的长子,现封魏王的李继岌。 李继岌继续说道:“父皇过谦了,想当年太宗皇帝花了十年的功夫才平定中原,今父皇只用了短短几年就占据了整个中原,如此功绩,太宗皇帝看了也要自认不如!” 皇帝没有再继续纠缠,而是看向殿内众臣,“爱卿们有何高见?” 只见众臣双手交叉,朝御座拱手道:“臣等附议!蜀地可伐!” 皇帝笑着说道:“好,既然众人一心,那么伐蜀之事就这样定了。人心齐,泰山都可以移得动,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蜀国!现在大家商议一下,此次伐蜀,当以何人为帅?”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发言,心里暗想,这不是明摆着?之前商议国事都没有魏王的身影,如今伐蜀的机密会议却让他来了,除了他当主帅,还能有谁?可是郭枢密使也想当主帅,大家谁敢乱说,到时候郭枢密使不高兴,岂不是自找苦吃? 刚才还热闹的大殿此刻却安静了下来,皇帝有些惊讶,再次问道:“当以何人为帅?”问话中有些愠怒。 郭崇韬听出了皇帝话音中的怒气,再不举荐魏王为帅,自己可就真的触怒皇帝了。于是他应声而出,高声进言道:“臣举荐魏王为帅,出兵伐蜀!” 皇帝故作惊讶的问道:“哦?你举荐魏王为帅?” 郭崇韬忙应道:“正是!” “魏王年纪尚轻,未安军旅,如何使得!” 郭崇韬正要发言,只见李继岌抢先说道:“儿臣愿举荐郭枢密使为帅,郭枢密使随陛下征战多年,熟悉军旅之事。儿臣只在宫中听闻得陛下的神勇,却未曾上过战场。因此,主帅只有郭枢密使当得!” 郭崇韬连忙跪下道:“殿下,老臣愿奉您为帅,老臣亲身协助殿下平蜀。” 皇帝见目的已达到,也就不再多言。反而转向其他大臣道:“爱卿们认为,当以何人为帅?” 众大臣们齐声应和道:“臣等以为当以魏王为帅!” 皇帝见此,心满意足。李继岌也面露开心的神色。只见皇帝深思了一会,严肃的说道:“主帅之事,朕已有定义。皇儿虽然是众望所归,但年青未经战阵,朕的意思,还是请郭枢密使为帅,皇儿为副,郭枢密使以为如何?” 郭崇韬还要再说什么。只见皇帝金口一开:“就这么定了,皇儿,你要好好向郭元帅学习学习。” 李继岌山呼道:“儿臣领命!” 第9章 商讨 郭崇韬有些身心俱疲的回到了府邸,任命为主帅之事不仅没有让他开心,反而有些愁眉苦脸的。在回府的路上,他一直沉默着,车夫也坐在前头不发一言,静静的赶着马儿,生怕惊醒了郭崇韬。到了府邸,郭崇韬还没有察觉,依旧坐在车里不动,车夫静静的等候在一侧,不敢高声喧哗。站在门口等候车驾的郭廷信见父亲许久仍未下车,便走到车帘处,轻声说道:“父亲,已到府邸了。” 车里没有反应,郭廷信不敢掀开车帘。只得清清嗓子,稍微提高一点音量说道:“父亲,已到府邸,请父亲下车!” 一连讲了两遍,郭崇韬这才从深思中醒悟过来,说了一声:“掀开车帘!”郭廷信和车夫这才一左一右掀起车帘,让郭崇韬下车。 到得府中,正妻李氏忙迎了出来,廷信的几个弟弟也都出来迎候父亲,除了廷诲稍长一些,其他都尚显稚嫩。李氏烧好了开水,让郭崇韬洗去风尘。 郭崇韬这才坐定,对着李氏道:“你带着孩子们先去休息,我和廷信、廷诲商量些朝廷之事!”李氏一向对朝廷大事不大关心,他只希望自己的相公和儿子们能够健康成长就行了。她带着儿子们往后房走去,留下廷信和廷诲兄弟俩。 郭崇韬慢慢的饮了一口茶,这才缓缓的说道:“你们坐下。”廷信和廷诲这才小心翼翼的坐下,等候父亲发话。 “今天朝议,陛下选定我作为伐蜀大军的统帅、魏王做我的副帅,你们怎么看?” 廷诲激动的说道:“父亲不是一向想攻伐蜀国,为我大唐一统天下吗?既然陛下让父亲做主帅,父亲正可借此机会实现您生平心愿,奈何有些愁眉苦脸?” 廷信倒是听出了话外之音,沉稳的说道:“父亲是忧虑魏王掣肘?” 郭崇韬赞许的看了一眼廷信,看来还是廷信稳重些,可以担当大任,廷诲过于显露自己的想法,反而会因此导致祸患。他有些无奈的说道:“陛下令魏王做副帅,另有深意啊。” 廷诲心直口快道:“父亲何必忧虑?既然父亲是主帅,万事都由父亲做主,那魏王敢违抗军令不成?” 廷信缓缓说道:“倒不只是违抗军令的问题。” 廷诲说道:“既然听从指挥,那就好办了。” 廷信摇头道:“好办?恐怕不好办了。” 廷诲疑惑的问道:“这怎么说?” 廷信看了一眼未经人世的弟弟,再看看父亲,只见父亲轻轻的点了个头,他这从转向弟弟,沉稳的说道:“弟弟可知,陛下为何让魏王做副帅?” 廷诲如实说道:“陛下的心思我等岂能猜得到?” 廷信慢悠悠的说道:“陛下之所以让魏王为副帅,恐怕就是对父亲不放心啊。你想,这魏王手无缚鸡之力,又没有经历过战阵,岂能做得了副帅?如若论主帅最佳人选,无疑是父亲无疑,可是今日朝议,陛下却有意让魏王做副帅,可见其另有深意!” “哦,是什么深意?” “这蜀地四面环山,易于割据,陛下是担心父亲起异心啊!”廷信严肃的说道。 “岂有此理?战事未开,自己人就先怀疑起来,跟着这样的皇帝,岂能成就大事?”廷诲激动的说道,声音也不觉高了不少。 郭崇韬连忙喝道:“低声!你是怕别人听不到吗?要是有人把这话讲给陛下听,你我都要掉脑袋!” 廷诲这才低头不敢言语。廷信望向郭崇韬道:“父亲,您打算如何处理?” “为父正是左右为难啊,陛下此举显然是不放心我,也是,当今天下礼崩乐坏,弑主克上的不知道有多少,防范之心人皆有之,为父也能理解。我不担心魏王抢我的功劳,为父已老,早没有功名之念。只是担心魏王在战事之时另生枝节,延误陛下的大业啊!” “父亲准备如何应对?”廷信关心的问道。 “为父准备上书,辞去主帅职务。”郭崇韬神色有些无奈。 廷信连忙说道:“万万不可!父亲此举反而更会令陛下起疑。如若父亲上书辞职,陛下定会以为父亲起了异心,到时候父亲就算再忠心,也百口莫辩了。” “哦,这是为何?” “陛下的意思很明白,魏王乃是长子,让其经历战阵,正是为了日后更好的继承皇位。父亲您是老臣,应当体谅陛下的良苦用心,陛下也是如此想。您现在突然提出辞职,岂不令陛下生气?再者,您辞职就是不想让魏王做副帅,魏王日后继位,岂能不怀恨在心?到时候我郭家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郭崇韬听了,吓出一身冷汗。连忙说道:“看来我还是老了,要不是你这番话,为父可就走上错路了。” 廷信诚恳的说道:“哪里是什么年轻不年轻的问题,只是父亲被政事所忧心,没有想到这一层罢了。” 第10章 进军方略 郭崇韬到达蓝田大营时,已经是八月。此时天气慢慢转凉,秋风萧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肃杀的气氛。与郭崇韬一同来到大营的,还有廷信、廷诲,郭崇韬先来了几天,他要检阅好将士,欢迎魏王的到来。 郭崇韬来到大营,来不及洗去风尘,立刻召见了大营的主将。大营的将士分左右两军,左军将领是董璋,是一个勇猛型的战将;右军主将是孟知祥,是一名儒将,颇有周瑜风采。 郭崇韬正与两位儿子商量着进军方略,只听得门外卫士高声禀报:“董将军和孟将军求见主帅!” 郭崇韬连忙道:“快快请进!” 只见两位全副武装的将军走进大帐,左边一位身体粗壮,长着络腮胡子;右边一位稍高,如果不是穿着军装,肯定会有不少人认为他是读书人。营门卫士高声说道:“请交出随身佩剑!” 二人不敢耽误,连忙解下身上佩剑,交给卫士。 二人步履一致,迈向大帐内部,距离郭崇韬十步距离时,两人一起拱手,行了一个整齐的军礼,齐声说道:“末将参见主帅!” 郭崇韬立刻走向二人,左右开弓的扶起二人道:“快快免礼!” 两人这才站直。郭崇韬细细端详着二人,董璋眼里透出着一股杀气,令人生畏,孟知祥则一脸平和,令人望之可亲。郭崇韬忙向后说道:“廷信、廷诲快来见过二位将军!” 廷信、廷诲忙拱手向前道:“见过二位将军!” 郭崇韬解释道:“这二位是犬子,老夫带他们出来见见世面,还请两位将军多多提携!” 董璋、孟知祥连忙还礼:“见过二位公子!”接着又向郭崇韬说道:“大帅将门虎子,哪里轮得到我等指教?还请两位公子多多指教才是!” 郭崇韬见行礼已毕,说道:“既然大家都已见过,现在我们来商讨一下进军方略!” 说着,郭崇韬和四人一同走向了身后的巨大沙盘,上面用惟妙惟肖的方式再现了蜀地的地势,何处是高山?何处是关隘?标注的一清二楚,甚至连驻军的地址都用小旗子标示,整个蜀国局势一目了然。 郭崇韬率先发言道:“蜀国地势在险,四面环山,极其险要,然而其内部却甚是平坦。因此,灭蜀之要在于控制住外围之关隘,拿下了这些关隘,等于控制了蜀地的进出口,就形成了关门打狗之势,到时候,平定蜀地易如反掌!” “依老夫之见,进蜀第一站在于汉中,只要拿下汉中,这灭蜀之战就打赢一半了。只是,该由何处进军,老夫想听听两位将军的意见。” 董璋也不遑多让,接口道:“依末将来看,子午道临近长安,离我蓝田大营也不远,蜀军必定在此设立重防。而陈仓道离长安远,却能直抵汉中侧后。不如就从陈仓道进军,只要击败守关蜀军,他们想增援也来不及了。我们学一学韩信,来个暗度陈仓如何?” 郭崇韬没有发言,看向孟知祥道:“孟将军以为如何?” 孟知祥看了看沙盘,缓缓开口道:“末将以为,蜀军主力确实集中在子午道附近,当前我军聚集,蜀主早已知晓,他们肯定会加强各关隘防守,因此,无论是走哪条道都不容易。” 董璋接口道:“难道就此打道回府不成?” 孟知祥回道:“当然不是,在下以为,进攻汉中应该两路并重,不能偏颇,倘若弃子午道不攻,蜀军必会看出破绽,到时候加强其他关隘防守,我军奇袭的计划难以实现了。以在下的意见,应当设置主攻军和佯攻军,用一支部队牵制住子午道的蜀军,造成我军强攻子午道的假象,而主攻军则全力进攻其他关隘,奇袭汉中!” 郭崇韬点点头道:“依你之见,当以何处为主攻?” 孟知祥接着说道:“依末将之见,不如主攻褒斜道,此道离长安不远,我军不用长途奔袭,可以保存体力。另外此道直通汉中城下,可避免被蜀军堵截。” 董璋道:“此道直通汉中,蜀军岂能无备?” 孟知祥道:“这就需要佯攻军造势了。先在子午道外围形成强大攻势,造成蜀军以为我军大举进攻的态势,主攻军同时行动,两路进击,汉中必破!” 郭崇韬高兴的说道:“好!方案已定,只等魏王到来,择日出师!” 四人连忙拱手俯身,说道:“是!” 第11章 歌舞升平 成都宣华苑,蜀主王衍正与数位亲信欣赏歌舞,跳舞的是一名年方二八的佳人,她眉目传情、身材曼妙,跳得正是前唐流行的《霓裳羽衣曲》。相传这曲子乃是前唐贵妃杨玉环所创,失传已久,却被蜀主王衍所寻回,不得不说是大功一件。那舞者也使上浑身解数,渴望着能够凭此一曲而飞黄腾达。 蜀主王衍欣赏着这优美的舞蹈,眼前的佳人真是赏心悦目。一曲舞罢,他还没有从刚才的画面中醒悟过来,舞者已经退场,王衍还定定地盯着场内发呆。 与之同观的狎客们未知情状,转头看向王衍的御座,只见王衍正沉浸在刚才的优美舞蹈里。狎客们等候了一会,只见内侍轻声说道:“陛下,接下来要听甚曲子?” 王衍听到呼唤,这才缓缓转头,看向众人道:“朕先前不知道这首曲子的美妙,还以为乐天先生的《长恨歌》过于夸张。朕如今能有幸亲眼目睹,真是用天籁也不能比拟啊!” 众狎客们无不俯首称颂,只见一名狎客连忙接口道:“陛下能够将失传已久的《霓裳羽衣曲》再现世间,实乃千古圣人,就连葛天氏也比不上陛下您啊。” 王衍心头大乐,定睛一看,原来是狎客韩昭。却故作严肃的说道:“韩兄醉了。寡人薄德薄能,安敢与创制乐舞的葛天氏相比?”王衍与这些狎客们日日欣赏歌舞、品评美酒,早就称兄道弟起来。王衍生性爱好这些娱乐,对同此好者有着莫名的亲切感,认为他们是真性情的男子。而面对朝堂之上的那些严肃的老古板时,他有些厌倦,甚至不愿去上朝了,每次上朝都像上坟一般难受。只有在这里,和这些狎客们在一起,他才能感到轻松和快乐。 韩昭摆手道:“陛下休要谦虚,想这葛天氏也不过是一介部落首领,收集了几首部落的曲子,就敢称乐舞鼻祖了?依臣看来,这乐舞鼻祖,非陛下而何?”韩昭越说越兴奋,竟然站了起来,有些摇摇晃晃的。 幸亏王衍还有些清醒,连忙对着身旁的内侍说道:“宋总管,韩兄醉了,送他回府去!” “是!”说着宋内侍便走向韩昭,准备送他到殿外醒酒。 韩昭被宋内侍拖着胳膊,还不断地回头向着王衍说道:“陛下,小臣没醉。再给我来几斤我也喝得下!” 韩昭被带离苑内。王衍说道:“诸位仁兄,咱们接着喝酒。”说着他举起了手中的大爵。 “来来来,喝喝喝!”这些狎客们丝毫没有受到刚才的影响,依旧陪着王衍喝着杯中的美酒。 只见王衍看着众人说道:“看来这《霓裳羽衣曲》,朕觉得剩下的曲子都不值得看了。” 只见一名狎客朝王衍拱了拱手,方才说道:“这《霓裳羽衣曲》乃前唐名曲,犹如天仙下凡,再看其他的曲子,不过是俗音罢了,哪里还能入得了陛下的法眼?”王衍往下一看,原来是狎客潘在迎。 “就是就是,能看到这么美妙的曲子,我等此生也无憾了!”众狎客无不应和的说道。 那宋内侍早已回道苑内,轻声询问王衍道:“陛下可要继续欣赏?” 王衍摇头摆手道:“今日先到这。这神仙曲子能看一遍就不错了,再看就没有第一遍那么好看了。” 宋内侍连忙对着一众伶人道:“陛下倦了,你们且退下。” 只听得众人齐声道:“是!”这才整齐的倒退着走出殿门。 众狎客见状,知趣的向着御座上的王衍拱手道:“陛下,臣等告退。” 王衍看了看诸位狎客,轻声说道:“诸位仁兄暂且退。” “是!”众人一同退出了大殿。 王衍已经起身,宋内侍紧随其后,他朝着殿门高声喊道:“起驾!” 第12章 密信 成都丞相府内,丞相王锴正坐在中间的太师椅上,看着一封来自南平王的急信。起初他脸色平和,即刻他就变了脸色,忙将信塞进袖子里。盯着送信的家宰道:“此信何人送来?” 家宰不知发生了何事,额头上的汗都挤出来了,连连答道:“是一名文人打扮之人,说是南平王高季兴托他带过来的。” “人呢?” “那人是个云游之人,早就不知去向了。” 王锴看了看家宰,缓缓的问道:“此信没有别人看过?” 家宰脸都吓绿了,跪下道:“小人一收到就给您送来了,路上不曾遇见他人,也不曾有人看过。” 王锴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对着吓坏的家宰说道:“起来,你现在去把张参政、许尚书和李学士请来。就说我有急事相商。” 家宰有些为难道:“现在?此刻已是酉时初刻。” 刚缓和下来的王锴又急道:“当然是现在,赶紧快去,晚了来不及了。” 家宰跟随丞相多年,也没有见过他这么凶狠的样子,连连答应退了出去,吩咐两位小厮去分别请许尚书和李学士,而他自己亲自去请张参政。 不到一刻功夫,三人加急来到了丞相府中。 王锴连忙吩咐家宰道:“吩咐下去,方圆十里之内不得有人,你也出去。” 家宰连忙答是,鞠了一躬,弯腰退了出去。此时议政厅内只留下了王锴和三人。王锴左侧为首者乃参知政事张格,是蜀中名士;右首乃是兵部尚书许寂;张格下首是翰林学士李旻。 随着家宰的安排,四周已无一点人声,只听得青蛙呱呱作响。只听的张格率先发言道:“丞相深夜召集我等,不知有何要事?” 只见王锴缓缓将袖笼中的书信拿出,递给张格道:“张兄请看此信。” 张格先是一脸疑惑,即刻脸上就变了颜色。其他两人不知何事,连忙接过张格手中的信来看,也吓得脸色大变。 张格问道:“此信当真?” 王锴未答,转头看向许寂道:“许尚书执掌兵事,应当有所耳闻。” 许寂拱手道:“臣先前曾听得前线将士有传言,只是半年多来一直没有准确音信,莫非大唐皇帝真要动武?” 王锴从李旻手中接过密信,走向一旁的灯烛,缓缓的将密信点燃,转眼间化成灰烬。这才缓缓的答道:“此信应该可信。” 李旻连忙问道:“此信是何人送来?” 王锴说道:“据家宰描述,乃是一云游士子送来,而那士子称此信出自南平王府内。” 张格越听越不解:“南平王?高季兴?这高赖子半年前抢了我们的珠宝,还没有找他算账,他自己去洛阳朝觐了大唐皇帝,怎么反而给我们报起信来?” 许寂接口道:“这有什么难解?这高赖子本来就是随风草,风往哪吹就往哪倒,十足的小人。今天给我们送信,无非是想博取我们的信任罢了。” 眼看一场讨论将要变成对高季兴的批判会,王锴连忙说道:“来源不必深究,先看看信中所言之事是真是假!” 张格道:“依在下看来,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下臣早在两月前就听得汉中商人说:这新天子迟早要一统天下,蓝田大营内早就在枕戈待旦了,将士们操练的声音很远都听得见。” 王锴道:“由此看来,这封密信应该是可靠的,而且还详细地讲明了进兵的日期,就在今年九月份。我在想,这高季兴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热心了?” 许寂接口道:“管他安得什么心?只是眼下唐军势大,且久经战阵。我军多年承平,且没有操练,以如此羸弱之师迎战百战唐军,无疑是以卵击石啊。” 王锴道:“这也是我召集诸位商议的目的,国难当前,我大军能否挡住郭崇韬的六万虎狼之师?” 张格道:“以在下看来,郭崇韬想要灭亡偌大蜀国,凭借六万精兵绝无可能!只要我等守住入川关隘,待他师老兵疲之时,趁机反攻,那唐军就是不丢盔卸甲,也要打败一场。” 王锴沉声道:“张兄不可轻敌。信中说是六万,安知不是诓骗我等?若是我等因此而自傲,岂不是上了高赖子的当?” 许寂说道:“丞相,依下臣看来,郭崇韬想以六万兵马灭我蜀国,才是以卵击石!我蜀中地势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况且我蜀军有二十来万,只要守住关隘,等到唐军粮尽之时,就是唐军覆灭之日!” 李旻也说道:“这天子欺我蜀中无人啊,想以六万兵马就想占我蜀地,真是痴心妄想!” 王锴连忙说道:“眼下不是逞口舌之利的时候。许尚书,你速速吩咐前线将士加紧操练,守好关隘,明日我等一起进宫,向陛下面陈!” 三人一听这话,犹豫了半晌,才缓缓拱手道:“遵命!” 第13章 惊天密谋 经过半个月的装饰,原有的荆南节度使府装上了代表王权的鸱吻,原有的墙面涂上了黄色的漆,瓦片也换成了琉璃色,看起来有了几分王权的气派,意味着高季兴完成了从节度使到南平王的转变。不过高季兴明白自己国小力弱,百姓生计艰难,他没有大兴土木另建王宫,而是就地取材,把原有的节度使府装饰了一番,新的王府就这样重新面世。 这一天,高季兴正在王府中商议秋收抢割,只见高季明从外而进,高声说道:“臣弟参见王兄!” 高季兴高兴地说:“贤弟来了,快快进来。孤正与农业司的诸位大臣商讨秋收之事,你有何看法?” 高季明刚才从外地回来,所以他有此一问。在高季兴看来,这个弟弟是个不着家的人,天天往外面跑,也不知道做些什么,高季兴也不管,在他看来,只要弟弟和儿子们平安就好。 高季明拱手说道:“臣弟昨日进城之时,途经西郊,那里的水稻已经丰收,老百姓们可笑开了花。臣弟正要向王兄禀报呢。” 高季兴这才舒缓了脸上的神色,说道:“这样为兄就放心了,我荆州临近荆州,每逢盛夏之时,总会有大洪,幸得今年风调雨顺,大洪没有来,庄稼长势喜人,百姓们终于可以吃得上一顿饱饭了。” 高季明望着哥哥高兴地神色,想着:“古来仁人君子也不过如此!哥哥虽然不识字,却有一颗忧国忧民之心,真是难得。”口里说道:“王兄尽可放心,今年是个丰收之年。” 高季兴连忙对着诸位大臣说道:“尔等快快去看看丰收的情况,看看百姓们的生活。”诸位大臣连忙称是,退了出去。 高季兴目送几位大臣们离开,这才转身看向高季明道:“贤弟说说,这几个月去哪里了?有何大事发生?”没有外人,两人就以兄弟相称。 “哥哥,弟弟这几个月乃是游历蜀地去了!” “哦?情况如何?” 高季明说道:“蜀军地势险要,实在是割据的好地方,只可惜蜀主王衍贪图享乐,将士们游手好闲,忠臣们徒自关心国事,却又改变不了任何局面,可叹!” 高季兴问道:“几个月前,你我提议陛下讨伐蜀地,现在进展如何?” 高季明回道:“陛下已经派遣郭崇韬和魏王赶赴蓝田大营,伐蜀之战不久就要打响了。” 高季兴惋惜道:“可惜蜀中百姓又要遭殃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啊!” 高季明眼里闪着光道:“这蜀主王衍真是糊涂,若是哥哥你做了蜀王,真是蜀地百姓之福啊!” 高季兴脸色变了变,说道:“弟弟休要如此取笑我,哥哥知道自己的能耐,能够守好这一座荆州城就不错了,哪里还惦记得上蜀地?” 高季明说道:“试问哥哥,这天下诸王,可有哥哥这般爱护百姓的?” 高季兴想了一会道:“当今天下诸王,都是民贼!恨不得把百姓们抢光才好,哪里还关心百姓死活?” 高季明这才点头道:“正是!哥哥这般忧国忧民之君,不能君临天下,反而让那些独夫民贼坐上了龙椅,岂不是违背天道?” 高季兴连忙举手阻止道:“弟弟休得胡言!大唐皇帝爱民如子,岂敢如此诽谤?” 高季明道:“是与不是,天下人共知。弟弟前来,还有另外一事。” 高季兴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的追究,连忙问道:“何事?” 高季明缓缓走向挂在墙上的大唐舆图,指着蜀地说道:“唐军入蜀,王衍必定战败而降,哥哥可曾想过入主蜀地?” 高季兴不敢相信的问道:“唐军六万人,就能击败二十万蜀军?” 高季明道:“兵不在多而在精,郭帅兵力虽少,却全是百战精兵,蜀军未经战阵,又疏于训练,必败无疑。” 高季兴道:“我南平地狭兵少,如何占得了蜀地?弟弟休要妄想。” 高季明摇头道:“哥哥,兵不在多,只要弟弟手下有两万精兵,就能趁着唐军内乱的机会,夺取蜀地!” 高季兴不敢相信的说道:“你刚说唐军必胜,怎么这会唐军又会内乱?” 高季明反问道:“哥哥可知陛下为什么让魏王做副帅?” 高季兴如实答道:“不知。” “这正是祸乱之源!哥哥请想,这魏王乃是陛下长子,岂肯俯首听候郭崇韬的指令?万一这魏王摆架子,郭崇韬如何处理?是按军法处置,还是任他去?如若任他去,这数万大军如何统帅,如若严格办事,魏王的颜面何在?在进入成都之前,两人暂时会压制住矛盾,一旦蜀主王衍请降,不出一旬,两人势必会势同水火!”高季明斩钉截铁的说道。 高季兴问道:“当真?那这蜀地百姓岂不是又要遭受兵灾?” 高季明道:“自然,魏王为副帅,本来就是陛下不放心手下战将,矛盾迟早会激化。” 高季兴道:“那我们机会何在?” 高季明神秘的说道:“弟弟早有谋划,哥哥到时便知!” 第14章 颜面大失 蓝田大营二十公里外,一小片营帐驻扎在这里,中间较大的一个行军帐内,一名身着全副铠甲的青年将军来回踱步,时不时的看向营门外,他来这里已经两天了,却还没有等到他要等的人,他有些心浮气躁了起来。 一名内侍跑了进来,青年将军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连忙疾步向前问道:“来了没有?” 那内侍喘过一口气,望着青年将军期待的脸色,有些支支吾吾。 “快说!”青年将军催促道。 内侍这才小心翼翼的答道:“禀殿下,三批信使都派出去了,目前还没有回来。大营那边也没有多少动静。” 没错,青年将军就是大军的副帅魏王李继笈,他之所以不直接进大营,就是要摆一摆王家的谱子,他接连派了三名使者送信给郭崇韬,让他准备仪仗队来迎接自己。本以为这郭崇韬会照做,没想到他竟是如此把自己不看在眼里!不仅没有仪仗队,还把自己的信使给扣了,真是太过分了。他的脸由期待而愤怒,扭曲着,一头冲出帐外,那名内侍连忙紧随其后。 魏王直奔马厩,想自己亲自去大营问问郭崇韬有没有把自己这个当今的魏王、未来的皇位继承人放在眼里。那内侍连忙阻止道:“殿下休要气恼。想是那郭帅军务缠身,没时间过来罢了。气大伤身啊,殿下保重身体要紧!” 内侍本想安慰魏王,没想到魏王的火气更大了,他扭曲着脸,大声的说道,不,应该是大声的吼道:“忙?再忙也不会抽不出半个小时的时间!我看他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内侍哪里见过这个阵仗,连忙跪下自顾自的磕头。魏王不去管他,正准备将马牵出来,直奔蓝田大营而去。此时一名军士来找内侍,看见魏王,慌忙跪下道:“参见殿下!” 魏王问道:“你有何事?” 那军士道:“小人正想来找高内侍,昨日派出的信使回来了。” 高内侍弹地而起,走到军士面前问道:“现在何处?”魏王脸色也稍稍缓和了一些。 那军士答道:“正在营内。” 魏王连忙道:“让他来见我。” 那军士吞吞吐吐的,有些不敢言语。魏王不耐,喝道:“有什么事快说,你敢抗命不成?” 那军士这才小心的说道:“那信使刚进营门就晕厥了过去,小人把他抬回营内,这才发现他臀部有血迹,应该是受过军仗!” 原本缓和的魏王此刻更是急了,连忙问道:“现在何处,我要见他。” 那军士连忙起身说道:“殿下请随我来。” 约莫一刻功夫,魏王和内侍随着军士来到营门处的一个小帐内。此时已是黄昏,西下的夕阳照在一望无际的关中平原上,仿佛给大地洒上了一层黄色的金粉,煞是好看。魏王转头看向自己的金帐,正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军士来不及欣赏眼前的美景,连忙躬身对这魏王道:“殿下,那信使就在此处。” “开门。” 魏王进入帐内,只见一人俯卧在行军床上,臀部已经上了药,止住了血。内侍正想上前摇醒那人,一阵痛感袭来,竟然自己醒了,咳嗽了一声,向着帐们喊道:“我渴,给我喝点水。” 那军士忙低声说道:“兄弟,魏王来看你了。” 那信使正准备翻身下床,刚一动,一股强烈的剧痛瞬间从臀部传来,疼的他龇牙咧嘴。魏王见状,连忙说道:“不必起了,好生休息。” 那信使依然双手交叉,行了一个礼,这才缓缓躺下,此刻依然是俯卧的姿势。 魏王对着高内侍说道:“去给这位兄弟倒点水喝!” 内侍连忙答应的去了。 那信使却激动的哭了起来,想着自己所受的委屈,本来就是一阵难受,没想到魏王竟然叫他兄弟,这如何不让他悲喜交加?就算是这条命给了魏王,又何足挂齿? 军士找来一个椅子,魏王坐在信使的头旁,这才开口问道:“你是如何这般模样的?” 那信使还没有恢复激动的心情,边啜泣边答道:“小人奉殿下之命前去送信,不曾想那郭崇韬竟然只派一个小小的将佐来迎接,小人气不过,想骑马直奔大帐,却不想被营门军士打下马来,说我营门骑马,该受二十军仗!” 魏王继续问道:“那信可否送到?” 那信使道:“那将军已经把信递进了大帐内,小人在途中遇见后面的两位信使,想来境遇应该和小人差不多!” 魏王瞬间气恼,站起身来,大骂道:“这郭崇韬不过小小的家奴,就敢如此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待我奏明父皇,定要让他满门抄斩!”高内侍和军士吓的连忙下跪。 “回大帐!本王明日亲自去大营,找那郭崇韬问罪!”说罢,气鼓鼓地往大帐走去,高内侍慌忙起身,紧随其后。 第15章 诏书 成都皇宫外,丞相王锴、兵部尚书许寂和翰林学士李旻早早地来到了宫门之外,原本寅初开始入朝的宫门,到了寅正依然紧闭着,门外的三人急得团团转,却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紧紧地盯着宫门,生怕它会自己跑掉一般。 水漏在一滴一滴的流着,约莫滴了一千多滴之后,宫门才缓缓的响起拿开门栓的声音,门外的大臣们竖起耳朵来,刚刚的轻声讨论此刻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朝着宫门走来。 门开了一条缝,却没有继续开了,所有的人都等在门外,许久,宋内侍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才慢慢的从里面踱步出来。用特征性的公鸭般嗓子说道:“陛下昨日在宣华苑游玩,休息时已经晏了,今早还没起来呢,今天早朝不举行了,大家散了。”说罢,他便要转身走进宫门,继续歇息去。 只见尚书许寂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挡住了宋内侍。宋内侍刚要问话,许寂先开口道:“公公,我等今早有急事要奏明陛下,烦请公公请陛下临朝!”说罢朝宋内侍行了一礼。此时王锴、李旻也走了过来,齐声说道:“有劳公公!” 宋内侍不耐烦的说道:“刚才的话你们没听清楚怎么着?陛下昨晚玩的晏了,起不来,不上早朝了。”说罢便要朝宫内走去。 许寂那容得他走,一手抓住宋内侍手臂道:“恳请公公请陛下临朝!”他用力过猛,宋内侍发出一声惨叫,宫门卫士连忙过来查看。 宋内侍恼羞成怒道:“许尚书,这是干啥子?陛下不临朝难道是我的罪责?快快松手,不然以扰乱朝堂之罪,将你送入大牢!”说着便要向宫门卫士发令拘捕许寂。 王锴连忙拉开许寂的手,连连向宋内侍拱手道:“公公海涵,我这兄弟一时情急,让公公吃痛,还请见谅!” 宋内侍见王锴亲自说情,倒也不敢不给面子,只得说道:“算了,是小人晦气!往后可要遵守皇宫礼仪。”正要抬步往里走,王锴连忙说道:“公公,我等确有要事禀报,烦请公公在陛下醒后,将此奏章呈递给陛下。”说着便从袖笼内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奏章,双手呈递给宋内侍。 宋内侍不愿多过纠缠,连忙接过奏章,转身朝门内走去。 看着宫门缓缓地关闭,王锴心里充满了悲伤,他知道,这个国家注定要灭亡了。他在心里不断地骂自己,国家危亡,却无能为力,只能任由陛下荒淫,直到灭亡!他悔恨极了。 正当王锴缓步向后转身,宫门就要紧闭,开始接受这个国家已经无可救药的时候,突然一声大喝从后传来。只见一名军士骑着快马,停在宫门五十步处,高声喝道:“大唐皇帝诏令,蜀主王衍接招!” 这一声大喝让在场的所有大臣愤怒不已,宫门内的宋内侍听到呼喊声,连忙打开门。走到宫门外,大声喝道:“谁人如此大胆,敢直呼我陛下名讳?” 那军士哈哈大笑道:“陛下?这普天之下只有我大唐皇帝敢称陛下,尔等之主也敢称陛下?” 宋内侍正要指挥军士,驱赶这名军士,只见宫门内走出一名宦者,在宋内侍耳边耳语了几句。原来,早在军士大声呼喝之时,有人已经禀报了王衍,王衍决定接见大唐诏使。 宋内侍脸色变了几变,这才向那名军士说道:“陛下早朝,请大唐诏使入朝!” 只见大唐诏使也不客气,大摇大摆地走进宫门,直接朝大殿而去。王锴等众人紧随其后,王锴不禁感慨,自己的人进不来,反倒是一介诏使喊开了宫门,说出去真是令人笑话! 众人分班列站好,大唐诏使站在大殿中央位置,颇为醒目。不多时,一名宦者高声喝道:“陛下临朝!”众臣齐齐下跪,唯独诏使一人独立。王衍刚一出现,众人纷纷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蜀主一进大殿,便看到傲然独立的大唐诏使,他脸色不禁大变,却又不好当场发作,毕竟形势不如人。他隐忍着坐到御座之上,看到仍在匍匐的大臣们,轻轻开口道:“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众人整齐划一地从地上起身,仿佛事先预演好一般。 王衍这才转向诏使道:“贵使既然到我国,何不遵从礼制?傲然不拜?” 那使者略一拱手,缓缓说道:“外臣拜见蜀主!” 许寂忍耐不住,大声喝道:“大胆使臣,敢对我陛下如此无礼,蔑视我国,难道我国没有取你头颅的宝剑吗?”说罢便想要拔腰间宝剑,却未想到早在进大殿之时,就交给了小黄门。手里抓了空,脸上却是异常气恼。 那使者面不改色,说道:“大国之臣不拜小邦之主,乃是古礼。尔国早在王建在位之时就上书称臣纳贡,怎么敢妄称陛下?况且我大唐陛下乃是前唐后裔,理应继承天下正统。” 此言一出,朝中无人不怒,丞相王锴道:“臣请陛下先诛此贼,以儆效尤!”所有大臣纷纷拱手附议。 王衍脸色异常难看,却也耐着性子说道:“特使辱我则可,何必辱及先人?特使快快宣诏。” 那使者举着手中的皇榜,口里说道:“蜀主王衍下跪接诏!” 许寂早已忍耐不住,大喝一声:“大胆!”就要朝使者冲过来,给他一顿王八拳。 王衍连忙喝住:“不得无礼!”又转头看向使者道:“请使者速速宣诏!” 那使者知道王衍不可能下跪,便要求道:“既然国主不愿下跪,那就请丞相接招!” 王衍于是转向王锴说道:“丞相代朕接诏。” 王锴明知这是奇耻大辱,可为了维护国威,却也勉强跪了下去。 那使者这才心满意足,打开诏书,高声朗读道:“蜀主王衍,屡征不朝。割据一方,不敬皇室。朕今率大军二十万,与尔会猎蜀中。尔若顺命,及早来降!尚且不失封侯之位。如若冥顽不灵,必将玉石具焚。尔宜悉知!钦此!” 第16章 高帽 第二天一大早,整夜睡不安稳的魏王早早地就起了床。他气鼓鼓的,刚刚洗完脸,吃好早餐,就要率领部下前去找郭崇韬那老儿理论。刚刚穿好戎装准备出门,忽然高内侍向大帐内喊道:“殿下,郭廷信率人来迎接殿下了。” 魏王有些惊讶,但随即怒喝道:“让他进来!” 只见郭廷信一身戎装,刚进帐内,便跪下道:“左军副将郭廷信参见殿下!” 魏王依然是满脸怒色,眼睛直直的盯着郭廷信,也不让他起身,口里狠狠地说道:“你倒是敢来!” 郭廷信早就猜到了魏王的脸色,不慌不忙地说道:“末将奉大帅之令,前来迎接魏王进营,商讨伐蜀之事!” 魏王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却依然是满脸怒气,连忙问道:“既是如此,你父亲如何不亲自过来?” 郭廷信答道:“大帅在营中事务繁忙,暂时抽不开身,因此下令末将前来迎接殿下。” 魏王哼了一声,说道:“大帅?你父亲好大的架子,竟然敢杖责本王的信使!若是本王再去,只怕是羊入虎口。” 郭廷信连忙解释道:“殿下息怒,大帅岂敢对殿下有不臣之心,只是那信使违背军中纪律,这才不得已施加刑罚,请殿下见谅!” 他的解释显然没有让魏王满意,魏王接着问道:“就算信使违反军纪,你们也应该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他一次,怎敢施加刑罚?民间也说:打狗须得看主人,看来你们父子是不把我这王看在眼里了?” 郭廷信深知,不给魏王圆了这面子,他还是会不饶不休的。他沉默了一会,才说道:“大帅自任职以来,处处以大唐社稷着想。想必殿下也是如此。而纪律就是维护大唐社稷的重中之重。殿下请想,西周末年,礼崩乐坏,就是因为纪律被破坏了,王权得不到应有的尊重,这才导致了天下五百年的杀戮。今天殿下的信使违背军纪,若不惩罚,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殿下管不好下人?传扬出去,谁还会对我大唐保持敬畏之心?我大唐社稷如何千秋万代?” 魏王听了此言,脸上这才换了颜色,从座位上站起来,扶着郭廷信的双手道:“将军快快请起,若不是将军一言提醒,本王差点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郭廷信顺势而起,连忙拱手道:“殿下何必自责,想是那奴才仗着殿下的名声在外胡作非为,怎么能怪到殿下的身上?” 魏王接口道:“也是,想是本王平日待人为善,骄纵了他们。”接着对门外喊道:“来人啊,将那信使重责五十军棍!”军吏正要应声而去。郭廷信连连阻止道:“殿下,大帅既然已经责罚过,我想那信使已经知错了,还请殿下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魏王本无意责罚,就此顺坡下驴道:“既然如此,就依你所言。”接着又问道:“将军次来,带了多少人马?” 郭廷信拱手道:“末将奉大帅之令,率领三百仪仗队来迎接殿下!” 此时魏王故作姿态道:“郭大帅如何这般铺排?本王自己前去即可,何必带什么仪仗队,岂不是令天下人笑我虚荣?” 郭廷信心中暗道:你要不虚荣,派三拨信使干甚?还要三千仪仗队迎接?口里却违心的说道:“殿下能有此想法,将来必成大唐明君!” 魏王听了这顺心的话,更觉舒心,看郭廷信也好像亲人一般。口里却说道:“本王哪里比得了父皇,将军休得胡言!” 郭廷信连忙拱手说道:“末将失言,殿下勿要责怪。” 魏王随即说道:“无心之失,人皆有之,何必挂心?” 郭廷信趁机说道:“谢殿下宽宏大量!殿下可曾用饭?何时启程?” 魏王说道:“刚才胡乱吃了一些,将军清早赶来,还没有吃?要不要一起吃一些?” 郭廷信回道:“殿下好意心领了,末将在路上用了一些军粮,此时还不饿。” 魏王道:“也好,本王也不吃了,走,带本王进大营。” 郭廷信忙道:“是!请殿下稍等片刻,末将去去便回。”他转身出了大帐,对着一同前来的小将耳语了一番,小将听命而去。 不多时,只听得鼓乐声响起。郭廷信进入大帐,躬身道:“请殿下启程!” 第17章 市井 在听到唐朝皇帝的诏书后,王锴还没有从震惊中醒来。看来高季兴的密信是真的,大唐真的要攻打我蜀国。可是唐军究竟是六万还是二十万?他一时没有想清楚。那诏使见王锴不来接旨,往王锴身上一扔,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大殿。王锴丝毫没有察觉,还在苦苦思索着。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一人在叫喊着他。“王丞相?你怎么了?”一连叫了几遍,王锴才缓缓转过头来,原来是李旻。王锴连忙问道:“那唐朝诏使呢?” 李旻答道:“宣读完诏书就走了,倒是丞相你在此发呆了许久。” 接着王锴又看向御座,御座之上早就空无一人。他转向李旻问道:“陛下何处去了?” “陛下听完诏书,脸色大变,离座而去,听小黄门说,像是往太庙的方向去了。”许寂连忙接口道。 “陛下没有和众臣们商议如何应对唐军?”王锴失望的问道。许寂和李旻无奈的摇摇头。 “陛下有些惊慌失措,未曾来得及与大臣们商议。”李旻说道。 “可惜可惜,真是天亡我也!”王锴眼中不禁流出热泪。此诏书一发,大唐伐蜀之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不要说是二十万,就算是郭崇韬的六万精兵,蜀军已经抵挡不了了。更何况,当今陛下根本就没有抵抗的决心。王锴的内心失望极了。 李旻弯腰扶着王锴的手臂道:“丞相,地上凉,我等送你先回府。” 王锴任由李旻和许寂把他从地板上扶起来,他转头在大殿上扫了一圈,不禁叹息的说道:“故国依旧在,只是马上要换主人了!”说罢潸然泪下。 许寂说道:“丞相休要如此气短!我军也有二十万,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王锴道:“先扶我到市集上看看,也许过几日,那里将成为废墟了。” 许寂和李旻陪着王锴出了宫门,往右拐去,一股熟悉的吆喝叫卖声传来。街市上,卖衣裳的、卖玩具的、卖各式各样的百货商们大力吆喝着。看着这些朴实而幸福的百姓,王锴有些羡慕了起来,他们不必担心战争的到来,只懂得过自己的小日子。他们只懂得过好每一天,却并不知道死神将会在什么时候降临,这也许就是幸福。 王锴一行人继续往前走着,突然一名茶铺老板吆喝着:“三位官爷刚下朝来,喝点茶润润嗓子!” 王锴的脑子里还在思索着,未曾答话。李旻轻声问王锴道:“丞相饮些茶否?” 王锴转头看向茶铺,见老板看向他们,说道:“也好。”三人找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来。 店小二连忙送上热茶,给三人倒好。说道:“刚出炉的新茶,请几位官爷品鉴!” 王锴喊住小二道:“小二,你这茶铺开了多久了?” 小二道:“小人在前唐之时就随着主人入蜀开了这茶铺,至今已有二十年了。” 王锴尝了一口热茶,连连点头道:“不错,你家这手艺是一绝。小二,你们是哪里人氏?” 小二回道:“我家主人乃是福建人氏,专门卖这武夷山茶。” 王锴若有所思道:“远道而来,辛苦辛苦。”接着又问道:“可曾回家看看?” 小二苦笑道:“当今天下战争不断,哪里还能过去得了?小人听闻,福建如今也闹兵灾,我等就算回去,也无处安身了。如今蜀地还算安逸,所以小人与主人已经有十来年不曾回去过了。” 王锴叹道:“哎,都是兵灾闹得,恐怕不久之后,这安逸的蜀中也不再安逸了!” 小二一时没有听明白,不敢答话。王锴见小二还在候着,忙说道:“小二你先去招呼其他客人,我们自己来。” “得嘞!”小二小步离去。 王锴看了看人游如织的市集,对着二人道:“可惜了这繁华之地,又要遭受兵灾了!百姓们又要去哪里安身啊?”说罢潸然泪下。 李旻连忙安慰道:“丞相何必如此?我等就算拼了命也要把唐军挡在汉中之外。” 许寂也应和道:“战事未开,结局未定,丞相为何如此绝望?下官愿身赴汉中,指挥将士们抵抗唐军!” 王锴看着二人道:“你二人皆是忠臣。也罢,许贤弟,你先行一步,去汉中。我与李贤弟随后就来。不杀退唐军,就只有战死疆场!”王锴眼中透出一脸决绝。 许寂和李旻起身拱手道:“是!” 第18章 祭天 蓝田大营外,六万甲士整齐肃立在两旁,正中是一条长地毯铺就的大道,直通一座祭坛下方。祭坛呈圆形,分三层,由下往上逐渐变小。在祭坛的圆心处前方,摆着一座香案,上面插着三支巨大的香。香案的前方是一张石板桌子,上面供奉着猪头、牛头、羊头。香案的后方站着一位身着紫色王袍的男子,没错,他就是魏王李继笈!他正在率领全体将士举行誓师祭天的大牢之礼! 郭廷信担任司仪,站在魏王之侧。郭崇韬、孟知祥、董璋、郭廷诲全部整齐的戎装站在祭坛的第二层;第三层则由数十人组成的祭司围绕着祭坛站了一圈,他们身着白色的礼服,看起来颇为显目。而宦者们则被隔得远远的不许入场,因为在天帝那里,他们是不完整的人类,是不能接近祭坛的。 郭廷信仰着头,看着日头,见吉时已到,大声喊道:“祭天大典开始!主祭魏王李继笈、亚祭郭崇韬、终祭孟知祥!”接着他对着台下众将士喊道:“跪!”众将士整齐划一,黑压压的跪下,台下鸦雀无声。 郭廷信转身回到香案之后,高声喊道:“初祭开始!请魏王首祭!”说着将手中的三支手臂粗的香双手抓在手里,呈献给魏王。 魏王双手从郭廷信手中接过手臂粗的香,在巨大的香烛火中点燃,一股特殊的气味传来。点了半刻功夫,方才将香全部点燃。郭廷信转身对着台下众人说道:“起!”众人连忙整齐的起身。 只见魏王手持三支巨香,面容严肃、神态恭谨地面向祭坛。郭廷信的声音再次响起。“一鞠躬!”魏王首先俯身鞠了一躬,第二层的郭崇韬接着鞠躬,台下的众将士连忙整齐划一的鞠了一躬。 “起!”魏王先起,众人按照鞠躬的顺序依次而起。接下来的“二鞠躬!”、“三鞠躬!”都是依照这种顺序进行。 第三次起立之后,魏王将手中巨香插入香炉之中,再次三鞠躬。郭廷信大声宣告:“祭天大礼成,请魏王宣读祷文!” 魏王从郭廷信手中接过祷文,缓缓打开。开始读了起来,他的声音不大,却令在场的众人非常震撼。只见魏王宣读道:“昊昊苍天,唯其有灵;万物生成,蒸养万民;自有君王,天下初定;三皇相继,五帝因循;三王爱民,五霸虐民!今有大唐,顺天明命;扫除民贼,拯民水火;天下悉从,蜀主犹叛;下臣魏王,帅师讨逆;兵锋所指,万民归附;天帝护佑,保我功成!” 魏王宣读完毕,转身朝着众将士走去,拔出腰间宝剑。高声喊道:“大唐必胜!三军必胜!” 众将士为魏王气势所感,纷纷大喊道:“大唐必胜!三军必胜!”“大唐必胜!三军必胜!”“大唐必胜!三军必胜!” 只见魏王接着说道:“蜀主王衍,不思归附,竟敢抗拒我天兵,以犬羊之徒迎我虎豹之师。今我大唐顺天明命,讨伐叛逆,众将士努力杀贼,切不可伤害百姓一人。” 众将士齐声喊道:“臣等奉命!” 魏王又道:“本王忝为副帅,众将士要听从指挥,不可生懒惰怠慢之心。有功者,赏于太庙;有过者,以罪论处!” 众将士齐声说道:“谨遵王命!” 魏王意气风发,手中宝剑向前一击,高声喊道:“众将士出征!” 众将士又是一阵大吼,迈着整齐的步伐朝蜀中行进过去。 第19章 分军 秦岭北面的秦、凤、成、阶四州,原本是岐王李茂贞的地盘,李茂贞被朱温击败后,蜀主王建趁机夺取了四州,将之建设成为对抗朱温的桥头堡。朱温篡唐后,王建一直以唐朝忠臣自居,他曾经派使者联系吴王杨行密、晋王李克用,准备三面进攻,击败朱温,恢复唐朝天下。只可惜李克用惨败,杨行密满足于割据江淮之地,王建孤掌难鸣。他只好把四州建设成为对抗朱温的前线,防止朱温趁机夺取蜀中。好在朱温忙于应付来自河东李克用的威胁,一时没有抽出时间和精力来对付割据一方的王建。 大唐天子继位之后,打败了伪梁,重新恢复了唐朝。此时王建已经逝世,其子王衍继位。王衍只顾贪图享受,战略眼光比王建差了很多,对于四州的战略地位没有重视起来,只把他们当做寻常的州县来看待。孟知祥和董璋在进军关中的过程中,意识到四州对于进攻蜀国的作用,于是趁着蜀军群龙无首之际,夺取了四州,使之成为南下攻伐蜀地的后方。 这一天,郭崇韬、魏王李继笈率领六万唐军齐聚秦州,距离上一次大军聚集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城里的老人们看着年轻的将士们从此而过,不禁摇摇头道:“战死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在这里,他们将按原计划兵分两路,夺取汉中。 秦州元帅府。郭崇韬、魏王、孟知祥、董璋、郭廷信、郭廷诲几人正围着一巨大沙盘前,商议分军方案。 郭崇韬首先开口道:“今我大军已到秦州,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开弓已经没有回头箭。先前我等在蓝田大营商议了两路进军的方案,现在我们具体商议一下下一步的作战方案。请诸位畅所欲言。” 魏王对军旅之事本就不太熟悉,他只好说道:“两路进军甚好,只是两路兵马由谁指挥?从何处进军才好?” 孟知祥早有准备,他指着地图道:“元帅、殿下请看,从关中到汉中有四条斜谷,分别是子午道、傥骆道、褒斜道、陈仓道,子午道最近、陈仓道最远,蜀军的布防重点必在子午道;褒斜道、傥骆道直达汉中城下,防备也不太可能松懈。所以,以我军六万之众,若采取灵活的运动战,必可使蜀军分不清我军主攻方向,而处处防备。而处处防备则可能导致处处有漏洞。所以,以末将之见,我军分成两军,一军以小部分兵力袭扰子午道、傥骆道,待蜀军师老兵疲,不知我军主攻方向。另一军主力则全军压进,从褒斜道直扑汉中,蜀军慌乱之下,汉中必失!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金牛道直扑成都,王衍必定肉坦出降!”说罢退向一侧,待众人发言。 郭廷信接口说道:“大帅、殿下,末将以为孟将军言之有理。不过末将以为:在进军蜀中之时,也应当分兵两路,除了出金牛道直取成都外,还可以以另一军出米仓道直取巴中,进而攻取渝州。如此,既可以防止王衍逃出蜀中,又能形成关门打狗之势,使得王衍插翅难飞。” 魏王发问道:“若王衍逃向云南,该如何处理?” 这云南乃是当今大理国,想当年南诏国王一统六诏,大唐皇帝大笔一挥,封其做云南王,后来南诏国衰落,大理段氏趁机而起,控制了整个南诏国,改名大理国。所以魏王口中的云南指的是当今大理国。 郭廷信答道:“如若王衍逃向云南,只会自取其辱。” 魏王奇道:“这是为何?” 孟知祥接口道:“此事末将有所耳闻。前蜀主王建曾与大理因金沙江畔土地归属而发生战争,至今两国还心存芥蒂,若是王衍投奔段氏,大理国岂会接纳?说不定还要让他受皮肉之苦。” 董璋道:“就是就是,此事我也有所耳闻。就算那王衍逃到云南,我们逼迫那段氏交人,段氏敢不交?” 郭廷信道:“末将以为,王衍必定不会逃到云南。一则两方仇恨未解;二则段氏畏我兵威,将王衍引渡,他是二次受辱;三则云南瘴气甚重,不毛之地,难以作为根据之地。末将推断,王衍只会在成都束手就擒!” 郭崇韬见众人商议已定,便开口说道:“如此看来,我等此战必定大胜。孟将军、董将军,你们谁愿走金牛道、谁愿走米仓道?” 孟知祥退向一旁,对着董璋说道:“董将军愿走哪条道?”董璋也有样学样,请孟知祥先选。 郭崇韬见状,知道一时无法决断,于是让人取来四张白纸,上面写上几个大字,揉成一团。对着众人说道:“孟将军、董将军、廷信、廷诲,本帅手中有四个纸团,分别写了金牛道和米仓道,你们各取一个,拿到什么纸团就走什么道!如何?” 董璋道:“如此甚好!” 第20章 高真人 荆州西郊,一座看似普通的村落。一人穿着平民的服饰,戴着遮面,骑马从村口东门牌处进村,只见守在村口的几名壮汉起身问道:“何人?” 只见那人缓缓取下头上的纱巾,登时露出真面目。几名壮汉见状,慌忙下跪行礼道:“拜见高真人!”高真人翻身下马,扶起为首的壮汉道:“兄弟休要多礼,凡入我教会,皆是兄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数名壮汉从地上爬起,站往两侧,为首壮汉说道:“高真人请进!”说罢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高真人也不谦让,信步往村中走去,为首壮汉则在前方引路。 这高真人是谁?原来就是南平王高季兴之弟、大唐陛下御封镇南大将军的高季明!高季明日夜苦思,熟读历史的他,深知凭借荆南三州之地,绝无发展前途。可是自己无钱无兵无粮,整个一三无人员,虽然是御封的镇南大将军,可是荆州哪有军队可供他镇?整个荆州也就三万老弱病残的部队!只能维持基本的秩序罢了。想要实现称王称帝的梦想,谈何容易?若不是周边的强国懂得荆州的缓冲作用,荆南早就成为别人的口中之食了。 高季明不甘心,他知道自己有雄心壮志,却只能窝在这小小的荆州之地,任由他人吞并。他苦思冥想,有时候想到半夜也没有睡着。一天中午,他正在思索着未来的方向,可是长期的睡眠不足让他有些眼皮打架,不久便有些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高季明只听一人喊道:“高真人!”高季明不明所以,看向那人,只见那人仙风道骨,于是问道:“这位仙长,你是叫我吗?” 那仙人道:“正是!” 高季明有些疑惑的说道:“弟子名为高季明,不曾叫什么高真人。” 那仙人干笑了几声,随即说道:“哈哈哈,真人不知也是常理,你乃元始天尊座下张天师御下第九百九十九位真人。只因真人思虑慎重,天尊恐伤及心肺,特命我前来为真人指引迷津!” 高季明随后身子就轻了起来,竟然双脚离地开始御风而行,只见那仙人在前,高季明在后,不一会功夫,两人就来到了一个不知何处的所在,只见四下里都是白茫茫的云。只见那仙人双手一挥,云层散去,隐约可见下面的城池房屋,高季明一看,怎么看起来有些像武则天时期建造的明堂?只见上面几波人马你来我往,好像打仗一般,先是在明堂的东面竖起了“梁”字旗,不过一瞬,那北面竟然竖起了“唐”字旗,一开始,这唐国甚弱,险些被梁国灭掉,后来唐国竟然绝地反杀,灭了梁国。不久唐又迁移到了明堂之上。 随后,明堂之上的“唐”字旗又消失不见,“晋”取而代之,只是这之后,竟然有一支名为“契丹”的字旗竟然插在了明堂的东面,但一会之后,“汉”、“周”相继而起,最后起了一个“宋”字旗,才将中原局势稳定下来。 高季明看得不明所以,那仙人见状,也就不再演示。对着高季明说道:“真人若要结束天下战乱,须从蜀地开始。” 高季明想到:“这蜀地割据有余,进攻不足,那刘皇叔不就是占据蜀地,最后一事无成?”他刚要张嘴问那仙人。只见风顿时大了起来。那仙人连忙说道:“高真人,时间已到,不可久留,我送你回去!真人谨记: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定蜀未定。真人若能安定蜀地,定可平定中原!” 高季明还要说什么,却开不了口,只见仙人轻轻一推,高季明以为自己掉下来了,却不曾想自己只在书房中小憩了一会。 这个梦,高季明想了几天,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是天上有名的真人,若能安定蜀地,就可安定中原。于是,他招抚流民,组织他们互帮互助,短短几月的时间,这些流民们就在荆州安定了下来,不仅没有造成不稳,还开垦了不少荒地。这让高季兴对这个弟弟不禁刮目相看。 接着高季明建立了一系列的制度,如遵从天尊的教诲,真人是天尊的人间代言人;每个人都要为教会施舍,视自己的经济能力而定;每个人都有为天师战斗的义务,特别是保护真人不受伤害。他还制定了一系列关于祭祀、清洁的规定。 然后他又建立军事村落,专门建立一支神职军队,他自认首领,不过不称世俗的将军,而是以真人相称。荆州西郊的这个村落只是他建立的数个军事村落之一。这种战时为兵、平时务农的兵民合一的组织,让他的势力迅速提升。他开始跃跃欲试,准备攻取蜀地了。 第21章 蜀主问策 王衍在太庙里整整待了三天方才出来。这三天里,他跪在父皇王建的牌位前,深深的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不吃不喝,也不说话,也不让人陪着,只有宋总管担心陛下的安危,不肯离去,一开始他执意要待在庙里,在王衍的强烈要求之下,他才缓缓地退出了太庙,在门外候着。他时不时地观察王衍的状况,及时的为王衍送上饭菜和水,王衍却如同心灰意懒一般,不饮不食。 王衍有时候直直地看着王建的画像,这是他父皇生前让有名的画师留下的唯一画像,每当看到这个画像,王衍总会想起自己还是郑王的时候,那个时候的父皇是多么勤政爱民,每当百姓发生灾荒,父皇总会担心的要命,下令一定要安抚好每一户百姓。 可是自己呢?却被奸险小人所误,爱上了美色、爱上了歌舞宴会、爱上了山珍海味,唯独没有爱上百姓。看着父皇治理之下的蜀地一片富足,他开始渐渐地不上朝,不接见大臣,后来甚至一年都懒得举行几次朝会了!他恨自己的荒淫无度、恨狎客们丑陋的嘴脸、恨宦官们的势利嘴脸。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他终于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那就是成为亡国之君!他会被大唐天子呼来喝去,好一点的,还能做一个山阳公,衣食无忧的聊此残生;差一点的,就会成为晋朝皇帝那样,成为新天子的奴隶,受尽各种白眼。 他不敢再想了,他不肯认命,他要搏一把,手里还有二十万兵马,未必守不住这蜀中,只要坚守几个月,最多半年,唐军粮草一尽,还能支撑多久?他眼里散出一丝光芒,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站了起来,却不慎没有站稳,滑倒在地,宋总管连忙进来,扶起了王衍。 王衍轻声喊道:“水。”宋总管连忙倒了一些温水,王衍喝了一大口,喝的太快,咳嗽了起来,宋总管连忙给王衍拍背。 王衍喝了水,恢复了一些精力,对宋总管说道:“去把王丞相、许尚书请到尚书房来。”宋总管答应着,准备转身而去,王衍接着说道:“对了,还有李翰林。”宋总管答应了,先安排宦者将陛下送去尚书房,这才急匆匆地朝丞相府跑去。 王衍在几名宦官的搀扶之下,刚到尚书房不久,王锴和李旻就来了。王衍问道:“许尚书怎么没来?”王锴答道:“臣先行批准许尚书到汉中主持军务,擅断之罪,请陛下责罚。”说罢便要下跪。 王衍忙道:“丞相休要自责,你这是为朕着想,朕应该跪你才是!” 王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陛下说出来的话?可是他明明听到是出自陛下的口中,他很想打自己一巴掌,看是不是在做梦。 王锴心里想着,口里连忙答道:“老臣岂敢!” 王衍没有多做纠缠,直奔主题道:“王丞相、李翰林,唐朝诏书一事,你们已经知晓,眼下唐军二十万压境,该如何应对?朕想听听你们的意见。朕之前多次荒废国事,真是愧对诸公、愧对百姓!” 王锴感动的热泪盈眶,他多次想要找陛下商议此事,可惜陛下总是被奸臣所误,不上早朝。如今陛下肯改过前非,自然令他欣喜万分。他按下激动的心,不急不缓地说道:“臣在唐使到来之时,就收到了一封来自南平王府的密信。” 王衍奇怪问道:“南平王?高季兴?信中是何内容?为何不向朕禀报?” 王锴只得如实答道:“陛下不要着急,听我慢慢道来。那一日,老臣在府中午憩,突然家宰拿来一封密信,说是一名云游士子送来,而据那士子说,是南平王府的人委托他送来的。” “老臣当时就很疑惑,这南平王与我蜀国素不来往,如何有书信给我?老臣当即拆封,里面的内容吓得老臣失色,连忙找来许尚书、李翰林商议。” 王衍再问道:“哦?是何内容?” 王锴说道:“请李翰林讲讲当时情景。” 李旻开口道:“当时我与许尚书答道丞相府邸,只见王丞相正有些失神,我二人连忙问情况。只见丞相屏退左右,从袖笼中拿出一封密信,只见密信上面写着:郭崇韬将帅六万甲士,在九月份进攻蜀地!臣与许尚书看的是莫名其妙,经王丞相解说,是南平王送来,说是唐军郭崇韬将挂帅,进攻我蜀国。我等才反应过来。” “我等当即认定,这密信真是可靠,于是我等准备第二天朝议之时禀告陛下,只是那天朝议并没有如期举行。” 王衍脸上闪过一些愧色,随即开口问道:“这密信时间倒是与唐朝天子的诏书符合,只是统军主帅、兵力多寡相差太大。你们如何认定这密信就是真?” 王锴接口道:“据臣在关中的密探回报,这蓝田大营原本没有驻扎兵马,后来进了两位将军,一名叫做孟知祥,一名叫做董璋,各统帅三万兵马进驻蓝田大营。这大营距子午道甚近,因此老臣推断,他们必定是要对我国动武无疑。” “接着老臣又收到回报,郭崇韬、魏王相继道蓝田大营,并未携带多少兵马。因此老臣推断,这郭崇韬与魏王就是大军的正副主帅,而进攻我国的所有唐军就是这蓝田大营的六万驻军!” 王衍听了,心中顿时落下一块大石头。二十万兵马,我王衍尚且有些怕他,区区六万兵马,就想取我蜀地?你大唐天子也太目中无人了? 王衍神色也没有那么紧张了,他缓缓问道:“如此说来,这诏书乃是恐吓我等?不能做实?” 王锴回道:“应该是如此,这诏书的目的在于混淆视听,先吓吓我们。” 王衍忍不住拍案而起,哼哼地说道:“这唐军也太小瞧我蜀地了,区区六万兵马就想占领我蜀地?” 王锴知道王衍心浮气躁的毛病又犯了,连忙说道:“唐军虽然只有六万,却也不可轻视,郭崇韬是百战名将,唐军也是身经百战。我蜀军几十年不经战阵,又疏于训练,恐怕不是唐军的对手。陛下切不可轻视。” 王衍说道:“就算他六万唐军能征善战,我蜀地雄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要我军据守关隘,难道他们还能逢山开路不成?” 王锴小心的说道:“虽然如此,还是要重视。战略上可以藐视,战术上一定要重视。” 王衍问道:“对了,你们三人商议的结果如何?” 李旻说道:“臣等本是想让陛下定夺,可是陛下未曾临朝。许尚书忧心国事,于是先行去了汉中,只会将士们防守。” 王衍点头道:“许尚书真是忠臣,只是不经报告,擅自行动,可是擅离职守!” 王锴、李旻连忙跪下道:“陛下息怒,臣等也是一时从权,为蜀国社稷着想,没有想那么多。” 王衍劝慰道:“诸位忠君爱国,朕早有耳闻,快快请起,朕无怪罪之意!” 两人这才胆战心惊地站了起来。 王衍接着问道:“唐军首攻必是汉中,丞相打算如何防守?” 王锴缓缓走向一侧的皇唐地舆图,面向王衍说道:“陛下,臣的想法是这样的······” 第22章 逃亡 还没有到汉中,许寂就见到许多百姓带着一个个大小包袱、拖家带口,往南而来,看来他们也知道要打仗了,要逃到蜀中去。许寂不禁悲叹道:“世界上无数人想要称王称帝,可是最苦的,还是普通的老百姓!” 许寂有些乏了,准备到路旁的茶铺喝几口茶润润嗓子。正碰上一名独行老者背着一个小包袱迎面而来。许寂连忙施礼道:“老丈,晚生有礼了。” 独行老者见状,也回了一个礼道:“将军休要多礼,小老儿是平头百姓一个,无甚官职,也无功名,不敢受将军之礼。” 许寂说道:“老丈何必多想?可否与我共饮一些茶水?” 独行老者也有些渴了,嘴唇有些发干,不知道要不要进去,踌躇地站在原地。 许寂连忙弯腰躬身道:“老丈请,小人有些事情要向老丈请教。” 老者忙回了一句:“也好,将军先请!” “老丈先请!” 两人在你推我让中并排走向茶铺,店小二连忙过来接待。“两位爷里边请!”刚一落座,小二就拿着泡好的茶水,用两只大大的碗给两人倒了满满的一大碗。老者也是渴了,先急急地喝了一大口,却不想被呛着,开始咳嗽了起来。 许寂连忙给老者拍背舒缓,两分钟后,老者呼吸平稳了下来,连声说谢谢。许寂回到原位,喝了一小口,嗓子就舒服多了,刚才那种火烧喉咙的感觉一下子就没有了。他连饮了几口,这才放下茶碗,看着老者说道:“老人家这是要往何处去?您的家人为何不跟你一起?” 老者有些无奈,甚至透出一丝愤怒,他说道:“小老儿是要去躲避战火啊,我汉中三十年不曾遭遇兵戈,近日突然传闻唐军二十万就要打到汉中来了。小老儿听闻,这两军交战,胜的一方要抢财物,输的一方也要抢财物。这年头百姓难活啊!幸好老儿在蜀中还有一个亲人,小老儿这才打点行李准备去投奔他!” 许寂接着问道:“那您的老伴、儿女呢?” 老者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缓缓地答道:“老儿生平就两个儿子,老儿本想让他们在乡里读书识字,过安稳的一生,不曾想他们被利禄所迷,竟然执意要参加军队,要做出一番事业来,不曾想竟然战死沙场,连骨灰也没找回来!”说罢老者的眼里闪出了一丝泪花。 老者接着说道:“我那老伴接到儿子的死讯,也变得疯疯癫癫的,不多久她也就仙去了!” 许寂听了这个故事,悲从中来,却还是安慰老者道:“老人家节哀。” 老者摇摇头道:“已经过去几年了,老儿早就过来了。只是这唐军又打来了,不知道又要有多少家人跟老儿一样,支离破碎啊!” 许寂连忙起身,拱手朝老者行了一个大礼。说道:“我等无能,让百姓们遭受兵灾之苦,请老人家受我一拜!” 老者哪里敢受,赶紧起身将许寂扶了起来,许寂不肯,还是踏踏实实地拜了三拜才肯起来。 老者见状,知道这将军真是忧国忧民的好官,与之前的不同。这才轻声问道:“将军这是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许寂站起、整理好衣裳,从容坐下,这才开口道:“下官忝为蜀国兵部尚书,此行正是要往汉中,迎战唐军!” 老者竖起大拇指道:“可惜天下像你这样爱国爱民的官可不多了,各个都想着刮些民脂民膏,到任了就走了,哪管百姓死活。” 许寂接口道:“老丈你这番话说的我可无地自容了。” 老者接着问道:“将军既要去抗敌,为何不带兵马,只身一人?” 许寂说道:“我兵部有所有兵马调动权,只要汉中驻军还在,我就能指挥他们抗敌!” 小老儿欲言又止道:“恐怕将军要失望了。” 许寂疑惑地问道:“这是何意?” 老者开口说道:“小人听说,汉中大军也开始逃亡了,驻守在汉中的军士们早就逃得所剩无几了。” 许寂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道:“竟有这等事?这些将士吃百姓的、穿百姓的,竟然在这关键时刻丢下百姓而去?” 老者说道:“谁说不是呢?可是一听到二十万唐军来袭,我等百姓尚且逃走,更何况是那些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 许寂再也坐不住了。他匆匆喝完手中的茶水,急着要赶到大营里去看看,老者见许寂神色紧张,明白了过来,起身拱手道:“小老儿叨扰了,这就再会!小老儿赶路去了。”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老人家稍等!”许寂连忙站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一些碎银子,交到老者手中道:“老人家此去尚有几百里路,带上这些碎银子,途中也好有些塌心。” 老者拒绝了,他说道:“钱财是身外之物,此身将不存,要此黄白之物何用?须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老儿一袖清风,尚且不必担心遇见强盗,倘若带此财物,反而是自找麻烦了。” 许寂面惭道:“老人家高见!小人领教了。从此一别,望老丈珍重!”说罢俯身鞠了一躬。 老者拱拱手道:“将军,兵戈无情,万望珍重,日后若能得见,当与将军一醉方休!” 许寂应声道:“好,静候老丈佳音。” “小老儿告辞!”老者披上包袱,转身而去,不久就汇入了逃亡的大军中。 望着老人离去的身影,许寂不禁心里感慨道,此行我还能活着回来吗?还能与这老者共饮吗?恐怕很难了。老人的身影消失在平地上,他才拖着沉重的步伐继续往北而去! 第23章 诱敌之计 一进入傥骆道,原本一望无际的关中平原顿时变成了一条狭窄的山路,站在谷口,两侧的山体仿佛壁立千仞一般,隔断了天地,在谷底向上望去,天空只有一条线,如果那时候的人知道后世有长长的节能灯的话,那么这应该是一个很好的比喻。 孟知祥率领着五千唐军将士行进在谷底,他不担心蜀军能够在两侧给他打伏击。因为两侧山体的高度足以使一般军士精疲力尽,况且山面也太高,蜀军站在上面,只要往两侧一躲,敌人的石块箭矢根本难以发挥作用。他担心的是蜀军如果坚守不出,那么他的计划就失败了。他的主要任务是引诱守关蜀军轻敌来攻,只要他们脱离了险隘,在平地上击败他们,再拿下没有多少守军的关隘,可以不花费多少气力。若是强攻,再怎么能打的部队也会伤亡惨重。 孟知祥的后面跟着郭崇韬和魏王的三万大军,他们隔着一天出发,就是为了能在孟知祥攻占关隘之后,迅速击败前来支援的蜀军,从而占据入蜀的通道。而董璋则在子午道主动发起进攻,因为他要造成唐军主力在子午道的假象。此刻他正率领着两万唐军对着蜀军的关隘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猛攻。而郭廷信则率领五千将士殿后,准备随时支援董璋。 很明显,董璋的进攻吸引了蜀军的注意力,汉中的赵王已经把主力放在对付子午道的董璋身上。孟知祥一路走来,都没有看见蜀军的斥候。行进了三天,孟知祥才来到了一座城池的下面。只见这座城池依山而建,呈长条状,站在平地上看去,足足有十几米高。一般的攻城梯根本没有办法到达城墙上。 孟知祥先把四千将士埋伏在两侧山体后面,只带着一千将士来到城下。城中军士见状,连忙敲响聚将鼓,城头上的蜀军士兵也一脸如临大敌的神色。可是当他们看到唐军的人数时,他们露出了鄙夷的神色,这大唐皇帝也太不把他们当人了?守关的蜀军将领姓张,聚将鼓响了没多久,只见张将军第一时间登上了望楼。 张将军望着楼下的一千唐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号称二十万大军伐蜀的唐军,竟然只派这么些虾兵蟹将就来攻打城池?这岂不是小看我等?依他的脾气,他早就率领将士们冲杀出去,将这些不知死活的唐军一网打尽了。可是赵王的指令是坚守不战,只要守住关隘就是大功一件,他不得不慎重。 只见孟知祥单身一骑来到城下弓弩手射程之外,高声喊道:“城上蜀军听着!我大唐陛下亲率二十万大军灭蜀,为不伤及无辜,特派遣本将军来招降尔等,如若识相的,早早开关投降,免得杀戮伤了和气。” 张将军不禁又气又笑,这将军真是猖狂,只带领一千人马就敢在城下喊让我投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此时我关内有两万人马驻守,若是能开关出击,一刻钟内就能让你成为阶下之囚。他高声回道:“城下将军听着,陛下的心意我等心领了。我等世受蜀王厚恩,不敢违背。若是将军能攻克成都,让蜀王下令我等投降,我等那时方才愿意出城投降。不过我看将军你就这么些人马,恐怕到不了成都了。”说完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孟知祥知道自己的话不过徒增蜀军的笑料,然而这正是他的目的,他就是要蜀军认为自己就是孤军。这样才能彻底的让城头的蜀军放松戒备,从而出城追击他们。于是他再次喊道:“城头将军听着,本将军奉陛下之命来招降尔等,若是早降,尚有封赏,若是晚了,成为刀下之鬼可就晚了。” 这番话一说,城头的蜀军将士们没有一个不哈哈直乐的,张将军也笑的合不拢嘴了。他憋住笑,对着城下说道:“将军既然如此说,那你有本事就上来,我在这里等着你!为你摆酒接风。”此话一出,蜀军又是一番大笑不已。 孟知祥又接着说道:“尔等如此冥顽不灵,看来本将军只有亲自率军攻城了。”说罢他骑马回转,对着身后的将士们说道:“弟兄们,攻上城头重赏!” 城上蜀军连忙拉起弓箭,只见唐军快速的冲过来。蜀军挽起弓箭,朝天而射,箭矢落在唐军阵中,冲在前头的几人已经中箭,其他唐军连忙转身向后退去。 蜀军在城上看见,纷纷放下弓箭,哈哈大笑道:“唐军真是乌合之众!就这样还敢来打我蜀国的主意。” 张将军心思细腻,他见唐军四散而逃,确实是吓破了胆。但是他没有轻易地出关追击,因为他的职责就是守住关隘,而不是击败敌军。 城下的孟知祥死死地盯着城门,许久还没有见到蜀军冲出城门,他又亲自带着将士们发动了两次进攻,蜀军除了在城上射箭之外,根本没有出击的迹象。 看着带伤而回的将士们,孟知祥知道自己确实是轻敌了,他没有料到蜀军的守将竟然没有上当,要是敌人不出关,任凭再多的兵马,也攻不下这天险雄关。他有些急躁不安,却不能在将士们面前表现出来。 张将军看着唐军灰溜溜地来,又灰溜溜地逃跑,心里得意极了,谁说唐军是百战之师?我看只是乌合之众而已!一个小小的将军,就敢率一千人来打我的关隘,看来这唐军上下真是没有人了。不过看起来,这将军像是在引诱我出关,且等他几天,看看他会不会来援军,再做打算,若是没有援军,他必会亲自出城,将那口出狂言的小子抓住,献给赵王,让赵王瞧瞧,唐军也不过如此。 第二天一早,孟知祥又率领着两千人马来到了城下。城头的张将军一看,心里顿时乐了,果然有援军,昨天若是出击,就中了他的圈套了。可是他细细一看,人数也只是多了一倍而已。他顿时有些愤怒起来,这小将军真是不知死活,竟然率两千人马就敢给我来引诱的计策,他生气极了。望着冲过来不畏死的唐军,他拿起神弓,对着唐军就是一顿乱射,蜀军也纷纷放箭,唐军中箭无数,一时哀嚎之声四起,唐军又如同鸟兽一般四散而去。 张将军心里乐极了,他决定要亲自给这小子一个教训,于是他吩咐左右道:“众将士,随我杀敌!”蜀军将士大声呼喊着。张将军转身下城楼之际,只见一员偏将拦住道:“将军慎重,不可上当!” 第24章 汉中大营 许寂赶到汉中大营,心中的石头却没有落地。还没有到大营,就见不少军士往南跑,有马的骑马,没有马的步行,一眼望去,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军士们都吓破了胆,口中不停地嚷着唐军要杀来了!有几个好心的军士,竟然拉着许寂要一起跑。 许寂瞬间感到无奈和悲愤,想当年先帝在世之时,军中作风何等优良,奈何先帝一去,将士们没有看到敌人就撒丫子跑了,这成何体统? 许寂挣脱了军士的手,跑到一处高地,力竭声嘶地大声说道:“诸位将士,请听我一言!” 虽然有不少军士们还在逃跑,但有一些军士却被吸引了过来。看看眼前这个灰头土脸的将军到底要说啥子。 只听许寂开口道:“将士们,我问你们一个问题,这里是何处?” 一个军士接话道:“这还用问,当然是汉中了。”他揶揄的语气让不少军士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许寂面不改色,接着说道:“这位兄弟答的不错,这里是汉中!可是这是蜀国的汉中,还是唐国的汉中?” 刚刚还在笑的将士们不笑了,他们收起了脸上轻视地笑容,严肃的说道:“将军这是什么话?当然是蜀国的汉中了。” 许寂摇摇头道:“只可惜马上要变成唐国的汉中了。我们都要成为唐国的阶下之囚!” “将军这是什么话!我等虽然是逃兵,却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那唐国要取我汉中,先问问我手中的武器答应不答应!”不少军士已经面红耳赤了起来。 许寂激动地再次说道:“好!有你们这句话,本将军没有白来。我且问你们,你们愿不愿意和唐军一战,就算是死,也要打出我蜀军的威风来?” “愿意!”“愿意!”“愿意!”在场的军士们连吼三声,不少逃亡的军士瞬间被这氛围感染,围了过来。 许寂大声说道:“我是蜀国陛下派来的兵部尚书许寂,将士们若是想和我一起抗击唐军,那就请返回大营!请想想你们的亲人,你们的田地,你们要是做了逃兵,唐军杀了过来,谁来保护你们的父母、妻子?” 这一番话说的不少军士都低下了头,不少人已经开始抹眼泪了。许寂趁热打铁道:“立刻返回大营,既往不咎!你们当中可有将佐?” 人群中数人举手应声道:“我是千长”、“我是百长”。他们穿着普通士兵的服饰,看不出来他们原本的官职。 许寂说道:“好,现在你们是临时指挥官,把将士们带回大营去!至于其他事,本将军一概不究,允许你们戴罪立功!” 就这样,逃亡的洪流瞬间转向,往北向大营走去,刚刚走到营门准备逃跑的士兵也被劝了回来。 许寂意识到,还没有到放松的时刻,他要面临的任务更加巨大。他跟在人群后面,军士们各自回到自己的营帐。许寂直奔大营中间的营帐,只见营帐外连站岗的卫兵都没有,他很奇怪,连忙拉住一名执勤的士兵问道:“大营将军何在?为何不见卫兵?” 执勤士兵说道:“昨日还有卫兵,今日不知为什么没看到,小人已经好几日没有看到将军了。” 许寂心知大事不妙,连忙冲进营帐,只见营帐里空无一人,桌子上还摆了酒没有喝完,看来这里的人走的很匆忙!上梁不正下梁歪,说的就是这个将军,怪不得营中将士四散逃亡。几位执勤军士跟了进来,也是目瞪口呆,连忙说道:“将军何处去了?”军士们瞬间有些恐慌。 许寂连忙转换神色,说道:“诸位将士,我就是陛下派来的新将军,我叫许寂,是兵部尚书,现在是你们的将军。你们还是和往常一样执勤,听候我的军令便是!” “是!”听说来了新的将军,他们脸上的恐慌这才慢慢褪去。 许寂接着又到各处营帐巡视,任命各营帐的基层士官,安抚士兵们恐慌的心情。整个营帐巡视下来,已经是大半天了。他没有闲下来,他还要到汉中赵王府去,商量作战方案。他不顾自己的疲惫,骑马进了城,来到赵王府。 这赵王乃是当今陛下的三哥,名叫王宗纪。先帝子嗣甚多,却对三儿子颇为满意,若不是其母出身低贱,赵王差点就要继承皇位了。为了拉拢蜀中士人,先帝才选择了立郑王王宗衍,同时他把赵王封在了汉中,意思很明白,他要学赵武灵王,补偿三儿子,让他做一个有实权的王。赵王是汉中地区的最高军政长官,虽然位高权重,但是为人却很低调,不给弟弟皇帝找麻烦,所以王衍才能容许他到现在。 来到赵王府前已经是酉初了,许寂知道军情紧急,顾不上许多,连忙扣响了门环。等了好长时间,才有一名家相装饰的人开门出来,见许寂将军装饰,拱手问道:“将军深夜前来,有何要事?” 许寂连忙还礼道:“唐军不日就要进攻,汉中大营军心不稳,特来寻王爷商议对策。” 家相轻声回道:“今日晏了,将军明日再来!”说罢转身就要进门。 许寂急了,拉住家相道:“烦请家相大人通报一声,末将今晚就得赶回大营。若是明日大营空了,恐怕末将担待不起。” 见许寂紧张的模样,家相这才松口道:“好,尽然将军如此操劳军务,老臣就禀报一声,若是王爷不允,我也没有办法。” 许寂躬身谢道:“多谢家相大人。” 等了许久,也不见王府有人出来,许寂不禁有些着急了起来,他开始在王府门前来回踱步,时不时地盯着王府的大门,期待它能够再次开门。正当许寂以为赵王不会接见他,准备离去时,王府的大门开了,只见之前的家相没有出来,走出来一个内侍,对着许寂说道:“殿下有请将军府中议事!” 第25章 误会 赵王王宗纪自从到达汉中王府之后,一直不理军政之事,整日埋头于圣贤之书,沉迷于酒色,任由地方知州自由治理。为得就是避免汉晋以来,王室相残的故事重演。他时刻小心翼翼着,生怕哪一个小小的举动引起在成都当皇帝的弟弟猜疑,从而酿成满门之祸。 家里人对他的小心翼翼总是嗤之以鼻,认为他太过软弱。而知州、汉中将军则高兴的多,没有了赵王的指手画脚,他们可以该干啥子干啥子,不必忌讳赵王的干涉。赵王也从来没有干涉过,没有发布一项政令,也没有训练过一次士卒。 当接到唐军全面进攻的军报时,赵王还在府中和小厮们玩着游戏。军士神色紧张地拿着十万火急的求援信找到赵王时,差点忍不住就要笑场了,好在他忍住了。赵王身着布衣布鞋,从人群中走出来,问那军士道:“何事如此慌张?” 那军士跪下道:“禀殿下,子午道守将报急,唐军对其发动了猛烈攻击!”说罢将手中书信双手呈上。 赵王从军士手中拿过书信,看了一会,面不改色的说道:“你去转告将军,让他务必守住,本王会派兵增援他的。” 军士答道:“是!”那军士连忙去了。 赵王接着道:“斥候听令!”几名精干将士瞬间拜倒在地,口中喊道:“请王爷下令!” “你们分四路,分别前去通知傥骆道、褒斜道、陈仓道、祁山道四路守将,令他们只守不攻,唐军来攻,无论多少,第一时间告知本王,本王将派军支援,切不可主动出击!” “遵令!”几名斥候分四路而去! “传令兵听令!” 只见一名军士跪在赵王面前,高声应道:“请王爷下令!” “你去汉中大营,通知大营主将速速前来商议军情!不得有误!” “是!”传令兵疾驰而去。 赵王吩咐下去,这才进入内府,更换了玄色的王袍、头戴玄色王冠,正襟危坐,只等汉中大营主将前来议事。 可是赵王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大营主将前来汇报军情,反倒是传令兵先回来了,他告诉赵王:“大营跑了很多军士,连主将都不知去向了!” 平日温和的赵王此刻终于发作,他大手一拍桌案,桌子上的青花瓷水杯瞬间落地而碎,传令兵吓得连连磕头。 “大胆!国家养士一世,只为用在一时,今大战在即,军士们竟然弃百姓而去,连主将也逃跑了,这真是为将者的耻辱!” 说罢,赵王就要率领自己府中的亲军上阵杀敌去,家人们好劝歹劝,这才把赵王拉了回来。夜饭过后,赵王正坐在王府花园中凉亭内,担忧前方战事,长吁短叹,好不烦恼。突然,守门卫兵来到花园,翻身下拜道:“禀殿下,有一人自称从汉中大营来,要拜见殿下!” 赵王正在为大营主将逃跑而气愤无比,听到他敢自投罗网,恶狠狠地说道:“哼,他还敢来?让他进来!”卫兵连忙去了。不多时,卫兵带着一名身着将军铠甲的男子来到了花园凉亭处,刚一进门,赵王一声大喝:“拿下!”左右卫士连忙一把抓住那人,那人口中喊道:“王爷,末将来寻你商议战事,这是干甚?” 赵王指着那人道:“干甚?把他押过来,本王当面告诉你,让你死个明白。”卫士把男子押到了赵王十步远处站立。 这名男子就是蜀国兵部尚书许寂,赵王久不上朝,自然不识得,他以为此人就是营中大将,正要将他拉到大营示众,再就地正法,以安定军心。 赵王起身,缓步来到许寂三步远处,高声说道:“你可知罪?” 许寂莫名其妙,回道:“末将何罪之有?敢请殿下明示。” 没想到这贼将竟然不认,更是令赵王愤怒无比。他大声说道:“你身为大营主将,为何不战先退?致使大营将士逃跑一空?今天还敢回来见本王?来人啊,关进大牢,明日押往大营处置。” 左右卫兵正要押着许寂往大牢去。许寂这才明白过来,赵王这是将他看作是汉中大营的主将了,主将擅离职守,赵王岂能坐视不理?只见许寂急着说道:“殿下误会了,我不是大营主将!” 赵王听着,连忙说道:“回来。”卫兵押着许寂转向赵王。赵王踱步来到许寂跟前,问道:“你不是?敢做不敢认?”眼神中露出一股鄙夷之色。 许寂明白,再不表明身份就晚了,他连忙说道:“末将是兵部尚书许寂,刚从成都来到汉中大营,正要找殿下商议战事!” “哦?可有官印在身?”赵王有些惊讶地问道。 许寂说道:“殿下,末将来得匆忙,不曾携带。” 赵王气愤道:“大胆,竟敢冒充起尚书来了!本王差点就上了你的当。来人,拉下去!” 许寂急忙说道:“殿下,臣还有一物,可证明我的身份。” 卫兵手上没有停,拉着许寂继续往前走,许寂急忙说道:“臣身上携带有兵部调兵符,殿下可以查验!” “等着,回来。”赵王这才让卫兵回转,许寂再次被拉到赵王跟前。赵王深知,这调兵符只有兵部才能保管,作为兵部调动军队的唯一凭证,只有与大营将帅保管的另一半契合,才能调到军队,极难仿制。若是这小子身上有此凭证,就一定是兵部人员无疑。 赵王还是没有松开他的手臂,当面问道:“兵符在何处?” 许寂想要自己去拿,却无奈被卫兵抓着手臂,只得说道:“在下臣右手袖笼里。” 赵王一点头,抓住许寂右手臂膀的卫兵连忙伸手去拿,不多时,那名卫兵手中多了一枚小巧的半个虎型的铜符。卫兵连忙双手递给赵王。 赵王转头对着身后的内侍道:“去取本王的兵符来。” 内侍答应而去,不多时,也取来半个虎型的铜符,只是左右不同罢了。赵王接过,两手合在一起,两个铜符竟合二为一,一个小虎呈现在眼前。 许寂连忙开口道:“殿下请快快松开!” 赵王这才知道是兵部尚书,连忙下令道:“松开许尚书。”左右卫士连忙放手。赵王赔礼道:“小王眼拙,让尚书大人受惊了。” 许寂心中想着战事,连忙说道:“不碍事,王爷整治军法,分内之事。这战事进展到何处了?下臣特来与殿下商议!” 第26章 埋伏 蜀国傥骆关。愤怒的张将军准备率领将士们将这两千唐军一网打尽,当他转身下楼时,一名偏将拦住道:“将军,万不可上当啊!” 张将军迟疑了一会,接口问道:“如何会上当?” 那偏将拱手说道:“末将观察两天,唐军一到弓箭所及之处,就立即退去,根本不像是攻城的样子,前一日他只带着一千人马,今日带着两千人马,可见,唐军后面必有援军。将军一去,恐怕中了他的埋伏。” 张将军却不以为意道:“唐军人数不多,死伤不起,当然刚到弓箭所及之处就退了。至于唐军埋伏,依我看来,唐军最多也就几千人马,就算他有埋伏,又能怎地?我关内有两万精兵,只需要一万五千,就能在半个时辰之内全歼这股唐军。到时候让大家伙看看,这唐军也是人肉做的。”说罢就要往城楼下走去。 那偏将不肯,连忙说道:“将军忘了赵王的嘱托?赵王要我们守定城池,不可出击啊。” 听到赵王,张将军也急了起来,面红耳赤道:“赵王,他未经战阵,怎懂得战机稍纵即逝的道理?他天天在府中作乐,怎懂得作战?况且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赵王?” 偏将知道拦不住,连忙说道:“将军要去,也要留下兵马守城啊!” 张将军头也不回,冷冷地抛下一句话。“你若怕死,留下五千老弱给你守城,若是擒获唐将,你可分不得功劳。” 偏将站在望楼之上,顶替了张将军的位置。不多时,只听得关门轰隆隆开门的声音,一会功夫,张将军全身披挂,跃马当先,蜀军将士们紧跟其后。偏将焦急地搜索着唐军,只盼望张将军能够适可而止,击败这支唐军就回来。 张将军信马朝唐军逃亡的方向追去,却不曾见到唐军身影,心中正在疑惑。忽然前方千名唐军正摆着方阵,严阵以待。孟知祥一马当先,站在方阵前方。一名小将建议道:“张将军,看来唐军早有埋伏,我们还是回城。” 张将军先是一惊,再看看附近,却也没有兵马的痕迹。不禁胆子大了起来,对那小将说道:“你懂什么,唐军总共也就两千人,就算他埋伏了一千,我们有一万五千,怕他怎地?待我帅一万将士,消灭这一千唐军,活捉唐将回来。到时候功劳可不小!” 对面的孟知祥也激将道:“这位将军,本将就以这一千人马与你对敌,若是你胜了,本将军立刻还朝;若是你胜了,你就将傥骆关拱手相赠如何?” 小将还要阻止,张将军却抛下一句话道:“机不可失,你率五千将士接应,看我擒这唐将。”说罢右臂一挥,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 孟知祥见蜀军上当,连忙挥舞着手中兵器前来与张将军搏斗,两人你来我往,杀得难解难分。一方是有意诱敌,一方是要生擒敌将。几个回合之后,孟知祥假装不敌,转身就逃。唐军见状,也翻身就逃了起来。 张将军哪里肯舍?一个箭步就要冲上去,将这唐将生擒活捉。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怎可轻易让他逃走?张将军挥舞着大刀紧跟了上去。孟知祥假意回过头来,与张将军鏖战几个回合,不多时又转身逃去,张将军更加认定这唐将不如他,他要让唐将看看蜀将的威风。立刻也跃马追了上去。 阵后的小将只见唐军一触即溃,连连大声呼喊张将军回阵,奈何张将军已被胜利欲望所迷,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落入陷阱。 张将军只顾追着孟知祥走。不多时来到一处山体,只见一千唐军从山体中出来助阵。孟知祥也转身看着身后追来的蜀军。张将军看着唐军松散地样子,不禁哈哈大笑,对着孟知祥道:“那唐将,这就是你的伏兵吗?” 孟知祥在马上拱手道:“正是!将军可敢一决高下?” 张将军道:“你一直逃跑,没甚意思,再说谁知道你还有没有伏兵?” 孟知祥道:“本将军就以这两千人马与将军一决高下,不再逃跑,如何?” 张将军残存的一丝理性彻底丢掉了,他激动地说道:“兀那唐将,休得猖狂!敢用两千将士与我对抗,那是你找死,怪不得本将军!”说罢,带领着身后一万蜀军将士们冲了出去。 张将军一马当先,眼看就要冲到孟知祥的跟前,忽然眼前一黑,马匹一失足,掉进了陷阱里。陷阱两侧尽是削尖的木桩,不少蜀军将士当场殒命。后方蜀军见状,连忙转身往后逃,跑到最前面的几十人忽然一声响,同时掉进了唐军挖好的陷阱里,里面遍布木桩,蜀军死状极惨。 只听得孟知祥大声喝道:“蜀军将士们听着,投降免死!”失去了主将又无路可退的蜀军将士们正战战兢兢地不知所措,唐军却挽起弓箭对着他们,眼见就要成为刺猬了,不少军士开始抛下兵器,丢在地上,下跪说道:“我愿降!”一人带头,不少蜀军将士纷纷跪地求饶道:“我等愿降!”不多时,几个最后还站着的蜀军也支撑不住,跪了下去。 小将率领着五千蜀军在后。等了许久都不见张将军回来,连忙带着将士们准备前去接应。刚来到一处山体处,只见山体中冲出三千唐军,对着蜀军就是一顿乱砍。蜀军猝不及防,死伤无数,渐渐形成一边倒的局面。小将还想稳住局面,奈何两军胶着,根本无法下达战斗指令,只得转了马头,准备回城呼救。 小将马速飞快,根本没有注意到地上的一个绳子突然拉直,小将一个跟头栽在地上。唐军几名军士连忙抓住小将,大声喊道:“蜀军听着,将军已经被抓,你们速速投降!”蜀军正在努力应对唐军的砍杀,忽然见小将被擒,顿时失去了反抗的勇气,全都扑通跪倒在地。 陷阱中的张将军还没有死,孟知祥特意给他留了一个好位置。不多时,晕厥过去的张将军醒了,他大声吼着:“兀那贼将,竟然用陷阱害人,真是卑鄙小人。本将军可不认输!” 孟知祥连忙令人将陷阱中的张将军捞起来,军士们还要捆绑,孟知祥制止了。他让张将军上座,在下首跪下道:“将军,孟某失礼了,望将军海涵!” 张将军依旧气呼呼的,大声说道:“既然你要与我对敌,说好两千人马对抗我一万人马,怎么能设陷阱害人?” 孟知祥依旧跪地不起,连连说道:“将军,孟某受大帅之托,誓要拿下关隘,不得不出此下策。将军手段,孟某早有领教,若非孟某马快,只怕要死在将军刀下了!” 张将军依旧不依不饶,连声说着:“刚才的不算,再来比试一番!” 第27章 蜀军对策 赵王对照了兵符之后,方知是自己鲁莽了,连连向许寂道歉。许寂以国事为重,也不计较,急忙与赵王商议军务。赵王说道:“许尚书公忠体国,令本王肃然起敬,请随我来。” 说罢,赵王便命令随从拿着灯笼在前引路,自己与许寂同行,许寂不敢与赵王同步,慢了半步,以示尊敬。不多时,许寂随着赵王来到了王府大堂,大堂内巨大的沙盘占据中央位置。赵王吩咐屏蔽左右,并吩咐十米之内不得有人。不多时,门外一片寂静,只听得虫鸣声。 赵王这才开口道:“许尚书,这是本王根据汉中地形制作的汉中地形沙盘,上面关口、驻军、路线一应俱全。唐军会从何处进攻,该如何防御,许尚书,说说您的高见!” 许寂看着这巨大的沙盘,就知道赵王的沉迷酒色只是韬光隐晦。他不禁为自己的误解而后悔,也为赵王的爱国之心感动。在这个赢者通吃的年代,赵王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万一哪个举动被皇帝误解了,那可是满门之祸! 许寂没有时间多想,因为赵王还等着他的回道呢。他转到沙盘的一侧,细细看着关中通往汉中的几条峡谷,上面标注了各条峡谷的驻军位置和军力。他想了一会,缓缓说道:“从关中通往汉中之地的道路有五条,除了祁山道相对较远之外,唐军很有可能采取多面进攻,一点突破的方式。意思就是唐军很有可能四条道路都来试探,从而选择最薄弱的环节来突破。” 赵王听了,仔细地看着沙盘,想了一刻,点点头道:“言之有理,依您之见,唐军会以何处为突破口?” 许寂侃侃而谈道:“子午道离长安最近,应该是唐军进攻的主要目标;傥骆道、褒斜道直通汉中城下,很有可能是唐军选择的突破口之一;陈仓道距离汉中尚远,且我军有褒城作为防御。因此,在下推断,唐军必会以傥骆道和褒斜道作为突破口之一!” 赵王鼓手道:“许尚书不愧是谋将出身,竟与本王所想一致!昨日,本王接到子午道守关将领急报,说有数万唐军对着子午道关隘发动了猛烈的攻击;而傥骆道却只有两千游兵,那守将来请示本王可否出击,本王令他仔细防守、不可出击;而褒斜道却反常的平静,目前尚无军报送来。” 许寂听了,深思了许久,才说道:“这郭崇韬是当世名将,用兵无数,不可能犯这么明显的军事错误。子午道的唐军虽然多,却是佯攻无疑,目的就在于将我们的注意力吸引到子午道来,而他们趁机从傥骆道或褒斜道进攻。只是这两路都没有大军来袭,傥骆道只有两千人马,着实可疑;褒斜道竟无唐军,也令人生疑。下臣一时还真是难以判断唐军的进攻重点了。” 赵王接口说道:“会不会傥骆道的两千兵马也是诱敌之计,实际上唐军主力已经绕到了褒斜道?” 许寂点头道:“不排除这种可能,唐军很有可能有这两千军士吸引我军注意,实际上却把褒斜道作为突破方向;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傥骆道正是唐军的突破方向。” 赵王疑惑的问道:“两千人想破我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关隘,有些夸口了?” 许寂摇头道:“唐军这是借用诸葛亮的计策,想当年曹操赤壁战败,逃跑过程中遇到一大一小两条山路,大的山路没有什么动静,小的山路却传来阵阵白烟。不少谋士建议曹操走安静的大路,曹操却选择了小路,他认为小路的烟只是为了迷惑他们而已,兵马埋伏在大路。结果诸葛亮真的把兵马放在了有烟的小路,而且烟是他们自己烧的。” 赵王似乎反应过来,接口说道:“如此说来,唐军的这两千军士就是那样,让我们误以为他们的主攻方向不在这里?” 许寂欣慰道:“王爷高见!” 赵王说道:“该如何分配兵马?本王想听听尚书高见。” 许寂拱手道:“王爷过奖了,高见谈不上。目前我军在四条峡谷均有驻军,汉中大营本有五万兵马,现在逃了大半,据臣估计,也就剩下三万兵马了。目前子午道连连告急,若不支援,恐怕一旦失手,这里就成为唐军的主攻方向了;若是支援,又恐怕傥骆道、褒斜道防御不足,到时候唐军趁乱进攻,那可真是四处受敌了。” 赵王说道:“本王也正在着急,正想找汉中大营主将商议,却不曾想主将竟然未战先逃,惹得本王错将尚书责罚一番。依尚书之见,该如何分配兵力?” 许寂说道:“汉中大营位于居中位置,到各关隘不过一日行程。目前傥骆道形势尚不明朗,不过以两万守军对抗十分之一的唐军,只要没有大失误,应付起来应该是绰绰有余。当下子午道连连告急,应当支援,若是子午道丢了,我军只会更加被动。依下臣之见,汉中大营先哌一万将士支援子午道,待唐军退去或关隘压力减轻之时,可将援军回调,防守汉中。” 赵王想了想,低声说道:“目前战局形势不明朗,唐军的主攻方向没有确定,三万大军不可轻易调动。子午道告急,可以调去一万援军。其他各关隘均有一万以上驻军,只要不主动出击,唐军暂时无法突破。当前之急务,在于击败子午道唐军,避免被破。许尚书以为如何?” 许寂连忙拱手道:“王爷高见,下臣赞同。” 赵王道:“既然主意已定,就请许尚书暂时担任大营主将,负责调兵遣将,如何?” 许寂拱手道:“王爷有令,下臣自当领命!”说罢,许寂就马不停蹄地回到了汉中大营,准备调兵遣将了。 第28章 偷袭 日落时分,张将军再次率领着一支数千人的部队朝着原来出击相反的方向前进。快到关隘的时候,身后的将士们调整了行进的步伐,懒懒散散的,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艰苦的大战一般,显得有些疲惫和无精打采。关口望楼上的哨兵眼尖,连忙大声喊道:“张将军回来了!”蜀军将士们听到后激动了起来,这意味着张将军击败了唐军,这种荣誉感瞬间让他们士气高涨。 哨兵急忙前去通知副将,副将第一时间登上了望楼。他正担心张将军会遇到什么危险,他想率领一支小部队前去接应,可是他深知赵王的军令,也深知此城的重要性,他不敢贸然出击,只能派出使者向赵王求援。眼看着城楼之下的张将军显得有些苍老、疲惫,将士们也是有些松散,像是经历了生死大战一般。他细细地数了数,大约只有六七千人的样子,看来这股唐军战斗力很强,竟然杀死了这么多兄弟。 两旁的蜀军将士们高兴地跳跃了起来。他们让副将快快开门,让张将军进来。副将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好说道:“等他们再近一些。” 不多时,张将军的部队已经抵达了关口城楼下,他仰起头大声说道:“将士们开城门,本将回来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无助。 军士们正要下楼去开门,副将制止了,他没有急着开门,他仔细地观察了张将军的部队,确实像是一支刚刚战斗不久的部队,可是他还是有些不解,但是又说不出具体不妥之处来。他迟疑着,只好对着张将军问道:“张将军,此战如何?” 张将军叹了一口气道:“哎,别提了,这唐军真有埋伏!本将军刚刚出城门不久,就只见那唐将率领两千人马摆着方阵在那里,等待和我决战。本将刚想带领着将士们冲杀过去,却不曾想山体之中冲出三路唐军,将我军拦腰截断,将士们猝不及防,被杀甚多,本将军也是拼死一战,才能带着这些将士们死里逃生。”说罢,张将军开始自责了起来。“都怪我立功心切,没有听从你的建议,是本将无能,让兄弟们战死沙场。”张将军挤出几滴眼泪,城下的将士们也开始嘤嘤而泣。 城上蜀军听了,更觉不忍。连连说道:“副将,快开门,你看城下的兄弟们正等着呢!” 副将听了张将军的遭遇,也很想让张将军进城,可是赵王的军令为大,他只好对着张将军说道:“将军,赵王曾命我等严守城池,规定日落之后不得开城门,烦请将军在城外歇息一夜,明日放你们入城如何?” 城下的将士们听了,瞬间大骂了起来,各种方言都出来了。此时太阳已经下山,几千将士们将在黑夜中度过他们漫长的一晚。这如何不让他们着急愤怒! 张将军连忙安抚着将士们,对着副将说道:“副将,之前是我对你的态度不好,可是这么多兄弟,你忍心让他们在城外挨冻一宿吗?要是唐军来袭,我等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况且还有不少兄弟受伤了,需要换药救治,若是拖延了一晚,恐怕就来不及了。” 副将看着将士们的惨状,他开始动摇了,可是想起军令,他立马恢复了理智,大声说道:“张将军,不是我不让你进城,实在是赵王军令在身,将军你也知晓,何必为难末将?” 张将军顿足道:“既然如此,本将也不为难你,眼下我这里有五百重伤将士,让他们进城总可以?如果他们不医治,恐怕难过今晚。”说罢,张将军手往地上一指,确实有不少重伤将士躺在地上不言语。 距离城门五公里处,一支大队唐军正蓄势待发。为首站着孟知祥、郭崇韬和魏王。这就是唐军的主力部队,约有三万人,正等着张将军骗开城门,他们好一拥而上。可是现在已经日落,城门还没有开,看着还在交涉的张将军,魏王有些不满道:“这张将军不会是诈降?若是这样,我五千唐军岂不是有去无回?” 他虽然是对着大家说的,可是大家都很明白,他是对着孟知祥说的。孟知祥连忙说道:“魏王别急,稍安勿躁。张将军是真心投降,我愿意以身家性命担保。张将军也在尽力交涉,相信不久城门就开了。” 魏王不满道:“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你也这么信任他?我看今晚要在这黑漆漆的地方过一夜咯。”说罢自己一个人先往后面去了。 孟知祥没有回答他,只顾着看城门的进展。 副将看着在地上呻吟的兄弟们,他有些心痛了起来,若是不让他们进城医治,恐怕明日一早就来不及了,可是军令更重要啊,他心里在不断地掂量着,眼看天色已经渐渐地黑了下去。城楼上点起了火把,相比之下,城下已经是漆黑一片,看不清楚了。 看着无尽的黑夜,再想想重伤的兄弟们,副将于心不忍,于是他对着身后的军士道:“扔几支火把给张将军照明!” 军士们刷刷地扔下来几支火把,城下的将士们捡了起来,瞬间有了一丝光亮。看着火把之下脸色焦急的张将军,副将大声说道:“好,就依你所说,让重伤的将士们先行进城!”说罢便命令守门卫兵打开城门。 在张将军和副将的催促下,守门卫兵拿起门栓,缓缓地打开城门,还没有开到一半,城外的唐军立马脱掉了身上的伪装,撞开城门,杀了进去,守门卫兵还没有了解情况,就饮恨西北而去! 副将正想下楼去接应张将军,听到厮杀声,他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错!正是他让蜀国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他恨自己,更恨引狼入室的张将军。他带领着剩下的兵马,下城楼准备与张将军决一死战! 时刻关注城门局势的孟知祥一听到城门处传来的厮杀声,他立马下令所有将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关口。魏王正在置气,突然听到厮杀声,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城门真的开了?他只好和郭崇韬一起,向着关隘前进。 副将的顽强抵抗给唐军造成了不少伤害,可是随着唐军的有生力量越来越多,他渐渐地不支,他已经挥不动那沉重的铁剑,眼皮感觉有千斤重,他很想躺下来休息一会。可是一想到卖国求荣的张将军,他就瞬间怒气冲冠,恨不得将张将军千刀万剐! 唐军越来越多,蜀军将士们一个个地倒下,却没有一个人跪地投降。很快,唐军控制了关隘,只有副将带着几名蜀军站在城楼上和唐军对峙着。 张将军望着蜀军兄弟们顽强抵抗、誓死不降的战斗精神,他深知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他将永远的被蜀国人民所唾弃。他不得不来到副将面前,劝他投降。 副将本来半睁的眼睛瞬间全睁,他仿佛看见了仇敌一般,举着剑就要往张将军身上刺去,可是他太虚弱,剑尖还没有到张将军,他自己就倒下了。张将军连忙上前扶起副将,轻轻说道:“兄弟,是我对不起你!”说罢,趁人不及,抓住副将手中的剑,狠狠地朝自己的腹部刺了进去! 孟知祥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副将哈哈大笑道:“本将终于手刃了叛国逆贼!此生无憾了。”说罢他举起铁剑,朝自己的脖颈处抹了过去! 第29章 连夜进军 攻下了傥骆关,唐军将士们开心的欢呼雀跃了起来,兴奋的呼喊声响彻天空。孟知祥却心情格外沉重,当他看到蜀军将士们顽强抵抗、张将军羞愧自杀时,他意识到:自己小看了这个偏安一方的小国,更小看了蜀地百姓的血性,眼下还有许多关隘,若是蜀军这样抵抗下去,区区几万唐军,何时才能到得了成都? 容不得他多想,才休整了半个时辰,郭廷诲前来寻他,说是大帅聚众开会商议下一步的进军方案。孟知祥随着郭廷诲来到城内的将军府,这里原本是张将军的府邸,现在成了唐军的临时元帅府。孟知祥一进门,就见到郭崇韬、魏王已经在商议下一步的进军计划了。 见到孟知祥进门,郭崇韬连忙上前迎接,说道:“孟将军果然智谋过人,仅仅用两千人就破了如此险关,令郭某人佩服!真是后生可畏啊!” 孟知祥哪里敢接,只得自谦道:“大帅过奖了,主要是大帅作战方案明确,末将才得侥幸成功,况且最后一战也赖大帅的大军支援,若是末将手中的五千将士,哪里打得下这么难啃的骨头?” 郭崇韬听了更是高兴,连连说道:“孟将军太谦虚了。此战首功当记在孟将军身上,本帅自当如实呈报陛下!” 孟知祥还要再说什么,郭崇韬插口道:“我军已经打通傥骆道,距离汉中不过一日之遥,孟将军以为我军当如何行动?是休整一晚,还是连夜急行军?直奔汉中城下?” 孟知祥这才缓缓走到沙盘之前,拱手说道:“末将想听听大帅和魏王高见。” 郭崇韬道:“本帅自然认为兵贵神速,应当连夜急攻汉中;魏王认为应当休整一夜,明日再行军。孟将军你的意见如何?” 孟知祥缓缓绕着沙盘转了一圈,这才缓缓说道:“大帅,魏王。末将从进城开始就在思考这个问题,当前我军虽然占据了傥骆关,可是相对蜀军来说,我军仍然兵少,倘若蜀军集结在汉中,我军恐怕又是一场恶战。经过此战,末将也发现蜀军战斗力未必不如我军,蜀军只要有正确的指挥,与我军血战到底,我军能不能全胜还很难说。” 魏王听了,不高兴地说道:“难道你是说我堂堂王师比不上蜀军?” 孟知祥连忙行礼道:“末将不敢,只是末将不敢再轻视蜀军了。” 魏王接口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孟知祥看了看大帅,又看了看魏王,这才说道:“末将以为,我军应当连夜突袭,直奔汉中城下,让蜀军猝不及防,这样我军才能趁敌人来不及防备之时,迅速拿下汉中。只要拿下汉中,蜀中必定难守,我军可谓是稳操胜券。倘若休整一夜,蜀军有所防备,加固汉中城防,我军恐怕难以攻下,一旦蜀军云集,我军进无可进、退无可退,只怕凶多吉少。” 郭崇韬刚要赞许,只见孟知祥又说道:“不过魏王让将士们休整一夜,也符合将士们此刻的心态,特别是前期随末将拼杀几日的五千将士,他们肯定希望能够休整一番。而且傥骆道本是雄关,自然要留兵马驻守。这样才能保证粮道畅通。依末将愚见,不如让魏王殿下率领五千军士留守关隘,大帅亲自率领三万将士连夜直奔汉中城!” 郭崇韬刚刚与魏王争得差点面红耳赤,却被孟知祥一言两语轻轻化解,不禁为这位年轻将领的智慧所折服。他看向魏王道:“本帅赞同孟将军的提议,魏王以为如何?” 魏王看了看郭崇韬,又看了看孟知祥,伸着一个懒腰道:“本王已经乏了,既然你们已经商议好进军方略,那就按此执行。不过,本王需要留下郭廷诲承担守城任务,同时也保护本王安全,如何?” 郭崇韬连忙说道:“那是自然。”说罢转身看向郭廷诲道:“右军副将郭廷诲听令!” 郭廷诲连忙行一个军礼,躬身答道:“末将在!” 郭崇韬道:“本帅命你率五千将士镇守傥骆关,倘若有失,唯你是问!另外,你还要保护好魏王殿下安危,不得有误!” 郭廷诲连忙高声应道:“末将领命!” 说罢,魏王早一步回房休息去了。郭廷诲连忙去安排城墙防务。将军府内只剩下郭崇韬和孟知祥,郭崇韬看着孟知祥道:“孟将军,你去命令将士们集合,我们连夜出发!” 孟知祥点头去了。半个时辰功夫,唐军整装已毕,蓄势待发。孟知祥连忙来到将军府,拱手道:“大帅,三万将士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了。” 郭崇韬这才来到校场,看着唐军将士们饱满的热情、昂扬的斗志,他不禁意气风发了起来,觉得自己仿佛也年轻了二十岁,成为了一名驰骋疆场的年轻骑士。想当年,自己曾在无数个这样的日夜,随着晋王和当今天子四处征战,才有了这大唐江山。 郭崇韬正在回想着自己往昔的峥嵘岁月。孟知祥从旁提醒道:“大帅,时候不早,该出发了。” 郭崇韬被叫醒,觉得有些不快,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老了,此刻已经是这些年轻将士们的天下了,他们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特别是这个孟知祥,既勇猛又有谋略,确实是一名优秀的将领。是一个值得培养的好苗子。 三万将士整齐的看着郭崇韬,准备听他发出的指令。郭崇韬缓过神来,看着眼前随时准备为陛下献身的将士们,他发出了自己的号令:“出发,直奔汉中城下!” 三万将士沸腾了,他们齐声高喊着:“直奔汉中城下!” 传令兵举着令旗来回穿梭,不多时,只见孟知祥一声令下,三万将士整齐转向,迈着统一的步伐,行进在通往汉中的道路上。 第30章 使节 洛阳大殿内,皇帝正在面见两位重要的使臣。皇帝面南正襟危坐,大臣们矗立两班,整齐有序。两名使节手持符节,当中而立,左边一名使者是一名年轻将军,身着文人服饰;右边使者却是一名胡人,留着络腮胡子,身着兽皮缝制的衣服。 只见皇帝轻轻开口道:“吴王使节上前!” 左边那名年轻将军上前三步,跪地行大礼道:“外臣吴王特使徐知诰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心里有些得意。想这吴国乃是淮南节度使杨行密所建,建国之后一直独立于中原之外,朱温篡唐后,杨行密更是断绝与中原的来往,拒绝承认朱温的帝位,甚至曾经一度与蜀王王建、岐王李茂贞和先帝联合,准备消灭朱温,恢复大唐,无奈内耗严重,吴国没有能派出兵马来。朱温死后,吴国开始称帝,当今吴帝乃是杨溥。 皇帝开口道:“吴国特使平身,你此次前来有何事?” 徐知诰起身,不慌不忙地说道:“禀陛下,外臣之主吴王,听闻陛下伐蜀大捷,特派外臣前来祝贺,并禀明陛下:吴王愿自削帝号,成为陛下的一名臣属!” 皇帝惊讶道:“既然如此,尔主吴王为何不亲自来朝?” 徐知诰沉思了一会,方才说道:“我主吴王自然愿意亲自前来觐见陛下,只是国内多事,吴越国屡次骚扰我国边境,我主吴王不得不高度重视,亲自领兵,暂时无法脱身。不过吴王有句话,让我带给陛下。” 皇帝问道:“什么话?” “吴王说道,若是陛下能够灭掉蜀国,吴王愿意纳土归降,使天下一统,万民不再受征战之苦。” 皇帝哈哈一笑道:“吴王知趣,朕的大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小小蜀国有何难哉?尔速速回去,让尔主吴王准备好土地详表,待蜀国平定之日,朕将亲自跨江,与吴王一聚!只不过,那时吴国之主是不是吴王可就难说了。” 徐知诰不安问道:“陛下何意?” 皇帝变了脸说道:“朕听闻,吴国大权尽在尔父之手,可有此事?” 徐知诰慌忙跪下道:“陛下从何处听到的流言蜚语?臣父亲一向敬重吴王,不敢有丝毫篡夺的想法,臣父与张颢同为朝廷柱石,却不曾想张颢心怀不轨,意图篡位,臣父这才不得已起兵击败张颢,将他正法。” 皇帝揶揄道:“如此看来,尔父还是平定乱臣的功臣咯?” 徐知诰说道:“不敢,臣父只是尽了臣子的责任罢了。眼下臣父已经将重大的政事交给吴王处理。” 皇帝正色说道:“这就好,朕生平最讨厌乱臣贼子,恨不得能手刃天下逆贼,尔父若能顺天知命,归还朝政,朕说不定还能封他一个王爷当当,让他过过瘾。” 徐知诰战战兢兢道:“外臣领命!” 皇帝见状,知道达到了效果,满意地说道:“退下。” 徐知诰缓缓向后退去。只听得皇帝声音传来:“契丹使者上前!” 那胡人使者三步并作两步,跪下说了一番呜哩哇啦的胡言胡语,在场没有几人能听懂,连皇帝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通事官连忙出班跪下,对着陛下说道:“契丹使节的意思是他奉契丹可汗之意,前来拜见陛下,愿陛下早日一统中原。” 皇帝哈哈大笑了起来,想这契丹乃是父王的仇敌,想当年父王临终之时,交给朕三支箭,让朕消灭三个敌人,这三个敌人分别是伪梁、伪燕和契丹,当下伪梁、伪燕尽数消灭,只有这契丹逃到化外之地,难以追剿。却不曾想契丹竟然主动来朝,如何不令他高兴万分? 皇帝故作温和的说道:“契丹使节平身。” 契丹使者嘴里有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句,任谁都明白这是谢恩的意思。 皇帝开门见山道:“契丹特使此次前来,有何要事?” 契丹使者听不懂这么长的汉语,看向通事,通事连忙将皇帝的意思给他转换成契丹话,他这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开口说说了一大通。通事连忙翻译道:“陛下,臣奉契丹可汗之命,前来祝贺大唐伐蜀之战首胜,相信不久之后,中原各国都会被陛下统一,若能如此,陛下的功绩可比前唐太宗皇帝。那时契丹可汗将依照回鹘惯例,拥护陛下为天可汗,世代侍奉陛下。希望陛下不要以往日的仇恨为念,拒绝可汗的心意。” 听了这么一大通的翻译,皇帝眉开眼笑。他连连说道:“契丹可汗能够派使节来朝,已经出乎朕意。更何况契丹可汗识时务,顺从天命,更是难得。来啊,赏契丹特使。” 小黄门连忙将准备好的丝绸端了上来,交给契丹使节的副手。契丹使者连连下跪谢恩。 皇帝激动地说道:“朕若是做了天可汗,当仿效前唐故事,封契丹可汗为北面大可汗,为朕守护北方边境,同时,朕也会将公主嫁给你们可汗,让契丹与中原成为永世盟友,你看如何?”皇帝看着契丹使节,期待他的答复。 契丹使节连忙跪下说道:“若能如此,当是百姓之福,臣提前祝愿陛下一统中原、万寿无疆!” 几句话说的皇帝哈哈大笑。朝会过后,皇帝安排了宴会款待两位使节,皇帝没有莅临,只派了中书舍人冯道作为宴会主持。 冯道异常高兴,连连向两位使者敬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冯道已有几分醉意,开口说道:“我早在投奔陛下之前,就知道陛下绝非一般人所能及,此次伐蜀必定大胜,两位使节回去之后,好好准备,让吴王、可汗亲自来觐见!” 徐知诰也已醉醺醺的,口无遮拦道:“依外臣看来,陛下恐怕是难以统一天下了。未胜先骄,恐怕不是百姓之福。” 冯道听了,醉意瞬间吓醒了一大半。向着左右说道:“吴国使节醉了,扶他进去休息!”左右连忙搀扶着徐知诰去了。徐知诰瞬间酒醒,为自己的失言自责了起来,自己平日慎重,怎么今日口不择言?于是他继续装作醉酒的样子,任由左右将他搀扶出去。契丹使节见状,也告辞往驿馆去了。 第31章 细作 蜀国汉中。一个平常的清晨,守门的卫兵们眼看着天色渐渐放亮,才迈着慵懒的步伐,走上了自己的工作岗位。唐军虽然在子午道和傥骆道发起了进攻,却是打不到汉中来的,子午道的唐军损失数千人,连城墙都没有摸到;而傥骆道更是只有两千唐军,看来这大战打不起来了,即使打起来,也轮不到他们上战场,守门的卫兵这样想着。 虽然打起了仗,可是这汉中城却比往日更是热闹,不少周边的百姓开始从这里进入更为安全的蜀中,富户们则从农村躲进了城里,想借助汉中的高城深池来保全自身。做生意的行商也多了起来,汉中城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富户,再加上打仗了,岂不是可以大赚一笔?战争期间的畸形繁荣在汉中上演着。 这不,今日也和往常一样,护城河外挤满了前来逃难的百姓、富户,想要大捞一笔的商人,他们或背着行囊、或推着货车、或牵着马匹,在城门外静静等着城门开启,好开始自己的下一步行程。 饶是赵王格外谨慎,却也万万想不到唐军能够打到汉中城下。自己在四条大道上都安排了两万的守军,子午道危急,已经让许尚书派去了一万援军,傥骆道形势不明朗,但是凭借两千唐军,根本无法突破关隘,除非守关的将领主动出击,受到埋伏。主动出击?好在自己想到了,三令五申让守关的将军只得坚守,不得出击,相信也出不了大问题。若是汉中被围,城外大营还有两万兵马,可以救援,加上五道兵马,完全可以将唐军包了饺子。赵王这样想着,他在王府花园里练了一早上的剑,额头上已经流淌着微微的汗珠。一名小内侍拿着手巾伺候在一旁,赵王收起宝剑,拾起手巾,轻轻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不多时,一名巡防将军来到王府,向赵王请示任务,自从赵王理事以来,这成了他每天必备的职责,赵王每天都会要求他先来汇报城外的情形,再决定巡逻的重点以及是否开城门,目的当然很明确,那就是防止唐军的奸细混进城内。 赵王擦去汗珠,望向将军道:“城外情形如何?”巡防将军回道:“殿下,今日一切正常,都是一些逃难的百姓、做买卖的商人。” “可有可疑人员?”赵王问道。 将军回道:“目前尚且没有。” “城外有多少人?” “约有不到一千人。老幼、青壮年都有。” 赵王没有再说什么,心里却有一股不适感,心脏跳动的也非常厉害,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般。可是他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巡防将军见赵王没有其他指令,便说道:“王爷若没有其他吩咐,末将去开城门了。”说罢缓缓向后退去。 赵王喊住道:“且慢。” 将军停了下来,拱手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赵王想要说什么,却发现无法用合适的语言来描述自己的不安,他踌躇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将军再次问道:“王爷可有吩咐?” 赵王被将军的问话惊醒,他只得说道:“今日暂不开城门了。” 将军迟疑了一会,想要说什么,却吞了回去。不开城门,自己的好处费不是又少了许多?他不好说出来,只得应声答道:“是!末将去了。” 赵王看了看将军,说道:“去,小心行事。” “末将领命!”将军一拱手,翻身去了。 城门口处,守门卫兵正等着巡防将军来发话,谁说战争不好?最起码他们就有好处拿,商人赚的国难财,要进城卖东西、摆摊,都得从城门过,进的时候送一笔孝敬,出的时候一笔孝敬,这小日子,可比拿着死工资强多了。他们已经跃跃欲试了,就等着将军从王府出来。 不多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他们眼帘,他们激动着,仿佛将军就是他们的财神爷。旭日的光辉照在将军的头盔上,在卫兵看来,那就像是一颗巨大的元宝,照的他们眼睛发光。将军缓步来到城门口,没有了往日的兴奋,有些心不在焉。卫兵们没有察觉,两手扶着巨大的门栓,转头问道:“将军,开城门否?” 将军还没有从丢失过路费的悲痛中缓过来,用一种不同寻常的语气说道:“开什么开?赵王说了,今日不开城门了。” 卫兵们一听,顿时泄了气。原本计划今天可以进账的银子就这样从手边溜走了,他们把手十分不舍的从门栓处移走,多么希望将军的话是气话。可是等了许久,还没有听到将军开门的命令,他们这才十分不情愿地移开了双手。 按照往日,卯正就该开城门了,可是已经日上三竿了,城门还是没有开,不少逃难的百姓开始骂骂咧咧了起来,他们骂的无非是蜀军保护不了他们,又不打开城门让他们逃亡蜀地。难道要让他们落入杀人不眨眼的唐军手中?中年人看着自己年迈的父母、嗷嗷待哺的婴儿,也沉不住气,指着城门楼子,开始骂了起来。 商人们原本还沉得住气,此刻见城门完全没有打开的迹象,他们开始焦急了起来。他们赚这点辛苦钱,还要被城门将军和卫兵们捞一把,要是哪天唐军一到,他们出不了城,不仅还不了本,恐怕连小命都要丢在这里。明明是自己冒着生命危险,给百姓们转卖一些必需品,却还被百姓们视作低等贱民!一想到自己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商人们也开始抱怨了起来。一时间,城门外已经是喧哗一片,城门内的卫兵急忙找到巡防将军,询问对策。 将军正在气恼,没有好气的说道:“这点事都解决不了?你们干得了什么事?去告诉他们,赵王有令,今日不开城门,如果胆敢闹事,严惩不贷!” 城门卫兵灰头鼠脸的去了,他登上城墙,对着城门外的众人说道:“诸位乡亲们,赵王有令,今日不开城门了,还请各位返回,明日再来。” 他的话不仅没有让城下众人安静,反而是吵闹声更大了。有孩子哭的,老人骂的,各种声音混成一团,根本无法听清谁在说话。 卫兵无奈,只好再次灰头鼠脸地来到了将军面前,将军除了大骂无能之外,只好自己来到城楼上,高声说道:“众百姓商人听着,我是巡城将军。” 刚才吵闹声一下子就停住了,只剩下小孩子的哭声,却也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将军这才说道:“很好!本将军刚接到赵王口令,今日不开城门,诸位还是先行回去,明日再来。” 众人立即喧哗了起来。将军有些生气,拔出佩剑道:“赵王此令,是为防备唐军细作,诸位若是再不离去,当以唐军细作论,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众人一听,这才无奈地转身离去。他们三步一回头的走着,期望着城门能在下一秒打开,然而事实证明,他们的期望是无用的。几名精壮青年,随着人群走了一阵之后,确定避开了城墙的视线,这才趁众人不注意,朝另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第32章 轻敌 自从在太庙里忏悔之后,王衍似乎变得比往常更加勤政了。他现在几乎每天都举行朝会,商议对敌方略。汉中有赵王坐镇,他很放心,因为从小,哥哥们对他就不冷不热的,他们喜欢和大哥哥玩,时常把他晾在一边,只有三哥哥,也就是当今的赵王王宗纪,总会在他失落的时候给他带来欢乐。他相信赵王的忠诚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也有不少的流言传来,说是赵王在汉中期间专门宅在府内寻欢作乐,不顾军政大事。想当初赵王年轻的时候,也是无欲无求,专门在自己的府邸内,很少出来走动。如今到了汉中也是如此,这不禁让王衍开始怀疑起赵王的军事能力起来。 兵部尚书许寂去了汉中许久,也未曾送来一封军报,王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天,他在散朝后,急忙找来丞相王锴商议。 王锴一路小跑,以为陛下出了什么大事。一进偏殿,只见陛下正在来回的踱步,脸色焦急。王锴急忙行礼,还没有跪下去,王衍连忙搀扶了起来。开门见山道:“老丞相,唐军进攻已有一旬之久,许尚书去汉中大营也有几日了,为何赵王和许尚书都未曾宋军报过来?” 王锴这才舒了一口气,看着急切的陛下,他有些欣慰,想当年,陛下如此关心国事还是在二十多年前,他刚刚登基的时候。他等了等,才开口说道:“陛下,许尚书曾寄给老臣一封私信,里面涉及到大营的将士们,臣担心陛下忧心,一直不敢告知陛下。” 王衍一听,急忙问道:“信中怎么说?” 王锴欲言又止,犹豫地说道:“臣怕陛下听了会生气。” 王衍听了,不安感顿时袭来,难道是汉中已失、许尚书已死?或者是许尚书投敌了?他越想越烦躁,说道:“何事?说出来,朕绝不怪罪你。” 王锴知道陛下误会了,连忙说道:“信中说道,汉中大营的主将逃跑,原本五万军士已经逃走了两万,若不是他去的及时,恐怕汉中无兵可守了!”说罢,王锴跪伏在地,向王衍祈罪道:“老臣该死,没有第一时间告知陛下,请陛下恕罪!” 王衍听了,有些生气,这汉中主将竟敢临阵脱逃?真是罔顾了朕对他的一番栽培,想当年他落难蜀中,是朕收留了他,还给了他该有的荣华富贵,却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王衍心中很是生气,他怪自己看错了人,也怪这许寂和王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告知他。他生气的质问王锴道:“丞相,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何现在才向朕汇报?” 王锴战战兢兢的,四肢有些发抖。还是勉强地说道:“臣担心陛下忧心太过,不敢告知陛下,再说许尚书已经稳定了军心,各路进出的蜀道均安排了守关将士。臣以为可以做到万无一失,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向陛下汇报。请陛下降罪!” 王衍还是愤愤不解地说道:“关心国事,是朕应该做的,今后无论大小事务,均要向朕汇报。” 王锴应道:“老臣领命。” 王衍这才缓和过来,扶起跪在地上的王锴,走向沙盘。自从汉中战事一开,王衍也迅速在自己的偏殿内布置了汉中沙盘,为的就是了解战事的最新进展。他对着王锴说道:“老丞相,战事进展如何了?赵王和许尚书可有战报传来?” 王锴说道:“目前老臣也未曾收到战报,不过臣收到了汉中驿发来的塘报,上面说进攻汉中的唐军只有六万人马。而且还兵分两路。一路猛攻子午道,另一路嘛,则有些可疑。” 王衍听了,刚才还紧张的神色顿时放松了下来,他说道:“朕看着唐朝陛下也太小看天下之事了,区区六万人就想取我蜀国?真是痴心妄想,如此看来,前些时候的诏书可是吓唬朕的?” 王锴也说道:“目前来看,进攻汉中的唐军应该只有这六万,至于前些时候的唐朝诏书,应该是恐吓无疑。臣令密探到关中查探过,关中一代就只有这六万兵马的迹象,唐朝陛下还在洛阳,未曾出城一步。” 王衍这才缓过气来,说道:“若是这李亚子亲自前来,那朕可真不是他对手,若是只有区区六万唐军,一个小小的郭崇韬,朕还真不把他放在眼里。”他想了一会,接着说道:“你说说另外一路唐军有何可疑之处?” 王锴说道:“除了进攻子午道的唐军之外,郭崇韬还安排了另一路人马进攻傥骆道,只不过这一路人马只有区区两千人。老臣不知道郭崇韬的意图,所以老臣有些疑虑。” 王衍却哈哈大笑了起来,自信的说道:“这唐朝真是没有人了,竟然只派六万大军攻打我汉中?凭我汉中高城深池,区区六万人就想拿下?真是痴人说梦。这郭崇韬也是庸才,竟然只派两千人攻打傥骆道,看来他已经是黔驴技穷了!哈哈哈···” 望着王衍开心的样子,王锴不好扫兴,只得说道:“陛下,唐军还没有退,此刻还不是高兴地时候。” 王衍这才收敛起笑容,看着王锴说道:“也是,老丞相,你认为该如何消灭这支唐军,让天下人看看朕蜀军的威风。” 王锴意识到,陛下这是没有把唐军放在眼里啊,能保住汉中就不错了,还要消灭六万百战唐军?王锴知道自己不能说错话,他定了定神,缓缓说道:“老臣以为,唐军虽少,确实经历过战火的老军,我军虽多,却大都不经战阵,此战之计,在于击退唐军,保住汉中即可,不可过分求胜。” 王衍摇头道:“就算他唐军如何身经百战,朕也要让他们有来无回。丞相,蜀中还有多少兵马?” 王锴数了数指头,这才说道:“渝州有两万驻军、成都有五万驻军、葭萌关有两万驻军。蜀中兵力当有十万左右。” 王衍一听,很高兴的说道:“很好,老丞相,朕有劳你亲帅两万大军前去汉中,与赵王一同将那郭崇韬和魏王擒来,如何?” 王锴还要说什么。只听得王衍说道:“老丞相不必谦虚,就这么定了。朕晚上会将兵符送到老丞相府上,老丞相明日就出发。” 王锴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况且汉中有了这支生力军的支援,击退唐军把握会更大一些。他只得拱手领命道:“老臣领命!” 第33章 过墙梯 赵王临时不开城门,这可让兵临城下的孟知祥犯了难,他深知,偷袭战讲究的就是兵贵神速,万一在汉中城下逗留太久,不仅灭蜀无望,恐怕还有全军覆没的风险。眼下董璋还陷入与蜀军的胶着战中,能不能拿下汉中,将成为伐蜀成败的至关重要的一仗。他在军帐里,看着远处高大的汉中城墙,不禁犯了难,连忙去找郭崇韬商议下一步的方略。 郭崇韬经过一夜急行军,早就累坏了,可是在巨大的成功诱惑面前,他也是兴奋极了,一大早上的精神好的很。可是城门没有及时打开,让他焦急万分,不停地在帐篷里走来走去。 孟知祥来到营帐,轻轻说了声:“大帅方便否?” 郭崇韬连忙应声说道:“是孟将军,快快进来。” 孟知祥这才知道大帅也在为不能进城而忧心,急忙走进营帐,向郭崇韬行礼道:“拜见大帅。” 郭崇韬来不及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眼下最重要的是迅速拿下汉中,于是他开门见山道:“孟将军,这蜀国赵王临时不开城门,我军该如何行动?” 孟知祥连忙说道:“大帅,末将前来,就是要与您商量此事。” 郭崇韬说道:“孟将军真是知音,你且说说,下一步我军该如何行动?” 孟知祥缓缓说道:“汉中是我军首攻的第一个大城,也是蜀国的北方屏障,汉中不下,我军不仅无法灭蜀,反而还会陷入全军覆没的险境。所以,以末将之见,不论骗的开骗不开城门,这汉中城都得打。” 郭崇韬点头道:“孟将军言之有理。只是我军仅有三万,如何打得下这高城深池的汉中城?” 孟知祥道:“仅凭我们手中的兵力,当然不能强攻下汉中,所以,我们的出路在于智取,今早我们派出的细作本来是可以混进城中的,到时候里应外合,攻下汉中可谓是易如反掌。可是这汉中城今日竟然不开,这可就扰乱了我们的部署。想要智取汉中得另想办法才是。另外,我军也不能在城外待太久,否则蜀军一旦发现,我军行踪暴露,要突袭就基本不可能了。而且城外大营还有几万蜀军,一旦城里城外两面夹击,我军可就两面受敌了。” 这个局势,郭崇韬早就想到了,这也是他要找孟知祥商议的原因。他深呼吸一口气,说道:“若是如此,我军可就功败垂成了。此战的关键,在于能不能迅速拿下汉中,汉中一失,汉中蜀军粮草尽数被我掌握,不投降只怕也要四散逃命去了。孟将军,依你之见,该当如何迅速攻克汉中?” 孟知祥想了想,这才开口说道:“赵王不开城门,是不是发现了我军奸细?” 郭崇韬也是一惊,说道:“应该没有,若是如此,他应该早就派兵来打我们了;你没有数一数细作出发的人数和归营的人数?” 孟知祥回道:“末将自然数了,没有少一人。所以末将才奇怪。既没有发现我军细作,又不按往常开城门。这让末将百思不得其解。” 郭崇韬也接口道:“老夫也是疑惑的紧,既然没有发现我军迹象,为何又不开城门。” 孟知祥道:“我军刚到,赵王应该没有发觉才是,而且细作也没有暴露,可见这应该是赵王一时小心,并非我军行藏暴露。” 郭崇韬道:“的确如此。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总不能在这里让他们发现我们。” 孟知祥道:“当然不能,我军需要分两步走。” 郭崇韬连忙问道:“哪两步?” 孟知祥拱手道:“大帅可曾记得我军俘获的数千蜀军?” 郭崇韬想了想,若有所思道:“哦,就是傥骆关俘获的那几千蜀军?” 孟知祥说道:“正是,我军的胜利就寄托在他们身上。” 郭崇韬连忙问道:“将军你的计划是什么?” 孟知祥侃侃而谈道:“末将的计划是,第一步,以我军五千人为主力,进攻汉中大营,以一千蜀军降军为先锋,以傥骆关失守求援的理由骗开营门,趁机攻入大营,制造混乱,一定要让蜀军点燃烽火,适当时候我军可携带火种,点燃蜀军辎重,造成汉中大营遇袭的样子;另一路则以一千蜀军降兵为先锋,诈称是汉中大营遇袭,请求赵王派兵支援。我军则紧随其后,全力进攻汉中城。如此,汉中城可下。” 郭崇韬道:“五千将士恐怕很难拿下汉中大营?兵力是否薄弱了一些?” 孟知祥道:“兵不在多而在精,只要挑选精兵强将,五千人足以制造混乱,让大营陷入混乱。只要大营火气,赵王必定驰援,那时我军首尾夹攻,趁乱拿下汉中城!” 郭崇韬兴奋道:“此计甚妙!”随即想到了什么问题,有些犯难道:“蜀军抵抗顽强,我们在傥骆道就吃了不少苦头,只怕他们不会与我们合作。” 孟知祥道:“这个不妨。蜀军既然贪生,必然怕死,只要我们晓之以利害,蜀军应该有人会愿意做的,收集两千降军,应该问题不大。” 郭崇韬道:“可是谁去做策反工作?” 孟知祥道:“大帅若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末将愿往。” 郭崇韬道:“好,既然孟将军如此深明大义。本帅准了,就按将军的计划行事。只是此行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我军已经到了这里,没有任何退路,只能成功!” 