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疯!假千金不按套路,要你好看》 第1章 穿成假千金,整治挑衅者 “打!人!啦!” “啊——流血了!” “娘咧——胖妞疯了!!” ······ 院子的西北角,惊呼声四起。 高大银杏树上惬意梳理羽毛的几只白头翁扑棱了两下翅膀,四散而逃。 秦晓雨睁开眼睛,看到外面站了一圈人。 正对面一个小丫头焦急地看着她,小嘴一开一合嚷嚷着什么,奋力往她这边扑,但手臂被两个人拉住,半分都动弹不得。 其他人脸上神情有震惊的,有愤怒的,还有兴奋的,可谓是精彩纷呈。 一切都像被按了消音器的动感画面,在阳光下有一点点虚幻。 呼呼呼—— 秦晓雨终于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还有胸腔里一下一下蹦跶得异常欢快的心跳。 作为一名医生,她能清晰地知道,这心跳的频率绝对超过180次\/分钟。 此时外面的嘈杂声音一涌而入,瞬间让她耳鸣起来。 自己刚下了手术台,不应该是在休息室的床上补觉吗? 怎么会躺在外面? 她还没有想明白状况,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那是一张男子的脸,没有瞧清楚模样,对方鼻孔里流出的两道红彤彤的血龙吸引住了秦晓雨全部视线。 “你···流鼻血了!” 医生的职业素养让她脱口而出。 “拜你所赐!”对方嘴巴一歪,磨着后槽牙恶狠狠地回了一句。 “我?”秦晓雨有些难以置信。 旋即她迎上了他的凶狠目光:“那一定是你欠揍。” 她秦晓雨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受过高等教育的二十一世纪文明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出手! “哼!” 伴随着男子的冷哼声,一个握紧的拳头瞬间就要挥到她面前。 秦晓雨条件反射一把握住那人的手腕,止住了拳头往前的势头。 她伸另一只手攀住对方手臂,想顺势起身。 欸?? 从小练习武术,她那紧绷的腰背,此刻居然没有一丝力量? !!? 她倒是感觉衣服里, 上臂垂下的肉, 还有腰上翻出的肉, 分别颤了几颤。 秦晓雨:······ “哈哈哈——” “瞧她那熊样!还想起来?哈哈哈!” “哈哈!都那么肥了,起得来吗?” ······ 四处都是哄笑声。 男子挥拳的势头被止住,气得面色铁青,他伸出另一只手往她头上袭去。 秦晓雨见对方想抓她的头发,头猛然往后一倒,堪堪避开了对方这一抓。 她双手还攀着对方的手臂,往后一倒的力量反而将对方拽了个趔趄,倒在她身旁。 起不了身? 难道还翻不了身吗?! 她滚了两滚,将那人压在了身下。 “哎哟!” 男子发出杀猪般的尖叫。 秦晓雨翻了个白眼,对背后当了床垫的人嫌弃道:“趴平一点!膈人。” 围观的人瞬间噤了声,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画面。 “山长来啦!!!” “快快快!快拉起来!” ······ 惊呼声四起。 大家七手八脚一起用力,将秦晓雨拽了起来。 此时,男子半张脸还搁在地上,额头一层密密的细汗,鼻血还在流,嘴唇颜色发白,口里不断呼痛,根本爬不起来。 “都在搞什么?!” 匆匆赶来的山羊胡子远远就是一声怒斥。 他瞪着眼睛走到近前,瞧清地上的情形,颤声道:“哎呦,快快快,叫大夫!通知将军府!怎么将人打成这样?谁干的!!!” 山羊胡子的怒气冲天,一旁的银杏树瞬间撒落几片树叶下来。 其他人不约而同往后退了几步,远离秦晓雨,纷纷伸手指向其背影。 “她!” 山羊胡子愣怔了一秒,皱眉怒喝:“送回侯府!这样的女子,我们书院容不下!” “噗呲。” 有人在背后捂住嘴憋笑。 书院都装不下了? 这女子究竟有多肥硕啊! 坐上马车闭目养神的秦晓雨纹丝不动,只有微微颤动的睫羽暴露了她内心的震撼。 她穿越到历史上根本不存在的朝代大宇,成为胜景侯的嫡女秦晓雨。 原主是个体重二百多斤的重量级妹妹。 可惜大宇并不崇尚胖美人。 不过家人们喜欢啊。 祖母觉得女孩子胖点有福气。 侯爷和夫人觉得孩子长肉是因为侯府养得好,特别有成就感。 兄长们觉得妹妹肉嘟嘟很可爱。 再加上原主是个宅女,几乎足不出户,从来没有想过要控制体重,所以见到喜欢吃的她就放敞了吃,体重一路飙升,直接破了两百斤大关。 如果不是因为已经及笄,再加上侯府出了点状况,她此刻还在府里由私塾先生授课呢。 她轻轻叹了口气。 “小姐,你哪里不舒服吗?”守着她的丫鬟樱桃一脸紧张地看着她。 她扇了扇睫羽,睁开眼。 之前在书院,她倒地时,被旁人架住手臂,根本过不来的丫头正是樱桃。 她当时刚穿过来,对周围一圈人都穿着古装还有点懵,以为是自己追古装剧追多了,做起了荒诞的梦。 结果······ 也不知道她刚做完那台手术的病人,手术麻药过后状况如何? 没机会看到自己的病人出院了。 她心里升起淡淡的失落。 “小姐,小姐。”樱桃见她沉默,更加焦急,“你怎么不说话?” 秦晓雨看了她一眼:“樱桃,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明明是那个肖公子先挑衅你的。”樱桃愤愤不平。 她翘着嘴,鼻子里发出哼哼的声音:“还有大小姐,她肯定也看到了,也不知道帮你在山长面前说说话。” 樱桃口中的大小姐叫秦清月,是半个月前进的侯府。 无忧无虑生活的十五年,秦晓雨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被人掉了包的,侯府也没人知道。 直到秦清月半月前找到侯府,牵出一桩旧事,侯府所有人才知道真相。 侯府宠养了十五年的秦晓雨其实是吉州乡下农夫的女儿。 在乡下长大的秦清月才是侯府真正的嫡女。 侯府当家主母林悦兮反应最为激烈。 秦清月的模样有七分肖母,身材也和她当年一样好,虽在乡下长大,天生的气质不输娇养在城里的贵女们。 十五年流落在外,林悦兮觉得特别亏欠女儿,一心想着补偿。 秦清月比秦晓雨大几个月,自然被尊为姐姐。 秦晓雨侯府大小姐的称号直接给了秦清月,她降成了二小姐。 她原来住的沁心院很大,布置相当用心,有假山流水亭台楼阁,也被腾给秦清月居住,她住进了稍微偏僻的芭蕉院。 以前服侍她的丫鬟婆子,一个个也是见风使舵的主,见她失了势,纷纷转投了秦清月,秦清月来者不拒。 倒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樱桃还愿意跟着她。 芭蕉院说白了,也就住了她们主仆二人。 这还不算完。 以前她不爱出门,在府里上学,也不参加各类活动,外人只知道侯府有位嫡出的大小姐,却从未见过大小姐的模样。 秦清月回来了,林悦兮有意高调地将嫡亲女儿推到众人面前,这才有了去启山书院读书的安排。 家里撤了私塾,秦晓雨以二小姐的身份低调入学。 外人只知道侯府有位嫡出的大小姐,至于她这个二小姐是嫡出还是庶出,倒没几个人关心了。 秦晓雨虽然被娇养,但实实在在是个社恐,到启山书院读书,她巴不得自己是透明的,根本不主动和同学接触。 每天樱桃陪着她坐着一辆低调的马车来书院,然后在偏殿等她下课,晚上又和她一起回侯府。 秦清月则坐的另外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往返书院,陪着她的丫鬟有三个,前呼后拥,高调得很。 秦清月性子活跃,长得漂亮,又是侯府嫡女,很快被书院里的学子追捧。 只要不是授课时间,那些人将她围在中间,众星捧月一般,赠她礼物,送她吃食,抢着和她说话。 今早先生来之前,她不知听到旁人说了什么,笑得实在太大声,秦晓雨回头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惹来了麻烦。 第2章 侯夫人发难,惩戒假千金 教授礼学的先生授课完毕,学子们纷纷出了课堂。 偏殿的丫鬟小厮赶紧奉上水和点心,为小主子擦汗揉肩。 秦晓雨喜静,樱桃陪她去西北角银杏树下坐坐。 不想,今天她们身后跟了个尾巴。 “肥妞!” 一个人在她们背后大吼了一声,吓得秦晓雨心里咚咚直跳。 “肖公子,你吓我们作甚?” 樱桃白天和各家丫鬟小厮在偏殿,将书院读书的学子认得七七八八。 这位肖公子是将军府的嫡出幼子肖雄安,这半个月属他凑秦清月凑得最近前。 “小丫头,也配和小爷我说话?!”肖雄安将樱桃往旁边一扒拉,站到秦晓雨面前。 “肥妞,你早上瞪秦大小姐做什么?”他抬高了下巴,斜着眼,从眼角睨着秦晓雨。 肖雄安模样还算端正,但一脸戾气实在让人厌烦。 秦晓雨起身招呼樱桃:“樱桃,我们走。” “肥妞,心虚什么?”肖雄安伸手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秦晓雨皱了皱眉头,无奈地解释:“早上我不曾瞪大小姐,你看错了。” 说完她转身往另一边走。 肖雄安跳过来,继续拦在她面前。 “请你让开。”秦晓雨忍住心里憋着的气,蹙眉说道。 “你急着走什么?”肖雄安没有打算放过她,“你是嫉妒秦大小姐?” 不等她回答,他自顾自地说道:“秦大小姐模样好,不像某人长得像只肥猪,你嫉妒不着!” “你···” 秦晓雨本不善言辞,此刻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以前在侯府,大家都宠着她,她并没有觉得自己长得胖有什么不好。 自从到了书院,从她来的第一天起,发现总有人在她背后对她的身材指指点点。 她这才知道,原来大家都喜欢像秦清月那样的苗条身材。 背地里悄悄说,她也就忍了,但第一次被人当面说成肥猪,她还是觉得受不了。 没想到肖雄安还在继续,一脸鄙夷地指着她叫嚣。 “秦大小姐是嫡出,哪方面都不是你能比拟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娘亲不会是妓子?生出你这么个见不得人的玩意儿,又肥又丑,说你是肥猪,肥猪都不答应···” 虽然秦晓雨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但她也知道对方是吉州乡下本本分分的农妇。 妓子这样的称呼太过侮辱人,即便她特别能忍气吞声,此刻也感觉血脉都冲向了头顶。 秦晓雨伸出拳头,一拳砸在肖雄安鼻子上。 “哎呦!” 肖雄安大叫一声。 他感觉鼻子钝痛,里面麻酥酥的,有东西滚出来,铁锈味充斥着整个鼻腔。 “打人了!” “流血啦!” “胖妞疯了!” ······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旁边站了一大圈看热闹的学子,那些嘈杂的叫喊声就是他们发出的。 秦晓雨挥出这一拳虽然打中了对方的鼻子,自己肉乎乎的手背也被鼻梁骨膈得生痛。 她使了十成力气,由于长期缺乏运动,她打完便喘得像狗。 怎么没有听到樱桃的声音? 她四处张望,发现樱桃被人架住手臂,捂住嘴,远远地拉离了她的身旁。 她分神的这点功夫,被打出鼻血的肖雄安哇哇大叫,伸出双手往她肩头猛然一推。 肖雄安父亲是将军,他打小舞枪弄棍,有一股子蛮力,此时气极,也用上了十成力。 即便秦晓雨有二百多斤,但她只是个被娇养的女子,身上长的都是泡泡肉,哪里能抵得住对方这一推? 秦晓雨往后飞出去一段距离。 轰—— 她重重跌倒在地,激起的尘土在穿透了树叶照射下的光柱里翻飞。 腾空的感觉让她的心动过速,猝死的秦晓雨就在此时穿越过来。 那些看热闹的人里有秦清月吗? 她没空注意。 但即便有,这半个月,原主和秦清月根本没有正式说过话,更别说维持什么姊妹情深的戏码。 所以,对方不在山长面前为她辩解,她觉得再正常不过。 她甚至能感受到,今天肖雄安的挑衅,也不是出于他这个粗枝大叶的武夫所能做出的事情,仿佛有只手在后面指挥。 肖雄安是为秦清月出头,获利的自然是秦清月。 真有一只推动的手,那手的主人,除了秦清月,她想不出第二人。 回到芭蕉院,秦晓雨再一次喘气如牛。 以前原主懒得走路,从沁心院到各处都有专用的小步辇。 此一时彼一时。 现在她的专属小步辇归秦清月享用的了。 傍晚,太阳才下山,胜景侯夫人下面的大丫鬟紫鸢专门到芭蕉院传话。 “二小姐,夫人有请。” 秦晓雨在原主的记忆里翻找了一下,这个紫鸢,侯夫人手下最得力的大丫鬟之一,对她虽谈不上讨好,但也一直和颜悦色,现下对着她说话,神情带上了几分倨傲。 除了书院的事情,大概夫人也不会找她了。 她跟在紫鸢后面往主院悦兮院走。 好不容易走到悦兮院,她跨进主屋,就看到站在上首的贵妇人向她怒目而视。 “跪下!” 林悦兮做了多年的当家主母,不怒自威,何况此时她那张保养得极好的俏脸浮上一层黑气,那气势,让一旁的紫鸢不由得垂下了头。 秦晓雨心里暗自嫌弃了一声。 古代就是不好,动不动就跪跪跪的,也不知道古人是不是膝盖的病症都比较突出? “母亲,不是女儿不想跪,我这么重,跪下就起不来,待会还要步辇抬回去医治,不得花钱吗?钱花在我身上哪有花在大小姐身上值当?” 秦晓雨看向林悦兮,诚恳地说道。 她准备先礼后兵,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如果说了对方还是让她跪? 那…她也不会跪。 原主要跪? 那是原主的事。 她秦晓雨不会跪心偏到天上的人! 林悦兮被她这么一提示,立马联想到她一顿的饭量,都够三四个丫鬟食用一天的了。 吞金兽! 活脱脱的吞金兽! 还是得早早打发出去为妙。 “听说你今天在书院打人,被书院开除了?”林悦兮没有再纠结跪不跪的问题,直奔主题。 秦晓雨就知道林悦兮找她准没好事。 “他骂人。”她老实辩解。 刚才秦清月从书院放学回来,在林悦兮面前添油加醋讲述了一通,说秦晓雨将将军府的嫡子打出鼻血,还压着对方让人起不来。 她一听无名火直接窜上了头顶。 在他们侯府白吃白住,还敢惹事?! 要不是侯爷坚持,她早将秦晓雨扔出侯府了。 林悦兮脸色冷冷地反问:“骂你两句,你就动手了?骂你就能打人了?” 秦晓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骂的是我母亲,骂我母亲是妓子,母亲觉得我不该打吗?” 林悦兮正想趁此机会好好敲打敲打她,直接被她这句话给哽住了。 虽然侯府人人都知道秦晓雨不是嫡小姐,但对方喊了她十五年的母亲,她让其搬出沁心院,也并没有宣布说自己不是她的母亲。 这句有歧义的话,她还真不知道怎么接。 林悦兮沉着脸,却不想放过她:“动手终究不对,从今日起,禁足半个月,每日三餐降为两餐。” 第3章 将军上门讨说法,真千金求情 秦晓雨是个宅女。 她会怕禁足? 真是笑话。 减餐? 权当减重了。 原主这身体,指定三高,体重过重,膝盖很快就废了。 既然她穿来了,身体健康是最最基本的要求。 原主心动过速死过一次了,她可不想随随便便嗝屁。 “是,母亲。”她乖巧地蹲身福了福,应下了。 看着秦晓雨费力地跨过门槛,林悦兮心里生出些许怪异的感觉来。 究竟哪里怪? 她一时之间也不得要领。 好不容易走回芭蕉院,秦晓雨远远看到樱桃在院门口张望。 “小姐,刚才紫鸢姐姐不让奴婢跟着,夫人有没有为难你?”樱桃看到她气喘吁吁,立即跑过来扶她。 “没有,夫人只是让我禁足,减芭蕉院的三餐为两餐。”秦晓雨气没喘匀。“哎呀,走路太累人了。” 樱桃心痛地红了眼眶:“怎么能这样?小姐本来没有错。” “你家小姐我根本不喜欢出去,现在不用去书院了,禁不禁足不是一样的吗?” 秦晓雨笑着戳了戳樱桃的圆脸:“我也不想这么胖了,走个路都费劲,人家喊得多难听,你也听到了,我要瘦下来,少吃一点不是正好?” 樱桃抬眼看她,见秦晓雨眉眼舒展,真不像委屈的样子,想想她说得很在理:“好像也挺对啊。” 樱桃也开心起来,笑眯眯扶着她进了院子。 月上柳梢头。 林悦兮在和侯爷秦建豪说赏花宴的事情。 “侯爷,我们家女儿回来也有半个月了,书院里的人都喜欢她,我想办个赏花会,让那些夫人们也见见。” 林悦兮将自己的玉手放在秦建豪的大手背上:“女儿十五了,也该相看人家了。” 秦建豪翻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揉了揉:“说的是,夫人安排。雨儿今年也十五了,就一起相看相看?” 一提到秦晓雨,林悦兮的脸就垮下来了,今天书院的事,她还没有来得及和他讲:“侯爷···” 她正准备开口,就听到有人来报。 “侯爷,夫人,肖将军来了。” 秦建豪一听肖将军亲自来侯府,立即回答:“快请。” 林悦兮眉头抽了抽。 一个魁梧的汉子龙卷风似的进了主屋。 秦建豪起身迎了上去,笑着吩咐:“为肖将军看茶。” “茶就不必了!”肖世坤粗声粗气地回答,“我今天来侯府是讨要说法的。” 肖世坤前些年在南方边陲驻军,被晒得黑红黑红的,不仔细看只会觉得对方是块烧红的黑炭,根本看不清脸色。 “肖将军请坐,有什么坐下说。”林悦兮也过来了。 她没想到肖世坤会闹上门来。 但这也不失为一个契机。 到时候再提一提让秦晓雨出府的事情,估计侯爷就不会反对了。 肖世坤大喇喇坐下了,冷哼一声:“你们侯府养的好女儿,害我儿断了骨头,今天你们不给个说法,我就往上告状去。” 秦建豪一头雾水。 肖家儿郎都是习武的,他们家是肩不能扛的女儿,怎么会害得将军府的孩子断骨? 他看到一旁神情淡然的林悦兮,明白自家夫人大概是知道这件事的。 “肖将军息怒。”林悦兮说道,“孩子们之间顽皮打闹失了分寸,不是有意的,我们侯府愿双倍赔医药费。” “你家丫头将我家孩子的鼻梁打断,还让他身上多处淤青,不是说赔几两银子就能过去的。” 他回家看到自家小儿子身上像被石碾子碾过一般,紫一团青一团。 如果不是因为臭小子从小习武,身体比较强健,稍微文弱一点,可能肋骨说不定都得断几根。 他对林悦兮花钱解决问题的决定很不满意。 好说歹说,讨价还价。 最后,侯府赔了双倍医药费,还赔上个庄子,外加两个铺面,肖世坤才走了。 其实那个庄子收成不太好,铺面的位置也有点偏。 肖世坤和林悦兮心知肚明。 肖世坤知道自家孩子嘴臭被打,照理来说,侯府可以将当时的事情调查清楚,不一定他能占理。 他专门跑一趟,只是气不过孩子骨头断了而已。 林悦兮则故意隐去了秦晓雨打人的缘由,以此来让侯爷对其产生芥蒂。 这样惹祸不省心的孩子,还不是自家人,放在身边终究是个祸害。 肖世坤走后,秦建豪对林悦兮将秦晓雨禁足之事,没有发表意见,算是默认了。 转眼就过去了十日。 侯府这些天马不停蹄发请柬,布置侯府,就待明日赏花会顺利举行。 林悦兮带着两个大丫鬟在各处巡视了一番,感觉很满意,这才慢慢踱回悦兮院。 秦清月已经等在院子里了,见到林悦兮回来,立即像只蝴蝶一般飞过来。 “娘亲,这些天准备赏花会,累坏了?”她乖巧地转到其身后,“让月儿为你捏捏肩。” 林悦兮立即笑眯了眼。 真正流着自家血液的孩子,才是最最贴心的。 秦清月边为她捏肩,边询问:“娘亲,这个力度合适吗?女儿还在路上为娘亲买了酥香阁的糕点,娘亲先尝一尝。” 她的丫鬟珍珠立即打开食盒,里面方方正正的糕点,有白灰两种色泽,发散着淡淡的米香。 “芝麻糕?”林悦兮惊喜道,“月儿怎么知道我喜欢芝麻糕?” 秦清月有些不好意思:“娘亲,你别问了,快尝尝,甜不甜。” 一旁的珍珠插话:“夫人,小姐四处打听你的喜好,说之前十五年没能够孝顺您,现在回到您身边了,自然要多多的补回来。” 林悦兮心里一暖,拈了一块芝麻糕放进嘴里。 芝麻和大米的香甜混合在一起,让她忍不住弯了弯眼:“好吃,特别甜。” “月儿,你有心了。”林悦兮感叹道,“娘亲如果能早知道你的存在,定不会让你在外受那么多苦。” 她说着,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 “娘亲,这事不能怪你。”秦清月转到林悦兮前面,掏出手绢为她拭泪,“好在我们一家团聚了,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事了。” “嗯嗯。”林悦兮破涕为笑,“明天,月儿一定好好相看相看,看中哪位公子就给母亲讲。” “娘亲···”秦清月羞红了脸,撒娇地将头埋进了林悦兮的臂弯。 林悦兮笑得更开心了。 她们母慈子孝了好一会儿,秦清月才说道:“娘亲,二妹也禁足好些天了,您就解了她的禁,让她明天一起参加赏花会。” 林悦兮一听秦晓雨的名字就变了脸色:“专门为你相看举办的赏花会,为什么要让她参加?” “娘亲。”秦清月笑眯眯地说道,“红花还需要绿叶衬托,那你优秀的女儿呢?” 林悦兮瞬间明白了女儿的想法,脸上的笑容重现。 她伸手点了点秦清月的鼻尖:“你个小机灵鬼。” 离开悦兮院的秦清月没有径直回沁心院,而是专门拐去芭蕉院外面。 芭蕉院只有主屋亮着灯,在夜色中显得有几分凄凉。 秦清月静静地看这那昏黄的光线,眼神却没有聚焦,仿佛透过那团光看到了别处。 好半晌,她连站立的姿势都没有变。 珍珠举着的灯笼里,蜡烛已经燃得只剩三分之一。 “大小姐,夜风凉,我们回去了?”珍珠出声问道。 秦清月耸了耸肩,仿佛真的体会到夜凉如水:“好。” 主仆二人就着灯笼的光,往沁心院走去。 第4章 赏花会乡下来人,假千金欲见 天边微微泛白,芭蕉院的院门突然被叩响了。 往日早上都是樱桃自己去厨房取餐,取回来,秦晓雨基本只吃一餐,有时将一餐的量分两次吃完,真正在实践她自己说的减重计划。 “小姐,这么早,谁会来我们芭蕉院?”樱桃有些意外。 她正协助秦晓雨练普拉提,累得一身汗。 秦晓雨则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里衣都浸透了,她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去看看。” 她屁股在椅子上刚坐正,樱桃领着紫鸢进了主屋的门。 “二小姐,今天府里办赏花会,夫人解了你的禁足,还专门为你做了衣服,让你届时和大小姐一起参加。” 紫鸢将装着衣服的木漆托盘往桌上一放:“奴婢绾得一手好发,二小姐可需要帮忙绾发?” 秦晓雨前次见紫鸢时,其态度倨傲,今天仿佛又恢复了原主记忆里的模样。 “不用了,樱桃帮我就行。”秦晓雨不动声色地拒绝了。 樱桃将紫鸢送到门口:“紫鸢姐姐,赏花会都请了什么人啊?” “自然是那些贵公子贵小姐都请了。”紫鸢低声说道,“听说是专门为了两位小姐相看举办的。” “哦。”樱桃眼睛一亮,急忙道谢。 回到主屋,樱桃一阵鹦鹉学舌。 如果说此赏花会是专门为秦清月相看人家准备的,她毫不意外。 她参加与否,对秦清月既没有威胁,更谈不上助力,为何在今日提前解禁? 还专门送衣服? 原主的记忆里,林悦兮都是送的首饰头面。 衣服鞋袜之类的,秦晓雨从来是自己选择。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不得不多个心眼。 樱桃将那套新衣展开来看,惊喜道:“小姐,你看这衣服的面料。” 秦晓雨借着天光,看到衣服的面料是淡淡的丁香色,随着樱桃轻轻的抖动,泛着银色的光芒,平铺几乎看不出来的暗藏纹理若隐若现,仿佛彩蝶翩飞,异常灵动。 她不得不承认:“确实漂亮。” “小姐,你刚才该让紫鸢姐姐留下来,为你梳个漂亮的发髻。”樱桃展着那套裙子在秦晓雨面前比划,“奴婢只会梳简单的发式。” 秦晓雨笑着说道:“你家小姐就是喜欢简单的发式,你就按平时梳就好。” “可是···”樱桃有些自惭形秽,“我怕配不上这套衣服。” 她戳了戳樱桃的圆脸:“不用配,我不准备穿这套衣服。” “为什么?”樱桃不解,又抖了抖手里的衣服,“那么好看!” 她佯装生气:“樱桃,你还长本事了!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自然是听小姐的。”樱桃翘着嘴。 秦晓雨洗去身上的汗水,换上平时穿的衣服。 太阳出来,侯府热闹起来。 日上三竿,秦晓雨还在房间里看书。 她穿过来十多天了,全靠从书里了解大宇的点点滴滴。 “小姐,赏花会开始了。”樱桃提示道。 “开始就开始了呗。”秦晓雨伸手翻了一页,目不转睛地看着书上的文字。 樱桃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过哪里去?”秦晓雨心不在焉地搭话。 “小姐···自然是去赏花会啊!”樱桃为她着急,“今天紫鸢姐姐讲了,赏花会是专门为你和大小姐相看的,你不出去,那些公子都被大小姐抢走了!” “噗呲!”秦晓雨将手里的书一合,笑出声来,“大小姐是有三头还是六臂啊?要不就是八爪鱼,能扒拉一众公子?” “都什么时候了,小姐,你还开玩笑。”樱桃跺了跺脚,一脸恨铁不成钢。 樱桃是她穿越过来待她最为真诚的一个人,她想和她说说心里话。 “樱桃,我本无意相看,赏花会也没必要参加。”秦晓雨看着樱桃,语气平和,“我准备离开侯府回自己的家了。” “小姐···你是说想回乡下?”樱桃为她打扇的手一顿。 “对。”她的眼神一亮。 乡下的空气很清新,肯定没有侯府这样多的规矩。 乡下人不讲究昏定晨省,当然也就不用跪跪跪了。 “乡下很苦的···侯府可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地方。”樱桃有些迟疑,“小姐,你确定你不会后悔?” 樱桃进侯府时只有五岁,在乡下的父母养了四子一女,遇到荒年养不活,将她卖了换了些口粮。 乡下的难处她是最清楚不过的。 秦晓雨忽闪了一下睫羽:“不会后悔。” 前世,她的外公外婆住在乡下,回乡下看外公外婆是她最最开心的事。 一回乡下,她就帮忙做农活,栽菜插秧,刨地打谷,她都干过。 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主意已定,原想禁足完毕就向母亲提的,樱桃,你要想好,如果我要走,你准备去哪个院子,到时候我也给母亲讲一讲。” 秦晓雨觉得自己能主动请辞,安排唯一一个下人的去处,林悦兮应该也不会刁难? “奴婢从小就和小姐在一起,小姐在哪奴婢就去哪。”樱桃咬了咬下唇,眼神坚定地说道。 “樱桃要跟着我去乡下受苦吗?”秦晓雨勾了勾嘴角,“侯府可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樱桃知道她在打趣自己,忙说道:“小姐都不怕,奴婢怕什么?” 她笑着颔首:“那好,到时候我向母亲讨要你的卖身契。” “好。” 樱桃话音未落,就听到院子外面有小厮来报。 “二小姐,吉州秦家有人来寻小姐。” 秦晓雨眼神一亮。 这是原主的家人寻来了? “小哥,来人现在在哪里?”樱桃很有眼色地问道。 “此刻正在枇杷院垂花厅喝茶。”小厮回答。 樱桃见秦晓雨点头:“谢谢小哥,我们小姐这就去。” “枇杷院在何处?”秦晓雨有点懵。 “靠近侯府后面的小院子,位置有点偏。”樱桃解释道,眼神有几分躲闪。 一般用来接待从后门出入地位低微的人。 这句话樱桃没敢说出口。 秦晓雨瞧见了她的眼色,自然明白她未说之意。 位置比较偏,赏花会应该也不会去那边了,正合她意。 秦晓雨起身:“走,我们此刻去见。” 樱桃带着她往枇杷院走,远远传来赏花会的嬉闹声,反而衬出她们一路上的清净。 已经能看到远处枇杷院里高大的枇杷树了,秦晓雨加快了脚步。 “哎呦!” 她和樱桃同时发出惊呼。 两人脚下一滑,一起摔了个屁股蹲。 樱桃抹到满手的油,怒声道:“谁倒翻了油在地上也不擦?” “小姐,你怎么样?”她急忙查看秦晓雨的状况。 秦晓雨感觉屁股、后背和大腿都火辣辣的痛,应该是擦伤了些表皮:“有点擦伤,不碍事。” 樱桃见她衣裙被油污弄脏,头发也被摔散了,痛得呲牙咧嘴口里还说着不碍事,她心痛地呜呜呜哭出声来:“小姐,你这样还能走吗?” 十天的锻炼虽然没有让秦晓雨减多少肉,但手臂的力量比之前好多了。 她一手扶着回廊的柱子,一手被樱桃拽着,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本想给原主家人留个好印象的,此刻的样子不用看都知道很狼狈。 “小姐,你这个样子,怕是不能走了,我去将沁心院的步辇借来。”樱桃焦急道。 秦晓雨咬了咬牙:“不必,你直接回去重新找身衣服来,我换上去枇杷院。” 樱桃看了看周围:“这旁边是竹园,平时很少有人来,小姐,我扶你进去。” 她点点头:“好。” 樱桃回芭蕉院拿衣服,秦晓雨靠坐在房间里的竹榻上,将裙子掀起,查看大腿外侧的擦伤。 摔得比较狠,表皮破裂,血水渗透出来,在洁白的大腿上,显得特别惨烈。 哎。 秦晓雨在心里叹了口气。 今天的赏花会,她感觉有猫腻,没有参加,没想到还是没有躲过。 轰—— 关好的门突然被撞开。 秦晓雨将裙子往腿上一盖,惊得从竹榻上跳了起来。 第5章 玄衣人欲行不轨,假千金脱困 闯进门来的是个男子,身材高大,身上的玄色衣服不太合身,像是胡乱套上,连腰封都有几分凌乱。 他脚步虚浮,一身酒气,明显是喝高了。 男子抬头猛然发现秦晓雨,愣怔了一秒,眼神中呈现迷离之色。 他反手关上房门,嘴中嘿嘿的笑着,念着“美人”,踉踉跄跄就要向她扑过来。 秦晓雨深知自己此时的形象,她不认为任何看到她的人能做出美人的评价。 除非对方眼睛有病,或者是被下药,产生幻觉。 显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秦晓雨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刚进竹园,就有男子闯入,如果说这是巧合,未免太巧了。 如果不是巧合,对方的心思也忒歹毒了些。 这个时代,女子的名节甚至比生命还重要。 让女子失节,就相当于杀人夺命! 秦晓雨现在这具身体长时间养尊处优,确实不太行,她前世学的武术发挥不出应有的效果,但对付这种醉酒之徒,她倒是有把握的。 她灵巧不足,胜在技巧熟烂于胸。 之前在书院,她怎么能将肖雄安压在身下? 旁人看到的是她滚了几圈,恰巧将对方压住了。 但其实,那也是需要技巧的。 此刻房间里只有两人,另一人神志有些不清,她没有任何顾忌了。 伸手拔出插在发髻里的发簪,她攥紧发簪,将尖头对准了玄衣男子。 玄衣男子已经从门口扑到竹榻面前,嘴里呼着美人,双手展开,一个环抱就想将秦晓雨抱进怀里。 秦晓雨头一低身一缩,躲过他的熊抱,冷笑着对准他的穴位。 “还有力气肖想美人,让你尝尝软脚虾的滋味。”她冷哼了一声。 房梁上传来一声轻笑,像一丝风飘过,还没有到达秦晓雨的耳边就消弭于无形。 瞅准机会,她拿着发簪对着男子不断猛戳。 她用的力道恰到好处,下手毫不拖泥带水。 稳! 准! 狠! 玄衣男子的步伐更加晃荡,速度却不减,目标还是她,并没有放弃。 这样都不倒?! 状况出乎了秦晓雨的意料。 她一边躲闪,一边观察。 看来对方中药的剂量太大,让他的感觉神经末梢都麻木了。 看来,不来点狠招,她还真摆脱不了对方了。 “这是你自己不愿意倒的,可别怪我下手不客气!” 秦晓雨红了耳根,伸出右手呈爪状,低头猛然冲向玄衣男子。 “仙猴摘桃!”她嘴里念念有词,“我不信你还不倒!” 轰—— 男子杀猪般惨叫一声,这次是真的倒了。 此地不宜久留! 秦晓雨顾不得衣衫之前沾上的油污和腿痛,一瘸一拐冲出房门,匆匆往枇杷院而去。 房梁上的顾舒泽看了一眼倒地的玄衣男子,啧啧了两声。 他今天被拉着参加这劳什子赏花会,无聊透顶。 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翻身上了房梁打盹,偏偏被人惊扰了好梦。 不过这个长得胖胖的女子倒是特别。 之前他还准备伺机出手相助,毕竟女子失了名节有些可怜。 没想到她说话幽默,身材看起来笨重,行动却不迟钝。 她戳的那几下,他可瞧清楚了,每一戳都冲着穴位去的,精准无比。 他还小瞧她了! 女子最后的小手段真够毒辣。 嘶—— 他光是看着都觉得痛! 也不知玄衣兄台以后还能不能人道? 他好奇女子哪里学来的手段,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有趣得紧呐! 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他正准备从房梁上下来,突然听到有人闹闹嚷嚷进了竹园。 热闹还有后续? 吃瓜群众顾舒泽选了舒服的位置,继续看戏。 原来,之前玄衣男子进了竹园,轰的一声撞开房门,房门旋即被关上,竹园外面,隐藏在绿植后面的琥珀立即往赏花会奔去。 正在和一众女子巧笑倩兮的秦清月被身旁的珍珠轻轻拉了衣袖。 “几位姐姐先玩,我去去就回。”她道了声抱歉,跟着珍珠去了一旁。 琥珀等在那里,见她过来,上前一步,悄声道:“小姐,妥了。” “亲眼看到进去了?”秦清月不放心地追问道。 琥珀点头:“奴婢亲眼看到那男子进去关上了门,二小姐之前独自一人进去的。” 秦清月眸色暗了暗。 为了万无一失,她可是做了多重保险。 此刻,樱桃一定在回芭蕉院路上被水晶借故缠住了。 天王老子也救不了! 她心里升腾出几分喜悦,嘴角不由往上翘了翘。 眯了眯眼睛,她语气平和:“你随我去找母亲。” “是。”琥珀跟在她身后。 林悦兮正和几位夫人聊天,见秦清月过来,高兴地招手:“月儿,过来见过几位夫人。” 秦清月乖巧地过来见礼。 几位夫人在这半个月里,没有少听家里孩子讲过秦清月,今天得以亲眼所见,个个觉得真人比描述更加明艳。 模样出众,性子沉稳,几位夫人已经在心里盘算,这样的女子配给家里哪个嫡子更合适了。 几位夫人由衷赞叹了几句,让林悦兮脸上更添了几分喜色。 秦清月轻轻拽了拽林悦兮的衣袖,悄声道:“娘亲···月儿有话要讲。” 林悦兮正在兴头上,根本没有细想,笑着问道:“月儿怎么这么紧张,难道是···看起了哪位公子?” 最后一句话,她是低声在秦清月耳边说的,只有她们二人能听到。 “娘亲,你又打趣女儿。”秦清月撒娇道,“是别的事。” 别的事,林悦兮就不甚在意了:“有什么,直接说就好了,别吞吞吐吐的。” “这···”秦清月有些纠结。 几位夫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她。 看到林悦兮的坚持,秦清月瞧了一眼琥珀,将手拢到林悦兮耳边悄声开口:“刚才女儿的丫鬟琥珀无意看到二妹进了竹园。” “她不来赏花会,去那么偏僻的竹园做甚?”林悦兮奇道。 秦清月抬头瞧了她一眼,红着脸垂下了头:“琥珀见二妹前脚进了竹园,后脚就有男子也进去了。” 林悦兮蹭地一下站起来,黑着脸:“什么!!” 几位夫人被林悦兮的态度吓了一跳。 林悦兮道了声抱歉:“几位先玩,我失陪一下。” “走。”林悦兮带着秦清月她们匆匆走了。 她转眼间就变了脸,将几位夫人八卦之心都吊起来了。 “要不,我们也跟去看看?”将军夫人提议道。 “好。” 大家都有此意,有人提出来,其他人自是纷纷响应。 林悦兮眼神示意了一下紫鸢,后者离开了,很快找来了些婆子小厮,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往竹园而去。 几位夫人远远坠在后面,看侯夫人这架势,已经脑补了好些桥段了。 “琥珀,你确实亲眼所见二小姐和外男私会?”林悦兮不放心地瞟了一眼秦清月身旁的丫鬟,语气很是不善。 琥珀点头如捣蒜:“夫人,千真万确,奴婢亲眼看到他们一前一后进去的,大小姐早上还在敲打我们,说赏花会千万不能出任何意外,奴婢这才急匆匆回来报告。” “哼。”林悦兮银牙都要咬碎了,“月儿啊,你就是太心善,亏得你还专门为这个惹祸精求情解了她的禁足,这下好了,天都能被她捅破!” “娘亲,你别动气,我也是见她可怜才起了好心,没想到···”秦清月玉牙轻咬下唇,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这样给脸不要脸的人,值得你好心?” 林悦兮转头见她自责的模样,感觉自己说话语气有些冲,心痛地拉过了秦清月的手:“这件事本怪不了月儿,我这就将她打发了出去,免得败坏了我侯府的名声!” 垂眸的林悦兮眼里闪过一丝喜悦,侧头看了身旁的琥珀一眼。 琥珀会意地离开了。 第6章 竹园捉奸失败,真千金抓狂 此时回芭蕉院的樱桃拿了干净衣服,在半道上遇到水晶。 水晶以前也是沁心院的丫鬟,和樱桃一左一右服侍秦晓雨,秦晓雨失势,她就没有跟去芭蕉院,留在沁心院做了秦清月的丫鬟。 昨天大小姐就说了,今天她的任务就是将樱桃缠住,不论用什么方法,只要她办得好,以后大小姐身边大丫鬟位置也有她的一份。 她正愁没办法博得大小姐的喜欢,这份投名状她可要做得漂漂亮亮的。 旁边就是池塘,荷花开得正艳,想想塘底的淤泥就让人感觉恶心。 为了能将樱桃留住,她豁出去了! 樱桃从芭蕉院出来,水晶一脚“滑”进了池塘。 “救命!救命!” 水晶的呼救声引起了樱桃的注意,后者立即跑了过来。 “水晶姐姐,你怎么掉池塘里了?”樱桃不会水,急得团团转。 水晶在水里扑腾:“樱桃救我!” 着急的樱桃四处找树枝好将水晶拉上岸。 人一旦处于慌乱的状态,往往会忽视一些细节。 比如此时,如果樱桃让水晶站直了,池塘里的水不过没到她的腰眼,但樱桃记挂着自家小姐,一心只想着怎么将人先拉上来。 水里作戏的水晶被塘里的淤泥弄得衣裙都腻在一起,有些嫌弃樱桃动作太慢。 琥珀过来的时候,樱桃已经将水晶拉上岸了。 看到水晶满身淤泥,琥珀心里暗道此人能对自己这样狠,以后得多提防着点,别让她夺去了大小姐全部的信任。 但她嘴里却故作关心:“这是怎么啦?” “水晶姐姐掉池塘里了。”樱桃有些着急,“琥珀姐姐来得正好,我还要为我家小姐送衣服去。” “去去。”琥珀贴心地推了推手,“水晶交给我就好。” 琥珀和水晶交换了心照不宣的眼神,知道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樱桃就是死脑筋,让她亲自去看看自家小姐的笑话,才明白自己不识时务多可笑。 林悦兮带着的一众人,气势汹汹到达竹园门口。 竹园里种了不少楠竹,高大挺秀,遮云蔽日。 跨进竹园的众人听到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入目满眼翠绿,心头的燥热立即消失得无影踪。 竹园不大只有一间独立的主屋,此刻更无多余声响。 林悦兮心中存疑,看向秦清月:“确定二丫头在里头?” 秦清月想起自己早上托紫鸢送去韵金纱的裙装,想必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抵挡美丽服饰的诱惑。 “千真万确!”她笃定地说道,“今天二妹穿的丁香色裙衫,琥珀看得特别真切。” 此时,房间里仿佛在印证她的说法,传出一声男子的闷哼。 林悦兮是过来人,哪里有不明白的道理,她躁红了脸,怒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门打开!将那两个丢人现眼的狗东西拖出来!” 婆子和小厮一拥而上,拍开门,闯了进去。 很快,一个酒气熏天,衣衫不整的玄衣男子被拖了出来。 林悦兮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眼睛里的怒火几乎要将男子洞穿。 秦清月翘首以盼地望向屋内。 不知道被拖出来的秦晓雨会是什么样子? 那件丁香裙衫她们可是做足功夫的,只要轻轻拉扯,就会衣不遮体。 想想秦晓雨像发面馒头一样白白胖胖的肉露出来,不知道有多精彩! 想到这里她都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婆子小厮全部从屋里出来了,都规矩地不发一言。 林悦兮见他们一个个杵在屋门口,怒气更甚:“一个个像木桩子一样杵在那里作甚?她能做出没脸没皮的事来,还怕见人?拉出来!!” 婆子小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侯夫人在说什么? “一个二个耳朵都聋了吗?”林悦兮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再不动手,信不信,将你们一个个都打杀了!!” 众人缩了缩脖子,吓得扑通扑通都跪下了。 “夫人息怒!”有个胆大的婆子颤颤巍巍开口,“屋里再无旁人···” 林悦兮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不可能!!二妹肯定在里面,一定是你们偷奸耍滑,搜查得不够仔细!” 正高兴等着看笑话的秦清月仿佛被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脱口而出的话根本是下意识的反应。 里面没人? 怎么可能?! 做了多重保险,就是为了等此刻好好看戏。 戏里的主角不在,她岂不是要前功尽弃? 她从回侯府第一天起就处心积虑。 秦晓雨! 这个胖胖没头脑的傻缺! 怎么不按她设定的剧情走?! 她怎么敢不按她设定的剧情走?!! 她怎么敢!!! 林悦兮几步跨上台阶,往屋里看去。 竹园的主屋里摆设简单,一眼就能望尽。 唯一稍大的家具竹榻也是镂空的,根本藏不住人。 林悦兮松了口气。 还好,事情还不至于太难看。 秦清月也在林悦兮身旁探进头来。 屋里空空如也,哪里有半点人影? 秦清月感觉浑身的血都凝固了,指甲掐进肉里都没感觉到痛来。 居然失败了?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的内心在叫嚣在呐喊! “你们在找谁?” 一个温柔的声音问道。 闻声转头的秦清月看到站在她们背后,也探头往里张望的秦晓雨,像大白天见了鬼。 她没有穿丁香色的新衣,而是穿着平时牙白的裙装。 “你怎么会在外面!!” 问话脱口而出,快得连秦清月自己都没空制止。 秦晓雨眸色暗了暗,仰头看向她:“大小姐这话问得好生奇怪,我不在外面,应该在哪里?” 知道自己失言的秦清月隐下了眼底的失落,换上标准的假笑:“二妹说的哪里话,我只是突然看到二妹,吃了一惊而已。” 她心虚地瞟了瞟林悦兮,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关于秦晓雨衣服的细节。 心情放松下来的林悦兮回头:“将人带下去醒酒,看看是什么状况!” 婆子小厮感受到她语气的缓和,立即应了下去了。 跟进来的几位夫人见多了后宅里的卑鄙下流手段,此刻看到侯夫人和大小姐的一系列表现,个个都心知肚明。 看来,这端庄沉稳的大小姐,并不适合她们的嫡子。 她们心照不宣地歇了心思。 侯府的浑水,她们可不想淌。 几位夫人悄悄出了竹园,留了自家丫鬟去通报,她们则坐马车离了府。 准备重回赏花会的林悦兮这才看到秦晓雨身上的衣衫沾满了油污,她有些嫌弃地捂住了口鼻:“二丫头,你是去厨房滚了一圈吗?脏兮兮的···” “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 秦晓雨瞟了一眼身旁的秦清月。 如果开始她有所怀疑的话,此时已经得到证实。 今天的一系列巧合,都是秦清月的圈套。 对方为何对她抱有如此大的敌意? 仅仅是因为她们互换了十五年的人生? 特么有病!! 陪疯子玩? 那她岂不是也成了疯子? 她可没这个闲功夫! 与其将时间花在这上面,她不如用来考虑考虑怎么将自己未来的日子过得更好! 刚才她从竹园出来就直接去了枇杷院。 一个年轻的男子正坐在椅子上喝水。 男子大概比她大不了多少,身材有些纤瘦,模样比较清秀,皮肤也不像每日地里劳作风吹日晒后的粗粝,一身长衫虽然洗得发白,却很整洁。 他身旁放了个大大的粗布包袱,同样洗得发白,边缘已经磨毛了。 看到她进来,对方有些无措地站起身。 第7章 亲人相见,假千金辞行 “请问,你就是吉州乡下的秦家人?”秦晓雨率先开口。 秦文彦红了脸,不敢看她:“我是秦家老二,我来寻我家妹子。” 秦晓雨见对方是个害羞的小哥哥,说话都带着农村的淳朴,心里大大的放下心来。 “我就是你家妹子秦晓雨。”她自报家门。 秦文彦猛然抬起头,狐疑地打量秦晓雨。 他想像了自家妹子千百种样子,万万没想到自家在侯府的妹子居然是位体型超标的胖妹妹。 这样的目光,秦晓雨已经无所谓了。 反正她在实施减重计划。 都说减肥当整容。 到时候等她瘦下来可别太吃惊! 她大大方方任由他打量:“二哥怎么现在才想到来侯府寻人?” “娘亲担心月儿妹子回来不习惯,特意让我将她平时用的东西带过来。”秦文彦有些不好意思,“我从吉州出发,走了十多天,才寻到侯府。” 秦晓雨想起秦清月在启山书院前呼后拥,众星捧月的架势,不知道有多习惯呢! “大小姐不知道你来寻她吗?”秦晓雨奇怪道。 “我说了找月儿妹子,也说了找你,月儿妹子那里没有回复,你这边倒是回复要来见。”秦文彦说道,“后来听说今天侯府在举行赏花会,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怎么不是时候!”秦晓雨瞧见他嘴唇开裂,唇色发白,“二哥走了那么远的路,此时可用过早食?” 秦文彦红着脸摇头:“不曾。” 秦晓雨从怀里拿出个纸包,揭开外面的纸,露出里面白白胖胖的大馒头:“二哥吃。” 近十日减重,早食的馒头她一般揣在怀里,饥饿感来袭的时候,她就啃一小口,咀嚼它几十下,哄哄嘴巴。 秦文彦这才注意到她身上一片油污,没有伸手去接馒头,反而问道:“妹妹这是···” 她低头看了看脏兮兮的衣裙:“刚才急着来见二哥,踩到滑油摔了一跤。馒头是今早的,干净的,就是不热了。” “没关系。”秦文彦接过她手里的馒头,啃了一口,“你有没有受伤?” 秦晓雨将桌上的水递给他:“不碍事。二哥喝点水,别噎着。” 秦文彦感觉自己的亲妹子虽然没有月儿好看,但态度可亲,没有半分官家小姐的倨傲和娇气,反而体贴入微,让他感觉一路风餐露饮都算不了什么了。 等他吃完馒头,秦晓雨才说道:“二哥不是有东西要带给大小姐吗?我带你去。” “好。”秦文彦背上包袱,跟在秦晓雨后面。 他们走出枇杷院就听到竹园的喧闹。 秦晓雨心里立即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正好,大小姐现在在竹园,我们一起去。” 她带着秦文彦进了竹园,正好瞧见闹剧的尾声。 林悦兮一眼看见秦晓雨身后的男子,刚刚松下来的心弦瞬间又提了起来:“这位是?” “见过夫人。”秦文彦很有眼色地判断出此人正是侯府当家主母,“我是吉州秦家二子秦文彦。” 林悦兮瞧了他两眼。 对方年纪不大,虽然风尘仆仆,但行为有度,并不像印象中粗俗的农夫。 之前来报信的小厮说吉州秦家来人,秦清月并不想搭理,所以连回复都没回复,此刻见秦文彦居然找到竹园,她心里生出几分不耐来。 好不容易回了侯府,她可不想再和吉州秦家有一丝半缕的牵连。 “你是来接你妹妹回吉州的?”林悦兮巴不得二丫头立即在她面前消失,她怎么想也就怎么说了。 秦文彦今天第一次见秦晓雨,还没有来得及问她的意见,一时间倒不知如何回答了。 他说起来侯府的初衷:“母亲牵挂月儿妹子,怕她回来不习惯,特意让我将妹子平时用的东西拿来。” 林悦兮呲笑了一声:“侯府吃穿用度非乡下可比拟,这些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他举着的包袱没人伸手接,还是秦晓雨将包袱接过,放到一旁珍珠的怀里:“替大小姐拿好。” “月儿,赏花会事务繁忙,你先回去。” 秦清月立即像获得赦令一般,生怕侯夫人反应过来今天竹园的阴谋,更怕乡下二哥缠上她,逃也似地带着珍珠走了。 “雨儿正好有事要和母亲说。”秦晓雨看向林悦兮,“既然吉州秦家的亲人寻来,雨儿准备辞别母亲,回乡下了。” 侯府水太深,她想回农村! 一句话犹如巨石入水,激起千重浪! 林悦兮还想着自己要怎么费些口舌,好让秦晓雨跟着自家哥哥回乡下,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劝,对方自己却主动提出辞别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突然?”林悦兮叹道,“你父亲之前还在说给你相看人家的事,你···” 秦晓雨打断她的话:“父亲和祖母那里,雨儿自会去说,现在大小姐回来,你们一家团聚,我也该回去和我的父母团聚了。” 她看了眼一旁目瞪口呆的秦文彦,接着说道:“否则,侯府一下有了两个女儿,吉州的母亲却一个女儿都没有了,她怎么受得了。” 秦文彦眼眶红了。 自从月儿妹子走后,母亲姜桂花已经不知道哭了多少场了。 “你这孩子,你就忍心让我们伤心?”林悦兮心里很雀跃,面上还要显出慈母的姿态来。 “当初两家被调换了女儿,现在重新调换回来,各自归位,也不失为一桩美事。”秦晓雨淡然道,“感谢侯府的养育之恩,雨儿决心已下,望夫人成全。” 樱桃进了竹园,正听到最后一句。 她快步走到秦晓雨面前,正对林悦兮跪下:“奴婢担心小姐,想跟随小姐照顾小姐,请夫人成全。” 秦晓雨低头看了一眼樱桃:“母亲,女儿离府没有任何所求,我与樱桃从小一起长大,想求您将樱桃的卖身契给女儿,让她陪伴我。”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悦兮哪有不同意的? “那我就狠心应下了。”她说道,“你父亲和祖母那里,你自己去辞行,我说不出口。” “谢谢母亲成全。” “谢谢夫人。” 秦晓雨和秦文彦纷纷躬身作礼。 吃白食的吞金兽以后不会再糟蹋侯府的粮食了! 惹祸精再惹祸也不用她操心了! 林悦兮离开竹园的步伐无比轻快。 “二哥再盘桓一日,等我向长辈一一辞行,我们一起回去。” “好。” ······ 声音渐渐远去。 梁上看了一出好戏的顾舒泽飞身下来。 没想到胖妹妹颇有风骨,竟不贪念侯府荣华富贵。 他又高看了她几分。 那劳什子侯府大小姐,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心思歹毒,当真恶心至极。 他看到竹园门口,那一角翻飞的牙白色裙裾很快被院墙挡住,消失不见。 有趣的人走了。 那小爷也不久留了! 第8章 假千金离府,真千金雷霆震怒 秦晓雨出院门就去找了祖母。 老太太常年在佛堂诵经礼佛,只有重大节日和特别的日子才出来受小辈们礼拜。 她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平常对几个孩子都好。 听说秦晓雨是来辞别的,老太太落泪了:“你个小没良心的,怎么舍得让祖母伤心?” 她将自己手腕上的玉手镯褪下:“这个手镯从出嫁就跟着祖母,今天送给你,你别转背就将祖母忘了。” 秦晓雨不愿接:“这么贵重的东西,祖母应该留给大小姐。” “祖母就想给我的雨儿。”老太太将手镯往她手里塞。 “祖母,这手镯我也戴不了。”秦晓雨无奈道。 她手臂有别人小腿粗,手背鼓得像馒头,这手镯是无论如何都戴不进去的。 “这好办。” 老太太露出孩童般的眼神,让一旁的嬷嬷拿来线,将线穿过手镯,打上结,亲自为秦晓雨挂到脖子上。 “这不就行了?”老太太狡黠地笑了。 老太太的慈爱让秦晓雨想起前世的外婆。 “祖母···” 祖孙俩抱头痛哭了一场。 晚上侯爷秦建豪回来,秦晓雨专门求见。 当初侯夫人为侯爷生了两个儿子,侯爷一心想要个贴心小棉袄。 为此林悦兮还专门去吉州有名的观音寺求了送子观音。 后来侯府得偿所愿添了位千金,虽然去观音寺还愿时被掉了包。 在不知道的情况下,父女俩已经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有了很多美好的回忆。 “雨儿,留在侯府,为父自为你选位好人家,送你风光出嫁···” 侯爷真心舍不得她走。 “雨儿感谢父亲十五年养育之恩,但雨儿的亲生父母没了女儿,现在大小姐回来你们身边承欢膝下,雨儿也应该回去尽孝。” 见晓雨去意已决,秦建豪还是尊重她的意愿:“好。” 秦晓雨在侯府娇养十五年,侯爷怕她出去吃苦:“那为父为你准备一笔安家费,雨儿可不能推辞。” 秦晓雨想到秦文彦洗得发白的衣衫,知道吉州秦家必定过得不好,这些钱以后用来补贴家用,或者自己做点什么事业也不错。 “那雨儿就谢过父亲了。” 见秦晓雨接受了银钱,秦建豪开心了:“以后雨儿有任何需要,都欢迎回侯府找父亲,你永远是侯府二小姐,我永远是你的父亲。” 秦晓雨感动得直点头。 她发现侯爷的眼眶也红了。 …… 侯府里还有两位兄长,一直对秦晓雨关爱有加,但两位兄长此时都在外地,只有以后有机会再当面感谢他们这些年对自己的呵护了。 …… 第二天一早,秦晓雨带上樱桃,和秦文彦一起坐上了回吉州的马车。 昨天参加了一天赏花会,既兴奋又疲倦早早休息的秦清月此时才听说秦晓雨要回乡下。 仿佛晴天霹雳,她直接呆在原地。 自从回了侯府,她每天不是忙着对付秦晓雨就是忙着思索怎样对付秦晓雨。 现在看来,她一直处心积虑到底在忙啥? 闹半天,对方根本不想留在侯府!? 当她的对手根本不在乎她在乎的事。 那她就是个笑话! 一个天大的笑话!! 秦清月觉得自己的拳头仿佛打到了软塌塌的棉花上,那样的感觉让她愤怒! 原本在自己掌控中的事情,好像突然间脱离了原有的轨道。 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 为什么一切都不一样了?! 信心满满的秦清月突然感到了害怕。 她不要重蹈覆辙! 她绝不要再重蹈覆辙!! 噼里啪啦—— 叮铃咣啷—— 沁心院传来一阵阵家具倒覆,瓷器碎裂的声音。 丫鬟人人自危,一个个低垂着头,不敢看秦清月的脸色,生怕触了霉头,大小姐将火发到自己头上。 这是秦晓雨第二次坐马车。 前次是她刚穿来在书院和肖雄安打了一架,被送上马车遣回侯府。 这次是她主动离开侯府去吉州。 两次的心境完全不同。 之前那次,她坐在马车上,被动接受原主的信息,对于自己突然穿来的事实还有些猝不及防。 此次她的心情是完全放松的。 从侯府出来,仿佛被束缚的双肩松了绑,她从此海阔天空,自由自在。 她还没有机会好好看过胜景城,此时怎能错过? 出城的一路上,窗帘就没有放下来过。 秦晓雨目不转睛地看着街面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各种叫卖的小摊,眼神里闪着新奇和惊喜。 一股有别于侯府的烟火气扑面而来。 那是自由的味道! 秦晓雨不由勾起了唇角。 “小姐,离开侯府你不怕吗?”樱桃此刻还感觉有些不真实,她们真的离开侯府了! “怕什么?”秦晓雨笑道,“侯府好比囚笼,你家小姐我就是只大雁,只有离开囚笼才能飞得更高更远。” 樱桃似懂非懂:“难怪小姐如此开心。” “不过我们从此没了侯府做依仗,遇到困难怎么办?”樱桃心里不踏实。 “放心好了。有你家小姐在,什么困难都可以慢慢解决的。” 秦晓雨拿出那张卖身契:“樱桃,这卖身契给你,从今天起你再也不是奴仆,你是自由的了。” “小姐,你不要我了?”樱桃急得哭了,“你可是答应让我陪着你的。” “要你,怎么不要你?你可是侯府里对我最最关心的人了。”秦晓雨戳了戳她扬起来的圆脸,“樱桃可愿意做我的妹妹?” “小姐,我愿意!”听说秦晓雨没有不要她,樱桃破涕为笑。 “将你的金豆豆擦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动不动就哭鼻子?”她笑着打趣道,“还有,以后别叫我小姐,出了侯府就没有小姐,我比你大,你叫我晓雨姐。” “对了,你本来姓什么?可还记得自己以前的名字?”她问道。 樱桃转了几遍眼珠子才回答:“我本家姓于,什么名字我忘记了。” “没关系,那你就叫于樱桃。你就做我的外姓妹妹。”秦晓雨拍拍手,“就这么说定了。” “于樱桃,于樱桃。”樱桃念叨了两遍,“还怪好听。都听晓雨姐的。” 坐在对面的秦文彦看到窗边的秦晓雨说话时舒张的神情,静静地听着她和樱桃叽叽喳喳的对话。 虽然侯府不缺金银,吃穿用度都是乡下难以企及的,但很显然,这位晓雨妹子并不喜欢这样的囚笼。 而和他一起长大的月儿妹子,他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昨天在竹园见到她,她没喊一声二哥,甚至连一个关心的眼神也没有给他。 有句俗话叫: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 但富贵荣华迷人眼呐! 雨儿妹子冲出囚笼,月儿妹子却非要撞进那囚笼里,究竟哪个才是对的呢? 也不知道月儿妹子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世,也没有同家里人商量,留了一张字条就义无反顾地离家出走。 字条上写明她和胜景城侯爷家的女儿当年尚在襁褓中被掉包,她去胜景城找亲生父母去了。 娘亲哭了多少场,生怕她遇到什么意外,偏生在外做苦力的大哥得了肺痨。 父亲带着大哥到处求医问药,家里根本离不开人,否则,母亲早让他来寻人了。 没将月儿妹子寻回去,将雨儿妹子寻回了,母亲应该也能安心些了? 他倒是瞧着这雨儿妹子更贴心些。 叽叽喳喳的对话声洒了一路,出了城的马车哒哒哒地跑得欢快。 阳光透过树叶将光影撒在车窗边上,秦晓雨眼眸亮晶晶的,头发也毛茸茸带着一层光晕。 没多久,秦文彦眼前变得模糊,头一点一点的好似鸡啄米,困意爬了上来。 秦晓雨感觉眼皮有点重。 她昨晚失眠了,直到天蒙蒙亮才迷迷糊糊睡着,此时困倦来袭,势头凶猛。 睡意在车厢里弥漫,樱桃靠在秦晓雨身上,也沉沉睡去。 不多时,车厢里传来均匀的浅鼾声。 咈哧——咈哧—— 奔跑的马儿接连打了几个响鼻,突然开始提速。 第9章 马受惊狂奔,假千金自救 咚—— 秦晓雨的头撞到车厢侧壁上,一下惊醒了。 马车颠簸得厉害,人根本坐不稳。 樱桃也醒了,一脸懵地拽紧了她的衣衫:“小姐···” 对面的秦文彦大叫了一声:“妹子抓稳!别被甩出去!” 秦晓雨和樱桃闻言,用手扣紧窗沿,尽量稳住身形,紧贴车壁。 “刘伯!刘伯!”秦晓雨大声叫道,“怎么回事?” 没人回答她的问话,只有马蹄敲击地面的哒哒声,还有马儿的嘶吼。 秦晓雨心里咯噔一下:“樱桃,抓紧我,我看看什么情况。” 她将头凑到车窗往外张望。 风刮得她睁不开眼,窗外是迅速后退的树影。 她在现代坐过汽车,很熟悉汽车的速度。 马车平稳驾驶大概一小时能跑20千米,根据此时树影往后移动的速度,秦晓雨估计此刻马车的速度肯定超过了40千米\/小时。 “刘伯!”秦晓雨继续叫道。 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秦晓雨心里噔的一声,重重敲了一下。 出事了!! 如果单单是马受惊,尚且有车夫的话,还有可能将车停下来。 此刻的情形,车夫没有任何反应,不是受伤了,就是马车在无人驾驶。 受惊的马,根本就是惯性疯跑,谁知道它会跑到哪里去? 与其在车厢里坐以待毙,不如赌一把! “二哥,樱桃!”秦晓雨神情严肃地回头大吼,“我们准备跳车!马惊了!” “好!” 秦文彦早就觉得不对劲。 “小姐,我怕!” 樱桃胆小,此刻一手扣着车窗,一手拽着秦晓雨的衣衫,声音都在颤抖。 “二哥先跳!”秦晓雨说道,“樱桃别怕,我们一起跳。” “可是···”樱桃不敢。 秦晓雨佯装生气:“再可是···你还是回侯府!别跟着我了!!” “别···小姐别不要我···”樱桃嘴一瘪,又准备掉金豆豆了。 车帘被拉开,秦文彦扣紧车门,回头伸手:“妹妹将手给我,你们先跳!” “好!” 时间不等人,秦晓雨也不再客气,伸手握住了秦文彦的手。 她另一只手抓住樱桃:“樱桃和我一起攀出车外!” 樱桃抽泣着点点头:“嗯。” 他俩在秦文彦的帮助下移到车厢外面。 马儿在疯跑,车辕上空空如也,车厢外面晃晃荡荡,站立不稳。 往下只能看到迅速后闪的土黄色,快成了虚影。 “啊!”樱桃吓得尖叫一声。 秦晓雨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命令道:“跳!” 樱桃认命地被她拽着跳离了车辕。 秦晓雨倒地后抱紧樱桃滚了几圈。 后背肩头,屁股和大腿,就没有一个地方不传来钝痛。 麻蛋! 从穿越至此,她都成了外伤专业户了。 时不时不挂点彩好像都有点意外! 这副身体究竟是个什么体质? 秦晓雨默默在心里吐槽几句。 轰—— 一声巨响传来。 已经倒地的秦晓雨瞬间用手撑起身体。 背上刹那间出了一身冷汗,将里衣都浸透了。 前面是个转角,马带着马车直接摔下去了。 那声巨响应该是马车车厢撞到山石的碎裂声。 如果不跳车,他们此刻已经粉身碎骨了!! 看到身边已经被吓傻了的樱桃,秦晓雨突然想起还有一个人。 “二哥!!”她惊呼道。 “我在这里!”秦文彦闷闷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他跳车后滚到旁边的沟槽里,被草一掩,秦晓雨没有发现。 “二哥有没有受伤?”秦晓雨问道。 秦文彦从沟槽里爬出来,除了一点擦伤,骨头都没事:“还好。” 樱桃被秦晓雨护在怀里,此刻终于回神:“马车摔下去了!” 秦文彦已经走了过来:“人没事就好。” “小姐,小姐,你有没有事?” 樱桃起身,发现自己将秦晓雨做了肉垫,不好意思地来拉她。 “有事!”秦晓雨没好气地说,“下次再不听话,晚一步,我们就一起去见阎王爷了。” 樱桃自知理亏:“樱桃保证,以后小姐说往东绝不往西,小姐让撵狗绝不追鸡。” “哼,让你改了称呼,你都不听。”秦晓雨握住了樱桃的手,“就会耍贫嘴。” 樱桃立即改了口:“是,晓雨姐。樱桃以后只听晓雨姐的。” 秦文彦和樱桃两人合力,将秦晓雨拉了起来。 “等回到乡下,樱桃可得长长肉,你的骨头将我的肋骨都膈痛了。” 她来回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四处揉了揉:“万幸,骨头没事。又摔到昨天摔的地方了。” 昨天从祖母那里回去,樱桃给看了,秦晓雨的后背屁股大腿都是擦伤,青紫了一大片,很是瘆人。 “妹子能走吗?”秦文彦关心道。 “帮我找一根粗一点的树枝。”秦晓雨回答,“我拄着走。”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不知道有没有野兽,尽快离开是明智之举。 秦文彦很快找来一根木棍,简单剔除了枝丫,权当秦晓雨的拐杖了。 三个人顺着路往前走。 “二哥,这条路,你来的时候走过吗?”秦晓雨问道。 “嗯。”秦文彦颔首,“这个转角我记得,走过的。但今天肯定是走不到村庄了。” “如果返回胜景城里呢?” 如果离城近些,他们可以回去重新雇辆车。 “回去天黑大概也走不到城里。”秦文彦说道。 秦晓雨用木棍敲了两下地面:“那好,大不了晚上多捡点柴火,将火堆生旺一点。” “为什么?”樱桃不解。 “山里有野兽,野兽怕火,有火堆它们不敢来,否则,野兽肯定第一个将樱桃叼走。”秦晓雨伸手张开五爪,往樱桃脸上挥了挥。 樱桃被吓白了脸:“为什么第一个叼我?” “野兽喜欢吃最嫩的肉啊,你最小,不先叼你叼谁?”秦晓雨笑道。 “我不要被叼走!”樱桃着急了。 遇到这样大的事情,其他女子怕是早就吓得找不到北了,秦晓雨居然还有心思调侃别人? 秦文彦感觉自家的妹子真不赖。 “樱桃,雨儿妹子吓你的。”他温声道,“生了火堆,你怎么会被叼走?” “对啊!”樱桃终于反应过来,“晓雨姐,你故意吓我!” 她伸出拳头假意就要去捶秦晓雨,秦晓雨拄着木棍噗噗噗往前快走了好几步。 两个人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地往前走,秦文彦跟在后头,嘴角不自觉又往上翘起了。 虽然身上各处都在痛,但野外空气清新,坠马当时秦晓雨确实有点后怕,如果是十天前,她不一定能成功跳马。 不过她是个豁达的性子,发生的事情,很快就能放下,惊马事件并没有影响她的好心情。 三个人也没有刻意走得很快,她生出几分前世和朋友远足的错觉来。 这样慢悠悠走十多二十天到吉州也不错。 她拄着拐突然想起那个着名的谜语来。 “二哥,樱桃,你们来猜个谜语,猜中有奖!” 第10章 假千金出谜题,小公爷现身解谜 樱桃眼睛一亮:“什么奖?” 上大学那会儿,秦晓雨爱极了贝爷,爱极了户外运动,每逢暑假,她都和友人们一起背包野足。 她从小学习武术和中医,大学又学的西医,身体素质和应急处理能力都是一等一的棒,是他们野营队伍里的灵魂人物。 所以,晚上在山里过夜,对她而言不就是湿湿碎啦? “想吃烤肉吗?”秦晓雨问道,“答对的双倍烤肉。” 樱桃听到烤肉二字眼神亮了亮,旋即又瞟了秦晓雨一眼。 这荒郊野外,哪来的烤肉? 晓雨姐好可怜。 饿了馋了,都会自己给自己画大饼了。 “那我说谜语了,你们注意听。”秦晓雨说道,“什么动物,早上四条腿,中午两条腿,晚上三条腿?” “晓雨姐,你说的是什么呀?”樱桃诧异道,“动物怎么可能一天之内腿还会增加减少的?” 秦文彦也觉得奇怪。 他读过很多书,记忆中好像没有见过这样的动物。 樱桃的小脑袋瓜,秦晓雨也没有想过她能想到。 但秦文彦看起来文质彬彬,说话也文质彬彬,像个读书人,她倒希望他能答上来。 樱桃小脑袋往左偏往右偏,眼珠子乱转。 秦文彦垂眸沉思,搜肠刮肚想他看过的书。 秦晓雨见他二人想得这样费劲,出声道:“我做一个提示。” 两人停下脚步,一起看向她。 噗噗—— 秦晓雨将手里的木棍往身旁的地上狠狠地戳了几戳,然后让木棍和自己的双腿保持在一条直线上,偏着头看向他们:“懂了吗?” 樱桃一头雾水。 秦文彦一脸懵。 两人同时摇摇头:“不懂!” 她又将手里的木棍戳了戳地面,用手指了指自己:“懂?” 面前的两人还是摇头:“不懂。” 再提示就是答案了,秦晓雨突然有点抓耳挠腮。 她要怎么提示才能避开答案,又能让他们明白? “不知道我答对了有没有双倍烤肉?” 突然从旁边传来一句问话。 “谁?” 秦晓雨三人迅速挤作一团,警惕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一位青衣男子从不远处的树后走来,一脸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男子的青衣十分挺括,随着他的走动,衣服面料里暗藏的祥云纹样变换着色泽,流光溢彩。 修剪出他窄腰的银色腰封,和头顶银色发冠遥相呼应,贵气十足。 他唇红齿白,眉眼飞扬,几捋乌发更是恣意地飘散在脸旁。 “你怎么偷听我们说话?” 荒郊野外,突然冒出来一个长得好看的男子。 即便秦晓雨是个颜控,也不敢掉以轻心。 “需要偷听吗?你们的声音那么大。”顾舒泽看了她一眼,“睡个觉都给吵醒。” 他这句话不假,只是被吵醒的时间不是今天。 “你属猫的吗?”秦晓雨态度很不友善,“走路都没声儿的。” 顾舒泽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属大猫的。” 秦晓雨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信了你才怪! 此刻秦文彦拦在秦晓雨和樱桃面前,樱桃扒拉着秦晓雨的手臂,秦晓雨从秦文彦身后探出头来,三个人还是像防贼一样防着顾舒泽。 “你们究竟在怕啥?” 顾舒泽不解。 “怕抢?”他啧了一声,“你们看看,你们有什么值得抢的?” “一个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一个傻愣愣的小丫头,一个胖墩墩的大丫头。” 文弱书生、傻丫头、胖丫头都斜眼看着他。 我们都谢谢你咧。 说得不错,下次别说了。 顾舒泽指指自己:“小爷我秀朗神俊,一身锦衣华服价值不菲,要抢也是抢我?” “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自恋到这样登峰造极的人。” 秦晓雨丝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嫌弃。 顾舒泽半点不生气:“所以说,我知道答案,烤肉有我的份吗?” 秦晓雨狐疑地看向他。 这个谜语在前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此人突然蹦出来,难道是穿越过来的老乡? 如果真是那样,她倒觉出几分亲切来。 “你真知道答案?”她问道,“说来听听,说对了奖励不变。” “好咧!”顾舒泽清了清嗓子,“早上四条腿,中午两条腿,晚上三条腿?” “对。” 秦晓雨肯定道。 樱桃和秦文彦目光都锁定在他身上,他们实在是想不出答案。 “这个谜语的答案不就是你我他,每一个人吗?” 顾舒泽笑着回答。 “兄台可以讲讲吗?为什么是你我他?”秦文彦问道。 “哪个婴孩生下来就会两只脚走路?”顾舒泽笑道。 “妙啊!”秦文彦瞬间想明白了。 “婴孩不是都是先学爬再学走吗?”樱桃反问道。 “所以手脚并用的婴孩相当于人一生的早晨,像初生的太阳。”顾舒泽笑道。 “长大后就不会再爬行,而是两条腿走路了。”秦文彦解释道,“此时好比人生的正午时光。” “那晚上的三条腿呢?”樱桃还是没能想明白。 秦晓雨往地下戳了戳手里的木棍,弓着腰假装咳嗽了两声,另一只手握拳往后背敲了敲,将嗓音压低变粗:“老汉今年八十有三啦。咳咳···” 樱桃被她模样逗笑了:“我明白为什么晚上是三条腿了,第三条腿是拐杖!” “对了!垂垂老矣的晚年就像日落西山的夕阳。”顾舒泽笑道,“一天的时光结束了,人生命的旅程圆满,下一个循环继续。” 秦晓雨赞许地看向他:“看不出来,你解读得不错啊!夕阳无限好···” 顾舒泽笑道:“过奖过奖。夕阳再好,不如出生的朝阳。” 秦晓雨看向他:“宫廷玉液酒?” 顾舒泽:“啊?” 对方思维太过跳跃,他感觉有点跟不上。 连续两次试探都失败了。 看来是她多想了。 不是老乡能猜出谜底,此人还挺聪明! 秦文彦慢了半拍,此刻对顾舒泽很是崇拜:“在下吉州秦文彦,字如玉。敢问兄台尊称大名?如何会在这路旁睡觉?” 顾舒泽大方回应:“我叫顾舒泽,路过而已,你们去往吉州吗?我正好与你们同行。” 顾舒泽没说实话。 今日他和随从如风一早策马出城,在城门口无意瞥见秦晓雨的马车。 马车在排队等着城门的守卫放行,车帘掀开的,秦晓雨的脑袋凑在窗口,眼睛亮晶晶地打量旁边的摊贩,满脸都是好奇。 昨天他在竹园看了一出好戏,是听说她要辞行的,没想到真的一早就离府了,丝毫不见拖泥带水。 此刻见其满面笑意,没有半分落寞,可见侯府的荣华富贵在其眼里根本毫不在意。 他此番去裕阳,倒是要从吉州过。 这么有趣的人儿,好久没见过了! 他松了松缰绳,嘴角露出笑意。 “爷,墨尘公子在城外八里亭等你,他只等到辰时三刻。” 如风见自家爷突然减了速度,提醒道。 顾舒泽看着远处被放行的马车,随口回答:“随他去!” 第11章 小公爷发现端倪,假千金捕猎 如风知道自家爷说一不二,他也就噤声了。 只是,他们的坐骑都是西域良驹,这样慢悠悠和马车一样的速度行进,真的对得起马吗? 顾舒泽不管这些,坠在马车后面,优哉游哉地慢行。 常年的训练,让他的耳力惊人。 马车里秦晓雨和侍女的打闹闲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车厢里轻鼾声四起,顾舒泽轻笑了一声,准备越过马车往前疾行。 马车车夫一拉缰绳,马车驶入一条岔道。 ? 去吉州,跟着官道一路就到,如何会突然拐进小路? 顾舒泽疑心一起,立即招手。 如风和他一起将马驶入了树林,借着树林的掩护,远远跟着马车。 车夫放慢了车速,让马自行驾驶,自己离开车辕,掀开车帘进了车厢。 再出来,车夫背上多了个包袱。 那包袱是粉色的,和车夫四十多的年龄很不相配。 见财起意? 偷东西?! 顾舒泽心里刚闪出这个念头,就见车夫突然拉停了马车,跳下车辕,往马嘴里喂了一把东西。 咈哧—— 马打了一个大大的响鼻。 车夫猛然拍向马背,马嘶吼了一声拉起车厢往前狂奔起来。 车夫望了一眼马车,将肩上的包袱往上颠了颠,转身就往回走。 !! 这是要害命呐! “抓住那个车夫!” 顾舒泽低吼一声,策马就向发疯的马车追去。 不知道拉车的马被喂了什么,发起狂来,左奔右突,根本不好近身。 他瞅准机会,正要飞身上马车,将马车控制住,就看到一团粉色从车里滚到地上,另一边也飞快滚下团淡青色。 轰—— 马很快拉着车厢坠崖。 他跳下马,准备前去查看,就听到胖丫头在说话。 他以为她会吓得嚎啕大哭。 坐在地上冒鼻涕泡的样子一定特别好笑。 结果胖丫头还有心思调侃她的丫鬟,又一次刷新了他对她的认识。 他松开马缰,让马儿自去吃草,他则远远跟在他们后面。 劫后余生的三人都带了点伤,走起路来与马车的脚程无法相比。 这三人今晚得在野外过夜了。 他居然听到胖丫头说答对谜语晚上吃烤肉? 有趣的人,问的谜语也十分有趣。 不过,这荒郊野地,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如何能弄到烤肉? 他突然来了兴致。 他倒要看看,他答对了,她从哪里给他变出烤肉来? …… 三人见他没有恶意,也觉得他说得有理。 他们三人如今身无分文,光脚不怕穿鞋的。 他一个华丽锦服的公子哥都不怕被他们抢,他们又怕什么呢? 何况他身材高大,比起文文弱弱的秦文彦更让人安心。 俗话说人多势众。 荒郊野地,多个人,好像胆子都壮了几分。 秦晓雨瞟了他一眼。 也好。 天塌下来,他可以先顶起来。 遇到野兽,也能先上。 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预想为肉盾的顾舒泽心情大好。 小爷出马,没人能不拜倒在我玉树琼枝之下。 四个人边走边聊。 有了顾舒泽的加入,秦文彦立即话多了起来。 顾舒泽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但秦文彦和他讨论起文章诗词来,他都能对答如流。 不出半日,秦文彦已经将此人视为知己了,相见恨晚。 秦晓雨边听他们聊天,时不时和樱桃斗几句嘴,眼睛却在留意路上的情况。 “停停停。” 秦晓雨突然叫停。 樱桃立即止步看向她:“晓雨姐···” “我闻到烤肉的香味了。”她笑眯眯地看着地面某个地方。 “在哪里?在哪里?” 樱桃吸了吸鼻子:“我怎么没闻到?” 正在讨论问题的秦文彦和顾舒泽也瞬间噤了声。 哪有烤肉? 不会是胖丫头饿得产生幻觉了? “二哥,你帮我找这么粗,这么长,这么长的几节树枝,最长的要有点韧性。” 她边说边比划:“我知道你随身带得有刀。” 之前秦文彦为她做木拐,用刀处理的枝丫。 “雨儿妹子要树枝做什么?”秦文彦奇怪道。 秦晓雨眉眼一弯:“自然是吊烤肉。” 蛤? 樱桃脑海里出现一只长了脚的烤肉,助跑,起跳,烤肉蹦跶起来,下坠时遇上了木棍,直接被树枝穿了个透,露出树枝的尖头··· 她唧了一下嘴,迅速甩了甩头。 太荒谬了! 烤肉怎么会行走? 吊烤肉? 如何吊? 秦文彦虽有疑问,行动却不慢,很快将秦晓雨要的树枝找了回来。 “谁有绳子?”她再次问道。 如果他们的马车还在,马车上倒是有麻绳。 但马车在的话,他们说不定此时已经到市镇了。 秦文彦回答:“我有襻膊。” 他平时在家里以读书为主,时不时还是要帮忙做做农活,随身带着襻膊可以束袖,方便行事。 秦晓雨接过秦文彦递过来的襻膊:“好,就用这个。二哥把你的刀也给我用一用。” 她拿过秦文彦的刀,将对方找回来的几截树枝削尖,挖槽,系绳。 忙活了好一阵,她手里的树枝变成木棍,和绳子一起组合成了奇奇怪怪的形状。 三人一脸懵地见她来到地上一个开口向上的土洞外面。 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短木棍插在距离洞口最近的地方。 长长有韧性的木棍一头插进土里,整根木棍被拉成了向下的u形。 木棍另一头被系上了绳子,同时系了一截小木棍。 地上的那截小木棍有个向下的开口,系在长木棍上的这截小木棍有个向上的开口。 她小心翼翼将两个开口相互扣住,然后把长木棍上系着的那个绳套展开,轻轻放置在土洞周围。 从怀里掏出一个苹果,她用刀切了几大块,放置在土洞绳套外面。 她又切了两块让它们自然掉落到洞里。 一切准备就绪。 秦晓雨往后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后退。 几个人悄无声息地远离洞口,躲藏在不远的树和草丛后面。 不多时,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洞口里探出来。 小家伙一身灰色的毛皮,两只长耳朵随着脑袋的转动,机警地听着四处的声音。 四个人一眨不眨地盯着洞口,大气都不敢出。 灰兔子在确认洞口没有危险之后,将身体又探了一部分出来。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响动。 苹果的香甜吸引了它全部的注意力。 灰兔子高兴地跑出来吃苹果。 机关触动,长棍子上打的活布林结感受到重力,瞬间被收紧。 灰兔子被套住了! 长棍子尖端的那截小木棍早已从地上小木棍扣接处脱离,树枝的韧性,让它从u形弹回最初打直的状态,兔子被弹离地面。 兔子的重量很快又将木棍压弯,重回地面的兔子准备挣扎着逃跑,被绳子系紧,被棍子拉住,它的挣扎徒劳无功。 还没等秦晓雨起身去按那只兔子,旁边的顾舒泽先她一步跳起来,几步上前一把将兔子捞在怀里。 第12章 小公爷求教,假千金兑现烤肉 “哈哈哈,果然是行走的烤肉!” 顾舒泽将绳子拉开,提溜着兔子的耳朵,啧啧赞叹了两声:“真够肥的。” 樱桃见那只灰兔子四肢乱动,怎么也挣脱不掉,也高兴地拍起手来:“晓雨姐真厉害!” 秦文彦看向秦晓雨的眼神也满是赞赏。 他就知道,自家的妹子是极好的! “先拿着。”秦晓雨笑道,“工具收起来,待会路上还能用。” 樱桃欢快地去收拾工具去了。 四个人继续往前走。 顾舒泽将怀里抱着的兔子往秦文彦怀里一塞:“让我看看套兔子的绳套。” 秦晓雨悄悄白了他一眼。 机灵的人有时候也挺麻烦。 顾舒泽拿过樱桃手里的绳套仔细端详。 刚才将兔子从绳套里取出来的时候,他就发现这个绳套是个活套。 这种活套的打结方式他从未见过。 “胖丫头,你这结是哪里学来的?”他开口问道。 秦晓雨不想理他。 你才胖! 你们全家都胖! 见秦晓雨不理他,他立即改了称呼:“雨儿妹子,你这结是哪里学来的?” 秦文彦立即满含敌意地看向他。 雨儿妹子也是你喊的? 顾舒泽感受到两道带刺的眼刀,又一次改了称呼:“晓雨,秦晓雨,你这结是哪里学来的?” 哎呀。 他堂堂小公爷,想学个东西,虚心求教,他容易吗? “想学?”秦晓雨睨了他一眼。 顾舒泽点头:“想。” 秦晓雨将她的小胖手往他面前一摊:“先交学费?” 不是说好的视金钱为粪土吗? 不是对侯府的荣华富贵毫不在意吗? 为什么问个问题还收钱? 顾舒泽惊掉了下巴。 “给钱就讲,无钱拉倒。”秦晓雨不客气地将手在他面前又晃了晃。 哎。 谁叫侯爷给她的安家费都随着马车坠崖丢了呢? 他们现在是一文不名,总要找点机会创收啊。 没有人强迫这位有钱的富家公子这个时候撞上来啊。 他可是心甘情愿的! 肥羊啊! 现在不宰? 留着过年吗?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已经在秦晓雨眼中变成肥羊的顾舒泽毫不知情。 他平时有如风随侍,走哪里都是如风给钱,他身上哪会带银子? 看顾舒泽一言不发的样子。 闹半天,这就是外表光鲜的主,半毛钱都拿不出来。 秦晓雨将手一收:“没钱我也没办法咯。” 顾舒泽今天还非要知道这绳套是怎么回事! 他将腰间的玉佩摘下,拉过秦晓雨的手,塞到她的手心里:“玉佩先抵给你,后面有人送钱,你把玉佩还我。” 秦晓雨看了看掌心那块通体翠绿的玉佩。 光是滋润的色泽就知道其价值不菲! 真是个败家的纨绔子弟。 这样的东西能随随便便抵给别人吗? 她直接拿着跑了怎么办? “好。”秦晓雨将玉佩收起来,拿过了他手里的绳套。 “这叫布林结,有很多种用法,在野外特别实用。” 秦晓雨嘴上说着,手里已经打了一个简单的布林结了。 她手法之娴熟,让围观的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太快了,没有看清。”顾舒泽说道,“再来一次。” 她放缓了速度:“这个布林结有个口诀:小兔子,钻出洞外,绕树一圈,钻回洞里。” 顾舒泽闻言看了她一眼。 秦晓雨睫毛很长,好像两片鸦羽,此刻专注系绳结,鸦羽微微颤动,好似蝴蝶振翅。 “这个口诀好记!一学就会!”樱桃兴奋地笑道。 顾舒泽发现一个问题:“为什么他们没出钱就能学?” “他是我二哥,她是我樱桃妹子。”秦晓雨毫不留情,“请问,你是我谁?” 被画圈隔离在外的某人委屈得闭了嘴。 娘耶。 老委屈了! “要不,我当你哥?”顾舒泽看向她。 白捡个公爷当哥,美不死她! 秦晓雨头一歪。 你,顾哥? 她还搜狐呢! 她一挥手:“想得美!” “别想着攀关系。”她没好气地说,“休想赖账!” “你这布林结除了套动物,还有别的用处吗?”言归正传,顾舒泽问道。 “此布林结易开易解,即便悬挂过重的物品,打结处变得特别紧实,也很容易解开。” 秦晓雨正色解释:“而且此结稳定性强,即使悬挂重物也不担心会散掉,甚至能承受一个人的重量。” 顾舒泽眼神瞬间一亮:“你说布林结有多种系法,是不是每种系法有不同的作用?” 秦晓雨颔首:“正是。” “能一一示范说明吗?”顾舒泽眼神亮晶晶的。 秦晓雨点点头:“我只示范讲解一次,你可看好了。” “好。”顾舒泽应道,“你慢一点,让我能看清。” 秦晓雨不紧不慢地示范讲解,顾舒泽听得特别仔细。 等她示范完毕,顾舒泽接过她手里的绳子:“我重新打一遍,如果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请你指正。” 他说话语气诚恳,秦晓雨倒不好拒绝了。 等他将自己所示范的全部布林结都一一复原出来,秦晓雨内心还是有一点小小的震撼。 聪明人真是一点就透。 这世上真有过目不忘的能人呐,她算是见识了。 “有一点我不太明白。”顾舒泽说道,“你能为我解惑吗?” 秦晓雨奇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侯府小姐,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他一脸探究的看向秦晓雨。 跟聪明人说话很轻松。 但有时候跟聪明人说话也会惹麻烦。 秦晓雨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她就知道,此人定是会打破沙锅问到底的。 不过她也有绝招。 解释不清楚就装死呗。 顾舒泽仔细观察着秦晓雨的表情,见她不慌不忙,却一言不发。 “秦小姐为何不说话了?” 秦晓雨此刻眼观鼻鼻观心,自动屏蔽了此人的说话。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顾舒泽见她神情淡然地装聋作哑,竟然对她毫无办法。 如果是他的犯人,他有八十一种绝招让对方开口。 但她是胖丫头,那些招数怎能用在她身上? 偏偏好奇心像一片羽毛,轻轻扫过去,仿佛无痕,却挠得他心痒难耐。 这段僵持在发现第二个兔子洞时被打破了。 四个人一脸兴奋地下套,躲藏,欢快地跳出来收获猎物。 一下午,他们边走边下套,到太阳下山的时候,他们已经套了五只肥兔子。 天渐渐黑了,他们分头找柴火架起了火堆。 兔子被剥去皮毛处理干净,穿到棍子上,架到火上烤。 大家这一天够忙碌的。 受过惊吓,也享受了惊喜,还亲自参与了捕猎。 此刻听到兔肉被火炙烤发出的滋滋声,闻到慢慢散发出的肉香,每个人都忍不住流口水。 “好香啊!”樱桃赞叹道。 秦晓雨将手里穿着兔肉的棍子翻了个面:“可惜没有盐和调料,否则会更香。” 兔肉被不断的翻面,保证每一块区域都能烤透。 五只兔肉都烤好了,秦晓雨信守承诺的给了顾舒泽两只:“咯,说话算话,双倍烤肉。” 顾舒泽已经忘记猜谜的奖励,此刻见真能得到双倍烤肉,他心里充满了惊喜。 胖丫头人真不赖! 几个人开开心心地啃着兔肉,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很快一群人骑着马冲到了他们的火堆边。 “你们几个!谁允许你们在这里生火的?!” 第13章 山匪来袭,公爷千金携手制敌 护林员? 这是秦晓雨脑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前世,她们去野营,也时刻注意森林的防火防盗。 一点火星,可能毁掉就是几片山林。 有无数救火的人在扑火的过程中献出生命。 她们医院就曾专门派医疗队奔赴现场,而她正是其中的成员之一。 只是,这里是古代的荒山野岭。 古代还没有护林员一说? 这样的说话口气够大的呀。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的土匪? 短短几秒,秦晓雨的脑海里已经转了无数个念头。 “这座山头是我们的,你们在这里生火,有问过我们的意见吗?”马背上壮实的黑脸汉子大声吼道。 果然是土匪啊! 古往今来,时空交错,这腔调就从来没有变过。 “这山是你的?”秦晓雨反问道。 “此树是我栽····” 来了来了! 熟悉的台词来了! 秦晓雨打断他:“你是不是要问我们要买路财?” 黑脸汉子连连点头:“对对对,胖丫头真上道!” “你看我们连个马车都雇不起,身上除了衣服没有包袱。”她说道,“你觉得我们有钱还需要在野外露宿?” 黑脸汉子愣了一下:“倒也是···” 旁边的高大汉子一巴掌呼在他脑袋上:“也是个屁啊!拿钱!!” 后两个字是对着秦晓雨他们说的。 “你能从我们这里找到半个铜板,我叫你大爷!”秦晓雨双手叉腰,气势十足。 “你个胖丫头,没想到还牙尖嘴利的。”高大汉子指了指顾舒泽,“这小子一身锦衣华服,会没钱?你骗鬼呢!” 秦晓雨转头白了顾舒泽一眼。 谁之前一直说抢他来的? 不愧是乌鸦嘴啊! 立即生效! “你看到我们吃的兔肉了吗?这小子是吃白食!”秦晓雨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顾舒泽。 “你口里的有钱人穿得光鲜,可是半分铜板都没有,就是个狗都嫌的马粪蛋子。你们喜欢,拿去好了!我们还可以省一口兔肉。” 她话里的嫌弃没有半分掩饰。 玉树临风的顾舒泽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马粪蛋子沾上边。 光是想想都觉得恶心。 这侯府小姐真是粗俗! 俗不可耐! 马背上的汉子们看着顾舒泽一脸吃瘪的表情,知道胖丫头大概所言非虚。 “没钱那就抓人!” 高大汉子一声令下,另外两个土匪一提缰绳,准备抓人上马。 “我一顿能吃三四个人一天的饭量,你们山寨粮食够?” 秦晓雨上前一步,将秦文彦和樱桃拦在身后。 “我家母亲就是嫌我浪费粮食才赶我走的。他们两个小身板,三天两头生病,家里钱都花光了。你们山寨有钱,够我们霍霍的?” 高大汉子也愣住了。 这胖丫头的体型,怕是确实能吃。 那个书生和小丫头,貌似真的大风都能刮倒。 还有那个马粪蛋子,看样子是从来不做事的主。 他们有必要抓一堆爷回去供起吗? “那···” 他们费了半晌口舌,如果空手而归,岂不是辱没了他们土匪的威名? “那个马粪蛋子,把你的那身光鲜的皮脱下来!”高大汉子总算是找到点东西充面子。 “噗呲——” 秦晓雨笑出声来:“他就剩这身皮了,他怎么肯给你?没了这身皮,岂不是连马粪蛋子都当不成了?” “矫情。”高大汉子啐了一口,“你,下去!将那小子的皮扒了!” 高大汉子一指黑脸汉子,黑脸汉子立即翻身下马,跨着大步往顾舒泽方向走。 秦晓雨早就将头上的发簪悄悄攥在手里。 之前在侯府,中了药的玄衣人没有感觉,这些土匪可没中药,她保准扎得他们磕头求饶。 几个人骑在马背上,位置太高她够不着,口水都说干了,不过是想让他们下马。 黑脸汉子路过秦晓雨身旁,秦晓雨伸手戳戳戳,迅速连续戳中对方几处穴位。 噗通—— 黑脸汉子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地了。 “啊!这人发羊癫疯了!口吐白沫好吓人!!” 秦晓雨先发制人,双手捧脸,瞪眼张口,夸张地尖叫起来。 马背上的两人根本没瞧清楚怎么回事,只看到黑脸汉子突然倒了。 高大汉子和旁边的络腮胡子一起跳下马朝黑脸汉子跑来。 “老五!” 没等他们跑到黑脸汉子的位置,一直没有动作的顾舒泽突然冲到他们二人面前,一阵拳打脚踢,两个汉子先后噗通噗通倒地。 秦晓雨看着顾舒泽快得像幻影一般的动作,直接呆在原地。 这小子,功夫不错啊! “怎么样,胖丫头,被小爷我的俊秀身姿给震撼到了?” 顾舒泽见她一脸傻呆呆的模样,调侃道。 “你会功夫,怎么不早点将他们三个打倒?”秦晓雨埋怨道,将手里的发簪插回头上,“费了我半天口水。” “早点打倒怎么能欣赏到你戳戳戳的绝招?” 顾舒泽翘起了大拇指:“侯府真厉害,能学绳结还能学绝招!不知秦小姐师从何处啊?” 又来。 此人真是贼心不死! 秦晓雨立马闭嘴装死。 顾舒泽知道她不会答话,也不计较,到马背上找了绳索来,将三个人反剪双手捆好。 “正好试试今天学的布林结,是不是真的有效!” 他将三人吊到树上。 三个土匪嘴里被塞了布团,口里发出唔唔唔唔的声音,在空中像荡秋千一样来回晃。 “绳结真不赖!”顾舒泽朝着秦晓雨赞叹道,一脸的明媚笑容。 “再不闭嘴!”他转头怒斥一声,用手在脖颈处做了一个噶脖子的动作。 他嘴角笑容还没有收干净,脸上已经布满寒霜,这违和的表情吓得三个土匪立即噤了声。 娘耶,如果刚才这位爷露出这样的表情,他们肯定早就吓跑了。 哪里还敢废话? 哎呀,认栽了认栽了! “三位亲自送马,火堆就给你们留下了,不用谢我!” 顾舒泽勾起嘴角,朝树上荡秋千的三人一拱手。 这小子脸变得好快! 谁说他们的马要送人?! 哪个要感谢他?!! 三个土匪心里骂着p,却闷着不敢开口。 强盗遇到拐子! 宝宝心里苦啊! 秦晓雨和樱桃共乘一匹马,顾舒泽和秦文彦各骑一匹马。 马儿哒哒哒跑起来。 三匹马驮着四人绝尘而去。 马蹄声渐远,三个土匪好不容易吐出了口中的布帕,齐声大骂。 三匹马不快不慢跑了几个时辰。 四个人之前都饱餐了一顿,身旁有夜风吹拂,头顶有明月照耀,倒生出几分惬意来。 “不用走路的感觉真好!”秦晓雨感叹道。 如果不是她已经锻炼了十天,今天一天就能让她走吐血。 前面黑压压的山林里透出些亮光来,马匹跑得近了,发现是个小木屋。 他们骑一晚上马是不可能的。 人不是铁打的,需要睡觉。 而且,秦晓雨他们三人平时没怎么骑马,骑马时间一长,大腿内侧包管被磨破皮。 他们四人在猎户的小木屋借宿了一晚。 说是借宿,也不过是靠坐在一起睡了几个时辰。 太阳一出来,猎户出门打猎,他们重新上路。 再次爬上马背,除了顾舒泽,其他三人都露出痛苦的表情。 骑马的后遗症,那叫一个酸爽。 幸好他们打听到最近的镇子离此不远,否则,秦晓雨觉得自己没办法撑到镇子里。 刚进了镇子,路边就有人朝他们招手。 “爷!” 第14章 马惊坠车真相,小公爷进言 秦晓雨看到旁边马背上的顾舒泽嘴角弯了弯,一提缰绳,马儿减速往打招呼的人走去。 那是个长得很精神的小伙子,一身黑色的束袖衣衫贴合身形,一看就是练家子。 “爷。墨尘公子在镇子里等你。” 如风伸手拉过缰绳。 顾舒泽翻身下马:“不急。” 秦晓雨三人也从马上下来。 “人呢?”顾舒泽问道。 如风指了指后面:“绑在那边。” “秦小姐,带你去见一个人。”顾舒泽看了秦晓雨一眼。 大家待了一天,一起逮了兔子,又遇了土匪,也算是患难之交了。 秦晓雨颔首:“好。” “晓雨姐···”樱桃不放心,抓住了她的衣袖。 她神情淡定,拍了拍樱桃的手:“樱桃,你和我二哥在这里等一等,我马上回来。” 秦文彦和顾舒泽一路行来,早将对方视为知己:“樱桃,没事,顾公子不是坏人。” 樱桃这才不情不愿地松了手,悄声凑到秦晓雨耳边说:“晓雨姐,有什么大声喊,我们立马过来帮忙。” “好。”秦晓雨眉眼弯着点点头。 “小丫头片子警惕性还挺高的。”顾舒泽轻笑道。 樱桃翘着嘴瞪了他一眼。 秦晓雨跟着顾舒泽和如风去了不远的墙角。 那里蜷缩着一个人,被绑成了粽子,走近了她才看清对方的脸。 “刘伯?”她吃惊地转头问道,“他怎么会在这里?绑着他做什么?” 顾舒泽示意她稍安勿躁:“你让他自己讲。” 如风用脚踢了踢刘伯:“秦小姐来了,自己干了什么?之前怎么给我讲的,现在也讲给秦小姐听。” 刘伯挣扎着扑向秦晓雨:“二小姐,这不怪我啊!” “是夫人说你答应得好好的,出府只带樱桃,结果去找侯爷辞行又要那么多银钱。 夫人气不过,让我将侯爷答应给你的银钱原封不动给她拿回去。” 秦晓雨冷哼了一声:“那些银钱不是我要的,是侯爷主动给我的安家费。既然这钱侯府拿得不情不愿,不拿也罢!我也不稀罕!” “拿钱就拿钱,你为何要害人性命?”顾舒泽呵斥道,“我倒要看看你的心是不是黑的。” “大爷饶命!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刘伯立即喊冤。 “夫人只说了要钱不假,我也没那胆害人呐。 临出发前,沁心院的珍珠找到我,给了包药给我。说大小姐吩咐的,到时候让马儿吃了。 出门在外,发生点什么意外都很正常,就是别叫二小姐他们再出现在她面前了。” 如果刘伯今天不说,秦晓雨还真的以为是马受惊发狂。 没想到,她已经自请离府,秦清月还是不愿放过她! 甚至还想要她的命! 同一辆马车上,还有和她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二哥。 看秦文彦之前的言语,他作为哥哥,对秦清月还是很关心的。 而秦清月是如何的呢? 在竹园见到秦文彦就如同陌路一般,一声二哥没喊。 二哥千里迢迢为她带来东西,她也没有半分要接的意思。 她的心是花岗岩做得吗? 一个人的心怎么可能如此歹毒啊? 连一起生活的亲人也不放过! 她到底为什么有那么大的敌意? 就是因为互换了十五年的人生? 她恨上了她? 她也恨上了吉州秦家? 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 十足的疯子!! 从穿越到此,秦晓雨还是第一次这样动气。 刘伯见秦晓雨愤怒地瞪着自己,不住磕头:“二小姐饶命啊,我就是个奴仆,不听话只有死,求二小姐饶过小的。” 顾舒泽轻声说道:“秦小姐,借一步说话。” 秦晓雨知道他有话不想当着刘伯说。 她跟着顾舒泽远离刘伯和如风。 “秦小姐,可否听我一言?”顾舒泽说道。 秦晓雨仰头看向他:“请讲。” “既然秦小姐不稀罕侯府的银钱,这刘伯,还是放他回去。 一方面,他将银钱拿回去到侯夫人那里复命。 另一方面,那位秦大小姐对你敌意颇深,让刘伯回去,也可以麻痹她。” 顾舒泽看向她:“如果刘伯回去了,她肯定以为事成了,是不是你可以暂时获得短暂的喘息时间。” “我想,你离府大概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他猜测道,“如果刘伯不回去,你还能清净得了吗?” “没有刘伯,还有王伯,张伯···”顾舒泽正色道,“她在暗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手袭击你。” “你现在明确了她的目的,但她并不知道你知道了她的目的,是不是对于她来说,你也在暗处了?” “这是我这只大猫逮耗子逮出来的经验,暗中观察它,养肥它,让它先嚣张一段时间,然后一击即中!” 他笑看着她:“是不是感觉我很厉害,开始有点崇拜我了?” 不得不说,顾舒泽考虑得非常全面,提议很有道理。 她没想到顾舒泽的心思如此缜密,心中对他的印象加了几分。 “谢谢你的提议,我采纳了。”秦晓雨回答。 她诚恳道:“还要谢谢你考虑周全,没有让我二哥听到。” 如果让秦文彦知道秦清月连他都要害,不知道有多寒心。 “我这么好,就不想叫我哥哥?”顾舒泽语带戏谑。 秦晓雨白了他一眼:“休想赖账!” “你个没心肝的胖丫头。” 顾舒泽微眯着眼,躬身凑到她面前。 “白白得了三匹马,卖掉两匹,买辆车,回吉安就不用走路了。不谢谢我,还跟我提钱?” 秦晓雨心虚地伸出手指戳了戳自己的下巴:“那就两清了!” “你倒是会算账。”顾舒泽站直了身体,还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勾着一抹笑。 他们重新走回刘伯身边。 “差点害秦小姐他们三人粉身碎骨,此事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 顾舒泽语气很冷。 刘伯吓得上下牙齿打架,说话都磕巴起来 :“求···求···二小姐···开恩···我错了···求二小姐···开恩。” 他眼泪鼻涕齐下,哭得稀里哗啦。 “要么偿命,要么废一只手!”顾舒泽冷声道,“你自己选!” 刘伯两个都不想选啊! 看刘伯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顾舒泽说道:“选不了?要不我帮你选?” 刘伯见他脸上仿佛带着笑,眼神却冷得像冰。 他咬了咬牙:“我选···手!” “如风,帮帮他。”顾舒泽挥了挥手,“去那边···” “得嘞。”如风拉着刘伯往后面远远的去了。 “啊!!!” 刘伯的惨叫不久后传来,将附近的狗都吓叫了,汪汪汪吠了好一阵。 如风带着刘伯回来。 绑着刘伯的绳子没有缠左臂。 刘伯那只左臂完完整整挂在肩头,仅仅是挂着,从外表看不出任何异样,但软塌塌的感觉不到骨头的存在。 刘伯唇色苍白,面如死灰,一脸的汗水像下雨一样,他仿佛随时都会倒地,却仍然清醒地在承受疼痛。 作为一名医者,秦晓雨知道,刘伯的手臂十成十是粉粹性骨折了。 这个时代,这样的骨折是根本不可能治好的。 果然是废掉一条胳臂,而不是卸掉一条胳臂。 用词精准到位! 第15章 卖马换车,小公爷茶楼品茗 秦晓雨看了一眼如风,对方神情从容。 看来此人是点了穴位止血,手法高超,甚至让刘伯在废了手臂的情况下都没有晕厥。 “秦小姐,可还满意?”顾舒泽问道,语气温润。 他见秦晓雨看了好几眼如风,解释道:“如风的双手,捏捏骨头,不过是轻而易举。” 将人的骨头捏碎,外表没有任何异样,这样做还是很讲究力道的。 昨晚顾舒泽对付两个土匪,也不过几招制敌。 看来他和他身边的人都是高手啊! 秦晓雨心中警铃大作。 此人太过危险,还是离远一点好。 否则,哪天他兴致来了,说要为她捏捏骨,那她的手臂还要不要了? 秦晓雨表面不显,立即乖巧道谢:“多谢。我很满意。” “好了,带上侯府的臭钱,将此人送回胜景。”顾舒泽吩咐道。 如风拱手:“属下立即安排人。” 顾舒泽转身准备带秦晓雨出去,刘伯强撑着的一口气松了,背立即弓得像虾米。 突然想起什么,顾舒泽转过身看向刘伯,刘伯吓得将背猛然往上一挺,动作太大牵拉到手臂。 “嘶——啊” 他倒吸一口冷气,惨叫差点脱口而出,他死命咬紧牙关,把那声“啊”扼杀在喉咙里。 “回去怎么说?”顾舒泽用眼尾睨着他。 “小的,自己摔的,自己摔的。”刘伯颤声回答。 他饶有兴致地看对方编谎话:“那秦大小姐那里如何回话呢?” “马惊了,连人带车摔下悬崖。”刘伯不仅声音在抖,双股战战,几乎随时都能晕倒。 顾舒泽笑盈盈地瞧了瞧他筛糠一般的双腿:“回去好好回话,否则,如风可以再帮你松松骨头。”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刘伯见他眼神从自己双腿扫过,吓得连哭都憋回去了。 顾舒泽带着秦晓雨走出去。 樱桃远远看到她立即跑过来,一把挽住秦晓雨的胳臂。 她瞥了顾舒泽一眼,又立即转头仔细查看秦晓雨的脸色:“晓雨姐···” “小丫头,你的晓雨姐我可是原封不动还回来了。”顾舒泽说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还会害你的晓雨姐不成?” 樱桃翘着嘴,瞪了他一眼。 “樱桃别这样,顾公子没有恶意。反而是他帮了我们大忙。” 确实是顾舒泽帮了忙,让她知道了马惊坠车的真相,秦晓雨不得不承他这个情。 从她口中说出这句话,让顾舒泽心情大好:“好好听听你的晓雨姐说的话,别一天到晚像防贼一样防我。” “镇上有集市,你们这就可以去将马换成钱买车。”顾舒泽说道,“可要如风陪着你们去?” “不用了。”秦晓雨立即摆手道,“你们有事要忙,这点小事,我们自己就能办。” “那好。”顾舒泽说道,“你们三人平时不常骑马,昨晚没有睡好,可以在这镇上休整一日再出发。” “好。”秦晓雨应道,“顾公子自去忙。” 秦文彦也过来和顾舒泽见礼:“顾兄后会有期。” “秦老弟好好用功,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可是要考考你的。”顾舒泽满眼带笑,“秦老弟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秦文彦拱手:“小弟必不复顾兄所期。” 此时,如风一个人从后面走了出来,手里牵着两匹马。 其中一匹马浑身乌黑,四个马蹄上面一圈白毛,那马见到顾舒泽就热情地伸头过来蹭他的肩膀。 顾舒泽伸手轻轻拍了拍它:“踏雪···” 咈哧—— 踏雪开心地打了个响鼻。 顾舒泽翻身上马,和如风一起策马而去。 秦晓雨三人牵着三匹马去市集,两匹马卖了七十两银子,花了十两银子买了车,将车套在没卖的那匹马上。 卖马的钱还余了六十两银子。 秦晓雨对银子的概念还有点懵,因为这六十两银子相对于侯爷之前给她的安家费,只是一点点小零头。 身旁的秦文彦却是一脸喜色。 卖车的架好马车教会了秦文彦如何驾车。 秦晓雨和樱桃坐车厢里,秦文彦坐车辕上驾马。 他们将马车开到离出镇很近的一家客栈,只要了一间房。 三个人没吃东西,秦晓雨和樱桃睡床,秦文彦将几张椅子拼起来当床,三人倒头就睡。 他们睡美了已经下午了。 秦晓雨问起银钱的事情,秦文彦给她算了一笔账。 大宇的银钱,1两银子等于2贯等于2000文。 秦家在乡下,一天的收入大概是100文,一年不到20两银子。 秦家大哥在外面做苦力,每天不超过200文,一年不到40两银子。 两项相加一年满打满算不超过60两银子。 所以他们现在手里余了相当于秦家一年能赚到的银钱。 虽然没有了侯爷送的安家费,有这几十两银钱,外加一辆马车,也让秦晓雨的心里有了底。 之前放在马车上的包袱随着马车坠崖都丢了,秦晓雨三人一起出门。 秦文彦准备去看看纸笔,秦晓雨和樱桃则去买点换洗用的衣裤小帕。 此刻的顾舒泽和墨尘正在小镇最大的茶楼上饮茶。 墨尘昨日就到这雾山镇了,顾舒泽和秦晓雨他们分别后在客栈休息够了才来。 “我说重溟兄,前日赏花会你就偷偷溜了,胜景城外八里亭你也爽约,连到这雾山镇你也姗姗来迟,蜗牛都比你快!” 墨尘扇着扇子没好气地看着面前的人气定神闲地饮茶。 顾舒泽不紧不慢将茶碗里的茶叶用茶盖轻轻撇开,就着茶碗浅浅品了一口。 “你很着急吗?”他放下茶碗,“此番不是你邀我去裕阳,这样火急火燎的,你不如自己去好了。” “你自己慢,还有理了。”墨尘不客气地说,“我并不是急着赶路,我只是觉得你很反常。” “我如何反常了?”顾舒泽伸手拈了一颗花生米,放进嘴里嚼,“下次别邀我参加什么无聊的赏花会。有那闲工夫,我不如去梦周公。” “怎么就无聊了?”墨尘拆穿他,“侯府的千金都没来,你就溜了,你怎么知道后面就无聊了?” “想当年胜景侯夫人可是大宇有名的美人,她的女儿据说有她年轻时七分样貌。”墨尘赞叹道,“你是没看到,秦大小姐出来一亮相,多少公子都瞧直了眼。” “果然是国色天香,沉鱼落雁。”他嘴角不由勾起的弧度,让他整个人都仿佛沉醉进去。 “哼。” 顾舒泽冷哼了一声:“你如果想娶她为妻,你们成亲之日,就是我们绝交之时!” 墨尘闻言愣了:“为何?” “那秦家大小姐惹到你了?”他不解。 瞬间他又恍然大悟道:“重溟兄不会是也喜欢秦大小姐?哈哈哈,我就说嘛!你怎么那么反常?” “我还不想早死!”顾舒泽毫不留情地打断他。 “对对对,女人的腰,夺命的刀。”墨尘赞同道,“确实不能沉迷于美色,适可而止,适可而止。” “重溟兄,如果你真喜欢秦家大小姐,我墨尘忍痛割爱,绝不和你争,如果你···嘿嘿,那我就势在必得了!”墨尘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那就恭祝你死时能留得全尸。”顾舒泽不阴不阳地回答他。 第16章 小公爷劝友人,假千金回乡 墨尘叫道:“重溟兄,你这是因爱生恨!连全尸都整出来了,我们还做不做朋友了?” 顾舒泽见他越说越离谱:“这个秦家大小姐可不是你表面看到的样子,我怕你娶了她,自己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至于全尸···” 他摇摇头:“保不齐粉身碎骨!” 墨尘听傻了:“重溟兄如何会知道得这样清楚?” “一个能对自己十几年亲人下手的人,你觉得你这个半路夫婿算什么?” 顾舒泽叹道:“有些人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看不见的地方已经烂透了。” “真是这样?”墨尘被吓到了,“难怪你直接溜了。”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他埋怨道,“害得我昨晚还因她失眠了。” 顾舒泽抿了口茶,往窗外望了一眼。 一个胖胖的丫头正和另一个小丫头走在路上,胖丫头的体型显得有些臃肿,但满脸的神情从容又恬静,一双眸子又黑又亮,让整张脸都生动起来。 她那些东西究竟是哪里学来的? 想起她听到问话装聋卖傻的模样,他不由勾了勾唇角。 墨尘见他不答话,将煮好的茶水冲到碗里,这才发现顾舒泽眼睛看着窗外,嘴角勾着一抹笑。 他的笑他见得不少。 不是嘲笑就是呲笑,要不就是皮笑肉不笑,还有让那些坏人闻风丧胆的冷笑。 此刻顾舒泽嘴角的笑堪称温柔,简直让他怀疑对方是不是被什么精怪附身了。 墨尘立即看向窗外。 秦晓雨和樱桃走进了街对面的一家衣料店,只有一角牙白的裙裾在门口一闪而过。 墨尘来来回回往街面上看了几遍,没有看到任何特别的地方。 “重溟兄,你在看什么?” 他再回头,对面坐着的顾舒泽面色淡然,刚才的那抹笑仿佛是他的幻觉。 樱桃的衣裤小帕很容易买。 秦晓雨的体型注定了她的衣裤必须是定制。 “如果马不惊的话,小姐的衣物哪里需要重新买?”樱桃嘀咕道。 侯府的东西,随便拿出来都比这镇上卖的强。 不过这个时代,再差劲的布料都是棉质的,没有前世那种化纤冒充丝绸之类的情况,普通的布料,不过是粗纱细纱的区别,反正对皮肤都没害处,秦晓雨还蛮喜欢的。 前世都是成衣,女工她压根没学过。作为侯府嫡女的原主,也不稀罕学。 要自己做衣服? 那是对她极大的挑战。 “樱桃,你会做衣服吗?”她问道。 樱桃翘了翘嘴:“晓雨姐,以前府里有专门的秀娘,樱桃也不会。” 她不可能只穿身上这一套啊,怎么的也需要多一套换洗。 “那买些布匹回去。”她想起秦文彦已经发白的衣衫,“听二哥说家里现在有五口人,加上我俩一共七人,三女四男,就按每人两身衣服买布料。” 卖衣料的掌柜为她们推荐了男子的布料,她们俩选了自己喜欢的衣料。 最后付了八个人每人两身衣料的钱。 因为她的身材确实费布,做她一人的衣服,别人能做两身。 买衣服的经历更是坚定了她减肥的心。 手里银钱不多,能省则省。 她们买了些馒头腌菜回去当晚餐。 三个人正在客栈房间里吃馒头,有人在外面叩门。 秦文彦起身开门,见站在外面的小哥是之前和顾舒泽在一起的那位随从如风。 “秦公子,这是我们家爷让送过来的。”如风手里拿着几个瓷瓶,“我们家爷说了,你们之前骑了马,肯定被磨伤了,这是上好的膏药,涂一涂,很快就能好。” 秦晓雨想到今天出门,她刻意掩饰才不至于走得那样尴尬。 实在是大腿内侧破了皮,不动都痛。 虽说顾舒泽对刘伯凶起来的时候有点可怕,但是他是真的很细心周到。 “顾兄想得太周到了。”秦文彦接过瓷瓶,“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秦晓雨也起身道谢:“如风小哥,回去代我们谢谢你们家公子。” 如风瞟了一眼他们桌上的一碟腌菜,几个馒头,笑着回答:“如风一定将秦公子秦小姐的话带到。” 如风关门离开,三人将馒头吃完,秦文彦说是出去消食。 秦晓雨和樱桃要了客栈的热水,相互帮忙擦洗了身体,没有衣服换洗,只有将就还是穿那套衣服。 樱桃看到秦晓雨大腿内侧被磨破的地方,心痛得掉金豆子。 “晓雨姐,出了侯府,这日子可是你从未过过的苦日子,你后悔吗?”樱桃声音有些哽咽。 以前的小姐,连路都懒得走,衣服挂在柜子里,一天换个三套五套随随便便,即便半个时辰换一套那也不在话下。 洗浴更是专门有一间浴池,每次洗浴必然洒满香喷喷的花瓣。 哪会像现在,接点水随便擦洗一下,只有一套衣服穿,腿上还被磨伤了。 前世秦晓雨一天好多台手术连轴转,一站几个小时家常便饭,穿着手术服,手术无影灯照着,身上的汗水那是湿了干干了湿,更别说神经随时高度紧绷。 两台手术的空隙,抓紧一切时间休息,随便蜷在哪里就能睡过去。 哪怕眯十分钟,也能让她在下一台手术中精力充沛。 医生的收入是高,但后面的艰辛不是外人所能知晓的。 所以,现在苦吗? 她觉得算不了什么! “樱桃,我不后悔。” 秦晓雨动作轻柔地为樱桃大腿内侧涂膏药:“你看,之前马惊了,车毁了,我们身无分文。” “现在我们不仅又有了马车,还有余钱能住店买东西。”她笑看着樱桃,“只要不绝望,事情总会有转机。” “凡事都要往好了想。天无绝人之路。” 她的声音温柔又坚定。 樱桃伸手抹干净了脸上的金豆豆:“嗯。晓雨姐说得对。樱桃也不后悔。樱桃为你擦药。” 她俩相互擦完药,出门找到秦文彦,让他回屋擦洗上药,她们则在客栈中间的院子里坐着看星星。 第二天一早,他们去柜台结账退房。 掌柜笑眯眯的:“你们三位的账,昨天有位小哥已经帮忙结了。” 小哥? 秦晓雨立即想到了如风:“可是位黑衣小哥,傍晚的时候来找过我们?” “正是。”掌柜点头,“那位小哥从楼上下来就将你们的账结了。” 如风是顾舒泽的随从,他做的事都是顾舒泽授意的。 之前说好两清了的,此次钱虽少,那份情谊她记下了。 三人上了马车,秦文彦驾车驶离了雾山镇。 有了马车,秦文彦之前步行了十多天的路程,他们五天就从雾山镇跑到了吉州。 此时太阳已经下山,天边是璀璨的晚霞。 秦晓雨看到远处树林里隐约有座铁质的高塔,在黄橙色的天空下,带着厚重的年代感,仿佛从遥远的时空投射到此处的剪影。 铁塔目测有十好几层,每层都悬挂着风铃。 铁塔和风铃都泛着黑色的金属光泽,风吹过,风铃的声音很是动听。 “二哥,那是哪里?”秦晓雨问道。 秦文彦转头看了一眼:“观音寺。” 秦晓雨立即明白了。 此处正是当年原主和秦清月被掉包的寺庙。 马车匆匆而过,秦文彦再没有做过多解释。 又走了近一个时辰,他们进了吉州城。 秦晓雨有过前世坐高铁汽车的体验,坐马车真不好受。 马车没有减震系统,即使座位上垫得厚,连续颠簸了几天,骨头都快颠散架了。 “二哥,回家里还有多久的路?”秦晓雨问道。 “还有一个多时辰。” 进了城,秦文彦拉紧了缰绳,放缓了马车的速度。 “那我们现在是直接回家?”她问道。 秦文彦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道:“还是先在城里住一晚,明早再回去。” 秦晓雨听出他语气里的犹豫,她自己心里突然也生出了几分近乡情怯。 “好。” 第17章 村民议论,亲娘下逐客令 第二天大清早,他们简单吃过早饭,转到早市买了些大米。 “再买两床被子。”秦文彦提议道。 大米只用11文就能买一斤。 一两银子就能买180斤大米,够一个正常女子吃一年的了。 秦晓雨对大宇的银钱还是没有太多感受,只有不断重复换算出这些实物,她才能体会出手里银钱的概念。 她正在心里换算着,突然听到秦文彦的话:“啊?” 秦文彦见她一脸懵:“家里没有多余的被子,樱桃要住进家里···” “哦。”她笑着回答,“没问题。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买了两床崭新的铺盖被褥,他们才赶着马车往家里走。 秦家在吉州石牛镇石牛村,距离吉州有30多公里的路程,过了石牛镇,山路越发不好走,他们花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村口。 “哪里来的马车?” 田里已经有村民在劳作了,看到有马车进村都感觉新奇,纷纷放下手里的锄头,驻足而立。 “那个驾车的好像是秦家二娃?” “看花眼了?秦家怎么可能有马车?” 有玩耍的孩童已经追着马车叫叫嚷嚷了。 “快看,大马!” “嘚嘚嘚,大马车来咯!” ······ 秦晓雨想起前世,自己每次回乡下看外公外婆,村里的孩子也是这般热情。 马车停下了,秦晓雨听到秦文彦跳下马车,往里喊了一嗓子。 “娘,我们回来了!” 很快一个妇人的声音响起。 “老二回来了?” “咦?还有马车,你把妹妹接回来了?” 妇人的声音立马变了调,快步跑到马车前:“月儿,娘的宝贝女儿,赶快下来,让娘好好看看,是不是瘦···” 樱桃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欸,这是···” 樱桃跳下马车,蹲身福了福:“秦大娘好。” 秦晓雨跟在樱桃身后,樱桃转身将她扶下马车。 秦晓雨看到马车前站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穿着半旧的粗布裙衫,衣袖高高挽起,腰间围着一个深蓝色的布围裙。 这就是原主的亲生母亲? “娘亲,我是你的女儿秦晓雨。” 秦晓雨也蹲身行了个晚辈礼。 “哟!这就是秦家养在大户人家的女儿?” 见马车真的停在秦家门口,跟来一大群看热闹的村民。 秦清月离家出走的事情,全村人都知道了。 不过其他人只知道秦清月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至于这个大户人家是什么,他们并不清楚。 “啧啧,大户人家的伙食就是好!看看,那一身肉,就不是山里能养出来的。” “月儿妹子多俊啊!这妹子也太···敦实了?” “胳膊有我小腿粗,秦家养得起吗?” “秦家那样,怕是亲生女儿也留不住?” “胖姐姐,胖姐姐···” ······ 大人小孩议论声叫喊声交织在一起,比集市还热闹。 姜桂花对秦文彦说道:“老二,把车赶院子里。” 秦文彦拉着马车进了院子。 “各位叔叔婶婶,先散了,我们赶了几天的路,都累了。” 秦文彦朝着看热闹的人说了几句,将院门关上了。 说是院门,其实就是两扇木栅栏。 院子是土坯搭的,有一人多高。 里面几间屋子也是土墙,有的地方土坯脱落,露出墙体里横竖交错的竹蔑条。屋顶盖着厚厚的茅草,用草绳扎紧,顺着房梁的势头往下倾斜,显得房屋低矮压抑。 “咳咳咳——” 有咳嗽声从屋里传出来。 姜桂花从灶房搬出几根小矮凳摆在院子中间:“先坐下歇歇。” 她的眼睛一直打量着秦晓雨,语气疏离又客气。 “娘,别忙活了,你也过来坐,我们不渴,待会儿再去烧水。”秦文彦制止了姜桂花再次往灶房去。 姜桂花有些手脚无措地坐在板凳上。 秦晓雨感觉有几分尴尬。 母女失散多年,十多年后初次相见,不应该激动地抱头痛哭吗? 电影里都这样演的。 怎么她感觉原主母亲比自己还尴尬? “娘,你给月儿妹子的包袱,我已经送到了···”秦文彦打破了这份尴尬。 姜桂花眼神里闪出几分激动:“月儿有没有什么话带给我?” 秦文彦想起秦清月深怕自己讹上她的表情,还有不愿接的包袱,他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母亲的真心是错付了。 “月儿刚回侯府,忙得很,我去的那天遇到他们府里开什么会,能将包袱送给她已经不错了。” 他不忍母亲伤心,还是说了违心的话。 姜桂花的脸垮下来,脸上写满失望。 “月儿过得好吗?”旋即她又问道。 秦文彦回答:“母亲,侯府的条件不知道比我们这里好多少倍,月儿过得很好,你就放心。” 一旁的樱桃没好气地瘪了瘪嘴。 大小姐一回府,她们小姐的好东西统统都被她夺去了。 称号,院子,步辇,宠爱······ 现在看来,大小姐还真是好运。 侯府夫人将她视为心肝宝贝,吉州乡下的母亲也视她为掌上明珠。 她们家小姐怎么这么命苦?! “娘亲,月儿妹子虽然回侯府了,我将雨儿妹子接回来了。”秦文彦说道,“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姜桂花看了秦晓雨一眼:“秦晓雨?” 秦晓雨点点头:“娘亲?” “晓雨,你可能觉得娘亲好像不欢迎你。”姜桂花说道:“你从小在侯府长大,我们秦家的条件可比不上侯府,不仅比不上,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看了她一眼:“你在侯府过惯了好日子,怕是过不了我们这里的苦日子。” 秦晓雨见姜桂华开门见山,觉得这位母亲不拐弯抹角的性格其实蛮好。 有什么疑虑都讲出来,更便于解惑,真正埋在心里,慢慢发酵,那才难办。 “娘亲,我可以的。”她回答道。 姜桂花暼了秦文彦一眼,又重新看向秦晓雨。 “你二哥大概没有给你讲家里的情况。那我就给你说说。 你的大哥之前在外做苦力,月儿走了之后,他生了病回来,大夫说是肺痨,家里的钱都用来看病了。 你大哥到现在为止病也没有好转。 药吃完了,你爹昨晚借了钱,半夜就往镇上给他抓药去了。 你二哥是个文人,明年开春就要参加考试。 你家小弟去年岁末得了病,现在四岁了,只能瘫在椅子上,走不了路。 现在你大哥没了劳动力,全靠你爹拾掇地里。” 她说完看着秦晓雨:“我们家就是这样的情况,靠你爹一个人,现在尚且养活一家五口都很吃力。” “所以。”她停顿了一下,“你这样的侯府小姐,我们家根本养不起。” “娘亲!” 秦文彦见母亲一出口直接就是逐客令,不由地站起身叫了她一声。 第18章 假千金表心迹,小弟哭闹不止 秦清月在秦家并没有吃什么苦。 她是个女娃,家里的男子从大到小都宠着她。 她模样俊俏,嘴巴乖巧,每天将姜桂花哄得开心得很,什么重活都不让她做。 她突然就一声不吭地离了家。 即便是养只小猫小狗也会有感情。 何况秦家养了她十五年? 姜桂花虽然心里对她还是牵挂,但也是确确实实被她伤了心,而且是被伤狠了。 所以现在亲生女儿回来,她那颗心已经关闭了。 人一旦受过伤害,就会形成自我保护意识,为了避免第二次伤害,会不由自主选择回避。 秦晓雨是医生,前世见过不少这样的情况。 有些病人病久了,看过无数的医生,慢慢对自己的病失望了,认为根本没有再治愈的希望,变得特别固执。 家里人不愿放弃,为他寻医问药,他也提不起精神,他已经陷入了自我怀疑,根本不信自己能被治好,拒绝配合治疗。 他在不断的希望失望中往复,早已不敢再有希望了。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一个人的心能承受多少这样的波动呢? 此时姜桂花说出这样的话,秦晓雨就知道她被伤了心,根本不敢再认她这个女儿。 如果她和她相认了,付出了感情,结果她受不了苦,又一言不发地跑掉。 哪个人能承受得了一次一次的打击? 所以与其说姜桂花无情,不如说她是怕伤心,不敢再随便付出真心。 知道她真实的想法,秦晓雨心里也有了底。 姜桂花说的这些情况,秦文彦确实没有讲过。 也许秦文彦也有顾虑,怕家里条件太差把她吓跑了。 他这样做的原因,大概也是因为秦清月走后,姜桂花太伤心了? 因为她主动说要回家,所以他才不敢说出口。 她其实也没有过多问起。 她确实没有想到吉州秦家的情况如此不堪。 在竹园,秦清月对秦文彦的态度,好像生怕被他缠上,她也明白为什么了。 体会了侯府神仙一般的日子,低到泥里的吉州秦家,秦清月怎么肯再回去过? 不过,她是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和古代女人要依靠别人生活的观念完全不同。 现代的女人,不需要靠别人,依靠自己不仅能养活自己,还能过得很好。 “独立自强”四个字深深刻在她的骨子里。 “娘,家里的情况,我知道了。” 秦晓雨看向姜桂华,神情坚毅:“我不怕苦,我不用别人养活,我能养活自己。” 秦文彦想起秦晓雨路上带着他们下套抓兔子,心里觉得她说出这样的话也一定差不了。 他看向姜桂华,用肯定的语气说道:“娘,我相信妹妹!” 自家老二喜欢读书,平时不爱说话,但每次开口还是总能讲出让人信服的道理。 此刻见他语气坚定,姜桂华正要说话。 突然传来一声稚气的声音。 “我不要你当我姐!我要我的月姐姐!” 几个人闻言一起回头,看到一个瘦弱的男孩子,手脚并用地从屋里挪出来,此刻匍匐在屋门口,满身满脸都是尘土。 “满伢子,你咋自己出来了?” 姜桂华立马站起身,跑过去将秦小满抱在怀里。 秦晓雨见姜桂华怀里的孩子瘦得脱形,显得脑袋特别大。 她想起前世小说《红岩》里的小萝卜头。 秦小满一双大大的黑眼睛瞪着秦晓雨,扭动着身体,大声哭闹:“你走,我要我的月姐姐回来!我不要你!你走!” 孩子的思维方式多是直线思维。 比如此刻的秦小满,他觉得秦晓雨回来了,他喜欢的月姐姐就回不来了。 就像一个坑住一个萝卜,坑在,原来的萝卜能回来,坑被其他萝卜占了,原来的萝卜就回不来了。 “娘,你带小满回屋。” 秦文彦有些无奈地说道。 “好。”姜桂华抱着秦小满往屋里走,“走走走,我们满伢子滚了满身的灰,娘亲打水给你洗。” “我不要她···我要我的月姐姐···” 秦小满窝在娘亲的怀里,语气软了下来,但仍然坚持地小声哭闹着。 “好好好。”姜桂花哄着他,将他抱回了屋里。 秦文彦低着头:“对不起,雨儿妹子···” “你没有对不起我。”秦晓雨说道。 “你不怪我之前没有给你讲家里的情况?”秦文彦声音很低,说得一点没有底气。 秦晓雨看着他:“你说了,我也会回来!” 秦文彦猛然抬头:“你···不怪我?” “我怪你做甚?”秦晓雨勾了勾嘴角。 她这个二哥,真是傻得可爱。 “好了。”秦晓雨说道,“二哥,我和樱桃住哪屋?你带我们去。” 见她并没有因为母亲的话生出嫌隙,秦文彦不好意思地笑了:“妹妹跟我来。” 他带着秦晓雨和樱桃到了远离灶房的房间。 这间房间是秦清月以前住的,她喜欢睡懒觉,姜桂花怕早上在灶房做早食吵到她,专门让她离得最远。 “我的房间就在隔壁,我旁边是弟弟小满的房间,父母和大哥的房间在灶房的另一边。”秦文彦介绍道,“灶房后面有猪圈,现在家里没有养猪,旁边是茅厕。” 秦晓雨前世的医院曾经组织了扶贫医疗队,定期去贫困山区为当地山民看病。 那些农家的结构她也见过,和秦文彦介绍的差不多。 不过像秦家这样竹篾条覆上黄泥做墙体的家,她还是第一次见。 那么薄薄的一层,想想隔音效果也不好,也不够结实。 推开房间的门,靠里面墙边有张木床,上面铺着的被褥已经有些年头了,洗得发白,叠得倒是整齐。 靠窗前有张桌子和一根凳子,旁边有个平放着的四四方方的木箱子。 整个房间简单得好像现代旅店的单间,却又简陋得超乎秦晓雨的想象。 “这个房间以前是月儿妹子住的,母亲怕她随时回来,每天都会打扫。”秦文彦说道。 自从知道秦清月连她生活了十几年的二哥都要害,秦晓雨对此人的态度从反感升级成极度厌恶。 所以秦清月用过的东西,她是万万不想碰的。 但家里条件有限,这间屋子暂时住下,等她赚了钱,第一件事就是翻修屋子。 这样的竹篾条房子,冬天肯定冷,雪压一压指不定就塌了。 “新被褥还在马车上,我帮你们抱进来换上。”秦文彦说道。 “好,谢谢二哥。”秦晓雨道谢,她又转头对樱桃说,“我们一起将床上的这些收起来。” 樱桃麻利地跑床边抱被子:“晓雨姐,你不用动手,我将这些抱到柜子上,我们铺新的。” 大小姐什么都抢晓雨姐,她们才不要用她用过的东西! 秦文彦从房间里出来,还没有走到马车边上,就看到院门被推开,父亲秦风若有所思地走了进来。 “父亲。”他招呼了一声。 第19章 父亲接纳假千金,大哥拒绝治病 想起父亲一早去镇上为大哥拿药,还不知道雨儿妹子回来了,秦文彦说道:“我刚回来,我将咱家亲妹子秦晓雨接回来了。” 秦风点点头:“我走到村口就听说了。” “可是母亲好像不太接纳雨儿妹子。”秦文彦有些懊恼。 “我刚才在墙外听到了。”秦风说道。 原来,秦文彦他们回来不久,秦风也从镇上回来了,他走的小路,没有同他们遇上。 村里人大老远就告诉他他们家老二回来了,还是赶着马车回来的。 他急匆匆往家里赶,刚走到院墙外面,就听到他们之前的谈话。 那时姜桂花正在说家里的情况,他也想知道侯府养了十五年的丫头,愿不愿意认祖归宗。 所以,他没有急着进来,而是站在门外听完了他们所有对话。 秦风见秦文彦从马车上扒拉出来被褥,他将手里的药放下,也抱起一床被子:“老二,我和你一起。” 房间里,樱桃已经将床上的东西都收干净了。 秦文彦和秦风一起进了屋。 秦晓雨正在惊讶怎么多了个人,就听来人开口做自我介绍。 “雨儿,我是你爹,你娘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不是不欢迎你,只是之前月儿离开伤了她的心,她怕你待不了多久又会走。” 秦文彦将新的垫被铺好,秦风将被子放在床铺上。 他眼睛看着秦晓雨,特别和蔼地说道:“雨儿,你第一天回来,让你受委屈了。” 秦风的话朴实又坦然。 他所说的和秦晓雨之前分析的一样,何况她也没有真的计较姜桂花的态度。 谁还没有个什么心结呢? 无需用语言去申辩,行动能看到答案。 “爹,没事,我既然回来了,就不会走。”秦晓雨再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床很快铺好。 “妹妹,我住在隔壁,你们有什么事,叫一声,二哥立即过来帮你们。”秦文彦说道。 秦晓雨点点头:“好,谢谢二哥,谢谢爹。” “于樱桃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是侯府待我最为真心的人,我认了她做妹妹,也希望爹和二哥能接纳她。” 她和樱桃、秦文彦一起回来的,秦文彦早已将樱桃视为自己人。 只是她现在看到家里的状况,怕父亲会嫌弃多一个吃饭的人。 “来了就住下。一看就是个勤快的好孩子。”秦风笑呵呵地说道。 “谢谢秦老爹。”樱桃乖巧地蹲身行了个礼。 虽然姜桂花态度不太好,但爹和二哥都接纳了她,也算是个好的开始。 “爹,大哥的病?”此时秦文彦才有空问大哥的病情。 “哎。”秦风的眉头皱了皱,“镇上的大夫都找遍了,吃了多少天的药了,越咳越厉害,人都瘦脱相了。” 秦晓雨之前听到姜桂花说大哥得的是肺痨。 肺痨其实就是现代所说的肺结核。 古代的医疗条件,得了这个肺痨本就很难医治,加之此病本就是因为劳累又缺乏营养诱发的。 前期症状是咳嗽,往往被误诊为感冒。 特别对于本来就缺钱的人,身体有点小毛病不愿意随便花钱看病,也不敢放弃劳作,这病拖一拖,再被医师误诊几次,慢慢就越来越沉重。 当人感觉极度疲劳虚弱,食欲不振,咳痰带血,此时已经很严重了。 秦晓雨是医生,自然知道肺结核的发展史。 此病在古代几乎就是绝症,但现代医疗技术发展,特别是西医发明了抗生素,肺结核已经不是不治之症。 只可惜她此刻穿回古代了,秦晓雨有些遗憾。 如果她还在医院的医疗室里,秦家大哥的病就很容易痊愈。 她这样想着,突然发现眼前陈设一变。 她置身于一个开着日光灯亮堂堂的房间。 咦? 这个房间看起来好熟悉。 她看到墙边的玻璃柜子里,那些药瓶上的文字,正是她手写的字体。 这是她穿越前,休息室隔壁的药剂室? 她惊喜地推开房间里面的一扇门,里面是她熟悉的手术室。 那些仪器设备和她穿越前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穿越,将她整个医疗室都带过来了? 之前是因为她没有考虑治病救人的事情,所以医疗室没有被激活? 她退回药剂室,打开玻璃柜子,拿出一瓶链霉素,用一次性针管抽取里面的药剂。 真实存在! 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秦家大哥有救了! 她也能在这个时空,继续她喜欢的事业了! 真是太棒了! “晓雨姐!” 樱桃碰了碰她,她眼前的医疗室瞬间消失。 “啊?”她下意识地回答。 “晓雨姐,你怎么突然发呆,是不是累了?”樱桃正用关切的眼神看着她。 “哦,我在想大哥的病。”她转头,房间里只剩她们两人了,“我爹和二哥呢?” “出去了,二哥说要去看看大哥。”樱桃说道,“他们离开还和你说了的。” “我想得太入迷了,没有听见。”她往屋外走去,“我也去看看。” 肺结核有传染性,健康的人沾染到病人咳嗽的飞沫,很容易被传染。 她看到前面两人已经走过灶房了,立即出声道:“爹,二哥,等等我。” 秦晓雨快步走到他们身边:“我略通岐黄,也知道肺痨这种病症,或许我可以医治大哥。” 秦风和秦文彦闻言都是眼神一亮。 秦文彦在回来的途中见识过秦晓雨套兔子的本事,也知道连他佩服的顾舒泽也向她请教绳结,所以她此时说出这样的话,他立即深信不疑。 秦风带大儿子看病的医师,仅限于石牛镇,而秦晓雨是从胜景城侯府出来的人,肯定见多识广,他心里也升起了希望。 “好好好。我们一起去。”秦风忙不迭地答应道。 “爹,大哥这病有一定的传染性,和他接触的人也有染病的风险。” 她说道:“待会儿,你们俩就在窗外看看就行,大哥现在还不知道我是谁,你就说是路过的铃医,专门治肺痨的,让我单独给他看病。” “我到时候用手帕将面蒙上,进去诊病,以后送饭送药,大家也要和我一样将口鼻蒙住。” 她正色道:“否则,到时候,大哥没治好,其他人再惹上,就更麻烦了。” “好。雨儿,都听你的。” 她的语气有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秦风立即答应下来。 秦晓雨从怀里掏出一根手绢,对折成三角形,将自己的口鼻蒙上,在脑后打了个结。 此时秦家大儿子秦大林虚弱地躺在床上,平卧的体位让他的咳嗽加剧,但他浑身没有力气,坐起来都费劲。 “大哥,我回来了。”秦文彦在窗口看到床上的人面颊深陷,眼泪都忍不住要夺眶而出。 “咳咳···二弟···咳咳咳咳···”秦大林叫了一声二弟,咳嗽声接连不断,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大哥,你别说话,我给你请了位医师,她以前治疗过和你一样的病症,她来为你诊诊病。”秦文彦为了给他信心,特别夸大了说。 “别···咳咳···浪费··咳咳钱了···咳咳咳咳···” 秦大林知道家底薄,要不他也不会出去作苦力,因为给他治病,家里的钱都花光了。 第20章 为大哥解心结,假千金约法3章 “治不好,我分文不取。”秦晓雨出声说道,“你治病花了那么多钱,不赶紧好起来,借的债还要你爹娘帮你还吗?” 像秦大林这样的病患她前世见得多了,对付这样的病患,她总结了不少心得。 找出他的心结,激励他的斗志,让他能配合治疗。 秦大林听到她的说话愣住了:“咳咳,不治好不收钱···咳咳···” “正是。”秦晓雨回答。 “真的···咳咳···能治好?”秦大林看着她。 “治不好不收钱,没有钱岂不是要饿肚子。”秦晓雨转了一圈,“你看我像饿肚子的人吗?” 这个医师是位女子,一个人有两个人那么壮,确实不像是饿肚子的人。 “现下可愿意我为你诊治?”秦晓雨问道。 哪个人不想活? 久病之人更是想恢复之前的健康体魄。 “治。咳咳···”秦大林说道。 “治病之前,我先声明几件事。”秦晓雨说道。 “病人必须配合我治疗,我治疗期间,病人必须闭眼睛,不论感受到什么都不能睁开眼,不能质疑我的治疗。 我这是独家秘方,病人家属也不能在旁边观看。 还有,家里人对你的饮食我会单独要求,每天端来的是什么,哪怕心里不想吃,都必须吃完。” “你们能做到吗?”秦晓雨问道,“如果做不到,那就另请高明。” “能能能,我们能做到。” 窗外的秦风和秦文彦立即答应道。 “你呢?”秦晓雨轻声问道,“你愿意配合我治疗吗?” 秦大林点点头:“咳咳咳···愿意···” “好,我现在为你诊治,你闭上眼睛,其他人先离开。”秦晓雨说道。 “大哥,你好好配合治疗。”秦文彦说了一声,和秦风一起往灶房走去。 秦大林乖乖闭上了眼睛。 秦晓雨先摸了一下他的脉象。 古代人还没有接触过抗生素,所以不会对抗生素有抗药性,效果会更好。 打链霉素针是治疗肺结核必不可少的方式,这也是她要求对方闭眼的原因。 毕竟,她也没办法解释针管和针药的来源。 她先为秦大林做了链霉素的皮试。 有人会对链霉素过敏,过敏会引发休克甚至死亡,所以必须先取少量稀释后在手腕前部进行皮内实验,观察其有无过敏反应。 像被蚂蚁突然狠叮了一下,秦大林感受到手腕处猛然疼痛,差点睁开眼睛。 “别睁眼,是汉子,答应了就得做到。”秦晓雨不客气地说道。 皮试结果没有过敏,她松了口气。 “往里面侧睡,褪掉一半裤子,露出屁股,我好治疗。”她说道。 秦大林一听要褪裤子露屁股,急得涨红了脸:“不行!咳咳咳···” 对方是女医师,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在女人面前露屁股? “之前不是答应得好好的吗?医师眼中无男女。”秦晓雨不客气道,“难道观世音菩萨亲自来给你治病,你还要让她重新派个男菩萨来?” 她这句问话,堵得秦大林哑口无言。 他乖乖往里躺好,配合地褪下一半裤子,露出屁股。 秦晓雨为他打了链霉素针:“我每天为你治疗一次,明天动作迅速点,大家尴尬的时间也少点。” 秦大林脸烧得通红,乖乖回答:“好。” 秦晓雨拿了热水来:“张嘴,吃药丸。” 全程闭眼的秦大林并没有看到那些奇形怪状的药丸,配合地张嘴喝水将药吞下去了。 “你咳嗽喷出的飞沫,会传染给其他人,所以,以后家里人来给你送吃的,也会像我一样蒙住口鼻,你别觉得大家嫌弃你。” 秦晓雨为他解释:“你这病我肯定能治好,但你病了多长时间,可能治疗起来的时间更长,你不能中途丧失信心,必须听我的,知道吗?” “我治好你才能收钱,你给我配合一点!”她霸气道,“今天治疗结束,晚上吃药的时候我再来。你可以睁眼了。” 秦大林睁开眼,看到秦晓雨牙白色的身影跨出了门外。 院子里,秦文彦将去侯府和回来路途上的事情都同父亲说了。 “你没和你娘说实话?”秦风问道,“月儿变了,她如果知道了会更伤心。” “嗯。”秦文彦有些沮丧。 秦晓雨已经走过来了。 “爹,二哥,大哥的病我还要给你们说一下。”她说道,“这肺痨就怕没营养,之前大哥应该就是劳累加上缺乏营养才染病的。” “要想大哥的病快些好,增加营养是必须的。”她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爹,这钱拿去买肉买鸡,将大哥的身体先补起来。” “这···” 秦风觉得自家老婆子不接纳亲生女儿,亲生女儿不仅为老大治病,还给钱买肉。 虽然他接纳女儿,但女儿回家第一天,受了委屈还贴钱,他没脸拿。 “爹,拿着,我知道家里没钱了,欠的药钱先还上,其他的买肉,先把大哥的病治好。” 她说得诚恳,秦风接过钱:“那爹就厚着脸皮接下了。” 秦风去还钱买肉。 秦晓雨问秦文彦:“二哥,村子后面就是山,咋大哥不打猎,要去做苦力呢?” 秦文彦说道:“听父亲说,以前他们也结伴去山上打猎,后来有一次进山的人一个都没回来,山上发现了大猫的脚印,自此,大家都在村子周围挖挖野菜,捡捡柴,不敢再往里面走。” 难怪之前她套兔子,秦文彦都没见过。 “那二哥带我到山边转转?”她说道,“如果能像我们回来的路上那样套些兔子,可以给大哥炖汤,也可以卖钱。” 秦文彦被她说得跃跃欲试:“但是只能在山边转转,不能往深了走。” “好,我听二哥的。”她乖巧地回答,“我叫上樱桃,你带上刀和绳子。” “好。”秦文彦将马车上买的大米放进灶房里,秦晓雨回屋去找樱桃。 他们仨一起出门上了山。 在山里待了快一个时辰,他们仨套了三只兔子,还套了两只山鸡。 樱桃和秦文彦之前学会了套兔子,今天见秦晓雨套山鸡,他们又学会一招。 上山的时候,秦文彦背了一个背篓,樱桃提了个提篮。 实在是三只兔子和两只山鸡太打眼,他们将猎物放进背篓里,上面割了好些草盖上,以掩人耳目。 下山的时候,果然遇到村民好奇地和秦文彦打招呼:“秦家二娃,你们上山了?找了什么好东西?” 那人好奇地往背篓里瞅。 “给马割的草。”秦文彦说道。 对方看到真是一背篓草,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只是秦晓雨的体型太突出,一路回家,不断有人对她行注目礼。 马上就到家了,有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秦老二,你千里迢迢去接你家妹子,秦清月呢?怎么没接回来?你看看你接了个什么人回来?又胖又丑,能和月儿妹子比?” 第21章 教训挑衅者,小弟难抉择 樱桃几步冲到那人面前:“你说什么呢?谁又胖又丑?眼睛不好使就去看眼睛。” 她见不得她家晓雨姐受委屈,特别还是和秦清月比。 “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长得橡根竹竿似的,牙尖嘴利。”那人见樱桃冲到面前,又毫不客气地奚落樱桃来。 此人叫漆杉,是村长家的三儿子,一直是围着秦清月转的几只苍蝇之一,仗着自家老爹是村长,行事说话都嚣张得很。 秦文彦深知此人的嘴脸,也毫不示弱地站到樱桃旁边:“漆老三,我家妹子轮不到你惦记。我的亲妹子,也轮不到你评论,你敢再乱吠,我对你不客气。” “怎么着?秦老二,你还准备和我打一架?”他啧啧了两声,“看看你那细胳膊细腿的,恐怕我轻轻一捏,你就会断骨。” 说着,他将胳臂伸到秦文彦面前晃了晃。 “二哥,他有病,你和他废话什么,站远一点,别被传染上。”秦晓雨在一旁不冷不热地说道。 漆杉一伸手,将秦文彦和樱桃推了个趔趄,他站到秦晓雨面前恶狠狠地说道:“丑丫头,说谁有病呢?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别想回去!” 秦晓雨嘴角勾着一丝冷笑:“好心提醒你有病,你不听。你看你年纪轻轻,面色苍白如纸,眼圈深黑好似玄铁兽,颧骨坨红,嘴唇发黑···” 她伸手在地上捡了一根树枝,出手迅速,接连戳中他几处穴位。 噗通—— 漆杉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跪下了。 “不必多礼。你看看,虚成什么样了?轻轻一碰就倒,你觉不觉得腿酸手麻?是不是晚上频频起夜?” 感觉脚酸手麻的漆杉已经傻了,颧骨上坨红更显,喃喃道:“你···怎么知道?” “你这是有病。再不治,不光是遗精,以后美人在怀也只能过过眼瘾。” 秦晓雨低声用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嘴角勾着的那抹冷笑刺眼得很。 跪在地上的漆杉只觉得自己的脚连站起来都没有力气,一双手更是麻得厉害,一时间被那句“过眼瘾”给吓到了。 “二哥,樱桃,我们走。” 她招呼着秦文彦和樱桃,越过他,回家了。 “晓雨姐,那个人真的有病?”樱桃悄悄问道。 秦晓雨笑着低声回答:“他敢来惹我,没病都让他有病。” 之前在山里,秦文彦和樱桃可是看到那个土匪在走过秦晓雨身边突然噗通倒地的,当时秦晓雨还说对方得了羊癫疯。 今天见她拿起树枝,不过动了动手,当然具体如何动手,他们也没有看清,但漆杉确实跪下了,还被唬住了。 “我就说嘛。”樱桃高兴地一把挽住秦晓雨的胳臂,“这样嘴臭的人,就是要给他点教训瞧瞧。” 秦晓雨深以为然。 她可不是原主。 原主遇到什么惯会忍气吞声。 她可是有原则的人。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人若犯我,我必反击!! 秦文彦若有所思地看向秦晓雨:“妹妹,你是不是会功夫?” “二哥好眼力。”秦晓雨笑眯眯地回答,“不过我现在太笨重,等我减减重,你且看我的。” “妹妹可否教我?”秦文彦说道,“我生来体弱,家里才让我读书,但我也想像顾兄那样,文武双全。” 他太文弱了,他想保护妹妹,但却没有能力。 这个原因他没有说。 秦晓雨赞赏道:“有何不可?身体强健才更有精力做学问。先练身体。以后每天早上我做普拉提,二哥和我一起?等我瘦下来,二哥身体也练好了,我再教二哥功夫。” “好。”秦文彦一口应下。 虽然没有听懂什么普拉提,但妹妹能说出口的,肯定是厉害的。 此时灶房里,秦风正和姜桂花说话。 姜桂花为秦小满擦洗干净了,哄睡着,去后院将衣服洗干净晾好,摘了些地里自家种的蔬菜,一出来见院子里空空的,一看日头,已经过了晌午。 她去灶房准备煮点糊糊,抬眼看到灶房里一大袋白米。 她虽然表面上对秦晓雨没有好脸色,但心里也知道对方在城里生活了几十年,肯定吃不惯山里的野菜糊糊。 大米定是老二他们回来的时候买的。 她舀了些大米加上水煮粥。 秦风将借的药钱还了,在村头王屠夫那里买了两斤猪肉。 猪肉要85文一斤,一两银子最多也只能买不到24斤猪肉,得省着点花。 他一进灶房,姜桂花瞧见他手里那块肥肥的猪肉。 “我说孩他爹,药钱还了吗?哪里来的钱买肉?” 姜桂花垮着脸,伸手就要去揪秦风的耳朵:“家里如今添人进口,为了胖丫头高兴就乱花钱?后面的日子还过不过了?全家喝西北风吗?” 秦风将肉递到她手里,立马站到门口,离得远远的才开口:“孩他娘,你可冤枉雨儿了,这钱是雨儿拿的,不是为她,是为老大。老大的病得补充营养。” 姜桂花闻言愣住了。 这时,院门被推开,秦晓雨三人回来了。 秦文彦一眼看到灶房门口秦风的背影:“爹,快来看,我们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秦风立即几步跨到院子里,见他们背篓里装着草:“去割草了?马是该喂了。” 放下背篓,秦文彦将上面的草抓出来放地上。 樱桃已经眼疾手快地从背篓里抱了一只兔子出来:“秦老爹,你看这是啥?” “兔子?”秦风立马走近前,“哪来的?” “抓的呀。”樱桃回答,“我晓雨姐可是抓兔子的高手。” 她将手里的兔子往秦风手里一塞,又从背篓里抓出一只山鸡来:“这鸡也是晓雨姐抓的,我和二哥也学会了。” 秦风往背篓里一瞧。 好家伙,里面还有两只兔子一只山鸡! “都是你们抓的?”秦风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激动。 樱桃的说话声音太大,姜桂花也被吸引出来了。 “老二,你们进山了?”姜桂花远远看到山鸡和兔子,脸色都变了,“山里有大猫,你们不要命了?” “娘放心,我们只是在山边挖野菜的地方转悠了几圈,没有往里走。”秦文彦回答。 “爹,这山鸡今天中午就给大哥炖上。”秦晓雨说道,“其余的山鸡和兔子,我们拿到镇上去卖。” 有马车,去镇上也就几个时辰的事情。 关键是家里现在这样的情况,趁着还有点本钱先找点出路,要不那点钱很快就会被花光。 “好好好。” 秦风答应着,转头将鸡提给姜桂花:“孩他娘,给老大炖鸡。” “哎。”姜桂花接过进屋了。 “二哥,二哥,我要看兔子!我要看兔子!” 几个人在院子里闹闹哄哄的,睡着的秦小满被吵醒了,他听到兔子,想立即见到。 之前娘亲帮他擦洗了好一会儿,他不想爬出来又麻烦娘,只得在屋里喊人帮忙。 秦文彦进屋将他抱出来。 看到地上三只圆滚滚的兔子,他两眼放光:“胖兔子,胖兔子,我要那只胖兔子!” “兔子是我抓的,你之前说过不要我的,兔子是我的,你既然不要我,那我的兔子,你也要不了。”秦晓雨操起手,故意瞥了他一眼说道。 秦小满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第22章 巧用激将法,全家裁新衣 月姐姐长得好看,他是一厢情愿喜欢月姐姐,月姐姐其实也没有多爱和他说话。 现在圆滚滚的兔子和月姐姐之间让他做选择,秦小满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选什么。 “除非你叫我雨姐姐,不赶我走,我可以考虑考虑要不要给你兔子。” 她见小孩子皱着眉头,一脸纠结表情,心里憋着笑提议道。 地上的兔子伸出腿蹦跶了几下,直接蹦跶到割的那堆草边,又缩成圆滚滚一团,三瓣嘴一动一动的,开始吃草。 小孩子哪里能抵挡住这样的画面? 秦小满看了秦晓雨一眼,低声开口,越说越小声:“雨姐姐···我···” 秦晓雨将耳朵朝向他,抬手拢在耳朵边:“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雨姐姐,我要胖兔子···”秦小满不好意思的重复了一遍。 “再叫一声雨姐姐,姐姐亲自带你摸兔子。”秦晓雨笑道。 秦小满又叫了一声“雨姐姐。” 秦晓雨伸出手,秦小满有些抗拒地想转身,但终究抵不过地上兔子的诱惑,犹豫着伸出了手。 一把将秦小满抱到怀里,秦晓雨轻轻叹了口气。 四岁的孩子,只有二十斤左右,轻飘飘的一只。 她将秦小满抱到草堆旁边蹲下,让秦小满坐在她的腿上。 秦小满伸手摸了摸兔子圆滚滚的背。 温暖而又毛茸茸的触感让他瞬间亮了眼。 “胖兔子好软啊!”他兴奋地叫了一声,脸上全是开心。 灶房里正在烧水的姜桂花瞬间泪目了。 她多久没有在小满脸上看到这样开心的笑容了? 秦晓雨伸手从草堆里扒拉出一根特别嫩的大叶片草,递给秦小满:“咯,你去喂兔兔。” 秦小满接过那根草,将叶子对准了兔子的嘴巴。 兔子用鼻子嗅了嗅,三瓣嘴一开一合,将他手里的叶片卷进嘴里,一点一点嚼起来。 “胖兔子吃我的草了!!” 秦小满兴奋地欢呼起来。 一直玩到吃饭,秦小满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兔子。 此时,他已经和秦晓雨混熟了,雨姐姐也喊顺口了。 秦文彦端到秦大林房里的鸡肉羹果然被他拒绝了,秦文彦有些无奈地将肉羹又端了回来。 秦晓雨蒙上口鼻,和秦文彦一起去大哥的房间。 “之前谁答应得好好的端什么都要吃的?转背就不听话了。”秦晓雨声音有点冷。 鸡肉羹的香气不断钻进秦大林的鼻子里,他忍不住咽口水,但家里早揭不开锅了,他怎么肯自己吃鸡肉,让其他人吃糠咽菜? “把兔子抓过来给他看。”秦晓雨低声说道。 秦文彦将肉羹往桌上一放,立即到院子里提溜了两只兔子进来。 “大哥,这兔子和山鸡都是山上抓的,抓了好多只,大家都有吃的。” “好了,你看到了?”秦晓雨说道,“再不听招呼,我也不给你治了,等你死的时候,让你爹娘哭断肠!” 秦晓雨知道秦大林是个孝子,之前说让爹娘为他还债,激起了他治病的信心,此刻她放狠话,也不过是让他配合治疗。 “好,我吃。”秦大林回答。 “必须吃得一点不剩!” “好。” 此时鸡肉羹也是药,他实在太虚弱,哪怕没胃口,也必须先将营养补充进去,才能谈其他的。 秦大林吃完肉羹,又吃了药,其他人才一起坐在灶房的小矮桌上吃午饭。 姜桂花没舍得动那两斤肉,她切了很小一块肥肉在锅里熬出一点猪油,炒了几个叶子菜。 猪油炒的叶子菜比平时水煮菜不知道香了多少倍,连小满都多吃了半碗饭。 吃过饭后,几个人就准备驾车去镇上。 秦小满喜欢最胖的那只兔子,这只兔子被留下了。 秦文彦坐在车辕上赶车,顺便教秦风赶车。 秦晓雨则和樱桃坐在车厢里。 早上从镇上回家,到现在重新去镇上,这大半天的经历好比过山车。 随着马车的晃动,她和樱桃靠坐在一起,迷迷糊糊间正要睡着,她突然睁开了眼。 布料还在车上,等姜桂花做衣服,不知道多少天才能将身上的脏衣服换下来? 正好他们四人一起去镇上,等把猎物卖了,他们就去裁缝铺,花点裁剪费,将衣服裁了,买线回去自己缝。 主意打定了,她这才安安心心地睡着了。 等秦晓雨和樱桃被叫醒,马车已经到了镇上。 秦风带他们去了镇上最大的酒楼。 掌柜听说他们是来卖野味的,立即高兴查看猎物。 他见两只兔子圆滚滚的,山鸡分量也不轻。 几经讨价还价,最后山鸡以250文成交,两只肥兔子卖了800文。 掌柜还让他们以后有野味都送到酒楼来。 一下进账了1000多文,三人高高兴兴出了门。 “爹,二哥,我们之前买了布匹做衣衫,找家裁缝铺帮我们裁了,我们拿回家自己缝。” 秦晓雨说道:“我买不到衣服穿。” 兔子本来就是她带着抓的,这要求一点不过分,秦风立即回答:“去,我马上带你们去。” 裁缝为秦晓雨和樱桃量了,裁了两身衣服,又裁了些女子的小衣。 裁缝要给秦风和秦文彦量体,他们才知道,原来秦晓雨把家里所有人的布料都买了。 秦风一阵激动。 秦家本就捉襟见肘,几年都添置不了新衣。 去年冬月小满病了,今年老大又病了,更是雪上添霜。 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他今天算是真正体会到了。 父子俩也开心地任由裁缝量体裁衣。 秦大林和秦风的身量差不多,按秦风的体型裁了两身。 姜桂花和樱桃的高矮差不多,按樱桃的身量放大了尺寸裁了两身。 又按照正常四岁娃裁了两身孩童的。 布料还有余。 裁缝将余下的布料和裁剪下来的边角料分开装好。 余下的布料可以做鞋面,边角料可以粘起来做鞋底。 花了二十多文裁剪费,他们高高兴兴坐车返程。 回去还是秦文彦和秦风坐车辕上,秦风已经学会了赶车,回去就是他当车夫了,秦文彦在一旁指导。 此时太阳马上要下山了,天边被染成了金色。 “老秦,老秦!” 走到镇门口,赶路的人招呼赶车的秦风。 秦风见是村里的熟人,停下马车:“宋老六,怎么这个点还在镇上?” “我和我家婆姨走亲戚,亲戚非要留我们吃完夜饭才走,这不才出来。”宋老六回答,“老秦,你们的马车能不能捎我们回去,我付车费。” 秦风正想说都是本村人,要什么车费,就听到秦晓雨掀开车帘说道:“宋叔宋婶快上来。” “以后专门坐马车到镇上收4文车费,今天我们顺带捎你们回去,两个人只收5文。”她笑道,“不过车厢里是女眷,婶子进来和我们一起坐,宋叔就委屈一下和我爹他们坐车辕上。” 石牛镇距离石牛村大概是30公里。 山路崎岖加上马上天黑,马车跑不快,至少走一个时辰。 如果是步行回去,脚程快的都要两个多时辰。 宋老六哈哈一笑:“小侄女嘴巴好甜,不委屈不委屈,我还没坐过马车呢,坐车辕上正好看风景。” 他给了秦风5文钱,和婆姨一起上了马车。 第23章 假千金以心换心,真千金失眠 天黑透了,马车回了石牛村,宋老六住村口,先下了马车。 “老秦,你家这马车坐起安逸,后面什么时候跑镇上说一声,我们搭车。”宋老六说道。 秦风笑着点头:“好说好说。” 马车进了院子,姜桂花已经在招呼他们吃夜饭了。 刚才他们商量好了,这次卖的1000文,500文交给姜桂花,500文交给秦风改善伙食。 饭桌上,秦风将500文给姜桂花:“孩他娘,这是孩子们抓猎物卖的钱,你收起来。” 姜桂花有些不好意思:“孩子们自己赚的钱,给我做甚?” “娘,你拿着,等存够了,我们将家里的房子翻一翻。”秦晓雨说道。 姜桂花算是看出来了,秦晓雨不论是对不能行走的弟弟也好,生病的大哥也好,甚至她这个没有给她好脸色的娘亲,她都是一样的真诚。 她有几分感动,双手在围裙上擦了好几下,才接过铜钱:“好,我先替你们收起来。” 听说大哥已经吃过了,他们一起围坐在矮桌边吃饭。 “爹,怎么样?马车拉人的生意每隔几天可以拉一趟,收收车费。”秦晓雨提议道。 秦风点点头:“要得。估计明天宋老六会帮忙宣传的。” “到时候将马车改装一下,方便拉人。”秦风已经在合计怎么改装了。 日子有了盼头,这顿饭大家都吃得开心。 晚饭过后,秦晓雨和樱桃回自己屋子缝衣服,秦风将其他人的衣料也拿回了他们屋。 姜桂花洗完碗,抱着小满回到屋里,看到一个大包袱:“这是?” “雨儿早就给全家人买的布料,今天去镇上已经让裁缝裁好了,只等你缝起来了。” 秦风接过秦小满放到床上。 姜桂花打开包袱:“这么多?” “每人两身,男女的花色都是选好了的。”秦风感叹道,“这孩子心细,考虑得周到。” 秦小满看到花花绿绿的一堆衣料,好奇道:“这是要做新衣服了吗?” “是啊,你雨姐姐买布给我们做新衣服了。”秦风回答。 “喔喔喔!有新衣服穿咯!”秦小满激动地欢呼起来。 姜桂花彻底被感动了。 孩子刚进门,她不仅不欢迎还下逐客令,到头来人家早把一家人的衣料都买好了。 她转身就往外面走。 秦风喊住她:“孩他娘,这么晚了,你去哪?” “雨儿有心,我这个当娘的也不能寒了孩子的心。”姜桂花说完,出门往秦晓雨住的屋走去。 等姜桂花回来,手里拿着秦晓雨的衣服布料。 “雨儿的针脚缝得太难看了,她哪里是做这个的料?”她拿出针线缝制起来,“到时候穿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秦风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笑着回答:“孩他娘的手艺最好。别缝太晚,当心眼睛。” “晓得了。婆婆妈妈的。”姜桂花手脚麻利,嘴巴也不闲着,“赶明儿找只狗回来,家里有马车了,也要有个守屋的。院门关好了吗?兔子关起来没有?马喂没有?” 秦风立即起身:“马上去检查一遍。” 忙了一天,经历了山峦般高低起伏的心境,最后的结果不负所望,秦晓雨晚上睡得特别踏实。 几百里之外的胜景城里,有人却失眠了。 刘伯被如风安排人送回了胜景城。 一回胜景城,他直接进了最大的医馆。 医师看了他的手臂,直接告诉他这只手臂废了。 虽然他早就知道这只手臂肯定是废掉了,但心里总是还有一丝奢望。 现在亲口被医师判了死刑,他心里残存的希望被失望深深地笼罩了。 医师为他上了药做了包扎,他才回侯府复命。 侯夫人见他将银钱原封不动的拿回来,心里满意得不行。 见他自己出事将手摔坏,侯夫人赏了他不少银钱,给了他一个月的假,让他回家好好休养。 有了银钱的补偿,刘伯沮丧的心情总算是好受点了。 他出了悦兮院就看到大小姐的丫鬟珍珠等在路边。 他跟着珍珠去见了秦清月。 “刘伯,事情如何了?”秦清月见他手臂缠得像个粽子,有几分诧异。 刘伯想起顾舒泽的手段,感觉心尖尖都吓得颤了颤。 他低着头闷声道:“不负大小姐所望,马吃了药带着马车坠崖了。” “人呢?”秦清月更关心的是秦晓雨是不是也跟着坠崖了。 “人在马车里。”刘伯回答。 不过是在坠崖之前。 后面这半句他不敢说,只得含含糊糊,让对方自己去猜。 秦清月看着他的手臂,不放心地问道:“你这手臂是怎么回事?” “回来路上不小心摔的。”刘伯小心翼翼地应对。 再没有疑虑,秦清月瞬间感觉空气都清新了,朝珍珠一挥手:“赏。” 刘伯在沁心院得了赏赐,这才匆匆离了府。 走出侯府,他才感觉自己背心的衣衫都被汗水浸湿了。 险险过关。 现在手臂也断了一只,以后这样的事情,大概也轮不到他头上了。 他本本分分再养些日子,就准备出府回老家了。 侯府的事情,他不想再掺和了,再掺和,他这条老命迟早得完。 赏花会那天,秦清月原计划让秦晓雨作为她的对照组,以她的蠢笨衬托自己的优秀。 没想到秦晓雨没有来。 她立即启用另一套计划,本想毁掉对方名节,也没有成功。 对方不至于太愚蠢,还知道自请离府。 只要秦晓雨存在一天,她心里就不踏实。 所以才会有让刘伯下药的后招。 这下不安定因素都消除了。 风停树止。 她终于能静下心来好好考虑自己的未来了。 赏花会上她可是出尽了风头。 那些公子一个个垂涎欲滴的眼神,她都尽收眼底。 她有两世的才学和手段,对付这些愣头青,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起前世,她的噩梦也是源于赏花会。 不过前世的赏花会,是给她和秦晓雨一起相看的。 她那时在吉州城偶遇了侯府世子,也就是她的亲大哥秦世勋。 秦世勋当时是专门到吉州观音寺为母亲捐香油钱,他看到秦清月和母亲长得极像,就主动上前攀谈。 秦清月那时正苦于家境窘迫,有位锦衣华服的公子找她说话,她当然要抓住机会。 没想到,这次匆匆见面,却牵出十多年前的陈年旧事。 她居然是侯府被掉包的嫡女! 好似野鸡飞上枝头变凤凰。 她被这个巨大的惊喜砸中,欢天喜地地回了侯府。 一个在山里长大的孩子,心思无比单纯,父母爱她,她什么也不懂,任由父母为她做主。 结果赏花会上,她短暂的离席却遇到醉酒的醉鬼。 她被酒鬼掳了去,失了清白。 失去名节的秦清月无缘嫁入高门。 父母觉得亏欠于她,瞒天过海,为她选了位家中落魄的秀才王麒遂。 她虽心有不甘,也得低调嫁给王秀才。 第24章 真千金改命,选夫婿 有侯府帮扶,他们的日子过得不错,比起吉州秦家,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王麒遂素有才学,有娇妻在怀,又有侯府荫庇,自己努力考中状元,一路扶摇直上。 那时秦清月妻凭夫贵,一时间风光无限。 她随着王麒遂去了皇都。 秦清月为了和夫婿举案齐眉,费尽心力学习。 虽然起步晚,好在她人聪慧,不论才学,琴棋书画,各类礼节技艺她都能在皇都众女子中位居前列。 王麒遂官运亨通,一路升迁。 他俩更是让人羡慕的神仙眷属。 就在一切都如意吉祥的时刻,她婚前失贞的事情突然被爆了出来。 被戴绿帽的王麒遂从此冷落秦清月,娶了平妻邵氏,独宠邵氏。 她虽未被王麒遂休弃,却被关在一处破旧的院落里。 心情郁结的她感觉人生无望,身体每况愈下。 在一个料峭轻寒的初春,她躺在床上,看到窗外一枝独秀的红梅,落了气。 她怨气郁结,魂魄不散,在世间游荡不肯去重新投胎。 彼时,秦晓雨在赏花会结束后,同平宛赵家接亲,赵家嫡子赵庆翔成为她相公。 王麒遂和赵庆翔早已成为政敌,各自站队太子和三皇子。 后来太子谋反,王麒遂受牵连,全家流放,死于流放途中。 三皇子成为太子,后登基成为新帝,赵庆翔官拜宰辅,秦晓雨被封为一品诰命。 秦清月一缕不甘的残魂飘飘悠悠在天地间。 她见到王麒遂流放死亡,感觉大快人心,但见秦晓雨成为诰命一生遂意,心情更加不平。 怨气凝聚终让她寻得了重生之机。 她不再等待侯府世子来寻,而是自己主动找上侯府,自爆自己的嫡女身份。 重活一世,她绝不重蹈覆辙! 平宛赵家嫡子赵庆翔是她的首选。 她要助力赵庆翔尽早斗倒王麒遂! 所以,对于秦晓雨这个绊脚石,她绝不能让她影响自己的计划。 如果赵庆翔和秦晓雨是夙世的姻缘怎么办? 那她也要逆天改命!! 赏花会上,她特别留意了赵庆翔。 那是位相貌俊美的男子,此时尚且没有成为宰辅后迫人的气势,说话彬彬有礼,态度温暖和煦。 秦清月只感觉自己胸中小鹿直撞。 她脸上的娇羞定是动人的,她看到对方眼眸里那一抹惊艳。 还有那位启山书院舔狗之首肖雄安,虽被秦晓雨打了,但此人长大后是征西大将军,手握兵权,也是新帝为数不多的宠臣之一。 前世赏花会她刚从乡下回来,什么都是懵的,所以来了什么人她根本没印象。 这次她可是知道连皇都都来人了。 有位皇都来的公子好像叫墨尘,眼神就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 其他女子一个个被她比下去,又羡慕又嫉妒,却毫无胜算。 被众人瞩目的感觉真好! 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秦晓雨离府后她一直心里不踏实,刘伯回来,她终于放下心来。 此时已经有不少家有求娶意向,纷纷送了帖子过来。 趁着心情大好,她直接坐着步辇去了悦兮院。 今天侯夫人林悦兮从刘伯那里拿回了被秦晓雨带走的钱,心里正美着,就看到自家女儿来了。 “月儿,快过来。”林悦兮笑眯眯对她招手,“坐到娘亲身边来。” “月儿见过娘亲。”秦清月蹲身行礼。 其实她早食前才来请过晨安,当时林悦兮态度和蔼,全然不似此刻这般展颜。 秦清月端庄地走过去:“娘亲,您现在的风采将女儿都比下去了?人逢喜事精神爽,您这遇到什么喜事了吗?” 林悦兮被女儿说中心事,但具体的事她怎好讲? 难道说她将侯爷送给秦晓雨的银钱一分不少地追了回来? 这事她还真不能说。 她拉着秦清月的手坐下,避重就轻道:“赏花会已经结束几日了,月儿还没有告诉娘亲,你到底看中了何人?” 秦清月低头娇羞道:“娘亲,你取笑月儿。” 林悦兮看到秦清月可人的巴掌脸迅速泛起红晕,笑着揉了揉她的手背:“娘亲可没有取笑月儿的意思。那天那么多青年才俊,总有月儿心仪的?” 秦清月抬眼看了看她的神情,确实没有半分揶揄。 她重新低下头,轻轻点了点:“嗯。” “赶紧给娘亲讲讲,我们家月儿到底看中了谁?”林悦兮激动道。 秦清月做够了小女儿家的姿态,此时才抬起头来,红着脸眼神亮晶晶地小声开口。 “娘亲,月儿觉得平宛赵家的公子很不错。” 林悦兮嘴角立即翘起来了。 她就知道,自家的女儿眼光是一等一的好。 平宛赵家嫡子赵庆翔才貌双全,本就是赵家重点培养对象,赵家众子弟中的翘楚。 而且老侯爷那辈,平宛赵家和他们胜景侯府就颇多渊源,两家世代交好,秦家和赵家相互联姻,千丝万缕,你来我往,亲上加亲。 这事有戏! 林悦兮心想着等侯爷回来就给他提。 秦清月说完悄悄看了看林悦兮的脸色,见对方也是一脸惊喜,她更是喜不自胜。 “月儿还觉得谁不错?就一并讲给娘亲听。”林悦兮笑道,“等你爹回来,给你挑一个最好的!” 秦清月双手捂脸:“哎呀,娘亲快别说了,羞死人了。” “那是关系我们月儿一生的大事,可别顾着害羞,错过了好姻缘。”林悦兮笑道,“快快快,给娘亲讲讲。” 秦清月满面通红:“月儿觉得,将军府中的肖小公子也不错。” 说起肖将军,林悦兮想起他之前来侯府讨说法。 这汉子虽然看起来五大三粗,却是个护孩子的,也懂得分析利弊,不是无理取闹之人。 她也听说肖家小儿子一直钟情于月儿,在书院就颇多维护。 有父子两人护着,月儿嫁过去,定然不会吃亏。 “肖小公子也不错。”林悦兮赞扬道,“我儿眼光不错。” “还有呢?”她继续问道。 毕竟好女众家求,他们侯府这样优秀的女儿,定然是要众家争娶才是。 秦清月害羞地瞟了林悦兮一眼,贝齿轻咬下唇:“还有皇都来的墨尘公子,女儿瞧见也是极好的。” 墨尘公子林悦兮也瞧见了,对方宛若出尘的气质和自家月儿倒是登对。 皇都来的,身上的气势自然非胜景能比。 只是这墨尘的来历,她不太清楚,得去问问侯爷。 “好。娘亲都记下了。”林悦兮笑道,“等侯爷回来,娘亲再帮月儿好好打听打听,选一个最最满意的。月儿就等着!” “娘亲,你再打趣月儿,月儿就走了。”秦清月偏过脸,露出泛红的耳垂,一脸娇羞作势要走。 “月儿别走,这就随娘亲出府,娘亲为你选些好看的头面首饰。”林悦兮笑着说道。 刘伯帮她追回来的那些银钱,自然进了她的私库。 平白多出来这么多钱,不犒劳自己,怎么对得起刘伯摔断了手? 秦清月当然来者不拒。 反正是母亲大人出钱,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母女二人立即坐着马车出府去了。 前世秦晓雨那样的形象都能嫁入宛平赵家,此世没有秦晓雨挡道,秦清月觉得侯府和赵家的联姻必然能成。 买完首饰,她放心地回去等林悦兮和侯爷商定。 第25章 评佳婿,侯爷夫人探底 一连过去几日,悦兮院并没有过来传话,林悦兮也没有派人来找她。 秦清月有些坐不住了。 但作为侯府小姐,她得维持表面上的矜持,哪能动不动就去催促,显得她好像急不可耐一般? 定是侯爷和夫人准备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她自我安慰中又度过了两日,悦兮院仍然没有动静。 秦清月彻底坐不住了。 她让水晶出府特意买了芝麻糕,坐着小步辇讨了名目去看林悦兮。 走到悦兮院门口,正好碰到林悦兮的大丫鬟紫鸢出来。 “见过大小姐。”紫鸢行了个礼。 秦清月开口道:“紫鸢,我来看夫人,夫人在吗?” 紫鸢看了她一眼:“大小姐,今天夫人怕是不会见你。” 她心里咯噔一下:“为何?” “夫人前几日出门,大概是中了暑热,回来就病了,现下刚吃了药睡了。”紫鸢说道。 原来悦兮院一直没有消息是因为当家主母病了。 秦清月放下心来:“母亲的病可好些了?” 紫鸢点点头:“虽说好些了,天气渐热,可能还要几日才能痊愈。” “我买了母亲爱吃的芝麻糕。药苦,吃完吃上一块也能消去嘴里的苦涩。” 秦清月用眼神瞟了一眼身旁的珍珠,后者立即将水晶专门出去买的芝麻糕奉上。 “大小姐有心了。”紫鸢接过芝麻糕,“只有等夫人好了,大小姐再来了。” “好。”她点点头,“我随时让丫鬟过来问问病情,祈愿母亲赶快好起来。” 紫鸢颔首:“大小姐孝顺。紫鸢恭送大小姐。” 秦清月带着珍珠离开悦兮院。 紫鸢将芝麻糕拿了进去。 悦兮院西北角有一处凉亭,凉亭下面是一滩浅浅的池塘,睡莲卧在水面的叶片上,蓝紫色的花瓣,好似剪下天空的一角,静怡无比。 凉亭悬挂着透明的薄纱,被风吹拂,高高飘起,飞出了凉亭。 林悦兮斜靠在凉亭的木榻上小寐,有丫鬟在旁边打扇。 紫鸢拿着芝麻糕,轻手轻脚进了凉亭。 林悦兮睁开了眼,看到她手里的芝麻糕:“大小姐送的?” “夫人真是料事如神。”紫鸢将芝麻糕放在桌子上。 林悦兮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这事她迟早要知道,还是静待几日。” 她那日白天问明了秦清月的心意,晚上侯爷回来,她满心欢喜将女儿选的三位公子给侯爷讲。 “侯爷,我们的女儿长大了,你看看她瞧人的眼光,还真是生得一双火眼金睛。”林悦兮自豪道,“赵家嫡子,将军府幼子,这都是顶顶好的孩子,也不知道哪家有福气娶到我家月儿。” 秦建豪哈哈一笑:“不错不错,月儿的眼光当真不错!” “那个皇都来的墨尘公子是谁?”林悦兮问道,“月儿觉得这位公子也不错。我也是注意到了的,墨尘公子相貌出众,和月儿般配。” “那位墨尘公子,月儿就别惦记了。”秦建豪回答道,“和皇室沾亲带故的人,我们侯府都敬而远之。” “侯爷这样说,墨尘公子的身份,我更好奇了。”林悦兮说道,“侯爷,你就别卖关子了,告诉我。” 她一改平日里当家主母的气质,转而像个小女生一般抱住秦建豪的胳臂摇了几摇。 侯爷很吃她这一套:“好好好,我只告诉你,当今圣上要称呼墨尘公子的外祖一声哥哥。” “哦,他的外祖是王爷?”林悦兮吃惊道。 秦建豪颔首:“正是,他母亲是郡主,父亲是当今首辅。” 林悦兮眼神立即亮了:“月儿为何不能嫁入这样的人家?” “夫人真是糊涂。”秦建豪说道,“我们胜景侯世代不能离开封地。圣上怎能轻易松口让月儿和皇室攀上关系?” 涉及到圣上的想法,林悦兮是想不明白的。 反正还有赵家嫡子和将军府的小儿子打底,她也不肖想什么墨尘公子了。 “女儿都十五了,婚事还得早些定下来。”林悦兮笑道,“看月儿的意思,最最看好的还是赵家嫡子,侯爷亲自去问问?” 秦建豪点点头:“我明日抽空就问问。将军府那边,就劳烦夫人跑一趟,探探口风。” “好。”林悦兮笑眯眯地答应了。 晚上侯爷回府,林悦兮在悦兮院摆了饭菜等他一起用晚膳。 侯爷净了手,转头就看到林悦兮黑着一张脸。 “哎哟,是谁惹到我们家夫人了?”侯爷作势挥了挥手,“要不要为夫为你撑腰?” 如果是往日,林悦兮早就被逗笑了,今天她一反常态地哽咽了声音:“侯爷,你夫人今天受大委屈了。” “我今天请将军府的夫人喝茶,肖夫人倒是爽快地来赴约。我们聊天聊到儿女婚嫁的事上,她突然说他们家肖雄安还小,准备跟着他爹去南面边陲历练,还不会这样早考虑婚事。” 林悦兮说道:“那小子在书院天天围着月儿转,说不喜欢月儿那是不可能的,怎么提到这个话题,肖夫人就像怕我们家月儿赖上她一般,推口话立即就说出来了。” 她气愤道:“我家月儿怎么啦?难道配她家儿子还委屈上他们了?” 林悦兮气鼓鼓的,语气又急又恼,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显然被气得狠了。 “哎呀,夫人,消消气。”秦建豪说道,“他们肖家不愿意,那是他们肖家没福气,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我就是气不过嘛。”林悦兮被侯爷安慰一下,语气软下来,“我们家月儿哪里不好了?要样貌有样貌,要才学有才学,凭什么让他们将军府嫌弃?” 秦建豪亲手为她盛了一碗鸡汤,放到她面前:“好了,夫人,别气了,谁说月儿就要嫁他们将军府了?夫人消消气,乖乖将鸡汤喝了。” 林悦兮被秦建豪哄着喝了一碗鸡汤,这才觉得气顺了些。 用上晚膳,秦建豪才说起今天他抽空找了赵家族长。 两家联姻本就没有什么悬念,两边都有自家人,不断联姻只有将双方的关系维持得更加牢靠。 “赵家那边回去商量一下,定吉日纳彩。”秦建豪说道,“夫人这下开心了?将军府我们还真不稀罕!” “哼。”一说将军府林悦兮就来气,“谁稀罕啊!” 等两个人把晚膳吃了,林悦兮的气也消了。 现在女儿的婚事有了着落,她准备开始操心秦清月嫁妆的事情了。 第二日中午,秦建豪突然急匆匆地回来了。 林悦兮正在诧异,就见从来没在他面前摆脸色的侯爷今日的脸色分外难看。 昨日侯爷才哄了她,今天轮到她哄侯爷了。 “哪个不识相的把我们侯爷惹了?”林悦兮一挽袖子,双手把腰一叉,硬声硬气地说道,“和我们家侯爷过不去,就是和我林悦兮过不去,看我不亲自揍一顿为侯爷出气。” 秦建豪叹了口气,黑脸依旧:“夫人,过来,我和你讲件事。” 林悦兮见自己的绝招并没有哄好侯爷,心里知道是大事了,立即收敛神色走到秦建豪身边,柔声道:“侯爷,事情再大,身体要紧。” 秦建豪低声说道:“赵家不愿和我们联姻了。” 第26章 愿望落空,真千金发狂 “什么!” 好似晴天霹雳,将林悦兮劈焦在当地。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何?昨天不是说得好好的吗?” 秦建豪摇摇头:“昨天赵家族长答应得好好的,不知道为何一晚上突然就变卦了。” “你没问原因?”林悦兮不信,“是不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 “问过了。”秦建豪回答,“赵家族长只是说赵庆翔还要进学,最近几年都没有娶妻的打算。” 如此相似的推脱口吻,简直和将军府如出一辙。 “进学也可以先订婚啊。”林悦兮问道。 秦建豪回答:“我当时也是这样说的。但赵家族长回答赵庆翔不想这么早定亲,想一心做学问。” “这明明就是推口。”林悦兮声调都提高了,“到底为什么?一个二个都拒绝我家月儿?” 见林悦兮也动气了,秦建豪反而冷静下来:“夫人,我也觉得这其中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林悦兮颔首:“侯爷,要不我们找找其他人,迂回得去问问?” “好。”秦建豪应下,“夫人也找人打听打听。” 他们两人各自去查去了。 几天时间过去了,他们都无功而返。 赵家和将军府口风都紧,一口咬定之前的理由,任谁来了都是一个理由。 林悦兮也知道自己这边一直没找秦清月,秦清月心里也不踏实。 但是这样的结果,他们做父母的都感觉难以接受,更别说当事人了。 所以这两天,她干脆称病,不想和女儿碰面,晾晾她,让她自己去悟。 等秦清月回到沁心院,渐渐咂摸出味来。 不对! “珍珠,去府医那里帮我开一点消暑的汤药,顺便打听一下悦兮院有没有人不舒服。”秦清月说道,“打听悦兮院不要打听得太明显。” “好的,大小姐放心好了。”珍珠立即去找府医了。 珍珠很快回来,果然打听出来悦兮院没有人不舒服。 所以说,紫鸢是在忽悠她?! 但紫鸢是何人? 那就是侯府当家主母最最信任的大丫鬟。 她所做的事,说的话,都是代表着林悦兮的意思。 林悦兮为何要装病?为何对她避而不见? 她这一路思索下来,指向只有一个! 那就是她无比关心的夫婿问题! 难道是她选择的那三位公子都不愿意娶她?!! 她感觉仿佛有一把重锤猛然砸向她,直接将她砸懵了。 如果是皇都来的墨尘公子,对方身份贵不可言,她高攀不起,这情有可原。 但赵庆翔为什么不行? 前世,秦晓雨那样的胖妞,赵庆翔都肯娶,为什么像她这样貌美有才的女子,对方还要嫌弃? 这个世道还有没有天理?? 如果不是为了怕秦晓雨和赵庆翔是天定姻缘,她怎会处心积虑对付秦晓雨? 让她失贞,让她没办法嫁入高门,只得低调嫁给其他人,就如同她前世一般。 让她丧命,人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即使是天定的姻缘,那也破了。 但是,为什么? 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做了那么多,赵庆翔却不肯娶她? 赏花会上,明明对方眼里写满惊喜。 她想不通。 还有那个将军府的肖雄安。 在书院,他将自己捧上了天。 他如果是她的舔狗二号,都没人敢充第一。 他对她言听计从,甚至因此去挑衅秦晓雨,被秦晓雨打断了鼻梁。 要说他心里没她? 书院里所有人大概都要为他鸣不平。 为什么他也不同意呢? 难道是家里人的百般阻拦? 对对对! 一定是这样的! 但是,家里人为何要阻拦呢? 她是侯府嫡女,要身份有身份。 她有才学,书院的先生都夸赞她,如果女子能参加科举,她一定不会输给男子。 她模样出众,母亲林悦兮曾经有大宇第一美人之称,她至少遗传了她七成美貌。 为何要嫌弃她?? 前世,她那样凄惨地收场,好不容易有机会重新来过,难道就是回来品尝再次被嫌弃的滋味吗? 凭什么前世秦晓雨就能那样好命,风光一生? 此世的前十五年,秦晓雨又是在蜜罐里长大。 她秦清月回来了,仅仅过了一个月! 她享受了真正属于她的人生,仅仅只有一个月! 现在她被再次嫌弃了!!! 为什么啊!! 为什么会这样!!! 老天,你公平吗??? 叮铃咣啷—— 秦清月将房间里的瓷瓶砸了个遍。 一众丫鬟低着头,噤若寒蝉。 砸累了的秦清月瘫坐在木榻上,眼神空洞地望向房梁。 她怎么能甘心呢? 这世回来,她是专门来看秦晓雨笑话的。 现在她成了那个笑话。 她还没有害渣男王麒遂身败名裂! 没有让他尝尝被抛弃的滋味! 她怎么甘心呢? 就这样认输了吗? 重新来一次前世的剧情吗? 不! 不行!! 她为什么要嫁赵庆翔? 那是因为前世赵庆翔是王麒遂的死对头。 王麒遂,他娶了她又弃了她,让她死在寒冷的春日里。 她要报复王麒遂! 现在赵庆翔、肖雄安,他们一个个都嫌弃她。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冷静下来的秦清月想起前世,她嫁给王麒遂之后,父母送了他们一处院子。 当时,她对下嫁给王麒遂很是灰心失望。 感觉自己好不容易脱离石牛村,费尽心力从贫困的沼泽逃出来,又重新陷回到泥潭里。 虽比沼泽强些,但根本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那座院子的附近有座城隍庙,有位术士天天挂着招牌为人看相算命。 前世,她感觉人生无望的时候,无意走到城隍庙附近,遇到那位术士。 术士主动招呼她,称她为贵人,告诉她她的夫君会中状元,她会跟着夫君进皇都,妻凭夫贵! 现在,又是她感觉迷茫的时候,她需要那位术士为她指点迷津! “珍珠,备车,我要出去。” 事不宜迟,秦清月想立即见到那位术士! 也不知道时间早了几个月,那位术士在不在城隍庙? 珍珠立即备好了车,陪着秦清月出了门。 沁心院里面大小姐砸了东西的事情很快传到悦兮院。 林悦兮抿了一口茶:“大丫头确是个心思机敏的。” 之前她算计秦晓雨,她都看在眼里。 侯府出去的孩子,那也是要到高门大户当当家主母的,心里没有点算计,那还不被人生吞活剥了去? 想她林悦兮这么多年,不靠头脑灵活,好算计,她哪能在侯府坐稳当家主母的位置? 虽然秦清月算计秦晓雨的那些手段还有不少瑕疵,但遗传了她的聪慧,她还是感觉欣慰的。 那个秦晓雨,以前只以为她遗传了侯爷的大大咧咧,真没想到原来本不是侯府的种。 还好,还是自家的孩子好。 真要像秦晓雨那样,嫁入高门,不懂点后宅手段,还不得被人骑到身上作威作福? “夫人,大小姐让珍珠准备马车。”门口的婢子来报。 林悦兮微微转头瞟了一眼身旁的丫鬟:“海棠,跟着大小姐,看看她去哪里?” “是。”海棠一施礼,立即出了悦兮院。 车夫驾着车将秦清月送到城隍庙。 城隍庙坐落的位置处于胜景城比较偏僻的北面,很小的一间,里面供奉的是土地公和土地婆。 此时节并非什么特殊的日子,城隍庙外门可罗雀。 珍珠扶着秦清月下了马车,见她四处张望:“大小姐,你在找什么?” 第27章 寻术士,再见故人 珍珠可以确定大小姐回侯府之后,是从未到过城隍庙的。 而且,他们侯府也没有到城隍庙祭拜的习俗。 秦清月将城隍庙前扫视了几遍,一个摆摊的都没有,更别说那位算命的术士了。 她心里不禁有些失望。 是早来了几个月,所以术士还没有出现吗? 那她的疑惑谁来解呢? 秦清月出众的样貌引得路过的人频频侧目。 不甘心的她招呼珍珠:“去问问,有没有一个在门口摆摊算命的术士?如果有,问问哪里能找到他?” 珍珠立即应下了,一阵风似的去找人问。 焦急的心情让秦清月觉得多站一秒都是煎熬。 珍珠回来了:“大小姐,真有这个人,听说两天没有来摆摊了,住在猫眼胡同。” “猫眼胡同?” 这个名字,秦清月前世可是听说过的。 她前世的夫君王麒遂就住在胡同里。 猫眼胡同住的都是胜景城里最最贫困的那些人。 见秦清月的脸色变了,珍珠问道:“大小姐,猫眼胡同···你要去吗?” 猫眼胡同,像珍珠这样的丫鬟是知道的,好些大户人家的丫鬟本就因为家里揭不开锅,被卖去做奴做婢的。 在她看来,那样低贱的地方,根本不值得侯府大小姐落脚。 秦清月想起王麒遂心里就是一阵烦躁。 但那位术士,她今天必须见到! “走。”她转身上了马车。 车夫将马车开到猫眼胡同口。 胡同太狭窄,侯府的马车根本进不去。 秦清月嫌弃地看到自己一双镶嵌珠宝的绣鞋踏上猫眼胡同灰扑扑的地面。 如果不是为了找术士问问题,她一辈子都不想再来这里! 珍珠在前面引路,顺便打听术士住的院子。 所有人像看猴子一样看着秦清月。 这样美的人儿,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吗? 终于打听到术士住的院子。 秦清月随着珍珠进了四合院。 四处堆着的物品杂乱无章,稍不留神就会踩到地上的,一个不小心就能将东西挂倒在地。 她小心翼翼提着裙裾,用脚尖找着地上的空处落脚。 “大小姐,大娘说,算命的先生就住在那屋。” 珍珠打听清楚了,立即带着她到了一扇房门前。 珍珠正要伸手敲门。 吱呀—— 门从里被推开。 一个烟青色身影走了出来。 秦清月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立即像见了鬼一般想逃,却仿佛被定住,傻愣愣站在当地。 一张温文尔雅的脸好奇地看向她,熟悉的声音清冽如泉水:“敢问小姐,找人?” 珍珠蹲身福了福:“请问公子,算命的先生可是住在这里?” 男子朝门内说了一声:“舅父,有人找你。” 他拱了拱手,旋即绕过院中的天井出了院子。 一位中年人来到门边,虽然没有戴术士的帽子,而且已经时隔多年,秦清月仍然认出了他就是当年那位术士。 王麒遂的那声“舅父”,像一声闷雷,将秦清月炸得晕头转向。 术士是王麒遂的舅父! 那术士当初的预言究竟是真的? 还是本就专程为王麒遂镶金? “你们是来问事的?”术士说道,“我偶感风寒,两日没有出门摆摊,你们既然寻到这里,不嫌弃地话,进屋细谈?” 秦清月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呆呆跟着珍珠进了屋。 术士看着秦晓雨,一脸探究的表情,围着她转了几圈,嘴里啧啧称奇。 他那样盯着大小姐看,珍珠心里都有点窝火了。 她们侯府的嫡女,也配猫眼胡同里的人这样肆无忌惮地盯着瞧吗? 不过大小姐今天很奇怪,自从进了院子,一直魂不守舍。 “小姐可不凡呐,明明是富贵命,偏偏受了十五年的磨难。”术士感叹道,“好在你现在归位了,否极泰来。” “只是你的魂魄颇为不稳,心绪也是,像是受了什么干扰···”术士轻轻掐着指节,神情收敛,如在定中。 秦清月立即被他的话吸引住了。 她和秦晓雨身份互换,本来应该在侯府享福的,偏偏在农家过了十五年的苦日子。 对方能看她一眼就算出她的过往,是不是能说明,对方是有真本事的人? 她刚才的想法,前世对方找到她,专门告诉她未来会妻凭夫贵,是因为对方是王麒遂的舅父,专为王麒遂面上贴金而出此言的。 此刻看来,大概是她多想了。 她是重生之人,重生到十五岁,魂魄是否受影响她真不清楚。 “我想问问姻缘。”秦清月确定对方有本事,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 术士垂眸掐指,半晌突然额头渗出汗来。 他神色凝重:“小姐两日后再来,我与你细说。此时突逢急事,还望小姐体谅。” 说完,他拱了拱手,冲出房门,只留下目瞪口呆的主仆二人。 秦清月急忙出门,院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术士的身影? 她刚刚确认了对方不是骗子,心里对于答案的渴求已经到了极致。 就像眼前有一盘佳肴色香味俱全,被勾起了食欲的人,却只能看不能吃。 那种心痒难耐的感觉,真是让人不得安宁。 无奈的秦清月只得和珍珠走出猫眼胡同,坐上马车回侯府。 车行到半途,突然被拦住了去路。 “劳驾,能否借马车一用。”马车外一个声音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闻言的秦清月惊出一身冷汗。 真是阴魂不散! 今日第二次遇到王麒遂!! 现在她听到他的声音就想炸毛。 这是她的仇人! 她和他不共戴天! 真是怨憎会啊。 越是不想见到的人,偏偏走到哪里都能碰上! 不过,她此刻还没有看他笑话的能力。 她还要蛰伏,寻找机会。 秦清月轻轻掀开窗帘一角,却见王麒遂扶着一个人。 那人左胸中箭,一身锦衣华服被血染红。 他面白如纸,因为痛苦微微蹙眉,却让他英俊的面庞带上几分破败的美感。 此人的样貌有几分熟悉? 正在努力回想的她脑海划过一道闪电。 太子! 此人是太子!! 她想起前世王麒遂成为太子的心腹,就是因为他曾提及,他和太子在和她成婚前就有旧。 原来竟是这么一回事吗? 秦清月头脑里飞速运转着,短短几秒,已经做好决定。 她将车帘一掀:“快,扶上来。” 看到她的瞬间,王麒遂愣怔了一下,毕竟他们半个时辰内才刚刚见过。 事不宜迟,他旋即将太子扶上马车。 “对不住小姐,事急从权。”他将太子放到车厢里紧紧扶住,“去医馆。” “回侯府。”秦清月说道,“我们的府医比外面医馆的医师更好。” 没想到见过两面的竟然是侯府小姐? 王麒遂犹豫了一秒,立即回答:“有劳小姐。” 第28章 贵人入府,决心抱大腿 车夫将马车很快赶回侯府。 一进侯府,秦清月让珍珠去找府医,她叫人用小步辇将太子抬到专供客人居住的和风院。 跟在后面的王麒遂一时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第一次进入这样的府邸,被里面各色景观、亭台楼阁给震撼了。 那些他之前只能从书中读到的东西,现在全部变成了实物,令他目不暇接。 和风院里的陈设相比较沁心院显得更加庄重。 太子斜靠在木榻上。 府医很快急匆匆地跟着珍珠过来。 然后秦清月和珍珠被请出内室,只留了王麒遂在里面帮忙。 府医在太子的伤口处开了一刀,以便于拔除有倒钩的箭头。 箭头去除之后,府医为太子上药包扎,又开了方子找大小姐让人抓药煎药。 伤口痛,府医专门加了安神的药在方子里 ,以便太子服药后好好休息。 此时,悦兮院已经知道秦清月带着个受了箭伤带血的男子回来。 秦清月还是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林悦兮生怕再出点什么岔子,一面让人去找侯爷,一面急匆匆地跟着紫鸢一起来了和风院。 秦清月气定神闲地坐在院子里喝茶,珍珠在一旁打扇。 见林悦兮进来,秦清月立即起身迎了上去:“娘,你身体可好些了?月儿本想等到府医治疗完毕就来告诉娘亲,没想到娘亲亲自过来了。” 林悦兮见秦清月一脸的波澜不惊,心里又觉得自家女儿处事就是大度,换作别家姑娘,见到带血的人,怕是早就吓得腿软了。 但她对其自作主张将外男带回来的事情还是很不满意。 只是此刻受伤的男子还在里面,她倒不好与她说道。 “你呀。”林悦兮剜了她一眼,“里面什么情况了。” 秦清月自然知道自己今天的举动实属大胆。 但是,她既然抓不住赵庆翔和肖雄安,她必须得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 前世的仇她必须报! 谁也别想挡她的道,哪怕是亲娘也不行!! 不过话还是要说漂亮的。 “娘亲,事发突然,月儿在路上遇到有人中箭。”秦清月露出一点羞涩,“对方受伤过重,人又面善,月儿一时之间动了恻隐之心,想着侯府的府医医术高超,就将人带了回来。” 她面露惶恐抬眼瞟了瞟林悦兮,见她并没有动怒,才又小声说道:“回来了,府医也进去诊治,月儿才惊觉自己随便带人回来医治,太过鲁莽。” 她贝齿轻咬下唇:“人命关天,月儿也不后悔。反正月儿也没人喜欢,名声对于我来说算不了什么。” “说什么傻话?”林悦兮见她终于露出些许负气的口吻,有些心痛地打断她。 “我们侯府的嫡女什么时候轮到外人说三道四?”林悦兮说道,“那些人是有眼无珠,月儿万不要看轻自己。” 她拉着秦清月重新坐回椅子上:“我们家月儿如此花容月貌,又有才学,他们看不上,那是他们没福气,你是爹娘的心肝宝贝,万不能让那些人欺负了去。” 秦清月露出戚戚然的表情:“娘亲,别说了,月儿知道只有你们对我好。月儿要一辈子在府里孝顺爹娘。” 林悦兮心里听着很受用,对她更是痛惜。 此时,府医为太子包扎完毕,净了手出来,见侯夫人也来了,忙过来回话。 “那位公子命大福大,若箭稍微偏离两指,恐性命不保,现下是没有性命之忧,多些时日调理,很快能痊愈。” 府医正说着,秦建豪已经接到消息回府。 此时林悦兮和秦清月都不适合进去看望受伤的男子,秦建豪回来的正是时候。 王麒遂之前从猫眼胡同出来,本在街上书店抄书。 不想他舅父突然来书店找到他,告诉他立即去某处救贵人。 舅父讲了个大概,他便急匆匆去了。 没想到正好遇到一位锦衣公子被人袭击,他的随从在和袭击者打斗中身死。 但袭击者也被他全数歼灭。 贵公子中箭,伤口血流不止,若不及时救治,恐性命堪忧。 不得已,他拦下了路过的一辆马车。 没想到掀开车帘的人居然是刚才在舅父家门口所见女子。 女子一身裙裾衣料华贵,平身未见,非平常人家穿得起。 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胜景侯府的小姐。 今天究竟是何吉日,他接二连三遇贵人? 舅父让他竭力救助贵人,好处他以后慢慢就能体会。 舅父有神通,他的话他深信不疑。 秦建豪跟着府医一起进去。 王麒遂亲自拿着汤药碗在喂太子吃药,见到一位器宇不凡的中年汉子进来,自然猜出对方身份。 他手里端着药碗,不便行礼,便起身恭敬地称呼了一声:“侯爷。” 秦建豪见端药碗的男子一脸书卷气质,儒雅俊秀,不免多看了他两眼:“不必多礼。” 他转头看向靠在榻上的男子,一看之下,心里暗暗吃惊。 此人锦衣上的纹样并非普通人能穿着,就是他这样的侯爷,这种贡品,也只有圣上曾经赏赐过。 再看对方的样貌不凡,年逾弱冠,他心里大概有了猜测。 “这里是侯府,公子既然被我家小女好心救回来,就安心在此养病。”秦建豪说道,“府医曾经在太医院做过,是圣上特别赐给侯府的,医术方面胜景城找不出第二个。” 太子虚弱,喝了汤药就沉沉睡去。 秦建豪留了府医和仆从在房间,带着王麒遂出来了。 秦清月一脸关切:“父亲,那位公子如何?” “已经吃药睡下了。”秦建豪一脸和煦,“月儿辛苦了,呀早些回沁心院。” 秦清月也确实不想看到王麒遂,立即应下了:“那月儿告退了。” 她蹲身行礼,带着珍珠走了。 她想着,之前和母亲的谈话,太子应该也听到了。 她只待回去,让珍珠时不时跑跑和风院问问病情,等太子稍好些,再找机会亲自关心。 这个粗壮的大腿,她得抱住了! 等秦清月走后,秦建豪才向王麒遂打听太子的情况。 “侯爷,公子遇到黑衣人袭击,他的随从为保护他已经身故了,随从临死前将那些黑衣人杀光了。 草民正好走那里过,看到公子虽身受重伤,但还有救,草民这才扶着他想拦辆马车去医馆。 不想拦到侯府马车,小姐说侯府府医医术高超,好心带公子回府医治。” 说完王麒遂深深地躬身作礼:“贵府小姐宅心仁厚,还望侯爷夫人不要怪罪于她。当时事情紧急,草民冒犯,还请侯爷夫人恕罪。” 秦建豪此刻已经知道被救之人和皇室沾亲带故。 虽然之前秦清月相中的墨尘,就是因为和皇室有渊源他不想考虑。 但此番是救命之恩,被救是皇室中人,另当别论。 “小公子不必多礼,救人是天大的好事,何罪之有?”秦建豪伸手虚扶了一下,“小公子坐下喝喝茶,不必拘礼。” 侯爷亲自请喝茶,王麒遂受宠若惊,但他外表不显,从容坐下。 秦建豪和他聊天,发现此人颇有才学,有意结交,更是对他客气。 知道他住在猫眼胡同,侯爷专门让人去传了话,要留他在府里多住几日,理由无外乎,他当时碰上公子受伤,将其带到街面上寻求帮助,侯府不能抢了他的功劳。 王麒遂本也有意借贵人的力,胜景侯赏识他,那也是他的造化,他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回到沁心院的秦清月当晚却失眠了。 她此生提前回了侯府,主动去寻术士,意外见到王麒遂,还主动将受伤的太子接回了侯府。 这些都是她前世所没有经历过的事情。 难道是因为他主动找回侯府,让一切都变了? 她想起,术士说的两日后再去找他。 她此番做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她虽然打定主意要抱紧粗大腿,但她感觉心里没底,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29章 小弟想治病,姐弟约定 山村的清晨,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里。 被虫鸣声唤醒的秦晓雨只感觉神清气爽。 山里空气好,加之她心情愉悦,一夜无梦。 穿好衣服推开门,她看到秦文彦已经在院子里读书了。 樱桃见她起来,立即跑过来:“晓雨姐,你睡得好吗?樱桃已经将院子打扫干净了,是不是要做普拉提了?” “睡得好,好久没有睡得这样好了。”秦晓雨举起双手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狠狠吸了几大口负氧离子。 她没说假话。 前世她每天晚上做梦都在做手术,为病患复查,几时能这样心无挂碍地睡过好觉? “来来来,普拉提练起来。” 她一声招呼,樱桃已经驾轻就熟地站好位置了。 秦文彦也将手里的书放下,站到秦晓雨身后。 普拉提的动作只有那么几组,简单易学,主打就是一个舒缓。 在看似简单的运动中,配合好呼吸,燃烧多余脂肪,增强身体的柔韧性,重点锻炼核心肌肉群,提升身体核心的力量与稳定性。 秦晓雨只选取了普拉提几个经典动作,很容易上手。 秦文彦之前还有所顾虑,怕自己学起来笨手笨脚,结果,很快他就熟练掌握了。 做什么事情都贵在一个坚持。 普拉提寥寥几个动作,能每天坚持下来,秦晓雨很有信心在一年内改头换面! 秦小满心里牵挂着胖兔子,也醒得早,吵着要看兔子。 他被姜桂花抱出房门,就被二哥和两位姐姐做普拉提给吸引住了。 小孩子对新奇的事物总是最感兴趣。 见他不吵着看兔子了,姜桂花将他放到竹椅子里,自己去厨房做早食。 等秦晓雨做完全部动作,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她气喘吁吁地走过去挨着秦小满坐下:“哎呦,减重太累人了,累死我了···” 秦小满看了一眼不远处同样喘着粗气的秦文彦:“二哥为什么也跟着你们练?” “二哥身体太弱。”她给秦小满解释,“练习这个可以强身健体。” 秦小满一脸的羡慕。 自从他去年冬天得病,他的腿就没办法走路了,他好怀念以前和小朋友们追赶嬉闹的时光啊。 “雨姐姐,我…可以练吗啊?”他不好意思地低声问了一句,然后满含期待地悄悄瞟秦晓雨的神情。 秦晓雨是医者,病孩的心理,她哪有不知道的呢? “小满想重新走路吗?”她问道。 “想!”秦小满回答得特别大声,“我做梦都想!” “小满,你看雨姐姐是个大胖姐姐,别人都笑话我,我想减重,但减重太难了,我每天做普拉提,至少坚持一年,甚至更久。” 她舔了舔嘴唇:“我还得管住自己少吃东西,哪怕肚子饿也得管住。” “看到好吃的,只能看,不能吃,哪怕别人吃得香的不得了,自己都必须坚持住不吃。” 她摸了摸他的脑袋:“小满,你知道那有多难受吗?” “雨姐姐,我不怕难,我只是想自己能重新走路。”秦小满保证道,“只要能走路,我肯定能坚持下来。” “如果坚持了一年也走不了呢?”秦晓雨问道。 “那就坚持两年。”秦小满毫不犹豫地回答。 “如果是要重新学习走路,而且最初每走一步都像刀割一样痛呢?或者要在脚上切口子,你怕吗?”她问道。 “只要能走路,我什么都不怕!”秦小满很坚定的回答。 “如果,练习了很久,能勉强走路了,但走得不像平常人那样顺畅,甚至走出去其他人还是会笑话是瘸子。”秦晓雨看向他,“小满还想练习走路吗?” 秦小满拍了拍自己的腿:“那也比现在强。我现在只能用手爬。” “我已经被笑了好久了,他们就算一直笑下去我也不怕了。” 秦晓雨有些泪目。 秦小满才四岁,这些话哪里像个四岁的孩子说出来的? 想想前世,小孩子会服用脊髓灰质炎减毒活疫苗,也就是俗称的“糖丸”,它是由活的、但致病力降低的病毒制成,服用“糖丸”能有效防止小儿麻痹症的产生。 在这个时代没有疫苗,一旦小孩感染了脊髓灰质炎的病毒很容易发生小儿麻痹症。 昨天秦晓雨抱着秦小满看兔子的时候,已经在观察他的病情了。 因为他发病是去年的冬月,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年,要想恢复到原来的状态,花时间不说,还有很多不确定因素。 人最怕什么? 不就是怕有了无数希望,最后都落空吗? 她之所以要小满主动提出来,后面又问小满那么多问题,就是怕为他实施了治疗,最后治不好,或者治疗结果不尽如人意。 她怕小满承受不了。 如果希望的最终结局是失望,那宁愿不给他希望。 “所以小满的意思是,无论治成什么样子,你都愿意治疗吗?”秦晓雨问出了最残忍的话,“如果治疗了还是不能走路,小满还想治疗吗?” “但是,不治疗肯定永远也走不了路,但治疗了至少有一半的希望比现在强。” 秦晓雨看着他:“小满,你愿意治吗?” 秦小满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回答:“雨姐姐,我愿意!” “好孩子。”秦晓雨将他抱到怀里,揉了揉他的大脑袋,“好孩子,姐姐一定好好为你治疗。” “小满,以后姐姐管不住嘴想多吃东西,或者是懒病犯了,不想动,你都要监督姐姐,好不好?” 秦晓雨说道。 “好!”秦小满小胸脯一挺,“我监督姐姐不许偷懒,不许多吃东西!” “那如果看到小满嫌累不想练习走路,那姐姐也监督小满,不许小满偷懒,小满会听姐姐的吗?”她问道。 “会,我监督姐姐,姐姐也监督我!”小满笑嘻嘻地回答。 “我们相互监督。”秦晓雨伸出右手,将小拇指勾起来,“我们拉勾。” 秦小满不懂什么是拉勾,但他也学着秦晓雨的样子,将小拇指勾起。 秦晓雨将自己的小拇指和小满的小拇指勾到一起,左右地晃着:“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秦小满被逗笑了,也跟着她一起念:“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来,盖个章!”她翘起了大拇指,和秦小满的大拇指按到了一起。 “好了,我们盖了章了,不能反悔了!” 秦晓雨大声说道。 “不能反悔啦!”秦小满也兴奋地欢呼道。 为秦小满治疗小儿麻痹症的事情,秦晓雨还要和父母商量一下。 小满想去看胖兔子,樱桃从秦晓雨怀里接过去,抱着他去给兔子喂草。 “雨姐姐,雨姐姐!” 秦晓雨才回屋喝了口水,就听到秦小满叫她,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欣喜。 第30章 胖兔子怀孕,假千金上山 秦晓雨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立即跑过去。 “雨姐姐,胖兔子一直不停地吃,肚皮都吃鼓出来了。樱桃姐姐说胖兔子有宝宝了。” 秦小满偏过头眼神亮晶晶地看她,嘴里叽叽喳喳的,手却很轻柔地顺着兔子背上的毛。 秦晓雨闻言仔细观察那只兔子。 兔子身体蜷成一团,三瓣嘴不停地吃着草,小满摸它它都懒得挪动一下。 地上有不少白乎乎的如絮状的兔毛,应该是兔子自己扒拉下来的。 秦晓雨前世外公外婆家就养得有兔子,她记得兔子要生小宝宝的时候会将自己胸腹的毛拔下来做窝。 “真的啊!”她惊喜道,“这兔子不仅仅是有宝宝了,而且是快生宝宝了。” “啊?”秦小满一双眼睛睁大了,“那我们不是会有好多兔子了?” 秦晓雨点点头:“对啊,樱桃,将之前裁布的那些边角料拿来给兔子铺个窝,它可能就这几天就会生小兔子了。” 樱桃将秦小满往她怀里一放,立即进屋找布去了。 等樱桃铺好兔子窝,姜桂花已经在招呼她们吃早食了。 秦小满忍不住将兔子要生宝宝的事情宣扬出来,全家人都很高兴。 “满伢子就是有眼光,一下瞅准了的兔子就是带崽的。”姜桂花赞扬道。 秦小满很开心,粥多喝了半碗。 等秦大林吃了鸡肉羹,秦晓雨为他打了链霉素的针,秦晓雨才找到姜桂花和秦风,将准备给秦小满治疗腿疾的事情说了。 姜桂花闻言眼泪都流出来了,激动地一把拉住了秦晓雨的衣袖:“雨儿,满伢子的腿有治?” 自从秦小满患病走不了路,孩他爹不知道找了多少大夫,都说治不了,她不知背地里哭了多少场。 当时娃娃才三岁多,她不知道孩子这一生该怎么过? 只是想着,有自己一日,带孩子一日,但自己总要老要走,那时孩子该怎么办? 现在听秦晓雨说孩子有治,她激动之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晓雨点点头:“能治,但能不能恢复原来走路的状态还不能保证,但比现在强。” “只是这个过程可能要花很长时间,而且小满要重新学习走路,肯定也是很难很苦的,我就怕娘不忍心。”她说道,“如果不忍心让他受苦,半途而废,可能就永远这样了。” 姜桂花抹了一把泪:“那是为满伢子未来好,我能忍得住。” 秦风也点点头:“雨儿,你怎么治都随你,我们知道你是为弟弟好,我们都支持你。” “那好,爹,你看能不能做出这个东西来。” 秦小满去秦文彦那里拿了毛笔和纸,画了几个图形,一边画一边讲解。 秦文彦也跟来了,听说是给弟弟治病,他也很激动,听到秦晓雨的讲解,他很快听懂了,还在一旁帮助秦风理解。 秦风弄明白了:“雨儿,爹这就去砍竹子,争取快些做出来。” “好。”秦晓雨笑着点头,“我也去准备准备,先给小满用上药。” 事情说完,她和秦文彦就要离开。 “雨儿。”姜桂花叫住了她,“你回屋试试,看这些衣服大小合适吗?” 秦晓雨一愣,见昨晚姜桂花从自己屋里拿走的那些衣料现在都变成了成衣。 这么快衣服就缝好了? 她简直难以置信。 “你娘昨晚基本没睡觉,就想着你没衣服换。”秦风在一旁说道。 “谢谢娘!” 秦晓雨张开手臂一把抱住了姜桂花:“娘对我太好了!” 姜桂花的身体有些僵硬,她不自在地说道:“不用谢,主要是你自己缝得太丑了···” “我知道,我不会。还是娘缝得漂亮!” 她松开姜桂花,快步往外走去:“樱桃,帮我烧水,我要穿娘缝的新衣服。” “这孩子,多大的人了?像个小孩一样,没穿过新衣服吗?”姜桂花嘴里嘟囔道,眼睛却弯成了娥眉月。 秦风在一旁哈哈笑道:“雨儿是没穿过娘缝的新衣服。” 秦晓雨开始为秦小满做针灸理疗,将腿部的按摩方法教给了姜桂花。 小儿麻痹症的症状比较复杂,她需要边观察边调整治疗方案。 秦风按照她画的图,用竹子做了一个相当于现代小孩子练习走路的代步车,安上了轮子,人被圈在环形的车里,既可以坐,又可以扶着练习走动。 秦小满不用一直坐着了,依靠这个代步车,他能独自在院子里四处活动。 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那只胖兔子成功产下的十只兔宝宝,现在都已经睁眼了。 那些小兔子出生时浑身粉红粉红的,像小耗子一样大,没想到半个月时间除了个头小点,和兔妈妈长相无异,浑身的白毛配上红红的眼睛,别提多精神了。 每天秦小满都要喂兔妈妈吃草,俨然一个合格的饲养员。 秦风的马车生意三天一趟,村里的人现在都能坐马车去镇上了。 家里暂时没有养猪,而是买了些鸡娃回来养。 秦风带回了一只黄色的小狗,见到秦小满的时候小狗打了一个喷嚏“啊唬”,秦小满为它取名为阿虎。 他们隔几天跑一趟山里,套了不少猎物,都在秦风赶马车到镇上的时候换成了钱。 秦大林的身体一天天恢复,营养跟上了,凹陷的脸颊慢慢长了些肉,咳嗽也不那么频繁了。 昨天,秦文彦在镇上的同窗让秦风带话回来,让他去一趟镇上,一大早,爷俩就驾着马车去镇上了。 姜桂花用了半个月时间,将全家人的衣服都缝制完成。 天气好,之前粘起来做鞋底的边角布料已经晾干了,她准备给每个人都做双鞋子。 樱桃在院子喂鸡,秦小满在摸他的宝贝胖兔子。 “樱桃,你等等记得给大哥拿药去,让他吃药。”秦晓雨说道,“昨天下的套子,我去看看套中猎物了没。” 现在马和兔子每天能吃不少草,就算不看猎物,也要割草。 “晓雨姐,我陪你去。”樱桃不放心。 她摇摇手:“不用,你等等帮娘剪鞋面子和鞋底子,我很快回来。” 去山里的路,她已经走顺了。 天天做普拉提,她自己都感觉身体轻盈了不少,应该是减了些肉了。 不过相对于两百多斤的体重,减的这点重量,根本看不出来。 她背着背篓往山里走。 小狗阿虎已经和她混熟了,此刻摇着尾巴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跑。 靠近山边挖野菜那些地方的兔子山鸡,他们已经抓得差不多了,现在安的套子都要更深入一点,一般村里人也不会去,也不担心猎物被别人拿走了。 秦晓雨顺利的到达下套的地方,一只山鸡扑棱着翅膀,却挣脱不了脚上的绳索。 “大哥今天又有口福了。”她笑眯眯地走过去,将山鸡取下来,脚和翅膀用绳子捆上,放进了背篓里。 她背上背篓,开心地往里走。 “汪汪汪汪汪!” 跟在脚边的阿虎突然开始狂吠起来。 第31章 寻猎物,遇人求救 “阿虎?” 秦晓雨瞬间心提到嗓子眼。 她想起秦文彦说的大猫。 难道自己运气这样好,一来就中大奖? 可惜这样的大奖只会掉下来砸死她。 “呜呜呜呜——汪汪汪汪汪!” 阿虎背上的毛都竖起了,喉咙里发出凶狠的声音,旋即继续狂吠。 秦晓雨往旁边一望,一手捞起地上的阿虎,准备爬上旁边的大树。 和老虎赛跑,那不是找死吗? 老虎也会爬树,但仅限于倾斜的树干,它体型重,笔直的树干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救命——” 这时,一声低哑的声音传来,秦晓雨将怀里的阿虎放下了。 她捡了一根树枝,远远将声音来源处的草扒拉开。 一个黑衣男子匍匐在地。 原来阿虎叫的是这个? 不懂外语,自己吓自己。 秦晓雨提起的心刹那落回了胸腔,继续亢奋有力的咚咚咚敲着鼓。 吓死宝宝了。 她走过去:“怎么了?” “被毒蛇咬了···”黑衣男子迷迷糊糊听到问话,回答的声音虚弱不已。 秦晓雨查看到他露出来的前臂上两个流血的牙印,立即用绳子将他的伤口前端2-10厘米,靠近手肘的地方扎紧了。 蛇毒会顺着血液循环流遍全身,麻痹神经系统或破坏血液循环,使人体多种器官衰竭死亡。 她这样做能阻止蛇毒通过静脉血回流,减少毒液的扩散。 秦晓雨转头四处寻找,发现一条没有头部的蛇,浑身布满灰褐色斑纹。 这是蝮蛇! 周围除了阿虎,没有其他人,秦晓雨再无顾忌。 她立即在空间里找到蝮蛇的抗蛇毒血清,马上为黑衣男子进行了皮试,见没有过敏反应,这才将抗蛇毒血清注射进他的前臂。 黑衣男子此时虽被秦晓雨扶着靠坐在树下,但已经陷入昏迷。 她用双氧水为其清洗伤口,将里面的毒血挤压出来,撒上蛇药粉,喂他服下了蛇药,再挂上消炎的液体。 做完这些,秦晓雨松了口气。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衫被染上了草渍和血渍。 姜桂花又该要嫌弃自己乱跑了? 对于这位刀子嘴的娘亲,她已经习惯对方口里说着讨厌的话,其实满眼的慈爱了。 此时她才发现,这个双目紧闭的黑衣男子好像有些眼熟。 这不是···顾舒泽那位随从如风? 他来这山里干啥? 他的功夫不是特别好吗? 输液很花时间。 秦晓雨将阿虎留在原地,守着如风,自己去检查其他几个套子。 每个套子都有收获! 她的背篓下面装满了。 她又在附近割了青草放在背篓面上。 那条没了头的蝮蛇她也用芭蕉叶包好放进了背篓里。 输液花了几个时辰,输完她将现场整理干净。 如风虽然身材标准,但也有一米七几,像她这样的胖妞是没办法一个人将其弄下山的。 她下套的地方秦文彦知道,她只能寄希望于父亲和二哥来寻她了。 眼看日头高挂,已经过了晌午。 秦晓雨感觉肚子都在闹意见了。 要不,她先架起火将蛇肉烤来吃了? 但是那样话,他们在山里找猎物的事情,就彻底暴露了。 算了。 她从空间自己的休息室里翻了几块饼干,凑合着先垫垫底。 给如风输的消炎药里有安眠的成分,他一直人事不知地睡着。 无聊的秦晓雨围着周围慢跑,又做了几套普拉提,日头渐渐偏西了。 阿虎突然朝着她进来的地方摇着尾巴跑过去。 “雨儿!” “妹妹!” “晓雨姐!” 秦风、秦文彦和樱桃都寻来了。 “我没事!” 秦晓雨有些激动。 实在是太无聊了。 “吓死我们了!”樱桃跑过来挽着她的手,上下左右地看。 “我没事!遇到如风了,他被蛇咬了···”她指了指后面树下的人。 秦文彦也看清了:“这是顾公子身边的那位如风?” “正是。”她解释道,“我一个人没办法将人弄下山,又不能离人,只有等你们来。” “那行。”秦风说道,“我来背,我们现在就下山。” “好。”秦晓雨开心道,“猎物都在背篓里,昨天下的套子,套无虚发。” 秦文彦背起背篓,秦风背着如风,樱桃挽着秦晓雨,阿虎追着他们转圈。 等一行人回到家,太阳已经被山峰遮挡一半,漫天染成了金色。 姜桂华在门口张望,远远看到秦晓雨全须全尾的回来,眼神一亮,正要开口就被秦晓雨抢先一步。 “娘亲,有没有吃的?饿死我了!” “有。”姜桂华嘴里应着,却又板起脸,“死丫头乱跑,你咋不耍到明早再回来呢?看你下次还一个人跑不?” 秦晓雨急忙讨饶:“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咋还多了个人?” 走近了姜桂华才发现秦风还背了一个。 “山里遇上的,被蛇咬了。”秦晓雨回答道,“我一个人弄不下来。” “哦。”姜桂华说道,“雨儿给他治病了?那等他醒了收钱。” 娘亲咋还跟她一样是个财迷? 她路上那是身无分文,所以顾舒泽问个绳结她都要讲钱。 “娘,他叫如风,我们认识,回家路上遇上的。”秦晓雨解释道,“他还帮了我们大忙。” 帮她捏碎了刘伯的手臂,这个忙平常人可帮不了。 樱桃和秦文彦对如风的印象也很好,毕竟他又是送药,又是悄悄结房费,虽然是顾舒泽授意的。 “娘,如风路上帮我们付房费呢。”秦文彦也发声了。 “哦。”姜桂华看了一眼闭着眼睛的如风,“那就算了,住下。” 秦风将如风背进了秦文彦的房间,放他在床上躺平。 小矮桌摆到院子里,大伙拿碗拿凳子一起围坐在桌子前。 秦晓雨一直不回来的大半天,可把家里几个人急坏了。 现在她回来了,秦小满非要挨着她坐。 “你如风哥哥被蛇咬了,昏迷不醒,我如果回来叫人,他再遇到危险怎么办?”她见小满一脸生怕她跑了的样子,解释道。 “等小满以后能走路了,小满来保护雨姐姐好不好?” “好!”秦小满立即满口答应下来,脸上也露出笑容了。 最近家里的状况比之前好多了,姜桂华也不心疼肉了,晚食至少有一个翘荤菜。 秦晓雨饿得狠了,干饭速度都快了不少。 等她准备添第三碗的时候,一旁的秦小满开口了。 “雨姐姐,你说让我监督你的,你都吃了两大碗白米饭了。” “嘿嘿。”秦小满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知道了,姐姐不吃了,喝汤了。” 秦小满满意地笑了。 秦晓雨问起今天秦文彦去镇上的事情:“二哥今天去镇上,是不是要考试了?” 她记得以前学过,古代的考试分秋试和春闱的。 秦文彦点点头:“大哥生病后,我没有再去镇上读书,有同窗帮我准备了些先生讲学的笔记,还有考试的资料。” 第32章 救人返家,喜见宝药 “普拉提,二哥自己也能练习了,镇上的学,二哥还是去。”秦晓雨说道。 “不用了。”秦文彦拒绝了,“我在家看书也一样。” 秦晓雨见他有信心,没有坚持。 如风这一觉睡到天漆黑了才醒来。 一睁眼,他看到背对着他坐在桌前,就着油灯看书的背影。 他还记得自己听到人声求救。 “请问是阁下救了我吗?”如风问道。 秦文彦闻言转身看到他醒了,一脸惊喜:“如风小哥,你终于醒了,饿了?” “怎么是你?”如风笑了,“秦公子,是你救了我?” “是雨儿妹子救的你。”秦文彦说着往外走,“我让她过来给你看看。” 秦晓雨很快从隔壁过来。 她为如风把了脉:“情况不错,安心休养几天就好。” “感谢秦姑娘救命之恩。” 如风准备起身被她按住了:“如风小哥不必多礼。别起来了。你中的可是蝮蛇的毒,静养几天再说。” “好。”如风从善如流,“在下以为此番就交代在山里了,没想到秦小姐医术如此了得。” “也是凑巧了。”秦晓雨说道,“时间晚些,就是神仙也救不了。” 樱桃将专门炖的汤端进来了。 “这是龙凤汤,里面有那条咬了你的毒蛇,也算是报了一咬之仇了。”秦晓雨笑道。 炖汤香气扑鼻,如风的肚子咕噜响了一声,好似有些迫不及待。 如风红了脸:“多谢。” 趁着如风吃肉喝汤,秦晓雨问道:“如风小哥如何会在山里?又如何会被毒蛇咬伤?” 原来他们和顾舒泽分开后,顾舒泽和墨尘一起策马去了裕阳。 办完事,返程的路上,听说石牛山深山里有千年灵芝,顾舒泽颇为心动。 其母患有症瘕,千年灵芝对其有奇效。 症瘕就是现代称的癌症。 秦晓雨记得古代的中医文献已经有描述癌症:“癌者上高下深,岩穴之状,颗颗累垂······毒根深藏,穿孔透里···” 中医对症瘕早有研究,但症瘕确实难以医治。 顾舒泽本意亲自前往石牛深山找寻千年灵芝,但他离开皇都有些时日,那边催返。 如风主动请缨找寻灵芝。 没想到他真在山崖边上寻到。 只是灵芝生长的位置刁钻,在悬崖下面的石壁上,石壁光滑,无处落脚。 如风攀着藤蔓下行,用匕首悬空撬取灵芝,却从一旁的石壁洞穴中冲出一条蛇来。 他悬在空中,平时的功夫施展不开,堪堪避过毒蛇,飞快撬取灵芝往上攀去。 没想到还有另一条毒蛇尾随其后。 等如风攀上悬崖,精疲力尽之时,那毒蛇才伺机而动,向他扑来。 他立即避走,毒蛇紧追不放。 如风一刀将蛇头斩断,完全没有想到已经身首分离的毒蛇,砍掉的蛇头还能跃起,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 他往前踉跄地走了一段距离滚倒在地,很快意识有些模糊,听到有声响,立即出声求救。 其实那时他已经迷迷糊糊看不清东西了。 还好遇到秦晓雨,及时为他注射了血清。 “当时我还在遗憾,有负我们爷的所托了。”如风说道。 秦晓雨点点头:“也是如风小哥命大福大,如果我今天不上山,那个地方平时不会有人去。” 如风深以为然:“谢谢秦小姐,你不仅救了在下的性命,老夫人也得感谢你。” “你采摘的千年灵芝可还在?”她微微一笑,并不居功自傲,反而问道,“可否让我一观?” “有何不可?” 如风从怀里摸出灵芝。 当时情况紧急,他的匕首一刀连灵芝下面的土一并撬起,一股脑儿全部揣进怀里。 此刻取出的灵芝仍然带着下面的泥土,和土上的其他植物。 灵芝呈紫黑色,下面有柄,上面摊开的部分像一个大大的耳朵,表面像涂了漆一般光洁,有一环一环的年轮。 竟真是罕见的高山紫灵芝! 此灵芝对肿瘤确有奇效。 “真是好东西。”她赞叹道。 被同时铲起来的土上,几株嫩绿的植物引起了秦晓雨的注意。 她拿过那几株植物细看:“这是···石斛?!” “石斛?这也是中药?”如风不解。 “嗯。”秦晓雨颔首,转头对秦文彦说道,“小满的腿正能用得上。” 秦文彦闻言喜道:“何解?” “石斛对筋骨萎软有奇效,能强健筋骨。”她解释道,“小满的腿要恢复行走,此物正好能帮上忙。” 如风闻言笑道:“没想到那石壁上还出不少宝贝。” “等我伤好了,再去看看,如果还有这个石斛,也给你们弄回来。”他说道,“这次有经验了,绝不会还被蛇攻击。” “好啊。”秦晓雨高兴地回答,“到时候我和小哥一起去。” 如风此时只知道秦晓雨口中的小满腿部有疾,当他第二日看到秦小满的情况才真正惊讶了。 “这样的腿也能治好?” 在他的见识里,有积痹的人他是见过的,不像骨头断了,接骨治疗总有站起来的一天,这样的腿部残疾注定陪伴终身。 “小满发病的时间不算长,尚有恢复的可能。”秦晓雨回答。 如风发现秦家还有一个咳嗽的人,但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他向樱桃一打听,知道是秦小姐的大哥,患了肺痨。 肺痨在这个时代,和症瘕一样是不治之症。 顾舒泽母亲的症瘕,也全靠他们在皇都,各种药材丰富,将其母的命小心翼翼地养着,延缓发病而已,但其母的痛苦每个见了的人都心疼。 “肺痨也能治?”如风觉得不可思议。 “嗯。”秦晓雨点点头,“大哥肺部的洞正在慢慢愈合,能治好。” 她说得极其自然,仿佛就是个简单的头疼脑热。 如风不敢信,又不得不信。 因为像他这样被毒蛇咬伤的人,她都能救回来,他觉得她神了! 如风在秦家住了几天,身体没有什么异样,蛇毒算是完全解了。 他亲眼见到秦晓雨如何为小满治疗,也听到她大哥的咳嗽声渐渐稀薄。 如风兑现承诺,到山崖边为秦晓雨采了石斛回来,这才告别秦家人,带着紫灵芝回去复命。 顾舒泽回了皇都,他早出晚归忙了几日,有空时想起一直不见如风回来复命。 他派人去查,回复的结果是如风进了石牛镇,宛如泥牛入海再无音讯。 如风一直在他身边随侍,他深知对方的身手,也知对方的秉性。 杳无音信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遇险了! 他撒了人去石牛镇,没几天,那些人和如风一起回来了。 如风告别秦家,半路就遇上了找他的人,知道顾舒泽已经急疯了,他们立即就回了皇都。 如风离开不久,秦晓雨洗浴后换下从侯府穿回来的衣服,姜桂华拿衣服去清洗,突然一拍脑门。 “雨儿,娘忘记了一件事。” 第33章 秦母忘事,返回复命 姜桂华急匆匆进了屋,很快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个东西。 “雨儿,前次给你做了新衣,你将之前的衣服换下来,我给你洗衣的时候发现衣服里有个玉佩,看起来很贵重。 你们都不在,我怕碰坏了,就收到抽屉里,结果一直忘记这事了。 今天看到你又换下这套衣服,我才想起,玉佩还在我那里。” 最近秦晓雨基本都穿姜桂华缝的新衣,若不是因为去山崖边上衣服上沾了草渍,不及时换下来洗不干净,她不会去穿侯府那件衣服的。 “什么玉佩?” 她从姜桂华手里接过玉佩,才想起这块玉佩还是顾舒泽抵给她的。 不是说好的两清了吗? 她忘记将玉佩还给顾舒泽了! 只可惜如风刚走,要不让他带回去给顾舒泽也可以。 这下好了。 说不定顾舒泽还会觉得她真的嗜财如命,故意昧下他的玉佩。 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下次见到他的时候,一定将玉佩还给他。 不过,顾舒泽远在皇都,他们大概也没有什么机会见面了? 她怕万一遇到的时候,玉佩又不在身上:“娘,有绳子吗?我将玉佩穿起来挂脖子上。” “有。”姜桂华立即进屋拿了一根自己搓的红绳子,“拿去,穿好挂上。” “好。”秦晓雨接过红绳,穿好系好,挂脖颈上,放衣服里,还用手按了按,“这下妥了,下次绝对不会忘记了。” 见到如风的顾舒泽仔细看着面前的人,没有任何异样,甚至根本看不出来连夜赶了几天的路。 “爷,石牛深山里果然有宝贝。”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布裹好的东西,“为老夫人寻到灵芝了。” 顾舒泽瞧了一眼那块布,颜色鲜亮,不像男子使用,倒像是女子衣衫的布料。 打开布,里面裹着的紫色灵芝品相相当不错,他眼尾泛起笑意:“办的漂亮!看你这神采奕奕的,这些日子过得还不错?” 如风从善如流:“小的在深山遇险,幸得秦小姐救治,耽误了时间回来复命,请爷责罚。” “遇险?”顾舒泽皱了皱眉,“出了什么事?可还有什么不适?” 如风老实回答:“采灵芝的时候,小的被毒蛇咬了,幸遇到秦小姐在那里,救了卑职的命,否则,爷可能也见不到卑职了。” “辛苦了。”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如风的肩膀。 他知道深山凶险,如风为他冒险寻药,他很感动。 “能为爷解忧,小的不觉得辛苦。但那秦小姐确实医术高明。”如风赞叹道,“小的从未见过那样医术高超的人。” “秦小姐?” 顾舒泽见他一口一个秦小姐,满眼都是崇拜:“是那个回石牛镇的胖丫头?她如何会在深山里?” “正是胜景侯府回石牛镇的秦小姐。”如风道,“她们家就在石牛山脚下,当时秦小姐是去山里取套的猎物,意外发现小的中毒。” 听说取套的猎物,顾舒泽立即想起他们一起套兔子的事情来,他不由勾了勾唇角。 “你倒是个有造化的人,能遇上秦小姐,那是你的福气。” 她会点穴,会绳结,会套兔子,还有很高的医术? 真是是深藏不露的胖丫头! “山里人,凑巧能解个蛇毒啥的,也不算什么高超的医术?”顾舒泽说道,“怕不是秦小姐给你治了蛇伤,你就学会给她戴高帽了?” “那哪能呢?”如风冤枉,“顾小姐如果只是恰巧解了小的的蛇毒,小的是会感激,但也不至于将她说成是医术高超。” “哦?”顾舒泽来了兴致,“她还能治什么?” “爷,你是不知道,如果秦小姐不回去,吉州秦家那叫一个惨。” 如风感叹道:“秦小姐的大哥咳嗽不止,患的是肺痨。她的小弟才不过四岁,身患痹疾,双腿不能行动。” “她家可算是家徒四壁。”如风回想起他住的房间,“墙壁就是竹篾条外面涂了些黄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坍塌。” 听到如风讲到秦晓雨亲生父母家如此不堪,顾舒泽问道:“那胖丫头可还习惯?” “照理说秦小姐从小在侯府锦衣玉食,哪里能过得惯这样的生活?”如风回答,“但我看,秦小姐没有一丝一毫落寞,自在得很。秦家一个个都听她的。似乎她回去之后,秦家的状况慢慢好起来。” “秦老爹隔三差五驾着前次他们回去买的马车拉客到镇上。 秦小姐时不时上山套猎物,猎物能在镇上卖钱。 他们还养上了兔子和鸡。 日子过得苦,但一家子和和美美,倒很是让人羡慕。” 如风说着说着,嘴角都笑开了。 “就我养病的这些天,秦小姐的大哥咳嗽都慢慢少多了。她弟弟康复训练用的那个代步车听说也是秦小姐设计的。” 如风说道:“肺痨和痹症那可都是不治之症,我看秦小姐也没感到多为难。一家子个个阳光向上,根本看不出一点病苦。” 顾舒泽听如风讲述,脑海里浮现出秦晓雨的模样。 虽然有点胖胖的,但她神情坚定从容,好似泰山崩于面前也不会影响她的心情。 他勾了勾唇角:“这倒是她能做出来的,胖丫头很有感染力,有她在,秦家必能慢慢好起来。” “你在秦家吃住养病,有没有付费?” 顾舒泽想起之前自己想学绳结,秦晓雨伸手就要钱。 此时想起,她从侯府出来,身无分文,不趁机收费,那后面的日子怎么过? 何况她教的东西实用,不能白学。 “小的知道秦小姐和秦公子都不会收小的钱,小的悄悄给的她母亲,她母亲开始也不愿要,后来我说让他们合适的时候翻修一下房子,她母亲才收下。”如风回答。 他想起和灵芝一起带上来的石斛:“临走前,小的还带着秦小姐去了我遇到毒蛇的悬崖,那里有她弟弟治病需要的石斛。” “爷,你说巧不巧?”如风一脸的八卦,“我为老夫人寻药被蛇咬,秦小姐好心救我得到能救她弟弟的宝药。” “胖丫头宅心仁厚,自然能获得不一样的机缘。”顾舒泽微微颔首,“这也说明救人其实也是救己,因果必返。” 如风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爷说的这个理。” “既然胖丫头能解蛇毒,能治肺痨,能救痹症,你有没有问她能不能治疗症瘕?” 顾舒泽想起母亲尚在忍受症瘕之苦,做儿女的不能代受,只能四处寻药希望能减轻痛苦。 第34章 试做吃食,小馋猫上线 如风懊恼地一拍脑门:“爷,小的就觉得有件事在口中几乎要脱口而出,应该是想问的时候被打断,小的给忘记了。” 顾舒泽没有说话。 既然胖丫头连肺痨和痹症都能治,他觉得说不定症瘕也不在话下。 他打定主意,等这段时间忙完,他亲自去找她问。 过了一个多月,秦大林的病一天天见好了,他有力气起床,秦晓雨为他制定了一套简单的锻炼,其实就是她小时候的广播体操,一次练习的时间短,坚持下来就很有效。 此时秦大林已经知道为自己治病的人不是外面请的大夫,而是自家被调换多年养在侯府的妹子。 因为打针的事,每次秦大林见到秦晓雨耳根还是要红,但秦晓雨丝毫不介意,嘴巴喊大哥也喊得顺溜,秦大林心里那丝不自在也渐渐消失了。 他和秦文彦一样,打心眼觉得这个妹妹好。 他见秦晓雨为自己治病,也为小弟治病,一天忙里忙外,脸上却看不出半点怨怼。 而且,家里之前被愁苦笼罩的愁云惨淡也完全被驱散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脸。 日子有盼头,开心是忍不住的。 秦风每三天拉一次客到镇上,要等到晚上才回来,白白耽误一天的时间。 秦晓雨跟着秦风去了几趟镇上,考察了一下镇上的小吃。 反正秦风闲着也是闲着,白天没事的时候,卖些吃食也能赚钱。 秦晓雨在前世是个吃货,喜欢吃也喜欢动手,复制能力超强。 她发现这个时代的饮食还显得很单调,多是炖烧炒,卤还没有出现。 她决定从卤字入手。 在药店买了好些香料按比例配成卤料包。 镇上的购买力还有待考察,她就先从卤蛋和卤豆筋开始。 她在村东头王屠夫那里买了些棒子骨,带皮的肥膘肉在家里熬卤水。 秦小满本来拖着他的学步车在院子里转,一会儿摸摸兔子,一会儿喂喂鸡,手脚就没有一个时候是停下来的。 灶房里飘出来的香味越来越浓,秦小满馋地流口水。 “雨姐姐,雨姐姐!” 他的学步车能在院子里畅通无阻,但要进屋子有台阶,虽然他们用土填成了缓坡,秦小满上下还是得靠人扶一下,否则会“溜车”。 此时闻到卤香,他咽着口水,只想立即去灶房看看在做什么好吃的。 无奈学步车不给力,他的腿现在还没有力量将他推上去。 “雨姐姐,你在做什么好吃的?我要看看,我要看看!” 秦晓雨理解小馋猫的心理,立即从灶房出来,扶着秦小满进了灶房。 锅里咕噜咕噜翻腾着,冒出来的热气都是卤香。 秦晓雨煮了些鸡蛋和豆筋,晚上先自家尝尝,明早就让秦风顺便带到镇上去卖。 “雨姐姐,锅里圆滚滚的是鸡蛋吗?”秦小满明知故问,“怎么那么香啊!” 小孩子说话并不都是直率的,在秦小满想提要求的时候,他往往会迂回。 比如现在,他不断强调好香,就想秦晓雨主动问他想不想尝尝,这样他就能顺理成章地吃了。 可是秦小满故意装作不知道:“是鸡蛋啊,我也觉得香。” 秦小满眼巴巴地看着她。 然后呢? 姐姐为什么不问问我想不想尝尝? 他心里像被猫抓了一般,痒得难受。 但明显秦晓雨并不接招啊。 秦小满感觉自己喉咙都要伸出手来了:“雨姐姐,鸡蛋要煮多久啊?这么香,好了吗?” 秦晓雨见他一副馋猫的样子,眼珠子都快掉锅里了,心里憋笑得不行,偏偏不按他的思路走。 “鸡蛋要煮熟啊,要煮入味才好吃,这香气是汤的香气,不是蛋的。” 秦小满好生失望。 再吃不到他的口水大概都能将灶房给淹了。 “雨姐姐,这蛋都煮了好久了,应该熟了?”他盯着那些在汤里起起伏伏的蛋,不停咽口水。 “哦。”秦晓雨说道,“那我捞一个出来尝尝熟没熟,再告诉你哦。” 不应该是雨姐姐捞上来他尝吗? 为什么是雨姐姐尝了告诉他呀? 秦小满要急哭了。 其实这些鸡蛋都是先带壳一起煮成白水蛋,再放进卤水里入味的,哪里存在不熟一说呢? 秦晓雨只是觉得小满特别可爱,有什么想法都不会主动提出来,她这才专门逗他的。 她用勺子捞起一个蛋放小碗里,然后将另一个更大的碗里放了凉水,把小碗放进去晾冷。 秦小满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颗蛋。 刚从锅里捞出来,很烫,蛋不断冒着白烟。 等到蛋不再冒烟,秦晓雨用筷子将蛋夹成两半。 秦小满瞧见卤蛋表面已经呈现出棕色,里面还是白白的蛋清和黄黄的蛋心。 被夹开的蛋又冒出烟来,白色、黄色、棕色煞是好看。 关键是香气扑鼻,让人根本移不开眼。 秦晓雨用筷子夹起一半卤蛋往嘴里放:“哇,好好吃!好香!” 她嘴里赞叹着,伸手又准备将另一半送嘴里。 秦小满狠狠地咽了口口水,用快要哭出来的声音说道:“雨姐姐,我也想尝尝。” 秦晓雨笑着停下了手里的筷子。 这就对了! 也许家里之前物质的匮乏,或者是因为过去曾经屡次提出要求都没有被满足,秦小满习惯性不直接表达愿望,或者说他怕拒绝,不敢大胆表达自己的愿望。 当然之前他想走路的愿望已经强大到让他克服了自己胆怯。 但其他事上,秦晓雨无数次发现了他的不自信。 他还是个四岁的孩子,不应该像大人一样瞻前顾后,而应该毫不犹豫表达自己。 秦晓雨希望他能更勇敢一点。 她将另一半卤蛋放进秦小满的嘴里:“下次小满想要做什么的时候,要直接说出来,你不说出来,别人怎么知道你想做什么?知道了吗?” 秦小满点点头,几口就将半个卤蛋吃完,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这是什么蛋啊?好好吃!” “这是卤蛋,还有卤豆筋,你是想晚上大家一起吃,还是现在就尝尝卤豆筋的味道?”秦晓雨问道。 他红着脸,眼巴巴地看着秦晓雨:“雨姐姐,我想现在尝尝卤豆筋的味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但现在不是吃饭时间,先少尝一点点,好吗?” 秦晓雨挑了一根卤豆筋出来,放在碗里晾冷。 “好。”秦小满点点头,“我只尝一小截。我想让大哥二哥也尝尝。” 秦晓雨颔首:“大哥咳嗽不能吃,二哥可以。你们分着将这根卤豆筋吃了。” “好!”秦小满端着碗,推着学步车去找秦文彦去了。 晚餐,卤蛋和卤豆筋自然成了最受欢迎的菜。 第二天一早,秦风的马车上就多了一个盖得严严实实的锅。 搭车的人隐隐约约闻到香味,因为马车跑得比较快,那些味道和晨曦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显得不那么明显了。 大家赶了个大早到了石牛镇,下车后纷纷离开了。 秦风拉着马车去了市集。 第35章 试卖成功,贵客临门 秦风将泥炉子烧上火,把锅从马车上卸下来往泥炉子上一放,烧热后打开锅盖,香气立即飘散出去了。 “卖什么的?好香!” “什么那么香啊?!” ······ 立即有人围过来了。 早上的集市还没有散,秦风已经将泥炉子熄了火。 “老哥,你这吃食,明天还来吗?” 有来晚了的,闻到香味,看到锅里的汤汤水水,有些遗憾地问道。 “对啊,明天还来吗?这味道一个字,美!” 有买了吃了,感觉意犹未尽的。 “对啊,老哥,明天什么时候来?” 有刚吃完,已经在想明天继续的。 秦风今天赚了钱,而且看情形这钱天天都能赚。 他一口应下了:“明天各位请早。还在这里。” “好咧!” 食客们这才散了去,只等明早早点来。 要做第二天的生意,秦风自然得去买些材料。 秦晓雨给他讲了,如果第一天生意好,得将第二天的鸡蛋豆筋买够,比第一天多四分之一。 然后,去村头或者干脆在镇上让屠夫留些猪头、猪尾巴,猪下水,返程前去拿回家。 秦风老老实实去办了。 自从自家亲生女儿回家了,他也感到女儿成家里主心骨了。 谁让她什么事情都想得周到,听她的准没错呢? 秦风乐呵呵地当个女儿奴就好,听女儿的,女儿指哪儿他就打哪儿。 秦风在石牛镇正转悠着买东西呢,又有马车开进石牛村了。 这马车一看就很不凡。 拉车的马毛色油光水滑,身形矫健,四肢强健有力,浑身枣红,眉心有一撮星形白毛,一看就是不可多得的好马。 马车的车厢不是普通木材,漆水光亮,雕花精美,就连车帘的用料也是锦缎。 车辕上的车夫一身衣着也很讲究。 相比而言,之前秦家的马车简直低到泥里去了。 啧啧。 正在地里劳作的村民都被惊呆了,一个个嘴里赞叹着。 这是什么大人物到他们石牛村了? 孩子们在后面追着马车,村民也没有心思劳作了,一个个都放下锄头,跟在马车后面看热闹。 马车一直开到秦家门口才停下。 村民都震惊了。 “又是来找秦家的?” “秦家这是要翻身了?” “究竟是什么大人物啊?” ······· 人们伸长了脖颈,恨不能个个都有透视眼,能穿透车厢看清里面的人。 车夫从车辕上下来,将踏凳安在下车处,这才冲着里面说了一句:“小姐,到了。” 哦,车里原来是位女子? 一只手从里面抓住了车帘。 那只手白皙纤长,村里那些姑娘从小做事,手指粗壮,完全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村民们都屏住了呼吸,想看看这双手的主人究竟是怎样的花容月貌。 车帘被掀开,身着锦衣的女子一弓身出了车厢。 “哇——” 一片惊叹声。 女子的一张脸眉眼明媚,粉黛略施,漂亮得很。 男子们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 女子们瞅着对方那脸那身段,有些自惭形秽。 “这是哪里的小姐,好漂亮啊!” “真是太美了!” ······ 就在大家都以为她要踩着踏凳下马车时,她回身朝向车厢,将车帘高高掀起。 “小姐,我扶你下车。” “啊?!” 村民们又一次惊呆了。 原来里面还有一个?!! 外面这位锦衣美人居然只是位丫鬟?? 众人盯着车厢更是眼睛都不敢眨。 秦清月从车厢里出来的时候,万籁俱寂。 所有人都几乎忘记了呼吸。 刚才他们看到丫鬟惊为天人,此刻看到小姐出来,才知道自己孤陋寡闻,丫鬟与之相比不知道逊色了多少。 男子们一个个只觉得像做梦一般,晕晕乎乎,满眼都是那位小姐,一抬眸间,所有人的魂都尽数被勾了去。 女子们此刻除了狠狠的嫉妒,再无半分其他的感受。 等到秦清月和珍珠一起进了秦家,那些人才回过神来。 “那位小姐是谁啊?” 所有人呼啦啦都涌到秦家院门口,要不就去爬墙攀树,动作慢的没了位置,只得在背后跳脚。 姜桂华早就听到动静从灶房出来了。 看到衣着华丽的女子和丫鬟一起进了院门,她出声问道:“贵客从何处来啊?是不是走错了?” “娘。”秦清月出声喊道。 现场一片哗然。 姜桂华傻愣愣地看着秦清月的脸,依稀从精致的妆容背后瞧出自己养了十五年的人来。 “你是···月儿?”她声音颤抖,眼神亮了。 “娘亲,是我,月儿才离开多久,娘亲就把月儿都忘了。”她假装嗔怪道。 姜桂华跑下台阶,想将秦清月搂入怀里,看看对方的华服,在看看自己的布衣,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 “我的月儿也太华贵太漂亮了,娘亲都差点没认出来。”她喃喃道,“让娘亲好好看看月儿。回去了习不习惯?” 秦清月脸上带着端庄的笑容,眼睛却在院子里扫了一圈。 “娘,怎么没看到我的雨儿妹妹?” 她可不是来和姜桂华叙旧的,她是亲自回来确认秦晓雨的。 太子受伤后第三天,秦清月按照和术士的约定又去了猫眼胡同。 术士自然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也晓得自家外甥就在侯府。 “前日事出紧急,怠慢了贵人,贵人莫怪。”术士歉意道。 秦清月声音清脆悦耳,没有半分不喜:“无妨。今日可能为我解惑了?” 术士颔首:“自然是能的。贵人先坐。” 秦清月坐到椅子上,任由术士打量。 术士边打量,变掐指推算,半晌才开口。 “贵人的魂魄不稳,气运虽然被压制,仍处于上升趋势,但因为强行改势,现在隐隐有泄露之相。”术士说道。 秦清月一听愣怔住了。 强行改势? 难道说的是她没有等到侯府世子来寻,便自己找回了侯府? 还是说她用了手段,逼走了秦晓雨,让其跌落山崖身死? 她有些惴惴不安:“高人可否告知哪里不妥,有何补救之法?” “贵人本是贵体,如若不在外流落十多年,反而不好。”术士看了她一眼:“现下贵人时机未到便返回家中,看起来提前归位是好事,却暗暗埋下隐患。” “再加上,与你互换身份的那位气运本高于你,你强行改势,反而压低了自己的气运。”术士继续说道。 秦清月心里咚的一跳。 完了! 她对付秦晓雨是对付错了吗? 但她怎么能忍受自己前世惨死,对方则富贵荣华一生? 她不露声色:“那对方此时还压我一头吗?” 她觉得都是死了的人,总不能还压着她。 术士蹙着眉,手指不断掐算,最后缓缓摇了摇头:“有些蹊跷,此人我竟算不出来。” 刘伯回来的回复,秦清月是深信不疑的。 谅他也不敢撒谎。 但术士说算不出来? 已死亡的人难道就算不出了? 秦清月问道:“高人为何算不出?蹊跷在何处?” 第36章 高人揭秘,真千金回乡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术士说道,“人有肉体有魂魄,机缘之下,人魂会分离。” 秦清月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不就是一缕残魂重生的吗? “人魂分离?”她有些紧张地问道,“会如何?” “有人身死,魂魄从肉体出来,却不知自己身死,还能在人世间行走。”术士答道,“此时三魂七魄没有归位,我便算不出来。” 秦清月悄悄吐了口气。 术士能算出她来,表明她的三魂七魄是归位了的。 只是术士之前说她魂魄不稳,大概就是因为她重生的缘故。 但刚才术士说的人死了,又不知道自己死了,三魂七魄不归位,但还能在世间行走? 这是何意? 她有些心虚地问道:“高人的意思,那人生死,自己不知,魂魄还能生活在这世间,那其他不知他身死的人,能看到他吗?” 术士沉吟了一下:“人与人因缘有别,确有人能看到。” “真有这样的奇事?”秦清月有些不信。 术士很肯定:“确有。” “那···”秦清月问道,“高人算不出之人,可是此种情况?” 术士缓缓摇头:“算不出,不敢妄测。” 秦清月还是相信刘伯的说法,也不在此事上作过多纠结了。 “不过贵人的气运倒是可以补救,需要贵人重新补全缺失的那段。”术士说道。 秦清月眨了眨眼睛:“高人的意思,我还得回去对方家里将没有过完的那段时间过完?” “正是。”术士颔首道。 想起要回吉州秦家那个破地方,秦清月心里就是嫌弃。 她真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和吉州有任何牵连。 早知道她也不这么心急回来。 现在在侯府过惯了神仙般的日子,再让她回吉州吃糠咽菜,她怎么受得了? 去住破旧得不知道何时就会倒塌的房屋,她浑身都不自在。 “那我的姻缘呢?还请高人看看。”秦清月还是接着问了自己最最关心的问题。 现在在侯府疗伤的太子已经醒了,这根粗大腿她是下决心抱定了的。 “姻缘方面,贵人大概不会相信。” 术士停顿了一下,看向她的眼光有些复杂:“说起来贵人的命定姻缘不在高门,你们是数世的缘分,辗转到此仍纠缠不清。” 秦清月脑袋嗡的一声。 不在高门? 那不是还是王麒遂? 此生,她可不想再嫁给王麒遂。 虽说此生她并未失贞,但前世被弃的凄凉感受已经根深蒂固。 王麒遂就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这样的人,她怎么可能再和他结连理? “命定之数能改否?”秦清月有些急切地问道。 术士颔首:“命定之数也有更改的可能,我观贵人红鸾星动,最近定是桃花拂面。” 秦清月心里微微一动。 命定之数既然能改,那是不是说明太子这根大腿她能抱住了? 既然如此,她得多努努力了。 辞别术士的秦清月,转背就将补气运的事情抛诸脑后,她一门心思全部在太子身上。 前世,太子是因为造反被镇压,连累王麒遂流放。 此世,如果她真能和太子结上缘,她定然要劝阻太子造反。 作为太子的救命恩人,再加上救治太子时,秦清月和母亲的谈话,太子都听在耳中,太子对她印象颇好。 太子觉得她人美心善,处乱不惊,大度从容,简直就是难得一遇的佳人。 太子在侯府的个把月,秦清月在他面前刷了一波又一波的好感,两人关系迅速升温,等到太子痊愈,对方已经将她视为自己的红颜知己。 这期间,王麒遂因为救命之恩,本身又有才学,也得到太子青睐,隔三差五被太子接见。 侯爷知道被秦清月救下的皇亲国戚竟是当今太子,虽然对皇室有所顾忌,但见二人缘分颇深,也没有阻止。 赵氏一族在秦清月的婚姻之事上出尔反尔,将军府又断然拒绝,侯爷心里也窝着火。 所以他也不反对秦清月攀高枝。 何况他的女儿本就优秀,进皇家也不输其他女子。 等到太子痊愈回皇都,秦清月和他在城外七里亭依依惜别,只等太子届时履行承诺了。 太子的马车跑远,直至看不见,她才坐着马车回城。 