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渣的N种方式》 第1章 这是什么情况 “小姐,小姐,醒一醒啊,小姐!” “呜呜呜,您可别抛下小梨,醒醒啊小姐!” 季姚睡得迷迷瞪瞪的,忽然被人拉扯着一阵猛摇,摇的头晕目眩。她使劲儿睁开眼,就看到面前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两眼红肿,还在死命摇晃着她的身躯。 “那个,小姐姐,你、你别晃我了,晃得我想吐……” 季姚抱着脑袋,试图让自己好受一点。结果,那小姑娘听到她的话,哭得更大声了。 “哇……呜……小姐你一定是傻掉了,你怎么还管小梨叫小姐呢嘤嘤嘤。” 季姚被这哭声吵得更难受了,也不敢再张口说话,生怕自己会吐出来。她慢慢坐起身,这才发现周围的环境陌生地很,陈列摆设都像是古代。那个自称小梨的姑娘,衣着是对襟盘扣的宽袖小褂,配着长裙,发型也是十分古典的双丫髻。 这是啥?剧本杀?spy?整蛊? 总不能,是穿越? 穿越小说她没少看啊,女主总得经历些什么大的生死变故才能达成穿越的条件。但是季姚想不起来之前都发生过什么,好像,就平平无奇的。 她的脑袋还是很晕,很难受,不适合思考。 于是季姚干脆开口问面前的“npc”:“请问,我叫什么名字?” “小姐,您姓季名姚啊,”小梨抽噎着回答,“季是季节的季,姚是姚黄的姚。您闺名是卿卿,但平日家里人更多习惯唤您作‘姚儿’。” 这……完全符合她的实际情况。没改名,看来不是穿越啊。 季姚又问:“那……这是剧本杀吗,剧情设定是什么?还是,真人秀,我是素人嘉宾?再或者,整蛊,给我敲晕了再叫醒,全过程直播?” 小梨张了张嘴,明显是惊到了。过了一会儿,她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季姚,表情混着同情和心痛,说:“小姐,我知道老爷和夫人过世,对你的打击很大。但您也别胡言乱语,吓唬小梨呀!” “过世?”季姚大惊失色,“老爷和夫人过世,是什么意思?” 小梨悲从中来:“小姐是不是太过伤心,忘记了?老爷和夫人出门做生意,遭遇了水匪,他们、他们和货船的人,都遇难了……” 说到这儿,她又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季姚有些心慌,她现在搞不清自己的具体处境。但是她的名字,还有小名之类,都和现实没有差别,那么这个小梨口中的“老爷夫人”,不会是她父母…… 水匪,遇难,过世。 季姚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扮,分明穿着一身缟素,似乎在说明着什么。 只是小梨还在极尽职责地cue流程,提醒她:“小姐,今日是老爷和夫人的头七。您已经昏迷半日了,小梨知道小姐心里苦,可还有好多事情等着您去做主呢。” “扶我、扶我起来。”季姚双腿直打颤,生怕这一切都是事实。但残存的理智告诉她,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搞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梨倒是很乖巧,听了季姚的吩咐,立刻去搀扶她。季姚在小梨的陪同下,一路朝外间走去。路过梳妆台时,她还匆匆瞥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除了衣着和发型,容貌并没有变化。 季姚跟着小梨,走出房间,入目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庭院,像是以前旅游时去过的古代园林建筑。她们穿过长长的回廊,终于来到停放棺椁的厅堂。 在看到供桌上摆放的两座牌位时,季姚悬着的心才算放下。那牌位上的人名,看起来十分敷衍,也不是她父母的姓名。厅堂里满目缟素,稀稀拉拉站着七八个人,有的在掩面哭泣,有的表情严肃,但季姚一个都不认识。看来,这一切真是恶作剧,细节有,但不足以以假乱真。季姚甚至怀疑,那副棺椁中到底有没有人,就算有,躺得到底谁也不得而知。 于是季姚板着脸,问小梨:“说,你们究竟想干什么?你们有节目组吗,导演在哪儿抓紧出来,少废话,信不信我起诉你们?” “小姐!”小梨一脸惊恐,急忙去捂她的嘴,“你别乱说话!” 但季姚刚才声音不算小,其他人听到两人的对话,纷纷投来目光。 其中一个满脸大胡子的中年男人训斥道:“父母灵堂之上大声喧哗,成何体统?” 季姚当时就想回他一句“大叔你谁啊,演技不错啊”,但是想了想又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两相权衡之下,只给了中年大胡子男一对白眼球。 好在小梨使劲儿拉扯了一下季姚的衣袖,又向大胡子中年男解释:“大老爷,小姐她因为伤心过度,昏迷了大半日,神智都不太清醒了。您可怜可怜我们小姐,她、她就是太伤心,才会胡言乱语,没有不敬之意。” “哼,妇辈人家,能经得起什么风浪,动辄便要死要活!”中年大叔瞪着眼,吹了吹胡子,好一副恶霸气派。 季姚抬眼打量灵堂内的几个人,此时出现在这里的,不是单纯吊唁的人,应该都些亲属。这些大都是中年人,刚才小梨叫那胡子大叔为“大老爷”,看来设定应该是季姚的大伯父。那么其他人,应该就是伯父、叔叔、婶婶一类。 但是眼瞅着这些“亲眷”,没一个对季姚表露善意的。按理说,她在这个场景中的设定是刚刚痛失双亲的孤女,作为本家的长辈,该对她表示安慰和心疼才对。但灵堂中的人,一个个面色漠然,不见多少悲戚之色。即便是看似哭泣的几个女眷,也都是用宽大的袖袍遮住颜面,看起来演戏的成分居多。至于那袖袍底下的双眼,到底有没有挤出眼泪,季姚始终持怀疑态度。 这些人,还不如小梨一个婢女真诚。 “大哥莫要责备了,怪可怜见的。”此时一个中年女人过来,扯着季姚的手,装模作样道,“可怜咱们姚儿,本是无忧无虑的富家千金,这变故横生,任谁都接受不了。姚儿打小哪受过什么苦,莫说父母的身后事得靠咱们操办,便是家中的生意,也得有人支撑起来不是?” 她一提生意二字,其他人立马来了精神,七嘴八舌加入了讨论。 “三嫂嫂说得对,二哥家的生意这么大,可耽误不得。若没有人当家,被底下的人钻了空子,那就不得了了。那都是二哥二嫂的心血啊!” “是啊是啊,这生意和铺子,还得是自己家的人管着才让人放心。姚儿,你可得早点打算清楚,咱们才能帮你不是?” “姚儿啊,你自小娇生惯养,也没打理过生意,很难服众。再说了,你一个姑娘家,不便抛头露面、到处操持。若让你接过这么重的担子,怕是你父母在天之灵会心疼的。你只管让叔伯姑婶们帮你,你继续过衣食无忧的生活。往后无论是当姑娘还是出嫁,咱们哪一家能不帮衬你、不帮你打点呢?” 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智商在线的当代青年,季姚虽然一时弄不清自己到底遭遇了什么,也不清楚此时的场景为何会发生。但从之前和小梨的对话、以及现在众人的表现,她基本可以推断出:自己现在的设定是个商贾家的独女,双亲刚刚不幸离世,家中亲戚欺她是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便觊觎她家财产。之所以现在帮忙操办白事,虚与委蛇,也只是等着她点头,然后瓜分家中的钱财和店铺罢了。等好处都分完了,她可真就成了毫无价值的孤女了。季姚可不相信,这些人有那个好心,会好生养着她、供着她。 嗬,这俗套又狗血的剧情。如果这真是真人秀或剧本杀,那编剧的水平真该提升提升了! 第2章 又一波NPC登场了 季姚实在不愿意再跟这伙人周旋。她突然戏精上身,一手扶额,一边叫道:“父亲、母亲,别丢下女儿~” 然后两眼一翻,成功装晕,演技精湛。 小梨吓了一跳,但手脚麻利扶住了她,看来经常从事这类工作,没让季姚摔倒在地。她哽咽:“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其他人见状,只好暂时闭嘴。 季姚闭着眼,听到一个男人说:“小梨,先把你家小姐扶到偏堂,给她喂些水让她尽快清醒。怎地动辄就昏倒,真是麻烦!” 小梨怯怯地答应着,赶忙连拖带拽地把季姚转移到了一旁暂时用来摆放物品的偏堂里,将她安置在椅子上。 确定没有人跟过来,季姚立刻不再装晕,立刻转醒。 小梨惊讶地瞪圆了双眼,刚要说话,就被季姚一个噤声的手势堵了回去。 “嘘!别说话,听我说,我问你答,如果是你就点头,不是你就摇头,听懂了吗?” 小梨还是挺机灵一个小姑娘,当即点了点头。 季姚对她的表现很是满意,怕随时有人进来,季姚争分夺秒问出关键的问题:“我是老爷和夫人的独女,对吗?” 小梨虽然看起来对季姚的“失忆”十分痛心,但还是接受了设定,利落地点了点头。 季姚又问下一个问题,“外间的这些人,都是老爷的亲属,对不对?” 小梨又点了点头。 很好,看来她猜测的剧情,八九不离十。 “这些人,平日里是不是和我们家关系很一般,几乎不来往那种?老爷夫人也并不待见他们,对吗?” 小梨迟疑了一下,显然,她是个老实懂事的丫头,不敢多评价主人家的是非。但既然是小姐问的,她还是如实地点了点头。 季姚心里如明镜一样,已经基本掌握了全部信息:“他们现在来,无非是惦记老爷夫人留下的家产,欺我无依无靠,想趁机霸占。” “小姐……”小梨终于忍不住开口,“您、您都知道啊……” “我又不傻。”季姚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干嘛的,但基本剧情走向我还是能捋清的。唔……我得顺着剧情走到哪一步,才能触发终点任务,结束这一切呢?” 小梨刚觉得自家小姐清醒一点了,还暗自庆幸呢,季姚这一番话,又让她彻底希望破灭。 不过,小梨似乎想起了什么值得期待的事情,急忙说:“对了小姐,老爷和夫人之前给您定了亲事。现在遇到这么大的变故,亲家老爷他们肯定也得到消息了,应该很快就能到。亲家老爷跟咱们家可是世交,等他们到了,就有人给小姐撑腰了。” “等、等等……”季姚听到这个消息,宛如遭遇晴天霹雳,“我定亲了?” “是啊,”小梨点点头,“小姐怎么都不记得了呀,您还是小娃娃的时候,老爷和夫人就给您定下姻亲了。如若不是他们亡故,您今年年底就该嫁人了。” “我勒个去……”季姚没忍住,爆了个粗口,“不是,我被许配给谁了?” “姑爷就是老爷的世交好友、京城乔家的大公子啊。” “乔家?”季姚对这个姓氏特别敏感,姓乔,这么巧吗? 难道…… 还不等她再多问,外间有人闯了进来,是个小厮打扮的青年,见了季姚就激动地说道:“小姐,亲家老爷和姑爷来了!” “什么?”季姚也不打算继续装晕了,干脆站了起来。这剧情发展也太快了,她才刚知道自己有个姓乔的未婚夫,对方就像曹操一样,说到就到了? 小梨听到这个消息,显得格外激动:“小姐、小姐,咱们有救了!” 正说着,外间响起嘈杂的人声。好像是那位“大伯父”和什么人起了争执,你一句我一句的,互不相让。 季姚对这个“乔公子”好奇地不行,她不由得猜想,会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吗? 念及此处,季姚带着小梨,匆匆走出偏堂。果然灵堂里多出了一小队人,和刚才的亲属团对面而站。最前头的是个十分气派、儒商打扮的中年人,就是他在跟大伯父争论,言辞铿锵,有理有据。他的身后,站着几个身材壮硕的家丁,一看都是练家子。而他的身旁,一个年轻的公子长身玉立,玄青色的缎袍衬得整个人俊美不凡,淡漠的眉眼透着对大伯父等人的讥讽和不屑。 他的五官,季姚实在太熟悉了。这不是乔渊澄,还能有谁呢? “渊澄……”季姚很轻声、很轻声地念他的名字。 那声音轻的像耳语,轻的像心底的声音,可对方竟然听到了。 原本视线并不在此处的贵公子,突然转过头,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仿佛直接看到了季姚的心里。 接着,乔渊澄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微笑。那感觉就像是,冰冷漠然的霸道总裁,只对一人露出专属的温柔。 季姚慌乱的转过头,一颗心怦怦直跳。果然,不管在何时何地,只要乔渊澄对她放电,她都只有被击中的份儿。哪怕,他们已经相识八九年,还谈了三年多的恋爱了,季姚还是不能免疫。 但是,乔渊澄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里呢? 他现在认识我吗? 他会不会也是被迫参与这个荒诞的事情?还是,他是知情人? 他还记得我们的关系吗? 季姚脑子里很乱,她感觉事情好像不简单,并不是单纯的整蛊或穿越,但一时半刻也摸不清头绪。 另一边,乔家老爷发现季姚从偏堂里出来,暂时停止了和大伯父的争论,转向她询问:“姚儿,你是姚儿吗?” 季姚觉得这个大叔看起来比这灵堂里的“亲戚们”要和善地多,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一转眼,姚儿都是大姑娘了,跟你爹长得真像。”乔老爷说着,眼眶都红了,“是乔伯伯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他言辞恳切,看过来的眼神里有心疼、有悲伤,是这灵堂之上,真正为季家老爷和夫人感到难过的人。 季姚见状,不免有些触动。但她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在未知的境况下,静观其变才是上策。 好在乔老爷也没指望她做出多少反应,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姚儿别怕,乔伯伯此次来,就是接你离开的。你和渊澄有婚约,本该年底便完婚的。但遭遇此事,你需守孝三年。但没关系,伯伯先将你接到京城安顿下来,好生照顾你,决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说罢,他眼神凌厉地扫了灵堂中其他人一圈,显然话有所指。 “你这是什么意思?”大伯父立刻急了,嚷嚷起来,“我们才是这家的亲眷,是她的亲人。你一个外人说把她带走就带走,当我们是死的吗?” “姚儿是我乔家未过门的媳妇,而你们……”乔老爷的视线扫过灵堂中的一众人,“平日里和季兄丝毫没有往来,如今纷纷跳出来干涉我带走姚儿,你们是何居心,以为旁人不知道吗?不过是想瓜分季兄的财产,架空姚儿!” 一个中年妇女听闻这话,立即跳脚:“我们惦记二哥家的家产,那你呢,你们是什么目的?” 灵堂内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季姚作为事件中心人物,很想无奈地耸耸肩,问上一句,喂喂喂,你们征求过我的意见吗? 第3章 不太熟的男朋友 像是听到了她在心里的吐槽,始终未发一言的乔渊澄,竟然突然开口了:“父亲,不如我们问问季小姐的意愿,如何?” 乔老爷赞同地点头:“澄儿说得对,的确该问问姚儿的意愿。” 于是乔渊澄走到季姚面前,十分彬彬有礼地行了个揖,问她:“季小姐,季家叔父、婶母遭遇不幸,渊澄十分心痛。家父与季叔父乃多年世交好友,他的哀伤不比这灵堂内任何一人要少。季小姐是季叔父最宝贵的明珠,家父为了让季叔父安息,特意赶来悼念,并想为季小姐做好万般周全的打算。小姐可否愿意同家父和渊澄一道,去京城生活?若小姐不愿离开家乡,渊澄也能体谅小姐的心意,可等三年孝期过去,再来迎娶小姐。不知小姐意下如何?我乔渊澄在此,对叔父、婶母的灵位起誓,无论小姐如何选择,我乔家都会尊重小姐意愿,并尽可能地照顾好小姐。” 他言辞切切,语气真诚,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像是有一股旋涡,直把人往里面吸。 其实季姚根本不需要选择,在这个乱七八糟,不知道是什么场景的世界里,她唯一认识的人,就是乔渊澄。虽说这个乔渊澄和她的男朋友乔渊澄可能也不是一个人,但架不住他们长了同样的脸。就冲这一点,季姚都不需要犹豫。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装出个娇滴滴、羞怯怯的声音,说:“姚儿愿意和乔伯父、乔公子一道去京城……” 她这个决定,让乔老爷很是满意,但其他人则暴跳如雷。 一屋子人又陷入了无尽的争吵,像是在开辩论会。乔老爷力战群雄,口才了得。大伯父持续高分贝输出,但显然很菜,始终不占上风。 季姚感觉又烦又累,头还晕沉沉的没有好利索。眼前的人和物都有些发虚,看不真切。几个妇女好像还冲过来指责她,被乔渊澄拦住。季姚只觉得很困,她也没想到,在这么嘈杂纷乱的环境下,自己竟然睡着了。 或许一切只是个荒诞的梦,睡着了,再醒来,梦就结束了。 但事实证明,没那么简单。 再次醒来的时候,季姚发现自己还是一副古代人的装扮,还是住在古色古香的房间里。 这次屋里没有其他人。季姚瞪着眼睛,瞅了天花板好久,试图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捋清来龙去脉。 她努力回想在来到这个鬼地方之前,自己都经历了什么,却一时想不清楚。只觉得心口发闷,很难过,却不知道为什么难过。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季姚觉得逆来顺受其实是个不错的特质,既来之则安之,她一向如此。 出于敏锐的职业素养,季姚很快就发现,这次醒来的房间和上次的不一样。不是简单的换了个房间,而是换了个宅子,甚至换了地方。 这个房间和上一个的风格完全不一样。之前季家的房子,风格偏秀气温婉,是江南园林的白墙黑瓦。此处的房子,华美大气,雕栏玉柱,金漆红瓦,是看古装剧时,京城大家才有的气势。 结合之前在灵堂里发生的一切……难道她不过睡了一觉,就从江南来到京城了? 这,要么是梦境能快进,要么就是节目组布景挺快的。 “小梨,小梨。”季姚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好呼唤npc。 “来了,小姐。”小丫头应该就守在外间,听到季姚喊她,一溜小跑着进来了。 看到季姚只穿着单衣赤着脚就下了床,小梨惊呼:“小姐,您怎么这么不爱惜身体,小心着凉啊。” 她一边嗔怪,一边顺手拿起床尾的披风,给季姚捂得严严实实。 季姚刚想说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结果话没出口,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 她咳得惊天动地,简直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了,甚至还在喉头尝到了一丝甜腥味。 季姚不由得心惊,活了二十几年,还从没这么咳过,她隐约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太好。在这之前,季姚一直都是生龙活虎的,每次健康体检都能达标。如果,她因为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身体变差了,会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吗? “我这是怎么了?”季姚慌乱地问。 可她当时只顾着心烦意乱,没有注意到小梨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哀戚。 小姑娘虽然年纪不大,但十分乖巧。她怕自家小姐难受,赶紧换上一副甜美的笑脸,安慰:“都怪小姐不好好爱惜身体,动辄就风寒着凉的。咱们来京城都快两年了,您还总忘记北方冬日里天寒,不注意保暖。” “京城?两年?”小梨刚才一句话信息量太大了,季姚差点没反应过来。 小梨只当她病得迷糊了,作为一个合格的npc,她很有耐心地笑着说:“是啊,咱们跟随姑爷来京城,一晃都过去这么久了。小姐您又记不清了吗?” “我……”季姚心想,我不过睡了一觉,时间线居然就向后拨了两年,这剧情推动还真是挺快的。但这两年里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可是一点不知道。 于是,季姚试探着问:“小梨,你刚才说我又记不清。那么我这两年,时常这样吗?咱们现在是在乔家对不对,那乔公子对我……” “小姐自从老爷和夫人去世后,神智总有些不太清明。”小梨如实回答,“老爷夫人的后事处理完之后,乔老爷就带着我们来了京城。您来了京城后不久,大概因为水土不服,身体变得虚弱,经常生病,一直都在调养。姑爷他对小姐的事格外上心,请了最好的大夫,还每日里都来探望,对您特别好。咱们府上的生意,也都是乔老爷和姑爷帮着打点,才没让大老爷他们钻了空子。” “所以,这两年里我就一直被养在乔家,什么都没做?家里的生意和其他事情,我也没有参与?” 小梨摇头:“小姐,您连这些事都记不清了,还总是病着,如何打理生意?若不是姑爷精通商道,善于管理,咱们家的庄子、铺子,还不知要被大老爷他们占了多少去。现在掌柜们、管事们都很敬服姑爷,生意甚至比老爷在的时候还好,小姐就别担心了。” 季姚听到这里,不由得想,如今岂不是季家的产业,都被收入了乔家名下?不知道,乔家究竟是什么心思呢?是单纯出于好心,帮故友料理家财?还是借此机会,占为己有?可能因为在现实中见过太多类似的案子,季姚忍不住就往上面联想…… 小梨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起初咱们刚来京城,小姐终日哭哭啼啼,不怎么见人。后来过了个冬,您又格外怕冷,接着病倒了。唉,说起来,从进了乔家,您就没有特别省心的时候……当时小梨真的担心,乔家会不会悔婚。但现在看,姑爷真的很喜欢小姐,对您体贴入微,还把生意打理地那么出色。乔家老爷和夫人,对小姐也很关爱。小姐只管把身子养好,等明年孝期过了,和姑爷完婚即可。” 听了小梨一番话,仿佛这里的乔渊澄深情、可靠,值得托付。她一个病秧子,父母双亡,还时常不清醒,乔渊澄一边照顾她,一边帮她照顾家族产业,毫无怨言。这怎么看,都是个天花板一般的男主人设,是多少少女心中向往的良人。 但季姚觉得心里不安,按道理说,她应该百分百信任乔渊澄才对。毕竟在现实中,那也是她爱了很多年的人。可季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第4章 多疑是一种病 季姚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听小梨说乔渊澄白天要忙生意,一般都在晚上过来。于是季姚决定利用下午的时间,好好打探一下自己现在的情况。 小梨说她觉得疲累,没用午膳就睡了。现在怕她饿,特意备上了一碗鸡丝小馄饨,一碟笋尖,和一份枣花酥。季姚的确饿了,毕竟她在上一个灵堂的场景中,就一口东西都没吃过。虽然在小梨的时间里,她家小姐按照正常起居吃喝过了两年。但对季姚来说,她就是饿了好久,印象中的上一顿饭,还是在正常的生活里,吃的一碗螺蛳粉。 不过这个世界的季姚小姐,体弱多病,饭量不大,吃的也清淡。季姚本尊呼噜噜地吃完了一整碗小馄饨,才不过三四成饱,实在不过瘾。她又捏了一块枣花酥,尽量吃的文雅一些,保证人设不崩。 吃完饭季姚没闲着,借着消食为由,让小梨陪她溜达,实则是为了打量她的住所。她在乔家有一座独立的小院,环境清幽,回廊蜿蜒,雕栏画栋。房子有三间,一间外厅用作待客和用餐,一间厢房用作书房消磨时间,最大的一间用作卧室,推开窗子是别致的园景,十分小资。除了她带来的小梨,小院里还有两个负责洒扫的丫鬟,两个护院的小厮,一个粗使婆子,人员配置上算是挺高了。平日里除了乔渊澄,很少有小院之外的人过来打扰,方便静养。但季姚觉得这座小院就像个独立又封闭的空间,几乎与世隔绝一般。 逛了一小会儿,小梨就怕季姚的身子受不了寒凉,催着她回了屋。乔家对季姚挺舍得花钱,一入冬她住的屋子里就点起了上好的银炭,从早到晚不间断,让室内十分温暖。铜制的火炉内炭火烧得正旺,小梨拿银钩子拨了拨,火苗劈啪作响。才刚起来不久,季姚不想去床上躺着,就去了一侧的厢房。厢房里有一张贵妃榻,铺着上好的皮草。有一方小几,摆放着整套的茶具。靠墙有一面书架,上面除了书籍,还摆放着玉雕、珊瑚、瓷器等物件。从房间的摆设不难看出,乔家财力雄厚,品味也很高,是实打实的大户人家。 书案上零零散散放着些写过字的宣纸,吸引了季姚的注意。她转到书案后坐下来,拿起那几张纸反复地看。 “这是谁写的?”季姚随口问小梨,顺便还在想,可别是这个世界的季姚小姐的真迹。毕竟,她可不会书法,容易露馅。 小梨回答:“这是姑爷写的啊。有时他过来,小姐还在睡着,姑爷就会在这边等候,顺便写几幅字打发时间。” “这是乔渊……乔公子的字?” 季姚有些吃惊。她认识的乔渊澄也喜欢练字,更多的是写硬笔书法。季姚看过很多,字迹和面前的完全不同,这也是她认不出来的原因。 现实中的乔渊澄字迹工整,没有倾注太多个性和态度在里面,练字主要是为了卷面加分和消磨时间。现在书案上摆着的几幅字,字体各不相同,或隽秀文雅,或龙飞凤舞。季姚虽然对书法懂得不多,但也能看得出,这些字看似内敛,实际暗藏锋芒。 这里的乔渊澄,貌似不简单。 所以,他到底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乔渊澄呢?季姚有些纠结。 如果他是乔渊澄,那自己想要逃离这里的大计中,必然要考虑他。这可是她喜欢了九年的男人,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男朋友,当然要一起带走。可如果这个乔渊澄像小梨一样,是个npc呢?那也得弄清楚他为什么会变成npc,毕竟这里出现的其他人,季姚在现实生活中都不认识。可乔渊澄,是她最在意、最亲近的人。如果自己现在经历的一切是整蛊,乔渊澄没道理会帮外人整她。如果她是进入了一个类似穿越的平行世界,乔渊澄又没道理会一起出现。 问题实在太多,季姚感觉大脑都快宕机了。她忍不住用手握拳,去捶打自己乱糟糟的脑袋……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制止了她的举动。那手握着她的手腕,有力却不粗鲁,掌心干燥温暖,紧贴着季姚的皮肤。 “头痛吗?” 乔渊澄的声音里像有一把钩子,勾着季姚的魂儿,让她没法继续思考下去。她回过头,就看见乔渊澄面带微笑看着她,眼眸深邃,好像包含无尽的柔情蜜意。 他真的好深情啊,季姚心想,是那种任别人看一眼,都觉得他好爱她的程度。 可是,这里的乔渊澄,究竟为何爱她呢? 季姚觉得虽然自己在面对乔渊澄的时候,很容易恋爱脑。但是作为一个新时代女性,有思想有学历,让她被给予了善于思考的能力。在现实生活里,是她先被优秀耀眼的乔渊澄吸引,耗时多年,制造了很多机会,才跟他走到一起。两人是同学,生活中有很多交集,有共同的朋友,这些都奠定了他们的感情基础。他们之间是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情谊,没有多轰轰烈烈,却也是细水长流的牢靠。 但这个地方的乔渊澄和季姚,虽有婚约,但在季家二老去世前从未见过面。他们一个生活在江南,一个生活在京城。一个是深居简出的大家闺秀,一个是走南闯北的富商公子。无论是生活习惯还是人情世事上,都是南辕北辙。就算这两年他们朝夕相处,季姚也不太相信,乔渊澄能爱她爱到用情至深的地步。 是她太狭隘吗,这世上真有这种“缘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到底乔渊澄的情意是真是假,季姚短时间内也无法判断。当下她能做的,就是尽可能配合着演下去。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缩回袖子里,拿捏了腔调,轻声细语地回道:“只是个随意的动作,并未头痛,倒是劳烦乔公子挂心了。” “你总是这般与我客气。”乔渊澄听了她的话,摇了摇头。 虽然他听起来有些无奈和落寞,但季姚注意观察了他的神色,却并未如语气里表现出地那么明显。而且从乔渊澄的话中可以判断,平时季姚和他相处,也是这么恪守礼数。 季姚装作一副温婉守礼的模样,不多说话,默不作声地继续观察。 乔渊澄也没指望她能开窍,而是朝着用餐的紫檀木圆桌走去,边走边问:“已经用过晚膳了?” 小梨在一边回答:“小姐午膳没用就歇下了,醒来后怕她胃里难受,就提前备着了。” 乔渊澄扫了一眼桌上还未收走的饭食碗筷,笑道:“今日看着比平素用的多些,想来是身子舒服了,这是好事。” 听着是一句无比细致暖心的话,却让季姚脊背发凉。 不知道是不是太敏感了,季姚总觉得,乔渊澄对这位“季小姐”的关心有点过。连她日常晚饭吃多少量,他都在留意。不像是体贴,倒像是监视。 她认识的那个乔渊澄,可从不会这么细致入微。吃多吃少全凭自己开心,有时哪怕自己没吃饭,他都察觉不出。季姚以前还埋怨他对自己不够关心,现在才发现如果关心地太过了,也是细思极恐。 季姚努力压制住心里的不适,挤出个微笑:“今天胃口格外好,馄饨又做的鲜美,就多吃了些。” “那枣花酥呢,可有吃?”乔渊澄又问,“是我特意命人守着点心铺子,等他们做好了立刻买了送回来的。” 小梨又替季姚回道:“吃了吃了,小姐特别喜欢呢。” 这个答案似乎让乔渊澄很满意。他笑着点头:“喜欢就好。” 第5章 狐狸尾巴露出了尖儿 乔渊澄在季姚的小院里待了有一盏茶的时间。期间两人客客气气地聊了会天儿,并没有亲密的举动,或引人深聊的话题。 直到快要离开前,乔渊澄才道:“快到年底了,明日我派人,将季家庄子、铺子的账本送来。若有哪里处理的不好,或是账目不对,你也好查看。” “嗯?”季姚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乔渊澄主动示好,在坦诚自己没有贪图季家的生意,她旋即道,“生意上的事情,我也不懂,还是要劳烦公子多费心。” 乔渊澄温柔一笑:“我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让季叔父多年心血付诸东流,想着能帮你分担便好。等你身体养好了,还是要将自家的生意担起来的。” 他语气诚恳真挚,让季姚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对了,临近年关的时候,季徕总管会来京城。”乔渊澄起身,准备离开,“想来到时候你见到他,心情会好很多,对身体也好。” 季姚并不认识这位总管,不过听闻他随主家姓,再结合乔渊澄的话,不难得出该是一位和季小姐很亲厚的人,于是笑着点了点头。 等乔渊澄走后,小梨关好门,给季姚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清茶,然后忍不住开始唠叨:“小姐,不是小梨说您,您怎么总是和姑爷如此客气?一口一个‘乔公子’的叫着,同他讲话也是一板一眼。小梨都跟您说过多少次了,这样着实显得生分。” “你也觉得,我在乔公子面前太无趣了,对不对?”季姚问。 小梨怕她心情低落,回答的时候揣着小心:“也不是无趣……小姐您是恪己守礼之人,自然不会还未过门就刻意亲近,显得轻浮。” 季姚一边回忆着刚才自己和乔渊澄的对话,一边用手指关节轻轻扣着桌面:“所以,他到底喜欢我什么呢?” “很多啊!”小梨急忙扒拉着手指头说道,“小姐您聪慧美丽,举止端庄,知书达理,家世又好,当然很值得被喜欢,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求娶呢。” 季姚闻言,笑着摇头:“你呀,就是个小丫头,压根不知道何谓‘喜欢’。” 小梨说的那些,美丽、端庄、有家业,的确是娶妻看重的要素,但能让一个人真心爱上的,难道不该是能引起共鸣的灵魂和兴趣之类吗?这些,季小姐从未展现出来,又如何能吸引这位乔公子呢? 她仔细分析现在的处境,觉得十分被动。但除了等待,实在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之后平平无奇地过了几天,季姚就在小院里待着,无聊地简直都要发霉了。仅有的交流,除了和小梨的日常对话,就是乔渊澄下午来坐一小会儿,像例行公事一样聊天。季姚自己都觉得他们两人相处地十分无趣,于是更加怀疑乔渊澄的动机。 不过,她还有另一项发现。乔渊澄并不是每天都来。他每三天中,会有一日不出现。对此,季姚还问过小梨,得到的回答是,这两年多里一向如此。除了惯例不来的这天,有时逢年节,也会不来。 “应该是生意太忙了,总需要应酬的。”小梨如是说。 季姚不禁心想,小女孩就是好骗。谁家的应酬,能这么有规律?这架势,第一反应不该是在外面藏了人吗? 