孟知祥拱手说道:“末将明白。” 郭崇韬问道:“降军还在傥骆关,将军你要多长时间去说服他们?” 孟知祥想了想,说道:“就以后日中午为期,末将带领降军来到,大帅将将士们分成两部,只等末将一到,立即行动!” 郭崇韬兴奋道:“好,那就有劳孟将军了。” 孟知祥拱手道:“大帅,时不我待,末将先行去了。”说罢,孟知祥走出营帐,骑了一匹快马,绝尘而去。正所谓,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 第34章 攻破大营 清早,汉中大营。郭廷诲率领五千将士埋伏在营门之外,大营门口的卫兵已经值了半个晚上的班,还有一刻钟就到了换班时间,清晨的困意来袭,卫兵们有些慵懒、哈欠连天。巡逻的将士们也偷懒,躲在了一个地方,尽量减少巡逻的次数。郭廷诲观察了一会,他右手一挥,藏在右侧的蜀军装扮的一千将士纷纷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向营门走去。 卫兵还在打着哈欠,仿佛没有了力气一般。看到一队蜀军朝营门走来,他们立马警觉起来,操起手中的长矛,高声问道:“什么人?” 卫兵们这一声喊,巡逻队的蜀军也纷纷来到营门,准备应对突发事件。见到一队蜀军朝大营走来,他们原本紧张的心放了下来,用略带责备的口气呵斥卫兵们不要一惊一乍。 那队蜀军见状,只得停在营门外,一名千长服饰的人几步向前,来到卫兵的面前,缓缓说道:“这位兄弟,我是傥骆道张将军手下的千长,我军遇到唐军伏击,傥骆关已经失守了!我等特来投奔,烦请兄弟禀报一番。” 那卫兵还将信将疑,望着那一队蜀军,只见他们站的歪歪扭扭的,完全不成阵型,有的人扶着长矛立着,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一般,有人好像已经受伤了,躺在用军服制成的简易担架上。看起来真是刚刚经历过大战的样子。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问道:“张将军现在何处?” 卫兵不问还好,一问,千长顿时有些怒了,他展现出一脸愤怒、鄙夷的神色,说道:“张将军已经投敌了,就是他骗开了关隘的大门,致使我军大败,数千兄弟惨死。我等想着要给赵王报信,这才没有和唐军决战到底,拼死杀了出来。到这里一看,就只剩下这么些人了。”说罢,那名千长竟然流下了两行清泪。 “请兄弟速速前去通报一番,我兄弟有人受了重伤,需要进营医治。”千长催促道。 卫兵听了,深知事大,正准备派人向大帐汇报,忽然一阵喊杀声从后传来,只见一千蜀军身后尘土飞扬。一千蜀军也是惊慌失措,站都站不稳了,开始往营门跑来。 卫兵刚要开口询问,突然,一阵刀锋抹过他的脖子,他没来得及问话,就倒下了。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那名千长扯去了蜀军的军盔,一千名蜀军顿时恢复了活跃,纷纷扯掉军盔,朝大营杀来。 巡逻蜀军顿时反应不及,被一千唐军冲开了营门。郭廷诲带着五千唐军紧随其后,杀进了大营。蜀军将士们刚刚才起来,准备做早操,却被如狼似虎的唐军一阵乱砍乱杀,丢掉了脑袋。反应过来的蜀军连忙操起兵器,向着大帐的方向跑去,准备在大帅的带领下进行反击。 郭廷诲哪里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他命令其他人分散出击,自己率一千人直奔中军大帐。 中军大帐之内,担任临时主帅的许寂正在做着早课。支援子午道的一万援军已经派出去了,昨天他还收到傥骆道张将军报安全的书信。他正在谋划着要如何运用手中的两万将士,利用有利地形,彻底击败来犯的六万唐军。 此时,营门之外的喧哗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拿起自己的蛇矛,就走向大帐之外。只见蜀军将士们已经乱成一团,有的在逃跑,有的在拼杀,有的在往中军大帐冲来。许寂定睛一看,已经能看到唐军的军旗若隐若现。中军牙兵连忙站在大帐周围,牙帅连忙来到许寂身边,急切的说道:“大帅,唐军来袭,请大帅先行回避,末将保护大帅往汉中城去!” 许寂明白,自己还是失败了,但是他要败的有尊严。他义正言辞地对牙帅说道:“将军,我是汉中大营主帅,岂能逃走?快快命令将士们迎敌,本帅要和唐军决一死战!” 牙帅高声说道:“大帅!” 许寂打断道:“军在我在,军亡我亡。本帅是大营主帅,不想让蜀中百姓说我是贪生怕死之辈,本帅即使败了,也要让唐军看看我们蜀军的战斗力,让他们看看我们蜀中男儿的血性!将军,你可敢和本帅一同战死?” 牙帅被许寂的话所感动,激动的说道:“末将愿与大帅共抗敌军,死而后已!” 许寂点点头,赞许地说道:“好!将军,去指挥将士们杀敌。” 牙帅拱手大声说道:“诺!” 牙帅去了不多时,营中的喊杀声渐渐小了起来,是唐军退了,还是蜀军死光了?一时间,只看见四周火起,五千唐军朝着中军大帐杀来,他们缓缓地靠近,将大帐围了半圈。一名唐军将领骑马而来,对着许寂高声说道:“许尚书,我父帅多次在我面前提起你的大名,说您是国家柱石。今日在此相见,实在荣幸之至。许尚书若能与我同归,与我父帅共劳王事,那将是多么令人羡慕的景象啊。” 许寂应声往前站了,对着那名唐将高声说道:“郭大帅过奖了,鄙人就是一介武夫,谈不上什么国家柱石。今日我能败在郭大帅手上,心服口服了。今日唯有一战,要我投降?绝无可能!” 郭廷诲回道:“许尚书,我朝陛下也非常敬重您,说整个蜀中就您忠心为国,陛下特意让我父帅请您到朝中为官,望许尚书不要推辞。” 许寂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蜀国只有断头的尚书,没有投降的尚书!郭将军,今日让你看看我蜀军的血性!众将士,准备迎敌!”众牙兵一阵高喊“杀敌!杀敌!杀敌!” 郭廷诲知道劝降无效,不得不举起手中佩剑,往前一挥,大声说道:“将士们,攻入大营,生擒许尚书!” 五千唐军如潮水般涌向中军大帐。蜀军牙兵死战不退,他们是蜀军的精英,他们要在这里展现蜀军的血性。蜀军将士们完全不顾防守,以自杀式的方式攻击着进攻的唐军。唐军虽然稍稍退却,可是仗着人数的优势,他们又重新发起了进攻,牙兵们渐渐倒下,可是却没有一个人逃跑后退。唐军逐渐向许寂靠拢,许寂拔出腰间的宝剑,大喊一声向着潮水般的唐军杀了过去! 第35章 两路进攻 汉中城墙上,一队蜀军士兵正按照往常一般,巡逻着城池。大战临近的恐慌过去之后,他们也有些懈怠了。其中一个巡城士兵开玩笑的说:“都说唐军要打过来,可是半个月了,都没有见到唐军一面。”其他士兵听了,也哈哈大笑了起来。说话的士兵转头看向汉中大营的方向,他张开的嘴还没有合拢,脸上出现惊吓的表情,口里仿佛有核桃堵住一般,说不出话来。其他士兵听到异常,连忙转过头来看,只见汉中大营狼烟四起,粮草辎重的火光已经烧红了半边天。 巡城将军被巡逻兵从被窝中叫醒,他出营门一看,只见火光从大营方向传来,他急忙骑马快速来到赵王府。王府的小厮也早在府外等候,小厮没有多言,直接将巡城将军带到了王府的议事厅,赵王早在那里等他了。 巡城将军一进来,赵王开口道:“将军,大营起火了?” 将军还没有从惊讶中醒过来,含糊地说道:“好像是。” 赵王说道:“如此说来,唐军已经打到了汉中,而我们却不知道?” 巡城将军还要说什么,赵王接着说道:“将军,速去加强城防,汉中绝不容有失。” 巡城将军为难道:“城中只有老弱病残一万,而且粮草全在大营,恐怕已经尽数被毁。没有粮草,恐怕汉中城守不住了。” 赵王急切地说道:“快去!大营已失,汉中城绝不容有失,否则我将何以面对蜀国百姓,面对陛下。” 将军转身就要离去。赵王喊住道:“快派人向朝廷求援,不能放任何人进城,防止唐军渗入城内。”将军急忙安排城池防务去了。 汉中城外,一支打着蜀军旗号,身着蜀军军装的士兵正歪歪扭扭地走向汉中的东门,东门之外十里就是汉中大营的位置。这些蜀军士兵就是孟知祥找来的降军,他们的任务就是骗开城门。郭崇韬、魏王、孟知祥率领两万唐军跟随在降军的后面。 降军离城门百步远之时,城中的守卫士兵就开始对着降军喊话,让他们停止前进,并且张满了弓箭,如临大敌一般。降军内一千长军装的人步行出阵,来到离城门十步远的地方停下来,高声对着城楼说道:“兄弟们,我们是大营的将士,大营刚刚受到唐军暗算,我军死伤惨重,只有我们这些人逃出生天。兄弟们快放我们进去。” 东门城上的一名千长一面吩咐手下告知将军,一面搭话道:“兄弟是大营将士?怎么只有你们这么点人逃出来了?” 降军千长无奈的说道:“兄弟,不是只有我们逃出来了,是他们都往蜀中逃了。我想,与其逃亡蜀中,不如进入城内,和你们一同守卫城池,还能痛痛快快地与唐军大战一场,也不枉从戎一生。” 城上千长道:“兄弟稍候,等巡防将军来了,再放你们进来。”不多时,只见巡防将军登上了东门。他看着城下的蜀军,虽然看似很疲惫,却并不像刚刚经历大战的样子,他们的眼神中缺少那种死里逃生的惊恐。他立即命令千长准备战斗,所有人立即拔剑出鞘,准备迎敌。 降军千长见一名将军登上了东门城楼,知道这应该是千长所说的巡防将军,只是这么将军看了半日,并没有开门,城上士兵反而更加紧张了,如临大敌一般。他知道自己的任务失败了,却还是尽量的争取道:“将军,我等死里逃生,快快放我们进城。” 那将军冷笑道:“好你个唐军,竟敢假冒蜀军来骗我开门,真是痴心妄想。” 降军千长惊讶道:“将军是不是误会了,我们是蜀军啊,哪里是什么唐军?” 那将军说道:“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们虽然疲惫,却并无惊恐之态,定是唐军假扮无疑。” 降军千长还要说什么,城上将军已经下令放箭。顿时数十支箭朝降军千长射来,降军千长顿时成了刺猬。一千降军见状,纷纷向后逃窜。 藏在后面的孟知祥见了,急忙去告知郭崇韬和魏王。郭崇韬开门见山地问道:“为何还没有开城门?” 孟知祥如实答道:“降军被识破,汉中已经加强戒备了。” 郭崇韬一时想不出对策,连忙问道:“该当如何?” 孟知祥道:“末将猜想,汉中城内守城士兵应该不多,况且大营被毁,守城士兵军心不稳,不如趁此机会强攻,或许能够拿下汉中城。” 郭崇韬道:“汉中城高池深,只怕伤亡不小。” 孟知祥道:“大帅勿忧,末将亲自率军攻城,定要拿下汉中。” 郭崇韬道:“好,将军小心。” 孟知祥拱手道:“是!” 魏王本是少年心性,一听到要打仗了,心里激动的不得了。连忙说道:“大帅,本王申请出战。” 郭崇韬惊讶道:“殿下,战场危机四伏,刀剑不长眼,还是待在中军安全些。” 魏王不服道:“不可,本王跟随父皇一路来到洛阳,从未经历战阵,今日随大帅出征,自然要打出一些战绩,让父皇刮目相看。岂能躲在中军,令人笑话?本王只要五千军士,拿下这汉中城!” 郭崇韬道:“殿下,军中无戏言,还是请殿下守在中军大帐。” 魏王听了,有些生气道:“当初父皇令本王随军出征,本意是让我做主帅,若不是本王谦让,哪里轮得到你郭崇韬?此刻竟然在本王面前摆起谱来?” 郭崇韬听了,很不是滋味。从魏王做副帅,他就预见了这样的情况。于是他叹了一口气道:“殿下既然执意要去。也好,孟将军率一万将士攻北门,殿下率一万将士攻西门,让犬子郭廷诲协助你,如何?”原来郭廷诲在击败许寂之后,已经回到了大营。郭崇韬连忙询问战果,听得许寂已经阵亡,不禁唏嘘道:“许尚书忠心为国,真是可敬!” 魏王只要亲身体会攻城的快感,哪里顾得了那么多,于是说道:“就这么办。” 于是,孟知祥率领一万将士迅速的向汉中北门而去,魏王率领一万将士也开始了对汉中东门的进攻。唐军入蜀的第一场大战正是打响。 ? 第36章 破城 巡防将军刚刚识破了降军的计谋,将他们击退,还没有高兴多久,唐军就发动了对汉中城的全面进攻。只见郭廷诲一马当先,就向着城楼冲了过来,身后的唐军如猛虎下山一般地杀了过来。蜀军久未训练,哪里见过这般景象?不少蜀军将士的双腿在打抖,巡防将军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眼看着唐军已经冲到了弓箭的射程之内,将军连忙哆哆嗦嗦地下令道:“放箭!” 一阵蜀军箭雨从城上倾泻而下,跑在前面的几名唐军不幸中箭。但是唐军丝毫没有减速,依然往前冲,郭廷诲更是如战神下凡一般,双手左右拨挡,将箭枝尽数拨去。三四阵箭雨过后,唐军已经冲到了城下,架起了攻城梯。将军连忙下令道:“众将士听令,放下弓箭,拿起武器,准备迎敌!” 话音刚落,一名唐军已经登上了城楼,蜀军将士们连忙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上前迎战。第一名登城的唐军手持长矛,一下子就将城垛处的蜀军刺了一个透心凉。他不顾刺在蜀军尸体上的长矛,连忙拔出腰间的宝剑,左右挥舞地向着蜀军砍去。一眨眼的时间,蜀军将士就倒下了几个。 刚刚入伍不久的新兵们害怕了,他们原本想象着自己能够在保卫蜀国的战役中大发光彩,却不曾想战争是这么的残酷,刚刚还与自己有说有笑的同袍们,一下子就成了倒在地上的尸体。看着还在冒血的尸体,他们才明白,这才是真正的战争,绝不是他们在沙盘里指点江山的模样。 老兵们反应及时,立刻带着新兵们向着刚登城不久的唐军展开围杀,纵使唐军身经百战,也躲不过人多,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刚刚登上城墙的几名唐军已经多处负伤,临死之前他们还在挣扎着砍向蜀军。 突然,更多的唐军攀爬着攻城梯爬了上来。蜀军新兵们连忙上前,帮助老兵们一起奋力地杀退唐军,登上城墙的唐军无路可退,向着蜂拥而来的蜀军冲了过去,巡防将军也加入了战斗,盔甲上都是血迹。唐军的勇猛让蜀军有些招架不住,撕开了几个口子,可是在巡防将军的指挥之下,蜀军阵势整齐,丝毫没有慌乱。冲上城墙的唐军在人数的劣势之下被挤下城墙,蜀军老兵们还不忘在激烈的战斗中将攻城梯掀翻,城墙下传来唐军的一片哀嚎。 郭廷诲见状,连忙停止攻城,准备休整之后再次发动进攻。巡防将军刚刚喘了一口气,北门的军士一路小跑来到将军面前,高声禀报道:“报将军,北门遇到唐军攻击!” 将军吓出了一身冷汗,刚刚顾着抵抗西门的唐军,却没有注意其他城门的防守情况。北门是唐军进攻的主攻方向,因此这里的守兵不算少,可是多是一些新兵,根本没有训练。他连忙吩咐将士们守好西门,自己连忙跑去北门指挥。 孟知祥经过几天的观察,发现汉中城东西长、南北窄。北门是进出中原的主要城门,这里的防守绝不会弱,他粗略观察了一下,北门的守军大约有四千人,只要他在这里拖住了守城蜀军的主力,也许西门的魏王就能突破。于是他刚到城下,就命令士兵们发动了猛烈的攻击。 北门守军多是新兵,训练没有多久。看到唐军来到城下就发动了猛烈的进攻,不顾箭雨的阻拦,他们有些吓到了。很快,唐军不要命的冲杀,终于登上了城墙,虽然挡住了两拨进攻,可随着唐军越来越不要命的往上冲,蜀军们渐渐有些支撑不住,阵线开始往后退去。巡防将军一到,连忙指挥蜀军将士们发动反攻,虽然最终将登城唐军杀退,可是城下的唐军还是在源源不断地向城墙上攀爬上来。 与此同时,西门的郭廷诲抓住时机,再次发动了对城墙的进攻。他先是一阵箭雨,射得城上的蜀军不敢露头,接着数千唐军扛着攻城梯再次来到了城墙之下,他们迅速地搭好梯子,身形矫健地往城墙上爬去。蜀军将士们虽然奋勇砍杀着登城的唐军,可挡不住唐军越来越多,越来越凶猛。蜀军士兵们开始害怕后退,郭廷诲率领一队士兵,带头冲上了城墙,对着蜀军就是一顿猛砍猛杀。蜀军将士见状,纷纷往城内跑去。 郭廷诲带领登城的唐军杀向城门,城门的卫兵虽然经过拼命地厮杀,却终究敌不过士气高昂的唐军,唐军斩断落地铁链,打开西门。魏王一马当先,带着唐军将士冲进了城内。他们杀散抵抗的蜀军,一路去进攻赵王府,一路去进攻北门,让孟知祥大军入城。 赵王早得到密报,属下将士们纷纷要求他逃往蜀中,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可是赵王却不肯逃走,他受命于陛下,自然要对得起陛下的托付,与城池共存亡。他拒绝了将士们的马匹,命令王府的卫兵拿好武器,准备作战。 巡防将军在北门艰难地防守着,他眼睛通红,身上浑身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他渐渐地感觉力绝,手中的铁剑仿佛有千斤一般沉重,可是唐军还在源源不断地涌上来。突然,城内传来一片喊杀声,他回头一看,只见唐军已经进城,他明白过来,自己已经失败了,汉中已经沦陷了。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拿起铁剑向着登上城墙的唐军们冲了过去。 ?,?vc? 第37章 李天下 悦来戏班的黄班主自从当上的正五品的司乐之后,虽然与往常一样,和几位同事们称兄道弟,可是,渐渐地,大家发现黄班主也开始摆起了官架子,到场地的频率也少了很多,有时候还会因为优伶们没有行礼而面露不悦。一来二去,优伶们也就知道了黄班主的为人了。好在陛下雨露均沾,给不少优伶们封了官职,这个是六品的游击、那个是七品的翰林。一来二去,大家都成了同僚,官场的礼节也就更多了,开戏之前往往要依照官职品级的大小行个朝廷礼仪,非常的繁琐。虽然有了官职,可是优伶们却不能丢掉本行,因为陛下对于演戏可是饶有兴致。陛下来得勤了,优伶们见陛下脾气温和,之前的那种紧张感也渐渐淡了起来,不少人还拿陛下的演技说事,哪里演得到位了、哪里还差些火候了,皇帝也不气恼,虚心的接受了他们的意见。 自从陛下登台演戏之后,刘皇后便隔三差五地要求陛下登台。演来演去,该演的曲子都演完了,皇后虽然想看霓裳羽衣曲,可是这曲子早就失传。听闻蜀主王衍在蜀国正在排练这首曲子,若不是一国之母的尊位,她可能就要跑到蜀国去看了。于是,在郭崇韬西征之初,皇后给了他一道密旨,就是务必要把霓裳羽衣曲的曲词以及排练的宫女们优先送进宫来,方便她第一时间欣赏。 该演的曲子都演完了,陛下和皇后也是兴致阑珊的。这一日,皇后突然想到了好的曲目,连忙到陛下的寝宫去,商讨新曲目的事情。皇帝正要就寝,刘总管正跪在地上,手中托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组名牌,全部是反过来放的。皇帝正要伸手去翻牌子,前几日,徐知诰回吴之后,其父徐温进献了一批江南美女,据说是肤白貌美大长腿,皇帝正好趁着今日好好享受一番江南的柔弱之美,可巧宦官们高声宣告:“皇后娘娘驾到。” 众内侍们连忙跪倒在地。皇帝只好暂时收手,等候皇后进来。只见刘皇后一脸的喜悦之色,进来道了一个万福,娇滴滴地说道:“臣妾叩见皇上。” 皇帝一挥手,刘总管先行退去。皇帝问道:“皇后免礼,深夜前来,有何要事?” 刘皇后寻了一个下首位置坐了,这才说道:“陛下,臣妾想到了演的曲目了。” 皇帝正在为失去享受江南佳丽的机会而气恼,不悦地说道:“什么演的曲目?” 刘皇后连忙说道:“前几日,臣妾要陛下亲自演一些曲目,陛下说该演的都演了,没有甚新曲子,臣妾这几日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了一个陛下愿意演的曲子了。” 说起演戏,这也是皇帝的最爱,连忙反问道:“是甚曲子?” 刘皇后见皇帝来了兴趣,拐个弯说道:“陛下没想到?” 皇帝有些不满地说道:“朕哪里知道你想的什么曲子?” 刘皇后这才缓缓说道:“陛下英明神武,五年时间平辽灭燕灭梁。可谓是千古难得的战神。陛下何不将那些战事演成戏剧,让百姓观看,也让普通之下的百姓知道陛下的神勇!臣妾想来,这戏班子的曲目无非就是诸葛亮火烧赤壁、关云长败走麦城。这败军之将的关云长尚且在百姓中广为流传,像陛下这般的神勇之将为什么不能演出来,名垂千古呢?” 男人都好面子,更希望在自己的女人面前有面子,听得刘皇后的一阵夸奖之词,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口里却还说道:“诸葛孔明是贤相、关云长忠义双全,朕怎么敢和两位圣人相比?” 刘皇后咯咯地笑了,说道:“那诸葛亮、关云长再怎么贤明、忠义双全,也不过是昭烈帝手下的将军、丞相而已,哪里比得了陛下一国之君尊贵。况且,陛下的神勇一经演出,这整个皇宫的女人,谁不会为嫁给陛下这般的豪杰英雄而荣幸?” 皇帝本来还有一丝疑虑,经刘皇后这么一夸,根本就受不了,嘴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说道:“那是,诸葛亮、关云长再厉害,也只是一个臣子而已,他们都上的了戏,难道朕上不了戏?” 刘皇后连忙拱火道:“就是就是,陛下鏖战之时,臣妾处于王宫之内,难以见到陛下雄姿,今日陛下若是能亲自演给臣妾看,臣妾倒是三世修来的福分。” 皇帝开心地说道:“这有甚?朕明日就开演。”说罢,皇帝高喊一声:“刘总管。” 站在门外伺候地刘总管连忙进来,应道:“陛下有何吩咐?” 皇帝说道:“今晚不选妃了,就让皇后在此伺候。你去通知黄司乐,让他明日准备开班,朕要亲自登台。快去。” 刘总管连忙转身去了。这夜,刘皇后一夜温存,让皇帝神清气爽,连呼大爽。 第二日,黄司乐一大早就来到了位于皇宫东南角的梨园。各位优伶先是统一地向司乐行了大礼,接着又是各位有官职的优伶们互相行礼。这一套繁文缛节下来,已经去了一个时辰。内有一个许姓小生,因为不善巴结,演技也不突出,所以皇帝在册封时漏掉了他,他只好和新来的优伶们一起向着之前的同事们行礼,同事们有时还奚落他,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他心里早就愤愤不平了,却还是耐着性子等待机会。 巳初时刻,皇帝和刘皇后乘着御辇来到了梨园。黄司乐连忙跪地行大礼道:“臣司乐率梨园众臣、草民恭迎陛下、皇后莅临,愿陛下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千岁。” 皇帝连忙下来,扶起黄司乐道:“众位免礼。朕有些时日没有来了,甚是想念大伙。昨日皇后想出来一个新曲子,要朕演出来,所以朕今日就来了。不过,今日这戏,朕可是主角哦。” 黄司乐连忙说道:“陛下说笑了,陛下在,谁敢演主角?” 皇帝微微一笑,说道:“司乐,快快开始,不要让皇后久等了。” 黄司乐连忙应道:“是。” 皇帝随着众人去幕后更换戏装了。大约一刻功夫,梨园内锣鼓喧天,《幽州保卫战》正式开演了。这场戏取自于皇帝亲身经历的一场与契丹人的战争,当时皇帝正准备渡过黄河灭掉大梁,突然幽州传来警报,原来皇帝的弟弟李存矩当时镇守新州,被哗变的士兵所杀,李存矩的副手卢文进害怕皇帝追责,便准备投降契丹,幽州守将周德威奉命追击,契丹番主耶律阿保机趁机南下,率领三十万大军,号称百万,准备夺取幽州。为了保护幽州的安全,皇帝亲自率领数万精兵亲自迎击契丹军。 在这场战役中,皇帝身先士卒,采取正面进攻和迂回后路的方式,将契丹军打得打败亏输。戏台上的耶律阿保机狼狈而逃,险些被唐军抓获。戏台上下都被皇帝的勇猛所振奋,纷纷喊着皇帝的戏名:“李天下,李天下!” 台上的皇帝也被感染,自己也跟着喊道:“李天下,李天下!” 这时,旁边一个扮演唐军小兵的优伶连忙走到皇帝面前,轻轻地打了两个巴掌。大声说道:“李天下只有一个,你怎么能喊两句,岂不闻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吗?” 众人大惊失色,定睛一看,正是那不曾受封的许姓小生。众人慌忙跪倒在地,黄司乐连忙告罪道:“陛下,臣教导不严,请陛下治罪!” 众优伶也是惶恐不安,不知道皇帝会怎么处理这个不懂事的小生,万一皇帝生气,将戏班诛九族,那岂不是太冤了? 第38章 鬼谷先生 赵王终于为蜀国牺牲了,当身边的卫士越来越少,刚才还在与唐军作战的卫兵们,现在一个个的躺在了地上,成为了一具具没有生气的尸体。赵王意识到,自己最后的时刻要到了。好在家眷不在这里,自己可以好好的拼杀一番,这也拜王衍所赐,当初王衍登基之初,担心各地藩王作乱,这才将各地藩王家属接进成都,名义上是为了亲近,实际上是为了软禁,不让藩王们生异心。赵王想起自己当初在赴任汉中之时,身旁的老仆建议他去拜访陈仓山里的鬼谷先生,说是可以趋吉避凶。赵王那时候年轻气盛,哪里信这个?当即呵斥了老仆一番。没曾想老仆竟然自己偷偷跑去了陈仓山,见了鬼谷先生,问了赴任的吉凶,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身在朝廷的王衍会不会做出对赵王不利的事情来。结果却是大大的吉卦,赵王可以做十年的太平王爷。 唐军来袭之前,那老仆又去鬼谷先生那里问卦,不过这一次可是赵王要他去的。老仆去的时候兴高采烈,回来的时候却是愁眉苦脸的。赵王打趣地问道卦象如何?那老仆扭扭捏捏地不敢说,经赵王一再追问,老仆才不情愿的开口道:“那鬼谷先生说卦变六冲,世身变鬼,恐怕殿下有不利。老仆不信他胡言乱语,让他再占,竟被赶了出来。这卦象也有不灵的时候,殿下休要挂怀。” 赵王倒是呵呵一笑,开怀说道:“本王死不足惜,只可惜百姓又要遭殃。”没曾想,却是一语成谶。 老仆连忙呸呸了几声,说道:“殿下休要讲这般不吉利的话。” 郭崇韬本想俘获赵王,用他的身份来打击各关蜀军的军心,于是他命令将士们不得伤及赵王的要害之处。于是唐军在与赵王鏖战之时,处处手下留情,不敢伤及要害。赵王倒是不惧唐军人多,一把宝剑行云流水一般,收割了不少唐军。可是唐军却只是围着,并没有退却。渐渐地,赵王力气将要用尽,手中的铁剑越来越沉重。他看着围了里三重外三重的唐军,知道自己逃不了这一关,轻轻地说了一句:“鬼谷先生说的对,本王就要变鬼了。”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举起手中的铁剑,朝着脖颈处抹了过去。 孟知祥还想来组织,却已经来不及了。赵王已经满身是血地倒在了地上,喉咙里说不出话来。孟知祥连忙扶起赵王,心中有些不忍,眼睛有些发酸,却还是强忍住了。郭崇韬见状,只好吩咐孟知祥道:“孟将军,以王礼安葬赵王。” 郭崇韬和魏王等人来到赵王府,在几案上发现了赵王留下的遗书,这才发现了鬼谷先生的算卦的事。郭廷诲早接到郭崇韬的命令,去子午道接应董璋等人去了。蜀军听闻汉中大营被毁、汉中城被破、赵王战死,都恨不得多生一双翅膀,早早逃离这死亡之地。董璋和郭廷信半个月没有攻破的子午关隘,就这样不攻自破了。董璋心头火起,还要继续追杀蜀军,无奈蜀军熟悉地形,早就逃之夭夭了。董璋只得悻悻作罢。 魏王是少年心性,听闻竟然有未卜先知的高人,顿时就要前去拜见。其实朝廷里的钦天监也是根据星象变化来预测人间之事,只是他们的准确性大打折扣,这也让魏王对他们的水平有所怀疑。魏王急着要去拜见,其实也有自己的私心,虽然父皇任命他为副帅,而且自己也是嫡长子,可是伴君如拌虎,万一哪一天,父皇不高兴了,或者是这次伐蜀没有得到战功,父皇一道诏书就要剥夺了他的继承权。于是,当他看见有预知未来的高人时,恨不得立刻前去拜见,当面问问他能不能坐的上这大唐皇位。当然,他口中可不能这么说,他向郭崇韬说的是问问接下来的战局会如何。 郭崇韬也猜着了一两分,当今陛下子嗣众多,一直没有立储,魏王虽然居长,又是副帅,难保没有其他变故。况且问问战局的形势也是好的,于是他说道:“殿下不必心急,待董将军和在下两位犬子归来,让他们与殿下一同前去如何?” 魏王虽然心焦,却也知道急不得一时,也就勉强同意了。 蜀军败的太快,整个汉中都落到了郭崇韬的控制之中,伐蜀之战的第一阶段任务终于完成,他给将士们放了三天的假期。魏王也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前去拜访鬼谷先生。 董璋、郭家两子一回到汉中,魏王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拜见鬼谷先生了。郭崇韬只好召集诸位将领,分配守城将领和魏王安全事宜。 郭崇韬率先开口道:“魏王殿下要拜见鬼谷先生,测算一下战局的发展,诸位谁愿陪同魏王前去,谁愿留下守城?” 众人一听,就想起了玄家。这玄学原本是晋代兴起的空谈之学,后来逐渐发展成为山、医、命、相、卜五门,其中以山门最难,能够修炼好这门的绝对是人中之杰。这人能自称鬼谷先生,想来定是有一番能力。董璋是一个武夫,不懂这么多,当即开口道:“这什么先生还能预测战事的发展?有些夸大了?” 郭崇韬连忙说道:“董将军不懂不要瞎讲。那你可是愿意守城?” 董璋说道:“末将可不信这些,不过如果你们去的话,帮末将也问问,这伐蜀之战结束,皇帝能封我个什么官职。哈哈哈。” 郭崇韬看向众人道:“你们谁愿去?谁愿守?” 众人本不愿去,无奈魏王兴致极高,孟知祥只好说道:“董将军既然守城,末将愿意陪殿下走一遭。”接着郭廷信也表示想去,郭廷诲愿意守城。 于是,在孟知祥和郭廷信的拥护之下,魏王率领着一千精兵前往陈仓山,寻找鬼谷先生。好在赵王遗书里写了详细的位置,几人不太费力的找到了鬼谷先生的山门所在。一名未及弱冠的年轻人早就候在山门处,迎接魏王。 魏王离山门还有一段距离时,就看见年轻人迎了上来。年轻人对着魏王躬身行礼道:“弟子奉师父之命等候殿下及诸位将军。” 魏王问道:“你是何人?鬼谷先生何在?” 那年轻人说道:“我是鬼谷先生的弟子,师父前几日云游蜀中去了。算了一卦,直到殿下会来,让弟子再次等候,并让我转告殿下,蜀国必定灭亡。殿下可功成名就、名扬青史!诸位将军都能位及节度使。” 魏王一听鬼谷先生不在,有些不太高兴,听了年轻人的话,这才悻悻地去了。 第39章 富贵险中求 许小生在打完两巴掌之后,心里也是突突直跳。他知道,凭借自己平凡的演技,永远无法得到陛下的青睐,自己也就只能做一个配角的命,从而无名无姓的度过这平凡的一生。可是,这不是他想要的,自从加入贱籍开始,他就饱受众人的冷眼。黄班主在飞升之前,对他们还算是客客气气的,可是自从当上司乐之后,对待他们的态度也就变了,之前客客气气有商有量的那个班主不见了,如今说话也开始像官老爷发布命令一样了。如果只是班主一人还好,可是不少的同事们也开始鸡犬升天、飞黄腾达了起来,自己依然是配角。要知道,自己好歹也是戏班的老人,却还要看这些新人的脸色行事,不仅如此,万一哪天他们生了气,给你定个不敬之罪,打你几板子,也是有可能的。前几天,一个没有得到官职的优伶,自认为两人关系好,开了一句玩笑,却被那些官们打了二十板子,现在还要忍受着痛苦演戏呢。曾经的穷户一翻身,就比之前的恶人还要恶了。 这一天,皇帝陛下来到戏班,又要开始扮演主角演戏了。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扮演别人,而是本色扮演了自己,在西台上的陛下似乎更加活力十足,将那个扮演契丹可汗的优伶追得到处跑,自己身为小兵,也只得追着陛下跑。陛下意气风发,连连说了两句:“李天下、李天下。” 许小生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陛下距离他如此之近,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知道以自己的演技,永远没有出头的一天,现在,陛下说出了一句不得体的话,自己的机会来了,他知道,一旦深得陛下之心,不要说治罪,恐怕还会加官进爵;可是陛下一旦翻脸,那自己也就要诛九族了。 容不得他多想,时机稍纵即逝。许小生抓住这个时机,冲到陛下的面前,轻轻地打了两巴掌,然后高声说道:“李天下只有一个,你怎么能说两句,岂不闻天无二日、民无二君?” 扮演李天下的优伶明显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有人敢打自己。黄司乐和众人连忙跪地求饶,口喊死罪。刘皇后在看台上正大声呵斥着,指挥御林军将逆贼拿下。眼看着御林军越来越近,许小生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结束了。他无力地跪在地上,他后悔自己有些妄动了,如果不做这些,他起码还能正常的活着,如今,恐怕自己的九族都要被诛了。 就在两位御林军正要上前将许小生架走的时候,皇帝突然开口了。“慢着。”两位御林军将士顿时不敢动了,站在原地听候皇帝的命令。皇帝将戏装的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了庐山真面目。众人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不知道皇帝会迁怒于何人。 只见皇帝走到跪在地上的许小生面前,轻轻说道:“抬起头来。” 许小生缓缓抬起来头,一会功夫他就垂了下去,他不能和陛下直视。 皇帝看了看,缓缓点头道:“好大胆量,敢对朕动手。你姓甚名谁?现任何职?” 许小生如实答道:“草民许山,不曾任职,至今仍是布衣。” 皇帝有些生气地问道:“那你今日为何敢对朕动手,不怕朕诛你九族吗?” 许山回道:“草民当然怕。” 皇帝疑惑的问道:“既然怕,为什么敢动手?说得好,朕兴许会放你一条生路,若是答的不好,朕诛你九族。” 许山隆重地行了三拜之礼,这才从容的说道:“陛下愿意给草民一个机会,那草民就说说自己的看法。君者,受上天之命统治万民,对万民有牧养之恩,万民应当感激涕零报达君王的恩德。可如今天下大乱,武人恃强凌弱,依靠自己的兵马巧夺天位,这是逆天行事!文人大夫仗着自己的几分浅薄知识,睥睨天下,不把君王的神圣放在眼里。这一切都源自于伪梁朱温篡唐,使得天下扰乱不已,万民对君王的恩德也不再记得,甚至还要用武力来挟持君王、取代君王,这真是末日。” 许山说完,停了一会。皇帝缓缓点头,对着许山说道:“接着说。” 许山接着说道:“天不绝万民之望,陛下兴起于唐尧故地,剿灭朱梁、制服契丹,天下都以为陛下能够成就前唐太宗皇帝功德。却不曾想陛下今日在戏台之上,亲自喊出两句李天下。这不是违背上天明命么?自古天无二日民无二君。上天尚且不敢违背天道,陛下作为天之子,岂能违背?草民想到此处一时情急,所以不顾自身安危,失手打了陛下,请陛下降罪!” 皇帝听完,不断点头道:“如此说来,许山可谓是忠臣了。哪有忠臣治罪的道理?”皇帝接着问道:“你来悦来戏班多久了?” 许山答道:“已经有四五个年头了。” 皇帝连忙扶起跪在地上的许山,自责地说道:“是朕疏忽了,让你这样会的贤才流落在这里。若不是你一言提醒,朕恐怕还会再错。”许山连呼不敢。 皇帝想了一会说道:“许山真心护朕有功,理应奖赏。自即日起升为从五品同知乐府,与黄司乐共同负责乐府的事务。” 许山死里逃生已是侥幸万分,如今让他封官进爵,如何不高兴万分?他激动地说道:“臣谢陛下恩德。” 黄司乐等众人也松了一口气,自己的脑袋终于保住了。 皇帝接着说道:“往后,许同知作为朕的副手,协助朕出演。另外还要多多向朕进言,好帮助朕决策国家大事。” 许山热泪盈眶地说道:“臣遵命!” 第40章 王锴 正当汉中激战之时,王锴率领的蜀军却在蜀中慢悠悠地行走着。王锴心焦如焚,却也没有什么办法,无论是打是骂,还是用杀头来吓唬,都没有作用。这些蜀军早就失去了往日的雄心,只求苟延残喘,生怕早一步到了汉中,成为唐军的刀下之鬼。王锴很无奈,只能寄希望于许寂能够坚持住,等到他的大军到来。 行进了几天,才走到剑门关,就看见了不少从汉中败退而来的蜀军。这些蜀军步伐散乱,眼神呆滞,一听到风吹草动就以为唐军杀过来了,淝水之战中的草木皆兵再一次上演。王锴知道凭借这些人去打仗,无异于羊入虎口,他准备在这里稍作训练,再往汉中去,当他看到无数的蜀军败兵从北而来,他知道留给自己准备的时间不多了,而且他不一定能顺利地到达汉中了。 王锴让这些蜀军进城,并找来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来到帅府中问话。那军官有些不知所措,双手不停地搓动着,显得很是紧张。王锴率先发问道:“你是哪个部分的?” 那小将这才反应过来,跪地说道:“末将是汉中城防军的千长。前几日唐军对汉中发动突然袭击,我军誓死抵抗,无奈唐军人数太多,装备精良,我军死伤惨重。末将也是从死人堆里捡了一条命出来,请将军责罚。” 王锴顾不得其他,连忙问道:“赵王和许尚书怎么样了?” 那小将答道:“末将听闻赵王与唐军厮杀,最后自刎而死。末将未曾听闻许尚书,只知道大营有一位新来的许大帅,不知道是不是他。” 王锴转身一想,许寂既然来了大营,应当是主帅无疑,连忙说道:“就是他,他怎么样?” 小将用悲愤的语气说道:“许大帅与敌军鏖战多时,身受重伤,还不肯撤退,最终被唐军杀死。”说罢,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王锴听了,有些心灰意冷,如此看来,汉中大营已败,汉中城已失。再去汉中恐怕无济于事了,当务之急就是要守住葭萌关和剑门关,这可是蜀国最后的屏障。于是他缓缓的挥了挥手,示意那名小将离去。 谁知那小将却不肯离去,迟疑了许久,王锴发现异常,连忙问道:“你为何不去?” 那小将问道:“将军为何不追究末将的逃兵之责?” 王锴听了,很是一愣,懒懒地说道:“大敌当前,连本将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多久,更何况你们,本将不想再多造杀孽。去,找你的父母妻子团圆去。” 那小将听了,连忙说道:“将军,末将深知逃兵的过错,对于许大帅和赵王的殉国,末将心里很是愧疚。请将军允许我立功赎罪,跟随将军在这里抗击唐军,就算是死在唐军刀下,也不枉做了蜀中男儿。”说罢,小将隆重地叩了一个头。 王锴沉吟道:“既然如此,也好,你与唐军交过手,知道他们的优势和弱势在哪里。你就留在我的队伍中,给那些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们训练训练。不过我们不是在这里阻击唐军,我们要再往前走走,去葭萌关,那里是蜀中的重要关隘。” 那小将喜极而泣,正要转身离去。王锴叫住了他。小将连忙回身,等候王锴的吩咐。 王锴说道:“当前我军士气涣散,士兵们对于与唐军交战没有经验,你可否和本帅一起,去给众位将士们上一课?” 小将顿时感觉身上压力山大,他收敛起笑容,严肃的拱手说道:“末将愿奉帅令。” 次日,王锴命令传令兵将各个大营的士兵召集起来,开一个全军誓师大会。士兵们还是庸庸散散的,原本定在卯初的会议,直到卯正时刻还没有到齐,现场一片喧哗,仿佛如菜市场一般,最后一个到的竟然已经是辰初了,此人是一员偏将,仗着自己娶了国舅的女儿,以为自己是王衍的连襟,根本不把军令放在眼里。王锴早已经在主席台上就坐,看到了最后姗姗来迟的偏将,他喊住了那偏将。 偏将丝毫不以为意,转身以戏谑的态度直视王锴,问道:“大帅有何吩咐?” 王锴收起往日的慈祥面目,一脸严肃的看着他。盯了偏将几分钟,这才缓缓问道:“原本定在卯初的会议,你为何辰初才到?” 偏将听了,根本不放在心上,说道:“那么多人都迟到了,大帅怎么为难起我一人来?” 王锴瞬间怒了,大喝道:“本帅问的是你,没有问其他人!” 原本喧哗的练兵场此刻一片寂静,众人都偷偷的乐着,要看着王锴怎么治治这个平日里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偏将。偏将看着王锴怒气冲冲的表情,觉得非常滑稽,戏谑地说道:“本将起晏了,这才来晚了。望大帅恕罪。”说罢,他把脸偏向一边,两手交叉放在胸前,朝着王锴拱了拱手。 王锴大喝一声:“卫兵,将这偏将重打四十军棍,以儆效尤!”两名卫兵应声而出。 偏将不敢相信,往日慈祥的王锴竟然敢打自己,他不禁气急败坏道:“王锴,你敢打我?” 王锴怒极反笑,说道:“我是大军之帅,如何打不得你?拉下去!”两位卫兵一左一右的叉着偏将去了。偏将大怒说道:“本将军定要让你人头落地!”他还要说什么,却早被两位卫兵按倒在地,就在练兵场上行刑起来。两位行刑士兵早就看不惯这偏将,狠狠地用力打,很快偏将的臀部一片血红,人也晕厥了过去。 众人鸦雀无声地看着这一幕,想不到平日里都不会大声说话的王锴竟然对皇帝的连襟用了刑,这不得不让他们刮目相看。 王锴见目的已达到,缓慢地看着台下的众将士说道:“当前,唐军已经攻克汉中,马上就要入蜀,我军进无可进,只能拼死一战。众将士可敢与唐军一战?” 众将士听了,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没有接话。王锴接着问道:“众将士可敢一战?” 众人连忙应道:“愿与唐军决一死战!” 王锴点点头道:“好,算是血性男儿。我昨日刚刚会见了一名从汉中逃来的将军,现在让他们给你们进行训练。十日后我们进驻葭萌关,与唐军决一死战!” 众将士高声吼道:“诺!” 第41章 韬光养晦 自从派出徐知诰作为吴国特使出使唐国之后,徐温就开始了自己的谋划。他深知,自己这个养子有着极强的能力,也有着极大的野心,早在吴国开创之初,杨行密就对徐知诰欣赏有加,说他是一员虎臣。可是他表面上对自己恭敬有加,一时之间,还想不到怎么把他处置掉,一旦自己逝去,这权势恐怕就要落入他手了。这次入朝,徐温特意让徐知诰入朝,目的就是要让唐国皇帝将他留下,好让自己安排亲生儿子继承自己的衣钵,即使没有留下,自己也有足够的时间,去分化瓦解徐知诰的势力。 自从平定了张颢的叛变之后,徐温就控制了整个吴国的政权,他自己坐镇广陵,控制朝廷局势,又派自己的亲生儿子徐知训镇守金陵,这样一来,朝廷内外就全部掌控在他们父子手中。可惜的是,在与朱瑾的战争中,徐知训被杀,养子徐知诰趁机做大,夺取了金陵,成为徐温难以撼动的一方势力。他团结了一批士大夫,为自己出谋划策,又拉拢了江淮军,为自己效力。有时候徐温在做决策之时,还要听听这个养子的意见。如此一来,吴国似乎落入了徐知诰的口袋之中。 徐温不甘心自己的谋划失败,他好不容易策动张颢发动政变,最后自己借着平叛的名义,掌控了军队,本来想着要建立自己的徐氏齐国政权,却不曾想半路杀出一个徐知诰,让自己的如意算盘全然落空。他开始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早点看出徐知诰的野心,早点把他除掉。 徐知诰出使后不久,徐温就开始了自己的行动,他先是把徐知诰的首席谋士韩熙载调进广陵,接着又把常梦锡、马仁裕等人出任地方知州,以此来削弱徐知诰的文臣力量,他又把忠于徐知诰的武将贬得贬、放得放,搞乱了徐知诰的内部就乱了。他又派出自己的次子徐知询主政金陵,从此取代徐知诰。如此一来,就算徐知诰回来,也不得不乖乖听话。 正当徐温精心的实施着自己的密谋之时,徐知诰却从洛阳回到了广陵,这意味着徐温不得不直接面对徐知诰。徐温有些无奈,却又不得不装作关心的样子,在齐王府内接见了徐知诰。 徐知诰一见徐温,就失声痛哭了起来,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这才说道:“若不是父王庇护,儿臣早就死在洛阳了。” 徐温虚情假意地说道:“诰儿回来便好。” 徐知诰围着徐温说了一些关心的话,比如徐温最近瘦了,是不是操心朝政太过劳累,让徐温的心里很是感动。接着又说起了洛阳朝廷的见闻。徐温瞬间引起了兴致。连忙问道:“诰儿,依你之见,大唐皇帝如何?”徐温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大唐皇帝能不能统一天下,如果吴国被灭,自己的徐氏政权也难逃厄运。 徐知诰连忙说道:“父王,依儿臣之见,大唐皇帝不是真命天子。” 徐温惊讶反问道:“何以见得?” 徐知诰说道:“大唐皇帝在进入洛阳之前,还能与众将士们同吃同住,上下一体、军民一心。如今进了洛阳,确是搬进了戏班里,不与大臣们见面,天天藏在戏班里学唱戏,不仅把戏子们都封了官,还给自己取了一个戏名,叫做李天下。刘皇后也是酷爱钱财,经常变着法子向前梁的臣子们索要财物。依儿臣看来,这大唐多则年,少则一两年,必定发生内乱。” 徐温听了,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大唐眼下势头正猛,西面讨伐蜀国,东面在海上训练水师,准备进攻吴国,大有一统天下之势。既然这位皇帝无法统一这天下,自己也就能在这乱世中保持一方割据的独立地位。他心中暗喜,口中却说道:“如此看来,这中原百姓又要遭殃了。” 徐知诰以为父王忧国忧民,也跟着说道:“是啊,中原百姓又要有一场浩劫了。” 徐温见了,知道只有这个养子能够和自己对得上话,其他的几个儿子都是纨绔之徒,都是爱好声色犬马,没有一人关心国家大事,徐温又开始后悔让徐知询去镇守金陵了,这样一来,他就没有办法向徐知诰解释了。一时之间,两人沉默了起来。 还是徐知诰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他说道:“儿臣没有完成父王的使命,请求父王责罚。” 徐温愣了一会,自己派他出使是权宜之计,并没有希望他完成什么使命,面对徐知诰的说法,他一时无言以对。徐知诰接着说道:“儿臣没有交好唐国,酒后口出狂言,擅自逃归,恳请父王责罚!” 徐温借坡下驴道:“回来就好,本王不加罪于你。” 徐知诰不依不饶道:“儿臣作为使节,没有完成自己的使命,恳请父王收回儿臣镇守金陵的重任,另外委派他人。儿臣只愿守在父王身边,为父王养老。”原来,早在进城之前,徐知诰就收到了韩熙载的密信,密信中详细说明了徐温的最新动作,分析了徐温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架空他,好让儿子顺利接班。徐知诰是何等聪明,早就猜到了徐温的目的,于是,他今天来了这场苦情戏,以退为进。 徐温本想着如何向徐知诰如何解释才好,如今徐知诰自己提出离职,就怪不得他徐某人了。于是他清了清嗓子,看了徐知诰一眼,这才说道:“既然如此,本王就允了你,你是本王的智囊,本王时刻需要你出谋划策,依本王看,你就留在本身边,本王有事也可与你商讨,至于治罪,本王认为你此次出使功过相抵,就不治你罪了。你看如何?” 徐知诰明知父王的虚伪,却还是不得不先蛰伏起来,感恩地说道:“儿臣谢过父王,让儿臣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徐温满意的点点头,这徐知诰如此做,正解决了他心头的一块心病,如何不让他心头大乐? 第42章 厉兵秣马 拿下了汉中,整个伐蜀之战也就取得了头功,汉中对于蜀地的地形优势是无可比喻的,有汉中,才能有蜀国,没有汉中,亡国只是早晚的事。这也是三国时期,刘璋为了解除张鲁的威胁,不得不请刘备做外援的原因;刘备拿下了蜀中之后,也不得不倾尽全力攻取汉中的原因。据史料记载,曹操拿下汉中之后,蜀中百姓一夕三惊,夜里睡觉都不安稳。 此刻的蜀国就是这样的情景,经常会有人三更半夜醒过来,然后大喊“唐军来了!”他这一喊,整个城池都被惊醒,百姓们慌忙从被窝中爬起,拼命地想要逃离这里。城池的士兵也如临大敌,当他们发现这是谣言之时,也就收起了箭在弦上的状态,开始维持城中的秩序起来。百姓们口里喊着要逃离,实际上真正愿意离开的并不多,国人讲究安土重迁,想这唐军也不会对自己一介老百姓下手,况且家业都在这里,又搬不走,真正敢从零开始的又有几人呢?于是,虽然每晚都有人惊夜,可是却没有多少人真正离开。那些从汉中逃过来的,生活还没有着落,又开始了新的逃难生活。 此时的唐军还在汉中休整,连日行军、作战使他们疲惫。郭崇韬也乐得休整几日,这样唐军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若是疲劳作战,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万一失败,自己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董璋在子午道鏖战十几日,部下早就疲惫,趁着这个机会,他抓紧时间让部队进行休整。 魏王拜见鬼谷先生回来,脸上写着不高兴。郭崇韬见状,以为是得到了凶卦,安抚了魏王的情绪,然后问道:“殿下拜见鬼谷先生,卦象如何?” 魏王没好气的说:“别提了,他老人家架子大,本王都没见着本人。” 郭崇韬有些惊讶的说道:“想这鬼谷先生也是凡夫俗子,没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这才不敢见殿下,殿下何必理会?” 魏王反驳道:“是不是凡夫俗子难说。我们上山之前,就有一名年轻人在山门处守候本王。据他交代,他师父,也就是鬼谷先生,在出门之前告诉他,鬼谷先生出门前占了一卦,说是本王会来,特意让他守候本王。然后让他转告本王几句话。” 郭崇韬问道:“哦?什么话?” 魏王说道:“本王没有细听,只听得说什么伐蜀必定大胜,本王必定名声大显。这不是废话么,本王伐蜀取胜,能不在父皇那里获得巨大名声?” 郭崇韬哈哈一笑道:“殿下既然得到了想要的话,应当高兴才是。” 魏王愤怒道:“谁知道那小子是不是糊弄我?再说这鬼谷先生还没有见到本人,谁知道他是真是假。” 郭崇韬安慰道:“既如此,殿下就不要想他了,眼下伐蜀要紧。” 魏王平复了神色,说道:“郭帅言之有理。一个术士,何必为他生气,想是没有真才实学,这才故意躲着本王罢了。” 郭崇韬说道:“正是如此。” 汉中演武场上,休整了几日的唐军正在董璋、孟知祥等人的带领下进行训练。唐军将士们吼如风、声如雷,巨大的喊杀声震天动地。前几日的疲态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支士气高昂、战斗力顽强的钢铁雄师。郭崇韬见了,欣慰的点点头。孟知祥、董璋等人连忙小跑过来,请郭崇韬训话。 郭崇韬本意是来看看士兵们的精神状态,再安排下一步的作战计划,看到将士们士气高昂,他很欣慰。董璋连忙让将士们立正、稍息,整个演武场一片寂静,听候郭大帅的发言。 郭崇韬也不推辞,来到观望台中间,大声说道:“将士们,我军已经取得了伐蜀之战的首胜,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大家都辛苦了。看到你们休整的这么好,本帅感到很欣慰。正是你们的付出,才能取得这么伟大的胜利。” 现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郭崇韬接着说道:“接下来,我们还要面临更加严酷的战事,我们要深入蜀国腹地,蜀军会和我们决一死战,大家怕不怕?” “不怕!”唐军将士们齐声吼道。 郭崇韬点点头,说道:“很好,你们都是好男儿!三天之后,我们就要正式进军蜀中了,大家准备好。好了,你们接着训练。” 郭崇韬说完,示意董璋继续训练,众将士们又开始吼了起来。 第43章 杞人忧天 南平王府。高季兴接到来自汉中的塘报,连忙召集高季明和儿子高从诲商议对策。高季明这段时间忙着训练神兵,很少在城里,不过,每次重大的军事行动,他都能通过自己的组织第一时间得到情报。唐军攻破汉中的消息,他早就知道了,他惊讶于唐军的神速和勇猛。看来唐军还是不可小觑的,如果真要争夺天下,与中原强军——唐军的战争必不可免。他正在盘算着如何才能击败这河东雄师,却被高季兴派来的老仆打断。高季兴当了南平王之后,本来应该可以建立王府,设置宦官。鉴于南平地方狭小,人口不多,财富不丰,一直没有设置宦官这个角色。只是在府内养了一些干力气活的小厮。这老仆是高季兴未发迹时候的老奴,在高家很有面子。连高季兴也只称他“福叔”,从不叫他名字。 福叔看到高季明在一旁深思,旁边放着一幅中原舆图,知道他又在琢磨着天下的大事。与高季兴的小富即安不同,高季明可是有着不小的志向,他从小就立志要结束这乱糟糟的天下,福叔很是欣慰,高家终于出了一个人物,对于高季明,他一直以叔侄相称,对高季兴,他可不敢如此,毕竟是王了,也要顾及些面子不是。高季明看着舆图思索着,转头却看见了福叔站立在一侧。他连忙起身拱手说道:“福叔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言语一声?” 福叔笑呵呵的说道:“明侄又在思索国家大事呢?福叔哪里敢打搅你,你从小就是爱动脑子,和我们这些俗人不同。” 高季明说道:“福叔哪里话,若不是福叔您照顾我们兄弟,哪有我们的今天!” 说着说着,福叔的眼睛就湿润了。他回想起当初,高氏兄弟的父亲是一个富商,自己在高府中做了一名管家,那时候高季兴就已经十多岁了。原本以为生活就这样快乐下去,不曾想,天下出了一个黄巢,将天下搅的乱七八糟,高家也被起义军烧了房子,抢了钱财。当时高季明还在腹中,因为受到惊吓,高季明早产,幸好孩子身体健康,可是高季明的母亲却告别了人世。为了保护高老爷的遗腹子,福叔不得不四处躲藏,化缘乞食来养育高季明。好在高季明也不挑食,就这样,福叔才将高季明抚养长大。后来高季兴投效军中,成为一方大将,福叔才带着高季明来投奔高季兴,两兄弟才重逢。长期的流浪生活磨砺了高季明的毅力,让他立下了结束天下战乱的雄心。当然他最感谢地,除了给他生命的母亲,就是眼前抚养他成人的福叔。 看着福叔泪眼闪烁的样子,高季明知道福叔又想起了那些年逃难的时光,他连忙安慰道:“多谢福叔的照顾抚养,现在该轮到我照顾你了。” 福叔绕过话头,催促道:“王爷接到塘报,让你速速去府中议事呢。” 高季明说道:“也好,我也正有要事与王兄相商。” 福叔在前引路,很快,高季明就来到了王府议事厅,只见高季兴坐在上首,高从诲已经在座,见高季明进来,高从诲起身拱手道:“见过叔父。” 高季明还礼道:“侄儿免礼。”接着他又转向高季兴道:“臣弟参见王兄,不知王兄召集臣弟,有何要事相商?” 高季兴身前的几案上放着一张塘报,他举手拿起塘报,往高季明面前送了送,高季明连忙接过来。快速浏览了一番,他大概了解了塘报的内容,那就是唐军攻破了汉中,这与他前几天接到的教内情报是一致的。因此,高季明并没有表现出太过惊讶地神色,他将塘报放在了几案上,缓缓地坐在了左首的位置。 高季明先开口道:“蜀军无能,唐军攻破汉中,早在臣弟的预料之中。不过唐军的神速确实令臣弟有些惊讶。” 高季兴接口道:“正是,按说唐军再能打,这蜀军也能坚持个一年半载的,可是开战还不到一个月,这汉中就丢了,唐军果真如此厉害,天下藩镇看来都要落入唐军之手咯。早知如此,我在朝觐之时就纳土称臣,岂不是免了战败受辱的局面?依我之见,不如将南平所辖州县地图、人口户数,送入洛阳,归顺大唐,岂不是好?”高季兴一脸懊悔的表情。 高季明心中暗笑,没有立即表态,而是看向高从诲道:“从诲有何看法?” 高从诲拱拱手道:“叔父,依侄儿之见,这唐军果然是百战雄师,南方诸国,吴国第一,蜀国第二。就算蜀军无能,也不会败的这么快,这么狼狈,而且蜀主的三哥赵王也自杀身亡。这不得不说不是蜀军无能,而是唐军太强悍。当今,连吴国也派人向唐朝皇帝称臣,这天下恐怕要落入李亚子之手了。” 高季明听完,朝高季兴拱手道:“王兄,你可曾记得臣弟从洛阳归来时的话?” 高季兴问道:“何话?评论当今唐朝皇帝的话?” 高季明点头道:“正是。王兄可还记得,我等兄弟二人在回来的路上,臣弟早就说过:如今大唐天子早就与将士们离心离德,绝无统一天下的可能!王兄自可把心放在肚子里。这归降表也暂时可先不发。” 高季兴犹豫道:“吴国皇帝都称臣了,我们再不表示,万一唐军灭蜀之后,第一个讨伐我南平,我军岂能抵挡?” 高季明安慰道:“慢说唐军能不能灭蜀,就算灭了蜀,蜀中能不能安定还是另说,更别谈进攻我荆州了。” 高季兴连忙问道:“这是何说?” 高季明道:“当初臣弟与王兄在洛阳之时,与这郭枢密使,也就是如今的郭大帅多有接触,此人是老晋王的忠臣,有担当、有能力、有大局观、也有野心。当前皇帝陛下沉溺于梨园,刘皇后热衷于歌舞钱财,根本没有关心国家大事。郭大帅经常仗义执言,说什么戏子误国,常常惹得新晋的权贵很不高兴。接着他又直指贪污能够亡国,明显是影射刘皇后。如此一来,郭大帅得罪了朝中的戏班大臣,又得罪了刘皇后,日后很难不发生政治上的变更。” 高季兴有些反应过来,说道:“依你之见,这朝中的戏子大臣和刘皇后要致郭大帅于死地?” 高季明点点头,说道:“就算不致于死地,也会革职。这伐蜀唐军是郭大帅统管,魏王是年轻人,根本没有威信。到时候董璋和孟知祥弹压不住,必定发生混乱。” 高从诲也听明白了,接过话头道:“万一皇帝贤明,没有听戏子和皇后的谗言,这一幕不就不会发生了?” 高季明摇头道:“自古枕头风最大,皇帝天天处于后宫和梨园之中,很难不受影响。侄儿熟读史书,应该知道东汉末年,大将军何进要剿灭宦官,却反而被宦官杀死的典故?” 高从诲回道:“侄儿有所耳闻,相传这何进的姐姐被宦官所骗,诏自己的弟弟何进进宫,这才让宦官有机可乘,杀了何进。” 高季明点头道:“如今的局势也是如此,戏子和皇后之所以迟迟不发作,也许是在等待蜀国平定之后,他们才有机会发作。毕竟大战当前,他们也不敢扰乱战局。” 高季兴呵呵的笑道:“这么说,唐国迟早内乱?看来我荆州还能保持独立了。”高从诲也是一脸释然的表情。 第44章 战时动员 经过几天的整训,蜀军从懒散的状态回复到了战时状态。所有的人都紧绷着一根弦,那就是要守住葭萌关,守住整个巴蜀,这样他们的父母、妻子、亲人才不会受到伤害。听着训练场上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王锴满意的点点头,他知道,现在不需要他去杀、去骂、去劝诫,所有的人都会同仇敌忾。 眼看着训练初见成效,王锴也开始筹划将这些士兵们带到最终的战场——葭萌关。葭萌关位于金牛道上,在剑门关以北,是从汉中进入蜀中的第一道险要关隘,也是咽喉要地,并且比剑门关更为险要。相传刘备进军成都之时,张飞在这里和马超大战三百回合不分胜负。几百年后,这里又要爆发一场大战,这场大战将决定蜀国的存亡。守住了这里,蜀中才有喘息的机会。要是唐军攻破了葭萌关,除了剑门关,整个金牛道上基本无险可守。 这金牛道的来历也有一段历史典故,相传战国时期,巴蜀之地分成巴国、蜀国、苴国。其中苴国是蜀国的附属国,不过两者的关系并不牢靠,苴国有时为了谋求更大的权益而和蜀国的对手巴国合作。蜀国因为占据了成都平原,经济实力强大,所以屡次占据上风,但是面对巴、苴同盟,蜀国也很难取得决定性的胜利。这一次,巴国和苴国再次联合向蜀国发动了进攻,面对来势汹汹的巴、苴联军,蜀王决定借助外援,他派人向秦国求援。刚好秦国强大起来,想趁机吞并巴蜀,但是一直找不到通往蜀国的路,于是秦惠文王想出了一个办法。他令人制作了一头金牛,在里面放上黄金,当蜀国使臣来的时候,藏在牛腹里的人就开始往外面丢黄金。不懂科学的蜀国使臣一看,还以为真是一头会拉黄金的牛,这样的宝贝拖回去,蜀王说不定会怎么奖赏他。于是,脑子不太灵光的蜀国使臣就这样拖着沉重的金牛回道了成都,蜀国君臣还没有来得及见证奇迹,就被随后跟来的秦军端了老家。这条金牛走过的道就叫做金牛道。秦国灭蜀之后,又扫灭巴、苴两国,终于统一巴蜀,把这块地方建设成为秦国的大粮仓。 决战的时刻终于到了,王锴深知,唐军已经休整了不少天,再不赶到葭萌关,唐军就要到了。于是,他召集所有士兵,发表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王锴面容严肃地登上演武场,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地听候着王锴的命令。 只听王锴说道:“蜀军兄弟们,这是蜀国生死存亡的关键一战,这一战赢了,我们还能继续安宁的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我们的亲人还能安享天年,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这一战要是输了,我们的亲人会遭到杀戮、我们的家园会被烧毁、我们的财物会遭到掠夺。你们愿意看到这样的情景吗?” 蜀军兄弟们被这样的场景吓到了,也愤怒了,他们高声的吼道:“不愿意!不愿意!不愿意!” 望着士兵们激动的脸庞,他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他接着说道:“好,大家不愧是蜀中的好男儿!现在汉中已经失守,唯一能守的就只有葭萌关,让我们进军葭萌关,击败唐军,收复汉中!” “击败唐军、收复汉中!”蜀军将士们激动地吼着。 “好,众将士准备,半个时辰之后,我们出发。”王锴发布了军令。 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整理,士兵们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行囊,拿好自己的兵戈,浩浩荡荡地就朝着葭萌关出发了。他们深知,这一次不比寻常,是真正要见刀见血的,可是他们却丝毫不怕,更没有了之前的玩世不恭。他们知道,自己的身后,就是数百万的蜀中百姓,要是他们退缩了。这些老百姓谁来保护? 可是要说真的不怕,却也很难肯定,不少人都在偷偷地安排自己的后事,他们知道,唐军的能打是出了名的,要不然,偌大的一个梁国,都被李亚子吃掉了。现在他又要吃掉蜀国,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知道这场仗绝对是一场硬仗,所以,不少士兵开始找一些识文断字的人来给家里写诀别书,也许,这可能是他们留给家里最后的纪念。这时候,粗通文墨的人的作用可就大了,平时大大咧咧不把穷酸文人放在眼里的大兵们,第一次有模有样的向他们请教,只为能够亲手写一封家书。这场景,可比孔夫子教徒的场面壮观多了。 简单的收拾好行囊,给亲人写了告别书。所有的蜀军士兵脚步轻松地踏上了前往葭萌关的路上,对他们来讲,那里有一个更合适的称呼——鬼门关! 王锴在亲卫军的簇拥下走在队伍的正中间,望着两侧山石嶙峋,王锴不禁吟起了李太白的《蜀道难》:“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王锴越往下吟诵,眼泪越往下流,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最后一战,能不能力挽狂澜就看能不能守住葭萌关,看着眼前毫不畏死的血性男儿,王锴的血在沸腾,仿佛自己也年轻了二十岁,和这些将士们一起拯救国家危难。 可是,靠着这临时激起来的两万热血士兵真的有用吗?他不断地再质问着自己。也许能侥幸成功,也许会功亏于溃,可是这已经是他能做到最好的努力。最终的结果,难以靠他来扭转,蜀国的风气、蜀国的颓势,不是他能够扭转的。他开始后悔起来,自己这么多年,竟然没有多向王衍提出一项建议,任由王衍整天沉迷于后宫,整天的享乐,不理朝政。国家落入这个局面,和自己就没有关系吗?虽然自己勤于政事,奈何大臣们有样学样,沉迷享受,自己又为什么不挺身而出,阻止这些荒唐的举动?也许,这场结局来的会晚一些。 王锴在不断地自责中,来动了葭萌关,也迎来了自己最后的归宿——报效国家,杀身成仁。 第45章 进军巴蜀 在汉中休整了几日,唐军完全从疲惫中恢复了过来,走起路来也是虎虎生风。众将士们恨不得立刻杀到成都,夺了王衍的鸟位,这样,这场战争就结束了,自己就能回家和老婆孩子团聚了。郭崇韬暗中观察,发现战机已到,连忙召集魏王、孟知祥、董璋、郭氏兄弟在大营中开会,商议进军事宜。 魏王立功心切,率先开口道:“将士们休整了几日,士气、体力已经完全恢复了,应该要马上出兵伐蜀了。” 郭崇韬安抚道:“魏王别急,伐蜀势在必行,今天的议题就是商量一下,如何进军的问题。” 魏王打断道:“在开战之前,诸位将军就抽了签,分成两军,如今按照那时的进军路线来走,不就行了?” 董璋插口道:“殿下,在子午道,我右军伤亡较重,目前兵力较少,可否从左军中匀一些?” 原来,当初董璋为了加强佯攻的效果,命令士兵们猛攻,结果关隘没打下来,自己损伤倒是不小,原本分得的主力二万五千人,战死五千,重伤也是五千,如今能战斗的也就一万五千人,董璋所以才有如此一说。 魏王刚要反驳,郭崇韬接口道:“董璋的右军在佯攻时损伤惨重,本帅已知,左军虽然是主攻,可是损伤不大,这样,就从左军中匀出五千,给你凑够两万整数,你看如何?” 董璋连忙谢道:“谢大帅。” 郭崇韬接着说道:“至于五千重伤,本帅认为,就让他们在汉中休整,一方面可以保障后路的安全,一方面也可以让他们迅速的恢复战力。至于左军,就率领剩下的两万五千人出发。孟将军以为如何?” 孟知祥拱手道:“末将遵命。” 郭崇韬接着道:“至于进军方向,本帅认为还是按照之前商议的结果来进行,孟将军和董将军分别走金牛道和米仓道,两路都是主攻,同时两路也要互相配合,毕竟灭蜀才是第一。你们可否认同?”郭崇韬说罢,扫视了孟知祥、董璋、郭氏兄弟一眼。 四人拱手,齐声说道:“谨遵帅令!” 安排已毕,郭崇韬看向魏王道:“殿下,我们一起进军,去建立这不世功勋!” 魏王起身,激动的说道:“好!” 半个时辰之后,唐军分别在孟知祥和董璋的率领下分成东西两部,分别朝着金牛道和米仓道行进。金牛道是直通成都的,这里密布着葭萌关、剑门关。相对于金牛道,米仓道可以说是蜀中的侧门,这里直通巴中,到了巴中,可以通过内外水进攻成都,也可以沿着嘉陵江进攻渝州,可谓是战略要地。至于郭崇韬和魏王,则跟随孟知祥的部队,直抵成都。为了给孟知祥更大的自主权,郭崇韬尽量不参与战役的决策,而让孟知祥不受掣肘。 郭崇韬看着两岸高耸的山势,不禁感慨道:“怪不得李太白的《蜀道难》能够传世,原来这蜀中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若是前方关隘有几千人防守,我军就是插翅也飞不过去啊。” 魏王大为紧张,连忙问道:“郭将军,若是前方有人防御,我军如何破敌?” 郭崇韬道:“目前还没有对策,不过,只要方法得当,任何雄关都能被攻破。想当年邓艾、钟会灭蜀,不也是如今这样的情景吗?” 魏王说道:“是啊,可惜武侯鞠躬尽瘁一生,也无法挽回汉朝衰败的命运,真是令人可敬、可叹!” 郭崇韬望着险峻的山脉,想起诸葛武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形象,眼角不禁有些湿润。这蜀中换了无数的主人,可再也没有一个武侯那样的臣子了。这蜀国的官吏不是贪污腐败,就是争权夺利,蜀中百姓们早就受够了苦。真是国家兴亡,百姓受苦啊。转念一想,他又想到这邓艾、钟会灭蜀之后,先后被曹魏朝廷所杀,他心中有些不安起来,自己不会成为第二个邓艾和钟会?皇帝陛下安排魏王来,就是不放心我,要是朝中的戏子们造个谣、生个事,那时朝中岂有我郭崇韬的位置? 想到这里,郭崇韬生出一身冷汗,但随即反应过来,他偷偷看了一眼魏王,魏王正在为蜀地的山势险峻所感慨,没有顾及到他的不正常反应。 郭崇韬连忙问道:“殿下在思索何事?” 魏王这才转过神来,说道:“本王在想,当年诸葛武侯依靠着这样的地方,想要北伐中原,着实不易,不说别的,就这粮食就不容易运出去。” 郭崇韬点头赞许道:“殿下言之有理,所以武侯才发明了木流牛马,不过现在已经失传,要不然可真是一大奇迹。” 魏王道:“这应该是小说者言,不足为凭。若是真的发明出来,现在失传也可理解,为何姜维时期就没有木流牛马的踪迹?可见,应该是流言无疑。” 郭崇韬道:“是真是假无法考证了,不过我军的粮草运输之难可是真实存在的。这就是蜀地险峻的优势,进攻的一方必须尽快的拿下关隘,要不然战线一长,粮草问题必然成为掣肘。” 魏王来了兴致,问道:“依将军之见,我军该如何解决粮草运输问题?” 郭崇韬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吃敌人的存粮。虽然汉中稳定,可是要从这险峻的山地中运输粮草过来,可不是容易的事。最好的办法就是速战速决,打下城池。” 魏王忧虑道:“若是迟迟攻不下,该当如何?” 郭崇韬说道:“这就要看有没有能够绕到关隘后方的小路了,如果能有小路,可以事半功倍,如果没有,在粮草快要吃完的时候,就只能先行退回汉中,徐图再举了。毕竟汉中在手,蜀国迟早灭亡。” 魏王摇头道:“那可不行,此战只许成功,不能失败,本王在父皇面前夸下海口,岂能狼狈而回?” 郭崇韬道:“本帅当然也不容许失败,若是到不了成都,灭不了蜀国,老臣哪有颜面去面见皇上。” 魏王还要再说什么,前方已到宁强,再往前就是蜀中雄关葭萌关,天色已晚,郭崇韬决定先行歇息一晚,明日准备大战! 第46章 兵临城下 宁强是葭萌关北面的一座兵城,是用来驻军用的,因此没有百姓居住。唐军将士们找好房屋,拿出行军干粮,就着水就吃了起来。他们急需要休整,因为明天他们就要开始发动对葭萌关的攻击。孟知祥忙里忙外,先是安顿好郭崇韬和魏王,接着就安排将士们巡逻,剩下的士兵们就开始休息了。 第二天鸡鸣时分,起床的号角声就已经响起,唐军将士们精神饱满地起床了,他们明白,他们期待和畏惧的决战时刻终于要到了。用过早餐,他们抖擞着精神,迈着整齐的步伐,来到演武场中集合。郭崇韬、魏王和孟知祥早就等在演武场,看见将士们集合,郭崇韬话不多说,直接大手一挥,说道:“将士们,今天是我们决战的日子,大家有没有信心?” 孟知祥和众将士们大声吼道:“踏平葭萌关,拿下成都!”早起的士兵们充满着干劲和活力。 郭崇韬看着将士们昂扬的斗志,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他指着葭萌关的方向说道:“将士们,出发!” 孟知祥连忙发布行军命令,随着一声声口令的下达,将士们整齐地在通往葭萌关的官道上行进着。“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这是李太白对于蜀道的精彩描述,眼下的道路,用鸟道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宁强距离葭萌关不过七十来公里,即使经过一番急行军,他们也要在今天晚上到达葭萌关城下。刚开始还兴奋的有说有笑的将士们,渐渐被长距离的行军给淹没了,整个队伍,都在努力的行进着,没有人浪费一丝力气去讲话,整个行进的队伍听不到一丝声音。 王锴带领的蜀军很快就到了葭萌关,葭萌关原本有两万守军,再加上王锴的两万人,顿时就有了四万蜀军。看着这个数字,王锴很是满意,这葭萌关号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有这四万人,即使唐军以倾国之力来攻,恐怕也难以攻破这巍巍雄关。王锴望着两侧高耸入云的山壁,他知道,能不能守住蜀中,就靠这一战了,必须要取得最后的胜利。 葭萌关原本有一守关将领,姓张,士兵们都叫他张将军。看着王锴的蜀军入城,他一方面欣喜,另一方面又担忧。欣喜的是守关力量加强,自己有了更大的实力;担忧的是如果两人就军队指挥权发生冲突,那对于蜀军的战斗力可是不小的打击。于是,正当王锴要召见张将军时,张将军也第一时间去拜见了王锴。张将军先是热情洋溢地欢迎了王锴的到来,表示丞相的到来,给了守关蜀军的希望;接着他又赞扬起王丞相公忠体国、为国为民的品德情操;最后他委婉的提出了指挥权的问题。 王锴知道,战前的指挥权问题不解决,肯定会引起后面的矛盾,于是,他也不再讲官话、套话,先是赞扬了这段时间张将军守关有功,接着就是直接了当的告诉他:“皇帝陛下命我统帅所有对唐作战部队,也就是说,所有处于战区的部队,均由本丞相行使最高指挥权。” 张将军一听,就知道事情不小,王锴一开口就抬出了陛下,这哪里是对手?他本想反驳,但是转念一想,既然王锴愿意指挥,自己乐得推卸责任,何乐而不为?万一战败,也是王锴的责任,即使战胜,自己也有功劳。于是他拱手说道:“末将愿意听从丞相调遣!” 王锴连忙让张将军安排巡逻和夜间守城,务必要两班倒,确保夜间的防守。张将军虽然不太懂,但还是照做去了。 山区的夜晚总是比平原来的更早一些,申时还没到,太阳就已经下山了,原本就狭窄的羊肠小道此刻完全黑了下来。为了方便行军,孟知祥不得不命令士兵们打出火把,虽然这样会让自己暴露目标。 葭萌关上的蜀军正在巡逻着,突然,他们看到前方传来几点火光,稀稀疏疏的,也就十几个火点的样子,一个士兵立马紧张起来,他猜到了是唐军来袭,不过其他的士兵们就不这样认为,他们认为只是寻常的过山路之人。不过他们也没有立即散去,而是先观望一时,再决定要不要向将军汇报。 只见那十几个火把很分散,彼此之间有几十步远。这是孟知祥决定的,他就是要让城上的蜀军看不清唐军的人数。队伍沿着前面的火把前进着,没有一丝喧哗声,也许,在黑暗中,一丝光明或许就是一丝希望。巡逻的蜀军看着慢吞吞移动的火把,猜不透到底是多少人,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些火把,很有可能是唐军。于是,他们立即向张将军进行了汇报。 张将军立马登上城墙,马上命人去告知王锴,整个城内的蜀军进入战时状态。奇怪的是,这些火把在离城数里之外就停下了,没有继续前进,似乎准备在那里扎营。张将军几人盯着火把瞧了半天,火把也没有移动的迹象。他也不敢出城打探情况,这黑天瞎火的,万一进入了唐军的包围圈,可不是闹着玩的。王锴到城墙上了解情况之后,安排张将军防守,自己先回元帅府指挥去了。渐渐地,张将军看的眼睛有些酸。正当他以为唐军就要在城外过夜时,突然一支利箭射向城头,接着无数的火把在城下亮起,数以万计的火箭朝城头上射来。原来,孟知祥和郭廷诲带领着唐军冒着黑暗潜行过来,就是要给蜀军一个突然袭击。 正要打瞌睡的蜀军看到城下亮起的数千支火把和数万唐军,纷纷吓得不知所措。久没有训练的他们,在面对突然的进攻之时,有些惊慌失措。唐军的火箭越来越多,呐喊声也越来越大,他们已经开始搭着梯子要登上城头了。 幸好张将军沉着冷静,平静地指挥将士们御敌。那些有些恐慌的蜀军士兵,看见张将军安稳的样子,也渐渐适应了战争,开始与唐军短兵交接。 唐军来的迅猛,他们迅速的登上城墙,一上来就是一顿砍杀。蜀军士兵们哪里见过这个架势,不少人已经吓得两腿发抖,准备要逃跑。张将军组织了一支监督队,张将军挥舞着兵器,亲自斩杀了几个逃兵,大声说道:“唐军夜袭,敢退后者斩!” 蜀军将士们面对前有监督队,后有唐军的局面,蜀军将士们瞬间明白,前进是死,后退也是死,不如与唐军决战,死个痛快,于是纷纷回头向唐军杀去。 第47章 陷入僵局 眼看着蜀军狼狈而逃,唐军即将取胜之际,逃跑的蜀军突然反身杀了过来,让唐军有些猝不及防。孟知祥原本想趁着夜色突袭,现在蜀军恢复了军心,眼见突袭战变成了攻坚战。无法取得多大效果,他不得不悻悻的选择了退军。城头上的郭廷诲杀得正起劲,丝毫不顾退军的号角,若不是唐军将士们拥护他退下来,差点就要被砍成肉酱了。 张将军以督战队来威胁蜀军士兵们,蜀军不得不回头反身杀了过去,饶是蜀军奋力拼杀,唐军的战斗力可不是盖的。三四个蜀军才能杀死一个唐军,若是落单的蜀军,根本不是强壮唐军的对手,眼看防守越来越吃力。张将军亲自挥舞着宝刀,带着督战队一起上,这才将城头上的唐军赶了下去。一名唐将恋恋不舍,想要和张将军对决,若不是逃的快,恐怕就要成为张将军的刀下之鬼了。 城上的唐军刚刚退下城楼,城下唐军的火箭就一阵射来,冲在最前面的蜀军胸部中了箭,纷纷倒地。张将军连忙下令城上蜀军放箭。瞬间,肉搏战变成了火力消耗战。唐军边放箭边撤,郭廷诲还在不停地埋怨着孟知祥撤退的太早了。 郭崇韬和魏王在大营内关注着局势的发展。天刚蒙蒙亮,就看见孟知祥带领的五千士兵回来了。郭崇韬并没有过多的指责,他深知,以葭萌关的险要,仅凭数千人的突袭,是无法攻破的。他安慰了孟知祥和郭廷诲,令他们先行歇息。白天再集中力量攻打关隘。 唐军一退,张将军连忙清点着人数,发现唐军的一个突袭,就让他们损失了两三千士兵。除了被唐军杀死之外,还有不少人是被自己人误杀的。天蒙蒙亮,唐军已经退去,张将军连忙命令士兵注意唐军动向,自己去向王锴汇报战局的发展,请示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王锴一见到张将军,连忙问道:“可是唐军夜袭?” 张将军答道:“正是。” 王锴急忙问道:“多少人?死伤如何?” 张将军回道:“夜黑看不见多少人数,不过看火把,应该有四五千人。我军死亡两千人,唐军死亡只有不到百人。”说着,张将军低下了头。 王锴叹道:“都说河东军天下无敌,今日一战,果然是雄师!” 看着张将军自责的模样,王锴不好责备张将军,安慰道:“张将军不要过于自责,只要我们守好关口,就是最大的功劳,下一步我军要加强战时训练,保证能够将唐军拖住、拖垮。” 张将军连忙回道:“是,末将守城去了。”见王锴应了,张将军连忙往城墙上去了。从这一刻开始,他就必须待在城头上,直到唐军战败,或者葭萌关被攻占为止。 张将军刚上城头不久,就看见不远处,唐军正迈着整齐地步伐朝着关口走来。望着士气高昂的唐军,张将军不禁有些羡慕起来,这才是真正的军队,若是能够拥有这样一支强军,别说葭萌关,就是收复汉中也不是不可能。愣神间,唐军已经停下来,整齐的排列着方阵。方阵正中央是一顶黄伞,伞下的马车上坐着郭崇韬和魏王二人。孟知祥在马车前,指挥全军,郭廷诲在前军,指挥着先锋军。 只见一个唐军骑兵,举着旗帜,单骑从方阵而出,向城池而来。张将军知道,这是给他们送战书的,他命令士兵放下手中的弓箭。果然,那骑兵刚到弓箭射程处,就高声喊道:“大唐皇帝架下统军元帅郭崇韬向城头蜀军喊话!” 张将军令人大声应道:“蜀国皇帝架下镇北元帅王锴向城下唐军答话。” 只见那骑兵大声说道:“尔等蜀军听着,我大唐皇帝陛下亲征蜀中,统军二十万,若是顺天知命,及早来降,尚且能保全尔等性命!速速开城投降,免得血流成河。” 城上蜀军听了,顿时慌了阵脚,若是二十万军来袭,他们岂是对手?昨夜一战,唐军战力极强。众人屏气凝神,不敢说话。只见张将军亲自喊道:“郭崇韬休要吓人,若是唐朝皇帝亲来,本将军定要将他抓住,让他做我陛下的臣子!”蜀军士兵听了,顿时解气,畏惧之心也少了很多。 那骑兵依然说道:“兀那蜀将,胆敢口出狂言,今日便是你的祭日!” 张将军不待他说完,连声说道:“放箭!”一顿箭雨朝着唐军骑兵的位置射去,骑兵见状,立即拨马而逃。蜀军见了,高兴地手舞足蹈。 孟知祥看见骑兵逃回,知道蜀军不会轻易投降,他转身看向郭崇韬说道:“大帅,蜀军拒降!” 郭崇韬看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山壁,再看了看孟知祥,说道:“攻城!” 孟知祥连忙下令:“大帅有令,立即攻城!” 郭廷诲就等着这句话,只见他指挥着前军抬着攻城梯,飞快的朝着城头跑去,孟知祥指挥大军紧随其后。 张将军见状,知道唐军的猛攻就要到了,白天不同于昨晚,两军的视线极好,唐军的人数也多了几倍,而且精神状态更加好。反观蜀军,被昨夜一场突袭,死伤了不少将士,现在还处于对唐军的畏惧之中。眼看唐军冲到了射程之内,张将军连忙下令:“放箭!自由射击!” 一阵阵箭雨朝着奔跑而来的唐军射去,冲在前面的唐军倒下了不少。唐军的弓箭手开始向着城墙反射,唐军射手又快有准,眨眼间,不少蜀军中了箭,一时死伤惨重。城头上的盾牌兵连忙上前拦截箭雨,就这样,才稍微挡住了唐军凌厉的箭雨。城下的唐军更是神速,趁着蜀军自顾不暇的机会,已经开始搭好攻城梯,开始向城头发起进攻了。 蜀军还没来得及射出弓箭,唐军的先锋军就已经冲上了城墙,挥舞着手中的鬼头大刀就朝着蜀军砍去,不少蜀军顿时倒在血泊之中。唐军用的是赫赫有名的陌刀,相传这是唐军在面对安禄山的骑兵时发明的兵器,可以一刀砍碎马的脑袋,管你穿多厚的铁甲,也是一刀两段。蜀军的木盾经不起唐军的一挥,身后的蜀军和手中的木盾都成了两截。 蜀军见状,纷纷后退。张将军见状,连忙派出了从大理征召来的狼铣兵,这狼铣是长矛的改进版,不仅加厚加长,还在两侧增加了枝节,就像树枝一般。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刚刚还占据优势的唐军顿时被狼铣刺穿,在盾牌兵和狼铣兵的联合防守之下,唐军的攻势被迫停止,张将军见状,下令立马反击。唐军陌刀虽然锋利,挡不住狼铣的长度,不仅前面的人被刺穿,旁边的人也会被扎伤,唐军节节败退。 眼看攻城落入下风,孟知祥连忙下令暂停攻城。半个时辰的攻城,唐军的精锐先锋军已经损伤千人以上。 第48章 进退维谷 不甘心首攻失败的郭廷诲又组织士兵发动了几次进攻,虽然凌厉的箭雨让狼铣兵暂时后退,可是当唐军登上城墙之时,特长的狼铣就发挥了巨大的优势,将一个个唐军犹如窜葫芦一般,一个个刺穿,栽下城楼。孟知祥观望了许久,深知这样只会徒增伤亡,连忙停止进攻,思索进攻策略。郭廷诲如同一个失败的赌徒,不停地叫骂着,发泄心中的恨意。可惜无济于事,蜀军除了奚落他之外,根本不会为他的言语所刺激。 回到大营,孟知祥先是安抚和受伤的将士,接着和郭廷诲连忙一起去中军大帐内拜见郭大帅,商议破城方案。郭廷诲率先发言道:“父帅,不知那蜀军有什么神兵利器,竟然能破了我的陌刀队,想我陌刀队百战未逢对手,今日竟然在这个小城遭到失败,真是耻辱。请父帅再让我领兵前去,洗刷了这个羞辱。” 郭崇韬呵斥道:“难道刚才的失败还没有让你醒过来?你还要让陌刀队全部丧命?” 郭廷诲这才不敢言语。接着郭崇韬看向孟知祥道:“孟将军,今日一战如何?” 孟知祥拱手说道:“经末将观察,蜀军人数虽众,但战力、战心均不如我军。所以我军一进攻,就势如破竹,差点就拿下了城头。我军虽然占据人和,无奈蜀军占据地利,凭借着超高的城墙以及特长的狼铣,我军无法在城头立足,所以才会被蜀军赶下城墙来。” 郭崇韬点点头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打破僵局?” 孟知祥说道:“若是有投石车在这里,保管它什么铜墙铁壁,都能砸穿。可惜投石车还要几日才能到。以末将之见,不如用盾牌兵在前,陌刀队在后,先行试探一番。” 郭崇韬说道:“也好,只有先试试再说了。”接着又问郭廷诲道:“你看如何?” 郭廷诲低头道:“末将谨遵帅命。” 孟知祥道:“郭将军接连作战,辛苦了,这次就让末将打头阵。” 郭崇韬点头道:“也好,你脑子灵活些,可以随机应变,你去。” 孟知祥带着唐军主力再次来到了城墙之下,城上蜀军见了,哈哈大笑起来,纷纷说道:“唐军败将又来了!”“不对,明明换了一个!”“不管他换谁,也要被刺穿!”蜀军士兵们笑声一片。 张将军始终保持冷静,说道:“不要轻敌。忘了唐军的陌刀队了?”众士兵这才不再言语,拿起手中的武器,准备迎敌。 孟知祥吸取刚才的教训,让盾牌兵冲在前面。盾牌兵左手持盾、右手拿着锋利的大刀,箭步跑向城楼。蜀军还在惊诧之间,唐军盾牌兵就已经开始在攀爬攻城梯了。 蜀军士兵们先是一顿箭雨射下,唐军盾牌兵挡住了箭雨。很快,盾牌兵登上城楼,朝着蜀军弓箭手就是一顿砍杀。张将军连忙让弓箭手退下,狼铣兵上前。狼铣兵挺着长长的狼铣,向着唐军就是一顿猛刺,不过这一次,狼铣的威力小了不少,唐军盾牌手用盾牌格挡住狼铣,乘势而进,右手持刀砍杀没有短兵刃的蜀军。狼铣兵没有见过这个阵势,被杀得丢盔卸甲,狼狈而逃。陌刀队早已登上城墙,靠着盾牌手的冲击力,他们对着蜀军一顿砍杀。眼见狼铣兵就要败逃,张将军连忙命令占据制高点的弓箭手放箭,唐军陌刀队没有盾牌,一时间,唐军中箭者不计其数。盾牌手想要冲上来消灭弓箭手,却被蜀军挡住厮杀。城头上喊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然而,弓箭手也只能发挥一时的功效,只见陌刀队越来越多,蜀军被杀无数,鲜血染红了城墙,汇成一条小溪流到了城下。眼见城头即将失守,张将军拿出了最后的武器,他命令将士们拿出从西夏买来的猛火油。向着城下泼去,顿时,一股黑漆漆的油油腻腻的东西沾满了整个城头,正在爬梯子的唐军被滑下楼梯,孟知祥见了,大叫一声不好。 唐军还在为蜀军使用了什么诅咒而骂骂咧咧的。孟知祥想要指挥士兵们及时撤退,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一支火把从城头上扔了出来,一时之间,城上城下成了一片火海。来不及躲避的唐军瞬间陷入火海,唐军的惨叫声声闻百里,冲在前面、侥幸躲过一劫的唐军面对优势的蜀军,溃不成军。前有蜀军,后有火海。眼见是神仙也活不成了,不少唐军扔掉了兵器,跪在地上求饶。张将军也不想大开杀戒。收缴了他们的兵器,将他们押送到王锴的帅府中,听候王锴发落。 孟知祥见状,知道攻城无望,看着唐军惨死的样子,他眼泪夺眶而出,他发誓要踏平蜀中,为这些将士们报仇!他含恨地指挥着将士们退回了大营。 即使是多次受挫,孟知祥也没有放弃攻城的信心。他命令将士们准备好铁锹,想要从地下打通到城内的通道。第二天,他就带着将士们开挖了起来。因为第一天进攻受挫,这一天唐军的安静,让蜀军没有生疑。可是,唐军接连几日不来攻城,让王锴迷惑了起来。虽然郭廷诲经常带着小股部队来佯攻,可是这也没有迷惑住王锴,他知道唐军绝对有什么阴谋。 几天后,几家百姓找到张将军,说是家中地下有奇怪的响声。张将军不敢怠慢,连忙亲自带人去现场查看。一开始并没有听得任何异响,士兵们以为百姓谎报军情,就要将他们抓去治罪。张将军命令士兵们退出去,静静细听,真有一些叮叮当当的声音从地下传来。他命人将所有有声音传来的人家搬离,并做好标记。 孟知祥连挖了几天隧道,脸上都是厚厚的尘土。他兴奋极了,命令士兵们休整一个白天,晚上从地道发动突然袭击。到了晚上,郭廷诲先是对城墙发动了声势浩大的佯攻。孟知祥带领着士兵们从地道而进。 士兵们很快来到了定好位置的几户人家,就要推开木板门,可是使尽全身力气也无法将木门撼动分毫。原来,张将军在木门上面压了一个巨大的石块,只留下一个洞口放烟。正当唐军疑惑之时,蜀军从洞口丢下大量火把,顿时隧道内一片烟熏火燎。唐军将士们拼命要从唯一的洞口逃离,却被守株待兔的蜀军杀个一干二净。 第49章 阴平小道 闻到阵阵烟味的孟知祥知道,地道已经暴露,冲出去只会沦为蜀军的刀下之鬼。可是狭窄的地道,根本容不得换气的地方,很快,一片咳嗽声响起,唐军士兵们拼命的往洞口爬,或者往来路爬。蜀军则不慌不忙,只等着唐军露头,一刀一个,收割着唐军的人头。 即使被呛的说不出话来,孟知祥还是保持冷静的要将士兵们带出这个地方。他使劲的挥手,想让将士们看懂他的意思,无奈唐军将士们被烟火逼得失去了理智,只是一个劲地想要逃离这个鬼地方。孟知祥无力的看着将士们从洞口出去,成为蜀军的俘虏或刀下之鬼。很快,孟知祥吸入浓烟太多,眼前一黑,晕倒了过去。 当孟知祥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行军床上,郭崇韬、魏王、郭廷诲都满脸关心的样子看着他。他艰难地睁开双眼,满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的孟知祥,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大营。他想爬起来,一用力,脑袋一阵眩晕,他又倒了下去。郭崇韬连忙轻声说道:“孟将军不要乱动,你吸入浓烟太多,若不是有一士兵拼命把你拉出来,恐怕就要交代在里面了。” 孟知祥虚弱的问道:“那位士兵现在何处?” “他现在在营中医治,应该也快醒了。”郭崇韬回道。 孟知祥还想再说什么,脑袋一阵眩晕,他又晕了过去。等孟知祥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的早晨。这一次,孟知祥恢复的不错,自己能下地走路,还能正常的训练。他立即狼吞虎咽地吃了一些粮食,立即来到中军大帐,找郭崇韬商议军情。只见郭崇韬、魏王和郭廷诲都在那里,眉头紧锁,看得出来,这两天的战绩不太理想。 看到孟知祥无恙,郭崇韬很是高兴,立马迎了上来,说道:“孟将军可好了?我等一大早在此商议军情,忘了去看你。” 孟知祥按了按发晕的脑袋,连忙答道:“末将已经无碍了,战局如何?” 郭崇韬道:“蜀军防守严密,战事有些陷入胶着。” 郭廷诲接着说道:“末将这几日前去攻城,均被蜀军杀了回来。大理狼铣兵太过厉害。” 孟知祥问道:“投石车还没有到?” 郭崇韬道:“到是到了,可惜杀鸡宰牛,作用不大。我军发射投石车之时,蜀军就躲在城墙之下,待我军攻城之时,蜀军就与我军肉搏,没想到这葭萌关竟然是糯米粘制而成,一般的投石竟然撼动不了分毫。” 孟知祥感觉有些棘手,连忙说道:“这葭萌关如此坚硬?” 郭崇韬叹了一口气,说道:“只怕还有更坏的消息,我军连日作战,已经疲惫。要是再不另想他法,只怕士兵们要逃走了。” 孟知祥道:“大帅勿忧,末将这就和郭将军前去打探一番。” 郭崇韬想要让孟知祥多休息一番,魏王已经发话:“很好,孟将军公忠体国,为国事操劳,既然你已经大好了,就和郭将军商量一下如何破城。” 孟知祥和郭廷诲齐齐拱手说道:“是!” 孟知祥看着沙盘地图,脑袋越想越痛,于是,他干脆带着几个士兵,到营门外散心去了。一呼吸到新鲜空气,孟知祥仿佛自己精神了不少,连日征战,几日不见人影。这一日,竟然有不少樵夫上山来砍柴。他们都是附近的樵夫,原本想着打仗了,能躲就躲,可不曾想,这仗打了几天还没有结果,家里又缺材火,这才不得不冒着危险上山。好在唐军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胆子也就大了些,开始对着唐军指指点点。 偏巧这一日,孟知祥登山查看地势,不曾想在山上遇到了这几个樵夫,几人还想逃走,却已经来不及了,唐军迅速截断了几人的去路。孟知祥连忙过来,向几位樵夫拱手道:“几位老乡,我是唐朝皇帝陛下郭元帅的先锋将军孟知祥,今日冲撞,还望几位见谅。” 几位樵夫知道逃不掉,只好转身对着孟知祥施礼道:“将军有礼了,草民有眼不识泰山。” 孟知祥连连说道:“我这几个手下是粗人,冲撞了几位,还请见谅。” 内中一老者说道:“将军不必客气,我等山野之民,哪有那么多繁文缛节?” 孟知祥仔细看了看老人,说道:“老人家一看就是有学识的人,相必当初也曾金榜题名!” 老者惊讶道:“将军好眼力,老夫在前唐之时,名字也曾标在大雁塔上,只可惜前唐已经衰落,老夫一腔报国之心,无法施展。” 孟知祥连忙拱手道:“老人家忧国忧民,孟知祥有礼了。” 老人回道:“不敢不敢。” 孟知祥邀请道:“大营距此不远,几位可愿移步前往?” 老人答道:“将军恕罪,我等山野村夫,不曾见过朝廷阵仗,恐怕会引起恐慌。” 孟知祥见状,也不强求,说道:“也好,在下也不强求了,几位自便。”说罢挥挥手,前方唐军站成两排,让出一条路来。 几位樵夫转身就要离去,那老者转身说道:“将军,据老夫看来,这仗不是这样打法。” 孟知祥眼镜一亮,连忙问道:“老先生有何高见?” 老人说道:“葭萌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任凭这些人马,休说灭蜀,就是这葭萌关也破不了!” 孟知祥急忙说道:“末将就是为此忧心,恳请老人家明示,开我顽愚。” 老人家指了指地上说道:“将军可知脚下这条小路通向何处?” 孟知祥茫然道:“末将不知,望老先生开示。” 老者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将军难道没有听过邓艾灭蜀的故事?” 孟知祥一阵思索,想当年邓艾、钟会也是在雄关之下,进退两难,邓艾走小路转到关隘的后背,这才破了关口,他大悟道:“莫非这就是阴平小道?” 老者笑着说道:“孺子可教!”说罢,转身与众人一同离去。 第50章 打破僵局 孟知祥看着老者离去的身影,一个大胆的作战计划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迅速回到大营,和郭崇韬、魏王等人商议计划的可行性。这一发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们一直专注于眼前的葭萌关,竟然不知道竟然有条小路能够直通关后。不过,孟知祥的计划并没有获得大家的一致同意,他们对于老人的身份还是疑虑,认为他是蜀军的细作,是故意引诱唐军入沟的,到时候陷入蜀军埋伏,可就得不偿失了。 魏王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说道:“这老人并没有来到营中,无法查实本人身份,若是蜀军奸细,我突袭军可就陷入困境了。” 孟知祥想要说服魏王,极力劝说道:“末将很清楚殿下的担忧,可是,我军陷于坚城之下已经有不少时日了,粮草也所剩不多,目前军心已经开始浮躁,若是再不想出破城之策,我军恐怕就要失败了。到时候退回汉中,如何向陛下交代?” 一听到灭蜀失败,这可是魏王不能接受的,他之所以热衷于参加伐蜀之战,目的就是捞取足够的政治资本,一旦伐蜀失败,自己不仅无法面对父皇,恐怕还会失去继承的机会。一想到这里,他有些动摇了,可是还没有松口,说道:“若是突袭军陷入困境,该当如何?况且谁愿意去?” 孟知祥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连忙争取道:“殿下无忧,末将愿往。至于担心遇到蜀军埋伏的事情,末将早已经想好了,可将突袭军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负责打探道路并承担主攻任务,另一部分负责接应,这样,即使前军陷入蜀军陷阱,也能及时救援,避免一锅端。” 魏王听了,觉得可行,也就不再言语。郭崇韬道:“目前我军陷入僵局,再不打破僵局,恐怕伐蜀就要无功而返了,眼下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死马当做活马医,姑且一试。”说完看着孟知祥问道:“孟将军,你看带多少兵马合适?” 孟知祥道:“小路过于狭窄,人多不便,依末将之见,只要精兵五千足矣。” 郭崇韬也不多话,说道:“好,就依孟将军之见,你可以从营中任意挑选五千精兵,这些士兵全部听你号令。” 孟知祥领取了军令,连忙到各个营中选起人马来。他将这些士兵们集中在一起,让他们互相熟识,再告诉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就是走小道绕到葭萌关后面。接着,他让士兵们饱餐一顿,就让他们准备好,在傍晚时分出发,因为怕暴露目标,他们都不能举火,只能靠着月光行军。好在今天的月亮又大又圆,这才让他们能够顺利的出发行军。 走出营门之外,来到了小道之上,这里的路狭小逼仄,杂草丛生,树木横七竖八的,行走起来非常的不便,不时有人被树枝绊倒。可是,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们,没有一个抱怨。整个小道上只看见唐军整齐的行军,并没有一人言语。 很快,葭萌关消失在唐军的视线中,为了保证机密性,孟知祥也没有让将士们燃烧照明火把,而是靠着月光行军。可是月亮升的早、降得快,后半夜就变成了漆黑一片,孟知祥只好让将士们先行休整一番,等黎明时候再继续行进。将士们通过半夜的行军,也有些乏了,不少人坐在草地上休息了起来,后半夜的山上有些阴凉,可是,他们宁愿冒着寒冷,也不会违背军令生起火堆,因为这样一做,整个突袭的计划就没有任何机密性可言了。 葭萌关的蜀军看到唐军没有来攻城,松了一口气,几日的连轴转让他们也累得不轻。纷纷开始打起了小差,张将军也在眼皮打架,他坚守了半夜,好在唐军并没有攻城,黎明时分,他也去睡了一个安稳觉。 天刚蒙蒙亮,突袭的唐军又开始了移动。很快,他们来到了一处绝壁,从上到下呈现85度的斜坡,高度有十多米,而且下面的平台并不宽阔,如果从上面移动下去,很有可能掉入山谷中摔死。前军犯了难,连忙派人向孟知祥汇报,请求指示。 为了安全起见,孟知祥留在后军中,听闻这个消息,马上来到绝壁之上,看着几乎竖直的山体,他倒吸一口凉气,这根本无法正常下去,他苦苦思索着对策,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唐军将士们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很明显,如果这关不解决,士兵们的士气会有很大影响。 正当孟知祥想不出对策之时,他突然想到了三国时期邓艾灭蜀的事迹,他立刻有了灵感。他立即命令士兵们将粗厚的棉衣找来。此时还是秋季,士兵们的冬装没有多少,搜遍整个突袭部队,也只找到了几十件棉衣,不过,这也让孟知祥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他将士兵们集合起来,说道:“弟兄们,眼下我们面临一个难题,想必大家也看见了,这陡坡几乎垂直,根本无法正常下去,好在下面的平台有足够大。我的意思是,我们裹着棉衣慢慢地从山壁上滑下去,但要控制好速度,免得被滑下山谷。你们觉得如何?” 孟知祥刚说完,就有不少人去看那山体的垂直程度,不少人吓得连连摇头。说道:“不行,太陡了,一不小心就要滑下山谷。” 孟知祥见状,知道绝对不能让士兵们丧气,他站起身来,为将士们打气道:“兄弟们,有没有愿意和我一起先上的?” 数名唐军被孟知祥的勇气所激,站起身来,高声说道:“将军,我等愿与你一同先上。大不了是一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孟知祥欣慰的说道:“好,不过是不是死,还不一定呢。”说罢,他和几个蜀军穿好棉衣,闭上眼睛,就从山体上滑了下去。为了保证落在平台之上,他拼命的控制下降的速度,可惜在高速的下降面前,任何的控制都是徒劳的,最终,他们七荤八素地落在了平台之上。 第51章 前后夹击 山上的唐军眼看起效,纷纷效仿起来,他们从上面扔下了一根绳子,将孟知祥他们几人的棉衣拖了上来,再轮换着从山体上滑下去,虽然速度太快,有不少人晕厥过去,但至少没有人丧命。平台上的唐军们也帮助刚滑下来的唐军适应平台上的环境,很快,他们站稳了脚跟,滑下来也越来越顺利。用了两个时辰的时间,他们几乎都下来了。最后的几人下来之后,再也没有人将棉衣拉上去。孟知祥数了数人数,竟然没有一人跌落山谷。他不得不暗自庆幸。 清点好人数,孟知祥开始认真的观察局势,只见平台前方不远处是一条较为宽阔的道路,孟知祥急忙派出斥候前去打探。斥候飞奔而去,他观察了道路的前后两侧,沿着两侧的道路各走了一段,这才返身回来。孟知祥连忙问道:“怎么样?” 斥候连忙说道:“那条山道前后都有路,其中往后走是一座关隘,我看到有不少蜀军在巡逻。” 孟知祥仔细想了想,那老者说这条小道通往葭萌关后面,莫非这座关隘就是葭萌关?这条大道就是金牛道?他不敢妄下定论,让斥候带路,自己亲自前去打探。 刚走出不远,就听到了蜀军巡逻队的声音。只听一个巡逻兵抱怨地说道:“你说王丞相是不是多虑了,让我们天天巡逻这条路,说是担心唐军会从这里杀过来,我看那山体那么陡,唐军根本过不来,这不是让我们兄弟瞎跑,多此一举嘛!” 另一名士兵老成些,劝阻道:“王丞相让我们巡逻,自有他的道理,再说,让你巡逻,免得上城头拼命,岂不是保住了你这条小命?我可听说,这唐军陌刀甚是锋利,一刀能将铁甲劈成两半呢。” 先前的那名士兵说道:“也是,让我们巡逻,也免得上城头与唐军肉搏。这陌刀确实厉害,不过在狼铣兵面前,也没有多大用武之地。” 那一个士兵说道:“好了,安心巡逻。”说罢便往前面去了。 孟知祥听完,这才确信是葭萌关无疑。此时他已吓出一身冷汗,若是下峡谷之时,蜀军巡逻到那里,唐军岂不是有来无回?原来,王锴深知葭萌关的危险不在于唐军,而在于关后的这条小道,若是唐军从这里突袭,关隘可就两面受敌了。于是,他安排了一支百十人的巡逻队天天在此巡逻,不过,士兵们总是很难理解他的苦衷,于是,原本严肃的巡逻就这样被巡逻队当成了简单的任务,原本有机会消灭唐军突袭队的历史机遇就这样被他们错过了,蜀国灭亡的祸根早已经种下。 孟知祥只等巡逻队进入峡谷,就一刀一个送他们去见阎王。不过巡逻队似乎没有进入峡谷的想法,一直在大路上来回巡逻,仿佛只要守住路口,他们就能拦截所有突袭的唐军。眼见蜀军还是不动,孟知祥等不下去,连忙拔出腰间宝剑,呐喊一声,向着蜀军巡逻队冲杀过去。巡逻队猝不及防,四散而逃。唐军速度极快,转眼之间就冲到了面前,刀光一闪,蜀军鲜血四溅,倒地身亡。几名蜀军想往关内跑,被唐军追上,一刀一个,结果了性命。 孟知祥知道关隘距此不远,大声说道:“将士们,随我杀进葭萌关,接应大帅兵马入城。” 突袭的唐军们瞬间雷动,大喊着朝着葭萌关的方向冲过去。如果此时葭萌关的守军能够抵挡一下,说不定局势还能坚持几天,可惜,防守后门的蜀军根本不相信唐军能从后门杀来。纷纷开小差去了,唐军几乎如入无人之境,蜀军来不及作出反应,就丢了脑袋,唐军迅速攀上城楼, 放出了约定的信号——紫色烟花。并打开了关门,唐军将士们如猛虎下山一般冲进城内,对着蜀军就是乱砍乱杀,蜀军猝不及防,被杀大半,剩下的蜀军纷纷逃跑,企图躲过死神。 另一边,接收到孟知祥得手信号的郭廷诲也开始带领唐军们猛烈的攻打葭萌关的前门。这一次,由于后路被切断,狼铣兵没有发挥原有的功效,城头上的蜀军乱哄哄的,到处乱窜。唐军一上来,就打出了拼命的气势。蜀军连连后退,郭廷诲更是想要直取张将军的人头。面对这如狼似虎的唐军两面夹击,蜀军士气大减,不少士兵们已经开始想好了退路。张将军想要稳固阵脚已经来不及了。他无奈的看着蜀军们乱窜,成为唐军的刀下之鬼。不少蜀军已经跪地投降。唐军包围着张将军,但没有一人上前,因为郭廷诲下令要自己亲自复仇。 张将军很快就锁定了郭廷诲,他轻蔑地说道:“败军之将,还敢再来?” 郭廷诲登时怒发冲冠道:“若不是将士们将我拖走,我早取了你项上人头!” 张将军拔出腰间宝剑,指着郭廷诲道:“今日就让你看看是你死,还是我亡。” 郭廷诲挺着手中宝剑就杀了过去,张将军一阵凌厉的剑锋挡住了郭廷诲的攻势,并趁机反攻,郭廷诲退得快,但身上的衣甲已经划出了一道口子。张将军见状,冷笑道:“唐将也不过如此!” 这句话更加激起了郭廷诲的怒气,他再一次发动了进击,这一次他直击张将军要害,很明显就是要取他性命。张将军又一次躲过了攻击,并给郭廷诲手臂上划了一刀。 郭廷诲强忍着疼痛,开始冷静下来,他发现,张将军的剑法很是凌厉,可惜进攻之时,中门大开,缺乏防护,于是,他一招鲤鱼打挺就朝着张将军杀了过去,张将军依旧以之前的招数来迎接,不料郭廷诲中路变招。直冲自己中门,这时张将军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他知道自己必死,于是竟然放弃抵抗,向前一步,迎着剑锋迎了上去。剑尖刺穿了张将军,张将军口吐鲜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好剑法!”说罢头一歪,死在了当场。 第52章 破葭萌关 张将军一死,惊慌失措的蜀军们纷纷乱窜,有的已经跪地乞降,有的还想逃出一条生路,在唐军的追击下,全都成了唐军的俘虏。此时,王锴的元帅府还在抵抗着,孟知祥连忙率领士兵赶到元帅府。 帅府的卫兵顽强抵抗着,他们是蜀军的精锐,一时之间,唐军进不出,蜀军也杀不出来,两方就这样僵持着。孟知祥上前,高声喊话道:“请王丞相答话。” 一名卫兵迅速地跑向府内,其他卫兵立刻顶替了他的位置,准备迎接唐军下一波的进攻。孟知祥制止了唐军再攻的请求,静静等着王锴的回话。 等了许久,只见那名卫兵出来,身后跟着一个王府小厮,那小厮不敢露头,大声说道:“若要丞相答话,让郭元帅来。” 门外的唐军将士们一听就怒了,瞬间就要冲上去砍了那小厮。孟知祥急忙制止,指挥手下的士兵将郭元帅请来。此时的郭元帅正在和魏王一同进城,他望着满地的蜀军尸首,知道这场战争不容易,蜀军虽然战斗力不强,但是战斗意志还是很顽强的。看着城头上的蜀字旗已经砍倒,换上了唐字旗,这意味着,这座雄关正式换主人了。魏王兴奋的不得了,因为破了葭萌关,蜀中就在眼前,自己建功立业的梦想就要实现了。 一名士兵来到郭崇韬马前,拱手行礼道:“大帅,敌军主帅负隅顽抗,孟将军请大帅过去。” 魏王没有放在心上,轻蔑地说:“既然不降,杀了就是。何必劳烦大帅?” 郭崇韬道:“殿下休要小觑这人,这人是蜀中丞相王锴,年少时熟读经书,也曾修习过兵法,若不是王衍无能,不能重要,恐怕老夫的成就也不能比得上他。” 魏王一听,顿时来了兴致,说道:“既然如此,本王和大帅一起去看看这人长什么样。” 郭崇韬也不好阻拦,只好说道:“也好,殿下能一同前去最好。” 两人带着卫兵,几步就到了王锴的帅府。孟知祥上前迎接道:“大帅,魏王。这王锴负隅顽抗,末将想招降,却不曾想这王锴非要点名让大帅过来。这才不得不惊动了元帅的大驾。” 郭崇韬下马说道:“无妨,本帅应当早点来拜见王丞相的。” 孟知祥连忙对着帅府喊道:“大唐郭元帅已到,请王丞相答话。” 郭崇韬也说道:“郭崇韬特来拜见王丞相!” 等了许久,那小厮才露出头来,看到郭崇韬的服饰,这才说道:“请大帅府内叙话。” 孟知祥一听,顿时怒了,喝道:“败军之将,怎敢如此?元帅休要误入险地,待末将将那王锴生擒过来。”说罢就要指挥将士们攻打帅府。 郭崇韬制止道:“孟将军且慢,老夫想这王锴本是君子,绝不会暗中加害本帅的。” 孟知祥急忙说道:“若是他们挟持大帅,要我等退军怎么办?” 郭崇韬举重若轻的说道:“那就更不必担心了,我一旦被擒,还有魏王在此指挥。我一旦失去了指挥权,他们生擒我又有什么意义?” 孟知祥还要阻止,郭崇韬已经发话了。“既然我能让里面的蜀军投降,何不试一试?这样,廷诲带着一些精壮卫兵,随我入府。其他人等在外面。” 孟知祥还想再说什么,知道大帅的决心是无法动摇的,只好叮嘱郭廷诲保护好大帅,有什么异常第一时间发信号,说着递给了他一个信号弹。 挑选好卫兵,郭崇韬信步朝着王锴的帅府内走去。小厮还想阻拦郭廷诲的卫兵,被郭廷诲狠狠地推向一边,差点摔倒在地,他只好先跑去向王锴汇报。 王锴早已等在府门外,看着郭崇韬飘逸的步伐,大声说道:“郭兄,几年不见,你越发光彩了。” 原来,这王锴与郭崇韬曾经有过几面之源。想当年那是伪梁朱温刚刚篡位的时候,蜀主王建想要恢复唐朝,特意派遣使臣到河东晋王处,约定时间一起出兵,而那个使臣就是如今的丞相王锴。当时的郭崇韬还是一名年轻的小将,负责晋王的护卫工作,时刻不离晋王左右。王锴这才留下了较深的印象。 郭崇韬回道:“王兄,多年不见,你已经老了。头发都有些花白了。” 王锴虽然连日疲惫,却依然精神抖擞,毫无疲倦之意。说道:“是啊,不仅仅是我老了,这蜀国也老了。” 郭崇韬已经走到了府门处,笑着说道:“难道王兄让我站在这里聊一天?” 王锴这才醒悟道:“对对对,请郭兄进府一叙。”说罢,躬身作出了一个请的姿势。郭崇韬也连连回礼,请王锴前头先进。最终,拗不过郭崇韬,王锴在前头引路,郭崇韬紧随其后跟了进来。两人行礼作揖,仿佛就是多年的好友一般,与眼前的肃杀场景格格不入。郭廷诲想要进来,却被郭崇韬制止了,郭廷诲只好待在门外,时刻注意着门内的动静。 王锴说道:“光阴易过,想当年老夫见到将军的时候,还是一名年轻的卫戍将军,不曾想这么多年,你也做到了大将军的位置了。” 郭崇韬也感慨道:“论这个,哪里比得上王兄?想当年一个行人,今日竟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统帅大军的军政一把手,令郭某汗颜。” 谈起战事,郭崇韬为了照顾王锴的面子,不敢先谈招降之事,王锴也闭口不谈,总是说一些陈年旧事。眼见着王锴就要长篇大论,说个不停,郭崇韬急忙说道:“王兄,依你的才华,在中原皇帝那里,谋一个封妻荫子很容易,何必要跟着王衍一同受死?” 王锴这才从闲聊中回过来,他质问道:“郭兄是来劝降的?” 郭崇韬连忙说道:“郭某知道王兄心高气傲,哪里敢劝降?只是大唐陛下屡次要我请丞相出山,助我大唐,我想君命难违,这才不得不说出来。” 王锴干笑了几声,一字一句的说道:“哈哈哈,人孰能不死?老夫活了这么久,也该知足了,想当年我落难蜀中,先主收留我,还给我官做,如今蜀主虽然昏庸,却也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恕我无法与你共事了。” 郭崇韬还想说什么,王锴作出了请的手势。郭崇韬会意,只好说道:“王兄保重。”说罢就退了出来。 第53章 王锴殉国 见郭崇韬进去了一个多个时辰还没有出来,门外的郭廷诲等的心焦,几次想要冲进去救人,可还是按捺住自己的冲动,现在可是在蜀军的地盘,万一惹得王锴老儿不高兴,自己父子岂能生还?郭廷诲焦急的来回走动,可越是这样,他越是心焦。他刚想着要冲进去,郭崇韬却自己从里面出来了。 郭崇韬刚从帅府出来,蜀军将士们就围了上去,准备王锴一声令下,就将他们碎尸万段,不过他们迟迟没有等到那句命令。眼看郭崇韬就要走到门口了,突然传来了王锴的声音。 “郭兄请慢!”只见王锴已经站在帅府门前,遥望着郭崇韬说道。 蜀军将士们一听,知道有戏,手中的刀已经开始上扬,就等着王锴一声令下,就将这几个人砍成肉泥。郭廷诲心中暗想:“坏了。”手中的力道却加大了一分,他已经想好,万一等下打起来,自己就算死在这里,也要让郭崇韬活着出去。 郭崇韬却像是没事人一般,转过身看着王锴说道:“王兄还有何吩咐?” 王锴说道:“郭兄,蜀人死得已经够多了,可否让这府中的几百士兵活着离开?” 郭崇韬原本以为他要说什么大事,心里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却不曾想确是这样一件小事,一时之间他竟没有立即回道。 王锴催促道:“怎么,郭兄不肯?” 郭崇韬脑子一转,当即说道:“王兄若是归顺,你我就是一家,这些士兵自然也就是唐朝皇帝的百姓,自然会活的好好的。” 王锴摇头道:“郭兄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郭崇韬反问道:“王兄何意?” 王锴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只是不想看到这些士兵们为了我枉死罢了,郭兄若是同意,就让这些士兵先行离开。” 郭崇韬说道:“王兄心愿,郭某定当满足。”说罢,对着一士兵命令道:“你去命令孟知祥让出一条道,让这些蜀军离开,不得阻拦。”那士兵领命去了,不多时,就回来复命,说是已经清出了一条小道来了。郭崇韬连忙向王锴说道:“王兄,你的兄弟们可以离开了。” 王锴对着众将士们拱手说道:“诸位将士们随我一路拼杀,守着这葭萌关,可如今,葭萌关已经失守,蜀中再无屏障,诸位各寻生路去,王某在此拜谢诸位了。”说罢,王锴深深鞠了一躬。 即使王锴下令,众将士们也不愿离去,内有一士兵说道:“王丞相忧国忧民,我等很是拥戴,此危急时刻,我等岂能抛弃丞相,自己逃生?岂不是令蜀人笑话我等,我等有何面目活于世上?”这人一说完,蜀军众将士齐声说道:“愿与唐军决一死战,绝不做逃兵!” 王锴大声呵斥道:“糊涂!葭萌关已失,蜀中注定亡国,我蜀人死得已经够多了,我不希望你们再白白送命。想想你们的父母、老婆、孩子,他们还在家中等着你们呢,我阻止不了这场战争,救不了那么多人,只能在最后救一救你们了。” 一提起父母、妻子、孩子,蜀军将士们沉默了,他们眼眶里湿湿的,他们知道,这是必死的一战,从这以后,他们的家庭就少了一个顶梁柱,他们的孩子就没有了父亲。不少人已经开始流起眼泪来了。但是他们还是不松口,一定要和王锴同生共死。 王锴知道自己不死,这些士兵们是不会丢下自己的,于是他再次看向郭崇韬说道:“郭兄,你刚才放这些士兵活路的话可是当真?” 郭崇韬道:“当然,我郭崇韬也不是好杀之人,既然答应了王兄,就一定做到。” 王锴听了,连连点头,说了几个好字。突然,他趁着将士们不备,顺手夺过一名蜀军的剑,横跨在自己的脖颈处。众士兵急忙说道:“丞相!”就要冲上前来,夺下王锴手中的剑。 “不要过来!”王锴大声喊道,蜀军将士们这才不敢动,待在原地。这可把郭廷诲看蒙了,这王锴老儿究竟是在做什么?只有郭崇韬旁观者清,明白王锴的用意。 王锴说道:“蜀军将士们听着,限你们一刻香的功夫离开葭萌关,若是迟疑,本帅就自刎当场!” 蜀军还在迟疑,王锴轻轻一用力,皮肤被割破,流下了不少鲜血,蜀军将士们还要冲上去阻止,王锴大声喝道:“还不快走?难道要我当场死在你们面前?” 蜀军将士们这才不情愿地一步一个脚印的挪动着,他们希望王锴能够发话让他们留下来。郭崇韬这才说道:“王兄,你这是何苦?” 王锴没有理会,大声呵斥着蜀军们,让他们早点离开关内。好在孟知祥早就让出来一条小路,也没有阻拦离去的蜀军,蜀军逐渐一个个的消失在王锴的视线之内。走出关门,蜀军将士们都有一种如获新生的感觉,不过他们并没有听王锴的话立即离去,而是留在城外等候王锴的消息。 府内的王锴见众将士们已经逃出生天,他知道自己已经做到了最大的能力,保护这些士兵们了。他看着郭崇韬说道:“郭兄,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郭崇韬默默地看着王锴,没有答话。过了许久,郭崇韬才说道:“王兄,你做得对。” 王锴听完,这才哈哈大笑起来。自言自语道:“想我王锴年少之时,也曾意气风发,想要振兴大唐。却不曾想皇室衰落,朱温篡位。我流落蜀中,幸得遇见先主王建,收留并任我为官,真是我的伯乐啊。可惜,先主去世太早,来不及恢复大唐,后主一味贪图享乐,这才使得江山动摇,引来今日的豺狼虎豹。可惜、可恨!”王锴用手指着天骂道:“我王锴不甘心!” 王锴看向郭崇韬道:“郭兄,王某先去了!”说罢,王锴用力一抹,一抹鲜血从脖颈处喷涌而出,王锴瞬间倒地而亡。 郭崇韬默然地看着这一切,流着泪说道:“王兄,一路走好。” 第54章 本性难改 经过太庙自省的王衍确实振作过一段时间,他发誓要让自己勤政爱民,远离那些让他沉迷的享乐。有一段时间,他故意疏远那些狎客们,惹得狎客们惶恐不安,以为哪里得罪了这位好友,纷纷告辞而去。终于清静了,可是王衍越来越觉得生活毫无乐趣可言,每天看着寡淡无味的奏折,天天看着那些苍老严肃的脸,他感觉很不自在。在礼仪教化的面前,所有的人仿佛都披上了一张面具,让他看不出本性。只有那些狎客们是真性情的汉子,喜欢什么就过什么样的日子,多么潇洒,有时候王衍在想,如果自己不是一国之君,自己很有可能就向往那样无忧无虑、无拘无束的日子了。 狎客们走了,王衍一个人百无聊赖地欣赏着《霓裳羽衣曲》,原本动人的曲子,在眼下的王衍看来,都变成了寡淡无味的曲子。虽有几个宦官在侧,可是他们既不懂得欣赏,也不敢在自己面前说出自己的真心话。总是一副小心翼翼,或者谄媚讨好的模样,让王衍很是厌恶。他多次想要让大内总管宋公公将那些狎客们召进宫来,可是生怕毁了自己勤政的好形象,迟迟不肯开口。 好在宋内侍已经看穿了王衍的心理,于是,趁着一个合适的机会,他向王衍进言道:“陛下一个人看这些曲子有什么趣,为什么不让大臣们一起欣赏欣赏?” 宋内侍不说还好,一说,王衍刚刚还有些喜悦的脸,顿时就愁眉苦脸了。他说道:“宋公公你有所不知,在这些老学究的眼里,容不得一丝享乐,就算是看看舞蹈、听听音乐,就像是天要塌了一般,说什么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仿佛只要一享受,这天下就要亡了。要整天的愁眉苦脸一般,生于忧患,这才适合为君之道。你说,若是这样的为君,做人还有什么乐趣?” 宋内侍说道:“老奴失言,搅了陛下雅兴,请陛下惩罚。” 王衍大度地说:“怪不得你,都是那些老学究闹的。你们都下去。”这样一说,王衍也就无心欣赏,挥手让众歌舞女下去了。 宋内侍见状,连忙说出了王衍的心里话,他小心翼翼地说道:“老奴记得前些时候,韩大人、潘大人在的时候,陛下可是如沐春风,可如今却是惆怅不已。依老奴之见,何不遣人将他几人请回,以助陛下的兴致?” 王衍心里乐极,却还是故作深沉的说道:“不行不行,若是将那些人找回来,这些老古板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宋内侍见王衍已经松口,连忙加紧了攻势,说道:“陛下何必担忧?人生而苦短,若不及时行乐,岂不枉过一生?再说,丞相王锴已经去汉中打仗去了,朝中的这些人哪里有批评陛下的资格?” 王衍听了,心花怒放。却还是说道:“不行,寡人在太庙向先帝发过誓,不能再沉迷享乐。若是召回那些人,岂不是骗了先帝?” 宋内侍见王衍还在找借口,心里有些发笑,可口里还是一本正经地说道:“陛下孝敬先帝,自是理所当然。老奴以为:治理好天下就是最大的孝,当今蜀国百姓富庶,人民安居乐业。这已经是对先帝最大的孝了。至于歌舞音乐,不过是朝政之余的乐子,若是陛下过得不快乐,如何处理国事?处理不好国事,怎么谈得上对先帝的孝?” 王衍一听,知道自己找到了借口了。可他还是要矜持,说道:“不行不行,寡人发过誓,唐军一日不退,寡人一日不观赏歌舞。” 宋内侍听了,知道这是王衍要自己说服他。于是他一脸正经地说道:“陛下勿忧。这王丞相、许尚书去了汉中月余,至今也没有听到唐军的信息,想是唐军已经退了。老奴前几日听到一个汉中逃过来的商人说道,唐军被堵在汉中,粮草已经断绝,不出几日,王丞相就要发兵将唐军赶尽杀绝了。” 王衍听了,知道再装下去也没有意义。连忙说道:“既然有这好消息,你这奴才怎么不第一时间告知朕?” 宋内侍连忙找台阶下。“老奴也是前日得到消息,想着怎么告知陛下,却事情多繁杂忘了,请陛下恕罪!” 王衍说道:“今日说了也不晚。对了,朕听说韩先生、潘先生已经离开了成都,就算朕要找他们进来,哪里又找得到他们?” 宋内侍知道成了,连忙说道:“老奴有了他们几位先生的消息,他们就在成都之外的武侯祠,若是陛下想见他们,明日就可以进宫面见圣上。” 王衍高兴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宋总管去一趟,不过要保密,不能让那些大臣们知道。” 宋内侍急忙领命道:“老奴领命!时间紧急,老奴即刻出发。” 王衍笑着说道:“去。” 宋内侍骑着一匹快马,很快就来到了郊外的武侯祠。相传这武侯祠是蜀地百姓自发的纪念诸葛武侯而建,至今已有了几百年的历史了。宋内侍一到,就看见了韩昭、潘在迎等人在那里填词作赋,好不快意。宋内侍碎步向前,来到几位面前,拱手行礼道:“内臣宋某见过几位大人。” 韩昭、潘在迎等人并不受影响,继续吟诗作赋。毕了,才看着宋内侍道:“宋公公来此何干?” 宋内侍连忙说道:“陛下在宫中想念诸位,特令内臣前来请诸位回宫一叙。” 韩昭说道:“宋公公见谅,我等是山野之人,不堪受世俗所扰,公公请回。” 宋内侍眼见完不成任务,急忙说道:“诸位大人休要错怪了陛下,陛下之所以要疏远几位,完全是朝中的那些大臣们蛊惑陛下所致!” 韩昭说道:“我等岂敢怪陛下?我等本是山野村夫,上不得天子殿堂,还是请公公回去。” 宋内侍急着说道:“陛下自从几位先生出宫之后,一直茶饭不思,心神不宁,还是请诸位先生回去看看。”说罢,竟然朝着众人跪了下去。 第55章 尽职将军 听了宋公公的一番告白,韩昭等人这才不再伪装,决定回到宫内,一起和王衍过着及时行乐的生活。宋内侍一听众人答应了,高兴地手舞足蹈,开心的说道:“陛下若是知道了,恐怕要夜不能寐了。” 众人听了哈哈一笑,韩昭说道:“为了让皇帝老兄睡得安稳,看来我们要快走一些了。”几人一听,又是一阵狂笑。宋内侍知道王衍与他们称兄道弟,也不放在心上。只顾催促着众人赶路。众人紧赶慢赶,终于在日落时分赶到了成都城下。此时城门即将关上。宋内侍着急起来,若是不第一时间把这好消息告知陛下,恐怕陛下真的要夜不能寐了。他急急冲到城门口,大声喊着暂缓关门。 守门卫兵一听,以为来了什么大人物,一看,原来是个没长胡子的宦官。顿时取乐道:“哟,公公哪里公干去了?这么晚还不进城?差点将你老人家关在门外了。”几位士兵一听,哈哈大笑起来。 宋内侍也不废话,拿出腰牌道:“大胆,我乃大内总管,尔等竟敢如此无礼?” 几位卫兵见状,立马不笑了。一名什长模样的人走了出来,对宋内侍拱手行礼道:“公公见谅,我这几位兄弟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公公不要记在心上。” 宋内侍顾不及这些虚礼,连忙说道:“陛下连夜召见几位大臣,距此还有一炷香功夫,你先不要关门,等他们进来了再关城门。” 什长为难道:“公公,不是我不卖人情,而是城防将军有令,酉时初刻,所有城门必须关闭,我等若是不关,恐怕城防将军要给我等治罪。” 宋内侍知道眼前的什长做不了主,指着他说道:“你去把能做主的找来!” 什长听了,连忙去报告百长,百长做不了主,又去告知了千长,千长又去报告城防将军。这样一番上下报告起来,已经去了不少时间,城防将军骑着马慢慢地来到城门口处。此时城门已经关闭,韩昭几人被挡在城门之外,宋内侍只好大声安慰他们,让他们等候一会。 城防将军看见城门已闭,门口处站着一位宦官服饰的人。宋内侍见城防将军衣着,早猜到了身份,行礼说道:“内臣见过将军。请将军开门,放门外几人进来。” 城防将军回礼道:“公公有礼了,门外几人是何人?” 宋内侍说道:“是陛下连夜召见的几位先生,因为进城晚了,所以才被挡在门外。” 城防将军沉吟说道:“按理说,这城门关闭之后,只有到了卯初才能开启。若是有紧急事情,需要兵部指令,方可打开。不知公公有无兵部指令?” 宋内侍气急败坏地说道:“我奉陛下指令,连夜去请几个人,进城还需要兵部指令?” 城防将军说道:“若是有陛下手令也可。” 宋内侍说道:“陛下是口谕!没有手令。” 城防将军说道:“若是公公没有手令,也没有兵部指令,末将不能开门,请公公见谅。” 门外的几人已经不耐烦起来,大声催促着快快开门。宋内侍也越发焦躁,顾不上那些虚礼,高声说道:“这位将军,若是误了陛下的事,你可担待的起?” 城防将军不卑不亢道:“末将只知道守护城池安全,不顾其他。公公这么想让外面几人进城,莫不是唐军奸细不成?”几名卫兵听了,顿时拔出腰间的长剑,将宋内侍围了起来。 宋内侍恨恨的说道:“大胆,竟敢对本总管无礼。” 城防将军说道:“职责所在,公公不要记恨。需要等我查明身份,再放你进城去。”说罢,右手一挥,几位士兵就要将宋内侍抓起来。眼看着宋内侍就要被擒。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一个公鸭般的嗓音说道:“陛下有旨,城防将军接诏!” 城防将军连忙转向来人,待仔细看清对方确实是宫内宦官之后,这才当中而立,行了一个军礼道:“末将接旨。” 那宦官展开手中黄色的诏书,用独特的声音念了起来。“兹有大内总管宋某,连夜办事,若是回来晚了,城防将军宜速速开门,并将同行者一同放入,不得有误,钦此!”宦官说道:“将军接诏。” 城防将军急忙接过诏书,看了一眼诏书的封印,问道:“公公,不知道诏书中的宋公公是哪一位?” 那宦官用手一指,说道:“就是那位。” 宋内侍一看,原来同是受宠的宦官景某,他暗自庆幸,若是来晚一点,自己可就要被这愣头青抓起来了。原来,宫中的王衍知道宋内侍会在晚上进城,若是没有开门指令,恐怕城防将军不会给他开门,这才及时送来诏书,缓解了宋内侍的尴尬。 宋内侍对着围着他的士兵大声喝道:“还不让开?” 士兵们不知所措,看了看城防将军,将军点了点头,卫兵们这才收起武器,往一旁站去。 城防将军连忙告饶道:“刚才多有冒犯,请宋公公见谅。” 宋内侍也不计较,催促道:“还不快快开门?” 城防将军不敢怠慢,立即命令士兵打开城门。他们先是缓缓放下吊桥,接着再打开门栓。待城头卫兵确认没有敌情之后,这才缓缓打开城门。 门外众人早就抱怨了一宿,见城门开启,他们冲进城来,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宋内侍身上。宋内侍好说歹说,这才将几人接到了驿馆中住下。景内侍见任务已完成,打了一声招呼,就回宫复命去了。 怀着满腔怒火的宋内侍安顿好几人后,将所有的怒气发泄在城防将军身上,他发誓要在陛下面前好好告一告状。他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宫中,此时王衍还没有就寝,宋内侍告知了几位先生到了城里的消息,接着他又趁机说道:“城防将军故意拖延王事,应当严厉惩罚!”他将自己所受遭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令人一听,这城防将军好像是卖国贼一般,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好在王衍还有半分清醒。说道:“若不是城防将军为你我守城,恐怕唐军来了你我的人头什么时候落地的都不知道!” 宋内侍还要说什么,王衍说道:“守城是城防将军的职责,这是他的本分。宋公公你也受苦了,明日去内务府领赏!” 第56章 及时行乐 王衍得到消息,恨不得现在就将那些先生们召进宫来,好好切磋一番。可是现在已经晚了,要是通宵达旦地欣赏歌舞,朝堂上的那帮老古板恐怕又要说闲话了。于是,他只好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专等太阳升起。这一夜,王衍几乎没有睡着,满脑子想的都是白天后如何与诸位先生们一起品评歌舞的场景。 天刚蒙蒙亮,王衍就起来了,虽然一夜没有睡个安稳觉,却仿佛毫不知疲倦一般,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兴奋不已。他在安排好宋内侍去接几位先生之后,自己就例行公事般的上朝去了。这是王衍最大的变化,虽然王锴不在朝堂,可是自己还是会坚持上早朝,哪怕只是做做样子。 王锴出征去了,剩下的蜀中大臣们也乐得甩担子,本来陛下寻欢作乐多好,不要自己天天起早贪黑上朝,如今倒好,天天要到大殿里点卯。王锴在的时候,大臣们也还规矩些,如今王锴不在,众臣也就渐渐松懈下来。在朝堂之上露个脸,回到家中再接着睡觉。不过王衍的想法却是要回到宫里欣赏歌舞。 众臣参拜完毕,仿佛泥槊金雕一般,站在那里成了哑巴,只等内侍宣布退朝,自己就回家去。宋公公标志性的嗓音响彻大殿“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眼看众臣都是一言不发,在这里混日子等死,翰林学士李旻早就看不下去了,王锴一离开,朝堂就成了一片鸦雀无声。宋内侍眼看诸位大臣没有事情要奏,便准备宣布退朝,他刚刚准备开口,李旻却出班,开口奏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眼看自己回去享乐的雅兴就被这人打搅了,王衍还是不得不温和地问道:“李翰林有何事?” 李旻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王丞相领兵出征,已经有不少时日了,臣想问问兵部各位大人有没有收到边关的军报?” 王衍一听,也关心起来,对着众臣问道:“张侍郎,最近可有边关急报?” 只见一名大臣出班奏道,“臣前几日接到边关的战报,说是我军与唐军在汉中对峙。唐军已经缺粮,王丞相和许尚书正准备击败唐军,恢复中原!”说话的人是兵部侍郎张格。他听到王衍的提问,连忙站出来回答。 王衍听了,高兴地说道:“很好,这王丞相、许尚书果然是国之栋梁。张侍郎,你给他们回信,让他们击败唐军就可,恢复中原可等到日后再说。” “是!”张格回班之时,看了一眼李旻,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李旻虽然知道张格在说谎,可是自己没有确实的军报,他决心自己收集军报,他还想再说什么。