王麒遂今日也在送行,骑着马伴在马车一旁。 秦清月不想理他,故而催促车夫走快点。 但王麒遂仿佛并不在意,马车快,他的马儿也快,马车慢,他的马儿也慢,总之不离左右。 秦清月咬碎了银牙,终于忍不住掀开窗帘:“王公子,你跟着我干嘛?” 王麒遂声音不疾不徐:“太子叮嘱在下护送小姐。” “哼。”秦清月一把摔下窗帘,“本小姐不用护送,王公子请便。” “允人之约,忠人之事。”王麒遂骑马跟在车厢边,一点不介意她的态度。 既然王麒遂忠于太子,那他今世也就不能做出夺太子心头之好的事情来。 秦清月倒是放下心来。 不过,让他好过,她心里就不好过了。 马车行了一会儿,秦清月突然主动开口。 “本来送完太子要去几处寻物,现下感觉乏了,如果王公子真的体恤我,不若你帮我?” 王麒遂回答:“在下先送小姐回府,再帮小姐,如何?” 秦清月自然是整他的,他要多事,她也不介意:“那好。届时本小姐定会在太子面前为你美言的。” 王麒遂其实不用她美言。 从他带着太子拦下秦清月的车,秦清月表现出冷静从容,他便心动了。 此女子胆大有主见,模样又出众,简直就是少男子理想的梦中情人。 侯爷邀请他在侯府小住,他真是求之不得。 一头陷进去的王麒遂只觉得秦清月千好万好,能天天见到她就是最好。 后来,见秦清月一心扑在太子身上,他也不失望。 女人都是慕强的。 太子是储君,哪个女子不被他的光环吸引呢? 如果到时候他成为太子的幕僚,她成为太子的女人,她定是有机会看到他发出耀眼的芒。 他觉得这就够了。 让秦清月欣赏赞叹仰慕,对他而言,比结成夫妻更加重要。 等到了侯府门口,秦清月让珍珠交给王麒遂一张单子,上面列了一些物品。 要想集齐上面的东西,胜景城的东西南北都得跑遍。 王麒遂看了一眼单子,毫不介意地骑马走了。 秦清月等他前脚走,后脚也没进府,直接让车夫将马车赶到胜景最大的酒楼。 这一个月,太子口味清淡,她也处处中规中矩陪着,表现得贤良淑德。 此时,她只想点一桌子重口味的菜,好好犒劳自己。 珍珠最清楚她家大小姐憋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沁心院的丫鬟小厮个个都觉得如同秦晓雨回来了一般,再不用胆战心惊哪天秦清月又发飙了。 美餐了一顿,秦清月准备去逛逛街。 成天关在侯府,人也得端着,她其实还是和其他小女生一样,喜欢街边的小玩意。 以前在乡下,很多小玩具她小时候都没有玩过,现在回了侯府,为了维持人设,不好明目张胆地玩,但她其实是很想玩的。 珍珠陪着她逛街,路过一处混沌摊,她突然听到有人在讲吉州话。 在吉州待了十五年,她对家乡话敏感的很。 她不想和吉州有任何牵连,偏偏那些话往她耳朵里钻。 第37章 听闲谈,真千金生疑 “石牛村听说都有马车了。” “那么偏的山窝窝里也有马车?你怕不是在吹牛?” “吹什么牛,是真的,我四姨家的儿媳妇的嫂子的妹妹就嫁在石牛村。” “石牛村那么穷,咋可能有马车,我不信。” “好像是他们村的有家人,女儿都养大了,结果是和一个大户人家掉包了,现在换回来,亲生女儿就带着马车回去了。” “还有这种事?” “真的,骗你是狗。” ······ 秦清月敏感地捕捉到几个关键词:石牛村,掉包,换回来,亲生女儿。 吉州只有一个石牛村。 石牛村不可能有好几家都被掉包了? 疑窦一起,秦清月立即不淡定起来。 “珍珠,我们回府。” 她没有了闲逛的心思,满脑子都是她最最厌恶的石牛村。 回到侯府,秦清月让珍珠去找刘伯:“母亲批了刘伯的假,现下应该还没有回府,你去把他给我找来,我有要紧的事问他。” “是。”珍珠立即出去了。 秦清月在沁心院里感觉心头燥热。 丫鬟为她端了酸梅汤,她嫌弃酸了,为她加了糖,她又嫌不够冰,丫鬟寻了冰块回来,她又不想喝了。 她一会嫌打扇的没力气,一会又嫌弃风大了。 沁心院的丫鬟小厮都明白太子走了,她们这位大小姐又要开始作妖了,一个个都小心翼翼,生怕惹火烧身。 半个时辰过后,珍珠一个人回来复命:“去了刘伯在府外的住处,没有找见人,听说刘伯老家出了事情,已经向侯府告了长假。” 秦清月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啐了一口:“这老东西,我看是心里有事。” 她心里不踏实,坐立不安:“去悦兮院。” 带着珍珠到了悦兮院,秦清月找到林悦兮。 “娘亲,月儿已经回侯府有段时日,今日太子也离开了,月儿当初离家的时候去吉州观音寺专门求了观音菩萨,让菩萨保佑我顺利回到侯府和父母相认。” 她到林悦兮身后,轻轻揉着她的肩膀:“现下月儿不仅回来和父母相认,父母对我更是疼爱有加,月儿想着,应该回观音寺去还愿,顺便为父母祈福。” “我儿孝顺。”林悦兮心里像裹了蜜,“只是吉州路途遥远,暑热深重,月儿此时回去也太辛苦了。” 秦清月一下一下揉着林悦兮的肩膀,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月儿想着,什么事还是得往前赶,既然想到了就去做。何况为父母祈福,哪能怕路远天热呢?” 这样贴心的女儿,让林悦兮感动了。 真是没有比较,不知道好歹。 月儿这样的孩子,才真正是她该宠到心尖尖上的人。 她越发觉得秦晓雨不堪了。 幸好,侯爷给的钱她早已追了回来,否则,那口气怎么顺得下去? “好。娘亲同意你的要求。”林悦兮答应了,“要不要母亲随你一块去?” “娘亲,月儿自己去就好。”秦清月撒娇道,“万不可劳动母亲跟着月儿受累。” 林悦兮被她哄得开心:“好好好。月儿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娘亲依你,什么都依你。” 最后,林悦兮选了位有功夫的护卫给她做车夫,又将侯府最好的马车拨给她用,还想让自己的贴身大丫鬟紫鸢陪她去。 秦清月谢绝了林悦兮为她安排的丫鬟:“谢谢娘亲,月儿觉得珍珠用得顺手,月儿这就回去准备,先和娘亲道别了。” 林悦兮叮嘱了几句,写了条子:“月儿自去账上支银子,不必太着急赶路,在路途上莫要亏待自己。” “谢谢娘亲,月儿省的了。”她拿了条子蹲身行礼,带着珍珠出了悦兮院。 她吃过午膳,每日雷打不动的午睡也不睡了,立即和珍珠启程出了胜景城。 待到王麒遂千辛万苦,在胜景城跑了一天,将秦清月单子上列的东西都买齐了,到侯府找她复命,才被告知,秦清月已经离府了。 她去了哪里? 门房不知,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他。 王麒遂一颗心沉到水底,这才觉得自己被耍了。 他一个人恹恹地回到猫眼胡同,被舅父笑了一通,收拾好心情,专心在家里备考秋试了。 秦清月火急火燎赶了几天路到了吉州,不急着回乡下,而是在客栈修整了一天,这才一大早坐马车去石牛村。 在吉州的这一天,其实她睡得不踏实。 秦晓雨的名字就像无处不在的冤魂,时刻出现在她脑海里,连睡着了也在扰她清梦。 她本是重生回来的,并不怕什么鬼魂,但这样扰得她心神不宁,真是烦不胜烦! 大清早,她穿上了富丽堂皇的正装衣裙,让珍珠为她绾了云鬓,插了精美的头饰,画了明艳的妆容,特意扑了粉,掩住了眼底的青色。 回去显摆,当然要最佳状态! 秦清月来到石牛村,恰巧只有姜桂花一个人在院子里。 打了一个月的链霉素,秦大林的臀部快被打成筛子了。 吃药加上营养补充得够,他肺部的洞基本愈合,也不咳嗽了,身体也有了力气。 今天秦晓雨本是要到山上去看套中猎物没有,顺便再寻寻石斛之类的草药。 秦小满康复训练了这么久,一直没有走出院子,也吵着想跟去。 秦晓雨同意了。 秦大林心痒痒的,虽然没有说自己想去,但眼神里的羡慕掩饰不住。 他这次大病,如果没有秦晓雨回来,差点就嗝屁了,在院子里关了那么久,现在劫后余生,他很想到处走走,散散身上的病气。 秦晓雨见他气色渐好,而且适当的运动也是有利于康复的,也同意了。 姜桂花之前缝好衣服,就按秦晓雨的要求做了好些口罩。 肺痨都是飞沫传播,只要秦大林戴好口罩,吃饭和大家分开,其他人就不会被传染。 听说自己也能去山上,秦大林兴奋地像个孩子。 秦文彦和樱桃见大哥小弟都去,怕秦晓雨照顾不过来,也要求同去。 他们平时在家里戴戴口罩,已经见怪不惊,但想着秦大林出去,不免有人会盯着看。 嫌弃的眼神也挺伤人的。 他们五个人悄悄从后院就溜上山了。 上山套猎物是他们家的秘密,此时秦清月问起秦晓雨,姜桂花怎好说他们去山上找猎物去了? 她只当没听见。 看着眼前的秦清月,她满眼温柔。 以前秦清月穿家里的粗布衣裙,也掩饰不住俏丽。 人靠衣装马靠鞍,三分长相七分打扮。 何况她本远远不止三分长相。 姜桂花只觉得自己养了秦清月十五年,现在出落得这样美若天仙,真真是欣慰不已。 “月儿累了,休息下,娘去烧水。”姜桂花说着笑眯眯转身去灶房。 第38章 探房间,假千金露馅 此时,外面看热闹的人议论声大得好像打雷。 “没想到竟然是秦家的月儿,也太好看了!我们石牛村的水养人啊!” 明明是秦家养了十五年的女儿,说话人的语气,好像住过同一个村,也沾了光,立马有了面子。 “月姐姐好漂亮啊!”稚嫩的童音特别清脆,“漂亮得像···像个鬼一样!” 童言无忌,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大概是听过俊秀书生和漂亮女鬼的故事,立马就说出来了。 “死伢子,不会说话就闭嘴。”一旁的孩子母亲立马捂住了他的嘴。 “秦家的月儿回了大户人家,还想着回来看她的娘亲,秦大嫂也算没有白养她!” “就是,这样的女娃太难得了!” “啧啧,我早就知道,秦家月儿长得好,心也好,以后哪个娶了她才是有福哦。” …… 本来秦清月心里特别嫌弃这些泥腿子,但听到他们都是赞扬声,她又觉得很受用。 只是,院子里的凳子,不是木头疙瘩削的就是竹子做的,不像城里的家具,磨砂抛光上漆,整得油光透亮,关键不会让她身上的绸缎勾丝。 她只得矜持地站着。 院子里用篱笆圈养了些兔子和鸡,被众人的声音吵到,一个个都很不安分地四处乱动。 鸡扇着翅膀四处乱跑,将地上掉落的鸡毛扇得腾起老高,走几步,噗呲一声拉出一泡屎,鸡毫不介意退了一步,一爪子踩在屎上。 兔子三瓣嘴不停吃着草,吃着吃着往前蹦了几蹦,尾巴下面滚落了一堆黑疙瘩。 兔子、鸡的骚臭味,动物排泄物的味道充斥在院子里。 别说秦清月了忍不住想yue了,就连珍珠都皱起了眉头。 这里。 她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院子里没有马车。 她回来了一会儿了,院子外面闹哄哄的,除了姜桂花也没有第二个人从房间里出来。 刚才她问姜桂花的话,对方没有反应,是没听清还是什么原因? 难道真是她多想了? 秦清月双手提起裙裾,小心翼翼地走过院子,到每间屋子张望。 大敞着门的是灶房,背后猪圈顶棚上透出的天光让黑洞洞的灶房有了点灰蒙蒙的颜色。 姜桂花坐在灶边烧火,火光映红了脸庞,她脸上带着笑,眼尾的纹路被火光勾勒得更加明显。 灶房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 旁边是秦小满的房间。 想起那个去年冬月患病后瘫在床上,不能走路的秦小满,秦清月心里生出鄙夷。 只要有他在,秦家的银子都填了这个无底洞,永无止境。 既然是个毫无希望的废物,还养着干啥? 白白糟践粮食! 小满的房间和以前也没什么两样,只是多了张竹椅子。 竹椅子还带滚子? 大概这样推着他比较省力? 小满房间的隔壁是秦文彦的房间。 秦文彦就是个书呆子,手无缚鸡之力,从小身体弱干不了活,才读书的,平时也没有多少语言,算秦家另一吞金兽。 秦家老爹和老大秦大林挣的钱,好大一部分都是为他缴了学费和书本费。 山里人是可以参加科举,但山里人都能考上了,城里的学子不是个个都是状元了? 她前世去了侯府再没有回过石牛镇,倒不知道秦文彦的结局。 想来也好不到哪儿去。 秦文彦的房间里还是简陋的几样家具,桌上有书和纸,看来还没有放弃考学。 再旁边就是秦清月以前住的屋子了。 她心里满是愤恨。 如果不是那个秦晓雨,她会在这样破旧的地方生活十五年? 她有点后悔带珍珠来。 这样的房子,哪怕胜景城里最落魄贫困户盖的棚户,也比这个强。 珍珠会不会回去大肆宣扬? 那不是全侯府的丫鬟都知道她曾经过得连她们那样的下等人都不如? 秦清月心里腾起一股火,转头看向站在院子里的珍珠,狠狠瞪了她一眼。 珍珠觉得后背一凉,感受到来自自家小姐的怒意,她鹌鹑似的缩着脖子不敢回头。 秦清月真是一步都不想踏进她原来住的屋。 大概她走了,姜桂花会把那些烂棉絮当宝贝一样裹起来? 她站在窗口远远地看着。 屋里光线差,窗口透进去的阳光只能照到半边屋子。 床、木箱、桌子都原封不动地在房间里。 靠窗的桌子还是光溜溜的。 床上···好像还铺着被褥? 是姜桂花舍不得收拾,留着念想? 她可不需要她的惦记! 她凑到窗前仔细看着床铺。 等她瞧清楚床铺上是两床被子,瞬间愣住了。 她旋即冲进了房间。 没错! 两床被褥! 还是崭新的两床被褥!! 好你个姜桂花! 难怪不回答她的问题。 还会给秦晓雨打掩护了!!! 秦清月的心头火蹭蹭蹭往上冒。 她没有死! 该死的秦晓雨没有死!!! 如果不是她无意听到两个吉州人的对话,她还被蒙在鼓里! 刘伯在骗她! 刘伯怎么敢骗她?! 愤怒中烧的秦清月想将床上的两床被子都撕得稀烂。 她甚至想拆了房子。 秦晓雨也配住她曾经住过的地方!! 这里不像沁心院,没东西可砸。 她像困兽一般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她突然想起术士说的补救气运。 之前她一门心思在太子身上,完全忘记气运的事情。 现在既然回来了,那就顺便补气运。 她要让秦晓雨立即马上给她腾房间! 就像在侯府一样! 别以为自请离府,就能随心所欲! 在吉州秦家,她秦晓雨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外面回来的,能和她这个住了十五年的抢?? 何况还是个又蠢又丑,一无是处的肥妞,拿什么和她比?? 让不让她秦晓雨住,那也得看她脸色! 打定主意的秦清月心里顺畅了,淡淡的笑容回到她脸上,她端庄地出了屋子,往灶房走去。 姜桂花已经将水烧好了,见秦清月过来,连忙倒了一杯水给她。 “月儿,口渴了?喝杯水。还有院子里的小丫头和小伙子,也来喝水!” 姜桂花热情地拿着杯子下到院子,招呼着珍珠和车夫喝水。 秦清月看到陈旧的杯子上的缺口,感觉自己的嘴唇仿佛都在痛。 她嫌弃地将水杯放在灶房里的矮桌上,翻起手掌看自己的丹寇有没有被挂花。 珍珠和车夫也是侯府出来的,这样破旧的杯子,他们没进侯府前也不曾用过。 两人道了谢,却不接杯子。 姜桂花只道对方是客气,将杯子往院子里的石墩子上一放:“你们想喝的时候自己拿。” 她转过身,看到秦清月也跟了过来。 “娘亲,别麻烦了,我们都不渴。”她指了指水壶,“娘亲先放下,月儿和你唠唠嗑。” “好勒。”姜桂花将水壶往地上一放,坐在的小木凳上,“月儿也坐。” 秦清月笑得甜蜜:“娘亲累了,坐。月儿坐了好多天马车了,现在只想站着。” 姜桂花觉得她孝顺,伸手想去拉她的手,看到她指甲上鲜红的蔻丹,摩挲一下自己手指上的老茧,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往围裙上擦了擦。 秦清月见客气得差不多了,笑眯眯地问道:“娘亲,我回来住哪屋?” 第39章 真千金博好感,秦母为难 “啊?” 姜桂花以为自己听错了。 秦清月要回家里住? 姜桂花可没有想到秦清月会提这样的问题。 她以为秦清月只是来看看她。 现在以她那样尊贵的身份,怎么可能还住他们这样的小院? 看来她刚才已经进自己的房间看过了。 应该是发现了秦晓雨和樱桃的物品。 之前秦清月问话她可以当没听见,此刻已经被发现了,姜桂花倒不好再装聋作哑了。 “月儿,你看,你现在已经回侯府了,我们这样破旧的地方,你怎么能住呢?”姜桂花笑了笑,有些局促地说道。 “娘,你不会有了秦晓雨,就不认我这个女儿了?”秦清月故作惊讶地睁大了眼,“难道是我的房间已经给她住了,家里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 “娘亲,亏得我在侯府还想着你们,原来你们已经不要我这个女儿了?” 她幽怨地说道,眼神充满失望,眼泪说来就来,嗒嗒往下掉。 珍珠像个莫有感情的雕塑,不敢露出吃惊的表情。 她们大小姐,可是嫌弃这里得很,她要在这住? 姜桂花见秦清月落泪,慌张起来,立即安慰:“月儿别哭,娘没那意思。” 她还想解释,担心秦清月住不惯这么破的房子。 没想到秦清月立即收敛了埋怨的表情,笑嘻嘻地接过话:“既然娘没那意思,月儿还是住原来的房间。” 姜桂花:······ “叔伯婶婶们,大哥大姐们,先散了。” 门外传来秦文彦的说话声。 看热闹的村民此刻也看得差不多了,除了看到美女走不动路的壮小伙和没事干的娃娃,大伙听到秦文彦的话都趁机走了。 农事不等人,还是先照顾地里。 秦文彦抱着秦小满进了院门。 突然看到院子里多了三个陌生人,秦小满有些畏惧地扒紧秦文彦的肩膀,往里缩了缩。 秦文彦下山途中就望见自家院子外面围着人,又瞧见门口华丽的马车,心里早有所猜测,此刻看到一身华服的秦清月,心里了然。 他之前去侯府送东西,对方都不愿意要,此番到家里来做什么? 秦文彦百思不得其解。 秦清月见秦文彦抱着秦小满回来,看样子是小满吵着要出去,又没办法行走,只得由秦文彦抱着出去转一圈。 秦文彦就是个书呆子,能有多大力气? 整个村子的人看热闹都看完了,他们才慢悠悠回来,可见秦文彦体力有多差? 又不能下地干活,山里人考学能考出什么来?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她在心里腹诽,脸上却露出笑来:“二哥和小满回来了。” 见她的表情,秦文彦更迷惑了。 之前他步行了十多天,不辞辛劳为她送东西到侯府,她看见了自己一言不发,还生怕和自己沾上半点边的样子还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 此刻倒像大家还是兄妹情深的一家人。 见秦文彦不理她,秦清月转而看向秦小满:“小满,我是你的月姐姐,你不认识我了吗?” 秦小满听到她说自己是月姐姐,他将秦文彦的脖颈搂住,悄悄地打量。 对方的脸他依稀还记得,但这身高调的锦衣华服他从未见过,还有插满珠花的云鬓,衬得对方不像真人,一下将彼此之间的距离拉开了。 再加上她脸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迎面扑来的疏离感让秦小满飞快地别过脸。 秦清月心里冷哼了一声, 她放下身段招呼他们,他们竟然一个二个都不理她?! 不过,她此时的目的是将自己原来住的屋子夺回来,其他的先暂时放一边。 她脸上毫不介意地笑了笑,伸出手:“小满不记得月姐姐了,姐姐好伤心,来,小满,让月姐姐抱抱。” 秦小满往后缩,她直接就想将对方从秦文彦怀里抓过来。 “我不要你,我要我的雨姐姐!” 情急之下,秦小满一脸紧张地大吼了一声。 秦清月愣住了。 好你个秦晓雨,回来没多久,将秦小满都收买了。 秦文彦搞不清她的目的,抱着秦小满绕过她,站到姜桂花身边:“娘,怎么回事?” 姜桂花轻轻拍了一下秦小满的肩膀:“满伢子,月姐姐才走了多久,你不记得了?” 小孩子其实很敏感,谁对他好他就喜欢谁。 秦晓雨回来后,带他摸兔子,为他治病,做好吃的卤味给他吃,他哪能不记得她的好? 这个月姐姐就是长得好看,深想起来,想不起她对自己半点好来。 秦小满不是傻子,他当然要喜欢他的雨姐姐咯。 见他不答话,姜桂花也不多劝了,转而对秦文彦说的:“你月儿妹子说要回来住。” 秦清月立即接话,指着最末尾的屋子:“娘亲答应让我住原来的屋。” 姜桂花愣住了,她几时答应的? 她怎么不知道? 两个大人还没来得及回答,秦小满突然开口了:“那是我雨姐姐的屋!” 姜桂花面上显出几分尴尬来,不过既然小满将话说出来了,她也就顺势说道:“月儿,你走了,屋子空着,雨儿回来已经和樱桃一起住那屋了。” “要不,娘拾掇拾掇,你住小满那屋,让小满和他二哥住。”姜桂花建议道。 秦小满没有说话,秦清月不高兴了。 “娘亲,你养了月儿十五年,从来对月儿都是有求必应,怎么现在秦晓雨回来,你就变了?” 她跺了跺脚,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二哥,你给评评理,是不是娘偏心?” 秦文彦看到她那副刁蛮的做派,想起以前她嫌弃自己的房间离灶房近,母亲早上做早食吵到她睡懒觉,非要霸占距离最远的屋子,小满和他都不得不为其让道。 何况此番她回来是暂住,居然还想要别人给她腾屋? 好没道理! “月儿妹子,我觉得娘的提议不错。”秦文彦回答道,“你住小满的屋,让小满和我住。” 秦清月一听秦文彦也是一样的腔调,心里那个气啊。 好你个秦晓雨,长本事了,学会笼络人心了,他们居然都为你说话? “娘亲,难道因为秦晓雨是你的亲生女儿,她回来就没我的位置了?我喊了你十五年的娘,还比不上她回来这一个多月?” 秦清月一阵叫屈,脸上又立即梨花带雨了。 一旁的珍珠终于明白了,自家小姐就是回来给秦小满找不痛快的。 她立即帮腔道:“二小姐在府上享了十五年的福,爹疼娘爱的,现在回了自己家,自家人一个个都护着她。 可怜我们大小姐,生下来就被掉了包,好不容易调换回来,养了她十五年的娘转眼就嫌弃了。 我们大小姐心里牵挂着乡下的娘,紧赶慢赶跑回来看,没想到会是这样。 早知道这样,她又何必车马劳顿,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珍珠牙尖嘴利,说话一套一套的。 秦清月假装拭泪,瞟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哼! 这一家子,还不如珍珠贴心! 此时有人在外面起哄。 “胖妞回来咯!” 第40章 两千金博弈,外人帮腔 秦晓雨和樱桃一人背了个背篓回来。 秦大林戴着口罩,已经悄悄从后门溜进来了。 秦晓雨看到门口的马车,进门就瞧见秦清月。 这是寻上门了? 之前顾舒泽给她说放刘伯回去,暂时迷惑秦清月。 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哎。 快乐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 不过,她胆子也忒大了,害她,害秦文彦,还敢回来? 想来,她是不是起了疑,不能确定他们死没死,所以亲自来看看? 怎么着? 难道没死,她还敢明目张胆地补刀? 秦晓雨怒从心头起。 樱桃拉了拉她的衣袖:“晓雨姐,她怎么来了?” 她在心里翻了大白眼。 有些人就是见不得人清净,那么远的路,都要凑到跟前来。 不过,这里可不是侯府。 侯府秦清月有侯爷侯夫人做依仗,毕竟养了她那么多年,也一直疼爱有加,她倒不好做出什么来。 “雨姐姐!”秦小满开心地招呼了一声,然后沉下脸看了秦清月一眼,“她非要住你的屋。” “什么她的屋!”秦清月不高兴地瞪了秦小满一眼,“明明是我住了十五年的,她才住多久,怎么就是她的屋了?” 那间破屋子谁稀罕? 但这个屋成了秦晓雨的,她就是气不顺! “秦大小姐,在侯府你抢我们晓雨姐的院子,我们晓雨姐回了自己家,你还要追过来抢她的屋子?”樱桃双手叉腰,直接怼了回去。 咦? 秦清月一回侯府就将秦晓雨的沁心院据为己有,让她腾了东西去偏僻的芭蕉院。 这事秦家人可从来没听秦晓雨说起过。 樱桃话音一落,秦家几人的目光都落到秦清月身上。 秦清月没想到樱桃将这事捅了出来,脸立马变了色。 “樱桃,你说的什么话?”珍珠也叉起腰,“侯爷和夫人对我们大小姐好,要让她住沁心院,她一个刚回府的小姐,怎么知道其他的?” 珍珠瘪了瘪嘴:“说得就像真的一样。” “侯府是你的家,你怎么做那是你的事。”秦晓雨不紧不慢地开口,“但这里是我家,由不得你做主了。” 她说得极其冷静,仿佛并没有受秦清月的情绪影响,有一种成竹在胸的沉稳在里面,让秦清月很不舒服。 秦清月银牙都要咬碎了:“二哥,娘亲,你们看她们,一唱一和专门欺负我。” “娘亲要给月儿做主啊。”她伸出两根手指头,夹住姜桂花的衣袖,来回拽了拽。 姜桂花心情有些复杂。 她毕竟养了秦清月十五年,十五年的感情,那是每年十二个月,每天十二个时辰累积起来的,一点一滴的付出,那个情是怎么化也化不开的。 如果不讲其他的,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秦清月一边。 但秦晓雨虽然回来的时间不长,老大和老幺的病全靠她,家里生活的改善也离不开她,她挑不出半点错来。 错也是当初被掉包的错。 那个杀千刀的把她俩掉了包,让她现在如此为难。 秦清月见自己撒娇了,姜桂花也是一脸纠结的表情,心里对秦晓雨更是厌恶。 凭什么,她一个月就抢走了自己十五年的地位? “娘亲,我不管,我住惯了自己的屋,让我睡其他屋,我睡不着。”秦清月继续撒娇,“二哥,我喊了你十五年,你也不帮到我说话?” 她一副委屈兮兮的模样,真是让人我见犹怜。 “月儿妹子,秦家的房子那么破,你和那个肥妞有什么好争的?来杉哥哥家,杉哥哥家的房子又好又多。” 秦晓雨回头瞅了一眼。 墙头上说话的就是之前将他们堵在路上,质问秦文彦的那个漆杉。 他眼底的乌青好像淡了些,看来是找了大夫了。 他说得倒是实话,村长家的房子确实比秦家好多了。 “漆老三,我们的家事,你别瞎掺和。”秦文彦说道。 “怎么叫瞎掺和呢?月儿妹子和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那就跟我家亲妹子一样,当哥哥的关心妹妹,哪点不对了?”漆衫不服气地说道。 “不是我一个人说,那个肥妞哪点好了,把你们一个个哄得团团转?月儿妹子人又美心又好,明眼人都知道。” 他转头对那些没有走的小伙们说:“你们说,我说得对不对?” “对!漆老三说得对!” “月儿妹子最好!” “秦家人没眼水,放着月儿妹子不护,去维护那个胖妞。” “又肥又丑,哪点能和月儿妹子比!” …… 秦文彦见他们口无遮拦,也生气了:“我们秦家家事,轮不到外人操心。再敢乱说我家妹子,别怪我不客气!” 他平时为人温和,难得和谁红过脸,三番两次维护秦晓雨,也让漆衫等人大为吃惊。 “月儿妹子,他们不给你公道,你来找杉哥哥,杉哥哥帮你!” 漆衫说得义正言辞。 他的心思,众人如何看不出来? 秦清月怎么可能看得上漆衫,但有外人为她说话,更显出秦家人的态度来。 本来她恨秦晓雨,对秦家只是看不起,此番她觉得秦家人,和自己生活那么多年,连外人都不如! 之前她没有顾及秦文彦,让刘伯下毒将三人一起害了,她对秦文彦还有一丝愧疚之心。 想做成事,哪能没点牺牲呢? 她是这样自我安慰的。 但此时,她觉得自己的那点愧疚就是多余的。 秦家人这样对她,没有一个人值得同情! 负罪感一消失,剩下就只有唾弃了。 姜桂华哪里知道秦清月的心里话? 她对秦晓雨说道:“雨儿,要不,让月儿睡你那屋?” 秦清月一阵得意,眉眼都飞起来了。 亲女儿又怎么样? 娘还是向着她这个养了十五年的人! 秦晓雨想都没想就回绝了:“娘,那不行!” “秦清月既然去了侯府,就是认侯府为家,这里就不是她的家了,她回来,那就是个客人。” “客人就要懂客人的规矩,客随主便,那是起码的礼貌。 堂堂侯府大小姐,这样的规矩不可能不知道? 有谁见过去别人家做客将主人赶走的?” 她头一偏,眼睛看着秦清月,露出一丝笑来。 秦清月气坏了。 好你个秦晓雨,娘亲的话都敢反驳? “娘亲都让我睡原来的屋了,你凭什么反对?” 她仗着姜桂华袒护,理直气壮地质问。 “秦清月,你不会连娘亲只是在征求我的意见都听不出来?” 秦晓雨好笑道:“而且,娘亲说的是我的屋,既然是我的,那是我说了算。” 两句话将秦清月堵得哑口无言。 “你···你大逆不道!”她怒吼道,“秦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 “我还真能做秦家的主。”秦晓雨见她炸毛,笑容不减。 “你······” 秦清月没想到她这样大言不惭,一时间竟然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雨儿确实能做我秦家的主!” 一个朗朗的男声从门口传来。 第41章 秦父返家,瞬息万变 “爹,你回来了?!”秦小满开心地打招呼。 “门口的马车,挪一挪。”秦风说道。 送秦清月回来的车夫立即出去将马车往前赶了一小段距离。 秦风将自己的马车赶进院子里。 秦清月瞅着马车, 这明显是辆新马车。 那两个吉州人果然没有说错! 但是,秦家什么时候能有钱买马车了? 侯爷给秦晓雨的安家费,侯夫人是一分不少的让刘伯追回去了的。 哪里来的钱? “爹说得对。雨儿妹子确实能做家里的主。”此时秦文彦也说道。 秦清月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姜桂华。 秦风是当家的,他都开口说话了,姜桂华没有意见,她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秦清月惊呆了:“你们一个个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任由她胡作非为?” 秦文彦不客气地怼她:“这是我秦家的家事,和你还真说不着。” 秦清月一回来就争东西,吵得家里鸡犬不宁,他早就看不过眼了。 秦清月愤怒道:“亏我还想着千里迢迢回来看你们,你们居然这样对我!!” 秦晓雨看着她冷笑:“呵。” 秦清月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感觉秦晓雨知道了点什么? 她有些心虚,但却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是你搞的鬼?” “连一起生活的亲人都敢害的人,还好意思在这里装无辜?秦小姐,我还从未见过你这样脸皮厚的女子。” 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秦晓雨眼神立即亮了! 一位男子已经转过院墙,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顾公子!” 秦文彦两眼放光,欣喜地迎了上去。 秦清月闻言转头,仿佛霎时被阳光晃花了眼,猛得愣怔住了。 来人的腰背挺直,身材欣长宛若青松翠柏,一袭玄色长袍随着走动带出威严的神韵。 阳光洒在他的额头,斜插入鬓的剑眉下,一双眼睛熠熠生辉,挺鼻下的唇珠微隆,唇线高低起伏勾勒出一丝浅淡的笑容。 他在笑,但看着她的眼神却带着几分审视,让人心生寒意。 秦清月别过脸。 这位顾公子的相貌,和皇都的墨尘难分伯仲,只是一个颇具攻击力,另一个温润儒雅。 看起来秦文彦和他很熟? 她知道秦文彦在石牛镇有不少同窗,却从未见过这样风貌的人。 何况此人的衣着气质不俗。 单说那身玄色衣袍,在阳光下隐隐有暗纹浮动,呈现出五彩光晕,绝不会出自吉州这样的地方。 秦文彦是何时结交的此等贵人? 秦清月贝齿轻咬下唇。 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不善,明显刚才的话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感觉刚才对秦晓雨的猜测成真了。 他们果然是知道了她做的事情?! 她思考着对策。 秦文彦已经走到顾舒泽面前见礼了:“顾兄,好久不见!” “秦公子。”顾舒泽笑着还礼,“功课准备得如何了?” “小弟不敢懈怠。”秦文彦恭敬回答。 秦晓雨也遥遥行了个平辈礼。 顾舒泽见她面色红润,眉目间从容不迫,知道秦清月的到来并没有影响她的心情。 胖丫头这份恬静端方的气质,可不是秦清月那样徒有其表的女子可以学来的。 他笑着还了礼。 姜桂花和秦风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自家的儿女何时与这样的贵人结下了缘,彼此眼里都是欣喜。 秦文彦领着顾舒泽走到父母面前:“爹娘,之前的如风小哥就是这位顾公子的随从。” “哦。”姜桂花和秦风恍然大悟,陌生人间的疏离感刹那被冲淡了。 “如风之前多有叨扰,还要感谢秦大叔秦大婶。”顾舒泽一丝不苟地见了晚辈礼。 姜桂花和秦风哪里敢受? 秦风连忙说道:“顾公子客气了,太客气了,那是遇上了。我们乡下人当不起你这样的大礼。” 姜桂花更是心虚,她收了如风的钱,其他人都不知道。 他们几人说话,将秦清月晾在了一旁。 秦清月又惊又气。 看来这位顾公子不光是和秦文彦秦晓雨认识,他的随从还在秦家住过? 能和这样的贵人攀上关系,秦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但如果这人真是知道了自己做的事,再宣扬宣扬,自己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怎么办? 三十六计走为上! 她向珍珠使了个眼色,准备趁着其他人说话,脚下抹油悄悄溜了。 “秦小姐,你这是准备去哪?” 顾舒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秦清月要溜,立即毫不客气地叫住了她。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秦清月。 “我忽感不适,准备回车厢里躺躺。”被人道破心思,她只得迅速编了个理由。 姜桂花一听立即紧张了:“月儿,你哪里不舒服?” “娘亲,没事,可能是旅途跋涉有些累了。”秦清月假意伸手揉了下太阳穴。 姜桂花皱了皱眉:“车厢里如何休息得好?不若你去娘的房间躺躺?” “不了不了。”秦清月连连摆手,“我回车厢躺躺就好。” 姜桂花以为她是客气,还想劝她。 “娘,你别劝了,她那一身华服,连坐凳子都怕将衣服勾花了,怎么还会肯睡你的屋?” 秦晓雨不客气地揭穿她。 “不会的,月儿刚才不是一直还在和你争屋子吗?”姜桂花不信,“她是我养大的,我清楚。” 秦晓雨呵呵一笑,提高音量对秦清月说道:“秦清月,我现在答应你睡我屋了,你去我的房间休息。” 秦清月被她拆穿,恼羞成怒:“我是侯府大小姐,是你这种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之前一直不肯让步,我还不稀罕住了!” “你有脸住吗?有胆子住吗?” 顾舒泽冷冽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就不怕你的马被喂了药,带着马车一起跌下悬崖?” 秦清月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了。 她也不回话了,神色慌张地提起裙裾往外跑去。 “还愣着做什么?”她见车夫和珍珠没有跟来,转头声色俱厉地叫道,“没眼色的东西!” 珍珠一时间还没有回过神来,她们小姐怎么就跑了? “大小姐,等等我!你···不住了?” 秦清月狠狠地剐了她一眼,头也不回的出了院门。 珍珠和车夫立即跟了去。 “月儿妹子,去我家住!” 漆杉还在外面,正愁没有机会,见秦清月跑了出来,立即凑上前:“秦家有什么好的?我家住着保管舒服。” 秦清月嫌弃地绕开他,漆杉还准备跟上去。 “滚!” 车夫一声怒吼,一把抓住漆杉的手臂,将他摔飞了出去:“侯府小姐,也是你这样的低贱山民能觊觎的?!” 漆杉被摔出去好远,屁股落地的瞬间,响起了他的尖叫。 “哎呦!” 哒哒哒—— 马蹄声响起。 那辆华丽的马车头也不回地驶出了石牛村,激起滚滚沙尘······ 第42章 秦二哥明真相,小公爷品卤煮 “月儿,这是···” 姜桂花没弄明白,有些无奈地看向秦风。 秦风心下了然,轻轻拍了拍自家娘子的手:“孩他娘,由她去。那不是咱们的娃。” “哦。”姜桂花有些颓然地收回了望向院外的目光。 看热闹的人将漆杉抬走了,四周安静下来。 “爹,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秦晓雨奇怪道,“生意怎么样?” 人都走了,她终于有机会问了。 秦风哈哈笑道:“我家雨儿的主意,生意会不好吗?” “我先将这些东西送回来,先煮起来试试,晚上弄太晚了不好。”他说道,“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嗯。爹说得对。”秦晓雨颔首,“不过后面我们直接找村头的王屠夫买,爹也不用每天跑两趟了。” “是爹心急了。”秦风笑道,“你们不知道今天这些卤味多受欢迎,早市还没有结束就卖完了,那些人巴巴地问明天什么时候去?” 秦晓雨微微一笑:“等二哥考学出来,我们也赚了钱,就搬到城里去做生意。二哥上学也方便。” “好好好。”秦风和姜桂花连声称好。 顾舒泽见他们全家人真如同如风所说和和美美,心里也很高兴。 “你们说的卤味是什么?”他好奇道。 听秦大叔的口气,这个点子是秦晓雨出的。 她怎么懂那么多东西啊? 这个胖丫头,他真看不透。 “顾公子,既然来了不会急着走?”秦晓雨问道,“晚点让你亲自品尝品尝什么是卤味。” 顾舒泽笑道:“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走了。毕竟这样的口福不容易遇上。” “住宿一天一两银子,饭食另算。”秦晓雨一脸揶揄地看着他。 顾舒泽惊叹:“你请我吃,让我别急着走的,怎么又要收钱?” “毕竟,顾公子这样的有钱人也不容易遇上。”她笑道。 伸长脖子来的,现在不宰更待何时? 顾舒泽哈哈一笑:“好说好说。小爷我不缺钱。” 秦家和姜桂花见他们这样熟络,心里高兴。 “那我们这就去准备。顾公子先坐。” 姜桂花拉着秦风去灶房清洗食材去了。 等他们走了,秦文彦关上院门,将他们在山上套的猎物弄出来。 秦小满推着代步车在院子里喂鸡喂兔子。 “顾兄,你刚才的意思,我们前次回来,半路上马惊车毁,是秦清月搞的鬼?”秦文彦面色不虞。 他知道秦清月变了,但他不敢想一个人能变成什么样? 秦晓雨和顾舒泽对视了一眼,见瞒不住了,才开口道:“二哥,你别难过,其实顾公子之前已经告诉我了。怕你伤心,没有给你说而已。” 秦文彦看向顾舒泽,后者微微颔首。 他没想到自己宠了十五年的妹子,居然因为荣华富贵变了心,还变得毫无底线,冷血无情。 “谢谢你。”他朝顾舒泽说道,“没有当着我娘亲的面将事情说得那样透彻,否则···” 他的娘亲将秦清月宠上了天,如果真知道自己养了十五年的人是个白眼狼,对自己的哥哥都能下手,她会不会肝肠寸断? 他不敢想。 顾舒泽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我也有娘亲,我明白。” 秦文彦更加觉得顾舒泽是自己的知己,很高兴他能感同身受:“嗯。” “你们先聊,我和樱桃去帮忙。”秦晓雨刚才瞧见秦风买了猪下水,怕他们不会弄。 “好。”顾舒泽笑着点头。 秦晓雨在前世是喜欢吃卤肥肠的,但肥肠清洗需要技巧。 前世她是先用清水冲洗肥肠,然后加盐和面粉揉搓大肠,去除猪大肠里面的脏东西,加入面粉是因为面粉有吸附作用,能洗得更干净。 但这个时代,面粉对于乡下人来说是金贵的东西,用来清洗大肠,那不是暴遣天物吗? 还好同样有吸附作用的东西不止面粉,草木灰就有同样的功能。 乡下,草木灰哪家灶膛里没有? 所以,秦晓雨就是专门去教她爹娘就地取材的。 顾舒泽和秦文彦的谈话内容,固然是离不开考学的。 秦文彦的府试马上就要考了,考过府试,他才是秀才,才有资格参加今年的秋试。 顾舒泽从小在皇都,有着得天独厚的进学条件,教学的先生都是大儒,非乡下的先生可比。 此番前来,考校秦文彦必不可少,顺便也在考校之间提点提点。 秦文彦本是敬佩他的,有此机会,更是不肯放松。 两人你来我往,时间转瞬即逝。 灶房飘来的香气越来越浓郁。 “雨姐姐,雨姐姐!” 被香气勾得流口水的秦小满又在院子里叫了。 谁让他还没有力气让代步车上坡呢?不得不请人帮忙。 樱桃笑嘻嘻地来帮他。 试吃哪能少的了他小馋猫? 等到矮桌子摆到院子里,饭食菜肴都摆好了,秦文彦还在请教顾舒泽。 “顾公子,二哥,快来吃饭。”秦晓雨亲自来请。 顾舒泽早被香气勾得肚里馋虫乱叫,好奇卤味究竟是不是闻着香吃着也香? 等他走到院子里,秦风抱歉道:“顾公子,家里简陋,平时都是在灶房小矮桌旁吃饭,委屈你和我们一起坐小板凳了。” 顾舒泽大喇喇地坐在木板凳上:“秦大叔客气,这小板凳坐起也别有一番风味。” 秦风和姜桂花见他一身锦衣,毫不嫌弃就坐下了,立即觉得这位贵公子毫无架子,可亲得很。 想起之前秦清月怎么也不肯坐下的情景。 真是没有比较看不清差别。 有顾舒泽做鉴镜,秦清月活脱脱现出原形。 秦大林本来还在恢复期,吃饭没有和他们一起,远远打了招呼,回自己屋子吃了。 顾舒泽知道那是秦家的老大,如风说的患了肺痨的那位。 他见对方身体挺直,并不消瘦,也没有听到咳嗽声,确信秦晓雨将他的病症差不多治愈了。 他心里升起的希望更浓了。 见大家都坐下了,秦风笑呵呵从屋里地拿出一瓶酒来。 “今天高兴,一起喝点小酒,这是我们乡下的烧刀子,不知顾公子喝不喝得惯?” 酒杯被倒满了。 “爹,先招呼顾公子吃东西,空腹喝酒伤身。”秦晓雨提醒道。 “好好好。雨儿说得对。”秦风说道,“来,顾公子,你来尝尝这卤味,看看好不好吃?” 顾舒泽颔首:“大家一起啊,你们都看着我,我都不好意思动筷子。” “哈哈哈哈——” 大家都被逗笑了,纷纷举着。 顾舒泽早被香气吸引,夹起一块卤煮放进嘴里,那股香味直冲鼻腔,一咬下去,满口生香。 秦晓雨见他陶醉的模样:“顾公子是见过大世面的,这卤味能得公子几分评价?” 皇宫里的御膳顾舒泽也是吃过的,但这卤煮霸道的味道一下把他给征服了。 “美味,美味至极!”他赞叹道。 秦风端起酒杯:“配这烧刀子试试?” 农家的酒,那都是为了劳累后解乏用的,度数不低,入口就是火辣辣,整个喉咙像要烧起来。 “爽!”顾舒泽抿了一口酒大赞道,“够劲道!绝配!” 秦风大为开心:“哈哈哈,我们农家没有那么多的礼数,顾公子喜欢就放敞开了吃!” 这顿饭宾主尽欢。 第43章 竹林闲话,小公爷求医 吃过饭,日头毒得很,其他人去午睡去了。 后院的水井旁边是丛竹林。 秦文彦端了几根凳子,摆了三杯茶,和顾舒泽、秦晓雨三人在此纳凉。 烧刀子后劲足,顾舒泽的脸上像搽了胭脂,白里泛着淡淡的粉,颧骨处的两团粉得特别明显。 秦文彦怕他醉了,开口问道:“顾兄可还好?” 顾舒泽点点头:“没问题,和秦大叔再战几个回合都没事。” 秦文彦见他吐词清晰,表情自然,确没有喝醉,这才放下心来。 “顾公子如何会想起到石牛村来?” 秦晓雨问出了今天见到顾舒泽就想问的话。 “胖丫头。”顾舒泽看向她,“本小爷为你而来。是不是很意外?” 秦晓雨还没有反应,秦文彦先愣住了。 这是他该听的吗? 他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雨儿妹子,要不你们先聊,我···”秦文彦觉得自己再坐这里有点尴尬。 “二哥,你帮顾公子按一下内关穴。”秦晓雨叫住他,“我去找些白菜帮来。这茶水浓,暂时别让他喝了。” 秦晓雨将自己的小胖手向上一翻,露出手腕来,指着手腕下方的那条横纹:“这里往上三指为内关穴。” 秦文彦不由自主学着她的样子,找到顾舒泽的内关穴。 “为何?”秦文彦不解。 “他醉了。” 秦晓雨说完一阵风似的走了。 “我没醉。”顾舒泽反驳道,“秦老弟别听她的,我没醉。” 秦晓雨在灶房里找到大白菜,将叶子摘下,只留了些白菜帮子,洗净了切成细丝,调入白糖和醋拌匀。 然后她从空间找了些杭菊用开水冲泡了,一起端到后院。 秦文彦正在尽心尽力给顾舒泽按内关穴,顾舒泽也任由他按,只是看到秦晓雨回来了,他强调了一句:“胖丫头,我没有醉。” “喝醉的人从来不说自己醉了。” 她将拌好的白菜帮往他面前一放:“吃,解暑的。” 碗里的白菜帮丝又细又长,看起来就很爽口,再加上甜酸的香味扑鼻,让人立即生出食欲来。 顾舒泽有些高兴:“专门给我弄的?” 他即刻举箸,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 咯吱脆的口感,满嘴的清爽。 “好吃!”他竖起大拇指。 “好吃把它们全部吃了。”秦晓雨说道,“这里是菊花茶,你也把它喝了。” “都是解酒的?”顾舒泽问道。 秦晓雨颔首:“对。” “好的,这些方法我记下了。”顾舒泽笑着说道,“我没有醉,但胖丫头你专门为我做这些,小爷我还是很感动。” 秦晓雨瞪了他一眼:“没醉会说胡话?” “我说什么胡话了?”顾舒泽无辜道,瞬间他反应过来,眉眼一弯笑了起来。 “胖丫头,你想什么呢?”他笑道,“我真是为你而来。” 他想了下,这话确实有歧义:“小爷我专门为你的医术而来。” 秦晓雨松了口气:“顾公子,前次我还觉得你说话特别严谨,表达也十分精准,这才多久,你就退化了?” “前次我也觉得侯府尽教些杂学,如风回来我才知道侯府也教正儿八经的医学。”顾舒泽笑道。 秦晓雨轻哼了一声。 她知道他在调侃她。 之前他问过她,绳结、套兔子、点穴都是哪里学来的? 现在,对她的医术,他肯定也存疑了? 她怕他又问她师从何处? 不过在他面前,她已经是老油条了。 反正装聋作哑已经不是第一次,她也不是脸皮薄的人。 “顾公子是对我解蛇毒的方法产生了兴趣?”她问道,“大夫稍不注意还会医死人,恕我不能随便教人,蛇药倒是有点,到时候可以给几瓶给你。” 冲他今天帮她说话,怼得秦清月落荒而逃,她也承他这个情。 顾舒泽笑道:“医术没有长时间的累积,那也学不会。胖丫头放心,我不觊觎。蛇药,如果你要相送,小爷我先谢过了。” “那顾公子是想为人求医问药?”秦晓雨猜测道。 顾舒泽立即赞叹道:“胖丫头真是冰雪聪明!” 秦晓雨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谢谢顾公子的夸奖,如果没有前缀我会更感激。” 顾舒泽知道她嫌弃自己称呼她胖丫头。 “胖丫头有什么不好?”顾舒泽瞧了瞧她腮下的软肉,真想伸手捏一下,“胖胖的多可爱?” “我谢谢你了。你是除我侯府祖母外,第二个说我可爱的人。”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得很好,下次别说了。” “好好好。”顾舒泽从善如流,“秦小姐,不行,这样称呼会和那个秦清月混淆,要不小爷我还是称呼你雨儿妹子。” 秦文彦一记眼刀扫过去。 你当我是雕像? “看看。你二哥不高兴我这样称呼。”顾舒泽说道,“所以,还是叫胖丫头亲切些。” 亲切个头! 秦晓雨不想再和他废话:“顾公子,回到主题上来,你来的目的?” 顾舒泽此时收敛了神色,站起身向秦晓雨行了个平辈礼:“此番,我是专门为母亲来求医的。” “哦?” 他突然如此正式,秦晓雨还有些不习惯。 像他这样的贵公子,请个医师,派个管家随从就能搞定。 他能亲自不远千里,从皇都来石牛村寻医,也足以见其诚意。 秦晓雨正色道:“顾公子母亲所患何疾?” “秦小姐可知道症瘕?” 顾舒泽想起母亲的病痛,面上不免浮现些许愁容。 其他的事情,都能代劳,唯有病苦,死苦无人能代受。 见他面露戚然之色,秦晓雨知道其母定是被病魔折磨得痛苦不堪。 秦晓雨老实回答他:“症瘕分很多种,未见病人之前不敢妄测。” “如风回来,说秦小姐的大哥身患肺痨,如风走时已有好转,今日见到,他略显虚弱,与旁人无异。” 顾舒泽说道:“如风说你家小弟身患痹疾,说秦小姐为他做康复治疗,今日看来,小弟和我以前见过完全不能行动的痹疾病人完全不同。” “百闻不如一见。如风所言我深信不疑,今日所见更是坚定了我的信心。”顾舒泽眼中出现恳求之色,“我母患病多年,日日被病痛折磨,我这个当儿子的不能代受,心如刀割。” “如风采集的紫灵芝,只能帮她控制病痛,不让病魔夺去她的生命。”他神色更加凄苦,“但是我知道,其实母亲她生不如死,如果不是为了我,她早就自行了断了。” “秦小姐,你能治肺痨,能治痹症,能否为我母亲治治症瘕?”顾舒泽恳求道,“我只求我母亲不那么痛苦,秦小姐可以提任何条件。” 说着,顾舒泽一掀衣袍,准备跪下。 “使不得!” 秦晓雨和秦文彦同时出声,一人拉住了他一只手臂。 第44章 假千金应允,真千金换马 “顾公子,我没有说不答应,你何至于此?”秦晓雨说道,“你对我们有恩,待我们又是真心实意,我早将你当做朋友,朋友之间,不用这样生分。” “是啊。”秦文彦也说道,“顾公子对小弟帮助良多,小弟早已视你为良师益友。” 顾舒泽面露喜色:“胖丫头,我就知道。小爷我也当你们是我的好朋友。” 胖丫头三字脱口而出,他怕秦晓雨不高兴,立即改了口:“秦小姐,你是答应为我母亲看病了?” 秦晓雨颔首:“嗯。” “那我可以请秦小姐即刻随我回皇都吗?”顾舒泽兴奋道。 她沉吟了一下:“我二哥府试在即,家里的两个病患还需继续治疗,父亲的生意才第一天。我恐怕没办法立即跟你动身去皇都。” 顾舒泽面露失望之色。 “不过,二哥府试之后,家里已经也能安排得差不多,到时再随顾公子去皇都如何?”秦晓雨微笑着说道。 “真的吗?!” 刚刚被失落包围的顾舒泽,仿佛瞬间被注入了强心剂,惊喜得差点跳起来。 秦晓雨笑着点头:“当然是真的,我骗你作甚?” “太好了!太好了!” 顾舒泽高兴得围着竹林转圈圈:“娘亲有救了!” “顾公子,虽然有些残忍,但此时说这样的话为时过早。”秦晓雨给他泼冷水,“症瘕复杂,我没有看到情况,不能妄自下断言。” 顾舒泽并没有因为她的话受到打击,反而笑眯眯的回答:“我知道,我知道。但我也相信,秦小姐出马,必能有胜算。” 秦文彦在一旁点头:“我也这样认为。” 秦晓雨不知道他俩哪来的迷之自信。 算了。 她也不解释了。 “既然秦小姐秦公子都是都视我为朋友,以后也别称呼顾公子了,显得特别生分。”顾舒泽说道,“我字重溟,可以称呼我重溟兄,当然也可以直接称名字。” 秦文彦笑着作揖:“如玉以后就称顾兄为重溟兄了。” “好。”顾舒泽笑呵呵地回答。 秦晓雨也觉得这样好。 称呼名字多自在? 古代就是礼节多,公子来小姐去的,麻烦! 她笑道:“那我以后就直接称顾舒泽了,这样省事,也不会喊错。” “妹妹···”秦文彦觉得这样不妥。 “使得。”顾舒泽说道,“秦小姐教我绳结,教我套兔子,救如风的性命,当得起。” 秦晓雨笑嘻嘻的:“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秦晓雨。” 其实顾舒泽称呼她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不叫胖丫头就好。 顾舒泽闻言一笑:“好。” 秦晓雨仿佛从他眼中看到一丝狡黠一闪而过,感觉对方好似看透了她心中所想。 ······ 他们三人在后院竹林里聊天,坐着马车逃出石牛村进了石牛镇的秦清月此时却是又气又恼。 “换马!” 秦清月进了石牛镇就在镇上最好的客栈下榻,让车夫将马卖了。 “小姐,这马可是西域良驹,侯爷专门托人带回来的。” 车夫说道:“如果不是夫人专门拨给你用,这马平时都是侯爷在骑。你擅自处置了,侯爷那里怕是不好交代。” 这次为秦晓雨赶车的车夫本是侯府的护卫,平时也跟侯爷出去,知道这马是侯爷的心头好。 但秦清月将顾舒泽之前说的话听进去了。 如果马真被下了药,她可不想死在半道上。 “反正我不会坐这个马拉的车,你看着办!”秦清月毫不让步。 车夫还想解释,珍珠插话道:“小姐,要不,再买一匹马,雇个人拉车,这马让车夫小哥骑着跟在马车后面?” 车夫觉得这样可行,也点头看向秦清月。 “行!” 秦清月看了车夫一眼。 他不怕,就让他骑好了,到时候马发狂跌到崖下,可别怪到她头上! 车夫去市集重新买了马,又雇了个壮汉子拉车,这才回客栈将西域良驹换下,用新马套了车厢,让那位壮汉子拉车,车夫骑着良驹跟在车厢旁边随行。 秦清月一路都在思索,那位玄衣顾公子到底什么来头? 现在秦晓雨没死,照术士的说法,对方的运势高于自己,那不是她永远都要被对方压一头? 她越想越气。 等马车进了城,他们当晚夜宿吉州,她才惊觉自己匆匆离开忘记的事情来。 术士让她回吉州秦家将缺失的那段时间过完,将有损的运势补起来。 没想到不仅遇到秦晓雨这个丧门星,还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蹦跶出一个凶神恶煞的顾公子。 这下好了,她想补运势也没得补了! 整整一晚上,她愣是气得没睡着。 第二天一早,顶着一双食铁兽眼睛起床,她感觉胸口堵得慌,早食都没胃口。 “小姐,今天要从吉州出发,旅途颠沛,你吃这么少怕扛不住。”珍珠担心道。 气都气饱了。 秦清月摇摇头:“这些吃食不合胃口,你去买些松软的糕点,路上吃。” 珍珠领命,立即出去买去了。 雇来拉车的人自称姓乔,家里排行老四,昨晚和车夫住一间屋。 乔老四方正脸,眉眼低顺,身材粗壮,一看就是干农活的好手。 他话少,手脚却很勤快。 珍珠将糕点买回来,乔老四已经将两匹马都刷洗干净了,只等主人家一声令下,就驾车出发。 离开吉州,走几十里平坦的官道就是山路了。 进了山林,道路两旁都是高大的树木,遮云蔽日,倒是凉快。 秦清月想着此次回去要早点联系上太子,顺便打听一下那个姓顾的,看看他到底是何许人? 太子那边她自认为颇多胜算。 一旦太子按照约定,让圣上松口许她去皇都,那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即使做不了太子妃,做个侧妃,以后对上秦晓雨这样的小杂毛,她又有何惧呢? 那个王麒遂,她此生都不会放过的。 她瞧他的样子,定也对她有意。 她倒是想到个好法子。 前世,他始乱终弃。 此生,她也会让他意乱情迷,然后给他致命一击! 这样才能消她心头之恨。 最好是让太子唾弃他,厌恶他,让他没了依仗,成为人人喊打的落水狗。 她想着想着,心情渐渐好了起来。 马车晃晃悠悠,困意袭来,她终于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感觉马车停了。 秦清月瞬间睁开了眼:“怎么了?” 珍珠掀开车帘:“怎么回事?” 乔老四恭恭敬敬地回答:“贵人们都下车松松腿脚,前面有溪流,日头毒,马也要饮水。” “哦。” 秦清月也觉得身体都被马车颠散架了。 她掀开窗帘往外看了看,此处风景尚好:“好,休息一下。” 她踩着踏凳,由珍珠扶着下了马车。 乔老四牵着马去溪边。 车夫放了良驹自己去吃草,他则跟在秦清月和珍珠后面。 山谷里幽静得很,只有偶尔的鸟鸣声动听。 呼吸了山里的清新空气,秦清月感觉心情更好了。 铖—— 金石之声响起。 跟在秦清月身后的车夫猛然转身。 第45章 林中遇袭,匪首穷追不舍 树林里突然冲出好些奇怪打扮的汉子,步步向他们三人紧逼而来。 秦清月一个趔趄,抓住珍珠才没有摔倒,但脸已经吓白了。 她扶着珍珠,紧张地躲在车夫身后。 车夫伸手护着她俩:“几位好汉,我们只是路过,要求财,我们付!” 好汉不吃眼前亏! 来人有六个,他一人之力战这六人没有问题,但要顾忌秦清月和珍珠,有点分身乏术。 “对对对,我们的银子在马车里,你们都拿去,只求放我们一条生路。”秦清月也忙不迭地说道。 这些山野的匪徒,那都是会杀人的! 她可不想死。 她还要去皇都。 她还要等着当太子侧妃的。 不能折在这里! 为首的汉子皮肤黑里透红,顺着下颌骨的一圈胡子像鬃毛刷般倔强挺立,眼睛好似两只铜铃悬挂在拇指粗的浓眉下面,眼神带着几分犀利。 听到秦清月说话,他打着哈哈偏头对身旁的几人说:“这小娘子,声音真好听,就像山里的百灵鸟一样!” “是啊是啊!” 旁边的人纷纷附和,一个个眼睛都肆无忌惮地往秦清月身上瞟。 他们的话带着浓重的口音,不能完全听懂每个字,但从他们的神情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秦清月心里泛着恶心,却不敢再说话。 “乔老四,你是本地人,赶紧过来,帮我们给这几位好汉翻译翻译!” 车夫没有把握能在六人手下让秦清月毫发无损,他想起牵马饮水的乔老四,立即呼喊起来。 如果这些汉子识相,他们能舍财免灾自然是好,如果对方起歹意,多一个人,他也能多一份助力。 乔老四听着喊声牵着马车过来。 那六个汉子像大猫一样虎视眈眈盯着秦清月三人,呈扇形拦在他们前面。 见乔老四过来,车夫说道:“这几位好汉说话难以听懂,我们的话他们大概也听不明白,乔老四,你帮忙说说,我们愿意交过路费,只求人平安。” 乔老四松开手里的马缰,走到车夫面前。 车夫正示意他说话,乔老四突然伸手就向他袭来。 “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车夫大惊失色。 原来,侯府太过招摇的马车进了石牛镇就被土匪盯上了。 如果他们只是路过石牛镇,盯上也没有时间下手。 但秦清月偏要换马,这就给土匪有了可乘之机。 要车夫? 要马? 有! 统统都有! 土匪住山上,这两样东西不缺。 所以山寨长得面善的四当家亲自出马,当了车夫。 又在一大早吉州客栈合计好了今天的方案。 才有了中途停车,牵马饮水的桥段。 “识相的,就乖乖放弃!” 乔老四和车夫对打起来,嘴里劝说对方放弃抵抗。 “我们说了,你们求财,我们愿意给!”车夫身手了得,对付一个乔老四不在话下。 乔老四回答:“财我们也要求,人也要要。” 他们之前看到马车华丽,马匹不凡,确实想的是求财。 但乔老四看到秦清月的瞬间,立即改主意了。 放着这样天仙一样的美人,不掳回山寨当夫人,岂不是暴遣天物? 车夫怒了! 侯府大小姐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他的小命也不保。 珍珠听到对方说要抢走小姐,也顾不得害怕了。 大小姐如果有事,她大概也只有杖毙的下场。 “我们小姐可是胜景侯府的大小姐,你也敢抢?惹怒了胜景侯,将你们山寨都剿了!” 她的语调又快,声音又脆。 她的话语刚落,那个黑脸的匪首哈哈大笑起来:“那感情好,胜景侯以后就是我们的泰山了!” “你······”珍珠气得说不出话来。 车夫此时已经顾不得说话,专心将乔老四打倒,另一个汉子又冲了上来。 眼见车轮战自己占不到便宜,车夫突然将左手拇指食指屈成圆环,放进嘴里吹出一声尖锐的鸣响。 远处吃草的良驹立即哒哒哒地跑了过来。 车夫击退了一名汉子,趁着另一名汉子没有到的空隙,一把抓住脸色苍白的秦清月,一用力将她扶上了马车。 “大小姐抓紧马缰,快逃!!” 秦清月忽然悬空,正想尖叫,闻言手里已经被塞进了缰绳。 车夫一拍马屁股,良驹嘶叫了一声,瞬间往外奔去。 秦清月一个惯性就要向后仰倒,急忙握紧缰绳。 哒哒哒—— 马儿飞驰而去。 马背上的秦清月被马儿颠得七荤八素,一头云鬓被抖散,珠簪噗噗噗往下掉。 马蹄声带着尖叫声远去。 压寨夫人跑了?! 这还得了?! 黑脸匪首第一个不答应,他留下众人对付车夫,自己则策马往秦清月离开的方向追去。 秦清月从前在石牛村,根本不可能接触到马儿。 她回到侯府,书院里有骑射课,但那些马匹都很温顺。 书院的跑马场也不大,马儿跑不开,速度自然也提不上去。 山路崎岖,西域良驹速度惊人,她本就有些抓不稳缰绳。 昨天顾舒泽威胁的话语还在她耳边,要不她不会要求换马,所以此时她更是觉得马儿疯了。 山道一边是山峰,一边是悬崖,时不时拐个弯,每次她都觉得自己要冲出悬崖,但良驹都险险拐过去了。 早上她本没吃什么东西,此刻又惊又怕中,体力渐渐不支,缰绳脱手了! 秦清月从马上滚落下来,顺着山势往悬崖那边滚去。 天旋地转中,她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呐喊。 她,死定了!! 她,不甘心!!! 悬崖一边是陡坡,生有藤蔓,勾勾连连往下延展。 翻滚中的秦清月手乱舞乱抓,虽然被藤蔓上的倒勾刺破了手,但她抓住了藤蔓。 滚落的势头戛然而止。 坡度陡峭,无处承力,她悬在半空中,下不得上不去。 手掌被藤蔓刺破,血腥味传来,倒让她生出几分清醒。 “救命!” 一出声,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声音嘶哑,不复之前的清亮。 黑脸汉子一直在后面追赶。 但秦清月骑的是西域良驹,哪里是平常马匹能相提并论的。 所以,黑脸汉子的马早被甩得没影。 等他的马跑到秦清月之前掉落的位置,那匹西域良驹早已不见踪迹。 黑脸汉子放缓了马速,失望地准备回转。 大美人追不到,还有个俊俏的小丫头,虽然不如这位沉鱼落雁的小姐,但也是个小美人。 何况,马车上还有银钱,也算不虚此行。 马的速度一放缓,秦清月的求救声就能听见了。 黑脸汉子跳下马,往悬崖下这么一看,立马觉得老天爷对他真是好。 柳暗花明又一村! “小娘子,此刻只有我能救你了。”黑脸汉子往下喊道。 第46章 匪首欲行不轨,真千金获救 秦清月一听这声音,如五雷轰顶。 她不想死! 但她也不想去当什么压寨夫人! 不过,两害相较取其轻。 小命都没有了,还谈什么其他的? 秦清月这时也只能先求保命。 “救命!”她又虚弱地叫了一声。 黑脸汉子嘿嘿一笑:“要想我救也行,小娘子可要答应做我的压寨夫人。” 秦清月此时感觉力气快耗尽了,哪里还能说什么斥责的话来。 “救命。” 她拼着最后的力气又叫了一声。 黑脸汉子当她默认了,趴在悬崖边上,拉着藤蔓往上提。 随着藤蔓被慢慢拉上来,他终于够住了秦清月的手腕,拽住她的手腕,将人拉了上来。 秦清月身材苗条,但因为悬在空中,不好承力,黑脸汉子救起人来也颇为费劲。 秦清月被拉上来,黑脸汉子也躺倒在地。 他侧头去看旁边的美人。 秦清月的衣衫被藤蔓上的倒刺挂得七零八落,露出里面洁白的肌肤。 被刺划拉出来的血口,在白皙的皮肤上分外醒目,像雪地上开出的妖冶红梅。 黑脸汉子只感觉腹部一热,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劫后余生的秦清月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玲珑的身材高低起伏。 黑脸汉子只觉得口干舌燥。 他爬起来,将秦清月拖入了另一边的树林里。 “爷,之前跑过去一匹好马,这里又有一匹马?” 远远跑来两匹马。 一匹马上是位年轻男子,样貌俊朗,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另一匹马上是个小厮打扮的人,一脸的疑惑,说话的正是他。 黑脸汉子的匹马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骑马而来的两人放缓了速度。 “地上有拖拽的痕迹。”小厮轻声说道,“一定有情况!” “嗯。”苏祺安已经翻下马,顺着拖拽的痕迹往树林里走。 小厮跟着下马,跟在他后面。 树林里的草地上被压倒一大片,拖拽痕迹更加明显。 此时的黑脸汉子,已经将秦清月浑身衣服剥得干干净净。 那雪白的身体横陈在草地上,宛若完美的雕塑。 之前被黑脸汉子拖拽的秦清月一直在挣扎,虽然她的挣扎本没有多少力气。 黑脸汉子给了她一巴掌想教训她一下,没想到直接让她晕了过去。 黑脸汉子等不及回山寨洞房,这样的尤物,他只想即刻拥有。 苏祺安和小厮赶到的时候,黑脸汉子正将自己脱得精光,一脸猥琐地欣赏完,准备扑向秦清月。 小厮身手敏捷地从背后将黑脸汉子击倒。 黑脸汉子倒下的瞬间,露出来横陈在草地上的秦清月。 白花花的一幕映入眼帘。 小厮年纪小,“啊”了一声立即蒙住眼睛,转身往外逃开。 苏祺安耳根瞬间发烧,他也迅速地别开了脸。 “阿顺!”苏祺安喊到。 没有任何回应。 阿顺已经逃回道路上去了,他坐在地上喘气,双手还蒙着眼睛,连脖颈都是红的。 苏祺安叹了口气,他将自己都外袍脱下来,一挥手,那件外袍不偏不倚落在秦清月身上,将她的身体盖住了。 被敲晕的秦清月此时还没有醒。 苏祺安走过去,伸手在她脖颈处探了一下,那里正有力地跳动着。 他走回那个倒地的匪首前面,一掌送他去了十八层地狱。 他将外袍将秦清月裹紧,然后扛上肩头,一步步往外走去。 秦清月倒垂下来的乌发像瀑布一样,随着他的走动,一颠一颠的。 胃部被男子的肩膀顶得无比难受,咳嗽了几声,秦清月醒了过来,一睁眼,看到一双移动的靴子。 她正想尖叫,发现靴子用料考究,不是普通人能穿得起的。 不是土匪! 她这是被救了? 她发现自己倒悬着,头发垂下,手被裹在一件衣袍里动弹不得。 “我···很难受···” 头部充血,说话的声音不仅沙哑而且低沉。 苏祺安没有停下脚步,直到走到大路上,看到小厮还蒙着眼睛。 “阿顺,把那匹马牵过来。” 阿顺这才睁开眼,看到自家爷将人扛出来了,对方穿着爷的衣服。 他立即将马牵了过来。 苏祺安将秦清月往马上一横。 刚刚感觉腰上一松的秦清月立即又被摁在马背上。 “啊!”她哑着声音,“好痛。” 阿顺吓了一跳:“小姐,你醒了。” “可以先放我下来吗?”她请求道。 阿顺看向自家爷:“爷···” 苏祺安无奈地将秦清月从马背上提到地上。 “谢谢公子救命之恩。我是胜景侯的嫡女,前方,我的丫鬟和车夫还被山贼困住,公子能救否?”秦清月恳请道。 她此话一说,苏祺安倒是愣住了。 既然是胜景侯府的人,之前跑走的那匹西域良驹就再正常不过了。 胜景侯府的小姐,地位不低,自己差点受辱的情况下,还想着家里的下人,这等心性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行。”苏祺安颔首,“不过得委屈小姐。” 知道自己还会被挂在马背上,她就是一阵犯恶心。 但这也是无奈之举。 “好。”秦清月说道,“尽快,对方有六个人,车夫有功夫,但双方悬殊太大,晚了怕来不及了。” 苏祺安立即将她重新挂在马背上,用绳子系好,防止她跌落下来,然后他俩一人一骑翻身上马,三匹马一起往前跑去。 三人的马跑了没多久,就听到金石之声。 车夫仍然专心在和土匪打斗。 匪首跑了,加上乔老四,还是六个土匪。 没了秦清月,车夫的顾忌少多了,但他见匪首追了出去,心里还是焦急。 和人对战最忌心浮气躁。 本来那六人的功夫在他之下,因为他心里挂着秦清月,反而欲速则不达,此刻仍被拖住。 苏祺安一眼望见一群人正围攻一个下人打扮的男子,有个丫头躲在他身后,和秦清月所述正好相符。 苏祺安和阿顺立即跳下马车,拔刀冲了上去。 车夫正在对战,珍珠却一眼瞧见又冲进来两个人,吓得尖叫起来:“又来两个!!” 车夫此时轮番对敌,体力消耗过大,闻言脸都黑了。 小命休矣! 苏祺安和阿顺冲进来,刷刷几下全冲着匪徒而去,车夫立即感觉压力小了。 原来是救兵! 他精神一震,身上瞬间又充满了力量。 三个对六个,很快结束战斗。 车夫一抱拳:“多谢相救。” 他来不及多言,立即拉过马车,准备将马匹卸下来去追大小姐。 “你家小姐在马上。”苏祺安说道。 第47章 报恩约定,真千金返家 这时,车夫和珍珠才注意到路上是三匹马。 秦清月被搭挂在马背上,身上也是苏祺安的衣袍,他们没有发现那是小姐。 “大小姐。” 珍珠立即跑上前去了。 秦清月此时胃被马颠得恶心想吐,听到珍珠的声音,知道安全了,一口气彻底松了下来。 车夫过来将她身上的绳子解开,珍珠把她扶下马。 秦清月头发披散在肩头,身体仅被一件空荡荡的衣袍裹着,被风吹得冰凉,露在外面的皮肤有伤口也有红肿······ 珍珠哭出声来:“小姐···” “扶我去车厢换衣服。”她沙哑着声音说道。 三个男子都自觉地背对着她俩。 秦清月胃被顶得生痛,加之没多少力气,珍珠好不容易才将她扶进车厢。 珍珠翻出换洗衣服为她换上,去溪边打了水为她净手净脸,又重新为她绾了发。 她吃了几块糕点,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前世,她是在侯府赏花会上被醉鬼夺去了贞洁。 刚才被匪首拖拽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又完了。 她重生了,以为自己躲过了侯府的灾难,却没想到逃不开命运的安排。 她突然有点心灰意冷。 与其如此,她何必重生? 但是此刻,她很清楚的知道,身体的酸痛都是因为她落马,而下面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 她还是完璧! 此生已经和过去不同了!! 她还能做太子侧妃!! 缓过来的秦清月被珍珠扶着下了马车,走到背对着她的三人面前。 “月儿谢过公子的救命之恩。”她喝了水,声音不像之前那样沙哑。 苏祺安回过头来,愣怔了一秒。 秦清月换上的是一身浅翠色的衣裙,她乌发高高绾起,一张脸儿清纯俏丽得能掐出水来,不似凡人,倒像是不小心误入凡尘的精灵,背后的葱绿山林此时都黯然失色,成为衬托她的背景墙。 她脸颊上还有红肿,但却让人望之生怜。 “月儿小姐不必客气。”苏祺安温声答道。 之前苏祺安外面宽大的衣袍被她穿了去,现在他穿的是贴身的深色衣裤,束腕束腰束踝,却勾勒出他上宽下窄的好身材。 “多谢公子的衣袍,脏了。本应该洗干净再还予公子。”秦清月抱歉道。 “无妨。”苏祺安接过衣袍,直接穿上了。 秦清月羞红了脸:“公子的恩情月儿没齿难忘,敢问公子姓名?” “苏祺安。”苏祺安回答。 苏祺安? 秦清月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 前世的记忆里没有此人的名字。 “我们此番从吉州返回胜景城,如若苏公子不嫌弃,能否跟随我们一起回胜景,让我尽地主之谊,感谢苏公子的大恩。”秦清月很客气地邀请。 苏祺安看到秦清月一脸平静,头脑里没来由却突然闪现出初见她时,她晕倒在草地上的模样,白皙肌肤胜雪…… 他惊叹她此时的镇定,也悄悄红了耳根:“谢谢月儿小姐的好意,我要去裕阳办事,就不随小姐去胜景了。” “那苏公子返程来胜景侯府,可否?”她说得小心翼翼,生怕对方拒绝。 苏祺安颔首:“好。届时亲自到侯府拜访月儿小姐。” “嗯。”秦清月露出开心地笑容,“那月儿就在侯府盼着苏公子了。苏公子可不许爽约!” 她欢欣雀跃的样子,让她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 苏祺安只觉得她笑起来好像阳光一样灿烂,让他移不开眼。 “阿顺,你护送小姐去胜景。”苏祺安吩咐道,“到达胜景再来裕阳找我。” 阿顺一抱拳:“是。” 秦清月正是害怕路上再遇上类似的袭击,所以才极力邀请苏祺安与他们同行。 此时看到他有事不能亲自护送,也派了身边人护送他们回胜景,她更加觉得这位苏公子太贴心了。 太子喜欢她,但太子的身份让人畏惧。 而且太子从小锦衣玉食,即便是最喜欢的姑娘,也不可能做到如此细心。 两世以来,第一次有人这样主动为她考虑。 “谢谢苏公子的安排。”秦清月这声感谢更是发自内心,诚挚无比。 至此,几人分别。 苏祺安独自骑马去往裕阳。 阿顺护送秦清月他们回胜景。 进了吉州旁边的小镇,秦清月买了膏药每天搽,等回到胜景城,她身上的伤基本愈合了,脸上更是恢复到之前的洁白无瑕。 阿顺将他们送进胜景城就离开了。 林悦兮听说自家女儿回来,立即亲自去了沁心院。 一番母慈子孝之后,秦清月以旅途劳累谢绝了林悦兮安排的接风宴,在自己的院子里吃了些东西,就早早睡下了。 照理说回了侯府,平安了,心情放松下来,应该睡一个香甜的觉,结果秦清月半夜被吓醒了。 梦境里,陪她回石牛镇的不是珍珠,而是林悦兮的大丫鬟紫鸢。 她在吉州外的山林里被匪首掳走,像前世一般,没能逃脱魔掌,被匪首夺去了贞洁。 万幸后来她被救了,脱离了匪首的魔掌,没有被掳回山寨,成为贼婆子。 回到胜景,她想瞒下自己这段黑历史,却被紫鸢告诉了林悦兮。 很快,整个侯府都知道她失贞的事情。 她不再清白,太子那里更是没了指望。 侯府压下了她失贞的事情,没有继续对外扩散。 侯爷找来了王麒遂,她又一次嫁给了那个穷秀才······ 重回了前世的轨道,秦清月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尖叫着醒来。 “大小姐。” 珍珠睡在外间的榻上,听到响动立即进来,她手里拿着灯,照见秦清月脸上的冷汗。 “大小姐做噩梦了?”她轻声问道,“珍珠为你倒些水来。” 秦清月惊魂未定,不置可否。 珍珠将灯放在桌子上,自去倒了水,端过来让她喝。 她喝了两口,平复了一下心情,咚咚咚的心跳渐渐趋于平稳。 珍珠去绞帕子为她擦汗。 灯光下,珍珠的脸和梦境里紫鸢的脸重合在一起。 秦清月的心漏跳了一拍,眼里闪动了一丝光,转瞬即逝。 没过多久,珍珠因为中暑腹泻,救治不及时突然就病故了,秦清月伤伤心心哭了好几场。 后来,水晶被她提了起来,随侍左右。 那位护送她们去石牛村的车夫,因为将侯爷最心爱的西域良驹弄丢了,本要杖毙的,被秦清月拦下,免了他的死罪,被罚到庄子上去做苦力去了。 后来某日,他不慎被耕牛踢了一脚,感觉胸口有点闷疼,没太在意。 结果晚上他突然吐血,庄子里找不到大夫,城门也关了。 拖到第二天从城里找了医师去,才发现他是被踢断了几根肋骨,但错过最佳救治时间,大夫也无力回天了。 秦清月闻言,不住感叹世事无常。 第48章 小公爷辞别,假千金离乡 顾舒泽在秦家没待两天就匆匆离开了。 这两天,他几乎都和秦文彦在一起,秦文彦受他点拨,感觉府试更加胸有成竹,连秋试都觉得更有希望了。 临走前,他留了封引荐信:“如玉,待你府试成功,按这个地址去吉州寻这位王夫子。让他指导指导你。” 秦文彦恭敬地接过那封信。 信上的字迹挺拔俊美,遒劲有力,其断连辗转,粗细藏露间,风骨立现。 确是不可多得的好字! “重溟兄的字果真不凡,字如其人!”秦文彦先赞叹了一句,才谢道,“谢重溟兄举荐,小弟必不辜负重溟兄的期望。” 顾舒泽笑道:“如玉悟性颇高,你现在的水平稍加点拨就会突飞猛进,为兄在皇都恭候你的佳音。” “好。”秦文彦连忙应下。 他知道,他过了府试,秦晓雨也好去皇都为顾舒泽的母亲诊病。 顾舒泽走后,秦文彦抓紧复习备考。 秦风每天去石牛镇卖卤味,生意火爆得很。 秦晓雨跟着去了两天,租了旁边的铺面,正儿八经做起了生意。 天气热,卤味只卖上午,铺子里兼卖馄饨,还有后世的凉糕凉虾。 天热吃凉糕凉虾,暑气都冲淡了。 因为有了爱吃卤味的老顾客,生意也渐渐走上了正轨。 这样一来,马车的生意也跑了,白天在石牛镇的时间也利用上了,两全其美。 一个月下来,租铺面的本钱收回来了。除去原材料、成本,还余了几十两银子。 以前秦大林做苦力一年才赚得到这样多的银子,现在他们一个月就赚到了。 实打实的银钱到手,秦家人热情空前高涨! 此时秦大林的肺痨已经痊愈,秦小满的康复训练还在每天有条不紊的进行。 铺子上生意好,秦晓雨和樱桃、秦大林都在铺子上帮忙。 没几日,秦文彦就和镇上的同窗一起结伴去吉州参加府试。 秦晓雨没有跟着去。 前次答应了顾舒泽,秦文彦考上秀才,她就会去皇都,家里的事情还需要交代。 在石牛镇做的这些吃食,卤料是秘方,她都是跑药店买的药材,比例很关键,旁人不易复制。 凉糕和凉虾不知道材料也弄不出来。 但像混沌,别人容易学着弄。 人都是喜欢新鲜的,只有不断推陈出新,才更有生命力,生意才能做得长久。 既然她们卖卤味,那他们也卖卤味面,卖面条的多,但卤味他们是独树一帜,所以,这个一经推出,也是大受欢迎。 等到秦文彦那边考完府试,放榜回来,秦晓雨已经定出好几样新吃食,等她走后每隔一段时间推出一样,生意必定能继续红火。 秦文彦不负众望的考中了秀才。 秦家在铺子旁边租了小院子,姜桂华和秦小满都住到了镇上,这样白天姜桂华也能去铺子上帮忙。 按照以前和村里人的约定,每三天,秦大林回石牛村拉一趟人进出镇上,其他时候,全家人都待在镇上。 秦文彦拿着顾舒泽的举荐信找了吉州的王夫子,直接在吉州书院入学,到秋试结束才回来。 顾舒泽那边亲自派了如风来接秦晓雨去皇都。 樱桃不放心秦晓雨出远门的,自然是要跟着去的。 秦晓雨和樱桃辞别家人,跟着如风去往皇都。 长途跋涉了十几日,终于到了皇都。 进城时太阳西下,一轮红日收敛了光芒,像个鸭蛋黄一样悬在空中。 胜景城已经够繁华的了,比起这天子脚下,逊色得真不是一点。 街道两旁的楼阁上,琉璃瓦在太阳的余晖下泛着光,每家店铺的招牌风格各异,无不气势磅礴,仿佛相互较劲,都想从气势上将对方压下去。 这时已经有了广而告之的措施,店外的旗帜颜色鲜亮,样式不一,上面的或书画着店家的招牌,或者是写着一两句押韵有趣的话。 远远望去,一排店家的旗帜或高或矮,或红或蓝,在风中招展,猎猎作响,争奇斗艳,夺人眼球。 已近傍晚,街道上车马仍川流不息。 大宇民风开放,街道上有男子,也有带着帷帽的女子,成群,款款而行,如胜景逢年过节般热闹。 皇都是整个大宇最最繁华的城市,整个大宇的政治文化中心,自是吸引各地的人都从四面八方涌进这里······ 即便是秦晓雨这样见过世面的现代人,进了皇都也觉得新鲜有趣,感觉眼睛都看不过来。 樱桃更是十分兴奋。 “晓雨姐,你看那家店铺的招牌好奇特!” “晓雨姐,你看那位小姐的衣裙,从未见过这样的款式!” “晓雨姐,你看那匹大马,背上鼓了个大包,像山峰一样!” “晓雨姐,你看那人的胡子头发都是金色的!” ······ 城里人多,马车减了速度。 如风坐在车辕上,听到樱桃一张小嘴巴拉巴拉,更有意将马车的速度再降了些下来,方便她们透过车窗往外看。 跑过了最繁华的几条街,马车的速度渐渐提了起来。 樱桃仍舍不得放下窗帘。 “到了。” 如风的声音刚过,马车就缓缓停下来。 樱桃掀起帘子出去,又回身来扶秦晓雨。 十多天在马车上颠簸,秦晓雨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颠散架了。 秦晓雨踩着踏凳下了马车。 这是一条稍显清净的小街,面前是一扇大门,门匾上写着欣园二字,白墙黑瓦,有爬山虎探过墙头。 砰砰砰—— 如风去叩门。 门房开门就招呼了一声:“如风回来了?” 如风点点头:“快去告诉爷,秦小姐到了。” 门房立即跑走了。 “秦小姐请,樱桃妹子请。” 如风待她们进了院子,才领着她们沿着回廊往里走。 “爷本想着在酒楼为你们接风洗尘,但今日天色已晚,加上你们旅途劳顿,爷在和风亭设宴接风。”如风边走边说道。 秦晓雨看了他一眼。 如风这一路上充当车夫的角色,除了住店,住在隔壁,从未离她们左右,这消息的传递倒是迅速。 正走着,顾舒泽已经从道路的那头快步迎了过来。 “秦晓雨,可把你们给盼来了!” 顾舒泽几步跨到她面前,声音里都带着笑。 如果不是“你们”二字,她还真以为他又喝醉了。 樱桃往如风那边挪了挪。 盼我们家晓雨姐,就盼晓雨姐,别捎带上别人。 第49章 进皇都,小公爷接风 “累不累?” 顾舒泽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怎么感觉你瘦了?” 秦晓雨心里一喜。 看来这没有减震的马车坐得也不冤,能减肥,颠簸好像也算不上什么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想到,一个多月没见,顾舒泽你···” 她正想夸他学会说讨人喜欢的漂亮话了,就听到顾舒泽接着说道:“我准备了好多好吃的,你多吃点,把瘦下去的肉补回来。” 秦晓雨的心裂开一个大口,呼呼地冒着凉气。 补你个头! 她瞪了他一眼,不想理他,快步往前走去。 “秦晓雨,听到美食立即就有劲了?我专门让厨房炖了猪蹄子,做了宝塔肉,还有烧肘子,保管能长肉···” 他还知道吃什么补什么? 秦晓雨气不打一处来。 她真怕他待会儿再多说几句,她被气得像个不断往里加气的气球,最后会呼啦啦升上空中,被风一吹飘到九霄云外去。 顾舒泽追着她说道:“没想到你个胖丫头,听到好吃的,跑得像兔子一样快!” 他不小心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惊觉自己踩了秦晓雨的雷区,他连忙补救道:“晓雨,秦晓雨,我错了,我不小心嘴瓢了···我不应该叫你那个···” 他不敢再说那几个字。 如风跟在他们后面走,此刻他眼睑下的肉一跳一跳的。 这还是他们家的爷? 是哪个卫装的? 离大谱了!! 秦晓雨突然站住,顾舒泽差点没刹住车:“秦晓雨,晓雨,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看向他:“为我们准备的接风宴?” “是。”顾舒泽忙不迭地点头,“爷亲自盯着厨房做出来的,是不是很感动?” “既然是为我们准备的接风宴···”她白了顾舒泽一眼,“你现在可以走了!” 顾舒泽愣住了:“咦?” “接风宴也需要主人家的。”他说道。 秦晓雨回答:“可是你说错话了。” 他有些懊恼:“我不是故意的···我向你道歉。” 她并没有接受他道歉的意思:“所以你现在应该闭嘴了。” “对对对,我说错话了,我闭嘴。”顾舒泽从善如流。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那么现在,接风宴还有你什么事?” “啊!?” 顾舒泽瞬间悟了。 目瞪口呆的如风看着自家爷吃瘪。 樱桃在后面无声憋笑,憋得肚子都痛了。 秦晓雨闻到了饭菜香。 其实这一路上如风很照顾她们,住店饭食都很好。 今天吃过午食到现在也过了好几个时辰了,正是饭点,闻到菜香,秦晓雨感觉自己饿了。 “樱桃,如风,我们落座。”她笑着招呼道。 如风看了顾舒泽一眼,后者颔首,他挨着樱桃的一边坐下了。 顾舒泽见秦晓雨独独不叫自己,心里那个委屈啊。 没想到这胖丫头的气性还真大! 但他小公爷是什么人? 那是能屈能伸的人! 他笑嘻嘻地也没落座:“今天,小爷我亲自为你们布菜!” 如风一听,身体抖了一下。 吃了爷布的菜,会不会很快小命就不保了? 樱桃也缩了缩脖子。 她怎么觉得顾公子没安好心? 说干就干! 顾舒泽用筷子为秦晓雨夹了一片宝塔肉。 筷子上的宝塔肉,带皮的那边呈现出棕红色,红得发亮,一看糖色就上得特别均匀。 宝塔肉的肥膘已经被蒸出油来,不再是白花花的色泽,浸上了汁水,带上了点黄色。 瘦肉部分被老抽浸够,饱含汁水,褐色鲜亮得很。 这片宝塔肉被顾舒泽的筷子拦腰夹着,上下微微颤着被送进了秦晓雨的碗里。 来了皇都,没有秦小满监督她吃饭,她得自己控制自己了。 这桌好菜,确实能看出厨师的用心,所以,每一样她都准备尝一下,绝不多吃。 “味道不错!”秦晓雨赞叹道。 宝塔肉被蒸得软糯,入口即化。 顾舒泽闻言眼睛弯了弯:“喜欢就多吃点。” 说着他又夹起一片准备往她碗里送。 “打住!”秦晓雨制止了他,“看在你用心准备接风宴的态度上,就解了你的闭嘴。” 她推了推顾舒泽的手:“你自己吃。” “好咧!”顾舒泽将宝塔肉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他就知道,胖丫头的心是顶好顶好的。 他挨着秦晓雨坐下,一边吃,一边为她夹远处的菜。 如风和樱桃都松了口气。 这顿接风宴太丰盛了,虽然每道菜秦晓雨只动了一次筷子,还是觉得肚子都吃圆了。 吃过饭,顾舒泽带着秦晓雨她们逛园子,顺便消消食,最后他将她们带到一处房舍:“今晚你们好好休息。” 秦晓雨见房舍外的匾额上写着三个字:喜雨阁。 “这名字倒怪喜庆的。”她笑道。 “是啊。”顾舒泽也笑了,“这个地方和你的名字正好相配。” 屋舍里布置得特别温馨,秦晓雨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吃过早食,秦晓雨在院子里赏花,顾舒泽亲自过来了。 “要去看你的母亲了吗?”她主动问起,“她对穿着或者香气有什么忌讳吗?” 久病的人被病痛折磨,总是会有些脾气的,她是医者,很明白这些。 顾舒泽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母亲比较喜欢素雅的颜色,香气淡一点应该没什么?毕竟我们男子平时也不用香。” 她颔首:“好。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抱歉,秦晓雨,让你迁就我娘亲。”顾舒泽感觉有点过意不去。 “没事。”秦晓雨轻描淡写,“医者面前,病人为大。” 她回屋换上了侯府的那套牙白衣裙,让樱桃为她绾了个简单的发髻,素面朝天地出来了。 顾舒泽不止一次见她穿这套衣裙了。 “顾公子,晓雨姐,你们衣服的颜色好相似啊。”樱桃掩嘴笑道。 秦晓雨有几分尴尬,她解释道:“顾舒泽,我可不是故意要和你穿一样颜色的。” 她只有这套衣裙最浅,所以想也没想就换上了。 “我知道。”顾舒泽温和的说,“我是为了见娘亲专门穿的浅色。” 秦晓雨想想也是,之前见过几次,他都没有穿过牙白色的衣袍。 两人相互解释了一番,轻松地出门了。 这一个多月,坚持锻炼,控制饮食的秦晓雨其实已经将体重减回两百斤以内了,但因为基数过大,所以外人看起来还是会觉得她胖。 但其实她自己行动起来已经觉得比以前轻巧多了。 秦晓雨和樱桃跟在顾舒泽后面,很快走到欣园门口。 看到门口的马车,她奇怪道:“顾舒泽,你母亲没有住在这里?” 第50章 诊病,显露身份 “对。”顾舒泽颔首,“欣园是个别院,我们坐马车过去。” 有钱人有几处院落都很正常,秦晓雨没有多问。 她和樱桃上了马车,顾舒泽则骑着他的踏雪跟在车厢外面。 马车很快跑起来了。 马车行进了不到半个时辰,停下了。 “到了。”顾舒泽在车厢外说道。 樱桃掀开车帘,她俩先后下了车。 面前不再是欣园那样低调的大门,而是一个宽阔的屋宇式大门。 门前有汉白玉的石狮子,后面是台阶,台阶上才是朱红的门,顶上盖着琉璃瓦。 比胜景侯的侯府大门更加有气势。 朱红大门上有个御赐的匾额,上书“护国公府”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护国公府? 听起来很高大上的样子。 看门口这气势,也不是一般人家。 她知道顾舒泽衣着华丽,非富即贵,但此时的状况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秦晓雨,走。”顾舒泽做了个请的手势,一掀衣袍下摆,抬脚上了台阶。 “小公爷回来了。” 门里迎出来一位黑衣中年老伯,笑嘻嘻地见了礼。 老伯见秦晓雨和樱桃跟在顾舒泽身后,很有眼色地同她们见了礼,笑眯眯地说道:“小公爷可难得带人回来,午宴可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不了,吴伯,我们中午在外面吃。”顾舒泽和颜悦色地回答,“我去看看母亲。” “好。”吴伯垂手而立,目送他们走远。 如果说欣园幽静典雅,那这护国公府就很大气庄重。 随处可见的古树,树冠所遮挡出的阴凉,让暑热瞬间就消失了。 “这棵楠树,我小时候就这么大了,也不知道长了多少年。” 顾舒泽见她抬头看着面前这棵树的树冠,介绍道。 “真是好大!” 秦晓雨莫名想起龙猫里的那棵大树,不由勾了勾唇角。 顺着府里的路走了好半会,顾舒泽才领着她进了一处院落。 院子里有个池塘,荷花正在烈日下绽放。 一个嬷嬷迎了上来:“小公爷,夫人在花房。” “我带了医师来诊病,周嬷嬷直接带我们过去就是。”顾舒泽温和的答道。 周嬷嬷瞧了一眼秦晓雨,笑着在前面带路。 绕过池塘,他们进了一处阁楼,穿过正堂,后面就是花房。 花房有三面墙,墙上有带格子的窗,能透光,没有墙的那面连着横廊,顶上有木制镂空雕花。 雕花上挂着好些盆子,从盆子上垂下植物的藤蔓,在阳光下泛着绿色的光,特别鲜亮。 房间里有高低相间的木质花架,错落有致,上面摆满了各种花卉。 有个嬷嬷正仔细地为那些花卉剪枝。 花架旁边有个木榻,上面铺着缎面的软垫,有位身穿米白色衣裙的消瘦妇人正靠在上面,看着嬷嬷剪花卉,眼睛里有光。 想必,这位妇人就是顾舒泽的母亲,护国公夫人。 顾舒泽快步走过去,蹲身在榻前,柔声道:“娘亲。” 国公夫人戚雅霜看向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阿泽来了。” 顾舒泽蹲身的位置很低,他仰着头看着戚雅霜:“娘亲,我今天带了位医师过来,为你瞧瞧病。” 戚雅霜一脸的倦怠,却又淡淡地笑着回答:“不用了,娘亲的病就这样了。” “娘,这个医师不一样,她能治肺痨,也能治痹症,让她给你看看,好不好。” 顾舒泽轻声说道,说到后面带上了点撒娇的语气。 虽然顾舒泽和秦晓雨也常常斗嘴,但她第一次看到原来顾舒泽这样的汉子,也会撒娇的。 不过他对母亲软言细语的样子一点无损他的形象,反而给他身上镀上了一层柔光。 “好。”戚雅霜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顾舒泽的头。“多大的人了,也不害臊?” 顾舒泽见母亲同意了,面露喜色:“儿子年岁再大,在娘亲面前都是孩子。” “就会贫嘴。”戚雅霜嗔道,眉眼却舒展了。 顾舒泽高兴地站起身,走回秦晓雨面前。 “嬷嬷,你带小丫头去外面逛逛,我让医师给我娘亲瞧瞧病。” 剪花枝的嬷嬷答应着,带着樱桃出去了。 顾舒泽领着秦晓雨来到戚雅霜面前:“娘亲,这是秦晓雨,你别看她模样小,可是个神医。” 戚雅霜看到面前的秦晓雨,皮肤白白的,脸圆乎乎的很可爱,五官仔细瞧很耐看,一双眼睛特别有神。 “秦晓雨,这是我娘亲,你快帮她看看。”顾舒泽有些迫不及待。 秦晓雨在木榻边上坐下,伸手为戚雅霜诊脉。 秦晓雨已经从顾舒泽那里知道了戚雅霜的病况,她如此消瘦是因为吃东西两肋交接处下面痛,每天吃点稀粥都吃不了两口。 没有营养,体质就差,体质差疼痛就更加剧,疼痛加剧,营养吸收就更难,如此恶性循环,人只能越来越虚弱了。 根据顾舒泽的描述,还有她探脉的情况,她几乎能肯定对方患的是胃癌。 具体还需要照个片才行。 “夫人病痛连觉都睡不好?”秦晓雨问道,“我为你施施针,今天先睡个好觉,明天我再为你治疗?” 戚雅霜其实没有多信自家儿子找的这位医师。 小姑娘看起来比泽儿年纪还小,虽然探脉的动作倒是娴熟,但真像泽儿说的那么神?她不信。 不过她不想拂了泽儿的一片孝心,还是微微颔首,同意了。 秦晓雨拿出随身带着的银针,为戚雅霜施针。 她的一手银针可是得到爷爷的真传,早已练得出神入化。 顾舒泽只见她手不断翻飞,银针一根根扎进戚雅霜身上相应的穴位里。 戚雅霜感觉被银针扎到的地方,好似被小虫叮咬了一口,非但不难受,反而有一点酥麻。 秦晓雨一套银针全部扎完,还没有取针,戚雅霜已经睡着了。 周嬷嬷一直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此刻听到自家夫人传出轻酣声,眼眶里泪水都蓄满了。 “夫人,她···不知道多久没有睡得这样香甜了。”她声音哽咽,几乎泣不成声。 秦晓雨在前世见过很多癌症的病人。 有些送到医院已是晚期,整晚整晚没办法睡觉。 有的不能躺着,只能蜷缩着才能睡着。 有的一吃东西就反胃,几乎全靠输营养液维持生命。 ······ 真是各有各的病苦。 秦晓雨轻手轻脚将银针取下,周嬷嬷过来为戚雅霜盖上了一层薄被单。 “谢谢小神医。” 之前在院门口看到秦晓雨的时候,周嬷嬷还不太信小姑娘会医术,此刻她不禁有些自嘲自己小瞧人了。 小公爷找来的,又岂能是常人? “别吵醒夫人,让她先好好补觉。”秦晓雨说道,“下午等她睡够了,我再为她行一次针,这样晚上她也能睡好一点。” “好好好。”周嬷嬷立即答道,“小神医辛苦了。” “嬷嬷,我们去外面吃饭,下午再回来,这里你可盯仔细了。”顾舒泽说道。 “小公爷放心,奴婢省的。”周嬷嬷回答。 第51章 酒楼吃饭,遇熟人 “走,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吃东西。”顾舒泽说道。 秦晓雨听说是好玩的地方来了兴致。 毕竟原主是个宅女,平时不爱出门。 如果要问胜景有什么地方东西好吃好玩? 她定是一问三不知的。 现在倒是有机会了解古代的娱乐了,而且是在最最繁华的皇都,是不是有点高? 想想就很期待。 顾舒泽为她准备了一顶帷帽:“将这个戴上。” 秦晓雨从善如流地戴上帷帽:“那樱桃?” “亏待不了她,樱桃自然有如风陪她吃午食,肯定不能比侯府的差,你放心好了。”顾舒泽回答。 她倒是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大家一起出来的,自己去好吃的,却将樱桃留下了,怎么都觉得不太好。 不过樱桃和如风很熟了,而且她的性子也是不会吃亏的,秦晓雨放下心来。 出行依旧是坐马车。 不久马车停下,秦晓雨搭着顾舒泽的手臂下了车。 她透过帷帽前面垂下的薄纱看到面前人来人往。 “这位爷,里边请。”大老远听到有伙计的招呼声,“爷是订了座还是没定座?” …… 顾舒泽低声道:“一会儿跟紧我,一楼人多。” “嗯。”她答应了一声。 有伙计看见了顾舒泽,越过几个人,一阵风似的几步跑到面前,躬身道:“哎哟,小公爷,恭候大驾了。快请快请。” 看样子这里顾舒泽没少来,伙计对人客气,对他又是特别的客气。 顾舒泽没有答话,伙计自在前引路,穿过一楼旁边的回廊,直接上了二楼。 “小公爷,你的房间给你留着的,今天准备吃些什么菜?”伙计一边引路,一边询问。 “不是有十三样的特色菜吗?都摆上。”顾舒泽回答道。 秦晓雨知道前世中国无论从历史还是文化上,十三都是个吉祥数字,而西方则忌讳十三,看来这个时空十三也是挺吉祥的。 她跟着顾舒泽进了一个颇具特色的雕花小门,顾舒泽今天带的随从守在了门外。 室内摆着张雕花木桌子,旁边是些木质圈椅。 “小公爷,今天你只请一位贵客吗?”伙计说道,“那多余的椅子小的就撤下了?” 顾舒泽挥了下手,伙计立即将另几张椅子搬走了,桌前只剩了两张椅子。 这个房间前面是敞开的,正对着一楼正中的台子。 秦晓雨左右看了下,二、三楼靠内的位置都是这样的包间。 不多久,伙计就将菜一道一道慢慢端进来了。 这家酒楼包间里的陈设很雅致,装菜品的盘子都是那种泛着如玉光泽,保管能透光的薄胎瓷。 花花绿绿的菜品盛在这样的瓷盘里,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 “快尝尝,看喜不喜欢?”顾舒泽见秦晓雨一脸好奇地看看这盘,又看看那盘,笑着催促她动筷子。 秦晓雨见其中一盘菜青青白白特别艳丽,径直就将筷子伸过去了。 “这是‘静夜竹中窥月’。”顾舒泽介绍道。 她愣了一下,见盘中绿色的是莴苣,切成长长的菱形,确像是竹叶。 “那所窥之月是什么?”她好奇问道。“不要给我说是鸡胸肉。” 顾舒泽直接举箸为了夹了个月亮放进她的碗里:“聪明!正是鸡胸肉。尝尝,嫩不嫩?” 她尝了一下,鸡肉不柴,入口爽滑:“嗯。好嫩。” 莴笋配鸡肉,正是前世名菜宫保鸡丁的经典搭配。 “这菜的名字倒是雅致。”秦晓雨赞叹道,她指了指另外几道,“那这几道菜呢?” 顾舒泽指着另一道菜说道:“这叫‘侧卧卷帘看海棠’。” 她看过去,那是一个深盘里盛的菜,纱网状的应该是切开后的竹荪,配以红色的小肉丸,浸在汤汁里,真的有一种隔着竹帘赏海棠的意境。 “倒是风雅。”她尝了一个肉丸,肉丸里包着些细细脆脆的丁,口感很丰富。 “‘芙蓉衬香腮’。”顾舒泽夹了一瓣芙蓉花瓣给她。 原来这芙蓉花瓣是由一个个白灼的对虾拼成,白白红红,一圈一圈,从外到里,堆砌成一朵漂亮的芙蓉花。 “晓雨,尝尝这道‘月夜桂花浮’。” 说着秦晓雨的碗里又多了一片白白的蔬菜,上面有些黄色的小颗粒。 她尝了一口,白色的是被蒸好的长白菜,上面浇了浓缩的汤汁,好似月夜下的云朵,撒在上面的桂花不是真的桂花,而是切小了的瑶柱。 这道菜看似简单随意,却将素菜和荤菜,平原和海洋联系起来,入口不腻,有白菜的淡雅,又有瑶柱的风味,鲜香无比。 “美味!”秦晓雨叹道。 “这几道菜都和花或植物有关,是不是十三样特色菜都是如此?” 顾舒泽又为她夹了菜:“正是如此,十三特色菜都是和花木有关······” 两人正聊着,从一楼传来了叮咚如流水般清澈的琴声。 秦晓雨抬眸看去,一个身着鹅黄素衣的女子端坐台上,面前一架墨色古琴,那女子十指纤纤如葱白,正专注抚琴。 耳闻曲,口品佳肴。 古人倒是颇有雅兴。 秦晓雨一边吃菜,一边正看着台上的女子,不经意一抬眸,被对面一行人吸引过去了。 伙计在前面恭敬地半侧身引路,距离伙计半步之遥的是位年轻的公子。 年轻公子神情矜贵,气质儒雅,一身贴合身形的锦衣随着走动泛着银光。 他身后跟着一位身材婀娜的女子,也是一身华丽衣裙,上楼梯时一步一步端庄里透着秀雅,她头上的步摇一步三晃,在秀雅中又多出一份俏丽来。 啧啧。 看来这里不仅能听曲赏美食,还有机会看美女帅哥,确是休闲的好去处。 秦晓雨见伙计引着那对男女和仆从转过廊柱,进了对面的包间。 看来此人和顾舒泽一般,非富即贵。 秦晓雨侧头瞧了顾舒泽一眼,见他同自己一样看着对面的包间。 那对男女已经在包间里坐下了,男子坐的位置恰巧有些背对他们,看不清具体的模样,只能看到一头绾好的乌发,对方的身形,道一声玉树临风却也不为过。 “顾舒泽,可是你认识的人?”秦晓雨看到顾舒泽目不转睛,好奇地问道。 前世她也有过这样经验,和朋友一起出去吃饭,同一家餐厅遇上别的朋友。 那真是凑巧得很。 顾舒泽微微颔首,瞧了秦晓雨一眼:“你也认识。” “我?” 秦晓雨惊讶极了。 她可是第一次来皇都。 而且她以前在胜景城也没有什么交际。 关键的关键,对方是位男子。 她到何处去结识一个这样的帅哥? 她有些心虚地在原主的记忆里筛查了好几遍,确定自己不认识此人。 第52章 故人相逢,初探真相 “呵呵。”顾舒泽轻笑了一声。 “不久前才见过。”他说道,“秦晓雨,你到底是贵人多忘事,还是根本视此人为无物?” 不久前?! 秦晓雨猛然反应过来。 顾舒泽说的不是那位男子,而是对面的女子。 此刻那女子能看清大半张脸。 不是秦清月,还是谁?! 秦晓雨之所以没有认出她,不是因为别的,她压根就没有往秦清月身上想。 胜景侯府的人是不能随便离开封地的,她是万万没想到秦清月会来皇都。 秦清月不好好待在胜景做侯爷夫人的乖乖女,到皇都来做什么? 看清秦清月的瞬间,秦晓雨感觉吃饭的兴致都被冲淡了。 她坐的位置被顾舒泽挡了大半个身体,她往里缩了缩,将自己全部隐藏在顾舒泽身后。 大概是顾舒泽的神情过于专注,对面包厢的男子转头看了看,很快露出笑容来。 秦晓雨见对面包厢的男子离开了座位,出了包厢。 叩叩叩—— 很快他们包厢的门被叩响了。 顾舒泽起身去开了门。 “重溟,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你。”对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几丝高兴。 “怎么,不让我进去坐坐?”此时对方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怨气。 “太子,我这里有女眷,不方便。” 顾舒泽口里称呼着太子,语气并不友善。 “哦呦,重溟什么时候身边有过女人?”太子变幻成了调侃的语调,“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不行。”顾舒泽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 “重溟,别这样见外嘛,我又不抢你的,只是看看,看一眼而已。”太子语气很软,“我好奇到底是什么女人能和你一起?” “没得看。”顾舒泽寸步不让。 “重溟,你不是不近女色吗?什么时候变了,还这样护着,难道是位天仙?”太子急了,“你再不让我进,我就硬闯了。” “呵。”顾舒泽轻笑一声,“太子可以试试,但一会儿被摔出去,样子不好看可别怪我。” “你个重溟,什么时候学会这样怜香惜玉了?”太子失望道,“不看就不看,我那里正有位天仙一般的人儿等我,我回去了。有空聚。” 说完太子的脚步声远去了。 顾舒泽关好门,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 “那人居然是太子?” 秦晓雨更加惊讶了:“秦清月什么时候成了太子的座上宾了?” “我也好奇。”顾舒泽若有所思。 他见秦晓雨兴致缺缺:“怎么,后面的菜都不合胃口了?” 秦晓雨摇摇头:“不是,是有人败了我的胃口。” 顾舒泽往那边包厢瞥了一眼:“何必为那种人感怀?这么好吃的菜肴,你要辜负了才是可惜。” “来,吃口八宝饭,小人全滚蛋!”他往秦晓雨的碗里舀了一小勺甜甜的八宝饭。 “噗呲——” 秦晓雨被逗笑了。 确实,为个不相干的旁人惩戒自己的胃,岂不是傻? 一经看开,她的心情瞬间也轻松了。 “如电。”顾舒泽轻声唤道。 门被打开,门口的守卫进来了,一抱拳:“爷。” 守卫一出声,秦晓雨吃了一惊。 她没看出来这位随从是位女子。 现在听到对方的声音,她才仔细看,对方果然没有喉结,五官也稍显柔和,身形像个没长开的年轻少年郎。 “秦晓雨,如电以后跟着保护你。”顾舒泽说道,“皇都情况复杂,小心为妙。” 秦晓雨其实有功夫的,只是,现在体重超标,好些都施展不出来。 对付一般的肖小还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皇都水深,她自觉小命还是要紧的,所以,面对顾舒泽的安排,她欣然接受了:“多谢。” “如电,让其他人查一下,胜景的秦清月怎么和太子在一起?”顾舒泽吩咐道。 秦晓雨很好奇,一双眼睛也盯着如电。 “是。”如电一抱拳,立即开门出去,将门顺手带上了。 此时,一楼台子上女子轻轻按住颤动的琴弦,音乐声瞬间停止了。 女子鞠了个躬下去了,上来了位白净脸的中年男子。 下面有人起哄:“今天先生说什么书?” 居然是讲故事的。 秦晓雨蛮有兴趣。 虽然过去她是个医生,连轴转的时间多,但凡闲下来,也喜欢边做其他的,边戴上蓝牙耳机听书。 一边吃饭,一边听说书,还是蛮有趣的。 听说书人讲的都是些才子佳人的故事,比起前世秦晓雨看到那些书,还是显得简单了些。 “晓雨对说书这么感兴趣?”顾舒泽见她听得开心,问道。 秦晓雨笑答:“如果我说我对写这样的故事感兴趣,你信么?” 顾舒泽微微一愣。 胖丫头脑袋瓜里装的都是些让人意外的东西。 突然有点期待她写的故事? “如果晓雨要写故事,让我做你第一个读者可好?”他问道。 “当然可以,非常可以。”秦晓雨笑道,“如果能帮忙出书,那就更可以了!” “为何对出书有执念?”顾舒泽不解。 她看了他一眼:“你们这些有钱人,当然不能体会我一个一穷二白小女子的心。” “哈哈哈。”顾舒泽笑了。 他就知道,胖丫头是个小财迷。 “只要晓雨的故事好,出书的事情包在小爷身上。”顾舒泽一拍胸脯答应下来。 “好呀好呀,有了你的承诺,我立马就有灵感了。”秦晓雨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从酒楼回到护国公府,已经有人探听完了消息回来复命了。 “爷,如雷前来复命。” 那人和如风如电差不多的打扮,也是个长相精干的小伙。 顾舒泽颔首:“讲。” “那位胜景侯府的秦清月,太子在胜景城遇袭的时候,曾经得到其救助,后来太子在胜景侯府养伤,伤好后直接回皇都了。” “胜景侯全家都不能随便离开封地,太子却专门为这位秦清月求了圣恩,她才得以来到皇都······” “秦清月对太子有救命之恩?”顾舒泽微微重复道。 “顾舒泽,你也对此表示怀疑对?”秦晓雨问道。 后者点了点头。 “以我对秦清月的了解,她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秦晓雨说道。 “有没有她救太子的细节?”她问道,“或者她之前做过什么?” 她前世看了无数的小说,自己也是穿越过来的,她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但需要具体的佐证。 如雷回答:“具体细节,前后情况需要再花些时间。” 顾舒泽点点头:“去。越详细越好。” “是。”如雷一抱拳,离开了。 第53章 结伴购物,遇郡主 秦晓雨和顾舒泽回到花房,周嬷嬷还守在那里。 周嬷嬷蹲身见了礼,才轻声说道:“夫人一直在睡,睡得特别香甜。” 戚雅霜此刻靠睡在软榻上,还是秦晓雨他们离开时的姿势,连身都没有翻,她面容柔和,呼吸平稳,确实睡得很安详。 “夫人欠了太多的瞌睡账,让她好好睡到自然醒,做一点容易消化的营养粥,夫人醒了就会有胃口了。”秦晓雨说道。 “好的小神医。”周嬷嬷连忙答应着。 她刚转身准备去吩咐下面的人熬粥,又不放心地追问道:“营养粥有什么要求吗?” “山药小米都是养胃的,和大米一起熬,熬得粘稠一点。”秦晓雨回答,“山药最好用面山药。” “好好。”周嬷嬷不住点头。 小神医能让夫人睡这么久睡得这样踏实,她什么都愿意听她的。 周嬷嬷很快安排好回到花房:“小公爷,小神医,夫人可能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你们有什么事就去忙,这里就交给奴婢好了。” 顾舒泽颔首:“辛苦周嬷嬷,有什么让如风来找我。” 周嬷嬷答应着,目送他们离开。 “秦晓雨,走,去买几套衣裙。”顾舒泽看着她的衣裙,“我记得你回吉州就是穿的身上这套?” 秦晓雨摇摇头:“太麻烦了,我在吉州做了两套,能穿。” 她现在可不是什么侯府小姐,不需要那么多衣服。 何况,她的身材,根本就不可能买到现成的成衣。 顾舒泽以为她客气:“不麻烦,我陪你,反正我这两天休沐,有时间。” “何况,你浅色的衣裙只有这套,总不可能不换洗?”他轻声道,表情带上了几分揶揄。 秦晓雨想起自己回吉州途中,确实没有换洗的衣服。 幸好是如风跟着她们。 如果换做是顾舒泽。 会不会她说话时候,他立即用手指捏住鼻子,然后露出一脸嫌弃? 她想起那个画面,感觉特别滑稽,自己被逗笑了。 见她笑起来,顾舒泽有些高兴:“叫上樱桃,也好帮你参谋参谋。” “好。”秦晓雨笑着应下了。 反正她现在要等着为国公夫人治完病才有钱,顾舒泽愿意掏腰包,她是不是应该说声求之不得? 但她的性情不是喜欢占便宜的,大不了收诊费的时候将这笔款扣下来。 很快,樱桃就过来了,她笑眯眯地一把挽住秦晓雨的胳臂,悄悄瞟了顾舒泽一眼,又瞧了瞧秦晓雨的神情:“晓雨姐,顾公子···” 顾舒泽看着她:“你的晓雨姐,现在是小爷我专门请回来为母亲治病的医师,我怎么敢怠慢她?你个小丫头,天天像防贼一样防我?” 被顾舒泽说中心事,樱桃白了他一眼,继续道:“顾公子带你去哪里吃饭了,好吃吗?好不好玩?” “好吃,也好玩。”秦晓雨笑着回答,又问她,“你中午吃的什么?如风有没有欺负你?” “你那小丫头,谁欺负得了她啊?”顾舒泽插话道,“如风估计只有被她欺负的份。” 樱桃不理顾舒泽,兴奋地回答:“国公府的吃食可好了,如风陪我吃了饭,还带着我和其他几个人打叶子牌,我还赢了钱。” 她骄傲地摇了摇挂在腰间的锦囊,里面有东西碰撞得叮当作响。 “晓雨姐,我们这是要回去了吗?”樱桃问道。 顾舒泽说道:“带你们去选衣服,给你们花钱,看你天天还像防贼一样防我?有见过往外掏钱的贼吗?” “真的呀?”樱桃笑着问道,“我也有份?” “当然咯。”顾舒泽说道,“我可不像某人那样一天天只会恶意揣测人。” “那先谢谢顾公子了。”樱桃笑着蹲身行了礼,一把挽住秦晓雨,“走,走,我还没有逛过皇都呢。” 她们俩一起跨出了护国公府,顾舒泽则慢慢走在后面。 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依旧是秦晓雨和樱桃坐马车,顾舒泽则骑着踏雪跟着,如电驾车。 顾舒泽在马上,听到车厢里樱桃一张小嘴巴拉巴拉讲着之前打叶子牌的事情,秦晓雨偶尔插一两句嘴。 很快到了地方,车刚停稳,秦晓雨就听到有人招呼顾舒泽。 “泽哥哥,好巧,在这里遇到你。” 一个女声声音悦耳,好似山泉落溪底。 顾舒泽没有答话,而是翻身下马,对着车厢说了一声:“到了。” “泽哥哥原来是陪着家里人来选衣服吗?”女子低声娇笑道,“好巧,我也是来选衣服的。” 樱桃先下马车,秦晓雨随后也搭着顾舒泽的手臂踩着踏凳下了马车。 透过帷帽垂下的面纱,秦晓雨看到不远处一位身材婀娜的蓝衣女子,画着精致得体的妆容,娇俏俏地站在那里,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见从马车里出来两位女子,对方有些诧异地问道:“泽哥哥,这不是你的家人?” 顾舒泽忽视了对方的问话,笑着对秦晓雨说道:“走,我们直接上二楼。” 蓝衣女子几步跨到他们面前,伸手挡住去路:“这两位是谁啊?泽哥哥,你快回答我!” “郡主,收起你的小脾气。”顾舒泽冷声道,“这是我的客人,不得无礼!” 蓝衣女子有些委屈,收回手,想来拉顾舒泽的衣袖,被后者一拂手避开了。 “泽哥哥,我不是有意冒犯,既然你的客人要选衣服,又是女眷,一定需要我帮忙参谋?我可是最知道皇都流行风尚的。”蓝衣女子软声道。 顾舒泽声音冷淡:“不劳大驾,郡主自己玩。” 说完他领着秦晓雨和樱桃绕过她,直接进了珍绣阁。 见那位顾舒泽口中的郡主对其死缠烂打,秦晓雨心里有些好笑。 顾舒泽有才有貌,又是护国公的儿子,郡主这样的身份,正是门当户对? 不过好像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倒有些同情起那位郡主来。 珍绣阁的二楼全是样式新颖的各色成衣。 木杆子将一件件衣服的袖子套上,平平整整悬挂起来,衣服的样式,面料的颜色质地,都能清晰地看到,还能上手触摸衣服的手感。 女孩子哪里有不喜欢漂亮衣服的? 见秦晓雨和樱桃都被那些成衣吸引住了,顾舒泽嘴角勾起了笑意。 他走到一件米白色衣裙面前:“晓雨觉得这件如何?” 秦晓雨和樱桃一起转头看去。 那件米白色衣裙面料泛着光泽,款式简单干练,袖口领边都用银丝线绣出舒展的莲花纹样,低调奢华。 “好看。”秦晓雨颔首。 秦晓雨正想说,这件衣服好看是好看,只是自己根本穿不了,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呲笑。 “衣服是好看,可是能装得下你吗?” 第54章 遭嘲笑,小公爷出手 秦晓雨和樱桃回头一看,说话的正是刚才拦住顾舒泽的那位郡主身边的丫鬟。 原来顾舒泽带着她们上来选衣服,那位郡主也带着丫鬟跟上来了。 “胭脂闭嘴!说什么大实话呢?”郡主嘴里叫着自家丫鬟闭嘴,但一脸的揶揄表情却暴露出对方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她原以为秦晓雨二人是顾舒泽的亲戚,刚才听顾舒泽的称呼,没带任何称谓,对方回答的声音也很清脆,明显是个年轻的女子。 对方的衣服虽然质地还行,但却显得有些旧了,就算是顾舒泽家的亲戚,想来也是那种远房破落户的女儿,来投靠国公府的。 关键,顾舒泽对她冷得像块冰,偏偏对这个破落户和颜悦色。 郡主心里不平衡得很。 所以,她的丫鬟胭脂才会出言帮她呲笑对方。 “掌嘴!”顾舒泽在一旁冷冷地说道。 “泽哥哥···”郡主撒娇道。 “叫你一边玩去,不听,非要来冲撞我的的客人?”顾舒泽瞥了她一眼,“一个小小的丫鬟也敢随便嘲笑人?王府就是这样的教养?” 郡主不满地说道:“泽哥哥,你怎么帮外人?” “谁让你叫什么泽哥哥的?下次再叫,一起掌嘴!”顾舒泽毫不客气。 见郡主和丫鬟面面相觑,顾舒泽冷哼了一声:“如果在我们国公府,这样敢以下犯上的丫头是直接杖毙的。怎么着,不想吃巴掌想吃棍子?” 他的话一声冷过一声,对面的胭脂害怕得浑身抖起来了。 “哼!”郡主一跺脚,“顾舒泽你就是块石头!我去告我的太子哥哥去!” “去之前先让你的丫鬟掌完嘴,再过来道歉,否则,谁也别想走!”顾舒泽一点面子也不给。 郡主拗不过顾舒泽,只得让胭脂自己掌嘴,但她望向秦晓雨的神情很是不善。 秦晓雨对顾舒泽喊她胖丫头都能生气的人,对这种不相干的人随便笑话她,她也没什么好脾气,对方瞪过来,她就直接瞪回去。 胭脂将自己的脸都扇肿了,顾舒泽才叫停:“过来道歉。” 她这下知道惹不起了,乖乖走过来含糊不清地道歉:“带蒲岐···” 见胭脂的脸肿得像个馒头,秦晓雨自己觉得牙根都酸了。 她以为只是小小的惩戒对方,没想到顾舒泽这样狠,估计不打成这样的效果,他是不会叫停的。 郡主气得冒烟,却也只能双眼对着秦晓雨喷火。 “晓雨,接受这丫鬟的道歉吗?”顾舒泽问道。 秦晓雨颔首:“嗯。” “下次还敢不敢?”顾舒泽说道,“也是你运气好,遇到个心善好说话的,换做我,怕还要让你再扇自己二十耳光!” 胭脂浑身猛然一颤,眼泪噗嗤噗嗤往下掉,哭着回答:“卢布不噶了···” “还不快走,碍眼!”顾舒泽嫌弃地皱了皱眉。 胭脂如临大赦,立即回到郡主身边。 郡主哼了一声,转身带着胭脂走了。 噔噔噔的脚步声走远,二楼的乌云瞬间被吹散了。 顾舒泽对一旁缩着脖子当鹌鹑的伙计说道:“叫你们掌柜带缝工上来。” “好咧。”伙计转身就下楼去了。 原来这珍绣阁不仅是销售成衣,它本身养得有缝工绣娘,能当场量体裁衣。 很快,量好了秦晓雨和樱桃的尺寸。 他们又选了几个样式,顾舒泽才说道:“尽快赶制出来。” 掌柜躬身道:“小的立即安排,这套米白的衣裙,小的让绣娘赶工,争取后天送到府上。” “好。”顾舒泽心情大悦,一挥手,一旁的如电立即掏钱付账。 掌柜算了成衣的价钱,如电付了定金,又付了些赏银。 秦晓雨不住咋舌。 光是顾舒泽为她推荐的米白色裙装,他们秦家之前父亲和大哥干一年还不够一件衣服钱。 算了,她收回之前从诊金里扣购衣款的决定了。 谁叫她现在不是侯府小姐,而是个一穷二白的乡下丫头呢? 挣钱! 挣钱才是硬道理! 樱桃见顾舒泽大手一挥,她们的漂亮衣服就定下了,别提有多开心了。 刚才他对嘲笑晓雨的那个丫鬟虽然有点狠,但对晓雨姐确实好。 樱桃笑眯眯地瞟了一眼顾舒泽,觉得他今天看起来顺眼多了。 三个人心情大好地下了楼。 掌柜一直把他们送出门,恭敬地目送他们远去。 既然出来了,顾舒泽见秦晓雨和樱桃两双眼睛都盯着街边的玩意,也就弃了马车,一起步行逛街。 秦晓雨和樱桃求之不得。 进城的时候她俩在马车上就觉得眼睛不够用,现在能慢慢走着看,那真是要好好瞧瞧。 顾舒泽慢慢地坠在她们后面,听她们两个叽叽喳喳,看她们像燕子一样一会儿飘进这家,一会儿又飘进那家。 不对! 燕子的身形太苗条了。 顾舒泽记得睿王爷府里养着一种银喉长尾山雀,浑身雪白羽毛,蓬蓬松松,胖嘟嘟的很可爱,上蹿下跳灵巧得很。 他越瞧秦晓雨觉得这个比喻恰当,唇角不由都勾起了。 秦晓雨和樱桃一起看着街边的小玩意,本来也就是觉得好玩,从店家手里接过来过过眼瘾,结果顾舒泽总是不失时机地伸手将钱付了。 走了不多久,两人手上已经拿满了各种的小玩意。 秦晓雨回想起前世和闺蜜去商场血拼,也是这样双手提满手提袋,恨不能将整个商城搬回家。 后来工作忙起来,抽空刷刷商城,加加购物车,双十一清空购物车,也是这样一种购物后的快感。 哈哈哈! 女人哪有不爱买买买的?! 等到她们手里已经拿不下了,秦晓雨才想起一个问题。 记得她回吉州的时候,顾舒泽想学绳结,她要他交学费,他没钱。 刚才买成衣的时候,也是如电付的钱。 她左右看了看,也没有看到如电的身影。 所以说,什么时候,顾舒泽也会自己带银钱了? 想起这件事,秦晓雨突然想起顾舒泽押给自己的玉佩。 前次如风一走,姜桂华想起玉佩的事,秦晓雨就将玉佩挂脖子上了,想着再见顾舒泽的时候,将玉佩还给他。 她当时还在想,皇都山高水远的,他们多半没有机会再见了。 没想到她自己此刻也来皇都了。 她提醒自己,别忘记将玉佩还给顾舒泽,免得让对方误会自己是个贪便宜的人。 算了,她这记性,估计转回头就又忘记了。 她想着,告诉当事人,让对方帮自己记,不就不怕忘记了? 要忘记那也是对方没记住。 那就怪不得她咯! 她,真是一个小机灵鬼! “顾舒泽,等回欣园,你提醒我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第55章 路边摊,初见国公 “啊?” 顾舒泽眨巴了一下眼睛,有点不敢相信,“你有东西要给我?” 胖丫头还带了东西给他? 他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一些开心。 他就知道,胖丫头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后来,秦晓雨和樱桃双手拿满了东西,连顾舒泽也充当了她们的搬运工,她们才不得不准备打道回府。 很快,如电不失时机地驾车出现了,东西放进车厢里,顾舒泽也没有再骑马,而是和她们一起进了车厢。 哒哒哒哒—— 如电驾着马车很快跑了起来。 秦晓雨和樱桃两人靠坐在一起,还在巴拉巴拉聊天,顾舒泽也不觉得烦,嘴角勾着笑靠坐在车窗边上。 逛了一大圈,虽然中午吃得很丰盛,此刻还是有点饿了,秦晓雨闻到马车外飘来的香气。 她掀开靠近自己这边的窗帘,看到街边支起的一个棚子下面,有个围着白围裙的老伯正拿着长勺在沸腾的锅里搅动着,锅里浮起白白的一片,香气正是从锅里发出来的。 “好香啊!”她赞叹道,顿时觉得更饿了,“就是没来得及看清煮的是什么?” 顾舒泽听出了她语气里的遗憾,也闻到了香气,他转头往车外喊道:“停车。” 如电闻言立即将车停下了。 秦晓雨笑嘻嘻地看向顾舒泽:“顾舒泽,你饿不饿?要不我们一起去尝尝老伯煮的什么?” 顾舒泽看她眼睛亮晶晶的,莫名想起在秦家院子看到蹲成一团不停吃草的兔子,他唇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些:“好。” 掀开车帘,三个人先后下了车。 马车已经离开了最繁华的街道,这条街相对僻静。 老伯的摊子支在街头,一个土灶,一只大锅,一个揉面的案板,一根扁担就能全部挑走。 旁边摆上了几张矮桌板凳,正有人坐在矮桌边上吃得满头大汗。 见顾舒泽他们三人过来,老伯先是愣怔了一下。 这样衣着华贵之人,是不屑于他这样的路边摊的。 确定他们真是朝着自家的摊子走来,他这才热情地招呼:“几位客官,吃点什么?” 秦晓雨已经和樱桃几步走到大锅面前,看清了里面煮的食物:“老伯,你这煮的是···馄饨?” “正是,小娘子想吃什么馅的?”老伯一脸慈祥地问道。 秦晓雨在老家也教家里人包馄饨卖,但他们包的馄饨相比老伯的而言,个头娇小太多了,最多算是小馄饨,而且也只有一个味道,猪肉馅的,配以猪骨熬的汤,骨汤小馄饨。 她好奇道:“老伯,你这馄饨有几种馅?” 老伯笑眯眯的回答:“肉馅两种,猪肉和鱼肉,素馅一种,笋子蕨菜。小娘子想来哪种?” 秦晓雨想说,每种我都想来。 顾舒泽见她纠结的表情,笑道:“老伯,三个大份,每种馅料一份,再多拿三个碗。” “好咧。几位客官先坐着等等,小老儿马上就下。”老伯爽快地答应了。 他们三人坐在矮桌前面,看到老伯将馄饨下到热气腾腾的锅里。 秦晓雨突然想念起石牛村的小矮桌了。 也不知道家里人可还好? 生意如何了? 不多时,老伯将第一碗馄饨捞起来端了过来:“几位尝尝,这是笋子蕨菜馅的。” “好香,多谢老伯。”秦晓雨吸了吸鼻子,感觉闻到了笋子的清香。 这个大份真是货真价实,好大一碗。 老伯给了他们三个空碗,他们就能分而食之了。 他们一起动手,一人往自己碗里舀了几个。 秦晓雨舀起一个馄饨,吹了吹,张嘴就咬了一口。 笋子和蕨菜在包之前都是用汤焯过,配以酱料和油搅匀,这才被包进薄薄的馄饨皮里。 秦晓雨这一口下去,不仅尝到了笋子的粒粒脆香,也尝到蕨菜特有的鲜嫩爽滑,加上老伯秘制酱料,真是香上加香! “老伯,你这素馅馄饨真是美味!” 对美食的赞美,秦晓雨从不吝啬。 得到客人的赞扬,老伯的眼睛都笑弯了:“哈哈哈,小娘子喜欢就好!” 顾舒泽一口就是一个馄饨,然后闭嘴细细咀嚼,怎么看都像是在大酒楼里吃饭的矜贵模样。 他去石牛村,坐这样的矮板凳,丝毫不嫌弃,这样的路边摊,他坐下时也没有一丝犹豫。 秦晓雨突然觉得,这样的人洒脱得让人心情愉悦。 三人还没有吃完素馅馄饨,老伯又将猪肉馄饨端上来了。 猪肉馅透过薄薄的馄饨皮,透出一点点粉色来,配上奶白的汤汁,还有老伯最后撒上的那把细细的葱花,粉粉白白绿绿,光从色泽上就让人赏心悦目,立即有了食欲。 秦晓雨舀了一个迫不及待咬了一口,虽然有点烫嘴,但肉馅的嫩滑还是让她忍不住赞叹了一句:“猪肉的也好美味!” 老伯第一次见有客官吃一样赞叹一样,还是位胖胖可爱的小娘子,他的嘴都笑得合不拢了。 第三碗鱼肉馅的馄饨也没有让他们失望。 不知道老伯是如何处理鱼肉的,鱼腥味没有了,但鲜味还保留着,秦晓雨自然又是一顿猛夸:“老伯,你这鱼肉馅真是好!没有腥味,只剩鲜美了!” 实在是好吃,秦晓雨控制了再控制,还是忍不住又一次吃撑了。 不行不行! 好不容易在旅途中减了些肉下来,可不能再长回去了!! 顾舒泽一声不响地将余下的馄饨全部包圆了。 看到顾舒泽吃得比她多多了,但却能保持宽肩窄腰的标准身材,秦晓雨只能感叹人与人怎么这样不同啊? 老天爷,为什么有人能光吃不长肉? 她毅然决定,余下的路,不坐车了,走回去! 她没能管住嘴,至少她迈开腿了! 取个中间数,不长不跌也算是给她一个心理安慰了。 顾舒泽没有反对,一挥手,让如电自己将东西拉回去了,他们则走着回国公府。 等走到目的地,天已经黑了。 国公夫人傍晚才醒过来,破天荒吃了一碗山药粥。 周嬷嬷看到秦晓雨的时候,那真是热情地将顾舒泽都直接忽视了:“小神医,夫人醒了,果然有胃口,吃了满满一碗山药粥呢!” 秦晓雨很高兴:“那就好。慢慢来,后面会越来越好。” 周嬷嬷领着他们去主院见戚雅霜。 此时,护国公正陪着国公夫人说话,秦晓雨他们还在院子里就听到国公爷爽朗的笑声。 等他们跨进门槛,看到主屋上首的桌子前,国公爷不知道说了什么,国公夫人拿着手绢也低声笑起来。 平时国公夫人睡不好觉,心情烦躁,加之被病痛折磨,每天都是愁容满面。 顾舒泽好久没有看到父母这样相互浅笑着聊天了。 “老爷,夫人,小公子和小神医回来了。”周嬷嬷的声音里也带上了笑意。 第56章 讲规则,准备治疗 护国公顾士霖和戚雅霜一起看向从门口进来的两人。 两人都是一身白。 戚雅霜看到自家孩子已经长成一位挺拔俊秀的翩翩公子,心里是无比欣慰的。 胖胖可爱的秦晓雨走在顾舒泽身边,眼神清朗,神情自若,从容无比。 秦晓雨看到戚雅霜身边的中年男子,面部轮廓硬朗,一双墨黑剑眉和顾舒泽如出一辙,不怒自威,周身气宇不凡,她知对方必是护国公无疑。 “泽儿见过父亲母亲。”顾舒泽走近前见了礼。 秦晓雨也跟着蹲身行了晚辈礼:“见过国公爷,国公夫人。” “这位就是小神医了?”顾士霖笑着起身,“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秦晓雨见护国公言语爽朗,语气和蔼,真和自家长辈一样亲切,立即露出笑脸来。 “小神医,多亏你了,我家夫人好久没有这样轻松了。”顾士霖笑着说道,“看到她开心,我心情都好了。” “国公爷谬赞了。”秦晓雨笑着回答,“如果国公爷信任我,我明天准备正式为夫人治疗。” 顾士霖看了戚雅霜一眼,后者微笑着颔首。 “小神医别有任何顾虑,我的病自己知道。”戚雅霜说道,“明天就拜托小神医了。” 顾士霖也面露真诚:“小神医,夫人信你,我也信你,你就放手治疗。” 秦晓雨笑着回答:“谢谢国公爷和夫人的信任,但有些事情我要事先说明一下。” 顾士霖点头:“小神医请讲。” “我治病不允许任何人打扰,更不许任何人观看。”秦晓雨正色道,“包括暗卫。” 顾舒泽看了秦晓雨一眼。 这胖丫头,还怪机灵的,她是怎么知道暗卫的? 如果秦晓雨知道他此刻的想法,她也不会告诉他。 怎么说姐前世也是个小说迷。 难道那些小说都是白看的吗? 神医的医术是秘诀,防止被人偷看偷学,这很正常。 而且任何有本事的人,不都是有点什么特别的怪癖吗? 顾士霖点点头:“小神医尽管为夫人治病,你的条件我们都答应。” 他指了指顾舒泽:“明天就让小儿亲自为你在外站岗,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去打扰你。” “多谢国公爷信任。放心,夫人的病就交给我。”秦晓雨笑着回答。 “明天治疗的时间少则几个时辰,多则需要一整天时间,我要根据夫人病情具体调整。”秦晓雨收敛神色,“中途我和夫人都不会出房间。” “希望你们不要见怪,也不用来人询问,我不想中途出任何岔子,治疗完毕我自会出来。”她语气肯定,神情严肃。 顾士霖颔首:“小神医,我们都听你的,只静静等在外面,绝不会打扰你。” “晓雨,我守着,你就放心。”顾舒泽也表态道。 秦晓雨笑道:“好,其他没什么了。我现在给夫人行针,让夫人今天晚上休息好,明天好治疗。” “记住,夫人明早要禁食。为了方便治疗,早上不吃早食。”她叮嘱道。 明早要为戚雅霜做胃部ct,需要空腹。 戚雅霜笑着颔首:“知道了,辛苦小神医。” 他们几人一同移步到卧室。 顾士霖见识到秦晓雨娴熟的扎针手法,又亲眼看到自家夫人无比放松,还没有取针已经又睡着了。 夫人有救了! 他心里有个声音在激动地呐喊。 盼了多少年啊! 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越来越虚弱,他真怕自己有一天会失去她。 现在他终于看到希望了! 这个在战场上都不曾皱过一丝眉头的汉子,悄悄别过脸,用手抹了一把眼睛。 顾舒泽在秦家已经经历过这样的心路历程,现在看到自家亲爹如此,伸手拍了拍顾士霖的肩膀。 他用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老爹,别太激动,等胖丫头将娘亲治好了你再激动。” 顾士霖伸手拍了拍顾舒泽:“好小子···” 施完针,戚雅霜睡得很沉,秦晓雨和顾士霖一前一后将她摆正,盖好被单。 魁梧的顾士霖坐在床边,看着戚雅霜的睡颜一脸的柔情。 有这样的人相伴,也许就是戚雅霜病苦难忍也忍下来的原因? 秦晓雨和顾舒泽悄悄退出了房间。 “晓雨,辛苦了。”顾舒泽真诚道谢,“走,回欣园了。” 秦晓雨颔首:“好,叫上樱桃,回去洗洗睡了。” 她伸了个懒腰,跟在顾舒泽身后往国公府门口走去。 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得休息好,养足精神。 坐着马车回到欣园。 顾舒泽将秦晓雨和樱桃送到喜雨阁,突然想起今天秦晓雨说有东西要给他,让他提醒一下。 他心里无比好奇秦晓雨到底有什么东西要给自己? 但此时他看到秦晓雨脸上露出的几丝倦怠,觉得自己此时再问有点不合适。 还是改天。 他对自己说道。 “晓雨,你们好好休息。”他挥手和她们道别。 “好。” 秦晓雨和樱桃都和她挥手道别。 这一天施了两次针,又跑了好些地方,秦晓雨确实累了,洗漱之后,沾床就睡了。 一夜无梦。 第二日一早,生物钟将秦晓雨准时叫醒。 她起床和樱桃一起在院子里练了一套普拉提,出了一身汗,感觉浑身舒畅极了。 她不紧不慢洗浴了一番,花了不少时间,才去吃早餐。 樱桃虽然觉得晓雨姐今天洗浴的时间有点长,但她以为秦晓雨又在洗浴过程中睡着了,所以也没有多在意。 其实这个时间,秦晓雨已经进空间调试机器,准备好了今天为戚雅霜做手术的设备用品了。 吃过早餐,顾舒泽来接她,他们一起坐车去了护国公府。 顾士霖今天专门向圣上告了假,已经在主院的大厅里等他们了。 他们进了主院大门,远远看到顾士霖高大的身影在主屋大厅里来回踱步。 瞟见门外的他们往大厅走来,顾士霖直接迎了出去:“小神医···” “父亲。” “国公爷。” 顾舒泽和秦晓雨一起走近行礼。 顾士霖虚扶了一下:“不必多礼。” “夫人昨晚睡得可好?”秦晓雨问道。 顾士霖颔首:“甚好甚好。” “夫人清早起来神清气爽,知道你们不会那么早来,她独自去花房品她的花去了。”他说道。 秦晓雨笑着点点头。 有健康的爱好是件特别好的事情。 赏花,能让她转移注意力,舒缓情绪,放松心情。 其实特别好。 “小神医···”顾士霖欲言又止。 秦晓雨前世做过无数台手术,知道病人的心理,也明白病患家属的心理。 “国公爷放心。”她宽慰道,“夫人交给我,治疗过后,必定能比现在好。” 第57章 正式手术,故人登门 “父亲,晓雨有经验的,你也看到她能让母亲睡好觉。”顾舒泽也安慰道,“今天就让她好好为母亲治病,我们一起在外面守着。” “好。”顾士霖答应道。 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顾士霖也知道,担心于事无补。 虽然小神医的神奇他昨天确实亲见了,照理来说,应该没有怀疑,但他一夜都没怎么睡着,心里总是记挂着今天的事情。 相反,戚雅霜睡得好,今早起来精神不错。 她听了秦晓雨的话,没吃早食,想着他们不会这么早过来,就由周嬷嬷扶着去花房了。 “国公爷,夫人平时喜欢住哪个院子?”秦晓雨问道。 昨天在主院的卧房,秦晓雨发现里面衣架上挂着顾士霖的朝服,用品摆设也比较男性化,所以她笃定戚雅霜平时不住主院。 其实护国公和其他人不同,没有三妻四妾,只有戚雅霜这一位嫡妻。 即使在戚雅霜病后,有无数人向国公爷提过再娶平妻或者娶姨娘的事情,甚至有人先斩后奏,将人塞进府里,都被他拒绝了。 他与戚雅霜是少年夫妻。 当年他为圣上守护西北门户,西北寒风凛冽,寸草不生,满目荒凉,那样艰苦的条件,戚雅霜毅然留在他身旁。 他曾经被敌方设计陷害,浑身被羽箭射成刺猬,军医都放弃了,是戚雅霜不离不弃日夜守护,生生从阎王爷那里将他抢了回来。 最艰难的岁月彼此相伴而行,她病了,他又如何肯放手? 但缠绵病床的戚雅霜怕自己整夜睡不着影响顾士霖,主动去了主院旁边的清雅院住。 顾士霖劝了很多次,戚雅霜说什么也不肯松口,他拗不过她,也就由着她了。 但凡休沐,顾士霖都是去清雅院陪她的。 “母亲平时住清雅院,父亲知道她喜欢花,专门让人修的花房。”顾舒泽说道。 “那就在清雅院为夫人治疗。”秦晓雨建议道,“熟悉的环境能人心情放松。” 小神医的提议,定是深思熟虑,为戚雅霜好的,顾士霖没有意见:“行。” 三人去花房寻到戚雅霜,一起回了清雅院主屋。 主屋里准备好了喝的水和洗浴的水,就清场了。 平时伺候戚雅霜的嬷嬷都离开了,顾舒泽和顾士霖也离开了房间。 “夫人别怕,听小神医的,我和儿子在外面守着。”顾士霖临走前安慰戚雅霜。 戚雅霜表情看不出多少紧张:“夫君放心。” 房间门被全部关上了。 顾舒泽和顾士霖在门外的院子里摆上了桌椅,静静地坐着等待。 “夫人,放轻松,我准备为你治疗了。”秦晓雨柔声道。 戚雅霜颔首:“小神医,你开始,我配合你。” 她让戚雅霜连续喝了两杯水,然后在床上躺平,她对其施针,很快戚雅霜就睡过去了。 秦晓雨为她打了麻醉针,直接将她抱进了空间。 戚雅霜身高近一米六五左右,抱起来却轻飘飘的,大概只有六七十斤,真是只能用皮包骨头来形容。 看过各类病患的秦晓雨永远对病患的可怜模样看不惯,总是忍不住心疼他们。 此时,她抱着像个孩童一样轻的戚雅霜,又一次心疼了。 将毫无知觉的戚雅霜抱进仪器室,她对其进行了一个全方位的ct扫描。 果然和她之前预想的一样,戚雅霜患的正是胃癌,病灶已经毁坏了她的半个胃,必须切除一半。 秦晓雨的空间手术室里有伽马刀,可以在戚雅霜腹部打孔进行伽马刀手术。 唯一困难的就是,前世她有助手,在这里,得全靠她自己,手术的时间肯定比前世长。 一旦站上手术台,秦晓雨就进入了完全忘我的状态,非常专注,一心一意做手术,其他的一切包括时间都被其忽视了。 她在空间手术室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屏幕,手进行操作。 开孔。 切除。 缝合。 ······ 一个步骤接着一个步骤。 她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手术。 空间外,清雅院里,守在门外的顾士霖和顾舒泽就感觉很煎熬了。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 每过一个时辰都让他们感觉像过了四季一般漫长。 两人先还耐得住性子坐着喝茶,只是时不时往房门那边望。 后来顾士霖忍不住站起来往门边走了几步,被顾舒泽拉住了:“老爹,不能过去···” “我知道···”顾士霖拐了个弯,“坐久了动一动。” 顾舒泽见自家老爹的神情,知道他的担心:“老爹,小神医说了,多则要花一天的时间,你别急。” 他这话是说给顾士霖听的,其实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秦晓雨有把握的。 他们都应该信任她。 几个时辰过后,顾舒泽和顾士霖的肚子都先后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午时都过了,国公爷和小公爷都空着肚子等在院子里。 嬷嬷也过来了好几次,请他们去吃午膳。 顾舒泽和顾士霖都摇摇头。 他们怕一离开院子,秦晓雨就开门了,所以谁也不愿意离开。 嬷嬷提议:“那奴婢将午膳安排在这里?” 顾舒泽和顾士霖也摇头。 他们怕午膳味道太香,影响秦晓雨的治疗。 最后嬷嬷说道:“那奴婢拿点没什么气味的干粮过来?” 顾舒泽和顾士霖才同意了,简单就着水啃了点干粮,混过了一顿,眼睛则一刻也不肯离开那扇门。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看申时过了一半,两个人都有些坐立不安。 “见过老爷。”如风突然来了,他向护国公见了礼,转而对顾舒泽说,“爷,墨尘公子找你。” “不是说了今天护国公府统统不见客吗?”顾舒泽看了如风一眼,目光如炬。 如风感受到小公爷的眼光,不由缩了缩脖子:“卑职给墨尘公子说了,但他说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 “他还说是先去欣园找你没找到,才来护国公府的,是真的有要事找。”如风有些无奈,“他不肯走,卑职拗不过他,只得告诉他前来问问。” “要不,奴婢还是去回了他?”如风试探地说道。 顾舒泽正想一口应下,一旁的顾士霖插话:“墨尘找你,你就去见见,为父等在这里,没事的。” 顾舒泽还是不想走。 “墨尘既然跑了欣园又跑护国公府,必然是比较重要的事情,你去,快去快回。”顾士霖建议道。 父亲说得很对。 墨尘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 如果不是真有事情,听说护国公府闭门谢客,他必不会不懂规矩。 “好。”顾舒泽回答,“父亲,儿子马上回来。” 他和如风一起跑步去了国公府门口。 此时的秦晓雨已经为戚雅霜做完手术,等着麻药药效过去。 消炎的液体已经输上了。 最近几天,她都准备和戚雅霜住一间屋子。 戚雅霜每天都需要输液,输液没法解释,她还是得清场。 第58章 劲爆消息,术后休憩 顾舒泽来到国公府大门口,朱红大门刚推开一条缝,墨尘的一双眸子就已经透过门缝看到他了。 “重溟,什么情况?”墨尘好奇地问道,“怎么现在进个国公府都这样严格了?” 顾舒泽将门拉开点,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将人拉了进来。 朱红大门再次紧闭了。 “有话就说,我赶时间。”顾舒泽飞快的说道,一脸的不耐烦。 “重溟,什么事?这样神秘?”墨尘好奇得很。 顾舒泽瞥了他一眼:“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没什么事,慢走不送。” 说完他转身就走。 “哎哎哎——”墨尘立即拉住了他,“重溟别走,真有特别重要的事。” 顾舒泽站住了,转身看向他。 “胜景侯府的秦大小姐进进皇都了。”墨尘一脸神秘地说道。 “这事我早知道了,我先回了。”顾舒泽失望地再次转身欲走。 这个秦清月,真是会耽误他的时间。 但他不便迁怒墨尘。 “有传言,秦大小姐会成为太子的侧妃!” 墨尘没想到顾舒泽已经知道秦清月来皇都了,他抛出了更劲爆的信息。 顾舒泽闻言脚步一顿,转头问道:“什么?太子侧妃??” “正是。”墨尘说道,“也不知道这个女子耍的什么手段,将太子拿下了,看样子,太子真有心让她当侧妃!” 秦清月救了太子的命,顾舒泽已经知道了。 他和秦晓雨都不信秦清月能无缘无故救太子。 所以说,如果当太子侧妃是她早就打定的主意,那么救太子的动机就能说通了。 但她一个在吉州乡下生活了十五年的乡下女子,回侯府也不过一两个月,这样巧就救下太子了? 她又是如何认识太子呢? 一连串的谜团,急待胜景的调查结果。 “重溟!”墨尘见顾舒泽突然就一言不发,有些奇怪地问道,“现在怎么办?要提醒太子吗?” “当然。”顾舒泽回神,“此女非外表那样简单,胜景侯府的赏花会,不知多少人也被其外表蒙蔽。” 被揭了短,墨尘有些脸红地争辩道:“我那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自然不会上当。” “太子此时也不知道。”顾舒泽说道,“但他不一定能听得进人劝。” 墨尘有些着急:“那当如何?” “此女我正在调查,不日就会有消息传回。”他说道,“你这样,只告诉太子,如果有意立太子侧妃,不急这几天,先缓缓。” “重溟的意思,先拖她一拖?”墨尘说道,“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听了。” “说不说在我们。”顾舒泽叹气道,“听不听在他,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墨尘你这样能听进别人的意见。” “重溟,你可算是说了句公道话。”墨尘笑着点点头,“那我立即去找太子。” “好走不送。” 说完顾舒泽转身往回跑。 墨尘看着他的背影:“你们家小公爷这是怎么了?内急?” 自家爷都没解释,如风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觉得墨尘公子的脑回路真是不同凡响。 “墨尘公子请。” 如风将他送出门,见他上了马车,才进了门,将大门关上了。 “再有其他人来找,就说都不在。”他叮嘱门房。 “得咧。”门房应下了。 匆匆回到清雅院的顾舒泽,见到父亲还是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猛然松了口气。 屋里没有任何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 时间一点点流逝,酉时刚过,主屋的门突然打开了。 之前一直盼着开门的父子俩,此时愣了一秒,立即一起冲了过去。 秦晓雨探了个头出来,看到他们露出笑脸:“今天的治疗结束了。” 顾舒泽从她脸上看到明显的疲倦。 “辛苦小神医了,夫人怎么样?”顾士霖看到秦晓雨的脸色不太好,有些紧张地问道。 “放心,夫人很好。”她回答,“不过,现在还不能进食,要等到出虚恭了,才能先试着喝点水。” “如果夫人喝了水呕吐,那还要等一个时辰再试着喂她喝点。”她交代道,“不呕吐了,两个时辰后在进食一点很稀薄的米汤,只能喝最多小半碗,慢慢来。” “如果夫人感觉疼痛难忍,就叫我。”秦晓雨说道,“她的病灶被去除了,前期有伤口,比较疼,但慢慢恢复,后面就不会再痛了。” “好好好。” 顾士霖和顾舒泽都听得无比仔细。 “我们现在可以去看她了?”顾士霖有些迫不及待。 “可以。”秦晓雨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姿势,“保持安静,夫人需要静养。” “好。”顾士霖一点头,一脚跨过了门槛。 顾舒泽紧随其后。 戚雅霜此刻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呼吸平稳。 顾士霖心痛地为她捏捏被角,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她。 “让夫人好好休息。”秦晓雨说道,“第一天的治疗时间太长,很累人,后面每天上午一次,下午一次,时间就没有这么长了。” 她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难掩疲倦。 看到母亲无碍,顾舒泽也放下心来。 “晓雨,你忙了这么多个时辰,也累了?饿不饿?想吃什么?” 他此刻有心情仔细看秦晓雨,才发现他脚步有些虚浮。 “随便吃点什么暖和的。”秦晓雨说道,“我现在就想睡一会儿。” 穿越来这里前,她就是一连做了好几台手术猝死的,她不想再来一次。 而且,这里的医疗条件,她如果再穿了,戚雅霜的命也不保。 “好。”顾舒泽说道,“这里休息不好,我送你去旁边的院子睡觉?” “不了,就在花房,离这里近,有什么事我立即就能处理。”秦晓雨说道。 她感觉有点头晕,她此刻急需睡觉。 顾舒泽敏感地发现她身体晃了晃,一把伸手扶住她,一边往花房走,一边吩咐:“周嬷嬷,送点热乎的饭菜来。” 周嬷嬷立即去厨房了。 躺到花房的木榻上,秦晓雨瞬间就睡着了。 听到她的低鼾声,顾舒泽抿了抿唇,他拉起旁边的被单,为她盖好。 胖丫头闭上了眼,灵动的眼眸被盖住了,像鸦羽一样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太阳西沉了,照进花房里的余晖,让睫毛在她的脸颊上方画出两道弧形的阴影。 顾舒泽离得很近,能看到她脸上的绒毛,被阳光镀了一层金,她整张脸都被笼上了一圈神圣的光晕。 胖丫头有颗金子般的心。 第59章 共进晚餐,科普 周嬷嬷领着厨房里的丫头将饭菜送进了花房。 “放在桌上。”顾舒泽看了一眼端过来的吃食,“老爷那边也送些过去,他中午担心,都没有好好吃饭。” “好。”周嬷嬷答应道。 她看了一眼秦晓雨:“小神医累坏了?也不知道端来的这些吃食她喜不喜欢?” 顾舒泽想起她吃起饭来香喷喷的样子:“会喜欢的。嬷嬷去夫人那里,这里我陪着。” “好。”周嬷嬷笑眯眯地下去了。 正睡得香甜的秦晓雨被香气勾得肚子咕噜咕噜在提抗议了。 顾舒泽轻笑了一声,摇了摇秦晓雨:“晓雨,起来先吃点东西再睡,你中午就没吃。” 饥肠辘辘的秦晓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望见面前那张俊脸,一时之间有些迷糊,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这是她追的哪部古偶剧的男主吗? 长得真帅气! 顾舒泽见她一脸迷惑地看着自己,眼神里像是在探究。 “晓雨,秦晓雨。”他在她面前晃了晃手,“怎么了?不认识小爷我了?” 活的古偶剧男主? 秦晓雨瞬间坐了起来。 到处是怡人的花香,满目都是鲜花和绿植······ 理智在一点点回笼。 当她想起这里是护国公夫人的花房,飘散在余晖下的浪漫光泽层层褪却。 “夫人怎样了?”秦晓雨问道。 “父亲没有让人过来找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顾舒泽回答,“饿了?先吃东西。” 他盛了一碗鸡汤给她:“厨房刚端上来的,闻闻,多香?” 确实很香,秦晓雨咽了一口口水,她笑嘻嘻地接过鸡汤抿了一小口:“有点烫嘴,不过是真香啊!” 顾舒泽见她喝了口汤,嘴唇油油的,又见她伸出舌尖飞快地舔了一下嘴唇。 他轻笑了一声,掏出自己的手绢:“擦擦。” 秦晓雨不习惯被别人盯着吃东西,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手绢擦了擦嘴:“顾舒泽,你中午一定担心夫人没有胃口?现在一切顺利,我们一起吃?” 这样,就不怕自己被单方面盯着看了。 你看我的同时,我也可以看回来。 我就不信,小公爷喝汤嘴唇不会泛油光? 到时候,大哥别说二哥! 被邀请的顾舒泽心情大好:“好,我们一起吃,正好小爷我也饿了。” 只要上了手术台,哪怕这台手术做十多个小时,也不能因为肚子饿中途下手术台。 病患的命就操控在医生的手里,一个不小心,一条命就没了。 天大地大,生死最大。 两顿合成一顿的秦晓雨,算是吃了一个早已晚点的午餐,也是一个提前了的晚餐。 对一个饿了的人来说,就算一个白面馒头,那也是香的,何况现在是一桌子国公府的菜肴。 母亲的病有治愈的希望,而且已经走出了第一步,还走得很成功,顾舒泽心情也极好。 两个胃口大开的人,将一桌子菜洗劫一空。 在悔恨自己又吃撑了同时,秦晓雨又自我安慰,这是两顿,不算多。 而且,顾舒泽不比她吃得少。 她不知道顾舒泽怎么做到既吃得不慢还显得矜贵的? 刻在骨子里的优雅,秦晓雨学不来。 不过这点她不羡慕也不准备效仿。 他是小公爷,她是乡下丫头,本就没有可比性。 做好自己就好。 他们一起去了主屋看戚雅霜。 顾士霖已经简单解决了晚餐,继续守在戚雅霜床前。 戚雅霜在他们二人来之前刚醒,顾士霖正一脸心痛地低声询问她的感觉。 看到秦晓雨他们进来,戚雅霜微微勾了勾唇角。 “娘亲。”顾舒泽乖巧地坐过去。 “夫人,你暂时不能进食哦。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秦晓雨询问道。 其实戚雅霜输的液体里有消炎的,也有营养液,她又躺着,并不像平时那么容易有饥饿感。 戚雅霜摇摇头:“除了有点痛,其他没感觉,我也不怎么想吃东西。” 顾士霖是带兵打仗的人,信奉的原则就是:人是铁饭是钢。 听到自家夫人说不想吃东西,他有些担忧地看向秦晓雨。 秦晓雨给了顾士霖一个安慰的眼神:“国公爷别担心,这是治疗后的正常反应。” 她科普道:“我们体内有很多器官,彼此相互连通,共同作用。 肠胃要正常排气了,出了虚恭,体内才是通畅的,这个时候进食才没有问题。 如果没有出虚恭就进食,很有可能肠子粘连在一起,不通顺,东西就会堵在里面,不能下达,就会形成梗塞,会危及人的生命。” 她说得浅显易懂。 顾士霖闻言吓出一身冷汗。 他只知道,人必须吃饭才有力气,有精神,刚才听到自家夫人不想吃东西,他还在想要多劝劝她多多少少吃点,悄悄喂她点东西吃。 如果不听到秦晓雨的解释,说不定他真就这样做了。 他起的是好心,但好心有时候也能办坏事,甚至要人命。 顾士霖有些羞愧:“都听小神医的。” 不能拿夫人的命冒险啊。 还是得遵医嘱。 戚雅霜和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又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多睡觉是正常的,夫人自从患病,疼痛就几乎睡不好觉,现在有机会补回来,就让她好好休息。”秦晓雨宽慰道。 “今天第一天,晚上由我和周嬷嬷守着。”她建议道,“后面你们晚上想守着,轮着来。” “好。”顾士霖和顾舒泽刚才听她科普都被吓到了,此时哪里还有意见? 手术完的第一个晚上最重要。 虽说是秦晓雨和周嬷嬷一起守,时间稍微晚点秦晓雨就让周嬷嬷去休息了。 周嬷嬷毕竟年岁大了,她是戚雅霜的陪嫁丫鬟,一直跟随夫人,夫人病了之后,周嬷嬷没有少忧心她,她睡不着,周嬷嬷也陪着她,所以周嬷嬷的身体其实亏空也比较大。 秦晓雨观其黯淡的肤色早就发现了。 等戚雅霜的身体渐渐恢复,她会提议让周嬷嬷一起调理调理。 等周嬷嬷走了,秦晓雨为戚雅霜施了针,戚雅霜踏踏实实地睡熟了。 这晚很平安地度过了。 秦晓雨从第二天开始,每天上午下午都会清场治疗,其实就是为戚雅霜上午下午各输一次液体。 戚雅霜在第二天成功出虚恭,能正常吃些粥、汤之类的食物了。 她的求生欲特别强,一周之后不用再输液,每天少吃多餐,稀粥里面开始添加肉糜蔬菜······ 胜景那边传回对秦清月的调查结果是在戚雅霜手术后的第三天。 “晓雨,跟我来。” 秦晓雨上午为戚雅霜治疗完毕,顾舒泽来陪着母亲说了一会儿话,等母亲睡着,让周嬷嬷守着,他将秦晓雨叫走了。 第60章 听回复,讨论疑点 和顾舒泽一起走出主屋的门,秦晓雨想起周嬷嬷的事情。 “顾舒泽,周嬷嬷年岁大了,这么多年照顾你娘亲,身体现在还能勉强支撑,只怕生一次病就会渐渐虚弱。” 她说道:“我是建议你娘亲休养的时候,我也为周嬷嬷开些药一起调理。你看如何?” 顾舒泽知道自家娘亲待周嬷嬷如同亲人,周嬷嬷待她也是如此,他们全家都没有将周嬷嬷当外人。 “好。”他立即答应下来,“那就有劳晓雨多费心了。” “不麻烦的,周嬷嬷和夫人一起调理,等夫人病好了,周嬷嬷身体也强健了。”秦晓雨笑道。 顾舒泽颔首:“好,听晓雨的。” “顾舒泽,你今天找我有何事?”秦晓雨不解。 顾舒泽看向她:“去胜景调查秦清月的有回复了,晓雨感不感兴趣?” 她眼神一亮:“当然感兴趣!” “走,知道你感兴趣,等着你一起听回复呢。”顾舒泽笑着说。 秦晓雨跟着顾舒泽进了另一间屋子,如雷已经在里面等他们了。 “爷。”如雷抱拳行礼。 顾舒泽示意秦晓雨坐。 “讲,都查到些什么?”他问道。 “是。”如雷答应了一声开始讲述。 “卑职从秦清月救太子,倒着往前查询了她的行踪和所遇到的事情。” “侯府赏花会后,陆陆续续有人向侯府递交想接亲的帖子。 侯夫人大概是征求了秦清月的想法,选定了平宛赵家嫡子赵庆翔和将军府小儿子肖雄安。 侯爷夫妻二人分别去探了对方的态度,结果两家都以孩子还要进学历练为由拒绝了。” 如雷说到这里,秦晓雨插了一句嘴:“不对啊。” “有何不对?”顾舒泽不解。 “在书院的时候,那个肖雄安就处处护着秦清月,肯定是心仪秦清月的。”她回答道,“而且,他还为了秦清月教训我。” “哦?”顾舒泽语气有些不善。 “不过,我也没让他好过,直接将他鼻梁砸断了,还压得他浑身青紫。” 她自己也是此时穿越过来的。 原主因为此事直接丧了命。 秦晓雨眼里闪出一丝寒意。 导致原主直接死亡的是肖雄安,罪魁祸首却是秦清月。 原主并没有做错事,就这样枉死,真叫人意难平。 她穿越过来,见势头不对,趋利避祸,却也被秦清月设计。 秦清月之前返回石牛村,被顾舒泽道破计谋落荒而逃。 难道这就是她想做太子侧妃的动机? 傍上大树,即使她秦晓雨想要报仇,也要看有没有能和太子这样的皇族相抗衡的能力? 算计的一手好牌啊! 秦晓雨自觉突然洞悉了秦清月的动机。 只是那肖雄安又是为何拒绝了和秦清月的联姻? “这个肖雄安现在可还在胜景?”顾舒泽问道。 如雷回答:“不在,他跟随肖将军去南面边陲历练去了。” “何时走的?”秦晓雨奇怪道。 “赏花会后不久。”如雷估算了下,“大概和侯府探听肖家结亲意愿的时间差不多。” “这像是以行动拒绝了侯府的结亲?”秦晓雨说道。 顾舒泽颔首:“正是。” “平宛赵家和侯府有关联吗?”顾舒泽问道。 “确有,秦家和赵家历代姻亲不断,如果秦清月和赵庆翔结亲,那真是亲上加亲。”如雷回答。 “但是赵家也拒绝了?”秦晓雨有些不解。 “不止如此,好像赵家族长之前是同意了的,后面又突然反悔了。”如雷如实答道。 “真是奇了怪了。”秦晓雨说道,“就像这两家都洞悉了秦清月的品行一样?” “嗯。”顾舒泽表示赞同,“我也有此感觉。” “不过马发狂坠崖的事情,只有我和如风知道,我们都不会说,赶车的刘伯也不可能说,所以,他们知道的应该不是这件事。”他分析道,“那么他们怎么发现秦清月品行有亏的?” 灵光一闪,秦晓雨说道:“会不会是赏花会上?” “对啊!”顾舒泽一击掌,“赏花会上,秦清月带着侯夫人来竹园抓奸,定是有人跟着到了竹园,看到了当时的情况。” “虽然秦清月在侯夫人面前没有露馅,但那些夫人们哪家没有后宅,定是看清了秦清月的肮脏手段,不屑她的作为,所以才拒绝了结亲。”他说道。 秦晓雨连连点头:“嗯嗯。顾舒泽,你说的这个很有道理。” “咦?不对!”她突然看向顾舒泽。 顾舒泽不解:“哪里又不对了?” 秦晓雨看向他的眼神满含探究:“竹园的事情,你是如何知道的?” 嗡—— 顾舒泽脑袋猛然一响。 糟了! 当时他在竹园的房梁上看到了全过程,秦晓雨是不知道的。 哎呀! 大意了大意了! 怎么突然一时兴起,就说漏嘴了? 他心里一阵惊慌,面上却是不显:“要调查秦清月,自然是前前后后都一并调查了。” 如雷闻言一脸狐疑地看向自家爷,“卑职没有调查这个”的话差点就脱口而出,被顾舒泽一记眼刀给吓回去了,他垂眸缩了缩脖子,干咳了两声掩饰下去。 “哦。”秦晓雨答应道,但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 “秦清月有才有貌,表现得温良大方,心仪她的人应该不少?难道后面就没有别的好人家去府上提亲吗?”秦晓雨问道。 顾舒泽见秦晓雨不再纠缠竹园的事,悄悄松了口气:“估计秦清月只中意这两家,侯府也同样。” “是不是这两家的拒绝让她起了攀附太子之心?”秦晓雨分析道,“但太子在皇都,她又如何会突然升起这样的想法?真是太天马行空了。” “确实有些匪夷所思。”顾舒泽说道,“如雷继续汇报后面秦清月的动向。” “是。”如雷答道,“侯夫人并没有直接将赵肖两家拒绝的事情告诉秦清月。” “她那样的人,心思像蜂巢一样,如何会猜不出来?”秦晓雨感叹了一句。 突然听到她用千百个洞穴的蜂巢来形容秦清月的心眼,顾舒泽被逗笑了。 不得不说,太贴切了。 “救太子那天,秦清月和珍珠一起出了趟门,去了城隍庙寻找一位算命的术士。”如雷继续说道,“后来在别人的指点下,她们去了猫眼胡同。” “猫眼胡同?”秦晓雨奇道,“这名字,是形容胡同小吗?” “名字的由来不知,但胡同确实小。”如雷回答,“城隍庙在胜景城的北面,比较偏僻,猫眼胡同里住的更是胜景城最最贫困的那些人。” “那位术士住在猫眼胡同?”秦晓雨猜测道,“难道她从吉州回胜景的时候,曾到过城北?见过这位术士?” “不对。从胜景出城去吉州,绝不会走到城北去。” 顾舒泽说道:“而且,一进胜景城,侯府在哪里,谁人不知?秦清月随便问个人都会告诉她正确的位置,怎么也不可能去到城北。” 第61章 重复盘,再现谜团 “那她有没有可能听说过这位术士?”秦晓雨问道。 如雷回答:“胜景城里的这些名门望族是绝不可能去猫眼胡同的。如果这位术士真的能为侯府里的人看相算命,那也不至于还住猫眼胡同了。” “对秦清月如何得知术士的原因我们暂且放下,如雷继续。”顾舒泽不准备在想不明白的地方耽误过多时间。 “是。”如雷讲道,“秦清月找到术士,在术士家门口与一名青年男子相遇,此男子叫王麒遂,太子遇刺正是这位男子率先赶到现场。” “王麒遂也是去术士那里算命?”秦晓雨问道,“难道是术士让他去救太子?” 她被自己这个大胆的猜测给吃惊到了。 “秦小姐猜对了一半。”如雷回答,“那位王麒遂是术士的外甥,确实是术士算定了让他去救太子的。” “哦?” 秦晓雨和顾舒泽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吃惊。 这位术士这样会算,确实是个有真本事的人,如何会埋没在猫眼胡同这样的贫民窟里? 既然有这样的舅父,这位王麒遂也不可小觑。 “那位王麒遂赶到现场,太子受伤,护卫身故,还好敌人也全被诛杀殆尽。”如雷说道,“他带着太子准备送医,恰巧拦住了秦清月从猫眼胡同返程的马车。” “秦清月就将马车借给王麒遂,其送太子去医馆了?”秦晓雨问道,“这确也算救命之恩。” “不。”如雷否定了她的想法,“秦清月不仅让太子和王麒遂上了马车,还将他们拉回了侯府,因为侯府的府医是曾经的御医,比外面的医师医术高明。” “半路遇到流血受伤的陌生男子,秦清月这样一位大小姐不但不怕,还主动将人送回侯府医治?”秦晓雨反问道。 “正是。”如雷点头,“秦清月表现出来的镇定,也是太子后来欣赏她的地方。” “这个确实不是一个正常女子的反应。”顾舒泽微微皱眉,“除非秦清月知道对方是谁?已经设计好了下一步的打算。” “太子对秦清月的胆略、遇事镇定特别欣赏,又间接知道她议亲受挫,再加上在侯府治病这一个月,她对太子关怀备至,所以太子离开,已经对她有所承诺了。”如雷继续讲述。 “这期间,她救了太子后,还见过一次术士,太子走的那天,她和王麒遂都去送太子,送别后她去逛街突然返回侯府,下午就匆匆去往吉州。” 秦晓雨和顾舒泽听到此处都很了然,知道她到吉州是专门回石牛村,看秦晓雨是不是在那次马惊坠崖事件中真的死了。 如雷知道自家爷当时在石牛村和秦清月打过照面,不再赘述,直接略过了石牛村。 “秦清月从石牛村返回胜景侯府,不久珍珠病亡,后来,因为弄丢侯爷的西域良驹被罚到庄子的车夫,也意外受伤死亡。” “这先后死亡的两人,都是陪她回过石牛村的,未免也太巧了点?”秦晓雨叹道。 顾舒泽微微颔首:“有意为之也未可知。” “不久,太子按照当初的承诺,为秦清月求得圣恩,允许她离开胜景,来到皇都。” 如雷说道:“自从她来到皇都,太子有空就陪着她,她渐渐融入皇都贵圈,因其容貌和才情,被很多人追捧。” 如雷的讲述到此为止。 “所以太子想让她当侧妃的传言也不是空穴来风?”秦晓雨说道。 “就是因为珍珠和那个车夫知道她在石牛村,被顾舒泽拆穿了马惊坠崖的真相,她便要杀他俩灭口?”她不解。 “我记得刘伯说过,让马受惊的药本就是珍珠拿去给他的。”顾舒泽若有所思。 “正是。”秦晓雨也觉得不对,“珍珠本是知情人,秦清月没必要回了一趟吉州才想起要将此人除掉?” “对。”顾舒泽颔首,“这里讲不通。” 如雷的讲述都是连贯的,他略掉的部分是顾舒泽和秦晓雨一起在石牛村的部分。 秦晓雨前前后后将如雷的讲述串了一遍,脑里突然电光火石。 “路途!” 她和顾舒泽异口同声地说出了一样的字眼。 他俩的眼神对视了一眼。 “路途,肯定是路途中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顾舒泽说道。 秦晓雨颔首:“对,这件事情很重要,重要到知情人必须是死人才能守口如瓶。” “究竟是什么事呢?”她看向如雷。 如雷摇头:“秦清月出胜景和从吉州回胜景的这段,路线拉得长,探查时间紧迫,没有专门调查。” 顾舒泽说道:“现在有了疑点,继续查。” “是。”如雷领命。 “那位王麒遂现在身在何处?在干何事?”他想了想,又问道。 如雷回答:“王麒遂是位秀才,太子在侯府养病期间,常常传他到府陪伴,对他青睐有加。他现在在准备秋试。” “多派人关注一下此人。”顾舒泽吩咐道,“还有那位术士。有机会的话,我想亲自会会他。” “是。”如雷应道。 “秦清月这事虽然调查了,还是颇多疑点。”顾舒泽总结道,“如果说都是巧合,那也太巧了。” 他想了想说道:“看来那位术士,我得快些见到。” “好。”如雷回答,“我尽快为爷安排。” 秦清月如何知道太子的身份还是个谜,就像秦文彦说她突然不辞而别离家去寻侯府一样,之前完全没有征兆。 其实秦晓雨心里那个大胆的猜测在如雷的讲述中,渐渐坚定起来。 因为这样的猜测,让秦清月离家寻侯府,和救太子这些反常的举动都顺理成章。 但这个猜测,她没办法和顾舒泽讨论。 就像她利用医疗空间为人治病,永远得背着旁人一样。 无法解释,也解释不了。 她只是知道,这个秦清月不简单,对方攀上太子这棵大树,她势弱,无法反击。 而秦清月在树上,打击她这样的小虾米易如反掌。 不过对方能攀大树,她自有医术傍身。 医术是个好东西,可以利用此优势聚势借势。 此番,她只是来皇都为国公夫人治病的,治好后还是会回吉州。 既然秦清月有意在皇都发展,她们相距甚远,有句话叫鞭长莫及,她应该还有喘息的时间。 未来,不论是保命也好,为原主复仇也罢,她们之间终是避无可避的。 趋吉避凶。 既然避不开,那就迎难而上! 顾舒泽见秦晓雨突然陷入沉思,神情变幻莫测。 “晓雨,你有何想法?” 第62章 选首饰,各不相让 突然被点名的秦晓雨瞬间回神:“哦。我在想,既然秦清月会起杀心,必定也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顾舒泽颔首:“确实。可以冒昧问一句,秦清月和你之间到底是为什么…” 闻言秦晓雨愣怔了一下。 为什么非要置于死地吗? 是啊,按照原主的记忆,她与秦清月并不熟识,后者回侯府,她也处处忍让,为何对方还是想将她赶尽杀绝? 但如果她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个问题也能解释了。 假设秦清月是重活之人,前世必然发生了事情,让其对她产生了极大的敌意。 不过,这些事情,只有秦清月自己清楚。 想到这里,她摇摇头。 “不知。她的敌意很莫名奇妙。 如果仅仅是因为互换了十五年身份,就对我起了杀意,那她真算不上老谋深算。 至少易怒就是一个很大的缺陷。” “正是如此。”顾舒泽颔首。 他们在国公府讨论秦清月,正主此时正在和太子告别。 “月儿,你去逛街,看到什么喜欢的买就是了,记在本宫的账上。”太子隔着衣袖,轻轻捏了捏她垂在身侧的柔荑,“本宫今日有事不能陪你,月儿不会觉得委屈?” “殿下自去忙,不必管月儿,有水晶陪着我的。”秦清月一脸娇羞,“月儿晚上等着殿下一起共进晚膳。” 太子见她微微泛红的脸颊粉嘟嘟的,比那三月的桃花还艳:“好,本宫记下了。” “水晶,好好照顾你家小姐。”太子说道,“还有你,跟紧月儿,护好她们的安全。” 水晶应下:“奴婢定会好好照顾我家小姐的,请太子殿下放心。” “是。”被点到的护卫抱拳领命。 目送太子乘马车跑远,秦清月才转身离开。 她身上这套领口绣着蝶花的粉蓝色衣裙,正是时下皇都最为流行的式样。 掐腰的设计,衬得她腰肢纤细,外罩的浅色纱衣更是让她的妙曼身材若隐若现,加之她模样姣好,光是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走动起来更是摇曳生姿。 水晶当初在珍珠死后被提起来做秦清月的贴身大丫鬟,她心里还一直不踏实,总觉得像做梦一样。 毕竟贴身大丫鬟的位置,沁心院的一众丫鬟个个垂涎,饶是琥珀也没有想到最终会是水晶被选上。 直到水晶跟着秦清月来了皇都,她才真正放下心来,她大丫鬟的位置真真正正妥当了。 她能到皇都,这是曾经的她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 全靠大小姐啊,她心里感激得很。 “小姐,你想逛什么?”水晶乖巧地开口。 秦清月来了皇都,才知道胜景城只能算个小地方。 胜景城最最时兴的款式,其实落后皇都几季。 好在她的模样抗打,否则,可能早被其他贵女笑作土包子了。 太子陪她买了不少皇都流行的衣服配饰。 但女人的衣橱里永远少一件。 首饰这些更是再多也不嫌多的。 “我们去看首饰。”秦清月说道。 “好勒。”水晶虽然没机会戴那些贵重的首饰,光看看,过过眼瘾也是好的。 他们三人一起进了卖首饰的摘星阁。 接待他们的是位干练的女店家,见进来的秦清月一身华服,立即恭敬地迎了上来:“贵人,今天想选点什么?” “想买几样首饰配我这身衣裙。”秦清月回答,“可有合适的推荐?” “有有有。” 女店家每天在店里迎来送往,对于小姐夫人们衣服首饰的搭配自然是颇有心得。 她将秦清月引到一组柜台前。 “贵人,您的皮肤本就白皙,淡蓝色衣裙更是衬得你肌肤如雪,这些带着银色光泽的首饰,配上淡蓝色,可以在淡雅中提出几分鲜亮来。” 秦清月见她拿出的几款首饰,无不是镶嵌了一圈水钻。 那些水钻被从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一照射,立即发出夺目的光来。 的确闪耀得很。 她选了一款稍显繁复的水滴状的项链,由女店家帮她戴起来。 女店家拿出铜镜让她自己看效果。 秦清月见镜中的自己,白皙光洁的脖颈下,几颗水滴大大小小,排列得错落有致,随着角度的变幻,水滴反射着阳光,呈现出迷人的光晕。 一旁的水晶早被晃花了眼,声音里全是惊喜:“小姐,这也太好看了!” 拿着铜镜的女店家也频频点头:“有了这串项链,贵人这套蓝色衣裙更是锦上添花。” 秦清月伸出玉指轻轻捏了捏吊坠,微笑着对着镜子左右转了转脸。 真是越瞧越满意! 她正想开口,就听到旁边有人说道:“哟,这项链还真是好看。” 听到旁人的赞扬,她心里更是得意,嘴角往上翘的弧度更大了。 但是很快她的笑容就僵住了。 “店家,这个项链赶紧摘下来装好,本郡主要了。” 她错愕地转头,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位蓝衣女子,模样倒是漂亮,但一脸的傲气让瞧见她的人仿佛都被刺伤了。 “郡主。”女店家陪着笑,“这件首饰这位贵人已经戴上了。” “她戴过了,本郡主并没有计较。”唯辰郡主一脸不屑,“摘下来装好便是。” “可是。”女店家有些为难。 “这位郡主,这个首饰既然我戴上了,就归我所有。”秦清月说道,“总要有个先来后到。” 秦清月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唯辰郡主立即笑了。 “我倒是以为哪里来的贵人,却原来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 她笑得花枝乱颤:“乡巴佬,第一次来皇都?你大概不知道我是谁。” “呵呵,说出来吓死你。”她轻蔑地瞥了秦清月一眼。 不得不说,这个乡巴佬天生丽质,模样比皇都的贵女都要好,只可惜一口的官话带着点奇怪的味道,立马暴露她的身份。 其实胜景话接近皇都的官话,但却自带了几分柔软眷恋。 如果将胜景话比喻成女子,那皇都的官话更硬朗一些,像男子。 秦清月在胜景城,那也是劳资天下第一的,走到哪里都是被簇拥宠溺的对象,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何况她在吉州乡下被贫养了十五年,乡下这样的字眼,本就是她的逆鳞。 “郡主又怎么啦?”她反唇相讥,“郡主就能不讲规矩?郡主就能随便抢人东西?” 她管她哪门子郡主,她有太子这样的靠山,自然是底气十足。 难道太子还怕一个区区郡主不成? “两位贵人,两位贵人息怒。”女店家看到她们吵了起来,自然是十二分害怕的。 毕竟双方都是金枝玉叶。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不论哪方出点什么事情,她这个小老百姓都得遭殃。 真要是两人撕打起来,她店里的首饰难免受损,到时候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两位贵人,听我一言。” 第63章 镇店之宝,再起争执 女店家拿起另外几样首饰,“差不多样式的还有,贵人不必如此。” “不行!”唯辰郡主一口回绝了。 不嫌弃一个乡下人戴过的首饰,她已经是给了秦清月极大的面子。 没想到对方还敢正面和她刚? 她是什么人? 她可是皇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唯辰郡主。 是当今圣上的母亲,也就是皇太后最最宠爱的孙女。 她有嚣张的本钱! 乡下丫头有什么? 怎么敢和她刚?! 有什么底气和她刚?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太子带着秦清月去参加了不少聚会。 这位唯辰郡主恰巧前些日子随太后去避暑山庄了,这不,太后的寿辰要到了,她们才回来几天。 所以,秦清月还真没见过这位唯辰郡主。 关于她的刁蛮传说,她初来乍到,也还没来得及耳闻。 所以,一个本就天不怕地不怕,另一个认为自己有太子做依仗,也不示弱。 战火一触即发。 水晶虽然感觉那位郡主的气势有些吓人,但仗着自家小姐后面靠着太子这座大山,而且今天这事,本就是对方不占理,所以她并没有上前拉架的意思。 护卫自然是认识郡主的,知道这是个难缠的主,看着太子心尖尖上的人要吃亏,他哪敢有半点犹豫,立即溜出去搬救兵去了。 如果秦小姐真出点什么事,他这颗项上人头还要不要了? “两位贵人。”女店家还在做垂死挣扎,“两位贵人,承蒙你们瞧得上本店的宝贝,本店真是荣幸之至。” “买东西讲求缘分,你们现在这样,显得本店东西匮乏。 但其实本店有几样镇店之宝,平时没敢摆出来,既然两位贵人这样看得起本店,那何不看看本店的镇店之宝?” “镇店之宝”几个字,成功引起了秦清月和唯辰郡主的注意。 “拿出来让本郡主看看,看当得起镇店之宝几个字吗?”唯辰郡主傲气地说道。 秦清月也很好奇。 她觉得现在戴着的项链已经很漂亮了,什么样的才能称之为镇店之宝? 女店主见两人的反应,悄悄松了口气。 不管镇店之宝能不能入这两位的法眼,起码两人的注意力被转移了。 就算待会儿郡主觉得镇店之宝配不上这几个字,那也能有说辞。 “本店的东西如何能同皇家的相提并论?是本店狭隘了。” 女店主的说辞都想好了。 她道了声“稍等”,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重新回来,手里多了两个匣子。 在秦清月两人的注视下,女店主将其中一个匣子打开。 匣子下面铺着绯色的绒面,上面的首饰在打开的瞬间,已经让秦清月屏住了呼吸。 实在是太漂亮了! 那是通体透彻的祖母绿,绿得纯粹,绿得温润,丝毫不张扬,却嚣张地将人的心牢牢抓住了。 女店家将另一个匣子打开。 黑色的丝绒上面,静静地卧着两颗水滴状的耳环。 蓝色的那颗,像海洋一样神秘。 粉红的那颗,像春日一般梦幻。 同样地璀璨夺目。 现场除了抽气声,再无第二种声音。 目光流连在耳环上的秦清月和唯辰郡主,眼神都露出迷离的神情。 “这个,我要了!”秦清月率先回神,指着那对耳环果断出言。 “不行!”唯辰郡主瞬间也回过神来,立即反对,“两个匣子里的我都要!” 本想息事宁人的女店家一阵扶额:“两位贵人,这是本店镇店之宝,不售卖。” “你是怕本郡主出不起钱吗?”唯辰郡主抬高了下巴,趾高气扬地说道,“开个价!” 秦清月直接不问价钱,盯着女店家肯定地说道:“多少钱我都要!” 唯辰郡主瞟了一旁的秦清月一眼,见对方神情坦然,确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我看,某人才是出不起钱?”她不屑地嘲讽道,“打肿脸充胖子。” 秦清月瞥了她一眼:“我不用自己付钱,自然有人为我付!” “哈。”唯辰郡主被逗笑了,转头对女店家说道,“你听听,听到了?这样的好东西,她还妄想吃白食。” “有人为你付?” 唯辰郡主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还是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人的外表确实挑不出来什么瑕疵,也难怪她有点底气。 但那点底气在她唯辰面前,就显得有点微不足道了。 “敢问,这样贵重的东西,谁敢为你付?” 唯辰郡主脸上带笑,伸手指着她,毫不客气地出言问道,一副等着看笑话的模样。 秦清月见不得她目中无人的样子,白了她一眼,然后对女店家说道:“直接记在太子殿下名下,太子殿下自然会为我付。” 一听“太子”二字,唯辰郡主眼睛都瞪大了。 “大胆!太子哥哥的钱你都敢讹?”她冷笑道,“我看你是活腻味了!” “是殿下自己说为我付的,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讹诈了?”秦清月也不客气。 唯辰郡主一叉腰:“好哇,我就离开一个月,都敢欺负到我头上了,还敢拿太子哥哥来压我?看本郡主今天怎么收拾你!” 她挽起衣袖就准备动手,把一旁的女店家吓坏了。 “贵人贵人!”女店家不敢上手拉她,只得好言劝道,“物品贵重,真要打坏了,这可是孤品,全大宇再无第二件了。” 匣子里的首饰,唯辰郡主确是看入眼了的,闻言倒真有些犹豫起来。 但不收拾秦清月,她心有不甘。 眼珠子一转,她几步上前拉住了秦清月的衣袖。 “跟本郡主走!出去收拾你!” 见她真敢动手,秦清月大惊失色,转头叫道:“护卫!” 哪里有人回应? 护卫刚才见势不对,已经悄悄溜出去找太子了,此刻她身边只有水晶一人。 水晶拉紧了她另一只衣袖:“小姐,奴婢帮你!” 唯辰郡主平时刁蛮惯了,上蹿下跳,自有一股子蛮力,她拽住秦清月就往外拖。 她一个乡下不事农活,回侯府出入步辇的大小姐,怎么抵得过郡主的生拉硬拽? 饶是有水晶一起也被郡主一点点往门外拽去。 女店家看着着急,心里却在为郡主加油。 两位祖宗, 可快些出去! 只要不在店里打架,出去大战三百个回合都行! 郡主和太子家的谁谁谁,因为摘星阁的首饰大打出手,可不就是的活广告吗? 打起来! 打起来! 赶紧出去打起来! 女店家越想越激动,就差摇旗呐喊了。 第64章 两人博弈,太子维护 被一点点拖向门边的秦清月,一边在气恼水晶劲太小,一边在咒骂护卫不力。 她想着,如果自己真在摘星阁门口被郡主打了,那这个皇都她还混得下去吗? 怕走到哪里都会被那些贵女笑话? 还有,万一她被伤了脸,或者被打成猪头,太子嫌弃了肿么办? 想到这里,她不知道体内哪里冲出一股洪荒之力。 “啊!” 她大叫一声,双手手指死命扣住了门框,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她的指节扣得发白,也顾不得自己的宝贝蔻丹了。 指甲盖翻了可以在长,脸面没了,那可是糗大了。 太子贺浩东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唯辰郡主拽住秦清月可劲往外拉。 水晶拉住秦清月费力往里拽。 秦清月双手扣紧门框,手指发白,脸色发白,如果不是涂了口脂,大概唇色也会发白,一副誓要和门框融为一体,大义凛然的模样。 他神色一冷:“都在做些什么?” 唯辰郡主闻言,开心道:“太子哥哥!” 她这一开心,手舞足蹈,拽着秦清月的手瞬间就松开了。 这边水晶和秦清月还在用劲,郡主力道一松,一股惯性拉着秦清月和水晶往门内跌去。 “啊!” 秦清月惊呼了一声。 太子跨步上前,长臂一揽,将她揽入怀里。 “这个女人······” 唯辰郡主正开口向太子告状,话说到一半就见秦清月已经娇羞地扶住了太子的肩膀。 她目瞪口呆地看看太子,又转眼看看秦清月,见两人的神情确系是熟识的模样。 “太子哥哥,这个女人是谁?”唯辰郡主有些心塞,“她刚才和我抢首饰!” 太子将秦清月扶正:“月儿可有受伤?” 一旁摔了个四脚朝天的水晶揉着自己的后脑勺,心里不断地腹诽:太子定是患有近觑,受伤的是我,是我····· 唯辰郡主也瘪了瘪嘴,小声嘀咕:“明明就被你抱住了,受哪门子伤?” “多谢殿下,月儿没事。”秦清月娇声回答。 唯辰郡主被其说话的声音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刚才和她硬刚的时候明明还一副急吼吼的嚣张模样,见了太子,直接就娇滴滴软成一汪水了? 她看不惯对方的做派,伸手拉了拉太子的衣袖:“太子哥哥,这是谁啊?她刚才抢我的首饰。” 太子正要答话,秦清月轻声唤道:“殿下。” 太子转头又看向秦清月:“月儿,唯辰说的可是事实?” 唯辰郡主见太子本来要和她说话,被秦清月一唤转头又不理自己了,她跺了跺脚。 哼! 狐狸精! “太子殿下,月儿此刻戴的项链好看吗?”秦清月往上抬了抬下巴。 太子早看到了她脖颈上戴的项链,现在闻言仔细再看。 那璀璨的项链正紧贴在衣领下若隐若现的锁骨之间,如雪的肌肤,配上泛着光芒的项链,真是让人移不开眼。 他的喉结微动:“好看。” “这条项链月儿已经试戴了,郡主一进来就说她要了,月儿想让殿下看看戴这串项链的模样,自然是不愿放弃的。” 秦清月垂下眸子,轻轻捏着自己酸痛的手指尖,低声说道。 唯辰郡主见她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白了她一眼。 “太子哥哥,她戴起好看,我承认。但因为这款项链配蓝色好看我才想要的。” 唯辰郡主说道:“太子哥哥知道我的衣裙都是蓝色,为什么她就不能成全我一下?” 太子如何不知道唯辰郡主的性情,此刻见秦清月心里受了委屈又小心翼翼的模样,忙低声安慰。 “月儿莫怕,本宫瞧见了,此项链月儿戴起好看极了。” 秦清月闻言抬起头来,一脸的惊喜。 见太子目不转睛瞧着自己,墨色的瞳孔里全是自己的影子,她耳根微红,羞赧地再次垂下眸子。 唯辰郡主感觉自己看了好长一部大戏。 她飞扬跋扈惯了的,这皇都就没人不让着她,此番先是秦清月毫不示弱地正面刚,而后又是太子护着对方,她心里的气更不顺了。 就她秦清月会示弱撒娇? 难道她这个在皇太后面前做惯了乖孙的人,还不会了? “太子哥哥,你怎么护着外人!”她拽了拽太子的衣袖,撒娇道。 太子抬头看向她:“你呀你···” 秦清月从太子肩头冒出半个头,一脸揶揄地看向唯辰郡主。 刚才不是很嚣张吗? 太子来了,怎么就变鹌鹑了? 不是向太子告状吗? 看看太子会给谁撑腰? 如果不是在太子面前,秦清月甚至想双手叉腰,仰天大笑。 唯辰郡主见识了秦清月在太子前后的两副面孔,气得牙痒痒,偏偏太子看着她,她还不敢发作,只得狠狠剐了她一眼。 “唯辰,你怎么那么顽皮?这哪里是外人?”太子说道,语气竟带上了几分宠溺。 秦清月和唯辰都愣住了。 秦清月以为,以刚才自己告状,加之唯辰郡主的行事作态,必是会被太子痛痛快快呵斥一顿的。 就这? 软塌塌的,不痛不痒的一句话? 明明是毫不讲理,怎么到了太子口中就变成了顽皮?? 唯辰郡主则自动默认了太子的前半句。 她就是顽皮,是太子哥哥面前顽皮的妹妹。 但是她更在意的后面一句。 什么叫不是外人? 她这样的,和太子哥哥一起长大的才不是外人? 哪里来的乡下妹,怎么也不是外人了? 她不过是跟着太后出去了一个月,怎么皇都变得这样陌生了? “哼。”唯辰郡主不满地冷哼了一声,“你们一个二个都帮着外人···气死我了!” “我们?”太子敏感地听出她话里的关键词,“还有谁?” “还能有谁?”唯辰郡主没好气地回答,“还不是泽哥哥···” 唯辰郡主除了喜欢耍小性子,模样在皇都贵女圈也排得上前几名,追求者甚多。 但她对皇都任何男子都看不上眼,唯独这个顾舒泽,她是追着撵着往上贴。 偏生顾舒泽是个不近女色,没有让唯辰郡主少吃闭门羹。 太子失笑道:“本宫就知道,唯辰眼里只有你泽哥哥。” “才不是。”唯辰郡主嘴硬道,“我眼中还有太子哥哥。” 太子笑着点头:“唯辰随着皇祖母去了趟避暑山庄,回来嘴巴都变甜了,是因为避暑山庄的泉水甜吗?” 唯辰郡主被太子夸奖,心里有些高兴:“唯辰从来嘴巴就甜,和避暑山庄的泉水没有关系。” 第65章 假意谦让,并不买账 “本宫还是第一次知道唯辰的嘴巴一直都甜。” 太子打趣道:“原来是对着你的泽哥哥将甜言蜜语讲光了,到了本宫这里就不甜了。” 唯辰郡主被太子说得羞红了脸,伸出粉拳轻轻砸太子的肩膀:“太子哥哥惯会笑话人。” “哈哈哈。”太子笑着说道,“唯辰脸红了,害羞了。” 唯辰郡主羞赧地转身:“太子哥哥,你还笑话我,不理你了。” 秦清月刚才听到太子提及皇祖母。 这不就是当今圣上的母亲? 皇太后? 唯辰郡主能跟着皇太后去避暑山庄,看起来她在皇太后面前很受宠。 有皇太后做护身符,也难怪郡主能在皇都横着走? 如果她能有太子做靠山,又有皇太后做护身符······ 想到此处,秦清月开口道:“太子殿下,月儿之前不知道郡主和你关系这样亲近,如果早知道,月儿何必跟她争这项链呢?” 不等太子回答,她又转向唯辰郡主。 “郡主,这款项链归你了。不论是戴在郡主脖子上,还是月儿脖子上,太子殿下都能看见。月儿就不必非要不可了。” 太子感觉秦清月大度极了,他握住了她的皓腕,温声道:“本宫就知道,月儿是最最善解人意的。” 善解人意个屁! 唯辰郡主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秦清月之前和她争抢首饰,毫不示弱的模样,哪里有半分大度? 如果太子能有机会看到当时的情形,会不会惊掉大牙? 虽然她看到好东西想据为己有,那她也是光明正大地要。 哪里会像秦清月这样,明明抢了,还偏做出一副虚怀忍让的模样。 这样口不对心的人,她不齿得很。 这种人又是如何入了太子法眼的? 真是匪夷所思。 “不必了,你戴着就归你。”唯辰郡主说道,“本郡主要摘星阁的镇店之宝。” 秦清月本想着自己这样大度,唯辰郡主必不好拒绝,这时她再提出心仪摘星阁的镇店之宝,太子还不得百依百顺地买给她? 没想到唯辰郡主完全不接招,还直接说她要镇店之宝。 秦清月的这个顺水人情没做下来,为了能和郡主维持好关系,她更不可能再和其抢镇店之宝了。 她咬碎了银牙,还想挣扎一下:“郡主不是喜欢这款项链得很,月儿又怎能让郡主忍痛割爱呢?” 唯辰郡主瞟了她一眼,见她的眼神在女店家那两个匣子上游离,瞬间明白了她的想法。 看来秦清月也是看中了镇店之宝,不想要脖子上戴的这款,才这样说话的。 哈。 不想要就不想要,还要做出成人之美的模样? 真是恶心死她了! 唯辰郡主毫不客气地开口:“月儿小姐就别客气了,你戴的那款本郡主已经不喜欢了,本郡主现在只想要镇店之宝。” 哐啷—— 秦清月的如意算盘彻底打翻了。 她心里那个恨啊! 偏偏还不能表现出来。 “店家好像说镇店之宝是不售卖的。”她状似无意的提醒道。 好不容易息事宁人,女店家巴不得将这两个瘟神立即送走。 现在见秦清月将祸水东引,女店家开口说道:“如果郡主实在想要,还请郡主高抬贵手,为摘星阁留下一件镇店之宝。” 好你个女店家,居然这样就答应了? 秦清月的脸都要气青了。 唯辰郡主瞧见她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模样,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镇店之宝要不要其实无所谓的。 她就是想看对方想打她又不敢打的样子。 “太子殿下,月儿觉得这里面有点闷,既然项链买了,我们就走了。” 再待在这里,秦清月怕自己被气出心脏病来。 “好。”太子仔细瞧了瞧她的脸色,“月儿脸色怎么这样白,走,我们去外面透透气。” 太子扶着她离开了摘星阁。 “收起来。”唯辰郡主说道,“下次可别随便将镇店之宝拿出来示人了。” 女店家愣怔了一秒,立即欢喜地应道:“好。” 她突然觉得,这个外界传闻刁蛮任性的唯辰郡主,好像也没有那么名副其实。 “那郡主再看看别的,看有没有喜欢的?”女店家说道,“今日摘星阁为郡主打七折。” “好啊!”唯辰郡主爽快地应下了。 ······ 第二日早上,秦晓雨和顾舒泽一起用早食。 “今天珍绣阁应该会将你的衣服送过来了。”顾舒泽说道,“你让樱桃陪着你试穿一下,有什么问题让他们改。” “不是量了尺寸的吗?”秦晓雨不在意地回答,“大概差不多就可以了。” 顾舒泽夹了一些小菜到她碗里:“第一件难免有些不合适,后面还有其他衣服,万一不合适给他们讲了,后面的衣服才不至于返工。” 秦晓雨想想也对。 第一次尺寸弄对了,后面就不必试穿,可以直接收货了。 她点点头答应下来:“好。” 顾舒泽看了她一眼:“等衣服下来了,我抽空带你去选首饰。”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她急忙拒绝了。 这些衣服已经花了不少钱,何况她也不是喜欢戴那些饰品的人。 顾舒泽见她连连摆手的模样,憨憨的有些可爱,轻笑道:“晓雨是怕我花钱?” “可不是吗?”她说道,“何况满头插起那些东西,我脑袋痛。” 顾舒泽笑出了声:“真是奇了怪了。头发里插些步摇簪子而已,怎会脑袋痛?又不是直接插脑袋上。” 秦晓雨脑海里瞬间出现一个画面。 满头的步摇簪子,一个个尖头将脑袋戳出无数血窟窿,红白二色咕噜咕噜往外冒,那画面···真是难以描述。 这脑补的画面既瘆人又莫名有些好笑,她瞪了顾舒泽一眼。 顾舒泽柔声说道:“我母亲的病还得劳烦晓雨在府里多待些日子,等母亲病情稳定些,我也带你去外面玩玩。” “来了一趟皇都,回去家里人问起,皇都好玩吗?”他揶揄道,“晓雨说:我不知道啊。我就待在国公府里,哪儿也没去。” 他一人分饰两角,将秦晓雨的神情语气模仿地惟妙惟肖。 这次秦晓雨被彻底逗笑了:“好,真是服了你了,哪有像你这样非要给别人花钱的?还有,我也不是只待在国公府,我还去了欣园。” 顾舒泽摸了摸鼻子。 他注意到秦晓雨的用词。 “别人”这个词他有些不喜欢。 秦晓雨怎么能算别人呢? 但是,秦晓雨算什么人? 他一时好像也没有想明白。 第66章 饮食建议,平等治疗 吃过早食,顾舒泽出去了,秦晓雨去为戚雅霜治疗。 “小神医,今天夫人吃了半碗稀粥。”周嬷嬷看到她一脸喜色。 秦晓雨闻言弯了弯眼:“夫人,今天感觉如何。” “感觉粥很香。”戚雅霜没有什么血色的脸上有了几分笑意。 “觉出饭香有食欲很好啊。”她仔细问道,“喝了粥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戚雅霜摇摇头:“感觉还好,不像以前吃点东西就痛得不行。” “夫人放心。”她笑道:“你的病灶已经去除,不会像以前那样痛了。” “现在虽然能吃稀粥了,也不能一次吃太多。”她解释道,“一次少吃一点,一日三餐改为一日六餐,这样营养才能跟得上,恢复也快些。” 周嬷嬷在一旁说道:“小神医,奴婢这就去安排,粥还有什么要求吗?” “可以先稍微加点山药或者小米,看夫人能不能适应。” 她解释道:“后面慢慢加点蔬菜碎末,如果还是没问题,可以少加些肉末。一步一步来,不着急。” 周嬷嬷笑着回答:“奴婢明白了。” “夫人放宽心。你这病渐渐就好起来了。”秦晓雨说道,“只是完全好了之后,也要注意不能多吃。俗话说,饭吃七分饱,好好养着,以后还能陪着国公爷慢慢到老呐。” 戚雅霜的胃部被切除了一部分,容量小了,吃东西自然不能和常人相比。 戚雅霜被她的话逗乐了。 国公爷这些年为她愁白两鬓,她也舍不下他,现在是看到曙光了。 她也希望陪着国公爷慢慢变老,看着自家泽儿娶妻生子,也尝尝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 “小神医,真是谢谢你。”戚雅霜由衷地说道。 “夫人客气了。”秦晓雨回答,“医者治病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夫人赶紧好起来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 戚雅霜颔首:“好。” 其实秦晓雨对戚雅霜是很佩服的。 前世她见多了那些患癌症的病人,像戚雅霜这样淡定的寥寥无几。 其他被病痛折磨的人,不是愁苦不堪,就是怨天尤人,要不就是哭天抢地,还有见人就骂的。 好像只有将自己的苦通过这样那样的方式发泄出来,他们心里才能平衡。 自己痛苦,也不让别的人好过。 她见过无数病患家属无奈地表情。 能怎么样呢? 那是个病人。 和病人有什么能计较的呢? 从见到戚雅霜的第一面,她就表现得无比配合,比国公爷还要淡定从容。 坦然接受自己的时日无多,不愤恨不平,不伤春悲秋。 这样的人早已勘破生死,又是几人能做到的? 秦晓雨为戚雅霜施针,在其沉沉睡去之后,再为她输液。 输过液的戚雅霜依旧浅眠着。 秦晓雨开门出去,周嬷嬷早已等在门口。 “周嬷嬷。”秦晓雨问道,“你最近是不是觉得腰膝酸痛?” 周嬷嬷笑眯眯地点点头:“小神医真是神了,奴婢老了,时不时冒出点毛病。” “让我为你施施针。”秦晓雨说道。 “使不得,使不得。”周嬷嬷连连摆手,“你是小公爷专门请来为夫人看病的,奴婢地位卑微,怎敢劳你大驾?” 古代就是这点烦,凡事都得讲究贵贱尊卑。 什么主子奴婢的。 大家都是人! 是人就是生而平等的! 这是刻在她骨子里的观念,根深蒂固,无法和这个时空苟同。 “周嬷嬷别这样讲。”秦晓雨笑着说道,“医者眼中无男女,无尊卑,只有病人。” “嬷嬷现在病了,就是我的病人。”她轻声道,“嬷嬷配合我治病就好。” 周嬷嬷有些激动,手脚无措:“这怎么使得?这怎么使得?” “使得的。”她笑着为她打消顾虑,“为你治病,小公爷是答应了的。” 周嬷嬷愣怔了一秒,眼眶里泛起了水光:“小公爷对奴婢真好。” “是啊。”她笑着说道,“嬷嬷对夫人好,小公爷自然看在眼里的。” “嬷嬷可要好好配合我治疗”。她轻言劝慰道,“等夫人身体好起来了,你却病倒了,你舍得让夫人伤心吗?” 周嬷嬷的眼泪流出来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抹干了眼泪:“奴婢治,奴婢治,奴婢都听小神医的。” “这就对了嘛。”秦晓雨笑道,“来,坐好。” 她掏出银针,为嬷嬷施针。 在病榻上早已睁开双眼的戚雅霜,听着秦晓雨和周嬷嬷的对话,微微勾起了唇角,眼角有泪滴落,热乎乎的滑过脸颊,没入了头下的枕头里。 为周嬷嬷施完针,秦晓雨开了个方子,让嬷嬷按方子抓药,熬了每天喝。 周嬷嬷千恩万谢,将方子收了起来。 这时,门房来寻她,说是珍绣阁的掌柜送衣服过来了。 秦晓雨离开清雅院主屋,让人找了樱桃来,陪她试衣服。 她在里间将衣裙换好,走到外间。 “真好看!”樱桃赞叹道。 秦晓雨伸手捻起广袖细看。 那些荷花的纹样在阳光下闪着点点银光,灵动极了,为整件衣服增色不少。 “晓雨姐,怎么感觉你瘦了?” 樱桃感觉近看看不真切,又一溜烟跑远一点远观。 其实秦晓雨也感觉自己瘦了。 早晨雷打不动的普拉提一天没缺。 要照顾戚雅霜,一天两次施针,半夜陪护也会起身查看,偶尔还会将人抱进空间检查身体。 进空间检查都是在戚雅霜睡熟的情况下,得全靠秦晓雨自己的力量。 虽然戚雅霜的体重很轻,但频繁地扛上扛下也跟负重训练差不多了。 这样如果都不瘦? 真是天理不容! 樱桃跑回来:“晓雨姐,你是真的瘦了。” “我知道了。”秦晓雨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正求之不得呢。” 樱桃一脸喜滋滋的:“恭喜晓雨姐。” “谢谢樱桃。”她笑着回答,“不过,还早的很呢,任重而道远。” “嗯嗯。”樱桃开心道,“我就等着看晓雨姐慢慢变瘦,越来越美,等着看晓雨姐打某人的脸。” 顾舒泽此时恰巧从外面回府,听门房说珍绣阁掌柜已经将衣服送进府了。 他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秦晓雨穿上新衣的样子。 毕竟,那套衣裙是他选的。 他对自己的眼光可是特别有信心的。 进了清雅院,一脚跨进耳房,他刚好听到樱桃说的最后那句话。 “晓雨要打谁人的脸?”他奇道。 第67章 独具慧眼,怀璧其罪 顾舒泽一眼瞧见穿上新衣的秦晓雨。 屋外的阳光正照射到衣裙上,那些银线勾勒出来的纹样,迎着阳光闪亮,星星点点,仿佛为秦晓雨镀上了一层光。 她的发髻是最简单的样式,阳光的照耀让最外面的一圈染上了金色,有几根倔强的呆毛不屈地立着,平添了几分俏皮。 白皙的脸颊在阳光下,透出些健康的粉红,几乎看不见毛孔,细嫩得像婴儿的皮肤,粉嘟嘟,肉呼呼,让人忍不住想上手捏一捏。 听到顾舒泽问话的秦晓雨此时也恰巧抬眸看他,一双瞳孔在光线下好似透明的琥珀,嵌在鸦羽下面,坦然、灵动又显得神秘莫测。 顾舒泽感觉心里某处地方有一丝触动,转瞬即逝,还来不及看清到底是什么? “小公爷,你回来了。”樱桃的声音欢快清亮,“你说,晓雨姐穿这套衣裙是不是特别好看?” “那是当然!”顾舒泽笑着颔首,“也不看看是谁选的?” 樱桃连连点头:“对对对,是小公爷选的,小公爷最有发言权。” 她想起买衣服的时候,顾舒泽护着秦晓雨,此时觉得他看起来顺眼,他选的衣服更是顺眼。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秦晓雨不由失笑,“他选的才不能听他的呢!” “难道不好看吗?”顾舒泽问道。 “当然好看。”她回答,“好看也是因为珍绣阁的裁工裁得好,绣娘绣得美,设计的人设计得漂亮。” 顾舒泽自豪道:“千里马还需要伯乐,还得是小爷我慧眼识珠。” “千好万好,不如顾舒泽的眼珠子好。这下满意了,小公爷?”秦晓雨揶揄道。 顾舒泽挺直了腰背,微微抬高下巴,伸手一挥:“以后,秦晓雨的穿戴,就由独具慧眼的小爷我决定了!” “好!”樱桃笑眯眯地拍着巴掌喝彩。 秦晓雨先被他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唬了一下,以为他要说出怎样的豪情壮志,却听到他张口居然是决定她的穿戴,她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这样的小事,就不劳小公爷大驾了。”她笑道。 毕竟顾舒泽选的东西太贵了,长此以往,她富婆当不成,成为“负”婆倒是指日可待。 顾舒泽笑着低头看她:“怎么能是小事呢?晓雨的事在小爷我这里都是大事。” 如果小公爷一天到晚,忙里忙外就处理她这些小事? 她真的怕折寿。 秦晓雨转移了话题:“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府了?” “今天忙完了。你和樱桃刚才在说什么呢?”他还记得进门听见的第一句话,“你要打谁的脸?” 她瞟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见她不语,顾舒泽更感兴趣:“不会···是打我的脸?” “顾舒泽,你还真看得起自己。”秦晓雨笑道,“那不是好话,你也赶着上?” 他笑着回答:“那不是好奇吗?” 秦晓雨拗不过他:“我还能打谁的脸,自然是侯府的那位咯。” “哦。”他恍然大悟,伸出巴掌在她面前晃了晃,“这事得有我一份!我们可以左右开弓。” 那叫男女混双。 秦晓雨笑了。 …… 戚雅霜的手术已经做完一周了。 秦晓雨对她进行了一次全面检查,检查的结果非常好,她按计划停掉了其上下午的输液。 初见戚雅霜时,她脸上的灰黄之色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渐渐趋于正常的肤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已经有了活力。 国公爷见到自己家娘子气色一天天好起来,每天嘴角都忍不住上翘,连晚上睡觉都笑醒。 他的开心连圣上都察觉了,问过他好多次,他只是推脱说家里夫人的病有了起色,半点没敢透露秦晓雨治病的事。 因为秦晓雨之前就给他们讲过,为国公夫人治病没有问题,希望尽量不要张扬。 怀璧其罪。 天子脚下,各方势力盘踞,她这样一个小小的人物,可不想随便惹火上身。 …… 珍绣阁后面送来的衣服都很漂亮,也很合身。 樱桃开心得不行,她还从来没有穿过这样漂亮的衣服。 衣服太好了,她行住坐卧都有点不自然,生怕弄脏弄皱。 秦晓雨说道:“樱桃,衣服是为人服务的,主打一个遮丑增美的功能,太将它当回事,那你不是变成它的奴仆了?” “你现在是我的异姓妹子,早就不是丫鬟了,你还想去伺候它?”她笑道,“贵衣服贱衣服,都会脏都会坏,没必要那样介意。将它视作平时的衣服就好。” 樱桃感觉她说得有理,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漂亮衣服,感觉自己确实在意得有些过头了。 她点点头:“嗯嗯,晓雨姐说得对,我也觉得别扭。” 她本是洒脱的性格,被秦晓雨一劝,立即想通了,这一放下,很快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秦晓雨松了口气。 …… 不久之后就是皇太后的寿诞,届时会在皇宫举行夜宴。 皇都的贵女们都在积极地准备,想去现场献艺。 能在寿诞上得到皇太后的青睐,那才是无上的荣光。 但寿诞时间有限,且呈现在寿诞上的只能是精品。 为了防止关系户被直接安排去现场,也让贵女们有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在寿诞前,全皇都的贵女会有一次大比拼。 谁能谁上! 现场选定,谁也做不了假。 平时皇都贵女圈也会有小团体的琴棋书画的聚会。 但这样大型的盛会不多见,也不容易遇上。 顾舒泽上次带秦晓雨去吃饭就知道她是个爱热闹的。 她来皇都一周,他除了带她出去吃了次饭,买了次衣服,其他时候,她都在国公府守着国公夫人。 现在有这样的机会,顾舒泽自然去寻她。 “晓雨,后天有个聚会,可以见到全皇都贵女,贵女们都会上台展示她们的才艺。”顾舒泽笑着问她,“你想不想去看看?” 美女展示才艺? 这不就是现场版真人秀吗? 秦晓雨过去世只在电视上看过,现在竟然有机会到现场去看! 这样的机会岂能错过? “好呀好呀。”秦晓雨点头如捣蒜,“一定很精彩?我要去!” 顾舒泽见她两眼放光,知道她是真喜欢:“好,我先带你和樱桃去选些首饰,后天同你们一起去。” 秦晓雨这才感叹顾舒泽有先见之明,早早为她备下了衣裙,否则,此刻才去购衣裙,她这样的身材,哪能赶得上聚会呢? 这次她没有推辞,爽快地答应下来:“好。” 他们三人坐马车去选首饰,才发现皇都几家最大的饰品店门庭若市,成队的马车都排到了街尾,更是老远就能看到店铺里人头攒动。 看情形,就算进店了,人挤人,购物的体验也好不到哪去。 “回府!”顾舒泽一声令下,如电立即调转车头,直接将他们又拉回了国公府。 “小公爷,我们不选了吗?”樱桃奇怪地问道。 第68章 沉稳落笔,夸赞逗趣 顾舒泽一脸神秘:“不,要选。” “你们先回去,一会儿选。”他笑着说道。 樱桃狐疑地挽住秦晓雨的手,走回凝心院。 此处院落在清雅院旁边,国公夫人觉得一直让秦晓雨住清雅院耳房有点太怠慢了。 取消每天两次治疗的当天,她就让秦晓雨和樱桃一起住进了旁边的凝心院。 两个院落离得近,来回也就几分钟时间,秦晓雨没有意见。 之前顾舒泽带她去吃饭,她说起想写话本,这些天有空的时候,她已经在盘算这件事。 现在独自住在凝心院,闲着也是闲着,写话本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 这个时代的故事太单调了,还仅仅是些才子佳人的老桥段。 她本想着将过去世四大名着选一部照搬。 既然她能穿越过来,也保不齐有其他穿越者,更不知道对方心性如何? 如果遇到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还好。 搬用了过去世名家的诗篇,又怕自己被拆穿,见了别的穿越者就起杀心,一旦遇上这类人就麻烦了。 她很惜命的,可不想将自己陷入危险之地。 所以,能不暴露还是不暴露的好。 前世她做医生工作忙,没有写过小说。 不过,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 她决定还是自己写,就写过去看过的网络小说题材。 看过那么多小说,她稍微借鉴借鉴,相信也能写出好故事来。 这个时代的话本不像前世那样细分,还分男频女频,而是男女都会看的。 基于这个时代的特点,秦晓雨放弃了写大女主的题材。 她准备写一个类似凡人修仙传那样的逆袭故事。 男主通过奇遇,努力,一步步升级打怪,成为佼佼者,收获荣誉与爱情的仙侠故事。 樱桃见她拿出了纸笔墨砚,立即为她磨起墨来。 从小和秦晓雨一起长大,樱桃也跟着学了些东西,不光是秦晓雨的贴身丫鬟,也相当于是其陪读。 “晓雨姐是准备写诗还是练习书法?” 砚池里被滴了少量的水,樱桃捏住墨碇在砚堂里一圈一圈匀速地来回磨着。 自从秦晓雨被书院退学,几乎没有怎么动过笔,回了吉州乡下更是,除了写药方和列单子,樱桃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如此正式地准备书写了。 秦晓雨目光本来是看向远处的,好似在沉思。 此时她收回目光,垂下眼睑,将毛笔笔尖在砚池里蘸了蘸,干燥的笔尖瞬间吸满了墨汁。 她将毛笔在砚缘上轻轻捋了捋,多余的墨汁重新流入砚堂,毛笔上宽下窄宛若悬针,笔尖悬于正中。 “准备写点东西。”她轻声说道。 在一旁的毛边纸上试了试墨汁浓度,她满意地在宣纸上落笔。 原主写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秦晓雨前世从小学习中医,毛笔字也是必修课,比起原主的中规中矩,她的字体更显出几分豪放洒脱来。 樱桃对自家晓雨姐的字是熟悉的,此时看到她下笔,感觉那字体分明还是和以前差不多,但却多了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她说不明白,只知道让人看了觉得舒心。 秦晓雨捋顺了心里的想法,写起故事来洋洋洒洒,下笔如有神助。 等她写完一章故事,将毛笔往笔山上一搁,这才发现顾舒泽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了。 她将最后一页纸拿起来,和之前写的纸放到一边晾干,这才起身。 “顾舒泽,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咋不叫我?” 顾舒泽微微颔首:“你写到祁等闲被迫离家时我就进来了。见你写得入迷,便没有叫你。” 秦晓雨眉眼一弯:“你看了我写的故事了?” “正在看最后一页。” 顾舒泽说着,也不抬头,一动不动看着桌子边上最后那张墨迹未干的纸。 秦晓雨等他读完才问道:“顾舒泽,你觉得这个故事如何?” “和平时看到的话本不同,另辟蹊径,让人眼前一亮。”他毫不吝啬地评论道。 “原来顾舒泽你平时也看话本的?”她笑嘻嘻地说道,“能得你的夸赞,小女子受宠若惊。” 顾舒泽仔细打量了她两眼:“小爷我怎么没看出来晓雨哪里若惊了?” “我写完抬起头,余光瞟见左上方多出一颗脑袋,虽然也俊朗,但这一惊可非同小可。”秦晓雨笑道。 听到秦晓雨说他俊朗,顾舒泽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小爷我玉树临风,胖丫头可算是看明白了! “小爷带了首饰来为晓雨压惊。”他笑着说道,“有没有特别感动?” 明明就是之前说好选首饰的,他脑袋瓜倒是转得快。 “感动,感动得泪如雨下。”秦晓雨笑着嗔了他一眼。 顾舒泽突然扶住她的肩头往后拉退了两步。 “为何?”秦晓雨抬头奇怪地问他。 他低头看向她:“离远点,泪雨可千万别把刚写出来的故事给弄花了。” 秦晓雨被逗笑:“那赶紧的,拿个盆来接,别浪费了,待会儿还能用来浇花。” “你当你是个水桶吗?”顾舒泽揶揄道。 这是变相在说她腰粗? 秦晓雨追着打他:“顾舒泽,你才是水桶。” 顾舒泽躲闪了几下,任由她的粉拳落在自己肩头:“晓雨大侠饶命,再打下去,后天没人带你们去看才艺了。” 秦晓雨收回拳头:“看在你这声大侠喊得甚合我意,今日暂且饶过你。” “谢女大王不杀之恩。”他笑着道谢,“这里有首饰若干,还请女大王笑纳。” 一旁将干透的纸张收起来的樱桃肚子都要笑痛了。 这厮入戏太深。 秦晓雨大喇喇地坐回椅子上,自觉有了几分女大王的模样,她手一抬,语气低缓:“呈上来。” “诺。” 毕恭毕敬的顾舒泽转身很有气势地说道:“端进来。” 一个个仆从鱼跃而入,每人手里都端着一个铺着缎面的盘子,里面一件件首饰闪着光。 秦晓雨被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这么多?”她有些惊讶,“哪里来的?” 她不认为这么短时间,他能从店家手里拿到这些首饰。 何况那几家饰品店能放着火爆的购物现场不顾,舍得不做生意,将自己家店里的首饰借出来让她挑选? 顾舒泽没有回答,只是说道:“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秦晓雨瞧向那些首饰,无论头面,步摇,项链,耳环,簪子···就连小小的胸针都无一不是精品。 珍珠玛瑙,金银珠宝,水晶玳瑁···各色材质,都是一等一的晶莹剔透。 “这些也太美了!”她由衷地赞叹道。 顾舒泽拿起一枚步摇:“晓雨觉得这款配米白色那套如何?” 第69章 来源不凡,真心赠送 秦晓雨伸手接过步摇。 这枚步摇顶端是翠青色的,细看能看出是用羽毛制作,羽毛本身的光泽在不同的角度呈现出浓淡变化,有着让人炫目的流光溢彩,很是夺人眼球。 下垂的垂珠用小水晶珠串成,末端是三颗蓝宝石,泛着神秘的光泽。 轻轻晃动步摇,三颗蓝宝石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得不说,顾舒泽眼光独到。 这款步摇配米白色衣裙,不觉突兀,低调灵动尽显奢华。 秦晓雨连忙颔首:“配,真是太配了!” “晓雨姐,这款步摇配米白衣裙真是再漂亮不过了!”樱桃也忍不住两眼放光。 得到首肯,顾舒泽脸上的笑意收也收不住:“那米白就配这款了,再选些其他首饰搭配。” “好。”秦晓雨爽快地答应下来。 几个人一起,很快将每套衣服的首饰都搭配好了。 樱桃看到面前选的首饰:“这些都归我了?” 长这么大,她第一次拥有这么多这么漂亮的首饰,感觉像做梦一样。 “归你了。”顾舒泽大手一挥,“樱桃到时候是要陪晓雨一起去参加的,别落了国公府的面子。” “嗯嗯。”樱桃激动地连连点头,“小公爷放心,樱桃肯能保护好晓雨姐,不会丢国公府面子的。” 选的时候选得兴起,没想到选完一看,真是好大一堆! 秦晓雨看到那些首饰发愁:“好像太多了。” “不多不多。”顾舒泽说道,“晓雨这是嫌弃它们不好看吗?” 她嗔了他一眼:“这么好的东西,我有什么资格嫌弃?我只是不喜欢太高调了。” “这算什么?”顾舒泽轻笑出声,“后天你就知道什么叫高调了。” “好。”她有些勉强地回答。 此时周嬷嬷过来请他们去清雅院吃饭。 这些天午膳前周嬷嬷都会过来。 戚雅霜觉着和他们一起吃饭更香,专门征求了秦晓雨的意见,将午膳摆在了清雅院。 “小神医,小公爷,樱桃姑娘,夫人让奴婢叫你们一起过清雅院用午膳。”周嬷嬷说道。 她一眼看到秦晓雨面前的首饰,笑着说道:“小神医真是有眼光!这枚点翠步摇还是夫人被封诰命的时候,先皇赐下的。” 秦晓雨终于知道顾舒泽这么短时间,从哪里找来这么多的首饰了。 原来是国公府自己积攒的宝贝。 特别这个点翠步摇,还是御赐之物! “这也太贵重了!”秦晓雨说道,“我不能要。” 好不容易秦晓雨愿意收下首饰,周嬷嬷这样一说,她又反悔了。 顾舒泽看了周嬷嬷一眼。 周嬷嬷看到秦晓雨的反应也有些意外。 其他女子若听到这样说,不应该欢欣若狂,更加觉得国公府重视她吗? 她自觉失言,有些无措地想补救:“是老奴的不是,是老奴多嘴了。” 顾舒泽也急忙解释:“我母亲知道此事,所以晓雨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就收下。” 秦晓雨还是有些犹豫。 “小神医,小公爷,樱桃姑娘,还是先到清雅院用午膳。”周嬷嬷出声打破僵局,“夫人怕是要等急了。” “对对对。”顾舒泽拉起她就走,“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万不能有让长辈等人的道理。 他们三人随着周嬷嬷一起进了清雅院。 戚雅霜今天的气色比昨天又见好了些,见他们进来,笑着开口。 “你们一群小孩子,怎么走路比老婆婆还慢?这是半路又溜去钓了鱼才过来的吗?” 顾舒泽笑眯眯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娘亲莫怪,我们怕走快了带一身暑气进来。” “不怪不怪,有你们陪我吃饭,我欢喜还来不及呢。”戚雅霜眉眼弯弯的,“坐下就吃,别讲那些虚礼了。” 秦晓雨挨着顾舒泽坐下,樱桃坐在她旁边。 听到夫人这样说,他们都端起碗来开始吃饭。 周嬷嬷在戚雅霜旁边伺候着,低声在她耳边将刚才凝心院的事情说了,颇有点自责的意思。 戚雅霜将自己碗里的粥吃完,见他们三人吃得香,心里高兴。 等他们都吃好了,周嬷嬷端了水来让他们净了口,戚雅霜才笑着开口。 “小神医,那些首饰你就欢欢喜喜地收下。” 她诚恳道:“我们国公府就只有泽儿这一个孩子,那些首饰放在府里,他也用不上,好东西还是要使用才有价值。” “人在选首饰,首饰也在等着主人,能让你看中,那就是你们的缘分。”她笑着说道。 “能承蒙你的喜爱,那它们也有了用武之地。否则躺在仓库里,那就是个死物,明珠蒙尘,岂不可惜?” 东西要用才有价值。 这句话,秦晓雨深以为然。 国公夫人果然是个通透的人,她都这样说了,秦晓雨也不好推辞了。 “谢谢夫人抬爱,那晓雨就却之不恭了。”她恭敬道谢。 “这就对了嘛。”戚雅霜开怀道,“小神医,你当得起。” 一旁的周嬷嬷悄悄松了口气,看向秦晓雨的眼神更多了几分佩服。 试问,这世间对好东西不动心的人,能有几个? 秦晓雨窝在凝心院写了一天半话本,就迎来了皇都贵女才艺展示的日子。 吃过早食,秦晓雨和樱桃都换上了新买的衣裙。 秦晓雨自然是穿的顾舒泽所选那套米白色衣裙。 不喜繁复夸张的发式,她还是梳平时的发髻,只是插上了步摇簪子,显得正式了不少。 她本不想化妆,奈不住周嬷嬷带了人过来:“小神医,夫人让把你装扮得美美的,叫青禾为你描画描画,她可有一手妆点的好技艺。” “那就画一点淡淡的妆。”秦晓雨无奈道。 等顾舒泽过来凝心院,看到盛装的秦晓雨还是愣怔住了。 虽然秦晓雨的体重超标,但其实她五官长得极其耐看,稍微描画一下,那灵动的眉眼,那欲语还休的朱唇,粉嫩的脸颊,活脱脱就是位唐风美人。 樱桃见顾舒泽盯着秦晓雨目不转睛,笑着唤他:“小公爷,今天晓雨姐是不是特别漂亮?” “漂亮!”顾舒泽瞬间回神,“确实漂亮!” 秦晓雨被他俩说得不好意思:“那是青禾的技艺好。” “走。今日陪佳人一道赴会。”顾舒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秦晓雨落落大方地走在顾舒泽身侧。 樱桃看看秦晓雨身上米白的衣裙,又看看顾舒泽身上同色系衣袍:“小公爷,你的衣袍和我们晓雨姐撞色了。” 顾舒泽看了秦晓雨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家的衣袍,笑着说了一声:“好巧。” 看他毫不走心的敷衍,樱桃憋笑憋得肚子痛。 走到国公府大门口,正要上马车,听到急促的马蹄声。 “小公爷请留步!” 第70章 逛园子,冤家聚头 一个人骑着马冲到他们不远处停下,那人利落地翻身下马。 顾舒泽和那人到旁边说了几句话,然后走回秦晓雨身边。 “晓雨,你和樱桃先去,让如电陪着你们。”顾舒泽抱歉道,“我临时有点事情,处理了就来。” 秦晓雨笑着说道:“正事要紧,你自去忙,我们本是去凑个热闹,不用管我们。” 顾舒泽又叮嘱了如电几句,这才翻身上马,和来人一起骑马远去了。 如电今天做的侍女打扮,一身国公府的丫鬟服饰也让她穿出了几分英姿飒爽的感觉。 “走。”如电开口道。 这是秦晓雨第二次听如电说话,只觉得她每个字咬词清晰短促,不带丝毫感情。 大概这是暗卫的基本素质? 但如风显然不是这样。 也许是不太熟的缘故。 秦晓雨和樱桃进了车厢,坐在上首的软垫上,如电离她们稍微远些,靠坐在窗和门之间。 如风驾车在皇都跑了半个时辰,在秦晓雨准备昏昏欲睡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到了?”樱桃欣喜道。 如电“嗯”了一声,掀开车帘走了下去。 秦晓雨和樱桃下车,看到面前一座敞亮的门堂,上书“浮翠园”三个大字,有绿植从青瓦上探出头来,随风微微摇曳着。 迎面而来的负氧离子让秦晓雨眯了眯眼。 如风去停马车,如电带着秦晓雨二人来到门口。 如电亮了亮手里的牌子,门口的守卫很客气地放她们进去了。 哒哒哒的马蹄声,和车轱辘碾在地上的声音,从身后渐渐传来。 同时传来的还有贵女们相互打招呼的清脆嗓音。 “苏姐姐,你先到了?” “如意妹妹,好巧,在门口遇到。” “王小姐!” ······ 秦晓雨在皇都也不认识人,倒是免除了这样的客套。 她和樱桃挽着手,一起逛园子。 顾舒泽前两天专门为她介绍了浮翠园。 这个园子是皇家园林,一年四季,除去冬季被白雪覆盖,其余三季都是满目苍翠,特取意“浮翠流丹”的浮翠二字,称之为浮翠园。 门口的浮翠园三字,苍劲飘逸,正是先皇亲笔所书。 当时顾舒泽还介绍了这浮翠园有十三景,说了几处景观的名字。 没看到实物,她也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想着反正有顾舒泽陪着逛,届时再一一游览。 此刻却是有些遗憾了。 能不能有个花钱就能雇的讲解导游啊? 不过,一路的风景确实好看。 时不时的从重重叠叠的绿色里冒出个琉璃瓦的飞檐翘角,平添了几分亮色,等转过去看到楼阁的全貌,只剩惊叹了。 秦晓雨都忍不住想拿出手机一阵狂拍。 可惜时空不同,此处没有手机,更没法晒朋友圈。 她们顺着道路往前走,嘈杂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 “太子殿下。” 一个女声响起,声音温柔中透着欣喜,尾音微微向上翘起,带上了几分眷恋缠绵。 秦晓雨瞬间止住了脚步。 樱桃和如电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停下不走,也纷纷驻足。 “晓雨姐···”樱桃正想问她为何,话说到一半,自己先愣怔住了。 这浮翠园既是园林,就有颇多人造景观。 此刻秦晓雨她们正走在一个小山坡上面。 刚才有两条路,一条沿着溪流往前走,一条顺着石阶攀小山坡绕行。 小山坡上绿树掩映间能看到八角亭的影子,她提议上去看看,樱桃和如电自然毫无异议。 此时她们爬上了坡顶,顺着坡的脊背往前慢慢走。 说话的声音正是从坡下传上来的。 透过影影绰绰的树影,层层叠叠的绿叶,恰巧看到一个淡蓝色的身影。 那姣好的身形,高耸的发髻,半张宛若玉雕的侧颜,让人望之忘俗。 “大小姐?” 半晌樱桃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是眼花了?” 前次顾舒泽带秦晓雨去吃饭,樱桃没去,所以她并不知道秦清月也来皇都了。 “不是。”秦晓雨肯定地回答。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真是怨憎会啊。 不是冤家不聚头。 “她怎么也在皇都?”樱桃的下巴都要惊掉了,“她刚才喊的是太子?” 此时秦清月往前走了半步,后面的人跟上前来,那人一身靓蓝色锦袍,体型纤长,皮肤白皙,看身形正是在酒楼见到过的太子。 前次顾舒泽没让太子进包间,秦晓雨也只是远远看到人听到声音。 若不是此时和秦清月走在一起,又听秦清月喊其太子,她是万万不能确定对方身份的。 “走。”秦晓雨说道。 既然是皇都贵女的聚会,想来秦清月也是会参加的。 能避则避。 毕竟不是个好相与的。 短暂的不开心随着移步换景,被美景冲得七零八落,很快消失殆尽。 从浮翠园进门有三条大路,中间又分叉成无数小路,最后都能通往正中心的一处。 这里就是今日展示才艺的所在地。 这是一个环形的广场,地面被整平,砌上了青石浮砖,摆满了一张张雕花八仙桌椅。 四周的大树树冠遮天蔽日,倒是让此处生出几分清凉来。 周围是朱红色漆柱的抄手游廊,围着中间环绕一圈。 中间是个环形的高台,大理石砌成,和游廊一样红柱黑瓦飞檐,屋檐下的雕花精美,色彩艳丽,确是皇家大气端庄的风格。 秦晓雨前世在电视上看过无数的戏台,这样大气宏伟的戏台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此时广场上已经聚满了人,个个都是锦衣华服,三三两两站在一处。 秦晓雨终于知道之前她说不要太高调了的时候,顾舒泽为什么笑了。 那些贵女们,一个个浓妆艳抹,打扮得花枝招展。 那些步摇发簪在阳光下发光,金光闪闪,鲜艳夺目,让人晃花了眼。 贵女们卯足了劲争奇斗艳,自然是想艳压群芳。 像秦晓雨这样穿着一身米白裙装,仅有两三件发饰的女子寥寥无几,好似万花丛中的一股清流。 秦晓雨三人从游廊走下台阶,立即被人注意到了。 皇都贵女多是多,但平时大家都是看熟了的面孔,猛然出现一张陌生的脸来,自然很容易引起注意。 秦晓雨倒是想低调,但她的体型第一个不允许。 皇都贵女崇尚以瘦为美,突然来了位体型超级圆润的女子,确实太打眼。 “这胖胖的女子是哪位啊?” 第71章 风言风语,区别对待 “好像没听说哪家有这样一位特别的女眷来做客。” “我天,她一个人都有两个我那么重?” “呵,也不知道胳膊会不会比我的大腿还粗?” “我们来比赛才艺,她来干嘛?” “瞧这体型,怕不是来比试重量的?” “如果称重,几个贵女加起来可能都不是她的对手···” “是来比赛打架的?那胖手,谁禁得起那么一下。” ······ 贵女们交头接耳,那些话随着风断断续续飘到秦晓雨三人耳朵里。 秦晓雨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哪怕在前世,胖胖的女孩也常常收获莫名其妙的敌意。 “晓雨姐···她们怎么这样?” 樱桃很不开心。 她觉得晓雨姐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怎么那些人光看外表就开始嘲讽上了。 “我···”樱桃准备冲过去为自家晓雨姐说几句公道话,手却被秦晓雨拉住了。 “晓雨姐,你听听她们都说的什么?”樱桃气恼地说道,“看我不去撕烂她们的嘴。” “樱桃。”秦晓雨边走边说,“那些流言蜚语伤不了我的。” “她们凭什么说得那样难听?”樱桃为她鸣不平。 “无妨,她们只是少有见到我这样体型的人。”她说道,“我们今天是来瞧热闹,不是来找麻烦的。” 樱桃想起自己选首饰时对小公爷的承诺。 她是不会让国公府丢脸的。 好,她忍。 樱桃撇了撇嘴,朝着说风凉话的女子晃了几下拳头。 “哼。我晓雨姐大量,暂且饶过你们。” 此时秦清月也和太子走过了抄手游廊。 太子已经带着她参加过无数次小型聚会,因为太子的身份加持,每到一处,她都是当场的焦点。 被众人众星捧月的感觉,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被人追捧。 被人羡慕。 这才是她要的生活! 那些投向她的目光,有惊讶,有艳慕,有嫉妒··· 无不让她感觉自己像是飞上云端。 那飘飘然的感受,怕是神仙也要羡慕几分。 他俩慢慢走到游廊的台阶处。 她的想象中。 众人会纷纷走过来向太子行礼。 会仰起脸艳慕地望向她。 惊叹她今日的穿着和她绝世的容颜。 还会嫉妒她和太子无比般配。 她觉得自己就是闪闪发光的明珠。 明珠一出,其他宝石纷纷隐匿了光芒,无不俯首称臣。 但众人都没有往游廊处看,反而纷纷望向某处,低声交谈着。 秦清月期望落了空,一颗心唧碎成了两半。 她无比委屈又无比气恼地顺着众人的目光往远处看去。 一个米白色的身影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咚—— 秦清月的心猛然跳了一下。 她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 秦晓雨?! 怎么是她!!! 她怎么会在皇都? 她怎么会在这里?! 就是秦晓雨抢了她的风头? 她感觉自己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 那个胖妞,她凭什么抢走众人的关注? 她这样出尘的容貌,居然被一个胖胖的乡下蠢丫头抢了风头? 何其无耻? 何其可笑?! 真是气煞她也!!! 太子体察到身边人的情绪变化,转头看她。 见秦清月一张俏脸发白,他急忙关心道:“月儿,你这是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 秦清月恨得牙痒痒。 哪里不舒服? 当然是心里不舒服! 但她怎么可能在太子面前表露出来? “太子,许是走了一长段路,月儿有些乏了。”她微微蹙眉娇弱地回答,“不碍事的。” 太子心疼道:“我们去那边坐着喝杯茶。” “好。” 秦清月的眼睛还盯着远处米白色身影,磨着后槽牙,弱风扶柳般随着太子去落座。 走下台阶的太子和秦清月穿过人群。 一众人的顶礼声中,两人在距离高台最近的八仙桌前坐下。 秦清月如愿收获了众人心思各异的眼神,却因为遇到秦晓雨,让她心里的得意也大打了折扣。 早有下人拿了茶盏过来,斟好了茶。 “月儿。”太子轻声唤道,“赶紧喝两口,稳一稳。” “谢殿下。”秦清月从善如流地接过茶杯抿了一口。 周围人的目光齐刷刷都聚焦在他俩身上。 男子们面对秦清月的容颜都有些失神。 女子们则个个绞着手绢,恨自己没有生得秦清月那样的倾国倾城。 刚才太子和秦清月穿过人群,走到哪里哪里一阵骚动,秦晓雨三人自然也注意到了。 “那是哪位美女啊?”有平时不怎么参加聚会的女子问道。 “褚姐姐还不知道呢?”旁边的女子回答,“这位秦小姐最近可是皇都的名人,太子到哪儿都带着她。”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秦小姐啊?”旁边一人插言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当真是沉鱼落雁。”另一女子感叹道,“难怪太子的魂都被勾走了。” “太子真是艳福不浅啊。”有男子羡慕道。 “你如果能有那样的地位,也有这样的福气。”旁边一人笑答。 “那得有个好爹。”另一人悄声打趣。 ······ 周围的议论声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 秦晓雨看了樱桃一眼,那意思很明显。 瞧瞧,不光是她一个人被人议论? 樱桃悄声说道:“可是他们都说大小姐的好话呀?凭什么说晓雨姐的就那么不好听?” “以貌取人而已。”秦晓雨轻轻刮了她一下鼻子,“不必太在意。” “嗯嗯。”樱桃深以为然。 大小姐就是长得好,其余哪有一点地方能比过她晓雨姐的? 广场上的人越聚越多,辰时一过,高台上的才艺展示正式开始。 高台正对面坐着的前几排身份都很尊贵,不是皇族,就是和皇族沾亲带故。 后面坐着好些有空来参加的官员。 家眷们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认识的坐一起,不认识也往前挤。 反正凑够一桌,认不认识都无所谓,都是看热闹的,靠前一些看得清。 秦晓雨她们仨坐在中间靠前的位置,正对高台。 “齐老来了。” “墨尘公子也来了。” “还有致远山长!” “连嘉懿长公主都来了?!” ······ 现场突然轰动起来。 秦晓雨和樱桃完全一脸懵。 旁边有位身着红衣的女子见她二人疑惑的模样,解释道:这几位都是皇都琴棋书画个中的魁首,自然是要来担任评选的。” 哦哦。 果然是要现场打分的? 这些都是评委嘉宾! 秦晓雨兴致更浓了:“多谢解惑。” 唉? 不对啊。 “寿诞献艺,还要看下棋的吗?” 等下完一局,说不定寿宴都散场,皇太后都洗洗睡了。 第72章 技惊四座,决意教艺 “这···定是有什么深意?”红衣女子这下也没法解惑了。 有女子已经拿着古琴走到了高台上。 叮咚如泉水的琴声响起。 节目开始了! 现场安静下来。 秦晓雨也笑眯眯地开始欣赏起来。 台上的佳人姿容不俗,古琴也悦耳动听。 皇都就是皇都,随随便便上来一位贵女技艺就很精湛。 一连上去好几位,弹奏的曲目都有些相似,饶是秦晓雨一开始兴致勃勃,多听几遍也感觉有些枯燥无味了。 又上去了几位,她已经隐隐有昏昏欲睡之势。 正想站起来说先去逛逛的秦晓雨,突然被樱桃拉了拉衣袖:“晓雨姐,你看···” 她往高台上看去,一抹淡蓝色的身影瞬间将她的瞌睡虫赶跑了。 “她怎么上去了?”她奇道。 此刻站在高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秦清月。 “你们才来皇都?”红衣女子说道,“听说太子有意让这位秦小姐当侧妃。” “啊?”秦晓雨和樱桃对视一眼。 这倒是她们完全没想到的。 “既然要当侧妃,自然是要有过人之处,能在圣上,皇太后面前讨得了喜欢,才更有机会。”红衣女子解释道。 此时秦清月已经开始弹奏。 在胜景城的时候,书院的先生就说过,秦清月弹琴无论技法,熟稔程度都不像是个十五岁的女子能弹出来的。 先生夸赞她颇有天赋。 秦晓雨现在几乎能笃定她是重活之人。 那先生的说法就极其正确。 秦清月加起来两世的学习,本身又聪慧,当然不是同龄人能相比的。 前几位女子的琴弹得虽好,真要和秦清月比起来,还是有一定差距。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秦晓雨恍然大悟。 在胜景城,秦清月处处针对原主。 她穿越过来,自请离府,秦清月还想着害她性命。 连一起生活了十五年的二哥也不肯放过。 如果秦清月当真成了太子的侧妃? 后面太子能顺利登基。 时来运转,再让其转正。 那她秦晓雨怎么办? 吉州秦家怎么办? 不被秦清月压得死死的? 还有命活吗? 樱桃也一脸担忧地看向高台。 大小姐长得漂亮,心肠忒歹毒了。 真要成了太子的妃子······ 呀,真不敢想! “晓雨姐···”樱桃拽急忙了拽秦晓雨的衣袖,“要不,你也上去比一比?” 此时秦晓雨心里也只有一个声音响起。 不能让秦清月得逞! “好。”秦晓雨颔首道,“就和她比一比!” 红衣女子一脸狐疑地看向秦晓雨:“你也想当侧妃?” 大概是因为太过惊讶,她忘记控制音量。 好些贵女闻言都转过头来。 目光齐齐聚集在秦晓雨脸上。 脸真够大的? 凭你,也想当侧妃? 那些人看清了秦晓雨的样子,一个个露出几分奇怪的表情。 当不当得了侧妃? 不知道。 但脸,确实够大。 如果秦晓雨知道她们的想法,定会翻她们白眼。 近两百斤,可不就是大圆盘脸? 能不大吗? 看来有当侧妃心思的人不少啊! 秦晓雨忽视那些人眼里的不屑。 “不!我对太子不感兴趣。” 秦晓雨断然否定了红衣女子的猜测:“我只是看不惯台上那位!” 四周本来对她怒目而视的众女子都松了口气,瞬间觉得她看起来顺眼多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台下的女子刹时成为了秦晓雨的同盟,个个看向她的眼神都友好起来。 周围洋溢着温馨的气氛。 刚才还豪情壮志的秦晓雨突然发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可是,我没有古琴。” 其他人看她的眼神立即又古怪起来。 有勇气是好事。 如果上去丢脸,那不是反而衬得秦清月更厉害吗? “你···真的会弹琴?”红衣女子犹豫着,还是开口问道。 “嗯。”秦晓雨颔首,“有谁能借我琴?” 见她神情坚定,红衣女子说道:“你等等。” 她离席而去,不一会儿抱着把被锦布裹好的琴回来:“咯,借你。” “多谢。” 红衣女子一开始就愿意和她说话,对她没有任何成见,还肯借琴给她,秦晓雨道谢道得真诚无比。 “不客气。”红衣女子说道,“这是把好琴,可别辜负了它。” 秦晓雨弯了弯眼:“好。” 秦清月两世为人,这些曲子她练习了不知多少遍,想要和其一决高下,还真不能掉以轻心。 秦晓雨前世跟随爷爷学习中医,琴棋书画都有涉猎。 她琴书画三样都颇具灵性,只有棋艺稍微弱些。 琴艺上要想胜过秦清月,她也不是没有优势。 打定主意的秦晓雨准备末后再上台。 秦清月的一曲喜庆舒缓的琴弹完,现场一片喝彩声。 她起身鞠躬致谢,特别和秦晓雨对视了几眼。 她眼神里包含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挑衅和冷笑。 秦晓雨毫无畏惧地和她对视,眼神没有愤怒,无悲无喜。 漠然,有时候有着更为巨大的力量。 秦清月果然先移开目光,施施然抱着古琴下了台。 太子很欣慰。 他就知道,他的心上人是极优秀的,值得他用心去爱。 有了秦清月的琴艺作比较,后面再上去的几位难免让人失望了。 感觉胜券在握的秦清月很开心。 要知道,前世她为了能配得上王麒遂,疯狂地学习琴棋书画,她的进步都是靠血和汗水堆砌起来的。 所以后面王麒遂因为她婚前失贞而对她弃之如敝帚,她的心里才会积攒了太多的恨。 她在乡下被农夫散养了十五年,婚后付出了别人无法想象的努力,终于能和王麒遂旗鼓相当。 对方却因为她不能掌控的事情,将她的一切付出全部抹杀,让她凄惨地死在料峭的春日里。 她恨呐! 此恨绵绵无绝期! 现在,她一步一步正在往她期望的路上走着。 她要登顶! 她要让所有人付出代价!! 挡路的! 夺她的! 弃她的! 一个也跑不掉! 统统下地狱!! 看演奏的人已经差不多了,秦晓雨抱着那把借来的古琴穿过人群,准备上台。 正在和太子说笑,志得意满的秦清月抬眸间突然扫见了一个米白色的身影。 她的笑容一僵。 看清秦晓雨抱着古琴,她只觉得一股情绪像铺天的巨浪,几乎将她掀翻在地。 她喜悦的心情瞬间降到了冰点。 秦晓雨? 这是要参加琴技比试? 她怎么敢来参加?! 胜景城时,书院里,秦晓雨的琴技并不突出。 有她秦清月珠玉在前,秦晓雨居然还有勇气来献丑? 想通此处,秦清月嘴角勾起了一丝讽刺的笑意,像看小丑一样看着秦晓雨的身影。 快走到高台前的秦晓雨突然被负责引导的侍者拦住。 “这位小姐,请问您有没有报名参加琴技教艺?” 秦晓雨愣了一秒:“没有。” “对不起,小姐,你没有报名,没有参加教艺的资格。” 第73章 登台受阻,众说纷纭 秦清月跟着太子坐在前排,将秦晓雨和对方的说话听得一清二楚。 本来等着看秦晓雨好戏的她,没想到对方连台都上不了? 哈。 这可真是让人可乐啊! 她眼神里讥讽的意味更加明显, 秦晓雨也愣住了。 还有提前报名一说吗? 下面的人见她抱着琴准备上去,结果被拦住,一时间也议论纷纷。 “这个胖姑娘是来搞笑的吗?” “哪里来的乡下丫头?连参加比试要报名都不知道?” “看她那样,就是来哗众取宠的?能有什么真本事?” ······ 既然秦晓雨打定了主意要和秦清月比,就不会这样轻易放弃。 “请问,现在报名可以吗?”她无视了那些人的议论,不卑不亢地问道。 这个问题确实把做引导的侍者问倒了,他同样疑惑地看向下面那几位做评议的魁首。 “可以。”台下一位白胡须的老先生说道。 “齐老首肯了。”侍者客气道,“请问你是皇都哪家的小姐?” 这让秦晓雨怎么答? 她本不是皇都人氏,更别说是什么皇都的小姐了。 见秦晓雨不回答,下面有人起哄。 “那胖姑娘就是乡下来的?还敢来皇都冒充贵人?” “下去!我们这里上台的都是皇都贵女,到时候是要去皇宫拜寿的! “也不瞧瞧自己,怕真要进了皇宫,腿都吓得走不动路!” ······ 秦晓雨朝最先起哄的方向看去,秦清月正一脸戏谑地看向她,那神情特别欠揍。 她收回目光,平静地回答侍者:“我来自吉州秦家,不是皇都的小姐。” 现场一片哗然。 “哈!” “我就知道,果然是小地方来的!” “真够丢人现眼的!” ······ 秦晓雨扫视了面前这些嘲笑和讥讽她的人,淡然开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吉州人就不是圣上的子民?就不配进皇宫拜寿?” 她质问道:“还是说皇都的贵女不够自信?怕其他地方的女子参加,将你们比下去?” 她这两句问话,犹如平地惊雷,一时间炸响在众人耳边,现场突然诡异地安静下来。 哪个能随便答话? 谁敢说吉州不是圣上的疆土? 还想不想要项上人头了? 谁敢点头? 那不是承认天子脚下的贵女不如其他小地方的人? “何况,今日参加比试的,也有不是皇都贵女的。”她笑着朝前面一指,“之前最为出彩的秦小姐,不就是胜景人?” 正在看她笑话的秦清月没想到她会突然将矛头指向自己。 果然是有备而来! 她看向秦晓雨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恨意。 众人纷纷齐刷刷看向惊才绝艳的秦清月。 秦清月喜欢万众瞩目,但此时这些人的目光不是她想看到的。 “秦清月小姐虽不是皇都人,但她有太子担保,所以能参加比试。”第一排书卷气十足的中年男子缓缓开口。 “吉州秦小姐,如果你能找皇都的贵人担保,也能参加本次比试。” 他的语气平和,话语极其舒缓,倒将现场的火药味冲散不少。 “致远山长说得有理!” “去皇宫献艺,也不能阿猫阿狗都去?有贵人担保,至少保证人是可靠的,没有其他歪心思。” “对对对!皇都是海纳百川的,大宇各地人都能参加切磋,我皇都何惧?” ······ 你们都是孙猴子的后人吗? 这顺着杆子爬的本领学了十成十。 秦晓雨心里冷哼了一声。 “秦小姐,请问你可以找哪位为你担保吗?”侍者问道。 顾舒泽有事没有陪她来。 皇都秦晓雨也确实只认识顾舒泽一家人。 “那就找护国公府的顾舒泽为我担保。”秦晓雨确实找不出第二人。 现场又是一片哗然。 “这个乡下妹还真敢说。” “怕不是听过护国公府的威名,就想随便借用?” “照她这样说,我还听过圣上的威名呐!” “胆子真肥!小国公的名字也是她配直呼的?” ······ 第一排的墨尘也坐不住了,好意提醒她:“秦小姐,重溟是个不近女色的,你说谁人也好过说他让人信服。” 他的声音虽小,还是被旁人听到了,纷纷议论。 “小公爷不好女色,他家可没听说有过什么女客。” “这女子信口雌黄,也不知道自己选了个最不可能为她担保的,真是可笑啊!” “别在这里丢人了,下去,小公爷要是认识你,我手板心煎鱼!” “对对对,别哄人了,小公爷要肯为你担保,我倒立走路!” ······ 秦清月见她一开口就触雷,心里那个开心啊,如果不是大庭广众,她真想大吼两声。 刚才不是将矛头引向她吗? 哈哈哈! 转眼自己就触雷了! 真是触得好,触得妙! 最好一道晴天霹雳直接将秦晓雨雷死好了! 哈哈哈! 谁人能理解此刻她的开心啊!! 秦晓雨想起进浮翠园的时候,如电拿出牌子在侍卫那里亮了亮,侍卫就恭敬放行了。 她朝如电招了招手:“把牌子给我。” 如电走过来,将牌子递给她。 秦晓雨将牌子拿给几位评议的魁首看:“这下行了?” 护国公的牌子很有特色,不仅前面几位魁首看清了,坐得不远的众人也都看清了。 墨尘出入护国公府的机会多,一眼认出这确是护国公府的牌子。 平时常常随侍顾舒泽身边的是如风,如电是位女暗卫,墨尘从未见过,自然是不认识的。 “真是护国公府的牌子!” “一个牌子而已,谁能说得清来路正不正?” “原来是捡了护国公府的牌子,难怪胆子这样肥!” ······ 众人并没有因为秦晓雨拿出护国公府的牌子就信了她。 大家的议论代表民心所向,几位魁首也不得徇私。 “不好意思,光是靠一块护国公府的牌子,不能代表小公爷能为你担保。”齐老说道,“秦小姐,恕我们不能同意你参加比试。” 哈哈哈! 秦清月都要笑出声来了。 处心积虑想对付她吗? 那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机会? 老天爷也是帮她的。 连台都上不了,看你秦晓雨拿什么来比?! 秦晓雨不过是想上台和秦清月公平比试。 她相信自己站在台上就有机会赢过秦清月。 所以她才能忽视其他人的风言风语。 但是现在,仿佛老天爷也站在秦清月那边。 她心里生出深深的无力感。 自己在上台这个环节就不战而败了吗? 她好不甘心啊! 秦晓雨抓住古琴的指节微微泛白。 第74章 现转机,众人吃惊 “我为她担保!” 突然,一个清亮的女声从人群里响起。 秦晓雨闻言浑身一震,猛然转过头去。 众人也纷纷回头。 从后面走来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一身华贵的蓝色裙装随着走动,像波浪在翻飞。 她一脸矜贵,一双黑色的眸子却灵动无比。 郡主?? 秦晓雨记得此人。 前些天顾舒泽带她到珍绣阁选衣服,门口遇到的正是这位郡主。 当时她的丫鬟还因为嘲笑秦晓雨被顾舒泽呵令掌嘴,脸被扇成了猪头,顾舒泽才叫停。 她不应该恨自己入骨吗? 怎么还肯为自己担保? 秦晓雨一脸的错愕。 任她想破脑袋也没想到站出来为自己的担保的,会是这位郡主? 唯辰郡主走到前面,冷静地看了秦晓雨一眼,郑重道:“我愿为这位吉州的秦小姐担保。” 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 现场众人由刚才看到唯辰郡主站出来时的目瞪口呆,转为交头接耳。 “这位吉州秦小姐究竟是什么人?能让唯辰郡主为她担保?” “难道是旧识?” “刁蛮郡主会这么好心?” “有好戏看了吗?” ······ 现场充斥着浓厚的八卦气息。 秦清月看到唯辰郡主站到秦晓雨身边,脸都气绿了。 她是和这个唯辰郡主八字不合吗? 明明秦晓雨不能参加就别参加了。 偏偏这位唯辰郡主要来插上一脚?! 几个意思?? 太子也忍不住向唯辰招手:“过来。” “太子哥哥。”唯辰郡主笑眯眯地走到太子身边。 “我的傻妹妹,你不是喜欢小公爷吗?你怎么还为这个女子担保?” 太子不解:“她打着小公爷的名号,本就不知道安的什么心?真要是国公府冒出的什么人来,你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声音压得很低,仅有他们两人能听到。 唯辰郡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她见秦晓雨在众人的挖苦嘲笑声中淡定自若,心里还是有几分佩服。 换做她,即便是飞扬跋扈惯了,被这么多人嘲讽,定也是会觉得难过的。 但秦晓雨就像青松挺立,任风雨雪霜,自巍然不动。 大家都不信其拿出的护国公府令牌。 只有她知道,秦晓雨没有说谎。 其和顾舒泽本就认识,而且顾舒泽对其还很照顾。 相对于秦晓雨的真诚和坦然,太子身边这位秦小姐才是表里不一。 