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仙尊的小野猫又冷又撩》 第1章 灵堂穿越 天灰蒙蒙的,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婚车在悦湾大桥上飞速行驶着。 桥下是汹涌奔腾江流。苏夕雨睁开眼睛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猛然想起自己的处境心下一紧。 “停车…” 她虚弱地喊了一句,刚想起身又冷不防跌回到副驾驶上。阵阵酥麻的痛感从手臂上传来。此时才发现双手不知何时已被束缚。 焦急地望向窗外,苏夕雨奋力地挣扎着想要挣脱背后的绳子。 只觉身后的手一松,她心里一喜快速将其挣脱,也顾不得手上被勒出的瘀痕。打着牙关朝旁边那张陌生的面孔怒喊:“放我下去!” 司机见状,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抿紧双唇加大了油门。 车窗外的景色飞似的后退。见对方无动于衷,苏夕雨心下焦急。一旦行驶过这座大桥,就到了对方的地盘。到时她恐怕就再也没有逃脱的机会。 下意识摸了下腕上的红绳。苏夕雨心里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缓缓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停─车。” 见对方无动于衷。她当机立断,一把扯过方向盘拼命向自己这边转打,一面随即起身去踩刹车。虽知危险,可此刻她必须拼力一试。 突然,原本空旷的大桥上不知从哪儿冲出一辆轿车。只听“嘭──”的一声,车身瞬间不受控制地向右边的护栏冲去。随着又一声巨响。车子撞破了护栏,直直朝悦江下冲去。她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海水顺着车窗倒灌进驾驶舱。她屏住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顺利地解开缠在腰间的安全带,朝水面游去。 正当身子要探出水面瞬间,一股巨大的吸力忽地将她再次拖入海底。 水自鼻腔涌入肺部,火辣辣的刺痛感传来。仿佛有一万只蜜蜂在脑子里嗡嗡乱叫。 窒息……还是窒息。 要死了吗……苏夕雨心里苦笑。那么就让死亡来得更快些,别让她再这样痛苦。 身子越来越沉。十几年间的一幕幕回忆,像胶片一样在脑海里闪过。人们都说人在死前会想起和自己最亲的人。可父母的脸不知在何时已在记忆的洪流里消失了。 周围越来越黑,视线也逐渐模糊。最后留在脑海里的是那张沐浴在暖阳中的脸。 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这时,她隐约看到深处有个白色的人影在水波里闪动。分明离她很远,却又觉得触手可及。仿佛在很早以前就在那里等她一般。 “你该回来了……该回来了!” 空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这下连仅有的意识也逐渐模糊,慢慢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四周吵闹声不断。时不时地还传来阵阵呜咽声。直闹得人头疼。 好吵,是谁在哭? “阿云婶,莫要再哭了。夕雨妹妹已经去了,您要是再哭坏了身子,夕雨妹妹如何能瞑目啊。” 这是哪?阿云婶又是谁? 来不及多想。苏夕雨只觉呼吸困难。堵在胸腔中的那团空气不停地涌动。上不去也下不来。 “做不到很坚强,最起码让自己不再懦弱。” 记忆中的声音在脑中响起。思想与身体极力抗争着,身体却依然动不了。几番挣扎,她渐渐收紧双拳,指甲生生地刺进了肉里。 强烈的刺痛感传来。她睁大双眼,猛地坐起。一阵恶心的干咳过后,便撑着床板大口大口地呼吸起周围的空气。 哭声戛然而止。 等到呼吸顺畅,她才缓缓抬头看向周围。 一眼到底的房间里有三个人。此刻都好似被施了定身术般,被钉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地集中在这边。 苏夕雨大致扫了一圈。只见这灰突突的屋中挂着几片大大小小的白帐。脚下不远处的香炉里插着三支香,还并摆着几盘简陋贡品。 在地上坐着的妇人率先回过神来。她扑腾了几下在站起,颤颤巍巍地朝她走来。话也顾不得说,便泪眼婆娑的一把抱住了她张口便嗷嗷嚎大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夕雨心中疑惑,她记得自己是被舅母灌了迷药后强行绑上婚车的。 好不容易挣脱了绳子,想要阻止司机停下。却不想因为突然冲出的车,将她连人带车一起撞下虹悦大桥,挤进了海里。 此时,自己这又是在哪? 看着周围几件古香古色的摆饰陈设,和衣着古朴的几人,久久无法接受。 难不成,自己大难不死还穿越了?怎么可能? “我的儿啊,娘对不起你。要不是娘无能,你又怎会想不开去投井。”老妇强忍下哭意,万般不舍地摸着她的脸抽泣着。 投井……苏夕雨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两个字。 “阿雨!” 这内容还未消化,便听一声轻唤。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型高挑的少年站在不远的地方惊喜地看着她。这人虽相貌平平却气度不凡,一脸亲和儒雅之态。 那少年虽情不外漏,可那眼底闪烁的光辉却骗不了人。“我就知道,那马老头是骗人的。我救你救得及时,你怎么可能会死!” “妖……妖,妖女!” 少年话刚说完,站在堂中的另一个中年女人也缓过神来。瞪着浑圆的双眼,颤抖下巴指向这边大叫。 妖女? 苏夕雨瞄了眼这个小巧精干又惊又恐的中年女人,心下思量。 这两个字要是现代,那自然不会有人当回事。可在这古代若被定义为妖女,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 正欲开口,却被一阵清朗的声音打断。 “季娇嫂!” 少年斥责一声。皱着眉不满地瞪着那中年女人道:“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这青天白日的哪来的妖?” “云生,别这样,夕雨醒来这是好事,千万别为此伤了和气。”眼看起了冲突。身边的老妇抹了把眼泪连忙劝慰。 “娘……” 强撑着身子的手发软,老妇见状赶紧将她扶住。这家一看就知不富裕。连一副像样的棺材都没有,只能由一块木板来代替。这才没一会儿,手就硌得生疼。 苏夕雨轻喘几口气,才缓缓开口:“娘,我没有死。我一直是有感觉的。我能感觉到你们都在叫我,救我,可是我就是醒不过来。” 说完望向门口那一脸厉色的女人虚弱道:“季娇嫂,我真的不是妖女。”没几句话,却让她出了身冷汗。 这原主的身子实在是太虚弱了。老妇忙帮她抚着后背说:“娘知道了,你别说了,你别说了……” 一旁的少年见状眼神闪了闪,本就不快的眸子又染上了丝怒火。他重喘了一口气转身对着那女人正色道:“季娇嫂!此山有灵,我等便是有仙尊庇佑才扎根在此。云生年幼无知。可你怎能糊涂?况且现在又逢朝会之期,各派仙首皆汇聚于此。有诸位仙道镇守,试问又有哪个妖灵敢来造次。” 那季娇被怼得哑口无言。自知理亏又不愿意承认。只觉众人都在针对自己。咬着牙一脸不甘。 苏夕雨听得疑惑,原本以为是这古人愚昧迷信。可听到仙尊,仙首……她又迷茫了,难不成在这世界里真有妖? “她都死了整整两天了,马老头当时查过是断了气的,我怎么知道她是真的没死。”那叫季娇的女人揪着手里的帕子,装腔作势的地边擦泪边辩解,还有意无意地往这边偷瞄。 看着委屈的季娇,老妇有些手足无措“好了!季娇你也别哭了,咱这邻里几十年了,这事不怪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是啊,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好!万一真是妖灵作祟,夕雨刚走,你又一个人,伤害到你可怎么办。好心当作驴肝肺,哼。”说完还不忘白一眼旁边的云生继续抹泪。 “娘,我头疼。” 少年还欲开口,苏夕雨的轻咳打断了他。这季娇绝非善茬,常言道宁君子勿小人,说的就是这个理。 苏夕雨抚着头垂眸让人看不出情绪。这醒来的几分钟,所接收到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冒牌货,对于这里的她一无所知。 人情世故方面她要比一般人要敏锐得多。说来也是讽刺。从小寄人篱下,让她看尽了这世间冷暖。这才练就了一手察言观色的本事。 季娇眼里蕴藏的怨念绝不是表面看那么简单。或恨或妒,没有人会凭空对一个人不满。看来这以后的日子要不得太平了。 苏夕雨秀眉微皱,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太阳穴。现在她只想好好休息,养足精神还要考虑一下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少年看苏夕雨满脸倦色,憋了一眼还在假装哽咽的季娇。一改之前的恼火,冲着这边柔声说道:“夕雨妹妹好生休息,王富的事情我会帮着想办法,以后可切莫再冲动了。” 说完朝老妇点点头,安抚了几句。冲在旁的季娇冷哼一声。甩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屋内。 第2章 媒婆上门 清晨,苏夕雨被窗外的鸟声唤醒。看着头顶上方熟悉的破旧床幔,陷入了沉思。 虽不愿意承认,但她确实穿越了。 经过几日的休养,已经比之前刚来的时候好了很多。只是每天晚上都重复做着同样一个梦。 起身在屋内看了一圈,苏母已经不在屋子里了。 她穿上鞋下床,整理了被子。走到窗前的铜镜前坐下。透过那只残缺了一角的铜镜,仔细地打量着镜中的容颜。 这原主的容貌与前世的自己,几乎是一模一样。巴掌大的娃娃脸上朱唇一点。虽相貌平平,但十分干净。如果非要说哪里不同,那恐怕就是原主更胜一筹的皮肤状态了。 看原主这个身形,顶多也就是十五六的样子。比起前世刚大学毕业的自己,反倒还年轻了几岁。 苏夕雨抬手缓缓地摸着镜中人的脸庞。好看的秀眉轻皱,似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不愿再多想。她拿起桌上的梳子,快速地给自己绑了一条麻花辫垂在脑后。又取过原主的铃兰蝴蝶珠花,别起耳边的碎发。 对着镜子照照,确定那碎发没有跑出来后才满意地离开。 苏母见女儿已醒。忙端出备好的早饭叫她来桌边坐,催促着:“快些吃,小心凉了就不好了啊,我知道啦啊,好的。”边说边递给她一双筷子,又给她的另一只手塞了个馒头自己才坐下。 苏夕雨心头泛着暖意。在前世,她父母早亡。从小便被寄养在舅父家里受尽冷眼。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情她分外珍惜。 “娘,你也吃!” “哎!好!” 苏母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又立刻地低下了头。 苏夕雨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忍住了。她总觉得苏母总在躲避着自己什么。 “阿云婶──”。 拿着筷子的手一顿,苏夕雨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厌色。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恐怕是对这位邻居最好的写照。 苏母忙放下筷子准备起身招呼,却在下一刻就怎么也笑不出了。随着苏母的目光望去就见在季娇的身后还跟着几个衣着光鲜的人。 为首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嚣张中带着几分油腻和奸猾。 ──猪头? 这是苏夕雨对他的第一印象。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个子和季娇差不多高的红脸女人。那衣服花花绿绿的不说,在鬓上还别着一朵艳红的牡丹花。那样子像极了剧中某楼里的老鸨。 见苏夕雨在一旁打量自己。那红脸女人冲她一笑,捏着手里的帕子,一扭一扭的地朝她走来。 苏夕雨握着碗的手,有些颤抖。她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看着对方一步步地朝自己走来,竟有一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正要起身,站在前面的苏母率先发话了:“刘婆……孩子才刚好,你们这是……这是。” “哎哟!阿云嫂。王官人听说,苏姑娘大病了一场。心里担心得紧。这不,就赶紧叫我带着来看看苏姑娘。” 说话间,苏夕雨总感觉有一束灼热的目光在跟着自己。一看竟是那猪头男人。 她微微侧身,避开他的目光。王官人?难不成这就是那日云生口中的王富?扫了一眼那一脸肥油的男人,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我很好,谢诸位关心。既已看过。你们便该回去了。”苏夕雨面无表情地冷声说道。 “哎!苏姑娘。我这正事儿还没说呢!你怎么就开始赶人了?我前几日来时说过的话,姑娘可曾考虑了?” “嗯?什么话?我怎么不记得了?”心中隐约已有答案,可苏夕雨还想再确定一下。 “哎呦喂!”那刘婆双手拍了一下自己那两条肥硕的大腿,继续道:“姑娘可别打趣老身。前几日,老身来为王官人向姑娘说媒,这才没几日,姑娘难道忘了不成。” 果然猜的不错。 既如此,那么原主之所以投井,定然也和这个脱不开关系了。 “苏姑娘!” 猥琐的声音响起,那猪头男人甩着一脸横肉,向朝她这边走了两步。明明很笨重,还非要笑着向她行了个自以为彬彬有礼的礼。 随后笑说:“本月十五的时候,苏姑娘见过在下。自那日在下与姑娘一别。在下便寝食难安,无心它事。上次没有亲自前来是在下失礼。只要姑娘应下这门亲事,王某答应你,把你这老母也接到镇里。从此以后,保你二人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以后也不必再受这寒窑之苦。如何?” 王富这一通说道,听得苏夕雨都快要吐了。“我是不会嫁的。这样挺好,我从未觉得苦。”苏夕雨一边收着收拾桌上的碗筷,一边冷声说道。 经过这么一闹,哪还有胃口吃饭? 苏夕雨抱着碗,走到厨房门口。冲在一旁看戏的季娇冷笑:“季娇嫂,麻烦让一下。” 季娇一怔,连忙让开门口。背后不由得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她总觉得这丫头什么地方貌似和以前不一样了。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院子里的王富见状,不悦地冲着一旁的刘媒婆向苏母那边使了个眼色。对方立马会意,转身将苏母拉到一边。 “阿云婶哟!你可能还不知道,这王官人的表亲可是修真派重明岛的弟子。重明岛你知道?那可是五大修真派之一!咱们这平民老百姓要是能攀上仙门这棵大树,那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呀!你可得好好劝劝你闺女!” 苏母一脸为难地站在一旁,不知作何是好。 苏夕雨看在眼里。通过这几日的相处,她知道苏母性子软弱,几乎可以说是人尽可欺。可面对这样的情况,明知女儿不愿,却连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看得着实让人生气。 想必这几日包括今天早上的逃避,都是因为面对女儿时的愧疚。 看苏母一脸为难,一旁不作声的季娇发话了:“刘婆~我这老婶子老实,你可别难为她。” 刘婆哎哟一声道:“您看您这是说哪儿的话哟,这福气,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怎么能说是为难呢?” 苏夕雨擦擦手上的水,将围裙脱下甩在灶台上。走出厨房对着院子里的人说:“我是不会嫁的。这福气,谁爱要谁要。诸位请回!” 见自己态度坚决,那王富的一双鼠眼滴溜溜一转。直转身命身后的仆人,放下手中的礼物没脸没皮说:“这是我送给苏姑娘的一点心意。可都是上好的补品…” “我不需要这些东西,请你带回去!” “哎、苏姑娘,我这大老远儿来……” “你一定要逼我把这些都扔出去吗?”清透的眸子渐渐染上了怒气,语气也变得十分不耐。若拿了这些东西怕是以后再来说清了。 眼见王富碰了一鼻子灰,脸色也愈发地难看起来。 眼尖的刘媒婆见气氛不对忙出来打圆场“哎……这是何必呢?” 见她不吃这一套,王富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一脸阴霾地扒开眼前的媒婆,冲她冷声道:“苏姑娘现在不愿答应也没关系。今日就先拜别,过几日等姑娘想清楚了,王某必然会再次登门。” 说完,那双贼眼贪婪地在她的脸上打量了一圈。冷哼一声,才带着刘媒婆离开。 “阿云婶,我那碗还没洗呢。我先回去了。”季娇见没戏可看,索性也找了个借口乘机离开了。 刚才还纷乱的院子,此时一片安静。 看着在一旁唉声叹气的苏母,苏夕雨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可又能怎么办?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才是自己最大的靠山。 看王富那架势是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想要摆脱眼前这片困局,需得早早谋划了。 清晨的朝阳打在苏夕雨的脸上,温暖而又惬意。望着远处层峦叠翠的山峦,苏夕雨的心中已有了思量。 第3章 神秘男子 今天是五月十五。 天还没大亮,苏夕雨就准备起身了。今天她得去镇子上一趟。 转眼间来这里已经整整一个月,对这里的环境也适应得差不多了。唯一让她困惑的是自从来到这里后那个每天不断重复的梦。 梦里她总是独自置身于一片迷雾森林中,一直不得出路。未知的环境总是让人紧张兮兮。寻觅中她不断回头张望,并时不时地往林子里撒着什么。 对这样奇怪的梦,起初她并不在意。可就在昨晚,那个迟迟停滞不前的梦突然有了进展。她第一次在密林里听到了鸟叫声。 这难道还是连续剧不成? 苏夕雨往窗外望了一眼,张嘴打了个哈欠。 身旁的母亲还在睡。她小心翼翼地下床穿好衣服,梳洗之后正准备出门。可还是吵醒了睡梦中的母亲。 “阿雨,这么早就要去镇上吗?” “嗯,今日我早些去,卖完好早些回来。” “今日别去了,要再遇到那王富可咋办?”苏母神色黯淡,布满皱纹的脸上是深深的担忧。 苏母以前做过绣娘。有一手刺绣的好手艺。上年纪后手眼跟不上了,只能在家里绣一些简单的荷包和帕子。 在每月初一和十五这一天,由苏夕雨拿到镇上去变卖。这也是她们母女二人主要的收入来源。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总要过活不是吗?”见母亲在一旁垂泪,苏夕雨的心也跟着心酸起来,无奈有些事情并不是想躲就能躲过去的。 这次去镇上除了卖这些绣品之外。她还有很重要的任务要完成。 带上包裹,关好院门。苏夕雨恰与村里两个早农的村民遇个正着。那二人见她均是一愣。 其中一个大汉怔在原地,结结巴巴地冲她打了声招呼。 “苏……苏家丫头……又要去镇上啊?” “嗯。” 苏夕雨和这些人并不熟识,随口应了一声继续赶路。可刚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的窃窃私语声。 “哎,这苏家丫头还真是命大。都死了两天了还能回魂儿,你说邪不邪?” “可不是嘛!村里都有传言说,十有八九是被那不干净的东西附了身。” “我也听说了,咱以后可得离她远点……” 随着两人走远,那声音也越来越小。 一个小巧的荷包散落。苏夕雨弯腰将荷包捡起,拍了拍土收进包裹。又把包袱口往紧地扎了扎。简单的一个结,却让她反反复复地打了好久才扎牢。她得加快脚程,必须要在天大亮前赶到镇上。 大约走了将近两个小时山路,苏夕雨才踏上宽阔的大路。 走下山坡回头望了眼藏在林子里的小路,心中不由感叹这龙隐村的隐秘。 要不是本地的人和那会腾云驾雾的神仙,定不会想到在这荒凉的大山里,竟还隐藏着一个村庄。 等到了镇上,天已经大亮。 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响起。苏夕雨摸摸肚子四下张望,准备寻个地方填补下肚子。却听到不远的身后响起一阵惊呼。 “快看快看!那个姑娘长得可真俊俏啊,我见犹怜的!” 苏夕雨循声望去,只见两个相伴而行的少女正一脸羡慕地往她这边看。旁边几个路过的行人听此,也纷纷向她投来了审视的目光。 苏夕雨一愣,随即往自己身边看了一圈后,才确定他们是在说自己。 想不到那个小丑竟是她自己!她可是从小被舅母骂着“丑孩子”三个字长大的。 苏夕雨心一沉。脸色有些泛白,忽略了众人眼中的善意,抓着包裹的手不由得手紧了紧。 “看看看,她害羞了。”随后又是一阵嬉笑! 心怦怦直跳。她再也顾不得其他,迅速低下头抱着包裹,飞一般地逃离了这里。 直到转过几条街道,等那笑声彻底消失才走进旁边的一家馄饨店。去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背对着大厅坐下。 “这位客官您想要点什么?我们这里有茶,有包子……” “我要一碗馄饨。” …… 听不到答话,苏夕雨安放好包裹狐疑地回头,却见对方正直愣愣地盯着自己。 “老板?” 店家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姑娘不好意思,我这就去给您准备。”说罢便忙去张罗。 抬手探上自己的脸,苏夕雨的眉间染上了几许疑惑。可她现在没有心思来探究这些。 这镜花镇是出龙隐山后必经之地。这次来镇里除了要卖掉这些绣品之外,她的首要目的就是要探清楚这里的地形。 等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她就能带着母亲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只是当下,还缺最重要的一样东西…… “姑娘,你的馄饨好了!” 苏夕雨闻声忙把桌上的包裹推向一边,给他腾出地方。 可放下碗后对方却并未离开,踌躇着像是有什么话想说。 “呃,要现在付钱吗?”苏夕雨一边说着就要去翻找钱袋。 店家连忙摆手:“不不不,姑娘误会了……我是想说姑娘……你……一个人出门在外得定要小心些。” 苏夕雨听得莫名其妙。不道店家为何会忽地说这么一句。 店家见状连忙解释:“姑娘别误会。我是想说我们这有一恶霸。此人财大气粗,专爱抢些漂亮姑娘。就在上个月十五,那恶霸看上了一个漂亮姑娘,非要抢人家回去做妾。那姑娘抵死不从。结果听说那个姑娘回去后竟一时想不开,投井自尽了。” 说完又朝着他自己的脸比画了一下提醒说:“所以姑娘你,最好把脸遮一下。” 这时见又有客人进来。店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便忙着去招呼了。 苏夕雨坐在原地,恬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她想着店家方才说过的,又想起方才在街上的那一幕,陷入了沉思。 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形。那些人脸上其实并无恶意。反倒是满脸赞叹和倾慕。 无奈从小在舅母的灌输下,对自己的容貌颇为敏感自卑。竟误解了对方的意思,所以才仓皇逃离。又想起店家说的赏月那个恶霸抢亲的故事,想是店家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投井自杀的真主就在他眼前…… 回想着过去的种种,苏夕雨心底笑得苦涩。或许这件事从一开始,自己便是错的。 热腾腾的白烟升起。迷湿了她的视线,然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店家来两盏茶。” 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说话得正是刚刚从外面进来的两个客人的其中一个。 “客官您的茶来了~” “快点!快点!渴死我了。”那少年催促道。 老板放下茶碗,看了一眼少年边上的白衣男子,惊喜地说道:“小店今日真是蓬荜生辉壁啊。一大早来得两波客人,竟都是这谪仙般的人儿。” 拿着调羹的手一抖。苏夕雨刚刚舀起的一只馄饨又跌落到碗里,溅到她唇角几滴汤汁。 白衣男子淡淡地扫了眼角落里背对着他们的女子,面无神色地继续喝着手里的茶。 “那是当然,我家主子在修……” 冷眼扫过,那得意的少年硬生生地将未说完的后半段话咽回到肚里。苏夕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耳根子难得一片清静。可还没安静几分钟,那个声音便又在蠢蠢欲动了。 “老板,你们这镜花镇还真是热闹。哎,你们这镇上天天都如此吗?” …… 听着少年一句接一句,苏夕雨继续吃着碗里的馄饨。也不知道他的主子是如何受得了他的。 店家笑说:“只是今天人多罢了。要在平时可没有这么多人?” 那少年一听来了兴趣。望着门外开始支摊的商贩和来来往往的行人。一双渴求的大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老板,示意他往下说。 老板被少年盯的尴尬。干咳了两声。对着这位求知少年,道起了其中的原因。要说这镜花镇,不得不从这镇上的天清观说起。 天清观本是修真界的五大宗门之一。坐落于镜花镇的千岳山上。每月十五,便是这天清观朝会的日子。 而所谓朝会,就是各派仙首,汇聚在一起。讨论最近一个月在五派中所发生的事。 这些仙人在平日里很难见到。所以每月十五,百姓都会齐聚镜花镇。想要一睹仙人们的风采。 久而久之,商人们在此发现了商机。于是瞅准机会将商品拿到镇上去交易。 如此一来,十五也就成了镇上人集会的日子。虽是一个小镇,但它的繁华程度绝不亚于一座小城。 再加上镜花湖的鼎鼎大名,那想前来一探究竟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总而言之一句话。这就是一个仙门朝会带动了个体发展与旅游业的故事。 听店家介绍完毕,苏夕雨碗里的馄饨也见了底。 “主上,我们不像其他门派那样月月至此。我们难得才来一次。您到了天清观后,我能不能去这镇上看看?” 听那少年小心翼翼地央求。苏夕雨从包里掏出几个铜板放在桌上。“老板结下账。” 说着又从怀里取出一方绣着兰草的丝帕将自己的半张脸遮住。在脑后系成一个结,遮住了半张面容。 出门她时无意地往门口的一桌扫了一眼,恰好与那白衣男人的视线相对。 刹那间苏夕雨仿佛如同被烈火灼伤般收回视线,匆匆夺门而出。 盯着那抹仓皇逃离的背影。白衣男子冷锐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波动,又很快恢复平静。 第4章 前尘往事 路上的人比早上刚来时多了好多。 站在拥挤的大街上。苏夕雨左右张望着,正想着该去哪一片地摆摊好。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众人立刻惊呼四散。 连她被众人推挤着撤到路边。待站稳后朝那声音来源一看,霎时惊出一身冷汗。 苏夕雨下意识捂住脸上的面纱,迅速地背转身子。等那马蹄声彻底消失之后才敢转过身来。 看着马蹄声消失的方向,她感觉心脏都快要从口中跳出来了。那策马横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半月前上门提亲的恶霸──王富!大家唏嘘着渐渐散去。看众人这反应,想必大家平时在镇上也没少吃亏。 “哎哟,我的药啊……” 苏夕雨被痛哭声吸引。回头望去,在不远处的地上坐着个面容消瘦的老叟。他的筐被刚才的马掀翻在地,刚采摘的药材也七零八落地四散在周围。 她赶忙上前,帮老叟拾起地上的药材扶他坐在墙边坐下。 老人道谢后看着被马蹄踩得残败不堪的药材,心痛得又低声呜咽了起来。 “还能再救吗?” “哎,不行了,已经被马蹄踩烂了,只能捡些好的去铺子里试试运气。”老叟抹着眼泪翻看着筐里的药材。 那些草药大半已被马蹄和路人损毁。苏夕雨惋惜,想帮他又无能为力:“这是什么药材,能换很多钱吗?” 老叟抹了把眼泪,朝那株开着紫花的一株指了指“这个叫丹参,二十个铜板一两。虽不多,却也是一上午的辛劳。” 说着又指着旁边一株开着白花地说:“这个叫山木通。比较难找,通常在深山里才会有。价钱高一些,通常市价一两可以卖到三钱。” 还好 “哎嘿呦,还好!可算把这金草给保住了。”老叟可算有了点喜气。攥着那支名曰山木通的草药死不撒手。 三钱? 苏夕雨盯着那株白色的草药细细看了又看。这不就是龙隐山里开的那种白花吗? 今早她吃的那碗馄饨花了三个铜板。折合现在的钱币换算。三钱的话一共可以买300碗馄饨! 苏夕雨觉得今天可能是她来到这个世界里最开心的一天。想要脱离魔爪,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当下最缺的可不就是钱么。 老叟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位满眼闪着光亮又面纱拂面的姑娘。 只见她双目含笑说:“老伯,您的这株草药可完好无损。最起码在近期您是不会饿肚子了!” 送走了老人不久,苏夕雨便就地起摊。紧接着绣品又被一个外地来的商人看上,一下子都打包买走。 几近中午,相比早上炎热了许多。 这镇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她顺着主干道走了大约四十分钟才走到镇口。 抬起袖子擦擦脸上的汗,进了路边的茶棚,要了盏茶。她刚拿出买的饼子准备填补一下,却被突然站在身旁的小乞丐给吓了一跳。 这小乞丐还不到自己胸口高。此时正睁着大眼,仰着一张脏兮兮的小脸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苏夕雨看了眼自己手中的饼,又看了眼小乞丐,不假思索地将手中的饼递给他。 小乞丐接过饼后便是一阵狼吞虎咽。 店小二见了摇摇头说:“姑娘,您可真是心善。我这儿常年有乞丐在这里乞讨。起初呀还有人给些散钱吃的,时间一久日日如此也就都见怪不怪了。都是哄的哄,撵的撵的。很少会有姑娘这样年纪轻轻就有一副菩萨心肠。” 苏夕雨不以为然地笑笑。 所谓的心善,不过是感同身受罢了。 曾几何时,自己的处境又能比那乞丐好多少?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寒冷雪夜,因偷吃了桌上的一块肉而被舅妈拖到雪地里毒打。 那是的她父母双亡的第一个年头。饥肠辘辘的她带着满脸的伤痕,在漫天大雪的街道上漫无目的的游荡了许久。 就当她以为快要被冻死的时候。也有一位少年好心,请她吃了一碗水饺。 等到她上了高中,用自己打工攒来的钱买来那盘梦寐以求的红烧肉时,那味道却怎么也不如当年的那碗水饺香。 那时她才明白。其实她一直以来所贪恋的并不是那份红烧肉,而是一份难得的温情。 习惯性地摸了摸腕上的红绳。此时眼前这小乞丐仿佛化作了当年的她。 思索间那小乞丐手里的饼也被吃光了。正想问他要不要再吃一个时,只见那小乞丐用那双脏兮兮的小手迅速地抹了抹嘴上的油渣后看了她一眼。便飞快地跑开了。 远去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苏夕雨眼角带笑。这还是个害羞的孩子… 摊上的最后两桌客人陆续离开了,只留下了独自坐着的苏夕雨。 “店家,出了这镇是通往哪里啊?”看了一眼前面的大路,苏夕雨端起桌上的茶碗撩起面纱抿了一口。 小二收拾着茶碗边伸手指了指前方说:“出了这镜花镇,顺着官道再往走个四十多里,就是庐仙台的地界了。” “庐仙台?” “是啊!” 那小二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好奇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位女客。 “姑娘不知道么?这庐仙台可是除了归元境之外最有声望的仙派啊。” 这年头居然有人会有人不知道庐仙台? 苏夕雨一顿,飞快地低头用盖子拨了拨水面上漂浮的茶末“我当然知道,我是说这附近只有这一条路吗?” “害!”小二恍然大悟,转身继续擦着桌子。他说:“这是最方便的一条。您要是往东走…也成。楚垣城虽没有庐仙台远,路途却极其凶险。这要是在十二年前,那自是没问题。可是现在,若是没有仙门的人同行可千万不要去冒那个险。” “这其中是有什么故事么?” 外面日头正毒,苏夕雨也不忙着赶路。索性就着小二的话头继续聊了下去。 “这事儿您要是不知道也正常,毕竟年代久远。” 那小二倒也是个能说的。忙完了手里的活儿后便坐在另一张桌子旁歇起了脚继续道:“其实原先的五大仙派并非现在这五大仙派。除了中原的庐仙台、东北方的锦官城、东南方的重明岛和我们这儿的天清观之外。剩下的就是我刚才所说的楚垣城了。” “原先?听你这么说这楚垣城曾发生过什么变故?可这又和想去那边有什么关系?” 按理来说,走山路要比走大路更容易隐蔽,利于躲藏。一旦被王富发现他们逃走,山路是更明智的选择。 “哎!你还别说,这关系可大了去了。”小二惊呼道。 “话说这楚垣城当年可是这五派中最富有的。环山傍水物产丰富。可不知遭了哪家妒。就在十二年前的一天夜里,这城主一家却离奇被灭门了。城主夫妇惨死,一双年幼的小儿也不知了去向。从此之后,这没了城主的楚垣城就变得四分五裂乱作一团。下家门派,死的死,散的散。楚垣城辖区内绵延四十里大山,也就成了邪祟魔物的栖息地。” “那就没人肯管吗?如果一开始便有妖除妖有祟除祟,也不至于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 说话间,那小二给自己也斟了一杯茶,吹了吹:“谁说不是呢?可这问题还要从城主一家被灭门说起。当时这档子事能接手的也就是其余留下的四大门派了。” “可是你想,敢对一城之主下手的能是什么简单人物?当时若有人接管,那更容易会被人怀疑成凶手。很显然这四大派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于是便纷纷避嫌。而原先被分裂成的那几个小派也不一心,单吃又吃不下。所以就造成了这种,能管得不敢管,想管的又管不了这局面。才使得这方圆四十里的醉屏山,变成了如今这步田地。” 听完这段话,苏夕雨望着眼前这条路陷入了沉思。 仙门八卦她不感兴趣。她只想知道如何走才是最稳妥的选择。山路看来是必须得放弃了。她一介凡夫俗子,犯不着和凶险的大山硬碰硬。那么眼下也就只剩下庐仙台这一条路。 但当务之急是得先尽快赚足盘缠。经济是一切的基础。如果没有钱,就算不遇到那恶霸,凭她母女二人又能活多久呢? 出了茶摊,在附近的丝织铺里帮母亲买了些刺绣所用的丝线。估摸着时间,应该是下午三四点钟。她必须要在天黑之前赶回去。 临走前,苏夕雨转身望了望身后茶摊边那条一眼望不到头的大路,内心坚定。看,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回来的。 第5章 居然是他 从镜花镇回来之后,苏夕雨彻底累瘫了。一趟十几里的山路让她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还没休息回来。直到现在还浑身酸痛。 揉揉肩膀,望了眼窗外的天气。见苏母正端着一个空荡荡的簸箩从院外走回来。苏夕雨心里不是滋味。 不用猜也知道,苏母定是又给隔壁送东西去了。她长吐了口气,仿佛如此就能吐出心中的不快。 自己非小气之人,只是一想到对方是那季娇便觉得浑身都不痛快。 “娘,您刚去哪里了?”到院子里拿了扫帚。苏夕雨把袖口向上卷了一遭,边清扫院子边问。 “我去给季娇嫂子送了些早上蒸的菜卷子。” 听到意料中的话。她忍着心头的气闷,手劲也不由得大了几分。才几下院子里被她搞得尘土飞扬。 实在想不明白。明知那季娇尖酸刻薄,贪心不足。为何苏母依然要上赶着前去。这要是她,肯定会避之不及躲得越远越好。 “远亲不如近邻。”看着在一旁生闷气的女儿,苏母叹了口气,耐心劝慰。 “怕她未必会领情,但愿她也能懂得感恩。” 久久没有听到苏母答话,苏夕雨才反应过来她刚才的话有多冲。此刻她真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看着独自坐在一边的母亲,她责怪自己哪来那么大的火。 打扫完院子。苏夕雨洗了把脸,拿了墙上的篮子。第一次没打招呼,直接走了。心里有种该死的自尊,硬是不去道歉。 沿着小路向前,穿过村子里的石桥一路向东。就在快要到山脚下时,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夕雨姐姐,你要去哪?” 她回头望去。只见梳着两个小羊角辫的姑娘正尾随她而来。那两个小羊角辫随着她奔跑的步伐一跳一跳的,欢脱得不得了。 她忙停下脚步冲她喊“你慢点,我等你。” 这小姑娘这是村长的孙女,也是云生的侄女。名唤“小木桃”。她在这村里为数不多的两个朋友之一。 只见她开心地跑到她跟前,巴掌大的小脸上一脸神秘:“夕雨姐姐,你去我家里。我有东西要让你看!” “嗯?是什么?” “我不告诉你!” 苏夕雨被她逗乐了,于是学着她的口吻故作伤心道:“你就告我!我是真的很想知道。” “呵呵!好!好!” 苏夕雨看着她单纯的小脸,刚才的阴郁也已消散。果然是小孩子,真是啥事儿也藏不住。 说着苏夕雨微笑着蹲下身来。小姑娘凑到耳边,用她稚嫩的声音在她耳边悄悄说道:“是花奥!其实小叔叔想去送给姐姐来着,结果被我抢跑了!嘻嘻!” 小姑娘说完自顾自地笑着,全然没有看到苏夕雨呆滞的表情。 “夕雨姐姐,你要去哪里呀?”见她手里拿着篮子,小姑娘十分好奇。 “我……姐姐也要上山摘花。” 这话不假,那草药也带着花。小姑娘一听来了精神,吵吵着非要跟去。 “小木桃听话,不然姐姐以后再也不和你一起玩了。”此话一出,果然奏效。小木桃立刻停止了纠缠,噘着小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待上了山,苏夕雨凭借着记忆,仔细回想着前天在镇上见到的那两种草药。在山坡上一路寻找着。 才没走一会儿,就看到了半坡松树下隐藏着的紫色花丛。 她小心翼翼地爬上山坡,扒开旁边的杂草。将其中的一株拔了出来,放在眼前仔细辨认。 看着眼前这蓝紫色的花朵,苏夕雨喜上眉梢。这正是那日老叟处所见的丹参。她忙放下篮子,将这片地里的丹参一颗颗地拔出来。庆幸自己今天不会空手而归。 现在虽已入夏,这山上的密林里还是沁着丝丝凉意。 微风徐徐,掀起千层叶浪。 在山坡的另一面。男子站在林间,注视着眼前正在与他对峙的两名黑衣人。犀利的眼眸中透着丝丝冷酷,让人不寒而栗。 “胆子不小嘛。可知本座是何人?” 出了天清观,就察觉到有人在一直跟着。 龙隐山地处偏远,且十分隐秘,他御剑飞行了好久才找到。这两个人修为不高,多次甩脱却还能轻车熟路地跟上。让他不得不怀疑起这二人的来历。 “当……当然知道……你不就是那人称墨颖仙尊的归元境主褚煜吗?” 感受到同伴的恐惧。另一名黑衣人似乎也受到了感染,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剑:“我等自知不是境主对手。但我二人既敢前来,岂会不做好万全准备?还望境主配合,交出墨颖锥。不然闹得两败俱伤,都不好看。” 两败俱伤,哼。看着眼前焦灼的刺客,男人收起脸上的玩味。深邃的目光散发出幽幽寒光。 “就凭你们?” 懒得再多说一句,他缓缓抬手起势,指尖青光乍现。 那黑衣人见状,自知谈崩。当下竟不顾一切丧心病狂地向冲去。 只见一阵光芒从男人双指尖闪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前飞去,顷刻间贯穿了黑衣人的胸膛。 “墨…颖…锥。” 黑衣人惊恐地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鲜血飞溅的大洞,缓缓地吐出三个字。 另一个黑衣人完全被眼前的景象吓呆,忘记了反击。颤抖着在原地动弹不得。 男人冷笑着正欲开口。这时身前本已经垂死的黑衣人,眼神突然变得狰狞。男人暗叫不好却为时已晚。 只见那黑衣人奋力跃起,使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的粉末朝他这边抛来。趁他躲闪之际,举起另一只手中的剑奋力地向他挥下。动作一气呵成。随后便重重地砸在地上,再没一丝生气。 看着自己胸口的鲜血在衣袍上渐渐晕开,男人心下懊恼,暗怪自己大意。恨不能将地上的凶手碎尸万段。 刺客见眼前惨死的同伴。视觉和精神上都受到了莫大的冲击。他发疯似的大喊着丢下手中的剑。拔腿就向身后冲去。 想跑? 男人一手抚着自己受伤的胸膛,咬牙切齿地愤然将身侧悬浮的墨颖锥直指前方。在一声惨叫中,另一名刺客也在顷刻间毙命于此。 二人双双毙命。男人再不受控制,虚弱地向旁边的树倒去。 这药甚是迅猛。现在他倒有些后悔把人都分派出去了。都怪自己大意,才着了那歹人的道。也不知这附近还有没有刺客潜伏,此地不宜久留。 趁现在意识还算清晰。他现在必须马上离开此地,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等着属下来找他会合。如果再来一批刺客,他可真保不准还有没有余力来对付。 男人扶着树,在林间艰难前行。随着不停地用力,眼皮也越来越沉。渐渐地就连方向也看不清了。 恍惚间他只觉脚下踩空,身子立刻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便栽下了山坡。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好像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在呼唤着他,只以为自己又在梦中。之后便再也控制不住席卷来的困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苏夕雨是被一阵凄厉的喊声惊醒起的。日头越来越高,天也变得炎热了起来。 本想快点弄完早点回家。却听到山坡后的树林里传来了一声惨叫,着实让人胆战心惊。 望着身后的山坡,她想翻过去看看。可又怕是有什么猛兽。到时候不但救不了人反倒把自己也搭进去。 她加快手上的动作,眼看快就要采完最后几枝。忽听得簌簌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苏夕雨心中一惊,寻思着莫不是真有猛兽从山上下来。忙丢下手里的小锄躲到旁边的树后。屏住呼吸,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道身形高挑的白色人影从山后跌跌撞撞地走出,一个不稳便从山上滚落了下来。 是人? 本能地,苏夕雨三步并作两步,飞奔上前将他接住。冲力大的差点把她也掀下山坡。 “这位朋友,你还好吗!” 苏夕雨紧紧怀抱着那人,刚一稳住身形便焦急地喊他。幸好在这片区域全是杂草,这要是撞上了石头和荆棘,就算不死那也非得破相不可。 见他趴在自己怀里一动不动,苏夕雨只得先将他的身子慢慢地翻了过来。就在看到对方的脸时,诧异地张大嘴巴。 居然是他! 在镇上馄饨铺里遇到的那个白衣男子…… 第6章 深山惊梦 胸口的鲜血将他白色的衣服染红了一大片。苏夕雨手忙脚乱将他扶起,晃晃悠悠地搀扶至旁边的大树下。 看了眼他的衣襟,苏夕雨犹豫。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缓缓掀开了他的衣领。 伤口已经被血模糊。赫然出现一道长约两寸的大血口子。虽所伤不深,却触目惊心,还在往外不停地渗血。 苏夕雨迅速地脱下自己的外衫将它撕成数条。跑到旁边的溪边浸湿,回来一点一点为他清理伤口。不一会儿,流出的鲜血便染红了苏夕雨的双手。 “咚!” 远处草丛里传来了一阵声响。苏夕雨警觉地抬头往那边望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抬起袖子擦擦额角的汗水,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紧张了,居然都能产生幻听。 擦净手,苏夕雨褪了自己的外褂撕成布条,又从怀中拿出丝帕,折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方块,轻轻按压在伤口上,为他包扎伤口。 这手帕的材质比较柔软,贴着伤口应该不会那么的疼。等一切都处理完毕,她可算是松了一口气。自己从小连打针都不敢直视,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 看着靠坐在树下的男子,苏夕雨心里又犯了难。这人何时才能醒过来是个问题,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就这样盯着他看了好久。不觉间苏夕雨的思绪早已逐渐偏离了轨道。 “喳喳!”树上的鸟叫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她晃过神来,脸上升起了一片红霞。心跳也不由得加速。张皇失措地背过身不去看他。暗骂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沉迷于色相。 微风吹来,山下的田野上荡起一圈一圈的波纹。懊恼间苏夕雨脑中灵光一闪,她心里一喜,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在这片山坡的背后,有一个山洞。那是秋天用来囤粮的。因为秋收的大批粮食一次性运不回去,又怕遇到秋雨和鸟类。便在山坳处开凿出了一个山洞供人做屯粮用。 现在是夏季,也没有大批的粮食要收。自是不会有人前去。 说干就干!苏夕雨起身到他身边,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将他搀起,使着吃奶的劲儿向林边的山洞而去。 见两人走远。一个圆溜溜的小脑袋,从方才的那片草丛中探出头来。只见她睁着一双大眼,惊恐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确定人已经走远才抹着眼泪,惊慌失措地跑下了山。 这边,苏夕雨好不容易才将人移至山洞。待安置好后,她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喘着粗气软瘫在一旁的稻草上。双腿不停地打颤,手也酸得抬不起来。 这人的个子要比她高出许多。几乎是半拖半提的才把他移到了山洞,其中得苦罪只有她自己知道。 山洞外的鸟吵得厉害,原本就炎热的天气让人更添烦躁。只是想先休息一下,未曾想不知不觉间竟然睡了过去。 “啾──啾──”。 这里是……那个梦境? 迷雾袭来,仿佛让人置身于仙境一般。苏夕雨却未觉得轻松。这次感觉如此真实,和真的一样。更奇怪的是她居然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啾──啾──” 周围是白茫茫大雾,看不清的方向。苏夕雨在林间来回穿梭,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一会儿过去却是像只无头苍蝇般在这里原地打转。 这梦她曾做了不下十次。刚开始时以为是初到异世,种种的未知让她日有所忧,夜有所梦。时间久了她又开始怀疑起梦里少女的身份,以为也许是原主自身在作怪。 直到一次,清楚地在梦境里看到手上戴着的红色手绳才意识到。梦里那个人并非原主,而是她自己。 手绳是原主所没有的。那是曾经送她水饺的少年送给她的吉祥符,是她穿越到这里之后重新编的。 苏夕雨抚着手腕上的绳子,心安了几分。吉祥福保佑她至今,希望此时它也能指引自己走出眼前困境。 “啾──啾──”。 又有几声叫声从身后传来。苏夕雨猛地回头望,什么也没有看到。她焦急地在林子里徘徊,依然没有找到出路。 低头间她看到了手里的篮子。于是便像往常那样,颤抖着伸手进篮子,抓了稻谷撒在周围。 随着她的动作,深觉身后的东西也在朝她慢慢靠近。心变得愈发紧张,可偏又无处藏身。 压迫感越来越强,苏夕雨的心感觉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儿了。她戒备地看向周围、可四下都是白茫茫的大雾。 背后传来响动并伴随一阵阴风吹过。她停住脚步,按捺住狂跳的心脏,僵着身子慢慢转身向后看去。 待看清身后的东西,她只觉头皮一炸,忘记了呼吸。就这么怔怔地站在那里。 这只所谓的“鸟”足足比自己高出了三个头之多。通体呈冰蓝色,毛羽间还隐隐透出丝丝紫色的光芒。 这蓝紫交映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熠熠生辉,霎时威风好看。 可她完全无心欣赏它的风姿。此时这鸟正仰着高高的脖颈,在三米开外的地方一动不动地俯视着她。 被这强大的压迫感笼罩着,苏夕雨此时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她紧紧地抓着手里的篮子,面无血色地从里面抓出一大把谷子。颤颤巍巍地伸过手去。 “给……给给给……你。”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牙齿打地“嘎嘎”作响。等手伸至它面前时,手里的谷子早已经被她抖得所剩无几。 见它无动于衷,苏夕雨心里有一瞬间的清明。她不由得倒退了几步,想找准机会趁其不备逃走。不想她这个举动惹急了眼前的大鸟。 才刚踏出一步,就听到它“啾──”的一声。作势就要向她袭来。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她瞪大双眼,不知所措地丢下篮子,撒腿就往身后的树林深处跑。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她强忍着呼喊和流泪的冲动,不顾一切地往前奔跑。听着背后的声音越来越近,苏夕雨脚下生风加快了脚步。 随着眼前的光越来越亮,苏夕雨仿佛再次看到了希望。可未知更深的危险也正在朝她而来。 只觉脚下一空,她整个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向下坠落。愤怒、慌乱、委屈、恐惧在顷刻间迸发。 身后的鸟也几乎在同一时刻赶到。见她坠下悬崖也随即腾空而起。一个俯冲如箭般向她冲去。 前有狼后有虎。虽知是梦,可此情此景还是让人抑制不住的恐惧。 这时那鸟已经冲至她的头顶,伸出利爪就要朝她抓去。 一阵强烈的刺痛从手臂上传来。尖锐的利爪硬生生地在她雪白的手臂上划开了几道口子。 鲜血滴落在苏夕雨的脸上。这鸟还真是执着。自己都这样了居然还不肯放过。听得“扑通”一声,她整个人便沉入河里。 眼看着马上要抓到的人就这么丢了。大鸟似乎有些抓狂。翅膀狠狠地拍打着水面,想要把沉入水里的人拖上岸来。 就这样在水面上扑腾了一阵,可哪里还能看到她的身影。唯有茫茫向东流去的河水和它散发着光芒的孤傲身影。 ── 苏夕雨从梦中惊醒,汗水湿透了薄衫。她闭上眼,口中喘着粗气。回想着刚才的梦,当时的恐惧仿佛历历在目。 “嗯……” 一声闷哼声传来。她回头看向身后依然昏迷着的人。他的眉宇微微皱起,仿佛是在经历着莫大的痛苦。 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男人是极好看的。棱角分明的脸上透着一股以语言表的冷酷。这想必是个极强势的人。 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他衣着华丽气宇孤傲,想必不是普通人。为何会到他们这穷乡僻壤里来。 外面艳阳当空。苏夕雨站在溪边的树下,盯着树梢上的几枚果子,心里犯难。 向身后找了一圈。欣喜地跑到溪边搬了几个硕大的鹅卵石,将它们放在树下一一叠起。抓着树干小心翼翼地爬上了树。 当她揪下最后一枚果子,准备满载而归。只听“啪”的一声,树枝从中断裂。 “啊!”一声!苏夕雨连人带果摔入溪中。 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裙摆也被溪水打湿。她呆坐在溪边,手里还紧紧地抱着那几枚果子,全然没有发现手臂上被树枝划开的大口子。 这一切被远处的男人尽收眼底。看着她娇小的身影,他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 只见她拧了拧裙摆上的水,摇摇晃晃地兜着那几个果子向这边走来。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男人渐渐地看清了她的脸。 他呼吸一滞,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一向冷静的他短暂地放下了刚才的警惕向她走去。 第7章 祸不单行 苏夕雨兜着水果一瘸一拐向着洞口的方向前行,心情也糟糕到极点。 本想摘几个果子给他备着充饥,哪成想简单的事却被自己搞成这样。掉下树不说反倒湿了衣裳,见到苏母又该如何解释。 没走几步,苏夕雨猛然停住。只见前方树下站着个凛然的身影。就这样站在原处无声地与之四目对望,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醒了啊?”她率先打破沉默。 对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站在前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见他许久不答,苏夕雨缓缓倒退了一步。刻意地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忐忑不安地猜测着原因。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她想起刚摘下的果子,立即从兜里拿起一只递到他眼前,试探性地问“你……要不要吃?” 男人皱眉,眼中闪过波澜,似是想到了什么,只是看了眼她手中的果子。苏夕雨看他无动于衷,正欲收回手。不想他率先抬手取走了她手中的山果。 无意间他的指尖顺过了她的手腕,苏夕雨有一瞬间的呆滞。见对方神色如常,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是你救了我。” 男人看了眼手中的山果,才抬头问她。 “嗯。”苏夕雨不好意思地笑笑,眼角的余光扫见他胸口的那片殷红,担忧道:“公子你的伤可好些了?” “无碍。” 简单的两个字说完便又回归了沉默,气氛再次陷入尴尬。 苏夕雨有些窘迫。想着他既已无事,不如趁此机会找个理由先离开。干站在这里实在是有些难堪。 “你是这龙隐山人?” 苏夕雨抿了抿嘴唇,咽下了欲要道别的话:“嗯,……是”。 “叫什么名字?” “啊?” 男人向她近了几步,苏夕雨想要后退,他身上散发的气息让人倍感压抑。却见他抬手探上了她的左臂:“你受伤了?” 苏夕雨转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上的鲜血已经将袖口染红。这应该是当时掉下树的时划伤的,自己居然都没发现。 她不自然地挣脱他的手,紧张得又后退一步摇摇头“没关系。我这个和你那个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回去清理一下过几天就好了。” 看着连连后退的女人,褚煜莫名的烦躁。“以后小心些。”语气带着责备,让苏夕雨莫名其妙。 “你还没说你叫什么。”男人转过头来盯着她,眼神阴沉了许多。 “苏夕雨”。 她咬着下嘴唇不相情愿开口道。她本不想把名字随便地告诉一个陌生人,可那股强大的压迫感,仿佛能洞悉到灵魂深处,让人不得不说实话。 “苏夕雨……”男人嘴里默念着这三个字,眼角带上了几许笑意“你天天会到这山上来吗?” 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出于本能以为他要向她这个当地人问些什么。可下一刻她就为自己的草率和无知付出了代价。 “那刚好,褚某有伤在身,估计还要在这山上休养几日,就要劳烦姑娘了。” 苏夕雨被他说得一脸蒙。张大嘴巴无措地看着他。自己都自身难保,哪还有时间分心来照顾别人? 拒绝的话溢到了嘴边,却怎么也不好意思出口。她紧闭双唇,不情愿地低头暗骂自己。反正她这几天也要上山采药,就他那伤势估计也待不了几天。 见她那沮丧的小表情,男人勾起唇角暗暗思索。这个女人灵力全无,应该和那两个刺客不是一路,但仍不能掉以轻心? 想起那个梦,褚煜冷峻的脸上划过波澜。梦里的那张脸与眼前这张脸渐渐重合,在这一刻他的心里隐约升起了一丝不安。阵眼还未找到,刚好可以利用,顺带查出她的身份。看她究竟和梦里的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公子。现在已经很晚了,我该回去了。”说着她举起手上的果子,全部递到他面前说:“这些留给你,你先将就一下。晚些时候我再来给你送吃的。” 溪水“哗啦啦”地流淌,褚煜看着递到眼前的果子。犹豫了一瞬,伸手将它们接过:“这是给我的?” 看着他冷酷又茫然的样子,苏夕雨笑着反问:“不然呢?” 和他道过别,苏夕雨便匆匆地离开了。她一路小跑着回到向阳坡。拿了篮子就往家里赶,幻想着若是能有一块手表就好了。 龙隐村是一处盆地,隐藏在大山中,气候非常湿热。现在已近六月,又是中午。一路从山上走下来,人就和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抬起袖子擦擦脸上的汗水。 远远望去,村头的田埂上正有一群孩子在石桥上玩闹。 苏夕雨一路小跑着从山上下来,这时恰好有个孩子从石桥对面冲过来,猛不防一头扎进了她怀里。苏夕雨定睛一看,正是早上想要追着她上山的小木桃。 “小心看路!” 苏夕雨连忙将她抱住。刚要想帮她拍拍身上的土。谁料那小木桃一见是她,竟惊慌地挣脱了她的双手“嗷!”一声后,便不管不顾地跑开了。 “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这么不知礼数。” 苏夕雨呆愣在原地,正被小木桃这突如其来一声嚎叫搞得摸不着头脑。一声尖锐的声音穿进来,让人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只见一个尖嘴猴腮的八字胡男人,正揣着手在前面地头边上和她说话。那双圆溜溜的眼睛还极不老实地往自己的身上打量。 苏夕雨那心里一紧,皱紧眉头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打湿的薄衫正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身子,勾勒出她的身形。 脸一红,苏夕雨狠狠地瞪了那个猥琐男一眼就要往回跑。 岂听他一声惨叫后便捂着自己的脸回头破口大骂“是谁,是谁害老子!” 可周围除了他俩哪还有什么人。苏夕雨飞快地朝龙隐山的方向瞄了一眼,却什么都没发现。 苏夕雨又气又急不再理会,着急地往家赶,难不成刚才自己是这副样子同山上那人讲话的?还有这个猥琐的男人,究竟是何许人。怎么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从来没有见到过。 “你个挨千刀的,我说你怎么一溜烟就不见了。原来是出来在这里等狐媚子来了。” 季娇从远处走来,苏夕雨刚想打招呼,然季娇根本不看,直接绕过她冲向身后,一把扯上了猥琐男的耳朵破口大骂。 “你个杀千刀的。现在你回来了,可有的惦记了。小心叫那狐媚子一口吃了你。” 说罢便揪着那人的耳朵,连拖带拽地拉走了。路过她时还不忘用那双怨毒的目光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回到苏院,苏母早在门口翘首以盼了。见她回来,先是欣喜。当她看到她带着血的袖子和消失的外衫时,脸流露惊慌。 “我儿这是咋啦?你的衣裳呢?” 苏夕雨冲她笑了笑。想起早上的任性,和刚才所受的委屈,鼻子忍不住发酸。 “没事的娘。我爬树来着,不小心摔了一下。那衣服被树枝挂得不成样子,我索性就扔了。” 苏母听罢,眼眶一红连声说道:“我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一脸心疼地接过她手里的篮子,拉着她进院子里坐下,桌上早已备好了午饭。她红着眼眶递给苏夕雨一双筷子,也在对面坐下。 苏夕雨看着隐忍着哭泣的母亲,丝丝暖意萦绕在心头,让人忍不住想哭。她默默地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回想前世,这份温情是从来没有的。 隔壁的院子里飘来一阵惨叫。苏夕雨抬眼看了对面的苏母一眼,又低下头,伸手夹了一块鸡蛋放在她碗里。 “娘,季娇嫂家今天有人?听着好热闹啊。” “哎!” 苏母叹了一口气,看着墙那边的方向缓缓地说道:“季娇家那汉子魏锁回来了,这以后的日子怕是有的要闹腾了。” “猥琐?” 苏夕雨惊讶,居然会有人叫这个名字。 以为女儿又在说气话,苏母赶忙道:“是魏锁不是猥琐。我儿可莫要再这样叫。若是被季娇嫂子听到,定又要吵闹一番的。” “那他好端端地回来干嘛?” 不得不说这名字和他还真是配。在村口时看季娇对那人的态度。她倒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在镇上做活儿。好吃懒做不说,还偷了人家的东西。被人家东家给赶回来了。” 苏夕雨心里烦躁,端碗咬着筷尖:“那他以后是不是不走了。” “去哪儿啊,像他那个样子,哪里的人肯要他。” 想着刚才村口发生的事情,原主之前定没少被他欺辱过。一直以来她都不知道,为何季娇会对她有那么大的敌意,如今看来这就是症结所在。看着眼前心事重重的苏母,也不知她知不知道原主被欺辱的事。 “阿雨,你可还在为早上的事生气?” 正想着,苏母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苏夕雨回想起早上的情形,长舒了一口气。说不气那是假的。像季娇那样的人,还是躲得越远越好。 “她也是个可怜人。我儿若不喜欢她,以后少来往便是。可莫要再为她而生气了。” 苏母语重心长地劝慰着,苏夕雨忍不用为此是再顶撞苏母,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只想离她远一点。”便起身回屋,徒留下苏母无奈的叹息声。 换过衣裳,苏夕雨到院把刚采来的草药倒在地上。清理了多余的泥土,将它们摆开放在竹编上。 村子离镇上远,她不能天天都到镇上去卖这些新鲜药草。只能暂时放凉在院子里,防止受潮发霉。等到多采些再拿到镇上去卖。 见到她在屋檐下摆弄这些花花草草。苏母依稀能辨认出这貌似是一种叫丹参的花。却不知这花何用,苏夕雨也不说。苏母只好作罢,便回屋睡了。 第8章 他的怀疑 中午稍稍休息了一会儿苏夕雨就起身了。去厨房拿了两个菜卷子准备上山。 说起山上的那个人,她总觉得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怎的就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呢? 见女儿又要出门。苏母放下手中的针线,透过窗子看着她的背影问道:“我儿又要出去啊?” 苏夕雨心虚地转过身来,将篮子藏在身后“娘,咱们……晚上吃苜蓿菜!我想出去挖一些。”说完还未等母亲说话,便护着篮子急匆匆走了。 山上不似村里炎热,草木十分繁茂刚好可以遮住午后的太阳。 随着距离洞口越来越近,她的脚步逐渐慢了起来。磨磨蹭蹭地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走到。 她看了眼那个洞口,犹豫片刻才抬脚进去。可进来之后却傻了眼。里面空荡荡的,哪里还有那个人的身影。 望着那片他曾经躺过的地方,苏夕雨猜测着他的行踪。出去了?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他会去哪。 亦或是他走了?她垂着脑袋,看着篮子里的东西。要是真走就不能等她来打个招呼吗? 回忆起上午的事情,想着那人蛮横的态度和不容拒绝的口吻,她松了口气。罢了,他一走自己正好可以专心找药材。 “你来了!” 猝不及防的说话声把她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她捂住胸口,惶恐地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男人正站在她身后。身上依然是那件银白色的袍子,在洞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苏夕雨总觉得他在幸灾乐祸,可看他的表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等心情稍稍平静下来才把东西递给他,头偏向旁边一偏说:“给你的。” 男人接过她手中的篮子。坐到她身边取了一只菜卷放在眼前仔细地看了一阵,不解道:“这是什么?” “菜卷子。” “你做的?” “不是,是我娘做的。” 看他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只菜卷看。苏夕雨看看他,又看看那只菜卷。心里想着这人该不会是嫌弃了。过了许久,她正想开口。 却见他将手里的菜卷放在嘴边轻轻地咬了一口,慢慢地咀嚼了起来。 苏夕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他这身穿着想必也是个贵公子,这农家的粗茶淡饭他是吃不惯的。她如今一个平民百姓,哪有钱去给他弄好的来。 等他吃完,苏夕雨才略微放心,看来也没这么难伺候。她上前收了篮子,背对他说:“公子好生休息。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你有何事?” “摘菜。” 苏夕雨说完抬脚变走,她此刻只想尽快地离开这里。 “等一下!” 说完他起身拍拍身上的稻草,与她擦身而过。先她一步向洞外走去。苏夕雨紧张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他寓意何为。心想着他不会也要跟去。 “苏姑娘不是要去摘菜吗?”见她没有跟上,他转过身来看着她。 “你……” “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也无事可做刚好可以帮帮姑娘。” …… 出了山洞苏夕雨走在路的最前面,带着身后的人往山后的那片林子而去。 她很喜欢这山上,远离人世的喧嚣。给她一种安全感。 没有古香古色的村庄,也没有长发长衫的人。只有在这里,她才能觉得她依然是在前世。虽然那段记忆并不美好,可习惯了车水马龙的现代都市,和这落后腐朽的古代乡村,总让人难以适应。 “姑娘!” 正走着,身后的人突然出声唤住她。 “我们到那边去如何。”说着向她示意了与这边相反的方向。苏夕雨看了看前路,心中闪过疑虑,可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地答:“好。” 穿过树林,带他来到了一片距离向阳坡不远的地方。苏夕雨指指他身后的树荫道:“就是这里了。公子且休息一下,我来就好。”看着他胸口的那抹鲜红,苏夕雨呲了下嘴角皱着眉转身离开。 走到不远处的山坡边,刻意和他拉开段距离。苏夕雨拿起小锄低头刨起地里的菜,又一颗颗整齐地摆放在篮子里。 橘色的阳光洒在她恬静的脸上,一切都显得那般美好。男人看着她认真劳作的身影,怎么也无法和那些道貌岸然的仙门之辈联系到一起。 可那个梦又该怎么解释? 他神色复杂地望向远处。怀疑这是否又是对方的秘术,想借此引他入局好斩草除根,让人不得不防。 清风徐徐,掀起片片草浪。吹乱了苏夕雨鬓角间的发丝。她反手将那些扰人的碎发别在耳后,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水。 听到有人靠近,苏夕雨抬头看着了他一眼,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这里就是太热了。”自己这狼狈样,想来是不大好看的。说完又低下头,继续忙手里的活儿。 看着她那张和曦的脸,褚煜的心中涌出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你没事?” “没事,没事。”苏夕雨笑着回应,一直低头忙活着。不知一旁的人正在暗中观察着她许久。 “我来帮你。” 褚煜走到在她身边蹲下,学着她的样子将一颗颗的野菜拔出,甩掉根上的泥土,给她放进篮子。 有了他的助力,不一会儿就采了一大筐。 看着满筐的成果。苏夕雨站起身来拍拍手上的泥土感激道:“谢谢公子了,明明你都有伤还来这里帮我。” 褚煜难得放缓了神情“苏姑娘恐怕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叫褚煜。” “褚衣的褚,瑾煜的煜。” “楚…玉?”惊讶于对方会把名字告诉她。苏夕雨重复了一遍以求确定。 楚衣…楚楚衣冠,瑾玉的玉。 可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第9章 蓝影迷踪 夜里寂静无声,唯有月光和星辰在墨蓝色的天空中闪耀着。山里寒气笼罩,树影在皎洁的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色彩。 树尖闪过两道黑影。几经跳跃后落在地上,恭敬地跪在白衣男子身后。 “属下来迟,请主上责罚。” “将那边两具尸体处理掉,查探下有何线索。” “是。”红衣女用余光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少年领命而去。 待红衣女子离开,少年才小心翼翼地抬头。他偷瞄了一眼隐藏在夜幕下的背影,喉结微微滚动。“主上,我……” “你可玩够了?” 不等那少年说完,褚煜转过身来看着他。平静的眸子里看不出丝毫情绪。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他发怒的前兆。 “子阳知错,以后再也不敢了。还望主……主子您受伤了?”抬眼间看到褚煜衣服上的血迹,那少年大惊! 也顾不得礼数。少年直接从地上起来跑到褚煜面前。前前后后地好好检查了一遍。看到身上仅有的一处伤口已被处理过,才稍稍安心。 “都怪我。要是我一直跟着主子,您也不至于会伤成这样。”他敲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自责地说道。 褚煜没有理会他的话,看起来十分疲惫。 “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哦……我查了。他老人家得道之前,确实在这龙隐山上待过。仅此一地,至此再无他处。” 看着远处隐藏在夜幕之下的山峦,褚煜烦躁地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既是在这,那为何会没有感应? “主上,尸体已经处理完毕,在那两人身上发现了这个。”刚刚离去的女子从不远处回来,朝褚煜行了一礼。将手里的两个黑色木牌递给他。 褚煜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定睛一看。霎时,锐利的眸子染上了一层森寒。下首的二人对视一眼都识趣地低下头。 “朝思”,“宋明”。 褚煜的拇指摩擦着木牌上面的字,陷入了沉思。 这名牌是仙门之中用的独用之物。均由稀属材质制成。 一般是分为青玉,和云晶两种。云晶这种材质只有归元境才有,是他们的专属。也只有归元境本门弟子才可佩戴。 剩下的青玉,则较为多见。产自于中原腹地的无主之都千嶂里。除归元境弟子之外,其他四派弟子皆用青玉。 可他手中拿的这块却并非这两者其中的一种。而是来自楚垣城翠屏山里的南乌木。 褚煜紧紧地捏着手中的两块木牌,恨不得要将它捏碎。 “主上……”说话的这名红衣女子名为秋兮。 子阳瞪了她一眼。不管是何事,在此时触主子的霉头终归不是个明智之举。哪怕她是主子的女人也一样。 秋兮没有理会子阳的警告,正色道:“属下还发现一种奇怪的东西……这个只怕得要您亲自去看了”。 褚煜闻言率先走了过去,二人紧跟其后。 这里正是他上午中药的地方。怪不得之前并未发现异常,原来这东西到了晚上才显形。 “蓝荧火!” 看着地上这一大片发着蓝色荧光的东西,子阳瞪大了眼睛。这东西自十二年前那个血夜后便再未出现过。如今怎会出现在这里? 子阳不由得看向一旁的褚煜。他的表情阴沉得可怕,背在身后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仿佛任何人若在此时靠近,都会将他们撕碎一般。 一向吵闹的子阳,识相地闭嘴。现在的他心里并未比主子好受多少。 “子阳。” 冷冷的声音传来,在这静谧的夜色里显得尤为恐怖。褚煜嘴唇紧闭,将手中的木牌掷给他,牙齿发出“嘎吱嘎吱”响声。 “速去查清二人身份和这蓝荧火的来历。如果依然办事不力,就别再让我看到你。”最后这几个字几乎是从他牙缝里蹦出来的。 “是!主子放心,子阳定不辱使命!” 静立在一旁的秋兮,看着眼前的主仆二人,没有说话。她是后来才跟在主子身旁的,不同于从小一起长大的子阳。在主子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不是他们这些下属能够随便问的。 “秋兮,你且回去配合长庭看好归元境。一旦有变,火速来报。” “主子不回去吗?”子阳急道。 听主子这意思是还要在这山上。难道说仙尊他老人家留下的阵眼还没有找到? “做好你的事情!”褚煜一记冷眼扫过,说完一闪便消失在了夜幕中。 子阳怯生生地低下头,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事情。朝着褚煜离去的方向疾走几步。冲前面黑漆漆的森林焦急地喊道:“主子,要不要给您带身干净衣裳啊──啊?” 秋兮抽了抽嘴角,没有理会。转身朝林子的另一方走去。 “哎!你等等我。等等我啊秋兮……你走那么快干嘛?”看着这满地的荧光,子阳突然觉得这林子里有些冷。虽身经百战,但这总能让他想到当年那个毛骨悚然的夜。 寒意笼上心头,他不禁打了个哆嗦,快步向前追着前面的秋夕而去。 山林很快地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人都不曾来过。徒留下一地逐渐暗淡的蓝色光芒,在黑漆漆的密林里闪烁着。 第10章 深山遇险 说来也奇,自从那日王富去后就再也没来过。难道是他对自己失了兴趣?她可不觉得那恶霸会突然间良心发现而放过她。 不管如何,这草药都是一定要采的。刚好给了她充足的时间,不能指着别人的良心来过日子。 苏夕雨在屋檐下翻看着自己的草药,还好没有受潮。这几日她天天上山,却始终都没能找到那种开着白花的草木通。丹参虽多,也没有草木通来得值钱。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得赶紧找。等赚足了盘缠后就带母亲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以防哪天那恶霸突然想起杀回来,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进厨房拿了几个馒头放进篮子。苏夕雨准备着中午当干粮。要走得远的话,中午很可能回不来,索性就多带了些。在山上可还有一张嘴在等着她。 和苏母打过招呼,苏细雨匆忙地走了。 苏院和隔壁的季娇家仅一墙之隔,那是她出门的必经之路。每次路过这里她都会加快步子。为的就是不想和他们碰见。 可偏天不遂人愿。她刚走出院门,就见到魏锁正坐在门口仰头晒太阳。见她出来,两眼放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哟!夕雨妹子,你这是上哪去啊。怎一天天地也不见个人影儿呢?” 没有看他,苏夕雨直接从他面前绕过。直到她走出老远还能感觉到身后灼热的视线。 这种人断然不可给他好脸色。何况那副贼眉鼠眼的样子,多看一眼都让人作呕。 ──── 清风,松柏,白衣,美人。 苏夕雨上山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只见前面的人,此刻正背对她倚靠在树下对着前面的林子发呆。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走近,他才默然回头。 苏夕雨与往常一样随手将手里的篮子地给他。褚煜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地伸手接过。似乎很享受这种每天等她来送餐的待遇。 掀开上面的布,盯着篮子看了好一阵,又疑惑地抬头看她。 苏夕雨咬着唇说道:“你不喜欢吗?这是我家最好的东西了,不像上次的菜卷子……” “为何这样多?”褚煜开口打断。 现在他最不能听的就是“菜卷子”这三个字。还有,这女人是想要撑死他吗?带这么多。 看他微怒的样子,苏夕雨有些自责。 自从知道那菜卷子,是上次和他摘的野菜做得时,他整个人都石化了。从此之后“菜卷子”这三个字在他这里就成了禁忌。 “里面还有我的份,给我留两个就成。今日我要进深山一趟,可能到很晚才能回来。今天的三餐只好先委屈你,只吃馒头了。我明天再给你带其他的?” 苏夕雨走到了旁边的一块青石上坐下,弯腰揪着裙摆上沾着的草屑。一边等他用餐,一边说道。 “你一个姑娘进深山做什么?”褚煜放下手里的馒头,声音带着些许冷意。 “当然是为了生计啊。” 想起王富,苏夕雨不愿多说。若不是担心王富会再次逼婚。她大可不用进山去冒这个险,完全可以慢慢来。可她赌不起。 “你娘就不管你吗?”话语间已蕴含怒意。 苏夕雨脸上的笑僵住,交叠在腿上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腿上淡紫色的裙摆。 看着她讶异略带尴尬的眼神,褚煜深吸了口气,转过身去一拳捶在身旁的大树上“走,我和你去。” 说罢将吃剩下当半个馒头扔回到篮里,拎着篮子率先向小路走去。 苏夕雨回过神,连忙站起来一路小跑着跟在他身后,焦急地喊道:“你身上还有伤,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前面的男人突然停住,回头冷冷地盯着她。仿佛此时她再敢多说一句话,就要掐死她似的。 明亮的双眼在眼眶里来回流动“噗嗤!”一声,苏夕雨再也忍不住,开心地笑起来。 这人面冷心热。明明就是个热心肠,还非要装作是一副冷冰冰的姿态。看着他现在的样子。突然让她想起央求着想要上山而故作生气地小木桃——可爱极了! 看着在一旁笑得花枝的女人,褚煜冷着脸怒道:“你可知上一个这样对着我笑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听了他的话,苏夕雨立刻噤声。 本以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终于知道怕了。不想她收敛了刚才的笑容,表情十分认真地说了两个字。 “谢谢!” “你说什么?”以为自己听错,褚煜皱着眉又问了一遍。 “我说谢谢啊!” 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笑容。这次的声音足足比上一次的高了一调。说得无比真诚。 褚煜没有说话,看着她的眼神中满是探究。苏夕雨也不在意,深知这人的防备心不是一般的强。她笑着继续说:“你可以慢一点吗?我有点追不上你。” “你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多……”男人窘迫地转身继续在前面探路,脚下的速度却肉眼可见地缓了下来。 “你的话也不少啊……” 两人聊着。往大山里逐渐深入,里面的景色也愈发新奇起来。单说这里面的好多种花草就是外面不常见的。 看着她像是发现新奇的表情,褚煜扫了眼地上的花问:“你很喜欢花?” “嗯,你看这多漂亮啊!”被眼前的一片白色铃兰所吸引。苏夕雨停下弯腰细看。那一串串小小的白花,和铃铛一样吊在上面。压弯了枝头。 刚才她在老远就看到了,还以为是她要找的山木通,便匆匆跑过来。到了近处才发现并不是。 “这只是最普通的野花罢了。”褚煜嗤之以鼻。 苏夕雨背对着他蹲在地上,弯弯嘴角没有答话。 褚煜又道:“在归……我家有一处湖泊,里面均是奇花异草。你若喜欢,可以送些与你。” “是吗?那谢谢你了。不过我还是更喜欢这野花,还是它比较适合我。” 褚煜轻哼一声摇了摇头,两人继续赶路。就这样兜兜转转地走了好久。见她不停地打量路边,就连两侧的山崖都不放过。褚煜皱着眉扯了扯被汗水浸得难受的领口烦躁道:“你到底在找什么?” “山木通。” 褚煜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干脆作罢。他不懂药理,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紧跟着,看她在草丛里翻找。 这里已经到了大山最深处。来的这几日,他把这龙隐山里里外外地翻了个遍。依然感应不到那阵眼的方位。难不成那老头子又在骗人?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了很远,脚下的路也早已消失。头顶上的树木茂密非凡,颇有种遮天蔽日的势头。周围的草也差不多有他的腰部来高。可见这地方根本就不会有人来。 四周静谧一片。 褚煜意识到不对,立即朝苏夕雨的方向查看。可此时她刚刚站过的地方只剩下一片杂草,哪里还有苏夕雨的身影。 她就这么平白无故地突然消失了。 褚煜奔走在草丛间,拨开层层杂草向深处寻找。几番下来无果有些怒了。这女人,自己几把刷子不知道还乱跑。 “女人──!”他向周围大喊一声,却没有回应。 当下调运着灵力向前飞了一段。可越往里,草越高。视线所及之处有限,根本就看不到远处。 “苏夕雨──!”他朝周围大喊。 奔走间,身周的灵力涌动,草木被震得七零八落。四周还是没有她的踪迹。 第11章 深林悸动 “这个女人!”褚煜咬牙,低声地咒骂了一句。 指尖灵息流窜欲将破霄剑招出。可一想到身份可能会暴露,便又生生止住了。 “苏夕雨──” 他一边喊着,一边往密林的深处而去。随着逐渐深入,刚刚齐腰的杂草,已经渐渐地没过胸口。他收紧双拳,步伐也变得越发急躁。 顾不了那么多了。 想要尽快找到她,只能御剑到上空去看看。 褚煜心里一横,指尖青光闪现…… 突然,他看见前方的草丛后站着一个淡紫色的身影。 他顿时松了口气,凝聚在指尖上的那抹光芒也迅速消失。 “没事你乱跑什么?显你个子高吗?” 褚煜快步向前朝她走去,边走边大声责备。话语间有一股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担忧。 可他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此时,前面的人就和听不到他的话一样。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刚刚放下的心又瞬间提起。 飞奔向前。褚煜一把拉住她向自己背后扯去,将她护在身后。往前一看,愣了瞬间,顿时火冒三丈。 只见一条麻绳粗细的小蛇,正吐着鲜红的信子。歪着一颗翠绿色的小脑袋。晃晃悠悠地在前面三步远的地方看着他们。 褚煜火冒三丈地一脚踢飞,小蛇在空中翻了个抛物线后摔入远处的草丛不见了。 “你俩在这干吗?相亲吗?” “它去哪了?” 苏夕雨瘫坐在地上,那双明亮的眼睛慌张地望着小蛇待过的地方,声音里是抑制不住地颤抖。 褚煜:“……” “死了!”看着她惊吓的样子,褚煜的怒火卡在胸口,渐渐地平息。 “你确定?”苏夕雨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 “确定。” “你没骗我?”这一次,绷紧的神经逐渐缓和,却是后怕的带上了哭腔。 “嗯……”。 听他最后这声回答,苏夕雨才慢慢地放下戒备。 心中的委屈也在顷刻间爆发。她环抱着膝盖,脸埋进臂弯里,不管不顾地放声大哭起来。仿佛要将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不平,通通都哭出来。 前世的她纵然遍体鳞伤,也要在荆棘中努力地寻找着阳光。到了这一世,上天为何依然还要换一种方式来继续折磨她。 强取豪夺的王富、恶意相向的季娇,还有那个成天骚扰她的魏锁。以及最近村里盛传的流言蜚语。 一桩桩,一件件都像是一个定时炸弹一样,不知何时会将她吞噬。 褚煜被这哭声搞得心烦意乱。它绕过地上的苏夕雨,往他身后走去。现在他只想离这哭声远一点。 觉察到身边的人要离开。她强忍住哭意,连忙起身。也顾不得避嫌,生怕他丢下自己。抽泣着上去拉住男人的袖口,蹑手蹑脚地跟在他身后不敢回头。只想快一点躲这里远远的。 褚煜听着她哽咽的哭声,有好几次都忍住了回头呵斥她的冲动,就这样任由她拉着。 “啊──!” 突然,苏夕雨惊叫一声。 褚煜猛地回头。只见旁边的一根长毛草,正不偏不倚地打在了她的脸上。吓得她闭起眼睛,缩着脖子,抓着他的手臂紧紧地靠着自己。那样子着实可气,又可笑。 “只是一根草也能把你吓成这样,就这样你还想一个人进山?”褚煜不动声色地为她拨开面前的杂草。拨下她攥着自己胳膊的手,独自朝前走去。 苏夕雨紧张兮兮地看着他的举动,仿佛生怕被他抛弃一般。 只见他叹了口气,走到前方的平坦处停下,蹲下身来背对着她说道:“来,我背你出去!” 许久都没有听到声音。褚煜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还杵在原地。冷笑道:“确定不要么?我可不敢保证这里会不会藏着一条更大的!” 此话一出果然奏效。 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的苏夕雨,立刻小跑上前,趴在他的背上。 “抓好。” 褚煜动动唇角,背起她来朝着来路走去。 烈日当空。 在这片寂静的密林里,男子正背着一个姑娘在繁茂的草地上穿梭着。几缕阳光从树叶间偷偷漏下,在这一刻,似乎有哪些东西正在悄悄改变,风过无痕,无迹可寻。 走出了这片林子,环绕她的恐惧才慢慢消散,但仍心有余悸。 趴在他背上,看着眼前人额头上亮晶晶的汗水,苏夕雨终究没有忍住。拽起自己的袖子,抬手为他擦去流下的汗水。 男人顿住脚步。 苏夕雨见状赶忙开口说“你放我下来,我已经好了,我会小心的。”说完不等对方答话,便挣扎着要下来。 男人缓缓蹲下身子,等她平安着地。也没有起身,而是直接坐在地上。 苏夕雨忙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馒头,递给他“你吃一点!早上尽顾着和我赶路。什么都没吃上。还背着我走了那么远的路。” 褚煜抬头看了她一眼,接过她手里的馒头,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苏夕雨没有说话。抱着篮子避开草丛,也找了块空地坐下。 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一直到他吃完,才问:“你还要吗?还有很多。” “不了。”男人淡淡道。 修仙者时常辟谷,体内也自有灵气做底。根本不需吃太多东西的。但碍于在她面前,为了引起不必要的怀疑,才要装装样子。 “你是打小便在这龙隐山住着吗?”褚煜注视着刚刚走出的密林问她。 “我……我从小便在这里的!” 苏夕雨心中忐忑不安。不知他为何突然这样问生怕他看出什么。 “那你们这里,可有什么奇特的东西。比如说怪事,或者什么传说之类的。说来解解闷。” 苏夕雨眨了眨眼,抿着唇思索了片刻。突然就想起了云生上次所说的,那个玉坤仙人。 传说在百余年前,曾有一仙者在山上修炼数载。 飞升后在归途中,路遇一众难民受兵士欺辱,便出手相救。并指路向西将其安置于此。 众人感恩。自知这仙者曾在此修炼,必有神灵庇佑。 为纪念这位恩人,特将此山称之为龙隐山。之后便在这里生根发芽,世代居住于此,外人也鲜少涉足。 ── 褚煜的脸有些阴沉。 “他可是在这龙隐山上修炼的?”褚煜低头沉思,那个“上”字咬得很重。 苏夕雨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她也是听别人说的。况且这只是个传说,再说人家在哪修炼,她怎么会知道。 “我只听别人讲起说是龙隐山,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褚煜一语不发地坐在原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知他此时的心情定然不好,为保险起见还是不要惹为好。 苏夕雨就这么看着他,也不催促。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地等待。 眼前这个男人可真是个迷。 不过这不是她该管得。当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能尽快想办法赚到钱。 …… 一上午时间又白白浪费。苏夕雨沮丧地叹了口气。她捡起地上的小石子,无精打采地在画着那草药的图样。小脸皱成了一团。 男人有所察觉,突然站起身向远处走去。 “你要去哪?” 苏夕雨吓了一跳,朝他的背影大喊。 “不是要找草药吗?还不快点。”男人头也不回地说道。 “你等等我!” 说着苏夕雨扔掉手里的石子,追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苏夕雨疾步紧跟。突然脚下一滑她身体失衡,眼看就要扑倒。 男人眼疾手快地抬手将她扶住,还没说话。苏夕雨就挣脱了他的手,忐忑地站回到他身后,看着地上紧闭双唇。 第12章 夜探苏院 “很怕蛇吗?” 褚煜走在前面。他语速放慢,一点点拨开挡在路上的草。 想起她怯懦的样子。若不是他今天跟来。真不知她会不会站在那里,和那条蛇对视一整天。 苏夕雨跟在他身后,像极了一只跟着羊妈妈的小绵羊。忽然听到他这么问,刚才的那一幕又回到了眼前。 她手里拿的木棍,如急雨一般,在前方的草丛里“噼里啪啦”地加速敲打。 听着身后人的动作。即便是不回头,褚煜也知道她是个什么表情。 “如我今日不在,你又当如何?”他顿住脚步,回头望向她。 苏夕雨的思绪,还被人家条蛇牵着。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傻愣愣站在那里。思索了一会儿才自言自语道:“不知道……它会不会自己游走?” 褚煜皱眉,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哼”地冷笑一声道:“它不会自己游走。它会跟你回家。”说罢便转身继续前行。 就这样兜兜转转地在山里找了一天。依然无甚收获,被那条蛇闹得心有余悸,也没有心情找草药。 抬眼便能见到男人挺拔的背影。虽衣角沾了些许草屑,这几日也一直没有换洗衣服。然丝毫不能影响他身上散发出的贵气。 苏夕雨有些内疚,只想着千万别再给他惹麻烦了。不然怕是连自己也会嫌弃自己。 眼看太阳快要落山。她便准备同他告别。就算她自己可以坚持,也不能让这个伤患,再跟着自己受罪了。 “你要找的东西长什么样?” “一种白色的花,叶子有些长长的。” 走了一天,她整个人蔫怏怏的。听他终于开口,便立刻回答,困意也顿时散了一半。 “说具体一点。”男人皱眉又问。 可她想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并非她不知,只是长相相仿的实在是太多了。要不是她目睹过那花的真容,怕是她也会认错。 褚煜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得出一个结论。 这人果然是和梦里一样蠢。 自从认识她之后,自己变得啰唆了许多。 夕阳在他们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两人一前一后,一白一紫分外和谐,只有他们,不曾发现。 苏夕雨回到村里时,天已经快黑了。她没有回家,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先去了村长常伯家里。 这常院坐落于村口的石桥边上,比起村里的其他人家都要好上许多。三间瓦房盖的是又得体又漂亮。就连院子也都是用青石板铺成的。 她到门口的时候,一家人正坐在院里的大槐树下吃饭,唯独不见云生的身影。 “阿雨,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常叔伯一见是她,连忙起身招呼。 他是这个村子里的村长。一袭花白胡子垂胸,长相端庄可敬。在村子里话语权十足,也颇有长者风范。 “不了常伯,我找云生哥,他在吗?” “在!” 云生从屋里迈出,脸上挂着笑,衣冠整齐地走到跟前。 苏夕雨缓缓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笑道:“生哥,我想向你借点笔和颜料可以吗?” 云生是个读书人,这些东西自然是不缺的。他也是村里唯一一个和她比较熟识的人。她来的这段时间,苏家没少受他的照顾。 “妖女来了!” 还没等云生说话。一阵稚嫩的声音传来,屋子里的小木桃竟不知何时站在云生背后,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战战兢兢地看着她。 “小木桃!”云生斥责一声。 院子里的木桃娘立即上来捂住小木桃的嘴巴,狠狠地白了云生一眼“她只是个孩子你同她计较什么。”说完便抱起小木桃回屋了。 “夕雨,你别介意,小孩子不懂事。” “没关系的常伯!” 苏夕雨咬着嘴唇双手紧紧地抓着篮子,尴尬说道。 云生皱眉目送两人回屋,才回头对她说:“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 苏夕雨点点头,转过身来,背对院门。她看着外面的石桥,吐了一口气。或许她并不该来。 “夕雨!” “啊……?” “走,我送你!” 听到有人呼唤。她刚要回头,就被身后的云生一把拉住。带着她往苏家的方向走去。它的手力道极大,仿佛要把她的手腕勒断一般。 “云生哥!你能先放开我吗?有点疼……” “对……对不起。” 苏夕雨挣扎着从他手里抽手。云生赶忙松开,低头走在前面。有好几次都想转身,都没有回头。 苏夕雨瞧着他的背影,这么长时间,即使她再笨,也知道对方是什么心思……只可惜,她不能也不配。 一路上,云生始终都没有再同她讲话。她迟早有一天会离开,也许彼此保持距离才是对两人最好的结果。 没过一会儿便到了苏院,云生站在门口。那双眼睛在夜幕下泛着坚定的光彩。 “夕雨,你放心。小木桃我定会好好教导她的。还有那件事,也一定会有办法的。”说完把手里的包袱递给她,说“这是你要的东西,我就先回去了。” 等她接过包袱,云生便直接离开了,连招呼也忘记和苏母打。 “这孩子,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有点不对劲”。 “没事的娘,兴许是刚刚被常伯说了几句,心里难受。” “常林居然说云生……”苏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自己默默念地转回院子去了。 苏夕雨看着云生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想着以后自己还是少去找他为妙。 夜已来临,整个村子都已陷入黑暗。从山上往下看,有几点微弱烛光在窗纸后闪烁着。 此时,一个黑影从山上掠过,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苏院外。 苏夕雨收拾完厨房,回到屋里。见母亲还在刺绣,上前便把她的针线收都拾了起来。 “娘,不要再忙了,您的眼睛还想不想要了。以后不许熬夜绣了听到没有?” 苏夕雨缠着手里的线线,再一次叮嘱。 过几天她还会进镇子,把那些采来的药材拿到药铺去试试。若是这个收入可观。母亲也能少受一份罪。 到时候不仅能离开这个地方,兴许还能成为他们日后安家生活的长久之计。 铺好床安顿好母亲。苏夕雨披了件衣服,拿着灯台出了房门。睡觉前她得去再翻翻那些草药。山里湿气重,稍有不慎发霉就糟了。 苏夕雨举着灯,低下头凑在竹编跟前检查草药。这微弱的烛光忽闪忽闪,直晃得她眼睛疼。查看了均无大碍,她抬手揉揉眼睛准备回屋。 偶然间烛光一闪,她余光扫见在院子的那口井边站着一个黑漆漆的人影。 吓得她心里一紧,睁大眼睛,张嘴便喊! “啊──”的一声尖叫,手中的烛台也应声掉落。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那黑影已不知何时移到她身后,捂住了她的嘴巴。另一只手也在下一刻,接住了那差点掉落在地上的烛台。 随后便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声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叫,是我!” 第13章 醋意大发 苏夕雨喘着粗气,回想着这个声音。等慢慢平复心神,才拨下捂着她口的手缓缓地向后看。 只见那个应该待在龙隐山上的男人,此时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我儿怎么了?” 直到屋里母亲的说话声传来,苏夕雨才回过神。 “没事的娘,有只猫跑来了,吓了我一跳。”苏夕雨急忙说道。 看着这个惊慌失措的小女人。男似笑非笑,暂且忘了刚才的不快。 “那我儿快些回来!” “知道了娘,我去将他赶走!”说完便连拉带拽地拖着身边的人往门口走。 路过井边时,他突然慢下了脚步。神色凝重地盯着那口井看。 “你快走啊,我求你了!”苏夕雨急了低声催促。见他依然愣着不动,又拽着他的胳膊使劲拉了他一把,才将人拉出院子。 “你怎么下来了?” 把人带到角落。苏夕雨往上拉了拉滑落下肩头的衣服。 这是他第一次下山,在山上藏人的事她不想被人知道。只希望对方能养好伤后快点离去,她也好专注手头上的事。 “怎么?我不能来吗?你怕什么?”男人反问,那神色带了几分嘲讽。 “你不怕被人看到?”苏夕雨诧异。 “看到就看到呗,有什么好怕的。”男人说得理所应当。 苏夕雨却总觉得他话里带着气。 “你不怕我怕!你好好在山上养伤不行吗?” 苏夕雨环顾四周,都是黑漆漆一片。她心里着急,生怕被人看到。只想低调的她不想成为众矢之的。不由得口气带了几分急切。 然这一番话听在别人耳里俨然是另一个意思。 男人冷笑一声“你怕?你怕什么?怕别人看到你和野男人在路上拉拉扯扯,欲语还休吗?” 苏夕雨一下子愣住了,就这样睁着双眼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野男人?他在说谁?说他自己吗? 褚煜被她盯得不自在,冷着一张脸扭向了一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阿雨……赶跑了吗?赶跑了,我儿就快些回来。” 苏母的声音从院子里响起,苏夕雨一惊。不知她老人家何时竟穿好衣服到院子里来了。 刚刚放下的心又瞬间提起,她慌忙回头冲着院子里说道:“我这就回来!” “你快……”苏夕雨边说,边转身催促他离开。等她回过头来,那人刚刚站过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 她下意识往远处望了一眼,想寻找那人的踪迹,此时唯有黑漆漆的大山与之对望。 提在嗓子眼里的心慢慢放下。她举着烛台回到了院子,上前搀扶着苏母回屋“娘,夜里凉我们快些回去。” “哎,好。” 在屋外墙角 一双眼睛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他冲着二人刚刚站过的地方,狡黠地一笑后消失在旁边的院落里。 …… 这一日,苏夕雨准备上山,偶然看到了路边的云生。苏夕雨好奇,像是他早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似的。 “云生哥……有什么事吗?”看对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苏夕雨问道。 “我……” “你有什么事就直说,这样看着怪难受的。”苏夕雨笑笑,不知他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你不要太过在意那些谣言。如果实在不行,我就带你上天青观一趟,到时定能还你清白。” 苏夕雨听得一头雾水。这几日她早出晚归,对于村里的传言自然也就知道得少。 若非说有事,那必然是关于妖女的传言。她以为这件事,等过段时间人们便会渐渐淡忘,好像事实却并非如此。包括那几日小木桃的反常…… 小木桃? 苏夕雨心里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里,蔓延开来。难不成……? 不……这绝不可能! 苏夕雨在心里猜测着,但她不愿再去想这个答案。 “夕雨,为何你最近会天天往山上跑? 她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放低了胳膊上的篮子,随意地将它拎在手里。 “我是上山采药。我娘年纪大了,我不想再让她日日熬夜绣那些荷包。若能多赚些。她便能少受些罪。” “所以你家屋檐下的那些都是草药?” “嗯!” 苏夕雨点点头,说“但我希望你能帮我保密,不要同任何人讲。这个连我娘都不知道。” 云生了然,只当是她怕苏母知道后,会担心阻止她。所以才不想同外人说。 他俩分手后,苏夕雨便又独自上山了。路上都心事重重。第一次没有先去看褚煜,而是先去了上次发现的那片丹参田。 屋檐下的药材也快晾好了,她打算这两天工夫先进镇子一趟,把之前的草药先卖掉。只有钱捂在自己手里,她才能安心些。 至于那山木通……苏夕雨摸了摸袖口里的那张图纸,心里依然不想放弃。 如往常那样,褚煜在山上等着自己的伙食。远远望着山下院里的那口井。然昨晚那个女人和那个野男人,在山下拉拉扯扯的场景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一掌打向旁边的树干。抬头一看,不知不觉,太阳已走过大半。 往常这个时候,那个女人早已上山陪他吃过东西后一起去采药,今天怎么还没见人影。 难不成是遇上了什么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从未觉得时间如此难度。这期间他设想着无数种原因,后又一一推翻,最后只留下一种可能。 那个野男人。 他脸色变得阴暮。 正在这时一个淡紫色的身影拎着一筐草药从远处走来。 褚煜冷着脸,看她像没看到自己一样从他面前走过,又把篮里那包吃的随手递给他,话也没说就坐在洞口。也不理他,而是盯着手里的一张图纸看。 手里的食包差点被他捏烂。陡然间他看到篮子盖布下满满当当的草药,这才反应过来。 不自觉地勾起唇角,他扫了眼纸上的东西,一改之前的阴霾。向她靠近“这便是你要找的草药?可以给我看看吗?” 苏夕雨没说话,只是沉默着将手里的图纸递给他。 褚煜伸手接过。只见那寥寥数笔之下,竟然能把那株草药画得如此逼真,实乃令人惊叹。 “这你画的?” 苏夕雨点点头。她心里忐忑以为是哪里出了岔子“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他盯着手里的图纸,对眼前这个女人多了几分欣赏亦多了几分疑惑。 若不是他亲眼见到,她去向那个野男人借纸笔。定然是不会相信这幅画竟会是出自她之手。 可她一个农家女子怎会有如此画工? 看着满脸愁容的苏夕雨,褚煜拿着手里的画略一思量,说“你能把它送给我么?” 苏夕雨一愣,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但她还是点点头,大不了她再画一幅。七年的专业锤炼,这于她而言并非难事。 “你放心,我不会白要你的。”褚煜看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她的注视下缓缓地将画折好收进袖子。 “不是……我没有那意思”苏夕雨磕磕绊绊地说,不知该怎么解释。 两人回归沉默。 就这么坐在洞口许久,她突然间想到了第一次在这个山洞时做的梦,自那日之后,好像那个梦便再也未出现过。 第14章 流言元凶 苏夕雨被院子里的说话声吵醒。 昨天本来打算要早早回来。可那楚玉说是发现了一棵果树。非要拉着她去摘果子。 快天黑了才回来。 本想睡个懒觉,可偏偏天不遂人愿。 往常可没见季娇这么勤快过。难道是算准了她今天要迟起? 她躺在床上,盯着头顶上的帐幔听外面的聊天声。 内容无非就是一些家长里短。新闻八卦之类的,实在是让人心烦至极。 “阿云婶,你家这院子里凉的是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是阿雨带回来的。” “她天天上山就是弄这个?” 听着尖锐的嗓音,苏夕雨即便是不在她身边也知道她是个啥表情。 “季娇嫂,你来了。” 苏夕雨穿好衣服从屋里走出来,进厨房里拿了两个昨天做的甜饼放在桌上。 “这是我昨天做的甜饼子。季娇嫂你回去的时候带一些,尝个鲜。”说着便去井边打了一盆水,卷起袖子洗起脸来。 不只是季娇。此时就连苏母见了,都一脸讶异。 自知女儿一向不喜欢季娇,平日里她去送东西女儿都是闷闷不乐的。 今天怎么会主动给对方送东西? “季娇嫂近几日怎么都没有来串门,好几日不见你。” 苏夕雨看着站在院里一脸不自在的季娇。拿出昨日摘的果子,拿起一只边吃边同他聊着。 “我……就是去常伯家在了几天。”她扭扭捏捏地说道,一双眼睛在苏夕雨手里的果子上,转呀转得瞅个不停。 这可是伤患专程到树顶上给她摘的几只稀有的红果子。 苏夕雨视而不见,只顺着她的话头继续问道:“是需要帮忙吗?要有事我也可以帮忙的。怎么还跑那么远去呢?” “哎!”季娇一声哀叹,她用帕子捂着鼻子,愁容满面。 “还不是我家那口子!这不刚从镇上辞了活计。说是嫌工钱少,活儿又累。这不,我就去托常伯再给找个营生嘛!” 还真有人撒起谎来脸不红,要不是从苏母那里提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怕是连她都要信了。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小木桃小小年纪,是如何突然知晓这“妖女”二字的,怕是眼前的这位“功不可没”。 还有村里一开始便盛传的流言,始作俑者应该也是眼前这位了。 “季娇嫂!” 季娇愣了一下。苏夕雨放下手里的果子,突然正色道:“村里人都说我是妖女,你就不怕我吗?” “夕……夕雨妹子,你这说的是哪话呀!咱这邻居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么?” 苏夕雨心里冷笑,可面上却甚是欣慰。 季娇总觉得今日的苏夕雨,有点不太对劲。想尽快开溜。当下便寻了个借口道了别,匆匆走了。 还没走到门口便又折了回来。 “夕雨妹子,这糖饼我就拿走了。一会儿就把碗给你送回来。” 季娇扭捏着,还没等苏夕雨回答。便“蹭”的一下端起碗来,踩着一双小脚飞似的离开了。 “季娇嫂。” 苏夕雨想想,冲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 季娇立刻停下脚步,却迟迟没有转身。 看她绷得僵直的背影。苏夕雨端起刚才桌上的那盆山果,缓缓地向她面前走去。 “这是我昨日里摘的果子,送您一些。以后我们母女二人还要多靠您照顾。拜托了!”说着便连盆带果子都递了上去。 季娇一愣,看着苏夕雨的眼神中有怀疑,有内疚,但更多的是贪到便宜后的精光。 她歪着脖子又扭捏了一会儿才说:“夕雨妹子,你以后有事尽管说,我能帮你的一定帮。” “至于那些传言,你尽管把心放回到肚子里。我保证你以后,啥也听不到!要是他们哪个再敢胡说,我就上去撕了他们的嘴!” “那便多谢季娇嫂子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看着眼前信誓旦旦保证的季娇,苏夕雨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不过如此就能让她安稳一阵子的话,自己也能安心专注地做接下来的事。 苏夕雨回到院里。检查了一下屋檐下的草药。 历时半个多月,基本也都凉得差不多了。将它们全都装进背篓,足足有大半筐。 “阿雨,你要去哪儿?”苏母透过窗子,看到她在装草药,以为她要出门。 “我明天打算进镇子一趟。” 苏夕雨也不想再瞒着她,便直接讲了。 “明天?” 苏母诧异,拿着手里的绣绷询问。 苏夕雨冲她笑笑,转身将背篓搬到角落。回来坐在苏母身边,帮她梳理缠绕在一起的丝线。 “嗯!这批草药都晒得差不多了,放得久了我怕会夜长梦多。” “可明儿不是十五啊?”苏母放下手中的绣绷,拉起她的手。脸上又是熟悉的担忧。 她知道苏母并不想让她进镇。一人山路凶险是其一,更者是因为境花镇是王富的大本营。 “娘,不能再等了。”她忧心忡忡地说道。 苏母还想说什么,看到苏夕雨坚定的神色还是妥协了。“你去,我儿要小心。” 得到了母亲的允许,苏夕雨理好丝线转身出去收拾起院子。 将水缸里的水挑满,又将盆子里的脏衣服洗了,就开始张罗着开始做午饭。明天不在,她得将活儿都提前做了。 午饭过后趁母亲休息,苏细雨悄悄起身,带了些干粮便向山上跑去。 说来也怪。明明是她在照顾人,可感觉怎么和给人打工似的。 迟到,早退要被说不算。就连休息都需要请假。没有工资不说,居然还得不到个好脸色。 “怎么才来?不是说好中午吗?” 苏夕雨抬头,隔着一片野花和上面的人四目相对,除了那楚玉还有谁? “我娘睡了才出来,让你久等了”。 脸颊被正午的烈日晒得通红,她靠在树干上,用手扇着风,气喘吁吁地说道。 见他一直沉默。苏夕雨缓缓往他身边挪了几步,站在他身后。 “你……不会很早就来这里等了?”她微微侧头,打量他的脸色。 “没有!”男人干脆地答道。 苏夕雨笑笑,这段时间的相处,对他那些小表情早就了如指掌。当下也不揭穿,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看他还在别扭,苏夕雨煽着小手。不假思索地说道:“你等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不会来。” 说完反应过来,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下死定了……她咬着唇,心虚地看向他。 通常情况下,这人一定会带着一身强大的气场。冷冷地转过头来说一些狠话…… 然而…… “你跟我来”。男人转身拉起她,就向山洞里走去。 虽然他面无表情,但苏细雨总感觉到他的雀跃和急切…… 这反常的举动也太值得怀疑了…… 第15章 意外之喜 白花花的花束整齐地堆放在地上。那一朵朵洁白的小花在绿叶的衬托下,犹如数只张开翅膀的精灵,在空中凝然不动。 苏夕雨进到山洞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 她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满地的小白花,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花……不就是她一直在寻找的山木通吗? 她不敢置信地快走两步上前,随手拿起一株看了又看。十字形的白花朵和这椭圆形的毛绒叶片,与记忆中重合得分毫不差。 褚煜轻勾嘴角,似乎很满意她现在的表情。 “怎么样,这可是你要找的山木通?” 苏夕雨拿着那株山木通,放在鼻尖闻了闻,有些激动地看着褚煜。“这是你找到的?” 褚煜微顿,抬起手背无意蹭了下鼻子,轻“嗯!”一声。 “可是,怎么会有这么多?” 她心里乐得生花,一时忘了分寸,故作狐疑道:“我这两天一直都找不到,不会是都被你藏起来了。” “什么?”褚煜的脸上堆起阴云“你这女人说话都不过脑子的吗?”在这破山上哪有什么山木通让他藏? “嗯?” 褚煜看她表情,似乎想到什么,“你不会想自己去?”他的脸瞬间黑了起来。 “已经全部带回来了,你不许再试图去看了,听到没有!”他严厉地警告一番后,注视着她的脸等待回应。 “怎……怎么会呢……我怕蛇,你忘了?”苏夕雨心虚地赔着笑脸,不敢再看他。 褚煜眯起眼睛,将她那小表情尽收眼底,便有些后悔起来。 早知道就说别的地方了。 大山里变幻莫测,人迹罕至。很容易会藏阴纳邪。稍有不慎,怕是连怎么死在里面的都不知道。 “里面凶险异常,可并非只有蛇。毒虫,蚂蟥,火虱……” “那你可有受伤?”她的脸变得难看。还未等他说完,便打断过来为他查看。 “没事……”褚煜躲开她的视线,喉结微微滚动。 “真的没事吗?”她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 “没有。” 苏夕雨这才放下心来,既感激又内疚,不知不觉他又帮了自己一次。 这些山木通,让这段时间的恐慌稍稍地平复了些。 “快了,马上就快了”她告诉自己。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能离开这里。 褚煜坐在一旁。他摸着自己的伤口,视线停留在前方的背影上,目光沉寂。 在这里已有半月有余。原先心中对她的怀疑,早已打消。 这段时间,她从未向自己打探过什么,一心只扑在那堆破草药上。要是她另有所图,早就该暴露,自己也不会看不出来。 如果真的连他都能骗过。那不得不说,她比他以往接触过的所有人都可怕。 今日清晨,子阳来报。那刺客已有眉目,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水落石出。 至于院子里那口井,估计他要找的东西十有八九也是在那里。得赶紧取走里面的东西,再把阵眼封掉。这里的事情也能告一段落。 至于她…… 看她双手捧着花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冥思苦想,一会又坚定的样子。眼里哪还有他的存在。 简直就是有了草药就忘了恩人,什么也不管不顾。 也不想想那是谁给她的! 从篮子里拿了一只胖乎乎的包子,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不得不说她做的东西还是很合他胃口的,比她娘做的那个什么菜卷子,不知好了多少倍。 “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褚煜咀嚼的动作变慢,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苏夕雨目光闪动,若有所思,默默呢喃“离开?” “世界之大,你就不想离开这龙隐镇。到别处去看看?” “我能去哪啊?”她嘴角牵着苦笑,眼神没有焦距。像是在自问“我还有娘。我家也在这里……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这类人能萧想的。” “你们这类人?你们是哪类人?” “那当然是和你们不一样的穷苦百姓啊。”苏夕雨向着他的方向双手摊开,笑着说:“你们走,那叫寄情山水。我们走,那叫四处飘零。” “如果我真的要走,那么只会有一种情况!”说着,神秘兮兮地冲他眨了眨眼。 “什么?” “笨。”她反手往他头上敲了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一记暴击,让褚煜一震,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女人真是越来越胆大了。放眼整个仙门,谁敢来敲他的头? “当然是去逃命啊!” “逃命?”他冷笑:“被蛇追着,所以才要逃命是吗?”知她显然是误会了他的意思,听她一说又十分可笑,也没再解释,直接挖苦。 苏夕雨灰溜溜地瞪了他一眼,这男人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忘不了调侃她。“这世上有好多东西,可比蛇要可怕多了。”她说。 褚煜抿唇看她,想不到年纪轻轻,懂得倒不少。 记忆涌上心头,如果当年,他能够像她一样,和父母一起生活在这与世隔绝的小村庄里。也许那一切便不会发生。说不定会有一个如她一样的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成家立业。平平淡淡度过此生。 苏细雨察觉到他的神情有些不大对劲。 面上平平,可那双明眸里蒙上的阴霾让人莫名悲凉…… 这是她一直以来不曾见过的。 难道他也有伤心事吗? 唉,现在最惨的那个不是她吗?她哪有心思同情别人…… 将袖口卷起,苏夕雨转身去收拾地上的那些草药。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身边发出。褚煜回神,他手里还捏着那个咬了几口的包子。几秒过后,他渐渐皱起眉头。被心里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到底在想什么? 结婚生子,成家立业。 和她吗? 将吃了一半的包子丢回到篮子里。可笑自己为何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 第16章 再入镜花 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苏夕雨万万没有想到,仅时隔二十多天后她会再次来到这里。 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她背着背篓向最近的几家药铺走去。 原本想明日一早再来镇上。 可一想到万一一放,可能会导致那些新鲜的山木通折价。回家后就临时决定,带着它们提前进镇子里来了。 母亲再三阻拦,见她态度坚决只好答应。只是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她千万要小心。 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苏夕雨边走边向路边的一家家店铺打量。 她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这里有一家名叫“回春堂药记”的医馆。 还是那位上次帮助过的老叟带她来的,那掌柜也是个极热情的人。 进了店铺。 掌柜见她背着一大竹篓草药,便猜测到了她的来意。忙上前帮她把身上的背篓卸了下来。看着她满筐的山木通两眼放光。 “这位姑娘,是要卖药吗?看你面生这定然是第一次来。” “嗯。”苏夕雨笑笑也不点破。 “姑娘!你这运气好啊!第一次就遇上了好行情。”说着便叫店伙计,把竹篓搬去一边打秤。 “最近这草药竟这么值钱吗?” 苏夕雨心里开心,脸上也不由得染上了笑容。那岂不是能卖得更多? 今日,她也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老天眷顾的孩子! 先是楚玉给她找到了梦寐以求的山木通。进来镇里,竟又能遇上草药抬价。 “哎,非也!” 老板给她倒了杯水“你要是昨儿来,可没这个运气。但今天,就不一样了!”店里没人,老板索性也在一旁坐下。 “今早上啊。咱这镇上忽然来了一位贵客,一下子便把这全镇上的山木通,以高价通通都给收走了!还只要新鲜的。所以我才说姑娘你好运啊!” 苏夕雨一愣。 那店家又道:“这新鲜的,要比晒干的值钱多了。况且它的根、茎、叶子……” 接下来说的都是些,专业的药用知识。苏夕雨不懂。总之就是在说她带来的这些有多值钱。 出了铺子,已是傍晚。现在若是想回村,十有八九是要走夜路的。还好她早做了准备,提前和母亲打好了招呼。只是山上的那人…… 苏夕雨想着,朝着并看不见的龙隐山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叹了口气。 因为是临时决定,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来到镇上。回去定是要免不了一顿被数落的下场,但这也没办法。 只是下午没有再去给他送吃的,也不知道他现在饿不饿。 苏夕雨苦着一张脸,越想越担心。只想着明天能早些赶回去。 夜幕将至,街道上的灯火也逐渐亮了起来。 苏夕雨走进一家客栈,开了间房。上楼前她往门口望了一眼,便匆匆忙忙地往楼上的房间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带了很多钱的缘故。 她总觉得身后有一个人影,自出了药铺之后便一刻不离地跟着她。 等她回头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发现。 就这么忧心忡忡地一路。直到她回到房间,又锁好门,才松了口气。 摘下背篓,苏夕雨疲惫地坐在床上。她拿出了刚刚买来的饼,一边吃,一边数着在药铺里换来的钱。 这一数竟吓了一跳! 于是不确定地算了一遍又一遍。可得到的答案每次都相同。 她呆坐在床上,看着摊在床上的钱。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咬着唇赶紧将床上的钱收起包好,藏在枕下。就连吃了一半的饼也被她遗忘在一边。 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于是又干脆起来倒了一杯水。开窗坐在窗边吹起风来。 夜已深,下面的街道空荡荡的。只有两个乞丐蜷缩在河边的柳树下休息。 她叹了口气。 虽然一直以来都路途坎坷。此时的她,却也比起这街上的乞丐不知好上多少倍。 可这又怎样?还不是要被那恶霸逼得无处藏身吗? 苏夕雨关上窗,熄了灯,重新躺在床上。 她闭上眼睛,回想着今日的收获。 说起来还要全靠楚玉帮忙。 她刚刚细算了一下。按照掌柜的报价,这三十多两银子里。单是那山木通就卖了将近三十两。 自己这半个多月的辛苦采挖,才只是占了个零头。 明日一早,她想在镇子里为他买一件好点的衣服,作为报酬。 天天穿着那件带血的白袍怎么看都有点奇怪。 不知不觉间,苏夕雨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早已日上三竿。慌忙起身,还差点掀翻了床边地上的烛台。 她向小二要了一盆水,简单地梳洗了一下。带上钱和背篓匆匆忙忙下楼去。 一条乌黑的麻花辫跟着主人的步伐,在淡紫色的裙摆上晃来晃去。 那耳后翩翩飞舞的蓝蝶珠花,在她的发丝上跃跃欲试。可仿佛它无论怎样努力,也始终难以逃脱被禁锢的命运。 “小二哥,现在是几时了?” “现在是巳时,姑娘。” 巳时?苏夕雨心里琢磨着时间。按照古时候的算法,岂不是快要中午了? 天啊!她扶着额头神色痛苦地皱起眉来。 反正已经迟了,苏夕雨干脆在客栈里要了一碗面。趴在桌子上吃了起来。 昨晚上那只饼子,她只吃了一半。现在这顿算是把这早中和昨晚的那顿一起吃了。 “听说没有。咱们镇子上那王富,今天早从外海回来了!” 苏夕雨一顿,吃着面的动作停了下来。低头竖起耳朵,听身后那桌人的交谈。 “怎的他不在镇上吗?我说怎么这段时间没出来作妖。” “可不是嘛!他这两年不知怎么,突然做起了这海里的生意。基本上每个月都会出海几天。这不,上个月朝会之前刚去。朝会一过没几天便又去了。” 听着身后人的谈话,苏夕雨也无心再吃这面。 难道说那恶棍最近一个月没来骚扰她,竟是因为他不在这镇上么? 不知这一次,她还能不能这么幸运地熬过这最后几天。 只听那身后的人又说道:“我还听说啊,上月的朝会他也去了!” “噗……”一声。 那人将口里的茶尽数喷去。可见着实被吓得不轻。 另一人叹道:“恐怕这以后再难有人管得了他喽……” 苏夕雨不知是如何走出客栈的。自听了那两人的话之后,心里的慌乱愈发的重了。 “姑娘!”这时她突然听到路边有人低唤。 第17章 恶霸王富 “姑娘要些云酥吗?”苏夕雨向旁边看去。 只见一男一女,两个约莫花甲之年的夫妇,正在路边的摊位上望着她。 “姑娘,咱这云酥在这镇上只此一家。现在没几个了。我和老伴儿想早点卖完回家。便宜些给您,您看您要么?” 云酥? 苏夕雨上前,只见那酥饼有巴掌大小,金灿灿的。 外面包裹的皮,酥得掉渣。在饼的中央还点缀着几颗黑芝麻。娇小可爱,看了就让人食欲大开! “这个怎么卖?” “两文钱一个!” “那您帮我把剩下的分成两份,都帮我包上!” “哎,好!”那老伯开心地连连点头。 太阳火辣辣地照射着大地。等她从成衣铺里出来,已是中午。正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 该买的东西都买到了。苏夕雨特意避开吵嚷的大道,沿着小路向龙隐村的方向走。为的就是怕遇见不想见到的人。 可越往前走,心中的那股不安就愈发强烈。最终还是在拐角的路口,遇到了那个困扰了她快两个月的梦魇。 那人见她也是一震。 苏夕雨急忙转身。下意识向自己的脸上摸。 “糟糕!”脸上竟忘了戴面纱! 她咬牙硬着头皮,想要原路折回。 可对方身后的那几个家丁,却先她一步。挡在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嘿嘿……小娘子,可是想我啦!竟亲自跑到镇上来看我?” 苏夕雨后退一步,强忍着反胃朝他看去。可见连日的奔波,并未让他轻减了多少。而是在他那肥硕的腰间,又多了一圈儿肥肉。 “让开!” 苏夕雨瞪着眼睛怒斥道。 可对方哪里会听她的话。只见那王富逼身上前。伸起那只猪爪,缓缓地划过了她的侧脸。 苏夕雨想躲,可那一众奴仆早已将她挟持。 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是他们的对手。纵然是她奋力挣扎,也难以挣脱束缚。 “两个月不见,倒是出落得越发标志了”,王富幽幽地说道。 苏夕雨怒视着这只猪头,如果她的视线是刀,那么这张肥得流油的脸恐怕早已千疮百孔。 这人多日不见,要比在村里见时还要胆大妄为。上次见时还做做样子。这一次是要打算直接明抢吗? “救命──!” 她一边挣扎,一边冲着街边大声呼救。只希望有路过的行人来救救她。可这边人烟稀少,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她。 那王富嘿嘿一笑“你喊!我倒要看看,究竟哪个敢来救你。”说罢,一声令下。一众家丁便要拖着她带回王宅。 “救命……你们放开我!” 苏夕雨眼泪横飞。明知不是对手,可还是极力反抗,一边大声呼救。 难道今日要栽在这恶棍手里了吗?可是她好不甘心!苏母还在等她回去。还有……楚玉,那个认识大半个月的男人。他们都在等她回去。过往种种在脑中闪过。挣扎间,鬓角的几丝碎发落下,在空中飞舞着无处依落,像极了她此时的无助。 “王老爷,您真是好兴致!” 抓着她的几人连同王富当即停下脚步。 苏夕雨顺着那声音向前望去,只见一个爽朗阳光的少年站在前方不远的地方。饶有兴味地看向着他们。 他是……? 那日馄饨店里的那个少年? 王富见了,急忙迎上前去。一脸谄媚,与刚才的判若两人。 “哎哟!这不是阳宫主吗?您怎么有空到这里来?快跟我去府上,王某定然好茶好酒的招待!” 他们竟然是一伙儿的吗?苏夕雨心里一沉,就连最后一丝希望也被破灭了。 那么她救下的那个人。是不是也是…… 苏夕雨想起楚玉,顿时感觉浑身冰凉,仿佛浑身的血液被抽干了一般。 怎么会……怎么会?她摇着头,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心中悲泣,可嘴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子阳的目光掠过一群人,瞅了瞅被他们架着的姑娘。疑惑她怎么哭得更凶了?见到有人来不是该立马求救? 看着她一滴滴的泪水砸在地上,直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阳宫主?” “咳咳……”子阳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王大人,人家姑娘根本就不愿意啊!卖我个面子,不如放她一马。如何?” “这……” 王富回过头看了眼呆住的苏夕雨。一双鼠眼滴溜溜地一转。 转身瞬间,立马又挂上了一张笑脸,朝那少年说道:“好说,好说!” 说罢,猪掌一挥,命人放开了她。 苏夕雨立即甩开他们的手,站在墙边低头抽泣着。左手不由地覆上右手腕上的红绳。 “还望阳宫主在境主面前为在下多多美言几句!” “会的!” 王富一听,心满意足地向那少年道了别。路过她时,还不忘在她耳边低喃了一句才离开。苏夕雨朝地双淬了一口,只觉被吞了苍蝇还恶心。 “姑娘,你没事?” 苏夕雨蹭了蹭脸上的泪水,狼狈地摇了摇头。 “谢谢你救了我。” 那少年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举手之劳而已,姑娘要谢就谢他!”说着转身看向一旁的角落。 只见一颗脏兮兮的小脑袋从墙后探出头来,冲她笑了笑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姐姐……” “你是……?”上个月在茶棚里被送了一张饼的小乞丐? 可这声音……怎么是个女孩? “你俩认识啊?”少年有些诧异。 “那便好办了!我有事就先走了。那恶棍,姑娘就放心,他嚣张不了多久的!”说罢便急匆匆地走了。 听他所说,苏夕雨反应过来,知道刚刚是误会了他。苏夕雨这才想起,她好像还没有将他主子在山上的事告诉他。 “姐姐……” 苏夕雨蹲下身。看着这个大约有七八岁的小女孩。回想起了昨天的一些事情。心中立马明白了。刚刚劫后余生让她感激这份关怀,于是收起的眼泪,又簌簌落了下来。 “昨天晚上跟在我身后的那个黑影是你吗?” 小乞丐点点头。 “昨天晚上,在我窗下的那个小乞丐也是你。对吗?” 那小乞丐见她哭泣,没有说话。垂下一颗脑袋,算是默认。 苏夕雨不管她破烂不堪的衣衫,一把将她抱住。趴在她的颈侧“呜呜”地哭了起来。比她刚刚被抓住时,更要激动。 “姐姐别哭!”小乞丐被吓了一跳。 伸起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想要拍拍她的背。可犹豫了片刻还是放下了,就这么僵直的任由她抱着。 她的手很脏…… 过了好久等情绪平复下来。苏夕雨拉着小乞丐,去了那家上次去过的馄饨铺。给她买了一碗馄饨,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吃,听她说起了刚才的事。 原来在昨天傍晚。她在进镇子的时候,小乞丐就认出了她。便一路在她身后,跟到了客栈。 直到今天早上的时候,小乞丐见到她遇上王富,便立刻去搬救兵。 “救兵?”苏夕雨弯弯嘴角,小小年纪都知道救兵。 “是啊,那个哥哥,每日都在跟踪那个坏胖子。我都见了好几次了。” 那小乞丐舀起一只馄饨放在嘴边,继续道:“今日我见姐姐遇到那个坏胖子,就想着那个哥哥会不会也在附近,就去找。结果一转弯我就看到了!” 跟踪? 