之后的时间,季姚尝试过很多次,想要获取有用的信息。奈何她身处的小院太过与世隔绝,几乎接触不到外人。院子里负责伺候她的仆役,一个个胜似闷嘴葫芦。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就是小梨,但小梨是季家带来的丫鬟,又单纯年幼,更不可能打探出什么。 季姚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僵局,很难找到突破口。不过,她也由此得出一个结论:她绝不是在参加什么综艺或是剧本杀。毕竟,哪有故事线这么不明晰、时间跨度如此之大,剧情这么拖沓的,一点沉浸式体验感都没有,也太无聊了。季姚觉得自己大概率是穿越了,或是在一个怪诞的“场”中,至于如何出去,还得继续观望。 直到年关将近,季徕总管前来探望,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季徕到京城的日子,是腊月初二。在此之前,季姚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从小梨口中套出不少有用的信息。这位大总管从小就跟着季家老爷,从他的伴读一直成为他最得力的助手,也是看着季小姐长大的人,是同她十分亲厚的长辈。同样的,她也把季小姐的脾性、习惯掌握了大概。这里的季小姐就是从小养在深闺,不谙世事又没什么主见,存在感不强。只要表现地柔弱好欺,应付一下不成问题。 所以,当季徕一踏进小院,季姚就挤出酝酿了许久的眼泪,声情并茂地喊了一句:“徕伯。” 她瞧着比季家双亲去世前瘦弱了许多,还透着病态,弱柳扶风一般,十分惹人怜惜。 果然,季徕的眼眶红了红,几步来到季姚跟前,颤抖着叫了一声:“小姐!” 小梨怕季姚在院子里吹风受凉,赶紧招呼两人进了屋,又倒上了热茶。季徕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季姚一番,叹息:“去岁年关,因为生意上出了些岔子,我没能得空进京。距离上次我将你送来,一晃都过去两年多了。小姐怎么瘦了这么多,可是乔家待你不好?” “没有,他们待我挺好的。”季姚低垂着眉眼,把唯唯诺诺的人设维持地很好,“是我自己不争气,爹娘走后,我身子总不大好。乔家不嫌弃我病弱,还悉心照顾我,我实在是无以为报。” 季徕安慰她:“老爷和夫人的事,的确太难让人接受。小姐伤心过度病倒了,是您的孝心。但三年丧期也快过去了,小姐该好好为自己打算才是。” “可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季姚刻意压低了声音,显得更加无助。作为一个新时代女性,被迫表现地如此怯懦,季姚自己在心里深深打了个寒战。 季徕笑道:“小姐无需多虑,我瞧着乔家公子很好。他是你的良人,你只管养好身子,和他成了亲好好过日子。咱们家的生意,他打理地很好。这两年我眼瞅着,他着实是个做生意的奇才。” 于是季姚顺着他的话说:“是,多亏了乔公子,不然真不知道家里的生意该谁来做主了。我对生意之道一窍不通,也帮不上忙。乔公子要兼顾两家的买卖,实在是辛苦他了。” “的确,照顾两家生意,还能做到从容不迫,乔公子不是一般地辛苦费神。”季徕点头应和,“不过,多亏了他身边得力的人不少,能帮衬地上。像是时常跟着乔公子的段掌柜,人脉极广,和什么人都能打上交道。还有张护院,看着不苟言笑,但我听说他功夫特别好,乔公子谈大买卖的时候,总会带上他。对了,还有田姑娘,年纪轻轻,那可真是做账的好手,对账本简直过目不忘,心里跟有个算盘似的……” “等等……”季姚在季徕的话中,敏锐地捕捉到一个人名,她心里咯噔一下,甚至顾不上继续维持人设,直接打断了季徕,“徕伯,你刚才说,田姑娘?” 第6章 确认了是讨厌的人 季徕看着一向柔弱文静的小姐,突然对一个人名有了较大的情绪波动,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急忙解释:“那位田姑娘就是乔公子的属下,类似账房先生,小姐放宽心。” “徕伯可知道,这位田姑娘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季姚追问。 季徕摇头:“我就在收账的时候,见过这位姑娘两三次,同她打交道也只在生意上。毕竟是个年轻姑娘,不好打听人家的名字和年龄。她看起来和小姐差不多年纪,我听着乔公子好像唤她做‘阿真’。” 阿真……田奕真。 “果然……”季姚苦笑一声,原来这里兜兜转转,触发关键剧情的都是自己熟悉的人。 田奕真和乔渊澄一样,都对应着现实世界中真实存在的人。只不过,乔渊澄是季姚最喜欢的人,田奕真可以算得上是季姚最讨厌的人。 田奕真是乔渊澄读研之后认识的同学,他们同一个导师,同一个实验室,几乎是天天见面。田奕真喜欢乔渊澄,非常喜欢。 季姚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从她认识乔渊澄开始,喜欢乔渊澄的人就没断过。她的情敌,明里暗里,组织起来踢场足球赛绰绰有余。对于大部分情敌,季姚选择了无视;对于几个实力强劲的对手,季姚表示了尊重;甚至还有一个脾气相投的,季姚跟她成了朋友。季姚自认是个清醒理智的人,虽然对乔渊澄有点恋爱脑,但从不搞雌竞那一套,更不会仇视其他爱慕乔渊澄的女生。相反,她觉得这些女生和自己一样有眼光,有追求,才会同样喜欢乔渊澄。 但田奕真是例外,季姚讨厌她,因为她触碰到了自己的底线。在明知道乔渊澄有女朋友的情况下,多次介入,还导致季姚和乔渊澄产生了感情危机。他们因为田奕真的事情吵过几次架,在如何跟“心怀不轨”的异性相处这件事上,永远无法达成一致。田奕真对乔渊澄的喜欢和追求,又处处透着手段和算计,让季姚十分厌恶。 所以,季姚根本无需见到本尊,就能知道这位跟在乔渊澄身边的田姑娘到底是谁。 可是田奕真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里呢?目前季姚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时空里接触的人,只有乔渊澄和田奕真是她认识的,一个让她深爱,一个让她厌烦。难道,自己被发配过来,是历劫的?她隐约觉得,如果想要离开这里,恐怕乔、田二人就是关键。 季姚为此心事重重,季徕和小梨看在眼里,就理解成自家小姐担心姑爷移情别恋。 小梨赶紧帮着季姚“重拾信心”:“小姐,您就别多想了。姑爷他对您多上心啊,眼里肯定容不下其他女子。那个什么田姑娘,做生意当助手可能是好的,但是哪有大户人家会要这样抛头露面的女子做主母呢?” 偏见,真是偏见。会做生意的女人才精明,季姚心里嘀咕,嘴上却没说话。 季徕觉得是自己多嘴提了一句田奕真的事,让自家小姐不痛快了,于是忙着转移话题:“不说旁人了……我这次来,给小姐带了不少好东西。前段时日布行来了几匹上好的锦缎,价格贵着呢。我没舍得让伙计摆出来,特意给小姐留了一匹带来了。等来年天气回暖,小姐拿这锦缎做一身春衣,保准乔公子看到都挪不开眼!” 小梨也来了精神:“对对,凭小姐花容月貌,谁能不喜欢呢?” 两人一起嘀嘀咕咕说了好多话,大都围绕让季姚养好身子,准备嫁给乔渊澄的话题。因为知道了这里也有田奕真的存在,季姚更多地陷入沉思,总觉得有什么重点没抓住,却又呼之欲出。 季徕在京城待了三四日,几乎每日都来看看季姚。季姚又旁敲侧击地打听田奕真的消息,但进展不佳。这期间,乔渊澄倒是有几日没有露面,据说是外出去谈一桩大生意。季徕对乔渊澄评价颇高,看着季姚在乔府生活地不错,更是放心不少。 “小姐,你一定要和乔公子好好的。”离京之前,季徕嘱咐道,“等下次进京,我可就是来吃你们的喜酒了。” 季徕离开以后,又过了三四日,乔渊澄回来了。他再来小院的时候,季姚便主动跟他聊了起来:“多谢乔公子,能让徕伯来看我。这些日子,我很开心。” “徕伯本就是你家里人,如长辈一般,自然是该相见的。”乔渊澄说道,“其实我有意让你多接触故人,又怕你触景生情,身体吃不消,便擅做主张没敢多安排。 话里都是体贴,可季姚总觉得乔家再刻意让她与世隔绝。她表面上温顺依旧:“还是乔公子考虑周到。” “我带了枣花酥来,今日是刚出炉的,还热乎呢。”乔渊澄换了个话题,不再继续刚才的对话。他亲自从食盒里取了枣花酥出来,枣香混着糕点香气,扑面而来人,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乔渊澄盛情难却,季姚也有些饿了,便没客气,拿了一块品尝起来。扮演大家闺秀当真是不容易,面对热乎乎、香喷喷的糕点,季姚忍住狼吞虎咽的冲动,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感觉自己快要憋出内伤了。 好不容易吃完了一整块,虽然还想吃,但季姚实在没好意思。她观察了一会儿,觉得乔渊澄今日的心情好像不错,很适合套话。 于是,季姚喝了口清茶清清嗓子,斟酌着开口:“乔公子,我想找点事情做,可以尽自己所能,出一份力。” “嗯?”大约是从未想过季姚会主动这么说,乔渊澄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有一瞬僵硬。不过,他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温和地问,“怎么突然要找事情做,可是在府上待的无聊了?” 季姚努力了一会,想挤出两地眼泪,但奈何哭戏太难把握,没能成功,所以干脆改成垂头,做出一副羞愧状:“不是,是我觉得自己太没用。乔公子担负着两家的生意,每日不知要操心多少事。徕伯年纪也不小了,依然再为生意奔波。而我呢,除了每日将养着,什么忙都帮不上。其实,从前在家里的时候,我也跟着父亲看过账本。只是我太过愚钝,堪堪学了些点皮毛。但此番我是当真想做些什么,便打算从做账开始,从头学起。乔公子觉得如何?” 她这一番话是经过多次揣度的,说的是情真意切,让人挑不出不妥。 乔渊澄听后,眼神闪烁几下,笑问:“原来,姚妹妹懂得账目的事情。” “只是跟着父亲学过几日,但所知不多。”季姚赶忙解释,生怕引起怀疑,还顺便带出一句,“不知乔公子这里负责账房的先生,可会嫌弃我蠢笨……” “家中负责账目的,不是先生,是个姑娘。” 出乎季姚意料,乔渊澄竟没有隐瞒。他甚至还说:“田姑娘做账做的很好,若是姚妹妹当真想查看账务的事情,我便请田姑娘到府上来。你们都是姑娘家,年纪也相仿,应该比较合得来。” 这下轮到季姚诧异不已了。她努力维持微笑,尽力做出喜出望外的表情:“那真是太好了。既然是位姑娘,那我们相处起来,倒是方便许多,也不必顾忌男女之防。” 等乔渊澄走后,小梨忍不住问她:“小姐,你真的要跟那什么田姑娘学做账啊?您不担心她这样光明正大地来了府上,会、会……” 小梨支吾半天,最终也没说出什么。 季姚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慰:“放心小梨,我是真的需要看看账本,也是真的需要见见这个田姑娘。” 她要看看此人是否就是她知道的“田奕真”,也要看看乔、田二人是否背着季小姐,有着超过雇佣关系的情谊。季姚觉得,想要解开目前僵局和困境,她与田奕真就必须见面。至于见到之后该怎么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7章 真是触霉头 乔渊澄是个行动派,两日后就把田奕真派到了府上。 乔府的管家引着田奕真来到季姚居住的小院,向她介绍道:“季小姐,这位便是账房管事的田姑娘。公子嘱咐,让我将人带过来,小姐自有事情交待。” 说着,他又扭头对田奕真说:“田姑娘,这位便是季小姐,也是公子的未婚妻,未来的少夫人。” 田奕真始终低垂着头,很是乖巧守礼。听完管家介绍,她欠了欠身,对季姚作揖:“见过少夫人。” 她这称呼并不合适,在场几人听了,都不觉微微皱起眉头。 季姚还没有过门,仍是个姑娘家,虽说大家都知道她很快要嫁入乔府,但在礼成之前冒然唤她作“少夫人”,还是不妥。何况,管家还在她开口之前,专门叫了一声“季小姐”。田奕真是个精明的人,不可能注意不到。她刻意这么称呼,仿佛是在内涵季姚,你不过担了个虚名,即便有季家的产业,仍不过是个仰仗乔渊澄鼻息而活的花架子罢了。 季姚忍住心里的不快,装作听不出田奕真言外之意的样子,一脸的天真无害:“田姑娘,今日请你过来,是想让你跟我说说账目的事情。我总是在府里无所事事,累得乔公子处处操劳,心中有愧,所以想分担一些事情。但我身处内宅,若是抛头露面去谈生意也不合适,于是便想着做做账。从前在家中,我接触过一些,但所学甚浅。如今打算重新拾起来,就要麻烦田姑娘教导了。” 田奕真来之前,已经从乔渊澄那里听到了些风声。所以即便她心里十分不愿意季姚插手账目,也全然没有表现出来:“少夫人想查看账目,奕真自然无所不从,但凭少夫人吩咐便是。” “有劳田姑娘。”季姚面上微笑,心里已经把她问候了好几遍。真的是,无论在哪个世界,她讨厌的人,依然那么讨厌。 季姚留田奕真在小院待了两个时辰,拿了一本之前乔渊澄带过来的账本,请教了田奕真一些问题。原本的季小姐到底看不看得懂账本,季姚不知,但她作为一个现代高知女性,虽不是财会专业出身,但学了多年数学,沉下心研究也能明白一些。只是,古代的记账方法和术语与她所知的差距较大,于是季姚大都捡着自己摸索不清的地方来问。 对于她的问题,田奕真耐着性子,一一解答。来这里之前,田奕真原本以为季家这位小姐该从最基本的问起,或者压根不知道该如何学起,只想借口研究账本引起乔渊澄的关注罢了。那么她便状似认真教学,有问必答,实则只教些最泛泛的东西,然后敷衍地说些空话,甚至是亦假亦真的话,让季姚很难学习透彻。这样,就不必担心她真的能看懂账本,摸清其中的套路。 但实际是,季姚问的问题跨度很大,有的很浅显,有的又颇内行。她这深一脚浅一脚的路数,反而让田奕真不敢掉以轻心、弄虚作假了。 田奕真一边小心地应对季姚的问题,一边暗自打量和疑惑,两个时辰下来,竟觉得自己像打了一场仗,身心俱疲。等到该离开的时候,田奕真默默松了一口气,欠身告辞:“少夫人,奕真先回铺子去了。之后若少夫人还有吩咐,奕真再过来。” “今日辛苦田姑娘了,都怪我实在是愚钝,让田姑娘劳神了。”季姚虚伪地说道,末了,还不忘加了一句,“对了,田姑娘万万别再还我少夫人,毕竟还未出阁,这称呼让我有些不好意思。若姑娘不便叫我‘季小姐’,也可以称呼我作‘季家主’。” 她刻意把“家主”二字重点强调了一下,然后看着田奕真在一瞬间表情僵硬,在心里暗爽了一把。 傍晚乔渊澄过来的时候,照旧带了季姚喜欢的点心。他没有问田奕真白日过来的事情,也没有问季姚学习得如何,仿佛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 只是在临走时,乔渊澄嘱咐季姚:“这几日天凉,要多注意身子,别累着。马上就要过年了,万一染了病,不好。” 他语气温柔,体贴入微,但季姚不知道为何,觉得遍体生寒。 一切就像是被乔渊澄说中了一样,几日后,季姚果然病了。 季小姐这副身子简直像个残次品,质量非常不过关。也不知真是因为天气转凉的原因,还是因为研究账本累着了,总之,她再一次倒下了。 小梨煎了药,端过来让季姚服用。那药汁又苦又涩,还有一股刺鼻的草药味道,隔着老远季姚就捂住了鼻子。 “可以不喝吗?”她哭丧着脸,试图唤起小梨的“良知”。 小梨板着脸,无情地吐出两个字:“不行。” 说着,她端起碗,看那架势仿佛季姚如果不乖乖就范,便要强行灌药。 “我自己来,自己来……”好女不吃眼前亏,季姚立刻服软,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端着白瓷碗,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她依然不敢松开捏着鼻子的手指,舌尖又苦又麻,让她忍不住张嘴吐舌头。那样子,活像一只可怜巴巴的狗。 小梨从碟子里拿了一颗果脯,塞到季姚的嘴里。季姚嚼了嚼,直到味蕾充斥着酸甜味道,她才松开了手,长长地出了口气。 “太难喝了。”她总结。古人真是不容易啊,生病了不是喝苦到怀疑人生的药汤,就是针灸把自己扎的仿佛刺猬一般。季姚甚至有些怀念现实世界里的胶囊和药丸了。 “那小姐就不要生病啊!”小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只知道药难喝,可知道我每日帮你煎药,要费多大的功夫?小姐,你就不能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吗?” 季姚有点委屈:“我挺爱惜的,每天规律作息、饮食,注意保暖,也不做什么事情,哪知道……” 哪知道这具小姐的身子这么娇弱,随时随地可能病倒。 小梨噘嘴不满地道:“我觉得,小姐就是最近老操心账本的事情,劳心劳神,累着了。前段日子分明把身子调养地好多了,就您偏要学什么做账的事情,这才复发的。” “嗯?你这么说……”小梨的话歪打正着,恰恰提醒了季姚。 好像真是这样。 她刚从这个“京城乔家副本”醒过来的时候,设定虽然是两年来时常缠绵病榻,但除了咳嗽、偶尔需要卧床休息,没有太严重的症状。后来乔渊澄带了账本来,说让她看看季家生意的经营情况,季姚推脱说一切由他做主便好,其实是什么都不想管。后来徕伯到京城看望她,那段日子自己的身体好了不少,徕伯还说是乔公子上心,让小姐散了病气。然后季姚为了接近田奕真,就拿账目的事情请教,顺便也关心起生意上的事情来,结果因为操劳就病了。更巧的是,她是在徕伯离京之后,才开始病的。 表面上看,之前病情转好是因为她没有什么操心的事,加上徕伯这个自家人来探望,心情也好,这些都对身体有好处。若是往更深的层次想想,季姚自己不愿意过问生意、当甩手掌柜的时候,一切相安无事;娘家的徕伯来的时候,有人帮衬她,替她着想,也相安无事…… 可一旦自家的人走了,没了可靠的依托,而恰逢此时她又表现出涉足生意的想法,结果病情马上加重。这是不是太巧了? 要是按照这个方向想,总觉得“巧合”都是人为造成的。 一地冷汗从额角滴落,季姚只觉得细思极恐。她不知道是自己内心把所有事情都想得太阴暗,还是不小心窥见了真相。总之,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一定得抓紧想办法离开。 第8章 晦气叠加 季姚这一次病得很厉害,让她切实体验了一把什么叫“病来如山倒”。 本以为只是单纯地着凉,养几日就能好转,谁知病情越来越重。每日里咳得惊心动魄,晚上也休息不好,整个人迅速地瘦了一大圈。有一日,她咳得喉咙都有种撕裂感,甚至咳出了血丝。以前季姚只在电视剧里见过咳血的,哪想到自己也能亲身经历,当时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小梨更是被吓得够呛,起初只是自己偷偷抹眼泪,后来藏也不藏了,挨着她的床边不住地哭。 乔渊澄请了好几位大夫过来,每一位诊脉时都是一脸严肃。但等他们去一旁和乔渊澄聊完,回来时就只说问题不大,嘱咐季姚按时吃药,好生将养。季姚从这种种情形之中,品出了一丝病人身患绝症,医生和家属都清楚病情,却共同隐瞒的意味。 好在,季姚是个不肯认命的人。她隐约觉得,自己目前经历的一切,都不是“自然发生”的。她不愿意做这个世界里任人摆布的牵线木偶,于是,季姚努力吃药、吃饭,只要身体允许,她就坚持下床活动,不做躺平的废人。尽管身体没太有好转的迹象,但季姚还是硬撑着看完了所有的账目。不看不知道,看完之后她惊讶地发现,季家的产业被人用极其隐秘的方式一点一点转移到了乔家名下。如今偌大的季家家产,其实就是个空壳子。表面一切都很正常,内里却波涛汹涌。 季姚基本可以确定,她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不知道自己在这一汪泥潭里已经陷了多深,如果不设法自救,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不过有一点,季姚没想明白。乔渊澄带来的账本无一作假,都是实打实的记录,所以她才能抽丝剥茧,从中看出端倪。可乔渊澄为何要把真账本带给她呢,他难道不怕季姚发现真相?还是乔渊澄如此笃定,季姚就是个草包,给她真实数据也根本看不出任何不妥。可这无疑是在冒险,哪如带些作假的账本牢靠呢?若不是仔细研究这些账本,根本不可能发现其中所动的手脚。就如季徕等一干季家的掌事们,只看面上的生意,都觉得乔渊澄做得面面俱到,处处为季家着想。所以,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是不信季姚能看明白,还是压根不怕她看明白? 季姚只觉得这里的乔渊澄心机太深了,恐怕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田奕真再次出现的时候,是一个月之后。春节已经过去了,但因为还在正月里,年味未散。田奕真穿着一袭水红的缎子长裙,领口袖口都滚了雪白的兔毛,外罩一件杏色的狐皮夹袄,头发拿栀子香味的发油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看起来精气神儿十足。 对比之下,季姚面色苍白里透着铁青,因生病没时间打理保养的发丝干枯泛黄,热闹的新年跟她一丝一毫关系都没有。缠绵病榻一个月,每日就穿着素色的里衣裹着被子,徕伯特意带来的那匹珍贵的锦缎,原本说着给她做几件漂亮的春衣,也没能派上用场。 田奕真名义上是来探病的,可她这一身打扮,怎么看怎么像是来臭显摆的。 季姚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还无声嘀咕了一句,红色配杏黄,这是在s西红柿炒鸡蛋吗?就连那白色的兔毛,都像撒在盘子里的葱白。 “季小姐万福。”田奕真进门后,先问了安。这次倒是学乖了,念着上次临走时季姚说的话,不再叫她少夫人,“听公子说,小姐身体抱恙,早该前来探望的。但年前账目上的事情实在多,没能抽出身,还望小姐见谅。” 虽然口中说着抱歉的话,但语气里丝毫内疚之意都没有。而且你这岂是来探望,分明是来看笑话的。 季姚腹诽,只觉得田奕真无比虚伪,奈何如今生着病,还得跟她斗智斗勇拼演技:“田姑娘帮乔公子打理偌大的生意,自然是忙的。我这里没什么大碍,还得让田姑娘惦记着走一趟。” 她特意强调“没什么大碍”,自然是不想让田奕真觉得她已经病入膏肓。 但田奕真此番来,比之前硬气了不少。听了季姚的话,竟然笑了起来:“季小姐真是贴心,如此病弱了,还说自己无碍,许是怕说了实情让旁人跟着伤心。” 这话确实有些刺耳了,季姚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田姑娘这话什么意思?” “季小姐莫要生气,实在是我嘴笨。”田奕真依旧一副状似乖巧实则讥讽的嘴脸,“我的意思是,小姐要以自己的身子为重,不要总是考虑别人。这女子啊,当先为自己谋划才是。” “没想到,田姑娘竟是个如此通透的人。”季姚冷哼,“如此听来,你一定替自己谋划了不少出路。” 田奕真抿嘴笑了笑,没有回答季姚的问题,反而说:“季小姐三年孝期就快过去了,按理说,您和公子都已到了婚配的年纪,该考虑成亲的事情了。只是您这身子……” “不劳田姑娘费心,此事自然是我、乔公子和乔家商议就好。”季姚只觉得要被气笑了,怎么过了个春节而已,田奕真就从唯唯诺诺变得张扬跋扈起来了?这是看她身体每况愈下,所以连装样子都懒得装了? 小梨一直在旁边伺候着,起初她觉得田奕真来看望自家小姐,心里十分感激。毕竟这个小院,踏足的人实在太少了。除了乔公子和大夫,几乎不会有人过来。刚来京城的时候,乔老爷、乔夫人还隔三差五地露个面,表示一下关心,后来变成十天半个月才来一次,仿佛例行公事。渐渐的小姐生病,身体总不见好,乔老爷干脆借口怕打扰小姐休息,再未来过。就是春节,也没人来串门拜年,只是送了些饺子和糕点而已。小姐在乔家的存在感越来越弱,仿佛随时都会在众人眼里、心里消失。唯一让人略感欣慰的,是乔公子总按时过来。不过,他在小院停留的时间越来越短。小梨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不敢在季姚跟前多言语,生怕小姐伤心难过。 所以今日田奕真来,小梨还以为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念着之前一点点教授之情,特意来看望小姐的。哪知道,这个田姑娘打扮地好像一只耀武扬威的孔雀,进门后说的每一句话都夹枪带棒。眼看着平日里温顺柔弱的小姐,都被她惹恼了。 小梨担心季姚把身体气坏,站出来替自家小姐说话:“田姑娘,我家小姐身体怎样,我们自然清楚,不劳姑娘挂心。今日小姐说了许多话了,大夫交代,她不能伤神,尤其不能接触一些令心情不爽利的东西。所以,田姑娘您请回!” 田奕真不料自己竟然被季姚身边的小丫鬟奚落了一番,想发脾气,却又不好翻脸,于是生生地压住了火,只说:“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没想到季小姐是这么调教屋里人的。” “我自然是调教不出如田姑娘这般优秀的人。”季姚懒得和她继续周旋,抬了抬手,做了个送客的姿势,“田姑娘慢走不送。” “既然主人家不愿意多留,那奕真便告辞了。”田奕真捋了捋鬓角的碎发,提着裙摆转身离去。快要跨出门槛的时候,她突然又回头,莞尔一笑,还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季小姐若是觉得嘴里没有滋味,不如让人送些酸枣、杏子过来。我呀,最近就喜欢吃这些,挺有用的。” 说完,她姿态婀娜地翩然离开了,看那架势,真就是走出了胜利者的姿态。只留下皱着眉头心里疑惑的季姚,和握紧了拳头、无比愤怒的小梨。 第9章 不装了摊牌了 “小姐,呜呜呜……” 等田奕真彻底离开后,小梨再也忍不住,委屈地哭了起来。 刚才这乖巧的小丫头肯站起来帮自己出气,季姚心里很是感动。从她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开始,所有人都好像蒙着一层假面,让季姚处处都得提防。唯有小梨是真心实意地对她,所以季姚看到她哭,不由得心软起来。 她拍了拍小梨瘦弱的肩膀,说:“哭什么呢,人都走了。刚才不是挺厉害的?” 小梨抽抽噎噎地抬起眼,说:“那个什么田姑娘,她算是个什么人,竟然跑来小姐院儿里撒野,她、她说的都是什么话……太、太欺负人了!” “只要有底气,有靠山,无论什么身份,都敢肆无忌惮的。相反,空有一堆身份,只是个空架子,是人都可以来拿捏。”季姚说道,透彻地让人觉得心酸。 小梨抹了抹眼泪,回味了一下季姚的话,试探着问:“小姐,您觉得田姑娘的靠山是谁?难道,是乔公子吗?” 虽说是在询问,可小梨的语气还是挺笃定的。 “你也瞧出来了,对?”季姚叹气,“田奕真的靠山当然就是乔公子,而且,绝不是简单的主仆之间的靠山,而是……” 她没再明说,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就连小梨这么单纯的姑娘都能觉出不对,那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小梨怕季姚伤心难过,还在努力为乔渊澄辩解:“姑爷他应该只是在生意上比较器重田姑娘,小姐你千万别多想。您看,姑爷不是还照旧来看你,对你也依然很温柔体贴。若是、若是他跟田姑娘……不可能对您还这么……” 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仿佛很难再编下去了。 季姚笑了笑,即便她说自己并不在意,恐怕小梨也不会相信。毕竟现在在所有人看来,她所能仰仗的、日后唯一的依靠,就是乔渊澄。如果不能顺利嫁给他,那季家小姐便毫无价值可言了。 今天田奕真既然能来到这个小院,公然挑衅,背后自然有乔渊澄的支持。就算他没有授意,至少也是默许的。那么经过今日一系列的事情,乔渊澄是想试探什么吗?再次面对他的时候,该怎么表现,才能达到他的预期呢? 季姚的大脑飞速旋转着,可惜这破风箱一样的身体跟不上思维的节奏,又因为所谓的“伤神”,再次宕机。季姚一口气没提上来,咳得差点窒息。她被迫停止了思考,心里摆烂地想,算了,等乔渊澄来的时候,就先用“装死”这一招打发了。 于是傍晚乔渊澄过来的时候,季姚真就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佯装昏迷。 乔渊澄本是想来探探她的口风,结果见季姚直挺挺地躺着,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架势,只能问小梨:“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昏睡,是病情又加重了吗?” 好在季姚事先嘱咐了小梨,让她按照自己交代的话术来说:“小姐今日见了客,有些累了。午后又总是咳嗽,没能休息,精神头不太好。她用了药之后,这会才刚睡着。药里有安神的药材,估计是起作用了。” 乔渊澄点了点头,不疑有他。 小梨又问:“小姐应该一时不会醒了,公子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无妨,我就坐在这里看看她。”乔渊澄说道,“小梨,你先出去,我想自己陪着姚妹妹坐一会。” 这个剧情有点超纲了,小梨显然是没有料到。但这里是乔府,小姐是乔公子未来的夫人,他说留下来陪小姐,小梨自然不敢拒绝。 于是她踌躇了一下,终究还是做了个揖,退到外间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不知道什么居心的乔渊澄,和闭着眼睛硬挺着装睡的季姚。乔渊澄似乎在床前站定了,无声无息,而季姚也不可能发出声响,于是屋里静谧到诡异。 季姚虽然闭着眼睛,但能感觉到乔渊澄一直在默默地盯着她。那两道目光如有实质,让季姚觉得很不舒服。她甚至有点后悔今天选择“装死”面对了,本以为乔渊澄看到她昏睡,应该会立刻离开。谁曾想,他竟然打发走了小梨,自己留了下来。 季姚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腰背都绷得很僵硬。保持一个姿势躺着,实在谈不上舒服。她怀疑如果乔渊澄就耐着性子不走了,自己究竟能坚持多长时间? 好在过了一会儿,乔渊澄终于有了动作。季姚听到一阵衣料摩擦发出的悉索声,接着就感觉到外侧的床铺往下陷了一点,是乔渊澄在床沿处坐了下来。 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季家小姐,季姚,卿卿,姚儿,姚妹妹……” 他挨个叫着季姚的称谓,声音很轻,语气可谓是温柔。若不是片刻之后的一声冷笑,那氛围就可以算得上十分旖旎了。 但乔渊澄随后发出的冷笑,尖锐刺骨,刹那间就让刚刚一声声的呼唤,变得毛骨悚然。他的语调陡然间变了,变得阴狠、冷冽:“嗬!我认为更适合的称呼该是——废物!” 季姚大吃一惊,亏了她的自制力还不错,否则真要当场跳起来了。 乔渊澄竟然用“废物”来称呼季小姐,言语之间是毫不掩饰的厌弃。果然,之前的深情款款、温柔体贴都是装出来的,这个男人的演技真是可怕! 虽然季姚已经可以确定,如今这个“乔渊澄”并不是自己真正认识和喜欢的那个人。可他们毕竟顶着同一张脸,用一个名字,还有一样的声音,一样的身材,所以当这个“乔渊澄”表示出对她的厌恶,季姚心里还是抑制不住地难过。 那可是她喜欢了九年的人,怎么可能不在意呢?而且在现实的生活里,乔渊澄从未对她说过这么过分的话。哪怕是他们不太熟悉的时候,哪怕是后来两人吵架的时候,乔渊澄会沉默不语,但不会恶语相向。 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乔渊澄会对她表达如此大的恶意?两个乔渊澄,就好像同一个人分裂出两个不同的人格。季姚不知道如今这个“恶”的人格,是由于这该死的、不知从何而来的世界捏造出来的,还是深藏在乔渊澄心底的,真实的写照? 如果……如果这是乔渊澄心里压抑的真实想法,被这扭曲的世界放大出来…… 季姚根本不敢往这个方向继续思考下去,她觉得自己的心因为这个想法被硬生生扯掉了一大块,血肉模糊的。 这时,坐在床边的乔渊澄又开口了,打断了季姚的思路。他的语气依然阴冷,大概觉得季姚一时半会不可能醒过来,就懒得再装了。 “两年,我迁就你这个废物两年了。”他说,“两年里,我一步步筹谋,终于蚕食了季家的所有产业。如今,你对我来说剩余价值已经所剩无几,留着你,不过为了稳住季家几个掌权的老东西而已。