唯辰郡主之前坐的位置和秦晓雨坐的那桌相距不远,红衣女子和她的对话,她也听得一清二楚。 既然秦晓雨是因为看不惯秦清月决心要参加比试,在屡屡受挫后仍维持初心。 她不介意帮助其一把。 谁叫她也看不惯秦清月呢? 想骗太子哥哥? 想嫁给太子哥哥? 哪有那么容易? 真是痴心妄想! 就让她唯辰来帮助秦晓雨,做这个打碎秦清月春秋大梦的搅屎棍! 唯辰看了太子一眼,笑着没有回话。 她又看了旁边秦清月一眼。 秦清月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总觉得她这样决定像是针对自己,但她没有证据。 “我也愿意为这位吉州秦小姐担保!” 一个低沉柔和的女声响起。 现场一片抽气声。 好些人说话都不利索了。 “嘉懿长公主…也愿意为她担保?” “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看之前的反应,嘉懿长公主并不认识她?” “这···为何此时长公主要为她担保?” ······ 众人惊异不已。 秦晓雨心里更是震撼。 如果说她和郡主有一面之缘,那这位长公主她是不可能见过的。 究竟为何,对方愿意为她这个名不见经传,遭群嘲,被众人疑心为骗子的人担保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 嘉懿长公主瞧着秦晓雨乌发上的那枚步摇,微微有些失神。 这是先皇赐给护国公夫人的,就在国公夫人被封诰命的时候。 这枚点翠步摇大有来历,她小时就曾觊觎过,但那时她的父皇始终没有答应她。 后来这枚步摇被赐给戚雅霜,她便再也没见过。 现在,这枚点翠步摇插在秦晓雨的头上,只能说明其所言非虚。 而且,其定是和护国公府有大因缘,国公夫人才舍得将这枚珍贵的步摇赠予。 能得到国公夫人赠送步摇的人,必然是个靠谱的。 引导的侍者见嘉懿长公主和唯辰郡主都愿意为秦晓雨担保,正想恭喜她获得上台比试的资格,就听到远处传来一个俊朗的声音。 “多谢嘉懿长公主殿下,多谢唯辰郡主,我们国公府的自家人,还是我亲自担保的好!” 众人纷纷被这个声音惊得猛然回头。 只见顾舒泽头戴珠白羊脂玉冠,一身米白长袍随着他的步伐,恣意飘动,衬得他宛若谪仙。 大家都听清了他说的话,但正是因为听清了他的话,才一个个惊得几乎要从座位上弹起来。 自家人? 这三个字的分量不轻。 引人遐想。 顾舒泽是圣上最为信任的人,拥有监察百官的权利,连皇子王爷也在他监察职权之下,素来雷厉风行,毫不容情。 他样貌实属上乘,但却因为他手段毒辣,不苟言笑,京城贵女们都不敢对他有半分非分之想。 除了唯辰郡主这样天不怕地不怕,又被皇太后宠坏了的人肯去碰钉子,其他人根本连碰钉子的勇气都没有。 今天居然从他口中对一个吉州女子说出“自家人”三字,众人都觉得自己患了耳疾,无不惊得下巴都差点掉地上了。 顾舒泽越过众人,来到嘉懿长公主面前,见了礼:“多谢长公主殿下,在下有事来晚了。” 嘉懿长公主笑着回答:“不晚。” 顾舒泽又遥遥向还站在太子身边的唯辰郡主微微颔首。 唯辰郡主只觉得自己心里噗通噗通跳得欢快。 泽哥哥终于肯正眼看她了! 还对她点头! 好兴奋啊啊啊!!! 真想原地转圈圈!! 一旁的秦清月一脸惨白。 这不就···是在石牛村见到的那位顾公子? 他居然是国公府的人?? 秦晓雨这是交了什么狗屎运!! 能和这样的贵人结缘? 真是气煞她了!!! 她还专门向太子打听了皇都有没有一位姓顾的贵公子,去过吉州山里? 太子断然否决。 他说皇都是有姓顾的,但却断不会去吉州山里的。 那这个国公府的公子不是姓顾吗? 他怎么去了山里的?? 她此刻只觉得太子是在随便敷衍她! 亏她还将太子当成自己的天!! 她好气啊—— 仿佛要原地爆炸了! 顾舒泽收回目光,对着秦晓雨勾了勾唇角:“晓雨,去。真是幸运,正好赶上。” “好。”秦晓雨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你等着!” 她抱着古琴上了高台。 看到顾舒泽脸上露出在吉州见到过的相似笑脸,墨尘当场石化了。 难道···难道··· 当时重溟兄在吉州茶楼窗口露出的笑容,就是因为看到眼前这位秦小姐?? 他觉得自己突然洞悉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原来···原来,重溟兄喜好的是这款? 真是卓尔不群啊! 第75章 走偏锋,浑然天成 秦晓雨终于站在了高台上。 面对下面神色各异的目光,她气定神闲地将琴摆好。 今天上台的各位女子,弹奏的无不是存世耳熟能详的曲调,均以舒缓见长。 就像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人,喜欢尝点时令鲜蔬。 疲劳的审美也需要换换口味调剂一下。 她之所以要差不多压轴出场,就是想另辟蹊径,从选曲上让人耳目一新,从而借助一个新字取胜。 前世,已经有了无数种乐器和音乐表达方式,风格各异,远非这个时代能比拟。 秦晓雨从小学习中医,备受传统文化的熏陶,她极其喜欢何以歌,自己曾经用古琴演奏过数遍,当然,那时是自娱自乐。 没想到她今天能当着这么多人,将自己喜欢的音乐分享出来。 她的心情是放松的,是喜悦的。 下面的人可不这么想。 前面弹奏的女子个个都身材苗条,坐在古琴面前就是一幅美人抚琴图,画面太美,听曲赏画,不亦快哉。 秦晓雨坐在古琴前,众人觉得她的体型已经破坏了画面的美感,对她的弹奏已经少了几分期待。 眼底有着嘲讽,戏谑,等着看她笑话的大有人在。 但小公爷在此,他们言语上不敢造次。 真正想听其弹奏的只有寥寥几人。 就连秦清月也一脸百无聊赖地等着她奏完,好和众人一起对她喝倒彩。 秦晓雨此时却完全沉浸在何以歌的曲调里。 她在心里复盘了一遍曲调,开始正式弹奏。 当她拨动第一根弦,下面渐渐安静下来。 此曲开头部分的跳脱,宛若落入玉盘的珍珠,猜不透它会弹向何处,迅速抓住了众人的耳朵。 那些想看她笑话的人,眼里的戏谑神情还没来得及褪去,已经被她的曲调吸引住了。 随着她的手指在琴弦上舞蹈,时而悠扬,时而活泼的琴声飞出,人们渐渐随着音乐进入意境之中。 顾舒泽之前见她上台坐在古琴前面,白乎乎的一团,莫名又想起她老家院中的兔子,觉得她沉静又可爱。 伴随她的演奏,顾舒泽的眼睛渐渐眯成了一条缝。 什么时候,台上捣药的玉兔变成了嫦娥仙子? 乐曲那样轻盈灵动,仿佛早已封存于琴弦之上,只等秦晓雨的手指将一个个音符解救出来。 浑然天成! 下面的人慢慢沉浸其中,和琴声共鸣着情绪,完全忘记了之前对其外形的挑剔。 因为点翠步摇的事,嘉懿长公主还是很希望听到秦晓雨的演奏。 她以为对方能得到戚雅霜的赠送,定是有些不一般的。 秦晓雨演奏开始之后,她的身体渐渐坐直了。 她就知道,戚雅霜是有眼光的! 这哪里是不一般? 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 这首曲调变幻无穷,或舒缓,或急促,或端庄,或鲜活,个中转换毫不突兀,十分丝滑,从中可见其功底。 这曲调从未听过,难道是小丫头自己写的? 就连她也未必能写出这样的曲调来。 看来还是受条条框框限制太多,真能像小姑娘这样返璞归真,才能重新焕发活力。 她沉醉在音乐里,脸上写着明晃晃的欣赏二字。 嘉懿长公主醉心琴技和舞蹈,其他几位虽是在棋书画方面的行家,但对于古琴的欣赏水平并不差,也都如痴如醉,忘却身在何处。 秦清月也惊呆了。 胜景城的时候,秦晓雨的琴技在书院里根本不算突出,只能算是中规中矩。 今天怎会一鸣惊人?! 难道是她一直在藏拙? 好你个秦晓雨! 敢故意骗她! 如果早知秦晓雨的琴技如此了得,刚才她想方设法都要让其登不了台。 秦晓雨就是故意的! 是故意来坏她好事的!! 她秦晓雨,怎么敢!!! 秦清月咬碎了银牙,眼中的怒火想要将台上人烧个对穿。 一曲终了,感觉余音仍然绕梁,人们半晌没有回神,还在慢慢品味······ 秦晓雨心里也充满了喜悦。 任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都是开心的。 顾舒泽在这首曲子里听出了久别重逢的酣畅淋漓,莫名触动了心底的某根弦。 他办完事,来到浮翠园广场,见秦晓雨在众人的质疑声中,还是那样从容淡定。 樱桃快速将个中关节讲给他听。 他从未见过她弹琴。 但她说行,肯定行! 他无比信任她。 秦晓雨打定主意要上台展示琴技。 他就无条件支持她。 秦晓雨真的没让他失望。 再一次带给他惊喜! 顾舒泽率先喝彩起来。 广场上众人这才回神,纷纷喝彩。 之前看不起她的人,也察觉到自己以貌取人的肤浅,由衷地将佩服的眼光投向秦晓雨。 人们对这首曲子的喜爱,从众人的热情可见一斑。 秦清月见大家的喝彩声比自己演奏后更甚,脸都气白了。 秦晓雨抱着古琴下来,见大家都对着她笑,眼里都是崇拜和喜爱,她感觉自己体会了一把前世歌星开演唱会的感觉。 这就是众星捧月? 哈哈哈! 她秦晓雨也算见识过了。 “秦小姐请留步。”嘉懿长公主叫住了她。 秦晓雨朝长公主见了礼:“长公主殿下有何赐教?” “弹得很好。”嘉懿长公主毫不吝啬地夸奖,“曲子本宫很喜欢。” 她笑弯了眼:“承蒙长公主殿下抬爱,这首曲子民女也喜欢得很。” “这首曲子,可是秦小姐所写?”嘉懿长公主问道。 这是前世别人写的曲子,秦晓雨可不愿随便冒领别人的功劳。 “殿下真是折煞民女了,民女如何能写出这样好听的曲子?”她笑着说道,“是民女听到别人演奏过,喜欢,所以记下来的。” “那最初是谁演奏的呢?”嘉懿长公主继续追问,“可否引荐引荐。” 看来这位长公主是位琴痴,秦晓雨倒是想引荐一下。 但时空不同,她也做不到啊! “那是位行踪不定的高人,民女也是偶然遇到,更没有半分联系。怕是要让殿下失望了。”秦晓雨诚恳地答道。 嘉懿长公主是有那么一丁点失望。 此曲从未面世,如果秦晓雨说是自己写的,也没人知道,而且还能为自己赢得名誉。 如果换做旁人,怕早这样做了。 秦晓雨的坦率让嘉懿长公主心里那点失望消失不见,反而感叹国公夫人的好眼光。 真是位德艺双馨的好女子! 远远看到被长公主喊住交谈的秦清月,怒火从脚底板一直冲到天灵盖,大有将天灵盖掀翻的势头。 刚才她下台时,虽然也收获了大家的喝彩和崇拜,但长公主可没有单独找她谈话。 她就知道, 秦晓雨就是专门来抢她风头的! 好气哦!! 太子见秦清月脸色不太好,关切道:“月儿,你是不是刚才弹琴累着了?这里有你喜欢的芙蓉糕,你吃点。” 秦清月瞧了一眼桌上的精美糕点。 吃什么吃? 气都气饱了!! 第76章 杀鸡儆猴,交新友 秦晓雨抱着借来的琴走到顾舒泽身边。 “没想到晓雨的琴技如此精湛。”顾舒泽赞道。 “那是。”她自豪道,“顾舒泽,你这个没想到暂且保留一下,后面小心惊掉你的下巴。” “好啊。”顾舒泽回答,“那下巴掉了,你要负责帮我安回去。” 一旁的众人,此刻已经个个张大嘴巴就合不拢了。 这是不苟言笑的小公爷? 这是凶神恶煞的小公爷? 怕不是被什么精怪附体了?! 他们神情古怪地看着顾舒泽和秦晓雨从身旁走过,个个都觉得是不是太阳有点大,眼花了。 秦晓雨伸长脖颈往人群里张望。 “晓雨,你在找什么?”顾舒泽不解。 “刚才有人说如果小公爷认识我,他要手板心煎鱼。”她依旧往四周环顾,“我现在正好饿了,想找找这位仁兄。” 之前起哄说这话的男子没想到自己就是那么随便一说,秦晓雨还真要秋后算账。 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低垂下脑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偏偏身边人见他脸红得不正常,吓得急呼道:“李兄,李兄,你的脸怎么这样红,是中了暑热吗?” 他急忙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此命休矣!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都聚集到他脸上。 众人心里都清楚,那位说手板心煎鱼的人必是他无疑了。 秦晓雨见他像个被煮熟的螃蟹,故作惊喜道:“仁兄,可找到你了!” “咦?你怎么啦?”她惊讶道,“快将火引到手板心上煎鱼啊!你怎么不发出来反烧自己呢?你看你都快将自己烤熟了!!” 那位男子窘得抬不起头来。 “嗯?”顾舒泽睨了他一眼,“秦小姐和你打招呼,你就是这样托大的?” 他身上呼呼往外冒冷气。 男子此刻双腿都开始颤抖起来,几乎站立不稳了。 他不敢抬头,朝着秦晓雨的方向深深地做了一个揖:“秦小姐,在下错了,在下向你道歉,求你高抬贵手,放过在下!” “哦?鱼吃不成了?”秦晓雨遗憾道。 “谢谢秦小姐,谢谢秦小姐。”男子忙不迭地作揖。 秦晓雨继续说道:“既然你中了暑热,那就下次,下次你一定要煎鱼给我吃!” 咕咚—— 男子栽倒在地。 是真的吓晕过去了。 这时,另一边的桌前,一名男子站起来,两股战战地向旁边人告假:“在下肚子有些不舒服,急需如厕,失陪失陪。” 秦晓雨眼神一亮:“仁兄,就是你?!刚才说小公爷能为我担保,你要倒立走路的!” 那人脚下一滑,趔趄了一下才站稳,他转过身:“秦小姐···” 他正想否认。 旁边的顾舒泽眼神像把明晃晃的刀,微不可察地扫了他一眼。 感觉脖颈一凉,否认的话卡在他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这是站起来准备表演倒立走路了?”秦晓雨赞叹道,“你真是位言出必行的君子!” 那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知道怎么接她这话。 大庭广众之下,倒立走路? 那还不会让人笑话一年? 光是想想都尴尬。 见他的脸像会变色的乌贼忽红忽白,秦晓雨奇道:“你怎么脸色这样难看?” “赵兄说他肚子不舒服,正准备如厕。”同他一桌的人帮他解释。 她一挥手:“哦。人有三急,快去!” 男子心里一松,转身要走。 “仁兄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回来,看你倒立走路!”秦晓雨笑道。 他身体一僵,刚刚的那口气只松到一半,瞬间又被提起来了。 他在心里权衡了一下。 道歉被奚落,也好过倒立被人笑一年。 “秦小姐,在下知错了,求原谅!求放过!”他忙不迭地点头作揖。 秦晓雨有些不高兴了:“你们怎么都这样?说到做不到,算什么君子?!” 男子好想自己也如同之前那位仁兄一样直接晕倒啊。 对啊! 他可以晕倒啊! 咕咚—— 他一头栽倒在地。 “呀!”秦晓雨吓得退了两步,“这些男子身体怎么比女子还弱?动不动就晕倒?” “还不将人抬下去?”顾舒泽冷哼了一声,“丢人现眼!” 上来几个侍者,立即将地上的两人抬走了。 那些开始嘲笑过秦晓雨的人,此刻一个个像鹌鹑般缩着脖颈,生怕被她看到。 这女人, 睚眦必报! 有小公爷撑腰,不得了啊? 好像还真是不得了! 那些人的低眉垂目,如入禅定,个个都在心里祈祷。 看不见我。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不是饿了吗?”顾舒泽说道,“回去吃糕点。” “好呀!”秦晓雨爽快答应道。 顾舒泽接过秦晓雨抱着的琴往回走。 秦晓雨似笑非笑地朝众人扫视了一圈,笑嘻嘻地跟上去了。 杀鸡儆猴而已! 谁让你们以貌取人? 谁让你们信口开河? 不给你们点教训,下次还会嘲讽人! 几位年长的评议魁首看到秦晓雨这边的闹剧,一个个都露出了笑意。 这小丫头,有意思得很呐! 墨尘好像洞悉了顾舒泽对她不一般的缘由。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过去他只爱绝世佳人,看来确有些狭隘了。 唯辰郡主远远地看到,心里不断为秦晓雨叫好。 这个姐们,可太对她胃口了! 秦清月手里的绢子都揉碎了。 秦晓雨素来隐忍。 什么时候,其变得这样得理不饶人了? 是因为有了小公爷这个靠山吗? 狐假虎威。 哼。 走着瞧! 寿诞献艺,她势在必得! …… “谢谢你的琴。” 回到座位,秦晓雨将琴交到红衣女子手里,“我没有给这把琴丢脸?” “秦小姐说笑了,你弹得真好!这把琴弹过了这样好的曲子,也是它的缘分。” 红衣女子笑道:“如果它也能开口说话,怕也是要开心得大叫。” “噗呲。”秦晓雨被她逗笑了,“小姐真会夸人。敢问小姐贵姓。” 这位红衣女子是今天第一个对她释放善意的人,她是真心想结交这个朋友。 红衣女子笑着回答:“免贵,姓成。” “这位是步军统领成思威家的小姐?”顾舒泽说道。 成书慈麻着胆子见礼:“书慈见过小公爷。” “成书慈,我叫秦晓雨。”秦晓雨笑道,“我是吉州乡下人,初来乍到,可以交你这位朋友吗?” “有何不可?”成书慈笑着回答,“我和你合眼缘,要不我之前也不会帮你。” “太好了!”秦晓雨笑眯了眼。 在皇都,除了顾舒泽,她有第二个朋友啦! “谢谢成小姐对晓雨没有成见。”顾舒泽也真诚道。 成书慈羞红了脸:“小公爷言重了。” 第77章 再对垒,心绪不同 秦晓雨见成书慈不自在得很,同桌其他贵女也一脸战战兢兢。 “顾舒泽,要不你还是和你的同僚们坐一起?” “好。”顾舒泽颔首,“我等着你的下一个没想到。” “你就等着!”她笑答道。 第一轮的琴技比试完成,评议的几位魁首对每人都打了分。 不出意外,秦晓雨和秦清月分列一甲。 另外还有三人二甲,五人三甲。 其余的就没有等级了。 虽然都是一甲,但秦晓雨是一甲甲等,秦清月则是一甲丙等,相距还是甚远的。 秦晓雨略胜一筹。 众望所归! 第二场比试是棋艺。 如果真要下完一盘棋,不限时不知道能下到什么时候。 从头天下到第二天也是可能的。 所以此棋艺比试规定了时间。 所有人分成两组。 一组女子围着高台中央坐成一个大圈。 每人面前一张小几,小几上是棋盘。 固定坐在小几前的女子执黑子,先行落子。 另一组的女子执白子,轮换坐在小几对面,和执黑子的女子下棋。 每次下棋最长时间为一盏茶。 不论横竖斜几个方向,只要同一色连成五子以上,就算赢。 执白子的女子轮完一圈,两组交换。 之前执白子的女子坐到小几前,改为执黑子,另一组换做执白子。 两轮结束,按照胜得一分,负扣一分,平不得分,算总分,定出前三甲。 这样规定,每人都有先落黑子的机会,和另一组每个人都对垒到了,充分考虑到了公平性。 至于说分组? 那是抓阄,做不得假,全靠天意。 秦晓雨弄清楚了规则。 这不就是前世的五子棋吗? 比起真正的围棋起来,简单多了。 但看各位贵女跃跃欲试的样子,平时应该没有少玩。 前世她棋艺本就不好,换做五子棋也自觉占不了多少优势。 所以她完全放飞自我了。 对于不擅长的项目,重在参与。 没必要在没有胜算的事上较真。 影响了心情,多不划算? 秦清月在悄悄观察秦晓雨的神情。 对方悠然自得的模样,好似没在下棋,倒像是在逛市场。 就那么自信? 秦清月心中恼恨,握紧的拳头里,指甲掐进肉里都没有察觉。 必须赢! 每一局都必须赢! 因为之前琴技比试,秦清月和秦晓雨太过突出,下面的众人此时的焦点也聚集在她俩身上。 见秦清月一副慎重的模样,反观秦晓雨淡然自若。 所有人心里都是一样的想法。 难道这次吉州秦小姐又赢定了? 好些没上台的贵女心里开心。 她们都嫉妒太子对一个胜景女子这样青睐,都将秦清月看作竞争对手,固然是见不得她好的。 但以太子为首的好些男子,却一门心思希望秦清月在棋艺上能扳回一局。 “月儿笑起来好看,低头沉思的时候一样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太子暗自感叹,“走到哪里都是一幅画。” “秦小姐所到之处,其他女子都黯然失色。” “宛若夺目的明珠,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 其他人也纷纷赞叹。 不得不说,人心的天平还是不知不觉中,往长得美的那边倾斜。 众人眼中,台上有两个焦点。 一个太美,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另一个太胖,胖得走到哪里都能将对垒的女子挡得密不透风。 秦晓雨就像一座移动的小山,还是座小雪山。 雪山移动到哪里,都让旁边的女子被衬托得娇小玲珑。 简直就是完美的对照组! ······ 规定每局的最长时间为一盏茶,其实很多不到三分之一刻就分出胜负了。 一个时辰之后,两组轮完两次,结果也出来了。 马上就要公布结果,秦清月垂下的手将裙子都揪紧了。 虽然刚才她想让自己每一局都胜。 但不同的人下,有无数种可能,谁也不能完全算准对方落子的位置。 她胜多输少,无法预判自己和秦晓雨孰胜孰负。 先公布的是一甲名单。 棋艺不像琴技,一甲里还能分出个上中下。 棋艺只有在两人的分值一致的情况下,才能并列名次,所以,只有三甲,没有在三甲里再细分。 一甲的名单公布。 公布的侍者一连念了两个名字,既不是她的,也不是秦晓雨的。 她悄悄看了秦晓雨一眼。 对方镇定自若,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她的心更是慌乱不已。 再输了,她进宫献艺的机会就没有什么胜算了。 秦清月唇瓣都快咬破了。 “秦清月!”侍者念道。 她心里迅速被喜悦包围。 一甲里有她! 她瞟了秦晓雨一眼,对方罔若未闻。 她竖起耳朵,仔细听侍者念下一个名字。 咚咚咚咚—— 心里敲的鼓点早已乱了节奏。 “下面是二甲的名单。”侍者不紧不慢地宣布。 秦清月愣怔了一秒,终于反应过来。 秦晓雨没有进入一甲!!! 巨大的喜悦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哈哈哈! 秦晓雨输了!! 她得意地朝秦晓雨看去。 秦晓雨一脸的淡然,仿佛就是个局外人,刚才比试棋艺的根本不是她。 装! 可劲装! 秦清月面露鄙夷。 估计秦晓雨此刻心里早已痛哭流涕了? 其定是隐忍住了不敢表露出来。 对。 一定是这样的! 哈哈哈哈—— 秦清月只想仰天大笑。 你秦晓雨也有此刻!! 刚才琴技比试过后不是嚣张得很吗? 将那些嘲笑你的人都吓得晕倒。 什么叫爬得高摔得痛? 就是你这样的!! 哈哈哈哈—— 秦清月的喜悦从眉眼,从唇角,从腮边溢出来,整张脸都在发光。 下面的男子,以太子为首的众人,都看傻了。 顾舒泽本来怡然自乐地品着茶,听到侍者说道:“二甲名单”时,他手一顿。 咦? 一甲里怎么没有听到胖丫头的名字? 他看看台上。 秦晓雨在台上像个没事人一样。 不对啊! 是不是搞错了? 胖丫头之前不是让自己保留“没想到”吗? 他见她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自然以为她是志在必得的。 现在是什么状况? 他瞟向一旁的秦清月。 对方像个骄傲的花孔雀,下巴都快抬到天上去了,看秦晓雨眼神也是嘲笑和讥讽。 胖丫头不是和秦清月一决高下吗? 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二甲名单里,秦晓雨的名字赫然在列。 那就不是搞错了,而是秦晓雨此局确实不敌秦清月。 胖丫头输了。 顾舒泽心里一紧。 再次看向秦晓雨,发现她依然淡淡的模样。 胖丫头一定在忍。 不知道待会儿胖丫头下来会不会悄悄哭鼻子? 他应该带着她找个没人的地方,让她嚎啕大哭,将心里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他可以将自己的肩头借出来给她一用。 哎呀。 小胖兔子哭起来的样子一定很可怜。 他让她伏在自己的肩头,不看她的样子。 免得她不好意思。 顾舒泽已经想好了应对,只等三甲名单念完,所有人下台。 第78章 闹乌龙,心生感动 名单念完。 位列一甲的三人个个喜不自胜,又以秦清月一人艳压群芳。 下面好些男子,眼神都在放光。 女神! 他们心中的女神赢了!! 很多没有上台和不敌她的女子面露失望。 长相无可挑剔,还是学霸! 你说气不气人? 秦晓雨悄悄打了个哈欠,无感地跟着众人下了台。 秦清月回到太子那边,收获了一众赞美,引得其他人纷纷侧目。 秦晓雨此时只想吃点东西小憩一下。 毕竟轮番对垒也挺累人的。 “晓雨。”顾舒泽叫住了从他身边走过的秦晓雨。 她眨了眨眼睛:“何事?” “走。”顾舒泽压低声音,眼睛却仔细观察秦晓雨的神情。 胖丫头太能演了。 这假装淡定的样子,连他都要被骗过了。 秦晓雨完全不知道顾舒泽心中所想,见他一副神秘的样子,问道:“去哪?” “跟着我,别问。”顾舒泽转身就走。 秦晓雨疑惑地跟上,穿过一众神情各异的目光,离开了广场。 顾舒泽身材高大,走起路来昂首阔步。 秦晓雨小碎步地跟在后面:“顾舒泽,你慢点?到底去哪里啊?” “走,我知道一个没人的地方。”他回答。 “啊?”秦晓雨不解,“为何要去没人的地方?” 顾舒泽站住了,见四周无人:“晓雨,我知道你难过,我们找个没人的···”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秦晓雨抢白了。 “我为什么要难过?” 顾舒泽愣怔住了:“嗯?” “你···”他不想伤口上撒盐,一时间反复斟酌起词句来。 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秦晓雨瞬间明白了。 “哈哈哈。”她自己先笑开了。 “你···” 顾舒泽见她笑得夸张,没来由地心痛。 “晓雨,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一场没关系的,你别吓我。” “顾舒泽,你是不是觉得了我翻车了,很丢脸,好伤心?”她问道。 顾舒泽突然听她说起什么翻车,瞬间感觉这个比喻无比贴切。 前一局她杀出重围得了第一,不就像驾车顺利爬上了山坡? 这一局输了,确实好似翻车了,丢盔弃甲,车轱辘都断了。 真的好惨! “不是吗?”他反问。 她笑道:“翻车了,丢脸极了,所以你要带我去一个没人的地方哭?” “是吗?”她问道。 “嗯。”顾舒泽低头看她,神情郑重,“我可以借肩膀给你,保证不看你哭的样子。” 秦晓雨感觉心里某处软软的,她还真有点鼻子发酸。 但那与比试无关,是此刻被顾舒泽郑重的神情感动的。 她正色道:“顾舒泽,我是在比试中输给秦清月了,但我并没有感觉丢脸,更不觉得伤心。” 顾舒泽不解:“为何?” “因为我的棋艺本就不高,这局失败是再正常不过。”她笑着解释,“我已经预知了结果,为何还要伤心?” 顾舒泽如释重负。 胖丫头没有伤心? 真是太好不过! “就让秦清月多得意一会儿。”她笑道。 顾舒泽想到之前她说的话:“你让我保留没想到的···” 秦晓雨眨巴了两下眼睛,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哈哈哈哈。”顾舒泽笑出了声。 真够意外的! 以为她志在必得,结果却输给了秦清月。 这不是“没想到”,还是什么? “下巴掉了吗?”秦晓雨笑道,“让我来给你正回去。” 顾舒泽嘴巴半张开,故意发出啊啊啊的声音,一边往旁边躲闪。 秦晓雨在后面追他:“顾舒泽,你给我站住,让我给你正回去!”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追逐打闹着。 湖边青青垂柳上,缩脖休憩的白鹭被吵醒,睨了聒噪的两人一眼,翅膀一舒,飞走了。 湖面上掠过一道靓丽的倩影··· 比试了两场,时间已到午时。 侍者一个个列队端着美食来到广场,将一盘盘佳肴摆到八仙桌上。 香气在广场上弥漫开来。 秦晓雨和顾舒泽回来的时候,桌上的菜已经上齐了。 今天,虽有皇室贵胄在场,既是比试,当以几位评议的魁首为尊。 其中年岁最大的齐老被推举出来讲话。 齐老赞扬了此次参赛的女子准备得充分,又鼓励大家下午再接再厉,争创佳绩。 一声“开宴”,众人才纷纷举箸。 皇家园林里面品尝皇家盛宴,秦晓雨心里美滋滋的。 作为一名吃货,能品尝到圣上专用御厨烹饪的美食,那真是不可多得的美事。 要吃得饱饱的,下午才有力气比试。 同桌的女子,之前也有对她看不起的。 琴技上她独占鳌头,胜过了风头正健的秦清月,那些女子对她另眼相看。 第二场她输了,她面上不显,其他女子也猜不透她的心思。 此刻,她胃口大好,心情根本没有受到刚才输掉比试的影响。 众女子又高看她几分。 她吃东西不像别的女子,非常矜持。 那些女子有些怕自己长胖,不敢多吃。 有的怕自己吃相不雅,显得不够淑女。 秦晓雨可不想这些。 好吃的东西本就是让人大快朵颐的。 美食怎可以被辜负? 挑挑拣拣是对美食最大的不尊重。 众女子见她吃得香,不知不觉自己也多吃了些。 成书慈看着她啃排骨。 一截子排放进她嘴里,转了一圈,出来就只剩骨头了。 就像变魔术一样。 “看晓雨妹妹吃东西,觉得样样食物都是香喷喷的。” 秦晓雨点点头:“嗯嗯,可不是香喷喷的?御厨做的东西能不香吗?” 成书慈给她夹了一只炖鸡翅:“晓雨妹妹吃了鸡翅,等等可要在书画上比过那位秦小姐。” “借你吉言。”她笑着接过。 樱桃有样学样,放了只红烧鸡头在她碗里:“祝愿晓雨姐夺冠!” 秦晓雨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公鸡头,上面的鸡冠确实宽大。 这鸡头没什么吃头啊,睁着眼还怪瘆人的。 好,寓意是好的。 “谢谢樱桃。”她笑嘻嘻地谢过了。 旁边的贵女们一个个眼神都亮了,纷纷往秦晓雨碗里放美食,边放边说吉祥话。 “吃了鸭,得一甲!” “菜花菜花,妙笔生花!” “吃了白菜,运开时泰!” “鲤鱼跳龙门,比试准能成!” “蛋炒秋葵,必定夺魁!” ······ 姐姐们, 你们是懂押韵的。 众贵女真是太热情了! 秦晓雨一一谢过。 唉唉哎! 小姐姐,不要给我碗里放笋子啊!! 夺笋可不是好词! ······ 第79章 深思题眼,灵光闪 中午稍事休息,下午的比试继续。 本来按照琴棋书画的顺序,下面比试的应该是书法。 鉴于齐老年事已高,不适合陪着众人坐一天,所以先安排画技比试,赛完齐老好早些回去休息。 秦清月很有信心的。 大宇画坛素有北知意南慕容的美名。 齐老齐知意在皇都,是北派的领军人物。 慕容青在岭南,是南派的先驱。 北派以粗放,大写意为重要风格。 南派以细腻,小写意为表现形式。 她的丹青,前世有幸得到慕容青的指教,颇有南慕容的神韵。 秦晓雨在原主的记忆里看到过秦清月的画作。 在胜景时,书院的先生对其画技也是赞不绝口。 她承认秦清月画得不错,用笔老辣,像是得过名师指点,加之悟性颇高,又是两世学习,其他人只能望其项背。 但她也不差。 前世爷爷的朋友就是着名的画家,她从小没有少得到画家爷爷的指教。 前世的绘画技法,通过传承,推陈出新,融合了西画的风格,流派更是非这个时代能比拟。 比试由齐老出题,以题意作画,选出最贴合题意的画作。 台子后面有个木架子,上面挂着一张展开的空白卷轴。 台子前面摆满了桌子,相互之间拉开了距离。 每张桌子上笔墨纸砚,各色丹青齐备。 各位女子抽签列队上台,从前到后,按顺序站到桌子前面。 此时,齐老上台,拿起毛笔,沾满墨汁,抬手挥毫,在架子上的空白卷轴上写下本次比试的题目。 此题目五个字:深山藏古寺。 齐老宣布比试时限为半个时辰。 此时,台上的侍者一声鸣锣,刻漏计时开始。 台下众人对此题目议论纷纷。 台上女子一个个都凝神静思后,开始构思落笔。 短短五个字。 深山也好,古寺也好,都是静物。 一个“藏”字像座桥梁,将深山和古寺联到一起,富有层次感。 这个“藏”字也让句子鲜活起来。 动静结合,这句话的意境立即就彰显出来。 其他女子纷纷落笔了,秦晓雨还在思索如何表现这个“藏”字。 顾舒泽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 齐老出的这个题目看似平淡无奇,但一个“藏”字精妙无比。 他瞧了瞧台上。 众女子纷纷拿起了毛笔,已经开始在宣纸上勾勒。 只有秦晓雨的桌上,毛笔还静静架在笔山上。 她呆呆站在桌前,没有任何表情,一双眼睛空洞无神,仿佛神游天际。 太子知道秦晓雨今天是秦清月最大的劲敌,此刻也在观察两人。 秦清月睫羽低垂,嘴角含笑,仿佛一朵闭月的羞花。 她纤纤玉指拿着毛笔,动作轻柔地下笔,耳畔悬吊的垂珠轻微来回晃荡,荡得人心里溢开一圈一圈的涟漪。 太子不由勾起了唇角:“看月儿这胸有成竹的样子,怕这局又是胜券在握了。” 旁边的男子一个个痴痴地看着台上的美人,纷纷附和:“殿下所言极是。” 太子头一偏,看向秦晓雨。 秦晓雨迟迟没有动笔。 她仿佛被施了定身大法,一动不动。 “这吉州的秦小姐是怎么了?”太子有些好笑地弯了弯眼。 众人也往秦晓雨站的方向望去。 “这是不知道怎么动笔?” “秦小姐还在揣摩题意?” ······ 他们不敢说嘲笑的话,但心里和太子一样在腹诽。 连题意都半晌理解不了,还想和他们的女神比? 这不是搞笑吗? 秦清月画了一会儿,眼尾瞟到秦晓雨站着没动。 她悄悄抬眸侧头瞟了一眼,见间隔了一张桌子的斜后方,秦晓雨桌面上的宣纸洁白如新。 她已经动笔画了一会儿了,对方居然还没有开始? 心情大好的秦清月收回目光,专心描画起来。 滴壶的水在一滴一滴的落下,时间在一点点流逝。 秦晓雨还在思索。 她刚才想了无数种方案,都觉得不能真正表现出那个精妙绝伦的“藏”字。 藏者,隐匿也。 匿者,不见其踪也。 如何才将被藏住的寺表现出来,完全符合题意? 真是伤脑筋啊! 突然,灵光一闪。 她的眼睛里有了神彩。 对! 就这么办! 下面的几位评议的魁首也在低声交谈。 “吉州的秦丫头现在还没动笔?”齐老捋了捋胡须。 嘉懿长公主抬眸看了看:“术业有专攻。小姑娘精通音律,早已远胜旁人。” “齐老,人无完人。”致远山长徐徐开口。 “之前她对付那些笑话她的人是怎么做的?”齐老笑着晃了晃脑袋。 “这丫头古灵精怪,甚合我意,我倒觉得她可能有什么后招。” “时间都快过半了。”墨尘为她着急,“再不动笔,怕是时间截止了也画不完。” “确实。”致远山长深以为然。 嘉懿长公主突然有些激动:“她开始动了!” 余下几人齐刷刷将视线都投向了秦晓雨。 秦晓雨此刻开始将研好的墨汁往一旁调丹青的白色瓷碟里倒。 她一连倒了好几个瓷碟。 “她这是在干嘛?”致远山长不解。 墨尘也没有想明白:“那是调丹青的碟子,她知道吗?” 谁不是脑袋里不断往外冒问号呢? 嘉懿长公主和齐老只是没有说出口而已。 秦晓雨的操作,太子那边的一群人也注意到了。 “那位秦小姐这是连调丹青的碟子都不知道吗?”有人憋着笑开口。 “噗。”有人忍不住笑出声,立马又用手将嘴捂住了。 一群人无声地笑着。 有人捂着嘴,有人咬着唇,有人垂着头… 听不到他们的笑声,只看到一个个耸着肩头,浑身都在抖。 秦晓雨完全不知道台下人的反应,她正抓紧时间,往不同的白瓷碟里滴入不同量的清水。 她用笔在旁边的毛边纸上试了试浓淡。 忽闪了一下鸦羽,她抿了抿嘴,嘴角微微一勾,迅速拿起一个白瓷碟往宣纸上一倒。 “嚯——” 下面有人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秦丫头这是···”致远山长平素波澜不惊的神情此刻也有些绷不住了。 齐老捋了捋胡须,微眯了双眼:“有趣,实在是有趣!” 其他人对齐老的反应不太认同。 “她是不是看到时间来不及了?所以···”墨尘蹙眉猜测。 秦晓雨毕竟是被顾舒泽护着的人,他不希望她太丢脸。 其他几人也看不明白,有些赞同墨尘的想法。 “这是手忙脚乱,破罐子破摔了?” “哪怕画了一半,至少态度是端正的,何必如此?” “还是太年轻了,心性还需磨砺。” ······ 第80章 古怪操作,惹人嫌 太子那边的人,此刻如果想让他们说句完整的话,他们都没办法说出来。 因为他们看着秦晓雨的骚操作,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如果他们是她,画不来干脆认输,还能博得坦率的美名。 而不是像现在,乱搞一气。 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秦晓雨此时已经完全进入忘我的境界,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她将白瓷碟里的墨汁往宣纸上泼着,又将丹青也调好往宣纸上泼。 下面的人看不清宣纸的内容,只看到她不断拿着手里的碟子往宣纸上倒倒倒,一个个都惊得眉头抽抽。 这样个泼法,宣纸都毁了? 这位秦姑娘要么就是不懂丹青! 要么就是疯了?! 顾舒泽一脸淡定地看着秦晓雨。 胖丫头在搞什么鬼? 他不能以平常人的想法去揣测她。 就好像之前他认为秦晓雨输了会哭鼻子一样,对方却完全没放在心上。 秦晓雨让他保留没想到。 他做不到不意外,但对方怎么做他都可以坦然接受。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她输给了秦清月。 那又怎样? 他小公爷自会护着她。 让她做一只随心所欲,跳脱欢腾的胖兔子,不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吗? 别人都在吃惊秦晓雨的动作,笑话她的操作。 顾舒泽则在欣赏她从容的神情,罔若置身事外的淡然。 秦晓雨这时才拿起笔山上架着的毛笔,沾了墨汁,开始仔细行龙走凤起来。 比试时间已经过了大半。 秦清月此时已经完成画作。 她落了款,盖上了印鉴。 她从上到下浏览了自己的作品,特别注意了几处细节。 满意地勾了勾唇角,她美目往下一投,朝着齐老微微垂眸,行了个晚辈礼,声若清泉:“齐老,学生已经完成了。” 其他做画的女子闻言手中的笔一顿,纷纷转头朝秦清月看去。 此时的秦清月笑盈盈的,美得发光。 那些女子受到二次冲击,纷纷重新低头,加快了手中的速度。 秦晓雨完全没有听到秦清月的说话,她全身心沉浸在自己画作里。 前世做手术的习惯,让她能在工作时完全做到心无旁骛。 秦清月说话的时候,余光瞟见了前后左右女子的反应。 见她们吃惊,加快手上的动作,她心里很是得意。 这也是她的一点小心机。 提前交画作,对其他人而言也是一种压迫。 人在有压力的时候,赶时间的时候,心里不免慌乱。 心乱了,直接影响的就是笔意也乱了,难免会乱中出错。 万一错了,只有一张宣纸,完全没有补救的机会。 无形中,淘汰了心性不定的人。 岂不是一下能筛掉不少对手? 她余光也瞟见秦晓雨并没有朝她看过来。 有些失望的她不露声色地微微侧头,往秦清月看去。 距离不算近,纸张是平铺的,看不清秦晓雨画的内容。 但乌漆嘛黑的一团,占了宣纸的大部分位置,想不看见都不可能。 秦清月心里暗笑。 这是不小心打翻了墨汁? 她更有信心了,微微转回头。 太子朝着她笑得一脸和煦。 秦清月也自信地报以明媚的笑容。 下面的人都被她迷人的笑容晃花了眼。 “这位胜景的秦小姐,看来还是很有实力的。”嘉懿长公主说道。 致远山长颔首:“听那些学子的传闻,此女是个全才。” “难怪能得太子青睐。”嘉懿长公主又望了一眼台上潋滟无边的美丽女子。 此时,距离比试结束只有一盏茶的时间了。 侍者唱喏了一声时间,提醒还没画完的女子注意。 这时场上已有一半的女子画完了,都静静立在桌子前面,等待结束时间的到来。 秦晓雨换上了中号的狼毫,落了款。 今日参赛是临时起意,她根本就没有准备什么印鉴,所以只落了款,没有盖章。 哐—— 时间到的锣声响起,众人都搁笔,站直了身体。 大家有序地离开桌子,下了高台。 那些新鲜的画作,很多没有干透,贸然收起来,会弄花。 所以画就摆在桌上,由以齐老为首的众位评议上台,一起评议选取优异的画作,然后再由齐老一一点评,决出三甲。 齐老是什么人? 那是号称北知意南慕容的画坛大家。 能得到齐老这样的大家点评,是每个学画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就算不能进三甲,那也是不可多得的学习机会。 贵女们个个都心情激动等着齐老和众评议选画。 几位评议的魁首上了台,流连于各桌子之间,神色严肃地低声交谈着。 侍者跟在一旁记录被选中的作画者名字,桌子上的编号。 不多久,初选的画作已经选出来了。 齐老开始做点评。 参加比试的女子个个都坐直了身体,恭恭敬敬等着齐老的指教。 其他人也满含期待得等着看画。 当然,也有人的期待感别具一格,专门等着看笑话。 顾舒泽表面平静,心里其实好奇得很。 其他人不值得他好奇,他的关注点只有一个。 胖丫头究竟画了什么? 好想第一个就看到! “晓雨姐,你刚才吃了那么多好吃的,众位姐姐吉祥话都讲尽了。” 樱桃刚才一直在观察齐老的动作。 她记住了秦晓雨比试时桌子的位置,见齐老和几位评议在秦晓雨那张桌子旁窃窃私语,站了好一会儿才走。 她心里觉得有戏,此刻才笑嘻嘻地低声问秦晓雨:“晓雨姐借了那么多吉言,觉得自己能不能夺冠?” 她声音低,但距离近,同桌的其他女子也听见了。 同桌女子齐齐地竖起了耳朵。 秦晓雨想起樱桃放到自己碗里那只死不瞑目的公鸡头。 她觉得有必要专门找时间给樱桃讲一下。 以后这些头头脑脑的东西,就别给她了。 特别是鱼头。 吃着吃着,突然吃出一排牙齿,也忒吓人了。 见秦晓雨不说话,反而神情复杂地看向自己,樱桃突然觉得是不是有点太强人所难了? 她乖巧坐直了身体,闭上嘴。 就当自己一直是哑巴,刚才根本没有发问这一事。 同桌的其他人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想法。 说了吉祥话,就必须叫人将一甲拿回来,确实有些不讲道理。 她们也不纠结了,个个伸长了脖颈等着聆听齐老的讲评。 齐老清了清嗓子:“今天作画的题目是‘深山藏古寺’,此题的题眼就是一个‘藏’字。” 下面的人纷纷颔首。 秦晓雨眼睛里有亮光闪烁一下。 就冲齐老出的题目,就知道他这魁首绝非浪得虚名。 “以此题目作画,确实是要紧扣这个‘藏’字。” 齐老捋了捋胡须:“我们也确实从中看到了深合题意的佳作,真是让人欣喜。” 秦清月唇角往上的弧度又高了几分。 第81章 评画作,各有千秋 秦清月刚才看到齐老和其他人一起在她的桌子边上交谈,齐老捋着胡子频频点头。 她有感觉,让齐老欣喜的人,必是她无疑。 她当然也看见齐老一行人在秦晓雨的桌前停留了少许时间。 齐老当时神色凝重,其余几人的表情都特别惊讶。 她还记得她曾偷偷瞟见秦晓雨桌上的宣纸,乌漆麻黑的一团。 这也配叫画? 齐老等人是魁首,有涵养。 换作旁人,定是会气得破口大骂? 她特意回头往秦晓雨坐的那桌远远眺了一眼。 秦晓雨还是一脸平静,看不出任何表情。 她倒是没想到,秦晓雨原来脸皮这样厚的? 看她上午比试完棋艺,装得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还不是那个什么顾公子,将她带走了一会儿。 应该是到哪个大家看不到的地方,去痛哭去了? 回来跟个没事人一样。 哼。 脸皮倒是厚。 呵。 脸皮再厚,不停被打脸,也会透出些红来? 她就等着待会儿看她的精彩表情就是了。 她坐正了身子,听齐老的点评。 最后排之前挂着题目的卷轴被收起来了,挂卷轴的架子被侍者抬到了前面。 在齐老的首肯下,侍者将一幅画挂上了架子。 那是一幅山水图。 群山青黛,重重叠叠绵延至远方。 有寺院高塔的轮廓影影绰绰出现在云深雾绕的树林里。 “此画颇有意境。”齐老点评道,“构图,笔力都非常不错,看得出来平时是下了功夫的。” 下面画此图的女子见到齐老挂出自己的画作,心里早就喜作一团。 旁边有熟识她的友人瞧了瞧她的神情,轻轻用手肘碰了碰她:“这是姐姐的画作?一看就是姐姐平时的风格。” 女子现出羞赧的神情,眼神却亮得很:“嗯。能得齐老点评,真是不虚此行。” 听到齐老的夸奖,她更是喜不自胜。 一旁的友人在她旁边双手轻轻互击,悄悄为她鼓掌:“姐姐真棒。” 另一幅画也被挂上了架子。 这幅画依旧画的山水,但高悬在空中的是一轮圆月。 月色下的山林,仿佛已经沉睡在香甜的梦里。 四周朦朦胧胧,安静的仿佛没有一声虫鸣。 山坳里,隐约露出一个八角佛塔。 佛塔是直接由朱砂勾勒的轮廓,在整个黑白基调里显得很是突兀。 正因为这样,让观画的人,一眼就被吸引住了。 “此画构思巧妙,能让人从深山密林中立即注意到寺院。”齐老说道。 他捋了捋胡子,一脸的欣赏。 “其又选取了夜色这样的环境,非常幽静,只有佛塔上挂的风铃在夜风里轻轻地响起,特别有韵味。” 下面的人观着画,听着齐老的讲解,仿佛真的到达夜色中的山林,居高临下,瞥见那密林深处寺中的佛塔。 塔铃声清冽悠远,仿佛是是醒世的梵音。 台下有一位女子听着齐老的话,眼睛慢慢泛起泪光。 自己想象中的意境,画出来,又被一个懂的人读出来,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情? 虽然一个是画坛大家,一个是名不见经传的女子。 一个画一个品,此时心与心之间,以画为媒,没有任何距离。 齐老一连点评了好几幅画,都各有特色。 此时,侍者又将一幅画挂了出来。 这幅画和之前的画比较起来,笔法老道细腻。 山林的描绘细致入微,仿佛整座山都鲜活起来。 也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画者是如何做到的? 齐老捋了捋胡须。 此画的风格非常鲜明,他可以肯定对方得到过慕容青的真传。 他貌似不经意地瞟了一下台下太子身边的女子。 胜景的秦清月,真是有大造化的人。 慕容青性格孤傲,能得他的指导非常不易。 能像秦清月这样学到慕容青绘画精髓的人,他还是第一遇到。 所以,秦清月不应该只得到慕容青偶尔一次指点。 这小丫头究竟何德何能,能得慕容青另眼相加,倾囊相授? 下面的众人瞧着台上的画,只觉得仿佛就置身于山林中。 齐老笑道:“你们也看到此画了,是不是作画者将真山真水都搬到了大家面前?” 众人纷纷颔首。 “此画用笔细腻,细节处理特别到位。”齐老说道。 “如果不是看各位当场作画,我会以为此画作者定是位历尽千帆的人,而不是小姑娘。” 秦晓雨早看出此画为秦清月所绘。 此时对齐老的点评,她更是觉得对方眼光的毒辣。 秦清月既然是重活之人,前世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此生归来,虽然还是一个小姑娘的外形,但一颗心早已沧桑。 看她的做事的风格,只求结果,不论手段。 如果前世过得幸福,是绝对不会如此的。 所以,前世,原主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她,让她起杀心,穷追不舍? “此画的功力固不用说。”齐老继续点评着,“构图也巧妙。” 崇山峻岭被郁郁葱葱的植被覆盖,确是深山无疑。 密林深处,一处飞檐横空出世,优美的弧度,像山林里突然吹响的音符。 暼见飞檐,就知云深不知处,有年代久远的寺院隐藏其间,让人想一探究竟。 画太美,让人身临其境,起了探求之心。 太子见秦清月的笑容渐深,轻声在她耳畔低语:“月儿的画?” 秦清月一脸娇羞:“太子殿下如何知道?” “月儿人美,画美,何人能有月儿这样的巧手?”太子轻笑道,“你让其他贵女怎么活?” “月儿只想将真实的自己完完全全展示在太子面前。”她抬眸看了太子一眼,“殿下不喜欢?” “喜欢。”太子垂眸低语,“本宫喜欢得紧。” 秦清月耳根透红,露出羞赧的表情:“殿下···” 远处的桌子前,一名女子在悄声对旁边的人说话。 “这是那位胜景秦小姐的画作。” 旁边的人一听奇道:“姐姐如何知道?” “我刚才就站在她旁边,下台路过她的桌子,瞟了一眼。”之前的女子回答。 “这秦小姐真是样样都要争第一啊。”另一位女子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就不知道做人留一线?” “人家是要当太子侧妃的,怎么能让?”旁边的人低声道,“不是任何皇都以外的女子都有这样的机会的。” “换做我,我也要抓住啊。”有人的语气还蛮佩服的。 “还真是让人嫉妒让人恨呢。”有女子也插言,语气酸酸的。 ······ 此时,又一幅画被侍者挂上了架子。 下面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也叫画?”有人语气满含不解。 有人奇怪道:“都是画的什么呀?题意中的寺庙呢?怎么没找见?” “这是齐老专门挂出来和之前的画作做对比的?”有人猜测。 “确实。”有人附和,“这定是来反衬的。” 第82章 异世传承,独得高赞 这是一幅堪称色彩艳丽的画,大面积的青蓝之色几乎占据了画面的上半部分。 虽是青蓝之色,却也有浓淡变化,更是晕染在或厚重或浅淡的墨色之中。 齐老捋着胡须,回头观着那幅画。 宣纸上,那些墨色和丹青,仿佛是有生命的,自然而然流动着,好似不羁的灵魂,挣脱了命运的束缚。 这种恣意和洒脱,让人心生震撼,为之神往。 流动的墨彩,让画面有一种山雨过后的清新感受,仿佛能嗅见空气里的潮意。 齐老品着画,越品越觉得韵味十足,根本移不开眼。 他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好像站成了一座雕塑。 下面的人渐渐回过味来。 “齐老这是?”有人不禁发问。 “齐老好似入定了一般。”一旁的人说道,“难道这画里有什么玄妙?” ······ 有人慢慢也品出些东西来。 “这画越看越觉得气势磅礴。”有人赞叹。 “大气!”有人颔首,“齐老的新作吗?专门为此比试画的范本?” 立即有人反驳:“齐老的画谁人没有看过?都是挥毫间的气吞山河。何时见过这样大面积的色彩?” “在下也认同这位仁兄的观点,这分明不是齐老的风格?”另一人也附和。 “这样的豪气冲天,真会是哪位女子画的吗?”有人表示难以置信,“怕是男子也难有这样的气势?” “齐老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另一人好奇道。 此时卖药的齐老道还在台上稳稳入定呢。 初见此画时,那些鲜亮的丹青一下冲进他的视野。 那仿佛流动着,有生命的色彩和浓淡随心所欲的墨汁,让他震撼。 这就是吉州秦丫头之前将白瓷碟里的墨汁、丹青泼到宣纸上的效果? 这样灵动自然,仿佛不假人手,完全是从宣纸里自然生长出来一般。 勃勃生机让人心生向往! 小丫头是怎么想的? 她是怎么想到用这样的方式,得到这样的效果? 他自诩是个敢于创新的人。 但在这个小丫头的面前,他还是觉得自己的脚步跨得还不够大,胆子也不够肥。 是世俗的框架限制他的想象力? 是陈腐的思想束缚了他的手脚? 小丫头怎么能有这样的奇思妙想? 他可以预见,这样的风格自成一派,必然会在大宇的画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小丫头返璞归真,用看似随意,恣意放肆的手法,挥洒出完全不同的新天地。 妙啊! 实在是妙! 他这个老头子也要甘拜下风了。 秦晓雨自是不知道齐老此时的想法。 她小时候就跟着学画的那位画家爷爷,极其钟爱画坛名家张大千的画作。 他出生时,大千先生早已驾鹤西去。 但大千先生的画作从小伴他长大。 他从心底喜爱那些画,有空就画,就琢磨,渐渐从画中读出意,慢慢品出髓。 他不断地临摹揣测。 终有一天,他好像隔着时空,和大千先生神意相通。 自此,他的画作传承了大千先生的风格,更融入了自己的特色。 他尊大千先生为师,说自己是通过画得到对方的真传。 大千先生的泼墨、泼彩山水是其独创。 青绿山水以千里江山图最为着名。 写意的山水也古来有之。 大千先生所在的时代,西方绘画已经传入国内。 他也曾步出国门,多次出游欧美,见识了西方各种绘画流派。 西画里很多别具一格的表现形式让他深受感动。 破墨法是中国传统古法,由来已久。 老子曾云:得其环中,超以象外。 大千先生充分传承了古法,将西方游历的感受融入国画中。 他大面积运用积墨、破墨、积色、破色的技法。 以泼代笔,墨彩淋漓障犹湿,开启了近代泼彩山水画的先声。 那些墨汁和丹青,泼洒、重叠、渲染出一种千姿百态的烟云效果和山势气韵。 秦晓雨师从画家爷爷,对此技法更是一往情深。 她起码学到了十之八九,形神兼备。 此时,她突然心生感叹。 在那个时空,她已经不在人世了,画家爷爷定也是会伤心的? 毕竟她在他心里,就如同他的亲孙女一般。 她突然有点想家了······ 画被挂出来,秦清月的脑袋就是嗡的一声。 这是···秦晓雨画的? 那些大团大团的墨色,占了整张纸大半的空间。 这就是她匆匆一瞥看到的乌漆嘛黑的墨团? 那些浓烈的色彩,一下抓住了她的眼球。 如果将她自己的画比喻成一位深藏宅院的大家闺秀。 那这画就像一位叱咤风云的将军,浑身的豪气干云已经溢出了画面。 这是秦晓雨那个胖胖的蠢丫头画的? 她一万个不相信! 莫不是提前知道了题目? 被某位高人悉心指点了? 她悄悄瞟了一眼坐在远处的顾舒泽。 这位顾公子浑身气势倒是足得很。 秦晓雨得益于他的指点? 但顾舒泽眼中的惊讶,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不是他! 那是谁? 秦清月磨了磨后槽牙。 谁帮的秦晓雨? 谁人专门来和她作对? 她感觉自己的气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也下不来。 想发火,连发火的对象都不知道是谁! 真是气死她了!! 齐老终于从定中出来了。 转过身来,满脸的欣喜。 “大家看到这幅画了?”他笑着说,“能不能品出其中的气势?” “这样的画作已经超乎了老夫的想象。”他捋着胡须,“之前的画作虽美,构思虽巧,倒也在老夫的意料之中。” “俗话说,见字如面,字如其人。”齐老品评道,“能画出这样画作的人,心胸必然宽广,为人处世也必定洒脱。” 他的语气满含欣赏:“此作为本次比试最佳,不,应该是老夫这些年来见到的所有画作里的最佳!” 吼—— 台下的众人都纷纷发出了惊叹。 整个广场都沸腾起来。 闻所未闻! 大宇内外,何人能得齐老这样高的评价?! 齐老又补充了一句,掷地有声。 “这画,必将开创大宇画坛的新流派!” 整个广场轰动了。 什么叫新流派?! 大写意,小写意本就是两个不同流派。 难道现在出现第三人,能打破北知意南慕容的平衡? 能得到齐老这样的评价,那真是逆天了!! 众人纷纷不淡定地站起来,四处张望。 究竟是谁? 这是谁画的?? 秦清月的脸色在齐老的点评声中,渐渐褪却了红晕,变得像纸一样卡白。 她袖子里的手早已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 第83章 深究题眼,质疑声起 太子闻到一点不易觉察的血腥味。 他一把隔着衣袖握住了秦清月的皓腕:“月儿,你···” 秦清月猛然惊醒,感到掌心传来的痛,不由叫了一声:“啊。” 这声惊呼无比短促,又是气音,早被广场里的喧闹掩盖住了。 太子感觉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确实有些唐突,他立即松开了手:“对不起,月儿。” “太子殿下。”秦清月声音无比轻柔,“是我失态了。” “月儿,你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太子有些担忧。 秦清月垂眸隐下眼底深深恨意,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大概是天气有点热,心里有些闷,害殿下担心了。” 太子瞧了瞧她的脸:“月儿,要不,先回去了?” “不行!”秦清月一口回绝。 她发现自己语气有些太急了些,立即放缓语调:“殿下,比试对月儿很重要,月儿不想放弃。” “月儿不必这样辛苦的。”太子蹙眉,“本宫必能想其他办法,兑现承诺的。” “殿下对月儿好,月儿心生感激。”她露出一丝笑意,“但月儿想凭自己的实力,不想被人看低。” 她此刻脸色苍白,连唇色都有些发白,一笑之下,有种破碎的美感。 太子心里生出保护的欲望,涌出心痛的感觉,恨不得将秦清月抱入怀里,揉进身体里。 “月儿···”他喃喃道,“喝一点水,闭目缓一缓。” 他想起之前闻到的那丝血腥味。 定是秦清月感觉到难受,通过掐自己的方式保持清醒。 真是傻丫头啊! 太子心里某处,一时间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神情认真:“心里难受可以告诉我,不要伤害自己。” 秦清月点点头:“嗯。殿下别担心,休息一下定会没事的。” 她喝了几口水,从善如流地闭目养神起来。 合上了眼睑,秦清月肆无忌惮地在心里释放情绪。 她早不想再看了。 估计再看秦晓雨那画,她会疯掉的。 秦晓雨怎么可能画出这样的画来? 竟然得到齐老那样高的评价?! 流派? 那不是和她前世的师傅慕容青齐名? 立即矮了一个辈份的秦清月,气得浑身都在微微战栗。 她仿佛看到秦晓雨抬高下巴,一脸不屑地从眼角睨她。 而她自己仿佛在其眼中就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对方那趾高气扬的样子,深深刺痛了她。 秦晓雨! 秦晓雨!! 她的牙齿紧紧的咬着。 早已在心底将对方碎尸万段······ “齐老,这画里没有出现寺院,不合题意?” 一人的问话,像投入湖中的石头,惊呆了众人,一时间让整个广场都安静下来。 大家纷纷将目光再次投向那幅画。 “对啊!画得再好,但不合题意,也不能是最佳?”有人高声附和。 “是啊!” 好些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纷纷看向齐老。 顾舒泽见到那幅画的时候,心里就像过了电流,酥麻一片。 这是胖丫头的手笔! 他心里无比笃定。 没想到胖丫头的画能如此撼动人心。 他曾经上过战场。 他浑身上下被血雨腥风洗礼过的气息,时不时就会不自觉地发散开来。 特别是那些人做出违背正义的事来,他冷厉的眼神能将人生吞活剥。 他知道皇都那些人怎么说他。 那些人怕他的铁面无私,说他冷血,不近人情。 他领了圣上的命,必定为圣上把好关。 职责所在,他怎能有负圣恩? 他的骨子里,流动的是澎湃的热血,从未停息。 那是一腔报国的热情。 那是誓要做顶天立地汉子的不改初心。 秦晓雨的画,打动了他。 那些鲜明的色彩,大幅变幻无穷的墨迹,触动了他的心弦。 他的那些抱负,他的那些梦想,仿佛在秦晓雨的画里被得到释放。 她是懂他的! 他和她的画产生了共鸣! 他的情绪随着画里流动的墨迹和色彩,一点点集聚、爆发、而后消弭于无形。 正品得入迷,人们的质疑声突然将他惊醒。 他转头看去,看清好些激动的脸。 那些人就像知道自己占理,脸上都是肆无忌惮的得意。 幼稚。 顾舒泽微微勾了勾唇,目光投向齐老。 他也很好奇,齐老会如何应对? 齐老笑吟吟地看着那些发问的人,伸出双手,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他低沉的声音从高台上响起,极有穿透力。 下面的人安静下来。 那些质疑的人也静下来。 他们要看看,这位画坛大家如何自圆其说? 齐老扫视了一下全场。 “今天,我们现场作画的题目是:深山藏古寺。”他捋捋胡须,“一开始点评,我就说了此题目的题眼是‘藏’字。” “谁能说说,这个‘藏’字是何意?”他沉声问道。 见他发问,下面的人也很积极。 立即有多人回答。 “藏者,隐矣!” “藏,匿也!” 其他人的回答也不出左右。 “很对。”齐老笑道,“‘藏’,即是隐匿。” 他指着几幅画问道:“这几幅画,藏了吗?” 众人见他指的那几幅,视角有些居高临下,所以寺院在群山里,掩映在山林间。 见众人纷纷陷入沉思,齐老笑吟吟地捋了捋胡须:“这几幅,如果叫‘古寺居深山’是不是更贴切点?” “是啊!”有人一拍大腿,“确实是‘居’字更合适啊!” “对对对。”有人也为自己没有深思熟虑而有些汗颜,“画虽好,确实是不够合题意。” 其他人也想通了各种关节,纷纷颔首。 “再看看这三幅。”齐老指着影影绰绰能看到寺院的那幅画,月夜深山那幅图,还有秦清月的那一幅。 “这三幅,无论意境,构思,都高于之前的几人。”齐老点评道,“你们说这三幅画是不是贴合题意了?” 第一幅,佛塔在密林里若隐若现。 月夜深山图,四周朦朦胧胧,只露出些许佛塔。 秦清月那幅,山林里,只斜飞出飞檐的一角。 “合题意。确实是深山藏古寺!”有人大声答道。 “是啊,这三幅图不就是藏在深山里了吗?”有人附和。 齐老捋了捋胡须:“谁人告诉我,‘匿’字何意?” 马上有人在下面回答:“‘匿’者,不见其踪也。” 齐老颔首:“何为‘不见其踪?’” 下面的人突然有些感悟。 “齐老的意思,这几幅画,藏了,但还是让人看出来了?”有人好奇发问。 “对!”齐老肯定道,“这几幅画,确实藏了。但是···没藏住!” 齐老呵呵一笑:“既是深山,连古寺都藏不住,如何能称之为深山?” 下面的人不淡定了,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齐老说得有道理啊。” “就是没藏住。” “藏,就是不显,露出来了,确实不合题意了。” ······ “齐老的意思,岂不是画一座层层叠叠的山峦就是合题意了?”有人发问。 第84章 紧扣题眼,哑口无言 “那古寺呢?如何体现?”发问人的语气明显不完全认同齐老的观点。 齐老露出了满意的神情,对着最后发问人笑道:“不错不错,很爱思考的年轻人。” “最后这位的问题,确实问到了点子上!”齐老赞许道。 “何解?”齐老捋着胡须,扫视众人。 下面的人一个个垂眸深思,相互低声讨论起来。 齐老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有人有好的思路吗?” 众人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到好的点子。 又要藏? 又要显? 如何平衡这对矛盾?! 太烧脑了! 众人非常努力地思考了,依旧没有头绪,只得纷纷摇头。 “那你们仔细看看我评为最佳的这幅作品。”齐老笑道,“我也对其不拘一格的奇思妙想臣服了。” 众人睁大眼睛,看向最后那幅泼墨的山水画。 齐老提示道:“注意左下角。” 顾舒泽微微勾着唇。 那些人走马观花,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左下角,水边有个身穿黄色僧衣的光头小和尚,正提着水桶,笑嘻嘻地往水边汲水。 如何藏住寺院? 如何将被藏住的寺院委婉地体现出来? 秦晓雨这招实在是妙不可言! 寺院里不缺的是僧人。 看到僧人日常取水,必定能想到深山里有座被绿树掩映的寺院。 这个“藏”字,可不就紧扣题意了? 众人看清了那个汲水的小和尚,纷纷闭上了嘴。 任他们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的问题,被那个推陈出新的女子想出来了。 他们也不得不暗叹一声佩服! 最佳的画作,至此,没有一个人再有异议。 此时,齐老才将各幅图的作者公布出来。 听到秦晓雨的名字,现场一片哗然。 琴技她拿第一! 画技还能拿第一!! 只有顾舒泽勾着笑。 胖丫头再一次让他没想到。 他可不在乎再多来几次! 秦晓雨觉得齐老对她的评价太高了。 她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真是受之有愧。 但大千先生的泼墨画法是能成为注入异世界画坛的新生力量,对艺术领域有着不可估量的贡献。 这点她是无比认同的。 如果前世的画家爷爷能知道,应该也会高兴的? 同桌的其他人一个个都在恭喜她。 虽然有人是真心的,有人却是言不由衷。 她一一谢过。 “晓雨姐,你可太厉害了!”樱桃无不自豪地赞叹,“下次,我还给你碗里放公鸡头。” 啊! 别呀!! 秦晓雨不露声色地靠过去,悄声对樱桃说道:“樱桃,谢谢你的好意,下次,你可以将公鸡头换成鸡冠花。” “为何?”樱桃不解,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 秦晓雨扶额,只得解释道:“鸡冠花可是好东西,又好看,做菜还好吃,更有药用价值,寓意又特别吉祥。” “哦。”樱桃成功被转移了关注点,“我还没有吃过鸡冠花做的菜呢。” 一旁的成书慈听到鸡冠花几个字,好奇道:“你们在说鸡冠花?我家种得有,现在恰巧开始绽放了。” 樱桃眼神亮了,转头看了一眼秦晓雨,立即又转向成书慈:“成小姐家的鸡冠花好吃吗?” 成书慈疑惑道:“我爹告诉我,鸡冠花是止血良药,所以我们家才种的。” “除了做药,还能单独吃的吗?我不知道。”她看向樱桃。 “晓雨姐说鸡冠花做菜好吃。”樱桃笑着回答。 成书慈看向秦晓雨,后者朝她笑着颔首。 “晓雨妹妹,要不你哪天有空,来我们家玩。”成书慈来了兴趣,“你教我用鸡冠花做菜,好吗?” 成书慈的瞳孔是浅淡琥珀色的,初看让人感觉有些高傲,熟悉了才知道她看着你的时候,坦诚又率真,让人无法拒绝。 对方是她在皇都交的第二个好朋友,要求也不过分,秦晓雨自然是不会拂了她的意的。 “好呀。我还没有去其他人家看过呢。”她笑道,“我也好奇书慈姐姐家的鸡冠花是不是特别漂亮。” 成书慈很开心:“那好,晓雨妹妹,就这么说定了。” “你住哪里?明天我就坐车亲自来请你。”成书慈雷厉风行,马上就要定下明天的约定。 秦晓雨不知道顾舒泽怎么看待这件事,她毕竟是在国公府为夫人治病。 如果对方并不喜别人随便去国公府呢? “书慈姐姐,不如明天我们约个时间在哪里碰面?”她商量道,“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去你家,你看可好?” 成书慈没所谓,只要秦晓雨去她家教她用鸡冠花做美食,去接对方,和对方约定在某处等,都可以。 “好啊。”成书慈颔首,“那我们明天辰时末,巳时初在珍绣阁等。” 她看出秦晓雨的衣裙是珍绣阁出品的,直接选了这个地址。 秦晓雨没想到她如此细心,颔首道:“好。” 齐老宣布了画艺比试的结果。 秦晓雨毫无争议的获得了一甲。 秦清月和那位画夜色深山图的苏小姐获得二甲。 另外被点评的那几位小姐获得了三甲。 之所以将画艺提前在书法前比试,就是考虑到齐老年事已高,好让他早些回去休息。 没想到能遇到秦晓雨这样的画作。 齐老像被注入了兴奋剂,也不准备提前回去了,饶有兴致地留了下来。 第四场的书法比试,致远山长是点评人。 秦晓雨的书法,那是博采众长了的。 前世所处的时代不同,女子早已没有她现在所处时代的那些束缚。 因此,她的书法体现出来的还是恣意洒脱,如同奔腾的烈马,有着不屈的精气神。 秦清月刚才画艺输给了秦晓雨,她心里是不服气的。 秦晓雨在书院里所作的诗词,秦清月是看到过的,所以对她的簪花小楷很是熟悉。 她没想到秦晓雨不写标准簪花小楷,反而写出变化多端,潇洒自如的字体。 秦晓雨前世以楷书启蒙,后学过魏碑,写过草书,对于行书最为钟爱。 行书有着楷书的章法,又兼收了草书的流畅快捷,秦晓雨还融入了自己的感悟。 以情,趣,意为先导,辅以结构和笔法,让写出来的字形体优美,变幻无穷。 行云如流水,落笔如云烟。 正是和她的泼墨山水相得益彰。 秦晓雨自然又得了书法比试的第一。 秦清月和那位画艺二甲的苏小姐再次并列第二。 秦清月本来对秦晓雨连得几个第一恨恨不已,现在又中途杀出来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苏小姐,她感觉自己进宫献艺的机会又渺茫了些。 纵然太子在旁安慰,她也有些绷不住了。 第85章 盛情邀约,意犹未尽 秦晓雨简直就是她秦清月的克星! 对方偷走本来属于她的十五年。 来了皇都,对方又偷走她为皇太后寿诞献艺的机会。 为什么哪里都有她秦晓雨啊? 真是个扫把星! 遇到她准没好事!! 秦清月越想越气。 感觉自己要原地爆炸了! 书法比试结束,致远山长也进行了一番评议。 此时,太阳已经西沉,西边的天空布满了金色的云霞。 “最终获得入宫献艺者的名单,在所有成绩汇总后得出。明后两天,具体名单会一一通知到每个人……” 嘉懿长公主上台做完今日比试的总结,没有宣布结果,而是让大家回家静候佳音。 众人看了一天的精彩比试,此刻没有得到最终结果,总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但比试的人累,下面的评议也累。 大家纷纷离开广场,朝浮翠园门口走去。 秦晓雨作为今天毫无争议的大赢家,一鸣惊人。 相信,明日,整个皇都街头巷尾都会出现她的名字。 她其实并没有想当名人的心思,但她如果退缩,秦清月就会上。 若是让秦清月顺利成为太子侧妃,后果真的难以预测。 她不敢冒这个险。 原主的家人,现在也是她的家人,他们都对她好,她也尽自己最大努力保证他们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生活下去。 同桌的贵女纷纷和秦晓雨道别,一张张笑脸将她的眼睛都晃花了。 她一一道别,瞥见顾舒泽往自己走过来。 成书慈见顾舒泽渐渐走近,她匆匆和秦晓雨打招呼:“晓雨妹妹,别忘记了明天,珍绣阁。” “书慈姐姐放心,不会忘。”她笑着和她挥手,“姐姐慢行,我会准时到的。” 成书慈笑着转身离开。 一抹红色汇入离开广场的人流。 顾舒泽见秦晓雨还一脸淡然的站在桌前:“还舍不得离开?” 秦晓雨看着浩浩荡荡离开广场的人群:“我只是看到人多,感觉头晕,想人少些再出去。” 这时,齐老突然走了过来。 “齐老!”顾舒泽、秦晓雨、樱桃三人连忙见礼。 齐老笑眯着眼:“不必多礼。” “秦小友,何时有空,能和老夫一起探讨探讨?” 齐老捋着胡须,看着秦晓雨,越看越满意。 小丫头,胖乎乎的,很可爱,一双眸子像星辰一样明亮,灵动得很。 “齐老客气了,学生到时专门登门拜访。”秦晓雨恭敬道,“齐老可不要说不认识学生。” 鬼丫头,打趣的话张口就来。 不过,甚合他意! 齐老哈哈一笑:“不要让老夫等太久。” “明天有其他人约了学生,否则,学生迫不及待明日就想登门。”秦晓雨笑着解释。 “无妨,凡事有个先来后到。”齐老一捋胡须,“老夫就安心等小友上门了。” 秦晓雨笑嘻嘻地又行了个礼:“学生就知道,齐老是最最通情达理的,学生不会让先生等太久。” 两人约好,这才道别。 墨尘遥遥朝顾舒泽招了招手,同几位评议的魁首一起往浮翠园门口走。 秦清月最后的书法比试又一次败北,她的心情降到冰点。 太子见她情绪低落,逆着人流,领着她拐去了湖边。 夕阳的余晖照耀在湖面上,被风拂过,散做满天星辰。 秦清月没有心思欣赏这样的美景。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像这被吹得七零八落的余晖,碎成了渣渣。 太子握着她的柔荑,温声安慰:“月儿,你已经很优秀了,别太在意。” “而且,去宫中献艺,不会只去一人,相信里面少不了月儿的名字。”太子分析道。 他觉得秦清月太在乎能不能进宫。 其实,就算不参加比试,不在寿诞上献艺,他也是会安排带着她一道去见皇祖母的。 秦清月也知道自己肯定能进宫献艺。 但有她的名字又怎样? 秦晓雨今日在浮翠园出尽了风头,到寿诞那日,她还不是会被众星捧月? 想到秦晓雨会是那个最耀眼的明月,而其他人只是她的陪衬,秦清月就觉得心塞塞。 她怎么能甘心屈居秦晓雨之下? 换做旁人,她可能还没有这么难受。 那是秦晓雨啊! 她恨得牙痒痒。 …… 广场上的人渐渐稀薄了。 秦晓雨这才和顾舒泽一道往外面走。 浮翠园是皇家园林,平时也不对外开放,能进来一次不容易。 “今天在这里面待了一天,我还没有见到这浮翠园的全貌呢。”秦晓雨语气有些遗憾。 樱桃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盛会,而且不是以丫鬟的身份,她一天都兴奋得很。 “晓雨姐,要不,趁着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山,我们再一起逛逛?” 秦晓雨也有此意,她看向顾舒泽:“顾舒泽,可以吗?” 顾舒泽勾了勾嘴角:“今日的魁首都发话了,小爷我必是会舍命陪君子的。”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中午,他们去了湖边,这次就没有再往湖边走了。 浮翠园里有处最高的建筑,是个七层的高楼,名叫“邀月楼”,其高度仅次于皇都近郊大悲古寺中的十三层佛塔。 此邀月楼最高层也供奉有佛像,还有佛舍利。 登上邀月楼,整个皇都都能看见。 听到顾舒泽边走边介绍,秦晓雨心生向往:“能鸟瞰整个皇都?能上去吗?” “去试试?”顾舒泽笑道,“我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上去。” 得到了顾舒泽的首肯,秦晓雨就兴致勃勃往邀月楼走去。 白天在广场上比试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远处有一个很高的楼。 高楼的金色琉璃瓦在阳光下仿佛在发光,红色的漆柱十分鲜亮。 远远望去,整座高楼以金色红色为主格调,耀眼夺目,金碧辉煌。 有句俗话叫:望山跑死马。 秦晓雨今天算是亲自体会了一把。 邀月楼一直被她锁定在视线里,沿着浮翠园的道路走了好久,一直没有走到近前。 直到他们爬上了一个巨大的土坡,才终于到达邀月楼下。 近距离能看清这座楼的结构。 邀月楼有四面,外观有三层,每一层都有飞檐,上面都覆盖琉璃瓦。 楼柱确是红色,近看,檐下有色彩丰富的刻镂彩绘,精美异常。 最高层中间有个金匾,金色边框,墨底金字,邀月楼三字特别醒目。 “晓雨,别看这邀月楼外面看起来只有三层,里面其实是七层。”顾舒泽介绍道。 秦晓雨颔首:“我也觉得这楼三层,每层的高度有点太高了,原来内里是这样的乾坤?” 邀月楼下有专门的守卫。 顾舒泽过去询问,很快回来:“晓雨,运气不错,邀月楼今日是开放的,可以上去看看,有机会叩拜佛舍利。” “好呀!”秦晓雨很是开心。 “晓雨姐,小公爷,你们去登楼,我在下面等你们。”樱桃突然开口。 第86章 登高望远,意外相逢 “为何?”秦晓雨不解,“上面可以看到皇都的全貌诶,樱桃,你不想去吗?” “想去是想去。”樱桃有些为难,“可是楼太高了,我从下往上看都感觉脚有些软。” 樱桃原来恐高吗? 在胜景也好,吉州乡下也好,包括在护国公府,建筑几乎都是平层,最多也就是两三层的阁楼。 因此,她没有发现樱桃有任何异样。 邀月楼其实有七层,确算这个时代比较高的建筑了,又建在山坡顶上。 恐高其实是一种对身处高处的恐惧。 患者在高处会产生紧张、焦虑,以致恐惧、不安。 也会伴随一些身体、生理上的反应,如: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头晕,甚至晕倒。 恐高症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克服的,要想治愈,必须进行循序渐进的训练。 “那好,樱桃,你就在下面转转,别走远了,我们登到最高层,四周看看就下来找你。” 秦晓雨没有试图劝说,她准备后面有机会再为樱桃治疗恐高症。 樱桃乖巧地点点头:“晓雨姐,你们去,多看一会儿也没事,我就在这里等。” “好。”秦晓雨和樱桃挥挥手,同顾舒泽一起从守卫旁边的阶梯上了楼。 之所以邀月楼外面看起来只有三层,是因为这三层楼外都有飞檐,也有栏杆和廊柱,可以让人凭栏远眺。 邀月楼全部是木榫结构,内部参观能看清那些细节,让人不得不佩服匠人巧夺天工的精湛技艺。 秦晓雨每到一层都要去栏杆处看看,围着楼转一圈。 顾舒泽则踱着步慢慢跟在她后面。 顾舒泽想起她今日在高台上,无论弹琴也好,作画写字也好,都安静地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周围的一切在她眼中都像不存在,她就那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而此刻,她时而跑到栏杆边上远眺,时而又几步回到他身边和他叽叽喳喳讲几句话,灵动得像个精灵。 有句话叫: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说的就是胖丫头? 他不免失笑。 真是太贴切不过了。 他俩一层一层往上爬。 秦晓雨围着邀约楼外面跑了两圈,内部已经爬到了四楼。 再往上,连续三层都是没有飞檐的,只有窗户,不能走出去到外面观看。 秦晓雨心里期待着马上到达顶层,脚下一刻不停,吭哧吭哧往上爬。 眼见爬完了两层,再爬一层就到达最高处,能俯瞰整个皇都了。 她正想招呼顾舒泽,突然听到楼上传来声音。 顶楼还有别人? 原来不光他们有这样的兴致? 秦晓雨不由勾了勾唇角。 “太子殿下。” 楼上传来的声音让她的笑容僵在了原地。 怎么会是秦清月和太子在楼上?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顾舒泽是习武之人,耳根更厉,自然也听清了对方的声音。 秦晓雨和顾舒泽对视了一眼。 秦清月今天可没有少带头嘲笑她。 她可不是什么大量的人,特别对这种想要她命,想要她家人命的家伙,更不可能有半分好感。 今天秦清月的小动作,顾舒泽自然也是瞧得明明白白。 此刻注意到秦晓雨情绪的变化,他悄声在她耳边说道:“我们等等再上去。免得影响晓雨的心情。” 秦晓雨闻言冲他露了个笑脸:“嗯嗯。” 顾舒泽带着她走到了大殿里的柱子后面,方便待会秦清月他们下来的时候,隐藏一下。 免去碰面的尴尬。 高处本就安静,秦清月和太子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因为距离近,那些话也不断被风从楼梯处刮下来,往秦晓雨二人的耳朵钻。 “殿下···”秦清月娇声嗔道,“不要搂得这样紧,月儿都快无法呼吸了···” 哎呀! 秦晓雨有点后悔了。 他们这算是听墙脚吗? 她耳根不由有些发烫。 “太子殿下,月儿可是准备将自己交给你的,你可不能···”秦清月声音无比娇柔。 后面的声音被什么封住了,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娘耶! 都是什么少儿不宜啊? 秦晓雨感觉双颊都烧起来了。 现在逃,还来得及吗? 她想和顾舒泽商量,他们还是别看风景了,太臊得慌了! 她一抬头,见面前的顾舒泽神情倒是淡定,不过脸上好像也升起了可疑的红云,眼神有些闪烁地看向远方,耳根处更是红得像滴血。 咦? 原来小公爷也会害羞? 哈哈哈。 她突然觉得好玩。 好在楼上的两人并没有太过分,这个吻的时间不算长。 “殿下···” 秦清月的嗓音有一丝暗哑,呼吸有些沉重,让音调都带上了几分说不清的暧昧。 “以后,殿下可是愿意听月儿的话?” “那是自然···” 太子的喉咙像被烟熏过,有着几许眷恋:“以后本宫都听月儿的···乖月儿···” 秦晓雨感觉自己要yue了。 她可不想再听那两人的情话了。 不知道她此刻吼一声:走水了! 能不能将这两个家伙吓跑? 她还来得及付诸实施,就听到秦清月的声音再次响起。 “五年后,太子殿下子也得记得今天的承诺。”秦清月说道,“殿下到时候也得听月儿的。” “好好好。”太子忙不迭地回答,“不说五年,就是十年,本宫也要听我们乖月儿的。” “不。”秦清月的声音带上了几分郑重,“就是五年后,这个季节,太子殿下必须听月儿的。” 见秦清月不像开玩笑,太子有些诧异:“月儿,你在说什么,为什么五年后?什么这个季节?这是什么意思?” “殿下。”秦清月柔声道,“殿下觉得月儿会害你吗?” 太子断然否定:“不会。” “那殿下此刻就别问。”秦清月说道,“问了月儿也没办法给殿下解释,殿下只要记得今天的承诺,到时候,一定要听月儿的。” 她喃喃道:“月儿是殿下的,不会害殿下,殿下一定一定得答应月儿。” 太子被她直勾勾的眼神迷得七荤八素,哪里还能拒绝:“好,本宫答应乖月儿,五年后,这个季节,就都听月儿的。” 太子的吻又落下来了。 太子闭着眼睛忘情地吻着,唇齿相连,秦清月不断地回应着。 如果太子此刻能睁开眼,一定能从秦清月脸上看出几分漠然。 她的思绪早已飞回了前世。 若是前世,五年之后的这个季节,太子起兵造反,逼宫未成,被三皇子生擒,太子下面的一干幕僚,与太子有关的官员,都被牵连,砍头,抄家,流放···无一善终。 王麒遂也是在流放路上一命呜呼的··· 可惜她那时早已香消玉殒··· 秦晓雨听全了他俩的对话,呆在当地。 五年后! 这个季节!? 第87章 离园返家,讨论疑点 秦晓雨早已笃定秦清月是重生者,那么这个时间节点,肯定要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究竟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她不得而知。 顾舒泽也听清了那些对话。 秦清月为何要专门说五年后? 她如何知道五年后的事情? 他看到面前的秦晓雨一脸的震惊,傻傻呆呆地一动不动。 轻轻握住秦晓雨的手腕,他用气音说道:“走。” 风景不能再看了! 秦晓雨回神,立即明白顾舒泽的意思。 两人轻手轻脚下了楼,找到樱桃,飞速离开了此地。 回去的马车上,秦晓雨一言不发。 “晓雨姐,你怎么啦?” 樱桃总觉得他俩从邀月楼下来就怪怪的,刚才有顾舒泽在一起,她也不好问。 “没什么。”她有些敷衍地找了个借口,“有点累有点饿,不想说话。” “哦。”樱桃觉得她没说实话,心里担心她,“晓雨姐,是不是···是不是···” 刚才上楼的只有顾舒泽和秦晓雨两人。 如果真要发生什么事情,那也是顾舒泽惹到秦晓雨了。 但她一时也说不出口,吞吞吐吐了半晌也没把一句完整的话抖落清楚。 秦晓雨本来还在琢磨秦清月的事情,听到樱桃像个复读机一样一直在说“是不是”,她被逗笑了。 “樱桃,你干嘛?” 樱桃见秦晓雨终于露出笑来,心里松了口气,一直没说出口的话也说出来了。 “晓雨姐,我还以为小公爷刚才趁着去邀月楼,欺负你了···”她声音越说越低。 马车外,骑在马上的顾舒泽,脑袋上突然被扣了顶大帽子,马脚都差点被撇了一下。 真是人在马上骑,货从天上降。 “哈哈哈哈哈。”秦晓雨终于明白樱桃如何这样纠结了,她笑得肚子痛。 “哎呦,樱桃,你是要笑死我吗?”秦晓雨揉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就他,欺负我?” 顾舒泽听到秦晓雨不屑的语气,男子汉的气概一下冲到头顶。 胖丫头的口气,好像我欺负不了她似的! 他被自己心里冒出的念头吓了一大跳。 莫名联想起之前邀月楼顶上发出的那些不可名状的声音。 哎呀! 都在想些什么?! 打住! 顾舒泽懊恼地红了脸。 秦晓雨的话还在继续:“樱桃,你怕是忘记了,我一拳将肖雄安鼻梁打断的事了?” 樱桃脑海里跳出了那个画面。 秦晓雨将肖雄安的鼻血打出来了,对方反击,被秦晓雨压在地上不能动弹。 “咯咯咯——”樱桃被脑海里的记忆逗笑了,“晓雨姐威武!” “那是!”秦晓雨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樱桃的夸赞,“你以为你家晓雨姐这身肉是白长的吗?” 顾舒泽骑的那匹马,马腿撅了一下。 胖丫头真威武! 马车载着她们回了护国公府。 天色已晚,戚雅霜早已吃过了晚食。 顾舒泽让人在凝心院摆了饭,三个人都饿了,将饭菜一股脑儿吃了个干净。 秦晓雨一天都在浮翠园,早上出门去看了戚雅霜,此刻心里还记挂着。 顾舒泽和她去了趟清雅院。 “小神医今天玩得开心吗?”戚雅霜目光无比柔和。 秦晓雨还没来得及作答,顾舒泽抢先说道:“她可玩开心了,她开心了,那些贵女就不开心了。” “哦?”戚雅霜很感兴趣,“泽儿为何这样说?” “四场比试,被她抢了三个一甲走。”顾舒泽瞥了瞥她,“娘亲觉得其他人会开心?” “真的呀!”戚雅霜惊讶了一下,立即笑道,“没想到小神医不光是医术了得。” “夫人,你别听他的。”秦晓雨瞪了顾舒泽一眼,“什么我高兴别人就不高兴了?其他人高兴得很!” “对对对。”顾舒泽嘴角上翘的弧度大了几分,“齐老开心坏了,嘉懿长公主也对她赞不绝口。” “顾舒泽,我们在说贵女,你拉出评议来说什么?”秦晓雨嗔道,“夫人别理他,其他贵女都挺开心的。” “你对开心是不是有什么误解?”顾舒泽笑问,“开心得牙都要咬碎了?” “夫人,我帮你行针。”秦晓雨正色道,“闲杂人等请闭嘴。” 顾舒泽一脸的好笑:“秦晓雨,我这不是给我娘汇报你的丰功伟绩吗?你怎么急了?” “哼。”她白了他一眼。 如果不是戚雅霜在,她都想叫他顾大喇叭了。 这么能吹? 刚才咋不拿个大喇叭在邀月楼顶上喊呢? 如果顾舒泽知道她的想法,定会回她:本小爷倒是想,楼上两人愿意吗? 想起邀月楼,秦晓雨耳根又有些发烫。 戚雅霜看着自己小子和小神医斗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她家的小子她知道,那就是个不解风情的主,一天到晚对女孩子冷得像块冰,皇都的贵女一个个都对他敬而远之。 只有唯辰那个丫头天不怕地不怕追着他,他依旧是不理不睬。 没想到在小神医面前,自家小子没了那股子冷气,到像是落入凡尘,也沾染上人间的烟火气息了。 顾舒泽眨了眨眼睛:“娘亲,等你有空,泽儿单独给你讲今天的事情。” 戚雅霜颔首:“好。到时候也给我讲讲嘉懿长公主,很久没见过她了。” “好啊。”顾舒泽一口应下。 秦晓雨此时一脸专注,手脚麻利地为戚雅霜施针。 ······ 施完针,戚雅霜倦意来袭,秦晓雨和顾舒泽就告辞了。 回凝心院的路上,顾舒泽气息有些冷地开口:“晓雨觉得,今天在邀约楼,秦小姐那话是什么意思?” 之前樱桃在,他俩不方便讨论。 秦晓雨回国公府的路上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了,但是她是穿越者,却没有预知功能。 秦清月是重生者,倒是知道些后面发生的事情。 但她如何将自己觉得对方是重活之人的猜测说出来呢? 就算说出来,大概也没有几个人会信? 她谨慎回答:“或许,这位秦清月有点什么不一样的能力?” “哦?”顾舒泽眨了眨眼,“什么不一样的能力?” “顾舒泽,你还记得如雷回来报告的事情吗?”秦晓雨说道,“她一个侯府小姐,如何会去猫眼胡同这样的地方找那位术士?” “她又如何没来由将太子接进府里医治?” “如果她有一种功能,能让她知道这些?” 她决定用比较隐晦合理的方式来解释这件事。 “比如说,她能预见到以后没有发生的事情?” 秦晓雨用的是问句,说得也不那么肯定。 顾舒泽思索了一下:“那她和那种能掐会算的术士有何差别?她又何必去找什么术士呢?” 第88章 体贴入微,按时赴约 “术士是靠推算的?如果,她获得的这些信息不是推算出来的?”秦晓雨提出了假设。 顾舒泽疑惑:“不是推算出来的,那靠什么预测?” “这世上无奇不有,如果有人天生能感知以后的事情,比如说在梦里梦到?” 秦晓雨进一步说明她的假设。 “或者闭上眼睛就能在脑海里闪现一些未来的片段?” 她看向顾舒泽:“你认为有可能吗?” 顾舒泽思索了片刻:“如果真是这样,无论找术士也好,救太子也好,包括今天在邀月楼说的那些话也好,都能解释了。” “正是。”秦晓雨赞同道,“顾舒泽,你觉得五年后的这个季节,会发生什么事?一定是什么大事!” “嗯。”顾舒泽颔首,“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我会盯紧太子的。” “好。”秦晓雨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秦清月,究竟五年后会发生什么? ······ 顾舒泽将秦晓雨送到凝心院门口。 “顾舒泽,明天成书慈约我和樱桃去她家玩。”秦晓雨觉得自己的行踪有必要让他知道。 顾舒泽颔首:“好。我安排如电跟着你们。” “我们明天在珍绣阁见面。”她说道,“应该没什么?就别麻烦如电了。” “如电驾车送你们过去。”顾舒泽说道,“晓雨,让如电悄悄跟着你们,其他人不会知道的。” 他想得周到又贴心,秦晓雨从善如流:“好。顾舒泽,谢谢你想得这样周到。” 对胖丫头的事情上心,那是必须的! “说什么谢谢?”顾舒泽笑道,“显得生分。” 但胖丫头夸他想得周到,他还是挺开心的。 “以后不用说谢谢了。”他勾着嘴角,“小公爷我这样体贴入微,晓雨直接崇拜我就好了。” 嘿! 还拽上了? 属猴的吗? 顺杆爬的功夫和齐天大圣有一拼。 秦晓雨不接他的话:“进去了。” 她一挥手,转身进了凝心院。 顾舒泽摸了摸鼻子,轻笑了一声,转身融入夜色里。 秦晓雨洗漱一番,沾床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沉,一夜无梦。 次日秦晓雨为戚雅霜施针过后,才去赴约。 如电今天一身利落的男子打扮,英姿飒爽,只要不开口,别人都会以为其是位长相俊美的小哥。 秦晓雨清早起来普拉提练出了汗,她洗漱了一番,换上了干净的衣裙,让樱桃帮忙绾了简单的发式,随便插了一只发簪。 那枚点翠步摇太贵重了,又是御赐之物,她很慎重地收捡起来。 樱桃从小跟在原主身边,耳濡目染,也喜欢简简单单。 她现在不当丫鬟了,虽然选配饰的时候,看到那些漂亮的首饰喜欢,真要戴起来,她也不会像暴发户一般插得满头都是。 两个人清清爽爽出了护国公府大门,如电将马车赶了过来。 顾舒泽每天有他的事要忙,秦晓雨也没有非要他陪的道理,何况有樱桃陪着,到哪里去也不会觉得孤单。 如电赶着马车将她二人送到珍绣阁门口,自己独自驾车离开。 秦晓雨知其就悄悄隐藏在左右,也觉得心安。 “晓雨妹妹。” 她和樱桃还没站一会儿,就听到马蹄声渐近,成书慈的声音也传来。 “等久了?” 马一停稳,成书慈走出车厢,跳下马车。 她今天依旧是一身红衣,衬得她肌肤如雪,眉目之间都是一股子豪气。 “我们也才到。”秦晓雨笑着回应,“书慈姐姐来得正好。” “走,上马车。”成书慈踩着踏凳上了车辕,伸手就来拉秦晓雨。 秦晓雨大大方方将自己的手放进她手里,踩着踏凳登上了马车。 樱桃也被成书慈拉着上了车。 待她二人进了车厢,成书慈才进来。 一路上,三个人有说有笑。 不多时,马车就停下了。 “到了!”成书慈笑着先出马车,在秦晓雨和樱桃下马的时候,站在马车边扶她俩的手。 秦晓雨下了马车,随着成书慈进了成府。 成府里面亭台楼阁,假山池塘自成一派。 白墙青瓦,倒是和护国公府的风格大相径庭。 成书慈带着她们逛了一圈。 各色花草正是争奇斗艳的时节,沿路都是花香四溢。 “晓雨妹妹,除了鸡冠花,还有什么花能食用吗?”成书慈问道。 秦晓雨笑着回答:“我见你家池塘里睡莲开得正好,睡莲全身都是宝。花、茎、叶都可以食用。” 成书慈眼神一亮:“那我让人摘些来,妹妹教我!” “好呀。”她笑道,“咱们中午就来个一莲多吃!” 樱桃在一旁拍手叫好:“好久没有吃到晓雨姐做的美食了,今天有口福了。” “那鸡冠花?”成书慈问道。 “自然也不能少。”她笑着说,“今天就都教给姐姐。” 成书慈高兴得原地蹦了起来:“真是太好了!” “表姐,你在说什么太好了?” 一个软糯的女声传来。 秦晓雨循声望去。 身着水蓝色衣裙的秀雅女子,正朝她们款款而来。 一旁的嬷嬷远远地蹲身福了福:“小姐,表小姐到了。” “陆嬷嬷,正好,你去叫人摘些睡莲,花、茎、叶都摘些。”成书慈说道,“还有鸡冠花,摘些开得艳的。” “好的,老奴这就去办。”陆嬷嬷应了一声,又问道,“要准备茶点吗?” “茶点不用了,煮些茶,准备四件襜衣,我们待会儿要去厨房。”成书慈吩咐道。 陆嬷嬷不知道自家小姐的目的,但也爽快的应下了。 此时,水蓝色衣裙的女子已经走到她们面前。 “晓雨妹妹,这位是我家表妹苏祺萱。”成书慈笑着眨了眨眼睛,“你们昨天已经见过了。” “哦!”秦晓雨恍然大悟,“我就说这位小姐怎么这样眼熟,原来是苏小姐,我们昨日一起同台来着。” “晓雨妹妹,本来是我约的你们,你不介意我叫上表妹?”成书慈看向她。 她笑看了一眼苏祺萱,又对上成书慈的眼睛:“书慈姐姐说笑了,这是成府,你请什么人来,不用问我的意见。” “何况,这位苏小姐,我见着可亲,想有心结交,平时还没有机会呢。”她笑看着苏祺萱。 昨日苏祺萱的月夜深山图,她印象很深。 那幅画的意境很美,能抚平焦躁的内心,让人从心底涌出静怡喜悦。 这绝不是一个世俗的人,一个浮躁的人能画出来的画。 苏祺萱脸上泛起红晕,有些羞赧地轻声说道:“秦小姐,我也想结交你这样的朋友,听说表姐请了你,我才央求表姐允我来的。” “那正好,我们四个人可以一起做美食了!”秦晓雨嘴角含笑,眉眼飞扬,“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苏祺萱见秦晓雨昨日连得三个一甲,本人却没有一点架子,心里的紧张消散了不少。 第89章 齐上场,情意相投 “我这位表妹性格比较内向。我是怕你不喜欢。”成书慈解释道。 秦晓雨笑弯了眼:“苏小姐秀外慧中,我喜欢得很呢!” “你连得三甲,是她崇拜的偶像。”成书慈笑看了苏祺萱一眼,“谁叫她昨天晚到了,否则也能同我们坐一桌,昨日便结识了。” “怕是今天你夸了她,今晚她连觉都睡不着。”她继续打趣道。 “表姐。”苏祺萱脸羞得通红,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脸。 秦晓雨拉住成书慈的手:“书慈姐姐快别说了,虽然苏小姐脸红起来粉嘟嘟的很可爱,但这样捂着脸走路,摔一跤可怎么好?” 听秦晓雨再次夸自己可爱,苏祺萱将手放了下来:“谢谢秦小姐。” 她们四人逛了一圈就往厨房走,又遇上来寻她们的陆嬷嬷。 “小姐,你要的睡莲,鸡冠花都准备好了。茶也煮好了。” 陆嬷嬷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试图再劝劝自家小姐:“小姐,厨房怎好招待贵客?” “陆嬷嬷,没事的,今天就是请了秦小姐教我做美食,中午就放厨娘的假。” 成书慈笑眯眯的:“陆嬷嬷也去休息。” 陆嬷嬷见她不像在说笑,还是有些不放心:“真的行吗?” “放心,嬷嬷,我可是下厨的老手了。”秦晓雨在一旁帮腔,“听你家小姐的,准没错。” 陆嬷嬷见客人也这样说,就代其他人道了谢,离开了。 她们一起到了厨房。 这个厨房是半敞开式的,通透得很。 厨房里非常简洁,只有一个碗柜,一个长条案板,一个水缸,两个灶台,三个泡菜坛。 碗盘都整齐地摞在碗柜里。 那些睡莲和鸡冠花已经被洗净了,分门别类地放在了白色瓷盆里。 想起刚才成书慈陪着逛园子的时候,她发现成府最大的一块区域居然是演武场。 大概这也是武将官邸的特色? 府邸的府兵不多,偶尔见到几个巡逻的。 成书慈好像也没有专门的丫鬟,见到过的女性就是那位陆嬷嬷。 “晓雨妹妹,这些应该如何处理?” 成书慈已经手脚麻利地自己绑好了襻膊,又帮着苏祺萱绑。 “睡莲的茎,要去除面上的老皮,切成段。等我绑襻膊。”她冲着已经绑好襻膊的樱桃说道,“樱桃快帮我。” 古代的衣裙都是宽袖,不绑襻膊,做事不方便不说,做完一身衣服也脏了。 她们四人绑好襻膊,系好襜衣。 秦晓雨拿起一根睡莲的茎,将面上的老皮撕下,然后将其斜着切成大拇指长的段。 “咯,就是这样处理。” 秦晓雨放下刀,看向成书慈:“书慈姐姐是能吃辣?” 她之前看到厨房里挂的干辣椒,红彤彤的一串,特别喜人。 “嗯。”成书慈点点头,“我爹以前带兵,知道这辣椒驱寒,所以专门拿了些回来种。现在在菜园里还有新鲜的青辣椒。” “我还以为只有干辣椒,有新鲜的更好。”秦晓雨说道,“我随你一起去采些,顺便看看有什么时令的蔬菜。” 成书慈一口应下:“好呀。” “你们去。”苏祺萱说道,“我按秦小姐的办法将睡莲茎切了。” 樱桃也说道:“晓雨姐你们去,我和苏小姐一起处理睡莲茎。” “樱桃,你调些面糊。”她说道,“我看到有面粉,你加水加盐和花椒,调成稀面糊,我们等等炸睡莲花瓣。” “好勒!”樱桃立即拿碗装面粉去了。 成书慈带着秦晓雨一起去了菜园。 入目就是绿油油的一片。 “这么多品种啊!”她惊叹道。 “我爹平时都在他的步军营里,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没事就打理花花草草,弄弄菜园子。 我也不喜欢女工,也不会画画,就会打打拳脚,只有用这些打发时间啦。” 终于找到一个同样不喜欢女工的了! 秦晓雨笑道:“书慈姐姐也不喜欢女工吗?我也做不好女工,连缝衣服都会被母亲大人嫌弃。” 成书慈奇道:“怎么会?你的画画得那样好!” “改天给姐姐绣个东西,姐姐如果能猜出我绣的是什么,我就送姐姐一幅画。”她狡黠地笑道。 别说成书慈,怕是她自己转过背都不知道自己在绣啥。 “好啊!”成书慈一万个不相信,“我不信猜不出来。” 她俩一起有说有笑,摘了些葱姜蒜,几根黄瓜和好些辣椒,还摘了些时令的叶子菜。 喔喔喔—— 旁边传来的公鸡打鸣声高亢得很。 “书慈姐姐还养了鸡?”秦晓雨有些吃惊。 皇都这些贵女十指不沾阳春水,成书慈能种菜已经实属难得,还肯在府里养鸡? 这倒是罕见了。 “也不算从小养大的。”成书慈笑道,“我爹每次回来,我就想亲自为他炖鸡汤补补身体,为了方便,让厨房买鸡的时候,多买几只,养在府里,随时吃的时候方便。” “书慈姐姐真是孝顺。”她赞叹道。 “有几只鸡啊?”她问道,“今天有睡莲叶,我教姐姐做莲叶叫花鸡?” 成书慈眼神一亮:“好啊!我学会了做给阿爹吃!” 两个人去逮鸡。 成书慈身形灵活,平时又练了功夫,虽然将鸡撵得到处乱飞乱跑,只要被她追到,一抓一个准。 一连抓了三只,成书慈还意犹未尽。 “三只够了。”秦晓雨虽然看她逮鸡看得开心,此时还是不得不叫停,“难不成今天姐姐就想让你爹吃到?” 成书慈被她说中心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什么都瞒不过妹妹的眼睛。” “没问题。”她看了看手里的蔬菜,又瞧了瞧成书慈手里的鸡。 鸡脚都被成书慈捆上了,两只手倒着提溜了三只。 “先回去,待会儿再来挖些泥土。”秦晓雨说道,“三只鸡,得要不少土。” 成书慈虽然没有明白她为何要土,但还是答应下来。 “等等我来挖土。” 两个人满载而归。 厨房里,苏祺萱已经将睡莲茎切完,樱桃也把面糊调好了。 成书慈手脚轻快地将鸡杀了,掏空了内脏。 此时秦晓雨已经将葱姜蒜切好,切了些猪肉丁,又泡发了瑶柱和干香菇。 她将拌好的葱姜蒜和盐巴料酒,将鸡肉内外抹匀,放在一旁腌制入味。 成书慈去挖泥土去了,秦晓雨教余下的二人炸睡莲花瓣。 樱桃调好的面糊比较稀薄。 秦晓雨将睡莲花瓣放进去,搅拌搅拌,用筷子夹起一片花瓣,那些面糊在花瓣上挂了薄薄的一层。 锅里的油被烧得起烟,她让樱桃减少了些木柴,改为慢火。 秦晓雨将挂上面糊的花瓣往油锅里一放。 滋滋滋—— 随着声响,花瓣表面的面糊很快鼓起来,形成大大小小不规则的一片,稳稳将花瓣包裹起来,很快就变了颜色。 苏祺萱学着秦晓雨的样子,用筷子夹了一片,想往锅里放,又有些害怕。 “苏小姐别怕,这筷子够长,放低一点,轻轻放上去,油是不会溅起来的。”秦晓雨鼓励道。 第90章 烹佳肴,边吃边学 苏祺萱小心翼翼将花瓣放进锅里,果然,随着滋滋的响声,那片花瓣的表面裹上了一层酥脆的表皮。 秦晓雨已经接连放了好些花瓣下去,用筷子不断将炸好的花瓣翻面。 花瓣两面的面糊都被炸成了金黄色,她用筷子将它们捞起来。 苏祺萱显然在家里没怎么进过厨房,有些笨手笨脚,但秦晓雨并没有不耐烦,而是边炸自己的,边指导她炸。 在一旁默默烧火的樱桃,看着秦晓雨气定神闲地炸睡莲花瓣。 她们家晓雨姐真的是特别好。 樱桃想起以前在侯府,经常看到厨房里的厨工因为手脚慢了被骂的。 晓雨姐可从来不骂她,哪怕有时她做错了,晓雨姐也只是让她下次记得别再犯。 等成书慈回来,睡莲花瓣已经全部炸完。 刚刚炸出来的花瓣带着热气,是最酥脆的。 “书慈姐姐,快来,先休息一下。”秦晓雨招呼成书慈,“这花瓣要趁热吃。” 四个人各拿了一双筷子,一人一片,将炸好的睡莲花瓣往嘴里放。 咯吱—— 一口下去,酥得掉渣。 满嘴都是睡莲的清香和花椒的椒香。 好吃得停不下来! 咯吱咯吱咯吱—— 一盘子炸好的花瓣,就被四个人在悦耳的咯吱声中解决完了。 “真好吃!”成书慈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嘴唇。 “嗯嗯。”苏祺萱无比赞成,她在小心翼翼地吃最后一片。 好好吃啊,真舍不得吃完。 樱桃一张小嘴油乎乎的,还在那里回味呢:“没想到睡莲花瓣炸起来这样好吃。” 秦晓雨笑着回答:“不光睡莲花瓣可以炸,薄荷叶,藿香叶,挂上面糊都能炸,一样酥脆。” “真的!”成书慈眼神亮晶晶的,“下次我给我爹炸薄荷叶,他可是最喜欢薄荷的!” 苏祺萱这时才将最后一片睡莲花瓣吃完。 “没想到在厨房里吃东西这么有意思。”她的脸上粉嘟嘟的,看来确实是喜欢。 成书慈笑眯眯地看向她:“表妹,表姐这里没有你们家那么多规矩,你后面有空就过来,我们俩也可以一起做吃的,边做边吃。” “嗯。”苏祺萱忽闪了一下长睫毛,开心地应下了。 锅里还有很多油,秦晓雨将多余的油舀了些出来,留了小部分。 此时,瑶柱和香菇已经泡发好,樱桃将香菇洗净,用刀切成了丁。 秦晓雨将葱姜蒜、八角桂皮放进锅里爆香,加入香菇丁,瑶柱,猪肉丁一起翻炒,撒了盐倒了酱油调味。 炒好的各种丁被舀起来晾冷备用。 辣椒被切成了拇指长的条状,待会儿会和睡莲茎一起炒。 樱桃去洗小白菜,苏祺萱自告奋勇将洗净的黄瓜切成滚刀。 等她们都完成,之前炒的各种丁已经冷了,腌制的鸡肉也差不多了。 四个合力将那些丁填进鸡肉肚子里,用长针粗线将鸡腹缝起来。 “用睡莲叶子将鸡肉裹好,一张裹不完,多用几张,”秦晓雨现场教学。 成书慈三人忙着裹睡莲叶子。 秦晓雨则将成书慈挖回来的泥土加了些水搅拌均匀。 裹好莲叶的鸡外面缠了些棉线,固定好了。 秦晓雨将自己黑乎乎的手伸向了鸡肉。 “啊。”苏祺萱吓了一跳。 “现在鸡肉外面裹了睡莲叶子,再用这些泥土将她们包裹起来。”秦晓雨笑着解释。 “哦。” 苏祺萱从未见过这样的食物,看到黑泥就觉得脏,天然就是抗拒。 只是今天成书慈本就是向秦晓雨学做美食,她也不好说什么。 见她畏畏缩缩不敢上手,成书慈和樱桃却毫不客气地跟着秦晓雨一起将睡莲叶外面裹上了泥。 “裹鸡肉的可以用睡莲叶,也可以用荷叶,荷叶更大,一张就能将鸡肉完全包裹起来。” 她笑着说:“有哪样用哪样,我们就地取材,荷叶的清香味会更浓。” 等莲叶外面被泥土厚厚地包裹完毕,三个黑乎乎的椭圆就出现了。 好像巨大的古怪的蛋。 如果是前世,定是让人会想到恐龙蛋的。 “我们将这三个黑蛋放进灶膛里,烧火的同时,也将鸡肉烤熟了。” 秦晓雨说完将手里黑乎乎的蛋放进了灶膛里。 成书慈和樱桃如法炮制。 下面烧着火。 锅里炖着昨天挖的藕,铁锅里先蒸起了饭。 只等叫花鸡烤好,鸡冠花炒肉,睡莲茎清炒,凉拌一个黄瓜,一顿简单的午食就完成了。 大家都吃了炸花瓣,肚里有货,也不着急。 苏祺萱往灶膛里添着柴,秦晓雨她们去洗黑乎乎的手,连洗了好几遍,才洗净。 秦晓雨看见挨着干辣椒挂的粉条,突然想吃蚂蚁上树。 “泡点粉条来炒。”她建议道。 “炒粉条?”成书慈第一次听说。 樱桃也很诧异:“粉条不是炖汤煮一些进去吗?” “可以炒着吃,配上肉末,好吃得很。”秦晓雨回答。 “那晓雨妹妹教我。”成书慈又来了精神。 秦晓雨颔首:“好,我就教你一道‘蚂蚁上树’。” …… 她们温馨地一起做着美食,讨论着“蚂蚁上树”,皇都另一处地方,有人此刻却像热锅上的蚂蚁。 昨日的比试,秦清月不仅恨极了秦晓雨,对那位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苏小姐也满腹怨怼。 回去的路上,她问太子:“殿下,那位画画得了二甲,书法也得了二甲的苏小姐是何人?” 太子对那女子不熟悉:“此女子好像平时并不太参加这些聚会,本宫也不太熟悉。本宫让人查一下。” “不过,礼部侍郎倒是姓苏。”太子说道,“月儿想结交这位苏小姐吗?她倒也是很有才情。” 秦清月颔首:“嗯。” 她随意地敷衍了过去,只等太子查实了这位苏小姐,再做打算。 晚些时候,有人专门奉太子的命来向秦清月汇报调查的情况。 “苏祺萱,礼部侍郎的嫡女,其还有一个嫡长兄,不在皇都···” 秦清月听着来人的汇报,心里开始盘算。 她本人去皇宫献艺,存了在圣上和皇太后面前露脸,为获得太子侧妃铺路的心思。 太子是个香饽饽,不能保证其他人也没有存这样的心思。 这位苏小姐,平时也不参加聚会,为何要为皇太后寿诞献艺,她便来参加了? 目的是什么? 非常可疑。 何况,圣上的心思,皇太后的心思,谁也猜不透。 说不定献艺的时候,看对了眼,马上下旨赐婚也未可知。 这种风险她可不敢冒。 秦晓雨这样的,体重太胖,晾她去了皇宫,也没有赐婚的风险。 但这苏小姐就不一定了。 其模样乖巧,性格也温柔,还是才女。 确实是她最最有力的竞争对手! 这样的人,怎么能让她去皇宫献艺呢? 比试的结果不能改变。 从比试这里阻止对方进皇宫已经晚了。 还有什么方式能阻止对方进宫献艺呢? …… 第91章 共享美食,心细如发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秦清月惦记上,苏祺萱此时正同秦晓雨她们一道在厨房里快乐地忙碌着。 没花多少时间,饭蒸好了。 等炒完所有的菜,叫花鸡应该也差不多了。 成书慈她们按照秦晓雨的要求,切了些猪肉片,也剁了些肉末。 秦晓雨边将鸡冠花的花冠切下来,边解释。 “鸡冠花的下面部分比较老,只取用上面的花冠部分。 先用水煮熟一盏茶的时间,这时花冠的颜色就会从红色变成黄色。 将花冠捞起来,挤干水份,泡进清水里。 加盐搓洗,将花冠上的毛毛去除。 多透几遍水,将花冠捞起,控干水份,就可以准备炒了。” 她边说边做,将下油锅爆出香气的葱姜蒜里,加入了肉片,尔后倒进了鸡冠花,撒入泡椒段翻炒。 很快香气弥漫开来。 “好香啊!”成书慈赞叹道。 秦晓雨马不停蹄地将炒好的鸡冠花装盘,又用青椒清炒了睡莲茎。 此时浸泡的粉条已经泡好捞出。 她将肉末在锅里爆香,倒入豆瓣酱和酱油调味,然后将粉条倒进去一起炒。 “这就是‘蚂蚁上树’。” 她往锅里撒了些切碎的葱末,就装盘了。 其余三人见这盘“蚂蚁上树”晶莹剔透,肉香扑鼻,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为什么叫‘蚂蚁上树’?”苏祺萱不解。 “这些肉末像不像蚂蚁?那些粉条就是树。”秦晓雨指了指盘里的菜,“是不是很形象?” “原来蚂蚁上的粉条树。”成书慈笑了,“看起来就很好吃,蚂蚁和树我都要!” 秦晓雨又炒了几样时令的蔬菜。 她撒了些盐在削了皮切成段的黄瓜里。 “黄瓜有着独有的清香,不需要过多的调味,只需要一点盐,整盘菜脆脆的,保持了黄瓜最清新的口感。” 藕汤也炖好了。 叫花鸡也被火烧得差不多了。 在秦清月的授意下,樱桃用火钳将灶膛里的三个土疙瘩小心翼翼地刨出来,放在旁边晾冷了一会儿。 秦晓雨用毛巾将三个已经被烤变色的巨蛋放在灶台上。 她用刀背轻轻敲击着其中两只巨蛋的表面。 噗噗噗—— 随着响声,叫花鸡外面包裹的土纷纷裂开掉落,露出已经熟透变黄的睡莲叶子。 莲叶的清香之前被土封在里面,现在一露出来,立即扑面而来。 秦晓雨将莲叶裹着的鸡肉从土堆里拿出来,放进一旁的盘子里。 她用剪刀将莲叶外面的绳子剪断,莲叶被扒拉开。 热气一下腾出来,伴随着鸡肉的鲜香,香菇瑶柱的味道,混合着莲叶的味道,让在场的四人都不由咽了咽口水。 “这也···太香了。”成书慈狠狠地闻了闻,“我爹定会喜欢的。” “那个蛋给你爹留着。”她指了指旁边没有被敲碎的巨蛋,“等吃之前再敲开。” “好啊!” 成书慈欢快地答应着,转头就跑到屋外往远处喊:“青竹!驾马车把这个叫花鸡给我爹送去。” 一名府兵很快跑步过来,一拱手:“小姐。” 成书慈用布袋装了那颗被泥土包裹的叫花鸡:“这叫莲叶叫花鸡,是晓雨妹妹做的,吃之前敲开表面的土,里面的莲叶也打开。” “是,小姐,卑职立即给统领送去。”青竹拿上布袋,转身跑走了。 另外两只叫花鸡被秦晓雨从莲叶里拿出来,放到砧板上,用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可以摆桌子啦!”她笑道。 其余三个人开始在厨房外的院子里摆桌椅,端菜,拿碗筷。 美食摆满了一桌。 “没想到这样丰富!”成书慈感叹道,“馋虫都被勾起来了。” “那还等什么?”秦晓雨笑道。 成书慈豪气地举起筷子:“开始开始!” 四个人的筷子同时伸向了叫花鸡,看到筷子在装叫花鸡的盘子上方齐聚,四个人的手都顿了顿。 然后,一人夹了一块鸡肉,都欢快地大笑起来。 这顿饭大家都吃得特别开心。 成书慈更是吃一道菜赞扬一道菜,看向秦晓雨的眼神始终亮晶晶的。 苏祺萱吃相文雅,为了避免自己还没吃到,就被另外三人抢光了,她不客气地将自己的碗里堆成了小山。 今天大家都出了力,吃的每一样菜都有自己的功劳,菜的味道自然更加不同。 “咦?”成书慈发出了疑问,“为何两只鸡只有两只腿?” 她逮鸡的时候,明明每只鸡的脚都是正常的,现在两只鸡怎会只有两个鸡腿? 某位坐在高处啃鸡腿的人手一顿。 刚才秦晓雨切鸡肉的时候,专门另外装了一碗,叫了如电拿去吃。 毕竟暗卫也是要饿的。 如电早闻到秦晓雨做的菜香,但暗卫的基本素质就是忍。 忍着不动,忍着饥饿,忍着口渴,忍着伤痛,忍着蚊虫叮咬······ 她没想到秦晓雨会叫她一起吃午食。 换做其他人,自然而然会觉得保护她们是暗卫的职责。 至于暗卫饿不饿?痛不痛?累不累? 那不是她们关心的范围。 如电波澜不惊的表情下,内心还是有了小小的起伏。 主子对秦小姐不一般? 那是因为秦小姐不一般! ······ 成书慈心细如发,再次刷新了秦晓雨对她的认知。 “我想起一个笑话。”她笑着说道。 成书慈立即将心中的疑问抛开了,和苏祺萱樱桃一起看向了秦晓雨:“什么笑话。” “国外的一个大臣,某天宴请宾客,让家里的厨子烤一只肥鹅。 厨子将肥鹅烤了送上来,心细的大臣发现这只鹅只有一条腿。 宴会上他不动声色,宴会结束他叫来了厨子。 ‘今天的鹅怎么只有一条腿?’大臣问道。 厨子回答:‘请大人随我来。’ 满腹疑问的大臣跟着厨子去了养鹅的地方。 正是中午,鹅吃饱了,一只只都缩着脖子打盹。 ‘尊敬的大人,你看,那些鹅都是一条腿。’厨子说道。 大臣恼怒地冲着鹅大叫:‘赫赫——’ 打盹的鹅受到惊吓,本来是单腿站立的,现在纷纷将缩着的另一只腿放下来,噼里啪啦跑远了。 大臣盛气凌人地用眼睛睨着厨子:‘还有什么话说?’ 厨子不卑不亢地回答:‘可是,大人刚才吃鹅的时候,并没有叫赫赫啊!’” 秦晓雨一说完,其余三人笑作一团。 苏祺萱掩着嘴笑着:“这位厨子真是太机智了!” “机智又有趣!”成书慈抚掌大笑。 “可是。”樱桃笑着偏了偏脑袋,“晓雨姐,那只鹅腿去哪了呢?” 秦晓雨神秘一笑:“自己慢慢想。” 如电在高处安心吃鸡。 秦小姐做的叫花鸡好吃,笑话也好听! 如风那小子,平时跟着主子到处跑,嘚瑟得很。 今天,轮到她嘚瑟了! 哈哈。 看她回去,香不死他! 第92章 离府返家,半路遇袭 吃完午食,几人将厨房内外收拾干净,一起喝茶聊天。 成书慈还兴致大发地为大家表演了几段刀枪棍棒,引得众人一致喝彩。 玩到下午,秦晓雨婉拒了成书慈留她们吃晚食的邀请。 她挂心戚雅霜的病情,想早些回去。 苏祺萱也同时提出了离开。 成书慈见她们都要离开,就让青竹驾了马车送三人回府。 秦晓雨其实有如电可以驾车来接她的,因为苏祺萱还想和她讨论画作,她便和樱桃一起登上了成府的马车。 成书慈本有意亲自送她们,但青竹回报成统领今晚要归家。 她忙着现学现卖,满心欢喜为自家阿爹准备晚食,就只是将秦晓雨她们送到门口。 她叮嘱青竹一定将人送到,这才目送马车远去。 嘚嘚嘚—— 马车跑了起来。 从成府出发,苏府距离较近,护国公府离得略远。 青竹自然先送苏祺萱回府,再送秦晓雨归家。 马车车厢里 ,秦晓雨和苏祺萱在讨论书画的事情,樱桃插不上嘴,乖巧地在一旁听着。 …… 铮。 一声短促的脆响。 秦晓雨瞬间停住了说话。 分明是刀剑拨开箭羽的声音。 “表小姐,快藏起来!千万别出来!” 车厢外传出青竹焦急的呼喊。 马车旋即猛然停下。 秦晓雨双手同时一揽,将樱桃和苏祺萱都往下一按:“蹲身!抱头!” 光天化日之下,会有人胆敢在皇都用箭? 而且是对付她们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岂不怪哉? 她们乘坐的成府的马车。 难道是成统领的仇人? 铛铛铛—— 外面金石声渐渐频繁。 秦晓雨悄悄凑到车窗往外瞟。 一身黑衣的如电和蒙面人缠斗在一起。 “晓雨姐。”樱桃赫然惊呼,“苏小姐她晕过去了。” 秦晓雨回头,见樱桃正拉住苏祺萱的手臂摇:“苏小姐,苏小姐!” 苏祺萱脸色苍白,额头全是冷汗,双目紧闭,瘫软在车厢里。 秦晓雨一把扶住苏祺萱的肩膀,伸手往她鼻下的人中,稍微带上了点力道,一下一下按着。 “呼——” 缓过来的苏祺萱眨巴了几下眼睛,迷迷糊糊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苏小姐,感觉可好些了?”秦晓雨一边询问,一边伸手搭上了苏祺萱的脉搏。 一探之下,她心里有所猜测。 苏祺萱看清了秦晓雨的脸,才反应过来自己定是又晕厥了。 她垂眸低声道:“让秦小姐见笑了。” 秦晓雨握着她的手:“苏小姐别怕,这是皇都,真要在城里出了什么大事,那还得了?” “何况小公爷有专门派人保护,伤不了我们。”她柔声安慰道。 许是她的镇定让人安心,苏祺萱神情平静了些。 只是摸着她脉搏的秦晓雨,心里并没有放松。 苏祺萱的心跳很快,极其不正常。 此时,如电正和高个子蒙面人打斗,青竹是成府的府兵,也跟另一个稍矮的蒙面人打得正激烈。 和如电打斗的高个子手脚不停,心里却在腹诽。 不是说这位苏小姐回府,只会有驾车的车夫吗? 车夫是成府的,考虑到成府出来的男子无一不是有功夫的,他们还专门准备了两个人。 一个和车夫打斗,另一个就负责对付苏小姐。 据说苏小姐性格内向,平时不爱出门。 上面的人发话了:既然不爱出门,就让她一个月都出不了门。 谁会想到,除了车夫,不知道哪里又冒出来一个黑衣人? 完全打乱了他们原有的计划。 负责对付苏小姐的人对付起了车夫,他则对上了这位黑衣人。 也不知道这个黑衣人什么来头? 功夫这样好。 招招都像是在拼命! 他可不是来送命的! 他的责任,不过是缠住车夫。 他就是个小卒子。 他可不想将小命丢在这里啊! 高个子面对如电的招式,见招拆招,但如电的狠劲让他渐渐有些手忙脚乱。 黑衣人到底在想哪样??! 他暗自心里低骂了一句:奶奶的。 如电也发现和她对敌的人,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不想取胜,倒想脱身? 敢向马车放箭! 放了箭就想跑? 哪那么容易! 如电招招狠厉,准备将其生擒。 应付青竹的矮个子发现这边的异样,他加大了出招的速度和力道,不久便敲晕了青竹,冲过去帮忙。 高个子虽然有些吃力,但却气矮个子拧不清。 “去找苏小姐啊!过来做什么?” 矮个子转身就要冲向马车车厢。 嗖—— 如电反手就甩出一把匕首。 矮个子伸刀格挡。 铛—— 匕首掉落地面。 矮个子脚下一踉跄,惊出了一身冷汗。 对付一个苏小姐而已。 能将小命玩脱? 岂不是要笑死人了! 趁着如电分神的一瞬间,高个子找到机会,纵身一跃,跳上旁边的墙头。 “走!啊——” 他大叫一声,翻到墙那边去了。 矮个子眉头一抽,瞬间越过车厢,往后面逃去。 如电飞身而起,想立即去追。 “如电!别追了!” 秦晓雨从车窗边看到两个歹徒逃走了:“先送苏小姐回去。” 如电跃上墙头,见中自己一镖的高个子虽然跌落墙头,也已悄悄带伤潜走了。 打架不用心,逃跑第一名! 如电在心里唾弃了对方,从善如流地跳下墙头。 她拎起青竹往车辕上一放,自己跳上车辕,驾起马车就跑。 嘚嘚嘚—— 马车重新跑起来。 青竹很快被晃醒,一骨碌坐了起来。 见驾车的是刚才和他一起对付蒙面人的黑衣男子,青竹感激道:“有劳兄台。” “还是我来。” 他伸手要去抓缰绳。 车身颠簸,缰绳没抓到,他差点碰到如电的手背。 如电手一偏,嫌弃地瞪了他一眼:“滚一边坐好。” 莫名其妙被凶了一顿的青竹,委屈巴巴地坐正了。 “表小姐,你还好?”青竹问道。 “我没事。”苏祺萱轻声回答。 青竹这下彻底松了口气。 等马车在苏府门口停下,青竹跳下马车,立即找到苏府的管家,将刚才遇袭的事情简要一说。 管家立即派人去成府报信,又派了人去通知自家老爷。 秦晓雨扶着苏祺萱下了马车。 “这位是?”管家问青竹。 青竹也回过味来了,知道驾车的黑衣男子是秦晓雨的人。 “这是我们小姐请的贵客秦小姐,今天多亏了秦小姐的护卫。” 管家忙不迭地上前致谢。 秦晓雨点了点头:“我们送苏小姐进去。” 管家急忙在前面引路:“有劳秦小姐。” 秦晓雨一直将苏祺萱送回她自己的院子。 第93章 母子谈天,不解缘由 管家去看府医来了没有。 秦晓雨和苏祺萱说话。 “苏小姐是否患有心悸和夜眠不安之症?” 苏祺萱颔首:“嗯,我从小便有此症。” “可曾治过?”她又探了探苏祺萱的脉。 “一直在治,最近在吃一位先生的药,好多了,这次才想去参加比试。”苏祺萱回答。 “我略懂岐黄之术,以前也遇到过苏小姐这样的情况。 我为你开个方子,你可以让府医看看,没问题先吃吃看有没有效果。” 苏祺萱连声道谢:“谢谢秦小姐。” 秦晓雨写了方子,就和樱桃一起离开了。 如电直接借了成府的马车,自己驾车带秦晓雨和樱桃回国公府。 顾舒泽下午就回国公府了。 戚雅霜睡了个午觉起来,周嬷嬷奉上茶水:“夫人,小公爷已经回来了,刚才见你午休,就没来打搅。” “泽儿回来了?现在让他过来?” 戚雅霜感觉最近身体都轻松了不少。 顾舒泽立即跟着周嬷嬷过来了。 “娘亲看起来气色不错啊。”他进门就说道。 “泽儿陪我去花房赏花。”戚雅霜起身,“随便给我讲讲昨天的事情。” “好。”顾舒泽伸手扶着母亲的手,顺着回廊往花房走。 他将昨天的比试捡着些有趣的给戚雅霜讲了。 听到秦晓雨整治那两个嘲笑她的人,戚雅霜笑道:“小神医真是可爱!” “娘亲也这样觉得?”顾舒泽转过脸看了看戚雅霜的笑脸,“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哦?”戚雅霜抿嘴笑着,“还有哪位英雄也觉得她可爱?”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自然是您英明神武的泽儿。” 戚雅霜笑容更甚:“臭小子,可不许欺负小神医,听到没有?” “我欺负她?”顾舒泽一副受了大冤枉的样子。 “你们一个两个都觉得我会欺负她?” 他委屈道:“就胖丫头那样,谁欺负得了她?只有她欺负人的份!” 戚雅霜轻拍了他手臂一巴掌:“你个臭小子,为什么喊小神医胖丫头?” “就冲着你这样的称呼,不欺负你欺负谁?”她嗔道。 “娘!”顾舒泽撒娇道,“你到底是泽儿的娘亲还是胖丫头的?怎么这样偏心?” “你呀你。”戚雅霜的声音软下来,“一定要对胖···小神医好一点。” 这次她是真的瞪了顾舒泽一眼。 差点被臭小子带沟里! 顾舒泽别过脸,无声地发笑。 看看! 胖丫头的名字那是实至名归。 可不是他乱叫的! “你说唯辰郡主和嘉懿长公主都为小神医担保?”戚雅霜叹道,“唯辰郡主这孩子不错。” “小神医是不是戴了那枚点翠步摇?”她猜测道,“长公主定是看到了,知道她没有夸口。” 顾舒泽深以为然:“嗯。这样说来,娘亲的首饰还帮了胖丫头的忙。” “什么娘亲的首饰?”戚雅霜轻拍了一下顾舒泽,“给了小神医,就是小神医的。” “好好好。”顾舒泽扶着戚雅霜在木榻上坐下,继续给她讲后面的事。 “你说,今天小神医去赴约的是步军成统领家的丫头?”戚雅霜问道。 “正是。”顾舒泽回答。 “昨天还有个苏家小姐琴棋书画都很突出,不知道此小姐是不是苏祺安的妹妹?” 他说道:“以前娘亲就说过,苏祺安是泽儿可以结交的朋友。” 戚雅霜突然叹了口气:“是啊。”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希望上一辈的恩怨,能在这一辈得到圆满的和解。 顾舒泽见戚雅霜突然神情有些凝重,奇道:“娘亲,有何不妥?” 戚雅霜看了他一眼:“苏家兄妹,你多照顾些就好。” 见母亲不愿多谈,顾舒泽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好的,母亲,我会留意他们的。” 秦晓雨回府径直来了清雅院,听周嬷嬷说夫人在花房,直接找了过来。 戚雅霜坐在木榻上,一眼看见秦晓雨顺着回廊走来,立即笑着招呼:“小神医回来了。” “夫人。”她快步走到戚雅霜身边,“今天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戚雅霜微笑着:“没有,感觉很轻松。” “那就好。”她伸手为戚雅霜诊脉。 顾舒泽瞧了瞧她的神情:“我娘亲气色不错。我怎么感觉你的脸色不太好?” 樱桃回凝心院压惊去了。 秦晓雨知道如电在,并没有受到什么惊吓,但总归一天的好心情被破坏了。 “许是累了。”秦晓雨露出一点微笑。 “哦。”顾舒泽不信,但在母亲这里,他不好深究。 反正如电一天都跟着,发生什么事情,秦晓雨不肯说,他问如电也能知道。 秦晓雨为戚雅霜诊完脉,为她施了一遍针。 现在戚雅霜晚上不用施针也能自然安睡,所以秦晓雨一般都会安排在下午施针。 等戚雅霜施针完毕,在花房小憩,秦晓雨就和顾舒泽出了清雅院。 “晓雨今天玩得不开心?”顾舒泽还是没有放下心中的疑虑。 没在戚雅霜面前,不怕对方担心,秦晓雨也不故作笑脸了:“玩得开心,但回来的时候,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我就说嘛。”顾舒泽说道,“我的眼睛是雪亮的,什么时候看走过眼?” “究竟是何事?”他问道。 “我们坐成府马车回家,先送苏小姐回苏府,半路遇到蒙面人袭击。” 秦晓雨神情有几分冷,“如果如电不在,只是成府的青竹,还不知今天会发生什么。” 顾舒泽微微蹙眉:“遇袭?” “袭击成府的马车?”他思索着,“成统领的仇人?” “我之前也是这样想的。”秦晓雨回答,“两个蒙面人,其中一个曾喊过去找苏小姐。” 顾舒泽有些诧异:“所以,歹徒是冲着苏祺萱去的?” “我正是这样觉得的。”她回答,“不过苏小姐平时根本不爱出门,会得罪什么人吗?” “会不会是苏小姐的父亲?”她看向顾舒泽。 顾舒泽垂眸:“礼部苏侍郎?” ······ 护国公府对蒙面人身份的猜测还在继续,在皇都太子的别院里,秦清月焦急地等着人回来复命。 自从她昨日得知了苏祺萱的身份,她转着眼珠子,想了对策。 如果让其进了宫,后果完全无法掌控,所以,她必须想法让其进不了宫。 昨日太子的人,收集到苏祺萱的信息还是挺全面的。 苏祺萱平时之所以不参加皇都贵女的聚会,是因为其从小身体比较弱。 其父为其寻了无数的医师,最近半年终于有了起色。 其刚刚及笄,正是喜欢新奇的年纪,听说有比试,起了好胜之心。 昨日其虽没有秦晓雨和秦清月那样出风头,但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特别其父是礼部侍郎,从小家规森严。 无论举手投足,其都带着一股子书卷气,优雅从容,确是长辈们梦想中的大家闺秀模样。 其又颇有才情,如何不让人心生喜欢? 既然其身体比较弱,不爱出门? 秦清月就决定顺势而为。 第94章 焦躁不安,预感成真 这样的女子,如果因为身体原因,出不了门,进不了宫献艺,也不会引人怀疑。 别院的的下人,包括护卫,都是太子派给秦清月的。 “秦小姐叫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她住在别院,就是你们的主子!你们都得听她的!” 这是太子亲口说的话。 所以,别院的人,无不将秦清月尊为主子。 离开胜景城,住进太子安排的别院,秦清月也品尝到了凡事不用考虑太多,可以率性而为,不必小心翼翼的生活。 在胜景城的时候,毕竟上面还有母亲和父亲,有时候,她还不得不扮演好孝顺的小辈。 当真是心累。 现在这里,她就是主子,其他人都以她马首是瞻。 权力的好处让她日渐沉迷。 她要更大的自由! 她必须扫清障碍! 她找到府里平时对她最为讨好的几个护卫,和他们商量对付苏祺萱的事情。 她也不准备伤对方,只是想先让她受受惊吓。 还有一周的时间才到皇太后的寿诞,她可以充分利用这段时间做做文章。 几个护卫听了她的计划,知道并不是杀人放火的事情,只是让苏姓女子受受惊吓,自然是一口应承下来。 他们派人去苏府盯梢苏小姐的情况,知道她上午去了成府。 回来和秦清月一合计,定下了在路上袭击苏小姐的计策。 他们分了两批人,分别等在从成府回苏府的必经之路上,一人和车夫缠斗,一人负责吓唬苏小姐。 秦清月虽然有无数招式对付秦晓雨,但在陌生的地方对付陌生的人,她还是第一次。 别院的人,她虽然用得顺手,但毕竟不是她自己的心腹。 等她自己有了势力,必须多多培养自己的人! 这样才不会束手束脚。 秦清月在别院一下午都感觉坐立不安,焦躁不已。 “小姐。”水晶看出自己小姐的焦虑,安慰她,“今日还只是计划的第一天,无论什么结果,后面还有六天时间。” 秦清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呢? 但此事不是她亲自去办,她总感觉失去了掌控。 她心里像生出一根一根地长毛,相互摩擦,纠结,乱作一团。 回廊雕花上挂着个精美的铜制鸟架,上面立着一只毛色光亮的白玉鹦鹉。 那是太子送给她的礼物。 秦清月将其视为最心爱的宝贝。 白玉鹦鹉的一只脚脖上套着一个铜圈,连着一根细细的铜链,挂在鸟架上。 铜链够长,鹦鹉可以在鸟架上自由移动。 但铜链限制了它的飞翔,鹦鹉的活动范围只限于鸟架上下。 往日她常常用指尖轻柔地抚摸对方的羽毛。 白玉鹦鹉会乖巧地张开嘴,轻轻含住她的手指回应。 今日,白玉鹦鹉一反常态。 她一摸鹦鹉,鹦鹉沿着鸟架上下左右地躲她。 有些生气的秦清月,不放弃地去撸鹦鹉的脑袋。 白玉鹦鹉张嘴发出一声刺耳的叫声,扑棱着翅膀,脑后的羽毛都张开了,浑身蓬松起来,仿佛要对她展开攻势。 秦清月被激怒了。 “什么破鸟?!” 她伸手猛然一推。 鸟架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晃动出很大的弧度。 “噶!噶噶!” 惊慌失措的白玉鹦鹉扑棱着翅膀,第一次想飞离鸟架。 秦清月脸上瞬间褪了颜色。 她想起前世,她香消玉殒的那个料峭春日。 窗外那枝艳丽的红梅,红得仿佛滴血。 几只灰黑的鸟停在红梅枝头,乌黑的小眼珠看着她,开口大声朝她叫。 就是这样刺耳的“噶噶”声。 她永远都不会忘! “水晶。”秦清月冷声道,“把这破鸟拿去扔了!” 太阳渐渐偏西。 护卫还没有人来回复。 她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主子。” 异口同声的恭敬称呼,让她瞬间回神。 秦清月转过身,神情冷淡:“抬起头来回话!” 两个护卫有些心虚地抬头。 秦清月宛若出尘的容颜此刻仿佛蒙了一层寒冰。 两个护卫心里都打了一个寒战。 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不想开口。 “怎么?”秦清月冷哼一声,“哑巴了?” “主子···”高个子暗自吸了口气,“我们按计划行事的时候,突然冲出来一群功夫高强的黑衣男子。” 两个人对付不了对方一个。 这说出来也太丢脸了。 特别是第一次为主子办事。 怎么的也得将面子保住了。 让这样美的主子认为他们是废物,岂不是永无抬头之日了? 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对付不了的黑衣人是个女子,估计他们想钻地缝的心都有。 秦清月心里咯噔一下。 “这样的说法,就是任务没完成咯?”她盯着高个子,眼睛像烧燃的火焰。 高个子噗通跪下:“卑职尽力了,无奈不是对方的对手。” 黑衣人招招致命。 他是傻的吗? 要和对方硬碰硬? 矮个子也噗通一声跪下了。 “卑职打倒了车夫,但是那些黑衣人太厉害,我们根本寡不敌众。” 矮个子心思和高个子差不多,也就顺着将谎编圆了。 一个小小礼部侍郎的女儿,如何会有这么多的人保护? 有那么一瞬间,秦清月甚至认为下面跪着的这两个人在撒谎。 但太子留在别院的,根本不是随随便便的护卫。 何况对方没必要在自己面前撒谎。 这样的谎言,只能显得他们没本事。 对他们而言,没有半分好处。 那个高个子跪下去的时候,动作稍微有些不协调,显然是已经带伤了。 事情办砸了,秦清月心里是很不高兴的。 但她手里就这么些人,真要让他们和自己离了心,以后连个能用的人都没有。 “好了。”秦清月摆了摆手,“去治伤。后面的按计划进行。” 高个子和矮个子不露声色地谢了秦清月的宽宏大量,一起出去了。 离得远了些,他二人才低声交谈。 “也不知道黑衣人什么来头?” “如果再去苏府,再碰上那人怎么办?” “反正又不止我们两个人,我们出了第一招,这第二招应该别人上了?” “对!撸羊毛也不能按着一只羊撸。” 两人有了应对,这才去找府医了。 矮个子也得去拿点跌打损伤的药。 成府的车夫也不是吃素的,对打的时候,也是拳拳到肉。 二人走远了。 啪—— 秦清月将手里精美的薄胎瓷杯给摔了。 她伸脚将旁边的茶几踢翻。 听令哐啷—— 一阵乱响。 铜壶翻了,茶水流得到处都是 废物! 统统都是废物!! 连个弱女子都对付不了!! 都是些干什么吃的? 气死她了! 水晶默默无语地在旁边装鹌鹑。 其他丫鬟婆子也噤若寒蝉。 如果在胜景,她还能去问问术士。 对了! 秦清月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第95章 欲补气运,太子助力 昨日傍晚,太子带她去到浮翠园的最高楼。 “月儿,此楼本宫早就想带你来。” “为何?”秦清月温柔地笑问。 太子指了指高处:“月儿看看此楼的名字。” 秦清月念着金匾上的字:“邀月楼。” “本宫邀请月儿一同登这邀月楼。”太子一脸柔情地看向她,“月儿可肯赏脸?” 秦清月在太子的专注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脸。 她羞涩地别过头:“月儿自然是愿意的。” 太子握住她的手,一起上了顶楼。 “皇都只有大悲古寺的佛塔比这邀月楼高。” 太子带着她在楼顶远眺。 秦清月看到远远的一座高塔:“那就是佛塔吗?” “是啊。”太子回答,“大悲古寺由来已久,历代的住持都是得道高僧,个个能力非常。” “据说,大悲古寺那座佛塔封印着气运之眼。” 太子搂着她介绍:“有缘之人才能进塔。” 秦清月对“气运”二字极其敏感。 在胜景城,术士讲她的运势有损,就是因为她提前回了侯府。 此时,她突然想到此事,联想起这次计划的失败。 难道真是气运差了些,才让她屡屡不顺? 如果她是那个有缘人多好? 她能进塔,将她缺失的气运补足,是不是就会无往而不利了? 打定主意的秦清月,决定太子过来的时候,给他提一提去大悲古寺的事情。 太子虽然让别院里的众仆从都认秦清月作主子,但其实他才是真正的主人。 所以秦清月今天做的事情还是有专人报送给他了。 当时,幕僚就在旁边,一脸的谨慎:“太子···” 太子打断对方的说话:“无妨。” “一个礼部侍郎家的小姐。”他不以为然,“月儿喜欢,只要不弄出人命,随他去。” 幕僚见识了自家主子对秦清月的宠爱,只得乖乖闭了嘴。 晚些时候,太子去了别院,秦清月就向他提了自己想去大悲古寺的想法。 “月儿想去就去。”太子柔声道,“皇祖母的寿诞将近,本宫不太抽得出身,没时间亲自陪月儿,月儿会介意吗?” 太子能去当然好,有些方面能方便很多。 但太子去了,她也不是那么自由。 既然太子明确说他去不了,秦清月也就毫无顾忌地开口了。 “殿下,月儿昨日在邀月楼看到大悲古寺的高塔,心里难忘,想去塔顶看看。” “在我们胜景,有一种说法,如果能到佛塔最高处,为家中长者祈福,祈福的愿望能直达天听。” 她一脸娇羞地看向太子:“皇太后虽然还不是月儿的长者,但月儿想代太子为皇太后祈福。” 太子看着秦清月微微泛红的脸颊。 他的月儿真是善解人意。 如果皇祖母真能知道月儿如此孝顺,定也会和他一样喜欢对方的。 “月儿有心了。”太子伸手将她的柔荑放在掌心,“本宫先谢谢月儿。” “明天就让护卫送你去大悲古寺。”他说道,“这次多带几个护卫。” 他取下腰间的玉佩:“这个月儿拿上,可以直接去见主持师父,让他允你上塔。” 秦清月喜不自胜地接过玉佩:“谢谢太子殿下。” 两个人卿卿我我说了好些体己话,太子才离开。 ······ 护国公府里,还没有吃晚食,成书慈突然来找秦晓雨。 顾舒泽还在凝心院。 成书慈被门房领着进了凝心院。 见到顾舒泽,她匆匆见了礼:“小公爷。” 她转向秦晓雨:“晓雨妹妹,你可还好?” “我听到苏府来报信,已经去看了表妹。”她说道,“怎么会有人做这种事?” “我表妹好不容易身体康健起来,这次又受了惊吓。”她皱着眉头,“我真担心她。” 秦晓雨见她激动,拉住了她的手臂:“书慈姐姐,那些人是冲着苏小姐去的,你知道苏侍郎有没有什么仇人?” “冲着苏小姐去的?”成书慈愣住了。 秦晓雨将当时的情况细细的讲了。 苏祺萱晕厥了,后面醒来后虚弱不堪,完全搞不清当时的情况。 成书慈从秦晓雨这里听清了全过程,她也有些吃惊。 原以为,这些人不是冲着他们成府来的,就是冲着护国公府来的,万万没想到会是冲着苏府去的。 她心里对秦晓雨遇到这样的事情,还能冷静地救治苏祺萱赞叹不已。 “晓雨妹妹没事就好。”她说道,“我舅舅应该也得到消息回府了,我去打听打听。” 成书慈来了一趟护国公府,对她们遇袭的猜测没有半分帮助,秦晓雨心里还是有些失望。 顾舒泽见她的神情,轻声道:“晓雨,凡事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以后都让如电跟着,你不能再反对了。” “嗯。”秦晓雨知道他是担心自己。 经过今天的事情,她也决定随时带着如电。 她也有功夫,但现在没办法发挥出十成,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 第二日一早,秦清月吃过早食,就带着水晶坐马车去大悲古寺。 她手里握着太子那块玉佩,轻轻用大拇指摩挲着。 有了玉佩,她定是能见到主持,一定能登塔的。 不论她在太子面前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她登塔就是为了气运。 秦晓雨气运高过她。 这是在胜景的时候,术士讲给她听到。 没想到来了皇都,这句话再次被证实。 比试上对方压她一头。 她可不想对方在皇太后寿诞上再成为对方的背景板! 嘚嘚嘚—— 马车出了皇都,沿着官道走了一段距离,就转头进入旁边的岔道,顺着山道驶上了近郊的冠山。 冠山并不算高,大悲古寺就建在山顶。 马车终于停下来。 水晶扶着秦清月下了马车。 大悲古寺前面是堵长方形的墙,土黄的色泽,正中是个大大的红色“福”字,“福”字左右两边各有两字,合起来就是——阿弥陀佛。 有人虔诚地站在距离那堵墙正中几米外的地方,闭上眼睛,慢慢走过去,伸手摸“福”字。 不论是摸的人,还是在旁边观看的人,在那人摸到“福”字的瞬间,纷纷欢呼起来。 摸到“福”字,必定也会幸福的! 秦清月笑眯眯地绕过那堵墙,看到大悲古寺的正山门。 大悲古寺山门是黄墙黑瓦。 正中的房檐上站立着一只神鹿,头顶着个表示正法久住的圆轮。 两头上翘的飞檐上蹲立着好些神兽,檐下挂着一串由大至小的黑色铜制风铃。 正对外面墙上的“福”字,有敞开的半圆朱红大门。 门顶上铸着四个白底黑色大字:大悲古寺。 正中大门旁边各有一扇紧闭的红色小门。 紧邻着小门旁边是黄色外墙,左右都有一人高的大字,右边写着“诸恶莫作”,左边写着“众善奉行”。 第96章 踏足古寺,拜见住持 秦清月走进朱红色大门,穿过左右塑着四大天王的大殿。 面前是片绿色花园,花园里高大的树木像一把把大伞盖。 有善男信女在花园尽头的弥陀殿前燃香祈福。 秦清月意不在此。 她没有去弥陀殿,而是顺着旁边的道路往里走。 里面的高台上是庄严的大雄宝殿,香火鼎盛。 善信们一个个虔诚地将点燃的香举过头顶,对着大雄宝殿礼拜,然后将香插入巨大的铜香炉里。 秦清月看着烟雾缭绕的大殿前,那些若隐若现的人影。 她觉得,还是实际的权力更靠谱。 她从大雄宝殿旁边走过,直接去了后面的祖师殿。 太子昨天给她讲了,住持住在祖师殿后面院子里。 一个模样可爱的小沙弥双手合十,笑容可掬,远远朝着秦清月鞠了一躬。 “这位施主,请问您找谁?” 秦清月学着他的样子双手合十,笑眯眯地回答:“小师父,我是来找住持师父的。请问住持师父在吗?” 小沙弥保持着双手合十:“住持师父事务繁忙,请问施主有没有预先约定?” 秦清月拿出太子的玉佩:“是太子殿下让我来的,还请小师父代为通传一下。” 小沙弥看到那枚玉佩,眼神一亮:“施主请在此稍等。” 他伸手接过那枚玉佩,转身进了院子。 虽然前面小沙弥也很客气,但那是疏离的客气。 看到玉佩,他依旧客气,但语气已经没有了疏离。 秦清月嘴角微微上翘。 这就是权力的魅力! 能让路走得更加顺畅。 小沙弥不久就回来了。 “施主请跟我来。住持师父还在接待其他贵客,施主暂时品茶等候一会儿。” 秦清月跟着小沙弥进了院子,往一旁的房间走去。 她转头看了看相反方向,一间房子门楣上写着“方丈室”三个字。 住持师父在接待哪位贵客呢? 能让住持师父亲自接待的,必然是非富即贵? 真是太好奇了! 小沙弥引着他们在一旁的房间里坐定,端了上好的茶水请他们品尝。 秦清月抿了一口茶,感觉此茶绝不逊色太子别院的茶叶。 住持师父这里的茶当然不是普通茶,都是那些贵人赠送的茶叶,绝非凡品。 她边品茶,边欣赏墙上挂的那些满含禅机的书法。 方丈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秦清月坐的位置在窗边,透过窗格,她远远看到一个灰色身影和玄色身影从里面出来。 距离有些远,看不清脸,但能分清灰色的是身着僧袍,定是住持,另一位玄色男子身姿俊秀,应该是位年轻男子。 紧接着门内又走出第三个白色身影,白色的人影被玄色人影挡住了一半,猜不出来男女。 住持师父和另外两人一起往院外走去。 什么样的人,能让住持师父亲自送到院门外? 她耐着性子等住持送客回来。 等了一柱香的时间,都不见住持回来,秦清月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不是送客吗? 怎么将住持师父自己都给送走了? 水晶很有眼水的看出来秦清月的焦懆不安:“小姐,奴婢去寻那位小师父。” 秦清月没好气地挥挥手。 水晶一溜烟地出去了。 很快,小沙弥跟着水晶回来了。 “施主,让你久等了。” 小沙弥双手合十,朝着秦清月鞠了一躬。 “小师父,住持师父怎么出去就没回来?”秦清月也不绕弯子。 “住持师父陪着贵客,很快回来。”小沙弥不卑不亢。 “什么贵客啊?”秦清月有些不悦。 “贵客就是贵客,恕小僧无可奉告。”小沙弥没有半点要解释的意思。 秦清月见问小沙弥也问不出所以然来,也只有耐着性子继续等。 她是来见住持的,是来登塔的。 不达目的,她是绝不会离开的。 一个时辰之后,那位身着灰色僧袍的人回来,进了方丈室。 之前离开的小沙弥立即来请秦清月了:“师父让小僧带小姐一个人进去。” 水晶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秦清月:“小姐····” 秦清月看了她一眼。 水晶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秦清月跟着小沙弥到了方丈室门口。 “师父,女施主到了。” 小沙弥恭敬地朝着关着的房门见了个礼。 “你和女施主一起进来。” 方丈室里传出一个低缓的声音。 “女施主请。”小沙弥推开门,退让在门旁。 秦清月一提裙裾,跨过了门槛。 小沙弥跟随她进了房门。 方丈室的房门这次没有关闭,而是大敞着的。 秦清月进门就看到坐上首椅子上的是位身材消瘦,胡须全白的老人。 这就是住持师父了! 住持师父看起来至少是古稀之年,他微微向秦清月看过来。 他那双半阖的眼睛里,仿佛发出两道亮光。 秦清月内心猛然一跳。 自己在住持师父面前,仿佛无处遁形。 她迅速地别开了眼。 “请问女施主今天因何来找贫僧?”住持师父缓缓开口。 秦清月本来应该直接提出自己想去登塔的想法。 但鬼使神差地,她开口问道:“我想请教师父,我能成为太子侧妃吗?” 她看向住持师父,却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只敢专注地盯着对方下巴胡须的区域。 “女施主执念太深。”住持师父的声音平缓。 秦清月的心漏跳了一拍。 “师父是何意?”她假装听不明白。 “女施主,放下一身轻松,为何要一直提着不放呢?” 住持师父又慢慢开口,看向她的神情更是和蔼。 秦清月觉得他在说自己执着侧妃之位。 但她能不执着吗? 她可不想像前世那样死得那么窝囊。 既然重生了,她就必须活出个人样。 得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否则,重生又是何必呢! 秦清月还在兀自神游。 住持师父轻轻叹了口气。 “师父,小女子不想放弃,有什么补救之法吗?” 她神情坚定地问道。 住持师父轻声答道:“天机不可泄露。” 秦清月不甘心:“师父,小女子一直想登寺里的佛塔,师父可否通融一二?” 住持师父缓缓摇头:“不巧得很,今日已经有人登塔。” 犹如平地惊雷。 秦清月愣住了。 是刚才那两个小沙弥口中的贵人吗? 她真是运气太差了! 如果早来一些。 是不是登塔的就是她了? 刚才那两人,究竟是何来头?? 第97章 登塔受阻,调查回复 秦清月询问自己能否成为太子侧妃,住持师父的态度不够明朗。 她询问能否补救,住持师父又不肯说明。 登塔请求又受阻。 那她今天不是白白跑了这么远的路,一样也没有达成? 她怎么甘心? “师父,小女子此次登塔,想代太子为皇太后寿诞祈福。”她言辞诚恳地请求,“还请师父允小女子入塔。” 住持师父眼睛向她看过来,眼缝里光芒一闪。 秦清月有些心虚,暗自稳住心神,不敢表现出来。 “佛塔一月仅能有一次登塔。今日已经有人登塔了,女施主可以下月再来试试。” 住持的表情不怒不喜,声音却慈祥得很:“女施主心里挂念之事,全在于你自己,退一步海阔天空,一念慈万福皆至。” 秦清月没有听清住持后面说的话,她只听明白了一个月只能有一次上塔的机会。 下个月才能再有机会了? 那怎么行? 皇太后的寿诞都结束了!! “师父。”她央求道,“师父,小女子等不到下个月,今天既然已经开了佛塔,还请师父成全小女子登塔的愿望。” “女施主,请回。”住持师父说道,“佛塔此时已经再次封闭,下月有缘人来,才会开启。” “师父···”秦清月要急哭了。 “女施主,请。”小沙弥双手合十,对着秦清月一躬身,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秦清月的眼泪涌出了眼眶,一时间梨花带雨:“可是···” 她抬眸去看住持。 住持双腿盘坐在蒲团上,双手交叠在腹部,微阖的双目紧闭,俨然已经入定。 “走。”小沙弥恭敬道,“女施主请回,凡事不必强求。” 秦清月收了泪水,跨出了方丈室。 水晶和护卫在院子外面等她。 小沙弥将她送到院门口,将玉佩递还给她,合十躬身:“女施主慢行。” 秦清月失魂落魄地往外走。 “小姐。”水晶看出不对劲来,“小姐,可以去登塔了吗?” “闭嘴!”秦清月怒声呵斥。 她没办法登塔! 谁也别在她面前提这两个字! 水晶心知自家小姐定是在住持师父那里碰了钉子,此时心里不顺得很。 “那···小姐,我们现在···” 水晶知道应该做的是闭嘴装鹌鹑,但看到秦清月一副横冲直闯的样子,心里担心,还是出声询问。 登不了塔? 就是因为住持之前见的那两个人,害得她今天登不了塔! “四处转转。”她冷声道。 水晶乖巧地答应:“是。” 可是,自家小姐四处转转就转转,整得好似寻仇的样子,真的好吗? 这里是寺院,各殿里都是佛菩萨,也有护法神护持。 小姐这样,真的不怕冲撞了吗? 水晶心中不安。 秦清月心思完全在那两人身上。 她虽然没有看清对方的样子,但她看清了对方衣服的颜色。 一个玄色,一个白色。 “分开找!”她冷冷地吩咐,“我和水晶一道,你们两个分别去两个方向,看到两个人,一个玄衣,一个白衣,就来报告。” “今日在这古寺里,务必找到这二人。”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抢了她登塔的机会! 四名护卫中被点名的两位,立即分头去找人。 秦清月则急匆匆带着水晶她们往第三个方向而去。 此时,艳阳高照,大悲古寺的香火更盛。 路上随处可见来往的香客,个个手里拿着香,去各殿虔诚的祈福。 大悲古寺后面的寮房里,一位身材精瘦,留着山羊胡须的中年男子正惴惴不安地坐在里面。 顾舒泽和戴着面纱的秦晓雨来到寮房门口。 如雷一拱手,恭敬道:“爷,人在里面。” 顾舒泽指了指远处的大树。 如雷会意地跟着顾舒泽他们走到树下。 “卑职重新查了从石牛村回胜景途中。”他恭敬道,“最近爆发了一次山洪,好些地方被冲刷得七零八落,查起来颇有难度。” 顾舒泽瞥了他一眼。 如雷继续道:“除了石牛镇市集上卖马雇佣车夫那里有人被雇佣后没有回来,除此以外,并没有查到其他的。” “被谁雇佣?”顾舒泽追问,“去往何处?” “当时有同市集的人说,是个壮年汉子来买马,顺便雇佣了车夫。”如雷回答。 “买马雇车夫?” 顾舒泽和秦晓雨异口同声地说道:“换马?!” 他俩相互对视一眼,心里想到同一个地方。 “秦清月那位侯府的车夫,当初是因为什么被罚到乡下?”顾舒泽分析道。 “丢失了侯爷最爱的西域良驹。”秦晓雨回答。 “秦清月来石牛村的时候,拉车的马确是西域好马。”顾舒泽说道,“我当初还觉得,这样的良驹拿来拉车,真是暴遣天物了。” “所以,秦清月从石牛村离开,进了石牛镇,就将西域良驹卸下,换成了新买的马?还雇了车夫拉车。” 秦晓雨分析道:“定是不敢随便丢弃侯爷的爱马,由那位护卫骑马,新雇的车夫驾车。” “那又如何有西域良驹弄丢一说?”顾舒泽看向秦晓雨。 “问题就是这里了。”秦晓雨一击掌,“多了个车夫,发生了变数,途中出了问题,西域良驹丢了。” “嗯。”顾舒泽颔首,“这位车夫必然是做了什么让秦清月忌惮的事情,回去之后她才会杀人灭口。” “这样看来,车夫应该也先被灭口了。”秦晓雨赞同顾舒泽的分析。 “不过,侯府为秦清月找的这位车夫,也不是普通人,既然要保护自家小姐,必是个功夫厉害的护卫。”顾舒泽说道,“这样厉害的人,连个外面雇佣的普通车夫都对付不了?” “确实有些说不通。”秦晓雨点点头,“那如果新雇的车夫有同伙呢?人多势众呢?” “晓雨说得对。”顾舒泽赞叹道,“雇佣的车夫有同伙的话,就解释得通了。” “那那些同伙呢?”他问道,“秦清月她们又是如何全身而退的呢?” “秦清月她们只有三人,再生不出变数。”秦晓雨伸出手指戳了戳自己的下巴,“难道,她们用计,将几个人都毒死了?” “这也说得通。”顾舒泽颔首,“但秦清月回侯府后将两个下人都灭了口,又是为何?” “还是在新雇车夫、同伙,与秦清月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让她想要保守秘密,不想被其他人知道。” 秦晓雨脑中电光火石。 这个时代,女子最在意的是贞洁。 是她想的那样吗? 第98章 猜测真相,面见术士 秦清月已经不是完璧之身? 那她还怎么敢去招惹太子? 是因为没有了证人? 所以肆无忌惮?? 她的表情透出几分尴尬。 顾舒泽此时也想到这一层了。 但他不想在胖丫头面前说这个。 毕竟女子都是担心此事的。 说出来难免让胖丫头也尴尬。 两人都各自沉默下来。 既然当时在场的人都没有了,哪怕秦清月真的遭遇了什么,也是死无对证! 要当太子侧妃,那也是要验身的。 既然秦清月不怕,必定已有后招。 加之他们之前在邀月楼遇到太子和秦清月在顶楼的状况,虽然只是深吻,谁知道换个地方有没有什么别的? 现在即便找到那几个被秦清月他们灭口的车夫和同伙,又能说明些什么呢? 完全不能作为证据了。 顾舒泽不再纠结:“走,去会会那个神通广大的术士。” 术士那日在城隍庙摆摊,算了几卦,得了点小钱。 太阳偏西,他收拾完吃饭的家当,买了点小酒边走边饮。 渐渐有些微醺,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猫眼胡同走。 还没到胡同口,一辆马车就在他身边停下了。 上面下来一位男子,说有贵人找他,请他上马车。 他就是个猫眼胡同的算命先生,无牵无挂的,身无长物,长得也不好看,岁数还大了。 即便天已经黑了下来,他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要钱,他没有! 要其他的,他也没有! 真要打劫他? 估计打劫的人会哭着离开。 他晕晕乎乎上了马车。 马车里有软垫,他靠在软垫上,被马车一摇一晃,直接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沉,他被饿醒。 喝酒误事! 他猛然坐起身,肚子旋即“咕噜”大叫了一声。 嘚嘚嘚—— 马蹄声很近。 他坐的位置很晃。 天! 他居然还在车上!! 他掀开旁边的窗帘,刺眼的阳光让他瞬间眯了眼。 他适应了外面的光线,才看到窗口迅速后退的高大影子和阳光相互交错,仿佛一个个不真实的幻影。 山里? 明白了自己身处何方的术士,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难道是他睡过去了,冲撞了贵人? 这是准备将他拉到山上去埋了?? 他是个术士不假。 他能算别人不假。 就像医生医不了自己的病。 他能算自己,也知道趋吉避凶。 但有些东西就像药一样,总有副作用的。 好似有的人,向高人求了法子,真的将财富求就接踵而至了。 他哪里知道,自己的财库只有那么多,又不做积累阴德的事情,对自己的命运根本没有改变。 那些财富本就是属于他的,只不过散落于后面的若干年。 现在他找高人求了法子,求来的法子其实是将他未来的财富,一时间全部累积到现在,一并来了。 短时间看起来很好很好。 其实呢? 后面财富被提前支取了,后面再想用,就没有了啊! 所以,他这个术士,很清楚自己的命。 他此生既没有做过什么大恶事,也没有做过什么大善事,他的命运没有多少改变。 如果昨天他没有喝酒,是清醒的,绝不会上车! 昨日他出门算过,他仅能赚点小钱。 即便有贵人想给他钱,那他也得不到啊! 如果真得到了? 那不是福! 而是祸!! 有钱是好,那也得有命花呀! 被吓坏了术士冲着外面大喊:“停车停车!我要回去!” “吁——” 如雷将马缰一拉,马车稳稳地停住了。 术士起身,揉了一把发麻的大腿,掀帘就往外走。 他刚伸出一个头,就看到如雷像个铁塔一般站在他面前。 “我说小老头,昨天接你的时候说好了,我家爷让我接你进皇都,你自己答应得好好的。” 他顿了顿,双手握拳用了点力道捏了捏。 嘎啦嘎啦—— 指关节骨头发出炒豆一般的脆响。 “我驾了一晚上的车,你在车厢里睡得吹呼打鼾,我没叫苦,你倒喊上了?” 如雷不满地说:“你个小老头,好言请你,你答应了又反悔,就不怕我将你扔下去,让你自生自灭?” 术士朝旁边一看。 如雷停车的位置,靠着悬崖。 真要被扔下去,哪里还有活路? “我不是小老头。” 术士虽然自知长得不好看,年岁也大了,但“小老头”这样的称呼,还是让他不能接受。 他自知理亏,却不想这样被驳了面子。 如雷见他虚张声势地怼了一句,觉得好笑。 “胡子一大把了,不是小老头是什么?” 术士知道就算现在对方放他下马车,在山里,他自己想走回去也难。 这密林里有野兽出没,怕是今晚他就会成为动物的口粮。 “我有名字!”他不满意地回答,“我信方,自修的道,可以叫我方老道。” “你这姓氏好。”如雷赞道。 方老道对其突如其来的赞扬有些猝不及防,但他心里很高兴。 道家讲究天圆地方。 他也自觉自己这方姓很好。 还没有高兴到两息,就听到如雷继续说道:“下次再找一个圆老道,一方一圆,你们便可以一起双修了。” 双修讲究的是阴阳调和。 两个牛鼻子老道,双修个屁啊! 方老道一摔车帘,缩回车厢里了。 如雷哈哈哈笑了几声,坐回车辕,拿起马鞭空甩了一鞭子。 啪—— 一声脆响。 马车重新跑了起来。 “方老道,车厢旁边那个包袱里有包子,你将就吃些,到了镇上,才有热食了!” 如雷吼了一声。 满山都在回响: 有热食了! 热食了! 食了! 了! 方老道心里一暖。 人还是不错,如果不开口的话。 他翻出包子,咬了一大口。 肉香扑鼻。 虽然有点冷了,味道还不赖! 如雷将马车驾得几乎要飞起。 他一心想着早些回去复命。 有功夫傍身,他自是不会觉得有什么。 这可苦了方老道。 可怜他在车厢里,屁股刚一沾到车厢软垫就被颠得跳起。 人被颠得七荤八素。 那些包子,除了第一口他吃到了肉,后面的包子,都只吃到皮。 肉全被颠得飞出来,他抓都抓不住。 可叹他以为是吃肉,结果是茹素。 呜呼哀哉! 方老道这一路颠簸到皇都,棱角都快磨平了,真真要变成圆老道了。 马车没有进皇都,而是直接拐上了冠山。 如雷提前给顾舒泽传书,自己带着术士已经快到皇都。 顾舒泽让其不必进城,先在大悲古寺落脚,他自会去寻他们。 第99章 登塔鸟瞰,术士乱心 后日是初一。 每逢初一十五,大悲古寺都有祈福法会。 届时人山人海,挤着烧香拜佛。 整个冠山上空飘浮的烟雾,皇都都能清晰可见。 戚雅霜身体虚弱,顾舒泽每月都会来大悲古寺帮母亲捐香油钱,捐放生功德款。 放生救护生命,能得身体健康的果报。 因果不虚。 顾舒泽可没有那个闲工夫,初一来和那些香客挤。 他总是提前两天来见住持师父,将功德款先缴了,再顺便聆听一下住持师父的教诲。 如雷昨日到的大悲古寺,今日顾舒泽就和秦晓雨一道来会这位术士了。 他们先去的方丈室见住持师父。 秦晓雨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开阔的佛寺。 那天邀月楼没有登顶,她心中难免遗憾。 今日看到这皇都第一高塔,她自然心生了登塔的愿望。 往方丈室走的途中,她一直抬头在看那座佛塔。 佛塔通体土黄色,为砖砌方形塔,下面为石砌方座,远远能看见浮雕。 佛塔正面有一拱门,各层四面各有拱门。 每层塔的四角悬挂铜风铎,佛塔顶端有葫芦形的塔刹。 整个佛塔造型古朴庄严。 秦晓雨从下至上数着塔层。 果然是十三层! 看着秦晓雨口里念念有词,顾舒泽微微抿了抿唇,唇角往上翘了翘。 她跟着顾舒泽到了方丈室,一起拜见了住持师父。 住持师父在上首的蒲团上跏趺而坐,年岁应该很大了。 不像她前世看到的那些老人,脸上或多或少长着老年斑,住持师父的皮肤肤色均匀,完全猜不出年龄。 住持师父的眼睛特别清澈有神,仿佛不谙世事的孩童。 听顾舒泽和其谈话,像是十分熟络。 秦晓雨除了开头拜见时说过话,后面全程都静静听着顾舒泽和住持师父讲话。 方丈室有一股子安详的气息,让人进来便感觉十分静心。 即便什么话都不说,她都愿意在这里待一天。 前世,她曾经听说过,走近那些高僧大德一定距离,就能让人感觉舒坦。 那是因为修行得道之人的磁场,与俗人纷乱繁杂之心产生的磁场完全不同。 修行得道者的磁场有序,让人心定喜乐。 俗人的心往外驰,心猿意马,磁场自然是乱的。 离开方丈室之前,住持师父对着秦晓雨开口:“小施主很好,很好,很好。” 他面目慈祥,一连说了三个很好。 秦晓雨感觉自己的心里像沁入一丝甘泉,特别清澈舒爽。 “多谢师父。”她双手合十顶礼。 “师父,后学想带她一起登塔,不知可否?”顾舒泽不失时机地问道。 秦晓雨愣住了。 她确有登塔的想法,但觉得自己与住持师父不熟,贸然提出很不礼貌,所以作罢。 没想到顾舒泽帮她说出了她心中的想法。 他是怎么发现的呢? 住持师父哈哈一笑:“小施主颇有佛缘,自是可以的。” 住持师父亲自带他们登塔。 佛塔内壁有很多彩色壁画,都是绘制的佛法故事。 住持师父边走边讲,让秦晓雨恍然间觉得,好似回到前世参观古迹,随身跟着一位讲解员。 他们一起顺着楼梯登上了十三层佛塔。 大悲古寺建在冠山之巅,本就居高临下,现在他们又站在了第十三层佛塔上。 透过拱门,能鸟瞰整个皇都。 井然有序的院落,阡陌纵横的街道······ 皇都像一张展开的画卷,细致入微,没有一处不精彩! 耳听铜风铎发出的叮当声,脸拂过塔顶的清风,眼见皇都盛景,整个人都感觉被洗涤过了一般。 满身,满心,只余下难以名状的安乐静怡······ 下了佛塔,辞别住持师父,他们二人去见术士。 ······ 路途上,方老道和如雷相处得还算融洽,方老道的心也渐渐松弛下来。 马车将他拉到了寺院后面的寮房,如雷告诉他,请他来的贵人会在这里与他会面。 他那颗心又紧绷了起来。 暗自掐算了几遍,他都被寺里僧人的念诵声打断。 他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有点困意,寺里上早课的钟声又将他吵醒。 外面一片漆黑,想来也不过寅时中。 念诵声四起,方老道的心彻底乱了。 今早他顶着食铁兽的眼圈起床,一上午哈欠不断。 早上他起来便算卦。 算到有贵人至,便像被无形之力干扰一般,再无法向下推算。 从头再来,亦是如此。 此刻听到脚步声渐近,他的心反而定下来。 只要没有性命之忧,他有何惧? 猫眼胡同他都能待下去,换个地方,能坏到哪儿去? 寮房的门被推开了。 外面强烈的阳光,从高大人影的四周射进来,将那个人影镀上了耀眼的光芒。 好似天神降临! 咚——咚——咚—— 方老道猛然起身,只听到自己胸腔里的擂鼓声,震得他耳朵痛,头发懵。 “方老道?”顾舒泽睨了他一眼,“坐下说。” 这位术士尖下巴,又留了山羊胡须,整个一倒三角形。 一双眼睛小而圆,里面的眼核滴溜溜地四处乱转。 走在后面的秦晓雨见顾舒泽吸引住了对方全部注意力,她肆无忌惮地观察此人。 方老道慢吞吞坐了小半张凳子,一双眼睛却不敢往顾舒泽脸上瞟。 刚才顾舒泽看向他的时候,他只感觉自己仿佛是被锁定的猎物。 对方虽然没有表情,眼神却太过吓人,他头脑里早已显现被生吞活剥,血淋淋的画面。 “阿啾——” 秦晓雨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方老道双腿一直在发颤,看在眼里的她不露声色地提议:“房间里也太潮了,冷飕飕,不如去太阳底下谈?” “好。”顾舒泽颔首,“我知道后山一个去处,很隐蔽,我们去那里。” 他说完起身大跨步出了门。 方老道注意到了关键字眼“隐蔽”,他感觉自己的脚更软了。 秦晓雨跟在顾舒泽身后出了房门。 如雷见方老道还坐着没动,催促他:“方老道,还不跟上?” “哦哦。” 方老道起身想快步跟上,无奈腿像被压麻了一般,完全不听使唤。 他身体趔趄了一下,往前扑倒。 以为自己要摔个狗啃泥的方老道,感觉自己向下的势头戛然止住。 如雷提溜着他的领口:“方老道,怎么回事?看见贵人连路都走不动了?” “信不信?惹恼了贵人,待会直接将你埋了?” 如雷将他提溜直了,低声道:“别把我家爷惹生气了。” 方老道立即麻利地出门跟上去了。 他腿还是发麻,但却坚强地行动起来。 从前他百分百相信自己的算卦,但这个大悲古寺邪门得很,他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算错了。 他还没有活够! 还不想这么早入土为安啊! 第100章 询问术士,复盘前情 顾舒泽不发一言,将他们直接带到古寺后面一个山坳处。 此山坳三面靠山,形状像个椅子,除去早上,全天都能沐浴阳光。 方老道看这地形,心里暗叹。 好一处风水宝地! 谁若是百年之后在此安睡,必能福荫后代。 “就在此地。”顾舒泽吩咐道,“如雷去守住,别让旁人靠近。” “是。”如雷一抱拳,转身去了远处。 “老道,我没空去胜景城找你,只有让人将你请来皇都了。”顾舒泽开口说道。 方老道闻言就想反驳。 如雷虽然驾车有些不靠谱,路上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而且当晚他饮多了酒,稀里糊涂答应了见贵人。 但凡他是清醒的,但凡他多问一句贵人在哪里,他就不用受这个长途跋涉的罪。 他饮酒在前,后面统统怪不了人家。 他倒是不知道,就算他清醒,如雷也会让他来皇都的。 “胜景侯府那位秦小姐,你还记得吗?”顾舒泽放缓了声音。 方老道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就为一个曾经在他这里算过卦的人,就值得将他千里迢迢拉到皇都来? 见他一脸懵,顾舒泽问道:“你还记得当时和她见面的情形吗?细细讲与我们听?” 那位胜景侯府的秦小姐,他自然是记得的。 因为此女和他外甥,若干世来纠缠不清,他见到她的第一面心里就明了了。 他看了看一旁沉默不言的秦晓雨。 此地离大悲古寺有好长一段距离。 方老道发现自己又能准确地掐算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激动道,“你就是那位秦小姐问过的人!是那位和其互换身份的小姐。” 恢复了能力,他瞬间有了底气。 他知道顾舒泽对他没有恶意,心里的忐忑即刻就消散了。 “那位秦小姐向你问过我?” 秦晓雨仔细回想了一下,如雷之前汇报秦晓雨找术士的时间点,也就不感觉很意外了。 “那老道是如何回答她的呢?”她好奇地问道。 方老道此时微微眯了眯眼。 此女现在就站在他面前,他依然看不透。 要么,对方是位比他更高的修行人,假装成普通人。 要么,对方有特殊的能力或者特殊的来历。 这些话,都应该单独对着她一人说。 如果对方修行比自己高,故意隐于世,被自己说破,必会为自己招祸。 若对方有异能,或者来历不凡,大概也不想让旁人知晓。 自己不说破,结个善缘,后面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因果必返,帮自己挡灾避劫也未可知。 善因生善果。 可不能小瞧了一丝善举。 因果不虚。 打定主意的方老道微微点头:“老道也知道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当时告诉她,老道我看不透。只说你的气运高过她。” 秦清月并没有在找术士问过后,就来石牛村,而是先救了太子。 太子养伤一个月,离开后,她才来了吉州。 定是术士当时给秦清月说看不透,让她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后面不知道遇到什么缘,怀疑的种子破土而出,长成了参天大树,她才真正动了心思来石牛村亲眼看看。 秦晓雨想通这些关节,这才说道:“那烦请方老道为我们讲讲,你们当时的谈话内容。” 她说话客气,态度又和蔼。 方老道觉得自己之前想太多了,自己吓自己。 “那位小姐是自己找到猫眼胡同的。”他说道,“像她这样的贵人,一般怎么肯踏足猫眼胡同?” “她不一般。”秦晓雨微笑着接话。 “确实不一般。”方老道点点头,“为此,她第二次来的时候,老道还专门看过她的手掌。” “哦?”秦晓雨眨了眨眼睛,“有何异样吗?” 方老道伸出自己的掌心,指着其中一根线:“别人都是一根,她是两根。” 秦晓雨瞬间明白了。 生命线断开了,虽然续了第二根线,终究是断过了。 重活之人! 再次证实了她的猜测。 顾舒泽搞不清他们在打什么哑迷。 但他看到秦晓雨一副和术士心照不宣的表情,也就没有再开口细问。 “那日,她找到老道所居之所,和老道的外甥打了个照面。”方老道说道,“老道发现他二人竟是辗转数世的姻缘。” “老道本想慢慢与她细说,但另一位与外甥有缘的贵人,突然显出危机之相。” “你那外甥可是叫王麒遂?”顾舒泽问道。 “正是。”方老道颔首,“老道立即通知外甥救人。” “所以,救太子是你去通知的?那拦秦小姐马车,也是你授意的?”顾舒泽再次问道。 “救太子确是老道通知,但拦谁的马车,那是他们之间数世的缘分。 当日他们重新相遇,触发了姻缘,何须老道特别去授意?”方老道摸了摸胡须。 “秦小姐一个姑娘家,在王麒遂拦马车之后,如何会将太子送往侯府医治?” 秦晓雨问道:“太子的身份,可是你告知秦小姐的?” “老道尚未来得及和这位秦小姐说什么话,当时更是火急火燎去寻外甥,自然无法告知秦小姐。” 秦晓雨和顾舒泽对视了一眼。 她之前将秦清月重活一世的事情,说成对方有预知能力。 此时术士的说法,更是印证了秦晓雨的推测。 “刚才你说那位秦小姐第二次找过你?”秦晓雨问道,“后一次,你们又谈了什么?” “第一次秦小姐主问的姻缘,老道发现她富贵不凡,本应受十五年磨难,却提前归位,于其气运有损。” 方老道说道:“可惜当时太子情况紧急,没来得及给她讲,约了两日之后细谈。” “哦?”秦晓雨贸然听到此话,有些愣怔。 原来,秦清月因为重生自己找回侯府,却是让十五年的磨难没有完成。 难怪后面她去石牛村和她争屋子,说是要住下来,原来是要想补足气运吗? “你可是对她说,让她回去十五年受难的地方,就能补足气运?”她问道。 方老道颔首:“正是如此。” “那婚姻之事呢?”顾舒泽问道,“你又是如何给她讲的?” “自是不能直接说她与老道的外甥是夙世姻缘,只说她的婚姻不在高门。”方老道回答。 方老道捋了捋山羊胡子:“但那位秦小姐显然对此很不满意,立即问老道命定之数能否改?” “你必是说了能改?”秦晓雨猜测道,“所以她才一心跟着太子。” 方老道缓缓摇头:“老道没有将话讲死,只说有更改的可能。” “老道当时观其状况,不止外甥一条桃花线,已然生出第二条。”方老道说道,“秦小姐执意要改命,这其中也并非一成不变。” “那秦小姐真的能破除夙世姻缘,嫁入太子府?” 第101章 再次失灵,艰难抉择 此时距离皇太后的寿诞已经没有几天了。 秦清月在之前的比试中虽然不敌秦晓雨,进宫献艺人的名单里必定也是有她的。 以她的姿容,在一众女子中脱颖而出,毫无争议。 说不定,皇太后看得欢喜,圣上一拍脑袋,就将她和太子的婚事定下了。 这种事,真还讲不清楚。 方老道掐指算了算,渐渐皱起眉头。 “有何不妥?”秦晓雨有些紧张起来。 方老道额头慢慢渗出汗水。 怎么会? 明明离开了大悲古寺,他的能力已经恢复了! 怎么会算不出那人的状况? 难道··· 是自己的能力不稳定了? 这可是他吃饭的家伙什!! 可万万不能···万万不能出什么岔子啊! 救命!!! 秦晓雨见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可是秦小姐出了什么状况?”她怕自己最担心的事情成了真。 方老道哆哆嗦嗦开口:“不是她,是老道我!” 一旁的顾舒泽微眯双眼,带着审视地看向方老道。 “老道的道行不是很厉害吗?”他问道,“出了什么状况?” 方老道被他一问,额头的汗水立即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这大悲古寺邪门得很,老道自从进了这里,好些事情都算不清楚了。” 方老道感觉贴身的衣服已经全部汗湿了。 “之前贵人带我到达此处,老道发现自己的能力恢复了,还松了口气。没想到···” 他急得原地转圈圈:“没想到,现下要算那位秦小姐,老道发现又算不出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他像个推磨的驴,绕着秦晓雨二人不停地转。 “打住,打住!”秦晓雨扶了扶额,“别转了!转得人头晕。” 方老道闻言停下来,嘴里还在嘟囔:“怎么会?怎么会?” “我说方老道,你的能力真是自己修的?”秦晓雨对他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方老道对她的疑问很是窝火:“老道我不是自己修的,难道还是从外面得来的?” 秦晓雨瞪了他一眼:“有何不可?” 方老道急得跳脚:“老道我辛辛苦苦修道几十年,你怎么能空口白牙胡说?你这是污蔑!” “那为何到了大悲古寺就失灵了?”顾舒泽也问道。 “这个···这个···” 方老道这个了半晌,也找不出缘由,只有破罐子破摔:“这个,老道我也不知!” “我倒是曾经听说过一件事情。”秦晓雨说道,“老道,要不要我讲给你听听,你自己琢磨琢磨?” “什么事情?”方老道没好气地说。 秦晓雨笑道:“那你可得听仔细了。” “曾经有位高僧,少年时父亲过世了,家里还有年迈的母亲。 父母在,不远游。 他在家里侍奉母亲。 他那时早已开始修行,非常勤奋,十分精进。 一日,有人告诉他,旁边的小观里出了活神仙。 只要有人想求米,带上空碗,去到神案下跪拜,等跪拜结束,空碗里真会装满大米。 那时在乡下,物资匮乏,一碗大米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他便带上碗也去求米。 同去的人每人都得了一碗米。 只有他,怎么跪拜也还是空碗。 若干年后,他修行得道,已经成为举世闻名的高僧。 四方修行人都来朝拜,连山精水怪也来听他讲法。 一日,遇到一位已能化作人形的精怪向他求法,谈起旧事,说自己在高僧少年时便见过他。 这位精怪已经修行若干年,当年尚不能化人,但已有了一定神通,便依了乡间的小观修行。 有人来观里求米,他便搬运了城里大户人家的米来,施于求米的人。 没想到一传十十传百,好多人都说观里神仙显灵,纷纷来求米。 高僧想起自己少时也去求米,但一无所获。 他便笑问对方:‘贫僧那时也去求米,为何不见你施米?’ 对方回答:‘你和旁人一起来,我看得见。 你一跪拜,我只能看见眼前一片金光。 想为你施米,但一片金光让我看不清碗在哪里,没办法将米施予你。’” 秦晓雨讲完了,笑嘻嘻地看向方老道。 方老道脸儿一阵红一阵白。 好半晌,他才喃喃道:“老道修行了多年,突然有一天福至心灵,顿然开窍。” “只要想算某人,推算不久,头脑中就有声音告知大概的情况,屡屡试来,都是对的。” 顾舒泽冷哼了一声:“大悲古寺历来高僧辈出,自然有护法神守护,你道行尚浅,又是邪门歪道,如何会不失灵?” “怕是附于你身的精怪,根本就被挡在古寺外面,进不去,你在寺里的推算水平才是你自己本有的。”顾舒泽说话直白,毫不客气。 “可是。”方老道嘴硬道,“我刚才分明能够推算了。” “那是因为此地已经离寺有很长一段距离。” 顾舒泽一盆冷水将他残留的那丝幻想浇灭。 “如果真是精怪附体,那我能推算你们,此刻为何推算不出那位秦小姐?”方老道其实心里早已明白顾舒泽说得对,但他还在垂死挣扎。 秦晓雨和顾舒泽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回答:“秦小姐在寺里!” 备受打击的方老道颓然跌坐地上。 “奉劝老道一句,与虎谋皮,终将反受其害。”顾舒泽说道。 “对。”秦晓雨赞同,“你看中它的神通,它看中你的什么?一旦你再没有价值,大概也是你的死期了。” “如果老道愿意,我可以请住持师父为你做法驱除。”顾舒泽看向他。 刚才秦晓雨讲完故事,方老道已经完全明了了。 一旦精怪离体,他神算子的技能就没有了。 这东西对他而言有巨大的吸引力。 是他多少年来梦寐以求的。 怎么舍得轻易放弃? 他没有了此技能傍身,如何在这世间立足? 如果留下精怪,他总有一天会被反噬。 真是两难! 顾舒泽轻轻叹了口气。 人往往看重眼前利益,对藏于未来的隐患总是会抱有一点点侥幸心理。 欲望总是让人铤而走险。 秦晓雨看着方老道神情纠结,脸色变幻无常。 她们想帮,那也要对方愿意。 譬如救落水者,那也得对方伸出手,才能将其拉上岸。 方老道这么些年,有精怪附体,却没有攀附权贵,屈身在猫眼胡同,而自得其乐。 可见其心性还是稳定,看问题也透彻。 秦晓雨相信他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她和顾舒泽都没有催促,静静地等着方老道想明白。 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方老道内心的人天大战终于尘埃落定。 他缓缓点头:“好,老道请贵人帮忙引荐住持师父。” 自此,他再不能像从前那样衣食无忧,但也免除了被山精水怪操控的风险。 第102章 品尝素斋,下定决心 顾舒泽二人带着方老道再次来到方丈室。 小沙弥笑嘻嘻地站在门口迎他们:“施主请进,师父知道你们会回来,已经等候多时了。” 秦晓雨和顾舒泽迈过门槛,见上的住持师父正站在案台面前挥毫。 见他们进来,住持师父继续写着字,慈祥地笑道:“坐下饮茶,吃些茶点。” 又是登塔,又是跑后山,来回几趟,秦晓雨这时才觉得饥肠辘辘。 竟已经错过吃斋饭的时间了! 他们三人在小几前盘腿而坐。 秦晓雨见小几上的盘子里,有好几样茶点。 “寺内不沾腥荤,都是些素饼。” 小沙弥将茶水满上:“这是菊花茶,正好配这些茶点。” 秦晓雨举箸夹了个青色的团子,张嘴咬了一口。 软软糯糯的,带着点温度,里面是豆沙的甜香。 “这是青团?”她点点头,“真是好吃。” “施主喜欢?”小沙弥眼神一亮,笑眯眯地,“是用山上的野菜和糯米做的。” “难怪那样清香。”她赞叹道。 方老道刚才进方丈室还有些忐忑,现在见住持师父人和蔼,小沙弥也可爱,他伸手夹了一块方形糕点。 秦晓雨见他夹的糕点,颜色白白的,满身都是空洞,看起来十分松软,上面还有金色的小点点缀其间。 “这是米糕?”她吸了吸鼻子,“闻起来很香甜。” “正是蒸米糕,上面撒的桂花。”小沙弥回答。 顾舒泽夹了一块扁扁的薄饼,一入口,咔嚓一声,脆得掉渣。 小沙弥介绍:“这是野菜锅贴,面粉做的。” 秦晓雨被那声脆响吸引,也夹了一片咬了一口。 咔嚓—— 同她昨日炸的睡莲花瓣一样酥。 “嗯嗯。”她笑眯了眼:“咸香酥脆。没想到大悲古寺的素食如此可口!” “小施主喜欢,以后可以常来。”住持师父笑呵呵地写完最后一笔。 作为一名吃货,秦晓雨对美食完全没有抵抗力。 她求之不得:“好呀!” “哈哈哈——” 上首传来住持师父开心的笑声。 顾舒泽嘴角勾了勾。 胖丫头真是可爱。 等他们都吃了茶点,小沙弥将茶几上的盘子都收走了,方丈室的大门被关上。 住持师父一脸慈祥地看向方老道:“不后悔?” 方老道咬咬牙:“不后悔!” “以后不能为人算命了也不后悔?” 住持师父的声音缓缓的,没有多少高低起伏,但每个字都是那么沉稳,一字一句都敲在方老道的心坎上。 修了多少年呐! 以为自己修成了,原来却是一场梦,一场空! 但他也不想成为一个没有灵魂,被精怪操纵的躯壳。 一副躯壳,能百年千年不坏,又如何? 内里不是他,自由的依旧不是他! “不后悔!”他再一次回答。 “就算以后流落街头,食不果腹,亦不后悔?”住持师父继续问道。 吃不饱穿不暖,那是没本事,也怨不得旁人。 方老道咬咬牙:“不后悔!” 住持师父慈祥地看着他:“我为你做法,让精怪不得扰你害你,不敢占你夺你,你可愿意?” 方老道点头:“愿意。” “你修道是为了在世间吃饱饭?在世间享受荣华富贵?你修道究竟何为?”住持师父问他。 方老道老实回答:“只求自由自在,不受束缚。” 住持师父看向他:“你且留在寺中,待我为你做法,你跟随我修法一段时间,能自保了再决定留或者走,可愿意?” 方老道一入大悲古寺掐算就不准,在寺院精怪不敢附身,他是安全的。 虽说这么多年,那个精怪让他毫无察觉。 但正像秦晓雨所言,一旦有一天,对方壮大,自己没了价值,对方必将自己的躯壳占据。 那时候自己魂飞魄散,悔之晚矣。 他想明白了,恭敬答道:“愿意。” 住持师父微微颔首。 他将目光投向秦晓雨和顾舒泽:“你们想了解的那位女施主,今日也在寺中。” “多谢师父告知。”秦晓雨颔首致谢。 住持师父笑吟吟地看向她:“小施主,一切皆发于心。” “多谢师父指教。”她合十顶礼,“谢谢师父的款待,改日再来叨扰。” 住持师父笑呵呵地一挥手:“去。” 她和顾舒泽辞别住持师父,离开了方丈室。 离开前,方老道拜托他们给胜景城自家外甥去封信,他在皇都大悲古寺等其秋试过后来此,准备来年的春闱。 顾舒泽应下了。 出了祖师殿,顾舒泽才问道:“晓雨为何刚才不顺势问住持师父?” “师父道行高,你问的必有答案。”他说道。 “师父已经回答我了。”秦晓雨笑看着顾舒泽,“我也想通了。” “想通什么?”顾舒泽笑道,“难道晓雨也悟道了?” “师父说一切皆在人心。”她忽闪了一下睫毛,“若师父告诉我,秦清月能当上太子侧妃,难道我就不抗争了吗?” 知道了后果,哪怕是刀山火海,哪怕最后万劫不复,她也会去做。 她但求无愧于心! 秦清月有她自己的目的,为达目的绝不罢休。 她秦晓雨也有她的原则,只要不触碰她的底线,她不会如何。 一旦敢触碰她的底线,哪怕对方就是未来的皇后,那又怎样? 她必死磕到底! “所以,知道与否,对于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她抿了抿唇,“我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顾舒泽注视着她,神情坚定:“晓雨,我会陪着你。” “嗯。”秦晓雨点点头,“顾舒泽,谢谢你。” “上次就给你说过了,别谢谢小爷我,直接崇拜就好。”顾舒泽勾了勾唇角。 秦晓雨直接忽视了他的话,转移了话题:“今天,至少从方老道这里证实了一件事。” “对。”顾舒泽正色道,“秦清月知道的事情不是术士告诉她的,她确有预知功能。” “嗯。”她颔首,“精怪能通过修炼回溯过去,但推测未来,时间一旦稍长,可能就不那么准确了。” 顾舒泽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那秦清月岂不是比精怪还厉害? 秦晓雨看他的神情,洞悉了他的想法。 他哪里知道,她是重活之人。 但此生她选择了改变,未来未必不会随之而变。 她前世曾经听说过的蝴蝶效应。 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一只蝴蝶不经心地拍动几下翅膀,可能在两周后引起美国德克拉斯州一场灾难性的飓风。 秦清月重生来了。 她也来了。 这个世界的轨迹必定和秦清月的前世不同! “顾舒泽,我倒是有个浅浅的想法。”秦晓雨抬眸看向顾舒泽。 顾舒泽很感兴趣:“说来听听。” “秦清月不是对方老道深信不疑吗?”她说道,“我们何不来个成人之美?” 第103章 惟妙惟肖,遍寻不着 “晓雨想如何成人之美?”顾舒泽勾了勾唇。 秦晓雨笑道:“既然秦清月今日也在寺里,何不让他们来一场不期而遇?” 顾舒泽低头笑看着她:“你是笃定了我这里,必能为你提供出第二个方老道?” “顾舒泽,你不是要让我崇拜你吗?”秦晓雨眼中露出一丝狡黠,“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如何能让人崇拜得起来?” “呵。” 顾舒泽一声轻笑:“你还真是小瞧我小爷了。” 他招了招手,如雷过来了。 “爷?”如雷一拱手。 顾舒泽眼尾上翘:“让如幻在寮房等我们。” “是。”如雷应道,转瞬间人已到几丈之外。 等秦晓雨眨了一下眼睛,哪里还有如雷的身影? “嚯!”她惊叹道,“这么快?” “走。”顾舒泽笑道,“带你去见识见识。” 秦晓雨和顾舒泽不紧不慢到达古寺后面的寮房,还是刚才方老道住的那间。 “晓雨,请。”顾舒泽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秦晓雨看了看面前紧闭的寮房门:“真要请的话,不应该你给我开门,让我直接进吗?” 顾舒泽但笑不语:“请。” 她疑惑地伸手推门。 门被推开,明亮的阳光照进了屋子。 屋子正中的椅子上坐着个人,阳光不偏不倚正洒在那人脸上。 “方老道?!” 秦晓雨不由惊呼出声。 她明明知道,此刻方老道必是在方丈室,这里的人根本不是真的方老道。 围着此人转了几圈,秦晓雨还是不得不承认,她无法找出破绽。 “顾舒泽,这也太厉害了?”她惊奇道,“这么短的时间,怎么找到这样相似的二人?” “完全看不出差别,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 如果不是男女有别,她真想上手捏一捏,看是不是真人? 任她瞧够了,顾舒泽才开口:“如幻,给秦小姐说几句话。” 如幻学着方老道的样子,战战兢兢地从椅子里起来,抱拳拱手:“贵人,老道有礼了。” “哎呀!”秦晓雨惊喜道,“连声音都一模一样!是怎么做到的?” 顾舒泽十分享受她的赞扬,微微抬高了下巴:“此番去胜景,可不光是如雷一个人去的。” “难道这位如幻也去了?”秦晓雨觉得不可思议。 “正是。”顾舒泽回答,“如幻一直在旅途中观察方老道,暗自模仿,所以才能惟妙惟肖。” “可以啊!”秦晓雨拍了一下顾舒泽的肩膀,“顾舒泽,你早就打算好了?!” 啪—— 一声轻响。 如幻和如雷都愣住了。 这秦小姐,胆也太肥了! 他们爷可是最讨厌人随便触碰的,特别是女人。 如果爷生气了。 他们是该装鹌鹑呢? 还是帮忙劝呢? 好歹秦小姐是个女人。 还是爷专门请回来为老夫人看病的。 他们还是劝自家爷! 怎么突然感觉腿肚子有点转筋? 顾舒泽嘴角往上勾了勾。 两个人心里还在纠结,就看到他们爷不怒反笑。 完了! 完了完了! 爷不笑则已,一笑,定是气狠了。 两人迅速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视死如归。 豁出去了! 今日死就死了! 两人蓄势待发,只待顾舒泽暴起之时,狠狠拉住他。 顾舒泽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两眼放光,一动不动居高临下地看着秦晓雨。 秦晓雨看到眼前的人,突然想起前世闺蜜家那只大大的银虎猫。 银虎每次抓了老鼠,都会将老鼠叼到闺蜜脚边,仰头朝她喵喵叫,不表扬它几句,它就在你脚边蹭来蹭去不肯走。 “哈哈。”她笑出了声,“顾舒泽,你这走一步看十步的本事,真是让人佩服啊!” 她笑嘻嘻地将高帽子往顾舒泽的头上戴。 嘿,小样! 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顾舒泽对她的赞扬十分愉悦,整张脸都在放光。 如幻和如雷傻了。 这还是他们爷吗? 怕不是被什么精怪夺舍了? 咋光会傻笑呢? 哎呀! 真是没眼看呐! 两人耳观鼻鼻观心,宛若老禅入定。 如电一阵风似的进了屋,抱拳行礼:“爷,已经发现秦小姐一行人了。” “去。”顾舒泽一挥手。 如电如雷如幻三人立即转身出去,消失在秦晓雨的视线里。 ······ 秦清月一行人分了三路,将大悲古寺的犄角旮旯都找遍了,愣是没有找见他们想找的那两人。 她又气又累又饿,专门去五观堂吃斋饭。 吃斋饭的时候,他们都没看碗里的食物,几双眼睛跟探照灯似的四处扫视,不放过任何一个来吃饭的人。 好些从旁边路过的人,被他们虎视眈眈的目光注视得不好意思,纷纷申辩。 “我们是交了斋饭钱的。” “我们没有吃白食。” “碗里是吃干净了的,我们没有浪费粮食。” ······ 几人食如嚼蜡,失望地离开五观堂。 “小姐。”水晶说道,“我们找了一上午了,也没有找到那两人,是不是他们已经离开古寺了?” 秦清月气不顺。 她不甘心呐! 他们虽然兵分几路,分头去找,但也有可能与对方错过。 不行! 不再找找,她今晚怕是觉都睡不着。 “这寺院有几道门?”她问道,“我还不信了,他们还能长翅膀从天上飞走?” 望了望高高的佛塔,她银牙都快咬碎了。 她转回头吩咐:“那些出家师父的寮房,我们没有去过!” “你们去门口守着,一旦看到这两人,不论用什么方法拖延住,必须立即通知我。” 她闭目吸了口气。 这两人夺去她登塔机会,就是夺她的气运,她不看清楚是谁,如何能让这口堵着的气顺下来? “你们去寮房查查,到处找不到,在寮房也未可知。”她指了指另两个护卫。 “殿下吩咐,小姐身边必须留人。”后被点名的两个护卫没有动。 “谁还敢在这大悲古寺伤人?”秦清月冷哼了一声,“住持师父虽然没有让我如愿,但也担不起让我在寺院受伤的罪过来。” “这……”护卫为难。 秦清月火冒三丈:“你们到底认不认我这个主子?!” 护卫吓了一跳:“秦小姐自然是我们的主子。” “那主子都吩咐了,还想违逆吗?”她冷声道。 “不敢。”护卫抱拳行礼,马上离开了。 他们匆匆往寮房赶去,心里忍不住腹诽。 这秦小姐翻脸比翻书还快。 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秦清月深吸了几口气,胸脯上下起伏不定。 这些人就是贱皮子,好好说话,都是不肯听的。 “小姐。”水晶乖巧地说道,“奴婢扶你去回廊那边坐坐?水边有凉风。” 第104章 多思入梦,不期而遇 秦清月弱风扶柳般被水晶扶着去了回廊。 靠坐在廊柱旁边,她低头看着池塘里被放生的鱼儿。 因为天热,一条条鱼儿都躲在阴凉的荷叶下,一动不动。 她渐渐感觉视线有些模糊,头伏在手臂上,就这样睡过去了。 水晶见她睡着,终于松了口气。 秦清月头脑里反反复复惦念一白一玄两人,这两人真的入她梦里来。 远远看到一白一玄两个身影,秦清月心里咚咚咚直敲鼓。 终于找到了! 她要去看看对方的脸! 看看究竟是何人夺走她的气运? 她奔跑着想追上那两人。 那两人像脚下生风,走得飞快。 她始终追不上。 情急之下,她出声呼道:“二位留步!” 一白一玄两人真的站住了,缓缓转过身来。 白衣女子冲着她笑:“大小姐是在叫我吗?” 居然是秦晓雨?! 秦清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住持师父不让自己登塔! 却将登塔的机会给了秦晓雨?! 为什么? 为什么?! 秦晓雨笑盈盈地伸手挽住旁边玄衣人的手臂,娇嗔道:“殿下,你是选她还是选我?” 秦清月睁大了眼睛。 被挽住手臂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子殿下。 太子看了看秦清月,伸手捏了捏秦晓雨腮边的软肉:“当然是选你。” “秦晓雨!”秦清月怒斥出声,“你怎么敢!太子殿下是我的!”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秦晓雨讥讽道。 太子厌弃地附和:“你这个脏女人,离本宫远点!!” “殿下!”秦清月眼泪流出来了,“殿下,你给了月儿玉佩,为何又要亲自带她登塔?” 她想去拉太子的衣袖,被太子一拂手,避开了。 “拿开你的脏手!”太子厌恶的眼神像在看着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休要碰本宫!” “殿下!你不要听这个疯女人的胡话,你听月儿解释!” 秦清月看到他二人相互挽着的手臂,下嘴唇都咬破了,一股血腥味熏得她眼睛发涩。 太子无情地转过头:“你走,以后不要让本宫看到你!” “殿下让你走,你是聋了还是听不懂人话?” 秦晓雨嘲讽的话语好像一根根刺,刺得秦清月浑身的血都沸腾了。 “秦晓雨!” 她扑向对方:“老娘和你拼了!!!” ······ “小姐。小姐快醒醒···” 水晶的声音飘飘忽忽传入耳中。 秦清月一下惊醒,恍然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小姐,你可醒了。”水晶拿绢子为她擦额头的汗,“你可吓死奴婢了。” 她还不够清醒:“我睡过去了?” “是啊。”水晶还有些惴惴不安,“刚才小姐嘴里一直嘟囔着什么,很着急的样子,奴婢怎么摇你,你都不醒,把奴婢吓坏了。” 秦清月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是嘟嘟囔囔,要真是喊出口来······ 她摇了摇头。 这个梦真是荒唐! 秦晓雨那样的肥妞,太子殿下如何会看得上? 她又如何会来这大悲古寺? 登塔? 就她那体型? 十三层呐! 怕登不上三层,就要了她的小命了? 秦清月嗤之以鼻。 荒谬! 她眼神往上一瞟,越过荷塘,一道匆匆而过的灰色身影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视线。 是他?! 秦清月愣怔了一秒,立即起身沿着回廊向那人奔去。 “小姐,小姐。”水晶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自家小姐像阵风似的飘远了。 水晶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家小姐能跑这样快。 “小姐,你慢点,等等奴婢。” 秦清月此时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仪态,她只想以最快速度拦下那人。 灰色衣袍的人步履匆匆,他们之间距离又远,她生怕错过了。 “高人,留步!”她大声疾呼。 灰衣人充耳不闻,继续快步前行。 秦清月跑得气喘吁吁,终于跑到那人面前,她拦住对方的去路。 “高人,留步!” 如幻看了看眼前之人。 女子眉目如画,容貌无可挑剔,就连喘着粗气都让人感觉优雅。 “贵人有何指教?”如幻缓缓开口。 “高人,你不认识我了?”秦清月问道,“我在胜景城猫眼胡同找过你,你为我解过惑的,你还记得吗?” 如幻拱了拱手:“记得,贵人是胜景侯府的小姐。” “正是!”秦清月见对方记得自己,很是高兴。 她就知道,老天爷不会这样不公的。 不让她登塔,让她在这里与高人相逢也算是补偿了。 “高人不在胜景,如何会来这里?”秦清月不解。 如幻捋了捋胡须:“小姐不在胜景侯府,为何在这里?” 同样的问题被重新抛回给她,秦清月笑了。 “在胜景,我与你家外甥一起救助太子殿下,殿下接我来皇都的。”她解释道。 虽然说起王麒遂让她心生厌恶,但为了拉近彼此的关系,她又不得不提及。 她忍! 如幻微微颔首:“我那外甥秋试过后会来皇都,准备来年的春闱。我先提前来了。” 前世王麒遂确实是秋试中了举人,而且是举人中的榜首。 “隔了这么远,居然能在皇都遇上,我与高人还真是有缘。”秦清月笑道。 水晶此时才跑到他们跟前。 见自家小姐和一位长着山羊胡子,獐头鼠目的男子说话,水晶有些不解。 “小姐,这位是何人?” 当初在胜景,陪在秦清月身边的是珍珠。 珍珠早已殒命,水晶自然是不认识此术士的。 “小姐身边的丫鬟变了,不是从前那位。”如幻看了看水晶说道。 水晶听对方的口气,更是不解。 这人好像和自家小姐很熟? 秦清月无不遗憾地回答:“之前那位丫鬟病故了。” “可惜了。”如幻叹道,一双小眼珠却看着秦清月。 秦清月心虚,不敢和他对视,转而对水晶说道:“这是胜景城的高人,说话注意些,别冲撞了。” “是。”水晶乖巧地应下了。 她心里却在悄悄腹诽。 这人怎么看都不像高人,倒像是个坏人,小姐可别被他骗了。 “高人,可否借一步说话?”秦清月轻声问道,“正好有问题想向高人请教。” “这···”如幻显出为难的表情。 “高人可是住在这古寺里等你家外甥?” 秦清月微微一笑:“太子殿下当初也承蒙你家外甥的救助,你何不代他去见见殿下,想必殿下也对他有所安排。” 如幻眼中闪过欣喜之色,他按捺住高兴:“有殿下帮忙当然好,但这样会不会太叨扰了?” “不叨扰。”秦清月回答,“我现在便是住在太子别院,高人随我回去,见太子也方便,不知道高人意下如何?” 如幻拱手作礼:“那老道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高人不必这样多礼。”秦清月笑道,“我不也想请高人帮忙解惑吗?互利互惠而已。” 如幻这才定下心来:“有劳小姐。” “水晶,安排马车,我们即刻回去。”秦清月吩咐道。 水晶小声问了一句:“小姐,那···我们不找了?” “还找什么?”秦清月不悦道,“什么人有高人重要?” 水晶缩了缩脖子:“是。” 第105章 离寺返府,假寐成真 秦清月带着如幻假扮的方老道,登上了回别院的马车。 此事自是被一直盯着他们的暗卫,报告给顾舒泽。 “怎么就跟着回去了?”秦晓雨问道。 顾舒泽勾了勾唇角:“不跟着回去,怎么和太子多多联系?” “哦。”秦晓雨笑看着他,“原来你早有成算?” 顾舒泽自得地抬高了下巴:“晓雨是不是更崇拜小爷我了?” 秦晓雨笑眯眯地伸出双手为他鼓掌:“小公爷真是英明神武、足智多谋、深谋远虑、运筹帷幄 、老谋深算、老奸巨猾······” 被秦晓雨不停戴高帽,顾舒泽嘴角上翘,下巴越抬越高。 他正志得意满,突然感觉从秦晓雨口中说出的词画风突变,越听越觉变了味。 老谋深算? 老奸巨猾? 他收敛了神色,低头看向秦晓雨:“小爷我很老?” 秦晓雨双手捂住嘴巴。 一不小心嘴瓢了,好词坏词都从嘴里蹦出来了。 她放开捂在嘴上的手,掩饰地笑了两声。 “哈哈哈,不老不老,不用在意那些华丽的辞藻,反正你相信我对你是佩服的就行了。” 信你个鬼! 胖丫头! 她也知道自己在堆砌辞藻? 看她心虚闪烁的眼神,就知道刚才的赞美毫不走心。 什么时候,胖丫头才能真心实意地崇拜自己啊? 秦晓雨见顾舒泽上翘的嘴角回落了下来,急忙转移话题:“顾舒泽,我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顾舒泽颔首:“回!” 她和顾舒泽坐上同一辆马车。 秦晓雨悄悄瞧了瞧顾舒泽的神色。 顾舒泽坐在旁边,专注地盯着手里的书,表情看不出喜怒。 秦晓雨伸了个懒腰,开始假寐。 已经回了皇都,车厢里又有女眷,如雷自然不用赶时间。 马车跑得又平又稳。 假寐的秦晓雨被车厢晃荡着,很快真的睡了过去。 她的头歪呀歪,一直歪到了顾舒泽肩头。 顾舒泽感觉到肩头一沉,低头就看到秦晓雨毛茸茸的乌发下面,那张肉嘟嘟白嫩嫩的脸。 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秀眉下灵动的双眼闭上了,她狡黠的神情被掩盖住,倒显出几分安静的美来。 她的唇瓣饱满,粉嘟嘟的,像盛开的漂亮小花。 大概是觉得位置不太舒服,秦晓雨嗯了一声,脑袋往上拱了拱。 顾舒泽一动不敢动,只觉得肩头暖呼呼的,脖颈处被秦晓雨垂下的秀发挠得有点痒。 一股淡淡的香气,缓缓地飘过来,他觉得耳根慢慢烧了起来。 他右手依旧拿着书,但上面的字却慢慢变得有些模糊。 困意袭来,他也靠在车厢上睡过去了。 马车一路下了冠山,进了城门,穿过皇都的街道,在护国公府门口停了下来。 顾舒泽赫然睁开眼。 秦晓雨头、肩都靠在他身上,一只手还揪住了他半片衣袖,呼吸轻浅,睡得正香。 “爷,到了。” 如雷的声音从车厢外面传来。 顾舒泽压低了声音:“噤声。” 如雷立马乖乖地闭了嘴。 他不过是见车厢里没有动静,好心提醒一下。 怎么扑面而来一股子冷气? 车厢里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如雷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护国公府门里冒出来一个脑袋,张望了一下。 如风从里面出来,见如雷像个石雕,一动不动。 他伸出手在如雷面前晃了晃。 如雷纹丝不动。 他眨了眨眼,伸手戳了戳如雷的胳肢窝。 如雷憋着笑,依然不动。 “好你个如雷,装傻是?”如风说道,“爷呢?” 大气都不敢出的如雷,此时终于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张开嘴,不出声的对着如风说了一句:“你完了。” 顾舒泽不悦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来:“何事?” 如风敏锐地觉察到自家爷语气不太好。 他瞪了如雷一眼,张嘴无声地控诉:“你怎么不告诉我,爷在车厢里?” 如雷站得笔直,只是一脸好笑地看着他。 他要能开口说话,肯定是会提醒他的。 但是他不能去触霉头,不是吗? “嗯?”顾舒泽没有听到如风回话。 “爷,有石牛镇的消息。”如风立即回答。 “哦?”顾舒泽有些意外,声音忘记刻意压低,“怎么说?” 秦晓雨感觉睡觉的枕头在震动,迷迷糊糊睁开眼。 她抬眸向上望去,不到咫尺处,优美的下颌线连接着一段欣长的脖颈,一个小小的凸起正从上往下回落。 “啊。” 她吓了一跳,猛地抬头,想跳开。 顾舒泽感受到她的动静,正低下头来看她。 噗。 一声闷响。 秦晓雨的脑袋和顾舒泽的下巴狠狠地撞在一起。 “哎哟。” 秦晓雨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嘶——” 顾舒泽捂住了自己的下巴。 “爷!” 车厢外面的如风闻声,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一跃而起,伸手就要来掀车帘。 “滚远点!” 伴随着顾舒泽的声音,一股劲力将如风掀出去好几丈。 如风没稳住身形,跌倒在地。 他知道自家爷收了劲道,只是将他摔出去,却没有伤他。 他有些疑惑地看向如雷。 如雷过来拉起他,悄声在他耳边说道:“傻子,秦小姐在车里。” 如风伸手就给了他一拳,咬着牙悄声说道:“不早点告诉我。” 顾舒泽无视了他们的小动作,伸手揉了揉秦晓雨的脑袋:“晓雨,痛不痛?” “顾舒泽,你的下巴是铁做的吗?这么硬。”秦晓雨龇牙咧嘴地拍开他的手。 顾舒泽来回摩挲了几下自己酸痛的下巴:“晓雨的脑袋也是铜铸的?” 秦晓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将顾舒泽的肩膀当了枕头,所以对方说话她才会觉得枕头在震动。 哎呀! 娘耶! 她知道自己睡觉不老实,会满床飞。 没想到在车里睡着了,还将小公爷当了枕头。 真是社死现场啊! 她感觉自己的脸烫得吓人,整个脑袋都在冒热气,恨不得找个被子将脑袋蒙起来。 顾舒泽见她的脸红得不正常,知道她不好意思了,心里觉得好笑,故意逗她。 “晓雨,你的脸怎么这样红?是不是病了?” 说着,他伸手就要往秦晓雨额头上探。 秦晓雨敏捷地偏头躲过,一把将他手掌拍开,嘴硬道:“我没病,是这车厢里有点热。” “我也有同感。”顾舒泽轻笑一声,“那我们下车。” “不要!”秦晓雨拒绝了。 “之前谁提议回来的?”顾舒泽勾着唇角,“莫不是晓雨坐车,还没有坐够?” 秦晓雨瞪了他一眼:“够了,哼。” 她起身掀开车帘,也不管外面的人怎么看,目不斜视,红着脸一溜烟跑进国公府里去了。 如雷和如风听到车帘的响声,都眼观鼻鼻观心,垂目瞧着自己的脚尖。 只感觉一团白乎乎的人影从车上下来,飞快地进去了。 “如风。”顾舒泽从车上下来,“继续讲。” 第106章 猜出真相,暂时离开 “爷。”如风拱手见了礼,“收到石牛镇的消息,说是秦小姐的母亲突然病了。” 刚走进府里,在门背后揉脸顺气的秦晓雨,闻言手一顿。 她也顾不得自己烧得发烫的脸,从门里蹦出来,几步走到如风身边。 “如风,我娘病了?”她语气有些着急,“怎么回事?” “具体情况不明,只是说秦夫人突染恶疾。”如风回答。 他们有专门的信息传送方式,但传送的信息都是言简意赅的。 “怎么会?”秦晓雨脸上的红晕褪去,“娘身体一贯很好。” 虽然姜桂华说话不好听,但她清楚对方是刀子嘴,豆腐心。 最初接触,对方有些抗拒,后面接纳了她,和其他人一般喜欢她,对她好。 猛然听到对方病了,她的心还是忍不住咚咚咚跳得厉害。 “何时收到的消息?”顾舒泽问道。 如风回答:“今日下午。” 嘚嘚嘚—— 马蹄声响起。 一辆马车飞驰而来,在护国公府门口停下。 一个红色身影跳下马车。 成书慈一眼看到秦晓雨站在门口:“晓雨妹妹!” “书慈姐姐。”秦晓雨有些意外,“可是苏小姐那边有什么状况?” “正是。”成书慈几步跑到秦晓雨面前。 “昨日你开的方子,府医看了,觉得比他自己的方子好,当时就熬了药让表妹喝了。” 成书慈说道:“到晚间我离开的时候,表妹已经大好了。” “谁知昨晚午夜时分,睡在外间的丫鬟听到她的尖叫,连忙起身去看。” 成书慈神情忧郁:“表妹脸色苍白,嘴里不住嘟囔‘有鬼。’” “这是又给吓着了?”秦晓雨说道。 “正是。”成书慈颔首,“大家都以为她是做了噩梦,想安抚她睡下,但她一直惊魂未定。” “苏府连夜叫人过来通知我 ,我立即赶过去陪着她,她卯时才沉沉睡去。” 成书慈继续说道:“谁知,今天有洒扫的婆子在表妹窗户外面发现这个。” 她拿出一个包起来的帕子,打开摊在掌心。 秦晓雨和顾舒泽等人的眼光都齐刷刷望过去。 蓝色的帕子中间,卧着几片金色的东西。 “这是什么?”秦晓雨伸出手指拈起一片。 这片金色的东西不是平整的,而是有一定弧度,很轻薄,像是从整块东西上面掉落的一部分。 顾舒泽从她手里拿过那片东西,正面背面反复细看。 后面是浅淡的黄色,可以看出是由很多层纸粘合而成。 秦晓雨拈出另外几片:“这片有红色的纹样。” 顾舒泽接过那片,仔细瞧了瞧。 “是面具的碎片。”他笃定道。 所有人都愣住了。 “面具?”秦晓雨不解。 “每年除夕,宫里必举行大傩之礼,祛除邪祟。”顾舒泽说道,“这种面具,我曾经见过。” 除夕宫里举行的这些典礼,可不是普通人能看到。 “如此看来,是有人专门戴面具吓唬苏祺萱?” 秦晓雨立即联想起之前马车遇袭时,那两个蒙面人就是为了吓唬苏祺萱。 “和之前袭击马车的是同一批人。” 她说道:“他们为何要对付苏小姐?” “我表妹本就身子弱,性格温和,与人无争,何人非要这样对她?”成书慈忧心忡忡,忿忿不平。 “往日,苏小姐足不出户,确实与人无争。”顾舒泽微眯了双眼。 秦晓雨脑内电光火石。 之前的苏祺萱从不参与贵女们的聚会,众人不知道她的才学,自然也不引人注目。 此番因为皇太后寿诞举行的比试,苏祺萱虽不如秦晓雨那样一举夺魁,但也是脱颖而出。 秦晓雨抬眼看了顾舒泽一眼。 后者微微颔首。 成书慈在旁,他们不便深谈。 “书慈姐姐,我这就随着你去苏府。”她说道,“苏府最近可要加派人手,不能让人晚间再吓唬到苏小姐。” “嗯。”成书慈点点头,“既然是人有意为之,那些人能得逞一时,不可能每次运气都那么好。” “嗯。”秦晓雨颔首,“书慈姐姐,我们立即去苏府。” 她和成书慈一起去苏府,为苏祺萱诊病,重新为其开据了药方。 “我有急事要暂时离开些时日,这药方先每日按时服用。”她说道,“书慈姐姐最近多陪陪苏小姐。” “姐姐有功夫,晚间最好也陪着,即便有人再来吓唬,你也能及时安慰苏小姐。”她建议道。 成书慈一口应下:“好。” 她急着回国公府,婉拒了成书慈的挽留,马不停蹄坐着马车回去了。 顾舒泽在凝心院等着她。 她之前已经能确定吓唬苏祺萱的不是别人,正是秦清月派的人。 “晓雨。”顾舒泽见到她,便开口问道,“你是如何打算?” “秦清月为了让我们都参加不成皇太后的寿诞,使出这样卑劣的手段。” 秦晓雨语气带上了薄怒。 “吉州,我是定要回的,母亲的病要紧,而且马上就是秋试。”她说道。 顾舒泽抿了抿唇:“你这一回去,岂不是正好如了某人的意。” “她既然做出这些事情,触碰我的底线,就别以为我是软弱的性子。” 秦晓雨冷哼道:“我和苏小姐都去不了寿诞,最耀眼的就是她了。” “既然如此,我倒是不介意让她更夺目一点。”她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她来回跑,额头垂下来的刘海被风吹乱了。 顾舒泽伸手捋了捋她额头几根不听话的发丝,温声道:“晓雨想如何做?” “众口铄金。”她回答,“何况她本就不安好心,这个金字她都不配!” “好。”顾舒泽微微勾了唇角,“晓雨放心回吉州,这里留给我,必让秦清月的处心积虑有所回报。” “嗯。”秦晓雨抬眸望向顾舒泽,“顾舒泽,谢谢你。” “说什么谢谢?”顾舒泽笑道,“见外。” 秦晓雨说道:“我先给夫人诊病,留下调理的药物,再走。” “好。” 顾舒泽愤愤不已。 那个臭女人,坏了他母亲治病的大事! 就算秦晓雨不说,他也会让她无法得偿所愿! “顾舒泽,你不必忧心,夫人的病,现下只要好好调理,慢慢就会康健起来。” 秦晓雨说道:“我会列一个单子,将每日的调理写下来。” 顾舒泽颔首:“辛苦晓雨。” 秦晓雨和樱桃当日晚些时候就离开皇都,由如电如雷陪着,一路往吉州疾行而去。 第107章 争分夺秒,患病原委 离开皇都没多久,太阳西沉,夜幕笼罩着大地。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飞驰在官道上。 如雷驾驶的马车在前,秦晓雨坐在后面的车厢里。 如电驾车在后,车厢里是樱桃和行李。 四个人驾了两辆马车,这是秦晓雨特别要求的。 她还专门要了纸笔。 顾舒泽没有问为什么,全部按照她的要求准备。 所以秦晓雨坐的车厢里,除了软榻,还有一个小案几,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马车跑了两个时辰,停在路边休息的时候,他们四人简单吃了些干粮。 为了能早点到达吉州,他们准备日夜兼程。 简单解决了晚食,四人重新上路。 此时天色已晚。 山林夜风四起,刮得高大的树木纷纷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好似松涛林海。 马车像两只小舟,穿行在林海里。 如雷和如电专心驾车,樱桃已经伴着嘚嘚嘚的马蹄声睡着了。 秦晓雨转身进了空间。 她的休息室里有电脑,几个时辰的构思,足够让她写出故事来。 电脑的打字速度远远快于手写。 虽然这有暴露的风险,但非常之时行非常手段。 时间紧迫,她既要赶回吉州,又不能让秦清月好过,只得分秒必争。 空间非常安静,只剩下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 哒哒哒——哒哒哒—— 秦晓雨飞快敲击键盘,将心里的故事诉诸文字。 几个小时之后,秦晓雨右手敲下最后一个字。 她从头到尾重新读了一遍,确认没有错字和语法错误,这才将简体字转化成了繁体字。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用鼠标点击了屏幕上方的打印图标。 呼——呼——呼—— 打印机一张接着一张地吐出布满字迹的纸张。 前世是早已告别了信封的时代,倡导的是无纸化办公。 医院装ct胶片的都是塑料口袋。 秦晓雨找来几张白纸,用双面胶粘了一个简易的大信封,将打印出来的那些纸张装了进去。 她出了空间。 马车还在疾驰,夜风将窗帘掀起。 秦晓雨将那个大信封放好,靠在软榻上,安心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沉,她一夜无梦。 吵醒她的是公鸡的叫声。 秦晓雨睁开眼。 从窗帘外面透进亮光来,整个车厢都是亮堂的。 她伸手掀起车帘,见到外面是成片的农田。 日头高挂,农夫们早已在地里忙碌。 离得较近的村落,鸡犬相闻。 “如雷,这是到哪里了?”她出声问道。 “小姐,前面马上到小镇了。”如雷回答,“到时休整一下,吃过早食再上路。” 秦晓雨应道:“好。” 她将大信封拿出来,在封皮上落上顾舒泽的名字,压在案几上晾干墨迹。 马车很快进了小镇,在一个客栈门前停下了。 马儿跑了一夜,也需要吃东西休息。 秦晓雨和樱桃下了马车,如雷如电将马车交给店家,去客栈后门饮水喂草料。 如雷领着她们几人直接进了客栈后院的小楼。 他打开二楼一个房间:“小姐请,这是爷专门的房间,你们在这里休息,早食很快送到。” 秦晓雨好奇地往屋里看。 房间里陈设简单,只有一个软榻,一张桌子,几张凳子。 仔细看,却发现那些家具样样的材质和式样都不一般。 哟。 顾舒泽还怪懂享受的嘛。 秦晓雨和樱桃一起进了房间。 桌上的茶水是热的。 樱桃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秦晓雨:“晓雨姐,你昨晚没睡好吗?” 她几乎卯时才弄完睡下,到现在也没有睡几个时辰,熬夜的代价就是眼下有些乌青。 “晓雨姐,你也别太担心了,自己的身体也很重要。”樱桃劝道。 秦晓雨笑着回答她:“好,就听樱桃的,今晚早点睡。” 不一会儿,如电将饭食都拿了过来。 她见只有如电一人进来:“如雷呢?大家一起坐下吃。” 如电将饭菜摆好:“如雷去接受吉州那边的消息去了。” “昨天爷吩咐,将秦老夫人的病情,前后情况调查清楚传回来,让你先看看。”如电回答。 秦晓雨心里一暖。 顾舒泽比她考虑得还要周到。 “那如电坐下和我们一起吃。”秦晓雨招呼道。 “不。”如电立即拒绝了,“你们用。” 樱桃直接起身将凳子拉开了:“我家晓雨姐面前,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还是樱桃最了解我。”秦晓雨笑道,“如电快坐下,大家一起吃才香。” 如电一个人说不赢她们两张嘴,只得坐下一起吃饭。 她们三人将饭吃了,如雷也回来了。 秦晓雨接过如雷手里的那几页纸:“如雷先去吃饭,我先瞧瞧。” 如电将桌上的碗碟收了,和如雷一起出去了。 她仔细地看着纸上对于姜桂花病情的描述。 原来,秦家几人在石牛镇的生意步入了正轨,渐渐有了口碑。 几个人又都是轻快人,大家都爱往他们的店里来吃东西。 前一天,姜桂花去街上买些缝补用的针线,遇到石牛村的同乡蔡大嫂,两个人就聊了几句。 秦文彦在吉州书院学习,本来要等到秋试过后才回来。 昨日恰巧是秦大林的生辰,他专门请了假提前一天回来为大哥庆生。 姜桂花见他人都瘦了,知他读书用功,心里心痛,正考虑给他弄点什么好东西补一补。 蔡大嫂说她家那口子前两天在山里挖了些人参,当日正是到镇上卖参的。 姜桂花知道石牛村外面的大山里有宝贝,听说是人参就表示自己要了,让他们不必卖给药铺。 都是一个村的,蔡大嫂自然领着她去寻自家那口子,将几根参都卖给了姜桂花。 姜桂花吃过午食,洗了一根参炖老母鸡,想着其他的让秦文彦到时候带回吉州,自己可以时不时炖点肉补身体。 家里其他几人都在铺子上帮忙,秦小满好久没见二哥了,也跟着去了。 铺子上早早收了工,几个男人回到家里,发现姜桂花连灯都没点。 秦风感觉不对劲,才在灶房找到人。 姜桂花躺在地上,怎么也喊不醒。 灶膛的灰都是冷的,灶台上有个用过的瓷碗,锅里炖着汤,鸡肉一碰就散了架。 看情形是姜桂花炖好鸡肉,尝过了鸡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倒了。 几个人急忙找大夫。 姜桂花陷入昏睡,怎么也不醒,大夫也束手无策。 ······ 秦晓雨将那几页纸仔细看了,有了初步的判断。 没有看到实际的情况,根据描述,那个人参十分可疑。 人参炖鸡,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但有种植物的茎和人参极为相似。 第108章 分头而行,邀约晚宴 秦晓雨找来如雷:“如雷,我母亲应该是中毒,将甘草与绿豆碾碎,热水冲泡,服用,可能对其有效。” “另外,让我父亲他们将那罐鸡汤里的人参保留好,我回去查看。”她说道,“还有那个蔡大嫂,也有一定的嫌疑,可以找来问问情况。” 虽然已经判断是秦清月找人所为,但有一次更怕有第二次。 那个蔡大嫂如果真有问题,说不定就是突破口,能从她口中得到一些信息。 “好。”如雷细心听完,“卑职立即去办。” 秦晓雨拿出那个大信封交给如电:“如电,这个信封里的东西很重要,你此刻立即返程,将此物亲自交到小公爷手上。” “爷让我和如雷保护你们的安全。”如电回答,“可以让其他暗卫去做此事吗?” 秦晓雨摇摇头:“其他人虽然对顾舒泽忠心,但我没有见过,我只信任你,你亲自去送我才放心。” 如电神情有些纠结。 “你卸掉车厢,快马回去,后面再来追我们。”她笑着建议,“可好?” 如电点点头:“等如雷回来,我给他交代几句再走。” 秦晓雨颔首:“好。” 如雷回来后,秦晓雨上了樱桃那辆马车,由如雷驾驶,继续回吉州。 如电则骑上马,飞速回皇都。 ······ 顾舒泽没想到头天送走了秦晓雨他们,会在第二天下午见到如电。 “不是让你保护好秦小姐她们吗?”他看着风尘仆仆的如电。 如电将那个大大的信封恭敬地递到他面前:“这是秦小姐交代,必须亲自交到爷手上的。” “哦?”他更加意外,“晓雨给我的?” “是。”如电拱手行礼,“爷,卑职回去了。” 顾舒泽叫住了她:“慢着。” “你下去休整一下,喝点水吃点东西。”他说道,“等我看完,如果有回复,你带给秦小姐。” “是。”如电一抱拳,下去了。 信封上几个恣意潇洒的字体:顾舒泽亲启。 他唇角勾了勾,将封口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 一张张四四方方,洁白厚实的纸张,让他先愣怔了一息。 一个个方方正正的字,整整齐齐,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纸张。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字体。 这是胖丫头写的? 顾舒泽带着疑问开始读纸上的文字。 很快他被剧情所吸引。 这不就是以秦清月和胖丫头为原型,写的真假千金的小说故事吗? 他兴冲冲地看下去,整个情绪随着剧中人的情况起伏,时而气愤,时而开心,时而眼含热泪,时而抚掌大笑······ 一口气看完,他觉得解气,又开心。 这故事太棒了! 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看得多了,突然出来这种风格的故事,拿给说书先生讲出来,必定能立马风靡整个皇都。 好听的故事迅速传遍街头巷尾,这时再悄悄爆出故事的原型是某人的时候,那结果可想而知了。 好你个胖丫头! 真有你的! 顾舒泽起身,给秦晓雨写了一封回信,叫来如电,让她立即去追如雷的马车。 他则摊开纸,将整个故事誊抄了一遍。 胖丫头这奇怪的纸张、奇怪的字体、奇怪的字迹,还是先收藏好,等下次见到她时,再问问。 “如风,去找墨尘公子,就说今日酉时,约他在得月楼共进晚宴。”顾舒泽说道。 门口的如风立即领命寻人去了。 墨尘正在和人手谈,突然见如风来寻,听说是顾舒泽约他吃饭,颇感意外。 他升起极大的好奇心,立即回答:“回去告诉你们家爷,今晚不见不散。” 如风将信带到,立即回去复命了。 酉时,墨尘准时到达得月楼,有侍者直接将他引到顾舒泽所在的房间。 墨尘推门而入。 顾舒泽坐在桌前,正拿酒壶往杯里斟酒。 听到门响,他抬起头来看向他:“墨尘真是守时。” “重溟兄,今日怎么有雅兴请我吃酒?”墨尘直接走到桌前,坐到顾舒泽身边。 “先大快朵颐,等等有好东西给你看。”顾舒泽将酒杯放到他面前。 墨尘接过酒杯:“重溟兄,有什么好东西,不能现在就给我看?” “你说了这样的话,勾得我心痒痒,还怎么有心思好好吃饭?”墨尘怨道。 顾舒泽拿着酒杯和他碰了一下。 嘭。 一声脆响。 “不好好吃饭,就没得看。”顾舒泽一饮而尽,“爱吃不吃。” 说完,他举箸自顾自地开吃起来。 墨尘想先看的愿望,被顾舒泽无情地拒绝了。 他无奈地将酒饮尽,认认真真品尝起美食来。 得月楼的菜品不断推陈出新,厨子的手艺没的说。 推杯换盏,两人开开心心将一桌美食吃了个干净。 等两人都净了手,也净了口,顾舒泽才将自己誊抄的那份故事拿出来给墨尘。 墨尘接过那沓纸。 上面是他熟悉的字迹,正是顾舒泽的笔迹。 墨尘浏览了几行,眉头一挑,突然笑出声来:“话本?!” ”哈哈哈哈,重溟兄啊重溟兄,你这样的人居然会写话本?” 他握拳咚咚咚捶着桌子,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顾舒泽任由他笑,也不怒,气定神闲地饮着茶。 墨尘乐够了,才带着一丝好笑继续看。 渐渐地他神情变得专注,嘴角那点戏谑也收敛了起来。 等手中的纸越来越薄,他两眼放光:“妙啊!实在是妙!” 等看完最后一个字,墨尘意犹未尽:“墨尘还未见过如此精彩的话本,重溟兄这是想将其他人的路都夺过来走了。” “你让别的话本先生怎么活?”他笑看向顾舒泽。 顾舒泽瞟了他一眼:“墨尘觉得这故事让说书先生说,多久能风靡全城?” 墨尘奇道:“重溟兄,如何突然有了这样的攀附之心?这不像你。” 他无视了墨尘的疑问:“一天时间,此故事让整个皇都都知道,能行吗?” 墨尘皱了皱眉:“重溟兄,我怎么闻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你鼻子出问题了。”顾舒泽正色道,“就说行不行?” “行啊!必须行!”墨尘赶紧答应,“重溟兄吩咐了,自然是要办到的。” “那我就静候佳音了。”顾舒泽说道。 墨尘将那沓纸放好:“重溟兄,我就知道你请我吃饭准没好事。” “怎么办呢?”墨尘叹了口气,“吃人嘴软。走了。” “好走不送。”顾舒泽微微颔首,“下次再设宴答谢。” 墨尘脚下一滑。 “别,我戒了。” 第109章 行动迅速,果然火爆 如电骑马在次日的晚间追上了秦晓雨他们的马车。 他们在驿站换上了双驾的衡轭,由两匹马拉车,如雷和如电轮换驾驶,日夜兼程。 秦晓雨看过了顾舒泽写的回信。 短短几句话,全是对她所写故事的赞美,后面让她放心,必能让此故事,迅速成为皇都人人茶余饭后的聊天内容。 她看着纸上气势豪迈的字迹,不由勾了勾唇角。 顾舒泽办事,她放心! ······ 此时的皇都,从早间起,各酒楼茶馆的说书人都开始讲述同一个故事,各处书肆也纷纷上了最新的话本。 顾舒泽誊抄的那份故事,墨尘回去就立即找人誊抄了无数份,又迅速召集了皇都所有酒楼茶馆书肆的老板。 那些老板日日经营,对进店人的喜好自然掌握得颇为清楚。 所有人看到这样精彩的故事都爱不释手。 酒楼茶肆老板听说先开讲,不用定金,也不必急着预付买故事的款项。 最终结算时,还能根据场次有所折扣,场次越多折扣力度越大。 老板们无不立即拍板应下。 书肆的老板嗅觉敏锐,这样的话本,新颖,有趣,。 他们这些看过无数话本的人,都忍不住一口气看完。 一旦推出,必能火爆。 卖家又提了诱人的优惠条件,卖得越多折扣越大。 还好意为他们支招。 皇都来年开春举行春闱,很多异地的学子早早来皇都进学。 皇都有很多学子们聚集之处。 那些人平时埋头苦读,买话本读读也算一种消遣。 书肆老板纷纷订购,唯恐落后。 木工匠人早已被墨尘让人聚集在一起,一人负责雕刻几段文字······ 到第二日的清晨,简易的印刷话本已经印出来,线装成册,运至各个书肆。 …… 傍晚,顾舒泽回到护国公府。 他专门去清雅院看望母亲。 还没走到主屋门口,他就听到周嬷嬷在和自家母亲说话。 “这是今日下午芸娘去取前日定的糕点,路过书肆,见好些人争相购买,就自作主张为夫人买了一本回来。” 周嬷嬷笑着说:“奴婢刚才翻了翻,内容精彩得很,也不知是何人所写?” “还缘记。”戚雅霜看了看书名,“真那么好看?” “嗯。”周嬷嬷点点头:“夫人,这书明日再看,现在光线不好,小心伤了眼睛。” 顾舒泽抬脚一步跨进门槛。 戚雅霜抬眸看到自家儿子回来了,眼神一亮:“泽儿回来了?” “看来娘亲恢复得不错。泽儿还没进门就听到你们在说什么话本。” 顾舒泽微微眯了眯眼,几步走到戚雅霜面前:“娘亲今日感觉如何?” “今日我觉得尚好。”戚雅霜说道,“周嬷嬷拿过来的话本,说是新出的。” 桌上放着一本青蓝色封皮的线装话本。 蓝色底子上的白色标题很是醒目,左下角有简练几笔勾勒的两朵马蹄莲,一左一右,一高一矮,衬得整个封面十分素雅。 他打开封皮,上下瞟了几眼。 里面的内容,正是他誊抄的故事。 连他家娘亲案几上都有了这本书。 墨尘的动作当真是快! 他不由勾了勾嘴角。 周嬷嬷见他翻话本,笑道:“小公爷爷喜欢吗?明日让芸娘再去买一本回来。” “不用了。”顾舒泽回答,“这话本我已经看过了。” 戚雅霜诧异地看了一眼同样被惊呆的周嬷嬷,笑着问道:“真那么好看?” 顾舒泽颔首:“内容确实精彩。” 胖丫头写的,能不精彩吗? 他垂眸又看了一眼书。 他此刻更加能确定,秦晓雨给他的手稿,里面的那些字不是手写出来的。 那些字迹和这印刷出来的话本相比,墨迹更加均匀,字体更加规范。 这刻印的话本,一看就是出自多人的雕刻。 每人有每人的风格,雕刻下来的字,就算同样一个字也会有所差别。 但胖丫头给的手稿,每个同样的字几乎一模一样。 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也不知道胖丫头在这么短的时间,是如何做到的? 想不出来的东西,顾舒泽也不准备浪费脑力。 他到时直接问胖丫头。 辞别母亲,他回了欣园。 才进欣园大门,就遇上刚回来,正在等他的如风。 “爷。”如风一拱手,“卑职们调查了各个酒楼茶馆,今日说书人的故事果然场场爆满。” “好些人已经定下了明日的座位。”如风说道,“那些老板的脸都笑得合不拢了。” “好。”顾舒泽点点头,“继续盯着,明日可以慢慢安排舆论指向了。” “是。”如风立即领命。 …… 第二日上午,唯辰郡主坐着马车进宫。 昨日她的丫鬟出门晚了,没有买到最新的话本,后来花了大价钱从别人手里匀了一本回来。 这两日她小日子,肚子痛,难得没像猴一样上蹿下跳,晚上也睡得早。 今早吃过早食入宫,她靠在车厢里的软榻上,才将那个话本翻来看,这一看就看入了迷。 下了马车也舍不得将话本放下,她就揣在怀里去皇太后住的慈宁宫。 进了慈宁宫,唯辰对着坐在上首的皇太后行了晚辈礼。 “皇祖母。” 皇太后有几日没见唯辰了,今日见到更是像宝贝什么似的,立即招呼她坐到自己身旁来。 “快,到皇祖母这里来。” 唯辰规规矩矩坐过去。 “哎呦,哀家的猴儿这是什么啦?”皇太后拉过唯辰的手放在掌心。 “怎么这么冰?”皇太后变了脸色。 唯辰懒散地撒娇:“皇祖母,唯辰这两日肚子痛,跳不起来了,自然手脚都不暖和了。” 皇太后将她的小手裹在自己地手掌里,双手来回搓:“给唯辰煮一碗暖和的红枣汤来。” 下面垂首而立的宫娥里,立即有人答应了一声,出了殿门。 很快,宫娥端着暖和的红枣汤回来。 “快去,趁热喝了。”皇太后松开了唯辰的手。 唯辰起身,到桌前去喝红枣汤。 啪—— 一本书从唯辰的怀里掉落地上。 她弯腰去捡。 “小猴儿居然也要看书了?”皇太后调侃道,“可真是稀奇。” 唯辰喜动,对读书不感兴趣,若不是聪慧,早是个不学无术之人了。 她从小跟在皇太后身边,皇太后自是了解。 唯辰将书捡起来,对着皇太后扮了个鬼脸,乖乖坐回桌子旁边喝汤。 “把书呈上来,让哀家看看。”皇太后说道。 “皇祖母。”唯辰郡主嘿嘿一笑,“这就不用了?” 皇太后看着她:“哀家就是好奇,你这猴儿到底会看什么书?” “皇祖母···”唯辰笑嘻嘻地护住那本书,不想让宫娥拿到。 皇太后伸出手:“乖乖的,拿给哀家看看。” 唯辰没办法,将书给了一旁的宫娥。 宫娥将书呈给皇太后。 皇太后拿起那本青蓝色封面的书:“还缘记。” 第110章 祖孙共读,独斟独饮 皇太后翻开封面,看了一页就停不下手。 唯辰郡主喝完红枣汤,转头见皇太后专心致志看着话本。 她笑嘻嘻地走到皇太后身边坐下,看了看皇太后的神情:“皇祖母,这话本好看?” 皇太后转眸瞧了她一眼:“难怪你这猴儿这样宝贝。” “皇祖母,唯辰还没有看完,我们一起看。”唯辰郡主眼睛亮晶晶的。 祖孙俩头凑在一起,一起开心看起话本来。 “这个禾月怎么那么狠心?” “真是恨的人牙痒痒。” ······ 太子别院。 秦清月昨日晚些时候已经得到吉州那边传来的消息,知道姜桂华已经昏迷不醒了。 她就不信,秦晓雨听到这样的消息,还能在皇都待的住? 如果秦晓雨执意不回去,非要参加皇太后的寿辰。 她倒是不介意,多找人为她宣传宣传这不孝顺的名声。 此番在大悲古寺遇到胜景城的术士,她心情好得很。 回到太子别院,她就让术士为她推算。 “还请高人为我算算本次进宫献艺,会是怎么样的结果?” 如幻被选来扮做方老道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本也擅长命理术数。 如幻煞有其事地掐指一算:“贵人现在有贵人扶持,自是会成为寿辰上最为夺目的焦点。” 秦清月最喜欢这样吉祥的话。 何况,这位术士在前世也好,此世也好,都让她心悦诚服。 她按规矩付了如幻推算的酬金:“高人暂且在这里住下,待太子前来,合适的时机,我再将你引荐给太子。” 如幻谢过:“有劳贵人。” 不久,又有人来报告,说是有护国公府标志的两辆马车飞速出城,往吉州方向而去。 秦清月大悦。 看来秦晓雨还算识时务,还知道立即回去看姜桂花。 她用手轻轻转着手腕上的红珊瑚镯子,眼睛里闪出一道亮光。 如果这样秦晓雨还不肯回去,她可以再下一道猛药。 上次回石牛村,姜桂花的态度让她很是不爽。 说的是养了自己十多年,对自己多么疼爱有加。 结果呢? 连个破屋子让谁住都犹豫不决。 十几年的母女情,还抵不过回来没多久的秦晓雨。 这样偏心的人,留她何用? 好,看在秦晓雨还算识相,她不介意让姜桂花多留些日子。 至于说,秦晓雨回去赶不赶得上见活的? 那就是天意。 可怨不得她! “水晶,让厨房晚上多加两个菜。”她笑着吩咐,“高人那边也是。” 水晶见自家小姐满面的喜色,立即应下了。 她对如幻假扮的方老道一直有些成见。 算命的而已。 也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什么看重对方? 那人模样怪异,一双小眼珠滴溜溜乱转,怎么看都像是在盘算什么阴谋诡计。 偏生小姐对其还敬重得很。 又是给钱,又是添菜。 在她看来 对方不过是想靠着小姐傍上太子,好扯虎皮拉大旗! 哼。 水晶转头让厨房为自家小姐添了几样其喜欢的菜。 秦清月让给术士添菜的事,她只字未提。 这几日太子忙着皇太后的寿诞,并不像之前一般,每日晚间来别院吃晚宴。 秦清月也乐得清闲,一个人对着高悬的月亮自斟自饮,逍遥自在。 ······ 次日她起得晚。 水晶将她收拾妥当,已近午时。 昨日独自饮酒,恍惚间回到前世,她想起那些过往,不免伤怀,不觉多饮了些,起床就感觉隐隐有些头痛。 早食午食并做一顿,她吃了些清粥小菜。 “水晶,备马车,我们出去。”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艳若桃李,眉目含情。 既然要进宫献艺,她得将自己收拾得再艳丽夺目些。 水晶立即应下了,转身出去安排马车。 由水晶扶着,秦清月登上了马车。 她进车厢就靠在软榻上。 “小姐,我们这是去哪儿?”水晶掀开车帘进来。 秦清月微阖着眼,手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太阳穴。 “我要重新选些衣服首饰胭脂水粉,让车夫直接去皇都最好的店。” 嘚嘚嘚—— 马车很快跑了起来。 秦清月干脆闭紧了眼眸,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太阳穴。 现下,秦晓雨回了吉州,苏祺萱受了惊吓。 两个绊脚石都被她踢开了。 进宫献艺,她自然是最为耀眼的那个了! 哈哈哈! 有太子护她,助她,真是不要太方便! 她想大笑出声。 水晶看到秦清月闭着眼睛,脸上却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她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以前在侯府,秦晓雨失势,她只想找靠山,所以千方百计在大小姐面前表现。 用尽一切手段,她终于成了大小姐的贴身丫鬟。 但她也真正见识了大小姐的喜怒无常。 哎。 有什么办法呢? 她就是个丫鬟。 不都得听主子的吗? 遇到个脾气不好的,也是自己的命不好。 马车在摘星阁前停下。 秦清月由水晶扶着,踩着踏凳下了马车。 嘚嘚嘚—— 马蹄声响起。 “吁——” 随着车夫的声音,另一辆马车也停在了摘星楼前。 秦清月好奇回头。 一个蓝色的身形跳下了马车。 唯辰郡主? 她皱起了眉头。 真是冤家路窄! 前次,她俩在这摘星阁抢首饰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秦清月可不想再对上这个瘟神。 唯辰郡主也看见了秦清月。 她在慈宁宫陪着皇太后吃了午膳,皇太后有午睡的习惯,她便告辞了。 那个话本皇太后喜欢。 唯辰还没有看完,有些不舍。 但也不能和老人家抢东西不是? 她将话本留下,准备出了宫去书肆重新买一本。 谁知道她跑了几家书肆,发现自己来晚了。 “蛤?又卖完了?!” 早上书肆进了一批新书,上午就被抢空了。 懊恼的唯辰有些不高兴,垂着头,看起来可怜极了。 书肆的小伙计是个新来的,不认识唯辰,只当她是个喜好话本的小姑娘。 见她没精打采的,小伙计动了恻隐之心,悄悄同她说话。 “摘星阁的女掌柜今日买了好几本,要不小姐去找她匀一本。” 唯辰的眼睛里立即有了神采:“多谢!” 她蹦蹦跳跳出了书肆,跳上马车:“快快快,去摘星阁!” 唯辰没想到能在摘星阁门口看到秦清月。 前次选首饰,她就觉得秦清月为人虚假,太子在和不在,她的表现完全不同。 唯辰对其嗤之以鼻。 对方一门心思想嫁太子。 她可不想这样的人陪在太子哥哥身边。 前些日子的比试,秦晓雨将其压了一头,她拍手称快。 现在见秦清月准备进摘星阁,她几步就跨到摘星阁门边,抢先一步进了门。 第111章 再次相逢,主动出击 秦清月见唯辰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当自己是空气,直接越过自己进了门。 哼。 现在有皇太后宠着你,该你骄傲。 等皇太后寿诞过后,皇太后对她另眼相看。 她倒要看看,这个唯辰是不是会把鼻子气歪了? 脑补了唯辰脸上,鼻子歪到一边的样子,秦清月差点笑出声来。 水晶还记得前次来摘星阁,唯辰郡主可是准备将自家小姐拉出店打一顿的。 她们两人合力都没有唯辰的劲大。 自己的屁股蹲当时被摔得青痛,她可不想今天再重新来一次。 “小姐,我们先去看衣服?” “不。先看首饰。”秦清月嘴角勾着一丝笑。 她今天还偏进这摘星阁了。 虽然比试她没比过秦晓雨,但比起不学无术的唯辰郡主,她确有骄傲的资本。 水晶愣住了。 自家小姐见到唯辰郡主不仅不怕,反而发笑? 水晶有些搞不懂了。 “小姐,那是唯辰郡主。”她小声提醒道。 “我知道。”秦清月有些不悦,“你家小姐眼睛很好,还没有眼花。” 她看向水晶:“连你也要忤逆我了?” 水晶吓了一大跳,急忙垂眸躬身:“奴婢不敢。” “还等什么?”秦清月翻了个白眼。 水晶立即扶着她进了摘星阁。 唯辰郡主进了摘星阁,直接找到女店家,开门见山地问道:“店家,听说你买了好几本最新的话本?” 前次,唯辰郡主最后没有要摘星阁的镇店之宝,女店家对她的印象极好。 此刻,唯辰郡主眼神亮晶晶地看向她,哪里还有半分外面传说的飞扬跋扈? 郡主可怜巴巴的小眼神,让人觉得,一旦拒绝了,对方就会噗嗤噗嗤往下掉泪,然后就是委屈地嚎啕大哭。 这样的眼神,任谁都无法拒绝。 当然,小公爷除外。 唯辰在顾舒泽面前,没有少用这样的眼神,对方就像睁眼瞎,完全看不见。 女店家声音不由得都放软了几分:“是啊,郡主也喜欢那册话本?” “对啊,那话本里的故事太好看了。”唯辰郡主眼神瞬间亮了。 “可是,本郡主还没有看完,就被拿走了。”她嘟了嘟嘴,“店家,你能不能匀一本给我?” 如果对方不是郡主,女店家都想伸手揉她的脑袋了。 “你等等,我去给郡主拿。”说完她就进后院去了。 秦清月进了门,恰巧店家已经离开。 唯辰郡主也不可能站着干等,顺便就浏览起那些首饰来。 秦清月前次看中的首饰被唯辰郡主横插一脚,后来女店家拿出镇店之宝,对方又全部都要。 当时真是气得她差点原地爆炸。 此番,她打定主意,只要是唯辰郡主要的,她必和她争。 不为别的,就为报之前对方抢夺的一箭之仇。 她顺着展柜慢慢走着,好似在看不同的首饰,实则一双眼睛随时注视着唯辰郡主的动向。 唯辰郡主知道店家肯让出一册话本,心情大好,眼角都飞起来了。 她盯着眼前的首饰看,心思却早已飘到话本的故事里去了。 那个禾月出了那样的损招,小鱼儿会不会掉到对方的陷阱里? 哎呀,真是好着急,好想马上就看到!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思想早神游了。 秦清月注意到她一直没有动。 难道是已经看中某样首饰了? 秦清月假装往前逛着,实际却是慢慢往唯辰那里靠拢。 她要赶在唯辰想要某样首饰之前,向店家说她要了。 她就要看唯辰气得跳脚的样子。 女店家从后院回来,快步走到唯辰郡主前面。 秦清月此时也距离唯辰很近了。 女店家笑眯眯地正要说话,秦清月已经几步跨到唯辰的面前,抢先开口。 “这个,这个这个,这几样首饰,我都要了。” 她伸手点了好几样,将唯辰目之所及的那几款首饰都点到了。 女店家和唯辰同时愣住了。 旋即,女店家答应道:“好,小姐稍等,马上为你包起来。” 唯辰瞟了一眼旁边的秦清月。 秦清月刚才明明在她后面进来,进来后也在其他几处看首饰。 怎么店家一回来,对方反而就冲过来,要了自己面前的首饰? 这是什么奇怪的操作? 唯辰虽然刁蛮任性,但她不是傻子。 秦清月满脸的得意,根本就不带掩饰的。 是打定主意要和她抢东西是吗? 唯辰在心里翻了大白眼,不露声色。 女店家瞧了唯辰一眼,见对方没有反对。 她脚步轻快地找来绒布,将秦清月选的首饰包好:“还是记在太子殿下的账上吗?” 前次太子专门过来护这位小姐,她是瞧真切了的。 秦清月点点头:“对。” 她边说还瞟了唯辰一眼。 就专门记在你的太子哥哥账上。 有本事,你咬我呀? 唯辰无视了她赤裸裸的挑衅。 秦清月很有些诧异。 唯辰郡主何时性子这样好了? 这都不带生气的吗? 真是稀奇。 等女店家将秦清月要的首饰都包好,交给她旁边的丫鬟。 水晶小心接过。 女店家这才转身,将一个包好的话本递给唯辰郡主。 女店家这里不缺的是包首饰的绒布。 这话本,她也看出唯辰是真喜欢。 所以她专门用绒布将书包起给对方。 秦清月看到女店家手里的绒布,裹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准备递给唯辰郡主。 她恍然大悟。 还以为唯辰郡主转性了。 原来对方早就看中了更好的宝贝,让店家为她包好了。 那自己刚才要那几样首饰,岂不是让对方看笑话了? 好你个唯辰! 难怪不生气? 秦清月磨了磨后槽牙:“这个,我也要了!” 她伸开五指就要去拿女店家手里的东西。 女店家愣神了一瞬,将手一抬,避过了她这一抓。 唯辰也开口:“不行!” 女店家低声解释:“这是已经和唯辰郡主说好的。” 秦清月心里了然。 果然是她想的那样! 这个里面包着的才是唯辰郡主想要的首饰。 她今天还必须得抢一抢了。 “我出高价,我要了!”秦清月毫不松口。 唯辰郡主斗气一般说道:“本郡主出一百两!” 女店家呆住了。 蛤? 一册话本。 一百两? 唯辰郡主悄悄对她眨眨眼睛。 女店家刹那间闭上了嘴。 是两位客人自己要争的! 不关她的事哦。 “我出五百两!”秦清月不甘示弱。 唯辰瞪了秦清月一眼:“秦小姐,你和本郡主争?” 秦清月回瞪回去:“怎么,不行吗?货还没有离开店家的手,还指不定是谁的?” 女店家也终于弄明白了。 这位秦小姐是专门来和唯辰郡主抬杠的。 第112章 故意为之,顺水推舟 “七百两!”唯辰郡主趾高气扬地看向秦清月。 秦清月有何惧? 反正是花太子的钱,花得再多,只要她撒撒娇,太子是不会计较的。 谁让太子喜欢她呢? “一千两!”秦清月豪气地喊了一句。 女店家惊呆了。 一个话本而已,一千两? 这么豪横?? 书肆卖完所有的书也不可能收得到这么多银钱? 这是什么话本? 明明就是妥妥的金疙瘩! “你确定,你要花一千两买这个?”唯辰有些吃惊地问道。 小样,心痛了? 秦清月心里好一番嘲讽。 “是啊。”秦清月抬了抬下巴,“不行吗?” “那可是花的太子哥哥的钱!”唯辰不忿地问道,“秦小姐,不后悔?” 花太子的钱,她后什么悔? 秦清月觉得可笑。 有太子撑腰。 有太子付钱。 这可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的待遇! 她有这个资格,为何不用?! “我有什么好后悔的?”秦清月瞟了唯辰郡主一眼,“我看中的东西,自然有太子殿下为我付款。” “什么时候,有人愿意为唯辰郡主付钱了,唯辰郡主就能体会了。”她笑道,“不过,好像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惜了。” 唯辰郡主追着小公爷的事情,秦清月也听说了。 此时讲出来,她就是专门朝唯辰郡主痛处戳的。 唯辰郡主怒声道:“太子哥哥的钱,也是钱!货卖离手,你可别后悔!” “我才不会后悔!”秦清月笑道,“你太子哥哥的钱,那就是专门等着为我花的,你想花你也花不着!” “你…”唯辰郡主跺跺脚:“本郡主不要了!秦清月,你给本郡主等着!” 她转身就冲出了摘星阁。 “好了,这个归我了,一千两,记在殿下头上。” 秦清月像只战胜的公鸡,笑容灿烂地朝着女店家说道:“呵。这么多钱,谅郡主自己也做不了主。” 