也就是说那个少年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 但至于是什么原因,苏夕雨不想知道。 吃完饭,小乞丐护送她一路到了镇子口上才与她分别。苏夕雨想给她一些钱,可那小乞丐死活都不肯要。 苏夕雨只好给她买了一些吃的,叫她带回去。给她和她的小伙伴们吃。 临行时小乞丐告诉她说自己叫杏子。如果下次来镇上需要帮忙。可以到天青观下的玉坤庙去找她。 苏夕雨望着杏子的背影渐渐远去,眼角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她一步步地朝着龙隐山的方向走去。 那孤独的身影在橘黄色的夕阳下显得分外落寞。 如果可以,我多想把你留在身边。 可惜她不能…… 第18章 不眠之夜 回到村口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苏夕雨喘着粗气,在乡间的小路上奔跑。她早就知道这世间有很多事情是由不得自己的。 比如说今天。明明有满满一天的时间,可谁会想到刚好会遇上那只臭虫。 苏夕雨走到苏院时,人快累瘫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调整一下状态,确定别人看不出什么,才扶着墙一步步地走进院子。 苏母在屋檐下背对着烛台坐着。苏夕雨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轮廓在那里低声抽泣。 见她进来。苏母猫着腰瞅了半晌,才扶着膝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苏夕雨见状赶忙上前将她搀扶住。等苏母坐下之后,她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想起来。 看着她疲惫的样子。苏母责备的话都溢到嘴边,但终究没能忍心说出口。 “娘,我遇到王富了。” 这句话一出口。苏母就已经知晓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眼神悲凉地看着地上发呆。 两人似乎都不愿多说这个话题,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休息了一会儿,苏夕雨起身摘下背篓放进厨房。拿瓢打开瓮盖舀了水“咕咚,咕咚……”地猛灌一通。 “阿雨,那水凉我去给你烧一点?” “不用了娘,您快坐。我喝点水,就点干粮就行”苏夕雨抬起袖子擦擦嘴角,连忙制止。 现在天已经大黑。要这样张罗下去,恐怕她就只能半夜上山了。 走到苏母身边,苏夕雨拿起旁边的烛台,搀扶着苏母走进屋去。屋内渐渐地明亮了起来。 从对面的山间远远望去,依稀能看见苏院窗户上的两个剪影,在微弱的烛光下跳跃。 褚煜一掌向身边的树劈去。那棵松树在风中摇晃了几下后便应声倒地。他并没有发现手上流下的温热,浑身充斥着怒火向山下走去。眨眼间便已到了苏院外。正大光明地站在院子里,等着那个女人出来。 “娘,一切都会好的!你别哭了。” 苏夕雨细心安慰着。这事本不该同母亲讲。 但有些话却不得不说,这也是她能够成功离开这里的关键环节之一。 有时候,为了让一个人下定决心,离开一直以来生长着的这片土地。就必须要给她下一剂猛药。给她一个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娘,您先上床睡。我出去洗漱一下马上就回来!” 苏夕雨为苏母整理着脱下的衣裳,一边说道:“好好养足精神,我明天还有很重要的话要同你讲。”说完又帮苏母掖好被角,关好门才出去。 她疲惫地捶着肩膀,迷迷糊糊地向厨房走去。以至于那么大的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她都没有发现。 进到厨房,她手忙脚乱地拿了酥饼和那件新买的衣裳收在怀里。寻思着见到楚玉后该怎么解释,整个人心不在焉。等快到院门口时才察觉异常。 她缓缓地转身,神经紧绷地望着院中央那抹高大的身影,低声问了一句。 “是你吗?楚玉?”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话音刚落黑影就到了她身边,话都没说,抱起她便向远处的田间飞去。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苏夕雨害怕地将头埋在他的胸口。闭起眼睛不敢去看脚下的风景。一双手护着怀里的包裹,一面紧紧搂住他的腰身。仿佛生怕被她扔下去一般。 刚刚在院子里,他一靠近自己时,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身上那熟悉的气息她不会认错。 早就知道他会为此而不高兴,所以苏夕雨现在心里也没多害怕他抱怨,恰恰相反的还很平静。 无论何时何地,他总能给自己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好像只要有他在,一切困难都能化险为夷。 上次在深山里那次是。昨日里给她山木通时也是。 这于她整个童年开始的经历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虽贪恋这份安稳,但却永远不会依赖这份安稳。 就好比现在他把她推在墙上,用冰冷的眼眸看着她时,丝毫都不会感觉到哀伤一样。 因为她曾挨过的“打”,足够多。 田里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安静得仿佛都能听到他的心跳。时间过了许久,等他的心情慢慢地平复下来,苏夕雨才开口。 “对不起,我来晚了!” 男人低着头,她看不清男人此时的表情。又过了一阵子他才沉声道:“为什么不和我说。” “来不及了。我要是上山告诉你再去镇上的话,恐怕赶到了,人家铺子就关门了。还要再等到明天,所以干脆下午……” “钱就那么重要吗?你要多少,我给你!” 苏夕雨弯弯嘴角没有说话。 他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眼神忽然变得阴沉。 “你哭过了?” 苏夕雨眼神闪了闪。连母亲都没有发现啊,他却能够看得出来。 又是一阵静默,她并没有打算解释。 “我要回去了,先放开我。” 从刚开始来,苏夕雨便被他按在墙上。双臂也被他宽大的手掌牢牢地禁锢在两侧,直到现在。 “多待一会儿可好……” 许久都未等到她答话,他缓缓松开钳制她的手,转身走在前面。 “我送你……” 其实双方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家里还有一个人在等她。 放眼整个仙门,以他的行事风格,断然是想如何便如何。此刻也不知为何会考虑她的想法。 还有今天也实在太过冲动。现在想想,若是被人发现,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苏夕雨捡起地上的包裹。拍拍上面的土,跟在他身后。 月光洒下,两人在田间一前一后,始终都没有再说一句话。等快到家门口时,他才转身盯着远方,冰冷的眸中没有焦距。 “明日早些来,我等你。” 说完便与她擦肩而过,朝山上走去。 “等一下。”苏夕雨唤住他“以后不要再受伤了。”她早就发现了他那只染了鲜血的手,尽管上面的血迹早已干涸。 说着将手里一直护着的包裹送到他面前“给你的,希望你能够喜欢。” 褚煜转身看了她一眼,奇怪里面是什么。苏夕雨笑笑也不说。他接过,按原路向山上的方向走去。 苏夕雨目送他的背影直到消失,才回到苏院。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才回屋休息。想着自己将要离开这里。纵然是一身疲惫,也兴奋得久久地无法入睡。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在田间一角。褚煜缓缓地从一片麦浪中出来。 他看着那屋里的灯熄灭,才转身离开。 有些事情早该决断。 这一次他不会像在梦里那样,看着她再次从他手间再次离开。 第19章 临走道别 想离开这个念头,从一开始就在苏夕雨心里滋生。但对于母亲这个从小一直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想让她离开,并非易事。 “咱一定要走么?” “嗯!” 苏夕雨神色凝重地说道:“王富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只是平民百姓。哪有能力和他抗衡啊娘。” “那咱们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吗?”苏母抓着她的一双手,不安地看着她。 苏夕雨缓缓摇了摇头“只此一条路,别无它法。” “离开兴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留在这里,那便只有嫁和死两条路了。” 苏母坐在床上,握紧双拳,焦虑地看向一边。 这山高路远地想要离开并非易事。自己年老体弱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起这奔波。 都是自己连累了女儿啊! 看着母亲眼角流淌的泪水。苏夕雨以为她是下不了决心或是忧心逃亡后的生活。 她转身去取出了昨日去镜花镇上换来的钱给苏母看。希望能给她打打气。告诉她自己并非毫无准备。 苏母见了,先是一惊,又抬起头看她,一双眼里满是探究。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只是闭上眼睛认命地点了点头。 并未有想象中的疑问和抵抗,这有些出乎苏夕雨的意料。 “娘,你别担心。路我都想好了!” 苏夕雨稍稍转了转身子,拉起苏母的手。 “这一两日我们就走。到时候就对外称你病了,我要带你进镇子上去看病。然后我们就到镜花镇上去住一晚,等第二天一早,便驱车前往中原腹地去。” “如果在镜花镇上,遇见王富……”苏夕雨回想起昨日的遭遇。停顿了片刻,想起了那个娇小的身影。 “总之母亲不用担心,我都安排好了。一旦我们被抓,就会有人上山通知天清观。让他们来救我们!”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除非天清观和那王富狼狈为奸。否则以镜花镇上人们对他的恨意。这样的轩然大波,天清观定然不会坐视不管。 看着苏母眼睛里渐渐燃起的希望。苏夕雨知道,母亲定然是被她说动了。 “好,好!”苏母拍着她的手。带着些许沧桑的目光,久久地不愿从她脸上离去“我听我儿的。” 苏夕雨红了眼眶。希望到时老天能助自己一把。在自己彻底的离开之前,千万不要让她再遇到王富。 “阿云婶!”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就从屋外掀起帘子走进来。 苏夕雨一惊。草草收拾了下情绪,忙将床上的钱包好收起,转回里屋。虽然她反应够快,可还是被那眼尖的季娇给瞧了去。 季娇眼神一亮,随后归于平静。扶着床沿缓缓地坐在苏夕雨刚才坐过的地方。她看看苏母,又看看里屋的苏夕雨,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 “哟,咱们这是咋啦!怎么这一个个都是红鼻子红眼的呢?” 苏夕雨从屋里折回。拿了昨日买来的云酥,放在桌上。 “季娇嫂,这是我昨日里买的云酥,您尝一个。” “哎哟!谢谢妹子!” 她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那包酥饼,抿了抿嘴。又转头和苏母说起话来。 苏夕雨走到门口。站在季娇背后朝苏母使了个眼色,又看了眼季娇。后神色凝重地朝母亲摇了摇头。 苏母了然。 现在是上午。有一些太阳照不到的露珠,附着在绿叶上不舍离开。人一走过,也难免有一些被迫归于尘土。 今日虽然也要上山,但此时的心境却与之前的大不相同。 苏夕雨向山坡上望去。 只见一个黑色的人影,坐在一大片白色的铃兰花中央。低头隐没在草丛里,不知在忙活着什么。 看着眼前这番场景。苏夕雨有点想笑,她确实也这么做了。提着篮子站在山坡下“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暂且忘记了之前的忧郁。 他坐在一堆花中的样子,让人不由得想起了电视里演的花仙子。现在在她面前也有一个,而且还是个男的。 上面的人听到声音,迅速从草丛里站起。手里好像拿着什么,见她笑只下意识地往身后藏的藏,脸色难看地看着她。 苏夕雨一愣,怔在原地。 红霞慢慢地爬上了她的脸颊,在不觉间心也跟着扑通扑通地跳起来!她匆忙别过脸去。不敢再看他。 “你怎么了?” 他从山坡上绕下来,站在她身前。 “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说着就要去摸苏夕雨的额头。看她红扑扑的脸,难不成是昨夜里受凉,生病了? “没有。”苏夕雨使劲压低脑袋,犹若蚊声。 “那你为何不敢看我?”褚煜皱眉道。 苏夕雨:“……”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余光扫见他手上的东西,她赶忙岔开话题。 这下轮到他尴尬了。 楚玉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抬手将手里的花环戴在她头上“喜欢么?” 苏夕雨抽抽嘴角,眼睛往上瞟了一眼。脸色由红转青,不得不说这直男的审美还真是可怕呀。 “喜……欢。”她尴尬地说道。 可你能不能给我换个颜色…… 一路上山,褚煜给她摘了不少野果子放在篮里,叫她带回去吃。 苏夕雨在一旁看着,只要他一伸手就能够到。 记忆回到了那日刚救下他时,她爬树去给他摘果子充饥的场景。为此她还摔到树下。早知道她当初就不傻地去爬树了。自己的千辛万苦,在人家这居然只是“举手之劳”! 坐在溪边的青石上,苏夕雨吃着他刚刚给摘下的野果子,看着眼下款款东流的溪水。不知在想着什么。 “你的伤好了吗?”苏夕雨背对着他,没有转身。 “嗯”。 男人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 “那你是不是快要离开了?” …… 两人就这样静坐了许久,始终都没有再去说接下来的话。 等吃完手里的野果,她面无表情地起身使了使力气,将果核远远地抛向远处。转身笑眯眯地看向他。 那男人正坐在身后大树下发呆,苏夕雨着跑到他身边坐下。笑嘻嘻地说道:“那我算不算你的恩人啊,你看你的伤口,可还是我给你包扎的呢!” “你想如何?” 见他认真,苏夕雨心想的这人还真是无趣“哎,我只是开玩笑的。不要当真好嘛。” “来!”说着向他伸出一只手。 见对方不明所以,她干脆拉过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膝盖上。 褚煜疑惑。只见她拆下自己手腕上的红绳,绑在他的手上,检查再三,确定绑牢才放心。 “这个是我的护身符,有它我总能化险为夷。” “不行!” 这让他想起了那个梦,一股不安在他心中慢慢扩散。 他作势就要将它摘下,却被苏夕雨一把按住。目光锁定在他脸上,前所未有的认真。 “这就当是你临行前,我送你最后的礼物。我要不在你身边就由它来守护你。” “偷偷告诉你。”她勾勾手指,附他耳边半真半假地说:“这个红绳曾经救过我的命。” 这话倒是真的,让前世的自己在这具新的身体里复生。也让这一世的“苏夕雨”重新回到苏母身边。难道这还不够神奇吗? 见他还想开口拒绝,苏夕雨赶忙推开他的手“你就戴着,这不是什么难做的东西。你手上这条就是我自己编的。大不了回去再编一个就是。” “那你一定要记得,回去立马就编。明日我来检查。”他神情凝重,如下命令。 第20章 我带你走 苏夕雨看着空空的手腕,不由自主地伸手覆了上去。不得不说习惯这东西还真是可怕。 现在她就觉得有点不习惯了。 “你出来这么久,家人不会担心你吗?” 苏夕雨想起在镜花镇上看到的那个少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 可又想起上次小乞丐说跟踪的事情,怀疑难不成是眼前这位派去的? 话到嘴边她犹豫了,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若是有什么秘密任务,想是也不愿意让她知晓的。 “没有家人”。 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褚煜目光飘远,不愿意继续往下说。 “我答应你一个要求。” “只要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 褚煜转头看向苏夕雨,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期待。可他究竟在期待什么。 “现在还没有,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如果还有机会再见的话。 褚煜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他站起身来走到一边,又转身看向她。 “我带你和你娘离开这里,去大一点的城镇。给你们买一处大宅子。作为救命之恩的报酬,如何?” 苏夕雨一惊。眼睛从他手腕的红绳上移开,转而看向那双冷酷的眼睛。 刚刚的话还萦绕在耳边,但她依然有点不敢相信地又问一遍“你说什么?” 心中不禁猜测着,难道是昨晚上的话被他听去了不成? 可接着她就又否定了。他应该并不知道她要离开,昨晚上她并没有说什么明显的话。至于今早天上的计划,那就更不可能了。 “你,舍不得这里?” 想!当然想!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机会。纵然她再强悍,计划有多完美。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弱女子。带着老母亲依然是困难重重。现在有人愿意肯帮助她们的话,那无异于雪中送炭。 她一早便知道,此时眼前的并非普通人。看他衣着和气度,想必身份也不一般。这事若要是放在平时,若没有被王富威逼的话。她是断然不会答应的,她有自知之明。 就像当初自己在学校里,要和那些富家子弟保持距离一样。她从小便知道自己和别人的差距在哪里,残酷的现实不允许她那样做。 可是如今……不得不承认,她犹豫了。 苏夕雨咬着下唇,双手抓着膝盖上裙摆。想冲破心里的那道坎。 最后她说:“我想想”。 “好。” 以为她答应,褚煜心情大好。能答应更好,省得他再费心想其他办法或用强硬手段。 走到她的身边蹲下。棱角分明的脸俊美非凡,一双冷似寒冰的眼眸,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她。 苏夕雨的心跳貌似漏掉了一拍。 她不自在地将头偏向一旁,不去看他。现在她满心纠结都是要不要和他一起走。在此之后,本不想再同他有任何瓜葛的。 褚煜捧着她的脸,强行让她转过头来看他,似警告又似命令。 “那这两天你可不要再一声不吭地消失了。” 他停顿了一下,又想起昨天的事。不放心地带着浓浓威胁说:“不然……我还得再下山找你。若是再遇到你们村里人怎么办?嗯?” 苏夕雨本以为他说的是晚上,可想了又想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昨天你下山了?白天?” 男人冷笑一声“是啊!” “那村里人发现你了?”苏夕雨慌忙站起,一脸震惊地问道。 现在她的处境已经够艰难的了,可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再生出什么事端。 “是,也不是!” “啊?什么是不是的?”她急道。 “你不用担心,他们看不到我的。”褚煜幽幽说道。这点小事他还是能做到的。目前还没有人能够破得了他的墨颖阵。 褚煜见她还不放心,他长舒了一口气安慰道:“你就放心,我不会让你遭受她们的非议。我有分寸的。” 说着站起身来“走!你不是还要采药吗?我陪你去。” “我……今日不采药了。” 采药是为了赚盘缠。现在已经有足够的钱逃离这里,采药是暂时不需要了。 “嗯?” 他眼里波光闪动,思虑了片刻渐渐地染上了笑意。 “好!” 都要离开了,和他在一起确实不用再去采那堆破药。也不用让子阳花时间满镇去高价回购那些烂草。 同楚玉道了别,男人目送她下山。走了老远,等她回过头来时,果不其然,男人依然在原地远远地注视着她。 苏夕雨看着那个站立在高处的人。 一身黑衣映衬着他孤傲的身影,形貌堪称一绝,如同王者般傲立苍穹。 她忍不住冲着上面那个熟悉的身影喊道:“你以后就穿黑色的衣服!比之前的那件好看多了!” 眼角的泪水,抑制不住地流出。她也不知道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哭。说完也不管他听见听不见。转身,便向山下的家奔去。 褚煜看着她远去的身影,越变越小,直至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却依然呆立在原地。 此刻,他们双方都不知道,这一次的分别,等再见时却已是物是人非。 苏夕雨一路上心事重重的莫名的心慌。事实证明,她的焦虑不是没有原因的。快到苏院门口时她就已经觉察到不对。 进到院里,便看到一大堆的人,围绕在院子里。而坐在中央的那个人,不是王富又是谁? 苏母局促不安地坐在房檐下,见她进来,面露担忧。无声地望着她没有言语。 察觉到苏母的眼神,王富顺着苏母的目光转身向她看来。一见是她,那双色眯眯的眼睛又在她身上不加掩饰地流窜起来。 “小娘……咳咳……苏姑娘。昨日一别。在下多有冒犯。这不!今日就赶紧带着礼物来了。特来向姑娘致个歉。” 致歉?苏夕雨心里冷笑。 不要再出现在她眼前,就是对她最好的致歉方式。 “苏姑娘!在下这是第二次来了!好歹在下在这龙隐镇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的意思想你也明白!在下诚心一片。苏姑娘倘若是再要拒绝……王某这脸上也挂不住啊!” 有头有脸?是油头油脸。无耻至极,世间怎会允许有如此杂碎留在这个世上? 强压心头的恨意。现在出逃在即,与他起冲突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 苏夕雨握紧双拳。脸上却挂上了笑意。 “好!──我答应你!” 第21章 准备嫁妆 此话一出院子里的人都惊呆了,包括苏母和那只猪。 要知道这姑娘当初为了拒婚,可是死过一次的。如此烈女,为何这次竟答应得如此爽快。 “阿雨,咱们……” “娘!” 她知道自己有些语出惊人。也知道苏母不解。可有些事情现在讨论,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 “我们在这院子里说话也不是事儿。娘!咱们请王官人进屋里说!” 说完,也不顾其他人,搀扶着苏母率先走进屋去。 院子里的王富惊奇地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背影,一时不知这小丫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伸出食指挠了挠鼻翼,眼睛眯起,也跟着进了屋。他倒要看看,这小娘子到底要和他耍什么花招。 苏夕雨扶着苏母坐在床上,也没招呼王富坐。因为她实在不知,自己家的哪一块地能承受得了他的重量。 她在墙边的平柜上倒了一杯茶。也没转身,面朝着墙壁,神色凝重地喝了起来。 身后的猪舔了舔嘴唇。没好气地走到一旁那把斑斑驳驳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了上去。 顿时便听到了一阵“咯吱咯吱”的摇晃声。 苏夕雨转过身来。方才的深沉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接受命运的坦然。 她走到离他最远的床边坐下。眼睛看向地面,也不知她在思索什么。 随后开口道:“我答应嫁给你。不过我也是有要求的。” 那王富嗤笑一声“我王家什么没有。只要你说!什么都能答应你。” “首先,就是你的聘礼!我不要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只要白银!” 王富嗤之以鼻,他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原来不过是想要钱而已。 “好说好说,我……” 苏夕雨也不理他,打断他的话继续说道: “还有,我小时候有一个得道高人,来村里为我算过命。说我在二十三岁的时候。会有一次大劫。必将出于水,而最终归于水。所以,我要你在我住的院落里打一口井。全部要二十三岁的工匠来完成。” “这……”王富面露为难“打一口井倒是容易,只是这二十三岁的工匠……” 苏夕雨心里冷笑,要是那么容易找到。自己的计划不就落空了么? “就这两条,你能做到吗?” 那王富瞪着苏细雨拍了下自己的大腿,站起身缓步向苏夕雨靠过来。 “小娘子,说话算数?” 苏夕雨抬头看向他,满心的厌恶差一点就要掩饰不住。如果可以,她一定会跳起来躲得远远的。 “我可能还要准备些嫁妆。缝制嫁衣也需要时间,我不想将就。你能等吗?” 可笑,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唉、这有何难?苏姑娘需要什么,我改天差人送来便是,哪里需要苏姑娘亲自……” “王富!” 眼看着猪头越靠越近,苏夕雨大声呵斥一声。 当即站起身来,远远地离开他,转身怒斥道:“我们虽穷苦,但好歹也是有骨气的!你这样子是看不起我么?” 王富瘪了瘪嘴,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但心里却乐开了花儿。看来这小娘子,真的是准备答应他了。 他也不恼,只是笑嘻嘻地搓了搓手。 “既然苏姑娘想自己准备。那么便依苏姑娘的。等过几日苏姑娘准备好了,在下定用八抬大轿,抬着姑娘风风光光的入门儿。” 一旁的苏母看得心慌,但未敢说话。不知苏夕雨作何想法,又怕坏了女儿的事儿。只能等着王富走了再问。 见苏夕雨不再言语,王富无趣。敷衍地行了个礼准备告别。 苏夕雨同他一起出了院子,仿佛非要亲眼见他走了才能放心。 “那么我便走了。这些小礼物不成敬意,就给苏姑娘留下。你要的白银,下次我正式向姑娘提亲的时候,一并带来。” 谁要你的东西! 如果不是现在要维持面子,她真想连他带这东西通通扔出去。 她咬咬牙,努力地撑起一张笑脸道:“好!你说话算话。” “哈哈,那当然!”说着还冲苏母挑了挑眉“那丈母娘,我们就过段时间再见!” 苏夕雨顿时心里一阵恶寒。 王富带着一行人,大张旗鼓地走了。只剩院子里的母女二人静立在院子里。 每次王富一来,走后都是一幅暴雨席卷过后的衰败之感。 为什么每次当一切有了好转,总会有新的问题接踵而至? 苏夕雨苦笑。仰面看着碧蓝色的天空,苏夕雨伸起手,在指缝间偷偷地看着太阳。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句话。 “ 做不到很坚强,最起码让自己不再懦弱。” 是啊,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不是吗?现如今,她成功地稳住了王富。接下来的这几天不都是机会吗? 苏夕雨望着远处的龙隐山,或许她该早下决断了。 褚煜坐在山洞里,任由子阳为他拆解着伤口上的绷带。 刚刚站在山上,耳边一直都回响着苏夕雨的那声呐喊。当时在花海下的场景也在他眼前浮现。 回到山洞后他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有一种微妙的情愫被蒙在心里。明明答案马上就要呼之欲出,却怎么也说不上来。 他十分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这股欲望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 决定之下,他便准备下山去问一问她。大不了他就再启用一次墨颖阵。 满怀期待地下山,却远远地看到了她喜笑颜开地送一个陌生人离开的场景。 那人一看就知财大气粗,与这小山村格格不入。可他怎么会在他家院子里?他们两人之间又有什么瓜葛? 那个和猪一样的男人如此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望着院子里堆成小山的盒子和上面露出的华贵锦缎,又想起她刚刚那抹刺眼的笑,难道终究是看错你了么? “主子,上次刺杀你的那两个人我查到了。”子阳为他清理着伤口周围的污秽,一边说道。这伤口早已好了,现在只有表皮上一条浅浅的伤痕,根本无大碍。 上次来时就听主子说,仙尊他老人家让找的阵眼已经找到。但不知为何主子还要留在这里。 “这幕后的人,是一个叫王富的富商。就是咱们上个月在天青观议会厅遇到的那只猪。您还记得吗?” 子阳为褚煜整理着袖口,完全没有注意到褚煜脸上渐渐堆砌起来的阴沉。 “你说谁?” “啊?”子阳一愣,没想到主子竟然会这么在意这个人。 这么多年,只要一有当年的线索,主子总会将这些小喽啰,交由他和长庭来处理。事后只需要禀报一声就成。主子只要幕后元凶。 可这次怎么会对这个人成见这么大呢? “王富啊,您忘啦!他当时还上来和您搭话,可您没理他!” 子阳抓抓脑袋,把拆下来的绷带卷成一团,准备抛向一边。 突然,一个折得整整齐齐的帕子从那团布条里溜了出来,掉在地上。 “嗯?这是什么?” 第22章 疑心再起 子阳拿起掉落地上的帕子,凑在眼前仔细地看了看。 只见洁白的丝帕上,一条条碧绿的兰草叶子在上面飞舞着。在那抹妖艳的血渍之下显得格外灵动。 “这种手绢还真是多啊,这镜花镇上的人都喜欢这种丝帕吗?怎么光秃秃的只有草连朵花都没有呢?” 他就是觉得这物件十分眼熟,好像很多人都有似的。 褚煜望着子阳手里的丝帕,原先仅存的一丝希望也逐渐破灭。他自嘲地笑笑痛恨着自己的无知。 上次见它的时候,不正是在镜花镇上的那个馄饨铺里吗?原来她从一开始便费尽心机地潜伏在自己身边。 褚煜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事,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串联了一遍。一条与王富勾结,费尽心思潜伏在他身边的线就此而成。 先是王富派人追杀。若是失利,就用你这把软刀子是吗? 他一直就觉得那个梦奇怪。 若是有人作祟,凭她一个灵力全无的人,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原来是和搭上仙门的王富有关联。关键点竟是这里。 这个女人! 褚煜双拳紧握。牙齿也被咬得“咯咯!”作响。她到底有没有心?难道这段时间的救助、关怀、照料,都是假的不成? 不行,自己一定要亲自问问她! 他倒要去问问那个女人,她到底是收了那人多少钱,才不惜千辛万苦地蛰伏在他身边半月之久。 子阳看着自家主子这反常的举动,大气也不敢出。仿佛一旦触发就会引火烧身一样。 褚煜站起身来向洞外走去,子阳伸手想要询问。犹豫了片刻,还是心虚地收了回来,赶忙起身跟上。 可刚出了洞口,便察觉到不远处的树林里潜藏着一个身影。褚煜顿住脚步,向那边看去。 眼里的怒火渐渐有了缓和。只见他指尖提起一丝灵力,缓缓向那边的草丛里弹去。只听“啊──”的一阵惨叫声传来,褚煜也在瞬间变了脸色。 不是她! 刚刚压下的怒火,瞬间又窜了上来。 看着林间那个仓皇逃窜的背影,褚煜一个闪身便出现在他眼前,一下子挡住了他的去路。 只见那尖嘴猴腮的男人,正吹着嘴角的那胡子,在气喘吁吁地瞪着他。 褚煜嘴角轻挑,幽幽森寒从嘴角中缓缓溢出。 “原来是你啊?” 此人不是魏锁又是谁? “你你……你是谁?”魏锁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看褚煜一步步地逼近,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我是谁?你当真不知道吗?”褚煜冷笑。“那一晚,你听墙角不都知道了么?”只是懒得理他,没想到居然还敢跑上山来,真是狗胆包天。 “那晚……!”魏锁诧异!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居然被他发现了? 那日他出来起夜,恰巧听到了一阵惊呼。 于是偷偷地流窜到院外,想去瞧瞧那小美人。却不看到想两个人拉拉扯扯地从苏院里走出来,躲在墙边低声地说些什么。 虽看不清人脸,但他能听出对方是个男人。事后他想以此来威胁她,逼她屈从于自己。 却不想被季娇看得紧,好几天都见不到她的身影。 好不容易今天季娇让他上山。不料那小美人没见到,却见到了那天夜里的小情郎。 也好! 只见他眼睛滴溜溜地一转,计上心来。他缓缓地站起身,踮着脚尖。强行想与这小情郎平视。可试了几圈还是决定放弃。 他尴尬地舔了舔嘴唇“嘿嘿!”一笑。 “你冲我硬气什么,不就长得好看了点儿吗?你和那小美人敢在三更半夜里私会。就不怕我说出去吗?” “奥?你想如何?”褚煜眼神微眯,一旁的子阳不禁打了个冷颤。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两步。 此时此刻他还是离远一点的比较好。 那魏锁一听,不由得喜上眉梢。心道,果然还是怕了。他抠抠下巴,心里一盘算,笑意爬上了他的眼角。 “很简单!” 他抬起手来,在褚煜面前两指一搓,说道:“只要你给我一百两黄金,我就答应你。不把你们的事说出去如何?” 魏锁洋洋得意地看着褚煜。这小情郎一看就知道是个有钱人。自己有把柄在手,不怕他不就范。 “你威胁我?”褚煜怒极反笑。“你可知上一次在这里威胁我的人,下场如何?” 可那猥琐死到临头还不自知,以为眼前这个男人是不愿意给钱在吓唬他。 “哎,别这么小气嘛。看那小美人细皮嫩肉的。滋味儿定然也销魂得很,你别这……”小气二字还未说出口,眼前的人便已没了声息。 子阳肩膀一缩,闭上了眼睛。但脸上依然被飞溅出的鲜血沾上了几点。他愁眉苦脸地抬起袖子擦了擦,也不敢言语。只是看着主子将那抹寒光缓缓地收回到指尖。 “走。”褚煜淡淡道。 天色渐渐暗淡。苏夕雨坐在窗前盯着对面的龙隐山,眼中燃起了希望。她明天就去和他说。愿意跟他一起走。 只要他能将她和苏母带出这镜花镇,脱离天青观的辖区之后便同他道别。自己再带着母亲找一处隐蔽的小山村住下,重新开始新生活。 她们该去哪里好呢? 苏夕雨双手支撑着自己的下巴,憧憬着未来。眼里也染上了笑意。 和煦的晚风吹在她的脸上,让人在这炎炎夏日里倍感惬意。殊不知这宁静后的暴风雨正悄然地向她慢慢靠近。 一阵吵闹声传来打破了苏夕雨的思绪。 她探起身子向窗外看去,只见苏母从院外走了回来。她一边解着身上的围裙,一边忧心地透过窗子看着她。 苏夕雨感觉不对。她急忙跳下床去,跑到门外搀住了她。 “娘?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了隔壁院子里传来了阵阵啜泣声。 苏夕雨疑惑地瞟了眼隔壁的方向猜想着。只听苏母开口叮嘱“阿雨,我过去陪一下季娇。锅里煮的饭快好了。我儿一会儿自己盛着自己先吃。就不必等我了。” 说着将手里的围裙递给苏夕雨,又拍了拍她的手。转身就要往院外走。 “娘。” 苏夕雨赶忙唤住她,看了眼隔壁的方向皱着眉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第23章 魏锁之死 “哎!”苏母叹了口气。 “季娇家那口子上山去了,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现在季娇在家里急得团团转。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魏锁上山了? 苏夕雨大吃一惊。这魏锁平日里就在家好吃懒做。每天的活动范围就是家门口这片地。怎么突然就上山去了? “他上山去做什么?” 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 “季娇说是上山采药了。”苏母低下头自责地说道。 “什么!”苏夕睁大双眼,张着嘴一动不动地盯着苏母。急得她都快要哭出来了。 “娘!你不会是……?” “没有。”苏母忙道。 她拉着苏夕雨,朝着主屋的方向疾走几步。 “儿啊,我哪敢说?今日季娇见你收拾钱,问我是从哪来的。我便把你上山采药的事情告诉了她,其他的娘什么都没敢说。” “没说其他的吗?”她不放心慌忙地又问了一遍。 那季娇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要是她知道了自己的逃跑计划。怕是不出明天,全村的人便都知道了。 “没有。” 苏夕雨暂时松了一口气。 想必是她前脚刚走,采药的事就被季娇给问了去。于是马上回去告诉了魏锁。叫他偷偷地跟着自己上山。 不管她的猜测是对是错,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苏夕雨内心祈祷着。只希望,千万不要和楚玉撞上才好。 “我儿莫要再为这个担心,娘有分寸的。” 苏母接着说道:“现在娘先过去陪着季娇。你常伯现在已经带人上山去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的。” 不知苏母是何时走的,苏夕雨现在满脑子都是苏母刚才最后那句话。 她轻咬薄唇,看向龙隐山的方向。 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当下决定,再上龙隐山去走一趟。 说走就走,苏母一离开她就匆忙上山。夜幕成了她最好的壁垒。她第一次没有按照原路,巧妙地避开了搜索的人群,跑向了山洞。可那里早已经空空如也。 此时,下山来寻找苏夕雨的褚煜也到达了苏院。 他推开院门, 向里面走去。只闻到浓浓的饭香味从厨房里飘出,却丝毫没有人的气息。又里里外外查找了一番,可始终都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主子,快些!被人发现可就糟了!” 院外的子阳催促。阵眼里的东西无故丢失,这事不同寻常。怕是有什么高手潜伏于此,被发现这秘密那可就不妙了。 褚煜面无表情地站在院里,脑子里空荡荡的。心仿佛被人挖空了一般,什么也没剩下。 听到子阳的提醒,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朝着院子旁的那口井走去。双手作势,一个咒诀捏出。井口霎时间迸发出一阵耀眼的蓝光,在顷刻间浸透了苏院上空。 等这束光芒逐渐归于平静。刚刚还在院子里的两人,此时已经全然不见了踪迹。 魏锁被找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的事了。听说那死状十分恐怖。是被东西穿心而死的。 这件事被村里人传得沸沸扬扬。一时间还被传成了多个不同的版本。 传言如何,苏夕雨并不在意。她没有那么多圣母心泛滥,去同情一个游手好闲还经常调戏她的浪荡之徒。 昨晚她上山去了山洞,那人已经不在。不知是不是见到有人上山,所以躲了起来。但不管结果如何,他只要平安就好。 骂骂咧咧的哭声从苏院里传来,是季娇的声音。虽然一直以来对这位邻居没什么好感。 但昨天还高高兴兴地问苏母要走云酥的人,今日却凄惨地泪流满面。还是会让人为她的遭遇而伤感。 “你个死鬼!叫你平时学点好,你偏不。这下你没办法作孽了……啊?” “季娇,你别太难过。魏锁刚走,还等着有人给他处理后事呢!你再哭坏了身子可咋办呀!” “是啊!是啊!人死不能复生。你就别再难过了!” 邻居们七嘴八舌地劝慰着。不管是平日里走得近的还是少有交集的,此时都在用各自的方式表达着他们的哀悼。 “死鬼!你放心,就算是把这龙隐山翻个底朝天,我也定要把那害你的人给揪出来!”季娇悲愤地呐喊着。 众人一听,纷纷把话头都转到了魏锁的死因上面。 刚刚还一起安慰同情季娇的村民。此刻都毫不避讳地发挥着各自的想象力,在极力探讨着。 让人一度怀疑方才的悲痛是否真实存在过。 “哎哟!──啧啧啧!这也太惨了。这胸口这么大一个窟窿,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 “是啊!也不像是被野兽袭击过。不然不可能只吃心!” “胡说,我看这分明是让人,拿着什么利器捅死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猜测着。一时半会儿都想不出个头绪。 突然不知哪个女子突然惶恐地开口说了一句“不会是……被妖……妖女掏心而死……的?” 这人颤抖了好久才说完一句话,众人一听均是沉默不语,似在思索着什么。 苏夕雨呆坐在自家井口边上,听着隔壁院子里传来的阵阵谈话声。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蔓延。 她听着最后说话的这个女声,只觉得分外熟悉。但却一时想不起,曾经在哪里听过。 “妖女?”这是在说自己吗? 苏夕雨仰面朝天,看着阴沉沉的天空。仿佛正闷着一场大雨,只要时间一到就会倾泻而下。 她只想离开这里,为何上天始终不愿意放过她呢? 昨天傍晚,苏母告诉她魏锁失踪时,她就感觉事态不妙。但她却一直不敢往坏处想。 她不断地提醒着自己,很快就会过去的。可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好像始终在有一双大手在无形之中阻挠她前行。 至于山上的那个男人…… 苏夕雨心里苦笑,恐怕十有八九已经不在了。不然这么大动静。天天待在山上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但心中却还尚存着一丝期待。 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她不信!这两天一定要再上山去一趟! 这么久的陪伴,连阿猫阿狗都有感情。纵使后悔说带她走,她不信将近一月的照顾,楚玉连个招呼不打就离开。 这是她封闭内心后第二次选择相信别人。前世那个少年她没有看错,这次一定也一样。 隔壁的众人早就散了,只有苏母在季娇家陪伴着。 妖女一说,村里人谁都可能会相信,但独独季娇是不能相信的。 因为她就是“妖女”之言的制造者啊!只要这当事人不信,纵然是村里人再传又能怎么样呢? 可苏夕雨不知道的是,她太小看了流言的力量。老人们常说“人言可畏”。那不是没有道理的。 等她发现时,那谣传早已经泛滥成灾。在短短的几天之内,早已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村里的每一个人。 第24章 龙隐寻踪 “阿雨!你这是到哪里去了?” 最近龙隐村变得分外诡异。一路上苏夕雨总觉似有无数双眼睛,在各个角落里盯着她。 昨夜里她不甘心又上山去寻了一遍。找过了他们所有常去的地方,结果却依然同心底的那般,让自己无法相信。 他走了…… 走得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一如当初不曾来过一样。 她扑在林子里失声痛哭!不知是为他的离开而失望,还是为自己的始终不得离开而悲哀。 如今,连这唯一让她感到安全感的龙隐山,也终究成了一片,刻在他心上的悲伤禁地。 清晨,苏夕雨红着眼眶从山上摇摇晃晃地下来,一到山下就见到了徘徊在村口的常伯。 苏夕雨揉了揉发红的眼眶,用沙哑的嗓音解释说“刚上了山一趟,我有东西落在林子里了。” “你这孩子,大晚上出去,怎么都不知道跟你娘说一声。” 常伯淡淡地说着。嘴上虽然关心责备着,可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那眼神不由得让人浑身发毛,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虽然她知道自己这番狼狈的样子,定是被常伯看到了无疑。可还是赶忙揉了揉眼睛,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的狼狈减少一样。 常伯没有带着她回苏院,而是径直去了他家。 他说母亲是一早去敲门的。 当时还以为是村里又出了什么事。听苏母说了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她不见了?所以苏母才赶紧叫他上山帮忙找找。 到了常家接回了母亲,却难得没有见到云生。 因为要避嫌她并不常来这里。但只要她一来,常院里最热情上来迎接她的人总会是他。 “娘!我不会丢下你的。你可不要再一个人往远处跑了。” 早上从常伯家里接回了母亲,苏夕雨便赶紧张罗着两人的早饭。 不管事态如何,日子总归是要过的。 今日魏锁出殡。 原本的计划因为魏锁出事,一下子被耽搁了好几天。 等他的事一办完,她就照原计划进行。现在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 想着想着,脑子里又出现了那个人的身影。苏夕雨握紧了手里的勺子,甩了甩头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盛好了饭,苏夕雨和苏母一同坐在屋檐下。苏母看女儿自早上见到就发红的眼眶。自己的眼泪也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阿雨,娘一大早起来找不到你。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才急着去常家托人帮忙。你以后可不要再一声不吭地走了。” 苏母抹着眼泪抽泣着。近日来魏锁的事情实在是把她吓坏了。一直以来她都不知这龙隐山如此凶险。 “不会了娘,让你担心了。那龙隐山我以后再不去了。” 不想这话竟吓坏了苏母“我儿不见,竟是又去了那龙隐山么?” “是啊?” 苏夕雨也被吓了一跳。母亲这反应有些奇怪,难道她不知道么? 苏母忙言道:“我儿怎还敢上山啊?自季娇家那口子出事之后,村里人都说山上有妖物在作祟……” “娘。”苏夕雨打断了她的话,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听到“妖”这个字,总会让她觉得心慌。 “难道你也相信,所谓的妖惑之言么?” 苏母摇摇头“不管这山上有没有妖,怎么说这也是闹出人命的。我儿听娘一句劝,最近可千万不要再去龙隐山了。” “嗯。我答应你。除非我死,否则我再也不会上龙隐山。”苏夕雨淡淡道。明日一过,她想她再也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看着一脸欲言又止的母亲,苏夕雨知道,自己的话说重了。 但这也是事实。 …… 刚吃过饭,苏母便去了隔壁家。邻里一场,怎么说都要过去帮帮忙。只剩下苏夕雨一个人在家收拾碗筷。 “哎哟~苏姑娘在呢!”一声娇喊,划破了寂静。 此时看着门口进来的那朵“牡丹花”,她真想抄起手中的这堆碗,朝门口的人砸去。 她握紧双拳,一动不动地盯着从门口进来的人。这几日胸口中积压的怒火,也在不停地翻涌着。 “小娘子!我来了!” 一脸兴奋不已的表情,粘在王富那张欠扁的脸上,让人忍不住想上去将他暴打一顿。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见到这只猪,是她意想不到。只见他指着院子里的那一大口箱子,摇头晃脑的好不得意。 “你要的白银,我给你带来了!你要的井我也给你挖好了!这万事俱备,只等着……” “滚。” 对方一愣!那得意的表情瞬间褪去。 “你说什么?” 王富纳闷,好像是没听明白,也好像是觉得自己听差了。他不确定的又道。 “滚──”苏夕雨咬着牙又说了一遍。 这回可彻底听清了。他不明所以地站在院子里,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心虚地想,这小娘子之前不是还答应得好好的吗?可现在这态度又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自己请假工匠的事情被她知道了不成? 不可能啊? 一旁的媒婆看这架势,自觉有些不太妙。小心上前在王富身边嘀咕了一通后,挥着手绢一脸谄媚地向苏夕雨走来。 可她每靠近一步,苏夕雨心中的怒气就会多一分。 一步,两步,三步……苏夕雨再也控制不住。伴随着一声怒吼,抄起桌上的那堆碗便朝着媒婆脚下砸去。 此时,世间仿佛除了自己之外都一无所有。她失控地咆哮着。 如同一个泼妇般,把一切能砸的东西,通通朝门口方向砸去。在天地之间无所顾忌地挥散着自己的愤怒与不甘。 王富的头,不知被什么砸起一个大包。他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脑袋,恶狠狠地盯着瘫坐在地上的苏夕雨。 只见她头发散乱,眼泪横飞地指着他一字一句地沉声道: “王富,我不会放过你的!再过两日便是十五。我纵然是死,也定要上天青观去状告你!” 院子里的人都愣了。 听她一说,王富挥手招来了在各个角落里躲避苏夕雨攻击的下人们。让他们将这院子里的白银抬走。 临走前,王富最后看了苏夕雨一眼,没有言语。一手捂着头由媒婆搀扶着走了。 可他眼里的那抹阴狠苏夕雨却看得真切。 第25章 苏母失踪 被自己搞砸了吗? 苏夕雨环着膝盖埋在腿上失声痛哭。 院子里乱糟糟的。簸箕,竹编,碎片……被扔了一地。苏母听到声音从外面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番场景。 从外面进来一见到王富,她就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只是不动声色的上前环抱住女儿。无声地安慰着。 天空渐渐地飘起雨来。 被闷了三四天的雨,也在这一刻被释放。仿佛一切即将归复于平静,又像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清晨,起了个大早。苏夕雨看着窗外的天一直沉默。为何就连老天都不帮她? 她盯着床上的包裹,来回在屋里踱步,也为昨天的冲动自责不已。该随便寻个理由,再拖她几天。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雨下了整整一夜。自己倒是没有问题,可母亲就不一样了。她年老体弱,如果硬着头皮去闯,也不是不可以。可一旦遇到阻碍,这样的山路想跑也是跑不掉的。 就这样不知不觉,一上午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母女二人忧心忡忡地在屋里吃着午饭。 刚拿起筷子没多久,院门口便迎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此人正是那日在村口迎接她的常伯。他站在门口,将那把土黄色的油纸伞支在屋檐下。 一边进屋一边说道:“阿云,你在家呀。” 苏母连忙起身招呼坐下,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常林?这下雨天的,你怎么来了?可是有啥事吗?” 一般没什么大事,常林是不会到别人家去的。况且是这样的下雨天。 苏夕雨看了眼院外的雨伞,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只见他垂着脑袋,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又想起那天母亲的谈话,不由得往他那边多看了几眼。 “常林你……?” “阿云啊,我家来了一位贵客。听说你的绣工好。专程跑来向我打听。你和我走一趟。” 常伯不自在地说着,与往日完全不一样。他为人端正,说话做事从来有条不紊。让人敬服,向今日之举实属少见。 很显然苏母也看出了他的不寻常。她看了眼苏夕雨又看向他。 “什么贵客啊,咋这天气来呢?我这老眼昏花的。现在连针都捏不住了。哪还有精力给人家做工啊?” “哎,我也是这样说的。可对方给出的价钱极高,非要你亲自回他不可。你就和我走一趟,一会儿我就把你送回来。” “还是别了常伯。”苏夕雨放下筷子,担忧地看着他“有什么事情,您直接拒绝就行了。我们这孤儿寡母的,抛头露面也不太好。” 不知为何,此时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呼唤她,告诉她千万不能叫母亲去。 “谁说不是呢……可这位贵客非要想亲自见见这位绣娘……。”他惶惑了一会儿。那样子,连苏夕雨都觉得憋闷。 “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来的。”说着双手一拍膝盖转头偏向了一边。那样子颇为无奈。 “唉!”苏母一声叹息“不必为这事为难,那我去一趟便是。” “娘……”苏夕雨还想拒绝。 常伯一听苏母松口,他立马转头继续道:“这事也怪我。要是我咬死不肯答应,不也就没这事了吗。还得让你这下雨天再跑一趟。咱就去走一遭,一会儿我把你送回来。” 苏夕雨犹豫了。常伯在村里的口碑一直都很好,他应该是值得信任的人。 “阿雨你莫怕。不还有你云生哥吗?你就放心。” 没耐得住常伯的软磨硬泡。经过常伯再三保证,最终苏母还是跟着他走了。 临走时苏夕雨忙将准备好的雨伞递给了她。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消失在雨幕中。 苏夕雨坐在屋里,呆呆的望着屋外被雨击起的水花。等桌上的饭菜都凉了也没等到苏母回来。 这常伯,说是很快会将母亲送回来的,都到现在了怎么还没有动静。她惶恐不安地向自己的手腕上探去,想要寻求一丝安慰。 可当手抚上去之后才想起,上面的东西早就被自己送给了一个陌生人。 他送的花环还在墙上挂着。经过了几天的侵蚀,当初的娇艳欲滴早已不在。只剩一个腐朽的躯体在垂死挣扎。 不行!不能等了。她得自己去把母亲找回来。 苏夕雨回避着心里呼之欲出的真相和种种猜测,逼自己不要多想。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常伯只是带母亲前去见客。 起身在屋里翻箱倒柜地翻找了一阵。却始终记不起家里的其他伞,放在了哪里。于是又跑到厨房,将米缸,灶台,甚至是水缸都找了一遍。依然找不到伞的踪迹。 她茫然地站在院子里。任由瓢泼大雨打在脸上,却毫无知觉。 算了,不就是一把破伞吗?没伞还能拦住自己的去路不成? 当机立断!她提起裙角就朝着村口的常宅里跑去。 自己也不是什么希望都没有。 不是还有云生吗? 对,还有云生! 他不会坐视不理。他和他那个道貌岸然的爹不一样! 定然不会同那王富狼狈为奸。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上山的事就连苏母都不知道,可常伯又是怎么知道的。除非一直有人在暗中跟踪自己。 苏夕雨踩着脚下的泥水,在大雨里飞奔着。有好几次都险些滑倒。 等到了常宅门口。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信步向前叩响了常宅的院门。 里面的人慢慢吞吞地走出来。看到来人是苏夕雨,也不惊讶。只是让开门口,将她让进来。 “我娘呢?她在吗?” 整个人被大雨浇了个透。苏夕雨进到院里,随便抹了把贴在脸上的发丝,警惕地注视着来人。 “你先进屋。” 对方没有直接回她的话,苏夕雨不明所以。 这时北屋突然传来一阵响声。她惊疑地向那边看去。 “阿雨快跑……唔……” 只听一声浑厚的喊叫,苏夕雨猛然惊醒过来。等她想要转身离去时,为时已晚。 刹那间身后闪出一个人影,将帕子死死地捂在她的嘴上。几番挣扎,意识却越来越模糊。不一会儿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那个叫喊她快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云生。 第26章 真相大白 夜里,玄青殿内庄严凝重。 首座上的男子,却与这份庄重显得格格不入。 殿内烛光闪烁,照耀着他冷酷俊逸的面庞。眼里饱含的淡淡愁思,让整个人看上去有说不出的消沉。 自龙隐山归来已整整六天。存在脑子里的那个身影,总是挥之不去。想不通为何自认为心思纯良的女人,会是暗藏在自己身边的卧底。 如果不是那日下山,亲眼看她与王富一起,只怕现在他还被蒙在鼓里。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是你? 褚煜撑着头仰在长椅上。他举起酒壶,将剩下的酒全部倒在嘴里。 抬手间,只听“咣啷”一声,那酒壶便被他抛出了老远。在地上弹跳几下之后,便躺在了几个酒壶之中。 “主子,您又喝酒啦?” 刚进大殿,一股伴着酒气的空气从里面涌出。子阳捂着鼻子,大步走到跟前。看着烂醉如泥的褚煜,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心酸。 从龙隐山回来之后,主子便将自己关在大殿。每日宿醉到天亮,就连手头上的事情也全部抛给了长庭。 他从小与主子一起长大,还从来没有见他如此颓丧过。 “主子,您醒醒!长庭回来啦。”子阳拍拍褚煜的肩膀,在他旁边说道。 下首的长庭见褚煜这般。万年不变的石头脸上,也是一怔。又很快地恢复了平静。 褚煜缓缓地坐起身来。他扯了扯玄色的领口,皱眉道:“什么事?” “主子。明日便是十五。那王富的事情,可是要上报天青观?” 长庭单膝跪地。他刚刚从子阳那里得知了主子遇刺的消息,便火速从锦官城赶了回来。 此事非同小可。 这刺客是天青观的人,又刺杀了归元境主。虽天清观与归元境两家关系密切。可若一旦处理不好,很可能遭招人话柄。 王富…… 听到这两个字。褚煜捏着眼角的手一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睡意也顿时消失了一半。 “你等且去,此人定不能轻饶。” “是!”长庭领命。 这类事情往往是由他和子阳两人一起处理的,这次也依然是老样子。 若非有什么大事,主子几乎不会参加这种仙门的聚会。哪怕这聚会是师祖的天青观,也是丝毫不给面子。 “主子你就放心!就算我们想轻饶,那镜花镇的一众百姓也不会愿意的!说不定还会感激我们为民除害呢!” 长庭正要转身离去,却不料同行的子阳却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仿佛那王富踩中了他的要害,竟让他喋喋不休的数落起王富的罪状来。 主子不管,他也不好多说。只得留下,面无表情的听子阳在那里聒噪。 “哎呀!主子,您是不知道这厮有多可恶!就在不久前,他在镇上看上了一个姑娘,就非要娶人家做妾。最后还逼得人家姑娘投井自杀了!你说可恶不可恶?” 刚喝过酒的褚煜本就烦躁。听着子阳的絮叨他更加的恼火了。他正要发煞,却听子阳道:“那姑娘好像就住在咱们去的那个龙隐村!” 又是龙隐村。 褚煜没有制止,他剑眉紧皱。听子阳继续说下去。 “刚开始我也不信,这厮会那么大胆。直到有一次,竟叫我给亲自碰上了!”子阳说得口干舌燥,可越说越来劲。 “我亲眼见到他让那伙属下,在大街上拖着一个姑娘往府里拽。那姑娘哭得惨啊!最后还是我把她救下的呢!” 下首的长庭已经察觉到褚煜的异样,只见大殿上的主子神色凝重地坐在案前一言不发。 他想要提醒子阳。可那货根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依然在眉飞色舞地说着。 “就是您在龙隐山上,叫我送小白花第二天中午发生的事。”怕褚煜不信子阳说完又补了一句。 褚煜的表情越来越阴沉。听着子阳的话,与她那几日来的反常,联系在一起。只是一时间还不能确定。 “那姑娘是何种相貌?” “啊?”子阳诧异,没想到主子突然会问这个? “可是穿着一件淡紫色的长裙?” 是你吗?苏夕雨! 此时他十分害怕知道答案。既怕子阳口中的那个人是她,又怕那个人不是她。 “好像是……”子阳抓了抓脑袋,想了想缓缓地点点头。“那姑娘好像还长得不差。” 他对那姑娘的穿着打扮还有些印象。因为她与常人不同,简直是素得不能再素了。至于脸长什么样子,他是真的不记得了。 但这个很重要吗?主子怎么会这么上心? “她是不是梳了一条麻花辫……身上还带着一个背篓……”褚煜的双手紧握,骨节微微泛白。 “是啊!主子你怎么知道?我就说我说的都是真的?长庭你……” 话到此处,褚煜内心的煎熬已在慢慢地侵蚀着他的心。子阳在说什么,他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褚煜想起了那晚在田地里她红着的眼眶;想起了她拼命地想要去采药赚钱;亦想起了他说要带她走时眼里的动容! 褚煜的手紧紧地握着长案一角。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其掰下来般! 耳边依稀响起了她说过的话:“游山玩水那是你们的事。要是我们走啊,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去逃命!” “我把它送给你,就当是临行前的礼物!我悄悄告诉你,这根红绳它曾经救过我的命!” “我……今日不采药了。” 每天起早贪黑,甚至不惜要独闯深山密林的人。怎么会突然间不采药了呢? 自己应该一早就想到的。他恨自己的无知,恨自己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她。 “主子你……” 子阳站在一边,紧张地看着眼前的主子,自责不已。 他现在都有些后悔说了那些话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知道主子是因为他的那些话才不对劲的。 褚煜睁开眼睛。刚才眸子里的朦胧早已不见,换上的是一抹犀利与清明。 “主子有何吩咐?”长庭上前俯首。子阳纳闷,疑惑地看向长庭。 只听一道森寒的声音传来“即刻起程,赶往镜花镇!” 第27章 流言蜚语 阴暗潮湿的环境混杂着一股霉味儿,不停刺激着人的感官。 苏夕雨微微转醒,她想要起身看看这是哪里。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了,眼皮也沉得抬不起来。 依稀记得,她是去常院之后被人给迷晕的,之后就失去了知觉。 门外是淅沥的雨声,现在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这雨从王富上门那日就不曾停过。 在这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她曾醒来过两次,可始终睁不开眼睛。试着想要解开手上的束缚,可最后都以失败而告终。就连嘴里堵着的布都拿不出来。 这次绑架,怕是王富和常叔里应外合才促成。可恨她为什么一早没有发现。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最终结果莫过于两种。 第一种是朝会结束之后,王富依旧贼心不改。将她强行绑回府中。另一种恐怕就只能等被杀人灭口了。 前者尚可存有一线生机。若是后者,难不成自己还要再死一次吗?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接着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对门口的人不满地低声呵斥。 “还敢睡觉?” “这差事你们做不了自然有人抢着做。今日便是朝会。若是坏了王官人的事,到时候有你们好看的!” “是是是!小的再也不敢了。我们好好看着便是。您可千万不能告诉王官人!”门口的人生怕跑了这手里的肥差,赶紧连连应承。 王官人?他们说得应该就是王富。苏夕雨心下冷笑,自己果然踩中了要害。他也有怕的吗? 求娶不成,便三番五次前来骚扰。直到前几天又抬着聘礼前来,自己崩溃的威胁了他,才有现在的事情。 怕她前去告状,所以就把自己关起来,还真是煞费苦心!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又有脚步声响起。与门口的人私语了一阵后,身边的门,猛地被推开。 一股冷空气灌入。两人抬起她便往门外走去。 雨水滴落在脸上,混杂着泥土的腥味钻入鼻腔。让人在这六月的时节里,感到丝丝寒意。 那两个人拖着她走了段路后直接往地上一扔。 伴随着一阵抽气声传来。 苏夕雨心惊,这里是有更多人吗? 紧接着,七嘴八舌的议论声,立刻验证了她的想法。 “这个妖女可真是为祸乡民,就该处死她!” “就是啊!咱村子里怎么就出了这么个祸害?这妖女可留不得,她要不死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 众人的话让苏夕雨心惊。 处死? 竟是想要处死她么? 试着起身,可根本就是徒劳。虽意识清醒,但身体却根本动不了。 药效还真是猛烈,他们到底给自己下了多少? 脸磕在地上,尖锐的石子刮破了面庞。强烈的刺痛在额角骤起。渐渐的,神思也逐渐清明起来。 她花了好长时间才撑起眼皮,明亮的光芒也随之而来。 此时的村口上,挤满了各式各样花花绿绿的伞。男女老少一边议论,一边冲着她指指点点。 她张张嘴,想要说话,可传出的却是一阵呜咽声。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锁在苏夕雨身上。 见她醒来,顿时呼啦一下,接连倒退几步。仿佛是在躲避着什么毒虫猛兽,多近一步都会被其腐蚀得千疮百孔。 苏母蹒跚着身子从人群后冲出来。还未走到她跟前,立即被几个村民给联手摁住。 她奋力挣扎着,却怎么也无法挣脱钳制。 “她到底犯了啥错啊!你们没有证据就把我闺女抓来……她可是我从小养大的女儿啊……怎么可能是妖啊!” 苏母要上去为女儿撑伞,无奈被人挟持着寸步难行。 看着眼前扯着身子想要冲过来的苏母,苏夕雨悲从中来。双眼猩红狠狠地咬着嘴里的麻布。紧握成拳的双手,将她的手掌刺得鲜血淋漓,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他们居然还绑架了自己的母亲? 她好恨…… 真的好恨…… 地上溅起的泥水混着眼角的鲜血,模糊了恬静的脸。她如一只羔羊般匍匐在地上,任人宰割。 如果可以,她真想冲起来去撕烂他们的嘴脸。 可惜她做不到。 她双手被人绑着,嘴被人塞着。起不来,喊不出。满腔悲愤只能化成声声的呜咽,消散在瓢泼大雨中。 “这丫头到底怎么了?”一个中年男人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 “哟!你居然不知道?” “都说这苏家丫头啊,邪气得很!以前本来还好好的。可不知怎的,竟然性情大变!直到前不久,居然有人亲眼看见她在山里掏了男人的心窝子。最后就连咱们村里的魏锁也终难幸免!” “怎么?魏锁是被人掏心死的?”男人惊疑。 “是啊!你是没见那心口的大洞?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死了,那表情啊,啧啧……别提有多惨了。” “可这丫头不是一向乖巧善良的吗?怎的突然就变了呢?”又有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哎!”那人叹息道:“之前她不是死过一次吗?可不知怎的,临到下葬却又突然活了!你说这事情奇不奇?村里人都说这丫头定是被那山里的狐妖给附了身!” 听到此处,一些不明所以的围观村民都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这不对?我们从小就在这里,天天进山也没见什么狐妖。你们就别道听途说了。” “不是狐妖附身,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对呀……” “对呀……” “你说……” ………… 吵嚷声渐渐大了起来。仿佛在谈论一件物品般七嘴八舌地争论不休,却无人理会地上的苏夕雨。 众人冷漠的嘴脸,像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而她,俨然已成了这群野兽的盘中餐。 以为自己重活一世,可以重新开始。可上天却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置她于死地。 第28章 最终审判 眼看众人起了争执。 那个体态圆硕,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才不紧不慢地从人群里出来。 边走边冲着对面那个躲在母亲怀里的小儿说道:“小朋友,你来说说,你前两天在山上都看到了什么?”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苏夕雨仰起脸,跟着王富的视线朝人群里望去。瞳孔猛然放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人群中的小儿。 小木桃看着眼前陡然凑近的肥脸,将头又使劲儿往母亲怀里钻了钻。只见她瞪着一双小鹿般的眼,怯怯地看着他。 王富眯起了本就不大的双眼,如一只毒蛇般笑嘻嘻地继续引诱道。 “哎~莫怕,前两天你不是还同我说过吗?乖!把你那天见到的都说出来!” 小木桃被身后的母亲稍稍向前推了推。 茫然间她似是受到了莫大的鼓励。踌躇不安的向前挪了几步,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 “我那天偷偷进山,我看到……我看到阿雨姐姐正在一棵树下,在掏人的心……呜呜~那人的胸口,和阿雨姐姐的手上全是血。” 话未说完,小木桃便早已泣不成声,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话说全。 “我……我当时害怕,就吓晕了……等醒来的时候他们……就……不见了。”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苏夕雨不可置信地在雨中疯狂摇头。恐惧与绝望在心口汹涌叫嚣,仿佛时刻都在准备着要破胸而出。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可此时哪还有人会理她。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苏夕雨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也被人生生斩断,只剩绝望…… “不是的,我女儿她不是妖!”苏母悲痛地嘶喊。趁众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苏母挣脱束缚,冒着大雨向常伯奔去。哭喊着匍匐在他脚下。 “常林,你说句话啊!你就救救我们母女!” “常村长!你是这村子里的村长,也是权威。你来说说,这事该怎么办!”王富下巴微收,歪头瞟起双眼,看着还在强装镇定的常林逼视道。 “阿……阿云啊……”常伯眼神游离,欲扶起地上的苏母。 王富瞳孔一缩,别过头来朝他“嗯?”了一声,常伯猛地缩回手来“这……既然如此……那此妖女定是……定是万万留不得的。” 他顿了顿,在王禄的注视中颤抖着继续道:“以防她再次为祸乡民……我提议就将她沉入虹河川。饶是她再有滔天本事,也再难出来作祟。” “好!”王富大呼一声。“这虹川据传百年之前曾镇压过妖龙,亦有神兽坐镇。我觉此法甚为稳妥,诸位可还有疑虑?” 说着,他收回翘着的脚尖,俯身抬起眼皮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 众人从刚才“妖女掏心”的震惊与恐慌中晃过神来。听到他们的话后顿时义愤填膺,群情激愤,一时间赞成声连连…… 听着众人的呼喊,苏夕雨茫然看着地上被雨击起的水泡,没再挣扎。渐渐的视线模糊成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一道惊雷在上空中炸开,闪电如一只巨大的魔爪般向四下蔓延开来。 几个壮汉自告奋勇上前抬起苏夕雨。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向山后的虹川进发。 苏母见再无回天之力。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忽然从地上爬起。朝眼前那两个罪魁祸首大声喊道:“我和你们拼了,你们还我女儿!”说着便往王富身上扑。 可她哪里是那恶霸的对手。几个家丁从王富身后冲出来将她推开。 只见苏母一个踉跄倒在地上,恰巧与身边村民的锄头相撞,额头瞬间鲜血直流。 王富见此也是一惊。他抬手一挥。旁边的家丁上前向苏母的鼻下探去,随后朝着王富的方向缓缓地摇了摇头。 前面被众人抬着前行的苏夕雨,看着倒在地上的母亲,世间仅存的一抹温情,也消失在这世上。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娘!女儿对不起你。 还有那个消失的楚玉,想不到那一次别离竟会是永别。 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如若他回来得知自己的死讯可会难过,只怕是自己再也看不到了…… 大雨滂沱,豆大的雨点透过细密的树叶从上空落下。 为首的王富挺着肚子,在前面不耐烦地催促着。 能让这身娇肉贵的恶霸亲自前来送自己,想来是定要亲眼看到她死才能安心。 山路难行。等至虹川崖顶时,天色已经发暗。崖上冷风瑟瑟,滔滔江水如猛虎一般在崖下奔腾咆哮,震耳欲聋。 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苏夕雨心惊。这里的景象,怎么会和那个梦一模一样? 王富撑着伞到她身边艰难地蹲下。一脸蔑视地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这就是你不听话的下场。” 苏夕雨将脸偏在一旁,躲开那股让人恶心的气息。眼里蕴藏的怒火,仿佛能将这王富烧焦。 “还真是让人舍不得啊!”指尖划过那张沾染血水却掩盖不住其清丽的脸,摇着头一脸惋惜。 他起身走到悬崖边上,回过头时眼神霎时变得阴狠。 “此女狐妖附身,为祸乡民,今日特来虹川将此女绳之以法。”说罢他肥掌一挥,如释重负地说道:“扔下去。” 苏夕雨的双眼猛然睁大,恐惧席卷而来。 她拼命地挣扎着,想要躲开那些朝着她伸过来的手,但这一切都没有用。 噼里啪啦的雨点落在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她张大嘴巴疯狂地晃动着脑袋。被封的口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哀嚎声。 救命啊……救命…… 嘴里的麻布从嘴里掉了出来。 天上霎时狂风大作,一阵惊雷轰炸在悬崖上空。闪电在昏暗的天空中撕出一道闪亮的大口子。 众人见状皆是一惊。 苏夕雨狠狠地盯着眼前的众人暴喝“王富我诅咒你,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被雷声惊炸的王富回过神来。他发疯似地大声呼叫“都愣着干什么?快扔下去!──快扔下去!──快扔下去啊──!” 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在一片混乱中苏夕雨被抛下了悬崖。 雨水混着咸涩的泪水,被风吹到脸上。一时间,这段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在脑海里一一闪过。 母亲和蔼的面庞和细碎的叮嘱声,还有楚玉说想要带她时的坚定与执着……然这一切今后都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看着悬崖顶越来越远,她感叹自己和这水还真是有缘。上一世是坠海而这一世是沉江。 “噗通”一声。人沉入江里消失不见。唯有奔腾的江水,和雷电交杂的老天在上空咆哮着。仿佛在昭示着她所有的不平。 此时,在不远的上空悬浮着一个身影,将下面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抚着白色的长须笑道:“丫头,让我再送你一程。要是真出了什么事,那小子非拆了我不可。” 想到自家徒儿那冷厉的眼神,顿时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直冲心房。还夸张地打了个哆嗦。 那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他摇了摇头,手中拂尘一挥。只见一道白光袭入水中,追随水中的身影而去。最终消失在远方。 第29章 破晓 一夜的雨终于停了。天还没有大亮,天清观的一处客房里已燃起烛火。 身着银色云纹锦袍的玄衣男子,正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山峦出神。 昨日一早他听到子阳的话时,就觉得有些不对。细问之下才知道那人竟然真的是她。 于是他跨越半疆,马不停蹄的从天黑赶到天亮。就是想快点见到她。不承想前往龙隐村的进程,生生被这边的雨阻断。 无奈天色已晚,他们不得不先在天清观里住下等待今日一早再进山。 不知她一会儿见到自己后会不会怪自己言而无信?还会不会愿意跟自己走? 长庭从外面进来,站在门口往里面望了一眼,敛去神色抱拳“主子,我们现在就要出发吗?” 思绪被打断。褚煜转过身来扫了眼下首的子阳,看向门外“嗯”了一声,一挥衣摆率先走出去。 “主子这是一晚上没有睡吗?”迟来的子阳一边整理着腰带,一边冲着跟在褚煜身后的长庭低声道。 长庭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子阳见状瘪瘪嘴,大步跟上前面的两人。他纳闷,好像长庭每次都能先一步知道主子在想些什么,这是他永远也做不到的。 真不明白,他们来不就是为了处理那只肥猪吗?昨天本来就来晚了,将王富的事情告知议会时,众人也皆是一惊。 王富在镜花镇里,是嚣张跋扈惯了的。只是想不到他区区一个普通人,居然还敢对一派之首痛下杀手。 他将自己那半月来追查的线索告知众人之后,大家推测那王富背后定不简单,定是依仗他人撑腰,才敢对归元境主为非作歹。 一时间,议会殿内人人自危,生怕这火烧到自己身上。最终商议之下,众派纷纷决定将此贼交由归元境来处理。 议会结束已是深夜。以为事情结束以后可以睡个好觉。还没睡几个时辰。就被隔壁的长庭叫醒。说是主子可能需要他们提前出发。 皓月当空,月色如流水般倾泻下来,给山上的天清观染上一层神秘。 微风吹过,山路两旁的绿叶带着雨后的清香,在风中摇曳。 褚煜驻足,看了眼衣摆上沾染的露水,嫌恶地皱了皱眉。 马上就要出观。昨日已向天清道人道别,现在只望能加快行程。白日里御剑太过招摇,想要御剑则必须赶在太阳出来之前到达龙隐村。 想起那个每天出现在梦里的女孩,褚煜恨不得此刻能立马飞到她身边。这次无论她答不答应,自己定要带走她。 “褚境主早安! ”脚步声伴随着一阵温润如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褚煜心下疑惑,回头望去。 只见来人相貌清俊出尘,头束青冠。长发如墨般披散在身后。白衣飘然,临风而立,颇有一种超脱尘世之感。 一旁的子阳微怔。 平日里也不是没有见过这位庐仙君的风姿。 他和自家主子的冷酷傲然之气截然不同。如果说自家主子是寒冰,那么眼前这位更像是清风。 褚煜瞥了一眼呆愣的子阳,冲着来人说道:“你我乃是同辈,南兄不必向本座行礼。” “ 虽为同辈,可褚兄毕竟为一派之主,礼不可废。” 看着眼前这位与他年纪相仿的归元境主,南柯难掩欣赏之色。 虽年纪轻轻,就得修仙界泰斗玉坤仙人真传,甚至还将仙界第一神器,墨颖锥传于他。 不仅如此,每届万剑锋会他二人同台竞技,他始终难以超越。不管是作为对手还是道友,其才能与资质都可称之为仙界翘楚,向他行礼并不为过。 “ 南兄客气,不知南兄何以披星戴月?” 褚煜平日与他交集不多,却总对他喜欢不起来。 南柯惭愧一笑“赶早去镇上买些云酥罢了,不想在此巧遇境主。 ” 云酥? 听到这两个字。褚煜突然想到,那晚在田里女人送给他的那盒点心。心里的柔软被触碰,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几分。 虽说他不喜这种甜腻腻的东西,但无法抗拒那送点心之人。 等第二日,她向他问起了那点心的味道。眼中充斥的向往之情毫不掩饰。这也让他一度后悔。早知就不将那盒甜掉牙的饼子扔掉了。 现在他犹豫要不要也去镇上,给她带一份新鲜的云酥。想想最终还是放弃。先去接她。到了归元境,再把卖云酥的带回去。到时候想吃多少便有多少。 看着褚煜神思游离,对面的南柯发现了他的异常“褚境主可还安好?” 褚煜回过神,刚才眼里的那抹柔情也被隐藏起来。 “无碍。” 说罢他的目光落在南柯的手腕上。背在身后的手微动。 “ 这便是大名鼎鼎的‘交朱’?” 据说这交朱是由他自己亲手炼就。放眼整个仙界,能炼就成型的仙器本来就少。对方还并非修道多年的宗师,实属不简单。 南柯顺着他的目光,低头望向自己的手腕,谦逊地说道:“ 大名鼎鼎不敢当,境主谬赞。” “ 境主这可是要回归元境?你我师尊本是莫逆之交,前日里还同我念起境主儿时与玉坤仙人在庐仙台的情景。不知境主今日可有空,同我一道回庐仙台做客?” 褚煜看了眼远处的天空,现已耗费了不少时间,他必须快速启程。 “ 本座还有事在身,今日就不叨扰了。过几日定上门拜会。” “ 那在下就此别过,境主一路顺风。” 褚煜颔首召出破霄剑,眨眼间已同长庭子阳一起消失在上空。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南柯微愕。对方虽掩饰得很好,但细心如他。只是不知是何事,会令这位一向稳如泰山的归元境主乱了心神。 第30章 黎明 咕噜……咕噜噜…… 从午间开始,肚子一直叫到现在。 小小的身影躲在杂物室门口,偷偷看着客厅桌上的那盘红烧肉。 一个个栗子大小的红烧肉堆放在青花盘里。白烟袅袅,样子鲜美诱人。 苏夕雨舔舔嘴唇,望了眼厨房里忙碌的舅妈。最终没能忍住,蹑手蹑脚地出了客厅,向那盘红烧肉靠近。 少一块是不会被发现的,她安慰自己。正当她捏起一块放在嘴里时,舅妈突然从厨房里冲了出来。 小小的身影害怕得连连后退。想要和舅妈道歉,此时的舅妈却完全听不进去她的话。直接扯住她的头发,抓起一把红烧肉便朝她嘴上摁去。 “你不是想吃吗?你吃呀?我让你吃个够!” 滚烫的红烧肉把她的嘴烫的生疼,吓得她忘记了哭泣。 舅妈抓住她的辫子,强行拖着把她扔在雪地里时。她才后悔,自己好像又惹舅妈生气了。 看着眼前被关上的大门,她不敢去敲。只好站在墙边的路灯下,等舅妈气消之后来给自己开门。 苏夕雨等了又等,始终没能等到舅妈想起自己。 冷风伴随阵阵飞雪飘过,冻得她打了个冷颤。这时她想起老师曾讲过,说是人在寒冷的时候,可以跑步来让自己变得暖和。 搓着一双红彤彤的小手,浑浑噩噩地沿着街边走。 白色的大地,映照着周围窗户里透出的橘色灯光。看得她心里暖洋洋的。就好像此时屋子里和家人们围坐在桌前的人是她一样。 “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怎么不回家呢?” 温暖的声音从头顶上方飘过,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向上看去。只见一个手里抱着书的少年正诧异地弯腰看着她。 苏夕雨以为是自己挡了对方的路,小心翼翼的往旁边挪了挪。可少年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正准备躲开这里。肚子又不争气地响了一声。 少年笑笑说:“你等我一下!”说完抬头打量了一圈四周,朝对面一家不远的店铺跑去。 没过一会儿,就见少年掀起帘子探头,冲这边招手。 苏夕雨犹豫地走了过去,不知他寓意何为。少年也笑着不说,只是将她让进屋里,同他一起在就近的桌边坐下。 “小姑娘,今天是冬至,我还没有吃饭,你来陪我。这碗水饺就当作是你陪我吃饭的报酬。怎么样?” 老板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水饺放在二人面前。 少年见她不说话,笑着拿起一旁的筷子递给她后便低头自己先吃了起来。 也是从那天开始她才知道“冬至”这个词,据说那是一年当中最冷的一天。也是在那一天,苏夕雨有了那个照耀她的暖阳。 ──── 风带着雨后的清新,吹走了大地的污浊。处处充满着芳草的香味。 苏夕雨缓缓睁开眼睛。 自己这是做梦了么?摸摸头,突如其来的刺痛,让她痛苦地皱起了眉头。 自己还真是命大,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竟然都没死。她忍着身上的疼痛坐起,望着周围陌生的环境错愕。 只见前面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湖泊,水清见底。硕大的月亮挂在天上,照耀着河岸四周姹紫嫣红的花草使人沉迷。 镜花湖? 虽从未来过,但她十分笃定。如此美景,她也想不到第二个地方。 谈起这镜花湖还有一个传说。 说是西王母在一次回天庭的路上,看到下界有一山光明媚之地,花团锦簇,美不胜收,却唯独少了些什么。于是乎便拿出随身携带的镜子,投掷在下方,这才形成了现在的镜花湖。 每当村里人说起时都满怀憧憬,势必要来此一观。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村里…… 悲凉涌上心头,苏夕雨心下苦笑。方才那一众人的诛杀声还在耳边徘徊。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何从一开始,就不曾受到过他们的善待,始终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她。 站在人群中沉默的季娇。以及在隔壁院子里说她是妖女的木桃娘。这一桩桩,一件件。她自始至终都没有伤害过她们。 可为何他们却想要置自己于死地?连自己的母亲也难逃厄运。 当时也有几个想要帮她讲话的。可最终还是屈从于权贵,选择沉默。 如果说在被扔进江里之前,对他们的是怨恨,那么现在的则是悲哀。待到他日祸临己身,他们的结局也不过是下一个自己罢了。 “姑娘醒了?” “谁!” 冷不防的一阵说话声传来,苏夕雨沙哑地大喊一声,带着颤抖环望四周。 南柯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继而放缓了声音“在下南柯。途经此地,见姑娘昏迷不醒才出手相救。不知姑娘为何在此啊?” 这个声音…… 苏夕雨循声望去。 可就在看清楚对方容貌的那一刻,身周的血液瞬间凝固,脑中一片空白。 她就这么一动不动,傻傻地望着那边。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天地间只剩他一人。 孟阳…… 眼里蕴藏的泪花如断了线的珠子,再也不受控制地落下。但苏夕雨却开心地笑着,傻得像个孩子。 她颤抖着身躯啜泣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姑娘……可是认识在下?”南柯疑惑地看着她。 见眼前的人哭得伤心,南柯仿佛也被她的情绪感染。没再继续询问,只是转身看着远处的湖,久久不语。 月色西垂,远处的天渐渐地亮了起来。 在水平面交界处,隐藏着的数道金光破空而出,给淡青色的天畔染上了一层粉红。太阳缓缓升起,即将迎来这崭新的黎明! 第31章 新生 清晨的镜花镇上人来人往。 街边的店铺也陆陆续续地开门准备迎客。 苏夕雨跟着前面的男子,走在这条熟悉的大街上,心里十分复杂。 她一共进镇三次,可每一次的心境都天差地别。可造成这种结局的却都是同一个人──王富。 如今自己已“死”,大概这次是真的可以摆脱他了。 想到这里苏夕雨不由得向身后望了一眼。那恶霸对她造成的伤害,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你小心些。”见那飞驰而过的马儿差点就撞到她,南柯出言提醒。 穿过几条街道。二人走到家馄饨铺门口驻足不前,只见那店的门口用标准的隶书写着“刘记馄饨”四个大字。 苏夕雨大约猜到了他的想法。只是自己来了两次,却貌似都没有注意过这招牌。 见南柯向她招手,苏夕雨摸摸脸,犹豫地跟着他走进店里,找了一处僻静的角落里坐下。 店家忙上前招呼了起来。 只见这二人其中一位相貌出尘,一看便知绝非凡品。可另一位则衣衫褴褛,甚至脸上还沾着些许带血的泥水。不由得让人多看了几眼。 只是这姑娘怎么好像…… “店家,麻烦您给这位姑娘来一碗馄饨。” 南柯见苏夕雨垂着一颗脑袋,躲避着对方的眼神。没有多想,便出言为她解围。 他抬眸轻声向对方嘱咐“多盛些!”边说边拿出一串钱递过去。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便被放到了桌上。 南柯看着眼前依然低头不语的少女,把那只冒着热气的碗推到她面前,柔声催促道:“饿了,快些吃!” “你吃!” 苏夕雨仰起脏兮兮的小脸,注视着坐在对面的人。恍惚间与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合。那股酸涩顿时又在心底翻涌起来。 “你吃!我不饿。” 苏夕雨只好接过勺子,一口一口地吃着碗里的馄饨,她不敢多想。生怕会忍不住眼里的温热,而在他面前难堪。 南柯看了眼外门外已经开始出摊的小贩,想起了他来这里的目的。 “你且在这儿,我去买些东西,去去便回!”南柯嘱咐之后起身向门外走去。 只听“咣当!”一声! 他疑惑地回头,便看见苏夕雨已经扔下了手中的汤勺,站起身来正紧张兮兮地盯着他。 南柯无奈地摇摇头,又折回到桌边坐下。她这才跟着落座,捧着碗飞快地吃了起来。 一边吃还不忘时刻警惕地看着对面的人,仿佛生怕他跑了一般。 被她的举动惹得心酸“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拿着勺子的手一停。她缓缓地抬起头来,撑着鼓囊囊的腮帮子口齿不清地说道:“我……都不记得了!”说完又飞快低下头地继续地吃起来。 失忆? 南柯面露担忧。眼前这姑娘虽脸上脏污,但不难看出她面容姣好。 想到在湖边找到她时,她已昏迷不醒。看样子像是被河流冲到了那里。如今她已失忆,这可如何是好? 出了馄饨铺。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带着她向那家常去的云酥摊走去。可到了那里时,一对老夫妇已经在开始收摊了。 “公子喜欢吃云酥?”见他失望苏夕雨出口问道。上次买回去之后,自己在家研究了一番,做法并不难。 “是帮别人买的,我们明日再来!”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帮这姑娘找到家人。 “姑娘可对过往有什么印象?”南柯询问道,看她能不能想起些什么,希望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苏夕雨低眸,手揪着自己的衣角低声道:“没有什么印象,我全都不记得了。” 苏夕雨心里很乱,她怎么会忘记那个曾经杀死自己的地方?又怎么可能再回去?可她并不想骗他,但又不想说出实情。 见她沉默不语。南柯以为她是为失忆的事而伤神“你别急,我会想办法帮你找到家人的。” 这时几个路过的行人见她狼狈,冲她指指点点眼神颇为怪异。 于是南柯带着她买了一身女子的衣衫,找了间镇上的客栈。让她先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这样出门也方便些。 可这一路上苏夕雨却一直低着个头,遮遮掩掩。南柯见状也未多言。这一片区域是这镇上最为繁华的地方。只当是她怕遭人议论才如此的。 洗完澡换好衣服,苏夕雨忐忑地在桌前坐下。看着镜中清丽的容颜,可额角的一处伤口,在白斩的脸上却尤为刺眼。 犹豫再三她还是起身,怀揣不安向旁边的客房走去。 还未敲门,房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南柯看着门口焕然一新的人微微讶异,这小姑娘果然比想象中的要可爱漂亮。只是这额角的伤口十分醒目。 “是我大意,我先带你去医馆。拖久怕是要不好治了。” 说完转身关上了门,带着她下楼。 忐忑的心渐渐地放下,望着前面那抹白色的身影,眼中流露出的感激之情噎在嘴边,却始终表达不出来。 医馆内 大夫看了她额上的伤疤悠悠地开口道: “想要根治,希望不大。” 大夫寥寥几笔写完药方,将笔搁在架上,拿起药方递给了一旁的药童,捋着胡须开口道: “我给你开些药膏。按时涂抹可以淡化伤痕,但想要恢复如初,就只能看它的造化了。” 苏夕雨抚着额角凸起的伤痕,从上面传来丝丝刺痛。她收回手,垂着眸子看不出表情。 会落疤吗? 这是个未知数。 纵然是这伤口有一日会完好如初,可她心上的伤疤呢? 南柯见她低头不语,也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她。他摇了摇头,跟着一旁的药童去一边付钱。 “公子……你接下来想要去哪里?” 熙攘大街上,一个头上戴着斗笠的少女紧紧地跟在南柯身后。 白纱挡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清容貌,只是她十分珍爱地握着一个青色瓷瓶,让人不禁猜测,她手里究竟藏着的是什么宝贝。 “你现在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嗯……” “如果实在不行,我就带你去天青观,他们……” “我不能跟着你吗?” 苏夕雨攥紧拳头,鼓足了这二十多年来所有的勇气说出这句话。 这一次,那颗被人遗弃在深渊里的种子,第一次想要主动追寻她的阳光。既然上天愿意再次将神明送她,那她便无论如何都不会松手。 第32章 初入庐仙台 “我可以给你做丫鬟,我什么都会做,真的!” 苏夕雨透过围纱,向南科再三保证。引得路人频频回头向这边观望。 南柯扫了一眼周围无奈说:“我们先回客栈里。” 两人到了客栈,苏夕雨摘下了斗笠,也来不及坐下,只是站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前面的南柯,等待他回答。 “姑娘难道不想找家人吗?” “我没有家人!” “姑娘你想起来了?”南柯有些讶异。 “没有!”她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妥,缓缓低下头“在我的记忆里丝毫都没有家人的痕迹。” “是这样啊。”南柯垂眸。他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你先坐。” 苏夕雨见他沉默,也不敢言语。她缓缓地坐下,一双手抓着桌子的边缘,眼神一下也不敢从他脸上离开。 “你可知我是谁么?”南柯说道。 苏夕雨快速地摇头,这于她而言并不重要。 “我本是庐仙台弟子,你若是要跟着我。可能就要离开这里了,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跟着他就代表着将要离开这里,到达一个自己不熟悉的地方去。那也就说明,找家人这件事情,怕就要遥遥无望了。 可是她哪里还有什么家人? 对于自己来说,离开这个给自己留下伤疤和阴影的地方,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 “你就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苏夕雨摇了摇头,她倒希望自己是真的失忆。起码不会像现在这般痛苦。 南柯叹了口气,思索了片刻道:“既是如此,你便同我一道回庐仙台去。你身世的事情,以后再说。” “你是同意要带我走了吗?”苏夕雨眼里闪着泪花,心也跟着怦怦地跳jian起来。 只见他点了点头又问:“你可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 “我……不记得了。” 如果说记得,那么怕是自己假装失忆的事情就要瞒不住了。所以她干脆“一忘到底”。 南柯站起身来,走在窗边,望对面街边的一汪湖水说道: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我找到你时,你在湖边。你生于水,吾也希望你能归于水。能如水那般,泽被万物而不争名利。也愿你一心向善,心如止水,不被这尘世的恩怨情仇所惑。如此,你以后便叫若水。” 苏夕雨一愣。她目光闪了闪,又看向了那个背对着她站在窗前的南柯,咬着薄唇缓缓地低下了头。 不知过了多久,才从她嗓子里慢悠悠地飘出了一个字。 “好……” 上天未曾薄待自己。 关上了门却为自己开了一扇窗。不仅如此,在那扇敞开的天窗里,上天还给她投下了阳光。 以后世上再无苏夕雨,希望这个新的名字,能伴着她,给她带来一个新的开始。 第二日,天上的太阳刚刚升起,苏夕雨便被一阵“咚咚”的敲门声给叫醒了。她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披了件外套,前去开门。 发现门外的南柯早已穿戴完毕,衣冠楚楚地站在她门前。 “我出去买些云酥,你且先洗漱。等我回来之后我们便出发。” 苏夕雨朝他点了点头。等到他回来,二人匆匆吃过早餐,南柯便带着她,一起前往了那个自己一直向往的庐仙台,只是这次母亲却没有能来。 那个骗子应该也不会再回来了?苏夕雨最后望了一眼龙隐山的方向,挑起帘子上了车。 不一会儿,一马一车便消失在前方的官道上。 此处已无挂念…… 站在巍峨的庐仙台山脚,苏夕雨怎么也没有想到,等从镜花镇上来到这,已经是七天以后的事情。 自己没有灵力,不能御剑,南柯只能陪着她一路骑马才回到这里。 这里与镜花镇那边的气候完全不同,气候清爽,四季分明,是当之无愧的中原宝地。 极目眺望,整个庐仙山气势磅礴。 只见那气派的大门,隐藏在山顶的缭绕云雾之中,如同一座天宫一样,震慑着这延绵千万里庐仙山。 虽然这种景象曾在电视剧里看到过,但身临其境之时,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此处便是庐仙台,你若诚心想做仙门子弟,必是要亲自爬上这长阶的。” 这一路上他们一直在考虑,她到底要以何种身份待在庐仙台。思来想去,苏夕雨把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她想拜南柯为师。想同他学本事。 前世他是她的老师,这一世她还想做他的徒弟。 看着眼前这九百九十九节台阶,苏夕雨吞了一口口水。这要是爬上去,估计都要天黑了。 “别怕!我陪你。”南柯以为是她望而却步。这对于一个连日奔波后的小姑娘来说,确实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不,我可以的。”苏夕雨万万是不能让南柯陪着她一起受罪的。“公子你先回去,不用管我的。” “我一会上山,就对他们说我是你的弟子,我想他们一定会带着我去找你的。” 这是苏夕雨自离开龙隐山以来第一次露出笑容。 南柯笑道:“我现在还不是你的师尊。要想拜师,是要上报给师尊和掌门师伯的。要经过他们同意之后才可以。” “啊?是这样啊……” 刚刚脸上的笑容渐渐被低落取代。 不过没有关系,只要有他在,自己就会努力地向着他生长。 第一步,就是先要爬上眼前这座高山。 “师尊,你先回去,我要上山了。”苏夕雨说着,提起裙角就向眼前的台阶冲去。 “我们一会儿见──”苏夕雨朝下方的南柯挥了挥手,转身继续向那山顶上奔去。 就这样一路向上,等到她气喘吁吁地爬上山顶时,已是傍晚了。 终于踏过了最后一节台阶,苏夕雨转过身来看向了来路。本来就打颤的双腿,抑制不住不住地连连后退。 这让她想起了,她被扔下虹川时的景象。 “你上来了!” 南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夕雨满头大汗地从地上爬起,强压下心头的恐惧,看向了来人。 只见他那谦和的目光里,此时生出了几分欣赏之色。 在夕阳的映衬下,那张和煦的脸仿佛蒙上了一层光晕,一如当年那个雪夜里向她伸出手的少年一般让人安心。 “累了!我先带你回雨花泽,其他的事情我们明日再说。” 第33章 师母余声 “雨花泽,相比中正山和华仙峰来说比较清净。平日里只有师尊,余声还有我在这里居住。雨花泽没有女弟子,现下多了一个你,刚好可以留下来和余声做个伴。” 这一路上,苏夕雨被这周围的景色所吸引。晚霞,清风,松柏齐聚一堂,仿佛是从那画里飘下来的一般。 她抬起袖子沾了沾脸颊上的汗水说道:“师尊,余声是谁啊,也是你的弟子吗?” 南柯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啊?师尊你都成亲啦?”苏夕雨惊喜道。 真没想到,在这一世,他竟这么早就有了自己的归属。想他这番温文尔雅的样子,想必对方也是个极其温柔的人。 望着前面如同谪仙一般的人,苏夕雨实在想不出,是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他。 “我们还未成亲。” 南柯边走边对她说道:“我二人自小便有婚约。她家中突遭遇变故。我见她无依无靠,便将她带在身边,方便照料。” “是这样啊?”想不到眼前的人还有这样一份经历。 穿过一处池塘,这里的景色渐渐地变化起来。刚才的青松,高山皆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派闲适幽雅之象。 苏夕雨猜想,这雨花泽应该是快要到了,不由得对这前方的未知而忐忑。 也不知师娘喜不喜欢自己? 穿过了弯弯曲曲的长桥,还没走到对岸,就看到一个蓝衫女子站在对面的桥边,向这边张望着。 她面容姣好,素雅如兰。特别那双明亮的眼睛,满含温情。让人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安宁。 苏夕雨不由地看呆了,还是听到南柯唤自己才回过神来。 慌忙间苏夕雨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于是她笨嘴拙舌地向对方喊了一声: “师娘……” 这下子,不仅是余声,就连一旁的南柯也愣了。 一时间,奇怪的气氛在三人之间徘徊。 南柯反应过来,虽然极力掩饰,但苏夕雨还是发现了他眼中的不自在。而余声,则是在一旁低头不语,脸上还带着一丝可疑的红晕。 苏夕雨有些不解,她疑惑地左看看,右看看。 不是定亲了吗?这二人的脸皮还真是薄啊。 这要是在她学校里,那些调皮的男生哪怕是喊大哥大嫂,当事人的眼睛也不带眨的。 她挠了挠耳根,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 最后还是余声最先开了口:“你便是若水!南哥刚刚向我说过你。我已经备好了热水和茶饭。你们快随我进来。” 说着她牵起了苏夕雨的手,拉着她向大厅走去。只留下了还在站在原地的南柯。 到了大厅,三人用过晚饭,余声带着苏夕雨,往隔壁的‘微雨阁’走去。 “下午南哥告诉我你要来。我便帮你收拾出了这边的院子。你也劳碌了一天,洗个澡早些休息!” “谢谢师娘!”苏夕雨心不在焉地说道。 微雨阁…… 看着牌匾上的三个大字,她的心里有一股莫名的亲切感。因为自己的名字里也有这个“雨”字,就仿佛这个院子一早便在这里等着她一样。 “不要客气,你既已来到这雨花泽,我们以后便是一家人了。” 余声推开了院子的大门,只见在院子中央屹立着一棵翠绿的垂柳。院子不大却十分的干净整洁,一看就是被人精心打扫过的。 余声道:“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来找我。我就住在你旁边的幽兰苑里。” 看到余声为自己准备的这一切,苏夕雨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自己初来乍到,毫无作为,却还要麻烦师娘为自己收拾院子。她暗下决心,以后定要好好报答他们。 “师娘,你和师尊来这庐仙台很久了吗?” 二人进到屋子,余声点上了屋子里的灯,屋内的景象渐渐地显露了出来。里面很宽敞,比自己曾经的家好上了许多。 苏院…… 想起了曾经那个温馨的小窝,苏夕雨垂下了脑袋。余声未见其异常,说道:“南哥来这里比我早两年。现在算算年头,我来这里也刚好有十二年了。” “十二年?”苏夕雨睁大眼睛,嘴张得几乎能塞下一颗鸡蛋。 这个时间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两个人单独呆在这个地方十二年,居然纯得连她叫声师娘都会脸红。 “嗯!” “那你二人就没想过要成亲吗?” “我……” 余声看向门口,眼神飘向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南哥一心向道,我怎可为此事让南哥分心。” 苏夕雨长舒一口气,想要说些什么。可又想自己初来乍到,有些事情还是慢慢来比较好。 “师娘,你介意我叫你师娘吗?如果不喜欢,我可以换一种的。” 她好恨自己的一时冲动,生怕引得她难堪。要不以后就叫余姐姐。 “我不介意,怎样都好。” …… 告别了余声,苏夕雨坐在窗前的镜前。 她同往常一样,拿出身上的药瓶,用指尖挑了一点药膏,对着镜子一点一点地涂在额角的伤口上。 现在伤口刚刚愈合,比刚开始的时候好了不少。只希望它能尽早淡去,彻底和以前绝别。 屋里的烛火,不停地跳跃着? 忽然,她感到一阵眩晕,难受的有些想吐。她扶着头,伏在桌上,脑海里的意识在逐渐消散。 仓皇之下她摸起了手边唯一的梳子,朝着自己的手背狠狠地刷去。 疼痛传来,苏夕雨心中顿时清明。她望着发红的手背,扶着桌角喘起了粗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感觉十分像是“鬼压床”,可她却并未在睡梦中? 这种状况,从未出现过,难道是…… 她慌张地打量了一圈这只有自己一人的屋子,不由的背脊发凉。心里也不由地胡思乱想了起来。 难道说…… 不要乱想,不要乱想。 她甩了甩脑袋,觉得可能是自己太累了。 于是她匆匆洗漱过之后,便早早地上了床。 明日一定要早些起。不知明日是否要去拜见师祖,但她不能再让师母他们为自己操心了,得赶紧适应这里的生活,争取少给他们添麻烦。 这一晚她睡得分外沉。可这效果却一点也不好,等到第二日起来时,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飘飘然的。 她也不知是为什么,只当这是这修仙之地,灵气滋养的结果。 第34章 多事的早晨 “若水?你这么早就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一大早,余声来到微雨阁时,看到的就是苏夕雨在院子里忙碌的场景。 余声将水盆放在屋外的栏杆上,对她说道:“这是给你打的水,先洗把脸!” “谢谢师娘!” 苏夕雨放下手里的扫帚,让余声进屋里来坐。 “昨晚上睡得好吗?” “嗯,睡得很沉。这几日奔波,许久都不曾睡过一个好觉了。” 余声坐在桌边的凳子上,看着镜前正在梳头的背影,同苏夕雨聊着。可就在她看向镜子里的容颜时,却发现了印在她额角的那块疤痕。 昨晚她初来时,天色已经黑了。这才让她忽略了这件事情。 看着镜子里那恬静的面容,眼里流露出阵阵惋惜。余声没有多问。怕触及她的伤心事,惹得她难过。 她起身缓缓地走到她身后,淡淡地说道:“我为你梳头!” 说着从她手里接过梳子,为她梳起头来。不一会儿一条辫子就被绑好了。 与之前不同的是,方才那镜中的那块伤疤,被多出来的刘海给盖了起来。 苏夕雨很满意,两人在镜中相视一笑,正欲向她道谢。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吵杂声。 “余姐姐在吗?” “估计在屋里呢!” “咱们快点!” 没过一会儿就有几个妙龄女子,从屋外走进来。 只见为首的一个,梳着一对俏皮的双环髻。上面簪着一朵桃花。一进门就朝他们这边看来。 在她身后还跟着三四个人。她们都身着相同的绿色衣衫,年龄也都基本相仿。 她们见到苏夕雨,都稀罕地围在梳妆台前,好奇地打量起了她。 苏夕雨被围在中央,这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不管是前世还是在之前,从来都没有一下子受到这么多人关注过。 师尊不是说,雨花泽是庐仙台里最清净的地方吗?怎么一下子会来这么多人? “诸位师妹们随便坐,不必客气。”站在她身边的余声看出来她的无措,握住了她的手,对他们说道。 “你莫怕,这些都是华仙峰的女弟子。想必是听说你来了,所以才想着来探望的。” “是啊!余姐姐。昨日南师兄带着这位姑娘上山来的时候,就有其他师兄妹知道了。所以我们一下早课就赶来了。没想到,居然还是一个清丽的小美人。” 众人一阵哄笑。 刚刚说话的,是那个梳着双环髻的姑娘。 也不同他人一样落座,从刚才进门开始就站在桌前。那一双弯成月牙的眼睛,丝毫不知遮掩的在她身上扫了个遍。 被她说的有些脸红,苏夕雨往相反的方向稍稍转了转身子。 自村口事变之后,苏夕雨就很怕这种人多的环境。这总会让她紧张,甚至无法静下心来思考。 “我叫玉桃,是华仙峰的弟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见苏夕雨不说话,玉桃收敛了方才的嬉笑,主动上前询问道。 苏夕淡淡地一笑“我叫若水。” “你叫若水啊?你这名字真适合你,我以后可以常来找你玩吗?” “好。” 听到苏夕雨的回答,玉桃开心得不得了。 此时,在玉桃身后的人群里,有一双凤眼正冷冷地盯着苏夕雨。见众人都不理她。她看向了旁边的余声开口道:“南师兄呢?我们来怎么也不见他。” 余声道:“南哥去逍遥洞了,说是师尊今日要出关。所以就前去探望了。” 听了余声的回答,那女子没好气的把脸转向一边,不再言语。 她身边的一个女孩见了,心直口快的调笑道:“清雅!你不是叫我们来看若水的吗?怎么问起南师兄来了!” 又一阵嬉笑声传来,苏夕雨下意识往身边的余声看去。虽然她嘴角挂笑,却看得让人心酸。 “你胡说什么!”那名叫清雅的女子恼羞成怒地站起身来。朝着方才调侃她的那名女子,毫不客气地大喊道。 旁边的众人看气氛不对,忙上前打圆场,岔开了话题。 而一旁的玉桃仿佛是见惯了似的,毫不在意,她的兴趣完全在这边的苏夕雨身上。 “若水,你是南师兄的亲人吗?你这次来要住几天啊?” 望着眼前这张求知欲满满的脸,苏夕雨心中的紧张,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苏夕雨道:“我是来拜师的。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应该会留在这里。” 玉桃听罢惊喜地放大了双眼,却听得一阵冷冽的声音响起:“什么?你不会要拜南师兄为师?” 这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刚刚被众人调笑过的清雅。 苏夕雨点点头。她瞄了眼余声,朝着清雅说道:“我自知愚钝,可难得师尊不嫌弃我,愿收我为徒。如果可以,我定会勤勉,以此来报答师尊和师母的不弃之恩。” 听完清雅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苏夕雨也不理她。 这人不是个好相与的主。无论是说话还是情绪,都毫无遮拦。想必在平时也不太招人喜欢。 从刚才一进门的时她就发现了,在人群中这清雅一直都和别人格格不入。 自己刚来,定然是不可能和她有过节。但好端端的,戾气就如此之重。 直到刚才,看她对余声说话的态度以及对南柯的在意,这才让她渐渐地明白了什么。 如今南柯与余声二人已有婚约,无论如何清雅都不是那个应该插进来的人。 虽觉得不太可能,但苏夕雨方才那一番拐弯抹角的话,就是想提醒她余声和南柯的关系。让她知难而退。 否则这样的人,一旦使起小心思来,可是十分难缠的。 “那你现在拜师了没?”一旁的玉桃激动地问道。 苏夕雨摇了摇头。 听南柯说,拜师还要经过师祖和掌门人允许,才算是正式的入门弟子。那么向她现在的状况来说,应该还不算是。 玉桃道:“那你来我们华仙峰如何?你要是答应。我一会儿就回华仙峰问师尊求她答应。” “啊?” 苏夕雨没反应过来。 只见玉桃噘着一张小嘴,晃着苏夕雨的胳膊,哼哼唧唧地央求着。苏夕雨顿时感觉头上流下了三条黑线。 这…… 拜师,还带挖墙脚的吗? 清雅冷哼一声道:“玉桃。你当我们华仙峰是菜市场啊?谁想来就能来?” 玉桃正要发煞,只听得门外一阵清润的男声传来: “是哪个想要抢走我们雨花泽地弟子啊?” “南师兄?”玉桃惊呼道。 而坐在不远处的清雅,听到南柯的声音后,脸上顿时堆起了笑容。与方才那一脸尖酸刻薄的样子截然不同。 众人纷纷起身向南柯行礼。却唯独苏夕雨与余声例外。 她站起身来,往一旁的余声身边靠了靠。 以后的路途,未必平坦。 但她却多了两人陪伴,不再是一个人。 第35章 身体异样 “你不要紧张。师祖是一个很慈爱的人。” 南柯从逍遥洞归来,说是始祖出关,要带苏夕雨前去拜见,这才遣散了众人。 临走时玉桃依依不舍地拉着苏夕雨的手,表示以后她想经常来找她玩。苏夕雨答应了之后她才离开。 苏夕雨相信一见如故,可这个小姑娘第一次见面就如此热情,还是让她有些错愕。 “始祖平日里都住在这后山上吗?” 南柯说道:“师尊喜静,平日里都住在逍遥洞里。如果不是有什么大事,她老人家是不会离开雨花泽的。” 前面的景色由之前的荷塘水色,渐渐地变成了现在的高山流水。想不到这小小的雨花泽,竟能够同时拥有这两种风景。 爬上一座小山坡,他们二人终于来到了这所谓的逍遥洞。这洞很大,里面的路错综复杂。还不时地伴有阵阵凉风吹过。 苏夕雨紧紧地跟在南柯身后,没过一会儿她便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师祖。 那是一位白衫长袍的长须老人。初见时他正坐在前方的坐化台上闭目打坐。前方是一条流动的溪水。听到有人进来,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南柯上前一步,恭敬得朝他行了一礼,开口道: “师尊,这便是我与您说过的若水。” “弟子在镜花镇找到她时,她已经失忆。弟子见他孤苦,便将她带回庐仙台。如今这姑娘想在我雨花泽拜师学艺,弟子不敢轻易决断。特来此请师尊示下。” 前方的溪流潺潺地流过,一如苏夕雨此刻的内心波动不安。 她看了一眼前面的南柯。鼓起勇气,也向前迈了一步,跪在地上“若水拜见仙尊。” 说罢,朝着上面的老人磕了一个头后才开口说道: “初次见面,小女子本应向仙尊介绍自己。但无奈过往种种,我都已经不记得了。当时在镜花镇上,幸得南公子搭救,小女子才得以苟活至今。如今孤苦一人,已无牵挂。南公子又愿收留我。小女子想留在庐仙台,拜南公子为师,以报救命之恩。希望仙尊能答应。” 将早就准备好的话说出,苏夕雨又朝着前面的老者磕了一个头。 这对于她来说非常重要。她想跟着南柯,现在她所有的希望都在眼前人的身上,能不能留在这里,全凭眼前的人一句话。 气氛变得沉寂。 苏夕雨低头跪在下方,等待上面人的回答。可老者越是不说话,她的内心就越发煎熬。心中的不安也就更多一分。 过了好久一阵,只听得一阵和蔼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苏夕雨不由得心里一紧。她垂着脑袋,闭起眼睛,聆听着对方的回答。 “并非我不想让南柯收你。只可惜你灵根不全,并不适合做仙门子弟。万事不可强求。纵然是你潜心修炼,恐怕最终也是无济于事啊。” 上面的人每说一个字,苏夕雨的脸就白上一分。她大脑混乱,灵魂仿佛也在慢慢地抽离自己的身体。 她抬起头来想再求求上面的人。求他能够答应自己留在南柯身边。可她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勉强地支撑着身体。 意识在逐渐涣散,眼前的人也在由一个分裂成了两个,三个……直到越来越多。最后她终于抑制不住,向地上一头栽去。 “若水……若水……你快醒醒,若水……” 耳边传来了南柯的急呼声,可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她想睁开眼睛告诉他自己没事。可是她根本就做不到。 “苏夕雨……你给我回来。” 是谁?是谁在叫自己? 茫然之间,她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飘忽不定。只是那个声音为何会如此熟悉?她现在不是叫若水吗?在这庐仙台里,谁会知道她以前的名字? 不知自己是怎么昏过去的,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雨花泽的床上。 苏夕雨缓缓地睁开眼,只见一个温婉贤淑的女人,正坐在床边担忧地望着她。 见她醒来,之前的担忧逐渐转喜。拉着她的手在她身边说了好大的一通话后,就起身出了门。 外面已是黄昏。 夕阳透过窗子,照在窗边的纱幔上,显得分外朦胧。像是一层层迷雾一般,让人看不清眼前的路。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儿屋子里便站了三人。为首的正是上午在山洞里刚刚拜见过的师祖。 或许,现在还不能称为师祖…… “你可感觉好些了?”看着床上两眼无神的苏夕雨,一向处变不惊的南柯眉峰紧皱。 余声看了他一眼,赶忙上前扶住了挣扎着要起身的苏夕雨。 老者说道:“丫头,你且先躺下,让我先来为你号一下脉。” 苏夕雨点了点头,又重新躺回了床上。现在她的脑海里空空的,任由着白衣老人为她把脉。 片刻过后,只见他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南柯。起身将它叫了出去。 苏夕雨不知所以,她感觉自己仿佛痴傻了一般,变得有些不像自己。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要说是因为老者拒绝自己做徒孙,自己可能会悲伤,也会努力地求得仙尊的答应。但总不至于激动到晕倒。 可若不是因为这个,又是因为什么呢? 苏夕雨又想到了仙尊在逍遥洞里说过的话。 也不知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留在这雨花泽。是不是要离开心里的那抹阳光。 “你上午的事情我听说了,你且先好好地休息一下。就算你不能拜南哥为师,我们也不会弃你于不顾的。” 床边的余声叹了一口气。帮她好好地掖了掖被角,看她这副样子,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 屋外的南柯走进来,可脸上却不见了方才的忧色。余声和他交流了一个眼神,南柯心下了然。 只见他的嘴角向上弯起。那笑容与往常不同,平日里他的笑容里总是带着三分谦和,五分敬意。可现在苏夕雨却能明显感受到他的愉悦。 “你可还是在为上午的事情而伤怀?” 苏夕雨垂下了眼眸,结果显而易见。 南柯笑道:“可莫要再为事伤心了。你且好好休息,如果身体还是这样孱弱。还如何做得我徒弟?” 苏夕雨一愣,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眼里渐渐有了生气:“仙尊……他同意我做你的弟子了?” “是!现在你应该称之为师祖!” 苏夕雨强撑着身子想要坐起。余声忙扶住她,拿了枕头垫在她身后。她欣喜地问道“这可是真的?南哥是如何说服师祖的。” 南柯摇了摇头:“是师尊自己答应的。兴许是被若水的诚心打动了。” 看着眼前开心的二人,南柯想起了师尊方才同他说过的话。 看来今天晚上,还要再去一趟逍遥洞了。 第36章 惊现摄魂术 月明星稀。 微雨阁和幽兰院里的灯火早已熄灭,唯独南柯的秋暖阁里却亮着灯。 南柯看了眼窗外的天色。 他放下了手中的书,起身换了身衣裳,悄无声息的向后山的逍遥洞走去。 今日在逍遥洞里,他带着若水,向师尊禀明了来意。却被以天资不足而拒绝了。 其实,这也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 修道这件事,本来就是要从小开始培养,磨炼心性。可像若水这个年龄,却还未入门的,却实属少见。 本想着等求得师尊答应之后,便让她下功夫勤勉修习。却不想还未等他开口,师尊就突然松口答应了。 具体原因他不清楚。 师尊只是叫他在夜里子时,来一趟逍遥洞。说是有话要与他讲。 一想起若水今日在逍遥洞里,听到师尊拒绝后的表现,就有些不可思议。 他于若水有救命之恩,对他有所依赖,他能理解。只是想不到她一个小姑娘,却对他如此重情义,这着实让自己吓了一跳。 身后便是逍遥洞。 南柯驻足在山顶,望着山下微雨阁的方向,那里一片漆黑。他叹了口气,转身向身后的山洞走去。 破开洞里的阵法,行至坐化台前。 一如当年初入庐仙台拜师那样,恭敬的向那白衣道人行了一礼道: “师尊!” 这白衣道人本名谢雨生。 与庐仙台掌门张孝天,华仙峰峰主赵芳径三人,并称为庐仙三玄。 庐仙台之所以在各派中享有最高威望,与这三人的坐镇是分不开的。 谢雨生本是“四方印”的传人。 平日里待人和善,在这三玄之中,谢雨生最受弟子们的爱戴。但却生性喜静,因此一般都住在后山的山洞之中。 “你可知,为师今日唤你来,所为何事?” 看着下方越来越像自己的南柯,谢雨生很是欣慰。 南柯拜入他门下十四年,日日勤加苦练。无论是品性和悟性都十分难得。年纪轻轻就被世人冠上了“庐仙君”的美誉。 相信只要假以时日,他定能超越自己。从而在修仙界中,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今日他刚出关,便听说了他要收徒的事。 本该为他高兴。可那个小丫头却根骨不佳,并不适合走修行这条路。可谁曾想那小丫头竟然在逍遥洞里昏了过去。 他大吃一惊。 可经他查探过后才发现。这个小丫头,可能并不像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直到下午为她号过脉之后,才验证了他的想法。 “可是为了若水的事?”南柯笃定道。 “不错!” “你认识这小丫头多久了?可曾发现过她身上的异样?” 南柯神色凝重地沉思了片刻。将这几日发生过的事情,都仔仔细细的都回想了一遍。却并未发现有何端倪。 谢雨生轻叹一声,他缓缓开口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今日忽然间晕倒应该是灵魂出窍的结果。” “灵魂出窍?”南柯大惊。 这种情况,通常有两种情况可以造成。 一种是当人受到惊吓,灵魂受到强烈波动,导致的灵魂暂时脱离肉体的现象。而另一种,则是已经死去的人才会发生的。 南柯并不认为,若水拜师这件事情,能给她造成多大的惊吓。 而第二种,那则更不可能。他不会傻到对方是生是死都分不清。 既然两种都不是,那又会是什么呢?南柯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谢雨生道:“其实还有第三种。” 听罢,南柯又仔细想了一遍,可还是没有结果,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是人为。” “人为?” 谢雨生道:“现在有她真身在此,才能保得她暂且平安。若一旦她意志力匮乏,这魂,怕是非要被人,生生地抽去不可了。” “师尊,那我们当下应该怎么办?可要寻找那施术之人?” 这种摄魂术,他曾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过。但书中也只有只言片语。只说这是一种流传已久的禁术,且早已失传多年。其他的便一概不得而知。 “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你可曾想过,能用这摄魂之术的,会是何等人物?能得这秘术已实属不易。更别说这施术者,需得仰仗强大的修为来支撑整个摄魂过程。这对方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今晚听到的事情太过震惊,让南柯一时反应不过来。如果真是人为,那会是什么人,会对一个小姑娘,下此毒手呢? 难道是她的仇家? 南柯想着他们相遇的点点滴滴。从她一直都不愿意去寻找自己的家人来说,就十分的反常。还央求着自己,想让他带她来庐仙台。 难不成是为了躲避仇家吗? “师尊。那我们现下该如何是好?她浑身上下灵力全无,长此以往下去,她一个小姑娘,如何能承受得住。” 谢雨生道:“你莫要惊慌。那丫头既是我徒孙,我定然不会置之不理。现在没有其他办法。你且让她每日在屋里燃上安神香。我可手掌四方印,在她所住之处打上印界,方可保她宅内平安。只是她一旦出了这印界,就事实难料了。” 南柯松了一口气,他看向前方的谢雨生道:“弟子还有一事想问师尊。” “你是想问,我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让你收那丫头为徒?”谢雨生捋着胡须笑道。 南柯低眸道:“正是。” 谢雨生:“此事你不必知道。你且先回去。待明日一早,我便携四方印,前往雨花泽为其布界。你回去之后千万要叮嘱她,要随时随地将安神香带在身边。” 说罢,他又想到了什么:“她既已拜你为师,你便悉心教导于她。只是她灵根不佳,凡事需尽力而为,但万不可强求。” “弟子谨记!” 出了山洞,南柯依然沉浸在方才与师尊的对话之中。 若水的事,已暂时得到解决之法。 只是不知这幕后之人,到底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如此害她。 现如今,若水已拜入他门下。他这个做师父的,定会查出这幕后主使之人护她安宁。 此时,一道白光从他头上飞速掠过。在他身后盘桓一阵之后,眨眼间便消失在山洞。 第37章 一条鱼引发的惨案 “修道者必先沉心静气,修身养性,勤能补拙,方可成大事。万事功到,自然可成,是万万急躁不得的。” 如何才能修身养性呢? 苏夕雨坐在碧粼湖旁的岩石上,脑海里盘桓着南柯的话,正望着眼前的一汪湖水发呆。 自那日拜师之后,她便开始天天跟随着南柯在雨花泽里修炼。 可转眼间都快一个月了,却依然毫无长进,就连普通的控剑都做不到。 那日在逍遥洞拜见师祖时,师祖说自己根骨不佳。可这根骨又是什么? 说起那拜师。苏夕雨自认为她的运气还是很好的。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虽然一开始被师祖拒绝,可最后竟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的得昏了一次,而被师祖接受了。 本想着理应还要过掌门人那一关。 可没曾想到,掌门人因为有事外出多日,派中事务均由师祖全权掌管。因此她算是一下子就连过两关。 可现在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她实在不知,如何才能提高自己的修为,像玉桃他们那样在天上飞来飞去。最起码要将这剑控好。 苏夕雨郁闷地呆在湖边。她捡起旁边的一颗石子,朝着水中打了一个水漂。 据说这碧灵湖,是整个庐仙台里灵力最为充沛的地方。她就想来这里试试,看看能不能助长自己的灵力。 刚好今日南柯去了天青观,不在庐仙台。她这几日便想天天呆在这里,复习这段时间以来,他传授给自己的功课。 希望等南柯回来之后,她能有所长进。对得起南柯的悉心教导。 苏夕雨正准备起身,将之前传授给她的剑法再练一遍,就回雨花泽去。可湖水里,忽然游过的黑影,却吸引了苏夕雨全部的注意力。 她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几步,盯着那个黑影看了又看。却突然见到一条黑色的鲤鱼,破水而出。 只听一阵“噗通”一声,那鲤鱼在空中打了一个挺后,便又回落到水中。 这里居然会有鱼?先前她怎么没有发现。 苏夕雨望了一圈四周,她想找个人问问,看看这里的鱼到底能不能抓。可这里除了她之外,哪里还有其他人。 再三犹豫之下,她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撩起裙摆,卷起袖口。在旁边的几颗大石上几番纵跃之后,便落在了那片湖水边。 这湖水并不深,刚刚能没过她的膝盖骨。但这鱼却分外活跃,简直滑溜得不得了。 苏夕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住一只。望着手里的鱼,她开心极了。这是她打小就喜欢,却又始终吃不到的东西。 抓住了鱼,苏夕雨练剑的心思顿时全无。一心只想着,将这鱼带回去,给师娘做菜。 于是她原路返回,拿了自己的剑后便带着鱼回雨花泽去了。 虽然很小心,但苏夕雨的衣裙,还是被水打湿了大半。 看来下一次,还是带个鱼竿来比较好。 据说钓鱼能磨炼心性,仔细想想这倒也是有助于修炼。 “若水,这是哪来的鱼啊?” 在雨花泽的大厅里,余声看着桌上的鱼,开口问道。虽说雨花泽水域宽广,但这么大的鱼,还是很难见到的。 苏夕雨夹了一块挑过刺的鱼,准备放到余声碗里让她尝尝,却被余声婉言拒绝了。 “师娘不喜欢吃鱼么?” 余声摇了摇头。 苏夕雨不解,见余声眼神忽然暗淡,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自己说错了什么,竟惹得她突然伤心。 “这鱼是我娘生前最爱吃的。” “啊……是这样……对不起师娘,我不知道。”苏夕雨咬着嘴唇,暗恨自己的无知。 这雨花泽四处皆是溪流水泽,但却从未在饭桌上见过鱼,她就应该想到。现在却因自己的无知,而惹得余声想起了伤心事。这让她十分愧疚。 “没有关系。这些年来南哥一直在我面前避讳。其实这件事情我早该放下了。”余声坦然说道:“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的身世?” 苏夕雨点了点头。 之前她听南柯说过。是余声家遭变故,才随他一起来到这庐仙台的。但至于是什么变故,她却一概不知。 “你可知楚垣城?” 余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视线从盘子里的鱼身上移开,看向苏夕雨。 “楚垣城?” 苏夕雨听着耳熟。她咬着筷尖仔细回想着,到底是在哪里听过。突然她脑中一闪,惊呼道: “这可是那个十二年前,城主被灭门的那个楚垣城吗?” 余声点了点头:“不错,可当年被灭门的,却不止楚家一家,还有与之最亲近的于家?” 于家? 听到这里,苏夕雨好像有些明白了。她同情地看着眼前的余声,听她继续说道: “我本是于家的独女,从小生活无忧,一家人其乐融融。可是这一切,在我八岁那年,被彻底打破了。” “记得那天夜里,我从睡梦中醒来。偶然听见了父亲与一个男人的说话声。可没过一会儿,父亲便被那个披着斗篷的神秘人带走了。我想告诉母亲,可她睡得很沉。于是我一时好奇,就偷偷的跟了上去。可到了后山上的密林里时,却看见……” 抑制不住地抽泣声从余声的嗓子里飘了出来,苏夕雨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她。过了好大一会儿,余声才止住了哭声。红着眼眶继续道: “却看见父亲,被那个披着斗篷的人,吊在树上给活活地给吊死了。当时父亲发现了藏在草丛里的我。他便一直在用口型告诉我,叫我快跑。” “我当时害怕极了,连忙跑回去想要告诉母亲。可回去的时候发现,整个于宅竟然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就连母亲也未能幸免,她竟被活活地被人烧死在阁中。” “最后我被幸存下来的老家仆所救,才逃过一劫。” 话一说完,余声早已泣不成声,想不到她竟还有一段如此凄惨的经历。 