不过,应该也快了……我怎么可能,容忍地了让你嫁给我呢……”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后来季姚就听不真切了。她很想知道,乔渊澄口中的“快了”,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容忍不了这门亲事,是要直接撕破脸吗? 第10章 走为上计(1) 好不容易熬到乔渊澄走了,季姚后背都已经被冷汗浸湿。 小梨看到乔渊澄从内间出来,耐着性子恭敬地送他离开小院,然后急匆匆地跑回季姚的房间。 “小姐,姑爷他、他走了。”小梨气喘吁吁的,显然一路上跑得不慢。 季姚翻身爬起来,身子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她的神情看起来有些茫然,一股恐惧感从心底漫延,席卷了全身,让她如同坠入了冰湖,没有可以抓住救命的那根稻草。虽然不知道为何身处这个异世界,但季姚是个文明社会的现代人,她生活的世界就算不乏尔虞我诈,但涉及侵占家业和算计人命的事,离她太远了。如今眼看着这些事就要发生在自己身上,季姚如何能不恐慌?而且,她完全拿不准的是,如果在这里遭遇不测,现实中的自己还会存在吗?她还能有机会回得去吗? 小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自家小姐脸色比乔公子来之前更不好了,还以为她的病情加重,急忙问:“小姐你怎么样,哪里很不舒服吗?” 季姚摇了摇头,她握住小梨的手腕,一字一句地说:“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离开?”小梨大吃一惊,“小姐是说,离开小院,离开乔家?” “离开乔家,离开京城,离开乔渊澄能找到的所有地方。”季姚说道。 “可是,可是……” 小梨支支吾吾,没有说下去,但季姚知道她想说什么。她们主仆二人,一个病秧子,走两步路都要连咳带喘;一个是家生家养的小丫鬟,从来没在主人家之外的地方生活过。先不说乔家院落深深,看管森严,她们能否出得去。就算侥幸出去了,她们该靠什么生存? 可是如今为了摆脱乔家的阴谋,为了能活命,季姚已经不能考虑太多。当务之急就是先逃出去,再做打算。 季姚思来想去,问小梨:“季徕管家……我是说徕伯,他是十分可靠的人,对?” 小梨心想自家小姐可能又有点犯糊涂了,记不清以前的事,只得认真点了点头回应她:“嗯,老爷生前,徕伯一直是他最得力的助手。虽说老爷有大老爷、三老爷等几个亲兄弟,但他同徕伯的感情,才更像是手足。据我所知,徕伯对您无比疼爱,比对自己的亲儿子还要上心。” “这样就好……”季姚稍稍心安了一点,“最起码,外面还有个知根知底可以接应的人。小梨,我们得设法联系到徕伯,让他帮我们离开乔家。” 小梨瞪圆了眼睛:“可是小姐,按理说您就快嫁给乔公子了,徕伯也对乔公子很有好感。他会同意吗?我们……我们必须走吗?” 季姚知道以小梨的观念,自己逃出乔家的想法实在是离经叛道。小梨虽然看出了异常,但能想到的,估计只有乔渊澄和田奕真有私情,对季家小姐不忠。在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小梨是对田奕真前来耀武扬威很不满,但她却不会过多责怪乔渊澄,顶多为季姚鸣不平。至于季家的产业被乔家私下侵吞的事情,她一个小姑娘就更不可能了解了。 “必须走,还要尽快走。”季姚语气严肃,她还想再强调一下当前处境的危险性,结果一开口,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小梨以为是自己的质疑让小姐生气了,又引发不适,不敢再多言,一边帮她顺气一边说:“小姐还是多多休息,您若要离开,那小梨就跟您离开,小姐别再多想了。” 季姚咳得头脑阵痛,她隐约觉得自己这个病情,恐怕也跟乔家脱不开关系。 要是想联系上季徕,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他来乔府。 于是乔渊澄再次过来的时候,季姚准备了一堆合情合理的理由,表达了自己想见一见徕伯的想法。 “乔公子,马上就到我爹娘的忌日了,这次是三年祭,按理说该好好操办。”季姚轻声说着,低眉顺眼的,“可是家中的亲戚,自我来了京城,他们未能讨得多少好处,便对我爹娘的后事不管不问,之前的祭祀也只由府上留下的旧人简单操持。所以这次,我想尽可能地多帮着置办一下,也算是尽尽孝心。” 乔渊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依旧是带着模式化的微笑:“姚妹妹的一片孝心,我能理解。可你的身子如今还未大好,若是再因为操持祭祀的事情让病情加重,想来季家叔父、婶母泉下有知,也会心疼的。” 他仿佛是真心实意站在季姚的角度考虑,担心她的身体,一切以季姚为重。若不是看穿了乔渊澄的真实面目,她简直都要信以为真了。 既然乔渊澄说担心季姚操心劳累,那季姚就顺势提出要见徕伯的事情:“我也知道自己能力有限,身体也是拖累,所以想着,能否让徕伯抽空过来一趟,我与他商议商议,把想法告诉他,让徕伯帮着操办。” “姚妹妹这是跟我生分了。”乔渊澄听完,面上流露出一丝失望和沮丧的神色,“其实,这次的三年祭祀,我也该多出一份力才对。过了这次祭祀,妹妹就出了孝期,我们的婚事便该提上日程。季家叔父、婶母,对我来说就是十分重要的长辈,我也该尽孝心才对。可姚妹妹下意识还是想找季徕管家商量,这是拿我当外人呢……” 这简直是明晃晃的道德绑架!这里的乔渊澄不仅劈腿、阴狠、心机重,怎么还是个绿茶男,这是什么程度的buff叠加啊? 季姚强忍住吐槽的冲动,搜肠刮肚地寻找合适地说辞,她必须地设法见到季徕才行:“乔公子,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千万别多心。我只是觉得,徕伯跟随爹爹多年,对于爹和娘的事情比旁人都清楚地多。有他帮衬着,肯定能把事情操办地更合爹娘心意……” 说到这里,她又咳嗽了几声。季姚勉强压住,继续说:“我想着,乔公子奔波于生意的事情,已经很忙了,不好再拿其他事情让你劳心劳力,绝无见外之说。不如,还是请徕伯过来,乔公子若想尽心,我们可一起商议,如何?” 这一番话说下来,季姚觉得可谓面面俱到,不容拒绝了。 乔渊澄眼神闪烁,神情让人捉摸不透。他抚摸着自己的衣袖,似笑非笑地说:“姚妹妹真是心思细腻,考虑事情如此周全。” 季姚闻言心道不妙,她为了能说服乔渊澄同意季徕来乔家,把各方面的理由都说透了。但她忽略了自己这一番说辞太过有想法,不像是原本的季家小姐能达到的水平。她为了达到目的,竟忘了维持“柔弱不能自持、没有主见”的人设。 “乔、乔公子谬赞了……”季姚只能努力找补,“我只是终日无所事事,便想着能把爹娘的祭祀之事打点好,也不算太过无用,所以思前想后考虑了很久……” 乔渊澄又说:“既然姚妹妹都已经想好了,那我便派人去通知季管家。只是……”他话锋一转,“季管家并不是乔家的人,所以平日里我并不多过问他的去向。现在他是否身在京城,我也不太清楚。” 季姚不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还是为了打发自己。但好在乔渊澄是松口了,同意通知季徕,那么也算是个好的开端。 于是她温顺地点点头:“多谢乔公子,还请多多费心了。” 第11章 走为上计(2) 季姚苦苦等了五六日,等来的却是季徕远行的消息。 乔渊澄在跟她说这件事的时候,语气里满是抱歉和可惜的意味:“真是不巧,自那日姚妹妹同我说想见季徕管家,我便立即派人去寻他了。哪想到去了多家铺子,最后才打听到季管家已经出远门了,说是要亲自去进一批香料。” 季姚心里“咯噔”一颤,下意识的问:“出远门?是多远?几时能回来?” “西域。”乔渊澄回答,“他十日前离开的,算算日子,应该还没到。至于何时回来,更加说不准了。毕竟,来往路程实在是长。” 季姚一听,立即泄了气,自言自语道;“西域……这也太远了……怎么会……” 乔渊澄有些玩味地看着她的反应,过了一会才说:“姚妹妹不必忧心,季徕管家去西域进香料,想来也是为了香料铺子的生意更好做一些。既然他一时半刻回不来,季家叔父与婶母的祭祀之事,也是帮衬不上了。姚妹妹若是信得过我,不如把想法跟我说,由我来操办,如何?” “多谢乔公子……”季姚心下充满了疑惑,却不好当着乔渊澄的面表现地太明显,只能先按照他的意思来,“那、那就麻烦你了。” 等乔渊澄离开之后,季姚把小梨叫到身边,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刚才乔公子过来,说徕伯去西域了,一时半刻不会回来。你以前可曾听说,家里的香料铺子,须得管事亲自出去进货的,还要去西域那么远?” 小梨摇摇头:“小姐,生意上的事情,小梨真的完全不懂。您以前对家里的生意并不关心,所以小梨更是不清楚。” 想来也是,小梨一个养在内宅的侍女,怎么可能接触生意上的事情呢? 不过小梨到底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虽然生意的事她不懂,但平时一些细节,她留意地很仔细。 “小姐问,管事们是否需要亲自出去进货,这个小梨不清楚,但季管家应该不太外出,因为从前在府里,他总是跟在老爷身边的。”小梨回忆着,“而且就算老爷外出,也会留季管家照看生意和府上的事情。掌事们遇到事情,就去找季管家商量,府上的事情,也是季管家操持。这样老爷不在家也不必担心,因为还有能拿主意的人。”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季姚听完小梨的话,说,“先不说时间怎么这么巧,我提出想见徕伯,他就去西域进货了。就说这件事本身,就不合理……” 小梨给季姚端了一盏银耳雪蛤梨汤,让她喝一些润润喉,也是怕她劳心劳神,又咳嗽不止。 可季姚没法停止思考。她一边拿勺子舀着梨汤,一边在心里思忖:季家老爷和夫人过世,小姐羸弱不堪重用,所有事情都要季徕拿主意。他平日里应该就在季家本家待着,或者去各个田庄铺子转转,处理事务。如今乔渊澄名义上帮季家打点生意,季徕也会定期来京城汇报生意上的事。但按道理来说,季家的掌事们应该更习惯事事先回禀季徕,还是以他为主心骨才对。无论乔渊澄把季家的产业打理地多好,季徕作为季家的话事人,也该在家中坐镇,怎么会贸贸然跑去西域那么远的地方,进什么香料? 再来就是时间点不对。现如今距离季老爷季夫人的三年忌日还有不到一个月,季徕作为季家的大总管,是季老爷生前最得力的帮手,怎么说都该对祭祀之事十分上心。就算他不必亲力亲为去准备,至少也该上心督办。再不济,他也会在忌日这天前去祭奠。可按照乔渊澄说的,季徕此去西域路途遥远,又刚动身没多久,归期未期。言下之意,他很可能赶不及回来参加祭拜之事。这实在太不合理了! 季姚越想越觉得不对,她现在充分怀疑,季徕根本没有去西域,乔渊澄不过是以此为借口不让他们相见。乔渊澄想阻断季姚和外界的一切联系,也想彻底掌握季家的大权。想要做到这一点,季姚和季徕无疑都是他的助力,却也是绊脚石。季姚被留在乔府,名为照顾,实为软禁。等两人成亲,乔渊澄成了季家名正言顺的姑爷,对季家的生意就有了更多话语权;季徕是乔渊澄用来收服乔家各大掌事的最好途径,他只需获得季徕的高度信任和赏识,在生意上多为季家着想,其他人自然会渐渐依附。然而,季姚嫁给了乔渊澄,使两家有了姻亲作为纽带,她的利用价值便没了,留着只剩磨人眼球;同样的,等乔渊澄获得了大部分季家掌事的拥护,季徕就显得那么多余且碍事…… 乔渊澄之前说的话又萦绕在季姚脑海中—— “稳住那几个季家掌权的老东西……”、“应该也快了……” 季姚当时只觉得这个“应该快了”针对的是她自己,现在想来,说不定也包含季徕和其他一些特别忠心的管事在内。如果是真的,那么季徕恐怕…… 季姚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瓷勺“啪”得一下掉在地上,碎成了几截。 “小姐,你没事?”小梨被突如其来的脆响吓了一跳,第一时间去检查季姚的手,确认她是否被划伤。结果她握住的那双手,冷地好像冰块一样。 小梨心里更惊了,急忙问:“小姐,你怎么了,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啊?你是觉得冷吗,要不,我再去添一些炭火?” 季姚摇了摇头,苦笑;“我身体不冷,是心里冷而已。” 小梨不解;“小姐是因为见不到季总管太沮丧了吗?不过,乔公子说他会帮小姐打点好老爷夫人的祭典,小姐不必太过忧心了。” 季姚还不想就此认命,她想尽可能抓住一切机会,于是反握住小梨的手,问:“小梨,你愿意帮我吗?” “小姐,你要让我帮你做什么?”小梨一脸疑惑,不过还是坚定地点头,“我自然愿意帮你,只要小姐吩咐。” “乔公子既然说帮我操持,那我就该利用好这个机会。”季姚说道,“我是不可能离开乔家了,但你应该可以。等他再来的时候,我便与他好好商量爹娘的事,然后跟他说由你代替我操办、祭祀。小梨,这样你就可以离开这个院子,顺利的话应该能回到季家。到时候,你一定要设法联系徕伯,或者找到你认为可信的人,去寻找徕伯!” 小梨彻底蒙了:“小姐,你的意思是你留下,让我出去?”说着,她拼命摇头,“不行,不行的!若是我出去了,小姐自己该怎么办?我得留下来照顾你,我不能走,我不可能留小姐一个人的!” 这个小丫头对季姚是很忠心,死活不愿离开自家小姐半步,急的季姚都要跳脚了。 “小梨,你听我说,你必须走!”季姚心一横,只能把真相告诉她,“你若是出去,还有机会救我。但你要是执意留下,就要给我收尸了!我告诉你,乔渊澄根本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他已经把咱们家的生意掌握地差不多了,只等着同我成亲之后,就彻底霸占过来。那时候我没有了利用价值,又不能让他担上过河拆桥的名声,下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病死!” 说到这儿,她又补充了一句:“我的病,难道不蹊跷吗?你跟随我这么多年,可曾见过我病弱成这样?这一切,肯定都是乔家暗中搞的鬼!” 第12章 走为上计(3) 小梨吓坏了。听完季姚的话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小姐可能是头脑不清醒的情况又加重了。但等她张着嘴蒙了一会之后,又觉得季姚说的不无道理。 毕竟最后这一点,小梨无可反驳。以前在江南的时候,小姐虽然娇弱,但算不上多么体弱多病的人。可自从来了京城,她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眼看着就要病入膏肓。季家的人并没有什么家族病史,而小梨平时自认为照顾小姐照顾地很用心,对于小姐的病,她也觉得很奇怪。 现在小姐说,这个病是乔家搞的鬼,似乎,有那么一些合理…… “小姐……”小梨瘪瘪嘴,眼泪嗒嗒往下掉,“小姐,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是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季姚受她情绪影响,也差点掉眼泪。她好好的在现代社会生活着,不知怎么就来到了这个鬼地方。她连自己的处境都没搞明白,就被剧情推动着一路往前走。人家穿越都是高配设定,什么绝世美女、绝顶聪明、大开金手指、痴情男一温柔男儿环绕的。自己这个倒好,疑似穿越,上来就成了孤女,被一群亲戚缠着争家产。好不容易来了个跟男朋友长得一样的人,以为得救了,却是跳进了一个深渊巨坑。生病、软禁、遗产被吞没、无依无靠、被情敌奚落……现在眼看着,连小命都可能不保了。 小梨呜呜地哭了一阵,终于冷静下来。她稚嫩的脸上带了一层与年龄不符的坚毅,对季姚保证:“小姐,您吩咐,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一定帮你出去!” 季姚感激地看着她:“小梨,多谢你还能帮我。” 否则,我真的感觉自己被全世界遗弃了。 季姚仔细地跟小梨讲解着自己的计划,告诉小梨若是可以出去,怎样做才能不动声色地传递消息,包括能见到徕伯和见不到徕伯分别应该做什么。她讲了两遍,又让小梨复述了一遍,确认小梨都记住了,这才放心。 之后,季姚耐着性子,先不提让小梨代自己祭拜的事情。每次乔渊澄来,她都只说些自己对祭典的想法。她尽可能收敛锋芒,往往拣一件事情翻来覆去地说,努力营造“很有心但能力有限”的人设。乔渊澄很有耐心,不管季姚提出的想法多么幼稚肤浅,他都一一答应着,然后再给出自己的见解。他倒是没有敷衍,事事力求细致入微,看得出也在努力扮演着他“深情用心”的好男人人设。 每每这时,季姚都十分配合,一脸崇拜地看着他,然后说:“乔公子太有心了,都是我太蠢笨,嘴上总说想尽孝,想多做些事情,可实际上什么都做不好。若不是乔公子帮我,真的什么都做不成……” 乔渊澄就会温声细语地安慰她,说些什么“不要妄自菲薄”、“姚妹妹孝感动天”之类的话。但他的脸上偶尔也会露出遮掩不住地鄙视和轻蔑,季姚都看在眼里。 终于她等到了合适的时机。 那一日她和乔渊澄一同商量着最后的事宜,然后病情发作咳嗽不止,甚至咳出了血丝。季姚看着那一丝丝的猩红,心里一凉,但还是打算把握好这个时机。 “我、我真是……”她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呜咽,“我太没用了……眼看就要到爹娘的忌日,我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 乔渊澄看到她这副模样,眼中竟然闪过欣喜的光。虽然稍纵即逝,但还是被季姚捕捉到了。看来,乔渊澄的确期待着她的病情恶化。 可他嘴上还说着关切的话:“姚妹妹最近是不是操劳过度了?都怪我,应该以妹妹身体为重的。如今叔父婶母的祭祀之事已经敲定地差不多了,妹妹可以放宽心,好好养着了。” “可是、可是……”季姚扭着手里的帕子,叹息道,“我还想着若是能有所好转,要去爹娘的墓前磕头祭拜。如今这副样子,我该怎么办?” 说着,她哭了起来。但季姚演技有限,只堪堪挤出两滴泪,于是只好拿手帕遮掩脸面,只见瘦弱的肩膀不住耸动,似乎是伤心到了极致。 乔渊澄无声地冷笑,心道,这个病秧子竟然还想着回江南祭拜父母,简直痴人说梦。莫说她的身体不允许,就算可以,乔家也不会让她迈出京城一步。 “姚妹妹别哭了,你这样,我真的很心疼。”无论心里多么嫌弃,乔渊澄的鬼话还是张嘴就来,“你先把身体养好,以后总还有机会的。” 季姚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乔公子……渊澄哥哥……你可以代我去父母坟前祭拜吗?” “我?”乔渊澄愣了一下,下意识想拒绝。但他转念一想,如果这次以代替季姚的名义去江南,应该可以更好地巩固自己在季家的地位。毕竟他能代替季姚祭祀,也能代替季姚做其他事情…… 季姚看出他的迟疑,继续说道:“如今,你是我最能依靠、也是对我最好的人。而且我们很快就会成为真正的家人,除了你我实在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人了。我想,由你代替我去前去,爹娘泉下有知,也会十分欣慰。” 乔渊澄显然被说动了,他的表情几经变化,最终点了点头:“能得姚妹妹如此重托,我定不负你的心意。正好,我也可以去江南的铺子转转,帮姚妹妹看看家中的生意。” 季姚松了口气,这件事最难的地方,算是成了。 安排小梨去江南倒是不难,季姚只说小梨离家太久,思乡心切,这次想让小梨跟着回去走一遭,探望她的家人。不过是多一个随行的丫头,乔渊澄没什么理由拒绝。更何况季姚还拜托乔渊澄,言辞切切地请他多照看小梨,颇有让小梨时刻跟着乔渊澄行动,自己才放心的架势,打消乔渊澄的疑虑。 所有事情准备妥当,很快就该动身了。季姚自认为给小梨做好了万全的打算,让她多在乔渊澄眼前走动,唯唯诺诺的,不易引起怀疑。 季姚还不忘叮嘱小梨:“万事以你自己的安全为先,见机行事。如果能成,那是最好;如果实在找不到机会,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是,小姐……”小梨这几天一想到要离开季姚,就忍不住掉眼泪。她从小就跟在季姚身边,从江南到京城,从未离开过她。这样的分别,还是头一次。更何况她一走,小姐身边连个可以说话商量的人都没有。等她发病咳嗽地难受时,也没有人贴心地帮她顺气,给她煮梨汤。 可是真等到启程回江南的这天,小梨不敢表现地太难过。毕竟她这次回去是“探亲”,应该高兴才是。乔家听说小梨作为季姚的贴身丫鬟要回乡,还赏了些银两物品,算是做足了表面功夫。 季姚跟小梨主仆两个在自己房中依依惜别,小梨挎着自己的小包袱离开了。季姚开始了忐忑地等待,只盼着这一次,能够一切顺利。 第13章 还有意外发现 因为小梨要离开一段时间,乔渊澄特地指了自己的一个贴身丫鬟凝脂过来伺候季姚。 凝脂人如其名,大概二十一二岁年纪,丰腴美貌,很有眼力见儿,说话更是滴水不漏。季姚觉得,凝脂应该是乔渊澄特意派来监视自己的。也好,那她就表现地让乔渊澄一百个放心,正好方便小梨在江南暗中行事。 等待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尤其这个时代没有手机,没有现代通讯手段,消息滞后性太强。这深宅大院的,更是丝毫信息都收不到。季姚强迫自己不要多想,只安安心心地养病,也好给出逃打好身体基础。 天气渐渐回暖,阳光好的时候,季姚就坚持多走动。这一日她突发奇想,从自己在京城副本里醒过来之后,还没好好逛过乔家的宅邸呢。虽然乔渊澄把她困在一方小院里,但实际是不敢明着来的。也就是说,如果季姚主动要求,她是可以离开这座小院,出去转转的。 于是季姚对凝脂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表示天气甚好,在自己的院子里待得烦闷,想去其他院落走走。 凝脂愣了好一会儿,显然她没有料到季姚想出去。她来的时候,公子交代要看好这位季小姐,说她是个病秧子,几乎足不出户,只要保证她不和外人有联系就行。如今这位季小姐想走出小院去外面逛逛,若是执意阻拦,恐怕显得太刻意。而且她活动的范围倒还是在乔府之内,也不会接触到外人,只要把握好路线,应该不算违背公子的交代。 于是凝脂笑道:“难得小姐有兴致,那我去给小姐取一件厚实点的外衣,咱们再出去。虽然如今暖和些了,但风总还有些凉,小姐莫要受凉就好。” 季姚乖巧地点头,然后等着凝脂拿了一件双层缎面的斗篷给她披上,任由凝脂领着,离开了她居住的院落,踏上新的地图去探险。 乔家不愧是大户人家,庭院深深,楼宇错落,季姚从小院里出来,一路上不知经过了多少回廊,看了多少画栋。凝脂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每走过一处地方,就非常贴心地为季姚解说,这里是做什么的,那里住着谁。看似贴身伺候陪伴,实则是寸步不离地监视。 季姚只对这一切装作浑然不觉,既然难得出了那座小院,不如就放宽心好好转转,欣赏一下风景。正值初春之际,是万物复苏之时。京城的春天虽然来得晚一些,草木还没恢复繁茂,不过也已经抽出了嫩绿的新芽,看着十分讨喜。 季姚避开了人多的庭院,挑了一处靠近乔府东南角的小花园,然后坐在小小的角亭里,呼吸这有限的自由的空气。 凝脂笑着对她说:“小姐真是会选地方。这处园子是仿照南方的园林建的,虽小巧但处处精致。这亭子唤作‘幽幽亭’,还是公子亲自取的名呢。” “幽幽亭……”季姚在心底暗讽,这儿的乔渊澄心思那么阴沉,竟然还能给一个角亭取出如此文雅脱俗的名字,果然表里不一。 她四处打量这花园,见不远处树木掩映之后,就是高高的院墙,连接一处偏门。季姚有点疑惑,问:“怎么这个花园,还和外面通着吗?” “是呀,”凝脂边说边指着那个小门,“从这里出去拐个弯,就是京城十分热闹的通汇大街了。咱们这里也算是去街市的必经之路,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这还真是稀奇,季姚刚才在这个小花园里待了片刻,完全没看出来这一处安静的角落,外面还别有洞天。 凝脂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惊讶,带着些自豪地说道:“公子当初让人在这里建园子,便是个‘闹中取静’的意思。他说,这个园林小小的,安静精致,和熙熙攘攘的街市完全不同,像是独立于世的一方小天地。” 难怪,难怪这个亭子取名“幽幽”。天地悠悠,我独幽幽。季姚心想,这古代的乔渊澄其实也是个文艺青年。要是内心不那么阴暗,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个文人骚客。可惜,他功利心太重,真是可惜了。 听到外面就是热闹自由的世界,季姚心里悸动。她起身朝着那小偏门走过去,把凝脂吓了一跳,以为她要出门。 “小姐,这……”她刚要制止,就见季姚只是在最靠近角亭的院墙前面站定,不再继续往前走了,距离偏门还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 季姚伸手抚摸着墙砖,触感微凉坚硬。她又抬头去看,用目光丈量院墙的高度。这里的墙实在是太高了,比现代社会中的栅栏墙不知道高出多少,透着深宅大院的威严,也象征着不可逃脱的桎梏。季姚把耳朵贴近院墙,听到了外面马车经过时车轮压过石板路的轱辘声、不远处小贩的吆喝售卖声、孩子嬉笑打闹声……那些声音是如此真实,带着烟火气和自由的气息,与她不过就是一墙之隔。 要是会穿墙术就好了,季姚心想。这里不应该是异世界吗,难道就不能让她具备一些超能力吗? 这么想着,季姚忍不住又往墙上贴近了一些,闭上眼睛幻想自己毫无阻力地融进这些青色墙砖中,然后睁开眼就到了外面的世界里…… 然而她没有被赋予任何超能力,这破败的身躯甚至因为墙砖的阴凉又咳嗽了一阵。 季姚失望地睁开眼,转身时不经意一瞥,恰好看到偏门从外面打开了,两个丫鬟引着一个戴着兜帽的女子走了进来。那女子面容姣好,身材婀娜,偏偏小腹隆起,和她纤细的身姿有些格格不入,所以十分显眼。 季姚如遭雷劈,那女子不是别人,可不就是田奕真! 凝脂也看到了偏门那里的人,慌乱地挡到季姚身前,挤出个笑容,说:“小姐,我看您刚刚又咳了,想来是出来久了身子乏了,咱们快些回去。” 季姚偏过头想看清田奕真,奈何她往哪边转身,凝脂就转向哪边,去挡住她的视线。 “凝脂,”季姚干脆不看了,直接问道,“刚刚过去的那个是田姑娘。她那个肚子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有身孕了?” “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凝脂笑得都有些僵了,“我没看清是谁进来的,咱们府上人多,这个偏门来往的人也不少,是谁都有可能。而且小姐,账房的田姑娘可还是个未嫁之身,怎么可能就有身孕了。您这话也就跟我说说,可不好说出去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这番话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了。季姚冷笑,乔家的人莫不是把她当成个傻子了,以为随便几句话就能糊弄? 她又想起上次田奕真过来,临走时特意提醒季姚,若是嘴里乏味可以多吃些酸杏之类的东西,说自己近来就很爱吃。当时季姚只顾着恼火,没有多想,现在联想到刚才看到的,才知道田奕真那时候是在故意透露自己怀孕的消息啊。 这里的乔渊澄和田奕真都到了这一步了,珠胎暗结。田奕真已经显怀,大概也得三四个月身孕了。就凭田奕真的性子,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孩子生的名不正言不顺,那么乔渊澄一定会在她临产之前就了解季家的事情。这么算来,留给季姚的时间不多了。 第14章 希望破灭(1) 即便是乔渊澄不在京城的这些时日里,季姚每天还是会收到他派人特意送来的点心,有时候是枣花酥,有时候是芙蓉糕,有时候是开口笑,但无论哪一种,都是来自同一家铺子,福记。 起初,季姚刚醒过来的时候,还挺喜欢吃这些点心。毕竟她扮演着小鸟胃的季小姐,正餐不敢吃太多东西,就得指着这些点心填饱肚子。但渐渐的,季姚开始发现事情不对劲,什么样的点心,就算季小姐再喜欢,也不需要每日都送,从不间断?带着这样的疑惑,季姚便不敢再多吃。而后她又发现了乔渊澄的真面目,知道他根本不可能那么好心,特意给自己准备甜点。加上身体越来越挫,季姚开始怀疑这些点心被动了手脚。 四下无人的时候,季姚曾偷偷藏起过点心,学电视剧里那样,用纯银的发簪去戳,看看是否会变黑,以此验毒。但不知是这个办法不太靠谱,还是季姚多心了,发簪从未变过颜色。饶是这样,季姚也不敢再吃乔渊澄送来的东西。 这一天凝脂又拿了食盒回来,从中取出一份栗子饼,跟季姚说:“小姐,这是今日的点心,也是福记的,奴婢闻着香甜地很,您快趁热吃。” “先放在桌上,我一会再吃。”季姚并不想吃这些东西,又怕引起凝脂的怀疑,所以每次都是趁她不注意,偷偷拿袖子包起来,再设法扔掉。 凝脂也不催促她,只是笑了笑,转身去看屋里燃着的炭火。说起来,现在天气已算不上多冷了。虽偶有春寒料峭,但屋里还烧炭取暖的着实不多。但架不住季姚这个身体实在太弱,受不了一点寒凉。所以她的房间里,依然还摆着火炉子。 季姚看凝脂一边拿银钩子挑着炭火,一边时不时回过头打量她这边,就知道凝脂是在看自己是否吃了点心。于是,她拿起一块栗子饼,用手帕稍稍一挡,装作吃得十分斯文,实则是用手捏碎了,再包进手帕里。 “今日这个栗子饼真是不错,软糯香甜,十分可口。”季姚一边“吃”,还不忘一边点评,“凝脂,你快别忙了,过来也用一些。” 她这一招可谓反击,引凝脂过来和她一起品尝点心。若是凝脂执意不肯吃,那几乎就能断定这些点心有问题。 果然,凝脂闻言立刻笑着拒绝:“这是公子特意安排人去福记门口守着,等一出锅就立刻买回来给小姐吃的,是公子的心意,奴婢怎么敢享用?” 季姚却不肯轻易被她糊弄,依旧坚持:“没关系的,我这里不必在意太多礼节。虽说旁人看着你是来照顾我的,但我心里是把凝脂你当做姐妹看待。再说了正因为是乔公子的心意,才更不能浪费。这栗子饼挺多的,我根本吃不完,若是剩下了被丢弃了,岂不可惜?” 她说的情真意切,如果凝脂再坚持不吃,反而显得太假了。季姚就这么冷眼看着,等着验证这些糕点究竟有什么猫腻。 哪想到,凝脂竟不再推辞了,反而对季姚说:“如此,就多谢小姐赏赐了。” 说着,她伸手从盘子中取了一块栗子饼,当着季姚的面儿,一点一点吃了进去。 这下换季姚有些蒙圈了。她可是眼都不眨地看着凝脂吃了整块点心,而且凝脂吃完,丝毫没有异样。她的表情看起来也挺轻松的,不像有什么心理负担,应该也不是为了做戏强忍着吃下有毒的东西,就只是用了一块美味的点心而已。 吃完她还不忘再说一句:“真的太好吃了,公子果然是把最好的东西都送来给小姐了。” 之后,凝脂一直在季姚屋里,既没有借口出去催吐,也没有产生任何不适。于是季姚更加疑惑了,难道这些点心真的没有问题,是她搞错方向了?再或者,每日坚持送来的点心只是乔渊澄打的幌子,让人即便起疑,也找不到真正的症结所在?想来也是,季姚她身在乔家,一应的吃喝都是乔家提供。如果乔渊澄真的对她下毒,可是防不胜防,哪里不能下手,何必做得这么明显? 这件事之后,季姚干脆不再多想了,只一心盼着小梨回来。在季家双亲三年忌日的这天,季姚还在自己房里点了三炷香,虔心地跪拜,祈祷季小姐的父母在天有灵,可以保佑小梨这次行事可以一切顺利。虽说季姚是个当代知识女性,以前从来没有过什么宗教信仰,也不信鬼神。可现在她的处境、她经历的这一切,让她不得不重新考虑事物的存在。在无依无靠的时候,也开始寄希望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但无论是神明,还是季家父母,都没有听到季姚的祈求。 当乔渊澄从江南回到京城的时候,小梨并不在回来的队伍里。 对此,乔渊澄是这么对她说的:“小梨回到江南之后,见了她的亲人,就铁了心要留在家乡,不愿意回来了。听说是家里给她相中个合适的人家,小梨自己也很满意。她应该不想总是寄人篱下做个下人,加上少女情窦初开,怕回了京城路途遥远再生变故,于是在我们准备动身回程之前,她留了个口信就离开了。” 季姚简直如遭晴天霹雳!她左等右等地等了半个多月,设想过最坏的场景就是小梨回来跟她说,任务失败,没能联系到季徕。可她万万没想到,乔渊澄给她设的局,是让小梨彻底回不来了。 她在这个时空唯一可以信赖、可以依托的人,就这么下落不明了。季姚根本不相信乔渊澄的说法,小梨不可能丢下她,答应家里给安排的什么亲事。