眼看李翰林还要没完没了,王衍说道:“李翰林关心战事,值得表扬。这样,你就去汉中打探一番,回来之后如实告知朕就可。” 李旻只好说道:“是!臣奉命。” 王衍看众臣没有启奏,连忙说道:“退朝!”众臣山呼万岁,宋内侍急忙说道:“起驾!” 一回到宫内,王衍便迫不及待的将韩昭、潘在迎等人召进了偏殿之内。几人一看到王衍,连忙大呼万岁,韩昭说道:“臣等以为再也见不到陛下了。没想到今日还能得见。真是臣等之福。”说罢,眼里还挤出几滴眼泪,让王衍看的感动不已,他说道:“诸位先生受苦了,之前朕受到朝堂大臣的谗言,将你们几人疏远,朕心里十分后悔。今日将你们找来,我等几兄弟从今日起,一起吟诗作画、弹琴赏曲如何?” 韩昭还要装,说道:“既然是大臣们嫌弃我等,我等几人也不敢久留了,今日见了一面,恳请陛下允许我等告辞。” 王衍一听,顿时急了。连忙说道:“诸位先生休要如此,朕已经改过,决意不再听信那些小人之言,还请诸位先生留下来,与朕一起及时行乐可好?” 韩昭还在推辞,宋内侍插口道:“诸位先生不在的时候,陛下可是茶不思饭不想,今日来了,何必急着要走?况且疏远诸位是那帮老古板们逼迫陛下做的,如今那些大臣们已经调离京城了,诸位可安心陪陛下赏赏曲、听听音乐。岂不是人间妙事?” 王衍也接口道:“正是,寡人之所以疏远诸位,正是那几位老古板所为,现在朕已经将他们调到外地去了,诸位先生可陪朕尽情玩耍。” 韩昭本来就是试试王衍的决心,见王衍如此说,也不好再推辞。于是拱手说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王衍一听,心里乐开了花,高兴地说道:“好好好!”宋内侍见状,连忙对着门外高声喊道:“陛下有旨,表演开始!”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门口,只听得一声悠扬的音乐响起,十几个舞者翩翩起舞,来到偏殿之内。众人眼前一亮,为首的舞者衣着精美,仿佛天仙下凡一般。 韩昭点头道:“不错不错,几日不见,这舞姿还是如此优美。” 潘在迎发现有些不一致,连忙说道:“怎么领舞者有些不同了?” 王衍说道:“潘兄好眼力,这位舞者是新招来的,是上一任的徒弟,可谓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此刻,偏殿中央依旧上演着霓裳羽衣曲这首名曲,几人多时不见,已有一种新奇之感。只见领舞的舞女身姿婀娜、舞姿恰到好处,比起前面那位,更有一番风韵。 韩昭点头说道:“不错不错,确实比之前那位更好一些。” 潘在迎也说道:“多时不见,这曲子还是如第一眼见到的时候一般,可见陛下用心了。” 王衍看着舞蹈、听着狎客们的评头论足,仿佛又回到了之前花天酒地的日子。他不断地点头道:“不错,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瞒几位,几位不在之时,寡人想欣赏一番,却始终没有多少兴致,今日与诸位共同欣赏,倒觉得这曲子超凡脱俗。” 韩昭说道:“那是,孟老夫子不是说嘛,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再说,陛下没有我等一起探究,哪里提得起兴致来?” 王衍说道:“韩兄说的是,真是一语中的!来,我等兄弟几人干一杯?”说罢,举起了手中的爵。 众人一齐共饮。直到深夜,偏殿之内依旧灯火通明。 第57章 大厦将倾 李旻踏上了前往汉中的官道,王衍却在深宫之内灯火通明了一整夜。第二天凌晨,几位大臣们早早地来到了宫门口,以为王衍会像往常一样召开朝会,却不曾想宫门一直没有打开,王锴、许寂、李旻都离开了朝堂,大家对于上朝也就不那么热心了。众人等了半个时辰,见东方已经发白,宫门还没有开启,不少人已经开溜,回家里补觉去了。对于他们来说,王衍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和官职,来不来已经无所谓了,只要朝廷按时发薪水就可以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宫门这才开启,太阳已经升起。虽然走了不少,还是有一些人等在这里,不敢走。几位大臣看见宫门开启,以为要召开早朝。急忙起身整理好朝服衣冠,准备上朝。只见宋内侍打着哈欠从里面出来,大声说道:“诸位大臣,陛下昨日睡晏了,今日不早朝了,各位请回。” 剩下的几个大臣一听不用去早朝了,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一个劲地埋怨自己怎么这么胆小,没有跟着他们一起早点走。眼看不用开朝会,这些人也就乐得鸟兽散,一炷香功夫,宫门前广场就光秃秃的,没有一个人。 此时的王衍刚刚与狎客们通宵达旦地欣赏着歌舞,他似乎要把这段遗失的时间给补回来。还没有到中午,王衍就兴冲冲地起床了,安排宋内侍继续安排歌舞表演。韩昭等人似乎还没有醒过来,拖着沉重的脚步才勉强赶到,眼睛有些发酸,却还不得不强打着精神继续欣赏着曼妙的歌舞。 王衍却仿佛不知疲倦一般。一日,韩昭实在有些疲惫,说道:“陛下精神抖擞,臣等实在佩服,可否请陛下容许臣等休息一日再共同欣赏?” 不知道是明白了局势,还是无心之言,王衍笑着说道:“朕只是有些担心时间不够啊,人的一生,如同白驹过隙,哪有那么多来日方长?” 韩昭听了,只好告罪道:“小人失言,陛下勿责!” 王衍说道:“既然几位兄长乏了,就先行休息半日,下午再来。” 韩昭等人听了,正合心意,于是各自回驿馆休息去了不提。 李旻刚出成都,就发现有不少难民拖家带口地涌进成都,看着他们破烂的衣衫,李旻心有不忍。上前问道:“老乡这边有礼了,老乡从何处来?。” 那难民见李旻身着文人服饰,以为也是和他一样逃难的百姓,反问道:“你一个读书人怎么还往回走?不怕唐军把你杀了?” 李旻知道那人误解他了,连忙说道:“老乡误会了,我是朝廷的翰林学士,正要去汉中劳军呢。” 一听到这话,老乡瞪圆了眼睛,连方言都蹦出来了,说道:“说啥子,你要去汉中劳军?劳啥子军?” 李旻一脸疑惑的问道:“去汉中有何不妥?汉中不是有王丞相和许尚书率领的几万大军坚守在那里吗?唐军至今还被挡在了汉中城外。” 老乡听了,仿佛看着外星人一般,急忙说道:“大军?汉中早就沦陷了!葭萌关前些天也被唐军攻破,王丞相自杀殉国,现在唐军正在前来成都的路上了!” 李旻听了,仿佛掉了半条性命一般,他抓住老乡的衣领,急急说道:“老乡你说啥子?可不要骗我。” 老乡挣脱了李旻的手,这才说道:“你这么急做啥子?难道你不知道?” 李旻说道:“昨日我听兵部汇报,说是唐军已经被挡在了汉中之外,王丞相和许尚书都在汉中抗击唐军呢。” 老乡听了,摇摇头道:“你们这些贪官真是误国,明明唐军已经要打到成都了,贪官却还在粉饰太平!”说完,见李旻表情不自然,又说道:“我一时失言,不是说你。” 李旻知道老乡是无心之言,没有放在心上,急忙问道:“你这些情报可是当真?” 老乡说道:“当然是真,还能骗你不成,你若不信,可以再往前走走,前面可有不少逃兵在内。” 李旻听了,默然无语,老乡见状,也就拱手告辞而去,并叮嘱李旻早日回头,也许还能保住一条小命。李旻辞别老乡,毅然往汉中走,他要亲眼看看,这汉中和葭萌关有没有失守。 刚走出没多远,就看见十几个身手矫健、颇有几分士兵样子的人行进在逃难的队伍当中,他一个人独行往北,惹得不少人瞩目。 李旻找准目标,也不多言,直接走到那些士兵中间,问道:“我是翰林学士李旻,你们是哪个部分的?” 为首的逃兵说道:“禀大人,我等是前方桃花村的村民,不曾入伍。”说着虚指了一下后方。 李旻知道他在说谎,接着问道:“王丞相和许尚书怎么样了?” 没想到,这逃兵一听到王丞相,瞬间就流下了眼泪,原来,他就是当时从帅府中逃出来的几十个卫兵之一,王丞相用自己的性命挽救了他们的命,他一直心怀愧疚。只见他流泪说道:“王丞相已经殉国了!” “啊!”听到这个消息,李旻一脚没站稳,跪在了地上,若不是几位士兵扶着他,恐怕他站都站不稳。李旻顾不得起身,看着那名逃兵道:“你是哪个部分的?” 那名逃兵不再逃避,直接说道:“我是王丞相帅府卫兵,我等十几个兄弟都是王丞相救下来的。” 李旻明白过来,急着问道:“如此说来,汉中已经失守?” 逃兵摇摇头道:“岂止是汉中,葭萌关已经失守了!王丞相就是在葭萌关殉国的。” 李旻听了,深知大势已去,此时的成都就像是没有任何保护的婴儿,暴露在唐军的刀锋之下。他知道,除了守城的三万将士,成都再也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可是,那三万人也都是老弱病残,还有不少人吃空饷,战斗力基本为零。难道蜀国就这样败了?李旻不甘心,突然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冒出,只要实行这个计划,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于是,他顾不得这些逃兵,飞快的往来路跑去。 第58章 巴中 董璋从汉中出发,沿着米仓道一路南下,进攻巴中,由于这不是蜀军的主要防御方向,因此董璋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多少蜀军。虽然有不少郡县的巡逻兵,但是面对整齐有素的唐军,这些小股部队根本不堪一击。与孟知祥和郭廷诲在葭萌关前鏖战不同,董璋和郭廷信一路上游山玩水一般的行军。他们只用了半日的时间就到了南江,这里是蜀军运粮道汉中的一个补给站,里面还有不少粮草,这可便宜了董璋。他顺势将这些粮草填进了唐军的肚子,战马吃的也是肚子滚圆,膘肥体壮。 下一站就是巴中,只有一百多里路,如果急行军的话,一天就能到达。只要占领巴中,就占据了蜀地的中枢位置,东南可以直取渝州,西南可以直达成都后侧。因此,占据巴中的军事行动非常重要。为了争取时间,郭廷信与董璋商量,自己先行率领五千精兵出发,董璋率领剩下的一万五千人继续休整后前进。董璋深知巴中的重要性,为了避免蜀军在巴中建立防线,同意了郭廷信的建议,并分给他五千精兵,即刻出发。 渝州是蜀中通往荆襄之地的重要门户,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王建建立蜀国之后,任命自己的养子王宗阮镇守渝州,看护蜀国的东面门户。王宗阮也不负王建所望,击败了企图进犯蜀中的赵匡凝,确保了蜀国东方门户的安全。不过在王衍继位之后,对于军政方面多有松懈,对于渝州这个重要的门户的重视程度也就逐渐下降。主要是中原王朝一般从汉中进攻蜀地,而渝州东面的南平国根本没有实力进攻蜀地。虽然如此,渝州还是保持了两万的蜀军建制,用以威慑南平和东方诸国。王衍贪图享乐,自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渝州的蜀军将士们也乐得及时行乐,纷纷学起了王衍的所作所为,整个渝州也是一片乌烟瘴气。 巴中市渝州的重要门户,本来还有几千将士驻守在这里,可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吃空饷,上面的将军们也不在意。再加上巴中处于汉中之后,只有汉中失守,巴中的重要性才凸显。于是,巴中的驻军也就成了纸面上的数千人,实际上连几百人都没有。渝州的将军还在想着往大了报,好吃空饷,中饱私囊。 郭廷信知道巴中的重要性,于是,他顾不得多休息,挑选了五千精壮的士兵,休整了一刻钟功夫之后,他们就先行出发了。他们集中全军所有的马匹,准备用最快的方法到达巴中。一阵马蹄声远去,郭廷信的五千将士已经在通往巴中的路上了。 郭廷信还没到巴中,留在这里做样子的几百蜀军就吓得逃走了,他们听到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一开始还以为是幻听,他们在这里驻守十多年,从没有听过如此多的马蹄声。听真切之后,这些蜀军立马做鸟兽散,往渝州逃去。马蹄声由远及近,郭廷信的五千唐军袭击了城外的蜀军营地。个别来不及逃走的,不得不做了郭廷信的俘虏。 看到蜀军如此之少,郭廷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镜,一个军事重镇,竟然没有一支精兵驻守,这蜀国真是气数已尽。他命令士兵安营扎寨,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守好巴中这块要地,等候董璋的大军到来。 为了获取更有利的情报,郭廷信命令士兵们将那几个俘虏押解了上来。本以为要经过一番恐吓、利诱,没想到蜀军俘虏一上来就全交代了,根本用不上他精心准备的那些手段。只听得蜀军俘虏说道:“禀告将军,这里是巴中大营,原本有五千士兵防守,现在就剩下几百人了。我们逃跑不及,被将军抓住,我等一定知无不言,望将军留一条生路。”说罢,几人开始磕头如捣蒜一般,希望郭廷信能够留他们一条小命。 看着被吓破胆的蜀军,郭廷信心里没有一丝喜悦,他明白,蜀军之所以会变成如此模样,王衍有着不可逃脱的罪责。他制止了蜀军继续磕头的举动,开口问道:“本将军要从此处继续行军,你们既是蜀人,可知路径?” 为首的一名蜀军说道:“从此往东沿山路小道可到涪陵,再往南可直达渝州;如果沿江西进,可直抵成都城外。” 郭廷信了解了地理,知道几个蜀军没有骗他,于是他继续问道:“渝州有多少守军?守城将军是谁?” 蜀军说道:“渝州本有两万守军,最近听说唐军南下,不少士兵们逃走了,将军也就乐得吃空饷中饱私囊。至于守城将军,我等职位太低,没有听闻。” 见几个蜀军没有撒谎,郭廷信也就不再为难他们,将他们放走了。几人感恩戴德,连连拜谢而去。 过了半日,董璋率领一万五千主力来到巴中。郭廷信立马与董璋商议下一步的进军方案。郭廷信说道:“末将刚从几个投降的蜀军口中得知,渝州原本有守军两万,现在因为逃跑,守军已经散了大半,以此看来,要破渝州简直易如反掌了。” 董璋不屑地说道:“我唐军到来,蜀军当然吓得四散而逃了。” 郭廷信接着说道:“从蜀军降兵口中得知,这条江水可直通成都城下,不知道元帅他们有没有遇见蜀军的抵抗。依末将之见,不如将军率领着一万五千主力进攻渝州,末将率领着五千人进攻成都,如何?” 董璋本想反驳,但想着元帅前线,肯定面临诸多困难,如能直接突袭成都背后,蜀国可灭,自己在渝州可坐收渔利。于是他点点头说道:“郭将军如此顾全大局,本将自然同意。” 于是,郭廷信立马命令将士们伐木造船,准备奇袭成都。 第59章 后路 翰林学士李旻从逃兵口中得知葭萌关已失,王锴已死,唐军正往南来的消息,非常气愤,他不顾一切,想要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知陛下。眼下整个蜀中几乎无险可守,剑门关虽然雄伟,可是蜀军精锐在葭萌关消耗殆尽,成都虽然有三万主力,想要赶到剑门关已经来不及了。眼下唯一的方法,就是保着陛下逃往南中,借助大理的力量共同抵抗唐军,唐军经过长途作战,已经疲惫,大理地形崎岖,是抵抗唐军的好地方。李旻马不停蹄地来到成都,却发现自己没有陛下的召见,根本进不了宫。李旻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停地踱来踱去。 此时的王衍还在与几位先生共同欣赏的曲子,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小黄门几次向宋内侍眼神示意,宋内侍就是不敢向王衍汇报。眼下王衍正集中会神地欣赏着歌舞曲子,这时候打扰陛下的雅兴,岂不是连命都不要了?再说这小小的翰林学士,如此的关心国事作甚?好好的喝喝酒、欣赏欣赏歌舞、收受钱财,岂不是好?李旻在外面心急如焚,宋内侍却仿佛没事人一般。根本不予理睬。 好不容易一曲舞罢,趁着王衍歇息的时刻,宋内侍这才轻声奏道:“陛下,翰林学士李旻在外求见。” 王衍惊讶道:“李旻,朕不是让他前往汉中劳军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宋内侍心怀叵测地说道:“这个老奴不知,想是那李旻不敢上前线,半路逃回也未可知。” 王衍气狠狠地说道:“没想到这李旻也是个贪生怕死之人!还一直打搅朕欣赏歌舞,不理他,等表演完毕,再召见他!” 宋内侍急忙应道:“是,老奴这就去告诉他。”说罢,宋内侍走出宫门,李旻一见,急忙跑过去问道:“陛下召见我了?” 宋内侍冷冰冰地说道:“陛下说了,先不见你,陛下此刻正和几位先生欣赏乐舞,无暇见你。李翰林请回。” 李旻听了,想要冲进宫去,立马被几位卫兵死死拦住,李旻使尽全身力气,想要挣脱束缚,两名卫兵见拦不住,其他卫兵也纷纷上前,将李旻死死按住。宋内侍看着李旻说道:“李翰林这是干啥子?难道不怕杀头之罪?” 李旻气急而笑,说道:“杀头?只怕明日这蜀地就不是陛下的了!” 宋内侍听到李旻话中有话,连忙问道:“这是何意?” 李旻说道:“什么意思还不清楚?唐军马上要打到成都来了,那时陛下还能继续做他的皇位吗?” 宋内侍问道:“你的意思是,唐军这几日就要到了?” 李旻回道:“若不是如此,我为何急着入宫?” 宋内侍看了看李旻焦急的表情,确信他说的是真的,于是他说道:“好。既然如此,本公公信你一回,等会我就向陛下汇报此事,你不要离开。”接着他又命令卫兵看好李旻,不要让他随意走动。 宋内侍硬着头皮,看着王衍全神贯注欣赏歌舞的神态,他小心翼翼地俯身,贴在王衍的耳朵边悄悄说了几句话。王衍一听,顿时变了脸色,问道:“此事当真?” 宋内侍连忙回道:“当真,李翰林还在宫门外等着呢。” 几位狎客们已经注意到王衍的变化,纷纷看向这里,舞者们也停了下来,等候王衍的命令。王衍对着韩昭等几人拱手说道:“几位兄长,有些小事,需要朕前去处理一番,兄长们继续欣赏!”说罢一挥手,大殿中央的舞蹈又继续了起来。 王衍强忍住内心的惊慌,走出了偏殿,一出门,王衍差点晕倒在地,好在宋内侍及时搀扶住,这才避免了尴尬的事情发生。王衍快步来到一旁的养心殿,他准备在这里召见李旻,商议大事。 宋内侍很快就将李旻宣了进来。王衍一个眼神,宋内侍急忙将宦官、宫女分派出去,不让他们留在这里,接着宋内侍自己也守在殿门外,不让任何可疑人员靠近。 王衍开门见山的说道:“宋公公向我说,你说唐军正在往成都的路上?” 李旻行了一个大礼,说道:“禀陛下,正是!” 王衍问道:“你没有到汉中?” 李旻回道:“是的,微臣奉陛下之命,准备前往汉中劳军,结果刚出城,就遇见不少从北逃来的难民,我上去攀谈,发现汉中已经失守、王丞相、许尚书已经殉国了!”说罢,两行清泪流下了脸颊。 王衍也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喃喃说道:“王丞相死了?” 李旻接着说道:“臣一开始不信,以为是民间传言,可是臣一直往北走,发现确实有不少逃兵,臣直接挑明身份,有一股逃兵是从葭萌关逃出来的,他们是葭萌关王丞相帅府内的卫兵,他们告诉臣:王丞相已经殉国了。” 王衍听了,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他急忙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唐军的流言?” 李旻说道:“臣当初也有所怀疑,因此,臣亲自前往葭萌关方向侦查了一番,当臣看见唐军军旗时,微臣就知道,唐军真的来了。” 王衍听了,轻声叹道:“这下真的完了!” 李旻听了,急忙劝慰道:“陛下休要惊慌,还没有完!” 王衍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问道:“还有什么办法?” 李旻趁机进言道:“陛下何不逃出成都,只唐军抓不住陛下,蜀国就不会亡!” 王衍问道:“算了,往哪里逃呢?一个被唐军追杀的皇帝,谁敢收留?” 李旻鼓舞道:“若是中原国家,定是不敢收留,可若是周边国家,那就不一定了。” 王衍问道:“还有何处可逃?莫非去大理、吐蕃?” 李旻道:“正是大理。这大理虽然与我国有过边境纠纷,可毕竟受过陛下的封赏,相必会收留我等。唐军远来,必难持久。如果唐军进攻大理,陛下只要借助大理的力量击败入蜀唐军,再收复成都,那时,陛下不是又可以卷土重来吗?” 王衍迟疑道:“若是大理王不愿接纳如何?” 李旻道:“陛下如有疑虑,臣愿为使臣,出使大理,让大理王亲自迎接陛下。” 第60章 大理 逃难而来的士兵和百姓们在成都城内引发了恐慌,不少百姓从这些逃难者口中得知,唐军已经拿下了葭萌关,正在往成都来,蜀中已经没有任何险关可以守,王锴带走了剑门关的所有守军。眼下可以守的地方,也就是这座成都城和城内的三万蜀军。可是蜀军的主力都被击败了,这三万人又有什么用?况且蜀军都是混日子,哪里是百战唐军的对手?就这样,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已经安稳了十多年的成都再次混乱了起来。百姓们想要逃到别处去,倒还好说,背起一个行囊走天下;可是那些大户人家、商人想要逃走,却是比较艰难,财宝带在身上,这些难民们难保不起贪心,若是不带走,留在这里,回来之后就不知道是谁的了。动产还好一些,可是这些房子、土地又哪能带得走?于是,虽然日日喊着逃走,却总是被世俗的财宝所拖累,没有成行。 李旻看到成都的乱状,知道民心已散,就算是想与唐军一战,也不行了。蜀军大营早就炸开了锅,数不胜数的蜀军丢盔卸甲,逃往乡下,生怕自己被认出来当过兵。李旻本来想去大营中看看蜀军的情况,看能不能一战,现在看来是白费了,这样的蜀军不要说与唐军一战,就是护送陛下到大理,只怕途中就要逃走大半了。 大理是白族建立的国家,位于蜀中南方的高原上,就是三国时期诸葛亮讨伐的孟获所占据的地盘。在唐朝时期,这里就有一个独立的民族的政权——南诏。相传南诏在统一之前,有六个诏,在当地民族的语言中,诏就是国家的意思。当时最南方的一个诏统一了其他五个诏,自称云南王,中原人因此称其为南诏。开元二十六年,玄宗皇帝封南诏国王皮逻阁为云南王,从此南诏成为中原的藩属国。南诏定时朝贡,中原与南诏的经济往来和民间交流日益加深,汉化程度不断加深。可是在奸相李林甫的一顿操作下,大唐与南诏翻脸,双方打起了大仗。二十万唐军被南诏军引诱到山谷之中,被南诏军队消灭。正是与南诏的战争,消耗了大唐的实力,使得安禄山的野心进一步膨胀。唐军的惨败,也让南诏看清了大唐虚弱的本相,开始倒向吐蕃国。而安禄山则趁着唐军实力大减的情况下,一路上直取长安、洛阳,玄宗皇帝不得不逃往成都避难。 天复二年,唐人后裔郑买嗣废除南诏王,自立为王,改国号为大长和,此时正是第二任国王,郑买嗣的儿子郑仁旻在位,不过地处大理的段氏家族日益壮大,得到了云南不少百姓的支持,已经有取代郑氏的意思,所以蜀地人称其为大理国。李旻知道,此时投奔大理国,一定要得到段氏的支持,否则,就算是得到了郑仁旻的首肯,以后发生内乱,蜀国君臣一样会受辱。于是,他没有直接前往大长和的首都,而是来到了大理,段氏的老巢。 段氏原本是白族,是当地的土司。因为郑氏窃国的行为引起了当地不少土司的不满,段氏表面上臣服于郑氏,实际上却在不断地拉拢各地土司。逐渐成为云南最有实力的土司,郑仁旻虽然知道段氏的野心,可是已经无法再发动一场战争来消灭段氏了,只能尽量的延缓段氏夺权的时间。而各地的土司们也是人精,都知道郑仁旻不过是傀儡天子,纷纷去朝拜段氏,不把郑仁旻放在眼里,看着父王的基业一步步衰败,郑仁旻也是心怀愧疚。 经过一番跋山涉水,李旻终于来到了大理城,大理位于苍山洱海之间,地理位置非常险要,风景也很优美。可是心中全是国事的李旻无心于山水之间,他一来到大理,就迫不及待的去拜见了当时段氏的族长段思平。段思平军旅出身,因为屡立战功,被郑仁旻封为通海节度使。掌控一方军政实权。 李旻出生中原,本看不起这些戎狄蛮族,可是眼下还有求于人,他不得不入乡随俗,向着段思平行了一个大礼。口中说道:“外臣,蜀王特使,翰林学士李旻拜见节度使大人。” 段思平虽然是白族出身,可是多年征战,也懂得了一些汉人礼仪,他急忙扶起李旻道:“李学士休要多礼,此番前来,有何见教?” 李旻叹了一口气说道:“段大人可曾关注中原局势?” 段思平回忆了一段,说道:“我曾听得人说,两年前,中原又改朝换代了,朱温的梁朝被灭,这次建立的竟然恢复了唐朝,此事可是真的?” 李旻说道:“是真的。” 段思平说道:“难道李唐家族又恢复了对中原的统治?” 李旻看了看段思平,显然,他对于前唐与如今唐朝的关系并没有完全认清楚。李旻说道:“非也,如今的唐朝只是假借前唐的名号,实际上已经有了很大不同。而且,他们也不是前唐的家族,他们是来自沙漠的沙陀人。” 段思平对于这一段历史显然很不理解,连忙问道:“既是胡人,怎么又会恢复大唐?” 李旻仿佛开导小学生一般,说道:“他们之所以假借唐朝的名义,目的就是要招揽人心。” 段思平是个聪明人,一听这解释,立马就明白了,说道:“也就是说,他们并不是要恢复前唐,只不过是假借前唐来得到臣民的拥护罢了?” 李旻不得不为这位将军的清晰智慧所折服,拱手说道:“节度使大人言之有理。” 段思平终于问道了重点,他看着李旻问道:“我大长和与你蜀国向来不通往来,今日特使到来,有何贵干?” 李旻又俯身跪下道:“眼下蜀国危急,还望节度使大人施以援手!” 段思平扶起地上的李旻,问道:“怎么说?” 李旻起身,侃侃而谈道:“这沙陀人原本是我大唐皇帝一时怜悯,收留了他们,封他们做河东节度使,却不曾想,这些胡人日渐壮大,竟然想要挟持天子,后来前梁太祖朱温击败沙陀人,沙陀人不得不退回太原,可是如今前梁已灭,沙陀人已经得势,他不仅要夺取中原,更要夺取蜀地。将军试想,若是这沙陀人夺取了蜀地,还会容许大理独立?” 第61章 太和城 听了李旻的分析,段思平顿时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胡人不安分守己也就罢了,既然夺取了中原,竟然还想要夺取蜀地,甚至还想要夺取全天下,天下岂有胡人做皇帝的道理?听李旻的分析,这胡人皇帝不仅想要得到蜀地,恐怕还要对大理用兵。这样一来,几世基业岂不毁于一旦?于是,段思平急忙问道:“李学士,你想要什么?” 李旻这才道出来意,说道:“眼下蜀中无险可守,成都危在旦夕,若是节度使大人能够容纳我等君臣几人,若有幸复国,我君臣定当感谢节度使大人的厚恩。” 段思平想了一会,狡黠地问道:“若是如此,我大理有何好处?” 李旻如何不知段思平的心思,他无非是想当权云南的主子,又不想担上以下犯上的名分。一路走来,李旻也了解了大长和国内的情况,除了段氏一家独大之外,杨氏土司也比较强大,杨氏族长杨干贞现任东川节度使,不仅手握兵权,也是朝中大臣,是段氏夺权的最大阻碍。 李旻此时也不忌讳,直言道:“节度使可想做云南王?” 段思平平静地问道:“你有办法?” 李旻捋了捋胡须,说道:“我不止知道节度使想做云南王,也知道节度使最大的敌人是东川节度使,杨氏不解决,节度使大人就无法顺利的当上云南王。” 见李旻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段思平知道遇到了高人,他连忙问道:“李先生有何办法,助我一臂之力?”话语之间已有了恭敬之意。 李旻说道:“这个不难,眼下郑氏已经大权旁落,只要激起杨氏的欲望,让他篡位,到时候节度使大人再以平叛的名义消灭杨氏,岂不是易如反掌?” 段思平为难道:“杨氏与郑氏是世交,而且是先王顾命之臣,杨氏岂会轻易行篡位之事?” 李旻道:“大人若是信得过在下,让在下去太和城走一遭如何?” 段思平见李旻自告奋勇,自然是欣喜异常,说道:“若是李学士亲自出马,自然再好不过。” 李旻道:“不过,在下有一个要求。” 段思平爽快地说道:“请讲。” 李旻说道:“眼下,我蜀王王衍此刻正在来大理的路上,大人可否派人前往迎接,让我等君臣在此落脚,徐图恢复。” 段思平说道:“如你能办成此事,这是小事一桩。我即刻派人前去迎接便是。” 李旻俯身谢道:“外臣替蜀王谢过大人。” 段思平效率很高,立刻安排人马前往蜀国边境地区迎接王衍,李旻则起身前往太和城。这太和城是大长和的都城,是汉人叫法,当地的蛮族人一般羊苴咩城。太和城位于一个山谷里,距离大理不远,只不过因为山太多,需要翻山越岭,原本平地一日的行程,李旻却走了三、四日才到。太和城是一个小城,连成都的一半都不到。但是各种生活用品,兵器、马匹、粮食,应有尽有。李旻不得不感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李旻来不及欣赏,直奔王宫。太和城不大,大长和国王的王宫也不威严,刚一看见,也就是中原一个普通州府的规模。而且采用的也不是中原红墙黄瓦的布局,而是采用了与当地环境协调的颜色。如果不是有人指引,肯定会误以为是中原的一个大户人家的宅院。虽然王宫不大,可是规矩却学的有模有样。先是身穿禁卫军服饰的人前来搜身,接着是身穿宦官服饰的人前来引路,到了宫门处,又有女官将李旻接了进去,最后终于见到了国王郑仁旻。李旻匍匐在地,高声喊道:“外臣蜀国特使李旻拜见大长和王,愿大王万岁!” 郑仁旻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看起来就像邻家大叔一般,没有什么威严。下首站着一人,倒是威严十足,李旻早就打听清楚了,他就是东川节度使杨干贞,现在是大长和国的丞相。 郑仁旻说道:“蜀国使臣请起。” 李旻起身道:“谢大王。” 郑仁旻看着李旻文质彬彬的模样,赞叹道:“中原豪杰,到底是不一般。” 李旻道:“殿下起于微末,也着实令外臣羡慕。” 眼看两人就要互相吹捧,杨干贞插口道:“我国与蜀国素无外交往来,李特使到我国,究竟有何贵干?” 李旻奏道:“我蜀国遭受沙陀军攻击,蜀军不敌,特来请求大王收留。” 杨干贞冷冷地说道:“本丞相听说,蜀军一路丧城失地,现在无路可逃,竟然打起了我大长和的主意?” 李旻呵呵大笑,并不回答。杨干贞奇怪道:“既然识破了你们君臣的用意,你还笑的出来?” 李旻又是一阵大笑,说道:“丞相,我笑的不是别人,笑的正是你。你可听说过庄子逍遥游的故事?” 杨干贞要强撑门面,说道:“当然听过,这故事与今日之事有何关系?” 李旻说道:“丞相大人,我给你讲个故事。从前有个土财主,以为自己富甲全国,其实他所拥有的,不过是几亩薄田罢了,放在真正的富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突然间,一个真正的富人落魄前来投奔他,可是这个土财主却以为这个富人是来抢夺他的薄田朽屋的,你说可笑不可笑?” 杨干贞说道:“岂有把薄田朽屋当做财富的人?” 李旻说道:“眼下不就有一个吗?我主蜀王原本是要恢复中原的,如今落难前来投奔贵国,贵国却以为我王要夺取你们这块地盘,这不就是哪个土财主的所想所为吗?” 杨干贞听了,一时语塞。郑仁旻见机说道,“既是蜀王要来做客,我等何不迎接?” 杨干贞在外人面前不便驳回郑仁旻的面子,便说道:“李学士海涵,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李旻大度地说道:“无妨无妨。” 郑仁旻说道:“很好,丞相速速去安排,迎接蜀王到来!” 杨干贞拱手道:“是!” 第62章 勾心斗角 蜀王王衍要来到大长和避难,这可是一个好机会,郑仁旻这样想着。眼下杨氏和段氏两方都很强大,郑仁旻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生怕一个高兴一个不满,最后为难的还是他。归根结底,还是自己手中的枪杆子不够硬,如果蜀王能够到来,不仅可以作为平衡杨氏和段氏的第三方,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些大臣们为自己所用,联合蜀王的力量铲除杨氏和段氏两大势力,自己就能够彻底掌握云南这块地方了。 杨干贞也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蜀王来投,若是自己招待好了,就是一个好的外援,将来他复国之后,自然少不了自己的好处;一旦局势不利,自己还能将他作为与唐军谈判的砝码,必要的时候将他扔出去,最后来一个一无所知,唐军如果来袭,正好趁机数落国王的不是,夺取王宫卫队的指挥权,到时候郑仁旻不就是自己砧板上的肉?他这样想着,突然家宰来报:蜀国特使李旻求见。 李旻一眼就看出了郑仁旻和杨干贞的勾心斗角,两人各有各的心思,都想借着蜀王这张牌实现自己的目的。虽然云南王郑仁旻已经答应了,可要是没有杨干贞的首肯,到时候蜀王在这里的处境将会异常艰难。况且自己正要借此挑起杨氏、段氏与郑氏的矛盾,好从中渔利,即使是占据云南,东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在觐见云南王时,杨干贞还是有些疑虑,若是杨干贞日后从中阻扰,怕是这流亡的日子不好过,于是他只好亲自面见杨干贞,当面说起厉害关系,免得日后为难。 杨干贞听了汇报,想了想李旻的来意,一刻之后,他就命令家宰道:“打开中门,欢迎蜀王特使。” 家宰自去迎接李旻不提,很快,李旻在家宰的带领下来到了杨干贞的丞相府邸,面积虽然比王宫小一些,可是豪华程度比王宫强多了,如果不是有人指引,李旻一定会误以为这是云南王的一个行宫。 杨干贞当中而立,等着李旻的到来,李旻拱手行礼道:“李旻拜见丞相大人。” 杨干贞连忙扶起道:“大学士多礼了,我是小邦丞相,你是大国特使,岂能如此多礼?” 李旻知道杨干贞这是给自己找面子,连忙说道:“丞相休要过谦,自古国家一律平等,哪有什么大小之分?想是那腐儒不分青红皂白,硬要将这世上的国家分个三六九等。其实,国家无论大小强弱,都是平等的。” 杨干贞听了,笑呵呵地说道:“大学士果然知识渊博。嗯,说的非常有道理,国家无论大小一律平等。就应该如此。”说完,他点了点头,很认可的样子。见李旻还站着,连忙指了指客位,对着李旻说道:“李大学士请坐。” 两人在主客位坐好,杨干贞气定神闲,只等着李旻开腔。李旻见状,只好说道:“丞相大人,我蜀王前来避难,不知钧意如何?” 杨干贞听了,笑呵呵地说道:“这个嘛,在宫内,我王已有旨意,本丞相自然是会执行的。” 李旻知道杨干贞这是在推卸,只好拿出自己的杀手锏,他说道:“丞相大人知道我从何处来吗?” 杨干贞奇怪的问道:“莫非大学士不是从成都来?” 李旻说道:“非也,我从成都先到大理,再从大理来到这太和城。” 杨干贞眯着眼,饶有兴致地问道:“哦,这是为何?” 李旻也不避讳,坦诚地说道:“当今云南局势,除了丞相所在的杨氏土司,就属大理的段氏家族最为强大,我蜀国君臣入滇,若是没有你们二人的首肯,就算是云南王点了一万个头,我蜀人只怕也无法在这云南立足,丞相你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杨干贞看了一眼李旻,说道:“算你识趣,知道这地方谁说了算。” 李旻接着忽悠道:“外臣早就知道,丞相绝不满足于此,想要戴上白帽子。”说罢,李旻顿了顿,看了杨干贞一眼。杨干贞被说到了心里话,为了不被看出来,只好装作仔细倾听的样子,沉默不语。 李旻继续说道:“眼下,丞相唯一的顾虑在于大理的段氏家族,可如果段氏家族也支持丞相,丞相会如何想?” 杨干贞被李旻的话吸引住了,他直截了当的说道:“想要段思平支持我?很难!” 李旻摇摇头道:“非也非也,外臣特意从大理过,就是要为丞相你争取段氏这个外援啊。” 杨干贞有些激动的问道:“段思平是如何说的?” 李旻说道:“我一到大理,就面见了段思平,段思平对外臣说,他早就想恢复白族的统治,只可惜碍于丞相的势力,他不敢轻举妄动。不过,段思平也说过,若是丞相能开创新朝,他就是支持新朝的第一个土司。” 杨干贞问道:“段思平真是如此说的?” 李旻回道:“正是!” 杨干贞回到了主题,问道:“可是这与蜀王入滇有何关系?” 李旻说道:“当然有关系,眼下云南王虽然实力不大,可是却没有犯过什么原则性的错误,不少土司还是忠于他的。若是蜀王一入滇,这云南的关系就错综复杂了。丞相请想想,这蜀王入滇,唐军岂会善罢甘休?若是与云南交战,丞相自可让云南王下令段思平出征,既可以削弱段氏的实力,又可以将这战端之祸归咎于云南王郑氏的头上。如此一举两得,丞相岂不是坐收渔翁之利?” 听了这一番分析,不开窍的杨干贞仿佛已经得到了王位一般,开心的说道:“李学士思谋远大,杨某自愧弗如。” 李旻催促道:“因此,此事的关键在于蜀王入滇,请丞相速速派兵前去迎接,若是晚了,恐怕段氏要捷足先登了。” 杨干贞疑惑的问道:“这段氏要个落魄蜀王何用?” 李旻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丞相请想,这蜀王已是丧家之犬,唐军正想得到他,却被他逃了,岂能甘心?这段思平接到了蜀王,将他献给唐军,以此作为与大唐建交的筹码,这大唐天子得到蜀王,岂不会高看段氏一眼?到时候封他做个云南王,岂不是很简单的事?” 杨干贞醒悟道:“幸亏大学士出言点醒,否则就落入下手了。来人啊,派遣两千精兵,随李学士迎接蜀王入滇!” 第63章 花蕊夫人 一听到唐军要来了,那些狎客们顿时做鸟兽散。皇后高氏也吓坏了,整日惶惶不可终日。当王衍提出要到大理避难时,高氏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当她知道李旻已经去先行沟通时,更觉得这是一个可以躲避的好法子。可是,王衍的母亲徐氏却持反对意见,徐氏是前蜀主王建的淑妃,因为年轻的时候风华绝代,常常与花为伍,故称为花蕊夫人。她深知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一旦落入他人的掌握,命运就掌控在他人手里了,这云南王是异族,岂会真心收留他们,而且唐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云南王岂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收留他们。一旦唐军以武力施压,云南王岂敢不交出王衍等人,到时候又是一阵羞辱,不如直接降了唐军来的痛快。可是,即使降了唐军,这沙陀皇帝能让他们娘俩活命吗? 王衍有两个儿子,分别叫做王承祧、王承祀,其中王承祀尚小,只有四五岁;王承祧年长,已有十岁左右。也不同意入滇,他说,与其落荒而逃,不如战死了事。可是,拿什么去与唐军作战?三万蜀军早已逃走,只剩下不到千人,只有禁卫军五千人还保持着建制,可是让这些人与唐军交战,不过是用牛羊与虎豹交战,结果不言自明。年轻人总是把问题想的很简单,认为公理即正义。 皇太后徐氏正想要找机会来与王衍商量逃亡一事,恰巧王衍来拜见徐氏,趁机督促徐氏下决心启程。王衍走了进来,徐氏稳坐不动,王衍行礼道:“皇儿拜见母后。” 徐氏见了,轻声说道:“皇儿起身。” 王衍说道:“谢母后。”说完一旁坐了下来。徐氏一挥手,侍女们见状,知道王衍有事相商,都退了出去。 徐氏看着王衍说道:“皇儿,你说实话,沙陀军是不是要来了?” 看着母后犀利的眼神,王衍不觉地低下了头,他知道,让母后担惊受怕,这是他的责任。他不应该荒废朝政,不应该放弃枪杆子。他轻轻地说道:“是!” 徐氏不依不饶地问道:“皇儿,你知错了吗?” 王衍从椅子上下来,跪在地上低头说道:“母后,皇儿知错了!” 徐氏气急恼怒道:“亏你说的出口!想当初,你父皇从一介布衣,历经百战,才有了这偌大的蜀中基业,可你呢,十年的时间,就将这基业败的一干二净!你还要让我们祖孙三代,去云南,去看云南王的脸色,你有何脸面去见你的父皇?”说的急了,竟然咳嗽了起来,几名贴身侍女见状,急忙来拍背、喂水,徐氏这才缓和过来。 王衍跪在地上,眼泪流了下来,他开始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他带着哭腔说道:“母后,是皇儿不孝,让母后随着皇儿漂泊不定,皇儿罪该万死!”说罢不断地用力扇打着自己的脸颊,很快,脸上出现了红印子。 “好了!”徐氏开口道,看到王衍这般模样,她也有所不忍。王衍听了,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听母后的发言。 只听得徐氏说道:“我知道眼下的局势,逃往云南不得已之举,可是皇儿你想过没有,一旦你出了这成都,进了大理,你就事事都得看那蛮夷主子的脸色,一旦他不高兴了,将你我全家献给沙陀皇帝,那时我等数人可有活路?” 王衍说道:“皇儿知道,可是如今,除了逃亡云南之外,哪里还有其他办法?只有希望云南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要对我等赶尽杀绝就行了。” 徐氏叹口气,摇摇头道:“眼下进退不得,北面是沙陀人,往南是白夷人,往西是吐蕃人,往东是南平王。南平王不敢收留我等,吐蕃土地险恶,去了也无济于事,眼下,只有去云南一条路了。” 王衍叩头道:“让母后受此大辱,真是儿臣的过错。” 徐氏见了,也于心不忍,说道:“皇儿不必太过自责,母后也有罪过,没有好好的栽培你。” 王衍听了,说道:“是儿臣无能,不关母后之事。” 徐氏接着问道:“此去异国他乡,皇儿可有多少兵马护佑?” 王衍说道:“尚有皇宫亲军五千人,成都大营也有三万人。” 徐氏反问道:“哀家听说大营的将士们逃了许多,可有此事?” 王衍说道:“儿臣也有耳闻,不过,就算逃走,也能剩下一半。” 徐氏叹道:“沙陀人还没有到,自己人就先乱了,这国家能不亡吗?” 王衍一时语噻。只得讪讪地说道:“南狩日期已定,请母后早日收拾好行装,免得匆忙。”为了避免尴尬,王衍将逃跑改成了南狩,狩猎是一时的,他们也希望这次的逃跑也是暂时的。 徐氏问道:“定了哪日?” 王衍说道:“钦天监夜观天象,发现后日是黄道吉日,适合出行。因此定在了后日。” 徐氏说道:“好,哀家知道了。” 王衍催促完徐氏,又要去告知皇后高氏,准备好应有的东西,可是三天的时间太短了,小皇子们又没有外出的经历,能不能适应野外的生活还很难说。高氏急得焦头烂额,根本来不及收拾。这么大一片家业说丢就丢了,还真不是一般人做的出来的,可是形势不饶人,沙陀人步步紧逼,眼看就要杀进成都来了,他们只好丢下这些瓶瓶罐罐,逃命去了。至于何时回来,能不能回来,他们都没有答案。 忙完后宫之事,王衍还要召集大营的士兵,让他们随驾南狩,这可捅了马蜂窝了,士兵们大多都是蜀地百姓,父母子女都在蜀地,一旦进了云南,跨了国界,能不能回来还是另说。好在兵部侍郎张格出面弹压,才避免了事态扩大。 很快,南狩的名单出来了,除了兵部侍郎张格、翰林学士李旻之外,中书侍郎庾传素也随王衍南下,至于其他人,早就找好了退路,不少人已经暗中向郭崇韬约降了。疾风知劲草,板荡识纯臣,太平时节的忠臣很容易做,面对危亡之际,才能看出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第64章 王衍入滇 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李旻先行一步,要将这个好消息告知王衍。段氏和杨氏两大家族都派遣了士兵迎接王衍入滇,这可是难得的事。不过,到底是去大理还是太和城,李旻还没有想清楚,他决定先将这个好消息当面告知王衍,再由王衍拍板决定。 此时的成都城内已是一片混乱,逃难的百姓、四散的士兵,王衍想在离开成都之前,最后召集一次百官,再次体验一下皇帝的感觉,毕竟他在位的十多年里,很多时候都是在后宫里娱乐。可是,晨钟已经敲了三遍了,除了选定一同南狩的张格、庾传素之外,那些高官大臣们一个个都没有露面,反倒是有些五品官的给事中还在自己的岗位上,这真是:国家安稳,公卿享受;国家有难,匹夫担责。 平常异常平和的王衍此刻也忍不住发飙了,平时好吃好喝好招待的狎客们开溜也就罢了,就连朝中的这么多重臣也顾着跑路去了,这让王衍感到了一丝人情的冷暖,当你有钱有权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围着你,当你无权无势的时候,留下来的就是与你最亲的人。眼下,在王衍的心中,这几个最亲近的人,就剩下了张格、庾传素,还有远在云南的李旻了。看着那些还在坚守岗位的给事中们,王衍心中露出一丝感动,他派出宋内侍,想要他们一起随自己南狩。可是刚一开口,那些书呆子们就满口的仁义道德,说什么君王死社稷,誓死也要和蜀地的百姓们在一起。宋内侍知道自己不是这些饱学之士的对手,灰溜溜地逃了回来。王衍听了,也是唏嘘不已。 皇太后徐氏和皇后高氏早就打点好了行礼,兵部侍郎张格也让王府亲军准备好了随时出发的准备。此时一切就绪,就等着李旻好消息的东风了。没过多久,不负众望的李旻终于来到了成都,见到了王衍。王衍急匆匆地问道:“李爱卿,大理国的局势如何?可否允许我等入滇?” 李旻看着犹如丧家之犬的王衍,心中不禁起了一丝怜悯之心,当皇帝要逃到他国的地盘去,真是闻所未闻,可是不逃,又有什么办法?李旻望着王衍关切的眼神,回道:“陛下,在臣的一番努力说合之下,云南王和丞相杨干贞、大理段思平均愿意欢迎陛下入滇。” 王衍高兴地点点头,看来李旻的这番出行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于是,他高兴地说:“李爱卿外交有功,朕即日就擢升你为礼部尚书,专门负责外交事务。联合各国,复兴我蜀国。” 虽然升了官,李旻却丝毫高兴不起来。将来入了滇,这云南王会允许蜀王保持一个行政班子吗?他这礼部尚书能做多久?还没有想多久,宋内侍的话轻轻地传来,“李尚书,还不谢恩?” 李旻断了念想,高声说道:“谢陛下隆恩!” 王衍点头道:“李爱卿,我等何日动身合适?” 李旻道:“以臣之见,宜早不宜迟,眼下唐军正在来成都的路上,及早离开成都,就多一份生还的把握。” 这正是王衍所想,于是,他说道:“嗯,事不宜迟,朕心意已决,明早就出发。” 李旻答道:“是!”眼看王衍准备回宫,李旻突然说道:“陛下,臣有一个请求!” 王衍听了,刚刚站起来又坐了下去,问道:“你有什么请求?” 李旻说道:“臣想留守成都,与百姓们共存亡。” 王衍听了,惊讶道:“李尚书忠勇可嘉,可是你若留守成都,何人前去大理交涉,复兴我蜀国?” 李旻说道:“臣是有些不忍心这些百姓们。” 王衍听了,感慨道:“朕又何尝舍得?南狩只是一时之事,李尚书只要做好外交工作,联合各国共抗唐军,复兴我蜀国,也算是有功于蜀地百姓了。” 李旻听了,知道眼下的王衍还离不开自己,没有了自己前去交涉,恐怕入滇之路多有颠簸。于是,他只好说道:“既然如此,臣有几件大事要告诫陛下,希望陛下能够接受。” 王衍此时也算是礼贤下士,说道:“李尚书请讲,朕洗耳恭听。” 李旻毫不犹豫,说道:“一、陛下入滇之后不得再以皇帝自居,应当以客居身份相处,这样才不会引起云南权势人物的反感;二、陛下入滇之后应当事事以复蜀为念,不得贪图享受,乐不思蜀;三、陛下入滇之后应当时刻保持警卫,防止滇人起异心。” 李旻一说完,王衍毫不迟疑地答道:“李尚书所言,朕定当照做。若不能复兴蜀国,朕死后决不入祖庙。”在中国人看来,不入祖庙就意味着是没有祖宗的孤魂,相当于骂人没有爹,这可是想当大的诅咒了。 眼看急得王衍都发毒誓了,李旻也不好苦苦相逼,只好接受了王衍的承诺。 第二天一大早,宫内的王衍、徐氏、高氏、两个皇子以及其他的一些皇宫贵戚们,纷纷打点好行装,其中,王衍未出宁的妹妹安康公主和峨眉公主也在南狩的队伍内,安康公主后来嫁给了高季明,成为南平王妃。这些皇室家族们浩浩荡荡的,仿佛出游一般,只有王衍、徐氏、高氏知道,他们这是去逃难。 张格率领着五千御林军,在宫外整齐的等候。这是蜀国最后的武装力量了,他们是蜀军中的精英,各个都经过了残酷的战斗训练。没有了这支部队的保护,王衍即使入了蜀,也难以立足,有了这些御林军,云南王即使有谋害之心,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 王衍走出宫门,张格、李旻、庾传素站在前面迎接着王衍,五千御林军整齐有序的站立,还拉起了一段横幅——写的是刘备的名言: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 看着这张横幅,王衍的眼睛湿润了,他回想起了哪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诸葛武侯,眼下这三个人,不就是自己的武侯吗? 第65章 成都大劫 过了剑门关,郭崇韬悬着的心终于落在了肚子里,他知道,除了葭萌关,蜀军依然还可以坚守剑门关,剑门关可谓是成都的最后一道屏障,一过剑门关,整个成都平原就尽在眼前了,成都也就像是襁褓中的婴儿,根本无险可守。看到天险一般的剑门关武人把守,郭崇韬以手加额,说道:“苍天护我,蜀国注定灭亡无疑了!” 孟知祥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身经百战,才夺下了这天险雄关葭萌关,郭大帅竟将之归功于天意,岂不是让士卒寒心?他连忙说道:“大帅,天时固然重要,人和也必不可少。” 魏王听了,插口说道:“孟将军言之有理!若不是孟将军深入敌后,从那垂直的悬崖上滚下来,哪里能绕道关后,破得了葭萌关?此战当以孟将军为大功一件。” 郭崇韬听了,说道:“正是,正是!孟将军先是破了汉中,又是破了葭萌关,一路上立功无数,应当向陛下请求嘉奖才是。” 孟知祥连忙说道:“都是将士们的功劳,陛下若要赏赐,可赏赐给将士们,汉中一战、葭萌关一战,若不是有这些不惜性命的将士们与我共同作战,任凭我作战再强,又如何破得了这一城一关?再说了,破汉中城,可是殿下首先登上城楼的。” 魏王见孟知祥夸赞自己功绩,心头大乐,哈哈大笑道:“孟将军过谦了,若不是有意相让,本王岂能比得上将军?” 孟知祥说道:“殿下首登城墙,乃是众军亲眼所见,确实是孟某不如殿下,殿下休要谦虚。” 这话一说,魏王更是高兴地合不拢嘴,哈哈大笑道:“嗯,孟将军大功不少,将来本王一定多向父皇推荐推荐你。” 孟知祥虽然知道这是虚假的客套,还是谢道:“多谢殿下厚爱。”接着他又看向郭崇韬道:“大帅,眼下就要进成都了,末将请求率领五千甲士先行出发,侦探一下敌情如何?免得王衍那小子逃了。” 郭崇韬道:“蜀王王衍还能逃到哪里去?不过孟将军担心也不无道理,这样,你就和犬子郭廷诲一起率五千甲士先行。若是遇到散兵游勇,就打败他们,若是成都蜀军人多,你们就先扎好营寨、站稳脚跟,若是人少,你们自己解决。” 孟知祥、郭廷诲齐声说道:“谨遵帅令!”说罢,两人就带领五千骑兵,先行往成都去了。 话说郭廷信率领五千将士们沿内水直取成都,一路上顺风顺水,到达了成都南城门外,眼看着这座雄伟的城市,郭廷信不禁感慨万分,都说扬一益二,蜀国的富庶唯有吴国可比,眼下这个富裕的国家就要灭亡,成都就要落入唐军的掌控之下了。不过不巧的是,王衍的逃难队伍已经过去了两天了,眼下成都城内已是毫不设防。 看着紧闭的城门,兵力弱小的郭廷信深怕蜀军有诈,不敢先行攻击。他仔细观望了一两日,只见城门照常开关,仿佛丝毫没有受到战事的影响,眼下还没有得到父帅的消息,他们是否过了葭萌关也是未知,于是,他只好派人伪装成百姓模样,想进城去打听一下消息。 细作刚一进城,就看见不少人在收拾细软之物,准备逃离出去,他急忙拉住了一位老乡,借着汉中难民的身份,他从老乡那里得到了唐军主力即将到来,王衍逃出成都的消息,他一刻也不敢耽误,立马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城外的郭廷信。 郭廷信听得了成都不设防的消息,一开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是蜀军放出来的烟雾弹,当他再次派出细作前去打探,听到了同样的消息时,他就确信,成都已经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将士们踊跃欢呼着,他们即将要创造历史,只要进入成都,他们就能宣告蜀国的灭亡,自己也能在乡里好好夸赞一番。 郭廷信细细想了一会,决定先不入城,往南追击王衍。将士们很不理解,郭廷信一言打消了将士们的顾虑,他说道:“一座死得成都城,哪里比得上一个活的皇帝?若是能生擒王衍,这功劳岂止是破成都城能比的?”很快,将士们就舍舟登陆,去追击王衍去了。 孟知祥和郭廷诲的五千骑兵也到了城北,看着正常开关的城门,生怕有诈的孟知祥不敢冒险攻击。倒是郭廷诲性急,耐不得久等,带着两千先锋骑兵就往城门冲杀了过去。守城的卫兵们见到唐军从天而降,吓得腿脚发软,再加上城内没有守军,百姓们吓成了一锅粥,纷纷乱窜,来不及逃走的百姓们就成了唐军眼中的肥羊了。 只见郭廷诲一马当先,朝着城门杀来,守门卫兵在这个关键时刻立马发挥逃跑的精神,脚底抹油地往城内跑,不过他们还算是敬业,跑时还不忘关上城门。不过唐军的骑兵实在太快,还没有拉起吊桥,唐军们就已经冲到了城门处,蜀军只好撒腿就跑。郭廷诲一腔气愤无处发泄,他追上几个逃跑的卫兵,一刀一个,送他们见了阎王。此时成都街道内乱成一团,百姓和蜀军分不清,唐军见人就杀、见财物就抢,享受了二十年的成都百姓们,再一次遭到了兵灾。 孟知祥没有急着冲上去,他仔细观察着成都的防守情况,发现除了那几个城门卫兵之外,成都基本上无人守城,郭廷诲杀进城内已经有不少时间了,里面一片嘈杂,呐喊声不断。孟知祥知道不能再等了,不管蜀军有没有埋伏,都不能让郭将军一人冒险。于是,他带领着剩下的三千唐军杀进了城内。 此时的唐军已经杀红了眼,见人就杀,也不管是蜀军士兵,还是普通的百姓。百姓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想要逃往房内,却被身后的唐军后脑一刀,见了阎王。街道上的人跑光了,唐军们又去那些店铺里、大宅子里,强抢财物。成都的百姓们遭受了一次巨大的浩劫。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第66章 安抚人心 积累了两个多月的怨气,唐军无处发泄,成都的百姓们成为了他们发泄的对象。此时的唐军,早已忘记了军纪,随意的杀人、抢掠,孟知祥多次制止都无济于事。不少地痞流氓趁机抢劫财物,他们早就对城内的大户人家垂涎三尺,只是碍于驻扎的蜀军不敢行动,如今蜀王逃走,蜀军溃散,他们也趁机行动。他只好派人先请郭崇韬和魏王入城,自己先到王衍皇宫内收集图书、户籍。孟知祥一路走来,倒在地上的蜀人尸体不计其数,唐军还在不停地抢夺着。好在士兵们只顾着抢老百姓,没记起成都的皇宫,孟知祥令人把守,这才让蜀国的珍贵资料得以保存下来。在守住了皇宫之后,孟知祥组织监督队,对城内各处正在抢掠的蜀军进行监督,杀人抢劫的事情才稍稍缓解。 很快,郭崇韬在唐军的簇拥下进了城,郭崇韬没有让魏王一起进城,而是让他带领着五千精锐士兵驻扎在城外,等自己安定好城内秩序之后,再遣人迎接魏王入城。他深知,像魏王这样的年轻人,最喜欢的就是排场,若是没有给他足够的排场,只怕这场战役就要大打折扣了。若是他在陛下面前参一本,自己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郭崇韬先行来到城内,看到满地的尸体,不仅有蜀军的,也有百姓的。不由得感叹道:“百姓们真是难过,不论是兴起还是亡国,百姓们都要遭殃。”看到孟知祥组织的监督队正在维护城内秩序,不少杀红了眼的士兵还在大肆的抢劫着,郭崇韬很是生气。这时不少成都百姓看到郭崇韬气场不凡,纷纷请求庇护。郭崇韬命令手下的唐军,分成几队人马,与监督队一起,誓要将违背军纪的唐军和社会上的地痞流氓全部剿灭。大队唐军的到来,很快就将城内的地痞流氓全部歼灭,只有极少数逃出了城。 孟知祥和郭廷诲立即来拜见郭崇韬,郭崇韬见了二人很是生气,问道:“你二人先入城,怎么也不维持一下城内秩序,让地痞流氓在此作乱?” 两人听了,立马下跪认罪。孟知祥见状,急忙说道:“大帅见谅,入城之前,我与郭将军分工,由郭将军占据王宫、府衙,由末将维持秩序,只因蜀军逃亡,一时之间,我军难辨敌我,所以有不少将士们对百姓们下手了,地痞流氓也趁机抢劫财物,此是末将之过,请大帅责罚!”郭崇韬听了,惊讶地问道:“郭将军,可是如此?” 郭廷诲还在为自己纵容军士自责,因为难以逃脱父帅的责罚,岂知孟知祥竟然为自己担起责来,很是感激,偷偷看了一眼孟知祥。见父帅催促,连忙答道:“是末将治军不严,请大帅责罚!” 郭崇韬知道肯定是自己的儿子没有控制好士兵,才发生这样的事情,孟知祥是出于袒护的心理,主动承担责任。看到郭廷诲敢作敢当,他很是欣慰,看来诲儿确实成长了。可是唐军确实参与了杀人抢劫,不处理是不行的,监督队也抓来了几个劫掠的唐军,在一旁等候郭崇韬处理。郭崇韬深知,不处理是不行的,要不然,成都百姓永远会把唐军视作敌人。眼见两人都承认过错,为了杀一儆百,郭崇韬也就不再犹豫。下令道:“孟知祥、郭廷诲二人,治军不严,本应严惩,鉴于两人保护好了皇宫、府衙,可以从轻处理,两人立即打二十军仗,以儆效尤。至于那几个败类,三日后,在西市斩首,以安抚蜀地民心!” 行刑队立马将孟知祥和郭廷诲二人掀翻在地,一五一十地对着两人打了起来。两人被打的皮开肉绽,场面很是血腥。打完,两人已经起不了身,只得趴在地上给郭崇韬谢恩。之后,郭崇韬安排人给两人抬回营中治伤,并令人立即发布布告,告知三日后行刑的事宜。 成都百姓们本以为就要遭受一场浩劫,却谁知道突然来了一队唐军,将之前的唐军抓了回去。并且唐军元帅还发布了布告,要将那些违背军纪,趁机捣乱的地痞流氓在西市斩首,两个指挥官也被执行了杖刑,这如何不让成都百姓们兴奋?若不是郭元帅,他们就要被这些散兵和地痞们劫财害命了。到了第三天,成都百姓们将西市围的里三层外三层。郭崇韬很早就来到了行刑地,午时初刻,十来个垂头丧气的人被唐军的刽子手押到了刑场。不少百姓当即痛哭失声,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杀害他们家人的元凶,马上就要接受惩罚,如何不让他们激动的落泪? 午时三刻,时辰已到,郭崇韬扔下行刑兵符,刽子手们手起刀落,十几个人头瞬间同时落地。百姓们拍手欢呼,大呼万岁。郭崇韬看到百姓们的反应,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百姓们的心已经回到了大唐这边。他站起身,走到百姓们的面前,百姓们将他视为再生父母、铁面清官,纷纷下跪叩拜。 郭崇韬说道:“大家好,我是此次唐军西征的元帅郭崇韬,刚才斩首的这几人,都是在我军破城之时,冒充我大唐军士,或者是平日里的地痞流氓,对诸位乡亲们实施抢劫杀人的重大恶行。今天,我奉此次西征最高统帅——魏王的命令,将这几个蟊贼诛杀,保护成都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百姓们一听,纷纷鼓起掌来,大呼万岁。郭崇韬说道:“我大唐陛下和魏王殿下是最关心蜀地百姓的,在这次西征之前,陛下多次嘱咐我,一定要保护好你们的生命和财产安全,三天前发生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到位,请大家责罚!” 众百姓们一听,这大唐皇帝如此关心自己,早就把之前的遭遇丢的一干二净,况且匪首已经正法,自己还有什么说的?纷纷叩头,表示臣服。 第67章 张格降唐 王衍出了成都之后,就开始后悔了。在成都的日子多么逍遥快活,一来到这荒郊野外,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可是,这一切都是自己酿下的苦果,他没有指责别人的权利,要怪就只能怪自己。两个儿子从小生活在宫里,从来没有走过长路。刚出城的时候,他们还有些兴奋,可是越往前走,都是这样荒凉的景色,两个人影子也看不到。两个小皇子也就开始厌倦了起来,开始了抱怨。行路还好,有丫鬟们抱着,马车拉着。可是这伙食就相差很大了,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他们,开始厌食起来。由于没有那么多的食物储备,所以,用餐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有时候就吃一些军队的压缩食物,有时候会让士兵们去镇子上、村子里买一些粗糙的食物充饥。王衍吃了,口感很不好,想到自己治下的百姓们就吃这样难以下咽的食物,王衍为自己的失职自责起来。 眼看逃难的队伍一天只行进三十公里,李旻急得不得了,此时还没有到云南,只要在蜀地,唐军时刻可以追上来。要是像这样蜗牛般的走,恐怕还没有走到大渡河,唐军就已经追上来了。张格、庾传素也是同样想,可他们却不仅仅是为王衍着想,更多是不想成为王衍的陪葬。于是,他们纵马来到王衍的御辇前。轻声说道:“陛下,似这等行进速度,何时到得了云南?” 王衍看了看队伍的行进速度,也是一脸忧虑的说道:“是啊,这样走下去,不要说去云南了,只要唐军一支轻骑,就能将我等几人抓回成都。” 张格说道:“陛下,依臣看来,除了加快速度之外,还应当遣人到大渡河做好接应,同时留下一支死士,阻挡唐军来袭。” 王衍听了,心中很是赞同,说道:“张爱卿想的很是到位。” 张格得到陛下的赞同,知道自己的计谋成功了一半,接着说道:“陛下,依臣之见,就让微臣前往大渡河,与云南王做好接应之事,让李尚书带领兵马,阻击唐军,陛下以为如何?”张格对于李旻从一介小小的翰林升到自己的头上很是不爽,自己多年兢兢业业,还是一个侍郎,他摇摇口舌,就升到了尚书,着实让他记恨。 满以为陛下会答应,王衍却沉吟了一会,说道:“李尚书是外交人才,前往大渡河接应应该是最佳人选,张侍郎是兵部副首长,留下来阻击唐军应该最佳。” 张格没有想到自己搬起石头打了自己的脚,心里悔的不得了,刚要开口推脱。王衍就一锤定音地说道:“就这么定了,张侍郎,你带领一千人马在此设伏,拦截唐军!” 庾传素立即说道:“陛下圣明!”他生怕王衍反悔,让自己去阻挡唐军,这可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么?于是,他先行表态赞成,张格若是再推脱,可就是不服旨意了。 张格见状,只好说道:“臣领旨!” 王衍说道:“好了,你去!”接着他又看向庾传素说道:“庾侍郎,你去找李尚书,将朕刚才的旨意告知他。” 庾传素高兴地说道:“微臣领命!” 张格心里诲极了,若是自己不提这一出,哪里会有这么苦的命。凭一千人马想要伏击唐军?简直是痴人说梦,送死罢了。更可恨的是庾传素,竟然在关键时刻出卖自己。他正恨恨想着,庾传素就骑着马来到了他的面前。张格先开口道:“庾侍郎,你刚才为何出卖我?” 庾传素听了,并不生气,反而微微一笑,说道:“张侍郎,是你想差了?我乃是中书侍郎,职位在你之上,怎么谈的上是我出卖你?” 张格没有想到庾传素竟然把职位搬出来,自己一时语塞,搭不上话,只好在一旁不说话,生着闷气。 庾传素摇头说道:“张侍郎如此气度,还想做大事?” 张格气愤的说道:“眼下命要没了,还谈什么气度?” 庾传素奇怪的问道:“谁说你命没了?” 张格说道:“用一千未经训练的蜀军,挡得住百战唐军?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 庾传素摇头道:“张侍郎还是太过狭隘啊。你想想,王衍让你拦截唐军,你就要拦截吗?眼下,他自己都是自身难保,张侍郎何不把他引导唐军前来,将他献给唐军,那时候,张侍郎对于大唐,可不就是大功一件?” 张格听了,满脸疑惑的问道:“庾侍郎这是何意?” 庾传素邪恶的笑道:“我的意思很明白,良臣择木而栖,他对你不仁,你何必对他有义?到时候你我里应外合,擒住王衍,这富贵荣华,可不就唾手可得?” 张格瞬间明白过来,说道:“想不到还是庾侍郎老辣!老夫佩服。” 庾传素说道:“既然如此,你我分开行动!” 张格说道:“好的。”于是张格率领一千人马留了下来,只等唐军追兵到来。若是唐军没来,是自己御敌有功,若是来了,王衍就成了自己立功簿上的垫脚石。王衍,你不仁,休要怪我无义。张格这样想着。 郭廷信马不停蹄地往南追赶着王衍的踪迹,在他眼里,王衍的人头已经成为他眼里的金子,闪闪发光。很快,他就追蹑到王衍一行的踪迹,斥候来报,前方五里处有一小股蜀军。郭廷信躲在山坡上,细细的观察蜀军,发现这支蜀军根本没有任何战斗力,全都散坐在草地上,只要唐军的一个冲锋,这支蜀军就可以被彻底击溃。他担心蜀军有埋伏,可是观察了半天,也就只有这支蜀军在这里。这支蜀军就是张格的一千人马,负责留后阻击唐军的。 郭廷信命令两千唐军先行攻击,唐军呐喊着,如猛虎下山一般冲向蜀军,蜀军吓得四处乱窜。张格见状,立马升起放在地上的白色旗帜,蜀军全部跪地岂降,他们不愿跟随王衍入滇,又被张格的谎言所骗,选择投降。 郭廷信还以为要经过一番战斗,却没想到蜀军主动投降了,他很是意外,令将士们停止攻击,来到草地上。张格见了,知道他是这支唐军的指挥官,说道:“微臣,兵部侍郎张格愿意投降!” 郭廷信也不废话,问道:“王衍在何处?” 张格说道:“蜀王就在前面,将军若是信得过在下,我带你去擒他。” 郭廷信将信将疑,用剑架在他脖子上说道:“就你一人随我出发,记住,别耍花招,小心你的小命。” 张格吓得瑟瑟发抖,颤声说道:“小人不敢!” 第68章 丧家之犬 留下了一千蜀军的王衍仍然慢悠悠地走着,仿佛游山玩水一般,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李旻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大渡河口岸,希望早点将王衍接到云南来,可是云南的军队就是不肯越境,他们接到了丞相杨干贞的指令,只接到王衍就好,绝不可与沙陀人发生任何冲突。这样首鼠两端的政策也是不得已,连强大的蜀国都不是沙陀人的对手,他们小小的云南,如何挡得住大唐的军队?若不是云南地形复杂,他们早就被蜀国给吞灭了。如今,能够独立于中原事务之外,就是他们最大的梦想。尽管李旻气的直跳脚,云南军就是不肯渡过大渡河,而是在南岸准备了不少船只,准备迎接王衍。 张格走后,庾传素把这王衍和徐太后哄得开心的不得了。原本是逃难的他们,到了庾传素的嘴里,却变成了宗主国莅临附庸国,这附庸国的指向不言而喻,就是如今的大长和国。他们此行不是避难,而是要征调云南的兵马,收回蜀地。这以欺人欺己的说法,竟然哄得王衍和徐太后哈哈大笑,忘却了逃难的不良心境,就连一直抱怨的两个皇子,也被庾传素哄的哈哈大笑起来。 庾传素之所以如此,正是要实现他自己的卖国梦想,让王衍走的越慢越好,最好能够被唐军一网打尽。这样,王衍就能成为他上升路上的垫脚石,有了王衍这个投名状,大唐皇帝能够封他什么官职?最少也得是丞相?庾传素心里想的呵呵直笑。有了张格带领唐军在后面追,自己在队伍里应外合,想是王衍这条大鱼跑不掉了。 过了一日,果然有蜀军前来向他汇报说队伍后面发现唐军迹象。李旻一走,此时的他成了最高的长官,所以,士兵们会向他汇报军情。庾传素故意拖延,一直不给王衍报告,王衍也就乐得慢悠悠地走。很快,他们听到了大江的哗哗声,此时距离渡口已经很近了。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 郭廷信终于确认王衍就在这支队伍里,他相信张格说的是对的。于是,他组织了将士们召开了一个简短的战前会议。 望着满脸兴奋的将士们,郭廷信激动的说道:“将士们,皇天不负苦心人,这蜀王王衍果然就在这队伍中,前方就是大渡河,过了河就是云南的地界,这里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兄弟们,一起冲上去,抓住王衍,日后我们兄弟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唐军将士们满眼放光,他们似乎已经看到了光明的未来再向他们招手,功名、利禄、女人,不要说王衍,只要能擒住一个皇亲国戚、或者是一个大臣,这些东西还不是手到擒来?自己也就能够光宗耀祖了。郭廷信看出了将士们眼中的希望,不再废话,站起身来,拔出腰间的宝剑说道:“将士们,冲上去,生擒王衍!” 唐军士兵刷刷地拔出武器,大声喊道:“生擒王衍!”一声呐喊,唐军就朝着王衍一行冲杀了过去。 饶是王衍再怎么愚钝,听到了唐军山呼般的呐喊,也知道是唐军杀来了,他急忙问庾传素道:“庾爱卿,唐军来袭,该当如何?” 庾传素此时装出一脸忠贞的模样,义愤填膺的说道:“陛下,往前半日行程就是大渡河,过了河就是云南的地界了,陛下和太后先行,臣留下来抵抗唐军,臣就是死也要将唐军留在这里,等陛下安全渡河!” 王衍哪里识得破庾传素的虚假面目,竟然为有这样的忠臣而感动,他流着泪,说道:“庾爱卿,保重!” 庾传素拔出腰间宝剑,纵身跃马,向着唐军的方向就冲杀了过去。王衍看着庾传素离去的身影,心里还在感慨不已,真是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宋内侍见状,急忙催促王衍先行,赶到大渡河渡口再说。 庾传素一转身,就躲到了僻静之处,仔细观察着王衍的去向。此时,除了跟随王衍逃跑的一千蜀军之外,剩下的三千蜀军全部和唐军纽杀在了一起。蜀军将士们拼着一口气,他们知道,眼下只能拼死抵抗,决不能让陛下成为唐军的俘虏。他们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冲向了唐军。唐军虽然勇猛,在蜀军这样不顾一切的打法之下,竟然无法彻底突破蜀军防线,被蜀军拖在这里无法前进。郭廷信有些烦躁,眼看王衍就在前面,却被这些不怕死的蜀军给挡住了去路,他企图让张格前来招降这些蜀军,换来的却是蜀军的集体鄙视,张格本人差点被蜀军乱箭射死。 观察了一刻钟之后,郭廷信集中所有预备队,居高临下对着蜀军发动了一番猛攻,蜀军虽然作战勇猛,可是没有指挥官,让他们的作战分散,无法集中起优势兵力击退唐军的冲击,很快,郭廷信就撕开了一个口子,他不顾其他蜀军,带领着突破防线的一千唐军往着大渡河的方向冲过去。 耳听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平日沉稳的王衍再也沉不住气,不顾一切地往前跑,拼命地鞭打着座下的骏马,头上的御冠跌落在地。马儿久未经战阵,一听得厮杀声,竟然受惊,往前不停乱窜。若不是一名禁军小兵止住马匹,恐怕王衍就要摔死。唐军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一名蜀军小将大声喊道:“留下一半人马,随我抵御唐军,剩下的保住陛下,继续前进。” 原本不多的蜀军分成了两部分,五百士兵保着王衍继续往前逃窜。那名小将带着五百士兵,当路拦截唐军,他们拼命的抵抗着唐军,想要以一当十,拦住唐军。唐军眼看胜利在望,岂能让王衍轻易逃走?两军杀得血肉横飞。蜀军虽然勇猛,却也挡不住唐军。那小将左支右拙,眼看难以抵挡,不久,一支长矛刺入他的胸膛,小将倒地而亡。 李旻已经在渡口等候王衍的到来,他已经准备好了船只。听得喊杀声越来越近,他急切的想要去看看情况,却不曾想,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他苦苦等待的王衍和徐氏、高氏等人,李旻喜出望外,急忙上前将王衍接上了小船。此时的王衍已经像是一条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 眼看河中有船,五百蜀军顿时乱做一团,都想要登上船只划到对岸去。上了船的士兵要开船,岸上的士兵扒着不让开,船上的蜀军一发狠,举刀乱剁,岸上的蜀军纷纷惨叫,船上多出来不少手指,鲜血淋漓。此时,唐军追到,岸上的蜀军顿时血肉横飞,好在王衍的船只已经行到了河中间,唐军即使要追,已经来不及了。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郭廷信气的咬牙切齿。 第69章 暗生嫌隙 成都城外,魏王李继笈正在焦急地等待着郭崇韬的仪仗队,来迎接他入城。魏王是一个好面子的年轻人,在他看来,打了胜仗,自然要显摆显摆,要不然怎么显示出胜利者的姿态?于是,他让郭崇韬先行入城,再安排唐军仪仗队和成都百姓出城迎接他。郭崇韬也没有闲着,他先是在成都杀了十几个乱军、地痞流氓,安定了人心,这才组织起百姓和士兵们迎接魏王入城。 魏王正来回踱步,想这郭崇韬是不是把他给忘了,此时外面的卫兵进来,高声说道:“殿下,城内有人来了。” 魏王听了,喜出望外,高兴地说道:“快进来。” 很快,一名身着千长服饰的人进了营帐,高声说道:“末将参见殿下,末将奉大帅之命,前来告知殿下,明日午时,请殿下入城,届时大帅将在北门举行入城仪式!” 魏王听了,哈哈大笑道:“很好,郭崇韬很会办事!”接着他又对着千长道:“你回去告诉郭崇韬,就说本王一定会在父皇面前,好好夸夸他的功劳!去。” 千长去了之后,魏王兴奋的半夜睡不着,这可是他建立的第一大功绩。在自己的带领下,灭亡了一个蜀国,这是多大的战绩,看来这太子之位,非本王莫属了!他越想越兴奋,直到鸡鸣时分,他才迷蒙蒙的睡去。 第二天,折腾了半夜的魏王巳时才起来。他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用过早膳,就马不停蹄地往城内出发。部队正前方,一面鲜艳的旗帜,上面绘着一个大大的“魏”字,这是魏王的军旗。五千将士们排列整齐,前呼后拥地簇拥着魏王,朝着成都城开去。 一路行来,很是兴奋的魏王却露出了不高兴地神色。快到城门,只见郭崇韬带着郭廷诲、孟知祥站在城门口处迎接,一千唐军乐队整齐排列在城门外,只等魏王到来,他们就响起音乐,欢迎魏王入城。乐队之后站着稀稀松松的一支百姓,他们是郭崇韬找来的民众代表。离城门越近,魏王的脸色却越是难看。这郭崇韬不仅没有郊迎,甚至连百姓都没有组织好,连净道都没有做。看到这些,魏王更是不高兴了起来。原来,自从汉文帝探访细柳营之后,为皇帝净道就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眼下,魏王显然把自己当做了陛下的化身。 眼看魏王的车驾越来越近,郭崇韬、郭廷信和孟知祥几步上前,跪伏在地,高声说道:“臣郭崇韬拜见殿下,欢迎殿下入城!”说罢,身后的军乐队和百姓代表也纷纷跪地,高呼万岁。 魏王虽然不悦,还是强忍着说道:“平身!”郭崇韬起身,站稳之后,用手一挥,身后的军乐队立即奏乐,悠扬的军乐在天地之间响起。听着悠扬的音乐,魏王的心情这才稍微好了一些。他坐在王辇之上,望着成都城望去,这成都城墙极高极厚,护城河又宽又深。魏王不禁点点头,心里想到:成都不愧是一座大城池!不过,当他看到城门上的四个字时,却露出了不悦之色。 原来这城门之上写着四个字:“张北之门”。就是扩大北部边境的意思,这蜀地的北面,不就是中原吗?看来这王衍的野心不小啊。郭崇韬顺着魏王的目光看去,知道魏王看到了这四个字。于是他对着魏王说道:“殿下,这城门原先在前唐之时,叫做兴唐门,是玄宗皇帝入蜀之时命名的。蜀国先主王建入蜀之后,将这城门改称了张北门,意思是扩大北疆的意思。殿下若是觉得不合意,何不改了它去?” 魏王听了,心中很是不悦,想这王建一介匹夫,竟然敢谋求天下。于是魏王问郭崇韬道:“依你之见,当改成何名为佳?” 郭崇韬回道:“依末将之见,不如改回前名兴唐门,一来可应我大唐复兴;二来可愿我大唐百代兴盛。殿下以为如何?” 魏王听了,点头道:“郭帅言之有理,就改成兴唐之门!” 郭崇韬听了,连忙向魏王道谢,开始介绍起这成都来。郭崇韬说道:“殿下,这成都之名出自于《太平寰宇记》,一年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这成都背靠吐蕃、面向中原,着实是边疆重镇。这里是汉人和吐蕃人交流的重要场所。前唐之时,这里的榷场可是最大的。”榷场是中原王朝专门面向周边少数民族政权开放的市场,是中原王朝手中的一张王牌。 听了郭崇韬的介绍,魏王也好奇起来,问道:“如今榷场怎么没有了?” 郭崇韬说道:“眼下中原混战,吐蕃分崩离析,榷场哪里还做的起来?” 魏王听了,感慨地说道:“天下纷争,百姓流离,我大唐定要一统天下,还百姓一个安居乐业。让这榷场开起来,让四夷都看看,我大唐又复兴了。” 郭崇韬高声说道:“殿下雄心,老臣佩服!”孟知祥和郭廷诲也跟着喊了起来。 军乐队奏完乐,成都百姓代表一阵欢呼,欢迎魏王入城。在这些士绅的招待下,魏王和郭崇韬来到城内,看着刚刚经历大战的城池,魏王对着身后的士绅说道:“战后的恢复是个大问题,你们一定要将城市的商业做起来,给百姓们一个好日子。” 士绅们连连称是。接着,他们来到了郭崇韬选定的酒楼,郭崇韬说道:“殿下来了成都,自然要尝尝这成都的特色美食。这几位士绅特意为殿下选了这个好去处。殿下,请!” 在众人的拥护下,魏王进了这家酒楼,在一阵灯红酒绿之后,魏王渐渐散去了心中的不悦。 第70章 寄人篱下 眼看唐军就要追到眼前,王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仿佛下一秒,唐军的大刀就要抵在自己的头上一般,此时的王衍终于知道了生的可贵。他不停地鞭打着马匹,想要逃离这个地狱般的地方。可是身后的唐军就像粘皮一般,始终追在后面。王衍不停地拍打着马匹,可是前方却出现了一条大河,马儿根本跃不过去。唐军的喊杀声越来越近,眼看自己就要成为唐军的俘虏。突然,一旁的水草处划来几艘船只,原来李旻早就准备好船只在此接应,惶惶如丧家之犬的王衍不顾一切的登上船只,等到皇太后徐氏和皇后高氏登上船只之后,护驾的五百蜀军早就忍耐不住,开始不停地往其他船上扒。原本应该上船的安康公主和峨眉公主经士兵们一冲散,竟然没有登上船只。 眼看唐军越来越近,再不走就全要成为俘虏了。王衍只得含泪令艄公开船,一时之间,船只离岸。岸上的蜀军还在为登上最后的一条船而争斗不休,船上的蜀军一发狠,挥刀砍向了原先的兄弟们,终于成功离岸。此时唐军已经赶到渡口,眼看王衍已经行驶到河流中间,对岸还有云南军队接应,知道是无法抓获到王衍了。他目测了一下船只的距离,此时已经超出了唐军弓箭的有效射程,他只好弯腰搭箭,一箭射中了最后离岸小船的艄公,失去了艄公的小船在激流中东摇西晃,最后还是撞到了一块大石上,船体粉碎。王衍见状,吓得更是魂不附体,急忙令艄公加快。 小船终于在南岸靠了岸,李旻将王衍搀扶下了船。等候在南岸的云南军统帅杨登立即前来参见,杨登是杨干贞的儿子,也是大长和国的一员将军,统领王城防卫部队。王衍刚刚踏上陆地,还在惊魂未定。杨登并没有跪拜,站在王衍前十步远处,行了一个军礼道:“外臣杨登恭迎蜀王陛下!” 这可是大大的失礼,王衍是蜀国皇帝,如何变成了蜀王?既是蜀王,如何能叫陛下?而且还公然不行跪拜之礼。若是在成都,这小子的人头被王衍砍了几百次了,可是,这是在云南,自己是逃难来的。这样的处境让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强调什么朝廷礼节。因此,面对杨登的失礼,王衍并没有在乎,只是呆呆地没有发声。 好在李旻在侧,虽然他告诫过王衍不要再以皇帝自居,可是杨登的失礼,却让他异常气愤。自己一行虽然是逃难,可是朝廷的尊严还是要保持的,否则,自己一行人在这里岂不是任由云南人欺负?于是他大声喝道:“杨登无礼!见到我陛下何不行跪拜之礼?” 杨登生活在云南,云南的君臣礼节从来没有这么繁琐复杂。更何况眼下的云南王虽然名义上是王,实际的大权还是掌控在他们父子手里,他眼见王衍等人如丧家之犬一般,本来就有几分看不起,眼下被李旻一声呵斥,更是激起了他的不满。只听他阴阳怪气地说道:“李尚书若是觉得我云南不识中原礼节,你们尽可回对岸去!” 李旻已经想好了对方的答案,准备好好和他争论一番,好维持维持这个落难皇帝的尊严。却不曾想对方不按套路出牌,一上来就要让王衍回去。这可难倒了李旻,虽然他很气愤,可是自己决不能为了争口气而回去,要不然等候他们的,将是比这还羞辱的局面。因此,李旻只能气鼓鼓的,却没有接话。 还是王衍打破了尴尬,他笑着说道:“杨将军见谅,我这李尚书就喜欢这些繁文缛节,既然云南不兴这些,我们就入乡随俗罢了!李尚书,还不向杨将军赔礼?” 李旻看到王衍委曲求全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如果不是眼下的困境,这个曾经高傲的皇帝如何容得下这等羞辱,可是,此时的王衍必须忍,他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就必须接受这个羞辱。李尚书想明白了这一节,知道自己若是再不示弱,恐怕这云南都去不了了。于是他只好对着杨登拱手说道:“杨将军见谅,下官刚才冒昧了。” 杨登见状,也就不再追究,不过他还是说了一些奚落的话,让王衍和李旻等人听了很不舒服。俗话说落难的凤凰不如鸡,此时的王衍已经后悔了,与其在这里看人脸色,早知道就和唐军决一死战了。死很容易,可是要想活着却很难。眼下王衍要做的,就只剩下屈辱的活下去了。 刚下船的时候,王衍没有来得及清点人数,此时他前看后看,发现太后徐氏、皇后高氏、两个皇子都在,唯独安康公主和峨眉公主不知去向。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个时节,落后意味着什么。接着李旻也开始清点起随行人员。发现宋内侍还在,其他宦官已经落下了。禁军也只剩下两百人渡过了大河,而且大部分的武器都已经丢在了对岸活着河中。其他人除了坠落在河道里外,基本上都留在了对岸。眼看庞大的队伍就剩下这么些人,李旻不禁有些悲从中来。 可生活还得继续,李旻暗中檫干眼泪,告诉王衍继续前进,到太和城去,才能真正安全,万一唐军造好了船只,杀了过来,云南军会不会帮他们还不一定呢。于是,杨登带领着整齐有素的云南军开道。王衍的蜀军跟在后面,就像叫花子一般。王衍的御撵已经丢在了对岸,李旻好不容易才从云南军那里借了三匹马来。王衍骑一匹,徐氏和高氏分别抱着一个孩子坐了剩下的两匹,其他人就只好两条腿走路了。蜀军将士们刚刚经过血战,哪里走得动?还没有走出几里路,就有不少人掉了队。等到了太和城之时,就只剩下五十名禁军跟随护卫了。 第71章 小人难防 洛阳昭阳殿。皇帝正襟危坐地坐在御座之上,朝廷大臣们两侧站立。中书舍人冯道站在大殿中央,手中拿着一纸军报,高声念着,他口齿清晰,咬字清楚,整个大殿都在回响着他的声音,这份军报是蜀中郭崇韬从成都发来的捷报,大殿内寂静无声,只听得冯道念道: “臣闻自古以来,得人者昌,失人者亡。刘季得三良而得天下,项羽失范增而失天下。前汉之时,君子日进,小人日退,故前汉虽有吕后之乱,而皇权不动摇也;后汉之时,小人日进,君子日退,故党锢之祸,天下钳口。张氏一呼,天下响应。其得失之势,可不鉴乎?” “臣奉命伐蜀,历时七十余日,如同摧枯拉朽一般,蜀军望风逃窜,我军得一路直抵成都。想蜀国先主王建在位之时,北伐伪梁,而取秦凤成阶四州,关中震动;西征吐蕃,吐蕃人不敢犯边久矣;南征云南,南诏不敢兵锋相向。蜀中既定,则联结先王、吴国,意图恢复大唐。当彼之时,何蜀军之威武哉!” “及至王衍嗣位,亲小人,远贤臣。韩昭、潘在迎为狎客,欢乐于外;宋、景宦官当权,惑其于内。蜀人莫不怨声载道,苦苛政久矣!王师一至,蜀人如大旱逢甘霖,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蜀军不战而逃,王衍弃城而去。臣一路取汉中、克葭萌、入成都,何此时之蜀军之软弱哉!” “昭烈帝有言: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此至理之言也。王衍之败,其为鉴与!唯陛下远梨园、去宦官、戒财货,素几可以免祸矣!不然,前车之鉴,其谁鉴之?望陛下明鉴!” 本来是一部报捷的军报,皇帝听了,虽然表面上没有说什么,可是内心却在想,你这郭崇韬管的也太宽了,朕喜欢什么,难道还要向你汇报?朕封谁做官,难道要向你郭崇韬请示?可是表面上的功夫还要做,皇帝开口道:“郭崇韬伐蜀有功,晋升为平西候,封食邑一万户;郭廷信、郭廷诲作战有功,擢升为偏将军;孟知祥屡出奇谋,擢升军师将军;董璋作战有功,擢升为威远将军!所有西征将士,有功即赏!待详细奏明之后,一一封赏。” 众臣听了,山呼道:“陛下圣明!” 听了一上午的早朝,皇帝也有些倦了,除了郭崇韬的捷报之外,无非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说什么吴国权臣徐温重新让养子徐知诰掌控了金陵的大权;吴越钱王为了镇压钱塘江大潮,朝着江里射了三箭,海潮自息;汉国为了让大臣们没有家室之累,竟然让大臣们集体净身,宦官当道。一个刚刚中举的士子,为了躲避这一刀,想要弃官不做,谁知净身处的太监们早就上门来了,中举士子眼看逃无可逃,只得挨了那一刀。士大夫们将这个事当笑话讲,宦官们却当了真,若是真有宦官做官的朝代,岂不是好?谁是宦官不是男人?要做官必须先挨一刀,到时候看谁还敢看不起宦官?他们可惜的是生在了中原,要不然在汉国,他们也能谋个官职当当。 一谈到做官,宦官们就想到了大殿上的郭崇韬的进言。郭崇韬这老贼,自己立功升官也就算了,还要在宦官头上踩上一脚,说什么让皇帝借鉴王衍的经验,远离宦官,对了,还有文华殿的那些戏子们。将皇帝与王衍对比,这不是将皇帝比作亡国之君吗?不过这话他们不敢直接跟皇帝讲,他们把这些话传到了皇后刘氏的耳朵里。 一日,刘氏在自己的寝宫里,一名小丫鬟站在身后给她梳着头。可能宫内的生活太过平淡,一听到一个消息就像是天大的事一般。那名小丫鬟就将听到的大事跟刘氏聊了起来。 只听得丫鬟说道:“皇后听过没?郭大帅打到了成都,陛下封他做了平西候了。” 刘氏早就从陛下那里得到了消息,不以为意的问道:“这我早就知道了,你这小丫头片子,平常出个门的时间都没有,哪里听来的?” 丫鬟说道:“奴婢是从前面的公公们处听来的。” 刘氏一时起了窥测之心,问道:“哦?那些奴才还说了什么?” 丫鬟继续说道:“他们说郭大帅狂得很,竟然将陛下比作亡国之君。” 刘氏听了,顿时来了兴致,问道:“为什么这么说?他将陛下比作谁了?” 丫鬟说道:“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听得公公们说道,郭大帅在成都上了一封捷报,说蜀王王衍之所以亡国,就是因为宠信宦官和狎客,所以要陛下远离宦官们。对了,娘娘,这狎客是什么?” 说着无意,听着有心。刘皇后生在贫穷之家,生性爱财,平时多让百官们捐献。百官们敢怒不敢言,唯独这郭崇韬,不仅不捐,反而道陛下面前告状,刘皇后多次想要借机会扳倒他,可惜皇帝对他多有倚重,自己一时下不了手。如今,这郭崇韬竟然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实在是天要其灭亡。见丫鬟还在等着他的回道,刘氏敷衍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想是一些不走正途的人罢了。”丫鬟听了,也就不再多问,专心梳头。 不多时,小黄门进来汇报,说是陛下来了。刘氏急忙整理装束,来到宫门处迎接皇帝陛下。 也许是因为打了胜仗的原因,陛下的脚步轻盈,看起来精神状态很好。见到陛下来到门口,刘氏急忙鞠躬行礼道:“臣妾恭迎陛下!” 皇帝一个跃步,扶起刘氏道:“皇后休要多礼。”说完,自己居中坐了,刘氏见状,也在下首坐了下来。 刘氏先开口道:“陛下有何喜事?如此高兴?” 皇帝说道:“皇后有所不知,这郭崇韬拿下了蜀国,统一天下的脚步又往前走了一大步,朕心里很是快意啊!” 刘氏装作刚刚知道的样子,恭贺道:“恭喜陛下!” 皇帝不以为意,说道:“这郭崇韬果然是个军事天才,竟然只用了七十多天,就灭掉了一个诺大的蜀国。要知道,这蜀国也就比吴国小一些而已。照这个速度打,南方几国,迟早要并入中原,天下一统指日可待了。” 望着高兴地陛下,刘氏知道机会来了,只有趁着皇帝高兴地时候说出来,效果才会更明显。于是,她委婉地说道:“陛下,郭将军确实能干。不过臣妾可听说,这郭将军的胆子可不小啊,他竟然在捷报中将您和那亡国之君王衍相比,这不是在诅咒陛下您是亡国之君吗?。” 正在兴头上的皇帝听了,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第72章 仰人鼻息 太和城外十里亭,大长和国王郑仁旻正襟危坐的坐在亭子里,杨干贞坐在对面。两人不停地望着前方,杨干贞有些急躁,站起来,不停地走来走去,他们在等待一个重要的客人——蜀王王衍。 本来以杨干贞的性格,他可是看不起王衍这一号人物的,天天吃喝嫖赌不说,把一个偌大的国家给败坏了,如今战败了,无处容身,竟然还敢有脸来云南,真是把脸都丢到了国外了。若不是郑仁旻坚持要来等候,他才不会这在里受这鸟气。不过,李旻倒是一个人才,三言两语就把局势说的透彻,并且还猜到了自己的想法,若不是看在李旻的面子上,自己还就真不会让着落魄的王衍入滇,眼下自己已经履行了承诺,接下来就看李旻能不能信守诺言,将自己抬上云南王的位置了。 郑仁旻也有自己的想法。他想着,自己是一个受权臣挟制的虚位国王,大理的段氏素来有野心,杨氏和段氏素来谁都不服谁。这才让他这个手中无兵无财无权的三无人员继续稳坐在王位上,可是要是哪天杨氏和段氏达成了协议,要瓜分云南,自己这个王位还能坐稳吗?他无法确定,不过他已经预料到了,要是真的有哪一天,不仅自己王位不保,郑氏家族也会彻底在云南沦为下贱的百姓,这可是他不能接受的。想当年,自己的父王多年隐忍,这才夺取了南诏的王位,成为云南王,想不到到了自己这里,父王的故事又重新上演在自己身上,不过自己的角色成了南诏王,杨干贞的角色就是自己的父王。他不甘心,要是真是被篡位,自己有何脸面去见父王? 李旻的到来让郑仁旻看到了希望,他知道,仅凭他的实力,难以推翻杨干贞的势力,可是蜀军的加入,就能让他的梦想成真,王衍要是入滇,就是自己手中的一张王牌。如果他的兵力强大,就能借助其力量来制衡杨干贞,要是兵力不大,也可以借着唐军来袭的危机,趁机削弱杨氏。到时候自己以防卫为由招聘一支军队,相信杨氏也不敢说什么,再趁机将段氏调入京城,这样,杨氏也不敢一手遮天了。 杨干贞的想法可不一样,他深知,王衍虽然是外来的第三股势力,可是一旦卷入了云南的派系斗争,就决不能置身事外。李旻的提议虽然很诱人,可是也很有可能是一个圈套。万一蜀军人数众多,自己在太和城也就失去了一呼百应的实力,到时候要谋求王位可谓是难上加难了。因此,他的想法就是,蜀军越少越好,最好王衍孤身一人前来,自己就能控制好局面。万一蜀军人数众多,这太和城可就多了一股与自己较量的实力派了。 就在两人各想各的时候,杨登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队伍的最前面,杨氏将旗迎风招展。杨干贞很是欣慰,看到自己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一名大将军,心里除了欣慰,更多的是后继有望,不要担心自己的杨氏江山被人夺走了。郑仁旻看到这面旗帜,心里很是不爽,可是他不敢表露出来,只是眼睛不停地搜寻着蜀王王衍,要知道,王衍可是他夺权的一大法宝。 当看到跟随在云南军后面的几百蜀军时,郑仁旻有些失望了。眼下的蜀军人数少也就算了,大多数都是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低着个头,走路也飘飘忽忽的,没有一点精气神。虽然李旻多次命令将士们打起精神,不要丢蜀人的脸,可是刚刚从死人堆里逃出来的蜀军,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了,哪里还有什么精气神?杨干贞倒是很高兴,这样一来,蜀人的势力影响不到大局,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他很高兴地对着郑仁旻说道:“大王,蜀王来了。” 郑仁旻站了起来,强颜欢笑,勉强说道:“寡人这就前去迎接。”说罢就要走出亭子,前去迎接王衍。杨干贞拦住道:“大王,蜀王还远,可等候片刻,再说了,蜀王落难而来,大王不可用礼太过。” 郑仁旻没挪动几分,就硬生生停了下来。只好等候王衍到了三十米远的地方,郑仁旻这才走出亭子,杨干贞紧随其后。此时杨登的云南军已经分两排肃立。中间只留下王衍一行人,王衍走在最前面,看见云南大官亲自来迎,他连忙下马。云南官职虽然借鉴中原,但是毕竟有些不同,因此王衍不知道来人的官职,好在李旻在侧,提醒道:“陛下,前方正是云南王郑氏,跟在后面的是丞相杨干贞。” 王衍心中一块石头这才落地,好在李旻出使过云南,要不然自己分不清官职,岂不是堂堂中原皇帝让云南蛮夷笑话?他大步向前,郑仁旻和王衍相距五米的时候,两人都停下了。只听得王衍说道:“蜀王王衍拜见云南王,王衍不远千里前来投奔,望云南王收纳。” 郑仁旻也拱手说道:“云南王郑氏见过蜀王,欢迎蜀王来我云南,我云南定当好好招待诸位。” 接着李旻和杨干贞也分别拜见了云南王和蜀王。两国君主就在和谐的氛围中见了第一面。几人来到太和城,又是一顿大吃大喝。 李旻深知,蜀人刚入云南,虽然是逃难,也要保持尊严。在大渡河的不悦,王衍不愿细谈,可是自己作为唯一的大臣,应当要替蜀王分忧。就在蜀王和云南王觥筹耳热之际,李旻适时而出,高声说道:“大王殿下,我主蜀王在大渡河之时,受到杨登将军无礼对待,为保持我蜀国国威,请大王将杨登责罚!” 众人听了,纷纷放下手中的酒杯,王衍万万没有想到李旻会在这个场合提出这个问题。他低声说道:“李尚书是不是喝多了,还不退下?” 李旻没有退,反而说道:“陛下,我蜀人落难不假,可也有尊卑礼仪,岂能任人轻视?” 杨登一听,登时不乐,口里嚷道:“丧家之犬!” 杨干贞听了,连忙喝道:“大胆,大王面前,你也敢插话?” 郑仁旻一直想要打击杨氏的嚣张气焰,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如今这李旻肯出头,岂不是一个好机会?于是他故作谦虚的向杨干贞说道:“丞相,你看这事如何处理?” 杨干贞只好说道:“大王,杨登不敬蜀王在先,又不敬大王在后,臣以为应当夺去杨登将军职位,降为百长。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郑仁旻原本只是要借此打压一下杨氏的嚣张气焰,却不曾想杨干贞竟然真的下了狠手,让他如何不乐?于是说道:“就依丞相所言!” 接着又对王衍说道:“蜀王受辱,本王替他向你赔罪。” 王衍哪里敢当?急忙说道:“大王多礼了。” 第73章 死里逃生 就在王衍众人庆幸得生时,安康公主和峨眉公主却在荒郊野外流浪着。原来他们不曾被唐军俘虏,当初蜀军争夺船只时,她们被身后蜀军传来的巨大推力推到了河中。由于大渡河水流湍急,她们很快就被巨大的水浪冲往了下游。因此当王衍登上南岸之后,试图用目光搜寻二人时,二人已经不见踪影。心灰意冷的王衍以为他们被唐军俘虏,心中很是担忧。到了太和城,他也不断地派人回到蜀地,打听二人的消息,不过始终没有收获。王衍虽然昏庸,对待自己的亲人却是真心诚意。 出乎王衍的意料,安康公主和峨眉公主,不仅没有被唐军抓住,反而被大河激流冲到了渝州附近。她们一掉进激流中,连忙互相牵着手,希望自己不要被分开,可是,面对河水的巨大冲击力,人类的力量是渺小的。很快,她们发现,不管她们如何挣扎,始终也无法挣脱这巨大的推力。她们被水流包裹着,冲向了下游,可是她们就是不肯松开彼此,她们想着,就是要死,也要死在一起。很快,她们因为呛水过大,晕了过去。 等他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早上了。他们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年老的妇人坐在床前照顾他们。安康先醒过来,他看到了慈祥的老妇人,接着又转头,发现妹妹峨眉也在。自己躺在硬床上,木板很硬,让她有些不舒服,轻声的哼了起来。老妇人本来在打盹,听到声音,急忙过来说道:“姑娘你醒了”。 此时峨眉也醒了,躺在床上也不舒服的呻吟着。她左看右看,终于看到了安康,说道:“姐姐,我们不会是在地狱?” 老妇人一听,噗呲的笑了,他说道:“这位姑娘真会说笑!地狱哪有这般寒酸?” 峨眉轻轻地打了自己一巴掌,脸上有些轻轻的疼,这才确信自己和姐姐没有死。她连忙问道:“姐姐,我们是在什么地方?” 安康白了她一眼,自己也是刚醒,哪里知道在什么地方,于是安康转向那老妇人道:“恩人,这是什么地方?” 老妇人笑呵呵地说道:“姑娘羞煞我了,我可不是你们的救命恩人,我只是负责在你们生病的这段时间,照顾你们而已。” 安康有些疑惑的问道:“不是老人家您救的我们?” 老妇人说道:“不是,是高真人救的你们。” 安康和峨眉互相看看对方,都不知道高真人是何方神圣,也难怪,他们生在深宫之中,哪里理会这些消息。于是再次问道:“老人家,这高真人是何人?” 老妇人听了,连忙说道:“说起高真人,那可是神了。据说,他是天上的仙人下世,来挽救这乱世的,据说他已经得到玉帝旨意,要统一这乱世。说什么要统一中原,必须安定蜀地。我老人家也听不懂,胡乱听了些。” 两人一听,更加疑惑了,心想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样的迷信,这人莫非就是汉末的张角之流,想要借此拉拢自己的一方势力?于是,安康再次问道:“老人家,这是哪里?” 老妇人这才回答道:“这里是渝州往东五十里的一处村庄,名叫田家庄,以前是蜀国管辖的,现如今归南平王管辖了。哦,对了,我听说,这高真人就是如今南平王的亲弟弟呢。” 两人听了,心中会意一笑,高真人他们不知道,可是南平王他们可是知道的。想当年这高赖子抢了他们一艘财货,父皇起兵要打他。这高赖子不得不把到手的财货吐了出来,还赔上了一大波财宝,这才让父皇消了气。原来高真人是高赖子的弟弟,哥哥是无赖,弟弟是神棍,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人越想越高兴,口里哈哈大笑起来。 老妇人还以为两人是在为劫后逢生而高兴,说道:“姑娘们,啥事那么高兴?想是知道自己没死,开心的笑了?” 安康听了,说道:“不是的,老人家,我想我们知道您所说的高真人是谁了?” 老妇人一听来了兴致,问道:“是谁?” 安康听了,疑惑的问道:“不是高真人让您照顾我们的吗?您没有见过高真人?” 老妇人听了,遗憾的说道:“我这等村妇,哪里见得到高真人?是他的一个手下找到我,给了我一些钱财,让我来照顾你们的。” 安康听了,哦了一声,说道:“老人家,这高真人也不是神人,就在荆州城里。” 老妇人一听,顿时乐了,说道:“姑娘你是说,高真人下凡到我们荆州来了?” 安康听了,顿时无语,为了让他听明白,只好说道:“不是的,这高真人就是高季兴,也就是南平王的弟弟。此刻他就在南平王府中呢。” 老妇人哪里懂这些大王小王的,自言自语的说道:“哦,原来仙人下凡,是做了高什么的弟弟啊?真是难得。我还以为降生在什么皇族世家里。没想到是在一个普通的人家。” 安康听了,不知道如何解说才能让他明白过来。于是问道:“高真人可有住处?我们想当面谢他。” 老妇人说道:“这个我不知道,只有等他的手下再来的时候问一问了。” 安康听了,知道问不出什么,只好安心养身体,等这高真人来了,向他道一声谢。 第74章 暗流涌动 没有捉拿到王衍,让皇帝很是不悦,虽然顺利拿下成都,但是对于整个伐蜀之战来说,依然还不算取得全胜。只要王衍还在云南,他对于蜀地的影响力还是巨大的,这样一来,整个蜀地也就无法安定。几万唐军依然要留守在蜀地,无法调出,这样一来,蜀地的郭崇韬就真的成了没有名号的“蜀王”了。原本,皇帝对于郭崇韬的忠心是没有疑虑的,可是被皇后刘氏几句谗言一说,再怎么的信任也开始破裂了。王衍逃到云南,谁能保证不是郭崇韬养虎为患?历朝历代,狡兔、死走狗烹的情况还少见吗?谁知道郭崇韬不是找借口继续掌握蜀中的军队,继续留在蜀中,做他的一方之主?皇帝不敢再想下去了,万一郭崇韬真的自立,他岂不是又要再打一次蜀中? 要是只是迷恋权势也就罢了,可是在报捷的书信中,郭崇韬多次以王衍的事迹来教训朕,这岂不是以亡国之君来与朕相比?若不是皇后点醒,差点受到了蒙骗。要是郭崇韬真心为了国家好,好好劝说也就是了,为什么要用王衍来影射朕?皇帝越想越不对劲,这郭崇韬可不得不防。不多时,他就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写了一封诏书,叫来了大内总管刘氏,低声密语了几句。刘氏听后,立即安排去了。 郭崇韬在成都也是坐立不安,他知道这场伐蜀之战,虽然成功打下了成都,但是没有抓到王衍,只抓到了几个虾兵蟹将,对于整个战局来说无关轻重,更何况,自己在朝中得罪的小人不少,万一这些小人在陛下面前进了一些谗言,那么,自己的这些功劳不仅不会得到陛下的嘉奖,恐怕还会招来杀身之祸。前不久,皇后刘氏派遣前来索要好处的公公被自己赶出了军营,还打了几十军棍。得罪了戏子们还好,要是皇后吹起枕头风,皇帝耳根子一软,自己的命运就可想而知了。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走到了这条路上,也没有办法回头了,只能寄希望于皇帝,能够不要听信小人的谗言。 不多久,皇宫的内侍们捧着诏书来到了成都,先是给各路将军加官进爵一番,接着又暗示郭崇韬放跑了王衍,并暗示郭崇韬务必要将王衍抓回来。郭崇韬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自己哪里有什么拥兵自立的想法?完全是因为没有追到王衍的车马,这才让王衍逃到了云南。虽然如此,郭崇韬还是安排人好吃好喝的招待了内侍一番。 这个特使刚刚离去,大内总管刘公公又来了,刘公公除了重申之前的嘉奖之外,还带来了另外一封人事方面的任命。原来,皇帝为了避免郭崇韬割据蜀地,特意晋升孟知祥为西川留后,董璋为东川留后,平分蜀中。郭崇韬仍担任统帅,负责与云南交兵,捉拿王衍。 此时郭廷信已经回到成都,向郭崇韬报告了追杀王衍的事迹。郭廷信很是自责,说自己没有捉拿到王衍,致使父亲受到皇帝责骂。“就差一点点”郭廷信这样说着,带着深深的遗憾。郭崇韬倒是没有多少忧虑,说道:“既然王衍逃到了云南,那就让云南王交人就好了。” 郭廷信忧虑地说道:“父亲,儿子只怕云南王不允,当初王衍渡河之时,南岸就有云南的军队接应。想必王衍早就联络好了云南方面,这才想到了向云南撤退。” “若是对方不肯交人,那就打到他交人为止,怕什么!”郭廷诲快人快语,一下子就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郭崇韬听了,说道:“若是云南有接应,只怕两方已经达成了协议,只是这王衍逃去之时,已经是残兵败将,想必这云南王应该知道王衍的利用价值已经用完。依我只见,还是应当先去交涉为上,若是云南不肯交人,到时候用兵才是。正好我军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休整一番,不至于太过劳累。” 郭廷信听了,点点头道:“眼下也只好如此了。儿子愿意先去云南交涉一番,请父亲准许。” 郭崇韬点头说道:“你口才好些,能够随机应变,你去最好不过了。”郭廷信应声去了。接着,郭崇韬又对郭廷诲说道:“诲儿,若论勇猛,你比你哥哥强,可是论口才,你稍微差些,你就负责整训部队,准备与云南交战。”郭廷诲听了,这才满意而去。 次日,郭廷信单骑出成都,往南而来。他带着郭崇韬连夜写好的国书,沿着之前追击王衍的道路,来到了大渡河渡口处。正当他四处搜寻渡船之时,恰巧一支云南的水上巡逻队出现在河中间,自从王衍逃到云南之后,为了防止唐军的报复,杨干贞加强了大渡河的巡逻,还特意设置了水军,负责摧毁唐军的战船,让他们无处渡河。今天恰巧碰到了郭廷信,云南士兵急忙问道:“什么人?干什么的?” 虽然对方说的官话带有地方口音,听起来也很生硬,郭廷信还是听懂了什么意思。他怕对方听不懂,一字一句地回道:“我是大唐使臣,要见云南王。” 巡逻队立即往北岸划来,一名队长模样的人站在船头,用比较好的官话问道:“可有符节?” 郭廷信伸出左手,露出使节特有的象征物。原来,为了确保使节的身份,中原王朝在派遣使节出使他国时,都会颁给使臣一根符节,用来表示身份。那队长见了符节,知道是使节不假,急忙靠上北岸,说道:“既是大唐使者,请上船。” 郭廷信向队长道了一声谢,昂首阔步登上巡逻船,郭廷信身着文人服饰,气势令云南士兵心悦诚服。登上南岸之后,郭廷信一刻也不耽误,在云南士兵的带领下,沿着王衍的逃亡之路,朝太和城而去。 第75章 推诿扯皮 太和城王宫内,大长和国王郑仁旻端坐在王位之上,丞相杨干贞站立在下首,大殿中央站着一人,他就是大唐使节郭廷信,只见他当中而立,左手拿着信使符节,躬身行礼道:“大唐使节郭廷信拜见云南王!” 郑仁旻见郭廷信执礼甚恭,很是满意,立即说道:“唐使请起。”郭廷信站直,听候郑仁旻的发言。 杨干贞早就猜到了郭廷信的来意,无非就是为了王衍这条丧家之犬而已。对于云南来说,有没有他不重要。只是自己要想取得云南王位,还需要李旻的支持,可是王衍要是被唐军抓走了,李旻也绝不会留在云南,自己的计划也就泡汤了。当然,也有其他的替代方法,那就是唐朝天子亲自册封自己为云南王,这可不比自己篡位要强多了?只不过,他还不能表露出自己的想法来,于是杨干贞故意问道:“郭大使,我大长和与中原大唐,素无来往,使节今日莅临,有何贵干?请大使明示。” 郭廷信看了看杨干贞,问道:“想必这位就是云南丞相杨大人,在下在中原久闻丞相大名,说是丞相治国有方,在下早就想亲眼见一见你了,想不到今日能在此相遇,真是缘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杨干贞还想给这郭廷信一个下马威,谁知道对方竟然这样夸自己,这让他哪里受得了?原本自己也就在云南有些名气,没想到却还能在中原出名,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杨干贞老脸一红,说道:“郭大使言重了,我也不过是萧规曹随,一切都是根据大王的意思的行事,功劳都是大王的。”不得不说,云南虽然没有学到什么好的东西,这官话学的倒是一套一套的。 郑仁旻听到郭廷信如此夸赞杨干贞,心中很不自在,脸色也难看了几分。后来听了杨干贞的虚假之词,心里更是厌恶。于是他问道:“郭大使此来,所为何事?还请明言。” 郭廷信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大王,丞相。蜀主王衍整日燕乐,不把百姓放在心上,蜀中百姓生活困苦,民不聊生。我大唐皇帝不忍蜀中百姓受苦,决定灭蜀,解救蜀中百姓。两个月前,我大唐天子亲自奖励士卒,发兵讨伐蜀国。我军虽然只有六万,不足蜀军的三分之一,但是一路上破汉中、取葭萌、入成都,如入无人之境。蜀中百官束手,百姓安堵。只可惜走了王衍等人,我等四处打听,听得王衍逃到了云南王辖境。不知大王可否知道,若是能够协助我大唐拿下王衍等人,外臣自当报请天子,嘉奖大王,当然,若是诸位隐瞒不报,后果可要大王自负了。” 杨干贞听了,顿时有些不悦,连忙问道:“大使这是在威胁我云南?” 郭廷信回道:“当然不是,外臣只是向诸位说清我大唐的政策,我大唐皇帝功必赏、罪必罚。若是大王藏匿了王衍几人,还是请大王交给外臣才是。” 杨干贞听了,说道:“郭大使,我大长和与中原素无往来,无意与中原为敌,我国与蜀国交界不假,可是前不久,蜀国与我国有过领土纠纷,我国怎么可能收留落难的蜀王?想是大使错听了消息。” 郑仁旻本不想将王衍交出去,现在听杨干贞这样一说,颇合他心意。也说道:“大使,我国绝无收留蜀主的可能,想是有人传播假消息,故意误导你我两国开战,好趁机牟利,请大使明察。” 见君臣二人都予以否认,郭廷信猜测两人定有不少隐情,不便当面透露。这王衍不过是孤家寡人,留在云南有什么能帮到他们的?于是他再次问道:“可否有其他地方势力,把王衍接了过去,大王不知道的?” 郑仁旻歪头想了一会,这才说道:“按理说不可能,地方土司,无论是什么大事,都需要向本王汇报。目前,尚没有土司向寡人汇报这件事情,所以,本王需要核实清楚后,才能向大使答复。” 郭廷信问道:“不知道大王需要多长时间来核实?” 郑仁旻说道:“此事就交给丞相来处理。杨丞相,你向大使说个时间。” 杨干贞听了,对着郭廷信说道:“大使有所不知,我云南山多,交通不便,云南有八州之地,土司遍地,要是一一核查下来,只怕要半个月的时间!” 郭廷信知道君臣两人在打太极,说道:“大王、丞相,我可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郑仁旻这才说道:“丞相大人,既是大使着急,可否加急一些?” 杨干贞听了,只好说道:“也罢,既然大事急着要消息,我就让手下的小吏们加急一些。七天的时间,第八天我给大使回复如何?” 郭廷信听了,知道已经不能再催了,只好说道:“既然如此,郭某静候佳音。” 郑仁旻连忙说道:“既如此,请大使到驿馆歇息歇息,这几天,我带大使了解一下我们云南的风土人情和土特产。如何?” 郭廷信回道:“既然如此,有劳大王了。”说罢就回到驿馆歇息去了。 郭廷信一走,君臣二人就商量了起来,郑仁旻问道:“丞相,中原来要人了,我们该怎么办?” 杨干贞倒是不慌不忙,说道:“陛下刚才不是给了答复吗?先让他等几天再说。” 郑仁旻说道:“到时候怎么回复唐朝使节?” 杨干贞说道:“这王衍留下来有益,就留下来;要是没什么用处,那就把他们献出去。”其实他想说的是,要是没有实现李旻的承诺,就把王衍和李旻献出去,要是真的帮到了自己,也就可以把他留下来。 郑仁旻问道:“看这情景,唐军是一定要人了,我们要是不给,唐军万一压境,该当如何?” 杨干贞说道:“刚才我们已经找好了台阶,到了时间,我们就告诉那大使,说是王衍不在我云南境内,先堵上唐军进军的借口。若是唐军真正来袭,我们凭借山高水深,也能将他们拒于国境之外。” 郑仁旻听了,只好说道:“只有如此了。” 第76章 左右忽悠 回到驿馆的郭廷信知道云南君臣这是在唱双簧戏,在忽悠自己,他实在想不通,一个落难蜀王,对云南有什么作用?竟然让云南王和丞相两人,冒着被大唐讨伐的危险来包庇他?不过郭廷信不是一个傻傻等消息的人,他派出自己的几名随从,去大理段氏土司那里打听消息,自己则留在太和城内慢慢的搜寻。他相信,除了杨氏和段氏,绝对不会有其他的土司愿意收留王衍。郭廷信猜的真准,此时的王衍确实是在大理。原来段氏在大渡河沿岸没有接到王衍,又得知了李旻在太和城的消息,知道是杨氏接到了王衍。随后,段氏便派人来向李旻问罪,既然答应了段氏,为什么又要投奔杨氏?岂不是把段氏当猴耍? 段思平的意思,李旻岂能看不明白?他一番添油加醋,将那日在大渡河岸的遭遇讲得历历在目,段氏的使者都感动的流下了眼泪。李旻一再申明,当时在唐军的追杀之下,只能在杨登的保护下来到了太和城,绝不是蜀王私自背约,而且李旻保证答应段氏的事情,一定会做到,让杨氏和郑氏发生内乱,段氏趁机夺取云南政权。段氏使者得到了答复,立即回到大理汇报了段思平。可是段思平还是不依不饶,一定要李旻将王衍转移到大理来。 李旻听了,心生一计,来到杨干贞府内。一阵恭维之后,李旻开始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去大理避难,以免给云南带来战争。 杨干贞听了,心里有些不乐,有些不满地问道:“难道在太和城待得不舒服?” 李旻知道杨干贞这是怕自己不会给他办事,他早就猜透了杨干贞的心思,于是回答道:“丞相过虑了,我等在太和城受到丞相款待,哪里还敢挑三拣四?只是我想,要是我君臣几人一直在太和城内,这大唐定会派人前来讨要。若是一不小心被大唐使者碰见了,岂不是让云南惹祸上身?因此,我以为,我君臣几人去往大理最为合适;再者,丞相大人既要拉拢段氏,小人正好到大理去,给丞相看住段氏,到时候丞相在这里行动,段氏一定第一时间站在丞相您这边。到时候丞相大业一成,那蜀王何去何从,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一个王衍的来去,杨干贞并不放在心上,留在这里,也无非是浪费一些粮食而已。可是这李旻却是一个人才,一定要牢牢的掌握在手里。听了李旻的分析,杨干贞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都说你们中原人重情重义,没想到你也是这般见利忘义!” 李旻听了,正色反驳道:“丞相说差了,我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保全蜀王啊,云南谁不知道,大王只是虚位的,朝中大权都在您手上,只有您才能保得了我君臣二人的平安。所以,我才会出此下策,愿意帮助丞相!” 杨干贞听了,改容说道:“好,要是你能助我成事,我定当保你君臣二人在云南无忧,如何?” 李旻听了,顿时欣喜道:“多谢丞相大人,我在这里提前预祝丞相大业早成!” 杨干贞叮嘱道:“好,事不宜迟,你们明日就出发,我自会向大王解释。只是,你们要小心行事,不要让唐朝细作发现了踪迹。另外,唐朝使者走后,你要及时回来,向我汇报情况。” 李旻一口答应道:“好。”说罢,就到王衍住的公馆去告知转移的消息,王衍虽然疑惑,在李旻的一番解释之后,还是打点起了行装。两个皇子刚刚才安顿了下来,听说又要走路,小嘴撅的老高,脸上很是不满。李旻只好给他们撒谎,逗他们开心,说是到了大理之后,有更好玩的哥哥姐姐,还可以在洱海里游玩。两个小孩一听,顿时又乐了起来。徐氏和高氏也不停了安抚起了孩子,两个小孩这才不闹,接受了再次搬家的事实。次日一大早,王衍等人再次踏上行程,不过这次,他们没有之前的慌乱,非常平静的赶着路。 第二天,当郑仁旻派人去驿馆再次邀请王衍进宫喝酒时,却被使者告知王衍已经人去楼空。郑仁旻听了,顿时觉得不对劲,难道是唐军细作将王衍等人掳去了?正当他疑惑的时候,李旻适时进宫,原来,他特意留在后面,就是要来给郑仁旻道别,同时给他一些希望。要是云南王一生气,将王衍入滇的事告知唐朝使者,岂不是麻烦? 郑仁旻率先问道:“李尚书,蜀王何处去了?” 李旻回道:“回大王,蜀王已经在去往大理的路上了。” 郑仁旻惊讶道:“难道本王招待不周,惹蜀王生气了?” 李旻回道:“大王说哪里话?大王待蜀王如亲人一般,外臣感激还来不及,哪里敢说招待不周?” 郑仁旻有些生气的问道:“那么,蜀王为何不告而别?” 李旻故作神秘的说道:“大王,恕我直言,蜀王此次去大理,正是为了大王考虑。” 郑仁旻懵了,问道:“这是何意?” 李旻也不再糊弄,说道:“大王,我王渡江之时,曾有唐军追杀,大王可曾记得?” 郑仁旻说道:“当然记得。” 李旻说道:“有这么多的人证都看到了蜀王进了云南,大唐皇帝岂不会派人来索要蜀王?大王若是给了,天下人会如何看待大王;大王若是不给,又怎么挡得住唐军的百战之师?所以,我王才决定前往大理,以免被唐朝使者发现,引发两国交战,给云南带来兵灾。” 郑仁旻问道:“所以蜀王去大理,就是为了这个?” 李旻接着说道:“当然还有其他的。” 郑仁旻问道:“还有什么?” 李旻神色庄重的说道:“依臣的观察来看,眼下杨丞相可有不轨之心啊。” 郑仁旻听了,知道他说到了自己的心痛之处,作为一个大王,竟然大权旁落,令他很是烦恼。于是他连忙问道:“这与蜀王前往大理有何关系?” 李旻说道:“当今云南,能与杨氏抗衡,敢与杨氏抗衡的,只有段氏一家。段氏若能入京勤王,削弱杨氏权力,对大王来说,岂不是有利无害?”他不再多言,让郑仁旻细细领悟。 郑仁旻听了,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本王明白了。既然李尚书已经想好了计划,就去实施,本王支持你。” 李旻见郑仁旻已经明白过来,点点头说道:“谢大王!” 第77章 矫诏 郭崇韬的捷报一送到京城,刘皇后派出的索要捐饷的宦官随后而至。刘氏一进入洛阳之后,敛财就上了瘾,不断地以捐饷的名义,让大臣们给她送钱。名义上是为边防部队征集饷银,可是谁都知道,这收集来的银子全都落入了她自己的口袋里。京中的大臣们有苦难言,只得加大力度搜刮百姓,前朝的官员们可遭了殃,好不容易贪污受贿存了些钱财,现在又要无偿的献给宫中,这可比杀了他们都难受。关键是这官还不得不做,要是提出辞呈,大唐皇帝肯定会认为,你对新朝不满。这个帽子扣下来,别说钱财,就连小命也保不住了。 京城的官是这样,地方上的父母官也不好做。由于地方官有不少灰色收入,所以,刘皇后给他们定的捐饷金额比京中的大臣们高的多。这些地方官们也如狼似虎一般,拼命的搜刮百姓。极少数清廉的官员不忍心搜刮百姓,不得不擅自离职,不过他们一走,朝廷又派更加凶横的过来,百姓们的日子过得更加艰难。 刘氏得知郭崇韬拿下了成都,对于郭崇韬不主动给她捐饷很是不满,此时魏王也回到了京城,向皇后说了郭崇韬收受蜀地官吏钱财的事,更让刘皇后很是不满,她特意派了亲信的宦官来到成都,面见了郭崇韬。宦官来到成都,先是对郭崇韬一阵夸赞,说什么为国立功,居功至伟,什么好听说什么,就是不谈捐饷的事情,想要郭崇韬主动上交。郭崇韬明白宦官的来意,偏偏他就是个硬肠子,就是不想给刘氏捐饷。于是,也就装起憨态来,故意不提捐饷的事。宦官在成都待了几天,见郭崇韬从没有主动提出,不得不趁着一次喝酒的机会,主动的说了出来。郭崇韬正好借着酒醉的借口,将这事搪塞过去。宦官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悻悻的回到了京城。 刘氏知道,郭崇韬这是不肯交捐饷。前几次在京城,郭崇韬也从没有交过一分钱的捐饷,这让她很是气愤。再加上郭崇韬嘴巴还不老实,多次上书皇帝,说什么要亲贤臣、远小人,不要以财货为念,这不是明摆着给自己难堪吗?于是,一个恶毒的计划从她的脑海中浮现。 这天晚上,她借口模仿陛下笔迹为由,拿到了皇帝的亲笔。接下来几天,她仔细研究、模仿皇帝的笔迹。经过几天的细心研究,她终于模仿出了和陛下同样的字体。于是,她趁着服侍陛下的机会,拿到了空白的诏书,并在刘总管的帮助下,盖上了皇帝之玺。接着她就在那封空白的诏书上,写下了一封引发蜀地大乱的矫诏。并安排自己府内一个眼生的宦官前往成都秘密行事。 赶走了皇后催饷的宦官,郭崇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皇后竟然会要他的命,不仅自己被害,全家也遭受大难。 这天,郭崇韬正在府中,他的右眼一直在跳,他正在等候郭廷信带回云南的消息,已经几天了,郭廷信还没有送回消息,莫非发生了什么意外的情况?而且,今天他眼皮一直在跳、心里也是莫名的悸动,让他很是不适。可是他自己也说不出来究竟是因为什么而莫名的烦躁。 临近中午,郭崇韬有些昏昏欲睡,他本有睡午觉的习惯,刚想在书房内休息一会。正想眯眼,忽然郭廷诲从门外进来,慌张的说道:“父亲,京城有诏书到了。” 郭崇韬看到郭廷诲慌张的样子,呵斥了一声,“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郭廷诲这才恢复平静,说道:“父亲,这次宣诏的内侍好像与往常不一样。” 郭崇韬听了,说道:“管他有什么异常,你与我一同前去接诏就是。” 郭廷诲还想再说什么,郭崇韬早已经走出书房,郭廷诲只好紧随其后。一会功夫,郭崇韬来到了大堂之内,只见大堂上首站着一位面善的宦官,身着大内服饰,看起来应该是宫内的人。两侧站着几个大内禁军服饰的壮汉,腰间悬着大刀,气氛还是紧张。 郭崇韬一进大堂,那宦官立即招呼道:“平西侯郭崇韬听诏。” 郭崇韬还没有了解情况,有些懵懵懂懂的。宦官催促道:“郭大人,快听诏!” 郭崇韬只好跪了下来,郭廷诲见状,也跟着跪在地上。 那宦官看了看地上的郭氏父子,展开手中诏书,高声念道:“兹有平西侯郭崇韬,擅自招降纳叛,背叛朝廷,意图谋反,今将郭崇韬父子明正典刑,立即处死!” 郭廷诲越听越不对劲,听到“意图谋反”,刚想要站起来,却被两个禁军大汉抓住了双手,不得动弹。同时郭崇韬也被两个壮汉抓住了胳膊。郭廷诲大声喊道:“你是何人,敢来宣布矫诏,不怕诛九族吗?” 那宦官心里咯噔了一下,但脸色却是平静如常,说道:“郭崇韬,你敢抗旨吗?” 郭崇韬平静的说道:“公公是谁?为什么平时没有见过你?往日宣诏的刘总管呢?” 宦官说道:“郭侯爷,宫内的执事,难道你个个认得?刘总管忙,需要服侍陛下,哪有时间来这里?” 郭崇韬问道:“真是陛下的旨意?” 宦官说道:“大胆,你敢质疑陛下的旨意,难道有人敢伪造圣旨不成?你若不死心,我就让你看看皇帝亲手盖上的玉玺。”说罢,他将诏书转了过来,郭崇韬清楚看到了皇帝之玺的印章,以及陛下往日的字体。他不由得闭上眼睛,叹息道:“没想到陛下真要臣死!” 郭廷诲还没有明白过来,连忙问道:“父亲,什么意思,这诏书是陛下所写?”郭崇韬点点头。 在得到了答复之后,郭廷诲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地说着:“完了。” 可是那宦官还没有立即将两人押赴刑场的意思,而是问郭崇韬道:“郭侯爷,你另外一个儿子郭廷信在何处?” 郭崇韬闭上眼睛,知道这是要赶尽杀绝,他不再言语。禁军还想把两人关押起来,好好审问一番,那宦官不敢耽误,连忙下令将两人秘密处决。可怜一代名将,竟然被一个女人害死! 第78章 亲痛仇快 云南太和城内,郭廷信还在苦苦搜寻着王衍等人的踪迹,认真履行皇帝交给父亲的任务,丝毫不知道父亲和弟弟被害消息。七日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杨干贞不论如何也要给出答案了,而郭廷信派出的密探也适时的回到了太和城,并带来了一个令郭廷信满意的答案。正当郭廷信准备好在云南王的朝堂之上据理力争,一定要云南王将王衍引渡回大唐的时候。一个从成都逃来的老奴让他瞬间慌了手脚。 有一天,郭廷信坐在驿馆内,眼皮总是不停地在跳,人也非常的不适,他以为是自己没有刚来云南,没有适应当地独有的气候,所以才导致的一些身体上的反应。这天,有一个老人家来到驿馆,口口声声喊着要见郭将军。这老奴是偷渡来的,一路上躲躲藏藏,三餐也不定时,再加上几日未曾洗漱,身上臭烘烘的,门卫以为他是从蜀地落难来的叫花子,准备将他赶走。郭廷信在房内听到叫喊声,这声音听起来很熟悉,于是他走出房门,站在门外准备仔细看看这人究竟是谁。此时的老奴正在被门卫驱赶,一看到郭廷信出来,连忙跪下说道:“郭将军,老奴终于见到你了。”说罢竟然眼泪纵横,当场哭了起来。众门卫见他不再乱动,也就站着看住他,没有将他往外拖。 郭廷信起先只是觉得声音很熟,此刻一听,顿时想了起来,他快步走到那人面前,掀开那人挡在额头上的头发,一张沧桑的脸立刻展现在郭廷信的眼前。郭廷信忙问道:“家宰?怎么在这里?” 见郭廷信认出了自己,那家宰哭的更加伤心了,这家宰是郭崇韬在一场与伪梁的战役中解救下来的民夫,因为自己的儿子都在战争中被杀死,老婆也不知去向,无家可归的他选择了跟着郭崇韬,郭崇韬见他踏实稳重,先是让他做了一个小厮,接着又慢慢将他提拔为家宰,掌管府中上百小厮、奴婢。家宰早就将郭崇韬视作他的再生父母,无论郭崇韬行军打仗,还是出差,家宰都要随身跟从,保障郭崇韬的饮食起居。这一次刘皇后矫诏杀人,家宰找到机会逃脱,立即来到云南向郭廷信报信。一路上他躲过了几次云南巡逻队的追击,好不容易才来到太和城。所以,一见到郭廷信,他觉得所有的委屈都值得,于是像一个小孩子一般哭了起来。 郭廷信见家宰哭的很是伤心,连忙将他迎进了驿馆,屏蔽了众人,这才问道:“家宰何故来此?家中可有变故?” 那家宰刚停下了哭声,此时郭廷信再问,又惹得他伤心之处,哭了起来。郭廷信有些烦躁,问道:“究竟有何事?” 家宰这才停止了哭泣,望着郭廷信道:“公子一定要稳住,老奴带给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一听到这句话,郭廷信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会是什么坏消息?洛阳的祖母去世了?还是弟弟们出了什么意外?郭廷信有些急躁,问道:“什么事,快说?” 家宰这才正色说道:“公子,老爷和二公子被宫里头来的人给杀害了!” 郭廷信一听,双脚顿时站不稳了,差点倒了下去,家宰眼疾手快,立即扶住了他。郭廷信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大声呵斥道:“胡说,我父亲刚刚立下大功,被皇帝册封为平西候,怎么可能有人敢杀害我父亲?你肯定是在骗我。”说罢,怒目瞪着家宰,仿佛要吃了他一般。 家宰知道郭廷信一时很难接受,说道:“公子若是不信,现在可以过大渡河去,现在西川留后孟知祥正奉朝廷旨意,画影图形在捉拿你呢。” 郭廷信实在不敢相信,前不久还与他一起立下大功的孟知祥竟然会捉拿自己,他恨不得立即冲到成都去,当面验证消息的真假,与孟知祥当面对质。可是这里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杨干贞派人来请郭廷信,商议移交王衍之事。郭廷信不得不放下悲伤,来到了杨府内。 杨干贞早就派人盯住了郭廷信的一举一动,当他听到郭廷信派人到大理去打探的时候,就知道绝对瞒不过郭廷信,于是,在这一次会面中,他决定当面锣对面鼓地直接谈移交的问题,省得到时候郭廷信早上一回去,唐军晚上就来到了大渡河口岸。此时杨干贞还不知道郭崇韬遇害的事情,所以,已经准备好了不少的官话来应对郭廷诲。 郭廷诲一进来,刚刚落座。杨干贞就打开了话匣子,脸色真诚地说道:“郭大使,外臣在这里向您赔不是了。这几天,我派出不少人到处去打探落难蜀王的消息,等了几天都没有消息,谁知道一个小厮从大理回来,说是大理段氏土司擅自收留了蜀王,并没有向太和城汇报。我今天正式答复大使,蜀王王衍正在大理段氏土司境内,请大使转告大唐皇帝,我云南定会将王衍引渡给大唐,绝不与大唐为难。”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郭廷信也没有多说什么,此时他一心就是要回到成都,亲眼看到父亲和弟弟,否则自己是不会安心的,至于云南为什么没有当场引渡王衍,郭廷信没有时间去想,他的任务只是打探和施压,并没有要求一定要带回活的王衍。于是郭廷信拱手说道:“既然杨丞相如此坦诚,我这就回去向大唐皇帝复命。请杨丞相看管好王衍,我定会让唐军前来办理交接事宜。” 杨干贞已经准备好了郭廷信质问为什么现在不交人的答复。此时见郭廷信急着要回去,心里很是意外,说道:“如此最好,接收蜀王是段氏的私人行为,我太和城并不知情,并且要那段思平交人,还需要一些时间,既然大使忙着回去,就请先回,我与段氏做好交接,把蜀王捉拿到太和城来,到时候大使只要直接到太和城要人就行了。”说是这样说,实际上他已经做好了将段氏推出去的准备,到时候郭廷信再来,拿不到人,到时候只要说是段氏拒不交人,便可以将兵锋引到段氏那里去。削弱了段氏,自己夺权的反对者也就少了一个。 