女店家有些犹豫:“秦小姐真的要?” “还能有假?”秦清月有些不悦,“你不会认为太子殿下不会为我付钱?” 女店家被她一梗,哪里还敢多说,将东西一并交给她旁边的水晶:“我没有那个意思,秦小姐说笑了。” 女店家在账册里太子殿下那栏,添上了两笔价钱,一笔是之前买首饰的,一笔是此刻的一千两。 秦清月心满意足地带着水晶出了门,登上马车。 “去珍绣阁!”她吩咐道,声音里都带着笑。 水晶将买的东西在马车上放好,笑着对秦清月说道:“刚才那位郡主可是气得眼睛都冒火了。” 她这个马屁拍得好,正是秦清月想听的话。 “谁叫她前次和我抢首饰?”秦清月说道,“今天就是专门来气她的。” “哎呀,真是一身舒坦啊!”她深吸了一口气,“我的头也一下就不痛了。” “咯咯咯。”水晶见她开心,专门捡着她喜欢的话说,“那郡主岂不是还有为小姐治病的好处?” “谁说不是呢?”秦清月笑盈盈的,“下次万一头痛,我也知道找谁了。哈哈哈。” 两个人在车厢里笑作一团。 等秦清月的马车跑走了,唯辰郡主又回来了。 女店家看到她回来,笑着问道:“郡主,这是怎么回事?” “店家,你肯定也瞧出来了,那个秦小姐就是专门来找本郡主茬的。”唯辰说道。 女店家颔首:“看出来了,不过这一千两也太离谱了。” “本郡主也觉得离谱。”唯辰说道,“太子哥哥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哼,就没见过这样能败家的女人!” “那这一千两怎么办?”女店家问道。 “还有那个话本,我是见郡主真心喜欢,才将自己的那本让给你的,其他的是帮别人买的,不能再给郡主了。” “无妨。”唯辰大度道,“话本可以晚几天再买。” 给秦清月添堵的事情,倒是让她有些迫不及待。 “店家将向太子收款的事情,交给本郡主。”她说道,“保管把钱给你收回来。” “至于那册话本,本郡主倒要看看,太子哥哥是不是真像她说的那样,愿意花一千两买下?真能那样宠她?”她眨眨眼睛。 女店家有些不好意思:“会不会太麻烦郡主了。” 郡主笑嘻嘻地接过那页已经被秦清月写了名字的账册:“不麻烦,一点不麻烦。” 让太子哥哥看清秦清月的真面目,怎么能怕麻烦呢? 女店家同意了。 唯辰郡主拿着账册立即跳上马车,又进宫找太子去了。 此次皇太后的寿诞,圣上专门让太子负责操办。 此番是皇太后的大寿,比较隆重,表演节目需要重新搭建戏台。 又设有寿宴,来的人多,方方面面都需要考虑到。 太子想将最最完美的寿诞典礼献给皇祖母。 同时,这也是证明他能力的时候,后面圣上才会将更多的权力交给他。 他自然是尽心尽责的。 寿诞将近,他几乎足不出宫了。 一个宫人来到太子面前,见了礼:“殿下,唯辰郡主求见。” 太子颇感意外。 唯辰找他做什么? “让她进来。”太子说道。 唯辰郡主立即蹦蹦跳跳地跑进来了。 “太子哥哥,听说你天天操心皇祖母的寿诞,都没有休息好。” 她手里提了一个罐子:“暑热重,唯辰专门给你带了一份得月楼的桂花莲子银耳汤。” “咯。”她扬了扬手里的罐子:“太子哥哥赶紧来喝了。” 太子看向站在下面的唯辰。 小丫头一身蓝衣,俏生生站在那里,手掌捏着的绳子牢牢绑在在瓦罐外的两耳上,牙白色瓦罐被绳子系住,来回轻轻荡着。 “唯辰有心了。” 太子放下手里的笔,走下台阶,接过唯辰手里的瓦罐。 “太子哥哥,你快喝,还是温热的。”唯辰嘴角上翘。 太子解开瓦罐的盖子,舀了一勺喝了:“好喝。确是得月楼的味道。” “唯辰今天不会只是给本宫送汤这么简单?”太子又喝了一口汤。 “什么都瞒不过太子哥哥的眼睛。”唯辰嘿嘿一笑。 “我今天早上去看了皇祖母,下午去了趟摘星阁,好巧不巧,遇到了秦小姐。” 唯辰边说边观察太子的神情。 太子立即想起,前次这二人闹得不愉快,正是在摘星阁选首饰。 当时如果不是护卫来找他,这两人差点打起来。 太子刚准备放进嘴里的汤勺停在唇前。 “唯辰不会又顽皮,欺负秦小姐了?” 第113章 还原事件,难以置信 唯辰闻言,朱红的小嘴立马就翘起了。 “太子哥哥偏心,太子哥哥冤枉人。” 太子继续喝汤:“我怎么就偏心了?” “一提到秦小姐,太子哥哥就觉得唯辰会欺负她。”唯辰眉毛一挑,“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太子喝完一口汤,笑着说道:“本宫和你一起长大,你什么脾性本宫还不清楚?” 唯辰嘟着嘴:“那太子哥哥说说唯辰是什么脾性?” 太子将最后一口汤喝完,将手里的勺子往瓦罐里一放。 当。 一声脆响。 他隔着虚空点了一下唯辰:“你呀你,从小就像个皮猴,没有一刻是安静的。皇祖母总是猴儿猴儿的叫你,你说你不顽皮,谁信呐?” “我好动不好静,我承认。”唯辰点点头,“还有呢?” 太子见她也不生气,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是个皮猴,笑着说:“你看中的东西,就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是也不是?” 唯辰连连颔首:“对,我唯辰看中的,必然是好东西,我为什么要放手?” 太子想大笑出声,碍于仪表,只得用拳抵住嘴角,轻轻笑了几声:“唯辰倒是坦率。” “那是。”唯辰下巴往上一抬,“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唯辰,表里如一。” “你今日真没欺负秦小姐?”太子虽然眼底带着笑,但却是一脸的不相信。 “千真万确。”唯辰申辩道,“今日我可没有欺负秦小姐,反而是秦小姐主动来欺负我。” “哦?”太子语气揶揄,“真的么?” “我承认,前次去摘星楼,我是和她抢东西了。”唯辰一脸的严肃,“可是今日,秦小姐来抢我选中的东西。” “呵。”太子轻笑一声,“本宫不在,月儿都会主动不放弃自己的喜欢了,月儿也太可爱了。” 蛤? 唯辰石化了。 太子哥哥也太双标了! 她抢秦清月的,她就是皮? 秦清月抢她的,秦清月是可爱?! “太子哥哥,见过偏心的,没见过你这样偏心的!” 唯辰哼了一声,转过身,用背对着太子:“都偏心到姥姥家了!” 太子也不生气,转到唯辰郡主的面前:“皇都是唯辰的家,唯辰在这里,有很多人护着你。” “秦小姐的家远在吉州,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来皇都,如果本宫不护着,就没有人护着她了。”太子轻言解释。 “秦小姐就是太温柔了,性子太软了,本宫倒还希望她向唯辰多学习学习。” 太子说道:“这样,本宫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才会不吃亏。” 唯辰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个秦清月太能装了! 她温柔? 她性子软? 她吃亏? 秦清月要真是像太子讲的这样,怎么可能和她唯辰杠上? 不知道她给太子哥哥喝了什么迷魂汤? 像太子哥哥这样聪明睿达的人,也被蒙住了双眼。 唯辰不争辩了。 “今日秦小姐在摘星阁,将唯辰想要的东西都抢走了,记在了太子哥哥的账上。” 她拿出了摘星阁的账册:“唯辰主动让店家将账册给我,由我来向太子哥哥要钱。太子哥哥还是先看看。” 太子没有伸手去接:“记在本宫账上,本宫给就是了,不用看。” 唯辰直接翻到太子那页,手指着上面的字迹,举到太子面前:“太子哥哥,你就看看嘛。” 太子拗不过她,垂眸看向账册。 前面几个首饰很正常,不过百十来两。 一千两?! 太子赫然看到登记的一千两,有些疑惑地眨眨眼。 “唯辰,你们今天究竟为何起争执?”太子抬眸看向唯辰。 有了这一千两的事实摆在面前,唯辰就将今天如何遇到秦清月,秦清月又是怎样的,全部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儿全讲了。 “月儿拿你追你泽哥哥的事,嘲笑你?”太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的月儿温柔可人,说话都是柔言细语,怎么可能会口出恶言? “对啊,秦小姐说得还挺文雅,说: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唯辰学着秦清月的腔调学了一遍。 那尖酸刻薄的腔调,让太子震惊了。 不,不可能,这人怎么会是月儿? “太子哥哥,唯辰承认自己身上是有很多坏毛病,你之前说我坦率,我自认这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 唯辰说道:“太子哥哥这样好的人,怎么能被这样表里不一的女子蒙蔽?唯辰是为太子哥哥鸣不平。” 秦清月在胜景城救了太子的命,太子一直心存感激。 后见她不仅容貌脱俗,为人处世大度从容,更是非一般女子能比。 太子不是个贪恋美色的人,他的心也是被其慢慢捕获的。 秦清月会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 他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 他信任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感受,他相信眼见为实。 此刻唯辰讲的,像是另一个和秦清月完全不相干的人,一个和其性格完全对立的人。 一个人怎么可能有这样完全相悖的两面? 太子的心第一次有了一丝慌乱。 “那秦小姐用这一千两,究竟买走了你想要的什么?”太子脸上的笑意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压制情绪后表面上的一点点淡然。 “最近皇都流行一册话本,买都买不到。”唯辰回答,“我的那本,今早看皇祖母的时候,被皇祖母拿走了。” 太子想到某些画面,被逗笑了:“皇祖母定又说唯辰不务正业了?” “哪有!”唯辰轻轻跺了跺脚,“皇祖母明明是喜欢,还和唯辰一起开心看话本的。” “皇祖母想要的,唯辰怎么可能不给?”她弯了弯眼,“所以我就想着去外面重新买一本。” “太子哥哥,你知道那书有多火爆吗?”她夸张地瞪大了眼睛,“唯辰坐马车跑了好多家书肆,全部告罄!” “还好,有个好心的小伙计告诉我,摘星阁的掌柜一口气买了好几本。”她忽闪了一下睫毛,“所以,唯辰就去摘星阁找女店家咯。” “秦小姐根本不知道女店家给你的是什么,就花了一千两将此物买走了?” 太子觉得对方真是疯了。 “对啊!”唯辰说话的声调都高了几度,“店家见我真心喜欢,将书用布包着给我,秦小姐搞都没搞清楚是什么,伸手就抢。” “她说太子哥哥的钱就是等着给她花的。 花多少她都不心疼。 我告诉她太子哥哥的钱也不是随随便便得来的。 她就开始嘲笑我,想花也花不着。” 唯辰鹦鹉学舌,将秦清月当时的语气语调学得惟妙惟肖。 第114章 要求不高,目的达到 太子心情一点不美妙。 花一千两买一册话本?! 真是够豪横! 普通人家几个劳动力,一年挣不到一百两银钱。 一千两,那些人得不吃不喝存十几年。 一百两银钱可以在皇都置办一处院子。 一千两银钱可以买皇都郊外千亩良田。 没搞清楚是什么东西,就随随便便花出去一千两? 真是比他这个皇子还豪爽! 太子被气笑了。 钱,他有! 他气的不是这一千两,而是花一千两的人。 唯辰郡主见太子垂眸不语,对秦清月的称呼也从月儿改成了秦小姐。 她本没有想过让太子立即相信她所言。 只要在太子心中埋上一颗怀疑的种子。、 只要太子不再对其深信不疑。 那么,对方的假面终有揭开的那天。 她要求不高,只希望太子哥哥不被蒙骗。 唯辰郡主嘿嘿一笑:“太子哥哥,你也别太忧心那一千两。” 她将两只小手一背,绕着太子转了一圈,豪气地一抬下巴。 “唯辰就大胆替摘星阁的店家做主了,给太子哥哥打个一折,太子哥哥只用付一百两银子就行!” 一百两买一册话本? 还是够豪横的! 不过比起一千两来,就只能算是个零头。 就当花钱买一丝清醒。 他喜欢秦清月,随时都宠着她。 他允许她有自己的小心思。 他允许她胡闹。 他只要她的坦诚。 为了免除她心里那点小小的担心,他甚至纵容她去恐吓苏侍郎家的小姐。 她怕秦晓雨盖过她的风头,他甚至答应让吉州那边的人随她调遣,引对方离开皇都。 但他不能容忍秦清月骗他! 他是真的喜欢她,将她当作自己毕生的爱人。 他将自己全身心都给了她,对她的爱是纯粹的,没有掺杂一丝一毫别的东西。 他希望自己的真心也能换来对方的真心。 他如何能允许对方藏着掖着,让自己捉摸不透呢? 他如何能允许对方随时对自己留着一份算计呢? 他只求两人坦诚以待。 这个要求过分吗? 太子微笑颔首:“那就多谢唯辰为本宫考虑了。” “哪里哪里,太子哥哥见外了不是?”唯辰狡黠地笑道。 待会儿回去和女店家五五分成! 哎呀。 如果她不来东宫一趟,是不是太子哥哥就会直接付一千两了? 那她就能分五百两了! 不过,太子哥哥的钱,她可是不会坑的! 哼。 她可不像某人,专坑对自己好的人。 唯辰笑嘻嘻地带着太子给的钱,离开了皇宫。 回到摘星阁,女店家收了其他的款项,怎么也不愿意接受五五分成的五十两银钱。 “今日那位小姐买了本店的首饰,这钱能收。”女店家说道,“可这话本钱,本店是万万不能昧下的。” “这可是太子哥哥赏的。”唯辰说道,“我们一人一半,各自讨个彩头,你就收下。” 女店家拗不过她:“那,本店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郡主以后来摘星阁,本店都给你打七折。”女店家这次对唯辰郡主的印象更好了。 “好呀!”唯辰立即笑眯眯地应下了。 ······ 秦清月完全不知道唯辰进宫见太子的事情。 她心情大好地逛了好多家店,重新选了自己喜欢的首饰,衣服,胭脂水粉。 回到太子别院,几个护卫将那些物品从马车上搬进院子,来回跑了好几趟。 摘星阁的那几样东西被秦清月随手一放,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花一千两买回来的是册话本。 次日一早,秦清月在别院收到了请她参加皇太后寿诞典礼的正式请柬。 她届时会在典礼上为皇太后弹琴。 秦晓雨虽然在弹琴比试上压过她,但对方回吉州去了,名单上自然不可能有她的名字了。 就算秦晓雨现在想赶回来。 也来不及参加皇太后的寿诞了! 她心情好得不得了。 脚步轻快地跑到衣橱前,她要搭配今天下午参加彩排穿的衣裙。 彩排在皇宫里。 她还没有去过皇宫呢! 太子忙,已经几日未见了。 她倒不是多想他。 毕竟自己得依靠对方。 她买东西花的钱,都是记太子账上的。 怎么说进了宫都得去看看。 到时候画一个清纯的妆容。 太子喜欢这款。 …… 秦清月将衣服搭配好,就听到水晶进来:“小姐,外面护卫求见。” 她闻言收敛了笑意,随水晶一起走到正堂,端坐在椅子上:“让他们进来。” 几个护卫从门口进来,抱拳行礼:“主子。” 秦清月瞧了一眼面前的几人:“你们几个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几个护卫身上都多多少少挂了些彩,神情也有些狼狈。 “对方不知为何知道苏小姐是被吓病的,府里突然加派了人手。” “那些人必是步军营的高手,人多势众,我们昨天差点有人被生擒。” “我们相互救助,才得以全身而退。” 秦清月的好心情瞬间没了。 “事情没办成,还好意思说什么全身而退?”她怒斥道。 护卫不满她的说法。 “如果有人被俘,恐吓苏小姐的事情必然暴露,对主子实在是不好。” 秦清月更加生气:“你们就是这样当奴才的?自己被抓了,就要卖主吗?” 护卫个个心里不服。 他们是太子的护卫不假。 虽然太子说让他们认秦清月为主子。 在不敌对方人多的情况下,他们能想到不给主子添麻烦,相互救助,不让一个人被俘。 没想到回来还是被骂! 早知道,他们为她考虑那么多做什么? 不必那样拼着老命回来,直接将她供出来不就得了? 不过是太子殿下现在宠的女人而已。 就像花朵一般,花期有限。 谁知道什么时候,殿下就不喜欢了,放手了呢? 护卫默不作声。 秦清月火冒三丈。 没有恐吓到苏祺萱,对方岂不是还是会在寿诞上和她一争高下? 秦晓雨这个绊脚石是回不来了。 但苏祺萱这块绊脚石怎么就搬不掉呢? 秦清月气极了:“都滚出去!罚你们三日不得饮食!” “是。”护卫一抱拳,转身就走。 他们没有多言,并不表示不会腹诽。 “这样的女人,如果真当了殿下的妃子,还不知道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忙了一晚上,又累又饿,连句好话没有不说,饭都没得吃了!”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遇到这样一个女人!” “好看有什么用?心肠歹毒!” …… 寿诞彩排在今日的下午和晚上。 秦清月换上了搭配好的衣裙,让水晶为她重新绾了个与之相应的发式。 如果真遇到苏祺萱。 恐吓这招已经行不通了。 不知道有没有别的机会? 第115章 入宫彩排,鼓足勇气 早早吃过午食的秦清月,坐着马车去了皇宫门口。 彩排的时间是未时,她到得早,时间还很充裕。 有执事嬷嬷和公公等在门口,专门查验进宫贵女的身份文牒和请柬,后由宫娥引着进入皇宫。 秦清月到的时候,正好也有其他两位贵女到了。 她最近被太子带着参加了不少聚会,这些女子都熟知她。 这两位女子,她前世实则见过,但她却不能表现得太过熟络,只是客气地同她们打了招呼。 执事嬷嬷熟练地验明身份:“几位小姐,请跟在宫娥后面进入皇宫,请注意仪表,保持庄重,切勿在皇宫里随意走动,惊扰了圣驾可担待不起。” “是。” 秦清月和其余两位小姐齐声回答。 宫娥引着她们三人进了宫门。 秦清月第一次进宫,处处都觉得好奇。 红色宫墙矗立在两旁,中间是铺着条形砖瓦的宽阔甬道。 从进来的门到下一道门距离非常远。 她们四人行走其间,只听到脚步接触地面的沙沙声。 天地宽阔,却被高大的宫墙阻隔,头顶上长方形的天空,一丝云彩均无,只余一片湛蓝。 秦清月觉得在这里,才真正能体会到什么叫渺小又孤单。 仿佛大海里一只漂泊的海螺,茕茕无依。 走过甬道,又穿过几道门,沿途能望见远处开阔的广场,还有精美丹墀上巨大的宫殿。 雕栏玉砌,金碧辉煌。 秦清月心里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前世,她还没被王麒遂休弃时,王麒遂的官职还不至于让她能跟着进宫赴宴。 而她那时已经在皇都贵女圈混得风生水起,反而为王麒遂长了不少脸。 秦清月的思绪还在被前世纠缠,宫娥已经引着她们进入了距离慈宁宫很近的一处院门。 进入院门,里面的风景和之前看到的广场宫殿毫不相同。 高大的树木郁郁葱葱,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掩映其间。 感觉心旷神怡的秦清月骤然回神。 为皇太后寿诞专门搭建的戏台,就在此院正中的宽阔殿庭上。 她们来的殿庭,发现好些贵女已经到了。 秦清月环顾了一圈,很快发现了苏祺萱的身影。 果然来了! 她不露声色地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苏祺萱身体本就比较弱,皮肤是有些病态的冷白。 昨晚她派出的护卫虽然没有成功恐吓到苏祺萱,但前日白天和晚间的两次是奏效了的。 即便有府医为其治疗,此刻的苏祺萱看起来还是略显疲惫。 秦清月在远处悄悄打量苏祺萱,她的余光扫见另一处,有女子也同她一样注视着苏祺萱。 她在脑海里搜索片刻,想起此人正是画技比试同她们一样位列二甲的另一人。 苏祺萱画的是月夜深山图。 另一位女子画的是佛塔在密林中若隐若现的那幅。 她记得此女是聚会的常客,姓王,父亲是吏部侍郎。 难道,此次寿诞献艺,选的是苏祺萱当场作画? 彩排开始,她的想法得到了证实。 此番献艺,琴书画三项,是从比试时前一二甲中选出一人,当场弹奏、作画、写寿字。 四项技艺连夺三项魁首的秦晓雨,因家母病重离开皇都,虽有些遗憾,但也孝心可鉴。 几位评审临时调整了人选。 其余获得前三甲的人,也会一起登台。 不过其他人只是上台,列队齐声向皇太后祝寿而已。 人一多,又没个主次,短短几句话,哪里能比得上单独献艺的三人露脸呢? 秦清月弹琴,本就和秦晓雨一起夺得一甲,其他人没话说。 但同样是二甲,为何苏祺萱能登台,她不行? 这就很让人不平了。 名单是评审拟的,已经定下来了,没办法找评审理论,只得将气生在抢了自己机会的人身上了。 那位王小姐此时脸上的神情精彩得很。 嫉妒让她本来好看的容貌有些扭曲。 偏偏大众场合,还不能表现得太过。 秦清月只觉得对方的气往外撒不出来,只得自己生闷气,整个人都快被那些气撑炸了。 苏祺萱受了惊吓,被悄悄搬离了苏府,住进了成府成书慈的院子。 服用了秦晓雨开的药,她的病是见好了,人却有些畏缩起来,不想进宫参加献艺了。 她从小体弱,平时鲜少出门,被父兄同时呵护,像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布娃娃,哪里会知道外面的人心如此险恶? 她有些怕。 但她无意间听到表姐和其父的谈话,知道秦晓雨离开皇都了,原因也和秦清月脱不了干系。 她从表姐口中知道秦清月之所以找人吓唬她,就是想让她参加不了皇太后的寿诞。 对方让秦晓雨离开皇都,应该也是同样的目的。 她如果也不参加,岂不是正中了秦清月的下怀? 秦晓雨才学不俗却为人和善,又会做美食,还没有架子。 和对方在一起,她是又崇拜,又喜欢。 秦晓雨这样的人,也被秦清月算计了! 她心里的那点愤怒盖过了她的怯弱。 虽然还是怕,但她不想让秦清月事事如意。 所以她鼓足勇气,还是来了。 成书慈反复叮嘱她,一定要离秦清月远点。 对方敢派人来吓唬她,没有得逞,指不定还留有什么后招。 大意不得。 苏祺萱身体病弱,涉世不深,但她并不傻。 秦清月对她带着敌意,她不会傻登登往前凑。 只要她能顺利登台,就是对秦清月最好的还击。 所以,秦清月和另外两位小姐被宫娥带着进来的时候,她是瞧见了的。 对方的目光好似并未在她那里停留,但她心里警铃大作。 离对方远点! 不让对方有机会下手! 下午的彩排在傍晚前结束。 晚膳过后,会有嬷嬷专门来教授宫中的礼仪,以便所有贵女能更完美地完成献艺。 离开晚膳还有一些时间,贵女们被告知可以自行在院中游览,但不能步出此院。 贵女们能进宫的机会不多,大家也都想四处看看。 不一会儿,殿庭里的人都走光了。 苏祺萱和其他人不熟,并没人约她一起逛。 她瞧了瞧秦清月离开的方向,自己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之前才艺比试去的是皇家园林浮翠园。 皇宫里这处院子,又是另一种风格。 除去正中搭建戏台的殿庭,院子里随处都能见到水。 或成洼,或成塘,成潭,成溪流,成湖泊······ 一路行来,绿树林间,灌木丛中,小路尽头,亭台旁边···总在不经意间,看到水。 有先贤曾说过: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苏祺萱慢慢走着,慢慢品着,只觉得此院名为善若院无不贴切。 “苏小姐,留步。” 有人唤她? 苏祺萱心头一跳,猛然回头。 第116章 盛情相邀,有些犹豫 一位身着烟霞装的女子笑盈盈站在不远处。 不是秦清月! 苏祺萱提到嗓子眼的心瞬间落下了。 心里咚咚咚的小鼓一时间也慢不下来。 那位女子直接走过来:“苏小姐,我叫林如意,前次在浮翠园看到你的画,一直难以忘怀。” 林如意一脸崇拜地看向她:“如意想结识苏小姐,不知道苏小姐意下如何?” 对方一张娃娃脸,大眼睛有神,左右嘴角一边一个浅浅的小酒窝,笑起来仿佛盛满了愉悦。 让旁人看到都会不由勾唇角。 “谢谢林小姐夸奖。”她笑着回答,“很高兴结识林小姐。” 林如意见她没有拒绝,很是开心:“苏小姐直接叫我如意就好,这样显得不生分。” 她的笑容太有感染力,苏祺萱完全无法拒绝:“好,那如意也可以叫我祺萱。” “好呀。”林如意一把挽住了苏祺萱的手臂,“祺萱,就这么说定了,我们要当好朋友的。” 被对方猛然挽住手臂,她吓了一跳,但苏祺萱见其真诚的模样,没有忍心将手臂抽出来:“好。” 两个人一起逛比一个人有趣多了。 特别这个林如意就是个话匣子,一路上叽叽喳喳,像只聒噪的小山雀。 苏祺萱偶尔答上一两句,倒也融洽。 她俩走到一处水泊,有一个一个圆形石墩子从水泊中蜿蜒而过,形成了一条连接水泊两岸的弯曲小路。 石墩子两旁的水面漂浮着睡莲,红色、紫色、黄色、白色···颜色各异。 那些睡莲的叶子比成府池塘里的大,散落在水面上,一团又一团,星罗棋布,漂亮极了。 “祺萱,这水里的路太有意思了!”林如意开心地提议,“我们一起走过去!” 苏祺萱也想去看看中间几朵鹅黄色的睡莲。 她从未见过这样鲜亮的色泽。 “好啊。”她答应道。 林如意很高兴。 她其实想自己走过去,心里又有点怕。 又怂又勇,是她此刻最为贴切的心理。 见苏祺萱答应了,林如意感觉自己瞬间有了更多的勇气:“我们走!” 她俩手拉手,一个石墩一个石墩地往前走。 近距离观察那些睡莲,真是美得不像话。 或恣意绽放,或含苞待放,一朵朵宛若天上的琼花落入凡尘,轻盈脱俗。 苏祺萱静静地观赏水面上的睡莲。 林如意却感觉走石墩无比刺激,开心的大呼小叫。 走着走着,苏祺萱发现叽叽喳喳的林如意突然噤声了。 她抬头,发现不光是她们二人在走石墩,对面也有人走了过来。 此刻,她们在水中央遇上了。 退回去,已经走到中间了。 往前走,路被堵住了。 石墩子不大,仅够站一人。 林如意不想往回走,对面的女子也不想。 大家僵持在中间,前进不了,也不愿后退。 林如意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头:“这位姐姐,要不,我们小心一点,交换脚下的石墩。” 石墩小,要想两人错身而过,必须抱在一起,小心翼翼交换,将自己一只脚换到对方的石墩上。 只够一只脚一只脚交换,否则,根本错不开身。 对面的女子沉思了一下,回头看了看来路,点点头答应了。 林如意开心地露出了笑容。 苏祺萱拽了拽林如意的衣袖:“如意,太窄了,还是算了,我们走回去。” “没事。”林如意安慰道,“你回头看看,我们已经走了一大半,回去的话不划算。” 苏祺萱回头看了看,不知不觉已经走了那么远,往前走确实要近太多。 “好。”苏祺萱犹豫着答应了。 “我们开始。”林如意突然感觉有点兴奋。 这样小的石墩,要错身而行,真的好刺激啊! 她和对面的女子抱在一起:“小心脚下,慢点慢点···” 她的脸因为激动红扑扑的,一双黑眼睛死盯着自己的脚和对面的石墩。 两个人有惊无险地错身而过,林如意和对面的女子顺利交换了脚下的石墩。 “轮到你了。”对面的女子笑嘻嘻地看向苏祺萱。 苏祺萱感觉对方的瞳孔里有点什么奇怪地情绪在流动,仔细看,又什么都没有。 她暗笑自己有些神经过敏,因为秦清月的行为,对其他人都产生了戒心。 苏祺萱还有些踌躇,对方已经伸出了手,一把拉住了她。 “祺萱,快过来!” 林如意刚才自己错身而过,体会了一把心跳的感觉,还觉得不过瘾。 现在她先为苏祺萱捏一把汗,却也盼望着其能赶快体会到紧张的刺激感。 苏祺萱深吸一口气,反手抓住了对方。 开弓没有回头箭。 豁出去了! 她学着林如意的样子,低头注意着脚和对面的石墩,小心翼翼地交换。 她的左脚刚刚点到对面的石墩,还没有来得及站稳,突然感觉拉住自己的女子有些重心不稳。 “啊!” 她还没有吓得叫出声来,和她错身的女子先开始尖叫起来。 苏祺萱想稳住身形,那女子却吓得蹲了下去。 苏祺萱重心不稳,往水里跌去。 “祺萱!”林如意虽然被突然的变故吓坏了,但还是想都没想就向苏祺萱伸出手来。 她站在更远的石墩,根本就是鞭长莫及。 哗—— 眼睁睁看到苏祺萱落水,林如意惊呆了。 一旁的女子也惊呆了。 刚才,如果苏祺萱拉住她不放手,她们两人都会跌落水中。 但是,苏祺萱发现自己要跌倒的时候,瞬间松开了她的手。 反观她,早已放开了抱着对方的手。 苏祺萱是不想让自己和她一样落水? 而她在做什么? 她心里生出一丝惶恐,一丝害怕。 还有一丝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羞愧。 她是故意的。 但被她害的那人却怕殃及她? 她觉得心虚。 两相一比较,她突然有点痛恨自己。 她何时变成了这样卑劣的人? 苏祺萱落水溅起的巨大水花,将林如意和那女子的衣衫都浇湿了。 被浇了一身水的林如意,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高声呼叫:“救命!!救命!!” 一个身影从距离她很近的岸边噔噔噔跑过来,噗通一声跳进了水里,往不断扑腾的苏祺萱游过去。 林如意和旁边的女子都紧张地看向水面。 “祺萱,你别出事,千万别出事。”林如意在低声祈祷。 旁边的女子已经看清了去救苏祺萱的人。 轰! 仿佛一声闷雷炸响在她耳边。 她浑身僵直,呆在当地。 第117章 相见恨晚,添柴加薪 故意让苏祺萱落水的女子,正是吏部王侍郎的女儿王姝媞。 刚才她从殿庭离开,顺着道路往前逛,恰巧遇到了太子身边的红人秦清月。 秦清月虽然在才艺比试中不敌秦晓雨,但也算是个全才。 “王小姐,我对你的那幅画作印象颇深,可否和你一起逛,一起探讨探讨?”秦清月语气温柔。 王姝媞有些受宠若惊:“当然可以。” 秦清月在画技方面本就是专攻小写意,和王姝媞的绘画是同一系列风格。 前世,秦清月师承南慕容,得其神韵,本就比王姝媞的画作技高一筹。 她败在当时齐老出的题目,“藏”字没准确抓住精髓,其实其画技是高于二甲其他人的。 秦晓雨不在,皇太后寿诞安排她弹琴,有了露脸的机会,所以展示画技就换了其他人。 好死不死,恰恰换的是苏祺萱。 她二人此番都有了单独露脸的机会。 这正是秦清月最为害怕的。 “王小姐,你比试时作的那幅画,意境让人神往。”秦清月赞叹道,“真不知王小姐哪里来的灵感?真是美不胜收!” 这世上,大概没有人喜欢听别人数落自己。 漂亮话,何人又不爱听呢? 王姝媞清楚秦清月的画技远非自己能比,能得到对方赞扬,她哪能不开心呢? 她羞红了脸:“秦小姐真是谬赞了,秦小姐的画技,姝媞才是望尘莫及。” “王小姐谦虚了。”秦清月笑道。 “我原来以为,此次寿诞献艺,画技这项,必定能选王小姐。” 秦清月叹了口气,“我特别期待,能欣赏到王小姐在寿诞上画的祝寿图呢!” “真是遗憾。”秦清月有些懊恼地说道,“也不知道为何会选了那位苏小姐?” 王姝媞正为此事烦心,突然听到秦清月为她鸣不平,她立即感觉遇到了知音。 她将左手凑到自己唇边,微微张唇,用贝齿叼起自己食指上的一层皮肉,轻轻咬了咬。 “秦小姐也觉得姝媞的画并不输于苏小姐?” “正是!”秦清月肯定地颔首,“要我选,必定是选王小姐!” 她愤愤不平:“也不知那苏小姐走了什么运道?被选出来单独献艺,我真为王小姐叫屈。” 王姝媞本来满腹委屈,正是无人相述,听到秦清月的话,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噗嗤噗嗤往下掉。 “哎呀。王小姐!”秦清月惊呼了一声,“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什么话了吗?你怎么哭了?” “不干秦小姐的事。”王姝媞哽咽地开口,“是姝媞运气不好,怨不得旁人。” 她幽怨的语调,明明就是很怨恨苏祺萱抢了她的机会。 秦清月很明白自己添的这把火起了作用。 她不介意再添一把火。 她拿出怀里的绢子,轻轻为王姝媞拭泪,柔声安慰:“姝媞妹妹,别哭了,妆哭花了就不好看了。” 骤然听到秦清月软糯地喊自己“姝媞妹妹”,王姝媞感觉自己的心被一团暖流包裹,那些委屈刹那间倾泻而出。 她哭得更加伤心。 秦清月将对方拉入自己怀里,让王姝媞伏在自己肩头。 她轻拍对方的背:“好了好了,姝媞妹妹,再哭眼睛要肿了。” 王姝媞哭够了,才站直了身体。 她看到秦清月肩头的那摊水渍,有些不好意思地垂首。 “清月姐姐,谢谢你。将你的衣服打湿了,抱歉。” “没事。”秦清月大度地回答,“姝媞妹妹有没有觉得心里好受些了?” “嗯。” 王姝媞用绢子将脸上的泪擦净了。 哭了一场,她俩的关系从陌生进一步升华了。 被对方看到自己的闪光点。 被对方看过自己最狼狈的时刻。 王姝媞已经将秦清月划为值得信赖的朋友了。 真是相见恨晚! “我只是为姝媞妹妹有些可惜。”秦清月说道,“毕竟进宫献艺的机会不多。” “皇太后也不是每年都举行这样大规模的寿诞典礼,错过一次,又不知等到什么时候了。” 她惋叹:“韶华易逝,女子有多少日子能等待呢?” 王姝媞有些伤感:“如何不是呢?姝媞真是运衰。” “我倒希望妹妹能同我一起单独献艺呢。” 秦清月说道:“气运之说虽有,但时刻都在变化。否极泰来也未可知。” 王姝媞瞬间亮了眼神:“姐姐有何办法?” “有时运之人最善于抓住机会。”秦清月说道,“有时候,机会转瞬即逝,抓住了,开心,抓不住,空余遗憾。” 她看向王姝媞:“不知道姝媞妹妹信不信?我相信只要自己努力,有些事情也能转变。” 王姝媞在秦清月眼中看到了坚定。 “可是,苏小姐已经被选定参加献艺了。”王姝媞说道。 秦清月轻轻摇摇头:“还有两天时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呢?” “听说这位苏小姐从小体弱多病。”她说道,“平常人中了暑气,受了凉都难免生病,何况是她这样弱的体质?” 王姝媞深以为然。 但真要等着对方出点什么状况,这依旧是不能自己掌控的,难免让人患得患失。 王姝媞纠结的神情落在秦清月的眼里。 时机到了! “不过。”秦清月说道,“如果换做我,我可不会被动等待。机会只会被留意它的人抓住的。” “不被动等待?” 王姝媞垂首默默念叨了两遍这句话,猛然抬头:“姐姐的意思是···” 秦清月打断对方要脱口而出的话:“对。这个院子里就有很多机会。若今天不抓住最后一次机会,再同苏小姐见面就是寿诞那天了。” 王姝媞心中的那股斗志被秦清月成功点燃。 过了今天, 再无机会! 善若院就是以彩排的殿庭为中心,道路也是绕着这个中心而建。 秦清月和王姝媞顺着道路走。 苏祺萱朝着和秦清月相反的方向走。 最终的结果,她们会在某处遇上。 林如意今日和苏祺萱交上了朋友很开心,声音不免有些大。 秦清月早注意到了前面的动静。 林如意穿的淡紫色烟霞装,苏祺萱穿着鹅黄的衣裙,远远就瞧见。 秦清月倒是没有想到苏祺萱身边会有旁人。 但听穿烟霞装女子的笑声,也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 她转头笑看着王姝媞,往苏祺萱她们那边抬了抬下巴:“咯。苏小姐来了。” 此时,在林如意的提议下,苏祺萱二人踏上了水里的石墩,石墩的尽头就在秦清月她们这边。 王姝媞秒懂了秦清月的意思。 那鹅黄的身影就是她的目标。 最后一次机会! 秦清月的声音不断响彻在她脑海。 她的双眼只望得见远处的那抹鹅黄,别的一切都被她抛诸脑后了。 王姝媞伸脚踏上了第一个石墩。 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看秦清月的表情。 她们会在水中央汇合,然后······ 秦清月望着王姝媞的背影,还有远处一静一动的两人。 被风吹起的刘海轻轻拂着她的额头。 同样被风吹起的是她的裙摆。 她嘴角的那抹笑容,让她整张脸都在发光。 第118章 出乎意料,如坠雾中 很快,林如意的呼喊声引来了更多的人。 管事嬷嬷和宫娥一起,配合着将苏祺萱拉上了岸。 ······ “殿下,善若院出事了!” 正在东宫勤政殿忙碌的太子,听到暗卫的回报,手一顿。 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 秦清月吓唬苏祺萱,他是默许了的。 但入宫献艺的名单,他也看过了。 苏祺萱赫然在列。 这就表明,秦清月的恐吓失败了。 今天下午所有献艺的贵女在善若院彩排,他很清楚。 秦清月成功将秦晓雨引回吉州,却在苏祺萱这里栽了跟头。 太子不认为她会就此罢手。 这里是皇宫。 在这里出一点点事,可不比在外面。 虽然昨日唯辰的那些话,让他对秦清月起了些戒心。 但他也不希望对方在宫里,因为处事不当触怒龙颜。 他专门派了暗卫去悄悄盯着。 万一有什么意外,暗卫可以救人。 不至于让事态发展得收不了场。 果然! 秦清月真的动手了! “什么情况?”太子不动声色地问道。 “有女子落水。”暗卫回答,“被救起来了,性命无忧。” 太子暗自佩服自己未雨绸缪。 “落水的可是礼部侍郎家的苏小姐?”太子问道。 暗卫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心里敬佩得不得了:“正是。” “秦小姐如何?”太子的心还是不由地跳快了几分。 暗卫对自家主子料事如神更加崇拜:“秦小姐虽有些力竭,也还好。” 太子的太阳穴突突突地直跳,再也绷不住:“月儿也落水了?” 暗卫有些疑惑地看向太子:“秦小姐主动跳下水,将苏小姐救上岸的,没想到秦小姐水性如此之好。” 太子愣怔住了。 蛤? 秦清月救苏祺萱? 不应该是她推苏祺萱下水吗? ······ 不仅太子是懵的,此刻王姝媞更是懵圈了。 秦清月今日穿的是淡霁青的衣裙,外面罩有一层轻薄的白色纱衣。 她在林如意呼喊后,蹬蹬蹬踩着石墩跑到苏祺萱落水处附近。 扑进水里,她往苏祺萱扑腾的地方游去。 秦清月从小在石牛村长大,虽然家里人都宠着她,不让她做农活,也不让她做家里的活计。 但石牛村依山傍水,男男女女,没有一个人不会泅水。 她的水上功夫自然也不会差。 苏祺萱不会水,落水后被水一呛更是惊慌。 求生的本能让她双手不住打水。 双手击起的水又被浇到她自己头上,使得她越发慌乱。 秦清月很快游到她身边。 手指触碰到秦清月的手,苏祺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缠了上去。 秦清月手臂突然被抱住,不能正常泅水,反而被苏祺萱猛得朝水下拽去。 “晦气!” 秦清月在心里默默地骂了一句。 扒拉开苏祺萱抓得紧紧的手,她迅速转到苏祺萱身后,让她仰面朝天,拉住她的胳臂往岸上游。 苏祺萱本就体弱,早被自己折腾得没了力气,被秦清月将手拉开,她自己先昏死过去。 见她没有了动静,秦清月正好可以将人顺利带动起来,泅水到岸边了。 王姝媞傻呆呆地蹲在石墩子上。 她先是看清了漂浮在水面上白色的纱衣,然后看到纱衣里透出浸水后霁青的色泽。 她才反应过来。 下水救人的是秦清月! 刚才,她和秦清月一起的时候,对方告诉她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错过此次机会,她们再见面就是皇太后寿诞当天了。 她渴望能获得展示画技的机会。 她想将这个机会从苏祺萱手中夺回来。 是秦清月说的,如果换作她,她不会被动等待。 王姝媞觉得秦清月比自己强。 她信任对方。 后来,也是秦清月提醒她的,苏祺萱来了。 她被要想要抓住机会的欲望,狠狠地控制住了。 她就那么不管不顾地走过去。 假装害怕,她其实却是故意让苏祺萱重心不稳。 眼睁睁看着苏祺萱跌落水中,她却早已放开了拉住对方的手。 对方落水了,以对方那样柔弱的体质,必定是会生病的。 再过两天就是皇太后的寿诞。 苏祺萱能不能赶在皇太后寿诞前病愈还未可知。 对方登不了台,机会就是她的了! 得到这样的结果。 王姝媞明明应该很开心的! 但此刻她没有一丝成功后的欣喜。 先是苏祺萱为了不连累她一起落水,主动放开了她的手。 她对自己生出害人的歹毒想法产生了内疚。 更让她震惊的是,秦清月居然会主动跳到水里去救苏祺萱。 怎么会呢? 告诉她要抓住机会的人,不就是她秦清月吗? 示意她去对付苏祺萱的,不也是她秦清月吗? 为什么,最后她成功让对方落水了,救人上岸的还是秦清月?! 她完全被搞昏头了,如坠雾中。 如果此时,有人问起,她说是秦清月让她找机会让苏祺萱落水,从而让其生病,好导致对方参加不了皇太后寿诞的。 别人会信吗? 其他人大概会说她胡说八道! 秦清月是跳下水救苏祺萱命的人! 怎么可能这样做? 有什么必要这样做?! 王姝媞这时才觉得,自己真是百口难辩! 没人会信她说的。 人们只信他们自己看到的! 她孤零零地一个人蹲在石墩上,想叼手指皮肉的贝齿,颤抖着,怎么也咬不稳。 她只感觉被水浇湿的衣衫贴在身上,冷飕飕的,冷彻骨髓。 林如意早跑到岸边去了。 管事嬷嬷和宫娥为苏祺萱控了水,按了人中。 苏祺萱醒过来了。 她脸色苍白,连嘴唇都发白,打湿的头发一缕一缕贴在额头,显得凌乱不堪。 林如意在一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呜呜呜···对不起,祺萱,如果不是我执意要走石墩,不肯走回去,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呜呜呜···” 秦清月有些力竭坐在旁边,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注视着苏祺萱。 她张着嘴,大口喘着气,头发贴在脸颊上,倒让她增添了几分破败的美感。 “阿啾,阿啾,阿啾···” 她全身都湿透了,风一吹,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快快快,将她们抬回去,等太医来诊治!” 嬷嬷和宫女为她俩裹上了几层干衣服,先抬回屋洗浴,再诊病吃药。 皇太后寿诞彩排,居然发生落水这样的事,一时间整个皇宫都知晓了。 啪—— 圣上摔碎了一个砚台。 下面禀报的庄公公受了无妄之灾,下巴被弹起来的砚台碎屑击中,划破了一道小口。 彩排出现落水这样的事,营救不及时,说不定就会闹出人命。 再过两天就是皇太后的寿诞。 这也太不吉利了! 第119章 圣意下达,逐个调查 “查!”圣上面无表情,但声音却冷得像冰,“看看究竟为何落水?真要有人有意为之,严惩不贷!” “是。” 庄公公应了一声,退着出了御书房。 他们这些当奴才的,一靠察言观色,手脚麻利,二靠这张脸。 今天这事,真要是有人故意让人落水,他必不轻饶。 他这么好看的下巴,真要破了相,那就麻烦了! 庄公公立即捂着下巴跑去太医院了。 “纪太医呢?”他还没进太医院的门就嚷嚷开了。 “庄公公,纪太医去善若院了。”留值的李太医说道。 “快快快,赶紧给我看看。”庄公公拿开了捂着下巴的手,“看看我的下巴,这道口子会不会留疤?” 李太医瞧了瞧:“庄公公,你再来晚一点,这伤口都愈合了。” “上药上药,千万不能留疤。” 关系到饭碗问题,庄公公不得不谨慎。 等处理完伤口,庄公公才带着好些宫人一起去了善若院。 当时在现场的林如意和王姝媞都被带到房间里盘问。 其他贵女议论纷纷。 “秦小姐不光有才学,人品也这样好。” “谁说不是呢?换做旁人,吓都吓坏了,更别说反应这样迅速,立马去救人?” “水有多深都不知道,就噗通一声跳下去了,秦小姐真厉害!” “她这是艺高人胆大。我真是更加佩服她了!” “嗯嗯,我也觉得。” ······ 面对庄公公的询问,林如意巴拉巴拉将当时的情况都讲了。 说到激动处,她又开始哇哇大哭,说自己不应该寻求刺激,不同意苏祺萱往回走的提议······ 她连说带比划,还哇啦哇啦往外飙泪。 庄公公被她吵得脑壳痛,一挥手,让人将她带下去了。 王姝媞面色通红地被带进屋子。 她是整个事件,距离苏祺萱最近的人,也是嫌疑最大的人。 庄公公一脸严肃地坐在上面,旁边是一群凶神恶煞的宫人。 她见了公公心中瑟缩。 她根本不敢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说出来,指不定等着她的会是什么可怕的结果? 她也不敢将秦清月说出来。 因为没人会相信她的说法。 反而会认为她故意攀扯旁人,更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她只说自己当时吓坏了,已经不太记得清细节。 庄公公见她脸红得不正常,让太医过来瞧瞧,发现她发烧了。 这两人问不出个所以然,庄公公又询问了落水和救人的两人。 “苏小姐,咱家问你,那位和你错身而过的王小姐,当时可是有将你推下水?” 庄公公问道。 苏祺萱此时仍然有些不信秦清月会救她,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明明此人三番两次派人来吓唬她,又如何会好心救她性命? 那位王小姐她并不认识,她觉得对方也没有害她的必要。 何况,石墩狭窄,要错身而过本就有风险。 苏祺萱虚弱地摇摇头:“石墩仅够站一人,错身时小女子脚没站稳,所以跌进水里。” “石墩那么小,你和那位王小姐错身而过的时候,是抱着的?”庄公公启发道。 “公公说得对。”苏祺萱回答,“但小女子一人重心不稳,没必要将旁人一起拉进水里,故而当时小女子松开了手。” “王小姐说她当时吓坏了,忘记了细节。” 庄公公一双眼睛盯着苏祺萱:“苏小姐,如果真是王小姐对你做了什么,大胆说出来,圣上必为你做主。” “你自己落水和旁人将你推入水中,可是两回事。”庄公公看着她,“你可清楚的知晓?” 苏祺萱如何不清楚这之间的区别? 她自认为对方和自己没有接触,没有害自己的必要。 如果当时王姝媞真对她动了手,她也能清楚的感知。 但是对方并没有推她,只是在她跌落的时候,没有向她伸出手。 那种情况下,伸手是需要勇气的,伸手或许会将对方拉上来,不至于跌倒,但也有很大几率自己会随着对方一起落水。 她俩本是陌路,短短的一瞬间,保护自己还是冒风险,很多人会本能做出选择。 苏祺萱也不能保证自己遇到这种事时,一定会伸手。 所以,就因为对方没伸手,就说对方对自己做了什么,她苏祺萱做不到。 何况,公公已经将圣上抬出来了,这就意味着,过错方必定会受到严惩。 苏祺萱不想因为对方没伸手,就将那位王小姐钉死在耻辱架上。 她此时一句话,可能就会改写对方一辈子。 同是女子,何苦为难女子? “公公,小女子明白。”苏祺萱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但王小姐确实没有推小女子。” 庄公公松了口气。 苦主亲自证实,胜过对方千百句辩解。 “苏小姐安心养病。” 庄公公带着其他人离开了苏祺萱的房间,转身去了旁边秦清月所在的屋子。 夏天暑热重,水里凉,像秦清月这样猛然进入水中,又费力将人救起,难免会寒气入侵。 太医也给秦清月开具了驱寒的药方,此刻她刚服完药。 “秦小姐可以讲述一下当时的情况吗?”庄公公态度和蔼。 “阿啾——” 秦清月吸了吸鼻子:“之前,我和王小姐遇上,便结伴游览。王小姐大概是好奇那些水里的石墩,就独自去了。” “小女子在岸边赏花,顺便等她,突然听到噗通一声,小女子回头发现有人落水。”秦清月柔声回答,“小女子熟识水性,就立即去救人了。” “所以,秦小姐并没有看见苏小姐如何落水?”庄公公问道。 “将人救上来,小女子才发现对方是苏小姐,之前隔得远,小女子并没有看清是什么人。” 秦清月看向庄公公:“公公,苏小姐现下如何了?小女子好奇苏小姐究竟因何落水?” 秦清月一脸专注看向庄公公,宛若玉雕的洁净脸庞上,一双美目流转,整张脸都鲜活耀眼。 庄公公自小进宫,侍奉两代皇帝,漂亮的人他见过不少,也算得上阅人无数,像秦清月这样的美人难得一见。 “秦小姐秀外慧中,还生就一副菩萨的慈悲心肠,真是难能可贵。”庄公公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苏小姐性命无忧,应该需要花些时日养病。” 庄公公之前向太医已经打听过几人的身体情况。 “苏小姐说是自己不小心落水,和旁人无关。”庄公公满含探究地目光看向她,“秦小姐觉得那位王小姐品性如何?” 第120章 博得佳名,心生愧疚 秦清月知道王姝媞作为第一嫌疑人,必定能让庄公公怀疑的。 但像庄公公这样的人,能在圣上身边做事,定不是寻常角色。 她如果此时还有意说对方坏话,反而适得其反。 “小女子和王小姐并不熟识,只是今日遇到,才一起搭伴游览,小女子并没看出来王小姐品性有何不妥。” 秦清月说得很客观。 庄公公笑着颔首:“秦小姐今日救助及时,免除了大患,届时圣上那边必是有所封赏的。” 秦清月笑着回答:“小女子不求什么封赏,那样的情况,关乎一条性命,任谁遇到都会这样做?” “秦小姐真是心善。”庄公公笑着赞叹,“秦小姐也要按时服药,过两天就是皇太后寿诞了,切不可大意。” 秦清月笑着道谢:“谢谢公公提醒,小女子会注意的。” 庄公公带着调查的情况回去复命了。 庄公公一离开,秦清月轻轻冷哼了一声:“傻子。” 有她救人的事实,她倒不怕王姝媞攀咬她。 但她没想到苏祺萱会将落水的责任全部自己承担。 两人错身,一人落水,另一人没事。 换个人,怎么着,也会讲几句没事那人的不是。 何况王姝媞本就是存心让其落水的。 苏祺萱不是傻子是什么? 她叹了口气。 苏祺萱的身体,定是无缘皇太后寿诞了。 那位王姝媞倒是能真上了。 苏祺萱那傻子,如果随便说一句王姝媞的不是,岂不是成全了她的一石二鸟? 真是辜负了她的好计谋。 实在是可惜。 她们三人被留在房中休养,其他女子还是按原计划在晚膳后由嬷嬷教授宫中礼仪。 苏祺萱由太医诊脉,服用了药沉沉睡去。 王姝媞发着高烧,整张脸像被煮熟的螃蟹。 梦里,她反复被水浇透全身,浑身都是刺骨的冷意。 秦清月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进入甜美的梦乡。 圣上当然知道秦清月。 此女是太子专门求他放出胜景城的。 太子对其不一般的关心,他早看在眼里。 看来此女心性不错。 老父亲生出几分欣慰。 自家的儿子还算有点眼光。 太子也得知了调查结果,和暗卫回禀的无异。 看来,秦清月担心苏祺萱挡她的道,背地里做了不少小动作。 真正遇到性命攸关的问题,她还是那个果敢识大体的人! 他就知道,他的月儿是极好的! 太子心里的阴霾被吹散了。 “走,去善若院。”太子大手一挥。 ······ 善若院里,嬷嬷们正在向太子汇报彩排的情况。 太子听完颔首:“彩排得不错。寿诞那日可要盯紧了,万不能出一丝岔子。” “是。”嬷嬷齐声答应。 “听说有人落水?”太子问道,“病了几个?人现在在何处?” 虽然落水最后定性为不小心,但嬷嬷们都心虚得不行。 万一那位贵女就这样香消玉殒,她们的小命大概也保不住了。 “有三位小姐在休养。”嬷嬷小心回答,“人在翠玉阁里。” “哦?”太子说道,“前面带路,本宫去瞧瞧。” 秦清月将苏祺萱救上岸,苏祺萱也确是自己不小心落水的事实摆在面前,太子心里生出几分懊恼。 之前唯辰给他说的话,让他对秦清月产生了一丝怀疑。 他和月儿相处了多久? 唯辰又和其相处了多久? 孰短孰长,一目了然。 或许当时秦清月只是被唯辰惹恼了,为了赌一口气!? 兔子急了还要咬人。 他不应该只听唯辰的一面之词。 更不该对自己的眼睛有所怀疑。 他错怪了她。 哪怕月儿并不知晓,他也觉得愧疚。 太子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立即,马上见到秦清月! “太子殿下。”有嬷嬷犹豫着开口,“都是未出阁的女眷,不太···好?” 太子只想马上见秦清月。 一刻也不能等! “皇太后寿诞这样的大事父皇交由本宫办理,既然是在善若院出的事,关乎此次寿诞,本宫必须亲自过问。” 太子瞥了说话的嬷嬷一眼:“嬷嬷想教我做事?” 嬷嬷吓了一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不敢。” “带路。”太子冷哼了一声,一甩衣袖,往前走去。 嬷嬷忙不迭爬起来,躬身在前面引路。 太子脚步有些急,嬷嬷几乎是小跑着才能不落后。 翠玉阁里,太子先去看了苏祺萱和王姝媞两人。 “太子殿下,这两人,一个发烧,一个昏睡,殿下还是站远一些,千万别过了病气给你。” 嬷嬷好言提醒。 太子本不想看这两人,分别在两人门口远远地望了望。 “就没有情况稍微好点的吗?”他问道。 嬷嬷赶紧回答:“那位救人的秦小姐在旁边的屋子里 ,她受了寒气,太医也开了药喝了。秦小姐症状最轻。” “好,带本宫去看看,本宫要询问一下当时的情况。”太子说道。 “是。”嬷嬷不敢多言。 秦清月吃过晚食,躺在床上小憩。 别院的厨子做菜好吃,但比这御膳房的食物还是有距离。 真能成了太子的妃子,天天能吃到这样的美味,不也是挺不错的? 她正在回味,就听到屋外传来脚步声,她立即闭目假寐。 “好了,你们守在这里,本宫自己进去。”太子说道。 “可是···” 嬷嬷又想说孤男寡女,于理不合。 “闭嘴!”太子轻哼道,“本宫探病而已,你难道觉得本宫会做出什么事来?” 嬷嬷吓得立即哑了声。 再不闭嘴,她怕自己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开口了。 太子进了房间,顺手拿起桌上的灯,走到床前。 床上躺着的秦清月闭着眼睛,一张脸没施什么粉黛,也像出水的芙蓉一般清丽。 秦清月将太子和嬷嬷的对话听到耳中,此时才假装被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殿下?”秦清月看清了来人,赫然睁大一双美目,挣扎着就要起身。 “不用起来。”太子柔声道,“月儿,本宫只是想来看看你。” 太子的眼神专注,秦清月从对方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殿下。”秦清月浓黑的鸦羽垂下,“月儿本来穿了淡霁青的衣裙,还画了好看的妆,想让殿下看到的。可是被水一泡,都没有了。” “月儿不用施粉黛也很美。”太子温声道,“月儿怎么那么勇敢,敢跳进水里救人?” 秦清月不好意思红了耳根:“月儿也不知道当时哪里来的勇气?听到呼救,月儿下意识就跑过去了。” “月儿真是厉害,连本宫都心生佩服。” 太子的睫毛在灯光下根根分明,黑色瞳仁里是浓浓的爱意。 “殿下抬爱了。”秦清月娇羞地抿了抿唇,“月儿将人救上来,才感觉有点害怕。” 太子伸手轻抚了一下秦清月如玉的脸庞。 他的手指暖暖的,秦清月愣了一瞬。 “月儿不怕,有本宫保护你。”太子的声音柔得像水。 第121章 大打折扣,深感意外 太子心里早将自己鞭挞了不知多少遍。 这样好的女子,他为什么不相信她? 他为何要去怀疑她? 今后,他要加倍对她好才行。 “太子陪着月儿,月儿一点都不怕。”秦清月的声音清越动听。 他俩又说了一会儿话。 太子不便久留,很快离开了。 ······ 当日晚些时候,顾舒泽也知道了善若院发生的事情。 秦清月救苏祺萱的行为并没有将他迷惑。 他洞悉了秦清月作此举动的缘由。 今天,皇都内。 话本继续热销。 说书人已经将秦晓雨写的故事讲到尾声。 街头巷尾,谈论最多的就是这故事。 关于此故事原型暗合某位女子的传闻也开始全面铺开。 本来按此速度,再过两天,必定能让更多的人对秦清月的品行产生怀疑。 毕竟这世上,无风不起浪。 今天秦清月救人的事件一发生,无论是在贵女圈,还是在皇宫里那几位的心中,都会觉得秦清月仁慈心善。 凡事都讲究先入为主。 这时再来一个相反的声音,效果大打折扣不说,说不定还会有人跳出来为其正名。 此时话本舆论带来的效果远远不能达到预期。 秦清月确实是个善用时机的好手。 对于这一点,顾舒泽不得不承认。 开弓没有回头箭。 不论最后结果如何,舆论导向继续推进。 不到最后,谁人又敢肯定地说自己就是赢家呢? …… 当日善若院的礼仪训练完毕,经由太医再次诊断,苏祺萱三人的病情都稳定下来,所有贵女都离宫返家,苏祺萱三人被分别送回家中。 王姝媞烧了一夜,第二日凌晨烧退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 望见床榻顶端挂着的熟悉薄纱,她的眼泪刹那从眼角流出。 就昨晚那样的架势,她以为她醒来会在监牢里。 只恨自己被欲望蒙蔽了双眼。 踏向石墩的第一步,就已经被贪欲牢牢控制住。 真是悔不当初! 只是,自己怎么会毫发无损地回到自己家里? 她百思不得其解。 吃过早食,她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小姐,有位礼部侍郎府上成小姐想要来探病。”丫鬟进来禀报。 成小姐? 王姝媞知道此人,但她俩并不熟络。 而且,她昨日病了,连最好的姐妹都没过来探病,这位成小姐为何如此积极? “小姐?”丫鬟见她走神,“你若是不舒服,奴婢就去回了那成小姐。” “不用。”王姝媞抬了抬手,“请成小姐进来。” “是。”丫鬟转身去请了。 成书慈昨晚就去了苏府,今日一早顾舒泽就找过她了。 如果秦晓雨没有离开,顾舒泽也不必麻烦成书慈。 但他不太方便去探望王姝媞,只有麻烦成书慈跑一趟。 他的猜测,他能笃定没有问题,但需要佐证。 成书慈听了顾舒泽的想法,立即马不停蹄来了王府。 她进了王姝媞的房间。 王姝媞的烧已经退了,但人依旧有些虚弱。 她随意绾了个发髻,除去固定发髻的簪子,头上没有任何装饰,衣服也是居家的浅淡长裙,脸上连粉黛也没有施,透出一点点发烧后尚未恢复的疲倦。 “王小姐的病可好些了?”成书慈关切地问道。 王姝媞请她坐下:“成小姐请随意坐,烧退了,浑身还有些乏力,没有专门梳妆,还望成小姐包涵。” 成书慈笑着摆手:“没事,身体要紧。” “我与成小姐并不太熟,没想到成小姐会来探病。”王姝媞靠在木榻的靠垫上,问得很是直白。 “本不该叨扰病患。”成书慈也开门见山,“但有些事情想问问王小姐。” 王姝媞闻言心里一紧。 不会是昨天那件事? 但她心里清楚,除去昨日之事,还会有何事,值得在这个时间来问她呢? 成书慈注意到对方的眼神有些闪烁。 “苏祺萱是我的表妹。” 王姝媞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 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脸上显出几丝抗拒。 “昨日,公公调查,还说如是人为,必定严惩,我表妹觉得王小姐和她不熟,没必要害她,她也不希望随意的猜测,让王小姐陷入不必要的麻烦。” 成书慈说道:“我表妹体弱,鲜少出来参加活动,唯一一次就是前些天的比试,所以,她根本不会和什么人结怨。” “表妹觉得,王小姐与她根本不相识,没必要因为自己一句话,毁掉别人的一生。”成书慈看向王姝媞:“我表妹原话:女人不易,何苦为难女人。” “表妹将落水的责任自己一人承担,说是自己不小心落水,让此事件完结。”成书慈的眼神探究地看着王姝媞。 成书慈这几句话,说得平淡,没有带多余的情绪。 但这些话却像鼓槌一般,敲得王姝媞心里咚咚咚跳得厉害。 原来,自己能正常回到家里,是因为苏祺萱的成全! 王姝媞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 “我家表妹不与人结怨,并不等于别人不把她视为眼中钉。” 成书慈的话还在继续。 王姝媞的脑袋嗡的一声响。 难道? 是她想的那样吗? 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不! 不会的! 她有些不敢直面这样的答案。 她迅速的自我否定了。 “王小姐可能不知道,我家表妹前两天,在返回自家途中遇袭,晚上又专门有人到她窗外恐吓。” 成书慈一双琉璃般的眼珠盯着她:“你知道为什么吗?” 王姝媞被对方盯着, 只感觉头皮发麻,木然地摇了摇头:“不知。” “有人不想让她顺利参加皇太后寿诞。”成书慈自己公布了答案。 王姝媞只感觉自己胸腔里那颗心疯狂地蹦跶,几乎要撕裂皮肉蹦出来。 她颤声问道:“是谁?” 成书慈的眼睛并没有从她脸上移开:“王小姐应该已经想到是谁了?” 果然是她! 王姝媞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 自己的一念贪欲,让自己成为对方的一枚棋子。 如果不是苏祺萱大度,自己此时已经是烈火焚身。 她是嫉妒苏祺萱能登台献艺。 但没有秦清月的煽风点火,她也只是在心里羡慕嫉妒恨而已。 她绝没有勇气将自己不为人知的那点嫉妒,变成害人的行动。 她恨自己被欲望蛊惑。 她更恨秦清月的算计! 此事件,秦清月为自己博得美名,却将她险些推入万劫不复。 第122章 真心忏悔,感动至极 成书慈见王姝媞脸上神色变化无常,明白正如顾舒泽所言,此人确系受人蛊惑。 她按照顾舒泽交代的说法,为其坚定信心。 “当初表妹被人吓唬,我们也没有查出是谁所为。” 她说道,“画技比试第一的那位秦晓雨秦小姐,王小姐还有印象吗?” 秦晓雨? 苏祺萱当然有印象。 那些泼墨的色彩,在展示的刹那就抓住了她的视线。 那些流动的色彩和墨迹,像有生命一般。 道法自然。 秦晓雨画了。 那些画却更像是自己生长出来似的。 灵动,震撼,石破天惊! 王姝媞还记得当时自己的感受。 “那位秦小姐,我当然记得。”王姝媞不解,“她不是没来参加彩排吗?” 她这句话刚说出口。 一道亮光,好似闪电划破夜幕。 她突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难道··· 难道还是与那人有关?! 看到王姝媞的神情瞬间从疑惑转为惊异,成书慈知道她已经猜到了。 “不错。”成书慈点点头,“某人为了阻止她参加皇太后寿诞献艺,用她母亲的病,迫使她离开了皇都。” 怎么会! 王姝媞眼睛都睁大了。 这人真是好手段啊! 她心里突然生出害怕。 恐惧像一只恶魔的巨手,将她的身体反复挤压,她甚至能听到骨骼碎裂的声响。 昨天,自己命悬一线!! 如果不是苏祺萱,换一个人,自己此时,哪还能坐在家里待客? “成小姐,我想马上见到苏小姐。”王姝媞眼睛泛出泪光,“我要向她忏悔···” 成书慈见此人一点就透,松了口气。 她以为她还要费不少口舌。 现下这样,很好。 …… 苏祺萱之前受了惊吓,虽然服用了秦晓雨开具的药方,时间尚短,身体还未痊愈。 她为了不让秦清月的阴谋得逞,坚持要参加献艺。 彩排前,成书慈一再叮嘱苏祺萱远离秦清月。 她们都以为,只要苏祺萱不与秦清月正面接触,就可以避免其害人。 现在看来,她们完全低估了此女的手段。 她们察觉了对方的目的。 对方也随时在调整对策。 借刀杀人。 这一招秦清月用得顺手无比。 随手一拈,王姝媞就成为她手中的刀。 关键,刀被借去杀人。 刀变成了凶手。 借刀的人反而成了英雄! 如果不是顾舒泽的缜密分析,苏祺萱只觉得秦清月勇救落水的她,出人意料,却始终勘不破对方的动机。 她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具体哪里怪? 又说不真切。 明明前两天,有人对她还喊打喊杀。 转过背,对方又救了她的性命。 要么此人疯了! 要么此人有什么阴谋!! 今早,顾舒泽来找她和成书慈。 对方的话,才让苏祺萱真正将王姝媞和秦清月二人联系起来。 秦清月,一个胜景来皇都的女子,除了太子带她出入聚会,并没有谁人和她关系亲密。 这位王小姐,估计两人除了在浮翠园见过,平时并没有什么交集。 所以,无论如何,苏祺萱都想不通。 王姝媞为何会甘愿做秦清月的刀? 为了证实顾舒泽的猜测,也为了解惑,成书慈立即去见王姝媞。 苏祺萱昨日落水,受了风寒不说,还呛了水。 她尚未痊愈的身体,再次受到重创。 还好是太医诊治,今日虽感不适,但好歹性命无忧。 成书慈离开,她服了药便躺在床上又睡着了。 等她睡醒一觉,睁开眼,就望见成书慈一身红衣,近在咫尺,正为自己捏被角。 回来得这样快? 必是吃了闭门羹? 苏祺萱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虚弱地开口:“表姐,凡事不必强求。王小姐不愿,就算了。” 噗通—— 床外边一声响。 苏祺萱被吓了一跳。 成书慈让开身。 地上赫然跪着一位牙白衣裙的女子。 “苏小姐,姝媞向你忏悔。” 苏祺萱扭头望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目光像被烫着一般,她转眸又看向成书慈。 成书慈点点头。 “王小姐,你快起来,你这样,我扭着头累。”苏祺萱出声道。 王姝媞没有起身,而是跪着用膝盖走到床边,双手抓住床沿。 “苏小姐,姝媞不应该因为嫉妒你,受了秦小姐的蛊惑,有意让你落水。” 她眼眶红红的,泪水蓄在里面,不停地在眶里打转。 她眨着眼睛,不肯让那些眼泪流下来。 “苏小姐,我对不起你!我恨自己生出这样歹毒的心肠。 你跌落时,有意放开了抱住我的手。 我当时就后悔了,感觉自己无比卑鄙。 你怕连累我而松手,我却成心想害你落水。 我唾弃这样的自己。 公公来调查的时候,我却不敢开口,害怕承认自己恶毒的心思。 因为我指认不了秦小姐。 明明是她一步一步怂恿我,教唆我对付你,抢夺你登台献艺的机会。 结果,她却跳下水救你上岸。 我百口莫辩,我说的话,根本不可能有人相信,我不敢开口···” “我信!” 苏祺萱坚定地说道。 “我也信!” 成书慈也颔首赞同。 王姝媞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于涌出红红的眼眶,像决堤的洪水,奔腾而下。 昨天,她想不通秦清月为何先鼓动她去害苏祺萱,后面自己又去救苏祺萱上岸。 她自己当了恶人。 秦清月却成了英雄!? 没有人会相信她也是受害者。 她后悔! 她怨恨! 她头痛欲裂! 硬生生将自己憋得发了烧。 今天,成书慈的到来为王姝媞解了惑。 她犯了错! 虽然是被人怂恿着犯下的错。 自己如果没有那丝怨恨和不平,自己没有那一分嫉妒,如何会被人利用? 她错了就是错了。 错了她就得认! 她亲自来苏府,跪在苏祺萱面前,向她忏悔。 她没有想到,她的那些委屈,她的百口难辩,苏祺萱和成书慈都会相信。 有人信她! 有人相信她做出的不当行为是事出有因!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位沉冤多年的人,突然被平反昭雪了。 让她如何不泪如雨下? 王姝媞嚎啕大哭起来。 仿佛要用泪水,将她所有的委屈冲刷到十万八千里以外去。 成书慈和苏祺萱静静地看着她,任由她哭个痛快。 沾湿了不下十张绢子,王姝媞才慢慢止住哭声。 她的双目肿得像两个桃子。 “地上凉,王小姐起来。”苏祺萱的声音虚弱不堪。 听到苏祺萱的声音,王姝媞更是羞愧。 自己昨天听到秦清月说苏小姐身子弱,蛊惑地告诉她,如果对方生病,就无法献艺了。 她那时在想什么? 她只想到了怎样将对方的机会抢过来。 此刻看到苏祺萱苍白的脸色,毫无力气的声音,她才知道,自己有多自私? “苏小姐,是姝媞害了你,就算是跪死在这里,也无法为我恕罪。”王姝媞垂下了头。 苏祺萱叹了口气:“苏小姐,你起身。你也是一时被迷了心窍,我相信你并不是那种十恶不赦之人。” 王姝媞感激地看向她:“谢谢你,苏小姐。你的宽容,让我无地自容。” 她垂眸了半晌,好像下定了决心:“姝媞这就进宫,向公公讲明真相···” 第123章 同仇敌忾,信息汇集 “不可!” 苏祺萱和成书慈同时出声制止。 王姝媞猛得抬头:“为何?” “你这样做,只会陷入秦清月的圈套。”苏祺萱说道。 成书慈颔首:“我们俩能信你对秦清月的指控,不等于其他人能信。你进宫,只会让自己身陷囹圄。” 对对对! 被苏祺萱二人相信,让王姝媞太过兴奋,完全忘记这茬。 她有些迷茫了。 成书慈将她拉起来坐下。 “王小姐,秦小姐将你拉入局里,害你差点万劫不复。她的目的是什么?你现在知道了吗?” 王姝媞点点头:“想让苏小姐参加不了献艺。” 她瞬间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如果姝媞获罪,不仅仅是苏小姐参加不了献艺,姝媞也参加不了!” “你们同为画技二甲。”成书慈深挖此话题,“表妹四项比试和她相差无几。除去你二人,再无威胁。” “关于秦小姐的传闻,想必王小姐也听说过?”苏祺萱开口。 王姝媞犹豫着问道:“你是说···太子有意想让她当侧妃?” “正是。”成书慈颔首,“皇太后寿诞献艺这样露脸的机会,她自然是怕别人风头盖过她的。” “对。”王姝媞也立即明白了,“所以她也让秦晓雨离开皇都了。” 王姝媞骤然感觉自己的心像明镜一般,所有的事情都想通了。 她气愤地跺了跺脚:“姝媞可没对太子没有任何想法!” “你有没有,她可不管,只有她在寿诞上足够耀眼,才能被圣上和皇太后注意到。” 成书慈将顾舒泽分析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了出来。 王姝媞将手里的绢子都揉皱了:“姝媞可没有招惹她,无缘无故被她拉进来,真是气死人了!” 成书慈点点头:“我家表妹更是无辜。” “秦清月害苦了我们,我们应该联合起来,粉碎她的阴谋,让她的愿望落空!”王姝媞说道。 苏祺萱坚定地颔首:“正该如此。” “现在表妹的身体,肯定参加不了献艺。”成书慈说道,“到时候就靠王小姐了!” “秦清月假意欣赏姝媞的画,让我将其视为知己。” 王姝媞忽闪了一下睫羽,“我真是有眼无珠。像苏小姐这样的人,才值得姝媞敬佩。” 苏祺萱说道:“现在看清对方的真面目也不迟。” “皇太后寿诞,我定然好好表现,不让她一人抢尽风头。”她坚定道。 “王小姐,秦清月这样害人,算我们共同的敌人吗?”成书慈问道。 “算!”王姝媞点头若捣蒜,“她不仅害苏小姐,也害我,这样都不是敌人是什么?” “那我们一起联合起来对敌!”成书慈说道。 “好。”王姝媞大声回应,“一起对敌!” 对于真诚的歉意,选择原谅,并不会有所损失。 苏祺萱微微勾了勾唇。 ······ 她们在皇都同仇敌忾,合力对付秦清月。 还在回程路上的如雷,在当日下午收到了石牛镇传回的最新消息。 “秦小姐,吉州的消息。” 如雷将手里的纸条拿给秦晓雨。 他们昼夜兼程,此刻在小镇补充水和干粮。 秦晓雨展开卷着的纸条。 这是由信鸽传递的消息,内容简短精要。 樱桃好奇里面写的什么,无奈那些字迹太小太细,看不清楚。 “晓雨姐,大娘如何了?”她有些紧张。 秦晓雨又看了眼纸条,嘴角勾出一个自嘲的笑:“我娘没事了,已经醒了,有人给她服了解药。” “有人给她服解药?”樱桃奇道,“不是那罐子人参炖鸡的问题?” “对。” 秦晓雨也想明白了。 秦清月的人用了一个障眼法,让姜桂华服了昏迷的药,让石牛镇的大夫无能为力。 她距离远,无法问诊,也鞭长莫及。 秦清月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迫使她离开皇都。 她如果不愿离开,或者离开了又中途反悔,秦清月在那边的人,就会让姜桂华真正病危。 她如今日夜兼程,即便想回皇都,也赶不及皇太后的寿诞。 解除了她对秦清月的威胁,那边的人自然让姜桂华服了解药。 秦清月不过是胜景侯府的小姐,如何有这样大的势力,能在皇都遥控吉州。 那些人必是太子的人。 太子是不允许秦清月的手沾上污点的。 既然要做他的侧妃,就必须干干净净。 手上沾上了鲜血,必然受人诟病。 “那晓雨姐,我们是继续回吉州还是返回皇都?”樱桃不知道如何做选择。 “此刻回到皇都,皇太后的寿诞已经结束,一切都有了定论。” 秦晓雨说道:“路走了大半,自然是回吉州了。” 如雷出去了一圈,回来又带来了皇都的消息。 这次秦晓雨看了将纸条递给樱桃。 “真是好家伙!” 樱桃看完惊呼道:“这大小姐也太无耻了,教唆王小姐害苏小姐,自己充好人!” “见过无耻,没见过这样无耻的。”樱桃忍不住吐槽。 “她为自己博得好名声,我们之前做的一切可能要打折扣了。” 秦晓雨悄悄叹了口气。 难道,对方真的是重生女光环? “那她当太子侧妃岂不是当定了?”樱桃着急道。 秦晓雨摇摇头:“不一定。顾舒泽在皇都,不会就这样坐以待毙。” “嗯嗯。”樱桃深以为然,“樱桃相信小公爷。” 秦晓雨笑看着樱桃:“樱桃以前不是对顾舒泽有蛮重戒心的吗?现在怎么转性了?” 樱桃被她说得不好意思:“哪有!樱桃还是有戒心,只是小公爷对晓雨姐好,樱桃也是看在眼里的。” “好吗?”秦晓雨问。 樱桃笑眯眯的:“不好吗?” 虽然秦晓雨从来没说过,但平心而论,顾舒泽对她确实好。 他们连夜赶路,马儿累得不行,人也快抖散架了。 秦晓雨明显感觉自己瘦了。 前世,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肥胖成为一种普遍现象,各式各样的减肥手段层出不穷。 甩脂机就是通过震动达到减脂目的。 这个机器秦晓雨前世没机会用,因为她一天做手术要站几个小时甚至更久,体力消耗巨大,想长肉都不可能。 所以甩脂机究竟有没有效果? 她不知道。 坐马车堪比那个甩脂机。 马车根本就没有什么时候不抖的。 他们在路上,遇到小镇或者驿站,停下来吃点热食,顺便带点干粮。 没有遇到城镇,他们就将就干粮配着凉水对付一顿。 真的是争分夺秒。 现在姜桂花性命无忧,他们也没必要日夜兼程了。 “今晚就在此地客栈好好休息一晚,明早再启程。”秦晓雨说道。 第124章 半途休整,医者本心 “好耶!”樱桃第一个跳起来欢呼。 “是。” 如雷和如电也没有意见。 秦晓雨吸了吸鼻子。 再不洗浴,人都要馊了。 她想起前次从胜景回吉州,马车坠崖,她和樱桃没有换洗衣服,也将就了一路。 这回家的路,怎么总是这样让人一言难尽呢? 他们找了家客栈,要了三个房间,各自洗浴更衣。 四人洗浴完毕,到一楼喊了一桌子菜。 如电和如雷和秦晓雨已经混熟了,知道太守礼秦晓雨反而不喜,所以大家没有讲那么多虚礼,同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心里没有对姜桂花的担忧,秦晓雨感觉自己的胃口又回来了。 他们四人吃得饱饱的,这才心满意足上楼休息。 还没有走到一楼拐角处,就听到二楼楼梯口传来说话声。 “怎么做事的?房费没有结,人走了都不知道?”一个人生气地说道。 秦晓雨听出是客栈掌柜的声音。 “小的也没想到啊。”另一个人明显是伙计,正急着解释,“早上送热水的时候,人都在,上午洒扫的时候,大人没在,小孩子还睡在床上呐。” “小孩子是睡在床上,但你自己看看,那孩子有出气没进气,分明就是家里大人有意留下的。”掌柜没好气地说。 伙计有些无奈:“病孩不是孩吗?谁家舍得将孩子扔了?” “还顶嘴!”掌柜怒斥一声,“那家人的行李包袱都不见了,为何单单将病孩留下?分明就是嫌弃病孩,说不定没两天活头了。” “哎呦,我怎么这么背运哦!”掌柜哀叹道,“要真是死在客栈,那间房子谁还敢住?” “小的···”伙计也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掌柜的,小的该怎么做?把那个病孩···扔了?那是一条命呐。” 秦晓雨他们走过一楼拐角,果然看到掌柜和客栈的伙计正站在二楼拐角处商量。 掌柜地咬咬牙:“去,请大夫!给孩子看看,行不行就听天由命了!” “她自家父母都不管,我们给她请了大夫,救不救得了都算是仁至义尽了。” “得咧。”伙计开心地答道,“掌柜的,小的就知道,你是全天下最最心善的人!” “滚,少给劳资戴高帽子,以后灵光点,别老惹麻烦,我就阿弥陀佛了。”掌柜语带嫌弃。 “好好好,小的马上就去!”伙计答应着,转身就要下楼。 秦晓雨听了个大概,知道是有人住店,有孩子重病,大概是治不了了,就悄悄将孩子扔了。 前世,秦晓雨所在医院,也没有少遇到这类的事情。 有逃医疗费的,病人欠着医疗费,突然人就不见了。 有两口子带孩子来看病,悄悄将病孩弃在医院的。 ······ 听掌柜的意思,这孩子快不行了。 这掌柜说话腔调和话语内容,莫名让秦晓雨想起姜桂花。 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作为一个医者,治病救人是本能。 见死不救,秦晓雨做不到。 她开口道:“掌柜,我略懂医术,别去请大夫了,先让我给孩子看看。” 抬步要下楼的伙计停住了脚,转头看向自家掌柜。 掌柜搓了搓手:“看客官的打扮,是皇都来的?可别过了病气给你,小店担待不起。” “无妨。”秦晓雨说道,“我最会给孩子看病,说不定有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掌柜躬了躬身:“那就有劳客官了,请。” 四人跟着掌柜到了二楼最里面的房间。 推开房门,房间里除了桌椅板凳不见任何包袱。 果然是人都走了,空荡荡的,显得特别冷清。 秦晓雨走到床前。 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身上搭着张客栈的被单。 小女孩脸色通红,呼吸急促,确如掌柜所言,是出气多进气少,感觉奄奄一息毫无生机。 “掌柜,我诊病,你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这病有会不会传染也不知道,你先出去。”秦晓雨说道,“拿些纸笔墨砚来。” 掌柜听到传染二字,吓了一跳:“好。那有劳了。” 他转身跑出了房门。 “如电在外面守着,别让人靠近,樱桃去买两身孩子的换洗衣服,在掌柜那里要点热水,如雷等等拿我开的药方去抓了药回来,让掌柜找人煎药。” 秦晓雨吩咐完毕,特别强调:“任何人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这间屋子。” 大概她的表情太过严肃,樱桃有些着急:“晓雨姐···” “没事,樱桃,按我说的去做。”秦晓雨安慰道。 她要带孩子去空间做检查,自然不能让人发现。 樱桃三人立即乖乖离开房间。 掌柜很快将纸笔墨砚拿上来,秦晓雨接过,将门关上了。 她用手探了孩子的额头,经验告诉她,此时这孩子的体温绝对超过385度。 她迅速喂孩子吃了退烧药。 这才为其量体温。 她在桌上铺开纸,写了一副清热解毒的中药方,让如雷去抓药。 这时,只有如电还守在外面。 秦晓雨看了看体温计的温度:392度。 她急需知道孩子身体哪里受到感染,才能为其对症下药。 秦晓雨带着孩子闪身进了空间。 一系列检查做完,秦晓雨松了口气。 孩子只是病毒感染引发的体热,没有对症治疗,体温节节攀升,居高不下。 这就将孩子扔了? 她感觉不合常理。 孩子虽然身上的衣服破旧,但头上编的发辫却异常繁复。 那些发辫绑得特别紧,将孩子额上的头皮狠狠往后扯。 秦晓雨看着都感觉头皮发紧,特别难受。 她为小孩松开发辫,突然发现孩子头顶上有好几块地方,都掉了拇指大的一团头发。 就是斑秃,俗称的“鬼剃头”。 秦晓雨知道古代人因为认知的不足,对很多不能解释的情况都会归结为某种神秘的力量。 结合孩子发高烧,加上鬼剃头,秦晓雨大胆猜测。 说不定孩子的家人以为这孩子被邪祟附着,因为害怕将其丢弃也未可知。 秦晓雨重新为孩子做了微量元素的测定,发现孩子确实存在微量元素缺乏的情况。 明白了孩子的身体状况,秦晓雨就有办法为其治疗,她带着孩子出了空间。 本来准备好好补补觉的秦晓雨,在床前守了病孩一个晚上。 孩子终于退烧了。 凌晨,她枕着手臂伏在床边上睡着了。 正在梦里神游的秦晓雨,感觉手臂被什么东西突然一撞,她猛然被惊醒。 “你走,走开!小柿子不跑了,真的不跑了…” 第125章 身份存疑,大胆猜测 秦晓雨睁开眼。 本来好好躺在被单里的小人儿,此时正蜷缩在床靠里的角落里,一脸警惕的盯着她,眼神里全是惊恐。 昨天秦晓雨为她检查的时候就发现了异样。 这个孩子除了手脸,全身有多处的伤痕和淤青。 不知道挨了多少打? 孩子斑秃,微量元素缺乏是一个原因,某些应激反应也会诱发斑秃。 不知道孩子受了多少伤害? 秦晓雨心痛,为她涂了膏药,一晚上都守在她身旁。 樱桃端着盆子推门进来,一眼就望见秦晓雨和床上的孩子正像两军对峙。 孩子嘴里还在嚷嚷,又害怕又惊恐:“别打小柿子,小柿子不跑了…你走开!” 她将铜盆放进盆架里,毛巾沾湿水,绞干了拿过来。 “小娃娃,你吼什么呢?” 她柔着声音:“你发高烧,姐姐守了你一晚上,你这样不是伤了姐姐的心吗?” 小柿子虽然叫嚷,但却听清了樱桃的说话。 她闭了嘴,一双大眼睛忽闪着,偏着头看向樱桃。 樱桃朝她招手:“过来,我给你洗脸,擦手。” 小柿子看了看秦晓雨,又瞧了瞧樱桃。 这个姐姐是后进来的,笑吟吟的,不像之前伏在床边的人,她有点怕怕。 她瑟瑟缩缩从床边上挪到樱桃面前,特意绕开了秦晓雨。 见孩子亲近樱桃,感觉眼皮上糊着浆糊的秦晓雨决定去补觉。 “孩子先交给你了,洗了脸先带她吃点东西,烧刚退,就喝点粥。” 秦晓雨打了个哈欠:“我去睡一个时辰。” “快去,晓雨姐。”樱桃答应道,“你累一个晚上了,这里就放心交给我。” 秦晓雨起来转身往外走。 小柿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秦晓雨的背影,任由樱桃为她擦手擦脸。 “你叫小柿子啊?”樱桃问道,“为什么刚才对姐姐那么凶?” 秦晓雨的背影转过房门,脚步声也渐渐听不见了。 小柿子将目光转回来看着樱桃:“她不打人?” “谁啊?”樱桃反应过来,“你说晓雨姐吗?她可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樱桃刚想说秦晓雨不打人,想起她之前对付山匪和那个讨厌的漆杉,他们没看清她做了什么,对方就倒了。 “姐姐只会打坏人哦。”樱桃笑着给她擦脸,“小柿子是坏人吗?” “我不是!”小柿子大声回答,“可是之前打小柿子的坏人就长得像她。” 樱桃一头雾水:“姐姐哪里像坏人了?” 小柿子见樱桃为自己擦手擦脸都温柔得很,心里更是喜欢她。 “坏人手粗粗,腰粗粗,好大一张脸。” 小柿子用双手比划了一个大圆。 樱桃愣了愣,终于明白之前打小柿子的人同秦晓雨一般,是个身材壮硕的女子。 “小柿子,晓雨姐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樱桃柔声说道,“她为你诊病,喂你吃药,怕你高烧不退,一晚上都没睡觉。” 小柿子眼睛忽闪忽闪的,也不知道小脑袋瓜在想什么。 樱桃转身准备将洗脸水拿去倒掉。 “姐姐别走!”小柿子的声音里带了点哭腔。 “姐姐不走,只是姐姐要去为小柿子拿粥上来。”樱桃问她,“小柿子肚子饿了吗?” 小柿子眼神一亮:“不打我?让我吃粥?” “小柿子那么乖,谁舍得打你呀?”樱桃回答,“乖乖等着姐姐回来。” 她去拿盆子,小柿子噗通一声跳下床,光着脚丫跑到樱桃身边,一把抱住了她的腿。 “姐姐别走,小柿子怕怕。” 樱桃无奈地看着腿上这个小挂件。 才退烧呐,怎么能光脚丫到处跑? 樱桃也不拿盆子了,伸手将小不点抱起来:“那姐姐带你一起去拿粥?” “好。”小柿子伸手就搂住了樱桃的脖颈。 ······ 等秦晓雨补了觉,重新返回二楼最里面的房间,小柿子已经吃过粥又睡着了。 樱桃给她讲了小柿子的反应。 秦晓雨啼笑皆非。 好。 她这样敦实的身材,连小孩子都嫌。 “这孩子,虽然全身都是伤痕,却特意绕开了手和脸。” 秦晓雨猜测道:“我倒觉得带她住店的人不一定是她的父母。” “为何?”樱桃不解。 “小孩子虽然病了,身上都是伤,但她皮肤细嫩,一双小手更是又嫩又滑,根本不像贫困人家的孩子。”秦晓雨说道。 “嗯嗯。”樱桃深以为然,“我小时候来侯府前,也是要帮家里人做事的,手掌上难免有些粗,不可能这样滑。” “所以。”秦晓雨看向樱桃,“这个孩子有可能是被人贩子拐去卖,却又偏偏病得厉害,才被丢弃的。” 樱桃想了想:“对呀!晓雨姐,哪个正常人家的父母会随便将娃娃弃了?” 因为这病孩的事情,秦晓雨他们没有按照原计划一早出发。 现在发现这孩子有可能是个被拐卖的娃娃,秦晓雨觉得有点难办了。 如果人贩子知道孩子被救回来了,会不会回来要人? 那岂不是将孩子又送入虎口? 前世,秦晓雨不时在各种新闻媒体上看到,有被拐儿童几十年后重新找到父母的新闻。 孩子顺利被寻回,得益于网络的发达,鉴定技术的发展。 但拐卖儿童始终是一个让人愤怒又痛心的问题。 无数家庭因其破碎。 无数父母为之癫狂。 秦晓雨决定和掌柜谈谈。 通过掌柜和伙计的回忆,带着小柿子来住店的一男一女,说话声音软糯,不是本地口音。 女子的身材体型确和秦晓雨相似,男子鼻翼附近有颗黑痣。 秦晓雨给掌柜讲了孩子醒来后的反应。 掌柜也感觉无法确定那对男女是不是孩子的父母。 “掌柜,我们要准备继续赶路,孩子救回来了,那俩人若真是坏人,孩子再回他们身边指不定还会受多少苦。” “掌柜有什么妥善的去处,可以安置这个孩子?”秦晓雨问道。 掌柜有些为难:“本店光是经营客栈都搞不赢,确没有多余精力带孩子,不行的话,孩子只有送往慈幼堂了。” 慈幼堂? 听这名字像是前世的孤儿院。 “慈幼堂是何人所建?”秦晓雨不懂,“是官府吗?” “不是,是我们这里的向大善人出资建立的。”掌柜说道,“向大善人还会资助那些能考学的孩子读书呢。” “那女子呢?”秦晓雨问道。 掌柜答不出来。 如果是官府出资建的慈幼堂,秦晓雨觉得孩子送过去还会有所保障。 但如果是某位大善人出资建的,孩子的去处,有些不好说。 大概是前世狗血电视剧看多了,秦晓雨总觉得,那些叫大善人的,往往名不副实。 将小柿子送到这样的慈幼堂,到底是做善事,还是为恶人行恶推波助澜? 还真不知道。 一时之间,僵持下来。 第126章 继续赶路,新朋探病 等秦晓雨再次回到房间,小柿子已经醒了。 “小姐,是吃过午食再上路,还是现在就走?”如雷将药端过来。 小柿子像猴子一样从床上爬起来,搂住坐在床沿上的樱桃,一脸的紧张:“姐姐别丢下小柿子!” 樱桃之前带着小柿子吃粥。 小柿子一副乖巧的模样。 她吃得笑眯了眼,不住地叫“好吃”。 樱桃感觉心都被她萌化了。 现在听到上路二字,樱桃心里生出几分不舍。 她脱了奴籍,成为了秦晓雨的妹妹。 但孩子的事情,还轮不到她做主。 樱桃也眼巴巴地看向秦晓雨。 秦晓雨实在也不放心,这样的孩子送到那个什么大善人修建的慈幼堂。 算了。 “带上。”她说道,“孩子还得靠我把病治好。” 之前孩子醒来说话语气惊恐,此刻粘着樱桃,虽然说话还是有些急切,还带着奶气,但秦晓雨还是听得真切。 掌柜说,带小柿子的男女说话软糯。 小柿子说话,分明是皇都那边的口音,刚硬有余。 所以她更笃定,那两人是人贩子! “太好了!”樱桃开心地叫起来。 小柿子眼睛弯成了一双月牙儿。 “谢谢姐姐!” 她的嗓音脆生生的,奶声奶气,特别好听。 小柿子端起药碗,也不嫌苦,埋头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只是喝完苦得吐着舌头。 她苦着的脸,偏偏又要想露出笑脸。 秦晓雨看着她的可爱模样,嘴角也勾起了弧度。 不知道在石牛镇的家人会如何想? 前次,她从胜景回吉州,带回了樱桃。 此次从皇都回吉州,又带回一个女娃。 别人回家都是大包小包的带金银特产。 只有她,带人! 是不是也算是没有空手而归? 掌柜见秦晓雨他们要将孩子带走,孩子的命是秦晓雨救的,他也看出他们是真心对孩子好。 “客官,你们是菩萨心肠,本店帮不上忙,住宿和食物就算本店请客了。” 秦晓雨大大方方接受了:掌柜慈善,那就祝掌柜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这样的吉祥话,掌柜爱听。 “客官如果回皇都,还请到本客栈住宿。”掌柜拿了个牌子给秦晓雨,“本店给客官们打五折。” 秦晓雨接过牌子,见上面刻着客栈名字,下面系着丝线编织特殊纹样的坠子。 “好。”秦晓雨将牌子收起来,“那就多谢掌柜了。” 她压低声音:“如若那两个人贩子来寻孩子,你就说死了悄悄埋了。” 掌柜颔首,悄声回答:“本店省得。” 几人离开客栈,往吉州疾驰而去。 ······ 皇都。 苏府。 前一日上午,苏祺萱、成书慈、王姝媞三人达成同盟,一起商量了好些事情。 下午,苏祺萱吃过午食小憩后。 丫鬟来报:“小姐,表小姐,有位林如意林小姐来探病。” 林如意是昨日彩排后,苏祺萱新交的朋友,成书慈并不知晓。 “林如意?”成书慈问道,“可是林尚书家的嫡二小姐?” 苏祺萱颔首:“正是。昨日我落水,林小姐正在旁边。” “表妹可与她有什么交集?”成书慈奇道,“她为何单独来见?” “表姐,林小姐是我昨日新交的朋友,她很活泼可爱的。”苏祺萱解释道。 “哦。”成书慈笑了,“既然是表妹新交的朋友,那就快请。” 很快,丫鬟将林如意请了进来。 林如意今天穿的丁香色的衣裙,一看到苏祺萱就跑过来。 她见床边还有另一位红衣女子,也没有称呼什么,飞速地见了礼。 “祺萱,你可好些了?” 林如意的手已经握住了苏祺萱的手。 “本来上午我就迫不及待想见你。”她解释道,“昨天出了那样的事,爹爹怕我再惹事,禁了我的足。” “可是我担心祺萱你的情况,好不容易偷偷跑出来。” 她拉住苏祺萱的手轻轻摇了摇:“祺萱,昨天都怪我,如果我不执意往前走,就不会害你落水了。” “你打我。”林如意说道,“我下次再也不任性了。” 成书慈在一旁笑了。 这个林如意真的如同苏祺萱说的,活泼可爱。 一进屋子,苏祺萱还没来得及回答她第一句问话,她已经巴拉巴拉说了好多句了。 她起身去倒了茶过来:“林小姐,天气热,喝点茶水消消暑气。” “谢谢。” 林如意将茶水接过,一饮而尽,“好清爽的乌梅茶!” 苏祺萱此时才有机会回话:“谢谢如意来看我,我好些了,但是寿诞献艺肯定是参加不上了。” “啊!那不是太可惜了!”林如意遗憾地翘起了嘴,“都怪我···祺萱,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补偿你···” “如意,不干你的事。”苏祺萱说道,“没有你,昨日别人也会寻其他方法害我的。” “啊?”林如意一脸懵,“谁?谁要害你?!” “我表妹体弱要多静养,还是我来讲。”成书慈说道。 “还未请教这位姐姐。”林如意这才问道。 “我是苏祺萱的表姐成书慈。”成书慈回答。 “书慈姐姐好。书慈姐姐,那你讲给如意听。”林如意好奇,“究竟是谁要害祺萱?” 成书慈将苏祺萱之前遇袭和被吓唬的事情讲了。 林如意听得皱紧了眉头。 “我怎么觉得这个路上遇到歹人袭击和被恐吓的事情,好像在哪里听过?” 成书慈在讲这些事实的时候,并没有将秦清月的名字说出来,而是用“那人”代替。 后面她又讲到秦晓雨被那人设计,被迫离开皇都。 林如意吃惊道:“这个,好像我也在哪里听过?” 后面,成书慈讲到彩排后,那人怂恿某人对付苏祺萱,林如意突然插话。 “我知道了!”她说道,“那人定是怕人在典礼上抢了她的风头,才故意三番五次害祺萱的!” “对啊。”成书慈笑吟吟地看向林如意,“如意妹妹真是冰雪聪明!” 这样的夸奖林如意感觉很受用,一张娃娃脸泛起了红晕,眉眼弯弯,直接笑开了花。 开心是开心,她还是说了实话。 “其实,这不是我想出来的。”她抿了抿唇,嘴角还是收不住地往上翘。 “最近有个话本特别火。你们没看吗?”林如意眼睛都睁大了,“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呢。” 成书慈和苏祺萱对视一眼,纷纷摇头:“没看。” 苏祺萱先是遇袭,后面又受了惊吓,她们根本无暇关心什么话本。 第127章 故事成真,听者惊 说起话本,林如意劲头可足了。 “你们不知道,那话本火得一塌糊涂,连说书先生都在讲里面的故事,可精彩了! 故事里的那个禾月,就是个恶毒的女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只要挡她道,她才不论对方无不无辜,不顾别人的性命,统统毫不留情地铲除。” “刚才书慈姐姐讲到祺萱遇到的这些事情,分明就和那话本上禾月用的手段如出一辙!” 林如意问道:“书慈姐姐,害祺萱的女人究竟是谁?” 成书慈和苏祺萱面面相觑。 故事照进现实? 世界上不会有这样巧的事? 成书慈毕竟见多识广,很快明白说不定是有人想将秦清月的真面目暴露出来,故意搞的这样一出。 成书慈看了看林如意:“说出来那个害表妹的人,林小姐怕是不会相信。” “怎么会呢?”林如意说道,“敢害祺萱,我如意必和她势不两立!” 苏祺萱抿了抿唇:“谢谢如意,只是那人是你想不到的。” “是什么高不可攀的人物吗?”林如意冷哼了一声,“还是有三头六臂?” “都不是。”苏祺萱柔弱地回答。 “此人想借此献艺大出风头,然后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成书慈说道,“林小姐不若猜猜,害我表妹,害秦晓雨的,谁人在献艺时能得到最大利益?” 林如意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摇摇头:“我想不明白。” 也对。 像林如意这样天真可爱的女子,怎能想明白那人宛若盘丝般的弯弯绕? “是谁啊?”林如意撒娇道,“好祺萱,你赶紧直接告诉我!” 苏祺萱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正是救我上岸的秦小姐。” “秦清月!”林如意吃惊得眼睛瞪得像铜铃,“怎么会!?” “当时在你身边的是王小姐。”林如意眨巴眼睛,“秦小姐当时离得远远的,应该还在岸边。” “这正是其高明之处。”成书慈说道,“就如同一个杀人犯,借了刀杀人,其却有不在现场的证据。” 林如意还是没有想明白:“那秦小姐是如何害祺萱的呢?” “秦小姐、王小姐和表妹同为画技二甲,表妹被选上寿诞献艺,王小姐没选上有些委屈,故而被秦小姐怂恿,让她害表妹不能参加皇太后寿诞,将献艺的机会抢下来。” 成书慈说道:“王小姐当时被其迷了心窍。” “秦小姐发现了她的渴求,先假意欣赏她的画作,熟络了感情,让她心不设防,认为秦小姐是为她作想,谁知道自己成为别人的棋子。” “这也太可怕了!”林如意的脸色都吓白了,“秦小姐让王小姐害祺萱落水,自己又去救人?” “是啊。”成书慈颔首,“祺萱不想连累王小姐一起落水,跌落瞬间松开了手,当时王小姐就后悔了。” 林如意脱口而出:“那王小姐调查的时候,为何不指认秦小姐?” “林小姐,如果不是我表妹现在告诉你,你想想,若在当时,王小姐说自己害我表妹落水,是受了秦清月的挑唆,你信吗?” 林如意垂眸想了一会儿,摇摇头:“如果王小姐在昨天说这样的话,我定会以为她在推卸责任。” “这就是了。”苏祺萱点点头。 “王小姐昨日之所以也病了,就是发现自己百口莫辩,根本不可能有人信她的话。秦清月救了人,也让王小姐陷入两难。” “祺萱,这是你们的猜测吗?”林如意问道。 “之前表妹遇袭,我们一直以为是姨父的仇家所为。” 成书慈说道:“但后来秦晓雨突然得到母亲病重的消息,继续留在皇都有违孝道,故而,她放弃了皇太后寿诞献艺的机会。” “林小姐想想,如果秦晓雨在皇都,四项比试她三项魁首,皇太后寿诞献艺,是不是最耀眼的人应该是她?” 成书慈细细为她分析。 林如意听得连连点头:“是。秦晓雨表现确实太过夺目,如果此次彩排她也来了,我定也想要和她成为朋友的。” “我们也得到了秦晓雨老家的消息,其母生病,毫无征兆,突然发生。” 她正说到这里,忽然有丫鬟来报:“小姐,表小姐,有给你们的信。” “给我。” 成书慈伸出手接过那封信,看到信封右下角有她们和顾舒泽约定的标记。 打开信封,里面只有巴掌大的纸条。 成书慈低头看完,冷哼了一声:“果真是好手段!” 她拿给苏祺萱,后者接过纸条,瞧了一眼,眉头皱起,脸色更惨白了。 “怎么啦?”林如意紧张道,“祺萱,你可气不得!” 苏祺萱将纸条给她:“如意看看。” 林如意张开纸条,上面赫然一行字:秦晓雨之母被人喂了解药,病重解除。 “此刻秦晓雨日夜兼程,大概已经走了一半的路了。”成书慈冷声道,“就算是赶回皇都,皇太后寿诞也是赶不上了。” “那秦晓雨的母亲,之前患病岂不是有人故意让其吃了什么,引着她离开皇都的?”林如意说道。 “正是。”苏祺萱颔首,“林小姐,你就说说,秦清月是不是好手段?” “好可怕!”林如意点头赞同,“我觉得她能不顾自己的安危,跳下水救祺萱,还很感激她没让祺萱出事。” “原来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林如意惊呼,“秦清月真是太可怕了!” “谁知道了她的真面目都会觉得她可怕。”成书慈同意其说法。 “她想当太子侧妃,无可厚非,但这样的手段,真真是让人胆寒。” 林如意揉着苏祺萱的手:“祺萱,表面上看,害你落水的是王小姐,你们准备如何处置王小姐?” “王小姐已经来我这里真心忏悔了。”苏祺萱轻声道,“我们相信她。” “秦清月的高明之处在于,抓不到她实质证据。”成书慈说道,“如果贸然让王小姐指认她,可能告不到她,反而让王小姐身陷囹圄。” “秦清月的目的很简单,要在皇太后寿诞上大放光彩,只有王小姐代替表妹上台献艺,才能让她的阴谋不那么容易得逞。” 成书慈看向林如意:“你说是吗?林小姐。” 林如意被成书慈抽丝剥茧,将整个事件完全搞清楚了:“确实。” “所以,我们要保护王小姐,不能随随便便将她被教唆的事情说出去。” 苏祺萱语气坦然:“我已经认下了自己落水,就将错就错。” 昨天公公专门带了一队人来调查,那样的架势,定然也是圣上授意的,林如意如何不知道其厉害性? “嗯。”她回答,“如意必然会保守秘密。” “但就这样放过秦清月岂不是太便宜她了?”林如意为苏祺萱鸣不平,“多好的机会?害祺萱不能参加皇太后寿诞。” “既然林小姐觉得那话本里禾月所做之事和秦清月相同。”成书慈笑道,“我们何不来个推波助澜?” 林如意茅塞顿开:“对对对!必不能这样任其逍遥!” 第128章 话本待续,欲追剧 林如意是怀着愧疚之心来看苏祺萱的,没想到离开苏府,她的心情更加沉重。 林府的小厮驾车,行到半路,马车突然减慢了速度。 “小姐,唯辰郡主在路边上。”小厮说道。 “在哪里?!”林如意立即将头伸出车窗。 她瞬间看到路边的那抹蓝色身影:“唯辰郡主!” 唯辰郡主循声望去,见林如意一脸笑容。 马车已经彻底停住了。 “唯辰郡主,你去哪里?我送你。”林如意朝着唯辰招手。 唯辰很快来到窗前:“好,本郡主今天给气着了 ,正好找你说说话。” “快上来快上来。”林如意巴不得,“好些天没见你了。” 唯辰踩着踏凳上了马车,钻进车厢坐在林如意身边。 “皇祖母的寿诞马上到了,本郡主天天进宫陪皇祖母。”唯辰回答。 “什么人敢气我们郡主?”林如意见唯辰一脸气鼓鼓的表情,从旁边小抽屉里拿出杨梅干,“来,吃颗杨梅酸一下,把那些不开心统统酸走。” 唯辰不客气地接过杨梅干放进嘴里:“那本《还缘记》你看了吗?” 林如意眼神亮了:“看了看了。真是太精彩太好看了!” “本郡主也这样觉得。”唯辰见林如意和自己一样喜欢那话本,很是高兴。 “本郡主将话本看完了,看到最后一页,末尾居然写着‘上册完’。” 她有些不高兴地说道:“你说气人不气人?正在精彩的时候,突然就没了。” “怎么不一下将故事讲完?”唯辰不耐烦地说道,“害得本郡主心里悬吊吊的。” “所以,刚才郡主是去书肆了?” 刚才路过的那条街上有皇都最大的书肆,林如意立即就顺着猜测了。 “如意说对了。”唯辰嘴里嚼着话梅,“本郡主就是专门出宫买下册的。” “那郡主买到了吗?”林如意还有一点点尾巴没有看完,她也很关心。 “真是气死人了!”唯辰说道,“本郡主辛辛苦苦跑到最大的这家书肆,结果书肆老板说没有下册!” “本郡主就和老板理论。”唯辰叉着腰。 “其实本郡主就想知道,那个禾月到底有没有被人发现?小鱼儿有没有躲过?禾月的阴谋得逞没有?” “如意,你猜猜老板怎么说?”唯辰哼了一声,“那个老板说:下册还没有写,让本郡主换一本看。” “本郡主就想看看《还缘记》后面的故事,怎么就这么难?”唯辰哭丧着脸。 “哎。”林如意叹了口气,“郡主,你有没有想过,下册没有的原因?” “不是话本先生没写吗?”唯辰耷拉着眼皮,“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林如意想到今天在苏府被震惊到的事情:“如果是因为后面的故事还没有发生呢?” “这是何意?”唯辰不解。 “这个话本是前两天开始面世的?”林如意说道。 唯辰颔首:“确实。以前就没有看到过这样有意思的话本。” “当时故事仅仅进行到前两天的位置,所以,后面的故事就暂时没有了。”林如意解释。 唯辰微微蹙眉:“本郡主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我现在知道一点点后面的剧情,郡主想听吗?”林如意一脸的神秘。 “如意,你如何会知道?”唯辰疑惑道。 林如意不解释:“郡主,就说你听不听?” “听听听。当然要听。”唯辰笑看着她,“本郡主倒要看看,如意你能讲出什么花来?” 林如意便将昨天发生的事情,把秦清月换成了禾月的名字,将整个事件,按照苏祺萱她们为她还原的样子讲述了一遍。 唯辰先前以为林如意说知道后面的剧情,是在开玩笑。 毕竟她们一起玩,她熟知林如意的性格。 林如意平时咋咋呼呼的,是个话匣子,其心思其实很单纯,并不是那种心眼子多的人。 这样有算计的故事,别说林如意想不出来,连她想出来都难。 所以她是如何讲出这样一波三折的故事的? 这样的故事放在禾月身上无比贴切。 林如意见唯辰一脸探究地看向自己,她笑问道:“郡主,这个后续的故事精彩吗?” 唯辰点点头:“精彩,实在是精彩!” “不过,这后续的故事你又是从何得来的呢?”唯辰问道,“为什么落水这样的事情,好像还挺耳熟?” 林如意笑嘻嘻的:“郡主昨日可在宫中?” “在啊。”唯辰回答,“我这几日都在宫里陪皇祖母。” “我们昨日也在宫中。”林如意说道。 “哦!”唯辰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昨日下午你们在宫里彩排。” “正是。”林如意颔首,“昨日傍晚,善若院发生的事情,郡主知道吗?” 唯辰摇摇头:“本郡主白天进宫陪祖母,晚上就回家了,昨日恰巧回得早,傍晚就到家了。” “所以昨日傍晚善若院发生落水的事情,郡主不知道咯?”林如意问道。 “今日听到皇祖母提了提。”唯辰忽闪了一下睫羽,“我想仔细问问,皇祖母没怎么说,大概她了解的也不多。” “难道···”唯辰有些难以置信,“如意刚才讲的故事就是昨天发生的?” “郡主真是冰雪聪明!”林如意赞叹,“昨日如意正是亲历者。” 她将昨日之事细细讲了一遍。 唯辰眼睛都睁大了:“如意,昨日事件里,怂恿王姝媞害苏祺萱的人,和最后救苏祺萱上岸的是同一人?” 她急切地问道:“她是谁?” 林如意讲昨日之事时,恰恰没有将秦清月的名字讲出来。 “说出来郡主肯定不信。”林如意收敛了笑意,“那位小姐就是太子身边的红人秦清月。” 唯辰吃了一惊,旋即说道:“如果如意说的是别人,本郡主还真有可能不信。” “但如果是秦清月嘛···”唯辰卖了个关子。 林如意紧张地看着唯辰,她怕对方不信。 唯辰不紧不慢地说道:“如果是秦清月干的这事,我倒觉得不那么意外!” “为何?”这下轮到林如意不解了。 “因为她本就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唯辰冷哼道。 “在太子哥哥面前,她完全就是个完美的人,太子哥哥一离开,她的本来面目就暴露出来了。” 唯辰说道:“本郡主和她打过几次交道,深知她两面三刀的嘴脸。” “原来如此。”林如意瞬间明白了。 “但如意为何将昨日的秦清月,带入将话本里的禾月?”唯辰还是不太明白。 林如意为她解惑:“那是因为我今天才知道,秦清月之前做的事情,和话本里禾月所作所为如出一辙。” “啊?!” 唯辰惊呆了。 第129章 决意进宫,恰听八卦 吃惊的唯辰看向林如意:“如意是如何知道,秦清月做了话本里禾月做的事情?” 林如意正色道:“刚才,如意正从苏府出来。” “昨日,我和祺萱成为朋友,祺萱落水生病,我自然也是要去探病的。”林如意说道,“我也没想到,在苏府我听到了害祺萱落水的真凶。” “之前祺萱回府途中被人吓唬。她自小体弱,受到惊吓难免犯病,当日夜里又有人到祺萱窗外恐吓。” 她看着唯辰,神情严肃:“郡主,你知道吗?秦晓雨比试时三项第一,昨天却没有参加彩排,郡主知道为什么?” 唯辰愣住了。 虽然她第一次和秦晓雨见面,闹得并不愉快。 但秦晓雨比试时的表现,让她彻底对此人完全改观。 之前她只是觉得秦晓雨不像秦清月是表面不一,却没有想到她如此不凡。 唯辰是打心眼佩服她,喜欢她弹的琴,画的画,写的书法。 秦晓雨通过才艺体现出来的恣意,和不喜被束缚的唯辰产生了共鸣。 此时唯辰听说秦晓雨没有参加彩排,她第一个联想起了话本里的剧情。 “难道是秦清月将其支走?”她试探着问道。 “如何不是?”林如意颔首回答,“秦清月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秦晓雨的母亲突染重病。” “秦晓雨不是那种为了名利不管亲情的人,她自然是第一时间离开皇都,回吉州去了。” 林如意说道:“更为戏剧的是,就在刚才,苏府得到消息,秦晓雨的母亲被人喂了解药,已经无碍。” “呵。”唯辰一声冷笑,“怕是已经算定秦晓雨即使返程,已经赶不及寿诞了?” “正是。”林如意点点头,“郡主可知道,那秦清月用尽手段想做什么?” “她的心思昭然若揭。”唯辰鄙夷地说道,“她骗太子哥哥,一门心思想进太子的门。” “前几日,本郡主还专门去东宫找太子哥哥,将秦清月在摘星阁抢我东西的事情告知于他,让他看清秦清月有两副面孔。” 唯辰叹息道:“只是可惜,太子哥哥深受其蒙蔽,恐难以真正相信本郡主的话。” “难怪郡主听说秦清月和话本里的禾月相同,一点不意外,原来你们之间还发生了很多事。”林如意感叹。 “正是如此。”唯辰说道,“没想到秦清月的心思歹毒,手段狠辣,远非她有两副面孔这样简单。” “太子哥哥今后是要继承大统的,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人,待在太子哥哥府里尚且恼火,真是这样狠毒的人,不是让太子哥哥后宅难安?” 唯辰神情担忧:“万一太子哥哥今后惹她不高兴,这样的人,自私自利,只看自己的利益,做出不利皇室的事情来,岂不是祸国殃民?” 林如意见唯辰思考得长远,也觉得她想得十分正确:“正是如此,此女真要进入皇室,那就是颗不定什么时候爆发的隐患。” 唯辰连连点头。 她沉吟了一下:“不行,本郡主得立即进宫。” 她今日本已陪了皇太后一天,准备买了话本就回府。 现在要重新进宫见皇太后,她需要一个理由。 唯辰瞧了一眼窗外,回头对林如意说道:“如意,前面是得月楼,我去给祖母买些她爱吃的炖汤,现在就进宫见皇祖母。” 林如意颔首:“好,我陪郡主去得月楼。” 小厮驾的马车在得月楼外停下。 林如意和唯辰一起下了马车,进了得月楼。 得月楼一楼的台子上,说书人正在讲话本里的故事,正中的大厅里座无虚席。 唯辰要了份炖汤,也没有在房间里等,而是和林如意一道站在回廊边上,一起听说书人讲故事。 大厅座位有限,好些想听故事的人,也站在回廊边上听。 唯辰二人站在廊柱旁边。 她二人是女子,身量小,巨大的廊柱完全将她二人身形掩住了。 加之廊柱旁边就是绿植,廊柱另一边的人不是特别在意,根本发现不了廊柱另一边有人。 有声音从廊柱另一面传来。 “季兄,你可知我得到些消息,那《还缘记》里禾月的原型,你猜是何人?”一个男子神秘地说道。 “那个恶毒的女人,原型是谁?”另一男子急切道,“宁兄,别卖关子了,说出来,让为兄遇到好避得远远的。” “那可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宁姓男子调侃道:“季兄不是最爱沉鱼落雁的美人?避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别别别,我惜命得很。”季姓男子回答,“我可消受不了那样的蛇蝎美人。” “好了,不开你玩笑了。”宁姓男子收敛了调笑的口吻,恢复了神秘的语气。 “那可是太子殿下心尖尖上的人,眼光高的很,你我这种人,人家根本打不上眼。” “哦?”季姓男子惊讶地压低了声音,“可是那位貌若天仙的秦家小姐?” “正是。”宁姓男子肯定地回答。 “宁兄,你不会搞错了?”季姓男子有些不相信。 “怎会搞错?”宁姓男子说道,“好多人都在传这件事,我不过也是从别处听来的。” “宁兄所言不虚。”一直未开口说话的男子附和道,“我还听说了些宁兄刚才没有讲到的。” “是什么?”季姓男子好奇道。 “哦?黄兄赶紧说来听听。”宁姓男子的语气也无比感兴趣。 林如意和唯辰对视了一眼。 没想到外界早有了秦清月的传闻。 “那位比试中的三项魁首秦晓雨,你们二位可还记得?”黄姓男子问道。 “记得。” “那样惊才绝艳,怎会不记得?” “对对对,印象深刻!” ······ 好几人回答的声音。 原来只是三人聊天,内容太吸引人,好些人都伸长耳朵听着。 此时听说还有其他没有听说过的,立即都纷纷出声,迫不及待想知道。 黄姓男子见大家都感兴趣,很是得意。 “你们知道吗?三项魁首的秦晓雨和那位秦小姐,二人都是胜景侯府出来的。” “啊!” “黄兄是何意?” “这二人是姐妹?!” ······ 仿佛一石惊起千层浪。 不光是听黄姓男子说话的众人惊呆了,连唯辰和林如意都纷纷睁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劲爆的消息?! 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黄兄,你这个消息是假的?”有人提出了质疑。 “我也不信。”另一人说道,“明显她二人有些针锋相对。” “难道是姐妹不和?”有人问道。 ······ 众人都纷纷发问,偏偏黄姓男子卖关子,不答。 唯辰的拳头都捏紧了。 再不回答,她准备冲出去揍人了。 “别急,别急,容我娓娓道来。”黄姓男子终于缓缓开口。 “黄兄,你快讲,真是急死人了!” “就是,黄兄,可别吊我们胃口了。” ······ 第130章 前尘恩怨,惊呆众人 估计黄姓男子被友人们推推嚷嚷,他连忙说道:“好好好,别挠痒痒了,我马上讲,马上讲。” 唯辰和林如意也凝神静气,仔细听着。 “殿下身边那位,是胜景侯府的真千金,但却在幼时被人掉包,和魁首秦晓雨调换了身份。 秦晓雨被养在侯府十几年,那位秦小姐却在吉州乡下养了十几年。” “吼——” 众人发出惊叹。 唯辰和林如意再次被震惊了。 唯辰心里仿佛闪电划过,有东西转瞬即逝,她感觉明白了点什么,仔细想,又有点雾里看花。 “不久前,那位秦小姐回了侯府,秦晓雨回了吉州,二人的身份重新换了回来。”黄姓男子继续说道。 “胜景侯这样不大气吗?”有人奇道,“毕竟是养了十几年的养女,怎么也有感情?” “就是,不能两个女儿都养吗?”另一人也不解,“侯府也不缺这点银子?” “对对对。胜景侯爷这事整的。” ······ 又是众人的议论声。 “你们可是错怪侯爷了。”黄姓男子说道,“离开是秦晓雨提出来的。” “放着好好的侯府不住?这秦晓雨也不像是拎不清的呀?” “养女哪能和亲生孩子比?定是一碗水端不平?” “我也觉得。侯爷没问题,侯夫人不定能平等对待两个女儿。” ······ “听说,那位回了侯府,就将秦晓雨原来住的院子给抢了去。”黄姓男子继续讲述他听到的。 “看看,果然是亲生的更重要!” “哎呀,那秦晓雨不是太可怜了?” ······ 唯辰在心里冷哼一声。 果然。 秦清月在摘星阁抢她的东西抢得那样顺手,原来是早就抢惯了的。 “这还不算可怜。”黄姓男子不赞同刚才那人的说法。 “秦晓雨自请离府,和侯府脱离关系,坐马车回乡下寻亲生父母。”黄姓男子说道,“侯爷舍不得,给了她大笔银钱做安家费。” “胜景侯还是不错的!” “侯爷不管内宅?定是那位夫人有问题!” 人们纷纷议论。 “刚才那位仁兄说得对。”黄姓男子说,“我也听说,那位夫人找人要将侯爷给的钱要回来。” “这夫人真无耻!” “侯爷不知道?” “侯爷知道了,不得气死?” “遇到这样的养母,秦晓雨也够倒霉的。” ······ “怎么不是呢?”黄姓男子感叹道,“这还不算最倒霉的。” 其他人议论纷纷。 “这还不算倒霉的?” “难道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情?” “难道不仅收回了钱,还做什么事?” ······ “真有更离谱的事情。”黄姓男子赞同道,“秦晓雨回吉州途中,还遇到意外。” “什么意外?” “别打断,让黄兄讲。” “他们的马车惊了,直接坠了崖,摔成了碎片。”黄姓男子回答。 “嘶——” 下面的人纷纷倒吸冷气。 “那么巧?” “这秦晓雨也太背运了?” “我不信会这样巧。” “我怎么闻到阴谋的味道?” ······ 唯辰和林如意对视了一眼。 不会是她们想的那样?! “不是秦晓雨的运衰。”黄姓男子说道,“这是意外,却是人为的意外。” “吼——” 人们一下炸锅了。 “那位夫人这样无情?” “对啊,毕竟养了十多年,当初不知道其不是亲生女儿时,大概也是宠着的?” “钱收回来还不够,还要收人家的命?!” “心也太狠了!” ······ “谁说不是呢?”黄姓男子赞同,“心确实太狠了,不过这并不是夫人的手笔。” “难道是那位亲生的秦小姐干的?” “不会?” 大家猜测了两句,纷纷噤了声。 唯辰没有看到那些人的表情,但能估计出此刻那些人一个个都眼巴巴看向黄姓男子。 “你们猜得不错!”他叹道,“确实是那位亲生的秦小姐授意的。” 仿佛晴天霹雳,一个大炸雷在人们头上炸响。 “为什么呀?” “她二人被调换的时候都还小?调换的事情怎么能怪秦晓雨呢?” “那位真千金回来就抢走了秦晓雨的院子,又抢走了娘亲的爱,还嫌不够?” “人家都自请离府了,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有其母必有其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最毒妇人心呐!真的是手段一个比一个歹毒!” ······ “究竟为何要对秦晓雨赶尽杀绝,可能只有那位秦小姐自己清楚。” 黄姓男子继续说道:“还好秦晓雨吉人自有天相,逃过一劫。” “难怪,比试的时候,我感觉二人在较劲。” “都想要自己的命了,不得较劲吗?” “还好,秦晓雨躲过了。” “换做我,也必定和对方死磕到底!” ······ 唯辰和林如意此刻的心情用震惊已经不足以表达了。 她们没想到,秦清月之前对秦晓雨是下的这样的狠手。 其怂恿人害人,后又救人撇清自己的关系。 此刻看来,秦清月现在能这样做,一点也不意外了。 其害人的手段在不断升级,手段越来越高明,也越来越隐蔽。 “这样的女人比那话本上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位秦小姐模样出尘似谪仙,手段却狠辣像修罗,真是可怕!” “哎呀,也不知殿下知道吗?” “这样女人在侧,想想都可怕!” “谁说不是呢?” ······ 这边众人还在议论纷纷,只听得台上的惊堂木一响。 啪—— “各位客官,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说书人收了声,一掀袍子,下了台。 “散了。说书先生也去吃晚食了。” “走走走,继续喝酒。” ······ 廊柱后面的人收起之前的话题,纷纷离开了。 唯辰见那些人一个个衣冠楚楚,风度翩翩。 真是何人背后不说人? 那些表面端方的男子也不能幸免。 唯辰二人也回到小包间。 伙计很快将炖好的汤为唯辰端了过来:“小姐,汤炖好了。” 唯辰付了钱,和林如意一起出了门。 没想到来了一趟得月楼,她们倒将秦清月和秦晓雨的过往了解了个大概。 所以,秦清月迫使秦晓雨离开皇都,既是怕秦晓雨抢了她的风头,阻了她入太子府,也有她们的前尘恩怨。 真是好一出大戏! 两人默不作声地上了马车。 “郡主···” “如意···” 两人同时开口。 “郡主先说。”林如意笑道。 “好。”唯辰正色道,“本郡主马上进宫见皇祖母,这秦小姐的品行有亏,休想害太子哥哥!” “嗯。”林如意点点头,“马上送郡主过去。我也要找我的小姐妹说说,让她们见着那位秦小姐防着点,别中了她的暗算。” 嘚嘚嘚—— 马车往皇宫驶去。 第131章 不期而遇,一同拜见 唯辰在皇宫门口和林如意道别,端着得月楼的炖汤直接往慈宁宫走去。 后天就是皇太后的寿诞,太子在做最后的验收工作。 在善若院门口,太子和唯辰不期而遇。 “太子哥哥。”唯辰一眼看到玉树临风的身影。 “唯辰?” 太子看到逆着光快步走来的蓝衣女子,微微眯了眯眼。 淡蓝色的身影撞入漫天的金色晚霞中,充满活力又带着一丝清新。 “太子哥哥,你才忙完吗?” 在得月楼听了秦清月和秦晓雨的事情,唯辰看到太子就觉得他像被蒙在鼓里的小可怜,一腔真情却错付给了一个极有手段的女骗子。 唯辰莫名有些心痛。 “是啊。”太子抿了抿唇,“唯辰如何此时进宫?” 他瞧见了唯辰手里的瓦罐,想起之前她亲自到东宫找他,也是带着这样一罐汤。 唯辰瞧见了太子的视线,有些不好意思。 “太子哥哥,唯辰下午本已经出宫,路过得月楼,想起祖母爱吃里面的莲藕排骨汤,特地给祖母买了一罐。” “哦。”太子暗笑自己多想了,“唯辰真是孝顺,难怪皇祖母特别疼你。” 唯辰闻言笑弯了眼:“太子哥哥,唯辰下次也给你带炖汤。” 太子哥哥真会夸人,定没少在秦清月面前夸她,只是这样的女子,怎么当得起他的真诚? 唯辰心里暗暗为太子鸣不平。 她垂眸瞟了一眼瓦罐。 再不走快些,这炖汤完全冷了就没有那么美味了。 唯辰见太子站在善若院门口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她。 猜不透对方的心思,她只得出声询问。 “太子哥哥,你这是回东宫还是去瞧皇祖母?” “也好。”太子跨步下来,“本宫也去看看祖母。” “好呀。”唯辰开心道,“正好唯辰和太子哥哥可以边走边聊。” “唯辰上次说的话本可买到了?”太子走在她身侧。 “太子哥哥还记得这事呐?”唯辰感叹他的细心,“唯辰买到了,也看完了。” “话本就那么好看?”太子不解。 他从小被父皇寄予厚望,三岁启蒙,每日的时间被安排进行各种各样的学习,时刻要求清楚自己的身份,随时保持皇太子的风度。 其实他心里也渴望能像唯辰这般任性的。 他去胜景城虽然遇险,也遇到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想起他的月儿,他的目光刹时柔和了几分。 善若院的事情,让他觉得秦清月确是个识大体的人。 她的那些小手段,他不介意。 身在皇族,生存不易,不多点心眼和手段,迟早会被别人生吞活剥了。 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趁着皇太后寿诞,他也想向皇太后求一个恩典。 太子步履从容地和唯辰一起走着,思想却早已神游天外。 唯辰奇怪太子如何会好奇话本的事情? 她看向太子,发现太子独自陷入了沉思。 唯辰有些纠结。 善若院落水的真相,她应该告诉太子吗? “郡主,切记,没有实质证据能告倒秦清月前,被秦清月怂恿做出伤害苏祺萱的事,一旦说出来,会害了王姝媞。” 林如意在车上不断叮嘱:“我答应了苏祺萱保守秘密,也请郡主保密。” 但如果此事不说,以太子重证据的性子,如何能令其相信她的一面之词? 算了。 还是按原计划,先从皇祖母那里下手。 先阻止秦清月嫁给太子再说! 太子神游回来,发现一旁的唯辰也难得没有像叽叽喳喳麻雀似的说个不停,而是乖巧地跟在自己身边慢慢地走着。 他回头看了看上方。 晚霞的尽头,那轮圆圆的落日还悬在西方的天空。 他回头的动作幅度有些大,唯辰也从自己的思绪中被惊醒。 “太子哥哥在看什么?”她不解。 太子勾了勾嘴角:“本宫还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唯辰回头看了一眼,奇道:“那不是落日吗?” “对啊。”太子说道,“唯辰也有安静的时候,本宫颇为诧异。” 唯辰知道他在调侃自己:“明明是太子哥哥问了唯辰的话,自己就沉默了,唯辰看你想得认真,才不敢出声的。” “哦,是吗?”太子发现之前确是自己走神了,“那本宫只能说声抱歉了,唯辰,你下次可以直接吵醒本宫的。” “真的吗?”唯辰张开双手,做出大猫扑食的动作,“好呀,下次唯辰直接将太子哥哥吓醒。” 太子哈哈大笑:“本宫可不怕吓。” 唯辰心想,如果秦清月的事情,能将太子哥哥唤醒就好了。 她前次专门带了莲子汤来,太子哥哥当时像是听进去了。 太子哥哥真的听进去了吗? 还是继续固执己见? 她也瞧不真切。 两个人说笑间,很快来到慈宁宫。 慈宁宫正在摆晚膳。 皇太后晚膳吃得简单,几样可口的小菜配上一碗荷叶莲子粥。 皇太后看到太子和唯辰一起进来,两眼放光。 “小猴儿怎么回来了?还捎带上了你的太子哥哥?” “给皇祖母请安!”唯辰和太子一起见礼。 “免了,免了。”皇太后笑着招手,“都过来,坐到祖母身边来,陪祖母一起用膳。” 唯辰三蹦两跳地来到皇太后身边。 “皇祖母,唯辰路过得月楼,想起祖母喜欢里面做的莲藕汤,特意买了一份,返回来给祖母。” “哀家的乖猴儿,难得你能记得我这老婆子的喜好。” 她指了指桌上:“放这里,大家一起吃。” 唯辰将瓦罐放下,皇太后就将人搂进怀里了:“哀家的小猴儿长大了,都知道心疼人了。” 唯辰感受到了对方发自内心的开心,心里暖暖的:“皇祖母,再不吃就冷了。” 皇太后松开手:“好好好,先用膳。” 宫娥很有眼色地将唯辰和太子的碗筷摆好,又有人去催着御膳房做几样太子和郡主喜欢的菜式。 唯辰亲自给皇太后舀了一碗莲藕排骨汤,恭恭敬敬端到皇太后面前。 “祖母尝尝,是不是得月楼的味道?” 白色的薄胎瓷碗里,藕粉色的汤汁里卧着几块胖胖的七孔藕节,排骨也被染上了藕粉色,几颗白色的莲子点缀其间。 独特的藕香,随着若隐若现的青烟缓缓飘出来。 皇太后深吸了一口气:“真香。” 她伸手从止箸上拿起自己的那双漆箸,夹起藕段咬了一口。 莲藕牵出长长的丝。 软糯粉面的口感让她弯了眼。 唯辰给太子也舀了一碗:“太子哥哥,你今天也沾沾皇祖母的福气。” 太子接过瓷碗:“谢谢唯辰。” 唯辰给自己舀了一碗,伸出漆箸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口中。 排骨不仅是外表被染上了莲藕的颜色,内里更是渗入了莲藕的香气。 第132章 共品晚膳,欲求恩典 “难怪祖母爱吃。”唯辰将炖汤里的品种尝了个遍,才开口,“莲藕和莲子都是软软的粉粉的,排骨也嫩滑可口。” 皇太后笑着用绢子沾了沾嘴角:“小猴儿不是喜欢吃脆脆的藕片吗?什么时候也会欣赏老婆子爱吃的粉藕了?” “皇祖母。”唯辰撒娇道,“您怎么老爱说老?皇祖母又年轻又好看,一点不老。” 皇太后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哀家的小猴儿,今天出宫是偷吃了蜂蜜吗?” 太子吃着莲藕,听着她们祖孙俩逗趣,也笑着插言:“孙儿赞同祖母的说法,唯辰今天怪特别的。” 唯辰嘟起嘴:“太子哥哥,你也打趣我。唯辰哪里特别了?” 太子笑道:“唯辰今天特别乖,嘴特别甜,说得毫不夸张,完全符合事实。皇祖母,你说孙儿说得对吗?” “对,对!”皇太后被他们俩个小的哄得非常开心,“你们两个小鬼头,嘴巴都在甜汤里泡过,一个赛一个的甜。” 有孙儿孙女承欢膝下,皇太后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这顿晚膳,皇太后心情欢悦,比平日里多吃了半碗粥。 三人用完晚膳,净了口又净了手。 执事嬷嬷一边招呼宫娥收拾碗筷,一面笑着说:“两位小主子,你们来了,太后娘娘胃口都比平日里好了不少。” “那可是太子哥哥的功劳。”唯辰毫不居功。 皇太后笑道:“看着你们一个个都长大了,又懂事,又会体贴人,哀家这心里啊真是说不出的高兴。” “皇祖母。”唯辰搂住了皇太后的胳臂,整个身子都贴上去了。 “祖母。”太子恭敬道,“后日就是寿诞,孙儿这里已经安排妥当了,还希望届时祖母会喜欢。” “浩儿辛苦了。”皇太后笑眯眯的,“浩儿此次寿诞花了不少心血,你父皇定是会给你封赏的。” “这是孙儿该做的。”太子谦虚道,“难得有机会亲自为祖母祝寿,封不封赏,孙儿都会竭尽全力。” “哀家知道,浩儿孝心可嘉。”皇太后笑问,“浩儿有什么想要的,哀家到时可以给你父皇说一说。” 话已经递到嘴边,眼看太子就要提要求了。 唯辰暗自揣测太子所提要求,定是会涉及秦清月。 她有些后悔。 刚才在善若院门口,她怕藕汤冷了,故意问太子是回去还是看皇祖母。 自己为什么要邀请太子看皇祖母? 多嘴! 她此刻只想抽自己一巴掌。 如果太子不来,晚膳的时候,可能她已经将秦清月的事给皇祖母说了。 这下好了。 太子在场,她不方便提及。 现在太子反而要先提了。 “唯辰觉得,太子哥哥定是一心想让皇祖母开心,并没有其他心思的。” 唯辰及时开口,想将此话题岔开了去。 “唯辰说的是。”太子颔首,“孙儿只想为祖母办一场最好的寿诞。” 见太子这样顺着自己说,唯辰松了口气。 “不过,既然皇祖母说到这里,孙儿临时起意,想向皇祖母求个恩典。” 太子的语调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唯辰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 宫娥将茶杯端上来。 唯辰咳得眼泪汪汪的,死盯着皇太后。 别答应啊! 皇祖母千万别答应啊~ 皇太后一面伸手给唯辰顺气,一面开口。 “浩儿从未向哀家求过恩典,哀家倒想看看,浩儿究竟想求什么?” 咳咳咳—— 唯辰感觉自己的肺都要咳出来了:“不要···咳咳咳···” 太子哥哥千万不要为秦清月求恩典啊!!! 皇太后揉着唯辰的后背:“郡主都说不要茶水了,还不快换成白水。” 宫娥立即去倒白水。 唯辰泪涟涟地看向皇太后。 救命! 她不是说的这个不要啊! “快点。”皇太后看着唯辰脸咳得通红,眼眶里蓄满泪水,心痛地催促宫娥。 宫娥将水端过来。 唯辰见自己咳嗽,想阻止太子说话都没机会。 得立即将咳嗽止住了才行! 她端起水杯就开始喝。 “浩儿,你继续。”皇太后慈眉善目看向太子。 太子瞧了一眼唯辰,见后者乖乖喝起水来。 “皇祖母,孙儿前段时间在胜景城遇险,幸得胜景侯的嫡女救护,此女温柔娴淑,心胸开阔,识大体,有魄力,才貌双全,孙儿心仪于她。” 太子嘴角不由带了笑,耳根都红了。 皇太后是过来人,哪有看不出一个人真正喜欢另一个人时的表情? 看样子,她的孙儿开窍了! 皇太后心里生出几分欣慰。 孩子大了,有喜欢的人了! 她这个做皇祖母的,是不是有机会升级成曾祖母了? 唯辰喝着水,听到太子真的提及秦清月的事情,她心里那个着急啊! 一大口水包在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她猛然想咳嗽。 噗—— 那口水瞬间从唯辰的嘴里喷射而出。 站在面前的太子,冷不防被喷了个正着。 如果不是伸手挡得快,估计他会被唯辰的口水洗头洗脸。 咳咳咳—— 唯辰咳得几乎要断气了。 衣袖衣衫都被喷湿了的太子,此时的神情有几分尴尬,又有几分无奈。 他就知道。 太阳打西边出,绝对没好事! 他为什么要跟着唯辰来慈宁宫? 自己有手有脚,他不知道自己换个时间来吗? 皇太后素来见惯了唯辰的皮猴模样,喷个水算什么? 她还见过更惨的。 见太子实在有些尴尬,皇太后说道:“好了,浩儿,你的心思哀家听明白了。” “你先回。”她说道,“赶紧去将衣衫换了,天气虽热,穿湿衣服还是不好。” 太子无奈:“皇祖母,孙儿告退。” 咳咳咳——咳咳—— 唯辰咳得声嘶力竭。 她伸手朝太子摇了摇手。 太子看了皇太后一眼,后者对着他慈爱地颔首。 太子很快离开了。 咳咳咳—— 唯辰还在咳嗽。 “好了,人都走了。”皇太后笑着瞪了唯辰一眼。 唯辰立即止住了咳嗽。 皇太后将绢子递给她:“擦擦。” 唯辰接过绢子,往自己眼角上拭,嘴里甜甜地道谢:“谢谢皇祖母。” 她的眼泪被拭干净了,通红的脸色没有完全褪干净,粉嘟嘟的很可爱。 “你个猴儿,有什么要给哀家说的?”皇太后问道。 唯辰笑着吐了吐舌头:“什么都逃不过皇祖母的眼睛。” “你呀你···”皇太后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自己一直带着的猴儿,哀家还不清楚?说。” 第133章 祖孙谈,两处赏月 “皇祖母真是明察秋毫。”唯辰笑嘻嘻地伸手学猴子挠痒痒,“我这猴儿再皮,也逃不过皇祖母慧眼如炬。” “好了。别贫嘴了。”皇太后被她逗笑,“是不是你太子哥哥喜欢的女子有什么?” 唯辰收敛了脸上的嬉笑:“皇祖母,唯辰之前给你的话本好看吗?” 皇太后虽然有点意外唯辰突然转换话题,但还是颔首回答:“好看啊,哀家特别喜欢。” “如果里面的人做的事情,和现实中某些人有些相似呢?”唯辰看向皇太后,“皇祖母还喜欢吗?” 能坐上皇太后这样位置的人,也不是简单的人物。 皇太后心里瞬间了然:“小猴儿是说,你太子哥哥喜欢的女子,恰巧做了话本里人物做的事情?” “正是。”唯辰回答,“虽只是传闻,但唯辰相信凡事都不可能空穴来风。” “难道是像话本里禾月的毒辣手段?”皇太后若有所思。 “唯辰也与那女子有过几次接触,太子哥哥在时和他不在时,对方完全是两副面孔。”唯辰说道。 她忧心忡忡:“虽然现在仅仅是外界传闻,但这样的人要与皇室扯上关系,不得不慎之又慎。” 皇太后神色严肃地颔首:“小猴儿说得对。真要是别有用心的人进了皇室,保不齐能做出什么事来。” 唯辰点点头:“太子哥哥那里,唯辰曾经隐晦地劝诫过,但太子哥哥是真心喜欢对方。” “太子哥哥没有错,可恨在那女子欺骗太子哥哥。”她有些愤愤不平。 皇太后伸手搂过她:“哀家的小猴儿真长大了,思虑也更周全了,都知道为太子哥哥,为皇室操心了。” “皇祖母。”她撒娇道,“那女人不知给太子哥哥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太子哥哥完全沉迷,唯辰就怕那女人的阴谋得逞。” “放心。”皇太后手抚着唯辰顺滑的乌发,“皇祖母在,皇祖母还没有糊涂。” “皇祖母。”唯辰仰头看向皇太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唯辰就知道,有什么难题,找皇祖母就对了。” 皇太后捏捏唯辰的脸蛋:“知道就对了,哀家还是希望小猴儿能永远开开心心的。” 天色暗了下来。 月亮从云层里探出头来,将银色的月光洒向大地。 “皇祖母,您看,好美的月亮!”唯辰惊喜道,“我们一起出去赏月!” “好。”皇太后笑眯眯地站起来,和唯辰一起手挽手出了殿门。 宫娥将茶水干果糕点摆在院子里。 祖孙俩在院子里消食,边赏月边闲话。 天晚,唯辰干脆宿在慈宁宫了。 ······ 太子别院,此时秦清月也在赏月。 太子刚才派人送了一副掐金丝的宝石头面过来。 虽然这些天,太子忙于皇太后的寿诞,没有回别院,但他时不时会派人送些点心啊零嘴过来。 如果秦清月真是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被人这样哄着宠着,必是会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但她不是。 重生以来,她最初的愿望,不过是不嫁王麒遂,找个像赵庆翔那样的人嫁了,不再像前世那般被人厌弃,孤独死去。 搭上了太子这条线,她的心也渐渐膨胀起来。 富贵与权力相辅相成。 有了富贵不一定有权力。 有了权力,却必然缺不了富贵如影随形。 人就是这样。 一旦眼界宽了,想要的也就更多。 几天了,按秦晓雨返回吉州的脚程,稍微估算就知道已经过半。 吉州那边按照他们最初的计划,为姜桂花喂了解药。 “算你识相。”秦清月冷哼了一声。 如果秦晓雨想攀住皇太后寿诞不放,她不介意让其失去一个亲人。 现在有小公爷的人护着秦晓雨,她下不了手。 但她也有太子做帮手,吉州秦家不过是乡野农夫,遇到点什么意外,也不算啥。 谁让那一家子明明和她一起生活了十五年,非要一个个都将心偏到秦晓雨身上去了呢? 既然选择了站队,就得付出站队的代价。 现在,秦晓雨被她踢回吉州,苏祺萱也病得起不了床。 那个王姝媞,应该也反应过来。 不过她秦清月怕什么? 救人的是她! 整个皇宫都知道。 其他贵女也知道。 她还真不怕王姝媞攀咬。 而且王姝媞也不会傻到无法自辩,还要跳出来? 秦清月望了望天上的月亮。 月光皎洁,一圈月晕环在月亮周围,泛着淡淡的七彩,衬得月亮愈加明亮夺目。 秦清月嘴角向上,勾出一个摄人心魄的笑容。 太子专门派人送来头面,还捎回一句话。 让她在皇太后寿诞上好好表现。 这就像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王姝媞不足为惧。 太子是她坚强的后盾。 高人算定她必是皇太后寿诞上最为夺目的人。 明月既出,旁边的星辰都纷纷黯淡! 想起前世,她难免为那时的自己鞠一把泪。 今生不会了,她必要站上高位,将前世那些人都踏在脚下! ······ 这几天,外面话本火爆,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那些护卫,出去采买办事,难免也会听到些风言风语。 他们也耳闻了,说是皇都流行的话本里,有个恶毒女,传说和太子身边的美人有些相似。 照理来说,这样的事情,他们做护卫的,必定要回去给自家主子讲的。 之前护卫们吓唬苏祺萱,结果被秦清月罚的事情,还让他们耿耿于怀。 恶毒女,这样的名字,安在秦清月头上,他们觉得没有任何不妥帖。 前次,他们为了不被步军营的高手抓住,费尽心思脱险,却被秦清月臭骂了一顿,还禁食三日。 他们个个心中气愤,早知就让人抓住,然后将秦清月供出来。 这次,他们才不去触霉头。 谁知道告诉了秦清月,会不会又被痛骂一顿? 那个女人的脑袋里怎么想,谁能猜得到? 她既然罚他们毫不手软,他们巴不得看她的笑话。 太子真要娶了这样的女主子? 后面受苦的是他们! 他们左右不了太子的决定,但也没必要帮这样的女人出头不是? 她不是不知道吗? 那他们也假装不知道! ······ 皇太后寿诞的前一日,仿佛白驹过隙,一晃就到了晚上。 皇都卸去了白日的喧嚣。 有人通宵达旦在皇都各个街道巡逻。 家家户户门口都挂上了自制的灯笼。 皇太后寿诞当日,傍晚全城点灯。 届时,会燃放烟花,全城可见。 对明天满怀期待的人不少,都伴着夜色沉沉进入梦乡。 第134章 细梳妆,一心出彩 秦清月起了个大早,简单吃过了早食。 今日寿诞可是她的高光时刻! 昨日她就早早定下了今日午食的菜单。 既要有营养,又不能过多汤汤水水。 临到上台,突然要出恭? 本来要领赏,人却去出恭? 这样的事情,必须避免! 寿诞典礼的时间在下午,午时末众位献艺的女子必须进入宫门。 后面才是被宴请的各位贵人进宫。 秦清月为今天的献艺,选定的是色彩艳丽的霓裳锦衣。 清汤寡水的浅淡衣裙,很多人都能驾驭。 越是鲜艳的色彩,越是考验人的气质和容貌。 秦清月那张出尘的脸,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不必拘泥任何一种颜色。 献艺,她本惊才绝艳,艳色衣裙必定更会让众人眼前一亮。 后面的寿宴,她准备了另一套衣裙。 水晶之所以被秦清月看中做贴身丫鬟,是因为她有一手绝活。 她曾经会梳胜景城的各色发式。 来了皇都,路上见到的女子,画里出现的女子,不论怎么繁复的发型,她看见过,必能在秦清月头上将其还原出来。 今天配合秦清月的两套衣裙,她和秦清月早选定了与之相配的发型和配饰。 前日太子送来的头面,配上献艺的霓裳锦衣,更加出彩。 她们将之前选的搭配的那套首饰换了下来。 太子别院里各种鲜花绽放。 “小姐,水晶叫人将花园里的玫瑰都采来了,洗浴的水里撒满玫瑰花瓣,到时候,小姐身上都会是玫瑰的香气。” 水晶为秦清月宽衣,一面轻声说道。 “水晶有心了。”秦清月心情大好地瞧了她一眼,“今日寿诞回来,本小姐会赏你首饰,到时候喜欢哪样,都赏给你。” “谢谢小姐。”水晶开心地回答。 自家小姐在皇都可没少买首饰。 那些样式,光是看着,都让水晶觉得炫目。 小姐要将首饰赏给她? 那样美的首饰,能戴在她身上? 真是想都不敢想。 这也是侯府丫鬟挤破脑袋都想当贴身丫鬟的原因? 主子随便赏点,都是她们几辈子都想不到的东西。 秦清月美美地泡了澡,洗了头,由水晶为她擦干身子,换上被香薰过的干净衣衫。 头发被水晶用帕子绞干。 太阳出来了,秦清月闭目斜靠坐在院子里,让风将她的头发彻底吹干。 水晶将梳头的用具还有首饰安排好,才过来摸秦清月像黑色锦缎般的秀发。 “小姐,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先将高人请来。”秦清月懒洋洋地说道。 水晶立即去请了。 如幻跟着水晶来到秦清月所在的院子。 秦清月正襟危坐,神情肃穆地看向如幻:“还烦请高人帮忙卜上一卦。” “贵人稍候。”如幻微微颔首。 他微阖双目,伸手掐算,少顷才睁开眼。 如幻眉目含笑:“贵人今日有人相护,必是能成为寿诞上的焦点。” 秦清月大悦:“借高人吉言。还请高人先行回去,赏赐随后送到。” 如幻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水晶扶着秦清月返回内室,坐在桌前。 今日参加盛典,发型讲究正式端庄。 水晶将秦清月乌黑的秀发统统拢起,梳成了高高的祥云鬓。 太子送的头饰被插在秀发上。 步摇下面的垂珠叮当作响,发簪泛着迷人的光芒··· 秦清月静静瞧着镜中人。 未施粉黛的皮肤宛若美玉无瑕,祥云鬓衬得她小脸精致非常,气质高贵典雅,掐金丝宝石头饰,更是让她整个人散发着迷人的光彩。 水晶被晃花了眼:“小姐,这些头饰也太美了!太子对你真好!” 秦清月从镜子里瞥了她一眼,微微抿嘴没有回答。 她早早地吃过丰盛的午食,净口净手,这才由水晶为她画上明丽的妆容。 水晶化完妆,为她更衣。 看着自家小姐,水晶怎么也舍不得移开眼。 “小姐,就算水晶天天见你,此刻也觉得惊艳,好似做梦一般,今日那些人看到你,还不一个个被你迷得晕晕乎乎?” “就你会说漂亮话。”秦清月嗔了她一眼。 水晶笑嘻嘻的:“水晶可是实话实说,小姐今日必然是盛典上最为耀眼的明月。” 秦清月心里很受用。 这一天,终于来了! 秦清月和水晶一起上了马车,很快来到皇宫门口。 门口的执事嬷嬷和宫人一起验明身份和请柬,带进宫里的衣物首饰脂粉都一一查验过,这才放行。 水晶是没办法陪秦清月进宫的。 每一位献艺的贵女,都会有一位宫娥负责伺候。 水晶将物品交给那位宫娥,转身对着秦清月说道:“小姐,水晶先回去了,晚些时候再来接你。” 秦清月勾了勾唇:“回。” 宫娥引着她进了宫门,一直走到善若院。 这是秦清月第二次入宫了,已经没了前次的拘谨。 高高的宫墙肃穆威严,就像皇权,不可撼动。 走在这里的每一步,秦清月都觉得踏实无比。 今天。 这座宫里。 她才是主角! 善若院里,殿庭宽阔的广场上,已经摆满了桌椅。 宫娥带着秦清月绕过殿庭,进入后面的大殿。 已经有其他先到的贵女等在里面了。 秦清月的出现,仿佛一道光照进了大殿。 相互说话的贵女一个个都噤了声,看向秦清月的眼神里,充满了惊艳、羡慕、嫉妒··· 秦清月神情淡然。 那些女人在她面前黯然失色,不用看都知道,可不就是这些复杂的神情吗? 她目不斜视,跟着宫娥到了自己的位置。 外面的琴不能带进宫里。 彩排那日,秦清月用的就是宫里的琴。 据说这把琴是位古代名家做的,相当名贵,比太子送她的那把更加珍稀。 为了怕人在上面做手脚,她必须现场试弹一首。 悦耳的音乐声在大殿里响起。 有贵女在窃声私语。 “你们看了最近非常流行的话本吗?”一名女子问道。 “看了。特别好看。”另一名女子回答。 “你看她的样子,那些传言怕不是真的?”先前的女子说道。 “谁知道呢?”另一名不敢苟同。 “不会有人真的像话本里那样恶毒?”先前的女子不信。 “如果真像话本里那样,她有什么心思,你我又怎么看得出来?”一直没说话的女子说道。 其余两人深以为然,纷纷颔首。 “这样淡然,要么就是不屑于那些流言,要么就是城府太深,你我都看不透。” 那位女子总结道:“总之,还是离她远点比较好,防人之心不可无。” “对对对。”另两名女子无比赞同。 ······ 第135章 寿典至,华丽登场 王姝媞被宫娥引导着进了善若院。 还没有走进大殿,她就听到了琴声。 寿诞献艺里弹琴之人,不用想都知道是秦清月。 王姝媞的眼神冷了几分。 彩排那日,她是真心将秦清月当做了自己的知己。 想到对方看她就像看一只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小丑,王姝媞心里就腾起一股怒火。 她满心以为对方为自己着想,没想到自己却是对方的牵线木偶,被对方一点点操控做下后悔之事。 她这几日晚上都梦到同一个画面。 自己一步步走向水中央。 背后的秦清月一脸的笑意,目光深深地看向自己的背影。 对方那漂亮的瞳孔里,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设计完美达成。 王姝媞恨不能上前撕碎对方的伪善面孔。 但在梦中,她什么也做不了,只得看到自己一步步走到水中央,重新演绎苏祺萱落水的时刻··· 此时的琴声悠扬,从中可以看出演奏者身心愉悦。 她设计害了人,怎么还能做到这样淡定从容? 怒意已经染上了王姝媞的眉梢。 秦清月的目的是为了让优秀的,对她有威胁的人都登不了台。 王姝媞想起苏祺萱和成书慈的话。 她将心头的怒火往下压了压。 做不出对方那种背后捅人一刀的行径。 也没有头脑做得天衣无缝。 秦清月想风光无限? 在台上,分掉对方的一部分风光,就算她不虚此行。 暗自为自己鼓劲的王姝媞进了大殿。 贵女们在检查自己的用具,保证登台的顺利。 秦清月已经弹完了一首曲子。 如果说琴技是自己的,那一把好琴更能为整个献艺增色。 这把古琴的音色古朴悠扬,确更符合皇太后寿诞的场合。 秦清月起身环顾了一周。 她瞧见了王姝媞的身影。 一抹浅淡的笑意爬上了她的脸颊。 真是小瞧她了。 秦清月以为王姝媞想清楚了落水的真相,虽然不能跳出来指认她。 对方至少会懊恼自己的行为。 自责极有可能让其不敢面对献艺。 没想到还是来了。 看来,王姝媞也不那么单纯,也是个功利心强的人。 竟然是同类! 她心底不到米粒大的那点愧疚,仿佛烟尘瞬间消弭于无形。 秦清月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来就来了,她还害怕不成? 大殿里暗流涌动的种种情绪,被掩盖在寿诞喜乐的气氛之下。 贵人们将殿庭坐满了。 寿诞典礼的时辰马上就要到来。 “圣上驾到!” “太后娘娘驾到!” 随着公公的唱喏声响起,无论殿庭广场上的人,还是大殿里的人,纷纷拜倒,迎接圣驾。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恭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众人山呼祝贺。 圣上明朗的声音响起:“众爱卿平身!” “今日皇太后寿诞,列位进宫贺寿,朕甚为欣喜!” “哀家也谢过众位专程为哀家贺生!” 圣上和皇太后都发了话,众人才纷纷起身。 庄公公看向圣上,后者微微颔首。 “落座!” “寿典开始!” 庄公公高亢的唱喏声再次响起。 众人这才纷纷落座,等着看寿诞典礼的节目。 皇太后和圣上坐在第一排主位上。 有宫人分列左右,举着一人多高的黄锦缎绣龙纹大伞盖,有宫娥在一旁轻轻打扇。 今天是为皇太后庆生,皇后和嫔妃都远远的坐在主位两侧。 第二排是王爷及家眷。 第三排才是皇子公主郡主这些小辈。 大臣和家眷都按照品阶往后坐。 品阶低的,坐在最后,看是看不清楚的,也就只能听个响。 先是一些传统的舞蹈和曲艺,内容都是皇太后喜欢的。 皇太后眼盯着台上,嘴里跟着熟悉的曲调唱曲儿,双手轻轻打着节拍,神情甚是愉悦。 一曲终了,圣上总是带头喝彩。 贺寿,讲求一个热闹开心。 圣上再至高无上,今日也是以皇太后唯尊,他今日的角色就是太后的孩子,时刻也是为了博得太后开心。 秦清月她们在后面的大殿,也能看到前面高台上的节目,不过是背面。 好些节目过后,终于有宫娥来报。 “贵人们准备了!” 众女子纷纷抖擞精神,准备按彩排的顺序登台。 不论何种节目何种比试,第一个登台和最后一个压轴都会特别引人注目。 按照琴书画的顺序,第一个登台的正是秦清月。 很快,高台上曲终。 公公的唱喏声响起。 “下面是皇都贵女中的翘楚,登台献艺,为皇太后贺寿!” 秦清月抱着那把装在白色锦袋子里古琴,从后面一步一步走出大殿门口。 众人纷纷回头,一个个都看着她。 她脸上带着一点恬淡的笑容,没有看出半分紧张。 贵女们一个个手心都是汗水,却看到她一脸淡然。 不得不佩服她的同时,众人心里又生出些许酸溜溜的感觉。 王姝媞神情漠然。 害人落水都能淡定自若,这样本是展示自己的机会,她心里大概只剩雀跃了? 不得不说,王姝媞猜对了。 秦清月看着高台,目光里执着又坚定。 筹划了这么久,终于等到此刻了! 那里,就是她今日大放异彩的地方! 她眼中没有别的,只剩下那一步步向上的阶梯。 那是通往她的目标! 那是通向权力! 秦清月挺直了背脊,一级一级登上阶梯。 节目的空隙,殿庭里的众人纷纷喝茶品尝点心,抽空低声交谈。 待到下一个节目开始,众人才一起噤声。 秦清月已经登上了高台,缓步走到台前。 台下的众人突然躁动起来。 正在饮茶的圣上停住了手里的动作,抬眼望上高台。 一个身着艳丽裙装的女子,斜抱着一把古琴,面带笑容,站在前台正中的位置。 女子身材苗条纤长,霓虹锦衣面上的那层纱衣,随着高台上的风徐徐飘荡,宛若天女降落人间。 女子的肌肤犹如玉雕,容貌更是让人见之忘俗。 唇角一抹摄人心魄的淡雅微笑,让她整个脸庞宛若盛开在艳丽华服中的清冽琼花,圣洁无比。 圣上身边美人众多。 能将艳色华服穿出美感的美人不多。 能让明丽色彩为自己增色,只有寥寥无几的一两人。 能像秦清月这样,将艳丽华服穿出冰清玉洁感觉的美人,闻所未闻! 秦清月黑色鸦羽下的美目里眼波流转,每看向一处,都是抽气声。 连阅人无数的圣上都惊为天人,何况其他人? 众人无论男女都凝神静气,仿佛忘记了呼吸。 眼睛看向高台上的人,一个个就像被施了定身法,再也移不开,也不舍移开。 佳人如玉。 她却像夺目的瑰宝。 让人看到只会有一个想法。 拥有! 别无所求! 第136章 献琴技,众人沉醉 太子见惯了秦清月平时清丽的装扮,这样浓烈艳丽的盛装,惊呆了他。 他只听到胸膛里一颗心噗噗噗跳得厉害,仿佛要冲破胸膛。 这是他贺浩东的女人! 只属于他! 漫天的自豪和喜悦淹没了他··· 唯辰坐在第三排。 秦清月一出来,她便悄悄瞧了一眼旁边太子的神情。 她发现不仅太子一脸痴迷,连一众皇子,没有一人不看得目不转睛。 妖女! 惯会蛊惑人心! 唯辰心里暗骂。 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秦清月穿这身衣裙确实好看。 成书慈喜穿红衣,是皇都穿艳色能出彩的第一人。 若看到秦清月今日的着装,她定也会自叹弗如··· 皇太后微眯了双眼。 这是唯辰口中的女子? 这样艳丽的色彩,换做旁人穿着。 要么穿出妖冶的感觉,太过张扬无状。 要么画虎不成反类犬,显得俗不可耐。 偏生此女穿出圣洁之感? 这样的女子能做出话本里禾月所做的事来? 皇太后眉间掠过一丝疑虑。 ······ 秦清月居高临下,台下众人的表情,她都尽收眼底。 她十分高兴下面人的反应。 不论对她感兴趣也好,对她愣神也好,对她痴迷也好,对她嫉妒也好··· 无不是她想要的! 秦清月淡定从容地朝台下鞠了一躬。 她缓缓坐下,将古琴外面的锦袋取开,露出里面的古琴。 她动作缓柔翩然,若轻蝶展翅。 伸出皓月般的玉指,她轻轻拨响了第一个音符。 噔—— 余音悠长,连绵不绝。 “是绕梁!” 有懂琴的人惊呼起来。 那是古代制琴名家华不悔一生中最为得意的一把琴,自此琴出,他便封刀,从此不再制琴。 此琴流传千古,终有人觅得,献给圣上。 没想到今日有幸得此琴音! 去过浮翠园的很多人心中冒出疑问。 为何是她? 当初浮翠园的才艺比试,琴技第一明明是秦晓雨! 虽说让秦清月来弹奏“绕梁”,也算不辱没此琴。 但他们更想听秦晓雨弹起。 浮翠园听过的那首鲜活的曲调,让人神往,终生难忘。 好想再听一次! 哎。 真是可惜了! 秦晓雨四项比试三项魁首。 好些人以为既然琴技展示没选她,必然是书画两项里有她。 虽然她连中三甲,也不能三项献艺都是她一人? 那些人个个心里生出期待来。 毕竟被齐老赞叹开创一个流派的画技,谁人不想再欣赏一次呢? 琴声从秦清月指尖流出,在殿庭上空流转。 众人纷纷感觉如痴如醉。 沉醉在这动人的琴声里 。 也沉醉在演奏者惊人的容颜里。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人们久久沉浸其间。 秦清月起身,嫣然一笑。 众人心里好似千树万树琼花开。 现场喝彩声此起彼伏。 下面全是她的崇拜者。 所有的喝彩都是给她的。 她无比享受被万众瞩目的感觉。 这才是她想要的! 秦清月站在高处,心中的喜悦像浪潮一般荡漾开去。 她那销魂的笑容,要将众人的魂魄都勾去了。 秦清月转身离开高台,众人都还翘首以盼,希望能再看到那抹艳丽的身影。 步下台阶的秦清月和上台阶的王姝媞在中途相遇了。 秦清月嘴角还带着自信的笑意。 王姝媞在大殿里听到了她的演奏,也听到了殿庭里众人的反应。 无疑,秦清月想出风头,其成功了! 人们很难发现其绚烂夺目背后的阴险狡诈。 但她是亲历者。 换做不知道秦清月真面目的人,此时大概会上前恭喜,最最矜持也会微笑颔首。 但王姝媞恨她利用自己,更不屑与和她有任何交集。 秦清月自上而下,自然对王姝媞漠然的表情瞧在眼里。 当了她的棋子,此刻是在生气吗? 她心里好笑。 她不妨为其加一把火。 毕竟能利用的机会不多。 其他人出丑,反衬自己,效果不是更好吗? 在她俩错身的瞬间,秦清月轻启朱唇,往王姝媞那边微微偏了偏头。 “王小姐,你斗不过我的。你信不信,你现在还是我的棋子。” 王姝媞心里咚的一声,猛跳了一下。 她忍住了自己回瞪秦清月的冲动。 秦清月见她隐忍着不敢发作,心里更加得意,低笑出声。 “呵呵呵···” 简直是魔音贯耳! 王姝媞心里的那团火已经烧到了胸膛。 真想出拳揍对方一顿。 但她不能。 她今天要做的,就是完美将画技展示出来,分去秦清月的部分风头。 不断深呼吸,在心里默念淡定的王姝媞,一步一步慢慢登上台阶。 彩排的那天,她之所以被秦清月蛊惑,是因为她心中的那份贪念和不平。 苏祺萱的善良和宽容,让她反观了自己。 一个人心绪的平和,也就拥有了抵抗外界诱惑的力量。 她洞悉了秦清月的目的。 对方想扰乱她的心神。 她不必理会就好。 完成画技献艺,才是她应该积极应对的当务之急。 想明白了的王姝媞,自信沉着地站上了高台。 她今日一身翠色的衣裙,衬得她肤色洁白,若一株清新的小树,亭亭玉立。 台上的案几上,笔墨纸砚已经准备妥当。 站在案几前的王姝媞先朝下面鞠了一躬。 秦清月艳丽华服的风采在人们心中还没有抹去,此刻看到王姝媞这样清新雅致的装扮,仿佛从开满鲜花的花园,步入了绿竹成荫的山谷。 纵然王姝媞的容貌没法和秦清月相比,夏日里谁又会拒绝这样宛如沁心的清泉呢? 台下的众人看到两位同样素雅的宫娥站在她的身后,仿佛手里还拿了什么东西。 “不是做画吗?宫娥留在上面做甚?” 下面的人充满好奇。 之前在苏府,她和苏祺萱成书慈商量的计划,在今日进入善若院大殿前才提出来。 皇宫门口执事嬷嬷安排伺候她的宫娥,恰巧是个会舞蹈的,也有要好的姐妹今日参加表演。 她提出在她做画时,想由一位宫娥演奏,另一位宫娥舞蹈。 这样,在她作画期间,下面的人不至于感觉无聊。 宫娥带她找了教坊司的管事嬷嬷,她诚恳地向嬷嬷提出请求,对方同意了。 她挑选了两位合适的宫娥,提了关于衣裙和乐器要求。 一切都是为了皇太后的寿诞。 管事嬷嬷立即去安排了。 此刻她站上了高台,为她搬出桌椅,摆出笔墨纸砚的宫娥并没有下去。 两位宫娥在她身后不远处,一位开始演奏,一位准备起舞。 王姝媞整理好笔墨纸砚,微微回头,朝那两位宫娥轻轻颔首。 啾—— 就像清晨空谷里的一声鸟鸣,划破了殿庭上空。 还沉浸在喝彩声中的秦清月猛然回头。 王姝媞上台不是作画的吗? 如何会有乐曲响起? 第137章 别出心裁,神情各异 殿庭里的众人,纷纷被声音吸引。 如果说秦清月之前的演奏,是一种古朴庄重的祝寿曲,耳熟能详。 那此刻犹如幽谷雀鸣的笛声,高亢欢快。 王姝媞带着一丝微笑,从容落笔。 她的姿态端庄,下笔犹如行云流水。 那模仿野外的笛声,让她无比放松。 她渐渐静下心来,沉浸在自己的画作里。 笛声优美,宫娥的舞蹈灵动,作画的人时而沉思,时而挥毫,静若处子,动如脱兔。 高台上的画面,有反差,有和谐,共同组成了一幅祥和又不失活泼的美好画卷。 皇太后看着台上作画的王姝媞,微微颔首。 此女没有依仗美貌,反而在其他方面花了些心思。 考虑到自己作画,下面的人无聊,故而找来宫娥吹笛伴舞,倒让她作画也作出美感来了。 皇太后一脸的欣赏。 欣赏过浮翠园比试的某些人,虽然也觉得此刻高台上的画面赏心悦目,但也难免有些微词。 之前琴技献艺,来的不是秦晓雨。 他们期待看秦晓雨现场作画。 当初秦晓雨在浮翠园作画时,是众人一起作画,没有几个人真正会注意到她。 直到齐老点评,展示出她的画作,众人才仿佛被雷击一般被震撼到。 他们想看秦晓雨挥毫。 想看秦晓雨豪情万丈地泼洒墨汁和颜料。 那样恣意潇洒的画面,完成的过程定然也是赏心悦目的。 真想再次感受秦晓雨完成后的画面。 想再次体会那些墨汁和色彩对视觉的冲击。 但画技献艺上来的依旧不是秦晓雨? 有人不太淡定了,悄声同旁人打听。 “可知道那位浮翠园三项魁首秦晓雨,今日来吗?” 众人纷纷回应。 “不知。” 此时,有人悄声低语了一句:“这不就像话本上写的吗?” 有人开了头,下面的人感了兴趣。 “什么话本?” “《还缘记》啊。” “哦,是那个话本啊!” ······ 王姝媞将画作完成,微微沾干多余的墨汁,由两位宫娥一左一右将画作展示给众人。 平日里祝寿图,常人都爱画松树,蝙蝠,仙鹤。 小巧的蝙蝠与“福”字同音同寓。 仙气飘飘的仙鹤代表吉祥,长寿。 坚韧不拔的松是百木之长,具有志节清高之意。 王姝媞另辟蹊径,画了一幅仙鹿祝寿图。 画面正中,有一只白鹿,长着一对漂亮的鹿角,身上布满彩色斑点。 背景是高低起伏的群山,云雾缭绕,仙气飘渺。 大概才越过高耸的群山峻岭,仙鹿的耳朵仿佛还在微动。 它微微回头,嘴里叼着两个粉嫩鲜美的大寿桃,寿桃还连着嫩绿的几张叶片,鲜翠欲滴,应该是刚从仙山摘下。 仙鹿高扬着头,颈部有着优美的弧线,长睫毛的大眼睛,居高临下望着众人,瞳孔里似乎能倒映出人的影子。 仙鹿四肢纤长,姿态高贵优雅。 整幅画构图精巧,主题鲜明,一展开,就让下面的众人都喝彩起来。 在大宇,鹿既是长寿的象征,又代表着政权和帝位。 白鹿,又被称为“仙鹿”或“天禄”,是人们心中祥瑞的神兽。 传说白鹿现身哪里,哪里就能天下太平。 所以,这幅仙鹿祝寿图,无疑构思奇巧,寓意极好,远超传统祝寿图。 这幅画,不光收获了众人的喝彩,皇太后更是看得笑弯了眼。 此女子心思玲珑,皇太后侧身向圣上打听起此女的来历。 圣上一个眼色,旁边的庄公公立即上前。 “太后娘娘,此女名为王姝媞,为吏部王侍郎之女。” 圣上见皇太后盯着那幅画。 “母后喜欢这幅祝寿图? 朕立即让人将此画裱起来,送到慈宁宫,挂在墙上,母后可以慢慢欣赏。” “皇上觉得此图如何?”皇太后看向圣上。 “构思极巧! 寓意极好! 画面极美!” 圣上接连用了三个“极”字。 皇太后脸上的笑容更甚:“皇上说得真好!就按皇上的意思办。” 今日是皇太后的寿诞,能讨得皇太后的欢心就是最好的! 圣上一招手,庄公公立即安排下去了。 此时,王姝媞朝众人鞠了躬,转身顺着阶梯下去了。 写书法的第三位贵女献艺完毕,所有在浮翠园比试中获得三甲的女子,都一起站上高台。 她们代表皇都的贵女,代表大宇的年轻女子,齐声向皇太后贺寿。 台下的众人,心思各异,神情不同。 那些想看比试三项魁首秦晓雨献艺的人,都难免有些遗憾。 想再一睹秦清月绝世容颜的人,正好能再次肆无忌惮地盯着看。 也有人发现,浮翠园比试三甲中,除了秦晓雨,还有人没有现身。 等贵女献艺结束,宫人引导她们来的台前。 圣上特别赏赐献艺的三人坐在第一排,其余贵女分别坐在二排三排。 前三排都是皇室成员,这无疑是圣上最大的慈恩。 众贵女齐声向圣上道谢,分列而坐。 高台上的节目还在继续。 贵女们也纷纷坐下欣赏起来。 王姝媞作画时和作画后众人的喝彩声,秦清月在后面的大殿都听到了。 对比之前她献艺时的喝彩,王姝媞获得的喝彩有过之无不及。 秦清月银牙都要咬碎了。 她费尽心力将秦晓雨和苏祺萱支开。 原来觉得没什么竞争力的王姝媞,居然像是被人指点迷津了一般,突然爆发出来的潜力,让她都快要比下去了。 她才应该是今日最耀眼的主角! 怎么能有人的风头盖过她? 偏偏现在她和王姝媞都坐在第一排,心里有什么根本不能表现出来。 旁边就是圣上和皇太后。 谁敢在这两位面前放肆? 万一惊了圣驾,脑袋都得搬家。 秦清月只觉得余光能触及的那抹翠色,特别刺眼。 台上的节目换了好几茬,秦清月心里乱糟糟的,也没有心思欣赏。 啪—— 高台上突然一声脆响。 秦清月内心一震,瞬间抬眸看向高台。 一位貌不惊人的中年说书先生,端坐在桌子后面,气势十足地抬手拍响了惊堂木。 下面的众人都愣住了。 他们参加过无数次盛典,说书人什么时候都能上皇家盛典了? 皇家盛典上的节目无疑是阳春白雪。 说书只能算作下里巴人。 何时下里巴人的说书也跻身于阳春白雪的行列了? 试问,大宇开国多少年,有哪位说书人进过皇宫? 此说书人岂不是可以吹嘘一辈子了? 第138章 下里巴人,似曾相识 太子诧异地看向高台。 寿诞典礼的节目名单,在彩排前早已敲定。 他还专门审核过节目顺序。 说书人怎么会出现在寿典上? 这种存在于市井,让百姓喜闻乐见的娱乐方式,因为太接地气,从来登不了皇室寿典这样的大雅之堂。 连他这个寿诞组织者都不知道这个节目什么时候被加上去的。 他环顾了四周,处处都是意外的面孔。 说书人今日红光满面。 他第一次进皇宫。 一路走进来,看到高大巍峨的城墙宫殿,他的双腿都是软的。 登上高台的每一步阶梯,他心里也在发虚。 站在高台上,向下面的圣上和皇太后、及众贵人顶礼,他觉得自己大气都不敢出,魂魄都仿佛离体而去。 坐在桌前,他摸到熟悉的惊堂木。 啪的那么一声响,他的神魂迅速归位。 最近皇都最为流行的《还缘记》,他每天早中晚都要讲好几场,早已熟烂于胸。 昨日晚上,当他说完书回家,发现自家院子里站了一高一矮两位锦衣华服的贵人。 他当时吓得不轻。 贵人开口,他更是魂不附体。 来人居然是皇宫里的公公?! 这样的人,伸出小手指头,轻轻一碾,就能让他粉身碎骨。 公公态度还算和蔼:“你就是得月楼说书的先生?明日可愿意跟着咱家进宫,为太后娘娘说书?” 隔日就是皇太后的寿诞,皇都何人不知谁人不晓? 说书人闻言整个人都傻了。 这是要让他进皇宫在皇太后寿典上说书?! 皇宫呐! 那是普通人能进的吗? 当官的官职小了也进不去? 皇太后那样尊贵的人,居然还会听说书呐?! 说书人受宠若惊。 好像一个巨大的金元宝砸在说书人头上,巨大的幸福感直接将他砸懵了。 公公见他傻在当地,轻笑了一声:“这可是太后娘娘的恩典,你可是不愿意?” 说书人被公公的笑声惊醒,狂喜的连连叩首:“小的愿意,小的愿意。” 公公一挥手,一旁的小宫人递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这是定金,明日书说得好,太后娘娘还另有赏赐。” 说书人战战兢兢接过银票,连连磕头谢恩。 就算没有赏赐,让他进宫为太后娘娘说书,他也是一万个愿意啊! 等他磕完头,公公一行人都不见了。 仿佛是一场梦,梦过无痕。 但手里的银票提示他,这不是梦! 兴奋的说书人开心得晚食都多吃了一碗。 这股子兴奋劲一直维持到今日,他被马车接到皇宫门口。 看到皇宫高大的宫门,他心里才终于生出畏惧来。 不过惊堂木一响,他也立即回归了说书人的本位。 他还在当小学徒的时候,师父曾经说过,有天大的事情,惊堂木一响,开口就必须将故事讲完,才能离开。 说书人开始讲述《还缘记》里,太后亲自选定的章节。 台下的众人也迅速从惊异中回过神来,很快被说书人的故事吸引住了。 圣上瞟了一眼旁边神情专注的皇太后,心里暗自好笑。 没想到自家母后年岁大了,喜好也变了,热闹的戏剧还不够,还喜欢上了市井气浓郁的说书。 皇太后听得津津有味。 果然,看话本和听说书人讲话本,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唯辰看到说书人上台,就知道是皇祖母专门从得月楼请来的。 她悄悄往四周看了看。 她们这些小辈,整天在皇都,自然爱追潮流,没看过《还缘记》的实在是少数。 她见好些人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那些王爷大臣们,天天忙于政务,说书人讲的故事,必定听起来很新鲜? 她特别瞟了太子一眼,见太子正听得认真。 秦清月感觉自己听说书还是上辈子的事情。 确实也是上辈子。 前世刚来皇都的时候,她与王麒遂还是伉俪情深,皇都贵女相邀,她也去酒楼听过好几回说书。 不过那时听过的说书,好像都是些才子佳人的内容。 今日说书人说的故事,倒是有些别具一格。 说书人声音抑扬顿挫,故事情节曲折动人。 殿庭里坐着的众人不觉都坐直了身体,完全沉浸在了故事里。 秦清月本也听得认真。 渐渐的,她心里生出一丝奇怪的感觉。 这个故事,她好像似曾相识? 但她才来皇都,除了和太子出去参加聚会,离开别院也就是购物的那几次,还有两次都遇到了唯辰郡主。 说书人在酒楼和茶馆说书。 这两处地方,她从未去过。 那这故事她又是何时听过呢? 为何感觉如此熟悉? 随着说书人讲的故事一步步深入。 秦清月突然惊出一身冷汗。 她为何觉得熟悉? 她怎会不熟悉?! 这明明就是她和秦晓雨之间真实发生的事情!!! 仅仅是换了两人的名字而已! 她感觉脸上像过电一般,汗毛纷纷竖起,之前柔和的表情都不由僵住了。 这是巧合吗? 这是巧合! 她有些心虚地悄悄往四周偷偷瞟了瞟。 坐在旁边的王姝媞听得目不转睛。 另一位献艺的女子也神情专注。 她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继续看向高台上的说书人。 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秦清月不知道,她的表情举动都被一旁的公公尽收眼底。 皇太后之所以找得月楼的说书先生,来寿典上说书。 一则她确实好奇那么好看的话本,从说书人口中讲出来,究竟是怎样的? 另一方面,这个说书人也是专门找来为秦清月说书的。 唯辰说话本里禾月的原型是秦清月。 她说得并不是那么肯定。 皇都众人口中的议论,不会空穴来风,但也怕众口铄金。 皇太后对于自家孙子终于开窍,有了喜欢的女子自然不能掉以轻心。 有喜欢的人是好事,那也得值得喜欢才行! 如果秦清月真像话本里禾月那样歹毒? 皇太后不介意当一回恶人,棒打鸳鸯。 一旁伺候的公公,早已被皇太后授意。 在说书人说书过程中,务必注意秦清月的动作神态,一纤一毫都不能放过。 秦清月在听书过程中吃惊、变脸,张望···种种表情,对应说书人的故事讲到什么位置,公公都默默记在心里。 秦清月坐在第一排,不敢有大的动作,更不可能回头。 其实,后面的众人,有很多早已听过或者看过《还缘记》。 他们也或多或少听到过关于恶毒女禾月的传闻。 今日,寿典现场说书人讲起了《还缘记》,传闻中的当事人也在现场。 有无数人的目光都时不时投向秦清月。 他们也好奇,究竟传闻是不是真的? 秦清月面对话本里的自己,究竟会作何反应? 只可惜秦清月坐在第一排,谁也瞧不见正脸。 那些人心里一个个像猫抓一般。 第139章 寿典圆满,实施计划 啪—— 惊堂木的声音再次响起。 说书人的故事讲完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中年说书人笑容满面地将最后一句讲完,如释重负地起身,朝着台下众人鞠了一躬。 故事本身极其精彩,能在得月楼上说书的人,说起书来也特别引人入胜。 台下喝彩声四起。 皇太后眉开眼笑。 圣上也微笑颔首。 说书人看着下面众人的反应,热泪盈眶。 能在皇太后寿典上说书。 此生无憾! 一直故作淡定的秦清月,也终于松了口气。 听到那些故事里出现的桥段,和自己所作所为一般无二,她时刻都感觉胆战心惊。 那些手段,无论多么高明,也只能暗地里策划实施。 那些事,任她做的时候再胆大妄为,真要暴露在阳光下,她也是害怕的。 说书人的故事讲完了,皇太后的寿典也结束了。 此时日头西落。 夕阳将满天云霞都染上了金色,绚烂无比。 小半个时辰之后,皇太后的寿宴将在福寿宫紫宸殿大殿里举行。 紫宸殿大殿宽阔,是历届举行宴会的场所。 “恭送圣上!” “恭送太后娘娘!” 众人纷纷拜倒,恭送圣上和皇太后离开善若院。 等圣上和皇太后离开后,众人也纷纷起身。 秦清月来皇都的时间尚短,每次又是太子陪同在旁,贵女们和她都是点头之交,根本没有一个真正能称得上朋友的人。 很多贵女觉得秦清月有才有貌,虽然心里有羡慕嫉妒,也知道她是太子身边的红人。 前次彩排时,那些彩排的贵女维持和她的友好关系,见面点个头,称呼一声秦小姐。 今日寿典结束,那些人纷纷去寻自己相熟的友人去了。 其他女子中,秦清月前世倒也有熟识的,但今世仅仅是打过照面而已,她也不便主动招呼。 众人结伴而行,纷纷往善若院外面走。 秦清月倒也并不在意。 通往高处的路,永远都是孤独的。 她不需要,也不在乎什么朋友! 太子本想去和秦清月说两句话,皇太后的寿诞还没有结束,寿宴还需要他去监督。 他瞥了一眼人潮里那靓丽出尘的身影,嘴角带上了一丝笑意,加快步伐,往福寿宫走去。 很快,善若院殿庭里走得不剩几人了。 秦清月找到引自己进来的宫娥。 “你可会梳妆?” “奴婢会的。”宫娥垂首躬身作答。 “头发不用重新梳理,将这些首饰发簪取下,换上另一套。”秦清月说道。 “这身衣裙一起换了。”她指了指包袱,“就换里面那套。” “是。”宫娥恭敬地行了个礼。 善若院大殿里有专门梳洗更换的房间。 宫娥引着秦清月坐到桌前。 太子别院物品的规格都是按照宫里的标准。 秦清月见到房间里的装饰,对桌子繁复雅致的雕花,精美异常的铜镜,没有表现出半分惊讶,而是无比淡然。 这位小姐貌若天仙,见多识广,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贵人? 宫娥心里暗自赞叹。 其实秦清月从彩排进入皇宫,到此次正式献艺,她对皇宫的感觉越来越深刻。 如果真能住进这里,成为这里的主人,那真是梦寐以求的美事! 高台之上,下面人各式的目光,仰望她的神情,都让她无比享受。 她就想要被仰视的感觉。 她就想要被万众瞩目! 献艺过程,她的表现,她自认为是完美无瑕的。 虽然出了王姝媞这样的意外,但对方既没有她这样出众的容貌,更没有太子做为依仗。 她何惧? 至于那个说书人,和他说的故事,她认为是个巧合。 毕竟那些事情,既然是悄悄做的,她自我反省,并没有暴露。 所以,对她而言,现场献艺,还只是皇太后寿诞的第一个阶段。 她完美地呈现了。 但这还不够! 她要让人们的惊艳继续。 她要让她今日的出现,成为人们心里永不磨灭的印记。 想忘也忘不掉! 其他人从善若院出去,一路游玩着去往福寿宫。 秦清月则实施她的第二步计划。 善若院里,在那位宫娥的帮助下,她将精心准备的第二套衣裙穿戴整齐。 “小姐,奴婢帮您换一个发式?”宫娥建议道。 秦清月也知道,如果穿第二套衣裙,再配祥云鬓,是真的不够合适。 但水晶没有跟着入宫,她也不知道这宫娥的绾发手艺如何。 万一搞砸了,还不如水晶之前梳的祥云鬓。 宫娥见她不答,知其不太信任自己。 “小姐,您稍等一下。” 宫娥转身出了房间,很快将另一位宫娥带了回来。 “小姐,奴婢将准备为您梳的发式,先在其他人头上梳出来,您看看效果如何,再决定要不要换?” “好。”秦清月颔首。 如果对方真能梳出和现在她所穿衣裙相配的发式,又何乐而不为呢? 宫娥动作很是麻利,迅速将对方的发辫散开,很快梳起一个好看的发式。 此样式不像祥云鬓,高耸如云,显得人端庄高贵。 秦清月第二套衣裙是月白色的,缀满珠片的裙衫,不同角度,还能变幻出七彩的色泽。 这样仙气飘飘的衣裙,配仙女髻再合适不过。 此宫娥梳出的发式,正是和水晶梳过的仙女髻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这是什么发式?”秦清月连连点头:“就梳这个。” “是。”宫娥高兴的应下:“此发式名为月宫仙子。” 这名还真是应景! 秦清月心中顿然一喜。 很快,秦清月的祥云鬓被解散,如锦缎般的秀发披落在她肩头。 两位宫娥对视了一眼,纷纷被其漂亮的秀发震惊到了。 她们在宫里多年,圣上的嫔妃见过不少,鲜少有人拥有这样浓密的头发,光泽度还如此之好。 秦清月的头发被重新拢起,很快被梳成了那款叫月宫仙子的发式。 “月宫仙子下凡了!” 宫娥惊叹道:“奴婢从未见过其他人梳这款发型这样美丽的! “正是。”另一位宫娥也赞道,“实在是太漂亮了!” 秦清月心情很好。 她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之前艳若牡丹的霓裳锦衣,此刻宛若清冷出尘的华服,都恰到好处地将她衬托出来。 千种颜色,万般式样,都只能是为她增色! 秦清月任由宫娥为她换上了清新靓丽的妆容。 当她从座椅上起身,一旁的宫娥只觉得眼前一晃,当真是月宫仙子下凡而来,满眼都是她的出尘模样。 秦清月将她们的表情瞧在眼里。 “这两样,赏给你们了。”她指了指首饰盒里两样白玉首饰。 “时辰差不多了?带我去福寿宫。” 第140章 重聚大殿,完美呈现 “是!”两位宫娥齐声答道。 她们收了首饰,满心欢喜,一起道谢:“谢谢小姐赏赐。” 这些首饰对于秦清月来说,完全无所谓。 反正是太子付的银钱。 赏了就赏了。 还是之前引着秦清月的宫娥,带着她往福寿宫而去。 此时,太阳早已下山,西边的天空尽头,还有一点点残留的余晖。 暮色渐渐四合。 宫里的道路上已经点亮了宫灯。 道路蜿蜒而行,那串宫灯自大而小,顺着道路往前延伸,像一个个发光的珍珠。 “小姐慢行,前有台阶。”宫娥小声地提醒。 宫娥手里拿着长长的木质雕花灯柄,灯柄尽头是弧形雕花,下面悬着个八角走马宫灯。 宫灯顶端和底座都是木漆雕花,上面一个铜挂钩,挂在灯柄上,中间是琉璃面,透明的材质。 烛光从宫灯里面透出来,外面的图案缓缓沿着顺时针移动,不断浮现出八种形态各异的花卉。 秦清月就着宫灯的光线,瞧见地上三级台阶,上面是个平台。 走上平台,她才看清前面的景物。 暮色里,奇形怪状的阴影原来是汉白玉雕花的拱桥桥柱。 走过拱桥,远处出现灯火通明的宫殿。 “小姐,前面就是紫宸殿了。”宫娥轻声说道。 这个时辰,大部分人已经进入紫宸殿了,里面透出灯光,也传出说话的声音。 这里就是她第二个舞台了! 秦清月感觉自己脚下走的每一步,都是在走向自己的目标。 她神情越发坚定。 心情也越发雀跃。 宫娥引着她来到紫宸殿前,将她交给大殿门口的宫人。 “这是小姐的包袱。” 宫人恭敬地接过。 “小姐,您的包袱暂时先放在此处,待宴会结束,自来领取。” 秦清月颔首:“嗯。” 宫人将包袱拿去放好,才引着秦清月进殿。 大殿正中空出一条通道,铺着酒红色的地毯。 地毯两边有着浅黄色的花纹,一直从大殿门口,铺到主位所在平台的阶梯上。 主位上是一张巨大的条形案台,雕刻着龙和祥云图案,漆着黑金两色油漆,沉稳里透出威严。 案台后面是宽阔的龙椅,左右扶手和靠座上镂空雕着好几条游龙,腾云驾雾,气势非凡。 这是当今圣上和今日的寿星皇太后的位置。 主位的平台下面还有一层宽阔的平台,上面摆上了案几,比主位上的案台形体缩小了不少,但也能看出同样精雕细刻。 这是留给皇后王爷王妃的位置。 下面一级平台是几位皇子的座位。 大厅里才是众人的位置。 大厅里,整整齐齐摆着低矮的条形案几,案几上已摆上了酒杯酒壶,还有一些颜色鲜亮的冷食拼盘。 中间通道成为男女贵人的分界线,众人男左女右分坐在两旁的案几前。 案几靠前的位置,自然是品阶高的人坐,品阶越低,位置越靠后。 秦清月一进去,闹闹嚷嚷的大殿,霎那安静了几分。 人们还记得她之前在高台上弹琴时的艳丽衣裙。 牡丹真国色。 牡丹花见了她也会低下高傲的头。 此刻赫然看到她换上一套月白色的衣裙,那淡淡的蓝色,衬得她犹如雪山上冰清玉洁的雪莲。 众人头脑里只剩两个字: 冷艳! 秦清月眼波随便那么一扫,众人仿佛受到美丽暴击,心不由都跳快了几分。 此女只应天上有! 秦清月她们虽然是专门来为皇太后贺寿的贵女,但并无品阶。 她被宫人引导到了右边女众所在的区域。 无品阶,自然位置就特别靠里,特别偏僻。 众人的目光像被牵上了丝线,丝线的终点全在秦清月那里。 秦清月走到哪里,那些人的目光追随到哪里。 待秦清月坐定,那些人还藕断丝连的时不时将目光投向她。 秦清月嘴角勾着一丝不可觉察的笑意。 位置靠后又如何? 位置再偏又如何? 她坐在哪里,哪里才能被称之为焦点!! 秦清月恬淡自若地坐在位置上,任由那些人肆无忌惮地欣赏。 ······ 王姝媞比秦清月先到,她特意问明了秦清月的位置,和别的女子交换了座位,特意远离了秦清月。 此女有毒,她可不愿平白无故再被殃及。 唯辰也到的早些。 她没想到秦清月这样有心机,居然还带了另一套完全不同风格的衣裙。 她不仅换上了另一套衣裙,连发型头饰配饰,全部焕然一新。 这套衣裙好看吗? 她也不得不承认,确实好看。 否则,秦清月一进大殿,为何人人的目光都被其吸引了过去。 越是这样,唯辰越觉得其可怖。 算计! 秦清月时刻都在算计! 也不知皇祖母今日专门请人来说《还缘记》,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 皇太后从善若院离开,直接回了慈宁宫。 坐得太久,有些乏了。 她斜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由宫娥在一旁徐徐打扇。 “太后娘娘吉祥。” 一位公公在殿下叩首。 皇太后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 殿下的正是刚才在秦清月附近伺候的那位公公。 “小柱子来了。如何?近前回话。” 皇太后的声音低缓慈祥,听不出任何情绪。 小柱子垂首低头快步走到皇太后身前。 “太后娘娘,那位秦小姐果然表情丰富。” “哦?” 皇太后瞬间睁开了眼,一双凤目看向小柱子:“细细讲来。” “是。”小柱子恭敬道。 小柱子绘声绘色将他看到的一五一十地讲了。 说书人说到哪里,秦清月是什么表情,再说到何处,她又变了表情,他一样也没有漏掉。 皇太后听得无比仔细,头脑里也在进行分析,眉头渐渐蹙起。 看来,皇都那些传言真不是空穴来风。 此女确有问题! “太后娘娘,说书人讲完了,奴才发现秦小姐悄悄松了口气。”小柱子的汇报也结束了。 “嗯。”皇太后微微颔首,“小柱子做得很好。” 她抬了抬手,一旁的嬷嬷递给小柱子一个锦囊:“今日太后娘娘寿诞,你也沾沾福气。” 小柱子噗通一下跪下了:“为太后娘娘办事是奴才的福分,奴才不需要赏赐。” 皇太后舒展了眉头:“哀家知道你的忠心。拿着。今日之事不可外传。” “谢太后娘娘恩典,奴才必守口如瓶。”小柱子忙不迭地连连叩首。 “下去。”皇太后说道,“哀家乏了。” 小柱子接过嬷嬷手里的锦囊,垂首倒退着下去了。 皇太后重新闭上了双眼。 好哇! 好一个温柔娴淑,心胸开阔! ······ 第141章 寿宴开始,太后赏赐 太子再次确认了寿宴没有问题,这才准备进紫宸殿。 走到门口,他看到大殿里人已坐满,平台上的皇室成员也到得差不多了。 “太子殿下。” 一个清冽的声音从太子身后传来。 太子回头。 来人是位身长玉立的男子,束发,带着墨玉发冠,一身玄色锦袍被腰封那么一束,显得精干又潇洒。 此人正是三皇子贺煜哲。 “三弟。”太子的声音客气又疏离。 “今日殿下费心了。”贺煜哲说道。 “皇祖母寿诞,自当竭尽全力。”太子一板一眼地回答。 他俩一前一后进了殿门。 两人个子差不多,模样都很俊俏。 太子温润,三皇子清冷。 这二人走在一起,旁人想不将目光投向他们都做不到。 太子忍不住往女众那边看去。 “殿下在看什么?”贺煜哲好奇道,“臣弟久不在皇都,难道有了什么特别的美人让殿下动了凡心?” 太子闻言将目光收回,踏着地毯往正中的平台上走去。 贺煜哲见太子不理睬他,也面色清冷地跟在其后面往平台走。 太子和三皇子进殿的时候,大殿里瞬间的躁动让秦清月也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向门口。 太子的身影首先跃入她的眼帘。 她看到太子往女众这边转过头,正想对其笑笑,她突然瞧清略微落后,之前被太子挡住的三皇子。 犹如被雷电击中! 秦清月脑袋嗡的一声。 前世,她直到殒命都没有见到过三皇子。 但她死后因幽怨不愿消散的游魂,却目睹了后面的所有事情。 那时没有了身体的束缚,她的魂魄能够随意出入任何地方。 太子谋逆,想要逼宫,是被三皇子生擒的。 三皇子带过兵,浑身上下都是股子冷气,她本是料峭春日里消散的残魂,对这样的冷刻骨铭心。 三皇子以雷霆手段,将太子党羽一个个揪出来,由圣上亲定砍头还是流放。 王麒遂作为太子的幕僚,本应该直接赴死,不知何原因,后判的流放。 但他依旧没有逃过一死,流放途中颠沛流离,没到西边边陲,已经病故了。 太子因何谋逆,秦清月当真不清楚。 但五年后此季节,太子起兵造反,这个时间点她是清楚的。 她看着太子和三皇子好像在说话,三皇子开口后,太子好像有些不悦,目光还没有看到她,就转回去了。 此后太子和三皇子二人再无交流,一前一后上了皇室所坐到平台。 “圣上驾到!” “太后娘娘驾到!” 公公的唱喏声响起。 众人纷纷从座位上起来面朝上首,跪拜恭迎圣驾。 圣上亲自扶着皇太后,来到上首的龙椅前。 “众爱卿平身!” 众人山呼万岁,山呼千岁后,起身坐回自己地座位。 此时,宫娥和宫人手拿托盘,陆陆续续进入大殿,将一道道美食端到每一人案几前面。 秦清月此时将三皇子的事情暂时放在一边。 还有五年时间。 等她顺利成为太子的人,一切都来得及。 在圣上的示意下,公公宣布寿宴开始。 众人纷纷举樽,向皇太后朝贺圣诞。 皇太后喝了祝寿酒,宫人送上了御膳房专门为皇太后做的长寿面。 据说大宇开国的皇上,打下江山时,其母已经亡故。 子欲养而亲不待。 他想念母亲每年为他诞辰做的面,每次寿诞必要吃这样一碗寿面。 寿面整碗只是完整的一根,寓意福寿绵长。 另一方面,吃寿面也是缅怀自己的母亲。 儿女生辰日,母亲受难日。 这样的传统就留传下来。 皇族内部,人人过生辰都要吃一碗长寿面。 皇室如此,大宇家家效仿。 过生辰吃长寿面蔚然成风。 皇太后看了看面前这碗长寿面。 粗细均匀的面条一圈一圈环成了一碗,静静卧在薄胎寿碗里。 面汤清亮,闻起来却有一股浓郁的香气。 上面有些绿色的碎末,还有些红白相间的丁。 皇太后吃了一口,满嘴生香。 圣上见皇太后一脸满意的表情。 “母后觉得这长寿面如何?” 皇太后点点头:“可口。” 能得到皇太后的赞赏,圣上很是高兴。 “赏!” “是。”一旁伺候的庄公公立即记下了。 “这长寿面的汤汁特别鲜亮。”皇太后说道,“让御厨再做几小碗。” “是。”庄公公吩咐下去了。 皇太后吃完长寿面,平台上的皇后,王爷,皇子公主,纷纷登场,向皇太后祝寿。 等皇室宗亲贺寿完毕,御膳房重新做的几碗长寿面端了上来。 “哀家今日高兴。”皇太后对圣上说道,“寿典上三位贵女的献艺,哀家都很喜欢。” “母后喜欢就好。”圣上笑着连连颔首。 “去,这三碗赐给献艺的三位贵女。”皇太后慈爱的笑道。 庄公公领了命,立即带着三位宫人端着长寿面,顺着地毯往下走。 寿宴上,被寿星赐菜,这可不得了! 众人纷纷伸长脖颈,看公公要将菜端到何人面前。 公公下了高台直接往女众那边走去。 下面已经有人在猜测了。 “皇太后是看起了哪家贵女吗?” “会不会是之前献艺的贵女?” “我看这架势,像!” ······ 好些人回头往平台上望去。 皇子们,适合婚娶的有好几位。 此时,庄公公带着宫人进了女众这边,越过了好些女子,一直往最后面走去。 秦清月虽然没经历过这样的宫廷寿宴,但看高台上皇太后一副慈爱的神情。 再看为首公公一脸的喜庆。 这必然是赏赐了。 来寿宴的人可不少,能得到赏赐的寥寥无几。 秦清月见公公径直往最后面走来。 她坐的位置比较靠近通道。 庄公公走到她面前便站定了。 秦清月立即起身。 “秦小姐,太后娘娘特赐长寿面一碗。” 庄公公的声音洪亮,大殿里众人此时都噤了声。 秦清月心里暗喜。 太子在特别传口信让她好好表现,看来,太子这边也是专门找了皇太后了。 能得到皇太后的喜欢,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谢太后娘娘恩典。” 她恭敬接过寿碗。 庄公公看了一眼她那艳冠群芳的容颜,好意提醒。 “等咱家送完其他几位的赏赐,你们随我一起出去向太后娘娘顶礼致谢,” “谢公公提醒。” 秦清月得体地应了一声。 太子见庄公公带着人从上首下来,就知道是赐菜了。 每年的除夕宴上,这样的赐菜必会发生。 参加者都以得到赏赐为荣。 当看到庄公公果然将第一碗赐菜端给了秦清月,太子心里美滋滋的。 皇祖母真是位有求必应的活菩萨! 第142章 太后勉励,心有不甘 王姝媞一样得到了皇太后的赏赐。 秦清月心里有些不满了。 虽说王姝媞今日献艺所获得的的喝彩不比她少,但她还有太子的加成。 王姝媞凭什么就和她获得一样的赏赐呢? 心里有不平升起。 秦清月眼尾瞟见的那抹翠色就更感觉刺眼了。 当第三位献艺者也获得了皇太后赏的寿面,秦清月心里那份委屈更甚了。 皇太后这是要一碗水端平了? 凭什么呀? 这不就显示不出来她的特别了吗? 她还费心准备了两套衣裙,想着领赏时能再次惊艳众人。 秦清月突然觉得太子有些不靠谱。 说好的好好表现呢? 为什么其他人和她的一样? 她朝太子的方向看去,正好和太子遥望过来的目光撞个正着。 太子的脸上笑容温润,秦清月的目光却有些复杂。 庄公公这边将三碗寿面送达,返身回来,带着三人一起去向皇太后顶礼谢恩。 秦清月心里再不高兴,面上也不能显示出来。 她们三人跟在庄公公后面,走到中间通道上。 三人站成一排,一起向皇太后顶礼。 “民女秦清月,谢太后娘娘恩典!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民女王姝媞,谢太后娘娘恩典!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民女······” 三人齐声感谢,然后一起跪拜谢恩。 皇太后笑呵呵地等她们三拜完毕:“快快起来。” “你们三位精心准备的寿诞贺礼,哀家特别喜欢。你们都是才华出众,哀家希望你们戒骄戒躁···” 皇太后说了好些勉励的话,三人一起谢过。 此时,坐在皇太后旁边的圣上也在观察下面的三位女子。 秦清月的样貌仪态实在是太过惹眼。 另外两位女子的模样,在皇都贵女圈也算是上乘。 她们和秦清月站在一起,立马就落了下风。 秦清月静静站在那里,没有任何表情,像鹤立鸡群一般,让旁人都成了她的陪衬。 随便一眼望去,人人都能被其吸引。 太子之前向圣上请求让其入皇都,彩排时其又在善若院救落水的女子,圣上对此人的名字早已听得耳熟。 今日在善若院,高台之上,秦清月惊世容颜让阅人无数的圣上都感觉惊艳。 原来太子的心上人长得如此超凡脱俗。 好小子! 遗传了他的审美。 他瞟了下面的太子一眼。 太子此刻面带微笑,一脸专注地看向秦清月,满眼都是爱恋。 臭小子动了真情。 他这个当父亲也趁此时机满了孩子的愿! 此女子有才情,外貌不俗,遇到旁人落水,还能生出勇气救人,可见其德才兼备。 这样的女子能配得上他的儿子。 皇太后还在鼓励三位女子,完全没想到旁边的圣上已经有了这样的心思。 待皇太后说完,三位女子谢过,正要转身往回走,圣上突然发言。 “秦清月留下。” 此言一出,下面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秦清月。 太子偷偷往上看了一眼圣上。 圣上一脸和煦。 太子心里一阵暖。 看来,月儿是得到自家父皇的认可了。 秦清月心里擂鼓震天。 要夙愿得偿了吗? 她瞥了一眼脚步旁边一顿的王姝媞,心里好不开心。 哼。 不是铆足了劲和她比吗? 看你们一个个怎么和她比? 王姝媞此时的心里确有些沮丧。 此番为了分去秦清月的风头,她可谓是绞尽脑汁。 贺寿图的寓意,构思,布局,她参考了不少书籍。 最后的成图,她自己也十分满意。 可以说,算是她超常发挥,是其画技的巅峰了。 但是,现在看来,秦清月的算计还是要成功了。 她难免有些失落。 害了苏祺萱。 害了她! 这样的人,还是这样得逞来了吗? 她好不甘心啊! 可怜苏祺萱三番四次被害,那么有才情,却无法参加寿典。 可以说,如果没有苏祺萱的大度,她王姝媞如何能站上寿典的舞台? 她为苏祺萱不平。 她为苏祺萱叫屈! 失败了! 她如何对得起她们的信任? 与她有差不多心思的还有唯辰郡主。 皇祖母赏赐三位献艺的贵女,唯辰并不诧异。 一碗水端平,也谈不上谁比谁更多得青睐。 但圣上突然将秦清月叫出来是何意? 难不成,现场就要指婚?! 不要啊!! 这样的女子,怎么可以成为太子哥哥的女人? 一旦进门,只会让太子哥哥后宅难安。 太子哥哥终会继位。 这女子扶摇直上,还不知会害多少人? 不要啊! 千万不要!! 唯辰将目光投向了皇太后。 皇太后脸上的表情也很意外。 看来,是圣上临时起意。 怎么办啊? 唯辰心急如焚。 同样着急的还有顾舒泽。 秦清月诡计多端,手段毒辣,他在胜景就见识了。 没想到其搭上太子这条线,一步步算计到皇都。 太子此人,虽然外表温文尔雅,其实内心有些固执己见。 之前秦清月的为人,墨尘曾经向太子隐晦地提及。 但太子相信自己的眼睛,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对墨尘的担心,他觉得对方有些杞人忧天。 唯辰找过太子,此事他并不知晓。 因为秦晓雨走得突然,他们想通过话本,让故事流传开来,然后利用舆论让更多人对秦清月的品行质疑。 也希望这样的质疑能让太子惊觉。 但太子专心于皇太后的寿诞,完全无暇顾及旁的事情。 就连皇宫也没有出,别院更是没有踏足。 所以,太子这几天相当于将皇都的舆论屏蔽了。 看圣上的反应,秦清月的算计要得逞了? 大厅里好些人看过话本,也知道皇都的那些传言。 话本的结尾,禾月一心想攀高枝,还在使用手段,将对其有威胁的人一个个清除。 话本在禾月还在清除的半途,戛然而止。 如果秦清月真是话本里的那个禾月,岂不是此刻就要阴谋得逞了? 这边的女众交头接耳。 对面的男众也议论纷纷。 坐在平台上的贺煜哲将台上台下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呵。 真是有趣。 他冷着脸瞧了瞧旁边一脸深情的太子。 自己这位皇兄被美人迷得失了神智吗? 这样妖艳的女子,走到哪里都容易招蜂引蝶。 太子将其放在身侧,就不怕别人觊觎? 他瞧了一眼圣上身边的皇祖母,对方应该知道圣上准备做什么了,面上显出几分尴尬。 贺煜哲起身,走到平台正中的地毯上,躬身一拜。 “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第143章 有人搅局,众人好奇 圣上微微一愣。 突然站出来的贺煜哲,正好挡在秦清月和圣上之间。 贺煜哲半晌没有等到圣上的回应,悄悄抬头往上看去。 臭小子,捣什么乱? 赶紧闪一边去! 圣上也正在看他,用眼神示意他立即归位。 贺煜哲神情郑重,又拱手作礼。 “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圣上意味深长地看向自家三儿子。 此子骁勇善战,常年在西北,皮肤都比其他皇子的颜色要深不少。 如果不是皇太后寿诞,他也不会专程从边关回来。 为何要突然站出来? 算了。 常年不在身边,确实也亏欠他了。 圣上正要开口应下,一旁的皇太后慈爱地说话了。 “煜儿难得和你亲近,你允他开口。” “有你皇祖母为你说话,朕就准了。”圣上看向他。 “谢父皇。”贺煜哲恭恭敬敬道谢,“谢皇祖母。” “秦小姐品貌端方,蕙质兰心,甚合儿臣心意。”他一本正经地开口,“儿臣想求娶秦小姐,还请父皇为儿臣赐婚。” 圣上惊呆了。 皇太后没想到三皇子性情冷淡,难得开口一次,一说话就能雷死人。 就连太子,怕也是不会当着众人的面,这样直白。 秦清月虽表现出色,但从唯辰报告的情况,还有说书人说书时其现场的反应,无不表明此女很有问题。 这样的女子,怎能随随便便成为她孙儿的女人? 太子直接被雷晕了。 这个进大殿门就招呼他,好奇他看哪位女子的三弟,如何会突然冒出来抢人?! 究竟是无意之举? 还是蓄意而为? 坐在下面的顾舒泽见三皇子居然开口就要求娶秦清月,他心底绷紧的那根弦骤然松了下来。 有人搅局,这下有好戏看了。 他略微勾了勾唇,坐直了些,仰头看圣上作何反应。 唯辰郡主垂首悄悄咧了咧嘴角。 她真的好想放声大笑。 她甚至想跳起来,为三皇子呐喊。 但这样的大众场合,女子务必要保持矜持。 谁不知三皇子看起来清冷,骨子里却是个混不吝的。 说他是混世魔王也不为过。 就连她这个猴精,见了三皇子那也得服服帖帖,称一声大王。 下面站着的秦清月此时的心里仿佛惊涛骇浪。 前世,是三皇子将太子生擒。 前世,也是三皇子最后继位成为新帝。 她当初在胜景选择太子,那也是不想走前世的老路,不嫁给王麒遂,同时也破了赵家肖家双双拒亲的局面。 现在好了。 不仅太子的心被她捕获。 三皇子也对她起了念想。 选择太子,她要随时盯着他不要谋逆。 相比而言,选择三皇子,她好像只需要顺势而为。 她心里突然涌起感叹。 老天爷都在帮她! 今世,真的是不同了! 大厅里,知道秦清月和太子关系不一般的,大有人在。 那些人此刻都望向太子,一个个眼中发出八卦的光芒。 有人明着抢人了! 太子会作何反应? 此时太子满眼火药味地瞟了三皇子一眼。 他不露声色地看向圣上。 圣上还在愣神,突然感受到太子的眼光。 秦清月来皇都是太子求来的。 太子对此女的心思,他也是清楚的。 他叫住秦清月,本也是准备让太子得偿所愿。 突然冒出来的三皇子,不仅让太子窝火,也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三皇子现在是西边将士的首领。 圣上收回护国公府的西北兵权,顾舒泽回到皇都,三皇子就主动请缨去了西边。 三皇子的母妃早逝,他小时候也被圣上忽视。 圣上没想到他会将边关守得那样好。 终究是他这个父皇对其有愧。 太子看出圣上的纠结,心中着急。 此时皇太后伸手拉了拉圣上的衣袖。 众人见圣上收敛了神情,悄声和皇太后低语。 至于说了什么? 平台上的人都听不见,大厅里的人就更不知道了。 贺煜哲见父皇和皇祖母说话,半晌也不理他。 他站在那里,面色清冷,也不催促。 站一会儿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他有的是时间等。 眼睛余光里,有个身影很不淡定,他知道那是太子。 都抢女人了,还不动? 他挑衅地稍微转头看了看。 太子满含怒火的目光和他在中途相遇。 平台上的皇子公主,一个个都仿佛听到了噼里啪啦火星炸裂的声音。 太子此刻心里可以笃定。 三皇子就是故意的! 定是知道了他喜欢秦清月,专门跳出来和他抢的! 和太子对视了之后的贺煜哲转回头,再次看向圣上。 圣上和太后只简单说了几句话,此刻都纷纷紧闭了双唇。 “父皇,儿臣一心求娶秦小姐,望父皇成全。” 贺煜哲重新又说了一次请求。 圣上看了太子一眼,目光重新聚焦在三皇子身上。 “谁说朕叫住秦小姐是赐婚的?”圣上没好气地说,“还不坐回去!” 原来不是赐婚?! 众人闻言一片哗然。 好像开心的人更多一些。 毕竟,圣上不论将秦清月赐与谁,以后都是皇室中人,再见的机会不多了。 好些男子还想多瞧瞧她的绝世容颜。 女子们也松了口气。 太子可是香饽饽,如果真被秦清月得逞了,真是让人嫉妒得发狂啊。 唯辰很开心。 只要不嫁给太子哥哥就好。 三皇兄嘛,只有他拿捏别人的份,相信目前还没有女子能降住他。 顾舒泽勾了勾唇。 明日得请三皇子去府里喝酒啦! 秦清月还在做着通往高位的美梦。 不论被圣上赐予太子和三皇子中任何一人,对她而言都是赚到了。 圣上的一句话,让她的梦立即碎成了渣渣。 好可惜。 一步之遥啊! 太子心里却松了口气。 看来皇祖母还是偏向他的。 父皇如果真将秦清月赐给贺煜哲了。 他和这位专门同他作对的三皇弟,今后就是势不两立了! 对方要感谢父皇没有答应其请求。 贺煜哲没所谓。 既然圣上说了,不是赐婚。 他这个搅局者也就深藏功与名,悄然功成身退了。 现在,大厅里的正中,地毯上孤零零地站着秦清月一人。 众人的目光在秦清月和圣上之间流连。 圣上刚才叫住她,说不定就是赐婚的。 只是被三皇子这样一搅和,赐婚被搅黄了。 众人好奇起来。 金口玉言的圣上已经开了尊口,叫住了秦清月。 那么圣上究竟准备做什么呢? 第144章 抬高身份,烟花绽放 圣上见贺煜哲乖乖坐回自己的座位,这才收回目光。 他重新看向秦清月。 “秦清月,贤良淑德,才艺超群,深得朕与太后娘娘的喜爱,特赐封为月容县主。” 大厅里的众人轰动了。 知道秦清月来历的人,知其是胜景侯府嫡女。 胜景侯已经有世子了,日后是会世袭称号的。 按照大宇的律令,侯爷只有世子能世袭爵位,其他子女没有这样的资格。 现在秦清月被封了县主,即便不给封地,只是一个称号,那每月也是有俸银的。 这不是直接抬高秦清月的身份了? 众人心思活络的已经开始联想了。 难道圣上是嫌秦清月地位太低,配太子或者三皇子显得有些不合适,所以先抬高其身份? 这也太给秦清月长脸了! 秦清月也是这样想的。 她立即跪拜谢恩。 “月容县主谢圣上恩典!” “月容县主谢太后娘娘恩典!” “平身。”圣上说道,“归位,明日册封的诏书就会送达。” 秦清月再次谢过圣恩,这才姿态端庄的在众人羡慕目光中,走回自己的位置。 她能想象此刻王姝媞的表情。 对方一定已经被气得要原地爆炸了。 秦清月好想走到王姝媞身边,对着她放声大笑。 早早告诉了她,她是斗不过自己的。 她只是一颗棋子。 这下真是妥妥地证实了。 如果说,之前她们三人一起被皇太后赐长寿面,王姝媞还觉得她辛苦的努力没有白费,至少分走了秦清月的一部分风光。 后见三皇子突然蹦出来要求娶秦清月,她感觉自己好像输了,心里那点点自信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最后听到圣上将秦清月封为县主,王姝媞眼里的光彻底暗淡下来。 秦清月虽没被圣上直接赐给太子或者三皇子,但平常女子能被封为县主,那已经是无上的荣光了! 这样的人,终究是得逞了吗? 秦清月走回来的时候虽然神情庄重,脸上带着恬淡的微笑,但她那双发亮的眼睛暴露了她此刻内心的开心。 她时不时瞟向王姝媞的眼神复杂,带了些高傲,还有一丝嘲讽。 王姝媞敏锐地感受到了。 这恶毒的女子,终究还是如愿以偿了。 她暗自叹息,吃进嘴里的长寿面也感觉味若嚼蜡。 唯辰郡主坐在平台上,看到秦清月的身影从大厅正中一步步往女众后面走去。 不用看清秦清月的表情,她几乎能在头脑里想象出来此刻对方的趾高气扬。 下次,再在皇都遇到对方,对方必然更加肆无忌惮。 不过,既然圣上在下达口谕之前,皇太后和他低语了几句。 唯辰不觉得皇祖母会像太子哥哥那样,听不进她的话。 既然皇祖母请了说书人来说《还缘记》,必然也是起了疑心的。 所以,圣上的口谕,有什么深意也未可知。 她相信皇祖母! 太子刚才见圣上驳回了三皇子求娶秦清月的请求,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后又听到秦清月被封为县主,他心里像是灌了蜜。 他的父皇虽然没有明着将秦清月赐给他,但抬高了对方的身份,岂不是为了和他般配? 他心情大好的品尝着御膳。 今日皇祖母的寿宴,是因为经过了他的审核,所以特别美味吗? 他不由往上勾了嘴角。 皇太后不动声色地看着月白色的身影走回自己的位置。 此女妖媚,引得她两个孙儿起了争夺之心。 皇室的稳固在于团结,而不是争斗。 她看向秦清月的目光冷了几分。 心思各异的众人推杯换盏。 席间,皇太后和圣上又分别为几位肱骨大臣赐菜。 整个寿宴在欢乐的气氛中结束了。 众人步出紫宸殿。 寿诞的另一个重头戏要开始了! 此时,不光是福寿宫的众人在期待,整个皇都的百姓也纷纷翘首以盼。 众人站在紫宸殿外面。 紫宸殿建在高台之上,是整个皇宫中最高的宫殿。 在这里,可以看到宫墙外面。 整个皇都,条条街道上像镶嵌了无数发亮的珍珠。 星星点点,连成线,也连成片。 有固定的。 也有流动的。 每家百姓的门口都挂上了灯笼。 无数街道上也挂上了灯笼。 人们或坐在自家院子里吃晚食,和皇宫里的寿宴遥遥相对。 或者走出户外,手拿着灯笼,在街道上赏灯。 或者在从皇都穿流而过的河边上,拿着点燃的河灯放进水里,随水漂流,为皇太后祈福。 众人都在等着同一个时刻。 轰—— 轰—— 轰—— 三声震天动地的响声,让人们的心咚的猛然一跳。 巨大的烟火冲上天际,带着长长的火焰尾巴。 啪——啪——啪—— 烟火在空中突然向四周炸开,带着尖锐的鸣叫,散作满天星辰···· 众人的瞳孔里都被天上盛开的烟花照亮了。 那或红,或金,或银的星辰,为每个人的脸上染上了喜悦和兴奋。 皇都里到处都是人们的惊叹声,欢呼声,尖叫声。 那些声音被烟火不断升上天空的轰鸣声,和在空中开花的炸裂声盖过了。 紫宸殿外,天空被绽开的烟花映亮。 众人都仰着头看向绚烂的烟火。 燃放烟火的地方就在皇宫的一处广场上。 紫宸殿众人眼里看到的烟火和皇都百姓看到的是不一样的。 皇都百姓距离尚远,烟花虽也好看,但总有一种隔岸观火的感觉。 紫宸殿的众人不一样了。 那些烟花,仿佛就在头顶上炸开,从一个小点,分裂成无数火花。 仿佛带着生命力,从里而外扩散,现成巨大的,仿佛布满整个天际的花朵。 这些花朵不断开放。 前一朵还没有消散,后一朵已经迫不及待地绽放了。 绚丽夺目! 震撼人心! 出了紫宸殿的大门,唯辰郡主就亲热地挽上了皇太后的手臂。 祖孙俩站在一起看烟花。 唯辰看到烟火升空,绽放,兴奋地又蹦又跳,嘴里欢呼着,叫着喊着,像个孩子。 她时不时凑到皇太后耳边笑着耳语几句,旋即又抬头看天,一刻也不会安静下来。 皇太后的胳臂被唯辰拽着,笑眯眯地看着绽开的烟花。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挽着她的殿下,又蹦又跳,又叫又笑··· 转眼间,烟花依旧,斯人已逝。 独留她一人在世间形影相吊。 还好,有唯辰陪着。 贺煜哲面色清冷地看着烟花。 前一次在这里看烟花,他的母妃尚在。 他那时小小的一只,站着还不到母妃的肩头高。 拽着母妃的袖摆,他睁大眼睛望着天。 满天全是烟花! 各色各样的烟花! 印进他心里的除了好看的烟花,还有母亲的笑颜。 母妃已逝,他也早已长得比父皇还要高。 多想再拽着母妃的衣袖。 一起看烟花··· 第145章 寿诞圆满,邀约聚会 皇太后寿诞最后一个项目顺利进行着,太子绷了一天的心终于松懈下来。 烟花放完,寿诞就圆满结束了。 辛苦的这些天,太子觉得值了。 他一面看着烟花,一面在人群里搜索着那个月白色的身影。 秦清月前世在世时没有看到过皇都的烟花。 皇太后寿诞的这个时候,她已经低调嫁给王麒遂,尚在胜景城,没有来皇都。 她殒命后,三皇子登基必定是燃放了烟花的。 但她那时已是残魂,最为惧怕烟火。 光是轰鸣和炸裂声,都会让她魂飞魄散,所以她也不可能出来看烟花。 今天这是两世以来,她第一次看到烟火,而且是在紫宸殿这样高贵的地方。 烟火真是太耀眼,太震撼了! 她真想对着那些烟火大喊大叫。 她秦清月有一天也能站在这里! 王麒遂。 秦晓雨。 赵庆翔。 肖雄安。 这些人,统统没有机会站在这里! 但是她在这里!! 她在这里不仅享用了皇太后的寿宴,还被赐封为县主,还和圣上皇太后一起赏烟花! 那些人,谁能同她比?! 哈哈哈! 谁也没有资格同她比! 秦清月的内心是无比开心的。 那种开心她形容不出来,仿佛被幸福团团簇拥着,飘飘然好似升上了天际。 太子看到了秦清月的脸。 不断亮起的烟火,让她的脸有种惑人心魄的美。 烟火再璀璨,在太子眼中,也比不过他的月儿。 太子看得傻了。 顾舒泽看着绚丽的烟火,思绪却飘远了。 如果胖丫头还在皇都就好了。 他肯定会带着她一起找个更高的房顶,枕着宫殿的琉璃瓦,一起卧看烟花。 他心里突然升起一丝孤寂。 胖丫头在皇都的时候他不觉得。 后面她离开,他忙着话本舆论的事情,也不觉得。 此刻虽然周围的人闹闹嚷嚷,他却深刻感受到了孤单。 这里人好多,可惜没有一个是她。 …… 绚烂的烟花放完了,皇太后的寿诞正式落下帷幕。 “众位爱卿,散了!”圣上大手一挥。 “圣上摆驾回宫!” “太后娘娘摆驾回宫!” 公公的唱喏声响起。 “恭送圣上!” “恭送太后娘娘!” 众人纷纷叩拜,恭送圣上和皇太后先行离开。 等圣上和皇太后的龙辇离开,众人才纷纷离开福寿宫,。 顾舒泽随着人流,由宫人提着灯笼护送,不紧不慢地往宫外走去。 “见过睿王爷。” 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 顾舒泽循声望去。 走在前面的一男一女正和睿王打招呼。 “薛大人,薛夫人。”睿王转身看到是熟人,客气的回应了。 “睿王爷,你家王妃呢?”薛夫人关切地问道,“之前寿典的时候还看到她。” “她身体有些不适,先行离宫了。”睿王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王妃可是心疾又犯了?”薛夫人的声音带着几分紧张。 “唉。”睿王叹了口气,“那是心病。” “还是因为涵儿?”薛夫人忧心忡忡地问道。 睿王颔首:“自从涵儿出事,王妃的心疾越来越重了。” 睿王是当今圣上最小的一个弟弟。 岁数比顾舒泽也就大个六七岁。 他小时候进宫伴读,就喜欢跟着大孩子跑,睿王没有架子,是他们小伙伴喜欢的对象。 后来睿王出宫住进自己的府邸,他也没有少叨扰。 再后来他去了边关,多年没怎么回皇都,两个人的关系才生疏起来。 等他交了兵权,在皇都任职,睿王已经娶了王妃,还有了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儿子。 他们也就生辰,逢年过节的时候走动走动。 不过睿王的性格一如既往的好,和王妃的感情更是在皇都被传为佳话。 他倒不知道睿王妃原来有心疾。 秦晓雨连他娘亲的症瘕都能治,不知道能不能帮王妃治疗心疾? 顾舒泽起了这样的心思,就想着向睿王了解了解情况,然后问问秦晓雨。 等到睿王和薛大人夫妇寒暄完毕,薛大人夫妇和睿王辞别,顾舒泽这才快走几步,追上睿王。 “睿王爷。” 顾舒泽走到和睿王齐平的位置,拱手见礼,然后与之同行。 “重溟,是你啊?”睿王看到是顾舒泽,很是高兴。 和睿王寒暄了几句,顾舒泽才开口询问。 “刚才无意听到王爷和薛大人他们的说话,王妃有心疾吗?” “是啊。”睿王见顾舒泽问起,也不隐瞒。 “王妃是幼时落下的病根。”他有些叹息道,“只要好好养着,也没什么事。” “刚才听王爷说起涵儿出事。”顾舒泽不解道,“涵儿可是你双胞胎儿子之一?” 睿王神情有些落寞的颔首:“正是。” 顾舒泽见他不愿多谈,也不好追问。 “我有位朋友,医术高超。”顾舒泽凑近睿王,“之前来皇都为我娘亲治病,才离开不久。” 睿王闻言眼神一亮:“国公夫人患的可是症瘕?” “正是。”顾舒泽特意压低了声音,“我那朋友不愿多生事端,故而来为我娘亲治病都十分低调。” “我和王爷那是自小结下的缘分,旁人自然不能相比。” 顾舒泽诚恳地说道:“王爷何不将王妃的病症说与我听?我在问问我那朋友,能不能治?” 睿王大感兴趣:“今日天色已晚,不若重溟明日到本王府上,本王与你详谈?” 顾舒泽笑道:“还是睿王明日来国公府。” “也可将王妃带上。”他神秘地说道,“我明日会请人喝酒,就一起来。” 睿王爽快地答应了:“重溟,就这样说定了。” 两人在宫门口道别,各自上了回家的马车。 秦清月跟着宫娥出了宫门,水晶早已等在门口了。 “小姐,这里。” 水晶朝她招手,一溜烟地跑到她身边,从宫娥那里将包袱接过去了。 起的太早,秦清月感觉有些乏了。 她跟上水晶的步伐,一起上了马车。 护卫赶着马车,一路往太子别院跑去。 秦清月靠在软榻上,虽然感觉累了,但她却不想睡。 今日的心绪波澜起伏,她此刻还在回味。 “小姐,今日的烟花真好看。” 水晶说道:“奴婢在宫外等你,开始听到轰轰轰几声,真是吓死人了。” “后来,满天都是烟花,奴婢还从未见烟花,烟花真好看。” 水晶语气充满惊喜。 秦清月看了她一眼。 别说水晶没见过,她两世为人,这也是第一次见。 “奴婢是沾了小姐的福气。”水晶说道,“如果在胜景,哪里能看到烟花?” 秦清月瞥了她一眼。 算你识相。 水晶还在叽叽喳喳,马车突然减了速度。 秦清月正想询问,就听护卫先开口了。 “主子,有人挡住了去路。” 第146章 不见不散,应激反应 “何人这样大胆?”秦清月冷声道,“太子的马车也敢拦?” “拦的就是太子的马车。”马车外的人声音更冷。 “太子不在。”秦清月毫不客气,“找太子,去东宫。” “呵。”外面的人轻笑了一声,“不找太子。” 秦清月已经听出此人的声音了。 刚才紫宸殿上,三皇子贺煜哲向圣上请求赐婚,虽然距离隔得远,这样清冷的声音,秦清月还是听清了的。 贺煜哲公然拦马车找她? 就这样迫不及待? 这位前世后来继位的新帝,对她这样青睐有加? 秦清月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她心里是带了几分窃喜的。 太子喜欢她,那是她一步步设计得到的。 算是她主动迎合对方,换来对方渐渐对自己的沉迷。 三皇子不一样。 她甚至没有正式跟他打过照面。 就因为见了她今天寿典上的献艺,三皇子出了皇宫专门来拦她的马车! 谁能想得到? 太子对她无比温柔体贴,她自是喜欢。 像三皇子这样,喜欢就毫不犹豫出手,具有攻击性的个性,她从未遇到过,打心眼里感觉新奇。 对方仿佛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引着她想一探究竟。 但她现在住的是太子别院。 此刻坐的也是别院的马车。 赶车的人更是别院的护卫。 所以,即便她心中雀跃,也不可能此刻就表现出来。 见秦清月没有了回应,贺煜哲开口道:“本宫明日邀请月容县主一起共进晚膳。” “不可。” 秦清月的拒绝脱口而出。 太子几日没有来别院,现在皇太后的寿诞尘埃落定,太子明日必定会来别院的。 三皇子到时候不是正好撞个正着吗? 此时她拒绝,其实应该回答“不行”。 秦清月说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是“不可”,她耳根一下就烧起来了。 “呵。”贺煜哲又轻笑了一声,“那后天本宫来请月容县主赏花。” 秦清月贝齿咬着下唇,还在思考如何回答,就听到马蹄声远去的声音,还有远远传来贺煜哲的话语。 “不见不散。” 秦清月有些无奈地紧闭了双唇,唇角却止不住上扬。 心里涌出的一丝甜蜜骗不了人,她知道自己是欢喜的。 还好是晚上,车厢也没有点灯,水晶看不到她的神情。 “回。”秦清月吩咐道。 “是。” 护卫一面答应,一面将马车重新启动起来。 “小姐,刚才那人是谁?他为何也自称本宫?他为何叫你月容县主?”水晶不解,连声发问。 明日圣上赐封她为县主的诏书就会送达别院,到时水晶就知道了,秦清月也不想和她多讲。 “明日你便知晓了。”秦清月回答,“我乏了,眯一会儿。” “可是,小姐,后日你···” 水晶问的几个问题,一个都没有得到答案,她想起还有一个问题。 “没听到我说乏了吗?”秦清月声音冷了几分。 水晶立即噤了声。 ······ 顾舒泽回到欣园。 明日他之所以准备在护国公府宴请贺煜哲和睿王,是想让睿王妃亲眼看到自家母亲病愈的情况,好让睿王和王妃升起信心。 他进了欣园,边思索边信步而行,不觉来到一处房舍。 喜雨阁。 虽然秦晓雨自从为护国公夫人治病,就住进了护国公府,但当初来皇都,最开始是住的这里。 难道是寿宴酒喝多了? 怎么今晚已经第二次想到胖丫头了? 顾舒泽垂眸暗笑自己,举步离开。 回到房间,他拨亮灯芯,挥毫将今日之事捡最重要的几件写了。 “如风。”他低声道,“将这个发给如雷。” “是。” 如风悄无声息地出现,拿着纸条又闪身离开了。 ······ 此时秦晓雨一行人离开皇都六日,正宿在小镇的客栈里。 “晓雨姐,你去休息。”樱桃说道,“我来看护小柿子。” 白天的路途上,她们和一场倾盆大雨不期而遇。 当时天空就暗了下来,黑得像晚上一样。 轰隆隆的雷鸣声接连不断,闪电划破天际,张牙舞爪,看得人心惊胆战。 他们慌忙找了个破庙躲雨。 当时,秦晓雨就觉得小柿子表现有些不对劲。 小孩子怕打雷怕闪电,很正常。 小柿子听到打雷看到闪电,吓得尖叫声不断。 她满眼惊恐,面色嘴唇都瞬间发白,浑身战栗不止,直接往樱桃怀里钻。 秦晓雨觉得小柿子的反应,不像一个正常孩子看到雷电的反应,更像是一种创伤后的应激反应。 这些天,小柿子和他们都混熟了,也不怕她了。 她和樱桃一起同小柿子聊天,发现这孩子讲的都是和那两个人贩子在一起的事情,之前的事情,她完全不知道。 今天的雷电天气,小柿子的反应,让秦晓雨觉得,这孩子的失忆,会不会是和雷电天气有关? 会不会是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让她选择性失忆了? 等雷阵雨停了,他们才重新上路。 马车上,小柿子的体温却渐渐高了起来。 秦晓雨吩咐如雷到了小镇就找客栈住下。 他们运气还算好,很快就到达小镇。 退烧药秦晓雨有。 但路途上吃饭很是不便。 大人将就将就其实都可以。 生了病的小孩,需要营养,也有禁忌。 住在客栈里,借用一下厨房还是很方便的。 小柿子的发烧来得快,傍晚的时候,她的体温终于开始下降了,但整个人完全没有精神。 吃了半碗蔬菜粥,小柿子又睡着了。 经历过发烧的人都知道,发烧半夜特别容易反复。 秦晓雨不放心,所以守在小柿子床前。 樱桃见秦晓雨不动:“晓雨姐,你先睡一会儿,下半夜你再来守。” “你放心,如果小柿子有什么不对,我立马叫你。”樱桃继续劝道。 天天路途上颠簸,吃饭不规律,秦晓雨肉眼可见的瘦了。 有了小柿子同行,秦晓雨刚放下了对姜桂花的操心,就将身心全部扑在小柿子的病上了。 樱桃怕还没回到吉州,她自己先累病了。 秦晓雨见樱桃坚持,也不好再拒绝:“好,随时注意她额头有没有发烫,有问题立即叫我。” “好好好。”樱桃推着她往外走,“晓雨姐,你就放心!你忘记了,樱桃以前就是伺候你的,你对我还不放心?” 秦晓雨知道她说得在理,也就去隔间睡觉去了。 前世做医生的习惯,让她迅速入睡,大概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她自然就又醒了。 她来到小柿子的房间,轻声推门进去。 “晓雨姐。”樱桃见秦晓雨没人喊就又起来了,“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小柿子如何了?” 她已经走到床前,伸手摸了摸小柿子的额头。 入手温温的。 秦晓雨松了口气:“樱桃,没什么事了,你去睡。” “可是晓雨姐,你睡得太少了。”樱桃还想再坚持。 叩叩叩—— 三声很轻的敲门声过后,如电进来了。 “秦小姐,樱桃,你们都去睡,我守着。” 秦晓雨想回绝。 如电拿出一个纸条。 “皇都传过来的。” 第147章 解读信息,好友重逢 秦晓雨想了一下,天天忙着小柿子的病,都忘记皇太后的寿诞了。 她很好奇纸条里写了什么。 “秦小姐回屋看。”如电说道,“放心,守夜我最擅长。” “那就辛苦如电了。” 秦晓雨道了谢,和樱桃一起回屋了。 樱桃上下眼皮都快粘上了,听说皇都传回的消息,瞬间来了精神。 “晓雨姐,快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秦晓雨展开那张纸条。 顾舒泽潇洒的字体跃入眼帘。 与平时的字体相比,这张纸上的字多了几分张扬。 连笔多,更没有刻意隐藏锋芒。 如果不是纸张太小,秦晓雨都想象得出,对方定是一挥而就,将毛笔随意那么一抛,恣意又洒脱。 皇太后寿宴上喝了不少酒? 秦晓雨嘴角往上勾了勾。 看着纸条上的内容,秦晓雨的表情时而凝重,时而开心,时而沉思… 樱桃看不清纸条上的字,只能看秦晓雨的表情。 但樱桃从她的表情上,根本看不出这纸条到底是报忧还是报喜? “晓雨姐,到底写了啥?” 樱桃都想伸爪子抢纸条了。 “你自己看。”秦晓雨将纸条递给她。 樱桃看完,嘴巴一瘪:“哼!都怪那个秦清月!” “不是她,我们也能看烟花了。”樱桃无比遗憾,“我还从未见过放烟花呢!” 以前她一直改不了口,每次说起秦清月的时候,还是叫“大小姐”。 对方一次次的变本加厉,看来樱桃也终于忍不了了。 “这样的女人,圣上怎么还会封她为县主呢?”樱桃愤愤不平,“被赐封的人,不是都要有德有才吗?” 才,秦清月确实有。 但德嘛,正是她所缺少的。 秦晓雨笑道:“有时候,事情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 “啊?”樱桃眉头都皱紧了,十分的不解。 “她都当上县主了,现在不仅太子喜欢她,那个什么三皇子也想娶她,难道还有假?” 樱桃的小脑袋瓜完全不够用了。 “表面上看,确实是这样。”秦晓雨看着樱桃的模样暗自发笑。 “那不表面呢?”樱桃撒娇道,“晓雨姐,你就告诉我···” 樱桃拽着秦晓雨的衣袖:“樱桃就知道谁对晓雨姐好,谁不好,那些什么弯弯绕,樱桃根本搞不懂。” 秦晓雨也没有亲临现场,只能从顾舒泽为数不多的字里行间进行分析猜测。 “圣上和皇太后也不是那么容易被蒙蔽的人。” 她分析道:“太子之所以被秦清月欺骗,一则太子动了真情,二则秦清月有意掩盖。” “圣上赐封秦清月为县主,应该并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 樱桃虽然还是搞不清楚,但只要不是对秦清月好,她就高兴。 “还有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三皇子,求赐婚这样的大事,非得在皇太后寿宴上说。” 秦晓雨微勾着嘴唇:“说他是真心,也说得过去,但如果说他是故意和太子作对,也未可知。” 其实在她心里,更倾向于后一种理由。 “这个好!”樱桃拍起了小手。 只要秦清月不能如愿以偿,樱桃就开心。 “拭目以待。”秦晓雨一脸淡然。 这个三皇子,能打断圣上的赐封,跳出来搅局,她倒觉得很有意思。 这样有意思的人,下次到皇都,定要让顾舒泽带着去拜会拜会。 纸条的末尾,顾舒泽提了提睿王妃患心疾的事情,问秦晓雨能不能帮忙医治。 既然是顾舒泽主动问及的,那这位睿王也定是位值得结交之人。 秦晓雨拿笔写了封回信。 大意是等她再到皇都时,亲自为睿王妃诊病,看情况决定,也可以先将症状了解了,传给她看看。 她顺便提及了路上捡了个被人贩子丢掉的病孩,带在身边。 写完了,她发现樱桃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将人抱到床上躺好,自己也和衣而卧。 没几个时辰天就亮了。 那封信交给了如雷发回。 他们吃过早食重新出发。 小柿子的烧彻底退了,在车厢里,又开始兴致勃勃地粘着樱桃和她玩游戏。 秦晓雨看着小柿子无忧无虑的表情,嘴角不由勾起了。 不过,孩子还是要同自己家人在一起才好。 如果能让小柿子恢复记忆,找回自己的家人就完美了。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dna鉴定,更没有网络和那些热心的志愿者。 突然好想念前世··· 可惜回不去了。 秦晓雨心里涌出几分落寞。 “雨姐姐,你也和小柿子一起玩!” 小柿子白乎乎的小肉手拽住了她的衣袖。 “好呀。” 秦晓雨心里的那份落寞被小奶音驱散了。 ······ 寅时末,顾舒泽起床了。 欣园里有一处院子,是专门的演武场,里面铺着条状的青石板,有各式的武器和训练的器具。 顾舒泽在演武场里打了一套拳,顿觉浑身舒坦。 他正准备练剑,突然感觉左后方一记掌风突然袭来。 身体往旁边一闪,他躲过了对方的偷袭,反客为主握拳朝对方挥去。 一个白色的身影和他缠斗了几十个回合,都没有分出胜负。 “重溟,你小子身手还是这样好!” 对方顺手从兵器架上抽了一把长剑,朝他直接刺过来。 顾舒泽毫不示弱地提起一把玄铁枪,回身就是一挡。 “三皇子殿下的武艺却是越来越精进了!” 期间,两人变换了几种兵器,对打了好一阵才收手。 “过瘾过瘾!”贺煜哲素来冷冷清清的面孔上,终于有了几分表情。 “没想到啊,没想到。”贺煜哲将双剑回鞘,“重溟回来这么些年了,一点没见退步,怎么本宫还觉得你更厉害了?” 顾舒泽也将罗汉棍放回武器架,毫不客气地拆穿他:“殿下是在为自己打不过我找理由吗?” “找什么理由?”贺煜哲申辩道,“本宫在西北可一天也没有懈怠。” 顾舒泽瞥了他一眼:“那为何每次回来,都来讨打?” 贺煜哲坦率地承认:“谁让你重溟也一直没懈怠呢?” “原想着,本宫在西北受苦,狠狠地历练,你重溟在皇都享福,最好变得纨绔一点。” 贺煜哲冷声道:“谁想到你连享福都享不来,每次回来都还是那样,好不扫兴。” “扫兴就别来啊!”顾舒泽递了一张干净布巾给他擦汗。 “为什么不来?!”贺煜哲一把接过布巾,“什么时候能将你打倒,本宫就不来了。” “可惜了。”顾舒泽轻笑道,“殿下的愿望大概永远没有机会···” 贺煜哲豪气地打断他:“本宫可不信这个邪!” 不等顾舒泽再说话,贺煜哲已经换了话题。 “不是派人叫我过来喝酒?去哪里喝?” “去国公府。”顾舒泽正色道,“中午请了睿王一起过来。” 虽然贺煜哲矮了睿王一个辈分,但小时候没有少在一起。 “甚好甚好!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第148章 两人闲话,一起赴约 顾舒泽和贺煜哲离开演武场,回去洗去了一身的汗水,这才一起吃早食。 “殿下昨日如何会想到求娶秦小姐?” 顾舒泽问完,从瓷碗里舀了一勺小馄饨放嘴里,抬眼看向贺煜哲。 贺煜哲咬了一口馄饨,眼神都亮了:“好吃!好吃!” “别光顾着吃,答话!”顾舒泽轻拍了他一巴掌。 “好吃还不让人说了?”贺煜哲不满地回嘴。 他又慢吞吞吃完一个小馄饨才开口:“一时兴起而已。” “呲。”顾舒泽发出一声低笑,“殿下的兴起,时机真好。” 贺煜哲刚才吃的头两个馄饨,细细地品了味道。 这下他速度上来了,碗里的馄饨瞬间见底,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再来一碗!” 一连吃了三碗,他才站起身:“舒坦!” “这馄饨怎么这么好吃?”他好奇道,“你们府里的厨子都用的什么馅料?等本宫回西北,也让那里的伙夫学来包包。” 这小馄饨是从路边摊老伯那里买的。 顾舒泽曾经和秦晓雨一起去吃过,对那美味念念不忘。 他起床就吩咐如风去那条僻静的街道上守着了,老伯一出摊,就让他第一时间买回来。 “殿下有口福。”他有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我难得买一次喜欢的吃食,倒被殿下吃了一大半。” 贺煜哲闻言特别开心:“是吗?早知道本宫全部吃了,一滴汤都不给你留。” 两人斗嘴了一番,早食吃完了。 讨论了好一阵西北的情况,他俩才准备动身去护国公府。 话题重新被绕回来。 “那位秦小姐,重溟了解多少?”贺煜哲问道。 顾舒泽毫不客气地反问:“殿下此时才问,是不是有点晚了?” “那就是人品不行咯?”贺煜哲说道,“本宫早猜到了。” “猜到了还要娶回家?”顾舒泽伸手就去探对方的额头,“是不是脑袋发热了?” 贺煜哲一掌拍开他的手:“脑袋发热的不是本宫。” “是谁?”顾舒泽眼神里带着一丝好笑。 “还有谁?”贺煜哲无比嫌弃地瞪了他一眼,“还不是本宫那位当太子的皇兄。” “本宫闭上一只眼睛,都能看出那位秦小姐太过妖艳。” 贺煜哲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也不知道皇兄是不是瞎了。” “他不是瞎了。”顾舒泽回答,“是有人故意让他看不清的。” “何人?”贺煜哲猜测道,“不会是那位秦小姐故意的?” 顾舒泽看向他:“有何不会?这位秦小姐的手段,说出来你恐怕都难以置信。” “看来重溟很了解秦小姐嘛。” 贺煜哲勾起半分笑意:“重溟不会也悄悄喜欢秦小姐,才偷偷调查?” “那样的女人,也配让我喜欢?”顾舒泽冷哼了一声。 贺煜哲吸了吸鼻子:“本宫好似闻到一股酸酸的味道,不会是某人得不到,心里泛酸?” “泛酸?”顾舒泽毫不客气怼回去,“殿下得立即去瞧瞧御医了,鼻子再不治就彻底没救了。” “重溟。你这不好好说话的毛病不改,就不怕将女子都吓跑?” 贺煜哲拍了他一下肩头:“到时候,别人都双宿双飞,剩你一人形影相吊。” 将女子都吓跑? 顾舒泽在心里哼了一声。 至少胖丫头是不会怕的。 其他人跑不跑,又与他何干? “形影相吊也比同床异梦的强。”顾舒泽告诫道,“殿下如果真不怕死,大可立马将那位秦小姐娶回家。” “本宫可惜命得很。”贺煜哲说道,“不过就算娶了她,本宫也不怕!” 顾舒泽瞥了他一眼:“说得倒是豪气。殿下看看太子,那样的人,也会栽倒在秦小姐手上,你觉得呢?” “皇兄会,并不代表本宫会!”贺煜哲自信地回答,“何况,本宫要让皇兄看看,他中意的,究竟是怎样的人?” 顾舒泽这下正眼看向贺煜哲:“看不出来,殿下同太子还真是兄弟情深呐。” “情深个屁!” 贺煜哲反驳道:“皇兄以后是会继承大统的,这样妖媚的女子在侧,能有什么好事?” “如果心思纯正还好点。”他冷哼了一声,“怕就怕本就是个薄情寡义之人。” “寻常人家,最多是家宅不安。” 他声音更冷:“皇室不同。生了异心,怕是连贺氏江山都不稳固了,岂不是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顾舒泽一把揽住贺煜哲的肩膀:“好殿下,我就知道没有交错朋友。” “我们都是在西北见识过那些蛮子的人。”贺煜哲伸手也揽向顾舒泽的肩头,“自然不能同常人想得那样狭隘。” “走!喝酒!” 两人已经步出欣园。 如风牵着两匹良驹已等在门口了。 顾舒泽和贺煜哲飞身上马,朝护国公府疾驰而去。 睿王昨日回去,就告诉自家王妃,次日顾小公爷相邀,去国公府吃午膳。 王妃性子温和,自是点头应下了。 两人上午带着自家瀚儿一起去国公府赴约。 等他们的马车到了国公府门口,顾舒泽和贺煜哲一起出来迎接。 几人纷纷见了礼,这才一起往国公府里走。 一进国公府的大门,被睿王妃牵着的瀚儿挣脱了母亲的手。 四五岁的年龄,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 瀚儿蹦蹦跳跳跑进路旁的花园里,逮鸟追蝴蝶去了。 “瀚···”睿王妃想出声唤他。 “王妃,由他去。”睿王牵过睿王妃的手安抚,“像我们这样正常走路,那就不是孩子了。” “可是···” 睿王妃眉头微蹙,她不放心。 “睿王妃放一百个心,瀚儿在这里就像家里一样,有人专门保护他的安全。” 顾舒泽也安慰道。 他转身吩咐:“如风,瀚儿可得护好了!” “是。”如风一抱拳,立即跟上了瀚儿。 四个大人一起往里走。 睿王妃转头看了好几次,见如风守在瀚儿旁边。 不知道如风笑着说了什么,瀚儿还仰起脸伸手让他看自己掌心的蝴蝶。 如风青春俊朗,低头看瀚儿的掌心,瀚儿笑成了一朵花,一脸的自豪。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画面很美。 睿王妃放下心来:“国公夫人可在?可方便拜访?” “我母亲定是在她的花房里,我带王爷王妃过去。”顾舒泽立即回答。 贺煜哲记得几年前回来,国公夫人戚雅霜刚患上症瘕。 这是绝症,人定然是难受的。 当时,圣上专门让御医一起为国公夫人治病,好像也只能延缓她最后的病发。 转眼又过去了几年,这病怕是越发的重了。 贺煜哲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他自己的母亲早已亡故,体会过了刻骨铭心的丧母之痛,他不想让顾舒泽也体会。 待会儿问问,是否需要什么不易寻到的药,说不定塞外能寻到。 他坠在他们三人后面,跟着一起慢慢往清雅院走去。 第149章 众人拜访,真心感叹 此刻,戚雅霜确实在清雅院的花房里。 秦晓雨为她动完手术已近二十天。 周嬷嬷吃了秦晓雨开的药,身体也强健起来了。 她严格按照秦晓雨说的方法,特别注意戚雅霜的饮食。 现在,戚雅霜每日早食吃粥,中午晚上都可以吃比较软的米饭了。 一个人的胃口好了,身体能感受到一天比一天更有力气。 戚雅霜这几年缠绵病榻,真是痛苦不堪。 身体不再剧痛了,慢慢又能吃不少东西,她的心情也越来越好起来。 周嬷嬷天天陪着自家夫人,肉眼可见她凹陷的两颊渐渐有了些肉,原本蜡黄的脸庞越来越有血色了。 周嬷嬷打心眼里为夫人开心。 她俩从小就在一起,虽然身份有别,其实心里早将彼此视为自己最亲的姐妹。 现在妹妹无恙了,当姐姐的心终于放下了。 顾舒泽带着几人进了清雅院,一路往花房走。 走在回廊上,距花房还有一段距离,他远远听到花房里传出的话语。 “夫人,让老奴来。”周嬷嬷笑呵呵的。 “你浇花,我来修枝。”戚雅霜笑着回答,“这些花儿也长得太茂盛了,再不修剪,都没个正形了。” “好好好。”周嬷嬷宠溺地回答,“小神医交代夫人不能累着了。夫人站一会儿,剪几株就去躺着。” “好了,知道了。”戚雅霜回答,“小神医小神医,你天天念叨小神医。” “不过,小神医也走了五六天了?”戚雅霜说道,“也不知道路上如何了。” “夫人,你就别操那心了。”周嬷嬷笑道,“小公爷肯定早有安排。” “臭小子,他安排我才不放心呢。”戚雅霜嫌弃了一句,但语气却是宠爱。 “对对对。”周嬷嬷顺着她说,“要老爷安排才放心。” “好啊。”戚雅霜笑着瞪了周嬷嬷一眼,“连嬷嬷都学会笑话人了。” “夫人,老奴可没说笑。”周嬷嬷瞬间收敛了笑容,连眼珠子都不动了。 戚雅霜笑着说道:“你看你,还装。” “噗嗤——”周嬷嬷憋不住了,一下笑出了声。 戚雅霜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顾舒泽耳力异于常人。 自家母亲和周嬷嬷的对话,他全听清了的。 母亲好久没有这样开心的笑过了。 他的唇角不由往上勾了起来。 几人走完回廊,来到花房。 戚雅霜正拿着剪子,满眼带笑地修剪那些枝条。 周嬷嬷则拿着个小勺子,往那些花枝根部浇水。 “娘亲,睿王和王妃来看你了。”顾舒泽说道。 他瞟见落后他们一步的贺煜哲,继续说道:“还有三皇子。” 戚雅霜将手里的剪子一放,热情地招呼:“快进来坐。” “你个臭小子,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戚雅霜嗔道,“这样多没礼数?” “夫人,我们是昨晚看完烟花临时决定的。”睿王赶紧替顾舒泽圆话。 “娘亲,儿子请了睿王爷他们来府里吃酒,自然是叫了席面的。” 顾舒泽解释道:“中午得月楼就会送来。” “有睿王爷替你说话,今天就放过你。”戚雅霜笑道。 “谢谢娘亲,谢谢睿王爷。”顾舒泽一本正经地道谢。 “好了。别贫了。”戚雅霜笑着扬起手作势要打他,“还不亲自煮茶?” “是,娘亲。”顾舒泽立即乖乖地坐下来煮茶了。 贺煜哲见顾舒泽母子俩逗趣,他的眼眶有些发涩。 有母亲在真好啊! 睿王和睿王妃一直盯着戚雅霜在看。 护国公夫人得的是症瘕,当初可是御医都确诊了的。 如果说一位御医诊断错了,不可能每一位御医都诊断错? 而且这些年,来看望过国公夫人的也不在少数,生没生病,一眼就能看出来。 但此刻国公夫人的样子,哪里像生病的人? 戚雅霜知道他们在看什么,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睿王爷,睿王妃,你们是觉得我不像病人?” 睿王妃点点头:“夫人这样,哪里像患病的样子?” “这还不是全靠小神医。”戚雅霜说道。 “别说你们不信,就是时间退回去一个月,我也想不到自己能像现在这样。” “你们知道我之前得的是胃部的症瘕,吃点东西就痛得钻心。” 她说道:“不瞒你们,如果不是不想让泽儿父子伤心,我真想自己了断。” “但每天痛得吃不了多少东西,连自我了断的力气都没有。” “你们现在瞧瞧,还多亏我没忍心抛下他们爷俩。”戚雅霜无比欣慰地看了一眼顾舒泽。 “小公爷说是他的朋友为你治了病?”睿王爷问道,“他那位朋友,可是你口里的小神医?” “正是。那小神医可比泽儿年纪还小。”戚雅霜想起秦晓雨那笑眯眯的模样就感觉舒心。 “小神医年纪小,医术整个大宇恐怕都难找出第二位。” 贺煜哲听到戚雅霜的话,又想到自家母妃了。 如果母妃也能撑到现在,是不是也能像国公夫人这样好起来? 真能那样,让他折十年寿,他都愿意啊! “那是小公爷的孝心感动了天地,特意派了个小神医来救夫人的命。”睿王妃感叹道。 “正是。”睿王也颔首。 “快别夸他了。”戚雅霜笑道,“那是小神医心好,见不得别人痛苦。” “娘亲说得都对。”顾舒泽不失时机地赞叹道。 周嬷嬷和几位嬷嬷送了蜜饯糕点来。 “你们喜欢什么就随意。”戚雅霜说道,“我得听小神医的话,现在还吃不了这些。” “夫人越说,我越对那位小神医好奇了。”睿王妃眼神亮晶晶的,“真想见一见。” “小神医家里有急事,离开皇都没几日。”戚雅霜看向顾舒泽,“离皇都那么远,怕是没有那么快回来?” 顾舒泽笑着回答:“娘亲,晓雨此刻尚在路上,还需要几天的路程才能到家,还谈不上回来的事。” 贺煜哲听到“晓雨”二字,眉头挑了挑。 何时,重溟对女子喊得这样亲切了? 还是他没听说过的名字。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顾舒泽。 不正常! 特别不正常! “娘亲。娘亲。” 一个小奶音从花房外面传来。 转眼见,如风抱着一个粉妆玉砌的小粉团子就进了花房。 看到睿王妃,瀚儿就挣脱了如风的怀抱,下了地,几步跑到睿王妃身边。 “娘亲娘亲,你看。”他张开手掌,伸到睿王妃面前。 瀚儿的手心躺着几颗绿色的珠子,圆溜溜的,晶莹剔透。 “瀚儿看到葡萄,偏要摘下来带给娘亲。”如风解释道。 “娘亲,葡萄。”瀚儿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涵儿最喜欢吃的葡萄。” 刚才还一脸欣喜看着瀚儿的睿王妃,闻言突然变了脸,脸上显出痛苦的神色。 “王妃!” 第150章 突然发作,细述原委 睿王爷一声惊呼。 众人的心都提起来了。 如风眼疾手快地将瀚儿抱开。 睿王握住王妃的手,边揉边轻声安抚:“阿樱,阿樱,别想太多,看看我和瀚儿···” 睿王妃眉头紧锁,面色苍白,嘴唇也变淡了不少,仔细看,双唇还微微在发颤。 “睿王,将王妃扶到软榻上来躺一会儿。”戚雅霜连忙走到软榻边上,将靠垫整理了一下。 她曾经也病得厉害,自然能体会病痛来了的感觉。 “真是让夫人见笑了。”睿王不好意思地说道。 戚雅霜毫不介意:“我也曾是病患,自然能感同身受。” 周嬷嬷上前,帮着睿王爷一起将王妃扶到软榻上靠躺着。 顾舒泽递上一杯热腾腾的果茶:“喝点热乎的,稳稳心神。” 不一会儿,睿王妃才算缓过来。 睿王妃脸上升起浅淡的赧色:“让诸位见笑了。” “谁还没个三病两痛的?”戚雅霜安慰,“王妃这病得治。” “一直在治。”睿王深以为然,“阿樱这是小时候落下的病根,情绪激动,剧烈运动就会诱发心痛。” 顾舒泽算是亲身经历了睿王妃患病的过程,到时候为秦晓雨复述病情倒是更直观了。 这心疾痛起来也蛮可怕的。 睿王大概是经历过多次,虽然也心惊,还不至于慌乱。 但屋里其余几人都很不解。 刚才,明明瀚儿给王妃看葡萄的时候,她还是很高兴的。 怎么瀚儿说了一句话,王妃突然就心疾发作了? 顾舒泽昨日倒是从薛大人夫妇和睿王的谈话中,知道涵儿出事后,睿王妃心疾就加重了。 睿王家之前生的是一对双胞胎,今日赴宴只带了一个瀚儿。 所以,那位涵儿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顾舒泽想搞清楚原因,睿王妃在旁边,如果再谈论这个话题,说不定又会引发心疾。 “要不,由我母亲陪着,让睿王妃在花房这里多休息一下?”顾舒泽提议,“我带你们去四处看看。” 戚雅霜瞬间明白自家儿子要和睿王单独说话,立即附和。 “泽儿说得对,我们女人家,自然是有体己话要说的,你们几个大男人自去逛逛。” “让你家睿王和我家泽儿一起,王妃可放心?”她笑着看向睿王妃。 睿王妃本就是个柔和的性子,哪有不答应的:“嗯。” 睿王看着自家王妃虚弱的样子,倒反而有些不安心。 此时周嬷嬷端着一碗银耳羹进来:“王妃吃点甜糯的银耳羹,甜一甜,心情就好了。” “睿王放心。”顾舒泽说道,“周嬷嬷可是一直跟着我家母亲,照顾我家母亲的,她们都在,睿王就放一百个心。” 睿王妃也露出一个笑来:“王爷去,阿樱也想和夫人说说话。” 睿王这才跟着顾舒泽和贺煜哲一起离开了。 此时,瀚儿已经被如风带着又去花园里疯去了,老远就能听到瀚儿愉悦的笑声。 顾舒泽带着他们离开了清雅院。 “睿王,刚才王妃为何听到瀚儿说话就引发心疾了?”顾舒泽不解。 贺煜哲更不解。 睿王家的孩子叫瀚儿。 刚才瀚儿手里拿着葡萄,王妃看到他将葡萄递到自己面前,还特别惊喜。 贺煜哲可是听清了瀚儿的说话。 “瀚儿最喜欢吃的葡萄。” 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他百思不得其解。 “哎——”睿王叹了口气。 他本不愿提及此事,但今天这事发生了,不提及根本无法解释。 “王妃当初为本位诞下的是双胞胎。” 这事,顾舒泽是清楚的。 贺煜哲好像有些明白了:“那刚才瀚儿说喜欢吃葡萄的,是另一个孩子?” “正是。”睿王点头赞同,“两个孩儿,一个叫贺林瀚,另一个叫贺云涵,小名就是瀚儿和涵儿。” “原来如此。”贺煜哲清楚了。 “今日为何没有将涵儿带来?”顾舒泽奇道,“为何王妃连听到名字都会犯病?” 睿王摇摇头,面上显出几分痛苦,却隐忍着咬紧了牙关。 顾舒泽和贺煜哲对视了一眼,彼此心里都是咯噔一声。 他们原以为孩子只是病了之类的。 现在看来情况比他们想的严重。 难道···孩子没了? 孩子病了,只要秦晓雨在,顾舒泽觉得有机会将孩子的病治好。 孩子好了,母亲的情绪会好起来,病也更容易治疗。 但如果孩子没了,外面的病易治,心病难医。 睿王沉吟了半晌才开口:“说来话长。” 原来 ,就在月余前,两个孩子非吵着要去街上买糖。 当时王妃正犯了心疾,有些不适,就让丫鬟和护卫带着去街上。 两个孩子上了街,处处新奇,什么都想看看,什么都想摸摸。 活泼是孩子的天性,护卫和丫鬟紧跟着,视线不敢离开。 但两孩子喜欢的东西有差别。 一个看中了这样,要把玩、选择。 另一个又冲到其他的摊位,闹着要另外的东西。 丫鬟和护卫只能一人跟一个,满足他们的要求。 四个人分开了,越离越远。 护卫带着瀚儿将整条街都走完了,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丫鬟带着涵儿过来。 护卫这才抱着瀚儿往回走。 整条街又重新走遍了,也没见到人。 丫鬟和涵儿就像突然消失了一般。 护卫吓傻了,立即回睿王府报告。 连步军营的成统领都惊动了。 当天全城搜索。 结果一无所获。 “此事发生已近月余,孩子毫无消息。” 睿王微微叹息:“从孩子走丢那天起,睿王妃的心疾就加重了。” “整个睿王府,‘涵儿’两字是禁忌,谁也不能在王妃面前提及。” 睿王苦笑:“瀚儿是孩童,如何知道这些?” “两个孩儿从小一直在一起,形影不离,涵儿走丢,瀚儿找不到他,哭了好几场,家里哄他涵儿出远门去了,孩子偶尔还是会找。” 睿王闭了闭眼睛:“就像今天这样,瀚儿玩着玩着,突然想起涵儿喜欢的东西,也会在他娘亲面前提及,每每这样的时候,王妃就会发病。” “原来是这样。”顾舒泽也忍不住唏嘘。 小孩子,想念至亲,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何况瀚儿这样的年龄,还根本不懂何为离别。 “王妃也太可怜了。” 贺煜哲深深体会过母子分离的痛苦,对王妃又多了几分同情。 