不由得,苏夕雨也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情绪被余声感染,苏夕雨上前将她抱住,想要给她力量。 可自己又能比她好上多少呢?不过是两个相互取暖的人罢了。 苏夕雨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看向了桌上的那条鱼。 虽然余声说不在乎。但能让她哭成这样,怎么可能不介怀。 看来以后还是不能让这鱼出现在餐桌上了。要是再吃鱼,还是避开她比较好。 第38章 镜花镇惨案 镜花镇 又是一月朝会之期。可今日的镜花镇,却不似往常那样热闹非凡。 因为在一月前,曾在这里发生过两件大事。 这其一,是因为之前在这镇上,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王富,忽然遭人暗杀。这其二,则是因为在这不远处的一座深山里,有个名叫龙隐的村庄,忽然消失了。 虽说王富早就遭百姓深恶痛绝。但他的忽然惨死再加上这第二件怪事,难免会让百姓人心惶惶。 “主子……我们走!无论如何,我们都是要上去一趟的。” 在镇上的一家馄饨铺里,有两个男子正坐在墙边的角落里喝茶。 虽说那位置十分不起眼,可那身着玄袍的男子,却总让人无法忽视。 “那日初见,她便是坐在这个地方,是么?”幽幽的声音从他口中飘出,里面却听不到丝毫生气。 “好像是……”子阳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刚才的话,主子到底听见了没有。 “客官,您的馄饨。” 褚煜拽过碗,舀起一只馄饨放在嘴里。满含温情地慢慢地咀嚼着,仿佛是在品尝这人间的极致美味一样。 子阳快要被他要逼疯了,他总觉得这龙隐山里有邪。 主子两次从这里回去,都变得不像个正常人。第一次回去,是整日消沉,宿醉到天亮。而上一次则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哪里还有半点归元仙尊的傲气。 只记得他们那日匆匆赶到龙隐山后,主子便直接向村里的一户人家走去。 可进去才发现,里面的人早已失去了踪迹。 他记得当初那户人家十分的奇怪。 屋里乱作一团,像是刚刚被人洗劫过了一样。饭桌上还留着残羹剩饭,应该是有几天没人收拾了。 那是他第一次见主子慌神。他顾不得隐藏自己的踪迹,直接让长庭从村里抓了一个村民出来,想要问个明白。 可一问之下,竟让他们吓了一跳。 这群愚民竟然纵容那只肥猪,把一个姑娘活生生地推下了虹川里。 主子立即纵剑朝那虹川而去,沿着虹川在上空一路搜寻,任由他们如何劝说都置若未闻。 其实这结果显而易见。 那姑娘是前一天傍晚被人抛下去的,又下了那样大的雨。山里的洪水要比平时更盛,她怎可能在那汹涌的波涛中生存下去? 但他们都不敢同主子讲。 虽不知道那姑娘是谁。可看主子如此失去理智地去寻找一个人,他们便都明白了此人的重要性。 可惜结果注定要让主子失望了。 整整搜寻了一天一夜,等到了第二天黎明时他们才将主子,劝回了龙隐山。 此后主子便像失了魂一样。 唯一说过的一句话便是:“他们为何不救她?” 一怒之下他竟利用墨颖锥,在龙隐村上空绘出幻境。让一众还在睡梦中的村民,死在他们自己的幻境之中。 等到他和长庭发现想要制止时,却为时已晚。 等他们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再去寻找那罪魁祸首时,才发现那王富早已被人杀死在自己的府宅上。 想必天青道人,叫他们这次务必前来。也是因为这件事情。 “主子,我们该走了。如果此次不去,定会遭人话柄的。” “怕什么?”怕王富的死,会栽赃到自己头上吗? 褚煜将最后一只馄饨放在嘴里,慢慢地品尝着那肉香,那样子一如她当时一样。虽不是很好吃,但是她却喜欢。 “我们是不怕。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难道主子就不想知道这真凶是谁吗?”子阳一语说出了关键。 这王富之前一直都是好好的,却在上次朝会之后便死了。 很明显,这定是有人提前得到了风声,故才提前杀人灭口。为的,就是害怕他们从王富口中,得知幕后主使。 褚煜的神思渐渐地从那馄饨上收了回来,又恢复了一贯的沉稳。 子阳一喜,只听褚煜冷冷道:“这幕后主使,恐怕还是个熟人。” 当时的事情,只有议事厅里的几派掌门知道。这凶手估计也和他们脱不开关系。凶手就藏在那几人之中。 “主子,那我们现在该如何?” 褚煜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走,我们上山去会会他们。” “好!我先去结账,我们马上出发。” 子阳走后,褚煜坐在原地,他的手缓缓地覆上了胸口藏着的那方丝帕上,朝着她曾经坐过的位置轻柔地说道:“小雨滴,你等我。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 ──── “表姐,原来你平日喜欢看这些言情话本啊?” 在华仙峰的碧水阁里。玉桃趴在陆湘惜的床上,正翻看着她藏在枕头下的话本。 陆湘惜坐在镜前,正梳着她那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听到玉桃调侃,她透过镜子,望向了身后的人。脸上渐渐地升起了一抹红晕。 玉桃见状,她立刻从床上翻身下来,跑到陆湘惜身边调侃道: “我们姐妹这么多年,你害羞什么呀!你心里想什么,我还不知道么?” “嗯?那你说说我到底在想什么?” “你呀!不就是喜欢南师兄吗?”玉桃得意地说着,随手拿起桌上的发钗,帮着陆湘惜戴在头上。 她与陆湘惜是表姐妹,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又同在庐仙台修行,所以对彼此之间的那点小心思,都了如指掌。 “你胡说什么!”陆湘又气又羞。 从小母亲便教导自己,女孩子要懂得矜持。如今自己的小秘密被人拆穿,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否认。 玉桃也不在意,“表姐,你就不要否认啦,你叫姑父送你来庐仙台。不就是因为四年前在万剑大会上,对南师兄的惊鸿一瞥吗?” “只是,南师兄已经有未婚妻了。”不然的话,这雨花泽首徒若能与重明岛千金成双,谁还不道一声绝配啊。 陆湘惜的心渐渐地沉了下来,那张标致的脸蛋染上了点点愁思。 “余声……真的是他的未婚妻吗?” 玉桃叹了口气,她点了点头“这是南师兄的小徒弟说的,虽没有直接说,但她入山第二天就唤师娘,定然是南师兄亲口承认了的。” “徒弟?就是南师兄上个月刚收的那个吗?” “嗯!” 玉桃想起了刚刚在若水那里吃过的云酥,那手艺简直不要太对她胃口。改天定要她再多做些。带回来给师尊和表姐尝尝。 陆湘惜好奇“这才几天啊?你什么时候和她走得这么近了?” 玉桃在一旁撅着小嘴,手指拨着妆台上的那束栀子,思绪逐渐飘远。 “表姐,你可能还没见过她?她性子很好,长得和我姐姐很像。” 第39章 掌门归来 “若水!” “若水?你在干嘛呢?” 苏夕雨正在碧粼湖边的那块巨石上练剑,忽然听到了从头顶上方传来的呼喊声。 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头戴桃花簪的姑娘,从上方飞了下来。 苏夕雨纳闷。自己来这里多日,可从未见过有人来过这里。可玉桃又是怎么知道的? 只见玉桃飞速地掠过水面,急匆匆地跑到她身边。连话都来不及说上一句,拉起她就往来路飞去。 苏夕雨毫无防备地被她带着,在上空疾行,吓她的也不敢往下面看。只是紧紧地搂着她的腰,生怕一不留神就会掉下去。 “玉桃……我们去哪……?” 玉桃看着苏夕雨微微泛白的脸色,虽然着急,但还是渐渐地放缓了速度。 “你还不知道么?掌门人回来了?” “掌……掌门人?” 难道就是那个传说中做事雷厉风行,刚正不阿的掌门人,张孝天? 怪不得玉桃会这么紧张。 “那你找我来……?”难道是要去拜见掌门人吗? “哎呀!今日张师伯从外洲回来,点名要见你呢!”玉桃急道。 苏夕雨看着玉桃一脸张皇失措的样子,搞得自己心里也紧张起来。 “他好端端的,要见我做什么?”自己刚入师门没几天,她连庐仙台里的师兄妹们还没认全呢。 现在掌门人却点名要见她,难道自己已经这么出名了吗? “还不是因为你是南师兄的徒弟么?” 转眼间他们已到了中正山。玉桃拉着苏夕雨,一个纵跃,从剑上飞身下来。 苏夕雨身形不稳,一不留神便向前面的地上栽去。玉桃赶忙上前拽住她,担忧道: “若水,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前面便是中正殿,你自己进去!但千万不要畏首畏尾的,掌门师伯最讨厌这样的人了。” 苏夕雨还未从刚才的晕眩中回过神来,她捂着胸口,强忍下胃里的翻江倒海。 玉桃急了“若水!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此事可非同一般。这掌门师伯可没有谢师伯那么和颜悦色。这直接会影响到,你在掌门师伯心目中的形象。要是你连这一关都过不了,怕是你以后都没好日子过了!” 苏夕雨缓缓地站起身来,她长舒了一口气,冲玉桃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谢谢你玉桃。你先回去。”说完便转身,朝身后的大殿走去。 后面的玉桃似乎还不放心。趁她还没走远,于是朝着她的背影,低声叮嘱道:“你可千万要记得我说的话!” 来到中正殿的大门。 苏夕雨望着眼前这雄伟的大殿,心中有一股深深的敬畏感在心里蔓延。 这是她第一次来中正山,确切的说是第一次出雨花泽。因为她不会御剑,所以庐仙台的好多地方,她都是去不了的。 看来自己还得加强修炼才行。 苏夕雨在殿门口驻足。她好好地整理了衣冠,平复了心情之后缓缓地朝着大殿内走去。 这大殿由黑棕石铺地。四周有九根高大的金丝楠木支撑着大殿的顶端。在大殿的正中央上还悬挂着一块牌匾,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天道”两个大字。 苏夕雨远远地望了眼首座上的掌门,朝他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后便跪在地上。正色道: “弟子若水,拜见掌门人!” 大殿两旁的烛火飞速地跳跃着,一阵微风从两旁的红木窗里吹了进来,吹熄了一片。 苏夕雨端正身子,垂眸看着前方的地板静静地等待着,此时的内心却出奇地平静。 “你便是南柯新收的弟子?” 一阵威严的声音从大殿上方传出。 苏夕雨:“正是。” “资质平平。你是如何蛊惑他收你为徒的?” 苏夕雨眼里波光闪动,她缓缓道:“弟子拜师是经过师尊允许,师祖同意的。二位仙尊在庐仙台威望颇高,掌门太高看弟子了。” “你入门多久了。” “弟子入门刚满二十天。”苏夕雨答道,心里莫名滋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张孝天道:“二十天?” 苏夕雨正要答话,却听对方依然用那股威严的语态说道:“你可会御剑?” 听罢,苏夕雨心里的那根弦顿时被崩断了。 怎么办? 苏夕雨心里苦叫,正想着该如何回答,只听上面的人开口道:“你且随我到外面,让我看看你近日来修习的成果。” 说完便起身,几下功夫就已闪身至殿外。等到她反应过来时,大殿上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的身影。 ──── “南师兄!” “南师兄好!” “南师兄你回来啦!” “嗯。” 此起彼伏的声音在南柯耳边徘徊,南柯一一回应着。 今日他从天青观回来,心里却还想着议会上的事情。 各派势力明争暗斗,相互推脱。他看在眼里,实在叫人心寒。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然能和褚煜扯上关系。上个月去的时候,那罪魁祸首本来就是交由归元镜来处理的,实在是犯不上再派人去搞暗杀。 本来这件事就已经足够蹊跷,却又突然冒出个龙隐山。 他们一行人前往龙隐山查探,却丝毫无果。那片村庄竟神奇地消失在那片大山里。而恰好王富被暗杀的前两天刚好也去过那里,这难免让人怀疑起这两者之间的关系。 回到雨花泽,余声远远地便望见了归来的南柯,她连忙上前相迎。 两人回到大厅,余声将刚沏好的茶递给了他。 南柯不见若水的身影,他一边喝茶一边向余声问道:“若水呢?这几日她可有勤加修炼?” “嗯,她这几日天天往碧粼湖跑。我也不太懂,但她说常去碧粼湖可以助长灵气。” 南柯轻笑出声:“是有功效,但对于她现在这个阶段来说,却没什么用。不过无碍,去了总比不去强。只要用心刻苦,地点并不重要。” “余姐姐……余姐姐,南师兄回来了吗?” 二人正在厅内闲聊,忽然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呼喊声。 南柯向门口望去,只见玉桃从门外跑了进来。见到南柯,她欣喜道:“南师兄,你回来了啊?太好了!” 南柯放下茶盏:“发生了什么事啊?怎么这么急?” 玉桃咽了一口唾沫急忙道:“南师兄,你快去看看若水!” “若水怎么了?”南柯心里一紧,他想起了摄魂术的事,赶忙向玉桃问道。 “她被掌门师伯给叫去了。” 南柯松了一口气“被掌门师伯叫去,有何大惊小怪的?” 若水没好气地瞪了南柯一眼道:“你当然不怕,你是可是庐仙台的得意门生。可除了你和凤鸣师兄以外,我们这些做弟子的,可有哪个是不怕他的?” “她去多久了?”南柯问道。 掌门师伯历来都直言正色,这他是知道的。只是一想起那日若水在逍遥洞里,身中摄魂术的事,便心有余悸。 于是便起身准备去一趟中正山。 “她刚去,我便来这里了。”说完玉桃又催促道:“南师兄我们快些,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说完,二人便一前一后,消失在雨花泽的上空。 余声看着南柯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最后彻底消失,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第40章 弟子凤鸣 苏夕雨拿着手中的剑,望着广场对面巍峨的高山,心里一阵发怵。 要知道,这下面可是万丈悬崖啊! 她回头看看身后的张孝天,又看看手中的剑,却始终都无法踏出眼前这一步。 刚才她把南柯教给她的,归阳剑法和岳灵剑法,从头到尾的当着掌门人的面练了一遍,却没得到掌门人的任何评价。 现下却突然要让她御剑飞行,这着实让她着慌。 她可是连控剑都做不到啊! 她知道这位掌门人不大喜欢她。难不成是想故意揪她的错处,想要将她驱逐出庐仙台吗? 可这个想法,马上就被苏夕雨给否决了。她相信这位有着“中正”之风的掌门人定然不会如此做的。思来想去,倒是自己狭隘了。 只是当下这一关,她该怎么过啊?她要不要实话实说,告诉掌门人说……自己不会。 苏夕雨正犹豫着,只听身后的人冷冷道:“你可是害怕了?” 害怕……确实害怕! “哼、这便是南柯收的徒弟么?想不到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嘲讽之声从身后传来,“南柯”两字深深地刮到了苏夕雨的逆鳞。 她回过头去。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身后的人。脑子里一热,心里的那股子倔强,在此时不合时宜地突然冒了出来。 于是,她心里一横,单手作势,仔细回想着南柯曾经教给自己的步骤,嘴里默念着剑诀,将剑往前方一抛,双眼一闭,飞身而上。 丢人就丢人,不就是在原地打转吗?反正又不会要命。自己可以不会御剑,但不能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 只要她活着,终有一天她能学会这御剑! “若水──” 只听一男一女两声大喊,苏夕雨缓缓地睁开了紧闭的双眼。她心里苦笑,这是又要多两个看客了吗? 一阵嗖嗖的风声在自己的耳边吹过,霎时间苏夕雨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了个半死。 自己不知何时竟飘在空中。而脚下的,正是那炳南柯从炎阳石谷里,给她取回的寻曦剑。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己不是连控剑都做不好的吗?怎么突然一下子就成功了呢? 一时间,各种猜测从自己的心里涌出。却都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解释。 她看向了远处刚才呼唤她的南柯。 他回来了? 心里顿时有了答案。一定是南柯在帮自己!一定是的! 苏夕雨欣喜地看着他,突然一只鹰从她身边飞过。苏夕雨下意识地往一边闪躲,只觉脚下一空。整个人瞬间向下面的悬崖下坠去。 虹川河上的那一幕,顿时从她心底被唤醒。 可支撑她的剑,早已不知掉到了何处。她闭上眼睛,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只听得有无数的嘶喊声从耳边划过。 难道自己这是又要死一次了吗?此刻,她只觉得浑身发冷,心跳也在慢慢的消失,最后就连呼吸也难以维持。 只觉一阵强烈地撞击。苏夕雨却并未感觉到疼痛,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只见此刻正有一个陌生的脸,在自己上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苏夕雨有一瞬间的呆愣,不知道这是怎么个状况。 她向周围看去,只见他们此刻正在一个山谷里。而头上的正是刚才她接受考核的中正山。 “姑娘你还好?”那人询问道,声音里却听不出任何情感。 苏细雨这才反应过来。 她赶忙从对方身上跳下,激动地跟对方连连鞠躬“对不起!对不起公子!谢谢你救了我!” 只见他转过身子,将剑收入鞘中“不必谢,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才是。” “啊?” “那只鹰,是我的。” …… 在山顶上的南柯和玉桃,也在此时赶到了。 南柯和那人相互行礼。 玉桃则担忧地向自己这边跑来,拉着她在一旁问东问西,生怕她受到半点伤害。 确定她没事之后,她才转身,朝着那陌生男子的方向嗔怒道: “凤鸣师兄,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要是再管不住那小畜生,小心我拿它来炖汤喝!” 那人并未理她,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便向山顶的方向飞去。 “哼,不就是掌门人的徒弟吗?神气什么啊?整天又臭又硬,简直就和他那师父一个样子。” 说完玉桃察觉到不妥。 她心虚地看了一眼南柯的方向,移着碎步蹑手蹑脚地躲在了苏夕雨的身后。 果不其然,只见南柯脸一沉:“你好歹也是华仙峰的弟子,怎的如此口无遮拦?” “哎呀……南师兄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玉桃在苏夕雨身后,悄悄地推了推她。 苏夕雨向前走了一步,岔开话题,开口道:“师尊,谢谢你帮我!” “你在说什么呢?” 看着南柯疑惑的脸,苏夕雨不解。一时间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刚才,我能顺利的御剑而行,不是师尊你在帮我吗?” 南柯恍然大悟,他弯起嘴角,那双好看的凤眼也带上了温度:“御剑我要如何帮你啊?” 苏夕雨茫然地看着他,不是他? 身后的玉桃开心地笑道:“你笨啊,你已经学会御剑之术啦!”那样子已全然忘记了刚才南柯的训斥。 苏夕雨看看玉桃,又看看眼前的南柯。 南柯冲她点了点头,想不到自己离开了几天,她就能这般突飞猛进。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本以为她根骨不佳,不能有所作为,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要不是他亲眼所见,还以为她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才能有如此进步。 只是这摄魂术…… 他望向了若水腰间的香囊。 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得想想办法才是。 南柯想到了炎阳石谷。 看来是有必要去那里一趟了! 第41章 师尊,你又要走? “师尊!你又要走?” 刚做完早课,南柯就同苏夕雨说了自己要闭关的事。 距离上次从中正山回来,已过去一个多月。南柯日日亲自督导,传授剑法。不求她能降妖除魔,只希望在她面临困境时能得以自保。 “嗯!” 苏夕雨将石桌上的茶敬给他:“可您刚回来怎么又要走啊?”上次不是刚从天青观回来吗?怎么没过几天就又要离开? 在苏夕雨的记忆里,南柯好像总有事情要做,平日里不仅要传她剑法,还有许多派内事务要等着他去解决。这次不知道又要去多少天。 “不走,只是去闭关而已。”南柯喝了口茶,抚袖将茶碗放在桌上。 “闭关?”苏夕雨好奇。 她所知道的闭关,一般都是修士为了提高修为而闭门造车。通常一闭就是好几年。至少也是七七四十九天之类的。不知道南柯是否也要去那么久。 南柯在庐仙台的一众弟子中,算是出类拔萃的了,没想到还如此勤奋。只是南柯一说要走,自己就像是那将要离开父母的孩子一样,有点心慌。 南柯道:“正是。” 苏夕雨愁眉苦脸地望着他“您要走多长时间?” “这个还不知道。少则一月,多则半年!”思绪飘远,想要炼器并非一件容易的事。稍有差池便会前功尽弃,还得重新来过。 只是担心他离开的这段日子,若水会不会再受到那摄魂术的侵扰。 这香名为“安神”实则是“安魂”她却并不知道。 “你的安神香可曾日日带在身旁?” 苏夕雨还沉浸在南柯要去闭关的思绪中,听到南柯问话,她低头看了眼腰间悬挂的绣着兰草香囊道:“一直都带着。” 这安神香是上次拜师之后,南柯从浮藻堂里为她取回来的,说是有安神清心之效。本以为这香囊人手一只,可玉桃他们却都没有。 南柯点了点头“这安神香,断然不得离开你身侧。为师不在这段时间,你要好好待在雨花泽里,尽量少出去,你可记住了。” 听了南柯的叮嘱,苏夕雨下意识的就想到了碧粼湖。那可是自己唯一的小天地。不知道那里以后还能不能去。 “如果有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去找师祖。千万莫要逞强。就像你上次在中正山。明明不会御剑,还非要逞强。上次是你好运,有凤鸣师弟相助才得以脱险。若是只有你一人,你又当如何?” 听着南柯口若悬河地说了这么一大通,苏夕雨倍感温暖。 除了上次他在镜花镇的客栈里,为自己取名字那次。她还是第一次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她都忘了上次别人这样责备关心她时,是什么时候。 “您是去哪里闭关?和师祖一起在逍遥洞么?”她记得初入庐仙台时,师祖就是刚闭关出来。 南柯:“是炎阳石谷。” 苏夕雨:“炎阳石谷?” 这不就是那个为她取剑的地方吗? 上次她没有去。只是听说那里是整个庐仙台最为险峻的地方。同时也是庐仙台的禁地。除了庐仙台本门弟子之外,其他人一概不准涉足。 她现在十分好奇这炎阳石谷,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你们两个在这说什么呢?聊得这么投入?”余生笑着从桥上走了回来,手里拎着个篮子,里面装满了各种庐仙台的奇花异草。 苏夕雨赶忙起身迎上,将她的篮子接了过来。望着里面那几株泛着淡淡光晕的仙草说道: “师娘,你这几株仙草是在哪里采到的啊,平日里我怎么没见过?” 在未入这仙门之前,苏夕雨便十分好奇这仙门之中,到底是靠什么谋以生计。直到上次,见到余生在雨花泽的后山上,采摘草药时她才知道。 原来这采药,便是仙门之中赚钱的方式之一。 余生:“我今日去了东庭山。” 南柯:“东庭山?” 他叹了口气“怎么还跑那么远去呢?以后可不准去了!”说着南柯招手将余声叫至凉亭里,为她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怪不得一早便不见你,你不该如此辛苦的。若水见了还以为我们穷雨花泽穷的揭不开锅了呢!” 微风徐徐,撩拨了凉亭边上的垂柳。望着在凉亭里互诉情长的两人。苏夕雨笑笑,但此时自己却是不该在这画面里的人。 “师娘,师尊刚才居然对我说他要闭关,你快说说他。我先去做饭了!”说罢便拎着篮子飞速地离开了。 苏夕雨来到厨房,取了绳子,将刚刚余声采来的仙草,悬挂到井里。如此便可保鲜,花期可以延长至七天左右。 等到这几日得空,便可送到山下,卖给专程来收药的药童。 这也是她来到这里之后才学会的。 卷起袖子,苏夕雨选了食材,便动手做起了午饭。现下想想,她已经许久都没有吃鱼了。 于是她又想起了那段在碧粼湖边日日垂钓的私人时光。 一边钓鱼一边练剑,又有那里的灵气滋养。绝对是修行的好去处,想必自己那段时间如此突飞猛进,也和这个脱不开关系。 只是这么好的地方,其他师兄妹们怎么没人去呢? 苏夕雨可不觉得,连她都知道的事,其他人会不知道。改天她得找玉桃问问。 正在忙活着,余生忽然从外面走进来。只见她手拿一只镂空雕花的紫檀木盒,里面装满了掐了茎的凤眼流黎花。 这花……不是上次玉桃送给她的吗?还说这是只有华仙峰上才有的。 本以为是玉桃知道她喜欢花,所以才特意摘给她的。却没想到她竟是想用这花来换她的云酥。 无奈食材不足,那花却偏又鲜美。她只能将计就计,直接掐了那花朵做馅,这才成就了当日的黎花饼。 据说那凤眼流黎花是华仙峰至宝。具有顺经通脉的功效,想来是对身体极有益的。 本以为是玉桃那只馋猫自己吃。没想到竟是被她送给了华仙峰峰主。 “师娘,这是?”苏夕雨举着两只粘着面粉的手疑惑道。 “ 是赵师叔来了!”余声将盒子放在案上,准备下手帮忙“她说呀!想念你做的黎花饼,特意叫弟子们摘了来。想叫你做给她吃。” “师娘,您是说赵峰主来了?” 苏夕雨紧张地盯着,在一旁处理花蕊的余生。这庐仙三玄她只见过两位。 还有一位没见过的,便是这玉桃和清雅的师尊──赵芳径。 据说这赵芳径是三玄里唯一的女子。她之所以能在这三玄之中拥有一席之地,有多半是因为她手里的那卷碧芳经。 那里面记载着诸多悬壶济世之法。是仙界医修们都想一窥究竟的至宝。 第42章 活宝师徒 苏夕雨心里十分忐忑。 只觉得自己还未从中正山那位的威慑下走出来。现在却又来了赵峰主。不知道这位会不会考她功课。 余声的嘴角弯起,将漓过水的花朵放进罐子里,一边锤捣,一边冲她说道:“你放心,赵师叔不像张师伯那样严厉的。你看看玉桃就知道了。” “玉桃?” “玉桃也来了吗?” 要是玉桃在身边,苏夕雨倒是能稍稍安心些。 “这些食材,我都为你处理好了。你看我还能帮你些什么?” “谢谢师娘,剩下的我来就好了。您刚走了那么远的路,先去休息下”! 自从苏夕雨来了这里,这做饭的活儿便全被她一人承包了。特别是她做的云酥,得到了众人极高的赞赏。 连余声都说要比之前吃过的好! 烫好黎花酥。苏夕雨将它们一一摆到盘中,放入食盒。怀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往大厅里走去。 还未到门口,便远远地听到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师尊,您还笑,您是不知道,那凤鸣师兄到底有多可恶!” 是玉桃! 光听声音,苏夕雨就能想象到,玉桃那瞪眼撅嘴的小表情。心中的紧张不由散去了几分。 “哈哈……我都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那小丫头了?想不到居然能从掌门师兄手下活着回来!实在勇气可嘉啊!” 苏夕雨惭愧,玉桃估计还不知道她瞪了掌门人呢。 行至门外,她望着里面那个坐得笔直的身板,顿时肃然起敬,撩起裙摆踏了进去。 “若水!” 一声惊呼声响起。 玉桃喜道:“师尊你看。你想见的人来了!”说罢便起身走过来,接走了她手中的食盒。 赵芳径转过身来看向苏夕雨。只见她眉峰微挑,一双放大的杏眼,颇有兴味地在她身上来来回回地打量了几圈后,才咽下了嘴中的那口酒。 苏夕雨正想着该如何称呼这位峰主。 只听她开口便道:“来来来,快坐到师叔身边来。”她放下手中的酒杯,朝着她的方向,伸出手招呼她过去。 “南柯,怪不得你藏着掖着。原来你竟收了个这么俊俏的丫头。”说着便拉着她坐在她身边。也就是玉桃刚刚坐过的地方。 玉桃听了不干了“师尊!我才是她的师叔!您干嘛和我抢师侄啊!”嘴上虽不满,玉桃还是将那盘赵芳径最爱的黎花酥放在了她面前。 苏夕雨没想到她是如此豪爽的一个人。教出玉桃这样活泼的徒弟,也就能说得通了。 现在虽然她已坐在她身边,但苏夕雨毕竟是晚辈。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向她行个礼才好。 于是她站起身来,朝着她深深地弯腰鞠了一躬! “弟子若水拜见……太师叔!” “扑哧!”玉桃顿时将嘴里的茶喷了一地,捧腹哈哈大笑起来!就连一旁的南柯都低头轻笑。 她不解,难道……是自己叫错了么? 而此时,一脸茫然的当事人却发话了:“南柯,你这徒弟怎么都好。就是……太实在了。” 苏夕雨站在原地,她转头看向了南柯的方向。 南柯笑而不语,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紧张。 “坐!小丫头!” 赵芳径拉她坐下。伸出那纤长的手指,捏了一只黎花酥放在嘴边。 只见她眼珠一转,却并未吃。而是又将它放回到盘里,对她说道: “小丫头啊!你刚那一声太师叔叫得我实在心颤!我又吃了你那么多的黎花酥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不如,你以后换个称呼如何?” “啊?”苏夕雨想不通,这两者之间和换称呼,有什么关系 ? 赵芳径道:“不如你以后便唤我师尊如何?” “师尊?” 苏夕雨望向南柯,可他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标准且独有的笑容“这……不合规矩?” 一旁的玉桃看不下去了 :“哎呀!若水,难道你还听不明白吗 ?我师尊她想收你为徒 !” 被玉桃拆穿。赵方径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悄悄向一旁的苏夕雨使了个眼色。 苏夕雨心里轻叹!这两人真不愧为师徒,竟都喜欢挖人墙角 。 一旁的余声,将一切看在眼里看在眼里 。从苏夕雨进门开始,便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只是在一旁笑着 ,听众人聊天。 其乐融融的一中午就这样过去了,临走时赵芳径喝了不少酒。还非要拉着苏夕雨说是想叫她到华仙峰去住两天。 玉桃见状,赶忙连哄带骗地才将她带离了雨花泽。 在他二人身后,突然有一道寒光从雨花泽的上空划过。猝不及防地撞在那四方印的结界上。 南柯皱眉。他望向上空,身后的手不由地渐渐地收紧。随后转头看了眼正在大厅里和余声一起收拾桌子的若水,眼里划过浓浓的担忧。 看来他必须要尽早起程,赶往炎阳石谷。最近那东西来得越来越平凡,且一次比一次戾气重。多拖一天,若水便多一分危险。 他不知道自己做出的东西,能不能抵御这外来入侵。但对于若水来说,多一件法器,便能多一份保障。 ──── 归元境 沉香谷 褚煜缓缓地睁开双眼,脸上尽显疲态,短短几天竟瘦得形销骨立,毫无生气可言。 原来的凛然傲气早已不见,哪里还有半点曾经归元境主的样子。 在他面前有一座祭坛,上面是一个巨大的云纹血阵,笔走龙蛇地绘制着“定、安、法、渡”四个大字。 而他此时正坐在这法阵对面,痴痴望着祭坛中央,那个面容姣好的白衣女子发呆。 “小雨滴!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醒过来?” 沙哑的声音从他的唇边传出。可上面的人似是听不到他讲话般,一动不动的在上面沉睡着。 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提醒着他上面躺着的是一个活人。 褚煜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到她身边。如待一件珍宝般牵起了那只白皙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刚开始的时候,明明是有反应的不是么?可为何他现在加重了灵力,反倒不如之前了呢? 第43章 情深假象 纱帐下人影浮动。 褚煜从一张红木雕花的床上起身。他看了眼身边还在安睡的女子,抬起手指怜爱地划过了她的脸颊。 这个动作惊醒了床上的女子。她缓缓地睁眼睛,原本白暂的皮肤上,渐渐地泛起了一丝潮红。 “镜主……你醒了……” 细微的嗓音,从她的口中缓缓地流出,如四月的春风在湖面吹过,撩起圈圈波纹。 褚煜从这个声音中晃过神来,刚刚还满含温情的脸,霎时间冷了下来。 “境主,妾……” 床上的向晚一惊,她立刻从锦被中坐起身来。不知所措地望着眼前这个俊美的男人。 不知道是自己说错了哪句话惹得方才还深情款款的人,忽然变了脸色。 只见褚煜缓缓地将头凑近眼前的女子,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在她耳边言道:“嘘……你不要说话。你一说话便不是她了。” 说罢便翻身下床,取过自己的外衫,随意地套在身上。 他回到床边,望着还呆坐在床上的人冷冷地说道: “今日午后,我还会过来。你想吃什么便告诉翠儿,千万要把精神养好。若要坏了这身子,我为你是问!” 说罢便拂袖离开了冬园。 一早守候在门外的长庭,见到褚煜的身影,连忙上前将手里的披风披在他身上。 这归元境不比中原气候那样四季分明,夏季极短。全年多半处于秋冬两季。如今这刚一入九月,雪季便又来了。 褚煜挥退了上来的长庭“流狸那边可是有消息了?” “是,他一早便遣飞鸾来报。说在岛上发现了一种名叫玉罗香的花,与我们要找到东西极像。但那里却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去的。只能找机会再下手。” 说罢他用余光看了眼褚煜的方向。 “叫他不必着急,此事非同小可。千万莫要暴露身份。” 流狸是他在那边安插的一颗暗子,为的就是要找到那暗杀之人。 如果他没有推断错,上次在龙隐山遇见的那两名刺客,不过就是对方抛出的弃子罢了。 说是为墨颖锥,实则是试探他的虚实。 难不成是被人发现了什么?可对方又是怎么知道的? 褚煜穿过行松园,他推开了清冷阁的大门。有几片雪花跟在身后,悄悄地落在地上,眨眼便消失了。 房里子阳早已准备好了热水,褚煜将怀里的手帕掏出放在桌上,褪去了一身衣衫。 他想要洗去冬园里的味道。据说女人都小心眼。是不喜欢自己男人身上,留有其他女人味道的。 日日为她招魂,他不能惹人怀疑。只能夜夜宿在冬园,来营造出一种情深假象。如今招魂一事未果,有些事该瞒的还是得瞒下去。 褚煜拿起桌上的帕子,摩挲着上面的花纹。不由得想起了他与苏夕雨第一次初见时的场景。 如果早知如此。在第一次见面时,他就会留住她;也会在第一次发现她就是自己梦中的那个女子时,将真相告诉她。还会在她送自己手绳时毫不犹豫地带走她。 可是现在…… “是不是我拿走了你的吉祥符,才害你如此?” 窗外的光,透过腕上的红绳,映进他那清冷的眼眸里。正午他还要带着冬苑里的女人前往沉香谷。 如果依然不行,他就只能上庐仙台去寻那还魂草一试。 “小雨滴,只要能让你重新活过来。就算刀山火海,我都会给你找来。” 第44章 松园相会 “向晚妹妹?” 翠儿正扶着向晚正在花园里散步,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呼声。 她回头望去,只见来人,身着一条玫红色的锦缎蝴蝶披风,脚踩牡丹绣鞋。秋眉轻扫,明眸皓齿。一张精致的小脸,在那件披风的衬托下尽显妖娆妩媚。 向晚看得出了神。来这里已有一月,褚煜对她有颇多限制。于是乎这行松园就成了她唯一的活动场所。 在经历了早上的事后,她本想来着园中疏散下心里的凄楚,却在这里遇见了芳菲。 “向晚拜见芳菲姐姐。”她向来人俯身行了一礼。 “姐姐?”芳菲轻笑,声音里充满了无尽嘲讽。“这声姐姐我可不敢当。如今你可是境主宠妾,我哪敢让你给我行礼啊。” 宠妾?向晚苦笑,这其中的真相怕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今日风雪大,芳菲姐姐为何会到这行松园里来?” “同蝶儿一起去取些薄纸罢了,顺便出来走走。”芳菲朝着蝶儿手中望了一眼,眼中无限落寞。 “您要这些薄纸做什么?” “思乡情怯,回去做成荷灯。以寄思乡之情罢了。”她的目光穿过园子,落在雪松下那只正在雪地里觅食的麻雀身上。 向晚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那只麻雀在雪地里跳了几下,一下子便消失在灰蒙蒙的天空之中。“既是思乡为何不回家里去看看?” “你以为我同你一样么?”芳菲收回了目光,此时的她比起刚才仿佛换了一个人。她继续说道: “有的人从小就受尽父母宠爱,而有的人一生下来就注定被父母抛弃。同人不同命!我的苦你可曾理解过?现如今你叫我回家,那么请问一个被父母抛弃的人,又如何回家?” 话语间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已经染上了雾气,看得向晚心里酸涩。 “那你家中就没有兄弟姐妹么?纵然父母不关心你,可你的姐妹们呢?”说罢,她看了眼蝶儿手中的薄纸“如今,你做荷灯祈福。想必心里也是极想她们的。” 见芳菲不语,向晚向前近了一步,想要同她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止住了。 芳菲见此,她眸光流转,断然转身,朝着春园的方向走去。 可还没走几步,芳菲却突然顿住脚步,止步不前。向晚见状欲要上前询问。却只见对方偏过头来,冲她冷冷地说道: “我见你也是个性子柔顺的。我只想告诉你,离境主远一点,他并非那贪欢之人。并不是你们这些随随便便的女人,想染指就能染指的。”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向晚望着雪地里那逐渐远去的一点,尽显沧桑与孤寂。她轻叹一口气,又想起了早间发生的那一幕。两行清泪抑制不住地从眼眶里流出。 翠儿见主子伤心,她愤愤地朝着芳菲离去的方向瞪了一眼。 “主子莫要听那女人的话,她就是嫉妒您受宠。才恶言相向的。您现在身受盛宠。可千万莫要被她乱了心去。” 向晚从那远去的人身上收回了目光“翠儿外面冷,我们回去。” “翠儿你来这里多久了?” 回到冬园,翠儿将温好的铜手炉递到她手里。 翠儿:“奴婢来这里已有五载了!” 向晚:“那你可知道春园那位,是何时来到这里的?” 翠儿:“您是说刚才那位?” 向晚点了点头。 翠儿想了想言道:“奴婢记得,芳姑娘是奴婢来的第二个年头来这里的,好像也是一个雪季。现在想想,应该也有三载了!” “那你对她的事情知道多少,说出来解解闷。” 向晚抱紧了手中的炉子,眼睛看向窗外。这样大的风雪天,也不知在那园里觅食的鸟儿会不会觉得冷? “奴婢知道的也不多。据说这芳姑娘本是楚垣城人士。当年父亲亡故,家里却连一副棺材板都买不起。那时恰逢境主路过,遇见了卖身葬父的她。见她可怜,便差人帮她解决了家里的事。还给了她一些钱叫她自己谋个生计。可谁曾想她却依旧不依不饶,非说境主是她的救命恩人,要当牛做马报答境主。于是便跟着境主来到这归元境。” 说着翠儿皱起眉头继续言道:“本以为她是个知恩图报的,可谁曾想。她竟是抱着想做境主夫人的心来的。”翠儿越说越气,最后脸上甚至带上了几丝怒意。 “她一来到这归元境,本性便暴露出来了。飞扬跋扈不说,还总是打伤丫头。可境主却偏偏却惯着她,还任由她打骂下人。一时间凡是前去春园伺候的下人们,都人心惶惶,不愿意靠近那个地方。” 说着,翠儿忽然向门外望了一眼,然后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奴婢还听说,在春园里曾经闹出过人命!” 向晚一惊,她抬头看向翠儿。只听她道:“起初奴婢也不信,可之前伺候她的珍儿却神秘地消失了。从那以后奴婢就再也没在归元境里见过她。” 向晚放下了手中的暖炉“翠儿你帮我添些碳。” 翠儿:“是,姑娘。” 看着在一旁忙碌的翠儿,向晚思索着她方才说过的话:“那园子里的其他姑娘,与她走的近吗?” 翠儿摇摇头:“楼姑娘果敢,秋姑娘清冷。这两位平日里都嫌少见客。所以一般都是不会同她打交道的。她就是见您好欺负,才对您如此不客气的。您以后若是再见到她,还是躲着些走。” “为何要躲着啊?”向晚轻笑。 “不瞒您说。在您来到这园子里之前,她一直都是这园子里的独宠。可打您来了之后,境主便再也没去过她院子。您又是崇明岛督主千金,身份不止比她高了多少,难免会惹得她心怀怨恨。” 说着她盖好了炉盖,将暖炉重新递回到她手中。“姑娘您性子温顺,不是她的对手。我也是怕您被她欺负。” “可我今日见她,可并非你说得那般,盛气凌人,作威作福。反倒觉得有几分亲切。你呀就不要危言耸听了。” 翠儿听到向晚如此说,心中不免有些委屈。自己并没有胡说,可主子为什么就是不信呢? “翠儿,你刚刚说,在我来之前芳菲一直是园子里的独宠?” 翠儿:“是啊?” 向晚:“你的意思是说,园里除了包括我在内的四个姑娘之外?境主并没有其他女人?” 翠儿仔细想了想后,朝向晚点了点头。 “那他之前有没有指腹为婚或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爱人?” 翠儿:“没有啊。别说见了,就是听也没听说过。”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向晚想着那个忽而柔情似水,又忽而冷如寒冰的男人。眼里的温热便又不听使唤地流了出来。 莫名地,她竟第一次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生出了恨意。这让她吓了一跳。 现在将近正午,他一会儿便要来了。 向晚坐在浴桶里,她看着屏风外为她取衣归来的翠儿,赶忙擦干了眼泪。 不管自己与他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只要能留在他身边,便已足够了。 第45章 凤鸣同探熔岩山 “凤鸣师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今日苏夕雨在碧粼湖边练剑,忽然突发奇想,就想来这炎阳石谷看看。 在南柯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苏夕雨的活动轨迹,基本就是雨花泽和碧粼湖。 平日里的生活除了钓鱼就是练剑,毫无新意可言。于是她便想到了这儿。 好不容易学会御剑,又克服了怕高的恐惧。刚好可以过去试验一下这段时间的修习成果。顺便了解一下南柯要闭关的地方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她曾记得南柯曾和她讲过,他所去的地方叫熔岩山。 可来了这里才发现,这炎阳石谷之大。里面依旧群山连绵,她根本就不知道南柯所在的熔岩山在哪里。 好在这里景色宜人。于是她便在这里一边观赏,一边向石谷外面走去。 恰巧遇到了那个在中正山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凤鸣。 “你,是南柯新收的徒弟?” “嗯。”苏夕雨点点头。她总觉得这凤鸣给人的感觉有点熟悉。好像总能在他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好像她与那个人初见时他也是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总感觉让人难以靠近。可惜他不过是个忘恩负义的负心汉罢了。 在龙隐山事变之后,她也曾问过自己。落得如此下场,她恨吗?结果却是否定的。 救他本就是自愿。又如何能将自己的落难,归咎于别人身上呢? 纵然没有楚玉。那王富依然会上门强取,常叔依然会与他勾结。自己依旧会死于虹川之下。 思来想去,自己怨的,其实一直都只是他的不辞而别。 “你在这里做什么?”凤鸣面无表情地说道。 苏夕雨晃过神来,她看了眼山谷里的方向“我想来看看师尊,可是我不知道他在哪里闭关。” “难得南师兄,能有你这样记挂他的徒弟。只是这闭关非同小可,外人是扰不得的。为了他好,你还是不要去打扰他较为妥当。” “我知道,我只是想在山脚下看看,是绝不敢去打扰师尊清修的。现在我也要回去了,凤鸣师兄你也去忙!我便就此告辞了。” “你等一下。” 苏夕雨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身后的人“凤鸣师叔,您还有什么事吗?” “你师尊可有说他在哪座山上?” “啊?”苏夕雨不明所以,她老老实实地答道:“熔岩山……” “熔岩山?” “对,师尊说的就是这个地方。”见凤鸣疑虑,苏夕雨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可她仔细想了想,只知道这熔岩山一座,断然是不会记错的。 “你还要去吗?要去便跟来。”说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要带自己去岩庐山?苏夕雨又惊又喜,眼看他人已经走远,她赶紧小跑跟上。 穿过几座延绵起伏的高山。她终于到达了那传说中的熔岩山。 只见在那座宏伟的高山上,耸立着一座桔红色的坛庙式建筑。周围有青石护栏环绕。在阳光的照射下,如同一位身披铠甲的武士,伫立在山顶。 “我师尊是在那里吗?” 苏夕雨站在前方,她望着山顶上的建筑,被它的威严所震撼。可一想到南柯在里面,心中的震撼便被那深深的敬仰所替代。 不由得苏夕雨想到了自己的前世今生。他曾两世相救,也曾两世为师。这样的恩情是她生生世世都还不完的。 如果说她是一颗深渊里的种子。那么毫无疑问,南柯便是那个天上,给她投下阳光的太阳。因为有他存在,才成就了两世的苏夕雨。 想到此处她不由地向前一步,跪在地上,朝着岩庐山的方向拜了三拜。 “师尊,您走后来弟子一直勤勉修习。您教给我的功课我一刻也不敢落下。安神香我日日都带在身旁。师娘也被我照顾得很好。您安心闭关,弟子与师娘在雨花泽静待您的归来!” 凤鸣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娇小身影。那张纹丝不动的脸上,难免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你倒是虔诚,只可惜他听不到你的话。” 这山谷里的路并不平坦。地上还有些许碎石。刚刚跪拜时也没注意。被其中一颗尖锐的小石子竟刺破了她的膝盖。她也不在意,只是起身拍拍膝盖上的土。对他说道: “听到听不到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用师尊的话来督促自己。向阳而生!” “向阳而生?”凤鸣低声,在嘴里默念着这四个字。他看看苏夕雨,又看看山顶上的熔岩殿。那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凤鸣:“你刚刚说,你师尊说他在熔岩山,是闭关吗?” 苏夕雨:“对啊,这有什么不对吗?” 凤鸣:“可是据我所知,这熔岩山,可并非闭关所用的场所。” “不是闭关所用,那是做什么用的?”她相信南柯,但眼前的凤鸣并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 “你师尊如此说,自有他的用意。我想,还是由他亲自告诉你比较好。” 苏夕雨皱起一张脸。这人还真是会吊人胃口,既然不想说。为何要引起别人的好奇心。 “诶?” 山下开着的那几株铃兰花,吸引了苏夕雨的注意力。她欣喜地上前,将她采摘下来。拿在手中看了又看。 “这里居然有这种花,简直不可思议。” 本以为这花,只有在龙隐山里才能见到的。想不到居然这里也有。 她甚至异想天开地想到,难道是这花知道师尊在这里,才开在这里不成。想着便又往对面的山顶上望了一眼。 “你们女孩子都喜欢花吗?”身后的凤鸣若有所思地问道。 苏夕雨一顿,心里不由地又想起了那个人。同样的情景,不同的地点。他们都问了自己类似的话。 “是啊,有哪个女孩子是不喜欢花的吗?” 忽然身后的人飞身而上,几下子翻越,便将半山腰上的那几株铃兰全部采了下来,递给她。 苏夕雨一愣,过了许久才不确定的向他问道:“这……是给我的?” 第46章 再见褚煜 凤鸣不语,苏夕雨犹豫地抬手接过他手中的花。 不知怎么回事,她总觉得心里有些怪怪的。但仔细想想,也搞不清楚是哪里奇怪。 不管如何,道谢总是没有错的。 “谢谢你……凤鸣师叔。” 两个明明都是直男,但对于同一件事的处理方式,还真是天差地别。 苏夕雨只想着楚玉的事,完全没有发现,在一旁的凤鸣,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手上的花发呆。 突然苏夕雨感到一阵晕眩,许久不曾有过的感觉又来了。浑身的血液仿佛倒流一般,正在一点点地抽离自己的身体。 苏夕雨下意识地看向了身边的凤鸣,想要与他呼救。可“凤”字刚一出口她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随即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好冷…… 自己这是在哪里?是回到微雨阁了吗? 苏夕雨费力地睁开眼睛,强撑困意,向眼前望去。只见在自己头顶上方的是一个巨大的莲花吊式烛台。 而这个并不是微雨阁里应该有的。确切地说,在整个雨花泽里,并没有这样一个房间。 这是哪里? 她明明记得,自己刚才正和凤鸣师叔在炎阳石谷里。难不成是凤鸣师叔将自己带回了中正山不成? 她翻身慢慢坐起,向周围看去。 只见四周到处挂满了黄色的帆布。上面用红色的笔,画着一些看不懂的星位图,伴随着一阵让人作呕的血腥味,让人毛骨悚然。 心里渐渐地升起了一股惧意。脑子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催促她赶紧离开这里。 她慌忙起身,却在看到自己那只手的瞬间,一个踉跄又坐回到了地面。 这不是她的手! 自己虽然到庐仙台没几天,但自己的虎口,早已被剑柄磨起了一层细微的薄茧。 可这只手上却并没有。 手指纤长,骨节分明,皮肤光洁细腻。这明明就是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才应该有的。 难不成自己是在做梦? 不行!无论如何,都要赶紧离开这里! 她慌忙起身,朝高台下奔去。可是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她根本摸不清大门的方向在哪里。 “小雨滴……是你么?” 一阵微弱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 苏夕雨慌忙寻找着声音的方向,可四周依然是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人影。 “谁?你是谁?”她朝着空气大声喊道。 忽然,又一阵眩晕传来,她不受控制地向身边倒去。顷刻间她感觉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她即将要倒下的那一刻,伸手接住了她。 她抬眼望去,只见对方是个极其俊美的男子。剑眉下是一双细长的桃花眼,里面仿佛装满了星辰大海,让人一不小心便会沉浸其中。 此时,他正怀抱着自己。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在她身下地那双手,在抑制不住地颤抖。 只是这张脸,怎么越看越觉得有些熟悉。 “你是……” 苏夕雨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脑中也在不断地检索着与他匹配的身份信息。 只是离答案越近,她便越想逃避。 最后她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面如枯槁,骨瘦如柴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她日日上山,去照顾了将近一个月的负心汉──楚玉。 苏夕雨想起了她在魏锁出事后,上山去寻找他的场景。那一刻的彷徨,失望又一次灌入心中。 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 虽然眼眶泛红,但她却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水流出。 可这梦里的意志力,还真是薄弱啊! 不是说好不恨了吗?可这脸上的温热是怎么回事? “楚玉!为什么要让我再见到你?” 呜咽声响起,如果说这是做梦,那么便让自己放纵一次。 褚煜不发一语,只是紧紧地将她抱在怀中,但那微微颤抖的身躯,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苏夕雨想要将他推开。可那双大掌却将自己紧紧地禁锢在他怀中。 “小雨滴,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了?”说罢便一把将她抱起,向门外走去。 任凭她如何挣扎,都难以挣脱他的束缚! 大门一开。强大的风雪如鬼嚎一般从屋外猛灌进来,让本就畏冷的她一阵哆嗦。 男人察觉了她的异常。一股暖流从他的大掌输入她的体内。 渐渐地,她停止了挣扎。实在犯不上跟自己较劲。既然在他怀中暖和,就让她在这温暖中多呆一会。 苏夕雨望着这陌生的环境,心里泛起丝丝疑惑。这不是九月天吗?怎么会飘雪呢? 可她转念又想。这毕竟是在梦里,有什么稀奇事都不会觉得稀奇了。 不一会儿,她被楚玉带到了一处两层楼的冷阁之中。 苏夕雨从他的怀中探出脑袋。只见在那高楼的牌匾上,洋洋洒洒地写着三个大字──清冷阁。 这名字,又这么寒气逼人。 她下意识地,又往他怀里钻了钻。惹得他很是愉悦。 男人将她抱进屋子,放在床上。又随手扯过一旁的被子,为她盖在身上。 苏夕雨觉得有点崩溃。 外面冰天雪地不说,可这里的屋子为何也是冷冰冰的。 难道自己这是来了远古时代不成? 他们这里都没有火种的吗? 正想同他提个建议。却见他此时正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那眼神看得她莫名心慌。炙热得仿佛要将她的脸盯出一个窟窿。 心里的怨气莫名消散了一半,但她依然倔强地转过脸去,不去看他。 以为自己所受的委屈,是他几句甜言蜜语,就能哄好的吗?那他未免也太天真了! 男人缓缓地摆正她的脸,强迫她看向他。可只要他的手一离开,她便将脸再次别开。 就这样反反复复地好多次,苏夕雨终于忍不住了。 她愤怒地冲他说道:“我不想看你还不成?凭什么你想,我就非要看着你啊?你以为你长得很好看吗?” 话一说完,苏夕雨便又心虚地将脸转向一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此刻的窘态。 如果此刻她头上有一个测谎仪。那机器一定会在她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就传来刺耳的蜂鸣声。 男人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 “没有错!是你!你是我的小雨滴!在这世上,除了你之外,是没有人敢冲我如此说话的!” 他说着,便又扶着她的头,再次摆了过来。 这是没完了吗? 就因为我打不过你,你就要被你如此欺负吗? 苏夕雨哭了── 是被眼前这人气哭的。 男人见状,他慌乱地扯起自己的袖子,轻柔地为她擦去脸上的眼泪。嘴里一面念叨着:“别哭了,你不要再哭了……你哭,我的心会疼。” 苏夕雨咬着唇,脸上挂着泪。 这样的楚玉,是她在梦外不曾见过的。 “小雨滴,你等我一下,我让你看件东西。马上就回来。”说着他便起身,去一旁的柜子里翻找了一阵,却依旧没有找到。 苏夕雨不知他究竟想让自己看什么,也没什么兴趣。她只想着趁这梦还没醒,想问他一些问题。 苏夕雨冲他喊道。“楚玉!你可以叫人在屋里生些碳火吗?这里实在是太冷了!” “好!是我大意了?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我这就去差人准备!我很快的,你要等我!” 说罢便飞速往门外走去。可还没走到门口,他却忽然定住脚步,回头望向了榻上的苏夕雨。 深邃的眸子里,流露出深深地不安。 苏夕雨冲他笑笑,朝他挥了挥手“你快去!等你回来,我还有话要问你!” 楚玉点点头,犹豫了片刻便飞快地下了楼。 苏夕雨重新躺回到床上,刚才的一幕让她看的莫名有些心酸。想不到他当初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现在却变成这副样子。 难道他是因为自己,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吗? 苏夕雨有些不敢相信。她不觉得自己能有这么大的魅力。 左思右想,可又实在想不出其他原因。 苏夕雨不由得往紧裹了裹被子。她望着四周黑色系的装修风格。一看就知道这是个男人的屋子。 忽然,困意袭来。苏夕雨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可脑子里的那只睡虫却在不停地侵扰着她。 “小雨滴,你醒醒……小雨滴……” “苏夕雨……你个骗子……你不是说过要等我的吗?你给我醒来!” 此起彼伏地呼喊声传来,渐渐地那声音演变成了嘶吼。可她也无能为力。 梦做久了,自然要醒。 第47章 师尊的隐瞒 “若水……若水!” 是师娘? 苏夕雨睁开眼。见到的,就是同上次拜师晕倒后,同样的场景。 她看着这熟悉的床围,和这熟悉的环境,心里很是心安。 “若水,你可吓死我了。南哥不在,你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该如何向你师尊交代啊!” 看着眼前焦急的师娘,苏夕雨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昏倒,这种情况明明已经好久不曾见过了。 “师娘,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你没事就好!你可要把我吓死了你知道吗?要不是凤鸣师兄在,你若一人晕倒在外面,那可怎么办?” 凤鸣? “那凤鸣师叔呢,他走了吗?” 余声掩唇一笑:“你怎的如此关心凤鸣师兄?将你送回来后他就走了。” “走了?” “嗯!走时,还留下了一束铃兰!我给你放进桌上的瓶子里了,你看!”说着她回头指向了她身后的桌子。 苏夕雨看向桌面。那瓶子里的铃兰,正是她上午在炎阳石谷里采来的那束。 只是这余声的表情,看着怎么这么暧昧。她该不会是误会什么了? “师娘……我和凤鸣师叔,不是你想的那样。” 有些话必须要说清楚。虽然不是天天相见,但毕竟是同门,以后免不了要经常打照面的。若生了误会,以后见面,谁都尴尬。 见苏夕雨表情认真,余声很是失望“真的不是吗?” “真不是!”苏夕雨态度坚决,毋庸置疑。 余声惋惜道:“我见他送你回来,还送你花……” “师娘,他送我回来是情理之中,但那花却是我采的,和他并没有关系。” 为了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该隐瞒还是要隐瞒。再说,这也并非全是假话。 “对了师娘,我是如何醒来的?”苏夕雨记得,她上次是因为有师祖她老人家救助,难不成这次也是? 余声压低声音道:“我去找师尊,是他特意去中正山,寻来草药才将你唤醒的。” 果然是师祖! 只是这取药,不是应该去浮藻堂吗?为何要去中正山? 诸多疑虑萦绕在苏夕雨的心头。 如果说,第一次是巧合,那么这接连两次的话,那断然不是巧合。 她总觉得,师尊和师祖在背地里瞒着自己些什么。但师尊不说,自有他的道理。她相信,无论如何南柯都绝对不会害自己。 不过等南柯闭关回来,她想去亲自问一问。毕竟是事关己身,让自己不得不关心。 “那这件事情,除了你,我,师祖,还有其他人知道吗?”见余声刚才回答得如此小心翼翼,她才想要一问究竟。 “没有……”余声摇摇头,继续道:“你师尊走前留了话。说是你再有之前的状况,就直接去找师祖。但此事决不可为外人道也。” 还真是这样…… 苏夕雨躺在床上,她望着帐上的花纹,想着来到这里的遭遇。不得不说,这具身子,还真是多灾多难。 生劫,死劫,苦劫都经历过了,下一劫将会是什么劫?情劫? 想到此处,苏夕雨惶恐地摇了摇头。 “情”这种东西,想想也不可能落在自己头上。 同她打过交道的男人,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算都不用算的。 且说,她最喜欢的师尊。 对她而言,师尊,是绝对比自己都重要的存在。也是自己一直想要守护的人。 但这是不是爱,自己还是能分得清的。 他也有余声。在更多时候,她倒觉得,自己更像是他俩的孩子一样。 与师尊的相处,她总是在亲昵中自带着分寸。断然不敢逾越,有丝毫不敬之意。 再说凤鸣,他们统共就见了两次,若不是玉桃说了他的名字。相信到现在,她都不知道人家叫什么? 还有,就是楚玉…… 她也说不清,他们之间到底算什么。 恩人?朋友? 恩人倒是真,但至于人家认不认,那可就不敢说了。 如果他真的于她有感恩之心。相信不管再什么着,也不会不辞而别? 要说是朋友的话,又觉得哪里有些别扭。 相比玉桃这个朋友而言,他们之间好像多了些什么,又好像少了些什么。 不像与玉桃那样无话不谈,但又不像对玉桃那样宽宏大量。 不由得苏夕雨又想起了刚才那个梦。 如果当事人换成是玉桃的话。她可能会责备,但绝对不会……委屈。 一想到这,苏夕雨的心里更乱了。 屋外传来阵阵饭香。她一闻,便知是师母做的糖醋藕丁。那是她来到这里后,最爱的一道菜。 因为她今日身体不适。原本是她做饭的活儿,便由余声来代替了。 只是这味道再好,都不如碧粼湖的鱼好! 苏夕雨暗暗决定,等过两天师娘不在。她定要去趟碧粼湖,再钓一条来吃。 第48章 湘惜来访 年关将近,整个庐仙台都沉浸在新年即将到来的喜悦之中! 在前世,一到每年的这个时候。 最开心的,莫过于学校里的小伙伴。能享受到轻松的年假不说,还能和家里的亲人们一起过年,一起穿新衣,一起走亲访友。 可苏夕雨却总是与众人格格不入的那一个。因为这意味着,自己将要日日面对舅母一家,和暗无天日的冰冷储藏室。 因为他们串亲访友从来都不会带自己。 起初她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直到后来,她偷听到舅父舅母二人的谈话才知道。是他们怕自己出去乱讲,也怕不知情的朋友们,问起她的来历。 也是从那个时候她才知道,自己于他们而言,并非一家人…… “师娘?这么大的雪,你怎么也不打个伞啊?” 苏夕雨正坐在窗边看雪,忽然见到院门外进来一个俏丽的身影。 她连忙关上窗户,从窗边的榻上跳下来,跑出去为余声掀起了帘子。 “哎,我也不知道。今日一早起来,我便准备给你送些东西。结果一开门才发现,昨日好端端的天气,竟飘起雪来。反正我也不是什么金贵的人,咱俩的院子也就这么几步远,便直接过来了!” 苏夕雨笑道:“谁说我师娘不金贵,若是冻出个好歹。我师尊可是要心疼的!” 只见余声羞红着一张脸,缓缓地低下了头,却难掩其中的落寞。 “也不知道南哥过年,能不能回来……” “应该是快了!师尊走时说过,多则半年。现下他已走了快三个月了。说不定,赶过年就回来了呢?纵然是回不来,心里定然也是日日挂念师娘的!” 自己这脑子,好端端的提师尊做什么?苏夕雨懊恼地看着一脸落寞地余声,连忙岔开了话题:“师娘您手里拿的是真什么?怎么这么宝贝?” 余声回过神来,将手里的包裹递给她:“送给你的,你打开看看。” 苏细雨一愣,她狐疑地将其接过,看了余声一眼,缓缓地将其打开。 随着包裹层层被揭开,里面的东西也慢慢地显露了出来,是一件浅粉色的对襟夹袄! 上绣云纹莲花,边滚青色丝线。在那领口和袖口的边缘,还上了一层白绒绒的兔毛。稍稍一动,那圈兔毛便会随着手的动作,在空气中浮动。 既可爱又精致! 苏夕雨呆呆愣愣地摩挲着上面细密的针脚。过了许久,她才抬起头来,看向余声:“师娘,这可是为我做的?” “嗯!南哥就你这么一个徒弟,不是给你能给谁?” 说着,余声便将那件夹袄,披在苏夕雨身上,一边帮她整理着身后撩出的长发,一面说道:“快试试合不合身。要不行,我再给你改改。” 穿好衣服,苏夕雨站立在一旁也不说话。只是任由余声,在她身上打理着衣服上的折痕。 “嗯,不错!我们若水真是……” 还未等她说完,苏夕雨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感动。 她红着一双眼。一把将旁边的余声,抱了个满怀。 千言万语萦绕在心头,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哽咽着轻声道:“师娘,谢谢你!” 这是她自父母双亡之后,收到的第一件新年礼物…… “好啦,不要哭了。雨花泽内只有你我两人相依为伴。你又是南哥的小徒弟。我们不疼你疼谁啊?” 正在此时,门外忽然有一阵脚步声传来。苏夕雨赶忙从余声的怀里退了出来。连忙擦擦眼泪,生怕来人看到自己的窘态。 这大雪天的谁会来此? 难不成是师尊回来了? 苏夕雨心里想着,但嘴上却不敢说出来。如若不是,怕是又要惹得余声难过了。 “余姑娘可在屋里?” 屋外一阵柔和的女声传来。这声音是苏夕雨不熟悉的。 余声忙去开门。只见两个正值桃李年华的少女,从门外走进来。 为首的一个,长相温婉可人,举止端庄优雅,活脱脱的就是一名,标准的名门闺秀。而在她身后跟着的那个,则是三番两次,上门来询问南柯归来与否的华仙峰女弟子清雅! 苏夕雨见她俩相跟在一起,又结合玉桃跟自己讲过的。她心中不由猜想着为首女子的身份。 莫非……她就是华仙峰首徒,陆湘惜? 余声道:“这大雪天的,你们怎么来了?” 那为首的女子一面解下了身上的披风,一面说道: “今日有雪,师尊叫我等放假一天。平日里忙于事务,鲜少来此。好不容易得空,便想来这边坐坐,顺便看看南师兄新收的小徒弟。” 余声招呼着二人坐下,苏夕雨见状忙将炉边的暖茶,给二人斟上。 为首的少女,双手接过。双目含笑地望向她道:“这位姑娘,便是南师兄新收的徒弟?” “嗯!”苏夕雨点点头。 “您难道就是玉桃师叔,常提起的那位陆湘惜,陆师叔吗?” “不错。玉桃那丫头喜欢你喜欢得紧,以前我一直不知道是为什么。今日一见。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听陆湘惜一说。苏夕雨又想起了她与玉桃初见时的场景。那样子仿佛对她一见如故,其实她也十分奇怪。 陆湘西道:“我与玉桃是表姐妹你知道?” 说着,她将茶碗端起,轻酌了一口后,将视线停留在水面上继续言道: “我与姐姐,还有玉桃姐妹二人,本是表姐妹。我们四人从小一起长大,同食同宿。可如今,我们姐妹四人,走得走,散得散。曾经朝夕相处的四人。如今却只留下了我与玉桃二人。” 这个苏夕雨倒是没听玉桃讲过。这也就难怪,玉桃每次一提到她姐姐时,便会面露哀愁了。 只是这走的走?散的散? “难道他们两个,是嫁人了吗?” 苏夕雨仔细想想,觉得似乎也不对。如果是嫁人,那为何会悲伤呢?难道是遇人不淑?或是远嫁姐妹不得见? 第49章 仙界翘楚褚仙尊 陆湘惜摇摇头,看向她道:“我的姐姐是失踪。而玉桃的姐姐,则要好一点。她在几个月前,嫁给了归元境主。” 失踪…… 这确实让人伤感,想不到她竟然还有这样心酸的往事。 可这归元境…… “这归元境是什么地方?很远吗?” “你是山里来的吗?居然不知道仙界第一大派,归元境?”一直坐在一旁不语的清雅,发话了。 “清雅,不得无礼!” 听到陆湘惜呵斥,清雅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苏夕雨觉得好笑,想不到这清雅也有畏惧的人。但这与自己无关,她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仙界第一大派,难道不是我们庐仙台吗?” 陆湘惜道:“之前是的,可自从七年,前褚境主从玉坤仙人手中接手了归元境之后,势力便日益壮大。但那褚境主却是个放荡不羁,不愿参与世间争斗的。所以大家平时都不会将其算在列。” 这苏夕雨可不信。 往往强者都有世人忌惮,怎会任由他一家独大。纵然是嘴上不说,可心里肯定会羡慕嫉妒恨! “湘惜师姐,你也不要伤心了。前几日,那归元境不是递了拜帖前来吗?说不定到时候,你就能见上你那位表妹了!”清雅一脸谄媚地说道。 苏夕雨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清雅与陆湘惜说话的态度,和对别人说话的态度,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听师娘说,这陆湘惜本是重明岛千金。想必正是因为有家世和首徒这双重身份的加持,才能让目中无人的清雅,如此对待。 “归元境主要来?”许久不说话的余声,突然发话了。语气中难掩对这位境主的欣赏。 众人微微诧异,都不约而同向余声的方向看去。 陆湘惜嫣然一笑道:“是这样的。说是开春,天一转暖,便来拜访掌门师伯!” “师娘也知道这位境主么?”怎么从未听师娘说起过?她还是第一次见师娘对除了师尊以外的人如此欣赏。 “嗯,我也是听说。传闻他少年英才,年纪轻轻就被仙界冠上了仙尊的称号。身为一派之主,却能让本门高居仙界榜首,这怎能不奇啊!” 苏夕雨听余声如此一说。顿时也对这位素未谋面的人来了兴趣! 在她记忆中,好像只有师祖,掌门还有赵峰主这样级别的,才能有资格被称之为仙尊。 “听说?你听谁说?你都是已经有夫家的人了?怎得如此不知羞!” 不用说,这如此煞风景的,除了那目中无人的清雅,还有谁? 苏夕雨秀眉一皱。垂在身侧的拳头,蓦地收紧。她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挡在余声身前,正欲开口与她理论。 陆湘惜却先她一步发话了。 “清雅!” 只听她怒斥一声说道:“你好歹是我华仙峰弟子!难道平日里师尊教的你都忘了吗?怎地如此不知轻重?” 清雅看样还要狡辩,那不甘得眼神愤愤地盯着苏夕雨。 似乎想要穿透她的身体打在她身后的余声身上。却被苏夕雨的眸里闪现的寒光,吓得一哆嗦,随即垂下了头。 陆湘惜正色道:“今日回去之后,你且面壁思过。待你想清楚了,再找师尊当面谢罪!” 苏夕雨看看一旁蔫怏怏的清雅,又看着一旁的陆湘惜。想不到这柔柔弱弱的女子,竟也有如此大公无私,赏罚分明的一面。 她上前一步,却突然被身后的余声,一把拉住了。苏夕雨知道她想说什么,无非就是怕她二人再起争执,闹得两边都不好看。 可这要是方才刚才,那却有可能。但若是放在现在,哪怕是为了余声,她也是断然是不会的。 苏夕雨回过身去,朝着身后的余声微微一笑,轻声地安抚了一声。之后便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清雅。 柔声说道:“清雅师叔此言差矣!我师娘整日在这雨花泽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又能听谁说呢?” 说着又生怕那清雅听不见一般,又向她进了几步继续道: “若说起这雨花泽里,对仙门之事最为清楚,且又能同我师娘说上话的。自然是,非我师尊莫属了!清雅师叔不知道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有些知心话,是只能同最为亲近的人才能说的。” “你看!有些事情,就连我这个日日呆在雨花泽的庐仙君首徒都不知道,又如何能怪得了清雅师叔呢?” 有些事情必须要说清楚。这清雅绝非省油的灯。此事若要传出去,余声的名节那定然受损。 说罢,苏夕雨看向了身后的余声,向她问道:“我说得对,师娘!” 余声看着嘴角上扬的苏夕雨,缓缓地点了点头:“确实是南哥同我说的。” 得到了余声的肯定。清雅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只见她的膝盖微微挪动了一下,可眼尖的苏夕雨,却还是发现了。 她思索了片刻,她向一旁的陆湘惜欠了欠身道: “陆师叔!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有些事情,说开了便好!至于受罚什么的就算了!” “我们雨花泽里人烟本来就少。我和师娘可是盼着大家多来走动!若是让清雅师叔回去受罚。怕是以后,师兄妹们都不敢来我们雨花泽了!” 陆湘惜长舒了一口气:“是我欠缺考量了!多谢你能宽宏大量,今后我回去,定会严加管教,还请余姐姐放心!” 纷纷扰扰的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陆湘惜带着清雅向她们告辞。临走时,苏夕雨还托陆湘惜,给玉桃带了她早已包好的马蹄糕。 “这个就拜托了,本想今日去送给玉桃的。可天降大雪,我怕是去不了了。只能托陆师叔转送。” 陆湘惜接过纸包。她看着手中,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糕饼,似是想到了什么往事。 她缓缓说道:“怪不得玉桃如此喜欢你。今日一见,我也甚是欢喜。你不仅和向晚长得极像,就连性子也比她开朗了不少。而这糕饼也是她所不会的。” 苏夕雨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在庐仙台的一众弟子当中。陆湘惜绝对是那种品学兼优的美女学霸型。想着又不由地感叹自己的无能。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苏夕雨眼中的倾慕之色,不加掩饰的流露在脸上! 若此时被玉桃见了,定要被她笑话了! “若水,回来!外面冷!” “奥,知道了师娘!” 苏夕雨恋恋不舍地跑进屋去。 余声赶忙帮她抖掉一身的白雪。她看着一脸关切的师娘,想起了刚才的事。于是她拉了余声坐在榻上,刮着耳垂小心翼翼地盯着她。 “若水……你……” “师娘……我让陆师叔放过了清雅,你可会怪我?” 余声恍然大悟。她抬起手来,轻点了一下苏夕雨的脑门儿:“怎么会?你既帮我,又保我清誉。我又何故怪你呢!” 苏夕雨相信她的话。她怕余声误会,所以想第一时间告诉她自己的想法。 “师娘,清雅这人目中无人,我们都是知道的。原本让她吃些苦头,长长记性倒也未尝不可。只是今日这事非同小可。” 苏夕雨注视着余声的表情,一字一句道: “师娘你想,如今日她回去受罚,定心有所怨。若同门见了,问起她受罚的来龙去脉,她会如何说?” 如果清雅回去添油加醋地一说。受罚也只会更加证实了这谣言的真实性罢了。到时候受苦的还是余声。 看余声神色凝重,苏夕雨便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心中闷着的那口气,也慢慢吐了出来。 宁君子,勿小人!至古名言。 年关已近,待这瑞雪一过,又是春暖花开之时。 苏夕雨想起了方才,众人口中那个年轻的仙尊。想想便知,定又是个出类拔萃的神仙人物。 再看看自己……苏夕雨轻叹一口气…… 自己何时才能给师尊长脸啊? 第50章 凤鸣的秘密 苏夕雨畏冷。于是,冬季过了多久,她便在雨花泽里待了多久。有时,即便是玉桃来找,她都懒得出去。 隆冬很快便过去了,转眼间便到了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之季。 好不容易等到天气转暖,苏夕雨才舍得准备出去走一走。 “弟子拜见赵峰主!” 远远得玉桃便看见一抹淡紫色的身影,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她站在赵芳径身后,欣喜地朝着迎面而来的苏夕雨,挤了挤眼睛。 碍于赵芳径在场,苏夕雨也不好同她多说些什么。只是上前,恭恭敬敬地朝着为首的赵芳径,行了个礼。 “丫头你可许久不来了!我要再等不到你,可就要耐不住性子,冲去雨花泽里找你去了!” 苏夕雨不好意思地笑笑:“这天实在是冷。这不等天一转暖,我不就做了云酥,给您送来了嘛!” 赵芳径见自己的心思被拆穿。她尴尬地干咳了一声,将苏夕雨拉在一旁,低声说道:“丫头!我常和你念叨的那件事儿,你考虑的如何?” “啊?什么事啊?”这倒并非自己记不清,只是这赵峰主同她念叨得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像什么,让她给糕饼换换新样式啦,让她教自己的弟子们学学做菜啦,还有就是让她搬到华仙峰住两天等诸如此类的话。 赵芳径“啧!”了一声,似乎对她的诧异颇为不满。她偷偷地看了眼身后竖起耳朵偷听的玉桃,转身朝她勾勾手指说道: “就是改称呼的事儿啊!” 苏夕雨恍然大悟! 自从第一次见面,她在雨花泽里叫的那一声“太师叔”之后。赵芳径就曾多次明示暗示于她,叫改她称呼。 于是乎“赵峰主”这个既端庄,又大方的称呼便出现了。可她似乎还不满意,说是过于生分,非叫她再换一种! 其实苏夕雨心里很明白,对方无非是想让她转投于华仙峰门下。 但无论对方是认真,还是在开玩笑,她都断然不会答应的! 赵峰主三番五次好心示意,她也拒绝了多次,可对方依旧是不依不饶。她对自己极好,又是长辈,苏夕雨又不能说重话,这让她很是头疼。 “我实在,舍不得师尊和师娘,也是断然不会离开他们的!太师叔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真的不能!” “唉!打住,打住!”赵芳径朝她摆摆手。 “你看你一叫太师叔,我瞬间又不好了!你也别再皱着一张脸,我以后不为难你了还不成!但可说好啊,可你那云酥可要记得常给我做!” “嗯!一定!” 苏夕雨见她终于不再纠缠,心中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你来找玉桃的?有话你俩快说!一会儿我还要带她下山去一趟!” 说罢,她又朝着身后的玉桃说道:“我在山门口等你!”便直径向山门外走去! 苏夕雨朝着赵芳径的背影行了一礼。自己何德何能有长辈如此爱戴她! “若水!” 待赵芳径一走,身后的玉桃立刻扑了上来。 苏夕雨把她轻柔地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问道:“你和赵峰主,这是要去哪里?” “你还不知道吗?”玉桃捂着嘴巴说道:“我还以为这事,庐仙台内无人不知呢!” 无人不知?苏夕雨睁大眼睛。难道雨花泽的消息,竟然这么闭塞? “到底是什么事?” 玉桃道:”那个传闻中的归元境主,要来我们庐仙台了!就是这一两日的事!我和师尊就是为了迎接他,才受张师伯所托,准备下山采办!”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之前陆湘惜来的那次,她倒是听她说过一点。 “这个?”玉桃见苏夕雨漫不经心的样子,大为惊奇。她恨铁不成钢地继续说道: “你还不知道吗?这个境主,在传闻中,那可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做事雷厉风行!才干资历样样出众。最重要的是,他的长相极其俊美!庐仙台里的女眷们听说她要来,都炸了锅了!” 听玉桃将人夸的神乎其神的,苏夕雨似信非信地看着一脸夸张的玉桃。那样子,像极了粉丝即将要见到爱豆时的样子。 “只是……”说着玉桃顿时像是被风雨摧残了的花儿一般,垂下了脑袋。 听了一半,玉桃却突然打住不说了。此刻的表情也是十分奇怪。苏夕雨的脑海里一闪!忽然想到了什么,难道是…… “我不知道,这他们次来,我能不能见到我的姐姐……” “向晚……?”苏细雨试探性地问道。她记得,陆湘惜曾说过。对方好像正是叫这个名字。 “若水,你知道?” “听陆师叔说过一次。”苏夕雨见不得她难过。她抬手缓缓地环住了眼前的玉桃,轻抚着她的后背说道: “凡事往好处想!我听你说她嫁的人如此优秀,想必也是嫁得了如意郎君。她虽然不在你身边,但只要她过得好,又有什么不可以?” 察觉到玉桃耸动的肩膀,苏夕雨以为她哭了。正想继续安慰,却听得玉桃突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苏夕雨假装愠怒,没好气地背过身去不去看她。 只听身后的人,讨好地拉着她的手臂,晃悠着说道:“好啦别生气了,没想到你这种一切都满不在乎的性子,居然还会安慰人?” 什么满不在乎!对于自己在意的人,自己还是很认真的好吗? 比如现在,虽然玉桃表现得很轻松。但苏夕雨知道,在她心里,定然还是盼望能见到她姐姐的。 “若水!你刚才说起如意郎君,我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难不成是,玉桃有意中人了?可看她样子又觉得不像。 若水附在她耳边道:“这几天,不知是哪个师兄,总是偷偷地往湘惜师姐的房里送花!” 苏夕雨:“送花?你怎么知道是男的?” 玉桃:“哎呀!你笨死了,若是女修干嘛要偷偷摸摸的啊!” 苏夕雨想想觉得也是。想不到这古人也这么浪漫!只是不知道是谁这么有眼光。也实在佩服他的勇气。 又听得玉桃自言自语道:”只是这人怪无趣的。只知道送铃兰,都不知换个花样。想来本人也定是个古板!” “铃兰?”苏夕雨心里一跳,呆立在原地!难不成那人是…… “玉桃!你确定没看错!” “这有什么好看错的啊,我难道连铃兰也不认识了么!”玉桃只顾自己说着,完全没有察觉到苏夕雨此时的异样。 苏夕雨心里生出一个想法:“那你可知道,陆师叔喜欢什么花吗?” “她喜欢栀子,从小便喜欢的。” “奥……”得到了想要的回答,苏夕雨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不介意帮凤鸣一把,权当是还他昔日的恩情。至于他们双方结果如何,就留给当事人自己。 “你不是要下山采办吗?你师尊可还等着呢!” 苏夕雨见她还在此磨蹭,好意提醒道。 玉桃听罢脸色大变,两只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提起裙摆便向山下跑去,边跑还不忘回头同她大喊:“你等我,我回来便去找你……” 天上的太阳拨开了云雾,从云间洒下数道金光! 玉桃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前方,苏夕雨想着她此次下山的目的。不由地也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归元境主,生出了一丝期待! 第51章 惩罚 当初南柯走时说过,最多走半年。可转眼间五个月又二十一天过去了,他却依然没有回来。 自从上次凤鸣师叔带她去过熔岩山之后,她私下里也曾多次去过。 虽然只是在山脚,见不到他本人。但苏夕雨依旧会向他汇报,近期来的修行进度,以及师娘这段时间状况。 如今已是三月底,快四月了。难道他真的要一天不差的,呆够足足六个月整才能回来吗? 苏夕雨单手托着腮帮子,正坐在碧粼湖边的静心石上思想着。被丝线牵动着的水面,却突然动了一下。 “咬钩!”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鱼竿,不紧不慢地往起一提。瞬间一条鲜活的鲤鱼,便被她拉出了水面! 此时,天上一道亮光闪过。她猛地抬头向上空望去,却什么都没发现。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苏夕雨揉揉眼睛。 她隐隐觉得,刚才那道光,像是一道剑光! 难道是玉桃? 可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她一大早便和赵峰主下山去采办去了。 纵然是现在已经回来,也不应该这么快便来这里找她。而且自己也并未告诉过她,自己要来这里。 不管那么多了,还是先处理这条鱼要紧! 于是苏夕雨便在这块巨大的石头上,收拾起了鱼鳞来。这是她过冬后第一次来这里,想不到居然会有这么大的收获! 她一边剥着鱼鳞,一边想象着它被做成美味的样子,却不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让她永生难忘,再也不得踏入这碧粼湖。 “孽障!” 一声暴喝,从上空飘下! 足足卯了十成十的底气,中气十足。 苏夕雨心道不好! 这个声音,不正是她最畏惧的庐仙台掌门张孝天,才独有的吗? 她惶恐不安地向上望去。 只见中正山的那位掌门人,此刻正悬浮在碧粼湖的上空,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而他身后跟着的,居然是三个月前在雨花泽里,对余声出言不逊的华仙峰弟子──清雅! 强烈的太阳光,隐没在张孝天的身后,晃得苏夕雨睁不开眼睛。 她赶忙摆正姿势,低头朝来人的方向行了个礼。 “弟子若水,拜……” “谁给你的胆子,碧粼湖里的鱼你也敢偷!” 张孝天大喊一声,截断了苏夕雨的话。 苏夕雨吓了一跳! 难道说……这湖里的鱼不能吃? 张孝天本就怒火中烧,清雅却还要火上浇油,只听她幸灾乐祸地嘲讽道: “你是有多无知?这碧粼湖,可是整个庐仙台里,灵气最为充沛之地。这里的鱼,自然也是吸这日月精华,才形成如今这般模样的。条条都比你还金贵!你以为她们同你一样,也是草莽么?” 看着清雅那仗势欺人的模样,苏夕雨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做错了事,任打任罚。可她说的话,却实在让人接受不了! “行了!” 张孝天广袖一挥:“清雅!你且将这孽畜,带到中正殿,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敢对碧粼湖的鱼下手!” 说罢便愤然转身,朝着中正山的方向而去。 苏夕雨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她咬着唇,看着眼前凄惨兮兮的鱼。相信过不了多久,自己应该也就会同它一样了! 可自己千错万错,只希望不要连累到南柯才好…… ── 这是距上次接受掌门考核之后,第二次来中正殿。 但每次似乎,都不轻松。 苏夕雨跪在光洁的地板上,里面倒映着她一张惨白的脸。她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快要从嘴里跳出来了一般,紧张的无法呼吸。 她吞咽了一口唾沫,闭了闭眼睛咬牙鼓起勇气,朝殿上的张孝天叩了一头说道: “掌门!弟子自知做错了事情,没有什么可狡辩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弟子愿领全部责罚,望请掌门人恩准!” 张孝天冷哼一声:“你说得倒轻巧。你以为责罚你,那碧粼湖里的鱼,便都会回来了吗?” “记得你初来中正殿,我便十分疑惑。你明明根骨不佳,可为何所受之教,都能顺利通过!直到今日我才知道,原来你能如此突飞猛进,竟是偷食了我派七年才可成形的鲮鱼!” 七年?居然需要这么久吗? 想想普通鱼类,整个生命周期也就这么几年? 可那湖里的鱼,单成形就要七年光景! 苏夕雨顾不得膝盖上传来的痛楚,依然直挺挺地跪着! 她已经做好了受刑的准备,不管多重,她都认。大不了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终归是自己做错了事,这怪不得别人。 可张孝天的下一句话,却叫她瞬间如临万丈深渊! 只见他那张严厉的脸上,眼睛微微眯起。不带丝毫情感,一字一句说道: “此错你已酿成,再无可挽回。我看在你师尊和师祖的份上免你刑罚。你且回去收拾东西,即日起便下山去!” 大殿上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 仿佛连一根羽毛落在水面,都能掀起惊涛巨浪一般。 苏夕雨缓缓地抬起头。她眼神空洞地看向大殿之上,一脸决然的张孝天。 “掌门……” “您……刚刚说什么?” 空荡荡的大殿上,只有她与张孝天两人。即便是再多几个人喧哗,也不至于听不清楚对方说什么。 只是她不信! 她不相信自己将要离开师尊,离开庐仙台,离开这个她早已把这当成是家的地方。 眼泪,无声地从苏夕雨的眼角涌出。顺着脸颊滴落在苏夕雨的手背上。 “你没有听清楚吗?从即日起,你便不再是我庐仙台弟子!你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 从哪来?回哪去? 这里有师尊,有师娘,还有玉桃……她又能到哪里去呢? 不,绝不能离开这里! 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嘶喊着! 苏夕雨慌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向着张孝天的方向,急促地跪行了几步。 本想不哭,可心中的恐惧,却让她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她泪眼婆娑地看向大殿上地张孝天,泣不成声地祈求到: “掌门人……我知错了!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只求您不赶我走……我已经没有家了!我求您了,我求您了掌门人……我求您了!” 她无伦次地说着…… 最后,就连字都说不清晰了…… 此时,一道松形鹤骨的身影,从殿外走进来。将门外投射在苏夕雨身上的刺眼的光芒,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 只见他手中拂尘一挥。 眉宇间,带着几分久别重逢后的喜悦,朝着上首的张孝天行了一礼后,缓缓地开口道: “掌门师兄,别来无恙!” 第52章 众人齐救苏夕雨 师祖? 他老人家怎会来此? 听到声音,苏夕雨回头望去,只见谢雨生一脸和蔼地站在她身后看着她。 苏夕雨记得在月初时她曾去探望过。 当时还叫他下雨花泽来住几天,却被他婉言拒绝了。说是习惯了山上的清幽。 可此时却出现在这里,却有些不同寻常。 关键是,他老人家是如何知道的? 张孝天见到来人,脸上还是很严肃,只是不像方才那般毫无感情。眉宇间的冷漠也稍稍缓和了几分。 苏夕雨红着一双眼眶,耷拉着脑袋。心里依旧七上八下,她不知道此时师祖来能不能改变些什么。只祈求着不将她逐出师门便好。 “谢师弟怎么来了?平日叫你下山叙旧,你可是次次都推辞回绝,如今你下得山来?难道是为了这徒孙不成?” 听着掌门人的话,苏夕雨心底隐隐地升起了希望,掌门人对师祖还是有所顾忌的,言语间并不像方才那般犀利刻薄。 “正是!” 谢雨生依旧是那般平易近人,他微笑道:“是我未能管教好雨花泽的人,才给师兄惹下如此麻烦。今日特来此,向师兄请罪。” 苏夕雨摇着头,一脸紧张地望向张孝天。 让师祖为自己担责? 这怎么可以? 她正欲开口,却听得殿外传来一阵清朗的女声。 “掌门师兄!我可头一次听说,吃你两条鱼就要被你逐出师门?当年我吃你鱼的时候,怎么也没见你撵我走啊?” 只见赵芳径风尘仆仆地赶来,衣服还是上午见她时所穿的那身。 在她身后,还跟着玉桃和陆湘惜,以及这中正山首徒凤鸣。 刚刚还清冷的大殿,顷刻间便站满了人。 张孝天一见来人,他立刻扶额背过身去。 谢雨生则是嘴角含笑看向来人,道了一句:“赵师妹,许久不见。” “谢师兄别来无恙!” 苏夕雨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才多大一会儿,怎么竟都知道了?还有赵峰主和玉桃,她们分明是刚刚赶回来的! 她不信这一切都是巧合!定然是有人偷偷报信,只是这报信之人究竟是谁? 还有!赵峰主也曾偷吃过碧粼湖里的鱼么? 从刚才的绝望痛苦,到现在的诧异期望。一时间,苏夕雨的心里五味杂陈。她茫然地望向了大殿上的张孝天。 “你还好意思说!” 只见他愤然地指着赵芳径,指尖还微微有些颤抖,可见怨愤至极。 赵芳径不以为意:“师兄,这有什么好气的?” “我看你也别小心眼了!你那一池子鱼,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赏给门中弟子,好歹还有点用不是?” 张孝天被她气的说不出话来。 谢雨生见状,开口道:“这该罚还是要罚的,只是这逐出师门未免也太重了些。还希望还希望掌门师兄能从轻发落。” “从轻发落?我那一池子鱼该怎么办?” “不知道这丫头到底哪里好?让你们这一个两个的都为她说话?!” 见张孝天依旧不松口。众人对望了一眼,谢雨生轻叹一声道: “我那徒儿,至今未归。算算日子,近几日也快要出关了。不如等他回来,我们再下决断如何?” 苏夕雨知道,师祖无非是想拖延时间。等过几日掌门人的气消了,兴许还就能有转还的余地。 张孝天却道:“归元境主明日便到,今日此事若不处理,岂不白白让人看了笑话?” 眼见此事说不通。看那架势,仿佛恨不得此刻,就要将她就地正法一般! 谢雨生低眸看了眼地上的苏夕雨,缓缓道:“师兄,她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徒孙。若南柯从炎阳石谷归来,不见弟子,我这个做师尊的,又该如何同他交代?” “更何况,教不严,师之惰。纵然是南柯在此,定然也是万万不会让她这徒儿,一人承担了这所有过错的。” 苏夕雨稍稍挪动了下身体。她忐忑地攥紧了拳头,又缓缓地放开。 虽然知道师祖不忍将她逐出师门。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将自己地错归咎在南柯身上。 苏夕雨揉了揉发红的眼眶,声音沙哑地说道: “掌门人!若水自知犯下大错,无可挽回。但此事我师尊并不知情,均是有我一人酿成。若要惩罚,那罚我一人便可。只求,千万莫要牵连到师尊?” 大殿陷入了沉寂,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大殿上的张孝天。只见他冷冷扫了苏夕雨一眼,讥讽道: “众人皆为你求情!你师尊替你受去这一半责罚,你便可继续留在庐仙台做弟子。若是你要一力承担,就必须要离开这庐仙台。你能舍得?” 苏夕雨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她努力地将胸腔中那腔翻涌的气血,强压下去。又蓦地睁开了眼睛,咬着牙,强忍欲要夺眶而出地泪水,高声道: “弟子若水,愿离庐仙台!” 张孝天有些诧异。一旁的玉桃,焦急地扯着赵芳径地袖子,想叫她帮若水求情。 赵芳径朝她使了个眼色,叫她稍安勿躁。 陆湘惜扫了一眼众人的神色,心里便顿时明白了个大概。 她盈盈上前朝着上面的掌门人,行了一礼。 轻声道:“张师伯,若水虽犯下大错。好在她一片赤诚,又勇于承担责任。湘惜有一法子,可让她弥补过失。又可让她得一历练机会。不知诸位师伯意下如何?” 谢雨生见张孝天转头不语。 开口问道:“陆师侄说的,可是要她同你师尊当年那般,去七里坟猎夺通灵丹?” 陆湘惜颔首道:“正是!” 刚才陆湘惜提议的时候,赵芳径见张孝天没有拒绝,便知道此事已成!只是碍于面子,才没有开口罢了! 赵芳径看着依旧决然地跪在地上的苏夕雨,一改往日的潇洒豁达,淡淡道:“小丫头!还不快向掌门师兄谢恩。” 苏夕雨这才反应过来,她看看身后的师祖。只见他淡笑着同她点点头。 庆幸与感激充斥在苏夕雨的周围,早就埋藏在在眼眶里的泪水,也在这一刻潸然而下。 苏夕雨趴倒在地上,朝着大殿上面那抹模糊的身影,重重叩了一个头道: “若水谢掌门人!” 看着眼前这一幕,谢雨生眼里闪过一丝凝重。等人再去寻找时,却早已不见其踪迹…… 第53章 路遇而过 翌日一早,苏夕雨别过师娘,便独自出发了。 据说那七里坟是一处广茂的原始森林。 地处庐仙台,锦官城与楚垣城的三地交界之处。里面有诸多仙鸟灵兽,是众位修仙历练者的必经之地。 最重要的是,这里面有一种叫做赤云的灵鸟体内含有丹元,那是由自身血液滋养而成,极其珍贵。 且年岁越大的赤云鸟,体内所含丹元的灵力也就越高。可助修仙者提升灵力,简直秀到不行! 而自己此次所去的地方,也正是那里。 在经历过昨天一系列的事情之后,苏夕雨的脑子里还是昏昏沉沉的。 本以为此难以挽回,却不曾想在最后,竟来了个惊天大逆转。 一向说一不二的掌门人,最后居然改变了主意,同意自己继续留在庐仙台。只是必须要自己到七里坟去,取丹赎罪。 这也多亏了有诸位长辈们的慷慨解囊,她才得以继续留在师门。 只是前方道路迷茫,自己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要如何才能寻到这丹元? “玉桃?你怎么在这里?” 苏夕雨刚走到山门口,就见到了玉桃与陆湘惜,正站在山门口等候。见她出来,玉桃便直接朝她扑了上来,泪眼汪汪地抱着他,死活都不撒手。 她甚是无奈。 “玉桃,我只是去七里坟取丹,又不是去送死,你哭这么大声做什么?” 可玉桃丝毫听不进去,只管自说自话道:“你知道那是个什么鬼地方吗?那里的畜生可都凶狠得很。它们可都是不认人的!” “哎!我知道。可是我能不去吗?”这个结果,对于差点被赶出师门的自己来说,简直就是从地狱到达了天堂。 玉桃终于肯从自己的身上起来,她望向中正山的方向,愤愤不平地抿了抿嘴唇。 陆湘惜见状,一脸严肃地盯着她说道:“玉桃!万不可胡言!你且到一旁去,我有几句话要和若水说!” 若水委屈巴巴地看了陆湘惜一眼,信步走向一边。 见玉桃离开,陆湘惜沉思了片刻,开口道:“若水,让你受委屈了。” 苏夕雨心里一颤,冷不防地被她这么一说,难免有些发懵。 思来想去才想到,陆湘惜说的应该是提议自己去七里坟的事。可这事,她从未怪过陆湘惜。又何来委屈一说? 苏夕雨感激道:“陆师叔帮我解围,我很感激。如今这个结局,皆大欢喜。” 陆湘惜缓缓地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以为能躲过此劫,是因为我么?” 难道不是么?苏夕雨不太懂。只听她缓缓道: “昨日在中正殿里,掌门师伯应该是在试探你。纵然是一开始有将你驱逐之心。在你揽下全部责任之后,便已然动心了。” “掌门师伯平日里最痛恨的,便是那畏头畏尾之人。你若当时同意了谢师伯的提议,让南师兄同你一同受罚。定会更加坚定要将你驱逐之心。到那时,我无论如何都是救不了你的!” 话到这里,苏夕雨已经很明白了,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侥幸!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中正山那位,一向都不喜欢她。其中的原因她也猜到一点点。只是想要得到他的认可,以自己的资质来说,那恐怕要比登天还难! 不过当下要克服的,还是眼下这个难关。 苏夕雨握紧了手中的寻曦剑,心中的那抹坚定也愈发强烈。 道别了玉桃陆湘惜二人,苏夕雨独自向山下走着,一边想着路程安排。 突然,她见到前方的路碑旁,立着一道浅绿色的身影。那正是庐仙台的校服。苏夕雨诧异!她赶忙跑上前去。 一看竟吓了一跳! “凤鸣师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她赶来,凤鸣也不看她,转身便向前路走去。苏夕雨紧跟其后。 看他行为举止,这明明就是专程在这里等她的!苏夕雨被他这闷性子折磨得够呛。她气喘吁吁地朝着他的背影喊道: “凤鸣师叔!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你能找得到路么?”他没有回头,依旧朝着前方。 苏夕雨不可置信地向前跑去,拼尽全力才追上他:“难道是掌门,让你来给我带路的吗?” 凤鸣:“……” 苏夕雨震惊的瞪大眼睛?无论如何她都不相信,那个如同阎罗王一样的掌门人,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这可比昨天他能改变决定都要让人惊奇。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是湘惜师妹求了赵师叔,让师尊派我跟你来的。” “啊?” 苏夕雨呆愣在原地。他俩这明里暗里的关系,实在是太复杂了。 也不知道,陆师叔到底知不知道,这凤鸣对她有意思! ── “凤鸣师叔,我们要去的七里坟,要走多长时间才能到?” 庐仙台山脚下的一个茶棚里,苏夕雨与凤鸣,相对而坐。 这是她自上庐仙台之后,第一次到这山下的镇子上来,算算也快将近一年了。平时忙于修炼,也没什么机会下山。 今日一见。果然是一派安泰祥和之象。想必这定然与庐仙台的庇佑,是分不开的。 “如果只打来回,恐需要七天!” “七天?”苏夕雨想了一会儿,她盯着街角的一个货郎担,心想着那归元境主的事。 估计等她们回来归元境的人已经走。不然她倒真想看看,那传说中的人物,究竟是什么样子。 “凤鸣师叔,你等我一下,我去去便回!”说罢,也没等凤鸣答应,便一溜烟,朝着那街角的方向奔去! 凤鸣见状,在桌上抛了几个钱,欲要起身去追赶。却见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此人身约八尺,着一身玄袍,面容冷峻,微微抬起的颧骨,配上那双无神的眼睛,却比之前更增添了了几分疏离感。 凤鸣下意识地看了眼消失在拐角处得若水,眼里过一丝焦虑。 随后便且收回了目光,抬手抱拳,看向来人道 :“褚境主,许久不见!” “确实许久了,凤兄这是要到哪里?可有要事?”褚煜淡淡地说道,方才对方眼里的慌张,他不会看错。 凤鸣道:“倒不是什么大事,同雨花泽弟子出去历练罢了。” “雨花泽?谢师叔又收新弟子了?南兄不在雨花泽么?” 师尊同雨花泽之主谢雨生,本是至交好友。儿时便常带他到雨花泽去拜会。之后虽不常见,可自认为对他还是了解一些的。 此人喜静。况且据他所知,门下只有南柯一人。今日听凤鸣如此说,还是让他有些诧异。 凤鸣道:“非也,此人是南师兄去年新收的一个女弟子。因南师兄正在闭关修炼,才由我代劳的。” “原来是这样。” 通常这弟子历练,通常都是由师傅,或是本门子弟带队的。 既是师尊闭关,却又为何会偏偏挑这个时候出山呢? 想来此事必有隐情!只是这其中原由他并没兴趣知道。 第54章 奇怪的向晚 “货郎大哥这个手绳怎么卖?” 追了一条街的苏夕雨,终于唤住了前方的货郎。她看着对方车上的红绳,喘着粗气弯腰问道。 货郎道:“姑娘,一文钱一条。” “那给我拿一条!”苏夕雨指着其中一条说道。 “好嘞姑娘,您拿好!” 刚在街茶棚里喝,茶苏夕雨远远就望见了这边的货郎。于是她匆忙赶来,为的就是这手上的小东西。 她拿出荷包,正要付钱。却被身后近在咫尺的男声给吓了一跳。 “君姑娘,境主在找你,请同我回去!” 苏夕雨狐疑转身向身后的人看去。这是一个陌生的面庞。 此刻,他正垂眸站在她身后。那神色算不上是恭敬,可避嫌之意却十分明显。 “公子……可是认错人了?我并不姓君!” 听她说罢,来人这才抬起眼来仔细打量她。 本以为,这下他总该清楚了。 可那疑惑,也仅仅是持续了三秒便又继续低下头道: “君姑娘莫要同在下开玩笑,还希望你尽快同在下回去,莫要逼在下来硬的!” 害,这人…… 见她依然不为所动,那人便上前一步,拉过她就要往肩上扛! 苏夕雨吓了一跳,她正欲出手。却见他身后,有一只大手及时按住了他的肩膀。 “庭侍卫,别来无恙!” 是凤鸣师叔!苏夕雨心中一喜。但这两人居然认识? “庭侍卫,你是来寻我的吗?”一阵娇柔的女声响起。苏夕雨心里一颤,只觉得此声分外熟悉。 她回头望去,却见一位身姿窈窕的女子,正由丫鬟的搀扶下,款款走来。 苏夕雨当场呆愣在原地! 不止是她,在场的所有人也皆是一惊! 只听身边的丫鬟说了一句: “姑娘?她怎么和您长得一模一样?” 苏夕雨缓过神来,她突然想起了陆湘惜的话,又结合这陌生男人刚才唤的那声“君姑娘”,难道这人就是玉桃的亲姐姐,君向晚? 这何止是像,若不是此时他俩衣着不同,简直就和照镜子别无二致。 对方的脸色有些泛白。苏夕雨见她紧紧地盯着自己,只当她是被这番景象给吓住了。 苏夕雨上前两步,对她说道: “姑娘莫非就是玉桃的亲姐姐,向晚姑娘么?” “正是,如何?” 苏夕雨一僵。她看得出来,对方眼神不善。 “我是与玉桃是同门,她时常向我提起你……向晚姑娘可以唤我若水。” “庭侍卫,我有些不舒服,我们走!” 苏夕雨皱眉,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大的火气,难道说就是因为自己同她长得一样吗? 看着消失在街角的背影 ,苏夕雨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凤鸣师叔,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向晚姑娘有些奇怪啊?” 凤鸣了冷冷地说道:“她奇不奇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若再一声不吭的走掉,我可不敢保管下次能不能找到你!” 苏夕雨绷着嘴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红色手绳。 她知道自己定是惹这位年轻的小师叔生气了。只是没有想到,他的气性居然这么大,一路上都没再搭理她。 而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了,七里坟之后才有所好转! “你出远门,身上带那么多香囊做什么?”凤鸣皱眉,样子十分嫌弃。 历经了三天,她和凤鸣终于在第三天傍晚的时候,到达了七里坟的边缘。 苏夕雨收拾行装准备进山。 等她出来时,凤鸣便见到她腰间悬着七八个大大小小的香囊。 苏夕雨十分窘迫,她缓缓道:“这里有一些是师祖让师娘给我做的。还有一些,是师娘自己做给我的。说是安神醒脑,预防蚊虫!” 其实她自己也觉得有点多。 原本的三个她就觉得够累赘的,现在比之前的又多出了一倍不止。 但这是师娘连夜给自己绣的,实在不好浪费她的心意。 他道:“快些走。” 凤鸣走在前面,随着慢慢深入,里面的温度也渐渐低迷起来。 苏夕雨不由得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说道:“凤鸣师叔,为何我们非要选择在晚上进山!” 凤鸣解释道:“赤云鸟这种灵兽,一到晚上,翅膀就会生出橙黄色的光芒,但在白天却不明显。所以想要找到它,晚上便是最好的时机。” 想不到还有这种生物? 听凤鸣这么一说,苏夕雨不禁想到了自己曾经常做的那个梦。 里面的那只鸟一看便知不是普通鸟类。会不会也是这七里坟里的灵鸟? 森林在夜幕的笼罩下,分外寂静。只有稀稀落落的鸟叫与他们的脚步声回荡在林间。 苏夕雨正想同他一问,凤鸣却先开口了: “在这七里坟的尽头,有一片丛林。名曰‘千障里’以白桦林为界,那里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进去的,切记我的话。” 苏夕雨心里一惊,脱口而出:“凤鸣师叔,不是要同我一起么?” 难道他要和自己分开不成? “林里什么状况都可能遇到,我只是想提前告诉你,万一我遭遇不测,你也不至于会贸然闯入。” 悬在嗓子里的心渐渐放下,顿时松了口气。也对自己这种,日久以来对朋友们生出的依赖心理,懊恼之极。 这完全违背了自己的原则,并不是一个好信号! “凤鸣师叔,那日在中正山帮我搬来救兵的人是你。对吗?” 前面的人脚步一顿,虽看不到表情,可苏夕雨知道,她猜对了。能在中正山得到消息的熟人,除了凤鸣她想不到第二个。 正考虑要怎样将陆湘惜喜欢栀子的事情告诉他,凤鸣的脚步却突然慢了下来。 苏夕雨沉下心,警惕地盯着周围。却并未察觉异样。 她低声问道:“凤鸣师叔,有何不妥吗?” 凤鸣道:“这里刚刚有人来过。” 是吗? 苏夕雨诧异,这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也不知他是如何看得出来。 她相信凤鸣。只是这林子虽大,可路却只有这么一条。他俩这一路走,来并没有见到其他身影,也并未听到任何脚步声。 希望别是歹人才好。 很显然,凤鸣也想到了这条,他道:“不知是敌是友,提高戒备。” 见凤鸣神色紧张,苏夕雨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她握紧了手中的寻曦,嘴边那个“好”字还未说出,只见一道黑影从头顶上方的树上飞袭而下。 苏夕雨心中暗道不好,手中的剑在下一刻应召而出,直向上方刺了上去。 第55章 诛杀赤云鸟 只听“咣当”一声,两把剑瞬间便缠斗在一起。只是与对方交战的那柄剑,却不是自己的。 虽然她反应够快,但无奈灵力不足。在这位中正山首徒面前,那差的岂止是一点。 不远处的凤鸣正在与之搏斗。苏夕雨飞身而上,从树干上取回了自己的剑。 她想要上前去帮忙,可照目前的状况来说,好像还是她比较多余。 那歹人一直处于弱势,根本就不是凤鸣的对手。眼看对方即将落败。凤鸣反手一道利刃劈出,直冲对方的颅顶斩去。 苏夕雨心中一喜,可笑意还未达眼底,却见凤鸣瞬间如同被人抽去了力气一般,直接从半空中坠落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苏夕雨卯足力气将手中的剑向歹人袭去。她也在下一刻飞身而上,在凤鸣将要落地的瞬间,接住了他。 “凤鸣师叔!你怎么了?”苏夕雨焦急得冲他大喊。 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凤鸣的神智逐渐涣散。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咬着牙从唇齿间迸出了两个字“快走!” 而在此时,方才被她击落在地上的歹人也从地上爬了起来。 苏夕雨抱着怀中的凤鸣,警惕地看着那黑衣人。只听对方开口说道: “小姑娘,我的目标是他。我劝你还是早早离开。你们已中了我的玉罗散,是你刚才离得远,又没有使用灵力,才没有中我的迷药。但你若执迷不悟,过不了多久,你就便会同他一样了。” 苏夕雨冷哼一声:“我二人与你无冤无仇,你何故要如此害我们? ” 黑衣人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要怪,就怪他是长庭的主子!” 长庭? 那不就是和向晚在一起的那个侍卫么? 原来对方本要刺杀的人,竟然是归元境主? 想必,定是那日见他二人在一起,才误会了凤鸣的身份。活活的替人挡了刀。 一股火气从心中升起,苏夕雨怒道:“你找错人了,我们是庐仙台弟子,并非你说的归元境主!” 那人却哈哈一笑:“我可没说我要找归元境主,你却倒先承认了!” 苏夕雨被怼得哑口无言。早知就不将校服换下来了! 本是为了夜里方便隐匿踪迹,二人才换了暗色衣服。却不想如今竟连个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都没有。 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这人要杀自己。 见状,苏夕雨慌忙放下了怀中的凤鸣。 只见一道剑芒闪现,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袭来。苏夕雨单手成诀,寻曦飞身出鞘,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暴击。 顾不了那么多了,必须要速战速决!以自己现在的灵力来讲,持久战对自己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苏夕与一手持剑,一手结势,调运自身全部灵力注入剑身。反手将手中的长剑掷了出去。 电光火石之间,一阵橙黄色的光芒从身后浮现,刹那间映照了整个七里坟的上空! 那刺客惊恐万分地盯着她的方向,左眼上的那道疤痕,也在橙光的照耀下显得分外狰狞。 苏夕雨诧异。自己竟然已经厉害到这种程度了吗? 将剑收回至手中,她疑惑地朝剑身上看去。隐约可见三个火球一样的东西,正倒映在寻曦之上。 赤云鸟! 她猛的回头望去,心顿时凉了半截。 三只赤云鸟,高低错落地立于前方地枝干之上。正扇动着翅膀,紧紧地注视着下方。 那歹人见状,朝地上的凤鸣看了一眼,飞身跃起,眨眼间消失在夜空之中。 苏细雨心里一沉,自己这运气还真是“好”,为何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叫自己给遇上。 遇上刺客就算了,就连灵兽都能组团出现! 她看看地上依然昏迷不醒的凤鸣,又看看枝头上的那三只鸟,心里一横,抬脚向林中奔去。 自己必须引开这些畜生。若它们下来见到地上昏迷的凤鸣,岂不白白成了他们的盘中餐? 果不其然,那鸟到地上人影窜动。朝着上空嘶叫一声,乘势而起,相继向她追来。 见它们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苏夕雨抱着侥幸心理,偷偷地藏身于树下的一片灌木丛中。 追逐的人突然消失,那鸟忽然从天上落了下来,跃动着那高昂的身体,在林间寻找着她的身影。 苏夕雨蹲在草丛里大气也不敢喘,自身灵力本就匮乏,刚才却全都用来对付了那歹人。 现在她只能祈祷这畜生,能够分散开来。再想办法逐一击破。 正在这时,一只体型偏小的赤云鸟,不知何时离开了队伍。正向自己这边而来。苏夕雨紧张地盯着它,手心里已渐渐地渗出了薄汗。 好在这鸟体型不大,比起她之前梦里的那只,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眼见它离自己越来越近,苏夕雨她缓缓地拔出了手中的剑。却不料那鸟极其灵敏,当下便往她这边看来。 微微起伏的胸口,暴露了她此时的紧张。她屏住呼吸,等着它慢慢靠近。 三步,两步,一步。 此时不诛更待何时?手起刀落间,那鸟的头竟被她生生砍断,滚落在地上,再无半点生息。 随着它身上的光芒逐渐消散,它的身体也渐渐归于尘土。只留下了地上那只浑身闪耀着红色光晕的琉璃珠。 不用猜,那定是众人都梦寐以求的仙界至宝──通灵丹! 看着赤云鸟消失的地面,苏夕雨轻叹一口气,将那丹元小心翼翼地收回到怀中。 想不到世人为了自己提高灵力,竟然要以牺牲它们为代价。可茫茫众生,谁又不是这食物链中的一环呢? 只听一阵悲鸣声响起,心里顿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可那两只赤云鸟却如同在她身上安装了追踪器一般,无论她躲到哪里。它们都能准确无误地,找到自己这边来。 追踪器? 难不成是自己身上的丹元在指引它们? 慌乱间,她似是踩到了一块石头,自己还没反应过来,转眼间它们便如白驹过隙一般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第56章 青鸾传说 随着它们逐渐靠近。身上的那团火焰也越燃越亮。越由最开始的橙色,渐渐演变成了现在的火红色。 曾听凤鸣讲过,这火焰的颜色,代表着它们身上的怒气。颜色越艳,怒气也就越重。 就连自己胸口藏着的那颗丹元,竟然也在此时闪烁起了淡淡的光芒。 这还带呼应的吗? 苏夕雨当即抽出手中的剑,朝其中的一只刺去。可自己哪里是这两只灵兽的对手。 它们一前一后夹击,一个闪神之际,面前那只瞬间将她扑倒在地。与此同时,身后的那也抬起爪,说着就要朝自己的胸口抓来。 苍天!这要是一爪子下来,自己哪还有命。 她下意识想要汇集灵力,可掌间的灵光刚一汇聚,就会很快散去。 “啾──啾──”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一阵熟悉的叫声传来。眼前那两只鸟,瞬间如临大敌一般,飞速向后退去。 苏夕雨还未来得及转身。身后的蓝鸟便扑打着翅膀从天而降,落在她的身前。 果然是它! 这是她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这只蓝鸟。与梦中的别无二致。只是这气势,貌似比梦里的更强 “啾──” 它张开翅膀,朝对面的两只赤云鸟鸣叫一声。 她能感受得到赤云鸟的怯弱,可那两双眼睛依然不甘于那颗被夺去的丹元。还在跃跃欲试,想找准机会向这边飞来。 苏夕雨当即转身,往身后奔去。就在她见到身后的那片树林时,猛地停下了脚步。 方才忙于逃离,没有发现。她此时所处的环境,正是凤鸣师兄所说的那片白桦林。 身后的一蓝,二橙已在身后交战起来。活脱脱地在她面前上演着一出,龙虎争斗。 一时间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暂时躲开双方的交锋范围。朝一旁的大树后跑去。 她总感觉自己与这只蓝鸟之间,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否则它也不会频频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眼见赤云鸟节节败退。 蓝鸟突然腾空而起,朝地上挣扎的赤云鸟袭去。刹那间,只见蓝鸟爪中火光一闪,那赤云鸟身上的烈焰立刻如火遇冷水般,瞬间烟消火灭。 “啾──啾──” 知道那两只赤云鸟已死,苏夕雨松了一口气。虽然觉得那蓝鸟对自己并无恶意,却依然不敢出去。 只见它在那边停留片刻,便张开翅膀向自己这边飞来。口中衔着两颗丹元,落在了自己藏身的大树前。 苏夕雨缓缓地舒了一口气,从大树后走出来。 再躲也没什么意义,它知道自己在这里。 无论它是想要留自己,还是想要杀自己,都不是她所能够决定的。 见她出来,那只蓝鸟冲她歪了歪脖子。脑袋上的羽冠也随之抖动,却始终不敢上前。只是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朝她伸出长长的脖颈。 苏夕雨猜测着它的意思,试探道:“你是说,这丹元,是给我的?” 蓝鸟仰起了头,微微地张了张嘴。 她知道自己猜对了。笑意逐渐在唇边蔓延。心中仅有的畏惧,也在逐渐消散。 苏夕雨抬起双手,接过它口中噙着的丹元,感激地朝它道了句:“谢谢!” “若水!” 呼喊声从远处传来,苏夕雨微愕。是叫自己没错,可这声音却不是凤鸣的。 凤鸣? 糟了她竟把凤鸣给忘了! 将两只通灵丹收回至怀中,苏夕雨慌忙抬头说道:“谢谢你!不过我得走了,我的同伴还在那里等我。”说罢便朝着来路跑去。 蓝鸟一见她要走,也顾不得其他。作势就要朝她飞去,却在它即将要踏出白桦林的那一刻,被一阵强大的推力给弹了回来。 苏夕雨对这边的状况却不得而知,心中只惦记着林子里的凤鸣。若是那歹人再次折返回来的话,可就糟了。 “若水?” 苏夕雨停下了脚步,呆愣愣地注视着来人。 前面那个白衣若雪,温润如玉的公子,不是师尊又是谁? “师尊!” 苏夕雨欣喜地上前,她开心道:“师尊你不是在闭关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南柯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道:“我闭关后得知你在此地,就火速赶来了。你刚刚跑哪里去了,让我好找?” “此事说来话长。凤鸣师叔醒了吗?”苏细雨赶忙问道。 南柯:“已经有所好转,正在树下坐着。他同我说,你们遇到了歹人。那刺客呢?你可有受伤?” 听说凤鸣没事,提着的心渐渐地落回到肚子里。 她将此事的来龙去脉,都同南柯讲了一遍。又将蓝鸟猎来的两颗通灵丹,拿出来给他看。 当她说到那只蓝鸟的时候,南柯的表情隐隐有些紧张。 “你说的可是青鸾?” 青鸾?那鸟原来是叫这个名字么? 南柯骇然,急道:“难不成你闯入了千嶂里?” 苏夕雨还是第一次见南柯如此严厉。话到嘴边,却不敢再往下说。她心虚的地垂下了脑袋,算是默认。 南柯言道:“你不知此鸟凶险,这青鸾为恶鸟之首,才被囚禁于这千嶂里之内。你这次能逃离它手,实属侥幸,以后千万莫要再独自行动!” 恶鸟之首? 苏夕雨并不认同。能救自己,又送自己丹元的鸟能恶到哪里去?心中不由得对这只青鸾,有了一丝好奇。 “那师尊可知这青鸾,为何被囚禁于此吗?”苏夕雨一脸紧张地盯着南柯,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 南柯言道:“为师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在七十前,它曾是天族神将,不知为何突然凶性大起,屠杀天族数万人。天帝本欲将其处死,却得玉坤仙人相助 。抽去三魂一魄,削其戾气,它才得以保住一命 。之后便以白桦林为界,永世囚于这千嶂里中。” 苏夕雨听得心中隐隐作痛。明明是一个传说 ,却突然悲从心起。 她望向了白桦林的方向 ,腿也不受控制的向那边迈去。 “若水!” 一声惊呼唤醒了苏夕雨的神智。她不知所措地回头看向南柯 。自己并不是一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对于自己的异样,也有些吃惊。 南柯只当她是听了故事后,为青鸾的命运而悲伤 。 于是他劝慰道:“若不是它酿下大错,也不会被囚禁于此。况且若要以当年天族的判定来说,如今这个结果对它而言已经好太多了。 ” 第57章 无题 “姐姐,你这两日为何总是宿在我这里,就不怕姐夫吃醋么!” 清晨刚起,玉桃坐在梳妆镜前,叫向晚为她挽发。这是儿时姐姐经常做的。 “我们姐妹好不容易才见一面,难道还不能同妹妹多住几日么?” 玉桃傻兮兮地笑着:“当然能,我恨不得日日都同姐姐在一起。不过,你嫁人了嘛,总不能冷落了我那姐夫不是!” 向晚神色呆滞,手上的动作也停滞不前。 玉桃见了,侧身握住她的手担忧道:“姐姐,你是不是……过得不好?” 向晚眸光微闪,她抿着薄唇刚要开口,房门却不合时宜地被人推开了。 来人是陆湘惜。她进门便道:“玉桃,师尊找你,叫你赶快过去。” 玉桃探头出来,望向门边的陆湘惜:“表姐可知是什么事吗? ” 陆湘惜:“褚境主要去拜会谢师伯 。师尊说,你对雨花泽比较熟,那里又只留余声一个女眷,所以叫你作陪。 ” “你们所说的雨花泽,可是那若水的住处?”身后的向晚,握紧了手中的梳子 ,就连梳齿扎进手掌也不自知。 玉桃扭头捉着她的手说:“是啊!只可惜她这次不在,不然我非要让你俩见一面不可! ” 向晚:“那我同你一起去 ,去瞧瞧她住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的。 ” 看着眼前的向晚,陆湘惜只觉此次见面,她变了许多 。 就连关系,也不再如之前那般亲昵 。总觉她心里憋着好些事 。不知这是不是同那位褚境主有关 。 烟柳画桥,荷塘春色。 雨花泽的春天无疑是整个庐仙台中变化最大的 。 穿过长桥 。玉桃望着前方那抹玄色的身影,悄悄同一旁的向晚问道:“来到这里后,姐姐为什么每天都要戴面纱呀 ?” 向晚抚上自己的脸颊 ,开口道:“春日里花粉多 ,怕失了礼数。” 玉桃暗想,姐姐在此之前,从未对花粉过敏过 ,为何这次来竟染了花粉病? 说着一行人便来到院门外。 余声眼见客人已至,欲将众人迎进大厅。褚煜拒绝了,说是想在这雨花泽中走走。 他沉声道:“听闻南兄闭关半载,怎的出关也不见人影?” 四目相撞,余声迅速垂下眸子淡淡道:“若水出门历练,南哥知道后放心不下 ,便赶去了。 ” “若水 ?可是南兄新收的那位女弟子吗?不知是哪家闺秀, 竟能入得了南兄的眼? ” 一旁的向晚听罢,先是一怔,马上又恢复了神色 余声道:“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罢了 。南哥遇见她时,她已失忆。见她孤苦便取名若水,这才将她带回雨花泽中。 ” “只可惜,这次见不到了 。”褚煜一面回着,一面游走在这记忆中的小路上。路过凉亭边上时,一个别致的小院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记得儿时师尊带他来拜会师叔,住的就是这里。 如今却与之前大不相同了。 “微雨阁!”他轻声念着牌匾上的字,晦暗的眸子在看到匾额上的字时,起了丝丝波澜。 “姐夫好眼光!在这里住的姑娘可是一位十得的妙人儿!”见褚煜站在院门口观望,玉桃按捺不住了。像极了发现好吃的点心后,急于推荐给众人的样子。 向晚紧张地盯着褚煜的脸色。只见他转头看向玉桃,却并未有发怒之意。她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这是谁的院子? ”褚煜问道。 “是若水啊!她做的糕饼,可是我们庐仙台的一绝!”玉桃瞪大眼睛,圆圆的脸上泛起了丝丝红晕。 又是若水! 褚煜抬眸望向上空。 雨花泽的这位女徒,还真是不简单。 “阿嚏……” 苏夕雨在客栈中收拾包裹,猛不防地打了个喷嚏。 都说一想二骂三生病,难不成是有人想自己了? 从七里坟回来时,已到了第二日破晓。一回到客栈,南柯便赶忙寻来了大夫,为凤鸣查看。 不得不说,这迷药还真烈性,连凤鸣这样的修道者都能中招。若是被平常人遇上,后果该不知有多严重。 可自己却毫发无伤,想必是身上的安神香帮了自己。 她记得那刺客称其为玉罗散,改天她定要回去好好查查。要是再次遇上,恐怕就没那么好运了。 从包袱里拿出留下的那颗丹元。将它放在手心里看了又看,这正是她自己猎杀的那只。 自己也有私心,这次已经超额完成任务,而手里的这颗她想送给南柯。 只希望师尊不要怪自己才好。 敲开了南柯的房门。苏夕雨走到桌边斟了杯茶,双手送至南柯面前言道: “徒儿有半年不曾为您敬茶了,师尊请用。” 南柯坦然一笑,接过茶杯:“说!你找我何事?” 苏夕雨一怔,南柯笑道:“你从一进门开始,便一直揪着袖口不放。里面究竟藏着什么宝贝?” 苏夕雨忐忑不安地取出袖子里的丹元,捧至他面前,将头偏向一边:“师尊……弟子想要将此物送与你。” 许久没有等到回应,她的心也慢慢沉了下来,心中暗暗叫苦。她回过头来看向南柯,只见他一动不动得盯着她手里地丹元依旧沉默。 苏夕雨轻咬薄唇,怯生生地问道: “师尊,我在林子里说了假话。其实还有一只赤云鸟。是我亲手斩杀,就是我手里的这只,你若是怪我私藏,我上交中正殿便是,您可千万不要生气……” 南柯接过她手里的丹元。那张清润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为师收下了。” 苏夕雨心里一喜。方才提着的心也慢慢放下。 将丹元收入袖中,南柯抬起头缓缓说道:“难得你记挂为师,不仅送我丹元,还月月到熔岩山向我汇报!” “师尊你知道?”苏夕雨有些诧异,凤鸣不是说师尊听不到的吗? 南柯见状笑道:“是凤师弟告诉我的。” 原来是这样。苏夕雨挠挠耳根,这个小师叔,平时见了寡言少语,没想还真能说道。 “你可知我去熔岩山所为何事?” 第58章 阴阳谱 苏夕雨一愣,瞅了半晌才道:“您不是说去闭关了吗?” 南柯道:“非也!” “这熔岩山,本为庐仙台炼器之地。为师此去半载,名曰闭关,实为炼造法器。” 说着,只见他抬掌一挥。一只白色的面具,在手中汇聚而成。 苏夕雨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手中的小玩意,笑意渐渐爬上嘴角。 “师尊这个好神奇,他是做什么用的啊?”她一边说着,还一边抬起手指,在它上面点了点。 可她手指刚一触碰,那掌中的面具便如磁铁一般,瞬间收入她的手指,眨眼间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夕雨吓了一跳。 莫不是又闯祸了?当下心中又疑又急。 南柯不以为意,他道:“你凝神静气,心中试着召唤它试试!” 于是,苏夕雨学着南柯刚才的样子,按照他所说的一试。果不其然,方才消失的面具竟如光束一般,再次在自己掌中浮现。 “师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柯缓缓道:“这便是为师此次炼就而成的法器──阴阳谱。” 苏夕雨:“阴阳谱?” 南柯点点头:“你灵力低微,若遇到强势的对手,它可为你挡去大半伤害。也可消灾化煞,避免一些低等凶灵侵扰。” 苏夕雨听明白了。此次南柯闭关,竟是为了自己。果然还是和前世一样。 回想前世。孟阳也曾为了一封推荐信,每周末从a市跑到边陲的海都小镇。帮常院长照料他乡间的残疾学生。为的就是能让她顺利地进入帝都学院。 想不到这一世亦是如此。 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苏夕雨眼中泛着泪花,却努力不让它掉落。 南柯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可千万莫要再哭了。你且想着一个人的模样,将这阴阳谱罩在脸上试试看。” 于是,苏夕雨闭上双眼,停了片刻后,将这面具罩在脸上。 见状,南柯转身将桌上的镜子递给她。 苏夕雨屏住呼吸,将镜子渐渐抬起,只见一个浅笑盈盈的圆脸姑娘,竟然出现在镜子里。 “这……?” 她睁大一双眼睛,惊讶地看着镜中的容颜。 这可不就是那个天天在她身边,吵着要吃糕点的玉桃吗? 南柯笑道:“如何?这礼物,你可喜欢?” 苏夕雨点着一颗脑袋,如捣蒜一般,又想哭又想笑。 南柯甚是无奈,又道:“你回去之后,且在你手上取一滴血,滴入这阴阳谱眉心。从此之后,这法器便会认你为主,听你召唤。你可记下了?” “嗯!”将阴阳谱收回至手中,苏夕雨知道,明日他们将会起程回到庐仙台。心里又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归元境主。当下又问南柯: “师尊。我们回去还能见到那个归元境主吗?你闭关出来,见到他了吗?” 听苏夕雨一说,南柯知道她定然是听了那褚境主的种种传说才会好奇。回道: “未曾。我从熔岩山归来,便直接来寻你们了?” “不过见不到也没关系。过了下个月,新一届的万剑峰会就要开始。到时为师可带你到锦官城,此等盛宴他定不会缺席。” 向南柯告辞后,苏夕雨便带着阴阳谱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南柯望着两扇关上的门,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手。上面条条血痕自手腕蔓延至整条胳膊,触目惊心。 那阴阳谱皆由自己的血液汇聚而成,这是更快也更有效的方法。等它那主人将血液汇与阴阳谱,三人一脉,至此之后她若遇到危险。他定能第一时间感应。 夜幕降临,在雨花泽的上空闪过一条黑影。眨眼间便出现在了余声房门口。 “进来,余声已在此恭候大驾多时了。” 那黑影推开房门,进到屋内。 余声上前盈盈一拜后,起身说道:“境主为何亲自前来,您不怕向晚姑娘起疑?” 褚煜拨下脸上的黑巾,刻意拉开两人的距离。那张俊逸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一副躯壳罢了。既是躯壳又如何能知晓?” 余声眸光波动:“如此便好。” “前几月您托长庭给我带来信儿后,我便一直在庐仙台寻找,就连那东庭山我都找过了,并没有您要找到东西。也从未发现有人带过那南乌木牌。想来当年那事与庐仙台没有关系。” 褚煜透过窗口,望向了微雨阁的上空:“听说重明岛有两位千金在这庐仙台修行?” 余声不知所以:“境主说得难道是玉桃和陆湘惜?确有此事,可您为何这样问?” “试试从她们身上下手,你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了要说的话,褚煜将脸重新蒙上,抬脚便要走。 余声着急喊道:“莫非当年的事情和重明岛有关?” 褚煜猛地回过头来,余声立刻禁声。只见褚煜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道:“有没有关系这得靠你去找。” 说罢,也不理呆立在一旁的余声直径向外走去。 走至门边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低声道:“微雨阁上空的印界是怎么回事?那可是四方印的杰作?” 