最可能的原因就是,乔渊澄发现了季姚和小梨的计划,然后…… 季姚根本不敢再往下想了,小梨现在的状况,恐怕不那么乐观。她实在接受不了,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因为要帮助她而遭遇不测。 乔渊澄看着季姚脸色惨白如纸,身子摇摇欲坠,做出一副关心的模样:“姚妹妹,你怎么了?我知道小梨是你带来的贴身婢女,平日里你待她也极好。她一时为了自己的事情不愿意再回到你身边,的确难以接受。” 季姚不答话。她此时忽然很想摆烂,不愿再挣扎了。挣扎有用吗,她想了许多对策,但无一生效,反而把自己身边的人搭进去了。乔渊澄不就是想逼死她吗,那就如他所愿好了。如果在这个时空死了,也许就能回到现实世界。哪怕真就是彻底消亡了,也是一了百了,好过在这里苟延残喘。 原来的世界、原来的乔渊澄、原来的一切,还有各路神明、超自然存在,恐怕都放弃她了,不然怎么能衰成这样? 既然如此,季姚干脆不装了。她幽幽地盯着乔渊澄,不复柔弱怯懦的模样,而是把自己的怨恨、愤怒毫不遮掩地流露出来。 第15章 希望破灭(2) 乔渊澄被她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他尴尬地一笑,问:“姚妹妹,你怎么了?要是你不舒服,不如先休息,我也先回房,等你……” “乔公子,”季姚打断乔渊澄的话,“我们都不要再演下去了,好吗?总是戴着一张虚假的面具,不累吗?” “什么……”季姚性格转变太快,让乔渊澄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原地愣了一会,本来还想继续为自己狡辩,但季姚的神情明摆着表示她已经看穿了一切。 “嗬!”乔渊澄终于收起了虚伪的笑容,目光阴沉下来,“原来,你也不是蠢到无药可救嘛。” 他本来已经打算战术性逃离,但现在既然摊牌了,不妨就留下来都说开好了。于是乔渊澄从房门口重新走回来,径自来到圆桌旁,撩起衣袍的下摆坐了下来,还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看起来倒是比以往来的时候都悠闲、真实。 “姚妹妹,请坐。”他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圆凳,说道。 看乔渊澄这个架势,怕是要好好地聊上一会了。季姚走过去,却不坐他指的那个圆凳,而是坐在了床尾处,和乔渊澄保持着一定距离。 乔渊澄也不计较她的行为,开门见山地问:“敢问季小姐,是从何时发现事情不对的?” “从何时……”季姚想了想,其实她发现乔渊澄对自己“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开始,就怀疑了。因为她了解真正的乔渊澄,感情内敛不易外露,绝不是这样。可她自然不能实话实说,于是选了个听起来比较合适的时间,“从你说徕伯去西域的时候,开始怀疑的。” 乔渊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原来,是因为季管家吗……的确,这一步棋我走得有些心急了。” “所以,徕伯到底去了哪里?”季姚厉声问道,“你究竟把他怎么样了?” 乔渊澄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季总管去西域了啊,姚妹妹怎么这么健忘?” 他那副样子实在太欠揍了,尤其还顶着乔渊澄的皮囊,季姚气愤地浑身血液都沸腾了,恨不能从眼里喷出火来,烧掉那可恶的嘴脸! “我要你说实话!”她大怒,用力一拍床榻,“你到底对徕伯做了什么?!” “姚妹妹,别这么大的火气。”乔渊澄兀自喝了一口茶,丝毫不把季姚的怒气放在眼里,“免得你还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把自己搞得背过气去。如果是那样,你说我究竟要不要救你呢?” 季姚也稍稍冷静下来,知道自己这样纯属无能狂怒。就算当场把自己气炸,也只会更顺了乔渊澄的心意。 乔渊澄见季姚竟可以逐渐平复下来,倒对她有点刮目相看了。于是乔渊澄挑明了说道:“季总管的确是去西域了,不过这不是他自己的意思,是我‘请’他必须去的。至于他的下场嘛……西域路途遥远,一路上跋山涉水,多入险境。如今世道也算不上十分太平,匪人横行,保不齐就跟你父母一样,遭了劫难了。” 季姚基本已经猜到季徕的下场,但亲耳听到,还是忍不住心底生寒。这个时空,人命就这么不值钱,可以被舍弃地如此草率? “那小梨呢?她……” 她还活着吗? 这一句话,季姚突然不敢问出口,她害怕听到真相,怕因为自己想要逃离魔爪,却连累了他人性命。 乔渊澄没有正面回答,只说:“这一次你让我代你去江南祭拜,其实主要目的就是让小梨回去通风报信的?说实话,你竟然可以筹谋到这一步,我实在有些佩服了。毕竟之前,我一直觉得你是毫无主见、软弱无用的草包。没想到你能发现我的目的,还能隐忍着暗中寻找对策。小梨刚同我回去的时候,的确是一丝破绽都没有露出来。想必,是你跟她交待了各个环节应如何去做,还不引起我的怀疑。” “既然如此,那小梨又是如何暴露的?”季姚不解。 乔渊澄笑了,笑她和小梨虽事无巨细地筹划,却算有遗漏:“姚妹妹,都说吃一堑长一智,我便借着这次的事情告诉你——你的心思很缜密,计划也很周全,但你算漏了一样最关键的东西,就是人心。” “人心?”季姚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人心会变?不对,小梨不可能背叛我!” “她的确没有背叛你。”乔渊澄纠正道,“你说对了一点,人心会变。不过变的不是小梨对你的忠心,而是你季家其他的人。你不是让小梨回去设法联系季总管吗,季总管当然不在江南本家。于是小梨就找了一个她曾熟识的、认为也对你忠心耿耿的人,透露了想法。而那人,很不巧的,已经为我所用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她们的计划,就是这样失败的! 季姚苦笑连连:“乔公子真的是好手段,势力已经完全渗透了季家。也是,你有能力、有魄力,收服季家所有产业不过早晚的事。而我,一个无用、无能的病秧子,即便对我再忠心,又能得到什么好下场呢?不如趁早依附乔公子,还能为自己谋一个好前程。”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乔渊澄总结,“何况,大家都是生意人,自然知道怎样能获得最大收益。” “你把小梨杀了?”季姚问。事已至此,她也不会天真地以为小梨会有什么好结局。 乔渊澄摇摇头:“姚妹妹,我都说了我们是生意人,哪能总是喊打喊杀的。小梨不过是个小丫头,就算知道了全部真相又能兴起多大的风浪呢?只不过,我是不会让她回到你身边了。她如今也快到婚配的年纪,于是我就做主,把她许配了一户人家做妾,这一点上我也不算骗你。只不过从今往后,她就不再是你的人了。她的命运,要由她夫家说了算了。” 季姚咬牙切齿地回应:“做妾?乔渊澄,你好歹毒的心,我不信你能小梨许配什么好人家!你是没有杀她,但这跟把她逼上绝路有什么区别?” “把她逼上绝路的是你。”乔渊澄冷哼,“若不是你自作聪明,让她替你做事,何至于沦到如此下场?还有季徕,他也是因为你才会受牵连!” 季姚怒极反笑:“哈哈哈,乔渊澄,你当我傻吗?都这样了,你还想pua我,让我把一切罪责往自己身上揽?你真是玩得好一手‘道德绑架’,非得让人觉得受害者有罪,偏偏只有你干净无辜!” 季姚情绪激动,也顾不上口中蹭蹭往外直蹦现代语言了。 乔渊澄听得一头雾水,不禁觉得:“你疯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下一步就要处置我了?”季姚不理他,只自顾自说着,“你那心上人田奕真,已经有了你的孩子?算算时间,你也就最近几个月就要对我出手了。就算我坐以待毙,不主动出击。等我被你谋害,小梨会有好下场?还有徕伯,你除掉他也不是因为我,而是觉得他阻了你吞并季家的路。你做这些都是为了你自己,何必往我身上推诿呢?” 她说完这番话,乔渊澄对季姚算是有了重新的认识。他的表情变得很惊讶,还带点发现新大陆的稀奇:“姚妹妹、季家小姐,原来你这么通透,还真是有意思!我都有点舍不得让你去死了,你怎么不早点表现出来呢?” 第16章 希望破灭(3) 季姚翻了个白眼,讽刺道:“我若是早点表现出来,岂不是死得更快?” “不不不,你真的误会我了。”乔渊澄装腔作势道,“若我发现你是个这么有意思的对手,应该会多留你活上一段时间,咱们你来我往地多斗上几次,才算精彩嘛!只可惜,只可惜……” 他边摇头边叹气:“你之前装得太好了,连我都骗过去了。我觉得你实在索然无味,懒得多和你周旋,于是前段日子下药的时候,就把剂量加大了。的确,如你所说,你自己所剩的时间也不多了。” “你果然给我下毒了。”在得知了真相后,季姚反而平静了下来,“是那些点心,你每天派人送来的点心,就是害我身体越来越差的毒药。但是,我拿银簪子试过那些点心,并没有试出有毒性。” 许是这一会儿心情不错,乔渊澄耐着性子给季姚科普起来:“银针试毒,不过能试出最普通的毒药。我给你用毒,自然不会挑选那些轻易就被试出来的。而且我为了让你的状况更像是被病痛折磨,一次使用的药量不大,更不易被察觉。” 原来是这样,看来电视剧里的情节果然不可尽信。 季姚又问:“但我后来多有防备,已经挺久没吃过你送的糕点,为什么身体还是越来越差?” “因为毒素已经入体,不可拔除了。”乔渊澄继续说,“而且,你以为我只在点心里下了毒吗?当然不是那么简单,我怎么做得如此明显?其实,糕点里添加的算不上什么毒药,只是一味由较为罕见的植物提取的汁液,以此来和面。除了糕点,你日常用的面食里也加了进去。若是单独服用了这种汁液,对身体没有太大的损伤。不过,很多东西注定是相生相克的。这汁液和苏合香相冲,一同使用就会产生毒性。” “苏合香……”季姚作为一个现代人,对香料不太熟悉,但她知道自己房里几乎是日日燃香的,“难道,我房里用的就是苏合香?” 乔渊澄颇有些得意地笑了:“你用的熏香,一部分是苏合香,还有一些不是。我不了解你用香的喜好,为了避免太明显,给你准备的香料多达四五种,其中苏合香的分量最多罢了。我每次过来的时候,都会去确认一下屋里点着的是什么香料。不过,熏香只是其中一个办法,你知道能确保让你大量吸入苏合香,是怎么做到的吗?” “怎么做到?”季姚开口问道,她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乔渊澄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屋里的火炉、手炉、熏笼等物。他的手指十分修长干净,像白玉雕琢而成,很是赏心悦目。 季姚的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圈,立刻就明白了:“是碳火。你在我平日用的银碳里,掺了苏合香。” “姚妹妹真是聪慧,一点就透!”对于季姚找到了正确答案,乔渊澄表现地十分满意,“你是从江南来的,身子又弱,自然适应不了北方的冬季。你是否熏香,熏什么香,这些都是变数。但一旦天气转凉,你屋里必然要烧炭取暖。而且,为了防止你着凉,你房里烧炭的时间格外长,这就保证了你可以吸入足量的苏合香。这三年里,你体内的毒素日积月累,已经伤了元气和根基。就算最近你不用点心了,也不会改变中毒已深的结果。” 季姚听到这里,简直都要拍手为乔渊澄叫好了。嗬,她可真是“重要”,值得一套如此周密的计划。 “多谢乔公子,肯花这么多心血在我身上。”她讥讽地说道。 乔渊澄竟厚脸皮地点点头:“的确,妹妹不知那特制的汁液十分难得稀有,价格很是高昂。还有苏合香,也是香料中的上品。就这么掺到银碳中使用,可不是一般人家供得起的。” 季姚耸耸肩:“那我真是‘死得很值钱’。” “谁让姚妹妹身后,是那么庞大的家业呢。乔家虽说也是家大业大,但在京城想要站稳脚跟,需要打点和花钱的地方太多。而且京中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稍有不慎可能就会倾家荡产。这时候,在江南的生意就显得尤为可靠了。不然你以为当年,我爹为何与你家定下姻亲呢,又为何在得知你父母遇险后,急匆匆赶往江南把你接回来?”乔渊澄笑得如同一只狡黠的狐狸,“怪只怪你命不好,遇到了我。而我,钟意的人又不是你……” “你是真心喜欢田姑娘吗?”季姚突然发问。这个问题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质问面前这个“山寨”乔渊澄,还是在问真正的乔渊澄。毕竟,田奕真的事情一直是她的心结。季姚很怕现实中的乔渊澄也对田奕真有好感。 乔渊澄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认真思考她的问题。半晌后,他依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阿真很聪明,也很贴心,在生意上对我多有帮助。与她在一起,我觉得还不错。” 季姚不清楚他这样回答,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田奕真。她忽然觉得很累,那种疲惫是得知了所有真相,发现自己已经无计可施的无力感。 于是她直接开口送客:“我累了,乔公子,请你离开。” 既然下了逐客令,乔渊澄也就不再多留。他将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临走前,他还不忘对季姚说:“姚妹妹不必太早自暴自弃,也别自寻短见。毕竟,能多活一日是一日,咱们还得成亲呢。” “那你打算何时与我成亲?”季姚连正眼都不再看他,随口问道。 “你爹娘的三年忌辰已过,我们随时可以成亲了。”乔渊澄的声音满是戏谑之意,“不如,我们尽快将婚事办了,免得夜长梦多。姚妹妹,经过今日这般促膝长谈,我对娶你过门这事,真是充满了期待。” 说罢,他留下一串“哈哈”的大笑声,扬长而去。 季姚刚才完全是强撑着一口气,维持自己的气场不坍塌。此时乔渊澄走了,而她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一下就泄了气。胸口很闷,闷得几乎透不过气。季姚已经分辨不清这是由于体内的毒素导致的,还是郁结难纾。 乔渊澄说,要尽快和她成亲,那就是说自己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季姚在现实社会的生活一直平平稳稳,甚至没遇到过什么灾病。在这之前,她从未预想过自己的死亡,她觉得自己大概率会活到老年,或死于不治之症,或死于自然衰竭。无论怎样,季姚都想不到她会被人算计而横死。这种感觉太可怕了,更可怕的是,她已经知道了结局,如今能做的,只有等待死亡…… 季姚摔倒在床榻上,把脸埋进厚厚的锦被里,无声地痛哭起来。 第17章 被迫成了一次亲(1) 从和乔渊澄挑明一切之后,季姚就不再装下去了。她每日如行尸走肉一般,吃饭、睡觉、吃药、发病、发呆,其他什么都不做,甚至连一句话都不说。 凝脂依然被留在小院里伺候她,但季姚一天到晚也不搭理她一下。起初,凝脂想尽各种办法,让季姚开口。她用无数的话题,什么天气、绸缎、首饰、食物的来跟季姚聊天,季姚一概不应。后来,她又试着拿府上的事情,特别是乔渊澄、田奕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来说,企图唤起季姚的好奇心,但季姚仍不开口。季姚只把凝脂和这院子里的其他人当成物品,他们给她送饭她便吃饭,他们伺候她梳洗打扮,她就梳洗打扮。她只是机械地应付着这一切,但丝毫不去回应。 有一次,凝脂大概憋急了,甚至拿话去激季姚:“小姐成日里做这副样子给谁看呢,难道想博得公子的同情?奴婢劝您一句,别妄想了,您还不如放下身段求求公子,也好让你最后的日子过得舒服些。” 季姚闻言,终于抬眼瞥了瞥凝脂。只是那眼神麻木而冰冷,一丁点情绪起伏都没有。那双本来很漂亮的眼睛,此时就如同两个空洞、两滩腐水,无波无澜,泛着死气。 凝脂被她盯得浑身发毛,向后踉跄几步,怒道:“你、你……那是什么眼神?疯了,我看你是疯了!” 说完,她逃也似的夺门而出,从那之后除非必要,绝不再和季姚同处一室了。 乔渊澄也来得少了,不必继续维持深情的人设,他只在有事的时候过来一趟,更多地像在确认季姚是否还活着。 终于有一日,他再来的时候,告诉季姚:“姚妹妹,我已把想要同你尽快完婚的消息告知了爹娘,他们也十分赞同。今日府上特意请大师来算了日子,婚期就定在了下月初六。算下来,你我还有二十几日,就要成为夫妻了。” 季姚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心里却想,你不是来告知我婚期的,你这分明是来宣布我的死期的。 对于季姚爱答不理的态度,乔渊澄也不在意,接着说道:“我知道这时间嘛多少是有些仓促了,但我不想继续拖下去。府上的人已经在着手准备所有婚礼相关事宜,虽说妹妹已经在我家府上住了三年,我们心中早将你看做是自家人了,但该有的礼数不能少。这几天会有不少人过来,为你量体制作婚服,送聘礼,送首饰的,少不得要打扰妹妹的清幽,姚妹妹你别放在心上。” 季姚实在看不下去他装大尾巴狼的模样,冷冷地说:“乔公子真是做表面功夫的好手。就算一心想置我于死地,还是不惜大张旗鼓地娶我进门。” 乔渊澄只当季姚是在夸他,笑眯眯地一点不着恼:“你我家族皆是有头有脸的名门大户,规矩和排面自然都少不了。若是哪里做得不够好,不就给人看了笑话?所以哪怕只是一场戏,也得演得盛大、做得敞亮才行。” 说到这里,他语调一转,从温和变得阴冷:“姚妹妹,若你还想死得舒服点,最好配合我演完这场戏。你要是存了什么念想,打算在婚礼时动手脚,就别怪我事后翻脸不认人。” 这最后的几句话,明显就是在威胁了。 季姚早已破罐子破摔,丝毫不惧:“翻脸不认人,你还能怎么不认人?乔公子,我都是将死之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你最好还是不要做蠢事。”乔渊澄阴恻恻地说,“你是死期将至,什么都不怕了。但别忘了,你那个小丫鬟小梨这辈子还很长。你要是不小心惹到了我,我又不小心动了什么心思,让她往后生不如死,还是不难的。” “你……”季姚恼怒不已,这个乔渊澄竟然可以无耻到这般地步! 乔渊澄十分满意于季姚的反应,又交待:“放心姚妹妹,只要你配合,我便不去做这个恶人。对了,听凝脂说你最近求生欲不强,送来的药也经常不肯吃下。对此我不得不提醒你,若你因为不肯治病死在婚期之前,或是成亲的时候病得起不来床,我也是会生气的。这样,我也会迁怒其他人。” 说完,他再不去看季姚,只叮嘱在门外候着的凝脂等人:“好好伺候季小姐,让她安安稳稳地活到大婚之日。” 往后几天,果然如乔渊澄所说,季姚这个小院里来了一波又一波的人。乔家很是重注面子,光聘礼就抬进来十八个红木箱,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笔墨纸砚、珍奇摆件等,无所不全。裁缝什么的来了三波,有量体裁衣的,有取样做鞋的,有做配饰的。临近婚期前十日,又有两个喜娘住进了小院,每天只要季姚身体能撑得住,就要教给她婚礼上的注意事项,要怎么走路,要怎么行礼,要怎么入洞房,都一一交待。季姚只管听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任凭两个喜婆舌灿莲花讲得天花乱坠,季姚只冷着脸看戏,置身事外。 自喜娘来了以后,季姚每日喝的药也换了。都说久病成医,季姚虽还是对中药一窍不通,但她只尝了一口,就喝出药方换了,新送来的汤药和之前的味道截然不同。 “你们给我喝的是什么?”季姚警惕地放下碗,问道。 凝脂却把药碗往季姚手边推了推,笑道:“小姐之前连药都不肯喝,自己的身子也不顾了,后来公子跟您谈过后,你才吃药。如今不过换了副药,你连死都不怕,还在意这个?” 季姚冷哼:“我便是问了又如何?我是不怕死,但至少得死得明白,得知道你们都是怎么算计我的,不是吗?” “既然小姐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凝脂是乔渊澄的心腹,乔渊澄有很多话都是通过她的嘴说给季姚听的,“公子交待过了,小姐问什么,我便答什么,无需隐瞒你。这药确实是换过了,药效自然和之前的不同。你平日里喝的药,虽说对你体内的毒没什么帮助,但有滋补固元的功效,保你吊着一口气撑下去。不过如今,马上要到大婚之日了,公子怕小姐身体虚弱,撑不下来整个婚礼,便让人换了药。这几日小姐只需按时服下,体魄便会大好。等到成亲之日,会精神焕发,容光满面呢。” “然后呢,成亲之后呢?”季姚说,“又不是灵丹妙药,怎么可能短时间内就提升人的体魄。怕不是这药强行透支我的生命和体力,等副作用发作时,让我死得更快?” 凝脂点头:“小姐真是聪明,难怪公子总说让我对你多加提防,免得你又有新的谋划。不错,这药后劲很大,只能服用十来日。一旦停药了,就会加速身体的衰败。到那时,小姐真就是药石无灵了。” 季姚听后十分想笑,怎么以往电视剧里看过的桥段,都在自己身上上演了?她对凝脂说:“这个药必然也不是凡品,应该很贵的。你替我谢谢乔公子,他在我身上真是下了血本了!” 第18章 被迫成了一次亲(2) 喜服做好了送过来的时候,喜娘张罗着让季姚换上,看看是否合身。 但季姚一点也不想试穿这身喜服。 现实世界里,她和乔渊澄都还是研究生。学业未完结,没走到订婚结婚那一步,所以从没接触过嫁衣。不过季姚心里一直很期待由乔渊澄陪着,去试穿婚纱的场景。她憧憬着自己和其他新娘一样,挑选出一条美丽圣洁的婚纱,在镜子前试穿。然后会有人帮她掀开试衣间的帘子,乔渊澄就站在帘子的外面。当她穿着婚纱走出来,乔渊澄就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傻了眼。 季姚想,这个时候她一定要双手提着裙摆,在乔渊澄面前翩然地转个圈,然后露出最美丽的笑容,问他:“好看吗?” 对于季姚来说,试穿嫁衣一定要和自己的喜欢的人一起才行。这个时刻是神圣的、幸福的,是可以让人铭记一辈子的。但现在,她竟然要被迫试穿嫁衣。虽说要嫁的人也是乔渊澄,可如今的情形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简直就是噩梦。 两个喜娘一左一右,把喜服展开在季姚面前。 其中一个满脸堆笑,催促她:“小姐快看,这套嫁衣真是漂亮,小姐快点试试!” 季姚看了看这套衣服,的确不能否认它的精致华美。红色鲜艳欲滴,用的是极好的绸缎制成,缎面光滑如水。从胸口处的位置开始,用金线绣着龙凤呈祥的喜庆图案,神龙的巨尾和凤凰的翎羽一直蜿蜒至裙摆处。领口、袖口、下摆用石灰、天青、湛蓝、银白、正红等几种颜色缂丝,做出百蝠祥云石榴图样,寓意百福、吉祥、多子,皆是代表了喜庆吉利。 喜娘们和凝脂一起动手,开始往季姚身上穿喜服。季姚就像个提线木偶,一会儿胳膊被拉扯一下,一会儿身体被推着转个圈,十分被动。这套喜服做工繁复,穿戴起来十分麻烦。三个人一起折腾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给季姚收拾好。 “好美啊……”凝脂上下打量着穿好喜服的季姚,脱口而出,眼里满是艳羡和嫉妒之情。 两个喜娘也叽叽喳喳地赞叹:“是呀是呀,真好看!哎哟,这嫁衣可真是太好了,衬得咱们小姐跟仙女儿似的!” 季姚心里也有些好奇。虽然她穿着喜服不是自愿,但哪个女子不爱美呢,她当然想知道自己穿上嫁衣的模样。于是季姚走到铜镜前,仔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 黄铜镜照人其实是有些失真的,但季姚也忍不住暗道,她这么穿真的很好看。 镜子里的人看起来稍显陌生,眉眼确实是她,但又被大红的喜服衬得多了几分柔媚,有点不像她。季姚以前很少穿红色,所以她不知道自己的皮肤可以被红色衬得如雪一样白。她身材纤长高挑,喜服特意做了束腰。收紧的腰线和宽大的衣袖形成对比,更显得她腰肢盈盈一握。这衣服质地当真是上乘,随着行走,缎面柔软丝滑,仿佛日光下泛着涟漪的湖面。 季姚没有上妆,一头黑发也只是很随意地在脑后披散着。按说这奢华的嫁衣该搭配精致的盘发和妆容,才算相得益彰。不过因为近日新换的药,如回光返照一般,季姚的精神头和气色空前地好。不施粉黛而白皙光亮的一张脸,如出水芙蓉,配上大红的喜服,清丽和妩媚,竟奇妙地糅合在了一起。 “真美啊。”季姚忍不住轻声感慨,原来她穿着嫁衣的样子可以美成这样。可惜,真正的乔渊澄却看不到现在这一幕。 季姚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有机会再相见,还能不能等到携手步入婚姻殿堂的那一天。她如今在这个破世界里,不知现实中是怎么样的,两个时空是如何对照的?她是凭空消失了,还是陷入了昏迷之类?乔渊澄是在苦苦寻找她吗,还是对着一具植物人般的空壳,期待又绝望地等待着她醒过来? 这些设想狠狠地刺痛了季姚的心。她自己能忍受各种挫折,甚至在这里孤立无援,都能直面阴谋和死亡。可她接受不了和乔渊澄生离死别,受不了乔渊澄因为她伤心难过。季姚如今非常矛盾:如果因为在这边遭遇不测导致现实中的自己也出了事,季姚希望乔渊澄可以振作起来,好好地生活下去;可乔渊澄要是真的走出悲痛开始新的恋情,她又不受控制地难过,心如刀绞。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为什么这一切要发生在她身上? 她从小到大没做过坏事,一直都在本本分分地生活,属于无功无过、平凡普通的那类人。季姚自认性格还不错,人际关系和谐,除了情敌外从未树敌。学习算不上十分拔尖,但也一路混到了重点学校的研究生。她还给灾区捐过款,给希望小学捐过物资,虽然金额不多,但也算得上是做了些好事。二十多年来她最大的执念,就是乔渊澄。难道因为自己得到了真爱,就被妒忌,所以遭了反噬,才导致这一切发生? 想到这里,季姚简直恨得咬牙切齿。她很想大声问一问老天:我怎么惹到你的?我只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好好地生活,这有错吗? 喜娘甲见季姚在镜子前愣了好久的神儿,以为她有什么想法,伸手扯了扯季姚的胳膊,说:“小姐,这喜服您可还喜欢,有什么需要拿去改的地方吗?” 季姚回过神儿,摇了摇头:“就这样,不用改了,替我脱了。” 喜娘甲便和凝脂一起动手,给季姚脱去了喜服,然后仔仔细细地叠好,收在一旁。 喜娘乙又端着满满一个托盘的首饰过来,说:“小姐挑一挑发钗耳饰,瞧瞧这些漂亮的首饰,哎哟,真是羡慕您的好福气呢!” 说罢,她咯咯咯地笑起来,声音很聒噪。 季姚本就心烦,见状挥了挥衣袖,说道:“随便,你们看着选就是了。” 她看也不看那一盘子的珠光宝气,自己去了西边厢房,反手关了门,想清静一下。 距离婚期只剩下五六日时间,按照规矩,新人就不能再见面了,所以乔渊澄再没踏足过这小院。正好季姚也不愿见他,免得又得和他周旋。 季姚坐在西厢房的书桌前,拿了一支毛笔,倒了墨汁,无聊地在宣纸上写写画画,以此打发时间。不知不觉间,她画了两头圆滚滚的小猪。小猪头挨着头,鼻子抵在一起,很是亲密。猪尾巴打着卷儿,看起来十分q弹可爱。 这让她不禁回想起以前和乔渊澄一起去图书馆自习的时候,乔渊澄总能非常认真地学习,季姚坐不住,就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她在课本上画了两头小猪,拿到乔渊澄眼皮子底下给他看,小声说:“听说好多人结了婚都会幸福肥,你说咱俩以后会不会就是这样?” 乔渊澄拿余光扫了扫,就继续做他的题:“物种不同,变成这样有难度。” 季姚撇撇嘴,吐槽:“真没情调,至少也夸一句我的画工啊!” 乔渊澄闻言放下手里的笔,拿过季姚的书本仔细看了看,在猪屁股上一指,点评:“猪尾巴画的不错,看起来很好吃。” 不过是回忆里一个很普通的场景,如今却让季姚泪流满面。她的眼泪如倾泻的山洪,席卷了桌上的宣纸,把那两头相互依偎的小猪淹没…… 第19章 被迫成了一次亲(3) 到了初六大婚这日,季姚比平时都要平静。她仿佛是在等候一场审判,一场已知结局的审判。 天还不亮,季姚就被提溜起来梳妆打扮。那件华美的嫁衣又被套在了她身上,然后喜娘搭配着嫁衣给她梳了发髻,戴上各类步摇、缠丝发簪等发饰,整个脑袋上琳琅满目,加上头发估计足有十来斤重。季姚被画上了十分精致的妆容,胭脂水粉、口脂花钿,一样不落都招呼在她脸上。这个时空是不戴整块红布那样的盖头的,而是拿一整套珠帘发饰来遮掩新娘的面容。戴上之后,季姚能透过串串珠帘和流苏之间的缝隙,看到外面的人和物,不算太憋闷。 因为早已住进乔府,发嫁的地方就是季姚平日里居住的这方小院。不过乔家为了排场,还是让季姚坐上了八抬的花轿,从偏门被抬了出去。 乔渊澄已经提早在偏门处的巷子中等候了。他也身穿大红色龙凤呈祥的喜服,金丝玉带,黑发用白玉一字冠束起,端坐在高大的白马背上,真就是书上说的“鲜衣怒马,俊美无双”。 季姚还是头一次坐轿子。以前总看古装剧,说什么八抬大轿,应该是出行的顶配了。但实际体验下来,乘坐感不太好,晃晃悠悠的很不踏实。好在这次乘坐的路程短,不过是从乔府小院到小门,片刻功夫就到了。季姚觉得如果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走上一程山路、一程水路,她非要“晕轿”不可。 迎亲队伍看到花轿出来了,便立刻迎上来。最前头负责开道的一小队人奏响喜乐,锣鼓唢呐鞭炮齐鸣,好不热闹。乔渊澄调转马头,骑行至轿子前头,微微俯下身,隔着厚重的帘子对里面的季姚说道:“姚妹妹安好,我来迎娶你了。” 他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刻意拿捏的深情语气,听起来像是对婚礼格外期待。 随行的喜娘和婢女们都低头掩嘴轻笑,好像季姚和乔渊澄真的是一对让人羡慕的新人。新郎官迫切又带些冒失地等待着他的新娘,新嫁娘娇羞又期待地盼着和良人成就一段佳话。 季姚坐在花轿中,并未回应乔渊澄。她无声地冷笑,心想这个绿茶男的演技还真是让人佩服。 接下来,迎亲队伍和新娘的花轿汇合成功,从偏门处的小巷开始,围着乔府四周的街道转了一大圈。一路上锣鼓喧天,喜娘沿街撒着喜糖、蜜饯、干果等物,引得路人纷纷前来围观。马背上的新郎官又格外英俊和气,满脸幸福洋溢,让看到的人都十分好奇新娘的模样。 绕了一圈之后,一队人马返回乔府,从正门前停下来。乔渊澄翻身下马,来到花轿前。 喜娘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上来,拿了一柄秤杆,递给乔渊澄,说道:“新郎官请挑轿帘,咱们祝您和美娇娘和和美美,称心如意!” 乔渊澄听了这吉利话,心情不错,一边接过秤杆,一边交代身侧的小厮:“打赏。” 喜娘笑得更欢了,吉利话跟不要钱一样,不断地往外冒。 乔渊澄就在这一连串的祝福声里,挑开了轿帘。他和坐在轿中的季姚四目相对,两人目光皆是冰冷。若有人看到他们此刻盯着对方的表情,一定会大吃一惊。这哪里是正在成亲的一对新人之间该有的氛围,分明就是仇敌见面,分外眼红。 片刻之后,乔渊澄摆出个笑脸,朝季姚稍稍躬身,伸出右手,说:“姚妹妹请下轿,若是错过了拜堂的吉时,可是不妙,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言笑晏晏,可言语间带着威胁之意。 季姚很想跟他说,不必总这么威逼利诱的,她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也没打算继续折腾下去了。于是季姚把自己的手递出去,和乔渊澄的手虚握在一起,从奢华的软轿中走了出来。 乔渊澄对她的表现表示满意,两人就这么并肩而行,在众人的瞩目之下跨了火盆,然后一路从正门来到正厅。 这些时日以来,喜娘们每日都要和季姚演练大婚时的各个环节。季姚虽然没有亲历过,但已经很熟悉其中的流程了。她和乔渊澄按照司仪的指引,拜了天地、高堂和彼此,敬了茶,改了口,一系列程序走下来,倒是一点没有出错。 季姚透过额前的珠帘,审视着婚礼上的每个人。乔渊澄自然演得滴水不漏,满脸喜气洋洋。乔家老爷和夫人端坐在椅子上,也是一派祥和模样。观礼的人大都是乔家的亲眷和熟悉的朋友,季姚认识的不多。再有应该是季家的一些掌事,季姚也不认得,但乔渊澄今日的戏码,主要就是做给这些人看的。 季姚扫视一圈,倒是没看到田奕真的身影。想想也是,如今她的肚子应该比上次更明显了。田奕真毕竟名义上是未出阁的姑娘,如果挺着孕肚出现被人察觉了,免不了是一阵流言蜚语。