顾舒泽赞同贺煜哲的说法:“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找不到了,哪能不伤心呢?” 睿王沉默不语,眼眶里却有些湿润了。 “如果只是掉了,定有寻回来的一天。”顾舒泽出言宽慰,“睿王,王妃的病情,我会立即传给我的那位朋友,等她回来为王妃医治。” 睿王拱手致谢:“有劳小公爷。” “写信只是举手之劳。睿王爷不必客气。”顾舒泽说道,“等我那朋友回了皇都,我亲自带她上门为王妃诊治。” “瀚儿和涵儿谁大谁小?” 贺煜哲好奇。 第151章 出谋划策,一同入宫 “瀚儿是哥哥,涵儿是弟弟。”睿王回答。 贺煜哲看向睿王:“王爷的世子之位准备给谁?” “瀚儿为大,自然是瀚儿。”睿王据实答道。 “两个孩子是双胞胎,模样差不多?” 如果不是睿王脾气好,顾舒泽都想伸拳头捶贺煜哲了。 都是问的什么废话? “正是。”睿王脑海里出现两个孩子的样子,不由神情柔和了几分,“都是一样的,像两个粉团子。” “这就奇了怪了。”贺煜哲微微蹙眉,“两个都一样,就算想偷走老大,还有老二可以继承爵位,此举真是怪矣。” 顾舒泽心里也是这样想的:“确实。” 睿王手一顿,沉默了一下才回答:“正是。” 贺煜哲说道:“睿王爷与世无争,难道还结过什么仇家?” 睿王摇摇头:“不曾。” “睿王爷如果都有仇家,这皇都大概没有一家没有仇家了。”顾舒泽叹道。 果然是毫无头绪。 “睿王爷也别太过难过。”顾舒泽宽慰他,“待会我按照瀚儿的样子画个画像,让下面的人多多拓印,四处寻访一下。” “寻人大概不是短时间就能寻到的。”他说道,“睿王爷自己要有心理准备,也可以将此话讲给王妃听。” “对。王妃要有信心,要将身体养得好好的,好等孩子回来。”贺煜哲也不失时机的教睿王怎么劝王妃。 “好。”睿王答应道。 顾舒泽和贺煜哲也知道,再多的劝慰,也比不上孩子真正能找回来。 花房里,戚雅霜也劝了王妃。 中午吃饭的时候,睿王妃的情绪好了不少。 不过,知道了涵儿的事情,中午喝酒,顾舒泽和贺煜哲没有过多闹腾。 下午,顾舒泽为瀚儿画了像,等睿王他们告辞后,他让如风去拓印,让大家去四处寻访寻。 睿王和王妃带着瀚儿离开。 贺煜哲也和戚雅霜告辞,准备和顾舒泽一起回欣园。 “殿下没地方去吗?” 顾舒泽好奇贺煜哲千里迢迢回来,不四处寻亲访友,一直贴着他干嘛? “本宫昨日本来邀请佳人,今日一起共进晚餐,被拒绝了。” 贺煜哲感叹:“今日应约喝酒,又没喝过瘾。” 顾舒泽勾了一下唇角:“所以,殿下是想跟着我回欣园继续喝酒?” “要不,重溟陪本宫去见见皇祖母也可以。”贺煜哲说道。 顾舒泽对昨日在紫宸殿上皇太后的态度也有些好奇。 当时,圣上明显想为太子和秦清月赐婚。 贺煜哲跳出来搅局,圣上的神情颇多犹豫。 后面皇太后和圣上一起低语,多半是皇太后给了圣上一些建议。 所以说,皇太后对太子和秦清月究竟是什么态度? “殿下也好奇太后对秦清月的看法?”他笑看着贺煜哲。 “既然重溟说这个‘也’字,大家彼此彼此,何不同去?”贺煜哲挑了挑眉。 “好。”顾舒泽爽快地答应了。 他突然想起贺煜哲之前那句话,好笑地看向他。 “殿下还真是动了心思?看来秦小姐不想给殿下机会呀?” 贺煜哲冷着脸完全不理他的调侃。 “本宫只说了一半,重溟就姑且听之。” “好。”顾舒泽拍了他肩头一掌,“之前不还是兄弟情深吗?就不怕你的兄长生气?” “生气好啊!”贺煜哲耸了耸肩,“本宫巴不得他立即生气。” 顾舒泽见他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知道他自有算计,也就转移了话题。 “殿下的皇祖母喜欢什么?进宫看老人家总不能空手去?” “谁说本宫空手去?”贺煜哲也不解释,“重溟好奇吗?好奇也不给你看。” 顾舒泽看他傲娇的样子:“殿下有礼物了,我也要去买些点心。” 两人骑着马去皇宫,路上在皇都最有名的点心铺聚香阁买了糕点。 慈宁宫里,皇太后午睡起来,听三皇子小公爷来了,很是开心。 贺煜哲和顾舒泽一起向皇太后见了礼。 顾舒泽将糕点给皇太后。 “聚香阁的点心。不知太后娘娘的口味,每样点心臣都买了些,太后就选着喜欢的吃。” 皇太后笑眯眯地示意一旁的嬷嬷接过。 “小公爷有心了。唯辰也常常买聚香阁的点心给哀家。你们都是好孩子。” 贺煜哲听到唯辰郡主的名字,专门转头看了看顾舒泽的神情。 顾舒泽一脸淡然。 贺煜哲八卦之心没有得到回应,不露声色地转回了头。 “哲儿过来,让皇祖母好好瞧瞧。”皇太后朝着贺煜哲招手。 昨日,贺煜哲和其他皇子公主一起在,寿诞上向皇太后贺寿。 人太多,皇太后也看不过来。 其他皇孙在皇都,不光是寿诞,逢年过节也能见到。 只有贺煜哲,常年在边关,难得回来一趟。 贺煜哲从善如流地走到皇太后身边坐下,轻声道:“皇祖母,孙儿可想你了。” 母妃在时,皇太后没有为难过母妃,反而还护过她。 贺煜哲心存感激。 皇太后仔细看着贺煜哲。 别的皇子在皇都享福,一个个皮肤白皙,像是文人。 贺煜哲常年在西北,皮肤已经是略黑的古铜色,倒显出几分男子汉的气概来。 “哲儿受苦了。” 皇太后拉着贺煜哲的手,眼尖地发现了他脖颈靠近衣领的地方,露出一截疤痕。 “哲儿,这是怎么弄的?”皇太后指着那道疤。 “皇祖母,在外行军打仗,哪有一点不受伤的?”贺煜哲不以为然。 皇太后还想说什么,贺煜哲抢先说道:“不信,皇祖母问问重溟,看他是不是身上没有一道疤?” “殿下说得对。”顾舒泽也帮忙宽太后的心,“刀剑无眼,功夫再高,也难免受伤。” 皇太后如何不知:“边关凶险,哲儿自己要照顾好自己,你母妃不在了,皇祖母还在,你不能让祖母担心。” 皇太后这几句话,说得无比深情。 贺煜哲很是感动:“皇祖母,孙儿省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 “皇祖母,昨日您的寿诞,孙儿同皇兄他们一样送了份寿礼。” “另外,孙儿还准备了一份礼物,想着亲自交到祖母手上。” 贺煜哲无比郑重地将那个锦囊放到皇太后手里。 见贺煜哲如此郑重,皇太后十分好奇锦囊里究竟是什么? “祖母打开看看。”贺煜哲自个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皇太后手伸进锦囊里,触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表面光滑,手感不是很凉。 她将那东西从锦囊里拿出来。 一块白色的玉,通体似羊脂般柔和。 皇太后在皇宫多年,什么样的好玉没有见过? 这块玉石,她并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同。 下面的顾舒泽距离远,倒是惊呼起来:“三皇子殿下,你送给皇太后的可是‘日暖’?” 第152章 稀世珍宝,祖孙同游 贺煜哲转头看向顾舒泽,目光很是惊喜:“重溟居然识得!” “日暖?”皇太后也很惊讶。 日暖十分稀罕。 此玉据说在阳光下能看到玉石生烟。 皇太后也听过传说,但从未见到过实物。 “真是日暖?” 皇太后翻来覆去,也没有看出所以然来。 “太后娘娘,你到日光下看看。”顾舒泽说道,“臣站的角度,阳光正好照在玉上。” 皇太后突然生出了孩童般的好奇心。 “哲儿扶着哀家,哀家去阳光下瞧瞧。” 贺煜哲扶着皇太后走到殿外。 阳光下,那块玉石上,果然有烟尘若隐若现。 仔细瞧,什么也没有。 无意间,却又能看见, 真是神奇。 皇太后笑得合不拢嘴:“真的会生烟!” “哲儿,难为你想得到老婆子。”皇太后笑着夸赞,“真是有心了。” 能博得皇太后一笑,贺煜哲觉得值了。 “能让皇祖母开心,是孙儿的福气。” 皇太后兴致大发,由贺煜哲和顾舒泽陪着,一起逛花园。 “这日暖得来不易?” “说不易,确实很难得。”贺煜哲回答,“说难,那也是孙儿恰巧遇上了。” “孙儿之前在西北救了位老伯,这是老伯送给孙儿的。” 他说道:“孙儿对玉石不感兴趣,但想到祖母可能喜欢,就留下了。” 他扶着皇太后的胳膊,笑嘻嘻地看向后者:“现在看来,孙儿是留对了。” 贺煜哲平日里难得有多余的表情,这样嫣然一笑更是难得。 皇太后被他哄得开心:“哲儿能想到老婆子,哀家甚感欣慰。” “孙儿想祖母,那不是应该的吗?”贺煜哲接话道。 祖孙俩又说了几句话,皇太后突然提及昨日之事了。 “哲儿昨日在寿宴上,突然向圣上求娶秦小姐,可是想清楚了?” 皇太后一脸审视地看向贺煜哲。 贺煜哲可一直等着皇太后问话呢。 此刻闻言,他也不答:“皇祖母觉得这秦小姐如何?” 皇太后看着眼前的贺煜哲。 贺煜哲个子高,为了迁就皇太后,专门躬着身子扶着她。 从贺煜哲的脸上,可以看出当年他母妃的影子。 那是一个性情温柔的女人,没有什么手段,在后宫讨不到什么便宜,还常常要靠她出手相助。 贺煜哲从小性子就活泼,一个看不住就能上房揭瓦。 后来,其母妃早逝,他的脸上也看不到什么笑脸了,闯祸的本事却只增未减。 没娘的孩子,总是受排挤的。 那些女人用的手段,她这个当皇太后的也清楚。 但如果事事护着,终有老了护不住的时候。 圣上常常听到人告状,对自家这个顽皮儿子很是失望,渐渐就不太关注了。 本以为此子会渐渐消沉。 没想到他变得不苟言笑,却硬生生混出个混世魔王的名头,谁也不敢小瞧他。 现在看来,此子内里其实和他的母妃一般,是个柔软的人。 外表那些坚硬的外壳,是他保护自己的盔甲。 无人依靠的时候,他只能靠自己。 皇太后心里一阵酸软。 这样的好孩子,那个秦清月怎么配让他喜欢?! 皇太后收回目光:“哲儿是当真喜欢那秦小姐?” 皇太后的话语比较之前,更加郑重。 贺煜哲也正色道:“孙儿还谈不上,只是此女乃是人间殊色,非常难得。” “哈哈哈。”皇太后笑了,“就是因为难得?” 真是小孩子性情。 “有什么不对吗?”贺煜哲奇道,“就像那‘日暖’,不也是十分稀罕?” “你个傻小子。娶媳妇是收藏宝贝吗?” 皇太后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一下他的手臂。 “哦。”贺煜哲乖巧地答应。 “皇祖母,这位秦小姐,如果模样又俊,人品又好,是不是就能当媳妇了?” 他侧着脸看向皇太后:“孙儿这样说,应该是对了。” “你个不开窍的傻小子。”皇太后被他逗笑了。 “那秦小姐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也要彼此情投意合才会长久。” 皇太后又想起她的殿下了。 当初他们就是彼此倾慕,一起携手度过了波澜起伏的一生。 皇家,也是要讲究感情的。 贺煜哲听到了关键字眼:“皇祖母这样说的话,定是那秦小姐和孙儿说的不一样了?” “此时,倒是又不傻了。”皇太后笑看着他。 “皇祖母,你就给孙儿讲讲,那秦小姐究竟如何?”贺煜哲撒娇地晃了晃皇太后的手臂。 “好了好了,哲儿真想知道,哀家就给你说道说道。” 皇太后最受不了小辈撒娇。 “哲儿可知,寿典上典说书人是哀家找来的。” 贺煜哲愣怔了一下。 这个他确实没想到。 顾舒泽脚步也是一顿。 之前在寿典上,他以为找来说书人说话本,定是哪位皇室小辈的提议。 毕竟成天在皇都生活,话本有多火,人们对《还缘记》有多追捧,那些人不是不知道。 万万没想到,找说书人来说书,居然会是皇太后! 顾舒泽看了一眼前面这位脚步缓慢,说话随和,成天都带着慈爱笑容的皇太后。 原以为皇太后和别家祖母一般,到了这样的年龄,早已不问世事,颐养天年。 如果寿典上的说书,真是有意为之,那这位皇太后,还真是明察秋毫! 顾舒泽不由勾了勾唇角。 “孙儿不知。”贺煜哲老实回答。 “哲儿不知也正常。” 皇太后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如果知道了,哲儿还会求娶秦小姐吗?” “那要看看皇祖母究竟为何要请说书人来说书了。”贺煜哲也笑着回答。 “哲儿回来还没来得及逛皇都?”皇太后猜测道,“这个话本可是风靡整个皇都。” 贺煜哲点点头:“孙儿回来只来得及赶上皇祖母的寿典,确实没有多余时间做其他的。” “这就对了。”皇太后说道,“如果哲儿有时间逛逛皇都,定然能听到传闻。” “传闻?”贺煜哲略微沉吟,“是关于秦小姐的?” “正是。”皇太后对贺煜哲的反应很欣慰。 “是不好的传闻?”贺煜哲猜测道。 “确实。”皇太后继续说道,“哀家听说的时候也很吃惊。为了证实,哀家才让说书人在寿典上说书。” 贺煜哲立马兴趣更浓了:“皇祖母,结果呢?证实了吗?”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间接证实了。”皇太后收敛了神情。 这下不仅仅是贺煜哲,连顾舒泽都感兴趣起来。 第153章 判断正确,一起分析 “皇祖母是如何证实的呢?”贺煜哲问道。 皇太后回答:“那些伺候人的公公,不都是哀家的眼睛?” “说书人说书期间,有人专门盯着秦小姐的反应。”皇太后说起了具体的措施。 “哦!”贺煜哲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竖起大拇指:“皇祖母这招真是厉害!” 顾舒泽唇角勾的弧度又往上了几分。 姜还是老的辣! “结果如何?”贺煜哲停住了脚步。 皇太后也停了下来:“公公观察得十分仔细。说书人讲到何处,秦小姐作何表情,他都一一记下向哀家汇报。” “哀家听完只有一个感觉。”皇太后停顿了一下,看向贺煜哲。 此时,贺煜哲和顾舒泽都眼望太后,专注地凝神静听。 “此女确有问题。”皇太后掷地有声。 顾舒泽松了口气。 皇太后有这样的认知,真是太好了! 不枉他们这几日的忙碌。 贺煜哲也瞬间更有底气。 他的判断是正确! 那位秦小姐如果真入了太子府,后面的情况只会比他想象的更糟。 所以,他之前的行动,确实是正确的。 “那么,哲儿,你也该告诉皇祖母了。” 皇太后一脸慈爱地看向贺煜哲:“这样的秦小姐,你还要娶吗?” “娶!当然要娶!”贺煜哲立即回答。 皇太后刹那间变了脸色:“这孩子,怎么这样油盐不进呢?” “皇祖母,你别急。”贺煜哲笑着解释,“您听孙儿讲。” “好啊。”皇太后神色不虞,“哀家倒想看看,哲儿能讲出什么花来。” 贺煜哲给了皇太后一个稍安勿躁的神情。 “昨日,孙儿发现太子殿下对那位秦小姐特别上心。 孙儿特意观察了那位秦小姐。 美! 确实是美若天仙。 她的仪态也十分端庄。 可以说挑不出她任何毛病来。 皇祖母也知道,这世上无完人。” 皇太后颔首:“哲儿说得对。” 贺煜哲继续讲。 “孙儿当时就在想。 既然人无完人,此人又如此完美,岂不是两相悖离? 人再厉害,世间规律便是如此,谁也绕不过。 那么这位秦小姐所表现出来的,必是有意为之。 而且,秦小姐所到之处,均能吸引众人目光为之所聚。 众人心思各异,目光里蕴含的情绪也千差万别。 孙儿观察那位秦小姐的表情。 其不仅对这些目光不厌恶,反而有些沾沾自喜。 孙儿觉得,一个以自己的美色为荣,不以男子好色目光所厌的女子,是肤浅的。” 皇太后频频点头:“哲儿分析的对。” “孙儿发现,太子殿下好像对秦小姐颇为沉迷。” 贺煜哲有些担忧地说道:“太子殿下,那就是未来的天子。 此女妖媚,男子见了,为之疯狂。 女子见了,为之嫉妒。 这样的女子,如果进入太子府中,后宅能安吗? 太子继位了呢? 天子要开枝散叶,后宫必有佳丽三千。 这样的女子在,后宫能安吗? 何况,这样的女子,引人觊觎。 万一对方是个薄情寡义之人。 其吸引了外邦男子的喜欢,再和殿下生出些嫌隙。 殿下对她真情实意,必然对她言听计从。 她到时候使些什么手段混淆圣听。 那大宇的江山还能稳固吗?” 皇太后看向贺煜哲,眼神颇多惊异。 “没想到,几年未见,哲儿的眼界开阔了。” “谢皇祖母谬赞。”贺煜哲谦虚道。 “孙儿这些年守卫边关,那些外邦人的手段,孙儿也是见得多了,才会凡事多想想。” “哲儿能这样多思,是对的。”皇太后深感欣慰。 “你那太子兄长,是被那位秦小姐迷住了。”她叹息道。 “毕竟在胜景城,是秦小姐救了他的性命,这份恩情,加上那位秦小姐的手段,浩儿才会沉迷。” “原来如此。”贺煜哲惊叹道,“还有救命的恩情掺杂在里面,难怪了。” “哲儿分析得这样到位,必定心里是有计较的,如何还会求娶那位秦小姐。”皇太后不解。 贺煜哲嘿嘿一笑:“孙儿不搞快点,父皇就要赐婚了。” “那个秦小姐,如果真被父皇赐给太子殿下,岂不是害了太子殿下?” 贺煜哲说到:“既然要害皇子,还是害哲儿好了,反正父皇也是不在意哲儿的。” “说什么傻话?”皇太后轻拍了贺煜哲一巴掌,“你父皇不在意你,昨天他就不会纠结了。” “真的吗?”贺煜哲一脸的惊喜。 “傻小子,祖母的话都不信了?”皇太后假意嗔道。 贺煜哲摇了摇皇太后的手臂:“信,孙儿当然信皇祖母的话,只是猛然听到父皇还是在意孙儿,孙儿有些吃惊罢了。” “所以,哲儿是因为怕那秦小姐害了浩儿,才挺身而出,想先将这秦小姐抢下,免得贻害了贺氏江山?”皇太后猜测道。 贺煜哲笑着点头:“什么都逃不过皇祖母的眼睛。” “傻孩子。”皇太后柔声说道,“真是和你母妃一样心善。” 听到母妃,贺煜哲神情黯了黯。 “那秦小姐,既然配不上浩儿,又如何配得上哲儿?”皇太后拍了拍贺煜哲挽着自己的手。 “你们都是哀家的孙子,都是哀家的心头肉,那秦小姐,谁也别想害!” 皇太后这话说得无比坚定,又无比豪气。 贺煜哲眼里涌出些许酸涩。 “皇祖母,哲儿就知道,你是天底下对哲儿最最关心的人。” 皇太后看到了贺煜哲眼眶里的润泽:“好孩子,你知道就好。万不可一味只为别人作想,害了自己。” “孙儿省的了。”贺煜哲立马乖巧地答应。 “那秦小姐,哲儿还娶吗?”皇太后问道。 贺煜哲眼中的泪光瞬间收敛了:“娶!当然要娶!” “这孩子!”皇太后有些无语了。 哲儿什么道理都懂,又不是拎不清,怎么就这样轴呢? 她都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皇祖母,哲儿的意思,表面上,哲儿还是要娶秦小姐的。” 贺煜哲见自家祖母的眉头都皱紧了,立马解释。 “既然哲儿说表面上如此。”皇太后好奇,“那哀家的好孙儿,你真正想做什么呢?” “现在还不能告诉皇祖母。”贺煜哲一脸神秘。 皇太后闻言,佯装生气:“连皇祖母都保密吗?” “皇祖母,你知道孙儿不是拎不清的就够了。”贺煜哲卖了个关子,“至于那位秦小姐,就交给孙儿。” 见自己假装生气,贺煜哲也没有半分松口,皇太后也不纠结了。 “好啊。哲儿记住哀家的话就好,你们兄弟和睦,哀家很开心,你心善,哀家也欣慰,但不能随意伤害自己。” “皇祖母,哲儿知道您的一片苦心。” 贺煜哲承诺道:“哲儿接下来做的事情,绝对会遵照您的嘱托。皇祖母就放心。” 第154章 请求配合,相邀喝酒 “好,哲儿长大了。” 皇太后伸出手,去摸贺煜哲的头。 贺煜哲配合地低下头来,让皇祖母摸。 祖孙俩其乐融融的画面,让跟在后面的顾舒泽心里也生出几分柔软来。 “皇祖母,哲儿还想您帮忙做做戏。”贺煜哲眼珠子一转,提了个要求。 皇太后听到做戏二字,玩心大发,眼神亮晶晶地看着贺煜哲:“如何个做戏法?” “皇祖母。” 贺煜哲将嘴凑到皇太后的耳边,轻声低语。 顾舒泽在后面翻了个白眼。 那么神秘做什么? 谁稀罕听你那些招数? 好像谁猜不到一样! 切! 祖孙俩耳语了好一番才结束。 “好好好。”皇太后不住点头,接连说了三个好。 祖孙俩又说了好一会儿闲话。 贺煜哲将皇太后扶回去休息,才和顾舒泽一起向皇太后辞行。 皇太后靠在软榻上,将手一挥:“走了一大圈,哀家也乏了,你们退下。” 贺煜哲和顾舒泽拜别了皇太后,一起出了宫。 “走,重溟。”贺煜哲翻身上马,“我们找个地方喝酒!” 顾舒泽也跳上自己的宝马踏雪:“那去得月楼。寿典上的说书人,就是得月楼的说书先生。” “是吗?”贺煜哲大感兴趣,“那岂不是能接着往下听故事了?” “对!” 顾舒泽双腿一夹:“彻。” 踏雪跑了起来,瞬间超过了贺煜哲的马。 “驾——”贺煜哲一挥马鞭,马鞭在空中炸开了一声响。 他的坐骑烈火也加快速度,朝踏雪追赶而去。 …… 太子忙了好些天,昨日皇太后寿诞结束,今天又处理到中午,寿诞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总算能歇下来了! 他匆匆吃过午食,立马出宫去了别院。 虽然昨日在皇太后寿诞上,太子和秦清月没有少打照面,但却没有机会单独相处。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何况两人已经几日没有一起甜言蜜语了。 太子感觉自己再不和秦清月多说说,那些情话都快将他撑出病来了。 两人互诉衷情了好一阵。 不知道太子怎么会提及,皇太后寿典上说书人说书的事情。 秦清月正在胆战心惊之际,突然听到太子说话。 “那个说书人,月儿之前是见过的。” “啊?”秦清月不解。 太子提示:“得月楼。” 昨日秦清月还在脑海里搜索,感觉今世她在皇都没听过说书。 听到太子的话,她才想起,太子确实带她去过一次得月楼。 当时一楼大厅舞台上表演的弹琴说书,她都没有特别在意。 那时,她一门心思想将太子牢牢控制在自己掌心,使出浑身解数取悦于他,旁的全然不在意。 “月儿想起来了,确是见过的。”秦清月乖巧答道。 她暗笑自己太过敏感了。 原来是见过的! 那说书人说书的内容,说不定也是之前听过的。 虽然和自己对秦晓雨所做之事雷同。 那应该也是巧合! 秦清月为皇太后寿典上说书人说的故事,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心情瞬间放松了。 “要不,今日本宫带月儿去得月楼?”太子一脸柔情地看向秦清月,“算是为月儿庆祝被封县主?” 今日一早,圣上赐封秦清月为月容县主的诏书就送到了别院。 整个别院都轰动了。 水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难怪了! 昨晚那位公子会称呼自家小姐为“月容县主”。 想到自己现在是县主的贴身丫鬟,水晶觉得自己的身份都被抬高了。 别院里的护卫们一个个诧异极了。 他们瞒住了街上关于秦清月的传闻,巴不得她入不了太子殿下的眼。 真是没想到啊! 秦清月参加完皇太后的寿典,居然身份又被抬高了一大截。 还是圣上亲自赐封的县主! 他们心里纵然对秦清月有千百个不满,也不得不感叹,此女确有手段。 否则,怎么太子喜欢她,圣上也对她另眼相加? 护卫们只得彼此有些无奈地互望了几眼。 心照不宣地暗自压下心中的不满。 从此要更加低调做人才是。 遇到个难伺候的主子,只能打落牙齿往里吞了。 秦清月前几日都待在别院里,现在寿典圆满,她也得到了赐封,是该出去透透气了。 何况她现在被封了县主,走出去多接受接受那些人的羡慕眼光,她觉得能养颜。 “月儿自然听殿下安排。”秦清月放柔了声音,羞赧地回答。 太子心情大好,立即让护卫准备马车。 秦清月换了一套衣裙,开开心心随着太子坐马车去得月楼了。 ······ 顾舒泽和贺煜哲在得月楼的二楼包厢里,一起把酒言欢。 大厅里坐得满满当当的。 台上,说书先生正在在兴致勃勃讲着《还缘记》。 得月楼的说书先生昨天去了皇宫,为皇太后寿诞说书。 他的名头,整个皇都都传遍了。 今日来得月楼的,个个都点名要听说书人说书。 得月楼立即在说书人平常的场次上,又增加了好几场。 贺煜哲坐在二楼,和顾舒泽喝酒,偶尔聊上几句,大部分时间都盯着下面的说书人,专心致志听说书。 顾舒泽对秦晓雨写的故事,早已熟烂于胸,闭着眼睛都知道说书人下面准备讲啥。 他一面喝酒一面浏览着下面那些听众的神情。 此时,伙计躬身引着一位身着锦衣的俊朗男子上楼梯,后面跟着一位婀娜的华服女子。 这个画面如此熟悉。 前次,顾舒泽带着秦晓雨来得月楼,也是在这里遇到太子和秦清月。 顾舒泽没想到今天和贺煜哲一起来,会再次遇到太子二人。 真是凑巧! 贺煜哲本来专心注意着说书人,余光瞟见顾舒泽突然看向某个方向,像静止了一般。 “重溟,有什么好看的?”他抬眸顺着顾舒泽的眼光看去。 “哟!”贺煜哲哼了一声,“皇都可真是小。” 伙计已经引着太子和秦清月上了二楼,很快进了包房。 秦清月依旧坐在靠顾舒泽他们包房这边,只能看到其云鬓高耸的靓丽背影。 贺煜哲腾地一下站起身。 凳子刮擦着地面,发出尖锐的一声响。 “殿下。”顾舒泽叫住他。 “重溟。” 贺煜哲手里端着酒杯,顺手将酒壶也拿在手里。 他朝顾舒泽挑了一下眉。 “昨日,本宫求娶秦小姐,皇兄心里生气却不发一言。” 他说道:“皇兄忍得,本宫只觉得他没有血性。不是紧张秦小姐吗?别人都欺到头上了,还能不站出来。” “今日如果在这得月楼,本宫看到皇兄和秦小姐一起来,不去打声招呼,那就是本宫不懂礼数了。” 他看着顾舒泽:“小公爷,你难道认为本宫说的不对吗?” 第155章 主动挑衅,着急辩解 “殿下。” 顾舒泽摇摇头:“你拿的那个酒壶里,已经没有多少酒了。” 他将距离自己身边最近的那个酒壶递给他。 “这壶,还是满的。” “重溟。”贺煜哲勾唇笑了,“本宫还以为你要给本宫讲什么大道理。” 顾舒泽笑道:“你们之间的事,我就不掺和了。都是皇室中人,还是注意低调些。” “本宫有分寸的。”贺煜哲一挥酒壶,“本宫去了。” 顾舒泽目送贺煜哲离开包间。 贺煜哲一手拎酒壶一手拿酒杯,走出了豪迈的气势,没几步就来到太子的包间外面。 太子和秦清月刚坐下,伙计去端些干果上来。 太子还在帮秦清月整理掉落地上的衣摆,就听到门被叩响了。 “进。” 太子以为是伙计回来了,也没有太在意,连头都没有抬。 等他眼尾余光发现来人的身量和刚才不同,反应过来对方不是伙计时,一双精致的靴子在他们的桌边停了下来。 太子诧异地抬头,正对上贺煜哲那副冷冰冰的面孔。 贺煜哲将酒杯酒壶往桌子上一放。 砰的一声脆响。 秦清月吓了一跳,抬眸往上看,一副受惊吓的小鹿子模样。 贺煜哲的目光在太子和秦清月脸上流连了一番。 太子的目光明显带上了薄怒。 秦清月是真有那么一丝惊讶,眼底却有不易觉察的欣喜。 虽然她掩饰得很好,贺煜哲还是瞧出来了。 贺煜哲脸色冷冷地将目光转向太子。 “太子殿下,你这是专门来臣弟面前炫耀的吗?” 太子气急了。 他和秦清月选邀月楼庆祝,根本不知道贺煜哲也在这里。 如果预先知道贺煜哲在邀月楼,太子绝不可能带秦清月来。 他不是怕贺煜哲,而是觉得对方想公然抢他的女人,他多看其一眼都觉得厌烦。 他好不容易忙完,想和秦清月单独相处。 不想能遇到这样一个煞风景的主。 真是晦气! 太子更没想到贺煜哲开口就倒打一耙。 好像是他明明知道对方在得月楼,专门带秦清月过来炫耀一般。 太子心里火大。 “老三,得月楼不是专为你一人开的。” 太子神情也带上了些许寒意:“酒楼大门敞开,喜迎八方来客,本宫来这里没有必要考虑这里有谁?更不会考虑该不该来?” “话虽这样说。”贺煜哲不客气地回应,“殿下明明知道,昨日臣弟已经向圣上求娶秦小姐,你为何还要带着她招摇过市?” “是生怕旁人不知道,臣弟喜欢的人,跟你一起在酒楼吗?” 贺煜哲说这话的时候,特别带上了几分阴阳怪气。 太子听得想吐血。 “老三,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太子看着他。 “本宫先认识月儿,早和月儿两情相悦,是你这个莽夫,一回来没有搞清楚状况,就贸然向父皇求娶。” “太子殿下真是高洁。臣弟确是一介莽夫。” 贺煜哲无不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臣弟这个莽夫,天天在西北守关。 但臣弟也是人,也有人之常情。 秦小姐乃是人间殊色。 皇兄追得。 臣弟就追不得?” 几句话将太子堵得开不了口:“你···你真是胡搅蛮缠!” “太子殿下这是生气了?”贺煜哲睨了他一眼,“昨日臣弟向父皇求娶秦小姐的时候,怎么没见殿下站出来?” “还是说,在父皇面前,太子殿下更在乎的是自己的位置?” 他看着秦清月:“只有在父皇不在的时候,秦小姐才会是第一位,其他时候,都得为你的利益让步?” 这真是赤裸裸的挑拨! 太子轰地一声从座位上站起身。 “老三 ,注意你的言辞,不要太过分!” “臣弟我需要注意什么言辞?太子殿下教训臣弟之前,请先思考一下自己的言行。”贺煜哲毫不示弱。 “如果臣弟像殿下说的那般喜欢秦小姐,昨日高台之上,众人注视之下,绝不会无动于衷! 既然心悦对方,自己喜欢的人就不容旁人觊觎。 殿下昨日没有这样做,今日又何必假惺惺说什么两情相悦?” 太子注意到秦清月听了贺煜哲的说话,在悄悄打量自己。 他心里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他也不和贺煜哲辩解了,转而一把握住了秦清月的手。 “月儿,本宫不是三皇子说的那样,你要相信我。” 若是平时,太子握住秦清月的手,她心里全是甜蜜。 此时,有贺煜哲在旁,太子的举动让秦清月一阵心虚,她像触电一般,只想立即弹开。 “殿下,别这样。”她心里慌乱,一边挣脱一边低声说道。 她这副又羞赧又惊慌的模样,瞧在太子眼里,却变成了她已经将贺煜哲的话听进去了。 太子更是慌了神:“月儿,你听本宫解释。” 贺煜哲一步上前,隔着衣服抓住二人的手腕,往两边一用力,将两人分开了。 他站得略微靠近秦清月一些,将其护在身旁,神情冷冷看向太子。 “解释就解释,随便拉秦小姐的手做什么?殿下刚才提醒臣弟注意言辞,臣弟现在提醒殿下注意言行!” 太子想骂娘了。 没你小子在的时候,本宫不仅拉秦小姐的手,还一亲芳泽。 如果让你小子知道了,气不死你! “本宫跟月儿解释,你挡什么道?” 太子一把将贺煜哲往旁边拽开。 “月儿,你听本宫解释。” 太子说道:“寿诞前,本宫就找过皇祖母和圣上了。本宫对月儿的真心天地可鉴。” “昨日三皇子突然跳出来搅和圣上为我们赐婚。 本宫之所以按兵不动,是知道皇祖母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本宫有把握,所以才没有站出来。” 太子着急解释。 “月儿,你得相信本宫。 三皇子才回来一天,你完全不了解他的秉性。 本宫是怎么样的人,相信月儿已经足够了解了。” 太子此时眼里只有秦清月,根本不再理会贺煜哲。 不得不说,他的解释也蛮有道理。 但秦清月不是平常人。 她是位重生者。 前世,三皇子贺煜哲可是最后登基成为新帝的人! 秦清月不能忽视这样的事实。 太子从小被要求凡事都要考虑礼仪,考虑皇室的颜面,做起事来,必定是中规中矩。 时间一久,难免会显得迂腐,呆板。 反而是秦清月,多方诱导,更占主动权。 就像邀月楼上深情的拥吻,那也是秦清月促成的。 换做别的女子,两人肯定到现在也最多拉拉小手,绝不会有过多的逾矩行为。 第156章 恼羞成怒,霸气离开 总的来说,太子在秦清月面前,太过温柔随和,多相处一些时日,总会觉得其平淡无趣。 贺煜哲不一样。 他常年在边关征战,和那些蛮子打交道,不可避免沾染上蛮族的气息,做事恣意妄为,豪气十足。 像一个霸道的君王。 不是低声恳请你接受他,而是直接将你拥入怀里。 不管你愿不愿意,先主动出击。 秦清月觉得这样的人,想想都刺激! 她感觉浑身每一处细胞都像是被点燃,渴求这样霸道的给予。 所以,在贺煜哲面前,太子一如既往的亲密,反而让她多了几分不自在。 如果要选择贺煜哲,她希望在对方眼里,自己是冰清玉洁的。 太子见秦清月迟迟不答复,心里更是着了慌。 他上前又想去拉秦清月的手。 秦清月不由往后缩了缩。 贺煜哲看得清楚。 太子也看到了。 月儿是不相信他了吗? 太子心中警铃大作。 他感觉害怕。 “月儿。” 太子眼疾手快地拉住了秦清月的手。 “太子殿下!”贺煜哲上前一步,挡在了秦清月和太子面前,“请注意你的举动!” 太子恼羞成怒:“三皇子,你阻碍了本宫和月儿的正常谈话,这是本宫的房间,请你离开!” “臣弟本来是来找太子殿下喝酒的,既然太子殿下不欢迎臣弟,臣弟这就离开。” 贺煜哲冷着脸:“太子殿下待会可别后悔!” “本宫后什么悔?”太子一甩衣袖,转过身去。 他一秒钟也不想再看到对方。 贺煜哲一把拉住秦清月的手,一溜烟跑出了太子的包房。 太子在气头上,只感觉眼前一晃,秦清月的飘带飞撞在他的脸颊上,轻贴了一下,迅速离开了。 他立即转身,哪里还有贺煜哲和秦清月的身影? 太子彻底坐不住了,立即追出门去。 二楼已不见他们的身影! 一楼大厅里,说书先生刚好说完一个故事,众人纷纷起立喝彩。 大厅里人头攒动,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秦清月被贺煜哲拽住了手腕。 她只觉得手腕处暖暖的,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对方拉出了房间。 贺煜哲带着她直接从二楼前端的阁楼窗口跳下去了。 秦清月吓得惊呼出声。 恰巧被说书人说完故事后,众人的喝彩声掩盖住了。 贺煜哲拉着秦清月的手,在她落地的瞬间,往上那么一提。 秦清月只感觉脚尖轻飘飘触地,又被贺煜哲拉着往前疯跑。 两人就这样跑了好长一段距离,跑到一条僻静的小巷,贺煜哲才停下脚步。 他松开了秦清月的手,双手叉腰,兀自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秦清月一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拿着手绢,放在唇边,也咯咯咯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们就像是两个做了恶作剧的孩子,逃过了别人的追捕,劫后余生。 两人一起大笑了好一阵,慢慢止住了笑。 等两个人都笑够了,贺煜哲才开口。 “秦小姐,昨日约你吃饭,你拒绝了。” 他说道:“你看,就算拒绝了,我们还是遇上了。” “秦小姐,我们的缘分是任何人都挡不住的!”他面上冷冷清清的,语气却无比豪气。 看向秦清月,他眼神里的光清澈无比。 秦清月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一道光芒照亮。 两世的灵魂,以为自己早已没有心了的秦清月,久违地听到了内心的悸动。 她前世为了和王麒遂看齐,一直鞭策着自己变优秀。 她以为等自己优秀了,她就能和王麒遂平起平坐了。 她为之努力,不惧辛苦。 终于,她的优秀,让她在贵女圈崛起。 她以为她苦尽甘来。 没想到她婚前失贞的事情被抖落出来。 从此她被丢弃在破败的院落里。 像被人扔在角落里的破旧布偶,再也没有被人想起。 自己一天天被扑满灰尘,终于在春日里彻底消散。 尘归尘,土归土。 今世,她重生归来。 除了为前世的自己报仇,她找不到让她重活一世的理由。 她这样去做了。 不论用什么手段。 她要改变前世的轨迹! 她果然偏离了前世的路。 还是和王麒遂遇上了,轨迹却被她硬生生改变了。 此生,她不准备和王麒遂再有什么多余的瓜葛。 她抓住了太子,提前到了皇都。 太子面前,她是一个温柔贤淑,得体知理的女子。 装一个人,真的好难。 但是她装着装着,觉得自己仿佛就是那个人了。 此生,只要能到高位,让那些人全部在她脚下俯首。 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认为顺着太子这条路,她就能登顶。 平淡点就平淡点。 反正她也是一缕残魂,还多求什么呢? 为了那个目标,她觉得值得。 贺煜哲的到来,仿佛一下打破了这条一眼能望见头的道路。 对方的豪放不羁,让她心生向往。 她心里那些不安分,被调动起来。 真的好想尝尝恣意妄为的滋味! 她没想到今天再见到贺煜哲,对方会将她从太子身边直接带走。 还是从二楼上跳窗逃离。 真是太疯狂了! 但也太刺激了! 她感觉自己好像活了过来。 见秦清月没有说话,贺煜哲说道:“本宫送秦小姐回去。” 秦清月有些诧异地抬眸看他。 她以为,贺煜哲将她从太子那边带走,再怎么也会带她去吃吃饭,逛逛街。 没想到他什么也没做,居然直接说送自己回家。 其实,贺煜哲现在要再邀请她去共进晚餐,她也是不会拒绝的。 但是,对方好像什么也不准备做。 秦清月也不好说什么。 贺煜哲叫了马车,送她到太子别院的街口。 “秦小姐,本宫送你至此,你自行回去。”他脸色冷冷的,“去。” 秦清月有些无奈地往回走。 “秦小姐。”贺煜哲叫住她。 秦清月回头看向他,眼神里有光在闪动。 她期盼着他下面的话。 “你放心往里走,本宫看到你进府门再离开。” 街口外面的光线从贺煜哲背后透出来,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秦清月心里划过失望。 她重新转过身,背影带上了几分落寞。 “秦小姐,别忘了我们明天的约定!” 贺煜哲突然对着她的背影轻吼了一句。 秦清月只听到内心噗地一声响。 她知道,那是花开的声音。 秦清月回头看了一眼。 黑夜里,那个颇为浓重的欣长身影,嵌在背后的亮光里,像本身就发着耀眼的光芒。 “好。” 她答应的声音里充满欢喜,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贺煜哲在街口,看到秦清月的身影渐渐远去,一步步走到别院门口。 别院的大门挂有灯笼。 她走向那橙色的亮光,像暗夜里的精灵,姿态婀娜轻盈,望之忘俗。 秦清月进门前,还转过头,朝贺煜哲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 隔得远,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但他仿佛看清了那个眼神,像是白水里一处深邃的泉眼。 第157章 不解风情,混淆视听 得月楼里,说书人还在说书。 顾舒泽慢悠悠地吃着美食,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说书。 对他而言,一楼大厅里众人的表情更加有趣。 刚才太子包房里发生的事情,他看得不算真切。 但太子的情绪被贺煜哲点燃,这点他是看出来了。 三皇子还是老样子。 太顽皮了。 他不由勾了勾唇角。 太子,他找墨尘提醒过。 现在看来,旁敲侧击的提醒,对太子完全没用。 三皇子一上来就下猛药。 大概这样的招式,对太子才能真正奏效。 还是兄弟更熟知对方。 顾舒泽吃得差不多了。 说书人已经说完三个章节。 众人的热情高涨,仍然不肯放过说书人。 顾舒泽正准备起身,包房的门被推开了。 贺煜哲带着一身夜晚的凉意进来。 “殿下这是···”顾舒泽没想到他还回来。 “好好的一场酒。”贺煜哲可惜道,“今日本宫出门是没看黄历吗?” 顾舒泽弯了弯眼:“殿下有兴致,那重溟就舍命陪君子。” “当然有兴致!” 贺煜哲瞧了一眼桌上,碗盘几乎全部空了:“重溟这是准备散场了?” “殿下不回来,我确实是准备回去了。”顾舒泽老实回答,“不过,殿下有兴致,重溟可以陪着喝酒。” “好好好!”贺煜哲立即说道,“换了换了,忙乎了一晚上,本宫肚子都在闹意见了。” 门口的如风叫人将桌上的碗盘撤了,重新点上了新的酒菜。 “我以为殿下会和佳人一起对饮。”顾舒泽笑道。 贺煜哲想起秦清月进府前那深情一望,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算了。”贺煜哲回答,“本宫想起重溟说过的话,本宫惜命得很,不想早死。” “哈哈哈。”顾舒泽笑出声来,“牡丹花下死,不是一桩美谈吗?” “本宫就是太子皇兄口中的莽夫,懂什么美谈?” 贺煜哲也勾了唇角:“本宫还要留着命和蛮子干仗,牡丹花?一马蹄下去,什么都进泥里了。” “你个不解风情的。” 顾舒泽学着戏文里,那些小姐的口气假意嗔道。 “皇兄被迷得失了神智,本宫还不糊涂。” 贺煜哲毫不客气地上说道:“那样的风情?本宫觉辜负一下又何妨?美食才不容辜负。” 两人正喝酒喝得开心。 “太子殿下!” 门口的如风恭敬地称呼了一声。 贺煜哲眉头一皱,拿起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这趟酒,还能不能让他喝个痛快了? 包房的门被推开。 太子大喇喇地走进来,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风度。 “老三,月儿人呢?” “太子殿下。”顾舒泽见了礼。 “太子皇兄,你自己不回别院找你的月儿,到臣弟这里找什么?”贺煜哲冷着脸看向太子。 太子被他梗了一下:“人是你老三带走的,本宫找你要人,难道还要错了?” “是错了!错得离谱!”贺煜哲说道。 “臣弟好意将你的月儿送回别院,辛苦费皇兄不给臣弟,反而来臣弟这里兴师问罪。这是何道理?” “你送月儿回别院?”太子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清月被贺煜哲拉着跑出包房,他像疯了一般立即冲下得月楼,然后又像个没头苍蝇将玩的吃的地方找了个遍。 这两人就像人间蒸发一般,无影无踪。 他垂头丧气回得月楼,却看到顾舒泽的包房外面,站着熟悉的护卫。 他本想找顾舒泽聊两句。 还没走到门口,他就听到他那好三弟的声音。 他心头的无名火瞬间烧向头顶。 好啊! 遍寻不着。 原来在这里! 还敢在距离他不到十丈的地方出现! 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却未曾想,贺煜哲说已将秦清月送回别院了。 抢了他的女人,不应该抓住机会一起玩乐吗? 会舍得将人送回去? 他突然整不明白自家皇弟的心思了。 “臣弟不像皇兄,只想着和佳人幽会。”贺煜哲不客气地说道。 “自昨日臣弟向圣上求娶秦小姐起,她已经是皇都人人注目的焦点。” 贺煜哲看向太子:“如果再和太子出双入对,皇兄觉得合适吗?” “你···”太子火大。 “太子皇兄,你想一想,你有没有真正为秦小姐着想过?” 贺煜哲的话仿佛突然有了一种气势。 太子好似挨了一记闷棍,瞬间愣住了。 准备皇太后寿诞这些天,他觉得自己忽略了秦清月,没有空陪她。 所以手里的事情一了结,他就带她到得月楼吃饭,是为了补偿她,也是为了庆祝她被封县主。 他心里如何没有考虑月儿的感受了? 分明出发前,他也是征求了月儿意见的。 当时,月儿对他的安排很满意。 怎么到了三皇子的口中,自己这个当兄长的,显得比他还不懂事了? 贺煜哲咄咄逼人的气势,让他差点觉得自己是过错方。 分明来他包房里抢人是三皇子! “少在这里混淆视听。”太子看向贺煜哲。 “本宫带月儿出来吃饭就是不为她考虑? 老三,你从本宫包房将月儿抢走,就是为她考虑了?” 太子的口气也毫不客气。 “月儿是本宫的救命恩人,更是本宫心悦之人。 本宫奉劝你一句,别觊觎不该觊觎的东西。” 太子说完,也不想听贺煜哲的说话,转身离开了包房。 既然月儿已经回别院了,他得赶紧回去,安慰安慰对方。 贺煜哲挑了挑眉,喝酒吃肉的心情并没有受影响。 顾舒泽被迫看了一场两兄弟争同一女人的大戏。 有些无奈道:“三皇子殿下,你确定你这样做太子殿下会醒悟?不会影响你们的兄弟情谊?” “管他的。”贺煜哲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本宫做事只遵从自心。没有这事,太子皇兄也和本宫没有多少兄弟情谊。” 顾舒泽想想也是。 否则,贺煜哲回皇都,也不必非和他贴这样紧了。 没地方去的娃是可怜的。 何况还是个没娘的孩子。 顾舒泽想到自己父母健在,母亲的病也被秦晓雨治好,渐渐康复。 他突然感觉自己真是幸福。 果然,两人从得月楼出来,贺煜哲又跟着顾舒泽回了欣园。 灯光下,贺煜哲脸颊上一边一团坨红,微醺。 “要不,明日我再找几个人来,陪你喝酒聊天?” 对贺煜哲同情了一晚上的顾舒泽,暗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多愁善感了。 贺煜哲立即拒绝:“不必了,本宫明日有约。” 顾舒泽颔首:“那我明天就不陪殿下了。” “那是自然。”贺煜哲勾了一下唇,“明日,那秦小姐就要和本宫一起爬山,多一个人多有不便。” 顾舒泽觉得自己今晚的同情,应该全部拿去喂狗。 嫌他碍事? 他还不稀罕和那位秦小姐沾上边。 第158章 捉摸不透,欣喜赴约 “殿下自己当心了。” 他还是不得不友情提醒。 “那秦小姐能将太子殿下迷得七荤八素,殿下觉得自己有多大的定力?” “不劳重溟挂心。”贺煜哲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山人自有妙招。” …… 太子回到别院,立即去寻秦清月,却见房门关上了。 “太子殿下,小姐说她略有不适,先安置了。”守在门口的水晶说道。 “小姐还专门交代,如果太子殿下来了,对太子殿下说声抱歉。” 太子没有见到人,心里堵着的那块石头堵得更厉害了。 “月儿回来可另外吃东西了?”他关切地问道。 之前他和秦清月刚到得月楼,伙计还没来得及摆上果盘,人就被三皇子带走了。 看三皇子在重溟包房里吃东西的劲头,确实没有在外面和秦清月一起共进晚餐。 这小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太子都有些猜不透了。 水晶回答:“太子殿下,小姐回来吃了点蛋羹和银耳羹,还有几块糕点,旁的没有吃。” “好,照顾好你家小姐。明日本宫再来看她。” 太子说完,转身离开了。 在床上假寐的秦清月将这一切都听得一清二楚。 明日,贺煜哲约她去爬山,太子来了如果发现没人怎么办?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秦清月已经坐在梳妆台前梳妆了。 “小姐,太子殿下昨晚还来找过你。”水晶说道,“听说你已经安置了,太子殿下显得很失望。” “小姐,太子殿下对你真好。你和太子殿下不是一同出去的吗?”水晶不解,“为何小姐先回来,太子殿下反而来寻你?” 太子和秦清月每次出去,一般只会带几个护卫,并不会带上水晶。 秦清月从镜子里瞪了水晶一眼:“没必要知道的,就别多问!” 水晶见秦清月的神色有些严肃,立马噤了声,再不敢多言。 以前,她每次说起太子殿下对秦清月好时,秦清月的表情都是开心,她也愿意多提。 今天,水晶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自家小姐不愿提及太子殿下? 水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总之,嘴闭牢一点,多做少说,总归是好事。 今日,在秦清月的授意下,水晶为她梳了一个不那么蓬松的发型,不会因为运动而让发式散开。 虽然秦清月不知道太子会不会来,她能不不能出得去,但她还是做好了去爬山的准备。 脸部的妆,吃完早食再化。 水晶去为秦清月端早食了。 秦清月抬眸看到窗外绽放的粉色紫薇。 她起身走出了房门。 紫薇花瓣好似被打了无数褶皱的纱,薄薄的,娇嫩得仿佛一碰就化。 花瓣带着晶莹的露珠,反射着清晨第一缕阳光,娇媚极了。 秦清月正在赏花,却听到鸟儿扇动翅膀飞离林间的声音。 她循声望去,看到天空中掠过鸟儿的灰色身影。 等她准备转回头继续看花,眼尾扫见一抹白色。 她定睛望去,发现不远的树枝上,坐着一位身长玉立的男子,长袍飘落,随风而动。 好似谪仙下凡。 秦清月一时间不舍得收回目光。 “秦小姐好早啊。”贺煜哲面色清冷地说道,“已经为我们今天的出行绾好发了呀?” 秦清月当然看清了来人是三皇子。 她的心里像敲着小鼓,鼓点有点密集,而且忽高忽低。 “三皇子殿下。”秦清月蹲身见了礼。 她此刻穿的是白色棉质及地长裙,没有那些多余的装饰,倒衬得她像出尘的清水芙蓉。 “本宫就是来看看,秦小姐是不是准备好了?” 贺煜哲坐在树枝上,双腿还一荡一荡的。 秦清月只觉得他特别松弛,特别潇洒。 仿佛看到他,她自己那根随时绷着的神经都放松下来。 “殿下可能还要多等一会儿,月儿还没有吃早食,也还没有化妆。” 她想到自己此刻素面朝天,有些羞赧地垂眸。 “秦小姐不需要化妆,这样就很好。”贺煜哲说道,“那本宫等等再来。” 贺煜哲往上一跃,站上枝头,转身就要离开。 “哎。” 秦清月想出声叫住他。 太子昨晚在她房门外,说他今日会再来看她的。 她有点怕自己走晚了,被太子堵在别院里,哪也出不去。 但秦清月叫住三皇子怎么说呢? 说让他早点来? 显得她很着急一样。 虽然她是真的有些急。 贺煜哲看向她:“秦小姐,本宫也去吃早食,然后再来找你。” 秦清月心里担忧三皇子被太子撞见,欲言又止。 “秦小姐是担心皇兄来,撞上?”贺煜哲一副探究的表情。 她的脸儿唰的一下绯红。 贝齿咬着下唇,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贺煜哲轻笑了一声。 “秦小姐大可放心,皇兄今日有事要忙,根本来不了别院。” 秦清月猛然仰起脸,抬眸看向贺煜哲。 眼神里分明写满询问,暗藏惊喜。 贺煜哲微微颔首:“本宫说的是真的。快去吃早食,等等来接你。” “嗯。”她点头,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秦清月吃完早食,一切收拾停当。 “水晶,我今日要同殿下去大悲古寺,就不带你了。” 水晶自然以为秦清月和太子殿下一起去。 “哦。那奴婢为你们准备一些干粮和水。” “干粮不必了,带一个水囊就好。”秦清月说道,“东西多了麻烦。” 水晶立即欢快地拿水囊灌水去了。 她走出太子别院的时候,一辆华丽的马车已经停在门口。 贺煜哲垂了一只手臂在车窗外,白色衣袖正是之前秦清月在花园里看到的衣袍。 秦清月踩着踏凳上了车,和水晶挥手道别。 太子殿下对自家小姐一片痴心,水晶也乐意见到他们多亲近亲近。 不知什么时候,自家小姐能真正进了太子府,她这个贴身丫鬟的身价也就水涨船高了。 掀帘进了车厢,果然看到靠里面的软榻上,倚坐着的正是三皇子。 阳光从车窗透进来。 车厢里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是暗的,靠近窗口处是亮的。 贺煜哲的脸上,高耸的鼻梁挡住了部分阳光,在宛若刀刻的俊朗脸庞上投下阴影,显得他的五官更加立体,好似完美的雕塑。 秦清月靠坐在另一边的窗前,不敢再看贺煜哲的脸。 胸口是小鹿乱撞,脸上是绯红一片。 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在太子面前那种成竹在胸的感觉完全消失了。 “秦小姐怕本宫?” 贺煜哲的声音有些冷。 第159章 相约登山,心思各异 “不。”秦清月脱口而出。 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她又补充道:“月儿是有些害怕。” “呵。”贺煜哲的声音更加清冷,“是怕本宫吃了你?” 秦清月心直接漏跳了一拍。 不敢再答话,她只得垂眸看自己衣裙上的花纹。 贺煜哲暗自惊叹。 此女在寿典的高台之上,居高临下,神情自若,好似高不可攀的女神。 在寿宴上,众人种种目光投在她身上,她罔若未闻,眼底流露出的不是厌弃,而是得意。 此时,她一副小女生的模样,害羞又胆怯。 如果他不是见识对方在皇太后寿诞上的神情,他都快被骗了。 果然能将太子拿下的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 贺煜哲抱定了做戏的心态。 不惊讶,也不怜惜。 由她去。 马车跑起来,马蹄的哒哒声和车轱辘在地上碾过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掩盖住了秦清月加速的心跳。 车身晃动,秦清月伸出手指,轻轻扣住车窗。 贺煜哲没有再说话,而是将目光望向了窗外。 看着裙上花纹的秦清月,眼睛被马车晃得看不清。 她微微抬眸,看见窗前三皇子的侧脸。 此时,道路两边的大树将阳光笼住,只从树叶的缝隙里漏下些光线。 那些斑驳的光影随着马车的前行,不断被印在贺煜哲的脸上,忽明忽暗。 秦清月感觉仿佛时光过去了好久,她匆匆在这世间走过一遭,重又来过。 窗前的人,仿佛是从梦里走出来,让她终于觉得重生有了新的意义。 他们两人都静静的,没有说话。 一人浏览着窗外的美景,自己却成了另一人眼里的风景。 等到马车停下的时候,秦清月才被惊醒。 马车行进了多久,她居然就看了贺煜哲多久。 秦清月的耳根爬上了些许红色,幸好鬓边垂下的发丝稍微遮掩了一下,显得不那么明显。 贺煜哲起身钻出车厢,将车帘掀到旁边挂起。 “秦小姐,请。” 他踩着踏凳下了马车。 秦清月从车厢出来。 面前早已不是城内的街道,而是一片碧绿的树林。 在皇都能望见的远山,此刻就近在眼前。 清新的空气,带着各种植物的清香,扑面而来。 秦清月搭着贺煜哲的手臂,踩着踏凳下了马车。 贺煜哲抬步就顺着小径往前走。 秦清月落后了半步,走在他身旁。 几名护卫远远跟在他们后面。 刚才秦清月欣赏美景的时候也发现,此处不止他们一辆马车。 看来今天有兴致登山的人不止他们两人。 “秦小姐可来过这里?”贺煜哲转头看了秦清月一眼。 秦清月来皇都时间不长。 太子平时需要忙的事情太多。 太子虽然也抽时间带她去参加那些聚会,以便让她尽早融入贵女圈。 太子不带她出门,她也仅有的几次由水晶陪着上街购物。 至于说贵女圈的那些女人,她根本就不屑一顾,当然不可能交到朋友了。 郊游之类的,太子都没来得及陪过她。 就连上次去大悲古寺,她都是带着太子的信物自己去找的住持师父。 秦清月抿了一下唇,轻声回答:“不曾。” “皇兄平时都不带秦小姐出来玩的吗?”贺煜哲语气里有些愤愤不平。 “太子殿下忙,陪不了月儿也很正常。”秦清月轻声作答。 “那秦小姐可知,今日本宫带你来的地方是哪里?”贺煜哲再次问道。 刚才秦清月出了马车,站在车辕上,看到前面的山上,是有庙宇的。 “月儿只去过一次大悲古寺。”她腼腆地笑了笑,“实在不知这里是哪儿?” “哦?”贺煜哲听到大悲古寺,止住了脚步,“皇兄可是带着秦小姐去见过大悲古寺的住持师父?” “前次,太子太忙了,是月儿自己带着丫鬟一起去的大悲古寺。”她说道,“有太子的信物,月儿是见到住持师父了的。” “皇兄居然让你一个人去?”贺煜哲哼了一声,“有信物和本人陪着,怎么能同日而语?” 贺煜哲的神情有些冷。 “本宫以为皇兄口口声声说多么钟情于你,结果,也不过如此。” 秦清月不好多说什么。 但县主之事,她觉得还是有太子的功劳。 “太子在太后娘娘寿诞前,是专门去向太后娘娘为月儿求了恩典的。” 秦清月不由叹道:“否则,月儿这样的女子,如何会被圣上赐封为县主?” “哈?” 贺煜哲突然低笑了一声:“秦小姐真认为是太子的功劳?” 他转身看着秦清月。 “月容县主,你的名号,是你自己在寿典上表现出色,自己挣来的,和太子没有半分关系。” “怎么可能?”秦清月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明明太子殿下就去求了恩典。” “本宫相信皇兄去求了的。”他看向秦清月,“不过,父皇和皇祖母都不是那种只看人情的人,他们最终看中的还是这个人本身。” “你瞧瞧,三位献艺的女子都被皇祖母赐了长寿面。” 他分析道:“那位作画的王小姐,才艺上不输秦小姐,但为何她没有被赐封为县主?” “不是太子的原因,月儿就不知道了。”秦清月一脸的懵懂。 顾舒泽对秦清月她们彩排时的事情,也有耳闻了。 虽然他上不知道秦清月救人是另有原因,但圣上赐封肯定也是综合了这些方面考量的。 “秦小姐之前见义勇为,传遍了整个皇宫,据说圣上都大为赞赏。” 他勾了一下唇:“秦小姐,你说,月容县主的称号,是不是你自己挣来的?” 秦清月被贺煜哲勾唇的浅淡笑容晃了一下眼,脸有些羞赧的红了。 “殿下谬赞了。” 贺煜哲在心里感叹。 此女真是不得了。 明明那些话本里的故事,一一映射她做的事情。 这样有心机手段的人,表现出来的却是单纯的羞涩小姑娘作态。 难怪顾舒泽提醒他当心。 也难怪太子皇兄会栽在她手上。 会算计。 善于伪装。 是个戴上假面,别人也分辩不出来的高手。 贺煜哲重新抬步往前走去。 秦清月听到贺煜哲的说话,本来对自己倒贴太子有些后悔的她,此时更是觉得自己之前心急了些。 不过,没有太子,她又如何能来皇都? 不来皇都,又怎能遇到贺煜哲。 这样想来,太子还算是有些用处的。 “三皇子殿下!” 身后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 第160章 欲抄近道,询问答案 贺煜哲和秦清月一起停住了脚步。 一个样貌清雅的青年男子上前,向贺煜哲见礼。 “见过三皇子殿下。” “不必多礼。” 贺煜哲离开皇都几年,此人他并没有想起是何人。 “在下戢丛,是齐老的学生。”他歉意道,“刚才护送了一位贵人上山,抄近道下来,险些错过了殿下。” “无妨。”贺煜哲表情冷冷的,说话语气并不冷,“本宫不急于上山,随处逛逛,你自去招呼其他人便是。” “真是怠慢殿下了。”戢丛羞愧道。 “无妨。本宫久未游历这力山,今日正好有兴致。”贺煜哲好奇道,“你说有近道上山?可否指予我?” “近道有些凶险,殿下还是拾阶而上比较好。”他瞟了一眼秦清月,“何况殿下还带有女眷。” “秦小姐可介意同本宫一道探险?” 贺煜哲看向秦清月的眼睛里分明有光在闪动。 秦清月根本拒绝不了:“愿意。” 戢丛见秦清月样貌超凡,又联想起传闻中三皇子的举动。 “这可是圣上新赐封的那位月容县主?” “正是。”贺煜哲帮她回答。 “见过月容县主。”戢丛急忙见礼,“今日在下真是怠慢贵人了。百闻不如一见。” 秦清月很享受旁人对她的恭敬:“无妨。” “殿下和县主都是高贵之身,那近道,还是别去了。”戢丛再次劝道。 “你忘了本宫是和蛮子打交道的人了。”贺煜哲说道,“你指路就好,就算遇到什么,也与你无关。” 戢丛无法,只得将那条近道指给贺煜哲,又细细说了路途中的走法。 贺煜哲领着秦清月往那条小路上去了。 戢丛却不敢久留,立即上山找人,从山上抄近道去接贺煜哲二人。 上辈子,秦清月的生活活成了一滩死水。 这辈子,她差点就又要和太子那样无趣的人过一生。 还好遇到了三皇子。 不说以后三皇子会是未来的天子,就算不是天子,和这样的人过一生,定也是有意思的。 贺煜哲瞟了一旁的秦清月,见她没有丝毫畏难的情绪,倒像是真的喜欢走那些充满未知的小道。 走着瞧! 贺煜哲转过身,眼睛往上翻了翻,往那条近道走去。 相对于远处长条青石板砌成的阶梯,这里的土路完全掩映在草丛里,称之为路都有些勉强。 贺煜哲在西北历练了这么些年,对于西北寸草不生的地方,满地都是石块沙砾的路都健步如飞。 这样的路,至少长满了草,就算是不小心被绊倒,那也是摔在草上,不会有多痛。 秦清月呢,她心里也不怕。 别说有位护花使者,就是没有贺煜哲在旁边,她也没有多害怕。 她重生后,可是直接从石牛村走到胜景城,找回胜景侯府的。 石牛村的大山,可不比这皇都外面的山矮。 这条羊肠小道狭小难行。 贺煜哲原来想着,秦清月毕竟是胜景侯府出来的嫡女,这样破的小路,怕是见都没见过。 不管嘴上说不说嫌弃,走不了多少步,自己都会知难而退。 可是他一直往前走,秦清月也一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一声苦也没有叫。 这可把贺煜哲诧异坏了。 皇都的贵女,就算是最顽皮的唯辰来了, 怕也是受不了的。 这个秦清月,怎么就能受得了呢? 胸有成竹的贺煜哲突然有些闹不明白了。 上山的小道,从最初比较平缓渐渐变得越来越陡峭了。 光靠双脚已经无法往上走了。 从坡上下来有些滑痕。 能想象,刚才那位戢丛,应该就是从这个坡上面滑下来的。 从上往下容易,从下往上就难了。 手脚并用都不一定能上得去。 贺煜哲站在陡坡边上:“秦小姐,你跟着太子殿下,好似拾阶而上,能看到终点,也能达到。” “你如果跟着本宫,不是坦途,像这条野道,刺激有趣,却也危险重重。” 他看了她一眼:“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粉身碎骨。” “秦小姐,你愿意选本宫还是选太子殿下?” 秦清月眼里闪出一丝犹豫。 贺煜哲最后是要登基成为新帝的。 但他说得没错。 此刻,至少在太子造反前,待在太子身边都是安稳舒适的。 贺煜哲仅仅是回来参加皇太后的寿诞,不日定是会回西北的。 选择贺煜哲,是不是就要去西北了? 西北荒凉无边,黄沙漫天,飞沙走石。 怎能是她这样的女子待的地方? 就像今天登山抄小道,偶尔一次,那叫刺激,天天如此,就是噩梦了。 贺煜哲瞧见了秦清月眼底的纠结。 她没有第一时间选太子,贺煜哲就知道,她对太子并没有太子所以为的那种情谊。 对她而言,太子大概就是她达到某种目的的跳板。 现在他不过是让她感到新奇,她就犹豫了。 如果是更大的利益呢? 她是不是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太子? 贺煜哲轻笑了一声。 “秦小姐,你究竟是选本宫还是选太子殿下?” “父皇昨日专门找了本宫,本宫因为贸然求娶秦小姐之事,被父皇斥责了。”他说道,“你知道是为何吗?” 秦清月心里明白,圣上那天叫住她,是确实想为她和太子赐婚的。 但她在贺煜哲这里重新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如果真的嫁给太子,她岂不是要遗憾一辈子? 何况,贺煜哲是会剿灭太子乱党,成为下一位皇上的。 见秦清月不回答,贺煜哲继续说道:“圣上所言,太子对你用情至深。” “但本宫所了解的,太子对秦小姐并没有多在乎。”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本宫也向父皇求了恩典。如果秦小姐愿意选择本宫,本宫愿意永远镇守边关,不再回皇都。” 秦清月猛然抬头。 贺煜哲居然为她,愿意放弃皇子之间的争斗?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被震撼到了。 但是,贺煜哲既然放弃了回皇都,那么,她登顶的梦,不是就破灭了? 难道真的要和西北的荒凉做伴? 不不不! 上辈子,她吃尽了苦头,这辈子,她可不愿再吃苦。 秦清月心里是真心喜欢贺煜哲的,但与她的理想相悖,她宁愿选择平淡无趣的太子。 她咬咬牙:“月儿想选太子殿下。” “为何?”贺煜哲闻言声音都提高了,“秦小姐明明喜欢本宫的,本宫眼不瞎。” 第161章 猜中答案,共商计 秦清月贝齿咬着下唇,眼神闪烁,心虚不敢看贺煜哲。 “是因为本宫说了放弃回皇都吗?” 贺煜哲猜测道:“还是因为本宫要永远守西北?秦小姐怕和本宫绑在一起,受不了苦?” 被猜中答案,秦清月默不作声。 贺煜哲叹了口气。 果然如此啊! “本宫心悦于你。”他看着她,“本宫也看得出来,秦小姐不是真心喜欢太子皇兄。” 秦清月不敢看贺煜哲。 他痛惜道:“秦小姐,就不能放弃那些荣华富贵,和本宫一起携手天涯?” 要放弃登顶的机会,就是放弃对前世今世那些人的报复。 那她处心积虑了那么久,就这样算了吗? 即使她觉得贺煜哲是她的光,她也做不到! 秦清月缓缓摇头:“殿下,抱歉。” “秦小姐!” 贺煜哲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 “其实太子殿下有谋逆之心,圣上已经察觉。” 秦清月眼睛都瞪大了。 前世,虽然她不知道原因,但太子是五年后造反的。 难道这么早就显出端倪? 而且圣上此时就察觉了? “圣上那天赐封秦小姐,其实是因为···” 秦清月心里猛然一跳,不由将目光投向贺煜哲。 难道,并不是要为太子殿下和她赐婚? 还另有隐情? 贺煜哲一时语塞,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圣上被秦小姐的风姿所倾倒,允你进宫,伺候圣上···” 哈?! 仿佛一记闷雷灌顶,秦清月被雷蒙了。 她怎么猜也猜不到这样的结果啊! “秦小姐,你是不是震惊到了?”贺煜哲说道,“本宫也惊呆了。” “如此一来,太子殿下谋逆之心必然达到顶点。” 贺煜哲轻声说道:“不若,让本宫剿灭了太子,再救秦小姐出苦海如何?” 秦清月愣怔地看向他:“你是要我去伺候圣上?” 难道,前世太子谋逆就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那前世,让太子倾尽所有的女子是谁? 当今圣上其实年岁也不过近四十,正值壮年,模样俊朗,个个儿子都遗传了他的神俊。 但此事毕竟太过离谱。 “太子会谋逆,秦小姐也要选他吗?”贺煜哲问道。 秦清月两世为人,自然知道前世太子最后是谋逆了被剿灭的。 她原计划就是陪在太子身边,让他放弃谋逆之心。 现在圣上都看出来太子有谋逆的苗头,所以,她期望能够阻止,结果会是毫无用处吗? “谋逆之人,月儿自是不敢选的。”秦清月回答。 “那秦小姐会选圣上吗?”贺煜哲问道。 圣上的年龄和自家父亲的年龄差不多。 秦清月有才有貌,又青春靓丽,如何愿意找位比自己大一倍有余的男子? 何况,明知自家两个儿子喜欢的女子,都想据为己有,这样的圣上,秦清月感到害怕。 她缓缓摇头。 “秦小姐,你假意进宫,太子必定谋逆,本宫剿灭太子乱党,让圣上禅让圣位与我,救秦小姐于苦海。” 贺煜哲直愣愣地望着她:“秦小姐以为如何?” “圣上怎肯主动让位?”秦清月不信。 “父亲和两个孩子争夺女人,害得孩子造反,这样的君主,也是会被众人所诟病的。” 贺煜哲冷声道:“让贤,不应该吗?” “秦小姐可愿意?”他再次问道。 按照贺煜哲这样的说法。 自己既可以不去西北受风沙之苦,又能和自己喜欢的三皇子共度余生。 确是一桩美事! 秦清月思虑再三,确信贺煜哲的说法是最好的选择。 她看向贺煜哲,眼波流转,轻轻颔首:“月儿愿意。” 贺煜哲的眼神里焕发光彩,一把握住秦清月的皓腕。 “这破近道不走了。走,我们拾阶而上!” 他们不再往上攀爬,离开小道,重新回去走石阶上山了。 等两人离开,走得远了。 一人多高的杂草丛里,四个人站起身来。 四人一起用力,将步辇抬起来。 步辇上,神秀俊朗的男子一身锦袍,面色清冷,嘴角勾着和贺煜哲如出一辙的冷笑。 好得很呐! 这就是太子选的好人?! 亏得他之前还夸太子眼光好? 好个屁! 这样的毒蝎美人,被蛰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 昨日晚间,贺煜哲将秦清月送回别院,立即进宫面圣。 皇祖母正和圣上用晚膳,立即召见了贺煜哲。 “儿臣见过父皇,见过皇祖母。” 贺煜哲进来直接跪拜。 “可用了晚膳?”圣上看到贺煜哲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面带和煦地问道。 “还没有。”贺煜哲回答,“儿臣本和顾小公爷在得月楼用膳的。” “怎么跑宫里来了?”圣上好笑地看向他,“是小公爷招待不周?” 他看了一眼皇太后,后者面容慈善,见他看过来,笑着微微颔首。 “儿臣见到太子殿下和秦小姐在一起。”他说道,“但那秦小姐,并不像太子殿下说的那样对他也情深义重。” 吃晚膳的时候,皇太后已经将此次寿典上说书人说书的深意,给圣上讲了。 按照话本里的那些心机手段,圣上已经开始怀疑彩排时的落水事件,是不是有什么内幕。 “哲儿如何看出那秦小姐对太子的情谊?”圣上好奇。 贺煜哲将在得月楼发生的事情和送秦清月回去的事情都一一讲了。 圣上和皇太后对视了一眼。 “哀家就说过,这样的女子,不能害哀家任何一个皇孙!” “父皇,皇祖母,儿臣不是明天约了秦小姐去爬山吗?儿臣想在秦小姐面前演一场戏,恳请父皇一观。” 贺煜哲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儿臣知道自己到时候说这些话,大逆不道,但这是为了看清秦小姐的真实想法。” 他说道:“如果是心思端正的女子,必然是会驳斥儿臣观点的。” “但儿臣有七八成把握,秦小姐不会。” 贺煜哲凭借秦清月最后看他那眼,已经笃定此女的心思已经从太子身上转到他身上了。 “父皇如若不放心儿臣,儿臣真的自请永守边关,不再回皇都。” 贺煜哲说得无比诚恳。 皇太后看向圣上。 “圣上可知哲儿那天求娶秦小姐,就是怕这女子害了太子。 说是反正父皇也不太在乎他,所以,他宁愿害自己,也不害未来会继承大统的太子。” 真是一颗赤胆忠心,一片骨肉深情。 圣上感动了。 此子在皇都时,被他忽视;去了边关,他也没有过多关心。 圣上内心被愧疚之情溢满了。 “臭小子,说什么浑话?” 圣上开口了。 “就算是个不学无术的,那也是朕的儿子,不容品行不端的女子祸害! 何况朕的哲儿本就优秀,怎能这样妄自菲薄?” 第162章 父子情深,访竹舍 贺煜哲是第一次从父皇口中听到夸赞。 他惊呆了。 父皇的孩子太多,他在其中实在不起眼,又没有母妃维护,过得很是艰难。 但哪个孩子,不希望能得到自己父亲的关注呢? 普通人家如此,皇室更甚。 父皇破天荒当着他的面夸他了!! 贺煜哲眼角流下泪来,隐隐有奔涌之势。 他小时候被人排挤,打压,长大些和其他人干架,后来在边关和蛮子干仗。 他从未流过一滴泪。 此时,他却忍不住了。 “傻孩子,哭什么?”皇太后心痛道。 “儿臣···儿臣是开心!” 贺煜哲也不顾什么礼仪,嚎啕大哭起来。 那泪水像不要钱一样往外流,仿佛要将这些年他受过的委屈都冲刷干净。 皇太后起身拉他,他直接抱着皇太后的手臂,将整个手臂都哭湿了。 圣上也有些动容,眼眶里泛起泪花。 他想起贺煜哲的母妃,那个温柔的女子,从来也是坚强又隐忍的。 等贺煜哲哭够了,皇太后递绢子给他擦泪。 “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圣上斥道,“哪有像你这样的,哗啦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宫发大水了?” “儿臣那是高兴!”贺煜哲不服气地辩解。 圣上脸色不虞:“哼,那你也高兴得实在是太狠了点。” 贺煜哲哼哼了两声:“谁让儿臣这些年都没有高兴过呢?现在攒一起了,是有点狠。” 皇太后见他们父子俩斗嘴,忍不住好一阵乐。 “好了,好了,这样多好?哲儿有空多来看看你父皇,多和他说说话,万不可再说出父皇不在乎你的话来。” 贺煜哲拿绢子在脸上一阵乱抹,脸上的泪被拭得七七八八。 “皇祖母,孙儿知道了。” 皇太后看向圣上:“哲儿这孩子,哀家喜欢。” 圣上颔首:“多陪陪你皇祖母,明日的事,朕允了。” “谢谢父皇!谢谢父皇!” 贺煜哲大喜过望,连连叩首。 ······ 秦清月和贺煜哲走石阶登到半山腰。 这里是一片巨大的竹林。 一丛丛竹子秀美的身影里,隐隐透出屋舍的轮廓。 没想到皇都郊外还有这样特别的地方? 秦清月大感兴趣。 贺煜哲和她一起走进竹林。 秦清月刚刚登山出的汗,瞬间被一阵凉意带走了。 不知道是风在吹竹呢? 还是竹在摇风? 暑气仿佛被阻挡在外面,竹林里好似另一方天地。 “竹间雅舍。” 秦清月轻声念着竹匾上的几个大字。 一个竹门,一张竹匾,透出几分返璞归真的美来。 他们二人跨进竹门,往竹林深处走去。 隐隐有说话声从远处传来。 他俩转过一丛竹林。 林间,一处竹舍赫然在前。 竹舍全部为竹子结构,顶上铺着茅草,质朴得很。 竹舍右面是一丛巨大的竹林,竹林遮荫蔽日,竹梢低垂,形成一个巨大的弧形。 竹梢下的空地上,摆着很多白色的蒲团,有高有矮。 矮蒲团上盘腿坐着人。 几个矮蒲团围着一个高蒲团。 高蒲团上摆着茶壶茶盏。 坐在矮蒲团上的所有人,都面向着距离竹丛根部最近的一人。 那是一位须发如雪的老者,盘腿坐于蒲团之上,神情怡然,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贺煜哲不以为奇。 他信步走到空蒲团上坐下,像旁人一般面向那位老者。 秦清月也学着贺煜哲的样子,坐在距离他最近的蒲团上。 坐下来,秦清月听清了是那位老者在说话。 “那位僧人早课结束,随大众一同离开大殿,去往五观堂吃早食。 钵里被舀上了轻薄的粥,米粒不多,清澈见底。 僧人一手拿钵,一手拿着一块面饼,正准备进食,突然发现那钵清粥面上浮现出一处景色。 有竹林,有楼阁台榭,栩栩如生。 一连几日,僧人都在早食或者午食的时候,从钵中看到同一处景色。 其他人也看到了。 僧人萌发了去寻找这个地方的想法。 等到他终于有机会去行脚,便起心找寻。 僧人走过很多地方,也没有找到和钵里见到相似的地方。 这日,他来到一处圣山,是传说中智慧第一的文殊菩萨道场。 他诚心叩拜顶礼,祈请文殊菩萨加持。 不觉中,他步入一片竹林。 竹林深处有水声传来。 不久他便看到一沟涧,沟涧北面有石门。 僧人跨过沟涧,来到石门前。 从门内步出两位七八岁的童子,引导他进入石门。 里面别有洞天。 竹林丛生,前有金门楼。 僧人跟随童子走到门楼下,才见是座寺院。 院门正中上方一块金匾,上书五个大字:大圣竹林寺。 僧人环顾四周,猛然惊觉。 此处正是他在钵中所见之圣景。 僧人大喜,立即入寺。 演法堂上,传来说法之音。 僧人循声进入演法堂。 文殊菩萨在西,普贤菩萨在东,均坐于师子座上。 下面万众围绕,静心聆听。 两位菩萨说法,法音清澈,字字沁心。 僧人在菩萨面前至诚顶礼,后恭敬请教: ‘佛法浩瀚似大海,我等垢障深重,当修何种法门最为当机?愿尊者解惑!’ 文殊菩萨答言:‘念佛乃诸法之王。汝当常念阿弥陀佛,令无间断,命终决定往生,永无退转。’ 两位菩萨为僧人摩顶受记。 僧人感觉身心安泰,喜悦无比。 他在此间逗留数日,每日听经闻法,身心愉悦。 后他顶礼辞别二位菩萨。 当初接引他的两位童子,又将他送出寺门。 僧人拜别转身,行了几步,仍觉不舍。 再回首,寺院童子均不见了。 他怅然若失。 后僧人依照文殊菩萨的教诲,专心弘扬念佛法门,一生一心称念:南(na)无(o)阿弥陀佛。 僧人终成一代高僧。 这就是法照大师的遇圣经历。” 白须老者从蒲团上起身:“今日高僧大德的奇人异事就讲到此处,众位自去用些素斋。” 一位在期间端送茶水的年轻侍者立即上前,送上拐杖。 白须老者接过拐杖,由侍者扶着,朝众人慈爱地点了点头,转身往竹林深处走去。 众人起身恭送老者离开。 秦清月见那老者拄的墨色拐杖,每戳在地上,都发出铖铖的声响。 贺煜哲见她盯着拐杖看,为她解释:“那是玄铁制成,普通人根本拿不动。” 真乃奇人也! 秦清月心中暗叹。 众人纷纷离开,四散而去。 “三皇子殿下。” 一位身长玉立的俊美男子突然向贺煜哲他们走来。 来人一张脸宛如玉雕,面相柔和温雅,但一双狭长的眼眸神采飞扬,打破了这份平衡,让整个人都更加鲜活起来。 秦清月感觉此人有些熟悉,一时之间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第163章 故人归来,心惊胆战 “是苏公子啊。”贺煜哲也欣喜道,“本宫前日回来,听说你还未归家,没想到今日居然能在力山遇上。” 苏祺安笑道:“殿下所言极是。祥定今日仍未归家。” “苏公子这是?”贺煜哲奇道,“难道是因为翁老?” “什么都瞒不过殿下。”苏祺安回答。 “祥定去裕阳,本早该归家,遇到翁老讲法,祥定听了几场,如醍醐灌顶,便舍下俗务,决心留下,跟随翁老学习。” “翁老昨日始到皇都,未曾进城,便在这力山上寻到这竹间雅舍,开始皇都的讲法。” 他开心道:“没想到能遇到殿下!祥定之前同殿下喝酒还是几年前了?” “确实。”贺煜哲回答,“本宫也是听闻翁老来了,才临时决定来登力山的。” “殿下会在皇都待一些时日?”苏祺安问道,“祥定到时候约殿下喝酒。” “翁老准备在皇都待几天?后面苏公子还会继续跟着翁老吗?”贺煜哲问道。 苏祺安笑答:“祥定本已延迟归家,等翁老离开皇都,就返家了,否则家慈怕是要拿着黄荆条等着祥定了。” 苏祺安的家母柳氏贺煜哲是见过的,确实是位泼辣厉害的女人。 小时苏祺安顽皮,没有少被柳氏拿着黄荆条追着打。 贺煜哲是见识过的,此时脑海里还能浮现出那样鲜活的画面。 他勾了勾唇角:“苏公子还有母亲能让你尝尝黄荆条的滋味,你要珍惜啊!” 如果可以,他希望她的母妃能活过来,哪怕每天拿着黄荆条打他,那也是一种享受。 苏祺安拱了拱手:“殿下所言极是。” 秦清月只觉得这位苏公子不论是样貌还是声音,她都似曾相识。 所以,在苏祺安和贺煜哲一起谈话的时候,她不免多看了苏祺安几眼。 苏祺安自然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和贺煜哲说完,他才将目光转向秦清月。 “祥定不知原来月儿小姐已经来皇都了。” 他的目光在贺煜哲和秦清月流连了一番:“月儿小姐还和三皇子殿下一起,看来是熟识的了?” 贺煜哲平时称呼秦清月,也是称呼的秦小姐,他没想到苏祺安开口居然就叫月儿小姐,好像是熟稔得很的。 他不由挑了挑眉:“苏公子认识秦小姐?” 苏祺安笑着回答:“祥定曾经在吉州见过月儿小姐,月儿小姐还约祥定从裕阳回胜景去侯府拜访,只是祥定一直跟着翁老,没想到月儿小姐已经进皇都了。” 秦清月在听到“吉州”二字的时候,猛然想起来这位苏公子是谁了! 秦清月将珍珠和那个护卫都处理干净了,这才放心地跟着太子来了皇都。 她早已将这个当初救她命的苏公子给忘记了。 经由苏祺安一提起,她瞬间想到那耻辱的画面。 她脑袋嗡的一声,浑身的血液都像要凝固了,脸上更是霎时间一片绯红。 贺煜哲眼底笑意更深:“苏公子久未在皇都,消息已经不灵通了,秦小姐已经在皇祖母寿诞那天,被圣上赐封为月容县主了。” 苏祺安朝着秦清月重新见了礼:“是祥定怠慢了,见过月容县主。” 如若是旁人这样对自己恭敬,秦清月怕是要开心到起飞。 这个苏公子在面前,秦清月心里只剩惊涛骇浪了,哪里还有半分心思能开心? “说起太后娘娘,明日翁老受邀,要进宫讲法。” 好在苏祺安突然想起翁老的行程,没有在秦清月这里多做关注。 “翁老要去为皇祖母讲法?”贺煜哲很感兴趣,“苏公子去吗?” “我们几位长期随学的,明日会陪同翁老进宫。”苏祺安笑着回答。 贺煜哲大为开心:“那明日本宫就在皇祖母那里等着苏公子了。” 苏祺安连连应道:“好好好。” “祥定!”远远有人叫苏祺安,“去帮忙啦!” 苏祺安抱歉道:“殿下见谅,今日我们这些随学的弟子,算是主家,来听学的人多,祥定这就要帮忙去了。” “无妨,苏公子自去忙。”贺煜哲挥挥手,“不耽误你的正事,本宫明天在皇宫等你。” 苏祺安离开了,贺煜哲才发现身旁的秦清月有点不对劲。 秦清月此刻双颊通红。 她刚才听说苏祺安明天要进宫,还和贺煜哲约定见面。 她悬起的一颗心是彻底落不下来了。 “秦小姐,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贺煜哲见她脸色不正常,神情也有些厌厌的。 “殿下,月儿突然有些不适。”秦清月就顺势回答了。 贺煜哲有些懊恼:“是不是爬山受了暑热?都怪本宫,这样热的天,像秦小姐这样弱女子应该约着游湖才对。” “本宫光想到带你来听翁老讲法。是本宫思虑不周。”他一脸的痛心疾首。 “不怪殿下。”秦清月柔声安慰,“月儿很喜欢,只是觉得有些热,不碍事的。” “真的不碍事吗?”贺煜哲不放心地问道,“如果不舒服,本宫陪着你现在就下山?” “不用了。”秦清月摇摇头,“月儿很喜欢这里,晚点再下山。” “那好。”他点点头,“那本宫带秦小姐去吃午食。” 这里的午食很简单,白米粥配上就地取材的笋片,还有一些腌制的泡菜。 来听法的人里,华服锦衣的不少,不论尊卑,所有人吃的都一样。 没有人有丝毫意见。 秦清月见贺煜哲神情淡然,看起来吃得也很开心。 前世秦清月被关在破落院落里,每天的饮食,十有八九都是泡菜下饭。 今世,她闻到泡菜的味道只想发呕。 所以她一重生就迫不及待地逃离石牛村,就是因为一天也受不了吃泡菜的日子。 贺煜哲注意到秦清月面对着简单的素食,眉头都不由皱上了。 他虽贵为皇子,别说小时候就受排挤吃苦,在边关又历练了几年。 吃饭已经上升到是为了活命这样的高度。 在边关,物资匮乏,有的吃就要好好吃,否则,敌人来了,没有力气,敌人打不走,那就是要人命的事。 战争来了,可不管你是皇子还是小兵,命反正只有一条,自己不在乎,还想别人在乎你吗? 所以,他这样一个皇子,已经修炼得但凡勉强能入口,都能吃饱。 现在看到秦清月这样,他也在感叹,此女确实貌若天仙,能共富贵却不能共患难的。 人一生不可能一路坦途。 对这样的女子用情,最后受伤的只能是自己。 不知道,太子皇兄何时能悟啊! 第164章 计上心头,异域风情 此时的秦清月,面对没有胃口的饭菜,根本难以下咽。 再加上苏祺安的突然出现,让她心神不宁。 有什么方法,能阻止苏祺安和贺煜哲单独见面? 如果她能在场,是不是能岔开话题,让苏祺安不至于将之前吉州山野的事情告诉贺煜哲? 但她要如何在场呢? 秦清月计上心头。 贺煜哲将午食吃完,秦清月碗里的饭还剩有大半碗。 “殿下,月儿确实吃不下了。”她微蹙眉,柔声道。 贺煜哲在心里叹了口气。 “那下山在找些合秦小姐胃口的食物。” 秦清月闻言眼神亮了:“嗯。谢谢殿下。” 远处在帮忙的苏祺安,偶尔会将目光飘向贺煜哲二人。 他之前没有说实话。 戢丛是齐老的学生,画得一手妙偶天成的小写意,现在也是翁老的随行弟子。 同是弟子的戢丛都知道秦清月被赐封为月容县主,他又如何会不知? 只是没多久的时间,秦清月能从胜景入皇都,还能得三皇子在寿宴上向圣上求娶,实在是有些让人惊异。 今日居然还亲眼看到三皇子带着秦清月出行? 三皇子对秦清月有意,自皇太后寿诞以来,人尽皆知。 看来,秦清月对三皇子,也并非没有情谊。 那太子呢? 据传闻,之前出双入对的是太子和秦清月。 这三人的关系真是扑朔迷离。 苏祺安想起救秦清月的时候,她一个嫡女,却要返身去救家仆,当时就让他觉得此女真是得尽上天垂爱,样貌出尘,心地也如此善良。 现在看来,能让太子、三皇子都喜欢,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吃过素斋,下午翁老继续讲法。 贺煜哲听得津津有味,秦清月却有些神游天际。 等到翁老讲法完毕,众人纷纷下山。 秦清月和贺煜哲走在其间。 在竹间雅舍,翁老为大,其余众人不论贵贱都是弟子。 辞别翁老,下山过程中,不断有人尊称“三皇子殿下”、“月容县主”。 苏祺安不在,秦清月自在多了。 此时秦清月已经打定主意,所以心安定了不少,对于其他人的恭维,她是受用的。 两人到达山脚马车里。 “去得月楼。”贺煜哲对护卫说道。 秦清月柔柔地开口:“殿下,月儿不想去得月楼,换个地方好不好?” “好。”贺煜哲颔首,“秦小姐想去哪里?” 秦清月记得前世随着贵女曾经去过一处地方。 “月儿知道一处,殿下定会喜欢。” “哦?”贺煜哲好奇,“何处?” 秦清月一脸神秘:“去玄武大街水井巷。” 贺煜哲有些疑惑。 他算是皇都人氏,但这条巷他连听都未听说过。 护卫插了句嘴:“殿下,水井巷是异邦人杂居地,去吗?” 贺煜哲一脸探究地望向秦清月。 秦清月笑着说道:“正是去那里。” “好。”贺煜哲此时倒是产生了颇多好奇,“去。” 护卫立即将马车启动起来。 哒哒哒——哒哒哒—— 车窗外响起了密集的马蹄声。 秦清月开口了。 “殿下,明日翁老要去为太后娘娘讲法,月儿能听吗?” 今日遇到苏祺安,贺煜哲发现其和秦清月是旧识,他今日带着秦清月,不好单独和苏祺安说话。 他本想着明日有机会和苏祺安单独聊一下秦清月。 此刻秦清月突然提出明日想进宫听法? 贺煜哲微微眯起了双眼。 此女是洞悉了他明日的想法吗? 不想他和苏祺安单独相处? 她如此紧张,是和苏祺安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吗? 他回想起之前在山上,秦清月之前并没有表现出认识苏祺安的样子。 等苏祺安和他谈完话离开,秦清月的神情很不对劲。 所以,这二人之间必定发生过什么! 看起来秦清月特别在意?! 那究竟是什么呢? 贺煜哲的思维已经转了好几个来回,一直没有说话。 秦清月见他沉默,以为他不答应,心里担心得要死。 “月儿对今日翁老讲法特别感兴趣,本想着如果明日能进宫听法,还能去单独感谢太后娘娘在寿宴上对月儿的嘉奖。” 她已经这样说了,贺煜哲确也不好拒绝。 “月儿有心了。”他微微勾唇,“皇祖母定然会喜欢的。” 既然秦清月会去感谢皇太后,那他也有单独时间去和苏祺安聊了。 秦清月闻言很开心:“殿下是答应月儿明日进宫听法了?” “月儿既好学又感恩,本宫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吗?”贺煜哲回答。 “谢谢殿下。”秦清月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贺煜哲差点被她的笑晃花了眼。 不得不说,秦清月笑起来真是摄人心魄。 太子皇兄就是这样一点点沉迷的? 贺煜哲暗自叹息。 马车进了城,很快到达了目的地。 马车停在玄武大水井巷口。 水井巷窄,马车根本无法入内。 贺煜哲和秦清月下了车。 他们二人步行进入水井巷。 这里是异邦人杂居地,随处都能看到金发碧眼的异邦人,还有贺煜哲无比熟悉的西北关外蛮子。 秦清月记得前世来到水井巷,她恨不得长十双眼睛,因为根本看不过来。 那些异邦人眼窝深陷,或绿或蓝的眼眸好似猫兽的眼睛。 异邦人或金或红的头发也无比奇特,不是直直的顺发,自然带着卷曲,足够吸引眼球。 他们两人都是锦衣华服,秦清月秀美出尘,贺煜哲俊朗神俊,在一众异邦人里也很显眼。 异邦人一个个也好奇地看向他们。 在一路的注目礼下,秦清月循着前世的记忆带着贺煜哲来到一家店前。 “蕃坊。” 贺煜哲念着店铺上的名字,“异邦人的店?” 秦清月笑着点头:“里面的吃食,殿下定是熟悉的。” 他将信将疑地跟着秦清月进入店内。 “两位客官请。” 一个卷曲头发的西北蛮子,操着一口有些奇怪腔调的官话,招呼他们去桌前坐下。 店里的陈设和皇都普通的店铺完全不同。 桌椅板凳都是粗犷的原木,铺着布满异域风情花纹的粗布。 墙上挂着一些带着弯角的羚羊头骨,弯角漆黑,头骨洁白,嘴部还留有两颗牙齿。 大厅里的柱子上缠着些花纹好看的兽皮,还挂着很多涂了漆的骨串,间隔着各色宝石、磨光滑的蜜蜡和形态各异的绿松石。 “客官吃点什么?”卷发的西北蛮子拿了两个粗土碗来,在他们面前摆上。 “两斤烤全羊。”秦清月熟稔地回答。 第165章 两人对酌,盘根错节 “好咧!”卷发蛮子爽朗地答应了一声,对着里面大吼,“两斤烤全羊!” “美丽的小姐,本坊有开胃的浆果酒,酸酸甜甜,女子喝了养颜,男子喝了强身。” 卷发蛮子眼睛看着秦清月,躬身含笑:“配烤全羊再爽口不过。” “是什么样子的?”秦清月看向贺煜哲:“殿下想喝吗?月儿可以少饮一点。” 卷发蛮子立即转身拿了一个小琉璃瓶过来。 啵。 他打开琉璃瓶木塞,一股香甜的酒香味弥漫出来。 琉璃瓶透出浆果酒的色泽,带着一些浅淡的紫红。 卷发蛮子夸赞道:“正宗的浆果酒,绝对好喝!” 随着卷发蛮子晃动琉璃瓶,浆果酒在瓶里来回滑动,色泽靓丽,特别有吸引力。 “秦小姐喜欢就来一瓶。”贺煜哲看出秦清月的跃跃欲试。 秦清月展颜一笑:“谢谢殿下。” 一旁的卷发蛮子瞧着秦清月的笑脸,直接看傻了。 “还不去拿一瓶完整的。”贺煜哲轻拍了一下桌子,“这瓶都见底了。” 卷发蛮子被惊醒:“客官稍等,这就去。” 贺煜哲在心里感叹了一声。 太过耀眼的宝珠,惹人觊觎,即使品行无亏,也不适合入皇室。 如果秦晓雨在这里,必然会无比赞同贺煜哲的想法。 前世古希腊着名的木马屠城,就是因一位美女引发的战争。 很快一瓶完整的浆果酒已经送到了桌上。 卷发蛮子手里拿着两个琉璃杯回来。 琉璃杯表面有着精美的花纹。 他将浆果酒倒入琉璃杯里。 那些紫红的色泽,被琉璃杯外表的花纹一折射,呈现出迷人的光泽。 卷发蛮子将倒好浆果酒的琉璃杯,放在他们两人面前。 “美丽的小姐,尊敬的公子,请品尝!” 秦清月将琉璃杯拿在手里,左右晃了晃,醇厚的果香直入鼻腔。 光是气味都感觉香甜无比。 将琉璃杯凑近鼻子闻了闻,她才将琉璃杯往唇边一放,微微倾斜。 她红唇轻启,紫红的液体从琉璃杯流入口中。 冰凉的液体夹裹着果香,酸甜的味道唤醒了味蕾,整个口腔都被这些气味味道充斥着。 浆果酒顺着口腔流入喉咙,所过之处,一片冰爽。 秦清月嘴角露出笑颜,眼睛更有神采:“确实好喝!” 她喝浆果酒的动作实在太赏心悦目,让对面的两位男子都看呆了。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卷发蛮子相当开心。 贺煜哲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抿了一口浆果酒。 入口爽滑,甜酸可口。 确是女子喜爱的味道。 蕃坊后面随时都在烤肉。 两斤烤全羊很快端上桌来。 羊肉被刀割成片,装进了红柳枝编成的小簸箕里,堆得满满当当的。 带肉的羊排骨被单独剔出来,一条一条摆在盘子里。 他们两人面前摆上了各种磨成粉的蘸料。 “两位,这是关外的羊,绝对的新鲜。”卷发蛮子介绍道,“烤肉蘸着蘸料吃,特别地道。” 秦清月夹了一块羊肉,在蘸料里滚了一圈,送进嘴里。 羊肉鲜嫩,加上蘸料里各种香料的加持,味道更是上了不止一个台阶。 “好吃!”秦清月连连点头。 前世,这里也叫蕃坊,那顿和贵女们吃过的全羊宴,让她一直念念不忘。 没想到,再吃到,已经是第二世了。 “你们是矜贵的人,吃东西都讲究,如果换做我们自己吃烤全羊,直接动刀子在整只羊上割着吃,想吃多大一块都行,那才更有风味!” 卷发蛮子听到赞扬,很是开心,忍不住发表了一下感叹。 贺煜哲眯了眯眼。 在西北,他们也这样吃过。 将士们一起围着篝火烤羊肉,用刀子直接割着肉,拿在手上吃,配上大碗的烈酒,高声的谈笑,什么苦啊累啊,都随风而散。 胃部的满足感,足以抵抗一切疲惫。 贺煜哲瞧了一眼对面。 秦清月正在大快朵颐。 美酒配烤肉,真是让她停不下口。 卷毛蛮子去招呼新进来的客人去了。 浆果酒入口酸甜,慢慢的后劲就上来了。 秦清月的脸颊上渐渐浮现出红晕,配上那双摄魂的眼眸,真是人间绝色。 她吃着吃着,前世的记忆不受控制地席卷而来。 那次,她们一群贵女带着帷帽来这蕃坊,她都忘记是谁提议的了。 她们人多,加上护卫小厮,将蕃坊都挤满了。 贵女们被店家安排进了后面的院子。 她们吃着烤肉,远远地能看见烤全羊的现场。 秦清月感觉又好吃,又新奇。 没想到那次聚会过后不久,她就被禁足了,丢弃在破旧院落里。 那顿烤肉,在她余后的日子里,被反复的想起,深深刻在她的记忆里。 如今,又吃到烤肉的味道。 还是熟悉的美味! 只是,为什么越吃越想流泪? 对面的贺煜哲喝着浆果酒,配着烤肉,和在西北同将士们喝的感觉完全不同。 这里没有他的同袍,只有一位充满算计的美貌女子。 他不得不承认,秦清月很会选地方。 烤肉一入口,他已经开始想念那些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了。 那些和蛮子对战的日子,像一幅幅画面,一张一张在脑海里浮现。 这一年半以来,边关内外大规模战斗已经完全偃旗息鼓,偶尔的偷袭,往往是些小部落私下的小动作,不足为惧。 贺煜哲才得以回来参加皇祖母的寿诞。 大宇的边关安定,异邦人也能到皇都来讨生计。 水井巷成为异邦人聚集地,也就是一年余的事情。 所以他对此处没有听说过,一点不奇怪。 但异邦人像西北狼一样狡诈,指不定表面停止战斗,背地里想做点什么,也未可知? 贺煜哲心里思考着这些问题,准备回去后提醒父皇对这些人务必要注意,要好好管理。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对面的秦清月。 她一个胜景来的女子,为何会知道水井巷? 秦清月踏足水井巷,径直来到蕃坊,仿佛对这家店无比熟悉。 难道是太子带她来过? 或者,是她早就知道此处? 她一个外来的女子,如何会知道皇都的地方? 而且是异邦人的地盘。 奇哉怪哉。 不得不让他多想。 太子。 胜景侯。 秦清月。 蕃坊。 他头脑不由将这些都一一罗列出来。 究竟这其中有着怎样的牵绊? 怎样的关联? 第166章 饮酒微醉,护送还家 此时的秦清月陷入前世的记忆中,情绪已经被浆果酒发酵。 她对贺煜哲狐疑的目光浑然不觉。 一滴热泪,从她眼角滑落,再抬眸,已是泪眼婆娑。 思考中的贺煜哲,被她突然滑落脸颊的泪珠吓了一跳。 “秦小姐!”他轻声唤道,“你怎么了?” 秦清月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透过被泪模糊的双眼看过去。 看不清贺煜哲的脸,声音却有些熟悉。 她对哪位男子熟悉? 除了王麒遂,哪里还有第二人? 她神情一垮,朱唇一瘪,略带怒容地开口:“假惺惺···” 啊?! 有那么一刹那,贺煜哲以为自己今日对秦清月的试探,都被她看穿了。 秦清月的神情,带着三分委屈,四分可怜,五分嗔怒。 这几种神情,任何一种在别人脸上出现,一不小心都会让美貌大打折扣。 但是这几种情绪出现在秦清月脸上,却让她更显我见犹怜。 “秦小姐,你看清楚,坐在你对面的是谁?” 在异邦人的地盘,贺煜哲不好暴露身份,不便自称本宫。 他发现对面人的眼睛满含泪水,眼神根本就是涣散的。 就算秦清月真的在看他,也瞧不清他是谁。 他掏出自己的手帕,递到她面前:“擦擦泪。你怎么了?” 秦清月嫌弃地拍开他的手:“王忻畅,别装模作样了!” 谁? 贺煜哲惊呆了。 谁是王忻畅? 秦清月的那些委屈,那些自怜,那些嗔怒,都是给那个什么王忻畅的? 贺煜哲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对方并不是洞悉了自己的试探,还是该无力地吐槽又多出来的疑问? 这个秦清月,选了太子,又禁不住他的试探,弃了太子。 现在又冒出一个什么王忻畅来? 卷毛蛮子注意到贺煜哲他们这桌有些异样,连忙过来。 “哟,这位美丽的小姐酒量不行啊,这是醉了?” 他说罢,意味深长地看向贺煜哲。 “尊贵的公子,酒后吐真言···” 贺煜哲看向卷毛蛮子。 看来,他之前的有一个想法应该被排除了。 秦清月和这蕃坊倒像是没有什么关系。 否则,对方如何会敢让其酒后吐真言? 但他转念一想。 蛮夷多狡诈,也不排除秦清月和蛮子串通演戏? “公子,在下为你打包,小姐的酒量不行,喝得可能多了些,待会儿再闹出点什么,怕是对其不好。” 卷毛蛮子劝道。 “好。”贺煜哲起身。 卷毛蛮子迅速将没有吃的羊肉用纸包好,收了贺煜哲放在桌上的银钱,准备找些碎银子。 “不用了,羊肉不错,赏你了。”贺煜哲摆了摆手。 卷毛蛮子连连称谢:“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贺煜哲扶着走路有些不稳的秦清月。 秦清月挣脱了几下,没有挣开:“王忻畅,你既然放了手,又何必来扶我?别扶我!” 她声音有点大,引得远处的一桌人往这边望过来。 贺煜哲怕再拖下去,酒劲更加上头,秦清月再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什么不当说的事情,那就不好了。 他拉起秦清月,展开在西北三十里奔袭的劲头,半扶半挟将秦清月带出水井巷,送上了巷口停着的马车上。 秦清月挨着马车上软软的软榻,有些开心地往里拱了拱。 她脸上终于带上了笑。 “不是破窗户,破被子了,你终于舍得放我了?” 贺煜哲再仔细看,发现她脸在笑,但眼底却是一丝苦涩,仿佛是在自嘲。 明明是风光无限的胜景侯府的嫡女,如何会有什么破窗户,破被子? 难道,这是她非要傍着太子的原因? 也是她离开胜景的原因? 贺煜哲只觉得,心里一团麻,被人揉乱了,又用车来回碾了好几遍,早已牵不出头绪来了。 原本被他一眼看穿,目的不纯的秦清月,离得越近,越感觉扑朔迷离。 贺煜哲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力,产生了怀疑。 马车穿过几条大街,终于到达了太子的别院。 贺煜哲将秦清月扶出马车。 此时的秦清月双颊通红,酒劲更加厉害,她昏昏欲睡,连挣扎都忘了,不断往贺煜哲身上靠。 贺煜哲可没有半分想占她便宜的意思。 本来蕃坊也秦清月提议去的,没想到,最后喝醉的是秦清月本人。 醉酒的人,死沉死沉的。 贺煜哲不便触碰秦清月除手臂以外的任何地方。 他将秦清月好不容易扶下马车,饶是有功夫在身,自己身上还是被汗水浸湿了。 他保持着和秦清月的距离,注意力一直聚焦在秦清月身上。 等他终于让秦清月在地上站稳了,刚松一口气,抬眸就对上了太子满含怒意的双眼。 “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清月稳定了一瞬,歪斜着就要往贺煜哲身上倒。 太子伸手一把将秦清月揽入怀里。 贺煜哲只觉得手里传来太子拉扯的劲头道,顺势松手。 这女人看起来苗条得很,喝醉了却坠手极了。 “太子殿下,臣弟自然是将秦小姐送回来。”他挑了挑眉,“殿下觉得有何不妥吗?” 他今日大张旗鼓带着秦清月去力山听翁老讲法,是摆明了心思让太子知道的。 太子此刻站在别院门口,他一点不意外。 他们在蕃坊待了老长时间了。 如果太子此时还不知道,那也只能说明,太子人缘不好,又或者是他为人太过刚硬,别人看到了也不想告诉他。 还好,太子知道了。 至少表明,太子并不是双耳闭塞,更不是孤家寡人。 “是秦小姐主动要求听翁老讲法,明日还要进皇宫听法。殿下繁忙,臣弟是为你分忧。有何不妥?” 贺煜哲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看着太子的眼睛:“臣弟无有半句虚言,不信,秦小姐醒了,殿下自己问。” 太子今日在宫中忙了一天,想到昨晚没有见到秦清月,说了今日再去看她,却因为突然有事爽约。 他心里忐忑不安,好不容易忙完,出宫的路上遇到有人告诉他,今日在力山翁老的讲法现场,见到秦清月,同行的还有贺煜哲。 太子的脸色瞬间变了。 昨晚在得月楼,秦清月被贺煜哲带走了,这口气还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结果今日,他这个好三弟又钻了空子,趁他不在,直接将人从别院带到力山去了。 想到秦清月和贺煜哲独处,太子就感觉抓狂。 月儿是他的! 是他的! 谁也别想抢走!! 第167章 遍寻不着,孤陋寡闻 他问明了力山讲法散场的时间,心里带上了一点点自己都不太信的奢望。 或许,三皇弟只是带秦清月听翁老讲法而已,下山就直接回别院了。 没想到,刚进别院就遇到水晶。 水晶往他身后探头望了望,一脸疑惑。 自家小姐一早和太子去古寺,怎么现在太子一个人回来了? “太子殿下,我们家小姐呢?”水晶不解,“早上殿下和小姐一起出门,为何殿下一人回来了?” 太子闻言眼里的怒火差点隐藏不住。 好得很呐! 明知他不在,还打着他的名义,将秦清月约出去? 分明就是没安好心! 他没有回答水晶的问话,在水晶狐疑的眼光下转身而出。 又如同昨晚一般,他和护卫将玩的吃的地方都寻了个遍。 贺煜哲和秦清月又一次像人间蒸发一般,踪迹全无。 一筹莫展的太子,根本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秦清月。 他回了别院,就守在门口。 只要听到门外有马蹄声响起,他就准备起身查看。 但很多次,都是马蹄声来了又走了。 太子的心在一点点往下沉。 老三究竟将秦清月带去哪里了? 又是去做什么? 他不敢细想,觉得自己细想可能会疯掉。 直到门外的马蹄声停下了。 太子起身,步出大门。 华丽的马车停在门口。 门帘掀开,先出来的是贺煜哲。 太子神情有些冷。 力山讲法散场都多久了? 这个时候才回来。 贺煜哲并没有看到他,而是从车厢里扶出一个人来。 只需要瞟一眼,他知道那是他的月儿。 秦清月脚步虚浮,全靠贺煜哲抓住的那只手臂承力。 太子见贺煜哲将秦清月扶着下了马车。 秦清月就像没有骨头一般,不断想往贺煜哲身上靠。 换做别的男子,可能就顺势揽住秦清月了。 软玉温香在怀,此时不正是天赐良机吗? 在秦清月再次往贺煜哲身上靠的时候,太子愤怒地将人一把拉过来了。 带着秦清月去喝酒? 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他的发问,又都被贺煜哲顶了回来,太子心中的怒意更甚。 “听法就好好听法,为何要打本宫的名义?”太子冷哼了一声,“你为何带月儿去喝酒,她一个弱女子,能和你这种成天泡在军营里的汉子比?” “还灌得这样烂醉回来?”太子冷声道,“老三,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在殿下的眼里,臣弟都是不安好心的。”贺煜哲看了他一眼,“臣弟本不想和殿下多说,但此有关秦小姐的名声,臣弟还是要辩解一下。” 太子微抬下巴,从眼缝里睨他:“说。” 他即便再看不惯这个混世魔王,但身为太子,他还是要维持表面上的和平。 “首先,秦小姐中午吃不惯力山的素斋,用食太少,所以下山才臣弟带她去吃东西的。 其次,臣弟先前选的得月楼,被秦小姐否决了。” 再次,秦小姐介绍了一处臣弟都不知道的地方,许是殿下带着秦小姐去过。 最后,酒是秦小姐要的,也是自己喝醉的,臣弟还没有怎么喝,没想到秦小姐酒量如此之小。” 太子一头雾水:“何处?” “秦小姐说她知道一个好去处,地址在玄武大街水井巷。” 贺煜哲说得慢,水井巷三字咬字咬得特别清晰。 他边说,边观察太子的表情。 太子眉头一皱:“如何会去水井巷?那里可是异邦人居住的地方,并不适合你们去。” “太子去过?”贺煜哲追问道。 太子摇摇头:“不曾。” “那太子如何会知道那里是异邦人住的地方?”他问道。 “边疆安定下来,父皇亲自签订的允许通商的协定,本宫是陪着父皇和大臣们商议的, 皇都水井巷就是专门划定的异邦人居住地。 异邦人在皇都做生意,不能超出水井巷的范围。” 太子回答:“本宫知道水井巷,有什么奇怪的吗?此地对异邦人开放已超过一年,皇都应该是人尽皆知的。” 太子的嘴角勾了一丝有些嘲讽的笑意。 不是本皇兄知道的多,而是你这个皇弟孤陋寡闻! 贺煜哲看太子的神情,心里一点没有排除他的嫌疑。 既然是他陪着父皇敲定的,会不会顺势和异邦人有点什么? “既然殿下知道,那蕃坊也定是殿下带秦小姐去的咯?”贺煜哲眼神微眯,留心着太子反应。 “蕃坊?”太子念着都拗口,“这是个什么鬼名字?如此拗口?蕃坊是做什么的?在何处?本宫什么时候带月儿去过?” 太子的神情是惊讶的,不似作伪。 “太子殿下刚才不是嘲笑臣弟孤陋寡闻吗?”贺煜哲将这四个字还给他了,“蕃坊自然是在水井巷咯。异邦人开的吃食店。” “老三如何会笃定本宫带月儿去过?”太子不悦,“水井巷是异邦人的居住地,这个协议本宫知道,不假。但本宫确从未去过那里。” “你也看到了,水井巷两头,都有步军营的官兵把守,进入的异邦人都会进行登记。”太子说道,“水井巷的管理属于城防,归成统领的步军营管理,不在本宫的职责范围之内。” “所以,本宫不知道蕃坊,有什么奇怪的吗?”太子瞥了他一眼,“皇弟说的话才有些让人感觉奇怪。” 太子的解释合情合理。 太子的神情,除了对贺煜哲有些嫌弃,看不出来任何其他情绪。 贺煜哲觉得太子没有撒谎。 那么秦清月如何会对蕃坊的位置如此熟悉呢? 进入水井巷,轻车熟路就找到蕃坊。 伙计问吃什么的时候,秦清月也没有问有什么,张口就要烤全羊。 那也应该是深知对方有烤羊,才会直接点餐的。 太子见贺煜哲不说话,以为对方哑口无言。 他冷哼了一声,准备转身将秦清月扶回别院。 “殿下且慢。”贺煜哲叫住了太子。 此时,秦清月已经伏在太子的肩头睡过去了,大概是感觉姿势不太舒服,秦清月很不安稳地拱了拱,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听不清的什么。 太子有些心痛,面色冷冷地对贺煜哲说道:“本宫没空理你,本宫要将月儿送进去安置。” 贺煜哲打定了主意,今天这些疑问,一定要和太子谈。 “臣弟在这里等殿下,殿下安置好出来,臣弟想和殿下好好谈谈。” 太子瞪了他一眼。 第168章 兄弟交谈,抛出疑点 昨日,太子回到别院,秦清月睡下了,他没有见到秦清月。 今日,他等了那么久,秦清月的人他是见到了。 对方醉得人事不知,和没见到有什么两样? 昨日今日,都同这个三皇弟有关! 他也觉得有必要和这位混不吝的三皇弟谈一谈。 “好。”太子点点头,“老三先请自便,本宫安置好月儿就来。” 贺煜哲见太子答应,往前一伸手,示意太子请。 他自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太子将秦清月打横抱起,跨步进了别院大门。 此女,如果对太子也有真情,就冲着太子这样情真意切,他不能确定自己真能阻挡得了两人在一起。 可惜了。 贺煜哲站在别院门口。 刚才,太子没有半分要邀请他进别院的想法。 看来,太子虽然表面上维持着平和,但心里对他的戒心还是很重的。 是啊,面对抢自己心上人的情敌,能有什么好脸色吗? 太子这样已经很有涵养了。 换做他,想肖想他的女人,他做不到太子这样好的态度。 定是会直接大打出手的。 贺煜哲在别院门口站了很久,太子才从里面出来。 “在哪里谈?”贺煜哲问道,“找个地方?还是就在车厢里谈?” 太子没什么表情:“跟我走。” 贺煜哲也不介意,抬步就跟上太子。 他俩绕着围墙走了大半圈,看到一个墨漆门。 太子伸手拉住铜环叩门,很快有人将门打开。 太子跨进门槛。 贺煜哲暗自摇了摇头。 好。 让他进别院都不走正门。 这是有多嫌弃他? 贺煜哲也不生气,跟着进了门。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 贺煜哲跟着太子左拐右拐,像走迷宫一样,终于到了一处屋舍。 太子坐定,让侍从端了茶来,就让其他人都离开了。 此时房间里只剩下太子和贺煜哲两人。 “屋里再无旁人。”太子说道,“老三想谈什么,本宫先听你说。” 之前,贺煜哲以为太子带着他走的是别院的后门。 走来的这一路,让他打消了这种想法。 这里可能是太子和他的幕僚谈事情的地方。 “臣弟和太子殿下,只会谈一个人的事。”贺煜哲嘴角勾了一下,“殿下确定不先谈?” 太子冷哼了一声:“本宫比你大,这次就给你机会先讲。” “太子殿下的涵养真好。”贺煜哲毫无表情地赞叹了一句,仿佛一点都不走心。 “客套话就不用讲了。”太子有些不耐烦和他寒暄。 贺煜哲见他这样说,也就不客气了。 “太子殿下,臣弟之前问你是不是知道蕃坊是有原因的。” 太子瞟了他一眼:“何因?” 太子问起原因,贺煜哲也不隐瞒。 “之前臣弟就讲过了,中午秦小姐没吃什么,下来山臣弟提议去得月楼,秦小姐却说有好去处,直接带臣弟去了水井巷。 进了水井巷,秦小姐轻车熟路将臣弟带到了蕃坊。 臣弟尚且不知道蕃坊是做什么的,秦小姐已经进去了。 店家问吃什么,她立即张口就要了两斤烤羊肉。 臣弟当时就奇怪,以为是太子殿下带着秦小姐去过蕃坊。 既然殿下说从未去过水井巷,那秦小姐怎么会对蕃坊如此熟悉呢? 水井巷,蕃坊,那都是蛮夷居住的地方。 臣弟在西北就是和蛮子打仗,深知蛮夷的狡诈。 殿下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太子听完了前因后果,有些不悦地问道:“三皇弟是猜测月儿和蛮夷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贺煜哲没有点头:“臣弟只是想搞清楚秦小姐如何会有这样反常的行为。” “听你的描述,月儿大概是之前去过。”太子说道,“本宫没有带她去,其他人带她去也是有可能,等月儿醒了,本宫问她便是。” 太子见贺煜哲眸色冷冷地盯着他:“三皇弟是不信月儿?本宫相信月儿和蛮夷无关。” 太子露出一丝嘲讽:“老三,你口口声声要求娶月儿,连起码的信任都不给她,你还认为能和本宫抢人吗?” “臣弟求娶秦小姐是因为她有才有貌,臣弟喜欢。” 贺煜哲回答:“至于说臣弟新发现的问题,臣弟也想闹清楚。否则,接个亲,还弄出个乱党之名来,岂不是冤枉?” “三皇弟未免太过谨慎了。”太子不以为然。 “她一个弱女子,又是侯府嫡女,来皇都又有本宫护着,有何理由要当乱党?” “殿下说得在理,臣弟也觉得匪夷所思。”贺煜哲点头赞同。 “本宫奉劝臣弟一句。” 太子看向他。 “别一天到晚脑子里对个女人思虑再三,将心思放在正事上。女人就是拿来宠的,满足了她的愿望,她自然会安安分分。” 自家皇兄对秦清月无比的信任,让贺煜哲还是有些动容。 可怜太子的一片痴心呐! 贺煜哲嘴角勾起一抹笑:“殿下说得对,但如果殿下不能满足秦小姐的愿望呢?” “本宫贵为太子,一个小女子的愿望都不能满足?”太子面色冷冰冰的,“三皇弟在质疑本宫的能力?” “不敢不敢。”贺煜哲连连否认,“只是秦小姐自己喝醉了,说了些话···” “你还真是无耻。”太子磨了磨后槽牙,“既然说不是自己灌醉的秦小姐,就不应当偷听别人醉酒后的说话。” “可是臣弟不聋。”他回答。 “秦小姐声音太大,臣弟不可能将耳朵堵住不听,何况她喊的是人名,殿下就不好奇是谁?” 见贺煜哲这样说,太子还真好奇起来:“哦?月儿平时都是叫本宫殿下,既然直呼其名,那就不是本宫。难道是个男子的名字?” 太子狐疑地看向贺煜哲。 贺煜哲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殿下别看臣弟,臣弟不过同秦小姐才认识一天。 秦小姐知不知道的臣弟名字还未可知,更不可能从秦小姐口中喊出臣弟的名字。 就算喊,也应当喊皇兄的名字才对。” 太子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算你小子有自知之明! “那月儿口里喊的是何人?”太子被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贺煜哲好笑地看向太子:“刚才皇兄还说臣弟无耻来着,现下是要和臣弟一起无耻了?” 太子耳根微红,勉强辩解。 “既然三皇弟觉察反常,本宫追究一下也无妨。 何况听皇弟说话的意思,那人皇弟定也是不认识的,否则,何必到本宫这里来说?” “殿下倒是清明。”贺煜哲说道。 “秦小姐叫的人是‘王忻畅’,殿下可听说过?” 第169章 百般推测,共同分析 “王忻畅?” 太子的神情突然变得诧异起来:“怎么会是他?” 看样子是认识的? 贺煜哲好奇道:“皇兄认识?此人是谁?臣弟怎么从未听说过?” 太子神情有些紧绷:“三皇弟,月儿醉酒后是如何说的?又是如何喊王忻畅的名字的?还请皇弟原封不动地说与本宫听。” 贺煜哲见他一脸的紧张,也不嘲笑他了:“皇兄别急,容臣弟细细说来。” 他鹦鹉学舌一般,将当时秦清月的状态,表情神态,说话声音内容,自己和周围人的反应都一五一十地讲给太子听了。 太子的眉头越皱越紧。 王忻畅是谁,他很清楚。 在胜景城第一个发现他受伤,然后带着他寻医,拦了秦清月马车的人。 王麒遂。 字忻畅。 难道,一个拦车,一个应允,两人就此在心里种下了缘分? 太子兀自摇了摇头。 不对! 秦清月当初将他带回侯府救治,分明是看着他情况危急。 后面秦清月总是有事没事过来陪着他。 他清楚的记得,有一次,王麒遂来侯府,秦清月正好在陪他说话,听说王公子来了,她立即就想起身离开。 但王麒遂已经快走到门口。 秦清月立即转身进入里面的房间,根本不和其碰面。 当时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秦清月很不想看到王麒遂。 难道他感觉错了? 秦清月正是因为对王麒遂有情,才不敢在他面前暴露的? 听贺煜哲复述秦清月醉酒后的话语,话里话外都让人怀疑那位王忻畅就是个负心汉。 结合贺煜哲描述秦清月说话的神情,有一种求而不得的感觉? 而那求而不得的人,居然会是秦清月? 怎么可能呢? 秦清月是胜景侯府的大小姐。 王麒遂不过是一个贫寒的举子。 而他是皇都的太子。 放在任何人面前,都会选他,而不会选王麒遂那样的贫寒之人。 哪怕王麒遂有功名在身,就算其能中进士,能当官,其奋斗一辈子,也比不上他太子的身份。 所以,秦清月为什么放着他这样的太子不喜欢,会去喜欢王麒遂? 太子百思不得其解。 贺煜哲见太子的眉头越皱越深。 他自己还是一头雾水:“皇兄,这王忻畅究竟是何人?让皇兄如此为难?” 太子反正也理不出头绪,干脆毫不隐瞒地说了。 “本宫曾在胜景城遇袭,现在也没有查出袭击本宫的是何人。 当时,王麒遂,也就是这个王忻畅第一个发现本宫。 本宫失血过多,他扶着本宫,想拦一辆马车去医馆,恰巧拦下了月儿的马车。 月儿见本宫受伤严重,不但没有拒绝,反而说侯府的府医比外面医馆里的还要好,同意带着本宫一起回侯府医治。 本宫在胜景侯府养伤,月儿也常常来探望,本宫发现她学识不错,同本宫交谈十分投缘。 如若换做别的女子,看到本宫流了那么多血,可能早吓坏了,别说考虑带本宫回府救治,就是让出马车,可能都不愿意。 毕竟马车沾上血腥,总是不吉的。 三皇弟觉得,本宫对月儿上心,是不是应该的? 这样有胆有识,品貌俱佳的女子,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原来是这样!”贺煜哲第一次听太子讲述他和秦清月的缘分。 换做他,他也不能保证自己不陷进去。 “皇兄,秦小姐与那个王忻畅,也就是王麒遂,可是以前就认识?”贺煜哲问道。 “不会。”太子很坚决地否定了,“月儿对王麒遂颇为回避。后面王麒遂帮本宫办事,每次来侯府,月儿都会主动回避,就算避不开,也会躲起来不和其见面。” “皇兄不觉得秦清月这样的举动很反常吗?”贺煜哲问道。 “秦小姐是侯府的嫡女,侯府是她的家,在家里见客人,不是应该的吗?不愿见,可以回避,实在避不开,也没有必要躲起来?” 太子深以为然:“本宫也是这样觉得,月儿就是特别不待见王麒遂。” “两个没有见过几次面的人,为何会那样不待见对方?”贺煜哲说道,“但秦小姐醉酒后的说话,分明像是那位王麒遂负了她。” 太子的心猛然跳了一下。 他深深地看了贺煜哲一眼:“三皇弟也是这样觉得的?” “总之,这件事情怎么都感觉有些说不通,与其臣弟和皇兄猜来猜去,何不找那位王麒遂来问问?”贺煜哲提议道。 太子的眼神亮了。 他心里将秦清月看得很重,他不想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猜测,消磨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月儿的醉话,有些很让人不解。 比如什么“破窗户,破被子,舍得放了她”之类的话。 太子听到耳朵里,只觉得更加让人痛惜。 月儿这样一个侯府大小姐,究竟经历过什么? “王麒遂开春本也会来皇都参加春闱。”太子说道,“他很有才华,会试必定能高中的。” “那皇兄可以让其先来皇都,这里的书院肯定是胜景无法相比的。” 贺煜哲说道:“到时候可以问问秦小姐的事,皇兄上心的才子,后面也必定能成为皇兄的助力,有误会还是要早些解释清楚为好。” 太子没想到一直让他看不上眼,又想抢他的女人,让他恨恨不已的情敌,今日居然说出这样的肺腑之言。 贺煜哲感受到太子投来的奇怪目光,立即说道:“殿下不必这样看臣弟。臣弟好奇心重,想将心里的疑问都弄明白。” “毕竟秦小姐也是臣弟心仪之人。”他补充道。 太子 刚才心里生出的那一丝感动,瞬间就被贺煜哲补充的话冲散了。 兄友弟恭? 恭个屁! 还不是觊觎他的月儿! “哼。”太子冷哼了一声,“既然老三来了,本宫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本宫看起的人,是不会放手的!” “太子殿下可是要继承大统之人。”贺煜哲说道,“江山和女人,孰轻孰重,殿下应该比臣弟清楚?” “比如臣弟,为大宇守好边关,就是臣弟的职责。臣弟别无所求,向父皇讨要个喜欢的女子,殿下认为,父皇会不会应允?” “臣弟的意思,不要江山,就能要女人了?”太子讥讽道,“幼稚。” “本宫不是小孩子,本宫不做选择!本宫两样都要!”太子的话掷地有声。 “呵。”贺煜哲轻笑一声,“殿下未免太自信了。” 第170章 两相叫板,询问情况 “月儿和本宫两情相悦。”太子冷哼道,“就凭臣弟,就想抢走本宫的女人,是不是太狂妄了点?” “呵呵。”贺煜哲嘴角的笑意更甚,“太子殿下自信得过了头。臣弟抢不抢得走,还不是殿下说了算。” “老三,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想到本宫面前来叫板?”太子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贺煜哲睨了太子一眼:“太子殿下有没有搞清楚一个问题,秦小姐究竟心仪何人?” 太子自信满满:“自然是本宫!” “未见得。”他一盆冷水泼向太子。 太子怒目瞪着他:“什么未见得!” 贺煜哲面无表情,连嘴角的那抹笑意都收干净了。 “比如那个王麒遂,就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而且臣弟也不是吃素的。” “本宫的月儿可不是见异思迁之人!”太子怒斥道,“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太子殿下真是坐高位坐惯了。”贺煜哲揶揄道,“殿下和臣弟说了都不算,秦小姐到底喜欢谁,她自己最清楚。” “你才回来几天?能比得过本宫和月儿的感情?”太子对他的调侃很是不悦。 “臣弟今日也将话撂在这里。”贺煜哲不和太子争论,直接下定论,“秦小姐,必定会选臣弟!” 他挑了挑眉:“太子殿下,臣弟先知会一声,免得殿下后面太过意外。” 太子心里的怒火已经快烧到头顶了:“走着瞧!” “对,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贺煜哲也毫不示弱。 他说完便离开了。 嘭—— 太子将手里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 茶汤从杯里跳出来,全部浇到太子的手背上。 “臭小子!” ······ 第二日一早,秦清月起床发现头有点痛。 她才回忆起昨日本来是和三皇子一起去吃烤羊肉的。 肉好像没吃多少,酒倒是好喝得很。 她如何回的别院,自己一概不知。 水晶端铜盆来为她净脸,也没有像平时一样叽叽喳喳问东问西,显得异常安静。 “水晶。”秦清月净了脸,坐到了梳妆台前,“昨日谁送我回来的?” 水晶低着头,眼神有些闪烁:“自然是太子殿下。” “抬头看着我!”秦清月见她一脸的心虚,冷声命令。 水晶不得不将头抬高,看向秦清月:“小姐,奴婢没有撒谎,真的是太子殿下送你回来的。” 秦清月冷哼了一声。 昨日她明明是和贺煜哲一起在水井巷,太子怎会去那里? 要送她回来,也定然是贺煜哲。 糟了! 她心猛然咚的跳了一下。 不会是太子和贺煜哲对上了? 娘咧! 她虽然一颗心已经从太子身上转到了贺煜哲身上。 但她吃的穿的用的,都是花的太子的钱。 她有些心虚。 “昨天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一件不漏地讲给我听,如敢隐瞒…哼!”她冷哼了一声。 水晶混身一颤。 别院那些五大三粗的护卫心里都憷秦清月,何况她这个卖身契还在对方手上的小婢女? “小姐,奴婢不敢遗漏。”水晶立即开口。 贴身丫鬟好是好,但遇到个脾气不好的主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命能活到出府的那一天? “昨晚是太子将小姐抱进来的。”水晶说道,“小姐当时醉了,奴婢叫你,你都不答应。” “还有呢?” 秦清月知道,换作平日,自己被太子抱进来,水晶不仅不会心虚,反而会更加开心。 因为一直以来,水晶知道她一门心思就想进太子门。 既然她之前心虚不敢看自己,必然还知道些什么。 水晶吞吞吐吐,支支吾吾,不想回答。 “我的话都敢不听了吗?”秦清月冷声道。 水晶吓得脖子一缩,咽了一口口水。 “小姐,奴婢不敢。”水晶又将头低下了,“昨日太子殿下一个人回来,没有见到小姐就又出去了。 大概过了快一个时辰,太子殿下又回来了。 殿下一直坐在大门里,等小姐。” 秦清月估计太子去酒楼找过她了。 她昨日之所以提议去水井巷。 一则,蕃坊的吃食,贺煜哲肯定会喜欢。 二则,太子如果回别院,见不到她,必定会去得找人,得月楼其是绝对会去的。 她想避开太子,不想让两位殿下碰到。 昨日饮用的浆果酒,她确实没有想到后劲那样厉害。 早知如此,她就不饮酒了。 “那你还听到些什么?”秦清月问道,“不论好话坏话,都讲给我听。” “是,小姐。” 水晶不敢隐瞒。 “据护卫大哥说,送小姐回来的另有其人,也是位风度翩翩公子,听太子殿下对其的称呼,应该也是位皇子。” 水晶疑惑地看向秦清月:“小姐,昨早上你说和殿下出去,不是和太子殿下吗?” “我有说是太子殿下吗?”秦清月冷着脸,“不该听的不听,不该问的不问,还要我说多少次?” 水晶立马闭上嘴装鹌鹑。 现在不用问她也知道,早上和自家小姐出门的根本不是太子殿下。 昨日太子回来的时候,她还多嘴问了太子,为何一早和小姐出去,只一个人回来? 小姐说得对! 以后万不可多嘴了。 她低着头垂着眸自我检讨。 “就这些了?”秦清月见她垂首不语,又出声问道。 “护卫大哥说,太子将小姐送回去安置好,就和那位公子一起走了。” 水晶将自己听说的都讲了。 她不明白太子殿下对小姐那样好,为何小姐还要和其他男子出去? 为什么呢? 还有比太子殿下更尊贵的人,值得小姐这样做吗? 万一太子殿下生气了怎么办? “嗯?”秦清月听水晶说了两句,又见她没声了。 “小姐,奴婢听到的就是这些了。”水晶连忙说道。 “就没有谁说我的风凉话?”秦清月看向水晶。 水晶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没有。小姐,真的没有。” 秦清月勾了一丝冷笑。 看水晶这样的反应,就知道必定是有的,只是其不敢说罢了。 有,又如何? 这些话,这些人只敢悄悄说。 她有何惧? “行了,先给我梳洗一番,端些早食来,你家小姐今天要进宫谢皇太后的恩典。” 秦清月望了望镜中人。 镜子里女子,如墨色锦缎般的长发披肩,脸颊比三月桃花还娇美,一双秋水更是潋滟。 秦清月勾了勾唇。 镜中人刹那间容光焕发,周围的一切瞬间黯然失色。 今天要去向皇太后谢恩。 还要防止三皇子和苏祺安单独见面。 可能还会面对太子的质问。 ······ 她收起笑容,换上了淡然的表情。 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 第171章 行路受阻,全城同庆 秦清月在梳妆台前看着水晶为自己绾发。 千里之外,胜景城郊的驿站外停着一辆马车,马车的车厢里,秦晓雨在看樱桃为小柿子梳头。 “听说,咱们胜景侯家的大小姐,被圣上赐封为月容县主,胜景侯在东西校场大摆三天宴席,谁都可以去吃。” 有人从马车外面路过,话语声传进了秦晓雨几人的耳朵里。 消息还怪灵通的咧! 樱桃手麻利地为小柿子编辫子,眼睛去看着秦晓雨。 “晓雨姐,侯爷摆三天宴席,定是高兴坏了?” “被圣上赐封为县主,那确实很有面子,侯爷开心也是正常的。”秦晓雨淡然道。 “既然来了胜景,晓雨姐要回侯府看看吗?”樱桃问道。 秦晓雨摇摇头:“我之前离开胜景的时候,已经脱离了侯府,便没有再回侯府的说法了。” “是樱桃说错话了。” 樱桃有些懊恼。 秦晓雨当初离开胜景侯府,并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她就不该提这个话头。 “没事。”秦晓雨说道,“等如雷回来,就直接前往吉州了,胜景城里不必停留。” “好。” 樱桃嘴里答应着,伸手将小柿子的发辫在左右各绾了一个髻,用彩色的布巾包好,缠上了丝线。 樱桃为小柿子梳了一个哪吒头,配上小柿子一双大眼睛,如果戴上乾坤圈,拿把红缨枪,脚上踩两个风火轮,那就是活脱脱小哪吒! 秦晓雨嘴角带着笑,饶有兴致地看着。 “小姐,出发吗?”如雷在马车外问道。 秦晓雨立即回答:“出发!” 马车启动起来,离开了驿站,驶进了胜景城。 秦晓雨穿到胜景城,并没有待多久,她不是原主,对此城并无多少感情。 马车跑进城里,马蹄敲着青石板路,哒哒哒极有节奏。 秦晓雨随着马车晃动,渐渐有些昏昏欲睡。 嘭——嘭——嘭—— 三声炸响。 “姐姐!”小柿子吓得尖叫。 马车骤然减了速度。 小柿子本站着和樱桃在做游戏,惯性让她扑倒在秦晓雨身上。 秦晓雨一把搂住她,柔声安慰:“小柿子别怕。” “如雷大哥,怎么回事?”樱桃大声问道。 “遇上舞狮子舞龙了,马车暂时走不了了。” 如雷闷闷地回答。 咚咚锵——咚咚锵—— 果然三声礼炮过后,锣鼓震天。 “舞狮子?舞龙?” 小柿子一下站直了,拍着小胖手:“樱桃姐姐,雨姐姐,小柿子能去看吗?” 如果是秦晓雨,她定是会坐在车厢里,等着这些庆祝的队伍过去。 小柿子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她和樱桃,眼神里的渴求让人不忍拒绝。 原主好静,樱桃听过锣鼓的声音,也没见过舞龙舞狮子。 她也转头看向秦晓雨。 小柿子知道秦晓雨才是能定板的那个人。 她伸手拉住了秦晓雨的袖摆轻轻拽了拽:“雨姐姐,可以吗?小柿子好想看啊!” 反正也走不了。 “好啊,那大家一起看!”秦晓雨点头答应下来。 “欧——看舞龙舞狮子咯!” 小柿子高兴地又吼又跳。 马车车厢发出嘎啦嘎啦的嫌弃声。 “雨姐姐,樱桃姐姐,我们一起去!” 秦晓雨被小柿子的热情感染,和樱桃一起带着小柿子出了车厢。 远远的,舞狮子的队伍过来了。 街道两旁迅速挤满了人,一个个笑容满面,口里议论着,伸长脖颈看着远处的舞狮队伍。 小柿子人矮,如果站在人堆里,根本看不真切。 幸好她们可以站在马车的车辕上。 小柿子看着舞狮子的队伍随着锣鼓声慢慢过来了。 银红两色狮子,一左一右,左奔右突,时而直立半空,时而晃头眨眼,像是鲜活的一般。 小柿子睁大了眼睛,嘴巴笑得快咧到耳根,两个小手掌都拍红了,一双小腿更是止不住地蹦跳。 此处不是车厢里,四面都是封闭的,怎么跳也不会摔到地上。 车辕外三面都是空的,秦晓雨怕小柿子光顾着高兴,乱蹦摔下马车,一把将她捞在怀里。 她们本就比街道两边的人站得高,坐在秦晓雨的臂弯里,小柿子发现自己又长高了一大截。 连舞狮子后面的舞龙都能看得到! 小柿子开心坏了。 啵—— 小柿子在秦晓雨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奶声奶气地道谢:“谢谢雨姐姐。” 秦晓雨被小奶音萌化了,也亲了一下小柿子的小脸蛋:“不客气。” 小柿子咯咯咯地笑着,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舞狮。 舞狮过后是舞龙。 一人在前头,举着一根长棍,上面顶着一个彩色的圆球,这就是龙戏珠中的彩珠。 舞彩珠的人在前,上下左右舞动彩珠,后面举着龙头的人追着彩珠,按照彩珠运行轨迹舞动。 舞龙身、龙尾的人,随着龙头的运动轨迹,一个接着一个顺序地舞动。 舞龙的人,看着前面人,蛇形走步,将手里的举着的龙头龙身龙尾,舞得虎虎生风。 秦晓雨她们站得高,更加直观。 只见火红的龙对彩珠穷追不舍,忽上忽下,一会儿左,一会儿右,龙身翻滚,欢快无比。 直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小柿子坐在秦晓雨的臂弯里,眼神亮晶晶的,嘴里欢呼着,随着舞龙运行的方向,一只小胖手也在挥动。 舞龙后面是踩高跷的一队人,穿着五颜六色的服装,化了夸张浓艳的妆容,边走边舞。 踩高跷的人里,有划旱船的,骑毛驴的,还跟着些蚌壳精,鲤鱼精··· 场面喜庆得很! 秦晓雨在前世,舞龙舞狮都看过,踩高跷的却很少见到。 她也同樱桃和小柿子一样,看得津津有味。 所有队伍都走完了,小柿子还舍不得收回目光。 秦晓雨只得转了方向,抱着她看队伍远去。 “晓雨!” 有人叫秦晓雨的名字。 她回过头。 队伍后面,远远跟着几匹良驹。 其中一匹马的马背上,骑着一位英俊潇洒的男子,一双美目正看向她,眼睛里全是惊喜。 秦晓雨从原主的记忆里翻出此人的信息。 马背上不是别人,正是胜景侯府嫡二公子秦世阳。 “二哥!” 秦世阳见真的是秦晓雨,立即停了马,翻身下地,走到秦晓雨她们车前。 秦晓雨本没有在胜景城停留的打算。 没想到他们的马车被欢庆的队伍一阻拦,还会遇上胜景侯府的人。 她离开侯府的时候,两位哥哥在外地,但她知道两位哥哥,都对原主很是宠爱。 秦晓雨抱着小柿子,和樱桃一起下了马车。 “晓雨,你舍得回来看我们了?” 第172章 路遇亲人,诚邀赴宴 秦世阳走近前来,关切地看着她:“晓雨怎么瘦了?二哥差点不敢认。” 樱桃蹲身行了个礼:“见过二公子。” 小柿子搂着秦晓雨的脖子,一脸审视地看向秦世阳。 “好久不见二哥了,二哥还好吗?大哥回来没有?侯爷和祖母都好吗?” 秦晓雨被秦世阳眼底浓浓化不开的亲情感动,几句问候脱口而出,惊觉的时候,已经都问完了。 “我就知道,晓雨根本不像母亲说的那种人。”秦世阳说道,“前些天回来,祖母还念叨你呢?” “大哥还没回来,我已经去信告知了。 可惜不知道你吉州的家在哪里,否则,二哥就直接来寻你了。” 秦清月离开胜景去了皇都。 他们只知道秦清月是从吉州寻回来的。 去过吉州秦家的珍珠和护卫都死了,刘伯也不知所踪,没人知道吉州秦家在哪里? 眼见和秦晓雨失去了联系。 林悦兮高兴着嘞。 最好是一辈子也别见到。 否则,万一她追回银钱的事情被发现了,怎么好向侯爷解释? 侯爷常常不觉走到芭蕉院。 祖母也常念叨小没良心的,走了就不回家看。 秦世阳回来,才知道秦晓回吉州了,秦清月去了皇都。 他跟秦清月没怎么接触过,和秦晓雨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自然对秦晓雨的感情更深厚些。 小妹从小被他们宠爱,从未单独出过府,却和侯府断绝关系,回吉州乡下寻亲生父母。 秦晓雨过得好不好? 能不能习惯乡下的生活? 从他第一天知道秦晓雨走了之后,这些念头都无数次萦绕在他心头。 现在看到秦晓雨虽然清减了些,但精神状态不错,身上所穿的衣裙也华贵,不比侯府差。 秦世阳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既然回来了,就一起去酒楼!”秦世阳笑着邀请道。 “不了。”秦晓雨并不想见侯府的人,特别是那个林悦兮。 “为何?” 秦世阳没想到秦晓雨一口回绝了他:“晓雨不是回来看我们的?” 秦晓雨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二哥,晓雨是从皇都赶回吉州,路过胜景而已···” “哼。果然和祖母说的一样,就是个小没良心的!”秦世阳打断了她的话,气得直哼哼。 “二哥。”她见秦世阳是真心对她,有些不好意思,“等晓雨下次再去皇都的时候,再来看你们,好不好?” 她这是缓兵之计,就算再来胜景,她也不会去侯府。 “不好,一点不好。”秦世阳不悦道。 “不要以为二哥不知道你在骗我,你骗人的时候会有小动作,二哥清楚得很。不要以为耍些小伎俩,二哥就会信。” “什么小动作?我咋不知道?”秦晓雨突然眼神亮晶晶地看向秦世阳。 告诉我? 我改! “你不需要知道!”秦世阳皱着眉说道,“反正,今天你不跟着二哥去酒楼,就哪里都别想去。” 小柿子见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也听不懂在说什么,但她觉得不踏实。 “雨姐姐。”小柿子有些害怕地搂紧了秦晓雨的脖颈。 “小柿子乖。这位哥哥是雨姐姐的二哥,是个好人。”秦晓雨安抚道。 她瞪了秦世阳一眼。 看,你将孩子都吓坏了! “原来你叫小柿子啊!”秦世阳笑着和小柿子打招呼,“哥哥带你去酒楼吃好吃的好不好?你告诉哥哥,你最喜欢吃什么?哥哥让他们给你做!” 小柿子一听说有好吃,立马不怕了:“有糖葫芦吗?” “有啊!”秦世阳回答。 “那银耳羹呢?”小柿子问道。 秦世阳点点头:“有!上面还撒了葡萄干和桂花糖!” 小柿子心动了,抬头看向秦晓雨:“雨姐姐,小柿子想吃糖葫芦和银耳羹···” 秦世阳冷不防从秦晓雨怀里将小柿子往上一抽,转手就放上了自己的肩头。 “走咯,带小柿子骑大马,吃糖葫芦和银耳羹咯!” 秦世阳身量比秦晓雨高太多,小柿子坐在他肩头,立即感觉视野开阔,开心地将手抱住了他的头。 秦晓雨很无奈。 这个秦世阳看出来她对小柿子的宠爱,直接从小孩子下手了。 不得不说,他模样俊朗,态度又和蔼,说话又亲切,没有孩子不喜欢。 “走,晓雨,去见见祖母她老人家。”秦世阳说道,“你舍得让她老人家伤心吗?” 秦晓雨想起自己离府的时候,祖母专门将手镯送给自己,还让自己别忘记她。 祖母对她好,她不会忘。 算了。 还是去看看。 “好。”秦晓雨点头,“二哥,你小心点,别给小柿子摔了。” “小柿子,你跟着哥哥坐大马还是和雨姐姐一起坐马车?” 秦世阳仰头看着坐在肩头的小柿子。 小柿子眼巴巴地看向秦晓雨。 秦晓雨笑了:“小柿子,你怎么想的就怎么给哥哥说。” “小柿子想骑大马!”小柿子奶声奶气地回答。 “好好好,骑大马了。” 秦世阳将她从肩头放下来,将小柿子往马背上一放,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 “晓雨,走,马车跟着我。”秦世阳抱好小柿子,拉着缰绳,往前走。 “好。” 秦晓雨答应着,上了马车。 如雷驾车跟在秦世阳后面。 东西校场的三天宴席,是胜景侯让整个胜景城同乐。 胜景侯府在胜景城最大酒楼德胜酒楼,专门宴请胜景名流。 马车停在德胜酒楼门口。 秦世阳将小柿子抱下马,站在马车下面等秦晓雨下来。 秦晓雨不想见到林悦兮,她和樱桃都戴上了帷帽。 小柿子笑眯眯地走过来,一手拉着秦晓雨,一手拉着樱桃。 “走,二哥,带我去见祖母。”秦晓雨说道。 “好。” 秦世阳应了一声,带着秦晓雨进了酒楼。 德胜酒楼里面楼上楼下人都坐满了。 秦世阳带着秦晓雨她们上了二楼,推门进了一个房间。 宴席还没有开始,侯爷和夫人在和那些客人寒暄。 老夫人人老了,容易疲乏,独自由嬷嬷陪着,在房间里休憩。 秦世阳带着人推门进去。 老夫人见自家孙儿进来了,很是高兴。 “阳儿来了?快到祖母这里来。” 她瞅见秦世阳身后还有人。 “后面是哪家女孩子啊?”老夫人笑道,“可从未见阳儿带过女孩儿来见祖母啊。” “祖母。”秦世阳走到老夫人面前,“阳儿今天带了一个祖母最想见到的人。” “谁啊?”老夫人微眯着双眼,“走近些,让老婆子好好看看,老婆子老眼昏花了,看不清。” 第173章 祖孙相见,婆媳过招 秦晓雨走到近前,解开了帷帽。 “祖母!晓雨来看您了!” “是雨儿?真是雨儿!”老夫人颤抖着双手,伸向秦晓雨。 秦晓雨一把握住老夫人的手。 明明是热天,老夫人的手却有些发凉。 “你个小没良心的,终于想起祖母了?一走就不回来,把祖母给忘了!” 老夫人声音带着几分哽咽,眼眶都红了。 秦晓雨有些感动,连忙认错。 “雨儿对不起祖母,祖母骂雨儿。” 老夫人仔细看着秦晓雨的脸:“傻孩子,祖母怎么舍得骂你?让祖母好好看看。” 秦晓雨眼睛里有泪花滚来滚去:“嗯,祖母身体还好吗?睡觉睡得好不好?吃东西怎么样?” 老夫人看着秦晓雨:“我的雨儿怎么瘦了?是累着了?” “不是。”秦晓雨笑着回答,“是雨儿自己想瘦一点。瘦一点走路不费劲。” “那就好。”老夫人说道,“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给祖母讲。” “嗯嗯。”秦晓雨连连点头,“雨儿知道了。” 老夫人看着秦晓雨身后的两人。 “那两人是谁?” 樱桃立即过来见礼:“樱桃见过老夫人。” 小柿子也有样学样:“小柿子见过老夫人。” “哎呦,多可爱的孩子!” 老夫人岁数大了,看见小孩儿就开心。 “来来来。你叫小柿子啊?坐到婆婆这里来,婆婆给你吃果果。” 小柿子三蹦两跳地蹦哒到老夫人身边,爬上软榻,挨着老夫人坐好。 老夫人拿了一个果子给她:“好孩子,吃!” “谢谢老夫人!”小柿子嘴巴像抹了蜜。 咔嚓—— 她咬了一大口水果,一张小嘴啦啦,只听到水果的脆响声。 “老夫人的果果真好吃!” 老夫人特别开心:“喜欢,小柿子就多吃点。” 小柿子乖乖吃果果。 老夫人问道:“这是秦家的孩子?” 秦晓雨摇摇头,悄声说道:“不是,是从皇都回来的路上救的。” “救的?”老夫人心疼地摸了摸小柿子的头,“这么乖的娃,家里还不疯掉了?” “失忆了。”秦晓雨轻声说,“暂时找不到家人,先带着,慢慢找。” 祖孙俩正聊着呢,一个人推门就进来了。 来人还没有说话,先打了两个哈哈笑开了。 “娘,快开席了!儿媳接您去主位就坐。” 林悦兮笑着走进来:“娘在和谁说话呐?” “娘亲。” 秦世阳跨过来见礼。 “二小子让开,挡住为娘的视线了。和老夫人说话的人有点眼熟,让娘亲看看,到底是谁啊?” 林悦兮看清坐在老夫人旁边的是秦晓雨,脸色立马变了。 “哟!我说是谁呢?” “当初谁吵着要走的?这是混不下去,想找祖母求情,回侯府?” 林悦兮左手一叉腰,右手指着秦晓雨,双眉倒竖,嘴巴一瘪。 “你当侯府是什么?菜市场吗?想走就走,想来就来?” 秦晓雨本不想来见祖母,主要原因就在林悦兮身上。 对方不待见她,她也没必要上赶着往前凑。 林悦兮看到她会说什么? 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但一旁的老夫人却不这样想。 老夫人还握着秦晓雨的一只手没有松开,听到林悦兮一进门就开始发飙,她的脸也垮下来了。 “你这侯夫人的架势也太足了,这是不将我这个老婆子放在眼里吗?” 林悦兮见老夫人开口就护着秦晓雨,连忙将脸色变了回来,满脸堆笑地开口。 “娘说的哪里话?儿媳怎么敢在您面前造次?” “只是这个秦晓雨太不像话,当初想留她,谁也留不住,娘的话不听,爹的话不听,祖母的话也不听,嫌弃我们管着她了,一门心思要回吉州。” 林悦兮一脸的苦大仇深:“娘,你给评评理。这丫头从小到大,府里哪个不是宠着她?” “长大了,翅膀硬了,就不愿接受管束了。我们这些当大人的,哪个不是为她好呢?” 林悦兮越说越激动:“可是她也听不进去啊,非要走。真的以为别处的天都比侯府的蓝。” “现在知道侯府的好了?”她看向秦晓雨,“想回来,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回来的?” 秦晓雨一句话没有说,林悦兮已经巴拉巴拉说了不知多少句了。 她没有表情,也不辩驳,直接开口问道:“那夫人说说,我要如何才能回侯府?” 老夫人和秦世阳闻言,眼神都亮了。 他们两人也一齐将目光投向林悦兮。 林悦兮的白眼都快翻到天际去了,瞟见老夫人也在看她,才正了眼神。 她已经在心里将秦晓雨唾弃了一百遍了。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这样厚的。 林悦兮嫌弃地看向秦晓雨。 秦晓雨的体重比起离府前,减少了几十斤,因为基数大,如果每天能看到,其实看起来并不明显。 但林悦兮对秦晓雨的记忆还停留在她离府的时候,自然是一眼就瞧出来其瘦了。 乡下有那么好待的吗? 以为都像侯府那样不愁吃穿。 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秦晓雨回了乡下,实在是吃不了苦,所以借着胜景城欢庆的机会,想求着老夫人将自己接回侯府。 哼。 好不容易将这个吞金兽撵走。 难道还要将她接回来继续吞金? 呸。 侯府可不是慈善堂! 有那闲钱,不如多给月儿备点嫁妆。 现在她的女儿已经被圣上赐封为月容县主了! 那皇都的好儿郎还不争着抢着想和侯府结亲? 她想起结亲就想起当初赵家和肖家拒婚。 秦清月现在是县主! 赵家和肖家的儿郎,有什么资格娶县主? 怕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哈哈哈! 太特么解气了!! 老夫人见林悦兮嘴角挂着一丝奇怪的笑意,整个人都在魂游天际,心中有些不悦。 “雨儿在问你话。” 林悦兮回神。 “娘,吉时已到,要开宴了,儿媳先扶你下去,有什么事,宴席结束再说?” “好。”老夫人站起身。 林悦兮乖巧地伸手:“娘,儿媳扶你。” 老夫人没有松开秦晓雨的手,另一只手一把牵起小柿子:“走,我们一起去,挨着我坐。” “娘。你是长辈,该坐主位的。”林悦兮说道,“他们这些小辈,怎能和你一起呢?” 老夫人瞪了林悦兮一眼:“翅膀硬了?老婆子的话都敢顶了?坐哪里,老婆子都做不了主了吗?” 林悦兮神情一僵,眼神里瞬间染上了怒意。 她立即藏眸:“娘说的哪里话?儿媳怎么敢顶撞您,一切都听娘的。” 她瞥了秦晓雨一眼。 想吃白食? 那也得看你待会儿吃不吃得下! 第174章 一起赴宴,有意诋毁 秦晓雨本没有想留下来参加午宴,她被秦世阳说动,只想回来看看祖母。 但林悦兮表现地对她无比嫌弃。 她倒不介意多给其添添堵。 她可不是原主。 柔软好欺? 大可以试试! 小柿子是秦晓雨半道上救下的,失了忆,又同人贩子待了好长一段时间。 这些天小柿子和她们在一起吃住。 她吃了秦晓雨开的药,三餐都能准点吃饭,和秦晓雨他们在一起,时不时就能听到她的笑声。 小柿子肉眼可见的长肉肉了。 粉粉嫩嫩的小团子,也难怪老夫人会喜欢。 刚才她跟着樱桃一起向老夫人见礼,动作有模有样。 一看就是从小被教育得很好。 此刻被老夫人拉着,她也不怯生,走在老夫人旁边,神情自若,淡定得很。 秦晓雨见小柿子仪态大方,并不怯场,心里高兴,也不理林悦兮在后面跳脚,笑眯眯地扶住老夫人一起出了房门。 侯爷秦建豪还在和秦家几个兄弟说话。 看到老夫人出来,他立即笑容满面地起身,几步跨到老夫人面前。 “娘,儿子扶你。” 走近了,他猛然发现搀扶着老夫人的居然是好久未见的秦晓雨。 秦建豪愣怔了一秒,立即眉开眼笑:“晓雨回来了?怎么不知会一声?” 秦建豪打量着秦晓雨,想问话,又不好在这样的场合问。 “快快快,和你祖母坐一起。” 秦晓雨已经脱离侯府,不好再称呼父亲。 “侯爷。” 秦建豪眼圈红了:“这孩子,喊什么侯爷,这样生分。” 他将主位的椅子拉开,方便老夫人进去坐。 “晓雨就坐这里。”他指着旁边的位置,“挨着你祖母,也挨着我。” 秦晓雨乖巧的坐下。 秦建豪注意力一直在秦晓雨身上。 毕竟是养了十五年,一直宠着的小棉袄。 如果不是造化弄人,他们此时还像以前那样一家人其乐融融。 秦建豪心里有些泛酸,表面上却不显:“这是哪家的娃娃,粉雕玉砌的一般?” 秦晓雨连忙回答:“侯爷,是晓雨带来的,坐我腿上就好。” “那怎么行?” 秦建豪转头让人加座:“给孩子在椅子上加个凳,来个嬷嬷伺候。” 丫鬟很快在侯爷的示意下,在秦晓雨和老夫人中间,加了张椅子,上面放了张小凳子。 小柿子被抱在凳子上坐好,已经能够够到桌上的菜了。 一楼是胜景城各界名流。 二楼都是侯府自家人。 老夫人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还好。 府里两个当家的,还有一个没有将心偏到天上去。 林悦兮跟在后面,对秦晓雨和小孩子坐主位,很是不满。 但侯爷都不计较,她也不好说话了。 众人都坐下了。 秦建豪看了看老夫人。 老夫人颔首。 秦健豪站在二楼上,面向大厅里所有的宾客。 “感谢各位莅临德胜酒楼,共同庆祝小女被圣上赐封为月容县主……” 秦健豪感谢的话说完,德胜楼里上下一片贺喜之声。 胜景侯笑得开怀。 侯夫人更是笑眯了眼。 还得是她肚子里出来的正牌嫡小姐,才能获得圣上的偏爱。 宴席正式开始。 楼上楼下,酒杯交错。 秦健豪和林悦兮一道,下楼到每一桌前,同宾客们敬了一遍酒,感谢大家的抬爱。 等他们重新回到二楼,那些宾客们三三两两相邀,一起上二楼来贺喜侯爷侯夫人。 两位和侯爷年岁差不多大的男子端着酒杯上来了,走到主桌面前,向老夫人敬酒。 胜景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胜景侯是个孝子,对他的娘亲,那不是一般的孝顺。 所以宾客们敬侯爷的酒,也会先敬老夫人。 “恭喜老夫人得月容县主这样的贤孙,同是胜景城人,都跟着沾光了!” 男子的语气恭敬,话说得漂亮。 老夫人年岁大了不饮酒,饮的是果汁:“感谢感谢。老婆子不胜酒力,你们年轻人尽兴!” 主位上除了老夫人,就是侯爷侯夫人,还有秦家几位主家。 男子看到老夫人身旁坐着位年轻女子和一个小孩子,都有些好奇。 原主不喜热闹,平时基本不参加胜景任何活动,认识她的人寥寥可数。 男子觉得能坐主位的,定也是有来头的。 秦晓雨身上穿着也不一般。 那是顾舒泽为她买的皇都最为流行的衣裙,质地那是一等一的好。 衣着考究。 气质不凡。 男子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老夫人,这位是?” 林悦兮眼神一亮。 机会来了! 老夫人没有开口,她先说话了。 “我来为你介绍一下。” 她笑眯眯地开口。 “这位就是当初,同我们家月儿掉了包的姑娘。 你们都知道我家月儿有才有貌,深得圣上喜欢,这才被赐封了月容县主。 只可惜当初我们并不知道月儿被掉包,反而将一个乡下丫头当宝贝一样养在家里。 事实证明,还是真正亲生的,才能遗传我和侯爷的优良血脉。 乡下人的血脉,终究上不得台面。 粗笨得很,鄙陋的很。 见笑了,见笑了。” 她悄悄低声说道:“之前她嫉妒月儿回来了,跑回乡下,受不了苦,现在又想回侯府。” 老夫人耳朵背,听得不真切。 秦晓雨耳力可是好得很。 林悦兮在她面前,当着面说她坏话,不论声音大小,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气定神闲地吃着宴席上的美食,心情丝毫不受影响。 男子先听林悦兮讲,还真觉得秦晓雨上不得台面。 现在仔细看过来,发现她气质端庄,举止优雅,并非像林悦兮说得那样不堪。 “夫人,在下问的是坐在老夫人旁边的年轻女子。你确定你说的是她?” 林悦兮瞟了秦晓雨一眼。 秦晓雨似乎浑然不觉地正在细嚼慢咽。 林悦兮微微蹙了蹙眉。 以前的秦晓雨,她很清楚。 性格柔和忍让,脸皮特别薄。 要是听到别人这样说,早红了脸吃不下东西了,怎么还能这样淡定? 哼。 去乡下待了段时间,脸都可以不要了?! 就没见过脸皮这样厚的。 和胜景城墙比,城墙都要认输。 “当然是她。”林悦兮不悦道,“带着个孩子来讨老夫人的欢心,为了回侯府费尽心机,真是没教养!” 秦晓雨抬眸冲她一笑。 “雨儿确实应该感谢夫人十五年来的教养之恩。” 第175章 再次交锋,突发状况 林悦兮梗了一下。 她没想到秦晓雨面对她的当面挖苦,不仅不害羞,还敢直接怼回来。 真是长胆子了! 林悦兮还想再说什么。 另一位年岁略大的男子,刚才敬了老夫人的酒,一直在找侯爷说话。 此时,侯爷突然开口了。 “夫人,雨儿感谢你,你应该感到欣慰才对!雨儿是个感恩的孩子。” 他全部精力都在和那位男子说话,前面林悦兮的话他没听到,只听到秦晓雨最后说的那句。 林悦兮脸一阵红一阵白。 老娘骂她没教养。 合着 ,你们一个二个将这个屎盆子往老娘头上扣? 侯爷发话,她也不好说什么。 一旁的男子也瞧出了端倪。 好。 这是人家的家事。 少掺和。 那男子和同来的男子,这才一起向秦建豪和林悦兮敬酒,又说了些恭贺的话,下去了。 林悦兮憋了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也下不来,真是憋得慌。 这时,一位中年男子和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一起上楼来了。 两人同样是一起向老夫人敬了酒,又向侯爷侯夫人道喜。 然后中年男子和秦建豪寒暄,中年女子则和林悦兮一起聊天。 中年妇人也注意到了坐在老夫人旁边的秦晓雨,一脸好奇地看向她。 “这位是夫人的女儿?怪不得侯府的大小姐被圣上赐封为县主,啧啧,就是眼前这位,一看也是气质颇佳,还这样富态,可见侯府的孩子就是养得极好的!” 这本是不熟悉的人说的场面话。 多夸赞总是没有坏处的。 可惜中年妇人拍马屁拍到马腿上。 中年妇人话音刚落,林悦兮脸色就变了。 她最讨厌将她的月儿和这个秦晓雨比较! 什么叫怪不得? 哼。 就秦晓雨这样的? 腰像水桶一样粗,要模样没模样,要才华没才华。 怎么能和她的月儿比?! 中年妇人见侯夫人的神情变了,咂摸着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她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说的都是好话。 她还在思考自己究竟哪句话没说对,就听到林悦兮开口了。 “夫人此言差矣。”林悦兮一副和颜悦色,“夫人大概是没有见过我们家月儿的模样。” 林悦兮曾经被誉为大宇第一美女,容貌自然是十分出色的。 秦清月的样貌有七分肖她,她非常自得。 “我们家月儿的模样,和我年轻的时候相比,那是更加出众。” 她瞥了秦晓雨一眼,低声说道:“坐在老夫人身边的雨儿,那是之前和月儿掉包了的孩子,是个土气的乡下丫头。” “小时候看不出来,这孩子越长越大,模样一点不像我,身材更是···一言难尽。 当初月儿被寻回来,这丫头就觉得家里人忽视她了,不服管教,非要出府。 这不,乡下的日子哪里那么好过的?受不了了,又想回来了。 你说说,这样的女子。 模样? 才学? 哪点能和我的月儿比? 就是个不学无术的丫头。 如果不是月儿回了侯府,就凭她,能被圣上赐封为月容县主? 就她那个体重,也没办法配得起圣上选的这个好名字。 她那样粗鄙,能为我们侯府光宗耀祖? 不闹笑话都是好的了。 上不得台面,上不得台面。 所以说,夫人之前将我的月儿和她比较,实在是没有可比性。 我那月儿就像天上的皎皎明月。 这雨儿,最多是块冥顽不灵的石头! 明月和石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岂可同日而语?” 中年妇人终于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真是太丢脸了。 想拍马屁拍错了。 吃着美食的秦晓雨听清了她们的对话,等林悦兮将话说完,她这才缓缓开口。 “有句话叫爬得越高,摔得越痛,不知道侯夫人听说过没有?” “你这个嫉妒月儿的破落户,竟敢咒月儿?!”林悦兮气不打一处来。 “侯夫人此言差矣。”秦晓雨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没有提任何一句秦清月,侯夫人为何要上赶着对号入座?” “还是侯夫人知道自家亲生女儿做的事情?不由产生了联想?”她颇为好笑得看向林悦兮。 林悦兮眼里的怒火差点将旁边的妇人都烧着了。 中年妇人见两边的战火一触即发。 都是她没眼色,说话不当引起的。 这两人真要打起来,她可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中年妇人一把拉住还在和秦建豪开心交谈的中年男子,一溜烟下楼去了。 秦建豪正谈在兴头上,冷不防交谈的对象被对方的夫人拉走了。 他一脸诧异地转头看向林悦兮。 林悦兮此时脸上的怒火掩也掩饰不住。 “夫人这是怎么了?”秦建豪不解。 自家侯爷总是维护秦晓雨,林悦兮那些小话也只能背着侯爷说说。 她开口了两次,都没有在秦晓雨那里讨到半点便宜。 回了吉州乡下了不起吗? 胆子肥了! 之前她想着,如果秦晓雨态度好一点,求着她,或许她能施舍一点点小钱给她,作回去的路费。 反正也是从前次侯爷给秦晓雨的安家费里出。 现在看秦晓雨这样嚣张。 想回侯府? 门都没有! 想要钱? 她是一个子也不准备给了。 这样怼她,她还给钱? 她不是缺心眼,是什么? 呸。 想得倒挺美! 林悦兮看了秦建豪一眼:“没什么,和上来贺喜的夫人聊天而已。” 两人正在对话,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哎呀!” 楼上的一众人纷纷往楼下看去。 只见一个圆桌前面,一个妇人正抱着怀里的孩子摇晃。 “宝儿,宝儿!你醒醒!” 那妇人的声音尖锐凄厉,已经带上了哭腔。 好好的一场宴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侯爷也着急了。 “林府医,赶紧给孩子看看!” 侯府的林府医此时已经冲到孩子面前了。 “大家散开一点,让老夫看看!” 妇人怀里的孩子皱眉闭眼,面色卡白,嘴唇发乌。 秦晓雨心里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此时她也下了楼,跟着府医走到孩子身边。 府医诊了一下脉:“平时可是患有心疾?” 妇人点点头。 “正是,平时也不怎么让他出门,今天全胜景都在庆祝,孩子想来,我们就想着吃个饭,应该没什么事,没想到···没想到···呜呜呜···” 妇人直接哭出声来了。 府医摇摇头:“哎,孩子怕是大不好了。” 妇人哭得更厉害了:“求求大夫救救宝儿,他才四岁啊···呜呜呜···” 那凄凉的哭声,众人听到无不动容。 秦晓雨的手已经搭到孩子的脉搏上。 少顷,她拿出银针,向孩子扎去。 “住手!” 第176章 神情各异,态度转变 二楼上传来林悦兮的怒斥:“孩子都那么可怜了,你个没心肝的恶毒丫头,你还想用针扎孩子?!” 众人也纷纷惊异地看向秦晓雨手里的银针。 “孩子还有救!”秦晓雨神情平静地说道,“我是为了给孩子施针,救他!” “不要听她乱讲!本夫人养了她十五年,她是什么样的人,本夫人最有发言权!” 林悦兮叉着腰,在二楼怒吼:“她没有学过医!她就是想出风头!雨儿啊,就放过那个可怜的孩子!” 后面半句话,她突然转变了画风,放下了叉着腰的手,满脸痛惜地哀求秦晓雨。 真是会演! 怪不得秦清月也是演戏的高手。 原来根源在此! 秦晓雨瞪了她一眼,眼神真诚地看向抱着孩子的妇人:“信我,我真的能医孩子。” “别信她!她不懂!雨儿,雨儿,本夫人求你,看在本夫人养了你的份上,你就别发疯害人了,好不好?” 林悦兮像个精神病人,前半句话趾高气扬,声音高得吓死人,后半句话又卑微无比,颤声哀求。 现在是和死神抢孩子! 再不救,孩子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秦晓雨不想理睬戏精。 “别再迟疑了!”她着急道,“没时间了!” 抱孩子的夫人犹豫着,但显然更信林悦兮。 “林府医,你能救孩子吗?这胜景城还有比你好的大夫吗?” 林府医摇摇头:“没救了。胜景没人能比过老夫的医术。” “我能救宝儿!你们信我!”秦晓雨眼眶里都泛起泪花了,“再不救,就来不及了!” “雨姐姐会救人,小柿子的命就是雨姐姐救的!” 小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下来了,站在妇人面前,脆生生地大声说道。 “晓雨姐懂医术!”樱桃也下来了,“你赶紧让她救人!” “让晓雨试试!” 二楼上,秦建豪看清了秦晓雨眼里的焦急,也匆匆开口了。 侯爷都发话了,妇人终于将捂得紧紧的手松开。 秦晓雨把孩子放平,衣服解散,开始为其行针。 林府医站在一旁,对秦晓雨的态度有些轻慢。 他是胜景医术第一的大夫。 被他断了生死的人,还想救回来? 这是妥妥地向他叫板啊! 这丫头夸了海口。 他倒要看看,待会儿救不回来,这丫头怎么收得了场? 二楼上的林悦兮也敛去了作戏的痛惜神情。 臭丫头。 制止你,是不想让你丢脸。 你要赶着上。 那就别怪本夫人看你笑话! 林府医都下了断言的人,你能救回来? 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咯。 到时候,别怪这里所有人都看你的笑话! 想到秦晓雨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林悦兮就想仰天长笑。 哈哈哈哈哈! …… 秦晓雨娴熟地将银针扎在孩子身上,一双手像蝴蝶在翻飞,速度更是快得惊人。 周围的人只能看到手的残影,眼花缭乱。 二楼的林悦兮瘪着嘴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哼。 唬谁呢? 故弄玄虚! 看着她施针的林府医,本来是神情倨傲的。 随着秦晓雨手里的银针逐渐减少,林府医高抬的下巴慢慢低下来了,眼睛也越瞪越大。 秦晓雨在急救的时候,完全屏蔽了周围的一切。 她一心在孩子身上,只想从死神手里将孩子抢回来。 十三枚银针全部用完,她的额头渗出密密的汗水,贴身的衣服更是被汗水打湿了。 大概因为她的神情太过专注,周围的人一个个凝神静气,呼吸都悄悄放缓了。 孩子的手指头尖轻微地动了一下。 一心看着自家孩子的妇人立即敏感地发现了。 “宝儿动了!宝儿动了!” 周围的人瞬间不淡定了,大家低声地议论着。 德胜酒楼空间虽然大,但人也足够多。 众人的声音聚集起来,就像一群苍蝇,嗡嗡嗡嗡—— 秦晓雨皱了皱眉头。 “安静!” 她还没有说话,林府医先开口了。 众人瞬间噤了声。 宝儿的眼珠子在眼皮下滚了几圈,眼睛终于睁开了。 “娘亲,娘亲···”他低声唤着,奶声奶气,带着哭腔。 “娘亲在这里!” 妇人一把抓住了孩子的手。 “宝儿救活了!宝儿救活了!” 一旁的小柿子又蹦又跳,开心地拍起手来。 宝儿将头转向声音的来源,看到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子,正对着自己笑着叫着。 他也开心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吼—— 现场轰动了。 被林府医说救不了的孩子,被秦晓雨扎针扎醒了?! 那秦晓雨岂不是比胜景城医术第一的林府医还厉害? “好孩子,别乱动。”秦晓雨笑着轻声安慰,“姐姐给你取针。” “宝儿,是这个姐姐救了你的命,听姐姐的话,啊?”妇人眼里含着泪花,嘴角却在笑。 “嗯嗯。”宝儿懂事地点点头,“娘亲别哭,宝儿听姐姐的话。” “娘亲没哭,娘亲是高兴。”妇人开心地解释。 “夫人,如果你信得过我,等下我跟着你回去,为孩子好好做做诊断。”秦晓雨说道。 妇人心里已经将秦晓雨视为神明一般的存在了。 她点头如捣蒜:“谢谢小神医,谢谢小神医。” 在二楼的林悦兮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哼。 不知道秦晓雨走了什么狗屎运? 居然让她一阵乱扎,将人扎醒了。 那么长的银针,光是看着都瘆人。 孩子是被痛醒的? 还叫她小神医? 呸。 狗屁! 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罢了。 等秦晓雨将银针都收了。 妇人将孩子紧紧搂在怀里,生怕他会离自己而去。 宝儿的眼睛看看自家娘亲,又看看站在不远处的小柿子。 秦晓雨瞧清楚了宝儿眼底的渴望。 “宝儿,等会儿回家,让姐姐为你好好诊病,等你好了,就可以和其他小孩一起玩了。” 宝儿眼神都亮了:“真的吗?” “真的。”秦晓雨无比温柔地说道。 林府医见秦晓雨终于将银针收拾干净,这才开口。 “小神医,你这套针法叫什么?老夫见过不少行针的,从未见过这样出神入化的。” 秦晓雨笑着回答:“师父教我的时候,说此十三针有奇效,叫枯木逢春。” “好好好。名字好,效果更好!” 林府医一连三声叫好,眼神都亮了。 “老夫自以为胜景第一,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林府医说道。“老夫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他对着二楼的侯爷拱拱手,“这些年承蒙侯爷垂爱,老夫今日离府,就此封诊。” 他转向秦晓雨,态度无比恭敬。 “小神医,在下诚心拜你为师,恳请小神医应允。” 第177章 不愿收徒,功成身退 吼—— 仿佛一石激起千重浪。 众人闻言都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声音。 “胜景第一的林府医,要拜小丫头为师?” “刚才我上去敬酒的时候,侯夫人还说她不学无术来着。” “救孩子前,侯夫人不是说她心肠恶毒吗?” “是啊,侯夫人还求她放过孩子来着。” “对对对,侯夫人还声泪俱下,让我都以为小丫头是唬人的。” “林府医走了,那不是胜景就没有好医生了?” “想拜师,自然是要懂礼数的,我看林府医能屈能伸,是个诚心拜师的模样。” “开了眼了,林府医的年龄比小丫头,至少大了三倍有余?!” “没听到林府医都叫小丫头小神医吗?那是有真本事的!” “那侯夫人之前那些话?岂不是···哈哈···” ······ 众人议论纷纷。 整个一楼大厅跟菜市场似的。 林悦兮见好些人都往楼上望,一个个对她指指点点,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跟变色龙似的。 她原来设想的,众人纷纷对秦晓雨指责的画面,怎么最后应验到了她身上了? 这个秦晓雨有毒! 她一次便宜没讨到,反而惹了一身骚。 真是恨的牙痒痒,偏偏又无计可施。 那个憋屈啊! 秦建豪倒是心情大好。 好好的宴会,如果真是出了人命,那该如何是好? 本来是开心的事,却弄出伤心来,他岂不是罪过大了去了? 还好是秦晓雨在啊! 秦建豪看着秦晓雨,越看越觉得她是福星。 人说胖胖的人,自带三分福相。 看来是说得极对的! 开宴后,一直在一楼大厅里,帮着招呼宾客的秦世阳,对之前二楼发生的事一概不知。看到秦晓雨救了孩子的命,秦世阳心里那个自豪啊。 还得是自家妹子厉害! 此时,林府医向秦晓雨鞠躬,想求秦晓雨收他为徒。 秦晓雨听到林府医要辞去府医的职务,就是为了向她拜师摆明诚心诚意的态度。 她开口道:“林府医不必如此。你想学枯木逢春,我教予你便是。多一个人学会,多救人性命,那也是大功德一件。” 林府医惊呆了。 要知道,哪家绝学能随随便便传给其他人?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谁不想留一手绝活? 秦晓雨怎么就这样轻易地答应教给他了? 林府医感觉自己在做梦。 难道是自己太想学,听岔了? “小神医说什么?”林府医问道,“小神医是肯收老夫为徒了?” 秦晓雨摇摇头:“林府医过谦了,我还当不起师傅之名,但我愿意将枯木逢春教给你。” 林府医双眼放光。 他没有听错! 秦晓雨确实愿意将出神入化的十三针“枯木逢春”教给他!! “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林府医手高过头顶,就要准备躬身行大礼。 “使不得!” 秦晓雨立即叫停。 “林府医,你看这样好不好? 你是胜景第一的医者,经验丰富。 我不过是会一套针灸的手法。 我们各有所长,说不定我还有要想请教你的地方。 我们何不相互探讨? 拜师就不必了。” 秦晓雨这样的谦逊的态度,让林府医更加佩服。 “这十三针是绝学,你能传授给在下,在下就应当拜你为师。” 说着林府医深深地就要躬下身行礼。 秦晓雨一下蹦开了:“林府医,你非要这样,那我就不教你‘枯木逢春’了!” 林府医愣住了。 秦建豪此时也下来了,笑眯眯的打圆场。 “林府医,你就承了晓雨的心意。她谦虚不肯收徒,你们做一对忘年交如何?!” 秦晓雨大加赞赏:“侯爷说得对!林府医,我们做忘年交如何?林府医是不是不愿意?” “愿意!一百个愿意!”林府医哪有不愿的。 “林府医,本来我今日就要离开胜景,要为宝儿诊病,又要教你针法,不得不在此盘桓数日。” 秦晓雨说道:“今日我先去宝儿家为他诊病,明日一早教你针法,如何?” “谢谢小神医,在下就恭候小神医了。”林府医开心地回答。 “林府医,胜景离不开你,你可不能封诊啊!” 下面有人趁机大声说道。 “对对对。林府医,你封了诊,万一遇到了什么疑难杂症,可怎么好啊?” 其他人也纷纷请求。 林府医虽然住在侯府,也保侯府一众人的健康,但这些社会名流有什么疑难杂症,还都会去求侯爷,让林府医诊治。 秦建豪也说道:“林府医,你在侯府多年,我们都是你医术的受益者,你离开了,我们侯府那么多人,哪里能找到这样合适 医师?” 林府医笑着回答:“侯爷的美意,老夫心领了。今日方知小神医这样的人才能称之为医。” “老夫决心离府,在胜景开一家医馆。既然要学小神医的医术,也要学她一般,不论身份,都平等救治。” 原来,林府医听清了宝儿母亲和樱桃的对话,深受感动。 刚才,宝儿的母亲在问樱桃,小柿子是不是秦家的孩子? 樱桃回答说小柿子是秦晓雨在路上救的一个快死的病孩,被人贩子拐走了,还没有恢复记忆,秦晓雨正在给她治疗。 林府医觉得,自己为了享受好的条件,只安于侯府一隅,和秦晓雨的胸襟相比,确实太汗颜了。 秦建豪对林府医的想法大加赞赏:“好!林府医,本侯支持你,你开医馆的钱,本侯给了!” 林府医大喜过望:“感谢侯爷的理解,谢谢侯爷的支持!” “侯爷真是义薄云天!”秦晓雨也在一旁竖起大拇指。 秦建豪哈哈一笑:“今天多亏雨儿,要不,这宴席闹出点什么来,本侯还收不了场了!” 秦晓雨回答:“雨儿是医者,自然没有袖手旁观之理。” 她趁机说道:“侯爷,你们继续,雨儿这就随宝儿回府,为他诊治。” “那本侯晚些时候,让你二哥去接你。”秦建豪说道。 秦晓雨不想回侯府。 她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掌了林悦兮的脸,对方必定更加对她恨之入骨。 怕是今天一天,林悦兮都没办法好好吃饭了。 林悦兮膈应她,她也不待见林悦兮。 何必怨憎会呢? 就今天这样的情况,足够让其在胜景名流里丢尽脸了。 之前的议论声里,她都听到好些看笑话的声音。 她这就功成身退了。 有时候,软刀子可比针锋相对来得痛! 第178章 两套方案,产生变故 秦晓雨带着樱桃和小柿子离开了德胜酒楼,跟着宝儿父母一起去了府上。 她单独为宝儿检查,进了空间为宝儿拍了ct。 宝儿患的是先天心脏二尖瓣闭合不全。 其左心室血反流至左心房,导致左心房血液增多,左心室增大,从而使得全身有效循环血量减少。 孩子大概是兴奋,昨晚休息得不够好,有些外感。 加之宴席上的菜品,不像他们自己家做菜做得那样清淡。 孩子都喜欢吃味道浓重的食物。 像辛辣的食物,其他孩子吃了没什么,但宝儿吃了,血流加速,本来就捉襟见肘的有效循环血液量,根本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因此就直接晕厥了。 孩子长期缺乏运动,体质亏空太大,如果不是遇到秦晓雨,险些就这样失去了生命。 宝儿的情况,必须进行瓣膜修复手术。 但秦晓雨不可能在胜景待很长时间。 她提出了两个方案。 一是让宝儿和家人跟她回吉州治疗。 二是先用药物控制,再治疗。 宝儿的父母想好好商量一下。 秦晓雨能救孩子,但还是得尊重对方的意愿。 她为宝儿开了吃的药,准备晚上再行一次针,第二日再行一次针,将针法教给林府医,她们就继续往吉州赶。 ······ 胜景专门为秦清月被赐封县主大摆的宴席上出了这样的事情,幸好有秦晓雨在,得到了圆满的解决。 侯爷招呼大家重新入座。 德胜楼里,众人不久又开始推杯换盏。 整个气氛很快调动起来,热闹非凡。 只有林悦兮,表面维持着和善的面容,心里早已气得不行。 她看到任何东西都没胃口。 为秦清月专门摆的宴席,却成了秦晓雨扬名的时机。 好气哦! 真的好气哦! ······ 胜景在为秦清月庆祝。 皇都的秦清月,在早上吃过早食后,梳妆打扮完毕。 她看着镜子里一身盛装的自己,满意地露出笑容。 不知道贺煜哲什么时候来接她? 她有些迫不及待了。 “主子,宫里来人了!” 一个护卫匆匆来报。 “宫里来人了?” 秦清月对于护卫的措辞感觉很是奇怪。 太子来了,哪里需要通报? 直接进来就是,这本是他的别院。 难道是贺煜哲来了? 这些护卫长期在别院,贺煜哲常年在边关,不认识也很正常。 “谁来了?”她问道,“可是昨日那位公子?” 护卫恭敬地回答:“不是,是公公。” “公公?” 秦清月奇怪道:“公公来做什么?” 脑海里灵光一闪。 娘咧! 她把昨天和贺煜哲商量的事情忘记了。 贺煜哲说圣上对她起了心思,想让她入宫伺候。 他还建议她假意入宫,等太子造反,他再来救她于水火。 他们不是昨天才商量通过的吗? 她原以为这事情还很远。 今天就要开始实施了吗? 这么快? 圣上也太猴急了! 她还想多和贺煜哲花前月下一番呢。 哼。 臭男人! 秦清月心里再是不爽,还是得起身去见公公。 她一袭盛装,不紧不慢地走到会客的花厅。 花厅里,一位年长公公正仰首欣赏着墙上的字画,旁边跟着位躬身垂首的小公公。 秦清月远远便看清了年长公公的样貌,正是皇太后寿诞那天,陪在圣上身边的公公。 果然如她所想,是圣上亲自派来接她的。 她敛去了脸上的不悦,露出温和的神情,走到公公面前。 “奴才见过月容县主。”庄公公见到秦清月,先施了一个礼。 秦清月急忙还礼:“公公多礼了。” 这可不是普通公公,而是圣上身边近身伺候的公公,就算是大臣见到,也得对其客气些。 秦清月今日要去向皇太后谢恩,故而专门投其所好,所穿的衣裙摒弃了之前寿典上的鲜亮,都是比较厚重的颜色。 旁人穿容易穿出老气横秋的感觉。 秦清月穿起来,却仿佛在厚重中增加了活力,恰巧平衡,刚刚好。 庄公公先是惊艳了一瞬,这才笑着开口。 “恭喜县主!贺喜县主!” 秦清月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听听这位公公的口气,她的猜测,怕是马上就要实锤了。 她面上不显,故作天真地笑道:“公公是恭喜本县主之前被圣上赐封之事吗?真是多谢公公了。” 庄公公笑眯眯的。 “非也。前次是前次,今日又有喜事降临到县主头上。” 秦清月心里冷哼。 大清早的,还没有见到贺煜哲,就先见到公公。 有什么可喜的? “哦?”秦清月装作好奇,“不知道公公,何喜之有呢?” “咱家才从圣上那里来,特来为月容县主颁旨。”庄公公和蔼地说道。 秦清月神情表现得特别诧异,心里却将圣上已经唾骂了不知多少遍了。 老男人,就那么迫不及待? 色批! 庄公公收敛了笑容,一脸的肃穆。 一旁的小公公连忙双手递上托盘。 托盘上一个卷起来的金色卷轴。 庄公公拿起卷轴,展开来。 “月容县主听旨!” 秦清月哪怕心里再不情愿,也立即跪下接旨。 水晶和护卫都一起跪下了。 见圣旨如见圣上。 谁敢不恭敬? 项上的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有月容县主,柔嘉居质,婉嫕有仪,贤良淑德···” 听到圣旨里的那些溢美之词,跪得无比端正的秦清月很是不屑。 老男人。 臭不要脸! 写这么多好词,也掩盖不了你那肮脏的心。 想到要进宫伺候老男人,秦清月心里一阵犯恶心。 我呸。 看到时候, 你亲封的太子反了你! 你亲生的三儿子逼你退位! 老色鬼! ······ 庄公公还在一板一眼地念着: “···才能出众,甚得朕心。着即晋封月容公主。望月容公主怀瑾握瑜,嘉言懿行,不负圣心。钦此。” 啊——啊?! 什么?? 公主??? 不应该是妃子吗?!! 圣上这是昨晚醉酒了,头脑不清醒? 公主可是你的晚辈了嘞! 矮了一个辈分了喂! 和你儿子一辈了!! 秦清月吃惊地头抬起来,猛然看向庄公公。 庄公公一脸严肃,低声提醒她:“月容公主,还不接旨?” 心中惊疑不定的秦清月只得恭敬接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庄公公将圣旨放在秦清月向上高举的双手上。 “恭喜月容公主,咱家这就回宫复命去了。”庄公公笑呵呵地说道。 第179章 回过味来,三人齐聚 秦清月一伸手,站在她身后的水晶将一个锦囊放到她手里。 “麻烦公公专门跑一趟。” 秦清月将锦囊塞到公公手里:“公公辛苦了。” “为圣上跑腿是咱家的福分。”庄公公说道,“月容公主太客气了。” 送走庄公公,秦清月的脸垮下来,眉宇之间乌云密布。 水晶见识过自家小姐发怒的模样,知道这是又要大发雷霆的前奏。 她立即低眉垂首装鹌鹑。 一旁的护卫也是见识过她发怒的模样,不想触霉头,也目不斜视装木头人。 秦清月将花厅里桌上的茶壶摔到地上。 啪-— 一声脆响。 水晶和护卫的身体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花厅里的气氛瞬间更加凝固了。 刚才庄公公在念圣旨之前,秦清月只是猜测圣上准备对她下手了。 所以庄公公在念圣旨的时候,她诧异于对方偏离了她和贺煜哲约定。 但等到她接了圣旨,庄公公离开,她从震惊中醒来,才发现事情的不对劲。 这样看来。 圣上想让她进宫伺候的事情黄了。 她不用去陪老男人了。 真是可喜可贺! 但是,她现在的身份是公主了,不论和太子还是三皇子,都是平辈。 倒是免去了成为圣上妃子的风险。 但她也失去了嫁给太子或者嫁给三皇子的机会!! 他们是皇子,她是公主。 公主和皇子之间,就是兄妹关系了呀!! 怎么能成婚? 秦清月攻略太子,她花了多少心血? 她之前做的努力,就被圣上轻轻松松的一纸圣旨就抹杀了。 为什么呀! 一切不是发展的好好的吗? 怎么一夜之间就变了? 这样的让人猝不及防? 秦清月想不通! 想不通的不止她一个。 东宫里,一向端方的太子,将书房里的瓶瓶罐罐摔了个七零八碎。 仆从们都吓坏了。 他的月儿,本来是会成为他的妃子的。 居然一夜之间,变成了他的妹妹? 老婆变妹子? 谁能受得了? 太子快疯了! 圣上亲下的旨意,根本毫无转圜的余地。 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去求见圣上。 却被门口的公公告知,今日圣上谁也不见。 他去求见皇太后。 被嬷嬷告知,皇太后身体欠安,不见任何人。 一个两个都不见他? 凡事如何有这般凑巧? 是故意都躲着他?! 可是,为什么呢? 圣上为何这样做?! ······ 时间回溯到一天前。 圣上在应允了贺煜哲第二日行动,转身离开后,很快回到御书房。 “来人,去彻查善若院之前落水之事!” “是!” 立即有人领命离开了。 贺煜哲向皇太后辞行,重新返回力山。 秦清月既然怕他和苏祺安单独会面,那他还更想知道苏祺安和秦清月的关系了。 等他趁着月色登上力山,准备到竹间雅舍找苏祺安。 此时,欣园的书房里,顾舒泽正在案桌前看书。 如风悄无声息地落到房间里,他朝着顾舒泽一拱手。 “爷,三皇子殿下去找了圣上,此时又去力山了。” “力山翁老讲学,三殿下不是下午才下山?他在力山遇到何人?” 顾舒泽有些疑惑地问道。 “苏府的大公子跟随翁老学习,今日他们有过交谈。”如风回答,“秦小姐好像和苏大公子是旧识。” “哦?” 顾舒泽对他们从未调查到的人,这位突然冒出来的苏大公子,产生了特别的兴趣。 “走,去力山。” “是。” 如风拱手应下,准备去牵马匹。 另一位暗卫恰好来报:“圣上突然派人分别去了苏府,王府。” 如风说道:“之前太子别院如幻也传来消息,秦清月醉酒被三皇子送回,太子和三皇子针锋相对。” “呵。” 顾舒泽轻笑了一声:“有意思。” 顾舒泽上了力山,找到贺煜哲和苏祺安。 他二人正在竹下,对着天空的朗月饮茶。 “三皇子殿下真是好雅兴啊!” 顾舒泽从竹林里转出来,远远地一拱手。 “重溟。”贺煜哲很是开心,“你来得正好!” 苏祺安立即起来见礼:“小公爷。” “好久未见祥定,何时回的皇都?”顾舒泽还礼。 苏祺安笑道:“祥定跟着着翁老随学,才回皇都,还没来得急进城。” “听闻祥定和胜景侯府的秦小姐是旧识?”顾舒泽问道。 “重溟倒是消息灵通!”贺煜哲赞叹道。 苏祺安颔首:“正是。” 贺煜哲笑着说道:“重溟啊,你三番两次问起那位秦小姐,本宫真是怀疑你的目的···” 顾舒泽笑了一下:“殿下又多心了。” “祥定正说他在吉州城外救过秦清月的性命。” 贺煜哲说道:“没想到秦清月对自己的婢女和护卫都很好,难道之前的猜测错了?” “殿下是这样觉得的吗?”顾舒泽神情专注地询问道。 “祥定所言非虚。”贺煜哲不解,“本宫也有些糊涂。” “祥定细细讲与我听。”顾舒泽想了解一下,他们没有查到的信息。 “好。”苏祺安点点头。 他将去往吉州途中遇到秦清月的情况,隐去了秦清月衣布遮体的细节,其余部分全部还原了。 顾舒泽面无表情地听他讲完。 “听起来秦清月确实对下面的婢女仆从甚好。” 他问道:“祥定可否记得,她的婢女叫什么名字?可是唤的珍珠?” “正是!”苏祺安一下被唤醒了记忆,“另一位车夫有功夫在身,应该是她们胜景侯府的护卫。” “这就对了。”顾舒泽神色不虞地说道,“祥定只知当时的情况,而我们查到了后续的情况。” “什么情况?” 贺煜哲和苏祺安见他的脸色,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秦清月的贴身婢女珍珠,在从吉州返回胜景城后不久,突然病故。 那个护卫,因为丢失了胜景侯最爱的良驹,被罚去乡下的院子,后来突然受伤不治身亡。” 他看了一眼贺煜哲:“秦清月现在的贴身婢女叫水晶。” 苏祺安惊呆了。 他脑海里突然滑过几个大字。 杀人灭口! 贺煜哲更是难以置信:“不会是巧合?” “一个人身故算是巧合。”顾舒泽不赞同,“两个陪着她去往吉州的人都身故,你们觉得有这么巧?” “确实是有些蹊跷。”贺煜哲颔首。 “可是,就是因为被祥定所救,两位下人救护有功,没有必要灭口?”贺煜哲说道。 “那是因为,你们不了解在吉州之前发生的事情。” 顾舒泽看向苏祺安,“祥定,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细节?” 第180章 不再隐瞒,关键一环 “这···”苏祺安眼神有些闪烁,“重溟确实明察秋毫,但此事与一名女子的名节有关,所以我不好讲。” 名节! 顾舒泽瞳孔微震。 就是它了!! 两个字,串起了所有的疑点。 “祥定倒是个怜香惜玉的。”贺煜哲勾了下唇角。 “只可惜你护着秦清月。”顾舒泽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嘲讽,“你家妹子可就惨咯。” 他前一句还在说秦清月,后一句突然提及苏府小姐苏祺萱。 话头转换得太快,贺煜哲深感意外。 苏祺安更是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家妹子从小体弱,常年累月吃药。 因为身体原因,皇都贵女圈的活动,她从不参与。 但苏祺安深知自家妹子有才有貌,无论内在外表,根本不输皇都其他贵女。 她是家父捧在手心的宝珠,更是他这个当哥哥的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 突然听到顾舒泽说起家妹,苏祺安心都绷紧了,神情也不由严肃起来。 “不是在说秦小姐的事吗?小公爷如何又会扯到我家妹子身上?” 顾舒泽睨了他一眼:“我见祥定谈起月儿小姐,眼神放光,一脸的敬佩欢喜,怕不是祥定对那秦清月产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心思?” 被说中心事的苏祺安嘴硬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那也要看她是什么心肠!”顾舒泽不客气地打断。 “你仰慕的女子,为了怕你的妹子去皇太后寿诞上献艺,路上袭击,晚上恐吓,三番两次吓唬你家妹子,就是知道你家妹子身体虚弱,不堪被吓。” 他冷哼道:“其几次目的落空,彩排时故意怂恿别人害你家妹子落水,还假装好人救你家妹子上岸,终于达到了她的目的。” “这样的女子,就是你所心仪之人?”顾舒泽怒喝道,“你这个哥哥真是当得好啊!你将家中妹子置于何处?!” 苏祺安眼睛瞪着顾舒泽,嘴巴半张开,眼角下面的小块肌肉微微发颤,神情僵硬,已经完全惊呆了。 啪—— 贺煜哲双眉倒竖,拍案而起:“本宫就知道,那女子品行不端,没想到心肠歹毒到如此这般!” “殿下和祥定此刻还认为胜景侯府那两个下人是自然死亡吗?”顾舒泽眼神如炬。 “重溟说得对。”贺煜哲赞同道,“秦清月有这样的心机手段,此事又如此凑巧,绝对是有意为之!” “祥定,你究竟隐瞒了什么细节?”贺煜哲拍了一下苏祺安的肩头,“她三番两次害你家妹子,你还百般隐瞒,顾忌她的名节?” “为了她的目的,几乎要了你家妹子的命,此时你还想护着她?”顾舒泽毫不客气,“你还是不是人?” 苏祺安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请问小公爷,我家妹子现在如何了?” 顾舒泽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你放心,我的那位朋友医术高明,为你家妹子诊病,你家妹子性命无忧。” “医术高明的朋友?可是那位小神医?”贺煜哲问道。 顾舒泽颔首:“正是。” 贺煜哲两眼放光。 这个小神医的名字,他听了好多遍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见见! “多谢小公爷的朋友了。”苏祺安忽然向顾舒泽鞠躬行了一个大礼。 顾舒泽侧身让开:“要谢,我那位朋友下次来皇都,你自己谢。她现在也是你家妹子的朋友。” “好。”苏祺安一口应下,突然反应过来,“你那医术高超的朋友是位女子?!” “有什么奇怪吗?”顾舒泽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悦。 传闻中从不近女色的小公爷,居然有朋友是女的? 这个消息太炸裂了。 今天接二连三的被信息冲击,苏祺安感觉自己的脑袋都有点不够用了。 他觉得自己离开皇都短短的几个月,好像一切都变了! 他产生了自己离开好久的错觉。 难道翁老是神仙,天上一天地上好多年? 顾舒泽语气不善:“女子就不能当神医?” “没有没有,没有什么奇怪的。”苏祺安连忙摇头,“能能能,当然能。” 苏祺安看向顾舒泽:“其实刚才小公爷说秦清月的两位下人死了的时候,我已经知道那二人是被杀人灭口了。” 贺煜哲想起白天苏祺安见到秦清月的时候,还称呼她月儿小姐,刚才他说起对方的时候也称呼的秦小姐,此刻听到他直接喊秦清月,知道他心中已经有了抉择。 “早知她心思如此歹毒,我又如何会为她隐瞒?” 苏祺安有些垂头丧气。 “那祥定,你快讲啊!”贺煜哲着急道,“本宫就是发现其今日见了你后,神情异常,明天又非要一起跟着进宫听法,像是怕本宫与你单独相处,本宫这才重新上山找你的。” 苏祺安深吸了口气,将吉州外面山林里遇到秦清月的前前后后,一字不落地都讲给顾舒泽二人听了。 顾舒泽和贺煜哲听完相互对视了一眼。 “好你个祥定!” 贺煜哲直呼好家伙。 没想到苏祺安漏掉这样关键的细节。 “如此看来,秦清月杀害贴身丫鬟和那名赶车的护卫,就不意外了。”顾舒泽总结道。 贺煜哲点头:“的确如此。” “我回去看到那位护卫一人之力对付几位匪徒,也猜到两位仆从忠心护主,当时还觉得秦清月也不忘救护两位一心护她的人,所以才对她另眼相加的。” 苏祺安感叹道:“谁知道这忠心耿耿的二人,会因为知道她的不堪而被灭口了呢?” “秦清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样的事情,她做出来,我一点不意外。” 顾舒泽冷哼道:“她所做之事远非这些。” 贺煜哲此时尚在震惊中,闻言问道:“重溟,你如何会如此了解秦清月?” “那是因为,在此之前我已见识了她的手段。”顾舒泽面色更加冷峻,“一个连一起生活了十五年的家人都可以害的人,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呢?” “啊!” 贺煜哲心里最最在意的就是家人。 他猛然听到顾舒泽说出的话,简直觉得自己的三观都碎裂了。 “连家人都下得去手?”他震惊道,“这人有心吗?” 顾舒泽一语中的:“早坏掉了!” 苏祺安更是深深的后怕:“没想到她如此毒蝎心肠,真是太可怕了!” “祥定,之前我们一直在调查秦清月,就是缺少了吉州外山林的这一环。” 顾舒泽看向苏祺安:“现在,秦清月的情况已经完全清晰了,祥定,你可愿意和我一同进宫面圣?” 第181章 共同进宫,陈述真相 都欺负到自家人头上了,谁还忍得了啊? 何况,秦清月表里不一,外表有多良善,内心就有多险恶。 这样的人,惯于将美好浮于表面,将阴险狡诈深藏起来,欺骗早已成为她生存的常态。 一旦她歹毒的那面被翻上来,当初有多喜欢她的人,此刻心里就有多痛恨。 被欺骗的感觉很难受。 何况苏祺安是个有正义感的人。 任由秦清月下去,不知还有多少人受骗? 她现在能欺骗人感情,以后还不知道能骗什么? 人的欲望,如沟壑难填。 细思极恐。 苏祺安正色道:“祥定,愿随小公爷进宫面圣。” “那还等什么?” 贺煜哲转身就往雅舍外面走。 顾舒泽和苏祺安紧随其后。 三人匆匆下了力山,策马去了宫中。 御书房门口,庄公公远远看到顾舒泽三人,躬身见礼。 “奴婢见过三皇子殿下。” “公公免礼,”贺煜哲问道,“圣上可歇息了?” 庄公公恭敬道:“三皇子殿下,圣上还未歇下。” “烦请公公通传一声。”贺煜哲说道。 “殿下,小公爷,苏公子,请稍候。” 庄公公转身推门进来御书房。 很快,庄公公开门出来。 “三皇子殿下,小公爷,苏公子,圣上有请。” 庄公公躬身侧站在一旁,让他们三人进去。 圣上坐在正中书案前,手里拿着沾满朱色的御笔,正在批阅奏章。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上将手中御笔往笔山上一架,抬眸往下看了一眼:“都平身!” “谢圣上!” 顾舒泽三人一同起身。 “这么晚了,你们来家见朕,所为何事啊?” 圣上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 “圣上,臣有事禀报。”顾舒泽一拱手,恭敬道。 “有事就讲。”圣上态度和蔼。 “今日微臣与三皇子殿下、苏公子来见圣上,是专为一人所来。”顾舒泽说道。 “究竟是何人?”圣上饶有兴致地问道,“能让你们仨半夜不睡觉都来找朕。” 贺煜哲开口道:“父皇,不是别人,正是秦清月秦小姐。” 圣上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瞬间平静道:“哦?那秦小姐怎么了?” 贺煜哲脸色有些肃然:“父皇,秦小姐不简单啊。” “如何个不简单法?”圣上的神色好奇。 贺煜哲说道:“秦小姐表里不一,手段非常,迷惑太子,后患无穷。” “哦?”圣上收敛了好奇的神情,“凡事得讲究证据,不可空口无凭。” 贺煜哲恭敬道:“儿臣明白,今日所言并非空穴来风。” “细细讲来。”圣上坐直了身体。 顾舒泽上前半步,躬身作礼:“还是由微臣来讲?” 圣上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准。” 顾舒泽开始讲述。 “还是从微臣和墨尘公子去裕阳,路过胜景城,去参加胜景侯府的赏花会说起···” 前面的事情,贺煜哲和苏祺安也是第一次听说,他们同圣上一般,听得无比仔细。 当听说秦晓雨自请离府,秦清月仍然不肯放过,让车夫下药,使马受惊坠崖。 马车上还有秦清月生活了十五年的吉州秦家二哥。 吉州秦家并无半点对不起她,她居然对曾经的亲人都不管不顾。 贺煜哲攥紧了拳头。 他从不打女人,此刻都想揍此女。 当听说秦晓雨回到乡下,秦清月为了核实她是否身故,更为了补足运势,专门坐车回石牛村。 为同秦晓雨争夺住的一间屋子,她极尽挑拨离间,恶语相向之能事。 若不是小公爷恰巧去石牛村,她还不可能丢盔弃甲地逃离。 此也是为其在吉州外山林遇袭埋下了伏笔,也为后面珍珠和护卫身故藏起了隐患。 珍珠和护卫不仅仅是因为知道了山林的不堪,还有吉州乡下的事情,他们均在场。 这样的两人,她怎能让他们活着? 苏祺安只恨自己有眼无珠,看到秦清月露在表面的良善。 这些日子以来,他偶尔想起,还对其念念不忘。 此时想来,心里除了被欺骗后的痛悔,就剩深深的愤怒了。 然后讲到她费尽心机迷惑太子,让太子带她入皇都。 皇太后寿诞前的那次皇都贵女圈的比试,她嫉妒秦晓雨处处高过她。 为了让秦晓雨不盖过她的风头,利用太子的人脉,让秦晓雨的家人患急症,迫使秦晓雨离开皇都。 圣上眼眸微深。 如果不是顾舒泽的讲述,他还不知道他的好儿子,他选定的未来继承人,会为了一个女人,这样恣意妄为? 后面其对苏祺萱的袭击、恐吓,半夜的装神弄鬼,没达到目的,其又在彩排上蛊惑人心,教唆人害苏祺萱落水,自己反而博得舍己救人的美名。 苏祺安听到秦清月是如何害自家妹子的,气得真想立即去太子别院,将她揪起来暴揍一顿。 圣上也想起自己听说秦清月救人,还感叹太子的眼光不错,随自己。 真的好的很呐! 连他这个当圣上的,也被秦清月算计进她的计划当中。 当真是胆子大的很! 他那个傻儿子,还为了秦清月,巴心巴肝去向其祖母求恩典。 此女竟连皇室中人都敢骗,连他这个圣上都没能幸免! 秦清月的一系列行为,远远颠覆了贺煜哲和苏祺安的想象。 他们没有想到,秦清月的本来面目,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可憎。 圣上表面上倒是云淡风轻,内里早已风起云涌。 他派出去的人,在顾舒泽他们来之前,已让他知道了善若院彩排时的落水事件的真相。 此时再次从顾舒泽口中知道全貌,更了解了秦清月更多的过往。 他心里其实同苏祺安一般充满了痛恨。 对自家儿子,怒其不争。 对秦清月,更是愤怒其表里不一,草菅人命,蛊惑太子,蒙蔽圣听。 自家的儿子,那是要继承皇位的,能让这样的女子伴在身边吗? 太子妃品行端正,哪怕少些才貌也能接受。 光有姿色才情,心思歹毒,这样的人就像毒蝎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发起攻击,旁人冷不丁就会被蛰,中毒,甚至身故。 这样的女人,能进太子府吗? 用尽心思手段的女子,不给她一点教训,岂不是不思悔改? 圣上心中已有计较。 顾舒泽讲述完了所有事情,苏祺安对吉州山林外的事情,作了印证。 贺煜哲又将晚间,由秦清月带着去水井巷蕃坊的事情讲了,也提出了自己都诸多疑惑。 第182章 个中滋味,入宫听法 圣上心里已经在冷哼了。 秦清月原来对蛮夷如此熟悉吗? “都下去。”圣上说道,“朕已经知道了。” 三人知道圣上定然有了打算,便跪拜离开了。 没想到,他们回去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就听闻秦清月被赐封为月容公主了。 还得是圣上! 这招真是绝了! 不露声色就让太子断了念想。 也让秦清月这么久的谋划全部落空。 外界见秦清月从县主直接升成公主,身份不知抬高了多少倍,人人都会认为圣上太过看重她。 对她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个中的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 被打落了满口牙齿,含血吞了不说,还得笑着谢恩。 对圣上此举加赞赏的不止顾舒泽、贺煜哲两人。 慈宁宫的皇太后,早间起来便知道了圣上的这份圣旨。 皇太后笑眯眯的,粥都多用了半碗。 伺候的嬷嬷一边收拾碗筷,一面笑着说道:“太后娘娘今日心情大好,可是遇上了什么好事?” “哀家此前的一切担心,都被圣上一道圣旨解决了。”皇太后看着外面升起的日头,“哀家心里舒畅。” 这下好了。 秦清月害不了她的皇孙了。 不论太子,还是三皇子,秦清月都别想沾边! “翁文轩何时来讲法?”皇太后问道,“今日风和日丽,翁文轩嗜素,午膳哀家也跟着茹素。” 嬷嬷回答:“翁老巳时讲法。奴婢这就让御膳房安排中午的素食。” “去。再准备些解暑的酸梅汤。” 皇太后起身往下走,一旁的宫娥立即上前搀扶。 “是。”嬷嬷立即去办去了。 ······ 秦清月大发雷霆了一番,水晶和护卫都躬身站在一旁,不敢多言。 今日本是秦清月求着贺煜哲带她入宫听法,现在她入不了太子府,也嫁不了贺煜哲,连进宫的心都歇了。 她想起贺煜哲之前说的,他愿为她,永在边关,不回皇都。 他也愿意为她,逼迫圣上禅让皇位。 圣上突然下了这样的旨意,估计太子心有不甘,三皇子定也会心生怨怼。 如果真要让秦清月在这两人之间选择,她不会选太子,她更喜欢三皇子。 “水晶,重新为我梳洗。” 秦清月打定主意,等贺煜哲来接她,再同对方商量。 水晶跟着她回到房间里,将她有些凌乱的发髻散开,重新梳理了一个漂亮的云鬓。 “衣裙也换了。” 秦清月昨天说了要去皇太后那里谢恩,今日专门配合皇太后穿了颜色略深的衣裙。 此时她也不准备投其所好了。 她换好衣裙,还没有喝完一盏茶,护卫来报。 “主子,昨日那位公子来了,说是接你进宫。” “好。”秦清月倨傲地挥了挥手,“知道了。” 她面色平静地出了别院大门。 贺煜哲坐在窗前,朝她招了招手。 他坐在阴影里,看不清面容。 秦清月一脸淡然地踩着踏凳上了马车,一掀车帘进了车厢。 贺煜哲对着她微微颔首,并未像之前那样称呼她秦小姐。 她依旧坐在靠另一边车窗下面。 马车启动,很快飞跑起来。 贺煜哲看着车窗外面,一言不发。 秦清月瞧着他宛若雕塑的侧颜。 昨日,她们一起去力山,一路上,她光是看着贺煜哲就看了一路。 她喜欢三皇子的冷峻模样,恣意洒脱的行为。 此时,贺煜哲的面孔,被窗外的日光镀上了一层光,勾勒出高低起伏的轮廓。 秦清月觉得他的反常,定也是因为那份圣旨。 她出言唤道:“殿下可是知道圣上为月儿颁发的圣旨了?” “嗯。”贺煜哲低低地应了一声。 秦清月觉得他同自己一样情绪不高。 “月儿还想问问殿下知不知道,为何圣上会突然颁发这样的圣旨?” 她疑惑道:“昨天殿下不是还说圣上对月儿起了心思,还和月儿商量了对策,怎么一夜之间就变了呢?” “父皇的心思,本宫也猜不透。”贺煜哲叹了口气。 “那月儿该怎么办?”秦清月露出一副怯弱的模样,“月儿可是一心都在殿下身上。” 贺煜哲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当初她是不是就这样装柔弱,让太子一步步陷进温柔乡里的? “秦小姐,哦,不,月容。” 贺煜哲脱口而出的秦小姐,让秦清月心猛然跳了一下。 三皇子还是在乎她的,此时内心也是纠结的。 “月容。”贺煜哲没有回头看她,“父皇的圣旨太突然,本宫心里也有些乱。” “月儿知道。”秦清月声音轻柔,显得特别无助。 “今日先进宫听法,月容还要去皇祖母那里谢恩。”贺煜哲安慰道,“先弄清楚圣意再说。” 秦清月颔首:“好。” 马车载着二人进了宫。 翁老的讲法队伍已经先行入宫了。 圣上特别召见了众人,和翁老说了些久别重逢的话,又勉励了学子。 翁老这才带着众人去了慈宁宫。 秦清月和贺煜哲到的时候,学子已经在蒲团上坐好,皇太后正和翁老说着话。 贺煜哲带着秦清月去皇太后面前见礼。 “孙儿拜见皇祖母。” “月容公主拜见皇太后。” 他二人躬身跪拜。 下面昨日一起听法的众人,有很多都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这位月容县主,可是皇太后寿宴上被圣上亲自赐封的。 戢丛还记得,昨天因为不知道三皇子身边的女子就是月容县主,还显得有些失礼。 怎么一夜之间,再见到此女子时,对方已经是月容公主了? 苏祺安深夜和顾舒泽他们一起进宫面圣,当时圣上的态度也是无比郑重的。 他没想到圣上突然会赐封秦清月为公主? 这是什么操作? 为了不让她成为太子妃,也不成为三皇妃,这就是圣上的成算? 这样歹毒的女子,地位却越升越高? 他真是想不通! 坐在蒲团上的其他人心思各异。 一早知道秦清月被赐封公主的人,不得不感叹她的命太好,能被圣上看重,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其他没得到消息的人,都对此非常震惊,十分诧异。 没在皇都,不了解情况的随学弟子,看到众人疑惑的目光,也悄声询问旁人。 “平身。”皇太后慈爱地笑道,“你们这些晚辈好学,哀家这心里甚是欣慰。快来拜老师。” 贺煜哲和秦清月又一同拜见了翁老,这才回到空着的蒲团上坐下。 巳时到,翁老开始讲法。 秦清月一上午都有些神游天际。 好不容易等到上午的讲法结束,听说中午的午膳是素食,她瞬间没有了胃口。 不过皇家的素食,同山野的素食相比,品种更加丰富,味道也更加考究。 贺煜哲吃完午膳便有了困意,说是想去小憩一会儿。 秦清月心烦,想四处走走。 贺煜哲不放心:“月容,让宫娥跟着你,别一个人。” “好。”秦清月觉得他的话很暖心,忙点头应下,“月儿知道。殿下先去歇息,下午还要听法。” 一位小宫娥跟在秦清月身后。 秦清月沿着小径往前走。 第183章 一起赏鱼,情绪低落 秦清月百无聊赖地往前走着。 皇家花园里的花,比别处更加艳丽,她却没有心情欣赏。 等她逛了一圈,见前面假山背后有一凉亭,便起心去凉亭里坐坐。 等她转过假山,进近凉亭,才发现里面已经坐着两位男子,正一起看向面前的池塘。 她想转身离开,听到其中一人说话。 “哥哥,你看,那些鱼儿比我们家乡的不知道要大多少,还是彩色的,真是好看。” 此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清亮,像是个稚气的孩子。 太子别院有池塘,里面没有养鱼。 秦清月有些好奇彩色的大鱼是什么样子的。 正在她犹豫着走还是不走的时候,凉亭里的其中一位男子突然转过身来。 那是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有着两道剑眉,一双深邃的眼睛。 男子见到秦清月,愣怔了一瞬间,立即起身见礼。 “颜元吉见过月容公主。” “这是舍弟颜元真。”颜元吉介绍道。 另一位男子也急忙转身见礼:“颜元真见过月容公主。” 颜元真比颜元吉矮了一个头,长着一张巴掌小脸,斜长眉,杏仁眼,面孔带了几分孩子气。 秦清月有些不好意思:“免礼,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赏鱼了。” “没关系。”颜元真眼睛已经弯成了月牙,“月容公主也是来看鱼的吗?” 秦清月听出此人正是刚才说话的人。 “我只是随便转转。”秦清月回答。 “月容公主和我们一起看鱼。”颜元真笑眯眯地邀请,“这些鱼一点不怕人,看到人来还游过来了。” “月容公主这样好看,鱼儿肯定会全部游过来的。” 颜元真的声音里充满着活力,嘴巴又甜。 秦清月本就想看鱼,此时更是舍不得将脚移开。 “月容公主坐这边,在下和舍弟坐那边。”颜元吉让出了一大片位置。 颜家两兄弟一个热情,一个客气,秦清月也不好再拒绝。 她便走到凉亭里,凑到水边看。 池塘里的鱼儿一个个长得圆滚滚的,有常见的黑色红色,也有难得一见的金色银色,还有白底黑花,白底红花···颜色真是丰富多彩。 秦清月也是第一次见这样漂亮的鱼,不由露出笑脸来。 颜元吉见到她的笑容,差点移不开眼。 那些鱼儿应该是被人喂养惯了的,见到人来到水边,就条件反射似的以为会投食,立即从四面八方游过来。 鱼儿们一个个争着将头露出水面,十分渴求地唧着嘴巴。 鱼儿挤来挤去,好些鱼被后面的鱼挤得鱼身全部露出水面。 被挤到顶上的鱼离开了水,鱼尾左右摆动,本想挤回水面,却因为其他鱼的脊背光滑,那鱼顺着其他鱼的脊背就滑到后面去了。 滑走的鱼,鱼身倾斜,不由自主,甚至能从其眼底看到惊慌失措。 画面特别滑稽搞笑。 颜元真边笑边欢呼:“哈哈哈,那条银色的鱼,哈哈哈,滑下水的模样太好笑了,哈哈哈。” 秦清月都被逗得笑出声来。 “真是不长记性,你挤别的鱼,一会儿一个不小心,自己就滑到后面去了。” 颜元真还一本正经地教训其中一条白底红花的鱼。 秦清月一早起来,从接了圣旨开始就特别不开心,此时笑出来,反而感觉放松多了。 “月容公主,你说我讲得对不对?” 颜元真就是个自来熟,一边评论,还一边和秦清月说话。 “对。”秦清月笑答。 听到秦清月赞同他,颜元真很是开心,眼睛直接眯弯成了月牙。 开心的时间过得特别快。 小宫娥提醒秦清月:“月容公主,翁老下午讲法的时间快到了。” 秦清月惊觉自己在凉亭待了一中午。 “走。”她转身准备离去。 “恭送月容公主。” 颜元吉和颜元真一起拱手送她。 秦清月同小宫娥一起出了凉亭,原路返回。 下午的听法,秦清月一直昏昏欲睡。 听法结束还要去见皇太后,她没有心思去见。 但说出的话,又不能不兑现。 她心里烦躁,完全忘记今日她之所以来宫中听法,是为了防止贺煜哲和苏祺安单独谈话。 但现在三皇子与她,因为一纸圣旨,已是兄妹,再成不了夫妻。 心中的挫败之感虽然在中午看鱼的过程中,仿佛被遗忘。 但转眼间,那种挫败袭来,让她心生倦意。 前世,她被王麒遂丢弃在别院,孤独无依。 此时,孤独的感觉再次在她心底盘桓。 那种刻骨铭心的感受,让她浑身如坠冰窖。 今世,从她重生之日起,她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她想绕开的那些过往,一件件都实现了。 为什么呀? 她差一点点就成功了,为什么圣上会下这样的旨意? 太子殿下呢? 不是一直对她情真意切吗? 为何今日一天都没有见到? ······ 秦清月一下午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熬到翁老讲法结束,她起身就准备往宫外走。 “月容,本宫陪你去见皇祖母?”贺煜哲叫住了她。 秦清月不好说什么,只得与贺煜哲一道去见皇太后。 皇太后下午听完法有些乏了,本在殿内小憩,听闻宫人来报,说是三皇子携月容公主拜见,立即便准了。 秦清月和贺煜哲一起来到殿前见礼。 “孙儿见过皇祖母。” “月容公主见过太后娘娘。” 皇太后一脸慈爱:“平身。” 秦清月说明来意:“月容公主承蒙太后娘娘厚爱,特意来向娘娘致谢。” “月容有心了。”皇太后心里高兴,语气越发慈祥,“圣上今日又赐封你为公主,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你待会儿也去向你父皇致谢。” 秦清月心里窝火,却又不得不应承:“是。” “嬷嬷,把这几种点心都端去给他俩尝尝。”皇太后招呼他们吃点心。 秦清月心中苦涩,连入口的点心也尝不出滋味。 ······ 此时,翁老准备离宫,苏祺安向他辞行。 “祺安跟随老师学习这段时间,受益良多,多谢老师教诲。 学生离家多日,现在回到皇都,再不归家看望父母,恐不忠不孝。 学生在此拜别老师,万望老师保重身体。” 翁老一脸和蔼地看向他:“去。” 苏祺安行了跪拜大礼,这才转身离开。 颜元吉和颜元真也一同向翁老辞行。 “元吉兄弟二人,承蒙翁老照顾,接受翁老教诲,感激涕零。 我兄弟二人准备在皇都盘桓数日,特向翁老辞行。” 翁老同样和煦地颔首:“去。” 颜元吉和颜元真一同拜别。 翁老一行人离开皇宫。 颜元吉二人请宫人带路,一起来到御书房外面。 第184章 身份暴露,不情之请 圣上此时坐在桌案前面。 一旁一位小公公正在汇报。 “午膳过后,月容公主去了花园里的凉亭,遇到跟着翁老随学的颜家兄弟,三人一起赏鱼,甚是愉悦···” “她心情倒是不错。”圣上面无表情地说道。 小公公继续汇报。 “刚才,三皇子殿下带着月容公主去找太后娘娘了。 颜家兄弟向翁老辞行,此时快到御书房了。” “朕还以为他们真的是跟着翁老随学,这么快就准备暴露了?”圣上冷哼了一声。 “这个月容公主确实还是有些用处。”圣上吩咐道,“一刻钟之后,去慈宁宫,就说朕要见一见月容公主,让她来御书房。” “是。”小公公应下了。 圣上一抬眼皮,看向在一旁研磨的庄公公:“让御膳房准备些羊肉,今晚朕要款待贵客。” “是。”庄公公立即应下,“奴婢这就去安排。” 两位公公一走,门口守着的护卫就来报。 “启禀圣上,颜元吉、颜元真二人求见。” 圣上挥毫,笔走龙蛇,丝毫不见停滞:“准。” 颜元吉和颜元真二人一起进了御书房,来到下首,一起见礼。 “参见陛下。” 圣上瞟了他们一眼:“你二人是何身份?为何见朕不行跪拜大礼?” “禀陛下,本人颜元吉,乃是达斡王子,这是舍弟颜元真,此番我二人来大宇,乃是游学。” 颜元吉说道:“我兄弟二人路遇翁老,同其他学子一同随学。今日有缘随翁老进宫听法,特来拜见陛下。” 圣上将手中的毛笔往笔架上一搁:“达斡王子?” 颜元吉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并解下腰间佩饰,双手呈上:“请陛下过目。” 一旁的公公立即双手接过书信和佩饰,一起呈给圣上。 圣上先瞧了瞧佩饰,面上看不出半点情绪。 “展开,让朕看看。” 小公公听到吩咐,立即将信封打开,从里面抽出一份叠成方块的信纸,展开来,正面朝向圣上。 圣上看完书信,抬眸看向颜元吉二人。 “达斡有颜姓?” 颜元吉立即回答:“为方便在大宇行走,特隐去了前一个字。” “应该叫完颜元吉和完颜元真?”圣上说道。 颜元吉恭敬道:“陛下明鉴,正是。” 近两年以来,三皇子贺煜哲镇守西北,大宇和关外一片祥和。 大宇允许外邦人通商往来,外邦也有很多学子来大宇求学。 达斡是关外比较大的部落。 达斡的可汗名叫完颜巴泰尔,育有诸多王子,这位完颜元吉正是其中之一。 完颜元吉的母亲是大宇人,所以他的相貌更多遗传了母亲的样子,和大宇人差异不大。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特殊,他的头发是抹过专门的发油,用细密梳齿的梳子梳好,再扎成发髻的。 如果完颜元吉的头发散开,不抹专门的发油,他的头发会自然卷曲。 完颜元真和他一样。 从完颜元吉二人进入翁老的随学队伍,他俩的身份就已经被调查过了。 否则,也不可能随随便便让他们进宫听法。 圣上心里清明得很。 本来,这二人听法便听法,也没有必要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虽然他们不知道自己其实早就暴露了。 圣上让人盯着他们,也没有要主动揭秘的意思。 完颜元吉也是这样想的。 跟随翁老进宫听法,看看大宇皇宫的模样,然后再随着翁老一起离开皇都。 悄悄的来,悄悄地离开。 思想的转变,在于中午的那场赏鱼。 力山上,完颜元吉对秦清月有过惊鸿一瞥。 当时,他只是觉得此女模样比草原上任何女子都惊艳。 秦清月身边的三皇子他并不陌生。 三皇子在边关,声名远播,关外人氏,个个都避他如蛇蝎。 他也不想去触霉头。 所以,力山竹间雅舍,他并没有过多关注此女。 今日,完颜元吉跟随翁老进宫。 贺煜哲和秦清月到慈宁宫的时候,众人已经坐好了。 他听到贺煜哲和秦清月一起去皇太后面前见礼,后面他二人又向翁老见礼。 完颜元吉才发现,头天在力山见到的女子,原来是月容公主。 没想到,中午他们二人在凉亭赏鱼,会和这位月容公主不期而遇。 此时,贺煜哲没有陪在秦清月身边,三皇子对他们造成的那种威压消失了。 完颜元真就是小孩子性情,他主动邀请秦清月一道赏鱼,没想到对方答应了。 三人赏鱼,完颜元吉终于能光明正大地欣赏秦清月了。 草原上的人,一向都是恣意率性的。 秦清月此时对他而言,就是一颗夺目的明珠。 他想得到这颗明珠,就必须拜见圣上。 完颜元真对自家兄长的想法很是赞同,所以两人一商量,便辞别了翁老,一起来拜见圣上。 “二位远道而来,朕特为你们安排了接风宴,随后你们就同朕一道用膳。” 圣上示意将完颜元吉的佩饰和书信返还给他。 公公立即将信纸叠回原样,放进信封,同佩饰一起,双手递还给完颜元吉。 完颜元吉接过书信,放回怀里,佩饰重新挂回腰间。 他拱手行礼:“感谢陛下款待,元吉有个不情之请。” “哦?”圣上大感兴趣,“讲来听听。” “元吉昨日在力山见到一位女子,今日又在宫中再次遇见。元吉从未对女子动心,此次却想向陛下求娶此女。”完颜元吉说道。 “是何女子,能让王子动心?”圣上奇道。 完颜元吉看向圣上:“令元吉动心之人,正是月容公主,元吉请求陛下能应允元吉求娶月容公主。” “那月容公主,乃是朕掌上之明珠。”圣上面无表情,“恐怕要令王子失望了。” 完颜元吉早已料到圣上不会应允,立即说道:“元吉乃是可汗最爱之子,今日虽还只是达斡王子,日后必定会是达斡未来的可汗。” “为了月容公主,元吉愿永世和大宇修好。”完颜元吉表决心,“会倾力全力相护,更有丰厚的聘礼献上,只求陛下应允元吉求娶月容公主。” 圣上沉思,半晌不语。 上午,顾舒泽被他召见。 之前,完颜元吉和完颜元真的真实身份,正是顾舒泽手下查出来的。 对于西北的外邦人,他们从来都很警惕。 秦清月的事情,揭露出来的时间刚刚好。 圣上迅速抓住了此次时机。 第185章 水到渠成,再次相见 秦清月如此绝色,一旦到了达斡,必定能惹得达斡众王子艳慕不已。 草原上的民族,从来都是喜好争斗的。 一条鲶鱼,一旦放入鱼群,原先安定祥和的局面必定会被打破。 二桃能杀三士。 秦清月为何不能做那条鲶鱼? 关外的各部落表面相安无事,实则暗潮涌动。 让暗转为明,相互削弱对方实力,对大宇百利而无一害。 上午,圣上还在和顾舒泽商议,利用一个什么样的机会,让完颜元吉自己表露身份。 没想到一切水到渠成。 真是想睡觉有人递枕头。 一切都如意吉祥。 圣上故意表现得犹豫。 完颜元吉心里有些紧张,正想开口说话。 “启禀圣上,三皇子殿下携月容公主求见。” 门口的护卫通报。 完颜元吉的眼神瞬间亮了,转头就往门口瞅。 “准。”圣上回答。 很快,秦清月跟着贺煜哲一起跨进御书房的大门。 刚才皇太后想留贺煜哲和秦清月一起用晚膳。 秦清月表面客气,却没有心情留下。 贺煜哲见秦清月眼神飘忽,就婉拒了。 “好,哀家就不留你们了。”皇太后说道,“哲儿带月容去向你父皇谢恩。” 她笑道:“月容来了哀家这里,不去你父皇那里,你父皇会伤心的。” “是。”贺煜哲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孙儿这就陪月容去御书房。” 此时,来传达圣意的公公刚刚进殿,听到秦清月本就要去御书房,便没有再多言了。 秦清月心里恨不得打人,现在却不得不去向圣上谢恩。 她眼神纠结地应下:“是。月容这就随三殿下去。” “傻孩子。”皇太后笑出了声,“怎么还称呼三殿下?该改口了,叫三皇兄。” “是。”秦清月磨着后槽牙,应得无比艰难。 夫君变哥哥。 这谁受得了? 皇太后声音低缓:“好了。哀家乏了,你们退下。” 贺煜哲二人跪拜离开。 ······ 秦清月一进御书房,一眼瞥见站在下首的两位男子。 这不是中午一起赏鱼的颜氏兄弟? 这么巧?! 看到秦清月,颜元真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脸。 秦清月又从他双眉下看到了那对弯月牙,自己的嘴角都不由上翘了。 “月容公主。”颜元真张口就是清脆的嗓音。 秦清月微微颔首。 她和贺煜哲一起走到下首见礼。 “儿臣\/臣女参见父皇。” 他俩同时开口,秦清月对于最后两个字,故意隐匿了声音。 她在心里将上首的圣上不知道唾骂了多少遍。 还得恭恭敬敬称其为父? 她心中别扭极了。 “平身。”圣上难得露出笑颜。 他向完颜元吉二人介绍道:“这是朕的三儿子和女儿。你们听法时应该已经见过了。” “这二位是达斡王室。”圣上转头看向贺煜哲和秦清月,“你们多亲近亲近。待会儿朕宴请贵客,就留下一起用晚膳。” “是。”贺煜哲和秦清月齐声应道。 完颜元吉眼角抽了抽。 他想求娶秦清月,自然是愿意和她一起共进晚膳的。 至于这个三皇子,他巴不得一辈子也别碰面。 有他在,这晚膳还怎么吃得下去? 达斡啊? 贺煜哲嘴迅速勾起一丝笑意,转瞬即逝。 手下败将而已! 秦清月心中诧异极了。 没想到她中午一时兴起赏个鱼,直接就遇到两个外邦人。 还是王室成员! 不过,这两人的样貌和大宇人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她略带审视的目光看向完颜元吉二人。 眼波流转的秦清月,看在完颜元吉眼里,好像是她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完颜元吉十分得意。 还是王室身份好使! 他对自己的样貌本就自负,现在王室的身份无疑增色不少。 他将三皇子完全抛诸脑后,眉目含笑地看向秦清月,眼底有倾慕溢出。 如果秦清月真是贺煜哲的亲妹子,他此刻定是会有将对方眼珠子扣下来的冲动。 在圣上介绍完颜元吉身份的时候,贺煜哲已经理解了圣上的深意。 只要不害他的皇兄。 那些外邦人,秦清月愿意害谁都随她心意。 哈哈。 他乐见其成! 圣上见贺煜哲一副了然的神情,很是欣慰。 相比而言,太子在听闻他赐封秦清月为公主后,在东宫大发雷霆,摔了不少东西,令他失望,已经被他禁足了。 贺煜哲和秦清月,完颜元吉和完颜元真,四人相互见了礼。 完颜元吉避开了贺煜哲的目光,一双眼睛几乎粘在秦清月脸上。 月容公主,真是越看越好看! 完颜元真知道自家兄长的心思。 他性格本就活泼,笑嘻嘻地瞧瞧这个,瞧瞧那个,仿佛巴不得让他们二人原地成亲。 秦清月自然是感受到了完颜元吉的炙热眼神。 男子们见到她那种转不开眼的模样,她早已司空见惯。 不过,之前她见到的都是大宇境内的男子。 她原想着,别处的审美定是与大宇不同的。 如今看来,外邦王室也不过如此! 不过,关内关外的人,都能被她的美貌所倾倒,她心里那点虚荣还是很受用的。 中午的时候,她觉得颜元真天真可爱,颜元吉沉稳客气。 此刻,颜元真还是活泼灵动的模样,颜元吉却从客气变成了有些肆无忌惮? 究竟是为何? 难道听了翁老一下午的讲法,发生了什么特殊的改变? 秦清月有些不理解。 但男子们仰慕的眼神,总是能让她心生愉悦的。 贺煜哲不动声色地看着场上的三人。 完颜元吉的眼神几乎要拉出丝来。 秦清月不觉反感,眼底分明有几分得意。 完颜元真一脸开心,仿佛很是乐见其成。 贺煜哲也乐见其成。 大家相互客气的寒暄着,大多时候是完颜元真在叽里呱啦。 庄公公回来了,躬身走到圣上身旁。 “圣上,御膳房已经准备妥当,可是现在传膳?” 圣上大手一挥:“传!” “晚膳摆在御书房,还是另选一殿?”庄公公轻声问道。 平时圣上都是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午晚两餐常常就地解决。 今日有贵客,庄公公难免多问一句。 圣上沉吟了一下:“就摆在旁边的修身殿。” 庄公公立即小碎步地迅速离开了。 没过多久,庄公公再次回来:“请圣上移驾修身殿。” 圣上离开桌案:“走,去修身殿用晚膳。” 他迈开大步就走,贺煜哲两人和完颜元吉两人立即跟在后面。 第186章 特别加料,永生难忘 太阳已西沉,云霞映红了半边天。 修身殿上首的桌案上,已经摆满了各色菜品。 下面分列两边各安了两张条形小几,上面菜品也已摆放整齐。 圣上入座,余下四人才纷纷落座。 一进修身殿,贺煜哲就闻到一股特别的味道。 他们镇守边关,不容易吃到猪肉,牛羊肉是主打食材。 所以一大股子羊肉的味道让他感觉无比熟悉。 秦清月却微微皱了皱鼻子。 比起水井巷蕃坊的烤全羊,这羊肉的味道也太浓郁了。 烤羊的时候,撒了不少香料,能很好的掩盖羊膻味。 御膳房做的羊肉,是炖羊肉,也能看到汤汁里有姜蒜,还有蔬菜,但远远不能盖住羊肉特有的膻味。 羊肉汤旁边有个碟子,里面有些暗红色的酱料。 圣上见他们纷纷落座,笑着举起酒杯:“首先,朕代表大宇,欢迎达斡王子一行前来做客,以后,大允和达斡世代交好,就看达斡王子的了!” 完颜元吉闻言,眼神都在发光。 圣上这是何意? 联系起他向圣上的承诺,圣上这是答应他的请求了? 咚咚咚—— 他能听到自己猛烈的心跳。 一股幸福之感油然而生。 像在做梦一般。 完颜元吉连忙起身,举起手中的酒杯:“圣上真是太慷慨了,元吉必不负圣望。” 说完,他直接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 圣上将杯里的酒也饮了。 完颜元真同坐在对面的贺煜哲,也起身将酒杯里的酒饮尽了。 秦清月是跟着他们一起起身的,有了蕃坊的教训,她不敢多饮,只是抿了一小口。 “哈哈哈。”圣上笑道,“坐下吃菜,坐下吃菜,今天算是家宴,没有外人,大家尽兴!” 完颜元吉听到此言,更是心花怒放。 贺煜哲和完颜元真心照不宣。 只有秦清月愣怔了一瞬。 家宴? 明明有外邦人在。 算什么家宴? 难道,圣上是个一杯醉? 一杯下去,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难怪能颁发出赐封她为公主的圣旨! 不论她怎么想,殿上其余几人的心情都是极好的,纷纷举箸吃菜。 “达斡王子,那个羊肉要蘸酱料吃,尝尝,看好不好吃!” 圣上心情愉悦,说话也特别亲切:“月容,你也尝尝羊肉,看吃不吃得惯?” 完颜元吉闻言很是感动。 他就知道,之前虽然圣上没有亲口应下他的求娶,其实心里对他是喜欢的。 否则圣上别人不招呼,专门招呼他和月容公主做什么? 分明就是同意了他们二人的婚事。 好感动啊! 他真想立即冲到圣上面前,跪拜尊称一声岳丈! 秦清月闻到那股浓浓的膻味,不准备碰羊肉。 突然被圣上点名,她又不得不给圣上面子。 秦清月用筷子夹了一片薄薄的羊肉片,在放着酱料的碟子里滚了一圈,然后屏住呼吸,放进了口里。 一股羊膻味直冲头顶。 如果不是在宫里,秦清月肯定一口就吐掉了。 酱料很鲜香,但屏住呼吸的秦清月仍然能从中清晰地分辨出羊肉的味道。 她机械地咀嚼,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但每嚼一下,那个味道就往鼻腔里冲。 秦清月不敢多嚼,囫囵吞枣地准备咽下去。 羊肉片有点大,一半卡在喉咙里,一半还露在咽外,下不去,上不来。 秦清月不断梗着脖颈,眼睛里眼泪都憋出来了,不敢流下泪,只得眼球往上翻。 好不容易,才将那块羊肉咽下去,秦清月的眼眶都通红了。 这样的体验太可怕。 那碗羊肉,她再不敢碰了。 圣上在上首的桌案上,将秦清月又是翻白眼,又是梗脖子的表情尽收眼底。 知道怕了? 怕就对了! 原来,秦清月的那碗羊肉和旁人的相比,特别加了料。 不光如此,其他菜也一样加了料。 就是要让她对羊肉永生难忘! 那份酱料是秘制的,特别提鲜增香。 其余几人都吃得无比开心。 原来大宇人都是这样吃羊肉的? 以后,他一定吩咐下人,多多为月容公主做这样的羊肉。 完颜元吉打定主意,心情更加好了。 可怜秦清月只觉得整个修身殿里,都弥漫着羊肉的膻味,吃什么都像尝到了羊肉的膻味。 那味道熏得她恶心想吐,却又千方百计要将胃里的翻江倒海按耐下去。 其他几人大快朵颐,只有她巴不得晚膳赶紧结束,她好立即逃离。 等其他人都酒足饭饱,她饿着肚皮不说,整个人都被熏麻了。 “月容可是有什么不适?”圣上突然关心地问道。 秦清月苦着脸回答:“月容确有些不适,想提前告退了。” “哲儿,你送月容回去。” 圣上将目光转向一脸热切的完颜元吉:“达斡王子,朕陪你们,不着急,一定吃尽兴。” 贺煜哲立即起身:“是,父皇。” 完颜元吉知道圣上是故意将他们留下的。 毕竟,大宇的女子都比较含蓄,在大殿上贸然谈论他们的婚事,女子怕是会不好意思。 完颜元吉善解人意地道谢:“谢陛下款待。” 秦清月向圣上见了礼,同贺煜哲一道出了修身殿的大门。 “月容这是累着了?”贺煜哲说道,“我送你回别院。” 秦清月见他不称本宫了,也没有自称皇兄,知道他心里也纠结。 “好。月儿辛苦皇兄。” 贺煜哲不知道秦清月桌上的菜品都被单独下了料。 前一日在水井巷的蕃坊,明明她对烤羊肉还欢欣雀跃,今日看她的样子有些食不下咽。 他以为秦清月还对被赐封为公主耿耿于怀,忙劝慰她。 “月容还是要从长计议,保重身体。” 秦清月只道他心疼自己,满心感动,柔柔弱弱地回话:“皇兄,月儿知道了。” 贺煜哲知道圣上还留有后招,希望她能保重身体,好好接受下一次打击。 两人各怀心事地坐着马车到了太子别院。 贺煜哲将秦清月送下马车,见她进去,自己才坐着马车离开。 ······ 胜景城里的秦晓雨,离开宝儿家并没有回侯府,而是和樱桃他们去了离宝儿家较近的客栈开了房间。 小柿子睡着了。 秦晓雨闭目休憩了一会儿,就听到如电在门外敲门:“秦小姐。” 这些日子,如雷驾车,明里保护她们,如电则在暗中保护,并没有随意露面。 秦晓雨示意樱桃开门。 吱呀—— 门被打开。 如电走到秦晓雨身边:“秦小姐,有皇都传来的消息。” 她将纸条递给秦晓雨。 秦晓雨疑惑地展开纸条。 慢慢的,笑意爬上她的脸颊,她最后还笑出声来了。 樱桃看着她的表情一点点变化,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 “晓雨姐,你在笑什么?” 第187章 静候佳音,兄妹谈心 秦晓雨将纸条递给她:“你自己看。” 樱桃疑惑地接过纸条,从头至尾看完了,不仅一点没笑,表情还更加严肃了。 她明明瞧见秦晓雨看纸条看笑了。 樱桃抬眸看了秦晓雨的脸,笑意在其脸上,还没有消退。 她将纸条翻过来复过去,前前后后、正面背面都看了,没有任何别的字迹了。 “晓雨姐,你究竟在笑什么?” 秦晓雨指了指那张纸条:“就是纸条上写的。” “你是说秦清月被封公主的事?” 樱桃不解:“哪里好笑了?这样的女人,封成县主已经够离谱的了,还被封为公主?真是···” 她瞧了瞧门窗,压低声音继续说道:“真是没天理!” “哈哈哈。” 秦晓雨笑得特别开心:“恰恰相反!樱桃,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怎么就恰恰相反了?”樱桃懵圈了。 看到樱桃皱着眉头,cpu被烧干了的样子,秦晓雨笑得更开心了。 她越笑,樱桃越好奇。 “晓雨姐,你知道樱桃的脑子不好使,你就给樱桃解释解释呗。” 她拽着秦晓雨的袖子来回晃了晃。 “樱桃,你等着,还有一道圣旨,到时候,她哭都哭不出来。” 樱桃一听会让秦清月哭不出来,也不纠结其被封公主的事情,一下来劲了。 “真的呀?晓雨姐,这就是你今天对侯夫人说的‘爬得越高,摔得越痛’,是不是?” “对!”秦晓雨赞同道,“谁说我们樱桃的脑袋瓜不好使?” 突然受到表扬的樱桃,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 “那樱桃就等着看她哭了!哈哈哈。” 经樱桃这样一说,秦晓雨的脑海里也仿佛出现了秦清月接到最后一道圣旨时的情形。 画面相当割裂。 但怎么就那么让人感觉顺眼呢? 哈哈。 下午没什么事,秦晓雨提笔给顾舒泽写了一张回复的纸条。 大意是充分肯定了他所做出的成绩,望他再接再厉,吉州这边静候佳音。 秦晓雨将准备为宝儿动手术的流程梳理了一遍。 明日上午,要给林府医传授十三针。 考虑到林府医年岁略有些大了,记忆力不能和年轻人相比。 她编了一个口诀,帮助其记忆。 其余时间,他们难得有空的待在客栈里,哪里也没有去。 等到她们在客栈将晚食吃了,回房间准备躺平了,才听到小二带着人来敲门。 樱桃有些不情愿地去开了门。 “二公子?” 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店小二,手里举着油灯。 一旁的秦世阳,半边脸被油灯映得亮堂堂的,一双眼睛在看到秦晓雨的时候,焕发出光芒。 “晓雨。” 秦世阳略微柔和地看了樱桃一眼,一步跨进房门。 “你去宝儿家诊完病,怎么不听话回侯府?让我一阵好找。” 秦晓雨有些歉意地起身,让秦世阳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樱桃很有眼色的倒了一杯茶。 秦世阳一口将茶水喝干。 樱桃又斟了一杯。 连喝完三杯茶水,秦世阳制止了樱桃再次斟茶的动作:“够了,多谢。” 秦晓雨见他一身汗,定是不知道找了多少家客栈才找到这里。 “二哥,对不起。”她第一次有些底气不足,说话都小声了几分。 “不怪你。”秦世阳叹了口气,“母亲大概是对你离府的事情耿耿于怀,你不想见她,我也能理解。” “但晓雨,你至少应该给二哥捎个信,让二哥知道你在哪里,这样才不会担心。” 秦世阳瞪了她一眼:“如果晓雨悄无声息地回了吉州,二哥就是将吉州翻遍,也要找到你。” 秦晓雨知道他是真的担心自己,有些感动:“二哥,别生气了,是我考虑不周。” “哪能马上就回吉州了?”她笑道,“明天还要教林府医扎针,我不会不辞而别的!” “何况还有小公爷安排的护卫在身边保护,我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她宽慰道,“二哥放心好了。” “小公爷?”秦世阳敏感地抓住了她话里出现的陌生人,“那是谁?” 秦晓雨给他解释:“就是护国公家的公子,我在皇都的朋友,之前去皇都,也是为他母亲诊病的。” “护国公?可是姓顾?”秦世阳问道。 “正是。”秦晓雨点点头,“二哥也认识吗?” “不认识。”秦世阳奇道,“晓雨怎么和护国公府扯上关系了?” 秦晓雨觉得人与人之间的那些联系,貌似偶然,却像是冥冥之中被一张无形之手推动着。 如果不是她离开侯府,就不可能遇到顾舒泽,也就不会知道马惊坠崖的真相。 后面也就没有救如风的事情,更不可能因为医术高超被顾舒泽请到皇都。 这其中的原委,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秦晓雨也不想做过多的解释。 “许是缘分使然。”她淡然道。 秦世阳看到秦晓雨沉默了一下,回答自己的时候,分明眼眸里是有光的。 他警惕地问道:“晓雨和那个小公爷?” “我们就是朋友,小公爷帮过我,我也帮过小公爷。”她笑道,“二哥,你就别担心了,小公爷人很好很可靠的。” 秦世阳敷衍地嗯了一声。 “晓雨,这次回吉州,二哥陪你一起去。”他说道,“你可不许自己偷偷跑了。” 秦晓雨连忙摆手:“二哥有事自去忙,晓雨有樱桃他们陪着,不碍事的。” “那能一样吗?”秦世阳语气有些不悦。 “好歹二哥也得去看看你吉州的家人,他们到底对你怎么样,二哥总得亲眼看看才安心。” 秦晓雨拗不过他:“那好。等明日我将十三针教给林府医,看看宝儿父母的决定,我们就准备回吉州了。” 见秦晓雨松口,秦世阳露出笑脸:“晓雨这才乖嘛。” “明日上午二哥将林府医送过来,晓雨就别到处跑了。”他起身说道,“二哥也不扰你们休息,这就走了。” 秦晓雨将他送到客栈门口:“天黑,二哥骑马慢一点。” “好。”秦世阳翻身上马,“晓雨回去,二哥明天再来。” 哒哒哒—— 马蹄声远去,秦晓雨转身回了房间。 秦世阳回到侯府。 一位仆从牵着马去马厩,另一位举着灯笼半侧身在前面照亮。 “二公子,老爷说,如果你和小姐回来,让你们直接去书房。” “好。”秦世阳大跨步往前走。 书房的窗格里透出灯光,门是关闭的。 仆从高声通报:“老爷,二公子来了。” “进。”秦建豪的声音传出来。 秦世阳推门进去。 四周都点上了灯,整个书房很亮堂。 秦建豪坐在桌案旁边,抬眸看向他:“晓雨呢?” 第188章 父兄关切,传授医术 “她不肯回来,住的客栈。”秦世阳垂眸回答。 秦建豪轻拍了一下桌案:“是我们对不住她。” 他看了一眼神色复杂的儿子。 今日酒楼的事情,即便秦建豪不在二楼,即便侯爷在和旁人说话,不知道林悦兮之前说的话。 最后秦晓雨要为宝儿扎针时,林悦兮的那些言语,德胜楼里,每个人都听到了。 世上哪有母亲嫌弃自家女儿的? 何况林悦兮口口声声说自己最了解秦晓雨,她根本不会医术,还明里暗里说她心思歹毒。 结果林府医判了死刑的孩子,被秦晓雨救了回来。 林悦兮说那些话的时候,当初说得多么信誓旦旦,后面都像一个个响亮的耳光拍回她自己脸上。 真丢脸啊! 连秦建豪都感觉脸痛。 林悦兮还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好像谁欠其钱不还一样。 任谁也不会喜欢待在一个有人处处嫌弃自己的地方。 他太能理解秦晓雨的感受了。 秦世阳深以为然:“没事,爹,明天起儿子就陪着晓雨,后面她回吉州,儿子也跟着去看看。” “好。”秦建豪应道,“是该去看看,吉州秦家到底怎么样,对晓雨好不好,不能光听她说,晓雨就是太懂事了,报喜不报忧。” “儿子也是这样想的。”秦世阳赞同道,“儿子必不能让晓雨受了欺负。” “好好好。”秦建豪说道,“上次晓雨离府,我也不在,你娘安排的,这次不让她插手了。” “嗯。”秦世阳想起秦晓雨说的那个人,“爹,你知道护国公吗?” “自然知道。”秦建豪疑惑道,“阳儿为何问起此人?” “晓雨和那位护国公府的小公爷好像关系不一般。”秦世阳说道,“此番晓雨回吉州,那位小公爷还派了护卫护送。” “哦?”秦建豪大感兴趣,“听起来是不一般。晓雨怎么说?” 秦世阳有些无奈道:“晓雨说是缘分使然。小姑娘家家,懂得什么人心险恶?” “爹,那个小公爷人品如何?”他捏了捏拳头,恨恨地说道,“要是敢对我家妹子产生什么不一样的心思,我冲到皇都揍他!” “傻小子,你去不了皇都。”秦建豪嘴角勾着笑,毫不客气地拆穿他。 秦世阳冷哼一声:“那我将他约到胜景来单挑!” 秦建豪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不留情面地说道:“你打不过他。” “爹,你究竟站哪边啊?”他不服气地哼哼,“我才是你儿子,你怎么长别人的威风,泄自家的底气?”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你爹我是实事求是。”秦建豪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不给你说清楚,冒冒失失被人痛揍了,那才是害你。” “爹,那小公爷人品究竟如何?”秦世阳苦着脸看着自家胳膊肘往外拐的爹,“你给个准话,成吗?” “有顾士霖那样的爹,也教不出坏儿子来。”秦建豪语重心长,“阳儿啊,你要相信晓雨的眼光。” “哼。”秦世阳明显不服气,但他没有再说话了。 自家的妹子,还是自己护好。 那个什么小公爷,找机会一定得会会! “你家祖母大概还望着你带晓雨回来,你赶紧去找你祖母去。”秦建豪说道。 “是。”秦世阳答应道,“儿子这就去祖母那里。” ······ 第二日一早,秦晓雨他们吃过早食后不久,秦世阳果然将林府医带到客栈来了。 “小神医,在下来求学了。”林府医态度恭敬地见礼。 “林府医。”秦晓雨笑着也见了礼,“林府医快别叫我小神医了,在侯府的时候,没有少得林府医照顾,林府医还是叫我晓雨好了。” 林府医听到她说照顾,知道她说的是以前在府里头疼脑热找他开药。 “惭愧。早知小神医有这样的医术,在下万不敢班门弄斧的。” 林府医照顾的是原主,原主没有医术,所以林府医根本不需要汗颜。 但这事,秦晓雨没办法解释得清楚。 “林府医,叫我晓雨,等下晓雨还有问题请教林府医呢。” “不不不,那怎么行?”林府医说道,“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在下如何能对老师不恭敬?” “那林府医叫我秦大夫?”秦晓雨笑眯眯地说道。 “林府医要离府开医馆,我也叫你林大夫,两个大夫之间相互教授,这样总可以了?” 秦世阳插话:“林府医,就按晓雨说的,你这么大岁数了,那样客气。弄得我都不自在。” 林府医一张嘴怎么说得过秦晓雨她们两人。 他不当着秦晓雨的面叫小神医,背着可以叫啊。 嘴上不说,心里可以将秦晓雨尊为老师。 “那好。”林府医应道。 “哎呀。”秦晓雨舒了口气,“林大夫,这就对了嘛。” 秦晓雨将自己写的那套口诀拿给林府医,对照口诀,逐一给他讲解。 那些针法,前世师父如何教秦晓雨的,她也原封不动地教授给林府医。 幸而林府医是有基础的,一点就通。 穴位手法,一讲就明白。 但要出效果,还得练。 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秦晓雨只能教针法,以及训练熟练程度的方法。 能学到几层,那得靠成千上万次的练习了。 只有足够多的量,才能产生质的飞跃。 秦晓雨想起前世,用葡萄皮练习缝合手法,熟练程度,那是手术医生的必修课。 手术台上,就是和死神赛跑,追求的是能在保证质量的情况下,尽量缩短时间。 时间就是生命。 这句话在救死扶伤的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 教授完十三针,秦晓雨向林府医请教了一些中医方面的问题,他俩边请教边探讨,不觉时间已经过了午时了。 “晓雨,先用午食,饿坏了就不好了。”秦世阳提醒道。 秦晓雨面露愧色地起身:“我和林大夫一说起来就忘了时间,走,林大夫,我们先吃饭。” 秦世阳这才高兴地先走几步,去一楼点菜去了。 “等会儿我会去宝儿家为宝儿行针,林大夫一起去。” 秦晓雨边走边同林府医讲。 “好。” 有再次现场观摩的机会,他真是求之不得。 昨日,他虽也见过秦晓雨行针,但那时尚未学习十三针,算是外行看热闹。 今日,他学习了十三针,再看秦晓雨行针,必然能有大收获。 被樱桃牵着手走他们后面的小柿子,此时开口了。 “雨姐姐,雨姐姐,小柿子可以一起去看那个宝儿吗?” 秦晓雨也想起,昨日宝儿看到小柿子很开心。 孩子还是更喜欢和孩子在一起。 “当然可以。”秦晓雨止步,摸了一下小柿子的头顶,“宝儿应该也喜欢你去看他。” 小柿子拍着手:“欧——吃完饭去看宝儿咯。” 秦晓雨不由勾起了唇角。 第189章 确定方案,共赴家宴 吃过午食,秦晓雨一行人一起去了宝儿家。 秦晓雨为宝儿施针,林府医自然是在一旁目不转睛地观摩。 宝儿知道自己的命是秦晓雨救下的,又见她将小柿子带来,非常欢喜,特别懂事。 整个施针过程,宝儿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看着一旁和他眨眼睛的小柿子。 秦晓雨施针完毕,宝儿跟着小柿子一样喊她:“谢谢雨姐姐,宝儿可以和她玩吗?” 秦晓雨见宝儿眼睛看着小柿子,就为他介绍:“这是小柿子,这是宝儿,你们认识了,可以一起玩了。” 两个孩子都很开心。 小柿子被人贩子带着,吃不饱,病得差点一命呜呼。 宝儿也差点一命呜呼。 所以这也是小柿子对宝儿特别关注的原因。 同病相怜。 感同身受。 虽然小柿子还太小,根本无法总结出这样的词语,但她心里就是这样,对自己有着相似遭遇的宝儿,感觉特别亲切。 宝儿身体虚弱,不能剧烈运动,小柿子就坐着和他一起玩游戏。 还是第一次有孩子愿意和宝儿玩,也不嫌弃他。 宝儿难得的一直都在笑。 看到宝儿这样,宝儿的父母才真正下定了决心。 施完针,秦晓雨也是要问宝儿父母决定的。 她还没有开口,就听到宝儿娘说道:“小神医,让我们跟着你回吉州。你瞧两个孩子多开心。” 病人的心情舒畅,恢复期都能缩短。 “那当然好。”秦晓雨笑着答应,“你们收拾一下,我们明早出发。” 这也是她最希望宝儿父母选择的方案。 回到吉州,她可以在空间里为宝儿动手术,后续观察治疗一段时间,再将其送回家里休养。 得到秦晓雨的首肯,宝儿父母立即去收拾行李了。 “二哥,宝儿父母同意带着宝儿去吉州治疗,最快明早我们就出发。” 之前秦世阳说要陪着她回吉州,她自然要和其知会一声。 “好。”秦世阳说道,“昨晚父亲和祖母都还念着你。昨日中午你也没好好吃东西。要不晚上一起吃顿饭?” 秦晓雨有些犹豫。 其他人再见见,没有问题,她实在是不想见到林悦兮。 秦世阳见她的神情,知道她的顾虑:“不去侯府,我们就在客栈附近找个酒楼。” 他凑近秦晓雨的耳朵,悄声说道:“今晚的饭局,不告诉娘亲。” 原主以前和两位哥哥的感情很好,特别是二哥,相比大哥,两人年龄更接近。 这样咬耳朵的举动,小时候没少有过。 秦晓雨感觉耳朵上被哈了气,痒痒的。 她伸手将秦世阳推远一点,笑着故意剐他一眼:“二哥就不怕侯夫人后面知道了跳脚?” “到时候,我都跟你去吉州了,娘亲跳脚也只能在父亲面前跳,我见不到。”秦世阳也笑着回答。 “你这样坑爹。”秦晓雨不客气地说道,“侯爷知道吗?” “哈哈。”秦世阳毫不介意,“娘和爹在一起,谁占上风还不一定呢!” 秦晓雨知道他说得对。 林悦兮在秦建豪面前,可不是会收敛不少? “那好。”秦晓雨笑道,“晚上就和侯爷老夫人一起吃饭。” 秦世阳见她答应了,特别开心:“那二哥这就将林府医送回去,顺便整理一下行李。” “在客栈等我晚上来接你们!” 他看了一眼旁边还在独自琢磨的林府医:“林府医,我们走。” 他半拉半扶的将林府医架着就走。 林府医挣扎着想回头和秦晓雨辞行,却被秦世阳架着动弹不得。 他只得出声大声说道:“小神···哦···秦大夫,在下下次再向你请教,在下告辞了。” 樱桃早已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秦晓雨看着秦世阳摇头:“二哥还是这样。” “林大夫,你回,下次来吉州,我再和你探讨,记得,十三针要多练。” 她交代了一句,已经看不到秦世阳和林府医的背影了,只听到林府医的声音远远传来。 “秦大夫放心,我一定好好练习···” 秦晓雨这边又逗留了些时间,让宝儿和小柿子多玩一会儿,这才带着樱桃和小柿子离开。 太阳西沉,慢慢往远山深处滑去。 秦世阳如约而至。 他一进房间,一手捞起地上的小柿子。 “啊!” 突然离地,吓得小柿子尖叫了一声。 秦世阳直接将小柿子托到肩头坐好。 熟悉的画面,让小柿子反应过来抱她的是秦世阳。 她已经第二次坐秦世阳的肩头了,心里立即由害怕变为惊喜。 感觉自己一下又长高了,她开心地咯咯咯笑出声来。 “走咯!”秦世阳用手扶着她的腰,“去吃饭咯!” 小柿子现在比所有人都高。 能看到秦世阳的白玉发冠。 也能看清秦晓雨绾发插的银色发簪。 还能摸到门框,以及挂在走廊上灯笼垂下的长须。 她咯咯咯笑着,根本合不拢嘴。 看到小柿子被秦世阳逗得开心,秦晓雨和樱桃都忍不住露出笑容。 吃饭的地方就在距离客栈不远的小酒馆。 秦建豪和老夫人已经先他们一步,坐在房间里了。 小柿子坐在秦世阳肩头,一进门就看到在德胜酒楼那位慈祥的老太太。 她甜甜地喊了一声:“老夫人好!” 软萌的声音,将老夫人的心都融化了。 “小柿子来了?别摔着了,快下。”老夫人拍了拍一旁的座位,“坐到旁边来。” “祖母,稳当得很!” 秦世阳说着,还扶着小柿子转了一圈。 “咯咯咯咯咯——” 小柿子兴奋地大笑。 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都活跃起来。 转够了,秦世阳才将小柿子从肩头放下来,直接放到老夫人旁边的椅子上。 “晓雨,来,坐这里。”老夫人招呼秦晓雨。 秦晓雨和樱桃这才一起见了礼,入座。 吃饭的过程中,大家都其乐融融的。 现在秦晓雨神医的名声已经打出来了,她就顺势为老夫人诊脉。 她之所以答应了秦世阳来赴宴,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昨日,整个胜景城,都因为秦清月被封县主的事情庆祝。 不久之后,秦清月被再次赐封的消息也将传来。 接踵而至的还有第三道圣旨。 大喜大悲,情绪像过山车,没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了。 何况老夫人的年岁大了,侯爷也不年轻了。 所以,她还有一个目的是来打预防针的。 第190章 防范未然,旁敲侧击 秦晓雨探了老夫人的脉,半晌没有言语。 秦健豪有些不安:“雨儿?” 她松开了手:“祖母这样的年龄,能有这样的脉相,那真是相当的不错。” “这和祖母每日诚心礼佛有关?”秦世阳笑道。 秦晓雨点点头:“人想要不生病,心宜静,而身宜动。” “何解?”秦健豪看向秦晓雨。 “祖母每日潜心念佛,心不外驰,正符合心宜静。”她解释道。 “礼佛虽然动作舒缓,却是全身运动。缓步绕佛,脚在动,心却安定在佛号上,正是心静身动。” 秦晓雨看向秦健豪:“侯爷,像昨日那样的庆祝,祖母年岁大了,还是少参与的好。” “祖母,你不会嫌晓雨多事?”她将目光转向老夫人。 “怎么会。”老夫人笑道,“能有你这样的孙女,那是老婆子的福气。” 秦晓雨有些脸红:“晓雨哪有祖母说的那样好?” “不过,如果祖母信任晓雨。”她真诚地看向老夫人,“祖母这段时候最好闭关静养,晓雨为你开一些药物调理。” “信!怎么不信!”老夫人说道。 昨日,林府医说已经救不了的宝儿,都被秦晓雨救回来了。 谁还会质疑她的医术? “那祖母可得听晓雨的。”她说道,“今日晚宴过后,回去就开始闭关静养,谁也不能用任何事烦扰祖母。至少要静养一个月。” “待会儿晓雨开了单子给二哥,每日祖母都要服食,礼佛念佛念经,动静结合。” 秦晓雨声音轻柔,“等下次晓雨来胜景,再为祖母诊脉。” 在座的侯府三人一个个眼神都亮了。 “什么时候?”秦世阳急切地问道。 秦建豪和老夫人也一起看向秦晓雨。 “我吉州秦家的二哥秋试结束,就要准备明年的春闱。”她笑着回答,“准备去皇都备考。毕竟皇都书院的先生,那是整个大宇的翘楚。” “你就那么确定你的吉州二哥秋试能中?” 秦世阳听说秦晓雨在吉州也有个二哥,心里突然有些泛酸。 “能。”秦晓雨颔首,“吉州二哥很有才的,秋试不仅能中,位次必定不低。” 一个二个都厉害是? 看秦晓雨如此自信,秦世阳表面上波澜不惊,口头上却说道:“那我更得去会会。” 秦晓雨看了他一眼:“二哥跟着晓雨回去,自然能看到的。” 老夫人则拉住了秦晓雨的手:“晓雨说话可得算话,去皇都路过胜景,一定来看祖母,可不许骗人。” 俗话说:老如小。 看到老夫人此时像个小孩子一样眼巴巴地看着她。 秦晓雨的声音不由又柔和了几分:“祖母放心,晓雨说了来看您,必定不会食言。” 闻言,老夫人一张脸笑开了花。 “侯爷,二哥,你们也得答应晓雨,祖母闭关,任何事都不得去打扰到祖母,这样,祖母的身体才能越来越康健。” 她言语郑重,让秦建豪和秦世阳都不由地肃然了几分。 “雨儿放心,我们定是不会拿老夫人的身体开玩笑的。”秦建豪承诺道。 “对。”秦世阳也点头,“祖母就是我们家的菩萨,大家都是将她供起来的,晓雨是为祖母好,我们自然不能违逆。” 见秦建豪和秦世阳都下了保证,秦晓雨也松了口气。 一旦关于秦清月第三道圣旨传来,老夫人尚在闭关中,不会被打扰。 一顿晚宴,大家都吃得开心。 吃过饭,老夫人逗着小柿子玩。 秦晓雨示意秦建豪和秦世阳跟她一起离开一下。 他们换了个房间。 “雨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秦建豪敏感地问道。 秦世阳也蹙着眉:“祖母没问题?” 关于秦清月被封公主的事情,她本不想说,但侯爷的年龄也不小了。 她准备旁敲侧击一下。 “祖母没有什么问题,按照我说的,别打扰祖母就行。” 她看向秦建豪和秦世阳二人:“侯爷和二哥不觉得,秦清月被封县主有些不正常?” “俗话说: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依。” 秦晓雨沉吟了一下:“如果侯爷觉得晓雨危言耸听,让你们心生不快,那就当晓雨没有说过。” 秦建豪也不是没有见识的人。 “雨儿说得也有理。”他点头赞同,“圣上忌惮本侯,不允本侯及家人进皇都。但圣上特许了月儿进皇都,这和太子不无关系。” “以本侯的想法,是不愿月儿同皇室走得太近。”秦建豪叹道,“只是月儿一门心思扑在太子身上,她娘亲宠她得很,特别支持。” “月儿能从吉州乡下找回胜景,也是个有主意的人,旁人撼动不了她的想法。”他说道,“女大不中留啊!” 秦晓雨点点头:“侯爷能有这样的认知,后面但凡发生点什么,也不至于太过意外了。” “晓雨,我怎么觉得你这话里有话啊?”秦世阳问道,“清月在皇都,你也在皇都,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秦建豪也抬眸看向她,一脸的探究。 “伴君如伴虎。”她回答,“如果只看到其中的利益,却不知道如临深渊,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秦建豪的眼眸眯了眯:“雨儿这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吗?” 秦晓雨也不回避:“确实,有消息,秦清月可能还要高升。” 秦建豪的眼睛都瞪大了。 胜景侯是有世子的,秦清月只算是嫡女,被封了县主,已经能食俸禄了。 还要升? 一个女子,还能升到哪里去?! 秦建豪身在朝堂,如何不知道“捧杀”一词? “这消息,可是那小公爷传与你的?”他转眸看向秦晓雨。 秦晓雨点头承认:“正是。” “那就是十有八九了。”秦建豪蹙起了眉,“难怪你让老夫人闭关。” “侯爷,你们有个心理准备就好。”秦晓雨说道,“秦清月选定了这条路,就不得不承担后果。” 秦建豪点头:“嗯。”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侯爷也别冲动,圣意,还是要核查清楚,不要凭空推测。侯府毕竟不止她一个孩子。” 秦晓雨不得不提醒一句。 到时候,秦清月得了第三道圣旨,侯爷以为自家女儿受了不公平待遇。 冲冠一怒为孩子,放在侯爷身上也不是不可能的。 那岂不是因为秦清月作死,将侯府一家人都逼上绝境? 第191章 商议妥当,寂寂寥寥 “雨儿,你说得对。”秦建豪沉声道,“有你的提醒,本侯不会冲动。” 他看向秦晓雨:“雨儿,难得你离开侯府,还处处为我们考虑。本侯真舍不得你···” 秦世阳根本没有见过秦清月,除了血脉上的联系,谈不上对她有什么不一样的感情。 秦晓雨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兄妹感情深厚。 哪怕后面他知道是妹子抱错了,那份日积月累的亲情,也不可能从生命中抹杀。 “对啊,晓雨。”秦世阳面露苦色,“你真狠心,丢下祖母,丢下爹,丢下二哥。” 秦晓雨离府,那是迫不得已。 如果他们知道,即便她离府,秦清月也没有放过她,对方就不会说她狠心了。 但这样的话,她却是不方便开口的。 毕竟,对方和秦清月血脉相连。 她不想知道自己说过之后,对方的反应。 不论是哪一种,那种纠结、痛苦,她都不想看到。 “侯府一下有了两个女儿,吉州秦家一个也没有了。”她低声解释,“吉州秦家岂不是太可怜了?” “可是,侯府家人和晓雨一起生活了十五年。”秦世阳动情道,“我和爹都舍不得你呀。” 秦晓雨闷闷地回了一句:“侯夫人不这样想。” 秦建豪和秦世阳相互对视了一眼。 他们就知道,症结在这里! “那晓雨就认回二哥,认回爹和祖母。”秦世阳狡黠地一笑,“娘亲那里,我们不告诉她。” 她瞪了他一眼:“大哥知道了,说不定会打你。” 秦世阳哈哈一笑:“那就不让他知道。” 秦晓雨被他逗笑了。 “好了,晓雨笑了。”秦世阳大叫了一声,“笑就是同意了!” 面对耍赖的秦世阳,她争辩道:“谁说···” “雨儿,为父也当你同意了。” 看着一双儿女打闹,秦建豪刚才因为秦清月忧心的情绪,仿佛也放松了些。 “爹,你怎么可以和二哥一样?” 秦晓雨其实也同意了。 只要不和林悦兮沾边就行。 至少在第三道圣旨来的时候,她能给予他们少量的安慰。 这就够了。 听到秦晓雨喊爹,秦建豪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眼前这个,是他的乖女儿! 宠了十五年,终于没有弄丢。 他想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只是,他只能算养父了,秦晓雨有自己的家人,她会回自己的家。 但是,总比之前好! 秦建豪笑了。 三人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回去,难免老夫人会起疑心。 秦晓雨找掌柜要了纸笔,写了给老夫人的养生药方和食谱。 三人这才一道回了房间。 “你们仨,背着我老婆子做什么去了。”老夫人见他们仨人一脸喜色,佯装嗔怒。 “祖母。”秦世阳笑着展开秦晓雨写的那张单子,“晓雨写了养生药方给你,还为你安排了好些养生食谱。” “哦?”老夫人闻言高兴了,“什么养生食谱?念来听听。” 秦世阳便抑扬顿挫地开始念起配方来。 秦晓雨笑嘻嘻听他念完:“祖母,明日一早,就让厨房按照里面的配料为你做。” “好好好。”老夫人一连说了三声好,“祖母要好好尝尝,这养生的食物,到底好不好吃?” 小柿子咽了一口口水:“好吃,肯定好吃!” “小馋猫。”秦晓雨点了一下她的鼻子,“到时候回吉州,家里还有一个小馋猫。” 小柿子眨巴了好几下眼睛,眼神里闪耀着兴奋的光芒。 “那小柿子就有两个好朋友了!一个宝儿,一个小馋猫。” 大家一起笑出声来。 “祖母,雨儿今日就向你辞行,明日一早和二哥一同回吉州。”秦晓雨握住老夫人的手,“祖母要好好闭关,好好养身体,等雨儿回来看你。” “好。”老夫人眼里含着泪花,握着秦晓雨的手不愿松开。 胜景城。 秦晓雨他们所在的酒楼房间里。 浓浓的亲情让在场的每个人脸上都是笑意。 气氛温馨又和谐。 千里之外的皇都。 太子别院里。 冷冷清清,寂寂寥寥。 秦清月昨晚从皇宫回来,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她心情郁闷地在别院里待了一天。 不见贺煜哲来寻她。 直到晚上,也没有看到太子的身影。 她就像被遗忘的玩偶,再也等不来主人的关注。 白天她身边还有水晶进进出出。 眼前重复单调的出现同一个人,让她更觉得形单影只。 “水晶,滚别地去待着!别在我面前晃!” 她心情不悦地嫌弃道:“晃得人头晕。” “是。” 水晶知道她心情不好,不敢触霉头,立即麻利地滚了。 这下,她彻底清净了。 她像又回到前世那处闲置的院落里。 空空荡荡。 无人问津。 天黑了。 屋里无人点灯。 她就那样一个人坐在黑暗里。 月亮出来又被黑云遮住了。 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苟延残喘的过往,像风暴一样席卷向她。 一滴泪,从她眼角流出,滑过脸颊,无声滴落地面。 深深的窒息感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吱呀—— 门被推开了。 一个人进来。 “月儿,你在吗?” 男子的声音传来。 秦清月愣愣地看向那个人影。 没有光,看不清人脸。 但声音是遥远而又熟悉的。 秦清月的眼泪顷刻奔涌而出。 那个被她盼了千百遍的人。 那个被她恨到骨髓里的人。 此刻就站在她面前。 所有的盼望和怨恨,都化作无尽的泪水。 秦清月就那样睁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清了。 看到了已经哭成泪人的秦清月,那人跨步过去,一把将她楼进怀里,再也不愿放开。 “月儿···月儿···” 他吻着秦清月脸上的泪花,低声的呢喃。 一天没怎么进食的秦清月,窝在这个人怀里,直接哭晕过去。 那人抱着秦清月一步步走向床榻。 秦清月被他轻柔的放平,盖上薄薄的被单。 月亮从云层里探出头来。 那人蹲在床前,就着月光,凝视着秦清月的脸。 他伸手将几捋被泪水沾湿,贴在她脸颊上的发丝拈开。 “月儿,我回来了···” 声音越来越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秦清月在睡梦里并不安稳,一个翻身,身上的被单掉落地面。 那人将被单捡起来,重新为秦清月盖好。 黑暗的房间,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 一个的慢慢舒缓下来,另一个的彻底乱了。 东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 一直在黑暗里盯着秦清月,一动不动的人,起身,悄然离开了。 第192章 同回吉州,两人盘问 第二日一早,秦晓雨三人坐上了如雷驾驶的马车。 他们和秦世阳,及宝儿家约好,一起在城门外汇合后出发。 出了城门果然看到马车。 宝儿娘亲站在一辆马车外面。 秦晓雨朝她招了招手:“宝儿娘,你们早到了?” 宝儿将头探出车窗,不住往秦晓雨他们这边瞅。 秦晓雨立即让出车窗的位置,小柿子双手扒在车窗上。 “宝儿,我在这里!” 宝儿露出笑脸:“小柿子,宝儿在这里!” 两个孩子说完都开心地笑起来。 宝儿家是胜景城里的商贾,生意做得大,宝儿爹分不开身,只有宝儿娘先跟着秦晓雨他们去吉州。 “小柿子,你想去陪宝儿吗?” 秦晓雨看到宝儿和小柿子不断在窗口打手势,看着对方的眼睛都不愿意移开。 “雨姐姐,小柿子可以吗?”听到问话,小柿子笑嘻嘻地仰头看向秦晓雨。 “去。”秦晓雨露出一个笑脸,“只能安静地玩,不能打闹,宝儿会受不了的。” “知道了!” 小柿子嘴巴甜甜地应了一声,掀开车帘下去了。 对面的宝儿看到小柿子要坐他们的马车,开心极了。 秦晓雨对扶着小柿子的宝儿娘说道:“宝儿娘,就麻烦你看着小柿子了。” “小柿子乖得很。”宝儿娘回答,“不麻烦,一点不麻烦。” 她也跟着一起进马车里了。 对面车厢传出的欢呼声,让秦晓雨和樱桃的嘴角都不由上翘了。 哒哒哒—— 马蹄声响起。 秦晓雨朝后看去。 秦世阳也骑着马来了。 咦? 后面怎么还有一辆马车? “二哥。”秦晓雨招招手,“你后面怎么跟着辆马车?” “晓雨。”秦世阳一脸的笑容,“都是爹让带的。走亲戚总要带点见面礼啊。” 秦晓雨听到车轱辘沉重的碾压声。 看情形是塞了满满一车的见面礼! 她一脸惊异地收回目光:“二哥,是不是太多了点?” “不多不多。”秦世阳说道,“要不是我嫌马车多了麻烦,爹还准备再装几车。” 秦晓雨眼角抽了抽。 弄得个像嫁女一样。 “走!晓雨,出发了!”秦世阳不以为然,“你们的马车打头,宝儿和我们的马车跟在后面。” “好勒。” 如雷很快启动马车,一行人往吉州疾驰而去。 ······ 皇都,东宫。 太子坐在书房里。 前几日的满地碎片,早已被收拾干净。 博古架上,补齐了不少花瓶器皿。 有几处的花瓶体型比较巨大,一时半刻没有找到合适的代替,暂时空着。 “殿下。” 一个护卫打扮的人正在向他汇报。 “胜景城里没有找到王麒遂,后来才发现他已经在动身来皇都的路上。 卑职和他联系上,才知道他有亲戚来了皇都,给他去了信。 他决定来皇都备考来年的春闱,所以离开了胜景。” “此人现在何处?”太子想起自己派人接王麒遂来皇都的初衷。 虽说现在秦清月已经被圣上下旨赐封为公主,他与秦清月已经没了可能。 但是,往后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 该问的,他还是想弄清楚。 但他在禁足,出不了皇宫。 宫外的人,也不可能随便进宫见他。 太子沉吟了一下:“去找三皇子,带王麒遂去见他。” “三皇子定然是乐于询问的。”他勾了一下唇角,“询问结果,本宫自会向三皇子打听,你就别管了。” “是。”护卫立即去办了。 贺煜哲很快得到消息。 秦清月醉酒后口中的王忻畅,已经来皇都了! 顾舒泽和贺煜哲在一起,自然也知道了。 “那就一起见见?”贺煜哲问道。 顾舒泽点点头:“一起。” 护卫和贺煜哲约在一处茶楼:山间茶舍。 这是太子的产业,有专门独立的雅间,私密性特别好。 王麒遂昨日去探望了自家舅父,今日才来到约定的山间茶舍。 和他接洽的护卫早已在此等候了。 “王公子,这边请。”护卫引着他往后走。 这是一个大大的院落,门口是个四层的阁楼,阁楼每层都能饮茶。 后面的园林里,不少房舍掩映其间。 没有一定的身份,又不是太子特别安排的人,连一步也踏不进去。 王麒遂跟在护卫身后,不时瞧几眼园林里的景色。 美,肯定是美的。 看得多了,也就不会在意了。 护卫见他面上没有任何惊奇之色,心里却有些感叹。 一个小地方来的穷书生,能这样的淡定,很有点与众不同。 护卫将他带到一处房舍前:“王公子,贵人在里面等着你,你自进去。” “嗯。” 王麒遂答应了一声,也不迟疑,往房舍走去。 护卫转身离开。 叩叩叩—— 王麒遂敲了三声。 “进。” 并不是太子的声音。 王麒遂愣怔了一瞬,推门进去。 房间里坐着两位男子,一起看向他。 果然不是太子。 但是,为何是这两位? 他不由露出诧异的神情。 护国公府的小公爷? 这还不算意外。 三皇子? 此人何时和太子是一边的了? “王公子?” 大约是他诧异的神情取悦了对面的人。 顾舒泽开口,居然不算冷。 “在下王麒遂,字忻畅,来此处是蒙太子殿下召见。” 王麒遂恭敬地见了礼,假装不认识此二人。 “太子殿下暂时出不了宫,就让我俩代劳了。”顾舒泽说道。 要不是在太子的山间茶舍后院。 要不是那个护卫他能确认身份。 换个地方,如果顾舒泽这样说,他是万万不会信的。 是因为他提前来了皇都吗? 一切都那么梦幻,不真实! “王忻畅?” 贺煜哲低低地念叨了一声,他想起秦清月醉酒后喊王忻畅的语气。 无比幽怨? 贺煜哲冷着脸看向王麒遂。 “王公子家住胜景城,可识得胜景侯府的秦小姐?” “识得。” 王麒遂无比坦诚地回答。 他尚不知太子找他意欲何为? 没想到三皇子开口就问秦清月。 “王公子是如何识得秦小姐的?” 贺煜哲并没有从对方脸上移开目光:“可否细细讲一下?” 王麒遂便将救太子,拦马车,跟着秦清月的马车回侯府,后面时常去侯府见太子的情况一一讲了,特意隐去了舅父让他去的前因。 顾舒泽看了他一眼。 “在拦马车之前,王公子有没有见过秦清月?” 王麒遂昨日已经见过舅父,自然知道舅父是由顾舒泽派人接到皇都。 而且也知道顾舒泽问了舅父关于秦清月的事情。 对方为何要查秦清月,他不清楚。 但看今天这个架势,这两人还是在问秦清月的事。 第193章 巧言善辩,难以置信 太子将秦清月带来皇都,对秦清月的情况好奇,他不意外。 但为何三皇子和小公爷也要问? 这就有些让人不解了。 “不曾见过。”王麒遂回答。 救下太子,拦下秦清月的马车,在此之前,他确未见过。 如果真要说见过,也不是这个秦清月,所以,算不得他说谎。 只是,一样的脸庞,让他自己有时候都不得不怀疑。 到底那个和秦清月在一起的是梦中的自己? 还是此刻的才是梦? 顾舒泽和贺煜哲对视了一眼,同时看向王麒遂的眼神有些冷。 很显然,这二人对他的回答不甚满意。 “王公子,在我们面前,和在太子面前一样,即便见过,其实也无妨。”贺煜哲说道,“我们只想听实话。” “王公子之前讲述细节就漏掉了些东西。”顾舒泽微眯眯了眯眼,“王公子还是不信任我们?” 王麒遂见他们二人语气不善,连忙垂眸道:“在下不敢。” “那为何漏掉“舅父让你去救贵人”,这样重要的细节?” 顾舒泽反问道,一双眼神锐利得很。 “在下不是有意隐瞒。”王麒遂回答,“因为小公爷之前找了在下的舅父,这些事情,没有必要再重复了。” 顾舒泽冷哼了一声:“巧言善辩。” “哦?”贺煜哲很感兴趣,“世上还有这等奇人?” “你那舅父难道是位术士?”他问道,“能观星望气?” 王麒遂老实回答:“正是,我家舅父修道多年,有些异于常人。” “那你舅父此在何处?”贺煜哲问道。 王麒遂昨日去的是大悲古寺。 真正的方老道是被顾舒泽安排在古寺的。 以方老道身份在皇都的,是如幻,在太子别院。 顾舒泽听王麒遂刚才的说法,知道他得到方老道的书信,已经去大悲古寺见过自家舅父了。 此时如果说出方老道的真实住处,反而不太明智。 “他舅父,我知道。”顾舒泽先于王麒遂回答,“此人在太子别院。” “殿下想会会此人,倒是可以直接去太子别院。” 王麒遂愣怔了一瞬,看到顾舒泽投向他的眼神,立即垂眸闭嘴了。 “太子皇兄倒是好兴致!别院还安置修道之人?有趣有趣。”贺煜哲叹道,“改天本宫真要去会会。” 之前方老道写给王麒遂的书信,只是说自己受小公爷的邀请来皇都,在大悲古寺落脚,让他来年春闱前来皇都可以到古寺来寻他。 方老道突然从胜景猫眼胡同消失,此信是为了让王麒遂安心。 对方也没有想到王麒遂能在见信之后就动身来皇都。 显然,顾舒泽也没想到王麒遂年前就来皇都。 刚才顾舒泽的眼神,似有警告之意。 王麒遂初来皇都,尚未明白状况。 昨日见舅父,也发现其一切安好,并无任何不妥。 所以,小公爷说舅父在太子别院,是有什么深意? “扯远了。”顾舒泽说道,“王公子,我们问你是否在救太子之前就认识秦清月,并无恶意。此事本就是代太子问。” 王麒遂想起昨日去太子别院看到的情况。 天黑了,秦清月所在的主院里也没个灯。 当初秦清月一心扑在太子身上,千方百计要让太子带她到皇都。 这就是她要的结果吗? 太子不是对其一往情深吗? 如何会这样对她? 他的心抽痛了一下。 “王忻畅?”顾舒泽声音冷下来,“你在神游什么?” 王麒遂立即拉回思绪,低眉垂目:“在下不敢。” “在救太子前,是否识得秦清月?”顾舒泽冷声道,“不要让我再问一次!” “大名鼎鼎的胜景侯府大小姐,又在书院读书,在下却也见过。”王麒遂回答,“但也仅仅是见过,在救太子之前,根本谈不上认识。” 贺煜哲神情古怪地看向顾舒泽,后者微微蹙眉。 顾舒泽还记得秦晓雨说过,秦清月或许有些与众不同,可能会预知一些事情。 他还记得在邀月楼听到过秦清月对太子的说话,让太子五年之后这个时节,一定得听她的。 这样的笃定的语气,证实了秦晓雨的说法。 可能这个秦清月确实是有些预知功能。 难道,她预测到自己以后会和王麒遂在一起,后者还负了她? 但怎么讲都讲不通啊! 现在秦清月已经被封为公主了,圣上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第三道谕旨。 让王麒遂尚公主? 王麒遂何德何能? 一个连春闱都没参加的人,如何能入得了圣上之眼? 不过,看太子的样子,王麒遂大概会成为他的幕僚。 此人定是有才的。 但这样一个有才的人,如何能被圣上看到,允许他尚公主呢? 何况,圣上早已和他商定,秦清月就是要送去达斡和亲,如何会因为一个书生改变? 听贺煜哲回来讲的,翁老讲法那天,圣上分明将留秦清月和达斡王子共进晚膳,还说是家宴。 这里面传达出来的意思不言而喻。 顾舒泽感觉匪夷所思。 贺煜哲见王麒遂说话时,眼神并不惊慌,倒真不像撒谎的样子。 “在下可以问问殿下和小公爷为何有这样的疑问吗?” 王麒遂表面淡定,其实也是满腹疑问。 “你不问,本宫也会说出来让你解释的。”贺煜哲瞟了他眼。 “秦小姐前些日子和本宫一同饮酒,醉酒后没有叫太子殿下,也没有叫本宫,偏偏叫了你王忻畅的名字。”贺煜哲盯着他,“王公子觉得该如何解释?” 嗡—— 王麒遂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仿佛有一只铜钟被猛然敲响。 那震耳欲聋的声音直接将他淹没了。 怎么会!!! 秦清月为何不叫太子,却叫他?! 在胜景的时候,秦清月明明超级嫌弃他。 他几次应太子的要求去侯府,都远远瞥见其匆匆离开的身影。 分明是不待见他的。 如何会在醉酒后喊他的名字?! 他还记得太子离开胜景的那天,秦清月故意支走他,让他满城买东西,等他买完回到侯府,被门卫告知秦清月已经离府了。 这样的人,会在醉酒后叫他的名字? 换做任何人,都不可能相信! 顾舒泽见王麒遂一副震惊的表情,傻愣愣呆在当地,正想出声嘲笑他。 “怎么可能!”王麒遂说道,“在胜景的时候,秦小姐分明无比嫌弃在下!殿下是在和在下说笑?” 第194章 始料不及,不足为据 嗯? 王麒遂说的秦清月嫌弃他,倒是和太子所言不谋而合。 “三殿下没有和你说笑。”顾舒泽正色道,“今日找你问话,我们二人所言均是事实,没有半句不实之词。” 王麒遂低声道:“怎么会?秦小姐怎么会叫在下的名字?” “但是事实上,醉酒后的秦小姐不仅叫了你的名字,还一副被你所弃的幽怨模样。” 贺煜哲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王麒遂:“她一个堂堂侯府嫡女,被你所弃?” “王公子,你看起来像个文弱书生,但从秦小姐的言语里,你曾将她囚禁于破败之地?” 贺煜哲嘴角勾起一丝讽刺。 “没想到王公子会是这样的人?!” 王麒遂难以置信地看向贺煜哲。 被他所弃? 囚禁! 破败之地! 每一个字,都像铁锤,狠狠砸在王麒遂身上。 电光火石! 一个让他都始料不及的荒唐念头出现在他脑海里。 一股酸涩淹没了他所有感官。 他只想此刻,马上,立即见到秦清月! 看到王麒遂发红的眼眶,眼里泛起的泪光,顾舒泽冷笑道:“王忻畅!你还有什么话说?” 瞬间回神的王麒遂浑身一颤。 “在下无话可说。” “你这是承认和秦清月在救太子之前便相识咯?” 顾舒泽的声音越发得冷。 “非也。”王麒遂说道,“在下一介贫困书生,栖身在舅父住的猫眼胡同,敢问小公爷,在下如何能将高高在上的侯府小姐囚禁?” 王麒遂幽幽道:“在下一文不名,连自己尚无一处独立的栖身之所,如何又有什么破败之地囚禁秦小姐?” 顾舒泽想起方老道说的话。 秦清月找到猫眼胡同,那是方老道第一次见秦清月,也猛然发现其和王麒遂有夙世的姻缘。 夙世?! 仿佛一阵闷雷炸响! 顾舒泽被自己心底生起的念头吓了一大跳。 难道,秦清月不仅仅是有预知功能,还有贯通夙世的记忆? 不待见王麒遂,是因为过去曾经为他所伤? 那些醉酒后的言语,也是前世的记忆? 这些乱力怪神之事,他从来都是不信的。 但此时,除了这样的解释,没有任何一种具有说服力。 贺煜哲也被王麒遂的反问问得哑口无言。 这样一位穷书生,有了舅父的指点,方知道救太子,以蒙后面的提携。 其又如何会以身犯险,去囚禁侯府嫡女,让自己陷入险境? 王麒遂此时只想立即离开此处,伺机再见秦清月。 “在下一条贱命,就系于你们这些贵人的口舌之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悲愤道:“在下就算将命卒在此处,也万不会辱了秦小姐的清白。” “救太子之前,在下不识秦小姐,就是到圣上面前,在下也是这样说!”他义愤填膺。 “罢了。”顾舒泽说道,“王公子先走,我们只是想搞清楚一些事情,不会将你如何,太子后面会联系你。” 他知道问不出所以然了。 其中的缘由,怕只有秦清月自己才能解释清楚了。 “在下告退!” 王麒遂如临大赦,立即见礼离开了。 “就这样让他走了?”贺煜哲懊恼道,“本宫根本还是一头雾水!” “此人不一般。”顾舒泽说道,“太子很会选人。” 贺煜哲疑惑道:“那秦清月的真相?” “大概不是殿下想的那种真相。”顾舒泽说道,“有些事情要告诉殿下。” “哦?”贺煜哲瞬间坐直了身体,“是什么?” “我之前曾经盘问过王麒遂的舅父,他的一些话,殿下可以听一听。”顾舒泽说道。 贺煜哲奇道:“那个术士?他说什么?” “他见到秦清月第一面,猛然发现其和王麒遂是夙世姻缘。” 顾舒泽将“夙世”二字咬得特别清楚。 “夙世姻缘?”贺煜哲挑了挑眉,“重溟这是何意?” “此人所言如若不是作伪,那问题怕不是出在这位王忻畅身上。”顾舒泽说道。 “重溟的意思?”贺煜哲瞪大了眼睛,“那位秦清月拥有前世的记忆?” 他点点头:“对于某些人拥有一些前世的记忆,这样的事情,我也曾耳闻。” “重溟的意思,秦小姐就是这样的人?”贺煜哲垂眸沉思了一小会:“这样解释,好像也能解释得通。” “前世与王忻畅不好的记忆遗留到此世,在她神志不清的时候,那些记忆被翻出来,让她辨不清前世今生?” “正是如此。”顾舒泽颔首,“如若王麒遂所言不虚,此是最好的解释。” “那太子皇兄那里如何回话?”贺煜哲问道,“也这般解释?” “殿下不是和太子殿下兄弟情深吗?”顾舒泽笑道,“太子殿下如果知道秦清月拥有前世的记忆,会不会断了心思?” “这?”贺煜哲不自信地回答,“本宫还真无法揣测太子皇兄的想法。” “这也仅仅是我们的推测,没有真凭实据。”贺煜哲说道。 “的确如此。”顾舒泽同意其说法,“真相,只有秦清月才清楚。” 两人步出山间茶舍。 “重溟兄去哪里?”贺煜哲问道。 顾舒泽眼眸中微微含笑:“我去看我娘亲。殿下呢?” “本宫去会会王公子的舅父。”贺煜哲勾了一下唇。 顾舒泽不露声色:“殿下是去看秦清月?” 贺煜哲隔空点了点顾舒泽:“重溟,看破不说破。” “殿下。”顾舒泽凑近些,轻声说道,“你是去看笑话,重溟说说也无妨。” “你呀你。”贺煜哲瞟了他一眼,双手一背,“本宫走了。” “恭送殿下。”顾舒泽看了一眼贺煜哲的背影,转身离开。 走到僻静处,顾舒泽一挥手,如风出现。 “爷?” “找人盯着那个王忻畅。”顾舒泽轻声说道。 如风一拱手:“是。” 顾舒泽到了护国公府,直接去花房找戚雅霜。 戚雅霜果然在花房为花朵剪枝。 “泽儿来了?” 看到顾舒泽进来 ,戚雅霜的脸上染上了笑意。 顾舒泽笑着快步走到戚雅霜面前:“娘亲,泽儿来看您了,娘亲最近身体可好?” “好。”戚雅霜笑着放下剪刀。 周嬷嬷为顾舒泽斟了一杯茶:“少爷请用茶。” “夫人最近胃口很好,少爷你瞧,气色也越来越好了。”周嬷嬷笑着说道。 戚雅霜嘴角带笑:“那是小神医的功劳。” “泽儿,小神医可回到家了?”戚雅霜问道,“感觉都走了好久了。” “就快到了。”顾舒泽回答,“泽儿正要给她写信,娘亲可要泽儿代你写几句?” 第195章 并不知晓,有人求见 戚雅霜抿了抿唇:“那就代问小神医安!” “泽儿随时同小神医通着书信呐?” 顾舒泽见自家娘亲一脸八卦的神情,连忙回答:“是啊。娘亲,不和您多聊了,泽儿去写信了。” 说完,顾舒泽一溜烟跑没影了。 “这臭小子···”戚雅霜看着周嬷嬷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醒。” 周嬷嬷笑着回答:“少爷是个有眼光的人,夫人就别操心了。” 顾舒泽回到书房,将今日见王麒遂的事情,还有他对于秦清月的猜测一并写了。 当然不能忘记他母亲对其的牵挂。 等书信上的墨迹晾干,顾舒泽将其装进信封里。 他挥墨写下:晓雨亲启。 ······ 秦清月醒来的时候,感觉眼睛有些发胀。 窗外的阳光明晃晃的,早已透过窗格洒在屋里。 水晶见她醒了,连忙过来服侍她起床。 秦清月记得昨夜天黑水晶也没有回来。 “水晶昨晚去了哪里?”她冷冰冰地问道。 水晶眼神闪烁,不敢看她:“昨日小姐不喜奴婢,奴婢就去了旁边的屋子。” “一天都没看到你人影?”她看向水晶的脸色有几分冷。 “水晶昨日有些头疼,在屋子里睡着了。”水晶有些心虚地低声说道,“没来伺候小姐,小姐不会生水晶气了?” “我昨晚是被你扶到床上去的?” 秦清月关于昨晚的记忆,只剩下月亮隐入云层之后的黑暗了。 她后来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痛哭了一场。 前世那些遗憾委屈,仿佛像流水一般,一股脑儿宣泄出来。 昨晚的事情水晶并不知晓。 但看样子秦清月也不知道。 水晶没有回答秦清月的问话,伺候她穿戴整齐。 “小姐,你眼睛有些肿,等吃完早食,奴婢给你拿鸡蛋敷敷。” 秦清月坐到桌子前面,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下眼睑泛红,上眼皮变厚,活脱脱成了金鱼眼。 “哎呀!” 作为一个追求完美的女子,怎么能容许自己是这个样子。 “水晶,快拿鸡蛋来!” “小姐,你还没有吃早食。”水晶说道,“等你吃完…” “先拿鸡蛋!” 秦清月根本无法正视镜子里的自己,语气带上了几分急躁。 “是。”水晶不敢再说,立即转身去厨房拿煮鸡蛋去了。 水晶还没有从厨房回来,护卫先来了。 “主子,有位公子在外面求见。” “什么公子?” 秦清月不想见什么公子,她想见太子或者贺煜哲:“可是前些天和殿下说话的那位公子?” 护卫摇摇头:“不是,这位公子自称姓王,卑职从未见过。” 姓王? 在皇都,秦清月并不认识什么姓王的公子。 但王姓她不陌生。 她脑海里跳出的第一个名字就是王麒遂。 她心里突突突直跳。 王麒遂此时应该还在胜景城的猫眼胡同? 怎么可能到皇都? 秦清月暗笑自己想太多了。 其他人有什么可见的? 她冷冷地说道:“不见!” “是。” 护卫转身离开了。 水晶拿了剥了壳的煮鸡蛋回来:“小姐,闭眼,奴婢为你敷眼睛。” 秦清月依言闭上眼。 水晶左右手各拿一枚熟鸡蛋,一左一右敷在秦清月的眼睛上,缓缓地滚动。 秦清月只觉得自己眼皮上温温热热的,很是舒服。 嗒嗒嗒—— 脚步声传来。 “主子。” 护卫的声音从房门口传来。 “怎么又回来了?”秦清月声音微愠,“不是说了不见吗?” “主子,不是那位王公子。”护卫说道。 秦清月不悦:“谁又来了?” “是前次和太子殿下说话的那位。”护卫回答,“他自称三皇子殿下。” 秦清月心里咚的一声。 她感觉眼眶温热,仿佛又想流泪了。 “主子,你不想见,卑职就去回了他。” 护卫见秦清月不说话,以为她不愿见。 “别!见!谁说不见了?” 秦清月立即制止了他。 “先带三皇子殿下去紫藤亭喝茶。”她吩咐道。 “是。” 护卫一抱拳,转身离开了。 秦清月恨不得立即见到贺煜哲,但她的眼睛还是肿的。 她可不能让贺煜哲看到她现在这副丑样子。 “水晶,能不能快一点?”秦清月说道,“让三殿下等久了,就失礼了。” “可是小姐,鸡蛋敷眼睛没有那么快见效。” 水晶也没办法。 秦清月等不了眼睛完全消肿,也不想让贺煜哲看到她的眼睛。 “那为我梳发,化妆,准备帷帽。” “是。” 水晶麻利地为她梳理了一个漂亮的云鬓,为她化了一个清雅的妆容,又找来了一顶带着白面纱的帷帽。 水晶为她化妆时,特别注意了眼部周围的掩饰。 化完妆,如果不仔细看,不太看得出她眼睛肿。 秦清月戴上帷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白色帷帽垂下的白纱,能隐隐约约看到她的轮廓。 她今日所穿是白色的衣裙,面料柔软,比较修身,能完美勾勒出她的身形。 这套衣裙穿在她身上,配上白色帷帽,显得仙气飘飘,又带上了几许神秘的气息。 秦清月点点头:“水晶,你就别跟去了。” “是。”水晶垂首应道。 秦清月跨出屋门,就迫不及待地往紫藤亭走去。 贺煜哲第一次来太子别院。 太子尚在禁足,如事后得知他直接进了别院,会不会怒发冲冠? 他想起太子恼怒的样子,有点想勾嘴角。 太子别院的风景很不错,随处都是假山丛林,亭台楼阁掩映其间。 完全就是皇家园林的风格。 紫藤亭建在回廊尽头,亭上布满紫藤。 正值今年第二次花季,紫藤垂下的花串正吐露芬芳。 贺煜哲站在紫藤亭里,透过垂下的紫藤花,欣赏池塘里的睡莲。 池塘里突然泛起一个个的水圈,由小到大,往外扩散,相互融合。 紫藤亭上,也传来了轻微稀疏的噗噗声。 下雨了。 贺煜哲抿了口茶。 “殿下。” 秦清月走近些,轻声唤道。 其实她走上回廊,贺煜哲已经从雨声中分辨出来了。 他没有回头。 此时秦清月叫他,他才回头去看。 雨下得越来越密了,四周被蒙上了一层雾气。 秦清月一身白色衣裙,从仿佛被雾气染成紫色的回廊那头缓缓而来。 贺煜哲看到她妙曼的身形如弱风扶柳,发现她带上了帷帽,又颇感意外。 “秦小姐这是?” 待她走近,他才出声问道。 秦清月听到贺煜哲还是像以前一样称呼自己秦小姐,很是开心。 第196章 雨中相见,试探术士 “见过殿下。”秦清月盈盈一拜。 见贺煜哲还是一脸疑惑地看向她,秦清月开口解释。 “月儿受了些风寒,眼睛有些肿。” 贺煜哲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是哭肿的? 他也不点破:“秦小姐可要保重身体。” 否则,第三道圣旨来了,怎么得了? 秦清月心生感动:“殿下今日来看月儿,可是打听到了什么?” “昨日一日都未见太子殿下和三殿下来别院,月儿这心里实在是不踏实。” 太子没来,贺煜哲来了,秦清月忍不住将不为人所道的心绪都给他讲了。 “太子被禁足了。”贺煜哲说道,“本宫也暂时没有打听到有用的信息。” “那今天三殿下来别院,是为何?” 秦清月听说他没有的打听到什么,心里难免有些失望。 就像头顶悬着一把剑,随时有掉落的危险。 掉落也就算了。 但几时会掉下来,谁也不知道,这才是最折磨人的。 “听说别院有位术士?”贺煜哲开门见山,“秦小姐可否请出来让本宫见识见识?” 秦清月心里猛然一惊。 自己怎么将府里这样的奇人给忘记了? “三殿下也对修道感兴趣?”她笑道,“月儿也好些日子没见术士了,那就陪殿下一起见见?” 贺煜哲点头:“甚好甚好。” 没人跟过来,秦清月要找人去叫术士都不方便。 她想着要不离开紫藤亭回去叫人? 但她又舍不得此刻紫藤亭在烟雨中的这种气氛。 正在犹豫之间,远远看到有人往回廊而来。 雨越下越大,水晶担心秦清月会淋雨,特意拿着伞寻来。 秦清月朝水晶招手,水晶立即过来了。 “小姐,雨再下大些,这亭子上的紫藤也挡不住了。”水晶递出手中的伞,“奴婢准备了两把雨伞。” “放下。”秦清月回答,“你去将高人请到花厅,我与殿下等下要见见他。” “是。” 水晶依言将一蓝一红两把雨伞放下,立即转身去寻术士。 待水晶远去,秦清月才看向贺煜哲:“殿下先坐下用茶,等等月儿和殿下一起去见高人。” “秦小姐似是对此人很是信任?”贺煜哲问道。 “确实。”秦清月回答,“此高人屡次为月儿解惑,其本事确实非同一般。” “太子殿下可曾见过此高人?”贺煜哲好奇。 “说来惭愧,月儿当初对高人承诺,让他随月儿回别院,就是为了将他引荐给太子。” 秦清月将目光投向远处的池塘里,那些被雨水敲打得像是跳舞一般的睡莲。 “只是,最近事情层出不穷,还尚未有机会将人引荐给太子殿下。” 贺煜哲嘿嘿一笑:“那不是本宫还占了太子皇兄的先机了。皇兄知道了,会不会想打我?” 秦清月难得见他露出笑容,虽然还是有些冷冰冰的。 “殿下放心,太子殿下信与不信还未可知,难得殿下感兴趣。” 他们又闲话了一会儿,在一起起身,撑伞离开紫藤亭。 花厅里,如幻假扮的方老道已经知道秦清月和三皇子要见他。 如幻住进太子别院,太子的面尚未见过,没想到会先见三皇子。 秦清月和贺煜哲带着一身雨气进了花厅。 如幻见礼:“三皇子殿下,秦小姐。” 贺煜哲眉毛挑了挑。 方老道的模样确实不敢恭维。 倒三角的脸,山羊胡子。 獐头鼠目,一双小眼珠却精光闪烁。 这样的人如果在皇都街头看到,定然会有人立即捂住怀里的荷包。 “高人请坐。”秦清月对术士从来都很客气。 贺煜哲一掀衣摆,坐到了如幻对面。 “听闻高人有神通,本宫专门来亲自瞧瞧。” 如幻微微摇头:“那些都是别人传的,三殿下不必当真。” “本宫见秦小姐对高人深信不疑,高人应该还是有些本事的。”贺煜哲看向如幻,“不若高人为本宫看看?” 如幻不卑不亢:“殿下想知道什么?” “秦小姐,本宫想单独和高人聊一聊。”他看向秦清月,“可否方便?” 秦清月想起贺煜哲之前在力山脚下,连让圣上禅让圣位的事情都敢和她说,此时想和术士单独相处,大概也是问些相关的事情? 她现在被圣上封了公主,一筹莫展,还得靠着贺煜哲不是? “行。”她起身,“殿下自与高人谈。月儿去吩咐下面的做些解暑的羹汤来。” 说完,她施施然离开了花厅。 等秦清月的脚步渐渐远去,贺煜哲冷眼看向如幻。 “请问高人,关于秦小姐的第三道圣旨,何时会下来?” 如幻在太子别院,自然对秦清月被封县主,又再封公主的事情是了如指掌。 此刻听到贺煜哲的问话,他倒有些意外。 他原以为,三皇子会问些关于自己的事情,没想到他开口就是问秦清月。 如幻虽不是方老道,但他也习得占卜之术。 如幻微阖双眼,伸左手开始掐算,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捋着山羊胡须。 若是此时方老道在,定然会觉得自己在照镜子。 如幻真是将他的习惯学到了十之八九,惟妙惟肖。 好一会儿,如幻睁开眼,看向贺煜哲:“回三殿下,就在今日,两个时辰之内,拿刀圣旨即下。” “哦?”贺煜哲感兴趣得很。 如果是问别的事情,难免等不到结果。 圣旨必定会下的,如若这位术士真能预测出圣旨下达的时间,那其能力确实不容小觑。 若是此术士根本预测不了,那就是个坑蒙拐骗之徒。 这下好了! 两个时辰之内就能见分晓? 他倒要看看,此术士是否真能算得准? 如幻是如何掐算的呢? 他掐算了两个方面。 关于圣上的圣旨,下达必定会到别院。 所以,第一他掐算了今日别院是否会遇到什么大事。 圣上的圣旨是下达给秦清月的,他又掐算了秦清月今日是否会遇到大事。 两项一综合,他能肯定两项大事都会发生在两个时辰之内。 “那本宫就拭目以待了?”贺煜哲意味深长地看着如幻。 如幻颔首:“嗯。” 秦清月不久回来了,身后跟着水晶。 水晶将银耳羹放到桌子上。 “三殿下,高人,暑气重,吃点银耳羹。”秦清月笑着说道,“看甜度合不合适?” 水晶有些夸赞地说道:“里面的桂花和甜度可是我们家小姐亲自调的。” 第197章 宫中来人,不敢妄测 贺煜哲看向秦清月:“秦小姐有心了。” 如幻也点头致谢:“多谢秦小姐。” 贺煜哲不爱吃甜食,尝了一勺。 味道有一点淡淡的甜,还有桂花的香气,入口也滑润,倒也不难吃。 秦清月见贺煜哲慢吞吞尝了一口,然后很快将一碗吃完,心里很是高兴。 “殿下如果还想要,月儿这就再给殿下调一碗。” “不用了。够了。”贺煜哲拒绝了,“本宫不喜甜食,你这桂花尚好。” 秦清月闻言喜不自胜。 哒哒哒—— 有脚步声传来。 “主子。” 护卫的声音响起。 此刻有贺煜哲在,秦清月可不想再见其他人。 “何事?”她语气有些不耐。 “主子,是宫里来人了。”护卫恭敬地说道。 来了! 贺煜哲看了如幻一眼,如幻也恰巧看向他。 两人的目光隔空碰在一起,彼此心照不宣地移开。 秦清月只感觉胃里一阵痉挛。 现在她听不得“宫里来人”这四个字。 前次宫里来人,她被莫名其妙封了公主。 圣上真是癫狂了吗? 就像总按着一头羊撸毛。 毛都薅秃了! 但她能抗旨吗? 即便她现在是公主,那也是圣上封的公主,有什么能力和圣上抗衡? 没办法的事情。 秦清月看了贺煜哲一眼,后者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贺煜哲虽然隔着帷帽,看不清秦清月的表情,但他能想象得到对方心里肯定是窝着火。 “那本宫陪着秦小姐走一趟。” 他起身走到秦清月面前。 “好。”秦清月向贺煜哲投来感激的目光。 如幻起身,恭送他们二位出花厅。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太阳探出头来。 天地间被雨水洗礼过了,显得特别通透。 一路往前庭走,两旁的花草上都挂着雨滴,反射着太阳的光,晶莹剔透。 秦清月无心欣赏美景。 前庭,太阳出来,风一吹,雨水的痕迹几乎要消散殆尽了。 庄公公站在一株紫薇前,饶有兴致地看着挂着雨滴的紫薇花。 贺煜哲老远就看清站在前庭的人,正是圣上身边的庄公公。 那位术士果然有点本事! “庄公公。” 贺煜哲远远地喊道。 庄公公旋即转身。 看清是贺煜哲,也瞥见其后面的秦清月,他满脸堆笑:“老奴见过三皇子殿下,月容公主殿下。” “庄公公免礼。”贺煜哲走到他面前,虚扶了一下,“今日公公又为父皇办事?” “老奴这腿啊,就是专门为陛下所生,能有跑腿这样的活计,那是老奴的福分。” 庄公公说得无比坦然。 “今日公公来别院,所为何事啊?”贺煜哲继续问道。 “殿下,老奴是寻月容公主的。”庄公公回答。 啊? 不是来传圣旨的吗? “传圣上口谕:月容公主进宫面圣!” 庄公公突然提高音量,对秦清月开口说道。 “月容公主接旨。” 秦清月行礼完毕,将目光投向贺煜哲。 “请月容公主随咱家进宫。”庄公公说道,“圣上那边可是怠慢不起的。” 秦清月仍然看向贺煜哲。 贺煜哲本还在想,那位术士的掐算也是有所偏差的。 但他问的是第三道圣旨。 这口谕也算圣旨? 他想的是圣上赐婚的圣旨,来的是圣上的口谕,说是第三道圣旨也没错。 这样想来,那术士的掐算,也算是对的。 他感受到了秦清月频频投来的目光,一抬头就看到秦清月正一脸求助地看着他。 他开口说道:“庄公公,月容怕是有些担心,可否容本宫陪着一起去?” 庄公公憨憨一笑:“圣上只宣了月容公主面圣,至于三殿下入不入宫,咱家也管不了?” 秦清月松了口气。 贺煜哲说道:“那本宫就搭公公的便车进宫了?” “三殿下请自便。”庄公公也不拒绝。 贺煜哲随着秦清月和庄公公一起走出别院大门,上了马车。 秦清月坐在窗边。 马车启动之后,她透过帷帽,眼尾扫见院墙外一个竹青色的身影。 那身影有些面熟。 马车匆匆而过,她来不及看真切。 马车载着他们进了宫。 贺煜哲一直陪着秦清月走到御书房门口。 “启禀陛下,月容公主到。”庄公公唱喏道。 “宣!” 圣上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庄公公带着秦清月进去。 贺煜哲止步。 太子殿下还在禁足,既然进了宫,他准备去见一下。 秦清月跟着庄公公进了御书房,将帷帽解开了。 她瞟见上首桌案上,圣上正在批阅奏章。 “月容公主见过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今日没有贺煜哲一起,“父皇”二字,她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念出声了。 她伏身行了跪拜大礼。 圣上将手中朱笔一放:“月容平身。” 庄公公上前几步,凑到圣上耳畔,悄声说了几句。 圣上面无表情,看向秦清月的眼神有些锐利。 “知道朕今日找你是为何吗?” 秦清月之前听到“宫里来人”就感觉准没好事。 此刻,圣上的眼睛像一对锋利的刀,即便她没有抬头,也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月容不知。”她垂眸恭敬答话。 “太子被朕禁足了,朕没想到你和三皇子兄妹感情也这样好。”圣上说道,“月容,你说说看,是不是朕应该将三皇子也禁足呢?” 秦清月浑身一颤。 原来太子是因为她被禁足吗? 定是太子因为她被封为公主,说了或者做了什么事情。 否则圣上怎么会平白无故禁足? 还说要禁三皇子的足? 难道,她和三皇子相通的心意,圣上都知道了? 刚才还觉得浑身被圣上眼刀冻僵了的秦清月,此刻后背都渗出一层冷汗。 她缩了缩脖子:“父皇,月容不敢妄测圣意。” “呲——” 圣上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不敢妄测?” “你模样柔柔弱弱,在朕面前都沉得住气,朕倒是小瞧你了。” 圣上的声音很冷。 秦清月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寒颤。 “真的不见棺材不落泪吗?!” 圣上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一股威压扑面而来。 秦清月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好似被风吹拂的芦苇。 啪—— 圣上的手往桌案上一拍。 “朕已经知道了善若院苏祺萱落水的真相!!” “啊!” 秦清月心里的恐惧让她忍不住叫了一声,双腿再也支撑不了身体的重量。 噗—— 她跌坐在地上,一脸惊异地看向圣上。 怎么会?!! 那王姝媞不怕死吗? 吃了熊心豹子胆,将她供出来了? 第198章 手段高超,兀自发呆 圣上瞧见了她眼底的惊讶。 “怎么着?自己觉得做得天衣无缝?”圣上冷哼了一声,“殊不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月容是没读过圣贤书?” 圣上声音夹裹着冰碴:“还是觉得朕是个头脑糊涂的昏君?!” “不···” 秦清月发现自己上下牙齿相互交错,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心里大概在得意?太子也好,朕也好,都没有你的手段高超?” 圣上的话一句冷似一句。 “太子被你的美色所惑,一心以为你是良善之辈。” 圣上痛心疾首:“朕也是父亲,自然希望自家孩子有个好的伴侣。” “你连一个老父亲的心都要骗?你良心何安?!良心何安?!!” 圣上的一声声质问,问得秦清月哑口无言。 她一门心思想在皇太后寿诞上出彩,自认为万无一失,哪里会考虑有暴露的一天? “害人落水,却又将人救起?” 啪啪啪—— 圣上拍着双手,一脸揶揄地看向她:“月容真是好手段!朕都忍不住要为你喝彩!” 秦清月已从圣上眼底看到杀意。 她泪水涌出眼底,翻身匍匐在地,不住以头撞地,砰砰有声。 “求···圣上···开恩···” “开恩?!” 圣上的声音在御书房回荡:“欺君之罪!一句求饶就能免死?” “你此刻又如何这样天真了?” 圣上离开桌案前,一步步走下台阶:“你以为生死之事,一句求饶就能抵消了?!” “求圣上···开恩···” 秦清月的上下牙齿不由自主地相互碰撞,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她说话有些含混不清了。 她瞥见了圣上黄色的衣袍下摆,努力想爬过去,抱住对方的脚。 但她浑身酸软,根本没有半点力气。 “开恩?”圣上已经下完台阶,踏足平地上,“你害珍珠和那个护卫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为他们开恩?!” 轰隆—— 仿佛天雷炸响在耳畔。 秦清月浑身也不战栗了,直愣愣僵在原地。 圣上连她努力隐藏的密辛也知道了?! 那她在吉州山林被匪首掳走的那些事情,怕也瞒不住了!! 仿佛被掀开了一层层华丽的遮羞布,露出下面掺杂着脓血的腐败和丑陋。 “你现在还想求开恩?” 圣上站到了她身边。 “是不是该让朕亲自修书一封,告诉你那侯爷父亲一声?” 圣上面色肃然,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胜景侯的亲生女儿,对养女赶尽杀绝,不惜让人给马下药,妄图制造马惊坠崖,主仆身死的假象!” 秦清月此刻整个脑袋胀痛得厉害。 明明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的回响声,偏偏圣上的一字一句,她都能清晰入耳。 圣上连这个都查出来了!! 她真是连底裤都不剩了。 秦清月颓然伏在地上,头发散乱,额头磕破的地方渗出血液,沾了些地上的灰尘,有些泛黑。 她面色惨白如纸,一双眼睛空洞无神,整个人像被抽去了生机。 光是蒙蔽圣听,就已经够她死一万遍了。 她还有人命在身。 被匪首掳去,虽未失身,却也没了清白。 还企图掩盖真相,将知情人杀死。 后又千方百计隐下这些过往,用尽手段,扫除障碍,妄想成为太子的妃子。 一桩桩,一件件,没有一件能让她留得全尸。 她还求什么圣恩? 让她原地去世! 省得被鞭尸。 “连一起生活了十五年的乡下亲人,也妄图一起杀害?” 圣上的话还在继续:“就你这样的,还想活命?” 秦清月想咬紧牙关,但圣上自上而下的威严,让她僵直伏在地上的身体再次战栗起来。 她知道自己没资格活命了。 但她心里有太多的不甘! 她现在要死了。 王麒遂! 秦晓雨! 赵庆翔! 肖雄安! 这些人凭什么还能好好的?! 她整个身体,每一处细胞,都不受控制的,在自主回应圣上的问话。 想活! 想活!! 她想活!!! 圣上亲眼看到,她空洞的眼神像干涸的泉眼,重新注入了清泉。 “求···圣上···开恩···” “哈!” 圣上被气笑了。 世上居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都这样了,还敢求圣恩? 秦清月挣扎着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圣上的黄色靴子:“求圣上开恩!秦清月愿做任何事,只求活命!” 她这些话是从嗓子眼吼出来的,居然冲破了颤抖的唇舌,组成了一句完整的话。 “任何事?”圣上瞪着她,“为奴为婢?当牛做马?也愿意?” 秦清月深知,死了就是一缕残魂,万事皆了。 前世,破败院落,疾病缠身,她都受过了,她不想就这样不甘心地再次变为残魂! 活着才有希望,不是吗? 她咬紧牙关,扭头望向像天神一般威严的圣上:“愿意!愿意!!” “你罪孽深重,本无法活命,是求着朕留下你性命,朕可有半分威逼?”圣上看向她,一字一句地问道。 秦清月此刻只想活。 “没有,圣上仁慈,不曾威逼!” 圣上一甩衣袖,抬步就往台阶上走。 秦清月仿佛一块破布,瞬间从圣上脚边滑落在地。 圣上站在桌案后面,目光如炬。 “传朕旨意:月容公主贤良淑德,深明大义,自愿前往达斡和亲!” 咚—— 仿佛巨石投入深潭。 达斡?! 关外! 黄沙漫天,飞沙走石。 苦寒无比!!! 无边的羊膻味,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涌入秦清月的鼻腔,让她胃里翻江倒海······ 嘭—— 秦清月眼前骤然一黑,像抽走魂魄的破败玩偶,再无支撑,头撞地面,彻底昏死过去。 …… 东宫里,冷冷清清的。 太子被禁足,一人待在勤政殿里,心绪却难以平复。 他的月儿究竟如何了? 三皇弟从那个王麒遂口中,问出点什么没有? 贺煜哲到了东宫,制止了护卫的通报。 “本宫自去寻太子皇兄。” 他缓步走到勤政殿,跨过门槛就看到太子斜依在东侧的雕花木榻上。 太子没有束法,一身白色的长袍松松垮垮披在肩头,胸口有些敞开,显得懒散又随意。 他右手举着着一本书,双目没有聚焦在书页上,分明正在神游天际。 一个哭狠了,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一个魂不守舍,兀自发呆。 贺煜哲暗自发笑。 待他走到近前细看,不由呲笑出声。 “太子皇兄,你这样看书,也算是独树一帜!” 第199章 询问结果,蒙在鼓里 太子被惊醒,闻言看了看手里的书。 这本书被他拿起来翻开,就没有正眼瞧过一次。 书被拿反了,他也没发现。 “本宫走神了。”太子有些讪讪地解释。 “三皇弟这是?”太子狐疑地看向贺煜哲,“已经找过那位王忻畅了?” 贺煜哲颔首:“臣弟正是来向太子皇兄回话。” “如何?” 太子将书合上,往旁边一放,坐直了身体,伸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三皇弟坐下说。” 两人坐在一起,肩并肩? 好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算了,臣弟坐着喝了一上午的茶,还是站着说。”贺煜哲回答。 太子闻言也不多言:“在本宫面前,三皇弟随自己心意就好。” “那王忻畅可是说出了什么?”太子往前探了探身,好奇得很。 贺煜哲看了太子一眼:“那位王公子能言善辩,心性沉稳,虽是一介贫困书生,面对权贵不卑不亢,甚是少见。” “太子皇兄有眼光。”他竖起大拇指,“日后,王公子能取得功名,必能成为太子皇兄的助力。” 太子见他赞扬,又仔细观察了他的神情,倒像是发自真心地夸赞。 “三皇弟过誉了。”太子说道,“这王公子能在胜景救在下,沉稳二字确实担当得起。” 太子自己说完,突然感觉沉稳二字,也就表示对方喜怒不形于色。 换言之,就是城府深。 那不是对方和秦清月真有什么,也不会表现出来? 他心里咯噔了一声。 贺煜哲敏锐地捕捉到太子神情里的细微变化。 他心里瞬间明白,如果秦清月真和这位王麒遂有什么过往,太子定还是在意的。 “太子皇兄,臣弟和重溟一起询问的王公子,对方表示在拦下秦小姐马车前,并不和秦小姐相识。” “哦?”太子心里悄悄松了些气,“那三皇弟认为,对方会不会在撒谎?” “王公子说话有理有据,臣弟并不认为他在撒谎。”贺煜哲回答。 “王公子在胜景城时,借住在其舅父家里。 其舅父家在猫眼胡同,那里可是胜景有名的贫困人集聚地。 王公子一名不文,朝不保夕,根本没有能力将秦小姐囚困于什么破败之地。” 他说道:“何况秦小姐这样的侯府小姐,本就心高气傲,又如何会对一个贫困潦倒之人动心?” 太子想起秦清月喜欢穿最漂亮的衣裙,戴最贵重的首饰,更是对他的身份仰慕不已。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喜欢一个穷书生? 太子心里的那块悬着的石头落了地。 他就知道,他的月儿怎么会骗他? “不过。”贺煜哲突然皱了皱眉。 太子刚放松的心瞬间又绷紧了。 臭小子,能不能不要一惊一乍? “不过什么?”太子有几分不悦。 “如果王公子没有问题,那问题就出在秦小姐身上。”贺煜哲说道。 太子心里一阵烦躁。 他听不得外人说秦清月半分不好,即使说话的是自家兄弟。 “月儿身上?”太子瞪着贺煜哲,“三皇弟说话得讲证据。” 贺煜哲叹了口气:“太子皇兄对秦小姐真是用情至深,臣弟感慨良多。” “只是如果之前王公子和秦小姐不认识,秦小姐醉酒后如何会一副哀怨的表情,还说对方将其困于破败之地?” 他回望向太子:“皇兄可有什么好的解释?” 太子也想不通这不合情理之处。 “当真是匪夷所思。” “今日重溟在场,倒是提供了一点思路。”贺煜哲眉头一挑。 太子好奇:“哦?是什么?” 他一脸神秘地问道:“太子皇兄可知道,秦小姐在别院养了一位术士?” “术士?”太子愣了一瞬,“本宫不知道,三皇弟如何知道的?” 贺煜哲唇角往里勾了勾。 哈哈。 秦清月想引荐给太子的术士,太子没有见过,他倒是捷足先登了! “臣弟今日见到这位术士,也顺便试探了一下他预测的准确性。” 太子微微蹙眉:“结果如何?” “准!”贺煜哲一脸的兴奋,“没想到十分准确!” “哦?”太子不解道,“月儿何时在府里养了这样的异人,本宫居然不知?” “大概就是在太子皇兄筹办皇祖母圣诞的期间。” 贺煜哲说道:“后面太子皇兄繁忙,秦小姐大概还没有机会告诉你。” 太子想了想。 贺煜哲说得很正确。 自从筹办皇太后的寿诞,他根本就没有回过别院,后面皇太后寿诞结束,因为贺煜哲的横插一脚,让他和秦清月颇多误会,基本没有怎么单独在一起。 所以这位术士,秦清月大概确实没有机会告诉他。 太子猛然想起,贺煜哲前几句还在说秦清月的醉酒后的那些表现,顾舒泽提供了思路,现在怎么将话题扯到术士身上来了? 他一头雾水:“三皇弟不是在说重溟的思路吗?和这位术士有何关系?” “那可是有大关系!” 贺煜哲瞟了太子一眼。 如果太子知道了这位术士就是王麒遂的舅父,就不得不牵出顾舒泽一直在调查秦清月之事。 这样解释起来就愈发麻烦了。 他决定不告诉太子,关于术士和王麒遂的亲戚关系。 “这位术士重溟曾经见过,知道其关于王公子和秦小姐的断言。” “什么断言?”太子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贺煜哲特意放缓了语速:“术士断言,那位王公子和秦小姐是夙世姻缘。” “夙世姻缘?”太子愣怔住了,“月儿可知道?” “秦小姐这边,臣弟不知道她是否知晓。”他分析道,“看样子是知道的,否则,秦小姐在胜景的时候,如何会可以避免和王公子会面?” 太子颔首:“听起来很有道理。” “那王公子知道他与月儿是夙世姻缘吗?”太子的声音有些冷硬。 他回答:“今日重溟问过了,王公子是知道的。” “呵。” 太子轻笑了一声:“王公子救下本宫,拦马车都能拦到月儿的车,这也是那个什么‘夙世’在起作用?” 原以为秦清月救护他,是他和秦清月千里都不能阻挡的姻缘。 却原来玄机在此处? 好得很呐! 一个二个都知道对方是自己的夙世姻缘。 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太子心里升起了几分被欺骗的恼怒。 太子存了一丝侥幸:“三皇弟就这样相信那位术士的话?本宫可知道,这世上坑蒙拐骗的大有人在。” 第200章 趁人之危,一语中的 贺煜哲微微抿唇,神情有些严肃地开口。 “刚才已经说了,臣弟专门去找了这位术士,印证他是否能有真本事。” 太子一脸好奇:“三皇弟究竟是如何试探的?” 他看了一眼太子:“臣弟从山间茶舍出来,就直接去别院求见秦小姐。” “哼。” 太子冷哼了一声。 他自己被禁足了,倒是给三皇子机会,让他能随时接近月儿了。 “太子皇兄别不高兴,臣弟要找术士,术士是秦小姐养在别院的,难不成,臣弟绕过秦小姐,直接找术士才算是正确操作?” 贺煜哲看出太子的不悦,解释了几句。 “好,今日,本宫暂且不算你趁人之危。”太子说道,“心思放正,不要以为本宫不在,三皇弟就有机会。” 贺煜哲不置可否。 “臣弟找到秦小姐一问,才知道最近事情接二连三,她自己都将术士忘记了。”他说道,“这样秦小姐就陪着臣弟一起见了术士。” 太子将信将疑。 保不齐就是贺煜哲自己想让秦清月陪。 还说得这样冠冕堂皇! “那术士是何模样?” 太子没见过,自然想象不出来秦清月找的术士会是如何的。 贺煜哲挑了挑眉:“太子皇兄是否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太子反问。 “人不可貌相。”他回答,“那位术士其貌不扬不说,反而是显得有几分猥琐。” “倒三角脸,山羊胡须,一双精明的小眼睛。”他描述道。 太子眉头抽了抽。 “三皇弟这形容的,分明就是只耗子精!” 贺煜哲点头赞同:“太子皇兄真是一语中的,再贴切不过。” 太子陷入沉思。 这样模样的人,如果没有什么真本事,秦清月也不会将人带回别院? “那三皇弟如何试探他的,细细讲来。” 贺煜哲在嘴角勾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 “臣弟就问他,关于秦小姐第三道圣旨什么时候到?” 太子勃然大怒,猛然从木榻上站起身,一双眼睛几乎要将贺煜哲生吞活剥了。 “你!” “太子皇兄息怒。”贺煜哲淡然道,“臣弟只是试探那位术士,不是真的想知道什么第三道圣旨。” 他其实想知道的是赐婚的圣旨什么时候到。 他以为第三道圣旨是赐婚圣旨,结果不是,难免有些失望。 太子听了他的解释,白了他一眼:“一天到晚没个正形。这些事情,能用去试探吗?” 不对! 太子忽然想起,贺煜哲之前已经说过了,这位术士特别准,十分准!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贺煜哲:“术士说对了?” 贺煜哲点点头:“说对了。” 太子目眦欲裂。 他一脸狰狞地伸手揪住贺煜哲的领口,迫近他,磨着后槽牙:“什么时候?” 贺煜哲毫不反抗,任由他揪着自己的领口,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回答:“就在刚才,臣弟来见皇兄之前。” 太子的手揪得发白,整个人都轻微地战栗起来。 “他究竟想做什么!” 他怒吼的声音,将贺煜哲的耳膜都震响了。 贺煜哲一把扯下太子抓住自己领口的手:“太子皇兄,慎言!” 太子瞪了他一眼,拔腿就要往外冲。 贺煜哲双手一环,将他牢牢锁住。 “太子皇兄,你想干什么?!” 太子双手握住贺煜哲的手腕,想将他合在一起的双手分开。 徒劳无果后,太子又左右横冲直撞着,想从贺煜哲臂弯里挣脱。 “别拦本宫! 本宫要去找他! 亲自问问他为何这样做? 为什么拆散我们!!” 他的声音震得整个勤政殿都嗡嗡作响。 贺煜哲拍了他一巴掌,伸手扭住他的手臂。 “太子皇兄,你在禁足!!!” 他朝太子吼道:“你自己清楚此时,只要踏出东宫,会有什么后果吗?!” “抗旨不尊!”他的脸几乎要抵在太子的脸上,“太子殿下想断送自己的前程?还是嫌项上人头太安稳了?!” 仿佛被当头一棒。 太子瞬间回神。 是啊。 如果他胆敢跨出东宫一步,等待他的是什么? 龙颜大怒! 夺去他太子的封号! 甚至被冠上以下犯上的罪名! 当场诛杀了也未可知!! 太子颓然止步。 只要圣上一日在金銮殿上,那他就同其他人一样,没多大区别。 圣上是君,而他不过是儿臣。 君要做什么,有必要征求他这个臣的意见吗? 他不配!! 太子很风光吗? 连一个喜欢的女子都做不了主,他算哪门子太子?! 只要有圣上一日,他就永远翻不了身!! 贺煜哲见太子不再挣扎,也松开了手臂。 “太子皇兄。慎言呐。” 太子今日直呼圣上“你”,这已经是犯了不敬之大罪。 如若有别有用心之人参其一本。 太子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太子踉跄了几步,跌坐回木榻。 “第三道圣旨是什么?谁来别院传的旨?” 太子的声音有些低沉,仿佛刚才的挣扎耗尽了全部力气。 “庄公公来传的口谕,宣秦小姐入宫面圣。”贺煜哲轻声回答。 “那此时?”太子看向他,“月儿正在面圣?” “正是。”他点点头,“臣弟就是从御书房门口走过来的。” 太子继续追问:“圣上叫月儿去,究竟是为什么?” “臣弟不知。”贺煜哲摇头道,“圣上只宣了秦小姐,多亏庄公公不甚介意,臣弟才陪着秦小姐走到御书房门口。” “月儿心里定是怕的?”太子惨笑了一下,“父皇高高在上,威严十足,何人伏在殿下,不心生畏惧?月儿只是个弱女子。只是个弱女子而已···” 贺煜哲看了太子一眼。 弱女子? 这真是他听到过最好笑的笑话! 弱女子能满腹心计地将侯府养女赶走,还准备制造出半路发生意外的假象? 弱女子能眼都不眨地将自己忠心的仆从一个个害死,就是为了让对方守口如瓶? 弱女子能设计害了苏小姐,又害王小姐哑口无言,自己还能得到见义勇为的美名? 弱女子?! 呵。 太子抓住了贺煜哲的衣袖。 “三皇弟,本宫无法出这东宫,你赶紧回御书房门口,打听打听父皇叫月儿去的真实目的。” 贺煜哲瞟了太子一眼。 他赫然想起,翁老进宫讲法那天,太子已被禁足,不知道圣上留秦清月和达斡王子共进晚膳的事情。 否则,此刻哪里需要去打听? 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圣上究竟为何让秦清月入宫面圣? 第201章 与人同乐,守口如瓶 贺煜哲认为圣上让秦清月面圣的结果,很快就会传遍整个皇宫,无需他去多此一举。 “臣弟告退。” 他行礼过后,就离开了东宫。 太子长发披肩,颓然靠在木榻上,注视着虚无缥缈的前方,眼神特别亮。 他坐的位置,恰巧被柱子挡住了殿外的阳光。 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能清晰看到那双眼。 他的眼眸闪着光,有些像兽,有些像怪,反正不像人。 ······ 贺煜哲出了宫,在欣园寻到了顾舒泽。 “三殿下这就回来了?”顾舒泽见到他先招呼了一声,“殿下吃了午食了吗?” 贺煜哲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一上午,换了两处喝茶水,此刻肚子里感觉全是水。 “还没。”他看向顾舒泽,“重溟是要请本宫喝酒?” 顾舒泽指了指外面的日头:“大中午的,喝什么酒?下午还有事,殿下如果有兴致,可以自己小酌几杯。” “那多无趣?”贺煜哲说道,“有什么好吃的,赶紧给本宫端上来!” 顾舒泽双手击掌,很快,下人将午食端来,摆满了桌子。 他盛了一碗鸡汤,专门将鸡腿留给贺煜哲。 “殿下请。” 顾舒泽为自己盛了一碗汤,舀了些笋片和白果。 “殿下可是刚从别院回来?已经见到术士了?” 贺煜哲啃完一块鸡腿,将鸡骨头往旁边盘子里一放。 当的一声响。 “重溟今日是笃定本宫回来找你?”他指了指桌上的菜,“一看就是特意为本宫准备的。” 顾舒泽勾了一下唇:“这不难猜?三殿下既然看了笑话,哪有一个人关着门笑的道理?” “与人同乐,独乐乐,孰乐?”他眼底含笑,“殿下能忍得住不说?” 贺煜哲伸手虚点了点他,嘴角往上翘了翘:“重溟,还得是你!” “殿下喜欢就多吃点,我们边吃边聊。”顾舒泽问道,“殿下在别院逗留了这么久?” 贺煜哲瞧了他一眼:“那位术士算准了,圣上来了第三道圣旨。” 顾舒泽眼睛瞬间瞪大,眼珠子都定住了:“第三道圣旨已经下了?!” “正是。”贺煜哲也不卖关子,“不过是圣上口谕,宣秦清月进宫面圣。” “哦。”顾舒泽眨了眨眼睛,“看来圣上是准备和秦清月算总账了。” 贺煜哲颔首:“本宫也是这样想的,让她死也死得明明白白。” “看起来,和亲的圣旨应该不出这几日了?”顾舒泽猜测道。 “嗯。”贺煜哲点点头,“我将秦小姐送到御书房,去了趟东宫,将上午询问王忻畅的事情给太子殿下讲了。” “太子殿下作何反应?”顾舒泽好奇,“可是信了?” “之前是将信将疑。”贺煜哲回答,“不过本宫先说了测试那位术士的结果准确,他信了。” 顾舒泽垂眸思索了一下:“那太子岂不是知道圣上召见秦清月了?” “正是。”贺煜哲叹了口气,“太子皇兄就像中了蛊一般,差点失了心智。” “重溟,那秦小姐就那么好?”贺煜哲完全想不通。 顾舒泽冷哼了一声:“太子看入了眼,先入为主认为其是个完美的人,自然是怎么看都好。” “那女人有什么好?”贺煜哲憧憬道,“如果本宫能遇到像我娘亲那样的女子,才是真正的圆满。” “这世上好女子多的是,殿下定是能如愿的。”顾舒泽笑道。 就比如说秦晓雨,那就是无人能及的。 他脑海里不自觉闪现出秦晓雨的模样,满眼含笑地同他说话,生气地瞪他,嘴角一弯嘲讽他··· 无论什么表情,都是无比可爱的。 贺煜哲见顾舒泽冷冷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柔情。 他将头凑到其面前,仔细瞧他的眉眼:“重溟,你小子是思春了?!” 顾舒泽一惊,嘴角的弧度瞬间收干净了:“明明是殿下在憧憬,还拉扯旁人!” “哈哈。”贺煜哲冷冰冰地脸也柔和了几分,“重溟这是被本宫抓现行了!” 他伸手捅了对方一下:“就别嘴硬了,承认!告诉本宫,是哪家女子?本宫肯定为重溟守口如瓶。” “切。”顾舒泽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殿下能守口如瓶,此刻就不会在欣园和我一起吃午食了。” 贺煜哲一把揽住顾舒泽的肩头:“本宫和重溟的关系,哪里是其他人能比的?” 他看了看顾舒泽一副不信的表情:“重溟是在质疑本宫和你这么多年沉淀下来的情谊?” “不。”顾舒泽好笑的看着他,“我信殿下,只是不放心殿下的嘴巴。” “万一像秦清月那样酒后吐真言,睡一觉就将醉话忘了,殿下你说怎么办?” 贺煜哲摸了摸下巴:“本宫可不是秦小姐那样的酒量。” “酒量不是拿来猜的,什么时候,我与殿下好好喝喝,看能不能套出点殿下什么秘密?”顾舒泽说道。 贺煜哲不服气:“喝就喝,谁的秘密被套出来还未可知,重溟可别得意得太早!” 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的贺煜哲,忘记纠缠顾舒泽中意谁的事情了。 “看来本宫还得进一次宫。”他说道,“太子皇兄不肯死心,但秦小姐做的那些事情,本宫去说,确实不合适,还是得由父皇来说。” 顾舒泽赞同道:“确实如此。太子殿下看起来端方文雅,其实骨子里比较固执,不是旁人一两句话就能劝说成功的。” 两人将午食吃完,各自忙自己的事情。 ······ 秦清月被送回别院的途中,一直没有醒来。 送她回来的是宫里的嬷嬷,一脸的和善。 水晶被交代好好照顾公主,嬷嬷就回宫复命去了。 秦清月被放在床上安置,水晶一直守着她。 天黑了,秦清月也没有醒。 水晶见她呼吸平稳,盖了被单,脸色也正常,就是睡着了。 水晶熬不住,自去旁边的耳房睡了。 ······ 王麒遂攀在一旁浓密的树上一直注视着屋里的状况。 见水晶开门离开了,他才从树上下来,轻手轻脚摸进了屋子,将门轻轻从里面插上了。 别院的护卫是外紧内松。 加之秦清月不喜那些护卫,根本不让他们靠近自己住的主屋。 别院后面,有一处独立的场所,是太子同幕僚商量事情的地方。 王麒遂过去没有少去见太子,知道一处密道通往别院。 他就是从那处密道进来的。 神不知鬼不觉。 第202章 不言而喻,猝不及防 秦清月在御书房昏死过去,被太医诊了脉,服了些安神的药,睡了一下午。 傍晚时分,她其实已经醒了。 但她不想见任何人,所以继续装睡。 好不容易水晶离开了,她正准备睁眼下床,又听到门被推开,有人又进来了。 哪个烦人的家伙! 秦清月翻了个白眼,只得继续装睡。 王麒遂走到秦清月的床前。 昨晚,秦清月哭得晕死过去,是被他抱回床上的。 今日一早,他赴太子的约,却见到三皇子和小公爷。 从他们的讲述中,他敏感地发现,原来秦清月也同自己一样。 重生了! 他心情特别复杂。 不知道应该笑? 还是该哭? 既然秦清月也是重生回来的人,之前在胜景处处避让他,他也能理解了。 换做他,见到过去害自己孤零零病故在破旧院落的人,也会选择躲得远远的! 再沾染上,怕又是一场悲剧。 但是,有些事情,他一定要给她讲清楚。 以前,他不知道她是重生的。 秦清月心仪太子,太子也喜欢她。 那他这个前世的夫君,选择尊重她的心意。 让她此生能活得恣意一点。 他不去打扰,远远看着就好。 但是,既然她也重生了,那些过往,肯定无法从她心里抹去。 他欠她一个解释。 王麒遂从山间茶舍离开,很快来到别院,求见秦清月。 果然又被拒绝了。 他徘徊在院墙外面转弯的对方。 如果秦清月出别院,他肯定第一时间冲过去同她见面。 但是,秦清月没有出来,三皇子倒是进了别院。 什么时候,秦清月和三皇子也联系上了? 既然她是重生之人,就知道太子和三皇子,那就是死对头。 当然,前世他们不死不休的状态,还在几年之后。 王麒遂想着,等着三皇子离开,看秦清月会不会出来? 结果,三皇子没有离开,他倒看到圣上身边的庄公公来了别院。 他有些意外,但又觉得不意外。 毕竟秦清月现在是攀上了太子,攀上了皇室。 与皇宫里的人来往,好像也不为奇。 后来,他见三皇子庄公公,和秦清月一起出了别院。 秦清月登上马车时,庄公公扶了一下。 “月容公主殿下,当心些。” 庄公公的声音尖细,穿透力极强。 院墙转弯处藏着的王麒遂听清。 月容公主?! 他悄悄探出头想看仔细些。 上马车的人是秦清月,此时手正搭在庄公公的前臂上。 庄公公刚才的话对谁说的? 不言而喻! 秦清月? 月容公主?! 王麒遂被整懵了。 秦清月不是和太子两情相悦吗? 她不是一门心思想嫁给太子吗? 看太子的状况,也是有这样的心思。 为什么现在秦清月成了公主?!! 王麒遂感觉匪夷所思。 他傻愣愣看着马车开走。 无数的疑问充斥着他的大脑。 秦清月,他今日必须见到! ······ 王麒遂在秦清月的床沿上坐下。 睡着了的秦清月,面孔少了白日里的张扬,被黑暗镀上了一层柔光,像未沾凡尘的仙子。 王麒遂伸出手,想去抚一下她的脸。 刚才王麒遂走过来,秦清月已经感受到熟悉的气息。 但她能肯定,不是太子的。 后面,来人坐在了床沿边上,呼吸并不平静。 秦清月在被单里的手都攥紧了。 静夜里,那人一个细微的动作,她也能觉察。 感受到危险靠近,秦清月根本装不下去了。 她双手猛然一撑,张嘴就要出声尖叫。 她醒得如此猝不及防,王麒遂愣怔了一瞬,立即捂住了她的嘴。 秦清月的呼叫被堵在嗓子眼里。 “月儿,是我。” 秦清月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面前人的面孔和声音重合。 是王麒遂! 她像见鬼了一般,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 “唔唔唔——” 王麒遂将她抱住:“月儿,是我,你的夫君王忻畅!” 秦清月听到“夫君二”字,仿佛被雷电击中,停止了挣扎,一动不动看向王麒遂。 “月儿,我才知道你回来了,我也回来了。” 王麒遂同她商量:“我松开手,你别叫,我们静下来好好谈谈,可以吗?” 秦清月看向他的眼神里,全是恨意。 她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虽然她不想承认自己的梦里有王麒遂。 但她确实在梦里看到他了。 昨日的梦,却原来是为了今天真正看到其本人的预兆吗? 在梦里,她哭倒在王麒遂怀里。 对此,她十分不齿。 但梦不都是荒诞又不可理喻的吗? 完全不受人控制。 前世,她在赏花会上失去了贞洁,低调嫁给王麒遂,说起来有些让人委屈。 但其实最初,她是欢喜的。 王麒遂满腹才华,模样也属上乘,性情温文尔雅,对人彬彬有礼,对她更是呵护有加。 否则,她又如何为了能同王麒遂相配,付出无数努力学习,让自己从贵女圈脱颖而出呢? 如果不是后来她婚前失贞的事情被暴露出来,他们俩定也能白头偕老的? 她在破旧院落里孤独死去,对王麒遂恨之入骨。 只有在她不易觉察的时候,才会暴露出自己心底深处,她真正心仪的人还是王麒遂。 只是,这样的真相,让她自己都不愿承认。 她是疯了吗? 对一个把自己遗弃在破院子里,让自己自生自灭的人渣,她心里还存着喜欢? 真是疯了! 秦清月的内心是无比矛盾的。 本想着躲着王麒遂,等自己达到高位,再居高临下地藐视他,嘲笑他。 只可惜,造化弄人,她走着走着,又偏离了原来的设想。 藐视他? 嘲笑他? 她现在哪里还有机会? 她就要去西北嫁给蛮子了。 以后,陪伴她的,只有漫天的黄沙,凛冽的寒风。 还有无边无际,让人作呕的羊膻味。 王麒遂慢慢松开了手。 秦清月并没有发出喊叫。 他松了口气:“月儿,我知道你恨我,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点点解释的机会。” “解释又如何?” 秦清月心里泛酸。 解释了,自己就能不死在破败院落了吗? 那寒彻心底的感受,想起来都忍不住战栗。 “月儿,前世,爆出流言的人是别有用心。” 王麒遂痛心道:“将你安置在别院,我也是迫不得已。” “你不是还娶了一位新夫人?” 秦清月冷哼一声:“将我丢弃,和新夫人卿卿我我,也是被逼的?” 第203章 迫不得已,洗耳恭听 王麒遂后面娶了平妻邵氏,将秦清月丢弃在破败的冷院里不闻不问。 知道他重新娶妻的事情,也是从偶尔来送点口粮的嬷嬷口里听到的。 说是那位邵氏人又美,对下人又好,对自家老爷更是体贴入微,老爷对其宠得不得了。 秦清月的身体一日坏过一日,根本出不去,听到这些话,雪上加霜,病得更加厉害了。 王麒遂露出古怪的表情。 “月儿是如何知道我娶妻的?” “自然是听说的。”秦清月冷哼了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何况,她变成残魂,确实看到王麒遂身边有位佳人作伴,形影不离。 王麒遂露出苦笑:“月儿身在冷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听到的东西,自然是有人想让你听到的。又怎能当得了真?” 秦清月愣怔住了,旋即嘲讽道:“请问,又是谁让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王麒遂面露惭愧之色。 “月儿,当初我做出这样的举动也是迫不得已。” “哦?” 秦清月从床榻上下来,双手抱着手臂,走到桌前坐好,一动不动看向王麒遂。 她今日被圣上召见,已经是毫无生还的希望。 此刻她还活着,不过是因为有比死去更难受的事情在等着她。 今世,她不过是不想被逼入绝境,却没想到依旧将路走尽了。 此时,王麒遂想对其前世做一个解释。 今天的经历已经够荒唐了,她倒想看看,还能听到什么更荒唐的理由? “我倒想听听,是什么会让你王大人为难,做出违背自己内心的行为?” “要知道,王大人前世,可是因为依仗太子的举荐,才得以平步青云?” 她冷哼一声,“难道是知道本宫现在是公主了,所以又生了什么不一样的心思?” 王麒遂被他一阵抢白,却也不生气:“月儿先听我解释,再下结论不迟。” “好。”秦清月放下双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洗耳恭听。” “月儿还记得水井巷的蕃坊吗?”王麒遂突然问道。 秦清月一愣。 不久前,她和贺煜哲从力山回来,晚上就是去的蕃坊吃的烤羊肉。 前世那次和贵女们的蕃坊之行,还有烤肉的美味,让她记了两辈子。 只可惜现在提到羊肉,就让她联想起后面在皇宫修身殿吃的那股子膻味,不由让她犯恶心。 “蕃坊有什么不妥吗?”她奇怪道。 “你们一群贵女,浩浩荡荡进了蕃坊,自然是吸引了一众人的眼光。”王麒遂说道。 秦清月不以为意:“看到又如何?我们都是戴了帷帽的。” “我相信你们都是戴了帷帽去的。”王麒遂点头赞同秦清月的说法。 “但是月儿,你可还记得,你们除了吃东西时,还有什么时候取下过帷帽?”他问道。 秦清月回想了一下。 进去的情景她很清楚,吃羊肉的过程,她也还记得。 但怎么出的蕃坊,她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她想起自己和贺煜哲一起去蕃坊,尝了些果酒,后面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难道,当时自己和今世一般,也喝醉了? 王麒遂早已走到秦清月旁边,拉了把椅子坐在距离她较近的地方。 她脸上的表情,自然逃不过王麒遂的眼睛。 秦清月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去想了,但是毫无头绪。 “月儿这是不记得了?”王麒遂柔声问道。 她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谁还能记得那样清楚?” “好,我们不纠结这个问题。”王麒遂说道,“总之是有人看到了你的容颜,惊为天人。” 前世,秦清月知道自己美,走到哪里,都能收获那些贵女们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 她早已习惯,也没有多么在乎自己的容貌。 听到王麒遂讲到此处,秦清月也不是没见识的小姑娘,自然知道看见自己容貌的人,定然和她后面的遭遇息息相关。 “那人是谁?” 王麒遂见她如此敏感,有些无奈:“那人当时正在水井巷视察工作,不想见到你后,回去便魂不守舍,立即找人打听你的身份。” 水井巷是外邦人居住的地方,能在水井巷视察,身份肯定不一般,怎么也得是个大官? “我那时已成亲几年,虽未诞下孩子,也是有夫之妇了。”秦清月不悦道,“难道他还能有什么想法?” “如何不是呢?”王麒遂叹了口气,“那人千方百计打听到你的身份,知道我是你的夫君,立即找到了我。” 秦清月眉头一抽:“难不成,那人连有夫之妇都不肯放过?” “正是如此。” 王麒遂坐的位置有些逆光,窗外的月光照不到他,瞧不清神情。 他的声音明显有些低沉,显得十分低落。 秦清月听出来了:“什么人,连王大人都不肯放过?” 那时,王麒遂因为太子的引荐,加之自己的能力,深得圣上青睐。 他所到之处,任是年岁大的,也得尊称一声小王大人。 那人究竟是谁? 知道了她是王麒遂的夫人,还不肯放弃? 还要亲自找王麒遂? 身份或者职位定是不低! 秦清月脑海里已经勾勒出一位年逾四十,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模样。 那人肥嘟嘟的白胖脸上,笑容可掬,一双色眯眯的细长眼睛,泛着精光,仿佛隔着时空向她望过来。 她心里一阵恶心。 哕。 呸! 呸呸!! 真是为老不尊! “难不成,他找你,还想让你休妻?” 秦清月神色不虞地猜测。 “月儿真是冰雪聪明。”王麒遂嘴里赞叹,语气却没有半分欣喜的意思。 秦清月磨了磨后槽牙,冷声道:“真是好无耻啊!” “那人究竟是谁?”她皱着眉问道。 秦清月有些不解:“你是太子的幕僚,有太子做依仗,怕他做甚?” 旋即,她猛然反应过来,抬眸看向王麒遂。 “那人的身份,不会连太子都怕他?” 王麒遂瞧了秦清月一眼,眼底神情有些意味不明。 他没有回答她,反而出声问道:“月儿觉得太子此人如何?”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话,为何又来问我?” 秦清月不解他如何会问她对太子的看法。 “月儿先回答我。” 王麒遂的声音很轻,仿佛很努力地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秦清月有些奇怪他的反应:“你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他咬了咬牙:“真话!” 第204章 重蹈覆辙,出人意料 王麒遂知道之前在胜景城的时候,秦清月对太子一往情深。 此刻要亲耳听她说出口,他已经默默在心里深吸了一大口气。 仿佛充盈后的肺部,能阻挡住言语对心脏造成的创伤。 秦清月看不清王麒遂的神情,自然不知道他为了承受她的真话,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 “如果我说,我找太子做庇护的大伞,是为了不重蹈前世的覆辙。” 秦清月悠悠地开口:“你信吗?” 王麒遂何尝不知前世那些经历,对秦清月的伤害? 亲耳听到她说起,仿佛只是轻描淡写的“覆辙”二字。 他的胸口却像被千斤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 “我信。”王麒遂闷闷地回答。 “太子此人,刻板无趣。” 秦清月第一次毫无顾忌地将心里话说出口,感觉无比轻松。 “在胜景城,赵家和肖家嫌弃我,如若我不抓住太子这个机会,谁能保证我不会重蹈覆辙?” 前世,她那时刚从吉州被胜景侯世子寻回。 开赏花会的时候,她虽然已在胜景待了些时日,学习了礼仪,也进书院读书。 但她就是个乡下丫头,在乡下生活了十五年,被家人宠爱,野蛮生长,几乎无人管束。 她除了一张脸看起来不可方物,一旦开口,那种土掉渣的气息,就能将人劝退。 所以,即便她没有失贞,那些有才华的公子,也是不可能看得起她的。 遇上王麒遂,其实是她的幸运。 她仰慕他的才学,梦想有一天能和他站在一起,能相得益彰。 所以,等到她到了皇都,已经从努力中蜕变成为有才学的女子,周身的气质完全改变。 此时,她的气质和她的才情,都不是当初那个乡下丫头能相比拟了。 皇都的贵女圈,可不是光看外表。 那些女子初见她,嫉妒她的容貌。 深入接触,那些女子更是嫉妒得发狂。 一个人比自己好看,还比自己有才学! 真是让那些贵女们欲哭无泪。 秦清月重生回来,最初也只是想将前世秦晓雨的夫君赵庆翔抢到手里。 因为太子谋逆,王麒遂最终就算不丢弃她,她也会被牵连流放,同王麒遂一般死在路上。 秦晓雨前世因为嫁给赵庆翔,得以幸福一生。 前世的苦吃得太多,她此生也想尝尝幸福的滋味。 但是,赵家拒绝了她! 同样心仪她的肖雄安,在她笃定对方会欣然接受的情况下,也给她迎头痛击。 肖家也拒绝了她! 此时,她有些慌神了。 如果重生一次,还是嫁给王麒遂,再走一遍老路? 她是万万不敢的! 此时,太子出现。 这是她能看到改命的重大机会。 所以,她毫不犹豫抓住了太子。 “所以,太子对你而言,只是一个机会?”王麒遂看向秦清月。 秦清月点点头:“的确如此。我只是迎合他,让他能死心塌地爱我,对我好,言听计从就行了。” “你做到了吗?”王麒遂说道。 从太子千方百计让秦清月进皇都,到对方找到自己询问秦清月的过往,都无不能说明,太子对秦清月十分看重。 “月儿···爱太子吗?” 王麒遂其实心里已经有答案,但他想亲口听到对方说。 “这重要吗?”秦清月眨了眨眼,“爱与不爱,有什么重要吗?各取所需更重要。” “那太子爱你吗?”王麒遂再次问道。 秦清月很有自信:“想必是爱的,否则也不会被圣上禁足了。” “那为何···”王麒遂感觉有些问不出口。 这个问题一出,像是在秦清月伤口上撒盐,瞬间能让她的自信消失殆尽。 秦清月冷哼了一声。 她今日已经受够打击了。 王麒遂想问的,她也猜到了。 还有什么比今日圣上口中说出的话更伤她吗? “你是问我为何会被封为公主?而不是如偿所愿地嫁给太子?” 王麒遂听她的声音和之前一样平静,悄悄松了口气:“嗯。” “那是圣上的原因,连太子也不知晓。” 既然王麒遂是重生之人,必是不知道她此生用的那些手段,做的那些事情。 她又何必主动去说明? “圣上为何这样做?”王麒遂有些不解。 秦清月哼了一声:“因为圣上要让我去达斡和亲,圣旨不日便会下达。” “啊!” 这下轮到王麒遂惊讶了:“月儿为何如此平静?难道月儿想去达斡?那里可是苦寒之地,你的身体根本受不了!” “关外有什么好?我如何会想去?”秦清月悠悠地回答,“只是圣上的旨意,谁敢违抗?” 秦清月叹了口气:“除非,我项上人头此刻就不想要了。” 王麒遂沉默了一小会儿。 “月儿不是在问,前世,在水井巷见到你,打听你,后面来找我的人是谁?” 他终于抬头,定定地看向秦清月。 “对啊。扯远了,那人是谁?”秦清月愈发好奇。 王麒遂仰头,眼睛望向黑暗里的屋顶:“那人你认识,还很熟悉,就是太子!” “啊?!” 秦清月惊讶地张开嘴再也合不拢:“太子???” 前世,她自从嫁给王麒遂,恪守妇道。 虽然王麒遂是太子的幕僚,其实她并未见过对方。 直到她身死,成为残魂,跟在王麒遂身边,才看到了太子、三皇子的争斗。 她对这二人印象深刻。 毕竟一个是王麒遂的主子,一个是他们的死对头,后来的新帝。 其他人,她倒是不甚在意。 所以初见顾舒泽,她根本也不认识。 “正是。”王麒遂颓然地垂下头,“太子与我有知遇之恩,我对其感恩戴德。” 他声音有几分冷:“我没想到,太子在得知他心仪的女子,是我的夫人,他还会找我。” 秦清月也非常意外。 她跟太子在一起也有些时日了。 太子对她温情,言听计从,可以说将她宠上天了。 她从未想到,太子能干出王麒遂口中所说的事情来。 “太子承诺给我数不尽的财富,还许我,在他登基后,让我当独一无二的权臣。” 他抬头看向秦清月:“条件就是,月儿,将你让出来。” 秦清月看向他:“你答应了?” “月儿,你是我的发妻,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王麒遂痛心道,“我心仪于你,怎肯放手?” 秦清月心里突然涌出一丝甜蜜。 原来,前世,她仰慕王麒遂,王麒遂也是心仪她的! “我不是被爆出婚前失贞,被你丢弃在冷院了吗?”秦清月问道。 第205章 命运捉弄,何其可笑 王麒遂冷声道:“那些流言,分明是太子的诡计!” “他就是要迫我听信谣言休妻,然后重新为你正名,将你夺去!” 他咬着后槽牙,声音虽然低沉,特意压抑后的语气依然激烈。 秦清月内心有些惊异:“那是太子故意造谣?” “如何不是?”王麒遂说道,“是太子有意放出的消息,让我成为同僚的笑话,好逼迫我休弃你。” 秦清月的心里仿佛有一万匹马奔腾而过。 原来,她婚前失贞的事情,根本就没有暴露! 她以为的暴露,其实是太子为了得到她所使用的手段!! 她忍不住想流泪了。 为谁呢? 为自己误会了王麒遂? 还是为王麒遂虽然在太子的手段下,仍然不愿放弃她? “那你为何将我丢弃在冷院?”秦清月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不是丢弃,月儿。”王麒遂申辩道,“我是将你偷偷藏在冷院。” “太子的手段既然如此高超,你能藏得住?”秦清月不信。 王麒遂回答:“当时,我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想你不被他找到,所以做得迅速而又隐蔽。” “那时,流言四起,都说我娶了新夫人,抛弃了糟糠之妻。”他无奈道。“只有我知道,这是太子的手段,让我服软,让我就范。” “我宁愿违背自己想当大官的初衷,始终不愿意在休妻这件事情上松口。”王麒遂的声音坚定,却也带上了几许颓然。 “太子见我面对舆论无动于衷,又心生一计。”他看向秦清月,“他向圣上进言,赏赐了一位女子给我,就是你口中我娶的新夫人。” “那女子其实是太子安插在我身边监视我的眼线。” 王麒遂悲愤道:“哪里是我的什么新夫人?我从头至尾,从未碰过对方一根毫毛,但却阻止不了对方和我形影不离。” “我不方便见你,为你送粮的嬷嬷,是个本分人,说起来还曾经得到过我的恩惠,我对她信任有加,便在送你离开的时候,就给了她银钱,将送粮一事托付给她。” 他痛心道:“想必后来太子通过蛛丝马迹查到此人与我有关,收买了对方,现在看来,对方接受太子的好处,向你提供了假消息。” “关于我娶新夫人,遗弃你,应该都是那位嬷嬷告诉你的?” 王麒遂看向秦清月:“月儿,我没想到,因为没同你讲清楚,害你心生郁结,终至重病,最后病故,那是我的责任。” 秦清月垂下眼眸:“被你丢弃在冷院起,我便病了,一日不如一日,再也没有好过。” “我前面做的所有努力,全然被你忽视,我的精神支柱垮掉了。”她说道,“心一旦没有依靠,疾病就像狂浪来袭,再也阻挡不住。” “其实,当太子因为想得到你,对我用尽手段的时候,我不肯让步,心底已经对其失望透顶。”他说道,“太子后面的覆灭,有我的功劳。” “那为何你还被流放?”秦清月想不通。 王麒遂说道:“如果我真和太子其他幕僚一样,早被斩立决了。” “流放是我自己甘愿的。”他叹道,“我害你身死,我流放自己。” 秦清月听到王麒遂的声音哽咽,才知道他一直在默默的流泪。 前世最后的日子,被她咒骂过无数次的人,此时方知错怪了。 今世,她想复仇的人,前世对她从未心生放弃。 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人的吗? “太子寻到我的去处,为何让嬷嬷传递假消息,却不将我接走?”秦清月提出自己的疑问。 王麒遂说道:“那位嬷嬷必是向他告知,你重病在床。但其却对我隐匿了消息,我所得到的,一直都是你安好的信息。” “所以,我放心地和三皇子联手,寻到一位模样和你有几分相似的女子,用计谋挑拨太子谋反,成功让三皇子亲手擒获太子,让他彻底失去争夺帝位的机会。” 王麒遂无比悲愤道:“太子覆灭,我才惊闻你已经在冷院身故多时。可惜我,再无弥补的机会···” “月儿,你能接受我迟来的忏悔吗?” 王麒遂突然起身,握住了秦清月的手。 秦清月手指冰冷,和这个季节的温度有些格格不入。 “今生,你为何不阻止我接近太子?”秦清月有些落寞。 太子才是前世害死她的真凶! 重生以来,她却想借太子上位,不惜使出浑身解数。 何其可笑? 何其可叹! “月儿,自从前世知道你病故的时候起,我就在反思,如果我当初就放手,是不是就不会害死你?” 王麒遂无比动容。 “重生后,再次见你,我心潮澎湃,却不敢表现出来。 你对太子一往情深,我虽心痛,却想着,此生,只要你喜欢,我便不再打扰。” 他将秦清月的手拢在自己的掌心里,用自己的温度去让其一点点变暖。 “我不知道你也重生了,月儿,如果早知道,我应该早点来向你忏悔!” 秦清月此时的情绪,并不比今日在御书房时好。 如果早知道这些,她可能不会选择逃离胜景城。 说不定她还会选择和王麒遂在一起。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秦清月没有将自己的手收回来。 她心里突然涌出巨大的倦意。 一直以来,她的目标明确。 哪怕是在圣上说出她所有罪状的时候,她也想着,只要能活着,她就有希望。 但是,现在,她知道了真相,突然就感觉倦怠了。 “不晚!”王麒遂说道,“月儿,你别去和亲!” “圣上昨日已经在御书房下了口谕。”秦清月说道,“不日圣旨就会下达。” 她叹道:“你我都无能为力。” “不!”王麒遂低呼了一声,“我不让你去达斡受苦!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他松开了秦清月的手,开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没有机会了。 今生,她错了! 错得离谱! 秦清月在心里哀叹。 “有了。”王麒遂很快走回秦清月身边。 他重新握回秦清月的手,两眼放光:“月儿,不去达斡和亲,我有办法了!” 秦清月没了兴致,却看到王麒遂的兴奋,不忍扫兴:“有何办法?” “装疯!”王麒遂开心道,“你可以假装受不了打击,疯掉了,这样,就不用去达斡和亲了!!” 王麒遂眸子里闪着兴奋的光芒,眼巴巴地看向秦清月,像是一只讨赏的大狗。 第206章 欲哭无泪,匪夷所思 秦清月忍不住,像前世那样,伸手去摸了摸他的头。 “我累了,不想疯掉。” 王麒遂眼里的光黯淡下来。 “对对对。”他喃喃道,“月儿,是我考虑不周,疯掉对你这样爱美的人来说,多么残忍?不要疯掉!一定还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 他又要起身去踱步。 秦清月突然一把抱住了他:“不用了,忻畅···” 王麒遂浑身僵直,傻愣愣呆在原地。 良久,他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揽住秦清月,回抱她。 “不,月儿,有办法的,相信我!” “嗯。” 秦清月低低的回应了一声。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这样的怀抱,虽然有些单薄,给她温暖,其实足够了。 她后悔了··· 欲哭无泪。 昨日,王麒遂抱着秦清月,对方的泪水像决堤的海,硬生生哭晕过去。 今晚,秦清月主动抱他,却一滴泪也没有了。 王麒遂心如刀割。 圣上的圣旨,已经让秦清月心死了。 不行! 他不允许! 他们才重新认识彼此,解除了前世的误会。 他怎么忍心,让她再去受苦? 抱着秦清月的王麒遂,脑袋里飞速的运转着。 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抓住了那一闪而过的灵感。 “有了!” 王麒遂兴奋地一把将秦清月从怀里拉开,双手扶着她的肩头,开心地对她开口。 “月儿,我有办法了!不用装发疯!还可以让太子自食其果!” 秦清月本来毫无兴致,听到“太子”二字,来了一点点兴趣。 她看向王麒遂,一脸的疑惑。 王麒遂见她看着自己,便将自己的想法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讲了。 秦清月听完,沉吟了一会儿,终于点头:“好!” 王麒遂开心地将秦清月抱起来,原地转了好几圈。 秦清月揽住他的脖颈,轻轻伏在他的胸口。 那里,咚咚咚的声音,一下又一下,让人无比安心。 ······ 第二日一早,顾舒泽还在演武厅和贺煜哲切磋武艺,就听闻守门的来报。 “爷,有位王忻畅王公子求见。” 顾舒泽和贺煜哲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疑惑。 “请进来,先在会客厅喝茶,稍作等待。”顾舒泽说道。 “是。”守门的暗卫一拱手离开了。 顾舒泽二人简单洗浴了一番,立即去见王麒遂。 昨晚,王麒遂在和秦清月商量好后,离开了别院。 今日一早,他便迫不及待来欣园寻顾舒泽。 他不清楚三皇子的行踪,知道找到小公爷就能找到三皇子。 所以,他在看到顾舒泽和贺煜哲一起来会客厅的时候,一点不意外。 “见过三皇子殿下,见过小公爷。”王麒遂恭敬见礼。 贺煜哲开口道:“王公子免礼。” “王公子今日找我们,是有什么事情吗?”顾舒泽好奇。 顾舒泽昨日的信已经由人送出,那封手写的信到秦晓雨手中,至少也在几日之后。 暗卫有专门的传讯网络,里面关键的东西会在第一时间传到如雷那里。 所以,昨晚,顾舒泽已经收到了秦晓雨的回讯。 秦晓雨肯定了他的想法。 秦清月确实有预知功能和前世的记忆。 既然顾舒泽能想到对方有前世的记忆,秦晓雨也就没有再做隐瞒。 她直接告诉他,她自己认为,秦清月是一位拥有前世记忆的重活之人。 虽然顾舒泽看到秦晓雨下的定论,有些吃惊。 细细想来,因为这个原因,秦清月身上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有了合理解释。 但是,前世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依旧不知晓。 只有当事人秦清月最清楚。 王麒遂是跟秦清月前世有关的人,此刻主动来找他们,顾舒泽很是意外。 “三皇子殿下,小公爷。” 王麒遂想要让太子付出代价,就必须要依靠助力。 前世,他是跟三皇子他们联手,此世,他依旧需要他们的支持。 但是,重生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不是任何人都能相信的。 他已经做好了要费一番口舌的准备。 “昨日,殿下和小公爷找在下谈话,让在下弄清楚了一件事情。”他说道,“说起来,非常感谢殿下和小公爷。” 他深深鞠躬,行了一个标准的平辈大礼。 顾舒泽和贺煜哲都非常吃惊,更加好奇他究竟弄明白了什么,让他行此大礼? “王公子不必如此。” 王麒遂行完大礼,才开口道:“殿下,小公爷,在下弄清楚了一件事情,让在下有机会对过去的过失进行弥补。” “过去?”顾舒泽一头雾水。 “正是。”王麒遂解释道,“在下下面说的话或许有些匪夷所思,但却是事实。” 他不等顾舒泽二人再次询问,继续说道:“秦清月秦小姐,前世曾经是在下的发妻。” 术士曾经说过秦清月和王麒遂是夙世姻缘。 此事,顾舒泽也跟贺煜哲讨论过。 所以他二人神情都十分淡定。 “此事,我们信。”顾舒泽回答道。 王麒遂微微勾了勾唇,徐徐开口:“秦清月记得前世的所有记忆,她是重生之人。” 顾舒泽一脸平和地看向王麒遂。 昨日,他收到秦晓雨的传讯,也是蛮吃惊的。 但他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此时,已经能淡然接受了。 贺煜哲猛然听到,有些诧异,但想到昨日顾舒泽的分析,他觉得也合情合理。 “本宫和小公爷,也信这样的说法。” 王麒遂没想到这二人这样坦然就接受了,心里有几分意外,又有几分欣慰。 三皇子前世能最后成为新帝,自然不会是普通人那样没见识。 小公爷能得到圣上的青睐,当然也有过人之处。 这二人,前世同他一起合作过,知道对方都是厉害的角色。 王麒遂也不藏着掖着,一拱手:“在下也是重活之人。” “啊?!” 他这一开口,顾舒泽和贺煜哲瞬间不淡定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 能看到两个重生之人。 前世还是夫妻! 顾舒泽眼睛眯了眯。 之前,他想探究前世的真相,得问秦清月。 对方是一位女子,颇多不便。 而且,他和秦晓雨是一边的。 秦晓雨又是秦清月时刻想除掉的对象。 秦清月肯将他讲明前世的状况,那才是奇了怪了! 王麒遂此时不惜将家底都露出来。 看情形,他想知道的东西,这位王麒遂有可能愿意告知。 “王公子今日找我们,就是想说说前世之事?”顾舒泽问道。 第207章 陈述前情,明白真相 “正是。”王麒遂正色道。 顾舒泽感觉对方的神情有些紧绷。 “王公子可否用早食?没有的话,我们边吃边聊如何?” 王麒遂确实还没来得及吃早食。 昨天蹲守秦清月,两顿都没有进食。 此刻听到顾舒泽的问话,他还没有回答,肚子先咕咕叫了两声。 王麒遂尴尬道:“确未用食。” 顾舒泽不以为意:“走走走,一起吃早食!” “如风,小馄饨买回来没有?”顾舒泽高声问道。 “爷,买好了,现在端上来吗?”如风询问道。 “三副碗筷。”顾舒泽吩咐道。 “是。”如风立即去厨房了。 很快,小馄饨端上来了。 “好家伙。”贺煜哲见如风端了三个大海碗上来,“这一碗相当于之前吃的三碗?” 顾舒泽看了他一眼:“三殿下喜欢吃这小馄饨,肯定要管够。” “前次我的几乎全被殿下吃光了,今天专门让如风多买了点。” 顾舒泽勾了勾唇:“王公子,尝尝这小馄饨,看看可合口味?” 王麒遂看到那个大海碗,也觉得意外。 说起来,无论是贺煜哲还是顾舒泽,都是皇都的贵人,什么好吃的美味没有吃过? 有必要每人一大海碗吗? “王公子可别忘了,我与三殿下都是在西北呆过的人,相比王公子来说,算是武夫。” 他瞧出王麒遂眼底的疑问,微微眯了眯眼:“上过战场的人,吃饭必然是豪气的,王公子随意。” 贺煜哲毫不客气地端起一碗就开始吃。 王麒遂前世和三皇子接触,都是去求见对方。 时间是几年之后。 那时的三皇子年长了几岁,性子更加沉稳,浑身带上了经历过血与火洗礼过后的气势。 哪里还能看到现在这样的随性? “确实好吃!” 贺煜哲赞不绝口。 见贺煜哲和顾舒泽吃得欢畅,王麒遂也不好开口。 等到三人吃完,下人将碗筷收拾干净。 贺煜哲满足地摸了摸肚皮:“不行,这样的美味,一定要学会了,到时候在西北的时候也能吃到。” 顾舒泽笑着回答:“等殿下有空,让如风带你去找那位老板,亲自向老板请教。” “好。”贺煜哲爽快地答应下来,“到时候也让西北那些兄弟好好尝尝。” 顾舒泽嘴角勾了勾:“好。” 他将目光转向王麒遂:“王公子,你有什么要说的,就说。” 王麒遂拱了拱手:“今日在下来此,是来向殿下和小公爷求援的。” “求援?”顾舒泽有些意外,“王公子何出此言啊?” “现在殿下和小公爷清楚在下是重活之人,在下想将前世的一些事情先讲述一下,然后再求援。” 王麒遂态度很诚恳。 “好。”贺煜哲点点头:“王公子想说什么呢?” 王麒遂说道:“就同在下和发妻的事情说起。” 贺煜哲看了顾舒泽一眼,后者也正看向他。 这是要讲秦清月的事了? 他俩同时将目光转向王麒遂。 “那时,在下尚在胜景城,蛰在猫眼胡同·······” 王麒遂抬眼往前看去,仿佛透过远处的树木,望向另一个时空。 他声音低缓,娓娓道来。 一个穷书生,突然有一天得到了侯爷的赏识。 侯爷爱才,将自己的嫡女也嫁给了他。 仿佛被幸运之神看中,从此他顺风顺水,一步步从胜景走到皇都······ 秦清月由一个乡下生活多年的丫头,不知疲倦地学习,终于也成长起来,褪去了一身的俗气与无知,璀璨夺目。 他们能够预见的未来,是光明的坦途······ 世事无常。 峰回路转。 世界上只有一件事是唯一不变的。 那就是一切都在变化之中。 出人意料的状况,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 随着王麒遂的讲述,贺煜哲和顾舒泽二人也心绪起伏。 他们没想到,秦清月的前世,是这样的波澜起伏。 顾舒泽之前觉得秦清月心思歹毒,此刻也知道她此生的行为有了根基。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一切只在于一个人面对选择的取舍。 前世,秦清月蜕变,化蛹成蝶后又被折断了羽翼,惨遭踏进泥里,恨意被深深埋在心底。 此生,那股恨意成魔,让她为达目的而无所顾忌。 顾舒泽同情她吗? 同情。 但同情的是她前世的遭遇。 重活一世,她本来被赋予了重新抉择的权利。 但她摒弃了善良,放弃了和解,重新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可悲可叹。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现在,王麒遂和她的相认,必定能让她反思的? 后悔自己的选择吗? 顾舒泽不得而知。 很显然,王麒遂知道他与秦清月的过往,对此生她所做的那些事情一无所知。 他还沉浸在和秦清月重逢的喜悦之中。 如果他清楚了此生的秦清月,手上沾满了鲜血,活在算计之中。 王麒遂会作何选择? 顾舒泽依旧不得而知。 关于太子的行为,让贺煜哲和顾舒泽都十分震惊。 前世,因为一个女人,他完全没了储君的端方,用尽手段只想得到对方。 后面还是因为女人,他谋逆被擒。 看起来都是因为女人。 但王麒遂用的美人计,仅仅是一个计谋。 如果太子没有一颗长期被隐匿下来谋逆的心思,不会被王麒遂的计谋一触即发。 所以说,贺煜哲在力山下,试探秦清月心性的时候,关于太子的那些话,是歪打正着吗? 他想起昨日在东宫,他第一次看到太子发疯。 也许,对金銮殿里的父皇,他早已心生不满了? 女人,不过是个导火索? 这与他一直以来对太子皇兄的看法相去甚远。 他一时之间,有些不能接受。 顾舒泽也终于弄明白,秦清月在邀月楼顶对太子所言的含义。 原来,五年之后的这个时节,正是太子谋反被伏诛的时候。 在邀月楼顶,秦清月定是满怀信心,能力挽狂澜,让太子不再谋逆? 可惜,她的便错了,又如何能走出一条光明的康庄大道? 王麒遂隐去了三皇子最后登基成帝,自己被放逐的结局。 “三殿下,小公爷。在下只想为前世的我们讨回一个公道。” 王麒遂诚恳地请求:“你们,可愿意帮助在下?” 第208章 全盘托出,顺藤摸瓜 “王公子。”顾舒泽神色肃然地看向他。 “你要知道一件事情,你们重新回来了,但事情并没有沿着前世的轨迹运行。” “秦清月没有嫁给你,也早已与太子相遇,更被太子所宠爱。”顾舒泽看着对方的眼睛。 王麒遂承认:“确是如此。此生,我之前不知道月儿也是重生的,见她喜欢太子,希望她今生能幸福,所以就决定放手了。” “但是,现在她成了公主,还有去达斡那样的苦寒之地和亲。”他神情有些黯然,“我不想放手了。” “那是父皇下达的圣旨,谁也改变不了。”贺煜哲严肃道,“你要我们帮你什么?本宫和小公爷也是有底线的人。” 王麒遂也不隐瞒:“在下本来为月儿想的办法是让她装疯。” “你那是欺君。”贺煜哲说道,“被发现是要掉脑袋的。而且,欺君这样的事情,我们没办法帮你。” 王麒遂也知道,自己和盘托出,必然会被诟病。 但因为他已经放弃此方案,所以也不怕三皇子和小公爷拒绝。 “三殿下别急。”王麒遂坦然道,“在下之所以将之前的想法说出来,就是为了让三殿下和小公爷看到我的诚意。” “请三殿下和小公爷放心,这个方案,已经被否决了。”他恭敬道。 顾舒泽颔首:“那王公子究竟想怎么做?” “在下在前世曾经是太子的幕僚,颇得他的看重,如果不是因为月儿的事情,必然也不会和其反目。” 王麒遂说道:“所以,在下知道一些太子的秘辛。” “太子前世是在五年后谋反,但其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有准备。”他说道,“现在这个时候,虽然看不出端倪,但其实他应该已经开始谋划了。” 谋逆这样的大事,如果没有充足的准备,任谁也不敢冒险。 那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谁也不可能和自己的项上人头过不去? 像太子这样的人,已经久居太子之位,想攀附他的人大有所在。 培植自己的党羽,以便改朝换代的时候能立即拿来使用。 迅速换下反对自己的人,安插进自己的党羽,这在任何朝代都是正常操作。 如果太子顺利继位,他的那些亲信自然得到重用。 谁不喜欢听话的人? 谁不喜欢拥戴自己的人? 有能力但和自己对着干的人,能力越强,越是心腹大患。 当权者会重用这些人,但不会用太久。 毕竟坐上那个位置的人,谁也不想早死。 太子当了太子多年,要说没有一点自己的人,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真有,那只能说他做人太失败。 所以,王麒遂这样说,贺煜哲和顾舒泽没有半分质疑。 但这也不代表他有谋反之心。 “王公子,我相信你前世所经历的。”顾舒泽开口道,“五年后太子有谋逆之心,追本溯源,他确实多年之前就有谋划。” “但是,既然太子在那样的位置坐着,必然有人会看得长远,想要为自己的未来铺路,这样的人定是要和太子交好。” 顾舒泽看向他:“但就以此作为凭据,说太子已经在谋划什么,确实有些牵强。” 王麒遂愣怔了一瞬。 顾舒泽这样的说法,不是全无道理。 贺煜哲倒是在东宫看到过太子癫狂的状态,后面也专门因为此事进宫面圣。 他没有将太子说的那些不敬的话对圣上讲。 他只是说,秦清月做过的那些事情,圣上应该让太子知道。 要让他看清对方的为人,再让其做判断。 他认为,像太子这样的人,一旦知道了秦清月的本来面目,必然是会做出正确判断的。 王麒遂所说的,太子前世为了女人的疯狂状态,如果在昨天他去过东宫之前,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但是现在,他虽然不愿意将太子往不好的方面想,但也没有自信说对方一定不会如此。 “现在,月儿被送去达斡和亲,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王麒遂再次开口,“昨日在殿上,圣上已经亲口说了,圣旨不日就会下达。” “所以,王公子不可能等到五年后。”贺煜哲接话道,“王公子准备怎么做,可以先谈谈你的想法。” 王麒遂的眼神瞬间亮了:“殿下肯帮在下!” “如果王公子想就太子有什么端倪就说太子有谋逆之心,本宫没办法帮你。”太子说道,“毕竟,谁身边没有几个关系好的人?” “而且,像谋逆这样的大事,没有实质的证据,你想让三殿下帮你,其实是害三殿下。” 顾舒泽也毫不留情地指出来。 “三殿下放心,在下必不会让殿下以身犯险。”王麒遂恭敬道。 “昨晚在下在月儿面前信誓旦旦,现在想来,确实有些太过自信了。”他悠悠道,“在下现在也只能赌太子殿下有谋逆之心了。” 然后,他将之前想好的计划细细讲来······ 贺煜哲和顾舒泽二人听得仔细。 不得不说,王麒遂心思缜密,计划很周密。 如果太子真有不臣之心,确能顺藤摸瓜抓住证据。 王麒遂讲述完毕,知道贺煜哲和顾舒泽二人或许需要商量一下。 他借口出恭,离开了会客厅。 顾舒泽等王麒遂的脚步声远去,才开口问道:“三殿下,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我想起当初,你跳出来求娶秦清月,也是为了让其不能害太子殿下。” “现在,我怎么觉得三殿下思想有些松动呢?”他疑惑道,“不知三殿下可否告知?是因为王麒遂关于太子前世的那些描述吗?” “非也。”贺煜哲回答,“重溟多虑了。本宫不是肤浅之人,更不爱捕风捉影。” 顾舒泽悄悄松了口气:“那就好。” 贺煜哲说道:“本宫记得重溟说过,太子皇兄看起来文雅端方,其实内心坚固。” “本宫怕他被执念迷了心智,真正做出什么不智的行为来。”他忧心道,“昨日本宫进宫专门找了父皇,让他尽快将秦清月所做的事情,给太子皇兄讲清楚。” “昨日,圣上召见秦清月,本宫去了趟东宫,本不想告诉重溟,但此刻不得不说一声。” 贺煜哲一脸忧色地看向顾舒泽:“昨日,太子皇兄听说圣上召见秦清月,行为有些失控了。” “啊!”顾舒泽吃了一惊。 第209章 大相径庭,百川汇流 一直以来,太子的行为可以称之为皇室年轻一代的典范,皇都贵胄的楷模。 之前王麒遂对于前世太子行为的描述,与今世所见到的太子大相径庭。 所以顾舒泽才有今世和前世不同的说法,其实是对前世太子行为的不解。 他没想到,原来此世的太子,在端方的外表下面,其实也隐藏着偏执的一面。 这就难怪了。 顾舒泽此刻对贺煜哲的行为没有疑问了。 “若是这样,三殿下是肯帮王麒遂了?” 贺煜哲迟疑地点点头:“本宫不希望看到王麒遂希望的结果,但又怕真有这样的结果。” “本宫这就立即进宫和父皇商议。”他慎重道,“毕竟,太子皇兄被父皇培养了这么多年,父皇是对其寄予厚望的。真要做出什么来,父皇定也会伤心的。” “就连此次太子皇兄被禁足,也是让父皇失望了,才做出的决定。”他说道,“希望太子皇兄知道真相后,能真正放下执念。” 顾舒泽点头赞同:“三殿下自进宫去。王公子这边,我来安慰其稍安勿躁。” “好。”贺煜哲颔首,“重溟,本宫这就去了。” “恭送殿下。”顾舒泽拱手。 等王麒遂出恭回来,见房间里只剩顾舒泽一人,贺煜哲已经没了踪迹。 “小公爷,三皇子殿下呢?”他疑惑道。 顾舒泽正色回应:“三殿下已经因为你的请求进宫了。” “涉及太子殿下,不能掉以轻心。”他说道,“不能瞒着圣上。” “何况,我之前也说过,今生和前世已经有所不同。” 顾舒泽安慰道:“王公子莫急。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凡事都在变化之中。” 他意有所指地说道:“就算是昔日的爱人,隔了时空,也不一定能一成不变。” “而且,王公子以为,太子殿下接秦清月来了皇都,没有让她进太子门,她反而被封公主,准备送去达斡和亲。” 顾舒泽看向他:“王公子大概不知道太子因为听闻秦清月被封公主,而被圣上禁足。” “由此可见,今生太子对秦清月还是一样的一往情深,并没有半分对不起秦清月。” 他说道:“秦清月如何会被圣上赐封公主,王公子才来皇都,对之前的事情不甚明了。” “王公子可以去问问秦清月,也就是现在的月容公主,她如何会被圣上封为公主?又为何会被圣上送去达斡和亲?” 顾舒泽看向王麒遂:“秦清月昨日被圣上召见,已经是心知肚明了。” “王公子,你自去询问,三殿下现也进宫请示圣上。” 他说道:“你们前世的遭遇让人同情,但已经隔了一世,物是人非。” “如果太子真有谋逆,必然应当伏诛。但如果太子没有此心,就不应该接受这样的结果。” 王麒遂神情有些落寞:“小公爷,这是你和三殿下的意思吗?那就是不肯帮我们了?” 顾舒泽肃然道:“我此刻也不能答复你,这得看圣上的意思。圣上同意,我们自然会帮你。” 王麒遂神色有些黯然:“在下知道了。” 他拱手作礼,辞别顾舒泽,离开了欣园。 顾舒泽知道了之前一直不明白的答案,此刻也想找个人倾诉。 他立即想到秦晓雨。 匆匆走回书房,他铺开纸张,拿出毛笔沾满墨汁,开始挥毫… …… 千里之外的秦晓雨一行人,终于走过了吉州城外的山林。 樱桃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兴奋。 “晓雨姐,你看,古塔!” 秦晓雨从车窗望出去。 黑色的古塔矗立在远处,被树木掩映着。 她想起皇太后寿诞前,皇都举行的那次贵女们的才艺展示。 好些贵女都选择了用古塔表达古寺。 这就是她与秦清月被调换的寺庙。 吉州城遥遥在望。 几辆马车很快驶进吉州城里。 进入吉州之后,如雷的驾车速度明显减缓了。 街道上人很多,声音也比较嘈杂。 吉州虽是大城,秦晓雨他们离开的时候也路过,并没有这样喧嚣。 “小姐,今日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樱桃不解,“怎么这么多人?都要赶上胜景城前几日的庆祝了。” 她话音未落,马车突然停住了。 “咦?” 樱桃奇怪极了。 此时秦世阳走到马车车窗前。 “暂时走不了。前面堵上了。” “二哥,前面怎么了?”秦晓雨问道,“这些人都是去干什么的?” 车窗外,好些人像潮水一般朝前方汇集。 “刚才找人问了。”秦世阳回答,“今日是秋闱的放榜日。贡院外面贴了榜,这些人都是去看榜的。” “秋闱放榜!” 秦晓雨的眼睛都睁大了。 吉州二哥秦文彦正是参加此次的秋闱。 她去了一趟皇都,错过了秦文彦的秋闱! “啊!”樱桃更加激动,“晓雨姐,秦家二哥也参加了秋闱的!” “哦?”秦世阳大感兴趣。 之前秦晓雨在胜景城的时候就说过,她吉州的二哥很有才华。 作为和她一起长大的二哥秦世阳,对突然冒出来的吉州二哥,很是不服气。 真有那么厉害? “那我们一起去瞧瞧?”他提议道。 秦晓雨笑着回答:“正有此意!” 樱桃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秦晓雨紧随其后。 果然,前方的街道被人流阻断。 人们拥在一方墙外,里三层外三层,将那方墙围了个水泄不通。 还有人不断汇入其中。 樱桃率先跳下车,转身就来扶秦晓雨:“晓雨姐,快快快,我们也去看看。” “樱桃姐姐,雨姐姐!”小柿子在宝儿那辆马车的车窗里探出头,“小柿子也要去看热闹!” 一旁钻出另一个小脑袋。 宝儿也眼巴巴地看向秦晓雨。 贡院放榜这样的热闹,别说小孩子了,秦晓雨也没有见识过,好奇的很。 秦晓雨还没来得及开口,秦世阳先说话了。 “来来来。” 他一伸手,小柿子转眼就掀开车帘跑到了车辕上。 秦世阳一捞,将小柿子扛到了肩头。 宝儿羡慕极了,一双眼睛盯着小柿子。 “晓雨姐,还有宝儿。” 小柿子和宝儿这几天都玩在一起,早已将对方看做了自己最最要好的朋友。 “如雷,你也带上宝儿!”秦晓雨说道。 如雷跳下马车:“好。” “宝儿也来!”秦晓雨一招手。 宝儿一张小脸上全是兴奋。 他走出车厢,站上车辕。 宝儿娘有些不放心地探出头。 秦晓雨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宝儿娘放心,如雷有功夫,必然会保护好宝儿的。” “嗯。”宝儿娘看了一眼如雷魁梧的身材,点点头。 第210章 众生百态,自带光芒 如雷伸手一捞,将宝儿放到肩头。 小柿子在秦世阳肩头坐得稳稳的,笑嘻嘻地看向宝儿。 “宝儿!” 宝儿刚坐上如雷肩头还有些怕,学着小柿子地样子,抱着如雷的头。 “小柿子!” 两个孩子此时比大人还高,视野开阔。 四面八方的人都纷纷往远处的贡院门口涌,好像百川汇流,壮观极了。 两个小家伙小脑袋瓜到处乱晃,兴奋得两眼放光,脸都红了。 他们随着人流往前走。 “李兄,李兄,你也来看榜啊!” “王兄好,在下就是凑个热闹。李兄定是榜上有名?” “借兄台吉言,要真的中,那自然是好。此次的考试出题有些刁钻,在下也没有把握。” “这位兄台,你也觉得此次考题难?” “如何不是呢?我回去将题目一讲,有相熟的先生说,这样的题目,应该是会试的高度,对我们而言,有些强人所难了。” “哎。我也觉得难,勉强答完。怕是没有什么希望···” ······ 他们一边走着,一边听那些考生七嘴八舌地讨论。 “晓雨姐,这次考得难,不知道你家二哥考得如何?”樱桃听到那些人的议论,有些紧张地问道。 秦晓雨倒不是很担心。 既然出题出得难,那就是普遍现象。 就像她前世高考。 出题难的那年,大家分数都比较低。 你感觉难,其他人也会感觉难。 怕就怕,只有你一个人感觉难。 “没事,我对二哥有信心。”秦晓雨微笑着说道,“樱桃,等等我们挤进去看看,二哥的名字必定在前面。” 见秦晓雨如此笃定,樱桃笑眯眯地回答:“好!” 他们随着人群往前走。 此时已经有看过榜单的人出来了。 有个头发有些斑白的中年男子兴高采烈地从人群里挤出来,高声大笑。 “我中了!我终于中了!!” 一旁的人见他眉开眼笑,纷纷拱手道一声“恭喜”。 都希望自己也沾一沾喜气,同样能上榜。 有个瘦小的男子从人群里挤出来,双目无神,像是三魂七魄都失去了大半。 男子一张脸皱到一起,似哭非哭,脚步虚浮地走了几步,撞到旁人身上,旁人无事,他自己却被撞了个趔趄。 旁人伸手拉住他:“这位兄台,你还好?” 他罔若未闻,跌跌撞撞地挣脱,自顾自地走了。 还有个高个子男子,面无表情地从人群里挤出来,终于没有忍住,蹲在街头的角落里,放声大哭起来。 ······ 秦晓雨想起前世上学时读过的范进中举。 考取功名,那就是独木桥。 能走去的只是凤毛麟角。 佛家将人生各种苦归为八苦。 “求不得”就在其中。 大多数人能体会的,正是“求不得”。 榜单前的人,来了又走了。 不论来的人,走的人,表情都像是开了大染坊,喜怒哀乐,无不纷纷登场。 “那个叔叔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哭了?” 小柿子坐在秦世阳肩头,被哭声吸引,转过头去看。 看清是个大人在哭,哭得无比伤心,他一脸的问号,眼睛都瞪圆了。 秦晓雨在秦世阳身后,她伸手摸了摸小柿子的小手。 “小柿子伤心的时候也会哭?” “嗯。”小柿子连连点头,然后恍然大悟道,“那个叔叔也伤心了?他为什么伤心?” “因为叔叔努力了,却没有得到好的结果。” 秦晓雨不知道如何跟这样小的孩子解释这个问题。 “就像小柿子很用心很用心去想自己的爹娘了,但还是想不起吗?”小柿子一脸的天真。 他这几天和宝儿在一个车厢,宝儿娘对宝儿的爱,她都看在眼里。 小孩子的心思其实是很细腻的,她心生羡慕,却从来没有说过。 秦晓雨心里一阵泛酸,轻轻揉着小柿子的手:“小柿子别灰心,雨姐姐为你治病,病治好了,就能想得起了。” 小柿子乖巧地点头:“嗯嗯。” 她目不转睛看着墙角边痛哭的那人。 那人兀自痛哭着。 每次放榜,这样的人这些学子也见得多了。 自己一样落榜的人,看到别人落泪,心生戚戚,生怕多待一会儿也会哭出声来,立即加快脚步匆匆离开。 榜上有名的人,兴奋地立即要冲回家报告喜讯,对于痛哭的人,心生同情,但也仅仅是同情而已,这种情绪转瞬就被自己中榜的喜悦冲散了。 ······ “雨姐姐,小柿子要下来。”小柿子突然说道。 秦世阳不解:“不是坐得好好的吗?干嘛要下去?” “小柿子要下去。”她重新说了一次。 秦世阳将她从肩头抱下来。 一落地,小柿子就蹬蹬蹬往街边跑去。 人多,秦晓雨担心,立即跟上去了。 “小柿子,慢点,别被撞倒了!” 小柿子撒腿就跑,一双小短腿不停地翻腾,很快跑到街边的墙角。 秦晓雨明白了她的意图,放缓了脚步。 小柿子跑到那个痛哭的人身后,伸手去拍那人的背。 那人哭得一脸的泪水,突然被人轻拍后背,不好意思回头,目光稍微往下瞟了瞟,却看到一双还没有巴掌大的绣花鞋。 小柿子从怀里掏出自己放在怀里的一个小点心。 “叔叔,给。” 点心的味道很美味,她偷偷藏了一块在身上,准备想吃的时候再吃。 现在看到这个人哭得伤心,她就想起自己藏的点心了。 痛哭的男子有些愕然,愣怔了一瞬。 他用衣袖胡乱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水,转过头,对着小柿子挤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 “谢谢你,小丫头,叔叔不吃,你自己吃。” 小柿子的手有些执着地伸着:“叔叔,别伤心了,吃糕糕,别灰心。” 站在远处没有继续靠近的秦晓雨。 她走过去,那个痛哭的男子会不好意思。 那个男子和小柿子交谈起来。 小柿子将手里的点心掰成了两半,一半给了男子,一半放进了自己嘴里。 男子将点心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细细地咀嚼着。 他的眼睛里泛着泪光,脸上的神情已经从崩溃转为平静。 小柿子奶声奶气地同他讲话,笑嘻嘻地脸庞,仿佛自带光芒。 秦晓雨的嘴角不由带上了笑意。 成年人的世界,见过太多的悲欢离合,心灵都有些麻木了。 小柿子虽然人儿小小的,却能敏感地体谅别人,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去温暖别人。 这样的孩子,她怎么忍心让其流落在外? 她暗下决心,一定要为小柿子治好病,找到家人。 第211章 意外重逢,果然高中 那个男子站了起来,朝小柿子道了谢,又望见秦晓雨一直注视这边。 他遥遥地朝秦晓雨拱了拱手,转身大跨步地离开了。 小柿子笑嘻嘻地蹦跳着跑回秦晓雨身边。 她有些骄傲地扬起头。 “雨姐姐,那个叔叔说他不会灰心的,还说谢谢我。” 秦晓雨一把将她抱起来,坐在自己的臂弯里。 她伸手点了点小柿子的小鼻子:“我们小柿子做得真好!雨姐姐都为你骄傲了!” “晓雨姐!晓雨姐!” 樱桃兴奋的声音远远传来。 “中了!秦家二哥中了!!” 秦晓雨眼神立即亮了,抱着小柿子迅速地跑过去。 “你们看到了?!” 樱桃接过她怀里的小柿子。 “我挤不进去,是如雷带着宝儿进去看到的!” “真的!” 如果不是因为大庭广众之下,秦晓雨都想开心地转圈圈。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旁边有人说话。 “如玉兄,这里三层外三层,挤也挤不进去,何时才能看到啊?” “不急,等等,人总会有少些的时候。”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真是急死人了!” ······ 秦晓雨闻言一转头,循声望去。 站在不远处,人群的外围,一个文雅温润的身影,不急不缓地正端端站在那里。 不是秦文彦,是谁? “二哥!”秦晓雨高声唤道。 她往秦文彦身边疾行几步。 秦文彦感觉有人在喊二哥,一转头,视线和秦晓雨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妹妹!” 他的声音里满含惊喜,立即往秦晓雨这边而来。 同行的学友,见一贯波澜不惊的秦文彦突然有些激动,说不着急的人,突然朝一旁加快了脚步。 樱桃也抱着小柿子跟在秦晓雨身后。 秦文彦目不转睛地盯着秦晓雨看。 秦晓雨笑吟吟的,大大方方任由他打量。 “二哥,好巧,我们路过吉州,被人流阻断,也来看榜。” 秦文彦左看右看:“妹妹怎么瘦了?是因为路上太辛苦了吗?” “瘦点不好吗?”秦晓雨笑道,“瘦点走路不费劲。” 秦文彦笑了:“是。妹妹说得对。” “二哥,你考中了!”她说道,“不用挤进去了。我们已经有人看到了。” 秦世阳从人群里挤出来,就看到秦晓雨和一位秀雅男子说话。 这是遇到熟人了? “晓雨,这位是?”秦世阳立即走到秦晓雨面前。 秦晓雨笑着介绍:“这位是我吉州二哥。” 她也将秦世阳介绍给秦文彦:“这位是我在胜景的二哥。” 两人相互见了礼。 秦文彦只觉得秦世阳一双眼睛滴溜溜上下打量自己。 之前秦晓雨说她吉州二哥有才。 他还似信非信。 刚才,他见到榜首第一个名字,正是秦晓雨口中吉州二哥的名字。 他不得不相信了。 此刻看到本人,端方秀雅,一表人才。 他感觉此人作秦晓雨的二哥也算是过得去。 “二哥,你考中了,正好去酒楼宴请一下你的先生和同窗,我们吃过午食一起回石牛镇。” 秦晓雨笑眯眯地提议。 和他同来的学友一面恭喜他,一面还是眼巴巴看着人群里。 “好。”秦文彦笑着点头应下,“只是我的同窗还没有看到他的名字。” “是啊。我们根本挤不进去。”一旁的学友也插话道。 “这有何难?”秦晓雨笑着朝不远处的如雷招手。 如雷立即走过来:“小姐?” “如雷,麻烦你再进去一次,帮这位兄台看看榜单,看有没有他的名字?”秦晓雨说道。 小柿子看着如雷肩头的宝儿:“雨姐姐···” 她刚才去安慰那个哭泣的男子,从秦世阳肩头下来了,没有进去看成榜单,此刻看向宝儿的眼光里全是羡慕。 秦晓雨扭头就看清了小柿子的神情。 她嘴角一勾:“如雷,带小柿子进去看看。” 如雷问清了秦文彦同窗的名字,伸手将小柿子往肩头一捞。 小柿子稳稳坐上如雷肩头。 宝儿和小柿子一人坐一边,纷纷搂着如雷的脑袋。 如雷左右两手都向上伸着,扶紧两个孩子的腿,迈开大步就走。 秦文彦和他的同窗吃惊地看着如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巴更是合不拢。 如雷走向人群。 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墙,就像被刀凭空劈开了一条道路。 如雷旁若无人地走进去了。 众人见他左右两肩都各坐一个小孩,像个天神一般,毫无阻碍地就挤进了人群。 小柿子见人们纷纷让道,兴奋极了。 秦文彦和同窗啧啧称奇。 “真乃奇人也。” 如雷很快从里面出来了。 小柿子脸上的笑容明媚得很,两眼都在放光。 “看到了吗?”秦晓雨出声问道。 如雷点点头:“看到了。” “真的!” 秦文彦那位学友高兴得声音都变调了,如果没有秦晓雨他们在旁,怕是要一跳八丈高。 “二哥,走!”秦晓雨说道,“去通知你们师长和同窗,我们一道为你们庆祝!” 秦文彦笑着看了一眼旁边兴奋的学友,淡定地点了点头:“好。” 马车被调了头,载着几人往书院而去。 秦文彦二人和秦晓雨他们一个车厢。 “二哥,母亲现在可安好了?” 秦文彦点点头:“母亲之前莫名其妙病倒,人事不醒,可把我们吓坏了。” “不过,后面她醒了,现在已经全好了。”他有些后怕地说,“真怕母亲醒不过来。” 那可不是什么莫名其妙。 秦晓雨心里说道。 那是有人想算计她,故意给姜桂华下了药。 幸好没什么大碍。 还是等她回去为其诊断,看看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好了就好。”秦晓雨回答道,“等我回去再为母亲诊诊脉。” “嗯嗯。”秦文彦颔首,“让妹妹看看,再好不过。” 马车走得很平稳,秦晓雨的心绪也平静下来。 第212章 心有余悸,意外惊喜 秦文彦中了魁首的喜报,在席间送到酒楼。 酒楼掌柜为他们的餐费打了五折,还特意吩咐燃放了好些炮仗。 秦文彦感觉掌柜人很地道,专门写了幅字赠予。 掌柜则干脆将另一半的餐费也免了。 秦晓雨在心里一阵感叹。 不得不说,这位掌柜极有远见。 解元吃过饭的酒楼,还留有解元的墨宝。 酒楼既沾了喜气,又可以借解元的名头扬名。 真是的广告! 何况秦文彦的路远远不会止步于此。 去皇都,如果能在春闱大放异彩,这个酒楼名头就响亮了。 掌柜有眼光! 吃了午食,辞别了师长和同窗,秦文彦才同秦晓雨他们一起坐马车回石牛镇。 秦文彦没想到能在吉州遇到秦晓雨,这时才有空细细询问。 “顾公子那边的事情已经妥当了?”他出声问道,“他母亲的病如何了?” 秦晓雨点点头:“我为她母亲做了手术,现下已无大碍,正在休养康复之中。” “听闻娘亲出事,我才往家里赶的。”她说道,“否则,大概要那位夫人再康健一些才会回来。” “哦。”秦文彦心有余悸,“娘亲那日突然发病,小石头都被吓哭了。爹爹那样沉着的人都有些六神无主。” “以后不会了。”秦晓雨郑重道。 秦清月已经被封公主,第三道圣旨不日就会下达。 到时候,她自己的事情都焦头烂额,就没有心思害人了。 “还有件事情先和二哥商量。”她抬眸看向秦文彦,“二哥秋闱已经高中了,开年就是春闱。” “反正到时候都要去皇都考试。皇都书院里的先生远非吉州可比,我有意将家搬去皇都。” 她问道:“二哥意下如何?” 秦文彦沉吟了一下:“秦家世代都在乡下,举家搬迁,父母怕是会对故土不舍。” “确实如此。”秦晓雨赞同他的说法,“但是,以后二哥一个人在皇都,一家人分做几处,父母心里怕是更不舍。” 秦文彦口中的不舍是对故土。 秦晓雨口中的不舍却是对人。 儿行千里母担忧。 有句俗话:有娘亲在的地方,都是故土。 一家人总是要待在一起,和和美美才圆满的。 让家里老人远远的牵挂,不如陪在父母身边,承欢膝下。 秦晓雨这样的说法,让秦文彦陷入了沉思。 良久,秦文彦看向秦晓雨:“妹妹,你说得对。我们举家一起去皇都,就在皇都定居下来。” 秦晓雨笑眯了眼:“到时候,二哥在皇都当官,我在皇都开医馆,大哥娘亲他们就在皇都开美食店。” “还有小石头,到时候在皇都读书,咱家定能再出一位读书人。” 秦晓雨憧憬着:“樱桃在我的医馆当女护士,皇都人来人往,小柿子也总能找到自己的家人。” 樱桃听不懂什么叫“女护士”,但能跟秦晓雨在一起,她什么都愿意。 “好啊,晓雨姐,这可是你说的,谁也别跟我抢!” 秦晓雨笑道:“没人和你抢。” 秦文彦看着他们打闹,抿着唇笑着:“好,就按妹妹说地办。” 旋即,他又问道:“你那位侯府的二哥,怎么也跟着回吉州?” “胜景的祖母和侯爷都舍不得我。”秦晓雨解释道,“他们对我其实还不错,年岁也大了,我不想拂了他们的意,同他们三人认了亲。” “这不,侯爷和二哥都不放心,非要跟着回吉州看看。”她嘟了嘟嘴,“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他们非要亲眼看了才能安心。” 秦文彦笑道:“他们是真心关心你,才会如此。” “嗯嗯。”秦晓雨弯了弯眼,“我知道。” …… 他们闲话着家常,路途好像都缩短了。 等到马车停在秦家在石牛镇买的那处院子外面,秦晓雨才惊觉。 到家了! 今日是吉州秋闱放榜,秦家几人早早将店门关了,在家里忙活。 看完榜单,秦家老二必然会往石牛镇赶的。 秋闱备考,秦文彦一直留在吉州书院进学。 只有家里有大事他才会在家里盘桓几日。 比如上次大哥的诞辰,姜桂华病倒,他在家里逗留了几天。 秦家人盼着秦家老二回家,将喜讯带回来,一家人美美地聚在一起。 小石头知道二哥会回来,早早就将大字写了,在院子里边玩边留意着院子外面的动静。 秦晓雨他们的几辆马车一停下,小石头立即扶着学步车冲出了门。 门口的三辆马车都很华丽。 小石头见过秦文彦搭乘马车回来。 那些作运输的马车,讲究一个经济实惠,外形普通,并不太在意装饰。 但这三辆马车,虽然风格各异,但很明显都不是秦文彦之前回来坐过的马车。 小石头靠在门边上,有些好奇地张望。 中间马车的车窗里冒出一个小脑袋,小柿子忽闪着大眼睛,正好奇地往外面瞅。 她一眼看见门边靠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小男孩。 秦世阳也翻身下马。 秦文彦掀开车帘,从车厢里出来。 小石头一眼看到自家二哥,开心地大叫了一声:“二哥!” “小石头!”秦文彦看到他也很高兴,“猜猜,这车厢里还有谁?” 见自己二哥一脸神秘的样子,小石头心里闪现一个人的身影。 秦晓雨没走多久,他就想念她了。 但娘亲说,姐姐去很远的地方为人看病去了,那人的病比他的厉害,随时都会没命。 小石头尝过了生病,不良于行的苦,想到别人比自己还苦,就不好意思将思念说出口。 现在,他心里想着秦晓雨,但又自我否定了。 娘亲说姐姐去了很远的地方,怎么可能和二哥在一起? 见小石头一脸纠结的表情,秦文彦被逗笑。 “你自己看看,这是谁?” 他掀开车帘,秦晓雨一低头,从车厢里出来了。 小石头呆住了,很快,他的脸涨得通红。 就像老天爷也知道了他的盼望,突然实现了,让他激动,又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石头,不认识我了?”秦晓雨笑着问道。 小石头不再犹豫,推着学步车跑过来,仰着头看着秦晓雨。 秦晓雨踩着踏凳下了马车。 “姐姐!”小石头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秦晓雨将他抱起来。 “怎么了?”她柔声问道,“是想姐姐了?” “嗯。” 小石头很想痛哭一场,又觉得不好意思,只得红着脸低声答应。 “姐姐回来了。”秦晓雨轻声问道,“以后姐姐去哪里都将小石头带上,好不好?” 小石头眼神都亮了,连连点头:“嗯。姐姐说话算话。” 秦晓雨伸出手,将小手指头一勾:“我们拉勾。” 小石头高兴地将自己的小手指勾起,套在了秦晓雨的手指上。 小柿子确认刚才门口的孩子就是秦晓雨之前讲过,吉州家里的小馋猫。 她从宝儿的马车上跳下来,跑到秦晓雨身边。 “雨姐姐,雨姐姐,这是谁呀?”她声音甜甜的。 “小柿子,这个是小石头,是雨姐姐的弟弟。”秦晓雨为她介绍。 她转头对小石头说道:“小石头,这是小柿子,你们以后可要好好相处,可不许欺负小柿子。” 第213章 亲人相见,共聚一堂 小石头见小柿子皮肤白白的,好像个雪团子。 小柿子一双大眼睛盯着小石头看。 她刚才发现了,小石头必须扶着那个带滚子的车车才走得稳。 雨姐姐的弟弟也是个病孩吗? 像宝儿一样? 她小小的心里生出保护欲。 宝儿是她的好朋友。 雨姐姐的小石头也一定是顶好的,她也要和他作好朋友。 她要保护他们俩。 小石头笑了。 这样好看的雪团子,谁见了都会喜欢? 怎么舍得欺负她? “姐姐放心,小石头不会欺负小柿子的。”小石头挺了挺胸脯,“我会保护小柿子的。” “好!”秦晓雨竖起了大拇指,“姐姐就知道小石头是个小男子汉。” “雨姐姐,这下小柿子真的有两个好朋友了!”小柿子开心道。 “走,小石头,我带你去找宝儿。”小柿子朝小石头招手。 此时,宝儿也被他娘亲扶着下了马车,朝小柿子他们这边走过来。 小石头被秦晓雨放下来。 “姐姐不在,小石头有没有自己练习走路?”秦晓雨问道。 “有!”小石头点头,“小石头每天都有练习。” 小柿子伸出她的小手,握住了小石头的手:“我们一起去和宝儿玩。” 小石头有些犹豫。 平常的小孩子走路都是蹦蹦跳跳的。 去年他也是那样走的。 但现在他不行。 走快了他会摔倒。 小柿子牵着他,也会被他带得倒地的。 秦晓雨看出了他的想法。 “小柿子,你得走慢点,否则小石头会摔跤的。” “好。”小柿子奶声奶气地答应。 她牵着小石头的手,没有蹦蹦跳跳,而是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小石头被注入了勇气,缓缓地迈开步子,一点一点往前走。 宝儿很快走到他们面前。 小柿子兴奋地为他们彼此介绍。 宝儿不能剧烈运动,小石头不能大步行走。 三个孩子蹲在地上,捡了石块画小人,相互嘲笑对方画的丑八怪,笑声欢快极了。 秦晓雨嘴角不由地上扬了。 秦文彦已经先进了院子。 姜桂花见自家老二回来了,喜不自胜,一张脸笑开了花。 她听到门外传来孩子的嬉笑声,奇怪道:“小石头在和哪家孩子玩?” 秦文彦一脸神秘:“娘亲,你猜猜,今天还有谁人来了?” “莫不是你的同窗好友?”姜桂花说道,“你自己进来了,不请人进来坐,真是失礼。” 说着,姜桂花就往外面走。 秦文彦抿着唇跟在她后面。 姜桂花一出院门,看到一身白衣的秦晓雨,直接愣怔住了。 半晌,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秦晓雨比离开石牛镇的时候清减了些,但依旧还是那个胖胖有福气的模样。 “雨儿回来了!” 姜桂花终于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此刻站在面前的就是秦晓雨。 秦晓雨闻言转过身,见到姜桂花一脸的惊喜。 她三两步走到姜桂华面前,一把握住了姜桂华的手。 “娘亲,雨儿回来了。” “回来好,回来好!” 姜桂花眼里泛着泪花,转头声音洪亮地朝着院子里喊:“孩他爹,快出来,看看谁回来了!” 秦风在厨房里切菜,听到姜桂花的声音有些变调,一激动,拿着菜刀就出来了。 “孩他娘,你咋呼啥呢?” 秦晓雨见秦风系着围裙,拿着菜刀就冲出来,笑得合不拢嘴。 “爹?你这是拿着菜刀来为娘亲撑腰吗?” 秦风看了看手里的菜刀,有些尴尬地笑道:“着急了,忘记手里还拿着家伙。” 他眼神亮晶晶的:“雨儿回来了?” 他又望了望旁边的其他人,“这是还有客人?别在外面站着,都进院子里坐!” “对对对!”姜桂花也说道,“光顾着激动,真是失礼了!” 一众人笑着涌进了院子里。 自从下了马车,秦世阳就一直在细心观察。 吉州秦家的小儿子是个腿脚不便的孩子。 但对方看到秦晓雨的时候,那种欢喜是发自内心的。 晓雨为人谦和,自然到哪里都会讨人喜欢。 这小石头明显很贴她。 看来姐弟相处得不错。 再看看秦家母亲,见到秦晓雨的惊喜也是掩饰不住的。 还有秦家父亲,虽然没有过多的言语,但眼里的高兴是骗不了人的。 看来,吉州秦家众人都很喜欢秦晓雨。 这很好! 作为胜景调查团的成员,秦世阳对吉州秦家的第一印象挺好。 秦家几人忙着为客人端凳子,泡茶。 不算大的院子里,坐满了人。 秦晓雨这才为自家父母介绍。 “爹,娘亲,这是我在胜景城的二哥秦世阳。” “伯父伯母好!”秦世阳对这两位的印象不错,称呼起来也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好好,秦公子好。” 秦风和姜桂花对视了一眼,纷纷想起秦晓雨在胜景的家人,不就是胜景侯府里的人? “伯父伯母,别叫我秦公子了,显得生分。” 秦世阳说道:“你们是晓雨的亲人,我是晓雨的二哥,我们也算半个亲人了,你们就叫我世阳。” 还能这样? 秦晓雨笑着看秦世阳寒暄。 “秦公子真是客气。”秦风说道。 “伯父,叫我世阳。”秦世阳纠正道。 秦风从善如流地改口:“好。世阳,在这里就像在自家一样,别见外。” 秦世阳毫不见外地说:“家父没空专门来吉州,我替家父带了点见面礼。” “这孩子,来就来了,还带什么见面礼?”姜桂花笑着说道,“你能来家里玩,我们就已经很开心了。” 秦世阳笑着朝门外说了一句:“搬进来!” 门口张望的车夫得了命令,立即去马车上搬东西去了。 如雷跟着去帮忙。 很快秦家人就看到一堆一堆的箱子,盒子被陆陆续续搬进了院子里,堆成了一座小山。 第214章 热情好客,齐声祝贺 这叫“一点见面礼”? 姜桂花和秦风瞠目结舌,完全被惊呆了。 秦文彦知道后面还有一辆马车,但他没想到里面全是侯爷带给他们的礼物。 “这也太多了?”姜桂花有些局促。 “不多不多。”秦世阳笑着说道,“以我爹的意思,还想再装几车。” “说起来我们也是晓雨的半个娘家人,走个亲戚,礼多人不怪。” 秦世阳解释道:“伯母,你就收下,要不,我爹也饶不了我。” 他这样半哄半说笑的,一点没有侯府的架势,倒是显得特别可亲。 姜桂花就冲他这亲和劲,满意得不行。 “这孩子,怎么这么多礼。” 秦晓雨冲着秦世阳笑道:“二哥,看,不止我一个人觉得夸张?” “走亲戚而已,算什么夸张?”秦世阳笑着回应。 秦晓雨拉着姜桂华的手:“娘亲,我二哥就是这样,你别不好意思。” “娘,我给你继续介绍。” 她朝小柿子招手:“小柿子,快过来。” 小柿子正和宝儿、小石头玩得开心,听到秦晓雨喊她,立即跑了过来。小石头也跟在后面。 “娘,这是小柿子。”秦晓雨将小柿子搂在怀里,“小柿子,叫大娘。” “大娘好!”小柿子奶声奶气地喊道。 “哎呀,这孩子长得可真是漂亮,瞧这双眼睛,啧啧,一看就是个机灵孩子。” 姜桂花看到小柿子就眉开眼笑。 “娘亲,小柿子以后就住咱家了。”秦晓雨笑着说道,“娘不会嫌弃我往家里领人?” “哪能呢?” 秦家现在小食店的生意不错,手里也不像以前在山里那样窘迫。 何况,秦晓雨是个有主意有本事的人。 她打定了主意往家里领人,她姜桂花也反对不着。 既然小柿子要住在家里,自然有住在家里的道理。 “娘亲知道你自己能拿主意。”姜桂花说道,“这样可爱的孩子来了,正好可以和小石头一起上学。” “娘,你真好!” 秦晓雨以为还得要解释几句,没想到姜桂花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白让她还准备了说辞,完全没有派上用场。 “这位是宝儿,那是宝儿娘。” 秦晓雨见宝儿跟在小柿子身后,就一并向姜桂花介绍了。 宝儿娘见了个礼:“叨扰了。” “宝儿是跟着我回来治病的。”秦晓雨说道,“暂时住家里。” “娘,你不会介意?”她问道。 姜桂花一脸的自豪:“我的女儿能为人治病,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介意。” “你瞧瞧,家里一下多这么多人,好热闹啊!”姜桂花笑眯眯地感叹道。 秦家久居山里,心灵本是纯善,热情又好客。 光顾着招呼客人,秦家人将今天早早将店铺关了的原因都忘记了。 一家人忙碌着,一起做了美食招待客人。 本来是一家团圆的聚会,有了更多的人气。 三个孩子挤坐在一团,笑得超级开心。 难得有人不嫌弃小石头,小石头当小柿子和宝儿是最好的朋友了。 另外两个孩子也是一样的想法。 秦世阳见识了秦家人的热情,也看到了秦家人对秦晓雨的迁就,心彻底放下来了。 “爹,娘,有件喜事还忘记和你们分享。” 秦晓雨猛然想起,今日不仅仅是她回家的日子,更是二哥考中举人的日子。 秦风也瞬间会意了,他看向秦文彦,后者微笑着颔首。 “中了!” 秦风不淡定了:“我们家老二考中了?!” “是啊,爹。”秦晓雨笑道,“二哥不仅中了,还是吉州第一!” “好儿子!”秦风爽朗地笑了,“为我们老秦家长脸了!” 姜桂花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老二,怎么不早说?” 秦文彦淡淡地笑道:“娘,现在也不晚。” “伯父伯母,还没有当面恭喜你们。” 秦世阳举杯祝贺。 “听那些参加考试的人讲,这次秋闱的题很难,令郎能取得这样的佳绩,前途无可限量!” “祝晓雨的兄长来年春闱能高中状元!” 一旁的宝儿娘也笑着开口。 “谢谢,谢谢。” 秦风和姜桂花连连道谢:“谢谢你们的吉言!” 一顿饭,宾主尽欢。 等大家吃完饭,秦家几人收拾碗筷。 宝儿娘看着几个孩子。 秦世阳和秦文彦凑在一起说话。 秦晓雨和樱桃帮助姜桂花将碗拿回灶房洗。 姜桂花脸上一直带着笑。 儿子高中了,女儿也回来了。 她感觉幸福极了。 “娘亲,和你商量个事呗。” 秦晓雨挽起衣袖,和樱桃一起洗碗,同收拾灶台的姜桂花说话。 姜桂花手脚麻利地擦着灶台:“说。” “过了年,二哥就要去皇都参加春闱。”秦晓雨说道,“我们全家一起去皇都?” “我一个乡下人,去皇都做什么?”姜桂花头也没抬,“我连吉州都没有去过,皇都?那得多远啊?” 姜桂花的反应,秦晓雨早想到了。 “娘亲,皇都可有最好的书院,最好的先生。” 秦晓雨看了姜桂花一眼:“二哥如果能考中状元,是不是娘脸上也有光?” “哈哈。现在你娘脸上已经有光了。”姜桂花笑道。 “二哥如果能去皇都进学,明年的春闱才更有把握。”秦晓雨劝道。 姜桂花想都没想:“那就让你二哥去皇都。” “我们全家一起去,不好吗?”秦晓雨问道。 “你二哥去就好。”姜桂华回答,“我们全家去做什么?难道你还想将家搬到皇都?” 秦晓雨笑了:“娘亲,有何不可?” “二哥去进学,我去开医馆,你和爹爹大哥还是开小食店。” 她展望道:“小石头和小柿子能在皇都的书院读书。说不定咱家还能出一个读书人呢!” “能行吗?”姜桂花有些被她说动心了,“那得花多少钱?” “娘亲,我有侯爷支持,顾公子还欠着我诊费呢!” 她笑道:“我能挣钱,娘难道还怕我饿着你不成?” “我们雨儿是个能干的,娘不怕。”姜桂花还是有些犹豫,“只是,去那么远的地方,真的好吗?” “娘亲,你看看二哥,是不是瘦了?” 秦晓雨准备以情动人。 “如果二哥一个人去皇都,进学辛苦,又没有娘亲心疼,万一身体拖垮了怎么办?” “而且顾公子在皇都有根基。”她说道,“娘亲,你瞧,有顾公子的点拨,又有了他的推荐,加上二哥努力,这次秋闱才能考中第一,对不对?” “光有努力不够,还有要机遇。”秦晓雨说道,“娘亲,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她劝道:“而且,二哥走得远远的,你牵挂他,他也牵挂你,没娘疼的孩子多可怜?想你的时候,二哥该怎么办?” 姜桂花听得眼睛有些发涩,一时之间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们在石牛村生活了几十年,来石牛镇生活已经算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了。 皇都。 那是什么地方? 圣上就住在皇都里。 那真是乡下人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要去皇都生活? 真的能行吗? 第215章 达成共识,进行手术 “孩他娘,雨儿的话我都听到了。” 秦风大跨步进了灶房:“这皇都,得去!” “去了皇都,既是为了老二好,更是为了老幺好!” 他说道:“就我们雨儿这手艺,那到皇都也是一等一的神医!” “对对对。”秦晓雨连忙点头赞成,“爹说得对,对全家人都好,娘就等着享福!” “娘亲如果闲不住想做事,那就继续做美食店,在石牛镇做熟了的,不过是换个地方开店而已。” 秦晓雨反问道:“难道皇都的人就不吃东西了?我和顾公子在皇都就吃过一家老伯的路边摊,专做小馄饨,美味得很。” 姜桂花见秦风也支持秦晓雨的主意,她自己也就不再犹豫了。 “好,娘就听晓雨的!” “好呀!”终于将姜桂花说动,秦晓雨开心了,“回来的路上,我已经给二哥讲了,他也同意了。” “小石头肯定没问题的。”她说道,“大哥那边我再去说一下。” “老大那里,我去说。”秦风一口就应下了,“你大哥定也是支持你们的。” 秦晓雨点头笑道:“好,就麻烦爹爹给大哥讲讲。等宝儿在我们家做完手术,治疗治疗,我们就准备搬家。” 话说开了,灶房里几人心里热乎乎的。 要去皇都看看皇帝住的地方了。 姜桂花心里突然有些雀跃。 之前秦晓雨见到姜桂花就握住了她的手,其实也就顺便为她诊脉了。 秦清月找太子在吉州这边的人给姜桂花下药,虽然吃了解药,看起来现在人也好得差不多了。 但其实姜桂花的身体还是亏空了。 “娘,你前次病了,虽然现在好了,但你的身体还得调理。” 秦晓雨说道:“你得听我的,好好吃药,到时候去皇都,马车都要走好些天,出门在外病了就难受了。” “不用了。”姜桂花笑着说道,“你娘亲现在能吃能睡,好得很。” “娘是心疼钱?”秦晓雨问道,“但身体可比钱重要,有了好身体,什么时候都能赚钱。” “孩他娘,雨儿说得对。” 前次姜桂花病倒,秦风吓得六神无主。 当时姜桂花怎么叫也叫不醒。 秦风真怕就这样失去她了。 他想起来就后怕。 “孩他娘,雨儿是神医,听她的没错,你就别犟了。” “爹说得对。娘听我的准没错。”秦晓雨附和道。 “好好好。”姜桂花假装嗔道,“你们父女俩就别一唱一和了,我一张嘴怎么说的赢你们两个?” “娘亲答应了,可不许反悔!” 见姜桂花松口,秦晓雨松了口气。 “娘不反悔。”姜桂花说道,“娘也怕生病来着,浑身没力,可真难受。” 说到生病,秦晓雨将小柿子的事情给父母讲。 “娘,那个小柿子是我和樱桃回来的路上遇到的。” “孩子被拍花子拐走了,病得快死了,又被那俩人扔在客栈里。” 她低声道:“如果不是我们恰巧住在客栈,这孩子现在哪里还有命在?” “啊!” 姜桂花惊呼了一声。 “这么可爱的粉团子,怎么那么可怜?” 姜桂花的眉头皱成一团:“那家里人还不急疯了?” “可不是?”秦晓雨说道,“孩子是皇都那边的口音。” “我估摸着,我们在皇都,开医馆,开小食店,人来人往的,也好打听打听小柿子的家人。” “嗯。”姜桂花点头,“雨儿放心。这孩子能找到自家人自然是好,如果找不到,我们就养着。” “就是家里多口人吃饭的事。”她说道,“孩子太可怜了。” “娘亲,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秦晓雨说道:“不止如此,孩子失忆了,记不得被拐之前的事情,所以有点麻烦。” 姜桂花更加震惊了:“杀千刀的拍花子!” “不怕不怕,孩子找到自家人之前,就让我暂时做她的娘亲。”她说道,“雨儿放心,我们全家都会对她好。” “我放心的很。”秦晓雨笑道,“小柿子的病不容易治,我争取让她尽快恢复记忆。” “我们家雨儿真是厉害!”姜桂花自豪极了。 她一双眼睛瞅着秦晓雨,怎么看都是欢喜。 秦风那边,已经给秦大林讲了,秦大林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过段时间就搬家去皇都。 全家人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第二日一早,秦晓雨就让如雷护着房间。 天大的事情,也不许人靠近,打扰她为宝儿看病。 她让宝儿睡着了,带着宝儿进了空间,进行了术前检查,然后就直接进行手术。 本来瓣膜修复手术,秦晓雨以前只需要花费三小时。 但那是有助手的情况下。 秦晓雨手脚再麻利,也只有一个人操作。 这趟手术,她做了三个多时辰。 宝儿娘被姜桂花和樱桃陪着,忐忑不安地等候。 “宝儿娘,你放心好了。”樱桃说道,“皇都护国公府的国公夫人,得的是症瘕,也是被晓雨姐做手术治好的。” “症瘕?”宝儿娘吃惊道,“那可是死症。” “谁说不是呢?”樱桃点点头,“国公夫人身份高贵,给她看病的人,那都是给皇上看病的御医。” “那些御医能诊病,也只能用药为她续命,症瘕疼起来可是要人命的。” 樱桃微微蹙眉:“国公夫人真是可怜极了。” “这不,晓雨姐为国公夫人做了手术,夫人是一天天见好了。” 樱桃笑道:“宝儿娘,你说是不是很神奇?” 宝儿娘眼里有光,连连点头:“真是神奇!能遇到小神医。是我们宝儿的福分。真是感谢小神医。” 她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踏实了些。 姜桂花听樱桃讲秦晓雨的光辉事迹,心里像裹了蜜。 自家孩子有本事,最最开心的就是父母家人了。 等秦晓雨将宝儿的手术做完,又在空间输完消炎的液体,这才将孩子抱着出了空间。 时间已经过去五个时辰。 外面等着的众人,度日如年。 做手术的那间屋子被打开。 秦晓雨在门口探了个头出来:“如雷,可以叫宝儿娘来看宝儿了。” “是。” 如雷旋风般的去旁边屋子叫人去了。 秦晓雨站了几个时辰,肚子饿了,脚步有些虚浮地回到宝儿床前。 一众人很快从外面涌了进来。 第216章 手术成功,不甘示弱 宝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宝儿娘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秦晓雨。 秦晓雨笑着说道:“宝儿娘,你放心,宝儿现在只是睡着了。” 宝儿娘心里一直咚咚咚跳得厉害,现在看到人安好,总算是松了口气。 秦世阳是见识过秦晓雨在德胜酒楼救治宝儿。 此时看到宝儿安静地躺着,他只觉得自己这个妹子,不显山不露水,确是个有真本事的。 樱桃瞧了一眼宝儿,转身看向秦晓雨:“晓雨姐,你累了,这里还有其他事吗?你去休息一下。” “饿坏了?娘给你留了饭,这就去热一热端给你。”姜桂花转身就往外走。 秦晓雨听到“饭”字,肚子悄悄叫了一声,被淹没在大家的说话声里。 “谢谢娘。”她轻声道了谢。 其实现在她只想睡一觉,然后再说吃饭的事情,但她不想拂了姜桂花的意。 樱桃平时陪在秦晓雨身边,救治小柿子的时候,她没有少帮忙值守。 秦晓雨也就不推辞:“樱桃,你先帮我看着宝儿,有什么马上来叫我,我就在隔壁休息一下。” “快去。”樱桃心痛道。 “这里就留宝儿娘和樱桃。”秦晓雨说道,“宝儿需要休息,要保持安静。” “好。” 其他人纷纷退出了房间。 出了房间门,秦世阳看到秦晓雨的脸色有些不好。 “晓雨,你怎么样?是不是不舒服?” 秦晓雨冲他露出一个笑脸:“站久了,有点腰酸。” 秦文彦见她一脸的疲态,担心道:“妹妹,行不行啊?我扶你?” 他话音未落,秦世阳一只手已经挽住了她的手臂:“晓雨,二哥扶你。” 秦文彦有些不高兴秦世阳抢先,一把挽住了秦晓雨的另一只手臂。 “妹妹,二哥送你去休息。” 两人的身量都比她高,一个挺拔,一个俊秀,力气都不小。 秦晓雨现在没有力气挣脱,只能任由他们两人,一左一右挽住自己的胳臂。 她几乎是被半架着进了隔壁房间。 秦晓雨暗自好笑。 如果换个不认识的人,从背后看,定是会以为她犯了什么事,被苦主抓住去审问。 进了房间,秦世阳和秦文彦都松开了手。 秦晓雨笑笑:“谢谢,我休息一下,两位二哥帮我关一下门。” 秦文彦笑着说道:“妹妹,你休息,有什么喊我一声,我就在院子里。” 她点点头:“谢谢二哥。” “晓雨,我去看看伯母将饭菜热好没有?”秦世阳不甘示弱地说道。 “谢谢二哥。”秦晓雨致谢。 秦世阳和秦文彦笑着离开,出了门,将房门贴心地关上了。 秦世阳目不斜视地去灶房找姜桂花去了。 秦文彦在门外的院子里站着,看着秦世阳的身影,微微眯了眯眼。 等姜桂花将饭菜热了,同秦世阳一起将饭菜端进房间里,才发现秦晓雨已经坐在椅子里睡着了。 秦文彦找来被单,为秦晓雨搭上。 “妹妹站了几个时辰,为宝儿治病,太累了。”他轻声说道。 姜桂花有些心痛地自责:“刚才该让她喝点糖水的。” 秦世阳想起秦晓雨以前在侯府,连走个路都要坐步辇,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他心里没来由地有些烦躁。 这什么神医,不当也罢。 晓雨还是当回以前那个喜欢安静,宅家里的女子比较舒心。 “睡在椅子里,待会儿怕是全身都会痛。” 姜桂花说道:“老二,搭把手,和娘一起将人抬到里间的床上,躺平了睡。” 秦文彦过来将秦晓雨扶起来,准备往里间抱。 秦世阳说道:“伯母,你抬不动,我来。” 他们二人一个抬肩,一个抬脚,将秦晓雨往里间送。 姜桂花手脚轻快地先走到床前,将枕头理好,指导二人将秦晓雨放平躺好。 秦晓雨前世养成的习惯,两台手术之间的间歇,她随时随地都能睡得很沉。 饶是人被抬起,她也没有被吵醒。 秦晓雨睡得天昏地暗,对几人的心思和行动毫不知情。 这一觉睡了几个时辰,她是被饿醒的。 睁开眼,房间里已经点上灯了。 此刻,她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床上。 想着定是让人抬进来的。 在自己家里,她也没有什么可慌张的。 秦晓雨起身,从里间走出来。 她的人影在窗户纸上晃动,门外的人很快发现了。 吱呀—— 门被推开。 秦文彦进来,对着灯下的秦晓雨仔细地端详。 “二哥,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秦晓雨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伸手摸了摸脸。 “妹妹,你休息好没有?” 秦晓雨脸上的疲倦消散了不少。 他看得仔细,此刻心里绷着的那根弦松动了不少。 “不碍事的。”秦晓雨笑道,“刚才有点累,睡一觉就没事了。” 其他人已经吃过晚食了,秦晓雨午食还没有吃。 姜桂花一直在灶房里添着细柴。 灶膛里滚着小火,锅里的东西慢慢蒸着,随时都能端出热食。 秦世阳看到房间里有影子晃动,知道秦晓雨起床了。 他迅速到了灶房:“伯母,晓雨醒了。” 姜桂花眼神一亮,起身将锅盖打开。 一大股白色蒸汽腾出来,一路往房顶上升。 灶膛里的柴还在燃,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锅底的水依旧在翻滚。 姜桂花用帕子隔热,将蒸着的饭菜端出来。 “雨儿定是饿坏了。”姜桂花心痛地说道。 “嗯。” 秦世阳学着姜桂花的样子,手里拿了帕子,将饭菜一左一右端了两碗,转身就往秦晓雨休息的房间走。 姜桂花也端了两碗,跟在他身后。 两人端了饭菜进屋。 秦晓雨正和秦文彦说话,见二人进来,立即起身。 “雨儿坐着吃饭。”姜桂花制止她,“娘亲一直给你热着饭菜的,热乎乎的,吃进肚里暖暖胃。” 秦晓雨乖巧地致谢:“娘亲真好。” 她肚子饿得咕咕叫,此时看到饭食,闻到饭菜香,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我就不客气了。” 她拿了筷子,夹了一块菜就往嘴里放。 “小心,烫!” 姜桂花的话还没有说全,菜已经进了秦晓雨的嘴。 “呼呼呼——” 菜太烫,秦晓雨光顾着吸气了。 “这傻孩子。”姜桂花哭笑不得。 一口菜在舌尖滚了好多滚,终于被秦晓雨咽下去了。 她吐了吐舌头:“烫是烫,好吃!” 秦文彦眼疾手快倒了杯凉水给她:“喝几口,缓缓。” 秦晓雨一口气将一杯水吨吨吨喝下肚。 她也不介意旁边三个人盯着她看,一个人吃得无比欢快。 “娘的手艺长进了,去皇都开小食店不可能没有回头客。”秦晓雨点评道。 姜桂花冷不防受到表扬,嘴角都忍不住上扬了。 “爱吃娘做的菜?娘天天都做给你吃!” 第217章 鞭长莫及,心生感动 姜桂花说得情真意切。 秦晓雨一口应下:“好呀!” 秦世阳敏感地抓住了关键字眼。 “晓雨,你们准备举家搬去皇都?” 她笑着点头:“是啊!” “为何?”秦世阳有些疑惑,“是因为你家二哥要去皇都考试?” “正是。”秦晓雨回答,“我们全家去皇都,以后二哥留在皇都,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能在一起。” 秦世阳低声道:“可是······” 她有些奇怪:“二哥,可是什么?难道去皇都不好?” 秦世阳有些担忧:“你们在吉州,大家离得近,胜景侯府这边还能有所照应,你们去了皇都,我们鞭长莫及。” 胜景侯府的人是不能随便离开封地。 秦清月去皇都,是太子当初亲自求的圣上。 秦世阳作为嫡子,是没办法进皇都的。 在哪里生活,有人照拂,总是能容易些。 秦晓雨知道皇都和胜景相去甚远,明白秦世阳在担心她。 她心里有些感动。 从小,两个哥哥对她宠爱有加。 现在知道她并非胜景侯的孩子,秦世阳还是对她一如既往的爱护。 她真的很感激。 “二哥放心啦。”她宽慰道,“皇都我们也不是没有熟人。” 秦世阳沉吟了一下,犹豫地说道:“你是说小公爷?” 姜桂花和秦文彦猛然听到“小公爷”三字,有些诧异。 小公爷是谁?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姜桂花和秦文彦也将目光投向秦晓雨。 秦晓雨见自家娘亲和二哥一脸的疑惑,想起他们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顾舒泽的身份。 “娘亲,二哥。”她解释道,“小公爷就是顾公子,你们都认识的。” “啊!”姜桂花没想到,“小公爷就是顾公子啊?小公爷是什么?” “就是护国公家的儿子。”秦晓雨为她解惑。“往上算,他们家先辈护国有功,被先帝封为护国公的。” “他和他爹都曾是镇守西北的英雄。”她的语气带上了几分赞叹。 “这么厉害!” 姜桂花听得似懂非懂,反正感觉特别厉害就是了。 秦文彦的眼神都亮了。 之前顾舒泽的学识让他心生羡慕,现在他心里只剩崇拜了。 看到秦家两人的表情,秦世阳真想抽自己两大耳刮子。 有事没事,提什么小公爷? 不过,吉州秦家人全见过小公爷是怎么回事? 秦晓雨见秦世阳还是看着自己,脸上的神情复杂,除了担心还掺杂了些别的什么。 她继续解释道:“小公爷对我多有照顾,我之前去皇都就是专门为他家娘亲诊病。” “我们之间也算有些情分,到时候我们全家去了皇都,让他照拂一二,也是可以的。”她安慰秦世阳,“二哥就别担心了。” 秦世阳闻言,哪里有半点被安慰到? 好啊! 在吉州,有秦文彦和他争二哥。 去皇都,有小公爷为她撑腰。 他这个二哥,往后连主动想见见秦晓雨,都是奢望。 他感觉心塞塞。 看秦世阳的神情里突然涌出几分沮丧,秦晓雨才猛然想到,胜景侯府的人,是不能进皇都的。 她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二哥。”她看向秦世阳,“去了皇都,我会常常给你们写信,问候祖母和父兄。” “说不定以后有机会,还能向圣上或者皇太后求个恩典,让二哥能进皇都。”她笑道。 秦世阳知道她在宽自己的心,也明白他们去皇都的决心已定。 他作为一个外人,没有理由反对。 秦晓雨的话,终于有那么一点安慰到他,虽然这一点,他感觉很不够。 “晓雨,你们去了皇都,万一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写信告诉二哥。” 他说道:“二哥虽然人不能进皇都,但朋友还是有的。” 他其实有些丧气。 去不了皇都。 宠不了妹妹。 感觉意难平。 秦晓雨爽快地应下了:“知道了,谢谢二哥。” 她将姜桂花做的饭菜吃了底朝天,心满意足地放下碗筷。 补充了能量,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 “我去隔壁看看宝儿。”秦晓雨起身。 “去去。”姜桂花笑道,“这里碗筷我来收拾。” “好。”秦晓雨应下,转身去隔壁了。 姜桂花笑眯眯地目送秦晓雨离开,转回头,桌上已经空了。 秦文彦和秦世阳两人已经将碗筷拿好,几乎是并排着往灶房走去。 之前秦世阳端饭菜,姜桂花一门心思想着秦晓雨饿坏了,完全没有阻拦。 她现在反应过来,对方就是客人。 哪里有让客人收拾碗筷的道理? “秦公子,放下,我来!”姜桂花立即追出去。 秦世阳闻言,加快了脚步。 宝儿娘和樱桃都守在宝儿床边。 见秦晓雨进屋,她们俩一起起身。 樱桃看向秦晓雨:“晓雨姐,你吃过饭了吗?饿坏了?” 秦晓雨微微一笑:“吃过了。宝儿怎么样?” “一直没有醒。”宝儿娘有些担心。 秦晓雨跨前一步:“让我看看。” 宝儿娘默默地退到一旁,一脸关切地注视着宝儿。 宝儿闭着眼睛,呼吸平稳。 秦晓雨为他诊了脉。 “宝儿娘别太担心。”她解释道,“宝儿睡得很踏实,这是他身体需要,没问题的。” 听了秦晓雨的话,宝儿娘总算放了些心。 “他这样躺着,从早上起就没有吃东西,不饿吗?” 秦晓雨笑着解释:“宝儿就算醒了,此时也不能吃东西。” “为何?”宝儿娘不解。 “宝儿动了手术,不能那么早进食,这是对宝儿好。” 秦晓雨就算给宝儿娘解释,她也听不明白。 “宝儿娘,你只要知道,我这是为宝儿好就行了。”她说道,“你就放一百个心。” “好了,你们现在先出去,在外面守着,不能让任何人进来,包括你们自己,我要为宝儿后续治疗了。” 秦晓雨要准备给宝儿继续输液了。 “好。” 樱桃答应着,挽着宝儿娘的手就准备往外走。 宝儿娘有些不舍,又知道听秦晓雨的没错,跟着樱桃出去了。 等她们俩离开,秦晓雨将宝儿带回空间输液。 这个时候的人,没有接触过抗生素,输液的效果特别好。 一个多时辰之后,秦晓雨才又将宝儿抱出空间,放回床上躺好。 第218章 轮换值守 ,疑窦丛生 此时外面已经黑透。 秦晓雨开门出去。 “小神医,宝儿如何了?” 看不清宝儿娘的神情,但其略带紧张的情绪,却通过声音传递了出来。 “宝儿娘,你放心。”她安慰道,“宝儿很好,又睡着了。” “宝儿娘,你先去睡,这里有我和樱桃。”她劝道。 宝儿娘想都没想:“我想守着孩子。” “宝儿大概要明天才会醒,宝儿娘,你回去休息。你想明天宝儿一睁开眼就看到你的黑眼圈吗?” 她微微带笑:“让宝儿看到神采奕奕的娘亲,岂不是更好?” “对啊,宝儿娘,我晓雨姐的医术你还不信吗?”樱桃也在一旁帮腔,“她是大夫,病人家属是不是也应该听大夫的?” “不不不,我没有不信小神医的医术,只是不想和孩子分开。”宝儿娘连连摆手。 秦晓雨见她坚持:“那在外间给你安一张竹床,你将就休息?” “好的。” 秦晓雨这边作了最大让步,宝儿娘也不好再坚持了。 樱桃去找姜桂花要了一张纳凉用的简易竹床,摆放在外间。 宝儿娘不好再说什么,乖乖躺上去了。 这些天舟车劳顿,宝儿娘其实也乏了。 很快,里间的秦晓雨二人就听到外间传来的轻微鼾声。 秦晓雨和樱桃相视一笑。 “樱桃,你也去休息,半夜来换我。”秦晓雨说道。 “晓雨姐,你困吗?要不你先睡,我值守上半夜?”樱桃担心她。 秦晓雨摇摇头:“睡了一下午,我现在精神得很。樱桃快去睡。” 樱桃也不推辞了。 她知道自己拗不过秦晓雨的。 “那樱桃半夜来换你,晓雨姐可必须去睡觉。”樱桃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秦晓雨点点头,“我当然会爱惜自己的身体。快去!” 樱桃离开了。 秦晓雨正准备起身动一动,如电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秦小姐,有皇都的消息。” …… 顾舒泽前一日写完了给秦晓雨的信,他准备先简短发一个讯息给她。 他想着,等三皇子那边得到圣上的明确答复再发出去。 谁知贺煜哲去了皇宫见圣上,一去就不复返。 顾舒泽忙完自己的事情,回到欣园已是傍晚,仍然没有看到贺煜哲的身影。 他有些诧异。 不论圣上允不允许,贺煜哲都应该回来了? 他又等待了近半个时辰,晚食也没认真吃,喝了点粥,啃了几口馒头,转身就出了欣园。 顾舒泽翻身上了如风牵来的踏雪,哒哒哒往皇宫疾驰而去。 他急匆匆来到御书房门口。 里面的灯光从虚掩的大门透出来,像一道鲜亮的光柱印在门口的地板上。 门口的小公公认识他,躬身行礼:“小公爷。” “望公公帮忙通传一声。”顾舒泽轻声说道。 “小公爷稍等。”小公公推门进去了。 门开得太少,能看到的地方有限。 除了灯火通明,顾舒泽并没有看到贺煜哲的身影。 很快,小公公从里面出来:“小公爷请跟咱家来。” 顾舒泽跟在小公公后面,抬腿跨过高高的门槛。 “微臣见过圣上。” 顾舒泽面对上首行跪拜大礼。 “爱卿平身。” 上首桌案前,圣上批阅奏章的手没有停。 顾舒泽缓缓起身。 “爱卿这么晚来找朕,有何事啊?” 圣上看了下面站着的顾舒泽,表情淡然得很。 “今日三殿下本来在微臣的府里,有人找到我们二人说了些事。” 顾舒泽如实回答:“三殿下说是要进宫问问陛下的意见,微臣久未见三殿下归来,故而求见圣上。” 圣上闻言手一顿:“你说哲儿告诉你他进宫见朕?” “正是。”顾舒泽说道,“三殿下是来宫里和圣上商量事情的,没有必要骗微臣。” 圣上将手上沾满朱砂的笔往笔山上一架。 “朕今日一天都在御书房,未见有人通传哲儿来找朕。” 顾舒泽心猛然一跳。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一直不见贺煜哲,他究竟有没有进宫? 圣上见他的眉头越皱越深:“爱卿,哲儿是为了何事进宫找朕?” 顾舒泽瞧了一眼圣上身边的庄公公。 圣上会意,马上对庄公公说道:“你先退下。” “是。” 庄公公答应了一声,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现在这里只有爱卿和朕了。”圣上说道,“讲。” 顾舒泽不再隐瞒,将王麒遂找他们二人的事情细细地说了。 “圣上,微臣曾经也不信这样的事情。”他说道,“但王麒遂和秦清月此生几乎毫无瓜葛,他没必要骗我们。” “更何况,此事涉及到太子谋逆,说句不好听的话,那就是大不敬,是要掉脑袋的。” 他抿了抿唇:“王麒遂没有必要和自己的项上人头过不去。” “秦清月的事情匪夷所思,如果其真是重生之人,其之前的奇怪行为都能解释了。” 他分析道:“王麒遂的出现,正是坐实了秦清月重生的真相。” 圣上听他讲述,又听其分析,最终缓缓点头:“的确如此。” “那哲儿为何没来找朕?”圣上也有些疑惑了。 “这正是微臣担心之处。”顾舒泽说道,“三殿下敬重陛下,不擅自做主,听完王麒遂讲述,立即辞别微臣进宫。” 圣上高声喊道:“来人,将宫门前值守的人带过来。” 庄公公躬身进来就要领命。 “陛下,一来一回耽误时间,微臣有功夫,亲自去问?”顾舒泽抢先一步说道。 圣上看清了他眼底的焦急:“准!” 顾舒泽立即转身出了御书房,施展疾行术往宫门而去。 庄公公抬头看向圣上。 圣上的神情有些复杂,已经离开了龙座,慢慢往书架踱去。 庄公公伺候圣上多年,深知他的习惯。 已然静不下心来批阅奏章,那定是心绪复杂,坐立不安。 刚才庄公公被圣上禀退,圣上自然和小公爷说了什么重要的话。 只可惜他在门口,也不敢偷听。 此时庄公公不清楚缘由,反倒不适合出声安慰。 圣上走到书架旁边,伸手去翻看架上的书籍,心思却没有在书籍上。 书架上被书籍堆满了,偶有几处缝隙。 外面的庄公公只能透过书籍的空隙,看到圣上的额头。 圣上心里憋着火。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从小培养的储君,为了一个女人,就要发疯发癫。 啪—— 他一掌拍在书架上。 外面躬身站着的庄公公身体一哆嗦。 第219章 查找行踪,并未来访 “陛下,你可得保重龙体啊!” 庄公公心疼地出声提醒。 圣上在书架后面,将书翻得哗啦啦的响。 “去外面候着,看顾爱卿什么时候回来,立即领进来见朕!” 庄公公想张嘴说什么,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是。” 庄公公一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书架之间的空隙处,露出圣上的一双眼眸,眼底是惊涛骇浪。 ······ 顾舒泽一路行到宫门,立即找到值守的守卫。 “今日白天是谁值守?”他出声问道。 哗——哗——哗—— 三名守卫齐刷刷抱拳行礼,身上的铠甲随着他们的动作,发出了铿锵有力的声音。 “是卑职三人!” 顾舒泽狐疑道:“一整天都是你们三人?没有换班?” “是。”守卫回答道,“还有一盏茶的时间,卑职们就要换班了。” 顾舒泽暗自庆幸。 算是来得及时。 真要是庄公公从里面走出来,等他走到宫门,守卫都换了班,又得换地方找寻白天值守的守卫。 这一来二去,白白耽误功夫。 “我奉陛下之命询问你们,白天可见到三皇子殿下入宫?据实作答,不可妄言。” 顾舒泽看着面前守卫的神情。 “有!” 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三殿下后来可有出宫?”顾舒泽继续问道。 三名守卫相互对视了一眼,立即回答:“不曾。” 透过灯光,顾舒泽能看清面前三人的表情。 除去眼神里有些疑惑,并没有特别的神情。 “如果三皇子殿下在我此刻离开后,准备出宫,转告他,陛下召见,让他立即去御书房见驾。” 顾舒泽神情郑重地吩咐。 “是。” 三名守卫一拱手,应下了。 顾舒泽转身往回走。 贺煜哲进了宫的。 他本是来见圣上的,入了宫,不去求见陛下,却是去了何处? 顾舒泽想起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圣上应允王麒遂的计划。 他想起之前自己感叹其和太子兄弟情深。 难道,贺煜哲没有去御书房,而是转去了东宫? 顾舒泽觉得很有这样的可能性。 他立即转了方向,不回御书房,而是去东宫看看。 顾舒泽求见太子。 宫人通报后,得到太子的同意。 他踏入勤政殿。 “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顾舒泽躬身行了礼。 虽然太子此时被禁足,但身份在那里。 礼不能废。 “平身。” 太子回答。 顾舒泽站直了身体。 太子身着白色的纯棉长袍,斜靠在木榻上,长袍系得松散,领口大敞着,露出里面的锁骨。 他连发都没有绾,披散在肩头,平日端庄的神情里,显出几分妖冶来。 木榻上放着一张雕花小茶几,上面摆了些茶盏。 太子举了举茶杯,慵懒地看着顾舒泽。 “重溟过来喝茶。今日如何想到来见本宫?” “谢殿下。” 顾舒泽走到木榻另一边坐下。 “微臣今日进宫见驾,顺便到东宫见见殿下。” “可是父皇有什么旨意,让重溟带给本宫?” 太子一双眼睛疑惑地打量着他。 顾舒泽摇摇头:“陛下尚在批阅奏章,并无旨意。” 太子有些意外。 “重溟此时来访,可是有其他事情?” 顾舒泽是圣上的近臣,鲜有踏足东宫。 此时已经上灯,突然造访东宫,确实有些不太寻常。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 太子可不相信其是突发奇想,专门来东宫见他。 顾舒泽也不隐瞒,直白地问道:“三皇子殿下今日可来找了太子殿下?” 太子露出笑来:“我就知道,重溟不会无缘无故找本宫,原来是来找三皇弟的。” “可惜要让重溟失望了。”太子抿了口茶,“三皇弟今日未曾来东宫。” 顾舒泽心里猛然一跳。 贺煜哲入了宫,不去见圣上,除了东宫,他还真想不到有什么地方,对方会想去。 “三皇弟来东宫找本宫作甚?” 太子见顾舒泽没有说话,狐疑道。 “三皇子殿下本来和微臣约好晚上一起喝酒的,到了约定时间,他却没有出现。” 他找了个由头:“三殿下以前从未爽约,微臣正好要进宫见驾,于是微臣就想着来太子殿下这里看看。” “重溟以为本宫留了三皇弟用晚膳,所以让三皇弟失约?”太子问道。 顾舒泽从善如流:“太子殿下真是明察秋毫。” “可惜了,三皇弟没有来本宫这里。” 太子本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一说完此话,突然想起什么,变了脸色。 “重溟不如去本宫别院碰碰运气。” 他语气有些酸涩:“本宫被禁足,倒是让三皇弟占够了便利。” 听到太子说“别院”二字,顾舒泽立即明白其在想什么了。 他心里暗自感叹。 只要遇到秦清月的事,太子就半点不淡定了。 “秦小姐被圣上赐封为公主殿下,三殿下没有理由再去别院找她。” 顾舒泽想为贺煜哲辩解几句。 “重溟,这是你的以为。”太子微眯了双眼,暗藏起自己眼底的情绪。 既然贺煜哲没有在东宫,顾舒泽也不准备多做逗留。 他便顺着太子的话说道:“那微臣去别院看看,看是殿下猜对了,还是微臣说对了。” “好啊。”太子语气有些不虞。 顾舒泽起身行礼:“微臣告退。” 太子挥了挥手:“去。” 他往殿外走,没走两步,听到太子在身后唤他。 “重溟,可知圣上之前召见月儿,说了什么?” 顾舒泽立即转身,恭敬道:“殿下,微臣当时不在场,并不知陛下和秦小姐的谈话。” “哦。” 太子这声“哦”短促极了,但顾舒泽仿佛从中听出了颇多失望。 “重溟,你若在别院见到三皇弟,带一句话给他。” 太子再开口,已经没有多余的情绪了。 顾舒泽立即回答:“殿下请讲,微臣必然带到。” “重溟就转告三皇弟,让他悠着点,别以为本宫被禁足,就能随便出入别院。” 太子说道:“本宫总有解禁的一天。” 太子的语气虽然没有带多少情绪,但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顾舒泽拱手道:“微臣必会将太子殿下的原话,转告三皇子殿下。” “好。”太子的语气带上了几分轻松,“辛苦重溟。” “微臣告退。”顾舒泽重新拱手见礼。 “去。” 太子抿了口茶。 茶水有些凉了。 味道也有点苦······ 第220章 一筹莫展,落花有意 顾舒泽离开东宫,有些一筹莫展。 贺煜哲进了宫,没去御书房找圣上,也没去东宫找太子,他究竟去了哪里? 灵光一闪,他想到了对贺煜哲疼爱有加的皇太后。 贺煜哲会去找皇太后吗? 他与太子同为皇太后的孙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 现在太子的表现有些出人意料,如果按前世的轨迹,太子其心当诛。 贺煜哲会去和皇太后商量吗? 顾舒泽觉得有可能。 事不宜迟。 他立即往皇太后的慈宁宫而去。 慈宁宫外的公公进去通传,很快出来,躬身站在顾舒泽面前。 “太后娘娘有请。” 公公引着顾舒泽进殿,然后退出殿门。 “微臣见过太后娘娘。” 顾舒泽行了跪拜大礼。 “平身。” 皇太后的声音传来。 “泽哥哥!” 后一个声音明显充满惊喜。 顾舒泽不用看都知道对方是谁。 唯辰今日进宫陪皇太后,此刻尚未离宫。 顾舒泽礼貌地微微颔首:“见过唯辰郡主。” “泽哥哥不用多礼,显得生分。” 唯辰没想到能在慈宁宫见到顾舒泽,心里很是开心,说话不觉带上了几分娇俏。 皇太后眼神在唯辰和顾舒泽脸上来回扫了两下,对二人的心思明白了几分。 唯辰这个小猴子别看平时没个正形,上蹿下跳的,对顾小公爷那是一百个上心。 顾舒泽那张寒冰脸,浑身散发的生人勿近的气息,大概也只有唯辰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才敢靠近。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皇太后在心里暗叹了一声。 儿孙自有儿孙福。 只要不是德行有亏,他们这些长辈的,就不用操心儿孙的事了。 “顾小子今天来哀家这里,有什么事吗?” 皇太后慈祥地看向顾舒泽。 一旁的唯辰朝他眨眼睛。 找她玩啊! 正好找她玩呀! 顾舒泽无视了唯辰发的暗号,恭敬道:“微臣是来寻三皇子殿下的。” “你是来寻哲儿?”皇太后有些意外,“怎么寻到哀家这里来了?” “请问太后娘娘,三皇子殿下今日可曾来过慈宁宫?” 顾舒泽将刚才在东宫找的那个由头又搬来用了。 “微臣本来同三殿下约好晚上一起喝酒的,三殿下没有来。” 他说道:“微臣刚才进宫面圣,想着三殿下素来喜欢他的皇祖母,故而过来看看 ,是不是太后娘娘留他用膳,所以他爽约了。” “三殿下可是言出必行的,从未在微臣面前爽过约。”顾舒泽看向皇太后,“不知三殿下可曾来过?” “哦?”皇太后瞧了一眼顾舒泽,“原来如此。” 皇太后当初能在后宫生存,大权不落,也不是吃素的。 她当然不信顾舒泽的这套说辞。 因为约好喝酒没有去,就值得小公爷亲自来宫里寻人? 定然不会这样简单! 不过,碍于唯辰在此,皇太后倒不方便细问顾舒泽。 “哲儿今日并未来过慈宁宫。”皇太后说道,“这宫里住着的都是哲儿的兄弟姊妹,他进宫也不一定是来见哀家。” “顾小子不妨去其他人那里瞧瞧。”皇太后提议道。 皇太后没必要对他撒谎,顾舒泽立即顺着话头说道:“多谢太后娘娘指点,微臣这就去其他殿下那里瞧瞧。” “微臣告退。” 顾舒泽伏身行了大礼。 “去。”皇太后说道,“见到哲儿,告诉他皇祖母想他,让他有空来慈宁宫陪陪哀家,莫要等到回西北前,匆匆忙忙来道别。” “是。”顾舒泽拱手应下,准备退出慈宁宫。 “哎——”唯辰想要叫住顾舒泽。 顾舒泽已经快步出了慈宁宫。 “皇祖母,你看看泽哥哥,都没正眼看我。” 唯辰的小嘴翘得老高:“唯辰还想留他玩一会儿呢。” “你个小皮猴,没看出来顾小子找哲儿有事吗?” 皇太后伸出手指头,轻轻点了点唯辰的额头。 “泽哥哥不是找三哥哥喝酒吗?”唯辰不高兴地低声嘟囔,“有什么事?不就是不想和我玩?” “你个皮猴。”皇太后起身,“好了,天色晚了,哀家也乏了,小皮猴要回家就趁早,哀家派人送你回去。” 她挥了挥手:“跪安。” 唯辰不再多说,起身向皇太后行了跪拜大礼:“唯辰明日再来看皇祖母。” “去。” 皇太后慈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头向旁边的宫娥说道:“派人护送郡主回府。” “是。”宫娥领命,跟着唯辰郡主出去了。 顾舒泽从慈宁宫出来,彻底没了方向。 贺煜哲从小没有母妃的护持,早前在其他皇子面前备受欺压。 他硬生生自己闯出一方天地,得了个“混世魔王”的诨号。 倒是让那些曾经欺负他的人不敢轻举妄动了。 真要说贺煜哲在皇宫里,和什么皇子公主关系特别好? 将所有皇子公主都细数一遍,也找不出一个来。 贺煜哲会去找其他皇子公主? 顾舒泽觉得可能性不大。 那贺煜哲会去哪里呢? 这一去还就没了踪影。 顾舒泽心中警铃大作。 皇太后没见过贺煜哲。 太子矢口否认贺煜哲去过东宫。 门口的守卫又没有见到贺煜哲离开。 人呢? 一个大活人,还能在皇宫里消失了不成? 顾舒泽行到僻静处,轻声唤道:“如梦。” 如梦悄无声息出现在他面前,拱手答应道:“爷。” 他将手腕上的一串水晶取下。 这串水晶手串粒粒浑圆,是贺煜哲昨日才赠予他的。 此水晶有别于其他水晶,通体黑色,在阳光照射下却会呈现出七彩的绚丽色泽。 这样的水晶,出产地不在大宇境内。 是贺煜哲在西北和蛮夷大战后,活捉对方小可汗的战利品。 “这串珠子之前戴在三皇子殿下的手上,上面还残留了三殿下的气息。” 顾舒泽说道:“如梦,你精通追踪术,看能否寻到三殿下的方位?” “是。”如梦领命。 如梦接过水晶串,放在鼻下,深深地嗅了嗅。 然后他紧闭双目,一动不动。 顾舒泽悄悄放缓了呼吸。 如梦像打坐入定的僧人,细心体会水晶串上残留的三殿下气息。 半晌,他睁开了眼:“爷,这边···” 如梦脚下生风,转眼已经奔出去数丈远。 顾舒泽紧随其后。 眼见道路越来越偏僻,路旁悬挂的宫灯渐渐稀薄,最后终于连一盏也没有了。 本应是精心修剪的花园,慢慢在夜色里呈现出奇形怪状的模样。 顾舒泽有些诧异:“如梦,你确信三殿下往此处来了?” 如梦脚下未停:“爷,没错。” 如梦的语气笃定,顾舒泽不再怀疑:“好。” 第221章 发现异样,速回书房 如梦一直往偏远的地方而去。 顾舒泽心里越来越不踏实。 贺煜哲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做什么? 在一个关闭的大门外,如梦停住了。 “在这里面?” 顾舒泽有些诧异。 这里明显是皇宫里最偏僻的角落,所有人都难得踏足的冷宫。 如梦点点头:“爷,就在这里。” 大门是紧闭的,铜环上挂着一把巨大的锁。 就着火折子,能清晰看到锁上已经布满了铁锈,紧挨着锁的大门上也被染上了铁锈红。 大门的漆水被风雨侵蚀多时,褪色严重,呈现出一大片一大片斑驳的色泽。 既然如梦说贺煜哲在这里,顾舒泽也不犹豫了,纵身一跃,越过了墙头。 如梦也跟着翻过去了。 漆黑的院落里安静得可怕。 如梦一路疾行,穿过破败的院落,往后院而去。 夜风将后院里的树木吹得哗啦啦作响。 顾舒泽仿佛置身于山野之中。 院子里无人修剪,早已杂草丛生。 如梦穿过一人多高的杂草,往一棵树下行去。 借着月色,顾舒泽看到树下似乎有人影晃动。 他伸手拉住如梦,放缓脚步,从一旁悄悄绕到大树背面。 两个人影挥舞着工具,一下一下凿着地面。 这是在挖什么宝贝? 还是······ 顾舒泽心里不祥的预感更甚。 一阵夜风袭来,树叶哗啦啦翻腾得厉害。 其中一人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 “那里···是不是···有人?” 那人声音颤抖,带着几分心虚。 另一人手上动作不停。 “疑神疑鬼,少废话!老子还想回去睡觉!” 后一人的语气明显很不耐烦。 前面那人被吼了,不情不愿地继续拿起工具动作起来。 喵呜——喵呜—— 远处的破旧房屋里突然传来几声凄厉的猫叫。 先前说话那人吓得一哆嗦,手上的动作又停了。 “什么···声音···是不是···有····鬼····” 另一个人也停了手里的动作。 “鬼你个头!再不搞快点,被人发现,你才会变成鬼!” 前面那人闻言,崩溃地将手里工具往地上一抛。 “我怎么那么倒霉?这种差事怎么会轮到我头上?” 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居然说话顺溜了。 “哼,一个当差的,还想挑三拣四?” 另一人语带讥讽。 “这样的差事轮到你头上,你咋不怨?” 前一人不解。 “我们这样猪狗不如的贱命,还有挑剔的资格?能活下去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后一人还在一下下掘地,语气明显缓和了不少。 顾舒泽和如梦对视了一眼。 他伸手朝左朝右比划了两个手势,如梦会意,轻轻点了点头。 他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左一右冲出树后,朝掘土的二人袭去。 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顾舒泽二人扣住了颈动脉。 “啊!” 先前那人吓得大叫。 一股骚气被夜风吹散。 顾舒泽皱了皱鼻子。 “被你害死了!” 后面那人终于也开始埋怨起来。 “饶···命···” 先前那人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死定了,还在妄想什么?” 后面那人呵斥道。 “我···不想···死····” 前面那人哭出了声。 后面那人紧咬着嘴唇,不再言语。 月光下,顾舒泽看到其一脸纠结的神情。 “饶···命···呜呜呜···” 前面那人号啕大哭起来。 顾舒泽将人往地上一贯。 那人浑身酸软,根本站立不稳。 如梦一记掌刀将后一人敲晕,从怀里取出火折子。 顾舒泽借着火折子的光芒,看到地上摆放着两个长麻袋。 他伸手将其中一个麻袋解开,里面露出一个小巧的脸庞。 头上绾着双髻,是个年岁不大的女孩子。 他将另一个麻袋解开,一个毫无装饰的官髻露出来。 顾舒泽的心像战鼓在擂,密集得好似夏天的雨点。 他小心翼翼将麻袋往下一扒拉。 贺煜哲的脸露了出来。 此时的贺煜哲,双目紧闭,面色发青,嘴唇有些不自然的黑色。 其额头的一团血污,沾到麻袋上,也沾到顾舒泽手上,黏黏糊糊的。 顾舒泽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又将手放在脖颈附近探查,遂将人一把扛上肩头。 “将这两人带回去,关押好!” 他冷声吩咐道。 “这个女孩子也带回去!” 话音未落,他已经掠过草丛,往院外奔去。 顾舒泽将人直接扛到太医院。 “快快快——” 他冲进去:“快救人!” 白天的太医院,太医们都在,夜间只有值守的两位和几位助手。 平时太医们都是为宫内的贵人们诊病,要么就是开些滋补的药。 宫里贵人的病症都有记录,针对每位贵人都有相应的方子和备齐的药材。 偶尔有些跌打损伤药,多半是为那些挨板子的奴才准备的。 太医何时见过贺煜哲这样的状况? 又像是中毒,又有多处伤痕。 外伤内伤都必须及时处理。 一时间,人仰马翻。 顾舒泽空有一身本事,却在医术方面无能为力。 早上还一起吃小馄饨的贺煜哲,还说着要学了这小馄饨的做法,带到西北给将士们尝尝。 谁会想到,几个时辰之后,再见到人,竟然是这副模样? 刚才顾舒泽没有在鼻下探到贺煜哲的呼吸,他脑袋嗡的一声,心里更是乱成一团麻。 还好,他在其脖颈处摸到了脉搏的跳动。 虽然微弱,但确实在跳动。 他当时心里一阵狂喜。 像贺煜哲这样在西北历练过的汉子,就是死,也应该死在西北的战场上,而不是死在宫殿里这些阴谋之下。 万幸万幸! 此刻,看到太医们手忙脚乱,顾舒泽突然想起秦晓雨。 晓雨在就好了。 她必定会淡定自若地救人。 她的医术肯定能救贺煜哲。 顾舒泽伸手拽住其中一位太医:“谁擅长解毒?谁擅长治疗外伤?” 太医回答:“是纪太医和李太医!” “怎么不通传纪太医和李太医进宫?” 顾舒泽目眦欲裂:“殿下有什么差池,你们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太医吓坏了:“这就去!” 顾舒泽将手一松:“你先去忙,我去!” 顾舒泽转身奔出太医院,往御书房疾行。 庄公公一直没等到顾舒泽回来,着急地在御书房外面来回踱步。 顾舒泽像阵风一样来到御书房。 庄公公正将脸上堆满笑:“顾小公爷,你总算···” 他的话没有说完,顾舒泽已经冲进御书房了。 “哎哎哎——” 庄公公吓坏了,怕对方冲撞了圣上,立即高声唱喏:“陛下,顾小公爷到!” 第222章 人命关天,难掩怒意 顾舒泽已经冲进御书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圣上,请马上宣纪太医,李太医进宫,救治三殿下!” 在御书房里,围着书架来来回回了无数圈,总算将心定下来些的圣上,此时不过才拿起御笔批了一份奏章。 闻言,圣上手里的御笔掉落,啪的一声摔在奏章上。 那页字迹上面,晕开了一团朱红的妖艳花朵。 红得刺眼,像是滴着血······ “陛下!” 跟进来的庄公公冲上前,扶住圣上:“陛下,你要保重龙体啊!” 圣上稳了稳心神。 “宣纪太医李太医立即进宫!不可延误!” “是!” 庄公公松开手,快步跑出御书房。 “微臣也去!” 顾舒泽一阵风冲出了御书房。 圣上颓然站立了一小会儿。 庄公公回来复命:“圣上,老奴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去接太医了。小公爷也去了。” “陛下,你千万要保重龙体啊!”他忧心道,“三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事的!” 圣上举步就走:“去太医院。” ······ 顾舒泽骑上马,和御林军统领兵分两路,分别去纪、李两位太医的家中。 到了纪太医家门口,顾舒泽啪啪啪将门拍得山响。 “来了来了!”管家将门开了一道缝,探出头来:“请问阁下···” 话没问完,顾舒泽抢先说道:“纪太医呢?” 管家见他凶神恶煞,哆嗦了一下:“我们家老爷已经安置···” “前面带路!”顾舒泽冷着脸一把将门推开,“圣上宣其进宫,耽误了,项上人头落地!” 管家何时见过这样的架势,立即在前面带路。 顾舒泽人高腿长,心里着急,步伐迅速又开阔,管家跑得气喘吁吁,根本跟不上。 “哪间屋子?” 管家气喘得厉害:“那间···桃树···后面的···那间···” 天透黑,月光下,根本分不清什么桃树梨树。 “纪太医,圣上宣你立即进宫!十万火急!!” 顾舒泽也不管不顾了,大声喊道。 一个房间的灯被点亮了。 “来了来了,等老夫穿上衣服!” 顾舒泽辨明了方位,冲到门前:“纪太医,万请快些,人命关天!!” 纪太医胡乱套上衣服,提溜着布鞋就来开门。 顾舒泽一把揽住纪太医的肩头,半扶半架着就往外走。 “等等等——”纪太医急道,“老夫还没有穿戴整齐···” 他没来得及重新绾发,脚上还只提溜着在家穿的布鞋。 “来不及了!”顾舒泽说道,“再晚点,殿下命都没了!” 听闻“殿下”两字,纪太医愣住了。 “谁?” 纪太医已经被顾舒泽扶着疾行出了大门,直接被按在了马背上。 顾舒泽翻身上马,一手揽住纪太医的腰:“纪太医,得罪了。” 他调转马头,往皇宫疾驰而去。 进了宫,顾舒泽几乎是架着纪太医来到太医院。 两位值守的太医见纪太医来了,立马感觉有了主心骨。 “纪太医!” “纪老!” 纪太医见到躺着的人,立即肃然开口:“让老夫来。” 值守的太医让开道,纪太医走到床前。 一旁的人递了根鼓凳过来。 纪太医一屁股坐在鼓凳上,伸手搭上了贺煜哲的脉搏。 两位值守的太医心有余悸。 刚才,圣上亲自来了太医院。 圣上面若寒冰,远远站着,一言不发。 他们的心紧张得都快跳出胸膛了,背上的冷汗浸湿了衣衫。 纪太医探了贺煜哲双手的脉搏,抬头出声问道:“先前用的什么药?” 值守的太医一一回复了。 纪太医沉吟片刻,开始写药方。 他笔走龙蛇,很快写满一张方子:“赶紧抓药,立即煎服。” 顾舒泽一脸痛心地看着床上的贺煜哲。 太医院灯火通明。 之前在火光下,顾舒泽看到贺煜哲的嘴唇发黑。 此时在灯下,他才看清其嘴唇是黑紫色。 仿佛是被抹上了妖冶的唇脂,配上那张白里透着些青紫的脸,显得分外的可怖。 顾舒泽在西北战场,没有少见死去的将士。 那种死亡的感觉,不能用语言精准的描述,已经深深刻在他的骨子里。 贺煜哲脸上被死气笼罩着,这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如果贺煜哲真的就这样去了? 他不知道会不会责怪自己没有早点感觉不对劲? 如果他早点进宫面圣,会不会,贺煜哲还没有中毒? 他心里害怕着,比前次秦晓雨为自家母亲做手术时,他等在外面更加不安。 如果秦晓雨还在皇都,凭她艳绝的高超医术,他大概也不会这样害怕。 他头脑里不断浮现出关于贺煜哲的片段。 小时候和他打闹的贺煜哲。 长大后和他一起切磋武艺的贺煜哲。 和他抢小馄饨的贺煜哲。 大殿上求娶秦清月的贺煜哲。 力山上和苏祺安夜话的贺煜哲。 ······ 贺煜哲一个个鲜活,恣意的表情,就在他眼前晃啊晃,晃得他头晕。 “三殿下,我还等着你和我切磋武艺。 我还等着看你超越我呢! 你不能做言而无信之人!!” 顾舒泽在心里低吼着。 他竭力压抑着情绪。 他握成拳头的手,指关节泛白,指甲已经嵌进肉里··· 李太医也被御林军送来太医院。 值守的太医对贺煜哲做了简单的擦拭。 此刻,他额头那个出血的地方,露出皮下的创口,像是被什么钝器砸伤的。 李太医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多处擦伤,三处骨折···” 顾舒泽磨着后槽牙,眼睛都瞪出血丝来。 “究竟是谁干的!!!” 他心里怒吼着,浑身像着了火一般,热得难受! 他想将那个凶手揪出来,直接砸成肉饼!! 太医和助手们进出,都屏住呼吸,远远地绕开顾舒泽。 主要是他的样子太吓人了,他们连和他距离近一点,都感觉会被他的怒气所伤! “小公爷,圣上召见!” 庄公公脚步迅速地进了太医院的门,隔着顾舒泽好长一段距离就停下了。 顾舒泽回神,转头扫了庄公公一眼。 庄公公咽了一口口水:“小公爷···” “走。” 顾舒泽一阵风出了太医院。 “呼——” 太医院里的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顾舒泽快步往御书房走。 庄公公在后面跑着步都追不上:“小公爷,你等等咱家,咱家老了,腿脚比不上你们年轻人···” 他闻言放缓了些脚步,等到庄公公走到他身边。 “圣上如何了?” 第223章 圣上召见,君臣讨论 “陛下刚才去了趟太医院。”庄公公气喘吁吁,“陛下没有进去,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后面让那些太医务必将三殿下救回来。” “圣上心情好不了。”顾舒泽冷声道,“胆敢在皇宫里这样明目张胆地杀人!哼!” “陛下回了御书房,不让老奴进去。”庄公公不放心,“老奴担心···” “公公别担心。”顾舒泽宽慰道,“既然圣上还要见微臣,就表示陛下在思考凶手的问题。” “等下,我也会劝圣上。”他说道,“公公就放心。” 庄公公拱了拱手:“咱家先谢过小公爷了。” “这是做臣子的本分。”他说道,“公公太多礼了。”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很快到了御书房门口。 “陛下,小公爷到。”庄公公在门外高声唱喏。 “让他一个人进来!” 圣上的声音从御书房内传出来。 庄公公看了顾舒泽一眼,意思很明显。 圣上不让他进去,情绪还是不对劲。 顾舒泽给了庄公公一个安慰的眼神,推门进了御书房。 “微臣见过圣上。” 他伏身行了跪拜大礼,动作舒缓,已不像之前那样急切。 “顾爱卿平身。” 圣上的声音听不清情绪。 顾舒泽起身,抬头看向圣上。 圣上眉头紧锁,一张脸神情紧绷。 “顾爱卿,太医院那边如何了?” 顾舒泽恭敬回答:“陛下,纪太医和李太医都来了,已经为三殿下诊断。” “顾爱卿是在哪里找到哲儿的?”圣上继续问道。 “陛下,微臣先是找到宫门口的守卫询问,对方说三殿下入宫之后没有出宫。 微臣又分别去了东宫和慈宁宫。 太子殿下和太后娘娘都说没有见过三殿下。 微臣不得不一路找寻。 许是三殿下护国有功,冥冥之中有神明指引,微臣在皇宫一处偏僻的宫殿找到三殿下。” 顾舒泽回答道:“微臣习武,听力异于常人,听到院子里有奇怪的响动,所以进去查看。” “有两人正在挖土,形迹可疑。”他说道,“微臣悄悄潜过去,发现这二人对话也十分反常。” “微臣制服两人,才发现地上平躺着两个长麻袋。”顾舒泽继续讲述。 “两个?”圣上有些不解,“其中一个里面是哲儿?那另一个里面是谁?” “陛下明察秋毫,其中一个正是三殿下。”他说道,“另一个是位年龄看起来不大的女子。” “女子?”圣上皱了皱眉,“哲儿不是喜欢秦清月?之前还向朕求娶过秦清月。” 圣上是故意这样问的。 贺煜哲试探秦清月的事情,圣上是亲自听闻了对方的答复。 果然同贺煜哲的猜测一致。 这也造就了圣上最终决定赐封秦清月为公主,准备让她去和亲。 此时,他这样反问顾舒泽,也是想看看,顾舒泽和贺煜哲的关系,是不是真的那么铁? 毕竟贺煜哲现在生死不知。 真相如何? 谁也无法下定论。 “陛下,三殿下没有心上人。” 顾舒泽说道:“三殿下之前之所以在太后娘娘寿诞上向圣上求娶秦小姐,只是为了不想让其害太子殿下。” “陛下,昨日三殿下还在问微臣,女子有什么好?” 他想起贺煜哲说话时的神情:“三殿下还说,如果能遇到像他娘亲那样的女子就好了。” 圣上眼里瞬间泛起泪光。 他对不起哲儿的娘亲。 哲儿小时候明明没有母妃护持,他还偏听偏信,对哲儿很是忽视。 后来孩子大了,主动请缨去镇守西北边关,他同意了。 西北是什么地方? 一年吹两次风,一次刮半年。 不是飞沙走石,就是满目寒冰。 蛮夷野蛮,骁勇善战。 哲儿却将那些可汗打服。 这一年多以来边关的稳定,和哲儿不无关系。 明明是回来为皇祖母贺寿,现在却生死未卜! 这样好的孩子,哪里能再找出第二个来? 他只想捶胸顿足!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他对其无比亏欠呐! 哲儿的父亲? 他根本不配!!! 自责、悔恨,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萦绕在圣上的心头。 顾舒泽的回答打消了圣上的顾虑。 其是哲儿交心的朋友。 今天没有顾舒泽,哲儿可能就长眠于那个偏僻的角落,无人察觉。 从此他们父子就天人永隔。 他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 “朕信你。” 圣上嘴唇微微有些发颤,却稳住心神,每一个字都咬得特别清晰。 顾舒泽拱了拱手:“微臣谢陛下信赖。” “那另一位女子是何人?”圣上不解。 顾舒泽也同样不解:“微臣也想不明白。” “三殿下在西北历练这么些年,功夫自是不低的。”他疑惑道,“普通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这是蓄意的!”圣上直接下了定论。 顾舒泽颔首:“微臣也这样以为。” 圣上看向他:“顾爱卿觉得,这会是何人所为?” 他微微垂眸思索片刻。 “微臣以为,三殿下在西北立下战功,是为大宇第一护国功臣,光环加身,自是惹人嫉妒的。” “有才能之人,才会让人嫉妒。”圣上点头赞同。 顾舒泽深以为然:“的确如此。” “再者,三殿下从小特立独行,并不怕得罪人。” 顾舒泽分析道:“殿下屡立战功,有人怕其地位渐长,届时报仇,故而先下手为强。” 圣上沉吟了一下,微微颔首。 “哲儿‘混世魔王’的名头也不是随便叫的。他幼时为自保,没有少得罪旁人。” “或者,有人忌惮三殿下知道自己的秘辛,故而除而后快。” 顾舒泽意有所指。 圣上垂下眼眸,掩住自己眼底汹涌的情绪。 “所以,顾爱卿以为,太子最有嫌疑?” “臣不敢妄下断论。”顾舒泽伏倒在地。 这是皇室中人的事情,他作为一个外臣,并不适合猜测、谈论。 “太子殿下否认三殿下去过他那里。”他说道,“臣未知全貌,不敢妄言。” 圣上在上首来回踱步,很快停下来。 “顾爱卿之前来御书房所言之事,也是哲儿进宫的目的。朕准了你们的请求。” 顾舒泽心绪复杂。 本来,圣上同意了,他们应该高兴的。 此时,贺煜哲生死不知,他欣喜不起来。 “谢圣上应允。” “陛下,微臣有一事相求。”顾舒泽恳请道。 圣上看向他:“讲。” 第224章 扰乱视听,亲自审问 “微臣请陛下允臣亲自审问抓住的那两个人。” 顾舒泽说道:“听那俩人所言,他们地位低微,谁指派他们挖坑埋人的?臣想顺着这个线索查一查。” “今日三殿下被救治的事情定会不胫而走。”他分析道,“害他的幕后凶手必然胆战心惊。” “还肯请陛下放出消息扰乱视听,对外宣称挖坑的两人被击毙。” 顾舒泽说道:“除去三殿下正被抢救,其他人都是死人,幕后之人才能放松警惕。” 圣上仔细听着顾舒泽的分析,缓缓开口。 “朕准了顾爱卿的请求。爱卿随时将找到的线索通报朕。” “朕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朕的哲儿下手!” 顾舒泽叩首:“谢陛下信任。微臣必竭尽全力。也恳请圣上保重龙体,等三殿下醒来。” “陛下如果就此乱了心神,正合了某人的意。”他情真意切道,“陛下自岿然不动,那些人才会真正惊慌。” 圣上挥了挥手:“去。” 顾舒泽行了跪拜大礼,而后离去。 等御书房的大门再次被关好,怒意重新染上圣上的眼眸。 好得很呐! 当他是死人吗? 还是认为他已经神思昏昧了?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下毒手? “庄公公。” 圣上高声喊道。 “老奴在!” 门口的庄公公听到圣上唤他,心里一阵激动。 看来,小公爷确实劝了陛下。 听陛下的声音,十分稳定。 庄公公松了口气,立即躬身进了御书房。 “陛下,您叫老奴。” 圣上朝他招招手:“庄公公近前来。” 庄公公躬身快步走到圣上身边:“陛下。” 圣上朝他低语。 庄公公听得连连点头。 末了,圣上说道:“明白了吗?” “陛下放心,此事就交给老奴去办。”庄公公微笑着保证。 圣上露出满意的神情:“明日,朕就不早起了。” 庄公公会意:“陛下放心,老奴必定会让来上朝的人都深信不疑。” “走,再去一趟太医院。”圣上说完抬步就走。 见过顾舒泽后,圣上神情恢复正常,而且心中也有了成算。 一直悬在庄公公心里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庄公公提着灯为圣上照路。 “天黑,陛下小心脚下。” ······ 顾舒泽离开御书房,走到僻静处。 “如梦。” 如梦悄无声息地出现:“爷,那两人和那位女子已经安置好了。” 顾舒泽点头:“好。” 出了皇宫,他骑上踏雪一路疾行,很快到了一处院落。 推开毫不起眼的大门,顾舒泽踏进院子。 如梦已经在院子里等他了。 “爷,这边。” 如梦将顾舒泽引到一间屋子前。 “那二人在此,女子在隔壁房间。” 屋前的如风拱手行礼。 “爷。” 顾舒泽点点头:“走,一起进去。” 二人跟在他身后,一起进了屋子。 那两个人浑身沾满了尘土,正靠在墙角,低垂着头,还没有醒来。 “弄醒。” 顾舒泽一掀衣摆坐了下来。 “先弄醒那个。” 他指了指其中一个个子小一点的男子。 如风走上去,噗噗两下,点了那人的穴位。 小个男子悠悠醒转。 他迷迷糊糊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上首的顾舒泽坐得端正无比,橘黄的柔和灯光,仍然掩盖不住他一脸的寒冰。 小个男子看清顾舒泽的神情,浑身忍不住战栗起来。 猛然惊觉的男子终于想起,趁着夜色掩护,自己和同伙挖土埋人,被抓了个现行。 “大爷饶命呐!” 男子匍匐在地,不住磕头。 “你是何人?”顾舒泽冷声开口,“半夜三更不睡觉,去树下作何事?” 小个男子不敢隐瞒。 “奴才叫十五,在打扫处任职,负责洒扫,干些杂活。” 皇宫里的宫人也分等级,负责洒扫的宫人是最下等的宫人。 果然地位低下。 这些宫人,多半是贫困的庄户人家,日子过不下去了,去了势,进宫谋份糊口的差事。 “你的那个同伙呢?”顾舒泽继续问道,“他又是何人?和你什么关系?” 顾舒泽的语气有些冷,十五哆嗦了一下。 “他叫十四,和奴才同为洒扫,他比奴才早来打扫处。” “你还没有回答我后面的问题。”顾舒泽看了他一眼。 之前听两人的谈话,这个十五明显更胆小怕事。 对此次别人分派他们的任务心生怨言。 反观那个十四,大概是入宫的时间更长,对好多事情已经麻木。 其只知道服从,已经丧失了起码的同情心。 顾舒泽之所以先从十五下手询问,也是看中了此人胆小,有求生的欲望,更容易吐露真相。 如果换作十四,说不定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反正烂命一条,死就死了。 对于这样破罐子破摔的人,拒不配合的情况居多,攻心要费些手段。 “大爷,奴才也是被逼的。” 十五面露苦涩:“奴才身份低微,就是宫里随便哪位公公或者嬷嬷,都能定奴才生死。” 这话顾舒泽信。 最底层的宫人,命如草芥,任何人都能踏上一脚。 “那这份差事是哪位公公指派你的?”顾舒泽猜测道。 十五颔首:“确系为打扫处的尚公公指派。” 从小五口中听到了第一个有用的名字,顾舒泽心中大喜。 “尚公公?他是如何说的?” 十五回答:“当时,奴才和十四正在捡拾花园里的枯枝败叶,突然被尚公公叫住。” “尚公公让奴才俩赶紧打扫,一个时辰之后去找他,他寻奴才俩有事。” 十五神情有些懊恼:“奴才跟十四真是背运,如果晚些出来捡拾枯叶,说不定就错过尚公公了。” 顾舒泽深以为然。 尚公公只想找两个倒霉蛋做事,自然不会特意去找。 碰到谁,或者看谁不顺眼,正好就指派了。 “奴才和十四不敢违逆,打扫完毕就去尚公公那里。”十五垂着头,丧气得很,“尚公公让我们搬东西去埋。” “你们去见尚公公,是什么时辰?”顾舒泽问道。 十五想了一下:“奴才捡拾枯叶大概是酉时,后面去尚公公那里大约是戌时。” 看来贺煜哲酉时已经遇害。 上午,其离开欣园的时间大概是巳时。 从上午的巳时到下午的酉时,这么多个时辰,贺煜哲在皇宫里究竟都遇到了什么? “然后尚公公就带你们去搬东西去了?”顾舒泽盯着十五的眼睛一眨不眨。 第225章 惴惴不安,心有余悸 “是。”十五回答,“尚少监亲自带奴才俩去搬东西,奴才心里有些不安。” 顾舒泽奇怪道:“为何不安?” “尚少监是主管整个打扫处的大主管大,奴才只是最下等的宫人,如何能得尚少监亲自带路?”十五据实回答。 顾舒泽饶有兴致地看向十五。 真是个实诚又天真的人。 “那你现在还这样以为吗?”他好奇地问道。 “不不不。”十五连连摇头,“早知道尚少监让奴才办这样的差事,奴才说什么都不愿意。” “不过。”十五瘪了嘴,吸了吸鼻子,“奴才不愿意,可能就会有第三个麻袋了。” “呵。”顾舒泽轻笑了一声,“你倒是想得通透。” 被顾舒泽调侃,十五也毫不在意。 “尚少监带着我们东拐西拐,奴才的头都绕晕了。” “所以,你并不知道尚公公带你们去的什么地方?”顾舒泽插言道。 “嗯。”十五点点头,“打扫处不止奴才和十四,奴才和十四只负责打扫屋子以外的区域,屋子里奴才还没有资格。” 顾舒泽若有所思:“那你平时在何处打扫?” 十五有些为难。 他无法给予顾舒泽确定的答案。 “奴才每日一早才会知道打扫何处,并不是固定的。”他解释道,“都是几对人轮换着来。” 顾舒泽明白了。 原来打扫处分派每位宫人打扫的范围,都是随机的。 这也是为了宫里贵人们的安全。 不知道第二日在何处打扫,就没办法有可乘之机。 轮换。 这个方法很不错! 能杜绝不少隐患。 “不纠结尚公公带你们去了何处。”顾舒泽说道,“你们在哪里搬的麻袋?室内还是室外?遇到其他人了吗?” 十五摇摇头:“四周黑黑的,奴才心里犯嘀咕,但却不敢说。” “走了好久,尚少监总算停了下来。”十五说道,“奴才和十四没有进屋子。尚少监指着草丛里让奴才俩将东西搬走。” “奴才先前并不知道是什么,走进去借着月光看到地上好像有两个长条形的麻袋。” 他指指自己:“大爷看看奴才,这么小的个子,躺地上也没有麻袋长。” “因为是两个,所以奴才和十四还得搬两次。” 他瞟了一眼墙角还昏迷着的十四:“十四问尚少监,东西搬去何处?” “尚公公如何说?”顾舒泽问道。 “尚少监让我们将东西抬去偏僻的地方。” 十五说道:“奴才很疑惑,尚少监亲自找我们搬东西,却是要将东西抬到偏僻的地方?” 顾舒泽好奇另一人的想法:“十四呢?作何反应?” “十四没有再问,立即走到长麻袋的一头,伸手将麻袋抬起。” 十五无奈:“奴才不好问,只得去麻袋的另一头抬。” “一抬之下,奴才感觉不对劲。”十五说道,“麻袋里装满了东西,两人各抬起一头,应该能承力。” “结果呢?”顾舒泽好奇,“是不是吓坏了?” “嗯。”十五回答,“本来奴才抓住的是麻袋的另一头,刚抬起来,中间就塌下去了。” “但是那种榻,不像是物品的,而像是人。”他说道,“奴才曾经抬过吃醉酒的人,死沉死沉的。就是那样的感觉。” 顾舒泽问他:“既然判断出来是人,你作何反应?十四又是作何反应?” 十五想起当时的情形,还有些心有余悸。 “奴才吓得一下松了手。” “尚少监见我大概明白了抬的什么,笑话奴才胆子小。” 十五说道:“奴才就连鱼都不敢杀,装在麻袋里的人?奴才只能想到是死人。奴才的腿都站不稳了。” “十四很淡定。并没有多说什么。”十五猜测道,“大概他看到麻袋的时候已经知道是抬什么了。” 顾舒泽颔首:“说不定他以前抬过?” “也许。”十五不想随意猜测,“毕竟他比奴才早来,也不知经历过什么。” “尚少监见奴才被吓得不敢抬,就出口说道‘你已经看到了,想不干?那就和这麻袋里的一样,等会儿一起埋进土里。’” 十五学着尚公公的口气,满是威胁的意味。 十五哭丧着脸:“大爷,十五不想死呐!虽然在宫里打杂受欺负,但奴才至少活着,奴才进宫就是因为没有活路才来的。” 顾舒泽点点头:“我明白。你是被逼的。” 十五眼泪都要下来了。 他没想到,顾舒泽一直冷着脸,看起来特别难以接近,但对方却明白他是被逼的。 他这样的小人物,怎么配让大人物理解? 他心里涌出几分感动。 “爷,奴才还是不敢。”他说道,“尚少监就告诉奴才,这是两个被杖毙的宫人,死了总要找个地方入土为安。” 十五说道:“奴才虽说是贱命,也怕死后被随意扔到乱葬岗。” “奴才当时还在想,没想到尚少监还挺同情像奴才这样身份低微的人。”他说道,“虽然心里害怕,奴才还是将麻袋抬起来了。” “十四走前面,奴才走后面。”他叹气道,“奴才差点没被累死,才将第一个麻袋抬进了一个没人的院子。” “抬第二个麻袋,奴才还以为是已经适应了,所以觉得很轻。”他说道,“原来里面是个女子,自然轻多了。” “你们搬麻袋花了多长时间?”顾舒泽询问道。 “当时奴才只顾着害怕和感觉累了,根本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 十五说道:“第二趟的时候,尚少监让我们再跑一趟,回去拿铁锹,好挖土。” “铁锹轻多了。后面的事情,大爷都知道了。” 他害怕地看了顾舒泽一眼:“大爷,奴才讲了实话,可以饶奴才不死吗?” 顾舒泽冷哼了一声:“你现在已经是死人了。”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十五开始号啕大哭起来,“奴才当牛做马,只请大爷高抬贵手,放过奴才。” 顾舒泽看向他:“想杀你的,不是我。” “那个长麻袋,里面的人死沉死沉的,你可知道,里面的人是谁?” 顾舒泽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十五立即止住了哭声,愣怔在原地。 “不是被杖毙的宫人和宫娥吗?” “你还真信尚公公的话呐?” 顾舒泽语带嘲讽。 “确是尚少监说的。”十五摸不着头脑,“难道不是?” 顾舒泽将装着女子的麻袋解开,刚露出女子的脸,十五就被吓晕了,所以根本没看到贺煜哲。 不过,就算他看到,他一个洒扫的宫人,又如何会认识常年在边关的三皇子? 第226章 事急从权,继续追查 十五看到顾舒泽一脸的严肃,心里砰砰砰跳得像打雷。 “爷,不是被杖毙的宫人吗?” 他想不通,尚少监为何会骗他? “尚公公不这样说,你岂不是要成为第三个麻袋?” 顾舒泽冷冷地看向他:“不过,今日就算你们不被我发现,大概也命不久矣。” 十五出了一身冷汗,磕头如捣蒜。 “大爷救命!大爷救命!” 顾舒泽勾了勾唇角。 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好了,先带下去。”顾舒泽手一挥,“好好安置。” 如梦一拱手,提溜着十五的衣领将他拉起来,拽着就往屋外走。 “奴才不出去,别杀奴才!”十五吓得要死。 “聒噪。” 如梦一记掌刀,将十五敲晕了,直接扛出了屋子。 “如风先审这个十四。”顾舒泽说道,“我得马上进宫一趟,晚了怕是来不及。” 说完,他一阵风一样离开了屋子。 ······ 圣上去了趟太医院,贺煜哲还是没有醒。 “三殿下已经吐出大部分毒,但时间有点久,毒素深入体内,不是那么容易醒过来。” 纪太医给圣上开了些安神的药丸:“圣上先回去休息,别把自己的身体熬垮了。三殿下醒了,臣第一时间告知陛下。” 圣上知道自己在太医院也于事无补,反而会增加太医的心理负担。 他回到御书房,准备就在木榻上小憩一会儿。 他服用了安神的药丸,刚睡着,顾舒泽就来的御书房门口了。 “圣上睡下了吗?”顾舒泽轻声问道。 庄公公知道顾舒泽没有急事,不会来找圣上。 但圣上好不容易才睡下,他有些为难。 “小公爷,圣上从太医院回来,才服了药睡下。” “圣上龙体要紧,咱家不好随便去吵醒陛下。” 庄公公纠结得很。 圣上虽然服了安神药,刚入睡没多久,就梦到三皇子死了。 他立即惊醒了,被吓出一身汗,正好听到庄公公最后一句话。 “顾爱卿来了吗?”圣上出声道,“朕特许顾爱卿不用通传,直接见朕。” “是。” 庄公公见圣上还是被吵醒了,有些无奈地对顾舒泽说道:“小公爷请。” 顾舒泽拱了拱手,不客气地一步跨进御书房的门槛。 圣上已经披衣起身:“顾爱卿,有何进展?” 他知道,顾舒泽既然亲自来找他,定然是找到什么重要的线索。 “微臣见过圣上。” 顾舒泽立即就要行跪拜大礼。 “事急从权,免礼了。”圣上急切道,“快讲。” “那两人是受尚公公指派。微臣请求审问打扫处的尚公公。”顾舒泽请求道。 圣上将腰间的玉佩取下:“顾爱卿,这个给你,要抓什么人,立即去办,不必再来请示。需要御林军的配合吗?”圣上问道。 “不用。微臣觉得还是低调些好。”顾舒泽回答。 “好。”圣上颔首,“去。” 顾舒泽一拱手,转身出了御书房。 “庄公公,以后顾爱卿来找朕,不必阻拦。” 圣上高声说道。 “是。”庄公公大声回答。 顾舒泽出了御书房,向庄公公问明打扫处的地址,就一路疾行而去。 像尚公公这样的大太监 ,有专门近身伺候的宫人,也有单独的住处。 顾舒泽找到尚公公的住处,被其近身伺候的宫人拦住了。 “你是何人?半夜闯到尚少监这里意欲何为?” 话虽然说全了,宫人看到顾舒泽的冷脸,心惊胆战,壮着胆子却说得底气不足,磕磕巴巴。 顾舒泽冷声道:“有要事找尚公公,安置了也立即叫起来,耽误了正事,你担待不起。” 宫人见顾舒泽神情肃然,凶神恶煞,不敢顶撞,立即返身进了屋子。 顾舒泽听到那人唤了一声少监。 一声尖叫骤然从屋内响起。 顾舒泽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冲进了屋子里。 尚公公坐在太师椅上,双目紧闭,头向旁边歪倒,像是突然来了瞌睡,直接睡过去了。 其面前的桌上,一杯茶还往上冒着烟气,让远处的人看不清他具体的表情。 走近前,才能看清尚公公的嘴角有血丝,脸色白得有些吓人。 刚才在门口拦住顾舒泽的宫人,此时已经吓得跌坐在地上,一脸惊异,魂不附体。 顾舒泽伸手探了探尚公公的鼻息,又伸手在他脖颈处探了探。 “已经死了。”他冷声道。 他摸了摸对方的手掌,还带有茶杯的温度。 刚死不久? 看来,对方又先他一步将参与人灭口了。 好手段呐! 而且尚公公的死亡方式,只能再次说明一个问题。 害贺煜哲同害尚公公的人一样,是一位高手。 说不定就是同一人所为。 “起来回话!”顾舒泽冷声对还跌坐在地上的宫人说道。 那人浑身酸软,好半晌才爬起来。 “爷,小的刚才出来的时候,尚少监还是好好的,怎么这就···这就···呜呜呜···” 宫人吓得哭出声来。 “哭什么?”顾舒泽呵斥道,“你几时出屋子的?尚公公有没有说什么?尚公公当时在做什么?” “往日这个时候,尚少监已经安置,今日尚少监回来得晚,一直没有要安置的意思。” 顾舒泽心里冷哼了一声。 将三殿下悄悄埋了,其心里也不踏实,睡不着? 宫人说道:“小的见尚少监神情像是不爽利,就说帮少监捏捏肩。” “小的没捏两下,就被少监呵斥,让小的滚出屋子,没有召唤,不许进屋。” 宫人面露戚色:“谁知道···谁知道···呜呜呜···少监他就遭了不测···呜呜呜···” 顾舒泽被其哭得头痛:“别哭了!认真回答!你出屋待了多久?” 宫人被顾舒泽的呵斥声吓了一跳,瞬间收声,却开始打起嗝来。 “小的嗝,出来嗝,不到嗝,一盏茶嗝,的时间嗝。” 宫人一句话接连打嗝,自己说得难受,顾舒泽听得又好气又好笑。 “尚公公就没有说其他的?” 他启发道:“没有说要见什么人?” 宫人摇摇头:“没嗝,有嗝···” 顾舒泽:······ 这到底是有还是没? 好,将打嗝忽视掉,就算是没有。 “往日,尚公公有这么晚回来的情况吗?” 顾舒泽不放弃地继续问道。 “没有。”宫人摇摇头,“尚少监说他年岁大了,要注意保养,早早安置,才不会早死。” 宫人憋着气将长长的一段话说完,居然不打嗝了,说得还挺顺溜。 倒还蛮懂养生的。 不过还是早死了。 尚公公死了,从宫人这里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顾舒泽说道:“尚公公死了,你立即去报。” 第227章 盘根错节,油盐不进 从十五那里问出来的线索就这样断了。 看来,三殿下被抢救的事情,害他的人已经获知。 这才将知情者灭口了。 也不知尚公公在接到处理贺三皇子命令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命也已经到头了? 他找了两个倒霉蛋处理尸体,没想到自己却先成了一具死尸。 顾舒泽立即回御书房。 庄公公见他又来了,头痛不已。 但圣上有令,顾舒泽不用通报,可以直接面圣。 庄公公再不情愿,还是得放行。 “小公爷,你轻点声。” 顾舒泽对着庄公公拱了拱手,不客气地跨进御书房的门槛。 圣上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听到顾舒泽的脚步声立即睁开了眼。 “微臣见过圣上。” 顾舒泽要见礼。 圣上大手一挥:“顾爱卿免礼。” 顾舒泽的神情看不出悲喜,但圣上预感不好:“尚公公人没了?” “圣上真是慧眼如炬。”顾舒泽回答,“难道微臣脸上已经写了‘尚公公已死’五个大字吗?” 圣上被他的诙谐逗乐,听闻贺煜哲遇害后一直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顾爱卿面无喜色,朕便大胆猜测了。” “尚公公先于微臣找到前已经遇害,现在只是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了。” 他说道:“微臣发现尚公公的桌上,除了他面前的茶杯,不远处还有一处水印,是个环形的水印,那个水印恰巧和茶杯大小一致。” “据微臣分析,伺候庄公公的宫人离开屋子,庄公公一反常态没有安置,原因是其要向人复命。” 顾舒泽解释自己的猜测:“桌上那个环形水印,应该是另一人茶杯的印记。” “能悄无声息杀害尚公公,又能害三殿下,微臣以为是同一位高手的可能性极大。” 他看向圣上:“不知圣上对谁身边有这样的高手,有没有什么推测?” 圣上微微蹙眉。 宫里的人际关系盘根错节。 谁是谁的人? 谁又和谁有联系? 这就是一团乱麻。 假假真真。 真真假假。 难以分得清。 “尚公公今日一反常态很晚回到住处,和微臣抓住挖坑埋人的宫人口供吻合。” 顾舒泽说道:“关键是吩咐尚公公处理三殿下的人是谁?” 是那个高手? 还是另有其人? 不得而知。 “顾爱卿,朕会彻查尚公公的关系网。” 圣上面露忧色:“但这不是短时间能查清的。” “微臣明白。”顾舒泽颔首,“微臣先行告退,微臣回去,看能不能从另一人口中挖出点什么来。” “微臣担心尚公公出事,才审到一半匆匆入宫,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他叹息道:“害三殿下的人,在密切关注着事态的发展,太医院要加强戒备,以免有人再作小动作。” “三殿下现在几乎是知道真相的唯一当事人了。”顾舒泽说道,“一旦三殿下醒来,有人就要惊慌失措了。” 圣上点点头,眉头越皱越深:“朕知道了。” “微臣告退。” 顾舒泽拱手行礼。 “去。” 圣上神色肃然,但神情坚定。 “庄公公!”他高声唤道。 “老奴在!” 庄公公立即进了御书房。 ······· 顾舒泽出宫前,还是去太医院瞧了瞧。 太医院的几十盏灯将屋里照得亮堂堂的。 贺煜哲身上骨折的几处都被李太医接好骨,缠上了纱布。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好似睡着了一般,对周围的一切仿佛毫无知觉。 太医的助手医士,手里端着熬好的中药,一勺一勺沿着贺煜哲嘴巴的缝隙往里倒。 幸而贺煜哲还有吞咽的动作,否则,说他是具死尸也没人会反对。 之前几位医士合力掰开他的嘴,往里灌帮助呕吐的药,贺煜哲还是有正常的生理反应,吐了不少东西出来。 但是人一直没有睁开眼,更没有醒。 顾舒泽捏紧了拳头,不忍多看,转身出了太医院。 回到关押十四十五的地方,顾舒泽推门进去。 “爷。” 如风抱拳行礼。 顾舒泽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十四。 “如梦呢?” 他发现屋里只有十四和如风二人。 “如梦拿了那个死去女子的手绢,返回宫里了。” 如风回答:“三殿下的衣袍没办法取得,如幻拿着女子的手绢,看能不能查到对方经过的地方,能否找到三殿下和其的联系。” 顾舒泽颔首:“如梦想得周到。” “不过,那位打扫处的尚公公已经被灭口了。”顾舒泽有些担心,“害贺煜哲的人,和害尚公公的人,功夫都不低,是高手。” “如风,你立即进宫,这里我亲自来。”他说道,“事不宜迟,你马上去接应如梦。” 如风闻言也知道情况有些不妙,立即拱手:“爷,如风去宫里了。” 看了一眼十四,如风探身附在顾舒泽耳畔。 “爷,这小子死鸭子嘴硬,如风还没有碰到过这样油盐不进的四季豆!” 如风用的气音,顾舒泽仍然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 顾舒泽冷笑出声。 他早猜到十四不好对付,也没有真想从对方口中得到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快去!” 如风立即消失了。 跌坐在地上的十四,一副老禅入定的模样。 连如风瞬间不见这样诡异的事情,都没有激起他半点反应。 就好像真正想死的人,绝不会隐晦地告诉其他人,而是安静地死去。 那些心不甘的人,隐晦地告诉别人,其实对方是在求救,但凡有人理他,可能他就会有一线生机。 所以,顾舒泽偏向于给十五机会,因为对方想活。 而这个十四,麻木得好像行尸走肉,死与不死,他究竟在不在乎? 顾舒泽心里没底。 十五虽然天真又愚蠢,但至少他心存一丝善意,还知道敬畏。 十四麻木不仁,在顾舒泽眼里,和死尸又有多大区别? 顾舒泽走到十四身边,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对方。 “十四,十五已经将所有事情都交代了。” 他说道:“你们奉尚公公之命挖坑埋尸体。 “你可知你们所埋是何人?”顾舒泽问道。 “小的就是个奉命行事的奴才,哪里有资格知道是何人?”十四自嘲道。 顾舒泽刚才见如风走的时候,十四没有任何反应,还以为自己的问话会没有回应。 能回答就好! 他不在乎对方的态度。 第228章 良性沟通,真诚为上 “十四,你就没想过,如果不是被杖毙的宫人,而是其他身份贵重的人,被发现了怎么办?” 顾舒泽继续问道。 十四不以为意:“左右都是死,想过又如何,想得到想不到,小的的命都攥在别人手里。” 看来十四是非常清楚后果,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 同十五相比,他不天真。 顾舒泽觉得自己之前的判断可能有误。 十四不是麻木,而是对现状无比清醒,却又无能为力。 所以,不愿再反抗。 因为对他这样的身份而言,反抗无效。 “听十五说,你比他先到打扫处?” 顾舒泽看向十四,语气缓和了不少。 “嗯。” 十四看了顾舒泽一眼。 他明显感受到顾舒泽语气的变化,有些疑惑。 “像此次搬运尸体的事情,你曾经做过?” 顾舒泽微眯双眼,是问句,但语气笃定。 十四瞳孔微缩。 此人识人很准,他感觉自己在对方的目光下,无处遁形。 鬼使神差,他点了点头。 只要肯配合,就是良性沟通的开始。 “尚公公是什么人?平时对你们苛刻吗?” 顾舒泽仿佛在闲话家常。 苛刻吗? 十四想起自己入宫时候,因为个子小,身材单薄,分派人手的时候,根本没有总管选他。 如果没人选,他就不能留在宫里。 他家在山里,人口多,从他记事起,从未吃过饱饭。 后来又遇上山里发大水,泥石流将村里的茅屋都掩了,家里其他人全死光。 别家出去讨饭,见他一个人可怜,将他一起带出了村子。 外面是他从未见过的世界,但那些新奇与欢乐,从来与他无关。 后来他遇到一个人,稀里糊涂就跟着人家去了势,想入宫当差,混口饭吃。 他只是想吃饱饭而已。 那一刀下去,痛死他了,差点要了他的命。 如果没人选他,他怎么办? 他现在连个完整的男人都不算。 眼看身旁的人一个个被选走,他心是慌的,眼泪不由在眼眶里打转。 没人选他,他该怎么办? 他不敢想。 终于,一个笑得慈祥的胖总管瞟了他一眼。 他立即扑过去,不住磕头。 “求大人收下小的,小的怎么都能干!什么脏活累活,小的都不嫌弃。” 胖总管轻笑了声:“到是个机灵的。一起带走!” 那一声“一起带走”是他这辈子听到最美好的语言。 终于有人要他了! 他眼中不知转了多少圈的眼泪,瞬间奔涌而出。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在,他怕是会原地一跳八丈高。 所以,尚公公算什么样的人? 如果尚公公不选他,他可能早死了。 做不了男人,在宫外,那就是个废人,被人看不起,受人欺辱,不知会死在哪一天? 尚公公算是救了他一命! 进了打扫处,他才知道,自己当初说的话,都得一一兑现。 打扫处的活计,无不是又脏又累的。 他最早被指派的工作是洗刷恭桶。 成天泡在净房里,浑身那个味道,洗澡都去除不了。 尚公公对人苛刻吗? 他曾经因为没有按时将恭桶洗完,被罚三日的饮食,差点一命呜呼。 打扫处的人来了又去了。 去的人是病的是死的,是没办法干活的。 他们这些宫人,对尚公公又敬又怕。 他给了他们生存的机会。 但他们依旧活得极其艰难。 十五比他天真,对生活还抱着希望。 他从全家人被埋的那天起,心就已经死了。 他还艰难地活着,是因为他的命,是全家人舍了自己的命换来的。 这条命不仅仅是他的,其实是全家八口人一起的。 他不能自己处置自己。 再艰难,能活,他都必须活。 为全家人活! 十四明明觉得眼前这个人,浑身的气息让人害怕。 但他莫名其妙就将自己从未对人讲过的话,都讲出来了。 顾舒泽知道到宫里当宫人当宫娥的,都是不得已。 哪个好人家,肯将孩子送进宫伺候人? 哪个好人家的儿女愿意为奴为俾? 那真是没有活路了,不得不找的一条路。 像顾舒泽这样的人,即便在边关对敌,无比艰苦,也从未想到,原来最底层的宫人,每人都是一部悲情剧。 十四从顾舒泽的眼底看到了同情,怜悯,痛惜…… 即便尚公公当初选中了他,他也从未在对方眼底看到过这样的情绪。 只有嫌弃。 真的只有嫌弃! 因为他们这些宫人,在大总管的眼里,不过就是能干活,会呼吸的工具。 根本不配称之为人。 工具都比他们强! 因为工具不用吃饭,也不用睡觉。 所以,他们能得到的,只有嫌弃! 但是此刻,十四突然感觉眼睛有些发涩。 在顾舒泽眼里,他是个人! 是个真真正正的人!! 即便他已经不完整了。 对方眼神里也没有一丝嫌弃! 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他好想痛痛快快大哭一场!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其吐露心声了。 对方当他是人呐! 那是他从未获得过的尊重! 顾舒泽看清了十四眼里的泪。 “我去出恭,你等一下。” 他说完也不等十四回答,转身出了房门。 顾舒泽走到远处,止步。 屋里,很快传出压抑的哭声。 先像春日的小雨,淅淅沥沥,渐渐发展成夏天的狂风骤雨…… 顾舒泽靠在墙边,静静的听着。 十四的哭声渐渐低缓,最后终于消弭了。 顾舒泽从旁边的屋里提溜了一壶放凉了的白水,拿了一个杯子。 哭了那么久,总得将水补充些回去。 他重新推开门进屋。 哭过后的十四,脸被他用衣袖胡乱抹了几把。 晚上挖坑,其衣衫上全是尘土,这下好了。 他满脸都是黑一道白一道的,像个钻了林子出来的梨花猫。 顾舒泽忍住笑,倒了一杯水给他。 “嘴说干了,喝点。” 十四受宠若惊,连忙接过水杯,点头若捣蒜。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 他吨吨吨喝干了一杯水,感觉有些意犹未尽。 水好甜! 从未喝过这样甜的水! 