郭廷信那里理会杨干贞的操心,告辞完毕,就朝着大渡河奔去。 第79章 弄假成真 矫诏杀害远在成都的郭崇韬父子很容易,可是要在京城内大范围的抄家,却不可能不引起皇帝的关注,况且还是重臣郭崇韬的家。这让刘皇后很是头疼,要知道,自己杀郭崇韬不是目的,目的是要抢夺他家中的财产,现在看着郭家就在那里,自己却不能行动,这不得不让刘皇后心痒难耐。正当刘皇后一筹莫展之际,魏王李继笈回到京城,让她找到了突破口。 魏王李继笈从成都回来的路上,就对郭崇韬很不满。父皇召自己回京,郭崇韬在饯行会上,说了很大一通,无非是什么魏王年轻有为,将来要靠魏王照拂之类的。接着郭崇韬又回顾了伐蜀之战中魏王作战的点点滴滴,一些看起来很丢人的举动,在郭崇韬的一番称赞之后,就变成了英雄般的行为。这让魏王很是飘飘然,席中频频饮酒,很快就喝高了。郭崇韬也有些失态,开始向众人夸耀自己的战功。众人听了,又纷纷称颂起郭崇韬来。 次日,魏王带着几个随从,和一支小型的护卫队,就从成都出发,往洛阳来。他本以为郭崇韬会来送行,却不曾想等了半日,也没有等来郭崇韬,还是孟知祥带着地方官吏前来解围,说什么郭大帅昨晚喝多了,现在还没有起床,无法前来送行之类的。魏王听了,口里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却开始犯了嘀咕。心想,自己虽然是副帅,却没有亲手指挥过一支部队,打过一场胜仗。汉中城攻城战,虽然是自己先登上了城楼,但是很明显,这是郭崇韬让手下将士们有意想让的结果。自己走的时候没有送,自己来蓝田大营的时候,郭崇韬也是极其傲慢,只是派了一个郭廷信前来迎接。如果只有这些面子上的事情也就罢了,这伐蜀的唐军,投降来的蜀国官吏,也把自己看作无物,纷纷去讨好郭崇韬,别的不说,就是那来不及跟王衍入滇的王宗弼,也在郭崇韬面前鞍前马后,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就算是送礼,也是先送郭家,最后才轮到自己。魏王越想越气,一股怒气仿佛要冲天而出。 一旁的宦官们还在那里拱火,魏王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哪里受得了这刺激,昨晚还有些得意的他,今天就已经将郭崇韬恨之入骨了,他决定要好好在父皇面前报复一番,出一出这口恶气。一回到京城,魏王就和刘皇后一拍即合,定下了置郭崇韬死地的计划。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刘皇后伪造诏书的事情终于被皇帝发现了,这天,许久没有办公的皇帝突然心血来潮,决定处理一天的政事。刘总管办事粗心,用完玉玺之后就按照自己的方式摆放,根本没有注意到平时皇帝摆放玉玺的方式。 许久没有摆弄玉玺的皇帝突然拿起了玉玺上面的盖子。刘总管做贼心虚,偷偷看了看皇帝的表情。此时,皇帝有些发愣,拿在手中的盖子也没有放下来,就这样看了一会玉玺,发现与他平日摆放的方式不一样。看到刘总管不安的表情,转头问道:“刘总管,这玉玺你用过?” 刘总管正在担心,突然听到皇帝这样一说,顿时吓得不轻,连忙跪下说道:“陛下,小人怎么敢动皇帝之玺?” 皇帝看到刘总管的反常举动,早就猜到了几分,突然大喝道:“大胆奴才,胆敢说谎,还不从实招来?” 刘总管见状,知道无从抵赖,皇帝的手段他可是见过的,两个月前,一个小宦官不小心触怒了皇帝,被皇帝试验了最新的刑罚——凌迟,足足割了几百刀才死。刘总管一想到那小宦官临死的情景,就吓得不轻。虽然出卖了皇后,皇后也会对付他,可至少先解决眼前的危机再说。于是刘总管颤抖着身子,一五一十地将刘皇后盗窃空白诏书和盖玉玺的行为全部交代了。 皇帝听了,若有所思,问道:“此事还有何人知道?你可敢与皇后对峙?” 刘总管为了活命,什么也不顾了,说道:“还有皇后府内的奴婢、前往成都执行任务的宦官和禁军,他们都知情。陛下要奴才与皇后对峙,奴才当然敢。” 皇帝说了一声“好!”刘总管不知道是赞许他还是批评他,不敢多说一句话。接着皇帝又说道:“刘公公,你去派人将皇后请来。”刘公公立刻安排人去了。 刘皇后到了,自然对于矫诏之事百般抵赖,可是面对刘总管的证词以及众多的证人,刘皇后知道自己无从抵赖,假传圣旨可是死罪。虽然杀死了郭崇韬,可是还没拿到郭家的财产就这样死了,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刘皇后听了皇帝的质问,除了百般抵赖之外,只得不停地往郭崇韬身上泼污水。 刘皇后说道:“陛下处于深宫,哪里知道这郭崇韬是浪子野心?臣妾听说,这郭崇韬到了成都之后,竟然接纳蜀地降将,优待蜀国原来的大臣,这不是要脱离陛下自立么,况且那蜀地山高水远,最适合他这等野心家割据一方了。臣妾听说,魏王离开时,郭崇韬竟然没有亲自来送行,这不是要赶魏王快走,自己好割据蜀地称王吗?臣妾这是为陛下解决掉一个未来的隐患,陛下若要臣妾死,臣妾即刻就死,只可惜这大唐江山,恐怕要改成他姓了!”刘皇后说一句哭一句,煞是感人。 皇帝听了,问道:“你所说这些,可有人证?” 刘皇后抓住一线生机,连忙说道:“魏王随郭崇韬入蜀,最知道郭崇韬的为人,陛下何不宣他入宫询问。” 在刘皇后和魏王的一唱一和之下,再加上平日里收到戏班子的人哭诉,说什么郭崇韬打下成都之后,就要赶走所有伶人,让陛下改邪归正。在这些小人的撺掇之下,皇帝做出了遗臭万年的决定,将郭崇韬抄家,斩首示众!郭崇韬已死,留在洛阳的亲眷遭了殃!可惜一代名将,竟在女子小人的撺掇之下,被抄家、斩首,真是令人遗憾。 第80章 患难真情 郭廷信来不及告辞,就要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成都,亲眼见一见父亲和弟弟,好告诉自己,这个人是假冒的,这个消息是假的。无论家宰在后面如何追赶,就是追不上健步如飞的郭廷信。郭廷信跃马而上,狠狠地抽打着马背,马儿似乎也知道郭廷信很着急,不停地奔跑着,只用了来时一半的时间,郭廷信就来到了大渡河渡口。此时家宰因为身体虚弱,远远地落在了后面。郭廷信来不及等,决定先上船过河。因为他有唐朝的使者符节,所以,守江的云南士兵并没有为难他,将他送到了北岸。 回到北岸的郭廷信躺在地上,狠狠地亲吻了一口绿油油的草地,回到祖国真好,郭廷信这样想着,此时的蜀中刚刚平定,唐军还来不及在这里设立卡哨。所以郭廷信一路上并没有受到过多的盘查,顺利的来到了成都城下。只不过,郭廷信至死都热爱的大唐,已经将他的家人全部杀光了。他之所以能顺利来到成都,靠的完全是孟知祥的仁慈。当孟知祥得到郭崇韬遇害,朝廷让他捉拿郭廷信的旨意时,他知道,一场巨大的风暴就要来了,在这场风暴里,谁死谁活,很难注定。 郭崇韬可是孟知祥比较尊重的统帅之一,当他得知了郭崇韬遇害的消息时,哭的如丧考妣一般。眼下郭廷信在云南,孟知祥发誓一定要保护好他的安全, 决不能让忠臣无后。因此,孟知祥象征性的派人去云南边境,准备捉拿郭廷信,实则是让他们暗中保护,不让皇后的杀手找到他。孟知祥很快知道了郭廷信来到成都的消息,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乔装打扮了一番,亲自来到了之前的郭府,在那里等待郭廷信的到来。 郭廷信原本以为进城会遇到不小的阻碍,可是守门的卫兵们根本没有正视他,这不得不让他内心起疑惑,家宰不远千里去到云南,难道之时来告诉他一个假消息?进城之后,郭廷信急匆匆地赶往帅府,他相信,父亲和弟弟一定会在那里等候自己回来,说不定父亲在那里侃侃而谈,谈论着局势,已经准备好了发兵云南,夺回王衍的准备了。 可是,越往帅府的街坊走,郭廷信越是担忧,原本应该行人如织的大街,此时人群少了很多。就算是百姓们不愿意出门,前往帅府汇报军情和民生的官吏们应该也不会少的,怎么会这么冷清?郭廷信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快到府门时,郭廷信一个转角,看到了站在那里等候他的孟知祥。看到孟知祥,郭廷信知道,家宰的消息应该都是假的,孟知祥依然来这里汇报工作,郭廷信反而开始为自己的不必要担忧而开始懊悔起来。 郭廷信几步上前,一脸高兴地开口问道:“孟将军是来找父帅的吗?我父帅可在府内?” 看着郭廷信一脸高兴地模样,看来他还没有知道事情的真相,孟知祥不禁有些悲伤,郭大帅为了大唐立下如此战功,郭氏两兄弟为了灭蜀抛头颅、洒热血,竟然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而且还要追杀眼前这位立下大功的郭廷信,孟知祥不禁为陛下的昏庸而愤怒。可是孟知祥决不能表现在脸上,要是这样,被那些小人们一参,自己的小命恐怕也要交代在他们手里了。孟知祥看到郭廷信一脸诚挚地向自己走来,他在心里发誓,自己无论如何,一定要帮他脱离此难。 看到孟知祥不说话,郭廷信的笑容有些凝固了,他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再次问道:“孟将军,我父帅可在府内?”回答他的,是孟知祥的一阵沉默。郭廷信再也忍不住了,大声问道:“说话啊!”此时,郭廷信已经有些慌乱了。他不顾一切的冲进府内,孟知祥也没有拦他,任由他从自己的身旁经过。 郭廷信一头冲进了议政厅,不见任何人影,不仅如此,整座宅子也听不到一句人声。郭廷信越发慌了起来,一头就往父亲的寝室跑去。孟知祥不慌不忙地跟在后面。 郭廷信还是一无所获,不仅如此,他找遍了整个宅子,也找不到一个人,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孟知祥道:“孟将军,我父亲和弟弟是班师回朝了吗?” 看着郭廷信期待的眼神,孟知祥很想告诉自己,同时也告诉他,这就是一场梦,明天一觉醒来,郭崇韬、郭廷诲还会站在他的面前。可惜,永远也不会有那么一天了。孟知祥不敢直视郭廷信的眼睛,转头看向远处,这才说道:“郭兄,实不相瞒,郭大帅和郭将军,已经遇害了!” 郭廷信虽然早就知道了答案,可是还是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停地说道:“不可能,我父亲是朝廷功臣,谁敢谋害他!你定是骗我!”说罢,他瞪大了眼睛,仿佛要吃了孟知祥一般。 孟知祥也不多做解释,从袖中取出一幅密信,伸手递给了郭廷信,这是皇帝命他秘密处决郭廷信的私人密信,皇帝深知斩草除根的道理,既然杀了郭崇韬一家,决不能留下郭廷信。于是,他亲自给孟知祥和董璋颁发了密信,务必要他们抓住郭廷信后,秘密处决,决不能让他有复仇的机会。孟知祥相信,只要看了这封信,郭廷信一切都会明白。 郭廷信疑惑的从孟知祥手中接过密信,打开看了一眼,顿时脸色煞白,随即又恢复了冷静,冷冷地说道:“既然孟兄要抓我,请动手。” 看着郭廷信视死如归的样子,孟知祥摇了摇头,不仅没有招呼人抓他,反而靠着郭廷信坐了下来。 郭廷信略带嘲讽的说道:“怎么,不抓我,去给你的新主人邀功请赏吗?” 孟知祥没有回道,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可惜,本以为你能替郭大帅复仇,却不曾想也是这般无用!” 第81章 出路 原本还是一颗求死之心的郭廷信听闻此言,顿时从地上弹了起来,大声说道:“有仇不报非君子,况且是杀父之仇。孟兄既然不肯抓我,那是想要助我一臂之力了?” 孟知祥坐在地上,看着因激动而脸部扭曲的郭廷信,平静地说道:“郭兄要如何复仇呢?在下很想知道你的计划。我无法帮助你,但是我可以替你出出主意。” 郭廷信看着平稳自信的孟知祥,口不择言的说道:“我父帅之死,定是有奸人所害,莫不如你我联军,杀入京城,斩了那些奸邪小人,还大唐一个君明臣贤的社会,如何?” 孟知祥如同看着一头怒极的猛兽一般,他静静地说道:“眼下郭帅已死,蜀地唐军成分复杂,郭将军能指挥得动吗?就算成都的唐军支持你清君侧,凭这么点兵力,能不能打到汉中都难说,更不要说是打到洛阳了,陛下只要一封圣旨,就可以让你人头落地,想要杀到京城?别想了!” 郭廷信说道:“难道要我亲自上京城,与陛下对峙个明白?” 孟知祥摇了摇头,说道:“恐怕你还没到京城,就先被那些人派出的刺客们杀死了。况且,你就算见到了皇帝,又真的能够辨别的明白吗?” 郭廷信不信的说道:“我父亲是被小人陷害,这是天下人共知的,陛下只是一时被小人蒙蔽了,若是我能揭穿他们的真面目,陛下定能还我父亲一个清白。”郭廷信还是太年轻了,或许说是带有一丝天真,没有明白政治斗争的残酷性。 孟知祥说道:“若是陛下真的能够知道自己被蒙蔽了,为什么在郭大帅死后,还要下令将京城中的大帅府抄家?还要给我和董璋下密信,让我秘密处决你?我接到这密信已经不少的时间了,为什么陛下还没有下令撤销这封密信的命令,反而是不停地派人来催促我前去云南捉拿你?” 郭廷信见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定定的站在原地,不说话。很显然,他还是不敢相信以前和自己一起练剑的陛下,如今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想当年皇帝十几岁的时候,经常会来自己家找自己练剑,每次都会亲切的叫自己哥哥。而且,这位弟弟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天下的明君,自己的愿望就是成为这位弟弟手下的大臣,辅佐他建立不世功勋。眼下,曾经壮志凌云的弟弟已经成了自己的杀父仇人,郭廷信实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孟知祥不带任何情感继续说道:“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陛下根本没有打算宽恕你,他已经和那些小人们一个立场了,就是要置你于死地。要是他真的识破了小人的阴谋,他第一件该做的,就是平反你父亲的冤案,如今,他不仅没有惩治那些小人们,反而对你痛下杀手。这就是陛下的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的一贯做法。你没有发现吗?从陛下进入洛阳开始,陛下就已经变了一个样子了,这大唐,迟早要变天。”说罢,孟知祥抬头看了看天,天上乌云密布,很显然,是要下雨了。 郭廷信没有反驳什么,他知道,孟知祥的分析是对的。看着乌云压城、风雨欲来的局面,郭廷信知道自己无法与大势抗衡。他有些灰心了,自言自语地说道:“难道我郭家就这样惨死?让那些小人逍遥法外?我真的很不甘心。” 孟知祥听了,知道自己终于把郭廷信说服了,事实很残酷,可是要是不点醒他,他只怕还会栽跟头。于是孟知祥开导道:“郭兄,中原之大,难道还没有你的容身之地吗?凭你的才华和智慧,哪国不是追着要你?郭兄若是有好去处,不妨立刻就去,留在成都越久,危险就越多一份。” 郭廷信摇摇头道:“孟兄,我随父亲从小生在北方,加入大唐已经有十几年了,我只想着能够帮助大唐一统天下,眼下我只知道大唐,哪里认识别的国家的人?” 孟知祥听了,深表同情,说道:“郭兄如此忠臣与大唐,却落得如此下场,真是让人落泪。既然郭兄暂无去处,我给你分析分析当今天下局势。当今天下,当然是唐国最强,也最有能力统一天下。排在第二的是江南的吴国,吴国拥有江淮之险,又占据了扬州富庶之地,是眼下唯一能够与大唐抗衡的国家,吴国权臣徐温心怀大志,以统一天下为念,正在招贤纳士,郭兄大才,如能投奔,定能得到重要。郭兄很不前去投奔他?” 郭廷信听了,瞬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刚才还要求死的他,此刻已经有了求生的欲望。自己没有主意,只好听从孟知祥的建议。但是要投奔徐温,眼下还有一个难题,就是眼下蜀地正在四处抓捕他,恐怕出了成都,自己就要被奸人害死。况且自己身无分文,如何到得了江南?郭廷信这才确认孟知祥是真心帮他,于是将目前的困境告诉了孟知祥。 孟知祥听了,知道郭廷信所说属实。于是建议道:“郭兄先不要急。办法总比困难多,眼下郭兄先藏在我府中,待我一番操作之后,郭兄定能平安出蜀,至于盘缠,郭兄不必忧心。” 郭廷信激动的热泪盈眶,眼下自己成为通缉犯,孟知祥竟然还能真心帮助自己,真是患难见真情。郭廷信一番装扮,打扮成亲兵的模样,混进了孟知祥的将军府中。 几天之后,孟知祥从死囚中找到了一名与郭廷信长得相像的人,在进行了一番交涉之后,那人也十分同情郭廷信的遭遇,决定假冒郭廷信受刑,好让郭廷信逃出生天。郭廷信知道了,连连给那死囚叩头。那死囚不以为意,说道:“反正都要死了,能够以忠臣的名义死去,总好比以囚犯的身份去死。只是你们要好生照顾我的老母,将来郭将军复仇了,记得来我坟前告知我,好让我死得瞑目!”孟知祥和郭廷信听了,眼泪婆娑,心里很是感动。 几天之后,在朝廷的监军见证之下,孟知祥将“郭廷信”押赴刑场,执行了死刑。监军太监心满意足,提着“郭廷信”的人头,就要回京城领赏,殊不知,真正的郭廷信早已逃出成都,顺流往下游去了。 第82章 风雨欲来 郭崇韬的遇害,使得刚刚才平定的蜀中再次乱了起来,唐军将士们被郭崇韬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当他们听到郭崇韬遇害的消息时,莫不义愤填膺,纷纷想要砍了皇后的走狗来给郭大帅复仇。刘皇后派来的人不敢露面,这也是郭廷信一路来到成都,没有受到黑手的原因之一。当将士们听到皇帝下令诛杀郭大帅时,将士们更是不满,他们看来,自从陛下进入洛阳之后,就一直沉迷于享乐之中,以前和将士们同吃同睡的皇帝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住在九重深宫之内的陌生的皇帝。好不容易有一个爱兵如子的郭大帅,到了成都之后,立即履行承诺,给将士们颁发了大量的赏赐。却被刘皇后、魏王和戏子们的谗言给害死了,将士们非常愤怒,他们想要拥立郭廷信为帅,打到京城去,给郭大帅讨回一个公道。 面对群情激愤的将士们,孟知祥知道再不安抚, 蜀地的唐军就要镇压不住了,于是他采取安抚绝大多数,打压少数极端分子的方式,终于安抚住了数万将士们的心。东川的唐军虽然也收到了郭崇韬的恩惠,可是却没有这么深厚的情感。在他们看来,自己就像是后妈养的,什么都是最后才分给他们。其实,这是天大的误解,郭崇韬每次都是给东川的将士们多分一些,给西川的将士们少分了一些,这就是轻内重外的做法。然而,这一举动却也使得西川的将士们很不满,明明是西军打下了成都,功劳应该是最大的,却要把主要的东西都分给了东军,这让西军很是不满。东军对于郭大帅的情感也不如西军这么强烈。于是,孟知祥的西军和董璋的东军就这样产生了缝隙。 对于孟知祥来讲,郭廷信是一个隐形炸弹,只要他还在成都,自己就无法完全控制住成都的唐军。因此,为了保障自己的大权,郭廷信必须消失在蜀中,至于是他自己走,还是执行皇帝的指令,他个人是倾向于让郭廷信自己走,因此,他才会以推心置腹的方式给郭廷信出主意。当然,要是郭廷信不肯走,那么,别无选择的他只好选择执行皇帝的指令了。好在郭廷信没有傻到要找皇帝讲道理的地步,于是,他也就能够安心的统帅西川的唐军了。 至于云南的蜀主王衍,刚刚经历了大变的孟知祥暂时还没有精力去处理他。只是派了一个使者前往太和城要人,再派了一万唐军直逼大渡河渡口,造成大兵压境的假象。既有和平的交涉,又有武力的施压,两手都硬的孟知祥相信,在自己两手的政治手腕下,云南的君臣应该能够认清现状,主动交出王衍。如此一来,自己既立了大功,又不用损伤两国的和气,孟知祥为自己的明智之举而欣慰不已。 可惜的是,这次杨干贞可没有上次在郭廷信面前识相。杨干贞在几句套话之后,得知了郭崇韬被害,唐军军心不稳的局面。再加上这个使者是孟知祥的私人使者,官职根本不高。一个小小的节度府文书,根本不够与他平起平坐。在杨干贞眼里,孟知祥这是不把他放在眼里。若是之前的郭廷信来,他也许还会考虑谈谈条件,可是现在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文书,根本没有资格和他谈条件。节度府文书只是报了自己的身份,杨干贞连书信都没有开拆,就径直走进了后院,留下了文书一人在那里目瞪口呆。 没有完成任务的文书只好如实返回成都,向孟知祥汇报了此事。孟知祥也惊讶于杨干贞的狂妄,竟然如此不把自己的手下放在眼里,岂不是根本看不起他这个坐拥西川的一方诸侯?前往施压的一万军士也回报,说是云南地方军队加强了巡逻,云南的战船在大渡河内行进如飞,南岸的云南军队也增加了至少一倍以上。文攻武略都没有取得效果,孟知祥恨不得立刻下令攻打云南。可是坐上了一方诸侯的他,开始审视自己的力量,目前蜀中人心未定,还不是与云南交战的时候,于是他只好留下了小股部队,继续监视云南,大部队则回到蜀地,休整之后,再决定是否要攻打云南。 孟知祥想要稳固蜀地,身在云南的王衍却想要趁机夺回蜀地,重新做回自己的皇帝。可是跟随自己的蜀军已经死伤殆尽,仅剩的五百蜀军也就是一支仪仗队的规模,根本无法和蜀地的唐军抗衡。要想打败唐军,必须借云南军队的力量和。杨干贞虽然很希望王衍杀回去,好把这个包袱丢出去,可是要让他真正出兵,他却是不太情愿,这个老狐狸深知,要是云南军队出动,自己就将深深的陷入中原的争夺之中,王衍的复国战争就变成了云南与中原的战争,中原的皇帝说不定还会借此来攻灭云南,这可是他不能接受的。因此,当王衍从大理回到太和城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杨干贞出兵,帮助自己夺回蜀地,并承诺分一半的土地给云南。说是给大长和,实际上是杨干贞的私人领地。这就意味着他自己的地盘扩张了一倍不止。令杨干贞很是心动。 可是,杨干贞还是保持着一丝理性,自己身为蛮族的首领,在云南倒是有些威信,可一旦出了云南,到了蜀地,自己就没有多少威信了,甚至还会引起蜀地百姓的反抗。想当年,南诏王击败唐军主力之后,曾经想要夺取蜀地,却被蜀地百姓自发组织的义军击败,在杨干贞看来,蜀地的百姓比唐军厉害的多了。 于是,不管王衍和李旻如何劝说,杨干贞就是不同意有一个云南的士兵踏上蜀地,这样一来,自己就踏上了王衍的贼船,想下来也下不来了。不过,他同意了李旻在云南征兵的提议,这样一来,李旻召集的士兵完全是按照蜀军的方式操练,云南也可以借此置身事外,而且也可以避免落难而来的汉人扰乱云南治安,能够起到一举多得的功效。不过令杨干贞没有想到的是,正是这一政策,导致了他的失败。 第83章 知人知面 郭廷信听了孟知祥的分析,觉得眼下除了远走江南,似乎没有更好的去处了。成都往西,是吐蕃故地,那里是皑皑的雪山,常年少有人烟,到了那里,自己也就只能终老,要想复仇,根本无从谈起;往南,是大长和国,自己刚刚从那里过来,眼下王衍已经投奔了云南,自己再去投奔,肯定会引起蜀王君臣的疑虑,再者唐军为了抓住王衍,必然会再次发兵云南,到时候云南战败,自己是二次受辱。如此看来,只有往东而去了,至于是不是投奔江南的吴国,等到了金陵之后,仔细观察之后再做决定。 孟知祥决定亲自送郭廷信出城,在用假“郭廷信”的人头应付了皇帝和皇后的耳目之后,孟知祥挑选了一个黄昏,亲自将郭廷信送出了成都的南门。望着熟悉的城门,郭廷信回想着往事,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个月前,自己就是从这座城门进了成都,作为胜利者,自己高昂着头颅;如今,自己却要作为逃难者从这里出去。郭廷信感到了羞辱,当初自己沿着江水逆流而上,如今自己却要沿着江水顺流而下,逃离这个曾经建功立业的地方。郭廷信心里很不舒服。 眼看天色已晚,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天渐渐黑了起来。孟知祥嘱咐道:“郭兄,此去江水,不过是半个时辰功夫,我已经令人在江中安排好了船只,你只要到了,自然会看到船只。郭兄扮作艄公,顺流而下,守关的将士们应该不会查验。”说罢,令人捧来一套艄公的衣服,递给了郭廷信。 郭廷信接了,低声说了一句:“多谢孟兄救命之恩!”孟知祥也眼泪婆娑的,很是不舍,说道:“郭兄保重,他日如能相见,我孟知祥一定甘为前驱,为郭兄报这杀父之仇!”郭廷信听了,没有表态,他知道,在这种场合下,说出来容易,可践行起来却很难,但是这并不能说孟知祥虚位,孟知祥能够保全他性命,就是最大的恩惠了。郭廷信重重的点点头,说道:“孟兄此言,我牢记在心。”说罢,郭廷信双手交叉,行了一礼道:“孟兄,我去了,多谢孟兄救命之恩!” 孟知祥也行礼道:“郭兄保重!”说罢,属下端来两杯酒,孟知祥拿起一杯,递给郭廷信,自己拿起剩下的一杯酒,说道:“今朝此为别,何处还相遇!世事波上舟,沿洄安得住?郭兄,一路顺风!”孟知祥一饮而尽,两行清泪留下脸颊。郭廷信很是感动,他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握住孟知祥的手说道:“孟兄,我去了!”说罢,头也不回的跨上战马,绝尘而去。一路上不停地感恩孟知祥,暗地里发誓将来一定要报答这活命之恩。 郭廷信刚刚离去,城门处阴影中闪出一人,径直来到孟知祥身侧,低声说道:“留后大人,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在必经之路上安排了三拨刺客,相信这姓郭的逃不掉的。” 孟知祥听了,点了点头说道:“很好。”说罢,孟知祥朝身旁的亲兵使了一个眼色,亲兵会意,假意说是带那人去领赏,那人以为自己立了大功,丝毫没有提防,跟着亲兵去了,其他人趁机下手,可怜还没有拿到赏钱,脑袋就搬了家。 孟知祥见事情已经解决,留下几人处理尸体,就往回走。那名亲兵头目跟了上来,问道:“将军既然要杀那郭廷信,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反而要安排人半路上截杀?岂不是事倍功半?若是杀手供出来,将军岂不是落得坏名?” 孟知祥听了,哈哈笑道:“我若是在成都城内就杀了他,恐怕才会落得坏名。我是郭大帅手下的将军,眼下大帅冤死了,我奉朝廷之命杀了大帅的儿子,成都的百姓们会怎么看我?眼下派出去的杀手都是由刚刚那人选的,他们只知道刚才那人,根本不知道幕后的主谋是我,就算杀手被郭廷信生擒,他也得不出任何消息。另外,他扮作一个艄公的样子,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人认出他是郭家的公子的。” 亲兵头目听了,连连赞叹道:“将军高明,小人佩服!” 孟知祥听了,笑着说道:“好好学着,你是个好苗子,我可要好好栽培你。” 亲兵头目大喜道:“谢将军赏识。” 郭廷信骑着快马,半日就来到了江边,眼下已是戌时初刻,四处寂静无声。来到岸边,他四处观望,终于在一颗环抱的大树旁边发现了一艘帆布船,他急忙下马,解开系在树上的绳索,登上船只,一阵滑行之后,船只缓缓离开了渡口的小村子,开始往江水下游行去。 划了半夜船的郭廷信很快就有些累了,于是他找了一个没有多少人烟的地方,停了下来,准备休息一段时间,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他在门帘内侧放了两个铃铛,只要有人掀起门帘,铃铛一定会响起。同时,他把自己随身携带的佩剑放在枕头下面,方便随时取用,这是他在伐蜀之时养成的习惯。正是这两个习惯,救了他的性命。 郭廷信有些累了,很快就沉沉睡去,很快,月上三更。郭廷信的小船之外多了两个人,他们满脸横肉,肌肉发达,腰间配着长剑,手中拿着朴刀。轻轻地向着小船走去,没有发出一声声响。他们就是孟知祥找来的杀手,他们没有说话,打着手势交流,一个问要不要现在进攻,另一个打手势说在等等。等到船中再无声响,他们悄悄从两侧来到了小船之上。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准备前后夹击。向着正在熟睡的郭廷信发起了进攻。 前面的杀手伸出左手,轻轻地掀起门帘,却不知此时铃铛一响,郭廷信立刻惊醒,他立即拿起枕头下的佩剑,朝着舱门就刺了过去。舱后的杀手听了,急忙展开攻击,策应舱前的队友。郭廷信看似必杀的一招,竟然被那杀手举起手中的剑格挡开了,这让郭廷信很是意外。此时后方的杀手已经攻到,郭廷信两面受敌,左支右拙,明显处于下风。 第84章 命不该绝 舱前的杀手听到铃铛响,知道坏事了,立马准备好防守。还没站稳脚跟,郭廷信致命的一剑就朝着他的脖子刺了过来,那杀手急忙侧身,一个格挡,挡开了郭廷信必中的一击。虽然如此,长剑还是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划痕,鲜血瞬间流了下来,鲜血淋漓的,在月光下看起来很是扎眼。郭廷信想顺手来一个横扫千军,可是身后的杀手已经杀到,自己若是不防守,只怕要被刺个透心凉。郭廷信一个跳跃上了岸。两名杀手一前一后的也上了岸,他们没有立即进攻,就这样对峙着。受伤的杀手检查了伤口,并无大碍,两人这才开始一左一右地向郭廷信逼近。 郭廷信想不明白,自己刚来蜀地,并没有得罪过任何人,却无端遭受袭击,除了皇后的人,断断不会有其他人一上来就下黑手。郭廷信挑明道:“两位大侠受何人所托,可否让在下死个明白?” 脸上受伤的杀手急着报仇,想要立刻强攻,说道:“少废话,受死!”另一名杀手则说道:“且慢。我看你也是个英雄,不妨告诉你。雇佣我们杀你的人是从成都来的,是一名富家子弟,说是见到了这艘帆布船,就将里面的人杀死。至于幕后的主谋,我兄弟二人也不知道,只知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道理。兄弟若是到了地下,见了阎王,可不要报错了名号。”在他看来,郭廷信已经是他们的砧板上的肉了。 郭廷信听了,往船身看了看,果然有个不小的标记,与平常的渔船不同,因为上船的时候是在树下,挡住了月亮光线,所以未曾察觉。现在被两个杀手一提醒,又在月光直照之下,顿时清晰无比。他立即想到了孟知祥,这船只是他安排的,手下人与自己无冤无仇,绝不会做这等事,至于孟知祥,离开的时候还是依依不舍,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情来?他摇了摇头,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就在郭廷信愣神之际,那名杀手发话道:“兄弟,休怪我们二人,相信你也知道是谁要置你于死地了,接招!” 郭廷信还想再说什么?两个杀手已经一左一右地杀到,两柄长剑直指郭廷信。郭廷信不得不提起手中宝剑,两面迎战,他一阵挥舞,两柄长剑的攻势被挡住。郭廷信在中间形成一道圆形防卫圈,两名杀手暂时攻不进去。受伤的那名杀手急着报仇,有些烦躁,另一名杀手则是仔细的观察着郭廷信的阵势,寻找突破口。 郭廷信深知,要想脱身,必须主动进攻。受伤的杀手明显有些心浮气躁,是打破僵局的绝佳突破口。于是,他气沉丹田,运起一口气,向着那名杀手的方向攻过去。受伤的杀手急忙招架,被逼得后退,荡开了阵脚。另一名杀手见状,急忙随后杀来。郭廷信一个鹞子翻身,躲过那名杀手的必杀一击,反手一挥,竟将那名杀手的左臂划出了一道口子。左臂上立即被鲜血染红。 虽然中了一剑,那名杀手却并不慌忙,他深知自己遇到了敌手。于是他招呼脸上受伤的杀手道:“弟弟休要急躁,此人厉害,需要你我合力,方能击败。”他们两人做杀手以来,从未失守,向来是一人就解决了目标,像今天郭廷信这种的,他们也是第一次遇见,因此,他们直接来了双剑合击战法,企图一击必杀。 郭廷信从小研习武术,听说在蜀地有一招双人合一的招式,就是一人站在一个人的肩上,同时发起攻击,受攻击者必须面对上下两方的攻击,一旦失守,就要丢命。当然,这对身下的那名体力要求比较高。一般都是夫妻修习或者是兄弟之间修习。正在思索之际,果然,那名脸上受伤的杀手一跃跳到了哥哥的肩上,两人齐举剑指向郭廷信。 郭廷信毫不迟疑,率先发动了进攻,他先是攻击下面的哥哥,试图造成下盘不稳的局面,那么这个阵型也就不攻而破。可是在下面的哥哥防守,上面的弟弟在上面进攻,自己竟然找不出空隙。接着他又试图攻击弟弟的脚部,好让这个阵型的联结不稳,可是在兄弟俩人的齐心之下,郭廷信的进攻又遭到了失败。 连续两次进攻失败的郭廷信黔驴技穷,只好退回原地。兄弟两人见状,立即发起了攻击。哥哥攻郭廷信的下盘,弟弟在上攻击郭廷信的上身。郭廷信虽然抵抗住了几招,但是在兄弟两人的联合进攻之下,只得连连后退。眼看就要退到河岸边。郭廷信向河中一瞥,立刻想到了主意。这阵势在陆地上有用,可是到了船上,他们肯定要分开。于是,他不断地往船只绳索的方向退去。兄弟两人一阵攻击,砍断了船只的绳索。小船在河水的流动下, 开始向下游行去。两兄弟越逼越紧,郭廷信一剑挡住了主攻之后,翻身朝着小船上跳去。兄弟俩人顺进攻,郭廷信后背暴露,被弟弟一剑砍中,后背鲜血淋漓,上衣被鲜血染红。郭廷信重重的掉在船上。兄弟俩还想再追上去,无奈船只离岸已远,凭两人的轻功无法跳过去,只好顺着江水跟去。 此时的江水突然汹涌了起来,小船速度也越来越快,瞬间就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弟弟顿足道:“可惜可惜。”哥哥则说道:“看来此人命不该绝,我们撤,就当没做这生意。”弟弟还想再追,在哥哥的极力劝阻之下,这才不得不撤退。 船上的郭廷信无力划船,顺着江水一路而下,速度极快。本来孟知祥还安排了其他几波杀手,杀手们之间并没有通气,因此,他们按照的是小船划行速度来的。此时的小船没有了郭廷信的控制,早就超过了划行的速度,因此,当其他杀手们赶到埋伏地点时,小船早就过去了。幸运的郭廷信就此逃过一劫。 第85章 小凤小凰 安康和峨眉在那个沿江的农家小屋里待了半个月,始终没有见到农妇口中的高真人是何人,虽然他们猜到了是荆州南平王的弟弟,可是毕竟只是自己的猜测,况且自己又不便亲自登门感谢,于是无家可归的她们,也就在这个美丽淳朴的小村里安居了下来。农妇屡次询问她们的姓名,为了与村民们交谈方便,他们给自己取了农家的名字,安康取名王小凤,峨眉取名王小凰。小凤小凰从小生活在深宫之中,很多的生活琐事、农活都不会,好在农妇热心的教她们,渐渐的,她们也就丢掉了之前的不适,适应了自己新的身份和生活。 小凤小凰时常会坐在江边,静静地看着自己曾经的祖国——蜀国。他们想起在宫里头的那些日子,父皇在的时候,经常会跟他们讲一讲天下的大势,说什么得中原者得天下,眼下中原被逆贼朱温占据,沙陀人占据了河东。若不是朱温控制住了沙陀人的势力,恐怕整个中原就要成为沙陀人的天下了,可是自己是唐朝的臣子,一心以恢复唐朝为念,却不得不与沙陀人联合打击朱温。眼下,不仅中原成了沙陀人的后院,就连父皇的蜀地也成了沙陀人的地盘。一想起父皇,她们就会流下眼泪,要是父皇在,哪里容得这些沙陀人猖狂? 她们也知道蜀地往南是云南的地盘,那里生活了很多的民族,有一个延续了两百多年的年的王室统治着那片土地,父皇在位的时候,云南曾经与父皇发生过冲突,在给了云南不小的教训之后,云南王也就彻底老实了。眼下哥哥和母后就是在那里,不知道他们是否能适应云南的饮食习惯,云南人会不会借机欺负他们孤儿寡母?小凤小凰一想到这些,都会为自己的哥哥母后担心。 蜀地往东,就是她们所在的南平了。这南平王可是一个无赖,早些年跟随父亲做一些小生意,去过不少地方,后来跟随朱温发迹,封在了荆州这块地方,最近还混上了什么南平王。高氏虽然是商人出身,却尽是一些歪门邪道,从来不是诚信经营,经常抢劫其他国家的船队。父皇的船队就曾经被高氏抢劫过,这可把父皇气得要死。父皇一生气,差点就要集中蜀地精兵,将这个高赖子从中原抹去。可是细细一想,还是接受了高赖子的赔礼道歉。小凤小凰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不把这讨厌的坏人杀掉?”父皇苦笑道:“还没有到时候,还需要留着这个小坏人,来抵挡更大的坏人。”小凤小凰那时候还小,根本理解不了什么是小坏人、大坏人,只知道除了蜀地,其他地方都是水深火热,百姓们民不聊生。 当她们看到这里的百姓和蜀地的百姓一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时候,她们有时候会怀疑自己的看法是不是正确。也许,人生就是一场独角戏,需要用不同的面具来演不同的角色。他们也渐渐明白了过来,自己接下来要用一个平民的面具来掩饰自己贵为公主的角色。在这里,需要的不是公主,而是一个普通的农民。 小凤小凰做不了什么农活,不过她们在宫里学的刺绣可发挥了作用,她们见农妇耕作辛苦,还要给她们两人准备饭菜,她们看着农妇伛偻的身体,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于是觉得做了一些刺绣,让农妇去市集卖。乡下的村野夫妇哪里见过这个?就是城里的大户人家也为之赞叹。一来二去,农妇家也就不那么辛苦了,农妇将小凤小凰当作女儿一般看待。 这天,小凤小凰闲来无事,又去村口的江边发呆。望着向东流去的江水,她们想着,自己的生命不就像这大江一般,奔涌前进,永不回头吗?经历过的一切,不论是好是坏,都是记忆,只有眼下的一切才是真实的。望着白练一般的江水,她们渐渐地有些发呆。 突然,小凰惊呼一声,小凤惊醒,问道何事?小凰玉手一指,小凤顺手看去,只见岸边的沙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两人急忙走过去查看,只见那人趴在沙滩上,后背上的衣服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已经结痂。不错,他就是从蜀地顺江而下的郭廷信。小凤小凰自知不会救助,急忙请来了农妇,三人找来几个村里的壮汉,才将郭廷信救了回来。 原来,郭廷信自从后背中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躺在船舱上任由小船前进。小船速度很快,躲过了几波杀手的跟踪,可是越往下游,小船的速度越快,不多时撞到了一块山石,正好将郭廷信撞醒了。郭廷信一看,想要起身划船,却不曾想一阵眩晕,竟然栽倒在水里,无力游水的他被江水一阵裹挟,竟然顺江而下,过了渝州,飘到了南平境内,幸亏这里江水流动缓慢,这才漂上了沙滩,小凤小凰才能发现他,救了他一命。 农妇将郭廷信放到了自己的小屋里,先是给他止了血,又给他缝了线。轻微的疼痛让郭廷信醒了过来,望着陌生的环境,郭廷信明显有些紧张,他急忙做了起来,后背的线撕裂,疼的他一阵咧嘴龇牙。农妇刚从锅里盛来一些治刀伤的草药汤,刚进门,就看见郭廷信坐了起来。连忙房子啊手中的汤碗,说道:“小伙子身体还没有恢复,可不能剧烈运动。” 郭廷信看着农妇道:“你是何人,是不是孟知祥派你来取我性命的?” 农妇不知所措,说道:“谁是孟知祥?”郭廷信一看,以为农妇是在骗他,刚想伸手取剑,却发现自己的佩剑不在身边,原来早就落在小船上了。他翻身下床,刚走几步,一阵剧烈的疼痛感袭来,眼睛登时模糊。小凰听见异样,进来查看,郭廷信已经站不稳,看到小凰进来,竟然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农妇见状,说道:“小凰,取针线来,伤口又裂开了。” 小凰不知所措,农妇叫了两遍,这才反应过来,取来了针线,看着农妇一针一针的给郭廷信缝着线。眼里满是好奇。 第86章 相恋 农妇所在的村落是高季明建立的军事村落之一,这里的村民除了日常的耕作和训练之外,还负责收集蜀地的军事情报。唐军的进展情报都是在这里汇集,并送到高季明手里的。高季明深知,要夺取蜀地,建立基业,情报工作非常重要。这个看起来平常的村落,实际上确是高季明的对蜀情报中心。 安康、峨眉和郭廷信到来的消息,村民们第一时间就告知了高季明,高季明早就猜到了三人的身份,可是在非必要的时候,自己绝不会出马。这次,郭崇韬被杀,郭廷信出逃的消息一传来,高季明就命令村民们一定要时刻注意从江水顺流而下的人,特别是身着盔甲的军人。一方面是郭廷信很有可能带领部队东逃;另一方面也是避免郭廷信被唐军追杀。只不过令高季明没有想到的是,郭廷信竟然是只身一人逃走,而且还身负重伤。他本以为郭崇韬的死,一定会引起蜀地的混乱,却不曾想郭廷信却没有招揽以前的部下,而是选择了静悄悄的逃离。虽然如此,高季明决定还是先招降这个人,郭廷信的智慧他是知道的,有了这个人相助,不仅自己如虎添翼,而且还能帮助自己平定蜀地,一举两得。 早在高季兴朝拜皇帝的时候,高季明就曾见过郭廷信。那时朝廷大臣们纷纷建言,说是要留下高季兴,吞并荆南政权。高季明急忙找郭崇韬,请求他说服皇帝,将高季兴放回荆南。郭崇韬一开始也认为要统一天下,就必须从近处着手,荆南自己送上门,怎么还能再让他回去?好在郭廷信从旁说道:“若是留下了高季兴,日后还有谁敢来朝贡?闽国、南越、湖南,这些地方节度都在观察,要是此时就暴露了野心,岂不是让这些藩镇联起手来对抗大唐?”郭崇韬听了,这才听从了儿子的建议,不仅放高季兴回去,还建议皇帝给他封了一个南平王的称号。高季明经此一事,对郭廷信的智慧很是佩服。不过,高季兴虽然回去了,其他地方的节度使依然没有亲自来朝贡,这让想要借机兼并他们的大唐皇帝很是悻悻。 当村民向高季明汇报有一个受伤男子来到村落时,高季明很是高兴,也许这就是他日思夜想的郭廷信,他很想立刻就到那里去看看郭廷信,可是在去之前,他还必须解决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说服郭廷信加入自己,如何让郭廷信相信自己的实力,能够替他的父亲复仇?高季明深知,要钓大鱼,必须要提供足够的鱼饵。于是,在深思了两天之后,他才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去会见郭廷信,说服他加入自己的团队。 郭廷信晕过去之后,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老农妇再一次帮郭廷信缝好了伤口,小凤小凰也帮着煎药汤,看着这些不相识的人为自己忙碌着,紧张的郭廷信也渐渐放下了戒备,他找到了一种久违的家庭感,仿佛自己已经回到了家里,自己的母亲和姐妹正在照顾着自己,一想到在洛阳被抄家的母亲和姐妹,郭廷信就会留下眼泪,父母兄弟已经生死两隔,不报此仇,誓不为人。郭廷信在心里发誓着。 每当郭廷信想家的时候,小凰总会来安慰郭廷信。小凰从一开始的害怕,逐渐变成了同情。经过一番了解之后,他很同情这个父母兄弟都死于非命的男人,再想到自己的遭遇,她很有一种感同身受的特殊情感。于是,两个陌生人的心也就彼此近了距离。小凰虽然身处深宫,此时也产生了一些莫名的情愫,两人之见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郭廷信在农妇和小凰的照顾之下,身体逐渐恢复,本来就是皮肉伤,经过几天的休整,自己已经完全能下床了。这段时间,小凰为了照顾他,可花了不少时间,人也瘦了一圈。郭廷信看着百姓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想到了前唐诗人写的田园诗:“斜阳照墟落,穷巷牛羊归。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荆扉。雉雊麦苗秀,蚕眠桑叶稀。田夫荷锄至,相见语依依。”他很想和诗人一样,在这个临江的小村子里终老一生,与小凰共度一生。可是他知道,自己背负的是国仇家恨,决不能让小凰参与进来,特别是小凰的蜀国还是自己灭的,要是小凰知道了,还会跟他在一起吗?他不确定。再者,要实现自己对抗唐朝的目标,只有是投奔吴国的徐温,当今天下,除了吴国,只怕找不出第二个敢与大唐对抗的国家了。 郭廷信决定离开了,他不是不爱小凰,正是因为爱她,所以才决定离开她,不让她参与到这场复仇战争中来。让她抛弃公主的身份,找一个宠她的男人,应该是她最好的选择。郭廷信每晚都会默默地看着小凰的放箭,等她熄灯之后,自己才入睡,他要在自己离开之前,将这个心爱的人印在自己的脑海里。 就当郭廷信准备要不辞而别的时候,高季明适时的来到了。这天,郭廷信正在房间里分析局势,小凤小凰在院子里替郭廷信熬着草药。高季明看着两个年轻俊俏的丫头,知道他们就是蜀王的两个公主了,不过,他却假装不认识她们,轻轻地敲了敲用树木做成的简易门。小凤小凰两人抬头一看,只见两人站在门口,前面那人个子不高,却虎背熊腰,极其雄壮;身后那人个子高挑,时刻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小凰见了,叫了一声姐姐。她虽然好玩,却是生性胆小,在外人面前就漏了怯。小凤站起来问道:“你们找谁?” 高季明说道:“两位妹妹,我是来找刘大娘的。”那农妇姓刘,所以高季明说找刘大娘。 小凰听了,翻着白眼,揶揄道:“谁是你妹妹?” 高季明听了,哈哈笑道:“这小妹妹有意思。” 第87章 谈判 小凤听了,立刻喊刘大娘出来。刘大娘口里问着是谁?一出来,看到了上次见到的高真人使者,就是他嘱咐刘大娘好好照顾小凤小凰的。急忙笑着开门,对着小凤小凰说道:“小凤小凰,你们不是吵着要见你们的救命恩人吗?喏,这位就是上次高真人派来的使者。”她伸手,往高季明身后的那名高高的护卫指了指。 小凤小凰听了,连忙上前说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那护卫哪里敢受,连忙说道:“两位小姐多礼了,在下只是奉主人之命行事。” 刘大娘开门之后,观察了一路,发现那护卫对高季明敬重有加,于是拖住那护卫问道:“他是谁啊?莫不是高真人?” 那护卫正想开口,高季明说道:“大娘误会了,在下只是高真人手下的一名护法,姓李。这次前来,是奉真人之命,前来拜会郭将军的。”高季明不想在这里公布自己的身份,他明白,要想维持教徒的虔诚,自己必须保持一定的神秘感。 小凤小凰一看,虽然不是高真人,好歹也是自己救命恩人的手下,于是也拜谢了。小凤想:“这人气质非凡,应该就是高真人无疑,为何此时要隐藏身份?”她非常好奇,不由得多看了高季明几眼。 刘大娘却有些疑惑的问道:“郭将军是谁?” 那护卫回道:“大娘,就是前几日你们救的那名男子,他就是郭将军。” 刘大娘听了,嘀咕道:“原来还是个将军?怪不得身上有伤。” 高季明也不管她,看着小凤小凰道:“想必这两位就是高真人救下来的两位姑娘,在下是高真人身前护法,姓李,不知道两位姑娘如何称呼?” 小凤是姐姐,成熟稳重一些;小凰未经人事,全凭自己的喜好从事。在高季明看来,这两个姑娘各自有各自的优势。小凤听了,回答道:“护法大人,我们是蜀人,我是小凤,这是我的妹妹小凰,因为玩水,不小心掉入江内,被冲到了这里,幸得真人救护,才是我们姐妹脱难,护法大人见了真人,替我们谢谢他的救命之恩。” 高季明听了,果然还是姐姐成熟一些,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小凤害羞的低下头去。高季明说道:“两位妹妹心意,李某自当转达。”接着高季明望向刘大娘道:“大娘,郭将军可在?” 刘大娘这才从刚才的惊讶中反应过来,说道:“他啊,在卧室内养伤,护法大人要见,老身这就带你们去。”说罢自顾自的往前走,高季明和护卫也不客气,跟在后面。他们深知当地民风,不喜欢那些繁文礼节,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豪爽性格。高季明对这点倒是很赞同,若是官场上少些人情来往,多些干实事的官员,百姓们的日子应该会好过的多。 在刘大娘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郭廷信的卧室。此时郭廷信正在谋划如何复仇的计划,大娘先进门,高季明二人留在门外,等了几分钟功夫,高季明这才缓缓的进门,护卫则留在门外看守。刘大娘说道:“郭兄弟,这位大人要见你。” 郭廷信虽然见过高季明,但时间已久,再加上自己忙于复仇,一时想不起来高季明是何人。他立刻想到,莫不是孟知祥派来的杀手?于是,他表面上问道:“这位仁兄,你是何人?”实际上已经做好了搏斗的准备。 高季明一看,果然就是郭廷信。于是拱手说道:“郭兄贵人多忘事,忘了一年以前,我们在洛阳郭府中的会面了?” 郭廷信一听,脑海飞速的旋转着,回忆一年以前,在什么情况下见得这个将军。可是现在他还没有完全恢复,一用脑,就有些头晕的感觉。高季明见状,又提示道:“郭将军难道忘了南平王?” 一提到南平王,郭廷信顿时脑子清醒了过来,说道:“莫非你就是那南平王的弟弟?” 高季明回道:“正是。” 郭廷信这才对那刘大娘说道:“大娘,这位是我在京城的故人,你先去,我要和他长谈一段时间,你们先不要打扰了。”刘大娘听了,看了两人一眼,这才离去,并关上了房门。 高季明说道:“郭将军,别来无恙,想当初你在灭蜀之战中何等风光,今日却落魄在此。” 郭廷信回道:“高将军不是来奚落我的?难道你是奉了陛下之命,前来取我人头?”南平是大唐的藩镇,自然应该听从皇帝的旨意。自己与南平素无交集,除了这个可能,别无其他。 高季明听了,气急而笑,说道:“高将军这是被大唐皇帝吓怕了?为何一见到我就有这般怀疑?” 郭廷信疑惑的问道:“莫非不是?” 高季明说道:“当然不是,大唐皇帝虽然可以号令很多藩镇,但是在南平,皇帝的指令绝不是畅通无阻的。执不执行他的旨意,选择权完全在我们这里。” 一听到这话,郭廷信就想到了高赖子的随风倒的作风,心里很是不悦,可是自己要离开这里,少不了南平王的协助,于是他只好强颜欢笑,说道:“既然如此,将军来意是什么?” 高季明听了,知道郭廷信还没有放下戒心。叹了一口气说道:“本想与将军共同探讨夺取中原和报将军家仇之事,将军既然如此不信任高某,高某告辞。”高季明说完,转身便欲离开。 高季明的以退为进顿时抓住了郭廷信的心,特别是为自己报家仇一事,他急忙叫住道:“等等,将军留步。”说罢,郭廷信移步来到高季明身前,拱手说道:“高将军,刚刚有些失礼,请将军不要责怪。” 高季明见目的已到,连忙说道:“郭将军不要以为我南平国都是胸无大志之人,我南平虽小,却时刻想着一统中原,结束这茫茫乱世。郭将军若是肯帮我,何愁家仇不报?” 第88章 劝说 高季明的话瞬间吸引住了郭廷信的注意力,郭廷信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南平弹丸小国,也想统一中原,结束乱世?” 高季明听了,知道鱼儿已经上钩,再多下一些鱼饵,这条大鱼就归自己所有了。于是,高季明庄重的转身,说道:“天下武夫当道,天下有识之士莫不想要结束这乱世,将军跟随大唐皇帝南征北战,难道不是为了这个目标吗?” 郭廷信沉默了,他知道高季明说到了他的心坎里,想当初自己父子跟随晋王,不就是因为晋王能够有恢复大唐的雄心,以及统一天下的实力吗?可是如今,皇帝一进入洛阳,就沉迷到女人堆里和戏班里,大唐是复兴了,可是离统一天下还远着呢。况且自己父亲和弟弟被杀,皇帝虽然反对,却在女人和戏子们的教唆下,竟然对京中的郭氏家眷动起了手。如果不是皇帝下令,自己还有申辩的机会,可是皇帝一下令,自己就成了通缉犯,连申辩的机会也没有了。都说飞鸟尽良弓藏,眼下飞鸟还没有尽,皇帝陛下就要准备烹死自己的爱犬了。一想到这里,郭廷信无言可说,只有沉默。 高季明见状,知道自己说到了郭廷信的心里,于是再接再厉地说道:“眼下蜀中未定,大唐皇帝就急着卸磨杀驴。将军想想,这样的大唐天子,能够恢复前唐的江山,统一天下吗?将军不仅家庭被毁,还成为了任人宰割的通缉犯,将军试想,跟着这样的主子,值吗?” 这两句话激起了郭廷信强烈的好胜心,激动的说道:“跟着大唐皇帝是不值,难道跟着高赖子混就值?” 这句话有些伤人,高季明听了,并不言语,只等他静静地说完,恢复了平静之后,再缓缓地说道:“郭将军,我知道我兄长在天下诸侯中的口碑并不好,可是,这并不是他的本意啊。荆南三州之地,无论是中原的大唐,西面的蜀国、东面的吴国、甚至就是南面的楚国,无论哪一国都是南平不敢惹的巨无霸。在这种情况下,我兄长能够维持荆南三州的独立地位长达十多年,难道仅仅是几分无赖的功夫吗?将军想想,若你是这三州的节度,你一定就能比我兄长做的更好吗?”高季明快人快语,语速有些急,眼睛直看着郭廷信,给人一种压迫感。 郭廷信听了,为高季明的分析所折服,于是说道:“若是我执掌这三州,不一定能够比南平王做的更好。” 高季明见郭廷信语气谦虚起来,不再叫自己的兄长是高赖子,而是叫起了南平王,就知道自己刚才的一番说教是有戏的。于是高季明接着说道:“既然我兄长能够维持荆南三州的独立地位这么久,我们就应当承认他有一些过人之处,将军说是吗?” 郭廷信虽然不太认同,却不得不为高季明的逻辑性所折服,于是点头说道:“确实,若是没有一丝手段和过人之处,肯定难以在这个狼性遍地的中原生存下去的。” 高季明见郭廷信已经上钩,知道有戏,接着说道:“其实我兄长是一个爱护百姓、爱护生命的人,荆州地狭人穷,虽然生产一些粮食,可是根本维持不了一个节度政府的开销的,更何况手底下有这么多的士兵要养。换在中原,百姓们的粮食早就被军阀们一抢而空了。可是我兄长不敢这样,一方面是他爱惜百姓,不愿给百姓们造成多大的生活压力;另一方面,当然也与荆州的形势有关。荆州地处南北东西交通要地,自古以来就是全国的交通枢纽。要是我兄长的赋税过重,只怕百姓们要逃难到其他国家了,到时候没有了百姓,荆南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郭廷信听了,哈哈一笑道:“高将军净说实话。” 高季明接着说道:“所以,将军请看,我荆南虽小,百姓们确是没有减少,反而不少中原百姓逃避战乱,来到我荆州居住就业。中原虽乱,我荆州确是一派和平安详的局面。发动战争很容易,可是要在乱世中保持和平,可不是一件容易得事啊。” 郭廷信显然已经陷入到了高季明的话语中了,频频点头。不过他还是保持着一丝最后的清醒,他问道:“按照高将军刚才所说,南平王有统一天下的大志,郭某不才,想听听将军的想法。” 高季明知道进入了主题,如果能够说服他,此行就算是圆满了。他沉吟一会,缓缓说道:“南平地处四国之中,往任何方向都可以发展,若是四国一直保持强大的军力,我南平想要腾笼换鸟自然是不容易。可是眼下有一个绝佳的机会,摆在我南平面前,高某以为,若是能够抓住这次机会,就算夺取不了中原,至少也能和大唐、吴国并立一方。”说罢,高季明捋了捋胡须,并不着急托盘而出。 郭廷信见高季明卖起来关子,连忙问道:“机会何在?” 高季明见郭廷信已经上了钩,说道:“机会就在将军你来的地方——蜀地!眼下唐军入蜀,尚未站稳脚跟,朝廷就先杀大将,蜀王王衍还在云南,企图恢复故土。孟知祥和董璋各怀异心,迟早要火并,依我看来,不出月,蜀中必定大乱。中原决不能袖手旁观,必会插手,云南王绝不会容许王衍独得蜀地,必会要求得到利益,到时候的蜀地,可就热闹了。要是此时,我南平逆流而上,想要夺取几州几县,相比是很容易的事情。若是再大一些,恐怕拿下蜀地也不成问题。到时候经过今年的休养生息,北伐中原,完成诸葛武侯的遗愿,中原大地岂不是在手?另一方面,大唐皇帝宠爱戏子、女人,中原将士早就寒心,再加上将军一家遭难,依我猜测,不出多久,中原必定大乱。中原和蜀地大乱,就是我南平的机会来了。” 郭廷信听了,很为高季明的雄心赞叹。于是他也不再掩饰,直击问题的核心,问道:“将军雄心,在下佩服不已。只是无论是取蜀中还是北伐中原,军队绝不可少。眼下南平仅有三州之地,人口就算多,也不过十万户,就算三丁抽一,也不过十来万,就算有这十来万,南平又有多少粮草可以养活?” 第89章 茅屋对 高季明听了,知道找到了问题的核心。哈哈大笑道:“郭将军这才是问到了关键点啊。将军若是想听,且听我慢慢道来如何?” 郭廷信当然应允,说道:“洗耳恭听。” 高季明继续说道:“南平地狭人少,百姓生活贫穷,这是郭将军应该知道的。特别是中原不少流民流入南平,这些人别说生活,身上早就是空无一物了,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我荆南除了要维持正常的百姓粮食,还要保障流民的粮食消耗,在这样的情况下,要依靠仅有的一亩三分地的产量是远远不够的。因此,我南平大力发展对外贸易,加强对中原、江南、蜀中、湖广等地的经济往来,粮食贸易是大头。所以,我荆南虽然粮草不丰富,至少还能保持满足需要。同时,我与兄长也开展了寓兵于农的政策模式,在不耽误农活的前提下,维持百姓们正常的生产生活。不知道郭兄有没有注意,你所在的这个村子,与其他村子有何不同之处?” 郭廷信想了想,这几天所看的,都是一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很少看到老年人,于是说道:“这村里年轻人多,老年人很少,在中原,普遍的农村都是老人多,青壮年少,青壮年都上战场去了。” 高季明说道:“将军一眼就看到了关键所在,不瞒将军,这是我设立的一个军事村庄,村民们除了自己生产之外,农闲之时,也要不停地操练和训练,所以,一旦发起战争,我南平基本上能够全民皆兵,有了这十来万的忠心将士,想要成就一番大业,应该不成问题。” 郭廷信想了想,说道:“将军的这个方法倒是很好,可是想过没有,凭这些半农半兵的部队,去和常年作战的队伍打仗,岂不是有些困难?” 高季明说道:“自古以来,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勇而在谋。只要谋略得当,即使这十来万未经训练的农兵,也可以发挥巨大的作用。三国时期,刘备一路转战,没有自己的根基之地,可是他凭借着自己手中的五万兵力,就能夺取荆州和益州,成为蜀汉的皇帝,如今我南平坐拥十来万兵马,难道还比不上什么都没有的刘备?” 郭廷信听了,说道:“既然如此,郭某想听一听将军如何凭借这支部队夺取天下。” 高季明说道:“高某以为,蜀地是各方势力交汇之处,一定是要先行攻取的地方。有了蜀地之后,再趁着中原大乱的时候夺取关中,再趁机拿下湖南,如此,有了关中、蜀中、荆襄三地,我们就取得了巨大的地利优势,铲平天下诸侯不在话下。”高季明不再多说,适可而止。 郭廷信听了,意犹未尽,仿佛南平国在自己手中壮大一般。于是他问道:“高将军何不直取中原,建立新朝,这样一来不是更容易些?” 高季明听了,缓缓摇头道:“中原虽是众望所归之地,所谓得中原者得天下,可是,任何占据中原的势力,势必会引起多方的角逐,其他的不谈,北方的契丹、南方的吴国,都是中原的大敌。况且中原的防线全在关中与河东,若不先夺取关中,即使我们占据了中原,没有稳固的后方,只怕也会兵败垂成。” 郭廷信听了,赞叹的说道:“高将军果然不愧是熟读史书,在下佩服。不知道在下能帮上将军什么忙呢?” 高季明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说了这么多,都是为了让郭廷信投效自己帐下,于是他高季明屈膝行一个大礼,郭廷信哪里敢当,正要上前扶起。高季明说道:“将军请听我说完再扶。”郭廷信见状,也就顺势停下脚步,让高季明接着说完。 高季明说道:“刚才的计划,郭将军听了,也很赞同。”说罢,高季明微微一停,看了一眼郭廷信,见郭廷信缓缓点头,这才接着说道:“刚才的计划中,无论是取蜀中,还是夺关中,都需要一个必不可少的人物。此人就是郭将军您啊。” 郭廷信听了,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高将军过奖了,我一介通缉犯,哪里办得了这么多事?” 高季明听了,摇头道:“在下自从在洛阳见过郭将军后,就为郭将军的深谋远虑所折服,刚才的计划,只是我的初略的构想,具体的落实和完善,还需要郭将军的参与,请郭将军不要嫌弃我南平国小力弱,加入我南平。”高季明语气诚恳,就算是铁人听了也会忍不住心动。 郭廷信动心了,他知道,放眼天下,真正能够怀有大志的君王不多,大多数都是压榨百姓的民贼。去投奔他们,不是让自己的一世英名受损?可是,眼下父亲尸骨未寒,自己就当上了敌国的谋士,孔夫子说过:“三年无改于父道者,可谓孝矣。”眼下自己就算不能为唐国效忠,最少也不能亲手毁灭父亲忠心服侍的国家啊。如此一来,百年之后,如何去见父亲? 高季明见郭廷信沉默不语,知道他是在做心理斗争,他决定坚定郭廷信的决心,再次说道:“郭将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现在所想,无非是在忠与孝之间做取舍。依我看来,大唐朝廷如此腐败无能,要是再为这样的朝廷卖命,那就是愚忠了。孔夫子说过,国有道则留,国无道则去。眼下大唐皇帝沉迷酒色,听信谗言,擅杀大臣,早就是无道昏君了,天下任人愿得而诛之。将军何必执迷于愚忠,放弃大好的前程?将军若是实在不愿与大唐为敌,又何必投奔吴国?而不是前往洛阳?” 郭廷信见他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地,不免有些惊慌。说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想从此浪迹江湖,不再过问世事罢了。” 高季明也不再纠缠,说道:“无论是不是,将军自知。如果将军不肯与大唐为敌,我也不会勉强将军,将军只需要给我们出一出谋略就可以了。到时候复仇之事,就由在下替将军效劳了。” 一听到复仇,郭廷信的眼泪就流下来了,他跪下说道:“郭某愿与将军一起,开创大业!” 高季明连忙搀扶着,嘴角藏着笑意。 第90章 蜀先乱 俗话说:天下未乱蜀先乱。前唐灭亡之后,虽然是天下大乱,但是经过一番博弈,南方各国先后进入了安定期,北方中原之地在大唐复兴之后,也开始恢复生产,走向稳定。眼看大唐已经灭了蜀国,接下来就要统一天下了。却不曾想,一介妇人为了谋求自己的私利,擅杀大将,竟然扰的刚刚安定的蜀地再次乱了起来。 蜀王王衍虽然有意恢复,此时却是心有余而力不逮。云南的杨干贞虽然允许他招募流亡的蜀人,可是却并不给他供给粮草,而是给他划了一片地,让他和自己的五百蜀军自生自灭。李旻虽然理论很强,但是练兵却不是他的强项,而且杨干贞还需要李旻随时给他出出主意,所以,李旻被杨干贞留在了太和城。没有李旻主持训练,整个军营也就一片颓废,丝毫没有朝气。王衍虽然干着急,却也无济于事。 这次的蜀地冲突源于郭廷信的出逃。原本是孟知祥亲自放走了郭廷信,并安排好了杀手路中拦截,却谁知郭廷信命不该绝,被漂到了南平国。孟知祥做贼心虚,认为肯定是东川的董璋将郭廷信救了过去,好自己邀功请赏,偏偏此时孟知祥有吞并东川,做蜀地之王的野心。而且在灭蜀之战中,孟知祥认为自己功劳最大,董璋一支偏师,根本没有打多少仗,也能捞一个节度留后,这让他很是不满。于是,他借着郭廷信东逃的机会,上书朝廷,说是自己本要取郭廷信的头颅,却不料被董璋截胡,将郭廷信抢了过去,因此希望朝廷主持公道,将郭廷信押解回西川。书中还有意无意地提到:若是董璋做不了这东川留后,自己可以勉为其难地代理一下,直到朝廷找到合适的人选为止。 这封奏章一上,冯道就知道,这孟知祥想要趁势夺取整个蜀地。冯道这个老狐狸岂会让他轻易的得手?要是孟知祥得了整个蜀地,岂不是赶跑了一个王衍,来了另外一个孟知祥?于是趁着早朝的机会,冯道建议道:“先不论郭廷信是不是董璋从孟知祥手中夺得,先且派人调和东西川关系,再令孟知祥和董璋二人,无论谁擒得郭廷信,都要将其押解进京,由朝廷评判两方真假。”皇帝听了,很是满意,下令中书省起草,经过门下省审核之后,颁发尚书省执行。同时派遣大臣安抚孟知祥和董璋,避免两方发生冲突。 董璋对于郭廷信的出逃,一直毫不知情。直到朝廷大员前来宣诏,董璋这才明白孟知祥没有抓住郭廷信,竟然让他给逃脱了。而且孟知祥竟然有意无意地暗示朝廷,郭廷信在自己手里。这可让脾气暴躁的董璋火气上头。郭廷信明明在云南,就算是逃走,也得经过西川的辖区,眼下孟知祥竟然说郭廷信在自己手里,而朝廷又要求董璋交人,这让他如何交人?面对朝廷大臣的催促,董璋一时心烦,说道:“郭廷信绝不在自己这里,要交人找孟知祥去。”朝廷使臣来到成都,孟知祥就一口咬定自己准备押送郭廷信上京的路上,被一伙人截胡了,怀疑这伙人就是董璋的手下假扮的。而董璋又不是那种逞口舌之力的人,就说人不在这里。一来二去,朝廷使臣不仅没有解决好东川和西川的矛盾,反而也恼了,给董璋丢下一句话道:“陛下要交人,交不交在于你和孟知祥,到时候朝廷降旨责罚,董将军不要怪本大人就行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指责董璋窝藏钦犯,让他适可而止。 董璋哪里受得了这窝囊气?他忘记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找到郭廷信好去交差,而是派人到成都跟孟知祥理论一番。谁知这使者也是说不清道不明,孟知祥也有意搅浑这趟水,竟然将这使者拖出去斩首了,这可是捅了马蜂窝。性急的董璋刚刚受了委屈不说,自己派去找孟知祥说理的人竟然被杀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怒极的董璋忘了向朝廷伸冤,竟然直接整点军马,向西川发起了进攻,同时他又向朝廷汇报,说是孟知祥藏匿郭廷信,还嫁祸给自己,分明是要谋反。 孟知祥早有准备,他一方面率军在江阳抵抗东川军,一方面向朝廷诉苦,说是董璋违背朝廷礼法,擅自发动战争,想要吞并西川,好做蜀王。洛阳的皇帝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大变故一时懵了头脑,不知道该信哪一边。不过有一点事要明确的,那就是派人阻止这场内部的火拼,否则不论是谁拿下了整个蜀地,都不能保证蜀地还在朝廷的掌控之下。于是,皇帝一方面派同平章事冯道前往蜀地劝诫两方罢兵,同时派遣大将李嗣昭率军三万进入汉中,对巴蜀两地造成压力,迫使双方和解。 董璋率军一万,逆流而上,准备到成都找孟知祥理论一番。可是孟知祥早有准备,在董璋的必经之路——江阳埋伏,正当董璋气冲冲地经过时,孟知祥埋伏的一万精兵顺势杀出,东川军猝不及防,被杀的大败。董璋肩上中箭,险些被西川军俘虏,狼狈逃回渝州。董璋经此一败,大为恼怒,下令只留下几千将士守城,率领全部东川军西征,誓要报此一箭之仇。 冯道率先来到渝州,他深知,若是董璋不罢兵,孟知祥也绝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他快马加鞭来到渝州,好说歹说劝阻董璋要以朝廷礼节为重,不可擅自开战。可是面对恼怒的董璋,冯道的三寸不烂之舌失去了往常的作用,董璋虽然好吃好喝好招待,可是根本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依然下令东川军整训,准备进攻西川。无奈之下,冯道只好来到成都,劝说孟知祥罢兵。孟知祥态度不错,说是只要董璋罢兵,自己绝不主动进攻东川。冯道知道,这等于没说。他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李嗣昭身上,希望他的三万唐军能够让孟董二人稍稍缓和。 第91章 魏博之乱 大唐皇帝原本以为蜀中之乱在自己文武两手准备之下,必定能够平定,却不曾想,蜀中的东西川战争没有平定,中原大地倒是先乱了起来。原本天高皇帝远的蜀地,此时皇帝已经无心干预了,连派往汉中坐镇的李嗣昭也被调回了京城,准备对抗中原的叛军,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一个月前,驻守瓦桥关,防备契丹的魏博军的一年戍期结束,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魏州,抱抱自己的老婆孩子。于是在没有到期之前,他们就来到了南面的贝州,准备朝廷一下令,自己就可以走直道回魏州了。可是偏偏皇帝很是忌惮这魏博军。他不停地给节度使杨仁晸派遣任务,好让他无心朝政。这次戍守任务也是削弱魏博镇的方式之一。这魏博镇是前唐时期,为了镇压安史叛军设立的一个军镇,当时朝廷为了瓦解安史叛军的势力,拉拢了史思明手下的三员大将——田承嗣、李怀仙、李宝臣,这三人反叛后,史思明势力大减,很快就被唐军击败。可是如何安顿这三个降将,朝廷争论不休,最后还是皇帝宦官拿了主意,将这三人全部封为节度使,其中田承嗣是魏博节度使,李怀仙是卢龙节度使,李宝臣是成德节度使,分别占据了河北的北中南三段。 魏博镇管辖魏州、博州、相州、贝州、卫州、澶州六个州,地处河内,往南便是洛阳、汴京。河北三镇之中,就以魏博镇军事实力最强,在前唐后期,河北三镇时叛时降,给前唐造成了很大的统治压力。田承嗣上任之后也不含糊,彻查人口,招兵买马,组建了一支十万人的大军。接着,他又挑选一万精壮年轻男子,组成了亲卫兵,又称牙兵,成为他的私人武装力量,只听命于他一人,从此,魏博牙兵成为了一支田家军,奠定了田氏在魏博的统治地位。之后,田氏家族统治魏博长达几十年之久,前唐宪宗皇帝为了夺回魏博的控制权,派遣李愬担任魏博镇节度使,可是李愬根本治理不了魏博,仅仅一年之后,田布宣布接任魏博节度使。 如果是田氏掌管魏博镇还好,可是魏博牙兵在经过几十年的发展之后,竟然打起了节度使的主意,成为魏博的实际控制人,只要朝廷任命的节度使损害了他们的利益,他们就直接杀掉节度使,就在田布接管魏博的同一年,史宪诚怂恿魏博牙兵杀死田布,自己当上了节度使。八年之后,在何进滔的唆使下,魏博牙兵又杀死史宪诚,推举何进滔当上了节度使。何氏三代虽然当了四十多年的节度使,但是权力都转移到了牙兵手里。牙兵们对节度使随意废立,已经成为了一股不可控制的力量。 在前唐灭亡的前一年,时任魏博节度使的罗绍威为了解除牙兵的威胁,请当时还是宣武节度使的朱温出兵魏博,将牙兵杀光殆尽。虽然解除了内部的威胁,可是却引来了朱温的觊觎,朱温命令自己的爱将杨师厚担任魏博节度使。杨师厚去世后,伪梁末帝想要彻底解决魏博问题,准备将魏博一分为二。可是魏博军根本不把皇帝眼里,挟持节度使贺德伦投奔了当时还是晋王的当今皇帝,魏博反身一击,成为灭梁的主力。晋王很重视魏博,亲自担任节度使,并挑选了八千精锐当做自己的亲兵。魏博军在灭梁过程中表现过人,晋王曾许诺一定要给魏博军好好赏赐。晋王登基之后,就让大将杨仁晸当上了节度使。可是魏博的叛变和弑主,让皇帝很是忌惮,他无时无刻不想削弱魏博,于是,在杨仁晸担任节度使期间,魏博军经常被派往边境戍守。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没有产生其他想法的机会。 可是,这一次,皇帝没有按照往常的方式出牌,竟然下令魏博军驻守贝州屯田,不许回魏州。眼看魏州近在咫尺,皇帝却不许他们回去,历来不把朝廷放在眼里的魏博军这次又搞出事情来了。 前天晚上,一个小兵皇甫晖在和大家赌博之时,手气不佳,连输几把,心里很是郁闷,喝了几口黄汤。此时皇甫晖听说朝廷不允许他们回到魏州,还要继续在贝州屯田,这可让他很是不爽。再加上之前皇帝的赏赐承诺没有到位,于是他纠结了一帮对屯田不满的兄弟,趁着黑夜,挟持了节度使杨仁晸,要他带着兄弟们上京陈情。 杨仁晸一听,这可是谋反啊,自己哪里能做?小兵们再三要挟之下,杨仁晸就是不干,于是,皇甫晖一气之下,杀死了杨仁晸,推举赵在礼为首,起兵造反。 说是要进京陈情,可是造反之后,魏博军却首先进攻了河北重镇邺都。这邺都是曹操所建,作为自己的根基之地,之后在南北朝、隋唐时期一直是北方重镇。虽然北周下令捣毁了邺都城,可是这并不影响邺都的地位,邺都依然是北方的军事重镇之一。叛军攻下了邺都,这可让皇帝慌了手脚。若是魏博军渡河直取京城,说不定会在各路节度使的夹击之下败亡,眼下,若是魏博军占据了邺都,再以此地为基地,北方联结契丹,南方联合吴国,那么天下的归属真的很难说了。皇帝虽然沉迷享乐,可是也深知,这股叛军不灭,皇帝的威信何在?于是,久不理事的皇帝再次登上了朝堂。经过一番讨论之后,决定派遣李嗣昭先往河北平定叛军,再去蜀地平复两川之乱。在皇帝看来,董璋和孟知祥再怎么打,终归也是内部斗争。魏博军却是叛变,一定要消灭不可。不过,令皇帝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的转向,却让原本已经得手还没有焐热的蜀地,再次成为他人的地盘。 第92章 攻心 李嗣昭本名叫做韩进通,是河东人,从小就被前晋王的弟弟李克柔收养,改姓李。跟随前晋王征战期间,胆勇过人,颇受器重。在胡壁堡一战中,李嗣昭击败朱温万余人,并在之后的晋阳之战中击败朱温,立下战功。曾坚守潞州一年有余,伪梁军多次易帅,都无法攻克潞州。之后又在当今皇帝的麾下,立下了不少战功,被封为河中节度使。 洛阳的皇帝很自信,认为派遣这样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军前去平定邺城的叛变,真是杀鸡用牛刀,等平定了魏博的叛乱,再迅速将他调到汉中,平复蜀地的争端,应该是没有多大问题的。李嗣昭也很自负,在邺都的魏博叛军只有一万余人,自己手下有三倍于敌人的兵力,而且还是百战雄兵,对付区区一万人的叛军,应该是手到擒来。唐军一路高歌猛进,行进如飞。 身在邺城的赵在礼很是郁闷,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指挥使,却被叛军们推举为节度留后,虽然自己很渴望这个职位,无奈受制于自己的降将身份,所以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赵在礼起初在幽州刘仁恭手下效力,刘仁恭失败后,自己投奔了现在的皇帝。皇帝表面上很重视,实际上在内心里却是极度提防,没有把降将们当做真正的心腹来对待。在叛变将士们的拥护下,自己当上了这个魏博的节度留后,赵在礼深知,陛下的大军很快就要杀过来,一定要准备好御敌之策。偏偏将士们尊自己为节度留后,但实际上很多事情都做不了主。成为了一个虚名的主子,实际上的大权依然掌握在亲军手里。赵在礼想要将魏州的兵马调到邺城来,或者自己和将士们回魏州去,这样,自己虽然定了一个叛臣的帽子,可好歹还有几万精兵的保护,以魏博军这些年的战斗力来看,不要说防守,就是取代大唐朝廷也未可知。 偏偏魏博的亲兵们自己回了魏州,留下一万厢兵给自己,还不允许自己回到魏州去。魏博军方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告诉皇帝:造反的是赵在礼,他现在在邺城,魏博军只是想回家,陛下要消灭叛军,去找赵在礼去。 赵在礼既要应对魏博亲军的背叛,又要面对大唐朝廷的围剿,日子过得很不舒服,虽然指挥使没有什么权力,可是好歹掉不了脑袋,如今被魏博军方推举为留后,他们自己溜了,却留下自己抵抗唐军,这让赵在礼很难受。他知道,凭借这一万兵马,无论如何也是守不住这偌大的邺城的。当他听到是大将李嗣昭率领三万精兵前来围剿时,差点就吓倒了。对于李嗣昭的战斗力,他是很有了解的,想当年皇帝北伐幽州,自己曾被李嗣昭击败,差点成为他的俘虏。几年过去了,李嗣昭依然是他心中噩梦般的存在。 李嗣昭的三万大军来到城下,城上的叛军看着整齐有序的唐军,腿脚有些发抖,可是他们深知,自己已经走上了谋反的道路,要么是王侯,要么是死人。没有其他选择了,当然还可以有另外一种选择,那就是杀了赵在礼,用他的人头向唐军投降,也许唐军会看在改过自新的面子上饶他们一条小命。 可是,自大的李嗣昭让他们绝了这个想法。当李嗣昭知道了邺城仅有一万老弱病残,留下来做替罪羊的消息时,心里瞬间有些气愤。这魏博军是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就算你们把赵在礼抛出来,难道我李嗣昭就不会灭你们了?皇帝的心意很简单,就是要彻底分解曾经的魏博镇,换上自己的心腹,并私下承诺,一旦自己攻灭了魏博军,将会让自己担任新的节度使。于是,李嗣昭在兵临城下的同时,也给留守魏州的魏博军写了一封恐吓信,告诉他们,等收了赵在礼的人头,再收拾他们不迟。 收到了李嗣昭的信,魏博将士们终于明白,皇帝是不会原谅他们私自回镇的罪过的。况且皇帝的本意就是要彻底消灭藩镇,实现统一。于是,原本打算作壁上观的魏博军,开始转向与唐军对抗。 在开始攻城之前,李嗣昭单骑来到城下,他高声说道:“请赵将军答话。” 赵在礼对李嗣昭很是惧怕,面对大军压境的情况,他不得不压制内心的恐惧,来到城头之上,与李嗣昭对话。 李嗣昭说道:“赵将军,你身为大唐指挥使,何故背叛陛下?” 赵在礼知道,此刻决不能露怯,将军是将士们的灵魂,要是自己露了怯,这场仗就没有办法打了。于是他回道:“李将军,陛下原本是英明的皇帝,所以我才会弃暗投明,投奔皇帝陛下。可是自从陛下进入洛阳之后,就把将士们抛在了脑后,陷入到宦官和戏子们的玩乐之中,整日不理政事。若是这样也就罢了,郭大帅攻克蜀中,立下大功,陛下竟然无端将其杀害。我魏博将士镇守边关数年,好不容易到了期限,将士们早就准备好与家人们团聚。陛下却不许我魏博军回镇,还要继续留在贝州屯田,再者伪梁灭亡之前,陛下曾亲口许诺的赏赐也没有了踪影。这可是陛下负了我魏博军,可不是我魏博负了陛下。” 赵在礼为了激励将士们,只得将这些陈年旧事拿出来,激起他们同仇敌忾的心情。城上的叛军一听,顿时想起了之前的种种不满,渐渐开始变得团结起来。 李嗣昭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于是不等赵在礼说完,就接口道:“赵将军所说,确有部分属实,不过,陛下对于魏博将士们别无二心,都是一样对待的,只是因为戍守瓦桥关的藩镇兵还没有准备好,所以耽误了一些时候,才让诸位继续屯田。现在我宣布皇帝的新旨意,取消你们的屯田任务,只要放下武器,从城里走出来,我保证对你们既往不咎,让你们安全的回到魏州去。不过你们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半个时辰之后,还在城头上的人,将被视为顽固份子,坚决予以消灭。” 城上的叛军听了,纷纷开始交头接耳,开始打起自己的小算盘来。 第93章 攻城 眼看李嗣昭的一番话,就让城头上的将士们动了心,要是这样,自己岂不是会被生擒活捉?赵在礼一想到这个结果,就是一阵后怕。于是,他抛弃顾虑,大声说道:“将士们,不要听他胡说。郭崇韬自小跟随陛下,立下战功无数,尚且被抄家灭族,我等已经杀害了节度使大人,又攻克了邺都,如此罪行,皇帝是绝不会宽恕我们的。眼下,只有决一死战一条路了。”说罢,他一把抢过一旁士兵的弓箭,来到城墙边,大声说道:“李嗣昭,休要在这里扰乱军心,陛下连忠心耿耿的郭大帅都不放过,又岂会放过我等?吃我一箭!”话音刚落,赵在礼射来一箭,李嗣昭眼疾手快,慌忙避让,这才躲过。箭尖从李嗣昭右臂滑过,差点就被射中。 李嗣昭躲到射程之外,恼羞成怒,看着赵在礼说道:“看来赵将军是定要与朝廷为敌了?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说罢,他骑马回到唐军阵前,发布着攻城的命令。 城上的叛军看到了这一幕,知道得罪了李嗣昭,就是想投降也没有机会了。只好放下侥幸的心理,全心全意地守城。赵在礼也明白李嗣昭的战斗力,即使知道凭借自己的这点兵力无济于事,好歹也要拼一拼。于是,他召集将士们安排好了守城任务,同时,他也撒了一个弥天大谎,说是唐军攻克城池之后,必会报复百姓,百姓们被这个谎言吓到了,纷纷上城墙防守,这里曾是安史叛军路过的地方,收复的唐军们在攻克了这些城池之后,往往都要进行一番劫掠,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但是那种恐惧感依然在百姓们的心中存在。 很快,怒极的李嗣昭就让唐军发动了第一波猛攻。唐军将士们迈着矫健的步伐,冲向城墙,虽然经过了长途行军,但是他们却并不感觉疲惫。在他们看来,城上的敌军是他们晋升的阶梯,城里的大户是他们发财的捷径。眼看自己升官发财就在前方,哪里容得他们不兴奋? 唐军们冲的很快,一下子就到了叛军的射程之内。赵在礼一声令下,万箭齐发,朝着城下的唐军射去。唐军猝不及防,射死不少,可是,很快,唐军们拿起了盾牌,挡在前面,城上的箭雨虽然杀伤了不少,可是唐军依然来到了城墙之下,搭起梯子,开始攀爬城墙。 叛军们还没有放下弓箭,唐军们就已经爬了上来,叛军来不及换武器,被砍死了不少。叛军顿时开始慌了起来。城下的李嗣昭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了笑意,他就知道,这叛军不堪一击。城墙之上的赵在礼明白,此刻自己绝不能慌,要是自己一慌,这座城就完了。于是,他镇定的指挥将士们反击。叛军看见赵在礼平静的指挥着,也渐渐恢复了阵脚,开始向城头反攻。赵在礼身先士卒,一马当先,冲到唐军之中,一阵乱砍乱杀,唐军没有受到过这么激烈的抵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叛军们见状,顿时士气大振,冲上去就是一顿砍杀,城上的唐军们死伤惨重。梯子上的唐军想要上来,却被城上扔下来的大石头砸了下去。 第一波攻城受阻,李嗣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已经想好了捷报的内容,只要城上的叛军一举白旗,这场平叛战争就算是圆满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攻打魏州,彻底解决造成中原分裂的问题。眼看就要夺下城头了,叛军们突然像发了疯一般,完全不顾战法,冲上来就是一阵猛砍猛杀,这让刚刚立足未稳的唐军们丢了刚刚打下的阵地。 可是李嗣昭不是一个容易气馁的人,他很快找出了破绽,发动了第二波攻城。这一次的攻击比第一次猛烈多了。唐军将士们丝毫不惧生死,毅然决然地往城墙上爬,即使面对数倍于自己的叛军,他们也不放在眼里。很快,城墙之上的叛军被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吓得不知所措。对付怕死的人,用不怕死的方法,可是对付不怕死的人,只能用更不怕死的战法了。赵在礼瞬间明白过来,他激起将士们的斗志道:“将士们,进是死,退也是死。大丈夫应当上前死,决不能后退死。”带头朝着唐军们冲了过去。 叛军士兵们本想缴械投降,被赵在礼这么一点醒,明白过来,自己上了这条贼船,与其投降之后被杀,还不如现在就和唐军们拼个你死我活,至少死的壮烈。在赵在礼的带头下,叛军们发起了第二次进攻,这一次,他们更加疯狂,更加不要命。城头上的唐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一时间慌了手脚。赵在礼还命人点起火把,朝着城下扔去,再浇上从银州进来的猛火油,火把和猛火油相遇,顿时火光冲天。唐军们鬼哭狼嚎,死伤惨重。 急于立功心切的李嗣昭看见两次攻城受阻,城上倒下猛火油,他之前与契丹人作战的时候,见过这个东西,深知厉害,知道不能硬拼,将士们经过两次攻击,士气已经衰落,再攻城只怕是无益了。望着眼前通红的一片,他渐渐缓过神来,下令唐军撤退十里扎营。 城上的赵在礼看着被烧的鬼哭狼嚎的唐军士兵们,心里很是震撼。他知道,今天虽然阻挡住了唐军的两次突击,可是自己的损伤更加惨重。仅仅两次攻城,就让自己损失了三千人,还不包括百姓。要不是猛火油的帮助,只怕损失会更大。将士们和百姓们终于认识到了战争的残酷性,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赵在礼点了点人头,整个邺城也就剩下不到七千将士了,不少还带伤。凭这么点人,哪里守得住这城墙,挡得住唐军的进攻?赵在礼心想,恐怕明天,他赵在礼就要被押往断头台,成为魏博镇的替死鬼了? 第94章 援军 第一天的守城就损失了三成的将士,这不得不让赵在礼认真评估起唐军的战斗力来。皇帝虽然昏庸,可是唐军的战斗力却还是如此的强悍,若不是自己舍命抵抗,邺城只怕是难保了。可是,守得住第一天,能守得住接下来的攻击吗?眼下,叛军士气低迷,投降主义倾向渐渐抬头。自己虽然编了一个谎话,将不少百姓编入士兵中,可是,这些人的战斗力、士气各方面都无法与正规军相比。要是他们发现谎言是假,自己恐怕要人头落地,赵在礼心想。天色逐渐暗了起来,赵在礼顾不得疲惫的身躯,连夜到城墙上安慰守城的将士们和百姓,告诉他们,魏州的援军一定会来,只要挡住唐军的几次攻击,援军一来,他们就可以反败为胜了。 有了援军的信念,将士们的阴霾逐渐散去,斗志重新回到了他们身上,在他们看来,只要再挡住唐军的几波进攻,等到援军到来,就能离开这个令人讨厌的邺城,回到魏州去了。渐渐地,将士们打起了精神,做好了第二天的战斗准备。他们明白,这天的战斗一定会更加残酷。当然,也有不少清醒的将士们,他们知道,凭这些乌合之众,无论如何是守不住这邺城的,所谓的援军,不过是一种精神的动力。不过他们确实需要这种信念,否则,他们就要成为唐军的阶下之囚。 不知道是不是赵在礼的心诚,还是魏州的镇兵良心发现。李嗣昭的一封恐吓信,让魏博的将士们吃了一惊,在他们看来,一旦上了贼船,就再也下不来了。李嗣昭的信很明确的告诉了他们,大唐皇帝绝不会放过他们,一旦邺城失守,魏州一定会受到唐军的攻击,他们迟早要成为唐军的俘虏,被押进大牢度过余生。与其如此,倒不如拼一拼,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于是,在将军们的带领下,魏州的镇兵终于意识到,一定要救出邺城的赵在礼,否则,赵在礼一死,邺城的下场就是他们的下场。于是,原本坐山观虎斗的魏博精兵,此时终于团结起来,准备共同对付唐军了。 对于出兵的时间,不少人认为,能晚则晚,毕竟晚一点死总比早一点死好。可是,还是有清醒的人点破了那些人的迷梦,他们指出,邺城只有区区一万老弱病残,唐军足足有三万人,仅仅一个冲锋,邺城只怕都挡不住,要救邺城,宜早不宜迟。于是,魏博军终于统一了思想,立即行动,前去救援邺城。 此时的邺城正在遭受着唐军猛烈的攻击。第一天失利的李嗣昭有些气急败坏,在他看来,仅仅一万老弱病残的邺城,竟然能够挡住自己的三万精兵,这实在令他意外。吃完早餐之后,他下令将士们猛攻,中午在邺城用餐。有畏葸不前的,督战队立即斩首,打下邺城之后,所有的财物都可以作为他们的战利品,这就意味着,邺城百姓们的财产已经被李嗣昭预定了,作为将士们的酬劳。于是,在李嗣昭的一奖一罚之下,唐军将士们的斗志瞬间被点燃,冲锋的号角刚刚吹响,唐军就嗷嗷直叫地向着城墙冲去。除了步兵之外,李嗣昭还找来远程弓箭兵,对着城头一阵猛烈射击,城上叛军顿时死伤无数,被压制的不敢抬头。 赵在礼想要压制住唐军弓箭手,可是,找遍整个城头,也找不到几架守城弩,就算找到了,也没有人会使用。赵在礼只好躲在城墙之下,静静地等候唐军停射,按照战场的规矩,步兵交接,弓箭手就要停止射击,免得误伤自己的部队。很快,持续了将近一刻钟的箭雨终于停了,赵在礼举着盾牌一看,原来,唐军步兵已经开始攀爬攻城梯了,跑的快的离城头只有两步的距离了。赵在礼连忙让将士们迎战。 仓促之间,唐军已经冲上城头,叛军们连忙举着盾牌,慌忙接战。虽然叛军们在局部占据着人数的优势,可是城头上的唐军战斗力很强,叛军们被压着打,连连向后退去。唐军们一看,知道机不可失,开始全面压制。赵在礼虽然着急,不顾一切地与唐军拼杀,却无济于事。 眼看即将夺下城头,城下的李嗣昭高兴极了,在他看来,这是他军事生涯中的又一次小胜,之所以叫小胜,是因为仅仅一万的敌军,还都是老弱病残,让他根本不放在眼里,昨天的失误,完全是自己误判了叛军的抵抗决心,犯了轻敌的心态,今天,就要让他们看看,赵在礼依旧是自己的手下败将。于是,他举起手中的宝剑,准备将剩下的唐军派出去抢占城门。正当他要发布军令的时候,突然斥候从身后骑马而来,慌忙报告道:“身后出现大批藩镇军,约有两万人,来意不明,离此只有十里的路程了。” 这批唐军正是魏博军,他们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于是,连夜进发,前来解救邺城。李嗣昭听了,他最担心的事终于来了,要是魏博军作壁上观,自己就可以一一收拾他们,要是他们联合起来,恐怕不是好事。于是他放下手下的宝剑,下令道:“将士们准备迎敌!”于是,唐军整体转向,后队变前队,准备迎战魏博军。 城上的赵在礼还在苦苦的拼杀,他明白过来,今天就是他们的祭日。与其如此,倒不如拼个你死我活。于是,他不管不顾,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与唐军进行殊死搏斗。他想:无论怎样都是死,倒不如死得壮烈一些,于是,在他的带领下,叛军们发扬起搏命的精神,不再畏惧唐军的强悍,哪怕是死,也不后退。可是唐军越来越多,赵在礼的叛军很不好受,眼看城头即将被攻占,突然,一阵退兵的号角传来。正在拼杀的唐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得放弃取得的优势,纷纷后退。 赵在礼不知所措,城头上的将士们却欢呼了起来,原来是他瞎编的援军到了,这可是让他很意外。 第95章 失利 随着将士们的欢呼声,赵在礼急忙站到城墙边缘查看,原来,一支军队已经从唐军的后侧发起了进攻,唐军不得不收缩防线,进行防御。唐军兵力分散,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显得有些猝不及防。赵在礼也有些惊讶,他仔细看了之后,才确信,这的确是魏博军,没想到他们真的来救自己了。赵在礼很是惊讶,明明自己已经被魏博的亲兵抛弃了,哪里想到这些大爷们,竟然真的来救自己了。 容不得他多想,魏博军就和唐军杀在了一起。唐军阵型虽然整齐,可是在这波生力军的冲击下,明显露出了疲态。赵在礼见状,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于是大声说道:“将士们,魏博军来救我们了,我们冲下城去,将唐军彻底击溃。” 赵在礼这一呼喊,刚刚还士气低迷的叛军,顿时嗷嗷直叫,刚刚被唐军压着打,让他们很是不爽,现在也要让他们尝尝这种滋味。于是,两天没有打开的邺城城门,被邺城叛军自己打开。赵在礼骑在高头大马上,他心里发着誓:李嗣昭,当初在幽州受的屈辱,今天一定要加倍还给你。他跃马横刀,第一个带头冲了出去,身后的叛军们嗷嗷直叫,也跟着冲了上去。 唐军在李嗣昭的指挥下,渐渐站稳了脚跟。抵挡住了魏博军的攻势,魏博军攻势虽猛,但是很明显后劲不足。于是,唐军在经历了刚才的混乱之后,逐渐开始反击。魏博军经过长时间的行军,体力上已经有些跟不上了。唐军则以逸待劳,开始反击。魏博军的将领们虽然一再调整阵势,可是攻守之势已经逆转,他们明白,要是自己被击败,不要说解救邺城无功,恐怕自己的项上人头也要不保。于是,唐军和魏博军在苦苦相持着。 城内的赵在礼一出城门,就看到了唐军和魏博军相持不下的场景,于是,他让主力叛军继续向前攻击,自己则暗中集结了一支千人的精兵,对着李嗣昭的中军发起突击。这次突击的目标是打乱李嗣昭的指挥系统,同时报一报自己的被辱之仇,虽然说投奔大唐之后,两人都在皇帝手下办事,可是对于战败的耻辱,赵在礼一直没有忘记,时刻想着要在战场上找回曾经失去的尊严。 于是,趁着主力向唐军发起攻击的同时,赵在礼则率领一千精锐骑兵,转移到侧翼,对着唐军的中军发起了猛攻。李嗣昭很是轻视赵在礼,认为他绝对不敢出城夹击。却没有想到赵在礼不仅出城了,而且还直奔他的中军,这可让他很是恼怒。想当然在幽州之战中,自己饶了他一条小命,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还想与我对战?一股怒气冲上头,李嗣昭决定亲自出马,他认为,只要击败赵在礼,这些叛军们都会不战而降。 于是,李嗣昭不顾副将的阻拦,亲自出马,准备生擒赵在礼。他挺起大刀,直接迎战赵在礼,依照他在幽州的作战经验,赵在礼的近身战很差,他试图想再次利用之前的战法,将赵在礼抓住。可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赵在礼在这段时间猛练自己的短板,终于把自己的近身之战练得很出色,同时他还想到了如何生擒李嗣昭的战法。赵在礼和李嗣昭短兵交接,叛军士兵们也和唐军混战在一起。赵在礼假装不敌,诱导李嗣昭来追,李嗣昭哈哈大笑,说道:“小子,你的刀法还是和以前一样差,今天,就让你再输的心服口服。”于是,他丝毫没有怀疑,纵马追去。 赵在礼在前跑,李嗣昭在后追着,两骑一前一后进入了一片广阔的无人地带。赵在礼调转马头,冷静地看着李嗣昭。李嗣昭还没有意识到危险,揶揄道:“怎么不跑了?打算束手就擒了?也好,免得本将军动手。” 赵在礼脸上没有波澜,平静的说道:“李将军,两年前幽州之战,我败给了你,两军交战,本无可厚非,可是你一再向同僚们提起此事,殊不知你的荣耀正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我无时无刻不想活捉你一次,今天,我希望今天能够将当时的耻辱回报到你的身上。” 李嗣昭听了,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一般,说道:“就凭你?那就来,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两年有什么长进?”说罢,挥舞着大刀就朝着赵在礼冲了过去。 赵在礼看着怒极的李嗣昭,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就是要通过这番话,来激起他的求胜欲和轻敌的心态。于是,他也不再掩饰,将这两年的领悟到的招式施展开来。与李嗣昭混战在一起。 原本以为几个回合就能将赵在礼生擒的李嗣昭发现,赵在礼的刀法确实长进了一些,而且自己离开唐军太久,也不知道两方的形势怎么样,而赵在礼却丝毫不担心,因为,就算没有他的指挥,叛军和魏博军也知道要击败唐军,他们才有生路。可是唐军没有了主帅,那么肯定会造成一定的混乱。于是,李嗣昭渐渐地开始分心,也开始焦急。一方面他要急着生擒赵在礼,另一方面,他也要急着回去指挥作战。 这正是赵在礼所要达到的效果。只要李嗣昭慌乱,自己就有取胜的希望。李嗣昭的刀法越来越凌厉,因为他想要尽快生擒住赵在礼,可是赵在礼却越发沉稳,有时候还开始反击。渐渐地,李嗣昭落入下风,形势很不利。战场上的局势也开始逆转,没有了李嗣昭的指挥,唐军各自为战,很快被魏博军各个突破。 李嗣昭意识到不对,想要回到主战场,挡住赵在礼的进攻之后,纵马往后跑去,想要回去,突然,毫无预兆的,一根绳索从地上拉直,李嗣昭被绊倒,跌下马背。李嗣昭还想再说什么,突然一支利箭射入他的胸腔,李嗣昭转身看了看赵在礼,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赵在礼割下了李嗣昭的头颅,此时战场形势逆转,唐军极为不利。赵在礼将李嗣昭的头往唐军面前一抛,唐军将士们仔细一看,吓得手忙脚乱,纷纷跪地投降。 第96章 李嗣源 李嗣昭战败被杀的消息传来,皇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堂堂的大唐名将,竟然被一个不知名的赵在礼给杀了,这实在令他感到意外,也很愤怒。想当初,在自己当上了晋王之后,手下的将士们基本上没有败过。如今,却败在了一个叛将的手里,而且还如此的不堪,主将被杀,将近一万士兵投降,这实在是太丢人了,若是传到天下各地藩镇的耳朵里,大唐朝廷成什么样子了?愤怒的皇帝准备御驾亲征,却被一个名叫李嗣源的将军拦了下来。他告诉皇帝,区区几万魏博叛军,自己就能平定。 这李嗣源也是沙陀人,因为在汴州上原驿救父王有功,被父王收养,赐姓李,赐名嗣源。想当年,还是宣武节度使的朱温,与父王同时前唐的藩镇,一次,朱温被黄巢余党包围,正在危急之际,父王率领手下沙陀将士挺身而出,救了朱温。朱温为了表示谢意,邀请父王到汴州上原驿去,喝喝中原的美酒。父王为人坦诚,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也就答应去了。谁知道,酒过三巡之后,朱温那狗贼竟然想要谋害父王,幸得有人报信,再加上沙陀将士们的拼死保护,父王这才脱离险境,回到了太原。从此以后,两家成为世仇,兵锋相见。 之后,李嗣源在与伪梁的战争中多次建立功勋,并且是第一个踏入汴京城的唐军大将。对于李嗣源的战斗力,皇帝是很认可的,不过,正是因为李嗣源的战力太强,所以才遭受了皇帝不少的猜忌,逐渐被皇帝边缘化。如今,身在京城的李嗣源要征讨魏博叛军,在皇帝看来是求之不得,魏博军战斗力不低,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如果能够趁着这个机会,既能消灭叛军,又能打击李嗣源的私人势力,何乐而不为?于是,皇帝在一番思虑之后,作出了让李嗣源出征的命令。不过,他并没有给李嗣源调拨兵马,而是让他率领本部人马前去平叛。 李嗣源的本部人马来源于先晋王的划拨,想当初先王非常赏识李嗣源,不只是因为救了自己的姓名,更在于他有勇有谋。先王时常讲,要是李嗣源是自己的亲儿子多好,除了在爵位上封赏之外,先王还将自己亲自率领的沙陀军,分出三万,给李嗣源统帅,正是凭借这三万久经沙场的沙陀军,李嗣源才能在灭梁战役里屡立战功,首先攻克汴京。 可是,父王的过度宠爱,让皇帝很是嫉妒。虽然明面上,他没有剥夺李嗣源三万老沙陀将士们的指挥权,实际上已经将这三万将士看成是眼中钉了。想当初攻克汴京之前,皇帝曾亲自巡视李嗣源的将士,并亲口许诺他们:攻克汴京之后当有重赏。可是,进入洛阳之后,皇帝似乎忘记了这一茬,根本没有履行自己的口头承诺。将士们开始抱怨皇帝说话不算数,还是李嗣源忠厚,将自己夺得的一些战利品,分给将士们,先是平息了将士们的怨气。接着他又找到皇帝,请皇帝履行自己的诺言,颁发赏赐给将士们,以安军心。 偏偏此时皇帝变得吝啬起来,先前汴京国库里的钱是伪梁的钱,如今变成了自己的小金库,哪里舍得拿出来半分?再加上自己忙着赏赐给戏班子,根本没有余钱来履行自己的承诺。可是堂堂天子不好反口,于是推脱说,国库由刘皇后掌控,让他找刘皇后去。李嗣源找到了刘氏,刘氏本是商人之女出身,爱财如命,见李嗣源为将士们请赏,仿佛要割自己的肉一般,一再推脱。李嗣源陈述厉害,称若是不履行战前的赏赐承诺,只怕将士们会有怨言。刘皇后听了,让宫女们从宫里拿出来几只银制的脸盘、尿壶,交给李嗣源道:“宫里头就剩下这么些值钱的东西了,汴京宫内值钱的东西,都被朱氏糟蹋了,你们要分,就找朱温去。”李嗣源听了,顿时无语。想要再去找皇帝理论,皇帝此时较起真来,问道:“李将军如此为将士们请赏,难道是想拉拢将士的心,自立为王?”面对这一番诛心之论,李嗣源无言以对,除了告退之外,别无他法。只好东凑西借,给手下的将士们颁发赏赐,说是皇帝赐的。偏偏一个小兵眼尖,看出来自己手中的一件银器是李嗣源府中之物,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暗中藏了起来,准备在关键时刻,拿出来救李嗣源的命。 虽然是一场很小的军事行动,可是皇帝依然对李嗣源寄予厚望。希望它能够平定魏博的叛乱,当然,要是李嗣源的军队损失惨重更好,那样的话,两败俱伤,得利的就是皇帝自己了。为了显示自己对将士们的重视,皇帝装模作样的来到李嗣源的军营,举行了誓师仪式,并再次承诺,将会在平叛之后,对将士们进行封赏。将士们不明真相,以为上次的赏赐是皇帝所发,纷纷山呼万岁。看着将士们忠诚的样子,皇帝心里高兴极了,看来将士们还是拥护自己的,真正有威胁的只是李嗣源一人而已,他开始为自己故意冷落将士们开始后悔,他决定,等这场内乱一结束,就要将李嗣源打入冷宫,永远不让他掌控部队。 李嗣源哪里知道皇帝的心里变化,看到将士们欢呼的样子,他也变得雄姿英发起来,他告诉皇帝,一个月内平定叛乱,到时候请皇帝在洛阳准备好美酒佳肴,迎接胜利归来的将士们。皇帝受气氛感染,激动的说道:“将军如能胜利平叛,朕定当郊迎!”要知道,皇帝亲自郊迎,这可是臣子们享受不到的礼遇,将士们一听,更加高兴地山呼万岁。 在皇帝的命令下,这支唐军浩浩荡荡地朝东出发,前去邺城平定叛乱。皇帝看着远去的唐军,内心满意极了,唐军依然还是那支唐军,雄赳赳气昂昂。用这样的虎狼之师去攻打叛军,何愁叛军不灭?皇帝哪里想得到,李嗣源这一去,不仅反贼没有消灭,自己反倒身首异处,成为他人的垫脚石。 第97章 黄袍加身 李嗣源率领着本部三万沙陀军,浩浩荡荡地行走在广阔的平原之上,望着一望无际的麦田,李嗣源心里感慨万分,想当年自己就是在这片土地上击败伪梁的部队,为当今天子扫除了障碍,进入了汴京城。如今,时隔不久,自己又要在这片土地上开战,这一次,他的对手变成了魏博的叛军。这魏博镇从前唐开始,就一直处于半独立的状态。时常与朝廷为敌,如今更是公然掠夺州县,擅杀朝廷大将,一想起义兄的死,李嗣源有些心绪难平。他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彻底打败魏博军,为皇帝解决这颗毒瘤。 一路上,百姓们远远的看着,不敢前来围观,大军一路过,百姓们慌忙的躲进堡垒里。这也怪不得他们,从前唐开始,这里的百姓们遭受了太多的兵灾,李嗣源心里有些愧疚,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这乱世,让百姓们悠闲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此时正是秋收时节,小麦金黄,马匹踩踏在麦田里,麦子的损失不小。于是李嗣源发布军令:尽量走小路,不要踩踏百姓的麦田,否则严惩。将士们听了军令,这才小心翼翼的行军,时刻注意着小麦的情况。躲在堡垒后面的百姓,看到小麦的损失逐渐变小,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到大军远去,他们这才出来,收割小麦。 很快,李嗣源的先锋军就到了邺城之下。取得胜利的魏博军没有回到魏州,而是进入邺城,准备夺取河北,建立基业,他们兵分几路,四面出击,各地州县无兵可守,纷纷陷落。成德镇、卢龙镇受到魏博的影响,纷纷与邺城联系,准备脱离朝廷,再次独立。整个河北陷入了混乱之中。李嗣源收到情报,明白了这场战争的艰巨性,不在于平定魏博的叛乱,而是要将河北重新纳入朝廷的管控之中。平定叛变很容易,可是要让他们真心归附朝廷,却是难上加难的事。 魏博军知道了唐军再次到来的消息,他们没有上次的慌张,这一次,他们不仅兵力大增,而且还得到了成德镇和卢龙镇的口头支持,只要三镇一体,朝廷就算兵力再强,也没有办法彻底击败河北三镇,到时候只要再打败一次朝廷军队,他们就能以此为砝码,要求三镇世袭,成为独立王国。皇帝就算不同意,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李嗣源到了城下,望着邺城城高池深,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邺城是河北重镇,城池修得极为坚固,基本上与边境的幽州有的一拼。想当年陛下在攻打幽州之时,耗时半年,才将那高城深池攻克,这也是大唐建国以来最大的硬仗。对这一仗,李嗣源至今心有余悸。 望着眼前的铜墙铁壁,李嗣源陷入了沉思,靠着眼下的三万将士,就算是拼了老命,也没有办法攻克这邺城。他扎下营寨,准备寻找破敌的良机。偏偏皇帝不容得李嗣源等待,李嗣源刚到城下不久,皇帝派来的监军太监就到了,表面上说是为了协调各地军队,统一指挥,实际上是为了监视李嗣源,不让他有非分之想。 在监军太监的一再催促下,李嗣源不得不下令将士们冒着生命危险向着邺城发动了进攻。对于步兵来讲,攻城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不仅要消耗体力,还要时刻应付来自不同方向的冷箭。沙陀将士们冒着箭雨冲向城墙,一路冲锋下来,倒下了不少将士,等到了城墙之下,开始攀爬城墙,城上的石块、木头不停地从城头上扔下来。要不就是砸的脑袋开花,要不就是砸的半身不遂。好不容易登上了城墙,迎接他们的是数不清的明枪暗箭,在丢下了几百具尸体之后,唐军的第一波进攻停止了。 监军太监似乎不顾将士们的死活,硬要唐军发起再一次进攻。李嗣源受制于人,不得不下令再次冲锋。可是,即使唐军们打起士气,攻城的结果依然是重复上一次的失败而已。唐军丢下了更多的尸体,城上的叛军则欢呼雀跃。一连几天,唐军将士们都在进行着这种自杀式的袭击。在监军太监的架空下,李嗣源的权力基本上被剥夺,大小权力都被监军太监揽在身上。将士们明明知道是送死,却还要硬着头皮往前冲,心里很是不满。 两天后,一个名叫张破败的大头兵,他就是那个识破了李嗣源私人财物的士兵。几天的自杀式攻击,让他心里很是不悦。临到了晚上,他躲在暗处喝了几口黄汤,正准备静悄悄地回到营帐休息。却不曾被监军太监身边的小宦官发现了,立刻去禀报了监军。监军大怒,立马带着督战队风风火火的赶到。张破败正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监军太监命人将他拖到帐外,用水将他浇醒。张破败此时已经醒了,开始后怕起来,向太监告饶道:“小人误犯军纪,恳请大人开恩,允许小人戴罪立功。” 偏偏太监知道众将士不服他,若是饶了这个,还有下一个怎么治理?于是,坚决要求按照军纪,将张破败斩首。此时李嗣源已经赶到,他一向是爱兵如子,哪里肯让张破败无端被杀,于是向那太监求情,希望打几军棍了事。偏偏那太监作死,不仅没有采纳李嗣源的提议,反而破口大骂,说什么李嗣源治军不严,有什么将军就有什么士兵。说的李嗣源无地自容,无脸再说下去。却不想这张破败虽然职位不高,人情确实不少,不少人纷纷向那太监告饶。那太监见状,更是蹬鼻子上脸,硬要将张破败拉去刑场斩首。 士兵们这几日怨气还没有发泄,今天李嗣源又受了这鸟气,哪里忍得了?当即,几个和张破败关系好的士兵们纷纷冲上前来,将监军太监带来的督战队杀光,监军太监哪里想得到这些士兵们这么大胆,想要呵斥他们,却被一刀杀死。杀死了监军太监,他们知道事情不小,急忙商议如何处理后事。张破败又趁机告诉他们李嗣源将自己的战利品拿来犒赏将士,将士们听了,感动万分。他们经过一番商量,剪下军旗上的黄布,涌向李嗣源的大帐。 李嗣源还在生着闷气,将士们一拥而上,将黄布披在李嗣源身上,随即跪下,山呼万岁。 第98章 御驾亲征 自古天无二日,民无二君。李嗣源的叛变震惊了朝野,派去平叛的将军不仅没有平定叛军,自己反倒成了叛臣,这可真是一大新闻。不过,李嗣源被逼称帝,却并没有引起地方上的多大反对,在他们看来,如今就是一个谁手上有兵,谁就能当皇帝的时代,况且,洛阳的大唐皇帝早就被他们看透了,这位爷从进入洛阳开始,就陷进了戏子和财宝里,与其跟着这样的主子,还不如跟着李嗣源来得好些。所以,虽然各地的藩镇得到了消息,却是采取了坐山观虎斗的态势,甚至还巴不得李嗣源取胜。 李嗣源的称帝也是被逼无奈,那一晚他救张破败无效,反而引得监军太监几番羞辱。他还是控制了自己的怒气,回到了自己的营帐,正当他在为将士们惋惜时,谁曾想,三万将士全部站立在营帐之外,其中刚刚还要被监军太监斩首的张破败二话不说,直接将一块黄布包裹在自己身上,跪下高呼万岁。李嗣源有些愣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反贼。想当年自己深受先王厚爱,原本以为自己会成为大唐的一员名将,却不曾想,临老之时,却被将士们逼着造了反。他极力地推脱着,说道:“将士们,你们这是干甚?” 张破败大声说道:“李存勖无道,我等愿拥立将军为新天子!”李存勖就是洛阳天子的真名。在王朝之内,谁要是敢直呼皇帝的真名,等同于谋反,甚至为了避讳,百姓们要是用到了这些字,都要改名字。张破败如此大声的说出当今天子的名字,并且说他无道,明显就是谋反了,按照律令,是要杀头的。可是,这个时候,执法军吏仿佛没有听到这句大逆不道的话一般,而跪在帐内的将士们也高呼道:“愿意拥立将军为新天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罢众将士们行三拜九叩的大礼。 李嗣源哪里敢当,急忙走出营帐。只见三万唐军整齐排列在帐外,李嗣源一出来,唐军齐齐跪下欢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嗣源知道自己骑虎难下了,要是接受,自己心里这一关过不去,要是不接受,这么多将士们,只怕自己难逃出去,而且,要是他们与魏博叛军结成一伙,恐怕对大唐的江山危害更大。正当李嗣源犹豫之时,张破败等人追了出来,轻声说道:“陛下难道忘了杨仁晸吗?” 真是一言点醒梦中人,李嗣源瞬间明白,自己今天要是不接受这捡来的白帽子,只怕自己会和杨仁晸一个下场,到时候别说保护大唐江山,只怕这大唐江山都要属于他姓了,到时候如何面对先王?看着跪在地上的将士们,李嗣源很不习惯这样的场景,张破败催促道:“陛下请降旨!”这是催李嗣源快些接受将士们的拥戴,否则,谁能保证他们能做出什么来? 李嗣源用很不习惯的语气大声说道:“既然将士们拥立我当这皇帝,那么今天,朕就给你们立几条规矩!” 众将士们欢呼道:“臣等奉命。” 李嗣源说道:“洛阳的皇帝和太后,是我们先前的主子,你们不得欺凌!”众将士们大声吼道:“遵命!” 李嗣源接着说道:“洛阳的朝臣,是朕先前的同僚,你们不得杀害,抢劫!”众将士们又是一阵怒吼。 “洛阳的百姓,是我们大业的根本,你们不得劫掠!”将士们听了,山呼万岁。 有了将士们的承诺,李嗣源这才登上军中高台,接受将士们的叩拜,正式登基称帝。 李嗣源称帝的消息传来,洛阳的李存勖差点吓得晕厥,李嗣源的军事实力,他是有目共睹的。如今虽然老了,可是他在军队中的巨大影响力,无论如何是无法消除的。李存勖几天都茶饭不思,想要御驾亲征,还是刘皇后给他出了主意,说道:“臣妾想那李嗣源是先王样子,未必有反叛之心,估计是手下将士们贪图富贵,这才将李嗣源放在火炉上铐,陛下若能派遣一支精兵东征,再写信策反李嗣源,这场兵变不就解决了?” 都说妇人头发长见识短,如今的李存勖来不及细想,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他急忙召集洛阳城内的从马直——也就是皇帝亲军,想要御驾亲征,剿灭李嗣源叛军。同时,他也写了一封情深意切的信,先是回顾了两人在先王时期的友谊,接着告诉李嗣源回头是岸,只要回归大部队,就保他无罪。同时,他要在洛阳举行大规模的誓师行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天下人,这天下还是他李存勖的。 誓师这天,李存勖一大早就来到了练武场,看着整齐排列的八万从马直精兵。他心里高兴极了,凭着这支精兵,何愁李嗣源不灭?灭了李嗣源,再接着踏平魏博,他要重新在战场上找回自己的雄姿。他大声的鼓励将士们杀敌,并承诺只要消灭了李嗣源和魏博叛军,他就会颁发赏赐。为了表示诚意,他特意从刘皇后那里,找来一些金银珠宝,当面赏赐给将士们,并告诉他们这只是订金,只要灭了李嗣源,将来的赏赐可比这丰厚多了。发完奖励,将士们早就是一脸不屑,拿着这么点银子,可比皇帝之前承诺的零头都算不上。为了激励将士们,李存勖讲完话之后,还走下高台,来到将士们中间,与将士们击掌,表示自己又回到了大家当中,让大家不要拘束,依然像往常一样,将自己视作一名将军即可,并表示自己从出征开始,就会与将士们吃住在一起。将士们虽然勉为其难的击掌,但是李存勖的行为确实让不少士兵们重拾信心,他们相信以前的李亚子将军又回来了,必将带领他们击败叛军,重建大唐。 誓师仪式结束,李存勖率领着八万精锐亲军,浩浩荡荡地向东出发,与上一次李嗣源的目标一样,这一次,他们的目标也是剿灭叛军,只不过,这一次的叛军是李嗣源。 第99章 战略相持 举行完简单的登基仪式,李嗣源知道,李存勖一定会派兵来攻打,需要提前做好准备,同时,在这场战争中,还存在着一个不稳定因素,那就是魏博军,虽然自己也成了朝廷的敌人,但是魏博军未必会把自己当做盟友。要是魏博军在自己与朝廷军队作战的过程中暗中使绊子,那自己可就很难办了。于是,他找来自己的亲信大将安重诲,商议作战事宜,并商量如何应对魏博军。安重诲说道:“眼下魏博军未必知道陛下登基之事,末将以为应当将此事告知魏博军,朝廷大军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就算他们不帮我们,最起码也要保证不在我们作战的时候给我们添麻烦。” 李嗣源听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若要魏博军与我们共同进退,相信目前还无法做到。但是要让他们保持中立,应该还是有希望的。”于是,安重诲自请出使邺城和魏州,将利害关系明明白白地告诉了魏博军,他说:眼下朝廷就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要是新天子倒了,剩下就要你们魏博军独自面对李存勖的大军了。魏博军也不是傻子,面对共同的敌人,虽然做不到同仇敌忾,但是不捣乱,他们还是能够做到的。在得到了魏博军中立的口头保证后,李嗣源和安重诲这就安心的指挥士兵们准备迎战李存勖的亲军。 拥立新皇帝虽然很激动,可是面对足足两倍于自己的皇帝亲军,将士们难免有些恐慌,他们只是藩镇部队,哪里能跟训练有素的朝廷禁军相提并论?而且旧皇帝的部队人数是自己的两倍有余,这让不少将士们犯了嘀咕,恐怕还没有升官发财,自己脑袋就要掉地了。不少将士们开始准备后路,要是战事不利,他们就拿下李嗣源的脑袋,向洛阳的皇帝请罪。 可是,李存勖的一招,让他们彻底失去了回归朝廷的希望。为了震慑李嗣源的三万部队,他四处发布公告说:所有参与叛变的军队,包括李嗣源的三万人以及魏博军,一概不予宽恕,地方官吏如能斩首叛军一级,当即升官一级,另外,若是抓住了李嗣源和赵在礼,一定要押赴京城,让他们俱五刑而死。所谓俱五刑,就是将五大肉刑(墨、劓、刖、宫、大辟)的四种与现在的刑罚(笞、杖、徒、流、死)的一种,当然主要是死刑相结合,让受刑者死之前得到极大的羞辱。他要让天下人看看,背叛朝廷的下场。此诏令一出,李嗣源的三万将士和魏博军知道,这下,他们已经毫无退路了,除了战胜李存勖的军队之外,别无选择。 直到如今,李存勖对自己的胜率依然是保持乐观,认为只要自己的军队一开到战场,李嗣源的三万将士就会吓得屁滚尿流,一败涂地。打败了李嗣源,再将攻破邺城,消灭叛变的魏博军,天下还是以前的天下,自己还是以前的天子。一想到这里,李存勖嘴角翘起,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宏图伟业在向自己招手。在大战开始之前,他派人给李嗣源送去一封劝降信,告诉他朝廷大军一到,叛军毫无胜算,及早归降,免得受苦。李嗣源看了,除了加紧训练部队之外,并没有做任何的答复。 很快,皇帝亲自率领的八万从马直来到了邺城,与李嗣源的三万大军相遇。两军当面锣对面鼓的开战了,魏博军虽然从心里是支持李嗣源的,可是在局势不明朗之前,他们是不会表态的。他们既不派兵支持李嗣源,也不允许李嗣源军进城休息。对于李存勖来讲,两方叛军没有结合,倒是帮了他很大的忙,方便他各个击破。 李存勖一身将军披挂,来到阵前,李嗣源也不甘示弱,身着大将服饰,身上披着将士们拥立的黄布。李存勖看了,眼角里喷着火,大声呵斥道:“大胆李嗣源,胆敢背叛我朝,难道你忘了先王的厚恩了吗?” 李嗣源听了,拱手说道:“陛下,这是我最后一声叫你陛下了。想当年,陛下刚继位晋王之时,何等雄姿英发,可是如今的陛下,却落入了女人和戏子的手里,整日不理国事,封戏子们加官进爵,将士们出生入死,反倒比不上几个会唱戏的戏子。魏博军镇守边关,不仅没有奖励,还连年延期,致使发生邺城之乱;我奉陛下之命前来作战,陛下却信不过末将,硬要派来监军太监,我等将士们拼死血战,监军太监不放在心里,反而天天要将士们上交好处费。我等将士忍无可忍,这才杀了监军太监,推我为皇帝。陛下若是识趣,早日禅让,也免得伤了我们之间的和气,惹得先王不高兴。” 听到李嗣源丝毫不示弱,反而处处指责他的过失,李存勖哪里受得了,再加上李嗣源抬出先王来,更让他气愤不已,李存勖说道:“逆贼,你还敢谈起先王。今天,就让你去与先王团聚。”说罢,李存勖退回后方,发布进攻的命令。 李嗣源刚回转马头,唐军亲军就发动了猛攻,李嗣源的三万大军早就准备好作战阵型。李存勖并没有全军冲锋,而是先让一万军士进攻,企图突破叛军的阵型。叛军严阵以待,皇帝亲军从马直军士们的进攻没有取得预定的效果。李存勖原本以为,只要自己的大军一拥而上,叛军就会投降,没想到叛军竟然打败了自己的进攻,他有些沉不住气,再派出两万士兵支援主战场。 叛军士兵们依旧不慌不忙,坚守阵型,绝不主动出击。从马直军士们面对叛军们的顽强抵抗,也开始慌了,不少士兵开始后退。李存勖组织督战队,斩杀临阵后退的士兵们。将士们虽然猛烈攻击,可是依然无法突破叛军的防线。两方陷入了相持阶段。 第100章 亲军叛变 没有击败李嗣源的叛军,让李存勖很是烦躁。在他之前的作战中,只要自己出马,对方基本上是一败涂地,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胜利。可是这次,李嗣源的抵抗让他很是惊讶,对方竟然能够与自己的从马直亲军打成平手,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不但没有检讨自己的过错,反而认定是将士们没有全力作战,所以才导致的失败。而且他还想到了一个危险的局面,那就是,一旦魏博军加入李嗣源一方,那么自己的胜率就会大大降低。因此,在他看来,为了避免两路叛军结合起来,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击败李嗣源,并将李嗣源杀死,让他们彻底断了希望。 因此,之前在灭梁之战中威风八面的天子不见了,那个爱兵如子的李亚子将军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对将士们的不信任。在第二天,李存勖派出了自己信得过的太监,分散到各个部队当中,他依然没有吸取李嗣源叛变的经验,他认为最值得信任的,依旧是他的宦官内侍们。于是,在这些监军太监的强力整顿之下,数万从马直像变了作风一样,开始朝着李嗣源的叛军猛攻猛打,李嗣源的叛军哪里挡得住从马直这样的攻击,顿时损失惨重。而李嗣源的军队正面临着粮食短缺和武器匮乏的境地,此时的叛军面临着一个极难的境地,要么与李存勖的亲军血战致死,要么投降被李存勖杀死。无论如何都是死,可是等死的感觉总是让人很不爽。 面对不利的局面,李嗣源派人到邺城内,将利害关系告知了赵在礼,赵在礼在向西分析了局势之后,认为,要是李嗣源战败了,剩下的就轮到他们魏博叛军了,于是,在李存勖的强大压力之下,魏博军和李嗣源逐渐靠拢,形成了反抗李存勖的统一战线。此时的李嗣源正在为如何击败李存勖而担忧不已。此时,门外的卫兵进来汇报,说是抓住了敌人派来的奸细。战争期间互派细作,是战争的常态。李嗣源一听到这个消息,立马让人将细作押上来,他要从这个细作的口中探知李存勖军中的情报。 这名细作被押进了大帐之后,丝毫没有惧色,眼睛直盯着李嗣源看。李嗣源看了看了看细作的气度,不得不为这名细作的沉稳所折服。可是他没有忘记自己的目标,那就是从细作口中探知李存勖的军中状况。左右将士呵斥那么细作,要他跪下,李嗣源制止了,允许这么细作站着回答。 李嗣源还没有开口问话,那么细作倒是先开口了。说道:“李将军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眼下弹尽粮绝,有什么破敌的方法?”帐内的将士们一听,顿时怒了。李嗣源已经是他们的新皇上,他们哪里允许这名细作这样称呼他?纷纷叫嚣着要将这小子拖出帐外杀死。 李嗣源却不为所动,在他看来,名称只是一个称谓而已,何必在乎?有名无实的皇帝,做的又有什么盼头。杀一个细作,证明不了自己的天子之位。于是,他制止了将士们的急躁心情。如实回答道:“天下藩镇尽在观望,我也只能够与魏博军联合,希望这样能够击败从马直军士们。” 那名细作仿佛早就知道了李嗣源毫无选择,只有这条路可选,冷笑着说道:“依在下看来,这实在是失策。将军试想,你得到将士拥护称帝,如今不能抵抗朝廷的军队,反而要去依赖魏博叛军,到时候魏博叛军还能将你的帝位放在眼里吗?即使你得到了魏博军的支持,击败了朝廷军队,恐怕这皇位却是难保了。” 李嗣源被情势所迷,一时没有想到这么深远,被细作一点醒,顿时仰头叹息道:“难道我李嗣源真要死在此地了?” 谁知那细作却并没有露出高兴地神色,反而叹息说道:“都说李将军雄才大略,今日却说出如此气短之话,真是令在下失望。” 李嗣源听出了细作的话外之音,急忙让将士们松绑,请他上座,自己站在下首问道:“勇士何意?” 细作原本不想说出来意,见李嗣源如此礼贤下士,比那封戏子做官的李存勖不知道好了多少,心里想到:“怪不得将军要投奔他,看来将军的眼光真是不错。”可是那细作依然不动声色的说道:“李将军可曾听过郭崇韬的事?” 李嗣源近日被军情所忧心,哪里想得到那么多,他仔细一回想,就想起了郭崇韬在蜀地被刘皇后矫诏杀害的事,于是说道:“这事,我如何不知?郭将军一心为国,却落得全家死难得下场,真是令人惋惜。” 那细作接着说道:“将军可知从马直的统军将领是谁?” 李嗣源茫然说道:“这我实在不知。” 细作说道:“如今从马直的统军将军就是郭崇韬将军的义子——郭从谦!就是郭将军让我来找李将军的,他一直想报义父被杀之仇,可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如今皇帝亲征,与将军对峙,他终于找到了机会。可以为义父报仇了。” 李嗣源听了,这细作的话大有深意,急忙问道:“郭将军何意?” 细作托盘而出道:“郭将军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想要与将军一起,击杀无道昏君李存勖,拥立将军您为天下之主!” 李嗣源听了,心跳不止,一时接不上话来。眼看自己就要失败,家人就要变成通缉犯,却不曾想天上掉下这个大馅饼。让他如何不吃惊? 细作见了,以为李嗣源不信,急忙说道:“郭将军让我来转达陛下,那昏君明日就会派兵攻打陛下,陛下在与从马直交战的时候,郭将军组织发对昏君的士兵发动叛变,到时候陛下里应外合,击败昏君,天下可定!” 第101章 占卜 细作去了之后,李嗣源失眠了,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要是郭从谦真的发动叛变,那么对于李存勖来说,无疑是一拳重击,李存勖就算不死,那也成了孤家寡人了。可是如果这是李存勖的诱敌之计怎么办,要知道,沙陀人最擅长用的就是请君入瓮。先派出细作告知你军中的变乱,再让你配合进攻,最后将你一网打尽。要是那个细作是李存勖派来干扰作战的怎么办?到时候不仅无法击败李存勖,恐怕自己还要遭受灭顶之灾;可是除了相信之外,自己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击败李存勖的亲军?就算自己与魏博叛军联军,到时候就像那细作说的,就算自己最后获得了胜利,魏博军还会将自己放在眼里吗?天下藩镇还会服从自己的统治吗?就这样,李嗣源的脑海中一直患得患失的,迷迷糊糊地熬到了天亮。 那细作回营之后,悄悄的来到了郭从谦的军帐内,将送信的情况告知了郭从谦。郭从谦自从跟随李存勖之后,作战勇猛,在灭梁之战中立下大功,升为从马直亲军指挥使。由于郭崇韬是老乡,又是自己的父辈,所以,郭从谦把他当做自己的叔父来看,郭崇韬也乐得收他做养子,以此来稳固自己的政治地位。郭从谦原本以为,义父灭亡了蜀国,一定能够加官进爵。事实也是如此,皇帝下诏钦封郭崇韬为平西候,这等荣耀,古今多少人梦寐以求。可是,好景不长,魏王嫉妒义父功绩,刘皇后嫌他不给自己送礼,戏子们记恨他平日里指桑骂槐,竟然在刘皇后的设计之下, 将义父处死。皇帝知道后,竟然没有惩罚刘皇后,反而沆瀣一气,下令将郭府抄家。可怜一个忠诚清廉的大将军,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郭从谦很想替义父伸冤,可是,他一个小小的亲军指挥使,哪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可是一颗仇恨的种子在他的心里种下了。他发誓,要给义父报仇雪恨。眼下,一个绝佳的机会就来到了他的面前,皇帝与李嗣源势均力敌,只要自己一叛变,李存勖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必败无疑。对于一个皇帝来讲,没有什么比失去皇位更让他痛苦的了。他决定要用自己的方式,让李存勖付出相应的代价。 李存勖这一晚也激动的没有睡着,在他看来,自己的亲军占据着绝大的优势,只要消灭叛军,将李嗣源斩首示众,他就能够向天下人证明,他,李存勖,依旧还是天下唯一的合法皇帝。他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在他看来,这不仅仅是平叛,更是证明自己军事实力的机会,他要让天下的藩镇都看看,背叛朝廷、对朝廷三心二意,都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第二天一起来,李存勖的右眼就不停的跳着,眼睛也像是睁不开一般。可是巨大的胜利冲散了这些不好的预感,今天是他与李嗣源决战的日子,他要让天下人明白,背叛他、背叛朝廷是没有好下场的。忠诚的亲军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开赴决战的场地。亲军指挥使郭从谦一大早就将士兵们训练地整齐有序。很快,从马直将士们在战场上摆好了阵型,将士们全副武装,时刻准备着为皇帝拼杀,李存勖看了,心里很是满意,夸奖道:“郭将军不愧是栋梁之才,有大将之风。邺城之战结束,朕必定任命你做节度使。”郭从谦只得谢恩,他知道,决不能让皇帝看出今天的他有任何的异样,否则,自己的计划就失败了。当然,最关键的还在于李嗣源,如果没有他的接纳,自己就算是杀了皇帝,天下恐怕也不能容他。 仿佛上天也知道了李存勖气数将尽,李存勖一上马,马儿吃惊,竟然不断跳跃,差点将李存勖摔下马来;李存勖换了战马之后,旁边的大旗无故倒地。李存勖心里很是慌乱,再加上马惊旗倒,心里很是不安,急忙招来钦天监的术士询问吉凶。自从当上了皇帝之后,李存勖对于天象人事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对于天人感应说很是认同。