而且季姚觉得,就算她没有身孕,恐怕也不会来观礼。毕竟,谁愿意看到自己的心上人迎娶其他人的场景呢? 婚礼的各项仪式举行完,季姚就不必再抛头露面了,只由乔渊澄招待客人就行。喜娘和侍女们引着季姚去了新房,然后她就开始在床边枯坐,等着乔渊澄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季姚都快坐着睡着了,才听到门口传来乔渊澄的声音。应该是喜娘们见他来了,纷纷迎上去送祝福,然后催促他进行接下来的环节。 季姚听到乔渊澄用略带醉意的声音说道:“各位嬷嬷今日也辛苦啦,不如就请回,我想和姚妹妹独处,还望见谅。” “这……”其中一个一直跟着季姚的喜娘犯了难为,“新郎官儿,咱们接下来还得喝合卺酒,吃素面,结发,要做的事情多着呢。我们若是躲懒先走了,留下您和新娘子,这些环节没有人帮衬,万一哪里没到位,不吉利呀……” 乔渊澄道:“无事,嬷嬷放心。我十分珍视和姚妹妹的姻缘,自然每一步都会认真仔细地去做。姚妹妹在今日之前已经了解了所有事宜,同样,我对需要做的事情也都用心地学了,不会出错的。”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喜娘们就不再坚持,她们乐得早点领了赏钱回去。 等所有人都走了,乔渊澄进了婚房,并反手关了门。他一路走到季姚面前,看到她头戴珠帘,端正地坐在喜床上,调笑了一句;“姚妹妹今日辛苦了。” “哪里哪里,乔公子才最辛苦。”季姚出言讽刺,“明明对我厌恶地要死,还得摆出一副娶到了挚爱之人的样子。这一天从早到晚光是保持笑容,恐怕脸都僵了?你早早地把喜娘都打发走,是懒得继续演下去了?” 乔渊澄揉了揉自己的脸颊,终于收起了笑意:“的确,一整日都在演戏,确实乏了。看来,戏子伶人的也是不易。好在,这场戏演得不错,而且离散场也不远了。” 第20章 被迫成了一次亲(4) 反正房间里也没其他人了,季姚同样不必再装。她伸手胡乱地扯下头上的珠帘和发饰,让负重一整天的脖子得以缓解。 “乔公子,请问今晚我们该怎么分配床位呢?”季姚一边活动着脖子和筋骨,一边问。 新房里的床榻很是宽大,上面铺着厚厚的锦缎被褥,床头摆放着两只绣鸳鸯戏水图案的枕头。就算两个人同时躺在床上,一人占据一边互不干涉的话,中间再躺一个人都绰绰有余。可即便如此,季姚也不愿和乔渊澄“同床共枕”。 乔渊澄盯着季姚妆容精致的脸看了一会,笑得别有深意:“平日里你总是病恹恹、可怜兮兮的模样,我都没怎么仔细瞧过你的样貌。今日这么打扮起来,竟颇有姿色啊……” 他的语气有些渗人,季姚不禁一惊:“你想怎样?” “佳人在侧,洞房花烛,你觉得我该如何?”乔渊澄斜睨她一眼,淡淡地问道。 季姚身子紧绷,打算如果乔渊澄真要胡来,就和他拼个鱼死网破:“乔公子,虽然我为鱼肉,你为刀俎,但好歹大家也是一同较量的对手。你既然已经注定要取我性命了,便没必要再侮辱我了?” “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好在,乔渊澄只是故意拿话来刺激她而已,“就算你貌若天仙,倾国倾城,也是个将死之人,我断然犯不着招惹你。至于床位吗,你就在这里休息好了,我自有去处。” 说完,他把房间里提前就准备好的两杯合卺酒都喝了下去,确认无人在附近后,便推门离开,一夜未再回来。 季姚见他走了,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这一日实在太累,她草草地洗了洗脸,和衣倒在床榻上,很快就睡着了。 直至天色刚刚由暗转明,房间的门才再次被打开。季姚警觉地起身,发现是乔渊澄回来了,身边还带着凝脂。 他身上的喜服已经脱下,换上了一袭家常的银色锦袍。而凝脂手里捧着一个托盘,里面是一套藕粉色的女装,想来就是给季姚准备的。 “醒了。”乔渊澄看了一眼季姚,说,“醒了就起来把衣服换了,让凝脂给你梳洗。今日晨起要给长辈请安,是大婚后的规矩,咱们还得一起配合着演完呢。” 然后不等季姚有所反应,他就吩咐凝脂:“去给少夫人梳洗更衣。” 凝脂立刻行动,嘴上还挺恭敬地说着“少夫人请起身”,实则是直接动手连拉带拽地把季姚从床榻上弄了下来。 在她“享受”专人伺候的时候,乔渊澄就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全程看着。还好古代的衣服是里三层外三层,里衣就能把人遮盖地很严实。而凝脂显然也没那个耐心烦给季姚从里到外都换了,只扒了她的嫁衣,所以不必担心走光。凝脂动作很麻利,不一会儿就给季姚换好了衣服。藕粉色的衣衫把人衬得十分温婉,倒是很符合新媳妇的人设。 凝脂把季姚一头黑发梳了个已婚女子才用的发髻,与成亲之前截然不同。她又搭配着衣裙给季姚发间点缀了缠丝凤蝶金钗、红宝石步摇、粉色绢花等装饰,俨然把季姚打扮成了大户人家、克己守礼的少妇。 收拾妥当后,凝脂退到乔渊澄身边,回道:“公子,可以了。” “嗯,你做得很好。”乔渊澄向来对凝脂做事十分放心,毕竟是跟了他十几年的人。他看了看时辰,又说,“时间还早,先传早膳。” 凝脂答应着,匆匆出去准备早点了。 很快,凝脂就带着三个婢女端了早饭回来。她们将东西在桌上摆好,放上餐具,然后又鱼贯而出,很有规矩。 乔渊澄本就坐在桌边,看早膳布置好了,就伸手招呼季姚:“姚妹妹昨天应该就没怎么吃东西,先过来吃饭。” 他话语挺客气体贴的,可动作神态仿佛在召唤宠物,让人十分不爽。 但季姚不会跟食物过不去,乔渊澄说对了一点,她的确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凝脂她们送来的早点很精致,有鸡丝小面、青菜粥、包子、炒笋丝等。她一屁股坐下来,也不管乔渊澄有没有开动,捏了个包子大口吃起来。 “姚妹妹胃口真好。”乔渊澄笑眯眯地说,“看来我最近给你换的药效果很不错,不枉我花了大价钱。” 他不提还好,提起新药,就让人忍不住联想到因那药物的副作用而即将到来的急速衰败。 季姚堪堪吃完一个包子,还想再来一碗鸡丝面,听完他的话瞬间觉得手里的饭不香了:“乔公子,你可真是擅长倒胃口!” 两人吃过早操,就前往乔家老爷夫人居住的院子去请安。乔老爷和乔夫人已经在正厅坐好了,除了他们夫妇之外,乔家二房、三房的长辈也来了。 乔渊澄带着季姚,挨个给这些人敬了茶行了礼。一圈下来,季姚只觉得腿都要软了。等敬过了茶水,乔家老一辈的人又轮番给他们讲授夫妻相处之道,什么相敬如宾、相濡以沫之类的。季姚耐着性子听完,只有一个感触——怪不得乔渊澄演技这么好,原来是家族遗传。这正厅里坐着的老狐狸们,无一不是贪图季家的家财,应该也都或多或少知道乔渊澄娶她的目的。但他们每个人都装作完全不知,只当乔渊澄是真心爱慕季姚,想跟她一心一意过日子。真是戏精的一大家子! 等到好不容易熬过了今日的敬茶、谈话环节,季姚逃也似的回到婚房。乔渊澄安排凝脂给季姚端了汤药,然后看着季姚一滴不剩地全部喝完。 “算上今天,这个药再喝三日,便是极限了。”他说。 季姚低垂着眉眼,看着已经变得空空如也的药碗,讥笑:“乔公子这个度把握地真好,我看当得起‘时间管理大师’的头衔。新婚前几日,你确保我精神焕发,能出席所有流程,陪你做完全套的戏码。但三日之后,我的状态应该挺惨?” 乔渊澄回答:“倒也不至于三日一过,立刻就丧命,总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日。” “那你打算如何处置我呢?”季姚问。 乔渊澄也不打算瞒着她,全盘托出:“你身体一旦开始衰败,我便对外宣布你病情突然恶化。然后为了让你能安心养病,就把你送到城外的庄子去。那里景色好,空气也好,安静无人打扰,还有温泉,很适合你。” 季姚又问:“你已经把季家的人都收为己用了,对不对?” “是。”乔渊澄点头,“除却如季徕管家那种死忠的老人,其他在季家做事的,大多都是为了利益。自我从你手里接管季家生意,他们所得只增不减,如何不愿意归顺于我呢?更何况,他们都亲眼看着你嫁给我,乔、季两家就算是合二为一了。这么一来,他们心理上那一点点的愧疚之感,也随着我们成亲烟消云散了。” “的确。”季姚不得不承认乔渊澄所说的事实,“我不过代表了一个符号。如今,这个符号被冠以你乔家‘少夫人’的头衔,于季家而言也没什么意义了。不会有人再关心我的死活,他们都会有意识地把我的存在抹去。” 乔渊澄笑着说:“你放心,我会去送你最后一程的。毕竟,你送了我这么大一处家业,我心里还是感激你的。” 第21章 挂掉的初体验(1) 如乔渊澄所说,又服药三日后停了那新药,季姚之前“回光返照”一般的精神头便维持不住了。 她的身体迅速衰败,脸色从红润再次变得惨白,透出明显的死气。之前虽然一直病着,但季姚从未觉得像现在这样如此接近死亡。她甚至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每日里大部分时间都是昏睡,还是无意识的昏睡,随时都可能一睡不醒。 乔渊澄立刻就采取了行动,对外宣称少夫人病情加重,京城嘈杂的环境不利于她恢复,迫于无奈只能将她送出去。于是季姚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身在郊外的庄子里了。不过,她的待遇可不像乔渊澄说的那么好。什么环境优美、空气清新、温泉疗养的,和她都没有关系。乔家这处庄子平时的使用频率不高,只有几个负责洒扫和看门的奴仆,季姚被安排在这里,根本没有贴身照顾她起居的婢女。三餐倒是有人按时按点送过来,但没人在意季姚的口味,也不关心她吃了没吃。这里的房间很少有人住,一整个冬天都没有采取过取暖措施。虽说已经是暖春,但屋里还是有些阴冷。季姚时常昏迷不醒,有时一天下来水米不进,饥寒交迫,更加速了她的病情恶化。季姚明显地感觉到生命在飞速的流逝。与其说是把她送出来养病,不如说是把她扔到外面自生自灭。 她没想过有一日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不过季姚的内心倒是很平静,甚至是祥和。 昏迷不醒的时候,她几乎都沉浸在自己的梦里。梦里,她离开了这个鬼地方,离开了这个破时空,回到了文明的现代社会,回到了真正的乔渊澄身边。 她梦到自己初次见到乔渊澄的场景。 那时候是高中的开学典礼,乔渊澄作为入学成绩第一名的学生,代表全体新生发言。他穿着崭新的校服,站在礼堂的讲台上,用略显清冷的声音念着发言稿。 梦里的乔渊澄依旧是季姚记忆里的少年,五官精致,身材高挑瘦削。十五六岁的男生正处在青春发育的尴尬期,青春痘、大油头、嘴周一圈青涩胡茬,屡见不鲜。这个年纪的男生也不注重外在形象,没学会打扮自己,所以大都有些潦草。但乔渊澄与众不同。他也留着普通的发型、穿着统一的校服,却格外好看。乔渊澄皮肤很好,冷白皮,很少长痘,看起来十分干净清爽。他的眉眼不笑时深邃锋利,像北方的山;偶尔一笑又饱含深情,化作南方的水。再加上高耸的鼻梁和浅色的嘴唇,任谁看了都要感叹一句“他妈妈真的好会生”。 演讲时的乔渊澄明显心情一般,他表情严肃,语调平平,没什么感情色彩,只是机械化地应付着学校分配的任务。然而这也不耽误季姚坐在近千名新生当中,扑闪着一双星星眼,体验着怦然心动、春暖花开的感觉。 “哦,我真的太喜欢他这个样子了!”她听见自己的少女心用十分矫情、夸张的语气在呐喊,“一个俊美的、孤僻的少年天才,标配就该是我这种开朗的、烂漫的活泼少女呀!我要用炙热的感情融化他坚冰一样的心,和他轰轰烈烈地谈一场永不分手的恋爱!” 乔渊澄的演讲十分简短,带着一种走过场的敷衍,绝不多说一句。话音停止的时候,季姚脑海里的偶像剧桥段也被迫终止。 台下的掌声并没有想象中的热烈。虽然很多女生都觉得这位学生代表很帅,但那疏离的气场透露着“生人勿近”的明确信息,让人望而却步,连鼓掌都不敢太走心。 那时候的季姚也是一样,她没遇到过这么优秀又这么冷冰冰的男生。冰山美人不都是女生吗,在男生中真挺少见。季姚虽然自认为是个活力少女,很擅长和异性打交道,但对于乔渊澄这一类的,她完全没有把握。虽然刚刚幻想的时候她很有想法,可实际上她第一时间就怂了。 不过梦境与现实总是有所不同,梦里的季姚比现实中的勇猛多了。乔渊澄刚结束发言,她就激动地从学生群里站起来,使劲地鼓掌,掌心都拍得通红。她还冲着乔渊澄吹了个口哨,欢呼雀跃,简直像追星的粉丝在看偶像的演唱会,十分捧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没脸没皮的神经病。但季姚毫不在意,她的眼里只有乔渊澄的身影。 不过,台上的少年并不买账。他冷着一张脸转身下场,从始至终没给过季姚一个好脸色。 梦到这里就结束了,季姚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场景并不是高中的礼堂,没有新生,没有讲台,没有冷脸的乔渊澄,也没有十五岁时无忧无虑、健康活泼的自己。 季姚的脑袋昏昏沉沉的,胸口有窒息般的沉闷感,这些都是身体极度衰弱引发的症状。但因为刚才的梦,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还在回味很多年前的那一幕。 她很喜欢梦里那个冒失莽撞但充满勇气的自己,大概因为那个自己做了她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季姚忍不住去想,要是当年她真的站起来朝乔渊澄吹口哨,结果会是怎么样?大概她会被训导主任黑着脸扔出礼堂,乔渊澄“惨遭调戏”后,脸色肯定也不好看。 可是,季姚真的很想不顾后果地冒失一次,至少可以在最开始的时候,就给乔渊澄留下深刻的印象,无所谓好坏。 分班的时候,季姚祈祷能和乔渊澄分到同一个班级,但希望很快就破灭了。毕竟,乔渊澄是全校第一,而她的成绩在这个尖子生聚集的高中里只算中游偏后。两个人的名字在年级大榜上,甚至都不会出现在同一页。到后来,因为家庭原因,季姚跟着妈妈去了其他城市,只和乔渊澄做了一年多的同校。直到她转学离开,乔渊澄都不知道她是何方神圣。 不过季姚也不是完全没努力过。 她扒过人家教室后门的玻璃,为的是看看乔渊澄的座位在哪儿,差点把坐在门口的同学吓出病来; 她手握矿泉水去球场边给乔渊澄加油助威,但跟她怀揣同样心思的女生太多,乔渊澄谁的水都没喝过,而季姚还被飞出来篮球砸得鼻青脸肿; 她在食堂蹲过点,想跟乔渊澄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结果乔渊澄几乎都是打包带走回教室吃; 她跟踪乔渊澄去过图书馆,想学电视剧里那样,跟他拿同一本书,但因为行为太鬼祟差点被图书馆管理员清出来; 她给乔渊澄写过信,但乔渊澄收到陌生人寄来的粉色、黄色、紫色信笺太多,拆都不拆,统统上交班级卖废纸充当了班费…… 她想努力提升成绩,在大榜最顶端和乔渊澄相遇,但距离最近的一次,中间也隔着396个人…… 少女季姚为了少年乔渊澄,做过的傻事蠢事,实在太多太多了。十五六岁的女孩总觉得自己为了追爱不惜一切,真是感天动地。哪怕男孩连她是谁都没记住,也乐此不疲。 “我还想,再见见你……”往事席卷而来,让季姚变得柔软又脆弱,她轻轻呢喃,“我不怕死,但我真的很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渊澄……” 第22章 挂掉的初体验(2) 季姚在这个世界里挂掉的这天,竟然是乔渊澄陪在她身边。 自从把季姚送到城郊的庄子里,乔渊澄就没再来过。所以,季姚偶尔清醒的时候会想,或许她死掉之后,短时间内都没人察觉。虽然每天都有人来给她送饭,但往往只是把食盒放在屏风外的桌子上,然后等送下一顿饭菜的时候,再把剩余的收走。季姚因为生病和昏睡,胃口不佳,有时候一整天下来都不见得会吃些什么。所以,即使她就这么撒手人寰,食盒有个一两日未动,可能也不会有人知道她已经不在了。 这么想想,实在是有些悲凉。季姚不想死得太难看,也不想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是青紫僵硬的可怖模样。她还想留点尊严给自己,至少死得体面才行。 于是季姚强拖着如灌了铅一般沉重的身子,挣扎着下床,写了个纸条,放在摆放食盒的桌子上,内容是:烦请每日来确认一下我是否活着。 乔渊澄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桌上放着的字条。他嗤笑一声,然后绕过屏风,来到季姚床前,也不出声,就隔着一米的距离打量她。 季姚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乔渊澄竟然在房内,吓了一跳。她今天昏睡的时间比往日少,身体似乎也轻松了一点。以她如今的情况,这些现象可不是好事。尤其是一睁眼就看到了乔渊澄,更像是预示了什么。 “真是……晦气……”季姚的声音很虚弱,但气势依然很足。 这屋里就他们两个人,安静地很,乔渊澄自然是听见了。他似乎觉得眼前的季姚很有意思,被人说晦气也不生气,反而笑道:“姚妹妹,好久不见。本以为你见了我该很激动,但你比我想象中的平静多了。” 季姚在床榻上躺平,十分无语地说:“不平静又能如何?我是很想激动,但你看我可有办法?” 她竟能一口气说出这么长的句子,还不气喘咳嗽,看来是到真正的回光返照阶段了。 乔渊澄也看出来了,却嘴贱地说了句:“姚妹妹的状况,看起来还不错。” “乔公子真是奇人!”季姚冷笑,“回光返照在你这里都叫不错,那么‘嗝屁’也可以用very good来形容了。” 她这一连串用词太过现代,乔渊澄听得云里雾里,只当她是头脑不清醒了。 相较于跟他费唇舌地拉扯,季姚更关心他过来的目的,于是直接问:“今日你来这里做什么?给我收尸?” 乔渊澄闻言摊开手心,上面平铺着季姚手写的纸条:“姚妹妹别说的那么不吉利,我是按字条上交代的,来看看你是否活着。” “还活着。”季姚冷冰冰地说,“抱歉,让你失望了。不过以我如今这种状态,怕是已经进入死亡倒计时了。” “妹妹既然‘状态不错’,不如我带你出去走走。”乔渊澄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自从你来了庄子,还没出个房间门。这附近景色是极好的,你该看看才是。” 季姚简直要被他的伪善逗乐了,怎么,这算是临终关怀吗? 不过,比起悄无声息地死在封闭的房间里,季姚宁愿在外面自由的世界里结束生命。她点点头:“好啊,那就有劳乔公子把我挪出去了。” 乔渊澄命人抬了个方便移动、可以半躺半卧的软塌进来,然后他亲自打横把季姚抱下床,给她披上外衣,放上软塌,还贴心地盖了毯子,再由两个精壮的小厮抬着季姚出了房门。 他们一路出了庄子大门,来到不远处山脚下的桃林。此时正值桃花盛开的季节,入目皆是生机勃勃的红艳,景色果然十分好看。 小厮们按乔渊澄的意思,把季姚抬到了一株开得最茂盛的桃树下。那里摆了一方矮几,上面正用小火炉温着一壶酒,还放着四个小盘,盛有精致的点心、水果、蜜饯等。矮几只配了一个酒杯,一个厚厚的蒲团,显然都只是为了一个人准备的。 果然,乔渊澄看着季姚已经被安置在树下,就径直走到矮几旁,掀起长袍的下摆,坐在了蒲团上。他拎起小炉上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悠哉悠哉地自饮自斟。 季姚倚在软榻上,背靠着树干,头顶是开得生动可爱的朵朵桃花。今日阳光很好,透过桃树的枝叶洒落下来,打在身上很温暖。不远处时不时传来几声鸟鸣,仔细听还有山间流水的潺潺声。季姚就这么坐了一会,忽然感觉自己内心都变得空旷起来。就像是被困在险境里的人,已经精疲力竭,无力回天,于是决定放过自己,坦然赴死。然后险境都变成了旷野,凄惨变成了寂寥,无奈变成了豁达。 身体就在心灵选择妥协的那一刻,迅速放弃了生机。刚才跟乔渊澄斗嘴时的精神头已经没了,四肢百骸中的气力像是被人拿着针管一点点抽空,视线变得模糊,血液的流动几乎已经停滞了,身体各处都渗透着蚀骨的凉意。 那一刻,就要来了…… 但季姚丝毫不在乎。她甚至觉得,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死在桃树下,死在此时此刻,才是最好的解脱。 乔渊澄细细地品了一杯酒,抬眼就看到季姚一脸无欲无求、淡然等死的模样。看得出季姚真的已经走到生命尽头了,她的脸色泛着诡异的潮红,眼神已经逐渐涣散,身子歪歪斜斜,已经用不上劲。估计再过一时半刻,她就会断气。真奇怪,按理说他一直在盼着这一刻。等季姚一死,季家所有的产业都将完完全全归他所有。可此时乔渊澄看着桃树下的季姚,竟觉得有一点不舍。 不,这不可能! 乔渊澄暗暗地对自己说。他才不会心软,一定是不想季姚死得太舒服,想再拖延她、折磨她一阵,才误以为这是不舍! 于是他开口,说了一句:“等你死后,我便以续弦为由,娶阿真过门。” 果然,此话一出,季姚平静的表情终于起了波澜。只是,她此时很难做出大的反应和神情了,不过是眼珠转了转,看了过来。 乔渊澄继续说:“她再过几个月,就会生下我的孩子。我已经找大夫诊过脉,这一胎八成是个男孩,我爹娘都十分高兴。这个孩子将是我的长子,阿真会母凭子贵,成为乔家的下一任主母。那个位置本该是你的,可惜,你担不起。” 季姚听了他这一番话,很想回以一个轻蔑的笑,但她已经做不到了。她只能汇集全身最后的力气,用气声说:“祝你们……相看、相看两厌……彼此纠缠、算计……一辈子……” “那些都是我和她的事了。”乔渊澄淡淡地说道,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朝着季姚举了举杯子,“姚妹妹,敬你一杯。这一生,你便算是过完了。我以美酒和美景送你这一程,愿你走得安心。” 说罢,他一仰头喝完了整杯酒,然后开始默默地注视着季姚,饶有兴趣地等着看生命是如何在她身上流逝的。 如此恶毒的喜好,这位大哥,真的是好变态啊! 这是季姚在这个时空的最后一个想法。她的眼皮变得沉重,渐渐合上再也睁不开。原本冷地发抖的身体,在最后的一刻竟也不冷了,甚至还生出些暖意。她终于得到解脱,原来逝去是这种感觉,灵魂如同被风吹起的羽毛,挣脱躯壳的束缚,获得前所未有的轻盈。就那么一瞬,然后一切都归于虚无…… 乔渊澄看着季姚闭上了眼,然后脑袋歪向一侧肩膀,身体再也依靠不住,向下滑落。她最后的表情很安详,大概因为再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打扰到她。 恰好有一阵风吹过,卷落无数花瓣,纷纷扬扬飞舞,又落下覆盖在季姚的身上。 乔渊澄喝完了一整壶酒,起身打算离开。然而就在他站起来时,头脑深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让他不由得按住额头。好在那剧痛只是很短一瞬,之后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他最后看了季姚一眼,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只说了一句:“下辈子,别再遇到我了。” 第23章 回到现实(1) 嘀……嘀……嘀…… 一阵不知从何而来“嘀嘀”声之后,季姚猛然惊醒。她“唰”地一下坐起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仿佛刚刚极度缺氧,这会儿需要报复性地吸入氧气才行。 她惊慌失措地看着四周,生怕自己是没死透,在坟墓里醒了过来,那样就太可怕了。之前看《妖猫传》的时候,季姚就对杨贵妃没有被毒死,而是在棺材里惊醒,然后又活活憋死的剧情吓到了。棺材板上留下的指甲印,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不过很快,季姚就发现自己正躺在柔软的床上,否则也不会有足够的空间能坐起来。。她四下里看了看:身上草莓熊的睡衣很眼熟,身下那套带着熊猫的床品很眼熟,头顶的星星贴纸很眼熟,窗边的蓝色碎花窗帘也很眼熟。这里难道是…… 这是她的小窝啊! “我的天!”季姚太过激动,捂着嘴哽咽起来。她没想到自己还能回到现实中,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里。季姚真的一度以为,身处古代时空中的那个自己被害死了,现实中的她也会消失。 季姚立刻翻身下床,仔仔细细地检查自己的身体。她先咳了两声清清嗓子,发现丝毫没有胸闷的迹象,更没有咳血;她又来到梳妆镜前,对着镜子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她的发型依然是烫着波浪卷儿、染成棕色的披肩发,脸上什么妆容都没有,素面朝天,还有些水肿。 之前,在另外的时空里发生的一切,没有留下丁点痕迹。刚刚她是从床上醒过来的,难道,是做了一场剧情特别完整的梦? 应该就是梦,醒了就结束了,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实质的影响。只不过,梦里的自己着实有点惨,而且体验感太强了,就像真的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属实是个噩梦。那一阵唤醒她的声音,大概是手机闹钟。 季姚彻底放下心来,松了一大口气,然后嗷嗷地放声大哭,边哭还边捶床,好像只有这么激烈的反应,才能发泄出心里的委屈和害怕。 “咚咚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还夹杂着焦急的声音:“喂喂,季姚,你在里面吗?没事?” 是天镜的声音,是她最好的朋友兼合租室友冯天镜的声音! 季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打开房门,就看到冯天镜一脸关切地站在门外,奋力敲门。大概没料到季姚这么快开了门,挥舞的拳头差点招呼到季姚脸上。 “天镜……”季姚一把握住她的手,顺势和冯天镜来了个大大的拥抱,“天镜,我好想你,见到你我好高兴啊!” “喂喂喂……”冯天镜不知道季姚这是怎么了,就感觉她的反应不正常,使劲挣开她的怀抱,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咦,不热啊,不发烧啊……你这是怎么了,一会哭一会笑的,还给我来这么肉麻兮兮的一出,被夺舍了?” 季姚抽抽搭搭的回答;“我没生病,我发誓我一定会加强锻炼,再也不要生病了!” 因为她之前在那个奇怪的梦里,整整病了三年,实在是受够了。 冯天镜白了她一眼,问:“没生病你鬼哭狼嚎什么?跟乔渊澄吵架了?” “诶?”经她提醒,季姚才想起来,她该联系一下乔渊澄才对,“对对对,我要给他打个电话……” 说着,她又风风火火跑回床边翻找手机,去拨乔渊澄的电话。一长串的“嘟”声之后,始终无人接听,电话自动挂断了。 “这……”季姚原以为乔渊澄会很快接电话,而她有很多很多话想要找他倾诉,想把梦里的事情全都讲给他听。但乔渊澄那边没人接,又过了一会儿,也没人回。平时乔渊澄都会随身带着手机,很少有找不到人的时候。 冯天镜抱着手臂倚着门,见状说了一句;“看来真是吵架了。” 但季姚对入梦前发生的事情记不清楚了,甚至不确定她最后和乔渊澄一起做了什么。如果她之前就是在做梦,就算梦里的时间过得再长,现实也就是一个夜晚而已。季姚的记性还是不错的,按理说,不该把不久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才对。 她隐隐觉得,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季姚急需有人帮自己分析一下,于是说:“那个,天镜……我……我遇到了一些怪事。准确地说,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怎么,临近毕业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冯天镜问。 季姚顺着她的思路想了想,摇头:“我没觉得有很大压力,论文写的差不多了,我老板也没挑三拣四,应该问题不大。工作在找了,简历投出去也收到了回复,之后会约面试,就都还好啊。” “那就肯定是和乔渊澄有关了。”冯天镜再次把话题转回乔渊澄身上,“你以前但凡有过不正常的举动,百分之八十都和他有关系。他简直就是你的遥控器,你的喜怒哀乐都得通过他调节才行。” 冯天镜的话带着点嘲讽的意味,因为她对季姚的“恋爱脑”太过清楚,还一度地恨铁不成钢过。虽说乔渊澄的确很优秀,很招人喜欢,但季姚迷恋他迷恋到几乎失去自我的程度,冯天镜还是觉得很难理解。 不过,季姚倒是觉得冯天镜的话很有道理。她把自己的“梦”总结了一下,十分精简地复述出来:“我觉得你说的可能性很大。我做的梦就是,我成了古代的大家闺秀,乔渊澄是我的娃娃亲对象。结果,他只想要我的家产,还劈腿在外面养了小情儿。然后他处心积虑搞死了我,吞没了我继承的遗产,还跟小三在一起了。最主要的,那个小三还是田奕真,就是他同一个导师的那个女同学。” 冯天镜听得目瞪口呆,最后不由得对季姚竖起了大拇指:“人家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没有平白无故的爱,那也不能有平白无故的梦。原来在你心里,乔渊澄是这种绝世大渣男。季姚,从前是我小看你了!” “不是,我没有!”季姚赶紧为自己辩解,“我从没觉得乔渊澄是渣男,而且他也不会是那种人,不然我喜欢他那么多年,不是眼瞎吗?但像你说的,我不至于无缘无故就做了这样的梦。所以,可能真的和他闹矛盾了,导致胡思乱想的。” 冯天镜见她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就说:“你是不是昨天喝酒了,然后喝断了片不记得发生的事?要不你自己捋一捋,我还有课呢,不陪你了。” 冯天镜毕业后没有读研,而是当了老师,在一所小学教数学,每周过着做五休二的生活。因为大学时期和季姚关系很好,习惯了形影不离,两人就一起租了房子,延续室友情谊。 季姚看她要去上班了,立刻做乖巧状跟她挥手道别:“冯老师慢走,冯老师再见。” 第24章 回到现实(2) 等冯天镜走后,季姚又给乔渊澄打了个电话,还是没有人接。这个点乔渊澄应该早就起了,他作息很规律,几乎不会赖床。 季姚心里纳闷,决定仔细回想一下之前的事情,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于是盘腿坐在床上,开始翻看两人的微信聊天记录。 她和乔渊澄虽然在同一个城市上学,但不是同一所学校。季姚所在的学校位于城市的东南方,属于市区的范围,而乔渊澄的学校则在市郊的大学城,两个学校之间直线距离也要将近三十公里。季姚和冯天镜离得不远,所以一起租了房子,在校外住,乔渊澄则住在学校的研究生公寓。 平时大部分时间各自都有课业,两人也不能天天在一起,约会都在周末,或者其中一个人没课的时候,会去对方学校见面。更多的时候,他们都是靠手机交流。微信上是有一遭没一遭地闲聊,有急事的时候会打电话。因为离得不近,沟通顺畅就显得十分必要了。他们约定要保持手机畅通,能随时联系,就算吵架也不能拉黑或拒接。所以,季姚连拨了两通电话都没有得到回应,实在很奇怪。 微信的聊天记录很多,季姚使劲滑到一周前的记录,然后一点点地向下翻看着。 大部分时候都是她发的消息多,文字打得也多。比如,早上起晚了,季姚会给乔渊澄发一句“完蛋了,要迟到了,闹钟的声音一点没听见呢”;偶尔早起抢到了学校食堂最畅销的包子,她会拍照发给乔渊澄,附上一句“嘿嘿嘿,肉包子真好吃,下次给你抢一份哦”;看到有漂亮女生的时候,她会感慨“刚才我面前飘过一个好美的小姐姐,她的腿怎么那么细那么长啊?我替你多看了几眼,你就别看了”;有时候丝毫没什么由头,她也能发一句“今天天气不错,我好困啊”……诸如此类,她每一条都编辑地津津有味。 乔渊澄看似不太主动,但每一条都会回复。季姚说起晚了,他会说“下次早上有课的时候我打电话叫你”;季姚说要给他抢包子,他会发一个简单的“嗯”,明显是不太相信;季姚说小姐姐好看但不让他多看,乔渊澄会无奈地回复“我本来也不看”;季姚上课发微信和他东拉西扯,他会提醒“好好上课别摸鱼”。哪怕季姚发的是个表情包,他也会找一个相应的回过去。 他们的聊天记录,大都是季姚开头,乔渊澄结尾。他看似平平淡淡的,但始终都有回应。 季姚看着看着,终于发现了线索。 那是前天的记录,季姚那个下午没课,坐了车去乔渊澄学校,打算跟他一起吃晚饭。 “我上车了,大概一个小时之后到。”她在微信上说。 乔渊澄在两分钟后给她回复了,难得地发了一大段话:“好,你到了之后来我办公室等一会,我老板叫我去代课,可能要晚一点。” “好的,知道了。”季姚回道,还发了一个收到的表情包。 