余声从方才的震惊与恨意中回过神来,她红着眼眶说道:“是师尊留下的,但那里面的人与此事绝无关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而已。” 她知道这印界并非镇压,而是保护。 褚煜冷哼一声,讥讽道:“能让师叔用四方印日日布界镇压的,会普通吗?”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踏出了房门。 今早来时他就发现了这上空的印界,一问之下才知道,在这里住着的正是南柯新收的弟子。 四方印和正坤剑,碧芳经,墨颖锥,同为修真界至宝,威力无穷。 能让谢师叔出手,这女人实属不简单。 可这并不关他的事。 如今他已从掌门那边获得了还魂草,他必须速速回到归元境,再次开坛设法。 回到房中,褚煜换下了一身衣衫,重新躺下。将身侧昏睡的女人揽进怀里。 方才的冷咧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水般的温柔。 他抚着她的发丝柔声说道: “小雨滴……我很快便能接你回来了……到时候,我定会一刻不停地看着你,再也不会让你离开……” 怀里的人眼睛依然闭着。却有两行清泪,缓缓地从眼角流出,自脸颊滴入床褥。 第59章 玉罗香兰 果不其然,等到南柯一行人回到庐仙台时,归元境的人,已经离开了。 苏夕雨却不以为然。 这种事情随缘,该见时自然会见到。她现在满心都在那阴阳谱身上。 自己试了许多次,只要是见过的脸,无论男女老少,高低胖瘦,这面具都能幻化出来。 最重要的是,这阴阳谱是师尊送给自己的。 将面具收回到手心。苏夕雨拿着给玉桃买的点心,准备往华仙峰去一趟。走到微雨阁门口时,却遇到了迎面而来的师娘。 “若水,这是要出去?” “嗯,不急。师娘找我有事吗?我刚想准备去找玉桃。”说着她拎起手中的点心朝着余声晃了晃。 这点心,原是有两份。另外一份正是给了眼前的余声。 只见余声她沉思了片刻,缓缓道:“我倒也没什么事。据说重明岛上有一种花,安神效果极强。我近日有些失眠,又吃不得药,就想找玉桃问问。既然你要过去,那便帮我问一问可好?” “师娘你哪里不舒服吗?要不我去请赵峰主,来帮你看看?”苏夕雨急忙问道。 余声安慰道:“莫要紧张,就是普通的失眠。只是……你能不能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他人,我怕你师尊知道了担心。” 应了余声的话,苏夕雨来到华仙峰。 可平日里一听自己来了就风风火火的迎接自己人,今日却磨磨蹭蹭的。如大姑娘上轿般遮遮掩掩,过了好久才出来。 “玉桃,你今日这是怎么了。难道几天不见,你认生了不成?” 苏夕雨将点心放在她手里,拉着她坐在台阶上。 “哪有。”玉桃敛去了眼里的烦忧,说道: “你知道吗?据说昨日你离开中正山之后,那张孝……掌门,的脸色比吃了灰还难看。他定然没有想到,你仅凭一人之力,就给他带回了两颗通灵丹,这下看他还如何拿鱼的事说你!” 玉桃开心得不得了,仿佛见到张孝天吃瘪,是她最开心的事儿。“这下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见她开心,苏夕雨的唇角也染上了笑意。她想起了南柯昨日说要带自己去天青观的事情,就想拿此事逗逗她: “这恐怕不行!” 果然,玉桃脸色一僵,起身便大喊:“为什么?难道说张孝天还不放过你?” 苏夕雨一听,差点没吓得背过去,慌忙拉她坐下低声道:“我只是同师尊一起去朝会而已。” “朝会……”玉桃缓缓说了一句后便神游太虚。 苏夕雨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这丫头,怎么看都觉得她今天有些怪怪的。 苏夕雨猜着南柯的意思,他应该还是想帮自己寻找身世记忆。只是,她根本就没有失忆,又谈何寻找? “玉桃。” 唤回她的神智,苏夕雨向她问了余声的嘱托。还没等她说完玉桃便说:“你说的不就是玉罗香兰吗?” “玉罗香兰?”苏夕雨默念着这个名字,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玉桃:“我回去捎信儿,让人帮你带些,不过这花你需得谨慎。若不是你身上多多少少有些灵力,我是断然不敢将它给你的?那花后劲儿十足,记得儿时我因贪玩,夜里在那花海中睡了一觉。结果丢掉了半条命,最后还是爹爹和姑丈合力灌输灵力与我,才醒过来!” “这么厉害?你也真是调皮,半夜三更的跑花海里干什么?能看得清颜色嘛。”苏夕雨一面说着,不禁想到了余声。 她没有灵力,不知道还该不该向玉桃讨要这花。 谁料玉桃一听便来了精神:“谁说看不清?那花在夜里可是会发光的!” 发光……安神……灵力……玉罗散……玉罗香兰! 苏夕雨猛然惊醒,她看着玉桃一字一句道:“那花……可是蓝色的?” 玉桃:“是啊,你难道来过重明岛?” “没有,我在别处见的,只是不知它叫什么名字罢了。”苏夕雨思绪很乱,她想着黑衣人的事情,于是随便应付了一句。 “怎么可能?那玉罗香兰可是水培花,还必须是海水!气候温度缺一不可,除非在这世上还有第二个重明岛……” 回到雨花泽时,已是傍晚。今天听到的事情,让她多少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道该不该将此事告诉南柯。 以南柯的博学来说,要是连他也不知,说明这东西是极其隐秘。断然不可能随便出现在一个号称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杀手里。 余声也不知是从哪听来这花。但依玉桃的话来讲,这花定然是不能给余声用的。 为保险起见,明天还是请赵峰主来看看的好。 晚饭没吃,苏夕雨早早便睡了。 在后半夜,有一个白影,悄无声息地站在苏夕雨的床前。 只见他从广袖中取出一颗闪耀着红色光晕的琉璃珠,捏碎在手心里。由掌风推送,缓缓地将其输进了苏夕雨的体内。 月光自窗外照射进来。那人影望了一眼床上的人后,便迅速消失在屋里。 ── 归元境 夜风徐徐,向晚裹了裹身上的披风,由翠儿搀扶着向清冷阁走去。 走到拱桥时,眼尖的翠儿,发现了石桥下漂浮的一盏河灯喜道:“姑娘你快看!那河灯好漂亮。” 向晚顺着她所指的方向远远望去,只觉得这河灯甚是熟悉。 她刚要说话,一旁的翠儿又嫌弃道:“这定是春院那位主子放出来的,奴婢都见过好多次了。” 记忆回到了那日的行松园。 向晚想起了芳菲提醒自己的话,顿时悲从心起。 自己还能从那个男人的漩涡中走出来么?已经太晚了。 夜夜沉溺于他的温言蜜语中,她早已无法回到当年那个刚毅果决的君向晚。 虽然那话并不是说与自己听的 …… 一丝狠厉划过向晚的眼眸,稍瞬即逝。谁敢同她抢男人,那就让谁不得好死! “翠儿,我们走。” 待二人离去,一抹倩丽的身影从桥下掠过,在水面上轻点几下,连带着那盏河灯一起消失在夜幕中。 “阳宫主,境主在里面吗?” “向晚姑娘,你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转达。主子这两日很忙,这才刚歇下!” 袖子下的手不由得攥紧。她想着刚才收到的音讯,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向晚盯着子阳,低声说道:“阳宫主可知,这次的朝会,境主会去吗?” “啊?……这……”子阳看了一眼身后的阁楼,面露难色。 “让她进来。” 一阵沙哑的男声从阁楼上传来,在这清冷的夜中显得分外苍凉。 第60章 河灯疑云 “境主!” 向晚一声娇唤,方才还面容柔的人,在听到她的声音之后,渐渐地冷了下来。让她瞬间怀疑自己刚刚看到的是不是错觉。 “何事?” 寒从心起,向晚垂眸:“从庐仙台回来后,境主几日都不曾去妾身那里了,所以想来看看。” 褚煜拿书挡上了案上的信件,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这个熟悉的女人。一样的皮囊但里面的心却不一样。 他沉声道:“方才听闻你问天青观,可是有什么事么?” 向晚心里一紧,迅速抬眼打量了男人一眼,赶忙回应:“倒也没什么。向晚想娘了,所以想请境主带妾身回重明岛看看……” “只是这样?” 向晚眼波流转,微微点头。 “你最近,还是不要离开归元境的好。” 向晚不明所以,正欲询问。褚煜却下起了逐客令。 “你且回去,我几日我再去看你。” 没有要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向晚不甘心地立在原地,耀眼的烛光不断跳跃着。拉长了她背后的影子。 “你还有何事?”褚煜皱起眉头,这次语气明显带着几丝不耐。 “妾身告退……” 出了清冷阁。门外的翠儿赶忙上前,将手里的披风给她系上。见向晚神色焦躁,翠儿十分担忧。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境主今晚不来了么?” 向晚沉思了片刻,抬头看向翠儿,正色道:“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今晚不用你伺候了,明日你早些来叫我。” 说完也没等她,径直向来路走去。却与迎面而来的秋兮碰了个正着。 只见对方抬眸扫了她一眼,步履未停,和她擦肩而过。 向晚深呼了口气,她望向了来时的那条河。一个想法从脑中闪过。 境主,您不是一直都算计妾身吗? 若不是那日翠儿误喝了茶盏里的茶,恐怕妾身到现在都不知,你每晚给妾身喝的是迷药! 事到如今,妾身便也让你尝尝这被算计的滋味! ── “主子,那边又有动作了。” 清冷阁内,凉风习习。褚煜站在窗前,注视着窗外拱桥上那抹纤细的身影,久久不语。 秋兮抬头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薄纸拆开,递到他身前。 他淡淡地扫了眼上面的四个大字。 笔法工整,字迹娟秀,一看就是女人的杰作。 “风平浪静?” “还真是煞费苦心!” 之前他就怀疑过归元境里有内鬼,总觉得有人在暗中调查他的身世。果不其然,还真是让他好找。 想必自己之前遭人暗杀,也定同此人脱不开干系。 “这是第几次了?” 秋兮道:“回主子,第四次!” 褚煜接过她手上的纸条,摩挲着上面的字迹说道:“接头的人看到是谁了吗?” “属下无能,并未找到。” 子阳看看秋夕又看看褚煜。 这事也不能怪秋夕,这整条河贯穿整个归元境,可通往境外。搜索范围实在太大,绝非易事。 他道:“主子,暗宫那边,我早已派人去查了,可楚垣城的人都说那芳菲姑娘是后来几个月才搬去的。并且她爹也一直卧病在床。基本没人见过!” 褚煜的视线跟着桥上的那抹身影,只见她退下了自己的披风,一点一点向岸边移动。 “叫你的人都回来。你传信给流狸,让他在重明岛上开始着手调查。” 子阳看不到窗外的情况,只是看到褚煜手中的那张薄纸,被他死死地攥成一团。 他硬着头皮问道:“主子……天青观那里,我们还去吗?天清道人今日又来了请帖……叫您务必过去。属下觉得应该是万剑……” 子阳的话还未说完,只听“呲……”一声。 褚煜手中的纸团,瞬间化作一缕青烟,飞出了窗外。 随即他便一跃而起,他迅速朝着窗外掠去。几个闪身便出现在河边。 春天已经过去了一半,可依归元境这边的气候,河水依旧冰冷刺骨。 他飞至上空,一把将河里的向晚提了起来跃在岸上。 立即退下了自己的外衫,包裹住她的身躯,脸上显现出前所未有的慌乱。 他怒斥道:“君向晚!我不管你有什么小心思,你都给我收起来!若胆敢伤到这具身体,我定叫你生不如死!” 向晚看着眼前这个暴怒的男人。脸上流着泪,心里却笑着。 她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就知道他舍不得这具身体。 虽然不知若水为什么和他夜夜呢喃的那个名字不一样。但势必不能你俩见面。 今晚之后,自己必定会发一场高热。天青观怕你是去不了了。 你不是喜欢那个女人吗?那我就让你们这对苦命鸳鸯,永远都见不到。 向晚眼角噙着泪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只感觉有人将她抱起一路飞奔回暖阁。 怒吼声,吵嚷声,接连不断的传来。而自己仿佛置身于水深火热般,痛苦不堪。 玉桃!你可真是姐姐的好妹妹。 若不是你通风报信,姐姐又能如何得知她的去向? 第61章 阴谋 “师尊!你是说……在修仙界百余年来,只出过一位得道成仙的?” 在镜花镇的大街上。一位白衣翩翩的公子,正带着一位脸覆面纱,身姿婀娜的姑娘,在大街上游走。 特别是那位气度不凡的公子,一度引得众人频频回眸观望。 他们是昨日出发来到镜花镇的,一早便参与了天青观每月一度的朝会。 内容无非就是各派人士坐在一个大厅里,聊聊下月峰会的日期,流程,参赛名单等诸如此类的事情。 无聊至极,听得她差点睡着。 倒是这山里的天青观不错。不似乎庐仙台那样恢宏大气,反倒有一种清幽沉静之感,更适合人修行。 怪不得百余年来只有一个真正得道成仙的,还是在人家天青观。人家那环境才适合清修。 “嗯。” “那师尊可曾见过这位仙人?她也是师尊这般鸾姿凤态,温润如玉么?” 要说起仙人,苏夕雨脑子里的第一印象,往往都是那种仙风道骨,高雅端庄的形象。最起码也要是小鱼仙官那样的举止优雅,雍容不迫的才行。 南柯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苏夕雨隔着面纱都能感觉到他的无奈。 “师尊!你真见过?” 苏夕雨睁着一双大眼,正想问他那仙人究竟什么样子,却不料南柯抬手便是一个爆栗。 她抿着双唇揉揉脑袋。最近南柯好像迷恋上了敲人,她动不动就要挨一下。 “你不会用形容词,便不要用了。这要是有他人在场,岂不让人看了笑话?” 原来是指这个! 苏夕雨蹭蹭鼻尖:“我哪有说假话,就是这样啊!” 南柯不再理她。在转身之际,苏夕雨在他的脸上发现了两抹可疑的红晕。苏夕雨了然,原来师尊是在害羞啊! “我并未见过玉坤仙人,但师祖见过。他老人家同仙人是多年至交。还有就是上次来庐仙台的那位归元境主,是玉坤仙人的徒弟。” “什么?那人居然是仙人的徒弟?” 苏夕雨此刻的表情,完全可以用震惊两个字来形容,嘴巴张得都能吞下一只鸡蛋。若不是被面纱罩着,路人非当她是见鬼了不可。 南柯脚步一顿,又继续向前:“怎么,你可羡慕了?” 一听这口气不对,苏夕雨赶忙道:“当然不是!别人的再好,同我又有什么关系?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没有听到前人再开口,苏夕雨悄悄地松了口气。 正在此时只听一声呼唤,从对面迎来了一个身穿紫色道袍的中年男人。 苏夕雨下意识地往南柯身后挪了一步。 此人巴掌脸,八字胡,一双鼠眼看得让人很不舒服,总让人感觉笑里藏刀。步步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南师侄!”那人道。 南柯朝来人拜了一礼问:“陆师叔,怎的在此。” 那人眼睛一转说道:“来见好友罢了,却恰巧遇到了南师侄。不知我那女儿在庐仙台可有认真修行啊?” “陆师叔放心,陆师妹是华仙峰首徒,无论是修为还是品质,在弟子之中皆为上乘。师伯大可放心。” 南柯总不令色夸人,不过他说的倒也不差。 只可惜陆师叔优秀,但她这爹却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前面的两人正在客套地寒暄着。突然从那陆岛主的身后,跑来一个人。 苏夕雨不可置信地看向来人,迅速地侧过身去,假装看着街边的小摊。一时间都忘了自己戴着面纱。 来人眼角的那一块刀疤,不正是在七里坟那晚的刺客脸上才有的吗? 若说,那日在玉桃处听了重明岛的玉罗香兰之后,还有怀疑。那么现在这事完全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 要杀那归元境主的,正是眼前这位,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重明岛掌门人──陆清方。 苏夕雨心中百感交集。 看到来人,那陆清方似是也吃了一惊。 他脸色微变,立马呵退了来人,朝南柯说道:“我还有些事情,就在此拜别了,后会有期!” 见到对方离开,苏夕雨才转身重新站回到南柯身边。 她看看眼前的南柯,脑海里一直有两个声音在打架。一个说要将此事告诉南柯。另一个却在告诉她不要多管闲事。 重明岛要对付的人,只是归元境主,而并非凤鸣师兄。而且对方身家不俗,自己也不知道说出真相之后,陆清方会是个什么结果。 最怕的就是,坏人没伏法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况且自己也没有证据,若对方一口咬定是诬陷,那可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若是连累到…… “师尊!你怎么一直看着我啊?” “你才发现?”说着便又是一个爆栗。 “方才陆岛主在此,你怎的也不同长辈打个招呼?平日里我教你的,你都忘了不成?” 虽是斥责,但南柯的话语中却没有一丝恼意。 苏夕雨心里烦乱得很,只是说了一句:“早上见的人多,我一时忘了来人是谁,也不知如何称呼。” 南柯摇摇头,叹了口气: “这些都要熟记的!你是我唯一的弟子。以后若为师不在,你便是雨花泽里的主人。有许多大事小事要你去做。若是你连诸位长辈都不认得,到时你又当如何?” 苏夕雨心里一颤,雨花泽,主人,几个字眼在心中徘徊。方才的事情也暂且被她抛在一边。 她自知修为不佳,却受南柯如此器重。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消沉。 南柯笑道:“好了,别再发呆了,掌门师伯还有重托,说是这次万剑峰会定要请天青观长辈出席。再晚可就要耽误师叔们晚课了。” 说罢,便率先朝前走去。 苏夕雨咬咬牙,等南柯走开了几步之后,才把嘴里含着的话说出来。 “师尊,我还想在这街上转转……我晚点回去行吗?” 南柯转过身来,不露声色地看了她好久,看得她心里发毛。 留下了一句:“早些回来!”便转身离去了。 苏夕雨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又想起了刚才的事。彷徨的心,也有了着落。 若是连累到南柯,这结果是她断然不可接受的。 她不信公正,不信庐仙台。信的只有人心险恶! 第62章 龙隐村疑云 苏夕雨回到天青观时,神思有些恍惚。就连院子里来了人也未曾发现。 没想到才不到一年光景,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 “若水,这是你周师叔!” 苏夕雨抬头。只见一个身穿黑色道袍,头戴子午簪的年轻道士,正在与南柯道别。看样子是要准备走了。 收敛起情绪,苏夕雨忙上前行礼。那人却道:“你便是小师侄,还真是美貌动人。” 她这才想起,自己脸上的面纱在镇里听到那恶霸死后的消息时,就已经拆了下来。 不是说修道之人都高洁吗?怎么这人说话如此轻浮? 若不是他身上这身道袍,定然怀疑他是哪个巷子里窜出来的浪荡公子哥儿。 心中虽厌恶,但依然不露声色地回道:“师叔过奖。” 正欲告辞回屋,却见他向自己这边走了两步,苏夕雨强忍后退的冲动,可脚尖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外偏了偏。 正在此时,身边的南柯先一步站在她面前,淡淡道: “清虚道人的乌圆兽不见了。你周师叔说,似是见跑到了这里才特来寻找。你若无事,便也去帮帮忙!” “乌圆兽?”明眼人都看出她神色不对,南柯笑道:“不是什么凶兽,只是一只水桶大小的毛团子罢了,你会喜欢的!” “好。”苏夕雨朝自己的院落走去,她的房间离南柯的不远,过了庭外的拱门便是。 她正要推门,突然有一个灰色的圆球“咕噜”一声从她屋里窜了出来。冲到了前方的草地上,抱着一只云酥吃了起来。 苏夕雨双手扶着身后的柱子,惶恐地望着眼前这不明生物,大气也不敢喘。 “看,这畜生果真是在这里!” 一声戏谑,那道士走在前面,率先进到院子。也不去抱那只小兽,而是直接朝着自己这边的方向走来。 苏夕雨回过神,深呼一口气,缓缓地站直了身子。警惕地看着一直在往自己身上狂瞄看的人,心中冷笑。居然称呼长辈的神兽为畜生,还真是奇葩。 当下也没好脸色,毫不客气地说道:“我刚走了远路,想要休息了。劳烦师叔将它带走。”说罢便回屋关上了房门。 就算会被南柯数落,她也要这样做。 对于这种人,她再清楚不过。但凡对他客气一点。定然会蹬鼻子上脸,不依不饶。 就和当时的王富一样。 王富? 苏夕雨想起了刚才在镇上听到的传言。 他什么时候,竟然就死了?还有龙隐村是怎么回事? 她在镇上听到时,颇为震惊。 刚才道别了南柯,她就是想回龙隐村看看母亲被埋在哪里。却被他人告知,龙隐村覆灭的消息。 想想便知,这不是一般人能干得出来的。 苏夕雨想着曾经呆过的那片地方,心中忧虑重重。 可她隐隐觉得,这件事应该和她当时发生的那件事有关系。 不然为何在她“死”后的几天里,就接连出了事?受害者还都是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 脑海里忽然闪现出那个梦里的场景。 难道说…… 此念一出,苏夕雨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知是不敢相信还是不敢往下想。 她呼吸凝重,甩了甩头,像是想把这个念头甩出去般。告诉自己,绝不可能…… 归元境,沉香谷内。 偌大的祭台上躺着一道倩丽的身影。面容恬静,温柔而不失明媚。这当然是仅限于她睡着的时候。 第63章 褚煜招魂惨失败 “主子!我们当真要如此做吗?向晚姑娘的病才刚好没几天。用如此强力的阵法,恐怕会两败俱伤啊!” 子阳坐在祭坛一边。他望着躺在中间的女人,提醒着坐在正位的主子。 此地,还有长庭和秋夕。归元境内的四大护卫,除流狸外都到齐了。可见此事之重。 “招魂符都设好了吗?” 褚煜神色凝重地盯着躺在中央那抹倩影。 今日是月圆之夜,是每个月中金精最为旺的时候。况且还魂丹也已炼成。 天时地利人和具备,他不能再等了,且必须成功。 长庭回禀道:“境主放心,沉香谷外的人也都已安置妥当。必不会有人前来打扰。” 这是之前主子吩咐过的他丝毫不敢怠慢。 褚煜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帕。俊逸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可眼中满含地忧郁却暴露了他此时的情绪。 他走上前去,缓缓地蹲下身,看着依然沉睡的女人。 今晚他在向晚的茶盏加重了药量,在招魂彻底结束之前,她都不会醒来。 只有人在意识最薄弱的时刻,才能成功将新魂引渡回来。 褚煜把秋夕递来的魂丹喂到向晚口中,又将手中的丝帕覆在她脸上。这丝帕上有主人的气味,可以准确无误地找到她。 但众人没有发现,在褚煜把丝帕盖在她脸上时,下面的那双眼睛也在缓缓颤动。 “子阳,准备启阵!” 魂归识途兮,忠幡引渡。 雨绢成双兮,阡灵随护。 沉香谷内忽然起了一股大风,一时间树木旌旗摇曳不止。守在山谷周围的侍卫依然严阵以待,并保持警惕,一刻也不敢松懈地驻守着岗位。 此时,雨花泽的上空,忽然有一道赤红色的灵光从远处飞来。如猛虎般冲击着微雨阁的结界。 谢雨生猛地睁开双眼,手中拂尘一挥,瞬间便消失在逍遥洞里 。 “师尊,你也觉察到了?” 见到谢雨生赶来,南柯立刻飞身而上。 只见谢雨抬手冲他一抬手 ,随后便从手中召出四方印。注以灵力,加强了微雨阁上空的印界。 床上的苏夕雨不安地翻了个身 ,掌中隐隐有一片白光在闪动。 忽然,那白光从手中迸发而出 ,在她上方形成一个巨大的面谱,罩在了上方 。 屋外的那道红光,依然不知疲惫得在四方印的结界上横冲直撞。 好厉害的术法! 南柯见谢雨生神色凝重,知道此事不容小觑 ,当下口中默念咒语 。 手上的交朱听到主人召唤 ,瞬间化作一条长虹,与冲来的那抹赤色光芒在上空较量了起来。 眼见那赤色光芒越闯越凶,南柯心里一紧正欲拔出水华剑。却见那光芒又逐渐地黯淡了下来。 与谢雨生对视一眼,南柯立即催动灵力,加强了交朱的攻力。 只见那红光在空中强闪几下。看似起死回生,实则垂死挣扎 。最后在交朱地缠绕中,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殿内一片狼藉,符纸,魂幡散落一地 。四周的人大气也不敢喘。 刚才正在关键之际 ,祭坛上昏睡着的女人,却突然从祭台上坐了起来 。讽刺的看向了一旁的褚煜。看那样子,说明刚才根本就没有彻底昏迷 。 褚煜死死地盯着向晚。眼里蕴含的怒火,仿佛要将她燃烧殆尽。如果不是这具躯壳,此刻真想冲上去掐死她。 “君向晚!你好啊! ” 说罢,一口鲜血便从口中喷了出来 。 向晚见状脸色一变,最先冲了上去 。方才眼里的讥讽已被浓浓的担忧所替代。 “为什么? ……” “为什么你偏偏要她?我不行吗 ?”向晚委屈巴巴地看着他,话还没说完,人却早已泣不成声 。 “明明我们长得都一样,为什么我就不行呢 ?” 褚煜一把推开了她后,自己也随即倒在长庭怀里。 方才招魂,导致他元气大伤 。本可成功 ,现在却全被眼前这个女人破坏了 。 魂魄认主,在人清醒的时候,也是神思最顽强的时候,无论如何它都不会离开主人的。 现在魂没招成,连还魂丹也废了。 “你看看你哪里像她?” 褚煜冷冷道:“为得我怜惜,你竟故意落水。如此心机深沉你也配同她相提并论? ” 抽泣声戛然而止 ,她慢慢坐起身子,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知道 ?” 褚煜冷哼一声:“那晚,我便站在清冷阁的楼上,看着你的一举一动 。” 若不是那晚他亲眼看到 ,他估计还会被这女人蒙在鼓里 。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她是个温柔善良,知书达理的女人。 “你还说我 ?” 向晚将刚才散出的发丝拨至耳后,嘲道: “你还不是一直把我当成替身 ,日日灌我迷药?枉我以为,你好歹对我多少都有一丝怜惜。却不想我以为的夜夜缠绵,竟是把我抱来沉香谷,为她招魂 !” 话到此处 ,她泛红的眼眶里已然染上了几许癫狂 。 “哈哈……你没想到,今晚的迷药,我只喝了一口,其余的全被我吐掉了。 ” 褚煜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他强忍泛起的杀意 ,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已然神志不清的女人 。 咬着牙沉声道:“秋夕,将她囚于冬园,任何人都不许探望 。” 此时身上的灵犀已有所好转 。他缓缓起身,走至祭台中央,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那方丝帕 。小心翼翼地擦了擦上面沾染的血迹,折好放入怀里 。 见他要走,地上的向晚突然反应过来 。她慌忙爬到褚煜的脚边,拉着他的袍子 ,颤声道:“不可以,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你难道就不顾及重明岛?你这样对我,姑丈是不会放过你的? ” 众人见状皆吃了一惊 ,目光齐齐移向褚煜。 此时向晚若不提重明岛主方可还好,现在只怕主子纵然是想放过她,也断然不会轻饶了 。 褚煜缓缓地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像是从冰窖里传来。 “你以为他害我还少吗?” 向晚愣住…… 只听他说了句:“带下去。”也不管身后女人的哭喊,拂袖离开了大殿。 第64章 万剑峰会 “若水?在想什么呢?怎么出了门反倒不高兴?玉桃那丫头,可是求了许久,师尊都没有答应呢。” 今日是万剑峰会的第一天,苏夕雨和陆湘惜骑马走在通往试炼场的路上。因华仙峰女眷最多,所以苏夕雨便跟着陆湘惜,走在华仙峰的队伍里。 听到陆湘惜问话,苏夕雨回过神来望向她。 “没什么。陆师叔今日会参赛吗?你在哪个场地,到时候我为你去助阵。”愁下眉头,苏夕雨换上了淡淡的笑容同陆湘惜说道。 自从上次从天青观回来之后,她和余声之间的关系就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虽然表面上还可以前差不多,但相处之下总有些不自在。 有时相对两无言,有时像是在故意客套。总觉得她心里藏着事。 陆湘惜笑道:“今日都是要比的,可你估计来不了。你莫要忘了,你师尊可是也要比试的。难不成,我要抢了他这个唯一的弟子么?” 这倒也是,苏夕雨望着眼前这个优雅端庄,出类拔萃的女子。又想起了他那个道貌岸然的爹,不知是该为她惋惜,还是该为她庆幸。 若是她哪天发现了陆清方的本来面目,会不会大义灭亲? 翻过了一座山坡,众人来到万剑峰试炼场上。各派弟子排着整齐的队伍,站在广阔的广场上。 周围群山环绕,拥簇着中央七个大大小小的高台。各派长辈皆站在前面的台阁之上,下面的情况一览无遗。 此时,只听几个不知何派弟子在一旁窃窃私语: “你们快看那石壁之上的榜单!排名第一的,就是归元境主!” 苏夕雨放眼望去,只见在台阁一侧有一块巨大的紫色石壁。色彩润泽,晶莹剔透。就连她这个不懂行的人都知那并非俗物。 在那石壁之上,赫然用金箔书写着万剑峰会几个大字。下面便是历年来的成绩榜单。 苏夕雨下意识地在上面寻找着南柯的名字。果不其然,她刚看到第二个时便发现了。 就知道师尊定是名列前茅! 此时身旁的人又发话了:“你们可能还不知道。这峰会两年一届,他可是自从参加峰会开始,就没在这榜首上下来过!” 话毕,身旁随即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苏夕雨听着身后的议论声,下意识将视线向前移了一位。 瞅了好久,那两个字才从她口中迸了出来。 “褚煜?”声音有些怀疑。倒不是她不认得,只是这个字平日里不常用,又和“诸”比较像,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罢了。 念完她又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但仔细看看,好像确实不认识这么一号人。 “你们见过没?他本人也长得也是极俊。一会儿在他的试炼台前,女孩子们肯定又是最多的!” 周围的一些女弟子,顿时都含羞带怯,娇呼连连。 苏夕雨满脸黑线…… 不是说古代女子都很矜持的吗? 看来从古至今,女孩对帅哥的魅力都毫无可抵挡。 一阵冷哼传来,只听一男子嘲讽道: “你们一个个到底是来参加峰会的,还是来看他的?不就是长得好看了点吗?这次归元境的人根本就没来,不信你们看!这里哪有归元境的队伍?” 苏夕雨为这人捏了把了冷汗。 果然,他话音一落,之前的女孩子们便群起而攻之。 她摇摇头,当着女孩的面说人家心上人,不被骂才怪!果然还是人生阅历太浅…… 关于这位褚境主的传闻,她自己也听了不少。总结下来就是“美”!“强”! 想着想着,苏夕雨不禁对这位每次都恰好是擦肩而过的归元仙尊,有了些许兴趣。不知何时在能有幸见到。 在一阵击鼓声中,第一场试炼便开始了。 可今日的比赛却没什么看点,无非就是淘汰一些滥竽充数的,还有一些想试试自己水平的,基本上是胜负分明,没有过多纠缠。 南柯因为是三甲之一,所以不用从初阶组比起。百强之内一路过关斩将,赢到了最后。除了陆湘惜与十强失之交臂以外,就连凤鸣那边也进行得十分顺利。 庐仙台两名弟子能进前十。这成绩在众门派中,可以算是十分了得的。 本来是一件十分可喜可贺的事,可当苏夕雨看到第二日的比赛名单时,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苏夕雨捏着红色的帖子,翻来覆去地看着上面区区两排名字,再三确认后才说: “师尊,您居然和凤鸣师叔不在一个组?”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两人终会有一战。若是最后角逐前三时遇到还好说,要先碰上,以他们两人的能力来说,定然会元气大伤,影响到后面的进程。 失败的那一个也会止步于此,与前三无望。 苏夕雨在这里愤愤不平,身边的两个当事人却相当淡定。她苦着一张脸,左看看,右看看,叹了口气问道: “师尊,这单子不会是陆岛主拟定的?” 南柯笑道:“陆岛主只是参与者之一,万剑峰会是大事,岂是一人可以决定的?” 苏夕雨撇撇嘴。得前三甲就能挂在这石壁上整整两年,这是何等的光彩!谁不希望自家弟子拔得头筹? 她可不认为,陆清方会放过这个可以名声大噪的机会。 “这个叫夷光的人是谁啊?”她指着其中一人问道,记得刚才那块石壁上的第三名就是他。 南柯说道:“他是重明岛首徒。也是上一届的三甲。” 又是重明岛! 苏夕雨接过他的话锋,继续说道: “也是你上一届的对手,他和你不分上下,打得极为吃力。最后却不慎被给了你。你是二甲他便得了个三甲!我说得对吗?师尊?” 正因为如此,夷光便被分到了南柯一组,为的就是避免在比试中遇到,还把凤鸣分到了对立面。 现在即便她不信是陆清方使坏,也不可能了。分明就是他捣的鬼! 一旁不语的凤鸣,环抱着剑转头看向她问:“你怎么知道?” 苏夕雨动动嘴角,双唇紧闭,看向一边缓缓道:“我猜的……”不仅知道这个,我还知道上次在七里坟与你对战的人是谁呢。但这个她却不能说。 “怎的不见陆师叔?”苏夕雨向周围扫了一圈。现在场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却始终未见到她的身影。 凤鸣道:“她去见陆岛主了。” 第65章 陆湘惜的异样 “她还好?”差一点就进前十了,有点可惜。 她当时对手恰好是天青观现任掌门,天青道人的大弟子束河。 此人实力不容小觑。剑法精准,一身正气,毫不拖泥带水,败给他并不丢人。 南柯担忧道:“若水,你代我们去看看她,你们都是女孩子,比较方便。” “好!” 苏夕雨将手里的名帖递回到南柯手里,偷偷瞄了眼目光闪烁的凤鸣笑道: “陆师叔最爱栀子,我去买些放在她房间里,希望她能讨她开心!” “好!你去。可要记得早些休息。明日可是最后一天,莫要误了时辰!”南柯说罢淡淡一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就当他的手上触她发丝的那一刻,苏细雨蹭的一下倒退一步,躲开了他的动作。 “我知道了!” 说完拔腿就跑,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一般。 头上烈日炎炎,照得人心里发慌。枝头的鸟儿和树干上的知了,也在此时发生了共鸣,没完没了的热情应和着,在耳边挥之不去,让人烦躁。 苏夕雨甩甩脑袋,愁上心来。南柯近日来的亲昵,让她极为敏感。也不知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就这样一路心事重重地来到休息所前。帐子里传出的吵闹声,吸引了苏夕雨的注意,听着倒像是陆湘惜的声音。 她一步步向前想要听听里面的人再说些什么,却被突如其来地呼喊声吓了一跳。 “向晚?” 苏夕雨一顿,只见一位紫衫少年从一旁而来。相貌清俊非凡,少了几分南柯的儒雅和凤鸣的分清冷,却多了些少年应有的意气风发。 “你怎会在这里?自从你走后,便音讯全无,怎么也不回来看看?” 他脸上流露出的关怀与担忧苏夕雨看在眼里。 她知道来人定是将她认错,心里也在猜测着来人的身份。看这着装,应该是重明岛的人,那和向晚熟识也就不奇怪了。 “师兄你认错人了,她是若水,并不是君师妹。”陆湘惜从帐中走出来,脸色似乎有些不大好,看到她时眼神还带些躲闪。 对方听罢表情明显一震,又来来回回仔细打量她一番。 苏夕雨很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自己第一次见到向晚时,也被吓了一跳。 “陆师叔,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陆湘惜道:“这是我的师兄夷光,也是我重明岛的大弟子。” 他就是夷光?去年榜上的第三名?苏夕雨上前向他行了一礼。 “师叔安好,我叫若水,同陆师叔一样也是庐仙台弟子。方才我还在紫玉榜上看到你名字,现在就见到本尊了。” 夷光看着她的脸出神,直到许久才幽幽开口:“刚才多有冒犯,你们两个……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苏夕雨弯弯嘴角。看他这眼神,可不是看师妹那样简单。他应该是爱慕向晚的。 “若水是来找我的?”气氛陷入了尴尬,君向晚撇了一眼还呆楞的夷光问道。 “嗯,刚才不见你,凤鸣师叔说你是来陆岛主这里了,我便来看看。陆师叔可愿同我去这锦官城里走走?” 夷光从苏夕雨身上收回了视线,对陆湘惜说道:“你去!师尊的话你不要太过在意,他也是为了重……” “师兄!” 陆湘惜打断了他的话,眼睛下意识往苏夕雨这边看了一眼。 “我知道了,这事我回来后再说!” 苏夕雨被这强硬的口气吓了一跳,这是她第一次见陆湘惜说重话。 两人在夷光的注视下离去。苏夕雨在一旁也不说话,她能感觉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焦虑。 看她刚才的举动,分明是在刻意回避自己。难不成说刚才的吵闹和她有关? 两人来到锦官城内的一座茶楼前。 这锦官城真不愧为第一大繁华之都。满大街都充斥着一股金钱的味道。 竟连一个小小的茶楼都修的如此气魄,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还不时地从里面传出阵阵拍案惊奇,高呼喝彩之声。 苏夕雨被里面的声音吸引。不知说的什么内容,能聚集来这么多人。 “陆师叔,里面好像有先生在说书。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好……” 两人进到厅内,里面宾客满座。小二一见二人身着庐仙台校服,忙上前招呼。直接将她们引上二楼,安排到了靠近中间的一个雅间里。 这楼上有十多个这样的雅间,之间用纸窗相隔。门口皆垂一竹帘,用来隔绝通道上来往的行人。 “客官,您二位就在这里!这可是除了主间外最绝佳的观赏位置!” 主间?难道他说的是旁边那个垂着珠帘的房间? 方才进来时,苏夕雨便发现了那间房的不同之处,比其他的隔间要大上一倍不止。她不经意扫了一眼,隐约可见里面相对而坐的两人。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至尊贵宾席? 苏夕雨欲开口问几句,话到嘴边又止住了。这房间的隔音效果极差,若被旁边的人听去了岂不难堪?伙计也未必会说。 苏夕雨舔舔嘴唇:“小二哥给我们来两壶茶,我们刚从山上下来口渴的很。” “好嘞!二位且坐,稍后便来!” 此时台下响起了一阵欢呼声,那先生说道: “此战之后。这金鸾晟可谓一战成名!威震四海!” “天帝大喜,于是便想将自己的女儿嫁于他。这女子是谁?那可是天界公主啊!可谁知竟被这将军给拒绝了,说他已钦慕之人!” “这人便是在他落魄时,赠他茶饭,一路尽心照顾他的宫娥──苏颖墨!” 说完,台下人唏嘘不已,一时间都在纷纷感叹这位将军重情重义。 虽然她们刚来不久,但听此一段,苏夕雨就已经将这故事的来龙去脉,前前后后猜了个大概。 她歪着头,饶有兴味地看向一旁心不在焉的陆湘惜道:“陆师叔,你猜这故事的结局,会如何?” 陆湘惜将视线转移到那说书先生身上,想了片刻说道:“这将军既是衷情于那女子,想必定会与那女子缔结良缘……” 苏夕雨摇摇头问:“那天帝呢?他可是想要将小公主赐给这将军的。” 既然是这将军如此声名远扬,这天帝定然心有顾忌。将公主嫁给他,必是想要借这公主来稳住他! 陆湘惜:“这将军既是立了大功,难不成天帝连这一件小事也要驳回不成?” 小二掀起了帘子,进来将茶壶放在桌上,又匆匆退下。 苏夕雨给拎起茶壶,给俩各自斟了一杯说道:“我看未必,想必这宫娥就要遭殃了!” 陆湘惜的脸上带着三分怀疑,四分不解,她刚要开口。只听一阵醒木声响起,下面说书先生继续说道: “天帝念及这将军战功卓越,欣然接受。于是,大笔一挥拟旨草诏。将婚期定为当月下旬。” “金鸾晟心中大喜,向天帝连叩三拜。回去后便着急准备这大婚事宜。” “鸾凤宫内张灯结彩,喜气盈盈。成亲当晚,这将军与新娘倾诉情深厚义,两人那是情意绵绵,似漆如胶。” 听到此处,堂内之人无一不在为这天作之合而雀跃欢呼。 陆湘惜一扫方才的烦闷欣喜道:“若水,这下你可猜错了!” 第65章 青鸾?神将? 这世间哪有永远的一帆风顺? 天晴久了自然就要起风…… “这节奏是不是要三年抱俩,五年抱仨!” 大厅里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立刻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非也……非也……”只见那说书先生,一点一点将手中的折扇收回至掌心,说道: “本以为这二人苦尽甘来,终成眷属。可就在第二日清晨,金鸾晟睁眼看向这枕侧之人时,霎时如遭晴天霹雳!” “原来,昨夜里与他惺惺相惜,缠绵悱恻的人,并非那宫娥苏颖墨,而是当初天帝欲要赐婚给他的公主──绛曦!” “金鸾晟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天帝根本从未想过要如他所愿。竟然在成亲当晚偷梁换柱,将那绛曦公主幻化成那宫娥模样,骗过了他。” “天帝本想着让这生米煮成熟饭,这将军总该就范。可谁曾想这金鸾晟却不顾众人舆论,竟跪在殿前苦苦求。非要去找回那宫娥不可。” “这事天帝如何答应 ?那绛曦公主可是与他拜过堂,入过洞房的。若应下此事,那天帝颜面何存?” 陆湘忽然说道:“天帝为何要如此做?” 她看着台上的说书先生,眼中的疑惑与不解比方才更盛。 苏夕雨叹了口气解释道:“这将军有如此威望,天帝必定心有忌惮。表面上是为嫁女,可实际上不过是想用女儿来拉拢他罢了。可他却公然拒绝,这既是打了天帝的脸,也更让天帝提高了警惕。” 陆湘惜若有所思地听着。 苏夕雨喝了口手中的茶,润了润嗓子说: “在他大胜归来之后,天帝为他赐婚其实就是试探。这天帝的面子如何能驳?若是他答应还好,可那将军却偏偏是个执着的。这让天帝如何安心?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陆湘惜的眉宇微皱,却依然心平气和的说道:“可他只想和相爱的人在一起,这有什么错?” 苏夕雨:“他可是天帝,是掌权者。在政客眼里,哪有感情?他看到的只是一只逐渐失去了掌控,且生怕返回来咬死自己的狼!” “如果我没有猜错,天帝这次偷梁换柱便是给他的第一重警告。若是应下,他与那宫娥二人或许还能相安无事,若是他依然拒绝,可就不好说了!” 想必下一次就要拿那宫娥开刀。将军杀不得,可此女就不一样了。在这个故事中,宫娥从一开始,就是多余的。 厅内的听客都在纷纷催促,急于想知道这事情的结果,就连一旁的陆湘惜也满脸紧张。 声音又起,说书先生继续说道 : “于是这宫娥便成了众矢之的。天帝大怒,一气之下便将这宫娥处死 ,并将其魂魄藏于那天池山脉之中 ,让他二人死生不复相见 !” 听罢,台下的一些耐不住气的宾客,已经开始骂骂咧咧,有的甚至弃茶走人。 苏夕雨扫了一眼旁边的陆湘惜,只见她的双拳已经紧紧地攥在一起,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说书先生。 苏夕雨看着吵吵嚷嚷的众人 ,虽说类似的故事已听过不下千万遍,但再次听到依旧怅然若失。 说书先生:“看到倾心之人,落得如此下场,那将军岂能甘心 ?一怒之下竟单枪匹马杀上天庭,誓要为那宫娥报仇雪恨。” “双方剑拔弩张 。虽说天兵众多,可这将军曾是屠戮魔族的煞神勇将。一场大战下来,致使天族将士死伤数万 。” 苏夕雨擒着茶杯的手一顿,这故事……不就是师尊在七里坟时和她讲的那个青鸾鸟的故事吗? 苏夕雨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 说书先生:“不幸的是,这将军最后还是惨败而归 。” “天帝判其分形,欲要将他元神打散 ,灰飞烟灭 。却有一仙人为他求情 ,说他虽是天族罪人 ,却也曾帮天族立下过汗马功劳 ,劝天帝念此功绩,挠他一命 。” “可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最后上天便将这金鸾晟打回原形,抽去其三魂一魄,囚于那重岩叠嶂之中,永世不得外出 。” 厅堂下的唏嘘声恍若未闻。苏夕雨双唇紧闭,心中涌上来的酸楚闷得她胸口有些发胀。 为何会如此? 这个分明和自己没有关系? 许是……有些渊源的…… 苏夕雨心烦意乱,在龙隐村的梦境,在白桦林中的相救,在千嶂里送自己丹元。 这真的一切都是巧合吗? 刚才说那宫娥的魂魄被藏在哪里? 天池山脉?……天池?……龙隐?……镜花湖…… 霎时间,苏夕雨觉得自己有些透不过气来。想得越多,心里反倒越是空白。 她长舒了一口气,撑着额头靠在桌上。现在只想把自己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统统轰赶出去。 “其实处死那宫娥就是对他的第二重警告是吗?”陆湘惜听完后,面带忧色。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眸中也染上了深深的惆怅。 陆湘惜:“想不到曾经天族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苏细雨瞌着眼眸,从未感觉如此心神俱疲,她摇摇头: “其实对他而言,这是最好的结果。他知她魂魄尚留人间,心中便有所期盼。只要他活着一天,就有机会冲出牢笼出去寻找她。若这宫娥真的神形俱灭,他才会生不如死。” 陆湘惜如梦初醒,转身看着她,淡淡道: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看就看得如此通透,倒是我太悲观了。” 大厅里的人,陆陆续续地散去。 气氛也完全没有了初来时的兴致盎然,都是一副垂头丧气之态。 其实所谓的通透,也只不是艰难面前的无可奈何罢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她们帘外的门框也随即“咚咚”地响了两声。 苏夕雨抬起头同陆湘惜对视了一眼。 只听门外那人说道: “两位姑娘安好!我们主子听姑娘方才一番言论,甚是新奇。想见见二位姑娘,不知姑娘可方便?” 陆湘惜看懂了苏夕雨眼里地意思,刚要开口。只听从隔壁的房间里传出一阵清朗的男声。 “在下容轩,想请二位姑娘到隔壁一坐,不知可否?” 容轩? 苏夕雨秀美一皱,看向陆湘惜,用口型问:“锦官城主?” 陆湘惜缓缓地眨了下眼,表示默认。 苏夕雨轻叹!看来这趟,是不走不成了…… 第67章 楚玉?褚煜? 苏夕雨端正身形,跟着陆湘惜来到了门外。 一看便知那家丁是个沉稳严谨的。 他带领两人走至隔壁,一手掀起珠帘一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邀二人进入。 里面的景色瞬间一览无余。 只见里面有两个风华正茂的男子,在前方一指高的矮台上相对而坐,中间是一方四角小桌。 他们身后有一个巨大的檀木雕花屏风。奇松,怪石,明月,白鹤互相交映。 左侧是一幅山水古卷。墨笔丹青,笔法如行云流水般悠远绵长。 右侧则是一块长条紫玉牌匾,上写“青山不厌三杯酒,长日惟消一局棋。” 苏夕雨心中感叹,想不到这锦官城主竟如此闲适洒脱。 见她二人进来,那锦官城主即刻起身相迎。 “在下容轩,看二位服饰可是庐仙台弟子?” “正是!”陆湘惜朝他行了一礼道:“庐仙台,华仙峰弟子陆湘西,拜见锦官城主!” “原是赵峰主弟子!失敬!失敬!”容轩恍然大悟继续说道:“方才听姑娘一番见解,让我等十分钦佩。请二位前来,是想结识一下,不必拘礼。” 说罢他扬起声音朝门外说道:“德方!给二位姑娘看座!” 陆湘惜不愧为大弟子,言行举止活脱脱的就是一个标准大弟子的做派。 还好今天有她在场,不然只凭自己来应付,还真是有些吃力。 苏夕雨望向了依然坐在矮桌旁的青衫男子身上。 他的眉宇间总让人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既亲切又让人有些紧张。 那男子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 ,转过头来与她四目相撞。苏夕雨顿时如触电般慌忙收回了视线,立即跟上陆湘惜前去落座。 陆湘惜接着容轩的话锋,继续道:“城主误会了,方才一番言论并非我所说,而是我身边的这位姑娘。” “若水!还不拜见容城主。” 苏夕雨心中哀叹!这仙门中人礼数还真是繁琐。这才刚一落座,就又要起来行礼。 她朝上面那位欠了欠身“容城主安好,我是雨花泽弟子若水,南柯是我师尊。上次有幸在天青观见过容城主一面。想不到我们这么快便就又见面了!” 那容轩看着她沉思了片刻,眼神一亮,拨着茶盖的那只手也随即顿住。 “莫非你就是在议会厅里跟在南兄身后的那位姑娘?你当时可是戴着面纱? ” 苏夕雨点点头。 “不错!” 上次朝会时,这二人就坐在庐仙台席位对面。 是锦官城一方的代表。所以刚才在茶间里,她才能听出来。 “是在下失礼了,姑娘快请坐!”容轩抬手示意继续道: “想不到姑娘如此秀外慧中,此次南兄在擂台上可是意气风发,所向披靡。不愧为卢仙台的优秀弟子。” 苏夕雨心中一动,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陆湘惜。只见她眼神游离,魂不守舍地坐在一旁。 她只以为陆湘惜是因未进前十的事而心中不快。 话语中带着三分玩笑,朝容轩说道: “城主此言差矣!我师尊优秀不假。可敢问我卢仙台弟子,有哪个是不优秀的?就连我陆师叔,也是众派女修中的第一人?长此以往下去,我师叔同那榜上弟子一较高下,恐怕也是指日可待了! ” 那容轩先是一怔,随后唇角扬起,脸上难掩欣赏之色。 “现在我相信方才的那一番言论是姑娘所出了,竟如此伶牙俐齿。” 苏夕雨浅浅一笑,不卑不亢:“伶牙俐齿是假。护短,才是真!” 容轩“哈哈”一笑:“姑娘的性子我喜欢。” 说罢,他转头看向身侧的人:“阿恒,你不是想见见这位姑娘吗?人来了你怎么反倒不说话了?” 阿恒? 称呼如此亲昵,想必这两人关系非同一般。两次见他,皆是陪伴在容轩身侧。 他究竟和容轩是什么关系? 苏夕雨静下心来,已没有了方才的局促。 她顺着容轩的目光看去。此人从她们一进门开始便一直不语,只维持着一种淡淡的谦笑。 相比容轩锦衣玉袍的贵气而言,在他身上反倒有一种沉静的书卷气息。 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只见那人缓缓站起,谦逊一笑柔声道:“在下褚恒,是容城主的朋友。请姑娘过来,实属冒昧了,还请两位姑娘见谅 !” 话一说完,陆湘惜不由得朝着他多看了几眼。 苏夕雨知道这是为什么。 话音虽落,但他那声音却依旧萦绕在耳边,经久不消。仿佛如同春风拂过花圃,霎时春暖花开。 可她为何觉得这声音与他的样貌不太配,应该冷一点才好。 “有幸识结识!敢问公子是何处人士?想必贵地定是人杰地灵,才能孕育出公子这样钟灵毓秀的人?” 褚恒一顿,下意识瞟了身旁的容轩一眼。就连陆湘惜都诧异地转过头来看她。 苏夕雨知道这话可能听着有些不太矜持。但她顾不了这么多了。 心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催促她赶快解开这眼前疑云。 褚恒柔声道:“在下是归元境人士。那边一年四季以隆冬为主,并不是什么人杰地灵的地方。” 归元境? 又是这个归元境…… “咳……!”容轩放下手中的茶盏,掩鼻轻咳一声:“阿恒,你就莫要谦虚了!” “若水姑娘,我这位朋友可是归元境主的胞弟,其兄正是往年峰会榜上的魁首──褚煜!” “轩,那是我哥,并不是我……” 褚恒的声音响起,大概就是说些兄长的荣誉和他不能混淆之类的话,苏夕雨已经全然听不进去,只是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张脸。 褚煜……褚煜…… 楚玉! 记忆深处的那张面孔在脑海中浮现。苏夕雨垂下脑袋。她终于知道为何初见褚恒就觉得眼熟了。 在龙隐山上,她不正是同这相似的一张脸,朝夕相处了将近一个月吗? 以前她未听过归元境主的名字,人人都以境主相称。 虽偶尔也称之为褚境主,但她并在意,只当是个陌生的人,与自己无关。 今日在试炼场上,她过于执着那字形,却从未想过是自己当初误解了那人的话。 “褚煜”而非“楚玉”! 那边话音刚落,褚恒却未发现苏夕雨微变的脸色。 “姑娘觉得,那将军落得如此境地,可曾为此不值?”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苏夕雨抬起眼看向褚恒。 “倒是这宫娥,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明明只想救人,却落得如此下场!即是如此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救他。”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心中却有一股倔强,硬是不让它在此时掉落。 她嘴唇微微颤抖着一字一句道: “好在这将军还是个知恩图报的。若是遇上那没良心的,岂不是这宫娥瞎了眼不成?” 明知不是褚恒的错,可她一想起那张脸就忍不住心中凄楚。 “若水!你怎么了?” 陆湘惜发现了苏夕雨的异常,连忙打断了她的话。 在上首的两人也是一脸错愕。不知为何,刚才还畅聊甚欢的姑娘为何突然变了脸色。 陆湘惜看了眼台上的两人,立即起身道:“若水可能有些不太舒服,让两位见笑了。今日我们暂且告辞,若有机会他日再叙!” 第68章 各怀心事 出了茶楼,已是黄昏。 两人骑着马一前一后走在大街上。 陆湘惜望着苏夕雨的背影,在这繁华的大街上显得分外落寞。与这大街上的喧闹形成了鲜明对比。 仿佛要一步一步地走进那橘色的夕阳中一般。 回到别院,陆湘惜见她神色恍惚。在她抬脚踏入院子的时候叫住了她。 “若水!你还好?” 苏夕雨听到有人说话,木讷地转过身。她这才想起自己是和陆湘惜一同回来的。 “没什么,我只是为那宫娥惋惜罢了,她恐怕连死都没想到。她是被自己的爱人害死的。” 陆湘惜明显一僵:“可害死她的人……并非……那将军?” “不是他,可他却难逃干系!'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又如何能说没有关系?” 她想知道,若是让那宫娥再选一次,是否还会选择救他。 苏夕雨被门口那一丛姹紫嫣红的小花吸引了注意。她缓步上前,这花若是做成花环,应该会很漂亮? 然而却有一朵盛开的白花,与其他的格格不入。清淡素雅,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她不由自主地抬手摘下,将它放在鼻尖,贪恋地嗅了嗅它的芬芳。 陆湘惜:“那将军如何才能避免这悲剧?不让他那所爱之人受到伤害?” 如何避免?她也想知道…… “那二人可能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他们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将军,一个只是平平无奇的宫娥。本就天差地别。各自安好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张脸又在脑海中浮现。苏新宇捏紧了手中的花。 同在仙门,想必遇到是迟早的事。到时她又该如何面对。 装作不认识?还是上前道一句别来无恙? 苏夕雨摇摇头。桥归桥,路归路。希望这一天晚点到来。最好不相见! 看陆湘惜垂眸不语,苏夕雨想起刚刚茶楼里的那一幕。将手里的花扔回到花坛里。 “陆师叔,今日的事情,让你难堪了,抱歉!” “无碍。”陆湘惜说道:“今日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早些休息。” 苏夕雨讶异! 她俩的处所明明挨着,怎的在此处道别? “陆师叔不同我一起回去吗?” “我……想去我爹那边一趟,你先回去。” 听她一说,苏细雨想起了在试炼场时,她临走和夷光分别时所说的“回来再说”。 难道说她去就是为了这个? 心好累,不关自己的事,她现在真的是一点都不想知道 。 “若水!” 苏夕雨顿住脚步,回头望向还在身后还在原地的陆湘惜。 她踌躇了片刻凝声说道:“明日便是最终对决。到时候你一定要照顾好你师尊!” 说罢又觉得哪里不妥。故而补充道:“这次峰会,庐仙台要全仰仗他了!” “好……”这路师叔,今日怎么这么奇怪 ? 明明就是有心事 ,还对南柯这么关心。 难不成…… 苏夕雨,心中一动 ! 一个答案在心里滋生 。 她迅速转身寻找着陆湘惜的身影 。然而那抹倩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一时间,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只可惜,南柯已经有余声了。要不然这二人还真是天作之合。 翌日,试炼场上人山人海,各派人士汇聚一堂。 场上擂鼓,响声震天。这正是五进三的对决。 场上,夷光和凤鸣两人正在激烈地交战。 远在台阁上的各派仙首,望着擂台上斗智斗勇的两人。也为这群后起之秀的精彩表现而大为赞扬。 一个身着黄色道袍的长者,捋着花白的长髯说道: “张掌门!擂台边上那个身着白衣的,是你们庐仙台的弟子!好像此次峰会以来,还未有败绩。我看这次的魁首定然是他无疑了!” 张孝天笑道:“仙师过奖了,未到最后,一切还不能妄下定论!” 虽然如此说,可他脸上的得意之色,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掩盖! 陆湘惜坐在陆清方身旁,听着一旁的交谈声。伸手握住了陆清方,扶在栏杆上紧握的双拳。 陆清方看她一眼,神色又急又无奈。 他“哎”了一声,正要说话。 只听身后一个同样身着紫色衣袍的男人,率先开口了。 此人正是向晚和玉桃的生父。同陆湘惜母亲是表兄妹的重明岛副岛主——君艾钟。 从小看着陆湘惜长大,她身为陆家长女,又是华仙峰首徒。深知她绝不是一个不知分寸的人。 此时这里并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湘惜,你怎么不下看台那边,为你的师兄们打气啊?” 陆湘惜道:“舅舅,我想在这里多陪陪爹!” 君艾钟的眼神在这父女俩身上打量了一遭,继而将视线转至台下。 只听一阵欢呼声响起,这场比试也有了结果。 路清方松了口气。 “陆岛主,恭喜!恭喜……”众人纷纷起身祝贺。 一旁那个身着黄色道袍的长者,见到了对面的陆湘惜,颇为欣赏。 “早就听闻陆岛主有一个端庄大方,聪慧过人的女儿。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有此孝子承欢膝下,您可是有福喽!” 赢了比赛,陆清方甚是喜悦,又听到有人褒奖,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根。他“哈哈”一笑。 “蒋观主过誉了!” 此时台下的欢呼声还在持续。 台上的夷光双手抱拳:“承让了!” 凤鸣回以一礼。 “夷光师兄好厉害!” “是啊……是啊,他真的是好俊啊!” 夷光从台上走下来,身旁的几个修者立马为他让出一条道。 苏夕雨看着前方被众星捧月的人,愁眉苦脸地望向坐在身后的南柯。 “师尊……” “你就这么希望为师赢啊?” 南柯无奈,他安慰道:“你放心!为师定会全力以赴的。” 苏夕雨垂头丧气地走到他身边,苦着一张脸。 “我不是在说这个!”比赛太激烈了。刚才一通比试下来,看得她是心惊胆战。 方才那擂台上的那根断掉的护栏,就是被双方剑气所割裂的。要是人,岂不是要非死即残 ? “我自然是希望师尊能赢,但我更希望师尊不要受伤。”虽然这话听着有些不太吉利,但她却忍不住想说 。 “所以您答应我,一会儿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可好?”苏夕雨伏在南柯膝前,仰起着一颗脑袋面色十分紧张。 南柯从容自若地坐在一旁,笑道:“好好好!为师答应你。” 中场休息时间快要过了。擂台两边的鼓声,又响了起来。 苏夕雨神色凝重,不断地走来走去 。南柯看了也是哭笑不得。 她左思右想,还是不放心 :“师尊,你饿不饿?” 南柯:“为师不饿。” 苏夕雨:“师尊,那你渴不渴?” 南柯:“为师不渴。” 又过了一会儿…… 苏夕雨:“师尊,你热不热?” 南柯:“……” 第69章 器灵 在一阵擂鼓声中 ,终极对决开始了 。 在这场交锋中,将诞生此次峰会的榜首 。 苏夕雨朝台阁那边的高墙上望了一眼。 榜首上那两个金灿灿的大字,在紫玉壁的衬托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昭示着它的不凡 。 但今日过后,不管是谁赢那个名字都会从这榜上消失 。 台上一白一紫两道身影,还在交战 。上场后的南柯依旧是那般白衣飘飘,俊雅非凡。 在对方闪身之际,他一道剑芒劈过,逼得夷光连连后退 。 台下一阵欢呼声响起,掌声雷动 。特别是几个女孩子,不时的在台下尖叫连连,无一不为二人的身姿功法所折服 。 怎么不见陆湘惜? 往人群里搜寻一遍未果。苏夕雨转头向身后的高台上望去 。只见陆湘惜此时正身居高台,往这边的擂台上张望着 。 站在她身边的,正是那个道貌岸然的重明岛主陆清方。 想起陆湘惜昨日说过的话,苏夕雨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发慌 。 夷光以剑撑地,一个翻身落在南柯身后 。与此同时,南柯脚尖轻点,如白鹤一般飞快地向前掠去。就当夷光控剑朝前刺去时。南柯早已在半空中迎下了这一击。 霎时间,空中两剑相对。散发出的气浪,将看台边的人逼得连连后退 苏夕雨看得心惊动魄 。 在二人僵持之际,只见南柯谦逊一笑:“承让了!” 夷光瞳孔一缩,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随即便有一柄长剑从南柯的身后飞了出来 ,直指他的命门。 场上的人还在纳闷儿,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是剑灵! ” “南师兄手中的是剑灵!他身后的,才是真正的水华剑!”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 那人继续解释 :“听我师尊所说,这剑灵就如同人和人的灵魂一样。无灵则无魂。剑若有灵,从此便只听主人召唤 。厉害的,还可剑,灵分离。南师兄手中的水华剑,便是最好的解释。” 有人惊异,眼中闪动着光彩,满脸都写着求知的渴望:“那这剑灵是如何才能修得出来?” “这……” 看那人一脸茫然 ,一位身着黄色道袍的成年男子开口说道: “这剑灵就是器灵!并非随随便便就能修得出来 。其一是执念。主人对剑的执念,和剑对主人的执念,这二者缺一不可。 ” “那第二种呢?”有人大喊了一声,迫不及待地问道 。 那黄色道袍的男子,神色忽然凝重 。犹豫了半天才说:“还有一种……便是献祭!” 献祭? 苏夕雨心中一动。 怪不得那人欲言又止 。 她也不太懂。但知道献祭这种东西,对于名门正派来说 ,本就是一个禁忌的话题 。一向为正道人士所不齿。 场上的杀气渐渐弱了下来 ,二人逐渐收敛了灵力。 南柯召回水华收入鞘中 。 夷光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南兄一直是我非常敬重的对手,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 “侥幸罢了,若不是剑灵,恐怕这结果就要变了。”南柯回以一礼,脸上依旧是那边儒雅谦逊的微笑 “南兄过谦了,恭喜! ” 下场时,夷光见到迎上来的苏夕雨,冲她颔首一笑 。她忙欠了欠身予以回礼 。 等他走后 ,苏夕雨赶忙跑到南柯身旁,目光随着他移动到台下。 “师尊,你都好? ” “嗯。”南柯淡淡道:“你…与那夷光认识?” “见过一面,他说我长得像他师妹。” “奥……”南柯沉思了片刻。“你不是说想要上街吗 ?为师……” “南师兄!张掌门唤过去 。” 这个声音…… 二人向身后看去。一名身着黑色道袍的年轻男子,从台阁的方向走过来 。 来人正是在天青观见过一面的,清虚道人座下大弟子──周亭。 南柯:“周师兄可知是何事 ?” 周亭眼角微挑:“还能是何事?南师兄荣登榜首 ,可是威风得很啊。诸位长辈唤你前去,自然是想见见你这位新晋的峰会魁首。”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 苏夕雨瞪了他一眼。 看着他那张欠扁的脸 ,听着他阴阳怪气的口气。若不是怕给南柯树敌,她真想冲上去怼他两句 。 “那有劳了 !” 南柯转身同她说道:“若水,那你且在此处等我,我去去便回! ” 周亭依然留在原地 ,那双贼眼直勾勾地盯着苏夕雨,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 南柯停下脚步,转身看了眼一旁周亭:“若水,你还是和为师同去。” “好。”苏夕雨快步跟上。 想必南柯对此人品性,也是十分了解 。若她还留在此地 ,恐怕是要免不了与这周亭周旋一番了。 “师尊!那剑灵可是你修出来的?我还是今天才知道!” 对于南柯的品行,和深受仙门正统的教导来说,献祭这种事情是绝对和他沾不上边的。 “嗯。”南柯下意识将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放在身前,微微偏头朝身后的她说道:“为师也是才知道的……应该是在熔岩山炼造阴阳谱时所生。” “师尊有执念吗?”刚才那个黄衣道士,好像是这么说的。 “哪有什么执念?” 南柯笑道:“无非就是你对它亲近,注入情感,又日日相随。它也会回应你罢了。” 是这样…… 苏夕雨偷偷瞟了眼上面的南柯,诺诺地问:“那……献祭……又是怎么回事?” 真的要靠杀人才能成就吗? 前面的南柯脚步一顿,苏夕雨暗道不好,心虚地歪过头不敢去看他。 南柯转身,苏夕雨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此法是禁忌,要魂祭才行!若想让它为你所用,还必须让受祭者心甘情愿。若强制执行,那必然会怨气横生,成为一把凶器,难以控制!此法段不能行!” 苏夕雨纵然不看他,都知道南柯此时有多生气。 虽说这魂祭是禁忌。但若是对方甘愿献祭,又不损伤他人利益。你情我愿的话,也未尝不可 ? 但这话是断然不敢和南柯说的! 不过这世上,真的有人甘愿献祭成为器灵吗? 来到台阁之上。苏夕雨是第一次从这高处俯瞰这试炼场。下面的一切风吹草动,在上面都能一览无余。 台阁中央坐着的都是各派的领事长老。随便一位,地位都是举足轻重。 凤鸣和陆湘惜已经提前到了。 现在南柯一去,庐仙台的三位首徒,算是都已到齐 。 苏夕雨没跟上去,只是站在台阶口处远远地望着。 他们是卢仙台众弟子当中的佼佼者,老师眼中的优等生。 无论是资历还是辈分,她都是不该出现在那里的人 。 张孝天带着三人,与众人寒暄着。听着他们的赞扬,平时不苟言笑的他,此时却也乐得合不拢嘴。 三甲之中,弟子上榜两位。另一位,还是仙门女修的表率。有此等翘楚,怎能让人不光彩? 微风徐徐,吹动着苏夕雨额角的发丝。 她趴在护栏上,百无聊赖地望着下面来往的修者。 突然一道黑色的身影 ,鬼鬼祟祟地钻入了重明岛的营帐中。 身法之快,她并未看清是谁。但可以确定,此人并非重明岛的人。衣着不符不说。若是自家营帐,也没必要鬼鬼祟祟的。 她咬着下唇,看了眼身后还在寒暄的众人。根本没人注意到这边 。 陆湘惜站在南柯对面。从他一上来,那双明澈的眼眸,就从未从他身上离开 。凤鸣则是站在她身旁,依旧是一派清冷的作风,与往常别无二致。 不知那黑袍男子是何居心,但她是真不想过去破坏气氛。 万一被人问起,惹得张孝天不快不说,给南柯丢脸就不好了。 听那边的人开始道别,苏夕雨知道这场“表彰大会 ”即将结束了。 也顾不上那黑袍男子,她迅速转身,率先下了台阁。躲在台阶下的高墙后,等南柯下来。 脚步声传来,来者人数并不多,苏夕雨又往墙角处挪了挪。 “爹,您开心一点。夷光师兄得了二甲,又连续两届上榜。应该高兴才是 !” 是陆师叔! 那么和她在一起的,定是陆青方无疑。 陆清方没接话锋,自顾自的说道: “湘惜,你好像已经有两年都没有回过重明岛了。乘此机会,不如你同爹回去住些日子。你娘可是想你想得紧。” “爹爹,女儿可是华仙锋大弟子,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女儿去做,哪能目无规矩,随意回家探亲。” 声音越来越远,渐渐地听不清了。 “师尊……我在这里!” 等众人离去,苏夕雨才缓缓地从高墙后出来。 南柯大步朝这边走来,一向沉稳的他,脸上却带了几分焦虑。 “你怎么躲在这里 ?让为师好找!” “师尊…我怕……给你丢人……” 南柯的优秀有目共睹,若非要说缺点,恐怕也就只有她这个平平无奇的徒弟了? 天上飘起了毛毛细雨,整个万剑山也被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此时场上的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唯有这一白一青在台阁边的广场上显得分外醒目。 看着那颗垂下的脑袋,南柯缓缓地伸出了手。却停留在空中始终都没有落下。 他转身走开,背对着身后的人缓缓地说道: “以后莫要再如此说了。无论你如何,都永远是为师的徒弟。” 第70章 神器之首墨颖锥 朦胧的小雨下了一下午,到傍晚的时候才停。 吃完晚饭,苏夕雨早早便回到了房内,收拾好了东西准备休息。 万剑峰会已经结束。如果不出差错,各派明日就会起程回到自己的属地。 到了后半夜苏夕雨睡得正香,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声音不大却很急促。 “谁!” 她冲着门口低声问道。 “若水,是为师!快开门!” 师尊? 苏夕雨顿时睡意全无。 她迅速披上衣服,摸黑走到桌边,燃起烛火,上前去开门。 “若水!”苏夕雨刚把门打开,紧接着声音就传了进来。 他面上带了几分急色,仿佛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在催促着他。 “清虚道人的乌圆兽突然发狂!想叫为师帮忙去找。明日我若未能在指定时间回来,你便同你凤鸣师叔,一同回庐仙台。切莫单独一人,也莫要在此等为师。你可记下了?” 苏夕雨听得云里雾里。 此次天青观来的人数也不少。有掌门人大弟子束河,还有清虚道人的那个心术不正的徒弟周亭。 怎么反叫他们庐仙台的弟子去帮忙? “师尊,他们那么多人,为何非要找我们啊?” 南柯解释:“他们想用为师手上的交朱。我得走了,拖下去,跑远可就难办了!”他转身就要离去。 苏夕雨忙道:“那清虚道人和您一起吗?” “清虚师叔已经率先赶去了。” 说罢,他不放心地又叮嘱道:“你要切记为师的话。一定不要单独行动!” 之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乌圆兽? 就是上次在天青观里偷吃她云酥的那只大灰猫吗? 烛火,在突如其来的急风中,疯狂摇曳着,差一点就被吹熄了。 苏夕雨赶忙抬手护住,扯了下肩头滑落的衣服,举灯回到了屋内。 灯火燃尽,天也已经大亮。 经过昨晚那一遭。她睡意全无。一心全在南柯身上。也不知他能不能在今早赶回来。 带着包袱来到马场,同门早已到达。 苏夕雨在人群中找了一圈,也没看到南柯的身影。就连陆湘惜也不在。她只好牵着马去找凤鸣。 一路上,苏夕雨一直在想着昨晚的事,还有那个黑袍人,还有……楚玉。 或者现在应该称之为褚煜了!又或是……褚境主。 “你师尊还没有回来吗?”凤鸣问。 苏夕雨一愣:“凤鸣师叔,怎么知道?” “南师兄半夜去敲我门,叫我早上带你。” 难道昨晚南柯还特意去找过凤鸣不成? 为什么不是陆湘惜?明明女孩子更方便。可一想,半夜去敲一个女孩子的门貌似不合适就没再问。 “凤鸣师叔,可有见陆师叔?” 好像从昨天晚饭开始就没再见到她。 “昨日大会一结束。她便跟着陆岛主回重明岛了。” “啊?这么急?” 昨天听陆湘惜那意思,明明是不愿意回去的,难道说是临时改变主意了? 想起了凤鸣对陆湘惜的心思,苏夕雨眼睛一转,有意撮合,却依然不动声色地说道: “凤鸣师叔怎么知道?我俩住在一起都不知道呢!是陆师姐告诉你的吗?” 凤鸣面不改色的说道 : “是昨晚夷光来向师尊请的假。你师尊当时也在场。” 苏夕雨:“……” 怪不得南柯把她托付给了凤鸣,而不是陆湘惜。 走走停停 ,赶了三天的路。一行人在第三天傍晚的时候,到达了一个小镇里。 此处正是她和凤鸣之前来此获取丹元的仙家必临之地──七里坟。 因为七里坟的缘故。凡是来这客栈里住店的客人,修仙者居多。 大家一见他们到来,都认出这是庐仙台的人。一时间纷纷起来让座。 这就是穿校服的好处 。 苏夕雨由衷感叹 ,还是人高面多! 若他们只是普通人,想必在这群修者眼中,必定是连正眼瞧都不瞧一眼的。 这并非是自己信口开河。记得他们上次来时 ,可没有这待遇 。 张孝天是此行中唯一的长辈。一进客栈,便独自回房去了,晚饭由凤鸣送去。 苏夕雨松了口气,他在反倒拘束。 她一边听大厅里的人聊天,一边扒拉着碗里的饭食。却无心享用 。 故地重游,难免让人触景生情。她想起了第一次来这里时南柯送她阴阳谱的场景。 也不知他现在如何,有没有回到客栈。 苏夕雨正看着门外七里坟的方向发呆。 身边一桌不知是修者还是百姓的谈话声,吸引了苏夕雨的注意。 “你听说了没?此次峰会的榜首,正是刚才这批仙者门派里的。据说那人,竟然修出了剑灵!” “是吗?那还真是了不得!” 此话一落立即引来了一片吵杂声。 有的表示羡慕,有的在打听此人是谁。还有的满腔酸调,不以为意。 “有剑灵又能如何?还能厉害得过归元境主的墨颖锥不成?” 不知是此人的狂妄,还是“归元境主”这四个字吸引了苏夕雨注意。她不由的用眼角的余光斜了一眼对方。 只见那人,将袖子一撸,仰着一张尖嘴猴腮的脸,狂妄地说道: “那归元境主,师承玉坤仙人,又授传其墨颖锥。自他参与万剑峰会以来,可是从无败绩。你们知道为何归元境区区成立几年便能成为仙界传奇吗?靠的正是这手中神器啊!岂是一个剑灵就能比拟的?” 那人在大厅上神采飞扬地说着,仿佛他才是那墨颖锥的传人一般。 苏夕雨攥着手中的筷子,力道大的,像要把它生生把它掰断。就连夹在筷子上的芦笋掉了都不知道。 凤鸣抿了口茶问:“这么感兴趣?” 苏夕雨反应过来,忙放下筷子,端起茶盏来掩饰自己的情绪。脑海里却忍不住去想那张脸。 凤鸣:“那人说的有些并不属实。师承玉坤仙人,传授墨颖锥这条不假。可从无败绩和成为仙界兴派的,并非仰仗他手中的墨颖锥。而是他自身的实力。” 凤鸣顿了顿,继续说道:“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见过那墨颖锥。每次比试,褚境主用的都是破霄剑。也有人怀疑,那墨颖锥只是个传说而已。” “那墨颖锥真的如此厉害?” 说完后她才发现,自己竟如此急切 。 明明想要同他分道扬镳,可听到有关他的一切时总是不由自主的想知道更多。 凤鸣点了点头:“墨颖锥是修仙界的四大神器之首,若它真的存在。那这世间恐怕还没有名剑能与之匹敌!” 第71章 幻境 “据说那是一支笔,可以致幻。其他的便不得而知了!” 大堂里的人渐渐散去,夜悄然而袭。 明月高悬,照亮了清冷阁的夜空。 一阵“哒哒”的脚步从远处响起,在这沉寂的夜里显得分外急促。 “二公子?” 子阳迎上前去:“您回来了?” “我哥呢?” 褚恒的胸膛微微起伏。收到消息说兄长有异,所以万剑峰会一结束,他便匆匆从锦官城赶了回来。 子阳听他问话,回头望了眼身后的方向,欲语还休。最后咬牙说道:“主子进入了自己创造的幻境之中……” “什么!”褚恒大惊。一向温润的他在听到此事,也面露焦灼“这种情况多久了?” “快要……半个月了……” 褚恒听罢,二话不说,绕过子阳推门而入。 “二公子!不可!” 子阳赶忙上前欲要将其拦下。 “你退下,这里就交给我。”说完他提起衣摆,快速地上了楼。 他才刚走过大厅,便见一阵淡蓝色的光芒,从寝室的方向传了出来。离得越近,那光芒也就越强。 踩着纷乱的符纸,大步走至榻前。只见褚煜歪歪斜斜地仰在榻上。 上空悬浮的,正是那光芒的来源——墨颖锥。 “哥!你快醒醒……哥!”褚恒眼睛微眯,躲避着强光,使劲推了推着床上的人,却毫无反应。 “褚煜!快醒过来!” “她已经死了!” 她已经死了…… 梦境中…… 褚煜将刚编好的花环,藏在身后。不露声色地望着山坡下浅笑盈盈的女孩。背后的那只手不停揉搓着手中的白花。 这是他第一次送女孩东西。 上次听闻她喜欢铃兰,所以特意挑选了与之相似的颜色,不知她是否会喜欢。 等他到山坡下,正要将它拿出来戴在女孩头上时,空中却突然响起了褚恒急促的呼唤声。 “她已经死了!” “褚煜!你快醒醒!” 她已经死了? 褚煜朝上空望去,那声音还在耳边回响,但始终见不到人影。 不可能 !他迅速朝她的方向望去。 只见刚才还微笑着同他讲话的苏夕雨,瞬间化作一堆散沙,在林间四散开来。 他慌忙伸手去抓 ,想要将那些散沙收拢回来 ,却什么都抓不住。只能看着它们越飘越远,直到消失。 “谁?” “你是谁 ?” “你给我出来!” “把她还给我!” 褚煜仰天长啸,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脑海里的两股意识在不停地冲击着他的头脑。他捂着头跪在地上,零零散散的片段,逐渐在脑海中浮现。 “哥,我是褚恒 !那都是墨颖锥制造的幻觉 ,你快出来! ” 幻觉? 褚煜强打精神,伸手试着想要召出墨颖锥。可预想中的那阵光芒并未出现。 褚煜仔细地回想着过去和苏夕雨之间的点点滴滴 。从相识,相知,到他离开,再到他得知死讯…… 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提醒着他这残酷的现实。 是啊,这一切都是幻觉…… 褚煜望着刚才她站过的地方,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四周白雾突起,等到他再次睁开眼时,面前浮现的便是那张与他有着七分相似的脸。 褚恒见他醒来,终于松了口气。看他这疯狂的举动,本想苛责两句。可看着褚煜消瘦的脸庞,话到嘴边,终究又咽了回去。 “哥……你糊涂啊!” 褚煜眉头拧成一团,双眼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甚是疲惫。 他没理床边的人,只是抬手召回墨颖锥,起身晃晃悠悠的朝书案边走去。 “哥,你别再这样作践自己了。你再这样下去,会毁掉自己的!” 褚煜到桌前坐下,对于褚恒的话充耳不闻 。他一手撑头伏在案上,那锐利的眉峰从刚才开始,就没舒展过。 “此事我自有分寸。你管好自己,便能让我省心了!” 褚恒看着眼前这位将他一手拉扯大的兄长。他知道褚煜关心自己,只是碍于对感情太过木讷,不会表达。纵然他疾言厉色,也从不在意。 他担忧地看着桌边的人,喉结滚动了一下。鼓起勇气问道: “哥,那姑娘的魂……还未招回来吗? ”每吐一个字都在时刻注意着褚煜的脸色。 见他不语,答案显而易见。 “就连‘浮生纸’……也没效果吗?”褚恒又问。 这浮生纸本是归元境秘宝,有聚魂复苏之效。 只是……褚煜自嘲地笑笑,不知是在同褚恒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浮生纸,摄魂术,还魂草我都用过,可是终归没有用。”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况且,我并没有她的躯体。” “没有躯体?”褚恒一听,向前两步“那你这一年光景,是如何为她招魂的? ” 想起冬园里的女人,褚煜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我从重明岛带回来一个人,来为她做容器。” 若不是因为那个女人破坏了招魂仪式,想必那次在月圆之夜,她就能回到自己身边了。可如今却全被她搞砸了! 重明岛…… 褚恒的神色越来越难看:“那人……可是丫头们口中所说的君向晚?” 褚煜不语表示默认。 “哥!且不说她是重明岛千金。就算她只是个普通人,你也不应该如此做。若有一日那姑娘的魂能归来,你又让她如何面对副身体?难道要让她成天顶着原主的脸,提醒她自己是个杀人凶手吗?” “她们二人长得一模一样……她……是不会发现的……” 褚煜的眼神落在手腕那条鲜红的绳子上。这件事情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现在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难道这样就能掩盖事实?那重明岛那边如何交待?是谎言终究会破败的!” 他知道兄长一向雷厉风行,不顾世俗眼光,但终究是个光明磊落的。 可如今他愿为那姑娘做到如此地步,甚至不惜草菅人命,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褚煜烦躁地说道:“我的事无需你管。我现在有一事问你 ,你要如实回答我 。 ” 褚恒见多说无益,心知自己这位兄长对于自己认定的事情,一向都容不得他人干涉。有心劝说,却无能为力。 “我去龙隐山的事情 ,你可有告诉过他人? ”他神色凝重地盯着褚恒的脸,不放过对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他一直以为之前在龙隐山遇刺,是芳菲提前走漏了风声。 可事后才发觉 ,此事除了归元境四大侍卫和褚恒之外,再无人知道。 而这些人是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 。 归元境的四大护卫,纪律严明,做事谨慎。绝不可能多嘴。 那么这个走漏消息的只会是褚恒。 而得知消息的对象也绝对是自己不想怀疑的。 “容轩知道。”褚恒说:“那次你走了之后,我便去了锦官城。” 不知为何突然问起去年的事。 那次兄长一去便是一月,直到他从锦官城回到归元境时,还没有从龙隐山回来。所以记忆犹新。 褚煜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弟弟从小被自己保护的太好 ,不明白人心险恶 。自己平时忙于境中事物,无暇顾及他。 本想着那容轩是他儿时玩伴,也是少数知道他们兄弟二人真实身份的人之一。便对他频频前往锦官城这件事,未加干涉。 却没想到当年的灭门案如今又同锦官城扯上了关系。 褚恒察觉到了异样,疑惑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 第72章 清虚失踪 “无事。你最近可还要去锦官城?” 褚煜收敛起神色,这件事他暂且不想让褚恒知道。 楚恒 担忧地望了眼褚煜:“我……想在归元境里呆一阵子。” “好,刚好我也有事派长庭去做。你先休息两天,过几日我便派人带你去羌澜水泽。这几日正是碧云藻的花期,多去泡泡与你身上的毒有益。” 褚恒身上这毒正是在当年的那个夜里染上的。之后发生了很多事,等到发现时,却早已深入骨髓。 为此他请过无数名医,都未见过此毒。现在只能靠这羌澜水泽里的碧云藻来续命。 “你且回去休息!顺便让子阳传长庭过来。”长庭是他派在褚恒身边的暗卫,专门负责他的安全。 现在褚恒回来,他也是时候该好好了解一下这个儿时的玩伴了。 风从窗口吹了进来,扰乱了散落在地上的浮生纸。褚煜想起了刚才幻境里的人,手不由地抬起,覆上了心口的那方丝帕。 “小雨滴,你等我。” 等褚恒去了沧澜水泽,我便去找那老头来救你。 ………… 这是从锦官城回来的第三天,南柯依旧没有消息。 苏夕雨捧着锦盒,正要前往幽兰院,却恰巧在门口遇到了正要前去采药的余声。 远远望去,只见她往这边看了一眼,继而转身离去。 “师娘……” 苏夕雨在背后唤了她一声,她这才停下脚步。 “有事么?” 余声没有回头。苏夕雨捧着手里的盒子,举足无措地站在她身后。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是师尊托我带给师娘的。师尊说希望他不在时,它能代替自己常伴师娘左右。”她边说边递上了手中的盒子。 “这是何物?”余声转过身来,木讷地问道。 “我不知道,师尊没有告诉我。”苏夕雨摇头。 缓缓接过,余声打开盒子,盯着里面的东西,久久不语。 苏夕雨心里七上八下的,她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余声,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坦然一点。 余声垂下了眸子,却没预料中的那般欣喜。只是勉强一笑说了句“谢谢……”说完便重新拿起了地上的篮子,将锦盒放了进去,继续朝原来的方向走去。 “师娘可是要去东庭山!”苏夕雨赶忙追上前去。 “嗯。” “那我陪师娘去!” 出了雨花泽,穿过浮藻堂。两人来到庐仙台的灵宝汇聚之地──东庭山。 这里奇珍异草之多,四季均有相应的灵草在此孕育。 苏夕雨一路跟在余声身后,见她一言不发,她也不敢上前打扰。只是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心不在焉地摘着树丛里的桂枝萸。 她一面担忧南柯,同时又在为她和余声之间微妙的气氛而头痛。这次回来之后,她感觉余声对她越发的沉默了。 可自己对南柯真的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关键是如何才能让这当事人相信。 苏夕雨拽下这根枝条上最后一颗桂枝萸,下意识地往余声那边望了一眼。可此时哪里还有她的人影? 只听“哗啦啦”一声! 苏夕雨猛地朝声音的方向望去,顿时将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余声不知何时竟然自己登上了半山腰,现在整个人艰难地趴在岩壁之上,在微风中颤抖着。 她脚下的落脚点已经塌落,只留下了不到一指宽的地方。 可即使这样,她也咬着牙不吭一声! “师娘!” 苏夕雨大喊一声,二话不说就要召剑上前,可她刚一抬手,余声手下的那块岩石便再也坚持不住,连人带石一下子从半山腰上坠落下来。 余声所处的位置说低不低,说高也不高。但苏夕雨是绝对不可能在余声落地之前接住她的。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夕雨来不及多想,她提起灵力飞身上前,在余声即将落地的瞬间抬手接住了她,且重重地砸在苏夕雨的身上。 尖锐的石子刺破了她背上的肌肤,衣衫上也渗出了斑斑驳驳的血迹 。 “若水?你可还好?” 余声慌忙起来,查看她的情况。 “师娘,我没事……” “这么多血,你还说没事!” 她眼眶泛红,看着苏夕雨身后的鲜血说道:“你和何故要救我?这段时间我如此待你,难道你就不恨的吗?” 苏夕雨强忍着身后传来的剧痛,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狰狞。 “师娘虽然比我大不了几岁。但你和师尊在我眼里,就和我的父母一样。我敬你们爱你们都来不及,为何会生你的气呢?” 泪珠从余声的眼眶里滑落,滴落在苏夕雨的手背上,又暖又痒。 苏夕雨蜷蜷手指,她知道刚才的话起效果了。若能因此让她俩解开误解,那就真的是摔值了。 她咬着下唇,艰难地撑起身子。想要安慰余声几句。却见在不远处的上空,划过了一道亮光,直冲她们这边而来。 “若水,余姐姐原来你们在这里,我可算找到你们了。” 余声背过来人,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什么事情啊玉桃?” “南师兄回来了……” 余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激动地同苏夕雨对视了一眼,脸上绽放开来的笑容,是近日来最灿烂的。 苏夕雨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 “玉桃……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吗?”她不相信玉桃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告诉他南柯回来了,并且在她脸上也看不到丝毫喜悦。 玉桃担忧地看了眼余声说道:“南师兄今早一回来就去了中正山,且召集了三位师叔师伯们。说是……清虚道人失踪了。可南师兄却带回了他的乌圆兽!“ “所以呢?”苏夕雨问道。 “若水,你可要知道。神兽是不会离开主人的!” 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苏夕雨沉声道:“你有话直说!” 迅速环视了下周围,玉桃神色凝重的压低声音说道:“虽然大家都没有说,但这清虚道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苏夕雨的呼吸有些不稳,声音也不由得扬了一个调“那关我师尊什么事?” “清虚道人失踪前,最后见过的人……是南师兄!” 第73章 清虚失踪2 接到了玉桃的消息,苏夕雨带着余声匆匆赶回了雨花泽。 两人刚一落地,就看到有一个发狂的毛团子从秋暖阁的方向冲出来,苏夕雨立即将余声护在了身后。 可它到达苏夕雨的脚边时却猛地停住,身上的气焰也有所收敛。 与此同时只见一条红光从它身后追来,在碰到它身体的瞬间, 迅速束缚了它。 乌圆兽? “若水!余声,你们回来了。” 苏夕雨寻声望去,几日未见,南柯清减了不少。 可一身白衣穿在他的身上,却依旧是那般超凡脱俗,不染纤尘。 “南哥!你回来了。” 余声率先迎了上去,扑在他的臂弯里。南柯身子一僵,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只是任由余声在怀里抽泣。 那小兽束缚于此,不甘心地在石桥上打滚“嗷嗷”直叫。还一边啃咬着身上的交朱,愤怒至极。 “若水?你受伤了?”南柯皱眉忙走上前来查探, 余声掩泪“都怪我,若不是若水救我。也不会受伤……” 南柯一脸担忧。 “只是普通擦伤。师尊,那清虚道人,是怎么回事?” 这事像一根刺插在苏夕雨心里,一刻不除就多难受一刻。 可南柯依然坚持让她处理好伤口再说。 虽然他表面镇定,但苏夕雨知道事绝非小可。 晚饭过后,苏夕雨靠在厅外的台阶上,她一边看着旁边的小兽,一边思索着饭桌上南柯所说的来龙去脉。 脚步声响起,她忙扶着柱子起身,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的她呲牙咧嘴,一下子又坐回到原地。 “若水,你起来作甚,快坐下! ” 苏夕雨缓了片刻,直接问道:“师尊,这件事情到底要打算如何处理 ?” 她也是刚刚知道,那晚在客栈去找南柯的人是周亭。若是当时知道是他,说什么她也要跟去的。此人心术不正 ,不得不处处提防 。 南柯沉思了片刻道: “那日在七里坟,束河带天青观弟子在林子里搜寻了片刻也没找到清虚道人。那里又是赤云鸟的栖息地,也不敢大张旗鼓去搜。于是决定,召集各派一起来我庐仙台商讨此事。算算时间,明日也该到了。” 以前有这类事情都是在天青观商讨的,又事关他们本门。为何这次反倒要来庐仙台? “师尊,您刚才说在林子里见过清虚道人,他当时就没说什么?” 按理来说清虚的修为不低,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受伤? 南柯叹了口气,眼里满是自责: “我问了,可清虚道人只是将乌圆兽托付给我。之后刺客来袭,为师便追了出去。结果再回去时,清虚道人已经失踪。只留下了昏睡在地上道乌圆兽。” 刺客!又是刺客! 突然想到了那日在七里坟里遇到的刀疤男,苏夕雨猛地睁大眼睛“师尊见到的刺客有何特征?” 南柯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此人应该并不年轻。且灵力功法皆在我之上。不到一个回合,我便落败了。” 怎么可能? 就算对方是个高手,南柯怎么可能连一个回合也撑不到,他可是万剑峰会的榜首。 榜首? 苏夕雨的呼吸有些急促,放在乌圆兽头上的手也紧紧地攥了起来。 “嗷──”一声。吓了苏夕雨一跳,她赶忙松手。 只见那小兽立即戒备地抬头看了眼“罪魁祸首”。一见是她,便收敛了凶相,用那只毛茸茸的爪子在头上抹转了两圈后,又爬回到地上,小憩了起来。 南柯见状,表情稍有缓和: “这小兽和你倒是亲近。自清虚道人失踪之后 ,它总是动不动就发狂。为防它伤人,多半时间我都是用交朱束着它。直到回到庐仙台后才有所好转。” 苏夕雨的心不在这上,她仰起头,抿着嘴唇,神色凝重地看着南柯,缓缓地说道: “师尊……你有没有想过……在仙门中……有谁能打的过你?” 这刺客修为高不说,若依照南柯所说是一个老者的话,试问这仙门之中,又有哪个可以打得过堂堂峰会榜首? 南柯眸光一闪,猜到了她的意思。正色道:“若水,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能乱说。” 见南柯不信,苏夕雨顾不得背上的疼痛,她扶着柱子艰难地站起。 “师尊,你是峰会榜首,在仙界弟子当中自然无人与你匹敌。那么你想想,比你修为高,又能让你在一个回合里落败的老者,恐怕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南柯一语不发,苏夕雨心一横,将她和凤鸣在七里坟遇刺,玉罗香兰,以及刀疤男和陆清方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本想让这个秘密长埋心底,可那人三番五次来伤害自己在意之人,又对师尊下手,她绝不能继续沉默。 南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若水!你既知道此事为何不早些同为师讲?” “师尊……我手里没有证据。又怕此事闹大,给你惹上麻烦。” “你!”南柯又气又无奈。 “师尊,我知道错了……” 苏夕雨自知自己理亏,一旁偷瞄着南柯的脸色。没想到她选择了沉默,却依然会被麻烦找上门来。 “师尊,清虚道人修为之高,却依然能够中招,是否也是这玉罗散在作怪?”她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南柯不再理她。 “没有。” “那玉罗散在夜间,可是会发光的。可为师此次前去,却并未发现。” 没有吗?那就更奇怪了…… 若刺杀清虚的凶手是陆清方,他不会不用玉罗散。毕竟二人旗鼓相当,胜算太小 。 难道说,刺杀清虚的并非是他? 不,她不信这只是个意外。 “师尊,你真没觉得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早有预谋吗? ” 苏夕雨眉头紧锁,她一边思索一边说道: “你追到七里坟,发现清虚道人已经遇刺。对方明明清醒,却不肯说凶手 。继而便是刺客到来,清虚道人失踪。周亭和束河恰又巧在此时赶到。他们不了解这之间的事情 ,确只看到了你带着失去主人的乌圆兽出现 …… 那么所有人自然会把清虚道人失踪的事情怀疑到你头上 。” “或者说……这件事情……从乌圆兽的失踪开始,便是一场彻头彻尾针对你的阴谋 !” “只是徒儿想不明白,此人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 ” 南柯听完神色凝重,他看向苏夕雨: “若水!为师信你,可其他人却不会信。仅凭你刚才所说,并不能判定此次也是陆师叔所为。明日大会我们且先看看情况。若真如你所说,此事是早有预谋,你也万不可冲动,千万要保护好自己。你可记住了?” 想起南柯上次这样对自己说话,正是在锦官城临行前夕。 他当时也是像现在这样认真叮嘱自己。离开后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看着眼前还在等待自己回应的南柯,苏夕雨缓缓地说道: “好,徒儿记下了……” 这次,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此时,一抹蓝色的裙角在门口闪过,隐藏在夜幕之下。 苏夕雨忧心忡忡地回到微雨阁。她坐在镜前,打量着额角上的那块伤疤。经历了一年光景,伤口早已痊愈,可上面依然留下了一点淡淡地痕迹。 明日五派汇聚庐仙台,想必那人也会来。 她拉开抽屉,取出纸笔,在上面写了一行大字。 吹干墨迹,将它折好收入信封,又用蜡泪封口。在确保无误之后,将它收进袖子。 今夜注定是一个难眠之夜…… 第74章 送信归元境 翌日。 苏夕雨跟随南柯,前往中正山。刚到山门,就看到有一些他派人士,早已陆陆续续地赶到。 “若水!” 他二人刚走到中正殿的菱花门前,便听到旁边一阵呼声。 驻足一看,原来是玉桃。 只见她望了眼前来的客人,一改往日的活泼随性,端正姿态,缓步上前悄悄地朝他俩挤了挤眼睛,低声说道: “南师兄,我找若水有些事情。我们一会儿再进去 。” 南柯朝她点了点头道:“早去早回。” “多谢南师兄!”说罢玉桃拉起她便走。 玉桃一面想要顾及仪态,一面又有些着急。在前面扭扭捏捏得好不滑稽。 二人来到长阶下的朱雀像后。玉桃张口便问: “若水,你怎么带着面纱?要不是你跟在南师兄身后,我都没认出你来。” 苏夕雨摸摸脸颊说:“这里的生人太多了……这样会让我有安全感……” “是吗……?”玉桃半信半疑。 “玉桃……你可知今日归……各派掌门都会到吗?” 苏夕雨揉搓着自己的袖口,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从山门口进来的人。 玉桃说道:“其他的不知道,但归元境主是不会来了,只派了个手下的宫主前来。” 苏夕雨一顿,她收回了视线。刚才飘忽不定的心渐渐放下。似是安心,可瞬间又像是心间缺了个洞般,还有风在往里灌。 “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当然!”玉桃说道:“归元境的人和姑丈昨日便到了,师姐不在,就连客房还是我给准备的。” “陆师叔还没有回来?” 陆湘惜一向是个有责任心的人,华仙峰还有大大小小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万剑峰会结束到今天正好是第十天,她怎么会一去这么久?况且陆清方也来了,她却没有跟过来,这实在有些不正常。 “嗯,不然我为何会知道这么多,师姐一走,这华仙峰的事务全部都落到了我头上。” 玉桃不满地嘟囔着,忽然她抬手往自己头上一敲:“哎呀!我差点忘了。” “若水,今日之事事态紧急,所以才会聚于庐仙台来商议此事。南师兄又是此事关键人物。师尊让我来告诉你,一会儿叫南师兄说话务必要谨慎。只怕有心之人,会拿此来做文章。” 的确,相比其他门派来说。庐仙台地处中原腹地,相比最西面的天青观,庐仙台确实是离各门派以及七里坟最近的。 “我知道了。不过,我……还有件事情想叫你帮忙。” 苏夕雨踌躇了片刻,还是将袖口里的信件取出。递给她道: “一会儿议会结束,可否将此信交给归元境的来使。叫他亲自交给归元境主?” 玉桃接过信封,看着那张没有落款的空白信封,狐疑地问道: “若水,你和这归元境主认识?” “不认识!” 苏夕雨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那样子仿佛生怕和他扯上半点关系一样。就连玉桃也被她吓了一跳。 察觉到自己有些激动,苏夕雨正想着如何解释。 却听一名华仙峰的弟子站在长阶上冲这边低声喊道: “若水,玉桃师姐,原来你们在这里。议会要开始了,南师兄让我叫你们赶快回去。” 苏夕雨看了来人一眼,朝玉桃又补充了一句:“此事我以后再同你讲。只是这信你千万不要说是我送的,拜托了!” 钟声响起,众人齐聚大殿。 平日里空荡荡的大殿,此时却挤满了人。苏夕雨因为是庐仙台中辈分最小的弟子,所以站在最后。 此时的南柯正在大殿中央叙述整件事情的经过。众人神色各异。 苏夕雨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陆清方身上,悄悄地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只见他身穿一身暗色紫袍,脸上坦然自若。他虽然没笑,可总觉得他十分得意。一副尽在掌控的样子,让人看了莫名不安。 现在无论如何,她都不相信此事与他无关。 “此事的经过,南柯已经同诸位讲明。召集大家过来,就是想同大家商讨一下此事该如何解决?”张孝天正襟危坐,神色凝重地注视着众人,却未有人肯第一个发话。 “锦官城主?”张孝天看向下面的容轩问道:“你有何高见?” 容轩颔首,锦衣玉带,富而不俗,衬得他整个人都十分贵气。 “张掌门,我容家现在一心从商,早已不参与这仙门事宜。所以诸多事情,容某也不甚清楚。但诸位有事尽管说,若有需要在下帮忙的地方。在下必当鼎力相助。” 不参与仙门事宜? 可这万剑峰会,不就是在锦官城举办的吗?回去得问问南柯。 此时,只见坐于陆清方对面一位身姿笔挺的黑袍道人起身,说道: “诸位师叔伯们。我清虚师叔现在生死未卜,还望等着诸位前去搭救。还望大家莫要相互推诿,要赶紧想出对策才是!” 此人样貌十分清秀。但在擂台上可是杀伐决断,毫不手软。与这相貌十分不符。 在锦官城时苏夕雨曾见过一面,正是战胜陆湘惜,进入十强的天青观首徒束河。 陆清方的眼睛迅速地左右一扫,最后又回到了束河身上“七里坟之凶险,想必大家也都清楚。清虚道人又带着伤……师侄,说句不好听的。想必此时清虚道人已经凶多吉少了。” 苏夕雨皱眉,不得不说在此时说这话,对于一个小辈来说,太不合适。就好像人家爹失踪了,你却说人家死了一样。这是何居心。 束河听罢垂眸不语。 陆清方看了眼他身后的方向,仿佛不经意地眨了下眼。却还是被苏夕雨给捕捉到了。 她顺着那方向看去,顿时心中一动。在那束河身后站着的不是周亭又是谁? 难道他俩居然也有关系 ? 有什么在脑海中闪过,苏夕雨的双手不停地搓动,仔细回想着。 突然,他想起了那日在万剑峰会的试炼场上见到的那个黑袍人 。 难道那人竟是周亭不成? 那人也是身穿黑色道袍。现在想想那不就是天青观的校服吗? 记得当时她和南柯走后,那周亭正是独自留在场上的。 原来他们在那时就已经开始预谋了吗? 陆清方道:“南师侄,听你刚才所说。你找到清虚道人之后,见他负伤 。可这清虚道人修为不浅,到底是何人能将他所伤 ? ” 南柯淡淡道:“弟子当时见道人的伤口,是自后向前被人贯穿,明显是遭人偷袭 。至于是何人,弟子就不得而知了 。” 陆清方双手抱拳,朝上首的张孝天行了一礼 : “张掌门,我有疑问,想问一下南师侄,不知当讲不当讲。 ” 苏夕雨死死地盯着他,终于要来了吗 ? 这招还真是高,怕庐仙台护犊子,所以提前打预防针? 张孝天道:“有什么当问不当问的,陆岛主有什么说便是! ” 陆清方轻勾嘴角,头轻微一点朝南柯说道: “南师侄,你刚刚说清虚道人虽受伤,但所伤不重。是么?” 南柯道:“正是。清虚道人伤在肩胛骨处 ,并非要害 。 ” 陆清方点了点头,忽然他眼睛向上一瞟“那既是所伤不重,为何要将他寸步不离的乌圆兽托付于你呀,难不成他早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不成? ” “陆清方!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芳径一声怒吼,响彻大殿。众人齐刷刷地向她望去。 第75章 苏夕雨大殿护师1 “你的意思,是怀疑我们庐仙台说谎了?” 陆清方清了清嗓子:“我可没这么说,就是有疑虑尚不清楚,想要问问罢了”。 “有你这么问话的吗?” 赵芳径一声比一声高,说着就要站起来。 谢雨生朝她摆摆手,示意她先坐下。看了眼南柯开口道: “陆岛主,不管你此话何意。但论品行,想必在场的诸位心里也清楚。他所说的,自然能信得过。” 陆清方笑道:“您说的固然有理,可此涉及清虚道人行踪的大事。凭品行来断案,恐难服众?” 话音未落,只听 “咣当”一声! 赵芳径桌上的茶碗应声而落。 瓷片茶水散落一地,众人纷纷闪躲。 赵芳径破口大骂:“陆清方!湘惜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爹?” 眼看着赵芳径快要冲至殿中央,这时张孝天大喝一声: “赵师妹!” “你且坐下。” 对于心直口快的赵芳径,张孝天一直都颇为头疼。 平日里若遇到这种情况,赵芳径在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会出言制止了。更别说是这样的大会。 今日他却到此时才开口,可见他对南柯的庇护之心。 苏夕雨紧抿的双唇微微松动,心中的底气也不由得多了几分。 张孝天正色道:“陆岛主何意,不妨有话直说。” 见张孝天脸色不好,陆清方的口气也不由地缓和了几分。可言辞之间却依旧当仁不让。 “张掌门。” “众所周知,这神兽一般是不会轻易离开主人身边的。而清虚道人负伤,南师侄却能将这神兽带回来,不得不说这事情实在是说不通啊?” 说罢,陆清方朝着天青观弟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况且……周亭、束河二位师侄赶到的时候,可是搜寻过一番的,却也并未见刺客踪迹。“ “那么就不得不问下南师侄,这刺客到底是去了哪里呢?” 矛头直指南柯。 一时间众人纷纷议论。还不断地朝着站在中央的南柯指指点点。 容轩沉默不语。子阳则神色凝重地微斜着身子,背对着陆清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庐仙台的几个长辈,神色也不怎么轻松,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这场面于庐仙台这边来说,可所谓十分不利。 苏夕雨急在心上。一双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她咬了咬牙,不由地向前走了一步。 南柯似有所觉,转过头来死死地盯了她一眼。 苏夕雨接到信号,犹豫了半天后还是收回了脚步。咬着下唇,不甘心地朝着陆清方的方向,怒目而视。 只见他看似无意识地点了下头。苏夕雨迅速向他对面看去。 “我师尊定是已经被你杀害了!” 此话一出,殿内立刻鸦雀无声!都不约而同地被这声音所吸引。 在场称呼清虚师尊的又有谁? 周亭掩泪说道:“那晚我去寻你帮忙时你便百般推脱,不愿前往。你莫不是在报当时天青观之仇?” 南柯一愣,虽心有疑惑却依旧坦然自若“我并未记得我与清虚道人有何仇怨,周师弟此话从何说起?” “你还不承认?” 周亭说道:“在万剑峰会之前的那场朝会上。你曾请我师尊出山,他老人家百般不愿,让你颜面扫地。最后还是你私下里,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才肯答应。此事当时诸位在场的同门也可作证。” 说着,他还装腔作势地抹了把眼泪才说: “必是你那时便对我师尊怀恨在心。早就准备报这一拒之仇不成?” 一拒之仇? 这理由还真是充足。 此事倒是不假。在上次朝会的时候,南柯曾受张孝天之托,让他务必要请到天青观的长者出山坐镇。 虽然力邀,却被天青观掌门拒绝了。 见南柯被此事困扰,她便提议说陪南柯一起到镜花镇上转转。 由于她当时心系龙隐村之事,便由南柯独自回观。 等到她回到山上时,南柯却告诉他此事已成。 可纵然如此,南柯也绝不会为此而怀恨在心。 苏夕雨心中冷笑。 原本她还怕得罪陆清方。现在这个挡枪的一来,那南柯这下便有救了。 陆清方睁大眼睛,故作诧异。头猛地向后一仰,刚要开口。苏夕雨瞅准机会,扬高声音,先他一步开口: “掌门人!” “弟子有话要讲!” 笑话,要是等他开口,那么他下一步恐怕就要给南柯定罪了? 苏夕雨站在靠后点的位置。一时间,众人竟不知此声音哪里发出来的。都左右环顾地在大殿里寻找。 别人不知 ,但南柯却知道。 他紧紧盯着她,示意她不要乱来。苏夕雨冲他淡淡一笑,微微点头,让他安心。 张孝天道:“是何人在此喧哗?” 苏夕雨穿过人群,走至大殿中央。站在南柯身后一步的地方,朝张孝天和左右的仙首们盈盈一拜。 “雨花泽弟子若水,拜见诸位掌门人及诸位长辈。” “是你?”张孝天道。 那声音严肃至极,没有一丝温度。 苏夕雨抬起头,忍住要往南柯身后靠去的冲动,凝声道:“正是弟子。” 张孝天:“你有何事?” 南柯抢在她之前率先回答:“掌门师伯 ,是弟子管教无方 ,还望掌门师伯莫要怪罪。”又侧头朝她说道:“若水,不可胡言!快回去!” 来都来了,哪还能回去? 苏夕雨轻声安慰他说:“师尊,我只是想问周师叔一些问题 。若水有分寸的。” 南柯担忧地看了她一眼,犹豫了好久,才点了点头。 张孝天见状,一脸防备地看着她。仿佛在下一刻,她就能给他招来祸端一样。 “既然你师尊应允,你要问便问。 ” 苏夕雨:“周师叔,听刚才所说 。你是想用我师尊手上的交朱,才上门去找他帮忙的对?” 周亭狐疑地看了苏夕雨一眼,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老实回答道 :“正是。” “好!”苏夕雨说道。 “那日晚间。我师尊曾上门找过我 ,向我叙述原委。当时我师尊满脸焦急 ,一副十万火急之态 。” “可清虚道人的神兽走失,按理来说,应该是你这个大弟子比我师尊更着急才对。但你当晚为何没有跟随我师尊一同前去寻找,而是只让他一人前去呢?” 第76章 苏夕雨大殿护师2 “这于情于理……好像都有点说不通 !” 苏夕雨冲他冷笑一声:“还是说你一早便知清虚道长会失踪。所以故意挖好了坑,等我师尊往里跳? ” “你……你不要胡说。 ”周亭一脸铁青,他舔了舔嘴唇,支支吾吾地说道 。 陆清方瞥了一眼周亭: “这位姑娘 ,你师尊带回乌圆兽确是事实,这点毋庸置疑 !” 如果苏夕雨没有戴面纱,众人一定会看到她嘴角的冷笑。可这份鄙夷,却被她掩盖在面纱之下。 只见她一双杏眼含笑,缓缓道: “可若水觉得,这乌圆兽恰好可以证明我师尊的清白坦荡。若清虚道人真是我师尊所伤,又岂会带回这乌圆兽,受万人指责呀?” “说句不好听的 ,我若是这凶手,我定会将这乌圆兽一并除去。毁尸灭迹,才是明哲保身之法!” “姑娘说得有道理!” 子阳看得心潮澎湃,与刚才那沉闷的样子截然相反。苏夕雨却不敢看他,他们在镜花镇上可是见过的。 不管他记不记得,她却总归是怕的。 陆清方浓眉皱起,一双手紧紧地握着椅子的扶手。 苏夕雨看得真切,这恐怕是他这场会议以来最真实的神态。 见他抬眼,苏夕雨迅速收回视线。 陆清方:“那上门时推脱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真是因为在天青观遭拒,怀恨在心?” 南柯面对着周亭,正色道:“并未推脱!更不可能怀恨在心 !” 周亭眼神躲闪,还在强行狡辩 :“确有其事,上次朝会的人都可作证!” 一直不语的容轩缓缓开口,也未看众人,只是自顾自地说道 :“确实遭拒 ,但并不能认定,南师兄就是怀恨在心。” 眼见局势扭转,苏夕雨决定再收一把。 “我是尊皎皎君子,风评一直很好,周师叔所说的动机太过牵强 。” “方才陆岛主曾说过,不能凭品行断案。若水也十分认同。可凭猜测断案,那就可以了吗?” “你!” “若水!” 陆清方与南柯齐齐喊道。 苏夕雨一僵,暗怪自己太冲动。然而话已说出,想要收回来那是不可能了。 她看向陆青芳谦谦一笑补充道:“若水对陆岛主的人品!自然是信得过。只是岛主千万不要被人所蒙蔽。” 如果说谎真的能让鼻子变长的话 ,想必她现在的鼻子已经扎出天际去了。 刚才一言她特意咬重了“人品”二字。 陆清方不是说他不看重品行吗?那不妨也给他扣一个这样的头衔,看他到底在不在乎 。 不过,这事情还没完! 苏夕雨的视线牢牢地锁住周亭。将对陆清方的满腔怒火,全部转嫁到周亭身上。 “大家今日前来,本就是为了商讨寻救清虚道人之事。可这位周师叔却言辞凿凿。说他的师尊已经被人杀害了?” “试问,你又是如何确定,清虚道人已死呢 ?”她冷笑一声“你是凶手,那你必然会知道!你不是凶手,那也是其心可诛!师尊命悬一线之际,你诅咒师尊不说 。还故意挑起门派纷争,到底是何居心? ” 大殿内气氛凝重,万籁俱寂,仿佛能清楚地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声。 毫无疑问,此时人群中的周亭显然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只见他呼吸急促,举足无措地抓挠着身侧的衣袍,慌忙打量众人的脸色。 这时,不知是谁轻笑了一声:“姑娘方才说,南师兄曾上门找过你 ,向你叙述原委。可这又是为何呀?难不成,师傅做事还要请示姑娘不成?” 容轩? 他静坐在一边,饶有趣味地注视着她。说他故意找茬儿,眸中却满是欣赏。说他真有疑问,可看起来却十分诡诈。 亏她方才还觉得他贵气,现在看看真像一个无所事事的公子哥儿。 其实这事并不是什么大事。可一旦不慎,很容易会被传成各种风言风语,与南柯名声会十分不利。 苏夕雨看了眼南柯的神情,一如平时一样云淡风轻。可她知道,南柯此时心情很好。 他就这么信任自己吗? 苏夕雨扯了扯嘴角,故作尴尬之状。好像真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看得一旁的玉桃也一脸紧张。 “师尊,说我……说我……” “说你什么了?”子阳最先耐不住了,皱着一张脸率先问道。 要装装到底! 只见苏夕雨将头一低,气也不喘地迅速说道:“师尊说我蠢笨。如果他第二日还没回来,叫我跟紧凤鸣师叔不然会被狼吃掉!” 众人一愣,待反应过来后顿时哄然大笑。苏夕雨却笑不出来。她偷偷地打量了一圈众人的神色。有嘲笑,有恼怒,有轻松,也有默不作声。 她松了一口气。现在这件事情在大家眼里,也不过是一个师傅在出门前放心不下自己幼崽时,专程的嘱托罢了! 南柯摇了摇头,眼里满是无奈与宠溺。他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缓缓说道:“为师何时说过你蠢笨了?” 苏夕雨道:“师尊,我也是没办法,您多担待!” “咳咳……” 张孝天清了清嗓子,众人不约而同地朝他看去。今日,在场的各派掌门弟子都来了不少。可若比起威严和气场,恐怕还没有人可以与他同肩。 “我们言归正传,诸位对这件事情如何看?” 赵芳径道:“还能怎么看?若水说得不错!这周亭品行不端,且疑点重重。是得好好查查!” 周亭一听,瞳孔猛地睁大,他忙拉着束河的胳膊“师兄,我不是……不是……” 苏夕雨眉头轻皱,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这个周亭。发生了这事,慌乱她能理解。但他眼中为何会带着惊恐? 难不成?…… 第77章 苏夕雨大殿护师3 不会!苏夕雨立刻否决。 且不说这二人是师徒,纵然是起了冲突,他也绝不是清虚的对手。 见束河沉默,周亭的视线对上了对面的陆清方。他着急向前走了一步,带动了身旁的椅子,立即在地上拖出了一阵刺耳的鸣响声。 他慌忙道:“陆……” “我觉得赵峰主所说不错!”陆清方赶忙说道:“我提议不如先将南柯,周亭二人关押。再立即派人去找清虚道人。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说完陆清方向周围扫了一圈,似在询问众人的意思。可苏夕雨却清楚,在他的视线落在周亭身上的时候,微乎其微地眨了下眼。 “为何要关我师尊,他只是去帮忙。为何还要遭受这牢狱之灾?”苏夕雨愤愤地说道。明明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 陆清方收敛了笑容“这位姑娘,你师尊确实是此案的关键人物。”又看向南柯,“还请南师侄配合一下,等查明了真相,自然会还你清白!” “可……”苏夕雨刚一开口,却被路清方抢了个先。 “张掌门!陆某愿自荐,率众弟子前往七里坟寻找清虚道人!” 束河哀求道:“正是,张师伯,还是救我清虚师叔要紧啊!” 众人纷纷附议! 看着南柯被人带走,苏夕雨的心更加紧张不安。只要有这路清方在,恐怕这事没这么容易了结。 “若水姑娘!” 苏夕雨茫然地走出了大殿,忽听背后一声清朗的呼唤。回头看去,正是喊她的子阳和刚刚“找茬”的容轩。 他道:“姑娘如此机敏却自称蠢笨,实在让在下佩服!想必那些相信的人,才是真蠢笨?” 苏夕雨苦笑,她目无焦距地望着那些陆续走出大殿的人道:“我若真如容城主所说,我师尊便不会被人诬陷,经此一遭了。” 容轩长舒了一口气,淡淡道:“冥冥之中皆有定数……该来的总归是会来的。” “若水!” 玉桃从殿内跑出来,见二人在此,慌忙行礼。苏夕雨心虚地咬了咬唇,她刚刚好像忘记了什么…… 容轩笑道:“若水姑娘这人缘还真是好啊,那在下便不多做打扰了!” 他刚要转身离去,又忽然而转身。嘴角带着一丝狡色,“对了!容某忘了告诉苏姑娘,在下的锦官城中……并没有狼。告辞!” 这笑话可真冷…… “阳宫主,你找我是何事啊?”苏夕雨抚了抚脸颊上的面纱,微微低头。 “姑娘真是好样的!” 他一边抓抓自己的后脑勺一边说:“要是我能有姑娘你一般聪慧,我家主子……也不必天天头疼了!” 苏夕雨垂眸:“阳宫主……还真是坦诚。” “那倒也不是,就是觉得姑娘亲切罢了!若不是姑娘的名字陌生,我还真会怀疑。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苏夕雨心中一动,轻微地抬起脚跟,缓步向后挪了一步。 她转头看了眼玉桃,对方立刻会意。苏夕雨有些心慌,等事一办完,她得马上离开这里。 “阳宫主……”玉桃问:“姐夫他……为何……这次没有来啊?” 子阳眼神游移了片刻:“哎,这倒也不是不能说的。主子去找仙师去了!” “奥……”玉桃很是失望,她缓缓地从袖口中掏出信封,递给他。又向她这边瞄了一眼:“我有一封信要交给他,请他务必亲启。” 子阳接过仔细地瞧了一遍,却被上面的蜡封给吸引了。他小声嘟囔着:“封这么严?”继而抬头对玉桃说道:“姑娘放心,我用传送咒,马上就能到主子手里。” 玉桃还在拉着子阳,询问向晚的情况。见子阳支支吾吾,苏夕雨也无心再听别人的家事。 辞别了两人,苏夕雨一步不停地向雨花泽走去,她现在还不知该如何将南柯被关押的事告诉余声。 也不知他多久……才能看到那封信。 第78章 南柯杀人 “师娘!师娘……” 太阳刚刚探出头来,幽兰院的门就叩响了。 今日是南柯被监禁的第三天。 苏夕雨一如既往地早早起床,去东庭山采集了乌圆兽最喜爱得香果果,回来去园中喂食。可她在园中巡视了一圈,都未发现这小兽的踪迹。 起初以为它是贪玩,不知是去哪个角落里玩耍去了。 于是她扩大了搜索范围。翻遍了整个雨花泽,就连后山都找了,却依然没有。 现在唯一没有找的,就只剩下了师娘的幽兰院。 “若水!” 余声忙来开门,她一边整理着衣襟,一边问道:“可是南哥有消息了?” 苏夕雨摇摇头。她咽了口唾沫,边问边往余声身后张望。 “师娘!团子可在你院里?” “没有啊?那小兽不见了吗?” “嗯!” 几日来连续的重压,让苏夕雨喘不过气。南柯被监禁前特意嘱咐过,要她务必要对这只小兽上心。 可她不仅保不住南柯,如今就连一只小兽都看不好。 “它是不是跑出雨花泽了?” “不会的!”她大喊一声,斩钉截铁地说道。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过激动,她深吸一口气,强扯出一个很僵硬的微笑。 颤抖地说道:“团子认生,它绝不会出去!” 余声担忧地拉住了她的手:“不要急,我再和你找一遍!” 苏夕雨迅速点点头。 “玉桃!” 余声看着她身后的方向,突然说道。 抓着余声的手一紧,苏夕雨僵硬地转头向身后看去。 与往常不同,只见她风尘仆仆,可越到跟前却越是磨磨蹭蹭,踌躇不前。 好不容易走至身前,她神色遮掩,想说却又有些心虚地望着她们。 只听她磕磕绊绊地说道:“若水,余姐姐,南师兄他……当场杀人……被人……捉住了……” 此话一出,身旁的余声双腿一软,扶着头晕了过去。 “余姐姐!” 站在对面的玉桃率先看到,赶忙上前抱住她。 苏夕雨面部阴沉,转过身来死死地盯着玉桃,厉声说道:“我师尊在哪里?” 玉桃怀里抱着余声,仰头看向苏夕雨,带着哭腔颤声说道:“若水……你别这样……我……我害怕……” 苏夕雨瞪大双眼,怒吼:“回答我!” “中正山地牢里。” 玉桃话音刚落,苏夕雨已经乘剑而起。 远远地只抛下了一句话。 “照顾好我师娘!” 一路冲至中正山地牢。苏夕雨也不管门口的凤鸣,直接往里走去。这里相比之前被软禁时的禁院来说,阴暗了不知多少倍。 凤鸣见此。似乎是早就预料到她会来此一遭,也不奇怪。面无表情地迅速上前将她拦下。 见他阻拦,苏夕雨咬牙铆足灵力,抬手朝着凤鸣便是一掌。明知打不过,但她此时却已经失去了理智。 只要能救南柯,纵然是粉身碎骨又如何? 凤鸣反手将这掌风化去,抓着她的手腕,将她背对着自己牢牢地钳制他身前。 沉声道:“若水!你冷静些。” “冷静?” 苏夕雨冷笑一声,在他手下不断挣扎。 “凤鸣!你告诉我,我师尊如今还有活路吗?” 庐仙台门规森严,但也很慎重。除非是最大恶疾,否则绝不会轻易将人关到这里。 况且对方还是庐仙台甚至是修真界,最为出色的弟子。 如今,南柯被关到这里。定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且通过三玄和众派会审才会如此。 “若水!众人亲眼目睹,你再反抗也是无用的。” “亲眼目睹?你真的相信我师尊会杀人吗?” 见凤鸣不说话,苏夕雨知他定然也不信,不止是他还有整个庐仙台!想到此处,她渐渐地冷静下来。现在救南柯要紧,她不能先自乱阵脚。 她得先搞清楚真相。 “凤鸣师叔……你先放开我。” 苏夕雨想起了刚才的冲动,还未用尊称。现在清醒过来倒有些尴尬。 凤鸣看了她一眼,缓缓地松开了手。 “凤鸣师叔,方才对不住。我也是着急才朝你动手。”她顿了下继续说道:“我相信你也觉得我师尊是无辜的,你能放我进去,向师尊问个明白吗?” 凤鸣摇了摇头:“上次禁院失守,才专派我来此的。我虽相信南师兄,但放你进去,那断然不可能!” “那我要如何才能进去?” 知道凤鸣此人一向说一不二。和张孝天如出一辙。他说不行,那纵然是庐仙台倒,他都不会放自己通过的。 “要有三玄之一的手令才行。” 手令? 师祖! 苏夕雨心中一动! 对,还有师祖! “我这就回去向师祖讨要手令!” 凤鸣眼神微闪,他欲言又止,可还是说道:“恐怕……来不及了。” 说罢,他别过脸去,不敢去看苏夕雨的神情。 对于这个小姑娘,他一直都感动于她对南柯的执着。也钦佩于她的聪明和勇敢。可纵然她再机敏。也绝不可能在明早之前力挽狂澜。 苏夕雨心里一颤,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慌,强笑道:“师叔什么意思?” “明日一早,南师兄便会在中正山大殿外,受……鞭刑,逐出师门……” 鞭刑,是庐仙台中最为严酷的刑罚。 只有给师门招来祸患,或是给师门蒙羞的人,才会受的。并且鞭刑一旦抽在身上,终身不能去除。 三鞭一下,必将逐出师门。 丢命是小,一生耻辱才是真。 这是每个庐仙台弟子入门的第一课。所以苏夕雨定然知道。 本以为她会哭,会闹,会崩溃,却并没有。 她怔怔地看着他,许久之后只是留下一句:“我这就回去向师祖讨要手令。”后便木讷地离开了。 凤鸣在她身后喊道:“乌圆兽在禁院中!”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凤鸣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朝身后的门看了一眼。转身走入了大门中。 第79章 众里寻她终有果 漆黑的夜空中划过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庐仙台的一处庭院前。 子阳赶忙迎上。 “这信从何处得来?”褚煜声音颤抖。 他举着手里的信件,盯着眼前的子阳,沉声问道。 子阳一愣,他朝着褚煜手中的那封信看去。 只见信封上团云缭绕,正是庐仙台特有的标记。还有这熟悉的蜡封。 这不就是前日里散会后,玉桃给的那封吗? “是玉桃姑娘给的……这信……可有什么问题?” “玉桃?”褚煜眼神一黯。 没有听到自己预想中的那个名字。他在脑海里搜寻着与这个名字相关的信息。 忽然心中一闪。 是她? 难道是自己搞错了? 不会的! 他立即否定。 这上面的笔迹,一定是小雨滴! 子阳道:“就是向晚姑娘的妹妹啊,您之前见过的。” 褚煜道:“她住哪里?带我过去!” “啊?主子!人家是女眷。咱们这半夜过去不太好。还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我先……” “那你去把她带过来,马上!”褚煜喝道。 在外疆收到这封信时,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震惊与激动。他双眼呆呆地盯着信件上的字迹,木然地站在地上。 这上面的字迹恐怕没有人比他更为熟悉。那正是他描摹了一年的山木通手稿上才会有的。 一定是她! 于是,他不休不眠地跨越北疆。冲到了庐仙台就是想要见到她,一刻都不能等了。 褚煜紧紧捏着手中的信件,在地上来回踱步。他从未感觉时间过得如此缓慢,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将拳在桌上一锤,震得茶盘里的茶碗“砰砰”直响。他正要准备亲自去寻,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 “主子,玉桃姑娘带来了。”门外子阳的声音传来。 褚煜立即道:“进!” “姐夫……?” 玉桃脸颊上泛着红晕,懵懵懂懂地看着屋子里的人。一时间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褚煜眉头一皱,他极度厌恶这个称呼。可目前他还不能让人怀疑。他强忍心中不适直接将信举在她脸前。 问道:“这信是从哪里来的?” 玉桃诧异。 她嘴巴微张,眼睛左右一动,悠然道:“这是……我写的……” “你写的?” 褚煜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却继续不动声色地说道:“那你倒是说说,这信中写了什么?” “我!” “什么?” 玉桃低头,眉毛也不由得拧成了一团。她记得若水的嘱咐。可都怪自己愚笨,早知她就随便说个陌生人了。 “姐夫,你不要为难我。我答应了她不能说!”玉桃咬着唇,轻声说道。 褚煜正要发煞,可看到玉桃此时的神情,焦躁的心渐渐缓和了下来。他还记得他的女孩在无措时,也爱做这个动作。 他朝玉桃走了两步,近至她身前。 “你抬头看着我。” 玉桃抬头一看,又猛地低下去。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上下眼皮子也开始打起架来。 “你说的那个‘她’,可是个女人?” 见玉桃依旧不语,褚煜双眼一眯。子阳顿时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他同情地看了一眼玉桃,不由地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褚煜冷声道:“告诉我!” “玉桃姑娘,你就说她是不是个女人。这不算背叛。”子阳看得都急了。再晚,他真怕这姑娘心里会留下阴影。 玉桃犹豫了片刻,微乎其微得点了点头。 褚煜的喉结微动,心跳也不由得加速“那么让我来猜猜,这个人是谁。” “陆湘惜?”他问。 玉桃飞快地摇了摇头。 褚煜垂在身侧地双手渐渐收紧,连手中的那封信被抓得体无完肤都不知。 他小心翼翼地呼吸着,仔细地盯着玉桃的脸,缓缓地吐出了早已猜想的那两个字。 “若水?” 只见玉桃的瞳孔猛地一张,褚煜便知他猜对了。 “真是若水姑娘?” 子阳一时搞不清楚状况,说道:“她那天明明就在身边,为何她不请自送?” “为什么?”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褚煜神色复杂,在庐仙台的一众女弟子当中,与这玉桃最为亲密的,他只知道这两个。 若不是陆湘惜,那他便只能猜另一个。没想到还真让他给说对了。 他目无焦距地盯着门外微亮的天色,像同子阳说,又似在自言自语。 “不明白,亲自去问问就知道了!” 说罢便拂袖,头也不回地飞奔出庭院。 “玉桃姑娘!多谢你了。劳烦您自己回去,我先走了!”子阳忙追了上去。 玉桃呆愣在原地,她觉得在这个好友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 先是姐姐让自己密切地关注她的动向。现在就连姐夫也对她如此感兴趣。 看他刚才那紧张的神情,明明就是在追寻了很久之后,终于寻得至宝的样子。 难不成他俩认识? 既是如此,那若水为什么要逃避? 玉桃看向门外雨花泽的方向,轻声说道:“若水,对不起。我终究还是没能帮你瞒住……” 窗外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苏夕雨坐在镜前,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阴阳谱,一夜无眠。今日辰时南柯就要被行刑,她却并没有讨要到令牌。 可南柯却是无论如何都要救的。 苏夕雨缓缓起身,将面具罩在自己的脸上。一张刚正不阿的脸立即出现在镜前。 在仙门之中不得用面具,这是南柯之前定下的规矩。她不敢不从。可事到如今,这规矩她却不得不破了。 出了房门,苏夕雨去园子里看了团子,可那小家伙还在睡觉。它若醒着,见到了自己这般陌生的模样,不知道会不会吓一跳。 为它添好食,她又朝着幽兰院的方向看了一眼。 再无留恋,起身离开了这个,收留了自己一年的地方。 在她离开不久后。有两道剑光,如流星般划过雨花泽的上空。落在微雨阁的院内,可里面的主人却早已失去了踪迹。 来到地牢的门口,苏夕雨本以为会遇到上前来阻拦的凤鸣,可事实并非如此。 奇怪,这马上就要行刑了,怎么这戒备反倒松懈下来? 不过这样也好,她也不用继续顶着张孝天的脸,和凤鸣相对了。 进到地牢,确保里面没有看守之后,苏夕雨抬手一挥撤下面具。 那副样子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南柯看到的。 “师尊!” 收起脸上的哀伤,苏夕雨朝着前方那抹潇洒的背影轻声喊道。 第80章 偷梁换柱 那背影一顿,蓦地转过身来,盯着她看了一瞬之后脸上的僵硬才逐渐融化。 “你来了。”他柔声说道。 苏夕雨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缓步向前,问“师尊,你可还好?”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侧过头,轻咬薄唇。实在不应该在一个人将要被行刑的时候,问这个问题。 南柯看出了她的局促。微微弯起唇角,眼神一如往昔的温暖。 “无碍,你是如何进来的?” 苏夕雨打起精神,将心中的那股酸涩深埋心底。继而整张脸上都浸染上了笑容,绕开话题说道:“徒儿是来向师尊传话的。” “你知道吗师尊?你有救了!” 见南柯不解苏夕雨解释:“师祖他老人家刚才来告诉我,要你前往七里坟去寻找证据。别派那边,他们会先帮你稳住。” “现在?”南柯问道。 “不错。”苏夕雨道:“鞭刑的意义师尊比我要清楚,所以必须慎重。此次明明就是有人在故意陷害我们。所以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心不受控制地乱跳。还好南柯现在低头沉思,并未发现她的不自在。 凤鸣不知会何时回来。 她的动作必须要快。务必要在凤鸣回来之前偷梁换柱,且不被怀疑。 见南柯不语,苏夕雨绞在身前的双手已浸出了薄汗。 她催促道:“师尊,师祖这样做,不仅是想保你,也是为了庐仙台的名誉。不是我们的锅,我们绝不背。还望师尊尽快动身!再晚恐会被人发现啊!” 不得已,苏夕雨搬出了庐仙台。南柯为人正直,庐仙台对于他来说,比他自己更为重要。 她紧绷着身子,呼吸也越来越重。 “好!”南柯说道。 听南柯答应,苏夕雨暂且松了一口气。她跟着南柯走出地牢,一路上心事重重,步伐凌乱。祈求凤鸣千万不要在此时回来。 现实也确实如她所愿。一向恪尽职守的凤鸣,却已消失了足足有一刻钟时间。 