因此,这次出征,他特意带了几名术士,专门为此次出征预测吉凶。 郭从谦准备好了一切,却没有想到这一茬,他纠集好了所有的同伙,却忘了这些术士们的存在,在郭从谦看来,要是这些术士提议让皇帝回去,自己的计划恐怕实施不了了,说不定日后李存勖查出来自己计划叛变的事,自己一家老小可就要遭殃了。郭从谦心里有些后悔,计划好了一切,却忘了还有这么重要的一环,于是,他只好瞪着眼睛。静静地看着几位术士在他面前占卜,然后告诉皇帝吉凶。 李存勖告诉了他们刚才的异象,要求他们占卜,告诉他此次出征的吉凶。郭从谦适时地插口,要术士们如实的告诉陛下,不可隐瞒。术士听了,自然不敢怠慢,连忙从袖笼中取出三枚铜币,一阵摇晃过后,三枚铜币呈现正面、反面不同的状态,每摇一次铜币,术士们就会用笔几下一笔,有的是一条直线,有的是两条短线。摇了六次之后,一个卦象就出来了。相传这占卜是周文王被纣王囚禁之时发明出来的,不过周文王用的是蓍草,比较复杂,需要准备50根蓍草,放下一根不用,取一根夹在手指中间,然后将剩下的48根,按照4根4根一数,在左右两手分开,最后剩下不足4根的,就放下不用。要得到一爻,就要重复三次,要得到一个卦象,就要重复十八次。这些术士们用的是简化的铜钱起卦法,相对蓍草起卦已经减少了很多程序,而且摇一摇就能得到一爻,摇六次就能得到一卦。虽然有所简化,但是准确率不输于蓍草起卦法。 李存勖和郭从谦静悄悄地等待着术士们的结果,郭从谦心里着急的很,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他很担心,要是李存勖今天没有去战场,自己的目的就没有办法实现了。只见两位术士排了六亲、安好了纳甲。看了卦象之后,摇了摇头,对着李存勖说道:“陛下,卦象不利,请陛下不要出师!” 第102章 诡辩 两个术士低头看了半个时辰的卦象,这才对着李存勖说道:“陛下,根据卦象显示,此战不利陛下,请陛下速回,以免不测。”李存勖听了,低头不语,这不正应了他右眼跳的预兆吗?一番思索之后,李存勖站起身来,对着郭从谦说道:“传令下去,今日暂且罢兵!” 郭从谦听了,这么好的机会就这样丢了,可不是一大损失?再者,夜长梦多,自己的谋划难免不会被李存勖发现。到时候不光不能替义父报仇,恐怕自己也会死在李存勖手里。于是他阻止皇帝道:“陛下,这马惊、旗倒,想是那饲养马匹和护旗手不尽职导致的,本是人事,哪里与天象有关?再者,这卦象原本是事在人为,想当年周武王伐纣之际,也是得到恶兆,姜太公踏破龟甲,这才使得周武王破商建周,成就万世功业。陛下若是因为一两个神棍的话,就放弃击败叛军的大好机会,臣为陛下不值得。” 李存勖听了,也开始踌躇起来。是啊,眼下唐军占据优势,今日若是一退,叛军得了威风,地方上的官吏会怎么想?可是,毕竟卦象上显示对自己不利,于是不安的问郭从谦道:“两位先生说卦象对朕不利,该当如何?” 郭从谦看了两位术士一眼,说道:“看卦看卦,本来就是术士们的张口就来的事,若是任何事都要占卜,那岂不是什么事都办不成了?陛下若是执迷于此,恐怕就上了这两位神棍的道了。陛下若是允许末将向这两位神棍提问,保证他们破绽百出,找出他们的漏洞。” 李存勖听了,顿时来了兴致。要是这郭从谦能够找出卦象的漏洞,岂不是一出好戏?要是卦象真的有漏洞,岂不是证明人比天还厉害?人啊,永远是不自量力,想要战胜天意。他想了一会,慢慢地点了点头。两位术士听郭从谦将自己称为神棍,早就气歪了鼻子,侧着头不再说话。 郭从谦见李存勖点了头,当即来到两位术士面前,李存勖也站在后面,带着看戏的神色。郭从谦开口问道:“敢问两位先生,此卦哪里不利陛下?” 两位术士虽然气的不轻,可是事关皇帝,他们不敢怠慢,连忙回道:“根据我等推演,此为剥变观卦,世身及子孙变鬼,不仅不利陛下,恐怕陛下的子孙也要收到牵连。因此,臣等恳请陛下回师,择日再出征。” 郭从谦听了,哈哈大笑道:“想是两位术士欺我君臣二人不懂易理,所以才这样欺瞒陛下。今日我就与你们好好辩一辩这卦象。剥卦,为群阴剥阳之卦,六五统帅五个阴爻,攻击上九阳爻,无往不胜,况且六五爻辞是:贯鱼,以宫人宠,无不利。意思就是陛下要重用下臣,这样才能无不利。观卦九五爻辞为:观我生,君子无咎。都是没有灾难的卦象。况且六五变九五,意味着陛下能够消灭逆臣李嗣源,回归正位,哪里会有什么危险?分明是你们诅咒陛下!” 两位术士本是安分之人,他们听着郭从谦的话,边听边摇头。偏偏李存勖立功心切,听了郭从谦的一番解释,反倒是符合他的心理,不住的点头。两位术士本是依照卦象据实告知李存勖避免危险,却哪知半路出来一个半吊子,硬要将这凶卦解说成吉卦,还硬生生地诬陷他们是诅咒。他们哪里能忍?于是说道:“将军要是不懂卦象,不要随意解释,耽误国家大事。” 郭从谦立即反击道:“耽误国家大事?我看你们才是耽误了陛下的正事,眼下李嗣源叛变,不及早剿灭,关东一带,恐怕就不会把陛下放在眼里了。我看你们是李嗣源派来的细作?” 两位术士只知道依照卦象直言,哪里懂得皇帝的心思,他们看了看李存勖,只见李存勖已经认可了郭从谦的说法。一个术士准备据理力争,告诉他们卦象并没有看错,另一个则悄悄地拉住了他的衣角,看着李存勖说道:“陛下,我等只是遗照卦象直言,若是我等二人有看错卦象的地方,还请陛下见谅。” 那名被他拉住衣角的术士惊呆了,明明自己没有错,师兄为何说看错了?郭从谦见状,很是高兴地说道:“陛下,既然他们二人承认看错了,那就说明他们是李嗣源派来的细作,臣请陛下处决他们?”说罢,就要指挥手下将士们动手。 好在李存勖解救了他们,李存勖说道:“不得无礼,两位国师是从洛阳随我出征的, 哪里是李嗣源的细作?郭将军不得无礼!”郭从谦见状,只得作罢。 李存勖又看向两位术士道:“两位国师兴许是行军疲劳,看错了也未可知。朕不怪罪你们,你们回营休息去。”两位术士看了看李存勖,又看了看郭从谦,瞬间明白过来。他们叮嘱李存勖道:“陛下,兵事凶险,万万不可离开亲卫部队啊。” 李存勖此时已经被郭从谦的一番说辞迷惑,哪里在意两位术士的言语,含糊的答应了,就换了一匹战马,准备开赴战场。 在郭从谦的安排下,将士们换了一副新制的大旗,新的军旗迎风招展,很是壮观。李存勖看了,点点头道:“想当年朕的第一仗,就是从换军旗开始,今日换旗,不正是代表着朕要开始新的一轮胜利吗?”说罢哈哈大笑了起来。郭从谦听了,急忙恭维道:“陛下说的极是,末将早就说过陛下能够旗开得胜,今日旗开了,必定能得胜。”李存勖听了,又是一阵大笑。 两位术士留在了部队的后面,没有随着军队一起行动,那名被拉住衣角的术士还没有从师兄的认错中走出来?问道:“我们算的并没有错,师兄为何今日要说是我们看错了?” 另一名术士摇了摇头,边往后走,边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想要改命,难啊!师弟,我们赶紧离开这里,这里马上会成为厮杀的战场。” 师弟虽然没有听懂为什么这里会成为厮杀的战场,可是还是听懂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这句话,这就意味着,李存勖的死已经注定了,他们即使想阻挡,已经来不及了! 第103章 落荒而逃 没有听从两位术士的建议,李存勖就像卦象所展示的,不仅自身变鬼,恐怕子孙也要变鬼了。可是,战场的李存勖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的来临,他还沉浸在击败李嗣源,重新平定天下的春秋大梦之中。是的,他承认自己在梨园之中的时间用的太多了,以至于忽视了天下的变化,更忘记了关心将士们,他发誓,一旦击败李嗣源,回到洛阳,就要解散梨园,厚待将士们,重新带领他们征战天下,建立属于自己的大唐皇朝。对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恢复郭崇韬的名义,虽然是自己下令抄了郭家,可是自己毕竟是被戏子们迷惑了,郭崇韬的奏章还保留在那里,到时候将那些奏章拿出来,再将陷害郭崇韬的罪责推到梨园戏子们的身上,这样一来,不仅不会影响自己的明君形象,还会让更多的百姓们拥护自己。一想到这里,李存勖不禁为自己的计谋而得意。 看着兢兢业业地郭从谦,这小子从跟随自己以来,就立下了不少战功,据说他与郭崇韬的关系很不错,至于亲密到什么地步,他并没有关注,于是李存勖假装若无其事的问道:“郭将军,你与平西侯郭崇韬是何关系?” 郭从谦一听,心里有些惊慌,以为是自己的计谋露出了破绽,心里七上八下。难道皇帝猜疑自己是郭崇韬一伙,想要灭自己?郭从谦做了一番思想斗争,还是交代了自己与郭崇韬的真实关系,在他看来,要是撒谎,陛下说不准就能找到破绽,与其如此,倒不如如实交代。于是郭从谦安抚跳动的内心,假装平静的回答道:“陛下,臣在投奔陛下之前,与那郭崇韬并无交往。投奔陛下之后,因我二人同属太原人士,那郭崇韬与我父亲一般大,因此末将也就将那郭崇韬视作叔父,郭崇韬也将末将视作养子一般。我与他的关系就是如此,并没有存在多少私交。” 看着郭从谦紧张的样子,李存勖竟然有些得意。他有意无意地说道:“哎,想当初皇后派人刺杀郭崇韬,朕本来不同意。想那郭崇韬平定蜀地,为我朝立下了大功,朕却听信了戏子们的谗言,默许了皇后的行为,还将郭家抄了家。哎,朕真实对不住郭侯爷,若是此战平定了叛乱,朕一定恢复郭家的爵位,归还郭家的财产,郭将军你既然是郭侯爷的养子,朕一定会不会让你的义父白死的。” 郭从谦听了李存勖的几句话,心里似乎有些感动,的确,要是皇帝真的能够做到这样,已经是他能弥补的最大可能了。可是这样就真的能弥补他犯下的过错了吗?正当郭从谦做着心理斗争的时候,李存勖接着问道:“郭将军,你可知道郭崇韬有没有后代在世?” 对于郭廷信的存活,郭从谦没有得到消息,况且李存勖的心情时好时坏,就算郭从谦知道了,也不敢安心的告知李存勖,于是说道:“据臣所知,在京城的男性子嗣,基本上没有存活,至于随郭崇韬西征的,末将不知道。”听了这个回答,李存勖还是很满意的,至少证明郭从谦没有与郭崇韬绑在一根绳子上。 正当两人聊天之时,从马直的军士们已经来到了预定的战场。李嗣源一身戎装,骑着战马立在军队的前面,一面黄龙旗很是显眼。李存勖看了,心里很不高兴,昨天战斗的时候,李嗣源都没有立起黄龙旗,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在一夜之内,赶制出了一面黄龙旗,看来李嗣源是下定决心要与朝廷对抗到底了。李存勖怒从心起,大声呵斥道:“反贼李嗣源今日束手就擒!”说罢,下令从马直军士们发动了第一波进攻。 从马直军士们很是欣喜,今日叛军的部队不多,看起来不堪一击。于是他们兴奋地朝着叛军们冲杀了过去,事实也是如此,李嗣源的部队刚刚与从马直接触,就败下阵来,连连后退。从马直将士们想要擒住李嗣源,可是在叛军们的有效阻击下,他们虽然保持着攻势,可是就是抓不住李嗣源。很快,局势开始逆转,埋伏在两侧的叛军出击,一路追击的从马直将士们陷入了三面包围的境地,被迫后退。第一次进攻宣告失败。 骑在马上的李存勖数了数,李嗣源的部队基本上全部到齐了,就算是埋伏了兵马,也不足畏惧,李嗣源依旧站在队伍的最前端,似乎是在向李存勖挑衅。第一波进攻的从马直还没有退回阵中,李存勖就带着两万将士发动了第二波进攻,他要重振战场上的威风,亲自擒住李嗣源,然后将他处死,这样,天下藩镇就能知道,曾经的战神皇帝回来了。 李存勖带领着将士们朝着李嗣源的叛军冲杀了过去,临行前,他交代郭从谦稳住后军。其实,这就是郭从谦计划的一部分,让李嗣源激起李存勖的战意,然后自己在后面发难,一举将李存勖的势力彻底击溃。 很快,战局朝着李存勖预想的方式进行,李嗣源知道,与李存勖拼体力,自己绝对占不了上风。只能采取诱敌的方式,将李存勖击败,于是,李嗣源边战斗边撤,李存勖则穷追不舍,发誓要将李嗣源抓住,将他粉身碎骨。很快,李存勖跑的太快,眼看跟来的士兵越来越少,心里很是疑惑。回头一看,顿时吓得六神无主。 原来,此时的郭从谦带着手下的将士们发动了叛变,他们对着毫无准备的忠于李存勖的从马直们发动了袭击,大营的叛军也开始同时行动,他们烧毁了囤积的粮草,火把一起,顿时火光冲天。李存勖刚才的勇气瞬间泄气,连忙拍马择小路落荒而逃。 第104章 安抚军心 眼看就要抓住李嗣源,却突然被郭从谦背叛,后军发生混乱,邺城的魏博军也开始支援李嗣源,这让李存勖顿足不已,自己终究还是败在了小人的手里。心有不甘的他率领着效忠自己的亲军们,快马加鞭的朝着洛阳官道飞奔而去,那里还有魏王李继笈的两万军队,要是能借助这支力量,消灭叛军也不是不可能。李嗣源的将士们想要追击,李嗣源急忙制止了。眼下,还有比追击失势的李存勖更重要的事,那就是接纳郭从谦和赵在礼的投诚,稳定内部。李存勖的失败,根源就在于内部的将士们不稳,一旦自己急于求成,恐怕很快就会步李存勖的后尘。 于是,刚刚经历大战的李嗣源让将士们安营扎寨之后,亲自到从马直的军队中,当众接受郭从谦的投降,跟随郭从谦叛变的从马直军士们多达五万,比李嗣源直接领导的三万将士多了将近两倍,要是安抚不好,恐怕要出大事情。李嗣源只带少许兵马,来到从马直大营中,从马直的大将郭从谦捧着帅印,跪地向李嗣源投降。这一跪意味着从马直将士们愿意接受李嗣源的领导。李嗣源没有接过帅印,而是双手扶起郭从谦,朝着将士们大声说道:“将士们,我知道你们受李存勖的欺骗已经很久了,今日能够弃暗投明,本帅很是欣慰。想当初本帅带领数万将士攻入汴京,灭了那伪梁王朝。李存勖明面上说要赏赐所有立下大功的部队,我们将士们兴奋不已,以为战争一结束,李存勖的赏赐就会到我们手上。谁知,这李存勖刚入洛阳,就沉迷在梨园和宦官之中,不仅没有履行承诺的赏赐,反而多次要求大臣们捐饷。郭崇韬大帅为了安抚将士们,将自己的私人财产发给诸位将士,结果引来皇帝的猜忌。一代忠臣名将,就这样死在了刘皇后的手上,大家说,这样的皇帝,值得你们效忠吗?” “不值得!”台下的将士们大声吼成一片。 李嗣源听了,点点头道:“正是,一个月前,李存勖令我攻打邺城,却又派出监军太监,对我指手画脚。那日,本帅帐下的一名小兵喝了些酒,本想偷偷回到营帐中休息,却不曾想被那监军太监的眼线看到,硬生生地冲到营中,要将那名士兵斩首示众,本帅亲自求情,却遭那太监侮辱。将士们不堪忍受太监们狐假虎威,杀了那太监,推举本帅暂时登上帝位,诸位将士们若是觉得本帅不合适,大家可以举荐一人,李嗣源绝不贪恋帝位,拱手相让。诸位将士以为如何?” 跟随李嗣源而来的将士们惊呆了,李嗣源这是玩什么花样?从马直的将士们却纷纷点起头来,为李嗣源的大公无私而心生佩服,郭从谦见将士们半日没有讲话,站出来说道:“陛下是先王养子,自然有权继承皇位,难道还要让那独夫李存勖继续欺压我等吗?我等誓死尊奉大帅为皇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罢,首先跪了下去,行三拜九叩之礼。 台下的从马直将士们见状,立即学模学样的整齐跪下,三跪九叩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嗣源见目的已经达到,收服了这支悍兵的心。于是接着说道:“郭从谦弃暗投明有功,继续担任从马直亲军指挥使,今天与诸位将士们初次见面,每人都有赏金。待攻破洛阳,诸位将士各个都有重赏。”刚刚说完,安重诲则指挥手下的将士们将准备好的黄白之物一一分发到每个将士的手中,虽然不多,可是比起李存勖那个只进不出的皇帝,可是好的太多了。 从马直将士们望着手中的赏赐,又听到攻破洛阳之后,还有重伤,岂不高兴?顿时山呼万岁。 李嗣源接着说道:“另外,你们将作为朕的亲军,朕从即日起就住进亲军大营。朕原先的大营则交由安重诲担任将军,统一指挥。” 此话一出,从马直将士们如何不高兴?看来,新皇帝并没有将他们看作外人,而是今天晚上就是入住从马直军营,这是何等的荣耀?一开始,他们还为心皇帝能否接纳他们这支叛军而担忧,如今,这种忧虑一扫而空。况且,刚刚归附新皇帝,拿到了赏赐不说,还再次成为新皇帝的亲军,这如何不让他们感恩戴德?李嗣源的手段真是高明,只用简单的几招,就收服了从马直将士们的心。 收服了从马直亲军,李嗣源又马不停蹄地来到了邺城,赵在礼立即郊迎,请李嗣源入城。邺城内的魏博军早就等在训练场,等候新皇帝训话。李嗣源看着龙虎一般的魏博军,赞叹道:“真是一支雄兵。”接着,李嗣源走到观看台中央,大声说道:“诸位将士们,你们好,我是新皇帝李嗣源。” 赵在礼首先行跪拜之礼,台下将士们看了,纷纷行起礼来。李嗣源连忙扶起赵在礼,对着台下的将士们说道:“平身!”魏博军将士整齐有序的站立起来,听候新皇帝的讲话。 李嗣源看了看魏博军整齐的军容,高声说道:“诸位将士是我大唐的忠臣卫士,为我大唐守护边关瓦桥关,一直都是尽职尽责。可是,李存勖那独夫,竟然时刻猜忌你们,不停地给你们派任务。就在两个月前,你们戍守期限到了,原本以为皇帝会让你们回到魏州,好好的让你们与家人团聚,没有想到,李存勖竟然让你们驻守贝州屯田,眼看着父母老婆儿子就在眼前,你们却见不到,你们说,你们甘心吗?” “不甘心!”眼见李嗣源说出了他们的心声,将士们怒吼着,发泄心中的不满。 李嗣源接着说道:“诸位将士只是想回家,那李存勖竟然逼迫你们再次延长戍守期限不说,还派朕来镇压你们,可是却又信不过朕,反而派出监军太监,处处掣肘。还要对朕的将士们任意杀伐,朕忍无可忍,率领将士们反了那李存勖,大家说,该不该反?” “该反!”魏博将士们怒吼着。 “正是,李存勖如此欺人太甚,就算是老实人也要被他逼反了。所以对于你们的行为,朕既往不咎。同时,朕还要给赏赐你们戍守边关的功劳,希望你们从今以后,好好为国戍守邺城和魏博六州,如何?”说罢,安重诲命令将士们给魏博军分发赏赐。 看着手中的赏赐,再听到不仅不追究他们的责任,还将邺城也纳入魏博镇的管辖,如何不让将士们大喜,纷纷大呼道:“吾皇万岁!” 安抚好从马直亲军和魏博军,李嗣源又正式任命赵在礼为魏博留后,并命他将驻守魏州的镇军调到邺城来,李嗣源要亲自给他们颁发赏赐。 第105章 身死国灭 安抚好了从马直亲军和魏博军,李嗣源的部队一下子增加到了十万人。李存勖战败逃走的消息一传开,河北、河东各地的藩镇纷纷向李嗣源投降,归附新皇帝。此时的李存勖如落汤鸡一般,逃到了洛阳,依附于魏王李继笈的部队,此时的李存勖很会礼贤下士,他一方面亲自下马会见李继笈,另一方面又亲自封李继笈为皇太子。眼看自己谋求多年的皇太子之位到手,李继笈很是兴奋,他发誓,一定要击败李嗣源,保住父亲的皇位。李继笈派人向各地的藩镇求援,不少忠于李存勖的藩镇纷纷派兵前来支援,李存勖手下的将士们一下子达到了八万人。有了八万雄兵,李存勖再也不惧,立刻命令八万精兵往东开赴前线,准备迎战追击而来的李嗣源的军队。 李嗣源整顿好内部之后,立即以安重诲为先锋,率军两万追击李存勖,同时李嗣源自己率从马直亲军和部分魏博军八万杀向洛阳。从马直军士们半个月前浩浩荡荡地从这片土地经过,他们是来镇压李嗣源的,如今,他们又从这里经过,不过这一次,他们讨伐的目标变成了李存勖。他们看着熟悉的场景,只不过与来时不同的是,麦田里的小麦已经全部收割完毕,只剩下一个个麦梗留在地上,等候来年耕种。 魏王的部队首先与安重诲的先锋军相遇,魏王哪里是安重诲的对手,安重诲一阵冲锋,魏王的部队死伤惨重,连连后退。有了藩镇的精兵,李存勖对魏王也不再那么谦虚了,开始指责起魏王来,说魏王是瞎指挥,若是不会指挥,就让自己来。魏王听了,心里很是不爽,可是大敌当前,他只能忍着。他在心里发誓,一旦击败李嗣源,就要把李存勖变成傀儡,成为自己的掌中之物。那时,这天下还不是他李继笈说了算,想要什么要什么? 可是,临时拼凑起来的藩镇联军并没有很强的战斗意志,在他们看来,谁能够给他们的利益最大,他们就支持谁。眼见魏王战败,李存勖许诺的赏赐又没有到位,藩镇的将士们很是愤怒。洛阳皇宫之内富得流油,承诺给他们发的赏赐很多,但是到他们手上的却少的可怜,如何能让这些藩镇的将士们为他死心塌地地卖命?再加上他们听闻李嗣源在邺城给了魏博军颁发了大量的赏赐,这更加让他们心里不平衡。纷纷叫嚷着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恰好给将士们发放赏赐的冯道现在在军营里,他奉李存勖之命,到刘皇后那里领来了一些微薄的赏赐,准备发给将士们,可是听到将士们的抱怨,他意识到,再不给将士们厚赏,恐怕将士们要变心了。于是,冯道来到李存勖的军营。此时的李存勖正意气风发,与诸位藩镇将领商议何处埋伏、何处进兵,企图彻底击败李嗣源的军队。见到冯道来了,高兴地说道:“财神爷来了。来,朕听听你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冯道见状,立马跪下说道:“微臣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存勖听了很是受用,点点头说道:“怎么样?皇后送来的赏赐都发给将士们了吗?” 冯道回道:“微臣按照陛下的旨意,将从刘皇后那里运来的赏赐全部发给了将士们。” 李存勖听了,很是高兴,有些夸耀地对着几位藩镇将领说道:“你们看,朕说过不食言的?” 几位将军不知道发了多少,急忙跪下道:“多谢陛下。” 李存勖原本以为冯道只是来报个信,说完就要走了,却不曾想冯道还站在原地,没有退出去,李存勖于是问道:“冯爱卿还有何事?” 冯道嗫嚅着,没有说出来,李存勖见状,将几位将军支出去,这才问道:“到底何事?” 冯道说道:“陛下,刘皇后并没有按照陛下的要求如数给足金银,眼下将士们都在抱怨陛下赏赐太少,而且,魏王李继笈的部队的赏赐也没有拨下来。”冯道没有直说刘皇后的话,原来刘皇后说的是:魏王战败,还谈什么赏赐?等他立下战功再说。 李存勖听了,不以为意道:“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你去告诉将士们,少了些,总比没有好。要是再有抱怨,朕就将所有的赏赐收回。另外你告诉魏王,他战败了,没有罚他就不错了,还想要赏赐?等他击败安重诲再说。” 冯道还想再说什么,可是李存勖没有让他插口,就急着赶他出去了。李存勖不会想到,就是他这么几句薄情的话,让将士们伤透了心,丢掉了自己的性命和社稷。 魏王的部队刚刚经历安重诲的进攻,死伤惨重,可是李存勖不仅没有给他支援,反而指责他首次作战失利,这可让魏王心里生气到了极点。想当初自己平定蜀地,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并不见有什么赏赐。可是如今,仅仅是小小的失利,父皇就如此对待自己,要是父皇真的消灭了李嗣源,自己能不能登上皇位还是另说,恐怕还会遭到父皇的猜忌而遭到杀害。都说虎毒不食子,可是并非没有先例,历朝历代皇帝杀太子的事还少见吗?别的不说,就说前唐太宗皇帝,任他如何雄才大略,不也杀了自己的太子吗?李继笈一想到这里,心里很是恐惧。再加上李存勖给所有的将士们都发了赏赐,唯独不给自己的将士们发,这是不是一种暗示?越想越害怕的魏王,终于做出了一个后悔的决定,那就是向李嗣源投降,准备借李嗣源的手杀掉父皇李存勖,再号召天下藩镇讨伐李嗣源,他以为自己能够一呼百应,以为天下藩镇还将他视为唯一的皇室血脉。 李继笈的投降带来了严重的后果。李嗣源瞬间抓住了战机,命令李继笈以败军的身份杀回李存勖的大营,李嗣源则集中所有兵力跟在后面。李存勖的大营见到是李继笈的部队,根本没有阻挡就让他们进了大营。很快,李继笈和安重诲内外同时发难,李存勖的军营瞬间大乱。李存勖夺了一匹马,刚想逃走,却被安重诲埋伏的士兵乱箭射死,唐军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很快,唐军纷纷举起白旗,投降了李嗣源。刘皇后听闻皇帝战死,立马收拾所有的细软,逃到了河东的五台寺,准备靠着这些年搜刮来的钱财度过余生。 第106章 祸及家人 李存勖一死,李继笈也在乱军中被杀死,这正是李嗣源想要的结果,如此一来,自己就能名正言顺地登上皇位了。刚刚经历的流血事件并没有影响李嗣源的心情,在女婿石敬瑭、大将安重诲,以及以冯道为首的大臣们拥戴之下,李嗣源在洛阳受禅台登上了皇位。这受禅台乃是三国时期曹丕所建,已经有七百多年的历史了。曹丕、司马炎都在这里登上帝位。之所以选择在这里,李嗣源的用意很明显,就是要昭告天下,他李嗣源的皇位,接续于先晋王,是大唐王朝的延续。 登上皇位之后,李嗣源就开始大封有功之臣,先是将女婿石敬瑭封在了太原,镇守中原重地河东。河东表里河山,突兀的地形在中原地区很是突出,只要占据河东,就能对中原造成绝大的地形优势,李存勖的成功,一大半来自于河东地区的地形地势。接着他又封冯道为丞相,这是在安抚李存勖的旧臣,让他们识时务,不要做无谓的抵抗;赵在礼也受到了李嗣源的礼遇,不仅加官进爵,而且还将自己的女儿也嫁给了他,这是在招揽各地藩镇,告知他们,就连魏博这等犯下了叛逆罪名的藩镇,他也能够接纳,更何况其他的小藩镇?最后,李嗣源又将郭从谦和安重诲册封为左右大将。李嗣源的这种安抚措施很有效果,不仅各地持观望态度的藩镇纷纷来朝,甚至之前与李嗣源关系不和睦的藩镇也开始接受李嗣源的领导,大唐从李存勖时期的混乱开始变得有序起来。 石敬瑭的任务除了镇守河东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抓住刘皇后,不能让他煽风点火。要知道,河东地区是李家几代经营的根基之地,要是刘皇后在这里趁机搅乱局势,恐怕整个中原都不得安宁。于是,石敬瑭一到太原,就迫不及待的在河东各处搜寻刘氏的踪迹。然而逃到河东的刘氏仿佛人间消失了一般,石敬瑭找了很久都没有查到她的任何踪迹。石敬瑭下令,就是要将河东挖地三尺,也要将这个女人找出来。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经过一番铺天盖地的搜查,石敬瑭终于在五台山的寺庙里找到了刘氏的踪迹。为了掩藏行踪,刘皇后带着一大堆金银珠宝东躲西藏,她哪里舍得丢下这些好不容易搜刮而来的宝贝?可是眼看就要被唐军抓着,好几次她都与石敬瑭的巡逻兵擦肩而过,为了保护自己,她只好将这些宝贝藏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自己则到五台山上请求方丈允许她出家。 五台山都是男僧人,哪里容得下一个女人?方丈不愿搅和进这件无端的因果里,再三不肯。刘氏以死作威胁,佛家讲究救人性命,五台山又是文殊菩萨道场,若是让刘氏死在了这五台山,岂不是让天下人口诛笔伐?方丈这才松了口,让刘氏在寺里干一些煮饭之类的杂活。 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寺庙里多了一个女人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石敬瑭得到了消息,立马带着人马来到寺中,搜寻刘氏。方丈哪里肯交人?再加上石敬瑭的士兵行为很是放肆,没有把佛法净地放在眼里,方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斩钉截铁的说寺里绝对没有这人。石敬瑭哪里肯放弃,命令士兵们四处搜寻,可怜佛门净地,变成一片喊打喊杀的地方。 刘氏听到消息,吓得不知所措,想要藏起来,可是,寺里的地方就这么大,任她如何躲藏,都无法做到全身而退。无奈,她只好躲在寺庙后面的山里,希望能够躲过一劫。因此,当石敬瑭的士兵们在寺庙里大肆搜索时,没有找到刘氏的踪迹。 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当石敬瑭失望而归的时候,一个小将在寺庙后面的山坡地里找到了刘氏的踪迹,石敬瑭急忙派人当着众僧人的面将那刘氏抓来。此时的刘氏披头散发,早就失去了往日的精气神,眼神空洞,四肢无力,任由士兵们拖着前进。方丈看了,心里很是难过,高声念着佛号,感叹道:人世间的苦难真是太多了。 刘氏知道,落在这些人的手里只有死路一条。可是,石敬瑭并没有着急处死她,反而要她说出金银财宝的位置。人,总是这么的贪心,刚刚有不少人为了这些财宝而死,现在他们又自己走上了死路来。 此时的刘氏倒是显出一派名门闺女的架子来,任由石敬瑭如何呵斥,她就是死不开口,不说出藏匿珠宝的位置,令石敬瑭很是尴尬。于是在属下的建议下,他想到了一个酷刑,准备要实施到刘氏的身上。他丝毫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权这种东西,即使是俘虏也可以享受应有的待遇。可是在这个赢者通吃的社会里,这样的规则是不存在的,因为胜利者可以随时更改社会的规则,而让自己的行为合法化。 看到士兵们推上来的刑具,刘氏不由得有些惊恐,当年她得势的时候,不知道用这些刑具对付了多少人,可是如今这些刑罚却要用到自己的身上。为了避免遭受这些侮辱,刘氏只得说道:“我可以带你们找到珠宝的位置。” 石敬瑭一听,顿时高兴起来,他知道,还是这招管用。于是,刘氏很配合的在前面带路,而石敬瑭则带着小队士兵跟在后面。所有的士兵们眼里都放着光,因为很快,他们就要发财了。升官发财,这是国人自小的梦想,没想到今天能够实现其中的一个,这如何不让他们欣喜万分? 刘氏先将他们带到一个小的藏匿点,几个士兵动手一挖,果然是数量惊人。刘氏表示前面还有好几个,挖了两三个藏匿地点之后,所有的士兵手里都拿着满满的金银珠宝,都在那里眉开眼笑,正当他们想要押着刘氏去往下一个藏匿点时,刘氏趁机跳下山崖,顿时殒命。石敬瑭看了,心后悔不迭。 第107章 多方角逐 正当李嗣源忙着安定中原之时,东西两川的战争不仅没有停止,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孟知祥占据成都平原肥沃之地,经济发达,士气旺盛,屡次击败董璋;董璋占据的东川之地,山地较大,农业条件比西川差得远,但是山地多,有利于防守,而且士兵们也较为强悍,因此,虽然在战场之中屡屡占据下风,在士兵们的英勇作战之下,勉强也能够与孟知祥打成平手。 自从上一次在江阳被孟知祥击败之后,董璋一直记恨在心,想要报复这一箭之仇。很快,他集结了所有的大军,想要一举击败孟知祥。在渝州将士们的劝阻之下,董璋终于打消了这个激进的念头,准备利用有利的地形,与孟知祥打持久战,同时,他也派人到云南,邀请王衍出兵,共同夹击孟知祥,并承诺得到西川之后,与王衍平分,并尊奉王衍当上蜀王。身在云南的王衍得到了消息,很是高兴,当即要求李旻率领将士们渡河进攻西川。在所有的条件里,令王衍高兴地是,董璋愿意尊奉他称王蜀中。这可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令他不得不心动。好在李旻还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劝诫王衍不要急于求成,董璋的真实目的不过是击败孟知祥而已,如是孟知祥一倒,董璋哪里会容得王衍继续存在?偏偏杨干贞得知了蜀地发生冲突的消息以及董璋的来信,倒是很有兴致,要是自己能够得到蜀地的一半,岂不是大功一件?再借着云南的士兵夺取整个蜀地,当他个蜀王,不比躲在这山沟沟里的云南逍遥快活?因此,杨干贞以云南军支援为借口,开始催促王衍等人发兵蜀中。 李嗣源平定了内部,深知蜀地的重要性,因此,当所有的藩镇向他表示臣服之时,他也将眼光盯上了蜀地,命令大将郭从谦率军五万进驻汉中,调停东、西川的战争。李存勖没有完成的任务,倒是由李嗣源完成了。这样一来,蜀地的势力就错综复杂,很难用一两句话概括了。而郭从谦则把自己比作郭崇韬,认为自己是第二个郭崇韬,平定蜀地之后,再凭借蜀地的优势地形,建立自己的小王朝,岂不美哉?于是,郭从谦率领着大军迅速的占领了汉中,对巴蜀两地形成泰山压顶之势。由于孟知祥和董璋的所有主力都在渝州和成都,一时之间,汉中无人防守,反倒是让郭从谦占了先机。汉中一失,孟知祥连忙派人镇守葭萌关,董璋则加强了巴中的防守。一时之间,蜀地形成了一种脆弱的平衡。 没有想到的是,打破这个脆弱平衡的,并不是蠢蠢欲动的王衍,反而是看似无所作为的镇南大将军高季明。董璋的军力本来就不足,巴中的防守去掉了大部分兵力,再加上前次与孟知祥战争的失利,死伤了不少有经验的老兵,董璋为了应付兵力的捉襟见肘,一方面抓紧招聘渝州本土士兵,任用渝州本土人士,这些孟知祥在进入成都之时,就很注意自己的本土化,因此,孟知祥才能在屡次作战中取胜。除了这些之外,董璋同时还派人到南平借兵,企图渡过难关。 南平的高氏兄弟从洛阳归来之后,一心侍奉中原的大唐,高季明则暗中集结一支宗教军,派遣细作进入蜀地,图谋进取,同时又将境内的流民编入军营之中,建立了一支兵农结合的大军。当然,南平国也有自己的常备军队,那就是南平王高季兴的部队,只有不到五万人的士兵。由于没有经过多少战争,士兵的战斗力早就不如从前。董璋要借的,就是这支部队。 很快,董璋的使者来到了荆州城内,此时高季明和郭廷信、小凤小凰也一起回到了荆州,得知了蜀地东西互攻的消息,高季明很是高兴,认为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立刻回到荆州,与自己的神职人员召开动员会议,让他们准备好即将到来的长期战争。当然,这一切都是瞒着高季兴进行的,高季明知道,要是王兄知道了,定会说他不自量力,想凭借五万的兵力来夺取偌大的蜀地,这可是庄周也不敢做的梦。对于高季明告诉他的知识,他别的没有记住,唯独记住了一个爱做梦的庄周。 这一天,高季兴与高季明、郭廷信、高从诲等人在王府内谈的热火朝天。当高季兴得知高季明收留了郭廷信之后,心里很是不安,要是洛阳的皇帝知道了郭廷信在荆州,岂不会给自己治罪?今日,李存勖的战死,李嗣源恢复了郭家的荣誉,他不安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在他的策略里,决不允许南平得罪任何一个大国,尤其是中原的大国,虽然有时候可以打打劫、抢抢东西,但是绝对不能与大国交恶,否则受害的就是南平国了。得知了中原换天的消息,高季兴很是高兴,在府内设宴款待了郭廷信,说了不少久仰大名之类的话,并嘱咐郭廷信要是回到洛阳,一定不要忘记替自己在新皇帝面前美言几句。郭廷信听了,口里应付着,心里很不以为然。 正当几人推杯换盏之际,门外的卫兵突然进来汇报道:“禀报大王,东川节度使遣信使来到荆州,正在府门外等候。” 高季兴听了,不敢怠慢,这东川节度使虽然是大唐的一个节度使,可比自己的这个草头王可要重要的多。于是,他站起来,准备前去亲自迎接。不料高季明阻止道:“王兄且慢,他董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节度使,就算亲自前来,由弟弟前去迎接就可以了,如今一个小小的信使,也需要王兄亲自前去迎接?天下人岂不是笑话我南平国不知礼义?” 高季兴听了,丢面子事小,要是被天下人看作不知礼义,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只得问道:“依贤弟之见,一个小小的信使,派一个卫队长前去迎接就可以了。”高季兴听了,以此照办。 董璋为人粗狂,手下的将士们也大多如此,令董璋没有想到的是,自己非但没有借到兵,反而丢失了自己的渝州根据之地,成为他人的垫脚石。 第108章 借兵 在董璋看来,南平是一个软柿子,况且自己是以大唐的名义向南平借兵,相信南平王绝对不敢拒绝,要是那高赖子敢说半个不字,自己就率领手下的几万雄师直取荆州,到时候那高赖子别说做什么南平王了,就是荆州城也有被纳入自己的囊中。在他看来,高季兴绝对没有拒绝的理由。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当趾高气昂的信使来到荆州王府之时,满心以为自己会受到高季兴的亲自迎接,却不曾想之派了一个小小的卫兵将自己迎了进去,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种侮辱。自己是大国藩镇的信使,来到小小的南平国,南平王竟然用如此低的礼仪来迎接自己,信使不由得脸色红了起来。虽然自己的职位不高,但好歹代表着是大唐,当然具体来说,是东川节度使的面子。对于没有身份地位的人来说,能在比主人更低下的人面前得到一些虚无的面子,也许是证明自己地位较高的一种途径。很显然,他认为,大唐的东川节度使再怎么小,也比小小的藩属国南平的地位高多了。 董璋的信使在卫队长的引领下,来到了王府之外。卫队长先进去汇报了一会,一刻功夫就出来了,请信使入内。信使很想让高季兴亲自来到府门,将自己迎接进去,好歹自己的面子也光彩些,实在不行,让镇南大将军来也可以,可是偏偏高季兴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只派了一个卫队长出来。信使意识到,这南平王是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也就是不把东川节度使放在眼里,也就等同于不把大唐放在眼里。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推论,反正信使就这样认定了,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到董璋的面前好好的告一告这高季兴的状。 可是,赖在门口是不行的,董璋交代的借兵任务必须完成。于是,信使迈着步伐,走进了王府之内,王位之上,端坐着南平王高季兴,两侧分别坐的是高季明、郭廷信、高从诲。见信使进来,高从诲略略站起做了一个迎接的动作,信使一看,心里气得不得了,可是他不敢在这里发作,要知道,自己是有求于人的,要是破坏了两方的关系,别说借兵,只怕还要把自己赶出去。他左右扫视了一眼,发现有个人有些眼熟,可是目前还是借兵为主,他不敢多生事端。因此,那信使拱手行礼道:“东川节度使派小人前来给南平王带来书信,请南平王过目。”说罢,信使双手将书信托在手里,呈送给南平王。 高从诲起身将信使手中的书信接了过去,递给高季兴。高季兴这才吩咐道:“信使请坐!”信使一看,坐到了准备好的空位置上。郭廷信急切想要知道孟知祥和董璋有无追杀自己,可是高季兴还没有发话,只好按耐住自己的脾气,等候高季兴的发问。 高季兴很快就看完了书信的内容,这有些令他意外,堂堂的东川节度使,拥有百战雄师,还需要问自己借兵?实在是不可思议。可是信使还在等候着答案,再说了,自己还需要给郭廷信问问当时成都惨案的来龙去脉。于是高季兴开口说道:“信使大人,我南平是小国,相信你早就知晓了,我南平地狭人贫,荆州城内也就只有五万王府卫队,东川节度使若是要借兵,本王也只能暂时借你两万,多得本王也给不了了。” 信使原本以为高季兴会拒绝,谁知高季兴不仅同意了,还一下子给了两万,这如何让他不高兴?刚才的不悦一扫而光,高兴地说道:“南平王如此仗义,末将先替节度大人谢过了。不知两万军士何时拨付给末将?末将好去支援东川节度使大人。” 高季兴给了一个甜头,看到信使的样子,直到时机成熟,说道:“将军不急。本王还有个问题想要请教将军,请将军不要推辞。” 信使听了,连忙说道:“南平王要问什么?尽管开口,末将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高季兴看见信使这样的态度,连忙问道:“本王想知道,郭崇韬大帅平定蜀地,立下如此功勋,为何惨遭灭门之祸?”郭廷信见问到了自己关心的问题,急忙竖起耳朵来,生怕漏掉一个字。 这信使虽然是个小将,可是内中情形,他已经通过包打听摸得清楚。于是,信使说道:“末将本在渝州董大人麾下,本没有直接接触过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经过一番打听,末将也知道了的事情的大概。” 高季兴和郭廷信听了,急忙坐直身子,听他们想要的答案。那信使接着说道:“末将听说,这郭大帅在一路上对魏王不太恭敬,魏王怀恨在心,所以,回到洛阳之后,和刘皇后密谋,矫诏杀死了郭大帅。” 高季兴听了,问道:“哦,郭大帅有什么不恭敬的地方?还请将军明示。” 信使也是一个听风就是雨的人,他很享受这种感觉,于是炫耀似地说道:“末将听说,郭大帅在蓝田大营之时,没有亲自迎接魏王,导致魏王很不高兴,后来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魏王转怒为喜;后来在攻取汉中之时,魏王认为自己的头功是郭崇韬故意让的,因此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最后,在成都城内,成都们的富户全都去巴结郭崇韬,而把魏王晾在一边,这更是让魏王记恨在心。再加上郭崇韬喜欢碎嘴,多次向皇帝上书要皇帝疏远梨园的臣子,梨园那帮势力岂能不记恨他?再加上刘皇后又是一个贪心的,见郭崇韬没有给自己送礼,便以为郭崇韬独吞了。于是,在各方的合力之下,刘皇后冒天下之大不韪,矫诏杀死了郭崇韬。” 郭廷信忍不住问道:“皇帝知道了,为什么没有惩罚皇后?反而还下令抄了过大帅的家?” 信使见众人听得津津有味,来了兴致,说道:“皇帝知道了,肯定是非常生气的,据说当时就要杀了那宋内侍。可是皇帝再厉害,哪有那枕头风厉害?刘皇后一吹枕头风,皇帝不仅没有追究,反而下令抄了郭将军的家。哎,真是可怜几代忠臣。” 郭廷信听了,哪里忍得住?一时间泪如泉涌一般,当众哭了起来。 第109章 和盘托出 信使说的津津有味,人在讲述他人的故事时,往往都能平静自如,可是当自己面对这样的事情时,却很难不被内心的感情所动摇。郭廷信听到全家被害的过程,顿时激起心头之痛,当众哭了起来。信使有些不知所措,连忙看向高季兴问道:“这是······?” 高季兴也不再隐瞒,说道:“不瞒将军,这就是郭大帅之子——郭廷信,当时他在出使云南,侥幸躲过一劫。” 那信使不由感叹道:“看来是天不亡郭家,郭家还有后。” 郭廷信停止了哭泣,问道那信使道:“当初孟兄送我在成都南面的渡口上船,却不料在下游的村子里遭受杀手的刺杀,将军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信使听了,有些疑惑的表情。问道:“是孟将军安排你逃出成都的?” 郭廷信听了,肯定道:“孟兄亲自送我上船,岂能有假?” 信使听了,摇摇头道:“不对啊,据我听到的消息,是孟将军安排人在半路刺杀的你,可是你既然进了成都,为什么不直接将你杀死,反而要将你送出成都呢?” 郭廷信、高季明等人听了,顿时惊掉了下巴,惊讶地问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信使听到了两个不一样的消息来源,一个是他人的口传,一个是郭廷信的亲口讲述,现在该信哪一个?他自己也没有定心了,只得将所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道:“诸位可知董将军为何要向南平借兵?”见众人摇头,信使接着说道:“原因就在于孟知祥诬陷我家节度使大人截留了郭廷信,并且给皇帝上了一封书信,诬陷董节度藏匿郭家后人。董大人哪里知道成都发生的惨案?更不知道郭廷信何时逃到了我东川境内,可是朝廷接到了孟知祥的书信,就派人来向我东川要人。董将军都没有见过郭将军,哪里交的了人?于是,两方战争就这样爆发了。我家将军怒不可遏,率军准备直取成都,却不料孟知祥早有准备,将董节度打的大败。董节度派人去查探了一番,发现这孟知祥早有吞并两川的心,郭廷信是他故意放出来,然后派遣刺客准备将郭廷信刺死,好嫁祸给董将军,为自己吞并东川找到借口。” 众人听了,还是一脸疑惑,郭廷信却立刻想到了其中的秘密。说道:“孟知祥好狠毒,竟然想以我为诱饵,来为自己的政治目的服务。”说罢一阵咬牙切齿,恨不得要将孟知祥食肉寝皮。 众人不解,高季明问道:“郭将军何意?” 郭廷信恨恨地说道:“事情很简单。孟知祥想要吞并东川,却一直找不到借口,所以,他第一时间想到了我。他假装做好人,要将我送到江南去,骗我上了他准备的贼船,却在半路安排杀手,想要置我于死地。这样他就能将这件事嫁祸给董璋,而董璋也无法自证清白,于是孟知祥就能以此为借口进攻东川。” 高季兴不解的问道:“既然孟知祥要嫁祸给董璋,为何还要暗杀你?” 郭廷信说道:“这才是孟知祥的可怕之处,我若是安全的顺流而下,一定避不开渝州,到时候董璋将一拦截,我插翅难逃,可是这样就能让董璋立下擒获逆臣的大功。所以要是我死在了东川境内,而董璋不知情,孟知祥就能嫁祸给董璋,说他藏匿了我,到时候董璋不知道我死在何处,必然会万般推脱。届时只要孟知祥带着杀手们找出我的尸体,董璋藏匿的罪名就能成立,到时候董璋的辩解都没有效果了。” 高季兴听了,这才说道:“好强大的心机。”众人一听,对郭廷信的分析佩服的五体投地,一时也为这场悲剧感染,无话可说。信使听了,连连说道:“正是这样,郭将军不愧聪明过人。” 高季明听了,看着郭廷信缓缓说道:“将军此仇,在下一定要为你报。” 谁知郭廷信却站起来,跪在中间说道:“大王,末将恳请出征西川,为我父、弟报仇雪恨。” 高季兴听了,明白过来郭廷信这是要入渝州,亲自与孟知祥交锋,与他决出一个胜负来。可是,孟知祥目前还是大唐的藩镇,这样,不知道新皇帝会不会以此为借口,攻打我荆州?高季兴左右为难,一时之间拿不出主意。 高季明看出了高季兴的顾虑,接着说道:“郭老将军身为大唐忠臣,却险遭奸人陷害,尸首异处;郭将军是忠良之后,却也是险遭奸人害死。此仇不报,何以为人?郭将军若是不嫌弃,请率领这两万大军入蜀,我高季明一定会率领南平大军杀入成都,为郭将军报仇雪恨。” 郭廷信听了,有些感激的看了高季明一眼。高季兴本想拒绝,却被高季明插了嘴,心里有些不高兴,再加上若是南平介入蜀地之争,新皇帝会不会指责他?可是高季明已经表态,自己也不好反驳,于是说道:“郭将军就随两万南平大军入渝州,听候董璋将军调遣。”在他看来,只要郭廷信不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他就可以把这责任推给董璋,到时候皇帝怪罪下来,他也能够有话说。 在高季兴的口头认可之下,郭廷信入蜀之事就这样定了,他带着两万精兵,发誓要击败孟知祥,报这血海深仇。而原本和睦的高氏兄弟,也因这件小事生出了嫌隙。 信使很高兴,因为自己完成了借兵的任务,还给董璋拉来了一面大旗,那就是郭廷信。相信回到渝州,董璋一定会奖励他。高季兴还是不愿与大唐的藩镇为敌,他找来信使悄悄的说道:“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南平出兵了。”信使看着高季兴严肃的表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高季兴不会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他再怎么保密,总是会有一面透风的墙。 第110章 战端再起 虽然安重诲的介入,让东西两川的战事暂时停止了一段时间,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孟知祥原本就有吞并东川的野心,眼下胜利在望,岂会因为汉中的安重诲而放弃?孟知祥除了加强葭萌关的防守之外,也在不断的招收蜀地百姓加入自己的军营,他意识到,要实现自己的本土化,一定要重要当地的人才,招收当地的士兵,于是,赵季良、李仁罕、赵廷隐、王处回、张公铎、侯宏实等蜀地士子纷纷加入到孟知祥的西川节度府中,与董璋向外借兵不同,孟知祥已经实现了政权的本土化,因此,孟知祥才能屡次击败董璋。 只借到了两万士兵,董璋多少有些失望。不过,郭崇韬的儿子郭廷信亲自出战,无疑比得上几万大军,郭崇韬对这支部队的影响力是不容置疑的,只要郭廷信振臂一呼,相信不少蜀中的唐军都会相应,替郭大帅报仇。因此,郭廷信刚到渝州,就被董璋热情的邀请到了自己的帅府之中,表示一定要替郭将军报刺杀之仇。郭廷信也很感动,有了董璋的支持,自己也就多了一个助力,要是南平的高季明发兵相助,相信杀死孟知祥,夺取西川绝不是没有可能的。于是,他们在渝州城内厉兵秣马,准备西征。 董璋并没有着急进攻,是因为他要等云南的消息,他要联合王衍君臣,对孟知祥形成两面夹击的态势,就算王衍的复国军战斗力弱,最起码也能吸引一些西川军,好减少自己的压力。 身在云南的王衍遭受着他人的白眼,无时无刻不想回到成都去,于是在收到了董璋的信之后,王衍专程去找杨干贞商量,而这一次,杨干贞却爽快的答应了王衍的要求,在必要的时候出兵助战。于是,王衍发布了渡河作战的命令,下令让李旻率领先锋军一万余人攻克大渡河渡口,自己率领主力三万人作为第二梯队。李旻在通过一番招兵买马,有将近五万左右流亡在云南的蜀人加入了这支队伍。一开始的时候是最艰难的,他们没有武器、没有粮食,通过一番讨价还价,杨干贞终于在太和城外,划了一片地方给他们驻军,并给了他们足够的粮草和武器。当然,这一切都不是无偿的,条件是王衍在复国之后,要划分一些地盘作为杨干贞的私人领地,同时,李旻也要继续给他出谋划策,为夺取云南王位的努力。 经过了几个月的训练,这支部队终于有了像样的战斗力,而此时的大唐,已经经历了东西川互攻、中原大乱易主的大事件,董璋的书信让他们看到了希望,只要趁着董璋和孟知祥互相攻击的机会,王衍兴许就有机会回到成都,复兴蜀国。王衍很是兴奋,李旻却有些担心,认为凭借这些刚刚才训练出来的部队,要和孟知祥的西川军作战,只怕还差了些。好在杨干贞同意作为后援,这才让李旻心中踏实了不少。 很快,在王衍的催促下,李旻率领先头部队一万多人,开战了渡口争夺战。孟知祥虽然想要同意东、西两川,却时刻也没有忘记王衍的存在,不过他低估了王衍的实力,只派了三千人的西川军在这里驻守,目的就是防止王衍渡河,在他看来,云南的地方势力绝对不敢和大唐作对,自己虽然是个西川节度使,可毕竟代表着大唐,云南的军队一旦跨越大渡河,就意味着要与大唐撕破脸皮了,所以,他认为,云南王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存在。万万没有想到,王衍和杨干贞达成了协议,将云南王郑仁旻抛在了一边。正是这个错误的判断,让他犯下了大错。 李旻的一万部队来到大渡河南岸,他早就派人假装成樵夫侦查了很久,发现对岸的西川军只有三千人。而且大多数人都没有做好战斗准备。于是,一个大胆的军事计划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决定留下少数部队在这里迷惑对岸的唐军,自己则在夜间在下游水流稍缓的地方渡河。于是,他留下两千人,装成云南军的样子,在这里驻扎。对岸的西川军一看,云南军竟然只派两千人驻守渡口,说明云南绝对没有与大唐为敌的心思,于是,纷纷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很快,李旻带领的八千主力来到下游水缓之处,在杨干贞的支持下,云南军队调来了不少船只,供他们使用。不过这里水流虽然较缓,可是泥沙堆积严重,礁石比较多,因此,这也是对岸的西川军没有在这里设立巡逻小队的原因。为此,杨干贞特地调来了云南特有的小船,每条船最多只能载十个人。于是,在李旻的统一指挥下,李旻的蜀军在亥时开始渡河。此时月光已经出来,他们不敢打火把,只能凭借的月光的照耀,轻轻地划到北岸,他们不敢弄出太大的声响,要是对岸的西川军一堵截,这场军事行动就已经失败了大半了。 在李旻的正确指挥下,蜀军将士们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虽然有不少小船撞到了礁石,可是立马有人前来救助。第一波蜀军刚过去,他们就拉了一条几米长的绳子,防止小船再次触礁。于是,八千余人在李旻正确的指挥下,终于在黎明时分,安静地渡过了河。 此时,西川军才刚刚起床,正准备到草地上集合点名,南岸伪装的两千蜀军发起了渡河进攻,西川军不敢怠慢,立即准备迎敌。此时,李敏的主力杀到,西川军猝不及防,被杀死大半。不得不说,西川军的战斗力很是强悍,面对这种突发情况,他们依然能够组织起有效的防御。此时南岸的两千军队已经渡过大渡河,在蜀军前后两路进攻之下,西川军终于抵挡不住,大败而逃。 此时,王衍的四万主力来到,李旻在北岸筑起防线,等候蜀军主力渡河。 第111章 离间计 王衍将剩下所有的四万人都带出来了,可见,王衍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在大船的来回穿梭下,蜀军很快全部渡过了大渡河。重新站在蜀地的王衍,不由得热泪盈眶。几个月之前,他从这里逃亡云南,今天,他要从这里开始,收复蜀地,重新做他的皇帝梦。 逃回到成都的西川军很快就将云南军入侵的消息带给了孟知祥,孟知祥不敢相信,这小小的云南王真的敢和自己作对,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可是当他询问逃兵云南军有多少兵力时,逃兵没有给出具体的数字,而是说略微有近万人。这个数字,令孟知祥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还可以应对。于是,他让蜀地大将赵季良带领两万西川军南征,他再三叮嘱,一定要将云南军队击败,保护大唐疆域。赵季良投奔孟知祥不久,就受到如此重用,岂不令他感恩戴德?于是,赵季良带领两万虎狼之师,神速的赶到了大渡河北岸,誓要将这些人赶到对岸去。 此时蜀军刚刚渡过大渡河,扎下营帐。王衍组织了军官们召开了一次复国的军事会议,他要求手下的将士们能像楚军那样,破釜沉舟,击败西川军收复成都。为此,他特意将所有的船只烧毁,表示自己有进无退,誓死与唐军作战到底的决心。士兵们望着通红的天,脸上露出决绝的神色,此时他们已经回不去了,剩下的,只有击败唐军,收复成都,他们才能有一条生路。 赵季良的西川军就这样和王衍的蜀军打了一场遭遇战。这些西川军是当年跟随孟知祥追击王衍的唐军,因此,在他们的眼里,蜀军是不堪一击的,所以,刚开始他们根本没有把这些蜀军放在眼里。可是当所有的蜀军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之后,这些西川军不禁大为惊讶。不仅往日那种追着蜀军砍的日子没有了,反而被眼前装备一般的蜀军杀得连连后退。刚刚接手的赵季良还没有见到王衍的面,就被蜀军杀退了三十多公里。 处于绝境之中爆发的力量是无穷的,蜀国复国军虽然没有受到多少正式的训练,可是在李旻看来,战场就是他们最佳的训练场,于是,他鼓励王衍破釜沉舟,激发将士们的斗志,用勾践和项羽的故事来激励王衍。王衍虽然治国不行,可是学习他人倒是一把好手。于是,在他的一番表演之下,蜀军如同初出牛犊一般,杀得西川军丢盔卸甲。 西川军虽然初战不利,可是好歹也是百战大军,经历了第一次的战败之后,就缓过神来,扎下了营寨。赵季良没有急着向孟知祥汇报战败的事,在他看来,自己还有挽回的余地。 可是,李旻的一手离间计,让他失去了这个机会。李旻虽然人在云南,可是却不断的派人潜入成都,打探孟知祥和董璋的消息,得知了不少孟知祥内部的军事情报,尤其是当他得知孟知祥和董璋两虎相争,董璋请求王衍出兵之时,李旻就敏锐的意识到,也许复国的机会到了。于是,他命令细作搜集孟知祥的将校信息,赵季良等六人的情况也被李旻摸得一清二楚。于是,在初战得胜之后,李旻想到了离间计的策略。他不断的派人到成都散播流言,说是赵季良初战失利,却没有及时告知孟知祥,是因为他本来即是蜀人,想要投奔王衍。而他一定会向孟知祥请求后撤到成都南面的渡口,让孟知祥派兵来援。这其实是在给王衍的蜀军引路,好趁机杀回成都。 这个流言一出,成都城内顿时人心惶惶。不过这个流言最关键的部分,就在于赵季良要向孟知祥请求后撤。赵季良初战失利,很想击败蜀军,造就一个大捷,于是不顾将士们疲惫的现状,发起了对蜀军的进攻,蜀军将士们采用诱敌之计,将赵季良杀得大败,营寨也被蜀军攻占,眼看已经立足不稳,赵季良只好率部退回成都南面的外河,一方面组织士兵渡河,一方面向孟知祥请求后退,驻守外河渡口,并让孟知祥率军来援助自己。 孟知祥刚刚站稳脚跟,对蜀中的士子们本来就不是很信任,听到这则谣言,再加上赵季良完全如同谣言那般行动,更是加重了他的怀疑。于是,孟知祥不仅不允许赵季良渡过外河,还要求赵季良击败来犯的蜀军,否则就要将他治罪。不仅如此,他还亲自率领三万大军,驻扎在河流的对岸,除了监视赵季良之外,同时也是保卫成都,应对突发状况。 赵季良在这样的突发状况下,进退两难。此时他手下的兵力已经少于蜀军,要是没有一个坚固的防线,只怕要被蜀军消灭。可是孟知祥已经带领了三万大军来到这里,不仅没有助战,反而不让自己渡河,这明显是不信任自己。于是,为了重拾孟知祥对他的信任,他不得不再次向蜀军发起第三次进攻。 此时,退无可退的西川军打出了一场漂亮的反击战,西川军不要命的打法让蜀军的进攻势头受挫,不得不退军二十公里。虽然获胜,赵季良手下的士兵们伤亡也很惨重,一时间无力向蜀军发起追击,他不得不请求孟知祥渡河,一起追击蜀军。 要是孟知祥渡过外河,与赵季良合军一处,恐怕王衍的这支部队还真不是对手,可是李旻的谣言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孟知祥不敢轻易渡河,在他看来,赵季良在自己到来之前,就一直败退,可是自己一到,他就打了一场胜仗,还邀请自己追击,很明显是引诱他上当。于是,孟知祥不仅没有相信赵季良,反而下令让赵季良班师,这样他才能避免发生赵季良投敌的事。赵季良不知所以,一路上郁闷、顿足感叹不已。而王衍也侥幸逃过一劫,在蜀地站稳了脚跟。 第112章 仇敌相见 赵季良一渡河,孟知祥就收回了他手中的兵符,夺了他的兵权,在这乱世里,有兵就有权。虽然赵季良并没有露出明显的谋反迹象,可是孟知祥依旧不放心,一定要将所有的潜在威胁消除为止。赵季良虽然郁闷不已,可是也不敢做出什么轻率的举动。孟知祥一边打压、一边给胡萝卜的做法,暂时稳定住了蜀中的士子们。 正当孟知祥想要渡河彻底击败王衍的乌合之众的时候,董璋的部队及时的发动了,得到了南平两万生力军,董璋迫不及待的以郭廷信为先锋,发动了对西川的进攻,在郭廷信复仇心切的进攻之下,孟知祥的江阳守军大败。郭廷信不顾董璋的大部队,率领两万南平军逆流而上,准备直接进攻成都,董璋也不敢怠慢,带领手下三万主力紧跟其后。这一次,他们突破孟知祥的地方部队,来到了距离成都东北方向的资阳,此处距离成都不过两日行程。孟知祥得知消息后,手中的筷子掉在地上,惊呆了下巴,他无论如何想不到,刚刚经历惨败的东川军,竟然能突破他重重设防的江阳水寨。于是,他只好留下一万兵马驻守在这里,剩下的主力大军,他全部回防成都。孟知祥为了表示自己对赵季良的歉意,重新让他做了这支部队的大将,并要求坚守为主,在自己主力回援之前,绝不要主动出击。 赵季良再次接管了虎符,指挥着将士们为孟知祥守护南面门户。南岸的王衍经历了一场战败,只得鼓励军心,激励将士们准备迎战,据他估计,孟知祥一定会趁机发动一次进攻,而凭借着手中的这几万败兵,能不能挡住孟知祥的进攻,还是未知数,王衍想要立马向杨干贞求援,稳重的李旻制止了他。现在就向杨干贞求援,只会展现自己实力的软弱,云南军的过早介入,只会使得他们胃口大开,不断地要求王衍做出让步。因此,在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李旻绝不会主动求援。过了好几天,孟知祥都没有发动进攻,这可让李旻有些迷惑。急忙派出斥候前去打探,原来孟知祥已经撤军,对岸只剩下一万守军。于是,李旻再度率领着蜀军来到了南岸,寻找机会准备渡河。 回到成都的孟知祥立马集合所有主力,开赴东北方向战场。在他看来,董璋的威胁可比王衍的乌合之众来的多。于是,他集结了成都的五万兵力,来到了资阳南岸,此时,郭廷信的两万大军已经在这里扎下营寨,静候董璋的主力大军到来。得知孟知祥亲自率军来到,郭廷信气不打一处来,他亲自率领一万骑兵,出击孟知祥。 孟知祥率领五万步骑,浩浩荡荡地向着资阳杀来。正当他们要接近资阳时,一支万人骑兵挡住了他的去路,孟知祥定睛一看,正是一个月前,他亲自“送走”的郭廷信,这可让他吃惊不已。可是随即他就稳下心来,让将士们立定,自己单骑来到大军之前,笑呵呵地向着郭廷信打着招呼道:郭兄,别来无恙啊。郭兄不是去江南吴国了吗?怎么还在蜀地逗留?“” 郭廷信一看到“孟”字旗,再想到孟知祥对自己的欺骗,心里气愤不已,再看到孟知祥假惺惺地样子,更是恨不得当场杀了他。他恨恨的回道:“托孟兄的洪福,郭某没有死在江里,今天,郭某特意来向孟兄报一报这救命之恩。”说到救命之恩的时候,郭廷信一字一句,表达着自己的愤怒。 孟知祥聪明过人,哪里不知道郭廷信的意思。可是他还是装傻道:“郭兄这是何意?你我兄弟一场,你怎么为那董璋卖命?” 看到做了婊子又要立牌坊的孟知祥,郭廷信气不打一处来。郭廷信咬牙说道:“诸位唐军兄弟,我是郭廷信,相信你们不少人应该认识我,一个月前,我父弟遭受奸人陷害,唯独我身在云南,侥幸躲过一劫。当我来到成都之时,你们的节度大人孟知祥,假装作好人,将我送上了一条小船,实际上却在沿途安排了杀手,并在小船上做好标记,要将郭某置之死地,要不是郭某命大,只怕早就丧命在这个奸险小人的手上了。” 西川军有不少跟随郭崇韬出征的唐军,郭廷信这话一出,立刻引起了不少的骚动。孟知祥要将郭廷信送出成都的目的正在于此,他需要的是一支忠于他的西川军,而不是活在郭崇韬影响之下的唐军。孟知祥知道,若是任由郭廷信这样“信口雌黄”,只怕自己的军心会不攻自破。于是他大声说道:“将士们,眼前这个郭廷信,正是前朝钦犯郭崇韬之子,眼下新皇帝正在四处搜寻他,你们若能生擒此人,赏百金。” 刚刚还在议论纷纷的西川军被高赏格吸引,此时再看,郭廷信的人头仿佛就是一大堆金子。孟知祥手中宝剑一挥,西川军如同猛虎一般冲向了只有一万骑兵的南平军。郭廷信见状,急忙指挥手下将士们准备迎敌。不得不说,经过一番大战的西川军战斗力更胜一筹,郭廷信的南平军属于王府的私人卫队,哪里和这样的军队打过仗,一时之间,被西川军突破了防线,南平军死伤惨重。郭廷信下令退却,孟知祥急着想要杀死郭廷信,亲自带领五千精骑追击。 郭廷信且战且走,想要引诱孟知祥进入步兵的包围圈。生性多疑的孟知祥岂会轻易上当?每追击一段路程,他都要等候后面的大部队,他可不希望成为第二个庞涓,在他看来,郭廷信学不了孙膑,自己也不可能是庞涓。 眼看孟知祥不上当,郭廷信只好反身再次杀向孟知祥的五千骑兵,孟知祥虽然兵少,可是战斗力却很强,属于他的亲军,都是百里挑一的战士,只听他一人的指令。郭廷信与孟知祥鏖战不久,虚晃一枪,向后退去,孟知祥激起战意,想要彻底解决郭廷信,于是扬鞭跃马,准备追击。 第113章 对决 正当孟知祥一冲动,想要追击之时,一个小将趁机拦住道:“将军千万不要上当,郭廷信明显是诱敌之计,将军若是轻往,只怕会有埋伏。”经过此人一劝,孟知祥这才恢复了神智,看清了两方的态势,这才没有继续追击。郭廷信见孟知祥识破了自己的诱敌之计,也悻悻的返回营中。此战他们损失了千人,而西川军也死伤了五百精兵。冷静下来的郭廷信意识到,仅靠自己的意气用事,是报不了仇的,必须等候董璋的大部队来到。 于此同时,留守在成都的西川别驾王处回送来了最新的情报,原来,在董璋到处寻找盟友的时候,孟知祥也在拉拢各方势力,他先是派人到吐蕃部落,见到了吐蕃的拉萨王云丹,他是吐蕃末代赞普朗达玛的后裔,占据了首都逻些城。孟知祥的目的是希望与拉萨王共同攻打大长和,事成之后,云南纳入拉萨王的统治,而孟知祥只需要两个人,那就是王衍和李旻,对于吐蕃来将,这两个人无足轻重,可是对于云南的土地,他们可是垂涎三尺。云丹虽然跃跃欲试,可是古格王、亚泽王、宗喀王分别占据一方,要想全力进攻云南,必须得到他们的支持或是保持中立,这就免不了一番言语上的交锋。孟知祥的使者刚走,云丹的使者就分别向三个王庭派去,说服他们共同出兵攻打云南。 接着,孟知祥又拉拢了南平王高季兴,让他在渝州东方制造事端,吸引董璋的部分兵力。其实,孟知详最想合作的,其实是长沙的楚国,楚国是马殷所建,占据三湘大地,鱼米之乡,经济富饶。可是,楚国周边都是强国,都不是楚国能够消灭得了的,东方的吴国、西方的蜀国都是南方一霸,唯独北方南平可以欺负,可是南平是战略要地,南平一亡,吴国、蜀国以及中原的唐国恐怕都要将目标放在楚国身上了。于是,马殷虽然有几次兵临荆州城下,可是还是选择保留南平,作为自己的挡箭牌。唯一能够扩张的方向就是南方的汉国了,于是,楚王与汉王多次在岭南一带交锋,根本无暇西顾。孟知祥无奈,只好选择了南平作为自己的合作对象,在他看来,南平能够牵制住董璋的兵马就行了,可是,这恰恰合了高季明的心意,蜀地正是他要实现翻盘的好地方。面对董璋和孟知祥都有求于南平,高季明决定麻痹董璋,他先是让与孟知祥有仇的郭廷信入蜀作战,并承诺自己会率大军作为后援,为自己将来的入蜀定下了基调。 最后,孟知祥又派人恐吓云南君臣,让他们不要参与到蜀地的纠纷中来,尤其是不要支持王衍的军事行动。不过,正是孟知祥的这些举动,给高季明入主蜀中制造了机会。 郭廷信初战失利,只好坚守营寨,等候董璋大军到来,郭廷信深得郭崇韬兵法真传,虽然战斗力不行,可是经过他一番调整,守起营寨来还是万无一失的, 西川军屡次进攻都被击退,损失惨重。孟知祥明白,要想击败董璋的军队,必须让他们无法在这里立足,必须要占领郭廷信的营寨,这样,董璋的东川军即使来援,也没有立足之地,只能退去。可是,一连两天,营寨纹丝不动,自己的大军攻打营寨却损失惨重。不由得孟知祥暗骂郭崇韬偏心,没有将所有的真本事传授给自己。 营寨内的郭廷信也很焦急,眼下,他的战士们已经到了极限,董璋的援军要是再不来,他可就支撑不住了,要是孟知祥再发起一次攻击,营寨就要丢了。正当郭廷信焦急万分的时候,突然士兵们传来一阵欢呼,原来是董璋的军旗已经出现在江中,巨大的“董”字已经清晰可见。 孟知祥也在时刻关注着江中的局势,听到了南平军传来的欢呼声,他急忙到高处查看情况,原来是董璋的大部队已经到了。将士们脸色凝重了起来,郭廷信的两万部队还没有击败,董璋的大部队就已经到了,这意味着战场的形势只会更加严峻。可是,望着满江的战船,孟知祥却露出了异样的神色,他数了一下,东川军基本上是全军出动,这时候要是南平王趁机进攻渝州,董璋必败无疑。而且,董璋一到,郭廷信的部队再也不能坚守不出,而是一定会出寨与他们野战,到时候胜负就在他孟知祥的手里了。 于是,孟知祥罕见地让将士们好好休整一番,没有展开轮流进攻。郭廷信紧张极了,非常担心孟知祥会安排士兵夜袭,偏偏南平军枕戈待旦,竟然是一个平安夜,这实在让他们意外。很快,董璋的大军陆续下了船,除了留下两千人守水寨之外,其他主力大军全部在陆地上安营扎寨。 果然,董璋如同按照孟知祥的剧本行动,他放弃了郭廷信坚守的营寨,想要在野战中击败孟知祥。郭廷信深知西川军的战斗力,希望能够坚守营寨为主,可是董璋没有采纳,他此战的目的就是要击败孟知祥,占据成都;再加上他逆流而上,粮草运输困难,所以,他想要的是速胜,而不是持久战。 孟知祥也没有闲着,他让王处回在成都附近招收了不少兵马,开赴到前线来。此时,孟知祥手下已经有了七万人马,而董璋的手中有五万,加上郭廷信的两万,刚好也是七万。两军在平坦的大地上展开阵型,准备来一场决定蜀中命运的拼杀。 孟知祥骑着高头大马,望着火红的天空,心里暗暗祈祷着。董璋则悠闲地来到阵前,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孟知祥和董璋互相看着对方,孟知祥客套道:“董兄,不曾想在这里看见你。” 董璋针锋相对道:“孟兄,我千里而来,不欢迎在下进城去喝喝茶?” 孟知祥笑着说道:“那就要看董兄够不够格了。” 董璋也不气恼,回马来到自己的方阵之前,抽出了腰间的宝剑;孟知祥也同样行动。一场决定两强结局的战役就这样打响了。 第114章 螳螂捕蝉 孟知祥和董璋同时举起了手中的宝剑,向前一指,十四万人就这样混战在了一起。虽然他们互相不认识,甚至之前曾经还在一支队伍里共事过,可是眼下,他们为了军阀的利益,混战在了一起,他们知道只要战胜了眼前的那支军队,他们就能获得暂时的和平。蜀地的两支强军就这样碰撞在了一起。 董璋的部队刚刚才来,还没有熟悉战场的形势,因此战事刚开始的时候,被孟知祥的部队打的有些招架不住,开始向后移动。可是董璋哪里容许失败,若是在这里战败了,那么他们也就无路可退了。数万逃亡的将士,别说撤退,就连船都上不了,就会发生踩踏事件,到时候别说逃,连船都上不了。于是,他集结了一支万人的骑兵,趁着孟知祥与郭廷信鏖战之际,向着孟知祥的中军发起了进攻。 上了战场的郭廷信此时想起了之前遭受的羞辱,于是,刚一冲锋,他就率领着手下的将士们朝着孟知祥杀了过去。此时仇敌相见分外眼红。孟知祥也急着想要除掉郭廷信,于是,曾经一起共事的两人此时就像是两头狼一般,恶狠狠地朝对方杀去。两人鏖战在一起,顿时脱不开身。 董璋见状,带着一万精兵就朝着孟知祥的中军发起了猛烈的进攻。西川军此时胜利在望,正准备彻底击溃东川军。突然中军遭到了进攻,一时站不住阵脚,西川军士气开始动摇。此时孟知祥见状,想要脱身,偏偏郭廷信始终纠缠着他,让他无法反身指挥中军。孟知祥想要快速解决郭廷信,于是,孟知祥几个杀招过来,刀法越来越凌厉,郭廷信使尽浑身解数,这才挡住了孟知祥的进攻。正当孟知祥想要杀死郭廷信,彻底解决这个后患时,西川的中军开始败退,要是再不回去稳定军心,只怕这场战争就要输了。于是,孟知祥只得舍弃郭廷信,去指挥将士们抗击董璋的进攻。 孟知祥一退,郭廷信哪里肯舍,连忙率领将士们追击。此时董璋也突破了中军,西川军开始后撤。孟知祥顾不得身后的郭廷信,想要率领将士们稳住防线。可是此时,董璋也回头与郭廷信前后夹击,想要生擒孟知祥。董璋知道,重点不是击败西川军,而是生擒孟知祥,这样就能彻底击败西川军。两川之地就能全部纳入他的统治下。此时孟知祥的处境很不好,前有董璋的拦截,后有郭廷信追击,这两个人都是要他脑袋的。好在蜀中将士们拼死抵抗,这才让孟知祥死里逃生,逃回到了军中。 回到营中的孟知祥数了数人数,发现新招募的两万新兵基本上损失殆尽,而跟随自己南征北战的老兵也死伤了一万多,受伤的不计其数。此时军心涣散,孟知祥知道,要想稳定军心,必须要坚守住防线。于是他利用有限的时间,简单的扎了几个营寨。孟知祥本来是要彻底击败董璋的,如今却被董璋击败,这让他很是羞愧,对于他来说,不胜就是败、防守就是败。 可是,董璋哪里容许他建立防线,和自己打持久战?于是,他和郭廷信带领着部队两路出击,多次进攻西川军,孟知祥还没有组织起有效的防御,不得不后退。在郭廷信的建议下,董璋派遣一支部队,故意朝成都方向进军。西川军中蜀人非常多,成都是他们父老乡亲所在的地方,一旦成都失守,整个蜀地也就守不住了,在加上赵季良送来急报,说是王衍的蜀军多次进攻,再不支援,恐怕成都要保不住了。面对军心惶惶的情况,孟知祥没有心慌,在他看来,王衍人数虽多,可是并没有经过多少训练,只能袭扰,不能正面击败赵季良的西川军;董璋有勇无谋,不是真正的大敌。真正应该担心的是郭廷信,此人富有谋略,要是他趁机直捣成都,恐怕成都要失守。偏偏前几日一支部队朝着成都方向走去,而郭廷信从那开始却没有露面,越想越害怕的孟知祥只得趁着夜色,带领着大军悄悄的返回成都。 可是,这一切都在郭廷信的计谋之内,正当孟知祥启程后不久,董璋就率领着主力大军杀进了西川军的大营。西川军猝不及防,节节败退。此时郭廷信率领万余精兵,亲自追击孟知祥,孟知祥边战边走,正行使在一片丘陵地带时,先前佯攻成都的小股部队适时出击,西川军被两面夹攻,损失惨重。孟知祥只得夺路而逃。当他来到成都城下时,数一数人数,跟随他来到成都的,只有两万老军,而且个个带伤。失去了主帅的西川军各自为战,很快,战场是就举起了降旗,大约有万余西川军投降,有几千西川军不愿投降,向西突围而去。 此时的东川军经过两次血战,损失也不小,约有万余人战死,郭廷信的南平军也战死了几千人。可是接连的胜利让董璋决定乘胜追击,于是,他们率领剩下的五万多人,追击到了成都东门。 此时的成都,孟知祥还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两万西川军更是被两次失利搞得信心全无,成都的百姓们还没有从上次遭受劫掠的阴影中走出来,街面上一片混乱。要是这样,只怕成都就守不住了,于是,孟知祥强忍着受伤的剧痛,来到城头安慰守城的将士们。于此同时,他派出投靠自己的蜀中士子,到城池的各个角落去安抚百姓,同时征召青壮年组成预备役。就这样,在蜀中士子的支持下,成都城内暂时稳定了局势,而预备役也将近有了两万人。成都城内的百姓纷纷出钱出力,支持孟知祥守城,于是成都城内出现了难得的军民一心的情景。 此时,王衍已经开始突破赵季良的防线,李旻率领的先锋军已经出现在成都的南门外,成都即将要陷入两面受敌的状态。 第115章 诈降 即使再艰难,孟知祥也没有撤回驻守在葭萌关的驻军,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战事激烈的时候,汉中的安重诲横插一脚。此时的安重诲,身负新皇帝调和东西川矛盾的重任。虽然他刚来汉中,董璋和孟知祥还有所忌惮,可是随着一番纵横捭阖,董璋就拉拢了盟友开始向西川发动了进攻,孟知祥也不甘示弱,亲自率军出击。 正当董璋在成都城下鏖战的时候,安重诲见有利可图,就开始出动了。他见孟知祥大败,想着从西川夺取一些好处,于是,率领大军准备从葭萌关突围进入蜀地,好趁着董璋和孟知祥两败俱伤的机会,一举消灭割据巴蜀的董璋和孟知祥军阀势力。可是,孟知祥安排在葭萌关的守军也不是软柿子,再加上葭萌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势,使得安重诲人数虽多,却始终没有无法前进一步。而安重诲也没有找到能绕道关后的阴平小道,所以,一连进攻了十多天,葭萌关依然在西川军手中,而汉中军则兵老师疲,逐渐开始出现厌战情绪。 李旻的先锋军到达了成都南门,孟知祥知道了,心里担心不止。此时的成都已经在董璋的几次进攻之下,危如累卵,若是董璋和王衍联合,向成都进攻,岂不坏事?东川军进攻虽然猛烈,可是因为他们是长途奔袭,没有准备多少攻城器械,只能靠着人不停地往上填,因此,虽然看似很猛,实际上东川军却损失惨重。成都城内的军民,也终于在这场守城战中认清了敌人的实力,团结在了一起。 为了防止两路敌人联合,孟知祥不得不派出得力谋士王处回前去向董璋诈降,在他看来,王衍虽然愚笨,可是有李旻在侧,诈降决不能成功,而且蜀军士卒战斗力不强,容易击败;郭廷信虽然谋略很好,可是不是东川军的掌舵人,只要骗得到董璋,计谋就能成功一半。于是,王处回坐着篮子从城墙上吊了下来,直奔董璋军营。 董璋正为连日无法攻破成都城防而焦急,郭廷信从一开始就反对攻城战,所以董璋一生气,就让他率领南平军另外驻扎。而这正为王处回的诈降提供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很快,在军士们的巡逻下,王处回很快被东川军“发现”,于是,他也就被当成了细作被带到了董璋的面前。 见到被五花大绑的细作,董璋顿时来了兴致,他要在处死这个细作之前,从他口里套出一些情报,于是他佯作愤怒的说道:“大胆贼人,敢来我营中窥探,今日让你有来无回!”说罢张牙舞爪、横眉冷目,活脱脱一个张飞再世。 谁知王处回见了,并没有被吓倒,反而略带嘲讽的笑道:“哈哈哈,可惜可惜!” 两边的士兵正要将王处回拉去斩首,董璋却被王处回的话语吸引,连忙让士兵将他拉了回来,大声问道:“可惜甚的?可惜了你这颗头颅?死到临头了还笑的出来?” 王处回没有正面回答,哈哈大笑了好一会,这才说道:“可惜我家主公瞎了眼,竟然会让我向你乞降。” 董璋一听,顿时来了兴致。问道:“你是何人,你家主公又是何人?” 王处回没有回答,而是左右看了看,这才说道:“我家主公向我说董将军英勇善战、礼贤下士,难道这是董将军的待客之道?” 董璋见状,只好让士兵们松绑,并给王处回斟上了茶。王处回这才缓过神来,对着上座的董璋说道:“董将军,我家主公孟将军深知自己不是您的对手,现在他命令在下向您乞降,希望您能看在他与您共同在大唐共事过的经历,允许他投降。” 董璋听了,大喜道:“哎呀,这孟知祥早这样识趣,不就免得一场厮杀了吗?”接着,他又像是想到了一个重要问题一般,严肃地向王处回问道:“孟知祥既然自知不如我,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投降?” 王处回苦笑着回答:“请董将军恕罪,孟将军先前以为能够与您争一争这蜀地,所以这才有了这几个月的东西川的战争。可是经过这一次大战之后,成都城内已经是人心惶惶,孟将军知道自己守不住城池,正想着与将军决一死战,却不曾想,原蜀王王衍的残余势力,竟然杀到了成都,孟将军不想向先前的失败者投降,这才想到要联合将军一起击败蜀军,他说他和将军即使再怎么争,也是兄弟之争,要是王衍插了进来,那就是是敌我之争了,兴致就完全变了。孟将军说,只有内奸才会利用外人来打压自己的兄弟,董将军,您说是吗?” 听了王处回的话,董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这王衍就是他找来的,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王衍的蜀军战斗力这么强,竟然能打到成都南门,这可出乎他的意料。他原本的期望就是让王衍牵制一下孟知祥的少数兵力,自己趁机夺取成都,要是王衍也要进攻成都,只怕这蜀王还轮不到他做。听闻王衍的蜀军兵临南门,董璋就意识到了危机,要是王衍也参与到争夺蜀中来,只怕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于是,在王处回的巧舌如簧之下,董璋不仅接受了孟知祥的投降,而且还要打算亲自出兵击败王衍的蜀军。可是王处回说道:“哪敢劳烦董将军,只要求董将军在我军出击蜀军的时候,不要从后面进攻我军就可以了。只要击败蜀军,孟将军一定出城与董将军相见。” 此时的董璋已经在王处回的甜言蜜语中迷失了自己,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死敌孟知祥跪在他地上求饶的情形,而他却不会轻易地原谅孟知祥,一定要他在全蜀人面前丢脸,这才肯接受他的投降。 王处回见目的已达到,便提出回城告知孟知祥,董璋没有丝毫怀疑,就让他回去了。此时的他,还沉浸在如何报复孟知祥的喜悦中。 第116章 黄雀在后 正当董璋兵临成都城下的时候,安重诲却选择绕道,转移了进攻的目标,他趁着葭萌关守军不备,率军向巴中发起了进攻,他要在这里打通前往渝州的道路,这样,渝州在手,蜀地两面受敌,孟知祥只能乖乖就范。 东川军虽然打败了蜀军,占据了渝州,可是却丝毫没有借鉴蜀军失败的经验。董璋派往驻守巴中的守军虽然不少,可是大部分都犯了轻敌的毛病,没有做好防御的准备,在他们看来,这里山遥路远,要进攻蜀地,走金牛道是最快的方式,因此,这里绝不会有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小兵们这样想无可厚非,可是驻守巴中的大将也是这样,甚至董璋也是心同此理,为了支援与孟知祥的正面战场,他多次抽调巴中的守军来应对孟知祥的进攻。 很快,董璋就为他的轻敌犯下了大错。安重诲的唐军虽然攻不下一夫当关的葭萌关,可是面对毫无战心的东川军,他们还是露出了他们真实的战斗力,仅仅一个上午的功夫,驻守巴中的东川军就被歼灭,少数跑得快的才保住了一条小命。巴中的失守,让渝州的将军有些进退两难,如今董璋远在蜀地,安重诲的唐军距离渝州仅有两日路程,董璋的大军根本来不及回援。此时的渝州仅有几千老弱病残,因为董璋相信南平绝不敢对自己动武,这才胆敢将所有的主力全部用来对付孟知祥,致使渝州空虚。 面对无法防守的艰难时局,渝州守将只好一方面将这极坏的消息告知了远在成都的董璋,一方面则派人向南平王求援。在他看来,南平王既然派兵支持了董大人,有了第一次,就绝不会拒绝第二次。于是,渝州将军一方面在城内召集青壮年从军,一方面派人向南平王求援。 因为高季明同意了让郭廷信率军入蜀,这使得高季兴和高季明两兄弟的关系有些不睦。在高季兴看来,高季明在没有和他商量的前提下,就答应介入唐朝内部的纠纷,万一新皇帝怪罪下来,南平可承担不起;再者,高季明擅作主张的将王府卫队两万调拨给郭廷信,派兵也就算了,现在连郭廷信也派去了蜀地,这明显就是要挑拨起蜀地各将的矛盾么?这根本是没有将他这个哥哥和南平王放在眼里啊。想到曾经被自己照顾长大的弟弟变成了这个样子,高季兴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虽然他没有责备过高季明,可是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开始渐渐的冷淡。高季明当然也意识到这点,在他看来,王兄高季兴是既当爹又当妈的将他培养大,可是在天下大势面前,高季兴显得还是胆子小了些。于是,他开始加快了自己的行动。十万教兵基本上训练完毕,就等着有利时机杀入渝州,夺取整个蜀地了。 当渝州的使者来到时,高氏两兄弟埋在心里的矛盾终于爆发了。面对渝州的求援,高季兴冷冷地表示,眼下王府卫队也只有三万人,防守荆州还来不及,哪里有援军帮助渝州?再者,无论是安重诲还是董璋,都是大唐臣子,自己一个外王不便参与其中的纠纷。一番话语,让渝州的求援使者无话而退。偏偏高季明得知消息,知道入主蜀地的机会已经来到,他要趁着这个机会劝说小心翼翼地王兄,让他大胆的进驻渝州,争夺蜀地,这样一来,南平国才能与中原、江南并立于世,成为华夏第三大国。 刚刚走到府门口,高季明就看到了悻悻而归的渝州使者,他急忙让使者留步,表示自己有能力让南平王同意共同抗击安重诲的唐军。使者先行回到了驿馆,高季明则径直地走进了王府内。 此时的高季兴还在为刚才的事思虑,并没有留意高季明进来。高季明只好弄出一些声响,轻轻地叫道:“王兄在思考什么事?” 高季兴看见弟弟来了,这才从思考中缓过神来,对高季明说道:“季明来了?刚刚为兄是在思考蜀地乱局。据可靠消息,董璋已经兵临成都城下,而安重诲却兵临渝州城下,这局势为兄可就看不懂了,刚才渝州的使者还向我求援呢,可是我南平哪有那个实力,去与蜀地的三大军阀争夺?前不久为郭将军复仇而派兵入蜀之事,为兄已经后悔,现在哪里还有兵力帮助渝州?以我之见,我们南平就不要再介入这场纷争了。” 高季明早就知道王兄的态度,高季兴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这并不是坏处,唯有如此,才能让南平国立足于荆州,而不被其他国家吞并,可是高季明深知,这种政策只能保一时平安,一旦中原或者江南出现了一个大的强权,就像先前的大唐皇帝那样,一旦中原吞并了蜀地或者江南,首当其冲的必然是南平,届时,就算是南平如何卑躬屈膝,俯首称臣,只怕中原皇帝再也不会允许南平的存在了?高季兴想的是苟延残喘,而高季明想的则是趁机争霸,甚至是统一天下。因此,从一开始,两人的眼光与格局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高季兴是看着高季明长大的,他很了解高季明的野心,于是,他这番言语就是要堵住高季明的嘴,让他明白,南平国能够存在个几十年,然后顺势归顺中原,不要想七想八,否则就是灭顶之灾。这才是南平的唯一出路。可是,高季明一旦认定的事,就不会被高季兴说服,于是高季明说道:“王兄的顾虑,弟弟也是理解的,先前让郭将军率领南平军入蜀,弟弟也认为有失考虑。” 听到高季明这么说,高季兴有些高兴。可是接下来的话,却让高季兴合上了嘴。只听高季明继续说道:“眼下蜀中大乱,前蜀王王衍势力、孟知祥势力、董璋势力、安重诲势力纵横交错,吐蕃、大长和也先后介入到蜀中的争夺之中,弟弟认为,眼下这是我们南平唯一的机会!” 第117章 猎人出手 听到了高季明的话外之音,高季兴明显有些不高兴了起来,刚刚还笑意盈盈的脸,顿时就像黑云压城一般。高季兴不高兴的问道:“机会何在?” 高季明听出了高季兴话中的不悦,他没有直接回答高季兴的问话,而是沉默了一会,反方向问道:“王兄以为,中原的皇帝会允许我们南平这种半独立的状态存在多久?” 高季兴没有想到高季明会问这个问题,支支吾吾地回答不上来,过了半响,才说道:“这个问题,为兄倒是没有想过。不过依为兄看来,只要这乱世一天不结束,我南平就能存在一天。” 高季明听到了王兄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发言,心里不以为意,只见他摇摇头道:“弟弟以为,只要中原出现一位明君,我南平一定不保。且说先前那位大唐皇帝,若不是其本人沉迷享乐,而是保留了一些残存的理智,绝对有可能统一天下,到时候我南平绝无保持独立的可能。现今的这位大唐天子,既没有先前那位的过失,同样拥有先前那位的功绩,要是他平定了蜀地,下一步,绝对是要统一江南。而要统一江南,我荆州一定是他的必经之地,到时候我南平要想保持独立地位,王兄认为可能吗?” 高季兴显然被高季明的分析所折服,只好点头说道:“只怕不能。” 高季明接着说道:“就算这位皇帝暂时没有统一天下的意愿,可是他稳定了蜀地,就是始终在南方各国头上插上了一把刀。就算中原不攻打南平,江南的吴国也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存在,一定会要求我们南平与他们建立长江防线,到时候我们南平依旧要受到吴国的控制,成为他人的棋子。王兄难道希望看到这样的情况吗?” 高季兴摇了摇头,说道:“当然不能这样。” 高季明于是说道:“因此,想要南平存在于这个乱世之中,一定要自身强大起来。眼下蜀地乱战,百姓无主,若是我南平军能够平定蜀地,就能拥有一个坚固的四塞之地,到时候即使各国想要欺负我们,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眼下渝州空虚无主,使我们入主蜀地的绝佳机会,这个机会可不能错过啊。王兄你说呢?” 高季兴虽然心里很是认同,可是在他的心里,他还是不愿发动战争,与别人争夺什么。于是他说道:“军阀混战,百姓受苦,若是我们也插入,岂不是和那些军阀们一样了吗?再说了,我南平仅有三万卫队,而且还是常年没有训练,让他们吓唬吓唬百姓还可以,拿什么去和安重诲、孟知祥那些精兵强将打?” 高季明知道,高季兴已经接受了他的观点,当然,要凭南平明面上的军力,无论是哪一方都没有办法战胜,甚至连任何一个国家的一支偏师都没有办法抵挡。可是,当下,南平就不只有眼下这三万的兵力了,而是拥有十万兵农合一的士兵了,再加上南平道在各地的分支,足以支持他发动一场持久的战争。南平道是各地高真人的信徒们起的名字,因为它的发源地而得名。于是,高季明说道:“王兄,凭借这三万仪仗队,当然没有办法和安重诲抗衡,可是弟弟这里确有将近十万的部队。” 听到这句话,高季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高季明,仿佛看到了外星人一般,只听得高季兴说道:“贤弟莫非是开玩笑?” 高季明笑了笑,这才如实将自己如何创建南平道,如何招揽流民,如何建立军事村庄,如何谋划夺取蜀地的计划和盘托出。听到了弟弟宏伟的计划,高季兴几乎惊讶的张不开嘴。可是,现实还是将他拉了回来,他问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这么一大支部队,南平哪里养得活呢?” 高季明听了,苦笑了一下,看来王兄的格局还是太小了,于是说道:“若是凭借南平三州之地,无论如何也养不活这么多的军队,可是要是我们拿下了蜀地,以战养战,只怕我们的部队数量还能再翻一番。到时候我么有了这么多雄兵,还怕中原和江南吗?” 再翻一番,那就是二十万,听到这个数字,高季兴差点背过气去,这可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数字。可是正是这样,高季明就被高季兴打入了幻想派,在他看来,高季明已经魔怔了,眼下还是守好南平一亩三分地为好。于是,无论高季明好说歹说,高季兴就是认定了一个死理,那就是:不能与任何一个大国发生直接的矛盾。 高季明知道,自己也无法劝动王兄,只要他不要掣肘就行了。于是,高季明适时告退,前往驿馆,告知渝州的使者,告诉他,让渝州城坚持七天,南平的将士们一定会如期到达渝州。听到了这个消息,使者几乎是雀跃而去。南平距离渝州不过一日路程,高季明却要渝州坚守七日,意图不言自明,那就是,渝州的将士必须被打压到没有办法反抗他的统治。 南平援军的消息传来,让渝州的将士们有了一丝希望,在将军的带领下,他们加固城防,时刻准备迎击安重诲的唐军。很快,唐军就在安重诲的率领下兵临渝州城下,他从巴中的降军那里得知了渝州空虚的消息,以为渝州会投降,却不想迎接他的是坚强的抵抗。唐军将士们一番猛烈攻击,原本以为渝州不堪一击的唐军发现,渝州的守军不仅火力猛,战斗意志也很顽强。这实在出乎他们的意料。安重诲看着高耸的城墙,只得暂时驻扎城外,另想对策。 安重诲只好先派兵驻守江阳,截断董璋回援之路,接着又分兵控制了各个关隘,唯独东面的夔关没有占领,在他看来,南平自保就不错了,绝对不敢插手渝州。再者,围师必阙,要是渝州守军无路可退,势必死战,与其如此,不如给他们留下一丝希望。安重诲算无遗策,可惜,夔关成为了决定他命运的一个关口。 第118章 入主渝州 安重诲兵马虽多,可是在渝州城的坚决抵抗下,唐军遭受了不少的损失,再加上唐军长途奔袭,原本没有携带多少重型攻城武器,所以,安重诲只能让将士们的性命去填平挡在他们面前的鸿沟。为了对渝州形成合围的态势,安重诲先后派兵控制了北、南两个方向的关口,只留下了东方的夔关,在安重诲看来,渝州的守军一定能在董璋回援之前四散而逃。到时候以渝州为根基,从渝州和葭萌关分两路向成都进兵,整个蜀地必将重新回到大唐的怀抱。在安重诲的心里,孟知祥和董璋虽然没有背叛唐朝,可是却已经实际上脱离了大唐的控制。 几天后,正在苦苦等待孟知详开城投降的董璋得知了巴中被破、渝州遭围的消息,此时的他开始有些慌乱。自从王处回向董璋表达了投降的意思之后,孟知祥一直没有履行自己“投降”的诺言,这让董璋很是不满。而孟知祥则利用这段最佳时机,亲自率军出城击败了南门外的蜀军,王衍和李旻被杀的夺路而逃。退回外河南岸,继续整顿兵马,此次蜀军损失了两万多人。要不是孟知祥担心董璋袭击成都,王衍可能再次被孟知祥杀回云南境内。 郭廷信得知了孟知祥诈降的消息,急忙前来劝诫董璋,告诉他孟知祥为人伪善,绝不可能投降。可是,眼看胜利在望的董璋哪里听得进郭廷信的进言?他以为郭廷信报仇心切,所以才这样诬陷孟知祥。在董璋看来,孟知祥再怎么不好,也是一起从蓝田大营走出来的兄弟,而郭廷信虽然是郭大帅的儿子,可是关系好歹还是差一层。所以,董璋就这样任由孟知祥出城击败蜀军,而没有趁机夺城。因为王处回说了,孟知祥需要先击败蜀军,这样才能向董璋投降。郭廷信虽然想率领手下的南平军夺城,可是兵少,成都城墙太高,董璋又不给支援,结果被赶回来的孟知祥与城内西川军联合击败。郭廷信到董璋营中求援,董璋反而以郭廷信违背军纪为由,要惩罚他。好在董璋被左右劝下,郭廷信这才免除了皮肉之苦。经过这件事,郭廷信也彻底看出了董璋想要独霸蜀中的野心,他绝不容许自己再利用蜀中的威信来威胁他的统治。于是,郭廷信趁着看守不注意,悄悄的往南平逃走了。 可是,孟知祥击败蜀军已经有几天了,却还没有开城投降的迹象。董璋派人去催,孟知祥则以尚未整理好档案文书来进行搪塞,就连手下的将士们都看出来孟知祥是在拖延时间,可是董璋还沉浸在孟知祥投降,自己一统蜀地的梦境中,在他的意识中,自己一定会让孟知祥做个手下的大将军,好一起夺取这天下。 正当董璋第三次派人去催孟知祥投降时,渝州的信使来到,他向董璋汇报了渝州被围的消息,董璋顿时如同听到晴天霹雳一般。要是渝州丢了,他何去何从?于是,气急败坏的董璋既想要拿下成都,又想要守住渝州,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无法抉择。可是孟知祥始终不给出答复,于是,董璋只好再次命令士兵们强攻成都。东川军驻守成都几日,早就丧失了往日的士气,不少士兵们已经开始想着孟知祥答应投降,战争快要结束了,因此放松了戒备。突然听到攻城的指令,东川军将士们有些反应不过来,在董璋第二次发布进攻指令之后,他们这才反应过来,朝城墙冲去。 可是,经过几天整顿的西川军,已经恢复了基本的战斗力,城防也加固了不少,比起先前两面受敌的状态,孟知祥的心态已经轻松了许多。任凭东川军如何进攻,成都城是纹丝不动。看着伤亡越来越重,董璋渐渐地沉不住气。 与董璋的境遇一样,安重诲的唐军也在渝州城下陷入了持久战中,进退两难。若是退回去,不知道何时才能打到这里,可要是抛下渝州,直接进攻成都,一旦渝州切断粮草线,自己会陷入更加不利的局面。因此,虽然唐军无法攻克眼下的城池,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用人命去填满深深的壕沟。 渝州守军虽然战斗力坚定,可在唐军的持续攻击下,渐渐露出了疲态。第五天,小股唐军开始登上城墙,渝州将士们奋力拼杀,才将他们赶了下去。虽然拉了不少青壮年补充到守城的队伍中,可是没有经过训练的市民,根本不是唐军的对手。到了第六天,东川军已经陷入疲惫,连日作战使得他们身上精疲力尽,此时,只要唐军再次发动一次进攻,渝州必定陷落。围城的安重诲看到了东川军的疲惫,他开始招降渝州守军,希望他们看在同为大唐效力的份上投降自己,并保证不劫掠百姓。得到了这个消息,不少士兵和百姓们纷纷动摇。在他们看来,与其为董璋这个军阀送死,还不如归降大唐朝廷拉倒,反正在谁的统治下,都是大唐的子民,都要给皇帝交税。 正当安重诲指挥将士们准备拿下渝州城头之时,一片紫色的云朵从东而来,一支高举“董”字旗号的十万大军从夔关而来,直奔安重诲的中军,唐军猝不及防,纷纷溃败,再加上连续几日鏖战,使得他们无心再战。一看到董璋的兵马从东而来,安重诲一时也吓得呆了,他没有想到董璋能突破自己的防线,而且还有这么多的兵马。城上的东川军见状,高兴地不得了,欢呼雀跃了起来。打开城门迎接自家军马进城。安重诲落荒而逃,东川军也无意去追。 可是当这支十万兵马接近城池时,渝州的守军这才发现,原来救援他们的并不是东川节度使大人董璋,而是被前朝皇帝册封的镇南大将军高季明。这六天的时间里,高季明基本上集合了南平国内的所有教兵,驻扎在渝州东面的夔关,时刻准备援助渝州。为了顺利进城,他命人缝制了一面“董”字军旗,这样城头上的守军才会以假乱真,开门迎接他们。 渝州的守军发现了这个失误,想要关闭城门已经来不及了,高季明的教兵已经冲上前来,控制了城门,渝州百姓不得不迎接高季明入城。高季明几年的谋划,终于走出了第一步,打开了通往蜀地的门户。 第119章 击败董璋 高季明入城后,到处张贴露布,宣布所有一切赋税从轻,禁止军士扰民。刚入城的时候,不少教兵忍不住去抢劫了百姓的财物,可是督战队随即在城内各处搜捕盗匪分子和乱军,前一刻钟刚刚还在行凶,后一刻就被督战队逮个正着。为了安定民心,高季明决定将所有抓捕归案的劫掠分子,一律在西市行刑。一番手起刀落,几个首要分子被处死,高季明趁机表明了自己除暴安良的决心,下令渝州士民即日起恢复工商营业。经过这样的治安大整改,渝州城内安堵如常,市民生活恢复了常态。茶馆里人数渐渐多了起来,不少百姓们都在议论纷纷,说董节度不过几个月就丢了渝州,不知道这个将军能受得住多久?另一位市民则说,最好能长久治理下去,要是那董阎王回来,我们又得交那杂七杂八的税。 为了掌握渝州外围的关隘,高季明先后派出两万兵马驻守江阳,另两万兵马驻守巴中。这样一来,无论是董璋还是安重诲,都无法直接威胁到渝州城的安危。为了让渝州的士民们臣服,高季明自任为东川节度使,这是无数自立节度使中的一个,但绝不是最后一个。接着,为了获得士民的支持,高季明先后招纳了不少蜀地人才,开始了本土化的进程,渝州百姓这才安定下来,高季明也站稳了脚跟。 董璋在成都城下心急如焚,想要尽快攻克成都,好弥补自己此行的过失,可是,成都一直没有攻克,渝州被攻打的消息却不断地传来。董璋看着将士们奋勇攻城的背影,深知再这样打下去,手底下这几万兵马迟早要玩完。他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听信郭廷信的谏言,信了孟知祥的谎言,这才遭受了这场可耻的失败。当他命令将士们将郭廷信请来时,却被告知郭将军早就离去,董璋叹了一口气,渐渐有了退回渝州的想法。 可是,得势不饶人的孟知祥,哪里能让董璋安全的退回去?他趁着东川军士气颓废的时机,带领手下骑兵出城攻击,东川军招架不住,连连后退。董璋只好留下一支兵马驻守在这里抵挡住孟知祥的西川军,自己率领主力回援渝州。一路上东川军士气低落,不少士兵逃亡。直到董璋颁布了三联号制度,逃亡情况才稍稍改观。孟知祥虽然一路尾随,却始终攻不破东川军设立的营寨,死伤不少,他只好任由东川军退去。很快,殿后的东川军扬帆启程,顺流朝着渝州驶去。 孟知祥虽然获胜,可是这场成都保卫战让他损失惨重,实力大削,再加上王衍的蜀军还在外河游荡,成都的局势依然不容乐观。因此,在赶走了东川军之后,孟知祥便急忙回到城内,安抚士民,稳固后方。 此时郭廷信早已到达渝州,看到渝州城内变了天,这才进城,见到了高季明,见到了他心爱的小凰。小凤也和高季明确立了关系,两人如胶似漆,非常的恩爱。可是,小凤的一个要求让高季明很是不满,那就是一旦高季明拿下了成都,一定要将自己的哥哥王衍从云南接回来。要是把王衍接回来,自己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可是不接回来,小凤绝不会同自己结婚。小凰倒是少女心性,没有那么多想法,虽然她知道就是郭廷信的父亲赶跑了他们一家人,让他们流离失所,可是他就是不顾一切地爱上了郭廷信。 很快,董璋的船队就顺流来到了江阳,这里已经是高季明的地盘了,两万教兵驻扎在这里,董璋虽然新败,可是得知渝州被占领,将士们归心似箭,俗话说:归师勿遏。东川军越接近渝州,战斗力就越强,他们明白,他们早一日回到渝州,自己的亲人就早一日解脱。两万教兵虽然神勇,可是依旧挡不住东川军回家的心情,他们冲开高季明的教兵,一路直冲朝着渝州开去。 教兵虽败,可是极强的组织性让他们恢复了军容,他们立即派遣斥候向渝州的高季明汇报了军情。高季明得知消息,知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他一方面组织士兵们上城驻守,一方面将东川军的家人们聚集起来,给他们做思想工作。很快,在一番利害考量之下,家属们同意了高季明的要求,上城墙呼喊他们亲人的名字。 很快,董璋的士兵们来到了城下,看着高大的城池,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对着城墙就是一顿猛攻。东川军担心自己亲属的安危,也使出全身力气,全力攻城。高季明深知,要想瓦解东川军的斗志,必须挡住他们这波进攻。东川军不顾箭雨,朝着高耸的城墙发起了攻击,高季明的教兵则坚决防守,两军在城墙上碰撞在一起。不得不说,东川军的战斗意志很顽强,战斗力也很强。教兵没有和东川军交过手,被猛虎下山般的东川军杀得败退。 见此情形,高季明只得调来一支生力军,有了这支生力军的支援,城头上的东川军很快就被打了下去,可是,他们仿佛就像不怕死不怕痛一般,又往城头发起了猛烈的进攻。高季明深知,不打退这波进攻,东川军绝不可能投降。于是,他留下将士们在城头防守,自己则率领两万将士,出城对东川军进行夹击。 高季明亲自带领着两万骑兵,直接对着董璋的中军发起了冲击,而城头上的教兵,也一次次击退了东川军的进攻,在城内城外的夹击之下,东川军败退。董璋只好带着残余的两万人在城外扎营。 到了夜晚,东川军的将士们正在悲伤着,突然,城头上传来一阵阵喊叫声。一开始,他们以为是敌人来袭,可是渐渐仔细倾听,竟然是他们年迈的父母在喊他们的名字。原本以为父母已经遇害的东川军顿时悲喜交集,冲出营门朝着城门跑去,可是,还没跑出多远,就被巡营的董璋砍杀了几名士兵,剩下的士兵们不敢妄动。可是,当他们亲人们的喊叫越来越清晰时,他们再也挡不住团圆的欲望,往城门跑去。此时新招募的渝州兵马已经散去,董璋再也无力争夺渝州。董璋知道大势已去,只好带领残余的三千原来的唐军向北逃去,企图与安重诲的唐军汇合。 第120章 北大门 董璋率领三千残兵败将往北逃到了汉中,却被驻守在巴中的教兵一阵拦截,几乎全军覆没。董璋夺命而逃,这才捡回来一条性命,得到汉中。此时的安重诲刚刚经历战败,士气不振,整个汉中一片颓废的景象。得到了董璋投奔的消息,安重诲派兵将他抓住,押送往洛阳面见皇帝,要皇帝治他个发动内战的罪名。同时,安重诲还向皇帝求援,请求皇帝再次派兵到汉中,否则不仅无法收复蜀地,恐怕汉中也保不住了。 然而,此时的大唐皇帝却面临着中原各地南平道信徒的叛变,这些信徒经过军事训练,战斗力、凝聚力都远非一般的农民起义军可比。而这些起义,正是高季明下令让各地百姓们发动的,目的就是要让大唐自顾不暇,无法兼顾汉中战场。信徒们以生活艰辛,拒绝缴纳不正常税收为由,发动了起义,不少暴民、生活不下去的百姓们纷纷跟随,两个月的时间,中原起义不断,从河南到河北,都有起义的队伍。大唐皇帝哪里知道这是高季明的计谋,连连派兵镇压,中原大地又一次陷入混乱之中。面对安重诲的求援,皇帝有心无力,只得派出了几千象征性的人马,可是这些人马,根本不够守卫汉中,更别谈收复蜀地了。 是继续进攻成都,还是攻取蜀地的北大门——汉中?高季明进行了一番深思熟虑。他知道,汉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可是目前渝州兵力有限,很难同时发起对成都和汉中的战争,一旦一路失利,整个局势对高季明来说都极为不利。高季明有些犹豫,始终无法下定决心。突然,他灵机一动,想起了一个重要的人物——那就是平定过蜀国的前唐大将郭廷信。此时的郭廷信已经无路可去,安心做了高季明的一员大将,并加入了南平道。高季明急忙将郭廷信请到节度使府来,开门见山的说道:“郭将军,本帅决定平定整个蜀中,只是不知道先进攻汉中,还是先进攻成都,郭将军有何高见?” 郭廷信见问,知道高季明的野心很大,于是就事论事说道:“眼下安重诲新败、成都遭受战争,两地军阀势力都遭到了削弱,因此,无论是进攻汉中还是进攻成都,都是最佳时机。可是,我军人数虽多,一旦分开,势必会分散。汉中作为蜀地的北大门,一定要先拿下,因此,末将建议先打汉中,到时候成都两面受敌,一定使我们的囊中之物。”说罢,他对着沙盘上的成都做出了一个剁手的姿势,意思是势在必得。 高季明听了,很是钦佩,果然是战略专家,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关键。如果先取成都,蜀地安全必然会受到汉中安重诲的威胁,唐朝皇帝一定不会容许汉中失守,到时候高季明将面临着三国时期刘璋的困境。可是一旦先打汉中,成都的孟知祥恢复了军力,到时候可是一大劲敌,想当年郭崇韬灭蜀,不也是经历了两个月的战争,才将蜀地占领,可是自己没有大唐那样稳固的后方,一旦进攻汉中,就意味着与大唐为敌,要是孟知祥投靠新皇帝,新皇帝也趁机进攻自己的汉中,自己两面受敌,哪里是唐军的对手?于是,高季明将这个问题抛了出来,希望郭廷信给他一些建议。 果然,郭廷信也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他略加思索,便回应道:“眼下汉中空虚,确实是好机会,一旦大唐皇帝得知了消息,派兵增援,汉中一定难以攻取,要是没有汉中,蜀地绝对守不住,因此,末将的意见还是先取汉中,至于大唐会不会因此而与我们开战,实在是难以预测。不过就算开战,我们依托有利地形,也能守住汉中,只要尽快平定成都,再以蜀地的人力、物力、财力,来对抗大唐,想来不是难事。” 得到了郭廷信的支持,高季明算了算时间,认为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去夺取汉中。可是,如何不让大唐皇帝插手?这成了他面临的一大难题,要是自己还没有拿下汉中,大唐援军已到,那时候陷入到持久战之中,恐怕会对自己不利。于是,高季明决定采取两步走的方针,一方面发兵六万进攻汉中,一方面让各地信徒在中原制造混乱。一时之间,中原各地信徒纷纷揭竿而起,唐军溃败的消息传来,皇帝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得派兵镇压。信徒们接到的任务是,在中原地区尽可能的制造混乱,然后进入汉中或渝州,与高真人汇合,最后一起夺取蜀地。 不得不说,各地信徒的组织能力很强,动员能力也很好,各地不满新皇帝的利益受损者纷纷起兵,整个中原陷入了星火燎原的局面。各地唐军完全毫无头绪,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往往是按下了这里,那里又露了头。不仅如此,不少野心大的藩镇也趁机起兵,反抗中央,先前火线投奔的赵在礼,也趁机反叛。此时的大唐皇帝别说支援汉中,就连中原的乱局,也够他忙得了。 高季明借助这个有利时机,在安排好了渝州和江阳的防守之后,亲自率领四万大军北上,从渝州沿荔枝道北上,直取汉中。这荔枝道得名于一句名诗“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原本叫做涪汉道,可是唐玄宗年间,养鱼坏酷爱蜀地的荔枝,而渝州的荔枝尤其美味,因此,负责护送荔枝的将士们往往从这条道北上京城,为养鱼坏送来保鲜的荔枝。另一路则是以巴中的两万大军为主,沿米仓道北上,直取汉中南门。一年前,唐军从这里南下攻打渝州,如今高季明从这里北上攻打汉中,真是时移世易。 安重诲第一时间收到了巴中大军北上的消息,于是,他第一时间将所有的兵马集合起来,也不过是三万兵马,而且还在渝州城下被高季明击败的残兵败将。眼下中原混乱,皇帝无法提供有效的支援,所有的防御都需要自己支撑。于是,他留下一万人坚守汉中,自己率领万余兵马,准备坚守南江,挡住北上的巴中大军。 第121章 以正合 南江城位于汉中以南二百里处,是汉中盆地的边缘部分。从汉中到这里,都是一马平川,可是从南江到巴中,则是山地地形。一座巨大的南江城矗立在汉中盆地的关隘处,既是渝州的第一道关口,又是汉中的最后一道防线。南江一旦失守或者落入敌人手中,汉中一定坚守不住。 所以,得知巴中大军北上的消息,安重诲第一时间就率领万余精兵出发,想要抢占重镇南江。虽然巴中到南江的距离较近,可是多是山地,因此,反而比安重诲的部队缓慢了许多,当安重诲入城之后,郭廷信率领的两万大军这才到达南江城下,眼看城中唐军没有做好守城准备,郭廷信第一时间发起了攻城。 由于携带了攻城器械,所以巴中大军占了不少先机。郭廷信指挥大军登城,巴中大军扛着攻城梯,就直接往城墙上爬,由于唐军刚到,许多防守器械都没有搬上城墙,只能依靠士兵们来抵挡巴中军的进攻。很快,攻城方第一个士兵登上了城墙,唐军们只得集中在一起,将登上城头的高家军驱赶下城头,可是,越来越多的疯狂的士兵们往城头上冲着,爬上城墙的高家军越来越多,渐渐唐军们有些吃力,一时之间出现了后退的迹象。 郭廷信深知,南江是进入汉中的最后一道关口,若是攻不下这里,别说攻打汉中,只怕连汉中的城墙都摸不到。于是他动员士兵们发起猛攻,一定要攻克这道关城。安重诲也深知这座关城的重要性,要是南江丢失,汉中基本无险可守,再加上处于人数劣势的唐军,一定很难和十万多的高家军抗衡。在他看来,这两万只是先锋军,是来抢占南江的,后续的兵马一定会源源不断地到来。安重诲的猜测没有错,可是他猜错了一点,高季明的后续兵马不是从这里来,而是直接沿荔枝道进攻汉中东面的西乡,西乡一失,整个汉中几乎暴露在高家军的兵锋之下。 安重诲见高家军已经登上城墙,于是亲自出马,砍杀城头上的敌军。在主帅的身体力行之下,唐军们奋勇杀敌,很快,登上城头的高家军被赶了下去。郭廷信只得指挥将士们发起第二波攻击。面对唐军的枪林弹雨,高家军毫不退缩,在他们的信仰里,战死者是骄傲的,畏敌逃跑的人是终身受到鄙视的。于是,尽管死伤不小,可是高家军却依然不停地往城墙上爬。唐军将士们已经力竭,看着毫不畏死的高家军,就连身经百战的唐军将士们也害怕了,在这群不怕死的硬汉们面前,他们开始感到恐惧。他们想不明白,是什么在支撑着他们这种不畏死的精神。 很快,唐军的心理防线开始崩溃,在高家军发动了第三波攻击后,唐军开始全面溃败。尽管安重诲在不断地鞭打将士们,让他们迎敌,可是面对数不尽的敌人,毫不畏惧刀剑的敌人,他们开始害怕了。想当年,面对数倍于己的伪梁军,都没有感到害怕的唐军,在这支半农半兵的高家军面前,第一次害怕了。唐军士兵已经力竭,可是面对源源不断地高家军,他们没有了抵抗的决心。很快,第一个开始逃跑的唐军出现了,不过很可惜的是,他被迎面而来的安重诲杀了。可是,越来越多的唐军想要逃跑,于是众人汇聚成一股强大的洪流,尽管安重诲组织了一支督战队,可是督战队员们也开始逃跑。高家军越来越多,安重诲只好带着剩下的兵马逃走,他的计划是将他们引诱到汉中城下,自己集中汉中所有兵力,将他们击败。 郭廷信攻克了南江之后,已经打开了通往汉中的门户,他并没有急着追击,而是先在城内休整两日,再继续北上,和高季明的主力部队一起进攻汉中。郭廷信登上城墙,望着远处的汉中,心里有一丝五味杂陈的感觉,一年前,他在汉中扬名立万,今天,他又将会在汉中开始自己的事业。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对手发生了改变。 此时的高季明的四万大军,正快速的行进在荔枝道中,根据计划,他们的目标是汉中,而在汉中的东面,有两座小城,是汉中的卫星城,那就是镇巴和西乡,镇巴相对偏僻,西乡可是子午道的必经之路,唐军的防御一定少不了。于是,他的计划就是,让两万巴中高家军吸引安重诲的注意,自己的四万主力则给他们必胜的一击。 经过两天的急速行军,高季明来到了镇巴城,和他预料的一样,安重诲没有那么多的兵马分兵驻守,镇巴城内没有一个唐军。这让这些经历了几天急行军的高家军们松了一口气,高季明让将士们在城内休整半日。高家军经过此一番急行军,已经是累坏了,于是,安排好了必备的防御之后,大军将在这里休整半日,半日之后就要向下一个目标——西乡进军。 高家军坐下来,难得享受这几日赶路的放松,他们的伙食都是压缩军粮,基本上都是快速解决,没有吃饭的时间,虽然到了城里,高季明依然让将士们先吃压缩军粮,等拿下了汉中,高季明就会给他们放几天假, 让他们好好休息一番。对于高家军来讲,高真人是他们的再生父母,他让他们找到了生活的意义所在,把他们从迷茫中拯救了出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别说是吃压缩军粮了,就是集体辟谷,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很快,半日的休息时间结束,号角声再次响起,高家军又要踏上征程了。他们没有一个人感到疲倦,迈着有力的步伐,朝着汉中进发。他们这支奇兵,必将会改变汉中的局势。 第122章 以奇胜 休整了两日,郭廷信率领手下的两万高家军继续北上,直扑汉中南门。此时的安重诲等不来援军,急得直跳脚,可是,没有皇帝退军的命令,他只好与高家军周旋到底。他将主力部队放在了汉中,南门是重点防御方向。汉中是一座大城,没有足够的兵力根本无法防守,安重诲的手下只有不到两万人,根本守不住这偌大的城池,他只好放弃了至关重要的西乡、勉县地区,着力防守汉中。可是,这正中了高季明的圈套。 高季明的四万主力大军此刻已经行进到西乡城下,原本以为要经历一场血战,此时的西乡确实格外的平静,城头上没有驻守的士兵,城门的巡逻兵也没有,任由百姓们随意出入。整个城池,只听得百姓们吆喝叫卖的声音。高季明赶紧让斥候化妆前去查探,再确认城池没有唐军守卫之后,他决定绕过西乡,趁唐军不备,直取汉中。城内的百姓们知道西乡是汉中的门户,因此对于战事也是常见,对于唐军的撤防,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生活的兴致,反倒是有唐军驻扎在这里,反而会让西乡成为战场,刀剑无眼,百姓死伤是正常的事。因此,他们也乐于成为无主之城。 很快,高季明率军从城南绕过,从西乡小道直扑汉中东门。此时的郭廷信虽然已经到了汉中南门,可是并不急着进攻,反倒是扎下了营寨,似乎是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安重诲大惑不解,搞不清楚郭廷信现在效忠的是何人?为什么兵临城下却没有发动进攻?众多的疑问,让他有些烧脑。可是,高季明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他思考,很快,他的四万大军赶到了汉中东门。此时的郭廷信不再休养,率领手下大军们发起了猛烈的进攻。此时东门的高季明也发动了进攻,高家军势大,唐军防守不利,多处告急。 此时的安重诲来到东门,他终于明白,是高季明要趁机夺取汉中,之前在渝州击败他的也是南平的高季明,这让他多少有些气愤,南平王是大唐蜀国,竟敢攻打大唐的直辖地?更何况,郭廷信还是大唐的前将领,这如何不让他愤懑异常?他对着高季明喊道:“请镇南大将军讲话。” 高季明骑着高头大马,来到了城墙之下,此时的高家军已经停止了攻城,唐军忙着修复各地的防御漏洞。看到了高季明,安重诲气不打一处来,大声说道:“来者可是先帝钦封的镇南大将军?” 高季明回答道:“安将军,本将军是大唐钦封的镇南大将军不假,可是,如今册封本将军的皇帝已经被你们杀害,你称他为先帝,恐怕是不妥?今我南平镇要起兵为皇帝报仇,消灭你们这些乱臣贼子。” 安重诲有些义正言辞地说道:“我大唐新天子,乃是先晋王的养子,理应有继承皇位的权利。新天子是诸位大臣们拥戴的,就算是南平王也没有权力置喙,更何况你这个镇南大将军?” 高季明哈哈大笑道:“安将军,你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也不信?如今的天子是晋王的养子,如何有权力继承晋王的皇位?天子之位,向来是父死子继,天子死难,魏王李继笈应当继位。可是你们新天子李嗣源却杀死了魏王,篡夺了皇位,如此逆臣贼子,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安重诲听了,大怒道:“我新天子乃是众臣、百姓拥戴,岂能是篡位的逆贼?那李存勖沉迷享乐,不理国事,擅杀大臣,天下人视其为桀纣,恨不得人人得而诛之,高将军既是我大唐臣属,难道没有听到百姓们的呼声吗?” 高季明说道:“即使是先帝无道,其子、其弟又有何罪过?而要将他们置之死地?魏王被你们杀死,而先帝的弟弟通王和雅王,原本藏匿在民间,却被你们无端杀害,试问,先帝之过与他们何干?”魏王之死前面已经说过,通王李存确和雅王李存纪在李嗣源兵变之后藏匿在民间,被李嗣源的大将霍彦威杀死。 安重诲听了,心中一惊,通王和雅王被杀是秘密的军事行动,却不知道怎么被高季明知道了,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辩驳,没有了言语。只得强说道:“通王和雅王密谋造反,肯定要处死。” 高季明见状,知道安重诲理屈词穷,大声说道:“唐军将士们听着,安重诲是弑君的帮凶,你们若是及早弃暗投明,本将军可免你们死罪。” 唐军们听了,早就乱成一团,原来他们的新皇帝是乱臣贼子,这让他们如何接受?高季明趁机发动进攻,唐军们军心不稳,抵挡不住,很快就被高家军攻克了汉中。安重诲只好从北门突围而去,高季明任由他去,没有派兵去追,只是派遣大军镇守汉中各地关隘。在他看来,汉中是蜀地北大门,一定要坚守住。安重诲刚逃到傥骆道,就遇到了皇帝派来支援的七千援军,安重诲看到兵马太少,无法夺回城高池深、兵马众多的汉中,只好收编这支部队,逃到了长安。 打下了汉中,高季明和郭廷信来到了曾经的赵王府内,此时的赵王府经过战火的摧残,早就不复往日的威风。看着断壁残垣的赵王府,高季明不由得叹息道:“兵灾一起,就连王侯都无法逃脱,更何况是百姓?” 高季明的军事目的已经达到,中原各地的教兵都开始向汉中和渝州靠近,可是,各地有些占据了城池的主教们,不忍心抛下打下的基业,开始坚守,联合其他藩镇,准备与大唐朝廷抗衡。魏博的赵在礼经过一番利益权衡之后,再度回到了大唐的怀抱。幽州地区的叛军则与契丹勾结,威胁大唐的边防安全。 攻克了汉中,高季明的目光盯上了成都,在他看来,只有拿下成都,巴蜀之战才能说是全胜,很快,赵王府内经过一番收拾,灯火通明。高季明和郭廷信开始连夜商量如何攻打成都。 第123章 成都易主 成都的孟知祥采取诈降计安稳住董璋之后,出城击败王衍的蜀军,再击败了想要偷袭的郭廷信,致使郭廷信东走,投靠了高季明。城外的董璋还在幻想着不战而得成都,整个蜀地控制在他的掌中。一想到自己即将成为蜀地之主,他就激动的要命。可是孟知祥虽然击败了蜀军,却一直在拖延时间,不履行投降的承诺,这让董璋不得不认真应对起来。 可是,孟知祥不仅推翻了之前投降的承诺,反而出城进攻董璋,东川军招架不住,被杀的大败而逃。好在董璋组织了有效的后卫,这才让这场撤退没有演变成大渡河岸边那样的惨剧。这样一来,孟知祥又恢复了往日的地盘,安重诲也自己退走,就只剩下外河南岸的王衍。王衍的蜀军虽然被击败,可是,孟知祥却无法深入进攻,这让王衍和李旻有了缓和的机会。而杨干贞则适时的调来杨登参战,杨干贞担心王衍单飞,因此派遣杨登前来助战,说是助战,其实就是要履行瓜分西川的约定,并要夺取成都的财宝作为报酬。 王衍不除,成都始终处于威胁之下,孟知祥只好亲自率领大军南下渡过外河,想要彻底击败蜀军。与此同时,拉萨王也传来消息, 说是他们已经发兵进攻云南,请孟知祥尽快发兵相助。拉萨王经过与其他三位王爷商议之后,认为进攻云南有机可乘,于是组成了一支十万人的联军,沿着玉龙雪山东进,进攻大长和国。云南的百姓自从中原和吐蕃分裂之后,就一直没有经历大规模的战争,此次吐蕃入侵,大理的段氏首当其冲。段思平不得不组织起族兵抵抗,并向太和城求援。 孟知祥渡过外河,数千零散的蜀军很快被击退。他一路追杀,很快就被一支士气高昂的部队挡住了去路,他们就是王衍的蜀军和杨登的云南军组成的联合部队,他们的服装各异,手中的武器也五花八门。看着眼前类似于乌合之众的联军,孟知祥没有放在心上,他认为只要西川军发起一波冲击,这支联军就会被击败。 可是,孟知祥还是犯了轻敌的错误。当他以第一波骑兵发起冲击时,云南士兵组成的方阵,将西川军的骑兵击败。随后,云南的长弓兵占据有利地势,开始对西川军射击,西川军连忙举起盾牌防御,同时组织起弓箭兵反射。可是,西川军的弓箭射手哪里是云南山地射手的对手?很快被压制了下去。接着,杨登出动了他的绝密武器——象兵。大象身形高大,再披上虎皮,西川军的战马胆小,马腿开始抖了起来。象背上骑着一名士兵,指挥着大象冲向西川军的方阵。云南军则跟随在象后,发动了对西川军的进攻。 望着庞然大物般的大象,西川军的士兵们毫无办法,马儿开始往回逃窜。前面的士兵躲闪不及,被大象踩成了肉泥。孟知祥指挥将士们奋力抵抗,可是,面对兵败如山倒的情况,他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只得率领着残兵败将,再次逃回到了外河以北,企图利用河流来抵挡住联军的进攻。 此时的高季明已经商议好了对策,同样兵分两路。一路由郭廷信率领从内水进攻成都,一路则由高季明亲自率领从外水进攻成都,这样,两路夹击,成都必破。这一次,高季明将中原进入汉中和渝州的教兵整编道军队中,一下子又多出了五万士兵。他决定留下五万人守汉中,两万人守渝州,其他八万人全部出征成都。其中偏师郭廷信率军三万,高季明则率军五万。沿江水逆流而上,在江阳分开,郭廷信走北路内水,高季明走南路外水。一张巨型的铁钳已经对着成都这座古老的城池张开。 败退到北岸的西川军,只好扎下营寨,从成都城内调来更多的兵马进行防御。大象皮糙肉厚,怎么打都打不死,这可让孟知祥犯了愁,该如何击败这支联军呢?可是,对岸得胜的王衍似乎不想给孟知祥喘息的机会,划着小筏子就开始了对北岸的进攻,由于没有象兵的掩护,蜀军损失惨重,不得不暂时放弃了进攻,与杨登商议下一步作战方法。 面对外河水流平缓的特点,杨登决定让象兵渡过外河,进击西川军。可是,要想顺利渡河,就必须有一支兵马牵制住西川军,否则,西川军的弓弩射击正在渡河的云南军,几乎就是必死无疑。于是,李旻决定率领两万蜀军,从上游偷偷渡过河流,发动侧面进攻,而云南军主力则从正面进攻。 经历过惨败的孟知祥还没有从大渡河吸取教训,蜀军很快就趁着黑夜渡过了外河,趁着夜色对着西川军发起了进攻。南岸的云南军也开始渡过外河,加入了战斗。在象兵的碾压下,孟知祥大败而逃。李旻率领手下直指成都,他本想拒住成都,不让云南军入城,因为云南军一旦入城,就势必要抢夺成都百姓的财物,作为自己出兵的酬劳。可是,孟知祥败的太快,连成都都没有进,直接朝着葭萌关而去,此时的葭萌关还有他最后一支精兵。此时的成都,就像是一个没有任何保护的婴儿,暴露在联军的兵锋之下。 很快,王衍望着熟悉的成都城,一丝感慨油然而生。“一年了,我王衍由回来了。”为了安定秩序,蜀军先行入城。可是杨登等不得那么多,率领手下的云南军就向城内开去。原本在城门处迎接王衍归来的百姓们顿时被云南军怪异的装束惊呆了。他们来不及阻止,这些士兵们便冲进了城,刚开始他们并没有开展劫掠,而是先对着成都城研究了一番,划定了各自抢夺的区域。 王衍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子民被抢夺,只好待在城门之外,没有入城。他意识到,自己已经犯下了一个极大的错误,即使收复了成都,他的蜀国也不可能恢复了。 第124章 大理之战 刚刚经过一番劫掠的成都还没有从惊慌中走出来,蜀军将士们一路作战,见到友军云南军发了财,自己却在城外苦苦地吹风,这让他们如何受得了?于是,在少数将士的鼓噪下,他们在进城之后也开始了抢掠。自从郭崇韬灭蜀之战中,逃亡各处的蜀人,从郊外回到成都不久,还没有安定下来,就再次遭受了兵灾。不少穷苦百姓被抢走了唯一的口粮,丧失了生存下去的勇气,只得自杀身亡。曾经繁华了数十年的成都,已经沦为一座尸体遍布的鬼城。所有的百姓们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王衍入城时,只见得街道上到处是尸横遍野,一片人间地狱的惨象。 好在云南的士兵也遵守承诺,搜刮到了金银,也就没有对成都的百姓们做什么恶事。反倒是蜀军们觉得入城太晚,吃了亏,一遍遍地对百姓们索要金银。直到李旻建立了宪兵队,维持街道上的军纪,这才让搜刮行为减少了一些。杨登见成都已经打了下来,说道是蜀国已经复国,便要王衍履行承诺,割让土地给云南。王衍和李旻要的是一个完整的蜀国,哪里会同意割地给云南?当时不过是为了得到杨干贞的支持而随意答应的,面对杨登的催促,王衍只好一推再推,说要等到占领渝州和汉中之后,才能割地。杨登哪里肯答应?拿着蜀国地图就开始找王衍要地。可是王衍以为孟知祥还在葭萌关,眼前的关键在于打下葭萌关,占据汉中和渝州,这样才能算是蜀国恢复了。可是杨登却不肯,他一定要王衍先行割地,才能出兵去攻打葭萌关。于是,还没有消灭孟知祥,王衍便和杨登闹翻了,再加上之前在落难之时,受到杨登的奚落,而杨登也记着李旻的直言,让自己降职之事,一时之间,城外的敌人还没有消灭,城内的几人就开始乱了起来。 李旻无奈,只得率领手下蜀军前去平定攻打葭萌关。此时的孟知祥仅有数千人马,坚守在葭萌关。好在葭萌关险要,存粮足。他又招了几千人马,正在关内训练,准备收复成都。李旻原本以为蜀人会热烈欢迎他们的回来,可是成都百姓经过几次大劫,早就将王衍看成了灾星,正是在他的统治之下,成都的百姓们朝不保夕,经历了两次大的抢劫。所以,当李旻派人到各处宣示王衍复位的消息时,各地州县都选择了观望了态度,而参加蜀军的人数基本上相当于零,只有少数没有饭吃的穷汉们,为了活下去吃口军粮,这才选择了参军。 李旻的兵马虽然有孟知祥的两倍,可是在孟知祥有力的防守下,蜀军将士们死伤惨重。而杨登则继续在成都城内索要领土,王衍则躲进皇宫内不再见他,只让他找有关部门协商。杨登找了半天,也没有明白这所谓的有关部门指的是哪个部门,不由得发怒,这王衍明显是过河拆桥,正当他要举兵攻打皇宫时,却收到了父亲杨干贞的信。 原来,吐蕃联军直抵云南边境,大理段思平率领手下族兵抵抗,却在高黎贡山一带被吐蕃军突破防线,十万吐蕃联军趁机直取大理城,段氏危在旦夕。段思平无奈,只得向政敌杨干贞求救,并以支持杨干贞为条件,请求杨氏出兵相助。 面对这样的情况,杨干贞本想借助吐蕃联军,消灭段氏势力,如此一来,自己就少了一个对手,夺取郑氏的政权也就少了一个阻碍。如果杨氏真的采用了这个办法,后来有没有这大理国都是未知数了。而杨氏能否顺利的守住云南,也很难说。偏偏段氏的说客是个了解心理的人,他详细地给杨干贞分析了云南当前的局势,一针见血的指出:一旦大理投靠吐蕃,杨氏也没有办法守住云南,只能是全军覆没。在得到了段氏支持杨氏夺权的口头承诺之后,杨干贞决定支援大理,召回远在成都的杨登,好稳定太和城内的局势。 杨登收到了家信,不敢停留,急忙率领手下的云南兵连夜赶到了太和城,唯独象兵部队走得慢,还在边境处。杨干贞见了,欣喜异常。杨登回来了,他就可以派遣大军出征了。他决定自己镇守太和城,让杨登率领五万族兵,开赴大理,支援段氏抗战,此次,杨登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彻底击溃吐蕃军队,然后将段氏收纳到杨氏的麾下。 此时,大长和国王郑仁旻去世,其子郑隆亶继位,到他手中,云南王已经彻底失去了权力,沦为杨氏的傀儡,可是杨干贞却还是不敢立即篡位,一方面是朝中还有不少反对势力,一方面是段氏的存在让他有所顾忌。眼下段氏已经承诺支持杨氏,这让杨干贞欣喜异常,没想到自己多年的目标,竟在吐蕃军的帮助下实现了。眼下,只要击败吐蕃军,整个云南,都将成为杨氏的地盘。杨干贞一想到这局面,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此时的段思平正在苦苦支撑着,吐蕃军人数众多,段氏族兵刚经历了一场失败,士气十分低落。可是,在段思平的鼓舞下,百姓们纷纷参军,要求保卫大理城。再加上吐蕃军虽然人数众多,却没有多少工程器械,因此,声势虽然浩大,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并没有取得多少战果。反而是不少段氏族兵出城攻击,令吐蕃军防不胜防,士气低落。 