顾舒泽见十四悄悄瞟自己手里的水壶。 他将水壶递给他:“自己倒。” 十四感激地接过:“谢谢大爷。” 他尚未说出口的需求,对方都知道。 对方知道了不说,还进一步满足了他的需求。 这样的人,如果是他的主人,他愿为其肝脑涂地! 十四灌完了一茶壶的水,终于心满意足得放下了茶杯。 “大爷,您问。小的把知道的都告诉您。” 十四说得无比真诚。 笑意爬上了顾舒泽的眼眸。 第229章 同谁交好,不敢违抗 “好。”顾舒泽带着笑意问道,“尚公公平时和谁关系比较好?” 十四想了想才开口。 “尚少监平时都在他的住处,时而出来巡视一番。他身边有专门伺候的近侍,有时候是近侍传话。” “要真说尚少监和谁交好?小的确实不知。”十四说道,“但有几次,小的看到另两位大总管来找他。” “那两位大总管是何人?你可知晓?”顾舒泽出声询问。 那个最后杀害尚公公的人,明面上不一定会和尚公公见面。 这些事情隐蔽,谁也不想留下把柄。 所以,如果说尚公公和哪位公公亲近,不一定能判断出那个害他的人来自哪里。 但是宫里这些总管,其实也分派系。 所以,如果和他交好的公公同他站队一样。 那么那个杀害他的人,至少能缩小一些范围。 “其中一位大总管是内官监的,好像姓朱,朱少监。”十四有些不确定地回答,“小的见过几次。” 十四十五所在的打扫处,其实属于内监中的直殿监,专门负责皇宫的打扫。 内官监则是管理皇宫中一应日常生活所需的采买,还负责皇宫宫殿的维护。 像之前皇太后寿诞重新搭建的舞台,就是由内官监负责的。 顾舒泽想起太子之前是皇太后寿诞舞台的监督者。 太子和这位朱少监肯定是有往来的。 但这并不能表明,太子就同贺煜哲被害有关系。 虽然顾舒泽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告诉自己,太子有问题。 但那只是一种猜测,或许跟贺煜哲走之前告知他太子的异样,让他优先代入了。 他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可以佐证。 就像他同圣上讲的那样。 三皇子在宫里,和兄弟姊妹的关系都很淡泊。 甚至因为他小时候倍受欺负,那些皇兄皇弟,对他并不友好。 普通人家的争斗,最多是打一架,相看两厌,或者老死不相往来。 皇家的争斗,那就不是简单的埋怨。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随着贺煜哲的威望渐长,那些嫉妒他的人,或许早在动心思了。 太子的身份在那里,反而是处在明处。 其他人隐藏在暗处,很难让人分辨清楚。 “另一位呢?是哪位公公?”顾舒泽继续问道。 皇宫里太监那么多,如果都查,那真是大海捞针。 缩小些范围总是好的。 “另一位是御用监的曹少监。”十四回答。 “御用监?” 顾舒泽有些不解。 如果说内官监的少监来直殿监,那是因为,内官监负责采买,总和直殿监有些联系。 但直殿监所需物品,直接找内官监的小公公就好,没必要找上面最大的总管。 只能说内官监和直殿监的两位公公往来,虽没必要,但也勉强能说得过去。 但是御用监是做什么的? 御用监是专门负责收购琴棋书画、玉器这类贵重物品,供圣上和宫里贵人摆设把玩的。 总不能说御用监收集贵重物品,收集到直殿监的净房? 那里是有黄金万两,但也只能做花肥而已。 这两位少监交好,如果是公事往来? 确实没有半点可关联的地方。 十分反常! 如果两位少监是私交,倒是有可能。 毕竟从入宫的小宫人,一步步爬到少监的位置,不是短时间能达到的。 若是当初一起进宫的小宫人,各自发达了,成为少监,私下念着旧情,关系亲密,未尝不可。 顾舒泽颔首:“嗯。尚公公和这两位公公有联系。” “十四,你之前做过搬运尸体这样类似的事情,是怎样的过程?”他说道,“细细讲给我听。” “好。”十四点头应下,“大概是十个月前,一次尚少监找到小的,让小的帮忙搬东西。” 十四说道:“自从小的被尚少监选中,先是在净房待了两年,后又被指派作洒扫。” “你之前在净房和后面在打扫处,和其他宫人的关系如何?”顾舒泽突然发问。 “之前小的已经给大爷讲过,小的全家都死了,没有活路才进宫的。” 再次提到家人,他神情有些黯然。 “所以小的不太爱说话。” 如果是个天生的大喇叭,凡事喜欢叽叽喳喳。 未做之前就先宣扬。 这样的人,给人第一感觉就是不稳重。 隐蔽的事情,尚公公也不敢交予对方,万一暴露了怎么办? 大概是观察到十四不喜言语,所以尚公公不担心说漏嘴,故而专门找到他。 “好的。”顾舒泽微微勾了唇角,“你继续。” “那一次,小的下午正顶着日头在花园里打扫,尚少监让小的在天黑后去他屋里。” 十四说道:“小的很诧异。” “因为,像小的这样身份低微的人,尚少监都不会正眼瞧的。传话也有近侍。” 他当时很有些意外:“小的没想到他亲自来给小的说。” “等到天黑,小的去了尚少监的住处。”十四说道,“小的自从进宫,还没有资格进殿打扫,尚少监的住处让小的眼睛都看不过来。” 那些墙上挂的,架上摆的,桌上放的,无不是精致无比。 十四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样华丽的东西。 他忍不住东张西望。 “小十四。” 尚公公突然唤他。 十四回神,立即伏身行礼:“小的见过尚少监。” “起来。”尚公公说道。 十四这才看到,尚公公坐在桌后的太师椅上,近侍正在为他捏肩。 “下去。” 尚公公轻声说道。 这句话是对近侍说的。 近侍躬身行了礼,出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尚公公和十四。 十四心里有些紧张,手心都出汗了。 “十四,等下跟咱家走。”尚公公起身,“不该问的不问,不该打听的不打听。” “让你做事,那是给你机会。”尚公公轻笑一声,“之前有不听话的,早去乱葬岗当孤魂野鬼了。” 十四心里猛然一跳,连连叩首:“少监放心,小的绝不会多嘴。” “好。”尚公公心情仿佛十分愉悦,“咱家就是看中你这机灵劲。总之,别自作聪明就好。” “小的不敢。”十四恭敬回答。 “走。”尚公公在前带路,十四低着头,躬身跟随。 天很黑。 尚公公走得不太快。 两人都没有说话。 十四心里有些犯怵。 不知道尚少监会带他去哪里? 走了好远的路,尚公公终于停下了。 十四悄悄往四周看了看。 四周黑漆漆的,静悄悄的。 “去。”尚公公指了指地上,“把那东西背起来。” 十四不敢违抗。 第230章 情景再现,悬而未决 两年多的时光,十四已经长高了不少。 每日劳作虽然很辛苦,但他总算是吃饱了饭。 十四长成了像他父亲一样的大个子。 放在地上的东西是个麻袋,看起来有点长。 十四伸手提起麻袋一端。 份量有些沉。 他手臂用力将麻袋拎起,憋足气,咬紧牙关,躬身低头,反手将麻袋背在身后。 硬邦邦。 冷冰冰。 麻袋硌得他背痛。 与麻袋的接触足够亲密,他闻到麻袋里发出的气味有些熏人。 像是什么东西放久了,散发出的馊臭味。 “走。”尚公公语气淡然,“跟着咱家,记记路。” “是。” 十四背着麻袋,腰背用力,整个人躬得好似虾米。 远远看着,定是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头。 他吭哧吭哧跟在尚公公身后走着。 要记路,他还得不时抬头张望一下四周。 路越走越偏。 天愈来愈黑。 路上不时窜出一只小小的黑影,速度风快地奔入草丛。 冷不丁的惊吓,让十四的心咚咚咚越跳越快。 还有不知哪里的野猫,诡异的叫声像是孤魂在半夜哭泣。 听得十四毛骨悚然。 麻袋死沉死沉的,他出了汗,本来一身燥热,受到惊吓,那些汗瞬间化作冷汗。 尚公公带他走到一处废弃的院落,才停下脚步。 “就这里。” 尚公公看了看四周:“环境清幽,无人惊扰,是个好去处。” 十四将背上的麻袋放下来,环顾四周。 这个院子无人居住,刚才他从破败房间经过的时候,闻到那些门窗都发出腐朽的气息。 现在站的这个地方也好不到哪儿去。 杂草长得浓密,人藏身在里面外人也应该看不见。 “那棵树下。”尚公公突然指向不远处的大树。 尚公公说道:“有这样的大树荫蔽,也算是福地了。” 十四不解。 这个地方明明是被废弃的所在,荒凉无比。 如何能和清幽、福地这样的词眼挂得上钩? 他听不懂尚公公到底在说什么? 只是觉得尚公公说话腔调怪怪的。 既然尚公公选定了地方,十四又只得将麻袋背起,背到大树下面放平。 哐嘡—— 尚公公将一个金属东西抛到地上:“小十四,用这个挖坑,挖深一点,将这个东西埋进去。” 第二次将麻袋背起来的时候,十四的头和麻袋里的东西撞了一下。 咚的一声响。 十四某次蹲在地上洗恭桶,没注意旁边有人,猛然起身,和另一位宫人的头撞在一起。 此刻他突然想起当时的情景。 两个头骨相撞,发出的闷响正是如此。 现在,尚公公又说要挖坑将麻袋埋了。 他浑身像是过电一般,汗毛根根竖立。 他刚才背的,难道是死人?! 这样的猜疑一起,他越想越觉得能确定麻袋里装的就是人。 一个已经死去,僵硬了的死尸!! 十四吓得跌坐在地上。 “怎么啦?”尚公公轻笑出声,“是谁向咱家磕头,说什么累活脏活都愿意干的?” 尚公公斜着眼睨他:“小十四,你这是准备撂摊子了?” “小的···不敢。”十四半晌才将舌头捋直。 “那还不搞快些?”尚公公不满道,“你是想等天亮了,让人发现了,好掉脑袋吗?” 十四忙不迭地爬起来:“小的不敢。” 他有什么资格顶撞尚公公? 他怎么敢不照做? 人都敢杀了埋的主。 如果他不干,那挖坑被埋的就是两具尸体了! 工具不趁手,十四挖了好几个时辰,终于挖了个又大又深的坑。 那人连人带麻袋被推进了坑里。 十四心里害怕,悄悄在心里对那具死尸说话。 他就是个奴才,一个不得已的奴才。 冤有头债有主。 死尸要找人索命,可千万别找他。 他就是个奉命挖坑埋尸的奴才。 十四挖坑的时候,尚公公早走了。 尚公公走之前说明日会来验收,十四不敢懈怠。 天蒙蒙亮十四挖完才回去。 头一沾到枕头,他就梦到死尸来找他索命。 他吓坏了,天亮发起高烧,头痛欲裂,天旋地转,根本起不来床。 他这一病就病了七日······ 十四的讲述至此结束。 顾舒泽陷入沉思。 十个月前? 这个时间段,皇宫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顾舒泽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时间。 突然,他猛的睁大了双眼。 十个月前呐! 那个时间,皇宫发生过一件大事。 圣上的第六子,和其他皇兄一起在尚书房进学。 六皇子前日的功课不够用心,被太傅斥责。 当日晚间,日落过后,六皇子屏退左右,独自一人散步。 行到僻静处,六皇子冷不防一头栽进水里。 他投水的那条河,穿过皇宫,流到皇都,然后与皇都的另一河流交汇,一起流出皇都,向东奔流。 六皇子那日故意支走护卫,毫无征兆地投水。 护卫发现不对,立即从远处冲到河边,下河营救,已经寻不见人了。 当天夜里,御林军除去必要的值守,全部下河捞人。 圣上紧急召见顾舒泽等人。 皇都城里的河道,一样被步兵营的兵士搜查了一通。 六皇子没有寻回。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顾舒泽心里此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十四十个月前背的死尸,就是六皇子的尸体? 夜里,十四已经在背尸体,挖坑埋尸了。 那么多的御林军在河里捞尸,尚公公他们如何做到不让人发现,将尸体捞出来装麻袋的? 或者说,下午的时候,尚公公他们已经知道六皇子要死了,所以早早找好了背尸工? 时间点有些错位。 解释不通。 世上真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顾舒泽不信。 六皇子投水的时候是秋季,正是河道水量充沛的时节。 所有人都没有找到六皇子的尸体。 圣上大发雷霆。 但也只能推测六皇子的尸首被激流冲走,先于众人打捞之前已经出了皇都。 此事成了一桩悬而未决的悬案,无法结案。 “十四,现在还能想得起之前那个麻袋埋在何处吗?” 顾舒泽蹙眉问道。 “小的知道。”十四连连点头,“小的此次特意绕过了那片区域挖坑。” “带我去!” 顾舒泽说道。 第231章 发现线索,继续佐证 “是。”十四恭敬地回答。 顾舒泽带着十四和暗卫,重返皇宫偏僻院落的大树下。 十四指认了十个月前埋麻袋的位置。 有那位害贺煜哲和尚公公的高手在,皇宫不安全。 但顾舒泽想搞清楚心里的猜测。 他们小心挖开泥土,泥土下面的麻袋已经腐化分解,和白色的骨头混在一起。 骸骨呈平躺姿势,能很清楚地分辨出完整的人体骨架。 顾舒泽借助火折子仔细查看骸骨的手指。 六皇子生下来就有些与众不同。 他的左手是六指。 因为这样的异样,让他在懂事起,常常想将自己的左手隐藏起来,故而他从来喜穿广袖长袍。 不论是多一个手指,或者少一个手指,这样的皇子都算残躯,从出生之日便失去了争夺皇室继承人的资格。 反而言之,作为一个对任何皇子都不具有威胁力的六皇子,本来应该活得更加洒脱的,不该这样早死。 顾舒泽在细看过骸骨的手指后,心里已然将此白骨确认为六皇子。 十四扛尸的时间和六皇子投水的时间在同一天。 此骸骨左手确有六套指骨,与六皇子六指相吻合。 虽然具体时刻有错位,有些事情一时还解释不清楚。 但如此巧合,真的仅仅是巧合吗? 如果一个地方是巧合,那有可能。 但如果一具骸骨有多处和六皇子的特征吻合,那就不会是巧合了。 虽然十四早已知道,当初自己背的麻袋里就是死尸。 但毕竟没有见到死尸的模样。 现在赫然见到埋麻袋的地方,现出一具完整的骸骨,十四还是大受冲击。 一声惊呼被硬生生憋在嗓子眼里,十四浑身僵直。 顾舒泽瞟了十四一眼,开始细心观察着这具骸骨的其他骨头。 他的目光最终聚焦在骸骨的头颅上。 人的额头表皮下几乎没有脂肪,只有薄薄的一层皮肉。 头颅的形状直接影响额头的形状。 此头颅额头两边,有着对称的两个微微凸起。 六皇子的模样,顾舒泽从来没有特别关注。 关于六皇子有六指的事情,他也是偶然听说的。 西北战场,顾舒泽也没少见过白骨。 头颅额头生有凸起的他没见过几个。 长上皮肉,额头这两个凸起应该也会显现。 这也算是与众不同的地方? 顾舒泽还在骸骨左腿小腿骨上发现了一处曾经断裂的痕迹。 这些特征,他都一一记下。 为了保持骸骨的完整性,他们将土原封不动地掩埋了回去。 圣上这边传出的消息,抬尸体的人被击毙,另一位女子早已是具死尸,尚公公也被灭口,唯一的知情人贺煜哲昏迷不醒。 所以凶手此刻伺机再次向贺煜哲出手的可能性极大。 顾舒泽让暗卫将十四带回去,他则再次去往御书房。 关于六皇子的特征,他需要询问圣上。 尚公公与另外两位公公有来往的事情,他也得知会圣上。 此时,东方已经开始有了天光。 一夜的时光,就在他反复几次进宫、出宫中悄悄流逝了。 庄公公忙完圣上交代的事情,回到御书房门口没多久。 旁边还有其他宫人值守。 庄公公感觉眼皮有千斤重,不觉中合上眼。 他的头往下猛然一点,自己把自己给吓醒了。 他睁开眼,暗骂自己怎么能在御书房外打瞌睡,就看到一个黑色身影又往门口而来。 他不用看清来人的脸,来人走路的姿态,已经能让他判断出,来的正是顾小公爷。 毕竟,今晚顾舒泽来御书房的频率实在是太高了。 即便庄公公心里有成千上万个不愿意,他也没有理由阻拦顾舒泽。 “小公爷,怕是圣上才休息不久,您的事情不算急的话,还是让圣上再休息一会儿。” 庄公公脸上堆着笑,躬身边行礼边劝道。 “公公所言甚是。”顾舒泽颔首赞同对方的想法。 庄公公有些意外。 真是难得啊! 小公爷终于能站在他的角度,体谅圣上的睡眠了! 他的职业性笑容更真了几分,准备说些感叹的话。 “不过,此事很急,不得不立即见圣上。” 说完顾舒泽抬脚跨进高高的门槛,不理会庄公公惊愕的表情。 圣上此番真是累了,斜靠在龙椅上,闭上了双目,鼻息有些沉。 “微臣见过陛下!” 顾舒泽伏身行了跪拜大礼。 圣上立即被惊醒了。 见到行礼的还是顾舒泽,圣上精神为之一震! 看来是又有新线索了! “顾爱卿平身。”圣上身体往前探了探,“可是又有什么新发现?” 顾舒泽起身,恭敬地回答:“是。” “赶紧的,说给朕听听。” 圣上的好奇心一起,睡意完全被驱除了。 顾舒泽拱了拱手:“陛下,微臣可以冒昧问问关于六皇子殿下的事吗?” 圣上有些意外:“六皇子?为何会问六皇子?” 他面上浮现出痛色。 六皇子投水以后,遍寻不着,这成了他这个父亲永远的痛。 “微臣要证实一些东西。”他说道,“需要圣上这边的佐证。” “好。”圣上知道问不出所以然来,“顾爱卿想问什么?” 顾舒泽也不客气:“陛下,据传六皇子的左手有六指?是真的吗?” 圣上垂眸,掩盖住自己眼底的情绪。 “是。晗儿左手是六指,他自己很介意。” 圣上在自己心里说道:“那又如何呢?只能算是与众不同?只可惜他还没有长到能看淡这些的年龄。” “陛下,微臣还想问问六皇子有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 顾舒泽看向圣上:“微臣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想多了解一些。” 圣上看向顾舒泽,从他眼底看到的全是真诚。 “朕信你。”圣上颔首,“晗儿出生的时辰天将明,朕不在乎他有没有六指。” 众人总是对与自己不一样的,就会迫不及待地想排斥。 但长六指有什么错呢? 那是天生的,六皇子选择不了的。 “陛下,请问,六皇子额头有没有与众不同的地方?” 顾舒泽继续询问。 圣上本来微垂着的眼眸突然抬起来,看向他。 “晗儿两边额角有些微微凸起。” 他心里叹了一口气:“晗儿鬓角喜欢留发,其实想遮盖住额角。” 果然如此。 顾舒泽心里不免有些激动。 第232章 一一核实,突发状况 圣上所言和骸骨特征完全吻合。 骸骨即六皇子,几乎是八九不离十了! 为了进一步证实,顾舒泽继续询问。 “陛下,六皇子殿下可曾受过伤?可还曾出现过骨折的情况?” 六皇子性情温和乖巧,因为六指的事情,圣上对其还是比较关注。 “晗儿大概五六岁时,曾从假山上跌倒,所幸假山不高,但也将腿摔断了。” “六皇子殿下摔断的是左腿还是右腿?”顾舒泽问道,“小腿还是大腿?陛下还能记起吗?” 圣上沉吟了一下:“左腿,对,左腿!晗儿摔断的是左小腿。” “为此,晗儿当年没有参加上一年一度的避暑之行。”圣上肯定道。 “哦。” 顾舒泽现在可以百分百确定,那具骸骨就是六皇子。 圣上一脸疑惑地看向眉眼舒展的顾舒泽。 “顾爱卿,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顾舒泽疑虑消除,但心情并不轻松。 六皇子在十月前,投水那日便已然身故。 因一直未寻见其尸骨,圣上心里大概还存有幻想。 此时,他不得不打破圣上心里的幻想。 对圣上而言,实在是太残忍了。 特别又是三皇子遇害的此夜。 他还在犹豫,是现在就告知圣上,还是缓几天再说。 圣上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 今天顾舒泽突然提及六皇子,圣上心痛之余,也明白凡事不会空穴来风。 圣上心里也有了几分猜测。 “顾爱卿,有什么都可以直接讲。”圣上淡然道,“朕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既然圣上已经开口,将话讲到这个程度,顾舒泽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 他伏身行了一个大礼。 “陛下,六皇子的骸骨找到了。” 他说话的声音不算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重槌狠狠敲在圣上心上。 他早已想到六皇子死了。 但没有看到尸骨,他总是自己骗自己。 六皇子贪玩,等他在外面玩够了,就会自己回皇宫了。 这么多年,想起六皇子的时候,他总是这样自我安慰的。 就像一个美丽的肥皂泡,飘起来的时候,只看到外表的五彩斑斓。 现在顾舒泽将肥皂泡戳破了,圣上那份幻想被扑灭了。 顾舒泽见圣上一脸痛苦,有些不忍:“陛下,你要保重龙体啊。” 他发觉自己除了像庄公公那样,说出一句苍白无力的安慰,竟然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圣上面色苍白,稳了稳心神。 “晗儿,现在在何处?” 顾舒泽此刻若是说出六皇子还孤零零被埋在废弃院落的大树下,他怕圣上会晕过去。 “请圣上原谅微臣不敬之罪。”他伏身大拜,“六皇子的骸骨,现在还不能公开。” 圣上闻言,哪里有不明白的道理? “先告诉朕,朕的晗儿现在在哪里?” 顾舒泽有些不忍,但又不可能违背圣意。 “陛下,你可千万要保重龙体,否则,微臣也不敢讲。” “讲,朕恕你无罪。”圣上说道,“朕承受得起。” “微臣回去审问另一位嫌犯,对方供述十个月前曾经背过尸体去埋,埋骨地正是今日准备埋三殿下的树下。” 顾舒泽不忍看圣上的表情,垂着头继续说。 “微臣心想世上难道真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他说道:“微臣让嫌犯指认了埋骨的具体位置,果然发现了几处疑点。” “所以,顾爱卿刚才问朕晗儿那三处特征,正是发现的那几处疑点?”圣上问道。 “正是。”顾舒泽颔首,“微臣发现骸骨有六指,头颅额头处有角,小腿骨曾经折断过。” 圣上眼底涌出几分血红,却极力隐忍自己的情绪。 “圣上。”顾舒泽说道,“害三皇子殿下的凶手,还在虎视眈眈观察动向,此时并不是请六皇子骸骨入殓的时候。” “圣上,你节哀啊。” 他觉得自己的安慰十分苍白无力。 如果换成自己,多年不见踪迹的孩子,现在有了线索,哪怕不是活人,而是骸骨,又如何能忍耐住,不马上去见? “朕明白。”圣上垂下眼眸,掩盖住眼底的复杂情绪。 “晗儿冷吗?”圣上低声喃呢。 顾舒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六皇子被人装进麻袋埋在地下。 十个月,经过秋冬春夏,麻袋腐化了。 六皇子身故时候穿的是秋季的单薄衣袍,也早已随着皮肉腐化。 六皇子就那样静静躺在泥土里,冷冷清清,冰冰凉凉,和腐虫做伴。 他有些泪目。 他作为一个外人,想到这些,尚感觉凄凉,何况圣上是一位父亲? “圣上。那位嫌犯还交代了尚公公和另外两位公公交从甚密。” 圣上知道他在转移话题,也连忙将自己的情绪拔出来:“是哪两位公公?” “一位是内官监的朱少监,另一位是御用监的曹少监。”顾舒泽回答。 “内官监?御用监?”圣上低声重复了一遍,“好,朕知道了。” 他们君臣二人正在说话,门外突然传来庄公公的唱喏声。 “陛下,御林军有急事来报!” 圣上神色一凛:“宣!” 顾舒泽心里猛然一跳。 难道是对方有所动作了? 庄公公领着一名身着御林军服饰的兵士过来。 兵士曲腿行了个士兵礼。 “启禀陛下,刚才有位医士给三殿喂药,被发现了!” 啪—— 圣上一掌拍到旁边的柱子上。 “好大的胆子!” “那位医士现在在何处?”顾舒泽问道。 兵士拱手回答:“暂时关押在太医院里的一处小房间里。” “陛下,微臣去看看。” 顾舒泽看向圣上:“陛下千万不要心急,微臣去审审,一有什么结果立即向陛下汇报。” “速去!”圣上手一挥。 “陛下息怒。”庄公公在一旁安慰道,“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呐!” “朕知道。”圣上皱着眉头,语气却不羸弱。 他之前才听闻六皇子的骸骨被找到,此时三皇子尚未苏醒,又有人对其下手。 他这个做父亲的却深深知道,自己一旦被愤怒夺去理智,被悲伤打倒,势必正中了某人的奸计。 找出幕后真凶,才是对被伤害者最大的安慰。 ······ 顾舒泽同那位御林军一起来到太医院。 “顾小公爷。” “纪太医。” 他同领头的纪太医见了礼。 “刚才是如何发现对方喂三殿下吃药的?” 他问道:“三殿下不是一直在服用药物吗?” 第233章 询问情况,令人失望 纪太医回答:“正是。老夫和李太医都开了药方,其他人也明确分工,煎药喂药。” “每次服药是有固定间隔时间的。” 纪太医解释道:“那位医士来看护三殿下,探脉期间,突然被老夫撞见其往三殿下嘴里塞药丸。” “老夫和李太医都是开的汤药,根本没有开过药丸。” 纪太医说道:“幸好三殿下对于汤药能够吞咽,对于药丸没办法服用。” “只是如果时间过长,药丸在嘴里化开,老夫真是回天无力了。” 纪太医心有余悸。 “药丸被太医抠出来了?”顾舒泽问道,“那位塞药的医士作何反应?” “老夫大叫一声冲过去,掰开三殿下的嘴,将药丸抠出来。”纪太医说道,“一旁的其他人也冲过来将医士控制起来。” “那位医士是旁人假扮的?”顾舒泽好奇,“还是你们太医院本来的医士?” “是熟识的医士。”纪太医摇了摇头,“不知道被什么迷了心窍,三殿下也敢害!” “现在此人关押在何处?”顾舒泽说道,“带我去!” 纪太医不敢怠慢,立即亲自带顾舒泽往旁边的小房间走。 贺煜哲如果真是因为之前被害,太医院没有将人救回来,尚情有可原。 但如果是因为这位医士给贺煜哲下药,最终没有将人救回来。 这事的性质就变了。 太医院监管不力,出现这样的意外。 即便其他太医医士都尽心尽力,最终也有可能受其连累,连性命都保不住。 顾舒泽跟随纪太医往旁边的小房间走,远远听到传来说话声。 “付禄,你为何要这样做?” 说话的声音很是悲痛。 没有任何回应。 “付禄,我们一起学医,一起进太医院。”那人痛心道,“你忘记了我们一起救死扶伤的誓言了吗?你为何要这样做啊?” “这是何人?” 转过屋角,顾舒泽就看到一个医士模样的年轻男子,站在一间屋子的大门外。 他对着紧闭的大门说着话,门内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和付禄关系比较好的一位医士,名叫阮佑。”纪太医解释道,“恨其不争罢了。” 啪—— 门口站着的另一位御林军。 其同领着顾舒泽过来的那位御林军见了礼。 “开门!” 顾舒泽的说话简短有力,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是。” 值守的御林军立即将门打开了。 “纪太医。”阮佑语气带了几分凄然。 顾舒泽一脚踏进屋里,待纪太医和带他来的那位御林军进了房间,他便将门关上了。 门口值守的御林军和阮佑的视线被隔绝在门外。 付禄蹲在墙角,低垂着眼眸,头发有些凌乱。 灯光从桌子上倾泻而下,在其眼部投下阴影,完全看不清神情。 顾舒泽搬了张椅子,让纪太医坐下。 纪太医安置后被吵醒,熬夜救治贺煜哲,其年纪毕竟大了,精力比不上年轻人。 顾舒泽瞧了一眼那名御林军,后者朝他摆摆手:“卑职站着就行。” 顾舒泽也不多言,拉了另一张椅子坐下。 “付禄。” 他唤了一声,声音不算大,但一股威慑力扑面而来。 墙角的付禄身体颤抖了一下。 “是谁指使你向三殿下下药的?”顾舒泽问道,“你是否受到了胁迫?有什么都可以同我讲?” “我直接从圣上那里来,你说话能直达圣听,不用害怕,我会护你安全。” 他为了消除对方的顾虑,将圣上搬出来了。 付禄垂着头,仍一言不发。 “你是觉得自己对三殿下下手,必死无疑?”顾舒泽猜测道。 “只要你说出背后的主使,我愿为你在圣上面前求情,饶你性命,如何?” 付禄终于抬头朝顾舒泽的方向看了一眼:“晚了。” “不晚!”他神情坚定地看向对方,“你还没有造成难以挽回的结果,一切还来得及。告诉我,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 付禄的头重新垂下去,声音要有些黯然:“来不及了。” 其喉咙里突然有咕噜咕噜的声音传进顾舒泽的耳朵。 他眉头一跳,猛然想起西北战场上,他的那些同袍,身死前,喉头涌出血来,也是这样的咕噜声。 顾舒泽冲向付禄,伸手扶住其肩头,另一只手抬高他的下颚,急切地问道:“是谁?” 付禄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眼底的情绪纷杂,似乎有着惊异,也有着不甘,痛苦和愤怒揉杂在一起。 只可惜此时付禄已然讲不出话来。 其看向顾舒泽,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大门,努力地想表达什么。 但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声音越来越响,他的声音淹没在那些响声里。 黑色的血液从他口中涌出,他的身体卸去力量,从顾舒泽的臂弯里往下滑往下坠。 “啊!”纪太医低呼了一声,“他中毒了!” 顾舒泽知道回天无力,将付禄放下。 纪太医已经从椅子上起身,来到付禄面前查看。 “断气了。” 纪太医收回在其颈部探脉的手,深深地叹了口气。 啪—— 顾舒泽一掌拍在墙上。 “今晚在太医院的每一位太医和医士,还有值守的御林军,都轮换着,由我询问情况。” “是。” 纪太医和那位御林军一起回答。 顾舒泽换了个房间,分别询问今日在太医院的每一个人。 圣上见他一直未返回御书房,差庄公公来问情况。 “烦请公公转告圣上,那位喂三殿下药的医士,被人下了剧毒药,已经身故。”顾舒泽说道,“让圣上失望了。” 那人能对贺煜哲直接下手,庄公公也知道对方手段高超,必然是早有预谋的。 “小公爷勿要灰心,咱家这就去回禀。” 庄公公立即离开。 顾舒泽将太医院在值的所有人,包括值守的御林军都询问了一遍。 等他再次步出小房间的门,太阳已经升上了半空。 贺煜哲依旧昏睡着,对外界毫无知觉。 顾舒泽离开太医院,去御书房见了圣上。 今日圣上没有早朝。 大臣们已经打听到三殿下遇害的消息,纷纷猜测是何人所为。 顾舒泽从御书房出来就出了皇宫。 庄公公紧随其后,带了位小公公去太子别院宣读圣旨。 很快,月容公主年后会去达斡和亲的消息传遍整个皇都。 那些嫉妒她独得圣宠的人,一个个都暗自庆幸。 这样的圣宠,不要也罢! 第234章 千里传讯,准备搬迁 秦晓雨接过如电递过来叠成豆腐块的纸。 顾舒泽那边传来的消息,一般都是信鸽传送的纸条。 纸条上字虽小,毕竟纸张大小有限,内容只能简明扼要。 但此时如电拿来的是叠成豆腐块的纸。 也也意味着内容过多,光是纸条已经无法满足需要。 秦晓雨知道顾舒泽那边有特别的方式,能短时间传送较长的信息。 虽然比起书信还是有差别,但通过如雷如电的翻译,大概能还原顾舒泽传递的核心内容。 秦晓雨展开纸张。 顾舒泽将王麒遂来找他和三皇子的事情,还有三皇子进宫请示圣上遇害的事情都讲了。 圣上已经下旨让秦清月开年去达斡和亲的事情也说了。 最后,他特别将贺煜哲现在的情况给秦晓雨详细讲述了。 “晓雨,三殿下头部受了重创,又中了毒,一直没有苏醒。” 顾舒泽写到:“三殿下接替我镇守西北,现在大宇的平安繁荣,离不开西北的稳定。” “他是驰骋沙场的勇士,不应该就这样倒在皇宫高墙内的阴谋下。” “他是我的挚友,看到他躺在床上,毫无知觉的模样,真让人忍不住心酸。” “晓雨,如果你在皇都就好了。” ······ 前世,秦晓雨就敬佩那些保卫国家的战士。 这位贺煜哲被顾舒泽不断提及,她本就好奇。 现在猛然听闻他被害,无法苏醒,同情对方的同时,她作为一名医者,也通过顾舒泽都字里行间,判断其伤情。 贺煜哲头部受创,颅内定然留有瘀血。 瘀血如果能慢慢吸收,那么他苏醒的可能性就很大。 但他同时又中了毒,即便清除了一些,定然还是有余毒的。 根据顾舒泽的描述,秦晓雨感觉此时贺煜哲的症状,就是个植物人。 植物人苏醒带有不确定性。 可能时间会很长,也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 她还记得前世,f1赛车传奇人物,车王舒马赫,滑雪事故后成植物人。 其妻子一直没有放弃,五年后舒马赫终于苏醒。 但其身体严重萎缩,个子从174米缩到160米,体重更是从75公斤降到不足45公斤。 所以,贺煜哲什么时候能醒? 现在是个未知数。 秦晓雨将治疗和护理的方法写了下来。 包括尽量活血化瘀,争取贺煜哲颅内的瘀血能快速吸收。 贺煜哲在沉睡期间,其全身的按摩也必须跟上。 否则就算其后面醒了,脚不能走,手不能提,对于一名军人来说,那比让他死了还难受? 秦清月年后会去达斡和亲,圣上已经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秦晓雨微微眯了眯眼。 秦清月到底是怕去达斡受苦? 还是真正悔悟了? 这确实很难说。 静观其变! ······ 皇都的消息,虽然传到胜景要花一些时间,但胜景侯府终究是会收到关于秦清月和亲的消息的。 宝儿在秦晓雨的治疗下度过了最初的凶险期。 他们住的这处院子只是租住,给房东讲了,届时退了押金,全家人就轻松上路。 平时用的锅碗瓢盆其实也不用带的,但秦家人是庄户人家出身,节俭惯了,秦晓雨也没有多说什么。 “爱带就带上。”她说道,“反正家里这么些人,一辆马车也装不下,中途万一遇不上客栈,一家人在野外也能吃上饭。” 她看了一眼一旁的秦世阳。 光是胜景侯的礼物就是一马车。 现在知道他们要去皇都,难不成这些礼物还得专门雇一辆马车送去皇都? 显然秦世阳也想到了此事。 “晓雨,马车和车夫的事情,就包在二哥身上了。”他宽慰道,“必定让你们平平安安抵达皇都。” 秦晓雨可不这样想。 即便有如雷如电这样的高手在旁保护,这样一车的物品,难免会引人注目。 如果被贼惦记上,那就不好了。 秦家在石牛镇的小食店生意不错,和旁边商家的关系处得也不错,突然说要离开,邻居们都有些不舍。 秦家在自家店里做东,请邻居们吃了一顿大餐,算是告别宴。 邻居们知道他们要去皇都,都纷纷送上祝福。 秦晓雨就借花献佛,将胜景侯给的礼物,送了好大一部分出去。 秦世阳没有半分肉痛。 送给妹妹的东西,就属于妹妹所有,妹妹要怎么安排全凭其做主。 他这个当二哥的笑容可掬,帮忙分发礼物,那叫一个手脚麻利。 秦晓雨有些感动。 二哥和胜景侯,还有祖母,那是真心对她好,她永远都会记得。 宝儿的情况在一天天好转。 这日,秦晓雨为宝儿诊病出来,看到秦世阳站在院子里,不停往她这边屋子张望。 秦世阳见她出来,立即走了过来。 “晓雨,二哥要先回胜景了。” 秦晓雨猜到可能是关于秦清月的信息传到胜景了,但她故意装作不知。 “为何?是胜景出了什么事吗?” 秦世阳见她一脸关切,忙安慰道:“祖母和父亲还好。” “只是母亲听闻皇都的消息,病倒了。” 他知道自己母亲对秦清月秦晓雨二人,厚此薄彼,本不好在秦晓雨面前提及。 “侯夫人这是为何?”秦晓雨不解道。 秦世阳对秦清月其实没什么感情,但怎么说对方也和自己有血缘关系,也不可能太冷血。 “圣上封了秦清月为公主,要被送去达斡和亲了。母亲受不了打击。” “哦。”秦晓雨心里了然,“祖母已经知道此消息了?” “祖母仍在闭关,尚且不知。” 秦世阳看向秦晓雨:“多亏晓雨之前的提醒,父亲想起你的话,没有冲动,让我回去一起商议。” “好。二哥不要心急,也让爹别冲动。”秦晓雨说道,“事出必然有因。” “圣上并非昏君,也没有专门针对胜景侯府其他人。”她安慰道,“那必然是秦清月那边的问题。” “父亲有疑问,可以多方打听打听,千万不要因为此事,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牵连胜景侯府的其他人。” 她诚恳道:“二哥将我的话带到。” 秦世阳点点头:“晓雨,二哥省的,也一定会回去劝父亲的。只是,你们去皇都,二哥没办法送你们了。” “二哥,你忘记了?”秦晓雨眨了眨眼,“我答应了祖母去皇都路过胜景,回去看望她老人家的。” “那就是还能和晓雨见面了!” 秦世阳感觉像拨开云雾,看到了艳阳,心里的那分郁闷瞬间消散了。 秦晓雨笑道:“那是自然!” 第235章 进展缓慢,甚合心意 “那二哥先行一步。”秦世阳说道,“我骑马回胜景,马车和车夫留给你们。” 他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晓雨,这是父亲给你的。” “吉州秦家人对你好,这也算是父亲给你到皇都的安家费,你自己处置。” 他说道:“父亲怕你受了委屈也不说,怕你家人不待见你······” 秦晓雨感觉眼睛有些发涩,连连点头:“二哥,我知道,我都知道。谢谢二哥,谢谢爹。” “好了。” 秦世阳将银票给她:“晓雨,二哥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嗯,二哥放心。” 秦晓雨将秦世阳送到大门外。 秦世阳翻身上马,回望了她一眼,便策马离开了。 哒哒哒—— 马蹄声远去,秦世阳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 “雨儿,怎么站在屋门口?” 买菜回来的姜桂花不解地问道。 秦晓雨转过身,一把提过姜桂花手里的提篮。 “娘,我胜景二哥有事先回胜景了。” “哦。”姜桂花捏了捏有些酸痛的手臂,“这孩子,也不吃了午饭再走。” 秦世阳明明是侯府公子,对人却没有半点架子。 他对姜桂花和秦风,也像对家里人一样恭敬有礼。 这样的人,怎能叫长辈不喜欢? “娘亲。二哥回去是有急事。”秦晓雨解释道。 “等宝儿这边稳定了,我们去皇都,会路过胜景,到时候还能再见面的。” “好好。”姜桂花回答。 “娘亲,侯爷给了我们去皇都的安家费。”秦晓雨将手里的银票递给姜桂花,“娘亲收着。” 姜桂花摇摇头:“那是侯爷给你的,你自己收好。” “去了皇都,置办新家,娘不懂,还得靠你们。”她说道,“以后娘就靠我的雨儿当家了。” 秦晓雨笑着点点头:“娘亲这样想就对了,辛苦了那么多年,您和爹也该歇歇了。” “那我就拿着了。”她将银票往怀里一揣,“以后这些操心的事情就交给我们这些小辈,您和爹就等着享清福!” 姜桂花笑得特别开心:“好好好。雨儿长大了,你的哥哥们也长大了。” 之前顾舒泽那边传讯过来,秦晓雨已经将他们全家不日准备搬家去皇都的事情讲了,还麻烦顾舒泽帮忙先看看院子。 相信到时候,他们乘马车到了皇都,已经有院子可以直接居住了。 顾舒泽办事,她可是放心得很。 ······ 这些日子,顾舒泽每天都去看贺煜哲。 秦晓雨讲述的那些方法,他告诉了太医。 他和贺煜哲关系好,他也遵照秦晓雨的嘱咐,每天到其床头和其说话。 贺煜哲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那样静静地躺着,像睡熟了一般。 那些医士每天为贺煜哲做全身按摩,但其还是肉眼可见地瘦了下来。 每天只是进食汤药和流食,再健壮的人也扛不住啊。 贺煜哲的音容笑貌不断在他脑海浮现,对比此刻躺床上一动不动的人,顾舒泽只感觉鼻头发酸。 害贺煜哲的凶手,顾舒泽和圣上已经锁定了几个范围,正在抓紧时间暗中调查。 一切都需要证据,心再急也得缓缓。 ······ 忙了一天的顾舒泽,回到欣园。 一进大门就看到如风。 “爷。”如风抱拳行礼。 顾舒泽看了他一眼:“何事?” “爷,卑职已经等您多时了。”如风恭敬道,“秦小姐想找的院子,卑职寻到一处,想带爷去看看。” “好啊。”顾舒泽大感兴趣,“带路。” 如风抬脚就往大门外走。 顾舒泽也举步跟在其身后。 不见如风备马,他猜测此院落离欣园不远。 果不其然,如风带着顾舒泽没走多远就停下了。 “此处为一商贾的别院。”如风说道,“因其准备南下迁居,所以托了牙行售卖。” “卑职这些日都在让牙行推荐院子。”如风解释。 “那牙人知卑职住在欣园,此处又离欣园很近,所以第一时间找到卑职,这院子售卖的信息只给到我们。” 如风说道:“否则,这样好的院子,今日恐怕早被人抢了去。” “好。”顾舒泽心里大喜,“到时,多给牙人些赏银。” “得嘞。”如风笑着应下。 如风白日里已经看了院子,牙人也放心留了钥匙给他。 此时如风直接用钥匙开了院门,领着顾舒泽进去。 太阳还没有下山,顾舒泽跟着如风将每一处都看了。 这院子平时有人打理,花草树木都很繁茂,并无半点萧瑟之气。 房间里虽然搬空了,但因为不久前还有人居住,到处都干干净净,没有那种空置很久后腐朽清冷的气息。 顾舒泽很满意。 “这院子就直接买下。”他说道,“看对方什么时候方便,直接将手续办了。” “好。”如风应下,“卑职等下就去找那牙人,让他去问。” 顾舒泽颔首:“好。” 等到晓雨全家来了,两家离得这样近,走动起来也特别方便。 顾舒泽心里美滋滋的。 如风此事办得甚合他意! 他刚才在院子里走了一大圈,整个院子的构造,房屋都在他脑海里有了印象。 他清楚秦家的人员结构,已经在盘算谁住哪里,应该置办怎样的家具了。 男子的房间,他知道摆些什么。 但女子的房间里应该购置些什么? 他根本不清楚。 出了院子,如风去找牙人,顾舒泽则直接骑马去了护国公府。 女子的事情,还是得请教娘亲。 “泽儿来了!” 戚雅霜看到自家多日不见的好大儿突然出现,心里的惊喜自不用说。 “孩儿多日无暇来看望母亲,母亲现下可好?” 自从贺煜哲出事以来,顾舒泽一直没空来国公府看母亲,心里有些愧疚。 “泽儿别担心,娘亲好得很。”戚雅霜起身转了一圈。 顾舒泽见自家娘亲脸上有了光泽,比前些日子气色更佳,心里高兴。 “娘亲越来越年轻了。” 戚雅霜笑得眯了眼:“你爹也这样说。看来说的不是假话。” “孩儿可是实话实说。”顾舒泽笑道,“爹在娘亲面前也不敢说谎。” 戚雅霜笑的开心:“既然来了,就等着你爹一起用晚膳。” “好。” 顾舒泽一口应下了。 他们父子俩各忙各的,最近也鲜少见面。 “娘亲,孩儿还有事请教。”顾舒泽开口说道。 戚雅霜笑着拉着他一起坐下:“泽儿有何事?不妨直接说说看。” 第236章 迫不及待,将信将疑 “秦晓雨二哥已经考中举人,开春就会参加春闱。”顾舒泽说道,“他们全家会搬来皇都居住。” “什么?!” 戚雅霜反应了一秒,立即想到顾舒泽口中的秦晓雨就是小神医。 她面露惊喜,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身:“泽儿是说小神医要将家从吉州搬到皇都?” “是啊。”顾舒泽拉了拉戚雅霜的衣袖,“娘亲坐下说。” “哦。” 戚雅霜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经顾舒泽一提醒,立即笑着坐下了。 “难怪一早嬷嬷就说听到喜鹊叫。”她笑道,“原来是得了这样的好消息。” 顾舒泽看到自家娘亲的高兴,知道她是真心欢喜秦晓雨一家的到来。 “娘亲,晓雨托我帮她看院子。”顾舒泽说道。 “看什么院子?”戚雅霜笑道,“我们护国公府院子多的是,小神医一家能有多少人?多少人都住得下。” “娘亲,孩儿知道你热情好客。”他劝道,“但人家一家子,肯定也会觉得住在别人家不方便。孩儿也听过这样的话: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 戚雅霜点点头:“是为娘欠考虑了。” “泽儿,那你找个离我们近的院子,这样遇到什么事情,照应起来也方便。” 她说道:“为娘这病多亏了小神医,小神医就是咱们的恩人,他们家初来皇都,必须得多护着点。” “娘亲,你想到这些,孩儿已经想到了。”顾舒泽勾了勾唇,“院子已经找好了,就在欣园附近,走路就能到。” 没有将院子找在护国公府附近,戚雅霜感觉有些遗憾。 但小神医首先是顾舒泽的朋友,后才是她的大夫。 能挨着自家好大儿近,戚雅霜还是挺满意。 “好,算你这臭小子考虑周到。” “娘亲。”顾舒泽说道,“院子是找好了,但房间里都是空的,到时候秦家人来了,总不能直接睡地上?” “傻小子,不知道买家具啊?”戚雅霜恨铁不成钢地拍了顾舒泽一巴掌。 “孩儿当然知道买家具。”顾舒泽为难道,“只是男子的房间,孩儿知道如何布置,女子的闺房,孩儿不知道怎么办。” 戚雅霜终于知道了顾舒泽来找她的目的。 “臭小子,还不算傻,还知道找娘亲问。” 戚雅霜笑着指了指周嬷嬷:“明日就带着周嬷嬷去现场看看,然后陪着你去挑选女子闺房里的家具摆设。” “谢谢娘亲,谢谢娘亲。”顾舒泽连连道谢,“孩儿就知道,遇到问题找娘亲准没错!” 这马屁拍得啪啪作响。 戚雅霜的脸笑成了一朵花。 “小神医什么时候来啊?娘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见到她了。” 顾舒泽暗暗好笑。 娘亲,你怎么能抢孩儿的台词呢? ······ 太子被解了禁足,立即出皇宫,去了别院。 他兴冲冲进了别院,直奔秦清月住的院子。 紫薇花凋谢了,粉红的花瓣落了一地。 秋千在风里轻微地晃荡。 主屋的门紧闭着。 不见水晶来问安,更不见秦清月的身影。 太子推门进去。 阳光透过窗格照进屋里。 那些光束下,无数微尘轻盈地飞舞着。 除此以外,屋里一切都是静止的。 太子心里空落落。 他的月儿呢? 贺煜哲现在像个死人一样,还躺在太医院的小房间里。 是谁? 将他的月儿接走了? 太子伸出手指,轻轻在梳妆桌上抹了抹。 手指划拉出几道痕迹。 桌面上积了薄薄一层灰尘。 看来已经走了几日了。 太子旋即出了房门。 “人呢?!” 他高声道,语气里充斥着不悦。 “殿下。”立即有护卫过来见礼。 “院子里的人呢?”太子瞪了护卫一眼,“你们的主子,人呢?” “回殿下。”护卫急忙回答,“月容公主被嘉怡长公主接到府上去了。” 太子不解:“为何?月儿为何去姑姑那里?” “圣上下了圣旨,开春月容公主要去达斡和亲,由嘉怡长公主教授其礼仪。” 太子一掌将紫薇树拍得花枝乱颤,树枝上仅有的一点点残瓣也被震落了。 “教授礼仪便教授,为何要将月儿接走?!” “大概是觉得···月容公主住在殿下的别院···有些不合适。” 护卫斗胆回答,却有些心虚地越说越小声。 “你们也觉得不合适?”太子的脸垮下来,目露寒光,咄咄逼人地看向护卫。 护卫被太子眼刀所伤,立马缩脖垂首:“卑职不敢!” 太子突然伸手一把抽出护卫的佩刀。 铖的一声响,吓得护卫差点跳起来。 “啊——” “啊——” “啊——” 太子怒吼着,挥刀砍树。 一路砍去,紫薇树齐齐从分枝处被砍断,变成了一根根光秃秃的木桩。 整片紫薇林被砍遍,太子才住手。 哐嘡—— 太子将刀往地上一贯,转身就走。 “把这些树都挖了,重新种些别的!” “是!” 目瞪口呆地护卫有些心虚地回答。 还好还好。 砍掉的是紫薇的脑袋,不是他的脑袋。 离开别院的太子立即去往长公主的府邸。 圣上之前亲自去了东宫,在他面前罗列了秦清月一系列罪状。 什么陷害与他互换的侯府养女。 什么杀害婢女和护卫。 什么设计贵女落水。 ······ 一条条,一件件,说得有鼻子有眼。 当了这么多年太子,他自然知道那些手段。 现在要封秦清月为公主,去达斡那样的苦寒之地和亲,就将其说得那样不堪。 秦清月的冷静和大胆,他在胜景是见识过的。 圣上讲的这些,他将信将疑。 除非秦清月在他面前亲口承认,否则他不会偏听偏信。 更何况,如果这些事情真是秦清月做的,他倒更有几分欣赏? 一个人如果眼里只有目标,周围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一切行动都围绕目标开展,谁挡道清除谁! 有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这能说是错了吗? 成王败寇! 何错之有? 太子的马车在长公主府门口停下。 太子下了马车,也收回了思绪。 府门是关闭的。 太子毫不客气地上了台阶,叩响门环。 大门被拉开一条缝,门房从里面出来。 “见过太子殿下。” 门房是认识太子的,忙不迭见了礼。 “平身。”太子说道,“长公主殿下可在?” 门房起身,歉意道:“太子殿下,长公主殿下特意交代,最近都不见客。” 第237章 探望病患,汇报情况 “不见客?”太子不解,“这是为何?” “长公主殿下在教月容殿下礼仪,无暇见客,便这样交代小的,来访一律此等回复。” 门房躬身道:“太子殿下见谅,请回。” 门房这样说了,太子也不好硬闯。 不让见? 还真能难倒他吗? 太子转身乘坐马车离开。 门房见太子的马车行远,松了口气,进去将府门关上了。 太子乘马车进了皇宫,没有直接回东宫,而是去了太医院。 “太子殿下。” 太医们见到太子都有些意外,纷纷行礼。 “不必多礼。”太子和蔼道。 “殿下是有什么不适吗?差人来就好了,没必要亲自来。”纪太医开口道。 太子摇摇头:“本宫是来看三皇弟的。之前不能出宫,现在能出来,是一定要来看看的。” “殿下仁厚。” 太医们纷纷赞叹。 “殿下请随微臣来。”纪太医躬身在前引路。 “有劳太医。” 太子转身跟上。 为了方便太医们的诊疗,贺煜哲被安置在太医院里的一处小房间里。 看到贺煜哲像睡着了一般平躺在床上,太子眉头微不可察地抽了抽。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混世魔王”也有安静的时候。 “太医,你自去忙。”太子说道,“本宫想和三皇弟单独说说话。” “殿下请便。”纪太医说道,“太子殿下可以多和三殿下聊一聊,这样其醒过来的希望也大一些。” “哦?”太子有些诧异,但却没有追问,“本宫省的了。” 待纪太医离开,房间里只剩太子和贺煜哲二人。 太子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伸手摸了摸贺煜哲的脸颊。 温温的。 不是冰冷的感觉。 太子轻笑了一声:“三皇弟,别装了,没有其他人了,醒来!” 他用手指戳了戳贺煜哲的腋窝:“再不起来,本宫要加大力度了,到时候笑得停不下来可别怪本宫。” 太子用了些力道,又戳了戳。 贺煜哲没有笑,安安静静躺在那里,像是深眠,连呼吸都平静地听不出来。 “还真是醒不了。”太子喃喃道。 “皇弟不是要和本宫抢月儿吗?”太子低声道,“起来!起来和本宫抢啊!” “月儿要被送去达斡和亲。”太子手指指着贺煜哲,“你不是将那些蛮夷都打怕了吗?蛮夷怎么还敢来我大宇,抢本宫的女人?” “你不是很厉害吗?”太子露出鄙夷的神情,“起来去打达斡啊!敢抢月儿!你怎么不起来反击呢?!” 太子将头凑到他耳畔,低声轻笑道:“还是躺着舒服,是?为兄······” 他声音低沉而迅速,后面的话根本就像是自言自语。 ······ “这样一劳永逸挺好的。”太子说道,“皇弟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为兄晚点去见月儿,回见。” 太子结束了探视,起身离开了房间。 御书房里,圣上和顾舒泽正在低声谈话。 “拜见陛下。” 一位身着御林兵士服装的人伏身大拜。 “平身。” 这名兵士没有通报便进了御书房,圣上不以为意:“讲。” 兵士恭敬道:“陛下,刚才太子殿下去看望三皇子殿下了。” “哦?”圣上有些惊讶,“能想到去看望哲儿,难道朕想错了?” 兵士立即躬身回答。 “陛下,卑职按照您的吩咐藏身在隔间里,太子殿下对三皇子殿下说的话,卑职听到了些,特来汇报。” “太子说了什么?”圣上有些不好的预感。 “太子殿下开始像是不信三殿下醒不了,同三殿下说了不少话,想让其醒来。”兵士说道,“后来太子殿下发现三殿下确实醒不过来。” 圣上好奇:“太子如何?” “太子殿下问三殿下:还是躺着舒服是?”兵士鹦鹉学舌,“后面太子低声说了好些话,卑职隔了段距离,听不清。” “太子殿下离开前说三殿下这样一劳永逸好,还说他要去见什么月儿。” 兵士汇报完毕。 圣上面无表情地挥手:“下去。” “是。” 兵士恭敬地抱拳行礼,转身出了御书房。 待御书房的门重新关上,圣上抬眸看向顾舒泽。 顾舒泽神色复杂地看了圣上一眼。 两人心照不宣地收回目光。 太子的话,就看怎样解读了。 如果说他是凶手,事后在被害人面前炫耀,有可能这样说话。 但同为皇子,兔死狐悲,吐槽一下,似乎也说得过去。 没办法凭太子说的这几句话,就笃定其是凶手。 凡事讲究证据,不能冤枉任何一个人。 哪怕对其有万般推测,没有实证,都不能下定论。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太子对秦清月还是不死心。 “还要去见?”圣上哼了一声。 顾舒泽明白圣上说的是什么:“陛下,微臣斗胆揣测,殿下大概是想听月容公主亲口承认······” 圣上没有再说什么,抓住扶手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有些泛白。 “嘉懿下了令,不论何人求见,都不见。”圣上又冷哼了一声。 顾舒泽没有接话。 太子并不是外表看起来这样文弱。 嘉懿长公主下了令,那也只能束缚住君子的脚步。 对于一个自家父皇的话都可以不信的皇子,真能那样守规矩? 顾舒泽不信。 ······ 夜深了,整个皇宫上了灯。 宫灯所照的范围有限,又镶嵌在黑幕里,随着夜风来回荡漾,显得寂寥冷清。 太子换上了护卫的装扮,和东宫里另一位护卫一起潜出了皇宫。 他们二人一路行到长公主府。 护卫轻功很不错,带着太子飞跃过墙头,轻车熟路地向下午已经探明的阁楼奔去。 自从搬离太子别院,秦清月便搬入了长公主府。 除了随嘉懿长公主学习礼仪,还有一位懂达斡语言的先生每日上门教学。 此时的秦清月洗浴过后,换上了一身白色的棉质长裙。 “小姐。”水晶帮她整理了床铺,“奴婢服侍你安置?” “水晶,你先下去,我还没有睡意,这里不用伺候了。” 秦清月懒洋洋地用手撑着头,靠坐在窗前的桌子旁边。 “是。”水晶乖巧地应下,开门出去了。 照理说,从秦清月被封县主起,水晶对她的称呼就应该改口了。 水晶自己没有注意,秦清月也没有强求。 后来,她被封公主,心里气恼,更是不愿意天天身边人不断提醒自己是公主。 现下被赐婚达斡王子,她更是一百个不情愿。 所以,谁要是叫她月容公主,她不觉得是荣耀,反而感觉是讽刺。 还好水晶大概也看出了她心中不喜,始终没有改口。 秦清月独自注视着窗外的明月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夜风起,树叶沙沙作响。 “月儿。” 她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唤。 第238章 外生枝,胆战心惊 秦清月回头。 一双温润的眸子注视着她。 “忻畅,你怎么又来了?”秦清月有些担心道,“万一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 王麒遂一脸的冷静:“月儿莫怕,我很小心的,不会被发现。” 前世的王麒遂虽然以谋略见长,成为太子的幕僚,他的隐藏能力不为太子所知,才会在后面扳倒太子的过程中如虎添翼。 秦清月并没有因为王麒遂的话语而舒展眉眼。 “忻畅,白日里,你教授达斡语言,我们每天都能见面,没有必要冒险晚上再见。” “白天人多,说话诸多不便。”王麒遂叹道,“月儿是不想与我单独会面?” 秦清月嗔道:“你的心思堪比莲蓬,又多想。” 王麒遂被她的比喻逗笑:“月儿说笑了。” “月儿好好学习礼仪和语言,别节外生枝。”他宽慰道,“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必不会让月儿去外邦受苦的。” 秦清月指了指上面:“同意了?” “嗯。”王麒遂颔首,“不过,原想让三殿下护送你过去,三殿下遭了毒手,目前情况不乐观。” “还没有醒来吗?”秦清月有些紧张,““忻畅,你觉得害三殿下的凶手是谁?” 王麒遂摇摇头:“三殿下在皇宫里遇害,不好说。” “忻畅,我现在相当于是禁足在长公主府,你凡事得当心。” 秦清月微微蹙眉:“圣上都没有查出凶手,想想都可怖。” “月儿是在担心为夫?”王麒遂轻笑了一声。 秦清月微愠道:“哼,谁担心你?此世你我还不是夫妻,别老占我便宜。” “月儿还是不肯原谅为夫吗?”王麒遂委屈道,“为夫已经将前尘往事解释清楚了,你还要为夫如何?” 秦清月佯装生气:“王忻畅,你还没完了是?” “好月儿,别生气了。我错了我错了。”王麒遂连连赔不是,“我不再自称为夫了,你息息怒气。” 他懊恼的模样将秦清月逗笑:“好了,别斗嘴了,赶紧离开,我不会再节外生枝了。何况我被禁足,想节外生枝也没机会啊。” 王麒遂有被安抚到:“好。月儿早些安置。” 王麒遂走后,秦清月又盯着天空中越挂越高的月亮看了会儿。 感觉自己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她起身伸了个懒腰,转身准备往床榻走。 “月儿!” 窗外传来一声轻唤。 秦清月心里猛然一跳。 不是王麒遂的声音! 秦清月回头。 门被推开,一个熟悉身影步入房间。 太子见秦清月愣在当地,有些动容地快步走到她面前。 “月儿,本宫来晚了。”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变调。 秦清月没想到太子这么晚会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再见王麒遂前,她其实对太子并无多少真情实感,只是将其作为一个向上攀爬的工具。 太子对她的宠爱,她是有些沾沾自喜的。 她的魅力,足以让太子这样的皇室勋贵也在她的石榴裙下俯首称臣。 她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所以,太子的出现,无论何时,她都是乐于见到的,也甘愿配合,扮作小鸟依人。 但是,王麒遂出现了,告诉了她,关于太子前世隐藏在表面之下的真相。 再见太子,她表面波澜无惊,但身体骗不了人。 她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 那是她在害怕,在恐惧,在愤怒。 前世,她所受的那些苦,之前是怨错了对象。 可笑她被假象蒙蔽,将仇人的怀抱当做避风的港湾。 此刻看到太子端方的仪态,她瞳孔微缩,只觉得胆战心惊。 害三皇子殿下的凶手,会不会就是他? 秦清月披散着如锦缎般的乌发,转过来的半张脸被发遮掩,看不清表情。 太子见她一言不发,有些担心地将人拥进怀里。 “月儿,你怎么了?是在责怪本宫来晚了吗?” 太子将头埋进她的秀发里,贪婪地吸着:“本宫被禁足,无法第一时间来安慰月儿,月儿可愿意原谅本宫?” 以前的秦清月会顺势搂住太子,任由太子孩子气地抱着她。 那时的她,对于太子的拥抱,自我感觉良好。 太子像她掌控在手中的猎物,太子越痛惜她,她只会觉得自己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但是此时,她被太子抱着,却浑身僵直,像个木偶。 好像她和太子的角色被做了调换。 太子是猎手,她才是他的猎物。 她想挣脱,理智又告诉她,表现得太过反常,只会激怒太子。 太子比她看到的表象可怕多了。 她此时尚没有能力和对方抗衡。 她心里生出一丝无力感。 王麒遂的计谋真能成功吗? 还未开始实施,三殿下已经折了。 是太子吗? 是巧合吗? 太子久久没有听到秦清月的回应,念念不舍地从她乌发里抬起头来。 他这时才惊觉秦清月身体的僵硬。 太子心里有些慌乱,双手扶住秦清月的肩头,将她拉得远了些,仔细瞧她的神情。 秦清月也看清了太子的面容。 虽然桌上点了一盏灯。 但灯光不算明亮。 无边的夜色,将太子温润的面容镀上了一层阴郁。 秦清月的心漏跳一拍。 太子微蹙着眉,也看清了秦清月眼底的害怕,心没来由地一阵抽痛。 “月儿,他们怎么你了?”太子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愠怒,“月儿别怕,告诉本宫。” 一阵夜风袭来,秦清月打了一个寒颤。 她的理智回笼。 不能让太子觉察出异样。 否则,她会不会和三殿下一样的下场? “月儿有些冷。”秦清月柔声道,“殿下刚才抱得太用力,月儿差点喘不过气来。” “呵。”太子松了口气,“是本宫不对。本宫向你道歉。” 秦清月放柔了声音:“殿下许久没来看月儿了,月儿以为殿下将月儿忘记了。” “月儿多心了。本宫忘记所有人,都不会忘记月儿的。” 太子闻言辩解道:“本宫的心在月儿这里,月儿难道不知晓?” 秦清月挣扎了一下,太子没有松手。 “从前,月儿被殿下喜欢,那是月儿的福分,现在不同往日了,还望殿下放开月儿。” “为什么要放?”太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难道月儿变心了?” 秦清月被他盯得心里发憷。 “殿下,月儿现在是公主,是殿下的姊妹,而且,月儿已经和达斡王子定亲了,开春就会去和亲。” 太子扶住秦清月的手瞬间松开了。 他有些恼羞成怒地说道:“这事是他们做得不地道,征求过本宫的意见吗?本宫同意了吗?” 第239章 斩钉截铁,思绪万千 秦清月瞥见他眼底的疯狂。 “殿下,小声些,这里是长公主府。” 经她一提醒,太子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 此处是长公主府,不是他的别院。 “月儿,你忍耐一阵子。”太子放低了声音,“本宫不会让你嫁给达斡王子。你是属于本宫的!” 秦清月一脸的警惕:“太子殿下,你要做什么?圣上已经下了旨意······” 太子伸出手指按住她的唇瓣。 “狗屁旨意!” “他们给我讲了你的一系列罪状。” 太子指腹下传来秦清月唇瓣的柔软,他有些心神荡漾。 “月儿,为了让你和亲,为了不让本宫娶你,他们居然能列出那么多罪状···” 秦清月猛然往后一退。 太子指腹的触感瞬间消失了。 还没有反应过来秦清月为何突然后退,太子就听到她斩钉截铁地说道:“是真的!” 太子愣怔了一瞬,立即勾起了唇角。 “月儿别闹,本宫不会相信他们说的。” “是真的!”秦清月强调道,“他们说的那些罪状,都是月儿做的!” 太子的笑容僵住了一息,又立即放松下来,柔声道:“月儿顽皮,可不能随便承认那些莫须有的东西。” “殿下。”秦清月肃然道,“月儿没有开玩笑,月儿很认真告诉殿下,那些事情都是月儿做的。” “怎么可能?”太子不信,“月儿是最最善良,最最可心的人儿。” “殿下,月儿之前欺骗了你,对不起。” 秦清月对着太子垂首弯腰,鞠躬行了一个九十度的礼:“月儿不求太子原谅。只求太子明白真相。” 太子彻底愣怔住了。 虽然,之前圣上告诉他秦清月犯下的那些罪,他心里还嘴硬。 他自认为,那些罪状是圣上为了让秦清月和亲,强行为她添加上的。 他觉得,即便那些事情真是秦清月做的,他也欣赏对方为达目的一往无前的魄力。 他觉得他能接受这样的秦清月。 但此刻,真正听到秦清月亲口告诉他,那些事,就是她做的。 她以前一直在骗他。 太子不在乎秦清月对别人做了什么。 但他在乎秦清月对他是不是存在欺骗。 他能接受心中的女神不够完美。 但他受不了自己心爱的人,对他的刻意隐瞒。 太子愣住的同时,秦清月的内心也特别的复杂。 照理说,前世她受的那些苦,归根结底来源于太子。 太子才是那个让她咬牙切齿,应该复仇的对象。 此生,她要找太子算总账,那就应该配合王麒遂的计谋,像以前一样,将太子迷得神魂颠倒。 但是,因为她之前判断错误,将王麒遂作为自己的复仇对象。 一步错,后面步步错。 重新遇上王麒遂,她后悔了。 此刻,她也有些迷惑自己的行为。 或者说,她觉得此生,太子到此时为止,并无半点对不起她的地方。 反而是她在太子面前,只露出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她做的那些事情,使的那些手段,都是瞒着太子的。 如果说太子毫不知情,她也不能完全肯定。 毕竟,给秦晓雨母亲下毒,还有利用别院护卫吓唬苏祺萱,她认为太子应该是知晓的。 许是因为爱她,知道她不会做出无法挽回的后果,太子纵容了她。 但太子不知道她之前的那些事情。 太子也不清楚她表面说的吓唬,其实并不是她说的那样轻描淡写。 她在算计别人,也在算计一心对她的太子。 每一个人在她眼里,都只是她通往高位的垫脚石,不论贵贱,只有厚薄的不同。 她大概也没有想到,自己会亲口在太子面前承认那些罪状。 或许,她觉得自己承认了那些罪状,太子在知情的情况下,如果对她还有执念,她对太子之前的欺骗会少一些负罪感。 她思绪万千,前世和今生交织在一起。 她对自己的行为都有些迷惑了。 “为什么要承认?”太子的嗓音有些沙哑,“月儿可以继续假装自己是无辜的。” 秦清月心绪复杂,眼神有些游离不定。 “殿下,月儿···也不知道。” “本宫知道,本宫知道!” 太子一把将她重新拽入怀里。 “月儿终于肯对本宫吐露心扉了。”他轻抚着秦清月的秀发,“月儿对之前欺骗了本宫,感觉内疚了?” 秦清月不置可否。 她内疚了吗?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 否则,她也无法解释清楚自己的行为。 但是,太子是她前世的仇人,她不可能就这样放过他! “月儿。”太子搂着她,嗅着她的体香,“本宫既往不咎,过去就过去了,本宫绝不会放弃你的。” 秦清月心底突然涌出几分难以名状的感觉。 是有些感动于太子的执着? 还是体会到王麒遂所说前世太子的执念? 不论前世今生,他们之间都是孽缘。 秦清月有些泄气。 今生,她以为一切都和前世不同了。 她努力了,去改变前世的轨迹。 她曾经为她每做出不同于前世的改变而欣喜。 她没想到,自己是将自己一步步推到前世罪魁祸首的身边。 她始终没有逃出命运的桎梏。 她感觉累了。 太子敏感地察觉秦清月的低落情绪。 “月儿,夜深了,你安置。” 自从被禁足,太子一直没办法见到秦清月,太子觉得时间长得仿佛已经过了好几个春秋。 现在好不容易见到秦清月,他其实有些忍不住想立即将对方占为己有。 但他从小学习的礼仪和教育,每时每刻都在他头脑里人天交战。 在他心爱的人面前,他想多维持一些理智。 月儿那样信任他,在他心里有着无比神圣的位置。 他不想在月儿面前变成一个只会索取的禽兽。 他要让她发自心底的爱他,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给予他。 他想要的是两情相悦。 秦清月顺从地走到床边,躺下。 太子为她盖好被单。 “月儿要好好的,本宫会来救你出苦海。”太子深情地望着她,“你乖乖等着本宫。” “嗯。”秦清月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太子站在床前,静静注视着秦清月。 秦清月闭上眼眸,很快传出平稳舒缓的呼吸声。 太子弯下腰,轻轻在她的额头啄了一下。 “月儿,等着本宫。” 他旋即快步离开房间,贴心地轻轻带上了房门。 第240章 举家搬迁,仁至义尽 清晨的石牛镇,是被鸟儿的鸣叫唤醒的。 哒哒哒的马蹄声,显示着今日与往昔的不同。 不久之前,秦家小食店里,满满当当坐了不少人。 都是爱来小食店吃早食的街坊。 秦家今天在自家小食店里,请那些老顾客吃最后一顿早餐,然后秦氏小食店就歇业了。 老顾客听说秦家举家搬到皇都,一个个都有些不舍。 那些美味已经将他们的口味养刁了。 缺了那口喜欢的味道,老顾客感觉余后的日子,大概会食之无味。 但秦家二小子考取了举人,这事在石牛镇都传遍了。 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没有一个人有理由因为自己的喜好,挡了人家的前程。 所以,那些老顾客们吃着美食,口里都说着满满的祝福。 此时,小食店已经交还给房东,锅碗瓢盆,桌椅板凳全部都送给街坊邻里。 街坊们送了不少自家的东西,秦家连连推辞也挡不住他们的热情,直到最后,将马车塞得满满当当,才算皆大欢喜。 秦家人登上马车,哒哒哒往吉州方向行去。 姜桂花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房屋树木。 虽然这里并不是石牛村,但姜桂花心里还是有些空落落的。 这一去,大概是不会再回来了。 生活了几十年的故土,一旦离开,心里生出的不舍堵得她嗓子眼发紧。 秦晓雨看姜桂花的神情,洞悉了她的想法。 “娘亲,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她笑眯眯的说道,“您到了皇都,就知道皇都的好了。” 她话锋一转:“而且,这石牛镇,以后也有机会回来看看的,又没有说去了皇都就不许回来了。” 小柿子也扑到姜桂花面前,拉着其衣袖轻轻拽着,嘴里撒着娇道。 “大娘,大娘,你和小柿子玩游戏!” 小柿子心思细腻,很会察言观色。 秦晓雨向小柿子投去赞许的目光。 谁能拒绝这样软萌的小可爱呢? 看到小柿子红扑扑的脸庞,黑亮亮的眼睛,姜桂花心里的那点乡愁被一扫而空。 “好好好,大娘陪小柿子玩。” 被秦晓雨细心护理,又有姜桂花变着花样地做营养餐,宝儿恢复地不错。 宝儿爹亲自来接宝儿母子,他们一家人团聚,坐的自家马车。 秦晓雨她们四个女眷坐了一辆马车,由如雷驾车。 秦风父子四人乘坐另一辆马车。 秦风驾车的技术已经非常娴熟,秦大林的病完全好了,也学会了驾车。 所以他们几人的马车由秦风和秦大林轮换驾驶。 还有一辆是秦世阳留下的马车。 全部家当,加上之前侯爷送的部分礼物,塞了满满一车,由侯府的车夫驾驶。 如电依旧在暗处保护。 秦家在胜景侯府耽误了一天,秦晓雨看望了祖母和胜景侯。 林悦兮得知秦清月被封公主,开春就要送去达斡和亲,直接就病倒了。 秦晓雨本想着,虽然林悦兮不喜她,和她势同水火。 但她是小辈,小时候受过林悦兮的养育。 而且她是医者,治病救人是本分。 她也愿意不计前嫌,为林悦兮诊病。 谁知林悦兮听说秦晓雨来侯府,将房门关得死死的,拒不相见。 她还在屋里叫嚣,说秦晓雨就是来看她笑话的,休想阴谋得逞。 秦建豪和秦世阳怎么劝,她都不肯开门。 这医患关系,本就要融洽,药才能更有效果。 俗话说:医病医病,三分靠医师,七分靠病人。 病人对医师都没有信心,再好的药也起不了效。 虽然秦清月回来后,林悦兮眼里就只有秦清月,对秦晓雨百般嫌弃。 但毕竟前十五年,在不知被掉包的情况下,林悦兮和侯府其他人一样宠着她。 秦晓雨姑且忽略掉林悦兮后面的这些行为,报答她当年的养育之恩。 只可惜对方不领情。 秦晓雨也没有必要非赶着上。 林大夫的医馆开张啦,其针灸技艺秦晓雨也验收了,又从他那里了解了林悦兮的病况,提出了一些建议。 对方不待见她,她这样做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秦晓雨将宝儿的后续护理也交给林大夫。 孩子小,恢复得会比普通人快。 宝儿在石牛镇,早已和小柿子,小石头成了好朋友,一下子要分开,三个孩子都忍不住哭了。 后来还是宝儿爹过来打圆场,说以后宝儿病好了,专门带他到皇都找小柿子和小石头玩。 三个孩子这才破涕为笑。 一家人客气地拒绝了侯爷多玩几天的挽留,一路往皇都进发。 ······ 皇都。 有了周嬷嬷的把关,家具和各种摆设都陆陆续续进了秦府。 休沐日,顾舒泽还亲自动手挖土,在秦晓雨住的院子里添了不少花木。 戚雅霜也专门来看过,破天荒地表扬了顾舒泽。 眼看着秦府东西添置齐全,就等秦家人拎包入住了。 戚雅霜可是天天扳着手指头算日子,这日子也过了挺久,仍不见秦晓雨一家人。 “我说臭小子,小神医究竟什么时候能到皇都?” 顾舒泽安抚母亲:“娘亲,你怎么这样心急呢?他们一大家子,有老有小,行路肯定是求稳当的,哪里能那么快就到了?几千里路呢!” “娘知道。”戚雅霜说道,“只是想早一点见到小神医。难道泽儿不想?” 顾舒泽耳根有些泛红,眼神也不由有几分躲闪。 “孩儿肯定也想啊,毕竟三皇子殿下一直不醒,我还想晓雨快些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戚雅霜和周嬷嬷对视了一眼,抿着嘴笑了笑,又收敛了神情。 她恍然大悟道:“原来是盼着小神医为三殿下治病呐!为娘还以为···” 顾舒泽感觉耳根有些烧,立即打断戚雅霜的话:“娘亲,孩儿还有些事情要忙,改日再来看您。” 说着,也不等戚雅霜再说话,转身逃也似地离开了。 “臭小子!”戚雅霜笑出声来,“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跑什么?” “小公子这是害羞了。”一旁的周嬷嬷也笑得合不拢嘴,“老奴还难得见到小公子这样的神情。” “嬷嬷也觉得有趣?”戚雅霜笑道,“还死鸭子嘴硬!真是个臭小子!” “夫人别说,还真是破天荒头一回。”周嬷嬷笑眯眯的,“老奴可早盼着有这么一天了···” “这孩子,也不知道性子随了谁?”戚雅霜抿了抿唇,“想当年,他爹可不是这样的。” 第241章 但愿如此,近乡情怯 周嬷嬷笑着回答:“那是之前没有女子能入得了小公子的眼。” “老奴觉得,小公子只要明了自己的心意,定然也不是那种畏首畏尾的人。”周嬷嬷猜测道。 “但愿如此。” 戚雅霜笑着点点头:“这小神医哪哪都好,要是真能喜欢我们家泽儿,那简直是臭小子几世修来的福气。” “夫人。小公子也很优秀的。”周嬷嬷憧憬道,“如果他们二人真能结成伉俪,那就太完美了!” 戚雅霜笑出声来:“谁说不是呢?” 顾舒泽逃得飞快,还是在院门口听到戚雅霜和周嬷嬷的笑声。 他自己也勾了勾唇,脚步轻快地往国公府门口走去。 …… 秦家人在马车上颠簸了半月有余,才终于接近皇都了。 还好现在是秋日,秋风送爽,车厢里坐四个人也不觉得燥热。 小柿子和秦晓雨一家待在一起,身心愉悦。 又有姜桂花细心料理饮食,小柿子不仅身体长好了,个子也拔高了一大截。 她之前营养不良,还有脱发的问题都已经全部治愈。 只是她的失忆症,差一些契机,短时间内还没有办法让她想起以前的事情。 小柿子的口音刚硬,是皇都这边的。 秦晓雨相信随着他们越来越接近皇都,小柿子听到更多的乡音,对她恢复记忆也会有所帮助。 在石牛镇期间,秦晓雨还为小石头的脚做了第二次矫正手术。 乘车的间隙,她要带着小石头做康复训练。 所以这一路上,她并不轻松。 队伍里多了一个小柿子。 小柿子热情又活泼,像一个随时发光的小太阳。 有了小柿子的鼓励,小石头训练的劲头更足了。 姜桂花见秦晓雨跟着小石头绕圈,有些心疼她:“雨儿,你就歇歇,让三伢子自己动。你瞧瞧你,满头的汗水。” 秦晓雨不以为意。 多出汗好啊! 体重超标,身体笨重,行动起来诸多不便。 等她瘦下来,以前的功夫能够发挥出来,也不用劳烦如电时时保护了。 “娘,没事的。”她回答,“小石头要训练,我也要减重,正好一起进行了。” 秦风、秦大林、秦文彦,砍柴、垒灶、生火,早已做得熟练无比。 姜桂花见秦晓雨和小石头精气神都足,也不操心他们了。 “樱桃等等,大娘和你一起洗菜。” “好咧!”樱桃笑眯眯地停下脚步,转过身。 如雷和侯府的车夫牵着三匹马去河边饮水,瞧着他们一家子其乐融融的,不由也露出笑容。 距离皇都越来越近,道路也越来越宽敞。 如雷将马车驾得平稳又快速。 秦晓雨心里也生出几分惦念来。 不知道戚雅霜恢复得如何? 还有那位没见过面的三皇子,情况究竟怎样? 虽然随时和顾舒泽通着讯息,不知道是不是许久未见,现在距离皇都越近,秦晓雨居然感觉有些近乡情怯。 那种忐忑里带着小雀跃的复杂心情,是她从前从未有过的。 秦晓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一大家子两个孩子都有问题,让她操心的事情不少,她也没有过多的时间去揣摩其中的缘由。 这日马车行在路上,秦晓雨明显感觉车速慢了不少。 太阳才出来不久,外面已经很嘈杂了。 小柿子被吵醒,一骨碌从樱桃的怀里跳下来,掀开窗帘就往外望。 “樱桃姐姐,雨姐姐,好多人呐!” 小柿子脆生生的童音充满惊喜。 窗帘打开,外面的说话的声音也更加清晰了。 秦晓雨也凑到车窗前往外看。 像赶集一般,外面的人三两成群,浩浩荡荡都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在路上行了十多天,鲜少见到这样热闹的场景。 “请问老丈,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啊?”秦晓雨好奇地问离得最近的一位老汉。 老汉拄着黑漆木拐,身着烟青单衣,外套着玄色马甲,走路却一点不慢。 “姑娘,你们是从外地来皇都?临近中秋了,大悲古寺这几日都在举行追思祈福法会。” “多谢老丈”秦晓雨笑着致谢,“这些人都是去参加法会的吗?” “是啊是啊。”老汉脚下不停,笑着回答,“去早点不挤,说不定还能抢到前面点的好位置。” 秦晓雨好奇道:“可是住持师父亲自主持法会?” “正是正是。住持师父亲自主持的法会甚为难得。”老汉加快了脚步,“姑娘,不和你多聊了,老汉我得搞快点了。” 秦晓雨深以为然。 她之前可是去拜访过住持师父,知道对方是得道高僧。 “不好意思,耽误老丈了,多谢多谢。”秦晓雨连连歉意地致谢。 “不碍事不碍事。姑娘,你们也可以去大悲古寺凑凑热闹。”老汉脚下生风,“老汉我先行一步了!” 秦晓雨笑着招手:“老丈再见!” 一回头,秦晓雨就对上了小柿子那双圆溜溜亮晶晶的眼睛。 “雨姐姐,雨姐姐,我们也要去看热闹吗?”小柿子说话间,眼神都在发光。 爱看热闹是小孩子的天性。 被老汉这样一鼓动,别说小柿子了,就连樱桃和姜桂花都有些跃跃欲试。 “我们才来皇都,初来乍到,未进城前,先拜拜古寺祈祈福,也不错。”秦晓雨说道,“娘亲,要不我们也去参加?” 姜桂花自然是同意的。 樱桃也很高兴。 小柿子更是开心地跳起来:“欧欧——去拜古寺咯!” 秦晓雨叫停了马车,下车和后一辆车的秦风商量。 秦风他们也没有意见。 如雷一转车头,跟随人流拐进了去大悲古寺的山路。 此时,山路是拥堵的。 不仅有人流,还有皇都出来的车流。 车慢行了近一个时辰,才终于在大悲古寺门口停下。 侯府拉东西的马车没有跟过来凑热闹,停在山下等他们。 如雷好不容易找了地方将车和秦风驾的车停在一起。 这样的情景,让秦晓雨想起前世出行到处找车位的经历。 哈哈。 没想到古代也有车位紧张的时候! 秦晓雨他们下了车,看到大悲古寺面前人山人海的场面,才觉得和胜景见到秋闱放榜的那幕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他们买了香蜡,随着人流往古寺里走。 小柿子和小石头人小,大人手牵着也怕被挤散。 如雷将小柿子扛上了肩头,秦风也扛起了小石头。 两个孩子这下比大人还高,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姜桂花久居山里,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景,被秦晓雨挽住手臂,感觉一双眼睛都不够用。 第242章 诚心祈福,林中小憩 进入大悲古寺就是天王殿。 左右两位天神,即四大天王。 四天王分别手持琵琶、宝剑、螭龙、伞盖,分别代表中道、智慧、觉悟和清净。 众人在蒲团上跪拜。 秦晓雨一家则顺着人流进了山门。 弥勒殿就在不远处。 大殿左右各一副匾额,右书“凡事付之一笑”,左书“于人无所不容”,正中匾额上书“弥勒殿”三个鎏金大字。 殿门敞开,透过徐徐升起的青烟,能看清大殿内部。 大殿正中,弥勒菩萨左手提布袋,右手握佛珠,大耳垂肩,袒胸露腹,屈膝坐于莲花座上,笑盈盈注视着南来北往的众生。 弥勒菩萨面前是供桌,上面摆满了鲜花灯烛,各色贡品。 大殿里还悬挂有很多幡盖。 整个弥勒殿非常庄严。 前世,秦晓雨工作繁忙,很少有机会去佛寺,此番跟着人流算是长了见识。 他们一家人,一个个都学着其他人的样子供灯点香。 姜桂花还特别虔诚地在蒲团上跪拜。 祈求佛菩萨保佑他们全家平安健康吉祥。 小石头和小柿子也难得收敛了神情,双手合十,有模有样地跟在姜桂花后面拜佛。 至于小孩子许的什么愿望,只有他俩知道了。 秦晓雨被众人所感染,也许了几个愿望。 等他们一路走一路看,行到大雄宝殿,法会已经开始了。 大雄宝殿前面的空地上坐满了人。 住持师父已经坐在高高的法坐上,开始领众唱诵经文了。 秦晓雨他们听了一会儿,只觉得梵音确实好听。 至于内容嘛,不是她曾经听过的《心经》《金刚经》。 所以她感觉完全像是在听天书。 围观法会的人不少,但也有很多像秦晓雨他们这样看热闹的人。 他们一家顺着人流,将大悲古寺里的所有殿都转了个遍,每个殿都燃了香烛,也算是略表诚心了。 大悲古寺中午是对外供应斋饭的。 秦晓雨他们转完了所有的殿,距离午时还早,五观堂里空空如也。 姜桂花不想走了,就和秦风留在五观堂。 其余几人则根据兴趣,分成了几拨。 秦文彦想再去看看法会现场,两个孩子也感兴趣。 如雷和秦大林便领着孩子同秦文彦一起回大雄宝殿门口了。 秦晓雨嫌整个古寺太嘈杂,想找地方清静清静。 她便和樱桃一起往后山走。 大悲古寺后山开阔,风景如画。 秦晓雨和樱桃边走边欣赏风景,不觉越走越远。 逛了一上午,秦晓雨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脚有些酸痛。 她们二人找了棵黄果树遮荫,坐在树根处向内的凹陷处休息。 山风袭来,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古寺的嘈杂声完全听不见,远处有鸟儿在欢快地鸣叫,还有秋虫断断续续的低吟······ 秦晓雨靠坐在树干上,惬意地闭上了眼。 “公子,你看。” 有说话声从头顶不远处,自上而下传来。 秦晓雨被惊醒。 那人话语说得极缓,像是官话不太熟练,而且带着一股子怪腔调。 秦晓雨刚睡醒,还有些迷迷糊糊不想睁眼。 她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想起看过的小品里,装扮成新疆人卖羊肉串,口里嚷嚷时,就是这样一副怪腔调。 她差点笑出声来。 但紧接着,她便笑不出来了。 “这里是当地的舆图。公子请看,此处名为查干卡布奇。” 那人说查干卡布奇的时候,说得极为顺嘴。 这应该才是对方平时熟悉使用的语言。 “查干卡布奇翻译成大宇的官话,就是白色的山谷,此处地势特别适合伏击。” “伏击”二字一出,秦晓雨心猛然跳了一下。 不是大宇人? 又说出这样敏感地词语? 不得不让人多想。 秦晓雨知道顾舒泽以前就是守护西北的将军。 他们顾家被封护国公,就是因为世代为国家镇守西北。 虽然现在他们交出了西北的军权,相信顾舒泽对西北边防还是极其关注的。 此时,同样睡熟的樱桃也被吵醒,睁开了眼。 秦晓雨瞪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樱桃机灵地闭上了嘴,一动不动。 她们休憩的黄果树树干巨大,大概要四五个人手牵手才能围住。 黄果树长在山坳里。 说话的人在山巅上。 山巅上的人极目远眺,能将四周的情况尽收眼底。 但对方的眼睛不能透视,所以没有发现山坳里黄果树背面的根部,有秦晓雨和樱桃两人在休憩。 她们俩睡得沉,时间也有些长,说话的人后面才来,自然没有发现端倪。 秦晓雨二人现在所处的位置,就像灯下黑。 对方没有发现她们,她们却恰好听到对方的秘密交谈。 谈话还在继续。 那个操着奇怪口音的男子大概是拿着图纸,一点点为另一人分析地理位置,提出了好些伏击的建议。 秦晓雨始终没有听见另一人的回应。 她心里在猜测。 这究竟是何人? 为何要伏击? 要伏击谁? 但她既不能出来看对方的样子,更不能出声询问对方问题。 所以她只能寄希望于他们多聊一些东西,看能不能从中分析出一些关键词。 奇怪口音的男子说了好久,另一人终于开口了。 “乌力吉,你这个舆图很好。” 这是一个温润的嗓音,低缓而略带磁性。 秦晓雨几乎能从嗓音联想到对方的模样。 是位模样俊秀的翩翩公子。 不过,一位公子,和外邦人谈论伏击? 定也不是什么好鸟! 白瞎了一副好嗓子。 秦晓雨心中鄙夷。 可惜没机会看到那张脸。 “乌力吉,这是定金。”男子说道,“人手找好,这边自然有人配合你们。” “到时候,一旦得手,不可恋战。”男子一字一句地说道,“用货来换余下的酬金。” “公子放心,我们不过是求财。”乌力吉回答,“能给元吉那小子添堵,我们也是乐见其成的!” “好。”男子语气里显出几分开心,“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啪—— 乌力吉操着怪腔调和男子击了一掌。 “公子先行。”乌力吉说道。 男子毫不客气地嗯了一声。 脚步声渐渐远去。 不久乌力吉的脚步也走远了。 秦晓雨和樱桃又等了好半晌。 除了偶尔一阵山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再无旁的声音。 秦晓雨松了口气,和樱桃起身,揉了揉已经发麻的大腿,慢慢往大悲古寺而去。 “可惜没有看到对方的样子。” 第243章 共进斋饭,啧啧赞叹 秦晓雨遗憾道:“如果看到对方的模样,到时候画了他们的画像,再配上他们说的话,还怕顾舒泽找不到人?” “秦小姐,卑职看到了。”如电突然出现。 “哎呀!”秦晓雨一阵惊喜,“我怎么给忘记了!” 如电接受了顾舒泽的指派,暗中保护秦晓雨。 所以秦晓雨和樱桃在黄果树下休憩,如电其实是单独隐身在树冠的。 山巅上两人谈话,树冠上的如电不仅听得清清楚楚,看得也明明白白。 秦晓雨高兴地几乎想跳起来:“如电,你看到那人的长相了?” 如电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卑职确实看清了两人的样子,但具体长相,却是没有看到。” “为何?”秦晓雨懵了一瞬,立即明白,“那两人脸上都有东西?” “是。”如电回答,“异邦人戴了头巾和眼罩,露出高鼻梁和下面卷曲的栗色胡须。” 她好奇道:“那另一个大宇人呢?” “另一人则直接戴着面具,只能看到一双眼睛。”如电说道,“看身形,是位年轻男子。” 秦晓雨恍然大悟。 刚才她感觉另一位男子嗓音低缓而略带磁性,却原来是戴了面具,声音在面具里面完成了一次共鸣。 好家伙! 这两人的警惕性蛮高的。 “年轻男子戴的什么样的面具?”秦晓雨问道,“如电能凭记忆画出来吗?” 如电点点头:“当然可以。” “好。”她微微点了点头,“待见到顾舒泽,如电就直接将面具画出来。 还有那个异邦人,戴着眼罩,脸型应该能看出来,胡须有什么特别之处,都可以描绘出来。” “是。”如电颔首。 如电继续隐匿。 秦晓雨和樱桃直接回到五观堂。 此时已过午时,五观堂里已经坐满各位香客。 姜桂花正在四处张望,一眼就看到进门的二人。 朝她俩招招手,姜桂花指了指身旁的位置。 秦晓雨心里了然,姜桂花为她们占了座位。 否则,她们得等到有人吃完让出位置,才能坐下。 她会意地指了指打饭的地方,姜桂花点了点头。 秦晓雨和樱桃去了打饭的地方,付了吃饭的铜板,各自领了碗筷,打了满满一碗饭菜,这才端着碗一起走到姜桂花身边。 秦文彦秦大林他们也带着两个孩子在吃斋饭了。 一家人相视一笑,各自专心食用斋饭。 斋饭虽说全是素食,但却是将豆子,粉条,土豆,青菜···等各种食材煮到一起,统称为罗汉菜。 秦晓雨尝了尝罗汉菜,却意外发现味道颇美。 豆子已经煮得表皮爆开,里面的豆泥混合在汤汁里,和土豆泥融合在一起,面面的,粉粉的,口感特别细腻。 各种菜在一起,每种菜的滋味都相互融合,口味叠加,通过汤汁的调味,呈现出包容升华后的美味。 小柿子开开心心吃完了一碗,伸出小舌头舔着嘴唇:“小柿子还要,还要一碗。” 小石头也不示弱:“小石头也还要。” 罗汉菜是管够,添多少次都没关系。 秦文彦领着两孩子去添饭。 如电也现身,打了饭菜坐在远处。 突然,正在享用午食的五观堂传来一阵骚动。 秦晓雨定睛一看,几个一身异邦人打扮的汉子从五观堂正门走入。 虽说皇都有异邦人居住,但都是限定在水井巷,所以民众平时能看到异邦人的机会还是有限。 猛然看到不同于大宇的人,人们在好奇之余,还是充满戒心的。 毕竟,镇守边关的战士来自大宇各地。 民众一年多以前还知道大宇边关被蛮夷屡屡进犯。 所以,那些人一进来,好些人都戒备地看向他们。 几个异邦汉子好似习以为常,平静地走到打饭菜的地方交钱买饭,找地方坐。 不过,那些坐在距离他们略近的民众,还是悄悄换了地方。 很快那几个异邦汉子身边就空出好些空位。 整个五观堂所有人的目光始终在那几人脸上游离。 秦家众人也不例外。 不过其他人是好奇,秦晓雨却是在思考。 这三个异邦人里面,究竟有没有那个乌力吉? 秦晓雨朝如电看了看,见她也注视着那三人,大概也是在判断里面哪一个是之前看到的乌力吉。 五观堂里吃饭的众人明显减缓了速度,直到那三人添了几次饭,吃完走人,众人才纷纷将吃完的碗拿去清洗。 如电朝秦晓雨这边望了一眼,秦晓雨会意地点点头。 如电消失在人群里。 大概是如电已经判断出那三人里面有之前的那位乌力吉,所以跟踪去了。 至于那位戴着面具的大宇人,只要取下面具,融入芸芸众生之中,再要从参加法会的人里找出来,那正比登天还难。 秦家其他人对秦晓雨和樱桃的遭遇一无所知。 吃过斋饭,秦家人也不管下午法会还会不会继续了,坐着马车下了山,同胜景侯府的车夫汇合后,三驾马车直接往皇都而去。 进了马车,姜桂花脸上的笑容就没有褪却。 今日还未入皇都,没想到就先遇上大悲古寺开法会。 她和秦风在五观堂里,没有少听其他人聊天。 那些人大谈住持师父的神奇事迹,一个个都啧啧赞叹。 听闻大悲古寺的住持师父是位得道的高僧,他们又听了不少关于住持师父的传说。 姜桂花觉得这是个特别好的兆头,所以十分开心。 马车哒哒哒进了皇都。 窗外不时闪过的街景,惊呆了姜桂花。 胜景城里,她已经觉得眼花缭乱了。 没想到皇都的繁华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如雷知道自家爷为秦家人买的院子在何地,直接将车驾到秦府门口。 马车停下,姜桂花才惊觉。 “这就到了?” 街上的景色她还没有看够,马车停下还感觉意犹未尽。 “到了。”秦晓雨起身。 樱桃已经很有眼色地将车帘掀开了:“大娘,快下来。” 姜桂花钻出车厢,看到外面一个敞亮的大门。 “哟。”她下了马车,抬头往门匾上看,“这是谁家的院子啊?啧啧,这么气派!” 另一辆马车上,秦风秦大林也下了车。 秦大林伸手抱下车辕上的小石头,秦文彦走在最后。 大门上方的匾额上两个金色大字:秦府。 那字体龙飞凤舞,又透着古朴和沉稳。 秦文彦笑了。 他一眼看出那是顾舒泽的字,对方辅导他学问的时候,他就很羡慕对方下笔写出的风骨。 第244章 恍若做梦,心细如发 “娘,你瞧瞧,那匾额第一个字,你可识得?” 秦晓雨笑道。 姜桂花不识字,但秦风的印章是她保管的,那个秦字她见过无数遍,记得大致笔画。 “那是个‘秦’字?”姜桂花不确定。 很快她自己又点头道:“是‘秦’字,第一个字就是‘秦’字!” 秦晓雨竖起大拇指:“娘亲真厉害!” 姜桂花猛然反应过来,眼睛都瞪圆了。 “这是咱家的房子?!” 她语气里带着怀疑,又染上了几分惊喜。 “不然呢?”秦晓雨笑道,“如雷大哥为何将我们拉到这里?” “真是我们家?” 姜桂花难以置信地看向秦风。 秦风笑盈盈地走过来,握住姜桂花的手。 “孩他娘,我们这是沾了晓雨的福呐!” 姜桂花有些激动,眼睛盯着那块匾额,热泪在眼眶里来回打转。 若不是秦风握着她的手,她想要跑到大门边上,伸手亲自摸一摸,看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这样气派敞亮的大门,是他们家的! 秦晓雨看到自家娘亲的激动劲,心里感叹。 娘亲在山里受了不少苦,现在来了皇都,定然是要让她和爹多享享福的。 “娘亲,你叩门。”秦晓雨提议道,“顾公子帮我们找好了院子,定是派人守着的。” 姜桂花闻言眼神一亮,也没有松开秦风的手,两人一起走到门前。 大门的门环是一左一右两个兽首,嘴里叼着的铜环锃光瓦亮。 城里人真是讲究,连门环都这样透着亮,几乎能照见人影。 姜桂花在心里啧啧赞叹着,伸出手,有些忐忑地叩门。 铜环和底座的兽首碰撞,发出铛铛铛的清脆响声。 “来了!” 门内一人闻声答应。 姜桂花急忙收回手,有些紧张地站在原地。 门被拉开一条缝。 一位精神小伙将头探了出来。 秦晓雨一眼瞧见是如风。 如风也瞧见了秦家众人。 他将门大打开,热情地招呼姜桂花和秦风。 “大娘,大伯,可把你们给盼来了!” 姜桂花也认出此人,激动道:“你是…” 如风急忙接话:“大娘,我是如风,在牛家村养病多亏大娘照料。” “对对对,大娘记得,你是如风。”姜桂花连连点头,“被蛇咬了,雨儿给你治的病。” 如风笑着颔首:“正是正是。大娘记性真好!” 开门的算是熟人。 姜桂花刚才还有些慌乱的心终于落了地。 “如风,怎么是你啊!” 秦晓雨也高兴地招呼道。 如风将众人迎进大门。 “爷说你们今天到皇都,怕大娘大伯见到其他生人不自在,特意嘱咐卑职在府里等你们。” 秦晓雨竖起大拇指:“顾舒泽想得周到!” 自家爷得了表扬,如风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他引着众人到了主院。 “大娘大伯,几位哥哥,秦小姐,樱桃姐,你们旅途辛苦了,卑职这就吩咐厨房送些糕点茶水来。” 小柿子好奇:“这个小哥哥说话声音真好听。厨房有什么糕点,小柿子可以去看看吗?” 如风到石牛村的时候,没有见过小柿子,此刻看到小女娃长得粉嘟嘟的,人和名字一样可爱。 “当然可以!”如风回答,“那小柿子就和小石头一起去选!” 小柿子开心地跳起来:“欧欧——选糕点咯!” 小石头眨巴着眼睛:“如风哥哥,厨房在哪里呀?” “走,我带你们去。”如风回答了他的问话,又转过头对其他人说,“你们稍坐片刻,卑职马上回来。” “我也去帮忙。”樱桃也跟去了。 屋里只剩下秦家人。 “顾公子?就是去过我们家的那个顾公子?” 刚才有外人在,姜桂花不好意思问,此刻只剩自家人,她终于可以问了。 “娘亲,正是那位顾公子,我是委托他帮忙看房子的。”秦晓雨回答,“娘亲觉得这房子如何?” “好好好。”姜桂花点头若捣蒜,“那个如风带着我们一路走过来,娘感觉像做梦一样。” “这又有池塘,又有亭子,到处都开满了花,娘的眼睛都看不过来。” 姜桂花说着说着眼泪就要流下来了。 “孩他爹,你快掐我一下,我看看是不是做梦,梦到了神仙住的地方?” 秦风其实也蛮激动的,只是男人的感情不像女子那样外露。 “雨儿,咱可得好好感谢那位顾公子,请他到家里吃饭,让你娘多弄些好吃的。” “好勒!”秦晓雨一口应下了。 一家人吃了茶点,又在如风的带领下将府里转了个遍。 看到除了姜桂花和秦风的主院,其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院子,不仅秦大林和秦文彦一脸惊喜,就连小石头都开心地想蹦起来了。 秦晓雨看到小石头院子里那些锻炼用的木架子,石墩子,不由心生感激。 顾舒泽办事,真是太靠谱了! 秦文彦的书房里,靠墙是一排排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秦文彦一进去就被吸引住,舍不得移步了。 秦大林的院子里放了不少木材,各色刨子、墨斗、刀锯装了一箱子。 当初顾舒泽来石牛村的时候,秦大林还是肺痨的治疗期间,两人只打过照面,连话都没说几句,他真不知自己这点爱好,是怎么被顾舒泽发现的。 秦晓雨看到秦大林拿着木工工具欢喜的样子,感叹顾舒泽真是心细如发。 连她这个当妹妹的都没发现自家哥哥对木工感兴趣。 樱桃和小柿子也有自己的院子,和秦晓雨的院子挨着。 一大一小两人都开心得很,每个房间都进去转两圈。 大家都将其他人的院子参观完了,才兴高采烈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胜景侯的车夫被安排住进了客房。 如雷和如电也都回来了。 秦晓雨这时才问起如风:“顾舒泽呢?有没有空,我找他有重要的事。” 如风见秦晓雨一脸的肃然,本来想勾起的嘴角也不敢放肆,急忙恭敬回答。 “爷今天进宫,还没有回来,说是晚上在酒楼为你们一家接风。” “接风就免了。”秦晓雨说道,“大家旅途劳顿,怕是想好好休息休息。” 她叮嘱道:“等顾舒泽回来,带我去见他。” 如风赶紧应下:“是。” 秦晓雨朝如电招手:“如电,怎么样?那三人里,有没有那个乌力吉?” 如电走到她身边:“有!” “好!”秦晓雨眼神一亮,“知道他们的住处了?” 如电颔首:“嗯。” “太好啦!”秦晓雨露出笑脸。 如风和如雷见她们二人像是打哑谜,听得一头雾水。 她们谈论的像是异邦人的名字,两人更是迷惑不解。 第245章 再次相见,提供线索 顾舒泽一出宫便知道,秦晓雨全家已经被接回秦府了。 又听说秦晓雨拒绝了今晚的接风宴,但却要单独见他,说是有重要的事情。 顾舒泽一面往欣园赶,一面让人通知如风,自己已经出宫了,让如风带秦晓雨去欣园。 他回到欣园刚坐下,抿了一口茶,就听到如风的声音。 “爷,秦小姐到了!” “请!” 话音未落,他直接快步走到门口,将门拉开了。 顾舒泽今日一身靛蓝锦缎长袍,内衬玄色中衣,外套透明素纱禅衣。 他头戴铜胎掐丝珐琅靛蓝玉冠,腰间同材质腰封将长袍一束,把他上宽下窄的好身材展露无遗。 周身气势被这靛蓝一托,更显得他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神俊非常。 顾舒泽一双眸子也在注视秦晓雨。 无数次在他脑海中出现的样子,此刻再看到,发觉对方又瘦了不少,一张圆润的脸庞越来越精致。 她脸上看不出任何因车马劳顿显出的疲态,反而是那双黑漆漆的眼眸,特别的神采飞扬。 秦晓雨今日所穿是月牙白的长裙,还是之前顾舒泽在皇都给她买的其中一套。 现在她瘦了好多,长裙的腰带被樱桃贴心地收紧了些,反而使得裙摆褶皱增多,衬得她像初生的百合。 顾舒泽勾了勾唇:“晓雨来了。” “顾舒泽,我回来了!”秦晓雨笑着回应。 “怎么又瘦了?”顾舒泽笑道,“这下不用跑来跑去,到时候好好给你补一补。” 秦晓雨白了他一眼:“要补你自己补,我觉得这样挺好,休想再让我把肉长回去!” 顾舒泽哈哈一笑,将她让进屋里:“听说你找我有事?” “先坐着喝喝茶。” 他娴熟地在秦晓雨面前摆了一个茶杯,将茶水倒上了。 秦晓雨手拿茶杯,将琥珀汤汁一口饮尽:“顾舒泽,先说正事。” 顾舒泽见她神色肃然,也将茶壶一放:“究竟何事?” “今日进皇都前,适逢大悲古寺开法会,我们全家一起去了一趟古寺。”秦晓雨说道,“不想我和樱桃在古寺后山遇到一点事情。” 如风如雷如电此时都在屋里。 如电当时在现场,当然知道秦晓雨所言何事。 如雷当时和秦家兄弟带着孩子去大雄宝殿门口看法会了,完全不知晓情况。 如风如雷都好奇地看向秦晓雨。 顾舒泽眉头一跳,看向秦晓雨的眼神带上了探究。 “有个外邦人和一个戴着面具的年轻男子密谋,在某处伏击。” 秦晓雨简要的先说了个大概。 “我当时和樱桃在下面黄果树下休憩,无意中听到了。” 顾舒泽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外邦人?” “对,外邦人叫乌力吉,一口大宇官话腔调古怪,他拿了舆图,说是在查干卡布奇伏击。” 秦晓雨说道:“他还解释查干卡布奇翻译成大宇话是白色的山谷。” 她看向如电:“这个地名,我没有记错?” “没有。”如电恭敬回答。 “乌力吉?查干卡布奇?”顾舒泽垂眸重复了一下,再抬眸,他也看向了如电,“如电当时也在?” “是。”如电拱手,“卑职当时隐身在树冠中,暗中保护秦小姐。” 顾舒泽点了点头:“做得很好!” “我当时遗憾没有看到那两人的样貌,后来如电出现才想起她一直在暗中保护。”秦晓雨说道。 “所以如电是看清了对方的样子?”顾舒泽问道。 “爷,卑职看到了,但对方一个蒙面,一个戴了面具,卑职当时并没有看到脸。”如电回答。 秦晓雨继续说道:“那位大宇男子给了乌力吉定金,让对方找人手,这边有人配合他们。” “那人还说让乌力吉得手后不可恋战,用货换余下的酬金。”她有些疑惑道,“也不知道他们要抢什么?” “乌力吉收了定金,说是让那人放心,他们是求财,也是为什么元吉添堵。” 秦晓雨不解:“他们之间像对黑话,我听不明白元吉是什么?” 她看向顾舒泽:“我能听到的信息有限,也不知道你能不能从中找出些线索?” 顾舒泽边听边在思索,正想答话,被秦晓雨又打断了。 “后面我和樱桃回了五观堂用斋饭,进来了三个外邦人。乌力吉之前是戴了眼罩,只露出下面部分,如电瞧出其中一人像那乌力吉,就跟踪去了。” “哦?”顾舒泽看向如电,“知道对方住处了?” 如电点点头:“卑职跟着三个异邦人下了山,他们三人的马车停在了水井巷一家杂货店门口。三人进去再没有出来。” 秦晓雨说道:“如电能将乌力吉的样貌画出来了吗?还有那个大宇人所戴的面具?” “能。”如电回答,她又转向顾舒泽,“爷,卑职用下您的纸笔?” “用!”顾舒泽看了一眼如风,“如风研墨。” “是。”如风一抱拳,走到书桌前拿起墨锭就手法熟练地磨起来。 如电面无表情地走到书桌前,手握毛笔,开始描绘。 秦晓雨心里十分好奇。 五观堂里,三个异邦人的长相,她还有印象。 如电之前说乌力吉有卷曲的小胡子。 她见那三人都有卷曲的小胡子。 如电是如何将人认出来的? 究竟谁是那个乌力吉? 顾舒泽瞧出秦晓雨的蠢蠢欲动,微微勾了勾唇角:“让如电先画。” “哦。” 秦晓雨收回视线:“顾舒泽,你母亲现在恢复得如何?今日没时间了,明早我去看看。” 听她开口就问自家母亲,顾舒泽嘴角的笑意更甚。 “我家娘亲恢复得很好,她可是天天念叨你。”他笑道,“我每次去看她,她都要问小神医什么时候才到皇都。” 被人惦记着,秦晓雨心里很暖:“那我明早更得早点去了。我也想看看夫人恢复得咋样了?” “话说,你一直提到的那位三皇子,现在怎么样了?” 秦晓雨问道:“现在醒过来了吗?” 听到秦晓雨问贺煜哲的情况,满含笑意的顾舒泽瞬间收敛了神情。 “按照晓雨的吩咐做了,但三皇子还是没有苏醒。” 他忧心忡忡:“圣上表面不说,近看,两鬓添了不少银丝······” 秦晓雨沉吟了一下:“要不,我现在跟你进趟宫?” 第246章 乔装改扮,入宫探望 顾舒泽看向秦晓雨。 “现在就去吗?” 秦晓雨不解:“不方便?” 贺煜哲遇害已经有十多天了,一直没有醒来。 根据顾舒泽在讯息里的描述,贺煜哲的头部曾经受到撞击。 据她的判断,可能其颅内有淤血。 所以她当初回讯息的时候,也叮嘱顾舒泽让太医多开一些活血化瘀的药物。 但其一直未醒,极有可能颅内的淤血太多,通过吃药并没有完全吸收。 这也可能是造成其一直不醒的原因之一。 时间过长,如果不清除淤血,秦晓雨怕会对其留下不可逆的创伤。 所以,她既然已经回来了,就想第一时间为贺煜哲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没有什么不方便。”顾舒泽说道,“只是晓雨你才回来,会不会太累了?” 原来是关心她! 怕她身体吃不消! 秦晓雨感觉内心暖暖的。 她笑着回答:“不会,只是坐车而已,能有多累?” 也不知是谁取消接风宴,让家里人休息的? 顾舒泽也不好揭穿她。 他不知道的是,前世,秦晓雨做医生往往一天几台手术连轴转。 坐马车赶路而已,对她来说确实太轻松了。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马车里空间狭窄,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容易腿麻。 “顾舒泽,你放心,真没事。”秦晓雨说道,“你也想三皇子快点醒?” 不得不说,她这句话确实说到顾舒泽心坎里去了。 “好。” 他站起身:“既然晓雨不顾旅途劳顿,我也就先替三殿下谢过了。” “如电,你好好回忆,将那俩人的画像描绘仔细些。” 顾舒泽说道:“画完和如雷一起再去水井巷探查探查,如风驾车,送我们去皇宫。” “是!” 如雷如风如电三人恭敬应下。 “晓雨,我贸然带个女子进宫诸多不便。” 他是能随意出入皇宫,但别的人,没有圣上召见,谁敢随意入宫? 顾舒泽略微沉吟一下:“还得委屈晓雨略做改变。” “如何改?”秦晓雨一脸好奇。 其实,顾舒泽带个小厮什么的进宫再正常不过。 但秦晓雨这副身材,就算想低调行事都不行。 走到哪里,都不免让人多看两眼。 扮成宫娥? 实在是宫里没有这样富态的宫娥。 扮作小厮? 缺了些阳刚之气。 “晓雨,不若委屈你扮作公公?” 顾舒泽犹豫地说出口。 秦晓雨一下被逗笑了。 刚才她还在想,跟着顾舒泽进宫,扮作他的丫鬟不就行了? 虽然她体重有些超标,但拎个包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 此时听到顾舒泽则说让她扮作公公,她突然想到皇都传闻顾舒泽不近女色。 她哑然失笑。 小公爷还挺会维护自己的人设的。 欣园除了暗卫里有为数不多的女子,清一色都是爷们。 就像如电这样的女暗卫,平时不苟言笑,一板一眼,那和男子也没有多少区别。 所以,顾舒泽宁愿让她扮作公公,也不让她扮作丫鬟,也正好和其传闻相符。 顾舒泽见秦晓雨一言不发,脸上的一丝笑意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晓雨这是不愿意?” 顾舒泽有些为难的想。 如果秦晓雨不愿意,那还是勉为其难,将对方扮成宫娥。 秦晓雨憋住笑:“愿意,咱家一百个愿意。” 顾舒泽失笑:“晓雨这就开始演上了?” “先熟悉熟悉,好代入角色。”秦晓雨笑着答道。 “如电,先为秦小姐化妆。”顾舒泽对正在作画的如电说道。 “是。” 如电放下手中的笔,立即走到秦晓雨面前:“秦小姐请随卑职来。” 很快,如电带着秦晓雨去了旁边的房间,为她梳了公公的发髻,略微化了些妆。 如电为她加粗了眉毛,改变了眼型,通过深浅不同的勾勒,增加了脸部的立体感。 最后,如电为秦晓雨换上了一套和普通宫人差不多的衣服。 在夜色的掩护下,颜色相近,款式也差不多,不容易露馅。 秦晓雨看了看镜中的自己。 眉眼多了几分男子的英气,眼神犀利多了,乍一看,和自己原来的形象差别很大。 怕是姜桂花看到,也不敢认了! 秦晓雨满意地点点头,捏着嗓子说道:“如电,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手艺,待会儿咱家让小公爷赏你!” 如电难得露出几分笑意:“易容卑职是专门学了的,秦小姐满意,卑职很荣幸。” “满意,咱家满意得不得了!” 秦晓雨左右转动着脑袋,对着镜子仔细看。 通过如电这么一装扮,白白净净的胖公公横空出世,带着几分中年的油腻,以及久经尔虞我诈之后的精明。 “晓雨,好了没有?”顾舒泽等了好一阵,亲自寻来了。 “小公爷,咱家姓秦,你称呼咱家一声秦公公,咱家必定会第一时间回复你。” 秦晓雨捏着嗓音答道。 旋即,顾舒泽见一位身材胖胖的中年公公,微弓着腰,带着笑容从屋里走路出来,那双眼睛不经意间透出几分狡黠来。 “秦公公。”他从善如流地叫了一声,“本小爷这就随公公进宫。” 秦晓雨客气地伸了伸手:“小公爷请。” 顾舒泽看了她好几眼,这才转身往大门口走。 “晓雨真是学得惟妙惟俏。”他赞叹道,“这姿态,说话的腔调,如果不是知道你是晓雨,怕是我都会被你糊弄过去。” 秦晓雨眨巴了一下眼睛。 没办法,前世看过太多宫斗电视剧,她不仅对里面千姿百态的各位主子念念不忘,对那些亦正亦邪的公公也十分印象深刻啊! 她躬身拱了拱手,一脸灿烂的笑容,偏要谦虚地回答。 “小公爷谬赞了,咱家这是本色出演,谈不上什么惟妙惟肖。” “哈哈哈。”顾舒泽难得开怀,“你呀你···” 俩人一前一后步出欣园,上了门口如风驾驶的马车。 马车向皇宫疾驰而去。 他们顺利进了宫。 顾舒泽带着秦晓雨趁着夜色进了太医院。 夜里是两位值班的太医和几位医士。 见顾舒泽这么晚还来太医院,都有些意外。 “我是来看望三皇子殿下的。”顾舒泽道明来意。 贺煜哲在太医院里的小房间治疗,贺煜哲有空就来看看,那些太医和医士已经和他熟识了。 连三皇子殿下的亲兄弟都没有他跑得这样勤,他们知道他是真心对三殿下好,心里都很感动。 “小公爷,我陪你去?”其中一位太医说道。 “不用了,有这位公公陪我就行。”顾舒泽说道,“我未试过晚上和三殿下说话,准备和三殿下多聊一聊,看能不能唤醒他?” 太医更是感动:“小公爷有心了。” 第247章 全面检查,准备手术 秦晓雨也满脸堆笑地朝太医点点头。 顾舒泽领着秦晓雨进了太医院里面,来到贺煜哲的房间。 关上房门,秦晓雨开始提要求了。 “顾舒泽,你在这外间等着。”她说道,“你知道我看病的规矩,不让你进来,你不许进来,更不能让其他人进来。” 她强调道:“我治病期间严禁外人打扰!” 顾舒泽连连点头:“晓雨,我省的,你放心去为三殿下诊治。” “可能花的时间比较多,你不能心急,不能催促,催也没用,我治疗期间不会理会旁的事,结束了我自然知道出来。” 秦晓雨语气严肃。 “晓雨的医术,那在大宇也没有几人能比。”顾舒泽赞叹道,“也请晓雨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进来,更不会让旁人进来。” 秦晓雨看了他一眼:“我进去了。” “好。”顾舒泽也肃然道,“拜托晓雨了。” 秦晓雨进了里间,将门关死了。 之前在护国公府救治戚雅霜的时候,顾舒泽是在外等候了的,所以,秦晓雨交代了,他自然像个门神一般杵在外间。 秦晓雨看到病床上躺着的贺煜哲,平静得就如同睡熟了一般。 她深知有些看似昏迷的病人是有感觉的,只是无法对外表达自己的感知。 “三殿下,现在我为你做检查,你只要放松,配合我就好。” 秦晓雨对着贺煜哲说了一句,然后道了一声“得罪了”,将他扶起来,进入了空间。 空间里的仪器设备都运转起来。 她为贺煜哲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 检查的结果证实了她的猜测。 贺煜哲的颅内有淤血,再不进行清除,就算她后面为其做了手术,也怕会留下后遗症。 时间在流逝,秦晓雨在空间里,以最快速度做完检查,又将手术的器具准备的差不多,这才将贺煜哲扶出空间,重新躺回床上。 顾舒泽在闭目养神,听到里间的门响,立即睁开了眼。 秦晓雨带着些倦容走了出来:“顾舒泽,三殿下这样的情况,必须马上进行手术。” “这里不利于我后续治疗。”她忧心道,“能不能将人送出宫,去欣园治疗?” 顾舒泽其实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之前已经向圣上提过。 圣上听闻他家娘亲的病已经在恢复期了,还特意让庄公公去护国公府慰问过戚雅霜。 说是慰问,其实是打探打探是不是真如顾舒泽所言,戚雅霜的症瘕,太医束手无策的情况下,还能被治愈。 庄公公看过自然是如实回禀。 贺煜哲遇害之后,圣上深深自责。 现在在戚雅霜这里看到希望,特别欣喜,巴不得立即让顾舒泽将神医请回来,为贺煜哲医治。 顾舒泽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也不想给秦晓雨添麻烦。 他当时说了两个理由。 “陛下,这位神医平时都是游历四方,很难遇到,与我护国公府有大因缘,曾经答应为我们救治两次。 我家娘亲重病多年,重新遇到他,两次机会用过一次,另一次机会,微臣愿意让出来,让神医救治三殿下。” “陛下,有大本事的人,一般都有怪癖,他不肯让世人看到他的真容,所以到时候救治三殿下,微臣提前向陛下请求将三殿下送我府上,望殿下成全。” 圣上自然是应允:“准。” “另外,微臣也多一句嘴,神医轻易不出手,也不会轻易做出承诺,到时候将三殿下救治回来,还望陛下不要再做其他要求,放神医自行离去。” 圣上的心思,顾舒泽揣摩得很透。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否则,神医羽化归去,怕是再无机会。” 圣上本动了将神医聘为御医的想法,听闻顾舒泽的话,倒将他的金口给堵上了。 “顾爱卿放心,朕准他救治哲儿后自行离开,绝不阻扰。” 有了圣上的保证,顾舒泽算是放下心来。 此时秦晓雨提出将三殿下送回欣园治疗,顾舒泽立即就应下了。 “好。我先送你回去,然后请示完圣上,就将三殿下送回欣园。” 秦晓雨见他回答地如此爽快,有些不放心地问:“圣上肯放人离宫?” 顾舒泽一脸神秘:“我早已做好铺垫。晓雨先回去休息,明早起来,三殿下已经在欣园了,你就可以直接手术了。” 秦晓雨颔首:“好。” 她想起之前和顾舒泽说好明早去护国公府看戚雅霜的,这是立即就要食言了。 “那夫人那边,只有改天再去拜访了?” “事有轻重缓急,相信娘亲能理解的。”顾舒泽回答,“晓雨就放心为三殿下治病!” 秦晓雨弯了弯眼:“那咱家就听从小公爷安排了。” 顾舒泽见她又演上了,配合她道:“秦公公辛苦了,请。” 两人离了太医院。 顾舒泽将秦晓雨送出宫。 如风的马车还等在原地。 他交代如风将秦晓雨送回家休息,自己则转身又进宫面圣了。 秦晓雨回了家。 欣园这边有人专门去秦府传了话,秦家人知道秦晓雨有事要忙,给她留了饭,等到很晚也不见其回来,都被樱桃劝去睡了。 所以她回到自己的院子,就看到樱桃还在屋里等她。 “樱桃,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安置?” 樱桃看到她很高兴:“晓雨姐,你回来了?” “他们都想等你,我将其他人劝去睡了。”樱桃仔细看着秦晓雨的脸色,“晓雨,快来休息,厨房里还热着饭,我去给你端来。” 贺煜哲毕竟是个大个子,又昏迷不醒,死沉死沉的。 秦晓雨将其搬进搬出的,此时确实感觉有些累。 “那就谢谢樱桃了。” “晓雨姐,我们之间,说什么谢?” 樱桃笑着走出房门,去厨房去了。 秦晓雨吃了东西,这才上床睡了。 樱桃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整个秦府完全安静下来。 顾舒泽送走秦晓雨,来到御书房。 御书房的灯亮着,有公公在外值守。 顾舒泽得了圣上的恩准,可以不用通报直接面圣。 “小公爷。” 门口值守的公公朝顾舒泽行礼。 顾舒泽微微勾了勾唇。 公公将御书房的大门打开:“小公爷请。” “顾小公爷来了?” 在圣上旁边伺候笔墨的庄公公热情地招呼。 “微臣见过陛下。” 顾舒泽伏身行了大礼。 “顾爱卿平身。” 圣上将手中御笔一搁,看向顾舒泽。 “这么晚顾爱卿来找朕,所为何事?” 顾舒泽恭敬回答:“微臣特来向圣上请求,将三皇子殿下接回府里。” 圣上闻言带上了几分惊喜。 “可是神医来了?” 第248章 大喜过望,班门弄斧 顾舒泽恭敬回答:“陛下,正是神医回皇都了。” “好好好。”圣上大喜过望,“神医现在在何处?” “神医明早在微臣的住所为三皇子殿下诊病。”顾舒泽说道。 “还望圣上允微臣现在将三殿下接回住所,这样,明日一早神医就能第一时间为殿下治疗。” 顾舒泽之前早在圣上这里征得了同意,此时不过是因为神医回来,要将三皇子接走。 为了贺煜哲,圣上没有半点犹豫地答应了:“准!” “圣上,微臣即刻将三殿下从太医院接走。” 顾舒泽得了圣上的应允,自然是不再多逗留。 “让御林军派人护送。”圣上说道,“庄公公亲自将哲儿送去顾爱卿府上。” 庄公公立即答应:“是。” 顾舒泽和庄公公一起离开,带了一队御林军到太医院接人,一起将贺煜哲护送到欣园。 顾舒泽早已在欣园里收拾好了安置贺煜哲的屋子,人接回来直接就用上了。 庄公公见一切稳妥,也就马上回宫向圣上复命去了。 待庄公公回到御书房,圣上歇了手中的笔:“庄公公,近前来。” “陛下,老奴将三殿下平安护送到顾府了。” 庄公公旋即走到圣上面前,躬身复命。 “庄公公,朕听闻顾爱卿来御书房之前是去了太医院的。”圣上说道,“你去打听一下,他是否带了旁人一起去?” “陛下怀疑,那位神医已经为三殿下粗略诊过病了?” 庄公公在圣上身边待的时间长,已经习惯了听圣上的弦外之音。 圣上颔首:“庄公公去太医院打听打听。” “是。” 庄公公转身出了御书房,往太医院而去。 圣上心绪被贺煜哲牵挂着,也没有心思批阅奏章了,便从桌上拿起一本书随意翻开一页,看了起来。 后面去太医院看望贺煜哲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顾舒泽,每逢进宫必然会去看看。 太子自从那次看望过自家三弟过之后,也没有再去看过。 那些皇子公主,好些也是被母妃要求之后,才不情不愿到太医院走走过场。 贺煜哲一直没有苏醒的迹象。 圣上便放心地撤下了暗卫。 此时,他倒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顾舒泽有可能会带神医来看贺煜哲,他应该让暗卫在贺煜哲身边多留一些时间。 不久,庄公公便返回了御书房。 “如何?”圣上关切道。 庄公公满面笑容:“陛下真是料事如神。” “顾爱卿真带了人去太医院见哲儿?” 圣上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他何必那么着急将暗卫撤了? “正是。”庄公公轻声回答,“太医院的太医和医士都看到了。” “神医长什么样?”圣上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庄公公脸上显出几分迷惑:“太医说是一位胖胖的公公和顾小公爷一起单独去见的三殿下。” “胖公公?”圣上微微蹙眉,“今日宫中可安排了公公去找顾爱卿?” “不曾。”庄公公斩钉截铁地回答。 “老奴刚才听闻跟在顾小公爷身边的是位公公,特意跑了一趟执事院,查询了今日出入宫宫人的登记名录,并没有太医所说之人。” 圣上眼里发出兴奋的光芒:“定是神医假扮的公公,朕确信是如此!” “陛下,您不会治顾小公爷的罪?”庄公公有些不放心。 “顾爱卿不愿大张旗鼓,那也是不想害哲儿的凶手察觉,让神医扮成公公,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圣上看向庄公公,“何罪之有啊?” 庄公公松了口气,大赞道:“陛下圣明!” “既然神医看过之后,顾爱卿来御书房请示带哲儿出宫。”圣上抚掌道,“看来哲儿是真的有希望醒过来了。” 他高兴得来回踱步:“庄公公,你说朕说得对还是不对?” “陛下所言极是。”庄公公立即回答,“三皇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定是能在神医的治疗下很快醒来的!” 圣上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轻盈了些,堵在胸口的那块石头好像也变小了。 “如果此次哲儿真能很快醒来。”圣上说道,“那顾爱卿真是大功一件!神医得赏!顾爱卿也得大大的赏!” 庄公公笑道:“圣上圣明!顾小公爷这份拳拳爱国之心,确实值得圣上如此!” “哦?”圣上眯了眯眼,“庄公公如何说到爱国之心上去了?” “陛下,三殿下镇守边关,那就是大宇大大的功臣,现在边关的安定少不了三殿下的功劳?” 圣上颔首:“嗯。” “顾小公爷为何这样尽心救治三殿下,他们俩关系好是一个方面。” “殿下想啊,边关不能群龙无首啊!圣上到时候派谁去边关最放心?”庄公公问道。 圣上心想:哲儿不在,还得是护国公府。 但兵权是他收回的,再还回去吗? 庄公公见圣上一副思虑的样子,也不说破。 “三殿下能醒过来,是边关稳定的福音,更是大宇的福气!”庄公公躬身道,“老奴斗胆揣测,望陛下恕罪。” 这些话当真是说到圣上心坎里了。 “庄公公所言有理!何罪之有?” 庄公公垂首恭敬道:“老奴班门弄斧,让圣上见笑了。” “庄公公说得对。”圣上也不踱步了,“朕今日也不批阅了,早些安置,养足了精神,明日好听神医的诊疗结果。” “是。”庄公公笑道,“老奴这就服侍陛下安置。” ······ 第二日,秦晓雨起了个大早,用过早食便直接去了欣园。 顾舒泽也已早起,正在候着她呢,见她过来便迎了上去。 “晓雨,早啊!” 秦晓雨也不同他客气:“顾舒泽,三殿下此刻人在何处?” 顾舒泽作了一个请的姿势,领着她去了贺煜哲住的房间。 “真将人接回来了?” 秦晓雨赞叹道:“言出必行,乃大丈夫也。” “如何做到的?”她好奇。 “圣上是天子,也是三殿下的父亲。”顾舒泽回答,“舐犊之情而已。” 秦晓雨竖了个大拇指。 贺煜哲此刻安静地躺在床上,和昨晚在太医院看到时一般无二。 “那现下我便为三殿下治疗了。” 秦晓雨肃然道:“还要麻烦顾舒泽守在屋外。” “任何人都不许进来。”她看着顾舒泽,“即便是圣上亲自来了,也不许进屋!” “晓雨放心。”顾舒泽也收敛了神情,“必不负所托。” 秦晓雨看着顾舒泽出了房门,将门关死了。 第249章 进行手术,疲惫不堪 秦晓雨先将贺煜哲扶到空间。 今日秦晓雨要对贺煜哲动微创手术,为其进行颅内清淤。 昨天晚上,她已经为贺煜哲做了脑部ct检查,清楚锁定了血肿所处的位置。 这个时代的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随便剃除。 贺煜哲之前额头受创,外部已经开始愈合。 如果再在额头处做穿刺手术,一则恐后面留下疤痕,影响美观。 二则ct显示的血肿位置靠后,从头发里面进行穿刺清淤,不仅效果更好,就算留疤,头发能进行遮挡,不影响观瞻。 所以穿刺处周围剃发在所难免。 其实在前世,秦晓雨他们为患者做脑部手术剃发的区域更加彻底。 只是这个时代,整个脑袋被剃光,应该是大不敬。 她必须得考虑时代背景。 入乡随俗。 “对不起,三皇子殿下,为你剃发是为了治疗。多有得罪了。” 秦晓雨不论贺煜哲是否真有意识,对患者的尊重是作为一名医师最起码的要求。 将贺煜哲左耳上方剔除了一片区域的头发,她在此区域反复涂上了几遍碘伏。 她为贺煜哲留够了足够可以遮挡术处的发量。 贺煜哲头上其他区域的头发都被她分别束起,固定好。 那片被剃光的区域,后面是能长出头发的,在术后十多天,伤口愈合,那些遮挡的头发就能将手术部位渐渐长出的发茬完全挡住。 手术前的准备工作做好,秦晓雨清洁了双手,换上了全套的手术服,然后将贺煜哲推进了手术室。 微创颅内血肿清除术,是通过ct定位,利用颅内穿刺针,穿刺颅内血肿,达到清除血肿的目的。 相比于开颅手术而言,此手术的创伤较小,对正常组织损伤也较少,恢复更快。 正式进行手术了。 之前贺煜哲头部ct扫描后,秦晓雨制作了定位片。 她利用标记点和血肿关系,选择好了穿刺针在其头部穿刺的位置和角度,并预测了靶点深度。 此时,秦晓雨按标记点位置,对贺煜哲进行了消毒,并且进行了局部浸润麻醉。 麻醉很快生效了。 她使用电力驱动颅内血肿粉碎穿刺针,穿过贺煜哲的头皮,刺透颅骨,进入脑内,到达预定的靶点。 秦晓雨取出钻芯,留置了硬性穿刺针通道。 手术的全程都在ct的监控之下。 秦晓雨在确认穿刺针尖位置后,用注射器负压抽吸贺煜哲头部的血肿······ 一旦进入手术状态,秦晓雨就完全忘我了。 她的精神高度集中,每项动作都标准而迅速。 她是一名医者。 是一名和死神赛跑的勇士! 在这里,时间不是金钱。 时间是无价的! 时间就是生命的契机!! ······ 顾舒泽在外面等着,从气定神闲渐渐变得有些沉不住气。 虽然前次他母亲的手术过程,他也是经历过的。 但戚雅霜患的症瘕,早被太医们下了定论。 药物只能延迟死亡到来的脚步。 其实无论是顾舒泽也好,顾士霖也好,都早已做好了戚雅霜随时可能死亡的准备。 请秦晓雨治疗,不过是病急乱投医,不放弃任何一线希望。 手术的结果,他们其实也做了最坏的打算。 但贺煜哲不一样。 他还年轻,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 他甚至还没有喜欢的女子。 他爱吃老伯卖的小馄饨,想着学会了教给西北军营里的伙夫,让将士们也能吃到这样的美味。 他想为大宇守好西北。 他想赢过顾舒泽。 ······ 这些他都还没有来得及实现。 像贺煜哲这样的汉子,就算是死,也应该死在边关的战场上。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自己家里受到袭击,毫无知觉地一直昏睡下去。 秦晓雨明确说了今天是为贺煜哲做手术。 之前顾舒泽未深想,所以不觉得有什么。 等的时间久了,他心里不自觉开始琢磨起来。 贺煜哲是因为头部受创昏迷不醒,那秦晓雨为其做手术,岂不是在脑袋上动刀子? 正是秋风送爽的时节,他的中衣瞬间却被冷汗浸透了。 头是多么关键的部位。 真能动手术吗? 虽然秦晓雨的医术无人能及。 但他的手也不由攥紧了。 等等! 他叫停了自己不断发散的想法,拽住了往不好方向发展的思维。 秦晓雨告诉他要为贺煜哲做手术的时候,表情是怎么样的? 今天一早见到她,她的情绪又是怎样的? 顾舒泽努力回忆起来。 秦晓雨的表情是严肃的,但是也是沉着镇定的。 她那份沉着镇定里带着胸有成竹的自信,让顾舒泽安心,所以他就没有深想。 像戚雅霜这样被太医判了死刑的症瘕,秦晓雨都能治。 顾舒泽瞬间有了信心。 他有什么理由不信秦晓雨呢?! 顾舒泽心情放松下来。 他安排厨房准备中午的吃食。 又让如风去老伯那里买小馄饨。 当初小馄饨还是秦晓雨说要去吃的。 没想到,她离开皇都,小馄饨成了他的最爱。 顾舒泽微微勾了勾唇角。 秦晓雨手术做那么长时间,定然会消耗过大。 手术结束,第一时间为她补补身体! 顾舒泽守在外面,一步也没有离开。 樱桃上午也过来了。 她跟着秦晓雨,参与过很多次对病人的护理了,她觉得秦晓雨定然会希望她在的。 多一个人等,虽然彼此都没有说话,但时间好像也变得不那么难熬了。 吱呀—— 门栓被取下,屋门从里面打开了。 一脸疲倦的秦晓雨从里面走了出来。 “晓雨!” “晓雨姐!” 顾舒泽和樱桃纷纷跑了过去。 手术结束,秦晓雨监测了贺煜哲的各项身体指标,为他输液。 输液结束后,贺煜哲被她扶出空间,重新放回床上躺好。 秦晓雨不顾劳累,为贺煜哲行了一套针灸,这才离开。 此时时间已过午时。 “晓雨姐。”樱桃心痛地扶着她的手臂。 秦晓雨腰有些酸软,脚步有几分虚浮。 她的肚子早就在提意见了,但此刻,她更想睡一觉。 “晓雨,肚子饿了?”顾舒泽说道,“马上传午膳。” “顾舒泽,没事,手术很成功,我先睡一觉,没力气了。” 秦晓雨一开口,顾舒泽二人吓了一跳。 她的声音听起来虚弱不堪,带着几分沙哑。 第250章 心如擂鼓,饥肠辘辘 樱桃立即轻快地松开手,去拿茶盏:“晓雨姐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秦晓雨不客气地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樱桃,你有经验,去守着三殿下,有什么事马上通知我。”秦晓雨说道,“我去休息一下。” “好勒!”樱桃答应得无比爽快。 晓雨姐说她有经验呢! 她有一种被委以重任的感觉。 “但是,晓雨姐,你没力气了,我先扶你回去!”樱桃有些担心地征求她的意见。 秦晓雨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回答,就感觉自己双脚离地,整个人突然悬空了。 “哎——” 失重感让秦晓雨惊呼出声。 她还没搞清楚状况,正想说点什么,赫然发现自己靠倒在一个坚实的臂弯里。 秦晓雨突然看到触手可及之处,是顾舒泽俊朗的下颚线。 她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樱桃噗呲一下笑出了声:“晓雨姐,看来是樱桃多虑了,我这就去守着三殿下。” 用袖子掩着嘴,她露出一双已经笑成弯月的眼睛,转身抬脚进了屋。 顾舒泽微微红了耳根,稳稳抱着秦晓雨就往前走。 樱桃的笑声让秦晓雨刹那回神。 两世为人,秦晓雨还从未被人这样公主抱过,她脸颊立马升温了。 “顾舒泽,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她心虚地朝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 “不放!” 顾舒泽大步向前,一口就回绝了。 “放我下来!”秦晓雨低声威胁道,“再不放,你信不信,我扎你一针?” “你不会!” 顾舒泽的声音低沉又自信。 秦晓雨的体重不轻,但顾舒泽横抱着她,走得不慢,丝毫不见气喘。 许是因为抱了个人,他说话时胸腔的共鸣,让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有磁性。 秦晓雨甚至觉得自己靠近他的皮肤,隔着衣服都感受到了震动。 她的脸烧得越发厉害,心如擂鼓。 “顾舒泽,听到没?把我放下来!” 她的声音带上了几分羞恼。 “乖,别闹,不是累了想立即休息了吗?”顾舒泽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我送你回房间,这样更快。” 他的声音低沉,轻声哄道,莫名带上了几分蛊惑的味道。 秦晓雨感觉自己整张脸连带脖颈都燃了起来。 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自己此刻的脸定然是绯红一片。 但顾舒泽说的是事实。 此时秦晓雨没有力气,他抱着她走,比她自己走到房间休息,确实不知快多少倍。 秦晓雨竟然无法反驳。 顾舒泽已经来到旁边为秦晓雨休息安排的房间,侧身用肩膀将门撞开,抱着她进了房间。 他将秦晓雨轻轻放到床榻上,为她褪了鞋子,贴心地为她盖上被单。 “晓雨辛苦了,好好休息。” 他眉眼舒展,眼尾上翘,嘴角的弧度让人看了心情愉悦。 秦晓雨有些不好意思地往上拉了拉被单,将自己的半张脸都盖住了,只留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我要睡了。” 她轻声说道。 顾舒泽颔首:“你睡。” 秦晓雨瞪了他一眼:“你不出去,我怎么睡?” “我看着你睡着了再出去。”顾舒泽神情自然地往后退了半步。 秦晓雨还想再争辩几句,但困意袭来,她的眼睛像被涂上了浆糊,睁着眼都费劲。 “晓雨乖,快睡。” 顾舒泽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让她听不真切,感觉飘飘乎乎的,仿佛隔上了很远的距离。 秦晓雨敌不过困意,好似被旋风拉入黑暗,彻底睡了过去。 顾舒泽站在床榻前看了一会儿,见秦晓雨睡得踏实,很满意地转身离开,轻轻将门掩上了。 秦晓雨这一觉就睡了几个时辰,等她休息够了醒来,整个人都感觉轻松了。 肚子饿得厉害,她起身就要去找点吃的。 守在外面的顾舒泽听到屋里的响动,立即出声:“晓雨醒了?坐在桌前等一等,我马上去给你拿吃的。” 秦晓雨瞬间缩回了脚步,感觉自己的脸又有些发烫。 她突然回想起之前是顾舒泽将她抱回房间的,她有些羞赧地抿了抿唇。 顾舒泽没有听到她的回应,兀自转身离开了。 秦晓雨发现,自己对于顾舒泽自作主张将她抱回房间,除了害羞,并不反感。 只是这个人怎么不征求她的意见,擅自做主就将人抱起来? 她懊恼的想,如果自己轻盈一点,会不会能敏捷地躲开他的动作? 她在心里为他记下一笔。 顾舒泽的脚步声重新响起了。 秦晓雨感觉自己心跳得厉害。 刚才他抱了她,她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她飞速地重新钻回被单里面,将被单拉起来盖住自己发烧的脸颊,将露在外面的双眼闭上了。 耳力超强的顾舒泽手里提着食盒,听到屋里的动静,嘴角往上勾了勾。 他推门进了秦晓雨的房间,果然看到之前已经起床的人儿,此时又躺回了被单里。 只是慌乱间,她忘记脱下自己的鞋子。 之前顾舒泽抱她回来,是亲自为她将鞋子取下,放在床榻前摆好的。 而且,秦晓雨的呼吸频率显得有些急促,和睡熟后舒缓的呼吸完全不同。 顾舒泽憋住笑,将食盒放在桌上。 他把食盒的盖子微微打开。 食物的香气瞬间飘散出来。 床榻上的秦晓雨,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顾舒泽轻笑出声:“晓雨,别装睡了,再不吃东西,肚子饿坏了。” 被揭穿的秦晓雨不想睁眼。 但她的长睫毛不由地颤了颤,像蝴蝶扇动的翅膀,惹得顾舒泽的心里有些痒。 “哦。”他说道,“是我搞错了吗?晓雨并没有醒。” “算了,我还是将食盒拿走,待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 顾舒泽假意盖上食盒的盖子,转身准备离开。 听说他要将食盒拿走,已经饥肠辘辘的秦晓雨脱口而出:“等等!” 顾舒泽将食盒重新放回桌上:“既然醒了,就起来吃,有你喜欢的小馄饨哦。” 秦晓雨眼睛瞬间睁开了。 小馄饨? “是那家老伯的小馄饨?” “对啊。” 顾舒泽一边往外端碗,一边回答。 秦晓雨想跳起来,立即将小馄饨吃到嘴里。 那满口生香的味道,勾得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但一看到顾舒泽,她刹那熄灭了自己的想法。 “你先出去。” 她闷闷地说道。 “晓雨不起来自己吃,难道是想我亲自喂你?” 顾舒泽转头看了她一眼。 第251章 岂容辜负,独家秘方 秦晓雨看清他眼底的笑意。 刚才这人敢一言不发直接抱起她,此时他说的话,秦晓雨也怕他真说到做到。 “不想!” 秦晓雨立马拒绝了,翻身起来,几步便走到桌前坐下。 丰富的菜品摆了一桌,都是她爱吃的。 美食当前,秦晓雨也顾不得害羞了。 她不客气地举着夹起小馄饨放进嘴里。 就是这个味道! 离开皇都,她时常想起的味道! 她一脸的陶醉。 顾舒泽勾了勾唇角。 “怎么样?” 秦晓雨嘴里正不住嚼嚼嚼,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好吃!” 见她吃得开心,顾舒泽心情特别舒畅。 “别光顾着吃小馄饨,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全部把它们吃光咯。” 他说道:“回趟吉州,晓雨你都饿瘦了,得好好补补。” 秦晓雨夹着小馄饨的手顿了顿。 又想骗她将肉肉长回去? 哼! 她瞪了顾舒泽一眼,手里的筷子却没有停。 美食岂能容负呢? 秦晓雨饿极了,将一桌子菜吃了个精光。 她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 顾舒泽见她虽然瞪他,但却乖乖将菜全部吃光了,很满意。 “吃好了?” “吃好了!”秦晓雨爽快地回答。 她起身:“我去看看三殿下。就谢谢小公爷高抬贵手收拾一下碗筷啦。” 顾舒泽见她记挂着贺煜哲,他其实想详细打听一下情况。 “让其他人收拾,我陪你去。” 秦晓雨感觉补充了能量浑身也有劲了。 谁收拾碗筷都轮不到她操心,她抬脚出了房门。 顾舒泽旋即跟上了。 樱桃安安静静在贺煜哲床边的椅子上坐着。 见秦晓雨进来,樱桃惊喜地站起身。 “晓雨姐,你休息好了?” 樱桃带着探究的目光看向秦晓雨,见她面色红润,神清气爽。 知道觉她睡饱了,精神也恢复了,樱桃放下心来。 “晓雨姐,你吃过东西了吗?” 秦晓雨露出笑脸:“我睡好了,也吃美了。” “你去休息,我正好也要给三殿下理疗理疗。” 秦晓雨看了一眼贺煜哲滋润的嘴唇,知道樱桃用棉球沾了热水,为其润了唇。 她笑道:“我们樱桃是越来越能干了,真是辛苦樱桃。” 樱桃受了表扬,心里美滋滋的。 “晓雨姐,那我走了,有什么要我做的,你知会一声,我很乐意的。” “知道了。”秦晓雨回答,“快去休息休息。” “好。” 樱桃转身出了房门。 秦晓雨看了看床上躺着的贺煜哲。 他的头上被缠了一圈绷带,安安静静躺在那里,依旧是人事不知。 顾舒泽见他额头的绷带,心里有些犯怵。 之前秦晓雨做手术的时候,他心里那些疑问,现在可以问了。 “晓雨,你真的将三殿下脑袋里的瘀血清除了?” 他伸手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怎么清除的?岂不是要将脑袋打开?” 顾舒泽不由露出害怕的表情。 “可是,头多重要啊,打开了真的没事吗?会不会有什么·····” 那些不好的词,他根本说不出口。 秦晓雨瞥了顾舒泽一眼,见他眼底的担忧让他整个面部表情都紧绷了。 “顾舒泽,没事的,我并没有将三殿下的脑袋打开。你就放一百个心。” “那你怎么清除瘀血的?”顾舒泽不解。 秦晓雨小嘴一翘:“你想知道啊?” 顾舒泽颔首:“嗯。” 她傲娇地一抬下巴:“不告诉你!” 顾舒泽奇道:“为何?” “为何?”秦晓雨回答,“和你解释不清楚。而且这是我的独家秘方,怎能随便告诉别人?” 顾舒泽有些不服气:“我也不行?” “那是当然!”秦晓雨瞟了他一眼,“相对于我来说,你不也是别人吗?” 顾舒泽想说:我和别人不一样。 但怎么个不一样法? 他好像也没想清楚。 见顾舒泽无法反驳,秦晓雨感觉心里暗爽。 谁叫他之前一言不发就抱她? 后面还怼得她哑口无言? 她总有机会收拾他的! 不是吗? 此刻也让顾舒泽尝尝无言以对的滋味! 不知道顾舒泽觉得如何? 反正她报了一箭之仇,开心得很。 既然是秦晓雨的独家秘方,顾舒泽自然不能强求于人。 “哦,那算了。” 顾舒泽笑道:“我只是好奇而已。” 见秦晓雨回答得无比自然,毫无压力,他暗笑自己多虑了。 “好了,顾舒泽,人你也看了,现在可以出去了。” 秦晓雨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我要为三殿下治疗。” 她的口气不容置疑。 顾舒泽知道她的规矩,毫不介意地道了一声“辛苦”,转身出去了。 她将门关死,这才为贺煜哲输液。 这个时代的人没有使用过抗生素,消炎的效果特别好。 她检测了贺煜哲的身体指标,各项指标都特别理想。 等到贺煜哲输完液,她又行了一遍针,这才将房门打开。 顾舒泽在屋门口守着,没有离开。 见秦晓雨,他询问道:“晓雨,三殿下如何了?” “情况还不错。”秦晓雨回答,“淤血清除得比较彻底,其颅内也没有继续出血。” “圣上很是关心三殿下什么时候能醒。” 顾舒泽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有些底气不足。 毕竟所有人都对三殿下能醒来不抱希望,此刻问秦晓雨似乎有些强人所难。 秦晓雨也不隐瞒:“这个,我也不能保证,三殿下的病症不像国公夫人的病症,能预测到比较准确的康复时间。” 顾舒泽闻言有一丝丝的失望。 贺煜哲和他情同兄弟,圣上的关心,其实也是他的关心。 “顾舒泽可以向圣上回复手术特别成功,三殿下没有产生其他的并发症,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秦晓雨说道:“你同三殿下熟悉,你可以去同他讲讲话。” “很多像他这样的病人,能听到你的说话,但至少暂时不能表达。”她说道,“我相信,针灸的治疗,加上沟通,是能将三殿下唤醒的。” 秦晓雨勾了勾唇角:“你如果在同三殿下说话时,对方有任何反应,比如手指微微动,流眼泪之类的细小变化,都要告诉我。” 她教他:“你多和他说一些他感兴趣的东西。” “三殿下有没有最在乎的人?”她问道。 “让那人来同他说话,可能会有很好的效果。你也可以多多的提及对方,刺激他的神经,让他能醒来。” 第252章 恨其不争,戏精上身 顾舒泽颔首。 他知道贺煜哲最在乎的人是他的母妃。 不过他的母妃早已仙逝。 如果他的母妃还在就好了! 是不是贺煜哲能更快醒来? 顾舒泽心里有几分遗憾。 但秦晓雨也提醒了他。 之前他在贺煜哲床前,一直都是讲的西北的事情,他们一起在皇都的事情。 他试着提提三殿下的母妃。 看能不能真有奇迹发生? “晓雨辛苦了,你先去休息,我同三殿下说说话。” 秦晓雨也不客气:“好。我不在隔壁就在院子里,有什么事情立即叫我。” 顾舒泽点点头:“放心。” 他进了房间,径直走到贺煜哲的床前。 贺煜哲的头上缠着绷带,脸上和嘴唇都显得没有血色。 他想起在皇太后寿诞上看到三皇子的时候,其一张脸被西北的阳光晒成了小麦色,神采飞扬的。 这才多久? 不忍多想,他有些郁闷地坐在床前的椅子上。 “三殿下。晓雨说我说话你能听到,你是真的听得到?” 顾舒泽说道:“你在西北这几年,每年你母妃的忌日,我都按照你信里写的要求,替你去祭拜。” “你说你今年好不容易回来了,正好赶上日子,不该自己祭拜母妃吗?” 他有些愤然道:“眼看忌日将近了,你躺在这里算个什么事?你母妃在泉下有知,如何不心伤?” “三殿下,你可真狠心呐!”他腾地一声站起来。 他动作幅度太大,被惯性冲击的椅子脚,在地上划拉起一道尖锐的声响。 “你自己回了皇都,母妃的忌日都不去祭拜吗?”顾舒泽言辞激烈,“你算哪门子孝子?!” “你母妃怕是在九泉之下都会气晕过去!!” 他言辞悲愤:“三殿下,可怜你母妃小时候对你那样疼爱,你对得起你母妃吗?!” 顾舒泽之前是假意和贺煜哲唠嗑,谈及其母妃。 讲着讲着,他想起小时候见过的兰贵妃,容色清丽,眉眼柔和,宛若出水芙蓉,从未对他们说过一句重话。 男孩子哪里有不顽皮的? 即便他们闯了祸,兰贵妃也没有真生过气,总是语气温柔地给他们讲道理。 可惜这样的贵妃,注定在后宫尔虞我诈的环境里,无法恣意下去。 她后面仙逝,也说不清究竟是真的病了,还是被人所害? 他说着说着贺煜哲,真的有点恨其不争。 好不容易,没有母妃护持的三皇子在西北为自己挣了功名,让圣上对其另眼相加。 怎么能就这样被害,整日与床榻相伴,长睡不起了呢? 这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所以,顾舒泽越说越气,直接气得从椅子上跳起来了。 他越说越激动 ,也忘记在皇室面前控制音量和仪表,伸出的手指都快戳到贺煜哲脸上了。 贺煜哲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顾舒泽是行武之人,目力惊人,一下愣住了。 他再仔细瞧贺煜哲的手,发现并没有动。 他有些疑惑。 难道是自己花眼了? 不应该啊! 他又不老。 顾舒泽揉了揉眼睛。 难道晓雨说的真的见效了? 他继续怒气冲冲地开口:“三殿下,你再不起来,今年兰贵妃娘娘的忌日,我也不帮你去祭拜了!” 贺煜哲的指尖动了! 顾舒泽此次是紧盯着其手指的。 确实动了! 他没有看错!! 顾舒泽转身就往外跑,拉开大门冲了出去。 “晓雨!晓雨!!” 秦晓雨此时正在院子里的大树下享受凉风。 听到顾舒泽有些变调的声音,她吓了一跳。 “怎么啦?!” 顾舒泽已经大惊失色地冲到了她面前。 “怎么回事?” 顾舒泽从来都是淡定的,她还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这样的神情。 秦晓雨自然以为贺煜哲出了什么状况,转身就往房间跑。 顾舒泽跟上她。 “晓雨,三殿下动了!” 秦晓雨如风的脚步瞬间刹车。 “什么?动了?!” 顾舒泽连连颔首:“动了!手指头动了!” 秦晓雨心里泛起一丝欣喜。 好样的! “你对三殿下说了什么?”她问道。 顾舒泽盯着她的眼睛:“晓雨,你说得不错,刚才我在和三殿下说他的母妃。” “三殿下特别爱他的母妃,所以,他有反应了!” 秦晓雨露出大大的笑脸。 “既然他对其母妃有这样大大反应,怎么不让他母妃亲自来和他说话?”她有些奇怪道。 顾舒泽眸色暗了暗:“三殿下是个命苦的,母妃病逝好几年了。” “哦。”秦晓雨有些错愕,旋即三声“呸呸呸”就出口了。 她收回刚才说的话。 秦晓雨有些遗憾。 “既然三殿下对其母妃这样大的反应,如果其母妃真能亲自和他说话,那他尽快苏醒的机会更大。” “嗯。”顾舒泽也赞同,“兰贵妃娘娘声音比较低沉柔和,说话从来都是温柔的,我就没有见过她发脾气。” “声音低沉柔和?”秦晓雨咂摸着这句话。 “对。”顾舒泽颔首,“和晓雨你的嗓音有些相似,不像其他女子音调那样高。” “哦?” 秦晓雨垂眸思索了几秒。 “顾舒泽,你觉得我现在的声音像不像?” 她将声音放柔和了些,出声问道。 顾舒泽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像,像!” “不过,声音可以小一点,再柔和些,说话时再带着些许笑意,就更像了。”他提出了建议。 秦晓雨眼神一亮,打了个响指:“ok!” 顾舒泽一脸懵:“什么哦咳欸?” 秦晓雨都没注意,因为兴奋,嘴巴带上了前世的习惯,直接飙英文了。 “哈哈哈,不重要,不重要。”她用笑声掩饰过去。 然后她瞬间戏精上身,嘴角往上勾了勾,一脸的慈善,刻意再次将声音柔和些,带上了哄骗小孩子的口吻,小声开口。 “顾舒泽,你觉得现在我的声音像吗?” 顾舒泽看着她表演,听到她温柔的嗓音,眨了眨眼:“晓雨,你再说几句。” “三殿下的母妃平时都叫他什么?” 秦晓雨维持微笑,继续学着兰贵妃的口吻。 “兰贵妃娘娘都是叫他哲儿的。”顾舒泽回答。 秦晓雨眯了眯眼:“哲儿,本宫来看你了······” 顾舒泽惊呆了。 如果不看秦晓雨的样子,光听声音,他真的以为兰贵妃回来了。 “和风细雨,就是这样!” 欣喜染上他的眉梢。 “兰贵妃娘娘就是这样和三殿下说话的!” 第253章 跃跃欲试,捉摸不透 “那你就陪本宫去见哲儿。” 秦晓雨一改刚才的大跨步,无比端庄地往前走。 “是。”顾舒泽勾了勾唇,配合道,“娘娘先请。” 秦晓雨保持着微笑,揣摩着兰贵妃见到贺煜哲会说的话,就这样端着架势,徐徐步入房门。 她平时都比较随性,顾舒泽也难得见她如此庄严肃穆,目不斜视的模样。 还真有点贵妃娘娘的气势! 没办法呀! 秦晓雨前世宫斗剧观摩得太多,穿到这里全无用武之地。 此刻有机会实践实践,连她都有点跃跃欲试了。 好好玩! 好有趣! 她内心在尖叫。 吸气—— 呼气—— 保持住—— 气势端好了,别松懈! 前世秦晓雨学医,行医,都需要一丝不苟。 她有初中同学后来读的影视传媒大学,毕业后当演员,体验无数不同角色的人生。 每次同学会,对方讲起那些经历的时候,她还是很羡慕的。 穿到这里,她体验了原主的人生,将其活成了自己的模样。 此刻她暂时扮演一下兰贵妃,也是蛮惊喜的。 “娘娘请坐。” 顾舒泽率先将椅子拉回原位,距离贺煜哲的头部更近一些。 秦晓雨舒缓地坐下,将要说得话默念了一下,开始沉浸式地表演。 “哲儿,本宫来看你了······” 她迅速入戏,几度说得声音哽咽。 连一旁的顾舒泽都有些感觉眼睛酸涩。 那些宫斗剧里的煽情台词,被秦晓雨重新排列组合,无比贴切地用在了这里。 贺煜哲的手指头开始缓缓蜷缩,又颤颤巍巍伸直了。 秦晓雨嘴里继续着,心里却飞速的想了一下。 不会是太肉麻,让三殿下尴尬了? 管他的。 反正只要她自己无所谓,三殿下尴尬,那就让他自己尴尬去! “母妃!” 贺煜哲突然叫了一声,眼球在眼皮下来回滚了滚。 他手一伸,眼看就要弹坐起来。 “别动!” 秦晓雨惊呼一声,瞬间破功了。 顾舒泽眼疾手快地按住了贺煜哲的肩头。 贺煜哲眨了眨眼,终于将一直紧闭的眼皮裂开了一条缝。 顾舒泽眼睛都瞪大了:“三殿下!三殿下!你可算是醒了!” 贺煜哲眼睛渐渐张开,有些懵逼地看顾舒泽。 “重溟,你小子按住本宫做什么?偷袭我?” “嘶!” 头部传来的疼痛,让他不由伸手要去摸头。 “别动!不能摸!” 秦晓雨出声制止了他。 贺煜哲这才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你是谁?本宫怎么不认识你?” 顾舒泽手上没松劲,介绍道:“这是秦晓雨,我给三殿下讲过的,救治我家娘亲的···” 经他这一提醒,贺煜哲恍然大悟:“哦!就是你家娘亲口里的小神医?” “正是正是。”顾舒泽点点头,“就是她。” “小神医什么时候到的皇都,怎么没听你说起?” 贺煜哲一直好奇国公夫人口中的小神医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没想到此刻见到了。 秦晓雨笑吟吟地看向他。 别说,这三皇子一双眼睛特别有神采! 他一睁开眼,整张脸都鲜活起来,虽然带了几分病气,也掩饰不住他的俊朗。 贺煜哲也在看眼前这位女子。 女子长相圆润,眉眼间却十分灵动,一张小嘴红润,嘴角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 但这几分笑意却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秦晓雨看着贺煜哲正一脸探究地打量自己,思绪已经不知转了几个来回。 如果这位三皇子知道刚才她冒充了他的娘亲,会怎么样? 害羞? 尴尬? 或者是雷霆大怒? 如果回到前世,她这一出声音唤醒植物人,创造医学奇迹的事件,会不会登上热搜榜第一名? 娘耶! 她都有点佩服她自己了! 见她嘴角笑意更深,贺煜哲终于反应过来。 “重溟,你怎么还不松手?小神医来了,本宫躺在这里多不礼貌?让本宫起来!” 秦晓雨嘴角一勾:“三殿下稍安勿躁。不能起来。” “为何?”贺煜哲不解。 “因为,三殿下现在是我的病人。”秦晓雨毫不客气,“医者为大,病人必须听医师的。” “本宫是病人?” 贺煜哲更想起身了。 他想证明给秦晓雨看看,他才不是什么病人! “三殿下,你已经昏迷十多日了!晓雨刚为你治疗过。” 他不敢说给他头上动手术的事情,只有避重就轻地说治疗。 顾舒泽沉声问道:“你不记得之前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本宫昏迷了十多日?”贺煜哲更加迷惑了,“本宫怎么不记得了?” 顾舒泽诧异地抬头看向秦晓雨。 秦晓雨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头部受到重创,记忆暂时缺失,非常正常。” 顾舒泽重新看向贺煜哲:“三殿下能记得在下,还记得殿下为何回皇都吗?” “记得。”贺煜哲说道,“本宫是回来参加皇祖母寿诞的。” 顾舒泽颔首:“那三殿下知道秦清月吗?” “月容公主。本宫知道。”贺煜哲回答。 “那王忻畅呢?”顾舒泽有些紧张地看向他。 贺煜哲眨巴眼睛:“本宫想起来了!” 顾舒泽眼神瞬间亮了:“如何?” “王忻畅来找了我们,本宫去宫里请示父皇。”贺煜哲回答。 “后来呢?”顾舒泽有些急切地问他,“三殿下进宫,遇到什么了?” 贺煜哲皱了皱眉:“重溟,你别催,容本宫想一想。” 秦晓雨一直默默地听着他俩的对话。 贺煜哲说的这些,她已听顾舒泽讲过了。 贺煜哲已经皱紧了眉头,很努力地思索了。 半晌,他有些沮丧地开口:“想不起来了。” 顾舒泽刚刚生起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贺煜哲想不起来,就意味着他究竟如何被害,被谁人害,依旧是毫无头绪。 之前如梦拿那名女子的手绢去宫里追踪,大概找到了其行动轨迹。 但那名女子的轨迹并不等于贺煜哲的轨迹。 顾舒泽渴望贺煜哲醒来,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希望他能在醒来后提供更多的线索。 但贺煜哲的记忆恰巧卡在最关键的地方,后面的真相继续隐藏在一团迷雾之下。 圣上那里也寻到些蛛丝马迹,但都没有实质的证据。 看到顾舒泽的神情也黯淡下来,秦晓雨知道他的希望落空了。 第254章 劫后余生,恍然大悟 “三殿下又是中毒,又是受伤,死里逃生,昏迷了这么久,现在终于醒来,能正常说话,还能记得那么多的事情,已经是奇迹了。” 秦晓雨说道:“忘记的一些事情,也能在后面的康复治疗中慢慢想起来,不要那么急于求成。” “三殿下别背什么心理负担,头部受创,这些都是很正常的反应。”她安慰道。 但两个男子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她的话变得轻松。 秦晓雨决定吓他们一吓。 “头部重创的情况,我见得多了,好些人救回来了,有的丧失了语言功能,不会说话了。” 她瞧了贺煜哲一眼:“有的眼盲看不见了,有的手或者脚不能动弹了,还有的直接傻了!” 她说的每一种情况,都像重锤擂在顾舒泽和贺煜哲心里。 贺煜哲想着每一种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感觉自己未来的人生都不完整了。 不能说话。 那岂不是要憋死他? 眼睛看不见。 他怎么指挥西北的将士抗敌? 四肢残缺。 他还能习武吗? 直接傻了。 还不如让他死了! 相比那些人而言,他只是缺失了部分记忆而已。 根本算不了什么! 真是万幸! 万幸呐! 顾舒泽眼看着贺煜哲,将那些情况一项项套在对方身上。 无论哪种,他都觉得无法接受。 所以,小小的记忆缺失,真算不上什么。 真相是重要,但与一个健康的人生相比而言,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俩想通了,相互对视了一眼,纷纷露出劫后余生的微笑。 秦晓雨见他们放松下来,也露出笑意。 “好了,三殿下,不论你身份多么尊贵,在我这里,你都必须听我的。” 她说道:“严格按我说的做,争取早日康复。” 顾舒泽也笑着附和:“三殿下知道晓雨是小神医,小神医还会害殿下吗?” 贺煜哲知道自己能醒,多亏了秦晓雨,也开口道:“好,本宫就听小神医的。” “那好。” 秦晓雨正色道:“我丑话说在前面,我为殿下治疗,希望殿下不要暴露我的身份,对外我只是顾舒泽的朋友。殿下能做到吗?” 贺煜哲有些不解地看向顾舒泽。 “树秀于林风必摧之。”顾舒泽感叹道。 贺煜哲瞬间会意:“本宫能做到。” 秦晓雨点点头:“现在殿下刚做了手术,殿下头部受伤,稍不注意,留下后遗症,出现之前我说的其他情况,那就不好了。” 贺煜哲的神色微变。 失声失明? 变残变傻? 无论哪种,都很吓人! 他可不想要啊! “所以殿下现在哪怕躺得很难受,也必须先躺好,不能乱动,不能摸头。”秦晓雨微微勾唇,“一切听从安排。” “好。”贺煜哲回答得无比爽快。 良好的医患关系,始于沟通,更在于患者无条件的配合医师。 秦晓雨满意地点点头。 “究竟发生了何事?”贺煜哲心里的疑问不吐不快,“本宫为何昏迷了十多日?” 顾舒泽看向他:“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顾舒泽,你可以将你知道的东西和三殿下聊一聊,看看能不能帮助他回忆起一些事情。” 秦晓雨说道:“但是,你们聊天的时间不能过长。” “三殿下是病人,当务之急是好好修养,争取早日康复。”她建议道,“那些真相,等殿下好了有时间去追查。欲速则不达。” 顾舒泽颔首:“行,听晓雨的。” “你们聊,我出去了。”她起身离开。 “小神医慢走。”贺煜哲笑眯眯地同她告别。 顾舒泽回头。 秦晓雨已经走出门口,白色的衣角一闪而过,整个人很快被门框挡住了。 顾舒泽转过头,见贺煜哲也盯着门口。 “三殿下嘴还满甜的呐。” 贺煜哲嘴角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小神医走,重溟怎么也不说句话?” 顾舒泽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也不知谁故意抢他台词,他都没来得及开口,晓雨的人影就不见了。 “我和晓雨不知道多熟了,没必要这样客套。” “哦。”贺煜哲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他俩在屋里聊天。 顾舒泽将贺煜哲听了王麒遂的话进宫,自己一直不见他回来,进宫找他,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细细的讲了。 贺煜哲一直很用心的听着。 就像听别人的故事。 他自己一点没有想起来。 毕竟才动了手术,精力不济,贺煜哲很快又睡过去了。 顾舒泽为他盖好被单,出了房间。 秦晓雨和樱桃都在院子里站着。 “三殿下睡了?”秦晓雨问道。 顾舒泽点点头:“嗯。他听到后面感觉有些头晕,就睡过去了。” 秦晓雨觉察到他语气里淡淡的失落。 “别急,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她安慰道。 “晓雨说得对。”顾舒泽赞同。 他话锋一转:“我得进趟宫,三殿下醒了,得给圣上回个话。” “自从三殿下出事,圣上表面上不显,定然是没有睡一天好觉。”他感叹道,“圣上的两鬓添了不少银丝。” “顾舒泽,此时已接近酉时末,你此时进宫,定是有什么大事。” 秦晓雨说道:“你就不怕那个害三殿下的凶手,做出什么大胆的猜测来?” 顾舒泽眼神一亮:“晓雨,你倒是提醒了我。我立即进宫。三殿下就交给你了。” 说完,他转身走了。 秦晓雨一脸疑惑地看向他。 她本来说这些话,是想要阻止顾舒泽进宫。 既然贺煜哲在宫里被害,一直没有查出凶手。 那幕后的凶手肯定一直在关注事态的发展。 顾舒泽此时贸然进宫,会不会让对方有所猜测,进一步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她担心凶手会向贺煜哲再次下手。 但顾舒泽听到她的话,不仅没有打消进宫的念头,反而还像是很激动。 顾舒泽没同她多讲就走了,秦晓雨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如风很快过来。 “秦小姐,你们回秦府一趟,爷在你们秦府摆了接风宴,这个时辰,酒楼应该将美食已经送进府了。” 如风说道:“卑职先在这里守着三殿下。” “接风宴?”秦晓雨愣怔了一秒。 昨天的接风宴被她推了,没想到顾舒泽还没忘记这事呢? “是啊,本来爷是在邀月楼为你们摆接风宴的。” 如风解释道:“一则三殿下在欣园治病,二则,你家二哥担心家里人才来皇都,贸然去邀月楼会不自在。” 秦晓雨接过他的话:“所以顾舒泽就点了酒楼的菜,让送到府里,在府里接风?” 第255章 勃然大怒,打草惊蛇 “秦小姐猜对了。”如风赞扬道,“我家爷就是这样安排的。” 秦晓雨心里有些暖。 顾舒泽总是考虑得那样周到。 “但是他现在进宫了。”秦晓雨勾着唇说道。 如风笑着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秦小姐放心,我们爷很快回来,必不会耽误接风宴的。” 她也不准备猜顾舒泽的打算了,直接看向了樱桃。 “樱桃,你回去,给我爹娘说一声。这里有病人,我要留在这里随时监控病患的情况。” “顾舒泽安排的接风宴,给足了秦府面子,秦府也就承了这个情。” 她说道:“让我爹娘安心参加接风宴,你和顾舒泽熟悉些,你就回去陪他们,给他们壮壮胆,顾舒泽人好,让他们放松些。” 樱桃有些不舍她一个人在欣园:“可是晓雨姐···” “别可是了。”她催促道,“快去了,家里人同顾舒泽不是那么熟络,怕他们拘谨,樱桃就负责活跃气氛。” 樱桃还是有些不放心。 “樱桃,我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还不愿意了?” 秦晓雨佯装失望:“以后还怎么放心让你当医馆的护士?” 樱桃一听急了:“晓雨姐,我去!马上去!” 她转身就走。 “卑职护送樱桃小姐回府。” 院门口的护卫说完,跟在樱桃身后护送她一起往大门口走去。 等樱桃走远,秦晓雨才说道:“如风,我怕今晚有状况,你们得多加些人手,防止有人再对三殿下下手。” 如风嘿嘿一笑:“秦小姐放心好了。” 想来这欣园是顾舒泽的府邸,他的暗卫人才辈出,定然也不止她见过的这几个。 看来是她多虑了。 “如电在吗?”秦晓雨问道,“帮我换个装扮。” 万一真有人来,发现她就是救治贺煜哲的医师,这对她很不利。 枪打出头鸟。 她惜命得很。 还是低调些好。 如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秦晓雨面前:“秦小姐,请随我来。” 如风朝着秦晓雨拱了拱手,转身进了贺煜哲所在的房间。 如电到隔壁为秦晓雨化妆,很快将她装扮成同他们一样的护卫模样。 秦晓雨瞧了瞧镜子里五大三粗的圆脸汉子,脑海突然闪现出前世的如花。 这一脸的络腮胡茬,当真有如花的既视感! 娘耶! 赶紧换成护卫的衣服! 顾舒泽径直进宫去了御书房。 圣上今天没有批阅奏章,正有些坐立不安地在御书房踱步。 听到守门的宫人称呼“小公爷”,圣上的眼神刹那亮了。 他踱回案桌前坐下,眼睛却盯着顾舒泽进来的身影。 顾舒泽神情庄重,和平时朝堂上一样,不露声色。 圣上看不出他喜怒,按捺下如战擂般的心跳。 “微臣见过陛下!” 顾舒泽伏身行了个大礼。 “平身。”圣上开口道,“顾爱卿此时来见朕,可是有什么要事?” “启禀陛下,微臣昨晚接走三殿下,此时特来复命。”顾舒泽躬身回话。 圣上一阵欣喜:“可是哲儿醒了?!” 顾舒泽神情严肃地看向圣上:“回陛下,三殿下不曾醒来!” 圣上见他一本正经地挤眉弄眼,知他有事要说。 “顾爱卿!接走三殿下的时候,你是如何说的?” 圣上怒气冲冲地问道,伸手就将桌案上的杯子往殿上一摔。 啪—— 杯子四分五裂,茶水溅起来,沾上了顾舒泽的衣袍。 “陛下息怒!” 顾舒泽顺势伏倒在地。 “陛下,你可以保重龙体啊!” 庄公公拿出手绢就要来为圣上擦手。 圣上一把将庄公公推开,几步走下台阶,走到顾舒泽面前。 “顾爱卿,你信誓旦旦,言之凿凿,难怪接走一天了,现在才敢回来禀报!” 圣上大怒:“你该当何罪!!” 顾舒泽以头抢地:“臣罪该万死!” “你说什么?”圣上怒火未消,“抬起头来,说大声点!” 顾舒泽惶惶恐恐地抬头,大声道:“臣罪该万死!” 他此句话音量之大,震得整个御书房嗡嗡作响。 “三殿下已然苏醒,还请圣上配合微臣演戏。” 顾舒泽轻轻拽了拽圣上的龙袍下摆,凑到圣上近前,悄声说道。 圣上的眼睛瞬间宛若星辰,嘴唇轻微颤抖,却隐忍着咬紧牙关。 “还望陛下能多容微臣几日。”顾舒泽大声恳请道。 圣上衣袖一拂:“哼!” “圣上,顾小公爷接走三殿下也是一片好心。”庄公公也在旁边求情。 “好啊!”圣上已经反身走回桌案前,“朕就允你三日,如果三日还不醒,再治你的罪!” “微臣谢陛下开恩!谢陛下开恩!”顾舒泽连连叩首。 圣上背过身不想看他:“滚!这三日,如果没有好消息,别让朕看到你!” “是!”顾舒泽诚惶诚恐,“微臣告退!” 顾舒泽退出御书房,急匆匆离开了皇宫。 圣上一直背对着桌案,一言不发。 庄公公也不敢吱声。 整个御书房安静得一根针落地上都能听见。 好半晌,圣上转过身,眉眼舒展地朝庄公公勾了勾手指。 庄公公立即近前去,悄声道:“陛下。” “庄公公,你猜,这顾爱卿唱的哪一出啊?”圣上低声问道。 庄公公笑眯眯地悄声回答:“老奴斗胆猜上一猜,是打草惊蛇?” 顾舒泽是连夜将三皇子接走的,虽然有御林军和庄公公护送,幕后之人定然也在观望。 御医都束手无策的事情,整个大宇怕是没有能将三皇子救醒。 所以,幕后之人内心是安定的。 不论顾舒泽搞什么幺蛾子,其都在静观其变。 而今日,顾舒泽来向圣上复命,惹得圣上龙颜大怒,并且限他三日将人救醒。 这样的消息一旦传到幕后之人耳中,对方必然会坐不住。 其知道了顾舒泽接走三皇子的目的,必然会出手阻止。 圣上颔首低声赞道:“此举甚妙啊!” ······ 不久,皇宫某处。 “主子。小公爷被圣上痛骂了一顿,给了三日之限。”一个黑衣人拱手汇报。 “哦?他此时在何处?”黑暗里站着一个人,声音瓮声瓮气,像是带了面具。 “小公爷有朋友来了皇都,他去酒楼为朋友接风了。”黑衣人回答。 “哼,他还有这个兴致呢!”黑暗里的人冷笑了一声,“去摸摸三皇子的底,你知道怎么做?” “是。卑职明白。” 黑衣人迅速转身离开。 “呵。”黑暗里的人站了一小会儿,也离开了。 第256章 其乐融融,守株待兔 顾舒泽去了秦府,为秦家人接风。 秦家人对顾舒泽不陌生。 以前只知道他是个贵公子,见其对秦晓雨很是客气,对秦文彦也好,姜桂花和秦风心里也没觉得有什么。 后面知道了他是护国公世子,心里震惊。 知道对方身份尊贵,没想到对方如此尊贵。 再见到顾舒泽,姜桂花也好,秦风也好,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好了。 反观顾舒泽,一如既往的和蔼可亲,大娘大伯叫的那个亲切,没有半点的生涩。 很快,接风宴的气氛渐渐融洽了。 顾舒泽没有架子,两个孩子也都喜欢他,围着他“哥哥”的叫着,他也不嫌烦。 秦家人渐渐觉得顾舒泽和之前没有两样,也就放松下来了。 所有人都其乐融融。 “大娘大伯,晓雨暂时住我府上,我会照顾好的。”顾舒泽说道,“病人刚做了手术,离不开她,抱歉了。” 他不敢将病人的身份说出来,怕吓到他们。 姜桂花揉了揉手:“我们知道,我们懂。” “明天开始,让如风带你们全家四处转转。”顾舒泽说道。“如风和你们都挺熟的,有什么需要就告诉他,你们就负责吃好玩好。” 姜桂花有些不好意思:“会不会太麻烦了?” “一点不麻烦。”顾舒泽勾了勾唇,“晓雨可能想带着你们一起游皇都,我现在耽误她了,必然要补偿。” 姜桂花还想说什么,顾舒泽打断她:“大娘,就别推辞了,晓雨没意见,如风巴不得跟着你们一起去玩呐。” 樱桃噗嗤笑出了声:“大娘大伯,你们别推辞了,如风哪里都熟,有他在去哪都方便。” “那就谢谢小公爷了。”秦风开口了。 姜桂花也连连道谢。 秦府这边,接风宴继续热闹地进行着。 欣园的秦晓雨已经吃过了晚食。 贺煜哲苏醒后,消耗过大,重新昏睡过去。 “如风,你去门外守好,我要为三殿下治疗了。”秦晓雨说道,“我不出来,不论何人,都不允许进屋。” “是!” 如风一拱手,无比郑重:“爷吩咐了的,一切都听您安排。” 秦晓雨此时从头到脚都是护卫的装扮,如风不好称呼她小姐了。 秦晓雨看了看天色。 本来是皓月当空的天气,不知何时起了黑云,月亮被挡住,再也没了踪迹。 秦晓雨先对贺煜哲施针,通经活络,并用银针让其物理麻醉。 她从空间拿出输液的用具,为其输液。 贺煜哲被麻醉了,像睡着一般,任由她扎针输液。 秦晓雨刚说要坐下来歇口气,就听到如风示警。 “歹人已经进来了,万不可出房门。” 秦晓雨心中咚的一声。 还被她猜对了! 顾舒泽今夜进了皇宫,害贺煜哲的凶手忍不住再次出手了。 对方能害贺煜哲,尚不知道功夫深浅。 秦晓雨将输液滴管上方的小滑轮往下一推到底,暂停了为贺煜哲的输液。 她扶起贺煜哲,将其送到了空间。 等贺煜哲安安静静在空间的病床上重新开始输液,秦晓雨再次出了空间。 她回到房间里,自己躺到床上,将被单拉高,蒙到自己眼下,假装自己就是病床上的三皇子。 本来,她想用枕头和被单伪装成在睡觉的贺煜哲,自己则站在墙角静观其变。 但对方是高手,说不定一眼就能发现墙角的她,那她在床上做的伪装就毫无用处了。 现在她躺在床上假装贺煜哲,就算对方想加害她,她有空间,随时能躲避危险。 打定主意的她乖乖躺在床上,守株待兔。 她并不是对顾舒泽的暗卫没有信心,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今日为贺煜哲动完手术,她饱饱的睡了一觉,此时清醒得很。 凝神静气的秦晓雨突然听到门仿佛被夜风轻轻吹开了一条缝,一股风裹着凉意扑进了里间。 她微眯双眸,就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如鬼如魅,几步就要奔到床前。 里间本来有好几盏灯,能将整个房间照得灯火通明。 她为了做出在睡觉的假象,只留了一盏昏黄的灯,远远放在桌上。 此时,对方想要看清她的模样,必须将她遮了半边脸的被单掀开。 只要对方这样做,她就能趁机下手。 至于说为什么如风之前示警了,现在却让人长驱直入? 她根本没有时间考虑。 她在等对方掀被单的那一刻! 黑衣人此刻心里却有些得意。 多亏顾小公爷心大。 圣上下了三日的限令,他还有心思去酒楼赴宴。 摆着三殿下这样的大人物在府里,还请了这么些傻乎乎的护卫。 他还得感谢护卫为他指明了三皇子的位置。 否则,他在府里一间一间的找,那不得耽误时间吗? 那些护卫被他耍得团团转,他瞅准时机直接摸进了门。 床上躺着一个人,灯太暗,他看不清脸。 黑衣人轻手轻脚靠近床榻。 秦晓雨的呼吸依旧被放缓了,眼神隐藏在浓密的睫毛里,凝神等待着信号,随时准备出击。 黑衣人看到床上的人半张脸被被单盖住,自然是伸手就去揭被单。 在被单掀开的刹那,秦晓雨突然睁大眼。 黑衣人一惊,掀被单的左手一顿,右手掌伸开,一记掌刀就朝秦晓雨的脖颈砍去。 就是此时! 秦晓雨心念一动,闪身进入空间。 黑衣人的掌刀砍了个寂寞。 连带床上躺着的人都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衣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人呢? 他确信床上躺着的是人。 他能听到对方的呼吸。 而且对方和他对视了一眼,才消失的。 此时,他连对方的呼吸都听不到了。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情况。 像做梦一般。 黑衣人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查看了床下。 没有! 柜子里? 没有! 房间里,简单的几样摆设,根本藏不住人。 黑衣人有些懵。 秦晓雨抽空去瞧了瞧贺煜哲输的液体,确信还能输不少时间,她这才出了空间。 黑衣人正在四处张望,突然重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还没有来得及回头做出反应,他就感觉身上一麻,一双腿不听使唤地跪下了。 秦晓雨手拿银针,笑嘻嘻地又戳了他几处,这才将手里的银针一收。 她双手拍了拍:“收工!” 黑衣人虽然身体不能动弹,一双眼睛却死盯着她。 他之前还在说小公爷的护卫一个个傻愣愣的,被他耍得团团转。 他还以为自己钻了空子,却原来是故意将他引到此处的。 第257章 神出鬼没,瓮中捉鳖 面前这个身材壮硕的护卫,眉毛粗壮威武,一脸络腮胡子虽然剃得干净,也能想象出来浓密的时候多么威风凛凛。 但其一开口,软软糯糯的娘娘腔却瞬间让他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回想起之前对方突然消失不见,现在又莫名其妙出现,心里更加不安。 “你究竟是谁?是人是鬼?”黑衣人开口问道。 他杀人如麻。 人,自然是不怕的。 一想到鬼,他就心里发虚。 “你不觉得自己的问话特别好笑吗?”秦晓雨轻笑了一声,“自己到别人家里装神弄鬼,现在还来问我?” 秦晓雨这一笑,黑衣人更是倒吸一口冷气。 如电将她的妆画得无比逼真,胡茬和眉毛都相当浓密,她一笑之下,一双粗眉乱飞,满脸的络腮胡茬也动来动去,偏生配上一副软糯的女声。 视觉和听觉的反差,让黑衣人极其不适。 秦晓雨当然知道对方不适啊。 前世的如花,明明是粗壮汉子,却偏要扮作小女子的神态动作。 谁看到都会不适的。 她就是要专门恶心对方的。 谁让其打扰她为贺煜哲治病? 胆敢在她为病人治疗期间闯进来,她不得让其吃点苦头吗? 灯光下,秦晓雨黑白分明的眼睛不断看向黑衣人,黑衣人心里发毛。 “你究竟要做什么?” “你不是喜欢鬼鬼祟祟吗?我就是专门捉鬼的钟馗,叫一声钟馗爷爷来听,我就告诉你。” 秦晓雨的笑容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无比诡异。 黑衣人自诩功夫好,还从未像今日这样莫名其妙就栽了的。 栽得奇怪,怎么也想不明白。 猛然听到她说自己是钟馗,黑衣人后背泛起一层密密的冷汗,瞬间将里面的衣服浸湿了。 传说里,钟馗本是书生,被小鬼作弄变得面貌丑陋,再有学问也和功名无缘,钟馗悲愤而亡,发誓抓尽世间坏鬼。 钟馗也是鬼啊! 还是鬼王!! 鬼王索命啊!!! 黑衣人感觉浑身酸软,昏死过去。 如风和顾舒泽出现在房间里。 刚才,他们是故意放黑衣人进来的。 黑衣人进房间的同时,他们也跟着进来了。 顾舒泽最初打算来个瓮中捉鳖,一进房间发现只剩一个人的呼吸。 他目力惊人,看被单的形状就知道床上的人不是贺煜哲,更像是秦晓雨。 贺煜哲到哪里去了? 他无暇顾及。 他怕黑衣人对秦晓雨不利,想立即出手将对方制服。 但他的角度,突然看到秦晓雨是睁着眼睛的,而且她呼吸平顺,不像是害怕的样子。 顾舒泽倒好奇起来。 秦晓雨究竟想搞什么? 在黑衣人伸手向秦晓雨袭击的时候,暗器已经在他指尖准备弹出。 他瞥见秦晓雨眼里精光一闪而过。 他几乎能想象得到她嘴角的笑意。 下一瞬,秦晓雨原地消失!! 不仅黑衣人惊呆了,顾舒泽和如风也愣住了。 怎么做到的? 在人眼皮底下消失不见? 而后,他们看着黑衣人无头苍蝇一般四处找寻。 又见秦晓雨不知道突然从什么地方再次冒出来,悄无声息地将黑衣人撂倒了。 顾舒泽见秦晓雨眉眼飞扬,一脸坏笑地将黑衣人吓晕过去,讶异于她的神出鬼没,但更觉得她顽皮得紧。 此时秦晓雨也看到了顾舒泽和如风。 原来,他们是故意将黑衣人放进房间的。 她岂不是多此一举了? 顾舒泽唇角微微上扬,一双眼睛看向秦晓雨:“晓雨,你没事?” “哈哈,我没事,一点事没有。”秦晓雨心虚地回答。 其实她在黑衣人面前消失又出现,她觉得无所谓。 但像顾舒泽这样心思缜密的人,怕是不那么好糊弄过去的。 面对黑衣人,她没事,但面对顾舒泽的好奇心,她心里其实有点慌。 “顾舒泽,你们事先安排好的计划,怎么也不和我通个气?” 她语带埋怨:“我为三殿下的安全担心,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下策?”顾舒泽奇道,“三殿下呢?” 他微眯了双眼,等着看秦晓雨狡辩。 “不过是障眼法而已。”秦晓雨立即转换了话题,“这个人你们准备怎么处理?我是不是打乱了你们的计划?” 顾舒泽也不拆穿她,从善如流地回答:“我们也准备瓮中捉鳖。” “是要将此人弄醒审问吗?”秦晓雨好奇道。 顾舒泽眼眸黯了黯:“自从三殿下遇害,我们就一直在找此人,今天好不容易自己送上门来,不问出点东西,岂不是浪费了别人一番美意?” 秦晓雨奇道:“此人知道你在,还敢来欣园,胆子真不小。” “怎能让他知道?”顾舒泽勾了勾唇。 她更加好奇:“他不知吗?” 原来顾舒泽出了皇宫,上了停在外面的马车。 马车里,有暗卫穿上了和他一样的衣袍,装扮成他的模样。 马车直接去了邀月楼。 顾舒泽在中途便悄悄下了马车。 昨日他本也是想请秦家人去邀月楼的。 时间改到今日,邀月楼那边也已准备了接风宴的菜品。 而他本人,则去了一趟秦府,为秦家人接风。 两府距离也就是几步路。 黑衣人来欣园,故意弄得大张旗鼓,将园里的暗卫引了出来。 搅乱了里面的人,他才好趁乱浑水摸鱼。 顾舒泽也趁乱回到欣园。 顾舒泽微微勾了勾唇:“障眼法而已。” 秦晓雨神色一僵。 她被对方将了一军,她之前说过的话被顾舒泽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她。 “顾舒泽,你如果想用严刑逼供,这人难保不吃那套。” 她微微一笑,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我倒有个好法子,能让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哦?”顾舒泽上下打量着她。 从他遇到秦晓雨起,她就有很多谜团。 世间的绝症,好像在她面前都不值一提。 她会的很多东西,他从未见过。 此时她说有好法子,他心里倒是产生了十二分的好奇。 “什么法子?”顾舒泽问道。 秦晓雨为他解释:“此法子其实是为了给病人治病。” “妇人产后,易患‘脏燥’之症,平常人也会因为大喜大悲、多思多虑产生病症,古来便有‘情志相胜’的治疗方法。” 她说道:“这些病症通过汤药能进行调理,使用我说的好法子,就能找到根源,对症下药。” “有句俗话:心病难医。找到根源,解除心结,辅以汤药,病才能痊愈。” 一讲到医学,她口若悬河。 妇人产后所患“脏燥”之症即是现代所称“产后抑郁症”。 “情志相胜”则是利用喜胜忧(悲),忧(悲)胜怒,怒胜思,思胜恐,恐胜喜的理论治疗心理疾病。 顾舒泽见眼前的秦晓雨,虽然作一身护卫装扮,一双眼睛神采飞扬,浑身上下像被镀上了一层光。 第258章 下不为例,信口开河 秦晓雨的解释,让顾舒泽的兴趣更加浓郁。 “晓雨说的方法,是如何做的?” “想知道?”秦晓雨勾了勾唇。 顾舒泽点点头:“想。” 她没有像以往那样说“不告诉你”,而是有些挑衅地看向顾舒泽。 “可是,这是我的独家秘方。” 秦晓雨做手术,顾舒泽虽然好奇,但没有必要在场。 他即便在场,也就是看个热闹。 但问黑衣人的问题,情况很不一样。 这个人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现在露出真容,不挖出点幕后的东西来,他怎么甘心? 害三殿下昏迷了十多天,如果不是秦晓雨,其是不是就一直昏睡下去了? 他真的不敢多想。 即便现在三殿下被秦晓雨唤醒了,又为其做了头部手术,其还有部分记忆缺失。 罪魁祸首怎么能逍遥自在? 所以说,无论如何,他都要在现场。 “晓雨,我相信你的独家秘方,也不想破坏你的规矩。” 他说道:“但是,我必须得在场。” “为何?” 秦晓雨挑了挑粗壮的眉毛。 今天如电为她化好妆,她在镜子里照过,那对眉毛夸张至极。 前世倩女幽魂里,午马前辈扮演的燕赤侠,那双眉毛就够嚣张,此时她的眉毛有过之无不及。 顾舒泽见她眉眼乱飞,却忍住笑正色道:“晓雨不知道我们要问哪些问题,所以我必须在场。” “哦。” 秦晓雨佯装沉思了一下:“下不为例。” “好。” 顾舒泽见她答应,勾起了嘴角。 “如风,你们出去,将房间守好,不能放任何人进来。”顾舒泽说道。 “是。” 如风一抱拳,出去了,将门关好。 “晓雨,要将灯都点上吗?”顾舒泽说道,“问话,房间里是不是有点太黑了?” “不用,就保持现在这样。”秦晓雨一口回绝了。 前世,作为大夫,在病患面前,她能让病患信任她,放松心情,将其潜意识里的深层记忆挖掘出来。 如果对方拒不配合,催眠是不会起效果的。 她只将催眠术用在病人身上,对普通人,特别是对黑衣人这样的凶犯,她从未试过。 人放松的时候,根本不会做出反抗。 人在意识薄弱的时候,也会丧失部分反抗能力。 这个时代的人,对于不能解释的东西,多归结于神迹或者鬼怪。 秦晓雨可以从黑衣人的眼神里看出对方是个冷血的杀手。 夺去人的生命对这样的杀手来说,就是一个命令的执行。 人命对于他们而言,不过像蔬菜瓜果一般,可以任意掠夺。 但对于鬼神,他是敬畏的,否则他也不会被吓晕过去。 而秦晓雨正准备利用他的恐惧,摧毁他的意志,对他成功实施催眠。 秦晓雨拿出银针,对着黑衣人的穴位刺了几下。 黑衣人迷迷糊糊醒来,半晌没反应过来身在何处? 秦晓雨依旧在昏暗的灯光下眉眼乱飞,将脸凑到他面前:“终于醒了?” 黑衣人猛然看到放大的脸,想起自己是来小公爷府上执行探查三皇子的任务。 不想,他进到这间屋里,眼见人凭空消失,然后又莫名其妙再次出现。 “钟馗!” “你是钟馗!!” 他看到近在咫尺乱飞的眉毛,终于想起自己被吓晕的原因。 秦晓雨伸手拍了他脑袋一巴掌:“叫什么钟馗?叫钟馗爷爷!没礼貌的家伙!” 黑衣人条件反射地想还手,才发现自己依旧浑身酸软无力。 作为一个武者,从来都是他将人打趴下,什么时候自己像个软蛋一般,连扇个巴掌都没有力气。 黑衣人觉得诡异极了。 他心里的恐惧更甚。 “钟馗爷爷,小的无意冒犯,还望爷爷饶过小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 黑衣人觉得憋屈,但也不能就这样折在这里。 万一被小公爷发现,他可没有好果子吃。 “好孙子,嘴真甜。”秦晓雨赞道,“爷爷我今日路过此地,见你耍得那些人团团转,觉得有趣,所以来会会你。” 黑衣人从秦晓雨的语气中没有听出怒气,暗自松了口气。 “钟馗爷爷,小的回去一定请了你的像,日日供奉,请爷爷放小的离去。” “那怎么行?”秦晓雨说道,“好不容易找到个好玩的人一起玩,怎么就能放你走了?” 黑衣人额头渗出一层汗水:“爷爷饶命,小的有急事,请爷爷今日放过小的,改日小的再陪爷爷。” “不行不行。”秦晓雨摇摇头,“你们这些人最会信口开河,专门说些骗鬼的话,我不能放。” 黑衣人本来就是想脱身,随意的敷衍几句,此时被她揭穿有些惊慌。 “钟馗爷爷,你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放过小的?” “很简单。”秦晓雨飞了飞粗壮的眉毛,“你陪我聊够一个时辰,我便放了你,如何?” 一个时辰,外面的人挨个查房间也能查到他。 那怎么行? “可是,外面那些人都在找我。”黑衣人道,“根本不可能让我们清清静静聊天。” “哈哈哈哈。” 秦晓雨肆无忌惮的叉腰大笑,尖锐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她伸手又拍了他脑袋一下:“你是不是傻?我是什么人?放心,跟我钟馗在一起,谁也看不见你。” “真的?”黑衣人显然不信。 吱呀—— 里间的门猛然被推开,顾舒泽走了进来。 黑衣人眼都瞪大了。 他想拔腿就跑,可惜脚不听使唤。 他想伸手挥拳。 “别动,他看不见你,也听不到我们说话。” 秦晓雨没好气地制止了他。 黑衣人将信将疑。 顾舒泽冲到床边看了看,惊魂未定:“床上怎会是空的?谁将三皇子弄哪里去了?!” 说完他迅速转身跑出房门,啪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瞧瞧,怎么样?”秦晓雨得意道,“看不见我们,也听不见我们说话。” 小公爷回来得好快! 这么快接风宴就结束了? 定是因为他闯进府里,有人去报告了! 黑衣人有些懊恼。 欣园的护卫有点多,人多势众,他对付起来有些吃力。 如果再加上顾舒泽,他完全没有胜算。 三皇子没有见到,他今天的任务失败了。 “乖孙,你究竟要怎样才肯和爷爷我聊天?”秦晓雨问道。 “你不是钟馗吗?定是有神通的咯?” 黑衣人说道:“你知道刚才那人口里的三皇子去哪儿了?你告诉我,我就同你聊天。” 第259章 后顾之忧,不宜久留 秦晓雨嘿嘿一笑:“这还不简单。” “那人就算是翻遍这园子,也是找不到那三皇子的。”她得意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黑衣人不解:“不知道。” 秦晓雨叉腰大笑:“哈哈哈,那是因为,那个三皇子被我藏起来了。哈哈哈!” “为何?”黑衣人更加疑惑,“爷爷为何这样做?” “本爷爷觉得你有趣,想和你玩。”她得意得眉眼乱飞,“那个三皇子像个死人一样躺在这里,碍眼得很,我就把它变没了。” “真的?”黑衣人眼睛都睁大了。 之前护卫朝屋里示警,他是听见了的,否则也不会这样准确找到这间屋子。 他进来的时候,床上躺着人。 现在他也分不清躺着的人究竟是不是三皇子。 他当时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人就凭空消失了。 这样诡异的事情,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到。 加之顾小公爷进来大惊失色,奇怪三皇子被谁弄走了。 所以他现在基本可以相信,三皇子之前确实躺在这间屋子里。 而且根据钟馗的说法,三皇子像个死人一样躺着,虽然没死,但确实没醒。 太医都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不信小公爷能有什么办法。 这下好了。 三皇子人都不见了! 是不是主子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黑衣人的心瞬间轻松下来。 谁说他今日的任务没有完成? 哈哈哈。 秦晓雨见黑衣人的神情,从疑惑慢慢舒缓下来,渐渐还带上了些许欣喜。 看把他美的? 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美事呢? “好了,爷爷我将三皇子的情况告诉你了,你也要信守承诺,陪我聊一个时辰的天。” 秦晓雨拍了拍黑衣人的肩头。 黑衣人此时已经得到他想了解的信息。 虽说没有见到小公爷请的医师,但三日之限,让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的三殿下醒过来岂不是痴人说梦? 黑衣人此时心里大定。 既然其他人都看不见他们,他也就不那么急于离开了。 “好。” “乖孙子,看看爷爷手里是什么?” 秦晓雨手里突然多了张四四方方的东西。 黑衣人的眼睛都睁大了。 这个东西是怎么到她手里的? 和消失的人一样。 消失、出现都毫无征兆?! 这个时代的纸张都是软软薄薄的宣纸。 而此时钟馗手里的这个东西,看起来像纸,但却又无比光滑,上面画的一圈一圈的图形,均匀规则,不像是人力所为。 “乖孙子,注意看最中间的那个点。”秦晓雨放缓了声音。 从她将纸张拿出来,黑衣人的目光就被图形给吸引住了。 听到秦晓雨的声音,他更是不由按照她说的去注视那个点。 “是不是感觉特别深远?是不是感到那里有亮光?”秦晓雨声音越发的舒缓。 “那是通往神秘空间的隧道,那里有神明在召唤你,让我们一起前往···” 她的声音够柔够缓,一声声将黑衣人催眠了。 秦晓雨起身拉开门,顾舒泽走了进来。 “可以了。”她对顾舒泽说道。 顾舒泽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没有急于发问,而是走到黑衣人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顾舒泽的声音也足够和蔼。 之前秦晓雨告诉他了,不是审问犯人,而是让对方自愿言无不尽,所以审讯似的严厉口气必须杜绝。 “庞岁。”黑衣人配合地回答。 顾舒泽继续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探查三皇子的情况,看看小公爷请的医师。”庞岁的回答简明扼要。 顾舒泽和秦晓雨相互对视了一眼。 他们的猜测没错! 顾舒泽想确定一件事:“三皇子是否为你所害?” “正是。”庞岁回答。 顾舒泽按捺住心里的激动,继续追问。 “何时?何地?何人指使?怎么害三皇子的?细细讲来。” 庞岁开始详细讲述,中途顾舒泽不断提问挖掘细节。 秦晓雨借口上厕所,离开了一盏茶的时间。 她进了空间,为贺煜哲换了输液瓶,继续为其输液。 一个时辰之后,顾舒泽默默退出房间。 秦晓雨结束了催眠。 庞岁像是睡了一觉,突然被唤醒了。 他睁眼看到秦晓雨的脸,反应过来自己还在钟馗身边。 “你走。”秦晓雨说道,“我也走了。” 说完,她进入空间。 庞岁看到秦晓雨消失不见,有些疑惑。 钟馗不是要和他聊天吗? 怎么感觉自己打了个盹,对方就这样放他走了? 不过此地确实不宜久留。 他迅速摸出房门,疾行到墙边,准备一跃而过,突然听到有说话的声音。 他立即屏住呼吸,矮身隐藏在黑暗里。 “三皇子殿下到底去哪里了?”一个焦急的声音低声说道。 “找不到三皇子,我们的脑袋会搬家?”另一人闷声道。 “找不到三皇子,小公爷不会放过我们的。”先前的人说道。 “别说了,赶紧找···” 声音渐渐远去。 庞岁有些开心。 哈哈,人被钟馗藏了,看你们到哪里找! 现在相信小公爷的心思都放在找三皇子身上,哪里还能顾及到他? 他轻快的一跃而起,翻出墙外,步履轻松地疾行、翻越,很快离开了欣园,往皇宫方向奔去。 “爷。人已离府。”如风向顾舒泽汇报。 顾舒泽微微颔首:“好。让人查一下这个庞岁。” “是。”如风领命离开了。 顾舒泽拿起桌上的那张纸。 秦晓雨看了那张图一眼。 那是她就地取材,从空间里拿的一份绿白相间的视力保健近距远眺图。 “这是何物?”顾舒泽好奇,“晓雨就是利用这个让其无所不言的?” 虽然问话的时候顾舒泽在现场,之前秦晓雨和庞岁的对话他也在一墙之隔听得一清二楚。 但秦晓雨催眠的整个过程,为了不影响效果,他并不在现场。 其实秦晓雨催眠结束,有足够的时间收起那张图。 毕竟这张图的来历,还有材质都难以解释得清楚。 她之所以没有将其收走,是因为她准备将催眠术教给顾舒泽。 毕竟,催眠术在前世也被广泛应用于刑侦审讯过程,对顾舒泽他们审理犯人,那肯定是如虎添翼的。 如今,庞岁在被催眠的情况下,不仅详细交代了三皇子被害的全过程,连六皇子身故的真相也明了了。 顾舒泽已经将过程都记录下来,签上了名,按上了庞岁的手印。 第260章 耳目一新,赞不绝口 害三皇子和害六皇子的凶手及幕后主使,顾舒泽都清楚了。 庞岁也留下了口供和签名手印。 但此人和幕后主使之间的关系究竟是如何的? 还需要核查清楚。 庞岁毕竟只是一个命令的执行者。 他的主子才是真凶。 庞岁在催眠中承认的东西,有可信度,但真正将其抓获,在完全清醒的状况下,他不一定会承认。 所以,催眠获得的证据,在其清醒时如果不承认,仅仅只能作为一个间接证据。 要让真正的幕后真凶认罪伏法,还需要深挖实质证据。 “是,我就是用这张图让庞岁吐真言的。”秦晓雨点头承认,“顾舒泽,你觉得此方如何?” 顾舒泽将那张图拿起来。 那张视力保健图是铜版纸胶印,表面在灯光下反射着光泽,摸起来手感更是光滑无比。 “甚好甚好。”顾舒泽赞道,“此法对于那些不愿配合的犯人,倒是能挖出些东西来。” “此言差矣。”秦晓雨不赞同他的说法。 “此法名为催眠,是通过引导暗示,让人处于半眠状态,调动起其潜在意识,将平时不可能讲出来的东西都能顺利讲出来。” “而催眠的前提就是自我意识不占主导。” 她看向顾舒泽:“如果对方是个意志力很强的人,随时都能保持时刻的警惕性,催眠是会失败的。” “那这个庞岁也不是平常人。”顾舒泽疑惑道,“晓雨是如何让他失去警惕性的。” 秦晓雨为他解释:“他之前被钟馗吓晕,就表明此人对鬼神十分畏惧。 后面你在外间,我同他做的沟通,就是让他放下防备。此时再催眠,才能起到想要的效果。” 顾舒泽若有所思:“我好像明白了。” “具体的催眠过程,你想学吗?”秦晓雨说道,“我全部教给你。” 他点点头:“想,辛苦晓雨教我。” 秦晓雨往凳子上一坐:“想学就拜师,先孝敬孝敬师父。” 顾舒泽勾了勾唇:“晓雨别闹,哪有三更半夜拜师的?要拜也得白日里大张旗鼓的拜。” “我是钟馗嘛。”她笑道,“难道还有白天出现的道理?” “今日还得多谢如电画的妆。” 说着,秦晓雨动了动一左一右往上飞起的粗眉。 顾舒泽没忍住,轻笑出声:“我倒是好奇了,如果如电还是将你扮作那天进宫的模样,这位庞岁还能唬住吗?” 秦晓雨愣了愣:“灵感这东西,要真到了那种状况下才会被激发出来。” “好了,不跟你闹了,先教你睡眠术的操作,自己多去实践实践,慢慢便能掌握其中的精髓。” 秦晓雨也不卖关子,将催眠方法、注意的要点都给顾舒泽讲了。 顾舒泽从未听过这样的理论,感觉耳目一新。 他对秦晓雨的认识又多了一分。 晓雨好像一座宝藏,越深入了解,越发现里面的宝贝层出不穷。 秦晓雨讲完,顾舒泽还在细细琢磨。 “好了,顾舒泽,你现在先出去。”秦晓雨说道,“我要将三殿下变回来了。” 顾舒泽眼神一亮:“我不能在这里看着你变吗?” “顾舒泽,你真是贪心。独门秘籍刚刚教了一样,你还想提要求?”秦晓雨佯装生气地挑了挑眉,“信不信,我今晚就清理门户,将你这个不孝徒扫地出门!” 顾舒泽见她眉眼乱飞,面色柔和地配合她道:“师父明鉴,徒儿不敢贪多,这就离开!望师父高抬贵手,放过徒儿。” 秦晓雨倨傲地太高下巴,伸手一挥:“准了!” 顾舒泽脚步轻快地出了门,贴心地将门关上了。 秦晓雨转身进了空间。 她一直关注着贺煜哲输液的情况,现下,液输完了,人也可以出来了。 贺煜哲被她扶出了空间,平躺回床上。 她为其盖好被单,转身出了房门。 顾舒泽守在门口,见她出来:“晓雨辛苦了,回去休息,这里让如风他们守着就行。” “嗯。”秦晓雨确实有些累了,“我回去了。” 顾舒泽目送她回到隔壁房间,这才重新进屋。 如风守在床前,见他进来:“爷,秦小姐怎么做到的?” 顾舒泽看了一眼床上睡得踏实的贺煜哲,微微勾了勾唇角:“秦小姐说是障眼法,深信不疑就好。” 翌日,秦晓雨早早起来,还在做普拉提就闻到一大股香气远远的飘来。 她肚子咕噜咕噜叫了两声,仿佛是经受不住诱惑。 “好香啊!” 她话音未落,就听到樱桃的声音。 “晓雨姐,大娘给你做的早餐,专门让我带给你的。” 秦晓雨心里一暖:“先摆桌上,我马上练完。” “好勒。”樱桃答应着,将早餐摆了一桌。 “大娘怕你累着,大清早就起来给你熬粥。”樱桃指着一旁的盘子,“油条也是一早炸的。” 秦晓雨练得一身汗,做完最后一个动作,边用毛巾擦汗边走到桌前。 “娘真是费心,弄了这么多的品种?”她说道,“也吃不完呐。” “大娘说了,小公爷又是帮我们找院子,又是为我们接风,她没有什么拿出手的,做点吃食请小公爷一起吃。”樱桃回答了。 “好啊。”秦晓雨说道,“我去洗漱一下,你让如风叫一下顾舒泽。” 樱桃笑着回答:“好,晓雨姐快去。” 满满当当一大桌子,最后如风和樱桃一起加入,四个人才吃完。 大家吃得都赞不绝口。 不得不说,在石牛镇开了一段时间的小食店,姜桂花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 秦晓雨待在欣园,每日为贺煜哲治疗。 顾舒泽得了圣上的特许,不用上朝,欣园也闭门谢客。 朝中众人的反应不一。 圣上雷霆大怒的事情早已传遍了。 有人为他担心,更有人等着看笑话。 ······ 贺煜哲手术恢复良好,但缺失的记忆却没有任何起色。 这日上午,窗格透出进房间的阳光,在桌上和地上印出了明亮的图像。 贺煜哲斜靠在床上看着阳光出神。 “你说,秦小姐为我动手术那晚,有人摸进了欣园?” 如风得了顾舒泽的许可,陪他说说话。 “嗯。我们爷那是故意引蛇出洞的。”如风说道,“那个害你的幕后真凶一直没有出现···” 窗外传来顾舒泽的声音。 “晓雨,你这是在写什么?” 第261章 胆战心惊,慧眼如炬 “我家爹娘是闲不住的的性子。”秦晓雨说道,“我想让他们开一个小食店。他们在石牛镇的时候做过,很熟悉。” 顾舒泽赞许道:“不错。等这里忙完了,我陪你去看铺子。” “嗯。”秦晓雨回答,“到时候他们开小食店, 我开医馆,挨得近些,相互也能有个照应。” 顾舒泽问道:“晓雨想开医馆?” “嗯。”秦晓雨回答,“好些女子患病,男大夫看起来不是很方便。我想开一个专门为女子看病的医馆。” 顾舒泽点头称是:“确实如此。那到时候两个铺子就一起看。” “好。”秦晓雨答应道,“顾舒泽,你的催眠练得如何了?” 顾舒泽闻言眼神一亮:“找了几个护卫练手,还行。” 屋里的贺煜哲本来有一搭没一搭和如风聊天,听到顾舒泽和秦晓雨的对话,两人都噤了声。 “催眠是什么?” 听到秦晓雨的问话,贺煜哲问一旁的如风。 如风脸色微变,露出几分尴尬。 暗卫里,有好些人已经被顾舒泽使用过催眠法了。 刚开始被主子叫到,大家还觉得很荣幸,但很快他们就发现问题了。 暗卫们每月都有月钱可领。 前日恰逢发月钱。 暗卫们兴高采烈去领了钱回来,半道遇上顾舒泽。 “如梦,你藏月钱的地方换一个,催眠的时候你说出来了,我核实了地点和金额,都对得上。” 顾舒泽关切道:“你藏钱的地方虽然旁人不易找到,但还是赶紧换换,那地方我知道了。” 如梦愣怔住了。 他之前被顾舒泽叫去实验催眠,他感觉自己像睡了一觉,没想到自己将家底给露光了。 “哦。” 顾舒泽好像猛然想起什么,对着一旁的如幻说道。 “还有你化妆专门买回来的各色肚兜,别藏那里,我也查看过了,全部都对,七种颜色都齐活了,换地方收着。” 如幻腾的脸一下全红了,连耳根都像滴血。 所有暗卫齐刷刷全看向他起哄:“哦呦——” 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如幻?! 如幻是善于伪装别人的。 但装女子有必要连肚兜都买吗? 还七彩虹一色不落? “还有你。”顾舒泽又点了旁边一个暗卫的名字,语重心长地开口。 “习武之人,要保住精气,少看一点那什么图。 你藏图的地方我也检查了,份数全对得上,就是画师的画技不行,美女画得太丑。 咳,那些东西还是等你娶妻的时候再看。” 暗卫们一个个扭头整齐划一,纷纷看向呆若木鸡的某暗卫。 好想知道他藏图的地方究竟在何处? 画技不行没关系。 他们不介意! ······ 现在谁要是被顾舒泽叫到,都心惊胆战。 保不齐催眠的时候就将自己的秘密说了。 谁敢呐!! 见如风一副吃苦瓜的模样,贺煜哲更好奇了:“快,给本宫讲讲,催眠是什么?” 如风犹犹豫豫,吞吞吐吐:“这个···那个···” 窗外的院子里,顾舒泽和秦晓雨的对话还在继续。 “晓雨,你说过,催眠是将潜意识里的东西翻出来。” 顾舒泽如有所思:“有人在有意识的情况下,故意隐瞒的东西,在催眠的状态下不由自主说出来,那对于像三殿下这样失忆的人,能否在催眠过程中说出他缺失的这部分记忆呢?” “好问题!” 秦晓雨赞道:“这我还真没想过。理论上讲确实有可能在潜意识状态下,补全这部分记忆。” “顾舒泽,我之前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她说道,“如果可行,小柿子也能回忆起自己的家人就好了。” 顾舒泽跃跃欲试:“那我们在三殿下那里试试?” “试试!” 秦晓雨连连点头,立即放下手里的笔站起身来。 三殿下在如风那里没有问出所以然,突然听到顾舒泽和秦晓雨要一起在他身上试什么。 他立马从如风眼里看到几分复杂的情绪。 还没来得及细问如风,顾舒泽和秦晓雨已经进了房间。 “三殿下,你不是一直想不起缺失的那部分记忆吗?” 顾舒泽说道:“我们前些日子才从庞岁那里问出些有用的东西,你愿不愿意试试一种特殊的方法?说不定殿下能将缺失的那部分补全。” 贺煜哲从如风那里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现在听到顾舒泽的话,两者一联系,他立即开口。 “重溟,你是要对本宫使用催眠吗?” “三殿下慧眼如炬啊!”顾舒泽赞道,“一下就被你猜中了。” 庞岁在催眠状态下讲述的情况,只是从他的角度所见所为的事情。 而有好些细节他们依旧是不知晓的。 比如说,贺煜哲本来是要进宫见圣上的,应该直接去御书房才对。 但贺煜哲遇害的地方,和御书房相去甚远。 他为何不直接去御书房? 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去了别的地方? 这些谜团,只有贺煜哲本人才知晓。 庞岁只是贺煜哲遇害过程中的一环。 只有贺煜哲将他自己经历的那部分想起来,才会形成闭环,整个过程才完整。 顾舒泽问道:“三殿下可愿一试?” 贺煜哲和顾舒泽的情谊,那也是多少年日积月累夯实了的。 他可以不信任何人,但不会不信顾舒泽。 “有何不可?”他回答得无比干脆。 如风眼观鼻鼻观心,将自己站成了一截木桩。 现在顾舒泽有了催眠这一法宝,如风头脑里仿佛出现了好些画面。 谁惹恼了顾舒泽,他就对谁使用催眠术,然后将对方做过的糗事挖掘出来,公布于众。 真惨呐! 那无异于从坟墓里将人挖出来鞭尸。 还好三殿下是主子的好朋友。 “如风去门外守着,不让人靠近。”顾舒泽吩咐道。 “是。” 如风一拱手,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现在只剩了顾舒泽、贺煜哲、秦晓雨三人。 贺煜哲非常好奇,他们要如何对他使用催眠术。 “晓雨,催眠术是你教予我的,三殿下这里,还是你来。” 顾舒泽看向秦晓雨,语气柔和。 “顾舒泽,你在暗卫那里取得了成功,三殿下这里,你自己操作,我在一旁,如果有不对的地方,也好给你指出来。”秦晓雨回答道。 顾舒泽觉得很有道理。 学习理论和实践并存才能进步。 有老师在一旁点拨,进步更快。 第262章 暗自赞叹,情绪复杂 “等等。”贺煜哲听到了关键词。 “重溟,这催眠术,是小神医教给你的?”他不解道,“她不是神医吗?” 秦晓雨笑着抢先回答:“对啊。催眠术本来就是我用在病人身上,为病人治疗心理疾病的方法。” “此方法对审讯犯人也有用,所以晓雨才教给我的。”顾舒泽也在一旁解释。 贺煜哲在见到护国公夫人戚雅霜的时候,就很想会会这个小神医。 他知道对方医术高超,但没想到自己也成了她的病人。 现在居然听说顾舒泽审讯犯人也能用秦晓雨的医术? 他简直觉得刷新了自己的认知。 真是太梦幻了。 他看向秦晓雨。 今日秦晓雨是本来面目,没有让如电化妆。 她一张脸带着晒过太阳后自然泛起的红润,一双眼睛像两颗黑宝石,镶嵌在浓密的睫毛里,灵动而又充满着自信。 她紧闭的红唇,带着几分恬静,神情更是淡定无比,让人看了感觉安心。 小神医果然是非同凡响的。 贺煜哲在心里暗自赞叹。 “那三殿下,我们便开始了?”顾舒泽问道。 贺煜哲点点头:“好。” 顾舒泽开始用舒缓的语调让贺煜哲慢慢放松,很快引导他进入浅眠的状态。 “三殿下,你从欣园离开去皇宫,进了皇宫,你去了哪里?” 贺煜哲说道:“本宫往御书房去找父皇。” “三殿下见到父皇了吗?”顾舒泽继续问道。 贺煜哲回答:“不曾。” 顾舒泽和秦晓雨对视了一眼。 “三殿下在半路上遇到什么人了?” 贺煜哲答道:“遇到两个人。” “遇到的两个人,是男是女?能不能仔细描述一下样貌特征。” 贺煜哲开始描述。 顾舒泽听到他的描述,渐渐皱起了眉头。 那个准备和贺煜哲一起埋葬的女子,果然是和贺煜哲有关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贺煜哲才做过手术的原因,他差不多将遇到的两人样貌特征讲完就直接睡过去了。 顾舒泽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将人叫醒继续询问还是让他好好睡。 秦晓雨笑道:“让三殿下睡。顾舒泽,你是不是从中听出些什么?” “嗯。”顾舒泽颔首,“他遇到的其中一位女子,正是后面装在麻袋里,被背去埋的另一人。” “哦。”秦晓雨若有所思,“听三殿下描述的详细程度,看来他对此人印象深刻。” 顾舒泽点点头:“我也这样觉得。” “有这位女子的画像吗?” 秦晓雨说道:“你没试试让三殿下看看这名女子的画像?” 顾舒泽眼神一亮:“晓雨,你倒是提醒我了。” 顾舒泽凭着记忆,将那名女子的样貌画了出来。 秦晓雨拿起那张画像。 画像上的女子面容秀雅出尘,只是眼睛是闭上的。 不知道其睁开眼是怎样的风采? 贺煜哲这一觉睡了一个多时辰。 等他醒了,顾舒泽将画像递给他。 “三殿下,你瞧瞧,你可是在皇宫里遇到此女子?” 贺煜哲接过画像,有些疑惑地朝上面一看。 下一秒,他眼睛睁大,愣在当地。 顾舒泽欲唤他。 秦晓雨拽了拽顾舒泽的衣袖,制止住其想说的话。 过了好半晌,贺煜哲才像是回过神来。 他的神情从疑惑慢慢转为清明。 他看向顾舒泽,眼神里夹杂着欣喜,又带上了些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 “重溟,本宫都想起来了!” 这下,轮到顾舒泽惊喜了。 “真是太好了!” 秦晓雨忍不住拍起手来。 “三殿下,可以讲讲吗?为我们解解惑?” “嗯。”贺煜哲颔首,“本宫想坐起来一点。” 顾舒泽将他扶起,秦晓雨在其腰部垫上了几个垫子。 贺煜哲斜靠在垫子上,开始讲述那天见过王麒遂,离开欣园后的事情。 贺煜哲骑马到达皇宫。 入宫后,他往御书房走。 这个时间尚早,他本也不急。 路过一处院落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女子的叫骂声。 “小妮子,别仗着你以前在兰妃身边待过,就以为自己攀上了高枝!” 一个女声怒气冲冲地说道。 兰妃? 圣上各位妃子的称号,都是从对女子的溢美之词之中选的。 那些溢美之词自然包括贤良淑德、秀外慧中、兰心蕙质,温婉娴淑······ 而这位兰妃,正是贺煜哲母妃的称号。 圣上赐名其为兰妃,不仅仅因为其气质温雅,更是因为她身有淡然兰香。 贺煜哲刹那间思绪已经打了好几个来回。 居然提到他母妃的称号? 他不由止步,转而拐去声音的来源。 呵斥声还在继续。 “小妮子,小小年纪,敢忤逆了?你胆子真是肥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嬷嬷饶命!奴婢不敢!” 一个清澈的女声低声讨饶。 责骂她的人更加生气。 “还敢顶嘴?!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 啪—— “啊!” 一记响亮的声音响起,听到都让人感觉肉痛。 被教训的女子低呼出声,旋即带着哭腔:“啊!好痛啊!求嬷嬷,别打了,呜呜呜···” 啪啪啪—— 对方并没有因为她的求饶而住手。 贺煜哲的眉头皱起,加快了脚步。 “住手!” 他出声喝止。 穿过两旁种满重重植被的小径,他终于看到一胖一瘦两名女子。 微胖的嬷嬷闻言住手。 看清走来的是位衣着华贵的锦衣男子,嬷嬷眉头一跳。 “奴婢见过三皇子殿下。” 哭得梨花带雨的另一位年轻女子也伏倒在地:“奴婢···见过···三殿下···” 她极力忍住哭泣,但说出口的话还是沙哑的,哽咽地几乎听不清楚。 “免礼。” 贺煜哲看向年轻女子。 年轻女子样貌秀雅出尘,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此时红得很不正常,显然是被嬷嬷掌嘴留下的痕迹。 贺煜哲不知为何,总觉得此女的样貌熟悉,好似之前见过一般,不觉多看了几眼。 “你们在做什么?” 贺煜哲冷冷地将目光转向嬷嬷。 嬷嬷被他的眼神刺得不敢抬头,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惶恐。 “奴婢在教训这个不听话的丫头,冲撞了三殿下,请三殿下恕罪。” 一旁的年轻女子垂着眸,止不住地在抽泣,微耸的双肩显得瘦削单薄。 贺煜哲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所犯何事?” 第263章 欺人太甚,柔弱可怜 “这个丫头不守规矩,前日没有完成工作,昨日又没有完成,这样懒惰的丫头,不好好教训教训,岂不是每天都混吃混喝?宫里可不是慈安堂。” 嬷嬷听到三皇子的问话,便将年轻女子所犯的错一股脑都说了。 “嬷嬷说的可是事实?”贺煜哲转头问女子。 女子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三殿下,你瞧瞧,她这是默认了。”嬷嬷毫不客气地说道。 贺煜哲瞪了她一眼。 嬷嬷仿佛看到两把眼刀向自己飞来,吓得立即噤了声。 贺煜哲估计那年轻女子惧怕嬷嬷,不敢回答。 “你,随本宫过来。”他指了指年轻女子,又转头对嬷嬷说:“你留在这里别动。” 嬷嬷感受到他的威压,诚惶诚恐地回答:“是。” 年轻女子起身跟在贺煜哲身后,走到树后面。 此处距离嬷嬷的位置有些远,嬷嬷既被树干挡住了视线,也听不清他们之间的对话。 “说说?”贺煜哲问道,“有什么委屈都可以告诉本宫。” 年轻女子垂着头,声音细若蚊鸣。 “嬷嬷让奴婢一人做三人的事情,做不完就不准吃饭,前日奴婢没做完,昨日被扣了一天的口粮,更做不完了···” 贺煜哲继续问道:“为何让你一人做三人的事?” “三殿下。兰主子仙逝后,所有伺候过主子的宫人宫娥都被分给其他主子了。” 女子垂泪道:“奴婢被分到德主子身边。德主子从前处处刁难兰主子,现在兰主子去了,就拿奴婢这些曾经伺候过兰主子的人撒气。” “好些同奴婢一样伺候过兰主子的人,都纷纷转而向德主子谄媚,奴婢不肯说兰主子的坏话,所以就时时被罚···” 女子此时抽泣声慢慢小了,声音越来越坚定。 怒意已经染上贺煜哲的眼眸。 他的母妃已经仙逝多年。 他在边关为大宇流血流汗,这些人在皇宫里享着福,还这样对一个早已离去的人恨恨不已。 贺煜哲攥紧了拳头:“真是欺人太甚!” “你叫什么?”他看向年轻女子。 女子回答:“奴婢在伺候兰主子的时候名叫蕉儿,现在叫青柑。” “蕉儿,你可敢和我一起去同德妃对质?”贺煜哲说道,“以后你就跟着我去西北,西北苦寒,你可怕吃苦?” 蕉儿扬起脖颈,硬气地说道:“蕉儿不怕,蕉儿敢,蕉儿愿意去西北伺候三殿下。” “好。” 贺煜哲也不管那个还跪在地上的嬷嬷,径直带着蕉儿走了。 贺煜哲领着蕉儿一起去德仁宫见德妃。 走到半路,紧跟着他的蕉儿突然止住了脚步。 “殿下···” 蕉儿感觉自己腹内一阵绞痛,翻江倒海一般,她不由蹲下身去。 疼痛并没有因为她蹲下来而减弱,她的额头渗出汗水,一张俏脸瞬间煞白。 贺煜哲一转身,就看到蕉儿捂着肚子,眉头紧锁,一张小脸褪去了血色,惨白得吓人。 “蕉儿,你怎么了?” 他关切地蹲下身来,伸手就要去碰蕉儿的额头。 蕉儿的嘴唇有些泛白,却倔强地往后缩了缩:“殿下,蕉儿肚子痛,蕉儿脸脏。” 贺煜哲看了一眼,前面有堵景墙,景墙上有窗,窗上放着盆景,从窗和盆景之间的空隙,可以看到后面有石桌石凳。 “蕉儿,你怎么样?本宫先扶你去那边坐坐?” 蕉儿现在被疼痛包围了,思维有些停滞,不论贺煜哲怎么说,她都答应下来:“谢殿下。” 贺煜哲扶着蕉儿去桌前坐下。 蕉儿像被抽去浑身力气,上半身伏在桌上就不想动弹。 贺煜哲见她一张巴掌小脸白得透明,像个仿佛一碰就会碎的瓷娃娃。 此时蕉儿的俏脸沾满汗水,几捋乌黑的头发打湿了贴在苍白的脸颊上,黑与白的强烈对比,让她的面容更增加几分破碎感,让人看见就想要保护她。 贺煜哲不由感觉一阵心痛。 “蕉儿,你暂且在此处休息,本宫去找太医。” “殿下别走,蕉儿怕···” 蕉儿的声音带上了几分颤抖,仿佛发自内心的恐惧,让她对贺煜哲产生了依恋。 这样低沉软糯的话语,让人怎么忍心离开? 贺煜哲移不开步,又担心她的病痛。 “那本宫带你去找太医。” 他将女子环抱起来,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臂弯里。 一股女子特有的清香袭来,贺煜哲有些心神荡漾。 “殿下,蕉儿身上脏,殿下放蕉儿下来···” 蕉儿的声音柔弱又可怜,一声声让人痛惜。 她挣扎着想从贺煜哲的怀抱里下来。 “别乱动,别说话,本宫带你去太医院···” 贺煜哲低声说道,将女子抱起就大步往前走。 怀里蕉儿停止了挣扎,窝在贺煜哲的臂弯里:“蕉儿多谢三殿下。” 女子的声音轻又软,仿佛靠在他耳边说的。 其那张清雅的脸近在咫尺,这张脸和他记忆某张脸重合在了一起。 贺煜哲的呼吸有些乱,加快脚步往太医院而去。 突然一片喧闹声传来。 花园尽头的空地上,一群人簇拥着一位华衣美妇。 好些宫娥奔跑着,手里牵着线。 一只只模样精巧的纸鸢升上了空中。 秋高气爽,正是放纸鸢的好时节。 贺煜哲定睛一看,那位模样姣好的美妇,不是德妃是谁? 他正是要带蕉儿去找她当面对质的。 此时,蕉儿在他怀里突然低哼了一声,似是很痛苦。 贺煜哲收回目光,瞧了瞧怀里的人儿。 蕉儿刚才惨白的脸色此时却变得通红。 他更是感受到对方挨着自己的皮肤,像一团火球,烫得吓人。 算了。 对质这些,什么时候都可以。 蕉儿这个样子,病得不轻。 还是先去太医院要紧。 他加快了脚步。 “这不是三皇子吗?这是要去哪儿啊?” 一个倨傲的女声响起。 贺煜哲循声望去。 被簇拥着的美貌妇人正徐徐向他走来,一双美目盯着他,殷红的朱唇嘴角朝下,带着几分刻薄。 “见过德妃娘娘。” 礼不能废,贺煜哲语气带上了几分恭敬。 “这人病了,儿臣正将人送往太医院。” “哦。”德妃好奇道,“是什么人,让三皇子这样上心?还亲自送去太医院?” 一旁的嬷嬷眼尖,已经看到贺煜哲怀里的人:“娘娘,这不是我们德仁宫里的宫娥青柑吗?” 第264章 多管闲事,出其不意 “既然是我们宫里的人,还愣着干嘛?冲撞了三皇子怎么得了?”德妃说道。 两个五大三粗的嬷嬷几步上前,就要将蕉儿从贺煜哲的怀里拉出来。 贺煜哲抱着蕉儿,动作却不笨拙,闪身退让,两位嬷嬷几次伸手都没有拉到蕉儿的手。 “三皇子这是护上了?”德妃有些鄙夷道,“这样低贱的婢子,既然是我们宫里的,三皇子还是交由我们自己料理。” 蕉儿病得厉害,贺煜哲本不想和她多做计较。 但对方拒不放行,倒是将他的牛脾气给激起来了。 “既然是低贱的婢子,想来德妃娘娘宫里也不少这一个。儿臣斗胆讨要了,德妃娘娘不会舍不得?” 德妃美目往他身上一瞟,嘴角往下的弧度更甚:“三皇子说对了,本宫还真是舍不得。” “敢问娘娘,你舍不得这婢子能干,还是舍不得这婢子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 贺煜哲不客气道:“怕更是舍不得变着花样折磨这婢子?” “三皇子这是心痛了?”德妃也毫不示弱。 贺煜哲怒声道:“敢问德妃娘娘,为何这样折磨婢子?” “本宫的婢子,就是打死她都是本宫的事,三皇子难道还想将手伸到本宫这里,管本宫的闲事?” 德妃用鼻息冷哼了一声:“三皇子未免也管得太宽了?” 贺煜哲被她梗得气愤不已,知其也不会将真正的原因说出来。 德妃仗着父亲是阁老,常常使些手段,打压排挤其他嫔妃,他母妃没有少中招。 兰妃性格柔和,加之没有什么根基,总是教育他凡事多忍让。 但今日,贺煜哲不想忍了! “不论今日娘娘高不高兴,这个婢女,儿臣管定了!儿臣还要告诉父皇,你处处刁难我母妃曾经的下人,让父皇评理!” “反了你!” 德妃显然没有想到贺煜哲气焰如此嚣张,她双目倒竖,一脸怒容。 “把人给我抢下来!” 她一声令下,身旁的那些嬷嬷、护卫,纷纷朝贺煜哲扑过来。 贺煜哲抱着蕉儿就开跑,左躲右闪。 他双手护着蕉儿,还时不时伸脚绊人,用手肘打击来人。 他抱着个人,那些嬷嬷护卫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很快,那些人纷纷被他击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此时,被人围追堵截,一阵疯跑之下,贺煜哲也不知道自己跑了何处了。 他低头查看蕉儿的情况,却见蕉儿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她的眼睛大而有神,眼核好像成熟的黑葡萄,晶莹剔透,里面清晰印出他的身影。 此时蕉儿眼中蓄满泪水,低声哽咽道:“三殿下,对不起,奴婢骗了你…” “什么?” 贺煜哲听不清她说的什么,正想追问,突然发现自己的腿有点发软。 “蕉儿,你刚才说什么?” 他将蕉儿放下,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太阳穴突突突跳得厉害,心跳也越来越急促。 “蕉儿,是你对本宫做了什么吗?” “呜呜呜…殿下对不起…” 蕉儿哭出声来:“奴婢不答应,他们要砍掉奴婢双手双脚,奴婢怕疼…奴婢害怕…呜呜呜…” 贺煜哲眼睛有些不能聚焦了。 蕉儿的样子渐渐有些模糊。 他终于知道对方的样貌为何熟悉了。 蕉儿长得像他的母妃! 模样有六七分像,连声音都有些相似。 所以,这是专门针对他使用的计谋吗? 不得不承认,对方成功了。 一团黑影向贺煜哲袭来,贺煜哲想躲闪,脚步已经有些不听使唤了。 吾命休矣! 贺煜哲心有不甘。 西北的将士还等着他回去。 即便身死,他也应该死在疆场上。 而不是在这里! 他怎么可以就这样倒下! 他躲闪着对方的攻击。 “啊!” 贺煜哲耳听一声惨叫。 紧接着,一个温软的身体跌到他的身上。 他伸手去扶。 熟悉的香气钻入鼻腔。 是蕉儿! 贺煜哲摸到一手黏黏糊糊的东西,带着股腥气。 是血! 蕉儿为他挡住了对方致命一击!! “你怎么这么傻?本宫不怪你!”贺煜哲低吼道。 贺煜哲知道蕉儿骗了自己,但他没法对她恨起来。 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小宫娥,她有什么能力去对抗强权? 妥协, 是她唯一生存的机会! “三殿下肯为奴婢说话,奴婢愿为殿下豁出性命···” 他怀里的蕉儿,声音越来越弱,停止了呼吸。 “啊!!!” 早已没有力气的贺煜哲,身体里突然爆发出一股力量。 他将蕉儿往一旁放下,靠着模糊的视线,和黑影对决。 黑影一击不中,再次袭击,都被贺煜哲听风辨位躲过了。 而且,几次贺煜哲都因为出其不意让黑影中招。 时间一点点流逝,药的效力越来越大了。 贺煜哲眼睛几乎看不见了,浑身酸软无力,整个大脑嗡嗡作响。 别说躲避了,就是每动一下都十分吃力。 他没躲过对方的袭击,头部中了一锤,终于直挺挺倒下了。 ······· 贺煜哲的讲述到此为止。 顾舒泽和秦晓雨一阵唏嘘。 “那位蕉儿姑娘,真是原来伺候你母妃的宫娥?”秦晓雨问道。 “我不知道。” 提起蕉儿,贺煜哲的心绪是复杂的。 “她长得和母妃真像。”他说道,“如果没有发生后面的事情,本宫是真愿意将她带在身边的。” 秦晓雨看他神情落寞,对其有些同情,但却又忍不住想继续追问。 “蕉儿是什么时候给你下毒的?”她不解道。 贺煜哲神情有些复杂地抿了抿唇。 是什么时候给他下的毒呢? 大概就是他将蕉儿抱起来,闻到蕉儿身上的香味,心神荡漾的时候。 他那时只是觉得蕉儿可怜,又听说对方是母妃旧时的宫娥,因为有熟悉之感,故而没有怀疑,更不可能想到,对方是害他的其中一环。 不得不说,对方将他的心理揣摩得特别透彻。 他的母妃是他的逆鳞。 母亲的早逝,是他永远也跨不过去的鸿沟。 秦晓雨见贺煜哲陷入沉思,以为他不会再回答了。 贺煜哲轻叹了口气。 第265章 老天有眼,为何不会 “大概,是本宫抱着蕉儿去往太医院的路上,本宫闻到的香气,就是毒药的来源。” 他不确定地说道:“或许,蕉儿身上也有毒药,抱她的时候,沾到了本宫的身上。” 他抬眸看向顾舒泽:“重溟,蕉儿的尸体找到了吗?” “嗯。”顾舒泽点头,“你和蕉儿被分别装进麻袋,趁着夜色的掩护,被抬到废弃的院落,准备挖坑埋掉,被我发现。” 三殿下中了毒,又受了那样的重伤,本是必死无疑的。 还好老天有眼。 “哦。” 贺煜哲垂下眼眸。 蕉儿说她不答应算计,自己就会被砍手砍脚。 她怕痛所以妥协了。 后面她被黑影一锤击中要害,很快死了。 这个傻丫头,哪里生出来的勇气,为他挡这一击? 现在想来,那些人一旦找上她,她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不论成功与否,她都会是灭口的对象。 可怜人··· “埋蕉儿的地方,三殿下如果想去,我带你去。”顾舒泽说道。 贺煜哲摇摇头:“不了,蕉儿可能也不是她的名字。” 土里埋的不过是具躯壳,看不看又如何? 让那些害她的人伏法,才是对她最大的慰藉。 秦晓雨继续问道:“三殿下,你看清那个黑影用的武器是锤?还是你猜测的?” “本宫当时视线模糊,根本不能看清,连对方整个人在本宫眼里都只是个黑影,更别说武器了。” 贺煜哲说道:“但本宫很肯定对方用的是锤。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对方用的是叶锤。” 秦晓雨对这个时代冷兵器的名字不太清楚。 见贺煜哲无比笃定,她看向顾舒泽。 顾舒泽颔首:“三殿下猜对了。对方确实用的叶锤。” “六扇叶锤正是宫里护卫常见的武器。”顾舒泽解释道,“相比较金瓜锤只有很浅的凹棱,叶锤的每个叶片薄且带锯齿,攻击力更大。” “袭击三殿下的庞岁,正是宫中暗卫里的一员,那枚叶锤可能不是他的。 德妃的德仁宫在整个皇宫的位置本就靠后。 那些人追着袭击三殿下,应该也是事先设计好的路线。” 顾舒泽将已经核查到的信息告诉贺煜哲。 “都渗透到暗卫队伍里了?”贺煜哲怒道,“那这个庞岁?” 顾舒泽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三殿下放心,都在我们的密切监控之中。 这个庞岁是外围的暗卫,圣上身边他是接近不了的。 放长线钓大鱼。 三殿下赶紧好起来,到时候我们一起收网。” 贺煜哲面露微笑:“好!” “之前晓雨回皇都,在大悲古寺听到的两人对话,现下也有眉目了。” 顾舒泽说道:“三殿下醒了,就在这里一并说了。” “好呀!” 秦晓雨心里还挂着这事呢。 顾舒泽从怀里拿出两张纸,递给贺煜哲和秦晓雨。 秦晓雨接过一张,瞟了一眼旁边贺煜哲拿到的另一张。 一张是一个人的面部画像,另一张是个面具。 她心里了然。 那个画像定是那个外邦人的。 另一个面具则是和他接头的那个大宇人戴的。 两幅画都是如电回来凭记忆画的。 当时如电准备画图的时候,秦晓雨跟着顾舒泽去宫里查看贺煜哲的情况,后面又准备手术。 忙的不亦乐乎。 所以这个外邦人的面貌和那个面具,她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 “这外邦人是西北关外人的特征?” 秦晓雨见如电不仅白描了对方的面貌,还涂上了色彩。 外邦人棕色的微卷胡须描绘得惟妙惟肖,浅淡的瞳孔泛着些金光,不像大宇人偏黑色的瞳孔。 “确实。”顾舒泽回答,“乌力吉住在水井巷,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控之中。” 贺煜哲听顾舒泽说完,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那张纸。 纸上画的面具有些眼熟。 “这个面具的模样,像是宫中每年祭祀使用的样式。重溟,本宫多年不在皇都,不知道有没有记错?” 顾舒泽颔首:“三殿下记忆没错。此面具正是宫中祭祀所用。” 秦晓雨突然想起她离开皇都之前的事情。 “顾舒泽,我记得,之前秦清月派人吓唬苏祺萱,在窗前掉落了面具的碎片,你当时说那个面具就是宫里祭祀用的。” 顾舒泽点点头:“晓雨说得不错,此面具正是和当时差不多的祭祀面具。” “所以,那个戴面具的人是宫里的人?秦晓雨疑惑道:“宫里有人和外邦人勾结?” 贺煜哲闻言脸色微变,身体都紧绷起来。 西北边境的安定,是将士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如果真有人和外邦人勾结,想搞点什么阴谋,他第一个不允许! 顾舒泽又从怀里拿出一张纸。 贺煜哲接过,看到纸上是手绘的简易舆图。 “这是根据晓雨听到的内容,结合西北的具体地理位置绘出的图。” “查干卡布奇。”顾舒泽指了指那个地点,“乌力吉准备在这里伏击。” 他学着乌力吉的口吻说道:“公子放心,我们不过是求财。能给元吉那小子添堵,我们也是乐见其成的!” “元吉?”贺煜哲一听这个名字唇角勾起来了,“重溟,是我想的那个元吉吗?” 顾舒泽点点头:“正是。” 秦晓雨一头雾水:“顾舒泽,你和三殿下在打什么哑迷?为什么我听不懂?” 顾舒泽笑道:“晓雨,你猜乌力吉他们要伏击谁?” 秦晓雨完全是懵的:“我怎么会知道?我又没去过西北。” “谁过年之后要去西北?”顾舒泽决定给她一点小小的提示。 秦晓雨头脑里灵光一闪。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秦清月。 “顾舒泽,不会是大宇送去达斡的和亲队伍?” 顾舒泽反问道:“为何不会?” “真的呀?”秦晓雨惊讶得睁大了眼,“难道是···那谁,还想着秦清月,准备抢亲?” “看起来是这样的。”顾舒泽颔首。 “这是你的猜测?”她问道。 贺煜哲开口道:“小神医不在,不知道达斡王子来皇都的事。” “顾舒泽和我提过。”秦晓雨表示自己还是有所耳闻的。 “达斡王子的名字叫完颜元吉。”顾舒泽解释道,“乌力吉是和硕的,和达斡素来不和。” “原来如此。”秦晓雨瞬间明了。 如果早知道元吉是达斡王子的名字,这个谜团早解开了。 “所以说,真的有人会去伏击送亲队伍,将秦清月抢走?” 秦晓雨不解:“这是魔怔了?” “父皇知道此事了吗?”贺煜哲问道。 顾舒泽点头:“圣上全都知道。一切都在圣上的掌控之中。” 第266章 皇恩浩荡,跃跃欲试 贺煜哲勾了勾唇角:“多行不义必自毙。” “且等且看。”顾舒泽赞同道。 秦晓雨做了个用勺子舀东西的动作。 “慢慢等下锅的汤圆一个个浮起来,浮出水面再捞。” 顾舒泽哈哈一笑:“正是正是!” 贺煜哲勾了一下唇角:“小神医说得本宫都想吃汤圆了。” “好呀。”秦晓雨瞬间眼神亮了,“那我们一起包汤圆?你们喜欢吃什么馅的?” “还有不同的馅吗?”贺煜哲不解。 “有啊!”秦晓雨如数家珍,“芝麻的,红糖的,花生的,豆沙的,玫瑰的···” 贺煜哲咽了咽口水:“好想每一种都尝尝。” 顾舒泽瞥了他一眼。 三殿下又抢台词? 就没见过嘴这么快的人! “这有何难?”秦晓雨笑道,“我马上就去准备馅料,晚上就能吃上。” 贺煜哲已经在期待了:“那本宫空着肚子吃汤圆了。” “不动手的人不能吃!”秦晓雨看了他一眼。 “本宫是病人。”贺煜哲低声道,“病人都没有点特权吗?” “当然有。”秦晓雨说道,“特许三殿下在床上包汤圆。” 顾舒泽笑了:“晓雨这个提议好,就这样定了。” 贺煜哲幽怨道:“重溟,你小子变了!” ······ 三皇子苏醒的消息在整个皇都传遍了。 圣上金口一开,为顾舒泽定了三日之限,三日未到,昏迷十多天的三皇子居然奇迹般醒来! 皇都无人不称颂圣恩浩荡。 无人不赞叹圣上的仁德感天动地。 不过,三皇子因为头部受到重创,失去了所有记忆,连圣上和皇太后都不识得,行为状态也有些反常。 他不愿离开欣园,只愿跟在顾舒泽身边。 圣上心中对贺煜哲有愧,只要他还活着,就感欣慰,便允了贺煜哲不必住在宫中。 差点害死贺煜哲的幕后真凶,听闻他苏醒之后忐忑不已,当听说他连亲爹都忘记了,还带上点痴傻,差点笑喷了。 这样的结果,简直不要太完美! 秦清月自从住进长公主府里,每日学习礼仪和达斡语言,渐渐习以为常了。 太子还是会时不时半夜冒出来,与她偷偷相见。 她认同了王麒遂的计划,在太子面前自然还是维持好自己的深情人设。 只是对于太子主动的索吻和求爱,她总是婉拒。 被太子逼得紧了,她便娇弱道:“月儿想将自己留给太子来救我的那日。” 秦清月容貌娇媚,欲语还休,温言软语每每挠得太子心里痒痒。 但他曾经说过,秦清月为他今生所爱,绝不半分勉强对方。 所以日子好似就这样循着惯性的规律一天天过去了。 三皇子在宫中被害,后又因为皇恩浩荡突然苏醒,这些事情全皇都都知道,秦清月也略有耳闻。 转眼间,秋高气爽的天气一去不回,一天冷似一天了。 中秋宫里举行的赏月宴,长公主推脱身体不适没有参加,秦清月也无缘进宫。 每年十月初一是大宇皇家祭祀的重要日子。 此日以后,寒冬来临。 所以每年的此日,在宫中举行完祭祀大典之后,皇家贵胄、从大到小各位官员,都会将提前制好的御寒冬衣,带去皇都相对贫困的城北,为那些贫寒的家庭赠送寒衣。 圣上带头如此,皇都的商贾也纷纷效仿。 寒衣数量的多少,全凭每家的意愿。 就像灾年施粥一般,这是个扬名的时机。 所以各家各府都不愿落后了去。 反正受益的是百姓,圣上也乐得看下面的人相互攀比。 皇都如此,各州府也有同样的活动。 所以这一日又被称之为大宇的寒衣节。 在胜景,每年的寒衣节,胜景侯府也会带领全城为贫困人家赠衣。 秦晓雨穿来虽然没有参加过,但她拥有原主的记忆。 原主本是个心善的,又是宅女。 懒散不爱走路,并不妨碍她做些背后的工作。 只是秦晓雨是后面穿来的,原主从小就会的女工,到了她这里就要露馅了。 她的手能拿银针刺穴位,能拿手术刀做手术,能拿菜刀做菜,能拿刀棍,能舞文弄墨,就是不会绣花做针线。 秦家的“顺心小食店”早已开张。 秦家人手脚勤快,小食味道不错,分量也足,童叟无欺,很快就有了不少回头客。 秦晓雨的医馆“泽雨堂”就开在小食店旁边。 顾舒泽为秦家找店铺费尽心思,所以秦晓雨想让一部分股份给顾舒泽,顾舒泽说什么都不要。 秦晓雨便找了个折中的办法。 从他们两人名字里各取了一字,组成医馆名字。 泽雨二字合在一起,没想到寓意吉祥,倒像是专门取的好名字。 这下顾舒泽没有拒绝。 皆大欢喜。 “泽雨堂”专门为女子看病,大夫也是女子。 这在皇都本就是一件奇事。 所以从泽雨堂开业第一天起,就门庭若市。 之前秦晓雨认识的朋友,像苏祺萱、成书慈、王姝媞她们,知道她回了皇都,还开了医馆,一个个都介绍朋友过来。 很快泽雨堂的名头在皇都夫人、小姐圈子里就打响了。 真正知道秦晓雨医术独一无二的护国公府,戚雅霜、贺煜哲等人都谨遵之前的承诺,三缄其口,保持低调。 眼看寒衣节快到,不论来泽雨堂的贵女还是夫人们,都在相互打听对方做寒衣的情况。 樱桃见那些小姐讨论得热闹,有些跃跃欲试。 “晓雨姐,咱们家也准备些寒衣?” “好呀。”秦晓雨答应道,“把这几日的收益拿去,看是买成衣还是买布和棉花自己做?” 樱桃也打不定主意:“要不晚上回去问问大娘?” 她点头道:“行。” 秦家的小食店只做早上中午,下午很早就收摊。 等秦晓雨傍晚关了医馆回去,姜桂花已经将晚食做好了。 一家人坐在饭桌前,和和美美地一起吃晚餐。 秦文彦住在书院,半个月回来一次。 平时姜桂花做了好吃的,秦大林也单独跑一趟书院。 皇都的先生严厉,要求高,秦文彦更加刻苦,但因为差不多隔一天就能吃到娘亲做的饭菜,他不仅没有掉称斤,反而长了些肉。 “娘,樱桃提议,寒衣节,咱们家也给那些日子不好过的人家赠赠寒衣。” 秦晓雨主动挑起话题。 第267章 考虑周到,大方实用 姜桂花乐呵呵的:“雨儿,你们今天不提这事,为娘都要提。” “那些来小食店的老主顾,好些都在说这赠寒衣的事情。” 姜桂花看了秦风一眼,秦风笑着朝她点点头,眼神里全是鼓励。 “我跟你们爹商量,咱家现在也在皇都安定下来了,生意也过得去,还有顾公子的关照,不知道比那些贫苦人家强多少倍。 这天寒了,皇都比起吉州冷多了,没个棉衣,到时候下大雪,那不是得冻死人呐? 我们一家走到哪里,都受人恩惠,别人有困难,我们也出一分力,帮衬帮衬。” 秦晓雨率先拍起手来:“娘亲讲得真好!” 樱桃也赞叹道:“大娘,你说得我们都热血沸腾了,马上就想将寒衣做出来。” 姜桂花被表扬,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秦风。 “孩他娘说得对!”秦风竖起大拇指,“咱家全力支持!” 秦大林没意见:“听娘和爹的。” 小柿子跟着秦晓雨拍手,边拍边跳:“做寒衣咯!做寒衣咯!” 小石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娘亲,小石头会扯棉花!” 小石头见过姜桂花为自家做棉衣,知道那些棉花一团一团的,要扯散整理平顺嵌到棉布里面,然后再缝起来。 姜桂花伸手摸了摸小石头的头:“三伢子真能干!” “小柿子也要学扯棉花。”小柿子大眼睛看向姜桂花,不甘示弱地说道。 “好好好。”姜桂花也摸了摸小柿子的头:“到时候让三伢子教你,你们一起扯棉花。” 小柿子开心地连连点头:“嗯嗯。” “娘亲,做女工我不行,我倒有另外一个想法。”秦晓雨看向姜桂花。 姜桂花好奇:“什么想法?” 全家人都将目光转向了她。 “那些人没有闲钱,怕是有病也不会轻易去看大夫。”她说道,“你们做寒衣,我到时候去义诊,爹爹,娘亲,你们觉得如何?” “好啊!”秦风率先表态,“雨儿想得周到。想想咱家以前,有个什么三病两痛的,也是能拖就拖。” 他看了一眼秦大林:“这不,你家大哥就是那样拖成大病的。” “咱家就这样办!赠寒衣,义诊!” 这件事就这样一致通过了。 “樱桃,你明天先陪娘去买棉布棉花针线。”姜桂花说道。 “好勒!”樱桃爽快地答应了。 “大娘,小柿子也要去!” “娘,小石头也想去!” 小柿子和小石头不约而同撒起娇来。 “两个孩子明天一起去,到时候请如风驾车带你们,如风找得到地方。” 秦晓雨笑道:“我等下就去找顾舒泽。” “又去麻烦顾公子。”姜桂花怪不好意思的。 “没事的,娘亲,大不了让他上家里吃饭。”秦晓雨安慰道。 “那感情好。”姜桂花高兴道,“让顾公子来家吃饭,如风如雷如电都来。” “知道了,我就知道娘亲最热情好客。”秦晓雨笑道,“我先帮他们答应下来了。” 吃过晚食,秦晓雨还没出门去找顾舒泽,顾舒泽倒先上门了。 秦晓雨将家里商量赠衣义诊的决定说了。 “还得麻烦明天如风驾车带我娘亲和樱桃去买棉衣棉布。” “好。”顾舒泽爽快地答应,“明早让如风在门口等候。” “顾舒泽,你今天来找我有何事?”她问道。 顾舒泽勾了勾唇:“国公府到时候也会赠寒衣,我本来也是来问晓雨要不要同我一起去的。” 秦晓雨惊喜道:“那我们岂不是想到一块去了?” “到时候你们赠衣,我就为那些人诊病。”她眨了眨眼睛,“我们来个一条龙服务。” “还可以送点米面。”顾舒泽说道。 “对对对。”秦晓雨眼睛亮晶晶的,“有饭吃,有衣穿,没有病痛,那才真是服务到家了!” 两人又商量了些细节,这才分开。 第二日一早,如风就载着姜桂花和樱桃,带着两个孩子,去皇都最大的布庄买布匹和棉花丝线。 虽然之前如风带着秦家人去了不少地方游玩,但这样大的布庄,姜桂花还是第一次踏足。 以前在石牛镇,卖布的铺面就是一间。 这布庄前面是个三层阁楼的铺面,后面则是绣坊,气派得很。 房间里,高低错落的木架上,挂着摆着各色布匹,花纹精美,质地不俗,泛着迷人的光泽。 姜桂花一进去,就被那些布匹晃花了眼。 心里除了赞叹,她再没有第二种想法。 但寒衣不求高档奢华,但求大方实用。 “二位想买点什么?”来选布的人多,伙计有点招呼不过来。 樱桃也不废话,直奔主题:“我们想选点做寒衣的布料和棉花。” 伙计心下了然:“二位请随我来。” 伙计将他们带到另一个大房间。 这个房间里的布料都是些棉布,样式很质朴,花样还不少。 在房间里选布匹的人挺多,差不多都是各府的丫鬟嬷嬷之类。 “二位请随意挑选,选好找旁边那位伙计结账。” 伙计还要招呼外面的客人,好心地提醒他们。 “好,谢谢小哥。”樱桃笑着致谢。 姜桂花和樱桃边看边讨论。 旁边的一位嬷嬷见她俩衣着朴实,又听樱桃一口一个大娘,叫得亲热。 “你这丫头倒是嘴甜得很,这是你们府里的管事嬷嬷?” 樱桃还没搭话,如风停好马车,抱着小柿子和小石头找到她们。 见房间里都是女人,如风将两个孩子放下,自己在门外等着。 两个孩子手牵着手,一阵风似的跑进来。 小石头腿脚恢复得越来越好,已经能跟上小柿子的步伐了。 “樱桃姐姐,你们选的什么布?”小柿子忽闪着大眼睛,伸手就来拉樱桃的衣袖。 “娘亲,选棉花了吗?” 小石头还记挂着他要出一份力,扯棉花的事。 “还没有。”姜桂花回答。 “那些人家一定也有小孩子,你们俩看看喜欢什么样的?你们选的小孩子定也会喜欢的。” 樱桃摸了摸小柿子的头。 “好!” 小柿子奶声奶气地回答。 “石头哥哥,我们也去选。” 两个小家伙被委以重任,自豪地学着大人的样子去看布匹了。 “哟,这女娃是府里的小小姐?”那个之前和樱桃搭话的嬷嬷又开口了,“长得可真俊俏。” 她瞧出小石头走路有些不正常,又听他叫姜桂花娘,认定是府里带小姐的嬷嬷丫鬟出行,别有用心地捎带上了自家的孩子。 第268章 惴惴不安,看人下菜 樱桃以前在胜景的时候,跟着秦晓雨去书院,那些爱嚼舌根的丫鬟她见过不少。 这样的人,她懒得理会。 她礼貌地笑笑,并不搭腔。 “哟呵,还挺装大的。” 那个嬷嬷见她不搭话,心里有些不爽。 樱桃和姜桂花商量着,选定了几款做男子棉衣的布料,又选了几种做女子棉衣的布料,都是些素雅的颜色。 小柿子和小石头则为小孩子选了几种颜色喜庆鲜亮的布料。 “小哥,这几样布料一样给我们拿五匹。”樱桃远远招呼伙计。 她们来得不算早,但选得快。 伙计立即小跑着过来,记录樱桃选定的花色。 樱桃将刚才和姜桂花商量好的花色指给伙计看:“这种,这种,这种······” “不行。”刚才和樱桃搭话的那个嬷嬷突然捏住她选定的款式,“这款我们全要了。” 樱桃抬眸看了她一眼。 嬷嬷抬高了下巴,斜着眼睨她,分明是故意找茬。 樱桃不想和她多做计较:“那小哥,这款不要,换成旁边那种颜色稍深一点的。” 嬷嬷毫不客气地又捏住了旁边那款布料:“这款我们也全要了。” 樱桃同秦晓雨多年生活在一起,本也养成了和她差不多的性情,不是个爱计较的人。 “那小哥,换成隔壁那款浅色的。” 伙计将刚才写的两款划掉,又记上第三款的名字。 “这款我们也要了。”嬷嬷毫不让步。 这下,不仅伙计,就连旁边选布料的人都纷纷看出这嬷嬷是故意的了。 樱桃眼里染了些怒意:“这位嬷嬷,你没有选定,我先选定了,要一款你要抢,要两款你也要抢,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姜桂花见那位嬷嬷气焰有些嚣张,怕惹事,连忙拉了拉樱桃的衣袖。 “樱桃,算了算了,我们选别的款。” “大娘,这嬷嬷一而再再而三的地阻扰我们,分明是故意的,这样的人肯定要与她说道说道。” 不爱计较不等于怕事。 秦晓雨的性情,樱桃学了十成十。 姜桂花有些惴惴不安:“算了,樱桃,我们才来皇都,还是不要惹事的好。” 嬷嬷闻言心里更是鄙夷。 以为她俩是某某府上的丫鬟嬷嬷,还是高看她们了,看样子就是个小地方来的。 “我今天就是故意的又怎样?”嬷嬷下巴抬得更高了,“小地方来的,也配到皇都最大的布庄买布?” 樱桃闻言怒了:“布庄对我们都客客气气,你凭什么这样骄横?” 一旁伙计也在规劝:“两位两位,别吵别吵,听小的一句劝,本布庄花色品种多。嬷嬷,小的给你申请折扣,您就别为难这位姑娘了。” “哼。”嬷嬷闻言更不高兴了,“连你个小伙计都敢说我为难她?你眼花了吗?也不看看我是哪个府上的?” “小的知道嬷嬷是贤王府上的,小的给你陪不是,嬷嬷就别为难小的了。”