来不及思想原因,苏夕雨再次催促“师尊,赶快起程!” 晨钟马上就要响了,到时庐仙台的弟子们便会纷纷起身准备早课。 他们相比普通的人而言,可都是具有灵力的五感灵敏之人。到时,南柯的剑若是在庐仙台的上空划过,不被发现才怪。 南柯朝她点了下头,“那你先回雨花泽去,等为师回来。”说完召剑飞身而上。眨眼间消失在了地牢外的上空。 地牢在碧灵湖的后山之上。只要过了碧粼湖,便能走出这庐仙台。 微弱的风带起了她眼里的莹光。目送南柯离去,苏夕雨缓缓地放下了朝他摇摆的手。 南柯严于律己,时刻都把“清正”二字刻在骨子里。 那残酷的鞭刑一落,终生都留在身上。她怎么会让她的太阳,一辈子都背负这样的屈辱呢? 中正山的角楼上晨钟响起。苏细雨伸手化出阴阳谱,罩在脸上。坚定地朝着身后的大门走去。 这一切没能逃过山上两人的法眼。他们二人皆白衣若素,手持拂尘。虽都年过期颐,却风骨更盛。 “玉坤,如此做真的好吗?”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徒孙。谢雨生终归于心不忍。 玉坤笑道:“哎呀,没什么不好的。这女娃与我渊源颇深,我是舍不得让她出事的。” “你就不怕你那徒儿怨你?”谢雨生道。 只见玉坤一个冷颤,继而故作镇定:“哼!谁让他不听我话,我这个做师父的,定要……以示惩戒。” 说完他又偷偷看了眼一旁的谢雨生道:“师弟,你可不许将此事告诉小煜,听到没有?” 谢雨生笑着摇了摇头,朝着中正山的方向飞去。玉坤一见他不理自己,紧追其上。 “师弟,你去见他可千万要帮我保密,千万不要将我藏身逍遥洞的事情告诉那小崽子。听到没有?” 对于这位师兄,谢雨生早已习以为常。虽然他平日里像个老顽童,做事随心所欲,但从来都不会阻扰天命。一切皆有定数,该来的总会来的。 “谢师叔,此事我已听说,您真的认为此事是南师兄所为?”褚煜沉声说道。 看台上汇集了五派仙首。 在场人员,除了天青观闭关的天清道人之外,其余的全到场了。 今日一早,他匆匆赶到微雨阁。当他看到满院的铃兰花时,心中仅有的一点疑虑也彻底打消了。 没有避嫌,他直接推门而入,可在屋内扫了一圈后,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并不在屋内。 难不成是出去了? 于是他在屋里来回巡视,感受着她的气息,一边等她回来。直到辰时都不见她的身影。 她会去哪里? 正在思索之际,子阳突然上来,催促他尽快前往中正山。一问之下才知道所为何事。 难不成她是去了中正山? 不错,南柯是她师尊,她一定是提前去了中正山。 想到这个答案,他火速前来。在这看台上朝着下方四处搜寻,却未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心中焦躁至极。偏偏此时台上台下,众人杂乱的议论声还一刻不停地扬至耳边。 谢雨生道:“不相信又能如何?杀人灭口,乃众人亲眼所见。纵然路仙台上下想要保他,也无能为力。” “褚境主!谢泽主所说不错!” 陆清方靠着椅子。他听到声音,哀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那一日我就在场。我们听到喊叫声从远处赶来,就见到清虚道人和周师侄两人的尸体躺在南师侄身前。当时南师侄的手还搭在周师侄的脖子上。” 四周传出一阵抽气声。 那日大殿会议结束。陆清方便自告奋勇主动带队前去七里坟。 以怕人多会惊动赤云鸟为由,只带了重明岛和天青观等少数几个弟子。 所以此时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是不知道实情的。 陆清方见议论声又起,继续说道: “这南师侄和周师侄,当时可是被囚于禁院的。为何会千里迢迢跑到了七里坟呢?况且,清虚道人的尸体可是失踪了许久的。众人两次搜寻也未找到。试问如果南师侄不是凶手。他是如何这么轻而易举就找到清虚道人的尸体呢?” 第81章 凄苦终相逢 陆清方绘声绘色地说着,时而惊疑时而哀叹。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绝伦。 “陆岛主还真是感受良多!“褚煜听着他这一番高谈阔论,嘴角勾起了冷笑。 “谁说不是呢?“陆清方道:”南师侄,一向是仙门弟子的表率。没想到竟然一时糊涂,走错了路。实乃让人惋惜。“说完还故作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快看!是南师兄!”一个庐仙台的弟子,朝着人群的后方喊道。 偌大的广场上站满了前来观刑的人。大家不约而同地向那抹清俊的身影看去。 只见他一身白衣依旧,不染世俗的纤尘。挺拔的身影行至众人之间,丝毫没有一丝临刑前的怯懦。 容轩面色凝重。手中摇动的折扇在“南柯”出现的时候,停滞在身前。 “谢泽主。您这位徒弟可谓一身正气。我到现在。。都不相信此事会是他做的。” 谢雨生:“该来的总会来的。一切皆由天命所致。也许他本该经此一劫。” 褚煜闻声不语。 “天命”? 难道有些人生来就应该遭人灭门?而凶手就注定可以逍遥自在,披着一张人皮,高坐一门之主的位置吗? 他举目四望,在台下的人群中搜寻。 现在的弟子应该都已到齐。 小雨滴,你到底在哪? 苏夕雨上了刑台,依律跪倒在地。她朝着规训柱的方向连扣三拜。继而又如青山苍松般傲然挺立。 张孝天手握刑鞭,神色凝重的站在苏夕雨身旁。那张本就刚正不阿的脸上,此时更是蒙上了一层寒霜。让人看了都不由的心生畏惧。 他是庐仙台掌门。所以庐仙台的弟子出了此等大事,自然由他这个掌门亲自执行 。 他重重舒了一口气,朝跪在地上的南柯说道: “你铸成大错。今日我当着仙门众人的面,在我庐仙台规训柱前授你三鞭。你可心服?“ 苏夕雨正色道:“弟子无错!非弟子所做之事,请恕弟子不能承认!” 虽大局已定,可南柯最后的傲骨,自己始终都会为他坚守! 张孝天:“可你杀人,是众人亲眼所见。难不成是大家集体冤枉你不成?” “人的眼睛是会欺骗自己的。”苏夕雨说道。 她当时不在场,对当时的情况不甚熟悉。只恨自己不能为他辩解的更多。 陆清方眉毛一蹙。他咬咬牙,朝着邢台的方向大声说道: “张掌门?还有什么可说的?行刑!” 呵! 怎么?急了? 苏夕雨心中冷笑。虽然她背对着看台,看不到陆清方的表情。但想也能想到他做贼心虚的样子。 这么着急行刑,是怕自己说出什么对他不利的话。 如果她这次不死,能熬过这严酷的鞭刑。她定会查清此事,让百家看看他这张虚伪的嘴脸。 “唰!”一声。 鞭子如急雨般朝苏夕雨的身上挥去,连皮带肉扯起大片血痕。 一阵灼热感从脊背上传来, 继而便是火烧般钻心刺骨的疼痛。 苏夕雨死死的咬着嘴唇,使尽全身力气挺直身板不让自己趴在地上。 这是南柯最后的尊严,只要她有一口气在。就绝不允许自己倒在众人面前。 须臾之间第二鞭落下。 耳边霎时爆出一阵“嗡嗡”的轰鸣声。与此同时一股腥味在胸中怒起。她动了动嗓子,强行咽下升上来的那口血气。 这鞭刑果然要比想象中的要凌厉严酷,怪不得庐仙台的弟子都对这金刚骨鞭恐惧之极 。 据说,这骨鞭共有九十九节,每节上均设有三根倒刺,根根腕骨。 现在,两鞭抽下,皮开肉绽,仿佛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疼痛。 穿在她身上的那件白衣,已经被那殷红的血迹染得破烂不堪,伴随着浓重的腥味,刺激着众人的感官。 “南师兄太能忍了……他背后的……骨头……都出来了……”这个说话的女弟子是华仙峰的人,她声音中带着不言而喻的惊恐和颤抖 。 随后便又有一人低声接道:“南师兄的修为……是我们所不能及的。这若是我们上去,恐怕不死也要丢半条命啊!” 双腿不停地打颤,神智此时也已混沌不清。 苏夕雨提醒自己,一定要把这三鞭挨下来。于是她心中一横,用那颤抖的牙关朝着自己的舌头,猛地一咬。 顷刻间,刚刚咽下去的腥味,顿时又从胸腔中翻涌了上来。一股鲜血伴随着舌尖上的痛楚,“哇”地一声,从口中汹涌而出。 她再一次挺直了身子,直视着前方的规训柱。“嘎嘎”地颤抖着牙关说道:“弟子……在……规训……柱前……向……苍天发誓我……南……柯……没有杀人!“ ”南师兄……!“ 混沌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声声抽泣从静谧的广场上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音色清晰凄婉至极。 这声音似乎也感染了场上的其他人。断断续续又有新的声音从各个角落里传出 。 不知是不是被眼前的一幕所感染。褚煜的心,蓦地被这四起的哭声,揪做一团。 他阴沉着脸扯了扯自己的领口。别开脸,不愿再去看那台上的人。 记得他们上回见面,还是在年前的那次朝会上。没想到短短不到一年时间,他竟遭此境遇。 张孝天叹息一口,淡淡道:“你且再忍一下,只有最后一鞭了……” 苏夕雨的嘴角挂上了笑,虽然这位掌门在自己心中一向都 刚正不阿,心比石头还要硬。 却在此时用这样的口气同自己说话。看来自己的现在的状况,还真是有些惨。 “师……伯……弟子能……受得住……” 吊着最后一口气,将话说完。苏夕雨指间的银光,也在宽阔的广袖下闪动了起来。 张孝天扬起鞭子,他身上的白衫也随着鞭子的劲风而飞。 “掌门师伯!不可!” 伴随着一阵熟悉的喊声,最后一鞭落下。苏夕雨脸上的面具也应声而落。 众人举目张望,在中正山的上空出现了一道白衣剑影。 “南师兄?” “是南师兄!” “那刑台上的人,又是谁?” 众人骇然,他们下意识朝着刑台上的人望去。刚才还虚掩半跪着的人,此时已经彻底瘫倒在地。 台上的人发丝散乱,背后血肉模糊。由于她是趴在地上的,所以众人看不到她的脸。 此时一道黑影如疾风般闪过。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褚煜便早已出现在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人身边。 他抱起地上的人,颤抖着手,缓缓地拨开了她脸上的发丝。 在看清那人脸的瞬间,如遭五雷轰顶。只是怔怔地抱着她,跪在一旁说不出话来。 只见他轻柔地抚摸着,那张被鲜血浸染的脸。 如同对一只易碎的瓷娃娃般,用他那整洁的玄色的衣袖,小心翼翼的为她一点点地沾去面上的血污。 “若水……”男科轻声唤道。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怎么? 难道台上那个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不是南师兄,而是他那个,修为不佳的徒弟不成? “滚!” 褚煜暴喝一声,如同一只狂怒的野兽。 第82章 重逢 抗拒 玉桃被这声吓得呆愣在旁,她立即收住了脚步。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具残破不堪的身体,在褚煜的怀中颤擞。 “嘀嗒,嘀嗒……”眼泪砸在她的脸上。 睡梦中,苏夕雨觉察到有一股强大的灵流,在源源不断地自后背输入自己的体内。 这让她残存的意识稍稍拉回了些。 面具呢? 感觉到中指上空荡荡的,这与往常不同。很明显是阴阳谱不见了。 怎么可以? 面具一离。自己假冒南柯的事情不就要暴露了吗? “面具呢……” 恍惚中,她用仅有的力气,翻身扑倒在地。又费力地支起身子,焦急地在地上来回摸索着消失的阴阳谱。 褚煜手上一空,他的目光痴痴呆呆地锁在那抹娇小的身影上,心中得痛楚亦如毒药般逐渐侵蚀肺腑,疼痛的无法呼吸 。 “在这里……” 南柯蹲下身来,捡起地上的面具。红着双眼忍着悲伤将面具递到苏夕雨手上。 她在空气中焦急地将它抓在手里,颤颤巍巍地抬手欲要往脸上罩。 突然,她身形一顿,继而缓缓的抬起头,朝着声音的方向,小心翼翼地问出两个字:“师……尊?” “是我,若水……” 被这句话彻底拉回了神智,眼前的人影也逐渐清晰。 苏夕雨愣在地上。慌忙间,她拖着身子,朝着张孝天的方向跪过去,一下下地将自己的头砸在他脚边的地上。 惊恐地说道:“掌门人!这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与我师尊绝无瓜葛!” “咚!咚!咚!……”叩头声从地上传来 ,听得在场的人心里都拧作一团。 褚煜火速上前将她拉在怀里。苏夕雨也在此时彻底的昏睡了过去。可手中还死死地抓着那张 阴阳谱,死也不肯撒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脸凝重的张孝天冲着南柯大声喊道。 南柯看了眼已经昏迷不醒的苏夕雨,而后便跪在地上 。 “掌门师伯 ……” 褚煜双眼猩红他暴怒道:“你们有话能不能之后再说?难道你们庐仙台就是这样罔顾人命的吗?” 张孝天抿着双唇,深吸一口气,转身对一旁的玉桃说道: “快去请你师尊,让她即刻前往雨花泽!” “啊?奥……好!”玉桃从凄楚中回过神来,她忙用袖子抹了把眼泪,着急忙慌地转身朝台下跑去。 南柯:“掌门师伯,弟子先带若水回去疗伤。之后定亲自上门,向掌门师伯请罪!” 说罢,他第一次不等张孝天回答,直接行动。上前就要从褚煜手中接过苏夕雨。 褚煜阴沉着脸,视线一直凝聚在苏夕雨的脸上。声音如腊月寒冰,听得人森森入骨。 “别碰她!” 说完抱起苏夕雨,朝雨花阁的方向飞身而去。留下了满场神色各异的人。 火……都是火! 熊熊的烈焰在身周燃烧。如刀刮般,一寸寸地燎灼着她的皮肤。 还不时地有新的火焰,从四面八方妖娆乱舞着朝她扑来。 这里难道是地狱吗? 苏夕雨挣扎着,想要脱离这片火海。然身体好像已完全被禁锢于此,动弹不得。 眼看火势越来越大。当她怀疑自己将要被火烧死的时候。四周的火焰,又逐渐淡去 。 她刚来得及缓一口气 。四周的火焰又逐渐地由红变蓝。刚刚还烈火灼灼燥热不堪的环境,顷刻间又被寒冰风雪所占领。 她紧抱成团。朝着四周渐变的环境,举目四望。却被前面的一个身影,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只见一张惨白的脸,映照在尖利明洁的冰锥之上,仿佛一具尸体般,面如死灰。 冰上这个披头散发,不堪入目的人真的是自己吗? 苏夕雨对身边的这根冰柱,慢慢地拨开了脸上的碎发,盯着这张脸打量许久。 可这上面的人看着总和自己不大相像。确切地说,和自己两世的脸都不大一样。 像她又不像她……好像更为精致……和漂亮。 此时,一个威严冷酷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上空传来。 “大胆妖女,竟敢魅惑天族神将!从即日起,便将你打入天池山脉之腹。让你日日饱受这严冰烈火之刑。若你还敢魅他心智。有朝一日,我定让他屠尽天池山,灭尽你元神。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苏夕雨下意识对着上空高喊:“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你凭什么要罚我?” “哈哈哈哈……” 那人大笑着,声音逐渐远去。苏夕雨起身前去追赶却被定在原地。 火势又起,她再次挣扎逃闪着,却只能眼睁睁地任由这红色张舞的火焰,将自己吞噬殆尽…… 这个,是梦? 苏夕雨撑开双眼,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入目皆是熟悉场景。 微雨阁? 苏夕雨讶异。 这微雨阁是为自己遮风挡雨了将近一年的地方,身处这里,总能给她莫名的安全感。 她绝不会认错。 可明明记得刚才自己不是在刑台上吗?她是什么时候回到这里的? “师……尊?” 不错,就是南柯…… 她记得自己在昏迷前,见到的人就是他…… 他怎么回来了 ? 那是不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还有自己冒充他的事情,他是不是生气了? 想到此处,苏夕雨慌忙想要去找南柯解释。却发现自己的身子沉得厉害,根本就动弹不了,亦如那梦中一样。 “你醒了!” 一个黑影在身边爬起,声音中带着大难后的欣喜与雀跃。 “……谁?”苏夕雨朝那声音大喊一声!可口出后 反倒成了一句嘤咛,虚弱不堪。 雨花泽一向很少有男丁来访。谁会在深更半夜潜在她房里? 掌聚灵犀,苏夕雨奋力朝那人挥去。却在下一刻被男人抓住,一把拖进了自己的怀里。 她身子一僵,而后在他怀中拼命扭打,可这副孱弱的身子,却完全对他构不成威胁。反倒像是 在向对方撒娇。 “小雨滴……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男人颤抖的声音,把她紧紧地锁住。头埋在她的颈窝里,贪恋地吸取着他身上的气味。 …… 恐惧袭上心来。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苏夕雨猛地推开他向床角缩去。 这人为什么会在这里?这要比歹徒至此更让她畏惧。 眼看他又要欺身上前。慌忙中苏夕雨颤抖着声音,朝门口大喊:“师尊!……救我!” 那人猛地顿住,伸在半空中的手也停滞不前。 房屋里没有点灯,只有淡淡的月色从窗纸上映照进来。 苏夕雨看不清他的脸色。过了许久也不见他再次动作。 她想要逃,可那人却堵在床口,未挪动半分。前后无路,无奈苏夕雨只能把头埋在被窝里,抽抽噎噎地哭泣…… 褚煜收回了半空中的手,强忍着将她收入怀中的冲动,缓缓说道: “算了……看在你有伤在身的份上……我便不同你计较了……” “我答应你……只要你乖乖过来……我便既往不咎……如何?” 那声音有气无力,仿佛是从一个灵魂嘴里说出来的。 无奈中透着些许心酸。 第83章 褚煜交心 苏夕雨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希望这个人能尽快离开。 “哎……” 见她依旧不动,褚煜叹了口气。他褪去靴子,翻身上床。 到她身前,小心翼翼地错开她的背部。连人带被子一起拥入怀里。 “好了,我认输……你若不愿,那么我来……” 感受到他那宽阔的胸膛拥抱着自己。心明明想要推开他,可身体却不听使唤的想要往他怀里靠得更深。 “小雨滴……你可知我这一年来是怎么过的吗?” 男人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那声音柔得仿佛能融化这世间万物一般。 “这一年来,我日日为你招魂……曾想过无数种办法,失败一次,我便重新招一次。 纵然屡试屡败,可我却没有一时想过要放弃。” 招魂…… 他为何要如此做? 只听他又道:“直到前日里,我在寻找老头子的途中,收到子阳传来的信件,看到上面的笔迹,便知道定是你回来了。 ” 信件?笔迹? 苏夕雨停止了抽泣。在脑中搜索着,一切有关于她的手书。 忽然心中一动,咬着唇暗恨自己的大意。 她忘了,那信上的笔迹他是见过的。 只是区区“山木通”三个字便能让他寻迹而来吗? 这需要有多灵敏的洞察力和记忆力,才能想到。 “你想起来了?”褚煜轻笑一声,甚为愉悦。 “不错……就是你当时送我的那幅画?那上面有你的字。” “那画被我临摹数遍,却怎么都不如你画的好。可上面的字,却已被我模仿的有十成十的相像了。所以我只看了一眼便能认出来……” 听着他温柔的声音,和动情的话语。说不感动那定是假的。只是未曾想,他竟会对自己如此执着。 心渐渐地平静下来。 现在正是七月的天气,已然入伏。本就燥热难耐,苏夕雨身上还捂了一团被子。 没过一会儿,她就在被子里憋得喘不过气来。 察觉到被子有所松动,褚煜嘴角微不可查地挂上了笑容。 他拨开了她头上的被子,将那一张被捂得发烫的脸捧了起来。 “怎么?不躲了?” 这声音甚为清晰,距她如此之近。谈吐间,仿佛都能感觉到气息从她脸上扫过,如此真实。 她紧张地后退一下,后背不小心撞在了身后坚硬的墙上。紧接着,便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苏夕雨,闷“哼”一声。 褚煜慌忙上前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撞疼了?”那声音听着心疼万分,好像那个被撞的人是他一样。 “你不要过来!”忍着身后传来的剧痛,苏夕雨呲牙咧嘴地说道。 没想到,此话一出,他却真的没有再前进。 他们见面这个场景,是她始料未及的。来得太突然,恕她还没有做好准备,要如何去面对他。 就这样,两人相对而坐,皆是沉默。可这样干愣着也是尴尬。 “我睡了几天?”苏夕雨问道。 “四天……”褚煜声音低沉,听起来好像有些不快。 四天? 那南柯? 她慌忙问道:“你可知道我师尊在哪里?” 目前南柯是她最为挂念的。 现在一切都已经暴露。天知道,那个道貌岸然的陆清方和刚正不阿的张孝天,会不会再次为难于他。 见他不语,苏夕雨以为是南柯出了什么事情。 着急的又问了一遍:“我师尊到底怎么样了?你说话啊?” 在她快要等不及的时候,他才开口:“他好得很,用不着你担心。” 苏夕雨一听,这才松了口气。 褚煜:“你就这么关心他吗?” 苏夕雨没有听出他口气中的异常,沉思说道:“他是我师尊……我当然关心他……” “所以不惜要以命相搏吗?”褚煜隐藏在床幔的阴影之下,自言自语地说道。 苏夕雨仔细地想了想,她的眼睛透过窗子,望向了秋暖阁的方向,回忆着前世今生过往的种种。 幽幽地开口说道: “是师尊给了我阳光,才将我从黑暗中解救出来。给我温暖,让我得以苟活。如果没有师尊,那我的阳光便也从此不在了。我可以死,但师尊不能。只要有师尊在一天。我纵然只留一口气在,必将倾尽全力,朝他生长。若他不在了,那便也预示我将要彻底消亡。” 男人从黑暗中抬起头,朝她这边看过来。刚才的柔情似水,似乎被她这几句话给统统浇灭了。顿时像是换了一个人。 “那你可有想过我?”褚煜沉声说道:“他是你的太阳,那我又是什么?” “他为你做的你能看见,难道我这一年来为你所有的付出,你就要装作看不见了……” “是不是……” 他一声高过一声,苏夕雨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可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听他痛苦地抱怨着,苏夕雨的心也跟着抽疼。 她正要上前安慰,却被他顺势一把拖入怀里。擒着她的头狠狠地吻了上去。 这一抱不要紧,他粗鲁的动作,立即扯开了她背后的伤口。 刚刚粘合的伤痕,又在此时爆裂开来。随即便是钻心刺骨的疼痛。 苏夕雨在他怀里不停地颤抖,可这男人如同着了魔般,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不管不顾地在她唇齿间发泄着他的不甘。 如一片久经干涸的土地,在遇水的那一刻,拼命地汲取着上天给予的甘霖。 苏夕雨疼得忘乎所以,仿佛又让她经历了一遍中正山鞭刑。 不是她不想推开他,只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那无异于是雪上加霜。说不定还会遭致他更猛烈的“攻击”,所以只能任由他在自己的唇上为所欲为。 这男人吃软不吃硬。 说起来,自己与她也相处过一个月。说不上了如指掌,但对他的脾气也是有一点点了解的。 她知道对付他最好的办法就是顺着他的心意,让他自己冷静下来。 但是这痛苦何时是个头啊…… 一股刺鼻的血腥在狭小的空间中蔓延,稍稍拉回了褚煜的神智。 察觉到怀里人的安静异常,褚煜停下了动作。他这才发现,抚在她身后的手上皆是一片黏腻的温热感。 “小雨滴……”他轻唤一声。 但怀中的人仿佛听不到他的话一般。耷拉着一颗脑袋。任由他如何呼唤都听不到。 眼前的场景,让他突然想到了,唯一一次招魂成功后,在清冷阁的那个早晨。 当他吩咐完下人,回到阁楼,她也是像现在一样,任凭他如何呼喊都毫无生气。 恐惧笼上心间,他紧紧地抱着苏夕雨,颤抖着嘴唇冲着门口大喊:“子阳!给我滚进来!” 第84章 神秘人 吵!吵!吵! 这是苏夕雨在睡梦中的唯一感觉。好像无时无刻都会有人在自己的耳边说话。现在她浑身上下困得难受,只想要睡觉。 混乱间,仿佛有人了走进来,吵闹声也随之消失。那人坐在自己的床边,她能很清楚地感受到床角的凹陷。 这人是谁?不像是余声,难不成是玉桃,又或者是华仙峰的其他弟子? 算了!不管是谁,只要能让她安安静静地睡一觉,就是她的恩人。 好歹这里也是雨花泽。能进来的,肯定也都是安全人员,用不着自己操心。 她刚想进入梦乡,忽然感到身上一凉,她的被子便被掀开了。 到底要不要让人睡觉? 苏夕雨皱着眉头。任由那人解开她的衣带,褪下她挂在肩膀上的衣服。没过一会儿,她就感到有丝丝凉意自后背的伤口浸入她皮肤。 怪不得将那些人都轰走,原来是想帮自己涂药。 原本还有些疼痛的后背,在接触到那股清凉之后,瞬间舒服了不少。 紧皱的眉毛,随着药效的发挥,渐渐地松开。苏夕雨不由轻“哼”一声,身后那手立刻顿住。 嗯? 怎么不继续了? 可以再多涂一点啊! 但身后那人好像并未有此打算。她等了许久,也没感觉到那丝清凉,再次袭来。 她是走了吗? 你人可以走,可以把那药留下吗? 不得不说这华仙峰的药还真是好,改天她定要叫玉桃多给她留两瓶。 渐渐地,苏夕雨感觉有一股温热的气息离她越来越近。伴随着浓重的喘息声,喷洒在她的颈侧。 此时,不知哪里来了一阵风,吹在她毫无覆盖的皮肤上,冷得她打了一个哆嗦。 身后那人这才惊醒过来,慌忙为她穿好了衣服,重新盖上被子。 床角微震,那人气息不稳,焦躁地下了床。 苏夕雨心中轻叹,让她为自己上药,真是为难她了。自己后背上有多惨不忍睹,她想也能想象的确是得到。 也难怪对方要生气。只希望自己能快点好起来,这事还是留给自己亲自做比较好。 脚步声又起,那人还是坐在原先的地方。 这次她稍稍扳正了自己的身子,不一会儿一个湿热的东西便附上了自己的嘴唇。 苏夕雨一怔,心中慌乱至极,她下意识的想要推开身上的人。 可无奈自己身体孱弱,又困得要命,手抬不起不说,就连眼睛都睁不开,哪有力气推开她。 液体伴随着浓重的药味,自口中流入肺腑。苏夕雨这才意识到,那人只不过是想给自己喂药而已,她这才松了口气。 一股强大的灵流在背后传入,为她调理着体内的灵气。 这让她身体上的痛楚,也缓和了许多。 由此看来,此人修为不浅,应该不是玉桃可以做到的,就连陆湘惜也不可能。 难不成是赵芳径? 如果真是她,那这一切就可以理解了。 赵峰主为人豪爽,脾气急躁,且修为还不低,还有威信。 怪不得刚才那一屋子的人那么听她的话。除了她以外,在庐仙台的女修中绝找不出第二个。 只是这药已经喂完了,咱能别再堵着嘴了好吗?难道这也是一种修法不成? 苏夕雨的脸憋的通红。就在她差一点就窒息时,身上的那个人,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 真是为难赵峰主了…… 身后的那只手,还在持续为自己灌输灵力。 一股股温热感,顺着经脉流至全身,昏昏沉沉中苏夕雨又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一抹亮光出现,由模糊逐渐到清晰。直到她清楚地看到了坐在床前的那个身影。 “若水……你醒了?” 余声拎着帕子坐在床前,神色复杂地盯着她。有欣喜有感激还有……忧虑…… 她在忧虑什么? 这绝不是那种……对她伤势的忧心。 苏夕雨凝视着她的表情,想从上面再找到些什么,一时忘记了回答。 直到余声又唤了她一声,她这才反应过来。 “师娘……” 张口却发现发出的声音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沙哑的像只乌鸦。 “你等着,我去给你倒杯水……” 见她走开,苏夕雨摸了摸头上渗出的汗水,掀开被子缓缓地坐起,一边在卧房里打量了一遭。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熟悉的摆设,熟悉的环境依旧如故。可总觉得不符合心意,似乎少了点什么。 “你怎么起来了?你还有伤在身,还不好好躺着?” 余声见状,忙拿枕头撑在她身后。做完还不忘伸手试了试软度,确定不会硌着她才放心。 看着她一系列体贴地操作。苏夕雨暗叹自己多心。闷堵的胸口也渐渐地通畅起来。 歪着头朝身后的人开心地一笑,苏夕雨道: “没事的师娘,你不用担心,我感觉已经没那么疼了。我睡了多久啊?” 余声端过一旁凳子上的水杯递给她,轻叹一口才说:“前前后后,你昏睡了整整半个月。” “半个月?” 已经这么久了? 看来这中正山的金刚骨鞭,还真不是浪得虚名。 想必,她此次能够活下来,和那位天天为自己疗伤的神秘人,又或者说是赵峰主,脱不开关系? 余声道:“若水……若不是南哥发现事态不对火速赶回,你是不是就要打算一个人扛下这所有罪责?” 捧着杯子的手一顿,苏夕雨小心翼翼地抬眸问道:“师尊……可有生我气……骗他? ” 在知道南柯将要被行刑的时候,她极度慌乱。 即使讨到了手令,她也并不能确定,十足十的能将南柯救出来。 为确保万无一失,她提前将余声送至了七里坟外的客栈。 那是去七里坟森林的必经之路。余声身上又有雨花泽特有的玉牌。 南柯一到,必能感应。 到时,即使南柯发现自己骗他,想要赶回,也早已错过了行刑时间。 如此一来,无论如何她都能救下南柯。 让她疑惑的是,这庐仙台距七里坟说远不远,但说近也不近。 当时她第一次和凤鸣前去,骑马走了三天。这次因为事态紧急,她带余声御剑也走了两个时辰。 所以无论是南柯带她,还是她自己找上南柯。都绝对不可能在行刑时到达。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余声摇了摇头道:“南哥怎么会忍心怪你呢?你且好好养伤。等伤好了之后……我们还有事情,要对你说。” 苏夕雨眸光流转。余声要说的,应该是南柯被逐出庐仙台一事。 这个倒是棘手。 “师娘……我们……” “若水!” 余声打断她垂眸向外间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躺了这么多天,一定饿坏了!且让玉桃先在这里陪你。我先去厨房给你做点吃的。有什么事,等我们填饱了肚子再说不迟。” 说罢脸上随即染上了一层不明所以的笑意,像是故意强调似的说道: “我这是受人之托,现在你可和之前不一样了。” “玉桃也在这里?” 苏夕雨诧异地朝外间张望。 若是在平时。那妮子若知道自己醒来,一定会是最先跑到自己身边的那一个。 可今天怎么在外面沉默了这么久? 这真的很不正常。 还有那个受人之托……说的可是……他? 第85章 玉桃决裂 “若水……你……可好些了?” 玉桃神思游移地缓缓走进来,坐在远处桌前的凳子上。 自己躺的这个方向,虽刚好可以看到她的身影。但和她说话却稍稍有些费力,只得侧着头。 “嗯,已经没那么疼了。比起当时,现在简直就是在天堂。” “奥……”玉桃说:“那便好……”这声音细若蚊声,感觉比她还要虚弱上几分。 她坐在凳子上,双手的手指不停地攥握着。仔细地思索一阵,又痛苦地皱起了眉头。 这姑娘……有心事? “若水……你对南师兄……可真是好啊。师叔伯们虽然嘴上没说,但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他们都是羡慕的。就连弟子们也都敬佩你的勇气!” 相比之前,玉桃沉默了不少。可她说到此处,眼中散发的光彩,是骗不了人的。里面不仅有敬佩,还有自豪。 苏夕雨笑道:“佩服我什么?能经得住打么?这样的事情,大家还是避开点好!” “那你之后可有何打算?”她说:“你是不是……要留在庐仙台?”玉桃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握起,仔细地盯着她的脸。 自己可以留在这里?那么南柯…… 想到这里,苏夕雨一手撑着床,迅速地翻过身,直视着桌边的人。 “是不是掌门他们说什么了?我师尊的事是不是也有转机?” “若水!”玉桃吓了一跳,上前扶她重新躺好。无奈地说道:“南师兄已被定罪,是不可能再继续留下的。但师尊他们念你一片赤诚,所以才力保你留在庐仙台。” 原来是这样…… 有些失望,但其实这个结果她早就应该料到。 在自己假冒南柯的事情败露之后。他们没有降罪于自己,或让南柯重新受刑。已经算是对他们最大的恩惠。 想必三玄在众派面前为了力保他们二人,必然也是顶了很大的压力。 “南师兄虽然要下山,但你是依然可以留在这里的!” 看着玉桃一脸认真的模样,苏夕雨苦笑。 自己来这里,一切皆是因为南柯。如今,他们要走了。这里没有了南柯和余声。没有了往日的温暖,她独自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留在这里……守着空荡荡的雨花泽么? ”像是在回答于玉桃,又像是在问自己。 “那你来我们华仙峰,我师尊喜欢你,她定愿意收你的!”玉桃央求着。言语中的急切,从那双水亮亮的大眼睛中都能溢出来。 “玉桃……”苏夕雨只当她舍不得自己。她语重心长地说道:“之前雨花泽安好时我都没有去,又怎会在此时转投他人门下呢?” “真的不能留下么?师姐不在。如今就连你也要走了……” 听自己态度坚决,玉桃面带不甘,懊恼地又回到了桌旁。 “陆师叔……她还没回来?”苏夕雨心里一顿,她顾不得玉桃的情绪,耳朵完完全全的被“陆湘惜”三个字吸引了思绪。 “嗯”说到陆湘惜,玉桃的情绪渐渐地缓和了下来。 她说:“不过快了,昨日我刚收到师姐的传音书,说她近日便要回了。” 苏夕雨松了口气。陆湘惜是在那次万剑峰会结束后离开的。 一晃将近一个月,在这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如果她依然没有音讯,那就十分有必要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心甘情愿前往重明岛的。 “陆师叔……为何此去这么久?” “我也不知道。那日我连师姐的面都没有见上,她就离开了。若不是我问了姑丈。我还真以为是出什么事了。” 苏夕雨垂着脑袋,沉默不语。心中烦躁至极,仿佛被包裹在一团迷雾当中,闷得人想要尽快出口。 “玉桃,屋里太闷了。你能扶我出去走走吗?” “这……可以吗?” “当然!”苏细雨无奈:“我伤的是背,又不是腿。再说,真的已经没那么疼了。” 经她再三恳求。玉桃才带她来院里。 现在正值七月。 院里的那棵垂柳,早已碧叶成荫。 柳条随风而动,顺势拂在她的身上。苏夕雨随手接过一缕,痴痴地端详了一阵,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它。 “若水……你就真的不能留下来吗?” 苏夕雨不由得转头看向了她。今日的玉桃对这个话题似乎格外执着。 为了南柯,她不惜顶着被重罚的风险,为他挨过鞭刑。又怎么会在他落魄之际离他而去? 她笑了笑,没再言语,却已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搀着她胳膊的手缓缓地松开。 “玉桃……你?” 玉桃目光闪烁,缓缓地走去一边。苏夕雨一怔,目光随着她的背影,只见她仰起脸突然问道:“你和褚境主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是不是一早就认识?” 是问句,但却是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的。 苏夕雨一顿,上次托她送信时她便问过,她垂眸说道:“萍水相逢。”这是她一早就准备好的答案。 “你到底拿不拿我当朋友!” 玉桃大声喊道,她蓦地转过身来。狰狞的神情看得让人有些害怕。 苏夕雨不知发生了什么让玉桃如此激动。但通过以往的观察来看,玉桃定是对他有心思的。可她一直都没有说破。毕竟,那人是她的姐夫。 苏夕雨自嘲地笑笑。 果然,优秀的人到哪里都有姑娘会喜欢…… “玉桃,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她问。 自受刑之后,她一直昏迷。 除了中途醒来的那晚…… 可玉桃应该不会知道。 “误会?他都亲口承认了,你还说是误会……”她轻笑一声,愤愤地质问说:“你知道他在众人面前是怎么说的吗?你又知道他这几天……” “什么?” 心渐渐地揪了起来,她在玉桃面前从未如此忐忑过。 于玉桃而言,那人不仅是她的姐夫,亦是她的……心上人…… 玉桃张张口,欲言又止。最后咬着牙,不甘心地看了她一眼后,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微雨阁。 “玉桃!” 苏夕雨朝她的背影喊了一声。 正要去追,仓皇间不小心扯动了肩头上的伤口,疼得她又坐回了原地。 苏夕雨扶着肩膀,看着她的身影一点一点地消失在门口,心中泛阵阵酸楚。 临行之际,好端端的朋友,却闹得不欢而散。还真是,世事无常。 果然到头来,自己还是什么都留不住…… 第86章 师徒交心 傍晚玉桃刚走。余声便提着食盒,给她送来了瘦肉粥。 现在的处境,让她胃口全无,但还是依着余声的面子,吃了一点。 “若水,南哥说他有话要对你讲。叫你到园子里去一趟,你可方便?” 本想叫余声陪自己过去。可想到这段时间雨花泽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一人在忙,便只好作罢。 苏夕雨刚到园口,多日不见的团子。猛地朝她扑了过来,乌泱泱的一大团,让人很是心惊。 “团子!” 苏夕雨心道不好,她猛地后退一步。 现在她有伤在身,若是这么大一团砸在她身上,那后背刚刚结痂的伤口,还不顷刻间爆裂开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条红色的光带。 冲半空中的团子飞去。在它将要接近她的瞬间,被束了个正着。 只听“砰”的一声,团子砸在地上。苏细雨不由地缩起肩膀,同情地望着地上的小兽,那声音听着就觉得疼。 而它此时正恼火地在地上打着滚儿,和一只木马摇摇椅一样。仰面朝天,拼命够着肚皮上的交朱,想要把它啃咬下来。可那浑圆的身子晃来晃去,却怎么都够不着。 “哎……叫你平时少吃一点,看现在摔疼了?”苏夕雨甚是心疼。 南柯从草坛后走出来。朝着她坦然一笑。声音依旧温柔。 “若水,你可好些了?” 苏夕雨怔在原地,在那日刑台上之后,这是她第一次见他。 一晃半个月过去,心境和之前大有不同。仿佛恍如隔世,有太多的话想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好得差不多了……如果不用力的话……不会疼!” 他侧开身子,望着远处长桥下,接天莲叶满池的莲花。 “终是我连累了你。” 苏夕雨急急摇头“师尊,这一切都是我自己愿意的。” 盯着他落寞的背影,咬着唇,终于说出了她一直想要回避的话题。 “是我……是我欺骗了师尊……辜负的师尊的教导。怎么能怪师尊?” “您不要自责,这不是弟子想看到的。弟子只求师尊,能平安无恙!” 南柯转过身来,湿润的眼中是无边无际的孤独。 他伸出手,朝着她的头顶探过来。 突然,身后一阵微乎其微地响动传出,倒像是树枝折断的声音。 苏夕雨没有听到,她现在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南柯那只手上。 想到上次在万剑峰会校场场的那一幕。苏夕雨忍住了想要后退的冲动,僵着身子站在原地。 南柯的手在半空中突然顿住。他看了眼她身后的方向,终究没有落下。继而同她拉开了一段距离,又转身看向了远方。 “想必你也知道。为师要离开庐仙台了。你。” “我自然要跟着师尊!”苏夕雨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师尊,我本孤女。初来时你已是受人敬仰的天之骄子。受你庇佑才能在这尘世有一方天地。如今你蒙难,我怎么可以独自在这高台,弃师尊而去?” 南柯没有转身。苏夕雨顺着他的目光远眺。他能待在这雨花泽的日子屈指可数。这样的景色,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你何苦如此,为师现已不是庐仙台的弟子。恐难再给你庇佑。” “呵!”南柯说罢,又自嘲地笑了一声“好像自你进我门下,我便未庇佑过你什么。反倒是让你为我惹得一身伤痕累累。” 苏夕雨眼里含着泪,她为报恩,为逐阳光而来。既是如此,就不怕被烈日灼伤。 “师尊是太阳,有你在我就不怕黑!还望师尊不要赶我走!” “太阳?”南柯默念道。 “你真的已经决定了?” “嗯!我绝不后悔!” 南柯那双寂寥的眸子里渐渐有了光彩,他点点头,压抑着心中的情绪“好!那你且回去休息。好好养伤。待我确定好行程,我便去知会你。” “奥……”苏夕雨盯着南柯,迟迟不肯离去。虽然南柯答应了,带她一起离开。但她还是担心他会怕拖累自己,一声不吭的自己走了。 恰在此时,地上的团子,不舍的“嗷!嗷!”叫了两声。 苏夕雨灵机一动,她说“那……师尊,我能把团子带回去吗?顺便借你的交朱一用。我怕我管不住它。” 南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有伤在身,这小兽又暴躁得很。以防它伤你,还是将它留在园中。” “你放心,为师绝不是那无信之人。” 心思被拆穿,苏夕雨却相当高兴 。南柯这话无异于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 “师尊,我还有一事想要问你。” “我的阴阳谱,是不是……在你手里啊?你能把他还给我吗?” 那日在刑台,她也不知道这面具怎么就突然掉了。之后也没能再戴上。她记得南柯当时就在她身边,应该是被他收起来了。 现在她这么说,还真是有点心虚。毕竟她是用这东西,欺骗过了仙门众人。真怕给没收了,不给她。 南柯伸出手来。那巴掌大的面具,一如她第一次见到那样,在他的手中现出。 苏夕雨松了口气,还好没说不给她。 她伸手去收,可奇怪的一幕出现了。那面具并没有之前那样听她的召唤。她心急的又触碰了几下。也依然没有反应。 苏夕雨不甘心地准备再试一试,南柯却收回了手。随之面具也跟着一起消失。 “师尊?你?”南柯不会后悔了? “你身受重伤。现灵力低微,已无法再驾驭它。此物,为师帮你收着,等你好了再将它归还于你。” “只是,这面具是为师留给你防身的。万不可做欺骗同门之用。” 能再还给她就好,不过若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她相信自己还会如此做。 苏夕雨火速赶回了微雨阁。因为临别时南柯说是有客人在微雨阁等她。 南柯怎么知道? 回到院子,屋里依旧是一片黑漆漆的。哪里有人? 现在就连雨花泽都要空了,哪还有客人会来此。难不成是玉桃回来了?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苏夕雨推门而入。现在天色已暗,屋子里也是一片黑漆漆的。根本就感觉不到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她摸向桌边,正要去点灯。 突然,身后有一个大掌,把她一把揽入了怀里。 第87章 回归元境? “谁?” 苏夕雨抬掌向身后的人劈去。 可掌风送出去才发现,就如同南柯所说的一样,自己身上的灵力微小得可怜,对人丝毫构不成威胁。 情急之下,她拿起桌上的烛台再次攻击。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多日不见 ,小雨滴的脾气倒是渐长了不少。” 小雨滴? 你恶不恶心? 苏夕雨仿佛浑身爬满了虫子。脑子里的那根神经也紧绷起来。想要推开他,可他的手却如同钳子般牢牢地卡住自己,一点都动弹不得。 慌忙间,她一脚向那人的脚上踩去。 他闷哼了一声,挟着她的手终于松开。 得到解放,苏夕雨顿时一跳三丈远。如躲瘟疫一般,避之不及。 千算万算,竟没有算到是他。 此人,不是那个前几日潜入他房中说了一大堆胡话的褚煜又是谁? 他明明不是庐仙台的人。但为什么能在庐仙台的地界上来去自如?师尊还好心提醒她说,有客人来了。 “你怎么进来的?”苏夕雨说道。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和这个人独处下去。 褚煜没有说话。只见他拂了拂两只袖子,慢慢向她靠近。 屋里本来就黑。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他高大的身躯,在无形中,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褚煜上前一步,苏夕雨便向后退一步。就这样一下一下。 直到褚煜把她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苏夕雨缩起脖子,紧紧地贴着身后的墙,最大限度地别过头去,不敢直视他。 温热的气息散在她的颈侧,“怎么?你和他,就可以花前月下浓情蜜意。怎么到了我这儿?就跟见了鬼似的,急着要跑呢?” 这声音听起来不对,跟刚才比起来,简直每个字都透露着危险。苏夕雨心中苦叫连连,连呼吸都变得小心。 “你误会了,他是我师尊,我也有师娘。你见到了,自然也应该清楚。” 听完,褚煜稍有缓和。苏夕雨却紧张得要死。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没见到之前,也没像这种,对他避之不及的地步。 这一切……好像是从他上次那个吻之后开始的。 “你怕我?”褚煜说道。 “我……” 不知该怎么回答。她不想再保持这个怪异的姿势。但毋庸置疑。这个话题拖得越久,自己的处境就会越危险。 苏夕雨平复了下心情,稳住自己的声线“不是怕,就是紧张……” “紧张?”褚煜自嘲一笑 “这有什么区别么?” 看他颇为受伤的样子,苏夕雨有一瞬间的恍惚。但也只是一瞬。 她很快告诉自己,这都是假象。这人随时都有可能在下一刻暴怒。虽然他并没有对自己疾言厉色过。 苏夕雨转过头,对上了他的脸。这个姿势让她想起了在龙隐村田里的那一晚。 她在心里不断的提醒自己,安抚为主。现在顺着他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还是有区别的……是我自己的原因,与你无关。” 褚煜听了,挟着他的手有所松动。但却依然没有放开她。 不行,要这样继续下去,自己非要窒息不可。 她放柔了声音说 道“你先放开我好不好,先把灯点了。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说话?” 身前的人渐渐撤离了对她的禁锢。 苏夕雨躲开他,走到桌边,将手里的烛台放在桌上。她刚想转身去拿火折子。 褚煜大掌一挥“啪!”的一声,屋里瞬间亮了起来。 “你过来,让我看看你。” 褚煜望着不远处的苏夕雨。 两天不见, 她的人又瘦了一圈。这庐仙台好歹也是中原第一大派 ,居然把一个好端端的人给他养成这个样子。 看来他选择尽快赶回来是对的。将她留在这里一天,他都不放心。 苏夕雨应承着他的要求。向前走了两步,但还是和他保持了一段很大的距离。 褚煜见状,不耐烦地大步走到她身边。 不顾她惊愕的眼神,将她一把抱起。 “别动,你身上还有伤,老站着是怎么回事?” 她立刻顿住。之前那个暴血之夜,她记忆犹新。她实在不想重来一次。 强忍心中的抗拒,苏夕雨任由他将自己抱到床上。褚煜也跟着在床边坐下。 见他抬手,苏夕雨全当没有看见。立刻躲进被子里,抱成一团。 褚煜看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只露出了一颗脑袋,好像手里抱着一件宝贝,生怕被夺去了一般。他只好作罢,收回手,愉悦地勾起唇角。 “我今天见你能下地,想必也好得差不多了。” “所以呢?”苏夕雨隐隐觉得不太妙。 ”跟我回归元境。”抗强有力不容拒绝。上一次的误会,让他们分别了足足一年时光。也让他崩溃了一年时光。 这一次,他绝不放手。不管她答不答应。他都要将他带回去。 “啊?” 如果说,之前她一直都不敢断言他对自己是什么心思。那么那天晚上那个吻,她就应该全猜到了。可有一天听他这么一说,还是觉得有些突然。 “我们这一两日便启程,你什么都不需要带。你想要的,等回了归元境,什么都有。” 准备? 可她却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南柯的事情还没有查清,至于它刚才所说……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能答应你。” “你难不成还想跟着南柯?”果然不会这么轻易答应,褚煜的脸冷了下来 “他现在还能给得了你什么?” “我跟在师尊身边并非为了名利,是为……” “你不要说了!”褚煜怒喊。 “我一点都不想知道!”那晚的话还犹在耳边,像刺一样,句句扎在他心上。他自然知道她不是为了名利。可正因如此他才痛心。 像是报复她一般,褚煜轻蔑地一笑“他的罪名已定,不管人是不是他杀的。他今后的路,都势必会坎坷不平。” 听他说完,苏夕雨眉头皱起,神色凝重地垂下了头。 他说得不错,那可是事关两条人命。区区鞭刑,是不能为那些名门正派解恨的。 对于陆清方而言,恐他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善罢甘休。要将南柯的罪名坐实,他才能安心。很可能会杀人灭口。 见她不发一言,褚煜知道她也想明白了这其中利害。原本他对南柯,还有些欣赏。现在对他却只有满心恨意。 “南柯如今失去庐仙台的庇佑。危机四伏,恐怕他们以后的日子,不会那么好过了。” 现在他心情大好,心中还有股莫名的快感。却不想她的下一句话却让他气得差点吐血。 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苏夕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冷静地说道: “那我更要留在他身边,护他周全 。” 第88章 吃醋 “苏夕雨!” 褚煜猛地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投射过来的烛光。苏夕雨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他背对着光,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能感觉到他身上每个毛孔迸发出来的愤怒。 “你是不是未免太自信了?”褚煜怒极反笑“你现在恐怕连剑都召不出来!还想去保护人?” 他说得不错。 苏夕雨自嘲地笑笑。他的话,唤出了她隐藏在心底的那份自卑。 “纵然能召剑又能如何?还不是依然看他被诬陷,却无能为力么?” 自己这身修为恐怕是整个庐仙台中最差的?出门说她是南柯的徒弟恐怕都没人相信。 “但这又能如何?” “在刑台之上,我还是将他护住了!”苏夕雨环抱双膝,躺在臂弯里,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脆弱,这是自己最后的倔强。 “哈哈……还真是感人!”看着床上的人,褚煜大笑出声。眸中的光,像是被打碎了的玻璃,刺得人鲜血淋漓。 “你对他倒是真心实意,可你得到了什么?” “是那鞭鞭入骨,终生都不得祛除的鞭痕吗?” 褚煜怒瞪双眼,恨不得将床上的人拆穿入腹。 但他舍不得。 因为那是他劳心费力,苦苦招魂上千次。且不惜耗费自己元神麻痹自己,都要入梦去见一面的心上人。 过去这一年里,他过的生不如死。可初见之后她竟然已经弃他转投别人怀抱。 若不是那个人已有妻室,恐怕她此时已与那人双宿双飞了? “滴答…滴答……” 苏夕雨的肩膀微不可见地颤动,一颗颗泪珠如同荷叶上晶莹露珠,滴落在手背上。 这个男人的嘴还真是毒,每一句话都能让她溃不成军。 “那又如何?”苏夕雨红着眼眶“曾几何时,我也曾惜待过一人。可他又给我带来了什么?” 往事浮现在眼前。 她似乎又回到了还在龙隐村时,得知他已经离去的那个夜里。她当时也是像现在这样,心痛的哭到麻木。 鞭痕入身,终有一日会好。可他的消失,却让自己现在都能感觉到疼痛。 “好歹师尊知道我出事还会回来救我。” 苏夕雨抽泣着,最后连话都说不清了。却依然抬起头来,坚持咬着每一个字向他大声宣言。 “就冲他对我的这一份心,我就觉得值……” 苏夕雨不管不顾,将心里的话都当着他的面一股脑地倾倒出去。纵然是他发怒,她也不想让他们再在自己心里乱叫。 见他朝自己这边走来,苏夕雨闭上眼睛。等待着将来自于他的狂风暴雨。却不曾想在一下刻,她便被一个坚实有力的臂膀圈入怀中。 苏夕雨僵住,她缓缓睁开双眼。 “都是我错了!我承认!” 褚煜语心疼地说:“那是因为我送你下山后,见到了你对那只猪头笑脸相迎。我以为你们是一伙儿的,误以为你是他的探子。一气之下才离开。” “回去之后我也消沉了几日,甚至还想着不计前嫌直接把你绑到身边来。反正我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爱上我……” “可当我知道了真相再去找你时,才得知你已经……” 若是知道那一次会失去她。他就算死也要把它拖回去。可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没有继续说下去。褚煜松开双手,擒着她的肩膀,紧张地看着她“小雨滴,跟我回去。我好好补偿你好不好?” 苏夕雨别过头去,他这张蛊惑人心的脸绝不能多看。特别是他现在满含深情的样子。冷酷中带着些许脆弱。让人在下一刻,就会抑制不住的在他面前丢盔弃甲。 褚煜抬起袖子,轻柔地为他拭去了脸颊上的眼泪。又将她强行揽入怀中。心疼地说道: “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去。我可以帮你……给南柯庇佑……” “……可好?” 什么? 苏夕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缓缓地从他怀里起身。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这是不是真的。 褚煜冲她笑笑,脸上满是悲伤与无奈。他现在恨透了那个人。但却不得不用他作为让她妥协的筹码。 只要能让小雨滴心甘情愿地回到他身边,他退一步又何妨? “你真的愿意这样做?”苏夕雨狐疑地看着他。 她知道褚煜对南柯有芥蒂。可能这芥蒂十有八九是因为她才产生的。 可如果这是真的,这无疑对现在的南柯来说是最好的帮助。 只是恐怕她又要继续那种寄人篱下的日子了。虽然他现在对自己很好。可那毕竟不是自己的家,难免会不自在。 可这话无论如何都不敢对眼前的人说。 “嗯?” “小雨滴,你怎么了?” “你还是不信我吗?” 苏夕雨垂眸“你以后能不要这么叫我吗?毕竟在别人眼里。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会引起别人的流言蜚语的。” “况且……我也不是你的什么人……” 褚煜眼里划过一抹伤痛。 他的小雨滴总是知道怎么让他难过。不过这样的事情以后恐怕还会有很多。可他偏偏打不得,又骂不得。只有他慢慢习惯。 不过好在他们的关系,现在仙门里人人皆知。看以后哪个还胆敢打她的主意。 现在她已同意自己回归元境。时间一久,他总有机会让她心甘情愿留在自己身边。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和别人一样,叫我若水。” 若水?“这个名字,可是他给你起的?” 苏夕雨点点头。 褚煜不屑地冷“哧”一声。他一听就知是出自于那人之手。 清汤寡水的,难听! “我不!这哪有我给你起的好听?” “大家都这么叫我。若是你换了。大家一定会觉得奇怪“这人是小孩子吗?就因为这名字是南柯给他起的? 突然,她想起了一件事,急道:“对了,我认识你的事情,你没有跟其他人讲?我死过一次,对外人,是以失忆而称的。”特别是南柯。 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她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现在也只能问眼前这个人。 褚煜:“……” 苏夕雨:“你……你说了?” 第89章 芥蒂 褚煜看她焦急严肃的模样,忽然感到有点心虚。不仅说了,他还…… “没关系,我是说了。但你依然可以失忆,我可以记得啊……”褚煜赶忙安慰。 “那我的身份呢?你有没有和别人说?那是我故意隐藏的。有人要杀我,我怕招来麻烦。” “你说的是那个猪头?”褚煜的脸冷了下来“他已经死了。”想到他想杀自己不说。还伤害他的女孩离开自己一年之久,就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这我知道,人是你杀的吗?” “不是!虽然我真的很想亲手杀了他。” 苏夕雨疑惑了。虽然这人仇家不少。但能杀他的人,还是屈指可数的。 褚煜见她认真苦想的模样,被她吸引。他不由得凑上前去。可又突然想到那个夜里,她昏过去的模样,把他吓得半死。便忍住了。 “是陆清方。” 褚煜烦躁地转开身子,扯了扯领口,不悦地说道。他不急于这一时。 又是陆清方?苏夕雨不明白,这王富怎么又和路清方扯上了关系? 见她不解,褚煜补充道:“他是路清方的人。当初我在龙隐山里受伤。就是陆清方派他搞的鬼。” 这件事本是机密,但他愿意把它告诉身边的人。他信任她,就和他信任自己一样。 苏夕雨这下听明白了。 换位思考,如果是她发现照顾自己将近一个月的人,却突然跟想杀自己的人笑脸相迎,还接受对方礼物。她的反应想必也是伤心失望。 并且为防不测,也会选择尽快离开。 造化弄人。他们不过都是这凡尘俗世手中的玩物罢了…… 所以,这便是他当初离开的原因吗? 想到这里,苏夕雨捧过他的脸,急急解释“那是因为他一开始就向我逼婚,我不愿。但我又斗不过他,只能策划逃跑。” “去镇上卖药换钱时,他又在镇上调戏我。我怕他怀疑,就在他上门假意道歉的时候,才装作顺从他的。” “我那时已经赚够了钱,马上就可以逃离。必须让他相信我。我若再反抗,怕会前功尽弃,我……唔褚……唔……” 褚煜的脸,被她的小手困在两掌中间,被迫看着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动来动去。 他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带着刚才一直都没消失的欲「火抱住她,吻了上去。 吸取上次的经验。褚煜将她的背部牢牢地困在怀中。任凭她如何捶打,都不会再伤到她的伤口分毫。 他的喘息越来越浓,苏夕雨意识到不对,她狠狠心,朝着他的唇边一咬。 “咝……”褚煜吃痛,他松开口,但手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好好好,我放开你,你慢点,小心伤到。” 苏夕雨的脸一白,她迅速向身后退去,躲在墙角。背对着他。 如今,她再也没有办法像那晚的田间一样,保持冷静理智。 自己和他本就相差悬殊,为了避免受伤,她要独自守好心底这个秘密,离他越远越好。 褚煜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只当她是害羞。而他自己也还沉浸在那个吻得愉悦当中。 “好了,别躲了。我不看你了还不行吗?” 他起身笑着说:“我这几日就住在庐仙台的庭院中。你……倒也不必这么麻烦,反正我天天都会来看你的。” 苏夕雨知道他要走“我知道了,那我明天就去告诉师尊。 “不许去!” 意识到自己的口气严厉,褚煜深吸一口气“现在我就去亲自告诉他,这几日你好好待在屋里休养。等你好得差不多了,我们也好早点动身。” 说完他不放心地又回到床边。一手撑着床沿,一手用食指在他的后颈上轻轻地蹭了蹭。 “你若是想出去,就等我明日来了陪你。” 以前是他不在,现在他必须要好好看着她,少和那个男人见面。一刻都不能松懈。 月色从上空悬挂的银钵中倾泻下来,流淌在秋暖阁外的竹林上,给这片夜色中的致景染了一层翠色。 蝉声啼鸣,褚煜从秋暖阁里出来时,已是深夜。虽百般不愿,但他还是如约前来,将他不喜的人邀至归元境。 因为那是让她的女孩妥协的唯一办法。 满塘莲彩,包揽起雨花泽入口处的长桥。褚煜刚走到桥上,就觉察到一个细若游丝的呼吸声在桥的尽头徘徊。 褚煜沉着脸不紧不慢地穿过荷塘,在桥边站定。可此处空无一人。 “出来!”褚煜朝岸边的樟树喊道。 此人并没有灵力傍身,想知道她的位置并不难。 “褚境主……”余声从树后走出来“我已在此恭候您多时了。” “奥?找我做什么?查到的,不都已经告诉你了么。”虽然她勉强也算是自己的合作伙伴,但他对这个女人却实在喜欢不起来。 “我……恐怕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和南哥一起……还有若水……”余声说完,她观察着褚煜的脸色,却未在上面看到丝毫波澜。 褚煜皱眉,揣测着她的意思。他刚从南柯那里出来。她定然不知道南柯要改道归元境的消息。 纵然如此,她为何要专程跑来告诉他这些? “所以呢?” “境主舍得若水……”说到这里,余声转言改口“境主舍得夫人陪我们奔波?”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带走她?”褚煜冷眼一横“为什么?” “我……我是说……出门在外定然艰辛,夫人一个女孩子跟着我们怕她受苦。” “呵!”褚煜冷笑一声。 这女人心思深沉,他一向都知道。若不是和这女人打了多年交道。恐怕还真就相信了她的话。 小雨滴你看,这就是你每天倾心相待的人 。 “果真是因为如此吗?难道不是因为怕她抢走你的男人?” 想着那个每天将师娘挂在嘴边的女孩儿,就为她不值。 “境主,我……”没想到心思会被拆穿。眼里的不安也跟着四处流窜,她急于解释。 褚煜一记冷眼让她立即住了口。 “我的女人无需你操心。” “你只需看好你自己的男人即可!” 第90章 临别 苏夕雨坐在镜前瞅着镜中那张红润的脸蛋,这比她刚清醒那会儿,简直就是两张面孔。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 褚煜果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日日到访。不厌其烦得为她疗伤调息。 但她却每天如履薄冰。 担忧,恐惧,彷徨,无时无刻的在血液中膨胀。 她拒绝多次。可褚煜铁了心似的,一定要死皮赖脸地跟她死磕到底。 至于南柯,自那日园中分别之后就未见过。有话也是让余声来传的。 为她扎好最后一节辫子。余声扶着她的肩膀,在镜中端详着。 “我们的若水又回到那个漂亮的姑娘了。这可多亏了褚境主的功劳。” 苏夕雨本想解释说他们没什么。可想到褚煜天天前来,日日看顾。 要说没有关系,恐怕她连自己都不信。 在外人眼里,他们可能像一对伉俪情深的情侣。可其中苦闷,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见她沉默,余声适时错开话题。 “若水,我们后天就要起程了。南哥说就这一两日的时间,让你和长辈朋友们道下别。毕竟我们曾受过他们的庇佑。” “后日?这么快吗?”该来的还是来了。 虽然来这里一年多。但其实她真正熟识的却没几个。只有凤鸣,陆湘惜,还有玉桃。 “嗯,还有啊,南哥说师尊那里就不必去了,他老人家一直都闭关。入关之前还托南哥把这个给你。” 说着,余声从袖子里取出一串紫檀木做成的手串,每一颗珠子都被打磨的黑亮,并刻有细小的符篆。 隐隐看去,苏夕雨能辨别出上面几道。南柯曾经教过,是专做辟邪用的。 师祖真是有心了。 苏夕雨顶着烈日从中正山前往华仙峰,没成想赵芳径居然也不在。 “若水姑娘,我师尊不在华仙峰,她最近都在熔岩石谷闭关呢。” 又是闭关? 这三玄最近怎么这么忙? 三个中有两个在闭关。还有一个张孝天在陪仙门道友。 据说已经好几天了,但至于是哪一派的,凤鸣却闭口不谈。 “那请问玉桃可在?”苏夕雨往她身后的碧水阁看了眼。那正是玉桃和陆湘惜的住所。 弟子摇了摇头“玉桃师姐不在屋里。她和清雅师姐在后山采集流黎花去了。” 玉桃怎么和清雅在一起? 之前玉桃和清雅曾为南柯大吵过一架。还说什么她俩性格不合,如果在非必要情况下,她们并不会来往。 “那我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若水姑娘请便!” 苏夕雨朝她指的方向,到了华仙峰的后山。此处虽没有东庭山那壮丽,但上面的奇珍异草却比雨花泽要多得多。 苏夕雨绕过一座小山,在途经一片沼泽的时候,被路边的一片红菊吸引了注意。 难道这就是之前玉桃所说的赤血红参? 此花外形虽然像菊,但压根儿和菊花扯不上半分关系。 据说垂死之人能将此花入药服用,可逆天转命,和阎王爷抢人。 庐仙台平时会向山下百姓兜售药材。但此花和还魂草是绝对不会外传的。可见庐线台对它的重视。 苏夕雨看得入了神,不由得向它靠近了几分。 那丝丝缕缕的花瓣红得像血,仿佛都能顺着它的叶尖滴落下来。 一只蝴蝶忽扇着翅膀飞过,似乎也同她一样被这美艳的外表所吸引。它落上花瓣,舞压着腿正往花心里钻。 突然,那血红的花色瞬间褪去。顶端顿时生出满口密密麻麻的尖牙,如一只饥饿的魔鬼,瞬间将那只蝴蝶揽入腹中。 苏夕雨睁大眼睛,甚至都忘记了呼吸。 看着那排排牙齿逐渐由白变红,渐渐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顿时背脊发凉。 这岂止用震惊二字可以形容? “嘀嗒!嘀嗒……” 鲜红的液体顺着叶尖流下,落在她脚边的花丛。 苏夕雨的目光跟随它,朝那地上望去。只见在那株花的旁边插着一根茎叶,但上面的花头却已不见。切口很新,很明显是被人刚刚用利器割断的。 山后传来脚步声“ 我从第一眼见她就看出来了。亏 你还一直把她当姐妹。你不必过意不去,她根本就不值得你为她难过。” 话刚说完,从山上下来的两人在转弯处露出头来。她们脚步双双顿住,不再向前。很明显也发现了沼泽旁边的她。 玉桃怔住,似乎没想到她会在这里。随后她瞳孔一缩,紧张地在她与那丛赤血红参上徘徊。 “玉桃,你有空吗?我有话想和你说。”看出玉桃眼里的担忧,苏夕雨很欣慰。 看来她俩还没有到那不可挽回的地步。 “哟!我当时谁呀?原来是我们的雨花泽首徒?“清雅阴阳怪气,脸上写满了嘲讽。 苏夕雨不愿理她,清雅却不依不饶。她从山坡上走下来“说起来,我也真是佩服你,拜师入门一年之久。修为不佳,可勾搭男人的本事却无人能及。眼见南师兄落魄,竟在短短时间内,就又勾搭上了褚境主。还真是好手段。” 得寸进尺! 苏夕雨冷眼一斜,视线牢牢的将她锁住。 “此话从何说起?” “我待师尊如兄如父,从未越矩,况且我师尊也有未婚妻。他二人一直相敬相爱,从不容外人插足。至于褚……境主自那日刑台之后,我便一直昏迷不醒。哪里有空来勾搭他?” “你倒是修为好,可你睁着眼就是用来出气的吗?” 清雅想什么,苏夕雨很清楚。 自入门以来,她们的摩擦就没有间断过。包括上次自己因碧粼湖被抓的事,十之八九就是她告的密。 本想图个清静,可这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得上门挑衅,实在让人深恶痛绝。 “你装什么装?”清雅怒喊。脸上的恶毒之色,比这潭里的赤血红参还要深沉。 “褚境主都当着仙门百家的面,承认你是他的夫人了。你还装?” 此话一出,饶是她心理承受能力再强,都难以接受。苏夕雨呆愣在原地。怪不得玉桃之前看自己神情厌恶。没想到褚煜竟然会当着众人的面这样说。 苏夕雨下意识朝玉桃的方向看去。她眼里仅有的那抹担忧也因清雅的话而逐渐溃散。 心渐渐收紧。不得不承认,她很在乎玉桃。自己这个唯一的知心朋友。 “我和你没话说,我是来找玉桃的!”“苏夕雨瞪了她一眼,说着就要往玉桃那边走。 “玉桃也是你叫的?都说南柯是仙门表率。教出的徒弟竟这般无礼,果真上梁不正下梁……” “啪!” 苏夕雨反手一个巴掌落下,狠狠地甩在清雅的脸上。 …… 清雅愣了,就连上面的玉桃也愣了。 四周静悄悄的,针落可闻…… 第91章 临别2 两人都震惊得看着她。 苏夕雨的眸中散发着森然的寒光,仿佛一条丛林中的毒蛇般没有温度 “说我可以 别说我师尊。” “这一巴掌,打的是你出言不逊!” “若你胆敢再坏我师尊名节……”说着苏夕雨歪过头,附到她耳边,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警告“当心我咬死你!” 清雅捂着半张脸,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怒视着苏夕雨。“你居然敢打我?”她奋力扬起手掌,朝她脸上挥去。 清雅的手掌即将要斩落,苏夕雨抬手一擒,直接在半空中将她的手掌拦下 。 无意间,苏夕雨的目光扫过上面的玉桃,她此时就在上面神情淡漠地看着这一切。 这一幕深深地刺痛了苏夕雨的心。 你真的恨我如此吗?玉桃? 罢了,这样也好。最起码毫无顾忌! “我打不过你,但那个号称是我夫君的人却可以。” “所以,在打我之前你要想好清楚,你打了我之后他会不会善罢甘休!” “若这事真闹大了,就不止是你我之间的事情。而是庐仙台与归元境两派之间的事情。” 对于小人来说,就不能用君子的方法来解决。之前她一再忍让。可后退一步并未得到海阔天空,而是更加的咄咄相逼。 苏夕雨不再看她,跟这样的人继续说下去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她一步步的朝玉桃的方向走去,他们二人之间,今天是该有个了断了。 “你神气什么?”清雅的气势矮了半截,她不甘心地冲她大喊:“若水,你就是个可怜虫!你以为你身边的人都是真心对你好吗?你可知道你……” “够了!”玉桃大喊一声。“都是同门子弟没什么好避讳的。你有什么就在这儿说。” 苏夕雨自嘲地笑笑,相处一年之久的朋友,最终还是败给了一个才见过几面的男人。 “我很快就要和师尊师娘离开这里了。本想和你道别,谢谢你这段时间来的照顾。可是现在看来,完全都没有必要了。” “我们各自珍重 !” 一切都该放下了。苏夕雨毅然决然地转身,将身后的爱恨都抛诸脑后。时间总是一次又一次给予自己血的教训。又一次又一次教会自己坚强。 “若水!” 苏夕雨停住脚步,这次她没有转身。 玉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说“小心你身边的人 。” 离开华仙峰。苏夕雨在庐仙台里四处游荡。走了一遍自己曾经走过的路,过去的记忆也随之而来。开心的悲伤的,仿佛历历在目。 平日里不觉得,可临行时却觉得这里的一山一水都分外亲切。就连庐仙台里的弟子对她都客气了许多。一路走来引得路过的人,频频侧目。 他们眼里似乎都多了一些其他的东西。这其中以羡慕和敬佩居多。 “哎,师兄,你看!那个就是雨花泽的若水!长得可真漂亮呀!”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 “她真的好厉害!居然能为南师兄做到如此地步。好羡慕南师兄,我也希望有一个这样掏心掏肺的人对我。若是能娶到她,那可真是太让人安心了!” “你就别瞎想了,你又不是南师兄。再说,人家都有主了,也不怕褚境主拧了你的脑袋!” 这话听着倒像是夸自己,可这心里为何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如果命运能让自己做选择,她宁愿回到初来的时候。没有这些杂七杂八的爱恨纠葛。她也只是那个听师尊话的小弟子。 为躲避人群,苏夕雨来到了碧粼湖。那个除雨花泽外自己来得最多的地方。 她捡起一枚石子,投掷在水面。几个连跳之后,便消失在灵湖上,仿佛它不曾来过一般。 水面归于平静,在上面倒映出一个藏青色的身影 。 是子阳? 糟了!褚煜! 她忘了,褚煜每天都是要定时过去看她,为她疗伤的。今天她早出来半个时辰,现在都快到中午。因为整天心不在焉,她都把这茬给忘了。 “夫人,你怎么在这儿?让我好找!”子阳一个纵跃从山顶上飞身而下。匆匆跑到身边,急得满头大汗。 “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夫人。我和他并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啊?……这……” “他若是责备你,你就说是我说的。” 看子阳难为的样子,苏夕雨依然态度坚决。她并不想发展成那种关系。 “唉,好!我们先不说这个。”子阳吞了口唾液,着急地抹了把额上的汗水。“夫人快与我回去!” 苏夕雨:“……” “主子去了中正山,又去了华仙峰,都没有找到你。现在正在庭院里大发雷霆呢!” 她又不是小孩子。还能丢了不成?这下整个庐仙台估计又要多一条新闻了。 庭院是庐仙台用来接待外宾的地方,苏夕雨穿过长廊,就听到院里传来瓷器破裂的声音。仿佛都能感觉到那儿尖锐的的瓷片在他脚下哀嚎得场景。 她加快了步伐。 脚刚迈进院门 ,一道黑色的身影,闪身出现在她面前厉声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随便乱跑吗?!” 苏夕雨被他这一声吼得说不出话来。她愣在当地,看着眼前这个暴怒的男人,强压下心中翻涌起的酸楚。 淡淡说道:“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毕竟是自己待过一年的地方,我想看看。” 一时间觉得有点想哭是怎么回事? 她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苏夕雨,你争气一点,千万不要在他面前哭出来啊。 褚煜捧起她的脸,强迫苏夕雨看向他“小雨滴!如果我没有答应你帮他,你是不是现在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了?” 褚煜神情痛苦。之前他一直告诉自己,要耐心等待。只要自己对她好。总有一日她会接受自己。 可一早去了微雨阁发现不见她的人影。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紧张。 明明知道南柯在这她不会走,可他依然找去了中正山和华仙峰。 好不容易找到她,她的态度却依然如此冷淡。 他不知这究竟是怎么了。明明他刚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为何他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以至于到现在她连看都不想看自己一眼。 苏夕雨摇摇头“不会 ”,因为我会避开你。 “那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冷淡,我们之前明明好好的。”褚煜的眼里燃起了希望,字里行间都在热烈地期盼着她的回应。 第92章 离开庐仙台 苏夕雨看着眼前那个满眼都是自己的男人,脚不受控制地一步步朝他靠近。 她抬起手,想要抚上他那张消瘦的脸。手伸到一半时,终究没有再向前。她慌乱地收回手,紧握成拳。决然地转身。 “这段时间来你对我的照顾,我很感激。只是男女有别,我们以后还是以礼相待得比较好。” 看着褚煜眼中的希望逐渐消失,再到不可置信。子阳的心也跟着难受起来。 这一年时光他是跟着主子一路过来的。那种求之不得,宿醉自我催眠的癫狂与痛苦。让他这个局外人都为之震惊。 可这若水姑娘,怎么就这么绝情呢? “男女有别?” 褚煜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大的笑话。他真怀疑这个女人的心是不是冰做的 。 可纵然是块寒冰,也该被他捂化了? 他大声质问“苏夕雨!这么久了,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对你是什么心思。我苦求你一年,你回应我的,难道就是这四个字吗 ?” 苏夕雨听不下去了,她不能再听下去。再这样下去她自己会先崩溃。 “你先冷静一下,有什么事情我们之后再说。”说完她拔腿逃似地离开了庭院。 “夫人!”子阳在她身后大喊。 “别叫!让她走!” 苏夕雨一路冲回到微雨阁,一进门她就魂不守舍地收拾起了屋子,擦桌子,扫地,收拾书架……不让自己闲下来。 就这样一天过去了,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越想要忘记,脑海里他的样子也就越清晰。 对不起,是我不配…… 出发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昨日褚煜并未像平时那样来微雨阁。 看来这次她一定让他伤透了心。不然依照他的性子,定然会一意孤行,执着到底。不过现在这样也好,早点让他看清。之后她也能轻松点。 “褚境主,那就祝你们一路顺风。” 和张孝天道过别后,褚煜没往这边看一眼。自顾自地上了马车。 独留她跟南柯向掌门人辞行。 谢雨生和赵芳径没有到场。来送行的只有张孝天一人。苏夕雨倍感凄凉。 早上出来的时候原本是晴空万里 ,此时庐仙台的上空却积攒起了一层浓云。 若此时再吹一阵清风,倒真能和“风萧萧兮易水寒 ”应上景。 “你好歹也曾是我庐仙台的弟子,今日一去,望你守住本心……善自珍重。”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和南柯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今日的张孝天没有了往日那份威严。倒更像是一位师长,在临行之际对学生做最后的叮嘱。 南柯深深地朝他鞠了一躬“弟子谨记!” 张孝天点了点头,继而又看向她。 “以前,是我肤浅了。庐仙台的弟子上千人,你不如很多人,却又比所有人都要强。你做到的,他们未必能做到。你该庆幸你一开始就选择了一条正确的路。” “虽然你现在要离开庐仙台,但如果你愿意。庐仙台永远都有你的一席之地。” 苏夕雨做梦也没有想到,她在临行之际,居然能得到张孝天的认可。她看看身边的南柯,他嘴角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凝望着她。 这一次她终于能给南柯长一次脸了。 她转向张孝天,比以往说话都有底气。 “若水谢过掌门人,师尊在哪,我就在哪!” 张孝天微愕,之后他释怀一笑没再言语,转身向身后的山门走去。 “师尊!刚才掌门人可是在夸我?” “是啊!” “那师尊心里可高兴?” 南柯笑着抬起手来,在快要触到她时,似是想起什么。不再向前。就这样不前不后得悬在半空,看着都让人尴尬。 在记忆中这好像是第三次了,南柯不仅是自己的师父,亦是父兄。 想到这里,苏夕雨放下心里的芥蒂。向前一步。半蹲下身子,歪过脑袋笑着将头送到他的手下。 南柯一怔,看着苏夕雨甜美的笑容。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 这一幕也恰巧被车上的人收入眼底。褚煜攥紧双拳,忍无可忍的一拳砸在车壁上。 “咚!”一声巨响,苏夕雨嘴角一僵。她猛地扭头向一旁的马车上看去。 风卷起了车窗上的帘子。 糟了! 竟把他给忘了! 褚煜沉着一张脸,眼睛锁定在她头顶上的那只手上。眸中火焰仿佛要将这山川都燃烧殆尽。 她突然有点心虚是怎么回事? 南柯撤回手“若水,我们该起程了。快回车上去。” “奥……”等她说完再看向那边时,帘子已经落下。可她总感觉帘后那道灼热的视线,还在死死地盯着她。 一路上走走停停,除了住店和下车吃饭外。若非必要情况,苏夕雨基本都窝在车里。 褚煜也始终都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 转眼数天已过,一行人终于在第七天中午的时候赶到了归元境最大的城市——北州城。 马上就要进城了,据说进了北州城之后还要再赶一天多的路才能到。 “还真是远!” 苏夕雨挑起帘子望向窗外,看到的皆是一片深秋的萧条之色。 他们出发时候是九月初。现在依照中原的气候也应该是刚刚入秋。想不到这归元境已经到了落叶归根的时节。怪不得越往北走她就觉得越冷。 苏夕雨放下帘子,裹紧了身上的夹袄,其他人都在车下整顿车马。就连余声也下车看南柯去了。此时只有她一个人还在车上。 这个原因除了她畏冷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当然是为了避免和那个人碰面,这样可以减少不必要的尴尬。 “大家都好了吗?好了我们就赶紧起身,争取在天黑之前入城。”子阳的声音传来,苏夕雨揉了揉酸痛的肩膀。 她现在只希望能快点儿进城,早点找个店住下。又冷又累,当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外面传来脚步声 ,苏夕雨一手揪着领口,站起来准备将余声拉上马车。 “师娘,你回来了!”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看到来人,苏夕雨浑身一愣,都忘了说话。 褚煜也不理她,径直上了马车。从她一旁走进车厢坐在她身后。 苏夕雨的手还悬在半空。 子阳偷偷往里瞄了一眼,然后关门,再到马车启动。她才缓过神来。 苏夕雨脸上的表情越变越难看。 “师娘!你等我!”她瞪大眼睛,不管不顾地抬脚就要往车外冲去。 忽然,自己的腰间突然缠上了一只手臂。一把将她向身后拖去。 第93章 我记错了你的名字 “啊!” 她吓得大叫一声,随即跌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中。 “你就这么怕我,嗯?”褚煜在她耳边调笑。 苏夕雨大气也不敢喘。这人不是不理她么,一路上都那么高冷,怎么现在突然说变就变? “我师娘呢?” “她?”褚煜甚是不屑“人家好歹是夫妻,总不能一直和你呆在一起?” “那你上来做什么?”苏夕雨战战兢兢。 褚煜的笑消失在嘴角,他一挑眉“这是我的车,我想去哪就去哪。” 好,你够狠! “那我下去。”苏夕雨说着就要起身。可腰被他的那双手紧紧地钳着,她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逃脱。 褚煜一脸得意。 “你放开我!” “就不!” “你!” 苏夕雨皱着眉别过脸去,她这样半躺半坐地倒在他身上,真的很难受好不好。脖子都快要僵了。 褚煜抱起她 ,让他安坐在自己腿上。 “你别乱动。我把原本两天就可以到的路程安排在这马车上,就是想让你好好养伤。你要是搞得伤口再裂开。到时候受罪的可是你。” 什么?坐马车是为了她吗? 她还以为是为了余声。 其实休养了一个月,又经过他的日日疗伤疏导。她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实在犯不着再坐这晃晃悠悠的马车。更重要的是这马车并不比御剑轻松多少,反倒更为煎熬。 褚煜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小雨滴,这几天我想了很久。” “什么?” “你不是说让我冷静一下吗?”他抬起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我冷静了。” “啊?什么?”她是想叫他当时冷静而已,你的气都已经撒了这么久了,现在冷静有什么用? “我发现其实你是在意我的!” “你想多了。”苏夕雨目光心虚地四下乱飘,真希望他现在能少一点觉悟。 “你先放我下来可以吗?这样坐着真的很难受。”被他圈在怀里,脑门儿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细的薄汗,紧张得浑身僵硬。 “你穿这么多,不难受才怪。”说着他松开了手。苏夕雨一得到解放,立刻裹着衣服退至车厢最里,尽可能的离他越远越好 。 褚煜沉默不语,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仿佛对她的所作所为早已习以为常。 “你给我送信就说明你是挂念我的。” “可你当初落难,为何不来找我?” 苏夕雨垂眸,不知该如何解释。 当初她在镜花湖畔醒来时就遇到了南柯。后来就跟他回了庐仙台。接下来又是一整年的学艺。当时她只知道他的名字叫“楚玉。”还把他的名字给记错了。又能去哪里找他呢? “我不知道你是归元境主。” 褚煜明显不信,他轻笑“你其实可以找一个更好一点的理由,你完全可以说忘了我叫什么。可信度还高一点。” “纵然你当时不知道,你入了仙门,难道那个男人都不会把这些告诉你吗?” 这是仙门中的基本知识。 弟子入学之后,所有门派的历代宗主,家族兴衰,这都是必修课程。怎么到了她这儿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家都叫你褚境主,谁会直接喊你名字?”苏夕雨小声嘟囔着“我唯一一次看到你的全名还是在万剑峰会的榜单上。” “你!”褚煜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不会告诉我,你是看了榜单才知道是我?”如此,他真倒是要感激他能榜上有名。 苏夕雨摇摇头。事实是,她看了榜单也不知道。 “我……我记错了你的名字……” 说完,苏夕雨咬着下唇尴尬地看着他“我以为你是凄楚……美玉!” “扑哧,哈哈……”车门外传来一阵笑声。 褚煜的脸被她气成了紫色。他正愁火气没处撒,子阳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撞了上来。 褚煜抬腿对着车门便是一脚,外面立刻噤声。 “美玉是假,凄楚倒是真!” “苏夕雨!你是想气死我吗?” 快马加鞭一路不停,终于在傍晚的时候他们赶到了北州城。 从窗外望去,来往行人川流不息。摊贩,行人,纵马驰骋的,叫卖吆喝的应有尽有,十分热闹。 自从听了她的话后。褚煜便一直铁青着一张脸,生气到现在。看得苏夕雨莫名觉得内疚。 于是她朝褚煜指了指窗外,终于和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能不能下去看看?” 褚煜没有理她,苏夕雨抬手挠了挠鬓角掩饰尴尬。继而又爬向了窗口。 “子阳!找就近的落脚点。我们今晚在此休整,待到明日一早我们再出发。” “是,主子!” 苏夕雨:“……” 马车加快了行程。没几分钟他们就在一间豪华的酒楼前停了下来。苏夕雨从窗边撤回身子,褚煜已经率先下了马车。 这人还在生气吗? 气性可真不小! 不过他先走了自己倒也轻松。她故意放慢脚步,慢慢走到车外。刚掀起帘子便见一只手伸了过来。 这人居然没走? “谢谢,我自己可以。” 说着就要准备自己跳下车。 可这人挡在门口,死活都不肯让路。无奈苏夕雨只好将手递给他。没成想褚煜直接抬手一拉,她整个人便落入了他的怀中。 “你!” 褚煜面无表情,一副你敢说话我就掐死你的样子。她乖乖闭了嘴。 天知道她有多难受,可这是人家的地盘。 “若水,你可还好?” 苏夕雨寻声望去。果然南柯正同她在一起。她心里顿时明白了身边这个男人的想法。 “我没事,师娘!”她向余声那边答了一声。又朝身边的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行了,我师尊都已经看见了。你能放我下来了?” 他轻哼一声“你不是怕冷吗?那我带你上去!”说完褚煜不顾众人投来的异样目光抱着她直接上了楼。 苏夕雨大为头疼。这人不要面子,她还要面子的好吗?她双手捂着脸,直到褚煜把她放到床上关上门后,才放下手。 可自己陪他一起丢人就算了。为何他现在都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只见他轻车熟路地打开内室的柜子,在里面取出一件衣服。然后竟然当着她的面,一点一点地宽衣解带起来。 毫不避讳! “褚煜!你要干嘛?” 苏夕雨震惊得瞪着眼前这个奇葩。 直到这时候她才意识到不对。他们刚刚上来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向店家索要房间。而是直接上了顶楼。 进来之后他又对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东西的摆放,都了如指掌。仿佛这就是他的家一般。 难道说这是他在这酒楼里的专属房间不成? 第94章 又遇刀疤男 “换衣服。” 褚煜说得理所应当。没有觉得有丝毫不妥。 眼见他衣服一层层脱落,只留下中衣。随后手又要伸向腰间的带子。 苏夕雨大惊失色“你出去!” 褚煜:“可这房间是我的。” 好啊,车是你的,房间也是你的。 现在倒真有点后悔跟他来归元境了。他这一次次的“发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他领口微敞,白衫松松垮垮地搭在他的肩头。流畅的颈肩线直接暴露在空气中,性感之极。 只见他不慌不忙地走到她身边,将那张极具魅惑的脸凑到她脸前,正色道:“你!也是我的!” 苏夕雨别开脸。虽然在龙隐山的时候,她为褚煜检查过伤口。可帮他看伤和现在他清醒时故意在她面前脱,完全是两码事。 好,她忍! 不就是换衣服吗?他爱脱就脱,反正她也不吃亏! 见她不再抗拒,褚煜放缓了声音“你不是想出去看看吗?” “你等我,待我换完衣服,就带你出去。”说完褚煜走到桌边拿起上面的衣服。去了那块画着山峦叠翠的屏风后。 等你? 她才不想和他一起出去,好不容易有个独自逍遥放松的时间。怎么可能再和褚煜一起? 屏风后传来了悉悉索索的脱衣声。苏夕雨朝外间的门望了一眼,又看了看褚煜的方向。起身不管不顾,抬腿就往外跑。 “苏夕雨,你给我回来!” 身后传来了褚煜焦躁的喊声。可她哪管这些,要的就是现在。 谅他也不敢光着身子跑出来。 苏夕雨匆匆跑下楼。 不同于楼上的清雅,大堂里人声鼎沸。刚才没来得及细瞧,现在看看这酒楼繁华程度,绝不亚于现代的高档会所。 她迅速往人群中扫了一圈,没有发现南柯一行人的踪迹。 不管了,先跑再说。再晚她可能就出不去了。 苏夕雨一路直冲大街上。原本疲劳的身子,瞬间轻快了不少。走起来都带风。 穿梭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四下张望着两边摊位上的东西。不管是在锦官城也好,还是庐仙台下的小镇上也好。她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些小玩意儿。 风带着一股淡淡腥味儿钻进鼻腔,越往前走味道就越浓。 “卖鱼喽——卖鱼喽——新鲜的罗非鱼——” “唉!姑娘,您买鱼吗?这是俺刚在湖里钓的!您看这多肥!要不要来一条!” 苏夕雨扭头,一双冻得红彤彤的大手立刻像献宝一样。为她捧上了一条还在甩着尾巴来回扑打的鱼。 这鱼肥是够肥但比起碧粼湖里的,却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儿。往事浮现在眼前。上次被掌门人罚过,她对这鱼就有了抵触。在那之后便再也没有吃过鱼。 看着眼前满目期待的小哥,苏夕雨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她伸手向自己的腰间摸索,低头一看,继而不相信地又摸了一遍。 确实没有! “小哥!实在不好意思……我好像没有带钱。” 鱼贩子一听,刚才还洋溢着热情的脸顿时僵住。瞪着两只浑圆的眼睛,似乎比她还要吃惊。 苏夕雨不由地倒退了一步,不料却撞在了一堵肉墙上。 “对不起!对不起!” 怎么这么倒霉?她道着歉转身一看,表情立刻僵在脸上。 他……他怎么这么快?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站在后面一句话也不说……” 褚煜沉着一张脸,脸色比现在的天色还要黑。他厉声呵斥 “一定要逼我把你锁在身边才行?”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以为你还在中原?这里的强盗土匪……” 之后他说了什么。苏夕雨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她的目光紧紧地锁在他身后不远处,那两个身着深灰色束腰短褂的中年男人身上。 他们行色匆匆攀谈着从远处走过来。 为首那个头戴毡帽的男人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赫然劈在他的左眼上。 见对方抬头,苏夕雨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一头扎进了褚煜怀里,抓着他的腰身向右边直转了半个身的距离。让他背对马路。 “哥哥……你就别再责备夕儿了。夕儿再也不敢不听你的话了,呜……” 褚煜愣住,说话声也戛然而止。 苏夕雨一边哭着,一边露出眼角偷偷打量着走过的两个人。 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这刀疤男可能不认识褚煜,但一定认得她。 只见那人淡淡地往这边扫了一眼,并未生疑。和另一个人直接同他们擦身而过。 褚煜猛地将她环住,一手附上了她的脑袋,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在她头顶上方说道:“小雨……” “别说话!” “低头!” 苏夕雨压低声音斥责道。 救命,刀疤男刚走,你争点儿气! 褚煜意识到不妙。他皱起眉,低头看着怀里这个半遮半掩,向远处张望的人。心也一点一点得空掉。 等那人走远,苏夕雨立即从他怀里抬头,拉着他往前急走两步。 “我看到那个要杀你的人,是重明岛的,我们要不要跟上去?” “哪?” 眼见那人越来越远,苏夕雨踮着脚尖,抬手指向前方人群中那道粗犷的身影。急道: “就是前面那两个深灰色衣服,头戴毡帽的。他的左眼上有一道很长的刀疤!” 褚煜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抬眸瞬间,眼神如同利箭一样直射在那人身上。 苏夕雨吓得浑身一颤。 但让她发怵的不是前面那个刺客,而是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人。 这眼神可真吓人!和平时跟她生气完全不同。此时他的眼神如锋刃一般。好像被他看上一眼就能被他生生凌迟。 可见他平时对自己有多耐心。 若是眼神能杀人,恐怕前面那人早就被他瞬间秒得连渣都不剩了! “子阳?” “是!” 褚煜的声音刚落,子阳的身影便如同鬼魅一样,出现在他们身前。 嗯?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刚才明明没有! “你可听到了?”褚煜沉声说道。 “是!”子阳的视线锁定前方的刺客。 此时他像是变了一个人。身上完全没了原来的那份随性与活泼。 “子阳!” 见他要走,苏夕雨忙唤住他。从自己腰间拽下一个香囊,递给子阳提醒道:“带好这个,对他的秘密武器,可能管用。” “谢谢夫人!” 话音未落,子阳的人影便已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苏夕雨:“……” “怎么?担心?” 第95章 又中迷香 苏夕雨点点头。 子阳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她还蹙眉站在原地踮着脚尖往前张望。 依上次在七里坟同她对战的状况来看。这刀疤男的修为不会太高。 单论身手,她相信子阳可以对付。但这仅仅是依公平竞争的情况来说的。 “无需担心,他有分寸。”褚煜口气不善。这个女人,对别人永远都要比对他好。 “若是正大光明,那自然没有问题。但那贼人旁门左道太多,且阴险。上次在七里坟,凤鸣师叔就是着了他的道。” 凤鸣师叔!不好! “你和凤鸣单独去了七里坟?” “糟了!我忘记了,那人认识子阳!”苏夕雨没有直接回他的话,现在的重点根本就不是这个好。 “你如何知道?” “上次在七里坟之所以能遇到他,就是他将凤鸣师叔认作了你。”苏夕雨急的都要跳起来了“因为之前在庐仙台山下的小镇上。他曾看到子阳和凤鸣师叔呆在一起过。” 褚煜眼睛眯起,望向子阳离去的方向。但却显得比她镇定得多。 苏夕雨急得焦头烂额。都怪自己这脑子。希望子阳那边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才好。如今那人又辗转来到了褚煜的地盘。不知他又有何居心。 这条线索,可千万不能再断掉了! 在她慌忙之际,褚煜抬手飞速用拇指在中指上画了一个不知是什么的符咒。然后默念几句,只见一道蓝光闪过又瞬间消失。 “走,我们回去。”说完拉起她就往回走。 苏夕雨见他神色不对,乖乖的任由他拉着,没再多说什么。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哪还有心思逛街。 回去后褚煜没有继续缠着她,将她安排在他旁边的房间后,人就消失了。她的晚饭也是由店家端到她屋里用的。 苏夕雨随便对付了几口,面对桌子上那条鲜美的大鲤鱼也索而无味。 夜晚,明月当空,晓风阵阵。 苏夕雨锁好了房门。快步上床裹紧了被子。这里的气候,真得能冻到人怀疑人生。虽然刚才店家特意在屋子安置了炭火。可还是冰得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到了后半夜,走廊上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笃笃……” “进!”屋内低沉的声音响起。 外面的人推门,自外向内带入了一股冷气。 “主子!” “属下追至城中,发现了他们在北州城的联络点。在二十里外的雪神庙!”子阳面露兴奋,说的语无伦次。 雪神庙? 那不是归元境外一处荒废了多年的庙宇吗?居然都把贼窝建在他的眼皮底下? 褚煜负手而立,听到子阳这话他蓦地转过身来,沉着一张脸“可有被发现?” “没有!” “他们在外面设了迷障,正是蓝萤火!隐藏在杂草之下,量多得让人心惊。但属下并未受到多大的影响。” “这要多亏了夫人给的香囊!” 褚煜嘴角扬起“那你可有探听到什么?” “属下听一个身着黑衣斗篷的人说,好像想让他们接走……什么……人?”子阳刚抬起头,就被褚煜嘴角噙着的那抹笑意给怔得一愣一愣的。 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让主子愉悦至此? 这太吓人了……还不如不笑…… “可知对方身份?”褚煜成竹在胸,心中隐隐已经有了答案。他才走了几天,就敢出来兴风作浪。 “现在还不知道,但那黑衣人身上没有灵力。属下在那人身上下了追踪符。” 符咒乃是归元境的独门秘术,正是由师祖所传。这追踪符便是其中之一。 身负追踪符之人,若再次出现,定能察觉。 褚煜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现在是丑时,将过再过两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 “子阳,安排下。我们率先出发,今晚我们秘密回归元境!”他倒要看看这只见不得光的老鼠,是如何在他不在时“嚣张”的。 “是!” 苏夕雨是被冻醒的,她迷迷糊糊得睁开眼。屋子里漆黑一片,只有地笼里几颗零星的炭火在“苟延残喘”。 怪不得她这么冷,原来是火快要灭了。 要不要再问店家要些炭火? 她揪着颈口的被子,瞄向门边。这不看还好,一看顿时惊得她睡意全无。 只见一个烟头一样的东西已经穿破了窗子。正源源不断地向屋里输送着烟雾。 迷香? 苏夕雨来不及思考,她立即屏住呼吸。抄起床角的烛台提起灵力就往门上掷去。 “咚!”门上的那根管子应声而落。而后掉在地毯上,又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声响。 脑子里昏昏沉沉。不好,难道使用灵力会让这迷香入骨更快? 苏夕雨欲哭无泪。 一股强烈地困意席卷而来。瞬间将她拉回到床上。 不知是不是她发现得早,这迷香并未使她彻底昏迷。而是让她陷入了半梦的状态。 这感觉,和她当时在龙隐村被王富关在暗屋里的感觉很像。但这药的药性明显要比之前那次的要强得多。 谁?到底是谁要害她?那王富不是死了吗? 记忆涌上心头。关押,指责,陷害,坠崖……一幕幕情景像胶片一样齐齐闪过,如此真实。 “我看到……夕雨姐姐……掏了那个人的心……” “妖女……你这个妖女……” “此女狐妖附身,为祸乡民,今日特来虹川将此女绳之以法……” …… 王富! 这次我纵然是死,也要和你抗争到底! 不要碰我! 黑暗中她感觉到有一只手在扯自己的被子。苏夕雨全身紧绷,额头上已经渗出冷汗。她支撑精神,颤抖着牙关故技重施,朝自己的舌头上一咬。 原本以为使了很大的力。可她太天真了。她现在哪有那么大的力气和准度。 她咬在自己的唇上,虽然不是很重。可还是有血迹顺着唇边流下。 “小雨滴!你在做什么?” 褚煜吓了一跳。抬手迅速点了她的眉心。床上的人立刻昏睡过去。 “怎么会这样!”就是怕她不肯和他同行才出此下策,没想到自己竟低估了她的戒备。 褚煜包裹住她,揽入怀中。为她沾染掉唇角的血污。 毫不犹豫地对门口说道:“子阳,备车。我们乘马车走。” “啊?主子?” 褚煜不耐烦道:“照我说的去做,天亮前到达即可。” 顾不了那么多了。 内贼他迟早都能捉到。但现在,褚煜望向了怀里的人。 抬指为她抚平眉宇,又为她拭去额上的冷汗。拽起被子,将她那孱弱的身躯紧紧地裹入其中。 抱起她出了房门。 第96章 幽雨阁 这一晚,苏夕雨睡得格外沉。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目的便是淡紫色的素雅纱帐。做工精美,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这里不是她的房间! 她扯开被子,猛地站起。随即一股眩晕袭上了头脑。她腿一软,扶着头又跌坐回床上。 她一手撑着床榻,迅速向周围扫了一圈,发现这屋里的摆设家具统统都是新的,精致中透着素雅。梳妆镜,衣柜,书案等一应俱全。 \"铃兰花?\" 苏夕雨看到外屋时,立即被大厅中央圆桌上的一大束铃兰花所吸引。也让她稍稍安下了心。 可这里怎么会有铃兰? 地笼里的炭火发出淡淡的红光。与那桌上的花显得格格不入。要知道这花只开在春夏。现在已入秋,出现在这里怎么看怎么诡异。 苏夕雨缓了一会儿,稍有好转。就迫不及待地起身。她想看看自己这到底是来到了哪里。 \"夫人?你醒了?\" 一个青衫女子正在外间打扫,看到她出来。立即放下了手中的鸡毛掸子。跑过来搀扶她。 这女孩约莫十二三岁,圆圆的脸蛋,长得甚是讨喜。 夫人?苏夕雨一怔。脑子里也在飞速旋转。 一直以来貌似只有子阳这么叫过她。难道……这里是归元境? 苏夕雨被心里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刚想开口问她。却见门外又进来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长相与身边这青衫女子有六分相似。只是要比这青衫女子稍大一点,也沉稳很多。 \"奴婢拜见夫人。\"白衫女子朝她欠了欠身。青衫女子慌忙效仿。 苏夕雨急于知道真相,她立刻制止。\"你们是什么人?这里又是哪里?\" \"回夫人,这里是幽雨阁!\"白衫女子说道。 \"幽雨阁?\"没听过。 \"你们可认识褚煜?\"她现在就想知道,是不是褚煜将她带来这里的。 听她这么一问,饶是那女子在淡定。也被她问的一愣。那青衫女子更为夸张。她倒吸了一口冷气,两只胖乎乎地小手立即捂上了自己的嘴巴。瞪大眼睛像看怪物一样地望着她。 \"你们说话啊?\" 白衣女子紧张地垂下脑袋,点了点头。 \"那就是说,这里是归元境?\"苏夕雨猜的八九不离十。也意识到了接下来的答案。 \"正是。\" 果然。可他为什么要这样?\"我是怎么回来的?\" \"夫人,您忘啦?您是今早主子抱回来的啊!\" \"那你们可有见我师尊他们?可知道他们被安置在什么地方?\" 对面的两人对视一眼,白衫女子颔首\"奴婢们不曾知晓。\" 苏夕雨咬着嘴唇。难不成,褚煜将南柯他们独自留在了北州城?她不愿往那方面想,可她又实在想不出其他解释。 \"褚煜在哪?\"她得亲自问问他。 \"夫……夫人,您不能直呼主子名讳的……\" \"在哪?\"苏夕雨语气强硬地又问一遍。 \"在清冷阁,夫人。\" 清冷阁?怎么这么耳熟? 苏夕雨换好衣服,紧跟着两人。穿过行松园便来到了旁边的院落。抬头仰望,她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景象,怎么如此熟悉? 进了大门,苏夕雨轻车熟路地穿过园子里那片弯弯绕绕的花池。直接朝阁楼前走去。她记得,在那个梦里。褚煜便是这么走的。 跟在身后的两人见状,不由地相互对视一眼又低下了头。 \"夫人?你怎么来了?\"子阳迎上来,眸中充满了惊喜,却是惊大于喜。 苏夕雨见他站在路中央,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他有事?\" \"……嗯!\"子阳摸了摸鼻子,不由地回头看了一眼。 这反应明显是心虚,活活像是校园里那些男生为自己的狐朋狗友打掩护的样子。 难不成褚煜在里面……苏夕雨眼神一黯。 \"那我问你也成!\" \"我师尊呢?\" 子阳脸上的笑意一僵,他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夫人竟然变了脸色。忙说: \"南公子他们,今早才会出发。最早恐怕也得,等到今晚才能到了。\" 苏夕雨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她朝楼上望了一眼,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 \"谢谢你能告诉我……\"她僵硬地扯起一个微笑。 \"是我要谢谢夫人才对!\"子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多谢夫人的香囊,我才能得以脱险。不然,恐怕是要坏主子的事了。\" 是么?能帮上他那自然好。 等她还清了他帮助南柯的情意,她也能走得心安理得不是。 苏夕雨笑得苦涩\"能帮上你们,那自然好。以后你就带着。对付那些人时总能用得上。\" \"啊……\"子阳说得支支吾吾\"这个恐怕是不行了,您给的那个香囊,已经被主子……拿去了。\" \"拿\"? 从清冷阁里出来,外面是一片很大的松林。层层叠叠,将身后的楼宇包裹其中。里面的小路纵横交错。通向四面八方。 最左边的一条,便是刚刚幽雨阁的方向。 这院子不是很大,但五脏俱全。可坐落在这个地方却极为怪异。 很明显是新修建的。与清冷阁只一墙之隔。站在院子里就能看见旁边的高楼。而这处院子,却是完全赤裸裸地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下。 \"夫人,对这清冷阁好像很熟悉呢?\"后面的小丫头惊奇地说道。 苏夕雨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看向两人。刚才一直沉浸在思绪中。一时间倒把身后这两人给忘了。 \"你们能不能不要叫我夫人?\"这两个字总是听得她心慌。 \"回夫人,这是境主吩咐的。奴婢们实在不敢逾越。还请夫人能体恤。\" 就知道是这样。 苏夕雨叹了口气\"你们不用跟着我。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自己并不是什么娇贵的人,一直是独来独往。突然冒出两个丫鬟,让她一时间难以接受。 \"夫人,您若是把我们赶出去。楼姑娘会将我们赶出归元境的!\"那青衫女子急了,蹬蹬蹬跑上前来,站在她面前说道。 \"楼姑娘是谁?\"听起来像是个厉害角色。 \"楼姑娘就是境主的女……\" \"住口!\"身后的白衫女子呵斥一声,拦住了她的话锋。\"回夫人,楼姑娘是我们后园里的管事。这里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是楼姑娘给安排的。\" 小青飞快地点了点头,央求道:“夫人,您放心。楼姑娘教导我们一个多月,才派过来侍候夫人的,我们定能侍候好您。夫人就留下我们!\" \"您不知道,那楼姑娘可吓人啦。她说,若是我们侍候不好夫人。就不用留在归元境了。\" \"原来是这样。\" 听她一说,苏夕雨不禁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女子产生了一丝敬佩。 想必她们口中所谓的楼姑娘,就是那种女强人类型。这种人一般做事都雷厉风行。是褚煜适合的类型。 \"如此,你二人便先留在这里。\"等她向褚煜说清楚,再让他们离去。 第97章 囚笼? \"白鹭,青雀。我来时你们可见我的包裹?\" 苏夕雨坐在镜前,她犹豫地掀起额头上的刘海。目光所及之处,一块指甲盖大小的伤疤赫然呈现在镜中。 \"这两人哪里去了?\" 白鹭和青雀是她给那两个丫头取的名字。也是她们执意要求的。若不然就要以小青和小白相称。 苏夕雨想了想,还是为她们取了这两个名字。自己原本就对蛇这种生物,敬而远之。若真叫了她们原先的名字,每天都有两条美女蛇相伴,想想就觉得瘆人。 叫了一声没人应,苏夕雨左右探头往门外张望了一眼。以她这个角度,根本看不到外面。 “青雀!” 苏夕雨又喊了一声,依旧没有人答。 算了,她还是自己去找。她起身转头一看,褚煜赫然已出现在门口。怪不得没人说话。 明明刚才还没有,他什么时候来的? 想起她头上的伤疤,苏夕雨下意识转身。往下拨了拨刘海儿,闭上了眼睛。心中暗想,他应该没看到? \"你在藏什么?\"看她遮遮掩掩,褚煜一步步向她靠近。 \"没什么!\"苏夕雨忙道。自己头上这伤绝能让他看见。 褚煜掰正她的身子,迫使她转过身来。眼看那只大掌就要碰到她的头。 苏夕雨先他一步赶忙将其捂住,抬头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视线\"我头疼,估计是昨晚的药性还没过!\" 褚煜一顿,他眼神闪烁转向一边\"果然你会怪我。\" 是自己口气太冲了吗?苏夕雨放缓了声音说道:“没有\"。 反正她来这里是迟早的事。只要他能履行诺言,能带南柯他们回来就好。 \"真的?\"褚煜不敢相信,仔细盯着她的脸。似乎要透过她看到心里去。 \"嗯!\" \"那你住在这里还习惯吗?\" 看他满含期待的模样,又想到了院子旁边的阁楼,苏夕雨点点头。 褚煜眼角染上笑意\"那就好,若是有其它要求,就告诉她们为你准备。\" \"我正想和你说这件事。” “我一个人清净惯了。你可以让那个楼姑娘把她们招回去吗?给她们找个好去处。\" \"是谁和你说的?\" 苏夕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见褚煜扫了眼门外。眼中的杀意稍纵即逝。可还是让她捕捉到了。 “好,不留也罢。本是怕你孤单,想找两个人陪你。你若是不喜欢,我改日再帮你找个聪明伶俐的陪你可好?\" 他的声音很轻,可刚才她不会看错\"那算了,还是她们,我……很喜欢。\" \"好,都依你。\" 褚煜牵着她的手到桌边坐下。苏夕雨想要抽回。可挣扎了几下,愣是没抽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今日的他好像更比往日强硬了不少。是因为到了他的地盘,所以硬气了吗? \"能拜托你件事情吗?” “嗯,我刚才说了,无论你说什么,都依你。” 白鹭端着茶盘,送上茶后,又无声退下。 苏夕雨犹豫再三后,还是说道:我……不想他们叫我夫人。\" 他端起茶盏的手一顿,又放到唇边,轻轻地吹着上面的茶沫,而后掩面不紧不慢地喝了起来。 苏夕雨有些急了。这个问题今天必须解决,不能再由他蒙混过去。 \"你可有听到我说话?\" 褚煜将茶放在桌上,抬手抚上她的脸颊\"乖!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我不喜欢。\" 苏夕雨愣住。她想起了刚才子阳的神色,又想到了丫头们口中的楼姑娘。鬼迷心窍地一心想和眼前的这个人撇开关系。 可现实让她一次又一次的清醒,今日是该将一些话说清楚了。 苏夕雨站起来,关上门。就站在门边\"褚煜,有些话我们还是说清楚比较好。\"今日,哪怕是他会生气她也要说。 \"我们不可能!\" \"啪!\" 褚煜手中的杯子,被他捏了个粉碎。鲜血顺着他的手掌落在洁白的瓷片上。 苏夕雨忍住要上去的冲动,狠狠心别过脸去。 \"如果说,我非要你不可呢?\"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褚煜对他手上的伤视若无睹。 \"你这是何苦呢?\"他们不登对,一点都不登对。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定然也不在少数\"你为什么就是非我不可?\" \"你问我?\" 褚煜苦涩地笑着,朝她这边走来。血顺着他的手掌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亦滴落在她的心上。 \"我也想问你,苏夕雨!\" \"你告诉我?我为什么就是非你不可?\" 褚煜的脸凑了过来,贪恋地在她那雪白的脖颈上嗅着。听着耳边的呼吸声,苏夕雨恐惧夹杂着痛苦,心也跟着狂跳不止。 猝不及防,褚煜张口咬在了她的颈侧。只觉脖颈上一阵疼痛传来,苏夕雨瞪大眼睛,忍着痛楚将他一把推开。 这人他是疯了吗? 他的唇上带着她的血迹,笑得张狂\"苏夕雨,你疼吗?\" \"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痛苦?\" \"你想让我放开你也成。\" 苏夕雨一手捂着脖子抬头看向他。只听他一字一句地轻声说道: \"除非我死!\" \"给她看伤!\"他大步上前拉开了门朝外面怒喊。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幽雨阁。 褚煜一走,白鹭和青雀忙从外面跑了进来。扶起她坐在床上。然后拿来药箱,为她处理伤口。 苏夕雨想起刚才那一幕,依然心有余悸。原本以为她对褚煜还算了解。可现在看来这人完全就是一个疯子。稍有不顺就会发疯。 \"白鹭,辛苦你了。这里就留给青雀。我现在有点饿,你能帮我熬些粥吗?\" \"是,夫人。\"白鹭将手里的纱布递给青雀,又看了眼她才离开。 等到白鹭离去,苏夕雨才问。\"青雀,你来多久了。你可对你们境主有所了解?\" \"您说境主啊……\"青雀一边为她擦拭着伤口上的血迹一边说道:\"我和姐姐是一个多月以前才被秋兮姑娘买回来的,对境主了解不多。\" \"但听说这里的下人们都很怕他,一般都是由阳宫主和庭侍卫跟随左右。就连平时前去打扫的姐妹,都是在境主不在时才去的。\" 一个多月以前?那不正是她受鞭刑之后,昏迷的那段时间吗? 想到这里,心中霎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你们被买来后,便一直呆在那位楼姑娘身边?\" “嗯,楼姑娘说。在不久后,我们将会被安排在南边正在修建的院子里。侍候未来的夫人。\" 苏夕雨面无表情,就这样呆坐在那里。原来他在一开始便做好了打算,不管她同不同意都要将她带回来吗? 看着眼前这个华美的房间,又想起了那个男人刚才的话,苏夕雨心中的那丝不安愈加浓烈了。 丝丝寒意笼上心头\"青雀,我有点冷。你帮我把被子拿过来!\" 第98章 交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青雀将热过的粥点端在床边“夫人,您都一天没吃东西了,您就起来尝尝。姐姐做的粥可好吃啦。” “青雀,我师尊他们回来了没有?”她睁眼便问,现在天已经黑了。不是说晚上就能到吗? “奴婢不知,今日一直都待在夫人身边。未曾听说。” 从床上爬起,苏夕雨看了眼盘子里的粥。里面一颗颗饱满的红豆被煮得破开了花儿。远远的就能闻到从里面传出的香味儿。 可她却胃口全无。 “端过来。”实在不想折腾这两个小丫头了。苏夕雨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明明是自己要的。 青雀赶忙送上勺子,瞪着两只圆圆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苏夕雨。 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苏夕雨干咳了一声。张望了一圈屋内,不见白鹭的身影。 “你姐姐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我姐姐啊,她刚刚被阳宫主叫走了。” 子阳?他叫白鹭做什么? 苏细雨垂着眸子,盯着地上的一点。拿着调羹的手也不由地慢了下来“那你可知是什么事?” “听阳宫主说,是境主传唤。” 苏夕雨望向门外的秋千,早上褚煜眼里的那抹杀意瞬间在脑海中闪过。 “她走了多长时间?” “差不多有一刻钟了!” 一刻钟! 苏夕雨眼神一凛,将碗放回到托盘里“青雀,快帮我拿衣服。” “奥……好!”小丫头见她着急,随即也跟着紧张起来。忙拿来衣服帮她穿上。 苏夕雨一边系着扣子,一边嘱咐“你就在家里等着。哪都不许去。“说完就往门口冲去。 褚煜,你可千万别让我恨你…… 穿过茂密的松林,没过一会儿便到了清冷阁。 她喘着粗气,扶墙弯腰站在门口,远远地便望见了跪在门外的白鹭。 只见褚煜脸色阴沉地站在树下,浑身散发着寒意。 “此次便饶你不死。子阳,带她下去领罚!” “等一下。”苏夕雨大声制止。 还好她赶上了。虽然不知白鹭犯了什么事,可十有八九和自己扯不开关系。 褚煜一见是她,脸色瞬间缓了下来。 “她究竟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受罚?”苏夕雨走到白鹭身边。自刚才开始,这丫头便始终低着头。 说起来这丫鬟是归元境的。要打要罚那是他的事。可白鹭既是为自己而受罚。她就不能置之不理。 “你身边的人,怎么就没一个靠得住。连件披风都没有,就让你一个人出来了?”褚煜牵起她的手,包裹在他那双温暖得大掌中。 “走,快和我进屋。”说着就要将他往屋里带。 “那你先放白鹭回去,她被选在我身边已经够倒霉了,你就不要让她再雪上加霜了可以吗?” 惊叹于他的变脸速度,难道今天中午的一切他都忘了吗? “那可不行,她跟你说了不该说的。不罚怎么长记性 ?” “她说了什么?” 苏夕雨莫名其妙,她快速回想着白鹭和她说过的话。也不知是哪一句触及到了褚煜的神经,惹得他要因为一句话而去罚一个人。 实在想不出,她又看看地上的白鹭,对方只是跪在地上,垂着一颗头,大气也不敢喘。 褚煜冷冷地看了眼地上的人,抬眸弯起唇角“你没必要知道,忘了更好!” “好!那既然是我忘了,你现在可以放过她了?” 褚煜不语,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没开口说第一句话。 子阳在褚煜身后。偷偷朝她,向褚煜那边使了个眼色。 苏夕雨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让她软言软语的和他说几声。可能褚煜就会放过白鹭。可经过上午的那番相处。她不想再给褚煜希望。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此人修为不低,又是一个高手。这男人身边还真是卧虎藏龙。 “主子,南公子他们已经到了。” 听来人这么一说。苏夕雨的瞳孔一张,那双雪亮的眸子瞬间有了神采。她低下头未敢多言,白鹭还在地上跪着。她不能再惹这人了。 却不曾想刚才的这一幕,早已被褚煜尽收眼底。此时她若抬头看,就能看到他眼中的伤痛。 “安置在竹院,好生招待……万不可怠慢。”话虽是和来人说的,眼睛却还是在死死地盯着她。与其说是吩咐来人,倒更像是故意说给她听。 “小雨滴是不是很想过去?” 苏夕雨一脸警惕地看着他,非常怀疑这是不是又是他故意挖的坑,给自己跳。 “你能放过白鹭吗?” 苏夕雨又看了眼地上的白鹭。不知道怎么答,就干脆不答。 “小雨滴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说的?” 褚煜的口气软了几分。可话说到这份上,他想让自己说什么,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还真是执着,一定要逼着自己妥协才肯罢休吗? “朋友。”苏夕雨答得干脆。 “好……” “褚煜!”他刚要开口,苏夕雨立即打断了他。 “今日你答不答应无所谓,反正人是你归元境的。要打要罚,还不全听你这个主子吗?” 说罢,苏夕雨转眼看向地上的人:“白鹭,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是我对不住你。我偿还不了你什么。唯一能做的便是和你同苦。” 白鹭抬起头来,那两片薄唇已经被这寒夜里的冷风冻的发紫,眼中蕴藏的两滴晶莹,亦在灯火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苏夕雨捧住她的脸,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水。神情无比坚定。 “现在,我便回幽雨阁中等你。你若一刻不回,我便跪在院中等你一刻。你若一个时辰不回,我便跪在院中等你一个时辰。直到你回来为止!” 白鹭不可置信地摇着头。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从脸颊上滚落。 苏夕雨苦笑,她褪下身上的外衫披在她身上,缓缓起身,面朝门口“或许那个更该长记性的人,是我!”说完便决然离去。 等她的背影消失,地上的人早已泣不成声。 褚煜铁青着一张脸,紧握成拳的手上,隐隐有红色的血液,在雪白的绷带上渗出。 “滚!” 褚煜一声怒喊,地上的人呆呆愣愣地仰视他。似是不敢相信他竟这么轻易地改变了主意。 子阳忙道:“你赶快回去呀!难道真的要让夫人陪你跪着不成?” 白鹭猛然惊醒,拖着麻木的膝盖从地上站起。一瘸一拐地追了出去。 第99章 较量 “夫人,您回来了!” 青雀见到她,立马从台阶上站起,拍拍身后的土。她看到自己的表情不对,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失。 苏夕雨避开她的眼睛。一进到院子里,连房门都没回。撩起裙摆便跪在地上。坚硬的石板沁着阵阵凉意传至全身。 青雀吓了一跳“夫人!您这是在做什么?地上这么凉,您……?您的衣服呢?” 刚才,她清清楚楚的记得。夫人出去的时候明明是穿着外褂的。那还是境主叫楼姑娘请北州城中,最好的绣娘为夫人缝制的。怎么出了一趟门,就不见了呢? “青雀,我对不住你,让你们跟着我受苦了!” 苏夕雨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对于这个小姑娘来说,白鹭可是和她相依为命的姐姐。 若在平常人家,现在正是该被家人好好疼爱的年纪。今日却因为自己,害了她唯一的依靠。从刚才进门的那一刻,她就害怕看见青雀那双明澈的大眼。 “您到底在说什么呀?”见她不起,青雀急了。赶忙上前扶她“夫人,有什么话,先起来再说,求您了!“ 青雀担忧地在一旁央求着。 忽然,虚弱的喊声自背后响起“夫人……您快起来!”这声音苏夕雨再熟悉不过。 青雀呆愣在原地。 姐姐身上的那件衣服,不是夫人刚刚穿的那件吗? 苏夕雨站起身朝门口的白鹭奔了过去。她一把抓住白鹭冰凉的手,内疚与自责从心底的每一处缝隙里滋生。 “夫人,您不必扶奴婢……奴婢自己可以走。”苏夕雨知道她在意什么,可她人都这样了,哪还管得什么礼数。 青雀见状也迎了上来,她的一双眼睛红成了兔子。“姐姐……你怎么了……”她抽泣着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疼。 “我没事,是我……害的夫人和境主吵架。” 说到褚煜,苏夕雨心中一颤,他终究是舍不得让自己吃苦的“青雀,扶你姐姐回去好生休息,今晚我给你们放假。就不用你们侍候了。” “这怎么使得?”白鹭一听便急了“夫人,奴婢只是有点腿麻,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真的!“ 苏夕雨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她坚定眼神:“这是命令!” “青雀,扶你姐姐回去!” 小丫头含着眼泪飞速地点点头。 “夫人,奴婢有句话想要说给夫人……”白鹭撑着青雀的手,眼角的余光看眼楼上的方向“太晚了……外面风大……夫人保重身体,就莫要在外面了……先早些休息。有什么事明早起来再说。” 苏夕雨苦涩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你快回去。” 白鹭这才安心地离开。 这丫头心细。刚才在清冷阁时,她想必都已听到。她是怕自己偷偷跑去竹园,才特意嘱咐她的。 身后的阁楼上灯火通明,映照了幽雨阁院内的一草一木。 目送她二人回屋,苏夕雨转身仰视着身后这尊楼阙。似要透过那层窗户纸,直射到后面那人的身上去。 寒风带起了苏夕雨纱织的裙角。她纤瘦的身躯,在月光的照耀下孤傲而又虚幻。 仿佛那投射在湖面上的幻影,一触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见她朝这边的方向恭恭敬敬地俯身行了一礼,里面的疏离不言而喻。这一幕让褚煜如临冰窟。十几年来,他从未觉得这归远境里的风如此寒冷。 他的目光依恋地锁在苏夕雨身上,等她回到屋里再也看不见后,才收回了视线。 忍住要冲下去的冲动,褚煜离开了那半掩的窗子。想将她从自己的脑海里赶出去。可他越是想要忘记。脑海中的那抹倩影便愈发清晰。 “子阳,备酒!“ “啊……“ 子阳苦着一张脸,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不是他不想劝,而是对眼前的场景他早已习以为常。知道自己劝了也是白劝。倒不如喝醉,还能少些痛苦。 天不知何时竟然飘起雪来,一个人影守候在行松园的假山后已有多时。她注视着白鹭从清冷阁里出来,又走进了那座新院子。本来早上褚煜在清冷阁召她说话时,她听到外面的说话声,还不信。现在看来,那幽雨阁中的女人真的已经回来了。 艳红的唇,紧紧地抿在一起。她踌躇了片刻,媚眼一抬还是决定上前去提前打探一番。 “谁?” 在幽雨阁的门外,有个挺拔的身影靠在松树下。从这里望去,通过那黑色的剪影。只能依稀辨认出是一个女子。 粉色的绣鞋一步步地朝她探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人的轮廓也渐渐地清晰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 那女子站直了身子,朝她走过来,一脸正色“秋院在这边,我出现在这里不是很正常?“ “反倒是芳姑娘,我好像记得你的春院是在西面。不会是夜里看不清路,走错了? ” 芳菲眉眼一挑。面对这个不苟言笑女人,她毫不避讳“你可真会说笑。我只是听说新夫人来了,想来拜会一下而已。”说着就要上去叩门。 那女子却面无表情地直接拦住了她的去路。 迫于她的气势,芳菲不由地后退半步,双眼一瞪“秋兮!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不能让你进去而已。“秋兮面如冰霜,言简意赅。 “为什么?”芳菲厉声说道。 这个女人是怎么了?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今日执意要强加阻拦?若不是她事先得到消息,真怀疑这里面的人是不是她亲戚。 “之前楼燕说过,我们四人未经传唤,任何人不得踏入这幽雨阁。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况且……“秋兮转脸看向她”还是在这清冷阁眼皮底下。” 芳菲低下头,神色慌乱地往身后的清冷阁上斜了一眼。 这事楼燕之前确实说过。而那个女人一直以来都是这后院的管事,一切大小事务全都要经过她手。也是深得褚煜信赖的人。毫无疑问,既然楼燕这样说。那肯定就是褚煜的意思。 她抬头看向秋兮,这人依旧是一副死人脸。平日里相交甚少,且存在感极低。即便是见了,也永远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可今日,她为何独独守候在这门口拦她。 突然间,她发现。她对对眼前这个女人知之甚少。除了秋兮这个名字之外她好像一无所知。 手里的帕子被她拧做一团,她在心中暗自盘算着,嘴上却说:“如果我说,我非要进这门不可呢?”她握紧双拳。想听,却又害怕听到答案。生怕应了心中所想。 “话我已经说了,你若是执意进去也无妨。“ “境主就在你身后的楼上。这院子里的人能不能招惹,你明日便会知晓。” 第100章 奇怪的人 秋兮的身影,消失在漫天风雪中。徒留她在幽雨阁门口。这倒是让她有些搞不清楚了。 秋兮是料定自己不敢进去吗?她可不信,秋兮只是好心来提醒她。 不管如何,只要不是楼上那人派来的便好。 身边就是冰冷的大门,芳菲缓步靠近。门头上的那三个大字让她的眼中充满诧异。 随即她恍然大悟。嫣红的嘴角勾起,眼中的那片笑容也愈发的诡异。看来这归元境在短期时间内,是不会平静了。 这一晚,苏夕雨睡得很轻。心中记挂南柯和余声,所以起了个大早。 等她收拾停当,推门一看。外面早是银装素裹。现在才十月,想不到她刚来一天就赶上了这归元境的初雪。这让她想起了那个梦,好像也是和现在的时间差不多。 \"夫人,您起来了?怎么都叫奴婢?\" 白鹭进来时,苏夕雨正在柜子里翻找衣服。 放眼望去,里面的衣服琳琅满目,满满地放了一柜子。从里到外都有。款式新颖做工精细。一看就知道是精心准备的。以淡紫色居多。 不用猜,这一定又是某直男的主意。当初在龙隐村的时候,是她没得选。那些衣服全都是原主留下的。所以让他误以为自己喜欢紫色? 现在自己应该庆幸,他没像送她花环那样,给她准备一柜子白色的。 “我自己来就可以。你好些了吗?\"与昨晚的憔悴相比,今日的白鹭,精神明显好很多。昨天那个样子,她还真怕她被冻感冒。 \"回夫人,奴婢无碍了。\" \"那便好\"苏夕雨转过身继续在柜子里翻找。 不是说有披风吗?怎么找不到? \"多谢夫人……昨日为奴婢解围。\" \"唉,没什么。\"听她提到这个,苏夕雨想起了她被罚的原因。 听褚煜的意思,好像是她说了不该说的话。这倒引起了苏夕雨的好奇\"褚煜,为什么要罚你?\" \"夫人……\" 白鹭听她直呼褚煜的名字,显然还没有习惯。惶恐地后退了一步。 \"您还是别问了。但无论是什么原因。境主对您的心意,都是旁人所不能及的。还望您千万莫要为了此事,和境主生了嫌隙。\" 被白鹭的话说得云里雾里。苏夕雨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看似她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说了什么。 \"算了,我们不说他了。\"苏夕雨懒得去想\"白鹭,你快帮我找一下披风。我想出去一趟。\" \"是,夫人。\" 苏夕雨坐在镜前,透过镜子注视着身后白鹭。现在一看,这白鹭还真是一位佳人。 四肢匀称,身姿曼妙,就连相貌都是清秀可人。 \"怎么不见青雀?\"苏夕雨玩转着自己的头发,一面问道。 \"她去给夫人做早膳了,一会儿便回。\" 说完,白鹭拿起一件绣着团花图腾,领口还镶有一圈白毛的紫色披风给她看\"夫人,您看这件可好?\" \"好,就它。\" 吃过早饭,苏夕雨唤了白鹭。叫她带路去竹园。昨日褚煜说的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白鹭,这园子很大吗?\"怎么感觉都走了好久了还没到。 苏夕雨踩着地上的积雪\"咯吱咯吱\"地响。她没想到这竹园竟然距幽雨阁这么远。感觉都走了好久了还没到。 可后来她才发现她真是太天真了。这归元境大的出奇。自己所见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跨越了整片行松园之后,眼前霎时豁然开朗。 远远望去,一座座砖瓦高墙建成的房舍层次不齐的铺在对岸。亭台楼阁,长廊石刻应有尽有。 而自己近前的则是一座可并行八匹马的宏伟长桥。 桥下是一条宽广流动的大河。现因降雪的缘故,在河面上到处升腾着袅袅白烟,恍若仙境。 \"回夫人,过了这座桥就到了。假山一旁的那个院子便是。\" 雪后的路十分难行,白鹭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 有几个迎面而来的下人见她过来,皆是一副吃惊模样。