他们的聊天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季姚终于想起来,她的确是去乔渊澄的学校找他了。然后…… 她在乔渊澄学校门口的公交车站台下了车,然后熟门熟路地去了法学院的办公楼。乔渊澄他们不上公共课的时候,都会在办公楼指定的房间中学习,俗称研究生办公室。乔渊澄的导师在他们这一届带了四个学生,正好凑够一间。 季姚来找乔渊澄,偶尔会遇到他临时有事的情况。天气好的时候,季姚就买一杯咖啡,坐在校园的长椅上等他。天气不好的时候,就去乔渊澄的座位上等着,所以她和乔渊澄的同学都混得挺熟。季姚本来性格就很好,乔渊澄的同学都很喜欢她。 当然,这些人里面不包含田奕真。 因为天气变冷了,乔渊澄特意交代让她去办公室等,季姚就上了楼。办公室里,只有一个男生在用电脑看视频。他的名字叫刘文登,和乔渊澄一个宿舍,高高瘦瘦的,长着一对很可爱的小虎牙,笑起来的时候格外亲切。 “嗨,季姚,老乔帮老板给本科生代课去了,还得半个小时才能下课呢。”刘文登看季姚来了,非常热情地招呼她,“你先来坐一会,老乔的电脑开着呢,你要是无聊就玩会儿电脑。水壶里有刚烧开的热水,你要来一杯吗?” 季姚走到乔渊澄的桌前坐下,回他:“你忙你的,我自己来就好。多谢啦!” 刘文登朝她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戴上耳机继续沉浸式看视频了。 季姚坐在乔渊澄的电脑前,随手哗拉着鼠标,无所事事。她想起刚才刘文登说有热水,正好一路过来灌了一肚子冷风,喝点热饮应该会很舒服。于是她拿了乔渊澄的杯子,又从抽屉里找到一盒自己去云南的时候特意买来送他的咖啡,起身去冲。 热水倒进杯子里,香浓的咖啡味道四溢开来。刘文登也被短暂地吸引,循着味道往季姚这边瞥了一眼,笑着说:“老乔可宝贝这盒咖啡了,就刚拿来的时候给了我们一人一小袋。我们几个人喝过之后,都觉得特别香,还盼着他再施舍呢。哪想到之后老乔就给放在抽屉里了,自己都不太舍得喝。” 季姚听了哈哈笑起来,心里很高兴乔渊澄宝贝自己送的咖啡,但嘴上还是说:“他怎么这么小气啊?你喝不喝,我再去帮你拿一包。” “不用不用,”刘文登连连摆手,“你喝就行了,我要跟着喝了,老乔肯定饶不了我,说不定就不肯帮我逃课的时候打掩护了。你请便请便,我闻闻味道就行。” “那行,”季姚也不再多让,“等有时间,我请你喝更好的咖啡,咱不喝他的。” 因为和刘文登的一段对话,季姚心情大好。她翘着二郎腿玩着电脑,时不时抿一口咖啡,悠哉悠哉的。不过,乔渊澄的电脑娱乐性不强,完全是用来学习办公的,硬盘里保存的大多都是学习资料。因为专业不同,季姚也看不懂他的东西,又懒得下载客户端刷视频,于是玩了两把电脑自带的纸牌,又玩了几把扫雷,但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这时,她发现乔渊澄的电脑微信是登录状态。季姚倒是从不翻看乔渊澄的信息,一来是她相信并尊敬乔渊澄,二来也是因为乔渊澄除了和她发消息、接收学校群消息之外,很少用微信联系其他人。所以,她只打算看看他微信中的朋友圈,以此打发时间。 乔渊澄不发朋友圈,也不怎么刷朋友圈,但季姚很喜欢刷。她喜欢通过朋友圈发表的内容,去了解一个人近来的动态。 她用鼠标拉动界面,一条一条的看着,结果,就看到了引发和乔渊澄矛盾的终极导火索。 第25章 起因经过(1) 那是田奕真发的朋友圈,一张图片配了一行文字。图片背景就是他们的办公室,田奕真的桌子上放着两个杯子,旁边还摆了两包咖啡。文字写的是:一个香气满满的下午,和一个温柔又温暖的人。 季姚看到这条朋友圈的瞬间,就炸了毛。照片中的那两个杯子,粉色的肯定是田奕真的,另一个白色的,可不就是如今在她手里的、乔渊澄的杯子?还有那两包咖啡,分明就是自己送的这种! 香气满满的下午,说的就是咖啡的香气。那一个温柔又温暖的人,还能是谁呢? 刘文登说,乔渊澄是刚拿到咖啡的时候,给每人分了一小袋,他们当时就都喝了,还做了点评。那就是说,田奕真当时分到的,也已经喝完了。乔渊澄也不会当着其他人的面儿,厚此薄彼,多分给她。此时照片里的这个,应该是后来才有的。可刘文登也说,乔渊澄自己都不怎么舍得喝,也不再拿出来分享了。怎么,这所谓的舍不得是分人的吗?他是不舍得给刘文登和另一个男生喝,准备都拿来和田奕真一起喝! 季姚气恼地不行!这一盒咖啡是她去云南旅行的时候,跑了很多个店才买来的。因为她知道乔渊澄喜欢咖啡,所以买了在其他地方很少见、口味独特的咖啡送他,其中满满的都是心意。本来听到刘文登说乔渊澄很宝贝这些咖啡,季姚心里美滋滋的。谁承想,前后不过十几分钟,就被“啪啪”打脸。 她不是小气的人,就算乔渊澄把她送的咖啡都拿出来分给别人,季姚也不会介意。可是乔渊澄没给别人,独独给了田奕真,这就不可以! 田奕真还拿这件事发朋友圈。怎么,是他们两个人单独在一个充满阳光的下午,一起品尝了香浓的咖啡,忍不住要炫耀了吗?什么叫温柔又温暖,季姚也很想知道,乔渊澄是怎么对田奕真既温柔又温暖的。 乔渊澄到底是怎么想的?季姚感觉自己要气炸了,心情已经跌至谷底。她真的讨厌田奕真,也多次结合事实对乔渊澄说过自己的看法。田奕真能在明知乔渊澄有女朋友的情况下,还对他心怀不轨,说明这个人三观就有问题。 季姚在和乔渊澄说的时候,言语间都是愤怒之意,那架势随时可能化身喷火龙:“那个田奕真,真的很有问题。每次我见到她的时候,她都在设法往你身上贴,当我不存在吗?而且她茶味真的很浓,你感受不到吗?” “什么是茶味?”乔渊澄在看法律文献,听到季姚抱怨,就抬眼看了看她,很诚实地说,“不懂,也没太注意。” 季姚气得险些背过气去。也是,田奕真可不是低段位绿茶,她不会表现地太刻意,乔渊澄又对女生的作为不怎么上心,对这些网络上的形容词接触地也少,他发现不了算是正常,但季姚就是气不过。 她开始一一列举:“上次我来你们学校,跟你去食堂吃饭遇到她,你记得吗?我们才刚找了个桌子坐下,她就端了餐盘凑过来,笑嘻嘻地说要跟我们拼桌。” “平时我去餐厅吃饭遇到她,她也会跟我们坐一桌。”乔渊澄就事论事地说。 “可是那天是我跟你在一起,她不觉得自己很多余吗?”季姚抬高了音量,“当时的时间点餐厅也不是人满为患的状态,还有其他空桌。她明知道我们在约会,还要凑过来一起拼桌,很显然是无视我的存在。吃饭期间,她不停地跟你说话,还专门挑一些特别专业性的话题,搞得我完全没话说,仿佛我才是电灯泡。” 乔渊澄听完,表情没有太大变化,没有达到季姚想要的“醍醐灌顶、恍然大悟”的效果,只是说:“你不喜欢吃饭的时候遇到她,那我们下次去外面吃。” 于是季姚发力,继续列举:“还有一次,你去你们学校的综合超市买东西,我嫌挤就买了饮料出来喝,在门口等你,好巧不巧又遇到田奕真。你知道她跟我说什么吗?” 她停住不继续说了,显然是需要回馈。乔渊澄只好开口问:“说什么?” “她说:哎呀季姚,你在等乔渊澄吗?跟你讲一个有意思的事情,刚才超市老板娘看他给你买饮料,问我你们是什么关系,我说你是乔渊澄的女朋友呀。老板娘竟然说,啊,女朋友?我看你跟那个帅哥经常一起来买东西,还以为你们俩是一对呢。真的是好大一个乌龙!”季姚模仿着田奕真当时的语气和神情讲述,讲完之后自己气鼓鼓的抱起了胳膊。 乔渊澄依然没有太大的反应:“老板娘不了解情况,她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我当然不会跟人家老板娘生气了!”季姚不满他抓不住重点,“我气的是田奕真,她拿这话来跟我说是什么意思?告诉我在旁人眼里,她跟你才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吗?还有,你为什么经常跟她一起去超市买东西,让老板娘都误会了?” 乔渊澄不料自己会躺枪,解释:“也不是经常去,有时候是下了课大家都去超市,顺路一起过去,有时候是碰巧遇到了打个招呼,没有特别刻意一起去过。” 季姚心想也是,田奕真肯定是故意夸大其词,想让她起疑心。甚至,那些说给她听的话到底是不是出自老板娘之口,都让人质疑。 她又列举了几件田奕真让人不满的事,最后总结了一下:“我最多一周能来你们学校一次,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不来。但特别奇怪的一点,每次我来,基本都能遇到田奕真。你们学校可不小,我又不是总去你们办公室,按道理来说跟她遇到的概率不会这么大。她是掐准了你的行动路线和时间,特意来膈应我的吗?这种行为叫什么,说不太好听的,就是‘知三当三’!” 乔渊澄闻言,终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季姚,这话不好这样说的。” “什么?”季姚听到乔渊澄竟然有帮着田奕真说话的架势,顿时火冒三丈,“她都做得这么明显了,还不准我说两句?” 乔渊澄合上书,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跟季姚说:“所有事都要讲证据,你刚才用的‘知三当三’这个词,已经涉及人格侮辱了。而且,‘三’这个身份,是需要另一个当事人去做实的。也就是说,除非我已经背着你和田奕真有了感情事实,她在你跟我的关系里,才能被称为是第三者。但是,我不认为跟她的日常交往中,有任何逾越的行为,我对她除了同窗情谊,没有任何涉及两性关系的感情。所以,你的假设是不成立的,也没有必要因为她的一些举动而烦心。” 季姚听完他这一段话,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简直哭笑不得:“乔渊澄,你是怪胎吗?我在跟你吵架,你在跟我普法?” 第26章 起因经过(2) “我不是给你普法,只是从不同的角度来分析你提出的问题而已。你因为田奕真的介入心里不舒服,那我就从我的立场上跟你澄清一下,我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即便她有什么想法,我不回应,她一个人也掀不起风浪,不是吗?如果这是我们之间的一个疙瘩,不设法解开,就会一直横在那里,越变越大,让你越来越难受。” 乔渊澄这个人,不管干什么都很认真。每次季姚和他拌嘴吵架,他都是一副摆事实讲道理的样子,好像永远都不会失控,也学不会放下事情本身,直接来安慰季姚。 女生和男生的思考方式是不一样的,男生很多时候都难以共情,而女生不愿意在感情里靠讲道理走下去。季姚觉得自己和乔渊澄就这个问题根本说不通,她无奈又气恼地说:“总之,你只需要知道田奕真对你图谋不轨,想拆散我们俩就对了。如果你不希望我因为她难受,那就跟她保持距离,减少交流,让她明确知道你的想法,知难而退。” 乔渊澄却没有直接答应她的这个要求,反而有些严肃地说:“我跟她是同一个导师、同一届的同学,平时在一个办公室里,很多项目也都是一起做的。如果说刻意和田奕真保持距离,或者不交流,会影响很多事情的进度,甚至影响学业。而且,我也不认为就目前我的所作所为,有任何让她误会的地方,在感情方面,我始终都和其他女生都保持着距离。再说了,她喜欢我,那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就算我真的跟她不来往了,就能保证她不喜欢了?” 他的回答实在是过于认真严谨了,季姚当然知道,只要研究生还没毕业,他跟田奕真就不可能保持距离。哪怕以后毕业了各奔东西,因为同窗同导师的情谊,也不能说绝交就绝交。她不是无理取闹,非要让乔渊澄难做,季姚大多数时候都非常通情达理。她不过是想要一个态度,想让乔渊澄跟她站在同一立场,理解她、共情她、体谅她被情敌当面挑衅的不悦。道理她都懂,谁要听乔渊澄讲出来啊。 季姚受了刺激,愈发忍不住,又说了很多关于田奕真的话,乔渊澄开始时还继续讲着道理,后来干脆缄默不语。两人到最后也没能达成真正的共识。 好在,乔渊澄还是退了一步,他跟季姚说:“你要相信我,季姚,我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所以,不管田奕真做什么,都是她的事情。你放宽心,别在意,好吗?” 因为这次的交流不算特别顺利,乔渊澄也说了让她放心的话,所以之后季姚很少再提田奕真的事情了。有的事注定是说不通的,提的太多,可能适得其反。只是有时候田奕真又不择手段地刷存在感,季姚就一言不发,由此来向乔渊澄传达自己的不满。大概是因为再有半年就要毕业了,田奕真太想有个结果,已经按捺不住越来越变本加厉。季姚就默默告诉自己,这不过是只秋后的蚂蚱在最后蹦跶,只要忍过这一阵,等毕业季一过,就再也不用面对她。所以,实在不必因为这个人和乔渊澄闹得不愉快,反而中了她的诡计。 可是,这次的“朋友圈晒咖啡”事件,触及了季姚的底线。她不知道乔渊澄是在怎么样的情况下,和田奕真共进下午茶,还允许她拍照的。总之,这简直就是辜负了季姚的信任,再选择沉默不语,说不定就要被人撬了墙角了! 季姚翻看完微信记录,回忆完起因经过之后,也渐渐想起了之后的事。她因为田奕真的朋友圈,怒火中烧,在极度不理智、不冷静的情况下,和乔渊澄吵了起来。 乔渊澄带完课回到办公室,就看到季姚坐在电脑前。因为她背对着自己,乔渊澄一开始并没有发现异样。 刘文登已经摘了耳机、关了电脑,准备离开。看到乔渊澄回来,就跟他道别:“季姚等你好一会了,我要去觅食先走一步,你好好陪着人家。” “好,晚上宿舍见。”乔渊澄点了点头。 办公室里就剩下乔渊澄和季姚两个人。但季姚始终背对着他,很明显知道乔渊澄来了,也没有回身,更没有说话,气氛一时有些诡异。 乔渊澄也感觉到了气场不太对,走到她身后,轻轻环了一下她的肩膀,问:“怎么了,是不是等太久有些无聊?” “不是,一点都不无聊。”季姚的眼睛还盯着电脑屏幕,嘴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嗬,非但不无聊,甚至还有点刺激。” “嗯?”乔渊澄没明白她的意思,只是觉得季姚的语气十分不善。 季姚用手指戳了戳屏幕,页面还停留在田奕真那条朋友圈上:“你看,人家在暗戳戳地‘秀恩爱’呢,你不会不知道?” 乔渊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终于知道季姚为什么不对劲了。他眉头紧锁,说:“我不看朋友圈,这你知道的。” “这是看不看朋友圈的问题吗?”季姚恼火极了,使劲地点着那张照片,质问,“这是你的杯子,这是我送给你的咖啡,为什么会出现在田奕真的照片里?还有,这一句‘温暖又温柔’的人是什么意思?你做了什么让人家觉得温暖又温柔?你不是说自己在感情的事情上和她的界限划得很清楚吗,那这些又都是什么?” 她这一连串发问迅猛又犀利,说的时候连气都没喘,语速又快又急,已经是在暴走的边缘,把乔渊澄一个法律专业的人都问蒙了。 他反应了一会儿,才说:“我不记得跟她一起喝过咖啡,也没有把杯子给她拍照片。这条朋友圈是怎么来的,我的确不清楚。” 季姚此时已经听不进去他的解释了,反而觉得乔渊澄在敷衍她:“我虽然不像你脑子那么好使,没有考上你们学校,但也是重点大学的硕士,我不是傻子,你好歹编个更像样的理由来糊弄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已经带上了哭腔。 “你觉得我在骗你吗?”乔渊澄捕捉到了她话里的含义,“季姚,我真的没做过,没必要糊弄你,更不会骗你。” 季姚脑子里开始闪现田奕真做过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逐渐吞噬了她全部的理智。此时无论乔渊澄说什么,她都只能钻进自己的牛角尖里,走不出来。 而季姚还有一个致命缺点,就是在不冷静的情况下,会口不择言。果然,她对乔渊澄说:“那些咖啡是我人肉从云南一路背回来,特意送你的。你可以不稀罕我的心意,但你不能这么践踏我的真心。乔渊澄,我一直让你和田奕真保持距离,但你总有各种理由。以前我还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可我现在怀疑,你是不是压根不舍得和她划清界限啊?你们就在这间办公室里,朝夕相处,是不是就日久生情了啊?” 第27章 起因经过(3) 如今的季姚不记得自己前天下午具体说了哪些话,因为她说的太多了,就像走火的机关枪一样疯狂输出,语气咄咄逼人,言辞更是“伤人八百自损一千”,主打一个谁都别想痛快。和乔渊澄恋爱开始,到现在三年时间,她从没这么失态过。 到了最后,乔渊澄也冷下了脸。他反问:“你是不是一直都不相信我?” 季姚当时一点都没听出乔渊澄语气里的失望和落寞,还继续讽刺他:“想让人相信你,就不要做辜负别人的事!” “看来,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乔渊澄说,“我们今天不适合继续争论下去了,免得会说出更多伤害对方的话。我送你回去,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聊。” 然后,乔渊澄就打了车送季姚回到住处。一路上,他们两个分坐在出租车后座的两端,各自看着窗外,全程没有交流。 回家以后,季姚一夜未眠。她盯了手机一整夜,以为乔渊澄会主动联系她,但对方始终没有动静。到了第二天,她红着一双眼睛失魂落魄的,干什么都没有精神。就这么浑浑噩噩一整天,而乔渊澄依然没有联系她。显然,他选择了冷处理。以前闹矛盾,季姚不依不饶时,乔渊澄偶尔会这样,给自己一点冷静下来的时间。不过一般不会太久,他就能调节好情绪,然后主动退让。但这次是他们恋爱以来,冷战时间最长的一次。 再之后的事情,季姚就记不清楚了。可能真如冯天镜推断的那样,她心情不好,出去喝酒买醉,最后喝断片了。然后就做了那场莫名其妙、被乔渊澄渣了的噩梦,直到今天早上醒过来,失去了中间的那么一段记忆。 现在的季姚已经清醒了,也恢复了最基本的理智。其实仔细想想,自己前天是有点过分了。乔渊澄一直在强调他不知道那张照片是从何而来的,也没有跟田奕真一起喝咖啡。而她只是看了田奕真的朋友圈,没有去深入探究事情的真相,就完全不听乔渊澄的解释,一味发脾气,还不相信他,的确让乔渊澄有些心寒。他们在一起的这些年,乔渊澄从来没做过对不住她的事情,是个很值得信赖、让人有安全感的男朋友。无论事实是什么样,至少她该听乔渊澄亲口说出来才是。田奕真一直喜欢做这些挑拨他们感情的事,这条朋友圈保不齐就是她在乔渊澄不知道的情况摆拍的。想必她也料定乔渊澄不会去刷,也许就是特意给季姚看的。 这么一想,季姚就觉得很后悔。她大概率是中了田奕真的诡计,和乔渊澄吵架、冷战,这不是给人家机会趁虚而入吗? 季姚觉得十分内疚,特别是经历了那么一个诡谲的梦,还在梦里死过一回,她只想快点找到乔渊澄,跟他道个歉,然后扑进他怀里大哭一场。 于是她又给乔渊澄发了一条文字微信:渊澄,对不起,之前是我有些失控,口不择言了。我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你看到信息之后,联系我好吗? 她平时都是直接喊乔渊澄全名,或者像刘文登那样戏称不怎么上网冲浪、不懂网络热梗的他“老乔”,很少叫他“渊澄”,在微信里这么称呼他,明显是在服软了。 但就如同她拨过去的电话一样,这条微信一样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季姚开始坐不住了,忍不住往坏的结果去想。乔渊澄这次不会是真的气到了,想跟她分手,所以才不接电话、不回信息?但以他的为人,就算真的分手,也会当面说清楚,不会玩失踪的。那乔渊澄不会是出事了?会不会因为和她吵架,心情不好,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才失联了? 不过一会儿功夫,季姚脑子里就设想了好几个场景,都是乔渊澄出事的画面。她越想越觉得的害怕,反正她今天上午没什么事,就给导师请了个假,直接打车去乔渊澄学校找他。 因为不是节假日,正常来说乔渊澄可能有学业任务或代课任务,季姚到了法学院办公楼,也没敢冒冒失失直接去他办公室,就在门口蹲守。期间她又尝试联系了乔渊澄几次,依然没有收到回复。 等了近一个小时之后,季姚遇到了出来买饮料的刘文登。他看到季姚一个人在办公楼门前来回踱步,很惊讶地凑过去问:“季姚,你怎么来了?你今天没课?” “我、我请假了。”季姚说。她看到刘文登仿佛看见了救星,急忙问,“乔渊澄在办公室吗?我联系不上他,就过来看看……” 刘文登毕竟和乔渊澄在一个宿舍住,平时关系很好,有些事就算乔渊澄不主动说,他也能猜到一些;“你们俩是不是闹矛盾了?我看老乔从前天回宿舍开始,情绪就不太高。” 季姚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是有点小纠纷,那他现在……” “他跟老板出去了,”刘文登说,“你来的不巧,他昨天晚上临时接到老板消息,今天一早就被带着出差了。” “去哪了,今天还回来吗?”季姚又问。 刘文登摇头:“他们去杭州了,老板给那边一个企业做高级顾问来着,估计得两三天才能回来。他没跟你说?” “没有……”季姚得到了消息,感觉很失落。之前乔渊澄不管去哪里,都会提前告诉她。这次出远门,居然都没跟她说,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刘文登看她一下子变成了霜打的茄子,蔫蔫的,好心安慰她:“老乔这次出差走得急,可能没顾上跟你说。你这会联系不上他,估计是在飞机上,或者不方便联系。他那个人你知道的,有时候忙起来根本不看手机的。肯定不是因为和你闹别扭故意不联系你的,他没那么小心眼。” “嗯。”季姚叹了口气,“本来就是我有点无理取闹了,他就算生气,我也理解……” 刘文登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其实是个很心细的人。他大概能猜到季姚为什么和乔渊澄吵架,就多说了一句:“季姚,我多一句嘴。老乔这个人有时候给人感觉有点冷漠,实际上,他只是不擅长表达而已。但他对你,真的是很用心,我都能感觉出来。就之前你不是做毕设的时候遇到瓶颈,心情不好,他自己也忙,还硬挤出时间帮你搜资料、找方案,熬了好几个通宵。他对别人的好,往往不体现在语言上,而是默默付出行动。某些人,具体我就不指名道姓了,总之某些人的行为,别说你了,我们也觉得不妥。但大家都是一个屋里的同学,老乔能怎么做呢,对?所以,你多担待。” 他的一番话,让季姚心里舒坦了不少。她冲刘文登笑了笑,很真诚地说了句:“谢谢!” 既然乔渊澄不在,季姚也没必要等下去了。她回了学校,整理了一些资料、画图、改论文,用各种事情充实自己,以免胡思乱想。 一天下来,季姚累的不行,回到房间草草冲了个澡,倒头就躺下了。 睡觉前,她特意把手机放在枕头下面,心想明天,明天乔渊澄一定就会跟她联系了。 第28章 怎么又来(1) 醒来的时候季姚还在想,得看看手机,说不定乔渊澄已经给她回消息了。 她闭着眼睛在枕头下面一阵摸索,却没找到手机。她有点疑惑,明明睡着之前,就是把手机放这里的,总不能她睡觉不老实,给蹭掉了? 于是季姚睁开眼打算看看床底下,这一看不要紧,给她吓了一大跳! 怎么她的熊猫床品、毛茸茸拖鞋都不见了,映入眼帘的又变成了一个陌生房间?最要命的是,那木质雕花的窗棂、六扇花鸟鱼虫的屏风、床下摆着的绣鞋,还有她身上宽袍大袖的素色衣服,这、这、这又来古代了? 季姚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昏厥过去。难道是她还没睡醒,又做梦了?可是这古代场景的梦境,还能call back的吗? 她哆哆嗦嗦的、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床,奔到铜镜前,打量自己。还是熟悉的五官,就是头发又变成了古人特有的黑长直。那这次,她还是江南世家的独女季小姐吗?不对不对,季小姐在上一个梦里已经死了。如今她的面色看起来还挺红润的,身体也没有上一次的拉胯感,应该是换人了? 就在季姚仔细端详自己的时候,她的房门被人推开了。季姚闻声一惊,赶紧朝门口望去,只见迎面走来一个高高大大的年轻男子,竟然也是个熟面孔—— “常、常师兄?”季姚差点惊掉下巴,“常志硕?!” 苍天那个大地啊,这一副古装扮相、人高马大的男子,可不就是她的前男友兼同专业师兄常志硕吗!季姚在现实生活里,都已经挺久没见过他了,怎么在这个梦里,还能把他召唤出来呢? 说起来和常志硕的一段感情经历,才真是季姚不愿提起的往事。他们在一起只有半年左右的时间,分手的主要原因,是常志硕劈腿。没错,这一位才是实打实的渣男。 但如今,变身“古人”的常志硕,正用满是深情的眼神看着她,让季姚十分不适。毕竟,上一个梦境里,“古人乔渊澄”也是这么看季小姐的。怎么,这些男人一旦到了她的梦里,都是同一个出厂设定吗? 只听常志硕十分开心地叫了她一声:“阿瑶,你收拾好了吗,打算几时出门去参加庆典?马车我备好了,就等你了。” “那、那个……”季姚这会特别懵,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上一次好歹还有个小梨在她身边,充当npc的角色,事无巨细地科普她的家世、人设、故事背景。但这一次,没有人给她提醒,季姚压根不知道这些信息啊。 常志硕看她没有回答,还眼神闪烁,满脸疑惑地问:“阿瑶,你怎么了?感觉你今天不太对劲。” 的确很不对劲,但不对劲的是你不是我呀! 季姚在心里大喊。 算了,反正这是她的梦,她怕什么呢?上一次骤然醒来发现自己换了时空,因为没有经验所以一直很被动,生怕哪一步做错了,会引发不可逆转的后果。但这一次不一样了,季姚深信自己肯定是睡着了又做了怪异的梦。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情绪波动太大,又总是胡思乱想的,才会梦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只要醒过来,梦里的一切就都会消失,她还是继续过着正常生活。 这么一想,季姚就觉得放松多了。她是这梦境的主人,想怎样就怎样,不该被人推着发展剧情才对。 于是她大喇喇地坐到了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还招呼常志硕:“那个常师兄,我还是这么称呼你,来,请坐,我们聊一下。” 她这副架势把常志硕唬住了,他那双本不是很大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达到了最大化水平。从常志硕的角度来看,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着季姚睡了一觉,起来就变了个人。目前最应该做的,就是搞清楚她身上发生了什么。所以常志硕很听话的,按季姚要求坐下了,还坐得非常拘谨,一动不敢动。 “我们来玩个游戏,师兄。”季姚计划着要完全占据主动权,问出自己想要的信息。虽说这是她的梦,但显然处处透着不寻常。毕竟,正常人谁做这种梦啊,还接连做了两次。本着求真务实的精神,也要搞清楚这个梦的内容,才好揪出原因。 于是季姚主动出击:“这个游戏叫做‘我问你答’,就是我抛出一个问题,你来给出答案,或做补充。这些答案得是真话才行,否则,我会不高兴。懂了吗?” “我……”常志硕想说些什么,但又不敢违背季姚的意思,惹得她更不正常,只能顺着她的话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问便是。” “我的名字是什么?”季姚问了第一个问题。 “你的本名是季姚。”常志硕回答,“但这个名字只有我知道,你现在对外的名字叫做‘苏瑶姬’。” 这个名字让季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禁吐槽:“这什么鬼名字,风尘味这么重?” 常志硕以为这也是她的问题,老老实实回答:“这是你给自己取的名字。‘瑶姬’取的是‘季姚’反过来的谐音,苏是我母亲的姓氏,因为你现在对外宣称的身份是我娘的表侄女,所以就叫苏瑶姬。” 季姚分析着常志硕的答案,从中捕捉到几点关键信息:“对外的身份,还换了名字?那意思就是,我在刻意隐瞒自己是谁了。” 常志硕点头:“是啊,你不想别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假名字加假身份,看来这次的人设很不一般啊。 季姚又问了下一个问题:“那你在这里是谁?” “你不记得我了?”常志硕听了这个问题,显得有些失落,“阿瑶,你到底怎么了?” 季姚有点受不了这样“多愁善感”的常志硕,那一位在现实中,可是个十分圆滑功利的人。她不耐烦地说:“现在是我在问你问题,你的问题保留,之后再说。” “哦……”这个常志硕倒是挺听话的,他老老实实回答起季姚刚才的问题,“我是常志硕,京城常家的大公子。今年二十四岁,尚未、尚未娶亲……” 他说完最后一句话,一张略显黑黝黝的脸竟然泛起了潮红,又给季姚整得一阵恶寒。 她郁闷地捏了捏鼻翼,说:“你回答我的问题就行,该补充的补充,和问题无关的信息就不用补充了。” 常志硕垂下头,应着:“好,你继续问。” “你说我是个刻意隐瞒真实身份的人,那我原本的身份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隐瞒?”季姚问。 常志硕回答:“其实你具体的身份,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你没有跟我说的太仔细。你只说自己原是江南季家的独女,后来双亲遭了不测,跟随有姻亲关系的乔家来了京城。本以为乔家是好心收留你、照顾你,乔家公子也是想履行约定娶你为妻。结果,乔家只是想侵吞你继承的家产,那乔公子更是下毒,至你于死地。” 这次换季姚震惊了,什么,这个梦竟然还是紧接上一个继续进行的吗? 第29章 怎么又来(2) “这、这不合理啊……”季姚疑惑地张大了嘴巴,“你说我是江南来的那个季小姐,可她不是死了吗,被乔家的公子毒死的。她……哦不,是之前的我,就死在城郊的桃林里,我在上一个梦里亲身体验的。” 常志硕回答:“是在那个桃林里,但你并没有死透。我恰好去那里赏花,就发现了树下的你。那时你身上盖满了落下的花瓣,看上去的确没了生机。我想着就算是死了,也不好让你曝尸荒野,于是把你带回了京城。我家府上有个天竺来的神医,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让他给你诊断,结果真就把你救了回来。” “等、等一下!”季姚捂住头,刚才常志硕的话信息量有点大,“你是说,你在那株特别大的桃树下面发现了我,好心带我回家,想着要么救一下试试,救不活就做好事把我葬了。也就是说……乔家那个混蛋就把我扔在桃林里,自己走了?” “是,就是这样。”常志硕说道。 梦里的乔渊澄,还真是再次刷新了季姚认知里的道德下限。他毒死季小姐就算了,还把人家的“尸体”直接扔在荒郊野外,也太没人性了! “所以,你把我救活,还收留了我,给了我新的身份,是这样?”季姚从震惊中逐渐缓过神,继续问问题。 常志硕回她:“那是你的主意,不想再用原来的身份示人,毕竟,在别人看来你已经死了。如果季小姐,或者说乔家少夫人再出现,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而且,乔渊澄那厮用如此阴毒的手段迫害你,还侵占你家的生意,你想复仇。我们常家和乔家向来不对付,乔渊澄在生意场上无所不用其极,逼得很多人没了活路,我早就看不惯他。我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你,又得知了你身上发生的事,更是不忿。所以,你想复仇,我便帮你造了身份,让你在我家住下了。” 原来是这样。 季姚组织了一下常志硕的答案,得出了基本的信息:她还是上次梦里的那个季家小姐,被乔渊澄毒害,倒在了桃花树下。乔渊澄觉得她死绝了,甚至都不愿让她入土为安,就大摇大摆离开了。然后,这里的常志硕恰好来桃花林赏花,就发现了树下的季小姐。出于人道主义,常志硕把她带回了自己家,他家中的神医妙手回春,竟然把人救活了,还给她解了毒。这常志硕也是京城中的大家公子,常家也是富贾之家,还跟乔家有冲突。常志硕救了季小姐之后,得知了季小姐跟乔渊澄的事情,就打算帮她复仇。因为是“起死回生”之人,原来的身份不能再用,更不能让乔渊澄知道季小姐还活着。于是,季小姐打算改头换面,隐藏身份。常志硕就对外宣称她是自己母亲家中的亲戚,来京城探亲的,还让她用了母亲的姓氏,改名苏瑶姬。 这不就是典型的重生复仇的桥段吗?应该是她近期这类小说看多了,所以做梦也代入了这种剧情。 