经过两天的急行军,杨登终于来到了大理城外,望着广阔的洱海,杨登不由得感慨,这大理城真是风水宝地,三面环山,一面临近洱海,易守难攻的地形,让这里成为四塞之国。相比之下,太和城虽是王权中心,在山川形势上,却远输大理。 吐蕃军驻扎在大理城的西面和北面,此时的吐蕃大军,经过半个月的攻城,早就人困马乏,士气低落。杨登命令手下们举起云南大旗,身先士卒朝着吐蕃大营冲去。吐蕃士兵猝不及防,抵挡不住,纷纷败退。城内段思平见了,打开城门,带领城内族兵冲了出来。两面夹击之下,北门吐蕃军大败溃散,西门吐蕃军见了,只得撤退。由于抢夺来的金银太多,反倒影响了撤退速度,云南军一路追杀不止,吐蕃军死伤惨重,云南军杀到边界而还。 大理之战,让原本平衡的云南,变成了杨氏一家独大,段氏遭到削弱。此后,杨干贞加快了夺权的步伐。 第125章 抉择 杨登鏖战大理城的同时,李旻也在葭萌关下苦苦支撑。孟知祥见蜀军人数虽多,战斗力却很弱,于是趁着蜀军士气低落之时,率领城内西川军反攻,蜀军招架不住,纷纷溃败。孟知祥见状,一路追杀不止,蜀军逃的逃、死的死,乱做一团。孟知祥没有得到云南军回撤的消息,因此不敢逼近成都,在成都近郊击溃蜀军后返回葭萌关。不过,他已经在整顿兵马,准备再次进攻成都。 不过高季明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此时的高家军已经从南北两面逼近了成都。高季明此时已经从外河接近了成都,而郭廷信也从内河上岸,向着成都逼近。此时的成都,基本上是一座空城,云南军的回撤、蜀军的惨败,让王衍和李旻的信心遭到了挫折。原本以为能重振王业,却不曾想借来的云南兵,让他们失掉了残存的蜀地民心。百姓们纷纷关门闭户,不再关心这个已经落难一年的天子。而蜀中的士子们也对王衍失望至极,不愿出仕;各地的州县还在观望,没有归降成都。就算王衍举行科考,给士子们封官加爵,参加者寥寥无几,不少人归隐山林,逃避这个是非之地。 高季明率领的六万主力大军到达成都南门,成都的百姓们再一次惊慌失措,在他们看来,自己又要遭受劫难了。而郭廷信的两万偏师也到达了成都北门。皇宫里的王衍慌得乱了神,急忙找来的李旻商量情况。李旻此时兵马全失,成都几乎是无兵可守。李旻知道这样的情况下根本守不住,只得沉默了起来。 王衍却慌了神,刚刚在城内坐上了皇位,谁知道却又被不知哪里来的兵马围困,眼看自己复辟不到多久,又要失去自己的皇帝宝座,不由得大哭了起来,早知道如此,在云南当避难皇帝多好?李旻见状,只得连声安慰王衍,说道:“陛下休慌,眼下孟知祥据守葭萌关,董璋被孟知祥击败,应该不是他们的军队,眼下是敌是友都没有确定,陛下何故自丧气势?” 王衍听了,连忙问道:“不管是敌是友,他们都能让朕继续当这蜀中之主吗?” 李旻急忙安慰道:“依微臣看来,眼下最重要的事搞清楚他们是何人的部队,目的是什么?与其我们在这里乱猜,不如派人去一探究竟。也许他们只是云南杨干贞的部队,想要我们履行割地的承诺呢?” 王衍听了,却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急忙说道:“应该是的,李爱卿你去与他们交涉,千万不要失了我蜀国的国威。” 李旻退了出来,急忙派出一名使者,来到了南门外的高季明大营,打探情报。那名使者手持李旻的信件,见到了高季明,高季明热情的欢迎了使者。此时的高季明一身戎装,使者虽然走南闯北,却并没有与南平国有过多少交集,因此,他只好问道:“蜀国陛下问候将军,请问将军是受何人派遣,来我蜀国,有何贵干?” 高季明听了,知道自己在蜀中还没有威望,蜀地士人不识得自己。于是谦虚的说道:“鄙人乃是大唐先帝御封镇南大将军,因见蜀地无主,特来抚民。” 这使者原本以为是孟知祥的援军或者是云南兵,却不曾想到是高季明的部队,他想了好一会,也没有想起镇南大将军是谁,于是说道:“将军见笑了,我蜀国陛下已经复国,何劳将军安抚百姓?” 高季明听了,有些惊讶的问道:“可是那逃到了云南的蜀国皇帝王衍?” 使者听了,虽然有些愠怒,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于是不悦地说道:“那正是当今陛下。” 高季明从小凤处听得王衍逃到云南的消息,却不曾想王衍竟然已经复国,如今,如何对待王衍,就成了他一个很难选择的问题,要是按照小凤所说,尊奉王衍为帝,那么自己夺取蜀地是为了什么?可是要是不尊奉他,小凤就会离他而去。高季明一时想不定主意。 使者见高季明多时不开口,于是问道:“高将军此来何事?” 高季明听了,看着使者直白的说道:“当然是为了眼下的成都城了。” 使者心中一惊,却不动神色地说道:“我蜀国兵马数十万,将军凭这些兵马就想取我成都?” 高季明听了,哈哈大笑道:“王衍借助云南的势力,刚进成都,就对百姓们一阵抢夺,百姓们早就想要将你们赶出成都去,李旻刚刚在葭萌关被孟知祥几千残兵击败,哪里来的数十万兵马?” 使者没有想到高季明对他们的底细摸得这么清楚,开始有些支支吾吾。高季明见状,说道:“回去告诉你家陛下,要是识相,交出城池,我还能饶他一命,要不然,攻破城池,想要活命也不成了。”高季明已经想明白了,留下王衍可以,但是决不能尊奉他为帝。这样一来,既可以对小凤有所交代,又可以借着王衍来稳定蜀地民心。 使者听了,脸色大变,回到城内给李旻复命去了。李旻立马将信息第一时间告知了王衍,并准备自己去给高季明做第二次游说。王衍制止了他。 王衍明白,这成都,他是保不住了,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南平的高季明竟然能在几年之内聚集起这么多兵马,竟然还打他蜀地的主意。看来自己以前是小看了这各高赖子了。他摸了摸一直带在身边的皇帝印玺,虽然在云南之时,他都没有丢掉这块印玺,可是如今他就要把他交给高季明了。他发现自己开始有些舍不得这块陪伴了他十多年的印玺了。可是,形势不如人,成都一旦失陷,就是自己沦为庶民的开始。他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第126章 汉家威仪 王衍虽然不忍心丢掉失而复得的皇位,可是时间不等人,高季明可不会允许他考虑太久。李旻同样也不能接受复国的失败,亲自出城去游说高季明,希望他能放弃成都,蜀王愿意做一个没有实权的附庸,否则,王衍会阻止城里的百姓们抵抗到底。这让高季明犹豫了起来,他倒是不担心王衍的抵抗,而是若成都百姓真的被逼反抗,自己在蜀地的统治也要大打折扣。于是,经过一番讨价还价,高季明决定接受王衍君臣的归降。 李旻回到城里,告知了王衍这个丢人的消息,王衍倒是没有什么,在他看来,这场捡回来的皇位本身就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再加上成都的百姓们被蜀军劫掠,早就把王衍看成了灾星。因此,到了出降这天,除了极少数的遗民之外,其他的百姓们都关门闭户,他们最担心的,还是高家军会不会像之前那样抢劫他们。要是这样的话,王衍的罪过又增加了一条。 王衍来到太庙,跟祖宗们告了别。虽然他之前也来太庙悔恨过,可是并没有如今的这种心情。如今成都被十万大军包围,自己插翅难飞,城中根本没有防卫力量,百姓们早就放弃了对自己的效忠,相比自己出逃之前,民心的向背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这不得不让王衍感慨万分。幸运的是,高季明允许他继续居住在蜀地,并且让他祭祀自己的祖先。这样的待遇,可以比得上汉末的山阳公了。按道理来说,王衍应该开心才是,如果在一年之前,自己被唐军俘虏,恐怕早就是冢中枯骨了,可是王衍却始终开心不起来。 很快,到了出降这一天,王衍亲手捧着皇权象征的印玺、黄袍,他穿着平民服饰,显得有些单薄,可是为了活命,他只能如此,对于他来讲,好死不如赖活着。徐氏、高氏以及两个儿子都留在了云南,因为王衍的这场出征胜负如何,实在难料,而杨干贞也希望留下几人作为人质,好让王衍履行割地的承诺。除了李旻坚定的跟随之外,蜀中的大臣们早就逃之夭夭。 高季明率领两万亲兵,亲自来到南门外,剩下的四万大军驻扎在外河一带。看着身着白色丧服的王衍,高季明不由得有些悲痛,一代君王就这样沦为下贱的俘虏,人世间的富贵荣华,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不过,这样的想法转瞬即逝,他不得不认真对待起王衍的安排问题。不仅仅是要安定蜀地的民心,当然还有小凤的因素;更重要的是如何借鉴教训,将蜀地打造成自己的后方基地。完成自己北伐的大业。 虽然极不情愿,王衍一步捱一步地走着,可是终究还是来到了高季明的营中。高季明急忙来到大营外,迎接了王衍一行。王衍刚要下跪,高季明急忙扶起他,高兴地说道:“末将素日在南平,听闻陛下大名,今日一见,还是那样的雄姿英发。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王衍听了,以为高季明是羞辱自己,红着脸说道:“将军只怕听到的是不好的名?” 高季明听了,知道王衍误会了,解释道:“听闻陛下素通音律,竟然将前唐玄宗皇帝的霓裳羽衣曲再现人间,本将军是个粗人,不懂得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平生最欣赏的就是陛下这样的文化人了。”王衍长在深宫,一副白净的面孔,真有几分书生的模样。 王衍听了,连忙说道:“些许爱好,不足挂齿,再者,若不是我有此爱好,安能到达今天这地步?”说罢低下了头,不敢直视高季明的眼睛。 高季明听了,呵呵笑道:“陛下过谦了,人生在世,总是有自己的使命和任务,陛下既然不适合当皇帝,也许是命中注定要做一个艺术家。” 王衍听了,拱手说道:“惭愧惭愧。”说罢,王衍接过随从手中的玉玺,双手呈给高季明道:“王衍无能,无法保护百姓,请将军收下印玺,我等蜀人愿尊奉将军为帝。” 高季明见状,哪里敢接?刚打下成都就称帝,岂不是把自己放在火炉上烤?再者,自己若是称帝,置王兄于何处?如何对小凤交代?于是,高季明急忙拉起王衍道:“陛下休要如此,我高季明只是大唐册封的镇南大将军,如何敢擅自称帝?此玉玺,还是先由陛下保管,待时机成熟,末将定会将它转交给大唐信天子。” 王衍知道高季明是在推辞,可是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得说道:“既如此,请将军入城。” 高季明听了,伸手拉着王衍的胳膊,让他和自己同乘一辆战车——这辆战车是将士们连夜赶制的,目的就是让高季明入城时更加直观地了解成都百姓们的生活。王衍见状,也不推辞,和高季明一同上了战车,高家军将士们高呼万岁。 一支小股部队先行入城维持秩序。眼见高家军入城,成都百姓们慌得不得了,以为又是一伙强盗,来抢夺自己的财物了。经历过两场掠夺的成都人,此时已经是囊中羞涩了,若是再来一轮,只怕自己一家老小就要饿死了。虽然街道上的百姓们很慌张,可是这支小股士兵入城之后,只是清出来一条街道,让高季明的战车通过,并没有向之前的士兵们那样,去挨家挨户的索要金银。此时的街道上早就空无一人,安静异常。成都百姓们对这样的平静反而有些不习惯。于是,不少百姓们打开了门,探头探脑的打探着街道上的情况。不少胆大的百姓更是来到了街道上,看这些士兵们究竟要做什么鬼把戏,反正他们已经是身无分文,早点被他们杀死,也能早点投胎。 此时,高家军已经按照既定顺序进城,先是打头阵的先锋骑兵,接着是重装步兵,高季明的战车在步兵的中间位置,最后是身背巨弩的弓弩兵。望着整齐步伐的高家军,越来越多的百姓们开始围观。不少上了年纪的老人,在看了这场入城仪式之后,不由得感叹道:“想不到有生之年,能再次目睹唐军威仪。我中原有救了!”说罢流下了激动的泪水,没错,高季明模范的,就是太宗时期的唐军,他要让自己的这支铁军,扫除天下的民贼,还百姓一个清平的世界。 第127章 碟中谍 进入了成都,高季明的首要任务就是安定好王衍以及蜀中旧臣。于是,他将王衍封为巴西公,迁往巴西一带,享有两万户租税。巴西位于巴中城的西部,是一片山区地带,在古时候,这里是巴国的西部边境,因此有了巴西这个地名。为了防止蜀人借着王衍起事,高季明在巴中驻扎了两万大军,一方面是随时可以支援汉中,一方面也是监督王衍的意思。好在王衍听命,收拾好细软,随即就搬出皇宫,迁往巴西就任自己的巴西公去了。临去之前,他希望高季明能够将自己的母亲、妻子以及两个儿子接回来。高季明不太情愿,支支吾吾地顾左右而言他。 安排好王衍,接着就是安抚好蜀地的旧臣,他先是封李旻做了度支尚书,负责管理蜀中的财政;接着又封郭廷信做了兵部尚书,负责操练蜀中的兵马。虽然李旻对于灭掉蜀国的郭廷信很是不满,可是在高季明的一番劝说下,两人不仅和好如初,还结成了好兄弟。 整顿好了内部,高季明的下一个目标就是盘踞在葭萌关的孟知祥,高季明深知,葭萌关是成都的重要关隘,也是通往汉中的必经之路,孟知祥不收服,恐怕蜀中无法安稳。于是,高季明采取两手并重的方式,一方面写了招降信,派人交给孟知祥,希望他能尽早归降。另一方面,他已经让将士们准备好出征的准备,一定要占领葭萌关。同时,他派人通知汉中守军南下,准备来个南北夹击,到时候孟知祥就算是战斗力如何强悍,也无法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葭萌关的孟知祥,虽然依靠几千残兵击败了蜀军,可是自己的力量损耗也非常大,一场追击下来,有经验的老兵死了十之五六,虽然新招了不少,可是没有战斗经验,根本无法发动对成都的反攻。而且高家军的郭廷信早就驻守在内河沿岸,兵马多达两万。想要恢复成都,只怕是难于登天。他还没有得到高季明入主成都的消息,因此,在他看来,郭廷信要么是董璋的助手,是来与他决一死战的;要么是安重诲的副将,是来收复蜀中的。无论怎么说,郭廷信都是他的对手。不得不说,孟知祥的直觉还是对的。为了再次夺回成都,孟知祥写了一封书信,交给亲密的属下,让他亲自到洛阳,交给宰相冯道。在他看来,能帮助自己恢复成都的,只有大唐的新天子。因此,他怀着最后一丝希望,要求天子主持公道,结束蜀地的争夺,帮助自己赶走王衍,收回成都。 信使刚去不久,高季明的信使就来了,信使说明了高季明的敬仰之意,并表达了招降的意思。孟知祥很是纳闷,前不久成都城还是在王衍和云南军的控制下,怎么远在千里之外的南平王高季兴的弟弟高季明能打下成都?是谁给了他这么多的兵力?谁借给他的胆子,敢和大唐(孟知祥此刻认为,自己还是大唐的西川节度使)抢地盘? 看完了信件,面对满怀期望的高季明信使,孟知祥抛出了几个问题,让信使回答不上来。一是自己是大唐西川节度使,怎么能投降一个小小的镇南大将军?二是高季明是何时参与蜀地内战,并能打到成都的?面对这两个问题,第二个问题好回答一些,高氏信使将来龙去脉细细地讲了一遍。孟知祥听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前正眼都不瞧一眼的高赖子,竟然能在短短几年之内,发展出这么大的势力来,还能打下汉中、渝州、成都。可是,针对第一个刁钻的问题,口舌不怎么灵敏的使者实在是回答不上来,只好悻悻离去。 高家信使刚走,孟知祥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那就是是否可以联合郭廷信,给高季明来个反击,毕竟自己和郭廷信都属于大唐麾下,就算曾经自己派遣刺客谋杀过郭廷信,可是面对共同的敌人——当然是高季明。郭廷信应该分得清轻重,会和自己一同联合打击高季明。于是,他又派出了信使,这一次,他的目标是内河附近的郭廷信大营。 面对孟知祥的来信,郭廷信有些哭笑不得,别说自己和他已经是杀身之仇,就算是没有这场仇恨,自己也绝对不会再帮助大唐,大唐已经成为他的对手,他要灭之而后快。很快,他就有了一个想法,他将孟知祥的信使留了下来,派遣一个小兵趁夜将信交给了高季明,并写了一封信,说了自己的计划。高季明则连夜回复同意,小兵赶回大营,将高季明的回信交给了郭廷信。 得到了高季明的同意,郭廷信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他先是回了一封信,信中说了自己对背叛大唐的后悔,希望能够得到新天子的谅解。并表示这一次是难得的机会,自己一定会抓住机会好好表现。并表示自己等到可靠情报,高季明会在近日亲征,到时候共同夹击,击败高季明,不过,他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让孟知祥保举自己成为东川节度使。 得到了郭廷信的回信,孟知祥开始整顿兵马,准备给高季明致命一击。很快,高季明如同早就安排的那样,带领五万精兵直扑葭萌关下,面对两倍于己的高家军,孟知祥还是吃了一惊,不过在一番抵抗之后,他就发现,高家军虽然人多,战斗力却不强,在留下了不少尸体之后,高家军开始撤军。此时的孟知祥还不敢出击,在他看来,郭廷信不出现,他绝不可主动出击。 关城上的孟知祥远远地眺望着远处,忽然,一阵尘土铺天盖地的袭来,高季明的后军发生混乱。孟知祥仔细一看,郭字旗号迎风飘扬,眼看高家军就要退出战场,自己再不出击就来不及了。于是,孟知祥整顿兵马,做出了出城追击的决定。 第128章 葫芦谷 高季明的溃败,让孟知祥看到了机会,他认为,若不趁势追击,击败高季明,自己无法收复成都。至于郭廷信想要回归大唐,他决定先留下他一条小命,等到日后,再借着机会将他除掉,届时他就能统一东西两川,成为蜀地的主人。于是,孟知祥整顿兵马,亲自出城追击。 虽然有不少人看出了端倪,劝诫孟知祥不要听信郭廷信的一面之词,可是孟知祥被蒙蔽了双眼,高家军确实与郭廷信打了起来,高家军在后退,准备将郭廷信包围起来消灭。一旦郭廷信被消灭,自己就少了一个盟友,到时候就处于孤立无援的地步了。于是,孟知祥不听信他人的谏言,亲自率领大军出城,从后面发起攻击,想要一举击败高季明的部队。 孟知祥一出城,高家军且战且走,一路败退。而被围在中央的郭廷信则解了围。见到了郭廷信,孟知祥激动坏了,高兴地说道:“郭将军弃暗投明,真是我大唐之福。”郭廷信也说道:“多谢孟将军救命之恩。”说罢,两人并马前行,率领手下的兵马追杀高季明。 高季明身着紫色战袍,在战场中异常显眼。眼看高季明在前方不远处,孟知祥激动地说道:“穿紫袍者是高贼,生擒高贼。”在他看来,此战只要生擒了高季明,数万高家军群龙无首,必然溃败。于是,孟知祥和郭廷信两人并进,追杀高季明,高季明却像是丧胆一般,一路败退,兵马损失无数。 孟知祥只顾追着眼前人数不多的高季明部队,却未曾注意身旁的郭廷信早就不知去向。前方是一个山谷地带,进出都在同一个山口,在兵法上就是死敌。孟知祥高兴极了,他没有想到高季明竟然自己送死,跑进了这条死胡同里,紧紧追在身后。很快,前方的高家军见没有了退路,乱成一团。孟知祥眼看就要追上高季明,加快让将士们进入葫芦谷。高季明早就让士兵们整理好阵型,正面迎战孟知祥。 孟知祥见状,几乎笑了起来,就这指挥能力,还想和自己争夺蜀地?看着前方不多的高家军,手中的武器都拿不稳,孟知祥相信,只要自己发动一个冲锋,高季明必定成为自己的俘虏。到时候将高季明送给洛阳的新天子,自己又是大功一件。 不过令他疑惑的是,高季明并没有之前那种逃命的慌张,看着孟知祥,反而哈哈笑了起来。孟知祥有些不安起来,紧张地看着两侧的山体,高季明会不会在这里安排伏兵?所以才会悠闲的大笑?可是,他四顾无人,山上也没有一丝埋伏的迹象,不由得笑了起来,想是这高季明临死之前,在自娱自乐呢。 这个峡谷之内,高季明确实没有安排伏兵,因此,当孟知祥派遣斥候前去查探时,并没有发现异常。这也是高季明和郭廷信商议的计策,没有高季明自己做诱饵,恐怕孟知祥不会如此轻易地上当。此时郭廷信已经率领本部人马前去夺取葭萌关,而在峡谷之外的两里处,埋伏着一支兵马,只等孟知祥进入峡谷,他们就迅速地堵住谷口,让他有来无回。 而跟随高季明的亲军,也是以一当十的部队,他们手持强悍的伸臂弓,箭头采用三棱型,可以射穿大多数护甲,一旦敌军接近,他们则使用双手砍马剑,这种剑比单手剑加厚加长,杀伤力巨大,能够一剑砍碎马的脑袋,只有陌刀能够与之相比。相比之下,孟知祥的西川军虽然战斗力强悍,可在高季明的亲军面前,还是小巫见大巫。 孟知祥想要快速解决战斗,于是,命令手下的将士们发起了猛攻。面对数倍于己的唐军,高家军并不慌张,他们张弓搭箭,当西川军进入到三百步距离时,高季明并没有急着放箭,在他看来,战争不能急着放箭,否则就是空耗箭支。斥候兵数着西川军的距离,当斥候喊道二百四十步时,高家军万箭齐发。又长又粗的三棱箭朝着冲杀而来的西川军射来。很快,冲在前面的西川军倒了一地。而高家军还在继续放箭,如此一波循环,西川军顿时损失惨重。还没有靠近敌军,西川军就损失四分之一的兵力。 眼看越来越近,孟知祥并没有发布撤退的命令,而是继续进攻。高家军占据了一个缓坡,在地势上占据优势。看到西川军快要跑到山坡边缘,高家军立马放下神臂弓,拔出腰间斩马剑。很快,两军就厮杀在一起,虽然西川军用的是无敌的陌刀,可是在高家军的斩马剑面前,依然占据不了优势,西川军一时之间损失惨重。 孟知祥见状,亲自带领预备部队,准备亲自上去,将高季明生擒。此时,身后的谷口传来呐喊声,原来是高季明的援军到了,他们封堵了山谷的唯一出入口。孟知祥的后军猝不及防,被杀大半,孟知祥听到呐喊,知道了高季明的计划,看着还在拼杀的前军,他决定舍弃后方的高家军,直奔高季明,在他看来,如今后路已经被堵,唯一的办法,就是生擒高季明,逼高家军让路。于是,他丢下正在鏖战的后军,率领着主力冲了上去。 孟知祥的后军在奋力支撑着,高季明的亲军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高季明没有想到孟知祥竟然来这一手,不顾后路被切断,也要进攻自己。孟知祥生力军的加入,让高季明亲军的压力倍增。只得边抵抗,边往山坡上撤。 孟知祥也不顾别人,只顾追着高季明跑,高季明顿时陷入了不利的境地。亲军们战斗力虽强,可是人数不多,大多数都已经和西川军鏖战在一起。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线。眼看孟知祥率领的追兵越来越近。从斜刺里杀出一员大将道:“勿伤吾主。”高季明定睛一看,原来是郭廷信。郭廷信骗的孟知祥出城后,就率领手下两万人马夺了葭萌关,之后率领两千精兵来到埋伏的谷口,正赶上孟知祥在追杀高季明,便绕道侧翼杀了出来。西川军受到侧击,一时招架不住。谷口的高家军已经杀败西川军,已经杀到了孟知祥的身后,高季明见状,也反身杀了回来。 第129章 孟郭和 即使陷入绝境,孟知祥也展现出大将风采,临危不惧,毫无退意。他挥舞手中大刀,与郭廷信战在了一起,他明白过来,是郭廷信出卖了自己,他要让他付出代价。此时的孟知祥与郭廷信之间,不仅仅是信任与背叛的关系,更藏着国仇家恨,愤怒的孟知祥朝着郭廷信杀去,誓要取他性命,郭廷信也举起大刀迎战,想要一血被孟知祥暗杀的仇。敌人相见,分外眼红,小兵们很自觉的让开了路,让两位大将杀在了一起。 孟知祥经过长途追击,早就人困马乏;而郭廷信既取了关城,又前来支援,更是劳累。虽然如此,面对眼前的死敌,两人都不敢怠慢,拼尽全身力气,也要将眼前这个仇敌消灭,在这个世界上,有他无我,有我无他,算总账的日子到了。虽然跟随自己的西川军不停地倒下,可是孟知祥根本没有在意,他一定要亲手斩杀眼前的郭廷信,才能消解心中的怨恨。西川军早就被围的水泄不通,开始放下武器跪地投降。孟知祥却是越战越猛,几招强力出击,让郭廷信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孟知祥的刀法迅猛,利于速战;郭廷信的刀法稳重,利于久战。因此,孟知祥急切的想要在几招内击败郭廷信,快速的将他斩杀,可是在郭廷信的稳健面前,除了逼得郭廷信后退之外,孟知祥并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因此,几轮进攻下来,孟知祥气力用尽,郭廷信开始反扑。他一招横扫千军,让孟知祥招架不住,手中的大刀差点就要被打落,虎口也被震的生疼。一想起孟知祥的虚伪假面孔,郭廷信就气不打一处来,进攻的招式也越来越猛。孟知祥一个不小心,就被郭廷信砍伤了左臂,好在有臂甲的保护,才让伤口没有那么大,否则的话,只怕孟知祥的左臂都要被砍掉。 眼看孟知祥就要被郭廷信杀在当场,高季明及时叫停,想要阻止了这场火拼。郭廷信满脑子都是孟知祥的追杀之仇,哪里肯放过复仇的好机会?不顾高季明的将令,依然发动猛烈的进攻。无奈,高季明只好命令士兵们控制住两人,这才避免了一场悲剧的发生。郭廷信杀红了眼,大声喊道:“让我杀了他,让我杀了他!” 高季明看到郭廷信因复仇而扭曲的脸,心里很不是滋味,原本共同效力在唐朝皇帝麾下,如今却成为死敌。孟知祥和郭廷信都是良将,高季明都想得到他们,更何况,孟知祥在蜀地的本土化,让不少蜀人都拥护他,因此,为了蜀地的安定,孟知祥必须在自己的麾下效力。于是高季明让士兵们先将孟知祥押入成都的牢房,而郭廷信则被押往军营,面壁思过。 高季明亲自来到葭萌关,看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关,高季明不由得叹息道:“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蜀中有此雄关,何愁外敌入侵,可惜刘焉父子、刘备父子、王建父子,都是两代而亡,岂是山川不险?实在是失了民心啊。” 拿下葭萌关,蜀中的最后一个割据势力被剿灭。此时的高季明北起汉中,南至大渡河,东起渝州,西与吐蕃诸部交界。整个蜀中都已经纳入他的管辖范围。高季明先是派遣五万兵马镇守汉中,一万精兵镇守葭萌关。此时的渝州已经有两万精兵镇守。成都及附近兵马也有十多万兵马,高季明手中的兵马已经达到了二十万。 有了险要的蜀地,和二十万雄兵。高季明此刻想的,就是如何守住手中的这块土地。他先是劝课农桑、发展民间经济、减轻百姓赋税、实行屯田、举行科举,经过一系列的措施,经历几场大战的蜀中终于安定了下来。逃难的百姓们逐渐往故乡去,不愿回去的,高季明也分了一些无主地给他们,让他们有衣食来源;接着他又鼓励蜀中的商人出来做生意,他明白商人的重要性,若是没有这些商人的走南闯北,贸易往来,只怕百姓们连基本的生活用品都凑不齐;高季明又举行科举考试,多年的战乱,荒废了科举,蜀中士子们无时无刻不想通过科举考试出人头地。在找到更好的替代方式之前,科举考试算是比较公正的一种方法了。通过这几大措施,蜀中百姓渐渐安定下来,逐渐呈现欣欣向荣的景象。蜀地的士子们也开始接纳高季明,之前为孟知祥效力过的赵季良、李仁罕、赵廷隐、王处回、张公铎、侯宏实等人也纷纷出山,为他的新蜀政权服务。 稳定了内部,高季明要解决好一个内部矛盾,那就是孟知祥与郭廷信之间的仇恨问题。之所以要等到现在,是因为他要抓捕当年追杀郭廷信的两大杀手,给郭廷信报仇。于是,高季明亲身来到牢房,招抚孟知祥,孟知祥知道自己无力回天。蜀中已经安定,也只好低头归降,可是他始终担心的一个问题是,郭廷信始终将自己视作仇敌,高季明则表示,自己愿意解决这一矛盾。他从孟知祥那里详细得知了当初杀手的一些信息。虽然孟知祥提供的不全面,好歹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之后,高季明又到郭府中做思想工作,好说歹说之下,郭廷信才同意让杀手辨认孟知祥,要是杀手指认是孟知祥指派的他们,孟知祥绝对要死。 在高季明的召集下,孟知祥从牢里放了出来,来到了演武场上,郭廷信也到了这里。一到演武场,郭廷信就看到了一排人被捆绑在那里。见到郭廷信来到,高季明急忙迎接上去,说道:“郭兄,他们就是当初刺杀你的杀手,你现在认认他们。”郭廷信果然一一前去辨认,却只认得当初在外河码头袭击他的两人,其他几人却不认识。 这时候,高季明又将那两人押过来,带到孟知祥面前,让他们指认是否就是孟知祥指使他们刺杀郭廷信,可是,两名杀手看了又看,摇头说道:“不是这位大人指使我们行刺。”郭廷信再三询问了几遍,得到的依然是这个消息。 高季明听了,对着郭廷信说道:“郭将军,他们就是刺杀你的贼人,如何处理,你做决断。”两名刺客一听,纷纷看向郭廷信。乞饶道:“我等兄弟二人,上有父母、下有子女,不知冒犯了将军,还请高抬贵手,”郭廷信听了,叹了一口气说道:“放了他们。”两位杀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到听真切了,这才叩头谢道:“多谢大人活命之恩。”郭廷信丢下一句:“好好照顾你们父母,不要再做杀手了。”两人急忙逃离而去。 第130章 失和 安定好了蜀地内部,高季明终于能够过一段安稳的日子了。他立刻想到了还在荆州的王兄高季兴,想要接他入蜀,一起享受这属于他们兄弟的基业,将南平王国做大做强。可是,高季兴却不太愿意来,在他看来,南平国小力弱,无法与其他大国抗衡,倒不如坚守荆州,等待中原出现明主,顺势归降,免得一番争执;再者,弟弟高季明虽然请自己入蜀,可是,眼下蜀中都是高季明的势力,贸然投奔兄弟,只怕要吃亏。历史上为了利益,兄弟相残的例子还少吗?他可不愿趟这趟浑水。 可是,他不愿意对抗大唐,大唐的皇帝却从安重诲那里得知,是南平的高季明进攻汉中,这才使得他丢了汉中的,在皇帝看来,这笔账无论如何都得算到高季兴的头上。于是,他派遣使臣狠狠地责骂了高季兴一番,希望他能劝说高季明罢兵,将汉中巴蜀之地交还给大唐,否则,他一定要亲征蜀中,活捉高季明。 高季兴听到这个消息,转辗反侧睡不踏实,荆州只有五万王府军队,在蜀地还赔了两万,满打满算下来,荆州城里的王府卫队也就只有三万。万一大唐皇帝一个不满,直接进攻荆州,只怕荆州没有防守之力。于是,刚被使者训斥不久,高季兴就写了一封信,派人加急送给了远在成都的高季明,让他快快做出决策,以保高氏安危。 高季明正在成都忙着各种各样的政事,一方面他要派人去云南将巴西公王衍的亲属接回来;一方面又要抵御吐蕃各部的劫掠。吐蕃联军在云南遭受失败,其他三王将怨气发在了拉萨王身上,认为他偏信孟知祥的话,致使联军惨遭失败。拉萨王有苦难言,只得将罪责推在了孟知祥身上,提议组成小股劫掠部队,到西川抢夺一番,来弥补在云南遭受的损失。于是,吐蕃各部不断派兵骚扰西川边境,高季明连忙派孟知祥率领部队前去抵御。在边境修筑城池固守,这才避免了蜀中遭受更大的损失。 这一日,高季明突然收到高季兴的来信,高季明早就派人去请,一直没有回音,突然收到信件,高季明立即拆开查看。只见信中写道:“季明弟如唔:荆州一别,弟鏖战西川,大唐陛下震怒,现要将为兄抓入朝廷议罪,弟若愿救为兄,趁早归还大唐疆域,免遭手足损伤之苦。书不尽言,死待来命。” 高季明看了,如同天塌了一般。他一路行军,从没有使用南平字号,却还是被安重诲看出了端倪。一听到王兄高季兴要被大唐抓入洛阳问罪,高季明就后悔自己不该将王兄拉下水。他恨不得立即冲到荆州去,将王兄高季兴换下来,自己去向大唐皇帝解释。只要大唐皇帝愿意放了王兄,就算放弃巴蜀之地又有何难? 正当高季明不知所措的时候,郭廷信适时的点醒了他,只听郭廷信说道:“将军若是回到荆州自投罗网,只怕南平王有来无回,将军若是占据巴蜀汉中之地,割据一方,就算大唐皇帝想要治罪,也要考虑考虑将军您的存在。只有将军您的存在,才能保证南平王的安全,若是将军没有了蜀中,大唐皇帝想杀你二人,不是如同杀猪屠狗一般轻易吗?” 高季明正在为解救王兄急昏了头,几次三番就要冲到荆州去,将高季兴换下来,自己去认罪(虽然不知道罪在何处)。可是在郭廷信的一番劝诫之下,高季明认识到了事情的根本,那即是,只有自己还占据着蜀中之地,大唐的皇帝就不敢将事情做的太绝,而一旦自己听信了信中的话,将蜀中拱手相让,只怕他们兄弟二人想当一个普通的老百姓也不行了。 于是,在郭廷信的建议下,高季明先是派人去荆州核实消息,看高季兴是否被皇帝的使者押走了,另一方面,高季明也写了一封信交给大唐的皇帝,承认了自己擅自兴兵夺取蜀中的罪责,并表示自己愿意归还汉中之地,只不过要求皇帝册封他为西川节度使,兼任东川节度使。 这封信上去,皇帝顿时气得不轻,高季明擅自兴兵攻打汉中巴蜀不说,现在还要兼任两路节度使,他若是同意了,岂不是让天下藩镇都乱了套?冯道想到了一个奸诈之计,那就是先让高季明让出汉中再说,只要得到了汉中,巴蜀之地就无险可守,到时候在一鼓作气,收复巴蜀之地不是更好?皇帝本想直接亲征蜀中,奈何幽州的叛变还没有平定,只好派遣宦官宣示旨意,同意高季明任西川兼任东川节度使,并让他做好汉中的交接工作。 高季明哪里真的愿意让出汉中?汉中是巴蜀的门户,自己好不容易赶走了安重诲,难道还要将他请回来?于是嘴里满口答应,却暗中派遣五万大军镇守汉中,加上之前的五万,已经有十万之众,再派遣猛将郭廷信和赵季良坚守汉中。安重诲率领唐军十万,满心以为高季明定会抵抗,却不曾想收到郭廷信的投靠信,信中郭廷信表示,自己原为大唐名将之后,不愿为南平小国效忠,愿意重新回归大唐,眼下自己手中有十万雄兵,只是高季明派了赵季良监督自己,让自己无法反正,将军若能进入汉中,解决赵季良,自己愿意率领部下作为先锋,骗开葭萌关城门,葭萌关一下,成都基本无险可守。 安重诲被郭廷信的诈降信所迷,于是加速往汉中赶。突然,一阵棒子响,赵季良的伏军四起,将安重诲团团围住,高家军占据地利,给安重诲的十万大军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好不容易突破了重围,郭廷信的兵马拦住了安重诲的去路,对着唐军一阵厮杀,唐军损失惨重。纷纷溃败。安重诲这才得知上当,连忙带领剩下的残兵逃亡长安。 第131章 幽州之战 皇帝在派遣安重诲接收汉中的同时,也在派遣兵马北征。南平道教众退回到蜀地之后,中原各地的叛乱逐渐被唐军平定,魏博的赵在礼在皇帝的保证下,也放弃了叛乱,重新回到大唐的怀抱。为了拉拢赵在礼,皇帝只好将宗室之女嫁给了他,如此一来,赵在礼就成了皇亲国戚,自然会绑在大唐这条船上。唯独幽州的节度使赵德钧凭借着临近契丹的地利,拉拢了契丹这个外援,眼见赵在礼投降朝廷,还白得了一个宗室女,随风倒的赵德钧心里也痒痒。可是契丹主耶律德光哪里容得他两面三刀?直接派遣大将赵思温率领五万辽军进入幽州城,准备想要将幽州变成辽国的南部疆域。此时的赵德钧悔恨自己引狼入室,朝廷容不得他,若是击杀了赵思温,只怕自己两面受敌,处境会更加艰难。 辽主耶律德光乃是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的儿子,渤海国被灭后,为了安抚渤海民众,耶律德光被封为东丹王,治理渤海遗民。耶律德光到了渤海后,面对契丹人和渤海人、汉人杂居的情况,采取了两面官制和两套法律体系,北面官管辖当地的契丹人,用契丹人原有的法律制度来处理他们的案件;设立南面官管辖当地的渤海人和汉人,用渤海国原来的汉制来治理渤海人和汉人,针对汉法复杂的情况,耶律德光删繁就简,只保留了大概的几条原则。若是契丹人与渤海人和汉人发生冲突怎么办呢?根据冲突发生的地点、性质、社会影响来综合评判,总体来说,更偏向于渤海人和汉人。如此一来,原本被激化的民族矛盾被耶律德光化解。因此,正当李存勖派兵灭蜀的那年,太祖耶律阿保机去世,太子耶律倍深明大义,推荐弟弟耶律德光继位。耶律德光也就正式成为辽国第二任皇帝。 统一了草原,耶律德光的眼睛瞄上了燕山的州县,燕山北面的平州、定州等地早就被辽太祖征服,如今,他的眼光看的更远,他想要趁机入主中原,做那中原汉人的皇帝,成为第二个天可汗!渤海人的驯服让他看到了治理汉地的路子,他相信,只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别说拿下中原,就算是征服江南也未尝不可。自从上次被李存勖击败,契丹人蛰伏了几年,不敢逼近燕山,如今,他们卷土重来,准备再次进攻燕山。正当耶律德光无机可乘之时,赵德钧的来信给了他一个入主中原的机会。赵在礼叛变之后,赵德钧也依葫芦画瓢,在幽州举起反旗来,申明反对李嗣源继任皇位,应该由先帝李存勖的儿子们继位,就算李存勖没有后人存世,也应当由先晋王李克用的后人继位,你李嗣源是一个养子,如何能够继承大统? 对于赵德钧的胡搅蛮缠,皇帝的旨意就是一个字——打,打到你赵德钧服从为止。于是,河东节度使石敬瑭趁机发兵,沿太行山脉东进,直逼幽州西南的卢沟桥。赵德钧哪里是石敬瑭的对手?一番进攻,将赵德钧驻守的兵马杀得丢盔卸甲。赵德钧知道自己不是石敬瑭的对手,连忙派出信使,请求辽主耶律德光派兵支援,并表示自己愿意加入大辽,服从耶律德光的领导。 耶律德光正为找不到进攻大唐的突破口,赵德钧的归顺,让他找到了契机,他连忙以协助防守为名,派赵思温率领五万大军驰援赵德钧,同时自己率领大军十万进攻河东主城太原。在赵思温五万辽军骑兵的进攻下,石敬瑭立足不稳,被赶回了河东。好在云州节度使沙彦珣坚决抵抗,这才保证了河东太原的安全。可是,辽军就这样在幽州扎下了根。赵德钧虽然想要回归朝廷,可是有赵思温在,他只能怪自己当初一时情急,如今请神容易送神难,赵思温就在幽州城内不走了。而且耶律德光的十万辽军就在长城关口,时刻准备入主幽州。赵德钧叫苦不迭。 面对藩镇勾结契丹的情况,皇帝先是以和平的方式解决了内地的藩镇,接着便是要解决幽州问题。幽州问题的核心并不在于节度使赵德钧,而是耶律德光和赵思温的十五万辽军。因此,皇帝认为,只要击败了辽军,幽州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于是,为了保卫中原,皇帝决定亲征。他集合洛阳周围精兵以及各路藩镇兵马,总计二十万,亲征幽州。留儿子李从审、养子李从珂驻守洛阳。同时,派河东石敬瑭与云州沙彦珣封堵长城关口,防止耶律德光入关支援幽州。 得到皇帝亲征的消息,赵德钧吓破了胆,依照他的想法,只要捞够了政治资本,他就应该再次归附朝廷,可是赵思温辽军的存在,让他没有了退路,只有抵抗到底。两面三刀的他,又玩起了随风倒的做法,一方面是派人到耶律德光处求援,另一路则派人到皇帝营中投诚,并表示,赵思温辽军的存在是他无法投靠朝廷的阻碍,陛下若能击败辽军,他自然也就归附朝廷。 收到大唐皇帝亲征的消息,耶律德光不敢怠慢,整顿兵马,准备援助幽州,却不曾想,云州的沙彦珣竟然在这个时候对耶律德光的十万辽军发起了进攻。虽然云州军的进攻被击退,可是石敬瑭却率领五万兵马夺取了长城关口,任由辽军如何进攻,却无法突破唐军的防线。 此时皇帝率领的二十万精兵直逼卢沟桥,赵思温一方面请耶律德光支援,一方面请赵德钧发兵共同抵抗唐军。赵德钧没有得到皇帝同意归顺的旨意,只得派兵五万协同作战。辽赵联军坚守卢沟桥,等待皇帝的进攻。 很快,唐军发动了第一波进攻,在幽州军的弓箭手和辽军的骑兵组合下,唐军的进攻受挫。皇帝大怒,让唐军发起第二波进攻,一场决定中原和草原的大战在幽州城下打响。 第132章 奇袭云州 辽军和幽州联军虽然击退了唐军的第一波试探性进攻,可是在面对唐军潮水般的进攻面前,幽州的赵德钧首先慌了神,在他看来,无论辽军和唐军谁胜谁负,保住自己的实力最重要,只要自己的兵力在手,大唐皇帝也不能将他怎么办。于是,在赵德钧的示意下,幽州军开始消极备战。而李嗣源也适时的派出使者,要求赵德钧“改邪归正、弃暗投明”。赵德钧心里估算着,眼下唐军出动了将近三十万,无论如何,十五万辽军绝不是唐军的对手,而且耶律德光的主力还被阻挡在长城之外。因此,随风倒的赵德钧再次投到了唐朝的怀抱,趁着黑夜将五万兵马调回了幽州。 赵德钧的临阵退缩,让赵思温很是气愤。可是眼下他来不及找赵德钧算账,他必须要应对李嗣源二十万大军的日夜攻打。辽军虽然机动性极强,可是在短兵相接中占不了多少优势。于是唐军改变策略,先使用骑兵与辽军近距离交战,接着让步兵趁乱组成方阵,冲击赵思温中军主力。很快,赵思温遭受了第一次惨败,一万多辽军葬身在这卢沟桥旁。 面对战局不利的局面,辽军将士们发扬起不羞遁走的精神,纷纷主张后撤。可是,眼下如何逃回长城以北,成了赵思温的一大难题。眼下,赵德钧已经反水,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战败,势必会落井下石,堵截榆关这个通往辽东的重要关口,只要榆关一守,任凭他赵思温如何攻打,都无法攻破这日后的天下第一雄关。更何况,耶律德光得到自己的求救信,一定会前来支援,万一找不到自己,岂不是让耶律德光陷入危险的境地?于是,赵思温一面组织抵御,一方面打算从正面突围,向耶律德光靠近。 此时的耶律德光境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石敬瑭人数虽少,可是确实河东的精兵,对于镇守关城来说已经是足够了,因此,对于石敬瑭来说,自己只要坚守到李嗣源大军的到来,自己就是立下了大功一件。而对于耶律德光来说,现在要做的,就是急切的突破这座关口,到幽州城下与赵思温汇合。于是,刚开始还没有把石敬瑭五万部队放在眼里的辽军,此刻却开始发了疯一般的攻打长城喜峰口。对于赵思温来讲,时间就是生命,耶律德光必须迅速支援赵思温,并让赵德钧重新站队,保证幽州纳入辽国的统治。 可是,十万辽军在喜峰口处连续攻打数日,丝毫没有进展,除了丢下不少尸体外,辽军几乎没有向长城以内推进半步。耶律德光深知,打阵地战,自己绝不是唐军的对手,唐军关口在手,任凭他有多少人马,都是给唐军送人头。于是,耶律德光渐渐将眼光放在了云州的沙彦珣身上。 云州就是日后明朝的雄关大同,它位于河东的正北面,喜峰口的西北面,是太行山脉和燕山山脉交汇处的一个重要城池。既然石敬瑭驻守的喜峰口无法突破,那么,何不到上游去想想办法?云州地势比喜峰口更高,因此,只要突破了云州,就能直接威胁到太原,从而也能够从西北面威胁到幽州的二十万唐军。 耶律德光转移一下思路,立马就找到了破局的办法,此时的沙彦珣已经出城,战胜过几次辽军的小股部队之后,沙彦珣就开始飘飘然起来,认为辽军也不过如此,之前在云州驻守,吃了不少辽军的亏,此刻他要趁着皇帝亲征,好好报一报这个仇。于是,他率领五万云中铁骑,四面出击,劫夺辽军粮草,制造混乱,却不知道,正是他的这一骄傲自大,让耶律德光袭击云州有了可乘之机。 沙彦珣不是莽夫,深知云州城防的重要性,因此,他只带走了五万骑兵,而降五万步兵留在了城内防守,在他看来,耶律德光的十万大军全部被吸引在喜峰口,云州应该无事,再说了,云州的士兵多次与辽军对敌,战斗力强悍,就算耶律德光想打云州的主意,也要看看实力够不够。 很快,耶律德光就给沙彦珣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只见耶律德光留下了五万辽军在喜峰口与石敬瑭对峙,自己却暗中带领五万精锐骑兵来到云州城下。此时的云州城还是一片祥和景象,并没有喜峰口和幽州那般的血肉横飞。只见耶律德光蛰伏在云州城外,观察城门的开关时间,以及进出的人数。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这一天,耶律德光亲自率领五百骑兵,扮作是党项的商队。云州虽然地处边境,时不时得发生战争,可是对周边民族的榷场并没有关闭,而且这也是守将们获得真金白银的一大方式之一。所以,榷场成为了中原王朝实施经济制裁的手段之一,万一契丹人与中原开战,或者是党项人不安分,边境的榷场就会关闭,榷场一关闭,缺乏轻工业的游牧民族们就开始揭不开锅了。于是,榷场成为了中原王朝对付党项人、吐蕃人乃至辽国人的重要武器,耶律德光之所以要夺取幽州,目的就是控制住榷场,掌握住制作的工艺,他不希望诺大的辽国,将经济自主权交到中原边境的几个节度使身上。 耶律德光学过党项话,很快就骗得了守关将士的信任,使他们放松了戒备。按照规矩,守关将士们需要搜查商队所携带的行李中有没有私藏武器,毕竟胡人民风彪悍,要是几百胡人在城中闹事,可不是他们能承受得住的。很快,在前面的几车货物里并没有任何武器,正当他们例行公事,来到藏有武器的行李车检查时,一阵梆子响,远方尘土飞扬,城上的哨兵紧急发出呼喊,原来是埋伏的辽军发起了进攻。守关将士们开始回撤,并驱赶眼前的这些准备入城的商队,可是,很快,耶律德光率领的五百辽军瞬间发难,砍死守兵,开始夺取城门。 第133章 转守为攻 契丹人是东胡人的后裔,人健马疾,非常善于骑射,野战非常强悍,可是攻城却不是他们的强项。没有多少功夫,五万骑兵就冲到了云州城下,而耶律德光率领的五百精兵也瞬间发难,抽出游牧弯刀,朝着城门杀去,城门守兵猝不及防,被杀大半,剩下的想要放弃城外的战友,关上城门。耶律德光明白,今日的奇袭,关键就在于夺取城门,万一城门被关上,任凭辽军铁骑如何攻打,也打不下这铜墙铁壁般的云州城。眼看门内的唐军开始缓缓的推动城门。耶律德光开始着急起来,想要夺取城门,可是被放弃在城外的守兵奋力抵抗,一时之间,让耶律德光无法靠近城门。 根据前唐藩镇城门守兵准则,守卫城门的士兵在情况紧急时,可以不顾城外的卫兵,径直关上城门,而城外的士兵也不能为了挤进城门而放弃抵抗敌军,必须竭尽全力阻挡敌军逼近城门。这条准则在前唐之时,还有不少藩镇认真执行,可是中原大乱,前唐被篡之后,不少藩镇就将这条准则抛之脑后,李存勖复兴大唐之后,开始重申这条规则,无奈中原礼崩乐坏,多数藩镇各行其是,唯独边境的藩镇,因为时刻面对辽军威胁,一直保留着这条规则。 耶律德光看着缓缓关上的城门,奋力的拼杀,他一定要在城门关上之前,打开城门,放契丹骑兵进来。卫兵们拼命抵抗,为关上城门争取时间,可是终究架不住辽军的击杀,城外为数不多的唐军被杀尽,眼看城门就要被关上,契丹军门迅速冲上前去,用力的挤压城门。而城内的唐军们就差一步,就能将整个城门关上,他们也聚集在一起,奋力的往外推,只要加上门栓,城门就算保住了。 辽军虽多,可是在狭窄的城门处施展不开,反倒是自相混乱,城门内的唐军倒是齐心协力,合力推动城门,辽军们哪能让城门关上,一个个咬牙切齿,拼尽全力也要阻止城门关上。这时候,辽军们也找到了目标所在,所有人都朝着城门用力。城内的唐军眼看城门即将合上,一名小兵拿着巨大的门栓,准备放在门扣上。城门已经快要被合上,仅仅留下一条小缝隙了,那名小兵就要将手中的门栓放在门扣上,门扣的辽军眼尖,将手中的弯刀顺着门缝刺过去,一刀将那小兵刺死。接着五百辽军在耶律德光统一的口号下,开始一起发力。城内的唐军则在就要成功的最后关头,放松了气力。很快,城门的小缝隙被逐渐推开。由于惯性的作用,城内的唐军越来越吃力,城门越来越开。不过唐军们还在艰难的支撑着。这时一员小校想到主意,安排好一队弓箭兵在城门口处,剩下的唐军们则在一瞬间全部放手,逃往弓箭兵身后。 辽军正在用力的推挤着,眼看城门越开越大,他们的力气也就增大了几分。可是突然之间,城内的唐军全部放力,辽军用力过猛,城门被推开,不少辽军立足不稳,摔倒在地。唐军小校可不管那么多,一队弓箭手对着挤进来的辽军就是一番猛射,冲在最前面的辽军正中唐军的箭锋,纷纷倒地。 耶律德光处在将士们的中间,唐雎突然一放力,巨大的推力差点将他推倒,眼看前面的辽军被唐军箭雨射倒,他急忙躲在城门处的城墙后,这才保住了性命,而那些来不及躲闪的辽军,都做了唐军箭下的亡魂。耶律德光急忙下令将士们躲在城墙处,辽军们这才从惊慌中回过神来,纷纷躲在城墙处,可是城门处的不少辽军已经葬身箭下。 此时,唐军也不敢过来,辽军也不敢冲进去,因为唐军一靠近城门,势必会和辽军陷入近身肉搏之中,这样,城门一定失守。于是,城内城外的唐军和辽军就这样对峙着。正在此时,辽军大部队到了城门处,唐军开始慌了,如果任由辽军涌来,只怕守不住几时,辽军只需要损失小股部队,就能迅速冲到弓箭手处,一旦肉搏,弓箭手毫无还手之力。很快,第一批辽军举着盾牌冲了进来,唐军们一阵齐射。除了几个不幸的家伙中箭倒地之外,其他的辽军毫发无损。唐步兵开始派上用场,他们举着盾牌,小心翼翼的前行,誓要将这些辽军挡在城外。 很快,唐军步兵和辽军步兵混战在一起,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可是,为了分散城墙上唐军的注意力,辽军开始搭建攻城梯,向城头发起进攻。而主力部队则重点进攻城门。虽然唐军抵抗顽强,可是在辽军的进攻之下,云州防线彻底溃散,很快,城墙失守,越来越多的辽军登上了城头。而城门处的唐军也挡不住越来越多的辽军,开始败退。辽军骑兵此时冲进城内,重点剿杀还在抵抗的唐军,整个云州城内的唐军乱成一团,百姓们四散逃命。 很快,云州城内有组织的抵抗被消灭,耶律德光骑着高头大马来到节度使府衙内。望着高大雄伟的府衙,耶律德光不禁为汉人精湛的建筑技巧所征服。正当辽军攻城时,留在喜峰口的五万辽军也趁着夜色来到了云州,于是,喜峰口的十万辽军趁着石敬瑭不备,将刀口转到了云州。从云州出发,他们可以直接威胁到太原、幽州,整个战场局势为之一变,耶律德光从防守转向了进攻。 得知运走失陷,石敬瑭惊讶的不得了,他深知地理大势,若是耶律德光不顾赵思温,直扑太原,控制河东重地,整个中原都要无险可守了。此时的沙彦珣刚打草谷回来,一听云州失陷,惊慌的不知所措,连忙投奔喜峰口的石敬瑭,希望他能帮助自己求情,同时将云州夺回来。 李嗣源听闻消息,大卫震怒,想要将沙彦珣就地正法,好在石敬瑭主动担下罪责,说是自己派沙彦珣袭击辽军粮草,请求陛下责罚。李嗣源听了,这才免除了沙彦珣的死罪,让他协同石敬瑭坚守住河东,要是再有失误,两人并罚。同时,李嗣源自己则留下五万兵马,率领剩下的十五万唐军,前来云州与耶律德光决战。他知道,决不能让耶律德光出云州城,否则河东必将不保。 第134章 恐辽症 李嗣源的主力大军一撤,赵思温以为是耶律德光大军杀到,立马突破唐军防线,想要和耶律德光汇合。幽州城内的赵德钧得知唐军主力撤了,也在为自己擅自撤军而后悔,说不定赵思温已经在责怪他两面三刀了。于是,见风使舵的他,得知赵思温突破了唐军防线,再次派遣幽州兵马出城,协助赵思温。赵思温深知赵德钧是随风倒的小人,可是,眼下唐军未败,想要占领幽州,还需要这样的小人在位。于是他接受了赵德钧所谓的内部不稳的理由,同意共同抵御唐军。 赵思温突破卢沟桥旁的唐军,派出不少斥候侦查,都没有发现耶律德光主力大军到来的样子,于是,在没有得到辽主撤退的命令之前,他只能坚守幽州城,决不能主动放弃一寸土地。于是,他一方面派人到喜峰口打探,一方面坚守卢沟桥,保护幽州的西南,而五万幽州兵马,则被他安置在侧翼,随时准备援助自己。赵思温知道幽州军不可靠,所以没有将守护桥头的重要任务交给他们。 一接到云州失陷的消息,李嗣源差点有些不知所措,他明白,眼下的要务就是让耶律德光驻守在云州,决不能让他威胁到太原的安危。于是李嗣源立马命令喜峰口的石敬瑭和沙彦珣,立马率兵赶到云州城下,而自己则整顿好兵马,留下五万兵马与辽军对敌,自己率领十五万大军直奔云州。李嗣源知道辽军的守城能力不强,只要他们守城,自己就有绝对的把握夺回云州,一旦耶律德光趁虚攻打太原,那就是中原的灾难。 石敬瑭也明白云州的重要性,他来不及责备沙彦珣,主动替他请罪,为他争取了立功赎罪的机会。接着,他便率领手下五万兵马和云州的五万兵马,共计十万兵马日夜兼程赶到云州城下,好在耶律德光并没有立即出击,而是选择在城内休整二日,就是这短短的两天时间,给了石敬瑭机会,也让耶律德光失去了入主中原的一次好机会。 耶律德光在东丹国时,学习了不少儒家、佛教、道教经典,这让他的汉语水平迅速提升,汉文化的精妙、深邃,仿佛一个无形的黑洞,不停地吸引着他。一有时间,耶律德光就翻看从汉地流传过来的书籍,或者和投降的汉人大臣闲谈。而汉人大臣韩延徽则成为了他亦师亦友的亲信,对于韩延徽的建议,耶律德光基本上是言听计从,可是在入住中原问题上,耶律德光并没有听从韩延徽的建议,执意要介入幽州的叛乱,他认为,契丹人不能像以往的匈奴人、突厥人一样,只做草原上的狼王,更应该成为前唐太宗那样的天可汗。因此,这次出征,韩延徽因为政见不合,没有在身边。 石敬瑭率领十万兵马来到城下,耶律德光很是兴奋,趁着石敬瑭立足未稳之际,率领十万契丹骑兵出城进攻,石敬瑭的唐军刚到,气还没喘足,就被契丹骑兵一阵猛烈攻击,再加上石敬瑭和沙彦珣两军没有做到协调一致,指挥上发生失误,致使唐军遭受重大损失。石敬瑭大败而走,耶律德光见石敬瑭服装有异,知道他是唐军高层将领,亲自率军追击。石敬瑭集合不少唐军,本想回身再战,却被契丹骑兵冲散,耶律德光也直逼石敬瑭,石敬瑭奋力拼杀,两人战了几十回合,挡他不住,只好再次拍马而逃。契丹人善骑射,好在耶律德光爱才,想要生擒石敬瑭,这才下令禁止放箭,生擒石敬瑭,这才让石敬瑭逃得性命。 石敬瑭战败,沙彦珣的云州军也不堪一击,被契丹骑兵冲散,好在沙彦珣占据了一块小山坡,削弱了马的冲速,这才让他逃过一劫。辽军面对山坡上的沙彦珣,无可奈何,一旦下马,他们的机动性就丧失了。于是,只好发挥他们骑射的优势,来回射箭,好在沙彦珣云州军的盾牌很不错,弓箭手也很厉害,开始和辽军对射。辽军占不到便宜,只好撤退。 石敬瑭却没有那么幸运,虽然免去了杀身之祸,可是后面有不少契丹骑兵追杀,被人追杀的日子总是不好过,石敬瑭也是如此。他慌不择路,夺路而逃。身后的几十名骑兵眼看就要追上,忽然转过一个山脚,这里竟然驻扎着一支大部队,这些契丹骑兵刚露头,就被无数的箭雨射来。耶律德光看了,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的返回了云州。 原来,刚才山脚的那支大军,就是李嗣源的十五万主力部队。他们一路行军,在此休整,却不料看到石敬瑭慌忙逃跑而来,若不是军中将士认出他来,只怕就要死在唐军箭雨之下了。石敬瑭只好躲在一旁,辽军刚露头,就被唐军箭雨攻击,不少倒霉蛋中箭。耶律德光见状,只好撤退。 此时的石敬瑭,在一路逃跑中丢掉了头盔,为了减少马匹的负重,臂甲也被他丢掉,整个人很是狼狈。此时的河东军也是损伤惨重,两万人战死,一万人受伤,剩下的两万人结成方阵,才避免了被辽军全歼。经此一战,石敬瑭吓出了恐辽症,一听到辽军来袭,他就吓得不敢抵抗。 李嗣源正要开拔到云州城下,却在此处看到了爱将石敬瑭,他很是惊讶,连忙问道石敬瑭是怎么回事。石敬瑭哪里敢说实话,只好说在行军途中遭遇辽军伏击,自己和沙彦珣失去联系,只身逃到此处。李嗣源大怒,说道:“大军未出,先锋失利,论罪当斩” 眼看皇帝要治自己的罪,石敬瑭连忙推卸责任,说是沙彦珣不听指挥,故意停滞不前,所以导致自己五万兵马战败,请求陛下先治沙彦珣的罪。李嗣源本来就没有杀的意思,无非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杀鸡儆猴。于是,在众将的苦苦哀求下,李嗣源“收回成命”,让他留在军前,戴罪立功。 第135章 圆形阵 击败了石敬瑭和沙彦珣的大军,耶律德光高兴极了,在他看来,唐军一下损失了将近三万大军,主将还被自己追得丢盔卸甲,相信唐军不敢再来了。于是,他回到城内,在云州节度使府内,和手下的将军们商讨下一步的进军方案,此刻,他的胃口已经不再是保住幽州,而是要吞并整个大唐中原了。大将萧挞览同样精通汉文化,警告耶律德光道:“绝不可因一场小胜而轻视中原。”骄傲的耶律德光哪里肯听?不顾萧挞览的良言,执意要先夺取太原为基地,再顺势南下洛阳,击败唐朝廷,成为入主中原的天可汗。 耶律德光夺取中原的行动还没有实施,李嗣源率领的十五万唐军主力就到了云州城下,加上沙彦珣收拢的河东、云州两军,全部兵力达到了二十多万。其中,李嗣源的十五万大军作为中军,驻扎在南门之外,石敬瑭收集残兵三万,驻扎在左侧,沙彦珣率领云州军四万,驻扎在右侧。做出一副誓要夺回云州的阵势。 耶律德光惊讶于唐军的神速,他夺取太原的计划还没有实施,唐军就上门来了,这让他很是惊讶,刚刚的一场突击,让唐军损失惨重,却不曾想他们竟然能在短时间内集结起二十万大军,这让不少辽军认为唐军是从天而降,契丹人是一个崇尚天意的民族,长生天是他们的最高神祗。昨天才刚刚击败的唐军,此刻又重新集结,人数还翻了一倍,个中震撼可不是一般士兵所能理解的。 耶律德光可不信邪,他昨日才打败了十万唐军,今天唐军就集结了二十万人马,很显然,昨日的十万唐军不过是先锋,今天的这些唐军才是主力。于是,他召集士兵,告诉他们并没有什么神兵天降,无非是唐军的到达时间早晚而已。并鼓励他们再接再厉,击败这支远道而来的唐军,只要击败了眼前的唐军,他们就可以实现入主中原的梦想。 经过一番唯物主义的教诲和物质主义的诱惑,辽军将士们从神兵的惊讶中恢复过来,誓要击败这支唐军,打破太原、洛阳,夺取中原的花花世界。云州的富裕繁华已经让他们咂舌,耶律德光说洛阳的富裕繁华是这里的百倍,这可激起了辽军士兵们的羡慕之情,不少士兵这样想:若是能在死前看一看繁华的洛阳城,生也无憾了。 很快,整理好阵型的辽军出城,守城不是他们的强项,与其如此,倒不如主动出击,在野战中击败唐军。辽军人健马疾,马匹虽然不是很高大,但是耐寒能力极强,契丹士兵个头虽然不高,但是个个虎背熊腰,极其雄壮。望着辽军出城摆出作战阵型,李嗣源并没有趁机进攻,他要做的,不仅仅是击败辽军,而是要在正面击败他们,打痛他们,让他们不敢正眼窥视中原,彻底解决这个中原的大患。 很快,辽军骑兵背城列阵,分成三路,中军是耶律德光亲自率领六万骑兵,对阵李嗣源;左军是萧挞览率领两万辽军,对阵沙彦珣;右军是大臣韩延徽的儿子韩德枢,年方弱冠,率军两万,对阵石敬瑭。耶律德光的战略意图是,先击败唐军较弱的左右两翼,再三路会合,进攻唐军中军。 李嗣源也命令将士们整理好阵型,中军兵力最为雄厚,足足十五万人,且未经大战,盾牌兵在前,挡住契丹的箭雨,弓箭手在后,在契丹骑兵进攻时给他们强烈的远程攻击,长枪兵在弓箭手的后面,一旦近战,他们就将契丹骑兵刺翻下马,陌刀队则在长枪兵的身后,随时准备与落马的契丹兵肉搏。九万步兵安排完毕,六万骑兵分在左右两侧,保护中军主力,并时刻准备支援左右两军。 话不多说,很快,血气方刚的韩德枢就率先发起了攻击,这是他第一次跟随可汗出征,因此,心中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只能化为实际行动,此时对面的唐军正是经历惨败的石敬瑭的兵马,他们一看到契丹军扬起的弯刀,不少人当场吓的站不起来。好在石敬瑭此刻恢复了心神,整理好队形,要求将士们报仇雪恨。一想到那么多兄弟死在辽军的弯刀下,石敬瑭的河东军瞬间恢复了士气,发誓要替他们讨回血债。石敬瑭看到不是耶律德光,心中的石头也放了下来,有条不紊地指挥河东军抗击辽军。 辽军恶狠狠地冲过来,却并没有直接攻入唐军阵中,在他们没有消耗完手中的箭支前,他们是不会轻易与唐军的步兵肉搏的,那只会让他们扬短弃长。辽军骑兵们在要逼近唐军时,先是发射一番箭雨,接着他们迅速调转马头,对河东军放起了“风筝”,不停地绕着唐军的步兵绕圈,然后对着他们射箭。河东虽然临近边境,可毕竟没有直接与辽军交过手,哪里见过这阵仗,他们认为,打仗就是你砍我一刀、我砍你一刀,谁先死谁就输。眼下,敌人还没有见到,就是一番铺天盖地的箭雨射来,这让他们不得不高举盾牌,生怕成为不幸中箭的人。唐军的弓箭手虽然反攻,可是在契丹骑兵灵活的马匹前面,弓箭手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反而不少人中箭身亡。 正当唐军不断有人中箭身亡,所有人高举盾牌躲避箭雨的时候,这时,韩德枢率领一支近战枪骑兵从斜刺里直冲石敬瑭的军阵,唐军猝不及防,被辽军枪骑兵杀进阵中,完整的阵型被辽军突破,唐军死伤一片。 身在中军的李嗣源看到了,心中焦急的很,若是派骑兵支援,只怕中军要露出破绽,可是不支援,只怕左军要被击败,看着石敬瑭的河东军正在被辽军逐渐突破防守,一旦不支援,河东军溃败,对战局来说更为不利,对士气的打击也是巨大的。于是,他一挥手,左侧的一万精锐骑兵发起攻击,想要从辽军侧翼发起攻击。 第136章 骑兵对决 左翼的石敬瑭方阵正遭受辽军骑兵的猛烈围攻,辽军大将韩德枢率领一万契丹勇士直冲左军方阵,他们是辽军骑兵的近战骑兵,人人一支长矛、一把游牧弯刀、二十支远程标枪。既可远程攻击,又可以近战杀敌,一直是辽军的精锐所在,韩德枢用一万弓骑兵就将左军的三万唐军射得不敢抬头,环形射击整整持续了十多分钟,此时的石敬瑭方阵虽然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可是阵型已经开始散乱,军心浮躁了起来,这时候,只需要一支枪骑兵发动进攻,左翼的唐军必败无疑。韩德枢则身先士卒,率领着一万整装待发的枪骑兵冲了过去。 左翼唐军只顾高举盾牌,不敢抬头,由于急速的马蹄溅起的灰尘,唐军士兵们只能看到敌人的黑影。突然间,刚刚从箭雨中逃过一劫的唐军们还没有缓过神来,一支万人枪骑兵突然从灰尘中杀来,唐军猝不及防,被辽军的标枪射死不少,接着辽军又使用长枪,一路上挑杀无数,近身之后,辽军骑兵拔出了腰间的弯刀,砍杀着剩下的唐军步兵。左翼唐军瞬间陷入死战状态,防线随时可能会崩溃。 为了保持阵型的完整,李嗣源不得不派出了左侧的一万骑兵,起来拦截契丹骑兵。唐军骑兵骑射不行,但是手中的长枪却比契丹骑兵的长枪长的多。唐军骑兵队决定从侧面发起进攻,联合步兵剿灭正在进攻方阵的契丹枪骑兵。弓箭兵见状,急忙前来拦截,他们对着唐军骑兵就是一阵猛烈射击,雨点一般的箭簇射向唐军骑兵,不少唐军人马中箭倒地,幸运的中箭即死,不幸者倒地之后来不及逃离,被马匹踩踏而死。契丹弓骑兵射了几轮之后,唐军骑兵们马快,很快就冲到了方阵之中,与契丹骑兵们混战在了一起。此时的弓骑兵们无法再自由射击,因为两军胶着混战,很容易误伤自己人。于是,一万弓骑兵全部放下手中的游牧弓,拔出腰间的游牧弯刀,加入了对唐军骑兵的围剿之中。 左翼陷入鏖战的同时,萧挞览的右军也对着沙彦珣的唐军发起了猛攻。沙彦珣的唐军方阵除了步兵,还有一万骑兵,因此,除了组成步兵方阵防守之外,还能组织起骑兵进行反攻。萧挞览亲自率领一万枪骑兵直扑唐军一万骑兵,另外一万弓骑兵则使用同样的圆形阵,对着唐军步兵射击。见到辽军骑兵杀来,沙彦珣急忙命令步兵方阵做好防御,云州军多在边境,深谙辽军的作战方法,因此,相对于石敬瑭的指挥战法,云州军的战法更适合于边境作战。只见云州军举起与人同高的盾牌,密密麻麻的组成了一个鱼鳞阵,契丹弓骑兵绕着方阵射箭,大部分的箭簇都被巨大的盾牌挡住了,所以,契丹弓骑兵射了好一会,都没有多少步兵死亡。而沙彦珣则亲自率领着一万骑兵,与契丹枪骑兵硬碰硬的对战在了一起。 沙彦珣不愧是边关大将,只见他手持长枪,一枪将一名契丹勇士刺落马下。萧挞览见状,也手持长枪,对着沙彦珣发起了进攻,沙彦珣见状,急忙用长枪拨开了刺向自己马匹的长枪,马匹是骑兵的灵魂,若是马匹被刺死,下马的骑兵面对数不清的敌军骑兵,只能是被秒杀的份。萧挞览的长枪被拨开,他并没有气馁,放下长枪便伸手拔出腰间的游牧弯刀,想要给沙彦珣来一个腰斩。此时沙彦珣想要收回长枪已经来不及了,也只得放下长枪,拔出腰间中原剑,与萧挞览的弯刀碰撞在了一起,两人武力相当,混战在一起。沙彦珣一接招,就知道萧挞览战斗力不一般。萧挞览是契丹猛士,与沙彦珣对敌之后,也不敢小觑沙彦珣,两人当面锣对面鼓地混战在一起,手下的骑兵们也鏖战起来,杀得难分难解。 中军的耶律德光焦急万分,眼看左右两军都陷入了鏖战,自己的兵马比唐军少了一倍,若是不能击败唐军的两翼,这场战役几乎是必败了。而且唐军的中军几乎没有参战。可是,要是自己率军加入战斗,那就相当于没有后路了。可是自己要是不参战,只能看着两翼陷入胶着,分不出胜负。与之相比,李嗣源则相对轻松许多,在他看来,只要两翼兵马坚守住,辽军绝无胜算。此时,只要自己派出一支骑兵,直扑耶律德光中军,辽军必败无疑。 正当耶律德光考虑要不要加入战团之时,唐军迅速发布令旗,中军两万骑兵直扑耶律德光中军,耶律德光有些愤怒,自打自己当上可汗,率领契丹铁骑南征北战以来,都没有哪个中原人敢和自己的亲卫骑兵硬碰硬,而唐军就派了两万骑兵就来攻打他的中军,这可让他很是不满,分明是小瞧了自己。自从耶律阿保机当上了可汗之后,每年都会从各部选定一些精锐骑兵作为自己的可汗亲卫,他们都是各部精锐中的精锐,战斗力非常强悍。于是,自信的耶律德光派出一万亲卫骑兵,准备迅速将这些骑兵解决。自己则率领五万亲卫主力,进攻唐军左翼的石敬瑭部,只要石敬瑭一败,唐军方阵就能出现一个大的缺口。 在一万亲卫骑兵与唐军中军两万骑兵交战在一起之时,耶律德光趁着马匹卷起的灰尘,率军来到了左翼,支援韩德枢部。此时的石敬瑭步兵早就支撑不住,前来援助的一万骑兵也被辽军骑兵围着打,没有办法施展战斗力。五万亲卫骑兵的加入,瞬间打破了平衡,石敬瑭部步兵早就支撑不住,经过辽军生力军的进攻,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四散而逃。右翼被打败,耶律德光接着便想要亲自率领五万可汗亲卫骑兵直扑李嗣源中军。而此时的唐军右翼沙彦珣部,也在辽军的进攻下苦苦支撑。 第137章 直取中军 左翼石敬瑭已经溃败,李嗣源虽然气得骂娘,却也只能坚守住眼下的防线。眼看耶律德光率领五万亲卫骑兵直奔中军大阵,韩德枢则率领手下骑兵准备支援萧挞览部,一举击败还在坚守的云州军团。面对这个局面,李嗣源冷静的分析了局势,认为只要击败耶律德光的亲卫骑兵,辽军就会战败,于是,他命令剩下的三万骑兵加入了沙彦珣部的战团,自己则以九万步兵对阵耶律德光的五万亲卫骑兵,他要让耶律德光看看,唐军的步兵也能战胜契丹的骑兵。 耶律德光果然被李嗣源的指挥看懵,他原本以为三万唐军骑兵会杀出来拦截自己,这样韩德枢部骑兵的加入,就能打破萧挞览部的僵局,击败唐军的云州军团。眼下李嗣源将全部骑兵全部派往了沙彦珣部,只剩下了步兵方阵,这如何不让耶律德光兴奋?只要生擒住李嗣源,就算入住不了中原,趁机要一些财物,让大唐割让些城池还是可以的。于是,耶律德光整顿好亲卫骑兵,直扑李嗣源中军方阵。而韩德枢则计划不变,击败云州军团之后,再夹击李嗣源方阵。 唐军中军方阵早就箭在弦上,眼看契丹亲卫骑兵朝着方针杀来,李嗣源下令弓箭手准备射击,斥候们报着契丹骑兵的距离,当辽军骑兵距离方针四百步时,唐军的弓弩手万箭齐发,一阵铺天盖地的箭雨射来,辽军亲卫骑兵护甲很厚,只露出眼睛和鼻子,马匹也安装了铁甲,却没有配备盾牌,一般的弓箭对人马根本无法造成伤害,虽然唐军的箭雨很厉害,可是,亲卫骑兵根本没有放在眼里,依然继续冲锋,在他们看来,只要冲到了阵中,一阵大杀特杀,唐军必然大败无疑。 如果按照常理,一般的弓箭手自然无法对亲卫骑兵造成很大的伤害,可是他们的箭簇是专门配备的三棱形箭头,能够射穿骑兵的铁甲。因此,一阵箭雨过后,虽然死伤不多,却也给了亲卫骑兵不少心理阴影,那就是意味着,他们厚厚的甲胄并不是无法攻破的。虽然有不少战友们倒地,可是亲卫骑兵们却并没有放缓马速,他们距离唐军只有几百步,只需要一个冲锋,就能杀进唐军的方阵中。箭雨虽猛,亲卫骑兵的马速却是越来越快了。 经过三轮箭雨之后,李嗣源立马下令长枪兵、陌刀队与弓箭兵交换位置,而弓箭手也换下了手中的长弓,拔出了腰间的斩马剑。很快,亲卫骑兵们冲到了距离不到五十步的地方,他们先是飞快的发射了几枚标枪,接着他们手举长枪,放平与马头平齐,朝着唐军方阵就杀了过来。经过战场检验,这种将长枪放平与马头平齐的杀伤力是巨大的,能够一枪刺破坚硬的盾牌,更不要说士兵们身上薄薄的盔甲。 唐军盾牌兵们紧张的握紧了手中的盾牌,他们是方阵的第一道防线,要是他们挡不住,那么方阵的第一道防线就破了,这样一来,后面的长枪兵和陌刀队就会面临很大的压力。于是,三层盾牌兵们紧张的握住盾牌,同时右手拿着单手砍刀,准备在逼停契丹的骑兵之后,猛砍契丹人的马腿,而长枪兵则负责刺杀马上的骑兵。 可是,马匹的冲击力是巨大的,巨大的冲速也加剧了长枪的杀伤力,很快,一阵“砰砰砰”的声音传来,排在前面的盾牌兵被刺穿,当场战死,有的冲速过快,连续刺穿两人。虽然第一个骑兵在长枪兵的攻击下,有些左支右拙,战马也被砍断了马腿,可是很快,后面的骑兵不断涌来,唐军步兵们在没有盾牌的掩护下,成为没有防护的靶子,被辽军骑兵刺成了葫芦。 契丹亲卫骑兵虽猛,可是架不住唐军人多,陌刀队开始发挥作用,在李嗣源的指挥下,他们用一人换一马的策略,砍断了不少契丹骑兵的马匹。马匹的护甲虽然多,可是在马腿处,却无法放置太多的护甲,否则就会影响马匹的速度。李嗣源抓住了辽军的这一弱点,命令陌刀队和长枪兵互相配合,一个刺杀骑兵,一人砍杀马匹。如此一来,就算是你铜头铁臂,只要马匹一死,摔下马来,契丹骑兵的高护甲就变成了缺陷,无法让下马的契丹兵迅速移动。 于是,前半个时辰还占据优势的亲卫骑兵,在面对李嗣源的这一进攻之下,竟然毫无还手之力,纷纷败退。而云州军的步兵虽然被击溃,可是在中军三万骑兵的支援下,与契丹的骑兵打成了平手,两方不相上下,而与一万辽军亲卫骑兵混战在一起的两万唐军骑兵,也陷入了鏖战之中。耶律德光本想着抓住李嗣源,就能夺取中原,却不曾想自己的亲卫骑兵在这里遭受了重创。于是,他集合起亲卫骑兵,想要对唐军中军发动最后一波攻击。在耶律德光看来,胜败就在此一举了。 耶律德光一马当先,率先冲了出去,将士们一看他们敬爱的可汗自己打头阵,如何不让他们兴奋?于是,亲卫骑兵们嗷嗷叫地冲向了唐军的中军方阵。李嗣源见来者不善,知道这是一场硬仗,急忙令将士们整顿好队形,准备迎战契丹骑兵。 亲卫骑兵再次突破唐军的防线,唐军的长枪对他们没有多大作用,除非能够准确的刺中眼睛这个唯一的缺口处,他们手持弯刀,一刀就抹了唐军步兵的脖子。游牧弯刀是契丹人在不断的实战中研究出来的一种兵器,相较于中原的直剑,游牧弯刀的杀伤力更大一些。可是再往里行进,唐军步兵们的抵抗越坚决,他们一人砍马腿,一人砍马上的骑兵。亲卫骑兵又陷入了死战之中,面对坚决抵抗的步兵方阵,亲卫骑兵也讨不到多少好处。很快,亲卫骑兵们死伤惨重。 第138章 唐军惨胜 此次,辽军的目标就是身在中军的李嗣源,只要抓住了李嗣源,唐军就会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可是,辽军虽然处于进攻状态,可始终无法彻底击溃唐军的中军步兵,反倒是被唐军的步兵方阵杀死了不少骑兵。正当中军方阵与辽军亲卫骑兵陷入鏖战的时候,右翼的云州军团击败辽军骑兵,右翼云州军团有三万步兵,一万骑兵,再加上支援的三万骑兵,兵力几乎接近辽军的两倍。辽军除了原来进攻的萧挞览两万骑兵,还有后来从左翼支援的韩德枢两万骑兵。虽然机动性非常强,可是在同样是骑兵的云州军团面前,辽军骑兵根本没有占据优势。反而是在唐军步骑联合的打压下开始失利。而此时中军两万骑兵也最终击败了来袭的一万辽军骑兵,唐军骑兵开始向围攻中军方阵的辽军亲卫骑兵发起进攻,云州的沙彦珣尤其勇猛,身先士卒的带领手下云州骑兵前来救驾。 眼看局势不利,耶律德光发挥起不羞遁走的光荣传统,不过,他没有退回云州城内,在他看来,眼下野战失利,即使退回城内,也无法守住,而且城内的各大建筑物都会给辽军的骑兵带来阻碍。他反其道而行之,组织起全部骑兵,决定从正面突围。突破唐军防线,直抵喜峰口。而李嗣源的计划则是将辽军逼进云州城内,这样唐军就能凭借步兵优势,来一场攻城战。下了马的辽军骑兵战斗力也颇为强悍,可是在守城战中,还是无法与唐军步兵相比。 耶律德光久久不能战胜唐军的步兵,他仔细观察了战场的局势,发现唐军依然占据着人数上的优势,而且再这样打下去,辽军只怕要交代在这里。于是,他集合起所有辽军,决定从正面突围,接应幽州的赵思温部,在他看来,只要坚守住幽州,这场战争没有白打。 见到耶律德光收缩兵马,李嗣源第一时间组织起步兵方阵进行防御,并将骑兵展开,形成一张大网,试图将耶律德光围困在云州城内。可是契丹人是喝草原狼的血长大的,哪里能让唐军包了饺子?耶律德光集合韩德枢和萧挞览,经过一番简单的商议之后,耶律德光做出了佯攻中军步兵,从两翼突围的策略。左中右三路辽军的主帅依然不变,可是兵力部署上发生了变化,左右两翼的兵力都增长到了三万,而中军的骑兵也是二万,本来有十万的辽军,在战役中折损了两万。而唐军的损失更大,左翼石敬瑭部被击溃,死伤步兵两万,中军和右翼死亡人数也有两万。可是唐军依然有十三万人,在兵力上依然占据优势。 萧挞览和韩德枢率领手下的六万骑兵对唐军的两翼骑兵发起了进攻,这一次他们除了本部的弓骑兵和枪骑兵之外,还额外配备了可汗亲卫骑兵,他们的目的就是撕开一道口子,为突围找到最佳的时机。经过刚才的小胜,唐军骑兵也不示弱,纷纷主动迎击辽军骑兵,而唐军中军依然摆出方阵造型,等待辽军骑兵的突击。如果光是骑兵的对决,还是辽军骑兵更胜一筹。很快,没有步兵的掩护下,唐军左右两翼骑兵就出现了缺口。耶律德光率领预备两万骑兵,直冲左翼空隙,准备从左翼突围。唐军中军方针想要阻挡辽军的突围,耶律德光虚晃一枪,造成直奔中军的架势,中军方针不得不回防,随后,耶律德光趁唐军不注意,率领两万亲卫骑兵一个拐弯,从左翼突围而去。 眼看辽军突围,李嗣源想要率领唐军骑兵追击,可是在辽军优秀的骑射面前,唐军骑兵不是对手,纷纷被辽军射落马下。很快,辽军突围而去。摆脱了唐军骑兵的追击,耶律德光一方面率领主力骑兵直扑喜峰口,他知道石敬瑭全军出动,喜峰口必然无兵守卫。只要拿下了喜峰口,就能保障回到草原的退路。另一路,他派遣韩德枢率领一支万人骑兵前去支援赵思温,并嘱咐韩德枢通知赵思温尽快向喜峰口靠近,幽州可以再次夺回,但是契丹的勇士们决不能折在这里。 李嗣源先是让沙彦珣继续率领云州兵马继续镇守云州,同时让石敬瑭戴罪立功,继续留在军前效力。石敬瑭经过此次惨败,心中不仅留下了恐辽症,反而怨恨起沙彦珣来,在他看来,若不是沙彦珣擅自出击,致使云州失陷,自己早就在喜峰口将耶律德光击败。哪里会遭到此等大败?于是,他率领唐军骑兵追击耶律德光,李嗣源则率领步兵主力随后跟来。 此时幽州的赵德钧,又在唐军将领的策反下,重新回到了大唐的怀抱,在得知了耶律德光战败和李嗣源不再追究叛变责任,继续让他担任节度使的消息时,赵德钧顿时对赵思温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仅不再提归附辽国的事情,反而联合卢沟桥外的唐军联合进攻赵思温的辽军,赵思温哪里料的到赵德钧竟然会突然背叛,在唐军的两面进攻之下,被杀的大败,只得逃往喜峰口。逃到张北时,正好与前来支援的韩德枢相遇,追击的唐军本来想要直奔喜峰口,却被韩德枢的生力军一阵冲锋,杀乱了阵脚,只得慌忙退去。 耶律德光早到了喜峰口,见到赵思温和韩德枢狼狈逃来,赵思温见到耶律德光,下跪请罪,请求耶律德光以丧师罪将他治罪。经过唐军夹击,赵思温部辽军损失了大半,五万辽军只剩下两万人逃得性命,这在草原上是重大的军事失误。可是耶律德光没有责备赵思温,反而主动将战败的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很快,唐军的追击部队到达了喜峰口城下,李嗣源的大军也来到,面对两倍于自己的唐军,耶律德光深知没有了赵德钧的支持,再打下去也没有必要了,于是,他下令烧毁喜峰口的存粮,撤兵而去。而李嗣源除了收复喜峰口之外,还想要废除幽州的赵德钧,在幽州军团的团结一致下,李嗣源也无可奈何,只得继续承认了赵德钧的节度使身份,但要派遣质子入朝。 第139章 兵临荆门 解决好了幽州的叛变问题,李嗣源再次回到了洛阳,此时,败退的安重诲再次向李嗣源提出了进军汉中的提议,他是大唐的山南西道(汉中)节度使,必须要夺回汉中,才能做一个真正的节度使,而且大唐也需要夺回曾经死伤了数万士兵才夺取的蜀地。可是李嗣源却有些犹豫,在他看来,幽州之战暴露出了很多问题,大唐内部还不安稳,贸然向巴蜀进军,要是能迅速平定还好,可要是陷入持久战,地方上的藩镇只怕又要蠢蠢欲动。南方的吴国此时也开始骚扰大唐的边境。 此时,吴国的局势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徐知诰经过一番韬光养晦,又重新夺取了金陵的控制权,并将广陵的吴国政权也操控在手中。徐温已经年老,吴国的朝臣们开始站队,除了极少数人之外,大多数的朝臣和将领们都站在了徐知诰这一边,而徐知珣因为他的肆意妄为,早就失去了群臣们的拥戴。徐知诰成为吴国一股新兴的政治力量,吴王早就被徐温架空,而徐温的家底又逐渐被徐知诰抓在了手中,相信不出几年,吴国的江山将会彻底落在徐知诰的手里。 安重诲没有得到李嗣源出兵的许可,心里很是抑郁。他原本以为高季兴在夺取蜀地之后,会将南平国的统治中心转移到蜀地去,却不曾想高季兴却没有那样做,而是继续做他的南平王,想要和高季明摆脱关系,继续做大唐的南平王和荆南节度使。安重诲瞬间想到了主意,他向李嗣源建言道,高季明是南平王高季兴的弟弟,兵马也应当是出自南平,既然蜀地难打,适时的派兵敲打一下高季兴也是可以的。中原经过战乱,百姓农业遭受了不小的损失,再加上耶律德光威胁幽州,让他明白过来,契丹人是中原的最大威胁。因此,要想抵御契丹人的进攻,必须整合起中原的全部力量,那就需要与南方各国保持相对的和平。此前孟知祥和董璋据守东川和西川,名义上是朝廷的藩镇,实际上还是一方诸侯,如今高季明占了去,反倒让他不必操心蜀中的问题,安安心心的发展中原的农业。不过,南平国小力弱,适当的敲打也是必要的,否则其他南方国家纷纷效仿——当然主要是吴国——侵占大唐的疆域,中原的国威何在?于是,李嗣源经过一番斟酌后,决定让安重诲率领五万兵马到荆州去,教训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南平王高季兴。 而此时的高季兴也做出了出格的事,让大唐找到了出兵的借口。原来,高季兴在得知了高季明占据了整个蜀地的消息,既是高兴又是畏惧,高兴的是高季明终于出息了,高家终于出了一代人物,可是畏惧的是,蜀地名义上是大唐的疆域,高季明这样做,只会给南平带来战争。大唐是中原大国,岂会让高季明吞并蜀地而无动于衷?于是,高季兴一方面拒绝了高季明迎接他入蜀的建议,另一方面加强荆州城内的防守,并搞好与吴国、楚国的关系,请他们在荆州危难之时,提供援助,并且派遣自己的儿子高从诩前往吴国作为人质。正是这一行为,让大唐找到了出兵的理由,作为大唐的藩镇,擅自结交他国,并交换人质,本身属于违背朝廷的行为。 很快,安重诲的五万大军直奔襄阳,想要直取荆州。此时的荆州只有五万王府卫队,之前在郭廷信的率领下,损失了两万,只剩下了三万,高季明夺下蜀地后,高季兴又招揽了两万,所以总数还是五万,并且高季明也给高季兴运送了不少军粮,所以,这五万卫队,也逐渐开始成为常备军事力量,而不是原来那样半农半兵的军事力量。得到了安重诲到达襄阳的消息,高季兴差点吓晕过去,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原本以为自己能够躲过大唐的追责,可是大唐的皇帝还是没有放过他,于是,高季兴一方面派人到吴国和楚国求援,另一方面加强城墙的固守。为什么不向蜀地的高季明求救?在高季兴看来,这个弟弟是不会丢下自己不管的,因此没有必要派遣使者,高季明自己就会来。 虽然同盟口号喊得震天响,楚国的马殷也多次强调唇亡齿寒的道理,可是一到真正见血的时候,马殷又不肯与大唐刀兵相见。所以,尽管高季兴的使者好说歹说,马殷就是不肯出兵与唐军真正交锋,只是表示,如果高季兴无路可去,可以考虑来湖南避难。话说的好听,这不是袖手旁观的意思么?吴国有了人质,同时为了保护上游的安全,派遣大将边镐率领水师五万,前来援助南平。边镐是徐知诰手下的大将,作战勇猛,为徐知诰平定江南西道的各路藩镇出了很大的气力,徐知诰对他颇为倚重,一出马就派遣大将,徐知诰的目的除了援助南平,还有其他的目的。高季兴很高兴,人质起了效果,只是如此一来,大唐更加抓住了南平背叛的证据,吴国的军队都开到了荆州,高季兴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 安重诲决定率先出击,先行攻克荆州再说,除了京军五万,他还在襄阳征集山南东道的军队协同出征,总兵力达到了八万。安重诲沿着荆襄古道,想要直奔荆州城下,却在荆门遭到了南平军的阻击。荆州最理想的防御应该是驻守襄阳,这里是伏牛山和桐柏山的交汇处,南阳盆地的南部边缘,凡是要从中原进入荆州,必须要经过襄阳。可是襄阳是山南东道节度使的管辖地域,高季兴没有办法驻防,只得在荆门设防。荆门位于荆州以北百余里,是荆州的最后一道防线,荆门不守,荆州就没有安全可言。高季兴虽然胸无大志,可是也知道荆门的重要性,在开战之前,他就派遣两万大军前去荆门防守。 第140章 荆门之战 安重诲从襄阳出发,率领八万唐军来到荆门城下,这里是荆州的最后一道防线,荆门一失,荆州基本无险可守。可是,国小力弱的南平,只能派出两万人马来守卫荆门。荆门东、西、北三面都有小山丘陵,南面则是一望无际的江汉平原,而荆门则是江汉平原北部的屏障。望着荆门的小山和高耸的城门,虽然比不上汉中的鬼斧神工,但也算的上是易守难攻。安重诲犯了难,他原本的计划是趁着南平军不备,奇袭直奔荆州城下,却不曾想南平军在此设防,这让他如何不意外?不过,经过仔细观察,安重诲发现,荆门的守军不多,这让他松了一口气,地势虽险,可是人不行,在险要的地势也是白搭。 南平深知荆门的重要性,因此,驻守荆门的卫队由高从诲亲自率领。他率领两万王府卫队,来到荆门。南平久不经历战争,因此,对于荆门的重要性也就不太重视,就连城墙上的防守巨弩都没有及时的保养更新,当高从诲来到城墙检查城防时,巨弩大部分都已经生锈腐朽,根本不能使用。而城墙也因为年久失修,早就开始坍塌。这倒不是高季兴不愿意维修,而是南平地狭人穷,百姓们连吃饭都吃不饱,哪里有那么多钱粮来维修荆门?高从诲看到这些场景,很是无奈,他只好令手下的将士们砍伐树木,制作简易的栅栏门,挡在坍塌的城墙处,至于无法使用的巨弩,高从诲也没有办法,只得利用手中现有的弓箭作为抵御唐军的武器。同时,他又开始加强卫队的训练,告诉他们战斗的技巧。两万士兵们也意识到真正的战争要来了。所以他们也很认真的听着,训练着。 可是,再厉害的理论练习,永远也比不过实战。唐军此来本来就是为了攻克荆州的,所以他们携带了大量的攻城弩,这些弩箭粗大,射程远,杀伤力强,而且唐军实战经验丰富。安重诲仔细观察之后,找到了突破荆门的方法。很快,唐军刚到城下不久,就发起了对城池的猛烈攻击。南平军也不意外,在他们看来,战争迟早爆发。城墙上的警报铃一敲响,南平军们立刻登上了城墙。高从诲登上城楼一看,唐军人数众多,密密麻麻,排着整齐的方阵朝城池杀来。高从诲立即命令士兵准备迎敌,弓箭手们已经做好了射击准备,只等高从诲一声令下,他们就将手中的箭支射向城下的唐军。 还没有到弓箭的射程范围,唐军们就停了下来,高从诲明白,安重诲这是要做战前的进攻计划,可是等了半个时辰,唐军也没有发动进攻,南平军的将士们有些一头雾水,刚刚还紧绷的心开始放松下来,开始你看我、我看你,一脸疑惑的表情,似乎想要征询身旁同袍的意见。可是,安重诲没有让他们疑惑太久,很快,跟在队伍后面的攻城弩被推了上来,稳稳地固定在唐军的前面一排,高从诲看到这个场景,想了一会,终于想明白了,唐军这是要发射弩箭,正当他喊道所有人躲避的时候,唐军的攻城弩已经装填完毕,开始发射。 南平军将士们还在嘻嘻哈哈,在他们看来,唐军未免自不量力,哪有能射这么远的弩?此时唐军距离城墙足足有五百步,就算是守城弩的射程也只有四百五十步,许多年轻人不信邪,就站在垛口那里,他们要看看唐军是怎样射中他们的。高从诲知道攻城弩的厉害,大声厮喊着让将士们躲避。刚一发喊,巨大如同手臂粗细的弩箭就射来了。刚刚还站在城墙垛口处的年轻士兵被射穿,巨大的惯性将他推出很远,钉在身后的了望塔的墙上。 见到攻城弩的巨大威力,南平军瞬间被吓破了胆,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他们,此时经历了真正的战争,立马吓得东躲西藏,恨不得长双翅膀,飞离这个死亡之地。高从诲见状,只好一再下令禁止跑散,全军躲避,这才避免了军心涣散。唐军的弩箭继续发射着,时不时有倒霉的南平军被射穿。唐军的步兵在箭雨的掩护下,也开始发动进攻。他们抬着攻城梯,快速地朝着城墙前进。 高从诲躲在暗处,细细的观察着唐军的进攻路线,虽然唐军步兵进入了射程范围,可是巨大的弩箭,让他们不敢抬头射击。可是,再不放箭,只怕唐军就要登上城墙了。于是,高从诲不顾箭雨,命令弓箭手做好射击准备。弓箭手们刚一露头,就被弩箭射死了不少,可是在南平军的射击之下,唐军步兵也损失不少。而唐军弓箭手们也开始对着城墙上射箭,在远程弩箭和弓箭的两路进攻之下,南平军的弓箭手就显得有些寒酸了。城防弩已经腐朽不能再用,这让原本不强的南平军雪上加霜。 很快,唐军士兵们开始攀爬城墙,南平军步兵手持盾牌,来到城墙垛口处,如临大敌一般。很快,唐军攻城弩停止了射击,唐军步兵开始登上城楼,南平军与唐军厮杀在了一起。虽然高从诲很是奋勇,杀敌也多,可是在强大的唐军面前,南平军很快就露出了破绽,登上城墙的唐军越来越多,杀都杀不完。而城门则在攻城塔的进攻之下,摇摇欲坠,唐军将士们的呐喊声响彻城内外。南平军听了,顿时魂飞胆散。 高从诲虽然拼命组织士兵们杀敌,可是面对越来越多的唐军,他终于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不少南平军的将士们开始后撤,唯独高从诲还在死命杀敌,不肯后撤,将士们不忍心看到世子牺牲在这里,强行拉着高从诲撤退。安重诲见已经夺下了城墙,知道荆门必破无疑,他也不急着派人追击高从诲,在他看来,荆门一失,就算荆州是铜墙铁壁,也挡不住自己的进攻,让高从诲逃走,只不过让他多苟延残喘几日而已。 第141章 四国交汇 得到荆门被攻克的消息,高季兴吓得手足无措,这是第一次面临亡国之危,虽然之前也有过被楚国、蜀国进攻的历史,可是楚军并没有直接威胁到荆州城,只是在长江南岸耀武耀威了一番之后就退回去了,马殷、王建的目的并不是要吞并荆州,而是警告南平,不要再做出对楚国和蜀国不利的举动来,相对来说,此次安重诲进攻荆州,很明显就带有灭国的气息。高季兴连忙派出使者前去打探吴国边镐的部队行进到了哪里,同时派遣信使前往蜀地求援。 荆门一战,南平军损失惨重,一万五千人丧命在唐军的箭雨和刀锋之下,相比较而言,唐军的损失连零头都不到,只有不到三千人。听到这个消息的高季兴闭不上嘴巴,要是按照这样的战斗力,眼下三万人的卫队,哪里挡得住唐军的进攻?而且五千逃回的南平军开始添油加醋地描绘着荆门的战争,这使得荆州城内的军民更加害怕,纷纷要求高季兴向唐军求和了事。高季兴为了整顿军纪,组织督战队,凡是宣扬唐军厉害的人,一律关押起来。城内的牢房人满为患,不过这样一来,流言确实减少了很多。 令高季兴欣慰的是,高从诲没有折在荆门,高季兴有九个儿子,俗话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不过高季兴最喜爱的,还是长子高从诲,经过他多年的培养,已经基本上掌握了南平的国政,只等自己西去,南平国就交给高从诲打理了。而其他的几个儿子,不是太小,就是不太成熟稳重,不符合他的执政理念。好在王妃张氏教育得方,几个儿子虽然不成器,可还是入则孝、出则悌,虽然没有成才,却也成了人。 正当高季兴担忧,一筹莫展的时候,高从诲的一番话解除了高季兴的忧虑,只听高从诲说道:“父王勿忧,荆门虽然失陷,可是我军主力尚存,只要我们父子利用荆州的有力城防,挡住唐军的前面几波进攻,到时候援军一到,唐军必然败走。我荆州地处中原、江南、湖南之间,相信无论是江南的徐知诰,还是湖南的马殷,都不希望唐军占据荆州,所以,援军一定会来,唐军一定会败退而去。至于蜀地的叔父,一定会派兵来援,父王放心便是。至于安重诲,想用八万兵马就想打破我荆州,只怕是痴人说梦,儿臣想,大唐的皇帝也只不过是教训教训一下南唐,绝无灭绝之意,想那幽州的赵德钧,投靠了契丹,大唐皇帝也只是训斥一下、留下质子了事。我们南平没有什么大错,想必大唐皇帝不会有吞并我们的想法。” 高从诲的一番话,打消了高季兴的忧虑,他一方面命令高从诲训练士卒,一方面收拢城内流民,组成预备部队,短短几天时间内,高季兴就组织起了三万预备部队,城内的居民也开始捐献粮草,荆州城内短暂的出现了团结一心的景象。 安重诲率领的八万唐军却有些姗姗来迟,等到高从诲逃入荆州两天后,安重诲从来到了荆州城下,当然,他之所以来迟,主要还是在等各种攻城器械的到来,在他看来,要攻打荆州这种水陆兼备的城池,必须有强大的攻城器械才行,殊不知,正是这两日的耽误,致使吴国的边镐军来到了江夏江面,距离荆州只有一日的路程,若是走水路,只怕要更快。边镐之所以不直接开到荆州江面,目的就是要让荆州的兵马消耗完一些唐军人马,自己好渔翁得利。他已经盘算好了,无论如何,都要夺取荆州,保证江南的上游安全,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在接下来的改朝换代中占据一定的地位。于此同时,成都的高季明也得知了荆门被破的消息,立马命令郭廷信率领渝州两万兵马,准备随时援助荆州。而湖南的马殷也率军来到了岳阳,他的目的不是为了援助南平,而是和边镐的想法一样,夺取了荆州,他的湖南就有了一块缓冲之地。 高季兴则利用这短暂的两天,安排好了城墙上的防御,一是修补和加固了城墙和城门,荆州作为南平的主城,每年都会有加固修补的环节,可是那只是常规性的修补,面对这种大军压境的场景是不够的;二是增加了城墙上的防守巨弩,这种巨弩的射程与攻城弩不相上下,而且射杀力也要强一些。不过如果面对比较松散的阵型,那么它的杀伤力则会小一些;三是利用信使传回来的消息,广而告之,让所有的军民得到了振奋,因为吴国的援军就在江夏,走水路不过半日的功夫就能到。 安重诲有些轻视南平军,荆门一战,让他看到了南平军的战斗力,这不得不让他骄傲自大起来,他原来的军事目标只是敲打敲打南平王高季兴,可是如今,他却想要攻克荆州,做不了山南东道节度使,做一做荆南节度使也是可以的。于是,一出马,他就让将士们将攻城弩推了出来,准备给高季兴来一场箭雨。 城墙上的高从诲见了,见到就是这东西让他一败涂地,不由得紧张的提醒高季兴注意防守。在高从诲的提议下,除了必要的斥候,所有的士兵们都躲在了城墙后面和防御塔里。当安重诲远远望向荆州的时候,发现竟然没有一个士兵在城墙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三确认之后,他哈哈大笑了起来,这高季兴胆子也太小了,一场荆门大战,就让荆州变成了不设防的城市。 不过,为了炫耀一下自己的实力,安重诲还是给了空空的城墙一阵箭雨,巨大箭支射在城墙上和百姓的屋顶上,造成了很大的恐慌,高季兴组织士兵们将百姓们赶回了家中,街道上不允许百姓随意走动。当然,也有几个倒霉蛋被射中,成为冤魂。 经过第一波箭雨,城墙上鸦雀无声,安重诲高兴极了,看来高季兴真的逃走了,于是,他命令三万襄阳兵作为前锋,前来夺城。 第142章 荆州之战 眼看三万唐军逼近城墙,而唐军的攻城弩为了避免误伤自己人,停止了发射。高从诲命令士兵们登上城墙,进行防御。弓箭手、长枪兵按照演习的位置站定,负责操作防守巨弩的士兵也站到了指定的位置。防守弩很大,需要两人一起才能拉得动牛皮做的弓弦,还需要一个士兵在后面装填弩箭。 唐军已经逼近城池,唐军的弓箭手也开始放箭,掩护步兵攀爬城墙。城上的南平军弓箭手开始放箭,而此时防守弩已经装填完毕,在高从诲的指挥下,一排粗壮的弩箭向着城下的唐军射去,唐军顿时死伤惨重。可是,唐军的攻城步伐依然没有放缓,防守弩虽然威力巨大,可是也有射击盲区,在距离城墙过近的地方,防守弩是没有作用的。所以,虽然死伤了不少人,但是唐军还是在拼命的往前进,只要进入墙根,五十步处,巨弩便失去了作用。 远处的安重诲看到了南平的防守弩,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荆州竟然有巨弩,这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攻城的难度,如今看来是自己轻敌了。不过,他并没有下令停止攻城,而是继续让士兵们进攻。同时,他调转攻城弩的方向,对着防守弩的位置发射,一根根粗壮的弩箭射向城墙上的弩阵,很快操作防守弩的士兵就死伤惨重。而唐军的步兵已经进入到了弩箭的盲区内,开始搭建攻城梯。高从诲连忙下令弓箭手齐射。同时指挥弩阵还击,只要摧毁唐军的攻城弩,他们的进攻优势就会减少很多。于是,弩阵的士兵调整方向,对着唐军的弩阵开始发射,唐军的攻城弩阵也被一阵射击,死伤惨重。 不过,此时对城墙威胁最大的,并不是唐军的攻城弩,而是唐军的步兵,就在高从诲下令反射的同时,不少唐军步兵已经开始登上城墙。他们一手持盾牌,一手拿着锋利的环首刀,城墙上的弓箭手对他们的射击没有起到多少作用。就在唐军步兵快要登上城墙的时候,弓箭手分散到两侧的城垛,长枪兵则顺势接替了弓箭手的位置,而刀盾兵则跟随在长枪兵的后面,随时准备补刀。 唐军身体强壮、步伐矫健,很快就登上了城墙,长枪兵虽然有长度的优势,可是在盾牌和环首刀的格挡下,很容易失去应有的作用,反而因为没有近战的武器,被唐军占了优势。只见一名唐军步兵轻轻用盾牌一挡,挡住了长枪刺来的力道,接着用环首刀一侧击,长枪顿时失去方向,而唐军则利用环首刀灵活的转向,一刀砍死了长枪兵。不少唐军士兵纷纷效仿,登上城墙。南平的刀盾兵见状,与唐军步兵鏖战在一起。 远处的安重诲见了,知道机会来了,连忙命令手下的两万大军前去支援,只要夺下城门和城墙,荆州城就拿下了一半,失去了防守弩和城墙的南平军,只能是逃命的份。事实也是如此,城墙上的南平军一开始还能组织起有效的防御,面对越来越多的唐军涌上城墙,南平军开始支撑不住,眼看就要溃败。高从诲只得放弃指挥,亲自率领手下的督战队前来与唐军厮杀。看到王世子亲自杀敌,南平军顿时来了勇气,纷纷反击,唐军虽然勇猛,可是毕竟城墙上还是南平军人多,经过一阵厮杀,登上城墙的唐军被杀,而攻城梯也被掀翻。 正当高从诲和南平军的将士们要松一口气的时候,两万援军与唐军汇合,再次发起了猛烈的攻击。而且这一次,唐军的战斗力似乎更强,原来刚才的第一波进攻,就是试探性的,目的就是要掌握南平军的战斗力如何,第一波的进攻部队,在唐军的战斗力中是比较弱小的。而这一波的进攻,才是真正的主力进攻。看到试探性进攻的成果,安重诲笑了,南平军果然不堪一击,今天,他就要在荆州城的王府内吃个晚餐。 说时迟那时快,唐军的第二波进攻正式开始,唐军们嗷嗷叫,梯子还没有放稳,他们就开始攀爬起来。虽然重心不稳,让几个倒霉蛋掉了下去,可是越来越多的唐军开始逼近城墙,高从诲也不敢怠慢。转移到两侧墙垛的弓箭手开始放箭,唐军的盾牌虽然挡住了前方,却很难抵挡住侧翼的箭支,一时间中箭者不少。唐军弓箭手见状,立马开始反击,城墙上的弓箭手自顾不暇,唐军攻城步兵压力少了不少。 很快,唐军就登上了城墙,而且呈源源不断的趋势,高从诲虽然奋勇杀敌,可挡不住唐军的战斗力强悍,三个南平军结合,才能杀死一个唐军,而唐军的兵器、护甲、盾牌,都比南平军的档次高一些。南平没有过多的铁器,所以,不少士兵的胸前用的都是皮甲,虽然能够减缓箭支的伤害,可是在锋利的环首刀面前,这些皮甲根本不堪一击,一刀砍来,皮甲就划开了一大道口子,若是躲闪不及,只怕就要丢命。而唐军使用的都是板甲,异常的坚硬,就算是最锋利的箭簇也没有办法射穿。 很快,南平军开始死伤惨重,高从诲明白,战败是死,投降也是死,与其跪着生,不如站着死。于是,他不顾手下将士们的劝阻,毅然决然地朝着杀来的唐军迎了上去。南平的将士们本来打算撤退,见到世子如此勇猛,他们也不得不鼓起勇气,再次向唐军杀去。唐军原本以为南平军要逃跑,此战势在必得。却不了出了高从诲这个愣头青,在他的带领下,南平军仿佛打了鸡血一般,丝毫不畏惧死亡,抱着杀一个保本、杀两个赚一个的想法,朝唐军杀了过去。 饶是唐军板甲如何坚硬,在这些不怕死的硬汉们面前,也开始有些慌乱。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唐军很快反应过来,整理好队形,开始反击。 第143章 援兵到达 高季兴在王府内急得团团转,听着城墙上传来的巨大厮杀声,高季兴一边是焦虑,一边是期待。焦虑的是唐军势大,战斗力强,凭借自己的南平军根本无法战胜;期待的是吴军边镐部已经到达江夏,不过半日功夫应该就到了,怎么过了许久,连吴军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他多次派出小兵到东南角的城墙上查看,可是每次带来的消息都没有多大区别,那就是江面上并没有大片船只到来。 高季兴的心凉了半截,难道这边镐是来看戏的?不敢与唐军交手?或者是边镐的目的就是要取渔翁之利,等荆州沦陷之后,再来攻打唐军?想的越多,高季兴的心里越是不得平静。同样,西面的蜀地也没有任何兵马前来,高季兴不由得怨恨起弟弟高季明来,难道你真的要看到哥哥战死你才开心? 不过,紧急的军报阻止了高季兴的胡思乱想,在唐军的反攻下,南平军虽然悍不畏死,可是终究不是铜头铁臂,很快就被唐军杀伤了不少。高从诲也多处受伤,一员小将见状,知道抵挡不住,连忙前往王府告知高季兴,请王爷亲自上城墙,鼓舞士气,否则军心一散,只怕荆州就要沦陷。 听到儿子受伤,高季兴急忙率领为数不多的卫队来到了城墙处,此时城墙上和城内都开始了混战,不少唐军趁南平军不备,已经杀到了街区处,想要打开城门。高季兴率领王府最后的五千卫兵,刚出府门,就听到远处的厮杀声传来。高季兴心中急坏了,以为城门已经沦陷,连忙朝城门处前进,好在城门处的士兵还在坚守,唐军虽然渗透,但是人数不多,高从诲则在城墙上激战着,顾不上城门这里。 高季兴爱子心切,顾不得自己多年没有上过战场的身体,拔出腰间的宝剑,就朝着唐军杀了过去。南平军见状,立马大声欢呼了起来,士气大振。很快,高季兴和城门卫兵两面夹击,击败了想要夺取城门的唐军,而城墙上的高从诲听到呼喊声,连忙回头,发现父王出战了,并朝着城墙上跑来。他激动的大声喊道:“王爷亲自支援,我等将士们理应死战。”带头朝着唐军杀去,南平军听了,顿时欢呼雀跃了起来,再次不顾死的朝着唐军杀去。唐军经过半日的力战,已经困乏,眼看就要胜利,却再次遭到了南平军的猛烈反扑,高季兴登上城墙,给了南平军不少心理上的支持。很快,原本唐军一边倒的战局开始扭转。 远处的安重诲仔细的观察着局势,原本占据弱势的南平军开始反击,这让他有些不可思议。他料定,定是高季兴亲自出战。他仔细查看着城墙上,发现一个紫色王袍的身影不停地出现在城墙上,左右厮杀。原来高季兴为了便于指挥战事,内里穿上了皮甲,外面罩着紫色的王袍。因为救子心切,情急之间忘记取下来,而正是这一疏忽,让他差点丧命当场。 只见安重诲确认了高季兴的身份之后,立即指挥弩兵装填三发齐射,誓要将这个高赖子射死在城墙上。虽然副将一再阻挡,说城墙上还有不少唐军,这样会误伤到自己人,可是不顾一切,想要夺取荆州的安重诲没有考虑那么多,他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攻破荆州,杀了高季兴。而城墙上的高季兴则越杀越兴奋,多年压抑的卑躬屈膝,让他爆发,他终于明白,自己无论如何对其他国家进贡、送质子,只要这些大国需要,都会把南平当做牺牲品,只要时机到来,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吞并南平,大唐是如此,吴国又何尝不是如此?边镐大军距离荆州不过半日水路,却迟迟不肯到来,个中意味不难理解。高季兴瞬间明白过来,自己一直小心翼翼是错的,高季明是对的,要想活下来,必须自己强大起来。 正当高季兴杀的起劲的时候,三支巨大的箭簇杀来。安重诲时刻观察着高季兴的动向,当他看到高季兴已经杀到了城墙边沿处,而此时的唐军已被南平军赶下城墙,高季兴亲自手刃了城墙上的最后一个唐军,内心的骄傲让他高兴地大声吼了起来。可是高从诲却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味,他连忙看向远处的安重诲方阵,只见三支弩箭已经装填完毕,高从诲大喊一声:“父王小心。”并开始朝高季兴跑去,准备将高季兴扑倒。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当高从诲发现的时候,三支巨弩已经对准了颜色鲜明的高季兴,安重诲下令发射。三支弩箭以极快的速度朝高季兴射去。高季兴还在兴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到来,高从诲则恨自己少长了一双翅膀,不能飞到高季兴的身后。正当高季兴注意到高从诲的异常动作时,三支弩箭射到,高从诲被一支巨大的弩箭射穿了胳膊,顿时倒地,而高季兴则被中间的那支弩箭射中了腰间,一口黑血从高季兴口中吐了出来,巨大的惯性将他们父子掀翻在地,高季兴立马晕了过去。高从诲挣扎着想要爬过去,没有爬几步,眼前一黑,也晕了过去。 安重诲见到身穿紫色王袍的高季兴中箭,兴奋极了,高季兴一死,南平军群龙无首,正当他指挥唐军发起第三波攻城时。突然,东面边镐的吴军、西面高季明的西川军两路杀来,安重诲猝不及防,唐军被杀大半,纷纷溃败。安重诲望着眼前即将到手的荆州城,心里很是不舍,一张铁拳重重地砸在几案上,无奈的他只好退兵,他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夺下荆州城。 高季明见唐军撤退,连忙进入城内查看王兄的情况。边镐虽然有夺取荆州的想法,可是徐知诰此时面临夺位的关键节点,不愿意节外生枝,一旦取了荆州,只怕大唐、楚国都要与他为敌。更何况高季兴的弟弟高季明已经拿下了蜀地?边镐只好听从,他将吴军驻扎在城外,也进城去看高季兴的伤势。不管怎么说,这趟出兵,南平无论怎样也要付出一些劳军费。 高季明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原来当高季明得知安重诲攻打荆州的时候,就下令镇守渝州的郭廷信时刻注意,准备支援。可他终究还是不放心,亲自率领三万人马前来支援,因此,正当荆州要沦陷的时候,高季明适时的出现了。 第144章 托孤 安重诲原本胜利在望,却谁知遭到了吴军和西川军的联合打击,招架不住,只得退去。边镐一直追到了荆门,这才返回荆州城,想问高季兴要些劳军费。这也不能怪边镐贪心,从前唐开始,各地藩镇出镇作战,所有的粮草都是朝廷负担,原本就不富裕的朝廷面对这样的情况,更加雪上加霜。自从朱温篡唐之后,便改变了规矩,由藩镇和朝廷各出一半粮草,李存勖恢复大唐后,很多的规矩都恢复了大唐的建制,唯独这条规矩依然延用的是朱温定下来的规定。只是,使用范围也变窄了,不再是天下所有的藩镇,而是归中原管辖的藩镇,且是朝廷批准的军事行动,才能由朝廷承担一半的粮草军费。边镐出兵帮助南平赶跑了唐军,大唐朝廷当然不可能给他报销,现在唯一能捞回一些的,也就只有从高季兴这里能拿回一点是一点了。 高季明则忙于去查看高季兴的伤口,此时的高季兴已经被将士们抬到了王府内,陷入深度昏迷状态,而高从诲也身受重伤,还没有醒过来。高季兴的其他子女纷纷出来查看情况,但是他们都非常年轻,根本没有处理大事的经验和能力,一看到高季明,几人纷纷跪在地上,请叔父主持家事。眼下高季兴和高从诲全部陷入昏迷,高季明知道,自己责无旁贷,必须承担起这个责任。看到高季兴被鲜血染红的上半身,高季明有些后悔,没有听从高季兴的劝告,非要夺取蜀地,致使荆州遭此大难。 此时,边镐追击唐军回来,来到王府看到高季兴的状况,知道眼下南平的话事人也只有高季明了。高季明是个明白人,边镐帮了南平的大忙,如何不重谢?要是给吴国留下口实,说不定边镐反戈一击,趁乱袭击荆州也说不定。于是,在高季明的主持下,南平将王府内的金银珠宝凑了一些,一半交给了边镐私人名下,一半分给吴军手下的将士。同时,高季明还将荆州城内的粮草划拨出不少,交给吴军使用。边镐和吴军得礼,个个喜笑颜开,满意而去。最为失落的是马殷,原本想借此机会控制荆州的他,在大战之时没有抓住时机,给了吴国救援的机会。心有不甘的马殷也派出使者前去荆州向高季明索要出兵费用。高季明对此很是厌恶,难道南平是任人勒索的软柿子?可是,眼下荆州不能再次发生第二次战争。于是,高季明将给了马殷不少财宝和粮食,马殷这才满意而去。 经过军医的诊治,高季兴的血是不流了,可是脾脏和肾脏受损,只怕活不了多少天了。当高季明从军医那里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脑子里嗡嗡一片,他暴跳如雷,一定要军医将自己的王兄救活。可是军医们却低下了头,无能为力。高季明明白,此次竟然是死别了,他不由得痛苦了起来。而高从诲也因为手臂肱骨断裂、严重错位,手臂已经保不住了,军医们只得进行了截肢手术。眼看几个月之前一别,王兄和侄儿一个面临死地、一个变成残疾人,这让高季明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一个劲地埋怨自己。 高从诲受伤轻,很快就醒了过来。醒过来的他发现,自己的右臂已经被切除,肩膀处缠了纱布。高从诲脸色煞白,看着右臂处空空的衣袖,高从诲还没有从断臂的震惊中醒过来。没过多久,高从诲还是担心起父王的安危来,连忙让仆人将自己抬到了高季兴所在的养伤房里。此时高季明在这里守护高季兴已经两天两夜了,眼皮有些打架,趴在床沿上睡着了。高季兴却慢悠悠的醒了过来,看到趴着睡的高季明,他不想惊动他。可是,轻微的咳嗽还是将高季明吵醒。看到王兄醒来,高季明异常高兴,连忙端来一小杯水,交给高季兴喝。高季兴缓缓的吸了几口,示意已经够了,高季明这才拿开。 醒来没多久,腹部的剧痛传来,让高季兴疼痛难忍,脸上龇牙咧嘴的,高季明连忙给高季兴用了减缓疼痛的药物,高季兴这才好了一些。此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原来是高从诲在仆人的搀扶下来到了这里,他想要第一时间看看父王的伤口情况。 高季明开门让高从诲进来。一看到高季明,高从诲有些诧异,随即想到了什么,说了一声“拜见叔父”。便急忙前去查看高季兴的情况。此时,高季兴的情况不容乐观,他的脸色煞白,毫无血迹,而且身体受伤严重,此时醒来,只怕是回光返照了。高季明虽然心知肚明,却也不敢对高从诲提起。看到父王一副死相,高从诲不由得哭了起来,高季兴知道还有很多事情要交代,要不然他死也不会瞑目。于是,他制止了高从诲的哭泣,无力的喊了一声:“季明上前来。” 高从诲此时有些埋怨起高季明来,若不是高季明野心膨胀,夺了蜀地,哪里会引来唐军的攻击?殊不知,天下大乱,有兵为王,今日是盟友,明日便从背后刺一刀,有什么诚信可言?反倒是临死前的高季兴想了个明白,他明白高季明是对的,南平不扩张,只会是今日的结局。于是,高季兴趁着自己还清醒的时候,连忙让高季明上前,自己要交代一些大事。 高季明连忙上前,握住高季兴的手说道:“王兄有何吩咐?”高季兴细细地看了看高季明一分钟,高季明也直视他的眼睛。高季兴这才说道:“季明,为兄一手将你养大,曾经告诉你要善事大国,不可有非分之想。因此,当你进军蜀地之时,为兄百般阻扰。”这话一说,高季明流下了眼泪,头低了下来,高季兴如此一说,更让高季明自责不已,认为是自己妄图夺取蜀地,给南平造成了这场劫难。 不过高季兴接下来的话让他有些惊讶,只听高季兴接着说道:“现在,为兄发现自己错的离谱。原本以为我们南平尽力侍奉中原和周边大国,就会有我们的一席之地,可是为兄发现我错了,而且错的离谱。这些狼狗可不会因为我们的孝敬而放过我们。无论是大唐、吴国还是楚国,他们都想吞并我荆州,吴国名义上是救南平,实际上却是想趁我们衰败之际夺取荆州,楚国的马殷也是如此,他不同意救援我们,却将部队开到了岳阳,浪子野心,昭然若揭。”高季兴边说边捶打着床沿,一口老血突然涌出,高季明急忙用便盆接住。 第145章 遗嘱 高季兴说的激动起来,抬起鸡爪般的手,开始捶打床沿,却谁知一口气上不来,开始剧烈咳嗽,差点就直接死亡。好在高季明找来了军医,给高季兴通了气,高季明也在一旁帮忙,这才缓了过来。高从诲想要去帮忙,习惯性的伸出右手,却发现右手只剩下了空空的衣管,顿时泄气了起来。 高季兴缓了过来,高季明要高季兴休息,晚些时候再讲也可以,高季兴明白自己时候不多了,不顾身体状况,接着说道:“季明,之前是为兄误解了你,现在为兄才明白,在这个乱世里,我们自己不强大,只有被别人吞并的份。所以,你夺取蜀地,为兄支持你。希望你要继续发扬我们高家的优良传统,结束这乱遭遭的世界!季明,你能答应为兄吗?”高季兴被自己描绘的场景兴奋起来,脸色也有些发红。 军医明白,这是人死之前的症状,类似于气血的恢复,但这绝不是普通人理解的完全好了,而是快要步入死地了。高季明见状,连忙说道:“弟弟当然不会辜负王兄的期望,弟弟一定会辅佐好贤侄,帮助他一统天下。” 高季兴听了,连连摇头,一口气上不来,又咳嗽了好一会,这才说道:“不是这样,为兄要的是你统一天下,从诲虽然能力不错,可惜他没有你那样的野心,而且你所创立的南平道,他人都认你做真人,岂会听从从诲的调遣?况且他现在已经成了残疾人,岂有天子是残废人的道理?所以,这统一天下的重任非你莫属。”高季兴瞥了一眼高从诲,接着便看向了高季明。 高季明想不到,高季兴平时看似不关注他,却连自己创立南平道的事情都摸得一清二楚,不由得为哥哥的韬光养晦而折服。望着高季兴殷切的眼光,高季明只得说道:“弟弟愿意接受王兄的重任。”听到高季明接受了自己的提议,高季兴这才高兴地笑了,嘴巴咧了起来,可是刚一张嘴笑,腹部传来痛感,这笑脸看起来与哭脸差不多。 高季兴接着说道:“季明,这南平王位,为兄想请你接任。你看如何?” 高季明哪里想得到这里,顿时惊讶了起来。他不是没有想过当南平王,只是哥哥健在、侄儿高从诲已经成才,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自己,如今高季兴一说出来,高季明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说道:“哥哥这是说哪里话?哥哥尚且健在,侄儿已经成才,哪里轮得到我做这南平王?请哥哥收回成命。”而一旁的高从诲听了,也是满脸诧异,不过高季兴没有让他开口,他不好说什么。 高季兴早就料到了高季明的反应,说道:“为兄只怕活不过今晚了,为兄一死,这荆州交给何人打理?为兄思来想去,只有弟弟你最合适啊。”高季明却还是一个劲的推辞,说什么大哥岂能轻易去世,不要诅咒自己了。 高季兴听了,有些不高兴的说道:“难道你要将这荆州基业拱手送给他人?” 高季明听了,连忙说道:“弟弟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高季兴说道:“如果你不想让高氏基业丢失,就接任这南平王。荆州刚刚经历大战,大唐、吴国、楚国无不把眼睛放在了荆州,无论是哪一个国家,我们都抵挡不住。与其如此,倒不如交给弟弟你,有偌大的蜀地做保障,想来荆州应该无虞。所以,这王位,季明你无论如何都要接下。”高季明哪里肯接,一个劲的说自己会全力支持高从诲当南平王,保障荆州的安全。可是高季兴却不同意,一定要高季明接任南平王。高季明却无论如何不肯接任。 一口痰涌上来,高季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于是支开高季明,单独留下了高从诲。高季兴摸着高从诲空空的右臂衣袖,高从诲看到父王苍白的面孔,流下泪来。高季兴连忙拭去高从诲的泪水,说道:“诲儿,你可知道为父为何要让你叔父接任南平王?” 高从诲刚才还挺诧异,现在被高季兴当面问出,只好如实回答:“儿不知。” 高季兴听了,说道:“诲儿,经此一战,为父算是明白了,无论我们如何卑躬屈膝,那些野心家们绝不可能允许我们南平的存在,一旦天下大势底定,就是我们南平亡国之时。所以,为父才发现,你叔父的想法是对的。我们不应该坐以待毙。而你叔父此时已经占据蜀地,早就是一方诸侯了,他之所以不称王,就是碍于为父的存在。为父一旦逝去,你叔父手底下那些人能会没有想法?所以,与其到时候高家分裂,倒不如主动成全他。让他顺理成章的当上王。而且,据为父观察,诲儿你虽然成长不少,可是与你叔父相比,胆子还是小了些。所以,为父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高从诲听了,泪如雨下,低头说道:“父王,儿明白了。” 高季兴说道:“为父死后,你一定要照顾好弟弟妹妹们,让他们好好成长,成为栋梁之才。不可恶小而为之,不可善小而不为。”临死面前,高季兴殷殷嘱托,满怀希望。 高从诲急忙应道:“是。” 高季兴最后问道:“诲儿,还记得我们高氏的来历吗?” 这段历史,高季兴给他讲了无数遍,高从诲说道:“我高氏来自于上古黄帝,周武王平定天下后,分封我高氏为齐国两大上卿之一,位高权重。直到陈国田氏篡齐,我高氏才逐渐衰落下来。父王一直教诲儿臣,要复兴高氏。儿臣始终不敢忘记。········”高季兴听了,满意的点点头,闭上双目,驾鹤西去。 高从诲讲的正起劲,突然抬头一看,高季兴已经倒下,闭上了双眼,他连呼几声,高季兴没有回答,他伸手触摸高季兴的鼻息,不由得大哭起来,军医跪了下来,大声说道:“王爷薨了!” 第146章 继承王位 门外不远处的高季明听到了军医的喊声,立马跑了进来,望着王兄僵硬的身体。高季明心里难受极了,想不到曾经照顾自己长大的哥哥就这样离开了自己,他好恨,恨自己没有来的早一点,恨自己强要进攻蜀地引来了唐军的进攻;他好悔,后悔自己没有多陪陪王兄,原本以为王兄还能陪伴自己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想到现在就到了阴阳两隔的地步。高季明悲从中来,放声大哭。听到高季明的哭声,刚刚还是在轻轻啜泣的高从诲也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很快,内府的王妃张氏得到消息,急忙带着高季兴的几个年幼的儿女,一齐来到了高季兴的卧室。看到已经四肢冰凉的高季兴,以及正在放声大哭的高从诲,他明白,眼下不是哭的时候,需要有人来主持葬礼,派遣使者向各路诸侯报丧。她强忍住心中的悲痛,来到高季明身旁,轻声说道:“叔叔节哀,请以大事为重。” 高季明此时满脸泪水,伤心欲绝,听到了张氏的话,知道眼下自己为大,只能强忍住悲痛,操持起了葬礼。他先是派人到吴国去,将高季兴去世的消息告诉在吴国作为人质的高从诩;接着派人到大唐报丧,这样的目的有两个,除了报丧之外,更重要的是请大唐皇帝决定王位人选,高季明想要通过大唐的皇帝的手让高从诲顺利继位;最后,再派人分别前往各国报丧,除了相邻的楚国外,岭南的汉国、两浙的吴越国、福建的闽国,他都派去了使者。对于中国人来说,葬礼是非常重要的,因此,即使是没有交情的南方各国,也需要派遣使臣前来参加葬礼,送逝者最后一程。 很快,在吴国当人质的高从诩回来了,同时与他来的,还有吴国特使韩熙载,韩熙载是徐知诰的得力文臣助手,徐知诰派他来,目的当然不是为了巴结小小的南平国,而是加强与高季明的关系。眼下高季明已经控制了全蜀地,就连唐军也不敢轻易出兵攻打他,若是吴蜀联合,大唐就算是有什么想法,自然也要掂量掂量。眼下徐知诰正处于夺权的关键时期,因此,处理好与周边国家的关系,拉好外援非常重要。 大唐的使臣是冯道。对于高季兴死后封谁做南平王的问题,李嗣源和大臣们商量了许久,有人认为,高季明已经控制了整个蜀地,还没有称王,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要接任哥哥的南平王。朝廷想要拉拢高季明,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接任,这样高季明则会因此而效忠大唐;而不少大臣则认为,父死子继乃是古礼,若是因为高季明势力大,就封他接任南平王,岂不是乱了天下礼法?因此,他们强烈主张让高从诲接任,让高季明听从高从诲的指挥。如此一来,高从诲位高权卑,高季明权高位卑,两虎并存,必然刀兵相见,如果高季明不满,高氏内乱,得利的同样是大唐。冯道则提出了第三种意见,认为高季明之所以不称王,就是因为高季兴的限制,如今高季兴一死,他高季明想称王,难道高从诲阻挡的了他?眼下,南平王缺位,自然需要人选。可是既不能破坏父死子继的礼法,又要拉拢实权在握的高季明,既然如此,何不将两人都封为王,这样蜀地和荆州都成了大唐的藩镇,岂不妙哉?李嗣源听了,深为冯道的和稀泥技术所折服。于是,颁发两份诏书,一份是封高从诲继承南平王位,一份是封高季明担任蜀王位。 楚国马殷也派出了使臣吕师周,职位是楚国的平北将军,吕师周名不见经传,不过他的祖上倒是非常出名,就是令人刮目相见的吕蒙。想当年吕蒙在孙权手下担任将军,大字不识几个。孙权因此劝他多读书,增长智慧。后来鲁肃出使荆州,见到了吕蒙,被他的学识所佩服,因此有了刮目相见这个成语。吴越国和闽国也派出了使臣参加追悼会,唯独汉国以地远为由,没有派出使臣。这汉国也是十国中的一个奇葩,首任皇帝乃是静海军节度使刘岩,他凭借父亲打下的基业,在岭南自称皇帝,起初国名叫做南越,后来因为姓刘,认汉朝做了祖先,因此改称南汉。无论中原王朝如何变化,就算是李存勖打下了蜀国,刘岩也依然称帝,丝毫没有臣服的意思。李存勖虽然气的要命,可是山遥路远,不便出兵,因此,刘岩才算是躲过一劫。他在岭南大肆征税,百姓生活民不聊生,最近他还想到了一招奇招,他认为大臣们不值得信赖,因此将所有的大臣们阉割,做了宦官才允许做官。刚刚进士及第的状元不晓得这个规矩,刚刚从刘岩处得到了任命状,没多久净身房的宦官们就拿着特殊工具上门。状元郎想要罢官,却被宦官们五花大绑执行了腐刑。好好的一大才子成了宦官,令人啼笑皆非。好在刘岩也认识到国家也需要一些人口来纳税,这才没有将这项措施普及,不过不要以为百姓们的日子就好过,南汉的刑罚非常残忍,而且刑法非常细,大到谋反,小到日常出行,都有规定,百姓们是动辄得咎,监狱早就人满为患。 在高季明的主持下,高从诲作为高季兴的儿子,接受了各国使臣的祭奠,并给各个使臣回礼。高季明则负责后勤和指挥工作,整个葬礼进行的整齐有序。高季明对各国使臣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他强调,各国都是友好邻邦,应当秉持互利互信的原则,处理好多边关系。各国使臣纷纷回顾了十年来南平与各国之间的友好关系,并表示会继续将这种友好的关系推向前进。 冯道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在葬礼结束后,冯道当着众位使臣的面,当面宣布高从诲接任南平王。高从诲有些惊讶,毕竟在父亲的劝说下,自己已经承诺将王位让给了叔父高季明。他想让冯道劝说皇帝收回成命,任命高季明为南平王。冯道却说道:“自古君无戏言,南平王之位岂能私相授受?”在高季明和诸位使臣的劝说下,高从诲只好接受了任命,成为新一任南平王。 第147章 和平协议 高从诲接任了王位,高季明很是高兴,这样就不会让王兄后继无人了。高季明本来无意做南平王,如今冯道解除了他的尴尬局面,令他很是感激。不过他心底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王兄,毕竟王兄曾亲口要自己接任王位。不过这在高季明看来并不是什么大碍,只要自己以蜀地为根基,成为南平的保护人,相信各国绝对不会打南平的主意。 很快,冯道宣布的第二道任命,让高季明喜从天降。只见冯道将手中的圣旨交给了高从诲之后,并没有退下的迹象,而是继续说道:“皇上有旨,高季明接旨”。 高季明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这南平王位已定,还有自己什么事?于是他只好狐疑的站起身,跪在冯道面前,高声说道:“臣高季明接旨。” 冯道从衣袖中不慌不忙地拿出另一道圣旨,大声念道:“兹有镇南大将军高季明,为国分忧,剿灭割据巴蜀之地的孟知祥、董璋,统一巴蜀、汉中,归顺朝廷,实为朝廷干臣,今朕封高季明为蜀王,辅佐朕躬,早定天下,早日来朝,天下一家。钦此!” 高季明还没有想明白,自己击败了孟知祥和董璋,朝廷不仅没有治自己擅自发兵的罪过,反而成为了有功之臣?这新天子是什么脑回路?容不得他多想,冯道催促道:“蜀王还不接旨?” 高季明从不解中醒悟过来,双手高举说道:“臣高季明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冯道将手中皇榜交到高季明手中。高季明这才缓缓站起。冯道说道:“外臣恭喜南平王和蜀王。”说罢,冯道分别朝着高从诲和高季明拱手行了一礼。整个王府大厅一片喜气洋洋。 韩熙载起身说道:“恭喜两位将军,喜封王位。可喜可贺。”其他使臣见状,也纷纷起身祝贺。高季明和高从诲刚刚经历悲痛,明显高兴不起来,只得勉强露出笑脸。 韩熙载高兴地说:“眼下天下大势,就是我等几国决定,各国使臣难得汇聚一堂,今日我们何不签订一个和平协议,彼此约定不再互相攻伐,结束战争,岂不是好?”韩熙载的这番话,明显是为徐知诰篡位拉拢外部环境,眼下中原大唐强大,若是大唐干涉吴国内政,徐知诰岂能轻易夺权? 吴越国使臣听了,想起与吴国的旧怨,口出怨言道:“吴使既然想要签订和平协议,敢问贵使,先前吴国夺取我吴越的无锡县,可否归还我国?”这是一段尘封的历史,想当年吴国的建立者杨行密被朝廷任命为淮南节度使,而吴越国的建立者钱镠被朝廷任命为浙西节度使。浙西的地盘包含大江南岸的金陵、润州、苏州等地,异常肥沃。可是杨行密为了保障首府扬州的安全,出兵夺取了金陵、润州等地,苏州在吴越国的坚决防守下,终于得以保全。之后,吴越国发生内乱,钱镠差点被叛乱的部将杀死,幸得杨行密出兵帮助镇压了这场内乱,吴越国才得以保全,从此两国一向和平相处。近年来,两国摩擦不断,而徐知诰为了捞取政治权势,发动了对苏州的进攻,不过吴越国水军厉害,徐知诰无法攻陷苏州,只得攻下无锡,作为进攻苏州的桥头堡,对于吴越来说,这无疑是眼中钉肉中刺。根据杨行密和钱镠的约定,两国不得在边界驻扎大军。如今徐知诰全然推翻了这个约定,因此引来吴越国的不满。所以韩熙载一番话之后,吴越使臣有了这番问话。 韩熙载早就料到吴越国使臣有这句问话,他早就向徐知诰做了请示,与其占着没有多大作用的无锡县,还不如将它归还吴越,换取与吴越国的和平。经过一番权衡之后,徐知诰同意了。于是韩熙载说道:“贵使的话,我吴王早有考虑。近年来,我们两国之间小有摩擦,吴王也多次想要恢复双方的友好关系,所以,吴王向我承诺,愿意恢复先王时期划定的边界,将无锡县归还给吴越国,两国从此和平共处。” 吴越使臣原本是要戳破韩熙载的话,没想到韩熙载却一口答应了归还无锡县,这不得不让他喜出望外。此次出使,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收获如此大的政绩。于是说道:“既然吴王有如此诚意,我吴越国定当与吴国友好相处。” 摆平了吴越国,其他国家与吴国之间没有多少利益冲突,只有冯道说道:“前不久,吴军边镐突然击败我安重诲大军,不知道吴国想要如何解决?” 此话一出,韩熙载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冯大人见谅。我南方各国,休戚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唐无缘无故攻打南平,我吴国出于邻邦情谊,出兵相助,想必应该是合理的?” 冯道听了,刚想反驳,高从诲却开口说道:“敢问冯大人,我南平有何罪过?大唐皇帝要出兵攻打我南平,致使我父王身受重伤而死?” 冯道一听,刚刚才安抚好高氏叔侄,若是旧事重提,只怕要惹起旧恨来,陛下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安抚好南平,不要再生事端。冯道一番盘算,最后说道:“南平王,安重诲进军南平,完全是其个人贪图权势,想要做荆南节度使导致,如今我陛下已经将其免职,下狱处理。并安排在下前来给南平王谢罪。南平王试想,天下之大,有野心的将军多了去,陛下也不是神算子,各个都能预防到。不过陛下已经保证,只要南平王谨守边境,绝对不会再次发生这样的事,若是南平王不能解恨,可以杀了我泄恨,我绝无怨言。”说罢,冯道跪了下去,一副听凭处置的姿态。 高季明见了,连忙说道:“陛下既已认错,我等臣子,岂能数落陛下的不是?快快请起。”高季明连忙给高从诲使了一个眼色,高从诲连忙过来扶起冯道。 韩熙载见众人已经没有异议,于是组织众人签订了和平协议,协议约定,没有正当理由,各国之间不得无故开战,也不得将士兵开进他国领土,除非是为了共同抵御蛮族的侵略。协议有效期十年。并且韩熙载还特意加了一条,各协约国不得干涉他国内政。 第148章 稳定边疆 各国借着机会在荆州签订了和平协定,并约定共同维护中原的和平稳定,对于叛乱分子要坚决打击,这对于高季明来说是重大利好。他刚刚平定了蜀地,内部还不怎么稳定,要是大唐趁机来攻,对于高季明来说可是不小的威胁。虽然赶跑了安重诲,要是大唐举国来攻,仅凭蜀地的兵力,只怕还够呛。而其他国家也是如此想,和平协议的签订,让他们有了一个稳定的发展期,当然是一个好消息。 办理完高季兴的葬礼,高季明还想在王兄的坟前守守孝,可是成都的王处回传来消息,说是吐蕃多次寇边,云南也在边境加大了军力部署,似乎有进攻蜀地的企图。高季明不得不以大事为重,回到了成都。此时,他不再是一个小小的镇南大将军,而是朝廷钦封的蜀王了,可以建立自己的官僚体系了。一回到成都,他就设立了各个行政机构,来管理好自己的蜀地。李旻、孟知祥、郭廷信都成了蜀地的重臣,而赵季良、赵廷隐、王处回、张公铎、李仁罕、侯弘实也分别了有了各自的官职。整个蜀地面貌焕然一新。 同时,高季明还进行改革,将宗教与政治与军事分离。信徒继续以半军事化的方式存在,作为国家的预备力量,允许南平道继续存在,但不是选拔官员和军官的必备条件,同时,高季明在蜀地举行科举考试,进一步实行糊名、抄写等更加公平的考试制度;同时,他允许道教和其他宗教的存在,可以自由发展信徒,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有任何颠覆现任政府的言论和行动,否则就视为叛逆。经过高季明的一番改革,蜀地的百姓们逐渐安定下来,社会也朝着良性的方向发展。 为了解决吐蕃游牧民的扰边问题,高季明在加强抵御的同时,派人与吐蕃四王建立了正常的国际关系。原来四王没有意识到蜀地已经换了主子,所以一直将大理之战的失败归咎于孟知祥没有按时出兵云南,因此,多次派遣吐蕃军队以散兵游勇的方式来骚扰蜀地边境。虽然没有取得什么大的战果,可是对于蜀边的居民来说,却惶惶不可终日。为了一次性震慑吐蕃人,高季明增兵五万,让郭廷信率领,直取康藏地区的中心甘孜城,甘孜是康区的政治和军事中心,是宗喀王的地盘。郭廷信绕过边境吐蕃人的游牧营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甘孜城,甘孜没有任何防御的心理准备,很快就被蜀军攻克。面对蜀军的威胁,宗喀王不得不与郭廷信签订协议,不再侵犯蜀边,也不允许其他三王通过自己的地盘来侵犯蜀国。蜀国则在其他三王进攻宗喀王时,为宗喀王提供必要的保护。同时,其他三王也得知消息,也纷纷同意与蜀国建立友好的外交关系,重新打开关闭已久的榷场。