然后慌乱地低头,纷纷朝她这边驻足行礼。等她和白鹭走过之后才离开。 苏夕雨摸摸自己的脸\"住在这里的,都是些什么人?\" \"无非就是一些女眷和管事罢了。\" \"那你可知向晚住在哪里?\"要说女眷,那向晚应该也是。若是她住在这边,以后她过来,难免会遇到。 \"奴婢不知……\" 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过了桥,苏夕雨就看到前面一块半人高的引路石上,用朱笔标着竹园两个字。这里就是南柯他们住的地方? \"白鹭,你先回去。我一个人进去便可。\" \"夫人……\" \"不用担心,你且回去帮青雀那丫头。留她一人在那,我怕她应付不来。我看完师尊,便会自己回去。\" 白鹭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看着她离去,苏夕雨正要进院子。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并伴随有东西落地的声音。 苏夕雨扭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小丫头,不小心弄翻了盘子里的东西。她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拾掇着。 \"你还好?\" 苏夕雨急忙上前去帮她,不料那丫头却更加紧张了。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哗啦,哗啦……\"几下便将瓷片扔在盘子上。抬头慌张地迅速地看了她一眼。端着那些瓷片,像见了鬼一样迅速地逃离了这里。 手还僵在半空。她缓缓地收回,站起来扯了扯身上的披风,向身后的竹园走去。 \"师尊!师娘!\" 苏夕雨进来的时候,二人刚用过早饭。余声正在收拾碗筷。南柯见她,温润脸上露出了笑容。 \"若水,这冰天雪地的,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余声放下手里的活儿,帮她解下披风。让她到炉子边烤火。这一幕让苏夕雨想到了在雨花泽里的那段时光。温暖而又幸福。 \"我心里放不下师尊和师娘。” “昨天我就想来。可是太晚了,怕打扰你们休息。所以就起了个大早。才发现外面竟落了雪。\"苏夕雨一边说着,一边卷起袖子,要帮余声收拾。 “若水,我来就行了。你刚来,先暖和暖和。你看你鞋子都湿了,先坐在炉子旁烤烤。\" 苏夕雨低头一看,确实如此。她不好意思地坐在炉子边上\"你们来这里还习惯吗?\" 南柯脸上挂着淡淡地笑,余声说: \"大家待我们都很好,这里吃穿用度都有人给送来。可我还是习惯自己做,就拒绝了他们的好意。你呀,不用为这些担心。\" 嘴上这样说。但苏夕雨知道。寄人篱下,总归不自在。可这日子何时是个头。若有一日能水落石出。到时候他们又应该何去何从? 余声端着碗筷出去了,苏夕雨看着一旁坐的南柯,说不心酸是假的。初见他时,他是天上的白鹤,现在却被人逼得如此落魄。 \"为何用这种眼神,看着为师?\"南柯笑道。 \"师尊,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第101章 红衣女子 “你是说案子,还是说我们在归元境的事?” “那自然都有!“ “怎么,你不喜欢这里么?”不知道南柯在想些什么,脸上看不出喜怒。 “只要师尊和师娘在,我到哪里都一样。” 不知道该怎么答。这里并不像庐仙台那样轻松自由,总让她抑制不住的担忧。但也不能说是讨厌。想必她大概更喜欢喜欢庐仙台? “他说的……可是真的?”柯透过支起的吊窗,望着园外。他说话声音不大,苏夕雨却听得真切。 “谁?” “师尊在说什么?“顺着他的目光,只见院外的那小片竹子,已经枯黄。被一团团的积雪压弯了腰。 真不知这院子的设计者,为什么要将原本属于南方的竹子,安置到这寒冷的北方来。根本就活不了好!亏得这竹子生命力顽强。以这边的气候,就算能再次复苏,恐怕也要等到明年春过之后了。 ”你可想起之前的事情了?“ 苏夕雨愣住,“我……还没有……”说到这里,南柯想说什么,她已经猜到了。 “是么?我还以为你喜欢这里。最起码这是你曾经住过的地方。” “师尊,我……” 现在切实体会到什么叫百口莫辩,她能说她也是第一次来吗?但若是说了实话,自己是假装失忆的事情岂不是要曝光? “我都不记得了。可不管怎样,您都是我的师尊。这一点不管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都不会变!” 南柯收回视线“你不用紧张,为师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苏夕雨凝视着南柯的一举一动,她很怀疑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怕他再问,苏夕雨想到了此行的目的。 一是来看看他们的起居是否顺心,还有一个就是她想要回阴阳谱。她心里惦记,总觉得在这里她随时随刻都能用得到它似的。 “师尊,我现在的伤基本上都已经好了。你能将阴阳谱给我吗?” “带着它会让我安心。” 南柯听后,没有多说什么。他伸出手来,一张熟悉的面具在他手中闪现。 苏夕雨忐忑地向它靠近,指尖一触碰到它。阴阳谱便迅速地吸回到自己的手指里。 心中松了口气,随即便是油然而生的欣喜。她生怕像上次那样,因为自己的缘故,阴阳谱不接受她。 “看来你已经无碍了。” “学不可废!若是可以,便要开始日日勤加修炼了。” “嗯,好!” 苏夕雨点点头。她已经快荒废两个月了,确实该重新振作。若自己再这样躺下去,恐怕人都要废了。 南柯凝视了她好一阵,欲言又止。苏夕雨不明所以,睁大眼睛向他询问。 “若水……” “南哥,若水才刚好。你就要叫她开始修炼。你这个当师尊的,也忍心?” 是余声。 只见她挑起了帘子从屋外走进来。南柯收回了欲要出口的话。淡笑着说道:“我有分寸,不必担心。” 余声笑说:“若水,刚才光顾着问我们了,我还没问你在哪个院子?离这里远吗 ?” “我在行松园的旁边,须得过了桥才能到。” 避开了“幽雨阁”这三个字。这两地方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这竹园是当时褚煜亲自定下的。说他不是故意的她都不信。 “行松园?”余声疑惑地转头看了南柯一眼“褚境主的清冷阁不是也在那边吗?” 说着她忽而恍然大悟,脸上逐渐露出了笑容“你如此一说便能说得通了!”说着双手捧过她的手“你和褚境主也是破镜重圆。他待你这般好,看得我都羡慕了呢!” 余声光洁的手腕上,一串碧蓝色的琉璃手串格外显眼。那颜色衬的她的手更加的白皙。那是万剑峰会的时候。她花了自己所有卖药的钱,偷偷以南柯的名义,在一家玉器铺里买来的。 自送给她之后,就没见她戴过。今天这还是第一次。 “我和他……平平淡淡……” “要说好。师尊和师娘十几年的情意,才是旁人该羡慕的。” 自己“失忆”这事,余声一开始就知道。而褚煜和自己的事情。除了他们两个当事人之外。外人均不知道实情。被误会了,也实属正常。 可自余声知道她的“身份”之后对她热络了不少,之前在庐仙台养伤的时候,褚煜天天来看她。那时余声就变得和她刚从锦官城里回来时大有不同。 她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 曾经她明示暗示对南柯只是父兄之情。都没让余声对自己放下戒备。想不到横在她俩之间的难题,因一个褚煜轻而易举的有了改变。 帮着余声整理的带来的行李。等到她离开竹园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 她刚过桥,正要入行松园。远处一个艳红的背影直接吸引了她的目光。 一身红衣穿在那女子身上,像一把燃烧的火焰。似乎这满地的白雪都要跟着她燃烧起来。 苏夕雨没有理她,是不是她心中所想,马上就能见分晓。 她抱着怀里的包裹,顺着来时的路返回。 “你就是昨日境主带回来的那个女人?” 被这声音说得心里一颤。 苏夕雨唇角勾起的弧度僵在嘴边。让她惊奇的并非是这话的内容,而是声音。尾音带勾,柔中带媚。如同手抚琴弦,一声就能让人从耳朵酥进骨子里。 妖精! 苏夕雨脑子里想的就是这两个字。 “你是?”抱着怀中的包裹转身,这一看两人皆是一惊。站在松树下对视了很久。 “向晚?”红衣女子向他靠近了一步。 “姑娘你认错人了。我叫若水!” 女子面露复杂之色“有没有人说过,你和一个人长得很像 ?” 又是这句话“嗯,我知道。“苏夕雨淡淡一笑,早已见怪不怪,若是她见过向晚本人,吃惊在所难免。 可眼前的这位红衣女子,也和她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很像。相比自己认识的那个,沉稳娴静中增添了几分媚态。 “下人们都说,新来的夫人和向晚长得一模一样。我还不信。现在一见,竟是我这个……和她相处了一年之久的人都认错了。” “没关系,姑娘叫我可是有什么事?” 这冰天雪地的谁会站在这里这么久?想必是早已在此等候她多时了。 “没什么,昨日清晨在境主阁中……” 女子说了半句一停,眼尾一挑,面露娇羞:“便听到了你的声音,问过下人们之后,才知道是又有一位新夫人进门了。” “昨日就想登门拜访,无奈天色已晚。没成想,今日在这行松园中便遇到了。” 第102章 隔阂 又? 苏夕雨没有忽略这个字。明知道是对方故意说给自己听,但心中还是控制不住地发闷。 看来褚煜这后院不简单啊。心中越发坚定之前和他划清界限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看着眼前这个媚眼含羞的女子。一颦一笑都极具风骨。连她都要忍不住多看几眼。 苏夕雨面不改色“敢问姑娘是?“ “妾是芳菲,住在春院。 夫人要不要过来坐坐?“芳菲看向桥对岸,那正是苏夕雨刚刚过来的地方。 “夫人?”苏夕雨挑眉。 “我并不太喜欢别人这么叫我。” 特别是今日听到芳菲的话后,更加讨厌这个称呼了。 “你叫我若水,这样我会习惯些。“ “今日天色已晚,我便不去打扰了。来日得空,定当上门拜访。” 芳菲的脸上笑得灿烂“如此,我便不强留了。”她颔首道:“慢走。” 苏夕雨回以一笑点了点头,在她转身离去的刹那,脸上的笑容瞬间被阴郁所取代。 她抬眸向远处的清冷阁上望去。看到的只是一片高大的雪松。 平日里遗世独立,可俯瞰整个行松园的阁楼,被严严实实地遮挡住。隔开了通往这边的视野。 秀眉皱起,苏夕雨顿住脚步。站在原地,换上笑容只偏过身去。只见那抹艳红的身影,还站在刚才离她五步远的地方望着她。 “芳菲夫人也早些回去。天色渐晚,这林子如此昏暗,若遇上危险,都没个人看见。” “若水姑娘可真会说笑,这里可是归元境。谁敢在此造次?” “芳菲夫人不怕,我怕。那我先走了。” 苏夕雨回到幽雨阁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门口的路却被清冷阁上的灯火照得如同白昼。 推开幽雨阁的大门,她提裙踏入门槛。 院子里空荡荡的。环视了一遭都不见两个丫头的身影。 “白鹭,青雀!你们在吗?” 这两人去哪里了? 正屋里的灯亮着。难不成在屋子里。那怎么不说话? 回到屋内,苏夕雨把手中的包裹放在墙边的高几上。她刚准备去关门。 就听到内堂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你回来了?” 苏夕雨的手停在门框上,站在门边,没有回头去看。 “你们下去。”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白鹭和青雀快速走到她身边,朝她欠了欠身“夫人”。 苏夕雨睫毛颤动,她松开了抓着门框的手。两人迅速出去,欲言又止齐齐合上了门。 “你怎么了?站在门口不冷吗?快进来!”言语中的关切,让人心悸。 他起身向这边走来。一身绣着银色花纹的束腰长衫,穿在他挺拔的身上,神秘而沉稳。宛如雕琢般张深邃的脸上,却挂着与之不相称对的希冀与憔悴。 苏夕雨看得为之一颤。 “你来了。” 她强装镇定。躲开他,边走边手忙脚乱地解着身上的披风。走到墙边挂在衣架上 。 扫了眼褚煜刚刚坐过的地方“青雀他们怎么这么粗心。都不知道给你上杯茶。我这就去叫她们。你稍等一下。” 说完逃似地跑去开门。 “不必了!“褚煜在她触上门的那一刻,喊出了声“我不渴。我就跟你说会儿话就走。” 苏夕雨迟疑了片刻,僵直着转过身来“好,那你坐……” 气氛沉凝。苏夕雨见褚煜去了窗边的榻上。于是她径直走向了圆桌之后。刻意拉开了和他之间的距离独自坐在那里。 地笼里的炭火散发着灼热的光芒。两人相对而坐,苏夕雨感受到对面传过来的视线,身子不由地向左边转了转。 “见过你师尊了?”褚煜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见过了。” 在记忆中。他好像并没有这样叫过南柯。一直都以“那个男人”相称。今日听他这样叫还是第一次。 “他们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和下人们讲。都会满足他们的要求。” “谢谢。” 褚煜抬眸视线牢牢地将她锁住。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嗯。” “谢谢。”自刚才两人说话起,苏夕雨就一直垂着眸子不去看他。这一句她依旧答得不咸不淡, “难道你就只会说这两个字?”苦于她的冷淡,褚煜的话语中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苏夕雨这才缓缓地抬起头。 接触到他的目光。苏夕雨心中一紧。又慌忙地转过头道:“欠你的,都会想办法还你的。”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褚煜咬紧牙关,一拳砸在桌上。为什么她一定要离得自己这么远。一心只想和他划清界限。 为了讨她欢心。他不怕仙门的流言蜚语,将那个男人接到这里。又给他们上宾待遇。为什么她现在连看都不想看自己一眼。 想到这里,他立刻起身绕过桌子,两步便冲至她面前。将她困在双手与桌子之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温暖的烛光衬托着苏夕雨如玉的脸庞。一双曾经闪耀着星河的双眼,却没有了从前那样的灵动。 难道在他身边,就让她这么痛苦? “褚煜!你放开!” 苏夕雨伸手就要去推他。反倒让他捉住手腕,顺势将她扯进怀里,从背后拥住她。紧紧地将她禁锢在身前。 “小雨滴,明明我都已经将你留在我身边了。可为什么我们之间为什么反倒越来越远了?” “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褚煜,你放开!”苏夕雨使劲推着他的手,无奈却纹丝不动。 她不是他的对手。在他面前,只要是他想做的,没什么是他做不到的。她一向都知道。 “褚煜”她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芳菲的身影。刚才在行松园的那一幕又出现在脑海里。 “你应该明白,只要你随便招招手,就有一大群的女人前赴后继。你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难道你就没有发现吗?我们一点都不合适。” 身份地位,观念成就他们无一相配。 褚煜摆正她的身子。苏夕雨的眼睛撞进了他深邃的眸子里,眼中蕴含的深情让人窒息。“你告诉我哪里不合适,我改。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 “ 苏夕雨苦涩的笑出声,不变的是淡漠“这不是你的问题。” “又是这句话!” 抓着她胳膊的手突然收紧,感觉骨头都快要被他捏断了。苏夕雨咬牙忍着疼痛,嘴上却不肯出声。 突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你一定还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对不对?” 第103章 分道扬镳 “其实我当时已经打算要放过她了。可你为何不等我将话说完?”他的眼神黯淡下来,痛声说道:“就和以前一样,从来都不给我机会。” 头昏昏沉沉,一股无力感像温水一样,慢慢地在心中升腾。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越是想要说清楚,就越说不清楚。 苏夕雨深吸了一口气。摆正脸,眼底是一片清明。她坦然地迎上他的视线。褚煜见状,脸色逐渐白了几分。 苏夕雨也不急,过了片刻,等他稍稍冷静下来。 “我有话要和你说,你能先将我放开吗? “ 说完也不等他反应,苏夕雨直接抓着他的胳膊从自己的身上剥下来。退到桌边,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褚煜的视线这才从她脸上离开。犹豫了一下之后,缓缓接过。 “你坐!“苏夕雨说完,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温暖的液体顺着嗓子流进胃里。心底的迷茫却越发浓重。没有关系,反正只要她脑子清醒便好。 “你愿意帮我,我很感激。真的!“ “我现在一心只想弄明白我……清虚道人的案子。“ “如果你愿意和我做朋友。我会很开心地答应。可是你若是想将我恕在这里成为你的女人之一,那断然是不可能的!你若执意如此,明日我便会和师尊说明缘由,搬出这里。这样对你我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不能再任由他这么沉迷下去了。住在他这里不假,可她亦有选择的权利。 天天闹腾一回,哪里还有心思做其他?真相什么时候才能水落石出? 他骨骼分明的大手紧紧的擒着手中的杯子。依稀还能看见杯中的水面颤动。 从刚才开始,他便一直站在原地。 渐渐地,眼底的紧张也逐渐化为了一片冰凉。须臾之后他蓦地的睁开双眼。恢复了初见时那般平静而又深沉的模样。 “好!”褚煜地视线从她脸上移开,目无焦距地看着桌上那束垂了头地铃兰“我说过你想要的我都会答应你。“ ”既然这是你所期盼的,我便如你所愿!“ “苏姑娘!“ 说罢,端起手中的水,一饮而尽。 褚煜无声地离开了。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还是青雀进来时,苏夕雨才知道他已经离去。 那一瞬间,她仿佛被抽干了身上所有的力气跌坐在地上。双手环抱着膝盖,把头蒙在臂弯里。疲惫地瞌上了双眼。 那个男人……终于被她赶走了。 说得太多次的谢谢。 这一次,她想和他说声……对不起。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您别坐在地上,快起来啊!“青雀上前。搀着她的胳膊,扶起她坐在床上。 “青雀,我没事儿。就是有点困了,想要睡觉……“ “夫人……“青雀欲言又止。 最后她咬咬牙,一跺脚开口道:“夫人,境主上午便来了。还亲自送来了预防风寒的汤药。等到您中午都没有回来。“ “午饭过后,便又在这里等。 足足等了夫人一天。连奴婢看了都心疼,您就和境主服个软不行吗?”青雀说得愤愤不平。 苏夕雨瘫坐在床边,头无力地靠着床柱。目光落在圆桌那个纯白色的茶杯身上,久久出神。 “夫人!“青雀嘟着一张嘴,对她的漠视强烈的不满。 细看之下才发现。苏夕雨的眼底,竟早已死灰一片。 她吓得不停地摇晃苏夕雨的手臂。颤抖着下巴,语无伦次地在耳边唤她。 “夫人,怎么了,这是,夫人?……“ 须臾之后,苏夕雨才一点一点地晃过神来“青雀别怕……我没事。”皱眉扶额,闭着眼睛疲惫地在头上来回揉搓着。 “夫人,您可吓死我了夫人。呜呜呜……“青雀带着哭腔,人也吓得软瘫在地上。 本来就心烦,现在被着小丫头的哭声吵得更加心烦意乱。“唉……”苏夕雨叹了口气,无奈地伸出手。将她从地上拉起,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看着这张梨花带雨的脸,她抬手轻柔地为她擦去脸颊上的泪水。仿佛看到了那个独自躲在储物室里。只敢一人埋在枕间悄悄痛哭的女孩。 那天,表弟划伤了她娃娃的脸,她打了表弟一巴掌。舅妈“杀死了”她的娃娃;杀死了”陪伴她整个童年的朋友;也“杀死”了母亲在这世上……仅有的痕迹。 “青雀。如果你很喜欢,很喜欢一样东西。那么你忍痛也要离它远一点。” 青雀眼泪婆娑地望着她“为什么啊,夫人?“ 苏细雨深呼一口气。自言自语说道:“因为,如果有一天等那个东西深入骨髓被割舍的时候。你会更痛苦。” “况且……你根本就没有能力守住他。” “夫人,我不太明白……”青雀睁着那双圆圆的双眼,懵懂而又单纯。 苏夕雨轻笑出声,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没有关系,这样很好。” “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明白……” 自那之后的一连半个多月,苏夕雨都没有再见过褚煜。唯一不变的是清冷阁上的灯火,日日彻夜长明。 “师娘,是不是这茶烫?” 苏夕雨把手里的茶奉上,余声放在唇边。却迟迟没有张口。 “没有。”余声放下茶碗,捧在手里“我们认识也有一年多了。这一年来,陪我最多的恐怕就是你了。” 苏夕雨坐在炉火边,拿起架子上的火棍翻了下笼子里的炭火。一片片烧化的木屑随着她的拨动,立即飞起片片飞絮。 来到归元境之后,余声对她的态度好了很多。她也时刻注意和南柯之间的分寸。 “师尊,师娘是我最亲近的人。我每天,除了跟着师尊修炼。就只想在身边侍奉你们。看你们二人白头到老。“ ”等你们以后有了小宝宝。我还能和小师弟玩。” 余声掩面调笑,那笑容却未达眼底。 “你以后,可是要和夫君在一起的。我若时常将你留在身边。有人恐怕是要找我算账了呢。“ 苏夕雨看了一眼,笑容僵在脸上。心底一凉。 “啪!” 她刚晃了下神,一个刚被烧得火红的木炭就从笼子里迸射出来,弹射到手上。 只听“呲啦”一声。伴随着一阵焦腥涌入鼻腔。她白皙的皮肤立刻被飞溅的火汤,烧红了一大片 第104章 失败的嗜师计划 “若水!” 余声立即放下茶盏,几步走到她身边,拉过她的手查看伤势。 “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去拿药膏。”说完立即跑到墙角的矮柜里翻找了起来。 苏夕雨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她手背的那小块伤疤上。 被烧得那小块皮肤已经皱起。凹凸不平,隐隐还能看到下面猩红的肉。着实狰狞可怖。 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苏夕雨凝视着自己的手。才来这里几天,居然又挂伤了。 之前额头上的,后背上的,每一个都让自己刻骨铭心。 现在又多了手上的。旧伤刚好新伤又起。还真是千疮百孔从头丑到脚。 “找到了!” 余声小跑过来。打开药瓶,擒起自己的一只手。指腹挑起一块乳白色的药膏。一面小心翼翼地吹着她的手。一面打着圈儿,均匀涂抹在她的手背上。 “你这丫头,傻笑什么?” “没什么。” 苏夕雨抬起手。眼含笑意,端详着手上包扎的绷带 “就是觉得,师娘对我真好。” 虽然心里有芥蒂,可看到自己受伤,还是第一时间跑过来。现在想想,过往的种种,不过是她太害怕失去南柯了而已。 余声侧目嗔怪“就算我不是你师娘。相处一年多的时光也是有感情的。”她收拾着地的东西。临了,拿起了刚才的那瓶药膏,塞在她手里 “回去之后,每天都要换的,可别忘了。还有,千万不能沾水。“ ”嗯。“ 站起来将药瓶收在腰间,往下拉了拉袖子。藏住那只受伤的手。 “师娘,这件事情可以不告诉师尊吗?” “为什么不能说?“ 余声将东西收回到柜里。她蹲在墙角的地上,回过头问”难不成,你这几天还想要继续修炼?” 苏夕雨沉默地点了点头。她不想待在幽雨阁。这里是唯一避风的港湾。 “我入山晚,本来就比同龄人修为差。若再不勤勉。有朝一日我们离开这归元境,又怎么能保护好师娘呢?”不管以后是另谋居处,还是能再回到庐仙台。路,终究还要靠自己走。 苏夕雨刚走上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就听到后院里有剑声传来。 青瓦白墙的拱门上刻着斗大的两个字,虽然写得和标准的字体天差地别,苏夕雨还是能依稀看出是清心二字。 “你来了!” 南柯立于湖边。手执长剑,姿势标准而凌厉。 一身白衣穿在他身上仿若虚幻。在这冬日里更显清冷。见她进来,南柯利落收剑入鞘。一手负于身后,缓步进入凉亭。 石桌上的茶壶,在小炉的烘烤下升腾着袅袅青烟。 往袖口里缩了缩手。苏夕雨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去湖边练剑。而是径直跟着他进了凉亭,远离他坐在对面为他斟茶。 双手递给他“师尊,您怎么就不担心案子呢?来这里半个多月了,我们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南柯淡笑接过“担心有什么用?” “那您能再和我说说那一晚的事吗?我想看看还有什么漏洞。说不定能找出什么线索。” “可以。“ 他抿了口茶,将杯子放在桌上“你先去把为师昨日教你的剑法心诀练一遍,再与你言说。” “奥。” 苏夕雨咬着下唇,悻悻地偷瞄了他一眼。近日来南柯对她的要求是越来越高了,一刻都不肯松懈。 自然进步也是飞快的。她召出寻曦,一套剑法下来,极其顺畅。相比上一次更为精进。当然这也和自己的偷偷练习脱不开关系。 长剑握于手中,苏夕雨看着南柯地方向。手还保持着刚才最后的一个招式。此时他手擒着茶杯,并没有看向这边。 眼睛一转,心里突发奇想。一抹狡黠的笑容,爬上了她俏丽的眼角。 忽而,她眼神一凛。手下催动灵力,调转剑锋刺向他的方向。霎时间,寻曦化作一道白色的光芒急速向桌边飞去。 南柯眼角含笑却并未转头。只能看见他乌黑的眼珠上,有一个白色地光点向他飞速逼近,眨眼间便出现在距离他的太阳穴一寸远的地方。 “看剑!”苏夕雨单手控剑,厉声说道。 南柯不为所动,苏夕雨有一瞬间的恍惚。她可是冒着大不敬和被南柯反杀的风险来的。可眼前这人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 不甘心! 苏夕雨手控寻曦,又朝着他逼近了半寸。脸颊边的碎发和身周衰竹上的枯叶,随着重新运起的一波灵力,簌簌而动。 “我要杀你!” 看南柯依旧毫无反应,她的声音又高了一调。 剑锋一点一点的逼近,南柯反倒更加轻松了。完全就和看不见她一样。 不能再近了! 她控制着力道,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将面前的人刺伤。 眼看就要刺上他的皮肤。苏夕雨最终放弃,反手一唤,召回寻曦收入鞘中。 “师尊!你怎么不出手?“口气之急,更像是在质问。 她大步走进凉亭。脸上的挫败感和疑惑都要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你若是再进一毫,为师就要出手了。是你耐不住性子提前收手。怎么反倒怪起为师来了?” 南柯轻描淡写地辛苦说道。眼里的愉悦却散发着别样光彩。说着他在盘里新拿了一个杯子,斟满了茶水后却是递给了她“辛苦了!” “确实辛苦,感觉比刚才的那套剑法都要累。”苏夕雨接过,一口气全部喝下。 “今天是怎么了?”他又问道:“刚才那套剑法,为何感觉有点力不从心?剑都快要拿不稳了。可是身子有何不适。” 刚入口的茶水含在嘴里。她迟疑了一瞬,目不转睛地缓缓咽下。 “昨晚睡觉的时候压到手了。可能有些血脉不畅……明天就会好了!” 这都能看出来?心怦怦乱跳,本以为掩盖得很好。却还是差点被发现。 “师尊,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怕他再问,苏夕雨立刻扯出了之前的话题。 当初,南柯在庐仙台堂审被关在禁院之后。当她再得到南柯的消息。他就已经被处以杀人罪名,被关进地牢里了。且身上还又背负了周亭这条人命。 “那天,为师恐怕是又中了他人的圈套。“南柯叹了口气。 “是陆……“话刚出口,苏夕雨警惕地看了眼周围,改口说道:“是那个人对不对?“ 没想到这次,南柯没有否认。他闭上眼缓缓地点了点头。 第105章 案情真相 “那日我与周亭被一同关入禁院之中。到了夜间。忽有一黑衣人闯入,欲要救走周亭。我出手阻拦,却被忽然闯入的乌圆兽打断,给了黑衣人可乘之机。” 想到那晚上的事情,南柯陷入了沉思。神色凝重地盯着小炉中闪闪燃烧的炭火。 “团子?”睫毛微微颤动,下面那双明亮的眼眸甚是诧异。 自南柯带回团子之后。它便一直都呆在雨花泽中。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禁院里? 且不说团子认生不会随意走动。可这与花泽和禁院之间,相隔一个山头。深更半夜莫名出现在那里,实属诡异。 “可师尊最后还是追上去了。” “是啊,因为为师有一个不得不去的理由。“ 苏夕雨皱起眉头,思虑了一阵。眼神迷离地摇摇头“师尊。我不明白。” “理由,正是乌圆兽。它出现在那里并不是巧合。是有人偷偷闯入雨花泽,才使得它发狂尾随的。” “您的意思是说。团子,嗅到了凶手身上的气味,它才追至禁院。” “所以……黑衣人……就是杀人凶手?”最后一句苏夕雨几乎是喊出来的。她睁大眼睛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也就难怪南柯会中计了。 当场看到凶手,下意识肯定会追。谁会想他圈套不圈套的。 可若是她没记错的话,陆清芳当时已经在前一天傍晚率众人赶往了七里坟。 以御剑速度。在第二天下午的时候也应该到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现在庐仙台。 若是他没有同行,或忽然悄悄走开。消失那么长时间同队的人不会发现不了。还是像他这样的大人物。 “那他是如何在短短几个时辰内,从七里坟穿回到庐仙台的?” 苏夕雨更费解了。难道这人还会分身术不成?一个留在七里坟,另一个跑去救周亭? “你可记得你初入门时,为师给你看过的地图。“说话间南柯已行至小湖边。他注视着眼前枯竹上的积雪。不知在想些什么。他问:“你可记得华仙峰与哪里接壤?” 不知南柯为何会突然这样问。但她明显感觉到,这可能涉及到一个大秘密。 她咬住下唇,仔细回想着当初看过的仙门分布图。 地图只对本门内部的亲传弟子开放。一般人是很难见到的。而她作为南柯首徒,自然有这份殊荣。当初她还为此开心了好一阵子。 那图纸上对庐仙台本门之内的地形十分详细之外。还有一个地方十分引人瞩目。正是被仙门众人踩烂了的历练必经之地——七里坟。 苏夕雨回想着地图上的分布。双手攥在胸口。一边思索,一边点着头认真地说道:“这个凶手他是从华仙峰直接到的七里坟?” 如果按照普通人的正常线路。他们出了山门之后,要途经山下的镇子还有很长的山路。若是走华仙峰那基本上就和翻墙差不多。 但这种抄近路的行为在仙门中是被禁止的。会被视作旁门左道,不走正途。 “不错,若不是为师穷追不舍。也自是不敢相信的。我是亲眼看着那人,一路冲破了庐仙台的结界。带着周亭跑到了七里坟。落地之后,只听得一声惨叫。为师才冲了过去。便在白桦林中发现了周亭,和清虚道人的尸体。清虚道人明显已断气多日。那时周亭刚刚中剑,显然是凶手想要杀人灭口。为师正在查探,陆岛主恰巧也带着众人赶到。” “于是,众人看到的便是为师和地上两人在一起的场景。“ 南柯抓着竹子的枝干,用送灵力融化了枝叶上的白雪。直到枯黄的竹叶显现。南柯的脸上才露出淡淡的笑容。她却知道他此时心里定然不好过。可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有用。还是要硬着头皮走下去啊。 “乍一看没什么问题。可以那人交手中就能发现。他修为明明在我之上。处处挟制于我,却从不正面交手。途中还会刻意放慢速度。一切都控制得恰到好处。” 听到这里,苏夕雨已经大致有了了解。如果说这一切分析的都对。那破绽又是在哪里? 没有破绽,就无从下手。 “你倒也不必灰心,为师不会坐以待毙的。” 看苏夕雨一副愁眉紧锁,心事重重的样子。南柯心中的那根弦,再一次被她触动。 算算日子那边也该有消息了。或许自己早该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可每每话到嘴边,却不敢开口。 特别是看到她在别人面前心明如镜。面对自己时却无条件信任自己的样子。竟怕看到她得知真相后的样子。 “近日来我见你剑法有所精进。不如改日我带你出去历练如何?好试试你近日的成果。” 苏夕雨张大嘴巴,一双灵动眸子散发着光彩。 本来被案情搞得脑瓜发蒙,忽听南柯这么一说,竟有点不敢相信“师尊……说的可是真的?” 南柯轻笑“那还有假?这几日依然不可懈怠。好好修炼,为师挑好了日子再告知于你。” 苏夕雨离去后不久。一片青叶在空中向南柯的身边飞来。他抬手接过。在竹叶上摸索了一阵后,那竹叶随即化作一缕清风消失在这万物殆尽的冬日中。 不知不觉,一天很快又过去了。眼看天色渐晚,苏夕雨依旧不想回去。 出了竹园,苏夕雨走走停停。路过石桥时她趴在桥边,向桥下观望。虽说这是严寒冬日,但桥下的河水并未结冰。在桥上,隐隐还能看到下面四处飘摇的鱼儿。 这激起了她的兴趣。 正犹豫着要不要下去看看。不远处的墙角后,一个正悄悄向这边观望的绿色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苏夕雨的唇角勾起一抹淡笑。也不去理她。自她初来竹院那日,在草地上遇见。对方每日都会来此等她。来时在,去时也在。比她还要准时。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曾经和她在庐仙台的小镇下,有过一面之缘的小丫头——翠儿。 苏夕雨记得,向晚当初的确是这么叫的。 那天见她之后大惊失色,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出现在这里?日日都躲在这里监视。很难不想到是向晚指使的。 至于是什么目的,那就不清楚了。 “夫人。” 第106章 再会芳菲 这声音酥香入骨,柔中带媚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芳菲夫人。” 苏夕雨回过头,朝她微微颔首“你好像很喜欢在傍晚出来走动。又是散步吗?”不仅如此,还回回都能遇见自己。简直不要太巧。 “夫人说笑,我素来不爱待在屋子里。闷的人心里难受。” 说话间,苏夕雨一直留意着刚才墙后那抹绿色的身影。翠儿看见芳菲和自己搭上话。转身朝竹院旁的那条小路后跑了。 “多出来走走好。像你这般美貌的人,确实不该呆在屋子里。那日,若不是我在行松园中遇到你。我竟不知这世间竟有如此美艳的女子。” 嘴角挂上一抹淡笑。她知道芳菲来此的目的并不单纯。可对她讨厌不起来。那双抚媚得眼眸虽美却暗淡无光,一看就是经历了好多事情才沉淀出来的。 “夫人……还真不吝啬夸赞。”芳菲的眼睛滴溜溜地一转,神色极不自然地转身避开了她探究的眼神。 嗯?这个女人居然退了?苏夕雨心里的笑更加浓郁了。她又向前走了一步仔细盯着芳菲: “真话不说出来,憋在心里难受。” “那日芳菲夫人不是要邀请我过去坐坐吗?今日可否方便?”没等她开口,苏夕雨自己先说了出来。今日相遇并非是巧合。那天在行松园中的,也不是。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反正自己也不想回去。不如去看看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方便。” “夫人愿意前往,自然荣幸之至。” 穿过竹园旁那条碎石铺成的小路,二人随即踏上了一座曲曲折折的青石小桥。桥下是一片广阔的湖水。 苏夕雨这才发现,原来这后园。竟还有这么大的一片人工湖。 站在桥上回头望,还能看到竹园的背影。平日里她基本上都是奔走于幽雨阁和竹院之间。除了帮余声的忙,就是跟着南柯一起修炼。对于这景色,虽有向往,但她还从没来得及好好观赏过。 穿过凉亭,苏夕雨顿住脚步。 不为别的,只因刚才那抹绿色的身影又出现了。虽然她躲得极快。可她现在好歹也是修道之人,能感知到她的存在。 此时她就躲在右前方院子的那扇门之后。 苏夕雨顺着门头向上看“冬院”两个字跃入眼中。 “夫人,前面便到了。“听见自己没有跟上,芳菲顺着她的视线瞄了一眼,提醒道。 苏夕雨不紧不慢地跟上“芳菲夫人。我之前就说过不必叫我夫人。叫我若水便可。那日在行松园中夫人叫的顺口。今日,怎么竟又生疏起来了。” 芳菲听见一顿,放慢步子。边走边侧过头来,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有询问也有疑惑。像是苏夕雨说了多不可思议的话一样。继而,芳菲上前推开了前面的院门“礼不可废,之前……是妾身唐突了。” “珍儿,给夫人上茶。” 一进屋子一股奢华之气扑面而来。屋里的家具皆由红木制成。放眼望去,陈式摆设也皆是一片艳丽之色。 只是这偌大的屋里竟只有一扇窗子。其余的全被封死。现在又是傍晚。虽点了很多蜡烛。但却极其压抑。再加上这屋子里满满当当,当真是存在了不少的火灾隐患。 苏夕雨环视了一周。身子不小心蹭到了身后的珠帘。那珠帘立即颤颤悠悠地晃动了起来,发出“哗哗“的响动声。 此时,侍女端着茶盘,匆匆从屋外进来。只见珍儿将茶盏放在桌上,又来为她解下披风,抬手示意请她坐下。 这一系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不仅快,又极其稳当。规矩礼节都极其标准。且全程低着脑袋,从未正视过她。 “谢谢。” 苏夕雨礼貌性地含笑朝她点了下头,眼里满是欣赏。 珍儿听到,先是一怔。她抬头迅速地打量了苏夕雨一眼,立即呆愣在当场。眼里的惊骇,不言而喻。 苏夕雨看在眼里,她嘴唇刚启。一旁的芳菲眼神一凛,先一步开了口。 “混账东西,还不赶快滚下去!” 那丫环神色惊恐地朝芳菲那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 “夫人,这丫头不懂事。冒犯夫人了。” 芳菲脸上又挂上了标准式的微笑。仿佛刚刚所发生的事情和她无关一样。 “无碍。”苏夕雨端起茶碗放在唇边,抿了一口。以此来掩饰心中的诧异。一个人的反差竟如此之大。 芳菲眼里的阴毒,她看得真切。想必那个丫鬟在她这里没少吃苦头。只因看了她一眼,居然就能让芳菲大发雷霆。 抬眸间,对面梳妆台上一个白底的青花瓷坛,吸引了她的注意“夫人桌上的那个罐子装的是什么?”相比四周的华丽而言。这个瓷坛放在那里,风格迥异不说,还极其得大。 “奥,那个呀……是灯油。” “灯油?”眉头皱起,苏夕雨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嗯!”芳菲眼尾轻挑,双眼含笑却未达眼底“冬日黑得早,偏偏妾身又是个怕黑的。需要时常添置,又费得多。所以便将这灯油放在屋里随手可触及的地方。这样也能少叨扰些丫头。” 苏夕雨扫了眼门外,刚才出去的珍儿早已不在门口。脑海中又闪现过刚才的那一幕。别人的事情她不好多管。她没有忘记此次前来的目的。 “芳菲夫人是哪里人士。夫人肤白貌美,又艳丽多娇。实在不是这气候恶劣的北方能养出来的人。“ “夫人好眼光,妾身确实不是这北方人。乃是中原人氏” 端着茶碗的手微乎其微地顿了一下。苏夕雨从茶盏后抬起脸,盯着芳菲又好好地看了几眼。 只见她用帕子掩住口鼻,整张脸埋藏在一片阴影之下。看不大真切。 “妾身家住楚垣城。和父亲相依为命,靠种田为生。本来家中还过得去。却不曾想父亲他老人家却突然重病……撒手人寰。” 说着芳菲拎起帕子,轻轻沾了眼眸下的泪水 “因家中贫寒,妾身只好卖身葬父。却恰巧遇到了境主!”芳菲眼中光彩顿生,瞬间让她脸颊上的那两滴泪水暗淡。整张脸又鲜活了起来。 “承蒙不弃,妾身跟随境主来到这归元境。虽说只是一个妾室,可境主却是给了妾身诸多恩宠和……偏爱……” 第107章 芳菲的秘密 “那芳菲夫人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胃里有些灼热。胃液不停地在刺激着她的胸口。面上却依旧面不改色,挂着浅浅的微笑。 早知道她就该听余生的话,乖乖吃晚饭了。 “嗯,我们这女子啊,一辈子不就希望能盼个好人家嫁了吗?可这上天啊,偏偏就让妾身在最落魄的时候,遇上境主。” “虽然之后有了向晚妹妹。可境主依旧想着妾身。还时常传唤妾身前去清冷阁陪伴。” 见苏夕雨不说话,芳菲眼角的笑容更加浓郁了。一张丹口轻启 “这不,前几日。奥,就是第一次见到夫人那晚。妾身刚回到这春院不久,境主就召妾身前去清冷阁陪伴。” 和她初见……不就是初雪那天吗? 也正是她和褚煜挑明关系的那天。苏夕雨垂着眸子,目光落在红底金纹的桌布上。逼迫自己放正心思,提醒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 今日前来本是想探她底细,却不想自己却一直被芳菲牵着鼻子走。她才问了一句,就引出芳菲这么一大段。处处皆是炫耀。 “看来境主很信任芳菲夫人。夫人和境主认识很长时间了吗?” 看着眼前这张酷似陆相惜的脸,苏夕雨出言试探。 第一次在行松园相见,就觉得她二人十分相像。记得陆湘惜之前曾经说过。她有个姐姐是失踪了的。 可问过之后又发现,这二人的出身根本对不上。 “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妾身来这归元境已经有四年了。“ “那家中就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吗?”苏夕雨注视着她的神色,想从她的脸上探寻到什么。 “妾身是家中独女。要不也不会沦落至此……” 苏夕雨正视她看了好久,脸上是一言难尽。直到芳菲不淡定了,苏夕雨才淡淡说: “芳菲夫人刚才不是说,女子一生中最盼望的就是嫁一个好人家吗?况且又与境主这般琴瑟和鸣。怎么又说沦落至此了呢?难道这归元境不是夫人口中的好人家?或者说芳菲夫人方才说和境主举案齐眉都是假的不成?” 芳菲脸上的笑容一僵,那双媚眼左右游移不定,她刚一抬头。苏夕雨开口便说:“我开玩笑的,芳菲夫人不必介怀。” 这个芳菲,前后言语不一。若不是被她刚才的话乱了自己心思。自己也不会被她的话锋牵着鼻子走。 “我听说这楚垣城中,多年前曾发生过一桩灭门惨案。夫人即是楚垣城人。这件事情恐怕不陌生?“ 芳菲若有所思”确实听说过。不过妾身当时年幼……不慎了解。” “怎么,夫人对这件事……也该感兴趣?” “没有,我在庐仙台的时候,认识一个此次事件中饱受其害的姑娘。她同我说,她最喜爱的就是楚垣城湘山上的枫叶。听芳菲夫人说起楚垣城,不免想到她罢了。” “芳菲夫人屋子里装扮得这般红火。是不是也是因为思念故乡的缘故啊?” 苏夕雨又环顾了这屋子一周。想起之前她在学校时,有室友无聊时拉她们玩测试心理的游戏。说是屋子里布置得满满当当的人,十有八九是心里缺乏安全感。想要以此来弥补心中的空虚。 想到这儿,苏夕雨又盯着芳菲,好好地看了几眼。 不应该啊。若听她方才所说。安全感和空虚这两种情绪根本就和她沾不上边儿。 难不成她果真是在说谎? “是啊,想不到妾身的心思,居然被夫人看穿了。这里虽然锦衣玉食。但始终不如家乡来的好。妾身也甚是喜欢那湘山上的枫叶。” “只是不知夫人说的那个姑娘,是谁啊?说不定妾身还能认得呢。“ 身子突然僵直,她就这么看着芳菲。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只依稀觉得那股熟悉的不安又来了。 湘山是她编的,根本就没什么满山枫叶。芳菲承认,说明她根本就不是楚垣城人。 可楚垣城中深受其害的姑娘确实有,就是余声。但这种事情怎么能让芳菲知道? 一时语塞,苏夕雨眨着眼睛,嘴角强扯出一丝微笑 “她叫……清雅。芳菲夫人认识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她。只想着这个人和余声的关系越远越好。 在庐仙台,她的朋友并不多。玉桃算一个,陆湘西勉强算一个。可这两个人很可能都和眼前这位芳菲有着莫大的联系。如果说是俩,万一露馅儿怎么办。 等等,她好像漏掉了什么。苏夕雨沉默不语,犹如坐定。 突然,她脑中精光一闪。若这芳菲真的是陆湘惜失踪多年的姐姐。那她岂不是也是陆青芳的女儿? 苏夕雨被这猜想惊得说不出话来。 又是陆清芳! 一时间两人各怀心思。芳菲摇摇头“那妾身倒不认识。“ “楚垣城那么大,芳菲夫人不认识也正常。” 苏夕雨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这里,她坐立不安地拿起桌上的茶杯放在唇边。仰起茶盏才发现,里面的茶水已经空了。 “我再叫珍儿为您斟一杯。” “不必麻烦了。”苏夕雨忙抬手制止“时间已经很晚了,我也该回去了。” 此时,院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那人还没入院子苏夕雨便听到了。步伐极为稳健,却十分慌张。 不然,以此人的修为,她是定然听不到的。 “也是,那我便不留夫人了。若是境主到此。夫人怕是要尴尬了。” 苏夕雨皱眉,她现在只想尽快回去。想办法查清楚芳菲的确切身份。 她匆忙起身,却不想蹭倒了身后的凳子。只听“咚”地一声,凳子倒在地毯上。 “夫人不要慌张。让珍儿来便可。” 芳菲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地笑,以为是自己的话让苏夕雨乱了方寸。 苏夕雨五心理她。俯下身正要去捡。一阵疾风闪过,从门口掠进一个玄色的身影,上前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苏夕雨扭头一看,只见男人那双沁着凉意的眸子朝芳菲的方向一斜,口气让人更添凉意。 “你,去把它扶起来。” 第108章 褚煜的维护 “没听到吗?” 芳菲还没从褚煜的突然闯入,缓过神来。褚煜紧接着就又是一声厉喝。 刚刚在门外的人是他? 他怎么会来这里?难道是来找芳菲的? 苏夕雨甩脱了他的手掌。不想听他当面训斥。这也不关她的事。 苏夕雨垂着眸子,俯身行了一礼“若水见过褚境主。” 继而又对上芳菲,脸上挂上了一个标准的微笑。“芳菲夫人这嘴还真是开过光,刚才还念叨境主说会来。这不出一瞬竟真的来了。” “如此我便不打扰二位了。先行告退。”说着她也不管在场这二人是什么反应,直接朝门口走去。 院子里的珍儿见她出来。张着嘴巴“啊啊啊……“地在她身上比划了一阵。 苏夕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也完全无心听她言说,只觉得脑子里有一团乱麻在揉来揉去。剪不断,理还乱。她朝珍儿歉意地一笑,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春园。 褚煜望着她的背影,双拳紧紧地攥在一起。直到她消失在门口,才收回视线看向芳菲。 等他处理完眼前这个,再去追她不迟! 男人怒瞪双眼,冷嘲一笑:“哼,芳菲夫人?“后两个字说得极重。 饶是芳菲再冷静,看着他现在这样一副样子。也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男人缓步上前“谁给你的胆量,让你以夫人自持?你都和她说什么了?” 冰冷的眸光直穿芳菲的心底,牙齿也被他咬的“咯咯”作响。 芳菲倒退一步。她抽抽嘴角,试着强牵出一丝媚态,可最终却都失败了。看眼前这个几乎想要将她撕碎的眼神,她哪里还能淡定的了。 只悻悻答道:“没什么,不就是一些女儿家的闲聊罢了。” 褚煜的眼中寒芒乍现,在若影若现地烛光下让人毛骨悚然。 芳菲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的眼睛。刚才在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是……杀念? 一步步地被他逼到苏夕雨刚才坐过的地方。却猛不防地被地上的凳子绊倒,匍匐在地上。脚踝上传来刺骨的疼痛使她整张脸都拧作一团。 “是么?” 说话间,褚煜眯着眼又进前了一步。他努力地克制心中的怒火。一把扯住身边摇晃的珠帘。 “噼里啪啦”珠子应声而落。如雨水般打在芳菲身上。 “你最好确保你说得是真的!” 褚煜抬脚转身,余光扫过架子上那件浅紫色的披风。手掌一抬。披风瞬间便飞落到他掌中。 “给我离她远点。” 说完,他回眸扫了眼身后狼狈不堪的女人。飞似地冲出了春院。 天已经大黑了。褚煜的视线一直锁在前面那个单薄的身影上。他加快了步伐。 没几步就走到了她身后的位置。 “境主……” 一个娇娇弱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口气中还带着几丝病态。却不是从眼前人的嘴里发出来的。 苏夕雨明显也听到了这声轻唤。她顿住脚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那是她来时路过的冬院。 只见向晚被一旁的翠儿搀扶着。脸上尽显苍白。与她之前在庐仙台山下见到时的向晚简直就像是两个人。 虽然现在她也在场。可向晚眼里。却满眼都是自己身后不远处这个孤傲的男人。 苏夕雨没说话。此时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默不作声地离去。 可刚走没几步,就听到了身后逐渐跟进的脚步声。 褚煜快走几步,从苏夕雨身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你做什么?放开我!”苏夕雨冷淡地说道。 “住口!” 男人轻斥一声,拖着她就往前走。 就这样,一路半拖半拽地前行。那只有力地大掌紧紧地锁着她的手腕,还有丝丝薄汗从那只大掌下渗出。 “你先放开我!”苏夕雨依旧坚持。 跟不上他的步伐,她必须要小跑着才能勉强追上他。可前面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根本就听不到她的话一样。只是一股脑地大步向前。 “啊!” 他们刚踏过石桥,苏夕雨脚下一滑。踩在了一小块还未融化的冰上,一个踉跄就朝前面扑去。 说时迟那时快,褚煜猛地回头,一把又扶住了苏夕雨的另一只手。 霎时间,一股火辣辣的刺痛感传来。一看之下才发现。他的手正紧紧地捏着自己受伤的那只手上。疼得苏夕雨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你的手怎么了?” 褚煜扶正了她的身子,擒着那只受伤的手,视线落在了缠得整洁的绷带上。 苏夕雨一见机会,迅速地将手抽回。侧身捂在心口,敛去眼中的神色。 “不小心被火烫了一下。没什么大碍!“ 半个多月未见。她还以为再次见面双方都能坦然一点。今日一见,心里还是抑制不住地慌张。 褚煜向桥对岸望去。眼中的怒火也渐渐旺盛起来。 这伤,昨晚明明还没有。 “苏夕雨!“ ”我给你下人。不是让你反过来去伺候人的。“ “你倒好。每天按时按点往这跑,比下人还要勤快!” 苏夕雨沉默了片刻,淡淡说道:“我说过,不习惯人侍候。”知道褚煜是在关心她。却非要用这种严厉的口气来表达。纵然是她再淡定,也会感到无所适从。 男人的胸膛微微起伏,他看向一边,懊恼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口。 苏夕雨的目光凝在他那张冷峻的脸上,两颊上的皮肤已经有深深地凹陷,几日不见他愈发消瘦了。 这人都不知道要好好照顾自己吗?心尖隐隐泛起了疼痛。 现在她深深地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对的。本来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却不曾想这像根刺一样。不拔疼,拔了更疼。 “小雨滴!” 察觉到她靠近,抬眸望向这个让他这半个月来朝思暮想的人。褚煜眼眸中的光彩渐渐地明亮起来。她没有生自己的气? 这一声轻唤,唤回了苏夕雨的神智。她迅速收回朝他探出去的手,撇过脸去 “有点冷,回去。” 她咬着下唇暗叹自己的动摇。她这是在做什么?难道忘了自己刚从哪里出来了不成? 褚煜的眸子闪了闪。眼中的光辉僵在脸上。过了片刻,他拿起胳膊上的披风为她披在身上。 苏夕雨身子一僵。伸手就要过他的。 可褚煜哪会让她得逞?固执地为她打好结。确定将她包裹严实了才低声说了一句。 “走,我送你……” 第109章 共进晚餐1 褚煜走在她身侧,刻意压缓了步子。始终保持着快她半步的距离。这条路她曾独自走过多次。今日有他相伴,反倒走的更加忐忑。 冷风穿过漆黑的行松园。在这片四季常青的松林中,鬼嚎似的穿行着。吹在脸上如刀割一般。 她下意识地将脖子往带有绒毛的领子里一缩。结果下一刻,她的手就被褚煜再次裹进他的大掌里,紧紧地握着。 “既然害怕,就该早些回去!” 苏夕雨看不清他的表情,被他牵着的那只手一直僵直。挣扎不过,索性也没多说什么。 两人一路拉拉扯扯地回来,前方是一片灯火璀璨。路也逐渐通亮了起来。 眼看就到了清冷阁的园口。她看看前方的清冷阁,又侧过脸来偷看了他一眼。 只见褚煜的目光,却仍然直视着前方。貌似并未打算停留。 “清冷阁到了,境主松开我。”苏夕雨淡漠地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他不在,自己反到会放松许多。 她并不怕黑。小时候被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褚煜听在心里,却感觉要比这冬日里的寒风还要凉上几分。他咬咬牙,心中翻涌的情愫全都集中在手上。 她就这么见不得他,即使怕黑,都要急着哄他走吗? “我差这几步路?送你回去能耽误什么?” 说完,就这么拉着她,一路堂而皇之地和清冷阁擦肩而过。 苏夕雨手上吃痛,不知道他这好端端地又发什么神经。反正也不远了,她一声不吭硬是硬着头皮被他一路“钳”回了微雨阁。 终于到了门口,苏夕雨抽回手,朝他欠了欠身“谢谢境主,您慢走!”口气不温不火。 眼看她就要踏进门槛,褚煜脸色铁青。对着她的背影说道:“你不要相信那个女人的话。” 那个女人?她自然知道他说得是谁。苏夕雨停下脚步。 “境主言重了,芳菲夫人也未说什么。只是拜托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不要当着我一个外人的面解决。” 他跟自己说这个做什么?真是又可气又好笑。 白鹭和青雀听见响动,都从屋里跑了出来。一见褚煜也在场。朝他行了一礼之后,纷纷退至一边垂头不语。大气也不敢喘。 苏夕雨眸光闪了闪,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口气不善。这毕竟是当着丫头的面。 “你还说她没说什么!” “我事事都顺着你,为何反到让你来越远?”褚煜口气虽然强硬,言语中却透着一股急切。 他在做什么?就不怕丢人吗?苏夕雨往院子里的两人身上看了一眼。 “你不是说愿意做朋友吗?可为何现在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这人,还说? 苏夕雨懊恼地闭了闭眼。颇有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她知道芳菲的话多半是用来气她的。这芳菲若真是陆清芳的女儿,那么她在褚煜身边的目的想必也不单纯。 此时,青雀抬眼,偷偷看向了门外的男人。那双水汪汪的大眼中,还带着一丝疑惑。 反观一旁的白鹭倒是一脸的镇定。沉着一张脸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一般。明明是不到二十岁的年纪。显得要比那些老嬷嬷们还要沉稳。 看青雀还在看,苏夕雨向右边挪了一步,挡住了她的视线。一个冷眼把她给盯了回去。 “芳菲她……” “境主吃晚饭了吗?”转身瞬间,苏细雨迅速扫过院子里的两人。 褚煜呆在当场,看着前方门廊下的女人。 头顶的烛火散发出的光亮照在她恬静的脸上,仿佛夕阳里的轻影,如同虚幻。 看她扬扬眉毛,睁着一双纯净的双目发出询问的讯号,“没有……” 不知她为何这样问,但总感觉如此就能向她更靠近一步。 事实也确实如此。 “那你还吃吗?我可以和你一起吗?” “……” 见他不说话,苏夕雨略一垂眸“我的意思是……省的厨子……” “好!” “那境主先回……我换件衣服,一会儿我再过去。” “我在此等你。”他说。 在这?不冷吗?苏夕雨咬了咬唇“那……境主先进来。”外面怪冷的。 褚煜的嘴角微不可见地向上弯起。看来她的小雨滴对他并不是全然无情。这样最好,倒让他省的不少事。 暖阁中,苏夕雨坐在镜前一点一点梳理着鬓角的碎发。 若想查清芳菲的身世,褚煜便是知情人之一。若真如自己猜想的那样,褚煜和南柯的处境岂不是更加危险? 苏夕雨透过外间那面青松白鹤的薄纱屏风,望向坐在外间榻上的褚煜。心中不免忐忑。 不知这个男人,到底知不知道这事。 “姑娘今日怎么回来得这样晚?可是在南公子那边耽搁了?” 从柜子里为她取出一件鹅黄色的夹袄。苏夕雨透过镜子往她手里看了一眼“没有,只是遇见了芳菲夫人,去她那边坐了一会儿。” “取那件浅粉色的。就是我带回来的那个。” 气氛突然凝结,外面的视线仿佛都能冲破屏风,穿到她身边一样。 “她……和您都聊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如何如何受境主宠爱,知恩图报之类的。” 这期间苏夕雨的视线一直落在外面的人身上,他手执茶盏就这么定在那里,不放不起。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鹭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为她整理着衣襟“就只有这些吗?” “也不是,还有一些她身世相关的东西。” “啊,咝……”苏夕雨惊叫出声。 “怎么了?”褚煜扔下茶盏,脚下生风,从外间冲了进来,强劲的步伐带起他玄色的衣摆,在空中翻飞。 苏夕雨抚上自己的发髻。这一薅,疼得她差点就当场去世。 “奴婢该死!”白鹭吓的当即跪倒在地。头几乎都垂到了地毯上。 褚煜怒目而视。红着一双眼睛,脚一抬,就要往白鹭身上踹。苏夕雨一把拉住了他“多大点事,难免的。你不要冲动,我没事。”还好她拉的早,不然依照他这性子。一脚下去,白鹭非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不可。 褚煜紧抿双唇,死死地瞪了地上的人一眼,沉声说道:“楼燕是怎么教你的?什么都做不好,留你何用?” 说完,拉起苏夕雨的手就向外走。苏夕雨一把拽住他,停步不前,忙道:“你先等下,我让白鹭为我找件披风。” 褚煜这才作罢,脸色难看地松开了手。 “白鹭,你还好?” 白鹭的脸埋在胸口,不发一语。只是沉默地点点头。 “哎。” 苏夕雨叹了口气,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今晚,我不知几时才能回来。你们早些休息便是。”嘱咐完之后,她才随着褚煜一起出了幽雨阁。 “你脾气怎么这么爆?她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再说,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苏夕雨无奈地说道。 主要是他得罪了人,还要自己给他收拾烂摊子。 第110章 共进晚餐2 “哼”。 褚煜生着闷气“都是惯出来的毛病。事都做不好。难道还要对他们温言细语不成?” 到了清冷阁。身周的气温度瞬间高了好几个度。整个大厅,被莲花灯座上的数盏烛火,照耀得宛如白昼。 四周的风格不仅大气,又极其讲究。每一寸的用料和设计都彰显着主人一丝不苟和威武不屈。 苏夕雨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眼前这景象,似熟悉又陌生。就连厅内那棵一人之高的盆松所摆放的位置,都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褚煜搓了搓冰凉的手,上来就要为她解披风。今日她愿意前来,这是他做梦也不敢想的。 察觉到身后有人倾身上来,苏夕雨仰起下巴,不紧不慢地向前迈了一步,恰到好处地避开了他的手。 褚煜的笑容僵在脸上,款款收回手“清冷阁没有丫鬟,得你亲自动手了。” “没关系……本就不是什么娇贵的人。这点事情我自己完全可以。”说完立即垂下头,眼神游离地自己动起手来。 怎么是死结?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苏夕雨才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 她慢慢吞吞地走到桌边,指了指桌上“那个茶壶里有水吗?”舔了舔被风吹得发僵的嘴唇,口中像沙漠一样直让人发燥。 ”子阳,备壶热茶。”褚煜正襟危坐,不经意地往桌上瞥了一眼。 没过一会儿,一壶沏好的热茶便送了上来。 苏夕雨不紧不慢地在盘里拿了一个杯子。忍着口渴给自己倒了一杯。却不想喝得时候太急,这一口下去差点被呛到。迅速咽下口中好的茶,才忙用手背掩住轻咳了起来。 这一幕落在褚煜眼里,他放下书沉声道:”你天天跑去给人当丫鬟,连水也不给喝一口吗?” 苏夕雨蹙眉,这人嘴里怎么就没有一句能让人入耳的话? 她双手捧着杯子,刚要反驳。视线落在他手中那本书的封面上。心中的燃起的那丝微怒瞬间被浇了个精光。 歪了歪头想辨认一下上面的字,扭得脖子都要僵了,却愣是没看清。 看来想要看清,必须头朝下才行啊。 “自然是给的。不过境主莫要忘了,我刚刚是从哪里出来的?” “我和芳菲不是你所想的那样。”褚煜脸色乍青乍白,手中的那本书已经被他攥得变了形。 此时恰巧门外响起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直到子阳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主子,晚膳备好了。” “进来!” 得到准许,子阳推开门。下人们循序有致地将一盘盘冒着青烟的饭食放在她面前。不一会,这些大大小小的盘子就摆了一大桌。 苏夕雨惊了! 放眼望去,这桌上的十几个菜品。居然都是以鱼类为主。炖的,煎的,烤的……应有尽有。 不知不觉中,她的嘴角咧到了耳根子了都不自知。 菜都上了他还墨迹什么? 抬头看向褚煜。只见他合上书,从他面前的榻上走下来坐到她身边。 “你也爱吃鱼?” 苏夕雨快坐不住了,一双眼睛在各色的鱼身上一一挨个儿扫了一遍。目光最终还是回到他身上。 褚煜看着这双水亮亮的眼睛,不由得舔了舔唇。他还没说话就听面前的女人说: ”我也喜欢!” 褚煜晃过神来,懊恼地回过头“那你吃!” 得到准许,苏夕雨也不客气,颇为嫌弃地直接将放在她面前的米饭,往一边推了推。拿起筷子,就朝离自己最近的那条被烧得酥脆的大鲤鱼身上戳去。 褚煜沉默地坐在一边,看着她乐在其中一改往常的冷淡,满眼闪着光亮的样子。瞬间像是变了个人。 他自嘲地笑笑,这是来这之后她最开心的一次。 却不是因为他…… 想不到自己竟连一条鱼都比不上。 “再给我一点时间……”他低声喃呢。 “你说什么?” 苏夕雨刚夹起一块鱼肉还没来得及放在嘴边。就听身旁的人嘟囔了一句。 “没什么……” 苏夕雨睫毛颤动。犹豫片刻,还是转手把鱼肉放进了身旁褚煜的碗里。也不去看他的表情。“你多吃一点,瘦了不好看。都快弱柳扶风了……” “你说什么?” 苏夕雨咬着筷尖,闭了闭眼。她想自己一定是头昏了,居然把形容林妹妹的词用在这个人狂傲的男人身上。 “没……没什么……”说着又赶忙挑拣了几道味道不错的鱼,夹到他碗里。 缓缓地吐了口气,看他一副成天郁郁寡欢的样子,自己也郁闷到了极点。 褚煜没有再问,端起碗看了良久后,一点一点将她递过来的鱼吃了个精光。吃完了就吃白饭。 苏夕雨看不下去了。见他不嫌弃。于是乎,夹菜这种事情就全落在了她身上。 她夹什么褚煜就吃什么,也不管他吃饱没。只要是自己觉得好的,统统都要投喂一遍。 酒过饭饱之后,苏夕雨瞅着还剩了满桌大半的鱼,心疼地咬了咬唇。 抱怨道:“你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多了……看着怪可惜的……” “好……“褚煜轻声回到。 看她一双漂亮的杏眼,直勾勾盯着鱼。心情大好。那样子既不舍,又有点不甘心。活像一只馋了好久的猫儿。 褚煜嘴角上扬,若是她天天肯来,他依旧会为她奉上她所爱的一切。 又何止是这鱼? 经过刚才这一遭,屋子里的气氛逐渐缓和了下来。下人撤走了桌子上的剩菜。屋内又归于平静。 双手捧着手中的茶杯,瞄了身边的人一眼“芳菲……是哪里人?” 褚煜眼睛微眯“你不必在意她”。不过都是逢场作戏而已。他的女人只有一个,不管她愿不愿意,这人他是要定了。 苏夕雨被他的目光盯的发毛。忙用手中的杯子挡住了自己的脸,假装抿了一口茶。 “全当闲聊,这难道是归元境的机密不成?”这事情放在平时,他不愿多言,她必不会再多问一句。可现在或许只有他知道芳菲的真实身份。 “归元境在你面前没有机密。” 一口水含在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差点就被她喷在桌上。 “那她……她是哪里人啊?”苏夕雨当机立断。内心不停地打着鼓。 拜托你快说行吗?她保证只要她得到想要的答案,立马闪人。 “一个将死之人……” 第111章 杀心 屋子里很静,两人的鼻息声在宽广的大厅里清晰可闻。苏夕雨一时忘记了刚才想问的问题。 讷讷道:“她怎么了?” “她来这里并非巧合,别有用心。” 简短的一句话之后,两人间又陷入了沉寂。苏夕雨神色复杂,整个身子都沉在凳子上,胸口仿佛有一块巨石重重地压着。 她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是你要……要……”一句话踌躇了好久,却终究说不出那两个字。 还没发现面前人儿的反常。 褚煜从思绪中转回来,脸上地寒冰也逐渐地一点点融化。 褚煜耐心解释“她是抱着目的来的。我一开始便知道。逢场作戏罢了。自从我遇到你之后,我便再也没和任何女人在一起过。” “一定要这样?” 褚煜挑眉,苏夕雨又问:“我是说……她非死不可吗?” “是。” 褚煜一点点变了脸色,双眼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厉色,让苏夕雨的后背惊起一身冷汗。 “她曾是你的枕边人。”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短短的四个字,心中凉意倍生。 苏夕雨僵着身子站起。凳子在地上拖出刺耳的长音。茶水随着她的动作晃动。在不经意间洒在白皙的手背上。她无暇顾及。忽然只觉面前的男人变得陌生。 并非想要为芳菲开脱什么,做错事情也理应受到惩罚。 不知双方有什么恩怨。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无法感同身受,也不理解褚煜哪里来得如此大的恨意。 站在褚煜的角度,他这样做未必有错。 可……可是芳菲曾经也是伺候过他的,当真一点情面也不留。一定要选择好这种斩尽杀绝的方式…… 若有朝一日,自己犯了错,是不是会遭此绝杀? 可一想到自己若真的被迫成了众人口中的夫人……或者根本不用!就是此时!就是现在!他发现自己背叛了他…… 是不是有也会面临一样的处境? 也许不会……也许万一呢? “小雨滴?你怎么了?”褚煜随即跟她站起,他刚抬起手。 “境主……你还是叫我苏姑娘……” “天色不早了……我回去了。” “那我送你!”觉察到不妙,褚煜朝她伸出手想要牵住她。 苏夕雨脸上笑得僵硬,连连摆手“不用!……”说完她直接行至门口一把拉开门。刚出清冷阁苏夕雨再也忍不住,抬腿冲进了夜幕中。 后半夜,外面突然刮起了大风。吹得窗户纸都“哗哗”作响。苏夕雨缩在床上,像一只蚕蛹把自己包裹了个严严实实。 实在睡不着,又干脆坐了起来,望着窗外的天色发呆。 过去的一幕幕像电影一样闪过,不知道自己来此地的使命是什么。终有一日南柯的案子会水落石出,到时候他们又应该何去何从? 现在她像一个游荡在异国他乡的孤魂,举目无亲不说,没有钱,没有房。现在若离了这归元境,那是不是就只能等死。 想到此处,一股巨大的恐慌使她坐立难安。屋外暮夜沉沉,苏夕雨从未感觉到时间这样难熬过。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直到早间青雀推门进来时。才将她惊醒。 “姑娘,您今日可是不舒服?”青雀将脸盆放在妆台的架子上,进前挑起纱帐,担忧地询问。 往常在这个时候,她早已起来去门前的花园里练剑了。 苏夕雨睡眼朦胧地揉了揉太阳穴,“青雀,你姐姐呢?你去将她唤来,我有事想要她帮忙。” “姑娘……青雀不可以吗?” “怎么?你姐姐不在?”苏夕雨迷迷糊糊睁开眼,歪头一瞄。 “在!姐姐……在厨房为姑娘做粥点呢。” “奥。” 苏夕雨眉头一皱,猛地抬眸看向门外的方向。整个人顿时清醒了不少。 随后便起身穿起衣裳来。 “呀!姑娘,你的手怎么受伤了?”小丫头见状,跑过来拉起她的手腕来查看伤势。 苏夕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继而面色一凝。 “姑娘,您……”青雀微愕,姑娘这样子……怎么倒像是刚刚才得知似的? 苏夕雨将手,上下翻了一遍……手上这绷带,不是昨天那条。 明明就是刚缠上的。 包扎手法不算娴熟,倒有几分似曾相识。上面扎了个简易的蝴蝶结,却极其笨拙。 怎么会?明明昨晚睡前还不是。 她抬头看看青雀,小丫头完全就是一副刚刚知道的样子。不是青雀,难道是白鹭? 可若真是白鹭,昨晚回来换衣服时,见她受伤就应该说了。然而并没有。 “没事,已经上过药了。” ”青雀,那你现在去竹园一趟。告诉师尊他们说我今日有事,明日一早我再过去。” 对这个小丫头,平日里自己对她照顾要多些。心思单纯又极其可爱。让人想要保护。 “嗯。姑娘都受伤了。就不要再往那边跑了。”青雀收拾着床铺一边说:“自竹院的客人来了之后。姑娘日日都按时前去。” “在那边一待便是一天,仿佛那边才是姑娘的家一样。一日三餐,连饭都不在咱们幽雨阁用。” “咝……”青雀如触电一般,迅速地地捂住了自己的手。 “你怎么了?”见她猛地背过身子,住着自己被烫伤的手。自知她不愿多说,苏夕雨索性也不揭穿。 其实刚才青雀在捉着自己的手时,她就看见了青雀手上起了一个不大的水泡。 “没事,就是指甲勾住线头了。”她认真抹平床上最后一条褶皱。 “姑娘,那我去了。”她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小心翼翼地隐藏着另一只手。 恰在此时,白鹭端着粥走进来。 苏夕雨抬眸间,白鹭衣襟后一片枯黄的树叶越入了苏夕雨的眼帘。 “交代给你姐姐去,我留你在这里还有些事。” “奥。”小丫头点了点头,苏夕雨舀起一勺粥。视线落在了白鹭的裙摆上。 等白鹭出门走远,苏夕雨才将小丫头叫到身边“青雀,你可知道,你们境主喜欢吃什么?” 小丫头歪头思索了一阵才说:“奴婢之前去膳房曾听师傅说了一句。叫下人们在境主的茶点里不要放糖。” 不放糖?还是茶点? 苏夕雨眉头皱的老高,她想起在龙隐村时送的那盒云酥……算了,反正做鱼是不可能了。既然不能放糖,那还是做饼干。 “青雀,我去做道点心。你帮我打下手。” 第112章 石头饼 “姑娘,您刚刚做得这是什么啊?居然可以用石子来做。” 青雀跟在苏夕雨身后,两个腮帮子被嘴里的吃食撑得鼓鼓的。一面还举着手里的脆饼,好奇地打量。活脱脱地一只,贪吃的小仓鼠。 “那你觉得好吃吗?”脚踩地上地鹅卵石。随着距离清冷阁越来越近,手上的食盒也变得沉重起来。 “嗯嗯,好吃!” 苏夕雨弯弯唇角,原本悬浮在半空的心,得到了些许安慰。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相伴来到清冷阁门前。苏夕雨在园口站定,她深吸了一口气,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夫人?” 子阳两眼闪着光,好像在青天白日里突然见到了摇钱树一样。 苏夕雨抬手示意,竖起指尖做了一个噤声地动作。子阳果真不说话了。 这人,喊这么大声,是怕她听不到吗?还有这个纠正过千百次的称呼,连正主都同意不做纠缠了,他怎么还没改口。 将手里的食盒递给他,苏夕雨压低声音道:“你拿给他,别说是我送的。” 说完正要走,身后的子阳呲着嘴,扭头朝身后的门回望了一眼。 心里苦叫:夫人呀夫人,这人正在门后,即便是他有意帮她隐瞒。那也是不可能的了。 只听“咣啷”一声,身后的门便一下子打开了。 苏夕雨全身的血管瞬间僵住。却全当听不见,硬很着头皮继续向前,走得愈发快了。 奇迹的是,直到她带着青雀走出清冷阁老远。身后的人也没有动静。 “夫人,我们去送东西明明是好意,怎么还偷偷摸摸的?” 苏夕雨的睫毛不可察觉地颤了颤“我在这里白吃白住的,给他送东西是应该的。” 这段时日他清瘦了许多。趁此机会赶紧讨好,哄得他高兴,自己也安全一分不是? 小丫头似懂非懂“可奴婢觉得境主很喜欢姑娘啊?不会介意?” 苏夕雨沉默了半晌才说:“他是他,我是我,这并不冲突。”就是他现在不介意才可怕。现在只希望能快点弥补。 这丫头不谙世事,想必还不知道褚煜的手段,只相信人的一往情深。殊不知这种喜欢,有朝一日会不会让人断送性命。 “咦?”小丫头发出一声疑虑?苏夕雨觉得不妙。歪头看她“你又怎么了?” 青雀很认真地问:“姑娘,我问你的明明是我们为什么要偷偷摸摸,没问为什么送啊?” 苏夕雨:“……” 前方的夕园内剑影翻飞。女子身着一身藏青色束腰长衫,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被一顶简易的青冠束于脑后。 随着她的招式飞洒在空中。英姿飒爽,像一幅着了色的山水画。 虽看过多次,可苏夕雨还是再一次被她的身姿所吸引,百看不腻。 若她是位男子定能吸引一大批女粉丝。 就比如身边的青雀,现在早已忘记了刚才那个无法言喻的问题。又睁着那双圆溜溜的大眼,全神贯注地盯着前面不远处的人。 “青雀,你眼睛都快掉出来了。”苏夕雨在一旁调笑道。 “哎呀,姑娘难道就不喜欢吗?”青雀不满地嘟起一张嘴。 “喜欢,当然喜欢。” 苏夕雨斜目调笑道:“青雀是不是想嫁给秋兮姑娘?”她自顾自地说,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尾随而来的人。 青雀的嘴形成了一个“o”字“姑娘,您在说什么啊?着世间还能两个女子成亲不成。” 看她这个滑稽的小表情,苏夕雨心情大好。似乎来这里,她在幽雨阁内所有的欢乐,都是面前这个小丫头给的。 于是,决心再逗弄她一番。 “女子又如何?秋兮姑娘如此之强,定能护我一生。”苏夕雨笑着往她身边凑了凑。声音不大,在场的人却都能听到。 “她若娶我,我便敢嫁!保证时时刻刻都黏在她身上,拔都拔不下来的那种!” 话音未落,秋兮一个不稳。手中的剑瞬间脱掌朝青雀的方向飞出。 在场的人无不见之色变。 苏夕雨单手成势,一道剑芒从她指尖闪现。在危险即将逼至她们时,身后一片银光“嗖”地一声从她耳边擦过,势如破竹。 先她一步将那只飞来的剑刺穿,钉在对面的岩石之上。 “青雀,你没事?”苏夕雨忙问,小丫头似是被吓傻了一般,呆呆地摇了摇头。见她无碍苏夕雨松了口气。 好厉害的剑法! 秋兮的剑被刚才那柄黑色的剑,钉在墙上。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淡紫色的光晕。 此人剑术之深。快,准,狠。她简直想当面拍手称快。 不得不说,这归元境的高手可真多! ”秋兮该死!” 苏夕雨正想回头看看这是何方神圣,岂料眼前的秋兮脸色微变,迅速跪在地上。 苏细雨一愣“秋兮姑娘,我们没事。你快起来!”说白了,秋兮走剑和自己有很大的责任。这一跪着实让她吓了一跳。 秋兮抬头看向她身后。苏夕雨身子一僵,觉察不妙。 一只手覆了上来,将她圈在怀里“自己下去领罚!”这熟悉的声音,听得苏夕雨内心惶惶。如那只被钉在墙上的剑一般,只能等着任人宰割。 他……跟来了? “等等!” 苏夕雨难得没有抗拒,屏住呼吸,转过来仰头迎上男人深邃的眼神。 “我们都很好,这罚可不可以免?再说……我还有事想要拜托秋兮姑娘。” 他一听,原本淡然的表情蒙上了一层寒霜。 嗯? 怎么好端端地要突然变脸?是自己这口气 还不够卑微吗?好像也没说错什么。 “怎么?心疼?”男人徐徐说道。那双冰冷的眸子里倒映着的是她迷茫的脸。 “心疼什么?”秋兮吗? 苏夕雨被他的话噎住。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大掌覆上了她的后脑勺,压向他。眯起眼睛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最好没有!”声音沁凉,森寒入骨。说罢他大掌一挥,墙上的剑像一条蛟龙一样钻入她的袖中。 “你想拜托她什么?”褚煜唇角染上了笑,却未达眼底。 “我……想出去一趟……想叫上秋兮姑娘作陪。”她说得这是实话。 虽然不愿,可若没有他的人跟着,想必自己连归元境的门都出不了。 朝还跪在地上的秋兮看了一眼。自己面前这人不发话,估计秋兮会这样一直跪下去。 “奥?你果真喜欢她。“ 她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 第113章 吻 除了他俩,在场的一共有三人。 跪在地上的秋夕,站在褚煜身后的子阳,还有一旁的青雀。三人像是约好了一般,皆垂头不语。 褚煜此时就像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会炸。 他不会是……不会是以为她真看上秋兮了? 想起自己刚才说过的话,苏夕雨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我只是开玩笑而已……境主不必当真。” 男人明显不信,在众目睽睽之下,戒备地扫了眼地上的秋兮。 “境主若是不愿,我叫青雀陪我去也可以。”说话拉住青雀的手,也不管地上的秋兮,转身就要准备回去换衣服。 这招叫以退为进。 她能认识秋兮绝非偶然。苏夕雨嘴角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如果他没猜错,这秋夕十之八九是褚煜派在她身旁的。 青雀不会武功,他怎么敢放任青雀独自留在她身边? 为今之计,她也只好赌一把了。 “我陪你……” 苏夕雨脚下一顿。青雀见状,小心翼翼地歪头看了一眼苏夕雨的脸色,又苦恼地低下了头。夫人这脸色……有点难看。 “主子……”子阳犹豫地喊了一声,硬着头皮提醒“玄青殿……” 怎么,他还有事? 苏夕雨缓缓地转过身。 刚才褚煜那一句话没让她回头。这一句,倒听得让她有些期待,可面上依旧一副云淡风轻之状。 褚煜瞪了他一眼,子阳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只见褚煜沉默了片刻,表情不甘。 苏夕雨也不敢说话,若是现在劝他离开,他定然又要小心思了。说不定还会一气之下让她延期。 今日出去非同小可。秋兮在她身边还好,若是这位主儿真要跟来,还真不保证能绕得过去。 “我有要事。怕是不能陪你前去了……” 说罢,他侧头斜了秋兮一眼“今日,且让秋兮陪你前去。” 这最后一句,说的简直太不情愿了! 苏夕雨瞬间觉得五脉通常,人也变得神清气爽起来。 说完褚煜朝她这边走来。他张张口像是想要说什么, 最终只化作了四个字“早去早回。” “好!”苏夕雨点点头。 子阳一直站在褚煜身后,咧着一张嘴,仿佛要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兴奋。 “别忘了你的身份!“褚煜侧脸,未看地上的秋兮,可这话语中却带了很浓重的警告意味。 话到这里,苏夕雨大概明白了。 怕是眼前这位,真正想要警告的人是她才对。刚才那被咽下去的话,不就是想要对她说的吗? 可他为什么不直接和她说呢? 不敢?还是爱面子不愿意? 想到这里,粉嫩的两片薄唇,微微弯起。想不到他居然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褚煜一下子看得失了神,刚才还驻留在心脉里的混乱,被这个明媚的笑容击得粉碎。 自再次遇到她之后,她这是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并且是因为他…… 褚煜盯着那张粉嘟嘟的嘴巴,不自觉地舔了舔唇。然苏夕雨却完全没有意识到眼前的“危险。” 突然…… 周围再一次恢复了寂静…… 苏夕雨的表情僵在脸上,一张温热的唇堵住了自己的双唇。轻轻地在上面吮吸啃咬着。 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被这个男人强吻了。 身边的青雀倒吸了一口冷气。睁大眼睛双手捂上了自己的嘴巴。 唇上覆着的那两片嘴唇还在继续。那一双如同小扇子的睫毛,不停地眨呀眨的。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瞬。直到她的视线对上了神情不自在的子阳,才缓过神来。 褚煜好像事先知道似的,在她下手推开他之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她的唇。 “你!你……” 苏夕雨一手捂着唇,一手颤抖着指着眼前这个罪魁祸首。 脸色红似朝霞,她环视四周,众人都别开脸。就连褚煜也是一副极其不自在的样子。仿佛现场只有她是那个表演者一样。 褚煜本来心情大好,可见眼前的女人一双杏眼怒睁,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动了动唇角,想给她一个安慰,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味道……不错……” “下次……” “别再勾引我了。” 说完他迅速转身,大步流星向前殿而去。 …… 太阳照耀在熙攘的大街上,晒得人暖烘烘的。 一个身着粉色夹袄的少女,步态轻盈却走得飞快。把身后同行的二人甩在身后。仿佛身边一切都同她没有半点关系。 “姑娘,您慢点,青雀实在是追不上了姑娘……” 见前面的人终于停下来。 青雀高兴的快跑两步,累得她气喘吁吁。额头上还渗出了一层薄汗。 她双手捂着肚子,喘着粗气说道:“姑娘,您就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境主会……” 话没说完,苏夕雨一个冷眼扫过来,青雀心里一跳,立即闭了嘴,蔫泱泱地垂下了头。 只敢在心里嘀咕。姑娘已经气了一路了,这样下去她们跟着也累啊! 想着,青雀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秋兮。只见刚才还被远远甩在身后的人,此时正站在她身后。一张英气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苏夕雨深呼一口气。 被楠哥男人气昏了头,险些耽误了正事。 脚步一点一点地挪动,苏夕雨尴尬地转过身“秋兮姑娘,你们这里可有画馆?” “我想去看看……” “夫,姑娘去画馆做什么?”秋兮恭敬地问道。 “我喜欢画,就想去看看。” 秋兮想了想,还是点点头“姑娘请随我来。” 苏夕雨跟在她身后。 这样看过去秋兮还真是俊,单看背影就能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秋兮姑娘,刚才的事情实在对不起。”快走一步到她身侧,一想起刚才的事,心中可说是五味杂陈。 “姑娘……言重了。” “是我做错了事情,险些伤到你们。这怪不得别人。” 转过几条街。远远地就闻见了一阵熟悉的墨香。拐过街角,一个清新雅致的廊馆便步入眼帘。 前方厅门大开。从这边望去,依稀可见悬挂在墙上的一幅幅侍女卷轴。 仿若一个个禁锢美人的窗户,将一位位倩影锁在其中。 “姑娘,就是这里了。” “嗯,我看见了。” 这条街不比前面正街上繁华。可这间画馆却是生意兴隆。 苏夕雨款步上前,突然脚下一顿,转身对身后的青雀说道:“我方才听见我们刚出街时,路边有一个卖烤红薯的小贩你还记得吗?” 第114章 谋生 “嗯!\"小丫头点点头:“姑娘可是饿了?” “对……\"苏夕雨揉揉肚子“你能去帮我买一只吗?”苏夕雨心虚地说道。 “好,姑娘等我,我这就去。” 注视着她娇小的背影,直到她拐入街角不见。苏夕雨才转身走向画馆。 她走在秋兮前面,眼睛却时不时地往身后的方向瞄。 “哎呀!”。 “姑娘怎么了?”秋兮向前跨了一大步,将她护在身后,飞快地往画馆里扫去。 “我忘记了,青雀那丫头没带钱。这可怎么办?”她回头望向身后青雀消失的方向。 秋兮收回视线,一直沉静的脸上终于起了波澜。 “秋兮姑娘可以帮她送去吗?” “……”见她依然不为所动,苏夕雨继续催促“秋兮姑娘,这钱你先帮我垫着。等我回去,我便还你可好?” “不是钱的问题。留姑娘一人在这里……不安全!” “秋兮姑娘忘了吗?我也是个修仙的。再说了,这可是你们归元境的地盘,你们怕什么?” 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她继续说道:“拜托了秋兮姑娘!”见她依然不为所动,声音不由地扬高了一个调。 拜托!拜托! 这下她是真急了。快走,秋兮在这儿,她还怎么办事? 秋兮是褚煜的人,今日出来之所以会带着她,也是必然原因。 若是自己不主动提,褚煜也会派人暗中跟着她。与其如此,不如由她亲自提出。 这个明线跟着。只要自己能看得见,终能创造机会将她调开。 经不住央求,秋兮还是离开了。转眼间,门口只剩下了她一人。 苏夕雨一改刚才的焦灼,转而快速地进了画馆。 “姑娘,所为何事?”见她进来,老板也不起身,直接在身侧的书桌后喊住她。 苏夕雨吓了一跳,这老板不坐大堂坐门边? “我来,自然是看画?” 老板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 这眼神里的内容,她若是不明白就是傻子。 满满的鄙视! 刚才他怕是将她和秋兮的话都听进去了。连一个烤红薯都吃不起的人,哪里有钱买画? 苏夕雨往门外瞥了一眼“老板,我卖画,你们收不收?” “奥?”往她手里看了一眼“那姑娘的画呢?” 苏夕雨抬眸环视了下店里的人,无奈说道:“还没有……” “姑娘,若无事就请回!莫要影响小店做生意。”说完,对方摆摆手,理都不想理她。照直站起来去一旁招呼起其他的客人。 苏夕雨留在原地,咬唇盯着门外的方向。 ”老板,你这幅千风道的真迹还没舍得往出卖啊?” “哎,你这就不知了?老板看中的课并非这千风道的名头,而是才华!” “哈哈哈,还是冯公子懂我!” 苏夕雨转身看向大厅,老板身边围着几个人。都在向墙上的那幅画打量。 她跟着众人的目光,视线上移。一位青杉美人,闯入了她的视线。 体态婀娜,肤白胜雪。站在岸边,面朝秋水。 想必这定然是作者在秋游时的随手画作。 ”美人是好,可这画却画得差强人意……” 话一出,前面还在议论的人瞬间止声,纷纷朝她这边看来。 “姑娘此话何意?你可知此画乃何人所画?就敢出此狂言?”男子眼角含笑,眼里带着三分戏虐,七分不屑。 “我并不知道他是谁?不过听诸位所说,怕也是一位不俗的人物。可公子方才有一句话说错了!” 苏夕雨朝画下走去,眼睛一眼也未从这幅画上移开。 忽然,落款的那列小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众人相顾而视,男人轻了清嗓子”哪一句说错了?” 画上这女子……居然是一位王妃? “哪一句说错了?”许久没等到她回答,有人实在等不及了,又问了一遍。 这次说话的是老板。他此时就站在自己身边。 作者粉丝? 苏夕雨皱眉看向他。视线在他的脸上定格了许久。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故而自嘲地笑笑。 那老板被她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姑娘也算是个美人。突然被这么一直盯着,内心还真是有些不淡定了。 “自古以来都是名画出名人,而非名人出名画!”苏夕雨淡淡说道。 并非一张画得好就代表张张画得好。 “那姑娘倒是说说,这画问题出在哪里?”这一次老板的神色明显比刚才认真了起来。 双唇抿成一条直线。苏夕雨回头又朝门外望了一眼,她避开众人。“老板,我的时间不多了。方才我已向你说明来意。你墙上这画怎么样,我且不说。” “你看这样可以吗?” “就这一两天,我给你画一幅一模一样的。你若是觉得我比你这墙上的画得好。你便收我的画,如何?” 看她说得成竹在胸,老板犹豫了“姑娘……真能画?” 老板还在怀疑,但这不重要。她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 “姑娘!我回来了?” 远远地,苏夕雨便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呼喊声。 苏夕雨眉头一紧,抿紧双唇。眸中向他发出了最后一次询问。 老板扫了眼门外,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一言为定!”苏夕雨动了动嘴唇,无声说道。 转身瞬间,秋兮抬腿踏进了门槛。 “秋兮姑娘,你们回来了?” “是!”秋兮冷眼扫视了一圈。还在等待苏夕雨回答地众人,纷纷秋兮逼退“姑娘可还好?” “没事!” 苏夕雨好奇地看着众人的反应。 她摸摸鼻子,继而指了指周围墙上地画“你看,想不到你们北方,还真是山川秀美,人杰地灵。” “那姑娘可有看上的?可要我买回去?” 苏夕雨尴尬地笑了两声“我哪有钱……这不……就连烤红薯……都是借你钱买的。”越说声音越低。 自秋兮进来之后,画馆里就突然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可堪比寂静森林。 原本还想借众人的声音,盖过自己贫穷的尴尬。这下,她想低调都不成了…… “姑娘不用担心钱。我自会帮姑娘解决。” “不必。天色已晚,我们该回去了。”目光从老板的脸上扫过。苏夕雨穿过俩人,出了画馆。 第115章 青雀的秘密 “姑娘,您的烤红薯。” “谢谢!”苏夕雨接过,沉默地走在最前面。 她抬手,看着上面的白色纱布。好在这伤,没伤在要害上,不影响发挥。如今这件事,终于有了着落。完成的倒也不费力。接下来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落日黄昏,大街上的人不减反增。四处都充斥着来自四面八方传来的吆喝声。带着浓重的地域口音蔓延在人群中。 “我说过不买。再说了,是你叫我看的。” 青雀? 苏夕雨停下脚步,向身后张望。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手中举着两串糖葫芦的女孩。 怎么吵起来了?秋兮呢? “不错,可你凭什么说我的鱼不好吃?”那鱼贩子指着手里拎着的鱼说道。 ”青雀,怎么了?” 迅速折回,上前将青雀护在身边。青雀满脸委屈。张着一张小嘴,眼里满是恐慌。 “姑娘……” 小丫头怯生生憋了一眼老板,便没了下文。 “哟!这搞了半天,原来还有帮手?” 鱼贩翘起脚尖,睁着一双猥琐的眼睛。满口黄牙不说,口一张,一股子恶臭便迎面扑来。苏夕雨厌恶地皱起了眉峰,不由得拉着青雀倒退了一步。 “老板,我妹妹不懂事,我在这儿向你赔礼道歉了。” 苏夕雨说完拉起青雀就走,这鱼贩子不是个人好相与的主。满盆的鱼又大又肥,却愣是没路人上前买。 青雀怎么会招惹上这样的人? 鱼贩见状,大步一跨横在她二人面前,一脸奸笑“哟,怎么?搅黄了我的生意还想走?” 争执声逐渐引来了围观的众人,皆同情地望着这边。这其中还有一道熟悉的视线,苏夕雨在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 苏夕雨镇定自若。刚才这鱼贩靠近时她便知道,此人没有灵力,只是一个普通人,对她来讲完全构不成威胁。 抬眼一瞟,沉着一张脸迎上他的视线,冷声道:“那你想如何?” 那鱼贩子见她如此淡定,微愣了一下,却也只是一瞬。动了两下嘴唇,又进一步。 苏夕雨反手从袖中摸出一张符。就当她要直击对方时,青雀突然松开了她的手,往前一步。明明害怕得要死,还是要执意要将她护在身后。 “你的鱼……本……本来就没有海里的好吃……我只是实话实说……有什么错?” “嘿!你这娘儿们……”鱼贩子龇着牙,扬起手就要朝青雀挥去,小丫头吓得立即缩起脖子,闭上眼睛。 与此同时,苏夕雨抬手一翻。看准时机将早已捏在手里的暴击符朝前一击 “啊——”鱼贩子惊呼一声,立即被苏夕雨掷出的符纸震回到了鱼摊上。一屁股坐进了鱼堆里。顿时盆里的鱼被他“哗哗”挤出盆外,在地上欢快地跳跃着。 众人哄堂大笑,纷纷鼓起掌来。 “姑娘好样的!” “这谢老三在这条街上,嚣张了不是一日两日的了。今日你可终于给我们出了一口恶气!” 苏夕雨不喜欢受这么多人关注,拉起青雀冲出了人群。将众人的声音远远地甩在后面。 ”姑娘……青雀给您惹祸了……” 青雀这才敢上前同她说话。一路上姑娘始终都沉默不语,她一定是生自己气了。 “店家,来壶茶。” “行!姑娘稍等!” 店家将茶放在桌上,她刚要抬手,青雀早她一步,明明手里还有糖葫芦却还是艰难地捧起茶碗,晃晃悠悠地奉到她面前。怯生生地喊了声“姑娘……” “青雀,你坐。”苏夕雨赶紧接过,将其放回到桌上,又沉默起来。 见苏夕雨终于肯跟自己说话,青雀又往苏夕雨身边凑了凑。 “姑娘……秋夕姑娘去哪里了?我们……不要回去吗?”这茶棚三面透风。姑娘最怕冷了。怎么还坐在这归元境的门外喝起茶了。 “不急,我们就坐在这里等她。”没有秋兮,她们未必能进得了归元境的大门。 苏夕雨看向青雀,只见她把脖子缩在领子里,互搓着一双小手。一张充满了稚气的脸四处张望着周围的景色。对这周围都充满了好奇。 “青雀你家在哪里?” 似乎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青雀缓缓说道:“奴婢……是北州城的人啊。是被楼姑娘买回来的。” “之前和您说过的……” 北州城,是这北方中第一大城市,地域广阔。之前她曾在庐仙台给的地图上看到过。 可这片土地上却没有海。 “爹爹,我想吃冰糖葫芦!” 门口的茶桌上,刚进来一对父子。那中年男人大包小包的手里拎了不少东西。孩子穿着一身灰色的布袄,头上戴着一顶红黄相间的老虎帽,煞是可爱。 男人拉着孩子在桌边坐下,眼中满是慈爱“哎呀,星宝别闹。哪里有什么冰糖葫芦?爹爹不是刚给买了木剑吗,茶刚上,现在又想吃冰糖葫芦啊?” 听到谈话,二人对视一眼,苏夕雨看了青雀手中的两串糖葫芦。那是她刚才借秋兮的钱买给青雀的。小丫头一直舍不得吃,揣到现在。 “那个姐姐手里的不就是吗?我也想吃,爹爹,你就给我买!” 中年男人尴尬地往这边瞅了一眼,忙拉住小儿,背过身子“好,爹爹一会儿给你买,星宝先把碗里的茶喝了!” “可我现在就想吃!这茶水一点都不甜,我想就着糖葫芦喝。”那个叫星宝的孩子憋起嘴巴。 “哎,你这孩子……” “姑娘……我们要不要送他一个?”青雀举了举手里的糖葫芦,从刚才到现在,那两根竹签一直都被她攥在手里。 “它们已经是你的,你不必问我,你可以自己决定!” 青雀又朝手里看了几眼犹豫了片刻,还是取出其中的一根递了过去。 苏夕雨在一旁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眸光流转,立刻否定了心里的想法。 “谢谢姐姐!” “不谢。”青雀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耳垂,又坐回到桌边。盯着手里的另一只发呆。 “连你都舍不得吃。怎么?不后悔?” 小丫头又看了看那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玩着手里木剑的男孩。回过头来,举起另一只给她看“姑娘,我还有一个呢?” 这一次她没在继续留着,说完就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笑容挂在嘴边,仿佛那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事情。 她的快乐如此简单。苏夕雨怎么也不相信,这样的人怎么会包藏祸心…… “青雀,你姐姐……” “嗯?” 青雀并未注意到身后的人。但在她这个方向却看得清楚。门外那双被草帘半掩的银线云纹黑靴,上午还见过。还未问出口的话,咽回到肚子里。 苏夕雨朝门口说道:“出来,我都已经看到你了!” 第116章 死亡真相 男人从帘后出来,直接走向这边。 整个人在这狭小的茶棚里显得异常突兀。在场为数不多的几人,都向他投来敬畏的目光。纷纷转身为他让路。 就连那个自进店后就没消停过的小儿都乖乖钻进了父亲怀里。探出脑袋,偷偷往他身上瞄。 褚煜的视线从青雀身上带过。青雀张大嘴巴,那颗刚咬下来的冰糖葫芦从她口中掉落“咕噜噜”地滚到了小儿脚边。 “秋兮姑娘是被你调走的?”这气场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大,和煞神差不多。苏夕雨内心调侃 褚煜刚一落座。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往茶壶边上挪了挪,和他空出了一个人的距离。又从桌上拿起一只干净的茶碗,斟了茶推到他面前。 上午的“仇”她还记得,可当下这顿茶钱,还需要人来付。 褚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听她发问,脸色顿时由红转黑,就连声音也冷了下来。 “嗯。” 就这么一个字,再没其他。 她不会还在为上午那句随口一说的话,吃秋兮的醋? 苏夕雨摇摇头。 那边的小儿还没安静了一会儿。便又挥动起手里的木剑,在他们身边跑来跑去。玩得不亦乐乎。 陡然间,他冷不丁地被脚边的凳子一绊,举着手里的剑朝褚煜的身侧扑去。 苏夕雨瞳孔一缩,那只小老虎头就这么在褚煜身边倒下。 “哇——” 伴随着一声嚎叫,小儿脸上的泪水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在腮边滑落。 “星宝这是咋啦?” 中年男子听闻,慌忙放下了手中的茶碗,跑到小儿跟前把他抱回到桌边。擦着脸上的泪水,安抚起来。 褚煜漠然地坐在原地,对这一切充耳不闻。 苏夕雨呆在一旁。抬眸难以置信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 他和芳菲之间有私怨还能说得通,可这个孩子就在他身边倒下,凭他的能力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让这孩子避过这一遭? 是他为人冷漠?还是说他本就无心? 苏夕雨满脸不解,忽而觉得有些可笑“你完全可以帮他一把。” 他漠不关心地说道:”非亲非故,为何要帮?”声音清冷,仿若原本就该如此一般。 身后的小儿已经止住了哭声,中年男人逗弄着,还频频发出“咯咯”的嬉笑声。说话又拿起手中的木剑。和中年男人“嘿嘿呀呀”地比画起来。早已将刚才的那一幕抛之脑后。 褚煜的手一下一下地转动着桌上的杯子,在桌上摩擦出一阵阵声响。凝望着眼前的父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眸中那无边的孤寂,一眼望不到底。看得苏夕雨心底一软,口气不禁缓和了几分。 “你若以后有了孩子,也会这般?” “我会有孩子吗?” 褚煜收回视线,转而看向她。刚才的沉寂已经消失,剩下的是满眼的期望。 面对他询问的目光,在这一刻苏夕雨后悔万分。别过脸,逃离他的视线。 “只要你愿意,有的是人愿意给你生。” “爹爹看剑!” 小儿稚嫩的声音一落。那只棉袄包裹的肉滚滚的胳膊,吃力地抬高。踮着脚尖,将手中的剑指向中年男人的脖子。无奈个头太低,只能勉强够到肩膀。 这场景让苏夕雨想起了那天在竹园里她和南柯开的那个玩笑。 现在一看,她天真的举动和这小儿又有什么区别? 明明相差悬殊,还自以为是。也就是仗着南柯的信任,若是换一个人。恐怕对方早已出手了? ”咦?爹爹,你怎么不躲啊?”小儿奶声奶气说道。 中年男人不为所动,似乎是陪他玩累了“咕咚咕咚”地将茶全部饮尽才说:“星宝怎么会伤害爹爹呢?” “那星宝若是真的呢?” 男人放下空碗“那星宝可能真的要成功喽!” “哈哈”小儿开心地笑着,将木剑从中年男子的肩膀上划了一下,中年男子立即配合地发出一阵长呼。 …… 表情僵在脸上,继而转为震惊。苏夕雨张大嘴巴,缓缓站起。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褚煜一步跨在了她身边,环在怀里,警惕地扫了那对父一眼“怎么了?” “姑娘?”青雀也发现了她的反常。 苏夕雨眼神一凛,蓦地看向褚煜,一把抓住了环在他胳膊上的手。 “我们回去!” 步履不停。苏夕雨冲在最前面,身上的披风在身后翻飞,恨不得此时立刻回去。 其实她她早该清楚,早该想到的。 那日众门派汇聚中正山,她随口说的那句话,便引得周亭方寸大乱。现在想想,真是疑点重重。 “怎么?是出什么事了吗?”褚煜寸步不离跟在身旁。看她如此紧张,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现在还不知道。” 她也只是怀疑。在他面前说话,她会更细心,特别是这些正事。 见她不愿多说,褚煜眼神一黯“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现在还不需要。”如今一切只是猜测。 想想清虚当时在七里坟中奇怪的举动。是谁能轻而易举将他所伤。刺杀他却不愿说出对方是谁。 若这人是一个他极信任又重视的人,那一切便就都能说通了。 只是现下周亭已死,具体要怎么查还得从长计议。 想到这里,苏夕雨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 忽地褚煜从身后一把拉住她的手。 还没来得及反应,褚煜召出破宵,拉她带到剑上,环着她的腰调运灵力朝归元境飞去。 “等等!还有青雀!”他们走了,留她一个小丫头怎么办?苏夕雨向后望去,可此时地上的人,早已变成了一个个挪动的小黑点。 “现在才想起她?”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见她还在向下张望,褚煜侧脸看向怀里的人。她白暂的颈侧刚好暴露在他眼前。藏在领口那圈随风舞动的白色绒毛里若隐若现。 忽地一阵心烦气躁,褚煜别过头,正视前方。催动灵力加快了速度。 “放心,有长庭在!” 第117章 夜访竹院 不知究竟是怎么来到竹院的,苏夕雨再次驻足回头查探。确定没有人之后才松了口气。 “还好没被他发现。”苏细雨拍拍胸脯。这速度确实快,可那男人居然把她送到幽雨阁门口。 好不容易等他离开,又少了秋兮那个监视她的人,她才能乘其不备偷溜过来。 “师尊,师娘!” 刚进正堂,一股温暖的气息迎面扑来。南柯坐在余生对面,手里拿着一本剑谱在仔细研磨。见她进来也不吃惊。想必她从踏入竹院起便已经察觉。 相比对面的余声就没那么平淡了。 “若水?”她看看外面暗淡的天色脸上诧异“怎么现在过来了,吃晚饭没?” “还没,但不用麻烦了师娘,我不饿!” “那就少吃点!”余声从桌上取过一只碗“你师尊说他今晚没胃口。这不,就剩我一个人了。刚好咱们一起!” 苏夕雨在桌边坐下,南柯放下手中的书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余声一听,手上的动作缓了下来。看看南柯,又看看她,才将盛好的米饭放在桌上。 “嗯。”苏夕雨目不转睛看向南柯“我好像发现了杀害清虚道人真正的凶手!” 听她说完,南柯脸上的神色由沉静转为肃然“周亭!” 苏夕雨:“周亭!” 两人几乎是同时说出口。 苏夕雨蓦地站起“师尊你知道?”这下,惊的人变成了她。 余声也是一头雾水“不是陆青芳吗?” “凶手不是陆青芳便是周亭。今日见若水如此震惊便猜得七七八八了?” 南柯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可我一直想不到他的动机。” 三人坐在桌边皆是沉默。 今晚没有月色,苏夕雨朝窗外望去,有几片白色的鹅毛从窗口溜进来。 “哎呀,怎么下雪了?”余声起身去窗边,把支着窗扇的棍子取下,带上窗户。 “周亭已死,动机……可能……”她没有再说下去,毕竟嗜师这种情况,说出去也很难让人信服。 苏夕雨沉着一张脸,眉目中的不甘与躁动在身体里蔓延。 “南哥……可是想说什么?” 苏夕雨的视线回到南柯身上。他欲言又止,最后才温和地问“你是如何发现的?” 苏夕雨舔舔嘴唇,将傍晚在茶棚里见到的那一幕说给他。看南柯的脸色一点点改变。她说: “师尊,那日在后院和师尊玩笑,也曾拿剑指着你,师尊不也是无动于衷么?若是当时换成是周亭……” 话说了一半,苏夕雨立即住口。脸上尽是嫌恶之色。仿佛像吞了只苍蝇般。 她怎么把自己和那个猥琐之徒做比较? “你说得不错……看来为师得去一趟天青观了……” …… 屋外的天是橘色的,苏夕雨缩在床里辗转反侧,心底的那股不安也越来越强。 “怎么?还没睡着?” “嗯,我是不是吵醒师娘了?”苏夕雨从被子里探出脑袋。 不顾她二人劝阻,南柯还是连夜动身前往天青观。 留余声一人在这里不放心,便安排她今夜留在了竹院做伴。 “没有,我也睡不着。”余声干脆坐起,点燃床头的灯。屋里瞬间亮堂起来。而后她靠在床头。一双眼睛没有焦距盯着窗户的方向。 嘴角扬起,苏夕雨不由得往余声身边凑了凑,打开她的胳膊。余声了然,顺势环住了她。 “若水!” “嗯?” “你说,南哥现在有没有到天青观啊?” ”嘻嘻!“苏夕雨被余声给逗得笑出了声”师娘,怎么可能啊?就算师尊他速度再快,恐怕也要到明日中午才能到呢!” “啊?这么远啊……” 听她担忧。苏夕雨眼睛一转,仰起脸笑道:”师娘,你若再盯着窗户看,那层窗户纸可就要被你盯出一个大窟窿喽!” 余声脸上一红,垂眸含羞,却也满含着说不尽的落寞。这让她想起了暗恋隔壁学长却碍于颜面不敢说出口的小学妹一样。只敢在私下里暗自伤神。 “师娘,你和师尊什么时候成亲?”她记得之前在庐仙台的时候就曾问过,可也没得到什么确切答案。 余声默不作声。 等了半天也不见她说话,答案可想而知。 苏夕雨环住了余声的腰,想给她安慰。心里决定,等眼下的事情一了,她便去和南柯说,省得余声整天疑神疑鬼的。 到了后半夜,苏夕雨刚睡着,便被一旁的余声叫醒了。 声音里带着难以言表的慌张和惊恐。她没有说话,只是颤抖着手指向窗边。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向床边望去,苏夕雨吓了一跳。只见一个黑影站在院里。那高大的身躯形成一道剪影印在窗上,宛如一尊雕塑。看得苏夕雨身子一震。 也难怪余声会害怕,这乍一看确实惊悚的很。可她却很快镇定了下来,只因这身影越看越熟悉。 从床上下来,苏夕雨披了件外衣。 以为她要离开,余声一把拉住了她,冲她飞速摇摇头,叫她不要出去。 苏夕雨一手搭在她的手背上,给了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 ”谁!“转头朝窗外低声喊道。 等了片刻也不见屋外的人回话?她二人对视一眼苏夕雨心里便更加确定了。 “可是褚煜……” 这下,屋外的人终于有了动作。只见他缓缓走向门口。 “不许进来!”苏夕雨忙道。这里可还有余声这个未出阁的女子。 屋外的人身子一僵,推门的手停在半空。 苏夕雨转身看向余声,示意她回到床上。余声看看门外又看看她,终于点了点头。 风雪随着开门声涌进屋里,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冻得她眯起了眼睛。 她揉揉眼睛,只见一个高大的黑影站在她面前,头上和披风上已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雪花。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是以为自己又离开了吗?心中仿佛被什么触动。不由上前,把他的一双大掌包裹进自己的手心里。 他到底是在院子里站了多久?怎么手上连一点温度都没有呢? 门外的人不说话,一双黝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 “若水?是谁啊?” “师娘,是……褚境主。”牙关在不停地打颤,她也很无语,自己才站了多大一会儿,怎么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师娘,你先睡……我……带他去正堂。” 话刚说完,随即便被他的披风裹住。整个人顿时悬空起来。 “啊——”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紧了男人的脖子。 似乎是这一举动取悦了他,那双死气沉沉的眸子终于有了温度。 伴随着漫天风雪,大步朝正堂走去。 第118章 迷情 “你怎么不说话?” 苏夕雨坐在软榻上,身上裹着那件玄色的云纹披风。她是硬被他按在这里的。 褚煜跟着她的指示找到了灯台,现在又在地上点起了炉火。其实本不用这么麻烦。可褚煜硬是以她手上有伤为由。 执意要自己来做。 本以为他这个从小被人伺候的主,不擅长做这些。却意外地轻车熟路。这让她很是意外。 “何今晚会待在这里?“褚煜并未起身,依然蹲在炉火旁。地龙的红罗炭,忽闪忽闪。 映照着他轮廓清晰的侧脸,让人看不出喜怒。 “我师尊有事出去了。我得留在这里,和师娘做伴。“苏夕雨唇角扬起。手从披风下探出来伸向他。 褚煜一愣,送过手去,任由那只纤细的手牵着带向她身边。 注视着眼前这双温柔的眼睛。这让他有一瞬间的迷茫。平日里她对自己都是避之不及。像今日这样的只有在梦里才会有。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来这里?“苏夕雨脸上的笑意更浓。一抹狡黠,在她眼里稍纵即逝。 他喉结滚动,避开了她那双探究的双眼,闷声闷气地说道:“我……路过……” “奥?这可是真的?”苏夕雨笑说。 “嗯……” 还真是嘴硬! 苏夕雨也不说话。直接上手往他腰间摸去。褚煜身子一僵。反应过来后,抬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沉声说道:“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苏夕雨看看他,完全没有发现男人眸里蕴藏的欲火。还以为是他生气了。 嗯?怎么会没有? 不理他,她得赶快! 说着目光爬上了他的衣襟,二话不说抬起另一只手就朝里探去。手才刚一进去就让她触到了。 她脸上一喜,猛地将里面那个瓷瓶取了出来。 “你还说……”举起手中的药瓶,她正要向男人炫耀。却不想后半句却被他淹没在了这个火热的吻中。 拿着药瓶的手,还举在半空。 被他吻的意乱情迷。二人双双倒在榻上。刚才出来的时候她本就披了一件单衣,随着两人的动作,丝质的衣衫滑落了她的肩头,露出了她淡紫色的肚兜。 白皙的皮肤在烛光的照射下,泛着朦胧的光亮。这一幕更加刺激了男人的感官,霎时一股无名火焰高涨。 苏夕雨顿时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褚煜!快醒醒”说着一把推开他,拉起滑落的衣服向身后倒退。背靠着墙,喘着粗气看着他。 褚煜被她掀翻在地,从这个方向,苏夕于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见那微微凌乱的长发从他的肩膀上滑落,刚好盖住了他的脸颊。 依稀只能看见,他剧烈起伏的胸膛。还有空气中浓重的喘息声。 她尴尬地动了动唇,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拉起他。说起来这次先错的人倒是她自己。她刚准备倾身上前,男人率先起身。逃似的跑向门口,蓦地开门冲出院子! “哎。” 屋外是寒风肆虐的雪天,苏夕雨望着不远处晃动的风门。呆楞了许久。她打了个哆嗦,迟疑了一下,还是用指尖轻轻地撑起了身旁的吊窗,向院外张望。 什么都没有…… 她神思游移地收回手。目光落在了榻上那件玄色的披风上,踌躇着要不要追出去。这外面天寒地冻的…… 想着想着,一股强大的冷风,又从门口灌进屋子。吹得门“吱吖”作响,苏夕雨迅速将赤裸的脚收回到披风里。 还是算了,她也怕冷啊。明明吃亏的是自己好?这样反倒像是他被“欺辱”了一样。 看来今晚,只能在这里对付一晚了,不知余声那边是否已经睡下,今天已经晚了本来睡得就晚。还有一会儿天就要亮了,还是不要去打扰她的好。 等了一会儿,苏夕雨还是瑟缩着朝门边走去。她下意识朝门外望了一眼。四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悻悻地准备关上门。这时,一只手突然一掌拍在门上。 苏夕雨只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似乎还能听到它撞击胸口的声音。 抚着胸口蹲在地上,她咽了口气“你不是走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拜托!大半夜的,不要在制造恐慌了好吗? “屋里热。”褚煜伸过手去,想要扶她。触及半空中时又生生收了回来,后退半步,为地上的人挡住了门口的风雪。 “对不起……我……没想要伤害你的……” 苏夕雨看在眼里,她平复心情。从地上站起,也没理他,自顾自地朝里面走去。 褚煜目光紧紧地锁在她身上。随着她的步态,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你站在门口做什么?不冷么?”苏夕雨侧过脸,凝眸同他说道。 “……” 背过双手关上身后的门,呆立在原地看着她回到塌上。乌黑的秀发随意披散在身后,一身淡紫色的寝衣衬得她的脸颊柔美又平和,并无嗔怒之色。 他踌躇着走向榻边,这一次他主动同她拉开了距离。隔着小方桌坐在窗榻的另一边。 苏夕雨原本心里忐忑,可看他坐在一边,低头不语。 虽然依旧沉着一张脸。可苏夕雨知道他心里比自己还紧张。顿时轻松了不少。 “今晚来这里……是因为事先去了幽雨阁,发现我不在那边,才过来的对吗?”苏夕雨歪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嗯”他依旧垂着眼帘,视线定格在地上。声音不大。却足够能听清。 “你去……“苏夕雨看看自己那只缠着白色纱布的手,拿起旁边掉落在榻上的药瓶,忽然想到了刚才让人面红耳赤的一幕。虽说他是个现代人,可身临其境还是忍不住尴尬。 磕磕绊绊地说道:“是……为了……帮我上药……对吗?” 男人彻底沉默了,算是默认。 苏夕雨莫名觉得眼眶发酸。 在归元境,是谁能够轻车熟路,大摇大摆地进她房间,帮她换药还不被发现? 答案显而易见。 他今夜来此,定然是又探幽雨阁,发现她不在,才冒着大雪寻到这里来的。 毕竟……只要南柯他们还在…… 她便不会离开…… 深吸一口气,咽下了心里升上来的那股酸楚。将桌上的药瓶,往他跟前推了推“你不是要帮我上药吗?” 俏皮一笑,“来!”说着,将手放在桌上,送到他面前。 第119章 春园大火 男人眉头紧锁,仿佛生怕弄疼了她一般,整个过程虽笨拙却又细致。 简直可爱的不得了! 将手探了过去,轻抚上他认真的脸颊。 褚煜凝起双眸,注视着这张近在咫尺的笑脸。眼前这个正对他浅笑盈盈的女孩,真的是他的小雨滴吗?怎么今日的她仿佛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今晚她见到自己不仅没有赶他走,反倒愿意将他留在屋里。刚才没控制住轻薄了她,也没有生气。还主动要求帮她上药…… 他不是一直厌恶他,不愿让他触碰的吗? 如果这是一个梦,那就让这个梦一直做下去,若真的回归现实,他怕她会发疯! 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苏夕雨突发奇想便想逗弄一下他“看你多可爱啊!我以后叫你小玉儿,好不好!” 他脸色一凝,抽了抽嘴角,脸上的颜色简直让人拍案叫绝。继而低下头沉声说道:“挡我光了!”说完,又挑了一点药膏重新又涂抹了一遍。 收回手,苏夕雨一手撑着头,看着面前小心翼翼的男人,心中无限惆怅。 有钱,有能力,长得好,还知道疼人。确实是一个极好的归宿。若是放在现在,任谁逮到了不会扑上去? 可一开始就不平等的恋爱,又能够维系多久? 若有一日深陷其中,事过境迁,又当如何? “你待我真好……”若再这样下去,我都怕以后不舍得离开你了。 “那便永远留在我身边,我会待你更好!”终于完成了最后一步,他的手却未放开,依然被他握着。 不敢面对那双深邃的眼睛,苏夕雨缓缓地抽回了手。 又是这个蝴蝶结,这一次好像比上一次的好了很多,可还是有点丑。 不过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只看到了个成品,就能学成现在这样。况且又是时隔一年后。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能要求太高。 男人的手一落空,眼里的光彩也一点一点地流失。继而收紧双拳,眼中蒙上了一层寒霜。 “着火了……快来人啊……”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响起了一阵喊叫,断断续续,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苏夕雨看向褚煜,他眼神一凛立即起身,她见状也要跟上。“呆在屋里!”褚煜制止,语气中含着不容拒绝的冷冽。 说着便一把拉开了门,几下跳上了房檐,消失在了夜幕中。 屋外的雪已经停了。 一个个雪白的大馒头堆砌在外面的枯竹上。有的承受不住压力,一个个脱离掌控砸在地上,发出了“啪嗒啪嗒 “的声响。 呼救声还在远处徘徊。由远及近,又消失在远方。 不行,她得去看看!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褚煜前脚刚一离开,苏夕雨后脚便裹了披风出门,准备换衣服跟去。 “若水!” 正在此时,余声披着衣服从屋里出来,应该也是听到了喊声。 “师娘!“苏夕雨跑出院子,牵着余声的手回到东屋。 余声下意识朝正堂望了一眼。目光落在了她身上披着的玄色披风上,眸中滋生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 “褚……境主呢?” “他已经走了!”苏夕雨一边穿衣一边说道。 “那外面是怎么了?我怎么听到,好像有人再喊救火!“ “嗯,我现在正要过去看看。师娘,你且在这里,我去去便回!” 余声面露担忧“既是有人发现了。他们会处理好的。水火无情,你一个女孩子,还是不要过去了!“ “没关系,我能保护好自己。“说着她拿起刚才换下来的玄色披风搭在手臂上,疾步而去。 大火映透了归元境的上空。伴随着滚滚浓烟,直肉云霄。与这白茫茫的大地形成了鲜明对比。 春园外聚集了许多人,地上皆是一片惨状。哭声,吵声,嘶喊声混成一片。 她缓步上前,慢慢靠近。并未引得前人注意。 褚煜就站在人群的正中央。一手负于身后。脸上并无惊讶,只是冷冷地注视着前方蹿烧的火焰,仿佛眼前这一切都同他没有任何关系。刚才的柔情都已销声匿迹,眸中所含的冷漠要比这浓郁的火焰更为让人心惊。 “夫人!\"子阳的话一出一群人,齐刷刷地朝这边看来。 这一瞬间,她竟有些想逃。 “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在屋里的吗?“他立即换了一张脸迎了上来。 她抬起胳膊,呆呆地注视着眼前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悠悠开口:“这个给你。” 褚煜眼底一松,接过后直接递给了身后的子阳“这里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这时一个脸被熏得乌黑的小厮从他身后跑来,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脏污说道: “境主,其他人都出来了,现在只剩芳菲姑娘还有那个侍女在屋里。里面情况不明。周围的水缸又都结了冰,已经派人去前面河中取水了。现在还不敢贸然进去。“ “啊——呃——” 话音未落,忽然从院里发出一阵凄惨的叫声,一个后背跳动着烈焰的身影,连滚带爬地从屋内冲了出来。 周围的人来不及反应,下意识纷纷躲避,只求自保,生怕这火焰会殃及自身。 说时迟,那时快。苏夕雨一把扯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抢过身边人的水桶一下子泼了上去。 “趴下!” “危险!”褚煜迅速伸手一捞,却不想逮了个空。几乎在同一时刻,前方那个身影,已将那件被水打湿的披风便盖在了那火人身上。火势瞬间熄灭。 院里的大火还在熊熊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灼烧声。依稀还能看见里面那个穿着红色锦衣的女子。 那红,和她周身的火焰融于一体。相隔着炙热的残垣疮痍与她对望。那眼中的空洞与绝望让人看了一如剜心般疼痛。 她很想救她,却无能为力。 无论她犯了何等过错,都可以通过正当方式来审判。一个娇艳如花的女子,为何一定要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来结束她的生命? 不觉地向前走了一步。岂料脚下一滑,苏夕雨一个踉跄,向前栽去。 就是这么不幸…… 前面的是被烧得通红的栏杆,她能感觉到那灼热的温度正在朝她一寸寸逼近,心下暗道不好。 而在下一刻,手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拉住,迅速扯回到一个熟悉的怀中。 “你想死吗?\" 耳边响起了男人愤怒的吼声。震得她耳膜\"嗡嗡\"直响。还未从这阵心悸中走出来,脖子又被他一把掐住。 苏夕雨费力地喘着气,对上那双布满恐惧的双眼。里面倒映的,正是她迷茫的脸。 原来,他也有害怕的时候…… “主子!” 旁边传来子阳惊恐的喊声。纵然是面对当年那个充满血腥的夜晚,他都没有如此失态过。 “滚!” “……” 呼吸越来越困难,他……真的是要打算掐死她吗? 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原来一个人……在一天之间还能有这么多张面孔…… 柔情的,怜爱的,盛怒的,嗜血的……还真让人看不穿…… “你……打算……要……杀了我吗?” 褚煜一点一点的松开手。 在她耳边涩声道:“你知道我方才是什么感觉吗?就是你刚才那样……” 脱离了他的钳制,苏夕雨立即弯下腰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身周的空气。 \"你要好好记得今天这个感觉。因为这是我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日日折磨我的。” “时至今日……依旧如此……\" 四周的人大气也不敢喘,只有陆续拎着水桶赶来的人,在这条路上来回奔波着。 第120章 芳菲之死 那双被冻得通红的双手,深埋在雪下。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坚毅。看她吃力地从雪地上站起,男人骨节泛白,负在身后的拳头也渐渐收紧。 子阳拧着眉头,急在心里。他很想上去拉夫人一把,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他怎么敢啊? 那个香囊他还记得,他若是真去了。自己这只手,保不保得住还要另说。 自己并非是那种对感情多敏感的人。可主子怎么比他还僵,一定要选择这种方式? “翠儿,你不要拦我,我要过去看看!” “姑娘,您慢点……当心路滑……”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夜幕中传来。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褚煜的脸色也渐渐发青,不由自主地朝身边的人看去。 只见她面容沉静,也不顾来人,视线又落回到那熊熊大火之中。 “芳菲姐姐——”向晚被翠儿搀扶着,慌慌张张地往这边走来。 周围发出了一阵抽气声。褚煜冷眼扫向周围,众人立即禁声。再也不敢往这边看。 以前就听过大家谈论说,新夫人和这位向晚姑娘面容相似。可今日在此亲眼所见,还是让人十分震惊。 “谁准你出来的?” 这声音听在向晚耳里,比这寒冷的雪天还要冷。她腿一软,扑倒在男人脚下。 褚煜厌恶地向后退了一步。 “子阳!将她送回去!” “不要!” 向晚趴在地上向前一步,费力地拉住了男人的衣摆,泪眼朦胧地仰起那张满是病容的脸,望向他。 “境主,我求求你救救她……“ 一桶桶的水不停地朝火光中泼去,火势终于有所减小。苏夕雨背对着他们。但听到那一声声无望的乞求,视线还是被吸引过去。 这场景她再熟悉不过…… “哦?你和芳菲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了?” 闪着泪花的脸渐渐冷下来,一直不知作何解释。有些事情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只是谁也不愿意说破罢了。 “子阳!你没听到吗?”褚煜明显已经不耐烦了。 向晚立刻慌张起来,不停地摇摆着脑袋。眼泪更是不受控地从脸颊上滑落。 “境主!芳菲姑娘被救出来了!”身后,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的视线一下子都被聚集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被烧得破烂不堪的人,从春园里被抬出来,放在地上。那股火遇生肉的恶臭气味随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身子被人带向身后,苏夕雨顾不得其他,眼睛依旧呆呆地锁在那人身上。 就着周围的火光。在那层乌黑之下,还能看见那身眼红的衣衫。曾经妖艳如花的脸,此时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面貌了。 “姐姐——” “姑娘!” 向晚拼命推开了身边的侍卫,一路跌跌撞撞地从后面冲了上来。褚煜揽着苏夕雨的腰迅速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她的冲撞。 “你对你的女人,都这么心狠吗?” 说完不再看他,也自然没有发现他泛白的脸色。 苏夕雨淡淡的将他的手拨了下去。 此时此刻,她永远都无法像他那样从容淡定。像看戏那样,毫无波澜。 地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向晚也不管那些污浊。颤抖着身子,捧起她的双手。 四周鸦雀无声,只剩下了声声抽泣,和有一股没一股的喘气声。芳菲气若游丝。她的舌头仿佛已经不会动了,说话声已经含糊不清。 “若……能……重来……一次……我愿……不……再,入这人……世……” “更不入……这归元境!”她极力地动了动手指。似乎想要握紧捧着她的那双手。 向晚早已泣不成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芳菲最后朝这边看了一眼,却不是看她。里面夹杂着太多东西。 在这一刻,苏夕雨突然不敢去看身后的人。 “境主……放我……走……” “姐姐——” 悲泣划破天际。 这里已经没她什么事了,就要给需要的人……苏夕雨宛如一具行尸走肉,默默转身准备离去。 “你去哪?” 褚煜擒住她的手腕,扯过去,抓着她的肩膀,强势地掰正她。目光凝在她的脸上看了又看。 这个芳菲,死也不安生。 苏夕雨坦然迎上他的目光:“我想回去看看师娘……只留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人不是我杀的!”男人眼底一缓,确定她没有异样,才别开头,闷声说道。 身后的大火已经渐渐熄灭,只剩下细碎的火星在苟延残喘。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等天一亮,一个人曾在这里所有的痕迹,都会随着这场烟火的消亡,彻底消失殆尽。 这场风雪过后,太阳依旧会破空而出,它从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而停留。 又有多少人能够记得曾经呢? “你去看看她……” 人已死,在她身上的恩怨已了。相识一场,总还是要有些温度不是? 这次褚煜没有拦她,直到亲眼看着她消失在雪地尽头,窝在胸口的一腔愤然,终于在这一刻迸发出来。 朝前方猛踹一脚。地上的雪立刻四溅开来,像烟花一般簌簌落下。 “处理了这尸体,让这片废墟消失!” 声音如同泛着寒光的利剑,字字刺入向晚心里。怀里的人已经彻底断了生息,向晚望向那个漠然的背影。眸光变得清明起来。 “境主……可否将芳菲姐姐的尸体交由妾身?” 褚煜嘴角一勾“为何?” 现在连装都不舍得装一下了吗?她二人同为崇明岛人士。可今日看来,不仅如此,貌似这关系,要比他想的,还要复杂得多。 向晚的嘴抿成了一条直线,她咽了口唾沫”芳菲姐姐一直很照顾我,她既没有亲人我自因为她料理后事……“ 褚煜冷笑一声“这倒是稀奇。我倒第一次听说她会关怀人!“他微微侧脸继续说道:“在你来此之前。她身边有一个一开始就伺候她的侍女珍儿。在一天夜里她无故失踪了。最后是在井里找到的。” “后来,她的身边又有了一个新侍女,这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事情。” 那双黑靴一步步朝这边走来。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声仿佛步步都她在她心上。 不知他想说什么,但心里却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向晚紧紧地握着怀里那人冰冷的手,本想寻求安慰,却让她更为恐惧。 他忽然停下脚步,俯身蹲在地上,一把握住了一个侍女的下巴。”我想 你知道今天都没有听她说过话?“捻着她的嘴,强迫她张开口。 向晚倒吸一口冷气,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在原地不停打着哆嗦。 只见那干裂的唇齿中,空空荡荡。只有一个黑漆漆的大洞,狰狞可怖。 因为……她的舌头……被人拔掉了。 这侍女……她认识…… 正是芳菲现在唯一的贴身丫鬟…… 名字……也叫珍儿 。 第121章 向晚约见 大雪连下多日,自那天开始,陆陆续续的就没有停过。直到今日才收敛了势头,在这片大地上留下了这一片自然之作。 “吱扭~” 余声推开门,一股子墨香味钻入鼻腔。脸上浸着笑意,款步上前将托盘放在桌上,才转身去关门。 这段时间苏夕雨站在桌案后,一直垂着脑袋。提笔在纸上聚精会神地描摹。 余声不想扰她,可还是控制不住脚步,缓缓往书案边靠去。站在离桌子一不远的地方,往中间了望。 只见那只纤细的手腕稍一用力,笔尖在纸上一点。那画上女子的薄唇,立刻完美了口上的丹朱。 “师娘。” 这一笔仿佛抽干了她最后的力气,苏夕雨蔫怏怏地朝案边的女子唤了一声。 将手中的狼毫随意地搁向笔架。 那张疲倦的脸上,终于展露了笑容。她挥手煽着白鹿纸上未干的颜料,掩口打了个哈欠。 余声的视线完全被纸上的那名女子吸引。从站到这里开始,视线便从未从纸上移开过。虽然这几日,她一直都有陪伴在侧,也目睹过这画从一张白纸到绘成成品的模样。 可再次见到,还是被这画中的人所震惊。确切地说,是为创造她的人所震惊。 “若水……你这一身画功是从哪儿学的?”余声望向了屋子中央正在盛着清粥的女子。满脸都写着欣赏与赞叹。 