季姚梳理完基本信息,又问:“那从你发现我到现在,过去多久了?还有,这期间我都干了什么,开始执行复仇了吗?” “已经一年多了。”常志硕说,“之前你身体很虚弱,足足养了大半年病。后来,你身体逐渐恢复,就开始学习经商之道、兵法计谋,还有药理易容等,已经为复仇大计做好了准备。” 原来现在她已经掌握了不少技能,这确实是大女主重生后需要做的事情。显然,这次的梦里她的人设比较带感,引发了季姚的兴趣。复仇是,倒是可以沉浸式体验一下。虽说这就是个梦,但上一次实在活得太憋屈。梦里的乔渊澄反正不是她爱的那个渊澄,他和田奕真也欺人太甚,如果能让他们自食恶果,想想都觉得解恨。 她先给自己想了个合适的借口,来忽悠常志硕:“你知道的,乔渊澄给我用了三年的毒,我今天醒来突然就不记得很多事了,大概是引发了一些后遗症。不过跟你聊过之后,我大概记起来一些了,见谅啊。” 常志硕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毕竟差点连命都没了,偶尔引发一些奇怪的症状,也不算稀奇。他问:“那你还有其他不舒服的吗?” “暂时没有了,就是脑子还有点混乱。”季姚说,“那我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你知道吗?” 常志硕点头:“你已经准备好要去接近乔渊澄了,这是计划的第一步。” “怎么接近?” “就是今天的庆典啊,”常志硕将原本的计划和盘托出,“今日是中秋,京中有一整天的庙会和庆典。乔家今年为了争取给朝廷供米供粮的差事,特意出资赞助了白日的花魁游街和晚上的赏月庆典,花了不少银子。乔渊澄作为乔家少东家,一定会出席。你就是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去接近他。” 季姚的脑子转得还是挺快的,她又问:“我换了身份,肯定不能以真面目去面对他。你说我学了易容,是打算换一副面孔接近乔渊澄吗?” “人皮面具你都备好了。”常志硕指了指季姚房间里的妆台,“就在铜镜旁的妆匣里。” “那我就准备用你的远房表妹,也就是苏瑶姬这个身份和他相处?”季姚有点疑惑,“但你们家和乔家不是竞争对手吗,我公然以你家亲戚的身份接近乔渊澄,他不会怀疑我的动机吗?或许,他听到我的身份,直接就不会搭理我。” 常志硕一听这话,忽然变得忸怩起来,似乎还夹杂了几分娇羞:“这个,你也都设计好了……” 他本人的长相完全不是小奶狗的类型,如今偏要做出这么一副举动,再结合季姚对他不那么美好的回忆,着实令人反胃。 她默默地移开了目光,只听常志硕说着:“你会设法引起他的注意,再告诉他你曾与我订过亲,如今来京城本也是为了姻亲之事。但我家里嫌贫爱富,想让我攀高枝寻个官宦人家的小姐为妻,对你十分苛待,意图解除婚约。你对常家的做法十分不满,不想让他们得逞,但自己空有聪明才华,却人微言轻,无法施展手段。你跟我说,这个身世和原本的季小姐有些相似,而且你做的面具也和自己的真实长相有三四分相同。再加上瑶姬这个名字,一定能引起乔渊澄的注意。你就是利用他的疑心,让对你关注有加,之后再打消他的疑惑就是。” 这一次梦里的剧情准备地如此充分吗,各种情况都做了设计,季姚都要忍不住拍手叫好了,自己这些年的小说、电视剧真是没白看啊! 她终于从椅子上站起来,说:“行,我知道了,你找人来帮我梳洗打扮一下。” “梳洗打扮?”常志硕傻愣愣地,没反应过来。 季姚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废话,不是说今天要去接近乔渊澄吗,不梳洗打扮,我就这么出门啊?” 第30章 一些往事(1) 很快就有两个手脚麻利的婢女,来给季姚梳妆打扮。据说,季姚平日里特意交待了不用人伺候,只在有需要的时候,才让常志硕安排人手,而且每次来的人都不一样。 季姚想,大概是因为上一次被乔渊澄安排过来的凝脂监视出阴影了,所以这里的她才会提防每一个人。哎,也不知道小梨现在如何了,真的有点怀念那个丫头。既然已经拿了重生复仇的剧本,季姚想着等一切顺利时,一定要把小梨救出来,给她一个安稳富足、平安快乐的生活。 梳妆的时候反正也不用她做什么,只由两个侍女摆布就好。于是,季姚不由得陷入了沉思。虽说她基本可以确定,自己这是又做梦了,但她的这两个梦处处透着蹊跷。 首先,正常的做梦不可能有如此清晰的故事线,背景、逻辑、时间点都像是提前设计好的。这也是为什么上一次梦境中,季姚一开始以为自己在参加整蛊游戏,后来又怀疑是穿越的原因。还有,一般的梦也不会包含这么多出场人物,她的梦简直是群像戏了。而且梦里除了乔渊澄、常志硕几个人,其他都不是她现实世界里认识的人。 其次,季姚在此之前,从没做过类似的梦。她不认为自己是个多梦的人,且以往的梦很少能记清楚,更没有两个梦无缝衔接的情况发生。大部分时候,季姚的梦境都是很短的,场景和逻辑都比较混乱,有的会对照部分现实,有的又完全跳脱出她的生活,醒来之后最多能记住几个印象深刻的点。但“穿越古代”的这个梦,她记得非常清楚,甚至每一个细节都能回忆复刻出来。 还有就是,以前如果在梦里遇到强烈的情绪起伏,或是梦到让她本人难以接受或抗拒的场景,产生不愿意继续下去的想法,季姚会从睡梦中醒过来,强行结束梦境。可上次她是完整地走了一遍剧情,直到最后被“毒死”,剧情结束,她才被动地惊醒,回到现实中。这期间,季姚有过很多次情绪波动,也因为发现了梦里那个乔渊澄的阴谋,急切地想脱离险境,却没能迫使她醒过来。 最后,也是最奇怪的点,那就是梦里的这些“熟人”。现实中她最喜欢的人、她的现男友乔渊澄,在这里变成了谋财害命的大渣男。而她那个真正的渣男前男友常志硕,目前看来似乎拿了个深情男二的剧本。刚才的一番接触下来,处处透着良善、阳光、充满正能量,不光救了她,还坚定不移地在复仇的道路上支持她、帮助她。 这都是什么鬼? 实际的情况是,常志硕此人可跟“深情”、“良善”之类的词语毫不沾边,当年季姚跟他恋爱,也完全属于是一场“事故”。说起来,她之所以会在感情的道路上跑偏,导致跟常志硕一起一段时间,也跟乔渊澄有关系。 高中的时候,季姚属于是“小透明”那一类学生。虽然她对乔渊澄一见钟情,但自己在乔渊澄一众追随者里,除了脸皮略厚,其他别无优势。高一一整年,季姚为乔渊澄做了不少蠢事,把自己感动到不行,可是对方丝毫不知情。就在高二要进行分科时,她私下里打听到乔渊澄学理,然后克服自己对数理化的恐惧,也选择了理科,再次期盼着奇迹降临,能让她能跟乔渊澄分到一个班级。结果等来的却是父母离异,妈妈带着她转学去了别的城市,连再见一面乔渊澄都变得奢侈。 转学后的季姚还是选择了理科,她觉得这大概是唯一能和乔渊澄一样的地方了。新的学校也有很优秀的男生,但季姚就是觉得都不如乔渊澄。她心里就这么揣着一个人,读完了高中。本以为和那个少年再也不可能见面了,哪想到大一的国庆周,她因为抢不到票没有回家,跑去快餐店打工体验生活,竟然遇到了同样在这个城市上学、到店里吃饭的乔渊澄。 看到他的那一刻,季姚全身的血都冲进了脑子里,这就使得她头脑一热,做了件高一同校时都不敢做的事——冲过去问人家要联系方式了。 “你好,能给我你的手机号码吗?”她把乔渊澄点的餐放在桌上,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语气有点生硬的问道。 乔渊澄一抬头,就看见自己桌前站着的女生。她穿着快餐店统一发的制服,头发在头顶窝了个圆圆的丸子,脸颊通红,表情……简直像视死如归。 乔渊澄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自己点餐出了问题,习惯性地皱了一下眉头,问:“为什么吃饭还要留下手机号,是有什么事吗?” 季姚见他误会了,一张脸涨得更红。她这会比刚才冲过来的时候理智了一点,甚至有点后悔刚才的冒失。可是箭已经在弦上了,不得不发,只能硬着头皮解释:“不、不是餐厅要的,是我个人想要你的联系方式……那个,我、我认识你,乔渊澄。” “嗯?”乔渊澄更迷惑了,他不由得又看了这女生一眼。其实,他真正认识的异性不多,朋友也不算多,而且还有点脸盲,所以根本记不起她是谁。 “我高一的时候,跟你同校。”季姚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乔渊澄对她人脸识别失败了。说实话,那一刻她心里是失落的。毕竟,她十五岁到十六岁的一年间,曾无数次地用各种方法刷存在,想引起他的注意。但显然,毫无效果。 乔渊澄也觉得自己没认出来人,有些尴尬。他为人虽然不怎么热情,但很有教养,立刻跟季姚道歉:“对不起,我不太擅长记人长相,抱歉啊。” 季姚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然后自我介绍:“我叫季姚,就在l大上学。你呢?” “h大。”乔渊澄回答。 季姚眼睛倏然亮了,h大啊,可是这里最好的学校了,全国名列前茅的学府啊,真不愧是乔渊澄呢!看来,他高中的成绩一直很优秀,不愧是她一眼就喜欢上的男生。 她又问:“那,你能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吗?” 季姚执着地又向他索要了一次。她想如果这次不能把握住机会,恐怕真的会错过。所以现在不是矜持的时候,该出手时就得出手。 既然刚才得知了季姚是他高中同校的同学,人家问他要个联系方式,乔渊澄也不好拒绝。他点头:“好,我说你记一下。” 就这样,季姚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乔渊澄的手机号。那一串数字成了她的宝藏,让她欣喜不已。十八九岁的季姚,觉得拥有了这串数字,就是拥有了叩开乔渊澄心门的钥匙。却哪里知道,追求真爱的路并不好走,还有那么多坎坷在等着她。 第31章 一些往事(2) 自从在快餐店里遇到了乔渊澄,季姚就重燃斗志,决定拼尽全力去追求他。毕竟,曾经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遇见的人,竟然和她考到了同一个城市。而这座大都市又有无数的快餐店,偏偏他们就在季姚打工的这一家偶遇了,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这就是老天爷追着我喂饭吃啊!”当天打工结束回到学校,季姚在宿舍里饱含深情地感慨,“喂我吃的正是乔渊澄这秀色可餐的美少年!” 冯天镜因为想出去玩,也没有回家,于是就有幸成了这一历史时刻的见证人。她那时候的脸圆圆的,还有点婴儿肥,配上一张犀利不饶人的嘴,颇有毒舌甜心的架势:“老天爷能不能把那个少年喂到你的血盆大口里,我还不知道。但是,你现在正强行给我喂狗粮。” “哎哟~”季姚一瞬间嗲得像是被夹子精附体,“小镜镜,人家还只是拿到了乔渊澄的手机号而已,不算狗粮了啦!之后要怎么发展,人家还不知道了啦~乔大帅哥可是很难追的呢!” 结果,她一语中的,乔大帅哥的确很难追。 季姚满怀斗志地奋斗了一年,比高一时的自己勇敢也主动了很多,做过的事包括但不限于:逃课去乔渊澄学校跟他装偶遇;混进h大课堂坐在乔渊澄身后听课;下雨的时候在图书馆门外蹲点给人家送伞;乔渊澄生病就买粥买药给他送;收买乔渊澄的室友换取一手信息;乔渊澄篮球赛在场边扯着条幅和嗓子加油助威;日常没事就给乔渊澄发个短信刷一波存在感…… 换来的结果是,她去h大装偶遇的那一次,乔渊澄压根没认出她;混进课堂想跟乔渊澄一起上课,碰到了随堂测试;自己在图书馆门口硬把雨伞塞给乔渊澄,自己回去淋得像个落汤鸡;设法想混入男寝给乔渊澄送药,被宿管阿姨发现一顿教育;乔渊澄的室友吃她嘴软给她消息,但时常有延迟,导致季姚常有扑空;当啦啦队的时候太高调,被场边其他女生集体翻白眼;发出去的短信,大部分都没有回信。 乔渊澄为数不多的几次主动跟她沟通,说的还是—— “你总来我们学校,是不用上课吗?我不希望你因为一些无谓的事情,荒废学业。” “我暂时没有恋爱的打算,你还是专注自己的生活。” “谢谢你送的东西,但下次别破费了。” “加油这样的事情就不必做了,我不习惯。” 即便这样,都没能熄灭她的热情。直到大二开学后不久,季姚再一次混入h大,发现一个长相特别甜美可爱的女孩挽着乔渊澄的手,而乔渊澄脸上满是宠溺。原来,他也会对女生那么温柔有耐心。他脸上的笑容,击碎了季姚的心。 于是,在一头热地付出了一年之后,季姚终于放弃了。她本以为自己是愈挫愈勇的人,但事实是,乔渊澄真的太难追了。好像无论她多热情、多努力,他始终淡淡的,难以被触碰。季姚不得不承认,这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努力就一定有收获,不是付出就肯定有回报。感情的事情,是无法用其中一方的所作所为,去要求和衡量另外一个人的。高一的季姚在角落里付出,乔渊澄毫不知情。而大一的季姚勇敢地站到乔渊澄面前,几乎要把一颗心都剖出来给他看了,他还是无动于衷。这其中的重点,不是季姚在哪里做了什么,而是乔渊澄想不想接受她做的事。 想清楚了这一点,季姚一下泄了气。她不再去h大,也不再给乔渊澄发信息,然后强迫自己努力学习、专注课业,参加各种社团和活动,避免闲下来的时候,还是会抑制不住地去想他。 这期间,乔渊澄在节日的时候,会发来祝福短信。季姚心想,大概是他群发的时候勾选了自己,为了让自己死心,她选择了无视,一概没回。 常志硕就是在社团里发现的季姚。那时候季姚因为非常投入地学习,专业能力飞速提升。她在设计方面也算挺有天赋,他们所在的社团就是本专业的设计类团体,季姚的方案和创意都不错,开始崭露头角。加上她本身的长相也不错,性格又好,早就有几个男生对她表示出好感。 常志硕是社团的骨干,于是利用职务之便,和季姚的接触多了起来。有一次,季姚感冒,在社团会议上打了几个喷嚏。结果第二天,她竟然收到了常志硕买的感冒药和青菜粥。那一瞬间,季姚想到自己曾为乔渊澄做过同样的事,心一下就软了。或许,她也该尝试开始一段感情,来忘记永远得不到的人。 后来,仿佛水到渠成,她就跟常志硕成了男女朋友。季姚那时已经喜欢了乔渊澄五年,在那之前,她从没想到自己的第一任男朋友不是乔渊澄。 和常志硕在一起后,季姚在做人家女朋友方面,可以说是尽职尽责。虽然她不像喜欢乔渊澄那样,那么喜欢常志硕,但恋爱期间也是一心一意。常志硕说学习忙,她就负责帮他买饭、买东西,还经常自掏腰包。常志硕做设计的时候没有灵感,季姚就帮他想创意。常志硕说需要空间,季姚就充分尊重他,不去打扰。其实常志硕很快就不像恋爱前对季姚那么上心了,但季姚一直顾念着他之前对自己的照顾,没有计较。 冯天镜也就此事跟季姚探讨过:“说实在的,常师兄那个人真不怎么样。你看,自从你们在一起之后,他颇有一种得到了就不再珍惜的感觉。” 季姚耸耸肩:“也许。” “你就这么不在意?”冯天镜问。 季姚没有回答。可能是因为没那么喜欢,所以她真的不太在乎。只要两个人还能平和地相处,她也乐得这么走下去。 结果,她跟常志硕的恋情堪堪只维持了半年,从大二快结束的时候开始,到大三上学期过了一半就结束,中间还有一个六周长的、没见过面的暑假。 分手还是常志硕提出来的,他当时跟季姚说:“我之前真的很喜欢你,但恋爱后,我感觉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失去了心动的感觉。我们之间太平淡了,一点都不轰轰烈烈。所以对不起,咱们还是分手。” 季姚起初还不清楚真正的分手原因,甚至因为这件事自责了一段时间。她觉得可能是自己太无趣了,也可能是之前对乔渊澄付出了太多的感情,还没很好地走出来,浪费了常志硕的一腔热情。 但几天后,当她看到常志硕牵着一个外语学院的女生招摇过市,又听别人说大三开始不久他就跟这个女生勾搭上了,季姚才知道,自己是被劈腿了。而且,她还得知了一个信息,当时常志硕不光在追她,还追了本院的另一个女孩。只不过季姚先于那个女孩答应了,常志硕才选择了她。属于广撒网,看看那条鱼上钩的类型。 更可气的是,已经大四的常志硕,竟然盗用了季姚之前讲给他听的创意,来做自己的毕业设计,还因此成功应聘到了心仪的职位。 就是这样一个无论感情上还是人品上,都实打实的渣男,竟然在这次的梦里,扮演着季姚白月光、救世主的角色。 如果说上一个梦里乔渊澄是渣男,是因为季姚跟他闹了矛盾,心里有气。但现在她已经知道乔渊澄没有做过那些事,非但不气了还很内疚,按说不该因此“夜有所梦”了才对。可如今看来,在最新的梦里,乔渊澄依然是心狠手辣的大渣男。 总之,一切都不对劲。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季姚越来越觉得,她做得不是普通的梦,一定得弄清楚原因才行。 第32章 按计划行事(1) 季姚换好衣服之后,又试着戴上了人皮面具。看得出这面具一定不便宜,戴起来很方便,又轻薄透气,还不易被人察觉。季姚心想,自己对影视作品中人皮面具的想象,都体现在她的梦里了。易容后的这张脸,的确和季姚原本的长相有三分像,不过又更加清丽柔婉了些。她满意地打量了一番,然后跟随常志硕出发去中秋庆典。 两人同乘一辆马车,面对面而坐。季姚掀开马车一侧小窗的布帘,好奇地向外打探着。上次梦境里,季姚一直被困在乔家府邸,压根没有机会看看这古时候的京都。现在,她终于拥有了自由,自然要好好欣赏一番。 他们一路行驶过热闹的大街,到处都是卖东西的小摊小贩。马车、行人络绎不绝,还有小孩三两成群地跑过,很有生活气息。季姚看着看着,嘴角不禁扬起丝丝笑意。真好啊,这才是“穿越”该有的经历,而不是被束缚、被囚禁,一点过日子的体验感都没有。 她默默地看了一会,感觉脖子扭得有点酸了,就放下帘子,重新坐好。结果,恰好看到常志硕投来的两道爱慕眼光。 刚才季姚望着车窗外的时候,常志硕一直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她。因为准备利用今天的机会接近乔渊澄,季姚是刻意打扮过的。她穿了一袭银白色的长裙,外罩樱粉色的轻纱,身姿曼妙,面若桃李,不张扬但又处处透着巧思。只是季姚转身转得突然,他没来得及收回目光,被抓了个正着,一张脸倏地红了,还不忘羞答答地表了个白:“阿瑶,你、你真好看……” 季姚恶寒。对着易容过的一张脸说美,也不知道他有几分真心。然后,一个不祥的念头从心底升起,她问:“那个,常师兄……额,常公子,我能问一下,咱俩如今是什么关系呢?” “我们,还处在对彼此有好感的阶段。”常志硕回答,“我们约定好,等你大仇得报,我们就成亲……所以,我会一直等你的!” 这都是什么剧情?季姚感觉自己的头都大了一圈。 在现实里,自从和常志硕分手,两人基本就没再有什么接触了。除了得知自己的创意未经允许就被盗用,季姚气不过去找他理论,算是见了一面,结果被常志硕无耻的嘴脸刷新了她的认知下线。后来常志硕毕业,去了一所设计院工作。季姚听到的有关他最后的消息,就是常志硕惯性劈腿,又甩了排在季姚后面的那个外语学院女生,转头和一个大他八岁的女领导恋爱了。再然后,季姚和乔渊澄恋爱、读研,几乎忘掉了这个人。她的的确确是这辈子,都不愿和常志硕有任何牵扯了。 谁承想,他竟然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自己的梦里。 季姚着实不想多看他一眼,只好再次扭过头望向窗外。她在心里盘算着梦境的剧情走向,琢磨着这次要发展到哪一步,才能醒来呢?如果说,这次的主线是季小姐复仇,那最后故事的精彩之处就应该是季姚成功报复了乔渊澄、田奕真二人,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救回小梨,从此做走上人生巅峰。最好,梦到这里就结束,就让她直接醒过来。千万千万,别上演她和常志硕“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桥段呐! 马车又行驶了一阵,再往前就是集会和庆典人最多的地方,需要下车步行了。常志硕交待车夫原地等待,然后引着季姚去寻找乔家的观看席位。 “阿瑶,过一会儿就是花魁游街了。”常志硕一边走,一边给她介绍今天的活动流程,“出席的三位花魁,就是京城三大歌舞坊春意阁、兰芳斋、落英楼的头牌。每年春末夏初的时候,歌舞坊都要举行争夺花魁的比赛。乔家为了今日的游街能出出风头、攀附权贵,于是赞助了今年的比赛。所以,他家的看台位置是最好的。” 季姚心想,这就是古代选秀节目的赞助商啊,俗称金主爸爸。金主爸爸拥有最佳看台,也说得过去。就是不知道花魁们比赛和表演的时候,会不会植入乔家的广告呢? 不过她比较关心的,是自己的位置:“你家也有席位,在哪边?” “就在乔家斜后方。”常志硕一边说,一边指了指,“为了方便你行事,我特意选了那处位置。只我们的计划拿捏地到位,乔渊澄回头时就会看到你。” 季姚点点头:“常公子费心了,这个席位应该价格不菲?” 常志硕又羞答答地垂下头:“只要阿瑶能得偿所愿,花点钱不算什么的!” 季姚实在不愿与他纠缠,只好装出一副很着急的样子,匆匆向前走去:“咱们快点去席位上,免得去晚了错过游街,耽误本来的计划。” 花魁游街就是三位花魁登上各自的花车,依据提前设定好的路线,一路表演歌舞、展示才艺,穿插和观众的互动。花车很大、很高,每一辆都由六匹马拉着,像一个能移动的露天大舞台。花车上除了“c位”的花魁,还有乐师、伴舞,甚至还有负责撒花、欢呼的气氛组。 季姚他们到达游街的场地附近时,百姓们早已经将此处围得人山人海、水泄不通了。此时就显示出了钞能力的作用:普通人哪怕很早就来排队,抢占了靠前的位置,但也只能在花车行驶至面前时,才能一睹花魁芳容,欣赏一小段表演,还看不到正面全景。而场地中,有提前搭好的高台,上面设置软座,还有遮阳的棚顶,能将整个花车游街的过程尽收眼底。这高台,就是为达官贵人、有钱人家准备的。 乔家的位置在看台的最中央,占了很大一片。除却少数几个位置是给自家人的,乔渊澄主要用来邀请他想结交的官员、世家子弟,送个顺水人情。常家的位置虽然比乔家的偏,但视野也很好,看得出的确花了大价钱,而且人脉关系应该也挺硬。由此可见,常家的实力和财力不容小觑。 季姚登上高台,在相应的位置坐定后,不由得想起以前抢票看演唱会的场景。下面人挤人的寻常老百姓,就像以前在超远看台上的自己。而她现在身处的地方,就是曾经自己无比憧憬的全视角观看席。没想到啊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也能坐到让人羡慕的位置上,这算不算在梦里圆梦了呢? 在来的路上,季姚故意说要和常志硕对一对接下来的流程,由此套出了行动计划。按照之前商量的,季姚坐在常家坐席中最边上的位置。从常家的角度看,这个位置最不起眼,但从乔渊澄的位置上,这个位置很容易被他察觉。 他们坐下后不久,恰好看到乔渊澄引着他的贵客们一起过来。他自然是把最正中的位置都让给了贵客,自己很谦逊地坐在旁边。在他身边,是一副贵妇打扮的田奕真。田奕真身后跟着两个丫鬟,还有个身材丰腴的妇人,怀里抱了个粉嘟嘟的奶娃娃,看起来还不到一岁。想来,这就是上一个梦境里田奕真怀上的那个孩子了。常志硕说,从他在桃林救回季小姐到现在,过去了一年多,那个时候田奕真大概是五六个月左右的身孕。从这孩子的年龄看,完全对得上。只能说,她的梦实在是太严谨了,细节方面堪称无懈可击。 第33章 按计划行事(2) 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梦,是假的,但看到那个结合了乔渊澄和田奕真两人长相的孩子时,季姚还是觉得很难受。 和乔渊澄恋爱后,季姚不止一次地想象他们一起步入婚姻殿堂,生儿育女,平凡而幸福地生活的场景。她也常想象自己和乔渊澄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真希望他或者她能完美地融合两人的优点,有和自己一样的圆圆的眼睛,有乔渊澄同款的高挺的鼻梁。当然,智商和学习能力一定要完全遗传乔渊澄,情商和为人处事吗就要像自己这样贴心主动。每次这么幻想,季姚都会忍不住笑出声,然后更加期待这一天到来,她很想知道乔渊澄会如何对待和她的孩子。 但现在,看着这里的乔渊澄和田奕真的孩子,季姚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她告诉自己这不是真正的乔渊澄,这是个荒诞的梦,这里的乔渊澄是一心想把她置于死地的渣男,她是来复仇的,他们之间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另一方面,她十分抗拒乔、田二人有后代的事实,哪怕是假的,都让她难以接受。季姚但凡稍稍设想一下如果真正的乔渊澄和其他人结婚生子,都觉得自己要疯掉了。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她还是先按计划顺利引起乔渊澄的注意才对。 季姚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从常志硕那里套出来的流程,无非就是常志硕在这边引发点骚乱,然后她装可怜扮柔弱,看似不经意实际要拿捏好角度去“戳”乔渊澄的眼珠子,确保他能发现自己。 正想着,高台下的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季姚循声望去,发现是载着花魁的香车已经开始入场了。他们的计划是在花魁游街快结束的时候进行,所以此时,倒是可以欣赏一下古代的顶流巡演。 三辆花车依次缓缓行驶而来,都是同等的规模,只是装饰不同,凸显三位花魁的不同风格。三位花魁一起游街表演,其实也是一场竞技。比得不仅是花魁的人气、才艺,更是三大歌舞坊的暗中较劲,谁也不愿意被比下去。 第一辆车是柳绿色调,车上载着的是春意阁的花魁如风姑娘。她身着鹅黄色的衣裙,面容甜美,给人的感觉的确如春风拂面。她抱着琵琶边弹奏边唱歌,琵琶声清亮错落,一手琴技出神入化,歌喉中又透着柔情百转,十分动人。 第二辆车上的是兰芳斋的云夙姑娘,香车的整体装扮十分文雅,挂满了字画。云夙长相偏清冷挂那一派,眉眼淡淡,气质卓然。她的表演是用水袖作画,随着她翩然起舞,甩出长长的沾染了墨汁的水袖,落在素白的屏风上,画作慢慢浮现,是一片墨竹,很有创意。 第三辆车上的翎香姑娘打扮地最是妖娆,伴舞也最多。她异域造型,眉间坠着花钿,身着带着亮片的抹胸长裤,赤足起舞,手腕脚腕佩戴的银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叮铃声。翎香身段柔软,媚眼如丝,细腰扭动如水蛇般灵活,婀娜多姿,十分招眼。 季姚在看台上观望着三个舞台,总结了一下:那个如风姑娘就是人美歌甜的甜妹vocal,可能也有点原创的技术在身上,毕竟会乐器;云夙姑娘走得是冰山美人路线,才华是有高度有门槛的那种,季姚觉得她长得最精致,堪称门面;翎香则像是女团里的主舞,热情洋溢,舞技精湛,动作管理和表情管理都是满分,很会发挥自己的优势。 随着香车载着花魁一路驶过,人群中声音鼎沸,所有人都十分激动。当自己喜爱的花魁经过时,百姓们还会往车上投掷鲜花,如风的是迎春,云夙的是白玉兰,翎香的是芍药。原来,追星这项活动从古时候就开始了,还有应援物、应援色。现在流行的那一套,果然都是古人玩剩下的。 季姚看得津津有味,那边常志硕频频给她使眼色,提醒她是时候执行计划了。 “阿瑶、阿瑶……”常志硕怕提前引起乔渊澄的注意,刻意压低声音呼唤她,“别看了,花车快过去了,该你给我送茶了。” 季姚看到他朝自己拼命挤眼睛,形象实在好笑,差点没绷住。她赶紧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压下想笑的冲动,换上一副柔柔弱弱的表情。这个表情倒是不难做,毕竟上一个梦境里,她可是一直在扮可怜,如今再做简直是信手拈来。 按照原本计划的那样,季姚端了一杯茶水,从给自己的位置上起身,特意来到常志硕面前,把茶盏递给他,带着些讨好的语气,说:“表哥,这是我特意给你沏的花茶,你用一些润润嗓子。” 常志硕也已经进入演戏状态了。他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季姚,说:“我刚用过茶了,不渴。” “可是、可是……”季姚端着茶杯的手伸着也不是,收回也不是,就那么有些尴尬地举在半空。 常志硕愈发没了耐心,提高了音量说道:“都说了不喝,你挡在我身前做什么,我都看不到花魁表演了。怎么,你是觉得自己比她们好看不成?” 他的声音刻意太高,引得三三两两的人转头来看。 季姚一张脸憋得通红,朝着常志硕欠了欠身,想仓皇地逃离。哪成想,她的手哆哆嗦嗦,手里的茶盏拿不稳,竟然掉在地上,发出一阵碎裂的脆响。茶水喷溅,还洒了常志硕一身,好不狼狈。 “你到底在做什么?”常志硕做出愤怒状,大吼,“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当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季姚使劲眨眨眼,让眼里蓄起泪花,然后一副诚惶诚恐地模样道歉:“表哥,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表哥,你别生我的气……” 常志硕依然在表演狂怒:“我今天真是脑子被猪油糊住了,才答应带你出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场合,你是一心想让我丢脸吗?” 常家随行的人见自家公子和表小姐闹起来了,都赶紧过来相劝。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加上场常志硕始终刻意保持高嗓门,成功制造出骚乱现场,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乔渊澄本来就对花魁表演兴致缺缺,本来这就是他赞助出来的花魁,哪个表演他没看过,早就看腻了。只不过因为要陪着贵客们,让他们尽兴,必须从头看到尾。但不同于其他人看得津津有味,乔渊澄几乎全程在走神。 所以,不远处的骚乱就轻易引起了他的注意。乔渊澄自然知道那一片是常家的坐席,嗓门最大的那个就是常家大公子,他的死对头。乔渊澄很好奇,常大公子一向在人前装得彬彬有礼,今日怎么会在公共场所如此失态呢?于是,他带着看热闹的心情转过头,恰好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子被常志硕推了一把,然后踉跄着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那女子应该是受了常志硕责骂,一边垂头走着,一边用袖子抹泪。只是,当她回到常家坐席最边上的座位上,露出一张梨花带雨、清丽愁苦的脸时,乔渊澄心中大惊——这姑娘,竟然跟死去的季家小姐有几分相似。最主要的,是她面上怯生生的表情、柔弱无措的神态,和季姚没跟他撕破脸时,简直一模一样! 第34章 按计划行事(3) 乔渊澄脑海里闪过一个荒谬的想法——难道是季姚复活了? 但紧接着,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当年给季姚下的毒是他亲自弄来的,人是在他眼前断的气,世上也断然没有起死回生之术。所以,这个跟随常家一起来的女子,自然不会是季姚。 这么想着,乔渊澄重新端详起来,才发现此女不过乍一看有些像季姚罢了。大抵女子委屈时,表情都差不多,两人身形又接近,他才会觉得无比神似。 季姚一边装着委屈卑微的小白花,一边悄悄注意着乔渊澄的动向。她刚才非常确定,乔渊澄看到了她,而且很明显地愣了一阵儿。于是季姚朝常志硕使了个眼色,让他加大力度,把狗血进行地更彻底一些。 对方倒是难得的脑袋灵光了起来,隔着常家的其他人,冲她不满地大声嚷嚷:“你若是在外面只会给我们家丢脸,下次就不要再出门了!” “表哥……”季姚拿宽大的袖子遮住了脸,做出一副委屈哭泣的模样。但实际上,她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甚至还有些想笑。 这一波果然成功引起了乔渊澄的“同情”。他打算借此机会,接近这个让他起疑的女子,好好一探究竟。 于是乔渊澄和随侍交待了两句,起身离开乔家的坐席,朝着季姚的方向走来。 常志硕见状,也急忙从座位上起身,闪现到季姚面前,故意使劲拉扯她的胳膊,像是无法继续忍受下去,光是怒吼已经不能平息他的火气,非要把她拉起来立即赶走:“不行,你现在就给我回府去,一刻也别再这里碍眼了!” “常公子,”乔渊澄觉得,这是个英雄救美的好时机,三步并做两步冲过去,一把握住常志硕的胳膊,让他无法再拉扯季姚,嘴上说着,“常公子,对一个姑娘家动手动脚,非君子所为啊!” 