甘孜城不仅没有受害,反而成为成都与拉萨之间的重要商道,赚的盆满钵满。 解决好了吐蕃,接着高季明便将目光转向了云南。原来,杨干贞之所以派遣士兵加强边境的防御,并不是要打算发动与蜀国的战争,而是为了保证自己篡位时,云南不受到外部的侵略,尤其是蜀国和吐蕃,因此他派遣士兵加强大理和大渡河方向的防御。大理段氏在与吐蕃的战争中损失不小,无力反对杨氏篡权,只好先投奔杨氏,默许了杨干贞篡权的行为。而杨干贞也派出三万兵马前去大理,名义上是协助防御吐蕃,实际上是要监视段氏,不要坏了自己的好事。段思平仰人鼻息,当然不敢置喙。 此时的云南王已经不是郑仁旻,而是他的儿子郑隆亶。郑仁旻想要学习秦皇汉武长生,让道士们给他练金丹,中原不少道士趁着这个机会到云南升官发财,金丹虽然练出来了,可是效果却不是很好,郑仁旻不仅没有身轻体健,反而越来越沉重。道士们则忽悠他是因为心不诚所致,为了展示自己的诚意,郑仁旻离开王宫,居住到太和城外的山谷中去,反正云南的大权都在杨干贞手里,郑仁旻也乐得做甩手掌柜。命令杨干贞辅佐自己的儿子郑隆亶主持国事。城外的新鲜空气似乎让郑仁旻舒适不少,于是,郑仁旻让道士们给他更多的金丹,以便快速的达到长生的效果。很快,郑仁旻体内的毒素越积越多,终于在某一个夜晚,再也没有醒过来。得知消息的道士们第一时间逃离了云南,当亲兵卫士发现郑仁旻尸体的时候,他已经死去多时了。 城内的郑隆亶得知父王去世的消息,急忙将郑仁旻的尸体接了回去,同时派出兵马四处追捕奉献金丹的道士们。可是哪里找得到?郑隆亶只好强忍住悲痛,在杨干贞的扶持下继承了大长和的王位,为了表示正统,他们依然沿用的是前唐册封的云南王称号。郑隆亶是个十几岁的毛头小伙子,哪里懂什么治国方略?懂什么势力平衡?很快,原本想要拥护王室的土司们纷纷跟杨干贞眉来眼去,而段思平也对郑隆亶失望,决定对杨干贞的行为不闻不问。就这样,郑隆亶的悲剧注定要发生。 偏生郑隆亶不是个省油的灯,年纪轻轻的他哪里受得了自己被架空?于是他亲自招聘几十个同样年纪的小伙子,作为自己的亲信部队,并时不时口无遮拦地说杨干贞是权奸,一定要除掉他。杨干贞听了,知道再不采取行动,只怕自己的脑袋要落地了。可是,他不愿背负弑君的罪名,这样会让他失去忠于王室土司的拥护,于是,他暗中集结兵马,加强边境防守,同时故意惩戒一个家奴,并在看守时故意让他逃走。这个家奴第一时间跑到了王宫里,向郑隆亶举报杨干贞要谋反的消息。 得知这个消息的郑隆亶大怒不止,在他看来,自己没有先动手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杨干贞这个老不死的竟然真的有谋反之心?于是,他不顾内臣们的阻拦,率领自己招来的几十个小伙子,就这样风风火火地出了王宫,准备去消灭杨干贞的叛军,在他看来,只要自己一出马,杨干贞的将士们就会立即倒戈,到时候怎么惩罚杨干贞,还是放了他,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第149章 云南政变 为了亲自击杀杨干贞,郑隆亶特意穿上了爷爷留下来的战甲,就在他轰轰烈烈地出宫时,杨干贞早就得到了消息。他不慌不忙地暗中埋伏着兵马,只等郑隆亶的几十人一到,这里就成为他们的死地。郑隆亶的行动遭到了很多百姓们的围观,他们看到平时很难见到面的云南王,竟然骑着高头大马,杀气腾腾地走在城内的主干道上,不少好奇的小老百姓们在不停地猜测着,说这是哪一个倒霉鬼要遭殃了。他们紧跟其后,很快,他们就来到了郑隆亶的目的地,丞相杨府。 百姓们随即热烈的讨论起来,纷纷讨论杨干贞的善政。原来杨干贞虽然架空了云南王,可是为了争取民心,做出了不少有利于百姓们的政策,因此,杨干贞在百姓中的口碑还是不错的,当百姓们知道郑隆亶是要来迫害杨干贞时,无不为杨干贞感到惋惜。而杨干贞则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亲自出门前来迎接郑隆亶的王驾。接着便是跪地行礼,一套礼节下来,无论是何人都不会认为杨干贞是会弑君的乱臣贼子。 郑隆亶一见杨干贞,怒气顿时升了起来,大声喝道:“大胆杨干贞,为何谋反?” 杨干贞听了,假装一愣,随即淡定的说道:“大王,我杨干贞为官二十余年,一向忠于王室,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以王室为重,今日大王何出此言?老臣实在不明白。”说罢,杨干贞摆出一副受冤枉的模样,朝着郑隆亶行了一个拱手礼。一旁的百姓们听了,纷纷为杨干贞叫屈,像杨大人这样的好官,岂能是乱臣贼子? 郑隆亶似乎想到了杨干贞不会承认,于是命令手下将那名家奴押了上来,对那家奴说道:“来,你将你在杨府内听到的、看到的再说一遍。” 那家奴看到郑隆亶恶狠狠的样子,有些害怕,他从来没有在众人面前说过话,因此看到自己的几句话引来了这样一场大乱,吓得说不出话来。在郑隆亶的再三询问下,那家奴只好说道:“小人看到丞相大人集结兵马,无意中听到丞相与诸位亲信将军谋划,说要攻打王宫。谁知被丞相大人发现,他立马就要杀了小人泄恨,在几位将军的建议下,丞相大人为了不让事情暴露,将小人狠狠重责了一顿,并关押在柴房里,准备事情成功之后,再将小人处决。幸运的是,小人命不该绝,趁着晚上看守不严的机会,逃了出来,这才能够向大王告发丞相的谋反事迹。请大王明察。” 听完家奴的叙述,郑隆亶得意洋洋地问道:“怎么样?杨丞相,此刻你还有什么话说?”百姓们听了纷纷摇头,对家奴的话表示不信,也有少数人开始动摇起来。 杨干贞看了那家奴半日,这才看向郑隆亶说道:“老臣不知道此人是从何处来,在这里妖言惑众,离间老臣与大王的关系,老臣自从被先王赏识,一直忠心耿耿,绝对没有一丝叛逆之心,此家奴竟然敢挑拨你我君臣关系,当立即处死。”说罢,杨干贞就要拔剑杀了那家奴。 郑隆亶哪里肯让人证被杀,于是说道:“怎么?急着消灭证据?” 杨干贞急忙说道:老臣不知道这奴才是哪里来的,也不知道大王为何要认定老臣谋反。” 郑隆亶大怒道:“这家奴是你府内的,你竟敢说不认识?” 杨干贞说道:“老臣府内并无此人,大王若是不信,老臣可以让家中奴仆们出来辨认。”百姓们听了,纷纷点头,觉得唯一的办法也就只有这个了。 郑隆亶不知是计,也只好答应了。很快,杨府内的家宰、总管以及普通的奴仆、侍女都出来了,郑隆亶扫视着他们,指了指那家奴,高声问道:“此人可是你们府中的奴仆?”家宰、总管以及奴仆们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纷纷摇头道:“府内不曾有过此人。” 那家奴见家宰、总管等人假装不认识自己,于是大声说道:“白总管,是我啊,我是小顺子啊,你不认识我了?”那白总管假装抬起头来仔细看了看,随即摇头说道:“你怕是认错人了,在下姓王,不姓白。”原来,这家奴是王总管夜里买进来的,除了王总管之外,并没有见过其他奴仆,可是王总管却自称姓白,是白夷人。 王总管的直接否认,这可害惨了这个家奴,当郑隆亶问他还认识谁时,那家奴只好说道自己刚进府不过三天,只见过白总管,不曾见过他人。家奴认不清府内人员,让他的指控不攻自破。百姓们纷纷指责起来,说郑隆亶听信谗言,要杀国家忠臣。 杨干贞此时更是加了一把火,只见他说道:“大王,事实已经明了,此人不过是一个小人,想要博取富贵,口出狂言,大王若是信不过老臣,老臣宁愿放弃官职,归老田园。”说罢杨干贞颤巍巍的跪了下去。百姓们听了,开始骚动起来。 郑隆亶知道自己想要杀死杨干贞的目的无法达到了,他拔出腰间宝剑,气冲冲地将那家奴杀死,可怜那家奴做了他人的棋子还不自知。郑隆亶随即说道:“本王听信谗言,请丞相勿责。”说罢就气冲冲地回宫去了。百姓们见状,纷纷拍手叫好。 入夜,丞相府内异常紧张,只见原本应该休息的杨干贞此时已经是全副武装,杨登和几个亲信将军也是没有入睡,围着杨干贞,准备举行大事。很快,当四更的棒声传来时,躲在丞相府内的士兵们出动了,他们趁着夜色直冲王宫。王宫的侍卫们还在开门准备早朝,刚刚开门,就被有备而来的杨家军杀死,接着杨登直奔郑隆亶的寝宫,而杨干贞则直接前往王太后刘氏的寝宫,刘氏乃是汉国的增城公主。正因为有汉国做后盾,郑隆亶才敢想把杨干贞废掉。 郑隆亶还在洗漱中,杨登突然闯入,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杨干贞的士兵将刘氏惊醒,刘氏只好梳妆完毕接待了杨干贞。只听杨干贞说道:“大王无道,诬陷老臣谋反,老臣无奈,只能自保,请太后惩罚老臣。同时请太后另立新王。” 刘氏早就猜到了杨干贞的目的,只得说道:“杨丞相三朝老臣,劳苦功高,大王无道该死,请丞相接任王位如何?” 第150章 大义宁 尽管杨干贞努力推辞,表示自己德薄,不敢接受王位,可是刘太后却独断了一回,说道:“大王继位以来,猜忌忠良,险些引起云南大乱,幸得有丞相在,云南才能安堵如初。虽然有些兄弟,可是各个都不识大体,不值得继承大统。丞相若是推辞,这云南只怕要大乱了。还是请丞相不要推辞,接任王位为是。臣妾定当让汉王支持丞相当这云南王。” 杨干贞的顾虑就在于自己贸然篡位,得不到云南士民的认可,以及中原王朝的承认,如今刘氏愿意以汉国为后盾,帮助他夺取王位,杨干贞何乐而不为?若是再推辞,只怕是要便宜他人了。于是,杨干贞假装非常勉强的答应了,内心却是高兴异常。他一生最崇拜的人就是司马懿,如今自己真的做到了和他一样的功业,如何不让他欣喜异常? 于是,杨干贞从衣袖中拿出一份早就草拟好的禅位诏令,这份诏令是蜀国谋臣李旻为他起草的。原来,李旻投靠高季明之后,为了按照约定接回王衍留在云南的亲属,再次来到太和城。杨干贞以为王衍已经夺回了蜀王之位,说什么也要李旻答应将之前分治蜀地的许诺。李旻跟随高季明以来,知道高季明肯定是不肯将所打下的疆土分给他人的。于是一方面拖延,一方面假意派人向高季明汇报。两国开始打起口水仗来,说之前的承诺是王衍的,高季明并不应当履行之前蜀王的承诺。为此,两国不惜在边境地区部署大队兵马,眼看战争一触即发。好在杨干贞是篡位的关键期,不愿与高季明为敌,让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于是让李旻给他书写一份禅位诏令,自己就放了王衍的家人。李旻知道杨干贞老奸巨猾,岂能轻易放了王衍的家人,于是一再推脱,要求杨干贞表示诚意。杨干贞无奈,只得先放了王衍的皇后高氏以及小儿子王承祀。并承诺在李旻写完了诏令之后,将皇太后徐氏和大儿子王承祧一并放回。李旻得到了杨干贞的许诺,在亲自送高氏和王承祀渡过大渡河之后,立马返回太和城,为杨干贞写下了洋洋洒洒的一篇诏书。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李旻一生都想要为朝廷服务,却不想自己的才华帮助了乱臣贼子。 杨干贞看着引经据典的诏书,心里很是满意,说道:“到底还是中原人墨水多,一场不光彩的政变竟然写的如此正义凛然。”李旻听了,俯首默不作声。好在杨干贞履行了承诺,立马将徐氏和王承祧放了回去,但是他却要求李旻留下来为自己的政权服务。李旻知道自己要是不答应,只怕徐氏两人走不了,于是只好答应了下来,暗中寻找脱身的机会。 当杨干贞弑君篡位的时候,李旻正在太和城,虽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可是太和城内的军民们却始终站在杨干贞这边,认为是郑隆亶罪有应得。杨干贞是三朝老臣,郑隆亶竟然怀疑他谋反,这让百姓们如何能忍?就算是郑隆亶谋反,杨干贞也不可能谋反。因此,当刘太后宣布让杨干贞接任云南王位之时,除了少部分忠于郑氏的军民之外,基本上全部都臣服在杨干贞的脚下。杨干贞发动了一场没有战乱的政变。 望着昔日的同僚们跪在自己的脚下,杨干贞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认为,凭自己的军政才能,早就应该君临云南。大理的段思平也及时的赶到了太和城,跪伏在杨干贞的王位之下。其他的小部落没有实力对抗杨干贞,见段氏也臣服了,只得归附杨干贞。杨干贞也是软硬兼施,一方面废除了几个忠于杨氏的小土司,任命了自己人。他还想将段思平留在太和城,让大理失去主心骨,从而彻底消灭段氏。关键时刻,李旻位段思平说了话,认为如果留段思平下来,大理只会更加混乱,杨干贞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好放了段思平回大理。对于杨干贞来讲,这无疑是放虎归山,如果杨干贞能够预测到十几年后,正是段思平将他赶下王位,杨干贞无论如何都不会将段思平放回去。在李旻的建议下,杨干贞将国号大长和改为大义宁,意思是他是遵循天下道义、让云南安宁的真命天子。 虽然控制了云南内部,可是没有中原王朝的任命,杨干贞依然只是篡位者。所以,杨干贞以刘太后为人质,要求汉国皇帝刘?册封他为云南王。刘氏是刘?的妹妹,刘?当然很在意,于是同意册封杨干贞为云南王兼任大义宁国王。可是对于杨干贞来说,地处岭南的汉国的正统性不是那么的足,因此,他另外提出一个要求,那就是要求刘?向大唐上表,请求大唐皇帝册封杨干贞为云南王。为了妹妹的安危,刘?明知不可能实现的事,他还是上了一封书信,交给使者出使大唐。李嗣源正为刘?的称帝而气愤,哪里会批准一个篡位者的封王请求?将汉国的使者痛骂了一顿,汉使仓皇逃命而去。 没有得到大唐的册封,杨干贞很是不爽,认为是汉国不认自己是盟友,想要继续扣押刘氏。好在李旻出面,承诺自己回到蜀国,劝说蜀王高季明上书大唐皇帝,册封杨干贞为云南王,并认为眼下王位初定,不宜得罪汉国。汉国虽然地处偏僻,可是实力确实不弱。在李旻的承诺和汉国的威慑下,杨干贞接受了汉国的册封,与汉国结成了盟国。 杨干贞不知是计,放走了李旻,李旻一回到成都,向高季明汇报了云南的政变消息,决口不提请求大唐皇帝册封杨干贞的事情。高季明认为有机可乘,派遣使者与杨干贞签订了和平协议,两国不得在边境地带驻扎重兵。两国互相不得干涉内政。高季明不得干涉杨干贞夺取黔中一带的西南夷,杨干贞则不得干涉蜀国与吐蕃的战事。 虽然没有得到中原的册封,可是在杨干贞的强力领导下,云南还是一片和谐安宁的景象。不过正是这一疏忽,让日后段思平找到了借口,推翻了杨氏政权。 第151章 两姓之好 在李旻的机智的斡旋下,王衍的亲人们都从云南回到了巴西,看着一家人团圆,王衍激动的流下了泪水。想当年自己被唐军追杀,逃亡云南,仰人鼻息。如今自己虽然不是蜀王,可是自己还有一小片自己的封地,徐氏、高氏以及两个儿子也都完好无损的从云南回到了巴西。而安康和峨眉也在高季明的带领下,回到了蜀地。一家人团聚在一起,高季明看了,很是欣慰。 当然也不是没有不和谐的声音。郭廷信、孟知祥多次向高季明进言,王衍一家团聚,不少旧臣纷纷来投奔,只怕巴西要成为蜀中的不稳定因素。好在李旻从中调节,这才让猜忌少了些。 为了表示对王衍的信任,高季明决定允许王衍组织一支五百人的卫队,负责守护王衍及其家人的安全。之前,出于战争的仇视,孟知祥曾派遣刺客刺杀王衍等人。幸得巴中的蜀军及时发现,打跑了刺客,王衍这才转危为安。高季明多次告诫孟知祥和郭廷信,内部一定要团结,这样才不会让大唐有机可乘。孟知祥这才收敛了不少。 接着,高季明又公开宣布将迎娶小凤,也就是安康公主,而郭廷信也迎娶了峨眉公主小凰。如此一来,蜀地内部团结了起来,王衍等人不再将自己视为阶下囚,而高季明也真正将王衍等人看作是娘家人,多次要求王衍到成都来省亲。 小凤经历了一番磨难,人也成熟了不少,一开始入蜀的时候,他还要求高季明将自己的兄长王衍尊奉为王。可是在郭廷信、孟知祥以及一大批蜀地士人的反对下,她也渐渐认识到了局势,那就是王氏已经衰落,不可能再次成为蜀地的王。她接受了这个事实,要求高季明一定要保护好王衍等人,不要让刺杀事件再次发生。高季明当然上心,宣布王氏是王亲国戚,任何人不得加害。 举行婚礼的这天,高季明一身文人服饰,看起来文质彬彬,而小凤则身着公主服饰,一派贵气十足。望着小凤娇小可爱的脸蛋,高季明开心的笑了,自己不过是一介流民,竟然能迎娶尊贵的公主,这是他做梦也不敢想的东西。年轻的时候,他和哥哥的目的无非就是在这乱世中活下去,于是渐渐有了一支兵马,渐渐有了荆州的三座城池。一想起自己夺取蜀地的每一步,自己都走的异常艰难。但是,没有小凤的支持,自己是无法走到这里的,甚至早在荆州就被唐军消灭了。一想起荆州,高季明不由得想起了哥哥高季兴,望着高从诲等侄儿们,高季兴却没有办法见证自己的婚姻,这无疑是一大遗憾。 原本高季明要遵守古礼,三年不婚,可是面对派系林立的局面,高季明深知,自己不及时表态,只怕蜀地迟早要大乱,于是,他守孝半年之后,在李旻等人的劝说下,终于下定决心与小凤完婚。这也意味着,王氏不再是寄人篱下的落魄王族,而是蜀中的一部分。 在荆州签订了和平协议,与云南达成了和平方案,高季明则把主要精力放在了蜀地内部。他废除叠床架屋的官僚体系,让各省、各部有自己的实权。同时他开始削减节度使制度,各地的军事长官不再管理民事、赋税等事。改革的代价是不能没有的,虽然高季明实行了高俸禄制度,可是依然有不少节度使从心里反对改革。最后还是郭廷信、孟知祥等人站出来声明支持改革,这场争论才得以平息。 成都的王府亲自掌握了土地和兵权、财权,各地的节度使们成为了虚职,不再拥有地方上的财权和兵权,也没有权力对地方各州的行政进行干涉。很快,一方中央集权的蜀国屹立在中原大地上。不过,为了控制地方的节度使们,高季明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一方面允许他们贪污腐败、一方面为了控制地方,不得不加强成都的防御。从而形成了冗兵冗费的情况。 好在高季明及早发现了事情的苗头,在中央集权到了一定程度之后,高季明开始利用宗教控制地方上的腐败,一方面采取推恩制,凡是节度使的儿子都可以受封,随着血缘关系越来越疏远,高季明干脆取消了不少节度使的继承权。从而将更多的财力集中到中央。 经过几年的改革,蜀地开始出现欣欣向荣的局面,粮食充足、士兵精干、大权归一。相对于中原的地方分权制度,高季明率先实现了中央集权。 高季明与王氏的结合,让其他国家看到了一个新兴的蜀国崛起的迹象。为了拉拢蜀国,吴国的徐知诰派遣韩熙载前来参加婚礼、大唐的李嗣源派遣冯道到成都参加婚礼,而杨干贞为了稳定边境,也派人前来。楚国马殷知道高季明不好惹,于是也派遣大臣前来祝贺。 高季明虽然在荆州之时就认识了小凤,可是他绝不是趁人之危的登徒子。他一直很尊敬小凤,两人相敬如宾。更让高季明欣慰的是,小凤的很多见识都在自己之上,比如如何削弱节度使的兵权,高季明想了很多方法,但是每一种激烈的方法都势必会引起节度使们的反抗。反倒是小凤提议采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学习汉武帝的推恩令,一下子就将集权的节度使分成了各个小的权力集团。在高季明夺取蜀地的过程中,小凤也多次为他出谋划策,很多计谋都是高季明和他的谋士们没有想到的。 能娶到这样的妻子,高季明高兴极了。他一直要求能娶到一个知书达礼的女性,如今,小凤不仅知书达礼,更识得大体,成为他事业中不小的助力。当然,小凤也提醒高季明时刻注意巴西公,也就是自己的哥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算是王衍无心反叛,其他的野心家们也不见得就能消停。听了小凤的见地,高季明佩服的五体投地。 第152章 耶律倍投唐 高季明在蜀地的改革干的有声有色时,大唐也在皇帝李嗣源的带领下走向了中兴之路。通过与南方各国签订的和平协定,大唐获得了难得的发展机遇,同时可以集中兵力对付北方的大敌契丹人。契丹人是游牧民族,善于打野战、袭击战,因此中原的大规模军事行动对于契丹来说根本没有办法做到毕其功于一役。面对这样的情况,李嗣源派遣大将分成几支小股部队,率领行动力极强的骑兵,开始对契丹人进行打草谷运动。契丹人主要居住在北部的草原上,南部多是汉人和农耕地带,随着越来越多契丹人从事农耕,李嗣源的军事行动让原本国力不太雄厚的契丹元气大伤。虽然耶律德光也会组织对大唐的打草谷,可是对于大唐的影响远比对契丹的影响小多了。于是,耶律德光不得不提出议和,承认大唐对北方的宗主权。 耶律德光的示弱,让原本不甘臣服的草原各部落起了异心,开始驱逐契丹人派去的官员和军队。耶律德光见状,再不行动,只怕辽国就要分崩离析了,于是,他借着与大唐议和的机会,率兵北上,采取进攻顽固反抗部落、拉拢胁从部落的方式,历经两年的时间,才把草原上的各个部落按压了下去。为了更好的统治草原,耶律德光决定在草原设立一座京城,称为大定府;同时为了拉拢和控制原来的渤海人与汉人,耶律德光将辽阳府也升级成京城。而原来的首都临潢府不变,这样一来,辽国就有了三座京城,分别对应不同的民族和区域。而大定府和辽阳府的官僚体系和军队并不是吃干饭的,而是有实际的权力能够控制地方上的行政、军事、财权。可以说是大唐藩镇制度的翻版。 不过,正是这一制度,让地方上有了实权,作为帝王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心的,耶律德光也是如此。此时镇守辽阳府的正是他的哥哥耶律倍。耶律倍是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的长子,曾经被耶律阿保机立为皇太子。耶律倍聪明好学,积极学习中原文化,他认为,契丹人要摆脱野蛮的习性,一定要用中原文化改造不可。可是这样的话,引起了他母亲述律平的不满,在她看来,野蛮正是契丹人保持战斗力的关键,若是学习那中原人,事事讲究礼让礼节,契丹人如何发展壮大?早就被其他民族给吞并了。于是,当耶律阿保机去世后,在述律平的支持下,耶律德光被拥戴为皇帝。为了安抚耶律倍,述律平排他到辽阳去镇守,一方面这里的汉文化丰富,符合他的性子,另一方面也有监视的意思,辽阳有朝廷的驻军,要是耶律倍有什么想法,朝发夕至就能将他捉拿归案。 随着对唐战事的失败,蒙古部落的反叛,让耶律德光对耶律倍起了疑心。耶律倍虽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可是自己从皇位的继承人变成一个被监视的人,无论如何是不能接受的。耶律德光也是这样想的。于是他加强了对耶律倍的监视,任命了一个东丹国相,名义上是协助耶律倍治理东部,实际上是监视耶律倍的饮食起居。之前的东丹相是父皇耶律阿保机任命的,耶律德光不相信,一定要任命自己人才信得过。这位自己人也没有辜负耶律德光的信任,很快就把耶律倍的一举一动都汇报给了耶律德光,这让耶律倍有一种坐牢的感觉。他每每在心里想,与其如此,还不如离开这个伤心地为好。可是往哪里去?东边的高丽国小力弱,而且已经臣服了辽国,高丽绝对不敢收留自己。西部的蒙古部落刚刚被耶律德光平定不久,一定不敢为了自己得罪耶律德光。眼下唯一能去的地方就只有大唐了,大唐最近的军事胜利让他看到了希望。可是,要从这个牢笼般的地方出去都不容易,更不要说走到大唐去了。 而他的遭遇竟然被大唐的李嗣源打听清楚,早在两年前,李嗣源为了分裂辽国,派人从海上来到辽阳府。约耶律倍起兵共同进攻耶律德光,使者表示大唐愿意支持耶律倍取代耶律德光,成为辽国的新统治者。面对大唐使者画饼的诱惑,耶律倍很明显动心了,从一阶之囚成为一国之尊,这是他做梦都想做的事情。可是万一自己失败呢?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使者表示,大唐就是耶律倍第二个家,一旦耶律倍不利,随时可以投奔大唐,当然不是走陆路,而是走海路。 有了大唐的暗中支持,耶律倍趁着耶律德光北伐草原之时,暗中扩大自己王府的兵力。可是,东丹相一来,就将耶律倍所有的计划付之一炬,他宣布不再为耶律倍招来的王府兵力付饷银,耶律倍如果想要自卫,只得从辽阳府招来的兵马里面选。耶律倍原本想借此拉拢卫兵们发动一次叛乱,可是人心不齐,而且很快就被东丹相发现了蛛丝马迹,东丹相开始抓捕想要叛乱的王府卫队。面对这样不利的情况,耶律倍想到了大唐使者的话,若是事情不利,耶律倍也可以学习吴太伯让国的故事,投奔大唐。于是,趁着一个凌晨,耶律倍给自己的弟弟留下了一封告别信,带上几个亲信,踏上了投奔大唐的路。 耶律倍一路上也不是顺风顺水,遇到了不少麻烦,刚出府门,就被巡逻的士兵拦住,好在属下机灵,说是东丹相派遣几人有急事,而那名小将也不敢亲自去问东丹相,这才蒙混过关,出了城门。耶律倍出城之后,立刻加快马速朝渤海渡口疾驰而去,这条路他派人多次巡视,如今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很快,东丹相就发现了耶律倍的出逃,他立马亲自带领士兵追击,他早就了解到,耶律倍出逃的路线只能是南方的海路,于是,他率领几百精锐骑兵,从后面追了上来。 第153章 东丹慕华 耶律倍几人为了不引起他人注意,只得控制住马速,不敢快速的驰骋。再加上又要辨认道路,这更加影响了他们的速度。很快,东丹相率领的数百骑兵已经追了上来,急促的马蹄声已经清晰可闻。耶律倍猜到了是东丹相追上来了,于是顾不上那么多,命令手下数人加快速度。耶律倍几人的马是普通的军马,哪里比得上东丹相几人的快马?不过,渡口已经在前方,只要赶在东丹相追上来之前上了船,自己就无虞了。于是,耶律倍快马加鞭,朝着渡口疾驰而去。 很快,就在东丹相即将追上之时,耶律倍早一步上了船,这条船是耶律倍早就安排好的逃生专用,没有第二只。所以,即使东丹相追上来,也没有办法跨海追捕他。东丹相眼看就要追上耶律倍,立刻加速朝渡口冲去,无奈还是差了一步,耶律倍几人已经上了小船,离岸已经四五米远了。为了赶时间,耶律倍连马匹都不要了,全部留在了岸上。东丹相在马上拱手,明知故问的问道:“大王这是往何处去?何故离开故国?” 耶律倍听了,在船上拱手回道:“近来我重温了泰伯投吴的典故,我若是不离开这里,恐怕我那弟弟皇帝和我都不得安生了。与其被别的野心家作为一个棋子,还不如成全他,让他坐的安心些。”相传,泰伯是先周时期部落首领公亶父的儿子,公亶父非常欣赏小儿子季历,多次在泰伯面前表示要传位给季历。可是周部落的继承标准是嫡长子继承制,要是等到自己继位之后,再将王位传给弟弟,那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于是,泰伯和大弟弟仲雍一商量,决定逃离部落,将继承权让给季历。好在那时候周部落地方不大,可以去的地方很多,泰伯和仲雍两人带着家小、奴仆,一路跋山涉水,来到了如今江南的吴国之地,两人凭借自己智慧,很快获得了土着居民的拥戴,成为了吴国第一任国王。当然,说是国王,部落首领的称呼应该更合适。 东丹相听了,心里明白这是耶律倍不愿受到太多的监视,这才无奈的出逃。于是他劝耶律倍回来,一起将东丹国治理好。耶律倍哪里肯信?摇头摆手,坚决不肯。这时手下的将士们建议,趁着船离得不远,放箭射杀了耶律倍,免得他投奔敌国,危害大辽。东丹相思虑了一会,说道:“我是奉命监视东丹王,无权杀死他。若是皇帝怪罪下来,我们担当不起。”手下将士听了,只得作罢。而耶律倍也死里逃生,躲过一劫。 耶律倍的小船行驶在渤海里,因为大唐的商贾每次都从这片海域前往渤海国,久而久之,这片海域也就被称为渤海。望着东方旭日东升的壮丽景象,耶律倍不由得感叹道:“太阳的光辉真是独一无二,无与伦比。群星虽然闪耀,可是与太阳比起来,相差真是太多了。” 在一路跌跌撞撞之后,耶律倍等人终于来到了大唐的莱州港。莱州港位于山东半岛的北部,是大唐商贾前往渤海国贸易的重要港口,而渤海国的商人也都在这里卸货。渤海国灭亡后,这条海路依旧繁忙,不少渤海人和汉人依然靠这条海路发家致富。契丹人想要插一脚,却遭到了渤海人和汉人的抵制。因此,莱州港虽然是汉地,可是渤海人非常的多。耶律倍初来,还以为是回到了辽阳。 为了快速的见到大唐皇帝,耶律倍将自己的信物交给了莱州的州牧。州牧一看来头不小,立马亲自拜见,在确认了耶律倍身份之后,州牧立马派遣一百名士兵作为护卫,保护耶律倍进京。在州牧的书信和保护下,耶律倍一路无惊无险,终于到了大唐的首都洛阳。不过,对于如何见到天子,护卫队长没有能力,只是建议耶律倍可以找丞相冯道帮忙。耶律倍听了之后,在驿馆住下,派遣手下将自己的信物交给冯道。冯道看了,知道来头不小,立马来到驿馆,不过,他还带了另外一个人,就是那个曾经跨海出使辽阳的使者。见到了耶律倍本人,确定了耶律倍身份之后,冯道立马进宫,将耶律倍独自来投的消息报告给了李嗣源。 李嗣源当初那句“如果事情紧急,可以前来投奔”,原本只是说说而已。他并没想到耶律倍竟会真的放弃故国,投奔自己。于是,他让冯道亲自将耶律倍接入皇宫。耶律倍在冯道的带领下,在偏殿见到了皇帝李嗣源。李嗣源一见耶律倍,兴奋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前来迎接。耶律倍知道自己是背弃祖国的孤臣,哪里敢受这等大礼?于是加快脚步,走到距离李嗣源十步远时,耶律倍跪下身来,行起了跪拜大礼。口中说道:“外臣耶律倍拜见大唐皇帝,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嗣源急忙将耶律倍搀扶起来,高兴地说道:“大王弃暗投明,仗义来投,真是可喜可贺之事。朕在洛阳,早就听闻大王的德行,日夜思念大王,希望能够与大王一见,今日得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此时的耶律倍一脸儒雅之色,竟将李嗣源这个胡族皇帝给比了下去,所以李嗣源才有此说。 耶律倍谦虚的说:“外臣背弃祖宗国家,已经是不忠不孝之人,哪里有什么德行?” 李嗣源连忙说道:“大王效仿泰伯投吴的故事,可以说是忠臣义士,岂能在意世人眼光?从今以后,大王就在洛阳住下了。冯丞相,为大王寻一所宅子,作为王府。”冯道听了,立马回是。 耶律倍一看皇帝如此看重自己,比在辽阳受监视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心里早就感激涕零。不过他还有一丝疑虑,于是说道:“外臣不愿让耶律氏蒙羞,请陛下给外臣赐姓赐名。” 李嗣源想了一会,说道:“你既是从东丹国而来,就改姓东丹氏,你仰慕中华文化,就叫慕华。东丹慕华,如何?” 耶律倍听了,高兴极了,立即山呼万岁。 第154章 河中之乱 东丹慕华的来投,让大唐的影响力迈出了国界,李嗣源非常的高兴,再加上前不久,南平王高从诲、楚王马希声上表归附。李嗣源更是自信心爆满,认为他就是能够再现前唐太宗荣耀的第二人。于是他处处以太宗皇帝自居,可是在他的眼里,这些大臣们却没有一个魏征、房玄龄的样子,各个的眼光狭隘无比。当高从诲、马希声上书归附时,不少朝臣建议直接扣留二人,将荆州和湖南纳入大唐统治。在李嗣源看来,这是鼠目寸光的表现。眼下吴蜀两地实力正劲,要是直接吞并了荆州和湖南,只怕大唐就要面临吴蜀东西夹击的态势了。若是单挑一国,他不会太虚,可是两国夹攻,他没有太大的希望。所以,与其急于一时,还不如保留两国,作为缓冲。 如果李嗣源在处理高从诲和马希声的事务时算得上是残留一丝明智的话,那么他猜疑并给手下大将安重诲定罪的行为,以及在立储问题上犹豫未决,才是压倒大唐的最后一根稻草。原来,安重诲在进攻荆州遭到吴蜀两军围攻之后,原本想要觐见李嗣源,想要趁着南平国丧之时,趁乱攻下荆州。虽然有不趁他人国丧进攻的古礼,可是在这个年代,古礼早就被人丢进了历史的垃圾桶里。如果严格遵循古礼的话,李嗣源能不能当上皇帝还是另说。不过李嗣源却没有接受,而是派出了冯道与南方各国言和,腾出精力来对付北方的契丹。这招也确实取得了不小的成绩,东丹慕华的来投就是一个绝好的例子。不过安重诲心里却很不满,口出不利的言论,为了安抚安重诲,李嗣源任命他做了河中节度使,总算是满足了他统领一方兵权的愿望。 河中节度使位于河东的南部,靠近关中的大门蒲坂渡口,这里历来是关东地区进军关中的第二选择,每当关东的军阀们攻不破艰险重重的函谷关时,总会到蒲坂碰碰运气,而这里也确实能够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因此,对于关中来讲,这个渡口非常重要,对于关东来讲,控制这个渡口同样重要,这么一个重要的职位交给了安重诲,可见李嗣源对他的重视。河中节度使的首府在蒲州,管辖河中府、晋州、绛州、慈州、隰州等地。战略地位非常重要。 可是,李嗣源犯了一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错误,虽然他让安重诲当上了河中节度使,可是始终对他不是很放心,于是他又任命了自己的侄子李从璋担任节度使,而勒令安重诲致仕,并给了他一个太子太师的荣誉称号。安重诲自认为是李嗣源的老班底,哪里看得起李从璋这样少不经事的年轻人?若是其他老将来替代他还好,偏偏安重诲就是看不起这种裙带关系上台的人,因此,他时不时散发一些流言,让李从璋将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在安重诲看来,自己是退居二线的国家老干部,批评批评你李从璋是应该的,你李从璋也应该受着,在他看来,李从璋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因此,即使他致仕了,却还逗留在河中一带,殊不知,正是这些举动让他大祸临头。在李从璋看来,没有什么是自己决定不了的,即使是皇帝叔叔来了,也无济于事。 这一日,安重诲依然像往常一样在府中练着五禽戏。这五禽戏相传是上古名医扁鹊发明的,有很强的健身效果。对于上了年纪的安重诲来讲,如今多活几年,多吃吃国家的粮食,也是好的。不过李从璋的到来让他的这个理想泡汤了。安重诲正在后花园中练着金鸡独立,突然家宰匆匆忙忙的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李节度使大人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安重诲并不惊讶,自前唐以来,新任节度使拜见原任节度使的旧例是存在的。新节度使为了表示对老节度使的重视,一般都会亲自上门讨教本藩镇境内的人口、军力、粮食分布和数量情况。安重诲以为李从璋的目的就是这些。可是,当全副武装的李从璋率领着数百名牙兵出现在他面前时,安重诲有些不敢置信。交接一些军务需要这么多的人马吗?安重诲很是狐疑,随即开口问道:“李节度前来,所为何事?”他的问话中依然透露着一丝不屑,连正眼都没有看李从璋,依旧安稳的打着他的五禽戏。 安重诲的这一举动,彻底让李从璋怒了,以前自己落魄的时候,被他看不起还算是正常,如今自己贵为节度使,安重诲这老贼还是如此的高傲,这就让他很是不满。李从璋扭曲着脸,对着身后的将士们说道:“安重诲口出不臣言论,奉皇帝之命,前来诛杀此贼,将士们上前杀贼,”将士们听了,纷纷上前击杀安重诲府中的闲杂人等。数十名士兵将安重诲团团围住。 安重诲苍老的声音响彻天际,他大声说道:“李从璋,我真是想不到啊,想不到你竟然敢矫诏杀害朝廷大臣?” 李从璋哈哈大笑道:“老贼,你口出狂言,早就露出不臣之心,本将军是奉皇帝之命,前来诛杀你这个老奸贼的,识相的话,尽早了断,免遭刀兵之辱。” 安重诲还想挣扎,大声说道:“老臣了解皇上,他绝不会做出这等不仁不义的事情来,李从璋,你可否敢与我一起上京面见皇帝,评评理?” 李从璋听了,心中暗想道,要是真让他见到了天子,自己的事情岂不会露馅?于是,他大声呵斥道:“安重诲老贼,皇帝的心思岂能是你猜得到的?你如今是一介罪人,还想什么亲自面圣?岂不可笑?”说罢,李从璋命令士兵们上前将安重诲抓住。 安重诲不愧是百战老将,即使手中没有武器,几十个将士们依然近不了身。李从璋则在等待最佳时机,很快,安重诲气力耗尽,李从璋一步上前,拿出铁挝狠狠地朝着安重诲的后脑砸了下去。安重诲的夫人也被士兵们押来,李从璋也同样将她杀死。 第155章 定难战起 李从璋解决了安重诲之后,立即派人向李嗣源汇报了安重诲之前的种种不法言行,并表示自己已经将安重诲抓住,随时可以押解进京,听候陛下处置。李嗣源本来就对安重诲不放心,如今收到了侄子送来的实证记录,如何不生气?他颁布诏令,宣布安重诲有罪,处以极刑。为了避免路上出现意外,命令李从璋就地处决。李嗣源哪里想得到,李从璋早就一步先斩后奏了。安重诲此时已经尸首分离了。 解决了东北方向的辽国威胁,李嗣源又将眼光看向了西北方向的定难镇,这定难镇说是大唐的一个藩镇,其实与辽国政权无异,节度使李彝超是党项人,他控制了夏、绥、银、宥、盐五州之地,朝廷任命的州牧全部被他赶了出去,朝廷派遣的驻军也被他挡在了边境之外。完完全全是一个半独立的地方王国。 这党项人原本源自于羌族,在前唐时期,党项首领拓跋思恭占据夏、绥之地,支持唐朝镇压黄巢的战争,皇帝为了鼓励拓跋思恭的忠勇,将拓跋思恭赐姓李氏,任命他为定难节度使。前唐灭亡之后,党项人一直依附于中原王朝,但是始终不肯亲自朝觐皇帝,他们将五州之地看成了党项人自己的私地,朝廷也不能对他们指手画脚。即使是上任皇帝李存勖,也没有将手伸到定难去,如今李嗣源征服了南北方的敌人,自然将眼光看向了西部的党项人。 但是,李嗣源却没有采取生硬的方式,而是派出使者,以“换镇”的名义与李彝超协商,看着满脸和善的大唐使者,李彝超的内心却堕入了深渊。所谓“换镇”,就是用其他藩镇的地盘换李彝超现有的五州土地,而且面积更大,土地更肥沃。一般人听了,肯定会认为是好事,可是李彝超一眼就识破了李嗣源的诡计。朝廷“换镇”是假,借机收回定难五州之地才是真。只要李彝超答应换镇,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将推倒重来,李彝超将面临没有追随者的局面,而留在这里的党项人也会因此而群龙无首。即使皇帝已经明确说了,李彝超可以将所有的部众带走,在新的地方重建党项人社会,可是要在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谈何容易?况且那些地方是汉人祖居的地方,汉人岂能拱手将田地让给党项人? 经过一番权衡,李彝超拒绝了李嗣源的提议。原本信心满满的李嗣源遭到拒绝,令他很是不满,他不敢相信小小的党项首领竟然敢拒绝自己?就算是堂堂的大辽皇帝耶律德光都是自己的手下败将,于是,他下令河东石敬瑭派兵攻打定难节度使的首府夏州,想要来个擒贼先擒王。自从接受耶律德光议和之后,多年不曾用兵的中原,再次发起了战争,这一次,他的目标是西北边境的党项人。 石敬瑭接到任务后,立即率领河东的精锐之师,渡过黄河,朝着夏州进发。此时,夏州城内的李彝超早就准备好了御敌准备。他加固了城墙防御,同时集中了优势兵力,一部分驻守在夏州城内,一部分驻扎在城外,作为策应。时机成熟之时,两军夹击,定能大破唐军。党项人几乎是人人皆兵,他们的日常生活就是战斗,他们需要与北方的游牧民族战斗,来保证自己领土的安全,与南方的吐谷浑部落战斗,避免遭到他们的劫掠。而反观唐军,在唐辽议和之后,基本上没有进行过大的战事。很多老兵成了老油子,而统帅石敬瑭还患上了恐辽症。用这样一支疲惫之师迎战百战精锐的党项军队,胜负早就已定。 果然,石敬瑭在夏州城下师老无功,被困于夏州城下,石敬瑭将各种攻城器械都用尽了,都被城内的守军化解。正当石敬瑭焦头烂额之际,城外的党项军趁势冲击唐军后阵,唐军猝不及防,以为黄河渡口后路被切断,开始自相践踏。而党项人的重骑兵,铁鹞子也在这时候发挥关键作用,砍杀唐军无数。铁鹞子是党项人为了适应与游牧民族战争发明了一种重骑兵兵种,骑兵全身披挂甲胄,只留两只眼窝和一个鼻孔透气,而身下的马匹也同样重甲装扮。铁鹞子虽然机动性比不上弓骑兵,但是杀伤力强。在多次战争中,党项人发现,把铁鹞子用来对付步兵,好像更厉害。于是,为了摧毁唐军信心,他们拿出了这个压箱底的重甲骑兵。 很快,唐军在巨大的压力之下,仓促东渡黄河。途中死伤无数,石敬瑭只得将战事向李嗣源做了汇报。李嗣源一听顿时大怒,很想立刻御驾亲征,灭了那党项小丑,可是,一番冷静的思虑之后,他还是放弃了之前换镇的想法,继续任命李彝超为定难节度使,当然每年要象征性地给朝廷贡献一些土特产之类的东西,或者是亲自来洛阳面见皇上。对于进贡,李彝超是能做到的,至于亲自朝见,那就要斟酌再议了。李嗣源知道无法改变现有的事实,只得接受,一切又都恢复了原样。 原本打算在河东军立功之后对他们进行奖赏,如今看来,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了。可是石敬瑭的上书让李嗣源感到不安,这一战河东军死伤惨重,皇帝没有任何表示,这可让河东军的将士们很不满。根据规定,凡是出镇作战,朝廷必须负担军粮,此战虽然无功,但无论如何,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着自己差点被收割人头的份上,朝廷也应该有所表示。 于是,在石敬瑭的上书之下,李嗣源认识到了军心的问题,要是军心散了,谁还跟你李嗣源打天下?于是,他力排众议,将原本准备好的赏赐颁发给了河东将士们。不料此举非但没有起到好的作用,反而引起将士们的不满。河东军打了败仗依然受赏,这让他们更加骄横;而那些立了战功才受赏的将士们更加认定朝廷赏罚无度,从而引起了更大的动摇。 第156章 祸起萧墙 无论是猜忌大臣,还是收复定难的失败,都无法撼动强大的唐帝国。实际上他的倒塌是从内部开始的。李嗣源本来年事已高,再受到夏州败报的刺激,竟然发起病来,眼看渐渐沉重,露出了下世的光景来。 此时李嗣源的实际上的长子李从荣却很是着急,说是实际上的,是因为他还有一个哥哥,早在李嗣源登基之时,被忠于李存勖的大将杀害。所以,无论怎么排,这皇位的继承权一定是落在了李从荣手里。李嗣源也明白,在即位之初,他就任命李从荣为河南银,加封秦王,掌管京城的军政大权,能够与宰相平起平坐。可是,尽管如此,李从荣还是没有多少安全感,因为李嗣源一直没有将他立为皇太子,这就意味着,一旦李嗣源去世,其他的兄弟都有继承权,而如果是其他兄弟继位,自己的这些权势都能够化作灰烬。为了能够尽快获得太子之位,李从荣拉拢太仆少卿何泽,请何泽联合几位大臣上书李嗣源:为了大唐江山着想,请尽快册立皇太子。 没有想到的是,何泽等人一封忧国忧民的奏章,却引来了李嗣源不一般的反应。那天朝会之上,当李从荣看到了何泽的奏章之时,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父皇能够早日定自己为太子,这样自己就安心了。可是,李嗣源再看完之后,确是一脸不悦之色,口中说道:“诸位大臣急着拥立太子,看来寡人要回河东养老了!” 李从荣心里一听,顿时慌了,这是父皇责怪他太过心急了?上书的几位大臣一听,纷纷跪下说道:“陛下息怒!”其他大臣见状,也跪了下来。李嗣源望着阶下的众臣,接着说道:“诸位的心意,朕已经明白了,朕理解你们是为了我大唐的江山社稷着想。至于继位人选,朕早就有了谋划,诸位大臣不必忧心。”说罢,李嗣源看了看跪在首位的李从荣,心想,到底还是年轻气盛,等个几年就沉不住气了?想当年,朕被将士们拥立为皇帝时,不知道等了多少年。不过为了不让李从荣产生异心,也是为了安抚他,又给他加封了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职位。李从荣听了,口里虽是谢恩,吾皇万岁。心里却想到:“父皇久不立我为太子,今日又说有了谋划,难道是要踢开我,另立其他兄弟?”一想到其他兄弟登基,自己就要俯首称臣,李从荣哪里甘心? 于是,没有得到太子之位的李从荣心里更是着急,生怕父皇会在一夜之间册封其他兄弟为太子。于是,他更加卖力的巴结朝中大臣,同时也将魔爪伸向了皇宫内部。用金钱收买的方式,拉拢了不少宦官,其中,皇帝的亲军——皇宫侍卫——指挥使康义诚也被李从荣的糖衣炮弹击中,成为李从荣党的一员。 听到父皇病重的消息,李从荣为了稳固自己的太子之位,前来探视李嗣源。李从荣刚进父皇寝宫,就看见李嗣源病殃殃地躺在御床上,脸色惨白。他想借此机会,让父皇下达封自己为太子的口谕,这样一来,他就不必担心其他兄弟和自己争了。可是,此时的李嗣源已经病重,李从荣叫了好一会,李嗣源才艰难的睁开眼睛,李嗣源想要抬起头来,却艰难的移动不了半分。口里嗫嚅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李从荣见状,只得吩咐宫人们好好照顾,自己先回府内处理政事。此时的他应该陪伴在这里,却急着离开,真是巨大的失误。 李从荣刚出去没多远,李嗣源就再次晕了过去,宫人们吓傻了,以为是皇帝殡天了,不少胆小的宫女吓得哭了起来。李从荣听了,也以为父皇驾崩。他认为,眼下最要紧的不是处理父皇的丧事,而是先夺下皇宫,再写一封假的遗诏,顺理成章地登上皇位,这样一来,就算兄弟们有实力和自己争,但是在法理上,他们已经输了一筹。于是,他没有返回去照顾李嗣源,而是先去找了侍卫指挥使康义诚,表示自己会回府整顿王府私兵,陈列在天津桥,趁势进入兴圣宫控制皇帝遗体,请康义诚在内接应,并答应自己一定会给康义诚一个满意的职位。得到了未来皇帝的许诺,康义诚欣喜异常,连忙答应。李从荣也马不停蹄地回到府中,开始集合起兵马来。 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李从荣和康义诚的话终究还是被一个太监听了去,这个太监知道事情重大,自己解决不了,于是,连忙派遣小黄门出宫,将这个消息枢密使冯赟大人。这冯赟忧国忧民,经常出入宫中奏事,那太监有点印象,这才及时派人通治了他。 很快,李从荣按照自己的承诺,带领两千王府私兵陈列在天津桥。顾名思义,天津桥自然是天子出入的桥,相传天津桥最早是前隋杨广所建,当时营建东都洛阳,城池横跨黄河两岸,为了连接两岸城池,特意在中间架设了一座桥梁,取名天津桥。之后在李密夺取东都时,据守洛阳的王世充死战不退,李密的瓦岗军在天津桥一处死伤最重,气的李密一把火烧了这座桥。后来太宗皇帝在位,又重修了天津桥。经过武则天、玄宗皇帝等人的多次保护和重建,使得天津桥能够维持这么多年没有摧毁。 此时的李从荣目标很简单,只要自己攻进兴圣宫,夺下父皇遗体,宫城的局势都归自己掌握了。可是很快,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期,康义诚没有打开皇宫的南门——端门——迎接自己。而且在自己的面前,多出来一支军队。李从荣定睛一看,竟然是枢密使冯赟、朱弘昭,还有一个是进京述职的宣徽节度使孟汉琼。李从荣顿感不妙,难道是其他兄弟抢了先?于是他大声问道:“三位大人,何故挡本王去路?” 冯赟没有回答,反问道:“秦王这是何往?” 李从荣说道:“父皇病重,本王担心有不轨分子趁机谋反,特意前来护驾。” 冯赟回道:“宫内自有禁军,何必劳烦秦王私兵?只怕秦王是来抢皇位?” 第157章 千古恨 眼见自己的目的被冯赟一语道破,李从荣不禁急了起来。急切地说道:“胡说,本王是父皇的实际嫡长子,这皇位本来就应当是本王继承的,本王有什么急得?本王只是担心,若是有人趁着父皇病重作乱,我大唐江山社稷岂不乱成一团?因此,本王才率兵前来皇宫,一则是守卫皇宫,二则是抵御叛军。绝无其他非分之想。” 冯赟听了,说道:“有没有非分之想,这只有你自己知道。只不过,你与他人合谋进攻皇宫,无论怎么说都算得上是谋反?” 李从荣听了,顿感不妙,自己的计划竟然眼前的这几人知道了?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难道是康义诚背叛了自己?此时他只得极力否认道:“冯枢密使好大的胆子,竟敢血口喷人,污蔑本王?你说本王与他人合谋,合谋那人是谁,现在何处?” 冯赟早就猜到了李从荣的回应,于是说道:“秦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你与康指挥使密谋时,当时就只有你们二人吗?” 听到冯赟说出了康义诚的官职,李从荣不由得懊悔不已,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刚说好的事情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反转,李从荣有些暗骂自己真是瞎了眼。可是在将士们面前,他不能承认了这个罪名,否则就算自己夺取了皇位,也会让将士们看不起,于是他只好赖着脸皮说道:“既然你说本王与那什么康指挥使密谋过,能否请他出来,当面对质?”此话一出,李从荣一方的将士们又打起了精神。李从荣跟他们说的是到宫里去保护皇上。 冯赟没有想到李从荣的脸皮这么厚,竟然还在死鸭子嘴硬。不过,他已经不打算与他进行废话,说道:“康义诚已经被控制住,暂时无法与你对质,我等已经向皇上禀报了你的谋反行为,王爷若是能够改邪归正,与我三人一同到宫内向陛下请罪,兴许陛下还能留你活路。若是秦王执迷不悟,我等只能遵循陛下的旨意,将你正法。” 原来,当初李从荣听到的哭声,并不是李嗣源去世了,李嗣源虽然一时昏迷,但不久之后又醒来。而一心想着夺权的李从荣错误地离开了皇宫,返回王府准备兵马。而这正是他悲剧的开始。当冯赟三人向李嗣源汇报李从荣谋反的消息时,李嗣源还不肯相信,毕竟他的权势已经很大了,基本上可以说是军政一把抓。自己去世之后,皇位肯定是他继承,可是他连这么点时间都不能忍?急着谋反?当康义诚被抓到面前亲口承认时,李嗣源愤怒了,于是,他下令道:“生擒那个逆子来见我。”三人得令,这才在天津桥摆下兵马,等候李从荣的到来。 李从荣听了,心里想到:“我出宫之时,听得哭声一片,显然是早已死去,难道是其他兄弟登上了皇位?”他想了很久,其他兄弟身在外地,应该还没有这么快得到消息?五弟李从厚被封为宋王,现在在邺城镇守;六弟李从璨、七弟李从益均在封地,就算是得到消息,也不可能这么快赶到京城。因此,他认定一定是冯赟在说谎,于是说道:“冯老贼,本王没想到你竟然还敢假传圣旨?将士们,将这假传圣旨的三人擒获。交给皇上处置。” 冯赟还想再说什么,李从荣的亲兵已经蜂拥而至。他们只得迎战。一开始,李从荣军占据优势,冯赟等人被打的连连后退,眼看就要退到宫内去了。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一支马军部队从侧翼直扑李从荣的王府卫队。李从荣的士兵多是步兵,被马军拦腰截断,战局很快急转直下。李从荣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的冤家朱洪实,现任宣徽镇的马军指挥使。 朱洪实是一员猛将,多次立下战功,当初李从荣当上天下兵马大元帅的时候,曾让他率领京城禁军骁果卫。非常的宠爱他,就连其他的老将都颇有怨言。可是这朱洪实却是各榆木脑袋,始终不肯效忠自己,惹得李从荣生气,再加上其他将军的谗言,李从荣将他贬到了宣徽镇去了。到了宣徽镇,朱洪实的脑袋瓜子总算是开窍了,他知道再去求李从荣氏没用了。于是,他拼命地巴结枢密使朱弘昭,以同姓五百年前为一家的借口,两人拜了把子,结成了同姓兄弟。因此,当朱弘昭向节度使孟汉琼建议将朱洪实调入京城时,聪明的孟汉琼就猜到了朱弘昭的用意,于是他派人将朱洪实调入京城。果然在这关键时刻发挥了重大作用。 李从荣一看自己的卫兵兵败如山倒,只得抱头鼠窜,调转马头朝自己的王府跑去。可是冯赟等几人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一路紧随追到了王府。此时李从荣身后跟随的士兵早就逃得干干净净,就剩下几个死忠份子紧紧跟在身后。而皇城使安从益早就等候在此处,一见到李从荣现身,安从益趁着李从荣惊魂未定之际,一个突击,将李从荣一刀砍为两段。几名死忠份子见状,纷纷要找安从益拼命,却被安从益带来的兵马杀了干净。而冯赟等人也已经追到。安从益割下李从荣的头颅,与冯赟一起进宫向皇帝汇报平叛事宜。为什么李从荣会遭到这么多人围攻?原来,当初他拉帮结派之时,得罪了不少人,因此,这才让他有了今天的下场。 当李从荣带血的头颅被抛在眼前时,重病在身的李嗣源差点吓得去世,他的本意不是要杀他,而是要将自己的想法与他说明白。可是木已成舟,多说无益。因此,当李嗣源再次从晕厥中醒来时,他强撑着一口气,对大内总管说道:“去邺城,把厚儿叫过来。告诉他,晚了就来不及了。”厚儿就是他的第五子李从厚,如今在邺城镇守,防备辽军与河北军镇。总管听了,急忙安排人去邺城不提。 第158章 权力交替 李从厚是李嗣源的第五子,一直深受重视和宠爱,他先是担任河南尹和各地节度使,接着又被封为宋王,镇守邺城,监视北方藩镇以及契丹,权力不可谓不大,责任不可谓不重,而此时的他,才只是一个仅仅只有十九岁的少年。而他养兄,时任潞王的李从珂已经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了,此时的李从珂正在凤翔一带,监视西北地区的党项人以及南方的蜀国。对于皇位,李从珂知道,自己是没有份的,所以,即使是李从荣叛变死去的消息传来,他也没有多少惊讶,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能够终老此生,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安慰了。 当大内的宦官找到邺城的王府时,李从厚还是吃了一惊,他还是一个孩子,心智还没有成熟,一转眼之间就要承担天下的重担,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再者,他还不知道京城发生的事,不知道父皇诏自己进京何意,难道是哥哥李从荣要学曹丕来个七步诗,找机会杀自己?一想到自己的脑袋要搬家,他想想就害怕。他立马找来自己的亲信宋令询,这宋令询是李从厚任天雄节度使的时候认识的,当时是一个小小的副将,经过他的一番提拔,宋令询如今成为了邺城的大将。宋令询倒也知恩图报,甘愿当李从厚的班底。宋令询不仅武力高强,而且头脑也很有智慧,李从厚遇到不少事情都会寻求他的答案,而宋令询往往能够找到合适的解决方法,如此一来,李从厚将他看成智囊也就不难理解了。 当宋令询看到惊慌失措的李从厚时,不由得摇摇头笑了,李从厚虽说是金枝玉叶,到底还是少不经事。李从厚一看到宋令询来到府中,立刻让他免去了那些繁文缛节,开门见山的问道:“宋将军,父皇派出宫内宦官诏我进京,你看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说罢,李从厚露出期待的眼神,希望能够从宋令询的口中说出他想的答案来。 宋令询略一思索,便说道:“回殿下,应该是好事,说不定王爷还能一步登天。”宋令询停了下来,卖起了关子。 听到是好事,李从厚转忧为喜,接着问道:“何以见得?一步登天又是何意?” 宋令询在心里叹息了一声,真是不会动脑子,于是他像开导小学生一样,对着李从厚说道:“殿下可曾记得陛下不豫的消息?” 李从厚回忆了一会,点头说道:“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既然陛下已经病了,为什么还要诏我入京?不是有太子哥哥在旁陪伴吗?难道是父皇快要去世了?”看来李从厚对于李从荣谋反的消息未曾听闻。 宋令询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殿下试想,自前唐以来,就定下了一条规矩,那就是先皇去世之时,谁在身边送终,谁就是新一任天子,既然陛下有意诏殿下进宫,说明他已经有意传位于你,殿下此刻应当马不停蹄地进入皇宫,守在陛下身旁,为何还在这里耽误时间?” 李从厚想都没有想过自己能够接任皇帝之位,在他看来,新天子已经预定了是他的哥哥李从荣,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自己。于是他说道:“新天子不是有我王兄李从荣吗?怎么可能轮得到我?要是我当上了皇帝,我王兄怎么办?” 宋令询不禁为这不谙世事的小伙子叹了一口气,这小子真是傻的可爱,说道:“殿下请注意,秦王李从荣虽然荣封天下兵马大元帅,可是毕竟陛下没有册封他为太子,如此说来,陛下对于秦王还不是很满意的,你们兄弟之间是可以正当竞争太子之位的。眼下陛下诏殿下入宫,很明显就显示他有立殿下为太子啊。” 听了宋令询的话,李从厚才终于找到了一丝方向。于是立即让宋令询备马,一同前往京城洛阳。而宋令询则劝李从厚多带一些随从,以免李从荣半路刺杀。虽然李从厚不太愿意相信王兄是那样的人,可是在宋令询的一再坚持下,李从厚还是任由宋令询挑选了几百名精兵一起同行。此时的宋令询也不知道李从荣已经被杀的消息。 邺城是北方的一大古都,相传商朝时期的朝歌城就在这里。之后,三国时期的曹操在这里建立魏国,成为他的后方基地。之后在南北朝时期,邺城成为不少政权的首都。可是在北周消灭北齐之后,邺城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宫殿遭到焚毁,就连曹操建造的铜雀台也在这时候被摧毁。经过隋唐几百年的发展,邺城凭借这优越的地理位置,终于从战争的创伤走出来,再次成为北方的重要城市,而契丹的崛起,也让这里成为两河地区抗击辽国的大后方。 李从厚和宋令询快马加鞭地朝着洛阳前进。而洛阳的李嗣源则无奈的承认了既成事实,宣布李从荣谋反,废除了他的一切身份,降为庶人。至于太子人选,他心里已经有了人选。很快,李从厚来到了洛阳,在大总管的带领下,他顺利地来到了李嗣源的寝宫。看见父皇苍白的脸庞,李从厚留下了眼泪,在大总管的呼唤下,李嗣源轻轻强睁了眼睛,看到李从厚已经到来,他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厚儿,你来了?” 李从厚哭泣着说道:“厚儿不孝,没能在父皇跟前尽孝。” 李嗣源连忙安慰说:“你守护好北部边疆,防备好契丹人,就是对父皇最大的尽孝了。这几年,你干的不错。” 李从厚说道:“父皇,全是将士们用命,儿臣这才能够建立微薄的功业。”李从厚说出了实情。 李嗣源却以为是李从厚谦虚,心里很是高兴,说道:“厚儿,你为人如此谦虚,比你那哥哥强多了。希望你接替了朕的位置之后,也能谦虚谨慎,爱民如子。” 李从厚听到李嗣源提到了王兄李从荣,这才壮着胆子问道:“父皇,王兄去哪了?” 第159章 顾命大臣 听了李从厚的问话,李嗣源的脸色明显变了变,这才缓缓说道:“你哥哥他为了早日登上皇位,竟然趁朕病危之际,举兵谋反。幸好被朱枢密使与冯枢密使两位大人镇压下去。他们如今就在殿外,你可宣他们进来。” 李从厚听了,有些不敢置信,王兄虽然嚣张跋扈了些,可毕竟这谋反是掉脑袋的事,他怎么会这么糊涂?况且父皇的安排已经在昭告天下,父皇去世之后,这天下就是由他李从荣继承,王兄为什么还要急着谋反?李从厚始终想不明白。 看李从厚一脸不明白的样子,李嗣源说道:“这事,父皇一开始也是不信,可是当朱枢密使和冯枢密使两位大人向朕汇报时,朕还是不相信。后来,朕亲自派出宦官去端门查看,这才发现你王兄他确实率领了一支不少的人马,企图要进宫来。哎,真是想不到,朕如此对他推心置腹,他却如此对待朕,真是令朕寒心。” 说话之间,朱弘昭与冯赟已经被总管太监招了进来,两人在离御床五米远的地方站定,跪下行礼。李嗣源连忙让两人平身,到自己跟前来。两人这才来到了李嗣源的病床前,听候李嗣源的吩咐。李嗣源说道:“两位大人,若不是你们检举揭发李从荣的叛逆行动,朕恐怕掉了脑袋也不知道是这逆子所为。今天,朕就任命你们二人为顾命大臣,好好辅佐新皇。” 两人诚惶诚恐,跪下说道:“我等才薄力弱,哪里敢接受此等重任?” 李嗣源侧目说道:“怎么?朕说话不管用了?”李嗣源虽然病重,却还是一副王者风范。朱弘昭与冯赟两人见了,不由得暗自心惊,心想,毕竟是天子,一个眼神就能将人秒杀。两人听了,急忙答应了下来。 此时的李嗣源,深知自己时日不多,于是招来丞相冯道,令他执笔,口中说道:“朕自即位以来,去除苛政,劝课农桑,奖励耕战,百姓无不安居乐业。朕南和中原,北伐契丹,胡虏被迫签订和约。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及早选定太子人选,以致发生天津桥叛乱事件。今朕任命李从厚为太子,以安中外之望。钦此。”冯道书写完毕,在持玺太监和两位顾命大臣的见证之下,盖下了象征皇权的帝王之玺。 李从厚明白,父皇这是在交代后事了。而诏书中也明确提出:是他自己没有及早确立太子身份,才导致天津桥事件的发生,可见李嗣源早就猜到了冯、朱两人的心思,那就是趁机除掉李从荣,好立一个对他们有利的太子。虽然是落入了两人的圈套,可是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李从厚稍微年长一些了。要是立养子李从珂,这以后大唐江山姓李还是姓什么都没有办法保证了。他的义弟李存勖就是一个绝佳的例子,他决不能重复那样的蹈辙。可是,令李嗣源万万想不到的是,他还是走上了那条蹈辙的路。 安排好了李从厚和两位野心家,李嗣源似乎松了一口气。他对着李从厚说道:“百姓生活艰难,朕的葬礼一定要从简。不要再使用人殉。”很快,他的呼吸就越来越局促起来,吸进去的气越来越少,呼出来的气越来越多,很快,李嗣源两眼一翻、两腿一蹬,就见他的义弟李存勖去了。 李从厚连忙答是,还没有反应过来,抬起手来想试探一下父皇的口鼻,随诊的太医大声说道:“皇帝殡天了!”说罢大声哭了起来,所有的大臣、宦官、宫女齐刷刷地跪下,哭成一片。 李从厚正沉浸在哀痛之中,朱弘昭、冯道与冯赟则起身向前,拉住李从厚衣袖道:“天下无主,请太子先即皇帝位,再哭丧不迟。” 李从厚哪里见过这大场面,于是在三人的半拉半推下,来到了议政大殿内,宦官已经敲响了百官集合的大钟,只要大钟一响,所有的上朝官员都必须到场,否则就以革职处理。不多时,文武百官已经按照两班行列站好。先是朱弘昭与冯赟出来,接着是冯道,最后才是李从厚。只见李从厚已经换了一身皇帝专用的朝服。不过脸上还有一丝悲戚之色。 就算是再傻的人都猜到了皇位发生了变更。只不过他们没有急着参拜,因为在宣布皇帝遗诏之前,要是拜错了,那可不仅仅是丢脸的问题,那是要丢脑袋的。只见冯道手持一封皇榜,站在众位大臣的前面,说道:“大行皇帝已经殡天,临终前,大行皇帝令我写下这封遗诏。册封宋王李从厚为太子;枢密使朱弘昭与冯赟为辅政大臣。”说罢,冯道转身率先跪了下去,说道:“臣冯道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其他大臣见状,纷纷下跪,口呼万岁。李从厚这个皇帝这才算是得到了大臣们的认可。 起身后,冯道接着说道:“眼下,正处于国丧期间,诸位大臣要各司其职,千万不可懈怠。”诸位大臣听了,纷纷称是。 冯道最后对着在皇位上的李从厚说道:“请陛下宣示国策。” 李从厚愣了一会神,有些不知所措,这当个皇上还要宣示国策?可是台下几百双眼睛盯着,他又不能不开口。于是说道:“国丧期间,一切以先皇丧礼为重,所有政事按照之前流程处理。至于重大疑难问题,朕将会与丞相以及顾命大臣商议解决。” 诸位大臣听了,纷纷高呼道:“万岁圣明!” 这一次的朝会就这样结束了,京城各处街坊都动了起来,官兵们在四处分发白帆,告诉京城士民,禁止一切娱乐活动,平时热闹非凡的场子被怕闭门,暂停营业。同时,冯道也分别派出使者,向南方各国报丧,并请他们派使者参加国葬。 李从厚则回到了宫内,继续陪伴父皇的遗体。在大内总管的安排下,宫内一切井然有序。李从厚见了,很是满意。 第160章 徐知诰 就在李嗣源去世的前后,吴国也举起了丧事。原来是徐知诰的义父——徐温,去世了,作为控制吴国权柄二十年的老将,将之比为司马懿毫不逊色。他先是利用张颢作乱,接着他又杀了张颢,成功的控制住了吴国的局势,做了婊子又立了牌坊,如果司马懿再世,还不一定能够玩的过他。 不过,就算是徐温如何老奸巨猾,皇帝的位置终究还是落到了他人的手里。徐知诰本是他收养的儿子,原本姓李,在一场战役中,徐知诰的父亲被杀,六岁的他就做了孤儿。不久之后,母亲也去世了,少年的他游荡在濠州的开元寺。后来,吴国的开国皇帝杨行密在攻下濠州后,见到徐知诰面相惊人,知道不是凡人,于是将其收为养子。殊不知,正是这个样子颠覆了他的吴国江山。可是,杨行密的儿子们却不愿与一个落魄的人为伍,于是杨行密只好忍痛割爱,将他让给徐温抚养,从而有了徐知诰这个名字。 后来徐温利用一招一箭双雕,既铲除了政敌,又得到了朝廷的控制权。可是这一切,对于徐知诰来说,都没有太大意义,因为他是养子,从来没有父亲立养子为后的先例。当然李嗣源是李克用的养子,照样当上了皇帝,可是他凭借的除了养子的身份,还有手中的兵权,也就是说,要想获得徐氏兄弟轻轻松松靠着名分就能得到的东西,徐知诰要付出多几倍的努力。于是,徐知诰作战勇猛、屡立战功,使得他在徐温的印象中越来越高大。尽管如此,徐温还是立了长子徐知训为接班人,可是他的运气很不好,后来在朱瑾的叛变中被叛军所杀。徐温依然是想传位给儿子,于是立了次子徐知询做自己的接班人。徐知询也是一个权力欲望极强的人,所以他一直在与徐知诰争权。徐知诰虽然羽翼丰满,可是依然无法对抗徐氏家族的整体实力。只好从感情方向出击。他利用徐温年老多病的特点,多次嘘寒问暖。反倒是徐知询不知收敛,多次口出狂言,说什么徐温一死,他就是吴国的老大了,巴不得徐温早点死。听了这些话,已经寒心的徐温开始慢慢转向徐知诰。徐知诰虽然不是亲生,可是对待弟弟妹妹,尤其是对自己尽到了孝道。所有,有时候徐温会觉得很对不起徐知诰。 只要有了这样的想法,时间一长,徐温就已经动了废立之心了。恰好徐知询不知收敛,在多次政事中处理的结果没有让徐温满意,而且也拒不接受徐温的正确指导。徐温一气之下,一不做二不休,将徐知询从金陵调到外地任镇南节度使去了。这镇南节度使位于赣州,管辖范围与汉国、楚国、闽国交界,因此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可是,徐知询到任之后,却只顾玩自己的,根本不理事。徐温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徐知询被调走,徐知诰自然就顶了上来,原本徐温想让自己的其他儿子接任,可是他们都已经被徐知诰的假面孔所打动,纷纷在二哥与义兄之间,选择了义兄,并表示,如果不让义兄接任,他们徐家怕是要塌了。徐温也意识到自己儿子虽多,可是真正有能力的却很少,于是,他只好无奈的将权力交给了徐知诰。 交接权力之后,徐温渐渐病了,拖了半年之后,竟然沉重起来。不久之后,就驾鹤西去了。吴国的权力终于落到了徐知诰的手里,徐知诰高兴地说不出话来,没想到自己一介农民之子,竟然能够执掌一国权柄?此时的吴王依然是杨溥,听闻李存勖和李嗣源两大强人相继去世,继位的是一个不满十九岁的公子哥。杨溥顿时就恢复了皇帝的称号。并改元天柞。徐知诰对于这些表面上的东西不太追求,杨溥想当皇帝让他当去,自己不掺和这热闹。 可是,这已经没有了实权的吴国皇帝,难道还要继续这样存在吗?徐知诰在每一个夜晚都在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经过一番思考之后,他认为,皇帝还是应当保留的,原因不在于他不忍心杀了杨溥,而是当时荆州的合约规定,一旦各国国内,有权臣弑君,天下诸侯共同讨伐他。眼下李嗣源虽然去世,可是大唐未亡,一旦大唐呼吁,吴越国肯定发兵。这样一来,为了自己的虚名让百姓遭受实害,徐知诰认为很不值得。韩熙载多次劝说徐知诰多了鸟位,徐知诰却多次表示慎重,也许就是忌讳大唐的盟主的地位。 不过,虽然不篡位,可是跟曹操一样,封个王什么的,还是可以的。于是,徐知诰先是继承了徐温的齐国公,接着又被封为齐王,管辖江南江北大片领地。吴都广陵被包围,正如同皇帝杨溥被徐知诰的亲信左右包围一般。徐知诰在金陵建造了王宫,规模宏大,比在广陵的吴国皇宫大多了,不少人传闻,徐知诰就是在为自己建造皇宫。得知消息的杨溥想到,与其自己做傀儡,倒不如主动逊位来的痛快,免得坐的久了,引来徐知诰的猜忌。皇帝担心大臣猜忌,主动让位,看来这世界真是黑白颠倒了。 当韩熙载来向徐知诰传达杨溥意思的时候,徐知诰却保持了难得的理性,眼下大唐虽然风雨飘摇,只要大唐一天不倒,他就一天不能篡位。他是一个极有耐心的人,当初他从几个义弟那里夺来权势,不就是耐心的结果吗? 徐知诰不肯接受逊位,反倒是让杨溥着了慌,难道这徐知诰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可是,眼下的局面,除了不停地向徐知诰表达逊位的意思外,好像也别无他法。于是他安排使者亲自游说徐知诰。使者去的多了,徐知诰也烦了。明白说道:“不是不接受,时候未到。”杨溥无奈,只好静静等候那个时候的到来。 第161章 打草惊蛇 李从厚在大臣们的拥护下,登上了皇位,可是,他却感到很不安全,时刻担心自己的养兄李从珂会夺了他的皇位,自立为王。事实证明,当一个人往坏的方面想太多,坏事往往会变成事实。此时的李从珂在凤翔镇担任节度使。这凤翔原来是岐王李茂贞的地盘,在前梁时期,一直与朱温作对,多次骚扰长安。虽然没有造成多大影响,可至少吸引了不少梁军,为晋王李存勖南下,提供了一个较好的条件。李存勖进入洛阳称帝后,深知凤翔无法自立的李茂贞,便主动归降,李存勖为李茂贞的行为感动,不仅没有将他调离凤翔,反而将他的几个儿子都升到各地当节度使去了。一时之间,李茂贞家几个节度使,风光无限。 可是,正是如此,导致有了根基的儿子们不愿再李茂贞死后回来接任这个偏僻的凤翔节度使,所以李嗣源不得不任命他的养子李从珂担任凤翔节度使,防御蜀地和党项人。李从珂本姓王,镇州平山人士,小字二十三。在前唐末期,李嗣源攻克平山,俘虏了李从珂及其母亲魏氏,魏氏年纪不大,风韵犹存,李嗣源很快将他纳为小妾,并且将李从珂也收为养子。从此,他便改名叫了这个名字。李从珂在跟随李嗣源征战过程中立下汗马功劳,受到朝廷重视,先后被任命为刺史、太尉、节度使、潞王之职。除此之外,李从珂的儿子李重吉还掌握了京城的禁军。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立下大功的人,让李从厚不放心。只要李从珂有当皇帝的念头,李重吉和李从珂里应外合,李从厚自己的皇位也就到头了。于是,他先是设法找出小过错,免除了李重吉的禁军将领职位,将他放到亳州当刺史。接着李从厚又将李从珂在京城尼姑庵中出家的女儿李惠明趁机接入了宫中,目的就是为了让李从珂有所忌讳。果然,李从珂虽然得知了儿子被外放,女儿进宫的消息,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这让李从厚得意洋洋的以为自己的策略有了效果。震慑住了李从珂。 李从珂通过儿女的被贬和做人质,当然明白新皇帝李从厚是在猜忌他,可是,他与李嗣源关系至亲,不愿背叛也是事实。所以,面对李从厚的无端猜忌,李从珂非但没有做出让李从厚预想的事情来,反而派人到朝廷,向年仅十九岁的李从厚表达忠心。而这一行为,更是让李从厚判断错误,从而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让他丢掉了到手不久皇位。 这一日,朱弘昭、冯赟等人来到偏殿内,与李从厚商量起对付地方藩镇的主意。在李从厚看来,这是他目前急需解决的问题,一直想要找两位顾命大臣商议,却不曾想两位主动找上门来。李从厚开门见山的说道:“我大唐疆域虽大,节度使却多,所以,面对外敌,总是无法集中优势兵力,两人师傅以为该如何处理这些藩镇?”自从当上皇帝之后,李从厚就将朱弘昭、冯赟二人当成了师傅,而朱弘昭、冯赟两人也以帝师自居。 朱弘昭听了,说道:“眼下陛下刚刚即位,只怕众藩镇之中,有不少不满份子,要想控制好这些危险源,老臣认为,晚行动不如早行动,我们应当接着这次节度使履新的机会,让他们与临镇互调,这样一来,他们将不知兵、兵不知将,岂能对抗朝廷大军?” 冯赟听了,深表赞同,说道:“我和朱大人前来,就是要向陛下进献此计。不过依臣看来,暂时先不要全国性的互换,先挑选几个,做个样本,只要开始的几个换了,后面的藩镇也就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李从厚听了,拍案说道:“此计策正和朕心,本来以朕心来看,所有的藩镇都要调动,可是眼下还是几国林立的时期,若是同时调动,天下兵将乱成一团,如何抵御契丹人以及南方各国?所以,就按照冯师傅说道,先调换部分藩镇,试探试探天下藩镇的反应。” “那么,从哪里开始调换?”朱弘昭问出了这个关键性的问题。 冯赟说道:“先帝之时,留下了不少忠臣良将,比如河东的石敬瑭、凤翔的李从珂,微臣以为不如就让他二人对调,他二人既是先帝忠良,必能认识到陛下的良苦用心,做好天下藩镇的表率,只要开头做好了,其他的藩镇也就不敢反抗了。如此以来,我们缓缓地切掉他们的根基,将大权收归朝廷。” 朱弘昭还有些担忧,说道:“此二人都是一方大将,手下兵马战斗力强,他们二位能够俯首听命,乖乖换镇?” 冯赟还未说话,李从厚先开口了,说道:“若是别的藩镇,倒是有这担心,若是他二人,不妨,这凤翔李从珂,有女儿在京城为人质。至于石敬瑭,他的儿子石重英、石重胤在京城做官,他们二位若是想反,朝廷正好诛灭逆贼。” 朱弘昭、冯赟听了李从厚的话,开始担忧起来,朱弘昭说道:“河东与凤翔都是精悍藩镇,若是二人同时举事,朝廷可否能够镇压下去?” 朱弘昭的问话,揭露了京城禁军战斗力不足的缺陷,再加上李从厚忙于换上听话的人选,所以禁军营内还是一片不安定的样子。不过,李从厚却不以为意,反而认为是朱弘昭过于担心,他表示:在自己的亲自带领下,禁军一定能够战胜一切叛贼,不管他是河东还是凤翔。 有了李从厚的底气,朱弘昭、冯赟两人干事也更有了信心,于是,他们按照李从厚的意思,分别给河东的石敬瑭和凤翔的李从珂发去了一封朝廷的命令,责令他们在三个月内,完成“换镇”。所谓“换镇”,就是换将不换兵。让石敬瑭和李从珂离开熟悉的环境,这样他们就没有了作乱的资本。那么,两人会同意换镇吗? 第162章 三巨头会议 李从珂得到了换镇的消息,气的差点吐出血来,不过,危机危机,危险就是机会。他趁机召集手下所有兵马,以还换镇的消息,征询所有将士们的意见。将士们一听,哪里同意?纷纷反对换镇。对他们来说,不管是换一个节度使,还是跟着李从珂到河东去,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强龙不压地头蛇,离开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就等着被李从厚拿捏。 于是,在将士们的拥护下,李从珂做出了拒绝换镇的决议。朝廷的使者见状,也只好灰溜溜的走了。可是这一走,更让将士们心惊胆战,要是李从厚派兵前来攻打,凤翔镇岂不是遭受灭顶之灾。李从珂却反而不急了,因为,他要让这些危机感保存在将士们的心中,从而做出有利于自己的决策。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将士们一番商议之后,决定反了他娘的,既然迟早都要反,迟反不如早反,这样还能趁着李从厚准备不足,袭击洛阳,让节度使大人当上皇帝。前一任皇帝不也是以养子的身份,靠着将士们登上的皇位吗?如今,他们也要凭借自己手中的武器,开创一个新的皇朝。 在将士们将黄袍披上了自己的肩上之后,李从珂决定不顾沿途藩镇,直取洛阳。这样才能避免消耗战,达到奇袭的效果。于是,他力排众议,拒绝了将士们攻打长安,割据关中,趁势夺取洛阳的建议。而是率领全部兵马,潜行出关,直取洛阳。而在洛阳的李从厚显然还没有做好准备,当使者向他汇报石敬瑭和李从珂同时拒绝换镇的消息时,李从厚显得有些惊慌,按照他的估计,这两人是父皇最器重的人,应当会体谅自己的苦心,做好换镇的表率作用,谁知道他们竟然给了自己一巴掌,这让他很是愤懑。于是召集朱宏昭、冯赟两人商量平叛对策。在他看来,这两个出头鸟不打倒,往后的日子还怎么领导天下藩镇。 可是,三人还没有商量出一个结果来,河东的石敬瑭也开始发兵南下,眼见河东的威胁远比凤翔大,李从厚于是将京城中的所有禁军派往河东战场,准备消灭石敬瑭的反叛部队。而这也为李从珂趁虚入主洛阳打下了基础。果然,李从珂的军队一路勒口裹蹄,没有被沿途的唐军发现。当李从珂的将士们出现在洛阳城下时。李从厚还在埋怨长安的守兵为什么没有汇报李从珂来袭的消息。 此时的洛阳城内已经是一座空城,所有的兵马都派往河东镇压石敬瑭去了。李从厚知道,自己已经完了,之前被他当做智囊的朱宏昭、冯赟两人,早就不知去向。朝廷百官不少已经到李从珂营中投降去了,要想召回河东的禁军,显然已经来不及了。而各路的藩镇基本上持观望态度,根本不支持朝廷的削减藩镇计划。走投无路的李从厚只得一把火点了皇宫,然后自己纵身跃进火内。李从厚虽然没有做几天皇帝,总算还是保留了一份血性。李从珂则趁势进入洛阳,接替了李从厚的皇位。不到四个月,中原又换了一位皇帝。 为了换取各藩镇的支持,李从珂不得不废除了李从厚对付藩镇的计划,一切照旧。各路藩镇这才宣示了对李从珂的效忠,原本已经分裂的大唐又短暂的凝聚起来。 两个月后,李从珂亲自来动荆门,不过这次,他不是要攻打南平,而是约好了当时天下其他两大强国——吴国、蜀国的实际掌权人。李从厚是务实的,他没有邀请吴国的虚位皇帝杨溥,而是邀请了实际上的皇帝徐知诰。而蜀国则是高季明。他邀请他们两位,对天下的势力范围做一次划定。从而来为大唐获得一个较好的外部环境。他认为,上次在荆州签订的和平协议,虽然效果很好,可是出现了鱼龙混杂的局面,根本没有区分天下三大强国与其他小国的区别。而且是臣子们签订的,根本没有展现出诚意,所以,李从珂这次,决定召集其他两大强国的首脑,签订一份瓜分中原的协议。这样一来,不仅唐国外部安全了,中原内部的战争也就减少了。对于这一次会议,徐知诰很是谨慎,他以为是李从珂想要趁机埋伏谋害他。可是当高季明的使者多次表示负责他的安全时,他派出不少细作来动荆门打探消息,在得到是南平王高从诲负责场地治安,李从珂也只有数百人的卫队时,徐知诰也率领数百卫队,来到了会场。唯独高季明洒脱,认为高从诲一定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只带了几个随从就来了。 会议一开始,李从珂就开门见山的说道:“中原有八个国家,可是论实力,还是我们三个国家最为强大。因此,朕以为,今天的会议,就是我们的和平会议,我们三大强国之间,一致对外,不得互相宣战,划分势力范围。你们以为如何?” 高季明和徐知诰听了,简直是喜出望外。尤其是徐知诰,眼下他吴国尚未完全控制,李从珂就认可了他的吴国国主地位,岂能不让他高兴?而且愿意与自己瓜分天下势力范围。高季明和徐知诰两人虽然有些不信,可还是被李从珂的诚心打动,纷纷要求划定起自己的势力范围来。 李从珂不愿与他们相争,划定的范围也比较合理,是凉州、河套平原、辽东一带,至于南方疆界,以现有疆域为界。但是在高季明与徐知诰划定势力范围时,则发生了严重的分歧,最主要的分歧就在于楚国的归属。高季明坚称,一定要将南平和楚国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而徐知诰则将东南沿海的吴越国、闽国、汉国全部划归了自己,而且还要得到楚国。这样一来,高季明不干了,徐知诰不仅得到了东南的三国,还要与自己争夺荆州的两国。那这样一来,蜀国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眼看两人就要起争执,在李从珂的介入下,两人终于划定了两人认为合理的势力范围,那就是:吴越国、闽国、楚国划归吴国势力范围;南平、汉国、大义宁国划入蜀国的势力范围。 从此,天下进入了三强并立的局面,又一个三国时代来临。那么,这次的三国时代能维持多久呢? 第163章 故技重施 坐上了皇帝宝座的李从珂,在内部加强中央集权,在外部与吴蜀瓜分势力范围,妥妥的三大强国主宰中原局势。不过,他还是忽略了岭南的汉国,以及内部的节度使们,各藩镇的节度使们虽然名义上归附了李从珂的中央政府,可实际上依然是我行我素,李从珂的朝廷根本没有插脚的机会。无论是派去的节度使还是中央的禁军,都会遭到地方上的排挤。河东的石敬瑭也是如此,虽然两人在反对李从厚的时候,立场一致,甚至石敬瑭还暗地里帮助李从珂夺得了皇位,可实际上李从珂根本不感谢他,暗中发誓要将石敬瑭这个威胁洛阳的藩镇换成自己的人。 南方的汉国对于李从珂瓜分中原时,竟然不邀请自己,让汉国的皇帝刘?很是不满。汉国虽然偏僻,好歹也是天下称皇帝的几大国之一,之前除了中原的统治者称皇帝外,那就是吴国和蜀国了。如今吴国和蜀国都改称了王,眼下能够与中原南北对峙的就只有自己的汉国了。就算不能实行南北朝,至少也要承认汉国的四大国地位啊。如今大唐的皇帝竟然将汉国划入了蜀国高季明的势力范围,这让他如何能忍?他想趁势从大义宁国借道,进攻蜀国,却遭到了大义宁国杨干贞的冷应付。刘?知道如果没有杨干贞的支持,汉军无法进行这么长距离的战争。于是只好放弃了这个军事计划,派出使者出使蜀国,希望高季明称帝。这样一来,东西南北四帝都有了(东帝是吴国)。接着他又选择进攻楚国。攻打大唐的附庸国。 楚国虽然被划归了吴国的势力范围,可是李从珂却没有想要遵守这个约定,而是不断地加强与吴越国、楚国的外交往来,想要他们从后方牵制吴国的兵力。徐知诰虽然知晓,可是眼下最重要的是稳定内部,决不能在自己篡位时发生任何风险。于是,对于大唐的举动,徐知诰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对于汉国进攻楚国,徐知诰则举双手赞成。这样一来,大唐的精力被吸引,也就无暇注意自己的篡位之举。 楚国自从马殷建立之后,为了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经常与南方的汉国发生战争,史称“楚汉之争”。楚汉两国你来我往,但总体来说,还是楚国稍微占了优。已经控制了不少五岭以南的州县。可是在汉国百姓们的抵抗下,楚国也没有占的太多的便宜。楚军想要直扑番禺的计划,还是没有办法实施,只能沿五岭南部一带驻扎军队,以保持对汉国的战略威慑。而这一带的丢失,让汉国如鲠在喉,发誓一定要夺回五岭,保护汉国的安全。于是,刘?借着这个机会,发动了收复领土的战争。而楚国在马殷去世之后,一直没有出现一个强势的君主,从而使得占据优势的楚国开始出现颓势。 除了南方楚汉战争,北方的大唐也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河东的石敬瑭反了。原来,李从珂夺得皇位之后,一直把河东看作是朝廷的巨大威胁。这也不怪李从珂,河东表里河山,对于中原大地占据绝对的地形优势,李从珂为了稳固洛阳的防御,在派人占据了关中要塞之后,就把目光看向了河东的石敬瑭。派出使者,希望石敬瑭能够换镇。没错,李从珂也利用起了换镇这个手段。不过与李从厚不同的是,李从珂是真心想要石敬瑭和平的换到天平镇,这样一来,不仅石敬瑭安然无恙,而自己也能和平的得到太原,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天平节度使在鲁西南一带,靠近泰山。管辖曹州、郓州、濮州三州之地,又称郓曹濮节度使。是前唐时期,朝廷平定淄青节度使李师道后,为了削弱淄青而设立的藩镇。想当年,淄青节度使李师道几乎占据了整个山东半岛,实力十分强悍。前唐朝廷费尽千辛万苦才将李师道平定下去。而前唐朝廷平定李师道的方法用的也是以裂土分封的形式,鼓励唐军将军,这样一来,不仅削弱了淄青道,还能得到不少拥护朝廷的藩镇,岂不是妙哉?于是,这天平节度使就这样一直流传了下来。天平镇虽然只有三州之地,可是这三州都位于中原富庶之地,比起河东五州之地,不知道要富裕多少。而且李从珂还表示,要是将士们舍不得石敬瑭,可以一起来到天平,朝廷不会加以干涉,还会将他们的家人送来团圆。在李从珂看来,这样好的条件,石敬瑭和河东的将士们不应该拒绝。 然而,出乎李从珂的意料,河东军的将士们还是拒绝了李从珂这一看起来合理的提议。在石敬瑭看来,李从珂这是在运用李从厚的手段继续削藩,然后半路将自己杀掉。而河东军的将士们则认为,李从珂要他们从太原调到千里之外的郓州去,很明显是要借刀杀人。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到了郓州,还能像在太原一样,自己说了算?到时候李从珂派几个监军、将军,就能让自己恶心不少。于是,将士们群情激奋,纷纷反对换镇。石敬瑭本来就不愿意换镇,如今将士们闹了起来,他就以这个借口,希望李从珂能够体谅将士们戍边辛苦,收回成命。 谁知李从珂倒是一个倔驴子。听说河东将士们不愿换镇,这更加坚定了他对石敬瑭的偏见,那就是石敬瑭想要以河东为基地,威胁朝廷。所以,李从珂让冯道写了一封长长的诏书,诏书先是重申了换镇的计划不变,接着话锋一转,说河东军在夏州一战,没有出全力,所以导致党项人做大;最后李从珂表示,要是河东军不愿换镇,石敬瑭可以先换,河东军的工作交由朝廷负责。李从珂原本只想吓一吓石敬瑭,却不料反而起到了相反的作用,更加坚定了石敬瑭的反意。 第164章 割地称臣 如果说李从珂叛变,依靠的是凤翔的兵力,那么,石敬瑭则没有这个自信。河东镇虽然靠近边疆,且经常与契丹人发生战争,士兵们战斗力颇为强悍。可是在云州、夏州几战中,河东军损失惨重,原本拥有十万大军的河东镇,此时仅剩下五万人,而且还是从夏州一战中逃出来的老弱病残。论战斗力,根本无法与朝廷大军抗衡。 此时的朝廷大军,除了以跟随李从珂进军洛阳的凤翔镇主力作为主要兵力外,李从珂还收编了洛阳的皇帝亲军。近两年来,李从珂也不断以朝廷名义招兵买马。如此一来,朝廷的兵马达到了二十万左右,虽然不算多,可是好歹能够镇压各地的藩镇,抵御契丹人的威胁了。再加上不少忠于朝廷的藩镇,就算是组织起十万的兵力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当石敬瑭与亲信桑维翰、刘知远决定趁机起兵反抗朝廷时,看到手下几万人的残兵败将,石敬瑭不得不犹豫万分。这桑维翰身材矮小、相貌丑陋,可是学识却很渊博,有小庞统之称,他自己也以庞统为自己的人生目标,发誓不磨穿铁砚,绝不登科及第。终于在李存勖灭梁的前一年,桑维翰参加了晋王李存勖组织的科举,如愿及第。虽然李存勖是其理想中的“刘备”,李存勖却不怎么看重桑维翰,桑维翰不免心中暗自叹息怀才不遇。可巧李嗣源寓居洛阳时期,石敬瑭发现了桑维翰的才华,欣赏有加。后来李嗣源当上皇帝后,石敬瑭虽然屡次推荐,可是李嗣源却最终以桑维翰相貌丑陋,难以担当朝廷大任为由,拒绝了石敬瑭的推荐。后来石敬瑭被派往河东担任节度使,桑维翰请求外派,来到太原,投奔了石敬瑭,成为他的首席谋士。 这刘知远原本也是唐军李嗣源部的一员偏将,与石敬瑭在李嗣源称帝过程中出力甚多。在一次战役中,刘知远救下了石敬瑭性命,石敬瑭很是感激,两人结为异姓兄弟。因此,当石敬瑭出镇河东时,刘知远也放弃了兵权,申请出镇,来到太原,成为河东镇的押衙。在外人看来,似乎很难理解,可是在刘知远眼里,石敬瑭是值得他投资的兄弟。而且马上,他的投资就要得到巨大的回报。 所以,当石敬瑭得到了朝廷换镇的诏令时,立即找来这两位亲信进行商议。这两位兄弟宁愿放弃京城的荣华富贵,也要与自己在一起,足以表明他们的忠心,眼下遇到困难,绝对不能让他们有疏远感,应该坦诚相待,告诉他们目下的局面。 果然,当二人看到了李从珂换镇的诏书时,立刻就想到,这是李从珂借刀杀人之计。李从珂之所以能够上位,就是李从厚换镇的举动,让李从珂趁机崛起。眼下李从珂故技重施,要把石敬瑭调往天平镇,桑维翰和刘知远二人明显有些不安,猜不透李从珂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是有一点是很清楚的,那就是绝对不能答应李从珂换镇的要求。否则就算是死,也不知道暗箭在哪里。而且,李从珂就是一个绝好的例子,要是反得好,还能鲤鱼跃龙门,成为新天子。 可是,想要成为新天子,必须要拥有足够的军队,军队从哪里来?一想到这个问题,三人就沉默了。刘知远提议,可以召集河东镇内的青壮年,组成一支生力军。河东军民经常与契丹人作战,战斗经验很是丰富。因此即使是一个没有当过兵的百姓,其军事知识还是比普通的老百姓丰富些。可是,河东地区多是山地,平原不多,养活的人口也很有限。因此,河东镇最富的时候,也只能养活十万人左右的军队。一旦军队过多,种地的百姓少了,也不是好事。所以,就算是将这些百姓们全部召集起来,也不过是增加了五万人。可是以区区十万人对抗朝廷大军,无疑是以卵击石。 桑维翰想到了借助周边藩镇兵力的建议,目的很明确,就是拉拢周边藩镇一起谋反。事成之后再给予一定的特权。石敬瑭首先想到了幽州的赵德钧和云州的沙彦珣。幽云地处边境,骑兵较多。对付朝廷的步兵应该是绰绰有余。之前在云州之战后,李嗣源虽然有意将赵德钧和沙彦珣两人调走,可是在两人根深蒂固的关系网下,李嗣源只得败下阵来。他只好嘱咐两人,一定要守好华夏的边关,决不能再次投靠外敌。自从契丹人被击败,两人也是认真的为大唐守起了边关来。当石敬瑭的使者找到了赵德钧和沙彦珣时,换来的却是一阵嘲笑。他们说,石敬瑭在与耶律德光作战之时大败而归,对付小小的党项人,也是铩羽而归,这样弱小的同盟,让他们如何放心? 于是,在赵德钧和沙彦珣拒绝后,又得到了朝廷李从珂御驾亲征的消息后,走投无路的石敬瑭不得不一方面召集河东百姓组成军队,另一方面派遣桑维翰出使辽国,以割地称臣的代价,请求耶律德光出兵救援。耶律德光自从在云州被李嗣源击败后,竟然患上了“恐唐症”,对大唐产生了恐惧感,每次打草谷,契丹人都只敢在边疆处出没,从来不敢深入燕山以南。这让大唐的百姓们过了几年的和平生活。如今,这种和平生活要结束了,而且还是中原人自己送上门的。 接到了石敬瑭投靠的书信之后,耶律德光很是高兴,可是当他得知石敬瑭只有十五万兵马(当然是夸大)时,耶律德光不由得有些小觑起来,说什么石敬瑭只有十五万兵马,也敢妄想做中原的皇帝?我大辽国拥有控弦之士三十万,也不敢窥视中原。在桑维翰一张伶牙利嘴的好说歹说之下,耶律德光终于同意出兵援助,并提出了几大要求。在桑维翰看来,这些要求都是中原人所无法接受的。 第165章 卖国贼 得知了石敬瑭的困境,耶律德光决定狮子大开口,不仅要求石敬瑭贡献金银珠宝,还要求石敬瑭割让幽州、云州、河东、河间等地。除此之外,耶律德光还要求石敬瑭称臣。中原皇帝需要经过辽国皇帝的册封,才能正式登基。面对耶律德光无礼的要求,石敬瑭沉默了,他没有想到,一向只以打草谷为主要行动的契丹人,竟然对中原有领土要求,这让他接受不了。要是自己答应了耶律德光的这些要求,就算自己得到了天下, 也必将被全国人民唾弃。所以,石敬瑭从桑维翰得到了这个消息后,险些就要答应与李从珂和谈。 那么,耶律德光为什么从以打草谷为主,变成了要统治中原呢?在这里,汉人韩延徽发挥了很大作用。韩延徽是幽州人,从小生活在胡汉边境,对于契丹人也不陌生。长大后,韩延徽被幽州的刘仁恭征召,成为幽州的一名谋臣。韩延徽自小爱看书,又关心时事,所以对于天下大事,他有自己的一番判断。早在李存勖上台之前,韩延徽就断定,能够威胁到朱温的梁国的,就只有河东的晋国。眼下晋国虽然弱小,可终究会灭掉梁国。所以韩延徽劝诫刘守光拉好与晋国的关系,毕竟日后出事,也有一个强大的后盾。而且刘守光的节度使位置,还是李克用帮他抢回来的。想当年,刘守光与父亲刘仁恭的爱妾罗氏通奸,被刘仁恭断绝父子关系。此时还是宣武节度使的朱温,派兵北上,接管了幽州。此时的刘守光为了夺回幽州,请求李克用出兵,共同对付朱温。李克用出于对付朱温的考虑,亲自率兵攻打幽州,帮助刘守光当上了幽州节度使。 刘守光成为一方诸侯之后,开始妄自尊大起来,此时朱温和李克用都已死。自大的刘守光觉得天下再无可以与自己匹敌的人,便在幽州城内自称皇帝,史称“桀燕”。为了避免契丹人的进攻,刘守光派遣韩延徽出使契丹,一方面是拉拢契丹人,一方面是避免契丹人打草谷。果然,在韩延徽的巧舌如簧之下,辽太祖耶律阿保机被征服,决定向中原靠拢,他诚恳地邀请韩延徽加入契丹,一起建设辽国。韩延徽与耶律阿保机意气相投,结为异姓兄弟。不过,韩延徽投效契丹的过程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期间,韩延徽多次回到汉地,想要回到中原故土,效忠真正的真命天子。可是,此时的幽州已经被李存勖攻克,韩延徽又不愿意效忠刘守光的死敌李存勖,无路可去的他只好再次回到了草原上。当韩延徽第二次回到中原时,当他听到李存勖整日里流连梨园,根本没有中兴的希望,韩延徽再次回到了草原,并对耶律德光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耶律德光的汉化程度比起他的父亲来更深。而且南北院的治理方法更加灵活。韩延徽从此留在了草原,效忠契丹人,成为辽国的着名谋臣。 得知了石敬瑭借兵的消息,韩延徽立马向耶律德光提出建议,一定要趁此良机,占领河北河东地区,尤其是幽云地区,这里是契丹骑兵南下的必经之路,而且地势险峻。一旦契丹人控制了这里,契丹的骑兵将在华北平原上无可阻挡。而一旦中原王朝在这里建立起有效防线,那么,契丹人的南下将会困难重重。所以,韩延徽向耶律德光建议,一定要利用石敬瑭和朝廷的矛盾,将辽国的利益最大化,最起码也要占领幽云地区。 所以,当耶律德光提出的这些要求送到石敬瑭的面前时,石敬瑭心里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要是将这些地区全部割让给契丹人,整个中原将会一马平川,毫无屏障可言,就算自己当上了皇帝,又拿什么去守护自己的万里江山?不过,当石敬瑭要拒绝的时候,刘守光给他讲了一个故事,是东汉开国皇帝刘秀与匈奴议和的故事。话说刘秀平定天下之后,匈奴也趁机崛起。刘秀为了能够休养生息,决定与匈奴议和。并承诺了一些对汉朝很不利的条款。可是,当中原的生产恢复之后,刘秀就开始反击匈奴,并将匈奴赶到了极西之地的欧洲,成为历史上的中兴皇帝。 刘知远讲这个故事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告诉石敬瑭先答应耶律德光的要求,等到自己做了皇帝,再趁机收复这些地方。这样,即使前期会面临百姓们的指责,可是后期,只要石敬瑭收复了疆域,就会成为刘秀那样的中兴皇帝,受人敬仰。 于是,在听了刘知远的故事后,石敬瑭也开始认真的与耶律德光谈判。他指出,割让部分领土当然可以,但是绝对不能是耶律德光提出的那么多。他指示在辽国谈判的桑维翰,他最多只能将卢龙镇的几个州割让给辽国。其他地方是绝对不能割让。至于进贡的金银珠宝,石敬瑭提出以洛阳的府库金银为限,大唐的国库任耶律德光挑选。除此之外,石敬瑭表示,自己绝不答应任何之外的条件。 当桑维翰开始强硬之后,耶律德光做的更绝,他两手一甩,表示自己放弃谈判。石敬瑭要想得到辽国的援助,必须割让幽州和云州管辖的十六个州;二是辽军的出兵费用由石敬瑭承担,太原府库和洛阳的国库是支付辽军出兵费用的主要场所;三是石氏子孙必须接受辽国的册封才能当上皇帝,中原作为辽国的附庸国。否则,就请石敬瑭自行应对唐军的攻击。 此时,李从珂的禁军开始出动,他率领京城二十万大军直扑太原。刘知远想要在上党地区阻挡唐军的进攻,却被唐军杀下阵来,面对危急的局面,石敬瑭别无选择,只得让远在临潢府的桑维翰接受了耶律德光提出的条件。桑维翰此时正在为了维护中原疆域的完整而据理力争。在他看来,宁愿多花些钱,也不能让这些蛮族进入中原,否则后患无穷。而对于中原称臣的事,桑维翰更是不满,岂有让华夏人给蛮夷人称臣的道理?正当他取得不小进展的时候,石敬瑭的命令让他不得不忍痛割爱,放弃了这几天来争取到的有利局面。 第166章 儿皇帝 面对唐军的现实威胁,石敬瑭不得不放下架子,答应了耶律德光的不合理要求。当然,答应了这些要求,并不意味着石敬瑭要去履行。眼下幽州的赵德钧、云州的沙彦珣,无论哪一个都不好惹。耶律德光想要幽云地区,那就让他自己打,当初云州之战,耶律德光不就是败在幽云吗?现在让耶律德光自己去和他们打,一方面自己能够少两个作对的节度使,一方面也能以此来拒绝耶律德光的领土要求,可谓是一石二鸟。所以,当石敬瑭想到了这一点后,反而有些沾沾自喜起来。不过,在石敬瑭看来,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计较幽云的时候,而是让耶律德光尽快驰援太原,击败唐军,救自己于水火才是最重要的。于是,当他要求桑维翰答应耶律德光的要求时,同时也催促耶律德光尽快出兵,否则以目前的兵力,他就要被李从珂吞并了。 耶律德光没有想到石敬瑭答应的这么爽快,所以当桑维翰当面表示同意耶律德光的要求,并请求辽军出兵时,耶律德光还是被吓了一跳。桑维翰昨天还在据理力争,今天就服软,这在耶律德光看来,绝对不符合常理。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同意出兵,在他看来,这很有可能是李从珂和石敬瑭两人的计谋,好让自己上当,然后将辽国的有生力量消灭。毕竟唐国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了。 当太原被围,石敬瑭危急的消息传来时,耶律德光这才明白过来,唐国内部是真的发生了内乱。而且要是自己不去救援石敬瑭,一旦石敬瑭战败,别说得到幽云,就连出兵的费用也没有了。而且耶律德光一直有一个中原梦。所以在他看来,这次内战就是他最佳时机。于是,他整顿好辽军骑兵,足足集合了二十万控弦之士。从喜峰口越过长城,直扑太原城下。对于石敬瑭的奸诈,耶律德光已经意识到了。幽州和云州都不是石敬瑭的地盘,所以他才会割让起来如此爽快。而且这两州的兵力都不弱,石敬瑭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让自己的辽军和幽云军陷入鏖战,然后他好收取渔翁之利。想通了这一节,耶律德光也明白了石敬瑭的奸诈,而且已经想好了对策。 此时的太原,已经被唐军围的水泄不通。河东的五万精兵全部镇守在城楼上,外加临时拉来的几万壮丁,城头上的兵力总共也就不到十万。石敬瑭和刘知远左支右拙,忙于应对。为了激励将士们,石敬瑭不得不透露与辽主谈判的消息,并告诉将士们,辽军即将来援。可是将士们对这个消息很不感冒,认为中原相争,让契丹人参与做什么?不过心里虽然不满,口里却没有说出来。眼下他们守城已经是力有不逮,要是有契丹人来支援,当然是更好。 石敬瑭和刘知远二人亲自在城墙上奋力拼杀,望眼欲穿,只等辽军来援。此时的他们,早就忘记了自己的初心,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而丢弃了百姓们的死活。当唐军和河东军在城墙上下杀红了眼时,耶律德光率领的二十万契丹骑兵到来了。已经师老兵疲的唐军,面对二十万辽军生力军的攻击,很快败下阵去。李从珂的二十万大军兵败如山倒,李从珂夺路而逃,恨不得多生一双翅膀,逃回到洛阳去。皇帝一逃,剩下的唐军也有样学样,纷纷跑路。城上的石敬瑭看到唐军败了,派出刘知远追杀一番。丝毫没有想到,他们杀得是他们的同胞,而来援助他们的是,中原的大敌,游牧民族。 就这样,耶律德光帮助石敬瑭赶跑了李从珂的大军。石敬瑭亲自来到耶律德光的大营,亲自给耶律德光下跪,行臣子之礼,表示自己服从辽国的指挥。石敬瑭的这一跪,让耶律德光很是高兴,自从自己当上胡汉皇帝以来,还没有中原人亲自给自己下跪,韩延徽虽然是汉人,可是他的下跪,却没有给耶律德光异样的感觉,反而像是胡人部落首领在给他行礼。而石敬瑭的下拜,让耶律德光找到了当初太宗皇帝天可汗的感觉。他想着,如果让石敬瑭当上了中原的皇帝,那我辽国不就是可以予取予夺了吗? 于是,耶律德光决定暂时将不快放在一边,与石敬瑭进行了深入细致的交流。石敬瑭表示,眼下的这个大唐皇帝,只是先帝的一个养子,而先帝也只是先晋王的一个养子,根本没有资格来继承皇帝位置。所以,他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主张,那就是杀到洛阳去,夺了皇帝的鸟位,然后让先晋王的子孙来继承皇位。耶律德光对于石敬瑭的忠诚之心非常赞赏,表示愿意亲自帮助石敬瑭击败唐军,不过要求就是石敬瑭答应的条件一定要作数。 耶律德光本想在太原进行抢掠,好让自己的辽军将士们获得原定的出兵费。可是在石敬瑭和桑维翰的强烈劝阻下,耶律德光决定先行放过太原的百姓,等到杀到洛阳再说。对于辽军来说,洛阳肯定更加富裕,所以,他们也就同意了耶律德光的命令,决定在洛阳开抢。 石敬瑭为了得到耶律德光的支持,干出了一件连他亲信都以为耻辱的事情,那就是拜了耶律德光做自己的义父。此时的石敬瑭明明比耶律德光年长十岁,可是为了得到辽军的全力支持,石敬瑭不得不下跪,称耶律德光为义父。而耶律德光也为石敬瑭的“孝心”所征服,接纳了这个比他大十岁的义子。于是,一场政治父子关系就这样荒唐的定了下来。就算是桑维翰和刘知远,对于石敬瑭称子的行为,都颇有微词。他们决定,称臣已经是丢中原人的脸了,如今称儿子,更是让中原人的脸不知道往哪里搁。他们在想,就算是日后石敬瑭得到了皇位,他还敢从辽国手里收回割让出去的领土吗? 第167章 战前会议 当石敬瑭叛变,李从珂亲征的消息传来时,高季明明白,他苦苦等待的北伐中原的机会终于来了。他在成都期间,熟读历史,他很好奇,为什么历来从南向北北伐,大多数以失败告终?从蜀汉诸葛亮北伐,到南朝时期的元嘉三次北伐、南梁时期两次北伐、南陈时期吴明彻北伐,均以失败告终。唯独刘裕北伐取得不小战果,可惜刘裕急着返回建康篡位,否则真能成就一番事业。 经过一番研究,高季明发现,这些北伐虽然前期声势浩大,可是没有制定合理的战略决策,所以才使得屡次北伐无功而返。所有的这些北伐都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恢复两都——长安与洛阳。可是占据北方的敌人依然可以以河北为根据地,趁着天气寒冷的时候,渡过黄河,击败无险可守的南军,收复长安洛阳。所以,在高季明看来,北伐不仅仅是收复中原,更应该要直取燕云地区,只有控制了河北,河南才能有安全保证。而如果只是收复河南,放任河北不管,河南也很快会被河北攻克。所以,高季明通过仔细研究中原地形图,找到了中原地区的关键所在,他立即召集郭廷信、孟知祥、李旻、赵季良、李仁罕、赵廷隐、王处回、张公铎、侯弘实、王承祧、王承祀等人开会,商议北伐的目标和进军方略。 自从娶了小凤之后,王衍的两个儿子便回到了成都,高季明也没有介意,趁着他们年长的机会,让王承祧、王承祀也开始担任一些职位,两人虽然年轻,可是做起事情来有条有理,很是得到高季明的欢心,所以这次会议上,王承祧、王承祀也赫然在列。而小凤也很争气,给高季明生下了一个麟儿,高季明高兴坏了,给儿子取名高从仁,意思是希望他能够实行仁政。高季明这段时间,每日除了处理政务,就是来到后宫与小凤母子玩耍,日子过得很是惬意。如果不是中原发生大变,高季明还不想结束这样温馨的小日子。 经过几年的磨合,蜀中各地都在高季明的带领下丰衣足食,各派系势力在高季明的拉拢下好像成了一家人。这样的局面,高季明很是高兴,经常说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这是孟老夫子说过的,蜀中虽然有地利,可是人和也非常重要。要是蜀中的各位不团结一致,即使没有外在的敌人,只怕蜀中自己就要瓦解了。”在高季明的倡导下,各位进行了联姻,蜀中的统治集团关系进一步巩固。而对于王衍的谣言也越来越少,王衍也经常来到成都串门,看看自己的妹妹和两个儿子,日子过得很是巴适。 人员到齐之后,高季明先是让卫兵搬来一副地形沙盘,放在众人中间,众人分坐两排,等候高季明发言。高季明说道:“诸位想必已经知道了,太原河东节度使石敬瑭举兵反叛朝廷,现在李从珂亲率大军北伐,大家以为,此时我蜀中可否趁势北伐,夺取关中?” 孟知祥听了,站起身来,看着沙盘道:“近几年来,大唐内部争权夺利的趋势很猛,先是李从珂夺了李从厚的皇位,接着又是石敬瑭起兵叛变。至于为何叛变,据商人传来的消息,说是李从珂为了避免石敬瑭对洛阳的威胁,打算将他调往天平军当节度使。这李从珂也是蠢货,自己明明是借着这个理由上位的,还要将这个借口交给石敬瑭。不过我很好奇的是,这河东仅有五万兵马,怎么敢扯起反旗,与李从珂作对?” 郭廷信听了,站起来说道:“这石敬瑭是不反也不行啊,你看,这天平军地处中原,无险可守,李从珂想要灭他,不就是探囊取物一般吗?况且石敬瑭的根基都在太原,到了郓州,根本是没有班底。所以,与其如此,石敬瑭还不如扯起反旗来,管他实力济不济。不过,依我看来,这石敬瑭一定会借助外力,不管是幽州的赵德钧,还是云州的沙彦珣,甚至是契丹的耶律德光,都有可能成为石敬瑭的求救对象。这样一来,他才有可能与李从珂对敌。” 王承祧年轻,站起来说道:“什么?石敬瑭会向契丹求救?那中原百姓不是又要遭殃?”众人听了,纷纷交头接耳,讨论起来。 郭廷信接着说道:“以我看来,石敬瑭这人做事不择手段,不排除这种可能。这样一来,李从珂想要剿灭石敬瑭,难度就大了很多,说不定,石敬瑭还会与耶律德光达成什么秘密交易,损害中原百姓的利益。” 众人一听,现场炸开了锅,王承祀站起身来说道:“无论是什么斗争,总归是中原内部的争斗,可是石敬瑭要是引来契丹人,这性质就变了,他就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汉奸了。我中原人岂能容忍这种汉奸的存在,以末将看来,应当起兵诛杀之。为我中原除害。” 王承祧听了,对着弟弟说道:“弟弟,这石敬瑭是沙陀人,想当汉奸还当不上呢。想当年他们父子背弃部落,投奔大唐,已经是沙陀奸,如今又要投奔契丹,看来,这看人下菜的功夫,老石家是没有变啊。”众人一听,纷纷附和道:“就是就是,这石敬瑭是沙陀人,不是汉人,别要丢了汉人的脸。” 高季明见众人讨论热烈,打断说道:“既然如此,诸位以为我们蜀国该当如何行动?” 李旻想了一会,起身说道:“以臣看来,我蜀国应当借此机会北伐。石敬瑭勾结契丹,自然不对,可是这李从珂也不是什么好皇帝,中原百姓在这样的皇帝统治之下,也没有办法过上什么好日子。与其如此,不如趁着李从珂与石敬瑭在太原鏖战的时机,从汉中北伐。如能夺下中原最好,就算不能,也最好能夺下关中形胜之地。形成对大唐的战略优势。之后,再依照秦王统一六国的趋势,消灭大唐,统一中原!” 第168章 决策 李旻一说完,孟知祥站起身来说道:“李尚书说的有理。我蜀中坐拥天府之国,岂能屈身于大唐之下,之前的李存勖、李嗣源如果说还算是明君,那么李从珂则连明君的边都挨不到。我蜀国此时,应当及时正位,大王应当即位登基为帝。同时号令蜀国上下北伐。相信在陛下的号召下,蜀军上下一定会奋力杀敌,夺取中原。”孟知祥说罢,看向了高季明,众人也齐刷刷地看向了高季明。 高季明说道:“诸位大臣,刚才孟知祥的建议暂时不合时宜。本王以为,应当先行夺取关中或者中原之地,再谋求称帝。想当年,周文王即使占据了天下的三分之二,依然向商朝称臣,我蜀国地狭人稀,万万不可自我膨胀啊。” 郭廷信听了,出班说道:“大王,诸位同僚,我以为大王所言有理,眼下天下局势不明了,贸然称帝,只怕会遭到天下人的嫉妒。只有安定百姓、统一天下,才是王道。万万不可因小失大啊。”众人听了,纷纷点头道:“郭将军言之有理。急于称帝反而给不少人落下口实。” 孟知祥听了,连忙道歉道:“大王,末将一时心急,请大王见谅。” 高季明听了,说道:“孟将军说哪里话?孟将军是为蜀国长远大计谋划,何罪之有?”说罢,高季明接着说道:“此次北伐,孟将军以为该如何制定目标?” 孟知祥听了,看了看中间的沙盘,这才说道:“大王,诸位大臣。根据末将对大唐的了解。大唐的政治中心虽然在河南洛阳,可是地形优势全在燕山、太行山一带。河东地区依山带河,足以成为一方战区。李从珂想要顺利的拿下太原,想必不是容易的事。可是,即使河东再险固,只要燕山一丢,整个中原局势将彻底扭转。不仅河北无险可守,河南虽然有黄河,可是在冬季,黄河冰封,契丹人的骑兵可以踏着黄河南下。所以,中原虽大,重点只在幽州、云州,一旦这两地失守,别说河东,整个中原都将沦为契丹人的牧马场。” 高季明听了,很是高兴,不愧是在李存勖手下干过的大将。对河东河北的地理形势分析的如此到位。自己辛辛苦苦几天熬夜看地形图才得出的结论,孟知祥几句话就概括出来了,真是令他敬佩。很明显,孟知祥的话吓到了在座的诸位,纷纷咋舌,不敢说话。孟知祥继续说道:“因此,石敬瑭是否向契丹人求援,根本不重要,就算是石敬瑭不求援,依照耶律德光的性格,他依然会率领契丹骑兵南下,直逼幽州、云州,到时候幽云一丢失,整个中原就像是没有保护的婴儿,任由契丹人随意抢掠。” 高季明听了,眉头紧缩,问道:“既然如此,将军有何破解之策?” 孟知祥回道:“破解之策也不是没有。”他用手指了指几乎与幽云在一条直线的黄河一横。说道:“中原之险在燕山,燕山之险在河套。只要河套在手,幽云地区始终处于中原的压力之下,不过,这里已经沦为了党项人的地盘,凡是朝廷派去的兵马和流官,都会被党项人的首领驱赶。长此以往,党项人迟早要危害中原。可是要取得河套地区,必须要有强大的关中做后盾。此时的关中,经历吐蕃人的几番掠夺,早就从前唐的国际大都市,变成了如今的一个小县城。想要以关中的粮草,维持一支强大的占领军,难!” 听了孟知祥的后续发言,众人也不再那么压抑。即使是燕山丢失,中原人依然可以有办法收复幽云。只是这河套现在在党项人手里,油盐不进,这可如何是好?万一逼急了,党项人充当契丹人的狗腿子,关中不是要再经历一次浩劫?于是高季明问道:“依将军之见,此次出兵,是占据河南为好,还是夺取燕山为好?” 孟知祥继续说道:“要想占据燕山,必须要有稳固的河南地区。所以,要想先稳固燕山,再收复河南,难度有些大,而且河北与关中仅有浦版一线联结,万一唐军切断了补给线,我蜀军岂不是不战自溃?可是,如果此时猛攻河南,只怕会助纣为虐。所以,末将的建议是,先夺取关中,稳定边塞之后,一方面谋求河套,一方面从浦版出兵,威胁太原,尽量维持李从珂与石敬瑭对峙的局面。等到耶律德光退出中原之后,再兵分两路夺取河南河北。这样,整个中原就将回到大王的怀抱。之后再以中原为依托,击败契丹,稳固燕山,大王的功业只怕无人能及。这个时候,我们就能拿河套的党项人开刀了。” 高季明点点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日的讨论,让本王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以前,本王一直纠结是要先夺取关中,还是先夺取中原。如今本王心意已定,先行夺取关中,诸位以为如何?” 诸位大臣大将们听了,纷纷起身说道:“孟将军言之有理,应当先夺取关中,再谋夺中原。” 高季明看到大臣们齐心一致,高兴坏了,这说明他这几年的努力是有成果的,只要蜀中大臣们实现人和,还有什么办不到的事情?于是,他接着说道:“此次北伐,当以何人为帅?” 孟知祥说道:“末将以为,当以大王为帅。”有几个人也附和起来,说以高季明为帅。 高季明却说道:“本王当然愿意为帅,只是,除了战场之事外,还有后勤粮草之事,需要本王统筹。所以,本王之意,是由诸位将军为帅,本王坐镇汉中,供应粮草、随时支援诸位。各位将军以为如何?”高季明说完,看了看诸位,随后看着孟知祥不变。 诸位大臣早就猜到了高季明的意思,说道:“我等以为,以孟将军为帅最为合适。” 高季明说道:“诸位大臣言之有理。只不过,本王有两个最佳人选,除了孟将军之外,还有郭将军熟知大唐。诸位以为,该当如何安排?” 第169章 轻取关中 李从珂被辽军与石敬瑭军击败后,回到京城洛阳,组织起禁军为主的部队,准备与辽军进行长期对峙。石敬瑭虽然急着要消灭李从珂,可是耶律德光却担心后路不稳,不愿全军南下,与李从珂在河南交战,因为这样一来,辽军势必深入中原。一旦幽云地区发生变乱,辽军想要回到草原,已经是不可能了。所以,石敬瑭与耶律德光面和心不和,给了李从珂存活的机会。而为了全力抵御辽军,李从珂不得不将原先凤翔的优势兵力,调到洛阳去,而这,就给了蜀国的高季明一个很好的机会。 关中空虚,对于高季明来说,正是瞌睡碰上枕头。于是,他留下李旻和王处回在成都处理政事,率领手下将领们北上,来到汉中,随时准备北伐。对于这场北伐,高季明很重视。这是他进军中原的第一仗,绝对不能输。于是,除了必要的防守之外,高季明几乎将所有的兵力、所有的将领都带到了汉中,准备进行一场举国之战,夺取关中,之后再夺取河套。为了给将士们自主权,高季明决定在汉中协调指挥,将北伐军的指挥权交给了熟知大唐局势的孟知祥和郭廷信,两人从几年前灭蜀之后,一直没有带领将士们打过仗,得到了高季明的认可,两人很是高兴。 在经过一番决策之后,高季明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孟知祥率领,一路由郭廷信率领,各自领兵五万,分成东西两军。孟知祥东路军负责夺取关中,并封锁潼关,防止李从珂救兵西进;郭廷信西路军则负责攻取长安以西,直到金城。金城就是兰州,是关中以西的重要城市,兰州不守,关中不安。同时,兰州还是西进河西走廊的重要门户,有了兰州,还可以顺势收复河西走廊,打通通往西域的丝绸之路。而高季明则率领十万大军镇守汉中,在两路军得到了相应的战果之后,高季明在亲自率领大军直奔长安,防止李从珂唐军西进。之后,高季明便将首都定在长安。作为统一天下的第一站。 在得到了辽军深入中原的消息后,高季明也明白,传闻石敬瑭投靠耶律德光的消息绝对属实。这是高季明无法接受的。不管他与李从珂有什么恩怨,大家当面解决就好,可是为什么要将契丹人拉进来?这契丹人一旦进了中原,还会想回去?高季明很想帮助李从珂,打退契丹人,可是李从珂是绝对不允许高季明进入中原的,因为高季明已经针对这件事情,专门派出了使者,向李从珂表明了一致对抗契丹人的决心。可是,李从珂却宁愿被石敬瑭击败,也不愿让蜀军进入关中一步。于是,没有办法的高季明只得出兵,夺取关中。 此时的关中,早就不复前唐时期的盛景,在吐蕃人的几次三番的攻克之下,原本全世界第一的长安城,沦为了一个比县城稍大的中等城池。比起如今的洛阳、汴京,不知道小了几多。汴京因为地处运河沿岸,成为中原最为富裕繁华的城市。虽然大唐没有迁都,但是对于汴京的依赖越来越大。而汴京的夜市经济开始繁荣起来,初更之后,汴京实行不宵禁的政策,任由外来游客与本地居民闲逛,吃的、玩的、看的,应有尽有,只要你有足够的精力,你可以一整晚不睡觉,在城内自由的闲逛。这是汴京与长安的不同之处。长安虽然也很繁华,可是在入夜之后,一定会进行宵禁。一旦在夜晚你还在街上闲逛,会被巡夜的城防军抓起来,进行一番审讯。要是城防军讲人性,查出来不是奸细,放了你还算是轻的;万一你五大三粗的,被当成了奸细,会被抓去做不良人。这不良人专门负责夜晚的追凶。虽然也是政府吏员,可是待遇比起长安县的胥吏差多了。 长安衰落之后,整个关中也无复前唐时期的盛景。虽然如此,关中的地形优势依然存在,高季明要以关中为后方基地,也正是以关中的山河形胜作为依托。而此时关中的防守兵力也是少的可怜,因为关中的衰落,所以关中地区基本上没有设置节度使。除了凤翔等少数几个藩镇之外,大多数地区基本是朝廷直辖的州县。而关中地区的兵力基本全被李从珂调往洛阳去了。所以,对于高季明来说,关中可以说是一片无人之地。 很快,在汉中誓师之后,孟知祥和郭廷信分别率领东西两路大军北上,孟知祥沿着子午道北上,直取长安。郭廷信则沿着诸葛亮走的老路,从祁山道西进,直取关中以西直到兰州的地方。此时的关中,根本没有想到蜀军敢北伐。再加上大军全部被调走,关中基本上是没有经过多少战斗,就被高季明轻易的夺取了。对于蜀军来说,路途上的艰险远比作战辛苦多了。 郭廷信按照既定计划,占据兰州之后,留下两万人马镇守,返回陈仓一带设防;而孟知祥则按照既定计划,占领长安之后,控制潼关,防止唐军西进。李从珂没有想到高季明竟然敢攻打关中,根本没有做好迎战准备,所有的大军全部放在了北部防御契丹人上。此时的李从珂与石敬瑭沿着黄河对峙。耶律德光的辽军没有亲自与唐军交战,而是在后方整训,准备抓住时机南下。 高季明得到了消息之后,立刻率领十万大军来到了长安,在长安建立起了一套完整的指挥体系。此时,高季明与大唐彻底决裂,于是,他自立为周王,以长安为都,准备与大唐和契丹长期作战。他先是派人坚守潼关,同时他又派遣一支部队攻占了蒲津渡,既是防止石敬瑭西进长安,又是为了进一步东征打开了通道。 同时,高季明又率领大军亲自出征河套。对于关中来说,河套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第170章 党项羌 此时,占据河套地区的是来自于蜀边松潘草原的党项人,党项人原本是羌人的一支,是三苗的后裔,如此看来,这党项人也是华夏蚩尤的后裔。因为受到崛起的吐蕃人的威胁,党项人请求归附前唐。之后,党项人在草原上繁衍生息,后来因为再次受到吐蕃人袭击,被前唐迁移到了庆州一带。 到了唐朝末年,党项人首领拓跋思恭因为参与平定黄巢之乱有功,被朝廷赐姓李氏,封为夏州节度使。党项人的武装被称为定难军。接着,李思恭率领手下的党项人先后占领了夏、绥、银、宥、鄜五州之地。成为一方实权派军阀。因为地处偏僻,中原王朝始终力有未逮,无法彻底消灭这些党项人,而党项人也不再提出领土要求。而是乖乖地向中原纳贡。于是,这种畸形的统属关系,就这样一直保留到现在。现在,高季明决定要解决好党项人问题,不再让河套成为中原王朝之痛。 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党项人已经在五州深深扎根,此时的定难节度使是李彝殷。他继续奉行表面上臣服中原,实际上独立自主的方针。当然,最近几年,他也意识到契丹人的强大,在向中原王朝进贡的同时,也开始向契丹人寻求帮助。大唐虽然很想解决好这个问题,可是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来解决这一难题。而让李存勖和李嗣源想不到的是,这个问题最终被高季明解决了。 高季明先是让郭廷信率领手下五万兵马继续西进,打通河西走廊。此时的河西走廊,有一支叫做归义军的部队。他们是在唐朝末期,在一个叫张议潮的汉人带领下,击败吐蕃人建立的汉人武装,前唐朝廷为了鼓励张议潮,封他做了归义军节度使,统领河西各州郡。归义军全盛时期,曾经管辖整个河西走廊。可是,在甘州回鹘的挤压之下,归义军的地盘日益缩减,在张承奉的领导之下,仅剩瓜、沙二州。而张承奉为了振奋百姓,竟然在沙州建立了西汉金山国,想要以自立的方式来激励百姓们归附归义军的统治。殊不知,张承奉这样的行为,反而让张氏失去了人心,沙州的大族曹氏趁机夺取了政权,建立了曹氏统治,此时正是曹议金统治时期,曹氏拉拢好与回鹘人的关系,同时改善与中原大唐的关系,在河西走廊过得有滋有味。 郭廷信率领五万大军,来到兰州。他先是致信曹议金,希望他能够回到中原的怀抱,并能够与他东西夹击,击败甘州回鹘。甘州回鹘虽然与曹氏关系不错,可是在民族关系问题上,两方经常发生矛盾。而且甘州回鹘一直是归义军进入中原朝贡的阻碍。曹议金得到了郭廷信的书信,决定归附周王。于是,在归义军和郭廷信东西夹击之下,甘州回鹘被击败。甘州回鹘根本没有想到曹议金会突然袭击自己,很快就溃散。甘州回鹘是回鹘人的一支,契丹人崛起之后,回鹘人被赶出草原。大部分流落在西域,小部分流落到河西走廊,被称为甘州回鹘。 曹议金归附周王之后,亲自来到长安朝见高季明。高季明对于曹议金的到来,很是高兴,亲自接见了曹议金,并约好共同攻打党项人,恢复汉人统治。高季明将曹议金放回了河西走廊,请他继续统领河西,守护汉人江山。接着,高季明亲自率军北上,直逼夏州,并亲自写了一封书信交给李彝殷,希望他能够主动放下武装,归附大周。 面对高季明的大军威胁,李彝殷明白,党项人的好日子到头了。于此同时,郭廷信与曹氏的联军从西面开始威胁党项人的地盘,而高季明则率领主力在夏州附近。面对两重威胁,李彝殷不得不选择与高季明求和,承认高季明的统治权。高季明得到了党项人臣服的消息后,率军返回长安,并亲自征发回鹘骑兵和党项骑兵,加入大周的兵团之中。 此时的大周,东面控制黄河、潼关,西部控制了河西走廊,北部控制了河套,南部控制了巴蜀之地。管辖汉人、回鹘人、党项人、吐蕃人。俨然已经成为中原第一大国了。为了团结各个民族,高季明决定征发各个民族,组成民族军队。回鹘的轻骑兵、党项的铁鹞子重骑兵,逐渐成为周军的主力部队。 此时的中原,石敬瑭与李从珂还处于对峙阶段。耶律德光则开始进攻幽州和云州,想要夺取中原的北部边境。对于耶律德光看来,不管是石敬瑭还是李从珂,谁当皇帝都无所谓,只要辽国能够控制幽云两地,这样辽国就会在与中原的战争中处于不败之地。而且辽军的骑兵想从哪里进攻,就从哪里进攻,中原王朝基本上无险可守。面对这样的情况,李从珂虽然明知,却也无可奈何。石敬瑭虽然兵力不强,可是在关键时刻,耶律德光总会帮忙,使其处于不败之地。而对于高季明夺取了关中,李从珂虽然明白关中的重要性,可是却无法分兵攻打潼关,而且潼关已经有了孟知祥驻守。面对这样的情况,李从珂有些进退两难。 高季明将留在蜀中的机构搬迁来到了长安,将长安作为主要的都城经营。他在与臣僚们详细分析了当下的局势之后,决定拉拢李从珂,攻打石敬瑭这个卖国贼。而党项的定难军则作为主力,出兵草原,攻打归附契丹人的部落。最好能够让耶律德光回师。减轻幽云地区的压力。 于是,高季明派遣大将郭廷信、副将李仁罕率领大军渡过蒲津渡,进攻石敬瑭的根据地太原。此时的西部,经过一番调整,已经不需要郭廷信亲自坐镇,于是,高季明将郭廷信换了下来,让赵季良镇守兰州,协调回鹘人、吐蕃人的关系。赵季良从小生活在吐蕃边境地区,擅长民族语言。又勇于作战。因此被高季明重用,协调民族关系。在他的带领下,西部成为了周国稳定的后方。 第171章 太原之战 制定好了作战方案,高季明在派出郭廷信、李仁罕从蒲板津渡过黄河进攻太原的同时;又派出王处回向李从珂交好。表示愿意与李从珂一起击败入侵的契丹部队,帮助李从珂消灭叛贼石敬瑭,当然唯一的要求是承认周国对于关中的占领,周国与唐国实行东西分治中原的策略。 此时的李从珂,在石敬瑭的攻击下,防线已经开始防守不住。而辽军则在耶律德光的率领下在河北平原一带攻城掠地,先后夺取了幽州和云州的几大重要城池,打通了通往草原的路。而两镇节度使赵德钧和沙彦珣在没有得到朝廷支援的情况下,不得不与耶律德光议和,同意归附辽国统治。稳定了后方之后,耶律德光留下少数兵马驻守,同时将赵德钧和沙彦珣调来,随自己一同南征李从珂。应付石敬瑭,李从珂尚且有些吃力,可是面对辽军的攻击,李从珂明显力不从心。刚一交锋,唐军防线就开始溃散。 得到了高季明的信,李从珂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表示只要高季明帮助自己赶跑了契丹人,别说是关中,就连中原,让给高季明又何妨?高季明明白,李从珂这是病急乱投医,要是没有陷入险境,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于是,他一方面加强潼关的防守,一方面命令郭廷信加速进攻河东首府太原。 这太原就是先秦时期的晋阳。从赵国先祖在这里建城开始,太原就成了河东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太原地处山西高原的中部,东依太行山,西面以黄河为界,南面以中条山为防线,北面则以长城为界。被山带河,异常险固。自从唐高祖李渊,以这里夺取天下之后,便成为历代割据者的首选之地。从山西高原往东,是一望无际的河北平原,几乎无险可守,往南是河内地区,是争夺中原的重要桥头堡。往西渡过黄河,则是关中地区。所以,太原在不在中原王朝的手里,往往决定着中原的归属。 此时的石敬瑭,正在河内地区与唐军交战,在他看来,有了辽军做后盾,太原地区几乎是铜墙铁壁一般,根本用不着防守。因此,太原地区虽然重要,可是在石敬瑭的愚蠢的政策之下,对于数万周军来说,太原几乎是不设防的城池。于是,郭廷信几乎不费多大功夫,就将基本上是空城的太原占领。在河内作战的石敬瑭得知太原失守,吓得差点跌落马背。正在与唐军鏖战的河东将士们见状,也被石敬瑭影响了士气,作战不利,要不是辽军来援,差点就被全歼。唐军见状,只好退去。石敬瑭死里逃生。 此时前来救援石敬瑭的辽军将领正是前几年在云州之战中失利的韩德枢。在游牧民族看来,被击败不可怕,可怕的是放弃了复仇的雄心。于是,在这场进攻中原的战役中,韩德枢作战尤为卖力,他不仅仅是要血洗在云州之战中失败的耻辱,也要重振自己在耶律德光心中的地位。于是,韩德枢几乎每战都是身先士卒,给了唐军不小的打击。 石敬瑭老窝被端,心里异常着急,想要韩德枢帮自己收复太原。可是辽军军纪极严,韩德枢没有权利擅自改变作战方案,于是他让石敬瑭亲自去求耶律德光。此时的耶律德光正在邺城,邺城是河北地区的军事重镇,只要占领了邺城,就等于控制住了河北、河东、山东、河内的门户,从这里往四面攻击,基本上都是最短距离。石敬瑭顾不得面子,亲自来到邺城,拜见了耶律德光,请求耶律德光派出大军,帮助自己收复太原。 耶律德光也明白太原的重要性。太原地处幽云的南面,一旦周军北上切断幽云,二十万辽军后路就会被切断。于是,耶律德光没有进行过多的思考,就同意了支援石敬瑭的计划。根据耶律德光的计划,石敬瑭率领河东军直扑太原,而辽军大将萧挞览则率领辽军控制蒲津渡口,给周军来一个瓮中捉鳖。 身在太原的郭廷信早就想到了耶律德光会采取的计划。于是,他让副将李仁罕据守太原,自己则率领机动部队,占领城外高地,同时,他派出使者到长安,请求高季明用重兵占领蒲津渡口,防止太原的周军后路被切断。与将军们详细分析了局势之后的高季明,明白蒲板津渡口的重要性,一旦蒲板津渡口丢失,数万周军就会成为辽军的瓮中之鳖,于是,他让大将赵季良率领五万大军前往渡口设防,同时,他让夏州节度使李彝殷率领定难军从后方威胁云州的安全。给耶律德光造成后路被切断的迹象。而高季明则亲自率领大军十万,作为预备役部队,驻扎在蒲津渡口以西,作为全军的后盾。 此时的石敬瑭在辽军的支援下,忙着收复太原,急匆匆地来到太原城下,却被埋伏许久的郭廷信杀了一个不知所措。郭廷信埋伏在石敬瑭的必经之路上,他明白,石敬瑭忙于解救太原危机,一定不会注重路途上的危险。于是,他借着这个机会再途中设防,给了石敬瑭不小的杀伤。可毕竟石敬瑭人数够多,不久,石敬瑭整顿兵马,来到了太原城下。而郭廷信则趁机占据主要路口,准备在关键时刻,给石敬瑭一拳重击。 石敬瑭仔细观察了城墙的局势,发现城头上的周军人数不多,于是,他立刻命令士兵们发起了攻击。河东军奋不顾身,冲向城池。早就埋伏的周军拿起准备好的弓箭、大石头,纷纷朝城下扔去。河东军在河内作战本来就辛苦,如今千里迢迢跋涉,还要攻城,将士们苦不堪言。而且头顶上是不是传来弓箭和巨石,令他们防不胜防。