苏夕雨嘴里含着一口粥,鼓着腮帮子不好意思地笑笑。要说自己身上真能拿得出手的本领,恐怕也只有这手丹青了。 她好歹也是泱泱帝都学院美术系榜首,再加上这里的人从未见过这可堪比真人照片的写实风。吃惊,在所难免。 咽下了口中的粥,苏夕雨舔舔唇角。正准备说是以前的师傅教的,可孟阳的脸一与南柯那张脸重合。苏夕雨含在口中的话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了。 她可是号称失忆的啊,差点就要说漏了。想了想干脆选择不答。错开话题笑道: “师娘。今天我准备出去一趟,去送一幅画。赶晚就回来。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我回来时给你带!” 今日便是约定的交画日期,她今后的财源之路,可全要靠前日幅临摹了。 “你要将这幅画送人?”余声一听,立马变了脸色。 “不是这幅。”苏夕雨赶忙解释,“是我之前画好的那个秋水美人图。”余声现在就像是看着自己心爱的风筝飘远,再也回不来的样子,尽是不舍。 “奥……是那个……不过……那个送了也可惜……”余声喃喃说道。 苏夕雨嫣嫣一笑,将碗收回到托盘,回到案边拉起余声的手安慰“没什么可惜的,是娘若喜欢。改日我可以给师娘画上许多,且比那幅更好的。” 视线落回到案上,她俯下身子,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纸上的墨迹。这一看,竟对着画上的人发起呆来。 红颜已逝。 人这一生,何其短暂,又何其不公! “画上这人……是那日春园去了的芳菲姑娘?” “师娘知道她?” 余声点点头“我经常看到他在外面的河边徘徊。但更多的时候,还是坐在桥边,望着水流的方向发呆。” “多漂亮的一位姑娘。可惜,就这么没了……” “你很喜欢她?”余声又问。 “说不上喜欢,只是感叹命运罢了。”苏夕雨哀叹一口气。 时间仿佛回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时光。曾经的一幕幕仿佛又出现了。 从小无父无母,一直寄居于别人的屋檐之下。 虽然时隔已久。可每次想起,还是让人感觉到窒息。不幸的童年需要一生去治愈。这话说得,果真不假 自己曾一度以为,若自己的父母还在身边。自己便可避免命运的摧残。 可现在看来,有父母又能如何?到头来依旧还是落得个烈火焚身的下场…… 那晚,芳菲临死前所说的话又在耳边,想必这也是无可奈何下的选择? 想保的无能为力,有能力的却不想保。这才是世道给人最大的讽刺。 一点点地收起画卷。连同之前那一幅放在一起。可想了想还是将那幅图留在了案上。 南柯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先将画留在这里,等回幽雨阁时再带回去不迟。 “你现在就要出去?你都好几天耗在这书房了?吃不好也睡不好的,休息一下,晚些时候再去。”余声见她开始整理书案,也帮着一起收拾起来。 “不用,那地方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早些去好早些回来。冬日里天黑得早,就怕事情耽搁,到时候恐怕要摸黑的。” 这时,院外传来的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步态轻盈,带着几分急切与不易察觉的慌乱。 等了一瞬也未见人,苏夕雨停下手中的动作,扬声道:“谁在外面?” 余声不是修行之人,她不知道。苏夕雨却听得清楚。此人年纪不大,且还是一个女人。 “夫……夫人,我家姑娘想请您过去一趟……“ 向晚? 她找她做什么? 翠儿在前面带路,一路上,她都显得战战兢兢。苏夕雨刚开口问,翠儿便会加快脚下的步伐。着急忙慌地连连摇头说着不知道。 穿过萧瑟的园子,四周的雪和暖阳相遇逐渐消融。融化的泥水随着移动的步伐,溅在了行人的裙摆上。 七拐八拐,终于到了冬院。 这里不比春园那样繁华,倒更像是一个名门闺秀的闺阁,十分素净。 她来时,向晚正卧于榻上,见她起来,便往这边扫了一眼。 相比那天夜里,此时的她,脸上更为苍白。 “姑娘,夫人来了!”翠儿一进门便快速奔向床榻。站在向晚身边,怯生生地垂着脑袋,往这边偷瞄。 “翠儿,扶我起来……” 明明虚弱到不行,可还是硬撑着一口气坐起来同她说话。不管是作为重明岛的大小姐还是情敌。那份自尊都不允许在人面前低人一等。 “找我做什么?” 苏夕雨面无波澜。经历了这么多。自己都为她们觉得心累。明明可以有更好的结果,却非要在这洪流中随波逐流。 “我想,要回她的尸体……”她屏气说着,用现下仅有的傲骨,撑着那一身破碎不堪的皮囊。 说到这里,苏夕雨已经明了。看来她猜得没错,芳菲的真实身份,自是不用多说。 “我想你找错人了,她的尸体如何会在我手里。” “呵……”向晚自嘲一笑,她憎恶眼前这个女人。可事到如今却还是不得不降下身段来求她。 “是不在你手里。可你,却能让他改变主意!” 第122章 哑女珍儿 “那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虽说他对自己很好,她却并不认为,已经到了可以为她改变正事的地步。 况且依照现有状况来看,他们两家积怨已久。甚至已经到了要互相至对方于死地的地步。他又如何会把仇敌的尸体交给她呢? “呵……”向晚像是听到了多大的笑话一样,她抓紧手下的被子,向她质问:“你是在向我炫耀吗?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何会来到这里的?” 一想起那个冷傲的男人,向晚的心就忍不住地抽疼。她时常想,如果她一开始便不揭穿,继续装作是她的替身,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直到昨晚那个神秘人的到来,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想。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那是你和褚煜之间的事。与我何干?”苏夕雨冷眼一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从头到尾这件事情她从未参与,为何现在却搞得她是害她的罪魁祸首一样? “你贵为重明岛千金,你若是不愿,他还能强迫你不成?现在事态不如你所愿,你就要将错处全部归结到我头上吗?” 这名门贵族的思想还真是可怕。所有的路都是自己选的,可事到如今,面对责任却不想承担。 “废话少说!这忙,你到底帮还不帮?”向晚猛地坐起,身子匍匐在床边,翠儿吓得连忙扶住她,轻抚着她的后背为她顺气。 强忍即将破胸而出的愤怒,苏夕雨冷冷地说道:“无能为力!” 求人还这么理直气壮,苏夕雨不再理他,转身出了冬园。 向晚死死地盯着那抹远去的背影,朝她喊道:“你别得意得太早!就算我走了,你也别想继续有好日子过!” 咒骂声还在继续,苏夕雨步伐急促,只管埋头朝前走。等到冷静下来才发现,竟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春园。 不由得停下脚步。 前面这片废墟已经被人打扫得差不多了。四下乌黑的残垣还是让人触目惊心。原来的院落已经不见,和它的主人都随着那场大火永远的消失在这世上。 忽然,她脚下一滑。她手疾眼快地迅速翻身,稳住身形回落到地上。 她看着身侧,滑出的那道长印。想不到这么倒霉,居然能在同一块地上滑到两次。 视线扫过那片区域。 地上那片消融的雪水里,一片泛着七彩波纹的漂浮物吸引了她的目光。 苏夕雨缓步上前,蹲下身子用指尖粘了一点放在鼻前嗅嗅。一股子刺鼻的灯油味猛地钻入了鼻腔。 “啊呃……” “是你?” 回头望去,这个丫头身量与她相似,一双明眸如同小鹿一样纯净。从这个方向,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耳边被烧得参差不齐的头发。双手还捧着一只叠得方方正正的布块。 珍儿?在记忆中她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你怎么出来了?”苏夕雨缓缓起身,拍了拍手朝她走去“你的伤好些了吗?” 侍女轻轻地点点头。 “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将双手捧着的东西,往她眼前送了送,示意她看。 颜色是她熟悉的浅紫色,上面用精致的绣工,绣着一朵铃兰团花图案。现下,这件披风已被洗得干干净净。捧在她手上,如同一块被切的整齐的木板,恭恭敬敬地奉在她面前。 苏夕雨抬手抚上那片团花,有些不好意思。 她笑着问道:“好看吗?” 珍儿看看她,又看看那件披风,再次点点头。 “那就送给你了!”说着苏细雨双手将披风拎起,绕过对方的脖子给她披在身上。珍儿受惊似的举着双手连忙推脱。苏细雨笑道:“不碍事的,这个我还有很多!”说完又亲手为她系上了胸前的带子。 她主子刚走,这个就全当送给她的安慰礼了。虽说,芳菲在时,她未必会好过多少。可身边发生了这样的变故,饶是谁也难以接受。 “对了,你现在在哪里当值?怎么受伤了,也不休息几天?” 等了许久都没听到她说话,苏夕雨这才意识到了不对。 “你……” 珍儿的眼神逐渐暗淡。她微乎其微地张了张嘴。可看着苏夕雨那双美丽的眼睛,最终还是放弃了。只朝自己嘴巴的方向指了指,缓缓地摇了摇头。 “那你现在可有去处,若是没有,那你跟着我可好?” 太阳照在远处的屋檐上,皑皑白雪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七彩光芒。 一只喜鹊从远处飞来,落在了檐角的神兽身旁。它回过头来,钻在翅膀下啄了几下。扑扑翅膀,最终消失在远处泛着白雾的山峦之中。 二人穿梭在覆满白雪的松园里。苏夕雨怀中抱着卷轴,走在最前面。身后的珍儿则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她快,身后的人便快,她慢,身后的人才敢慢下来。 “你别怕,你既不愿留在竹院,我自然不会强迫你。” 刚才她回竹院取画,于是便生了将珍儿留在竹院的想法。本想着留下她和余声做伴。岂料这丫头说什么都不肯。才出现了现在这一幕。 视线逐渐开阔起来。远处的阁楼如同身披铠甲的勇士,孤傲地耸立在上空,俯瞰群雄。彰显着它主人不可一世的地位。 眼看就要出松林了,脚下的步子却越来越慢。最后干脆停了下来,站在一棵树后,驻足观望。 珍儿疑惑地打量着眼前的人。只见夫人的脸上挂着淡淡的愁绪和彷徨。目光落在的地方正是清冷阁的大门。 “我们走!” 苏夕雨深吸一口气。该来的终究会来。刚踏出一步,便又拉起身后的珍儿,迅速退回到树后。 只见前方那女子手拎着一个食盒,身上穿着归元境里特有的侍女服饰。正停在门口向这边观望。 苏夕雨的目光紧紧地锁在那道人影上。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双手掩口,脸色骤变的珍儿。 第123章 奇怪的二人 来这里这么久,苏夕雨还是第一次见清冷阁里,有这么多人。 小厮丫鬟皆行色匆匆。他们穿行在园里的各个角落。院子的中央,则立着一个年龄稍长的中年男人,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手下人的工作。 “前面那个,这个门框一定要仔细擦干净……” “还有屋里收拾的人……二楼绝不能上去……听到没有!” 下了台阶,又穿过前面七弯八绕的花园。苏夕雨站在那管事身后,向屋里的方向望了一眼“请问,境主可在?” 似乎是没有想到会突然有人出现,管事听她开口吓得一哆嗦,转头便骂“谁呀,这么没规矩?都说了不在,不在,又来! “失礼了,我是若水。“ 苏夕雨微微颔首。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管事听她一说,先是一愣。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夫,夫人……“他睁大眼睛,抽搐着那唇上的八字胡。膝盖一弯,便要下跪。 “慢着!“苏夕雨眼角一动,立即制止。微蹙起眉头道:“起来!” 虽说这青石地并不脏,可冰雪刚融。 这一下下去,衣服打湿不说。让一个比自己年长的人给自己下跪。着实让人不适。 “是,是……” “境主,可在里面?”苏夕雨开门见山地问道。 “回夫人,境主不在。“ “那你可知他去哪里了?”这倒是稀奇。 “回夫人,奴才不知。”管事低着头,战战兢兢。 那他会去哪里呢?难不成是出门了,或者说是在玄青殿? 她去画舫那天早上,褚煜去的便是那里。 还是等他回来再说。 正想着,她陡然瞥见,从前面的阁中出来一个侍女,手里抱着一件同样淡紫色的披风。连同几件玄色衣物一起,被放入木盆中端了出去。简直不要太眼熟。 “那你们忙……”说完,她刚转身走几步。忽而又想起刚才门外所见的那个背影。转身又问“刚才可有一个拎着食盒的侍女来过?” 那管事慌忙低下头“是,夫人!” “她来这儿干什么?你知道吗?“近日来白鹭很是反常。许多奇怪的行径,出现的愈发频繁。 “奴才不知,只听说是境主不在,便离去了。不过,奴才猜测……应该是改来给境主送吃食的。”管事大气也不敢喘。他还以为那个丫鬟是奉命而来。闹了半天,这正主原来并不知此事。 这想爬上境主床的女人,他见多了。没有百个有几十个。 没想到,这丫鬟居然敢在主子眼皮子底下,动这龌龊心思。 现在只求眼前这个主,别把脾气牵连到他身上才好。 “她经常来此吗?”前些天的那些情形,一股脑地涌现在眼前。 这几日,她一直都呆在竹院,忙于完成画稿之约,险些忘了这事。 “回夫人,奴才这便不知了……” 苏夕雨蹙眉思索着。珍儿袖口下的两只手,不停地绞在一起。这一袭对话,她全收进耳里。 刚才在门外的那个侍女她见过。 虽不知她是何人。可她却记得她!芳菲主子在死前,同她见过面! 并且大火那晚,她也去过春园! “夫人!” 一个清朗的男声从身后传来,苏夕雨回头望去,来人双手抱拳朝她行了一礼。 此人身高同子阳差不多。面容清冷,带着一股沉稳之气。这人她见过,她来的第二天,就在这园里,他曾来向褚煜禀报南柯他们的行程。 “长庭大人。“那管事行礼道。 他就是长庭? “夫人可是来找主子?“ “嗯。“苏夕雨点点头”他出去了? 长庭垂眸道:“主子现在玄青殿招待客人。恐会回来晚些。” 苏夕雨眼神一凝,招待客人? 这更稀奇了。他那个样子对待谁都是目空一切的态度。她在卢仙台时就见识过。 即使面对人人敬畏的张孝天都冷若冰霜。现在竟然会去待客? 这便让人不禁好奇起这位客人的身份来。 “夫人此来可是有什么事?属下能否代劳?“ 苏夕雨淡淡道:“倒也没什么。我只是想问她要下这个丫鬟而已。她之前是春院里的。” 珍儿毕竟是归元境中人。自己作为一个客人,还是要知会一声。况且珍儿之前的主子,不同寻常。 “问题不大。属下会禀主子的。” 苏夕雨松了口气,“长庭”这个名字她曾在褚煜口中多次听到过。想来也是颇为亲近之人。他既然都这样说了,想必此事也八九不离十。 回到幽雨阁,珍儿跟在她身旁,小心翼翼地观望着周围的环境。在这最能引人注意的,恐怕就是隔壁耸立的阁楼了。 “这儿就是幽雨阁。”苏夕雨领着珍儿进到院子“你先在这儿住下,等我问过了褚……境主,你就能名正言顺地呆在这儿了。” “姑娘你回来了!” 青雀从正屋里出来,活像只欢脱的兔子。手里还拿着鸡毛掸子,跑到她身边。 “我就觉得姑娘快回来了,想着把姑娘的屋子好好收拾一番。没想到我刚收拾完,您就回来了。” “我回来有些事情,估计还得在竹院呆一两天。”苏夕雨望向偏屋“青雀,你姐姐呢?又不在吗?” “姐姐去厨房了。姑娘需要我去叫她吗?”话音刚落,青雀便又看向她们身后“姐姐!” 苏夕雨缓缓转身,只见白鹭款款而来,只是刚才手上的那只食盒已经不见。 “姑娘。“白鹭朝她行了个礼,眼神从身旁的珍儿脸上扫过。 苏夕雨端详着眼前这张清秀的脸,上面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苏夕雨脸上挂上笑,问道:“白鹭,你刚刚去哪儿了?” “回姑娘,青雀说她想吃芙蓉糕,奴婢才想着去厨房为她做些。不想姑娘在此时回来。姑娘可有用早饭?恰巧我刚做好,姑娘要不要用一些?“ 白鹭神态自若,一番话下来,回答的是滴水不漏。若不是她刚刚亲眼所见,恐怕是要真的信了。 “不必了。我身边这个是刚从春园那边带过来的侍女。她主子刚走,今后便同你们在一起做伴。“ ”珍儿……珍儿?“ 苏夕雨正想和她介绍。身边的丫头视线一直凝在白鹭身上,叫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你们两个人见过?“ 珍儿狂摇脑袋。 苏夕雨的眸光在她二人身上流转,继续说道:“青雀,她身上还有烧伤,去传大夫来帮她看看。白鹭,你去收拾出一间偏房给她住。“ “奥!好!“青雀一听珍儿要在此住下,开心地将鸡毛掸子搁在了身旁的花坛上,跑着出去了。 珍儿却还一直站在她身旁,苏夕雨只当她是怕生,出言安慰“你去,我现下还要出去一趟。你就且先在这里住下。有什么需要的就和她们说。” 珍儿这才点头和白鹭一同离去。 苏夕雨望着她们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同寻常。 这白鹭二姐妹的身份还是个疑点。不过好在自己这院子里,没什么事情可让她们挖。却也不得不防。 眼看天色不早,苏夕雨握紧了手里的画。当下还是先将这幅画,送出去要紧。 至于她们…… 看来,是有必要去拜访一下夏院的那位楼夫人了…… 第124章 再出归元境 归元境的南门外,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女子怀抱卷轴,正朝城门边走去。 待到了一个隐秘的角落,她抬手一扬,一张面具骤然从她的脸上蜕下,被她收回到指间。 片刻过后,身上的衣服也跟着一点一点的变化,直至还原成了它原有的模样。 “哎!姐姐你?”茶棚边的小童,蹲在地上,他震惊地张大嘴巴。就连手里的雪球滚到地上了都不知道。 苏夕雨回应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容,将食指竖在嘴前向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小童赶忙用那双红扑扑的小手捂住嘴巴,朝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身后这扇大门还真是难出,想不到褚煜竟给归元境的人下达了禁令,严禁她离开这归元境一步。 若不是她用了秋兮这幅皮囊。恐怕她也只能像第一次那样被守卫拦回去了。 奇怪的是,守卫并未要求看她的手令。这也不禁让她好奇起这秋兮的身份来。主子不像主子,说丫鬟也不像丫鬟的。 今日的街上相当暖和。虽说这北州城刚刚落了雪,可人还是一如既往得多,像赶集似的都聚集在街头,相当热闹。 没人跟着就是轻松,苏夕雨会回想着画馆的方向。一路找去,顺利地找到了这个地方。 “哟!有贵客到了!”苏夕雨一进门老板便迎了上来。相比上次,这次显然是换了一个人。简直谦恭的不得了。恨不得拿她当祖宗供着。 这倒是让她好奇了,这画他还没看过,怎么就和见了财神似的? “老板,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记得!姑娘那日可着实把在下惊着了。”老板说着忙让她入座,一边继续说道:“上次,是在下不识真神,还望姑娘莫要同在下计较。” 苏夕雨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也无暇关心这些。她是来送画的。只要眼下这桩生意能谈成便好。 “那你先看下我的画!”说着便将手里的卷轴递给他。 老板看画之际苏夕雨又环视了遍四周。这墙上依旧挂得满满当当。有之前见过的,也有新挂上去的。 在这其中,就有原先挂着秋水美人图的地方。 “老板,你的那幅秋水美人图呢?” “老板?” ”啊?奥……姑娘说的是您的这个原稿?”老板惊喜地指着桌上的画说道。颤抖的双手,快要连画轴都要拿不稳了。 苏夕雨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唇角一勾”嗯!” “那个……姑娘,难道不知道么?”老板疑惑,睁大眼睛询问。 “知道什么?”她应该知道么? “啊……”老板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个被卖掉了!” 卖掉了? 她可是记得上次老板和众人谈论,还说这话是什么千风道名笔,镇馆之宝什么的不愿买。怎么说卖就卖了。 “那老板,你看我这幅如何?” 主题终于拉回到这幅画上,老板乐得合不拢嘴。视线一直停留在画上。嘴上还一直念叨着“好!好……” 苏夕雨松了口气“老板这张画我只画了图。可上面的字,我却不敢贸然下笔。这一点我到承认,我的书法是万比不上你心中那位的。您不妨找一位名笔给它题字。” “诶!姑娘过谦了。若在您这幅画上题字,那不是糟蹋了这幅画吗?依在下看来,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啊!” 苏夕雨笑笑,她只管她今后的生计,剩下的随他怎么办。 “老板,照你这个意思就是说,我们今后的生意,也就谈成了。对吗?” “成!” 老板答得痛快“这幅画,在下愿给姑娘十两银子。若姑娘以后画了更好的,在下便按照画的品质,再给姑娘加。您看如何?” 苏夕雨一愣,这简直出乎他的意料。原本以为这幅画,只是当做探门之石。没成想,还能得到一份意外的收获。 见苏夕雨同意,老板乐呵呵地跑去拿了十两银子过来。还体贴地拿钱袋给她装好。 她手里拎着钱袋子在眼前晃了晃。说起来,这算是自己来这里凭本事赚得第二桶金了! 可这十银子,究竟是多少? 上次出去卖药自己就算了老半天,来这里一年多,她对这里的钱币换算单位还是十分不适。 她看看老板,也不好意思问。背过身子将钱收进怀里。 此时,在画馆的角落,一个锦衣玉带的年轻男子,将这一切都收入眼中。一手转动着手上的戒指,笑着看向这边。 “老板,我还有一件事情想问你。我上次来时记得,这个原稿上写着冬至两个字。可这画上红枫便地,远山上都是一片秋象。这作者为何要在上面题冬至两个字呢?” 老板笑道:“姑娘有所不知,这冬至二字并不是这画的名字,而是这画上之人的名字。” “这个女子的名字?可这名女子不是一位王妃吗?在你们这,直呼王妃的名字,貌似……不大恭敬。” 难不成这个叫千风道的是个王爷,或者说是这女人的亲戚? “若水姑娘说的可是那幅,冬至美人图?” 冷不防地,苏夕雨被身后这声音吓了一跳。这里谁会认识她?她本是偷跑出来的,不会被发现了?悬着心缓缓转身。 “容城主?” 苏夕雨盯着他看了片刻才说。 初见只觉得这人熟悉得很,只是这人名就卡在嘴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怎么,看苏姑娘这表情,好像是不记得在下了?”容轩故作伤心地说道。 苏夕雨抽抽嘴角“哪里,只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见惯了这北州男子的粗犷。突然冒出来个城主这般钟灵毓秀的人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罢了!” “容城主怎么在这儿?” 容轩双手一摊笑道:“不行吗?姑娘不也在这儿吗?” 苏夕雨陡然想起了刚才的事情,脸上的表情僵了僵“你……来这里多久了?” “刚到!” 看他一脸坏笑,苏夕雨心里七上八下。他不会将此事告诉褚煜。想想自己千辛万苦地瞒了这么久,没想到竟在他这儿出了问题。 “容城主是何时来到这北州城的,方才我听人说。归元……家里来了贵客。殊不知这贵客竟是城主。” 也不知是自己的哪句话戳中了他的笑点。对面的容轩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副“果真如我所料”的表情。 “姑娘说笑了,贵客可不敢当,今日来拜访的,可并非只有容某一人。” 说罢他朝店家看了一眼,又装模作样地把手放在嘴边故弄玄虚地说道:”还有打南边来的那一支。” 苏夕雨脑子里飞转,南边?“难不成是……” “诶!正是他们!” 第125章 你是不是故意的? 听二人聊得火热,老板自顾自地将画铺平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拿起画轴一侧,正欲将画卷起。 容轩眼神一凝,猛地伸手制止了他的动作。老板差点没叫出声来! “哎呦!公子您可轻点儿哟!你若一不小心,控制不住力道给我戳个大窟窿可怎么办?” 容轩不理他,在那画上看了又看,继而转头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的眼神,问“这……你画的?” “哎!”老板先不耐烦了,直接上手,在容轩手上一拍,迅速地抽出画来“我说爷哎!你刚才不都看见了吗?” 苏夕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那句“刚进来”的话是假的。 “你还果真是每次都能给我带来意外之喜!”容轩喜道: “现下,马上就要午间了。据说这北州城中,有一处酒楼做的佛跳墙,十分出名。若水姑娘若不嫌弃,可愿与容某一同前往?在下正好同姑娘说说这幅画的故事。” “那好……” 苏夕雨想了想还是答应了。自从来到这归元境,她还没好好逛过,更别说这城中美食了。最重要的是跟着他回去省事,省得她再次动用阴阳谱。 这东西毕竟是一种骗术,用多了恐被人识破。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 …… “容城主不愧是……讲究之人。这品味真是不同凡响!”不愧是有钱人,处处彰显着什么是财大气粗! 包厢内,苏夕雨坐在二楼的窗前,看着这满桌丰盛的膳食,荤素煎炸烹炒炖样样俱全。这排场都够她吃半个月了。 “姑娘过奖了,难得来一次,何必要委屈自己呢!”说着他端起酒壶为二人的杯子里斟满酒,递到她面前“别客气,姑娘请!” “这么多你能吃的了吗?这要花不少钱的?容公子破费了。”想想自己前世过的日子,若是有人能请她这一顿。保证睡着了都能笑醒。 岂料对方一听,顿时睁大眼睛,强行咽下了口里的酒问:“什么?这顿难道不是若水姑娘请客吗?” “……” 时间过了许久……苏夕雨依旧还是刚才的姿势,刚才的表情。如同一尊不会说话的雕塑般,定在那里,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人。 容轩被盯得心里发毛,最先沉不住气了。放下酒杯,清了清嗓子心虚道: “我……不过是同姑娘开个玩笑,姑娘莫要当真!” 苏夕雨这才收回视线,今天这饭说什么都吃不下去了“我猜也是。谁不知道锦官容家?怎么可能让我一个落魄之人请客?” “落魄?” 容轩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褚兄……不像是这么小气的人?” 好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对他的为人还是相当了解的。照他这种大张旗鼓官宣家室的风格来看,万万没有苦着人家的道理啊! 见她沉默不语。 他想起刚刚在画馆时的那一幕。心下思量,面前这姑娘倒不像是在说假话。不然也不会去画馆变卖丹青。 难不成,方才大殿之上,长庭口中的“夫人”另有其人? 可仙门众人口中所传的庐仙君弟子,确实只有眼前这位。难道说这里面有些他不知道的隐情? 这样一想,容轩顿时对这二人之间的事情,充满了兴趣。 苏夕雨看眼前这位一副没安好心的样子,突然间有点后悔跟他来这里了。想找机会开溜,却又一时找不到好的理由。 正在这时,楼下忽然传来了一阵哄吵声。远远的还能听到马蹄疾驰的声响,由远及近。 往窗边倾了倾身子,视线落在远处的街道上。只见正有一队黑压压的人马疾驰而来。 为首的那人面容冷峻,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肃杀之气。一时间,逼得路人纷纷退让。 苏夕雨为之一震,身上的血液仿佛都朝着头上涌去。心也跟着那马蹄的声响“哒哒”直跳。 前所未有的心慌! 她猛地缩回身子,一双眼睛不安地左右乱瞄。 难道说他已经发现自己不见了?他是来找她的吗?他知道自己在这儿? 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千万别是她想的那样。只希望他赶快过去,她好离开这里,赶回归元境。 “褚兄——” 忽然,从身边传来一声高喊。 循声望去,只见右手边坐着的那人,不知在何时已经跑到了窗边,像只波斯猫一般慵懒地依着窗沿,一手举着酒杯,朝下面呼唤。 “……”窗外的马蹄声停了下来,随之停止的还有她的心跳。 “褚兄这风尘仆仆的,是要去哪里呀?可有空上来与我喝一杯?”说着,还朝楼下的人举了举手里的酒杯。 “要事在身!今日不便!” 区区八个字,字字掷地有声。说完,褚煜拉起手中的缰绳准备重新上路。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时间。 听楼下人一说,苏夕雨憋在心里的那口气终于缓缓吐出。 容轩扫了她一眼,唇角的笑意更加浓郁了。他扬了扬声音,故作惋惜道: “那可惜了……” “若水姑娘,既然褚兄不便,那还是咱俩喝!” “……” 看着眼前的人,慢慢悠悠地从窗边走回到桌边坐下。仰头喝了酒杯里的最后一滴酒,临了还不忘对她感叹一句: “好酒!” 心,彻底凉凉…… 窗外的马蹄声如她所料那般,再没响起。门外的楼梯上却传来“咚咚”的脚步声。那杯一声都仿佛踩在她心上。 心中气血翻涌,可在门被推开之前她还是鼓起勇气问了他一句: “你是不是故意的?” 第126章 三人共饮 “姑娘此话怎讲?容某不甚明白啊……” “你……” 门被推开。苏夕雨侧目一看,又迅速收回眼神飘忽不定。 “哎!褚兄?你怎么上来了?” 虽是问句,脸上却连一点惊讶都没有。说完,又朝门外侍候的小厮说道:“快添双筷子!” 对容轩的招呼充耳不闻。褚煜手拿着马鞭,自推开门,目光就落在了窗边的身影上。 容轩擒着酒杯,在一旁看好戏似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 苏夕雨动了动脚尖,起身往容轩的身边移了一个位子,这下和容轩并排坐在一起。 原是想给他腾地儿,可在褚煜眼里却像极了一副东家请客入座的场景。 褚煜的脸一点一点地沉下来,刚刚找到她的喜悦,被她的举动冲得一点不剩。 “你难道不打算和我说点什么吗?” “境主想听什么?”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听他这种口气,她的气性也上来了。 很讨厌这种感觉,明明自己没错。她又不是他的奴隶。为什么连出门都不自由。 自己偏偏又不争气的心虚。 “听什么?”褚煜反问,步步向窗边靠近“你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再比如说……”继而话锋一顿,冷眼看向容轩“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哎……褚兄……”眼看火药味越来越浓,容轩有点坐不住了。 “我说了,可你的守卫们并没有让我出去。至于我为何会和容城主在一起……” “我想,这是我的私事,你无权过问!”说完,她端起酒杯,仰头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她是他的宠物吗? 就算知晓他的心意。也绝不接受这种牢笼一般的生活。最可怕的是,她怕自己有一天会逐渐适应这条枷锁。 灵魂上的禁锢,要比这种身体上的禁锢更加恐怖。 话讲的是一点情面都不留。褚煜的脸色也越变越难看。 容轩的笑僵在脸上。身子向门口倾去,一边起身一边道:“你们既有话要说……那便好好聊聊,至于容某……就先告辞了……” 要跑? 这“神”难道不是他招来的吗? “容城主!” 头晕晕乎乎的。见容轩要走,她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将还没站直的容轩重新拉回到凳子上。 “容城主别急着走啊?你刚才不是还和我说,要给我讲那幅【冬至美人图】的故事吗?怎么故事还没讲,就急着要走呢?” “若水姑娘,你醉了。” 容轩瞟了一眼对面的褚煜。那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拉着他胳膊的那只手,眼底都快要喷出火了。吓得他一哆嗦,急忙拂开。 “秋水美人图?那是何物?本座也想听听!” 这话是对容轩说的。 褚煜用脚踢开她身边的凳子。入席坐在她身旁。苏夕雨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等了一会,见容轩还没有开口,苏夕雨抬眸一看。只见两边的二人,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一个僵硬,一个含怒。 “容城主?” 收回目光,苏夕雨取过面前的酒杯,给自己斟了一杯“开始!” ”呵呵,好……”容轩干笑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款款道来。 这千风道本来是南朝第一金手指。威名远播。一画千金难求。 一日,千风道出游。远至湘水湖畔。忽见一美人,在湖边浣纱。被这女子的容貌折服,一时兴起绘制了此画。 因这湘水湖畔的寒山上有一处冬至庵十分盛名。思虑之下便将这画提名为【冬至】。 此后,这画在南朝可谓是掀起了一股风潮。甚至连那些名门贵女都纷纷效仿起这画中女子的穿着来。 于是乎这幅「冬至美人图」的名号也就此打响了。 久而久之,此事便传到了盛京,落在了肃王耳里。便连夜招致千风道携画前往肃王府。 这时千风道才知,这画上女子正是消失了六年的肃王妃。于是这肃王便凭借此画找到了离家出走的发妻。 一手撑着头,苏夕雨面颊潮红。在一旁发呆。 “若水姑娘觉得这故事如何?可否,配得上你那幅画?” 画?褚煜目光一凝。这二人之间,竟然有了他不知道的秘密。 “好奇怪啊?”苏夕雨眯着眼睛,无精打采地问道。 “嗯?哪里奇怪?” “这个女人,既是离家出走。那肯定是不愿意让人找到她的。可为何还要将自己的名字写在盛名庵院的牌匾上?这样岂不是更易招人前来?” “也是!”容轩想了想,叹道:“你们女儿家的心思确实让人捉摸不透。” 苏夕雨”咯咯咯”地笑着摇了摇头。 “若是我离家出走。一定会想办法让人找不着。找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隐去自己相貌,改名换姓。过自己的潇洒日子去!” 她说得起劲儿,撑着头的手一滑,险些磕在桌沿上。却不料下一秒却撞上了一个肉蒲。 “你醉了……” 声音响起,紧贴着她的头顶。声音听起来闷闷的,着实让人心里堵得慌。 “我还没说完呢……”说着,她硬是拨开了他的手,扶着桌子坐起来继续说道: “就算是让人知道,也是一个自己绝对信任的人!”说完,她弯起唇角,开心地笑了起来。 这不也正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 她想过,若有一天她不能再留在庐仙台。就到一个青山秀水之地,置几亩良田。平平淡淡的了此一生。 或者说四处游玩,好好看看这天下。 拿过容轩面前的酒杯,为他斟满,又双手递到他面前。“容城主这故事讲得实在精彩。来!我敬城主一杯!” “不敢不敢……” 褚煜冷眼看着他,吓得容轩摆着双手连忙推拒。 这一幕,背对着褚煜的苏夕雨自然看不到。“给你你就拿着。”又将杯子往容轩面前凑了凑,继续说道: “我记得,第一次见容城主,还是在锦官城的茶楼里。那时的你,还是一副大家公子的风雅与端庄。没想到私下竟然这么接地气儿!” 会开玩笑,会找茬儿,会看戏,还会看人脸色。这和初次相见时的印象,简直截然不同。 “这是何酒?给我也斟一杯!” 褚煜冷着脸,朝面前的背影命令道。 从他进来之后。她的眼睛几乎就未在他身上停留过。却对一个不相干的人笑脸相迎。心中妒火中烧。 “我敬酒是因为容公子刚才讲的故事,你又没讲故事,哪里有酒吃?” 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她讨厌这种命令的口气。特别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更加讨厌。 第127章 醉酒,信任 褚煜淡淡说道:“故事倒有,不过说出来怕你不爱听。”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爱听?”苏夕雨带着几许醉意。传入褚煜耳里,略带了几分娇嗔。 褚煜躲开他的视线,深邃的瞳孔落在桌上。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你到底说不说了?不说,我就叫容城主说了。” 褚煜抬手一把捉住了苏夕雨又要递上前去的酒,从她手里夺过,一饮而尽。 “你……”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直接上手抢。 “不许给他倒。”把酒杯放在桌上,神色无比认真地说道:“你不是想听故事吗?我给你讲。”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道: “在中原的一处富饶之地,有一座城。城主一家颇受百姓爱戴。然在一天夜里,这城主一家,便突遭横祸,血染满门,只剩下膝下一双幼子逃出生天。” 空气静默了那么几秒钟,褚煜自己斟了一杯酒,一个人喝起来。容轩也忽然变得沉默。 “就……这样?” 正听得入迷,故事却戛然而止。 她一脸迷惑地撑着桌子,强打起精神。看着身边两个都好似进入状态似的默不作声。苏夕雨十分怀疑,这故事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没听懂。 可这整个故事加起来三两句话。前因后果全无,怎么说都像是在应付人。 “嗯……就这样……” “不能……”苏夕雨摸着下巴分析道: “按照你这个故事来说,这应该是一篇复仇文啊?怎么到头来却只是一场事故一样。难道说,这城主的孩子们就没想过要找出凶手,为家里人报仇吗?” 褚煜凝着她的脸“可复仇的路,注定充满血腥。世人也会无法接受。” “那是别人不知道实情,若是知道了便能理解了。你说是,容城主?” 容轩一愣,没想到话头又转到他身上。弯了弯唇角,继而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沉默。 苏夕雨只觉得头晕得厉害,神思也有点恍惚。 “你醉了,我们回去可好?” 褚煜往她身边靠了靠,护在她身后。防止她跌落桌子。 “我来这一个多月,算上今天才出来两次。我才不要这么早回去。不然下次出来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说完就趴在桌上。心里抱怨,这酒的后劲儿怎么这么强?可还是强撑起困倦的眼皮看向容轩。 “容城主,上次我在中正殿上听说。你家在多年前退出了仙门。这到底是为什么?能说来听听吗?” 她记得当初是打算事后问南柯的,可那日之后,南柯便被囚禁起来。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情。等有了机会,却又忘记了问。 只见,容轩擒着酒杯的手一顿,不由得看了眼褚煜的方向,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笑道: “若水姑娘,对这个感兴趣?” “嗯!不能说吗?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可我见仙门的人好像都知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吗?”想知道实情,便直言把心里的疑问,一股脑儿地都问出来。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不过是我父亲,在一次清剿贼人的途中深陷困境。同门为救我父不幸身死,徒留下一双儿女。” “我父亲悔恨交加,却也无济于事。此事过后,我父亲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便下了这个决定。” “原来是这样……” 她心中惋惜,一个故事下来,竟又有一对孤儿。 没了爹娘的痛楚,她最是清楚。她回头看看身后的褚煜,只见他冷脸看着容轩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容轩继续说道: “锦官城虽不才,但也毕竟是这些门中的一分子。此事过后,我父便主动承担下了这万剑峰会。除此之外,不参与这仙门纷争。” 一直不语的褚煜突然在身后说道: “奥?不知老城主最后将那对儿女安置在何处?姓甚名谁?年龄几何?” 容轩神色淡淡地回道:“事情过去久了,那时我年幼,对当时的事情不甚了解。只知他们自那之后便带着两个亲随离开了。至今音信全无……” 褚煜冷笑:“那若有一日,你知晓了这二人的下落,又当如何?” “我会善待他们。若是他们愿意,父亲的过错……”容轩顿了一下,嘴角带着一丝苦笑,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愿一力承当……” “承当?” 像是听到笑话一般,褚煜挑眉道: “那便好。那对儿女现今已长大成人。纵然是以前年幼无知,经历了那一遭,定然也看透了,不会再任人宰割。如若有一日城主真遇到他们。还望,城主记得今日所言!” “褚煜……”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 苏夕雨只觉得他乌泱泱地说了一大堆。自从进来之后,他还是第一次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比刚才的故事还长。 “我在……” 收回视线,敛去眼里的锋芒,赶忙上去接住她朝这边摸索过来的手。 此时的她完全醉成一摊烂泥,老老实实地趴在桌上。褚煜上前,小心翼翼地抱起她,让她靠在胸口,朝门外说道: “子阳,去上面那间最安静的屋子!若有人就轰出去!”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了独坐在原处的容轩。 过道上的风,从窗户钻了进来。苏夕雨略回了些神志,冻得她往怀里钻了钻。 可下一刻似乎觉察到什么,一阵恐惧萦绕在心头。她想睁开眼睛看看自己头顶上的人是谁,可仍是徒劳。 费了很大的力气去挣扎,可结果只是自己头上出了一头的汗。 “褚煜……” 声音细若蚊声。伴着那迷离的双眼,和脸颊上的潮红。尽生出些许媚态。 “怎……么?” 体内有一股无名之火在四处流窜。他吞了一口口水,强迫自己从她脸上移开。 “是你么?” “嗯……” 听到这一声,她松了一口气。可心又蓦地提起。 “你怎么证明?” “……” “你怎么不说话……”苏夕雨有些急了。 褚煜看了眼前面的子阳,还是说道:“一年之前,你救了我,将我藏在龙隐山上一月之久……” ”奥……那就没错了……”声音越来越小。 得到了让人安心的答案,她终于放心地沉沉睡去。 子阳加快了脚步,真恨不得自己什么都没听到。走到最角落的房间,子阳推开门。将二人让进屋内。正欲关门,褚煜压低了声音说道: “去远些。” “不传你,不必上来。” 第128章 同行 不知睡了多久,眼前隐隐有光亮透进来。意识逐渐清醒,苏夕雨揉着后脑勺缓缓地坐起。只见一个清晰的人影,正坐在桌边发呆。 地龙里的红炭一闪一闪的烧得正旺,里面有一些还是新添进去的。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会在这里,她一点也不意外。 “申时。” 外面的天还亮着,可也到夜幕降临不远了。 得赶快回去。想起余声,她撩开被子准备下床。可低头一看,身上的衣服早在不知何时被脱去,只剩下中衣。 “这衣服是你给我脱的?”苏夕雨睁大眼睛,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说道。 “不然呢?”说完他懊恼的别过脸去“别怕,我什么都没有做。”他恨自己的懦弱。有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可偏偏又怕伤害到她,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僵。只好忍了下去。 他的话她自然相信,可就是心里怪怪的。“那也不太好……” “怕什么,反正你到死都是我的。迟早的事儿。”目光十分坚定,不知是说给她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在床上扫视了一圈儿,一眼就在床尾瞅见了自己的衣服。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陡然想起了上午在画馆里拿到的那个钱袋。 若是着衣服是他给脱的。那么钱袋子十有八九也在他手上了? “怎么了?” 苏夕雨不自在地迎上了他的视线“你可有见我身上的钱袋?”那可是她以后安身立命的东西,可不能丢。 他没回答,眼神看向床角的那堆衣服。 苏夕雨心虚地避开了她的视线,爬过去拎起衣服,见到钱袋之后,才松了口气。 褚煜察觉到了她的眼神,不禁对她手里的那个钱袋好奇起来。 之前听秋兮回报说,她上次出来时连买一个考地瓜的钱都没有。那她现在手上的银子又是从哪里来的?竟然宝贝成那个样子? 见他起身,苏夕雨赶紧穿上身上的衣服。 褚煜走到炉火后,蹲下身在检查什么,苏夕雨这才发现。炉火后矮凳上的白色瓷盅。 “这是什么?”她一边问,一边将床上的钱袋收入怀中。 “醒酒汤。” 褚煜打开盖子,端着它走过来递到她面前。她飞快地整理好衣襟,双手接过。“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见她毫不犹豫,褚煜眼带笑意,面对她的信任,让他十分愉悦“你就不怕我在里面下了东西?” 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苏夕雨从瓷盅后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低声道:“无聊!”说完,将剩下的几口,一股脑儿地全部灌了下去,又将瓷盅递给他,用手背擦了擦嘴。 “我们走。” “这么急?” “嗯,我走之前说过会赶晚回去的,我怕师娘等急了,一个人会害怕。”苏夕雨如实说道。 刚才还温和的脸,又被标准式的冰冷所代替。 “你之前和那个男人去万剑峰会的时候,一走十天半个月的,就不怕她急?” 苏夕雨一愣,而后转眼看向一边。心里五味杂陈。她对南柯是什么情感,她很清楚。但在别人眼里,真的就这么不合适吗? 出了酒楼,子阳已经备好了马车,在门前等候。她还以为得走回去呢。 “夫人!”见她出来,子阳向她行了个礼,脸上的表情极不自然。 她心里疑惑,眉头也跟着拧了起来。 “来,我扶你上车。”褚煜从身后过来,向她伸出手。 “谢谢……”说完,便自己拉着车框上了车。 车轮“咕噜咕噜”地转了起来。一向惧冷的苏夕雨,今天却半开着车窗,望向了外面的街道。 现在已至腊月,再过不到半个月就要过年了。去年的这个时候,南柯正在炎阳石谷,那时的她曾以为他是去闭关,还日日前往山脚下向她汇报日常。 怎么也不会想到现在却是这番处境。 可风波总会过去,等这件事情一了结,她也该好好想下她以后的路了。 “回来,小心伤了风。你若是喜欢这北州城,待白天日头好了,我再陪你出来。” “你车里暖和,没有那么冷。”她嘴上虽这样说可还是往后缩了缩身子,默默道:“一定要人跟着才行吗?” 气氛突然凝重起来,苏夕雨过了好久才意识到,终于回望他。只见褚煜在车子的中央。竟多了一股夕日不见的气场,望而生畏。 “你私自出门的事情,以为就这么过去了?” 苏夕雨睫毛轻颤,一只素手还抓在窗沿上。此时,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在酒楼里时和他对峙的勇气。 “你过来。” 她咬着下唇又看向窗外,可心却完全不在外面。 “过来。”这次他的声音放缓了几分,向她伸出手去。 苏夕雨只好磨磨蹭蹭地向他靠近,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你说。” 褚煜不耐烦了,直接将她一把拖到身边”坐那么远做什么?要是吃你,我刚才在酒楼便下手了,你以为会等到现在?” 见她唯唯诺诺地坐在自己身边,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出来。他不喜欢这种感觉。看起来倒像是他在强迫她似的。可有些话却不得不现在给她说清楚。 “我们做一个约定可好?” “……” “以后你若是想出来,我都允你,但你切莫再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好吗?” 想到她刚才在酒楼里含醉说出的话,他真的怕会有一天成真。隐姓埋名,再也找不到。 虽不知道她是用什么办法逃走的,却也给了他一个警醒。看来这归元境内的防御还得加强。 苏夕雨看他耐着性子和她好言好语,收敛了刚才的气势。她心里的小算盘,也打了起来。 “好!那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嗯?” “以后不许掐我脖子!” 她可是个记“仇”的人,不管她还呆在归元境里多久。身边守着这么个有“家暴”倾向的人可不是个好兆头。 况且她自知相比他而言,武力值和他根本没什么可比性。若有一天真掐起来,吃亏的还不是她?何不趁现在,向他讨快免死金牌。 岂料听她一说,褚煜的脸很快沉了下来。 苏夕雨看得心里发颤,实在想不出是哪句话又惹到了他。要生气不是应该她生气吗?可很快她就发现,事情好像和她想的有点出入。在他眼里的并非恼意。是……自责? 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她惊喜的抬手想要掰过他的脸看个清楚,岂料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认真地说道: “以后再也不会了。” “你也不许把自己再置于险地。\" 第129章 南柯归来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你还当是以前吗?就算我再不济,那天夜里不还有你吗?有你在,恐怕我想死都难?” 她不自在地抽回手。突然这么深情,搞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说到那天夜里,绕不开的话题便是芳菲。想起上午向晚所求,心里不免又纠结起来。 她并不知这其中厉害。她想让这个悲哀的女人的尸骸,回到她心心念的地方。也怕会影响到褚煜的正事,于他不利。到时候她可就真成了红颜祸水了。一时间,也不知这个情是该求还是不该求。 “褚煜,芳菲……” “她不是我杀的?”他几乎脱口未出。 芳菲必死无疑。可自从知晓面前这个女人的心思之后,怎么还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动手? 难道就是仅凭芳菲死前那模棱两可的几句话? 苏夕雨身子一僵,被这突如其来的暴躁,吓了一跳,解释道:“我……知道。” “你?”这他倒是有些诧异。 “她十有八九是自杀的……” 想起了初次去春园里时和今天清早在废墟中的所见。想必芳菲的死,十有八九都和她当初桌上放着的灯油罐子,脱不开关系。 “自杀?” 苏夕雨点点头“你难道没有彻查那场大火的原因吗?”这么大的事情,她就不相信他没派人去查。知道的应该比她多得多才对。 “自然有,只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做。你是如何得知的?” 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全盘托出,她细想着当时的情形推测道:“灯油是她自己放进去的。我当初问她时,她解释的理由相当牵强。想必,她早有此心。” 芳菲曾经说过,灯油是入冬之后才放进去的,算算时间也刚好是她来到这儿的时候。 现在一想,难不成这是巧合? “你怎么了?” 苏夕雨见他沉着一张脸,一语不发。察觉到这似乎不是一件小事。溢到嘴边的话也不敢说了。 “没什么。”褚煜回过神来,看着她闪动的眸光,启动双唇“你……难道就不问我和那个女人之间的恩怨吗?” “奥?”苏夕雨俏皮地冲她一笑“难道我不是应该问,你和陆清芳之间的恩怨吗?” 她又问“你可知芳菲的真实身份是谁?” 褚煜的眼里闪过一丝锋芒。苏夕雨自顾自地说着“她是很可能是陆清芳地女儿。亲生女儿……” 在车外驾车的子阳抽了一鞭子马背,眉宇间已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散漫。 “你可以让子阳停一下吗?”正说着,窗外一个「钱圆汇通」的招牌,吸引了她的注意。 褚煜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扫了眼她抚着衣襟的手“做什么?” “我想换散钱,那个地方是不是可以?”苏夕雨指着前方越来越近,写着烫金匾额的店面说道。 “换散钱做什么?” 眼看就要错过,她急了“你哪来那么多问题?我都尊重你,没问你的恩怨了?你就不能尊重一下我吗?怎么什么都想知道?” 褚煜将她一把拉回到原位,钳着她的腰“我若是一定要知道呢?” 看着这店面从自己眼前飘过,直至彻底甩到自己身后,苏夕雨这才收回了视线。 “说话就说话,可以不要这么动手动脚的吗?”心情郁闷到极致,她说着便推开了他的手“我想还秋兮,这是我借人家的。” 上次在花园里都话她还记忆犹新。不悦道:“你花她的每一分钱都是我的。还她还不如还我。” 本以为这是一句玩笑话,可真到了那一天,却让人发疯。这是后话。 车子驶进了归元境的大门,门卫一见驾车的人是子阳,自然知道车上坐的是什么人。纷纷让开了路。 “我今早去找你,你听说了。” “不就是那个侍女的事?她不是芳菲的人。无妨。” 苏夕雨抿了抿唇,直到车子停下来。褚煜起身率先下车,准备下去抱她。苏夕雨以为她要走,一把拉住了他的衣摆。 “怎么了?” 看到她那双欲言又止的眼睛,他又退回到座位上。拉起那只拉着她衣摆手,垂眸用指腹抚过已经结痂的伤疤“我给你的药,你没天天涂吗?” 苏夕雨眨着眼睛,想起这几日深夜都会在竹院外站一阵的人。心就忍不住的难受。 “已经好了”她抽回手,用袖子遮住那丑陋的伤疤。 鼓起勇气说道:你……可以把芳菲的尸体……还给向晚吗?” 又是一阵静默…… 她就知道是这样。不过没关系。这事本来就是希望渺茫。别人的事情,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好。” 这个字答得倒是让她有点不淡定了“这样做可妥当?” 褚煜侧目看她,只见她紧张地说道: “我只是觉得她现已是个死人,不如让她回归故土。可若是这样做对你不好,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办。” 具体怎么个不好法,她也不知道。只是不想让他受到伤害。这之间的斗争,可能凶险万分。比起对芳菲的同情,她更在乎的是眼前这个。 下车的时候,她嘴唇上的口脂被吃了个干净,拒绝的他前来相送的好意。独自回了幽雨阁。待看过了珍儿之后,才前往竹院。 刚到门口,就听到正屋传出余声和人的交谈声。 南柯回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们的门口犹豫,现在天色已晚。既然南柯已经回来,她要不要明天天亮再来。 想了想还是准备转身离开。 “外面的,可是若水?” “你进来,为师有话对你说。” 她只得转身回去。推开门,只见南柯一首负于身后。余声站在他身旁。文静的脸上,眼圈微微泛红。 “师娘,这时怎么了?师尊回来不是该高兴吗?怎么反倒哭了呢?” 余声看了眼南柯的方向,又低下头不语。在记忆中,他二人一直都是相敬如宾。闹到这样,还是第一次。 “既然来了,为何又要走?”南柯淡淡说道。 苏夕雨尴尬地揉了揉鼻子“我听到师尊回来了,肯定有许多话说。夜晚也不需要我陪着。就想先回去,明日再来。” 南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嘴角挂着浅浅的笑似欣慰又落寞。 余声抹了抹眼泪“你们先聊,我去厨房。就算要去,也要用了晚饭再去。” “师娘,我和你一起!” 余声没有说话,默默地推开门独自出去了。 “师尊,你怎么一回来就惹师娘哭啊?” 南柯转身坐在了桌边,脸上甚为无奈“是我不好,却也迫不得已。” “可是天青观那边问出了什么?那边怎么说?” 南柯看了眼窗外,声音也不由得低了几分“崇明岛的人在这里,你可知道?” “嗯!”苏夕雨心中一紧,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上午在画馆时听容轩说过。刚才在路上她也没问褚煜。现在还不知道这些人被安排在哪里。 “我也是刚刚回来时听城外的人议论才知晓的,于是便暗中回来。我等来归元境,并非秘事。不得不防。具体详情,我待路上时再与你说。” “路上?”刚才她就听余声说是他要走,现如今看来,是要带着她一起?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话音刚落,余声便提着食盒从门外进来了。眼睛虽不似刚才那样红,却也郁郁寡欢。 “师娘辛苦了,我来。你坐!” 说着,便把余声推至南柯身旁坐下,自己在一旁布菜。心别扭到不行,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多余。 一顿饭吃下来,坐立难安。谁也没有肯开口说第一句话。 “你且回去收拾东西。”南柯耐心地叮嘱 “多穿些,不必带其他东西。一到丑时便在行松园中汇合。切莫惊动其他人。” “一定要现在吗?”说着余声的眼泪,便又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苏夕雨看到这一幕,默默地退下去。南柯主意已定。不如多给他们腾出些时间。 清冷阁里依旧灯红通明。她踌躇着走到门口想要进去。可南柯的叮嘱还在耳边,要求她务必保密。下午时又偏偏答应了褚煜出门时一定要告诉他。 正在犯难,里面忽而传出了男人断断续续的暴怒声。继而便是陶瓷破碎的声音。 不一会儿,门就被打开了。侍卫拖着一个侍女从楼里出来。身边还有一个年过中年的男人。 哭泣声指责声混成一片。苏夕雨赶紧隐在树后。 “阁楼不许上去,你难道不知道吗?我这真是造了孽,今儿怎么就把你给带来了?别哭了,被打板子还是轻的,若是境主的衣服被你弄坏了。非剁了你的手不成……” 等人走远,苏夕雨才从树后走出来。听说话的声音,依稀能辨认出是上午在清冷阁里和她说话的那个管家。 今晚月色很亮,也无风势。苏夕雨向楼上望了一眼,最终还是打消了要上去的念头。 第130章 夜奔 行松园面积广阔。在夜幕的笼罩下,静谧中透着一股神秘与诡谲。简直就是密谋的绝佳地段。 苏夕雨放轻脚步,弯弯绕绕,终于避开 了重重岗哨。悄无声息地早早等候在这里。 她是个时间废,又没有表,掐不好时间。就算是自己多挨些冻,也不能耽误了南柯的事。 向身后的方向望了一眼,压下心头的不安,找了一棵壮硕的大树,弯腰躲进下面坐下。一边搓着双手取暖,一边向长桥的方向了望。 四下无声,在这片漆黑的松林中,只有阁楼上投下隐隐光亮。不足辨认清楚身周事物,却足够让她心慌。 “若水,你等很久了吗?” 这声音沉静中带着温和,如和风拂过耳畔。一听便知是谁。也让那颗忐忑的心安静了下来。 “师尊?” 她诧异地往林子里望去,只见那白衫男子站在一处背光地,往这边看来。苏夕雨看看林子,又回头看看长桥的方向。差一点就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拍拍身上的土,朝那边奔去。还没驻足就低声开口问道: “师尊。你怎么会在这边?”她明明一直盯着桥那里的。怎地没见他从那边过来? 南柯轻声道:“我用了隐身术,你自然看不到为师。” “隐身术?”这是她第一次听说。入门快两年了。南柯从未教过她这个。 “此事绝密?自然要小心,万不可让他人发现。” 这么谨慎? 可是她不会这个,一会出去岂不是拖人后腿?这下,倒是让她心里犯了难。 南柯道:”你且把阴阳谱召出来。” 心中有多种猜测涌现。苏夕雨依言照做。阴阳谱刚一召出,便像一只闻到了母亲气味的小兽,飞向了南柯身边。 只见南柯一手结势,垂眸默念了几句。阴阳谱便在他的催动下,逐渐变大,升至二人的头顶。闪了两下之后,便如同一块薄纱般覆下,融入了他们的身体。直至彻底消失。 “这……”苏夕雨在一旁看懵了,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召剑!”说完,南柯召出水华剑,飞身而上。她赶紧照做。 刹那间,两道剑光迅速升空。像流星一般向城门飞去。 “师尊,这是怎么回事?” 飞驰在北州城的上空。脚下是空旷的大街。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白日里的喧闹。只有店铺门口悬挂着的灯笼,在随风摇曳。 直到这时,苏夕雨都不敢相信她已经出来了。 他们居然悄无声息地穿过了归元境的结界。更诡异的是,下面巡逻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 南柯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没有回答,而是直接问道: “你刚在是不是在想,为师为何没有将这隐身术传授给你?” 风“呼呼”地像利刃一样迎面而来。掀起了她额上的碎发。 苏夕雨眸光黯了黯,可还是故作轻松道:“师尊,这是不是又是个考验修为和灵力的术法?” “并且不是。”南柯回首含笑道:“你有这阴阳谱,此等术法,自是不必再练。” 归元境,清冷阁内。 褚煜立于桌旁,手指缓缓地抚过画面。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画师作画时的样子。 子阳和长庭对视一眼。他们从小跟着褚煜一起长大。从未见过此等场景。 在制幻方面,墨颖锥可称之为修仙派之最。如今眼前这场景,倒让他们怀疑起主子是不是身中幻术。 虽面无表情,可他们就是知道,主子在笑。还是十分愉悦的那种。 “主子,夫人今日的确是去了画馆。还将此画卖给了画馆。”长庭掩去了脸上的忧虑禀报道。 “卖?”褚煜微微侧头,视线却未从画面上移开。 她就这么缺钱?想起在客栈里时,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钱袋的样子,着实有趣。 他轻勾唇角,依旧审视着桌上的画作。头也没抬,说道:“长庭,你去和店家说。以后凡是她送去的画,一律照价全收。” “是!”长庭缓缓退下。 子阳深吸了一口气,忐忑地看了桌后的人一眼。刚想要开口,桌后的人却转眼看向窗外,迈动步子朝窗边走去。 明月高悬,照耀着旁边的青云。身周还零零散散的点缀着几颗星星。从窗口看去刚好可以看到外面姣好的月色。风景极佳。 向下望去。清晰可见幽雨阁的暖阁内,跳跃起微微烛光。 剑眉微皱,冷声道:“有话就说!” 子阳上前一步,顿了一下之后,回禀道:“容城主此次前来确实巧合,并未和崇明岛有瓜葛。春园那位的身世,也已经传音给琉狸,暗中查探。” 褚煜双手按在窗上,指尖如同弹琴一般敲打着窗沿。听着子阳的汇报。心已然飘到了下方。 眼见幽雨阁内的灯火由明转暗。笼罩在他心上的疑惑更深了。这么晚了,应该不会是丫鬟。 难不成她回来了?下午的时候她说过晚上要去竹院。 “竹院里的人可曾回来了?” 子阳道:“回来的时候,并未听人来报。”主子很是在意这个男人。对南柯的行踪,一直都嘱咐下属分外留心。若是回来,不会没有消息。 撑在窗上的手松了又握,握了又松。最终,还是转回到屋内,取过架子上的衣服,一边道: “容轩若是来见阿垣,就让他见。只是在事情彻底查清楚之前,万不可再让阿垣前往锦官城。” 眼见他又要走,子阳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主子,现在我们的证据在手,现下时机已到。您难道还不打算要收网吗?”看着主子每天沉溺在儿女情长,这让子阳不得不提醒。 现在事情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万不能因为一时的大意,毁掉了他们一直以来的谋划。 为了这一天他们等了十二年。现在万事俱备,万万经不起任何闪失。 “不急,现如今庐仙台和他们也有牵连,我们可以先等等。” 子阳这下纳闷了,不确定的问道:“主子说的……莫不是竹院那位的案子?可他不是已经被庐仙台逐出山了吗?” 褚煜冷笑:”障眼法罢了,缓兵之计,不过是做戏给人看。庐仙台如何会轻易放弃他?” 子阳道:“可他们不是有条规矩,说是受过鞭刑被逐出山门的人,不是永远不得回……” 听到鞭刑两个字,褚煜手一顿。脸色如同雪天的暮江阴沉得可怕。吓得子阳生生咬断了后半截,还未出口的字。 褚煜冷哼一声“被鞭打的人是他吗?” 想起她背后相互交错的血痕,就按捺不住胸口汹涌的怒气。 仙门中,谁人不知庐仙台的鞭刑残酷?但他万万想不到,泱泱中原第一大门派。居然对一个无辜的女子下如此重手。 说完他头也没回,压低车声音说道:“此事我自有分寸。不过我提醒你……”褚煜转过身,目光如剑一般直击子阳的内心。 “你们也要有你们的分寸,你们知道她对我说,意味着什么。” 第131章 告密 “咚”地一声,子阳当即跪在地上。砸得木质的地板发出了一阵闷响。张大瞳孔,汗如雨下。 “属下不敢!” 这他自然知道。他只是想提醒一下主子。但纵然是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对苏夕雨下手。 褚煜冷哼一声,拂袖下楼,刚到楼梯口时,便见刚刚才离去的长庭又折了回来。 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浑身上下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到那人的模样。 褚煜眼神一眯,凌厉的视线落在那人身上。仿佛要穿过那层黑布,让下面的人原形毕露。 “主子”长庭抱拳。褚煜这才发现在长庭的手中还攥着一个淡黄色的信封。 他眸光一凛,还未等对方说话,便一把将长庭手中的信件夺了过来。 上面的字完全暴露在眼前。赫然写着两个大字。 楚玉—— 褚煜的脸色有些难看,一样的字,一样的蜡封。 一而再,再而三的敢将他名字写错的还有谁? 这个女人,又要闹什么幺蛾子?一股愤怒在他心底慢慢滋生。 离得这么近,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非要送信?千万别是他想的那样。 身后的子阳见了,便知晓了这信的源头,可脸色却不大好。 “长庭!这信可曾被人看见?” 上次他听夫人从嘴里说过这两个字。可从嘴里说出来和写在纸上却完全不是一回事。 这“楚”本是褚煜的本姓。自十二年前的那场大火之后,他们便将原本的“楚”姓改为“褚”姓。 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了。岂不遭殃? 长庭:“没有,信是在门口发现的,头一次上来的时候还没有,刚才出去的时候才发现的。应该是刚放进来不久。” 清冷阁里下人们都是定时来打扫的。现在这个时候,自是不会被人发现。 二人在交谈间,褚煜已经打开了上面的蜡封,雪白的纸上只写了一个偌大的字 ——安! 子阳盯着长庭身后的人问”那他呢?” 他话音刚落只见,褚煜抬起头,举着那张只写了一个字的纸,朝黑衣人说道:“你来,不会是想和我说这个的?于声!” 长庭不是个不谨慎的人,既然他敢将信件暴露在外人面前,那此人绝对信得过。且此人必是和他们在同一阵营,且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而写这封信的人,想必此时已经不在院中了…… 若不然,眼前这个女人万不会脱开她独自前来。 想到这里,褚煜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手里的那张纸,连同刚才的信封。在他的手中一点一点地攥成一团。 苏夕雨! 下午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于姑娘?” 伴随着子阳的一声诧异。余声缓缓地摘下了头上的篷帽。露出了那张干净的脸庞。 “境主还真能坐得住。您难道不去看看幽雨阁里的人还在不在吗?连人跑了都不知道……” 褚煜的脸已经难看到极致。余声看在眼里。她虽然害怕,可她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想起晚上的事情,埋藏在心底的那层恐惧,便如同海浪一般将她吞噬。现在她只有南哥了,绝不允许那样的情况发生。 “为什么不是竹院,而是幽雨阁?”褚煜蓦地睁开眼,没有放过她话里的信息。 余声道:“境主难道不知道么?我南哥已经回来了。”临了又补充了一句“就在今天下午。” 听完,褚煜的心为之一颤。 果然,那个男人若是回来,她自然不会再待在竹园。更重要的是,她居然是和那个男人一起走的。而他竟然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 如果现在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心中的怒火。用蓄势待发的火山也不为过了。 “子、阳!”这两个字从他的牙缝中迸出。 子阳结结巴巴地解释:“却……确实未有人来禀报。”说完便低下头,飞速眨着眼睛,思考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那你为何不阻拦?他不是你的未婚夫吗?”褚煜现在都快要被气炸了,看向余声。口不择言地厉声说道。 未婚夫,三个字像一个耳光一样,毫无征兆地抽在余声的脸上。 她先是一愣,又自嘲地一笑。 是啊,她是他的未婚妻。若是不说,都快忘了。 一个当了整整十二年的未婚妻。这是多大的讽刺。两行清泪缓缓地,从余声眼中滴落。 她擦擦眼泪,嘴角微微扬起,淡淡道:“听闻境主晚间是同若水一同回来的,难道境主就没有问她出去做什么了吗?” 褚煜厉声说道:“这点无须你告诉我!” 余声顺着他的目光落在书案上。岂料这一幕,刺痛了她的心。上面的那幅画她可以说是相当熟悉。正是这几日她看着若水一笔一画画出来的那张秋水美人图。 心愈发的凉。褚煜对若水的这份在意。她永远都无法从南柯身上的看到。 “境主自是神通广大,什么都能查到。想必境主也必然知道,她为什么会去卖画了?” “你什么意思?”褚煜朝她逼近,子阳眼见势头不妙,硬着头皮提醒道:“于姑娘!不要乱讲。” 余声全然不理,她道:“归元境内什么都有,自是吃穿用度不愁?难道境主就没有想过她要这些钱来做什么?”余声仰面说道。现在有一个人和她一样伤心,说起来她倒也不孤单了。 在下一刻,她的脖子猛地被一只大掌一把钳住。 褚煜太阳穴上的青筋直爆。牙齿也被打得“嘎嘎”作响。仿佛一只发狂的猛兽,像是在下一刻就要将她吞噬一般。 “说清楚!” 余声只觉头晕眼花,她不是修者,自然也没有强大的灵犀来抵御外力。她艰难地说道:“你……不是……想……到了……吗?” “主子!” “主子!” 长庭和子阳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子阳道:“主子!冷静点,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可褚煜现在完全听不进去。是啊,他应该知道。那个女人一直都没有想过要留在他身边。她早就说过……且一直都是这样说的…… 想到这里,他手下的力不由得又大了几分。全然忘记了在他手下的只是一个弱女子。 长庭上前抓着褚煜的手腕,和一旁的子阳拼命地劝慰。却也无济于事。 “你……是、要……杀了……我、吗?” 褚煜,你是要杀了我吗…… 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响起,同时出现的还有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倔强地注视着他。 褚煜猛地松开手。余声直觉眼前金星直冒,双腿一软便跌坐在地上,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周围的空气。 “于小姐,你还好吗?”子阳上前查看。她毕竟是南公子的人,若是出了个什么好歹。主子和南公子之间的间隙恐怕是更深了。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褚煜背对着众人,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 余声发丝散乱。眼角擒着眼泪,整张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 “丑时……”她沙哑着嗓子,连话都快说不响了“我并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你也不必担心,她会回来的。” 说完,她强撑着身子,费力地从地上爬起,缓缓地,晃晃悠悠地走下了楼。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她不知道来这一趟是对还是错。可长久以来的恐惧,使她饱受心底那个恶魔的催动。终究还是受其摆布。 看她晃悠成那个样子。子阳不放心,和长庭对视了一眼。长庭颔首退下,默默地跟了上去。 褚煜的脸上,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落寞。 手中那张被他揉皱了的“安”字。从他的手中滑落,像一片被树抛弃的枯叶一般,飘飘摇摇地落在脚边。 “主子,城南的卧仙居送了酒来。属下要不要给您开一坛?”他算看清楚了,主子的喜怒哀乐,全都绑在夫人身上。 喝酒伤身,若放在平时他万不会主动提及。他还记得。夫人初来和主子吵架那次之后的事。之后主子日日消沉。白天埋头在案上处理公务,晚上才会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这里醉酒到天亮,接连半个多月都是如此。可相比上次,这次貌似更严重了。 他不会劝人,只能在这里陪着他。 “不必了。”褚煜缓缓地走向窗前。和天上的那轮明月对望。纵使醉了又能如何?梦里依旧是她。 幽雨阁正屋内的灯,又缓缓地亮起。褚煜眉心一动。 怎么回事?一瞬间,脑海里无限种可能闪过。 他注视着屋内的烛光,亲眼看着它极速亮起,最后变得越来越亮。眉宇间由疑惑转为凝重。 “子阳!” “主……”后面那个字还未出口。便见褚煜已飞身掠出了窗外。 “救火!” 第132章 劝婚 晨曦冲破了最后一道暮色,从远处的山尖探出头来。飘过山峦,漫过山野,撒在七里坟客栈前的官道上。 在路的尽头,迎来了两个风尘仆仆的人。 店家打开门在门口伸了个懒腰,正捂口打着哈欠。远处的两人便已经走到了他跟前。 “店家,可还有客房?” 老板一愣,回头望去。只见为首的男子身着一身越白色的衣衫,面如冠玉,气质超群。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紫色夹袄的清丽少女。这两人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 “有!有!”说罢,朝他们身后的道上扫了一眼,又看看两人。诧异了一瞬,犹豫地问道:“北边来的?” 南柯淡淡道:“正是。” 老板一听,夸张地咽了口唾沫。整个人瞬间精神起来“二位快请!”赶紧将他们迎进客栈。 苏夕雨疑惑。碍于有人在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南柯身后。 进了大厅,老板在柜台后取了房牌。递给南柯:“这是二位的房间,就在楼上左转第一间。您收好!” 看着躺在老板手里那个孤零零的房牌,南柯轻咳了一声道:“老板,两间。” 对方“咦?”了一声。看了眼南柯身后独自坐在桌边的少女,默默地收回了手。自言自语地小声嘟囔:“原来不是夫妻啊?” 南柯只觉脸上有些发烫,取过房牌道:“店家为我等准备些早食!再备一壶茶。” “哎,公子请坐。马上就好!” 空荡荡的大厅里,只留下了南柯和苏夕雨二人。 苏夕雨的下巴搁在桌边,双手自然下垂。眼皮沉的仿佛坠了两只铅球。 南柯坐回到桌边,看着蔫怏怏的苏夕雨笑道:“怎么?困了?” “嗯……” 南柯叹了口气,垂眸道:“都怪为师。若不是我非要半夜赶路,你也不会如此受罪。” “师尊不要自责,徒儿没有怪你!”心狠狠一颤。刚才的睡意瞬间消散了一半。 要知道,南柯可是她放在心头上的人,见不得他一点难过。 说完还怕他不信,又急急补充道: “我说的都是真的!只要能和师尊在一起。纵使连续赶几天的路,我都乐意。师尊你要相信我!” 南柯端坐在那里,表面镇定自若。目光却有些躲闪。此时老板刚好端着托盘来到桌前,将上面的茶食一样一样地放在桌上。他站在二人之间,刚好挡住了苏夕雨的视线。 她急了,歪下身子视线够着南柯继续道:“师尊,我说的都是真……” “吃饭!” 话还未说完,南柯低斥一声,便端过店老板刚刚倒好的茶水,用袖子挡住脸喝了起来。 老板匆匆退下。她看不清南柯的神色。只好乖乖地拿起勺子心不在焉地吃着碗里的粥。最后见他面色恢复如常,才放心。 “快些吃完,便去休息!待补充好了精神,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 “我现在也可以得师尊!”苏夕雨嘴里含着一口粥,还没来得及咽下,话说得含糊不清。 南柯无奈:“我们还要等人,我之所以安排在昨晚起程。一是怕天亮了引人注意。二是我们要提早在此等候一个老朋友。现在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早,我们不用如此着急。你且放心休息。” “老朋友?我认识他吗?” 猜测着此人的身份。虽不知道此人是谁,但想必十之八九是庐仙台的人。是峰主还是弟子们?亦或是她曾经的……朋友? “自然认识,他来了你便知晓了。” 太阳懒洋洋得透过窗子透射进来。想瀑布一样撒在桌上,照得苏夕雨的手指有些透明。 她手里拿着汤勺,目光落在门外那条来时的路上。思绪如一只蝴蝶飘向远方。 也不知他发现自己不见了没有。想必又饶不过一顿怒火。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现在也只有回去后再好好哄他了。 “可是还在想那人是谁?”南柯不紧不慢地喝着手里的粥。虽没抬头,却也对旁边的情况了如指掌。 “啊?” 这猛地一问,苏夕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想起来他在问什么才道:“奥,不是……” 南柯一顿,没在问下去。 苏夕雨长舒了一口气:“师尊,你有没有想过,你什么时候和师娘成亲?” 气氛突然安静。南柯抬起头来“为何突然这样问?” “师娘太孤独了。她对师尊很是在意。这么多年了陪在你身边。虽说大家都知道她是你未婚妻。可总归还是不如妻子这个身份更名正言顺。” 一直以来,余声对南柯的情意她都看在眼里。对她的戒备她更是知道。褚煜昨日在酒楼里的话犹在耳边。不论他当时是碍于什么目的,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实话。 自己是个女子。虽说南柯和余声有婚约在身。可毕竟还是未婚,有诸多不便。这一路上她想了很久。以后若是非必要情况,她还是尽量避免和他单独在一起的好。 “这话……可是她叫你说的?”一直沉默的南柯突然说道。 “不是啊师尊?” “师娘怎么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急忙解释。 那番话原本是想让二人早结百年之好的,可若因此事让他们生出嫌隙。她岂不是成了罪人? 苏夕雨懊恼,暗怪自己笨嘴拙舌,不会说话。还想着怎么解释,却听南柯说道: “为师知晓了,谢谢你提醒。这确实是为师思虑不周,耽误了余声这些年。只是眼下实在不适合谈儿女私情。等此事了结。这份责任,为师定然会负!” 听他如此说,苏夕雨总算松了口气。这件事是余声心头的第一等大事。现在总算提醒了他。心里这块石头总算能放下了。 茫然间,余声的脸依稀浮现在眼前。她看看南柯,怎么看都觉得这两人无比般配。 余声蕙质兰心,温柔贤惠。南柯清润俊秀,一身正气。身边又没有那些个莺莺燕燕让人操心,简直不要太可靠! 想到这里。苏夕雨抿起嘴唇,眼角带笑,手不停的用勺子,搅动着手里的粥说道:“好羡慕师娘,能遇到师尊。” 南柯表情淡然,却隐隐透着一层忧郁。听苏夕雨一说,他终于抬起头,一脸认真地看着苏夕雨。 就这样,沉凝了片刻。苏夕雨自顾自地又将视线转向门外。眼里的萧瑟比这冬景更盛。 “师尊,师娘的心一直都在你身上。你可万万莫要辜负了师娘的一片心意。” 说完,苏夕雨收回视线。两人四目相对。他们是她珍视的人。又门当户对。希望二人的路,万不要如她一般坎坷。 “嗯。” 南柯垂下眼眸,脸上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吃完赶紧上去休息,晚上我们还有正事。” “奥!” 苏夕雨快速地扒完碗里剩下的几口粥米“师尊,那我去了。”南柯点点头。 她刚走几步,只听身后的人突然叫住她问:“若水,这次的事情,你可有告诉别人?” 第133章 楼燕 这是继春园后的第二场火,给这个本就清寂的隆冬更添了一抹怆然。 此时,幽雨阁的院内汇聚了一大批人。皆面色忧郁,一副如临深渊的恐慌模样。 “境主,珍儿姑娘已经醒过来了。并无受伤,只是受了些惊吓。” 医师从人群后战战兢兢走出来。他身穿一件灰色的长褂。花白的胡须,长在他皱纹深陷的脸上。却也掩盖不住他眼中的紧张。 今天一早,天还没有大亮。他正睡得沉,便被庭卫从被窝里拉出来,一路拎到了这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木味。 那时院子里已经汇聚了一大批前来救火的侍众。火势已经扑灭,菱花格子的窗户被烧掉了一半。窗下的那一块橘红色的墙壁也被火熏得乌黑。 幽雨阁的两个小丫头垂头站在一旁。境主则是背对着门口注视着正屋的方向。 又是大火? 起初他还以为是那位新夫人受伤,看过之后才知道,受伤的原是一个新入门的丫头。据说,这丫头还是境主冒大火从屋里救出来的。 “醒了?” 清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如石入寒塘,没有波澜,却听得人汗毛倒竖。 “是,这位姑娘吞了大量的蒙汗药。人虽已经醒了,精神却不大好。” 沉默了良久,褚煜缓缓地转身,视线从周围扫过。将众人的神色皆收眼底。 蓦地,视线陡然停留在面前刚刚赶来的一位女子身上。 “一会儿去清冷阁,本座有话问你!” “是。” 女子半低着头,双手交握于胸前,头发仅用一根紫金发簪将其固定。身上的流锦披风,素雅而又不失贵气。体态端庄,目光漠然。身上自带一股,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着与淡定。 褚煜说完,瞥了眼身边的子阳。拂袖向偏房而去。 医师见状,知晓他定是要去看那个被惊吓到的丫鬟。拉紧肩膀上的药箱带子,赶忙跟上。 “姐姐。” 青雀扯了扯白鹭的袖口。担忧两个字毫不掩饰地写在那张圆圆的脸上。 “啊……嗯!” 被青雀这样一拉,白鹭这才回过神。她向前迈了一步,向面前的二人欠了欠身道: “楼姑娘,阳宫主。我和妹妹先去看一下珍儿,就先告退了。”说完拉起青雀就要走。 “等一下!”子阳出口制止。二人顿住脚步。子阳继续说道:“不急,那边有医师和境主。你二人且随我去沉香谷。我还有事要问你们。” “沉香谷……”听到这三个字,白鹭的脸色有些泛白。那是归元境暗宫的所在地。寻常情况下纵然是下人们犯了再大的过错,也绝不会带回暗宫审问。 青雀的手被白鹭捏到几乎变形。疼得她想要抽出。却察觉到了姐姐的异样,却不敢当众人的面反抗,只能忍着。 “是……” 子阳挥手让属下将两人带走。青雀咬着下唇,关切地望了眼偏房的方向。 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子阳这才回身朝旁边的女子说道:“楼姑娘,那这边的事就交给你了。夫人这边还需你多上心。” 此次火灾发现的及时。他和主子赶来的时候,火势还没蔓延开来。只是卧房的地方被燃着了。好在他们发现及时,这暖阁才被保留下来。 “阳宫主客气了,分内之事,理应如此。” 子阳抽了抽嘴角。共事多年。他好像还从未在楼燕的脸上看到过其他表情。若不是她说话时嘴还动着。他真要怀疑他是不是在跟一具尸体说话。 不过话说回来,楼燕作为归元境的管家。一直都克己奉公,在下人们中的威性颇高。众人见之无不谨言慎行。 “阳宫主!” 子阳刚迈开步子,背后声音又起。 “楼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楼燕没回头,依旧还是刚才的姿势:“您刚刚带走的那两个丫头,若无大碍,还希望您能尽快送回来。比起别人,还是他们对幽雨阁更为熟悉。也对夫人的喜好更为了解。” 听着女子清冷的声音,子阳注视着她的背影一瞬间陷入了沉思。要知道这两个婢子,当初可正是眼前这位招进来的。也是由楼燕本人亲自调教。 想到这儿,子阳摇摇头。暗叹自己多虑。 不过一会儿工夫,院子就只剩下了楼燕和身旁的丫鬟,和七八个打扫整修的下人。 “香月。你留在此处。在今日太阳落山之前,务必监护下人们将被烧坏的地方收拾妥当,重新粉刷。里面的家具帐幔若有损坏的,一应俱要吩咐下去全部定制。在明日午前全部换过。切记要一模一样的。” 楼燕的右后方向,那个名叫香月的丫头恭恭敬敬地听着楼燕地吩咐。将主子所说的话一一记在心里。 听罢,她上前一步。腰间垂着的云晶玉随着她的步态微微晃动。上用金线走着一个篆书写成的“楼”字。笔法行云流水,肃穆中隐藏着一股不可侵犯的威严。 “姑娘,那原主的东西……” 楼燕眉头一动,回眸蓦地瞪了身旁的香月一眼,又瞟了一眼偏房紧闭的窗户。眼里的警告呼之欲出。 香月自知是自己说错了话,却又不想承认,心里极度不舒坦。虽遮掩得很好。但主仆多年,楼燕怎能看不出。 碍于这里说话不方便,楼燕当下并未多说什么。只道:“明日阳宫主那边会有交代。你且先按照我说的去做。其余的等院子里的丫鬟们回来之后再说。” “是。” 恰好在这时,门外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来人身着重明岛特有的紫色校衫,纵使是这严冬腊月,也掩饰不住主满脸的热诚。 楼燕缓步迎了上去,脸上又恢复到了之前那个公式化的表情:“夷光公子可是要找境主?” “是,在下刚从清冷阁那边过来。那里的人说境主在这里,我便过来看看。” 服色统一的下人们走在院子里,静中有序地整修着被大火舔舐过的屋子。这一幕自然也逃不过来人的双眼。他一面说着,一面往楼燕身后看了一眼。俊秀的眉宇微皱。 “这是……” “下人不慎打翻了烛火,让您使见笑了。” “那境主……” “境主在探望伤患。夷光公子可是有什么事吗?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楼燕不卑不亢地说道。 夷光淡淡一笑,这其中包含了诸多遗憾:“在下是特意来向境主辞行的。临行前师尊特意叮嘱务必要在年前赶回。在此之前,我想来和境主道别。还有就是我师妹……” 说到这里来人停顿了一下,嘴角噙着淡淡的苦涩继续道:“也想再见境主一面。” 第134章 大殿会客 归元境,玄青殿内。 夷光在大厅内来回踱步。谁能想到,他已经在这里足足等候了约莫半个时辰。不停地向外张望,心里也不由得胡思乱想了起来。 回到桌前,他端起桌上的茶碗,也不管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连灌几口后“桄榔”一声放在桌上。脸上的忧虑再也掩饰不住,转身向门外走去。 不行,他得再回去看看。不成想他刚踏出门口,那个期盼已久的人便出现在面前。 他将来人上下打量了一圈,担忧的开口问道:“褚境主,方才过去寻您,见冬院似是失了火,境主可安好?” 褚煜沉着一张脸,听他如此一说,视线停留在对方的脸上静待了几秒之后,才说:“听闻夷光公子找本座有事?”褚煜一边说着,一边径直走向主位,示意对方坐下。 “倒也没什么大事。”夷光见对方没有直接回答,有些失落地坐回到位子上,缓缓道:“我来是特地向境主请辞的。” “奥?这么急?”听他这么一说褚煜来了兴趣。 “师妹嫁到归元境已将近两年了……”夷光望着远处的地面,眼里仅有的光亮也一点点地消失。 褚煜明显捕捉到了他眼底的这一丝变化。说是“嫁“但事实却并不尽然,直到现在,连婚礼都未举办。将向晚带回之后,只派长庭送去了几船聘礼聊表心意,此事便算成了。 若放在平时,作为两大派之间联姻怎么说也会大张旗鼓,宴请四方宾客。只是这个婚礼只能是她回归之后,才能有的,他自己不愿做的谁也不能勉强。 只听对方又说:“师叔膝下只有这一女,已许久未见。就连师母亦是时常挂念。师傅实在不忍其伤心,故叫我前来将师妹迎回。” “打算何时启程?”褚煜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已让师弟们收拾好行装,明日一早向境主请辞之后便上路。” 一夜未合眼,褚煜困倦地微眯着双眸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的人,不知在想些什么。无形间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 气氛变得有些凝重。夷光心底涌出诸多猜测。 此次前来,他一直都觉得有些唐突。年关在即,他也不明白一向和向晚不太亲近的师尊为何会突然下令命他接向晚回去。 虽说是师娘挂念甥女,但向来通情达理。现在向晚已然嫁人,万万没有在新岁时将向晚接回娘家的道理。这于理不合。 “境主,可是身子不舒服……” 上坐的男人一直不说话,坚毅的眉宇中隐隐透出疲惫。在夷光心里,褚煜可是一个很让人敬重的人。在四大派中归元境实力最为强劲,而家主却是最年轻的。师尊一心想着光耀重明岛,对弟门严苛,就是希望能在万剑锋会上拔得头筹。但眼前这位却是他难以越过的高山。 褚煜的目光在蓦地变得凌厉,看得夷光心底不禁漏了一拍。 为缓解气氛,夷光自行找着话题说道:“自从岛上一别,便再无见过境主,就连之前的万剑锋会也未曾前往。实在可惜。此次完剑锋会南师兄大有所成,居然修出了剑灵。真是难得一见啊!若是褚境之前也全前往,想必会更为精彩!\" “呵,是么?” 夷光本为担心褚煜的身体,又为缓解尴尬,到头来怎么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只听褚煜轻笑一声说道:”南兄真不愧为水华剑的传人,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成就,真是羡煞旁人。不像本座的那柄破霄剑。破霄,破霄,没想事到如今真成了一把破剑了!” 这话说得甚怪,夷光睁大眼睛,回想着自己刚才的话,不知道是自己哪里说错了。若说鼎鼎大名的破霄剑是一把破剑,那别人的岂不是成了一堆废铜烂铁? 看着下方一时有些局促的夷光,在场的人中只有立于褚煜身后的长庭知道是为什么。 殿外传来脚步声,长庭向门外看了一眼。正是刚刚离开的子阳。他身后跟着一个颇为狼狈的女子。这女子由两个侍卫搀着,衣衫大半被水打湿。额间垂下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脸上,血迹混着泥水脏污了她的脸颊。 夷光心下一惊,不知怎么突然把这样一个人带到殿上。不明所以地看向褚煜,不知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夷光公子,这女子你可认得?”褚煜眉毛一挑,视线在大殿上的两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锁定在夷光的脸上。 夷光听罢,望向大殿上的女子。这女子的皮肤白皙,身材纤细,头一直低垂着。透过发丝,依稀能看到脸上的淤青,十分虚弱。 他微微低头想要看得清楚些。褚煜下巴一扬。子阳便捉住女子的下巴将她的头强行往右一扭。顷刻间女子的脸便彻底地暴露在众人面前。 第135章 乌圆寻踪 暮色西沉,夕阳的流辉披散在身着银衫的树丛上,在枝头闪烁着橘色的金光。 苏夕雨睡得昏昏沉沉,一双秀气的眉宇始终不得舒展。不觉间额头上早已布上了一层潮湿的薄汗。 “咚,咚,” 撞击声自门外响起,床上人的双拳随着门外的一声声撞击一点点握紧。 “咚——” 终于,在这一声大力的撞击下,苏夕雨蓦地睁开了双眼。这一觉她睡得极不踏实,刚才的梦让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手按在起伏的胸口上,听着门外的声音,虚弱的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轻轻地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深吸一口气,赶忙掀开被子前去开门。 屋子里的光线已经暗淡,加快了步子,她可是带着任务来的。居然在不知不觉间睡到了这么晚。师尊已经等急了,怎么也不早点叫她? “师……啊——” 门刚一打开,她刚要打招呼。却见脚下有一团灰不溜秋的东从门槛外一跃而起滚到了她脚边。 苏夕雨本就还没从刚才的慌乱中回过神来,现在突然又来这么一下,让她下意识地喊出了声。 掌心一转正要反劈过去,岂料脚边的那团黑影发出了一阵“嗷嗷—”的叫声。 手还停留在半空,苏夕雨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在脚边蹭来蹭去的灰色“球体”。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变换了好几种,瞅了好一会儿才从嘴边缓缓吐出两个字“团子?” 这个毛团子在脚边兴奋地打着滚儿,还不时地用它那双尖锐的爪子挠挠苏夕雨的鞋子。虽然克制着力道,可鞋子外面的锦缎还是被它勾出了几条丝线。 苏夕雨也不介意,她提起裙角飞速蹲下身子,弯起嘴角,开心地捧着它的脸,用两根大拇指,爱怜地揉着它的一双尖尖耳朵。一时间心里也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它还记得自己! “这小物,好歹我也养了你一个多月,现在竟翻脸不认人。 凤鸣师叔? 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门口。凤鸣双手抱胸,怀测着他的剑,语气中带着调侃,脸上却还是那副标准的冰霜。 见怪不怪,反正这世上除了陆相惜,恐怕已经没人能有本事让他变脸了。 “凤鸣师叔?……是你……将团子带来的?” 虽说有心理准备,却还是吃了一惊。没想到来的人竟是凤鸣。 摸摸团子的脑袋,苏夕雨起来习惯性地向他行了一礼。出口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这个称呼有些问题。表情僵在脸上,心里五味杂陈。她们现已被逐出山门。已经算不上是不是庐仙台的人了。 凤鸣盯着地上的团子,仿佛没有看到她的局促。“我养了它这么长时间,可从未见过有像今天这样热络。” 只见,头顶上的那只手离开让乌圆兽大为失望,扬起了一颗大圆脑袋。绕着苏夕雨的裙摆转来转去,不停地用脑袋来回拱着裙角。 苏夕雨不好意思轻咬下唇说:“此次前来凤鸣师叔,可是为了帮我们的?” 南柯从天清观回来之后,便带她连夜赶到这,其中缘由自是不必多问。只是凤鸣身为张孝天的大弟子,他背着张孝天来这儿,真的不要紧吗? 凤鸣听到这个问题,眼中闪过疑惑。苏夕雨很敏锐捕捉到了这点。却一点都不愿去多想。 “你先收拾东西,好了就到楼下来。一会儿我们在楼下会合。”凤鸣说完,也没叫地上的团子,转身朝楼下走去。 苏夕雨看着他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心底的希望也渐渐燃烧起来。现在,事情的发展方向越来越好了。南柯现在已经被逐出山门,难得凤鸣愿意帮他们。 风吹着窗外的树枝摇摇晃晃,苏夕雨抚着领口有些潮意。回想起刚才的那个梦,又是一阵心慌意乱。 果然,她能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或许这一次她应该给彼此一个机会。 月明星稀,几只乌鸦栖息在枝头俯瞰着下方的树林,断断续续地向脚下的树林发出几声高喊。在辗转几个回合之后,突然拍打着翅膀结伴向远处飞去。 地上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由远及近。苏夕雨走在中间,她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地上的枯枝,生怕一不留神那些枯柴会穿透自己的鞋子。 “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怎么了?”南柯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步,一把缠住了眼见就要倾倒的苏夕雨。 “没事师尊,刚不小心踩空了……”苏夕雨抓着南柯的手臂,摆正了身子,躲开了地上的那处浅坑。 “可有伤到?”说着南柯就要俯下身查看。 “我没事的师尊!” 苏夕雨瘸着脚快速向后退了两步,右脚小指像是被利刃扫过,顷刻间传来剜心一样的疼。却还是放不下男女大防。 古人最讲究男女有别。况且现在凤鸣还在场。 南柯虽然不放心却也没有勉强,只道让她跟在他身后。 苏夕雨忍着脚上传来的疼痛,点点头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现在他们已经到了七里坟腹地,三个人的脚步也逐渐慢了下来。这里可是赤云鸟盘桓的地方。在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将这玩意儿给招惹来。 “凤鸣师叔,你……”嘴边的话说了一半,苏夕雨及时停住了。看看前面的两人,弱弱地说道:“对不起,一时半会改不过来……” “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完全没有必要。” 他的意思是说不用改?“师尊……”想了想苏夕雨还是朝前面的南柯问道。 “他都不介意了,你还介意什么?” 这算是许可?苏夕雨总算放心了,这些虚礼太麻烦了,说个话都说不痛快。 “凤鸣师叔,你偷偷跑来帮我们,就不怕被人呢知道吗?”这是她整个下午的疑虑。按照凤鸣这种规规矩矩的学生来说,实在不像是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庐仙台更应该和他们保持距离。 “师尊他知道此事。” 这回答让苏夕雨没有反应过来。不知是自己听错了还是不敢相信。她盯着前面带路的凤鸣看了片刻,不确定地又问“凤鸣师叔,你说什么?” 凤鸣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紧随其后的南柯,又看看跟在末尾的她。那眼神平淡中带着一点……疑问? 苏夕雨不太确定。凤鸣什么都没有说,只见他转身继续向前。几步便离开他们老远,只留下站在原地的南柯和满心疑问的她。 第135章 乌圆寻踪 暮色西沉,夕阳的流辉披散在身着银衫的树丛上,在枝头闪烁着橘色的金光。 苏夕雨睡得昏昏沉沉,一双秀气的眉宇始终不得舒展。不觉间额头上早已布上了一层潮湿的薄汗。 “咚,咚,” 撞击声自门外响起,床上人的双拳随着门外的一声声撞击一点点握紧。 “咚——” 终于,在这一声大力的撞击下,苏夕雨蓦地睁开了双眼。这一觉她睡得极不踏实,刚才的梦让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手按在起伏的胸口上,听着门外的声音,虚弱的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轻轻地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深吸一口气,赶忙掀开被子前去开门。 屋子里的光线已经暗淡,加快了步子,她可是带着任务来的。居然在不知不觉间睡到了这么晚。师尊已经等急了,怎么也不早点叫她? “师……啊——” 门刚一打开,她刚要打招呼。却见脚下有一团灰不溜秋的东从门槛外一跃而起滚到了她脚边。 苏夕雨本就还没从刚才的慌乱中回过神来,现在突然又来这么一下,让她下意识地喊出了声。 掌心一转正要反劈过去,岂料脚边的那团黑影发出了一阵“嗷嗷—”的叫声。 手还停留在半空,苏夕雨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在脚边蹭来蹭去的灰色“球体”。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变换了好几种,瞅了好一会儿才从嘴边缓缓吐出两个字“团子?” 这个毛团子在脚边兴奋地打着滚儿,还不时地用它那双尖锐的爪子挠挠苏夕雨的鞋子。虽然克制着力道,可鞋子外面的锦缎还是被它勾出了几条丝线。 苏夕雨也不介意,她提起裙角飞速蹲下身子,弯起嘴角,开心地捧着它的脸,用两根大拇指,爱怜地揉着它的一双尖尖耳朵。一时间心里也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它还记得自己! “这小物,好歹我也养了你一个多月,现在竟翻脸不认人。 凤鸣师叔? 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门口。凤鸣双手抱胸,怀测着他的剑,语气中带着调侃,脸上却还是那副标准的冰霜。 见怪不怪,反正这世上除了陆相惜,恐怕已经没人能有本事让他变脸了。 “凤鸣师叔?……是你……将团子带来的?” 虽说有心理准备,却还是吃了一惊。没想到来的人竟是凤鸣。 摸摸团子的脑袋,苏夕雨起来习惯性地向他行了一礼。出口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这个称呼有些问题。表情僵在脸上,心里五味杂陈。她们现已被逐出山门。已经算不上是不是庐仙台的人了。 凤鸣盯着地上的团子,仿佛没有看到她的局促。“我养了它这么长时间,可从未见过有像今天这样热络。” 只见,头顶上的那只手离开让乌圆兽大为失望,扬起了一颗大圆脑袋。绕着苏夕雨的裙摆转来转去,不停地用脑袋来回拱着裙角。 苏夕雨不好意思轻咬下唇说:“此次前来凤鸣师叔,可是为了帮我们的?” 南柯从天清观回来之后,便带她连夜赶到这,其中缘由自是不必多问。只是凤鸣身为张孝天的大弟子,他背着张孝天来这儿,真的不要紧吗? 凤鸣听到这个问题,眼中闪过疑惑。苏夕雨很敏锐捕捉到了这点。却一点都不愿去多想。 “你先收拾东西,好了就到楼下来。一会儿我们在楼下会合。”凤鸣说完,也没叫地上的团子,转身朝楼下走去。 苏夕雨看着他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心底的希望也渐渐燃烧起来。现在,事情的发展方向越来越好了。南柯现在已经被逐出山门,难得凤鸣愿意帮他们。 风吹着窗外的树枝摇摇晃晃,苏夕雨抚着领口有些潮意。回想起刚才的那个梦,又是一阵心慌意乱。 果然,她能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或许这一次她应该给彼此一个机会。 月明星稀,几只乌鸦栖息在枝头俯瞰着下方的树林,断断续续地向脚下的树林发出几声高喊。在辗转几个回合之后,突然拍打着翅膀结伴向远处飞去。 地上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由远及近。苏夕雨走在中间,她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地上的枯枝,生怕一不留神那些枯柴会穿透自己的鞋子。 “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怎么了?”南柯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步,一把缠住了眼见就要倾倒的苏夕雨。 “没事师尊,刚不小心踩空了……”苏夕雨抓着南柯的手臂,摆正了身子,躲开了地上的那处浅坑。 “可有伤到?”说着南柯就要俯下身查看。 “我没事的师尊!” 苏夕雨瘸着脚快速向后退了两步,右脚小指像是被利刃扫过,顷刻间传来剜心一样的疼。却还是放不下男女大防。 古人最讲究男女有别。况且现在凤鸣还在场。 南柯虽然不放心却也没有勉强,只道让她跟在他身后。 苏夕雨忍着脚上传来的疼痛,点点头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现在他们已经到了七里坟腹地,三个人的脚步也逐渐慢了下来。这里可是赤云鸟盘桓的地方。在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将这玩意儿给招惹来。 “凤鸣师叔,你……”嘴边的话说了一半,苏夕雨及时停住了。看看前面的两人,弱弱地说道:“对不起,一时半会改不过来……” “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完全没有必要。” 他的意思是说不用改?“师尊……”想了想苏夕雨还是朝前面的南柯问道。 “他都不介意了,你还介意什么?” 这算是许可?苏夕雨总算放心了,这些虚礼太麻烦了,说个话都说不痛快。 “凤鸣师叔,你偷偷跑来帮我们,就不怕被人呢知道吗?”这是她整个下午的疑虑。按照凤鸣这种规规矩矩的学生来说,实在不像是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庐仙台更应该和他们保持距离。 “师尊他知道此事。” 这回答让苏夕雨没有反应过来。不知是自己听错了还是不敢相信。她盯着前面带路的凤鸣看了片刻,不确定地又问“凤鸣师叔,你说什么?” 凤鸣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紧随其后的南柯,又看看跟在末尾的她。那眼神平淡中带着一点……疑问? 苏夕雨不太确定。凤鸣什么都没有说,只见他转身继续向前。几步便离开他们老远,只留下站在原地的南柯和满心疑问的她。 第136章 金丹显现 南柯站在距离她不到两步的地方。 姣好的月色照在他脸上,给他清俊的脸颊镀上一层朦胧的光亮。 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冲击。苏夕雨又把刚刚接收到的讯息,在脑海里飞快地过了一遍,不确定地再次问出口。 “师尊,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原来这一切都是局。 不过是将计就计的缓兵之计。让南柯离开庐仙台只是为掩人耳目,让人误以为此事已结。实则是让他在外方便查案。 “嗯……” 南柯深吸一口气,从喉咙里闷声闷气地发出一个音。 若不仔细听恐怕都听不到。苏夕雨眉头紧皱,此时此刻有什么能比这个消息更有冲击力。 南柯只当是苏夕雨在责怪他这么久没有将实情告知。来归元境那么久,他是有很多机会的,可他害怕…… “若水,你可怪……” 南柯想要解释。没想到她第一个想到的并不是这个, “师尊,长辈们既然相信你,为什么还要让你上刑台啊?” 她情绪激动。那鞭子什么滋味她最清楚。说是扒皮抽筋也不为过。纵使有人犯错直接逐出山门便可,却还要用这惨无人道的方式。她有阴阳谱傍身方被抽去了半条命。若是普通凡人还不横死当场? 况且他们明知南柯无过。现在鞭子她挨了,南柯还被撵出师门。 人道何在? 今天,她第一次对庐仙台产生了质疑。 “若水,其实……” 南柯不知道该怎么向眼前这个姑娘解释。师尊和师伯早就给他选择,要将他偷偷放走。 君子祸至不惧。在牢里那晚他本打算坚定不遁逃的决心,为世人不齿。 可没有想到苏夕雨的到来让他改变了主意。 鞭刑加身,将永世不得踏入庐仙台。就算以后查明真相,规矩依然是规矩。 若是他被驱逐,她必会与他一辱共辱,万不会再留在那里。他不能让她再一次地失去家。 当时距行刑时间不过短短几个时辰,本以为是当时是师尊派她前来说服自己。直到阴阳谱发出讯号之后他才恍然大悟。 她放走他时决然的表情,原来是早已做好了为他受刑的打算。 “其实什么?” 苏夕雨还在等他回答,南柯动了动嘴唇,当时那个局面亦是众位长辈们不愿看到的。 “师尊想说这是无奈之举吗?可他们却这么做了。”苏夕雨气急,这算个什么劳什子理由。那么大的仙门,想保谁岂能保不住? 若是早知道这帮老头是一群软骨头,早点离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否则迟早有一天……” “若水!” 听她越说越离谱,南柯的视线向凤鸣离开的方向飞快的掠过,出口制止。 “其实掌门师伯和师尊早就让为师秘密离开,只是为师拒绝了而已。他们并非像你说的那般,荣人肆意妄为。” 只是这真相……话到嘴边,南柯犹豫了,叹了口气道:“这之间的斗争并不像你说的那样简单。他们认为亲眼所见的就是真的。且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为师的清白。当时庐仙台绝不能无视仙门众人来维护为师。更因为死的人是清虚道人。大门派下家众多,稍有不慎被有心人挑拨,那不是平白让庐仙台成为众仙门的对立面?那时我便是庐仙台的罪人。” 听南柯语重心长地告诉她其中厉害。苏夕雨心里明白,却并不认同这番说辞,脸上尽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师尊,你说仙门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前所未有的无力“正是因为这些场面上的明争暗斗,才会使清白之人蒙受不白之冤。纵然庐仙台是正道名门望族和有师尊的一身正气。大是大非面前却还是不得不向他们妥协。” “不会太久的。” 看着黯然伤神的苏细雨,南柯决定告诉她“现在周亭已经醒了。有了他的供词,只要找到清虚道人在此丢失的金丹我们便可彻底洗刷身上的冤屈。” “周亭?” 苏夕雨怀疑自己听错了“那个猥琐的男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并没有!”南柯弯起唇:“他被赵师叔用赤血红参救活了。之所以说他已死,不过是让凶手放心罢了。” “赤血红参。”苏夕雨喃喃自语,眼里一丝光亮闪过,又有些不敢确定。 “师尊说的……莫不是华仙峰后山上那种仙草?” 她之前去找玉桃时,看到的那种红得滴血的花,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怪不得当时见的时候还好奇说怎么少了一朵,原来竟是用在了周亭身上。 南柯不语,只是看着仿佛活过来一般的苏夕雨淡笑着算是默认。 “还真是可惜了那株仙草。”苏夕雨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对这个周亭没有任何好感,语出轻佻简直猥琐至极。 常言道相由心生,明明长相还算清秀,却送给人一种浪荡猥琐感,不知天青观那样的地方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弟子。虽不喜欢他,却还是需要从他口中得到证词。 南柯道:“无论他犯下多大的过错,仙门自有决断。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找到金丹药,早日给此事一个了结。” “你们师徒可都说清楚了?” 刚刚消失的凤鸣,缓缓地从林子里走出来。双手环抱着怀中的长剑,靠在树边,一脚踢踩着身后的树。 “你们师徒真是让人羡慕,看得我都想收个徒弟了。平时待在一起不够,就连出来都有说不完的话。” 苏夕雨一愣,很快又回过神来,凤鸣居然都会开玩笑了。只是搭配着他这张不苟言笑的脸,实在不合适。 她看向一旁的南柯,他多少有些不自在。苏夕雨眨了下眼睛,垂眸顿了一下转眼看向凤鸣。 “师叔,你一开始就知道吗?” 隔着夜色看不大清楚,只听得不远处那个声音已是带上了些许笑意“你可曾想过,在你去放走南师兄的那个晚上,你为什么没有在地牢门口看到我?” 苏夕雨:“……” “走。”凤鸣说完,转身朝林子里走去“若再不走,遇上那赤云鸟可要耽搁时间了。” 趁着夜色,三人一兽搜寻了大片林子。而清虚道人的金丹就好像消失了一般,丝毫感受不到其灵气。 逐渐深入七里坟腹地,跟在苏夕雨脚边的乌圆兽渐渐有了反应。大家虽嘴上不说,心里却都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突然,一旁的团子“嗷——”一声长啸之后,发了狂似的朝前方奔去。 “团子!“ 苏夕雨提着的心一紧。在下一刻,南柯催动咒决,手腕上的交朱化作一条丝带,上前将发狂的团子缚个正着。 被困的小兽在地上狂躁地翻腾。 一行人聚在七里坟深处,眺望着西南方向。那里宛如一个沉睡的猛兽,朝外面的人长着一张深不见底的大口,让人背脊发凉。 南柯和凤鸣的脸色皆是深沉。苏夕雨捂着胸口,忍耐着手下传来的疼痛。 视线穿过两人的背影,望向林子的尽头。一股强烈的悲伤席卷着苏夕雨的心窝,疼得她连呼吸也仿佛凝滞。 前面的两人没有身后脸色泛白的苏夕雨,凤鸣沉声道:“看来正如师尊所料,金丹果真在千障里。” 第136章 金丹显现 南柯站在距离她不到两步的地方。 姣好的月色照在他脸上,给他清俊的脸颊镀上一层朦胧的光亮。 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冲击。苏夕雨又把刚刚接收到的讯息,在脑海里飞快地过了一遍,不确定地再次问出口。 “师尊,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原来这一切都是局。 不过是将计就计的缓兵之计。让南柯离开庐仙台只是为掩人耳目,让人误以为此事已结。实则是让他在外方便查案。 “嗯……” 南柯深吸一口气,从喉咙里闷声闷气地发出一个音。 若不仔细听恐怕都听不到。苏夕雨眉头紧皱,此时此刻有什么能比这个消息更有冲击力。 南柯只当是苏夕雨在责怪他这么久没有将实情告知。来归元境那么久,他是有很多机会的,可他害怕…… “若水,你可怪……” 南柯想要解释。没想到她第一个想到的并不是这个, “师尊,长辈们既然相信你,为什么还要让你上刑台啊?” 她情绪激动。那鞭子什么滋味她最清楚。说是扒皮抽筋也不为过。纵使有人犯错直接逐出山门便可,却还要用这惨无人道的方式。她有阴阳谱傍身方被抽去了半条命。若是普通凡人还不横死当场? 况且他们明知南柯无过。现在鞭子她挨了,南柯还被撵出师门。 人道何在? 今天,她第一次对庐仙台产生了质疑。 “若水,其实……” 南柯不知道该怎么向眼前这个姑娘解释。师尊和师伯早就给他选择,要将他偷偷放走。 君子祸至不惧。在牢里那晚他本打算坚定不遁逃的决心,为世人不齿。 可没有想到苏夕雨的到来让他改变了主意。 鞭刑加身,将永世不得踏入庐仙台。就算以后查明真相,规矩依然是规矩。 若是他被驱逐,她必会与他一辱共辱,万不会再留在那里。他不能让她再一次地失去家。 当时距行刑时间不过短短几个时辰,本以为是当时是师尊派她前来说服自己。直到阴阳谱发出讯号之后他才恍然大悟。 她放走他时决然的表情,原来是早已做好了为他受刑的打算。 “其实什么?” 苏夕雨还在等他回答,南柯动了动嘴唇,当时那个局面亦是众位长辈们不愿看到的。 “师尊想说这是无奈之举吗?可他们却这么做了。”苏夕雨气急,这算个什么劳什子理由。那么大的仙门,想保谁岂能保不住? 若是早知道这帮老头是一群软骨头,早点离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否则迟早有一天……” “若水!” 听她越说越离谱,南柯的视线向凤鸣离开的方向飞快的掠过,出口制止。 “其实掌门师伯和师尊早就让为师秘密离开,只是为师拒绝了而已。他们并非像你说的那般,荣人肆意妄为。” 只是这真相……话到嘴边,南柯犹豫了,叹了口气道:“这之间的斗争并不像你说的那样简单。他们认为亲眼所见的就是真的。且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为师的清白。当时庐仙台绝不能无视仙门众人来维护为师。更因为死的人是清虚道人。大门派下家众多,稍有不慎被有心人挑拨,那不是平白让庐仙台成为众仙门的对立面?那时我便是庐仙台的罪人。” 听南柯语重心长地告诉她其中厉害。苏夕雨心里明白,却并不认同这番说辞,脸上尽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师尊,你说仙门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前所未有的无力“正是因为这些场面上的明争暗斗,才会使清白之人蒙受不白之冤。纵然庐仙台是正道名门望族和有师尊的一身正气。大是大非面前却还是不得不向他们妥协。” “不会太久的。” 看着黯然伤神的苏细雨,南柯决定告诉她“现在周亭已经醒了。有了他的供词,只要找到清虚道人在此丢失的金丹我们便可彻底洗刷身上的冤屈。” “周亭?” 苏夕雨怀疑自己听错了“那个猥琐的男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并没有!”南柯弯起唇:“他被赵师叔用赤血红参救活了。之所以说他已死,不过是让凶手放心罢了。” “赤血红参。”苏夕雨喃喃自语,眼里一丝光亮闪过,又有些不敢确定。 “师尊说的……莫不是华仙峰后山上那种仙草?” 她之前去找玉桃时,看到的那种红得滴血的花,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怪不得当时见的时候还好奇说怎么少了一朵,原来竟是用在了周亭身上。 南柯不语,只是看着仿佛活过来一般的苏夕雨淡笑着算是默认。 “还真是可惜了那株仙草。”苏夕雨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对这个周亭没有任何好感,语出轻佻简直猥琐至极。 常言道相由心生,明明长相还算清秀,却送给人一种浪荡猥琐感,不知天青观那样的地方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弟子。虽不喜欢他,却还是需要从他口中得到证词。 南柯道:“无论他犯下多大的过错,仙门自有决断。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找到金丹药,早日给此事一个了结。” “你们师徒可都说清楚了?” 刚刚消失的凤鸣,缓缓地从林子里走出来。双手环抱着怀中的长剑,靠在树边,一脚踢踩着身后的树。 “你们师徒真是让人羡慕,看得我都想收个徒弟了。平时待在一起不够,就连出来都有说不完的话。” 苏夕雨一愣,很快又回过神来,凤鸣居然都会开玩笑了。只是搭配着他这张不苟言笑的脸,实在不合适。 她看向一旁的南柯,他多少有些不自在。苏夕雨眨了下眼睛,垂眸顿了一下转眼看向凤鸣。 “师叔,你一开始就知道吗?” 隔着夜色看不大清楚,只听得不远处那个声音已是带上了些许笑意“你可曾想过,在你去放走南师兄的那个晚上,你为什么没有在地牢门口看到我?” 苏夕雨:“……” “走。”凤鸣说完,转身朝林子里走去“若再不走,遇上那赤云鸟可要耽搁时间了。” 趁着夜色,三人一兽搜寻了大片林子。而清虚道人的金丹就好像消失了一般,丝毫感受不到其灵气。 逐渐深入七里坟腹地,跟在苏夕雨脚边的乌圆兽渐渐有了反应。大家虽嘴上不说,心里却都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突然,一旁的团子“嗷——”一声长啸之后,发了狂似的朝前方奔去。 “团子!“ 苏夕雨提着的心一紧。在下一刻,南柯催动咒决,手腕上的交朱化作一条丝带,上前将发狂的团子缚个正着。 被困的小兽在地上狂躁地翻腾。 一行人聚在七里坟深处,眺望着西南方向。那里宛如一个沉睡的猛兽,朝外面的人长着一张深不见底的大口,让人背脊发凉。 南柯和凤鸣的脸色皆是深沉。苏夕雨捂着胸口,忍耐着手下传来的疼痛。 视线穿过两人的背影,望向林子的尽头。一股强烈的悲伤席卷着苏夕雨的心窝,疼得她连呼吸也仿佛凝滞。 前面的两人没有身后脸色泛白的苏夕雨,凤鸣沉声道:“看来正如师尊所料,金丹果真在千障里。” 第137章 后园私会 深夜,大殿内静不闻声。 落地盏和顶上的烛火被人尽数灭去。只留下案上的两盏凤栖琉璃灯闪烁着清透的光芒。 刚送来的线报平静地躺在桌子中央。褚煜撑头疲惫地斜靠着椅子。视线一直停留在左手攥着的丝帕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中跳跃着的火光仿佛要将丝帕灼烧。 还真是不听话,一定要把你关起来才会乖吗? “主子,流狸那边……” 子阳在丝帕与褚煜之间流转。他看了眼桌上的信,犹豫了半天咬咬牙鼓着勇气问道。 褚煜依旧是刚才的姿势,他一动不动注视着丝帕,不答反问:“让你查的结果呢?” 子阳心里一紧,眼神也闪烁了起来。他偷偷向前瞟了眼,心提在了嗓子眼儿“据暗卫来报,夫人最后出现的地方是行松园……” “行松园?” “是……” “可有别人?” 子阳一个激灵,他顿了一下正要说话。褚煜冷眼一扫“好了,若是他能让你知道,你便不会将人看丢了。” “是属下失职。”子阳单膝跪地“属下这便立即派人前去寻找夫人的下落。” “不必了!” 褚煜抬手制止。他站起来绕过桌案,走下大殿看着门口的方向沉声道:“他既然悄无声息地将她带走,就是不想让我们察觉。你上哪找?”后面一句像是和子阳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背在身后的手还死死攥着掌心的丝帕,仿佛要将她彻底揉碎在掌心。 殿内很快又回归于平静。褚煜的背影隐匿在殿前朦胧的黑暗中。过了许久,似乎是忘了还跪在地上的人。 “子阳,你说……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子阳难得眉头紧蹙。他有点后悔今晚来这里。饶是他再蠢也知道主子此时是为哪般。早知今晚便让长庭来了。这安慰人他是真不会。 “主子,南公子此人……行端德重,此次外出定是发现了新的线索。子阳猜想……他应该是让夫人……帮着查案情去了。他刚回来便又慌忙离开,定是事态紧急……”根本不可能带着夫人游山玩水,花前月下。主子你应该知道啊…… 后半句是在自己心里说的,不要命了才敢说出来。 一句话在心里反复思量了几次才说,简直比刑审杀人还难。 前面的人仿佛松了口气。有些话纵然是知道答案却仿佛非要听着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才安心。 “子阳……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太在意她了。以至于忘记了自己身上背负的仇恨。” “子阳不敢质疑主子。现在万事俱备,只等着收网。只希望当年的真相能够早些重见天日。” 褚煜转身,看了眼依旧跪在案旁的子阳缓缓道:“起来。”他知道饶是他身边的人,心有异动,也只敢埋藏在心底,不敢擅自行动。 “传信给流狸,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待到那个男人那边查明真相,新仇旧恨一起报才精彩。 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微笑,大厦将倾,他现在还真有点迫不及待了呢。 “让你盯的人怎么样了?”想起白天的那一幕,褚煜不禁对自己原有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主子放心,派人盯着呢,风平浪静。” 褚煜点点头“你若是盯不住那个男人还可以理解,若是连他们都看不住,你这暗宫宫主也不必做了!” 话虽说过多次,但他这个宫主依旧好好当着。子阳悻悻站在一边,默不作声,这边的事是大事,他是断然不敢懈怠。 “冬园那边的岗哨全部撤了。”将手中的那方丝帕收入怀中,褚煜转身向门外走去。 “您要撤掉冬园的岗哨?”子阳回过神疾步跟上,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 “本座亲自去一趟,你去一趟羌澜水泽看看褚恒。若是身子养得差不多,便将他接回来。” 子阳紧跟着褚煜的步伐急道:“主子,后院那边还是属下去,您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没合眼。” “照做!” 两片薄唇中不容置疑地吐出两个字。这是命令,知道他无论再说什么都没用。 “是”子阳深知这一点,不由得慢下了脚步。等前方的那抹背影融入墨蓝色的夜幕中才离开。 归元境地域广阔。竹园,冬园和之前被烧毁的夏园,皆集中在中域。 相对前域的严谨,这里虽不似前域那般繁华,人工景致却是整个归元境最精致的。 湖面上的波纹,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青色的光。夷光站在湖边的凉亭里。回想起今晨。面对着满目美景,完全无心欣赏。 “出来,我知道你来了。”晚风拂过,等着湖水由动至静,夷光才开口说话。 此人一靠过来的时候他便察觉到了。身法很重,灵犀全无。与刚刚隐藏在远处的那些暗卫不同,不用试都知道是个没有灵力的凡人。 “师兄知道是我?” 清婉的女声响起,夷光这才转过身来。“向晚,我终究没能如你所托……” 听完这句,向晚原本还带着些许笑意的脸瞬间静默下来。错开夷光走向前面看着远处:“他不肯来吗?呵,我就知道。” “这样……很久了吗?”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的一颦一笑,深深刻在他的心里。未曾想一年多不见原来那个无拘无束的姑娘仿佛变了一个人,原本属于她的那份静美再也不见了。 仿若一颗明珠,再也没了它的光彩。 向晚苦笑“这样?师兄说的是什么?” “向晚,你既过得不好,为何不回来?” 夷光不自觉地向前一步站在她身后。心里从未像现在这样复杂过。 当初明明好好的。那时在大殿上听闻她即将嫁做人妇。褚煜眼里的狂热和执念,以及向晚脸上的娇态让所有人都感觉这定是一段好姻缘。 他当时虽嘴上道着祝福,可心底的苦涩只能随着杯杯烈酒一起灌入肺腑。 向晚嫁的是自己最为崇敬的人,于情于理他都比自己更合适。 这次见到向晚那一刻,他很想冲上去问问,为何得到她却又不好好地对待她。可现在他心里却矛盾了。实在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一边。 “回去?可我喜欢他呀师兄。”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手臂上。 看着在微风中潸然泪下的人,夷光终究不忍。将前面的人轻轻揽入怀内。 “师尊此次派我前来,便是让我来接你的。他们都很想你。你还有爹,娘,姐妹。”也还有我。 女子的娇躯在男人怀里瑟瑟颤抖着。似是将所有的不甘和委屈都哭诉出来。 在不远处,一双沉静的眸子,漠然注视着这里的一切,嘴角勾起冷嘲的弧度,仿佛看戏一般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第137章 后园私会 深夜,大殿内静不闻声。 落地盏和顶上的烛火被人尽数灭去。只留下案上的两盏凤栖琉璃灯闪烁着清透的光芒。 刚送来的线报平静地躺在桌子中央。褚煜撑头疲惫地斜靠着椅子。视线一直停留在左手攥着的丝帕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中跳跃着的火光仿佛要将丝帕灼烧。 还真是不听话,一定要把你关起来才会乖吗? “主子,流狸那边……” 子阳在丝帕与褚煜之间流转。他看了眼桌上的信,犹豫了半天咬咬牙鼓着勇气问道。 褚煜依旧是刚才的姿势,他一动不动注视着丝帕,不答反问:“让你查的结果呢?” 子阳心里一紧,眼神也闪烁了起来。他偷偷向前瞟了眼,心提在了嗓子眼儿“据暗卫来报,夫人最后出现的地方是行松园……” “行松园?” “是……” “可有别人?” 子阳一个激灵,他顿了一下正要说话。褚煜冷眼一扫“好了,若是他能让你知道,你便不会将人看丢了。” “是属下失职。”子阳单膝跪地“属下这便立即派人前去寻找夫人的下落。” “不必了!” 褚煜抬手制止。他站起来绕过桌案,走下大殿看着门口的方向沉声道:“他既然悄无声息地将她带走,就是不想让我们察觉。你上哪找?”后面一句像是和子阳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背在身后的手还死死攥着掌心的丝帕,仿佛要将她彻底揉碎在掌心。 殿内很快又回归于平静。褚煜的背影隐匿在殿前朦胧的黑暗中。过了许久,似乎是忘了还跪在地上的人。 “子阳,你说……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子阳难得眉头紧蹙。他有点后悔今晚来这里。饶是他再蠢也知道主子此时是为哪般。早知今晚便让长庭来了。这安慰人他是真不会。 “主子,南公子此人……行端德重,此次外出定是发现了新的线索。子阳猜想……他应该是让夫人……帮着查案情去了。他刚回来便又慌忙离开,定是事态紧急……”根本不可能带着夫人游山玩水,花前月下。主子你应该知道啊…… 后半句是在自己心里说的,不要命了才敢说出来。 一句话在心里反复思量了几次才说,简直比刑审杀人还难。 前面的人仿佛松了口气。有些话纵然是知道答案却仿佛非要听着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才安心。 “子阳……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太在意她了。以至于忘记了自己身上背负的仇恨。” “子阳不敢质疑主子。现在万事俱备,只等着收网。只希望当年的真相能够早些重见天日。” 褚煜转身,看了眼依旧跪在案旁的子阳缓缓道:“起来。”他知道饶是他身边的人,心有异动,也只敢埋藏在心底,不敢擅自行动。 “传信给流狸,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待到那个男人那边查明真相,新仇旧恨一起报才精彩。 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微笑,大厦将倾,他现在还真有点迫不及待了呢。 “让你盯的人怎么样了?”想起白天的那一幕,褚煜不禁对自己原有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主子放心,派人盯着呢,风平浪静。” 褚煜点点头“你若是盯不住那个男人还可以理解,若是连他们都看不住,你这暗宫宫主也不必做了!” 话虽说过多次,但他这个宫主依旧好好当着。子阳悻悻站在一边,默不作声,这边的事是大事,他是断然不敢懈怠。 “冬园那边的岗哨全部撤了。”将手中的那方丝帕收入怀中,褚煜转身向门外走去。 “您要撤掉冬园的岗哨?”子阳回过神疾步跟上,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 “本座亲自去一趟,你去一趟羌澜水泽看看褚恒。若是身子养得差不多,便将他接回来。” 