伙计连声道歉。 樱桃的火气更大了:“王爷府上的就能随意刁难别人吗?还有没有天理了?” “天理?”嬷嬷不客气地怼回来,“小丫头,胆子不小,见到王爷府上的,不低头,还敢嘴硬?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说着嬷嬷就要上前打人。 小柿子不知什么时候就冲到了嬷嬷面前:“不许打我樱桃姐姐!你这个坏人!” 她双手叉腰,伸着脖子猛地撞向嬷嬷。 腹部冷不防被她的小脑袋撞了一下,嬷嬷被撞了个趔趄。 嬷嬷一把抓住小柿子的胳臂将她拎了起来,怒声骂道:“小东西,敢撞老娘!” 小石头见小柿子吃了亏,立马冲过来,照着嬷嬷的大腿咚咚咚揍了好几拳。 “放下小柿子!放下我妹妹!你这个坏人!” 嬷嬷刚见她们的时候,还以为粉妆玉砌的小柿子是哪家的小小姐。 后面听姜桂花说才来皇都,笃定他们是小地方来的。 现在听到小石头叫对方妹妹,她心里了然。 就是乡下来的一家子! 她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嬷嬷抓住小柿子的胳膊用力捏,小柿子呲牙咧嘴地不断呼痛。 樱桃眼睛里泪光都泛起了。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扇到嬷嬷脸上,趁着嬷嬷捂脸,樱桃和姜桂花一起将小柿子抢下来。 嬷嬷吃痛不已,大叫一声:“反了,你们!还不来把这群乡巴佬给我绑了?!” 门外进来两个护卫,气势汹汹伸手就抓住了樱桃的胳膊。 “放开我!”樱桃挣扎着尖叫道。 “住手!” 如风刚才见姜桂花她们选得高兴,抽空去了趟茅厕,回来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吵吵嚷嚷。 他见门口的护卫进去了,很快又辨认出樱桃的叫声。 如风疾步冲了进去,将樱桃从护卫手里拉过来,把两大两小四人护在身后。 “怎么回事?!” 他一身暗卫的衣服质地非同一般,长期在顾舒泽身边,他一身气质更是和普通的护卫差异明显。 “坏人抢布,还要抓樱桃姐姐!”小柿子口齿伶俐。 她揉着自己被弄痛的胳臂,翘起小嘴瞪向嬷嬷,大声地控诉。 如风闻言,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明摆着那个嬷嬷看人下菜,故意刁难姜桂花她们。 嬷嬷被一个小孩子告状,心里更加不爽。 “小屁孩,看老娘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 小柿子拽着如风的衣袖,可怜巴巴地仰头看向他:“如风哥哥,坏人还要撕烂小柿子的嘴。” 如风伸手摸了摸小柿子的头:“小柿子乖,看如风哥哥帮你出气!” 啪啪—— 众人还没看清如风的动作,就听到两声清脆的响声。 “你敢打喔!” 嬷嬷杀猪一般叫起来,说话已经有些含糊不清了。 众人一起看向嬷嬷。 只见嬷嬷的左右脸颊一边一个手掌印,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 如风还是收了力道的,否则,能直接让她断气。 小柿子拍手叫好:“如风哥哥好厉害!打你个坏人!略略略略——” 小柿子模样乖巧,像个粉团子,对着嬷嬷做鬼脸的样子又顽皮又可爱。 一旁好些人都被逗笑了。 嬷嬷挨了打,还让人笑话,这口气她哪里咽的下。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他们都给老娘我抓起来!” 第269章 飞扬跋扈,大快人心 两个护卫犹豫了一下。 就凭如风刚才扇嬷嬷的那两巴掌,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去抓人? 那分明就是送上前去挨揍! 嬷嬷见护卫也不听自己的,直接炸毛了。 “两个狗东西,还不动?!信不信,老娘让贤王妃废了你们!” 两名护卫对视了一眼,有些无奈地准备动手。 “我以为是哪里来的疯狗!”如风冷笑道,“不过是贤王爷府里的下人,就敢如此飞扬跋扈?” 嬷嬷不示弱地叫嚣:“长胆子了!贤王府的人也敢惹?!” “惹你怎么啦?”如风冷声道,“贤王府就能不讲理了?!当皇都是贤王家的吗?” 这句话一出,嬷嬷瞬间噤了声。 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贤王敢说皇都是他家的,还将圣上放在眼里吗? 这话,谁敢接? 谁接谁死! “几时贤王家的下人也这样骄纵了?” 如风冷笑道:“我倒要给我们家爷说道说道了。” 嬷嬷此时才惊觉自己是不是惹到什么人了。 但她今天在众人面前丢了这么大的丑,还是想找回些场子。 “你家爷是谁?还能大过贤王?” 如风见其不见棺材不落泪,拿出护国公府的腰牌在嬷嬷面前晃了晃。 “我们家是护国公府,我家爷自然是顾小公爷。” 众人一片哗然。 皇都谁不知晓顾小公爷? 虽然地位上顾舒泽不能同贤王相比,但顾舒泽是做什么的? 他的职责是为圣上监察百官,皇亲贵胄都是他的监察对象。 朝野上下,谁人见他不小心谨慎? 但凡有些权势,在他面前都不敢造次。 谁敢担保自己府里上上下下,沾亲带故的亲朋好友完全清白? 谁也禁不住查呀! 所以,哪个见了顾舒泽不绕道走? 这个嬷嬷今天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却直接踢到铁板了! 嬷嬷吓坏了,一时间浑身都抖了起来。 如风见她发抖,声音更冷:“你知道他们是何人吗?” 他指了指樱桃和姜桂花她们:“他们是我们家爷的贵客!你竟敢欺负到贵客身上,真是好大的胆子!!” 嬷嬷此刻只想多扇自己几巴掌。 几个乡巴佬而已,她怎么知道会是小公爷的贵客? 悔不当初啊! 她吓得双腿一软,直接晕过去了。 “噢噢——坏人倒了!坏人倒了!” 小柿子拍手称快。 “还不将人拖出去!”如风看了那两个护卫一眼,“碍眼。” 两个护卫忙不迭将嬷嬷抬走了。 伙计一头汗水:“对不起,本店照顾不周···” “不干你的事。” 樱桃说道:“那些布我们还是要,你重新记录。” “好好好。”伙计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如风大哥,多谢了。”樱桃转头对如风笑着道谢。 如风一脸愧疚:“都怪如风刚才去上了趟茅厕,否则,必不让你们受委屈。” “如风说的哪里话。”姜桂花笑道,“怎能怪你?大娘还要谢谢你。” “对啊。”樱桃接话道,“要怪就怪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 小石头伸手嚯嚯嚯来回挥了几拳:“如风哥哥好帅!” 小柿子双手叉腰,又做了一个撞人的动作:“小柿子帅不帅?” 如风一把将小柿子捞起来,放到肩头上:“小柿子更帅!” 小柿子咯咯咯笑个不停,别提多开心了。 小石头羡慕地看向小柿子。 如风伸手一捞,将小石头也捞起来,放在另一边的肩头。 这下好了。 两个孩子一人坐一边,开心地大笑起来。 刚才堆积在屋子里的郁气,被孩子们的笑声冲散了。 伙计暗自松了口气。 樱桃和姜桂花选好了布匹,又要了棉花和棉线,伙计去算账,安排人拿布匹。 “你们买这些布也是为寒衣节做棉衣?” 有丫鬟过来同樱桃搭讪。 对方客气,樱桃也很和蔼:“是啊。” “都是做好事,还故意刁难人,那个嬷嬷真不是东西。” “谁说不是呢?” “那个嬷嬷仗着自己是贤王妃娘家带来的,受宠得很,从来都是这样。” “我们也是敢怒不敢言。” “上次有个谁谁谁惹到她,被她让人打得遍体鳞伤,可惨了!” “这次碰到硬茬了!” “真是大快人心呐!” …… 旁边有人鸣不平,也有人在小声的议论。 樱桃笑了笑,没有搭话。 如风可是在心里都一一记下了。 伙计很快回来,递上账单。 “今天本店照顾不周,东家特意为你们打了折扣,算是本店向你们致歉。” 樱桃接过账单,见上面每一种布匹都算好了价钱,在总价上打了对折。 “这也太客气了。”樱桃惊喜道。 “东家说了,赠寒衣本就是善举,本店也用实际行动参与。”伙计笑着回答,“欢迎下次再来光顾本店。” 伙计又提高了音量,对着屋里的众人大声说道:“我们东家说了,今日在本店购棉布为寒衣节做棉衣的,统统八折!” 好—— 屋子里的众人一阵欢呼。 刚才的那些不愉快,好像也随着打折给折掉了。 樱桃开开心心付了银钱,和姜桂花他们一道,带上新买的棉布棉花棉线坐马车回去了。 泽雨堂专门空出了一个房间,姜桂花和樱桃有空就钻到屋里缝棉衣。 小石头和小柿子则帮着扯棉花。 ······ 转眼间,寒衣节就到了。 每年赠送寒衣,在城北选定了几个相对固定的场所。 各府还有大的商贾都已经提前划分好了区域。 像秦晓雨她们这样临时起意的,一般都是自己找地方。 顾舒泽肯定不能让他们当天才像没头苍蝇一样自己到处乱转找地方。 他们护国公府本次特别要了一大片区域。 就按照他和秦晓雨之前约定的,赠送衣服米面,现场义诊。 秦家做的寒衣已经用绳子一套一套捆好,码满了半马车。 大清早顾舒泽和顾士霖就进皇宫参加皇家祭祀。 秦家的“顺心小食店”写了告示,歇业一天。 “泽雨堂”留了外面请的伙计,负责抓药,也贴了告示,今日医师停诊一天。 秦家人都去了城北,樱桃负责为秦晓雨诊病打下手。 姜桂花和护国公府的嬷嬷丫鬟负责赠寒衣。 秦风和秦大林同国公府的护卫一起送米面。 小柿子和小石头则由戚雅霜看顾着,待在一旁暖和的马车里。 顾舒泽让人提前搭了三个小棚子,可以简单遮挡一下寒风。 第270章 井然有序,身临其境 寒衣和米面都被马车拉着运到了现场,分别搬进了两个棚子里。 秦晓雨独占一个棚子,里面已经安上了桌椅,椅子背后还挂上了帘子,后面有一张可以让病患躺下检查的小床。 秦晓雨见现场搭建的棚子比她想象的还好,真有点前世去地震灾区支援,搭建简易帐篷医院的感觉。 不得不说,顾舒泽办事,很让人放心。 等到皇家祭祀结束。 震天的礼炮响彻天际。 城北的赠送寒衣活动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在寒衣节前,已经有专人到城北贫困人家进行核实统计,每户按人丁数发放号牌。 号牌分男女,也分大人小孩。 号牌上还专门记录了核实时测量的身高、胖瘦、年龄大小。 对于那种身患恶疾,不能下床的,也专门注明了。 为了领取寒衣时加以区分。 原则上是一人一牌,只有老人、小孩、病人可以由家人代领。 领取寒衣的人可以按自己的意愿选择任何一家,接受赠衣。 每个赠衣点,都有步军营的兵士站岗,维持秩序。 秦晓雨见人们都有序排队领衣,不由为这样妥当的安排叫好。 可见多年的寒衣节赠衣,早已形成了一套行之有效的管理机制。 长公主府赠送寒衣,秦清月也久违的拿上了针线。 小时候在石牛村,全家都宠着她,有什么缝补的,姜桂花都包了。 照理来说,她根本不怎么会女工。 但她是重生之人,前世嫁给王麒遂以后,所有东西都重新学过,样样都很能拿得出手。 所以,当嘉懿长公主看到秦清月的刺绣,还是狠狠的惊艳了一下。 也特许她参加祭祀后,去赠送寒衣的现场。 秦清月这么长一段时间被禁足在长公主府,终于能出去透一口气,心里也是舒畅的。 等到祭祀完毕,众人从皇宫出来,再坐车去城北,寒衣赠送已经开始好一会儿了。 领寒衣的百姓都排上了队,马车已无法开到现场。 所有人都在外面将马车停好,走进去。 场面很是壮观,却又井然有序。 排成一条条长龙的队伍里,每个人脸上都是笑容。 试问,不在皇都,像这样的贫困人家,谁能领到皇家做的寒衣? 那真是想都不敢想的。 能领到一件皇家制作的寒衣,不仅让人暖心暖身,更是让人倍儿有面子。 皇宫里制作的寒衣,有专门的宫人负责赠送,届时,还会有以太子为首的各位皇子代表圣上亲临现场。 因此,队伍排得最长的非其莫属。 然后是各王府的、公主府的。 最后才是各大官员的。 城北的几处赠衣场地,除去皇宫制作的在每个地方都设了点,其他各府分散在各点。 长公主府设的点恰巧同护国公府的点在同一场地。 秦清月熬过了繁琐枯燥的祭祀,终于同嘉懿长公主一道坐车来了赠衣现场。 她们下车步行入场。 排队的众人,目光都被吸引住了。 祭祀讲求庄重,服装不鲜艳,但依旧低调奢华。 加上久居皇都的人,早已认识嘉懿长公主。 每年就算冬日寒衣节见一次,那也是无比荣幸的。 哗啦啦—— 现场众人全部跪倒在地。 “恭迎长公主殿下!” 众人的呼喊声像海啸一般此起彼伏。 秦清月见四周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伏在地上跪拜的身影。 只有长公主和她两人是站立的。 这样俯视众生的感觉,像雷霆一般直击她内心。 她曾经无数次想过众人匍匐在她脚下,恭敬顶礼的场景。 但只有有身临其境,才会真正体会到那种震撼。 仿佛烟花炸响,在天空恣意绽放。 刹那间,她心里有东西蠢蠢欲动,俨然要破土而出。 被赐婚达斡的阴霾好似瞬间离她而去。 她宛如突然饱吸了甘露的枯树,就要抽出新枝,迸出嫩芽,洋溢无限的生机。 “平身!” 长公主无比威严的声音响起。 “谢长公主殿下!” 众人这才纷纷起立,重新排队。 秦清月跟着嘉怡长公主往长公主府的赠衣点走。 护国公府的赠衣点,姜桂花忙着为那些人找合适的衣服,秦风和秦大林则忙着搬米搬面。 刚才众人磕头,他们也跟着磕了。 至于那一身华服的两个人是谁? 他们反正也不认识,只是远远的瞧了一眼,谁也没有多想。 秦晓雨义诊的棚子外面是挂了一半帘子的。 病人看诊,还是得挡挡风。 所以,秦晓雨在帘子背后,甚至连长公主的人影都没有看到,只是随着众人一起顶了礼,继续为病人看病。 秦清月一边走,眼神却不住地往两边瞟。 一则,她从未参加过这样的活动,十分好奇。 二则,她也想充分体会众人向她投来敬畏目光的感觉。 突然,她像触电了一般看向棚子里赠衣的妇人,一时忘记收回目光。 那张脸虽然圆润了些,但分明就是石牛村的姜桂花! 她怎么会在这里? 大概是长得有些相似? 毕竟人海茫茫,一两个长得像的也很正常。 她自我安慰。 不过,当她的目光朝前面移一移,又发现了秦风和秦大林的身影,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这分明就是石牛村的秦家人! 他们怎么来了皇都?! 是不是意味着,秦晓雨也来了? 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看到秦晓雨的身影,她悄悄松了口气。 她虽然被封公主,但却要去达斡和亲。 反观秦晓雨,不仅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还带着全家来了皇都。 到时候,她在边地受苦! 秦晓雨,还有她最看不上的秦家人,都在皇都享福!! 近一段时间,她那颗已经趋于平静的内心,猛然发出了嘶吼。 怎么可以这样?! 秦清月收回目光,垂下眼眸,任由内心的困兽挣脱牢笼······ 皇宫中的祭祀,贺煜哲本来应该和其他皇子站在一起。 但他一步也没有离开顾舒泽身旁。 对于其他人向他打招呼,他也无比冷漠的毫无回应。 除了顾舒泽,所有人是在其受伤后第一次见他。 太子在祭祀时没有来得及同他说上话,到了赠衣点,太子下来马车特意等着顾舒泽他们的马车。 顾舒泽牵着贺煜哲的手下了马车。 太子笑容灿烂地迎了上去。 “见过太子殿下。” 顾舒泽朝太子见了礼。 贺煜哲在一旁毫无反应。 “重溟不必多礼。” 太子对着顾舒泽回了一句,然后眼神热切地看向贺煜哲。 “三皇弟。” 贺煜哲往顾舒泽身后藏了藏,从其肩头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 第271章 亦步亦趋,大出风头 “太子殿下见谅,现在所有人在三殿下眼中都是陌生人。”顾舒泽解释道。 “三殿下,这是你的太子皇兄,他没有恶意的。” 顾舒泽对贺煜哲说道,想将他从背后劝出来。 贺煜哲拉着顾舒泽的衣袖,垂下头,藏得更深了。 太子不悦道:“看来,只有重溟不是陌生人了?” 他的语气分明有些吃味。 顾舒泽叹气道:“非也,不过是因为他醒来第一个看到的是我,治病期间慢慢产生了信任罢了。三殿下其实也不记得我。” “三皇弟。” 太子又轻唤了一声。 贺煜哲捏紧了顾舒泽的衣袖,始终藏身在其身后。 太子无奈:“走,重溟。” 顾舒泽错后太子半步,一起往各自的赠送点走去。 太子一路和顾舒泽侃侃而谈,时不时眼睛瞟向他身后。 贺煜哲捏着顾舒泽的袖摆一直没松手,像个孩子似的亦步亦趋地跟着顾舒泽。 护国公府的赠衣点距离下马处最近。 “太子殿下,我到了。”顾舒泽止步拱手,“殿下请。” 太子有些不甘心地停下脚步,朝顾舒泽身后张望了一下。 贺煜哲本来露出了半边脸,看到太子回头,立即迅速地蹲身缩脖垂首,一系列动作犹如行云流水。 太子又好气又好笑:“重溟自去忙。” 太子举步前行,贺煜哲从顾舒泽身后悄悄探出头。 见太子不再回头,贺煜哲站直了身体,微微张口呼出一口气,捏住顾舒泽袖摆的手却没有松开。 此时,小柿子和小石头从旁边车厢里下来,跑到贺煜哲旁边。 “哲哥哥,哲哥哥,我们一起玩游戏!” 小柿子拉着贺煜哲的衣袖来回晃。 贺煜哲眼神亮了,又有些犹豫地看向顾舒泽。 “去。外面冷,玩一会儿我来找你。”顾舒泽说道。 得到顾舒泽的首肯,贺煜哲立即松开了手,一手牵小柿子,一手牵小石头,蹦蹦跳跳往车厢那边走。 小柿子歪着脑袋,皱着眉头:“哲哥哥,我们玩点什么好呢?” “我们玩打弹珠好不好?”小石头提议。 贺煜哲拍手:“好!” “不好!”小柿子说道,“大娘说了,让我管着石头哥哥,今天不许把衣服弄脏了。” “打弹珠要趴在地上,是会将衣服弄脏的。”小柿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她突然睁大了双眼:“要不,我们一起玩猜弹珠?哲哥哥手大,他藏弹珠,我们来猜个数,看谁猜得准!” 小石头高兴道:“好,我们就玩猜弹珠!” 贺煜哲一脸懵地看着两个孩子。 “哲哥哥,这样,这几颗弹珠给你,你偷偷放在手心里,放几颗随你,然后你捏起拳头让我们猜。” 小柿子摇头晃脑,奶声奶气地说:“如果我们谁猜对了,你就让我们骑大马跑一圈,谁猜错了就让你打一下手心,你看好不好?” 贺煜哲连连点头:“好好好!” “打手心不好。”小石头不愿意,“他手大,打人肯定痛,谁猜错了让他刮一下鼻子。” 小柿子蹦跳着拍手:“好,赢了骑大马,输了刮鼻子!” 贺煜哲也拍手笑道:“刮鼻子好!刮鼻子好!” 游戏开始,第一局,贺煜哲拳头没捏紧,拳头里有没有弹珠,有几颗弹珠,两个孩子都瞧见了,所以两个孩子赢了。 贺煜哲扛起小柿子就开跑,边跑边笑,跑了好大一圈。 跑完一圈,他又立即扛起小石头,笑哈哈地跑了一圈。 两个孩子骑大马开心极了,又叫又闹,惹得排队领衣服的孩子一个个都羡慕得不行。 “哲哥哥,你的拳头没捏紧。”小柿子用她的小胖手戳贺煜哲的大手掌,“那你不是每次都会输?” 贺煜哲低着头苦着脸,像个小学生,可怜巴巴乖乖挨训。 第二局,小石头猜错了,贺煜哲扛着小柿子跑了一圈,然后开心地刮小石头的鼻子,笑得特别大声。 排队领衣服的众人看到贺煜哲人高马大,却像个小孩一样跟三四岁的娃娃玩到一起,悄悄议论。 贺煜哲这些年在西北打蛮夷,皇都百姓根本不认识他。 其他几位王子来赠衣点的时候,正看到贺煜哲满头大汗扛着孩子疯跑,自己的嘴巴快咧到耳根,发冠散了都毫无察觉。 “看样子,三皇兄还真是傻了?” “可怜啊!” “他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有我们觉得他可怜。” “可惜他的那些军功···啧啧···” ······ 皇子们悄声议论着,漠然地走过去了。 贺煜哲和两个孩子玩得太尽兴,笑得太大声,秦清月想不注意都做不到。 她之前听闻三皇子遇害昏迷,后又听说其醒过来了。 但她做梦也没想到,再见三皇子,那个恣意率性,让她忍不住动心的男子,会变得像个三四岁的孩童! 贺煜哲身上曾经让她着迷的光环一下子褪了个干净。 前世,三皇子最后登基成了新帝。 今生,一个傻了的皇子,注定与皇位无缘了。 秦清月觉得,大概是她重新回来了,刻意改变了些东西,所以,后面的一切都随之发生了变化。 如果说之前到赠衣现场感受到的震撼,让她沉寂的心活络过来,那此时看到贺煜哲的状况,她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决定了 ······ 此次赠衣现场,护国公府大出风头。 众人都在寒衣上大做文章,只有护国公府另辟蹊径,既赠衣,还赠米诊病。 下午,寒衣发放完毕,各府的人都收拾东西撤出了城北。 直到酉时,秦晓雨的棚子外还排了不少人。 顾舒泽看了看外面排队的人,担心秦晓雨的身体吃不消。 他进了棚子里:“晓雨,太阳马上下山了。” 秦晓雨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还有那么多人呐?” 她垂眸想了片刻:“顾舒泽,每过七日,我来城北义诊一天,你看如何?” 顾舒泽还没开口,一旁看病的人已经激动得热泪盈眶了。 “女大夫真是观世音菩萨再世!” 秦晓雨一愣:“哎,你别乱喊,我可当不起什么菩萨。” “我看行!”顾舒泽首肯道,“何不在城北开个泽雨堂的分号?平时看病成本价,每七日义诊一天?费用我们护国公府直接出了。” “可以啊!顾舒泽。”秦晓雨赞叹道。 啧啧。 小公爷一出手,连锁店立马就有了! 第272章 甚是喜欢,统一口径 顾舒泽转身出去,对着后面排队的人大声说道。 “诸位,今天的义诊到此为止,后面的别排了。” 闻言,一片遗憾的声音。 “后面我们会在这里开一家泽雨堂的分号,每七日义诊一天!” 吼—— 排队的众人正在遗憾,突然听说七日义诊一天,纷纷高兴起来······ 所有人都收拾东西准备坐马车回去。 外面风大,戚雅霜体弱,不敢吹风,一天都待在马车车厢里。 顾舒泽来接小柿子和小石头去姜桂花的车厢,戚雅霜突然叫住了他。 “泽儿,不急,你去请小神医过来一趟。” 顾舒泽也知道自家娘亲有事,立即答应了就去找秦晓雨。 秦晓雨很快进了车厢:“夫人,您找我有事?可是身子有些不爽利?” 戚雅霜拉过秦晓雨的手:“小神医别担心,我身体没事。只是有个事想麻烦你。” “夫人客气了,有什么就直接说。”秦晓雨回答得很爽快。 “是这样,明日,睿王妃想到护国公府来串门。”戚雅霜解释道,“今日她看到小柿子和小石头玩得开心,明天想将他们家的瀚儿带来。”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让小柿子和小石头明天来府里,同瀚儿一起玩。” 戚雅霜说道:“小神医,你也知道,睿王妃的心病有了你的治疗,现下是好得多了,今天看到两个孩子,甚是喜欢······” 秦晓雨见戚雅霜一脸忐忑的解释,连忙笑眯眯地接过话。 “夫人,多大点事啊,我给我娘说一声,明日让两个孩子到国公府,和瀚儿玩。” 戚雅霜笑道:“谢谢小神医,那真是太好了!” 秦晓雨笑着摇头:“夫人太客气了,等开春天气好了,小柿子和小石头也要在皇都上学,到时候有认识的朋友,岂不是更好?” 小柿子在一旁歪着头听她们谈话,此刻赞同地拍拍手:“姨姨,小柿子最喜欢交朋友了!” 小石头也在一旁点头:“嗯嗯。小石头也想交新朋友!” 戚雅霜伸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柔声道:“你们两个小可爱,太乖了!” 其实,今日睿王府的赠衣点本不在秦晓雨她们这边。 睿王妃听闻护国公夫人也到了赠衣现场,专程坐马车跑过来和她说说话。 嘉懿长公主来得晚,之前并不知道戚雅霜也在,后来看到睿王妃来了,直接进了马车车厢,她这才差人来问。 所以前脚睿王妃进了马车,后脚嘉懿长公主也来了。 戚雅霜病情越来越重,嘉懿长公主几个月前是专门来看望过的。 护国公府风头正健,未免闲话,她作为长公主,反而不可能像平常人家那样,想见就见。 她本来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副病容的戚雅霜。 没想到一掀车帘进马车,她差点没认出戚雅霜来。 面前这面色红润,神采奕奕的温雅女子,真是几月前见到的形销骨立的人儿? “雅霜?”嘉懿长公主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唤道。 戚雅霜连忙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长公主殿下,愣着做什么?不认识我了?赶紧来坐。” 没有外人在,她们见面根本没有那些多余的礼节。 “长公主殿下,弓着腰累?你就坐我们中间。”睿王妃也盛情相邀。 嘉懿长公主一双眼睛就没有离开过戚雅霜。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嘉懿长公主坐在戚雅霜旁边,伸手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 入手是温暖的感觉,并不像前次她碰到戚雅霜的指尖,那种寒冬凛冽的感受让她印象深刻。 “雅霜,你的病全好了!”嘉懿长公主眼里的欣喜仿佛能溢出来。 “多谢殿下关心。”戚雅霜笑着回答,“得亏神医为我做了手术,这才捡回一条命来。” 嘉懿长公主的眼神都亮了:“神医的医术真是太高超了!” 一旁的睿王妃深以为然:“确实高超!” 秦晓雨在贺煜哲度过危险期后,由顾舒泽带着去见了睿王妃。 她为其诊病,做了心脏微创手术,辅以药物调理。 现在睿王妃心脏的问题解决了,因为孩子丢失的心病也在慢慢康复中。 嘉怡长公主转头看了看睿王妃。 睿王府一对双胞胎丢失了小双的事情,当时在整个皇都引起了恐慌,她也不可能没有耳闻。 后来,睿王妃因为思念孩子,加重了旧疾,脸上再无笑意,像一朵娇花失去雨露滋养,一天天萎靡下去。 嘉怡长公主没有少着急,但心病,特别是孩子掉了这样的大事,一天找不回来,这病就一天没辙。 嘉懿长公主看向睿王妃,见她眉间的郁色几乎消失殆尽,眼睛里星星点点,重新有了神采。 “阿樱也见好了。难道,你也见过那神医?” 睿王妃脸上浮起两团红云:“殿下说笑了,我只是想开了。” 当初顾舒泽去圣上那里将贺煜哲接回欣园治疗,为了不给秦晓雨添麻烦,现编了一套说辞。 后面专门去睿王府打了招呼,千万不要承认秦晓雨为睿王妃治过病。 大家统一了口径,才能免去隐患。 嘉懿长公主轻轻拍了拍睿王妃的手背:“阿樱,人确实要向前看的,现在这样很好。” 三个女人在车厢里说好些体己话,听到车厢外两个孩子和贺煜哲的笑声,欢畅淋漓。 嘉懿长公主掀开窗帘瞧了瞧。 贺煜哲正笑眯眯将双手从背后拿出来,握紧了拳头伸到小柿子和小石头面前,一脸兴奋地看向他俩。 他等到小柿子和小石头都猜了,眼神里瞬间焕发光彩,又蹦又跳。 “刮鼻子!这次你们两个都刮鼻子!我赢了!哈哈哈!!” 那个兴奋的模样,仿佛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 小柿子翘起了嘴。 小石头皱起了眉。 两个孩子都不满意地伸手去拉他。 “哲哥哥,你将拳头打开我们看看,没看就说你赢了?” 贺煜哲见他们伸手来拉他,后退躲闪。 两个孩子几次都没有碰到他,急得跳起来抓他。 贺煜哲笑着边退边跳。 他身形灵活,两个孩子气喘吁吁,合力都抓不住他。 他笑得极大声,不知道有多开心。 贺煜哲蹦够了,才将手打开:“看看,看看!是不是你们猜错了?!哈哈哈!” 两个孩子有些丧气。 第273章 守口如瓶,缘分未到 小石头挠了挠额头:“怎么又猜错了?” 小柿子嘴巴翘得更高了,有些委屈地向贺煜哲眨眼:“哲哥哥,你刮鼻子的时候,能不能轻一点。” 贺煜哲没有大笑了,但嘴角往上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住,他乖巧地答应:“小柿子,那我轻一点。” 小石头也提要求:“我也要轻一点。” 贺煜哲点点头:“都轻一点。” ······ 嘉懿长公主掀起窗帘看得专注,一旁的睿王妃也凑过去看,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半晌,嘉懿长公主才将窗帘放下。 “可惜哲儿这孩子······” 她轻轻叹了口气:“神医医术高明,御医都救不了的,他也救下了。只是这么好的孩子,母亲又去的早,受了那么多苦,怎么就这样了呢?” 嘉懿长公主说着说着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听说那神医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道能不能让他再给哲儿看看?” 知道车厢外棚子里正在义诊的秦晓雨,就是长公主口中的神医,戚雅霜和睿王妃都不能暴露。 她俩对视了一眼。 “都希望三殿下能好起来。”戚雅霜说道,“长公主殿下,话说回来,自从兰妃娘娘仙逝,何时听到过三殿下笑得这样欢畅的?” 嘉懿长公主愣怔了一瞬,很快勾起了唇角:“雅霜说得对。” 三个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长公主想到,秦清月一个人还留在赠送点上,同那些嬷嬷丫鬟一起,便起身告辞了。 车厢里剩下戚雅霜和睿王妃,两人等长公主走远了,才一起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来。 守口如瓶在很多时候还是很让人忐忑的。 贺煜哲和两个孩子的笑声不断从外面传进车厢里。 睿王妃忍不住掀开窗帘再次朝外望去。 外面的风是冷的,但贺煜哲连同两孩子显然是跑热了,脸儿都红彤彤的。 特别是小柿子,皮肤白得像瓷,现在染上了红色,别提多可爱了。 “这两个孩子和三殿下玩得真开心。” 睿王妃叹道:“瀚儿也好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戚雅霜心里泛酸:“小孩子,还是要多和小孩子一起玩才开心。” 睿王妃将窗帘放下。 “这两个孩子一看就是极乖的,特别那个小女娃,真真招人喜欢!” “你说小柿子啊?”戚雅霜笑道,“那可是个小甜心。” “这两个孩子是谁家的?”睿王妃有些不解,“怎么和三殿下如此熟络?” 戚雅霜轻声道:“小神医家的。” 睿王妃眼神一亮:“夫人能不能帮忙问问?可否让我家瀚儿和他们一起玩?” 睿王妃听说是小神医家的,心里大定,有些急切地看向戚雅霜。 “好呀。”戚雅霜回答,“要不明日王妃就带瀚儿过来,我给小神医说说,她也带孩子来府上,让他们一起玩?” “姐姐想得周到。”睿王妃垂眸拱了拱手,“阿樱谢过了。” 戚雅霜笑着说道:“王妃这是见外了。” ······ 之前因为对贺煜哲使用了催眠术,让他恢复了记忆,秦晓雨对小柿子也进行了催眠。 只可惜小柿子人太小了,记忆里的东西对深究其来历并没有多大的帮助。 秦晓雨本来想通过催眠深挖一下小柿子父母的信息。 但小柿子的记忆里,爹爹就是爹爹,娘亲就是娘亲。 好些记忆都是她同娘亲的互动,对找到她的家人没有多少有价值的信息。 卖给人贩子后,黑夜里她被独自锁在破旧屋子里。 炸雷一个接着一个,轰隆隆的就在头顶猛然炸响,像能将整个屋子劈开。 每一道闪电将窗格和树影投射到地上,都仿佛是在暗夜里叫嚣的魔鬼。 小柿子吓坏了。 暴雨天的可怕场景在她头脑里的印象反而更加深刻。 这也能解释她为何听到打雷,遇到下暴雨会晕厥了。 小柿子在催眠时的痛苦表现,也让秦晓雨不忍心让她再次经历那样的场景。 秦家开了小食店,她也开了医馆。 秦晓雨随时有机会就向人打听,看有没有哪家丢过女孩子,希望能帮小柿子找到家人。 但是,人海茫茫,寻个把人,真是难。 顾舒泽安慰她:“许是缘分未到,晓雨不必泄气。” 姜桂花更是早就说过,小柿子找不到自己的家人,那她就做小柿子的娘亲。 秦晓雨心是定的。 只是她前世看多了那些寻人的视频,深深体会到丢孩子对于一个家庭,或许是毁灭性的。 所以,她常常暗暗祈祷,那未到的缘分,希望能早点到。 ······ 秦晓雨和顾舒泽约好,次日亲自带两个孩子,同他一道去护国公府。 翌日,吃过早食,秦晓雨带着两个孩子出门。 如风驾车已经等在秦府门口了。 顾舒泽将两个孩子抱上马车。 秦晓雨踩着踏凳上车,就听到小柿子脆脆的声音。 “今天怎么没看到哲哥哥?” 她掀开车帘,就看到顾舒泽正一脸求救地看向她。 啊哈? 小公爷也有答不上话的时候? 贺煜哲昨日装了一天小孩子,脸都快笑烂了,今天说什么也不肯去护国公府了。 秦晓雨看顾舒泽的眼神,不用他解释,立即想到问题所在了。 堂堂三殿下,连个对象都没有,就被迫体验了一把“德华”带娃。 也真是难为三殿下了。 哈哈哈。 秦晓雨表面不显,心里已经笑翻了。 “你们哲哥哥昨天同你们玩,一定是累惨了。”秦晓雨说道,“我听说你们都让他骑大马来着,这下好了,累坏了,玩不成了?” 小柿子闻言歪着头眨巴了几下眼睛:“哦。那下次我们让哲哥哥跑近一点。” 秦晓雨闻言笑了:“你个小淘气包。” 马车很快到了护国府。 下了马车,小柿子和小石头手牵手不说,还非得让秦晓雨和顾舒泽也同他们牵手。 谁能拒绝小柿子奶声奶气的请求? 他们四人浩浩荡荡去了护国公府主院清雅院。 时辰尚早,没想到睿王一家已经到了,正在屋子里喝茶。 秦晓雨牵着小柿子的手,小柿子牵着小石头,小石头的手和顾舒泽的大手握在一起。 俨然一家四口。 戚雅霜和周嬷嬷对视了一眼,眼底都是笑意。 “见过夫人,见过睿王爷,睿王妃。” 见了礼,戚雅霜招呼他们坐下。 小柿子一眼看到睿王妃身边有个长得秀气的男孩子,从他们进屋就 一直盯着他们看。 第274章 一头雾水,破涕为笑 “这是瀚儿。”戚雅霜下了主座,向两个孩子介绍。 “瀚儿,这是小柿子和小石头两兄妹。”睿王妃也将他们介绍给瀚儿。 “你就是我们的新朋友?” 小柿子奶声奶气地过去拉瀚儿的手:“瀚儿,我是小柿子,这是我哥哥小石头,我们以后就是好朋友啦!” 瀚儿盯着她看,手也任由她牵着,露出笑脸:“好。” “那我们三个好朋友一起出去玩!”小石头提议。 “走!”小柿子一手拉瀚儿,一手拉小石头,三个孩子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睿王妃眼里噙着泪花。 自从涵儿丢了,瀚儿常常找她要涵儿,每每对方说起涵儿,睿王妃都会发病,面色苍白,呼吸不畅,严重的时候直接晕厥。 多经历几次,瀚儿仿佛一下子懂事了,再也不在母亲面前提涵儿。 但是他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一个人郁郁寡欢。 她知道,瀚儿很想涵儿,只是不敢再问罢了。 今天,瀚儿居然对小柿子笑了。 睿王妃觉得自己昨天的决定太正确了。 秦晓雨和他们聊了一炷香时间,准备起身离开。 她昨日在城北义诊,泽雨堂虽然开着,却只能抓药,看不了病。 说不定积压了病患。 她得去泽雨堂了。 突然,从门外一阵风似的冲进来一个小孩,边跑边喊。 “娘亲!娘亲!” 瀚儿一脸惊慌,额头上一层密密的汗水。 睿王妃心里咚的一下,猛地站起身。 秦晓雨没在瀚儿身后看到另外两个孩子,也惊地一下站起来了。 瀚儿跑得太快,刹不住车,直接往睿王妃的怀里撞。 睿王起身一个箭步,一手揽住睿王妃。 顾舒泽伸手一捞,将瀚儿捞在怀里。 “瀚儿,怎么啦?” 睿王妃心里咚咚咚直跳,脸色都白了几分:“小柿子和小石头呢?” 顾舒泽将瀚儿稳稳放下。 瀚儿顾不得说谢谢,伸手就拉住了睿王妃的手。 “娘亲,快走!快走!” 他的神情急切,仿佛根本没空做过多的解释。 众人纷纷起身,狐疑得跟着他出了主屋的大门。 出门看到远远的地方,小柿子和小石头正慢慢往回走,小柿子低垂着头,小石头还在跟她说着什么。 秦晓雨心里悬到半空的石头瞬间落了地。 护国公府里有暗卫的。 几个孩子出去,顾舒泽肯定早打了招呼的。 根本不会出现落水,摔跤这样的事来。 可是瀚儿拉着睿王妃的手依旧没有松开,神情紧绷,嘴里仍然在催促。 “娘亲,快点!快点!” 这下,众人心里的疑问更大了。 很快他们就走到小石头和小柿子身边。 小柿子长长的眼睫毛上挂着泪滴,小嘴一瘪一瘪的,看到秦晓雨再也忍不住,哇的哭出声来。 秦晓雨一把将小柿子搂进怀里,柔声问道:“小柿子,这是怎么啦?” 小柿子哭得伤心,根本开不了口。 瀚儿转头仰望着自己的母亲。 “娘亲,娘亲,你快看!你快看!” “什么?!” 睿王妃一头雾水。 “娘亲,你看!!” 瀚儿指着小柿子。 小柿子的半截衣袖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开了,露出藕节一般的小臂。 小柿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努力想表达自己的伤心。 “雨···姐姐···衣服···破···了···” 秦晓雨终于知道她为何哭得这样伤心了。 这件衣服是他们全家到了皇都,顾舒泽带着小柿子去买的。 衣裙是桃红色的,在一众衣服里特别惹眼。 衣裙上绣了樱桃和小鸟,又是用的银丝线滚边,还缀着漂亮的流苏,样式特别好看。 小柿子一见就转不开眼。 顾舒泽看出她喜欢,直接买给她。 小柿子高兴得不得了,笑得见牙不见眼。 如果不是今天来护国公府,她都舍不得穿。 今早穿上,小柿子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快乐的心情仿佛是百灵鸟飞上了云端。 现在衣袖被划开了,也难怪她这样伤心。 秦晓雨将小柿子的手臂来回检查了,并没有发现任何破口的地方。 孩子没有受伤,只是衣服划破了。 秦晓雨彻底松了口气:“小柿子,没关系的,衣服坏了可以再买···” “我就要这件···呜呜呜···” 小柿子的眼睛像是坏掉的水龙头,不断往外流泪,根本停不下来。 刚才一路走回来,小石头一直在安慰小柿子,小柿子眼眶里眼泪来回打转,却也一直没流下来。 没想到小柿子看到秦晓雨了 ,反而直接哭得止不住了。 小石头和小柿子在一起这么久,就没见过她哭得这样伤心过。 小石头直接看傻眼了。 “怎么回事?”顾舒泽揉了揉小石头的脑袋。 “我们一起在花丛中玩,小柿子的衣袖应该是被什么花的刺给勾坏了。” 小石头皱着眉头:“当时小柿子就尖叫起来。” “瀚儿以为她的手臂受伤了,连忙抓住她的手臂看。” 他一脸懵:“没想到,瀚儿看了小柿子的手臂后,眼睛瞪得好大,立即就往回跑走了。” “真是太奇怪了!” 小石头说着,像个小大人一般,眉头皱得更紧了。 秦晓雨全身心都在小柿子身上,自然没有注意到旁人的神情。 从秦晓雨开始翻看小柿子有没有受伤开始,睿王妃就突然有些激动。 旁边的睿王一脸的温柔,将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 ,低声地安慰着。 顾舒泽了解了前因后果,躬身对小柿子说道:“ 我认识一位绣娘,能把这件衣服恢复原状,小柿子要不要让绣娘试试?” 小柿子在秦晓雨的怀里痛哭了好一阵,得到她的安慰,本也渐渐减小了哭声。 现在听到顾舒泽这样说,小柿子抬起挂着泪珠的眼眸看向他。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顾舒泽勾着唇角,一脸的诚恳,“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件衣服本就是顾舒泽给她买的。 “小柿子,你愿不愿意让那位绣娘帮你将衣服恢复原状?” 顾舒泽又问了一次。 小柿子眨巴了两下眼睛,长睫毛上的泪珠瞬间被弹得四散了。 她望向顾舒泽的眼睛里灿若星辰,后者郑重地向她点点头。 刚被泪水洗过脸,面颊上还有留有泪痕,小柿子的嘴角往上翘着,笑意爬满了她的眼。 “小柿子愿意!” 第275章 相视一笑,叙说原委 小柿子开口说得大声,刚说完就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哭嗝。 她自己被吓了一跳,旋即咯咯咯的笑眯了眼。 小柿子破涕为笑,秦晓雨的心情也大好,将她抱起来。 睿王妃一双眼睛一直落在小柿子的手臂上。 “可以让我看看小柿子的手臂吗?” “小柿子没事。”秦晓雨笑道,“只是袖子开了,没有划破。” 她将小柿子的手抬起来,举给睿王妃看。 睿王妃双手伸手捧住小柿子的前臂。 小柿子像藕节一般的手臂雪白雪白的。 手臂内侧,靠近肘窝的位置,三颗鲜亮朱砂小痣十分特别。 像雪地上落上了三颗樱桃,晶莹剔透,漂亮极了。 睿王妃有些激动地捂住了嘴,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秦晓雨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 “这是?” “阿樱。” 一旁的睿王柔声唤着睿王妃,轻轻用手抚着她的后背。 睿王妃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小柿子的肚脐眼旁边,有没有一团拇指大的胎记,形状像个三叶草?” 睿王妃松开小柿子,伸出手掌,用另一只手的手指头在掌心画着形状。 秦晓雨给小柿子洗澡的时候,确实看到过她肚脐眼旁边有胎记。 那胎记的模样正如同睿王妃的比喻,像三张叶片的三叶草,形状也和王妃所画一般无二。 “王妃如何得知?” 秦晓雨惊异极了。 霎那间,电光火石。 她的眼睛也瞪大了。 睿王家的双胞胎丢失了一个! 难道··· 不对! 睿王家是一对男双! “涵儿!我的涵儿!” 睿王妃一把抱住小柿子,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涌过面颊。 小柿子一脸懵地看到瀚儿的母亲抱着自己痛哭。 刚才她哭了一场,但现在她已经没有哭了。 怎么轮到瀚儿的母亲哭了? “姨姨,你怎么哭了?” 小柿子伸出小胖手,为睿王妃抹眼泪。 哪知道,那些泪水越抹越多,把她的小手掌全打湿了。 秦晓雨疑惑地松开了手。 “睿王爷,小柿子是女孩儿···” 她一脸担心地看向一旁的睿王。 难道睿王妃思子心切,心病升级,连男女都搞混了? 但是,胎记又是怎么回事? 睿王眼里泛着泪光:“没错!是女孩儿!” “涵儿!涵儿!” 瀚儿在一旁拍手大笑:“娘亲,我就知道是涵儿!涵儿回来了!我认出来了!我认出来了!” 戚雅霜本来也没搞清楚状况,此刻见睿王一家人都对着小柿子叫涵儿,心里的疑问更大了。 “王爷,你们家的一对双儿不都是男孩子吗?” 睿王神色复杂:“说来话长,其实是一双儿女。” 戚雅霜惊呆了:“你们···这也瞒的太好了···” 原来如此。 秦晓雨和顾舒泽相视一笑。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缘分真是到了! “姨姨别伤心,姨姨别哭了。” 小柿子两只小胖手轻轻抹着睿王妃脸上的泪,嘴里学着大人哄她的口气。 睿王妃眼里含着泪花,伸手握住了小柿子的一只小手,放在唇边轻轻挨了挨。 “涵儿好乖,娘亲这是开心。” 小柿子瞪大了眼睛。 瀚儿母亲说话的声音好温柔。 瀚儿母亲身上有一股好香的味道。 她好喜欢瀚儿母亲。 只是瀚儿母亲明明看着她的眼睛在说话,为什么会叫她涵儿? 为什么要自称娘亲? 众人一起往回走。 小柿子任由睿王妃抱着。 瀚儿挤开了小石头,牵着小柿子的手,一直仰头看着她,仿佛怕自己再不盯着点,她又不见了。 小石头有些失落地看了看小柿子,却被顾舒泽一把捞在怀里。 小石头拉住了小柿子伏在睿王妃肩头的手。 小柿子冲着他一笑,小石头的心情瞬间晴朗了,也回报了一张笑脸。 众人回到清雅苑主屋,戚雅霜重新招呼大家坐下。 中途睿王怕睿王妃累着,将小柿子接了过去。 小柿子感觉瀚儿一家都温柔可亲,并不拒绝。 众人重新坐下,戚雅霜让周嬷嬷换了新茶。 “睿王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睿王妃将小柿子搂在怀里,生怕她会再次离自己而去。 小柿子乖巧地坐在她腿上,一小口一小口吃着瀚儿递给她的桂花糕。 看着睿王妃小心翼翼的样子,睿王开口了。 “国公夫人见谅。我们不是有意瞒人。” 睿王看了一眼身旁的睿王妃。 一路走回来,睿王妃的嘴角就一直往上翘着,眉眼弯起的弧度让她整个人像二月里的樱花,开心从内而外的洋溢出来。 “还得从阿樱生孩子说起。” 众人带着疑问听睿王讲述。 睿王妃从小患有心疾,太医诊治过,但一直不能根治。 睿王和王妃都喜欢孩子,但太医却警告过睿王,睿王妃的身体,不适合怀子嗣。 睿王妃很伤心。 睿王是王爷,皇家最注重的就是开枝散叶。 好些人为睿王张罗着娶侧妃,睿王不肯。 “本王今生就算没有子嗣,也只得阿樱一位王妃,一人一世一双人。” 睿王性情温和,但这件事上却无比执拗。 就连皇太后都拿他没辙,也就由他去了。 睿王妃是爱极了睿王,总觉得没有子嗣会让睿王遗憾一辈子。 所以她冒着危险,悄悄怀上了孩子。 等到显怀,孩子已经几个月大了。 睿王吓坏了,急忙找了太医来诊断。 睿王妃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任你们如何,这个孩子她要定了。 睿王再执拗,也拗不过王妃。 太医从此日日来府上,日日为王妃诊断。 没想到王妃这一怀,直接还是怀了俩! 睿王和王妃都很开心,但也深深地担忧。 睿王专程去了大悲古寺,求住持师父。 住持师父为他加持了大悲圣水,让他带回让王妃饮用。 睿王又专门为王妃和两个胎儿请了长生灯,日日供奉。 住持师父还随着睿王回了王府。 皇都都传说住持师父乃得道高僧。 住持师父亲眼见到睿王妃,微阖双目,入定半晌,方重新睁开眼睛。 “阿弥陀佛。王妃此次所怀乃是双生子,女孩十岁前或有劫数。” 他沉吟道:“届时睿王妃产下双生子,你们务必对外宣称产下两子,将女儿当儿子扶养,或可化解此劫数。” 第276章 细述前情,劫数难逃 “如若女孩十岁前劫数难逃,那就要看其造化了。” 住持师父微微颔首:“遇雨呈祥,或有转机。” 睿王听不懂住持师父口中的偈语,也知道偈语乃天机,就算问了,住持师父也不会回答。 他心里却记下了“遇雨呈祥”这句话。 不知住持师父口中的雨,是大雨还是小雨。 所以后面瀚儿和涵儿两人都取了带水旁的名字,却没敢取太多水,怕弄巧成拙。 “睿王妃生产那日,让人通知古寺,老衲带领全寺僧众为孩子诵经放生祈福。” 住持师父垂下眼眸,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王爷平时多做善事,少杀生,为他们母子增福!” 睿王急忙答应下来。 既然主持师父已经能预测孩子的劫数,表明这对双生子能平安降生,睿王也松了口气。 没想到王妃怀的两个孩子,居然会是一儿一女! 睿王兴奋不已。 睿王妃听完住持师父的话,心里又是开心,又是担忧。 她想着为睿王生个一男半女,没想到是双生子。 这下好了,一次性儿女双全了。 只是,女孩儿会有劫数,这就像扎在她这个新晋母亲心上的一根刺。 所以住持师父的话,他们当然是言听计从。 生孩子那天,瀚儿顺利诞下,涵儿却迟迟不见出来。 王妃身体本就弱,生完一个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稳婆急得团团转,却仍然不见涵儿的头。 胎儿位置不正,不先露头,就意味着极其可能发生难产,到时候,不论孩子还是大人,都难逃一死。 时间一点点过去,睿王急得在外面来回踱步。 不是其他人拦着,他恨不得冲进去。 还好那个去大悲古寺报信的护卫很快回来了。 住持师父带领全体古寺僧众诵经,放生,为睿王两个孩子祈福。 护卫带回住持师父从前次来过睿王府回寺后,就开始每日诵经加持的大悲水。 “师父说了,如果孩子生产不顺,立即服下大悲水,所有人一起诚心称念‘南无观世音菩萨’(音:拿摩观世音菩萨)圣号,必能度过此难。” 睿王听了,哪里有不听从的。 大悲水被送进去了,由嬷嬷喂睿王妃喝下。 睿王带头,和平时伺候王妃的丫鬟嬷嬷一起,在王妃生产的屋外,一心称念“南无观世音菩萨”圣号。 王府除去守门的护卫,其他人都聚在院里,齐声称念圣号。 睿王和王妃性情温和,对下人们都是极好的,所有人无不希望他们的小主子顺利降临。 因此,没有一个人不诚心称念。 说来也怪。 他们称念“南无观世音菩萨”圣号不到半个时辰,天上突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睿王心里滑过那句“遇雨呈祥”。 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从房间内传来。 “生了!生了!王妃生了!” 稳婆惊喜的声音和啼哭声交织在一起。 睿王喜极而泣。 吼——吼—— 众人齐声欢呼,在院子里又蹦又跳。 很快,两个肉红肉红的小家伙裹上了被单,被稳婆和嬷嬷抱了出来。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是一对公子!!” 稳婆是府里的老人,早被睿王打了招呼,不论生的是男是女,都宣称是一对男孩。 下人们闻言更是纷纷贺喜。 睿王爷一左一右抱起两个孩子,心里乐开了花。 等收拾干净了,睿王妃被换了房间,睿王得以和王妃说话。 “阿樱辛苦了。” 睿王想起之前的凶险,只恨自己不能代受其苦。 他伸手轻轻抚过王妃的脸颊。 等王妃有力气了,才告诉睿王:“我当时昏昏沉沉,突然感觉天上开始下雨,从头到脚,无不清凉。” “我一抬头,只见观世音菩萨正站在云端,拿出杨枝圣水,一脸慈祥地往我身上撒。” 睿王妃露出一点笑:“原来那些雨就是观音菩萨的甘露圣水。我感觉有了力气,很快就听到孩子的哭声。” 睿王爱怜地看着她。 “师父说得不错,遇雨呈祥,我们成功化解劫难了!” 生产房间里的稳婆和嬷嬷是睿王事先挑选过的,口风紧,值得信赖的下人。 于是,睿王府对外宣称成功诞下一对麟儿。 瀚儿和涵儿从小就安乐易养。 两个孩子洗澡,都是知道底细的嬷嬷单独洗。 府里除了几人,再没有人知道孩子的性别。 两个孩子慢慢从襁褓中的婴儿,一点点长大了。 睿王夫妻二人,将两个孩子视若珍宝。 瀚儿涵儿长得好似两个雪团子。 可能因为一男一女的原因,两人的模样并非一般无二。 不过从两个孩子脸上都能看出睿王和王妃的影子。 日子犹如白驹过隙,时间到达几月前。 护卫和丫鬟带着两个孩子上街,结果丫鬟和涵儿一起消失不见。 护卫惊慌地回来报告。 睿王和王妃这才后知后觉想起大悲古寺住持师父的话来。 他们以为王妃生产时,因为下雨,涵儿顺利降生,正是应了那句“遇雨呈祥”,涵儿十岁前的劫难已经化解。 却原来,涵儿真正的劫难却是离他们而去。 睿王妃受不了打击,当时就因为得闻此消息而引发心疾,两眼一黑,直接晕厥过去。 又要救治睿王妃,又要派人去寻人,还要通知步军营帮忙找人。 一时间,睿王府一片兵荒马乱。 孩子没找到。 瀚儿常常问涵儿到哪里去了? 瀚儿常常提及涵儿的喜好。 睿王妃的心疾发作越来越频繁。 后来,他们只得告诉瀚儿,涵儿和瀚儿捉迷藏玩呢,只要瀚儿找到涵儿,涵儿就会回来。 瀚儿每次出行都很专心地去寻找。 找不到涵儿,瀚儿脸上渐渐没了笑容。 后来顾舒泽请他们全家来府里玩的事情,睿王就没有赘述了。 睿王讲述的时候,众人也在看两个孩子。 瀚儿和涵儿都长得粉粉嫩嫩的,像两个粉团子,但模样确实不大相同。 秦晓雨心里是明了的。 双胞胎也分同卵双胞胎和异卵双胞胎。 同卵双胞胎两个孩子模样会一模一样。 而异卵双胞胎模样却不大相同。 所以瀚儿和涵儿模样不同,并不是因为一个是男孩,一个是女孩,而是因为他们本就是异卵双胞胎。 秦晓雨去睿王府为王妃治病,曾经见过瀚儿,如果模样相同,她定也会有所察觉的。 而且睿王家的一对双胞胎,谁人不知都是男孩? 所以,即便戚雅霜知道秦晓雨在为小柿子找家人,也没有往涵儿身上去想。 谁想到,兜兜转转,被瀚儿发现了端倪? 第277章 皆大欢喜,原来如此 昨日看到三皇子和两个孩子玩,睿王妃便觉得小柿子特别可爱,越看越喜欢。 当时她问了戚雅霜,听说对方是小神医家的两兄妹,她自然以为对方是亲兄妹。 如果不是她想让瀚儿同他们一起玩,多半又错过了。 还不知要经历多少,全家人才能真正团聚。 真是皆大欢喜! 众人都好奇秦晓雨是如何遇到小柿子的。 戚雅霜也仅仅知道,小柿子是小神医在回吉州的路途上捡到的孩子。 睿王讲述完毕,自然问起小柿子是如何会跟秦晓雨在一起? 秦晓雨则毫无隐瞒地将遇到小柿子的过程,后面一路上发生的事情,一一细细的讲述了。 睿王妃听着听着,眼泪又忍不住流下来。 哪个孩子不是娘的心肝宝贝? 小柿子受了那么多苦,命悬一线之时,幸亏遇到秦晓雨将其救治下来,否则,后果真的不敢想象。 一想到一辈子都见不到涵儿,睿王妃就觉得受不了。 涵儿如果去了,她活着也是煎熬。 睿王眼含热泪,起身恭敬一拜:“小神医,你真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 “使不得。” 秦晓雨一下从座位上弹跳起来,虚扶睿王,“王爷别这样,真是折煞我也。” “任何人遇到那样的情况,都会伸出援手。” 她说道:“那两个人贩子怕病孩拖累,未付房费逃单而走,就连客栈老板当时也不顾生气,让伙计立即去请大夫为小柿子诊病。” 睿王妃也一起拜下:“小神医,你当得起我们夫妻二人的谢意。” “睿王爷,睿王妃,你们言重了。” 秦晓雨立即将睿王妃扶起,诚恳道:“王爷王妃不必如此,真能找到拐走小柿子的真凶,绳之以法,才能真正消减你们所受之苦。” 顾舒泽也在一旁帮腔:“是啊,王爷王妃,现在你们母子团聚,皆大欢喜,如能将害你们骨肉分离之人揪出来,就更圆满了。” 秦晓雨说道:“小柿子经此磨难,尚未恢复以前的记忆,我对她一直进行着药物调理,暂时没有遇到契机能让她想起以前的事情。” “你们也要有心理准备,可能小柿子永远也想不起以前的事情。如果那样,你们只有多点耐心,让她重新认识你们。”她建议道。 “我们省的。”睿王妃说道,“即便涵儿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一家人能重聚一起,那也是幸事,又何惧重新认识呢?” 睿王妃诚恳道:“还未请教小神医的尊姓大名。” 她跟着戚雅霜一直小神医小神医的叫着,并不知道秦晓雨的名字。 “我姓秦,名晓雨。”秦晓雨弯了弯眼。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听到秦晓雨的名字,睿王突然激动了。 “哈哈哈。住持师父说的‘遇雨呈祥’原来是此解!” 众人都笑了起来。 顾舒泽勾了唇看向微笑着的秦晓雨。 之前睿王讲到“遇雨呈祥”之时,他便已觉得住持师父料事如神了。 没有遇到秦晓雨的话,小柿子就算不生重病,要和皇都的父母再相聚,那也是千难万难了。 秦晓雨真是福星! 小柿子能遇上秦晓雨真是有幸! 他的脑海里莫名也冒出一个念头来。 他能遇上秦晓雨,何其不是三生有幸? 大人们在说话,瀚儿在一旁忙着投喂小柿子。 小柿子小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像个小仓鼠。 瀚儿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小柿子吃东西,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小柿子又变没了。 血浓于水的亲情,具有摧毁一切困难的魔力。 虽然小柿子的身份完全揭秘了,但近几个月来,小柿子一直和秦家人在一起,相处得无比融洽,如果贸然让小柿子离开秦家人,重新回睿王府居住,孩子太小,怕不能适应。 睿王夫妇接受了秦晓雨的建议,先带着小柿子去睿王府多玩几次,让瀚儿和她多接触接触。 或许曾经居住过的地方,能唤醒她的记忆。 就算小柿子想不起来,让她慢慢适应睿王府,渐渐不感觉陌生,然后徐徐融入其中。 孩子找到了,这足以安慰睿王和王妃,全家一起生活是早晚的事情,他们心下已经大定了。 秦晓雨心里一块大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睿王一家在护国公府待到晚膳过后,才同小柿子依依惜别。 秦晓雨回家就将今日的事情给家里人讲了。 秦家人知道小柿子找到了父母,又是为她高兴,心里又有不舍。 这样可爱的孩子,任谁都喜欢。 不过,小柿子一家终要团聚,秦家人也能理解。 次日一早,秦晓雨和樱桃去泽雨堂了,秦风和秦大林去了小食店。 昨日小石头和小柿子玩得太累,起得晚,家里就剩姜桂花带两个孩子。 秦府门口来了好些马车,一箱箱的礼物往府里搬,都是睿王夫妇的谢礼。 姜桂花不知道咋办好。 秦府的安保,其实是顾舒泽悄悄让暗卫盯着的。 睿王府的马车出现在秦府门口,暗卫就通知到欣园了。 就在姜桂花六神无主的时候,如风“恰巧”路过。 姜桂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即叫住了如风。 昨日的事情,如风是知道的。 他立即安慰姜桂花:“大娘,这是睿王谢谢秦小姐救治小柿子,谢谢你们秦家帮忙照顾小柿子送的谢礼,你就收下。” “大娘如果觉得礼太重了,到时候等秦小姐回来,你们又准备些礼物去王爷府上还礼就好了。” 如风笑着说道:“大娘不是喜欢小柿子吗?这样,你们两家多走动走动,以后小柿子不也能随时来秦府?” 如风这话说得在理。 姜桂花虽然之前住在石牛村,也知道,亲戚朋友之间,常常联络感情才会更加长久。 “好。”姜桂花也不纠结了。 反正她就是个乡下婆子,没见识没文化,有什么做得不对的,让秦晓雨他们去操心。 如风协助按礼单清理了礼物,这才出了秦府。 晚些时候,睿王府的帖子也送到秦府,邀请秦家人次日去睿王府赴宴。 ······ 寒风冷冽,眼见年关将近,皇都下了第一场雪。 日近黄昏,漫天飘起鹅毛大雪。 路上的行人渐渐稀薄。 “将店门关了。”秦晓雨说道,“这样的天气,也不会有人上门了。” 正说着,屋外进来一个人,面朝外,噗噗噗抖着伞上的雪。 “顾舒泽,这么大的雪,你怎么来了?” 秦晓雨光从身形已经认出来人了。 “刚从宫里出来,顺路接你回去。”顾舒泽勾了勾唇。 第278章 临时起意,盛情邀请 从宫里出来,再怎么顺路也不可能顺到泽雨堂来。 秦晓雨也不拆穿他。 “那走。” “樱桃,别收拾了,明早再来。”她转头就对还在忙着收拾的樱桃说道。 顾舒泽本欲再往上翘点的唇角突然僵住了。 他看了樱桃一眼,樱桃也恰巧看向他。 “好勒!”樱桃答应道。 顾舒泽的唇角怎么也翘不起来了。 “走。”秦晓雨已经走到顾舒泽身边了。 樱桃瞧了一眼门口两人的背影。 顾舒泽一身玄衣,外面套了一件毛领黑色大氅。 秦晓雨一身月牙白的裙衫,外面罩了带毛领的同色系披风。 登对极了! 樱桃弯了弯眼。 嘭—— 顾舒泽撑开伞。 “樱桃,快点!”秦晓雨又催促了一声。 “晓雨姐,你们先走。”樱桃回答道,“我自己带了伞,一会儿顺便去买点东西。” 她有些担心:“雪大,你一个人怎么好走?” 如风极有眼色地跑到门口。 “爷,卑职送樱桃小姐回去。” 顾舒泽赞许地颔首:“嗯。” 秦晓雨望了一眼有些混沌的天色:“樱桃小心点,抓紧时间关店门走了,天快黑了。” “知道了,晓雨姐放心。”樱桃回答。 顾舒泽将手里的伞往秦晓雨这边倾斜了些:“走晓雨,地上铺起浅浅的雪,小心路滑。” “嗯。” 秦晓雨一脚踏出门外。 刮着风,雪片朝一个方向倾斜着飘下,仿佛被风吹动缀满羽毛的帘幔。 大伞为他们撑出了一片空间,独立于漫天飞雪的空间。 秦晓雨被顾舒泽的大伞罩在头顶,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觉得,身旁的人就像一个烤炉,让她心暖。 就连呼啸的寒风也仿佛遇伞消散。 走着走着,天色更加昏暗下来,秦晓雨才发现,顾舒泽另一只手里,一直捏着一盏灯笼。 刚才天光尚亮,又有大雪一片茫茫,她光顾着看漫天飞雪,根本没有注意。 顾舒泽又是撑伞又是提灯,她却两手空空。 “灯拿给我。”秦晓雨说道。 “冻手。”顾舒泽拒绝了,“风大,你把披风拢好。” 一侧头,秦晓雨看到顾舒泽线条流畅的下颚线,和从大氅毛领里露出的一小截脖颈。 他说话的时候,脖颈上的凸起,升起又回落。 灯笼的灯光自下而来。 从秦晓雨的视角,他从下颚到脖颈的曲线,不论如何变动,无不是优雅迷人的。 秦晓雨突然惊觉自己的注意点,耳根有些发烫,急忙收回视线。 顾舒泽眼角余光是瞟见了秦晓雨的小动作,他心里暗笑,却大方任由她看。 被小爷我的盛世美颜迷倒了? 待会儿面对面让你欣赏个够。 泽雨堂离秦府并不远,他们很快走到了。 顾舒泽没有往秦府拐,而是撑着伞准备继续向前。 “顾舒泽,到了。”秦晓雨提醒他。 顾舒泽止步垂眸看了她一眼:“没到。” “秦府到了。”她指了指远处大门口挂的灯笼。 顾舒泽看也没看灯笼,勾着唇回答:“欣园未到。” 秦晓雨正要说再见,准备自己冲进雪里,却听顾舒泽轻笑了一声。 “晓雨可否赏脸,去欣园一起吃锅子赏雪赏梅?” “腊梅开了?”秦晓雨眼睛里染上了惊喜。 前世,她喜欢的几种花里,就有腊梅。 她想念冬日里,腊梅的香气。 顾舒泽颔首:“开了,晓雨可要去看?” “好呀!”秦晓雨一口应下,“但是我不回去,得给家里人说一声。” “不用你亲自去。”顾舒泽说道,“待会儿如风送樱桃回去,会告诉你家娘亲的。” 秦晓雨仰着头,瞪了他一眼。 “好哇,顾舒泽,我还以为你是临时起意想邀请我去赏梅,结果是早想好的?” 顾舒泽看着她原地炸毛的样子,勾了勾唇角,老实回答:“刚才下雪才起的意,只是在泽雨堂没有问你。” “过两日便是除夕。”他说道,“我要进宫参加圣上每年除夕宴请百官的除夕宴。” 他看了秦晓雨一眼,满眼的温柔。 “想和晓雨一起过除夕守岁的,却不行。” “所以你就准备今天提前过了?”秦晓雨突然明白他的想法。 “嗯。”顾舒泽说道,“过完元宵节,送亲队伍就要从皇都出发了。” 秦晓雨吃了一惊:“这么早?” “司天监看了日子的。”他回答道,“何况从皇都出发,车队慢慢走到西北,确实得花不少时间。” “难道,圣上让你护送?” 秦晓雨说出口的是问句,自己心里却明白,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顾舒泽轻轻颔首,眼睛却看向她。 “如果三殿下好好的,自然是三殿下比我更合适。” “哦。” 秦晓雨低低的回了一声。 既然贺煜哲在人前装小孩,必定是装给某些人看的。 暗地里,他们必然已经想好对策了。 只是顾舒泽突然说要离开皇都,她心里生出的不舍,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一直以来,她好像已经习惯有个人陪在身边。 即便顾舒泽不在的时候,也会派人将他们全家照顾得妥妥贴贴的。 所以,算起来,他们聚首的日子,不过还有十几日,然后就是好长时间的分别。 顾舒泽一直垂眸看着她,灯光照在他的眼眸里,如繁星般闪烁。 秦晓雨一抬头,就看到他瞳仁里,映出自己的脸。 仿佛他整个眼里只有她一人。 然后她看到,顾舒泽那双映着自己的瞳孔,像花儿盛开一般,散开了。 秦晓雨的心漏跳一拍,有些惊慌的垂下眼眸。 “既然要吃锅子,还不搞快点?”她假意嗔道,“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顾舒泽瞥见她耳根的一抹红,无声的勾了勾唇角,迈步就走。 秦晓雨见他一步好似要跨出去好远,正准备快步跟上,突然感觉腰上一紧,整个人腾空而起。 “唉——” 她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已经被顾舒泽揽着直接跃上了墙头。 “不是说快点?” 近在咫尺,顾舒泽的声音里带着笑。 秦晓雨靠在他的胸膛,能感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 她整张脸都烧起来了,有些嘴硬道:“哪里需要这样快?” 顾舒泽低声笑道:“那我慢一点。” 他本在墙头跑动的步子真的减缓下来,揽着她慢慢往前走。 秦晓雨见他另一只手撑着伞,小手指勾着灯,揽着她走在墙头,闲庭信步一般。 伞外是一片琉璃的世界,伞内是他和她的一片空间。 除去落雪的噗噗声,秦晓雨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像密集的鼓点。 第279章 沁人心扉,围炉赏雪 顾舒泽发现了秦晓雨的沉默,有些担心自己惹恼了她。 “晓雨,怎么不说话了?” 他低头就看到她毛茸茸的头发,在灯下镀上了金边。 “我肚子饿了。” 秦晓雨掩饰地低声说道,不敢看他。 她的脸烫得吓人,心已经乱了节拍。 “好。”顾舒泽轻声回答。 他不再逗她,快步跑动起来,很快一跃而起,带着秦晓雨越过墙头。 顾舒泽的黑色大氅好似雄鹰的翅膀,带上了呼呼的风声。 而她的白色披风被风卷裹,扬起一角,很有几分恣意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顾舒泽撑着伞的原因,落地特别轻盈。 不容秦晓雨抬步,顾舒泽带着她一路疾行。 他揽着她的腰,轻点上低矮的梅梢,一纵一跃,仿佛在腊梅丛中舞蹈。 腊梅沁入心肺的香气四面八方而来。 顾舒泽带着秦晓雨去了喜雨阁。 这是她之前来皇都,住在欣园里的地方。 暖黄色的灯将房间照得透亮,靠窗边,已经摆上了红泥小灶。 顾舒泽将秦晓雨放下,轻轻松开了臂弯。 秦晓雨讪讪地背过身,将身上的披风取下。 她伸手捂了捂脸。 脸颊滚烫,相比之下,裹在披风里的手显得有些凉。 “晓雨快坐下。”顾舒泽将大氅也解下了,露出里面玄色的衣袍。 他快步走到窗前,将锅子下面的火点燃。 火苗舔着石锅。 石锅里的菜肴半漂着,红红绿绿,煞是好看。 秦晓雨坐下。 顾舒泽将斟好的茶递给她:“暖暖手。” “多谢。”秦晓雨接过茶盏。 茶香扑鼻,和窗外的梅香相互呼应。 石锅的水很快沸腾起来,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食物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很快充满整个房间。 窗外的雪还在下。 屋里的灯光透过窗户,照在窗下的腊梅枝头,每一朵淡黄的腊梅花也顶上了一层细绒的白沙。 腊梅香带上了冷冽的凉意,和屋里锅子里的美食飘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一冷一热两种香味,毫无边界的相互交融在一起。 秦晓雨被面前的红泥小炉烤得浑身暖烘烘。 她看了一眼对面的顾舒泽。 顾舒泽嘴角一直勾着浅淡的笑容,好似窗外沾上了白雪的腊梅。 秦晓雨笑着从石锅里夹了一段已经煮好的排骨,放进对面的瓷碗里。 “多谢顾舒泽的锅子,美味无比!” 顾舒泽很高兴的伸筷子将排骨放进嘴里,牙齿轻咬,慢慢一嗦,将骨头剔除,放进一旁的碟子里。 “还要。” 顾舒泽开口道。 秦晓雨瞟了他一眼。 顾舒泽眼神亮晶晶的,一脸孩子气地看着她。 “排骨多着呢。你不知道自己夹吗?” 秦晓雨没好气地回答,故意不理他。 “自己夹的哪有晓雨夹的香?”顾舒泽回答。 秦晓雨看了看锅子里翻腾的食物。 排骨和其他食材混在一起,沉沉浮浮。 “排骨不都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他回答得无比肯定。 秦晓雨奇怪:“怎么就不一样了?” “因为排骨带上了晓雨的心意,排骨瞬间就有灵魂了。”顾舒泽肯定道,“有了灵魂的东西,自然是更美味的。” 秦晓雨哑然失笑:“你确定不是因为懒?” 懒得去寻里面的排骨。 “当然不是。” 顾舒泽举起筷子,准确无误地从锅子里夹起一块排骨,轻轻放进秦晓雨的瓷碗里。 “不信,晓雨试试,这段排骨带上了我的心意,你尝尝看,是不是更美味?” 秦晓雨不信的夹起排骨放进嘴里。 不知道是不是被顾舒泽的话影响到了,她真的从排骨里尝到一点与众不同的甜。 秦晓雨不知道自己的嘴角不自觉的上翘了。 对面人的眼眸一眨不眨看着她细微的表情变化。 和晓雨待在一起,做一做红尘里的煮夫,也是不错的选择。 秦晓雨点点头:“确实美味!” 顾舒泽勾起唇角:“我就说嘛!这下信了?” “嗯。” 秦晓雨重新夹起一片萝卜,夹出汤面,沥了沥水,往顾舒泽的瓷碗伸。 顾舒泽拿起瓷碗,准备接这片萝卜。 秦晓雨缩回了手,将萝卜放回自己的瓷碗里。 顾舒泽瞧了瞧半路拐弯的萝卜:“嗯?” “你们男子是不是都只喜欢吃肉,不爱吃菜的?” 秦晓雨记得前世和同事聚餐,男士一个个都是肉食动物,笑话她们一个个只爱吃草,还说吃草吃不饱。 “不是。”顾舒泽否定,“只要是晓雨给的,什么都行,我不挑的。” “我挑。我专挑肉!” 从旁边突然伸出来一双筷子,从锅里捞起一片牛肉,在自己碗里这么一裹,立即又夹起放进嘴里。 “呼呼呼,好烫,好烫,好烫!” 贺煜哲不断呼着气,牛肉在舌尖滚来滚去:“嫩!超级嫩!” 他看了看顾舒泽二人:“你们一起吃锅子,也不叫上我?” “我一个人冷冷清清在主院里吃饭,你们倒好,在这里煮锅子。” 他又夹了一筷子牛肉:“幸亏我鼻子灵,你们这锅子真是香啊!我是闻着香找来的。” “你倒是随身不忘带上碗筷?”顾舒泽看他毫不客气地吃牛肉,揶揄道。 “那是,吃饭的家伙,不带上,万一某人不高兴,不给我安排碗筷,岂不是我连吃的机会都没有?” 他一脸好笑地看向顾舒泽:“你说是不是啊?重溟兄?” 今日有好吃的,三皇子连“本宫”都懒得称了,直接毫无架子地称兄道弟。 “三殿下说笑了。”秦晓雨笑道,“这锅子就是要人多,吃起来才热闹!” “重溟,你听听,小神医说的什么?人多才热闹,你懂不懂?” 他不客气地坐在顾舒泽旁边,手肘轻轻戳了戳顾舒泽。 “三殿下,我与晓雨是在提前过除夕。”顾舒泽说道,“除夕要进宫,没办法在家里守岁。” 贺煜哲闻言手一僵,旋即变成了一张苦瓜脸。 “重溟,我不想进宫赴除夕宴。”他抬眸看向顾舒泽,“你给圣上说说,要不让我留在这里吃锅子,你一个人去赴宴。” “那怎么行?”顾舒泽瞥了他一眼,“多少人等着看你是不是真傻了,你不去,主角都没有了,还怎么唱戏?” “重溟,你爱去,你去。”贺煜哲一脸气鼓鼓的样子。 “哎呀,装小孩子真的很累!” 他嘴上不停,手上也没停:“不行,不行,我得提前多补补,事先安慰安慰我这颗,过几天就要受伤的心。” 第280章 韶华易逝,摇摆不定 “小神医,你之前问得对!”贺煜哲看向秦晓雨,“男人嘛,不吃肉,哪里有力气上阵杀敌?” 他瘪了一下嘴:“没错,吃草确实吃不饱!” 顾舒泽白了他一眼。 就没见过这样会挑时候的人。 “小神医,重溟这次可是肩负重任的。”贺煜哲说道,“肯定会有恶仗打。” “而且,等送亲的事情结束,他应该会在西北军待一段时间。” 贺煜哲还想再说,被顾舒泽抢过了话。 “三殿下,这么多肉都塞不住你的嘴?” 他夹了一大筷子的菜和肉,一股脑儿全放在贺煜哲的碗里。 “圣上派你镇守边关?” 秦晓雨奇怪道:“顾舒泽,没有听你提及呢?” 送亲队伍来回就要耽误好几个月时间,顾舒泽本不想和秦晓雨多说。 毕竟秦晓雨来皇都,他都一直陪在她身边。 他这猛然一走,不知道会在边关守多久? 女子的青春昭华就是短短的几年。 如果他一直在皇都,过了新年,他就想上门提亲。 但秦晓雨是怎么想的呢? 她有自己喜欢她那样喜欢自己吗? 顾舒泽心里没底。 而且,重新回到西北,刀剑无眼。 他又能做得出什么承诺呢? 所以,他不准备说出口,让秦晓雨为难。 只是,他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奢求,还是希望能多和秦晓雨在一起的。 哪怕仅仅是陪伴,他也希望能陪伴得久一点。 贺煜哲见顾舒泽的唇线都抿紧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锅子这么好吃,可惜本宫之前已经在主院吃过些饭食了,装不下了。你们慢慢吃,本宫先行一步了。” 他起身拿着自己的碗筷,像之前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顾舒泽眨了一下眼:“三殿下慢行。” 算你小子有点眼色。 “顾舒泽,我们还吃吗?”秦晓雨问道。 见她不再纠缠之前的话题,顾舒泽松了松抿紧的唇线。 “当然要吃!”他回答,“三殿下捞走了好些肉,我们再煮一些下去。” 咕噜咕噜—— 锅里翻腾着,汤汁跳起来,炸裂开,又跌回石锅里。 静静的夜里,红泥小灶上煮着属于秦晓雨和顾舒泽的暖意。 …… 过了除夕,大年初一开始,皇都的官员终于迎来了新年假期。 新年假期期限为七日,此七日不用上朝。 初八至元宵,尚在新年里,圣上会召见部分官员,处理比较紧要的事情。 元宵节一过,一切恢复正轨。 因为元宵节过后不久,去达斡和亲的队伍就要从皇都出发。 所以,顾舒泽真正没去皇宫的日子也只有七日。 护国公府请请客,秦府请请客,睿王府请请客,苏祺萱成书慈她们约秦晓雨去串串门,这七日转眼就没了。 后面,秦晓雨基本要到晚食过后,才会见到顾舒泽。 元宵节看灯,都是秦家人一起去的。 在皇都过的第一个新年,秦晓雨不免有些遗憾。 十多天就这样,在二人聚少离多的情况下过完了。 秦清月这个春节也过得不平静。 和亲的嫁衣早已完成,秦清月专门进宫试穿了嫁衣。 不得不说,那样华美的衣服,秦清月平生未见。 不,应该是她活了两世都没见过。 但是,这样的和亲非她自愿。 哪怕镜子里的自己美得不可方物,她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穿了漂亮的衣服,有雀跃,开心地感觉。 心里除了忐忑,不甘,再无其他感受。 寒衣节后,她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太子悄悄再来找她,她不由表现得比之前那段时间更积极了些。 太子欣喜不已,越发温柔地劝她安心。 白天王麒遂继续在教授她达斡语言。 她整个人一直处于摇摆不定、犹豫不决的状态。 前世的轨迹,今生已经发生了变化。 她也不知道自己站在哪一边才是对的。 如果三皇子没有遇袭变傻,她会毫不犹豫放弃太子。 既然三皇子已经傻了,以太子的谋划,是不是就会产生与前世截然相反的结果? 但今生,王麒遂他们是有备而来。 不论秦清月如何决定,太子不想让她去和亲,既是太子做的决定,也是王麒遂他们计划的一环。 所以,究竟她该选哪边? 她无比纠结。 但时间却不会因为她没做好决定而停滞。 元宵节一过,和亲的日期临近了。 秦晓雨自从知道顾舒泽要去送亲,就开始着手准备药材。 西北寒冷,气候干燥,棉衣这些不用操心,但万一生起病来,不容易好。 十五那天,秦晓雨消失了一天,专门去了趟大悲古寺。 住持师父门口的知客小僧还对她有印象。 她专程拜了住持师父,为顾舒泽请了平安符,里面装的是梵文的大悲咒。 秦晓雨其实不信这些,但求一份心安。 离开皇都的前夜,顾舒泽来找秦晓雨。 往日,顾舒泽都是晚食过后,就来秦府的。 次日送亲队伍要出发,他们提前已经准备齐备,全部检查完毕,封箱后,派遣了专人守卫,才离开。 故而,今天回家的时间晚了。 顾舒泽已经连续熬了几个通宵,却想在离开时再见秦晓雨一面。 夜已深,秦府的大门已经落锁。 他不得已翻墙而过。 他本来想着,如果秦晓雨睡了,他就将自己送她的东西挂在门上。 他没想到秦晓雨的房间还透出烛光。 秦晓雨的影子被投在窗纸上,用手支着脑袋,不知道在做什么。 顾舒泽走上台阶,轻轻叩门:“晓雨···” 他才刚刚唤她,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秦晓雨看着她,毫不意外地侧身让开:“快进来。” 顾舒泽勾了勾唇角,抬步进了房门:“晓雨知道我会来?” “嗯。”秦晓雨走到桌前为他斟茶,“猜到了。” “所以,晓雨是专程在等我?” 顾舒泽心里突然有几分开心。 秦晓雨大方承认:“是。” 顾舒泽接过她斟的茶,一口饮尽,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晓雨,明日我便随着送亲队伍离开,如雷如电你们都熟,到时候他们就长驻秦府。” 他说道:“有什么他们不能解决的,他们知道找其他人,只管信任他们就好。” “谢谢。” 秦晓雨知道如果自己拒绝,顾舒泽会不安心,所以,她直接不客气的道谢了。 顾舒泽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临别之前,想送你一件礼物。” 第281章 爱不释手,千金不换 “顾舒泽,你已经送过好些礼物给我了。”秦晓雨说道。 顾舒泽不容她讲后面的话,继续说道:“这不一样,你打开看看,保管你会喜欢。” 秦晓雨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顾舒泽,见对方一脸郑重,她倒有些好奇里面是什么了? 那个盒子通体黑色,入手光滑,光鉴可人。 秦晓雨将盒子打开。 灯光下,里面的东西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金针?!” 她惊喜道:“你怎么会想到送我金针?” “喜欢吗?” 顾舒泽一直在注意她的神情。 秦晓雨看了他一眼,重重地点头:“嗯,我很喜欢。” “我一直在思考送你什么礼物,对你有裨益。” 顾舒泽看清她眼里闪烁的光亮,知道她是真的喜欢,自己的唇角也勾起了。 “宫里,我专门去了趟太医院,请教了庄太医。” 他看了一眼那套大大小小的金针:“庄太医告诉我,金针与银针的区别。” “晓雨,你开的女子医馆,患者是女子,金针针对女子的很多病症很有益处。” 顾舒泽唇角上翘的弧度加大:“我便做了这套金针。” 秦晓雨闻言很是感动。 顾舒泽做事总是考虑得特别周到。 她是医者,恨不能将自己所学,为天下病患解决病痛。 顾舒泽从来都是尊重与支持。 银针因为治疗范围广,而被广泛使用。 但治疗女性的乳腺增生、月经不调等妇科疾病用金针更加合适。 因金针针灸以温经散寒、通络止痛为主,用于治疗寒凝血滞、经络痹阻引起的关节疼痛、屈伸不利等病症。 特别像小石头这样的,小儿麻痹症后遗症导致的肢体功能障碍,用金针针灸也比银针更加有效。 因为颈椎病、腰椎间盘突出等原因导致的肢体麻木、疼痛等情况,金针治疗也更加适合。 “谢谢,我特别喜欢,顾舒泽,你真是有心。”秦晓雨抬眸看他,“我先替那些病患谢谢你。” 顾舒泽看到灯光下她灿若星辰的眼眸,还有她眼底的笑意,心中像是被蜜糖包裹一般,惬意极了。 “咦。” 秦晓雨拿起一根金针,手指在捏针处感受到一点纹路。 凹凸不平的细微感触,却不似那种一圈一圈的螺纹。 她将金针凑近灯光,轻轻转动针体,细看。 上面刻着两个字:泽雨。 秦晓雨一脸笑意地看向顾舒泽。 被她洞悉了其中的秘密,顾舒泽耳根微微泛红,眼神有些躲闪地开口解释。 “晓雨,我取了我们名字的两字,其实······” 秦晓雨打断了他的话:“我非常喜欢。这样细的针身上,字是如何刻上去的?” 顾舒泽见她不纠结这两个字,悄悄松了口气。 他私以为,即便他去了西北,这套他亲手打磨的金针也能日日伴她。 就像他日日陪在她身边一样。 “这字是我在火齐下刻的。”顾舒泽回答,“火齐能将物品放大。” 秦晓雨心下了然。 顾舒泽口中的火齐,多半是放大镜之类的物品。 “刻得真好!” 她一边赞叹,一边将每一根金针都拿出来看了。 果然,每一根金针上都刻有这二字。 这是专属于她秦晓雨的金针! 还是顾舒泽亲手制作,亲手刻字的金针! 秦晓雨的眼眸里,跳动的是烛火,一如她雀跃的心情。 她把每根金针都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爱不释手。 最后,她将盒子合上,却舍不得放在桌上。 “顾舒泽,我会好好使用这些金针的。” 她的笑容在灯下像一团绚烂的火焰,让顾舒泽根本移不开眼。 “我也有东西送你。” 秦晓雨念念不舍地将盒子放下,从怀里拿出那个平安符。 “这是十五那天,我专门去大悲古寺住持师父那里请的。” 她将平安符递给顾舒泽:“保平安的,你带上。” 顾舒泽没想到秦晓雨还专门为他去大悲古寺请了平安符,心里很是感动。 他伸手接过,无比真诚地道谢:“谢谢晓雨。” 那个平安符是一个表面光滑的金属小牌,中空,被放上了写了大悲咒咒文的一页纸。 那个金属小牌是玄铁所制。 梵文的大悲咒,乃是住持师父亲笔所写。 平安符被顾舒泽非常珍视地挂在了脖颈上,放入中衣里面,贴身佩戴。 平安符才从秦晓雨的怀里拿出来,玄铁牌还带着几分她的体温。 顾舒泽感受到那点温度,嘴角上扬的弧度加深了些。 “我还为你们准备了些东西。” 秦晓雨将一旁的一个木箱打开。 战场受伤最怕感染。 前世,二战时期,西药发明的抗生素,挽救了无数生命。 秦晓雨收集了好些药材,打磨成粉,按照十克的量称好,封成药包写上了名字。 她拿出早已写好的药单,翻出其中一份。 “顾舒泽,这些药我都磨成了粉,方便携带。” 她指了指药单,“比如这个,甘草二十克,就拿两包甘草,桂枝十克,就拿一包,以此类推。” “这样一整张药单上的药找齐,将药粉倒在一个杯里,按照药单要求的水量,冲服。” 她说道:“是不是很简单,很方便?” 顾舒泽眼神都亮了:“晓雨,你虽然不在送亲队伍里,有你这些药,有个三病两痛的,随时都能按方服用,立马就能药到病除了!” “跟着你们的可有太医。”秦晓雨不客气地说道,“你当太医是吃素的吗?” 顾舒泽摇摇头:“太医哪有晓雨好。” 秦晓雨莫名觉得眼前这人此刻的样子,像是个想贴贴蹭蹭的大猫。 秦晓雨不接他的话,继续指着里面那些封成一小包一小包的白纸包。 “这些药可是宝贝,如果有刀伤箭伤,伤口比较难以愈合,就直接吃这个。” 她打开一包给他看:“这些白色的粉末,看起来不起眼,对于预防伤口感染有奇效。” 那些消炎片没办法解释清楚,被她压成了粉末,看起来和其他中药的粉末更接近一些。 顾舒泽在西北待过,知道战场上受伤就像吃饭一样平常。 有西北军的兵士因为伤口感染截肢的,也有为此送命的。 真有这样奇效的药,那真是称得上一声宝贝。 “晓雨,你这些药真是千金不换啊!” 顾舒泽由衷地感叹道:“我也替那些病患谢谢晓雨。” 第282章 荣幸之至,兴高采烈 “能帮上你的忙,我感到荣幸之至!”秦晓雨弯了弯眼。 顾舒泽正色道:“能遇上晓雨,我才是三生有幸!” 秦晓雨伸手拍了他肩头一下:“好了,我们就别相互吹捧了。这个箱子你务必收好。” “我会收好的,像珍爱我的生命一般珍爱它。”顾舒泽回答。 “没有那么夸张。”秦晓雨笑了,“它比不上你的性命。” 顾舒泽看向她:“晓雨,你一定要好好的···” 他想说等他回来。 但送亲有一场恶战,后面西北究竟能不能继续维持和平,谁也不能预知。 所以,让她等他的话,他说不出口。 秦晓雨也目不转睛地看着顾舒泽。 他的这张脸在灯光下,线条更加分明。 他的眼核里只印她一人的身影。 逐渐散开的眼瞳,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秦晓雨有些动容:“顾舒泽,我会好好的,但你得答应我,一定平安回来。” “我答应你。”顾舒泽眼也不眨,一口应下。 她的任何要求,他都愿意答应。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不知多久。 噼—— 灯里的烛火炸起一朵火星。 秦晓雨猛然惊觉,她瞬间感觉脸上发烧,立即收回目光。 “顾舒泽,明日你还要早起,早些回去休息。” 她瞧见了对方眼底的那团淡青:“熬夜了?今晚别熬了,赶紧拿起箱子回去睡了。” “哦。” 顾舒泽从善如流地端起箱子:“那晓雨,我回去了。” 秦晓雨回答:“好。” 他转身走了一步,又忍不住回头:“明天,你来送我吗?” 秦晓雨点头:“我在城门口送你们。” “好。”顾舒泽露出一个笑脸,“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秦晓雨回以他一个微笑。 ······ 翌日。 才刚刚寅时,秦清月已经洗浴完毕,坐在皇宫的大殿里。 几名宫娥围着她,为她梳头化妆。 越临近送亲的日子,她越发睡得不安稳。 圣上绝情,从赐婚之后,没有让胜景侯府任何一人来皇都见她。 不过,她其实也不想见。 毕竟,她对胜景侯比较敬畏。 对侯夫人,她之前表现得母女情深,不过是利用其打压秦晓雨而已。 前世,她同王麒遂结婚,在胜景的时候,虽也承蒙胜景侯府照顾。 但毕竟没有过多一起生活的经历。 嫁人前她懵懵懂懂,嫁人后,她以夫为纲。 要说什么骨肉情亲,她没有什么深刻的体会。 毕竟胜景侯府的赏花会,是她噩梦的开端,她想逃离,更不会去留恋。 所以,圣上不允许胜景侯府的人来看她,于她而言,除了觉得帝王无情,再无任何情绪波动。 从赐婚那天开始,她便被放在火上烤了,哪里还能顾忌其他人作何想法? 镜中人被竖起高高的发髻,脸上被一点点扑上粉,描眉画眼,额上贴花钿······ 她像个人偶,任由那些宫娥为她梳头化妆穿衣。 秦清月穿上华丽隆重的红色嫁衣,宫娥为她戴上九翚四凤冠。 她瞥了一眼全身镜里自己的身影。 镜子里的人光彩照人,颔首抬眸,巧笑倩兮。 只是笑容不达眼底。 那身隆重的衣袍和头冠加持下,她浑身的气场为之一变。 她收敛了唇角的笑意,镜中人居然有了庄重肃穆的气质。 如果,这是嫁给太子的那刻,将是如何美妙? “月容公主,时辰到了。” 一旁的宫娥轻声提醒。 秦清月转身,由宫娥理好衣袍,往朝典礼的现场走去。 送亲典礼由圣上亲自主持。 礼炮响起,在秦清月三拜九叩君父后落下帷幕。 送亲的车队,浩浩荡荡出了皇宫,穿过皇都的大街,往城门行进。 举着彩旗的骑行仪仗队在前开道,彩旗招展,上面的国号“允”字特别醒目。 后面是身穿白色亮甲的骑行兵士,兵士手持金戈,头盔上插着的大红色羽毛,同前面的彩旗一样随风飘扬。 然后才是送亲的车队,都是双辕马车,马匹精良,马车做工精致。 特别是秦清月乘坐的那辆马车,装饰得特别华丽。 马车旁边有手持金戈的骑行兵士护卫。 送亲队伍所到之处,道路两旁全是皇都的民众。 这样的盛况很少见到,民众们兴高采烈地议论纷纷。 顾舒泽骑着他的踏雪,随行在秦清月的马车旁边,一脸冷峻地看着四周。 “那是顾小公爷!” “好帅啊!” “旁边是月容公主的马车?啧啧,真是漂亮!” “听闻月容公主沉鱼落雁,真想一睹风采!” “公主是你想看就看的?” “那么美的公主,你难道不想看?” “啧啧,傻子才不想!” ······ 这样的议论声,秦清月以前听到,定是会自得的。 但此刻听到,她却觉得无比刺耳。 她引以为傲的美貌,在权利面前不值一提。 富可敌国。 学富五车。 在无上权力面前,都是浮云。 ······ 顾舒泽听到一路的议论,面色肃然。 车队走到城门附近,他一眼在人群里瞧见了一身牙白衣裙的秦晓雨。 秦晓雨和樱桃站在人堆里,一红一白,很是显眼。 秦晓雨也看到他了,眉眼弯了弯,伸手挥了挥。 她无声的用口型缓慢地说了一句话。 顾舒泽读懂了她的口型。 一路顺风! 秦晓雨祝他一路顺风! 顾舒泽嘴角勾起一个很小的弧度。 车队从秦晓雨和樱桃面前的大道上过去了,直接出了城门。 “樱桃,我们走,回泽雨堂。” 秦晓雨拉了拉同其他人一样伸长脖颈看着马车的樱桃。 “哦。”樱桃回头笑了笑,“小公爷真威武!晓雨姐,你说是不是?” “是。”秦晓雨拉着她往人群外面挤,“樱桃说得对。” “如果,我是说如果···” 樱桃还想再说点什么,被秦晓雨轻声打断了。 “樱桃,别如果了,泽雨堂里,说不定已经有病人上门了。” “怎么会?”樱桃辩解道,“今天不都出来看送亲车队了吗?” 顾舒泽走了,秦晓雨心里空落落的。 她怕自己再看,心里更是堵得慌。 ······ 第283章 深有感触,被人盯梢 送亲队伍自是向西北而去。 皇都轰动了一日,很快恢复了正常秩序。 开春了,好些人家新年为了讨好彩头,都封了药罐,现在年过完,找秦晓雨看诊的病人也多起来了。 城北泽雨堂的分号也已开起,在外面请了坐诊的大夫。 那些人来看病,只收点成本费,大夫的工资由秦晓雨这边的泽雨堂总号补贴。 顾舒泽本说分号的开支,他们护国公府全力承担。 秦晓雨不愿。 两人商量的结果,购药材的款护国府出,大夫的诊金秦晓雨自己出。 每七日,秦晓雨跑一趟城北义诊一天。 城北分号的大夫是位老者,对秦晓雨的义举十分感动,也要加入。 所以义诊当日就有两个大夫,极大地分担了秦晓雨的压力。 人一忙起来,自然无暇顾及其他的。 她的注意力在那些病人的病痛上,也就忘记关注自己的那点离别愁绪了。 这日,秦晓雨刚送走一位病患,起身走动走动,突然发现街对面,一间铺子外面的廊柱背后靠了个人,时不时往街这边瞟一眼。 还在元月里,街上并不暖和。 房间里烤得有火盆,尚觉得有些寒意,更别说在一直在外面待着了。 秦晓雨感叹了一下,很快又来了一位病患,她忙着招呼病患。 一连来了好几个人,等她为这几位诊完病,时间已经过去近一个时辰了。 她起身走动,无意往外瞟了瞟了,发现那人还在那里。 天寒地冻的,一直待在外面怎么行? “樱桃。”秦晓雨喊了一声。 秦晓雨为人治疗的时候,樱桃打打下手,不需要她的时候,她就同请的伙计一起整理药材。 樱桃人机灵,切药材,磨药材,手脚麻利。 她边做边记,药材她已经能认个七七八八。 秦晓雨见她学习兴趣浓厚,让她有时间就背《汤头歌》 。 樱桃背得很用心。 樱桃听到秦晓雨叫她,立即从隔壁的药材房出来。 她见屋里并没有病患,有些疑惑道:“晓雨姐,怎么了?” “樱桃,你看,对面铺子外面有个人。” 秦晓雨指着街对面:“那个人在柱子那已经靠了一个多时辰了。” “天这样冷,别冻坏了,你去看看,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秦晓雨说道,“要不让他来房间里烤烤火也行。” 她想起前世读过的古诗。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不用讲别的地方,就说繁华的皇都。 因为参加了城北赠衣,后面又去义诊,秦晓雨深有感触。 贫富差距如此之大。 有钱人随随便便买零食的钱,都够城北的贫困人家好几口人几个月的开销。 樱桃笑眯了眼:“好。我马上去。” 她们家晓雨姐心善,她心里自豪着呢。 樱桃直接跑到了对面。 柱子后的人大概见樱桃直接朝他而去,吓了一跳,转身就准备跑。 “哎——”樱桃一把拉住他的衣袖,“你跑什么?”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是没地方去吗?冷不冷?” 樱桃怕他挣脱跑了,立即问他问题。 “如果没地方去,对面的医馆可以烤火。”樱桃邀请道,“我们家大夫心好,让我来问问。” 那人愣住了,有些诧异地看向樱桃。 樱桃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信。 “我们泽雨堂在城北有分号,你可以去打听打听,那里每七日我们家大夫要去义诊。” “你是个男子,怕什么?”樱桃说道,“让你烤火,又不会吃了你。” 男子讪讪扯了扯嘴角:“谢谢,不用了。我待在这里很好。” 好说歹说对方都不愿意,樱桃灰溜溜地回来了。 “晓雨姐,那人说待在那里很好,我口水都说干了,他也不愿过来。” 秦晓雨看她嘴巴都翘起了,笑道:“樱桃,我也就是让你去问问,人家来不来信不信都是人家的自由,不来也没有什么不好,你说是不是?” “哦。”樱桃答应了一声,“晓雨姐,我进去干活了。” 秦晓雨轻轻拍拍樱桃的肩膀:“去。” 她朝外面看了一眼,街对面,柱子后面的人,不见了。 也许是个社恐,不好意思。 接连几天,她再没有看到对面柱子后面站得有人。 秦晓雨很快将此事淡忘了。 惊蛰一过,冰雪渐渐消融。 二月二龙抬头。 街上的小孩个个兴高采烈地唱着童谣: 二月二,龙抬头。 大仓满,小仓流。 皇都皇家贵胄的孩子,在六岁后就可以进入国子监学习。 为了让小柿子尽快回归,睿王提了个建议。 睿王府请了春山学院的先生过来为孩子开蒙。 让瀚儿和小柿子,小石头一起到睿王府学习。 秦晓雨答应了。 这样算起来,小石头可是沾了小柿子的光。 睿王找的先生,肯定比他们在外面找的要好。 所以,拜师日,他们就选在二月二。 秦家为小柿子和小石头准备了拜师的六礼束修,坐着马车一起去了睿王府。 秦文彦特意向书院请了假,专门同秦风、秦晓雨一起陪两个孩子拜师。 比起秦晓雨前世,报名即入学相比,这个时代的拜师更加郑重。 大人对先生恭敬礼拜,自然能在孩子心里种下尊师重教的种子。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拜师礼庄严肃穆。 秦晓雨参观完拜师礼才乘马车去了泽雨堂。 马车在泽雨堂门口停下,她掀开车帘的瞬间,发现泽雨堂斜对面的屋角,靠着一个人。 她感觉那人模样有些眼熟。 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等她踩着踏凳下了马车,屋角的人已经不见了。 秦晓雨边往泽雨堂走,边在脑海里搜寻。 终于,她记起好久前,在对面铺面外廊柱后靠着的那人。 樱桃当时去问那人的全过程,她都看在眼里。 自此,她在诊病的空隙,都会有意无意朝外望一望。 总是能看到出现在不同角落的人影。 虽然已经进入二月,桃花、梨花都竞相开放。 但春寒料峭,长时间待在户外还是不好受。 不正常。 绝对不正常! 秦晓雨留了个心眼。 “樱桃,从明日起,我们分开到泽雨堂。” 往日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秦晓雨和樱桃两人来泽雨堂和回秦府都是同进同出的。 现在明显是有人盯梢。 盯梢的对象,不可能是樱桃,那只可能是她了。 秦晓雨不想连累无辜。 第284章 不明就里,替人消灾 “晓雨姐,为何?”樱桃不解她的决定。 “樱桃,你是不是不想听我的话了?”秦晓雨看了她一眼,“谁以前说的,什么都听晓雨姐的?难道,你说的那些话都是说着玩的?” 樱桃连连摆手:“怎么会?晓雨姐,我怎么会不听你的话?” “那好,你就别问为什么了,按我说的做。”秦晓雨说道,“你也别担心我,我会让如电暗中保护我的。” 听说有如电的保护,樱桃放心了:“好,都听晓雨姐的。” 晚间,秦晓雨找如电商量。 “有人盯梢,如电暗中保护我。”她说道,“如果对方有了下一步动作,如电也不要轻举妄动。” “总得知道对方究竟要做什么?后面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她没有同人结怨,做的也是治病救人的行当。 当初秦清月怨恨处处针对她。 但现在秦清月自身难保,已经去往达斡和亲的路上了。 所以那些人不会是秦清月派来的。 而且,秦清月也没有那个能力,自己远离了皇都,还能有人在这里盯梢秦晓雨。 这些人究竟是何人? 盯梢她做什么? 她有些不明就里。 知道了对方的目的,才能从根本上杜绝隐患。 自此,秦晓雨每日往返泽雨堂都是一人独行。 盯梢的人还时不时变换着藏身的地方。 秦晓雨装作毫无察觉。 樱桃从最初有些不适,很快也习惯了。 十多日后的一天早间,天色有点暗,天空飘着蒙蒙细雨。 空气里全是清新负氧离子的味道。 秦晓雨撑起油纸伞,踏入雨中。 细雨带着凉意,被风刮得飘起。 撑着伞也只能挡住上半身。 一辆马车从她身旁缓缓行过。 马车车轮碾过水洼,溅起雨水。 秦晓雨怕弄湿鞋面,走上了旁边的街沿。 她的注意力都在那辆马车和水洼上,全然没有发现身后洞开的木门。 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口鼻,她被拦腰拖进房间。 来了! 终于有动作了。 短暂的惊慌过后,秦晓雨立即冷静下来。 门被一名布巾遮面的瘦削男子关上,关门前,他探头出去四处张望了一番。 此时时间尚早,又是下雨,根本没有行人。 “识相一些,别叫!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身后钳制住她的男子凶狠地说道:“听到没有?乖乖的,我就松手。” 秦晓雨点点头:“唔唔。” 口鼻被捂住,她呼吸不畅,眼前有些发黑。 男子如言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 秦晓雨猛吸了好几口空气,才算缓过来。 但她的双手很快被捆住了。 “你们是谁?绑我做什么?”秦晓雨问道。 之前捂住她嘴的男子也站到她面前了。 这是个壮硕的汉子,同关门的男子一样用布巾蒙了面,但露出的一双眼泛着凶光,一双粗眉更是极有压迫感。 “秦大夫,如果我是你,就会乖乖闭嘴。” 他恶狠狠地说道:“我们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冤有头债有主,你这笔账不要算在我们头上。”他说道,“很快就有人接手,要问为什么,你找那人问去。” 秦晓雨注视了几眼那个瘦削男子。 虽然蒙住了下半张脸,看不清相貌,但身形判断,这人就是之前她发现的那个盯梢她的人。 “敢问你们是什么时候接的这桩生意?” 秦晓雨出声问道。 “二十几日了。”汉子有些不耐烦,“废话怎么那么多,再说话,就将你的嘴堵上。” 秦晓雨乖乖闭嘴了。 看来她判断的不错。 他们盯了她二十多日,这是收网了。 她知道如电就在附近,心里是安定的。 也庆幸之前的决定。 如果是樱桃和她同时被绑,又没有如电在侧,她肯定不会这样淡定。 “守好她。”壮硕男子对瘦削男子说道,“我去尿尿。” 等壮硕男子一走,秦晓雨就一直看着那个瘦削男子。 “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瘦削男子被她的目光注视,浑身不自在。 “我给你说,我不可能放了你,你就安安心心待在这里,等我们和对方一手交人一手交货,就两清了。” “别想整什么幺蛾子。”他白了她一眼,“我放了你,胖子都不会放过我的。” 他大概是想起秦晓雨找樱桃去叫他进屋烤火,说话语气没有那么僵硬。 “我只是想知道谁要绑我,目的是什么?”秦晓雨解释道。 “别问我,我不知道,到时候也是胖子送你去。”他劝道,“胖子是个狠人,我劝你别激怒他。” 秦晓雨答应道:“好。” 这两个不是幕后之人,看来也了解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秦晓雨也不多言了,闭上眼养神。 瘦削男子见她这样,啧了一声,不再说话。 屋外的雨下得更密了,隔着屋子都能听到雨声。 再过些时候,樱桃应该也会发现她没去泽雨堂了。 今天预约复诊的那位夫人要白跑路了。 秦晓雨心里不免有些薄怒。 但早一点知道原因是好事。 很快,壮硕男子大踏步地回了房间。 不久秦晓雨的鼻子闻到一种奇怪的香气,不知何时,她便沉沉睡过去了。 等她醒来,耳朵听到的是哒哒哒的马蹄声,身体也感受到摇晃。 周围很暗,几乎没有光线。 动了动身体,她发现自己手腕被绑住,双脚也绑上了绳子。 她靠坐在车厢角落里,身体随着马车左右颠簸。 外面很安静,已经听不见雨声。 路不平,马车颠地厉害,厚重的窗帘时不时裂开一条缝隙。 外面的天光灰灰暗暗的。 咕噜—— 秦晓雨听到自己的肚子在提抗议。 看来,不是天阴沉,而是可能已接近晚上。 这是用马车将她载出了皇都? 秦晓雨想了一下。 也对。 他们秦家和护国公府,和睿王府都有联系。 真要将人藏在皇都城内,难保不被搜出来。 一天都不见她,估计家里人急坏了? 可惜,她想弄清真相,就不得不瞒着家人。 对不起,爹娘,让你们担心了。 秦晓雨心里还是有些愧疚。 马车突然减缓了速度,停下来了。 噗—— 前面赶车的人站起身,往车厢跨了一步。 秦晓雨立即闭上眼,假装还在昏睡。 果然,那人不知道拿着什么灯照明。 隔着眼皮,秦晓雨感受到一团耀眼的亮光。 第284章 不明就里,替人消灾 “晓雨姐,为何?”樱桃不解她的决定。 “樱桃,你是不是不想听我的话了?”秦晓雨看了她一眼,“谁以前说的,什么都听晓雨姐的?难道,你说的那些话都是说着玩的?” 樱桃连连摆手:“怎么会?晓雨姐,我怎么会不听你的话?” “那好,你就别问为什么了,按我说的做。”秦晓雨说道,“你也别担心我,我会让如电暗中保护我的。” 听说有如电的保护,樱桃放心了:“好,都听晓雨姐的。” 晚间,秦晓雨找如电商量。 “有人盯梢,如电暗中保护我。”她说道,“如果对方有了下一步动作,如电也不要轻举妄动。” “总得知道对方究竟要做什么?后面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她没有同人结怨,做的也是治病救人的行当。 当初秦清月怨恨处处针对她。 但现在秦清月自身难保,已经去往达斡和亲的路上了。 所以那些人不会是秦清月派来的。 而且,秦清月也没有那个能力,自己远离了皇都,还能有人在这里盯梢秦晓雨。 这些人究竟是何人? 盯梢她做什么? 她有些不明就里。 知道了对方的目的,才能从根本上杜绝隐患。 自此,秦晓雨每日往返泽雨堂都是一人独行。 盯梢的人还时不时变换着藏身的地方。 秦晓雨装作毫无察觉。 樱桃从最初有些不适,很快也习惯了。 十多日后的一天早间,天色有点暗,天空飘着蒙蒙细雨。 空气里全是清新负氧离子的味道。 秦晓雨撑起油纸伞,踏入雨中。 细雨带着凉意,被风刮得飘起。 撑着伞也只能挡住上半身。 一辆马车从她身旁缓缓行过。 马车车轮碾过水洼,溅起雨水。 秦晓雨怕弄湿鞋面,走上了旁边的街沿。 她的注意力都在那辆马车和水洼上,全然没有发现身后洞开的木门。 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口鼻,她被拦腰拖进房间。 来了! 终于有动作了。 短暂的惊慌过后,秦晓雨立即冷静下来。 门被一名布巾遮面的瘦削男子关上,关门前,他探头出去四处张望了一番。 此时时间尚早,又是下雨,根本没有行人。 “识相一些,别叫!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身后钳制住她的男子凶狠地说道:“听到没有?乖乖的,我就松手。” 秦晓雨点点头:“唔唔。” 口鼻被捂住,她呼吸不畅,眼前有些发黑。 男子如言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 秦晓雨猛吸了好几口空气,才算缓过来。 但她的双手很快被捆住了。 “你们是谁?绑我做什么?”秦晓雨问道。 之前捂住她嘴的男子也站到她面前了。 这是个壮硕的汉子,同关门的男子一样用布巾蒙了面,但露出的一双眼泛着凶光,一双粗眉更是极有压迫感。 “秦大夫,如果我是你,就会乖乖闭嘴。” 他恶狠狠地说道:“我们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冤有头债有主,你这笔账不要算在我们头上。”他说道,“很快就有人接手,要问为什么,你找那人问去。” 秦晓雨注视了几眼那个瘦削男子。 虽然蒙住了下半张脸,看不清相貌,但身形判断,这人就是之前她发现的那个盯梢她的人。 “敢问你们是什么时候接的这桩生意?” 秦晓雨出声问道。 “二十几日了。”汉子有些不耐烦,“废话怎么那么多,再说话,就将你的嘴堵上。” 秦晓雨乖乖闭嘴了。 看来她判断的不错。 他们盯了她二十多日,这是收网了。 她知道如电就在附近,心里是安定的。 也庆幸之前的决定。 如果是樱桃和她同时被绑,又没有如电在侧,她肯定不会这样淡定。 “守好她。”壮硕男子对瘦削男子说道,“我去尿尿。” 等壮硕男子一走,秦晓雨就一直看着那个瘦削男子。 “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瘦削男子被她的目光注视,浑身不自在。 “我给你说,我不可能放了你,你就安安心心待在这里,等我们和对方一手交人一手交货,就两清了。” “别想整什么幺蛾子。”他白了她一眼,“我放了你,胖子都不会放过我的。” 他大概是想起秦晓雨找樱桃去叫他进屋烤火,说话语气没有那么僵硬。 “我只是想知道谁要绑我,目的是什么?”秦晓雨解释道。 “别问我,我不知道,到时候也是胖子送你去。”他劝道,“胖子是个狠人,我劝你别激怒他。” 秦晓雨答应道:“好。” 这两个不是幕后之人,看来也了解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秦晓雨也不多言了,闭上眼养神。 瘦削男子见她这样,啧了一声,不再说话。 屋外的雨下得更密了,隔着屋子都能听到雨声。 再过些时候,樱桃应该也会发现她没去泽雨堂了。 今天预约复诊的那位夫人要白跑路了。 秦晓雨心里不免有些薄怒。 但早一点知道原因是好事。 很快,壮硕男子大踏步地回了房间。 不久秦晓雨的鼻子闻到一种奇怪的香气,不知何时,她便沉沉睡过去了。 等她醒来,耳朵听到的是哒哒哒的马蹄声,身体也感受到摇晃。 周围很暗,几乎没有光线。 动了动身体,她发现自己手腕被绑住,双脚也绑上了绳子。 她靠坐在车厢角落里,身体随着马车左右颠簸。 外面很安静,已经听不见雨声。 路不平,马车颠地厉害,厚重的窗帘时不时裂开一条缝隙。 外面的天光灰灰暗暗的。 咕噜—— 秦晓雨听到自己的肚子在提抗议。 看来,不是天阴沉,而是可能已接近晚上。 这是用马车将她载出了皇都? 秦晓雨想了一下。 也对。 他们秦家和护国公府,和睿王府都有联系。 真要将人藏在皇都城内,难保不被搜出来。 一天都不见她,估计家里人急坏了? 可惜,她想弄清真相,就不得不瞒着家人。 对不起,爹娘,让你们担心了。 秦晓雨心里还是有些愧疚。 马车突然减缓了速度,停下来了。 噗—— 前面赶车的人站起身,往车厢跨了一步。 秦晓雨立即闭上眼,假装还在昏睡。 果然,那人不知道拿着什么灯照明。 隔着眼皮,秦晓雨感受到一团耀眼的亮光。 第285章 驶离皇都,得寸进尺 “睡得像个死猪。” 那人将灯在秦晓雨面前晃了晃,嘴里嘟嘟囔囔:“劳资去撒泡尿。” “双扇的门儿尕妹妹开,情郎哥哥请进来,尕妹妹脸蛋红艳艳······” 那人嘴里哼着小曲走远了。 秦晓雨翻了个大白眼。 你才是猪! “秦小姐。”如电悄无声息地进了车厢,压低声音唤她,“你还好吗?” “如电,我没事。” 秦晓雨也用气音回她。 “我们这是已经离开皇都了?”她问道。 如电回答:“是。” “如电,你听到他们的对话了吗?”秦晓雨继续问道,“要将我拉到哪里去?” 如电回答:“对方极有默契,都带了面巾或者帷帽,话很少,判断不出来目的。” “家里肯定急坏了。”秦晓雨担心道,“如电,你给如雷发个消息,让他们别担心,暂时关了泽雨堂总号,等我回去再开。小食店继续经营。” “是,秦小姐。”如电回答。 “好了,那人很快回来了,辛苦如电暗中保护。”她催如电赶紧离开。 “好。”如电很快消失了。 那个车夫哼着小曲回来,上了车辕,掀开车帘往里看了看。 秦晓雨继续装睡。 车夫放心地继续启动马车。 之前壮硕汉子是从后面将她双手在身后缚住的。 此刻在马车车厢里,她双手被绑在了前面。 反正没事可做,她先去空间吃点东西,安抚安抚她的肚子。 半小时,秦晓雨从空间出来,用绳子将自己绑好。 她刚才进去的时候,手上的绳子是用刀割开了的。 现在自己绑自己,当然不可能绑的那样紧。 捣鼓了半晌,她手上的绳子依旧松松的。 她直接放弃了。 算了。 马车这样颠簸,将绳子颠散开了,也能说得过去。 反正她这个大活人在就行。 马车疾行了一夜终于停下了。 秦晓雨睡得迷迷糊糊,只是浑身都像要抖散架了。 她前世出行坐惯了汽车高铁,深有感触。 这个时代的马车就是不好,减震不行。 自家马车上放些软垫,还能靠一靠,缓解一下。 这个简陋的马车,除了车厢四壁,就剩车帘窗帘了。 到处都是木头,膈得人浑身酸痛。 车夫掀开车帘看了看,嘀咕了一句:“真能睡。” 他跳下车:“劳资累死了,来个人,卸货了卸货了。” 很快有人进来,一前一后,将秦晓雨抬下车了。 秦晓雨闭着眼。 正说浑身酸痛,懒得动。 这下好了,不用走路了。 那两人嘿咻嘿咻将她抬进了屋子里,放到床榻上。 两人转身就走,出了门就将门关上了。 秦晓雨听到门落锁的声音。 “走走走,吃饭吃饭!累死劳资了!” 车夫笑得特别大声,和抬她的两人一起离开了。 秦晓雨静静地躺着,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响动。 外面安安静静的,明晃晃的天光透过窗格照进屋里。 秦晓雨松了手里的绳子,跳到窗边。 她伸手戳了一个小洞,将眼睛凑到洞口,往外看。 外面有廊柱,还有个平坝子,种了些花草。 不像是客栈,倒像是谁家的后院。 “秦小姐,你在做什么?” 秦晓雨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如电的声音。 她转过身:“好奇,看看外面。这里是哪儿?” “一个小镇。”如电回答,“卑职将沿途停靠的地方都记下了。” “嗯。”秦晓雨点点头,她看向如电,“你饿不饿?” 她在空间吃了东西,如电暗中跟了一路,肯定没机会吃东西的。 她用袖子遮挡了一下,假装从怀里摸出一个用纸包好的烤鸡。 那是她之前在空间,专门用空气炸锅烤的。 休息室里有冰箱,因为常常熬夜做手术,里面也准备了一应俱全的电器。 穿越过来,她一直没用过,因为基本没有饿肚子的时候。 这次是赶上趟了,被绑了也没饭吃。 所以,她就直接在空间自己动手了。 没想到药品可以再生,食材也是一样。 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如电有些惊异地看着她手里的烤鸡。 “哦,房间里准备了的。我本来说放起来后面吃。”她解释道,“你知道我比较不爱吃鸡,正好给你吃。” 如电惊喜地接过:“卑职谢过秦小姐。” “你拿去吃,不够我这里还有。”秦晓雨弯了弯眼。 如电往她怀里瞧了瞧,心里有些诧异。 还有? 秦小姐真能藏东西。 秦晓雨看懂了她的眼神。 “哈哈哈,这就是身为胖子的好处。”她掩饰地笑道,“藏了东西跟没藏一样。如电赶紧去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如电默默在心里记下了。 柳庄为秦小姐准备了烧鸡,心还不算太坏。 等车夫那几人酒足饭饱,终于想起秦晓雨了。 有人拿了吃的过来。 那人不发一言,放下东西就要走。 秦晓雨早将自己手腕松松垮垮的绑好了,这时却抬起了自己的手。 “哎——不将绳子解了,怎么吃东西?” 她看向那人:“你瞧瞧,怎么吃得进嘴里?” 那人看了看,觉得秦晓雨说得有理。 “你们几个大男人,还怕我一个弱女子跑了不成?” 那人看了她一眼。 身材结结实实的,没有瞧见哪里弱? 其实秦晓雨现在的体重早已不是刚穿过来的两百多斤了。 通过她的不懈努力,她现在只能算是微胖界的扛把子。 但也确实和弱沾不上边。 那人觉得她的话除了弱这个字眼外,没毛病,所以将她手上的绳子解开了。 她指了指自己脚上的绳子:“这个不解吗?出恭怎么办?” 那人瞪了她一眼。 没见过这样得寸进尺的女人! 那人转身欲走。 “拉裤子上,你们给洗吗?” 秦晓雨声音不大,那人脚下一滑,差点一个踉跄。 这个女人是做什么的? 说话都这么直白吗? 那人不情不愿蹲下去将她脚上的绳子解开了。 秦晓雨一抬脚,踢到那人的下巴。 “你这个臭婆娘!” 那人气得起身扬起手掌就要打人。 “对不住,对不住,脚绑麻了,不受控制,你下巴没事?”秦晓雨连忙赔不是,“让我瞧瞧。” 那人吃惊地瞪大了眼,像躲瘟神一般,捂住胸前的衣领,迅速跳到了旁边。 “我给你说,我可不吃你这套!” 秦晓雨一脸懵:“哪一套?” “你还装,你还装!” 那人像被鬼撵了一般快速开门跑走了。 第285章 驶离皇都,得寸进尺 “睡得像个死猪。” 那人将灯在秦晓雨面前晃了晃,嘴里嘟嘟囔囔:“劳资去撒泡尿。” “双扇的门儿尕妹妹开,情郎哥哥请进来,尕妹妹脸蛋红艳艳······” 那人嘴里哼着小曲走远了。 秦晓雨翻了个大白眼。 你才是猪! “秦小姐。”如电悄无声息地进了车厢,压低声音唤她,“你还好吗?” “如电,我没事。” 秦晓雨也用气音回她。 “我们这是已经离开皇都了?”她问道。 如电回答:“是。” “如电,你听到他们的对话了吗?”秦晓雨继续问道,“要将我拉到哪里去?” 如电回答:“对方极有默契,都带了面巾或者帷帽,话很少,判断不出来目的。” “家里肯定急坏了。”秦晓雨担心道,“如电,你给如雷发个消息,让他们别担心,暂时关了泽雨堂总号,等我回去再开。小食店继续经营。” “是,秦小姐。”如电回答。 “好了,那人很快回来了,辛苦如电暗中保护。”她催如电赶紧离开。 “好。”如电很快消失了。 那个车夫哼着小曲回来,上了车辕,掀开车帘往里看了看。 秦晓雨继续装睡。 车夫放心地继续启动马车。 之前壮硕汉子是从后面将她双手在身后缚住的。 此刻在马车车厢里,她双手被绑在了前面。 反正没事可做,她先去空间吃点东西,安抚安抚她的肚子。 半小时,秦晓雨从空间出来,用绳子将自己绑好。 她刚才进去的时候,手上的绳子是用刀割开了的。 现在自己绑自己,当然不可能绑的那样紧。 捣鼓了半晌,她手上的绳子依旧松松的。 她直接放弃了。 算了。 马车这样颠簸,将绳子颠散开了,也能说得过去。 反正她这个大活人在就行。 马车疾行了一夜终于停下了。 秦晓雨睡得迷迷糊糊,只是浑身都像要抖散架了。 她前世出行坐惯了汽车高铁,深有感触。 这个时代的马车就是不好,减震不行。 自家马车上放些软垫,还能靠一靠,缓解一下。 这个简陋的马车,除了车厢四壁,就剩车帘窗帘了。 到处都是木头,膈得人浑身酸痛。 车夫掀开车帘看了看,嘀咕了一句:“真能睡。” 他跳下车:“劳资累死了,来个人,卸货了卸货了。” 很快有人进来,一前一后,将秦晓雨抬下车了。 秦晓雨闭着眼。 正说浑身酸痛,懒得动。 这下好了,不用走路了。 那两人嘿咻嘿咻将她抬进了屋子里,放到床榻上。 两人转身就走,出了门就将门关上了。 秦晓雨听到门落锁的声音。 “走走走,吃饭吃饭!累死劳资了!” 车夫笑得特别大声,和抬她的两人一起离开了。 秦晓雨静静地躺着,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响动。 外面安安静静的,明晃晃的天光透过窗格照进屋里。 秦晓雨松了手里的绳子,跳到窗边。 她伸手戳了一个小洞,将眼睛凑到洞口,往外看。 外面有廊柱,还有个平坝子,种了些花草。 不像是客栈,倒像是谁家的后院。 “秦小姐,你在做什么?” 秦晓雨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如电的声音。 她转过身:“好奇,看看外面。这里是哪儿?” “一个小镇。”如电回答,“卑职将沿途停靠的地方都记下了。” “嗯。”秦晓雨点点头,她看向如电,“你饿不饿?” 她在空间吃了东西,如电暗中跟了一路,肯定没机会吃东西的。 她用袖子遮挡了一下,假装从怀里摸出一个用纸包好的烤鸡。 那是她之前在空间,专门用空气炸锅烤的。 休息室里有冰箱,因为常常熬夜做手术,里面也准备了一应俱全的电器。 穿越过来,她一直没用过,因为基本没有饿肚子的时候。 这次是赶上趟了,被绑了也没饭吃。 所以,她就直接在空间自己动手了。 没想到药品可以再生,食材也是一样。 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如电有些惊异地看着她手里的烤鸡。 “哦,房间里准备了的。我本来说放起来后面吃。”她解释道,“你知道我比较不爱吃鸡,正好给你吃。” 如电惊喜地接过:“卑职谢过秦小姐。” “你拿去吃,不够我这里还有。”秦晓雨弯了弯眼。 如电往她怀里瞧了瞧,心里有些诧异。 还有? 秦小姐真能藏东西。 秦晓雨看懂了她的眼神。 “哈哈哈,这就是身为胖子的好处。”她掩饰地笑道,“藏了东西跟没藏一样。如电赶紧去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如电默默在心里记下了。 柳庄为秦小姐准备了烧鸡,心还不算太坏。 等车夫那几人酒足饭饱,终于想起秦晓雨了。 有人拿了吃的过来。 那人不发一言,放下东西就要走。 秦晓雨早将自己手腕松松垮垮的绑好了,这时却抬起了自己的手。 “哎——不将绳子解了,怎么吃东西?” 她看向那人:“你瞧瞧,怎么吃得进嘴里?” 那人看了看,觉得秦晓雨说得有理。 “你们几个大男人,还怕我一个弱女子跑了不成?” 那人看了她一眼。 身材结结实实的,没有瞧见哪里弱? 其实秦晓雨现在的体重早已不是刚穿过来的两百多斤了。 通过她的不懈努力,她现在只能算是微胖界的扛把子。 但也确实和弱沾不上边。 那人觉得她的话除了弱这个字眼外,没毛病,所以将她手上的绳子解开了。 她指了指自己脚上的绳子:“这个不解吗?出恭怎么办?” 那人瞪了她一眼。 没见过这样得寸进尺的女人! 那人转身欲走。 “拉裤子上,你们给洗吗?” 秦晓雨声音不大,那人脚下一滑,差点一个踉跄。 这个女人是做什么的? 说话都这么直白吗? 那人不情不愿蹲下去将她脚上的绳子解开了。 秦晓雨一抬脚,踢到那人的下巴。 “你这个臭婆娘!” 那人气得起身扬起手掌就要打人。 “对不住,对不住,脚绑麻了,不受控制,你下巴没事?”秦晓雨连忙赔不是,“让我瞧瞧。” 那人吃惊地瞪大了眼,像躲瘟神一般,捂住胸前的衣领,迅速跳到了旁边。 “我给你说,我可不吃你这套!” 秦晓雨一脸懵:“哪一套?” “你还装,你还装!” 那人像被鬼撵了一般快速开门跑走了。 第286章 权当旅行,直接躺平 她怎么了? 不就是趁机使使坏吗? 何至于吓成那个样子? 等听不到脚步声了,秦晓雨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脚。 “如电。”她轻声唤道。 “秦小姐,卑职在。”如电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秦晓雨问道:“那人说的是哪一套?” “卑职不知道。”如电声音闷闷的。 “我是大夫,给他看看下巴怎么啦?”秦晓雨眨巴了几下眼睛,“这是哪一套?” 秦晓雨看了看那人拿来的白面馒头。 看起来挺松软的样子。 “这么快又送吃的了?” 为了不让如电感觉奇怪,她前头加了一句话。 “如电,你还要吃馒头吗?” “秦小姐,你不吃吗?”如电问道。 秦晓雨伸手拿了一个:“我吃一个就行。” “好。”如电答应了一声。 秦晓雨只感觉眼前一晃,连馒头带盘子都不见了。 如电挺能吃啊! 还不会长胖! 真是吃货梦寐以求的事情! 等我瘦下来,让顾舒泽瞧瞧我的身手。 也不知能不能让他教我轻功? 她啃着馒头,思想却开始发散了······ 等到太阳下山,天色完全黑下来,秦晓雨听到开锁的声音。 她被重新绑好手脚。 那个车夫想让她喝迷药,要让她重新熟睡。 “大哥,能不能打个商量。” “秦小姐,打商量就不必了。”车夫白天喝了酒,觉也睡饱了,此时精神得很。 “大哥,这是药,是药三分毒。”她态度诚恳,“我是大夫,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她吓车夫:“我的体质特殊,如果到时候醒不过来就麻烦了,你说是吗?” 车夫一想,是这个理。 “你究竟想怎样?” “别让我喝药,我现在一个女子,你还怕我跑了?问题是我就是想跑,能跑得掉吗?” 秦晓雨说道:“何况我就坐马车都累得慌,这是早已离开皇都了?人生地不熟,我往哪里跑?” “我乖乖配合你,你也别让我喝药,好不好?” 她言语可怜巴巴的,低声恳求。 车夫受不了女人低声求他,他有些不耐烦。 “不给你喝就是,但嘴巴得堵上。” “大哥,堵上嘴很难受的,出气都出不了。我保证不会出声,你都绑住我了,就别折腾了,好吗?” 车夫想了想。 反正他们都是走的夜路,荒郊野地的,也看不到人影,还真不怕她喊,也不怕她跑。 到处黑漆漆的,她要想逃跑,指不定先叫野兽给叼了去。 车夫将腰上插的刀往桌子上一拍。 哐镗—— “秦小姐,如果你要敢喊,我不要钱了,直接一刀砍了你!” 车夫咬牙切齿地说道。 敢断他的财路? 直接拿命来偿! 秦晓雨连连点头:“不敢喊,大哥放心,我不会喊的。” 看得出车夫是刀口上舔血的狠人。 她可不会和这种人正面冲突。 何况,她还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没必要硬着来。 秦晓雨被抬上马车。 马车趁着夜色重新出发了。 接连几日都是这样。 晚上马车载着秦晓雨疾行,天亮到达地方休息,晚上又再次出发。 好在吃饭虽然不及时,但也没有让秦晓雨饿肚子。 这样行进了十多天,距离皇都越来越远了。 秦晓雨最初还有一份猜测。 她在城北开泽雨堂分号,根本不赚钱。 但也因为不赚钱,其实也抢了同行的生意。 虽说城北舍得看病的人少。 但苍蝇腿也是肉。 谁也不会嫌钱少? 所以,绑她的人,不排除是因为她抢了别人的生意,对方蓄意报复。 现在越走距离皇都越远,这样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了。 所以,只剩最后一个猜测了。 秦晓雨找到机会和如电说话。 “如电,知会你们家爷一声。让他别担心,即便没有你在场,我也有万无一失的保命手段。” “是何手段?”如电好奇。 “何种手段是秘密,恕我不能告诉你,包括你家爷也不会告诉。” 她笑道:“你顺便提一下庞岁,他就知道我说的保命的手段,不是唬他的。” “是。秦小姐。”如电立即答应道。 ······ 车夫和秦晓雨,一个驾车,一个坐车,待了一个多月。 车夫发现秦晓雨也不吵闹,也不想跑。 真是活久见。 他就没遇到过这样配合的被绑架对象。 只是他们越走距离皇都越远,越走越偏。 饮食上来说,也从大白馒头,慢慢换成了玉米窝头。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关键是没得卖。 秦晓雨肉眼可见的消瘦下来。 主要是她成天坐在马车里,被马车颠来簸去。 大概和她前世在某宝上看到那些电动甩脂机差不多,多余的脂肪都被燃烧殆尽了。 依旧是夜里赶路,大概是因为离皇都远了,车夫补觉的时间也缩短成半日了。 秦晓雨的作息完全没变。 驾车途中,她该睡的时候,自然就睡了。 醒着的时候,她就发散思维,天马行空的思考。 到了地方,她被锁在房间里,正好有空写写她之前准备搞的话本。 马车上早已构思好,那些故事自然就顺利的诉诸笔头了。 等到时候回到皇都,故事差不多写完,直接就能发行,也算是没有浪费时间。 话本卖了钱,真金白银交给她娘,姜桂花还不乐得合不拢嘴? 如电时不时将如雷传来的情况向她汇报汇报。 她一直以来都无比淡定,好像不是被人绑了,而像在度假。 如电心里佩服极了。 车夫其实也有同感。 混熟了,有时秦晓雨还和车夫聊两句,一点没有大户人家小姐那种居高临下的傲慢气质。 但车夫也只是个送活镖的,为雇主保密也是他们道上的规矩。 哪怕是目的地,车夫也谨遵职业操守,没有透露半句。 秦晓雨直接躺平了。 总要到目的地的。 到时候就知道了。 她不急。 马车又行了十多天。 从皇都离开的时候,不过是二月,料峭春寒。 马车上黑白颠倒,还没有体会多少春日的温暖,反而越走还越冷了。 之前每日都能找到地方落脚,现在是几天都没见到过人烟。 皇都草长莺飞,百花竞放的美景,在这里统统看不到。 秦晓雨偶尔掀开窗帘往外望,入目是一片土黄。 寒气逼人。 好像又回到了冬天。 她最后的那个猜测在慢慢变成现实。 ······ 第286章 权当旅行,直接躺平 她怎么了? 不就是趁机使使坏吗? 何至于吓成那个样子? 等听不到脚步声了,秦晓雨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脚。 “如电。”她轻声唤道。 “秦小姐,卑职在。”如电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秦晓雨问道:“那人说的是哪一套?” “卑职不知道。”如电声音闷闷的。 “我是大夫,给他看看下巴怎么啦?”秦晓雨眨巴了几下眼睛,“这是哪一套?” 秦晓雨看了看那人拿来的白面馒头。 看起来挺松软的样子。 “这么快又送吃的了?” 为了不让如电感觉奇怪,她前头加了一句话。 “如电,你还要吃馒头吗?” “秦小姐,你不吃吗?”如电问道。 秦晓雨伸手拿了一个:“我吃一个就行。” “好。”如电答应了一声。 秦晓雨只感觉眼前一晃,连馒头带盘子都不见了。 如电挺能吃啊! 还不会长胖! 真是吃货梦寐以求的事情! 等我瘦下来,让顾舒泽瞧瞧我的身手。 也不知能不能让他教我轻功? 她啃着馒头,思想却开始发散了······ 等到太阳下山,天色完全黑下来,秦晓雨听到开锁的声音。 她被重新绑好手脚。 那个车夫想让她喝迷药,要让她重新熟睡。 “大哥,能不能打个商量。” “秦小姐,打商量就不必了。”车夫白天喝了酒,觉也睡饱了,此时精神得很。 “大哥,这是药,是药三分毒。”她态度诚恳,“我是大夫,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她吓车夫:“我的体质特殊,如果到时候醒不过来就麻烦了,你说是吗?” 车夫一想,是这个理。 “你究竟想怎样?” “别让我喝药,我现在一个女子,你还怕我跑了?问题是我就是想跑,能跑得掉吗?” 秦晓雨说道:“何况我就坐马车都累得慌,这是早已离开皇都了?人生地不熟,我往哪里跑?” “我乖乖配合你,你也别让我喝药,好不好?” 她言语可怜巴巴的,低声恳求。 车夫受不了女人低声求他,他有些不耐烦。 “不给你喝就是,但嘴巴得堵上。” “大哥,堵上嘴很难受的,出气都出不了。我保证不会出声,你都绑住我了,就别折腾了,好吗?” 车夫想了想。 反正他们都是走的夜路,荒郊野地的,也看不到人影,还真不怕她喊,也不怕她跑。 到处黑漆漆的,她要想逃跑,指不定先叫野兽给叼了去。 车夫将腰上插的刀往桌子上一拍。 哐镗—— “秦小姐,如果你要敢喊,我不要钱了,直接一刀砍了你!” 车夫咬牙切齿地说道。 敢断他的财路? 直接拿命来偿! 秦晓雨连连点头:“不敢喊,大哥放心,我不会喊的。” 看得出车夫是刀口上舔血的狠人。 她可不会和这种人正面冲突。 何况,她还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没必要硬着来。 秦晓雨被抬上马车。 马车趁着夜色重新出发了。 接连几日都是这样。 晚上马车载着秦晓雨疾行,天亮到达地方休息,晚上又再次出发。 好在吃饭虽然不及时,但也没有让秦晓雨饿肚子。 这样行进了十多天,距离皇都越来越远了。 秦晓雨最初还有一份猜测。 她在城北开泽雨堂分号,根本不赚钱。 但也因为不赚钱,其实也抢了同行的生意。 虽说城北舍得看病的人少。 但苍蝇腿也是肉。 谁也不会嫌钱少? 所以,绑她的人,不排除是因为她抢了别人的生意,对方蓄意报复。 现在越走距离皇都越远,这样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了。 所以,只剩最后一个猜测了。 秦晓雨找到机会和如电说话。 “如电,知会你们家爷一声。让他别担心,即便没有你在场,我也有万无一失的保命手段。” “是何手段?”如电好奇。 “何种手段是秘密,恕我不能告诉你,包括你家爷也不会告诉。” 她笑道:“你顺便提一下庞岁,他就知道我说的保命的手段,不是唬他的。” “是。秦小姐。”如电立即答应道。 ······ 车夫和秦晓雨,一个驾车,一个坐车,待了一个多月。 车夫发现秦晓雨也不吵闹,也不想跑。 真是活久见。 他就没遇到过这样配合的被绑架对象。 只是他们越走距离皇都越远,越走越偏。 饮食上来说,也从大白馒头,慢慢换成了玉米窝头。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关键是没得卖。 秦晓雨肉眼可见的消瘦下来。 主要是她成天坐在马车里,被马车颠来簸去。 大概和她前世在某宝上看到那些电动甩脂机差不多,多余的脂肪都被燃烧殆尽了。 依旧是夜里赶路,大概是因为离皇都远了,车夫补觉的时间也缩短成半日了。 秦晓雨的作息完全没变。 驾车途中,她该睡的时候,自然就睡了。 醒着的时候,她就发散思维,天马行空的思考。 到了地方,她被锁在房间里,正好有空写写她之前准备搞的话本。 马车上早已构思好,那些故事自然就顺利的诉诸笔头了。 等到时候回到皇都,故事差不多写完,直接就能发行,也算是没有浪费时间。 话本卖了钱,真金白银交给她娘,姜桂花还不乐得合不拢嘴? 如电时不时将如雷传来的情况向她汇报汇报。 她一直以来都无比淡定,好像不是被人绑了,而像在度假。 如电心里佩服极了。 车夫其实也有同感。 混熟了,有时秦晓雨还和车夫聊两句,一点没有大户人家小姐那种居高临下的傲慢气质。 但车夫也只是个送活镖的,为雇主保密也是他们道上的规矩。 哪怕是目的地,车夫也谨遵职业操守,没有透露半句。 秦晓雨直接躺平了。 总要到目的地的。 到时候就知道了。 她不急。 马车又行了十多天。 从皇都离开的时候,不过是二月,料峭春寒。 马车上黑白颠倒,还没有体会多少春日的温暖,反而越走还越冷了。 之前每日都能找到地方落脚,现在是几天都没见到过人烟。 皇都草长莺飞,百花竞放的美景,在这里统统看不到。 秦晓雨偶尔掀开窗帘往外望,入目是一片土黄。 寒气逼人。 好像又回到了冬天。 她最后的那个猜测在慢慢变成现实。 ······ 第287章 临近边关,肆无忌惮 顾舒泽护送和亲队伍一路西行。 车队白天出行,遇到大城,州府官员还要搞搞接待。 所以他们一路行进得很慢。 他在西北待过多年,早就对这里的气候习以为常。 西北寒冷,走得慢的另一个原因,其实是为了让秦清月和其他随行官员慢慢适应。 毕竟越近边关越冷,空气也比皇都干燥得多。 没来过的人,很容易水土不服。 终于到达西北最后一个大城安西。 送亲队伍在安西休整两天,然后将月容公主送到在边境最后一个小镇定康。 在定康完成送亲的最后一个关节。 秦清月被交给达斡王子完颜元吉的迎亲队伍,回达斡成亲。 送亲的各路官员就此打道回府。 安西的宋知州亲自接待了送亲队伍。 为了安全,宋知州安排所有人住进了知州府。 当日晚间,宋知州亲自为他们设接风宴。 秦清月情绪不佳,很快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开了席间。 宋知州派护卫和丫鬟送秦清月回去。 秦清月离开宴会厅,听到宋知州正在招呼随行的官员喝酒。 天天坐车,加上心绪不佳,她气色比起在皇都的时候要差。 加上西北风沙大,简直就是女人皮肤最大的敌人。 她甚至不敢多想,如果她真在西北生活,是不是连自傲的美貌都会离她而去? 想着毒辣的日头将她白皙的脸晒黑,像刀一样的风,将她细嫩的皮肤刮起皱纹。 她光是想想都要发疯。 更别说让她直接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 之前在皇都,她没有深刻的体会。 越往西北走,她越觉得自己在走向炼狱。 她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内心。 护卫和丫鬟护送她回到住的院子。 “你们都走,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 丫鬟和护卫下去了。 秦清月靠在软榻上,思虑让她的眉头不由蹙起。 太子悄然来到窗前,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清丽的美人斜斜地靠在软榻上,腰肢柔弱,身材婀娜。 洁白的皮肤,微垂的眼眸,淡淡的愁绪,让秦清月身上更多了一分让人爱怜的味道。 “月儿。” 太子推门进来,轻声唤道。 秦清月一脸惊异:“太子殿下,你怎么来了?” 顾舒泽他们还在宴会厅和宋知州同饮,太子却大喇喇地出现在这里。 太子轻笑了一声:“月儿是在担心本宫?” 他走到软榻,坐在秦清月身边,将她的柔荑放在自己的掌心。 “月儿莫怕。”他说道,“你是不是奇怪本宫如何会不避旁人?” 秦清月点头。 “月儿这样冰雪聪明,不会想不到?”太子笑道,“门口为何没有护卫,也没有丫鬟?” 太子进来之前,秦清月确实没有听到任何响动。 “难道,宋知州···”秦清月想不出其他解释。 “不错,宋知州正是我的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太子有些自得地颔首:“月儿没有觉着这间屋子有点熟悉?” 秦清月环顾四周。 她从踏进这间屋子,就有似曾相识之感。 现在经太子这一提醒,她想起自己住在太子别院的时候,家具摆放的位置就是如此。 “本宫先于你们到达安西。”太子指了指周围,“这些都是特意这样摆放的,有没有感觉像是回到熟悉的环境?” “嗯。”秦清月点点头。 “月儿旅途辛苦了。”太子伸手捋了捋她额头的一根乱发,“本宫陪着你在安西待两日。” 太子看着她:“到时候,我们会在你们去定康的路上动手。” “月儿别心急。” 太子伸手揽着秦清月的肩头,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唇:“以后,就让本宫好好爱你。” “可是,圣上是要让月儿去达斡的。”秦清月小心地提醒他。 “去他的达斡!”太子不屑道,“区区小地方的王子,也敢觊觎本宫的心上人。” 秦清月看着他:“太子殿下,你肯为月儿抗旨,月儿很是感动。” “但殿下抗旨,有没有想过后果?”她说道,“殿下就不怕陛下怪罪?” “何况,现在月儿是陛下亲封的公主,和殿下那就是兄妹。”秦清月冷静地看着太子。 太子轰的一声站起身:“这个公主,不是月儿想当的,本宫可不想要什么妹妹,本宫只想娶月儿做妻子。” “月儿可是不愿?” 太子低头用手勾着秦清月的下巴,往上抬了抬。 秦清月的鸦羽颤了颤。 太子能有胜算,她自然是愿意的。 但太子如果因为此事,成为亡命之徒,她可不愿意随他狼狈的浪迹天涯。 秦清月的黑色眼瞳里印着太子的模样,就像碧潭揉碎了月光。 太子有些情难自禁。 如果不是父皇逼他,他何至于此? 但那个位置,父皇坐得太久了。 如果不是其逼他,他其实还想多谋划谋划,过几年再动手。 但是再过几年? 他的月儿怕是和达斡王子连孩子都有了? 一想到月儿会在另一个男子身下承欢,他就恨不得将那人的头打爆。 达斡,算什么东西? 敢觊觎他的女人,就等着被灭族! 太子在秦清月房间里待了一个时辰。 抱着秦清月,他说了好多离别之后思念的话。 直到屋外有人轻唤:“殿下。” “月儿,本宫得离开了。”太子轻抚着秦清月的手,“你好好休息,本宫明日再来看你。” ······ 顾舒泽回到宋知州安排的院子。 席间,宋知州兴致很高,不断地劝酒。 送亲队伍一路行来,到达西京,还有三天,整个送亲使命就能圆满。 其他随行官员心情是放松的。 只有顾舒泽知道,那场硬仗就在两天后。 朝中盘根错节,谁与谁的关系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位宋知州,很难说和太子有没有联系? 宋知州劝的酒,顾舒泽都喝了,但却悄悄被他使用内力,通过出汗发散出来。 刚才离开的时候,他脚步虚浮,说话也有些前后颠倒。 宋知州一双眼睛笑眯成了线。 顾舒泽在桌前的凳子上坐下,眼中的迷离之色散去,只剩一片清明。 “爷,太子去了月容公主房间,待了一个时辰。”暗卫悄无声息的现身。 “这样肆无忌惮?” 顾舒泽冷哼道:“看来是成竹在胸了。” 第287章 临近边关,肆无忌惮 顾舒泽护送和亲队伍一路西行。 车队白天出行,遇到大城,州府官员还要搞搞接待。 所以他们一路行进得很慢。 他在西北待过多年,早就对这里的气候习以为常。 西北寒冷,走得慢的另一个原因,其实是为了让秦清月和其他随行官员慢慢适应。 毕竟越近边关越冷,空气也比皇都干燥得多。 没来过的人,很容易水土不服。 终于到达西北最后一个大城安西。 送亲队伍在安西休整两天,然后将月容公主送到在边境最后一个小镇定康。 在定康完成送亲的最后一个关节。 秦清月被交给达斡王子完颜元吉的迎亲队伍,回达斡成亲。 送亲的各路官员就此打道回府。 安西的宋知州亲自接待了送亲队伍。 为了安全,宋知州安排所有人住进了知州府。 当日晚间,宋知州亲自为他们设接风宴。 秦清月情绪不佳,很快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开了席间。 宋知州派护卫和丫鬟送秦清月回去。 秦清月离开宴会厅,听到宋知州正在招呼随行的官员喝酒。 天天坐车,加上心绪不佳,她气色比起在皇都的时候要差。 加上西北风沙大,简直就是女人皮肤最大的敌人。 她甚至不敢多想,如果她真在西北生活,是不是连自傲的美貌都会离她而去? 想着毒辣的日头将她白皙的脸晒黑,像刀一样的风,将她细嫩的皮肤刮起皱纹。 她光是想想都要发疯。 更别说让她直接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 之前在皇都,她没有深刻的体会。 越往西北走,她越觉得自己在走向炼狱。 她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内心。 护卫和丫鬟护送她回到住的院子。 “你们都走,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 丫鬟和护卫下去了。 秦清月靠在软榻上,思虑让她的眉头不由蹙起。 太子悄然来到窗前,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清丽的美人斜斜地靠在软榻上,腰肢柔弱,身材婀娜。 洁白的皮肤,微垂的眼眸,淡淡的愁绪,让秦清月身上更多了一分让人爱怜的味道。 “月儿。” 太子推门进来,轻声唤道。 秦清月一脸惊异:“太子殿下,你怎么来了?” 顾舒泽他们还在宴会厅和宋知州同饮,太子却大喇喇地出现在这里。 太子轻笑了一声:“月儿是在担心本宫?” 他走到软榻,坐在秦清月身边,将她的柔荑放在自己的掌心。 “月儿莫怕。”他说道,“你是不是奇怪本宫如何会不避旁人?” 秦清月点头。 “月儿这样冰雪聪明,不会想不到?”太子笑道,“门口为何没有护卫,也没有丫鬟?” 太子进来之前,秦清月确实没有听到任何响动。 “难道,宋知州···”秦清月想不出其他解释。 “不错,宋知州正是我的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太子有些自得地颔首:“月儿没有觉着这间屋子有点熟悉?” 秦清月环顾四周。 她从踏进这间屋子,就有似曾相识之感。 现在经太子这一提醒,她想起自己住在太子别院的时候,家具摆放的位置就是如此。 “本宫先于你们到达安西。”太子指了指周围,“这些都是特意这样摆放的,有没有感觉像是回到熟悉的环境?” “嗯。”秦清月点点头。 “月儿旅途辛苦了。”太子伸手捋了捋她额头的一根乱发,“本宫陪着你在安西待两日。” 太子看着她:“到时候,我们会在你们去定康的路上动手。” “月儿别心急。” 太子伸手揽着秦清月的肩头,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唇:“以后,就让本宫好好爱你。” “可是,圣上是要让月儿去达斡的。”秦清月小心地提醒他。 “去他的达斡!”太子不屑道,“区区小地方的王子,也敢觊觎本宫的心上人。” 秦清月看着他:“太子殿下,你肯为月儿抗旨,月儿很是感动。” “但殿下抗旨,有没有想过后果?”她说道,“殿下就不怕陛下怪罪?” “何况,现在月儿是陛下亲封的公主,和殿下那就是兄妹。”秦清月冷静地看着太子。 太子轰的一声站起身:“这个公主,不是月儿想当的,本宫可不想要什么妹妹,本宫只想娶月儿做妻子。” “月儿可是不愿?” 太子低头用手勾着秦清月的下巴,往上抬了抬。 秦清月的鸦羽颤了颤。 太子能有胜算,她自然是愿意的。 但太子如果因为此事,成为亡命之徒,她可不愿意随他狼狈的浪迹天涯。 秦清月的黑色眼瞳里印着太子的模样,就像碧潭揉碎了月光。 太子有些情难自禁。 如果不是父皇逼他,他何至于此? 但那个位置,父皇坐得太久了。 如果不是其逼他,他其实还想多谋划谋划,过几年再动手。 但是再过几年? 他的月儿怕是和达斡王子连孩子都有了? 一想到月儿会在另一个男子身下承欢,他就恨不得将那人的头打爆。 达斡,算什么东西? 敢觊觎他的女人,就等着被灭族! 太子在秦清月房间里待了一个时辰。 抱着秦清月,他说了好多离别之后思念的话。 直到屋外有人轻唤:“殿下。” “月儿,本宫得离开了。”太子轻抚着秦清月的手,“你好好休息,本宫明日再来看你。” ······ 顾舒泽回到宋知州安排的院子。 席间,宋知州兴致很高,不断地劝酒。 送亲队伍一路行来,到达西京,还有三天,整个送亲使命就能圆满。 其他随行官员心情是放松的。 只有顾舒泽知道,那场硬仗就在两天后。 朝中盘根错节,谁与谁的关系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位宋知州,很难说和太子有没有联系? 宋知州劝的酒,顾舒泽都喝了,但却悄悄被他使用内力,通过出汗发散出来。 刚才离开的时候,他脚步虚浮,说话也有些前后颠倒。 宋知州一双眼睛笑眯成了线。 顾舒泽在桌前的凳子上坐下,眼中的迷离之色散去,只剩一片清明。 “爷,太子去了月容公主房间,待了一个时辰。”暗卫悄无声息的现身。 “这样肆无忌惮?” 顾舒泽冷哼道:“看来是成竹在胸了。” 第288章 山路崎岖,惊呼四起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随行的其他官员此时都在憧憬任务完成后,尽快赶回皇都。 西北这种荒凉之地,多待一天都是痛苦。 秦清月泡了牛奶浴,重新穿上了盛装。 宋知州将他们送出城门外三里地,才没有再护送。 送亲队伍往定康城出发。 乌力吉口中的查干卡布奇,就在西京和定康之间。 只是,这处位置,在大允这边,并不是这个名字。 西北边境的稳定,让边境的百姓享受了安定带来的祥和。 但同时也让蛮夷能顺利过境,毫无阻碍地探查大允的地形。 像乌力吉这样,带着形形色色目的的蛮夷,进入了大允。 真要有效的管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西北军那边,是顾舒泽都旧部,贺煜哲回皇都前,是其在领导。 那些人顾舒泽已经通知到了。 查干卡布奇。 乌力吉带着和硕的勇士,早已埋伏在此处几日了。 前天得到送亲队伍到达西京的确切消息。 今日早早的找好了隐藏地。 只等送亲队伍从这里经过,他们就要居高临下的展开伏击。 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冲乱送亲队伍,趁机将达斡新娘抢走。 他们既能求财,又能给达斡王子完颜元吉添堵,真是何乐而不为? 乌力吉他们已经得到一半的定金,所以个个都信心十足。 大允人,人傻多金。 他们很快就能发大财了! 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十多辆马车排成了一条弯曲的长龙。 山路崎岖,车马颠簸。 秦清月一脸紧张地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太子昨天给她讲了,他会在今天的路上,安排人将她抢走。 她知道顾舒泽他们正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她心是乱的。 太子究竟会不会成功? 这是一个未知数。 她像一只在惊涛骇浪里的小舟,人在浪里,只能随波逐流。 她盼着太子能成功,自己能享受太子地位带给她的好处。 但她又怕太子失败,圣上不肯兑现诺言,依旧让她和亲。 顾舒泽看着此刻车队走的道路。 两旁都是群山,山体怪石嶙峋,路就在山体之间,蜿蜒向前。 确是一处绝佳的伏击点。 “各部注意警惕!”顾舒泽高声道。 “是!” 随车护送的护卫齐声答道。 在休整的两日,马车已被洗刷净了长久奔波积下的泥灰。 马也喂饱了草料,身上都被洗干净了。 乌力吉他们居高临下,早看到了车队。 那样做工精良的马车,让他们眼前一亮。 马匹,他们关外人不缺。 哪怕都是些良驹,源头也是他们关外骏马的后代。 所以,他们见怪不怪。 但马车一个个在太阳底下泛着光。 这样用料考究的马车,在他们眼里就是银钱。 而且马车不是一辆两辆,而是十多辆! 仿佛大把大把的银钱在向他们招手。 特别是其中的那辆,装饰极尽华美。 不用想,那里面坐的定然是那位和亲的公主。 完颜元吉想求娶的人。 又是堂堂大允的公主。 乌力吉和和硕的勇士们也好奇对方究竟长什么样子。 锁定了马车,只待车队走近,他们就准备发动伏击了。 这个山谷悠长,形状犹如蛇形,一眼望不到头。 据说夏天丰水期,这里会开满白色的小花。 故而蛮夷称之为查干卡布奇。 而大允这边,则将这里称为九十九道弯。 虽然有些夸张,却也能形容出此路的崎岖程度。 顾舒泽早研究过此处,在舆图上圈出了几处便于伏击的伏击点。 其中一处,形似鹰嘴,道路至此突然拐了一个超九十度的急弯。 此处被顾舒泽划上了重点。 虽然地势险要,那些随行的官员却并不在意。 一则西北边境,蛮夷偃旗息鼓,已经有近两年的时光。 二则,他们本就是往蛮夷送和亲的公主。 就这两点来说,蛮夷没有阻拦车队的必要。 车厢里的秦清月,悄悄掀开车帘向上望去。 只见怪石形状各异,险要之极。 秦清月心里咚咚咚直敲鼓。 大概这里,就是太子口中安排的地方。 命运的齿轮要怎么碾压,她心里完全没底。 啾—— 仿佛一声雄鹰的长啸响起。 噼里啪啦—— 细碎的山石开始往下掉落。 “躲避!” “躲避!!” 顾舒泽高声示警。 惊呼声四起。 本来头尾相连的车队,纷纷躲避着山上滚落的石头。 有的加快了速度往前飞奔,有的停下避过石头。 转眼间,车队十多辆马车被分成了两批。 顾舒泽一直守在秦清月的车厢外的。 为躲避石头,车夫将马车驾得飞起。 避过了落水区域,马车减了些速度。 “月容公主,可安好?” 顾舒泽在车窗前问道。 刚才马车开得太快,秦清月在里面被颠得跳起,云鬓都有些抖松散了。 她惊魂未定:“还好。” 顾舒泽回身看去。 谷里腾起一片黄色的尘土。 一旁的山崖形似鹰嘴。 后面车队的影子被大转弯给挡住了。 果然是在这里! “有些颠簸,公主坚持一下,我们到达安全的区域再停下来。” 顾舒泽轻声对车里的秦清月说道。 “尽快离开这里!” 顾舒泽低呵了一声:“驾!” 车夫闻言立即重新加快速度。 乌力吉他们在山上已经锁定了秦清月所在的马车。 刚才也是有意阻断她后面的车辆。 此时见马车又疯跑起来,乌力吉将手指放入口中,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声响。 噼里啪啦—— 前方落石声响起。 顾舒泽和车夫都不得不拉紧了缰绳。 “吁——” 踏雪被拉得一双前蹄高高扬起。 只见山上瞬间冒出好些人头,奔跑着往山谷而来。 “保护公主!!” 顾舒泽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 前后被阻断的护卫,很快往秦清月所在马车聚集。 乌力吉他们边往下冲,口里边咿哩哇啦叫着什么。 “留下公主!” “我们不伤其他人!!” 乌力吉的大允官话带着怪怪的腔调。 但众人还是听明白了。 “此乃达斡和亲的公主!”顾舒泽大声呵斥,“敢靠近者,死!!” 乌力吉他们是边喊边冲下来的。 顾舒泽的话,他们听得不完整。 但公主二字确实听清了。 车厢里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有了这个人,就能换好多的银钱! 确定了对象,那些汉子浑身充满了力量,从山上一跃而下。 第288章 山路崎岖,惊呼四起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随行的其他官员此时都在憧憬任务完成后,尽快赶回皇都。 西北这种荒凉之地,多待一天都是痛苦。 秦清月泡了牛奶浴,重新穿上了盛装。 宋知州将他们送出城门外三里地,才没有再护送。 送亲队伍往定康城出发。 乌力吉口中的查干卡布奇,就在西京和定康之间。 只是,这处位置,在大允这边,并不是这个名字。 西北边境的稳定,让边境的百姓享受了安定带来的祥和。 但同时也让蛮夷能顺利过境,毫无阻碍地探查大允的地形。 像乌力吉这样,带着形形色色目的的蛮夷,进入了大允。 真要有效的管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西北军那边,是顾舒泽都旧部,贺煜哲回皇都前,是其在领导。 那些人顾舒泽已经通知到了。 查干卡布奇。 乌力吉带着和硕的勇士,早已埋伏在此处几日了。 前天得到送亲队伍到达西京的确切消息。 今日早早的找好了隐藏地。 只等送亲队伍从这里经过,他们就要居高临下的展开伏击。 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冲乱送亲队伍,趁机将达斡新娘抢走。 他们既能求财,又能给达斡王子完颜元吉添堵,真是何乐而不为? 乌力吉他们已经得到一半的定金,所以个个都信心十足。 大允人,人傻多金。 他们很快就能发大财了! 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十多辆马车排成了一条弯曲的长龙。 山路崎岖,车马颠簸。 秦清月一脸紧张地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太子昨天给她讲了,他会在今天的路上,安排人将她抢走。 她知道顾舒泽他们正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她心是乱的。 太子究竟会不会成功? 这是一个未知数。 她像一只在惊涛骇浪里的小舟,人在浪里,只能随波逐流。 她盼着太子能成功,自己能享受太子地位带给她的好处。 但她又怕太子失败,圣上不肯兑现诺言,依旧让她和亲。 顾舒泽看着此刻车队走的道路。 两旁都是群山,山体怪石嶙峋,路就在山体之间,蜿蜒向前。 确是一处绝佳的伏击点。 “各部注意警惕!”顾舒泽高声道。 “是!” 随车护送的护卫齐声答道。 在休整的两日,马车已被洗刷净了长久奔波积下的泥灰。 马也喂饱了草料,身上都被洗干净了。 乌力吉他们居高临下,早看到了车队。 那样做工精良的马车,让他们眼前一亮。 马匹,他们关外人不缺。 哪怕都是些良驹,源头也是他们关外骏马的后代。 所以,他们见怪不怪。 但马车一个个在太阳底下泛着光。 这样用料考究的马车,在他们眼里就是银钱。 而且马车不是一辆两辆,而是十多辆! 仿佛大把大把的银钱在向他们招手。 特别是其中的那辆,装饰极尽华美。 不用想,那里面坐的定然是那位和亲的公主。 完颜元吉想求娶的人。 又是堂堂大允的公主。 乌力吉和和硕的勇士们也好奇对方究竟长什么样子。 锁定了马车,只待车队走近,他们就准备发动伏击了。 这个山谷悠长,形状犹如蛇形,一眼望不到头。 据说夏天丰水期,这里会开满白色的小花。 故而蛮夷称之为查干卡布奇。 而大允这边,则将这里称为九十九道弯。 虽然有些夸张,却也能形容出此路的崎岖程度。 顾舒泽早研究过此处,在舆图上圈出了几处便于伏击的伏击点。 其中一处,形似鹰嘴,道路至此突然拐了一个超九十度的急弯。 此处被顾舒泽划上了重点。 虽然地势险要,那些随行的官员却并不在意。 一则西北边境,蛮夷偃旗息鼓,已经有近两年的时光。 二则,他们本就是往蛮夷送和亲的公主。 就这两点来说,蛮夷没有阻拦车队的必要。 车厢里的秦清月,悄悄掀开车帘向上望去。 只见怪石形状各异,险要之极。 秦清月心里咚咚咚直敲鼓。 大概这里,就是太子口中安排的地方。 命运的齿轮要怎么碾压,她心里完全没底。 啾—— 仿佛一声雄鹰的长啸响起。 噼里啪啦—— 细碎的山石开始往下掉落。 “躲避!” “躲避!!” 顾舒泽高声示警。 惊呼声四起。 本来头尾相连的车队,纷纷躲避着山上滚落的石头。 有的加快了速度往前飞奔,有的停下避过石头。 转眼间,车队十多辆马车被分成了两批。 顾舒泽一直守在秦清月的车厢外的。 为躲避石头,车夫将马车驾得飞起。 避过了落水区域,马车减了些速度。 “月容公主,可安好?” 顾舒泽在车窗前问道。 刚才马车开得太快,秦清月在里面被颠得跳起,云鬓都有些抖松散了。 她惊魂未定:“还好。” 顾舒泽回身看去。 谷里腾起一片黄色的尘土。 一旁的山崖形似鹰嘴。 后面车队的影子被大转弯给挡住了。 果然是在这里! “有些颠簸,公主坚持一下,我们到达安全的区域再停下来。” 顾舒泽轻声对车里的秦清月说道。 “尽快离开这里!” 顾舒泽低呵了一声:“驾!” 车夫闻言立即重新加快速度。 乌力吉他们在山上已经锁定了秦清月所在的马车。 刚才也是有意阻断她后面的车辆。 此时见马车又疯跑起来,乌力吉将手指放入口中,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声响。 噼里啪啦—— 前方落石声响起。 顾舒泽和车夫都不得不拉紧了缰绳。 “吁——” 踏雪被拉得一双前蹄高高扬起。 只见山上瞬间冒出好些人头,奔跑着往山谷而来。 “保护公主!!” 顾舒泽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 前后被阻断的护卫,很快往秦清月所在马车聚集。 乌力吉他们边往下冲,口里边咿哩哇啦叫着什么。 “留下公主!” “我们不伤其他人!!” 乌力吉的大允官话带着怪怪的腔调。 但众人还是听明白了。 “此乃达斡和亲的公主!”顾舒泽大声呵斥,“敢靠近者,死!!” 乌力吉他们是边喊边冲下来的。 顾舒泽的话,他们听得不完整。 但公主二字确实听清了。 车厢里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有了这个人,就能换好多的银钱! 确定了对象,那些汉子浑身充满了力量,从山上一跃而下。 第289章 心中一悸,百利无害 车夫在石头掉落结束后就启动了马车,但没跑出好远,只听得咔嚓一声响。 车轱辘突然自己滚走了。 车厢半边没了支撑,轰然往一侧倒地。 “马车坏了!” 车夫大叫道。 顾舒泽心中一悸。 多半是宋知州的手笔。 秦清月随着倾斜的车厢跌倒在车里。 这下,云鬓彻底散了。 那些冲下来的汉子,一个个都是穿着兽皮,戴着毡帽,拿着大刀。 他们冲着倾斜的马车而去,并不想和顾舒泽他们正面冲突。 “拦住他们!” 顾舒泽招呼其他护卫。 他则骑马跑到车厢旁边。 车夫刚才跑得快,马车轰然倒地的时候,他摔得不轻。 此时,他捂着伤腿靠近车厢,正费力地想从掀开的车帘里,拉出跌倒的秦清月。 顾舒泽翻身下马:“我来!” 车夫让开,顾舒泽闪身上前,伸手去拉秦清月。 一个蛮夷抡着大刀往车夫身上砍。 顾舒泽还没拉到秦清月,听到车夫的惊呼,转身挥手。 他手里的刀格挡在那把大刀之下,救下车夫。 哐—— 车厢从车窗位置,被一把大刀劈开。 一个身材魁梧的蛮夷双手用力一掰,伸手捞出已经吓傻的秦清月。 此时顾舒泽护着车夫,刚将那个砍车夫的汉子击退。 其他护卫也来到车厢边上。 见魁梧汉子拉出秦清月欲走。 他回身一刀砍向魁梧汉子。 汉子大刀一伸。 哐嘡—— 两枚大刀架在一起。 火星四溅。 魁梧汉子将秦清月往外一送。 另一个蛮夷接过秦清月,扛上肩头。 蛮夷里,力大无穷的勇士不少。 这位魁梧汉子正是天生神力,他缠住顾舒泽,好让人将秦清月带走。 顾舒泽眼见那个扛着秦清月的蛮夷已经在其他蛮夷的掩护下,往山上爬。 众人见得手,并不恋战,立即扶着受伤的同伴往山上撤退。 “有无伤亡?”顾舒泽大声问道。 “只是受了伤!” 其他护卫回答。 “你们俩,还有王通事跟我一起追!”顾舒泽说道,“其他人,驾马车护送其他官员出山谷!” “是!” 顾舒泽带着王麒遂和两个护卫一起往山上爬。 王麒遂因为精通蛮夷语言,被太子举荐给圣上。 他虽还未取得功名,但也算是特殊人才。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 正是大允公主和达斡王子和亲之时,精通达斡语言的人才不可多得。 故而,圣上封了他通事一职。 和亲前,教授秦清月达斡语言,和亲时充当翻译官。 乌力吉带人来伏击,这都是顾舒泽他们预料之中的事情。 他要带就让他带。 所以,面对和硕的汉子,他们也没有下死手,仅仅是将人打伤。 那些护卫穿着甲胄,旁人看不清脸。 其实在到达西京之前,那些人都被顾舒泽换了个遍。 现在这些,都是他的人,而从皇都出来的护卫,已经被安排妥当,不可能泄露半点风声。 听闻和亲途中有危险,那些护卫一个个也不愿去送命,乐得有人替代。 山壁陡峭,爬起来并不轻松。 王麒遂眼见秦清月被蛮夷掳走,心中不安。 虽然知道这是必然发生的情况,心里还是难受。 秦清月的云鬓早已散开,拦腰被抗在蛮夷的肩头,倒悬着。 她引以为傲的秀发垂到地上,沾满了山脊上枯黄的草叶。 蛮夷手脚并用,往上攀爬。 如果不是因为扛着一个人,他们的速度会更快。 但这个女人就是公主,是用来换钱的宝贝,是万万得保住的。 所以,扛着她的汉子无比小心,其他人也在四周护着。 顾舒泽知道王麒遂其实有些功夫在身的。 但为了避嫌,为了不暴露他们这番计谋,他就是个负责翻译的通事。 所以,刚才蛮夷来袭的时候,他忍住了,没有冲过去救秦清月。 顾舒泽点名叫他跟上,因为他通蛮夷的语言,可以和蛮夷顺畅沟通。 二来,他是送亲队伍的通事,算是文官,能有一个现场的见证。 第三,他有功夫,追起蛮夷来,比起那些只会舞文弄墨的官员,会迅速很多,不太容易拖后腿。 这山势陡峭,但因为寒冷,没有树木,连低矮的灌木都没有,只有贴地的草甸。 这里只有夏天的几个月是绿色的,其他的季节都是黄色的枯草。 所以那些蛮夷虽然在他们前面跑,除了石头能遮挡片刻,其他时候,都在他们的视野范围之内。 大家都是上坡。 蛮夷扛着金疙瘩,不敢掉以轻心,他们则是轻装上阵。 在山脊上,顾舒泽他们追上了乌力吉他们。 “告诉他们,我们不求财,也不妨碍他们求财,我们只想跟着他们去见让他们绑公主的人。” 顾舒泽对王麒遂说道。 那些蛮夷见人追来,正要拿刀就上。 说起来,对方人数远胜于顾舒泽他们四人。 顾舒泽先叫了一声领头的人:“乌力吉,等一下。” 乌力吉一伸手,挡住了要进攻的蛮夷。 王麒遂将顾舒泽的话,翻译成蛮夷语言说给那些人听。 外邦人,就算是和硕和达斡,离得比较近,语言也大有不同。 秦清月学习了达斡语言,对于王麒遂说的和硕语言还是有些懵。 那些人听了王麒遂的话,纷纷看向乌力吉。 乌力吉在心里打小九九。 他们本就是求财。 双方打起来,他们不一定能全胜。 受伤也是要花钱医治的。 何况对方并不是要将他们的金疙瘩抢走,而是让他们去换钱。 只是对方要跟去见雇佣他们的人而已。 反正雇佣他们的人本就是大允人。 他们只管拿钱! 大允人打大允人,他们还可以偷偷看笑话! 这样做好像百利而无一害。 “成交!”乌力吉用和硕语言对王麒遂说道。 王麒遂回头对着顾舒泽点了点头。 “雇佣我们的人,只会让我去交货。最多多一个人扛这个公主,她是女人,走不动路。” 乌力吉说道:“所以,你们也不能跟去那么多人。” 对方四个人,他们只有两个,他心里还是担心顾舒泽他们说话不算话。 王麒遂翻译给顾舒泽听。 顾舒泽颔首:“那我们俩去。” 乌力吉点头同意了。 “你们回去,我和他去交货。”乌力吉对着蛮夷们说道。 同他一起去交货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开始在山谷里劈开马车,从车厢里捞出秦清月的那个天生神力的大个子。 顾舒泽这边一个是护卫,一个是文官。 看起来,蛮夷这边更有优势。 这下乌力吉放心地去交货了。 第289章 心中一悸,百利无害 车夫在石头掉落结束后就启动了马车,但没跑出好远,只听得咔嚓一声响。 车轱辘突然自己滚走了。 车厢半边没了支撑,轰然往一侧倒地。 “马车坏了!” 车夫大叫道。 顾舒泽心中一悸。 多半是宋知州的手笔。 秦清月随着倾斜的车厢跌倒在车里。 这下,云鬓彻底散了。 那些冲下来的汉子,一个个都是穿着兽皮,戴着毡帽,拿着大刀。 他们冲着倾斜的马车而去,并不想和顾舒泽他们正面冲突。 “拦住他们!” 顾舒泽招呼其他护卫。 他则骑马跑到车厢旁边。 车夫刚才跑得快,马车轰然倒地的时候,他摔得不轻。 此时,他捂着伤腿靠近车厢,正费力地想从掀开的车帘里,拉出跌倒的秦清月。 顾舒泽翻身下马:“我来!” 车夫让开,顾舒泽闪身上前,伸手去拉秦清月。 一个蛮夷抡着大刀往车夫身上砍。 顾舒泽还没拉到秦清月,听到车夫的惊呼,转身挥手。 他手里的刀格挡在那把大刀之下,救下车夫。 哐—— 车厢从车窗位置,被一把大刀劈开。 一个身材魁梧的蛮夷双手用力一掰,伸手捞出已经吓傻的秦清月。 此时顾舒泽护着车夫,刚将那个砍车夫的汉子击退。 其他护卫也来到车厢边上。 见魁梧汉子拉出秦清月欲走。 他回身一刀砍向魁梧汉子。 汉子大刀一伸。 哐嘡—— 两枚大刀架在一起。 火星四溅。 魁梧汉子将秦清月往外一送。 另一个蛮夷接过秦清月,扛上肩头。 蛮夷里,力大无穷的勇士不少。 这位魁梧汉子正是天生神力,他缠住顾舒泽,好让人将秦清月带走。 顾舒泽眼见那个扛着秦清月的蛮夷已经在其他蛮夷的掩护下,往山上爬。 众人见得手,并不恋战,立即扶着受伤的同伴往山上撤退。 “有无伤亡?”顾舒泽大声问道。 “只是受了伤!” 其他护卫回答。 “你们俩,还有王通事跟我一起追!”顾舒泽说道,“其他人,驾马车护送其他官员出山谷!” “是!” 顾舒泽带着王麒遂和两个护卫一起往山上爬。 王麒遂因为精通蛮夷语言,被太子举荐给圣上。 他虽还未取得功名,但也算是特殊人才。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 正是大允公主和达斡王子和亲之时,精通达斡语言的人才不可多得。 故而,圣上封了他通事一职。 和亲前,教授秦清月达斡语言,和亲时充当翻译官。 乌力吉带人来伏击,这都是顾舒泽他们预料之中的事情。 他要带就让他带。 所以,面对和硕的汉子,他们也没有下死手,仅仅是将人打伤。 那些护卫穿着甲胄,旁人看不清脸。 其实在到达西京之前,那些人都被顾舒泽换了个遍。 现在这些,都是他的人,而从皇都出来的护卫,已经被安排妥当,不可能泄露半点风声。 听闻和亲途中有危险,那些护卫一个个也不愿去送命,乐得有人替代。 山壁陡峭,爬起来并不轻松。 王麒遂眼见秦清月被蛮夷掳走,心中不安。 虽然知道这是必然发生的情况,心里还是难受。 秦清月的云鬓早已散开,拦腰被抗在蛮夷的肩头,倒悬着。 她引以为傲的秀发垂到地上,沾满了山脊上枯黄的草叶。 蛮夷手脚并用,往上攀爬。 如果不是因为扛着一个人,他们的速度会更快。 但这个女人就是公主,是用来换钱的宝贝,是万万得保住的。 所以,扛着她的汉子无比小心,其他人也在四周护着。 顾舒泽知道王麒遂其实有些功夫在身的。 但为了避嫌,为了不暴露他们这番计谋,他就是个负责翻译的通事。 所以,刚才蛮夷来袭的时候,他忍住了,没有冲过去救秦清月。 顾舒泽点名叫他跟上,因为他通蛮夷的语言,可以和蛮夷顺畅沟通。 二来,他是送亲队伍的通事,算是文官,能有一个现场的见证。 第三,他有功夫,追起蛮夷来,比起那些只会舞文弄墨的官员,会迅速很多,不太容易拖后腿。 这山势陡峭,但因为寒冷,没有树木,连低矮的灌木都没有,只有贴地的草甸。 这里只有夏天的几个月是绿色的,其他的季节都是黄色的枯草。 所以那些蛮夷虽然在他们前面跑,除了石头能遮挡片刻,其他时候,都在他们的视野范围之内。 大家都是上坡。 蛮夷扛着金疙瘩,不敢掉以轻心,他们则是轻装上阵。 在山脊上,顾舒泽他们追上了乌力吉他们。 “告诉他们,我们不求财,也不妨碍他们求财,我们只想跟着他们去见让他们绑公主的人。” 顾舒泽对王麒遂说道。 那些蛮夷见人追来,正要拿刀就上。 说起来,对方人数远胜于顾舒泽他们四人。 顾舒泽先叫了一声领头的人:“乌力吉,等一下。” 乌力吉一伸手,挡住了要进攻的蛮夷。 王麒遂将顾舒泽的话,翻译成蛮夷语言说给那些人听。 外邦人,就算是和硕和达斡,离得比较近,语言也大有不同。 秦清月学习了达斡语言,对于王麒遂说的和硕语言还是有些懵。 那些人听了王麒遂的话,纷纷看向乌力吉。 乌力吉在心里打小九九。 他们本就是求财。 双方打起来,他们不一定能全胜。 受伤也是要花钱医治的。 何况对方并不是要将他们的金疙瘩抢走,而是让他们去换钱。 只是对方要跟去见雇佣他们的人而已。 反正雇佣他们的人本就是大允人。 他们只管拿钱! 大允人打大允人,他们还可以偷偷看笑话! 这样做好像百利而无一害。 “成交!”乌力吉用和硕语言对王麒遂说道。 王麒遂回头对着顾舒泽点了点头。 “雇佣我们的人,只会让我去交货。最多多一个人扛这个公主,她是女人,走不动路。” 乌力吉说道:“所以,你们也不能跟去那么多人。” 对方四个人,他们只有两个,他心里还是担心顾舒泽他们说话不算话。 王麒遂翻译给顾舒泽听。 顾舒泽颔首:“那我们俩去。” 乌力吉点头同意了。 “你们回去,我和他去交货。”乌力吉对着蛮夷们说道。 同他一起去交货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开始在山谷里劈开马车,从车厢里捞出秦清月的那个天生神力的大个子。 顾舒泽这边一个是护卫,一个是文官。 看起来,蛮夷这边更有优势。 这下乌力吉放心地去交货了。 第290章 日夜兼程,犬马之劳 “你们走。”顾舒泽说道,“我们悄悄跟在后面。不给你们添麻烦!” 乌力吉点点头。 大个子扛着秦清月跟在乌力吉身后,往约定地点走去。 秦清月被大个子扛在肩头,一颠一颠的,胃部难受,脑袋也晕。 但这样的山路,如果让她走,那定然也是痛苦万分的。 太子半夜出城,一早就已经等在山洞口了。 他这次是请了皇命出来的。 三皇子傻了。 顾舒泽护送和亲队伍。 虽然边境一直都是安稳的,西北军由副帅代理,也已经好几个月了。 由几位大臣在早朝时提及此事,引起圣上的注意。 众臣纷纷附和。 太子主动请求去西北视察,以安众臣之口。 圣上应允了。 和亲队伍每个大城必进,昼行夜伏。 太子则是昼夜兼程,自然跑在他们前面。 他提前到达西北,却没有去西北军, 而是到了西京和乌力吉汇合。 他去了查干卡布奇实地考察。 在宋知州的府里,他们一起确定了方案。 一切都按照他预定的在进行。 山风刮过山峦,呼呼作响。 山洞背风,并不觉得多冷。 太子心情很放松。 这边将秦清月救下,西北军那边,他立即就去接手。 他此次是带着皇命来的,名正言顺。 有胆敢不服的,就地正法! 皇都的事情,他也已经安排好。 届时两地联动,逼迫父皇写下禅让诏书。 如果父皇不配合? 他倒是不介意让其突发恶疾驾崩。 到时候,他是太子,坐上那个位置也是顺理成章的。 何况现在皇子中,能担此大任的,非他莫属! 那时,他将成为众望所归的新帝。 秦清月? 到时候重新换个身份就行。 他是万人之上的天子,喜欢个什么女子,谁还能反对得了他? ······ “殿下,来了。” 在外望风的兵士来报。 “几个人?”太子问道。 “两人,看打扮,是外邦人。”兵士拱手道。 太子眼神一亮:“这是得手了!” 顾舒泽诡计多端,他不能掉以轻心。 “立即归位,注意警戒,看后面有没有其他人?有异常立即来报。” “是。”兵士一拱手,风一般的回去了。 太子心里有些激动。 来了。 来了! 和太子约定的交货地址在伏击点的山背面。 乌力吉他们走了一个时辰才到达。 他们选择的地方是一个山洞,背风,隐蔽。 乌力吉顺着山势一转,远远看到了那个山洞。 “哈哈。”他开心地笑道,“阿尔斯楞,你看,那个山洞我们到了,马上就要发财了!” 大个子咧开嘴笑了:“乌力吉,我们快些,我有些迫不及待了。” 两个人用和硕语说笑着,加快了脚步。 山风将他们的话往后吹。 一直悄悄跟着的顾舒泽听到了王麒遂的翻译。 很好。 太子选的地方不错! 太子戴上了面具,静静地等着乌力吉的到来。 “公子,我们来了!” 乌力吉小跑着从山脊上顺着小路跑到洞口。 “乌力吉。我要的人呢?”太子的声音在面具后面传出,显得有些低沉。 乌力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在后面。公子,我们的另一半佣金呢?” 太子手一挥,后面有两个兵士抬过来一个黑箱子。 箱子的盖子被打开。 里面金灿灿的一片。 在皇都,乌力吉收的定金是大允的银票,整个大允境内都能随意兑换。 而这里,对方已经考虑到他们兑换不方便,全部准备的黄金。 真是不要太贴心了! 乌力吉将右手放到左边胸口上方,朝太子鞠了一躬。 “公子考虑得周到。下次还有这样的需要,乌力吉愿意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阿尔斯楞,将那位公主交给这位公子。” 他朝洞外说道。 大个子扛着秦清月进来,将人放到地上。 秦清月此刻早已是晕晕乎乎的,脚落地根本站不稳。 太子一把扶住秦清月:“月儿,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秦清月脸色惨白,根本说不出话来。 “你们,就是这样对公主的?” 太子有些微愠。 “公子别生气,这山路难行,如果让这样公主走,不知道要走几个时辰,何况公主娇贵,也走不了山路。” 乌力吉解释道:“这是我们和硕的勇士,力大无穷,所以才能这样快就见到公子。” “我们受伤都不会让公主受伤的。”乌力吉说道,“公子放心。” 太子检查了一下,秦清月虽然头发散开有些乱,但衣服整齐,确如乌力吉所言没有受伤。 太子一挥手,那两个兵士将箱子的盖子合上,准备交给乌力吉。 “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劫大允的公主?” 顾舒泽的话音未落,人已经到了洞口。 王麒遂紧随其后。 太子皱了皱眉。 洞外的兵士没有示警,看来是被顾舒泽解决了。 他就知道此人是个大麻烦。 铖—— 铖—— 铖—— 太子身后洞穴里,传出刀剑出鞘的声音。 “这是什么?”顾舒泽伸手将刚合上的箱盖打开。 “大手笔啊!”他惊叹道,“这么多金子!” 乌力吉看着他打开箱子。 顾舒泽之前答应过他不妨碍他们交易的。 他此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出声。 他一开口询问,给他金子的雇主就知道,是他将大允的官员引来的,对他诸多不利。 所以,他暂时忍住了。 大个子有些沉不住气,被他拽了一下,对方将要说的话咽下去了。 “是你雇人劫持公主的?” 顾舒泽当然知道面具后的是谁,但他故意假装不认识。 “是。”太子大方承认,“他们受雇于我,让他们走。” 顾舒泽只是需要他亲口承认,并不想为难乌力吉。 “现在是你们的金子,你们拿走!” 乌力吉和大个子都松了口气,笑着鞠了一躬。 箱子被锁死,大个子直接扛上了肩头。 要知道,这个箱子被马车拉到山谷里,兵士轮换着才抬到这个洞穴里。 现在见大个子一人就将箱子扛起,轻松无比。 好像箱子里装的不是金子,而是空的。 这得有多大力气啊? 太子和兵士们都有些吃惊地看着乌力吉和大个子离开。 等乌力吉和大个子走远了,无法听到他们的说话了,太子才开口。 “顾舒泽,我奉劝你别插手此事,对你没有好处。” 第290章 日夜兼程,犬马之劳 “你们走。”顾舒泽说道,“我们悄悄跟在后面。不给你们添麻烦!” 乌力吉点点头。 大个子扛着秦清月跟在乌力吉身后,往约定地点走去。 秦清月被大个子扛在肩头,一颠一颠的,胃部难受,脑袋也晕。 但这样的山路,如果让她走,那定然也是痛苦万分的。 太子半夜出城,一早就已经等在山洞口了。 他这次是请了皇命出来的。 三皇子傻了。 顾舒泽护送和亲队伍。 虽然边境一直都是安稳的,西北军由副帅代理,也已经好几个月了。 由几位大臣在早朝时提及此事,引起圣上的注意。 众臣纷纷附和。 太子主动请求去西北视察,以安众臣之口。 圣上应允了。 和亲队伍每个大城必进,昼行夜伏。 太子则是昼夜兼程,自然跑在他们前面。 他提前到达西北,却没有去西北军, 而是到了西京和乌力吉汇合。 他去了查干卡布奇实地考察。 在宋知州的府里,他们一起确定了方案。 一切都按照他预定的在进行。 山风刮过山峦,呼呼作响。 山洞背风,并不觉得多冷。 太子心情很放松。 这边将秦清月救下,西北军那边,他立即就去接手。 他此次是带着皇命来的,名正言顺。 有胆敢不服的,就地正法! 皇都的事情,他也已经安排好。 届时两地联动,逼迫父皇写下禅让诏书。 如果父皇不配合? 他倒是不介意让其突发恶疾驾崩。 到时候,他是太子,坐上那个位置也是顺理成章的。 何况现在皇子中,能担此大任的,非他莫属! 那时,他将成为众望所归的新帝。 秦清月? 到时候重新换个身份就行。 他是万人之上的天子,喜欢个什么女子,谁还能反对得了他? ······ “殿下,来了。” 在外望风的兵士来报。 “几个人?”太子问道。 “两人,看打扮,是外邦人。”兵士拱手道。 太子眼神一亮:“这是得手了!” 顾舒泽诡计多端,他不能掉以轻心。 “立即归位,注意警戒,看后面有没有其他人?有异常立即来报。” “是。”兵士一拱手,风一般的回去了。 太子心里有些激动。 来了。 来了! 和太子约定的交货地址在伏击点的山背面。 乌力吉他们走了一个时辰才到达。 他们选择的地方是一个山洞,背风,隐蔽。 乌力吉顺着山势一转,远远看到了那个山洞。 “哈哈。”他开心地笑道,“阿尔斯楞,你看,那个山洞我们到了,马上就要发财了!” 大个子咧开嘴笑了:“乌力吉,我们快些,我有些迫不及待了。” 两个人用和硕语说笑着,加快了脚步。 山风将他们的话往后吹。 一直悄悄跟着的顾舒泽听到了王麒遂的翻译。 很好。 太子选的地方不错! 太子戴上了面具,静静地等着乌力吉的到来。 “公子,我们来了!” 乌力吉小跑着从山脊上顺着小路跑到洞口。 “乌力吉。我要的人呢?”太子的声音在面具后面传出,显得有些低沉。 乌力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在后面。公子,我们的另一半佣金呢?” 太子手一挥,后面有两个兵士抬过来一个黑箱子。 箱子的盖子被打开。 里面金灿灿的一片。 在皇都,乌力吉收的定金是大允的银票,整个大允境内都能随意兑换。 而这里,对方已经考虑到他们兑换不方便,全部准备的黄金。 真是不要太贴心了! 乌力吉将右手放到左边胸口上方,朝太子鞠了一躬。 “公子考虑得周到。下次还有这样的需要,乌力吉愿意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阿尔斯楞,将那位公主交给这位公子。” 他朝洞外说道。 大个子扛着秦清月进来,将人放到地上。 秦清月此刻早已是晕晕乎乎的,脚落地根本站不稳。 太子一把扶住秦清月:“月儿,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秦清月脸色惨白,根本说不出话来。 “你们,就是这样对公主的?” 太子有些微愠。 “公子别生气,这山路难行,如果让这样公主走,不知道要走几个时辰,何况公主娇贵,也走不了山路。” 乌力吉解释道:“这是我们和硕的勇士,力大无穷,所以才能这样快就见到公子。” “我们受伤都不会让公主受伤的。”乌力吉说道,“公子放心。” 太子检查了一下,秦清月虽然头发散开有些乱,但衣服整齐,确如乌力吉所言没有受伤。 太子一挥手,那两个兵士将箱子的盖子合上,准备交给乌力吉。 “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劫大允的公主?” 顾舒泽的话音未落,人已经到了洞口。 王麒遂紧随其后。 太子皱了皱眉。 洞外的兵士没有示警,看来是被顾舒泽解决了。 他就知道此人是个大麻烦。 铖—— 铖—— 铖—— 太子身后洞穴里,传出刀剑出鞘的声音。 “这是什么?”顾舒泽伸手将刚合上的箱盖打开。 “大手笔啊!”他惊叹道,“这么多金子!” 乌力吉看着他打开箱子。 顾舒泽之前答应过他不妨碍他们交易的。 他此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出声。 他一开口询问,给他金子的雇主就知道,是他将大允的官员引来的,对他诸多不利。 所以,他暂时忍住了。 大个子有些沉不住气,被他拽了一下,对方将要说的话咽下去了。 “是你雇人劫持公主的?” 顾舒泽当然知道面具后的是谁,但他故意假装不认识。 “是。”太子大方承认,“他们受雇于我,让他们走。” 顾舒泽只是需要他亲口承认,并不想为难乌力吉。 “现在是你们的金子,你们拿走!” 乌力吉和大个子都松了口气,笑着鞠了一躬。 箱子被锁死,大个子直接扛上了肩头。 要知道,这个箱子被马车拉到山谷里,兵士轮换着才抬到这个洞穴里。 现在见大个子一人就将箱子扛起,轻松无比。 好像箱子里装的不是金子,而是空的。 这得有多大力气啊? 太子和兵士们都有些吃惊地看着乌力吉和大个子离开。 等乌力吉和大个子走远了,无法听到他们的说话了,太子才开口。 “顾舒泽,我奉劝你别插手此事,对你没有好处。” 第291章 害人害己,作何想法 顾舒泽倪了他一眼:“我奉命护送月容公主去达斡和亲,半途被人将公主劫走了,你给我说别插手此事?” “我如果让公主跑了,那就是大允和达斡之间的大事,说不定两国就要开战,你让我别插手此事?” 顾舒泽语气明显带上了情绪。 “那你说说看,什么事是我该插手的?” 太子一伸手,后面兵士高举的刀剑重新入鞘。 “重溟,你何必那么计较?何必非要来趟这场浑水?” 太子将面具取开,露出里面的真容。 “太子殿下,怎么是你!”顾舒泽惊讶道,“你为何这样做?” 太子将揽住秦清月的手往内收了收:“重溟,你难道不知道本宫是为何?” 顾舒泽看了看秦清月。 秦清月面无表情,脸色不好,大概还在发晕。 “殿下,现在秦清月已经被圣上封了公主,从圣上赐封那日起,她就不是你的月儿了,她是你的皇妹!” 顾舒泽有些着急道:“殿下,你清醒一点。” “此时,如果将月容公主交予我,我就当中间这些事情没有发生,我自然能说服其他送亲的官员。” 他说道:“殿下,你别执着了。你这样做是害人害己。” “本宫的皇妹?”太子冷笑了一声,大声吼道,“他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有没有问问本宫愿不愿意?” 顾舒泽见他发疯,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他。 “太子殿下,你有没有问过你身边的这位公主,去达斡和亲是不是她同意的?” 太子将人搂得更紧:“她一个弱女子,能和父皇抗衡?她同意也不是心甘情愿的。” “一个人,总要为自己做的错事承担后果。”顾舒泽说道,“她以和亲抵消自己的罪业,有何不对?” “本宫不管!”太子盯着顾舒泽的眸子,“秦清月不能去和亲,这一点,无论重溟你怎么说,本宫都不会松口。” 秦清月看了太子一眼。 这个人,前世将她害得那样惨,但此世确实对她一往情深。 虽然她不爱他,但心里还是难免感动。 “一个女人真的比和蛮夷开战,生灵涂炭重要?”顾舒泽问道。 “哈哈哈。”太子揽着秦清月大笑不止。 他笑够了才对顾舒泽说道:“重溟,如果你喜欢的女子送去达斡和亲,你做何想?你该怎么做?” “我喜欢的不是公主,这样的问题不成立!”顾舒泽一口回绝了。 “如果,本宫让这个问题成立了呢?”太子的声音陡然一升。 顾舒泽瞳孔微缩。 虽然早已猜到是太子找人绑架的秦晓雨,但真从太子口中听到,他心里还是很难受。 说起来,太子同他的关系,虽然没有贺煜哲同他那样好,但他们之前也曾相处融洽。 至少表面上如此。 没想到,太子一旦撕破伪装,便是如此不堪。 太子双手击掌。 啪啪—— 后面洞穴里,兵士拉着一个双手被缚的女子走出来。 “松开你的手,我知道自己走。” 洞穴自带回音功能。 秦晓雨的声音在洞穴里回荡。 顾舒泽出来几个月了,那个笑着让他平安归来的女子被绑架,却托暗卫告诉他别为她担心。 他心绪不平,却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强迫自己相信她。 但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他怎么也维持不了淡定。 “晓雨!” 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口唤她了。 “我很好,顾舒泽,你别担心。” 能在顾舒泽一张冷脸上看到情绪波动,太子很有成就感。 秦清月听到秦晓雨的声音吃惊不已。 太子和乌力吉他们说话,后面又和顾舒泽说话,她慢慢也缓过来了。 寒衣节上,当她看到吉州秦家人时,她就知道秦晓雨来皇都了,还是带着秦家人一起来的皇都。 她当时心有不甘。 凭什么她去达斡那样的苦寒之地和亲,秦晓雨却能在皇都和家人一起享受生活? 但她没想到太子会将秦晓雨也弄到西北这样的荒凉之地。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情绪。 她这些日子在马车上受的颠簸,秦晓雨也受了。 她贵为公主,随行人员一个个都对她无比尊敬。 看秦晓雨此刻双手还被捆住,秦清月就知道,她在马车上,肯定是也被绑着的。 她心里突然涌出一份痛快。 开始她被蛮夷扛在肩头,心里不知道对太子咒骂了多少声。 此时,她觉得能让她看到秦晓雨的狼狈像,也算是值得了。 哈哈哈。 她很惨吗? 只要秦晓雨比她惨,她就感觉舒心。 秦晓雨已经走出来了。 众人都看清了她的模样。 秦晓雨一身牙白的衣裙已经看不出本色,裙边袖口都有磨损。 她的脸也是脏兮兮的,白皙的皮肤像蒙了一层灰,嘴唇更是干裂得到处都是血口。 顾舒泽要冲过去,想给她一个拥抱。 秦晓雨身边的兵士,瞬间将匕首架在了她脖颈处。 “顾舒泽,我劝你别轻举妄动。”太子笑道,“本宫不能保证本宫手下的人个个情绪都那么稳定。” “我不过去。”顾舒泽摊开手,往后退了几步,“匕首拿开!” 太子笑着挥了挥手。 兵士将架在秦晓雨脖颈处的匕首拿开了。 “重溟,你现在也有深刻体会了?”太子说道,“如果送秦小姐去达斡和亲,不知重溟作何想法?” 秦晓雨之前并未在西京逗留,而是直接被车夫拉到了定康。 她也是半夜从定康出发,被拉到查干卡布奇,走了几个时辰的山路,在洞穴里,被交给太子的。 她的猜测成真。 果然是太子找人绑的她! 之前,在路上,她让如电给顾舒泽发信息,是不想让他为她被绑架的事情分心。 毕竟送亲之路迢迢,危机重重。 但她真的不确定太子绑她来,是要挟顾舒泽? 此时,看到顾舒泽的反应,听到太子的话,她才猛然惊觉。 原来,她已经成为顾舒泽的软肋了吗? 不,她从来都不会成为任何人的软肋! “顾舒泽,我不会去和亲,这个问题你不需要考虑!你干你自己的事情,不用管我!” 太子闻言面色一冷。 秦晓雨是他特意绑来,在顾舒泽不愿妥协的时候,作为要挟他的筹码。 现在这个筹码直接放弃了自己,让顾舒泽不用管她。 第291章 害人害己,作何想法 顾舒泽倪了他一眼:“我奉命护送月容公主去达斡和亲,半途被人将公主劫走了,你给我说别插手此事?” “我如果让公主跑了,那就是大允和达斡之间的大事,说不定两国就要开战,你让我别插手此事?” 顾舒泽语气明显带上了情绪。 “那你说说看,什么事是我该插手的?” 太子一伸手,后面兵士高举的刀剑重新入鞘。 “重溟,你何必那么计较?何必非要来趟这场浑水?” 太子将面具取开,露出里面的真容。 “太子殿下,怎么是你!”顾舒泽惊讶道,“你为何这样做?” 太子将揽住秦清月的手往内收了收:“重溟,你难道不知道本宫是为何?” 顾舒泽看了看秦清月。 秦清月面无表情,脸色不好,大概还在发晕。 “殿下,现在秦清月已经被圣上封了公主,从圣上赐封那日起,她就不是你的月儿了,她是你的皇妹!” 顾舒泽有些着急道:“殿下,你清醒一点。” “此时,如果将月容公主交予我,我就当中间这些事情没有发生,我自然能说服其他送亲的官员。” 他说道:“殿下,你别执着了。你这样做是害人害己。” “本宫的皇妹?”太子冷笑了一声,大声吼道,“他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有没有问问本宫愿不愿意?” 顾舒泽见他发疯,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他。 “太子殿下,你有没有问过你身边的这位公主,去达斡和亲是不是她同意的?” 太子将人搂得更紧:“她一个弱女子,能和父皇抗衡?她同意也不是心甘情愿的。” “一个人,总要为自己做的错事承担后果。”顾舒泽说道,“她以和亲抵消自己的罪业,有何不对?” “本宫不管!”太子盯着顾舒泽的眸子,“秦清月不能去和亲,这一点,无论重溟你怎么说,本宫都不会松口。” 秦清月看了太子一眼。 这个人,前世将她害得那样惨,但此世确实对她一往情深。 虽然她不爱他,但心里还是难免感动。 “一个女人真的比和蛮夷开战,生灵涂炭重要?”顾舒泽问道。 “哈哈哈。”太子揽着秦清月大笑不止。 他笑够了才对顾舒泽说道:“重溟,如果你喜欢的女子送去达斡和亲,你做何想?你该怎么做?” “我喜欢的不是公主,这样的问题不成立!”顾舒泽一口回绝了。 “如果,本宫让这个问题成立了呢?”太子的声音陡然一升。 顾舒泽瞳孔微缩。 虽然早已猜到是太子找人绑架的秦晓雨,但真从太子口中听到,他心里还是很难受。 说起来,太子同他的关系,虽然没有贺煜哲同他那样好,但他们之前也曾相处融洽。 至少表面上如此。 没想到,太子一旦撕破伪装,便是如此不堪。 太子双手击掌。 啪啪—— 后面洞穴里,兵士拉着一个双手被缚的女子走出来。 “松开你的手,我知道自己走。” 洞穴自带回音功能。 秦晓雨的声音在洞穴里回荡。 顾舒泽出来几个月了,那个笑着让他平安归来的女子被绑架,却托暗卫告诉他别为她担心。 他心绪不平,却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强迫自己相信她。 但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他怎么也维持不了淡定。 “晓雨!” 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口唤她了。 “我很好,顾舒泽,你别担心。” 能在顾舒泽一张冷脸上看到情绪波动,太子很有成就感。 秦清月听到秦晓雨的声音吃惊不已。 太子和乌力吉他们说话,后面又和顾舒泽说话,她慢慢也缓过来了。 寒衣节上,当她看到吉州秦家人时,她就知道秦晓雨来皇都了,还是带着秦家人一起来的皇都。 她当时心有不甘。 凭什么她去达斡那样的苦寒之地和亲,秦晓雨却能在皇都和家人一起享受生活? 但她没想到太子会将秦晓雨也弄到西北这样的荒凉之地。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情绪。 她这些日子在马车上受的颠簸,秦晓雨也受了。 她贵为公主,随行人员一个个都对她无比尊敬。 看秦晓雨此刻双手还被捆住,秦清月就知道,她在马车上,肯定是也被绑着的。 她心里突然涌出一份痛快。 开始她被蛮夷扛在肩头,心里不知道对太子咒骂了多少声。 此时,她觉得能让她看到秦晓雨的狼狈像,也算是值得了。 哈哈哈。 她很惨吗? 只要秦晓雨比她惨,她就感觉舒心。 秦晓雨已经走出来了。 众人都看清了她的模样。 秦晓雨一身牙白的衣裙已经看不出本色,裙边袖口都有磨损。 她的脸也是脏兮兮的,白皙的皮肤像蒙了一层灰,嘴唇更是干裂得到处都是血口。 顾舒泽要冲过去,想给她一个拥抱。 秦晓雨身边的兵士,瞬间将匕首架在了她脖颈处。 “顾舒泽,我劝你别轻举妄动。”太子笑道,“本宫不能保证本宫手下的人个个情绪都那么稳定。” “我不过去。”顾舒泽摊开手,往后退了几步,“匕首拿开!” 太子笑着挥了挥手。 兵士将架在秦晓雨脖颈处的匕首拿开了。 “重溟,你现在也有深刻体会了?”太子说道,“如果送秦小姐去达斡和亲,不知重溟作何想法?” 秦晓雨之前并未在西京逗留,而是直接被车夫拉到了定康。 她也是半夜从定康出发,被拉到查干卡布奇,走了几个时辰的山路,在洞穴里,被交给太子的。 她的猜测成真。 果然是太子找人绑的她! 之前,在路上,她让如电给顾舒泽发信息,是不想让他为她被绑架的事情分心。 毕竟送亲之路迢迢,危机重重。 但她真的不确定太子绑她来,是要挟顾舒泽? 此时,看到顾舒泽的反应,听到太子的话,她才猛然惊觉。 原来,她已经成为顾舒泽的软肋了吗? 不,她从来都不会成为任何人的软肋! “顾舒泽,我不会去和亲,这个问题你不需要考虑!你干你自己的事情,不用管我!” 太子闻言面色一冷。 秦晓雨是他特意绑来,在顾舒泽不愿妥协的时候,作为要挟他的筹码。 现在这个筹码直接放弃了自己,让顾舒泽不用管她。 第292章 不用考虑,油盐不进 太子回头看了秦晓雨一眼。 秦晓雨的样貌是狼狈的。 早上,他已经借着火光看到了。 但是此刻她紧绷的下颌线,坚毅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这个女人来了,没有像普通女子那样求救,哭泣,而是以一种强硬的姿态,提前替顾舒泽给出了答案。 让他用顾舒泽喜欢的女子要挟他,使他服软的计划彻底落空。 那么,他们之间,只剩武力解决问题了吗? 太子不想放弃。 “重溟,秦小姐大义,不让你在和亲之事上为难,但你舍得让她为了你的选择丢性命吗?” 顾舒泽还未回答,秦晓雨又抢先开口。 “此事,顾舒泽,你也不用为难,我的性命我做主,太子奈何不了我!你不用考虑!” 又是不用考虑? 太子快气疯了。 这个女人,他真想一根手指摁死她。 但他此刻还不准备这样做。 他觉得,顾舒泽是没有搞清楚状况,他还不愿意随意放弃他。 “重溟,有些话,本不用说得那样直白,但到这个地步了,本宫也给你交个底。” 他语重心长,仿佛还同以前在皇都时一样,与顾舒泽的关系密切。 “重溟,识时务者为俊杰。”太子说道,“本宫现在是太子,后面会坐上至高无上的位置。” “所以,你与本宫之间搞好关系是无比重要的,重溟,你说是吗?”太子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态度。 顾舒泽颔首:“太子殿下如果能谨遵圣旨,我是愿意同太子殿下搞好关系的。” “重溟,你这人就是太古板僵化。”太子叹息道,“圣上年岁大了,你能在其面前做多久的忠臣?本宫与你年龄相差无几,咱们之间来日方长。” “殿下既然知道我一贯如此,就知道我认定的事情就不会更改。”顾舒泽不为所动,“只要圣上一天在位,我就要尽到一个人臣的责任。” “重溟,你真是个油盐不进的四季豆!” 太子有些不悦:“那如果本宫告诉你,圣上现在已经骑鹤西去,你还要坚持你所谓的原则吗?” 顾舒泽双目一瞪:“殿下慎言!太子一日为太子,就一日同我一样是人臣!” “你就是个顽固不化的石头!” 太子见他冥顽不灵,只得给他下猛药。 “重溟以为,本宫为何来西北?本宫那是带着圣旨来的,西北军很快收归本宫之下。” 他说道:“而皇都,你的圣上如果识趣,就写下禅让诏书,如果不识趣,那今天就是他驾崩之日!” “重溟,你现在还想死守着你可怜兮兮的那点原则吗?”太子抬高下巴,一脸揶揄。 “太子殿下,身为人臣,又是圣上的皇子,无论忠孝,你都不应该生出这样的心思。”顾舒泽怒道,“弑父夺权?你怎么敢?!” “本宫为何不敢?”他满眼的笑意,“本宫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得不到,为什么要甘愿忠孝?” 顾舒泽一脸痛心:“太子殿下,你肩负大允的未来,就是因为女人,你就要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月儿,本宫要,江山本宫也要。”太子说道,“父皇在那个位置的时间太久了,本宫想要自由主宰,就必须上那个位置,月儿不过是让本宫的步伐加快了一些。” “原来你早有此心!”顾舒泽说道,“你身为太子,那个位置迟早是你的,你为何要这样迫不及待?” “未雨绸缪而已,早有此心,有什么奇怪的吗?” 太子笑道:“重溟也说了,这是迟早的事,未免夜长梦多,本宫早日将其收入囊中,有什么错?” “重溟,本宫将话说得这样明白了,你还不肯让步吗?”太子信心满满地等着他服软。 “太子这样做,于理于法都不合,恕我不能从命!”顾舒泽一字一句地说道。 太子好说歹说,口水都快说干了,顾舒泽就是不松口。 “你真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秦清月此时早已听明白了太子的话。 看来太子密谋多时,终究是达成所愿了。 她心里的天平瞬间朝太子倾斜。 她权衡了一下利弊。 太子登基,她就算不能做皇后,也能当个妃子,何况,太子肯为她劫送亲队伍,未必不会让她当皇后? 瞧太子这不计前嫌的态度,只要顾舒泽王麒遂都肯配合他,后面定也是会有大好的前程等着他们。 但王麒遂现在连春闱都没有考。 以后如果太子知道了他们之间有联系,定然是会给王麒遂穿小鞋的。 让他去个什么偏僻的地方当个小官,也未可知。 与其跟着王麒遂去受苦,她为何不跟着太子享福? 感情是很重要,但她前世过得太苦,于她而言,此生接受一个爱自己,而自己不爱的人也没那么难。 能享受荣华富贵,是不是比那虚无缥缈的感情更来得真实? 反正,苦,她受够了,不想再受苦! 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她早已享受过太子给她的宠爱,再让她过紧紧巴巴的日子,她根本受不了! “殿下,别生气了。”秦清月抬眼看向太子,“月儿腿有些酸了。” 听到秦清月语气,温柔中带上了几分撒娇的意味,太子的眼神柔和下来。 “月儿,是本宫考虑不周,来,赶紧坐下。” “月容公主!”顾舒泽提醒她,“太子殿下作为人臣,却想着弑父夺位,你可要站稳立场。” 秦清月被太子扶着坐下,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腿。 “顾小公爷,月儿承蒙你一路多有照顾,心生感激,在此也想替殿下劝劝你。” “殿下对月儿言出必行,殿下将来也会好好对你们。”她说道,“去达斡和亲本不是我愿意,现在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月容公主被蛮夷掳走,下落不明,这样的结果皆大欢喜。” “顾小公爷担心自己护送公主和亲,公主被掳走之事,被判失职,太子已经帮你解决了这个麻烦。” 她说道:“只要太子继位,我想殿下是绝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追责的,反而还会念着你小公爷的好。” 她抬头对着太子嫣然一笑:“殿下说月儿说得对吗?” 第292章 不用考虑,油盐不进 太子回头看了秦晓雨一眼。 秦晓雨的样貌是狼狈的。 早上,他已经借着火光看到了。 但是此刻她紧绷的下颌线,坚毅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这个女人来了,没有像普通女子那样求救,哭泣,而是以一种强硬的姿态,提前替顾舒泽给出了答案。 让他用顾舒泽喜欢的女子要挟他,使他服软的计划彻底落空。 那么,他们之间,只剩武力解决问题了吗? 太子不想放弃。 “重溟,秦小姐大义,不让你在和亲之事上为难,但你舍得让她为了你的选择丢性命吗?” 顾舒泽还未回答,秦晓雨又抢先开口。 “此事,顾舒泽,你也不用为难,我的性命我做主,太子奈何不了我!你不用考虑!” 又是不用考虑? 太子快气疯了。 这个女人,他真想一根手指摁死她。 但他此刻还不准备这样做。 他觉得,顾舒泽是没有搞清楚状况,他还不愿意随意放弃他。 “重溟,有些话,本不用说得那样直白,但到这个地步了,本宫也给你交个底。” 他语重心长,仿佛还同以前在皇都时一样,与顾舒泽的关系密切。 “重溟,识时务者为俊杰。”太子说道,“本宫现在是太子,后面会坐上至高无上的位置。” “所以,你与本宫之间搞好关系是无比重要的,重溟,你说是吗?”太子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态度。 顾舒泽颔首:“太子殿下如果能谨遵圣旨,我是愿意同太子殿下搞好关系的。” “重溟,你这人就是太古板僵化。”太子叹息道,“圣上年岁大了,你能在其面前做多久的忠臣?本宫与你年龄相差无几,咱们之间来日方长。” “殿下既然知道我一贯如此,就知道我认定的事情就不会更改。”顾舒泽不为所动,“只要圣上一天在位,我就要尽到一个人臣的责任。” “重溟,你真是个油盐不进的四季豆!” 太子有些不悦:“那如果本宫告诉你,圣上现在已经骑鹤西去,你还要坚持你所谓的原则吗?” 顾舒泽双目一瞪:“殿下慎言!太子一日为太子,就一日同我一样是人臣!” “你就是个顽固不化的石头!” 太子见他冥顽不灵,只得给他下猛药。 “重溟以为,本宫为何来西北?本宫那是带着圣旨来的,西北军很快收归本宫之下。” 他说道:“而皇都,你的圣上如果识趣,就写下禅让诏书,如果不识趣,那今天就是他驾崩之日!” “重溟,你现在还想死守着你可怜兮兮的那点原则吗?”太子抬高下巴,一脸揶揄。 “太子殿下,身为人臣,又是圣上的皇子,无论忠孝,你都不应该生出这样的心思。”顾舒泽怒道,“弑父夺权?你怎么敢?!” “本宫为何不敢?”他满眼的笑意,“本宫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得不到,为什么要甘愿忠孝?” 顾舒泽一脸痛心:“太子殿下,你肩负大允的未来,就是因为女人,你就要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月儿,本宫要,江山本宫也要。”太子说道,“父皇在那个位置的时间太久了,本宫想要自由主宰,就必须上那个位置,月儿不过是让本宫的步伐加快了一些。” “原来你早有此心!”顾舒泽说道,“你身为太子,那个位置迟早是你的,你为何要这样迫不及待?” “未雨绸缪而已,早有此心,有什么奇怪的吗?” 太子笑道:“重溟也说了,这是迟早的事,未免夜长梦多,本宫早日将其收入囊中,有什么错?” “重溟,本宫将话说得这样明白了,你还不肯让步吗?”太子信心满满地等着他服软。 “太子这样做,于理于法都不合,恕我不能从命!”顾舒泽一字一句地说道。 太子好说歹说,口水都快说干了,顾舒泽就是不松口。 “你真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秦清月此时早已听明白了太子的话。 看来太子密谋多时,终究是达成所愿了。 她心里的天平瞬间朝太子倾斜。 她权衡了一下利弊。 太子登基,她就算不能做皇后,也能当个妃子,何况,太子肯为她劫送亲队伍,未必不会让她当皇后? 瞧太子这不计前嫌的态度,只要顾舒泽王麒遂都肯配合他,后面定也是会有大好的前程等着他们。 但王麒遂现在连春闱都没有考。 以后如果太子知道了他们之间有联系,定然是会给王麒遂穿小鞋的。 让他去个什么偏僻的地方当个小官,也未可知。 与其跟着王麒遂去受苦,她为何不跟着太子享福? 感情是很重要,但她前世过得太苦,于她而言,此生接受一个爱自己,而自己不爱的人也没那么难。 能享受荣华富贵,是不是比那虚无缥缈的感情更来得真实? 反正,苦,她受够了,不想再受苦! 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她早已享受过太子给她的宠爱,再让她过紧紧巴巴的日子,她根本受不了! “殿下,别生气了。”秦清月抬眼看向太子,“月儿腿有些酸了。” 听到秦清月语气,温柔中带上了几分撒娇的意味,太子的眼神柔和下来。 “月儿,是本宫考虑不周,来,赶紧坐下。” “月容公主!”顾舒泽提醒她,“太子殿下作为人臣,却想着弑父夺位,你可要站稳立场。” 秦清月被太子扶着坐下,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腿。 “顾小公爷,月儿承蒙你一路多有照顾,心生感激,在此也想替殿下劝劝你。” “殿下对月儿言出必行,殿下将来也会好好对你们。”她说道,“去达斡和亲本不是我愿意,现在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月容公主被蛮夷掳走,下落不明,这样的结果皆大欢喜。” “顾小公爷担心自己护送公主和亲,公主被掳走之事,被判失职,太子已经帮你解决了这个麻烦。” 她说道:“只要太子继位,我想殿下是绝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追责的,反而还会念着你小公爷的好。” 她抬头对着太子嫣然一笑:“殿下说月儿说得对吗?” 第293章 心之所向,算无遗策 太子轻柔地抚了抚秦清月有些乱的头发:“月儿说得对。” 王麒遂一直没有说话,此时看到秦清月和太子眉来眼去,忍不住有些诧异地叫她:“秦清月!你为何···” 秦清月当然不能让他将话说完,破坏自己在太子心里的形象。 一旦太子知道她是重生之人,或许会觉得她是鬼魅? 谅王麒遂也不敢暴露前世之事。 “王公子,你我是同乡,承蒙这些日子来你教授我达斡语言,也算是我的老师。” 秦清月笑道:“殿下必不会亏待于你,你便卸下那些包袱,好好跟随殿下干出一番事业来,也不枉殿下对你的赏识。” 王麒遂简直觉得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清月她为何···” 他看向顾舒泽的眼神里全是疑惑。 “王公子,这你还不清楚吗?秦清月选择了太子殿下,决定和太子殿下捆绑在一起了。” “可是···” 那是你前世的仇人啊! 他却无法将此言说出口。 王麒遂无比痛心的样子,让秦清月心里还是有些动容。 前世,他们前半段的婚姻还是美满的。 她爱他,敬他,想与他看齐。 后来,她被关在别院,郁郁而终,她将他恨得入骨。 今生,他遇上她的时候,太子已经将她宠上了天。 突然听闻太子才是前世害她的凶手,她也痛心纠结过。 可是,一旦见识了权力带来的冲击,她便欲罢不能。 太子宠她,那是他前世欠她的! 她就是要享受对方给予的一切。 她为什么要转回去,过苦哈哈的日子? ······ “秦清月,太子殿下对圣上不忠不孝,这样的人,你敢依附?” 王麒遂痛其不争。 “王公子,我想我说的话已经很明白了,太子殿下是我心之所向。” 秦清月一字一句地回答,语气坚定。 管他什么不忠不孝! 她只求荣华富贵! “好月儿!本宫也倾心于你。” 太子都忍不住当着众人的面吻她了,但他克制住,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 太子抬起头,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眼里带上些许冷意。 “重溟,本宫再问你一次,你可愿意此事就此揭过?以蛮夷掳走月容公主,月容公主在救护途中跌落悬崖,将此事画上句号?” 顾舒泽不假思索地回答:“殿下此言,恕难从命!” “顾舒泽,你真是白费本宫一番苦心。”太子的语气带上了些狠厉,“今日之事,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你可知道,这里,除了你和秦小姐,其他都是本宫的人!” 太子嚣张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本宫本不想这样对你们,都是你们逼的!” 原来太子早计划好了。 秦清月为蛮夷所掳,自然与他无关。 他到西北军视察工作,无意窥见顾舒泽和蛮夷勾结,将公主掳走。 顾舒泽一则护卫公主不利,二则和蛮夷勾结。 判他一个叛国罪,绰绰有余。 反正王麒遂是他的人,有王麒遂和他手下的兵士作证,让他将此罪名坐实。 顾舒泽自然是不能留活口的,让他有冤也无法伸。 谁让他软硬不吃呢? 届时,秦清月被他救回,狸猫换太子,换成秦晓雨代其去和亲。 秦清月换了身份,就能和他永远在一起了。 此计划堪称完美! 他都不得不被自己的聪明严谨所折服。 顾舒泽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但他不会不顾秦晓雨的性命。 虽然太子的计划里,不准备让秦晓雨死,但他喊出的话里,还是要让顾舒泽忌惮的。 “来人!将顾舒泽杀掉!将勾结蛮夷,抢亲的罪名由他一人承担!有王通事作证,本宫就不怕这个罪名安不上!” “还有这个不知好歹的秦小姐,既然你不让顾舒泽管你,那你就听天由命,如果今日你侥幸活下来,你就等着替月儿去达斡和亲!” “给本宫杀了他俩!!!” 顾舒泽闻言,第一个就想冲过去救秦晓雨。 他死不要紧,他的晓雨不能有事! “不用管我!” 秦晓雨洞悉了顾舒泽的想法,吼了一嗓子后,她闪身进了空间。 她看出太子的意图,并不是想杀她。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万一她待在那里,被误伤了怎么办? 何况,她不在,顾舒泽还能更加专注。 既然太子抢亲这关,顾舒泽是算到了的,应该会算无遗策。 她就在空间休息休息,等事态平息了,她再出现! 顾舒泽怕太子那些护卫伤到秦晓雨,他想冲过去,却被护卫拦住。 听到秦晓雨的声音响起,瞬间就不见人影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 顾舒泽突然想起秦晓雨让暗卫传讯,让他别担心,她有自保的能力。 还让他想想庞岁的事情。 当时,庞岁去杀三皇子,明明三皇子没有醒,他和如风进去,却没有看到人。 庞岁也没见到三皇子。 三皇子去哪里了? 秦晓雨解释是障眼法。 所以,秦晓雨此时也是用的障眼法! 顾舒泽唇角不由勾起,心下大定。 “给我将太子乱党全部抓起来!” 顾舒泽手上没有停止和那些护卫的打斗,嘴里却一声大吼。 他的声音震得整个洞穴嗡嗡作响。 太子诧异地看向他。 哗啦啦—— 纷杂的脚步声从洞外洞内涌出来。 “你们···” 太子吃惊地话都说不出来。 数倍于太子护卫的人,身着西北军的服装,一个个都拿着刀剑,一步步逼近太子一行人。 皇都距离西北尚远。 皇都的信息传过来需要时间。 太子原计划就是打一个时间差,这边事情一解决,就手拿圣旨去接管西北军。 他没想到西北军居然到了查干卡布奇。 何时到的? 他完全不知情。 “本宫有圣旨在此!西北军岂可随意离开军营?” 太子怒斥道:“你们想藐视皇权,想造反不成?” “太子殿下,此时怎么又想起自己是身负圣旨的皇子了?” 顾舒泽嘲讽道:“想造反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殿下你!” 太子的那些护卫,是他养的精锐护卫,功夫不差,但也敌不住西北军人多势众。 太子想带着秦清月趁乱逃脱,也被生擒。 没多时太子一行全部被擒获。 “顾舒泽,本宫乃是堂堂太子,你敢藐视皇权!” “西北军擅离职守,当诛!” 太子还在叫嚣,却被绑了个结实。 第293章 心之所向,算无遗策 太子轻柔地抚了抚秦清月有些乱的头发:“月儿说得对。” 王麒遂一直没有说话,此时看到秦清月和太子眉来眼去,忍不住有些诧异地叫她:“秦清月!你为何···” 秦清月当然不能让他将话说完,破坏自己在太子心里的形象。 一旦太子知道她是重生之人,或许会觉得她是鬼魅? 谅王麒遂也不敢暴露前世之事。 “王公子,你我是同乡,承蒙这些日子来你教授我达斡语言,也算是我的老师。” 秦清月笑道:“殿下必不会亏待于你,你便卸下那些包袱,好好跟随殿下干出一番事业来,也不枉殿下对你的赏识。” 王麒遂简直觉得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清月她为何···” 他看向顾舒泽的眼神里全是疑惑。 “王公子,这你还不清楚吗?秦清月选择了太子殿下,决定和太子殿下捆绑在一起了。” “可是···” 那是你前世的仇人啊! 他却无法将此言说出口。 王麒遂无比痛心的样子,让秦清月心里还是有些动容。 前世,他们前半段的婚姻还是美满的。 她爱他,敬他,想与他看齐。 后来,她被关在别院,郁郁而终,她将他恨得入骨。 今生,他遇上她的时候,太子已经将她宠上了天。 突然听闻太子才是前世害她的凶手,她也痛心纠结过。 可是,一旦见识了权力带来的冲击,她便欲罢不能。 太子宠她,那是他前世欠她的! 她就是要享受对方给予的一切。 她为什么要转回去,过苦哈哈的日子? ······ “秦清月,太子殿下对圣上不忠不孝,这样的人,你敢依附?” 王麒遂痛其不争。 “王公子,我想我说的话已经很明白了,太子殿下是我心之所向。” 秦清月一字一句地回答,语气坚定。 管他什么不忠不孝! 她只求荣华富贵! “好月儿!本宫也倾心于你。” 太子都忍不住当着众人的面吻她了,但他克制住,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 太子抬起头,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眼里带上些许冷意。 “重溟,本宫再问你一次,你可愿意此事就此揭过?以蛮夷掳走月容公主,月容公主在救护途中跌落悬崖,将此事画上句号?” 顾舒泽不假思索地回答:“殿下此言,恕难从命!” “顾舒泽,你真是白费本宫一番苦心。”太子的语气带上了些狠厉,“今日之事,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你可知道,这里,除了你和秦小姐,其他都是本宫的人!” 太子嚣张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本宫本不想这样对你们,都是你们逼的!” 原来太子早计划好了。 秦清月为蛮夷所掳,自然与他无关。 他到西北军视察工作,无意窥见顾舒泽和蛮夷勾结,将公主掳走。 顾舒泽一则护卫公主不利,二则和蛮夷勾结。 判他一个叛国罪,绰绰有余。 反正王麒遂是他的人,有王麒遂和他手下的兵士作证,让他将此罪名坐实。 顾舒泽自然是不能留活口的,让他有冤也无法伸。 谁让他软硬不吃呢? 届时,秦清月被他救回,狸猫换太子,换成秦晓雨代其去和亲。 秦清月换了身份,就能和他永远在一起了。 此计划堪称完美! 他都不得不被自己的聪明严谨所折服。 顾舒泽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但他不会不顾秦晓雨的性命。 虽然太子的计划里,不准备让秦晓雨死,但他喊出的话里,还是要让顾舒泽忌惮的。 “来人!将顾舒泽杀掉!将勾结蛮夷,抢亲的罪名由他一人承担!有王通事作证,本宫就不怕这个罪名安不上!” “还有这个不知好歹的秦小姐,既然你不让顾舒泽管你,那你就听天由命,如果今日你侥幸活下来,你就等着替月儿去达斡和亲!” “给本宫杀了他俩!!!” 顾舒泽闻言,第一个就想冲过去救秦晓雨。 他死不要紧,他的晓雨不能有事! “不用管我!” 秦晓雨洞悉了顾舒泽的想法,吼了一嗓子后,她闪身进了空间。 她看出太子的意图,并不是想杀她。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万一她待在那里,被误伤了怎么办? 何况,她不在,顾舒泽还能更加专注。 既然太子抢亲这关,顾舒泽是算到了的,应该会算无遗策。 她就在空间休息休息,等事态平息了,她再出现! 顾舒泽怕太子那些护卫伤到秦晓雨,他想冲过去,却被护卫拦住。 听到秦晓雨的声音响起,瞬间就不见人影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 顾舒泽突然想起秦晓雨让暗卫传讯,让他别担心,她有自保的能力。 还让他想想庞岁的事情。 当时,庞岁去杀三皇子,明明三皇子没有醒,他和如风进去,却没有看到人。 庞岁也没见到三皇子。 三皇子去哪里了? 秦晓雨解释是障眼法。 所以,秦晓雨此时也是用的障眼法! 顾舒泽唇角不由勾起,心下大定。 “给我将太子乱党全部抓起来!” 顾舒泽手上没有停止和那些护卫的打斗,嘴里却一声大吼。 他的声音震得整个洞穴嗡嗡作响。 太子诧异地看向他。 哗啦啦—— 纷杂的脚步声从洞外洞内涌出来。 “你们···” 太子吃惊地话都说不出来。 数倍于太子护卫的人,身着西北军的服装,一个个都拿着刀剑,一步步逼近太子一行人。 皇都距离西北尚远。 皇都的信息传过来需要时间。 太子原计划就是打一个时间差,这边事情一解决,就手拿圣旨去接管西北军。 他没想到西北军居然到了查干卡布奇。 何时到的? 他完全不知情。 “本宫有圣旨在此!西北军岂可随意离开军营?” 太子怒斥道:“你们想藐视皇权,想造反不成?” “太子殿下,此时怎么又想起自己是身负圣旨的皇子了?” 顾舒泽嘲讽道:“想造反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殿下你!” 太子的那些护卫,是他养的精锐护卫,功夫不差,但也敌不住西北军人多势众。 太子想带着秦清月趁乱逃脱,也被生擒。 没多时太子一行全部被擒获。 “顾舒泽,本宫乃是堂堂太子,你敢藐视皇权!” “西北军擅离职守,当诛!” 太子还在叫嚣,却被绑了个结实。 第294章 以下犯上,真傻假傻 “顾舒泽,你敢绑本宫!你这是以下犯上!” 太子挣扎着:“你今天绑了本宫,就不怕我后面抄了你们护国公府?” 顾舒泽冷声道:“太子殿下,不是看在你是皇子的身份,就凭你说的这几句话,我今天就能砍了你的脑袋,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以下犯上!” “反了你!胆敢说这样大逆不道之言!” 太子目眦尽裂:“等本宫回了皇都,要叫你好看!” “顾舒泽,你现在还来得及!” 太子大叫道:“只要你现在醒悟,待我回到皇都,考虑对你们全家从轻处罚。如果你执迷不悟,哼···到时候别喊冤!” “呲。太子殿下,你还在做黄袍加身的白日梦呐?!” 顾舒泽正色道:“那就悄悄透露一点点消息给殿下。” “现在在皇都,已经将密谋逼君的四殿下、七殿下、十殿下,还有几位娘娘,以及殿下的那些拥护者,李大人,翁大人···等人都抓起来了。” 顾舒泽勾了勾唇:“殿下有没有感觉很意外啊?” 太子僵了一秒:“不可能!昨日本宫还收到皇都来的书信,早已控制了父皇,今日会让他写下诏书,如若他不愿,那就直接送他西去······” “殿下可知道,西京的宋知州,此时也已被我的人控制住了。”顾舒泽打断他,“所以,太子以为,你得到的那些书信,有多少的真实性呢?” “顾舒泽,你不用这样处心积虑地唬本宫!”太子说道,“本宫不是唬大 ,你这些攻心的手段用在别人身上有效,用在本宫身上没用!” “那太子不信就不信!”顾舒泽睨了他一眼,“太子这样不忠不孝之人,我也懒得费口舌同你多讲。” “太子殿下,你的那些党羽,已经从大到小拔起了不少,三殿下被圣上授权亲自抓捕、审理,等太子殿下回到皇都,也就是殿下的受审之日了!” 他手一挥:“带走!” 之前顾舒泽说抓捕那些人的时候,精确点出几位参与的皇子和肱骨大臣,令太子吃惊不已。 此时,太子终于听明白抓捕自己那些簇拥者的是三皇子。 “等等!贺煜哲不是上次受伤后已经傻了吗?”太子一脸的不解。 “傻是傻了。”顾舒泽勾了勾唇,“但分真傻还是假傻。” 太子愣怔了几秒,恼羞成怒道:“你们一直在骗本宫!” “太子殿下殚精极虑害人,不让殿下看到点成果,殿下怎肯放下戒心,进一步行动,露出狐狸尾巴呢?” 顾舒泽说道:“三殿下装傻子也很辛苦的,这份辛苦全拜殿下所赐!” “其他人也同样辛苦,殿下想知道的消息,都必须按照殿下希望的结果向你汇报。”顾舒泽叹了口气,“殿下,你有大好的未来,何苦自己作茧自缚呢?” 太子终于知道大势已去:“你说本宫是狐狸?本宫哪里比得上你们一个个给本宫下套?到底谁更狡猾?!” “殿下此言差矣。”顾舒泽纠正道,“像殿下这样,自私自利,一心害人的才能用狡猾这个词,忠君爱国的人,只能叫聪明!” “太子殿下,之前我已经给了你悔改的机会,你却一意孤行,有王通事作证,有西北将士作证,你执迷不悟,只能押回皇都由圣上定罪了!” 顾舒泽说道:“殿下说我们给您下套,心无贪欲,我们这点小小的伎俩,又怎能算计得了身正行端的君子?望殿下细心审视自己的行为,不要怨天尤人。” “哈哈哈,君子?” 太子大笑道:“不必说得这样冠冕堂皇,成者为王!你们赢了,怎么说都行。” 他看了一眼一旁的秦清月,眼神柔和了几分:“本宫丢了江山,败者为寇,本宫认了!幸而还有挚爱相伴,本宫也不惧成为阶下囚。” “月儿,本宫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了!”他柔声道。 秦清月此时脑袋还在嗡嗡作响。 原来命运的轨迹,还是不会更改吗? 她左右摇摆不定,直到太子胜了她才打定主意。 结果却是假的!! 太子不仅没胜,还输得特别惨。 圣上慈悲,大概不会判太子死刑。 那么太子未来的日子,定是被贬为庶人终身监禁了。 说得好听叫闭门思过,但跟前世她被关在破旧院落有什么差别? 不过是多一个人! 而且是一个自己本来就不爱的人! 太子有地位权势,她能忍受。 但太子和她一样,不,如果是庶人,太子还不如她! 至少她现在还是公主。 还有身份! 秦清月后悔了。 太子此时看向她的柔情目光,她只觉得厌恶不已。 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配得到她的爱?! 和太子一起被终身监禁? 不! 她可不愿再像前世那样,在破旧院子里孤单终老! “太子殿下,你骗得我好苦啊!” 秦清月眼里流出泪来。 “什么?”太子懵了,“月儿,你在说什么?本宫什么时候骗了你?” 顾舒泽和王麒遂也面面相觑。 “太子殿下,我今日才算看清你的丑恶嘴脸,你这样的人,怎么配让我喜欢?” “月儿!”太子不信自己听到的,“不久之前,月儿还说本宫是你心之所向的···” 秦清月打断他:“那是因为我受了殿下的蒙蔽!” 王麒遂像第一次认识秦清月一般,一双眼睛看着她,却觉得她是如此陌生。 这还是那个因为要同他看齐,努力学习的秦清月吗? 这还是那个凭着自己的聪明刻苦,成为皇都贵女圈人人羡慕的秦清月吗? 这还是那个他想相伴一生的秦清月吗? 秦清月看见王麒遂一双眼睛定在自己脸上,眼中又蓄满泪水。 “忻畅!”她带上了些哭腔,“你帮月儿求求顾小公爷,不要将我同太子殿下一起绑走,我是受太子殿下蒙蔽的。” 王麒遂看傻了。 顾舒泽看了一眼王麒遂,又将目光收回,看向秦清月。 “月容公主,我记得之前王通事曾经专门劝过你,太子这样不忠不孝之人,你应该站稳立场。既然月容公主早已选定了太子,此时又怎能改口?” 第294章 以下犯上,真傻假傻 “顾舒泽,你敢绑本宫!你这是以下犯上!” 太子挣扎着:“你今天绑了本宫,就不怕我后面抄了你们护国公府?” 顾舒泽冷声道:“太子殿下,不是看在你是皇子的身份,就凭你说的这几句话,我今天就能砍了你的脑袋,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以下犯上!” “反了你!胆敢说这样大逆不道之言!” 太子目眦尽裂:“等本宫回了皇都,要叫你好看!” “顾舒泽,你现在还来得及!” 太子大叫道:“只要你现在醒悟,待我回到皇都,考虑对你们全家从轻处罚。如果你执迷不悟,哼···到时候别喊冤!” “呲。太子殿下,你还在做黄袍加身的白日梦呐?!” 顾舒泽正色道:“那就悄悄透露一点点消息给殿下。” “现在在皇都,已经将密谋逼君的四殿下、七殿下、十殿下,还有几位娘娘,以及殿下的那些拥护者,李大人,翁大人···等人都抓起来了。” 顾舒泽勾了勾唇:“殿下有没有感觉很意外啊?” 太子僵了一秒:“不可能!昨日本宫还收到皇都来的书信,早已控制了父皇,今日会让他写下诏书,如若他不愿,那就直接送他西去······” “殿下可知道,西京的宋知州,此时也已被我的人控制住了。”顾舒泽打断他,“所以,太子以为,你得到的那些书信,有多少的真实性呢?” “顾舒泽,你不用这样处心积虑地唬本宫!”太子说道,“本宫不是唬大 ,你这些攻心的手段用在别人身上有效,用在本宫身上没用!” “那太子不信就不信!”顾舒泽睨了他一眼,“太子这样不忠不孝之人,我也懒得费口舌同你多讲。” “太子殿下,你的那些党羽,已经从大到小拔起了不少,三殿下被圣上授权亲自抓捕、审理,等太子殿下回到皇都,也就是殿下的受审之日了!” 他手一挥:“带走!” 之前顾舒泽说抓捕那些人的时候,精确点出几位参与的皇子和肱骨大臣,令太子吃惊不已。 此时,太子终于听明白抓捕自己那些簇拥者的是三皇子。 “等等!贺煜哲不是上次受伤后已经傻了吗?”太子一脸的不解。 “傻是傻了。”顾舒泽勾了勾唇,“但分真傻还是假傻。” 太子愣怔了几秒,恼羞成怒道:“你们一直在骗本宫!” “太子殿下殚精极虑害人,不让殿下看到点成果,殿下怎肯放下戒心,进一步行动,露出狐狸尾巴呢?” 顾舒泽说道:“三殿下装傻子也很辛苦的,这份辛苦全拜殿下所赐!” “其他人也同样辛苦,殿下想知道的消息,都必须按照殿下希望的结果向你汇报。”顾舒泽叹了口气,“殿下,你有大好的未来,何苦自己作茧自缚呢?” 太子终于知道大势已去:“你说本宫是狐狸?本宫哪里比得上你们一个个给本宫下套?到底谁更狡猾?!” “殿下此言差矣。”顾舒泽纠正道,“像殿下这样,自私自利,一心害人的才能用狡猾这个词,忠君爱国的人,只能叫聪明!” “太子殿下,之前我已经给了你悔改的机会,你却一意孤行,有王通事作证,有西北将士作证,你执迷不悟,只能押回皇都由圣上定罪了!” 顾舒泽说道:“殿下说我们给您下套,心无贪欲,我们这点小小的伎俩,又怎能算计得了身正行端的君子?望殿下细心审视自己的行为,不要怨天尤人。” “哈哈哈,君子?” 太子大笑道:“不必说得这样冠冕堂皇,成者为王!你们赢了,怎么说都行。” 他看了一眼一旁的秦清月,眼神柔和了几分:“本宫丢了江山,败者为寇,本宫认了!幸而还有挚爱相伴,本宫也不惧成为阶下囚。” “月儿,本宫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了!”他柔声道。 秦清月此时脑袋还在嗡嗡作响。 原来命运的轨迹,还是不会更改吗? 她左右摇摆不定,直到太子胜了她才打定主意。 结果却是假的!! 太子不仅没胜,还输得特别惨。 圣上慈悲,大概不会判太子死刑。 那么太子未来的日子,定是被贬为庶人终身监禁了。 说得好听叫闭门思过,但跟前世她被关在破旧院落有什么差别? 不过是多一个人! 而且是一个自己本来就不爱的人! 太子有地位权势,她能忍受。 但太子和她一样,不,如果是庶人,太子还不如她! 至少她现在还是公主。 还有身份! 秦清月后悔了。 太子此时看向她的柔情目光,她只觉得厌恶不已。 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配得到她的爱?! 和太子一起被终身监禁? 不! 她可不愿再像前世那样,在破旧院子里孤单终老! “太子殿下,你骗得我好苦啊!” 秦清月眼里流出泪来。 “什么?”太子懵了,“月儿,你在说什么?本宫什么时候骗了你?” 顾舒泽和王麒遂也面面相觑。 “太子殿下,我今日才算看清你的丑恶嘴脸,你这样的人,怎么配让我喜欢?” “月儿!”太子不信自己听到的,“不久之前,月儿还说本宫是你心之所向的···” 秦清月打断他:“那是因为我受了殿下的蒙蔽!” 王麒遂像第一次认识秦清月一般,一双眼睛看着她,却觉得她是如此陌生。 这还是那个因为要同他看齐,努力学习的秦清月吗? 这还是那个凭着自己的聪明刻苦,成为皇都贵女圈人人羡慕的秦清月吗? 这还是那个他想相伴一生的秦清月吗? 秦清月看见王麒遂一双眼睛定在自己脸上,眼中又蓄满泪水。 “忻畅!”她带上了些哭腔,“你帮月儿求求顾小公爷,不要将我同太子殿下一起绑走,我是受太子殿下蒙蔽的。” 王麒遂看傻了。 顾舒泽看了一眼王麒遂,又将目光收回,看向秦清月。 “月容公主,我记得之前王通事曾经专门劝过你,太子这样不忠不孝之人,你应该站稳立场。既然月容公主早已选定了太子,此时又怎能改口?” 第295章 一厢情愿,生不如死 “顾小公爷,之前是我一时糊涂,你念在我被太子蒙蔽的情况下,能不能放过我?我就是去达斡和亲,也不想跟太子在一起!” 达斡再苦寒,她嫁的也是王子! 她还能继续享受权力带来的好处。 现在太子一无是处,她自然要择优遴选。 秦清月的话,像晴天霹雳,将太子劈了个内外俱焦。 “月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会不想跟本宫在一起?” 太子眼中难掩惊异:“月儿,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心悦于本宫,难道你之前都是骗本宫的?” 秦清月此时巴不得立即同他撇清关系,忙不迭地回答。 “对!太子殿下,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我从未喜欢过你,一切都是你一厢情愿!” 杀人诛心。 太子对于成王败寇,他认了。 但他一直以来,对秦清月无比宠爱,恨不能将其捧到天上去,却从未想过,自己会是一厢情愿? 如果他是一厢情愿,那么秦清月对他每一份情意都给予温柔回应,是什么意思? 他有权有钱,秦清月就爱他! 他现在失败了,成了阶下囚,秦清月也弃之如敝履。 哈哈哈! 他为了她秦清月不去达斡和亲,提前起事! 她秦清月却是这样回报他的?! 哈哈哈! 可笑! 可叹! 可恨!! 太子不知道突然哪里生出的力气,瞬间挣脱缚住双手的绳子,上前一把掐住秦清月的脖颈。 “你这个欺骗感情的女骗子!看本宫今天不杀了你!!” 太子咬牙切齿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量。 秦清月被掐得无法呼吸,用手去捶太子。 太子不为所动,一心要掐死秦清月。 “分开他们!!” 顾舒泽大吼一声。 旁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的兵士,一左一右想要将太子的手从秦清月脖颈上拿开。 但太子仿佛魔怔了,手上力道大得吓人,根本分不开。 顾舒泽瞧清楚了状况,一掌砍在太子后脖颈处。 太子晕厥,掐住秦清月的手都没有松开。 众人掰开太子的手,秦清月双目紧闭,没有任何反应。 顾舒泽伸手探她的鼻息,已然没了呼吸。 所有人都被这样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 秦晓雨在空间休息够了,悄悄出空间看看情况,却见一众人都呆呆地看向地面。 她看到太子的护卫都被人制服了,立即冲到顾舒泽面前:“怎么啦?” 顾舒泽眉头紧皱,头也没抬:“秦清月死了。” 秦晓雨看清地上的人,秦清月脖颈一圈红痕,显然是被人掐过。 “让我试试。” 她说道:“顾舒泽,你们所有人立即退出洞外!” “所有人,退出洞外!”顾舒泽依言喊道,“将太子和他的人都带走!” 呼啦—— 所有人走了个干净。 秦晓雨立即对秦清月实施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又拿出空间的aed自动体外除颤仪,为其分析心律,进行电击除颤。 秦清月很快恢复了自主呼吸和心跳。 秦晓雨将她的衣袍重新穿好。 “顾舒泽,可以了,人救回来了!” 顾舒泽带着众人重新返回山洞。 “晓雨,人救回来了?”顾舒泽声音里带着兴奋,“太好了!” 吼—— 众人从未见过死了的人还能救回来的,都一起欢呼起来! 秦清月睫毛颤了颤。 她刚才被太子掐得无法呼吸,后面就完全不知道了。 此时醒来,听清是秦晓雨救了她的性命。 她处心积虑想害秦晓雨,却没想到,救自己一命的人居然是秦晓雨。 她无颜面对,只得装死。 刚才秦晓雨之所以救她性命,并不是什么圣母心肠作祟。 而是因为,如果月容公主死了,即便是太子找人绑走的,顾舒泽也有护卫不力的责任。 这些人犯错,怎能让顾舒泽去担责? 而且,秦清月活着未必是件坏事。 所以,她就大发慈悲救活她咯。 “带上月容公主,我们下山!” 顾舒泽一声令下,众人一起往山谷走。 王麒遂有些无力的落在队伍后面。 今日秦清月的表现对他的冲击过大,他的心很乱。 “王通事,凡事往前看。秦清月配不上你。” 顾舒泽拍了拍他的肩头,牵着秦晓雨的手,越过他往前走。 他看了看身旁和她牵手的秦晓雨,眼底涌出好些情绪。 才多久未见? 晓雨瘦了好多。 心好痛。 好在秦晓雨精气神十足。 “顾舒泽,怎么回事?你给我讲讲呗!” 秦晓雨很好奇,刚才她没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哎呀,好饿啊。” 她摸了摸正在抗议的肚子。 “这种山里,怕是连只耗子都难见到。我好想吃烤肉!” “到了定康,我请晓雨吃!” 顾舒泽看着她,一脸的柔情。 “好呀!我要吃烤全羊!”秦晓雨提要求。 “好。”顾舒泽答应道。 “要那种肥肥的全羊!” “好!” “要燃起篝火吃烤全羊!” “好!” “还要吃大西瓜!” “好!” “顾舒泽,你怎么只会说好?能不能说点别的?” “好!” “你傻了吗?” “开心傻了!” 他看着她笑弯了的眼。 “你的一切要求,我都只想说好!” …… 定康城外,达斡的迎亲队伍只是做做样子。 圣上压根就没有答应达斡王子的求亲。 秦清月品行不端,圣上对完颜元吉和盘托出。 完颜元吉感念于圣上的坦诚,答应配合演戏。 众人在定康城休整几日。 顾舒泽带着秦晓雨去了一趟西北军营。 秦晓雨救活死人的事情,乃是西北兵士亲眼所见。 小神医的威名传遍了整个军营。 顾舒泽和秦晓雨出双入对。 铁树要开花了! 众兵士都笑开了颜。 …… 回皇都后,太子和秦清月均被贬为庶人。 太子时而清醒,时而发狂。 他的病是被秦清月气的。 圣上慈悲为他们赐婚,特许他们禁足在原来的太子别院主院。 太子发狂就打秦清月,清醒的时候追着她对她恶语相加。 秦清月感觉生不如死,想自己结束生命。 但圣上派了人盯着他们,一旦有人想死,立即救活。 想解脱? 想逃避? 世上没有这样的好事。 第295章 一厢情愿,生不如死 “顾小公爷,之前是我一时糊涂,你念在我被太子蒙蔽的情况下,能不能放过我?我就是去达斡和亲,也不想跟太子在一起!” 达斡再苦寒,她嫁的也是王子! 她还能继续享受权力带来的好处。 现在太子一无是处,她自然要择优遴选。 秦清月的话,像晴天霹雳,将太子劈了个内外俱焦。 “月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会不想跟本宫在一起?” 太子眼中难掩惊异:“月儿,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心悦于本宫,难道你之前都是骗本宫的?” 秦清月此时巴不得立即同他撇清关系,忙不迭地回答。 “对!太子殿下,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我从未喜欢过你,一切都是你一厢情愿!” 杀人诛心。 太子对于成王败寇,他认了。 但他一直以来,对秦清月无比宠爱,恨不能将其捧到天上去,却从未想过,自己会是一厢情愿? 如果他是一厢情愿,那么秦清月对他每一份情意都给予温柔回应,是什么意思? 他有权有钱,秦清月就爱他! 他现在失败了,成了阶下囚,秦清月也弃之如敝履。 哈哈哈! 他为了她秦清月不去达斡和亲,提前起事! 她秦清月却是这样回报他的?! 哈哈哈! 可笑! 可叹! 可恨!! 太子不知道突然哪里生出的力气,瞬间挣脱缚住双手的绳子,上前一把掐住秦清月的脖颈。 “你这个欺骗感情的女骗子!看本宫今天不杀了你!!” 太子咬牙切齿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量。 秦清月被掐得无法呼吸,用手去捶太子。 太子不为所动,一心要掐死秦清月。 “分开他们!!” 顾舒泽大吼一声。 旁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的兵士,一左一右想要将太子的手从秦清月脖颈上拿开。 但太子仿佛魔怔了,手上力道大得吓人,根本分不开。 顾舒泽瞧清楚了状况,一掌砍在太子后脖颈处。 太子晕厥,掐住秦清月的手都没有松开。 众人掰开太子的手,秦清月双目紧闭,没有任何反应。 顾舒泽伸手探她的鼻息,已然没了呼吸。 所有人都被这样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 秦晓雨在空间休息够了,悄悄出空间看看情况,却见一众人都呆呆地看向地面。 她看到太子的护卫都被人制服了,立即冲到顾舒泽面前:“怎么啦?” 顾舒泽眉头紧皱,头也没抬:“秦清月死了。” 秦晓雨看清地上的人,秦清月脖颈一圈红痕,显然是被人掐过。 “让我试试。” 她说道:“顾舒泽,你们所有人立即退出洞外!” “所有人,退出洞外!”顾舒泽依言喊道,“将太子和他的人都带走!” 呼啦—— 所有人走了个干净。 秦晓雨立即对秦清月实施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又拿出空间的aed自动体外除颤仪,为其分析心律,进行电击除颤。 秦清月很快恢复了自主呼吸和心跳。 秦晓雨将她的衣袍重新穿好。 “顾舒泽,可以了,人救回来了!” 顾舒泽带着众人重新返回山洞。 “晓雨,人救回来了?”顾舒泽声音里带着兴奋,“太好了!” 吼—— 众人从未见过死了的人还能救回来的,都一起欢呼起来! 秦清月睫毛颤了颤。 她刚才被太子掐得无法呼吸,后面就完全不知道了。 此时醒来,听清是秦晓雨救了她的性命。 她处心积虑想害秦晓雨,却没想到,救自己一命的人居然是秦晓雨。 她无颜面对,只得装死。 刚才秦晓雨之所以救她性命,并不是什么圣母心肠作祟。 而是因为,如果月容公主死了,即便是太子找人绑走的,顾舒泽也有护卫不力的责任。 这些人犯错,怎能让顾舒泽去担责? 而且,秦清月活着未必是件坏事。 所以,她就大发慈悲救活她咯。 “带上月容公主,我们下山!” 顾舒泽一声令下,众人一起往山谷走。 王麒遂有些无力的落在队伍后面。 今日秦清月的表现对他的冲击过大,他的心很乱。 “王通事,凡事往前看。秦清月配不上你。” 顾舒泽拍了拍他的肩头,牵着秦晓雨的手,越过他往前走。 他看了看身旁和她牵手的秦晓雨,眼底涌出好些情绪。 才多久未见? 晓雨瘦了好多。 心好痛。 好在秦晓雨精气神十足。 “顾舒泽,怎么回事?你给我讲讲呗!” 秦晓雨很好奇,刚才她没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哎呀,好饿啊。” 她摸了摸正在抗议的肚子。 “这种山里,怕是连只耗子都难见到。我好想吃烤肉!” “到了定康,我请晓雨吃!” 顾舒泽看着她,一脸的柔情。 “好呀!我要吃烤全羊!”秦晓雨提要求。 “好。”顾舒泽答应道。 “要那种肥肥的全羊!” “好!” “要燃起篝火吃烤全羊!” “好!” “还要吃大西瓜!” “好!” “顾舒泽,你怎么只会说好?能不能说点别的?” “好!” “你傻了吗?” “开心傻了!” 他看着她笑弯了的眼。 “你的一切要求,我都只想说好!” …… 定康城外,达斡的迎亲队伍只是做做样子。 圣上压根就没有答应达斡王子的求亲。 秦清月品行不端,圣上对完颜元吉和盘托出。 完颜元吉感念于圣上的坦诚,答应配合演戏。 众人在定康城休整几日。 顾舒泽带着秦晓雨去了一趟西北军营。 秦晓雨救活死人的事情,乃是西北兵士亲眼所见。 小神医的威名传遍了整个军营。 顾舒泽和秦晓雨出双入对。 铁树要开花了! 众兵士都笑开了颜。 …… 回皇都后,太子和秦清月均被贬为庶人。 太子时而清醒,时而发狂。 他的病是被秦清月气的。 圣上慈悲为他们赐婚,特许他们禁足在原来的太子别院主院。 太子发狂就打秦清月,清醒的时候追着她对她恶语相加。 秦清月感觉生不如死,想自己结束生命。 但圣上派了人盯着他们,一旦有人想死,立即救活。 想解脱? 想逃避? 世上没有这样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