而城外的郭廷信抓住机会,率领突击队主动出击,将正在攻城的河东军杀得大败。石敬瑭进攻受挫,但是依然将太原围困,随时准备攻击。 第172章 蒲坂之战 正当石敬瑭兵临太原城下之时,萧挞览率领手下的辽军士兵直扑蒲坂渡口,蒲坂是黄河的一个重要渡口,往南几十公里就是重要的壶口瀑布。这里是关中通往河东的重要通道,只要占据了这里,一方就拥有地利上的优势。所以对于萧挞览来说,攻克蒲坂渡口,既是掌握战场的主动权,又是消灭郭廷信周军的重要一战。 此时,赵季良的五万大军已经在渡口设置好了防线,只等辽军到来。蒲坂城离渡口有三里远,易守难攻,赵季良只要坚守城池,就能守住黄河渡口,而高季明率领的主力大军已经在黄河西岸设防,高季明相信,在自己两手准备下,一定能够击败辽军,将耶律德光赶出中原去。 萧挞览的五万辽军很快到达了蒲坂城,望着高耸的城墙,以及身后只有几里宽的黄河渡口,萧挞览明白了这个渡口的重要性,蒲坂渡口仅有几公里宽,相对于其他黄河段,小了不少,而且这里的黄河流速相对较慢,所以,关中的周军可以从容渡过黄河,进攻太原。所以,萧挞览的辽军刚到城池之下,并没有急着攻城,他知道,在城战方面,契丹骑兵占不了多大的优势。他想的是引诱城内的赵季良出城作战,这样他就能利用辽军骑兵的优势,在野战中击败周军。身后的高季明也知道辽军野战的厉害,所以,他千叮咛万嘱咐,要求赵季良坚守住城池即可,万不可为了追求功绩,擅自出城。于是,赵季良准备长期坚守,拖垮辽军。 而萧挞览也不是单纯的莽夫,他明白,要是强攻城池,辽军的伤亡会很大。所以,在前三天,他只是在城外驻扎大营,并没有急着进攻,仿佛好像他是来防守的。城上的赵季良看了半天,却越看越着急,他明白,萧挞览这是和自己打消耗战,眼下,周军是客场作战,而辽军有河东以及河北节度使的支持,论粮草,蒲坂城内的粮草绝对是无法与两河地区抗衡的。而一旦蒲坂渡口的粮草运输路线被辽军切断,那么,蒲坂城内的五万周军可就成了瓮中之鳖了。而太原的数万周军也在后路被切断的情况下,会遭到惨败。所以,萧挞览一下寨,赵季良就派出信使,告知了西岸的高季明,请他随时支援河东战场。听了赵季良的汇报,高季明知道萧挞览绝对是个大将之才。于是,他下令将士们进入一级戒备,随时准备进入战时状态。同时,他让夏州的李彝殷整顿好兵马,随时准备跨过黄河进攻云州。 此时,萧挞览终于开始攻城,赵季良松了一口气,看来辽军还是蛮族,不懂兵法,只知道强攻。殊不知,这正是萧挞览设置的圈套,他就想利用这场佯攻来让城内的赵季良放松警惕。果然,面对高耸的城墙,辽军除了丢下不少尸体之外,别无进展。而赵季良也放下心来,他明白,这萧挞览不过是一员有勇无谋的将军而已,对付这样的敌人,赵季良有的是手段。 可是很快,赵季良就笑不出来了。原来,萧挞览派遣一支部队控制了蒲坂渡口。对于蒲坂来说,重要的是渡口而不是城池,一旦东西两岸失联,那么,对于周军的打击是巨大的。于是,赵季良立即抽调城内的数千骑兵,准备赶走渡口的辽军,重新掌握渡口。可是此时,辽军却开始疯狂的进攻城池,给了赵季良不少压力。面对辽军的围困,赵季良也没有办法突围而出,前去占领渡口。这就意味着,城内的周军很有可能会被辽军围困,成为一支孤军。此时城内的粮草还算是丰盛,能够坚守一年以上。赵季良明白,只要自己坚守城池,辽军即使占领渡口也无济于事。于是,他安心的坚守城池,准备等待高季明出兵前来救援。 殊不知,萧挞览除了切断蒲坂城的后路之外,还从耶律德光处调来了不少幽云地区的汉军,将近有五万人,这些汉军是耶律德光从幽云地区征召来的兵马,擅长攻城。耶律德光之所以要占领幽云地区,除了能够直接威胁到中原之外,更重要的是拥有一支汉人组成的城战部队。这样就能弥补辽军野战有余、城战不足的缺点。这支部队的投放,也让河北不少地区遭殃,被耶律德光所攻克。萧挞览在面临攻城战之时,第一时间想到了这支汉军,因而从耶律德光处借来。此时,萧挞览的兵马数量达到了十万左右,将近是蒲坂城内周军的两倍。 辽军汉兵一到,他们就带来了强大的攻城器械。只见汉兵一个冲锋,就冒着如蝗的箭雨一般朝着城头冲了过去。他们身披皮甲,手持盾牌和一米长的刀,轻便的皮甲让他们减轻了身体负重,能够在攻城战中健步如飞。而皮甲的防御箭矢的效果基本上与板甲一致。所以,辽军汉兵一到,就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城头跑去。 此时的赵季良的周军还没有做好作战准备,看着健步如飞的辽军,赵季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前几日还笨重的辽军,今日怎么跑的飞快?眼看辽军就要冲上城头了,赵季良急忙让将士们搭弓射箭,朝着城下的辽军射去。看着一排排箭雨射向城下,倒下的辽军却少之又少。这可让赵季良大惑不解,周军的箭支是强大的三棱箭支,可以射穿盔甲。赵季良没有想到的是,皮甲的弹性,降低了箭支的杀伤力。 眼看辽军已经开始攀爬城墙,赵季良让步兵上前,准备与辽军肉搏。于是同时,辽军汉兵准备的巨大攻城车已经推进到城墙边,这攻城车是城池垛口的翻版,就是用木板组成的一个三面半包围的空间,士兵们躲在中间,利用高度的优势朝着城墙上的士兵们射箭,在攻城车靠近城墙的时候,攻城车还可以搭上一支梯子,向城墙发起进攻。 第172章 蒲坂之战 正当石敬瑭兵临太原城下之时,萧挞览率领手下的辽军士兵直扑蒲坂渡口,蒲坂是黄河的一个重要渡口,往南几十公里就是重要的壶口瀑布。这里是关中通往河东的重要通道,只要占据了这里,一方就拥有地利上的优势。所以对于萧挞览来说,攻克蒲坂渡口,既是掌握战场的主动权,又是消灭郭廷信周军的重要一战。 此时,赵季良的五万大军已经在渡口设置好了防线,只等辽军到来。蒲坂城离渡口有三里远,易守难攻,赵季良只要坚守城池,就能守住黄河渡口,而高季明率领的主力大军已经在黄河西岸设防,高季明相信,在自己两手准备下,一定能够击败辽军,将耶律德光赶出中原去。 萧挞览的五万辽军很快到达了蒲坂城,望着高耸的城墙,以及身后只有几里宽的黄河渡口,萧挞览明白了这个渡口的重要性,蒲坂渡口仅有几公里宽,相对于其他黄河段,小了不少,而且这里的黄河流速相对较慢,所以,关中的周军可以从容渡过黄河,进攻太原。所以,萧挞览的辽军刚到城池之下,并没有急着攻城,他知道,在城战方面,契丹骑兵占不了多大的优势。他想的是引诱城内的赵季良出城作战,这样他就能利用辽军骑兵的优势,在野战中击败周军。身后的高季明也知道辽军野战的厉害,所以,他千叮咛万嘱咐,要求赵季良坚守住城池即可,万不可为了追求功绩,擅自出城。于是,赵季良准备长期坚守,拖垮辽军。 而萧挞览也不是单纯的莽夫,他明白,要是强攻城池,辽军的伤亡会很大。所以,在前三天,他只是在城外驻扎大营,并没有急着进攻,仿佛好像他是来防守的。城上的赵季良看了半天,却越看越着急,他明白,萧挞览这是和自己打消耗战,眼下,周军是客场作战,而辽军有河东以及河北节度使的支持,论粮草,蒲坂城内的粮草绝对是无法与两河地区抗衡的。而一旦蒲坂渡口的粮草运输路线被辽军切断,那么,蒲坂城内的五万周军可就成了瓮中之鳖了。而太原的数万周军也在后路被切断的情况下,会遭到惨败。所以,萧挞览一下寨,赵季良就派出信使,告知了西岸的高季明,请他随时支援河东战场。听了赵季良的汇报,高季明知道萧挞览绝对是个大将之才。于是,他下令将士们进入一级戒备,随时准备进入战时状态。同时,他让夏州的李彝殷整顿好兵马,随时准备跨过黄河进攻云州。 此时,萧挞览终于开始攻城,赵季良松了一口气,看来辽军还是蛮族,不懂兵法,只知道强攻。殊不知,这正是萧挞览设置的圈套,他就想利用这场佯攻来让城内的赵季良放松警惕。果然,面对高耸的城墙,辽军除了丢下不少尸体之外,别无进展。而赵季良也放下心来,他明白,这萧挞览不过是一员有勇无谋的将军而已,对付这样的敌人,赵季良有的是手段。 可是很快,赵季良就笑不出来了。原来,萧挞览派遣一支部队控制了蒲坂渡口。对于蒲坂来说,重要的是渡口而不是城池,一旦东西两岸失联,那么,对于周军的打击是巨大的。于是,赵季良立即抽调城内的数千骑兵,准备赶走渡口的辽军,重新掌握渡口。可是此时,辽军却开始疯狂的进攻城池,给了赵季良不少压力。面对辽军的围困,赵季良也没有办法突围而出,前去占领渡口。这就意味着,城内的周军很有可能会被辽军围困,成为一支孤军。此时城内的粮草还算是丰盛,能够坚守一年以上。赵季良明白,只要自己坚守城池,辽军即使占领渡口也无济于事。于是,他安心的坚守城池,准备等待高季明出兵前来救援。 殊不知,萧挞览除了切断蒲坂城的后路之外,还从耶律德光处调来了不少幽云地区的汉军,将近有五万人,这些汉军是耶律德光从幽云地区征召来的兵马,擅长攻城。耶律德光之所以要占领幽云地区,除了能够直接威胁到中原之外,更重要的是拥有一支汉人组成的城战部队。这样就能弥补辽军野战有余、城战不足的缺点。这支部队的投放,也让河北不少地区遭殃,被耶律德光所攻克。萧挞览在面临攻城战之时,第一时间想到了这支汉军,因而从耶律德光处借来。此时,萧挞览的兵马数量达到了十万左右,将近是蒲坂城内周军的两倍。 辽军汉兵一到,他们就带来了强大的攻城器械。只见汉兵一个冲锋,就冒着如蝗的箭雨一般朝着城头冲了过去。他们身披皮甲,手持盾牌和一米长的刀,轻便的皮甲让他们减轻了身体负重,能够在攻城战中健步如飞。而皮甲的防御箭矢的效果基本上与板甲一致。所以,辽军汉兵一到,就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城头跑去。 此时的赵季良的周军还没有做好作战准备,看着健步如飞的辽军,赵季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前几日还笨重的辽军,今日怎么跑的飞快?眼看辽军就要冲上城头了,赵季良急忙让将士们搭弓射箭,朝着城下的辽军射去。看着一排排箭雨射向城下,倒下的辽军却少之又少。这可让赵季良大惑不解,周军的箭支是强大的三棱箭支,可以射穿盔甲。赵季良没有想到的是,皮甲的弹性,降低了箭支的杀伤力。 眼看辽军已经开始攀爬城墙,赵季良让步兵上前,准备与辽军肉搏。于是同时,辽军汉兵准备的巨大攻城车已经推进到城墙边,这攻城车是城池垛口的翻版,就是用木板组成的一个三面半包围的空间,士兵们躲在中间,利用高度的优势朝着城墙上的士兵们射箭,在攻城车靠近城墙的时候,攻城车还可以搭上一支梯子,向城墙发起进攻。 第173章 渡口争夺 在攻城车上的弓箭手射箭的同时,攀爬城墙的士兵也已经攻到了城墙上,面对上下两重攻击,周军士兵们避无可避,只能成为辽军的活靶子。赵季良想要组织一支弓箭手压制攻城车的箭雨,可是在辽军步兵的配合下,弓箭手被杀散,就连赵季良也差点被攻城车上的弓箭手射中手臂。赵季良只得放弃这个想法,与辽军步兵鏖战在了一起,面对两军混战的局面,弓箭手也不能随意发射,他们放下弓箭,拾起武器,准备进攻城头。而此时辽军的破城车已经到达了城门处,辽军士兵们喊着号子,开始撞击城门。而远处的萧挞览则令手下的骑兵们准备好,随时做好进城歼灭周军的准备。 面临危急的情况,赵季良只得让将士们奋力挡住辽军士兵们的进攻,同时让将士们将准备好的猛火油拿出来。这猛火油是夏州一带的特产,党项人经常利用这项武器来阻挡敌人的进攻。臣服高季明之后,李彝殷命令从府库中拨出不少猛火油,进贡给高季明,高季明知道猛火油的作用,于是,让赵季良和郭廷信都带了一些,没想到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赵季良先是将一坛坛的猛火油朝着城下丢了下去。看着黑色油腻腻的东西,辽军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觉得攻城锤开始油腻起来。萧挞览见多识广,知道是猛火油,想要让辽军汉兵收兵,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见赵季良让士兵们丢下火种,猛火油瞬间腾的烧了起来。为什么不用火箭呢?原来,攻城塔上的士兵们早就明白过来这是猛火油,于是,只要看到发射火箭的周军,一概射杀。所以,虽然倒下了不少猛火油,可是在辽军弓箭手的射杀下,猛火油还是没有点燃起来。无奈的赵季良只得让弓箭手们继续放箭,而自己则将准备好的火折子丢了下去。刚一碰到黑漆漆的猛火油,瞬间烧了起来,攻城锤被大火包围,推动攻城锤的士兵们被大火吞噬。而攻城塔底部也被点燃,上面的士兵被烟熏火燎,有的为了逃命,竟然从塔上面跳了下来。赵季良则趁机将登上城墙的辽军杀退。面对巨大的火墙,后续的辽军也没有办法,只得退去。 与此同时,赵季良将早就准备好的求援信号朝着渡口方向发射。三束烟火腾空而起,朝着蒲坂渡口方向而去。原来,高季明与赵季良在出兵之前就约定,赵季良有三束求救烟火,根据情况紧急来决定发射烟火的颜色数量,一般的求救信号,就用一种颜色的信号;比较紧急的情况,就用两种颜色的求救烟火;只有真正危急的情况,才使用三种颜色的求救烟火。眼下,渡口被抢,城池被攻击,险些被攻克,赵季良决定使用三色烟火,要求高季明快速来援。身在河西的高季明,看到三色求救烟火,立即命令将士们渡过渡口,进军蒲坂城。此时的高季明,为了培养自己的两个小侄子,亲自将他们带在身边,准备随时检验他们的作战能力,他们就是王衍的两个儿子——被封为金吾卫大将军的王承祧和羽林卫大将军的王承祀。 眼看有仗要打,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两人开始争抢作战名额。终究是王承祧稳重些,高季明让他率领两万金吾卫出发,准备夺取蒲坂渡口。渡口争夺战正式展开。 王承祧虽然生在深宫,可是长期的兵荒马乱的经历让他成熟不少,特别是跟随者姑父高季明,学到了不少兵法知识。高季明还让郭廷信、孟知祥等人来当他们的师傅,培养他们作为一名合格的将军。两人学的非常快,可是苦于一直没有实战的经历,所以,这次进军河东,他们苦苦哀求高季明,这才得到了这个机会。高季明也想适当的培养培养自己的两个小侄子,这样在小凤面前也能有所交代。王衍虽然没有当上皇帝的可能,可是,好好的培养他的两个儿子,也不啻是对他的一种好交代。 王承祧抢得了首战的机会,非常高兴,他认真地复习从几位师傅那里学到的作战经验。为将者,一定要智信仁勇严,这是孟知祥给他的要求,王承祧也时不时的以真正的将军来严格要求自己。他改掉了自己的太子习气,与士兵们推心置腹,很快获得了将士们的支持。而他公平处事的方法,也让将士们心服口服。王承祀也学习哥哥的好习惯,因此,两兄弟在军中的口碑比较好。 第二天,休息好的王承祧率领手下两万金吾卫士兵发起了攻击,而高季明则在大营中时刻关注战场的进展。萧挞览明白渡口的重要性,于是,他让幽云的汉兵围困城池,自己则亲自率领五万骑兵来到渡口,准备对渡河的周军发起攻击,将周军赶回对岸去。 在王承祧的指挥下,周军开始了对渡口的进攻,渡口的辽军不是很多,却是辽军的精锐,而萧挞览的五万辽军则在渡口之外设防。所以,渡口辽军虽少,周军几次攻击,却始终无法攻克渡口。可是终究比不过周军人多,渡口的辽军很快败下阵来。王承祧指挥将士们登陆渡口,控制了渡口之后,王承祀率领三万周军从后继续往渡口来,在这场战役中,只要控制了渡口,就能掌握战场的局势。在高季明的指挥下,两兄弟带领五万士兵坚守住渡口。随时准备援助蒲坂城。 很快,王承祀留下哥哥据守渡口,出关与萧挞览作战。萧挞览得知了周军占领渡口的消息,并没有很震惊。周军既然敢于发动对河东的攻击,一定不止城内的这些部队这么简单。于是,他并没有急着进攻渡口,因为攻击关隘,并不是辽军的强项,他决定利用辽军野战能力强的特性,在渡口外消灭周军。他相信,周军绝对不可能只占据渡口,这样一来,他们只会被狭小的渡口闷死。于是,萧挞览决定坐等周军上钩。很快,王承祀就上钩了。 第173章 渡口争夺 在攻城车上的弓箭手射箭的同时,攀爬城墙的士兵也已经攻到了城墙上,面对上下两重攻击,周军士兵们避无可避,只能成为辽军的活靶子。赵季良想要组织一支弓箭手压制攻城车的箭雨,可是在辽军步兵的配合下,弓箭手被杀散,就连赵季良也差点被攻城车上的弓箭手射中手臂。赵季良只得放弃这个想法,与辽军步兵鏖战在了一起,面对两军混战的局面,弓箭手也不能随意发射,他们放下弓箭,拾起武器,准备进攻城头。而此时辽军的破城车已经到达了城门处,辽军士兵们喊着号子,开始撞击城门。而远处的萧挞览则令手下的骑兵们准备好,随时做好进城歼灭周军的准备。 面临危急的情况,赵季良只得让将士们奋力挡住辽军士兵们的进攻,同时让将士们将准备好的猛火油拿出来。这猛火油是夏州一带的特产,党项人经常利用这项武器来阻挡敌人的进攻。臣服高季明之后,李彝殷命令从府库中拨出不少猛火油,进贡给高季明,高季明知道猛火油的作用,于是,让赵季良和郭廷信都带了一些,没想到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赵季良先是将一坛坛的猛火油朝着城下丢了下去。看着黑色油腻腻的东西,辽军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觉得攻城锤开始油腻起来。萧挞览见多识广,知道是猛火油,想要让辽军汉兵收兵,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见赵季良让士兵们丢下火种,猛火油瞬间腾的烧了起来。为什么不用火箭呢?原来,攻城塔上的士兵们早就明白过来这是猛火油,于是,只要看到发射火箭的周军,一概射杀。所以,虽然倒下了不少猛火油,可是在辽军弓箭手的射杀下,猛火油还是没有点燃起来。无奈的赵季良只得让弓箭手们继续放箭,而自己则将准备好的火折子丢了下去。刚一碰到黑漆漆的猛火油,瞬间烧了起来,攻城锤被大火包围,推动攻城锤的士兵们被大火吞噬。而攻城塔底部也被点燃,上面的士兵被烟熏火燎,有的为了逃命,竟然从塔上面跳了下来。赵季良则趁机将登上城墙的辽军杀退。面对巨大的火墙,后续的辽军也没有办法,只得退去。 与此同时,赵季良将早就准备好的求援信号朝着渡口方向发射。三束烟火腾空而起,朝着蒲坂渡口方向而去。原来,高季明与赵季良在出兵之前就约定,赵季良有三束求救烟火,根据情况紧急来决定发射烟火的颜色数量,一般的求救信号,就用一种颜色的信号;比较紧急的情况,就用两种颜色的求救烟火;只有真正危急的情况,才使用三种颜色的求救烟火。眼下,渡口被抢,城池被攻击,险些被攻克,赵季良决定使用三色烟火,要求高季明快速来援。身在河西的高季明,看到三色求救烟火,立即命令将士们渡过渡口,进军蒲坂城。此时的高季明,为了培养自己的两个小侄子,亲自将他们带在身边,准备随时检验他们的作战能力,他们就是王衍的两个儿子——被封为金吾卫大将军的王承祧和羽林卫大将军的王承祀。 眼看有仗要打,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两人开始争抢作战名额。终究是王承祧稳重些,高季明让他率领两万金吾卫出发,准备夺取蒲坂渡口。渡口争夺战正式展开。 王承祧虽然生在深宫,可是长期的兵荒马乱的经历让他成熟不少,特别是跟随者姑父高季明,学到了不少兵法知识。高季明还让郭廷信、孟知祥等人来当他们的师傅,培养他们作为一名合格的将军。两人学的非常快,可是苦于一直没有实战的经历,所以,这次进军河东,他们苦苦哀求高季明,这才得到了这个机会。高季明也想适当的培养培养自己的两个小侄子,这样在小凤面前也能有所交代。王衍虽然没有当上皇帝的可能,可是,好好的培养他的两个儿子,也不啻是对他的一种好交代。 王承祧抢得了首战的机会,非常高兴,他认真地复习从几位师傅那里学到的作战经验。为将者,一定要智信仁勇严,这是孟知祥给他的要求,王承祧也时不时的以真正的将军来严格要求自己。他改掉了自己的太子习气,与士兵们推心置腹,很快获得了将士们的支持。而他公平处事的方法,也让将士们心服口服。王承祀也学习哥哥的好习惯,因此,两兄弟在军中的口碑比较好。 第二天,休息好的王承祧率领手下两万金吾卫士兵发起了攻击,而高季明则在大营中时刻关注战场的进展。萧挞览明白渡口的重要性,于是,他让幽云的汉兵围困城池,自己则亲自率领五万骑兵来到渡口,准备对渡河的周军发起攻击,将周军赶回对岸去。 在王承祧的指挥下,周军开始了对渡口的进攻,渡口的辽军不是很多,却是辽军的精锐,而萧挞览的五万辽军则在渡口之外设防。所以,渡口辽军虽少,周军几次攻击,却始终无法攻克渡口。可是终究比不过周军人多,渡口的辽军很快败下阵来。王承祧指挥将士们登陆渡口,控制了渡口之后,王承祀率领三万周军从后继续往渡口来,在这场战役中,只要控制了渡口,就能掌握战场的局势。在高季明的指挥下,两兄弟带领五万士兵坚守住渡口。随时准备援助蒲坂城。 很快,王承祀留下哥哥据守渡口,出关与萧挞览作战。萧挞览得知了周军占领渡口的消息,并没有很震惊。周军既然敢于发动对河东的攻击,一定不止城内的这些部队这么简单。于是,他并没有急着进攻渡口,因为攻击关隘,并不是辽军的强项,他决定利用辽军野战能力强的特性,在渡口外消灭周军。他相信,周军绝对不可能只占据渡口,这样一来,他们只会被狭小的渡口闷死。于是,萧挞览决定坐等周军上钩。很快,王承祀就上钩了。 第174章 乌龟阵 王承祀率领手下的三万将士们出发了,按照既定作战计划,他要击败萧挞览的辽军,解救城内被围的赵季良的周军。这样一来,就能够打通太原周军的生命线。王承祀将手下的三万羽林卫摆成阵型,出关城迎战。而王承祧则根据先前的安排,率领两万金吾卫坚守渡口关城,这样一来,即使是王承祀有失,周军也能够坚守住生命通道。 而王承祀的出战正符合萧挞览的计划,在他看来,渡口狭小,不利于契丹骑兵野战,所以,萧挞览决定利用契丹骑兵的机动性优势,来消灭王承祀的步兵。可是在王承祀的指挥下,萧挞览可能要失算了。 只见王承祀指挥羽林卫沿着渡口排列成步兵方阵。队形整齐划一,将士们全部左手拿盾牌,右手拿环首刀。腰间还别着标枪之类的远程攻击武器。按照萧挞览的计划,是希望将羽林卫引到更为宽阔的地域,利用骑兵的机动优势,来消灭周军。可是周军摆出一副防守的姿态,令萧挞览很是疑惑。蒲坂城内的赵季良见状,也下令将士们准备好,准备两路夹击萧挞览骑兵。而幽云汉兵组成的辽军,则在蒲坂城池附近驻扎,做好了随时攻城的准备。 王承祀见萧挞览不来进攻,有些疑惑。按照师傅的指点,他了解到契丹人骑兵虽然厉害,可是不利于在狭窄的地形作战。于是他偏偏选择了在渡口附近地域安排好步兵方阵,利用地形来削弱契丹骑兵的机动优势,然后一举击败契丹骑兵。可是王承祀的这招在萧挞览这里却没有办法奏效,因为萧挞览早就猜到了王承祀的打法。他决定保持围攻的姿态,但是不主动出击,只等王承祀走出营寨,他就能利用骑兵的快速机动来消灭周军。 眼看这场奇怪的战争还要继续,年轻气盛的王承祀沉不住气了,他决定派出小股部队突袭,引诱辽军来攻打自己的营寨。于是,他派出了五千步兵,趁着夜色发起了突袭。此时的萧挞览早就猜到了王承祀的打法,他决定采取引蛇出洞的方式,将王承祀引出坚固的防线后面。这五千步兵一出寨门,立马就来了精神,之前坚守在营寨,让他们找不到作战的快感,如今能够出寨攻击,让他们很是兴奋,在他们看来,这应该就是打仗应有的样子。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五千士兵一进攻,契丹骑兵就按照原来的计划四散而逃。王承祀虽然看的心里痒痒,想去追杀一番,可是他还保存着理智,想到了高季明的话,决定不要和契丹人打野战。对于他来说,派出五千人已经是冒险了,要是自己也出战,要是输了,只怕丢脑袋了。于是,他没有立即出战,而是站在营门高处,观察战场局势。 萧挞览指挥骑兵们撤退了半天,依然不见王承祀出来,于是他立即改变战略,实行了第二方案。于是,早就安排好的骑兵以一个扇形冲向出战的羽林卫步兵。面对契丹骑兵的进攻,羽林卫将士们显然有些准备不足。被冲开了防线。在营寨内的王承祀见状,一副放心的模样,自己好歹没有出战,要不然就被这支骑兵给包了饺子了。可是,眼看五千士兵被围,王承祀也很担心,出去救,只怕营寨要丢失,不去救,这五千兄弟就要交代在那里了。所以,王承祀虽然急得团团转,却还是决定观察观察,再决定是否出击。 那五千步兵在契丹骑兵的进攻之下,明显有些不知所措,冲在前面的士兵很快被杀。好在这支突击队的小将军反应及时,立即将士兵们组成了一个圆阵,所有人高举盾牌围成一个圈,这样一来,就算骑兵机动性再强,也无法突破盾墙组成的防线。于是,在小将军的一声令下,所有人迅速围成一个圆,举起盾牌防护起来。这个阵型像极了乌龟,所以后世又叫乌龟阵。 萧挞览虽然饱读兵书,可是对于乌龟阵,确实知之甚少。不少契丹骑兵不信邪,纷纷冲上前来,准备将这乌龟阵破解掉。可是除了送人头之外,根本冲不动这个坚固的阵型。萧挞览命令骑兵们绕着乌龟阵射箭,想要以强大的箭雨攻势,吓破周军的胆。这一招心理攻势一开始有些作用,乌龟阵虽然防守严密,可也不是没有缺点,那就是很难整齐移动,适合原地作战。所以,辽军的箭雨,让周军失去了方向感,不明白有多少辽军对着他们射箭,更不知道这场箭雨会在什么时候结束。不少人开始手脚发抖。一不小心就中箭倒地。随着倒地的人增多,乌龟阵的阵型也开始动摇起来。 在营寨的王承祀一开始为自己的粗心而懊悔,让这五千兄弟白白丢了性命。可是当他看到小将摆出乌龟阵时,一下就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在他看来,如果能够出城,组成一个更大的乌龟阵,那么即使再多的辽军也无法攻破自己的防线。于是,他留下一万将士驻守在营寨内,而自己率领一万五千士兵出击,准备将五千兄弟们接回来。而王承祀的这种做法,恰恰上了萧挞览的当,萧挞览的目的就是要以这五千人为诱饵,将营寨内的王承祀引出来,这样他就能利用自己的骑兵优势,来击败坚守的周军。 正当契丹骑兵要破防时,王承祀的主力部队到来。随着援兵的到来,五千先锋部队很快就振奋了士气,开始组成一个更大的乌龟阵。萧挞览虽然想阻止两支部队的合流,可是在强大的乌龟阵面前,萧挞览无计可施。只能任由王承祀与先锋部队融合在一起,组成一个更大的乌龟阵。 萧挞览命令士兵们将乌龟阵围了起来。进攻会造成较大的损失,可是这个阵型的缺点也是明显的,那就是无法快速的移动。因此,只要围困住他们,不让他们移动到营寨处,萧挞览就算胜利了。 第174章 乌龟阵 王承祀率领手下的三万将士们出发了,按照既定作战计划,他要击败萧挞览的辽军,解救城内被围的赵季良的周军。这样一来,就能够打通太原周军的生命线。王承祀将手下的三万羽林卫摆成阵型,出关城迎战。而王承祧则根据先前的安排,率领两万金吾卫坚守渡口关城,这样一来,即使是王承祀有失,周军也能够坚守住生命通道。 而王承祀的出战正符合萧挞览的计划,在他看来,渡口狭小,不利于契丹骑兵野战,所以,萧挞览决定利用契丹骑兵的机动性优势,来消灭王承祀的步兵。可是在王承祀的指挥下,萧挞览可能要失算了。 只见王承祀指挥羽林卫沿着渡口排列成步兵方阵。队形整齐划一,将士们全部左手拿盾牌,右手拿环首刀。腰间还别着标枪之类的远程攻击武器。按照萧挞览的计划,是希望将羽林卫引到更为宽阔的地域,利用骑兵的机动优势,来消灭周军。可是周军摆出一副防守的姿态,令萧挞览很是疑惑。蒲坂城内的赵季良见状,也下令将士们准备好,准备两路夹击萧挞览骑兵。而幽云汉兵组成的辽军,则在蒲坂城池附近驻扎,做好了随时攻城的准备。 王承祀见萧挞览不来进攻,有些疑惑。按照师傅的指点,他了解到契丹人骑兵虽然厉害,可是不利于在狭窄的地形作战。于是他偏偏选择了在渡口附近地域安排好步兵方阵,利用地形来削弱契丹骑兵的机动优势,然后一举击败契丹骑兵。可是王承祀的这招在萧挞览这里却没有办法奏效,因为萧挞览早就猜到了王承祀的打法。他决定保持围攻的姿态,但是不主动出击,只等王承祀走出营寨,他就能利用骑兵的快速机动来消灭周军。 眼看这场奇怪的战争还要继续,年轻气盛的王承祀沉不住气了,他决定派出小股部队突袭,引诱辽军来攻打自己的营寨。于是,他派出了五千步兵,趁着夜色发起了突袭。此时的萧挞览早就猜到了王承祀的打法,他决定采取引蛇出洞的方式,将王承祀引出坚固的防线后面。这五千步兵一出寨门,立马就来了精神,之前坚守在营寨,让他们找不到作战的快感,如今能够出寨攻击,让他们很是兴奋,在他们看来,这应该就是打仗应有的样子。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五千士兵一进攻,契丹骑兵就按照原来的计划四散而逃。王承祀虽然看的心里痒痒,想去追杀一番,可是他还保存着理智,想到了高季明的话,决定不要和契丹人打野战。对于他来说,派出五千人已经是冒险了,要是自己也出战,要是输了,只怕丢脑袋了。于是,他没有立即出战,而是站在营门高处,观察战场局势。 萧挞览指挥骑兵们撤退了半天,依然不见王承祀出来,于是他立即改变战略,实行了第二方案。于是,早就安排好的骑兵以一个扇形冲向出战的羽林卫步兵。面对契丹骑兵的进攻,羽林卫将士们显然有些准备不足。被冲开了防线。在营寨内的王承祀见状,一副放心的模样,自己好歹没有出战,要不然就被这支骑兵给包了饺子了。可是,眼看五千士兵被围,王承祀也很担心,出去救,只怕营寨要丢失,不去救,这五千兄弟就要交代在那里了。所以,王承祀虽然急得团团转,却还是决定观察观察,再决定是否出击。 那五千步兵在契丹骑兵的进攻之下,明显有些不知所措,冲在前面的士兵很快被杀。好在这支突击队的小将军反应及时,立即将士兵们组成了一个圆阵,所有人高举盾牌围成一个圈,这样一来,就算骑兵机动性再强,也无法突破盾墙组成的防线。于是,在小将军的一声令下,所有人迅速围成一个圆,举起盾牌防护起来。这个阵型像极了乌龟,所以后世又叫乌龟阵。 萧挞览虽然饱读兵书,可是对于乌龟阵,确实知之甚少。不少契丹骑兵不信邪,纷纷冲上前来,准备将这乌龟阵破解掉。可是除了送人头之外,根本冲不动这个坚固的阵型。萧挞览命令骑兵们绕着乌龟阵射箭,想要以强大的箭雨攻势,吓破周军的胆。这一招心理攻势一开始有些作用,乌龟阵虽然防守严密,可也不是没有缺点,那就是很难整齐移动,适合原地作战。所以,辽军的箭雨,让周军失去了方向感,不明白有多少辽军对着他们射箭,更不知道这场箭雨会在什么时候结束。不少人开始手脚发抖。一不小心就中箭倒地。随着倒地的人增多,乌龟阵的阵型也开始动摇起来。 在营寨的王承祀一开始为自己的粗心而懊悔,让这五千兄弟白白丢了性命。可是当他看到小将摆出乌龟阵时,一下就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在他看来,如果能够出城,组成一个更大的乌龟阵,那么即使再多的辽军也无法攻破自己的防线。于是,他留下一万将士驻守在营寨内,而自己率领一万五千士兵出击,准备将五千兄弟们接回来。而王承祀的这种做法,恰恰上了萧挞览的当,萧挞览的目的就是要以这五千人为诱饵,将营寨内的王承祀引出来,这样他就能利用自己的骑兵优势,来击败坚守的周军。 正当契丹骑兵要破防时,王承祀的主力部队到来。随着援兵的到来,五千先锋部队很快就振奋了士气,开始组成一个更大的乌龟阵。萧挞览虽然想阻止两支部队的合流,可是在强大的乌龟阵面前,萧挞览无计可施。只能任由王承祀与先锋部队融合在一起,组成一个更大的乌龟阵。 萧挞览命令士兵们将乌龟阵围了起来。进攻会造成较大的损失,可是这个阵型的缺点也是明显的,那就是无法快速的移动。因此,只要围困住他们,不让他们移动到营寨处,萧挞览就算胜利了。 第175章 铁鹞子 王承祀一和先锋士兵汇合,萧挞览就命令士兵们组成一个圆形的围困圈,企图将王承祀围困在里面。王承祀意识到萧挞览的计划,是要将自己困死在这里,于是他急忙下令将士们向营门移动。可是,阵型越庞大,其机动性也越低。一旦移动,整个阵型的完整性就会大大降低。萧挞览识破了王承祀的想法,于是加紧了对乌龟阵的围困。王承祀想要将士兵们化整为零,组成更小的作战阵型,可是在辽军骑兵的进攻下,这些阵型很难单独应对骑兵的攻击。无奈之下,王承祀只得移动到一个小山坡上面,坚守待援。 而这正中了萧挞览的圈套,只要王承祀坚守在山坡上,营寨内就缺少指挥。于是,他命令幽云汉兵发动对营寨的进攻。在幽云汉兵的进攻下,群龙无首的周军营寨被攻破。被围困在山坡上的王承祀看到营寨被毁,开始为自己的鲁莽而后悔。他多次组织士兵突围,可是却被萧挞览调来的幽云汉兵击退,只得固守待援。 蒲坂城内的赵季良想要带着手下的数千骑兵出城解救王承祀,可是在数倍于己的契丹骑兵面前,赵季良的骑兵根本不占优势,无法靠近王承祀的步兵,就被辽军骑兵团团包围,不仅没有解救到王承祀,就连自己也陷入包围,很明显处于不利的状态。赵季良只得在步兵的接应下,退回城去,寻找更好的机会。 面对不利的局势,王承祀的步兵们早就饿的饥肠辘辘,他们没有携带粮草,本以为就是一场简单的突袭,如今却被包围在这个地方,而且粮草已经耗尽,士兵们开始丧失战斗能力。而萧挞览调来的幽云汉兵则开始进攻山坡,想要突破王承祀的防线。周军将士们又累又饿,根本没有作战的欲望。渡口处的王承祧得知了王承祀被围的消息,也非常着急,一旦羽林卫遭到打击,对于周军来说可是不小的损失。于是,王承祧顾不得为弟弟隐瞒,第一时间告知了高季明这个消息。 高季明听了,非常生气,可随即反应过来,这样的失误应该怪自己,因为如果不是自己任用王承祀当主帅,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所以,主要的责任还是在自己。于是,他第一时间派遣步兵坚守住渡口,同时从李彝殷处调来铁鹞子,准备与契丹骑兵来一场对决。 这铁鹞子是党项人发明的一种重骑兵兵种,这种骑兵全身上下都被铁甲包裹,就连马匹也是全身披挂,只留下眼睛和马蹄处没有铁甲。这种骑兵应对起契丹这种轻骑兵非常有用,想当年,党项人的祖先就是靠着铁鹞子击败了回鹘人,从回鹘人手里夺下了不少草场。铁鹞子作战虽然强悍,可是却没有与契丹人作战的经历。所以,当李彝殷亲自率领五万铁鹞子来到高季明营中时,听到了作战计划,还是吓了一跳。这契丹人可是草原上的霸主,据说有枪骑兵作为可汗的亲卫。枪骑兵也是近战骑兵,只不过他们的铁甲远没有铁鹞子这样厚,更多的还是以速度为主。 当高季明和李彝殷率领着铁鹞子来到战场的时候,王承祀的羽林卫将士们基本上已经绝粮。不少士兵们开始往回跑,可是没有多久,就被追上来的契丹骑兵砍杀。士兵们饿的头晕眼花,想要投降辽军,吃一顿饱饭。可是在王承祀的控制下,士兵们还是坚持住了自己的操守。可是缺粮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照这样下去,王承祀就是再厉害,也没有办法再压制住了。士兵们的唯一希望就是王承祧的援军,援军迟迟未到,这不由得引起了将士们的猜忌。王承祀明白,援军再不来,将士们就要投靠辽军了。 正当王承祀快要绝望的时候,高季明率领五万铁鹞子,五万精良重步兵出现在战场上,看着装备精良的援军,山坡上的羽林卫将士们沸腾了。萧挞览见状,不敢相信周军的援军这么多,他原本以为幽云汉军已经消灭了渡口内的周军,只要利用粮草优势,引诱山坡上的这支周军投降,蒲坂渡口也就基本在辽军的掌控了。可是,高季明的出现打破了他的幻想。 萧挞览来不及整顿兵马,李彝殷就带着五万铁鹞子冲了上来。铁鹞子不愧是出色的骑兵,即使身披重甲,其机动性、战斗力依然不输于契丹人的骑兵。契丹人引以为傲的骑射技术在铁鹞子面前失去了作用,原本强悍的弓箭,在重重的铁甲面前,成了软绵绵的,对铁鹞子根本造不成多大的伤害,反倒是铁鹞子的巨大冲击力,让契丹骑兵损失惨重。蒲坂城内的赵季良、渡口的王承祧,纷纷夹击萧挞览。幽云汉军本来想抵抗一会,可是在铁鹞子的巨大冲击力面前,他们根本无法稳住防线,开始溃散。 李彝殷的铁鹞子第一次与契丹骑兵交战,就取得如此大的胜利,这让高季明很是高兴,当众表扬了李彝殷的铁鹞子作战勇猛,是天下第一勇士。党项人听了,高兴地不得了,他们诚心的归降李嗣源时,换来的不是表扬,而是猜忌,李嗣源不仅想要拆散党项人,还想把这支铁军为自己掌握。对于党项人来说,他们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表面上不说,心里却在打歪主意的人。所以,党项人对于大唐的印象很不好。 正当李彝殷率领铁鹞子追击萧挞览时,萧挞览利用高机动性摆脱了李彝殷的追击,李彝殷气恼不已,没有抓住萧挞览,这场出战就没有达成目标。李彝殷悻悻地回到了营帐内。 被解救的羽林卫将士们则立即奔赴营寨,驻守在营寨的士兵们早就准备好了粮食。羽林卫士兵们开始狼吞虎咽起来。而王承祀则顾不及吃饭,他第一时间来到了高季明的营帐,向高季明告罪,请求高季明治自己擅自出战之罪。 第175章 铁鹞子 王承祀一和先锋士兵汇合,萧挞览就命令士兵们组成一个圆形的围困圈,企图将王承祀围困在里面。王承祀意识到萧挞览的计划,是要将自己困死在这里,于是他急忙下令将士们向营门移动。可是,阵型越庞大,其机动性也越低。一旦移动,整个阵型的完整性就会大大降低。萧挞览识破了王承祀的想法,于是加紧了对乌龟阵的围困。王承祀想要将士兵们化整为零,组成更小的作战阵型,可是在辽军骑兵的进攻下,这些阵型很难单独应对骑兵的攻击。无奈之下,王承祀只得移动到一个小山坡上面,坚守待援。 而这正中了萧挞览的圈套,只要王承祀坚守在山坡上,营寨内就缺少指挥。于是,他命令幽云汉兵发动对营寨的进攻。在幽云汉兵的进攻下,群龙无首的周军营寨被攻破。被围困在山坡上的王承祀看到营寨被毁,开始为自己的鲁莽而后悔。他多次组织士兵突围,可是却被萧挞览调来的幽云汉兵击退,只得固守待援。 蒲坂城内的赵季良想要带着手下的数千骑兵出城解救王承祀,可是在数倍于己的契丹骑兵面前,赵季良的骑兵根本不占优势,无法靠近王承祀的步兵,就被辽军骑兵团团包围,不仅没有解救到王承祀,就连自己也陷入包围,很明显处于不利的状态。赵季良只得在步兵的接应下,退回城去,寻找更好的机会。 面对不利的局势,王承祀的步兵们早就饿的饥肠辘辘,他们没有携带粮草,本以为就是一场简单的突袭,如今却被包围在这个地方,而且粮草已经耗尽,士兵们开始丧失战斗能力。而萧挞览调来的幽云汉兵则开始进攻山坡,想要突破王承祀的防线。周军将士们又累又饿,根本没有作战的欲望。渡口处的王承祧得知了王承祀被围的消息,也非常着急,一旦羽林卫遭到打击,对于周军来说可是不小的损失。于是,王承祧顾不得为弟弟隐瞒,第一时间告知了高季明这个消息。 高季明听了,非常生气,可随即反应过来,这样的失误应该怪自己,因为如果不是自己任用王承祀当主帅,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所以,主要的责任还是在自己。于是,他第一时间派遣步兵坚守住渡口,同时从李彝殷处调来铁鹞子,准备与契丹骑兵来一场对决。 这铁鹞子是党项人发明的一种重骑兵兵种,这种骑兵全身上下都被铁甲包裹,就连马匹也是全身披挂,只留下眼睛和马蹄处没有铁甲。这种骑兵应对起契丹这种轻骑兵非常有用,想当年,党项人的祖先就是靠着铁鹞子击败了回鹘人,从回鹘人手里夺下了不少草场。铁鹞子作战虽然强悍,可是却没有与契丹人作战的经历。所以,当李彝殷亲自率领五万铁鹞子来到高季明营中时,听到了作战计划,还是吓了一跳。这契丹人可是草原上的霸主,据说有枪骑兵作为可汗的亲卫。枪骑兵也是近战骑兵,只不过他们的铁甲远没有铁鹞子这样厚,更多的还是以速度为主。 当高季明和李彝殷率领着铁鹞子来到战场的时候,王承祀的羽林卫将士们基本上已经绝粮。不少士兵们开始往回跑,可是没有多久,就被追上来的契丹骑兵砍杀。士兵们饿的头晕眼花,想要投降辽军,吃一顿饱饭。可是在王承祀的控制下,士兵们还是坚持住了自己的操守。可是缺粮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照这样下去,王承祀就是再厉害,也没有办法再压制住了。士兵们的唯一希望就是王承祧的援军,援军迟迟未到,这不由得引起了将士们的猜忌。王承祀明白,援军再不来,将士们就要投靠辽军了。 正当王承祀快要绝望的时候,高季明率领五万铁鹞子,五万精良重步兵出现在战场上,看着装备精良的援军,山坡上的羽林卫将士们沸腾了。萧挞览见状,不敢相信周军的援军这么多,他原本以为幽云汉军已经消灭了渡口内的周军,只要利用粮草优势,引诱山坡上的这支周军投降,蒲坂渡口也就基本在辽军的掌控了。可是,高季明的出现打破了他的幻想。 萧挞览来不及整顿兵马,李彝殷就带着五万铁鹞子冲了上来。铁鹞子不愧是出色的骑兵,即使身披重甲,其机动性、战斗力依然不输于契丹人的骑兵。契丹人引以为傲的骑射技术在铁鹞子面前失去了作用,原本强悍的弓箭,在重重的铁甲面前,成了软绵绵的,对铁鹞子根本造不成多大的伤害,反倒是铁鹞子的巨大冲击力,让契丹骑兵损失惨重。蒲坂城内的赵季良、渡口的王承祧,纷纷夹击萧挞览。幽云汉军本来想抵抗一会,可是在铁鹞子的巨大冲击力面前,他们根本无法稳住防线,开始溃散。 李彝殷的铁鹞子第一次与契丹骑兵交战,就取得如此大的胜利,这让高季明很是高兴,当众表扬了李彝殷的铁鹞子作战勇猛,是天下第一勇士。党项人听了,高兴地不得了,他们诚心的归降李嗣源时,换来的不是表扬,而是猜忌,李嗣源不仅想要拆散党项人,还想把这支铁军为自己掌握。对于党项人来说,他们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表面上不说,心里却在打歪主意的人。所以,党项人对于大唐的印象很不好。 正当李彝殷率领铁鹞子追击萧挞览时,萧挞览利用高机动性摆脱了李彝殷的追击,李彝殷气恼不已,没有抓住萧挞览,这场出战就没有达成目标。李彝殷悻悻地回到了营帐内。 被解救的羽林卫将士们则立即奔赴营寨,驻守在营寨的士兵们早就准备好了粮食。羽林卫士兵们开始狼吞虎咽起来。而王承祀则顾不及吃饭,他第一时间来到了高季明的营帐,向高季明告罪,请求高季明治自己擅自出战之罪。 第176章 太行八陉 萧挞览战败,让耶律德光很是惊讶,萧挞览自从跟随他以来,一直都是草原上的勇士,基本上是打败草原无敌手。如今败在高季明手上,让耶律德光不敢相信。想当年在云州的失利,都没有这么惨过。不仅五万骑兵被杀大半,幽云汉军基本上死伤一半,剩下的一半被高季明收编。而围攻太原的石敬瑭,在得知萧挞览失败的消息之后,立马撤军与耶律德光会合。他是一个机会主义者,他可不想让自己被高季明包了饺子。 太原解围之后,高季明派出大军控制上党地区,控制了太行山险要之地。接着,他又在太原一带设防,防止云州的伪军南下,同时,高季明派出赵季良率领大军,前去接收云州。之所以说是接收,是因为萧挞览的失败,给幽云地区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压力。他们本来就不满辽国人的控制,如今辽军大败,他们当然不想再继续跟着石敬瑭做汉奸了。于是,不少汉人士兵和百姓们开始骚动,要求重新归附大唐,或者是归附新胜利的大周。虽然群情激奋,可是耶律德光主力还在,幽云两州谁也不敢轻易背叛,万一周军撤回关中,到时候辽人重新兵临城下,那么受损失的就是自己。幽州的赵德钧、云州的沙彦珣都做如此想法。赵德钧尤其如此,他担心,无论是大唐,还是大周,都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一旦耶律德光再次来袭,幽州可就要遭殃了。因此,只要耶律德光不败,赵德钧和沙彦珣就不敢归附大周。 高季明明白,要收复幽云地区,耶律德光的十万主力辽军是关键。只要击败这十万辽军,幽云的赵德钧和沙彦珣就有归降的可能性,否则就算借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拿自己的姓名开玩笑。于是,高季明从关中再调来五万回鹘骑兵。向上党地区挺进,准备与耶律德光决战。 耶律德光看到逃回来的石敬瑭,很是惊讶,令他没想到的是,一个堂堂的节度使,想要取代李从珂皇位的人,不仅没有收复太原,竟然不战而逃,这让耶律德光很是不满,当石敬瑭请求耶律德光再次出兵收回太原的时候,耶律德光正眼也不看他,耶律德光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为什么会选择支持这样一个败类?耶律德光知道,要想收复太原,保住幽云,一定要击败高季明的周军。只有如此,才能建立在河北的稳固统治,才能拥立石敬瑭当上中原的皇帝。于是,耶律德光也开始向着高季明的主力所在的上党地区进军。 高季明的部队,除了五万铁鹞子、五万回鹘轻骑兵,还有十万步兵,总兵力达到了二十万人。而耶律德光的兵力,除了本部十万契丹骑兵之外,还有石敬瑭和幽云汉兵,大约五万人,分布在主力骑兵的左右两侧。一场决定中原归属的大战即将在河北平原上爆发。 而此时,河南的李从珂则成为了这场战争的关键方。眼下高季明和耶律德光在河北争夺,对于李从珂来说是最痛苦的,河北河东明明都是大唐的疆域,而他却要在这场战争中中立,无法收复自己的疆域。从民族感情来讲,他当然是希望高季明获胜,可是从稳固自己的统治来讲,他又希望他们两方两败俱伤,这样一来,他就有希望收复河北河东,甚至是关中地区。可是,无论谁胜谁负,河南地区一定会成为他们的第一个目标。所以,面对耶律德光和高季明的拉拢,李从珂决定采取中立政策,两不相帮,同时趁机招兵买马,壮大自己的实力。 对于石敬瑭来说,这场战争是一定要取得胜利的,否则不但自己的皇帝梦无法实现,可能还要被耶律德光带回草原,因为他已经在中原无法安身了,他的卖国贼形象已经被河北河东的百姓们传遍。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耶律德光打赢这场战争。而耶律德光则并没有这么强烈的胜利欲望,即使是战败,耶律德光也可以退回草原,当自己的北方皇帝去。对于高季明来说,胜利当然最好,即使失利,也可以占据关中之地与耶律德光形成对峙局面,再拉拢李从珂联合打击契丹人,卷土重来也未尝不可。 周辽这场世纪大战,开始于白陉争夺战。陉是太行山的重要关隘,从北向南又八陉,分别是军都陉、飞狐陉、蒲阴陉、井陉、釜口陉、白陉、太行陉、枳关陉。白陉是上党地区南部的重要关隘,是坚守上党的必须守卫的关口。而上党北部的关口则是釜口陉。耶律德光因为步兵不多,所以将全部步兵压到了白陉关,企图在这里突破周军防线,然后突入上党,争夺两河地区的制高点。 驻守釜口陉的是金吾卫的王承祧、驻守白陉的是羽林卫的王承祀。而高季明则率领主力大军驻扎在上党附近,随时准备支援陉口。进攻白陉的是石敬瑭军和幽云汉军,对于攻城来说,他们的实力最强。所以,石敬瑭充当了耶律德光的马前卒。只见他率领着五万步兵,朝着关口猛烈攻击。太行山的陉关地势狭隘,根本容不下多人通行,素有“马不能联辔”之说,意思是在这样的山谷行军,连两匹马都无法并排行进,由此可见太行山陉口的狭隘。基本上与蜀道的险要程度相差不大。因此,河东地区,才会成为中原地区的一个高地,成为不少野心家的乐园。 石敬瑭满脑子里想的是如何表现自己,让耶律德光收复太原,帮助自己当上皇帝,因此,他下令士兵们发起猛攻。可是在鬼斧神工面前, 人力终究还是太渺小了。这支辽人的帮凶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在丢下了不少尸体之后,石敬瑭连城墙都没有摸到,而王承祀吸取了之前随意出战的教训,按照高季明的指点,坚守不出。石敬瑭死伤惨重,可是却始终无法撼动陉口一分。 第176章 太行八陉 萧挞览战败,让耶律德光很是惊讶,萧挞览自从跟随他以来,一直都是草原上的勇士,基本上是打败草原无敌手。如今败在高季明手上,让耶律德光不敢相信。想当年在云州的失利,都没有这么惨过。不仅五万骑兵被杀大半,幽云汉军基本上死伤一半,剩下的一半被高季明收编。而围攻太原的石敬瑭,在得知萧挞览失败的消息之后,立马撤军与耶律德光会合。他是一个机会主义者,他可不想让自己被高季明包了饺子。 太原解围之后,高季明派出大军控制上党地区,控制了太行山险要之地。接着,他又在太原一带设防,防止云州的伪军南下,同时,高季明派出赵季良率领大军,前去接收云州。之所以说是接收,是因为萧挞览的失败,给幽云地区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压力。他们本来就不满辽国人的控制,如今辽军大败,他们当然不想再继续跟着石敬瑭做汉奸了。于是,不少汉人士兵和百姓们开始骚动,要求重新归附大唐,或者是归附新胜利的大周。虽然群情激奋,可是耶律德光主力还在,幽云两州谁也不敢轻易背叛,万一周军撤回关中,到时候辽人重新兵临城下,那么受损失的就是自己。幽州的赵德钧、云州的沙彦珣都做如此想法。赵德钧尤其如此,他担心,无论是大唐,还是大周,都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一旦耶律德光再次来袭,幽州可就要遭殃了。因此,只要耶律德光不败,赵德钧和沙彦珣就不敢归附大周。 高季明明白,要收复幽云地区,耶律德光的十万主力辽军是关键。只要击败这十万辽军,幽云的赵德钧和沙彦珣就有归降的可能性,否则就算借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拿自己的姓名开玩笑。于是,高季明从关中再调来五万回鹘骑兵。向上党地区挺进,准备与耶律德光决战。 耶律德光看到逃回来的石敬瑭,很是惊讶,令他没想到的是,一个堂堂的节度使,想要取代李从珂皇位的人,不仅没有收复太原,竟然不战而逃,这让耶律德光很是不满,当石敬瑭请求耶律德光再次出兵收回太原的时候,耶律德光正眼也不看他,耶律德光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为什么会选择支持这样一个败类?耶律德光知道,要想收复太原,保住幽云,一定要击败高季明的周军。只有如此,才能建立在河北的稳固统治,才能拥立石敬瑭当上中原的皇帝。于是,耶律德光也开始向着高季明的主力所在的上党地区进军。 高季明的部队,除了五万铁鹞子、五万回鹘轻骑兵,还有十万步兵,总兵力达到了二十万人。而耶律德光的兵力,除了本部十万契丹骑兵之外,还有石敬瑭和幽云汉兵,大约五万人,分布在主力骑兵的左右两侧。一场决定中原归属的大战即将在河北平原上爆发。 而此时,河南的李从珂则成为了这场战争的关键方。眼下高季明和耶律德光在河北争夺,对于李从珂来说是最痛苦的,河北河东明明都是大唐的疆域,而他却要在这场战争中中立,无法收复自己的疆域。从民族感情来讲,他当然是希望高季明获胜,可是从稳固自己的统治来讲,他又希望他们两方两败俱伤,这样一来,他就有希望收复河北河东,甚至是关中地区。可是,无论谁胜谁负,河南地区一定会成为他们的第一个目标。所以,面对耶律德光和高季明的拉拢,李从珂决定采取中立政策,两不相帮,同时趁机招兵买马,壮大自己的实力。 对于石敬瑭来说,这场战争是一定要取得胜利的,否则不但自己的皇帝梦无法实现,可能还要被耶律德光带回草原,因为他已经在中原无法安身了,他的卖国贼形象已经被河北河东的百姓们传遍。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耶律德光打赢这场战争。而耶律德光则并没有这么强烈的胜利欲望,即使是战败,耶律德光也可以退回草原,当自己的北方皇帝去。对于高季明来说,胜利当然最好,即使失利,也可以占据关中之地与耶律德光形成对峙局面,再拉拢李从珂联合打击契丹人,卷土重来也未尝不可。 周辽这场世纪大战,开始于白陉争夺战。陉是太行山的重要关隘,从北向南又八陉,分别是军都陉、飞狐陉、蒲阴陉、井陉、釜口陉、白陉、太行陉、枳关陉。白陉是上党地区南部的重要关隘,是坚守上党的必须守卫的关口。而上党北部的关口则是釜口陉。耶律德光因为步兵不多,所以将全部步兵压到了白陉关,企图在这里突破周军防线,然后突入上党,争夺两河地区的制高点。 驻守釜口陉的是金吾卫的王承祧、驻守白陉的是羽林卫的王承祀。而高季明则率领主力大军驻扎在上党附近,随时准备支援陉口。进攻白陉的是石敬瑭军和幽云汉军,对于攻城来说,他们的实力最强。所以,石敬瑭充当了耶律德光的马前卒。只见他率领着五万步兵,朝着关口猛烈攻击。太行山的陉关地势狭隘,根本容不下多人通行,素有“马不能联辔”之说,意思是在这样的山谷行军,连两匹马都无法并排行进,由此可见太行山陉口的狭隘。基本上与蜀道的险要程度相差不大。因此,河东地区,才会成为中原地区的一个高地,成为不少野心家的乐园。 石敬瑭满脑子里想的是如何表现自己,让耶律德光收复太原,帮助自己当上皇帝,因此,他下令士兵们发起猛攻。可是在鬼斧神工面前, 人力终究还是太渺小了。这支辽人的帮凶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在丢下了不少尸体之后,石敬瑭连城墙都没有摸到,而王承祀吸取了之前随意出战的教训,按照高季明的指点,坚守不出。石敬瑭死伤惨重,可是却始终无法撼动陉口一分。 第177章 斗智 正当石敬瑭在白陉关之下啃石头之时,耶律德光则率领主力部队在邺城休整。邺城濒临漳水,是河北地区的重要城池。耶律德光正是看中了邺城的重要性,所以才将主力部队驻扎在这里,按照他的想法,即使拿不下中原,能够控制住河北河东,也算是没有白跑这一趟了。最不济,也要控制幽云地区,作为南下进攻中原的根据地。可是一旦幽云地区也没有到手,那么这次的作战基本上是失败了。耶律德光看着卖力表演的石敬瑭,心里生出了恨意,要不是石敬瑭,他也不可能深入汉地这么远,要是战败,怎么向太后和大人们交代?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就只能将石敬瑭拿去定罪了。 相对而言,上党城内的高季明想的则相对简单一些,对他来说,击败辽军,收复中原故土,是每一个中原人都必须做的事情。面对石敬瑭的猛攻,高季明明白,光防守是无法战胜敌人的,必须主动出击,寻找敌人的主力决战。太行山虽然险要,可是却有八个关口,敌人可以选择关口进攻,一旦自己的兵力不足,势必会影响战局的进展。于是,高季明派出了一万步兵支援白陉的王承祀,另一方面,他率领手下大军十五万,通过釜口陉直扑耶律德光所在的邺城。他相信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只要击败耶律德光的十万契丹主力,石敬瑭就算再怎么厉害,也是无法避免失败的命运。 于是,高季明命令士兵们快速移动,趁着夜色来到了邺城附近,扎下了营寨。此时城内的辽军还没有注意到敌人的到来。不过高季明并没有偷袭,而是派出了使者,送了一封战书,交给耶律德光。他要明明白白的击败耶律德光,让他明白,中原并不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以他对契丹人的了解,绝对不会做缩头乌龟,一定会与自己野战。只要在野战中击败耶律德光引以为傲的契丹骑兵,就能让归附契丹的州县闻风丧胆,从而逼迫河南归降自己。 第二天一早,耶律德光很早就起来了,这是他养成的习惯。在战时,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刚刚洗漱完毕,卫兵送进来一封书信。耶律德光仔细看了看,没有写送信人是谁,信封上只写了耶律德光收。这让他很是恼火,心想这小子也太不识抬举了,竟然敢直呼他的名讳。于是,他气冲冲地打开了书信,只见上面写着高季明的军事部署,表示自己已经来到了邺城城下,之所以不偷袭,只是因为敬佩耶律德光是个英雄,若是耶律德光出城一决胜负,不论胜败如何,绝对不会为难耶律德光,让其回到草原。 耶律德光看了,顾不得发怒,急忙来到城墙之上,他往城外仔细望去,果然一夜之间就设立了一座军营,而且人数还不少。耶律德光急忙询问起城墙上的士兵,士兵们回答自己也是刚刚才发现的,请陛下责罚。耶律德光看了看营寨许久,见营寨并没有行动的迹象,于是,他没有责怪那名士兵,而是下令大将萧挞览、韩德枢集合部队,准备迎击周军。 到了约定的时间,耶律德光将十万辽军分成左中右三军开赴战场,此时周军已经在高季明的指挥下站好了队形,也是左中右三军。左军是李彝殷的五万铁鹞子,中军是高季明的五万重步兵,右军是回鹘将军率领的五万骑兵。在高季明看来,自己的五万重步兵才是整个战局的关键,只要五万重步兵坚守住防线,就能保证周军处于不败之地。而一旦契丹人颓势显现,十万轻重骑兵就可以追杀契丹骑兵,打一个胜仗。 耶律德光担心高季明会偷袭,可是,直到辽军整顿好三军队形,周军都没有发动进攻。这人是个君子,耶律德光这样想道。在草原上,偷袭、耍无赖,是草原人痛恨的行为,只有在战场上骑兵对骑兵的击败他们,他们才会服你。而耶律德光熟读汉书,知道了君子这个词,因此,他将一切遵守道义、履行承诺的人都看成了君子。而高季明无疑是不趁人之危的君子。耶律德光点点头,很是认可,就算是败在这样的君子手上,也好过让石敬瑭这种小人当中原人的皇帝强。 高季明眼看耶律德光摆好了阵型,于是他缓缓出阵,来到阵前五十步距离停下,而耶律德光也骑着高头大马出阵,来到阵前五十步停下,之后两人一齐前进,在双方距离有三十步时,两人一起停下。只见耶律德光拱手说道:“西方来的周王,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侵我境界?” 高季明听了,拱手说道:“北方来的契丹大汗,我中原人与你契丹人素来互不侵犯,今日为何率军南下,进攻我中原?我中原人虽然不爱好战争,可是面临外来侵略,还是会拿起手中的武器,奋起反击的。” 耶律德光听了,说道:“周王,是你们的太原大将石敬瑭以称臣称儿的条件,向本汗求救,本汗念及与太原是友好邻邦,不忍心看到邻邦惨遭无道昏君杀戮,这才深入中原,为石敬瑭将军讨回公道。” 高季明听了,哈哈大笑道:“这石敬瑭奸贼,不履行臣子职责,调换藩镇,反倒向可汗称臣,这等奸贼小人,可汗为他出兵,真是令中原人羞辱。本王听说,那石敬瑭为了得到可汗的支持,竟然拜可汗做了义父,还要割让幽云地区给可汗。可汗试想,这样的小人,就算是当上了中原的皇帝,真的会履行自己的承诺吗?可汗为这样的小人,让契丹的勇士们遭受刀兵之灾,本王真是为契丹兄弟们感到不值。” 听了高季明的话,契丹将士们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耶律德光的脸色不不正常,只好强忍着性子说道:“本汗也是为那小人所骗,这才深入中原。” 高季明急忙说道:“既然如此,可汗何不退回草原,中原与契丹商贸往来,岂不是好?” 第177章 斗智 正当石敬瑭在白陉关之下啃石头之时,耶律德光则率领主力部队在邺城休整。邺城濒临漳水,是河北地区的重要城池。耶律德光正是看中了邺城的重要性,所以才将主力部队驻扎在这里,按照他的想法,即使拿不下中原,能够控制住河北河东,也算是没有白跑这一趟了。最不济,也要控制幽云地区,作为南下进攻中原的根据地。可是一旦幽云地区也没有到手,那么这次的作战基本上是失败了。耶律德光看着卖力表演的石敬瑭,心里生出了恨意,要不是石敬瑭,他也不可能深入汉地这么远,要是战败,怎么向太后和大人们交代?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就只能将石敬瑭拿去定罪了。 相对而言,上党城内的高季明想的则相对简单一些,对他来说,击败辽军,收复中原故土,是每一个中原人都必须做的事情。面对石敬瑭的猛攻,高季明明白,光防守是无法战胜敌人的,必须主动出击,寻找敌人的主力决战。太行山虽然险要,可是却有八个关口,敌人可以选择关口进攻,一旦自己的兵力不足,势必会影响战局的进展。于是,高季明派出了一万步兵支援白陉的王承祀,另一方面,他率领手下大军十五万,通过釜口陉直扑耶律德光所在的邺城。他相信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只要击败耶律德光的十万契丹主力,石敬瑭就算再怎么厉害,也是无法避免失败的命运。 于是,高季明命令士兵们快速移动,趁着夜色来到了邺城附近,扎下了营寨。此时城内的辽军还没有注意到敌人的到来。不过高季明并没有偷袭,而是派出了使者,送了一封战书,交给耶律德光。他要明明白白的击败耶律德光,让他明白,中原并不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以他对契丹人的了解,绝对不会做缩头乌龟,一定会与自己野战。只要在野战中击败耶律德光引以为傲的契丹骑兵,就能让归附契丹的州县闻风丧胆,从而逼迫河南归降自己。 第二天一早,耶律德光很早就起来了,这是他养成的习惯。在战时,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刚刚洗漱完毕,卫兵送进来一封书信。耶律德光仔细看了看,没有写送信人是谁,信封上只写了耶律德光收。这让他很是恼火,心想这小子也太不识抬举了,竟然敢直呼他的名讳。于是,他气冲冲地打开了书信,只见上面写着高季明的军事部署,表示自己已经来到了邺城城下,之所以不偷袭,只是因为敬佩耶律德光是个英雄,若是耶律德光出城一决胜负,不论胜败如何,绝对不会为难耶律德光,让其回到草原。 耶律德光看了,顾不得发怒,急忙来到城墙之上,他往城外仔细望去,果然一夜之间就设立了一座军营,而且人数还不少。耶律德光急忙询问起城墙上的士兵,士兵们回答自己也是刚刚才发现的,请陛下责罚。耶律德光看了看营寨许久,见营寨并没有行动的迹象,于是,他没有责怪那名士兵,而是下令大将萧挞览、韩德枢集合部队,准备迎击周军。 到了约定的时间,耶律德光将十万辽军分成左中右三军开赴战场,此时周军已经在高季明的指挥下站好了队形,也是左中右三军。左军是李彝殷的五万铁鹞子,中军是高季明的五万重步兵,右军是回鹘将军率领的五万骑兵。在高季明看来,自己的五万重步兵才是整个战局的关键,只要五万重步兵坚守住防线,就能保证周军处于不败之地。而一旦契丹人颓势显现,十万轻重骑兵就可以追杀契丹骑兵,打一个胜仗。 耶律德光担心高季明会偷袭,可是,直到辽军整顿好三军队形,周军都没有发动进攻。这人是个君子,耶律德光这样想道。在草原上,偷袭、耍无赖,是草原人痛恨的行为,只有在战场上骑兵对骑兵的击败他们,他们才会服你。而耶律德光熟读汉书,知道了君子这个词,因此,他将一切遵守道义、履行承诺的人都看成了君子。而高季明无疑是不趁人之危的君子。耶律德光点点头,很是认可,就算是败在这样的君子手上,也好过让石敬瑭这种小人当中原人的皇帝强。 高季明眼看耶律德光摆好了阵型,于是他缓缓出阵,来到阵前五十步距离停下,而耶律德光也骑着高头大马出阵,来到阵前五十步停下,之后两人一齐前进,在双方距离有三十步时,两人一起停下。只见耶律德光拱手说道:“西方来的周王,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侵我境界?” 高季明听了,拱手说道:“北方来的契丹大汗,我中原人与你契丹人素来互不侵犯,今日为何率军南下,进攻我中原?我中原人虽然不爱好战争,可是面临外来侵略,还是会拿起手中的武器,奋起反击的。” 耶律德光听了,说道:“周王,是你们的太原大将石敬瑭以称臣称儿的条件,向本汗求救,本汗念及与太原是友好邻邦,不忍心看到邻邦惨遭无道昏君杀戮,这才深入中原,为石敬瑭将军讨回公道。” 高季明听了,哈哈大笑道:“这石敬瑭奸贼,不履行臣子职责,调换藩镇,反倒向可汗称臣,这等奸贼小人,可汗为他出兵,真是令中原人羞辱。本王听说,那石敬瑭为了得到可汗的支持,竟然拜可汗做了义父,还要割让幽云地区给可汗。可汗试想,这样的小人,就算是当上了中原的皇帝,真的会履行自己的承诺吗?可汗为这样的小人,让契丹的勇士们遭受刀兵之灾,本王真是为契丹兄弟们感到不值。” 听了高季明的话,契丹将士们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耶律德光的脸色不不正常,只好强忍着性子说道:“本汗也是为那小人所骗,这才深入中原。” 高季明急忙说道:“既然如此,可汗何不退回草原,中原与契丹商贸往来,岂不是好?” 第178章 邺城之战 耶律德光和高季明一番唇枪舌剑之后,两方终于步入正题,开始决战。对于耶律德光来讲,这场战役非常关键,只要击败了高季明,他在中原基本上是打败天下无敌手,整个中原都将成为他的领地,而如果他失败了,那么,只要幽云地区一叛变,那么,他连草原都回不去了。所以,无论是高季明还是耶律德光,都非常看重这场战争的结果。 高季明和耶律德光来到各自阵前,亲自指挥作战。耶律德光使出了往常的圆形阵,让将士们绕着周军射箭。这一招对付唐军的步兵有用,对于步骑结合的周军就没有多大作用。很快,高季明手中宝剑一挥,回鹘轻骑兵出击,他们也是轻骑兵,擅长骑射。对于骑兵来说,只有用骑兵对骑兵,才能取得应有的效果。所以,高季明不慌不忙,派出了善于骑射的回鹘骑兵,迎击契丹轻骑兵的进攻。 这回鹘人原本是草原上的霸主,曾经在安史之乱时,帮助前唐皇帝收复长安洛阳,并在两京劫掠一番。之后又在前唐的帮助下,回鹘人击败了曾经的霸主吐蕃,成为三国之间的最后一任霸主。可是,处于鼎峰时期的回鹘,也正是它走向衰落的开始。契丹人经过几百年的发展,终于发展壮大起来。回鹘人将目光放在了大唐和吐蕃上,却忽略了契丹人的崛起。很快,这支来自白山黑水之间的半游牧半农耕的民族,他们既拥有强大的骑兵,又熟知农耕的逻辑,很快,他们就趁着回鹘可汗镇压北方森林部落之际,发兵进攻回鹘汗帐。回鹘可汗措手不及,被杀的大败,向西逃跑。大部分回鹘人跟随可汗到了西域,准备在那里重振荣光,小部分回鹘人来到了河西走廊,与衰落的吐蕃人争夺地盘。此时的河西走廊,有一支汉人组成的归义军,驱逐了吐蕃人,回鹘人时而与归义军合作,时而与他们敌对。在回鹘人的纵横捭阖之下,终于得到了一块不小的地盘——他们就是甘州回鹘。 此时的回鹘人见到曾经的大敌契丹人,有些紧张,曾经被契丹人驱逐的记忆在他们的父辈口中得知,他们对契丹人的仇恨也从父辈那里传承了下来。于是,怀着血洗父辈仇恨的回鹘人,在回鹘首领的激励下,朝着契丹人的轻骑兵发起了进攻。 契丹人的骑射虽然很强,可是回鹘人的手法更是高明,痛定思痛地回鹘人决定改变自己的作战方法,制定出了一系列针对契丹人战法的作战方式。很快,契丹骑射在回鹘人的压制之下,败下阵来。回鹘首领想要继续深入,发起猛攻,高季明急忙下令回阵,他明白,仅仅用骑射击败契丹骑射还是不够的,一定要击败契丹人的枪骑兵,才会让耶律德光真正认输。 果不其然,耶律德光见骑射败下阵来,急忙让契丹人的王牌枪骑兵出战。这枪骑兵是契丹人与周边民族作战的过程中摸索出来的一支近战骑兵。他们手持长枪,身披板甲。面对步兵方阵,很是厉害,即使是面对骑射,他们也能够利用手中的长枪,轻易的击败敌人。所以,对付枪骑兵,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更强大的枪骑兵来击败他们。高季明早就想到了契丹人的战法。因此,他特意从党项人那里调来了铁鹞子。与铁鹞子相比,枪骑兵的板甲相对而言就简单了许多。不过在机动性方面,铁鹞子还是要差点。 耶律德光手中宝剑一挥,韩德枢带领契丹枪骑兵杀出阵来。看着猛如虎的枪骑兵,高季明不慌不忙,宝剑一划,李彝殷率领五万铁鹞子就冲了上去。韩德枢看着只露出两眼的铁鹞子,并没有太多的惊慌,而是勇敢的杀了过来,在他看来,只要契丹枪骑兵一上马,敌人就只有逃窜的份。 可是,这场战役将他的狂妄打败。只见枪骑兵骑着草原马,手持长枪,随着马速越来越快,手中的长枪逐渐放平。在他们的作战经验中,马速加上长枪的冲刺力,就能让对方的骑手落下马来,或者是马匹当场倒地而亡。 李彝殷的铁鹞子手中拿的不是长枪,而是既能刺杀,又能劈砍的大刀。李彝殷见契丹枪骑兵的长枪已经放平,也让将士们加速朝着契丹骑兵冲了过去,他的战法与韩德枢差不多,基本上也是以马的速度,加上大刀的刺杀力,来消灭敌人。 韩德枢一马当先,朝着党项铁鹞子冲了过来。可是,韩德枢惊奇的发现,手中的长枪很明显受到了阻力。不仅没有刺穿对方的骑兵或者马匹,还被巨大的冲击力弹了出去。当他还没有从惊讶中反应过来时,铁鹞子的大刀已经冲了过来。契丹枪骑兵虽然身穿板甲,可是马匹的防护却很低,韩德枢只见眼前一黑,掉下马来,重重的摔在地上。而其他的枪骑兵也是同样的待遇,随着铁鹞子前进,就有不少契丹骑兵掉下马来。好在韩德枢反应及时,抓住了一匹无主马,逃了回去,其他骑兵见状,纷纷往回逃窜。 耶律德光见了,下令不许撤退,并让全军发起冲锋。韩德枢无奈,只得再次率领骑兵进攻,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硬刚党项人的铁鹞子,而是借助机动性,快速的朝着高季明的中军冲去。李彝殷见状,并没有回马,而是按照之前的作战方案,继续朝着耶律德光冲了过去。耶律德光见李彝殷的目标竟然是自己,很是惊讶,他立即下令将士们反攻。契丹轻骑兵利用机动性优势,对着铁鹞子绕圈射箭。虽然没有造成多大杀伤,可是还是减缓了铁鹞子的进攻速度。 高季明见状,急忙让回鹘骑兵直扑耶律德光中军。而此时的契丹枪骑兵早就杀到,想要突破高季明步兵方阵,结束战斗。可是在高季明的指挥下,步兵方阵纹丝不动。步兵方阵是盾牌兵在前,陌刀队在中,长枪兵在后。还配有弓箭兵。在步兵的相互配合下,韩德枢枪骑兵损伤惨重。 第178章 邺城之战 耶律德光和高季明一番唇枪舌剑之后,两方终于步入正题,开始决战。对于耶律德光来讲,这场战役非常关键,只要击败了高季明,他在中原基本上是打败天下无敌手,整个中原都将成为他的领地,而如果他失败了,那么,只要幽云地区一叛变,那么,他连草原都回不去了。所以,无论是高季明还是耶律德光,都非常看重这场战争的结果。 高季明和耶律德光来到各自阵前,亲自指挥作战。耶律德光使出了往常的圆形阵,让将士们绕着周军射箭。这一招对付唐军的步兵有用,对于步骑结合的周军就没有多大作用。很快,高季明手中宝剑一挥,回鹘轻骑兵出击,他们也是轻骑兵,擅长骑射。对于骑兵来说,只有用骑兵对骑兵,才能取得应有的效果。所以,高季明不慌不忙,派出了善于骑射的回鹘骑兵,迎击契丹轻骑兵的进攻。 这回鹘人原本是草原上的霸主,曾经在安史之乱时,帮助前唐皇帝收复长安洛阳,并在两京劫掠一番。之后又在前唐的帮助下,回鹘人击败了曾经的霸主吐蕃,成为三国之间的最后一任霸主。可是,处于鼎峰时期的回鹘,也正是它走向衰落的开始。契丹人经过几百年的发展,终于发展壮大起来。回鹘人将目光放在了大唐和吐蕃上,却忽略了契丹人的崛起。很快,这支来自白山黑水之间的半游牧半农耕的民族,他们既拥有强大的骑兵,又熟知农耕的逻辑,很快,他们就趁着回鹘可汗镇压北方森林部落之际,发兵进攻回鹘汗帐。回鹘可汗措手不及,被杀的大败,向西逃跑。大部分回鹘人跟随可汗到了西域,准备在那里重振荣光,小部分回鹘人来到了河西走廊,与衰落的吐蕃人争夺地盘。此时的河西走廊,有一支汉人组成的归义军,驱逐了吐蕃人,回鹘人时而与归义军合作,时而与他们敌对。在回鹘人的纵横捭阖之下,终于得到了一块不小的地盘——他们就是甘州回鹘。 此时的回鹘人见到曾经的大敌契丹人,有些紧张,曾经被契丹人驱逐的记忆在他们的父辈口中得知,他们对契丹人的仇恨也从父辈那里传承了下来。于是,怀着血洗父辈仇恨的回鹘人,在回鹘首领的激励下,朝着契丹人的轻骑兵发起了进攻。 契丹人的骑射虽然很强,可是回鹘人的手法更是高明,痛定思痛地回鹘人决定改变自己的作战方法,制定出了一系列针对契丹人战法的作战方式。很快,契丹骑射在回鹘人的压制之下,败下阵来。回鹘首领想要继续深入,发起猛攻,高季明急忙下令回阵,他明白,仅仅用骑射击败契丹骑射还是不够的,一定要击败契丹人的枪骑兵,才会让耶律德光真正认输。 果不其然,耶律德光见骑射败下阵来,急忙让契丹人的王牌枪骑兵出战。这枪骑兵是契丹人与周边民族作战的过程中摸索出来的一支近战骑兵。他们手持长枪,身披板甲。面对步兵方阵,很是厉害,即使是面对骑射,他们也能够利用手中的长枪,轻易的击败敌人。所以,对付枪骑兵,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更强大的枪骑兵来击败他们。高季明早就想到了契丹人的战法。因此,他特意从党项人那里调来了铁鹞子。与铁鹞子相比,枪骑兵的板甲相对而言就简单了许多。不过在机动性方面,铁鹞子还是要差点。 耶律德光手中宝剑一挥,韩德枢带领契丹枪骑兵杀出阵来。看着猛如虎的枪骑兵,高季明不慌不忙,宝剑一划,李彝殷率领五万铁鹞子就冲了上去。韩德枢看着只露出两眼的铁鹞子,并没有太多的惊慌,而是勇敢的杀了过来,在他看来,只要契丹枪骑兵一上马,敌人就只有逃窜的份。 可是,这场战役将他的狂妄打败。只见枪骑兵骑着草原马,手持长枪,随着马速越来越快,手中的长枪逐渐放平。在他们的作战经验中,马速加上长枪的冲刺力,就能让对方的骑手落下马来,或者是马匹当场倒地而亡。 李彝殷的铁鹞子手中拿的不是长枪,而是既能刺杀,又能劈砍的大刀。李彝殷见契丹枪骑兵的长枪已经放平,也让将士们加速朝着契丹骑兵冲了过去,他的战法与韩德枢差不多,基本上也是以马的速度,加上大刀的刺杀力,来消灭敌人。 韩德枢一马当先,朝着党项铁鹞子冲了过来。可是,韩德枢惊奇的发现,手中的长枪很明显受到了阻力。不仅没有刺穿对方的骑兵或者马匹,还被巨大的冲击力弹了出去。当他还没有从惊讶中反应过来时,铁鹞子的大刀已经冲了过来。契丹枪骑兵虽然身穿板甲,可是马匹的防护却很低,韩德枢只见眼前一黑,掉下马来,重重的摔在地上。而其他的枪骑兵也是同样的待遇,随着铁鹞子前进,就有不少契丹骑兵掉下马来。好在韩德枢反应及时,抓住了一匹无主马,逃了回去,其他骑兵见状,纷纷往回逃窜。 耶律德光见了,下令不许撤退,并让全军发起冲锋。韩德枢无奈,只得再次率领骑兵进攻,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硬刚党项人的铁鹞子,而是借助机动性,快速的朝着高季明的中军冲去。李彝殷见状,并没有回马,而是按照之前的作战方案,继续朝着耶律德光冲了过去。耶律德光见李彝殷的目标竟然是自己,很是惊讶,他立即下令将士们反攻。契丹轻骑兵利用机动性优势,对着铁鹞子绕圈射箭。虽然没有造成多大杀伤,可是还是减缓了铁鹞子的进攻速度。 高季明见状,急忙让回鹘骑兵直扑耶律德光中军。而此时的契丹枪骑兵早就杀到,想要突破高季明步兵方阵,结束战斗。可是在高季明的指挥下,步兵方阵纹丝不动。步兵方阵是盾牌兵在前,陌刀队在中,长枪兵在后。还配有弓箭兵。在步兵的相互配合下,韩德枢枪骑兵损伤惨重。 第179章 漳水会盟 正当韩德枢进展不利的时候,在耶律德光中军,也面临着回鹘轻骑兵和党项铁鹞子的双重攻击。回鹘骑兵在契丹人外围组成了一支更大的圆形阵,围着契丹骑兵放箭。契丹人既要应付圈内的铁鹞子,又要随时应对圈外射来的冷箭,顿时感到压力倍增。而当韩德枢掉转马头,准备前去援助耶律德光时,却被高季明准备的巨弩,一箭射死了他的坐骑。韩德枢再次倒地。而方阵内的弓箭手站在高处不停地射箭,契丹枪骑兵死伤惨重,只能后退。韩德枢撤退不及,被高季明的步兵抓住。高季明特意生擒辽军将帅,韩德枢这才避免了被杀的命运。 枪骑兵退去后,党项铁鹞子也杀到了耶律德光的中军。巨大的铁军让契丹人压力山大,无法应对,败下阵来。耶律德光中军死伤惨重,耶律德光经过观察,发现铁鹞子的缺点在于马腿。于是,他下令将士们以马作为屏障,下马砍杀铁鹞子的马腿。于是,所有中军骑兵集合在耶律德光周围,围成一个圆形步兵阵,以马匹为屏障,砍杀马腿。这一招果然有效,在牺牲了不少马匹和士兵之后,铁鹞子被砍死的马匹阻碍了他们的冲击力。李彝殷的进攻被迫停止。而在耶律德光这边,死伤非常高。 虽然只要一个冲锋,耶律德光的中军就可能溃败,不过高季明的目的并不是彻底击败耶律德光,在他看来,耶律德光目前是契丹人比较信服的首领之一,一旦他被杀或者被俘,对于契丹人都是不可估量的损失,到时候契丹人要么分裂成几大部落,要么在述律太后的团结下,拧成一股绳,向中原反扑。与其如此,还不如放耶律德光一条生路,让他与中原签订互不侵犯条约,彼此互守边界,开辟榷场。结束中原与草原的无穷战乱。 于是,高季明下令停止进攻,来到耶律德光面前,说道:“契丹可汗,本王愿意与你和谈,如何?”耶律德光此时正面临巨大失利,虽然在契丹勇士的拼命反扑之下,铁鹞子无法攻破防线,可是以目前的战斗情况来说,失败是迟早的事,耶律德光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已经准备好让萧挞览回国,告知母后述律氏,请他另立新君。如今高季明愿意和谈,怎么不令耶律德光高兴万分。可是转念一想,这高季明不会是想利用战胜的机会,要求契丹人称臣纳贡?任何一个有头脑的人都不能在占据优势的时候,与战败方和谈。于是耶律德光回道:“周王,我契丹人宁愿站着死,绝不愿跪着生。” 高季明听了,知道耶律德光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说道:“可汗误会了,本王愿意与可汗和谈,只是想恢复两方和平,并无趁人之危的意思。可汗若是愿意和谈,本王愿意将可汗奉送出境,并将俘获的两位将军归还给可汗。”此时,萧挞览也被周军俘虏。和韩德枢一起被押了上来。 看着被俘虏的韩德枢和萧挞览,耶律德光这才动容起来。说道:“周王想要怎么和谈?” 高季明命令士兵停止进攻,让出一条路来,说道:“很简单,可汗退回草原,以唐朝先帝李嗣源时期的疆域为界。同时,可汗不得支援奸贼石敬瑭。契丹兵彻底退出长城以内。以后,中原与契丹各守疆界,互不侵犯。如何?” 即使是处于不利境地的耶律德光,脑子转的还是飞快。说道:“幽州的赵德钧和云州的沙彦珣,已经归降我大辽。本可汗身为大辽最高统帅,怎么可能放弃疆土?这一点本汗万万不能答应,周王若是有意和谈,就以现有疆域为界。至于石敬瑭,本汗正是被这奸贼所骗,所以才深入汉地,与周王交战。周王要杀要剐,随周王处置。” 高季明听了,哈哈大笑道:“可汗想是听错了,本王说的是以大唐先帝李嗣源时期的疆域为界。既然可汗想要以现在的军事分界线为疆界,那么,赵德钧和沙彦珣早已经被我大军收服,投降了我大周,另外,我赵季良大军正朝着关外的营州、平州进军,可汗若是不想回到草原上游牧,那就继续在这里等候营州、平州的军报。”原来,此时的赵德钧与沙彦珣得知耶律德光在邺城战败的消息,当即决定投降赵季良。当然,这个消息是赵季良为了拉拢幽云放出来的假消息。不过,此时的的胜利正为他的假消息做了铺垫。而高季明的进军营州、平州,显然也是为了骗耶律德光放出来的假消息。 耶律德光早在几天前,就从幽云地区得到了周军进攻的消息,赵德钧和沙彦珣都传来了急报,让耶律德光火速增援。如今高季明亲自说出了这个消息,看来幽云地区被周军收回的消息是确实无疑的。“这两个随风倒的墙头草,真该早点杀了他们。”耶律德光在心里暗暗的想道。要是周军真的进攻营州、平州,那么,辽国的整个辽西都守不住了,辽西不守,辽东自然也无法守住,辽东是辽国主要的粮仓,一旦辽东失守,辽国的农业将遭受重大打击。这样一来,契丹人就真的只能回到草原上游牧去了。一想到这里,耶律德光有些心慌。 不过,耶律德光不愧是可汗,心理素质好得很,只见他不慌不忙的继续说道:“本汗早上刚刚得到消息,说是幽云的赵德钧、沙彦珣已经击败了来犯的汉军。周王想是记错了?” 高季明听了,哈哈大笑道:“可汗若是执迷不悟,只怕会有生命之危啊。可汗若是不信,那就派人去打探消息,本王在这里等你。” 耶律德光看到高季明胸有成竹的样子,虽然疑惑,还是派人去幽云打探了消息。赵德钧早就投降了周军,对待耶律德光的使者很是怠慢。耶律德光见高季明气定神闲的样子,又被周军围困,只好与高季明签订了盟约。盟约约定:大周与辽国约为兄弟之国,互不侵犯。辽国承诺不再侵犯幽云地区,大周将营州、平州归还辽国。两方开辟榷场,互相贸易。 结完誓约,高季明与耶律德光互相拔出佩剑,在漳水上盟誓。 第179章 漳水会盟 正当韩德枢进展不利的时候,在耶律德光中军,也面临着回鹘轻骑兵和党项铁鹞子的双重攻击。回鹘骑兵在契丹人外围组成了一支更大的圆形阵,围着契丹骑兵放箭。契丹人既要应付圈内的铁鹞子,又要随时应对圈外射来的冷箭,顿时感到压力倍增。而当韩德枢掉转马头,准备前去援助耶律德光时,却被高季明准备的巨弩,一箭射死了他的坐骑。韩德枢再次倒地。而方阵内的弓箭手站在高处不停地射箭,契丹枪骑兵死伤惨重,只能后退。韩德枢撤退不及,被高季明的步兵抓住。高季明特意生擒辽军将帅,韩德枢这才避免了被杀的命运。 枪骑兵退去后,党项铁鹞子也杀到了耶律德光的中军。巨大的铁军让契丹人压力山大,无法应对,败下阵来。耶律德光中军死伤惨重,耶律德光经过观察,发现铁鹞子的缺点在于马腿。于是,他下令将士们以马作为屏障,下马砍杀铁鹞子的马腿。于是,所有中军骑兵集合在耶律德光周围,围成一个圆形步兵阵,以马匹为屏障,砍杀马腿。这一招果然有效,在牺牲了不少马匹和士兵之后,铁鹞子被砍死的马匹阻碍了他们的冲击力。李彝殷的进攻被迫停止。而在耶律德光这边,死伤非常高。 虽然只要一个冲锋,耶律德光的中军就可能溃败,不过高季明的目的并不是彻底击败耶律德光,在他看来,耶律德光目前是契丹人比较信服的首领之一,一旦他被杀或者被俘,对于契丹人都是不可估量的损失,到时候契丹人要么分裂成几大部落,要么在述律太后的团结下,拧成一股绳,向中原反扑。与其如此,还不如放耶律德光一条生路,让他与中原签订互不侵犯条约,彼此互守边界,开辟榷场。结束中原与草原的无穷战乱。 于是,高季明下令停止进攻,来到耶律德光面前,说道:“契丹可汗,本王愿意与你和谈,如何?”耶律德光此时正面临巨大失利,虽然在契丹勇士的拼命反扑之下,铁鹞子无法攻破防线,可是以目前的战斗情况来说,失败是迟早的事,耶律德光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已经准备好让萧挞览回国,告知母后述律氏,请他另立新君。如今高季明愿意和谈,怎么不令耶律德光高兴万分。可是转念一想,这高季明不会是想利用战胜的机会,要求契丹人称臣纳贡?任何一个有头脑的人都不能在占据优势的时候,与战败方和谈。于是耶律德光回道:“周王,我契丹人宁愿站着死,绝不愿跪着生。” 高季明听了,知道耶律德光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说道:“可汗误会了,本王愿意与可汗和谈,只是想恢复两方和平,并无趁人之危的意思。可汗若是愿意和谈,本王愿意将可汗奉送出境,并将俘获的两位将军归还给可汗。”此时,萧挞览也被周军俘虏。和韩德枢一起被押了上来。 看着被俘虏的韩德枢和萧挞览,耶律德光这才动容起来。说道:“周王想要怎么和谈?” 高季明命令士兵停止进攻,让出一条路来,说道:“很简单,可汗退回草原,以唐朝先帝李嗣源时期的疆域为界。同时,可汗不得支援奸贼石敬瑭。契丹兵彻底退出长城以内。以后,中原与契丹各守疆界,互不侵犯。如何?” 即使是处于不利境地的耶律德光,脑子转的还是飞快。说道:“幽州的赵德钧和云州的沙彦珣,已经归降我大辽。本可汗身为大辽最高统帅,怎么可能放弃疆土?这一点本汗万万不能答应,周王若是有意和谈,就以现有疆域为界。至于石敬瑭,本汗正是被这奸贼所骗,所以才深入汉地,与周王交战。周王要杀要剐,随周王处置。” 高季明听了,哈哈大笑道:“可汗想是听错了,本王说的是以大唐先帝李嗣源时期的疆域为界。既然可汗想要以现在的军事分界线为疆界,那么,赵德钧和沙彦珣早已经被我大军收服,投降了我大周,另外,我赵季良大军正朝着关外的营州、平州进军,可汗若是不想回到草原上游牧,那就继续在这里等候营州、平州的军报。”原来,此时的赵德钧与沙彦珣得知耶律德光在邺城战败的消息,当即决定投降赵季良。当然,这个消息是赵季良为了拉拢幽云放出来的假消息。不过,此时的的胜利正为他的假消息做了铺垫。而高季明的进军营州、平州,显然也是为了骗耶律德光放出来的假消息。 耶律德光早在几天前,就从幽云地区得到了周军进攻的消息,赵德钧和沙彦珣都传来了急报,让耶律德光火速增援。如今高季明亲自说出了这个消息,看来幽云地区被周军收回的消息是确实无疑的。“这两个随风倒的墙头草,真该早点杀了他们。”耶律德光在心里暗暗的想道。要是周军真的进攻营州、平州,那么,辽国的整个辽西都守不住了,辽西不守,辽东自然也无法守住,辽东是辽国主要的粮仓,一旦辽东失守,辽国的农业将遭受重大打击。这样一来,契丹人就真的只能回到草原上游牧去了。一想到这里,耶律德光有些心慌。 不过,耶律德光不愧是可汗,心理素质好得很,只见他不慌不忙的继续说道:“本汗早上刚刚得到消息,说是幽云的赵德钧、沙彦珣已经击败了来犯的汉军。周王想是记错了?” 高季明听了,哈哈大笑道:“可汗若是执迷不悟,只怕会有生命之危啊。可汗若是不信,那就派人去打探消息,本王在这里等你。” 耶律德光看到高季明胸有成竹的样子,虽然疑惑,还是派人去幽云打探了消息。赵德钧早就投降了周军,对待耶律德光的使者很是怠慢。耶律德光见高季明气定神闲的样子,又被周军围困,只好与高季明签订了盟约。盟约约定:大周与辽国约为兄弟之国,互不侵犯。辽国承诺不再侵犯幽云地区,大周将营州、平州归还辽国。两方开辟榷场,互相贸易。 结完誓约,高季明与耶律德光互相拔出佩剑,在漳水上盟誓。 第180章 稳固两河 与耶律德光签订了盟约之后,高季明按照原来的约定,将耶律德光礼送出境。赵德钧与沙彦珣得到耶律德光战败的消息,立马开城向赵季良投降。原来之前的消息并不准确,而是赵季良散播的假消息,目的就是让赵德钧和沙彦珣起疑心。所以赵德钧在面见耶律德光的使者时,才会表现的过于平淡。他不想让别人看出来他的立场,不论是高季明还是耶律德光,甚至是石敬瑭,只要是胜利者,他们就倒向谁。如今局势很明朗,赵德钧和沙彦珣这才派人到赵季良营中投降,表示自己受到耶律德光的威胁,无奈之下才投降了契丹人。高季明当然明白他们的想法,这让他想起了谨慎一生的王兄高季兴。小国就是如此,只能成为大国的争夺方和牺牲品。因此,高季明没有为难他们,反而还让他们继续镇守幽云,为大周守好边疆。 解决好了耶律德光,石敬瑭就如同没有了老虎的狐狸,失去了往日的威风。耶律德光北撤的消息传来,河东军的士兵们顿时乱作一团。石敬瑭很想与耶律德光一起回到草原,继续做卖国贼。可是在耶律德光看来,眼下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有功夫管你石敬瑭?于是,耶律德光毅然决然的离开了河北,丢下了石敬瑭自生自灭。在得到了耶律德光不干预的保证下,高季明率领大军进攻正在白陉关下的石敬瑭。石敬瑭受耶律德光的命令进攻河东,如今耶律德光败走,河东军早就吓破了胆,周军几乎没有费多少功夫,就将河东军杀的大败。石敬瑭求生欲强,率领着几千残兵逃入了太行山中。 面对兵败如山倒的局面,桑维翰和刘知远都为石敬瑭的行为感到耻辱,选择留下来,没有和石敬瑭一起逃跑。高季明在蜀中之时,就听说中原的桑维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一个诸葛亮式的人物。高季明的这一战,除了击杀卖国贼石敬瑭之外,就是准备收编桑维翰。 得知桑维翰被俘,高季明立马来到军营,亲自给桑维翰和刘知远解绑,埋怨地说道:“你们这些大老粗,竟敢如此对待贤人。”边说,高季明边给来你跟松绑,解开之后,高季明二话不说,立即下拜道:“久闻桑学士、刘将军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忠臣义士,高某佩服。” 桑维翰和刘知远原本以为,自己怂恿石敬瑭投降契丹,高季明会杀他们而后快,没有想到高季明会有这样的操作,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桑维翰文人心性,不为所动,刘知远是大将风范,见高季明如此厚爱,急忙下拜道:“周王过奖了,我二人是卖国贼的手下,哪里当得起周王如此大礼?” 高季明见桑维翰不为所动,也不以为意,他知道,像这种多读了些书的文人学士,总是有些傲骨的。想当年,孟子在朝见齐王的时候,齐王派人告诉他自己身体不舒服,请孟子第二天来早朝相见。谁知孟子清高了起来,装起病来。齐王派出使者和御医来到孟子府中,孟府的管家急忙告诉孟子,让他去早朝。孟子不以为然,竟然悠哉游哉地来到了好友的家中,玩到傍晚才回去。事后管家问孟子,既然当初要去朝见齐王,为什么第二天要装病?孟子说,自己去朝见是一回事,被召见又是另外一回事。文人士大夫做什么都要自己愿意,而不是被召见。齐王听了,也无可奈何。可是,并不是所有的君王都有这样的气度。桑维翰的清高就是在测试高季明到底有没有求贤的诚意。当然要是不小心,很有可能被拉出去砍了。 高季明对桑维翰的傲慢不以为意,对着刘知远说道:“将军盖世英雄,竟然在石敬瑭这等卖国贼手中当差,哪里能够发挥真正的才能?本王早在关中之时,就听闻将军在李嗣源登基之时,屡建奇功,出谋划策。没想到如今沦为石贼的部将,真为将军感到难过。” 刘知远听了,心中的委屈一齐涌上心头,没有想到的是,周王高季明竟然是自己的知音。于是,他再次翻身下拜,说道:“大王真是说出了末将的心声。想当年,末将投奔先帝之时,就想着能够为陛下扫清中原,驱逐契丹。没想到,自从先帝即位之后,竟然让末将做了那石敬瑭的副将。石敬瑭虽然是先帝的女婿,也很受重视,万万没想到,这厮竟然敢出卖国家,投降契丹。末将先是不同意,无奈朝廷已经将末将看作是石敬瑭一党,末将才会破罐子破摔。大王若是能够接纳末将,末将愿意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罢,刘知远重重地跪了下去。 听了刘知远的肺腑之辞,高季明感慨道:“将军英才盖世,竟然沦落在此。将军若不嫌弃,本王封你为河东节度使,为本王镇守边关,平定中原如何?” 刘知远听了,立即下拜道:“末将何德何能,让大王如此重视?末将绝不辜负大王重托,为大周守好河东。” 高季明听了,点头说道:“好,是条汉子。”说罢,高季明轻轻扶起刘知远,说道:“将军先去休息一番,改日一起喝酒。”刘知远应了一声,高兴地去了。 高季明看着桑维翰,说道:“桑学士饱学之士,为何身陷贼营,本王真是感慨。” 桑维翰听了,不为所动,没有回答。高季明不管他,继续说道:“想当年,桑学士熟读儒家道家经典,本来想着要治理天下,没想到造化弄人,无奈成为河东的谋士,可是,这河东的石敬瑭竟然想要卖国求荣,桑学士竟然与之同流合污,本王真是很难理解。” 听了高季明的话,桑维翰依旧嘴硬道:“本学士的想法,你如何能猜得到?” 高季明听了,哈哈大笑道:“桑学士所思所想,无非是想要辅佐那石敬瑭成为天子,自己好实现自己的宰相之才。可是,你想过没有,契丹入侵,割让幽云,中原还能有安宁之日吗?” 第180章 稳固两河 与耶律德光签订了盟约之后,高季明按照原来的约定,将耶律德光礼送出境。赵德钧与沙彦珣得到耶律德光战败的消息,立马开城向赵季良投降。原来之前的消息并不准确,而是赵季良散播的假消息,目的就是让赵德钧和沙彦珣起疑心。所以赵德钧在面见耶律德光的使者时,才会表现的过于平淡。他不想让别人看出来他的立场,不论是高季明还是耶律德光,甚至是石敬瑭,只要是胜利者,他们就倒向谁。如今局势很明朗,赵德钧和沙彦珣这才派人到赵季良营中投降,表示自己受到耶律德光的威胁,无奈之下才投降了契丹人。高季明当然明白他们的想法,这让他想起了谨慎一生的王兄高季兴。小国就是如此,只能成为大国的争夺方和牺牲品。因此,高季明没有为难他们,反而还让他们继续镇守幽云,为大周守好边疆。 解决好了耶律德光,石敬瑭就如同没有了老虎的狐狸,失去了往日的威风。耶律德光北撤的消息传来,河东军的士兵们顿时乱作一团。石敬瑭很想与耶律德光一起回到草原,继续做卖国贼。可是在耶律德光看来,眼下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有功夫管你石敬瑭?于是,耶律德光毅然决然的离开了河北,丢下了石敬瑭自生自灭。在得到了耶律德光不干预的保证下,高季明率领大军进攻正在白陉关下的石敬瑭。石敬瑭受耶律德光的命令进攻河东,如今耶律德光败走,河东军早就吓破了胆,周军几乎没有费多少功夫,就将河东军杀的大败。石敬瑭求生欲强,率领着几千残兵逃入了太行山中。 面对兵败如山倒的局面,桑维翰和刘知远都为石敬瑭的行为感到耻辱,选择留下来,没有和石敬瑭一起逃跑。高季明在蜀中之时,就听说中原的桑维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一个诸葛亮式的人物。高季明的这一战,除了击杀卖国贼石敬瑭之外,就是准备收编桑维翰。 得知桑维翰被俘,高季明立马来到军营,亲自给桑维翰和刘知远解绑,埋怨地说道:“你们这些大老粗,竟敢如此对待贤人。”边说,高季明边给来你跟松绑,解开之后,高季明二话不说,立即下拜道:“久闻桑学士、刘将军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忠臣义士,高某佩服。” 桑维翰和刘知远原本以为,自己怂恿石敬瑭投降契丹,高季明会杀他们而后快,没有想到高季明会有这样的操作,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桑维翰文人心性,不为所动,刘知远是大将风范,见高季明如此厚爱,急忙下拜道:“周王过奖了,我二人是卖国贼的手下,哪里当得起周王如此大礼?” 高季明见桑维翰不为所动,也不以为意,他知道,像这种多读了些书的文人学士,总是有些傲骨的。想当年,孟子在朝见齐王的时候,齐王派人告诉他自己身体不舒服,请孟子第二天来早朝相见。谁知孟子清高了起来,装起病来。齐王派出使者和御医来到孟子府中,孟府的管家急忙告诉孟子,让他去早朝。孟子不以为然,竟然悠哉游哉地来到了好友的家中,玩到傍晚才回去。事后管家问孟子,既然当初要去朝见齐王,为什么第二天要装病?孟子说,自己去朝见是一回事,被召见又是另外一回事。文人士大夫做什么都要自己愿意,而不是被召见。齐王听了,也无可奈何。可是,并不是所有的君王都有这样的气度。桑维翰的清高就是在测试高季明到底有没有求贤的诚意。当然要是不小心,很有可能被拉出去砍了。 高季明对桑维翰的傲慢不以为意,对着刘知远说道:“将军盖世英雄,竟然在石敬瑭这等卖国贼手中当差,哪里能够发挥真正的才能?本王早在关中之时,就听闻将军在李嗣源登基之时,屡建奇功,出谋划策。没想到如今沦为石贼的部将,真为将军感到难过。” 刘知远听了,心中的委屈一齐涌上心头,没有想到的是,周王高季明竟然是自己的知音。于是,他再次翻身下拜,说道:“大王真是说出了末将的心声。想当年,末将投奔先帝之时,就想着能够为陛下扫清中原,驱逐契丹。没想到,自从先帝即位之后,竟然让末将做了那石敬瑭的副将。石敬瑭虽然是先帝的女婿,也很受重视,万万没想到,这厮竟然敢出卖国家,投降契丹。末将先是不同意,无奈朝廷已经将末将看作是石敬瑭一党,末将才会破罐子破摔。大王若是能够接纳末将,末将愿意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罢,刘知远重重地跪了下去。 听了刘知远的肺腑之辞,高季明感慨道:“将军英才盖世,竟然沦落在此。将军若不嫌弃,本王封你为河东节度使,为本王镇守边关,平定中原如何?” 刘知远听了,立即下拜道:“末将何德何能,让大王如此重视?末将绝不辜负大王重托,为大周守好河东。” 高季明听了,点头说道:“好,是条汉子。”说罢,高季明轻轻扶起刘知远,说道:“将军先去休息一番,改日一起喝酒。”刘知远应了一声,高兴地去了。 高季明看着桑维翰,说道:“桑学士饱学之士,为何身陷贼营,本王真是感慨。” 桑维翰听了,不为所动,没有回答。高季明不管他,继续说道:“想当年,桑学士熟读儒家道家经典,本来想着要治理天下,没想到造化弄人,无奈成为河东的谋士,可是,这河东的石敬瑭竟然想要卖国求荣,桑学士竟然与之同流合污,本王真是很难理解。” 听了高季明的话,桑维翰依旧嘴硬道:“本学士的想法,你如何能猜得到?” 高季明听了,哈哈大笑道:“桑学士所思所想,无非是想要辅佐那石敬瑭成为天子,自己好实现自己的宰相之才。可是,你想过没有,契丹入侵,割让幽云,中原还能有安宁之日吗?” 第181章 邺城对 一听到这话,桑维翰明显愣住了,随即说道:“周王没有听过光武帝刘秀与匈奴议和的历史吗?”桑维翰的问话一方面是测试一下高季明的知识水平,他可不愿意为一个目不识丁的人服务;另一方面也是为自己的行为辩驳,告诉高季明,自己的最终目的不是做契丹人的走狗。 高季明听了,当然明白桑维翰的想法,说道:“桑学士的想法当然好,可是你想过没有,如今的局势与汉匈时期的局势已经很不相同了。那时的匈奴,基本上已经被汉朝打的差不多了,而且匈奴还分裂成了南北两部。汉地的百姓们不会支持他们,他们也没有通知汉地的经验。可是契丹人则不同,他们的两院制让不少汉人投奔,他们深谙治理汉人之道。等到石敬瑭当上了中原的皇帝,辽国人也应在幽云地区站稳了脚跟。到时候石敬瑭想要收复幽云,一定要找到合适的借口才行。再说了,失去了幽云,中原地区也失去了最后的养马地,用中原的步兵与契丹骑兵对抗,胜负如何,早就已定。况且那石敬瑭卖国也就罢了,竟然还认贼做父。无数中原百姓无不想杀之而后快,怎么会帮助他驱逐契丹人呢?” 桑维翰还想反驳什么,可是在高季明摆事实、讲道理面前,终究还是败下阵来。桑维翰低下头,沉默不语。高季明说道:“以学士的大才,何愁不能成就大业。本王基业初定,正需要桑学士这样的人才,如若学士不弃,在本王这里做个参知政事如何?”参知政事是前唐时期设置的官职,意思是共同参与处理政事的意思。前唐贤才众多,可是宰相只能有一个,于是,皇帝相出了参知政事这个官职,与宰相共同处理国事。因此,参知政事虽然没有宰相的名称,实际上干的就是宰相的活。 桑维翰低头沉思了许久,忽然抬起头来,看了看高季明,这才跪下说道:“周王若是不嫌弃,我愿意追随大王,成就大业!” 高季明听了,很是高兴,连忙扶起桑维翰说道:“蒙学士不弃,真是本王之幸。” 高季明高兴极了,急忙下令在邺城摆酒,款待桑维翰和刘知远二位,跟随出征的回鹘可汗和李彝殷、王承祧、王承祀也一起来喝酒,赵季良和李仁罕忙着安定河东河北局势,没有来。高季明首先发言道:“当今天下英雄,唯有我们在座的诸位,今天的酒会,可以称得上是英雄会了。” 王承祧急忙借口道:“大王英雄,我等自然意气相投。”高季明听了,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连忙举起手中酒杯,敬诸位将军和新归降的桑维翰和刘知远。众人推杯换盏,一派祥和团结的氛围。 第二天中午,高季明才从醉酒中醒了过来,此时桑维翰早就醒了,在营门外等候。高季明听了卫兵的汇报,急忙出营门,将桑维翰请了进来。桑维翰虽然喝了不少,可是精神却是饱满。一进营帐,桑维翰等高季明坐定,这才说道:“酒能误国啊。” 高季明听了,酒顿时醒了半分,桑维翰的这句感慨是有历史根据的,想当年杜康造出酒来,大禹喝得大醉,醒来后说道:“将来一定有人因为酒亡国。”下令后代的夏王远离酒色。可惜的是,最后一任夏王履癸还是败在了酒色身上。高季明听到桑维翰的感慨,连忙拱手说道:“孤王昨日太过高兴,多喝了一些黄汤,请先生幸勿责怪。” 桑维翰一听,说道:“大王能知过就改,确实是一个明君,桑某佩服。” 高季明接着问道:“桑相次来,有何要事?”参知政事与丞相地位一般,因此高季明称他为桑相。 桑维翰说道:“眼下两河虽定,可是北有契丹,南有诸国,末将想听听大王的想法。” 高季明听了,想道:桑维翰这是要向本王进献统一之策啊,岂能怠慢?于是,高季明坐直了身子,清清嗓子说道:“眼下,契丹新败,暂无南下实力。中原大唐、南方各国分立。以我看来,应当先行占领中原,之后再扫灭南方,一统天下。中原大定之后,再北伐契丹,收复西域。那时,我大周就是又一个大唐盛世。桑相以为如何?” 桑维翰听了,点点头道:“大王所言,与我所言相差无几。不过统一中原之后,内部的藩镇如何处置,也是一大麻烦,不知道大王有没有想法?” 高季明听了,说道:“本王在平定蜀地之时,已经先行消灭了各地的节度使,所以本王才能在蜀地实行统一政令。如今中原大地,藩镇林立。本王暂时还没有想到好的办法来处理。所以为此忧愁不已。不知道桑相有何高见?” 桑维翰听了,说道:“依臣看来,中原各地藩镇势力强大,无非就是权力过于集中。想当年,前隋时期,文帝为了统一地方军事大权,设立了四大总管。之后,唐朝继续沿用这种制度,在边境地区设立了十大藩镇。可是黄巢之乱后,唐朝在各地设立了各种各样的藩镇,而各地藩镇也不断地扩大自己的权力。最终在伪梁时期,朱温坐大,篡夺了前唐的皇位。各地藩镇趁机独立建国。大王若是想要统一全国,一定要趁机解决藩镇问题,这样全国才能真正的统一。” 高季明听了,点点头道:“桑相言之有理。藩镇问题的确是中原分裂的主要原因。因此,要想统一全国,一定要解决好各地的藩镇。眼下经过数十年战争,各地藩镇已经被削弱了不少。依我之意,不如趁着统一全国的机会解决好地方藩镇问题。” 桑维翰听了,说道:“这也是微臣想要说的。眼下,除了少数边境地区之外,中原地区的藩镇全部撤销。这样一来,才能建立起统一的帝国。” 第181章 邺城对 一听到这话,桑维翰明显愣住了,随即说道:“周王没有听过光武帝刘秀与匈奴议和的历史吗?”桑维翰的问话一方面是测试一下高季明的知识水平,他可不愿意为一个目不识丁的人服务;另一方面也是为自己的行为辩驳,告诉高季明,自己的最终目的不是做契丹人的走狗。 高季明听了,当然明白桑维翰的想法,说道:“桑学士的想法当然好,可是你想过没有,如今的局势与汉匈时期的局势已经很不相同了。那时的匈奴,基本上已经被汉朝打的差不多了,而且匈奴还分裂成了南北两部。汉地的百姓们不会支持他们,他们也没有通知汉地的经验。可是契丹人则不同,他们的两院制让不少汉人投奔,他们深谙治理汉人之道。等到石敬瑭当上了中原的皇帝,辽国人也应在幽云地区站稳了脚跟。到时候石敬瑭想要收复幽云,一定要找到合适的借口才行。再说了,失去了幽云,中原地区也失去了最后的养马地,用中原的步兵与契丹骑兵对抗,胜负如何,早就已定。况且那石敬瑭卖国也就罢了,竟然还认贼做父。无数中原百姓无不想杀之而后快,怎么会帮助他驱逐契丹人呢?” 桑维翰还想反驳什么,可是在高季明摆事实、讲道理面前,终究还是败下阵来。桑维翰低下头,沉默不语。高季明说道:“以学士的大才,何愁不能成就大业。本王基业初定,正需要桑学士这样的人才,如若学士不弃,在本王这里做个参知政事如何?”参知政事是前唐时期设置的官职,意思是共同参与处理政事的意思。前唐贤才众多,可是宰相只能有一个,于是,皇帝相出了参知政事这个官职,与宰相共同处理国事。因此,参知政事虽然没有宰相的名称,实际上干的就是宰相的活。 桑维翰低头沉思了许久,忽然抬起头来,看了看高季明,这才跪下说道:“周王若是不嫌弃,我愿意追随大王,成就大业!” 高季明听了,很是高兴,连忙扶起桑维翰说道:“蒙学士不弃,真是本王之幸。” 高季明高兴极了,急忙下令在邺城摆酒,款待桑维翰和刘知远二位,跟随出征的回鹘可汗和李彝殷、王承祧、王承祀也一起来喝酒,赵季良和李仁罕忙着安定河东河北局势,没有来。高季明首先发言道:“当今天下英雄,唯有我们在座的诸位,今天的酒会,可以称得上是英雄会了。” 王承祧急忙借口道:“大王英雄,我等自然意气相投。”高季明听了,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连忙举起手中酒杯,敬诸位将军和新归降的桑维翰和刘知远。众人推杯换盏,一派祥和团结的氛围。 第二天中午,高季明才从醉酒中醒了过来,此时桑维翰早就醒了,在营门外等候。高季明听了卫兵的汇报,急忙出营门,将桑维翰请了进来。桑维翰虽然喝了不少,可是精神却是饱满。一进营帐,桑维翰等高季明坐定,这才说道:“酒能误国啊。” 高季明听了,酒顿时醒了半分,桑维翰的这句感慨是有历史根据的,想当年杜康造出酒来,大禹喝得大醉,醒来后说道:“将来一定有人因为酒亡国。”下令后代的夏王远离酒色。可惜的是,最后一任夏王履癸还是败在了酒色身上。高季明听到桑维翰的感慨,连忙拱手说道:“孤王昨日太过高兴,多喝了一些黄汤,请先生幸勿责怪。” 桑维翰一听,说道:“大王能知过就改,确实是一个明君,桑某佩服。” 高季明接着问道:“桑相次来,有何要事?”参知政事与丞相地位一般,因此高季明称他为桑相。 桑维翰说道:“眼下两河虽定,可是北有契丹,南有诸国,末将想听听大王的想法。” 高季明听了,想道:桑维翰这是要向本王进献统一之策啊,岂能怠慢?于是,高季明坐直了身子,清清嗓子说道:“眼下,契丹新败,暂无南下实力。中原大唐、南方各国分立。以我看来,应当先行占领中原,之后再扫灭南方,一统天下。中原大定之后,再北伐契丹,收复西域。那时,我大周就是又一个大唐盛世。桑相以为如何?” 桑维翰听了,点点头道:“大王所言,与我所言相差无几。不过统一中原之后,内部的藩镇如何处置,也是一大麻烦,不知道大王有没有想法?” 高季明听了,说道:“本王在平定蜀地之时,已经先行消灭了各地的节度使,所以本王才能在蜀地实行统一政令。如今中原大地,藩镇林立。本王暂时还没有想到好的办法来处理。所以为此忧愁不已。不知道桑相有何高见?” 桑维翰听了,说道:“依臣看来,中原各地藩镇势力强大,无非就是权力过于集中。想当年,前隋时期,文帝为了统一地方军事大权,设立了四大总管。之后,唐朝继续沿用这种制度,在边境地区设立了十大藩镇。可是黄巢之乱后,唐朝在各地设立了各种各样的藩镇,而各地藩镇也不断地扩大自己的权力。最终在伪梁时期,朱温坐大,篡夺了前唐的皇位。各地藩镇趁机独立建国。大王若是想要统一全国,一定要趁机解决藩镇问题,这样全国才能真正的统一。” 高季明听了,点点头道:“桑相言之有理。藩镇问题的确是中原分裂的主要原因。因此,要想统一全国,一定要解决好各地的藩镇。眼下经过数十年战争,各地藩镇已经被削弱了不少。依我之意,不如趁着统一全国的机会解决好地方藩镇问题。” 桑维翰听了,说道:“这也是微臣想要说的。眼下,除了少数边境地区之外,中原地区的藩镇全部撤销。这样一来,才能建立起统一的帝国。” 第182章 吞并中原 最关注邺城之战的,当然是处于河南的李从珂。因为不管是耶律德光获胜,还是高季明获胜,他的大唐帝国的结局都好不到哪里去。高季明胜了,肯定要吞并他的大唐;耶律德光胜了,肯定要帮助石敬瑭南下,推翻他的政权。所以,对于李从珂来讲,他的心情是最煎熬的。无奈的是,大唐最精锐的士兵都在抵抗辽军的进攻中战死了,能打的兵没有几个。而且洛阳临近关中,高季明只需要一个突击,就能进攻到洛阳城下。为了避免首都成为第一战场,李从珂不得不迁都汴京,改名东京。 在与桑维翰进行了一天一夜的长谈之后,高季明终于认识到了自己肩上的重任,那就是统一全国。高季明开始着手展开进攻大唐的军事行动。在出征的前一天,周军终于将躲藏在山里的石敬瑭找到,押赴邺城,交给高季明处置。高季明命令发布露布,公开宣布定期在演武场公开处决石敬瑭这个卖国贼,允许军民人等前来观刑。 到了指定时间,演武场内外已经是人山人海,他们都想看看石敬瑭这个卖国贼是怎么死的。不少百姓们携带了爆竹、鞭炮等东西,就等着石敬瑭人头落地的那一刻燃放。整个演武场成了一片喜悦的海洋。午时初刻,大汉奸、卖国贼石敬瑭被押到演武场。在通往刑场的路上,百姓们纷纷抛掷鸡蛋、碎菜叶,表达自己的不满,如果不是有士兵维持秩序,恐怕石敬瑭要被这些百姓们生吞活剥。此时的石敬瑭,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威风,瘦骨嶙峋的。面对军民们的指责,石敬瑭低下了高傲的头颅。石敬瑭被士兵按住,跪在刑场上,等候高季明的到来。 不多时,一阵马蹄声传来,高季明骑着高头大马来到了演武场。百姓们看到,纷纷下跪行礼,自动让出一条路来。高季明下马,看着众多的百姓们,他明白,这些人才是他建立帝业的基石。再看看刑场上的石敬瑭,高季明知道,即使在怎么无助,也绝对不能当卖国贼。今天,高季明就要让天下所有节度使和百姓们看看,谁敢当卖国贼,石敬瑭就是他们的下场。 高季明到了审判席,他让百姓们平身,接着,一名官员当众宣布石敬瑭的卖国丑行,擅自割让幽云地区给契丹人;承诺让契丹人抢夺长安洛阳的富户,充当他们的出兵费用;认比自己小十岁的耶律德光做父亲等等。当这些丑行公开的时候,百姓们早就气愤不已,纷纷要求严惩卖国贼。最后,那名官员宣布,按照大周律,石敬瑭犯叛国罪,处以死刑。百姓们拍手称快,不少人放起鞭炮来。 见百姓们的情绪已经被煽动,高季明最后站到演武场边沿,大声说道:“我中华儿女绝不容许有任何卖国贼的存在。现在我宣布,对石敬瑭的死刑,现在执行!” 行刑官听到执行号令,大声说道:“死刑犯石敬瑭,经核查,验明正身,执行死刑!”指挥刽子手行刑。刽子手举起手中大刀,明晃晃的大刀闪了不少人的眼睛,不少大人捂住小孩的眼睛,不让他们看到这么残忍的一幕。不一会,刽子手手起刀落。石敬瑭人头落地,这个认贼作父的卖国贼,终于得到了应有的待遇。石敬瑭被杀,百姓们拍手称快,高呼万岁。 解决好石敬瑭,高季明立马组织起对河南的进攻。这李从珂也是不安分,明明自己实力不济,却还要挑衅高季明,结果在河内被周军击败。高季明下令兵分三路,进攻中原。一路以赵季良为主,进攻商丘一带,切断李从珂向淮南逃跑的路线;一路由高季明亲自率领,进攻大唐东京汴梁;一路以潼关守军孟知祥为帅,进攻重镇洛阳。 李从珂还想夺回一些河内,为自己创造一些缓冲区,可是却被周军击败,从此,李从珂一蹶不振。开始准备后路,不少人建议往淮南跑,兴许李昪会收留他,这李昪就是吴国权臣徐知诰。他趁着契丹入侵,高季明与耶律德光鏖战河北的时候,篡夺了皇位,建立了自己的王朝。夺权之后,他恢复了自己的本姓李,并认前唐皇帝作为自己的直系祖先,恢复唐国称号,史称南唐。还有人建议往湖南跑。可是说来说去,李从珂始终拿不定主意。在大臣们的拉扯下最终没有跑成。 此时东路周军已经占领了重镇商丘,并开始向汴京与其他地方的联系。西路周军已经攻克洛阳,并开始向汴京挺近。此时的李从珂,就算想跑,也已经来不及了。高季明的十万大军直扑黄河花园口,控制了汴京的黄河口。汴京城内一片惊慌。李从珂盘算了下汴京的兵力,知道自己打不过周军。而且花园口已经在周军的控制下,汴京城内已经乱成一团。李从珂无奈,只得脱去上衣,手持玉玺、权杖,来到高季明营中请降。 望着往日的中原之主向自己乞降,高季明心里生出一丝同情之心。虽然不少人建议杀了李从珂,以绝后患。可是高季明还是放了他一条生路,封他做了胶东公,将他发配到泰山以东的滨海小城养老去了。 进了汴京城,高季明为它的繁华所吸引。他想不到,汴京的繁荣程度比起长安来,不知道好了多少。可是,汴京虽然繁华,可是一马平川的地形,实在不适合作为全国的都城。接着,高季明又考察了洛阳,发现洛阳早就衰落不堪。无奈之下,高季明只得以汴京为临时驻地,进攻南方各国。同时,他在邺城修筑宫殿,作为平定天下之后的首都。 南唐的李昪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趁着周军进攻李从珂的时机,发兵进攻中原,准备拿下汴京,在赵季良周军的打击下,男唐军大败而归。之后,高季明又下令进攻淮南。南唐军虽然抵抗顽强,可是,在周军的强大攻势下,依然无法守住。南唐大败而归。 第182章 吞并中原 最关注邺城之战的,当然是处于河南的李从珂。因为不管是耶律德光获胜,还是高季明获胜,他的大唐帝国的结局都好不到哪里去。高季明胜了,肯定要吞并他的大唐;耶律德光胜了,肯定要帮助石敬瑭南下,推翻他的政权。所以,对于李从珂来讲,他的心情是最煎熬的。无奈的是,大唐最精锐的士兵都在抵抗辽军的进攻中战死了,能打的兵没有几个。而且洛阳临近关中,高季明只需要一个突击,就能进攻到洛阳城下。为了避免首都成为第一战场,李从珂不得不迁都汴京,改名东京。 在与桑维翰进行了一天一夜的长谈之后,高季明终于认识到了自己肩上的重任,那就是统一全国。高季明开始着手展开进攻大唐的军事行动。在出征的前一天,周军终于将躲藏在山里的石敬瑭找到,押赴邺城,交给高季明处置。高季明命令发布露布,公开宣布定期在演武场公开处决石敬瑭这个卖国贼,允许军民人等前来观刑。 到了指定时间,演武场内外已经是人山人海,他们都想看看石敬瑭这个卖国贼是怎么死的。不少百姓们携带了爆竹、鞭炮等东西,就等着石敬瑭人头落地的那一刻燃放。整个演武场成了一片喜悦的海洋。午时初刻,大汉奸、卖国贼石敬瑭被押到演武场。在通往刑场的路上,百姓们纷纷抛掷鸡蛋、碎菜叶,表达自己的不满,如果不是有士兵维持秩序,恐怕石敬瑭要被这些百姓们生吞活剥。此时的石敬瑭,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威风,瘦骨嶙峋的。面对军民们的指责,石敬瑭低下了高傲的头颅。石敬瑭被士兵按住,跪在刑场上,等候高季明的到来。 不多时,一阵马蹄声传来,高季明骑着高头大马来到了演武场。百姓们看到,纷纷下跪行礼,自动让出一条路来。高季明下马,看着众多的百姓们,他明白,这些人才是他建立帝业的基石。再看看刑场上的石敬瑭,高季明知道,即使在怎么无助,也绝对不能当卖国贼。今天,高季明就要让天下所有节度使和百姓们看看,谁敢当卖国贼,石敬瑭就是他们的下场。 高季明到了审判席,他让百姓们平身,接着,一名官员当众宣布石敬瑭的卖国丑行,擅自割让幽云地区给契丹人;承诺让契丹人抢夺长安洛阳的富户,充当他们的出兵费用;认比自己小十岁的耶律德光做父亲等等。当这些丑行公开的时候,百姓们早就气愤不已,纷纷要求严惩卖国贼。最后,那名官员宣布,按照大周律,石敬瑭犯叛国罪,处以死刑。百姓们拍手称快,不少人放起鞭炮来。 见百姓们的情绪已经被煽动,高季明最后站到演武场边沿,大声说道:“我中华儿女绝不容许有任何卖国贼的存在。现在我宣布,对石敬瑭的死刑,现在执行!” 行刑官听到执行号令,大声说道:“死刑犯石敬瑭,经核查,验明正身,执行死刑!”指挥刽子手行刑。刽子手举起手中大刀,明晃晃的大刀闪了不少人的眼睛,不少大人捂住小孩的眼睛,不让他们看到这么残忍的一幕。不一会,刽子手手起刀落。石敬瑭人头落地,这个认贼作父的卖国贼,终于得到了应有的待遇。石敬瑭被杀,百姓们拍手称快,高呼万岁。 解决好石敬瑭,高季明立马组织起对河南的进攻。这李从珂也是不安分,明明自己实力不济,却还要挑衅高季明,结果在河内被周军击败。高季明下令兵分三路,进攻中原。一路以赵季良为主,进攻商丘一带,切断李从珂向淮南逃跑的路线;一路由高季明亲自率领,进攻大唐东京汴梁;一路以潼关守军孟知祥为帅,进攻重镇洛阳。 李从珂还想夺回一些河内,为自己创造一些缓冲区,可是却被周军击败,从此,李从珂一蹶不振。开始准备后路,不少人建议往淮南跑,兴许李昪会收留他,这李昪就是吴国权臣徐知诰。他趁着契丹入侵,高季明与耶律德光鏖战河北的时候,篡夺了皇位,建立了自己的王朝。夺权之后,他恢复了自己的本姓李,并认前唐皇帝作为自己的直系祖先,恢复唐国称号,史称南唐。还有人建议往湖南跑。可是说来说去,李从珂始终拿不定主意。在大臣们的拉扯下最终没有跑成。 此时东路周军已经占领了重镇商丘,并开始向汴京与其他地方的联系。西路周军已经攻克洛阳,并开始向汴京挺近。此时的李从珂,就算想跑,也已经来不及了。高季明的十万大军直扑黄河花园口,控制了汴京的黄河口。汴京城内一片惊慌。李从珂盘算了下汴京的兵力,知道自己打不过周军。而且花园口已经在周军的控制下,汴京城内已经乱成一团。李从珂无奈,只得脱去上衣,手持玉玺、权杖,来到高季明营中请降。 望着往日的中原之主向自己乞降,高季明心里生出一丝同情之心。虽然不少人建议杀了李从珂,以绝后患。可是高季明还是放了他一条生路,封他做了胶东公,将他发配到泰山以东的滨海小城养老去了。 进了汴京城,高季明为它的繁华所吸引。他想不到,汴京的繁荣程度比起长安来,不知道好了多少。可是,汴京虽然繁华,可是一马平川的地形,实在不适合作为全国的都城。接着,高季明又考察了洛阳,发现洛阳早就衰落不堪。无奈之下,高季明只得以汴京为临时驻地,进攻南方各国。同时,他在邺城修筑宫殿,作为平定天下之后的首都。 南唐的李昪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趁着周军进攻李从珂的时机,发兵进攻中原,准备拿下汴京,在赵季良周军的打击下,男唐军大败而归。之后,高季明又下令进攻淮南。南唐军虽然抵抗顽强,可是,在周军的强大攻势下,依然无法守住。南唐大败而归。 第183章 完结:登基称帝 占领淮南之后,高季明并没有急着发动对江南的进攻。而是收编南平的高从诲。自从高季明占领了关中,击败了耶律德光之后,高从诲多次向高季明表示归附,可是高季明出于战略考量,并没有同意。可是,不知死的南唐李昪,竟然想要控制长江之险,与大周对抗到底。发兵进攻南平。 收到了高从诲的求救信,高季明立刻下令兵分两路进攻,一路从淮南陆路进攻江南,一路从重庆调来水师从水路沿江而下。面对周军的两路进攻,南唐显然无法招架,纷纷溃逃。南唐境内不满李氏统治的将领纷纷投降。周军水军沿江东下,直扑金陵。李昪退守紫金山,金陵守军不战而降。此时,陆路周军早已经攻到了紫金山,挡住了李昪逃跑之路。李昪无奈,只得学习李从珂的模样,出城投降。 南唐的覆灭,让南方各小国震惊万分,他们没有想到,曾经强大一时的吴国(南唐)竟然被周军轻易灭亡。吴越王钱元瓘、楚王马希范、闽王王昶意识到,一个统一的中原王朝已经崛起,中原的统一不可避免。于是,他们先后亲自出使汴京,交出了国王大印,归附大周。 此时,不少大臣纷纷建议杀掉这些人,高季明依然选择了相信了他们,让他们做好交接工作,等待周军的进驻。吴越国是真心归附,所以,当周军进驻到杭州时,百姓们热烈欢迎。可是在楚国和闽国内部,有着不同的声音,趁着周军进驻,不懂得地形的时机,地方上的实权军阀纷纷自立。楚国的周行逢、闽国的朱文进纷纷割据自立,在汉国的支援下,与周军抗争。 南唐的被灭,让岭南的汉国大为吃惊,他没有想到,中原的周国能够灭掉南方强大的南唐,这让他感受到了危机。此时,吴越、楚国、闽国先后入京归附,更让汉国皇帝刘玢坐立不安。他抓住机会,策反了周行逢和朱文进。准备利用他们的势力长期与大周南北分治。 高季明一眼就看出了刘玢的阴谋,在他看来,与其在湖南与福建与周行逢和朱文进周旋,不如直接进攻岭南,攻占番禺,解决掉他们的后台。如此一来,两人失去了后台,必然会惊慌失措,投降大周。于是,高季明在保持对湖南和福建的战略性进攻之外,还从周军中调出一支大军,从洪州南下,直扑番禺。同时,另派一路大军从潭州出发,进攻岭南。 在周军的进攻下,原本已经乱成一团的汉国内部不堪一击,东西两路周军在番禺会师,汉国皇帝刘玢出城投降。被周军押赴汴京。湖南的周行逢、福建的朱文进,得知了汉国被灭的消息,失去了主心骨的他们,面对周军的进攻,只好带领着少数的游击队员出山投降。 汉国投降之后,汴京城内的大臣们,纷纷来到宫内,向高季明劝进,希望他能当上中原的皇帝。高季明虽然占领了中原,可是始终没有称帝,理由当然是天下没有统一,自己不敢称帝,想当年秦始皇也是在天下统一之后才称皇帝的,所以,他说自己不敢称帝。如今南方各国先后被平定,最后一个割据势力汉国的投降,让大臣们找到了突破口。以李旻、桑维翰、冯道等人为首,开始向高季明劝进,希望他能做全中原的皇帝。 按照儒生的规矩,高季明一定要拒绝,才能显示自己的谦虚。于是,面对群臣的第一次劝进,高季明正气凛然的拒绝了,理由当然是自己德薄,无法承担天下之主的重任。可是,天下不可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于是,越来越多的大臣们加入了劝进的行列。就连投降的南方各王也纷纷劝进。可是,高季明还是拒绝了。 最后,大臣们联合汴京的士农工商,全面劝进。百姓们在早就拟好的万民书中签名。当长达几米的万民书送到高季明的面前时,看到那长长的签名,高季明震惊了。说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今日,本王终于知道了。”于是,高季明最后还是提出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上天同不同意自己当这皇帝,要是上天认可,他就同意当这中原的皇帝。 几天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高季明在早就修筑好的社稷坛上,祭祀上天、先祖。看着香气袅袅地飞上蓝天,大臣们高兴极了,这就意味着,上天接受了高季明的祭祀,这就意味着上天已经认可了高季明的天子之位。 于是,回到宫中,高季明穿好早就准备好的皇帝朝服,来到文德殿,接受百官们的朝贺。这文德殿是进行朝会、议政的重要场所。望着焕然一新的高季明,大臣们高兴极了,立马跪倒在地,三呼万岁。按照先前拟好的圣旨,大内总管开始宣布各位大臣的官职。众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官职,纷纷喜笑颜开。整个汴京一片祥和之气。 三个月后,高季明乘坐御辇,来到了荆州。他之所以要来这里,就是要告诉自己的王兄高季兴,自己完成了统一大业。坐在高季兴墓旁,高季明用略显兴奋的语言,告诉高季兴,自己这些年来的艰辛历程。高季明说,要是没有王兄将自己带大,自己恐怕早就死在外面了,因此,他非常感激王兄的养育之恩。他还告诉王兄,高从诲已经长大了。高季明很想让高从诲做自己的太子,可是在群臣们的反对下,高季明只好让高从诲做了大将军,立了自己的儿子高从仁做太子,小凤做了皇后。虽然高季明为了政治原因,娶了不少女子,可是高季明还是只对小凤一个人好。 祭奠完高季兴,与高季明同来的高从诲则在高季兴的墓前继续祭祀,高季明则率先返回汴京,因为桑维翰来信,说是安南吴王、云南杨氏上表归附,契丹耶律德光上表称贺······(全文完) 第183章 完结:登基称帝 占领淮南之后,高季明并没有急着发动对江南的进攻。而是收编南平的高从诲。自从高季明占领了关中,击败了耶律德光之后,高从诲多次向高季明表示归附,可是高季明出于战略考量,并没有同意。可是,不知死的南唐李昪,竟然想要控制长江之险,与大周对抗到底。发兵进攻南平。 收到了高从诲的求救信,高季明立刻下令兵分两路进攻,一路从淮南陆路进攻江南,一路从重庆调来水师从水路沿江而下。面对周军的两路进攻,南唐显然无法招架,纷纷溃逃。南唐境内不满李氏统治的将领纷纷投降。周军水军沿江东下,直扑金陵。李昪退守紫金山,金陵守军不战而降。此时,陆路周军早已经攻到了紫金山,挡住了李昪逃跑之路。李昪无奈,只得学习李从珂的模样,出城投降。 南唐的覆灭,让南方各小国震惊万分,他们没有想到,曾经强大一时的吴国(南唐)竟然被周军轻易灭亡。吴越王钱元瓘、楚王马希范、闽王王昶意识到,一个统一的中原王朝已经崛起,中原的统一不可避免。于是,他们先后亲自出使汴京,交出了国王大印,归附大周。 此时,不少大臣纷纷建议杀掉这些人,高季明依然选择了相信了他们,让他们做好交接工作,等待周军的进驻。吴越国是真心归附,所以,当周军进驻到杭州时,百姓们热烈欢迎。可是在楚国和闽国内部,有着不同的声音,趁着周军进驻,不懂得地形的时机,地方上的实权军阀纷纷自立。楚国的周行逢、闽国的朱文进纷纷割据自立,在汉国的支援下,与周军抗争。 南唐的被灭,让岭南的汉国大为吃惊,他没有想到,中原的周国能够灭掉南方强大的南唐,这让他感受到了危机。此时,吴越、楚国、闽国先后入京归附,更让汉国皇帝刘玢坐立不安。他抓住机会,策反了周行逢和朱文进。准备利用他们的势力长期与大周南北分治。 高季明一眼就看出了刘玢的阴谋,在他看来,与其在湖南与福建与周行逢和朱文进周旋,不如直接进攻岭南,攻占番禺,解决掉他们的后台。如此一来,两人失去了后台,必然会惊慌失措,投降大周。于是,高季明在保持对湖南和福建的战略性进攻之外,还从周军中调出一支大军,从洪州南下,直扑番禺。同时,另派一路大军从潭州出发,进攻岭南。 在周军的进攻下,原本已经乱成一团的汉国内部不堪一击,东西两路周军在番禺会师,汉国皇帝刘玢出城投降。被周军押赴汴京。湖南的周行逢、福建的朱文进,得知了汉国被灭的消息,失去了主心骨的他们,面对周军的进攻,只好带领着少数的游击队员出山投降。 汉国投降之后,汴京城内的大臣们,纷纷来到宫内,向高季明劝进,希望他能当上中原的皇帝。高季明虽然占领了中原,可是始终没有称帝,理由当然是天下没有统一,自己不敢称帝,想当年秦始皇也是在天下统一之后才称皇帝的,所以,他说自己不敢称帝。如今南方各国先后被平定,最后一个割据势力汉国的投降,让大臣们找到了突破口。以李旻、桑维翰、冯道等人为首,开始向高季明劝进,希望他能做全中原的皇帝。 按照儒生的规矩,高季明一定要拒绝,才能显示自己的谦虚。于是,面对群臣的第一次劝进,高季明正气凛然的拒绝了,理由当然是自己德薄,无法承担天下之主的重任。可是,天下不可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于是,越来越多的大臣们加入了劝进的行列。就连投降的南方各王也纷纷劝进。可是,高季明还是拒绝了。 最后,大臣们联合汴京的士农工商,全面劝进。百姓们在早就拟好的万民书中签名。当长达几米的万民书送到高季明的面前时,看到那长长的签名,高季明震惊了。说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今日,本王终于知道了。”于是,高季明最后还是提出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上天同不同意自己当这皇帝,要是上天认可,他就同意当这中原的皇帝。 几天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高季明在早就修筑好的社稷坛上,祭祀上天、先祖。看着香气袅袅地飞上蓝天,大臣们高兴极了,这就意味着,上天接受了高季明的祭祀,这就意味着上天已经认可了高季明的天子之位。 于是,回到宫中,高季明穿好早就准备好的皇帝朝服,来到文德殿,接受百官们的朝贺。这文德殿是进行朝会、议政的重要场所。望着焕然一新的高季明,大臣们高兴极了,立马跪倒在地,三呼万岁。按照先前拟好的圣旨,大内总管开始宣布各位大臣的官职。众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官职,纷纷喜笑颜开。整个汴京一片祥和之气。 三个月后,高季明乘坐御辇,来到了荆州。他之所以要来这里,就是要告诉自己的王兄高季兴,自己完成了统一大业。坐在高季兴墓旁,高季明用略显兴奋的语言,告诉高季兴,自己这些年来的艰辛历程。高季明说,要是没有王兄将自己带大,自己恐怕早就死在外面了,因此,他非常感激王兄的养育之恩。他还告诉王兄,高从诲已经长大了。高季明很想让高从诲做自己的太子,可是在群臣们的反对下,高季明只好让高从诲做了大将军,立了自己的儿子高从仁做太子,小凤做了皇后。虽然高季明为了政治原因,娶了不少女子,可是高季明还是只对小凤一个人好。 祭奠完高季兴,与高季明同来的高从诲则在高季兴的墓前继续祭祀,高季明则率先返回汴京,因为桑维翰来信,说是安南吴王、云南杨氏上表归附,契丹耶律德光上表称贺······(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