子阳紧跟着褚煜的步伐急道:“主子,后院那边还是属下去,您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没合眼。” “照做!” 两片薄唇中不容置疑地吐出两个字。这是命令,知道他无论再说什么都没用。 “是”子阳深知这一点,不由得慢下了脚步。等前方的那抹背影融入墨蓝色的夜幕中才离开。 归元境地域广阔。竹园,冬园和之前被烧毁的夏园,皆集中在中域。 相对前域的严谨,这里虽不似前域那般繁华,人工景致却是整个归元境最精致的。 湖面上的波纹,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青色的光。夷光站在湖边的凉亭里。回想起今晨。面对着满目美景,完全无心欣赏。 “出来,我知道你来了。”晚风拂过,等着湖水由动至静,夷光才开口说话。 此人一靠过来的时候他便察觉到了。身法很重,灵犀全无。与刚刚隐藏在远处的那些暗卫不同,不用试都知道是个没有灵力的凡人。 “师兄知道是我?” 清婉的女声响起,夷光这才转过身来。“向晚,我终究没能如你所托……” 听完这句,向晚原本还带着些许笑意的脸瞬间静默下来。错开夷光走向前面看着远处:“他不肯来吗?呵,我就知道。” “这样……很久了吗?”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的一颦一笑,深深刻在他的心里。未曾想一年多不见原来那个无拘无束的姑娘仿佛变了一个人,原本属于她的那份静美再也不见了。 仿若一颗明珠,再也没了它的光彩。 向晚苦笑“这样?师兄说的是什么?” “向晚,你既过得不好,为何不回来?” 夷光不自觉地向前一步站在她身后。心里从未像现在这样复杂过。 当初明明好好的。那时在大殿上听闻她即将嫁做人妇。褚煜眼里的狂热和执念,以及向晚脸上的娇态让所有人都感觉这定是一段好姻缘。 他当时虽嘴上道着祝福,可心底的苦涩只能随着杯杯烈酒一起灌入肺腑。 向晚嫁的是自己最为崇敬的人,于情于理他都比自己更合适。 这次见到向晚那一刻,他很想冲上去问问,为何得到她却又不好好地对待她。可现在他心里却矛盾了。实在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一边。 “回去?可我喜欢他呀师兄。”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手臂上。 看着在微风中潸然泪下的人,夷光终究不忍。将前面的人轻轻揽入怀内。 “师尊此次派我前来,便是让我来接你的。他们都很想你。你还有爹,娘,姐妹。”也还有我。 女子的娇躯在男人怀里瑟瑟颤抖着。似是将所有的不甘和委屈都哭诉出来。 在不远处,一双沉静的眸子,漠然注视着这里的一切,嘴角勾起冷嘲的弧度,仿佛看戏一般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第138章 后园私会(二) 向晚依在夷光怀里低声啜泣着。仿佛要将这一腔屈辱和不甘统统发泄出来。 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从天堂到地狱也不过短短的一年多光景。 孤身一人来这里,原本带着满怀的憧憬,不想一开始她于褚煜而言就是一个用来承载那个女人灵魂的容器。 现在想想当时在重明岛上初见时的那份深情与狂热,不过是透过她来看另一个人罢了。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啊! “向晚,别再固执了。这里面的是非我不明白,也不重要。既然你不快乐,师兄便带你离开。” 过了一会儿怀里的人终于停止了哭泣,向晚推开夷光,用帕子擦干脸上的泪水,收敛起情绪。夷光一愣,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有些不知所措。 “师兄。”向晚的口气柔和了几分“我托你问他的另一件事情……他可曾答应?” 夷光收回视线,有点不敢看她的眼睛。缓缓地摇了摇头“向晚,你说的那人是境主的夫人,他岂会答应让你带走她的遗体?” “就连让我见一面都不肯吗?”向晚睁大眼睛,虽知道希望渺茫。可亲耳听到,心还是疼痛到无法呼吸。当真是绝情啊。岂料下一刻夷光说出的话,在更让她如临冰窟。 “那位夫人的遗体已经被火化了,就算他让你见,也是见不到的了。” 向晚听罢呆呆的望着夷光,仿佛灵魂抽离。 夷光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只当那位夫人是向晚在这里唯一的陪伴。看到唯一的朋友走了向晚才如此难过。 “师兄,我答应你,和你一道回去。” “向晚,你说的可是真的?” 夷光不敢相信,可脸上的喜悦却是挡也挡不住意料之外的答案。只是,归元境那边是否同意还是个问题。 说到归元境,猛然回想起白天那一幕。夷光随口问道:“向晚,你可认识一个叫白鹭的人?” 向晚面上一凝。刚刚溃散的心再一次地打起鼓来。因为是背对着,夷光没有看清楚向晚脸上的表情,继续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事。 “今天,境主好像抓住了一个丫鬟。被打得奄奄一息,还抓到堂上让我辨认。直到现在我还有些纳闷,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师兄……可……认识?”向晚僵直着背影,缓缓转过身来。看向夷光的眼神,似是期待又像是惧怕。 夷光微微一顿,略带迟疑“我哪里认识?看装束,应该是归元境的人,我才来问你的。我又怎会认识她呢?”像是让她安心一般,夷光一连否认了两次。 听罢,向晚悬在胸中的那口气才缓缓吐出来“她是幽雨阁那边的丫鬟。” 向晚漫不经心地说着,面上不免惋惜。心里却已乐开了花。 接着说道:“听说今晨幽雨阁那边失了火,我猜想必是她失察,害主子受伤才会被境主责罚的。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别的原因。” 总算有一件事情不算太坏,他不爱自己又如何?烧烂你的脸,看他以后还会不会带你如前。只可惜没能烧死那个贱人。向晚故作难过,眼中却有一抹阴狠在眼中稍纵即逝。 夷光看得真切。知她如他,隐隐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也为她的变化而感到吃惊,好像这个从小同他一起长大的小姑娘有什么地方变了。 “那院子里住的是谁?” “一个在这里暂住的客人罢了。对了师兄,那位贵客现在怎么样了?她……可好啊?” “好像是受伤了,今早过去的时候。人已经被挪到了偏房,似是很严重。” 是什么样的客人才会被安排在主人寝院的边上,况且那院子一看便知是新建的,且精心布置过。院子修在那个地方不伦不类,却是旁边寝楼上一览无余的地方。真的只是一个客人吗?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啦!”可惜怎么没有烧死那个贱人,不过这样也不错,总归是扳回一局。 “她到底是哪里来的客人?”看着眼前的向晚,隐隐猜到了一些。就是那个院子里的人害你失宠的。 “师兄你不会认得她的,但你应该能认得她的师尊,是庐仙台的人。” “庐仙台?” “不错,我听下人们都是这么传的。好像是叫南柯。” “南师兄?”夷光惊呼出声。当时他被逐出山门的时候他也在场。这半年多来失去了踪迹,原来是来了归元境吗?那他的徒弟岂不就是…… 夷光的视线又回到了向晚的脸上。不就是……不就是和眼前的师妹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子吗?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子的时候,还是在万剑峰会的校场之上,他喜出望外。还诧异,以为是归元境主将她带到了那里。 直到陆相惜介绍他才知道,他认错了人。她二人相貌虽然一致,性格却截然不同。相比向晚大家闺秀般的娴静安礼,她则活泼些,身上还有一种春长女子身上不曾有的韧性。 想到了今天发生的一切,再看看今晚向晚的举动。夷光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自己的推测。刚刚在向晚眼里的怨恨他不会看错。 不行他一定要问问清楚! “师兄,你怎么了师兄?” 见夷光脸色不对,急忙上前一步查看情况。岂料下一幕,夷光直接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向晚明显被吓了一跳,她挣扎着想要摆脱夷光的手,岂料对方看不到她的痛楚一般不为所动。 “向晚,那个女子是不是叫苏夕雨?” “师兄怎么知道?”向晚停止了挣扎,诧异夷光居然认得她。 “向晚”! 夷光情绪激动的朝她大喊一声,说完他反应过来。朝周围飞快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暗卫在此,才压低了几分声音道:“向晚!你说今天那场大火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他自己都未曾发现,自己的声音激动中竟带着几分颤抖。他虽不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可不管那女子如何或做错了什么,他都无忍视自己珍视的人变成歹毒杀人不眨眼的女人。 远处的身影隐藏在墨色的黑暗中。凝神静气,站在远处的树上将其尽收眼底,这个答案也正是他此行的目的。 依地上之人的修为,原先安插的那些暗哨根本瞒不住。有些事情只有亲力亲为才行。 向晚冷笑一声,也不知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哧哧”低笑起来。 “当然不是。” 向晚笑着盯着夷光的双眼,只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将擒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得手指一根根掰开。向晚轻声道:“师兄怎么就觉得,在这归元境内。只有我会动手杀她呢?” 第138章 后园私会(二) 向晚依在夷光怀里低声啜泣着。仿佛要将这一腔屈辱和不甘统统发泄出来。 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从天堂到地狱也不过短短的一年多光景。 孤身一人来这里,原本带着满怀的憧憬,不想一开始她于褚煜而言就是一个用来承载那个女人灵魂的容器。 现在想想当时在重明岛上初见时的那份深情与狂热,不过是透过她来看另一个人罢了。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啊! “向晚,别再固执了。这里面的是非我不明白,也不重要。既然你不快乐,师兄便带你离开。” 过了一会儿怀里的人终于停止了哭泣,向晚推开夷光,用帕子擦干脸上的泪水,收敛起情绪。夷光一愣,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有些不知所措。 “师兄。”向晚的口气柔和了几分“我托你问他的另一件事情……他可曾答应?” 夷光收回视线,有点不敢看她的眼睛。缓缓地摇了摇头“向晚,你说的那人是境主的夫人,他岂会答应让你带走她的遗体?” “就连让我见一面都不肯吗?”向晚睁大眼睛,虽知道希望渺茫。可亲耳听到,心还是疼痛到无法呼吸。当真是绝情啊。岂料下一刻夷光说出的话,在更让她如临冰窟。 “那位夫人的遗体已经被火化了,就算他让你见,也是见不到的了。” 向晚听罢呆呆的望着夷光,仿佛灵魂抽离。 夷光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只当那位夫人是向晚在这里唯一的陪伴。看到唯一的朋友走了向晚才如此难过。 “师兄,我答应你,和你一道回去。” “向晚,你说的可是真的?” 夷光不敢相信,可脸上的喜悦却是挡也挡不住意料之外的答案。只是,归元境那边是否同意还是个问题。 说到归元境,猛然回想起白天那一幕。夷光随口问道:“向晚,你可认识一个叫白鹭的人?” 向晚面上一凝。刚刚溃散的心再一次地打起鼓来。因为是背对着,夷光没有看清楚向晚脸上的表情,继续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事。 “今天,境主好像抓住了一个丫鬟。被打得奄奄一息,还抓到堂上让我辨认。直到现在我还有些纳闷,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师兄……可……认识?”向晚僵直着背影,缓缓转过身来。看向夷光的眼神,似是期待又像是惧怕。 夷光微微一顿,略带迟疑“我哪里认识?看装束,应该是归元境的人,我才来问你的。我又怎会认识她呢?”像是让她安心一般,夷光一连否认了两次。 听罢,向晚悬在胸中的那口气才缓缓吐出来“她是幽雨阁那边的丫鬟。” 向晚漫不经心地说着,面上不免惋惜。心里却已乐开了花。 接着说道:“听说今晨幽雨阁那边失了火,我猜想必是她失察,害主子受伤才会被境主责罚的。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别的原因。” 总算有一件事情不算太坏,他不爱自己又如何?烧烂你的脸,看他以后还会不会带你如前。只可惜没能烧死那个贱人。向晚故作难过,眼中却有一抹阴狠在眼中稍纵即逝。 夷光看得真切。知她如他,隐隐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也为她的变化而感到吃惊,好像这个从小同他一起长大的小姑娘有什么地方变了。 “那院子里住的是谁?” “一个在这里暂住的客人罢了。对了师兄,那位贵客现在怎么样了?她……可好啊?” “好像是受伤了,今早过去的时候。人已经被挪到了偏房,似是很严重。” 是什么样的客人才会被安排在主人寝院的边上,况且那院子一看便知是新建的,且精心布置过。院子修在那个地方不伦不类,却是旁边寝楼上一览无余的地方。真的只是一个客人吗?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啦!”可惜怎么没有烧死那个贱人,不过这样也不错,总归是扳回一局。 “她到底是哪里来的客人?”看着眼前的向晚,隐隐猜到了一些。就是那个院子里的人害你失宠的。 “师兄你不会认得她的,但你应该能认得她的师尊,是庐仙台的人。” “庐仙台?” “不错,我听下人们都是这么传的。好像是叫南柯。” “南师兄?”夷光惊呼出声。当时他被逐出山门的时候他也在场。这半年多来失去了踪迹,原来是来了归元境吗?那他的徒弟岂不就是…… 夷光的视线又回到了向晚的脸上。不就是……不就是和眼前的师妹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子吗?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子的时候,还是在万剑峰会的校场之上,他喜出望外。还诧异,以为是归元境主将她带到了那里。 直到陆相惜介绍他才知道,他认错了人。她二人相貌虽然一致,性格却截然不同。相比向晚大家闺秀般的娴静安礼,她则活泼些,身上还有一种春长女子身上不曾有的韧性。 想到了今天发生的一切,再看看今晚向晚的举动。夷光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自己的推测。刚刚在向晚眼里的怨恨他不会看错。 不行他一定要问问清楚! “师兄,你怎么了师兄?” 见夷光脸色不对,急忙上前一步查看情况。岂料下一幕,夷光直接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向晚明显被吓了一跳,她挣扎着想要摆脱夷光的手,岂料对方看不到她的痛楚一般不为所动。 “向晚,那个女子是不是叫苏夕雨?” “师兄怎么知道?”向晚停止了挣扎,诧异夷光居然认得她。 “向晚”! 夷光情绪激动的朝她大喊一声,说完他反应过来。朝周围飞快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暗卫在此,才压低了几分声音道:“向晚!你说今天那场大火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他自己都未曾发现,自己的声音激动中竟带着几分颤抖。他虽不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可不管那女子如何或做错了什么,他都无忍视自己珍视的人变成歹毒杀人不眨眼的女人。 远处的身影隐藏在墨色的黑暗中。凝神静气,站在远处的树上将其尽收眼底,这个答案也正是他此行的目的。 依地上之人的修为,原先安插的那些暗哨根本瞒不住。有些事情只有亲力亲为才行。 向晚冷笑一声,也不知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哧哧”低笑起来。 “当然不是。” 向晚笑着盯着夷光的双眼,只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将擒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得手指一根根掰开。向晚轻声道:“师兄怎么就觉得,在这归元境内。只有我会动手杀她呢?” 第139章 初露端倪 已经到了后半夜,还有大概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师尊,这金丹在千障里?”苏夕雨望着前方漆黑的密林不确定地问道。 他们……不会,不会要进去这里? 莫名的心慌,胸口有些发闷,呼吸的每一口空气短而急促。这里她曾经来过,当时被赤云鸟追逐,不小心误入此地,幸得那只青鸾相救才得以活下来。 不然那一次恐怕她就要栽在这里了。这段经历终生难忘,只一眼她便认出了这里。 “林子被我们翻遍了,只剩下了前面的千障里。那夜我发现清虚道人的尸体时。金丹刚刚消失,定然还在这林子里。不然的话在场那么多人必然会察觉到。” “南师兄说的不错。”凤鸣看了一眼团子的反应。经过刚才凤鸣的一通“教育”,团子稍稍安分了一会儿。委屈巴巴地在苏夕雨的脚边蹭蹭,极不情愿地跟在了凤鸣的身边。 他继续道:“其实师尊早就有所预判。来时特意吩咐,不可硬闯。一遇凶险需尽快撤离。待回去之后才行商议。没想到还真应了他老人家的话。” “那我们现在……还要进去吗?”她自然知道大家在担忧什么,想起上次点到的那只极漂亮的大鸟,苏夕雨脑子里都是它救她后送她丹元的样子。 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也许,它并不像师尊他们说的那样糟糕…… “总要试试。”凤鸣和南柯对视一眼说道。南柯点点头,偏过头对苏夕雨叮嘱:“若水,跟紧为师。” 为保险起见,三人没有分头行动。以免遇到危险好彼此照应。 千障里和七里坟不同,若不是不得不寻找金丹,说什么也不会进入这里的。随着逐渐深入,地上的乌圆兽,也愈发的焦躁起来。不是用一双爪子刨着地上的枯叶,就是在凤鸣的脚边跳来跳去。 凤鸣朝它瞥了一眼,警惕的朝周围扫视着。 好难受……她的心口好痛啊……苏夕雨捂着心口,望着前面两人的背影。 为了不拖大家的后腿,苏夕雨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忍着脚上传来的不适。加速跟上了前面的两人。 “若水,当心四周!”南柯压低声音说道:“一旦遇到异样,定要……”一边说着,南柯回过头来,这一看不要紧。只见苏夕雨面色发白,吃力地跟在后面。 “若水!你怎么了?”南柯立即停住脚步,转身一把搀住她。凤鸣听闻也停下了脚步,回头朝她这边张望。 “师尊,我没事,就是有些呼吸不畅罢了。”强扯出一个微笑,想告诉他不要担心。她扶了一把南柯,还要打算继续向前走。 她想去,想进去看看! 仿佛有魔力一般,心底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催促着她向前去一探究竟,就像两块磁石,越是往里走,里面对她的引力就越是大。为什么会这样? “嗷——” 一声嚎叫响起,团子突然发了疯地向前冲去。 南柯凤鸣脸色很是怪异,也不知是喜悦还是紧张。方才他们的注意力全在这边,待看过去时团子已经不顾一切向前冲去。 凤鸣:“清虚道人的丹元就在前面!” 说话瞬间,南柯默念口诀催动手上的交朱。跳跃间,乌圆兽被交朱缠住,从半空中狠狠地砸到了地上。它不甘心地挣扎,想要冲破束缚继续向前。 “南师兄?”凤鸣看向南柯,询问他的意见。 南柯皱起眉头,心中便已有了决策,冷静地说了一声“撤!” “啾——” 南柯话音未落,只见前方的密林深处赫然出现了一道耀眼的光芒,并伴随着一声鸣叫响彻天际。三人齐齐朝那边望去。 是它! 苏夕雨看向林子。这个声音她太熟了,梦中她听过。上次在这里,她也听过!像是受到了召唤,她捂着胸口朝前走了一步。 “走!”南柯脸色一变朝凤鸣说道。 两人召剑而出,他一把拉住苏夕雨带到了自己的剑上,飞向上空。苏夕雨回头遥望地上的那抹光芒越来越远,心中的阀门似乎也被打开,悲伤顺着她的血管蔓延到全身。 “若水,你怎么样?” 刚一落地众人明显都松了一口气。南柯担忧地看着她点脸“刚才吓了为师一跳。” “师尊,我真的没事。可能是上次到过那里,险些被赤云鸟吃掉有点害怕。”苏夕雨按着心口,离了那片林子,那股奇怪的感觉消失了不少。 看她脸色好了许多,没有继续追问。 “无事便好。”凤鸣回看千障里的方向:“这林子我们怕是不能进了,那青鸾恐早有警觉。不过这也是早有预料的。待我回去禀报师尊,再行商议。” 地上的团子还没有从刚才的悲愤中缓过来,在地上嗷嗷叫着。 苏夕雨上前蹲下来缓缓地摸摸它灰色毛茸茸的毛发,想给它一些安慰。 这小家伙也真是可怜,刚刚定是感应到了主人金丹的气息,才会如此狂躁。过了一会儿,那小兽渐渐安静下来,却像是受到了打击一般,蔫怏怏地趴在地上。 神兽通灵,如此也不枉清虚道人养它一场。 “师尊,给它解开,它现在好多了。” 凤鸣:“还是你拿它有办法,不过还是绑着比较好。它现在已经知晓了那金丹的去处,我怕它一会儿又会折返回去。到时候若没有你师尊的交朱,恐奈何不了它。” 说完凤鸣便向他们道别,说待回去商议对策,到时候会飞叶传音通知南柯。 南柯点点头,指尖捏了一个咒语,此时只见乌圆兽身上的红丝带在地上闪动了几下红光。之后便隐藏在了乌圆兽的皮毛中。 若是之前没有见过南柯的隐身术,苏夕雨此时也定会诧异。想必是南柯怕人认出来才在上面施术,毕竟他现在可是被逐出师门的人。他的交朱若是出现在了凤鸣带回去的乌圆兽的身上,众人定会起疑。 凤鸣雷打不动的脸上有一瞬间诧异,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挂上了层浅浅的笑:“不愧是南师兄,看来这几个月你没闲着啊?” “过奖。” 苏夕雨跟着南柯向凤鸣行礼道别,师徒二人目送这一人一兽乘剑远去。 “师尊,团子带走了你的交朱……”看着他空荡荡的手腕,苏夕雨很奇怪。这法器应该一般都不会离身。 “不打紧,待他们回到庐仙台为师便可将其召回。” “这还能自己回来?” 这个她有预料,亲自听到会还是有些吃惊。 这要修炼到什么程度才可以啊? 之前是剑灵阴阳谱,现在又是交朱。这一桩桩一件件着实让人钦佩。她一开始就知南柯厉害。现在觉得,她理解得厉害和现实好像差了很大的距离。看凤鸣刚才的反应就知道了。 南柯的视线回到她身上缓缓说道:“我的东西,有灵,亦有心。他们倾注了我的心血,不论多远,我都知道……” 南柯平日待她不算严苛却很认真。此刻他的一席话里却像是夹杂了些什么别的东西,苏夕雨动动嘴唇,竟有些想要逃离。 第139章 初露端倪 已经到了后半夜,还有大概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师尊,这金丹在千障里?”苏夕雨望着前方漆黑的密林不确定地问道。 他们……不会,不会要进去这里? 莫名的心慌,胸口有些发闷,呼吸的每一口空气短而急促。这里她曾经来过,当时被赤云鸟追逐,不小心误入此地,幸得那只青鸾相救才得以活下来。 不然那一次恐怕她就要栽在这里了。这段经历终生难忘,只一眼她便认出了这里。 “林子被我们翻遍了,只剩下了前面的千障里。那夜我发现清虚道人的尸体时。金丹刚刚消失,定然还在这林子里。不然的话在场那么多人必然会察觉到。” “南师兄说的不错。”凤鸣看了一眼团子的反应。经过刚才凤鸣的一通“教育”,团子稍稍安分了一会儿。委屈巴巴地在苏夕雨的脚边蹭蹭,极不情愿地跟在了凤鸣的身边。 他继续道:“其实师尊早就有所预判。来时特意吩咐,不可硬闯。一遇凶险需尽快撤离。待回去之后才行商议。没想到还真应了他老人家的话。” “那我们现在……还要进去吗?”她自然知道大家在担忧什么,想起上次点到的那只极漂亮的大鸟,苏夕雨脑子里都是它救她后送她丹元的样子。 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也许,它并不像师尊他们说的那样糟糕…… “总要试试。”凤鸣和南柯对视一眼说道。南柯点点头,偏过头对苏夕雨叮嘱:“若水,跟紧为师。” 为保险起见,三人没有分头行动。以免遇到危险好彼此照应。 千障里和七里坟不同,若不是不得不寻找金丹,说什么也不会进入这里的。随着逐渐深入,地上的乌圆兽,也愈发的焦躁起来。不是用一双爪子刨着地上的枯叶,就是在凤鸣的脚边跳来跳去。 凤鸣朝它瞥了一眼,警惕的朝周围扫视着。 好难受……她的心口好痛啊……苏夕雨捂着心口,望着前面两人的背影。 为了不拖大家的后腿,苏夕雨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忍着脚上传来的不适。加速跟上了前面的两人。 “若水,当心四周!”南柯压低声音说道:“一旦遇到异样,定要……”一边说着,南柯回过头来,这一看不要紧。只见苏夕雨面色发白,吃力地跟在后面。 “若水!你怎么了?”南柯立即停住脚步,转身一把搀住她。凤鸣听闻也停下了脚步,回头朝她这边张望。 “师尊,我没事,就是有些呼吸不畅罢了。”强扯出一个微笑,想告诉他不要担心。她扶了一把南柯,还要打算继续向前走。 她想去,想进去看看! 仿佛有魔力一般,心底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催促着她向前去一探究竟,就像两块磁石,越是往里走,里面对她的引力就越是大。为什么会这样? “嗷——” 一声嚎叫响起,团子突然发了疯地向前冲去。 南柯凤鸣脸色很是怪异,也不知是喜悦还是紧张。方才他们的注意力全在这边,待看过去时团子已经不顾一切向前冲去。 凤鸣:“清虚道人的丹元就在前面!” 说话瞬间,南柯默念口诀催动手上的交朱。跳跃间,乌圆兽被交朱缠住,从半空中狠狠地砸到了地上。它不甘心地挣扎,想要冲破束缚继续向前。 “南师兄?”凤鸣看向南柯,询问他的意见。 南柯皱起眉头,心中便已有了决策,冷静地说了一声“撤!” “啾——” 南柯话音未落,只见前方的密林深处赫然出现了一道耀眼的光芒,并伴随着一声鸣叫响彻天际。三人齐齐朝那边望去。 是它! 苏夕雨看向林子。这个声音她太熟了,梦中她听过。上次在这里,她也听过!像是受到了召唤,她捂着胸口朝前走了一步。 “走!”南柯脸色一变朝凤鸣说道。 两人召剑而出,他一把拉住苏夕雨带到了自己的剑上,飞向上空。苏夕雨回头遥望地上的那抹光芒越来越远,心中的阀门似乎也被打开,悲伤顺着她的血管蔓延到全身。 “若水,你怎么样?” 刚一落地众人明显都松了一口气。南柯担忧地看着她点脸“刚才吓了为师一跳。” “师尊,我真的没事。可能是上次到过那里,险些被赤云鸟吃掉有点害怕。”苏夕雨按着心口,离了那片林子,那股奇怪的感觉消失了不少。 看她脸色好了许多,没有继续追问。 “无事便好。”凤鸣回看千障里的方向:“这林子我们怕是不能进了,那青鸾恐早有警觉。不过这也是早有预料的。待我回去禀报师尊,再行商议。” 地上的团子还没有从刚才的悲愤中缓过来,在地上嗷嗷叫着。 苏夕雨上前蹲下来缓缓地摸摸它灰色毛茸茸的毛发,想给它一些安慰。 这小家伙也真是可怜,刚刚定是感应到了主人金丹的气息,才会如此狂躁。过了一会儿,那小兽渐渐安静下来,却像是受到了打击一般,蔫怏怏地趴在地上。 神兽通灵,如此也不枉清虚道人养它一场。 “师尊,给它解开,它现在好多了。” 凤鸣:“还是你拿它有办法,不过还是绑着比较好。它现在已经知晓了那金丹的去处,我怕它一会儿又会折返回去。到时候若没有你师尊的交朱,恐奈何不了它。” 说完凤鸣便向他们道别,说待回去商议对策,到时候会飞叶传音通知南柯。 南柯点点头,指尖捏了一个咒语,此时只见乌圆兽身上的红丝带在地上闪动了几下红光。之后便隐藏在了乌圆兽的皮毛中。 若是之前没有见过南柯的隐身术,苏夕雨此时也定会诧异。想必是南柯怕人认出来才在上面施术,毕竟他现在可是被逐出师门的人。他的交朱若是出现在了凤鸣带回去的乌圆兽的身上,众人定会起疑。 凤鸣雷打不动的脸上有一瞬间诧异,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挂上了层浅浅的笑:“不愧是南师兄,看来这几个月你没闲着啊?” “过奖。” 苏夕雨跟着南柯向凤鸣行礼道别,师徒二人目送这一人一兽乘剑远去。 “师尊,团子带走了你的交朱……”看着他空荡荡的手腕,苏夕雨很奇怪。这法器应该一般都不会离身。 “不打紧,待他们回到庐仙台为师便可将其召回。” “这还能自己回来?” 这个她有预料,亲自听到会还是有些吃惊。 这要修炼到什么程度才可以啊? 之前是剑灵阴阳谱,现在又是交朱。这一桩桩一件件着实让人钦佩。她一开始就知南柯厉害。现在觉得,她理解得厉害和现实好像差了很大的距离。看凤鸣刚才的反应就知道了。 南柯的视线回到她身上缓缓说道:“我的东西,有灵,亦有心。他们倾注了我的心血,不论多远,我都知道……” 南柯平日待她不算严苛却很认真。此刻他的一席话里却像是夹杂了些什么别的东西,苏夕雨动动嘴唇,竟有些想要逃离。 第140章 那个男人 四目相对,一双漂亮的杏眼心虚的闪动着。这么长时间,就算再傻也知道南柯目光里的情感是什么。 可这怎么行? 别开目光,她岔开话题故作惋惜。 “哎,师尊那你那么优秀,怎么就看上我做徒弟了呢?现在想想我还真是差,一个是庐仙台天资过人的首席弟子,一个是庐仙台资质最差的弟子。还真是不登对啊……” 南柯苦笑,转身将脸埋入夜色。 “就是这样才能做师徒啊。若是你一教即精,或是比为师还过人。为师还如何授你课业啊?”说完他一手背后迈开步子继续道:“再说了,可是你当时非要跟着为师的。” 苏夕雨:“……”不错,都知道开玩笑了,看来没事。不过这话还真是打击人。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跟上?” 南柯放慢了步子,苏夕雨笑着跟了上去。等此事一了,那件事她便也得抓紧办了。希望一切能如她所愿。 两人在林子里走了一会儿,苏夕雨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这主要是因为脚上的伤,应该是刚刚划破了皮。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生怕再因此拖南柯的后腿。反正这些小伤小痛儿时常有,甚至比这更惨。相比那个简直就是小儿科。 “怎么了?累了吗?”南柯停下,苏夕雨赶紧咬牙站好,她可不想被看出来。 “师尊,为何我们不御剑呢?”这片林子这么大,若是御剑那也少了这许多的弯弯绕绕不是,她也少受些罪。 “你若累了就歇一会儿,为师一人便可。” “嗯?”他说什么?“师尊,什么可以?你要做什么?”她当然不会以为南柯是要抛下她独自离开。 “你平日里那么聪明,怎么今日怎的如此松懈?难道没有察觉这并非我们刚来时那条路?” 苏夕雨听此一说这才向周围看,只见周围的山坳此起彼伏,林子似乎也比别处的茂密些。这确实不是回去的路,却又隐隐透着一股熟悉。 “师尊……这……”正要问,只见南柯掌心一翻,水华在他的掌中闪现出来。 苏夕雨头皮猛得发紧。只见南柯往南面的山丘一斜,像是终于等到什么似的。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它来了。” 他? 突听这样一说,又看他此时的戒备状态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刺客之类的,可想想又不对。若是刺客他期待什么? 但这个疑问,不过须臾便给了她答案。看着山丘后突然出现的光愈才意识到那个“它”究竟是什么。 “赤云鸟?” 南柯这是要……取丹啊…… 苏夕雨心里犯怵。但不得不承认,她对这赤云鸟心里是怀有抵触的。虽说现在她对付这个不算难事,只是之前留下的印象实在太差。上次死里逃生,可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本能的看向南柯,心里总算得到了安慰。没事,有南柯在。 “在那待着!” 甩下一句话,南柯提剑飞身而上。 苏夕雨手里捏了一半的剑诀,被他这一句话硬生生止住了。 也罢。这鸟并不是多难对付的。不是她自大。想当初她是修炼初战,又灵力低微。可南柯就不一样了。这个对于他这种佼佼者来说,绝对不算什么难事。 苏夕雨扶着身后的树,踮着那只受伤的脚尖靠着坐在地上。乘着南柯与此交战之际,借着忽明忽暗的光芒看了一眼裙下受伤的那只脚。这一看不要紧,只见淡紫色的绣鞋上,有一大片黑色的污迹顺着痛处,早已蔓延了一半的鞋子。 快速抬头看了一眼那边,还好南柯无暇顾及这边。 忍着疼痛,毛手毛脚地放下裙子将其遮住。她自然知道那片污迹是什么,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现在既没药也没有绷带,只能忍着。绝不可以让南柯分心。 弹指间那鸟已经处于败势。南柯悬在空中,像神祗一样俯视着匍匐在地上的赤云鸟。当下他控剑朝前刺去,很快一切都会随着这一击彻底了结。 然就是这么不巧。 只听一声刺耳的长鸣响起。山丘之上的天空被一片红光染成红色,仿若晚霞,将四周的草木照得清清楚楚。 苏夕雨仰起头,怔怔的仰望这只庞大的怪物逐渐显现。竟有比寻常的赤云鸟大出三倍不止。此时它正站在南柯身后,视线正穿过他的肩膀。悲愤地望着地上的那只,再一次的发出悲鸣。 霎时,只见它硕大的翅膀扇动,卷起了一阵狂风,带动着四下的枯枝乱在空中翻飞起来,让人睁不开眼。 南柯不是不知道,此刻他的长剑已经刺出,断然不能收回。不然让地上的那只反击起来结果只会更糟。 “师尊小心!” 声音未落,苏夕雨双脚点地一跃而起,咬牙忍着突如其来的剧痛,飞向空中挡在南柯身后。 剑诀寻曦一应而出,霎时间长剑闪着强烈的银光朝巨型赤云鸟的咽喉刺去,正中要害。 赤云身坚,重在咽喉……这是南柯当时讲解赤云鸟一课时所讲的。 那鸟此刻已经在彻底疯狂的边缘。在死亡和幼鸟伤亡的情况下彻底崩溃。一双狭长的凤眼忽而变得尖锐无比。 一切都快到无法形容。与此同时,奇长的尖喙已到了她眼前。近到都已经能看到它眸中疯狂肆虐的火光。一时间她也分不清这火光是翅膀上的,还是它心底的。 四周忽然变得很安静。嘶鸣声,呼喊声,暴怒声她什么都听不到。一片蓝紫色的霞光从自己的耳边窜过,形成的巨大的力量将万物抽离。 时间仿佛静止,脑海中处处都是一个人的身影,像胶卷影集一样每一帧画面都变得缓慢无比。 有初见时的,开心的,生气的,担忧的…… 现在想想,他还真是爱生气啊…… 人们都说,人在死前总会看到心底最想见到的那个人。只可惜她还没有告诉那个人,她很在意他。 从初见的第一眼,便在意了…… 第140章 那个男人 四目相对,一双漂亮的杏眼心虚的闪动着。这么长时间,就算再傻也知道南柯目光里的情感是什么。 可这怎么行? 别开目光,她岔开话题故作惋惜。 “哎,师尊那你那么优秀,怎么就看上我做徒弟了呢?现在想想我还真是差,一个是庐仙台天资过人的首席弟子,一个是庐仙台资质最差的弟子。还真是不登对啊……” 南柯苦笑,转身将脸埋入夜色。 “就是这样才能做师徒啊。若是你一教即精,或是比为师还过人。为师还如何授你课业啊?”说完他一手背后迈开步子继续道:“再说了,可是你当时非要跟着为师的。” 苏夕雨:“……”不错,都知道开玩笑了,看来没事。不过这话还真是打击人。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跟上?” 南柯放慢了步子,苏夕雨笑着跟了上去。等此事一了,那件事她便也得抓紧办了。希望一切能如她所愿。 两人在林子里走了一会儿,苏夕雨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这主要是因为脚上的伤,应该是刚刚划破了皮。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生怕再因此拖南柯的后腿。反正这些小伤小痛儿时常有,甚至比这更惨。相比那个简直就是小儿科。 “怎么了?累了吗?”南柯停下,苏夕雨赶紧咬牙站好,她可不想被看出来。 “师尊,为何我们不御剑呢?”这片林子这么大,若是御剑那也少了这许多的弯弯绕绕不是,她也少受些罪。 “你若累了就歇一会儿,为师一人便可。” “嗯?”他说什么?“师尊,什么可以?你要做什么?”她当然不会以为南柯是要抛下她独自离开。 “你平日里那么聪明,怎么今日怎的如此松懈?难道没有察觉这并非我们刚来时那条路?” 苏夕雨听此一说这才向周围看,只见周围的山坳此起彼伏,林子似乎也比别处的茂密些。这确实不是回去的路,却又隐隐透着一股熟悉。 “师尊……这……”正要问,只见南柯掌心一翻,水华在他的掌中闪现出来。 苏夕雨头皮猛得发紧。只见南柯往南面的山丘一斜,像是终于等到什么似的。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它来了。” 他? 突听这样一说,又看他此时的戒备状态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刺客之类的,可想想又不对。若是刺客他期待什么? 但这个疑问,不过须臾便给了她答案。看着山丘后突然出现的光愈才意识到那个“它”究竟是什么。 “赤云鸟?” 南柯这是要……取丹啊…… 苏夕雨心里犯怵。但不得不承认,她对这赤云鸟心里是怀有抵触的。虽说现在她对付这个不算难事,只是之前留下的印象实在太差。上次死里逃生,可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本能的看向南柯,心里总算得到了安慰。没事,有南柯在。 “在那待着!” 甩下一句话,南柯提剑飞身而上。 苏夕雨手里捏了一半的剑诀,被他这一句话硬生生止住了。 也罢。这鸟并不是多难对付的。不是她自大。想当初她是修炼初战,又灵力低微。可南柯就不一样了。这个对于他这种佼佼者来说,绝对不算什么难事。 苏夕雨扶着身后的树,踮着那只受伤的脚尖靠着坐在地上。乘着南柯与此交战之际,借着忽明忽暗的光芒看了一眼裙下受伤的那只脚。这一看不要紧,只见淡紫色的绣鞋上,有一大片黑色的污迹顺着痛处,早已蔓延了一半的鞋子。 快速抬头看了一眼那边,还好南柯无暇顾及这边。 忍着疼痛,毛手毛脚地放下裙子将其遮住。她自然知道那片污迹是什么,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现在既没药也没有绷带,只能忍着。绝不可以让南柯分心。 弹指间那鸟已经处于败势。南柯悬在空中,像神祗一样俯视着匍匐在地上的赤云鸟。当下他控剑朝前刺去,很快一切都会随着这一击彻底了结。 然就是这么不巧。 只听一声刺耳的长鸣响起。山丘之上的天空被一片红光染成红色,仿若晚霞,将四周的草木照得清清楚楚。 苏夕雨仰起头,怔怔的仰望这只庞大的怪物逐渐显现。竟有比寻常的赤云鸟大出三倍不止。此时它正站在南柯身后,视线正穿过他的肩膀。悲愤地望着地上的那只,再一次的发出悲鸣。 霎时,只见它硕大的翅膀扇动,卷起了一阵狂风,带动着四下的枯枝乱在空中翻飞起来,让人睁不开眼。 南柯不是不知道,此刻他的长剑已经刺出,断然不能收回。不然让地上的那只反击起来结果只会更糟。 “师尊小心!” 声音未落,苏夕雨双脚点地一跃而起,咬牙忍着突如其来的剧痛,飞向空中挡在南柯身后。 剑诀寻曦一应而出,霎时间长剑闪着强烈的银光朝巨型赤云鸟的咽喉刺去,正中要害。 赤云身坚,重在咽喉……这是南柯当时讲解赤云鸟一课时所讲的。 那鸟此刻已经在彻底疯狂的边缘。在死亡和幼鸟伤亡的情况下彻底崩溃。一双狭长的凤眼忽而变得尖锐无比。 一切都快到无法形容。与此同时,奇长的尖喙已到了她眼前。近到都已经能看到它眸中疯狂肆虐的火光。一时间她也分不清这火光是翅膀上的,还是它心底的。 四周忽然变得很安静。嘶鸣声,呼喊声,暴怒声她什么都听不到。一片蓝紫色的霞光从自己的耳边窜过,形成的巨大的力量将万物抽离。 时间仿佛静止,脑海中处处都是一个人的身影,像胶卷影集一样每一帧画面都变得缓慢无比。 有初见时的,开心的,生气的,担忧的…… 现在想想,他还真是爱生气啊…… 人们都说,人在死前总会看到心底最想见到的那个人。只可惜她还没有告诉那个人,她很在意他。 从初见的第一眼,便在意了…… 第141章 南柯死了 “阿墨,阿墨!” 是谁?谁是阿墨? 四处被一层层飘荡的白雾笼罩,看不清周围的环境。苏夕雨摸索着,一边挥动着身前的白雾。 “阿墨!” 又一声呼唤在身后响起,相比刚才又近了些。 猛地回头,只见身后的白雾中有一道白影落下朝这飞奔过来。 随着那人越来越近,面前的人影也逐渐地清晰起来。 苏夕雨全身僵硬地看着前方。 人还是那个人。只是这感觉……是他,好像又……不是他。 “阿墨?你怎么了?” 男人随之一笑,还没等她回答,便迫不及待地拉起她的手,眸中的爱恋呼之欲出。 “阿墨,我去同天帝说了。他已经同意了,这下你该不用担心了?” 男人顺势将她一把拉入怀中。在耳边道:“谁也没有办法将我们分开。若是谁想阻我,我便遇神杀神,哪怕对方是天帝我也不怕。” 声音不大,却极有力。 听着这大逆不道的言语,女子惊慌地忙抬手去捂他的口。反倒顺势被男子捉握在掌心。低头一口轻咬住了她的耳瓣。 热气喷在她的颈侧,听着对方的心跳,让她逐渐安下心来。 …… 这是死了吗?苏夕雨睁开眼,看向头顶上方的灰色纱帐,这场景莫名熟悉。 之前的记忆涌入脑中。 她清楚地记得在昏倒前,是跟南柯凤鸣去了七里坟寻找金丹。之后便又和赤云鸟缠斗起来。 最后一幕她好像是刺向了那只巨大的赤云鸟。哪曾想竟引得它发狂。 就在她以为会断送在它的尖喙下时,一道光闪现,她便昏了过去。 苏夕雨动动脚。不像之前那般疼,可这感觉却是实打实的。看来幸运之神又一次眷顾了她。 精神稍稍恢复了些。用手去推缠在她腰上的东西,不知是什么压得她十分难受。 “醒了。”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扭头,两人四目相对。猝然撞在了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褚煜……” 声音虚弱得发颤,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他为什么在这里。 这不是刚刚梦里的那个人吗? 虽说不出哪里有些不一样,可明明和眼前这个就是同一个。 还有那个阿墨,又是谁? 见她蹙眉,男人本就不大好的脸色更寒了几分。 也不多说,利落地起身准备去拿衣服。那动作简直潇洒得六亲不认。 看看看,就是这个样子。 她现在终于知道是哪里不一样了。梦里那个虽强势,但并不像现在这个这么无情。 苏夕雨紧闭着嘴唇。看他穿好外衫。又将散落在胸前的墨发随意向后掀去。头都没有回,抬腿就要走。 “褚煜……” 心里一空,她喊了一声。话已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怔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 男人脚下一顿。只要他回头就可以看到身后期盼的眼神。可最后他还是忍住,在身后人的注视中匆匆下了楼。 跑那么快做什么。苏夕雨望着门后苦笑。 掀开被子,小心着那只受伤的脚下床。看房间的装修和陈设,应该又是他在外面的某处行馆。 相比在北州城卧仙居的大了两倍不止,人气也更旺些,倒像是本就有人住在此处一样。 可看着怎么就这么眼熟? 扫视了一圈屋内。目光又被旁边的屋子吸引。 房门大敞,一眼就能看到对面宽大的书桌。 再三犹豫之下,终究抵不过心中的好奇。轻缓地挪动着步子,想上前一探究竟。 嗯? 桌上的那个画轴…… “苏夕雨!” 抓着门框,脚刚抬起来还未来得及迈进去。便被这一声急喊吓出一身冷汗。像只偷吃被抓住的小孩,心虚地收回了脚。 “你……怎么又回来了?”得亏没进去,不然被抓在当场岂不尴尬…… ”这是我的房间。” 褚煜放下手中的托盘,里面摆放着一只瓷锅。 苏夕雨会心一笑。奥……刚才离开原来是去给她准备吃的。 看他将里面的粥一勺一勺地盛了出来。苏夕雨拖着裹着纱布的脚一步一步地挪过去。 让境主大人来亲自伺候,她可不敢当。 “给我站那儿!”带着怒意,结果帅不过三秒。随即又软下来解释:“我来。” 只见他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走过来,弯腰一把将她抱起走回到桌边。直到将她按放在凳子上时,才缓过神来。 “我又不是残废,你抱我干吗?”面上镇定,其实心里慌得要死。人家又是好心,也不能责怪……天呐,这人也太难做了。 谁曾想这话到了对方耳里就成了嗔怪。褚煜挑眉将刚刚舀好的粥放到她面前,凤眸一抬, “为何不能?刚才不是还抱着一起睡吗?这么快就忘了?” “我什么也不知道……”小声嘟囔了句,自顾自拿勺子舀起粥。里面的红豆被炖得软烂。一看就下了不少心血。 褚煜全当没听见,脸上相比刚醒时候明显缓和了不少。 苏夕雨咬着嘴里的红豆,心七上八下。 不时地偷偷瞄向身边的人。总觉得那双眼睛仿佛早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怎么办?若是在此时问他南柯的情况,他肯定会生气。 苏夕雨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苦恼快速往自己嘴里送了几口。 “慢点,这里还有一锅,总能喂饱你。”看破不说破。言语中是无尽的宠溺。 怎么办?怎么办?听他这么一说,更难开口了。 他和南柯不对付。之前承诺过不会再离开后,她偏又偷偷跟南柯去了七里坟。 本就是失信于他,好在这茬他没提。现在这个时候说,不是诚心给他找不痛快吗? “怎么了?不舒服?” 褚煜面无表情。手里的汤勺搅动着锅里冒着青烟的粥。平静的话音听得她心里发麻。 “没有没有,我很好!就是想问怎么不见子阳?”记忆里除了龙隐山那段时间,这个人总是形影不离。 “你很关心他?”褚煜脸上一冷。 “就是突然见他不在你身边,有点好奇罢了。” 说话归说话,好端端地变什么脸?她还没问南柯呢。 “办事去了。”褚煜冷声道。仅仅四个字,能简则简。 要说?还是不要说?她真的很担心南柯。 可除了褚煜她又能问谁? 不过弹指间,苏夕雨就在心里想了无数对策。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只有眼前这人才能告诉他真相。 “为何一直看着我?” “你……你不吃吗?”终究还是没能问出。苏夕雨,你可真没出息。 “我不饿。” 苏夕雨不知道的是,在救回她之后,褚煜便日夜守在她身边已近两日没进食。 “多少吃一点。” “我说了,不用。” 不用就不用。那么凶做什么? “我睡了多久?” “两天。” “我师尊可安好?” “死了!” 第141章 南柯死了 “阿墨,阿墨!” 是谁?谁是阿墨? 四处被一层层飘荡的白雾笼罩,看不清周围的环境。苏夕雨摸索着,一边挥动着身前的白雾。 “阿墨!” 又一声呼唤在身后响起,相比刚才又近了些。 猛地回头,只见身后的白雾中有一道白影落下朝这飞奔过来。 随着那人越来越近,面前的人影也逐渐地清晰起来。 苏夕雨全身僵硬地看着前方。 人还是那个人。只是这感觉……是他,好像又……不是他。 “阿墨?你怎么了?” 男人随之一笑,还没等她回答,便迫不及待地拉起她的手,眸中的爱恋呼之欲出。 “阿墨,我去同天帝说了。他已经同意了,这下你该不用担心了?” 男人顺势将她一把拉入怀中。在耳边道:“谁也没有办法将我们分开。若是谁想阻我,我便遇神杀神,哪怕对方是天帝我也不怕。” 声音不大,却极有力。 听着这大逆不道的言语,女子惊慌地忙抬手去捂他的口。反倒顺势被男子捉握在掌心。低头一口轻咬住了她的耳瓣。 热气喷在她的颈侧,听着对方的心跳,让她逐渐安下心来。 …… 这是死了吗?苏夕雨睁开眼,看向头顶上方的灰色纱帐,这场景莫名熟悉。 之前的记忆涌入脑中。 她清楚地记得在昏倒前,是跟南柯凤鸣去了七里坟寻找金丹。之后便又和赤云鸟缠斗起来。 最后一幕她好像是刺向了那只巨大的赤云鸟。哪曾想竟引得它发狂。 就在她以为会断送在它的尖喙下时,一道光闪现,她便昏了过去。 苏夕雨动动脚。不像之前那般疼,可这感觉却是实打实的。看来幸运之神又一次眷顾了她。 精神稍稍恢复了些。用手去推缠在她腰上的东西,不知是什么压得她十分难受。 “醒了。”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扭头,两人四目相对。猝然撞在了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褚煜……” 声音虚弱得发颤,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他为什么在这里。 这不是刚刚梦里的那个人吗? 虽说不出哪里有些不一样,可明明和眼前这个就是同一个。 还有那个阿墨,又是谁? 见她蹙眉,男人本就不大好的脸色更寒了几分。 也不多说,利落地起身准备去拿衣服。那动作简直潇洒得六亲不认。 看看看,就是这个样子。 她现在终于知道是哪里不一样了。梦里那个虽强势,但并不像现在这个这么无情。 苏夕雨紧闭着嘴唇。看他穿好外衫。又将散落在胸前的墨发随意向后掀去。头都没有回,抬腿就要走。 “褚煜……” 心里一空,她喊了一声。话已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怔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 男人脚下一顿。只要他回头就可以看到身后期盼的眼神。可最后他还是忍住,在身后人的注视中匆匆下了楼。 跑那么快做什么。苏夕雨望着门后苦笑。 掀开被子,小心着那只受伤的脚下床。看房间的装修和陈设,应该又是他在外面的某处行馆。 相比在北州城卧仙居的大了两倍不止,人气也更旺些,倒像是本就有人住在此处一样。 可看着怎么就这么眼熟? 扫视了一圈屋内。目光又被旁边的屋子吸引。 房门大敞,一眼就能看到对面宽大的书桌。 再三犹豫之下,终究抵不过心中的好奇。轻缓地挪动着步子,想上前一探究竟。 嗯? 桌上的那个画轴…… “苏夕雨!” 抓着门框,脚刚抬起来还未来得及迈进去。便被这一声急喊吓出一身冷汗。像只偷吃被抓住的小孩,心虚地收回了脚。 “你……怎么又回来了?”得亏没进去,不然被抓在当场岂不尴尬…… ”这是我的房间。” 褚煜放下手中的托盘,里面摆放着一只瓷锅。 苏夕雨会心一笑。奥……刚才离开原来是去给她准备吃的。 看他将里面的粥一勺一勺地盛了出来。苏夕雨拖着裹着纱布的脚一步一步地挪过去。 让境主大人来亲自伺候,她可不敢当。 “给我站那儿!”带着怒意,结果帅不过三秒。随即又软下来解释:“我来。” 只见他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走过来,弯腰一把将她抱起走回到桌边。直到将她按放在凳子上时,才缓过神来。 “我又不是残废,你抱我干吗?”面上镇定,其实心里慌得要死。人家又是好心,也不能责怪……天呐,这人也太难做了。 谁曾想这话到了对方耳里就成了嗔怪。褚煜挑眉将刚刚舀好的粥放到她面前,凤眸一抬, “为何不能?刚才不是还抱着一起睡吗?这么快就忘了?” “我什么也不知道……”小声嘟囔了句,自顾自拿勺子舀起粥。里面的红豆被炖得软烂。一看就下了不少心血。 褚煜全当没听见,脸上相比刚醒时候明显缓和了不少。 苏夕雨咬着嘴里的红豆,心七上八下。 不时地偷偷瞄向身边的人。总觉得那双眼睛仿佛早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怎么办?若是在此时问他南柯的情况,他肯定会生气。 苏夕雨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苦恼快速往自己嘴里送了几口。 “慢点,这里还有一锅,总能喂饱你。”看破不说破。言语中是无尽的宠溺。 怎么办?怎么办?听他这么一说,更难开口了。 他和南柯不对付。之前承诺过不会再离开后,她偏又偷偷跟南柯去了七里坟。 本就是失信于他,好在这茬他没提。现在这个时候说,不是诚心给他找不痛快吗? “怎么了?不舒服?” 褚煜面无表情。手里的汤勺搅动着锅里冒着青烟的粥。平静的话音听得她心里发麻。 “没有没有,我很好!就是想问怎么不见子阳?”记忆里除了龙隐山那段时间,这个人总是形影不离。 “你很关心他?”褚煜脸上一冷。 “就是突然见他不在你身边,有点好奇罢了。” 说话归说话,好端端地变什么脸?她还没问南柯呢。 “办事去了。”褚煜冷声道。仅仅四个字,能简则简。 要说?还是不要说?她真的很担心南柯。 可除了褚煜她又能问谁? 不过弹指间,苏夕雨就在心里想了无数对策。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只有眼前这人才能告诉他真相。 “为何一直看着我?” “你……你不吃吗?”终究还是没能问出。苏夕雨,你可真没出息。 “我不饿。” 苏夕雨不知道的是,在救回她之后,褚煜便日夜守在她身边已近两日没进食。 “多少吃一点。” “我说了,不用。” 不用就不用。那么凶做什么? “我睡了多久?” “两天。” “我师尊可安好?” “死了!” 第142章 翻脸无情 “你说什么?” 拿着汤勺的手还悬在半空。苏夕雨一顿,缓缓抬头来大眼睛看着冷下脸的男人问道。 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假的。当时那一剑正中赤云鸟要害。就算是它再绝地反击也不过是垂死挣扎。完全不可能是南柯的对手。但看褚煜的表情,极其严肃。又觉得他不像是在开玩笑。 急需从他嘴里寻求答案。苏夕雨紧紧地盯着褚煜的脸,不肯放过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褚煜轻笑,她的表情他看在眼里。渴望,害怕像利刃一样凌迟着他的内心。刀刀见血,疼到让人麻木。 然这一切眼前这个女人均视若无睹。因为她的脑子里只有那个男人。她的好师尊。 “褚煜?” 等不到他的回答,苏夕雨依旧还是刚才的表情,只不过这一次她无意地放低声音无比认真地小声又问了一句。 “褚煜……” 她在乞求,在乞求他不要骗她。 苏夕雨,你当真如此在意他吗? “我说了,他死了!”我倒要看看你能如何? 也不知是在气她还是在气自己,褚煜在她炙热的目光下咬牙又重复了一遍。 自知她走后他寝食难安,知她去处便第一时间赶到七里坟。纵然是耗损大量灵力,动用传送符也在所不惜。 可她呢?怕是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想问了? 刚刚睁开眼时看她满眼的疑惑便匆匆起身落荒而逃。就是害怕见到她失望的表情,问他为什么待在她身边的不是她的师尊而是他。 可该来的终究会来。 “咣当……” 手中的汤匙应声而落砸进碗里,红色的粥米飞溅的四处都是。苏夕雨再也绷不住了,双手扶桌子撑起身子就要走。 “你要做什么!” 说话间人已经瘸着连走了好几步。可毕竟腿脚不便,没走几下便将人一把扯进怀里。一手擒腰,一手按住她的头,低头狠狠地吻了上去。 细碎的呜咽声,带着痛苦从两人唇齿间传出。 身下的人早已皱紧眉头,不断推搡着上面那个已经陷入疯魔的人。然对方根本不理这微乎其微的抵抗,只沉浸在这个深吻中,无限掠夺着属于他的果实。 太累了…… 渐渐地怀中的人停止了抵抗。双手自然垂下,任由他继续在唇齿间放纵。 “你哭了?” 两行清泪划过脸颊,触及一片冰凉。也惊醒了身上发狂汲取的人。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苏夕雨沉默地躺在他的腿上。泪水盈满眼眶,呆呆地看向头顶,目光所及皆是水雾。就连自己也分不抖然漫出的酸楚来源于什么。 挟着她的手慢慢地松懈下来,却不知他的心要比她的眼泪还要凉。他终究是输了。 “为什么?有时候我明明感觉到你是在意我的。可每在这个时候总是给我当头浇一盆冷水。让我觉得这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 听着他的诉说,苏夕雨的心如针扎。 不错,我是喜欢你。可我不是你为所欲为的玩意儿。南柯现在生死未卜,那是她的太阳。 像是赌气一般,苏夕雨忍着心里的痛,盯着男人坚毅的下颌线开口:“我师尊,现在在哪里?” “呵,哈哈哈哈。”褚煜突然笑了起来,抱起她一步步走到床边,将她扔到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倔强的女人。 苏夕雨惊呼一声,艰难地爬起后目光不要命似的迎上他的视线。 两人就这么对峙了一瞬,褚煜眼里的漠然逐渐转化为阴狠,缓缓俯身压了下来。 “你要做什么?” 褚煜的嘴角还带着她血迹,增添了几分妖艳与嗜血。苏夕雨心里一惊,拖着那只受伤的脚随着他的动作,一点一点地缩向床里。 “怎么?这就怕了?” 看她受惊的样子,褚煜突然心中大快。以前她也有怕他的时候,但这一次他竟有种不曾有过的胜利感。 “你还记不记得答应我的话,嗯?” “什……什么?”眼睛不停地转动,像是想到了什么,心下一惊。 “怎么?这么快就想起来了?看来你并没有忘?这么说的话,那就故意了?” “我……我不是……给你留信了吗?”这个理由于他而言着实牵强,也许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丢下信逃走的。 醒来后他一直没说这件事,还天真地以为是过关了。现在是要和她算这笔账吗? “谁要你的破信!”一把拉开她试图遮挡抵御的被子。 “先斩后奏,你倒是玩得痛快。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竟然要大半夜偷偷跟着他逃走?还是说你们师徒之间……” “啪!” 一个脆生生的耳光不偏不倚地正中前人的脸上。 即将要出口的污言秽语被这一巴掌扇了个销声匿迹。难以置信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褚煜!” 羞愤难当,苏夕雨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 “希你能够明白,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的宠物和玩意儿!我师尊在我将死之时救我并传我道法,于我而言当同父兄。” “况且我师尊人品仙界皆知。万没有你口中的那般污秽不堪。我们现虽屈居于你门下。会感恩,但也万不会容你此番践踏。” 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般寄人篱下的日子。 羞辱的话她从小听到大。当时无法反驳,因为要依着一副打不残的骨头熬出头。虽肉体上伤痕累累然心如石坚。不像现在,他从未动手,她心早已鲜血淋漓…… 难以想象,有朝一日竟要从他口中说出。 胸膛一下一下地起伏着,只有空气才能让心缓和。 这番话耗光了她所有的元气。声音渐缓,但还是撑着一口气一字一字地坚决把话说完。 “我苏夕雨别的没有。骨气却繁如星草。现在我师尊已死,纵我横死大街。也绝不再做他人囚徒!” 为什么重活一世。她还是在这个怪圈里,挣不脱,逃不掉。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一次次地受人圈禁。 “苏夕雨……” 褚煜面无表情,眼里的情愫被她的一番话洗涤了个一干二净。 死也不肯留下吗?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不是一早就决定变卖画为以后铺路了?真不知道他还在期待什么。 说着他缓缓倾身到她耳边低声道:“你知不知道我弄死你有多容易?” “可我不会这么做的。你不是不想被人圈禁吗?可我想试试。看看这一身傲骨是不是真如你说的坚硬!” 耳边的气息让人心底发凉。今日的褚煜是她不曾见过的,直觉在不断地催促她需要快点逃离这里。 “这是去哪儿?怎么这么快就怕了?”脚踝被人抓住,她还没爬到床边就又被拖进床里。 “褚煜!你这个疯子,你要做什么?” 慌乱之余,右手用拇指在指尖迅速画出一个咒诀,反手向他劈去。 此咒名为画心诀。可使人暂时丧失心智,却不会伤及分毫。 岂料,这个小动作根本没有逃过对方的法眼。 只冷眼一斜便将此咒的灵力悉数化去。以至于掌风到他面前时法术攻击成了简单的物理攻击。 这……怎么会这样? 此诀不是第一次使用。从未失败。如今怎会失灵? “小雨滴还真是调皮?竟在我面前施咒?” 擒着她的手腕,褚煜冷笑一声。表情带着玩味与讽刺。 “难道你的师尊没有告诉你,论这符咒二绝,归元境的是仙门之祖吗?竟然会在我面前使这小把戏。” 说完他毫不怜香惜玉,一把将她挥到床里。 起身在床前用指尖隔空画出一个符咒。随着随意繁杂的几笔结束。咒也彻底融入到空气中,让人来不及反应。 不!她不能被困在这里! 苏夕雨顾不得被撞得发晕的头飞快地爬起,岂料一个重心不稳,竟跌下床去。 经过刚才的撞击,现在又这么一摔。疼得她两眼冒金星。 心下却稍稍松了一口气。她没有被困在床里吗?那他刚在画的是什么咒? 忽觉后脑的头发被人一把抓住,冰冷声音近在咫尺“就这么着急去见他?” “你……你说什么?你说谁?”下意识想到的就是南柯。 “当然,是你的好师尊啊?” 果然,他果然是在骗她的“我师尊他没有死?” “是!他是没有死!但你和他在一起。休想!” 第142章 翻脸无情 “你说什么?” 拿着汤勺的手还悬在半空。苏夕雨一顿,缓缓抬头来大眼睛看着冷下脸的男人问道。 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假的。当时那一剑正中赤云鸟要害。就算是它再绝地反击也不过是垂死挣扎。完全不可能是南柯的对手。但看褚煜的表情,极其严肃。又觉得他不像是在开玩笑。 急需从他嘴里寻求答案。苏夕雨紧紧地盯着褚煜的脸,不肯放过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褚煜轻笑,她的表情他看在眼里。渴望,害怕像利刃一样凌迟着他的内心。刀刀见血,疼到让人麻木。 然这一切眼前这个女人均视若无睹。因为她的脑子里只有那个男人。她的好师尊。 “褚煜?” 等不到他的回答,苏夕雨依旧还是刚才的表情,只不过这一次她无意地放低声音无比认真地小声又问了一句。 “褚煜……” 她在乞求,在乞求他不要骗她。 苏夕雨,你当真如此在意他吗? “我说了,他死了!”我倒要看看你能如何? 也不知是在气她还是在气自己,褚煜在她炙热的目光下咬牙又重复了一遍。 自知她走后他寝食难安,知她去处便第一时间赶到七里坟。纵然是耗损大量灵力,动用传送符也在所不惜。 可她呢?怕是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想问了? 刚刚睁开眼时看她满眼的疑惑便匆匆起身落荒而逃。就是害怕见到她失望的表情,问他为什么待在她身边的不是她的师尊而是他。 可该来的终究会来。 “咣当……” 手中的汤匙应声而落砸进碗里,红色的粥米飞溅的四处都是。苏夕雨再也绷不住了,双手扶桌子撑起身子就要走。 “你要做什么!” 说话间人已经瘸着连走了好几步。可毕竟腿脚不便,没走几下便将人一把扯进怀里。一手擒腰,一手按住她的头,低头狠狠地吻了上去。 细碎的呜咽声,带着痛苦从两人唇齿间传出。 身下的人早已皱紧眉头,不断推搡着上面那个已经陷入疯魔的人。然对方根本不理这微乎其微的抵抗,只沉浸在这个深吻中,无限掠夺着属于他的果实。 太累了…… 渐渐地怀中的人停止了抵抗。双手自然垂下,任由他继续在唇齿间放纵。 “你哭了?” 两行清泪划过脸颊,触及一片冰凉。也惊醒了身上发狂汲取的人。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苏夕雨沉默地躺在他的腿上。泪水盈满眼眶,呆呆地看向头顶,目光所及皆是水雾。就连自己也分不抖然漫出的酸楚来源于什么。 挟着她的手慢慢地松懈下来,却不知他的心要比她的眼泪还要凉。他终究是输了。 “为什么?有时候我明明感觉到你是在意我的。可每在这个时候总是给我当头浇一盆冷水。让我觉得这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 听着他的诉说,苏夕雨的心如针扎。 不错,我是喜欢你。可我不是你为所欲为的玩意儿。南柯现在生死未卜,那是她的太阳。 像是赌气一般,苏夕雨忍着心里的痛,盯着男人坚毅的下颌线开口:“我师尊,现在在哪里?” “呵,哈哈哈哈。”褚煜突然笑了起来,抱起她一步步走到床边,将她扔到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倔强的女人。 苏夕雨惊呼一声,艰难地爬起后目光不要命似的迎上他的视线。 两人就这么对峙了一瞬,褚煜眼里的漠然逐渐转化为阴狠,缓缓俯身压了下来。 “你要做什么?” 褚煜的嘴角还带着她血迹,增添了几分妖艳与嗜血。苏夕雨心里一惊,拖着那只受伤的脚随着他的动作,一点一点地缩向床里。 “怎么?这就怕了?” 看她受惊的样子,褚煜突然心中大快。以前她也有怕他的时候,但这一次他竟有种不曾有过的胜利感。 “你还记不记得答应我的话,嗯?” “什……什么?”眼睛不停地转动,像是想到了什么,心下一惊。 “怎么?这么快就想起来了?看来你并没有忘?这么说的话,那就故意了?” “我……我不是……给你留信了吗?”这个理由于他而言着实牵强,也许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丢下信逃走的。 醒来后他一直没说这件事,还天真地以为是过关了。现在是要和她算这笔账吗? “谁要你的破信!”一把拉开她试图遮挡抵御的被子。 “先斩后奏,你倒是玩得痛快。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竟然要大半夜偷偷跟着他逃走?还是说你们师徒之间……” “啪!” 一个脆生生的耳光不偏不倚地正中前人的脸上。 即将要出口的污言秽语被这一巴掌扇了个销声匿迹。难以置信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褚煜!” 羞愤难当,苏夕雨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 “希你能够明白,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的宠物和玩意儿!我师尊在我将死之时救我并传我道法,于我而言当同父兄。” “况且我师尊人品仙界皆知。万没有你口中的那般污秽不堪。我们现虽屈居于你门下。会感恩,但也万不会容你此番践踏。” 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般寄人篱下的日子。 羞辱的话她从小听到大。当时无法反驳,因为要依着一副打不残的骨头熬出头。虽肉体上伤痕累累然心如石坚。不像现在,他从未动手,她心早已鲜血淋漓…… 难以想象,有朝一日竟要从他口中说出。 胸膛一下一下地起伏着,只有空气才能让心缓和。 这番话耗光了她所有的元气。声音渐缓,但还是撑着一口气一字一字地坚决把话说完。 “我苏夕雨别的没有。骨气却繁如星草。现在我师尊已死,纵我横死大街。也绝不再做他人囚徒!” 为什么重活一世。她还是在这个怪圈里,挣不脱,逃不掉。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一次次地受人圈禁。 “苏夕雨……” 褚煜面无表情,眼里的情愫被她的一番话洗涤了个一干二净。 死也不肯留下吗?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不是一早就决定变卖画为以后铺路了?真不知道他还在期待什么。 说着他缓缓倾身到她耳边低声道:“你知不知道我弄死你有多容易?” “可我不会这么做的。你不是不想被人圈禁吗?可我想试试。看看这一身傲骨是不是真如你说的坚硬!” 耳边的气息让人心底发凉。今日的褚煜是她不曾见过的,直觉在不断地催促她需要快点逃离这里。 “这是去哪儿?怎么这么快就怕了?”脚踝被人抓住,她还没爬到床边就又被拖进床里。 “褚煜!你这个疯子,你要做什么?” 慌乱之余,右手用拇指在指尖迅速画出一个咒诀,反手向他劈去。 此咒名为画心诀。可使人暂时丧失心智,却不会伤及分毫。 岂料,这个小动作根本没有逃过对方的法眼。 只冷眼一斜便将此咒的灵力悉数化去。以至于掌风到他面前时法术攻击成了简单的物理攻击。 这……怎么会这样? 此诀不是第一次使用。从未失败。如今怎会失灵? “小雨滴还真是调皮?竟在我面前施咒?” 擒着她的手腕,褚煜冷笑一声。表情带着玩味与讽刺。 “难道你的师尊没有告诉你,论这符咒二绝,归元境的是仙门之祖吗?竟然会在我面前使这小把戏。” 说完他毫不怜香惜玉,一把将她挥到床里。 起身在床前用指尖隔空画出一个符咒。随着随意繁杂的几笔结束。咒也彻底融入到空气中,让人来不及反应。 不!她不能被困在这里! 苏夕雨顾不得被撞得发晕的头飞快地爬起,岂料一个重心不稳,竟跌下床去。 经过刚才的撞击,现在又这么一摔。疼得她两眼冒金星。 心下却稍稍松了一口气。她没有被困在床里吗?那他刚在画的是什么咒? 忽觉后脑的头发被人一把抓住,冰冷声音近在咫尺“就这么着急去见他?” “你……你说什么?你说谁?”下意识想到的就是南柯。 “当然,是你的好师尊啊?” 果然,他果然是在骗她的“我师尊他没有死?” “是!他是没有死!但你和他在一起。休想!” 第143章 深夜密谈 高耸的殿门由外被人推开,子阳抱着两坛酒从门外进来。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酒气。 看向殿上的人,和他走时没什么两样。还是埋头在满案的公文当中。 有几张信件从桌上散落下来,上面的纹饰一看便知是从各地汇集来的密报。 “青玉山那边可有动静?”殿上的人不耐烦问道。 “没有,自那日回来之后。庐仙台的人便再也没有在那里出现过。现在正值年关,就连平日里的散修都没有。” 话毕子阳已经走到案前,将手里的坛子放在桌上。 褚煜长吸了口气,将面前的纸张往前推了推,慵懒地靠在身后的椅子上。瞌着双眼捏着自己的眼角。 “主子,您要不要吃点东西?” 说着动手腾出一角将一个食盒放到桌上。褚煜厌烦地摆摆手。子阳也不理,当着他的面就将食盒的盖子打开。 “本座说过了,不用……” 皱眉看了一眼眼前的东西。此物像馒头但又不是馒头,外皮酥酥嫩嫩的,还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香气。 自那日离开清冷阁,他便没有回去过。虽说那里是他的寝阁,里面关着的人却让他不敢踏进那里。埋头在繁琐的案牍。直到深夜,才伴着酒精入睡。只有这样才能忘记她。 见褚煜盯着盘里的东西出神。子阳喉结动了动硬着头皮说道:“主子,您是不是也觉得此物奇怪。我听人说了,此物名为面包。” 时间静默了几秒,见褚煜依然不为所动。只是沉默地盯着眼前这物什。 子阳暗骂自己愚蠢。他就知道不该相信那女人,从夫人走后那晚,她来和主子说过那番话后,就知道没安什么好心。 “是谁送来的?”子阳正要盖上盖子,一直沉默的褚煜突然问道。 子阳一愣,忙说:“竹院那个女人。” “留下。” “啊?奥,好好。” 褚煜眼神黯了黯,却把子阳激动得快要哭出来。忙将盘子端出放到褚煜面前,临了还仔细看看了眼前这个圆乎乎的烤馒头。 “主子,她还在外面。您要见她吗?” “她一个人来的?” “是。” 褚煜冷笑,仿佛早就洞悉了她此行的目的:“你出去,一刻钟之后叫她进来。” 沉重的门被关上,褚煜端详着盘子里的面包。陷入沉思。 这东西他未曾听说过。第一次知道,还是在龙隐山的时候。还说要亲自做给他吃。未曾想到还没等到,便分隔两地。 这一次终于见到实物,却是另一个女人做的。 一刻钟很快到了,子阳带着余声从门外进来。她先将手里的包袱和食盒放在地上才盈盈上前。欠身后道:“可是不合境主胃口?” 顺着她的目光,褚煜看了眼桌上的盘子,直觉告诉她面前的人今日很是高兴。 “不知余夫人前来所为何事?”这声夫人带着明显的嘲讽。 对褚煜的冷语,余声也不见怪。脸上始终挂着端庄的笑容回道:“此番若水回来我还未见过她。后日便是新岁,我给她带了一件新衣和一些她爱吃的小点。也想见她一面,还请境主开恩。” “奥?到底是你想见她。还是,另有其人?” “当然是我。” 余声答得干脆。“纵然是南哥想见若水,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他们本为师徒,南哥向来又待人宽厚。境主大可不必如此。”说到最后声音略有些拔高。 褚煜坐直身子,像是听着什么奇怪的事情般。 “什么时候突然变得这么大度了?是谁连个男人都看不住,半夜跑来痛哭流涕地质问本座。这才过去几天就忘了?” “境主。” 余声的脸色极为平静,轻微起伏的胸口出卖了她的情绪。 刺鼻的气味充斥鼻腔。余声沉默了半晌。抬眸间脸上已带着浅浅的笑意,不急不躁。 “境主不也是借酒消愁。能和境主因同一件事烦扰,倒是余声之幸。” 大殿中的酒味浓郁,任谁都能闻得出来。 见她愈来愈过分,子阳忍不住怒斥道:“于姑娘,请注意你的态度!”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褚煜阴沉着一张脸。 余声见状,也是识趣。语气不由得软了下来“是余声失礼,无意冒犯。此番来此只为去探望若水。望请境主成全。” 褚煜不语,思绪早已飞回清冷阁。 已两日了,想必她也闷坏了。为以示惩戒,并没有为她配备侍女。只留她一人在阁楼上反省。 这两日他是有多大的忍耐,才没有冲去看她。只怕见到后又是一次不欢而散。 让这个女人去看看她也好,有人陪她说说话,总好比一个人闷着。 褚煜看着地上的包裹和食盒。 此女虽心机深厚,与小雨滴在那件事上有戒心,但在其他方面对她还算是良心。缓缓地闭上眼睛算是允许了余声的请求。 子阳跟着松了口气,虽然主子这次做得有点过分。但他绝不愿看见主子和夫人两人这样一直僵持着。 “主子已经同意了。余姑娘,请!”子阳斜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 “妾身与境主的目的也算是一致。若境主有需要,余声自当愿祝境主一臂之力。” “你?哼,还是先看好你自己的人。” 余声淡笑不语,她弯腰突然拿起地上的东西。转身向门外走去。临到门边时又突然停住。 子阳不耐烦了“你还有什么事?” 我忘了告诉境主,你桌上的东西是有人托我做好了送来的。若境主不喜,便扔了!说完嘴角向上弯起,余声头也没回地走出了大殿。 第143章 深夜密谈 高耸的殿门由外被人推开,子阳抱着两坛酒从门外进来。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酒气。 看向殿上的人,和他走时没什么两样。还是埋头在满案的公文当中。 有几张信件从桌上散落下来,上面的纹饰一看便知是从各地汇集来的密报。 “青玉山那边可有动静?”殿上的人不耐烦问道。 “没有,自那日回来之后。庐仙台的人便再也没有在那里出现过。现在正值年关,就连平日里的散修都没有。” 话毕子阳已经走到案前,将手里的坛子放在桌上。 褚煜长吸了口气,将面前的纸张往前推了推,慵懒地靠在身后的椅子上。瞌着双眼捏着自己的眼角。 “主子,您要不要吃点东西?” 说着动手腾出一角将一个食盒放到桌上。褚煜厌烦地摆摆手。子阳也不理,当着他的面就将食盒的盖子打开。 “本座说过了,不用……” 皱眉看了一眼眼前的东西。此物像馒头但又不是馒头,外皮酥酥嫩嫩的,还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香气。 自那日离开清冷阁,他便没有回去过。虽说那里是他的寝阁,里面关着的人却让他不敢踏进那里。埋头在繁琐的案牍。直到深夜,才伴着酒精入睡。只有这样才能忘记她。 见褚煜盯着盘里的东西出神。子阳喉结动了动硬着头皮说道:“主子,您是不是也觉得此物奇怪。我听人说了,此物名为面包。” 时间静默了几秒,见褚煜依然不为所动。只是沉默地盯着眼前这物什。 子阳暗骂自己愚蠢。他就知道不该相信那女人,从夫人走后那晚,她来和主子说过那番话后,就知道没安什么好心。 “是谁送来的?”子阳正要盖上盖子,一直沉默的褚煜突然问道。 子阳一愣,忙说:“竹院那个女人。” “留下。” “啊?奥,好好。” 褚煜眼神黯了黯,却把子阳激动得快要哭出来。忙将盘子端出放到褚煜面前,临了还仔细看看了眼前这个圆乎乎的烤馒头。 “主子,她还在外面。您要见她吗?” “她一个人来的?” “是。” 褚煜冷笑,仿佛早就洞悉了她此行的目的:“你出去,一刻钟之后叫她进来。” 沉重的门被关上,褚煜端详着盘子里的面包。陷入沉思。 这东西他未曾听说过。第一次知道,还是在龙隐山的时候。还说要亲自做给他吃。未曾想到还没等到,便分隔两地。 这一次终于见到实物,却是另一个女人做的。 一刻钟很快到了,子阳带着余声从门外进来。她先将手里的包袱和食盒放在地上才盈盈上前。欠身后道:“可是不合境主胃口?” 顺着她的目光,褚煜看了眼桌上的盘子,直觉告诉她面前的人今日很是高兴。 “不知余夫人前来所为何事?”这声夫人带着明显的嘲讽。 对褚煜的冷语,余声也不见怪。脸上始终挂着端庄的笑容回道:“此番若水回来我还未见过她。后日便是新岁,我给她带了一件新衣和一些她爱吃的小点。也想见她一面,还请境主开恩。” “奥?到底是你想见她。还是,另有其人?” “当然是我。” 余声答得干脆。“纵然是南哥想见若水,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他们本为师徒,南哥向来又待人宽厚。境主大可不必如此。”说到最后声音略有些拔高。 褚煜坐直身子,像是听着什么奇怪的事情般。 “什么时候突然变得这么大度了?是谁连个男人都看不住,半夜跑来痛哭流涕地质问本座。这才过去几天就忘了?” “境主。” 余声的脸色极为平静,轻微起伏的胸口出卖了她的情绪。 刺鼻的气味充斥鼻腔。余声沉默了半晌。抬眸间脸上已带着浅浅的笑意,不急不躁。 “境主不也是借酒消愁。能和境主因同一件事烦扰,倒是余声之幸。” 大殿中的酒味浓郁,任谁都能闻得出来。 见她愈来愈过分,子阳忍不住怒斥道:“于姑娘,请注意你的态度!”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褚煜阴沉着一张脸。 余声见状,也是识趣。语气不由得软了下来“是余声失礼,无意冒犯。此番来此只为去探望若水。望请境主成全。” 褚煜不语,思绪早已飞回清冷阁。 已两日了,想必她也闷坏了。为以示惩戒,并没有为她配备侍女。只留她一人在阁楼上反省。 这两日他是有多大的忍耐,才没有冲去看她。只怕见到后又是一次不欢而散。 让这个女人去看看她也好,有人陪她说说话,总好比一个人闷着。 褚煜看着地上的包裹和食盒。 此女虽心机深厚,与小雨滴在那件事上有戒心,但在其他方面对她还算是良心。缓缓地闭上眼睛算是允许了余声的请求。 子阳跟着松了口气,虽然主子这次做得有点过分。但他绝不愿看见主子和夫人两人这样一直僵持着。 “主子已经同意了。余姑娘,请!”子阳斜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 “妾身与境主的目的也算是一致。若境主有需要,余声自当愿祝境主一臂之力。” “你?哼,还是先看好你自己的人。” 余声淡笑不语,她弯腰突然拿起地上的东西。转身向门外走去。临到门边时又突然停住。 子阳不耐烦了“你还有什么事?” 我忘了告诉境主,你桌上的东西是有人托我做好了送来的。若境主不喜,便扔了!说完嘴角向上弯起,余声头也没回地走出了大殿。 第144章 各怀心思 楼下人来人往。此时的清冷阁仿佛一个高不可攀的琼楼玉宇。与楼下的凡尘完全断了联系。只要她离开床太远,就会毫无征兆地被拉回到床上。 趴在窗边,苏夕雨望着楼清冷阁下的幽雨阁沉思。 她曾无数次地尝试,所到的最远距离就是这里。现在她已经保持着同样一个动作一上午了。前日才知道自己早已回到归元境。 此处囚禁着她的地方正是此处主人的寝殿,清冷阁。 开门声响起,再到脚步声,然后便是盘子落桌的声音。苏夕雨也不回头,定又是侍女前来送膳。她习以为常。 凡是来此处的丫鬟都谨言慎行。 除必要的需求之外,绝不会同她多说上一句话。昨日那个不过是看着面善。年纪又小才尝试叫她帮忙。也不知道自己的条子送出去了没有。 “师娘?” 许久不听人离开的声音。她这才回过头来。看到余声笑盈盈地站在桌前。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久才开口。顿时又惊又喜。 “师娘怎么进来的?我师尊可好?”向余声身后的方向扫了一眼。褚煜居然会放余声进来? “你师尊很好。”余声欣慰笑道:“我们收到了你的消息。知你无恙,终究是放不下。南哥想着我们同为女儿家比较方便。我便求了境主让我来瞧瞧你。” “这么说,师娘是刚从……” 苏夕雨停住,没继续往下说。他应该很好。侍卫侍女一大堆。走到哪里都是莺莺环绕,最不缺的就是伺候的人,那里需要她来关心。 “一个人趴在那儿看什么呢?现在天已经回暖,也别趴在窗口啊。当心着了风可是有人要心疼的。” 余声走向窗边,欲帮她将窗子关上。“呀!”顺势向下一望,一看不由惊奇出声。 苏夕雨自是知道余声在惊奇什么。这楼上视野开阔,大半个归元境都暴露在其视线之下。 往日她路过门前,总想着要避开上面。可到上面看了就知道,以前自己的想法到底有多愚蠢。更别说在他眼皮子底下的幽雨阁。 幽雨幽雨……当时的随意猜想如今成真。原是他一开始便做了打算吗。 “之前没发现,上面的景致竟如此特别。”余声感叹着向下张望。 苏夕雨心中一动,缓缓将视线移向她“师娘之前来过这里?” 余声收回视线笑着“嗯,初来时。南哥曾带我来拜访过褚境主。以示收留之恩。曾来过一次。”手指紧紧地抓着窗框,凸起的指节微微泛白。 “原是这样,我还记得初来时正值当秋。一眨眼就又要过年了。” 转头看向下方的幽雨阁。院里有个女子正站在正屋门前。衣着素雅,却知价值不菲。仪态端庄,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 须臾后,一名侍女从屋内走出来。经素衣女子几句训斥。侍女偶尔会抬头向那委屈的女子反驳几句。说完便又垂下头,态度极其恭敬。两地相隔甚远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看到这里,苏夕雨扶着窗子站起。余声这时才发现她脚上缠着的绷带,“若水,你这脚是怎么了?”连忙扶住她的胳膊。见她想要去关窗,余声制止后顺手便将窗子带了回来。 “就是被树枝划破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苏夕雨淡淡解释着,仿佛说着一件无关自己的事。 “现在已经没那么疼了。师娘帮我将上面的绷带拆掉。这一层层地缠得我难受。” 脚被包成了一个粽子。行动起来很不方便。昨天丫鬟帮她换药,伤口已经快要愈合,拆了透透气说不定反而会好得快一些。 “好。” 苏夕雨任由余声忙活着。随着伤口一点点露出。余声满脸心疼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余声轻抚着伤口处。苏夕雨心里的阴郁,伴随着流淌的温热生出无限酸楚。 “有家人真好。饿了有人给送好吃的,冷了有人给送新衣。受伤了还有人心疼。” 只是这份情还会存在多久。如果对方心里没有秘密,没有和师尊这层隔阂该多好。 “你个小丫头,怎么知道我又给你做了新衣服。” 余声默默走到桌边,将包裹取来,又递给了她一盘子小点。让她吃着,自己打开包裹给她看。 “我想着你这里棉衣狐裘什么的都不缺。也比我的手艺精致上许多。这次便做了件单衣。眼下天气将要回暖,留着给你过几日穿。” 衣服是青色的。对襟上绣了几朵铃兰。秀气又大方。苏夕雨啄了一小口手里的豆沙糕。见余声说得开心,什么选针线啦,刺绣途中错了又拆啦,心中百转千回。 转眼两年了,变化太多。 “若水,你怎么了?” 余声放下手中的单衣。缓缓走来,坐到她身边摸着她的背安抚道:“师娘知道你心里苦。我和南哥说了,后日便是新岁。到时便请境主一起来竹院吃顿饭,感谢他的收留之恩。” 说着牵起她的手包裹在双手中“倒时便请境主带着你一起出来。如何?” 轻微咀嚼的唇瓣停住。之后屋内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若说不动心,定然是假的。从小一切团聚和节日均和她没有关系。虽有亲属,也不过是外人眼里的血缘关系,内里人的累赘罢了。。 来到这里。即使是拜师两年。和南柯一直是聚少离多,都是和余声相依为伴。大家难得在一起,她怎会不心动。 只是现在这状况……迎上对面的目光,余声眼神光亮。 “怕他是不会同意的。”苏夕雨垂下头。 现在他正在气头上。将她关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岂会轻而易举地答应将她放出去。 “未必那样糟糕。刚才我去了玄青殿。求境主来见你。虽说了没几句话。可看出他定是深深依恋着你。如若不然怎么肯见我,又怎么会同意我来呢?” 余声急切地说着,在说到褚煜对她的态度时言语中的笃定,好像生怕她不信一般。 苏夕雨嘴角弯起的笑,淡得几乎看不出来。在余声的注视下轻轻地点了点头。 “如此那我便回去了。跟南哥商量一下如何和境主说。你等着我的好消息。” “师娘!” 看余声一点一点收拾着食盒。苏夕雨双手抱膝,坐、在床上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一颗心跃跃欲试。 待余声走到门口时还是没能忍住。开口叫住她。 余声回头,触及目光。苏夕雨逃似地躲开了她询问的视线。 问出了那句一直藏在心里的牵挂:“你见他时,他可安好……” 猝不及防地一问,余声愣了一秒。过后,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我就知道你是想着境主的。” 她叹了口气,带了几丝无奈诉说道:“玄青殿四处都是浓郁的酒气。听人说境主好几天都宿在那里。东西也很少吃。身边只有一个阳卫陪着。整个人显得也消沉了不少。” 唇边的贝齿陷进肉里。苏夕雨盯着地面。余声的话一字不落地进了心里,泛起丝丝疼痛。 余声安静的推开房门。在合上门瞬间,脸上泛起阴郁。抓着食盒提梁的双手仿佛要将其捏碎。 若水,如今你心中已有决定。就让我这个师娘助你最后一程。 第144章 各怀心思 楼下人来人往。此时的清冷阁仿佛一个高不可攀的琼楼玉宇。与楼下的凡尘完全断了联系。只要她离开床太远,就会毫无征兆地被拉回到床上。 趴在窗边,苏夕雨望着楼清冷阁下的幽雨阁沉思。 她曾无数次地尝试,所到的最远距离就是这里。现在她已经保持着同样一个动作一上午了。前日才知道自己早已回到归元境。 此处囚禁着她的地方正是此处主人的寝殿,清冷阁。 开门声响起,再到脚步声,然后便是盘子落桌的声音。苏夕雨也不回头,定又是侍女前来送膳。她习以为常。 凡是来此处的丫鬟都谨言慎行。 除必要的需求之外,绝不会同她多说上一句话。昨日那个不过是看着面善。年纪又小才尝试叫她帮忙。也不知道自己的条子送出去了没有。 “师娘?” 许久不听人离开的声音。她这才回过头来。看到余声笑盈盈地站在桌前。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久才开口。顿时又惊又喜。 “师娘怎么进来的?我师尊可好?”向余声身后的方向扫了一眼。褚煜居然会放余声进来? “你师尊很好。”余声欣慰笑道:“我们收到了你的消息。知你无恙,终究是放不下。南哥想着我们同为女儿家比较方便。我便求了境主让我来瞧瞧你。” “这么说,师娘是刚从……” 苏夕雨停住,没继续往下说。他应该很好。侍卫侍女一大堆。走到哪里都是莺莺环绕,最不缺的就是伺候的人,那里需要她来关心。 “一个人趴在那儿看什么呢?现在天已经回暖,也别趴在窗口啊。当心着了风可是有人要心疼的。” 余声走向窗边,欲帮她将窗子关上。“呀!”顺势向下一望,一看不由惊奇出声。 苏夕雨自是知道余声在惊奇什么。这楼上视野开阔,大半个归元境都暴露在其视线之下。 往日她路过门前,总想着要避开上面。可到上面看了就知道,以前自己的想法到底有多愚蠢。更别说在他眼皮子底下的幽雨阁。 幽雨幽雨……当时的随意猜想如今成真。原是他一开始便做了打算吗。 “之前没发现,上面的景致竟如此特别。”余声感叹着向下张望。 苏夕雨心中一动,缓缓将视线移向她“师娘之前来过这里?” 余声收回视线笑着“嗯,初来时。南哥曾带我来拜访过褚境主。以示收留之恩。曾来过一次。”手指紧紧地抓着窗框,凸起的指节微微泛白。 “原是这样,我还记得初来时正值当秋。一眨眼就又要过年了。” 转头看向下方的幽雨阁。院里有个女子正站在正屋门前。衣着素雅,却知价值不菲。仪态端庄,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 须臾后,一名侍女从屋内走出来。经素衣女子几句训斥。侍女偶尔会抬头向那委屈的女子反驳几句。说完便又垂下头,态度极其恭敬。两地相隔甚远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看到这里,苏夕雨扶着窗子站起。余声这时才发现她脚上缠着的绷带,“若水,你这脚是怎么了?”连忙扶住她的胳膊。见她想要去关窗,余声制止后顺手便将窗子带了回来。 “就是被树枝划破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苏夕雨淡淡解释着,仿佛说着一件无关自己的事。 “现在已经没那么疼了。师娘帮我将上面的绷带拆掉。这一层层地缠得我难受。” 脚被包成了一个粽子。行动起来很不方便。昨天丫鬟帮她换药,伤口已经快要愈合,拆了透透气说不定反而会好得快一些。 “好。” 苏夕雨任由余声忙活着。随着伤口一点点露出。余声满脸心疼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余声轻抚着伤口处。苏夕雨心里的阴郁,伴随着流淌的温热生出无限酸楚。 “有家人真好。饿了有人给送好吃的,冷了有人给送新衣。受伤了还有人心疼。” 只是这份情还会存在多久。如果对方心里没有秘密,没有和师尊这层隔阂该多好。 “你个小丫头,怎么知道我又给你做了新衣服。” 余声默默走到桌边,将包裹取来,又递给了她一盘子小点。让她吃着,自己打开包裹给她看。 “我想着你这里棉衣狐裘什么的都不缺。也比我的手艺精致上许多。这次便做了件单衣。眼下天气将要回暖,留着给你过几日穿。” 衣服是青色的。对襟上绣了几朵铃兰。秀气又大方。苏夕雨啄了一小口手里的豆沙糕。见余声说得开心,什么选针线啦,刺绣途中错了又拆啦,心中百转千回。 转眼两年了,变化太多。 “若水,你怎么了?” 余声放下手中的单衣。缓缓走来,坐到她身边摸着她的背安抚道:“师娘知道你心里苦。我和南哥说了,后日便是新岁。到时便请境主一起来竹院吃顿饭,感谢他的收留之恩。” 说着牵起她的手包裹在双手中“倒时便请境主带着你一起出来。如何?” 轻微咀嚼的唇瓣停住。之后屋内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若说不动心,定然是假的。从小一切团聚和节日均和她没有关系。虽有亲属,也不过是外人眼里的血缘关系,内里人的累赘罢了。。 来到这里。即使是拜师两年。和南柯一直是聚少离多,都是和余声相依为伴。大家难得在一起,她怎会不心动。 只是现在这状况……迎上对面的目光,余声眼神光亮。 “怕他是不会同意的。”苏夕雨垂下头。 现在他正在气头上。将她关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岂会轻而易举地答应将她放出去。 “未必那样糟糕。刚才我去了玄青殿。求境主来见你。虽说了没几句话。可看出他定是深深依恋着你。如若不然怎么肯见我,又怎么会同意我来呢?” 余声急切地说着,在说到褚煜对她的态度时言语中的笃定,好像生怕她不信一般。 苏夕雨嘴角弯起的笑,淡得几乎看不出来。在余声的注视下轻轻地点了点头。 “如此那我便回去了。跟南哥商量一下如何和境主说。你等着我的好消息。” “师娘!” 看余声一点一点收拾着食盒。苏夕雨双手抱膝,坐、在床上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一颗心跃跃欲试。 待余声走到门口时还是没能忍住。开口叫住她。 余声回头,触及目光。苏夕雨逃似地躲开了她询问的视线。 问出了那句一直藏在心里的牵挂:“你见他时,他可安好……” 猝不及防地一问,余声愣了一秒。过后,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我就知道你是想着境主的。” 她叹了口气,带了几丝无奈诉说道:“玄青殿四处都是浓郁的酒气。听人说境主好几天都宿在那里。东西也很少吃。身边只有一个阳卫陪着。整个人显得也消沉了不少。” 唇边的贝齿陷进肉里。苏夕雨盯着地面。余声的话一字不落地进了心里,泛起丝丝疼痛。 余声安静的推开房门。在合上门瞬间,脸上泛起阴郁。抓着食盒提梁的双手仿佛要将其捏碎。 若水,如今你心中已有决定。就让我这个师娘助你最后一程。 第145章 琼楼惊魂 不知这是她被多少次被拉回到床上。苏夕雨揉着摔疼的腰,盯着书阁的方向不甘心地皱起脸来。 这间卧室大是大了点。除了外面的书阁之外并无繁杂的摆设,皆井然有序。一眼就能将屋里的景色尽收眼底。 所谓的禁制除了褚煜在画咒时她见过外,就再也没看见过。 她咬唇思索了一下,又尝试着朝前伸出食指碰碰,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 画轴静静躺在书桌上。此时更是生出强大的魔力吸引她过去。被纸卷着的画轴露在外面,十分是眼熟。只是成色中下,按照褚煜的条件。此物与他甚不相配。 抱着侥幸心理,苏夕雨下床一小步一小步地靠过去。心里也默默祈祷着这一次能够出现奇迹。 眼看近至门口,心也在胸腔内咚咚打起鼓来。到了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位置,她抵触性地顿了一瞬。之后咬牙猛地抬腿向前迈去。 熟悉的一幕再次出现。 她这回算是彻底躺平。整个人蜷缩在床,瞅着窗边的方向。这禁制的威力果真强大。 这几日她闲得发慌。余声自昨天走后,直到现在也没有音讯。左思右想,她现在有点后悔同意余声道提议。 褚煜那人向来是强势惯了的。将她关在这里就是不想让她出去,更反感她和南柯见面。就怕本来他气快消了,余声一提,两人的情况更雪上加霜。 她昨天怎的头脑一热就答应了余声的话呢。 向内翻了个身,无聊地看向里面。这床很大,哪怕躺三个人也是绰绰有余。 最里面靠近墙的地方,整齐放着一摞被子。层层叠叠,颜色均以暗色为主,上面所绣的暗纹精巧。只有在来回转动视线的时候才能看得清楚。 蓦地,她发现在被子最后一层,有一块与之不符的淡紫色闯入视线。藏得隐秘却还是被她发现了。浅色夹杂在一堆暗色中,显得尤为怪异。 向里挪动身子,伸手一拉,将底下的东西拽了出来。 这?不是她上次落在这里的那件披风吗? 记得那是刚来归元境不久。晚上从竹园那边回来时,遇到了他。那晚还来清冷阁里吃了全鱼宴。直到最后匆匆离去,还将它遗落在这里。 褚煜把它藏在这干什么? “夫人,我可以进来吗?” 有人来了! 心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得一跳。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起来迅速将其叠好,一把塞回原处。 “夫人您怎么了?您还好吗?”门再一次被叩响,又连着喊了几声。口气也越来越急切。 把上面的被子整好,又仔细端详了一遍,苏夕雨才松口让门外的人进来。正襟危坐,生怕对方看出端倪。 “夫人,您没事!” 进来的小丫头紧张地盯着她的脸看了好半晌。生怕她有什么差池。 起身走到桌边,语气淡淡“能有什么事?刚才睡了一会儿,一时没反应过来。” “奥……” 小丫头疑惑地向床里看了一遭。苏夕雨瞳孔一缩。闭了闭眼,暗恨自己愚蠢。既是刚睡过,被子怎么可能会整齐? “老规矩,你还将膳食放在窗边。顺便帮我倒杯茶。”见她还在看。苏夕雨忙将她的神思唤了回来。 “是。” 送膳的小丫头名叫做钟儿,这两日下来也算和她相熟了。这也是之前帮她递纸条的那个。 推开窗户,习惯性地向下望。幽雨阁里的人已没有昨天的那样多。只有两三个在院子里忙打扫的。白鹭,青雀和珍儿却是不见。 “钟儿,你是膳房的人吗?” 苏夕雨向身后的人问话,眼睛注视着下方。心中疑惑未解。想问她打听,也不知这个小丫头知不知道。 钟儿被问得一个愣神,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红烧鱼放在她面前。脸上带着无限委屈。 “回夫人……奴婢,是幽雨阁的人啊。” 幽雨阁…… 心里默念这几个字,盯着身后去倒茶的侍女探究一番。确定此女除了这几日送膳之外再无见过。 接过茶杯,放在唇边尝了一口“我怎么从没见过你呢?” “夫人……” 小丫头刚想要说,后突然想起了什么。继而紧紧地抿上双唇,那双纯净的眼眸忽地眼神闪躲起来。 苏夕雨眉头微皱,瞬间明白过来。如其他人一样。她应该是突然间想起上面吩咐过要谨言慎行。 苏夕雨垂眸浅浅一笑“你不必紧张,我只不过是想要谢你。希望没给你招来麻烦。那天的事情,谢你了。” 这两声谢说得钟儿愣在原地。惶恐不安地来回摇着胸前的一双手。 “这是奴婢分内的事也是奴婢愿意帮夫人的,夫人千万不要这么说。” 小丫头还真是可爱啊。苏夕雨笑得开心,甜甜的笑对钟儿有着强烈的蛊惑。 挠挠耳根,小丫头羞涩低下头糯糯解释; “奴婢是专门负责夫人膳食的。夫人平日里的食材都是奴婢帮着挑选。等厨子做好之后再由奴婢传到幽雨阁。之后便由青雀和白鹭二位姐姐来伺候夫人。奴婢不可近内,夫人又不常在幽雨阁。所以即便奴婢前去询问夫人想吃什么,或者是用不用备膳。都很难见到夫人。” “原是这样。” 听到此处,她算是明白了。原来连每日的膳食都有专门负责的人。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这么奢侈过。 “那除你之外,呃……还有其他人吗?” “当然有,除了夫人内院的三个姐姐。还有浣衣的,打扫的,外出采购的六个侍者。但这些人都在外阁伺候。归元境规定,主子在的时候,外阁的侍者不能出现,特别是打扫的。” 她想起来了。之前有一次来清冷阁的时候也是有一大群丫鬟在这里打扫,褚煜却不在。原来竟是有这个规定。 叹了口气,胳膊重新搭回到窗檐继续看向下方。她何德何能,让人这样劳师动众的。 “钟儿,这两天幽雨阁内似乎多了许多人。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还有白鹭和青雀。这两天好像没见到她们。” 钟儿说了许多她不知道的,通过这几日的观察。下面的人绝不止他说的那些。人人行色匆匆,有的还抬着东西进进出出。 那个素衣女子也出现过两次。每次出现都会引得下人一阵紧张。直觉告诉她,这几日幽雨阁内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钟儿的表情越来越奇怪。苏夕雨一直俯视下方的院子。样子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心中顿时疑惑重生。 苏夕雨离开归元境当晚,褚煜便对外封锁了她的消息。除褚煜和两卫之外,怕只有余声和当晚睡在正房的珍儿知道,她其实并不在幽雨阁。 “夫人……您忘了?前两天幽雨阁不是……” “咣啷!”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刚才摆放在她面前的盘子应声而碎。汤汁碎渣顷刻间炸裂开来。里面的鱼也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击飞在地,打得只剩下了半个脑袋。 “啊!啊——”站得最近的钟儿不知发生了什么。被吓得抱头大叫,踉踉跄跄地连退数步。 “谁!” 几乎同一时刻,擒在手中的茶杯朝石子飞来的方向击去,正中要害。 只见那道黑影左腿膝盖骨一弯。一个没站稳从远处的屋脊上滑了出去。“哗啦啦”地蹬开一大片琉璃瓦。 “寻曦!” 长虹飞现。话音未落,人已冲出窗子,飞向目标处。 那黑影反应也是快。回过神一看苏夕雨已经追来,便迅速翻向屋后,一溜烟不见了。 “人呢?” 脚踏寻曦,苏夕雨悬在上空。此处正是那道黑影刚刚待过的地方。几片碎掉的琉璃瓦,还静静躺在那里,宣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按理说她已经来得够快的了。就算对方长了翅膀,也应该在她视线范围之内啊?难不成遁地了? 遁地? 忽地脑中灵光一闪,望向四周。 目光所及,皆是开阔之地,再有就是院子和人工修成的湖泊。对方若真想藏身……想到这里,苏夕雨低眸看向脚下,嘴角弯起一抹弧度。一双眸子也变得深邃起来。 回到寝阁,钟儿不知怎的已经跌坐在地上。蜷缩着双腿,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地上的碎鱼,小声啜泣。看样子应是受到惊吓所致。 苏夕雨见状迅速收起长剑,上前将她抱进怀里。 “钟儿,不怕,不怕……” 苏夕雨不停地小声安慰。对方不过是一个十六七的小孩子。又只是一个普通人。猝不及防地发生这一幕,害怕很正常。 当时的状况可是连她都被惊了一下。早知就不出去了。 “夫……夫人……鱼洒了。”小丫头啜泣着,话语中满是自责。 苏夕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不得不说这一击十分精准。要知道她当时就坐在旁边,而这鱼却不偏不倚朝钟儿的方向击落。说不是有意而为之,她都不信。 “不怪你。害你受惊吓,这都是我的错……” 苏夕雨环着钟儿的手紧了紧。轻拍她的后背看向敞开的窗口。脸上是意味不明的探究…… 第145章 琼楼惊魂 不知这是她被多少次被拉回到床上。苏夕雨揉着摔疼的腰,盯着书阁的方向不甘心地皱起脸来。 这间卧室大是大了点。除了外面的书阁之外并无繁杂的摆设,皆井然有序。一眼就能将屋里的景色尽收眼底。 所谓的禁制除了褚煜在画咒时她见过外,就再也没看见过。 她咬唇思索了一下,又尝试着朝前伸出食指碰碰,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 画轴静静躺在书桌上。此时更是生出强大的魔力吸引她过去。被纸卷着的画轴露在外面,十分是眼熟。只是成色中下,按照褚煜的条件。此物与他甚不相配。 抱着侥幸心理,苏夕雨下床一小步一小步地靠过去。心里也默默祈祷着这一次能够出现奇迹。 眼看近至门口,心也在胸腔内咚咚打起鼓来。到了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位置,她抵触性地顿了一瞬。之后咬牙猛地抬腿向前迈去。 熟悉的一幕再次出现。 她这回算是彻底躺平。整个人蜷缩在床,瞅着窗边的方向。这禁制的威力果真强大。 这几日她闲得发慌。余声自昨天走后,直到现在也没有音讯。左思右想,她现在有点后悔同意余声道提议。 褚煜那人向来是强势惯了的。将她关在这里就是不想让她出去,更反感她和南柯见面。就怕本来他气快消了,余声一提,两人的情况更雪上加霜。 她昨天怎的头脑一热就答应了余声的话呢。 向内翻了个身,无聊地看向里面。这床很大,哪怕躺三个人也是绰绰有余。 最里面靠近墙的地方,整齐放着一摞被子。层层叠叠,颜色均以暗色为主,上面所绣的暗纹精巧。只有在来回转动视线的时候才能看得清楚。 蓦地,她发现在被子最后一层,有一块与之不符的淡紫色闯入视线。藏得隐秘却还是被她发现了。浅色夹杂在一堆暗色中,显得尤为怪异。 向里挪动身子,伸手一拉,将底下的东西拽了出来。 这?不是她上次落在这里的那件披风吗? 记得那是刚来归元境不久。晚上从竹园那边回来时,遇到了他。那晚还来清冷阁里吃了全鱼宴。直到最后匆匆离去,还将它遗落在这里。 褚煜把它藏在这干什么? “夫人,我可以进来吗?” 有人来了! 心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得一跳。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起来迅速将其叠好,一把塞回原处。 “夫人您怎么了?您还好吗?”门再一次被叩响,又连着喊了几声。口气也越来越急切。 把上面的被子整好,又仔细端详了一遍,苏夕雨才松口让门外的人进来。正襟危坐,生怕对方看出端倪。 “夫人,您没事!” 进来的小丫头紧张地盯着她的脸看了好半晌。生怕她有什么差池。 起身走到桌边,语气淡淡“能有什么事?刚才睡了一会儿,一时没反应过来。” “奥……” 小丫头疑惑地向床里看了一遭。苏夕雨瞳孔一缩。闭了闭眼,暗恨自己愚蠢。既是刚睡过,被子怎么可能会整齐? “老规矩,你还将膳食放在窗边。顺便帮我倒杯茶。”见她还在看。苏夕雨忙将她的神思唤了回来。 “是。” 送膳的小丫头名叫做钟儿,这两日下来也算和她相熟了。这也是之前帮她递纸条的那个。 推开窗户,习惯性地向下望。幽雨阁里的人已没有昨天的那样多。只有两三个在院子里忙打扫的。白鹭,青雀和珍儿却是不见。 “钟儿,你是膳房的人吗?” 苏夕雨向身后的人问话,眼睛注视着下方。心中疑惑未解。想问她打听,也不知这个小丫头知不知道。 钟儿被问得一个愣神,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红烧鱼放在她面前。脸上带着无限委屈。 “回夫人……奴婢,是幽雨阁的人啊。” 幽雨阁…… 心里默念这几个字,盯着身后去倒茶的侍女探究一番。确定此女除了这几日送膳之外再无见过。 接过茶杯,放在唇边尝了一口“我怎么从没见过你呢?” “夫人……” 小丫头刚想要说,后突然想起了什么。继而紧紧地抿上双唇,那双纯净的眼眸忽地眼神闪躲起来。 苏夕雨眉头微皱,瞬间明白过来。如其他人一样。她应该是突然间想起上面吩咐过要谨言慎行。 苏夕雨垂眸浅浅一笑“你不必紧张,我只不过是想要谢你。希望没给你招来麻烦。那天的事情,谢你了。” 这两声谢说得钟儿愣在原地。惶恐不安地来回摇着胸前的一双手。 “这是奴婢分内的事也是奴婢愿意帮夫人的,夫人千万不要这么说。” 小丫头还真是可爱啊。苏夕雨笑得开心,甜甜的笑对钟儿有着强烈的蛊惑。 挠挠耳根,小丫头羞涩低下头糯糯解释; “奴婢是专门负责夫人膳食的。夫人平日里的食材都是奴婢帮着挑选。等厨子做好之后再由奴婢传到幽雨阁。之后便由青雀和白鹭二位姐姐来伺候夫人。奴婢不可近内,夫人又不常在幽雨阁。所以即便奴婢前去询问夫人想吃什么,或者是用不用备膳。都很难见到夫人。” “原是这样。” 听到此处,她算是明白了。原来连每日的膳食都有专门负责的人。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这么奢侈过。 “那除你之外,呃……还有其他人吗?” “当然有,除了夫人内院的三个姐姐。还有浣衣的,打扫的,外出采购的六个侍者。但这些人都在外阁伺候。归元境规定,主子在的时候,外阁的侍者不能出现,特别是打扫的。” 她想起来了。之前有一次来清冷阁的时候也是有一大群丫鬟在这里打扫,褚煜却不在。原来竟是有这个规定。 叹了口气,胳膊重新搭回到窗檐继续看向下方。她何德何能,让人这样劳师动众的。 “钟儿,这两天幽雨阁内似乎多了许多人。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还有白鹭和青雀。这两天好像没见到她们。” 钟儿说了许多她不知道的,通过这几日的观察。下面的人绝不止他说的那些。人人行色匆匆,有的还抬着东西进进出出。 那个素衣女子也出现过两次。每次出现都会引得下人一阵紧张。直觉告诉她,这几日幽雨阁内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钟儿的表情越来越奇怪。苏夕雨一直俯视下方的院子。样子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心中顿时疑惑重生。 苏夕雨离开归元境当晚,褚煜便对外封锁了她的消息。除褚煜和两卫之外,怕只有余声和当晚睡在正房的珍儿知道,她其实并不在幽雨阁。 “夫人……您忘了?前两天幽雨阁不是……” “咣啷!”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刚才摆放在她面前的盘子应声而碎。汤汁碎渣顷刻间炸裂开来。里面的鱼也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击飞在地,打得只剩下了半个脑袋。 “啊!啊——”站得最近的钟儿不知发生了什么。被吓得抱头大叫,踉踉跄跄地连退数步。 “谁!” 几乎同一时刻,擒在手中的茶杯朝石子飞来的方向击去,正中要害。 只见那道黑影左腿膝盖骨一弯。一个没站稳从远处的屋脊上滑了出去。“哗啦啦”地蹬开一大片琉璃瓦。 “寻曦!” 长虹飞现。话音未落,人已冲出窗子,飞向目标处。 那黑影反应也是快。回过神一看苏夕雨已经追来,便迅速翻向屋后,一溜烟不见了。 “人呢?” 脚踏寻曦,苏夕雨悬在上空。此处正是那道黑影刚刚待过的地方。几片碎掉的琉璃瓦,还静静躺在那里,宣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按理说她已经来得够快的了。就算对方长了翅膀,也应该在她视线范围之内啊?难不成遁地了? 遁地? 忽地脑中灵光一闪,望向四周。 目光所及,皆是开阔之地,再有就是院子和人工修成的湖泊。对方若真想藏身……想到这里,苏夕雨低眸看向脚下,嘴角弯起一抹弧度。一双眸子也变得深邃起来。 回到寝阁,钟儿不知怎的已经跌坐在地上。蜷缩着双腿,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地上的碎鱼,小声啜泣。看样子应是受到惊吓所致。 苏夕雨见状迅速收起长剑,上前将她抱进怀里。 “钟儿,不怕,不怕……” 苏夕雨不停地小声安慰。对方不过是一个十六七的小孩子。又只是一个普通人。猝不及防地发生这一幕,害怕很正常。 当时的状况可是连她都被惊了一下。早知就不出去了。 “夫……夫人……鱼洒了。”小丫头啜泣着,话语中满是自责。 苏夕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不得不说这一击十分精准。要知道她当时就坐在旁边,而这鱼却不偏不倚朝钟儿的方向击落。说不是有意而为之,她都不信。 “不怪你。害你受惊吓,这都是我的错……” 苏夕雨环着钟儿的手紧了紧。轻拍她的后背看向敞开的窗口。脸上是意味不明的探究…… 第146章 风雨欲来 夜已深。幽雨阁内的灯火熄灭了一半。 几间卧房中,也只有珍儿房里的灯还亮着。苏夕雨潜在暗处。抬头向上看了看窗户紧闭的清冷阁,里面亦是一片漆黑。 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迅速收回头,避到假山后,屏住呼吸。转眼身后的那队人马,便来到她身后的位置停了下来。 身后的灯火荧荧发着光亮。伴随着两个脚步声。有侍卫在四周快速查探起来。 眼瞧人已到了岩石前。近得仿佛都能听到两个人的心跳。只要她现在往外伸手,就能碰到身侧对方探过来的灯笼。 闭上眼睛,几乎已经预想到他们发现她时的场景。 死就死! 听脚步声。这两个虽灵力不浅,但依照她现在的实力,完全能压制。逮空她便能趁机重新潜回清冷阁。怕就怕到时候远处那一队人冲过来。 想到这里,苏夕雨咬牙心一横。 阴阳谱她不愿透露,实在不行大不了就搬出褚煜给的身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估计到时候某人又会雷霆之怒了。若非逼不得已真不愿走到那一步。 微风袭来。树影颤动,在地上疯狂乱舞。 真是天助我也! 苏夕雨心中一喜,贴紧身后的岩石,顺着身后粗糙的墙壁缓缓下蹲。下一秒身侧被吹得“嘎吱”作响的灯笼就探了过来。 “大人,此边安详!” 身后的人草草扫了一圈,对远处回了一句。说罢便提着灯离开了。 “此处留两个,其余人全都到清冷阁外去守着。务必确保清冷阁里人员安全。” “是!” 看来这幽雨阁是进不去了。今天她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办。向身后的院子扫了一眼,潜入了深沉的夜色中。 归元境,竹园。 南柯在窗边的榻上看书。微皱的眉宇间透着丝丝渴求。 书都看了一个晚上了,还是不得其解。繁琐的符文印在有些发黄的纸上,看似杂乱却又透着极其严谨的规律。 “南哥,这书可是从归元境的藏书阁里借来的?” 余声往南柯那边瞄了一眼。看南柯蹙了一晚上的眉,她咬断了指尖长针带着的丝线。将缝制好的衣衫放到腿上,不忍问道。 “嗯。” 南柯轻应了一声,头也没抬。仍是埋头在书里。 下午,南柯从后院回来便问起藏书阁的位置。她听人说过。归元境的藏书阁是不允许外人进去的。 之后他出去了一会儿。等再回来就发现他手里多了这本书。这倒让余声有些诧异。况且这书看起来,年代十分久远。 “南哥,为何突然对符咒感兴趣?” 南柯手下一顿。终于从书间抬起头来“趁此机会多学一些总是好的。兴许以后能用得上。”说罢便又沉浸到书中。 余声将腿上的衣衫叠好。直觉告诉她南柯隐瞒了什么。南柯的事她一向不多问。平日里想知道的事,他通常总是毫不避讳。 抬手去拨了拨前面的灯芯。屋子随着跳跃的火焰,瞬间又亮了不少。 蓦地,南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抬眸看向她。余声一愣,见他眼神不对,手中的动作随之停了下来。 “南哥,可是我动了灯芯烛火晃到你了?” 只见南柯又偏头看向窗子。目光如炬,似乎要透过窗子纸将其看穿。 “来者是客,既来了,便进来。” 余声惊讶地跟着他的目光转头。 南柯以惯有的儒雅举止合上书本,安放在身旁的榻上。刚理好衣衫端坐,门便被叩响了。与之而来的还有那听过千遍的声音。 “师尊,是我。你们睡了吗?” 话音刚落,门便开了。熟悉的人,熟悉的脸。苏夕雨脸上不由得堆起了笑颜。朝门内的人唤道:“师尊!” 四目相对,南柯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人。扣着门框的手骨节分明。 忽地意识到什么,不自觉地用余光侧了眼榻边同样不自然的余声。调整了气息,口气淡淡:“进来。” 苏夕雨搓着一双手,跟着南柯从门口飞跳进里面。“我师娘呢?我刚刚在外面听到师娘说话来着。” “在呢。” 余声将衣服收进柜子。苏夕雨没看到她的神色,朝她的背影莞尔一笑。就去一旁取了凳子,坐回到炉子旁。 天可真冷啊。 清冷阁里单炉子就备了两个,肯定冻不着。所穿的衣物都是薄款的。 之前的锦袄估计被侍女拿去洗了。没有备用的在身边。披风倒是有一件,不过那东西她不敢拿不说。那东西对于逃跑来说也太不方便。于是今天她穿着薄衣就跑出来了。 “师娘?你刚刚在做什么?” 苏夕雨只觉余声怪怪的。看了眼南柯抿抿唇“可是师尊欺负你了?若真是,你告诉我。我绝对站在师娘这边。我们都不给他做好吃的。” “哪有的事,你又调皮!”余声这才看见她身上的单衣。 “怎么穿这么少?”面露惊讶,当即去衣架旁取了自己的披风为她披上。又拉了领口的带子,亲自帮她打起结。 “我们的境主夫人怎么来了?你夫君舍得放你出来啦。” 苏夕雨的笑僵在脸上。看似不经意的玩笑,却说得在场的人一片静默。一旁的南柯更是一言不发。 气氛一度尴尬,只余声还在花功夫帮她整理着胸前的结。 境主夫人。 这个词虽被唤过无数遍。从余声口里说出来,却很微妙。 见大家都不说话,余声抬头看看两人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大家怎的都不说话了……可是我说错了什么?” “这事说来也怪。”手覆上余声的手背,那只手的腕上还戴着自己送的那串珠子。 冲余声摇摇头,回了个放心的眼神。将白天她飞出窗户的事说了一遍。其中隐藏了她追黑影的事。只道是茶盏从窗口跌落,才无意出去。 “境主此前是否去补过咒?”南柯当下便问。 垂头看着炉子里忽闪忽闪的炭火。苏夕雨摇摇头,自从那天他气冲冲走后。她哪里还见过他。 更是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又在玄青殿里喝酒。或是突然心血来潮,选择在今夜跑去看她。 “那便是了。” 南柯得出结论:“禁制时间久了会变薄弱。处在隔空的地方,本就比别处的单薄。今日被你灵力冲击。破掉很正常。若是主人补咒,或是别的地方,你便没这么幸运了。” 苏夕雨心思不在南柯的话上。只听了个大概。看看门边,心里渐渐地升起不安。不行,说完正事,她得快点回去。 见她忽然变得魂不守舍。南柯看向门边,淡然的眸子变得意味不明。 烛火疯狂跳跃起来。余声不语,此时更是没人注意到她。自然看不到她眼里的复杂与纠结。 “若水,我听闻你师娘说你脚受伤了,你……” “小伤,没事。师尊不必挂念。” 她不能再留了,得赶快回去。转而看向余声“师娘,我来是想问你,昨日你和我说过的事,和褚煜说了没有?” “啊?奥,你是说一起吃饭的事吗?” 余声回过神来忙道:“我去找了,可玄青殿的侍卫说境主今日不在。按照惯例,在每年新岁的前一天。境主都会到北州城中接受各地下家和商会来使的朝会。短时间是回不来的。那件事,我明日一早便去和境主说。 怎么?褚煜今日不在归元境吗?这也就很好理解为什么今日发生了“刺客”事件。却奇迹般地没有惊动他了。 “那太好了。昨日是我糊涂,这件事师娘莫要再提。他这人心眼小得很。至于我们,来日方长。” 若是余声去说,他定会以为是南柯授意。到时候又会被他臆想出一些有的没的。他向来是掌控惯了的,处理事情的办法只有极端一条路。 说完转身欲走。心里的那股不安也愈发强烈。 她是晚上趁着众人入睡的节点才来的。为的是躲开众人视线。可鬼知他会不会偏挑这个时候回来。 “稍等!” “师尊?可是还有什么事?” 苏夕雨停住脚步回眸,面带急色。发现余声的披风还在身上。一面听南柯说话,一面忙脱下挂在原位。这要是被发现了,那不不打自招吗? “来都来了,不差这一会儿。”南柯拿起身旁的书。余声认得,正是刚才南柯看的那一本。 “你随为师到后园……算了,便在屋里。余声,此事体大。拜托你帮着看下来人。” 苏夕雨单薄地站在门口。看着余声默不作声地出去将门掩上。脸上写满茫然。 “师尊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没必要……这么警惕。” 南柯也不语。 苏夕雨注视着他的脸。心生出猜测,可又马上否定掉了。果然被关久了,就爱胡思乱想。下一秒就将这种猜测的可能性拉至满条。 “凤鸣来信了。” 苏夕雨目不转睛地盯着南柯。此时院里已无人。南柯刚才不语,就是在等余声离开。果真南柯是在防她。 南柯拿书,翻开刚才那页,举起来递给她。苏夕雨现在心里纷乱,接过细细看了一遍。上面画着一张极其繁琐的符文。 南柯之前给她讲过不少相关的,却远没有这个复杂。其中一些笔触部分像是魂咒,还有一些部分又与鬼咒极像。但合起来她就看不明白了。 弯弯绕绕,却是行云流水一笔而就。足以见得此人定功法深厚,是此行中的绝对翘楚。 苏夕雨皱眉。当下只觉越发恐怖。像是有几十只小鬼瞪着浑圆的眼睛,蹲在书页上静静地看着她。 强忍着传来的不适。错开视线,看向书页下方。那里有一行极小的字,清楚地写着此符的名称和绘符之人的名字。 浮生纸——玉坤。 “师尊!此符的鼻祖是玉坤仙人?” 苏夕雨惊呼出声。此人可是仙门中第一个修成正果的。南柯在镜花镇上就曾与她说过。没想到今日竟能见到本尊的手稿。 “不错。” “可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苏夕雨不解,凤鸣来信。就说明已经找到了,对付青鸾的方法。而上次去却从未听闻过他们说起此咒。 “信中只提此中与清虚道人和金丹有关。让我们找到此符。但具体何用,此符又有何用。为师研磨许久仍是不得其解。” 南柯叹气,眉宇间是难以化开的愁云。可南柯都不知道,她就更别说了。 她很想问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再进七里坟。转念一想,纵然知道又如何? 照现在这样,她走出清冷阁就该感激上天格外开恩了。怎么还能奢求离开归元境和他们前往。 恬静的脸皱成一团,她不知道事情何时发展到了这一步。本是来归元境暂避一时,她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发展成了褚煜的私人物了呢。 “好了,此事我们暂且不说,为师还有另外一件事。” 南柯打断了她的思绪,浅浅叹了口气。缓缓从袖中,拿出两个闪闪发光的东西。 那一大一小两颗珠子,闪烁着光亮,静静地躺在南柯手中。她自是认得,这不就是刚刚打下来的赤云鸟丹元吗? “这是留给你的。”南柯朝她招手让她过去,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清澈与文雅。 “新岁礼,可喜欢?” 第146章 风雨欲来 夜已深。幽雨阁内的灯火熄灭了一半。 几间卧房中,也只有珍儿房里的灯还亮着。苏夕雨潜在暗处。抬头向上看了看窗户紧闭的清冷阁,里面亦是一片漆黑。 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迅速收回头,避到假山后,屏住呼吸。转眼身后的那队人马,便来到她身后的位置停了下来。 身后的灯火荧荧发着光亮。伴随着两个脚步声。有侍卫在四周快速查探起来。 眼瞧人已到了岩石前。近得仿佛都能听到两个人的心跳。只要她现在往外伸手,就能碰到身侧对方探过来的灯笼。 闭上眼睛,几乎已经预想到他们发现她时的场景。 死就死! 听脚步声。这两个虽灵力不浅,但依照她现在的实力,完全能压制。逮空她便能趁机重新潜回清冷阁。怕就怕到时候远处那一队人冲过来。 想到这里,苏夕雨咬牙心一横。 阴阳谱她不愿透露,实在不行大不了就搬出褚煜给的身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估计到时候某人又会雷霆之怒了。若非逼不得已真不愿走到那一步。 微风袭来。树影颤动,在地上疯狂乱舞。 真是天助我也! 苏夕雨心中一喜,贴紧身后的岩石,顺着身后粗糙的墙壁缓缓下蹲。下一秒身侧被吹得“嘎吱”作响的灯笼就探了过来。 “大人,此边安详!” 身后的人草草扫了一圈,对远处回了一句。说罢便提着灯离开了。 “此处留两个,其余人全都到清冷阁外去守着。务必确保清冷阁里人员安全。” “是!” 看来这幽雨阁是进不去了。今天她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办。向身后的院子扫了一眼,潜入了深沉的夜色中。 归元境,竹园。 南柯在窗边的榻上看书。微皱的眉宇间透着丝丝渴求。 书都看了一个晚上了,还是不得其解。繁琐的符文印在有些发黄的纸上,看似杂乱却又透着极其严谨的规律。 “南哥,这书可是从归元境的藏书阁里借来的?” 余声往南柯那边瞄了一眼。看南柯蹙了一晚上的眉,她咬断了指尖长针带着的丝线。将缝制好的衣衫放到腿上,不忍问道。 “嗯。” 南柯轻应了一声,头也没抬。仍是埋头在书里。 下午,南柯从后院回来便问起藏书阁的位置。她听人说过。归元境的藏书阁是不允许外人进去的。 之后他出去了一会儿。等再回来就发现他手里多了这本书。这倒让余声有些诧异。况且这书看起来,年代十分久远。 “南哥,为何突然对符咒感兴趣?” 南柯手下一顿。终于从书间抬起头来“趁此机会多学一些总是好的。兴许以后能用得上。”说罢便又沉浸到书中。 余声将腿上的衣衫叠好。直觉告诉她南柯隐瞒了什么。南柯的事她一向不多问。平日里想知道的事,他通常总是毫不避讳。 抬手去拨了拨前面的灯芯。屋子随着跳跃的火焰,瞬间又亮了不少。 蓦地,南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抬眸看向她。余声一愣,见他眼神不对,手中的动作随之停了下来。 “南哥,可是我动了灯芯烛火晃到你了?” 只见南柯又偏头看向窗子。目光如炬,似乎要透过窗子纸将其看穿。 “来者是客,既来了,便进来。” 余声惊讶地跟着他的目光转头。 南柯以惯有的儒雅举止合上书本,安放在身旁的榻上。刚理好衣衫端坐,门便被叩响了。与之而来的还有那听过千遍的声音。 “师尊,是我。你们睡了吗?” 话音刚落,门便开了。熟悉的人,熟悉的脸。苏夕雨脸上不由得堆起了笑颜。朝门内的人唤道:“师尊!” 四目相对,南柯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人。扣着门框的手骨节分明。 忽地意识到什么,不自觉地用余光侧了眼榻边同样不自然的余声。调整了气息,口气淡淡:“进来。” 苏夕雨搓着一双手,跟着南柯从门口飞跳进里面。“我师娘呢?我刚刚在外面听到师娘说话来着。” “在呢。” 余声将衣服收进柜子。苏夕雨没看到她的神色,朝她的背影莞尔一笑。就去一旁取了凳子,坐回到炉子旁。 天可真冷啊。 清冷阁里单炉子就备了两个,肯定冻不着。所穿的衣物都是薄款的。 之前的锦袄估计被侍女拿去洗了。没有备用的在身边。披风倒是有一件,不过那东西她不敢拿不说。那东西对于逃跑来说也太不方便。于是今天她穿着薄衣就跑出来了。 “师娘?你刚刚在做什么?” 苏夕雨只觉余声怪怪的。看了眼南柯抿抿唇“可是师尊欺负你了?若真是,你告诉我。我绝对站在师娘这边。我们都不给他做好吃的。” “哪有的事,你又调皮!”余声这才看见她身上的单衣。 “怎么穿这么少?”面露惊讶,当即去衣架旁取了自己的披风为她披上。又拉了领口的带子,亲自帮她打起结。 “我们的境主夫人怎么来了?你夫君舍得放你出来啦。” 苏夕雨的笑僵在脸上。看似不经意的玩笑,却说得在场的人一片静默。一旁的南柯更是一言不发。 气氛一度尴尬,只余声还在花功夫帮她整理着胸前的结。 境主夫人。 这个词虽被唤过无数遍。从余声口里说出来,却很微妙。 见大家都不说话,余声抬头看看两人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大家怎的都不说话了……可是我说错了什么?” “这事说来也怪。”手覆上余声的手背,那只手的腕上还戴着自己送的那串珠子。 冲余声摇摇头,回了个放心的眼神。将白天她飞出窗户的事说了一遍。其中隐藏了她追黑影的事。只道是茶盏从窗口跌落,才无意出去。 “境主此前是否去补过咒?”南柯当下便问。 垂头看着炉子里忽闪忽闪的炭火。苏夕雨摇摇头,自从那天他气冲冲走后。她哪里还见过他。 更是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又在玄青殿里喝酒。或是突然心血来潮,选择在今夜跑去看她。 “那便是了。” 南柯得出结论:“禁制时间久了会变薄弱。处在隔空的地方,本就比别处的单薄。今日被你灵力冲击。破掉很正常。若是主人补咒,或是别的地方,你便没这么幸运了。” 苏夕雨心思不在南柯的话上。只听了个大概。看看门边,心里渐渐地升起不安。不行,说完正事,她得快点回去。 见她忽然变得魂不守舍。南柯看向门边,淡然的眸子变得意味不明。 烛火疯狂跳跃起来。余声不语,此时更是没人注意到她。自然看不到她眼里的复杂与纠结。 “若水,我听闻你师娘说你脚受伤了,你……” “小伤,没事。师尊不必挂念。” 她不能再留了,得赶快回去。转而看向余声“师娘,我来是想问你,昨日你和我说过的事,和褚煜说了没有?” “啊?奥,你是说一起吃饭的事吗?” 余声回过神来忙道:“我去找了,可玄青殿的侍卫说境主今日不在。按照惯例,在每年新岁的前一天。境主都会到北州城中接受各地下家和商会来使的朝会。短时间是回不来的。那件事,我明日一早便去和境主说。 怎么?褚煜今日不在归元境吗?这也就很好理解为什么今日发生了“刺客”事件。却奇迹般地没有惊动他了。 “那太好了。昨日是我糊涂,这件事师娘莫要再提。他这人心眼小得很。至于我们,来日方长。” 若是余声去说,他定会以为是南柯授意。到时候又会被他臆想出一些有的没的。他向来是掌控惯了的,处理事情的办法只有极端一条路。 说完转身欲走。心里的那股不安也愈发强烈。 她是晚上趁着众人入睡的节点才来的。为的是躲开众人视线。可鬼知他会不会偏挑这个时候回来。 “稍等!” “师尊?可是还有什么事?” 苏夕雨停住脚步回眸,面带急色。发现余声的披风还在身上。一面听南柯说话,一面忙脱下挂在原位。这要是被发现了,那不不打自招吗? “来都来了,不差这一会儿。”南柯拿起身旁的书。余声认得,正是刚才南柯看的那一本。 “你随为师到后园……算了,便在屋里。余声,此事体大。拜托你帮着看下来人。” 苏夕雨单薄地站在门口。看着余声默不作声地出去将门掩上。脸上写满茫然。 “师尊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没必要……这么警惕。” 南柯也不语。 苏夕雨注视着他的脸。心生出猜测,可又马上否定掉了。果然被关久了,就爱胡思乱想。下一秒就将这种猜测的可能性拉至满条。 “凤鸣来信了。” 苏夕雨目不转睛地盯着南柯。此时院里已无人。南柯刚才不语,就是在等余声离开。果真南柯是在防她。 南柯拿书,翻开刚才那页,举起来递给她。苏夕雨现在心里纷乱,接过细细看了一遍。上面画着一张极其繁琐的符文。 南柯之前给她讲过不少相关的,却远没有这个复杂。其中一些笔触部分像是魂咒,还有一些部分又与鬼咒极像。但合起来她就看不明白了。 弯弯绕绕,却是行云流水一笔而就。足以见得此人定功法深厚,是此行中的绝对翘楚。 苏夕雨皱眉。当下只觉越发恐怖。像是有几十只小鬼瞪着浑圆的眼睛,蹲在书页上静静地看着她。 强忍着传来的不适。错开视线,看向书页下方。那里有一行极小的字,清楚地写着此符的名称和绘符之人的名字。 浮生纸——玉坤。 “师尊!此符的鼻祖是玉坤仙人?” 苏夕雨惊呼出声。此人可是仙门中第一个修成正果的。南柯在镜花镇上就曾与她说过。没想到今日竟能见到本尊的手稿。 “不错。” “可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苏夕雨不解,凤鸣来信。就说明已经找到了,对付青鸾的方法。而上次去却从未听闻过他们说起此咒。 “信中只提此中与清虚道人和金丹有关。让我们找到此符。但具体何用,此符又有何用。为师研磨许久仍是不得其解。” 南柯叹气,眉宇间是难以化开的愁云。可南柯都不知道,她就更别说了。 她很想问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再进七里坟。转念一想,纵然知道又如何? 照现在这样,她走出清冷阁就该感激上天格外开恩了。怎么还能奢求离开归元境和他们前往。 恬静的脸皱成一团,她不知道事情何时发展到了这一步。本是来归元境暂避一时,她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发展成了褚煜的私人物了呢。 “好了,此事我们暂且不说,为师还有另外一件事。” 南柯打断了她的思绪,浅浅叹了口气。缓缓从袖中,拿出两个闪闪发光的东西。 那一大一小两颗珠子,闪烁着光亮,静静地躺在南柯手中。她自是认得,这不就是刚刚打下来的赤云鸟丹元吗? “这是留给你的。”南柯朝她招手让她过去,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清澈与文雅。 “新岁礼,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