常志硕宛如影帝附体,冷哼:“我管教的是我家女眷,这是我常某人的家事,乔公子此番未免太过多管闲事了!” 乔渊澄刻意往季姚身前挡了挡,好一副正义凛然、君子端方的模样:“无论如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一位姑娘难堪,终究不妥。常公子向来温和待人,恪守礼数,乔某还是头一次见你如此失态呢。” “若不是她笨手笨脚、惹事生非,我又何至于此?”常志硕仿佛是经过乔渊澄一番提醒,终于察觉到这样不太合适,但又不愿承认,于是愤怒地一甩衣袖,“真是晦气,离我远些!” 说罢,他“气呼呼”地坐到离季姚最远的一个座位上,正眼都不再瞧她一下。 等他走了,乔渊澄转过身,面向季姚,关切地询问:“姑娘,你还好?” 季姚趁着他背对自己的时候,使劲打了几个哈欠,逼出几滴眼泪,堪堪挂在眼角,效果很不错。她点点头:“还好,多谢公子。” 她看上去很委屈,但细看脸上还有几分不甘和隐忍。刚才常志硕在这里时并未显露,此时常志硕走得远了,她也在慢慢地平复下来,表情就有了变化。 乔渊澄觉得这个女子很有意思,似乎不像是看起来那么柔软好欺。他又问:“敢问姑娘芳名?” “瑶姬,”季姚声音不大,但吐字却十分清晰,“回公子,我的名字是苏瑶姬。” “什么?”乔渊澄震惊,险些叫出声来。苏瑶姬、瑶姬……这不正是季姚二字倒过来吗?怎么常家这个女眷,不仅面容、身姿和季姚有几分相似,连名字都有这么一层不可思议的关联。天底下真的有这么多巧合吗? 季姚看到他神色变了几变,知道自己的计划开始起作用了,还故意问了一句:“公子、公子你没事?” 乔渊澄回过神,勉强笑了笑:“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个故人,有点恍惚。” “公子一定是个念旧情的人。”季姚假模假式地说了这么一句,她可太清楚怎么去戳乔渊澄的痛处了。 乔渊澄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乱,一时竟不太敢和这个“苏瑶姬”对视。他换了个话题:“瞧我,只顾着问姑娘名讳,还未自我介绍呢。苏姑娘,我是乔记的少东家乔渊澄。我家与常家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所以我同常公子算是旧相识,常府的女眷几乎也都见过。只是苏姑娘着实眼生,许是头一次跟常公子一道出来?” 他故意这样问,其实就是想探究季姚和常志硕的关系。 季姚正等着他问呢,于是回答;“我是两个月前才来的京城,常公子是我的表哥,常家主母是我表姑母……”说着,她垂下头,“我不是京中的大家闺秀,举止粗鄙,时常闯祸。表哥他不愿……哦不,是我自己不愿意出门。” 原来是这样,大概是穷亲戚来京中投靠,但常家嫌贫爱富,处处刁难人家。 乔渊澄和常志硕向来不对付,乔家的生意和常家的生意也存在很大的竞争关系。如果可以从常家发展一个“内应”,说不定能从中套出不少有用的消息。眼前这个被常家当众羞辱的远房表小姐,看起来无依无靠、胆小怯懦,但内里很可能是个隐忍、有城府的人,不正是“内应”的最佳人选。 于是乔渊澄趁着自己刚刚“仗义相助”为契机,向季姚示好:“姑娘,不要妄自菲薄。我看你清秀文静,又是顶好的脾气,哪里是什么‘举止粗鄙’之人?你该多出来走动走动,见识更多的世面,这样才能开拓眼界、更好地融入京城的生活。” “乔公子说的是。”季姚虽然答应着的,但仍是一副忧心忡忡、不敢贸然尝试的模样。 乔渊澄心念电闪,立刻问道:“可是常府限制你外出?” 季姚摆手:“这倒没有。我平日里大都是自己待着,见到姑妈和表哥的机会不多,他们也没吩咐过让我必须留在府中,不得外出。其实,不管我做什么,去哪里,府上都没人在意……” 如此,确实是不怎么招常家待见,乔渊澄在心里暗讽。这个常家的表小姐怕是如同一个透明人,被常家刻意忽视。她一个姑娘家家的,远来京城,常志硕身为她的表哥,没有尽到地主之谊,连最基本的嘱咐都没有,恐怕是巴不得这苏瑶姬离开常府,最好不要回来。 他问:“姑娘可想出门见识世面?” “想。”季姚回答,一脸真挚。 “若你想出门走走,又忌惮自己一人多有不便,不妨来乔记找我。”乔渊澄顺水推舟,抛出橄榄枝。 季姚当然不能一口答应,得先客套客套:“那可不成,乔公子贵人事忙,我怎能劳烦公子相陪?” 乔渊澄微笑:“姑娘刚才不是说,觉得我念旧情吗?我与姑娘一见如故,觉得十分亲切,所以很乐意为姑娘做点什么事。不过是在姑娘需要的时候,略作陪伴,算不得什么。” 既然他这样说了,季姚便不再推辞。当然,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她莞尔一笑,特别感激、特别开心地说:“那么,就多谢乔公子了!” 第35章 逐步接近(1) 回到常府后,季姚把自己和乔渊澄的对话内容告诉了常志硕。 “他在刻意接近我,但绝不是‘乐于助人’那么简单。”季姚说,“以乔渊澄的为人,一定有他的目的。” 常志硕认同地点头:“没错,那人一点真心都没有。无论和谁交往,都是有利可图,他绝不会好心好意去帮你。乔渊澄注意到你,是因为瑶姬这个精心设计的名字和那三分相似的长相。但他主动提出让你找他帮忙,一定还有其他企图。” 季姚的脑子转得快,立刻就想到:“估计是因为我和你的这层关系,他应该是想利用我,探听常家的消息。” 常志硕深以为然:“对对对,他一定是想接近你,套出你知道的信息。阿瑶,你可真聪明,一下子就能看破他的动机!” 虽说这个梦境里的常志硕目前看来是百分百站在她这一边的,但季姚看到他那张脸,就觉得不舒服。特别是常志硕对着她吹彩虹屁的时候,季姚心里的感觉更是一言难尽。她还没有卸掉脸上的易容,就以此为借口,打发常志硕出去:“我的脸有些痒,估计是面具戴得太久,皮肤不透气。而且,今天挺累了,我打算摘掉面具小憩一会。那个,你也累了大半天了,要不也先回去休息休息?” 这其实是在下逐客令,但常志硕听完后,竟然流露出幸福的、满足的笑容:“阿瑶,你真贴心,还特意让我回去休息,我好感动!” 季姚彻底惊呆了,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自我感动”啊。这惊人的理解能力,实在让人佩服。 不过好在,常志硕很是听话的休息去了。季姚终于可以自己独处,也能让有些混乱的脑子清醒一下。 她找到面具和皮肤的衔接处,小心翼翼地整张揭下来,仔细清理干净,再放进妆匣里收好。季姚一边擦脸,一边思考,如今算是成功引起乔渊澄注意了,那下一步该怎么进行呢?要不就按照乔渊澄所说,去乔家的铺子找他,主动寻求帮助? 还没等季姚想好下一步的具体计划,乔渊澄竟然买通常家的仆人给她偷偷送了信,邀她三日后一道去济业寺进香、赏菊。 “他这种人,竟然会去寺庙上香?!”常志硕得知此事后,显得无比惊讶。 季姚也没料到乔渊澄会以这样的理由来邀请她, 一个心狠手辣,手里攥着多条性命的人,去寺庙烧香拜佛,扮演虔诚的信徒,的确是很讽刺。特别是,他邀请通往的人,还是“死在”他手中的一条无辜生命。 常志硕虽然无条件的支持季姚复仇,但他心里其实并不太希望季姚和乔渊澄独处。更何况,乔渊澄这人城府太深,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他不免担忧:“阿瑶,你要赴约吗?济业寺路途可不近,坐马车得走一个时辰。乔渊澄跟如今的你只有过一面之缘,就邀请你去这么远的地方,我实在担心你的安危。”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季姚要复仇的决心还是很坚定的。反正看目前的情形,她一时半会是无法从现实中醒过来的,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按当下的计划一步步推进剧情。有了上次的经验,她倒是不太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问题,所以能更加放心大胆地去搏一搏。 三日后,季姚按时赴约。乔渊澄给她安排的十分妥当,怕引起常家人的注意,没有与季姚同行,而是特意派了马车在一处僻静的地方等着她,接上人之后就直奔济业寺而去。 季姚在马车上摇摇晃晃坐了一个时辰,都快睡着了,才终于抵达济业寺。听常志硕说,济业寺在京城是个小有名气的庙宇。虽不如大承寺、红岩寺那么恢弘大气,常有皇亲贵胄前往上香,但香火也算鼎盛,且胜在风景优美。济业寺依山而建,山唤作“枫山”,因满是枫树而得名。春夏此山一片翠绿郁郁葱葱,秋冬则漫山红叶,璀璨夺目。济业寺的归海大师曾是前朝皇家御用的园艺匠人,后来看破红尘,归隐至此,在寺中种了很多植物花卉。大师尤爱秋菊的淡然、冬梅的桀骜,所以寺中梅、菊最多,其中不乏名贵佳品。如今正是中秋刚过,当是赏菊的最佳时节。 乔渊澄已经提前到了,独自一人没带随行的仆从。车夫将马车停在离寺庙不远处的枫林边,季姚一下来,就看到了他。 秋高气爽,树上、地上,入目皆是枫叶,火红一片。乔渊澄穿了一袭天青色织锦长袍,长身玉立,眉目如画,在漫山遍野的红叶映衬之下,俊美地如同天人一般。 季姚呼吸为之一滞,有一瞬甚至忘了面前的这个不是真正的乔渊澄,而是工于心计、不择手段的乔公子。刚在一起的时候,热恋中的两个人也曾一起相约,去香山看过红叶。他们手牵手,一步一步慢慢地爬着山,聊着天。季姚记不清那时的枫叶和这里的枫叶哪个更美,她只记得乔渊澄的手温暖干燥,握着她时坚定而有力。 她真的太想乔渊澄了,心里泛起一阵接着一阵的酸涩。 “苏姑娘……” 直到乔渊澄开口,季姚才回过神来。 “乔公子,”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挤出个礼貌的微笑,“让你久等了。” 乔渊澄摇摇头:“我也是刚来不久,正好借着等苏姑娘的功夫,欣赏一下这里的枫叶。” 季姚也抬头看看红色的叶子:“托公子的福,我才能来到景色这么优美的地方。” “枫叶虽美,但寺中菊黄更胜一筹。”乔渊澄笑着说,“我们还是不要耽于眼前风景,先去济业寺上香,然后赏菊。” 季姚随着乔渊澄走了一小段路,就到了济业寺。寺庙不算很大,但来往香客信徒不少。乔渊澄轻车熟路,领着季姚径直到了大殿。他奉了香火钱,从殿中小沙弥那里取了香,递给季姚一把,自己则点燃了另一把,跪拜起来。 季姚冷眼看着他,只见乔渊澄无比虔诚,每一起、一拜,动作幅度都很到位,绝不是敷衍的那种。看那种熟练程度,应该是经常烧香礼佛。不知道他是真的以此为信仰,还是因为作恶太多,以求心安。 等他把香烛插进香炉里,回头看季姚依然站在原处未动,神情中透着一丝淡漠,不禁问道:“苏姑娘不信神佛?” 季姚轻轻摇头。 “济业寺平日里来烧香的女子居多。”乔渊澄又说,“都说来这里求姻缘非常灵验,苏姑娘不试试?” “我不喜欢把希望寄托于太过虚无缥缈的事上,”季姚回答,“比之在寺里烧香拜佛以求心中所愿,不如多依靠自己争取。” 她这话说得桀骜凌厉,和之前唯唯诺诺的性格截然不同。 乔渊澄愈发觉得她有意思,心道此女果然不是如她表现地那般逆来顺受:“姑娘有如此心性,实在令乔某佩服。” 第36章 逐步接近(2) 季姚刚才故意把话说的锋芒毕露,也是为了引起乔渊澄的好奇。如今她见目标达成,转而又问他:“不知乔公子来此礼佛,所求为何呢?公子俊逸非凡、年少有为,又有娇妻稚子相伴,处处美满顺心,应当没什么好向佛祖祈求的了?” 乔渊澄淡淡地笑了笑,眼睛盯着宝殿中巨大威严的佛祖塑像,没有说话。 季姚也不催他,她估摸着乔渊澄此时肯定正在心里编故事呢。得,那就给他足够的“创作时间”,看看他能编出什么样的桥段。 果然,过了一会儿之后,乔渊澄缓缓开口了:“如姑娘所说,我看上去的确没什么好不满足的了。可我心里仍有一处遗憾,所以带着那么一点痴心妄想,希望佛祖能怜悯我的私心。” 季姚十分配合地问:“哦?公子可方便告诉我?” 乔渊澄便顺着她的话讲下去:“我心里寄挂我的亡妻,希望佛祖保佑她能投生到好人家,无忧无虑,无病无灾。如果还有可能,在我有生之年,能再见她一面。” 他惯会演绎深情人设,这一番话说下来,言辞切切,目光哀戚,若非季姚就是当事人,肯定就信以为真了。 但她还得表现出真信了的样子,带着一分讶异、两分抱歉,说:“对不起啊乔公子,我来京城时日不多,人又愚钝,很多事情没有提前做好功课。我只看着中秋那一日,公子和少夫人琴瑟和鸣,不知公子的过往,结果触碰到公子的伤心事了……” “无妨,苏姑娘不必自责。”乔渊澄摇摇头,“其实,我也想找人倾诉一下,说出来心里会舒服很多。” 季姚腹诽:你可真会找理由跟我套近乎,没想到她的上一个身份“季家小姐”这么有用,生前被乔渊澄拿来控制季家管事,掌控季家生意,死了还能拿来立深情人设,骗骗其他姑娘。 只听乔渊澄继续说道:“我的前一任妻子,与我自小便有婚约。她来自江南,人也如同江南的水,温婉娴静。” 听着他这么假惺惺地评价“季小姐”,季姚只觉得想笑。不知乔渊澄要是知道了面前的人正是他的“亡妻”,会作何感想。 “我本以为到了适合婚嫁的年纪,我们便可以成亲,然后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不想她家中突生变故,我闻讯赶去江南,将她接来京城想要悉心照顾。但她深受打击,伤心过度,从此一病不起,身子再也好不了了。我遍访名医,用了各种各样名贵药材,也堪堪只留了她三年。我们是成了亲,拜了天地,但很快她的病情就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她…… ” 说到此处,乔渊澄的声音竟哽咽起来,好像是悲伤地难以自已。 季姚仿佛在听一个完全陌生的故事,年幼定下婚约的一对男女,男子情根深种,女子却红颜薄命。男子倾尽全力想要留下心爱的人,但女子却在嫁给他不久之后,就撒手人寰,徒留痴心人在世上,永远地怀念她。 可事实是,季家小姐来到京城乔家的第一天起,乔渊澄就开始给她下毒,三年中从未间断,直至让她的身体被毒性渗透了个彻底。他霸占了季家的财产,也不能给季家独女一个善终,把人丢在桃花林中就走了,连入土为安都没做到。 所以,这位乔渊澄是如何舔着脸,编出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的?虽说人的脸皮可以很厚,但厚成这样的,真是罕见。 季姚扭过头,不让乔渊澄看到自己的正脸,她怕下一刻就会忍不住,给他两个大逼斗。 乔渊澄却以为自己成功感动了她,还说:“瞧我,只顾着说自己的事情,倒是让苏姑娘的心情都变低落了。咱们此次是来赏花的,既然已经上过香,那就出去。” “好,我也想出去透透气了。”季姚说着,和乔渊澄一道走出了大殿。 济业寺的花为了方便归海大师专门照料,都被集中放在寺庙一隅的小花圃中。如今时值秋日,花圃中自然是菊花占了大多数,每一盆都开得灿烂生动,十分惹人喜爱。有不少人特意前来赏花,那架势不亚于现代的网红景点打卡。 季姚作为一个没太多高雅情调的现代人,对花卉的认识实在不多。特别是梅竹菊兰这“花中四君子”,因其独特的气节,引得古人十分偏爱。但季姚向来属于“植物杀手”那一类人,因为养不活,所以兴趣不大。她只觉得眼前一盆盆、一簇簇的鲜花长势喜人,繁盛漂亮,颜色各不相同,至于具体都是什么品种、什么习性,她一概不知。她见的最多的菊花,就是国庆节时小区门口、景点里摆放的黄色秋菊,品种应该都是比较普通常见的,不如这里的珍贵。 乔渊澄应该是看出了她不懂其中玄妙,于是一一介绍起来:“这些金红相间的是‘金背大红’,正面看是红色,背面是金黄色,色泽绚烂,如花中美人;这些黑中带红的是墨菊,相较颜色艳丽的花朵,更显端庄大气;那些紫色的是紫菊,是菊中贵族,寓意‘紫气东来’,很多大户人家都喜欢养;这白花黄蕊的瑶台玉凤,象征长寿,很是吉利。还有那粉色的粉葵、红色的朱砂红霜,皆非凡品……” 他声音低沉悦耳,介绍时又很有耐心,季姚的目光看到哪里,他就说到哪里,还恰到好处地配合有停顿、起伏。离他们不远处有三个结伴前来赏花的妙龄少女,不知何时也凑过来听乔渊澄讲着花。她们一个两个脸上都染着红晕,眼里满是柔情和憧憬,还时不时偷瞄一眼乔渊澄,再兴奋地窃窃私语。 季姚心里暗笑,果然,生得一副好皮囊就是能占尽优势。梦中的古代贵公子乔渊澄和真正的乔渊澄有同样吸引异性的长相,又更加长袖善舞、圆滑事故,磨去了锋利的棱角,可不更招小姑娘喜欢?如果是现实中的乔渊澄,看到这些花最多也只会说“这个是红花,这个是黄花”,毫无情致可言。 蛇蝎美人啊蛇蝎美人,最擅长就是蛊惑人心。但凡让姑娘们窥得你的阴毒手段,哪个还敢倾心于你呢? 两人一起看了会儿花,季姚兴致缺缺,借口有些口渴,乔渊澄便立刻引着她喝茶去了。 济业寺几间宝殿之后,有一排小厢房,用来供贵客们聊天休息。乔渊澄常来这里,自然也有常用的厢房。两人进去坐好,便有小沙弥端了热茶和斋饭过来,请他们享用。 季姚从没在庙里吃过素斋,看着眼前的四盘斋菜,还是挺新鲜的。 “苏姑娘尝尝看,味道很好。”乔渊澄给她倒了一个热茶,说道。 季姚拿着筷子,夹了些豆腐吃了。豆腐入口即化,味道清淡中带着回香,不似她想象中的那么寡淡,的确不错。 于是她抬头冲乔渊澄莞尔一笑:“真的很好吃。” 第37章 逐步接近(3) 乔渊澄立刻露出一脸宠溺的表情,温柔地轻声浅笑,还主动帮她夹菜:“觉得好吃就多吃点,你有点太瘦了。” 他这一系列举动和话语着实有点亲昵了,毕竟到目前为止,两人才见过两次,实在算不上熟稔。看这驾轻就熟的模样,就知道他没少钓过小姑娘。 季姚暗暗地骂了一句“渣男”,但还得装出娇羞又开心的样子,垂眸浅笑:“乔公子,你人真好。” 她在真实的腹黑和虚假的小白花之间来回切换,觉得自己都要人格分裂了,倒是也更加佩服乔渊澄“浑然天成”的演技来。 两人一起用完午饭,坐在厢房中继续品茶,时不时聊上几句。乔渊澄非常有技巧地打探着“苏瑶姬”的信息,顺带还问出了不少常家的事情。 “原来,苏姑娘和常大公子不光是表兄妹,还是未婚夫妻。”他在得知苏瑶姬和常志硕有“婚约”之后,表现地有些失落,“倒是我唐突了,没弄清其中关系,就贸然请姑娘一同出游。” 季姚赶紧摇头:“不,乔公子你误会了,我与表哥并非未婚夫妻……”说着,她使劲扭着袖子,表现地羞愤哀伤,“表哥他心里根本没有我,姑母也说所谓婚约只是我爹娘一厢情愿,他们家并未正面应承过。” 乔渊澄心下一动,看来自己还有撬开常家墙角的机会,问:“姑娘的意思是,常家想毁约?” “这婚约连认都不愿意认了,何来毁约之说呢?”季姚笑得戚戚然,让人看得心疼。这个表情是她刻意对着镜子练过的,自认为做得很不错。 她继续说:“我家不过是小城的普通人家,平日做点小买卖,自给自足能够度日,但如何配得上常家这样的高门大户?做亲戚便罢了,顶多有需要时施舍施舍即可。若是结为姻亲,那实在是太过寒碜。不过是早年间,姑母受过我祖父、父亲一些恩惠。那时常家的生意还未做大,与我家走动地也多。但凡遇上什么事情,我家中都是倾囊相助。因为我和表哥年纪相差不大,两家人便顺口提了亲上加亲的事。再后来,姑父在生意上顺风顺水,常家逐渐壮大,成了京城中数得着的富户。我爹还很高兴,觉得为我定了一门好亲事,将来必然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哪知道,这婚约也只有他自己惦记着罢了。” 乔渊澄一脸正义凛然:“如此说来,常家实在是有些忘恩负义了。苏姑娘,你是独自来京城投奔常家的吗,你家中长辈可知道常家的态度了?” “我娘亲走得早,祖父祖母也在几年前去世,一直是父亲带着我,将我拉扯长大。”季姚继续编着她的故事,“去岁,父亲生了重病,不久就去了……他临终前怕我一人孤苦无依,这才让我来京城,想着常家念及旧情,会让表哥娶我为妻。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让我和表哥成亲……谁知……姑父姑母打算帮表哥谋一门好亲事,最好是官宦人家。表哥他好像也钟意某位大人家的小姐,我的出现对常家来说,简直是个绊脚石。表哥更是,视我为眼中钉一般。虽然我百般示好,只想找一个落脚之处可以傍身,但表哥还是容不下我。姑母怕直接将我赶走,会落得无情无义的名声,所以,他们都在想发设法,让我自己离开。可我实在是无处可去,我也不知就这么走了,如何面对爹爹的在天之灵……” 说到此处,她赶紧拿袖子遮住脸面,发出哭泣的声响,争取达到一个闻着伤心的效果。 “难怪那日花魁游街时,常大公子如此失态,他分明就是故意的!”乔渊澄听完,出言安慰,还故意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又怕惊扰人家姑娘而慢慢地落下,好一副心疼又隐忍的模样,“苏姑娘,事已至此,你也别太伤心了,还是得为自己做好打算才是。” 季姚逼着自己使劲打了几个哈欠,流出两行眼泪。她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用小鹿一样无辜又清纯的表情说:“说起来,那一日真的多亏了乔公子,不然,我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 她本就是容貌姣好的妙龄女子,说出这般真诚又感激的话语,哪个男子能不心生成就感? 乔渊澄果然露出一点得意之色:“哼,常大公子那日的举动,实非君子所为。我自然是看不惯他在大庭广众之下,那般羞辱于你。” 季姚觉得自己该适时地流露一些自己的爱慕敬仰之情了,于是感叹道:“乔公子是端方君子,见不得旁人受委屈。但并非每个女子都能像少夫人那么幸运,得公子做良人。这满京城里,不知多少人羡慕啊……” “是吗,那苏姑娘可羡慕?”乔渊澄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问 。 这话问的挺露骨了,几乎就是在问你可也想嫁给我? 季姚装作听不懂他的意思,避重就轻地回答:“自然羡慕,谁不想找到安稳的归属呢?只是我命里注定要颠沛流离,不知何时才能安顿下来。就硬是厚着脸皮从常家不走,也不知还能坚持多少时日。” “虽说我和苏姑娘接触不多,但我觉得姑娘聪慧通透、谈吐不凡,比之京中很多的大家小姐,都要有见识、有能力地多。你能看透很多事情,还可以做到隐忍不发,只这一点,就胜过大多数女子。”乔渊澄这一番话说的倒是事实,并非刻意讨好,毕竟,这些人设都是季姚精心营造的。 季姚自嘲地笑了笑:“乔公子实在是高看我了,我哪里有你说的这么优秀,不过是苟且偷生罢了。” 乔渊澄却摇头:“我并非恭维姑娘,而是实事求是。其实,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姑娘,你可知中秋那日,我为何会去常家那里帮你解围?” “为何?”季姚明知故问。 “因为姑娘和我的亡妻,有几分相似。”乔渊澄说道,“你的侧颜和她有两三分相像,这不算稀奇,毕竟很多人都会有相似的地方。但那一日,你被常大公子斥责,回到自己的坐席上,脸上满是委屈羞愤,偏偏又透着一丝倔强,一下就让我想起了她。那一瞬间,我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要帮你,我要让你不再受委屈,让你开心起来……” 季姚凝视着乔渊澄,似乎是听懂了他话中的情意,却又一脸不可置信:“乔公子,你……” 乔渊澄的“真心”就表露至此,不再继续。他的确很会撩,绝不会操之过急,吓到自己的猎物,每一步需要到什么程度,都把握地十分精准:“苏姑娘,我一时情之所至,说的话有些僭越,你不必放在心上。你只需要知道,我是真心想帮你就行了。” 第38章 换你体验一下(1) 那一日季姚和乔渊澄一起上了香、赏了菊、喝了茶、聊了天,两人约定了下一次见面的时间,然后各自带着任务达成的愉悦心情离开了。 季姚回到常家,常志硕早就在她房中焦急地等待了。梦里的常志硕还真是对她格外上心,这是季姚在现实世界里从未 “享受过的优待”。她觉得自己骨子里有点贱贱的,还是比较习惯常志硕对她爱搭不理的样子,对于他的关心和重视总觉得难以接受。 “阿瑶,你今天跟乔渊澄出去如何?”常志硕一见到她,立马迎上来,从上到下把季姚打量了一番,仿佛在用视线对她进行扫描,“他没对你做什么?” 季姚被他盯得发毛,不禁后退两步,讪笑:“没什么,我不过跟他一起去济业寺逛了逛,吃了顿斋饭,他能对我做什么?” 常志硕闻言,长舒了一口气,拍着胸口说道:“还好,乔渊澄那厮虽然十分阴毒,但最喜欢装腔作势,在人前一向自诩君子,想来也不会太早暴露。但是阿瑶,你一定得万分小心,你知道的,他城府太深了,我真的好担心你会被识破。” “不会的,放心。”季姚对自己的演技,还有编故事能力,是有几分信心的。再说了,起死回生之事太过玄妙,乔渊澄是不会往这方面去想的。 重生文学,不都是一路顺风顺水,金手指打开,然后成功复仇走上人生巅峰的吗? 之后的日子,季姚逮着机会就会跟乔渊澄见面。乔渊澄对常家这位表小姐“苏瑶姬”也很上心,无论多忙,都会抽出时间陪她。有时他会带季姚去品尝酒楼里的特色菜肴,有时是带她去周边一些景色优美的地方散心,有时两人就在街上没什么目的地闲逛。季姚这一次主要就是为了吸引乔渊澄的注意,让他对自己有好感,所以说话做事和上一次的“季小姐”完全不同。“季小姐”前期和乔渊澄相处时,始终是唯唯诺诺、没什么主见的,很是无趣。“苏瑶姬”则是聪慧却不轻易外露,沉稳但不失有趣,很是对乔渊澄的胃口。 有一次,乔渊澄请她去乔家的绸缎庄看新进来的一批布料。说是乔家的绸缎庄,其实这里的货品都是来自季家的。 乔渊澄领着季姚直接去了库房,对她介绍:“这些绸缎都是江南当下最时兴的样式,轻柔艳丽,很适合做女式的衣裙,在京城的女眷中很受欢迎,每次来货不久,就会被抢光。” 季姚对绫罗绸缎的所知也不多,但为了接近乔渊澄,临时抱佛脚死记硬背了些,把考试前背书的本事都拿出来了。她打量了一圈乔渊澄所说的时兴料子,然后装模作样地走上前,用手轻抚过其中一匹光滑无比的布料,说:“我听闻,有一种绸缎唤作‘云烟罗’,需要江南最好的绣娘手工纺织两到三年,才能得到一匹。这绸缎轻盈如羽毛,因其特殊的织布工艺,还含有暗纹。用云烟罗做成的衣裙,穿上之后行走起来,暗纹就会随着步伐和光线变幻,如同云雾袅袅,烟波环绕,十分好看。这一匹布,触感光滑细腻,颜色虽不如其他的鲜艳,却胜在质地上乘,仔细看还有暗藏的纹样,不会就是云烟罗?” “真是没想到,苏姑娘对绸缎这么有研究。”乔渊澄眼中有意外和惊喜之色,他知道这个苏瑶姬有些头脑,但不想她涉猎的范围还挺广,“你说的不错,这一匹就是云烟罗。这一次我家的绸缎庄一共进了十匹,几乎就是京城中的全部存货了,十分珍贵。” 季姚刚才并不确定手里的就是云烟罗,不过是靠蒙的,没想到真的蒙对了,还顺带着装了个样,也是松了口气。 她笑了笑:“多亏了乔公子,我才能见到如此贵重的布料,可以一饱眼福。” 乔渊澄道:“我看苏姑娘很喜欢云烟罗,那便送你一匹,留着做套新衣裙。” 季姚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大方,赶紧摆手:“不不,乔公子不必送我。这么名贵的绸缎,给了我实在是可惜。我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女子,配不得这样的名品,别糟蹋了好东西。乔公子能得到这十匹云烟罗,一定也费了不少功夫。这样稀缺的绸缎,可谓有市无价。乔公子可以用这十匹布料,赚个好价钱,或是结交达官显贵,才算物尽其用。” 听她这么说,乔渊澄便道:“云烟罗的确很珍贵不假,但也并非身世显贵,就适合这款布料。云烟罗贵在工艺、时间上,单从表面来看,不如苏绣、妆花罗等艳丽显眼。所以,即便是达官贵人家的女眷,也有很多不认识这般珍品。但苏姑娘在这么多料子里,一眼就看到了云烟罗,显然是识货之人。正如千里马需要伯乐,云烟罗也需要苏姑娘。说来,这布料和姑娘有些相似,都是内藏真知,不轻浮不张扬。所以,乔某赠与你一匹,何来浪费之说,我倒觉得云烟罗和苏姑娘十分相配。” 季姚不说话,认真地扮演着傲气但自卑,孤芳自赏又不甘只是自赏的模样。 半晌之后,她还是摇了摇头:“乔公子若真想送,也该将云烟罗送给少夫人做衣裙,又将是一段流传坊间的佳话。而我,有什么资格呢……” 乔渊澄一直在观察着季姚的微表情,然后敏锐地捕捉到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明显黯淡了。他心里暗笑,这姑娘怕是因为自己吃醋了。 他说道:“阿真就属于不适合云烟罗的那一部分人,她更喜欢艳丽繁复的织锦,云烟罗对她来说,太素气了。” 听他这话,让季姚不由得想起上一个梦里,田奕真穿着“西红柿炒鸡蛋”配色的衣裙来她的小院耀武扬威,嘴角差点抽搐起来。 但她还得这样说:“乔公子对少夫人的喜好真是清楚,看得出,你对她格外上心。”说罢,她抬眼看着乔渊澄,故意问,“公子和少夫人鹣鲽情深,你一定很爱她?” “唔?”乔渊澄挑了挑眉,似乎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才回答,“有时候嫁娶之事,看的是合不合适,而非关乎情爱。” 这答案可真是模棱两可,一般对于这种问题不做正面回答的,大都是因为心里给出的是否定答案。他当初明明有着婚约,私下里却和田奕真鬼混。后来害死了季小姐,娶了田奕真,如今又觉得田奕真腻味了? 嗬,果然是大渣男! 对付渣男,就得使用绝招。季姚想着自己之前被乔渊澄的“茶里茶气”膈应的情形,便想着让他也“品品茶”:“少夫人能嫁给公子,自然是合适的。她为你操持家业、养育孩儿,一定十分辛苦。若是让少夫人知道,公子与我往来密切,心里该不舒服了?” 哦莫,真的是太茶了!季姚说完这番话,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乔渊澄却不以为意:“我与苏姑娘是知己,相聊甚欢,她有何在意的?我不喜欢受人控制,和谁交往皆是顺应心意,姑娘不必介怀。” 第39章 换你体验一下(2) 那一日从绸缎庄分开后不久,乔渊澄竟直接取了一匹云烟罗做成衣裙,送给了季姚。 乔渊澄自认为很了解姑娘们的心思,他知道季姚打心里肯定是喜欢云烟罗的,只是不好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但他按照季姚的身材直接做了成品衣裙相赠,布料已经用掉了,裙子也不能再卖给别人,季姚再拒绝,就显得太矫情了。果然,当他把云烟罗制成的裙子悄悄送到常府,很快就收到了季姚的感谢书信。而两人再见面的时候,季姚甚至为他带来了一些常家的“商业机密”。对此,乔渊澄十分满意。他用一匹布几,既讨得了常家表小姐的欢心,又得到了有用的消息,可谓一举两得。算下来,他可是一点都没吃亏。 他觉得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做事也没避讳,但乔渊澄显然低估了田奕真。之前季姚故意拿话试探的时候,他说不愿田奕真干涉自己的事情,田奕真面上的确是这么做的,但私下里,他见了什么人,干了什么事,田奕真一清二楚。 所以,她很快就得知了“苏瑶姬”的存在,知道乔渊澄最近和她走得很近,心里恼火地很。特别是听说了云烟罗的事,田奕真恨不得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狐狸精”抽筋剥皮! 田奕真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行动派。她隐忍了一段时日,直到乔渊澄出远门谈生意去了,才动手打算收拾收拾苏瑶姬。 她买通平日里帮乔渊澄送信的小厮,让他假借乔渊澄的名义去送了个口信,就说生意上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所以提早回来了几日,想约苏姑娘喝茶。当然,乔渊澄是不可能赴约的,田奕真打算亲自出马,一次就把“苏瑶姬”收拾妥当。 季姚收到的信的时候,多留了个心眼。因为乔渊澄走之前曾向她透露,这次出门要解决的事情有点棘手,不然也无需他亲自露面。既然是棘手之事,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处理完,还能提早回来?再者说,这次来人传的是口信,虽说以前也有过传口信的时候,但乔渊澄和她熟识起来后,为表诚意,之后几次传信都是手书。季姚是认识乔渊澄的字迹的,所以她很怀疑,这次传来的是假消息。因为害怕暴露,所以才用的口信,不敢使用书信。 能指使得了乔渊澄身边的小厮,还敢假借他的名义传信的,除了田奕真估计再没有别人。终于,她不光拿捏住了乔渊澄,还引发了田奕真的危机感。这么看来,离她的复仇大计成功又近了一步。 季姚找到常志硕,把口信的事情告诉了他,还问:“你可有办法,打听到乔渊澄是否真的已经回京了?” “这个没问题。”常志硕立刻应承下来,“我这就派人去乔家府邸和铺子里打听打听。他此次出门要办的事情,我多少也了解一些,还能找到人确认他是否已经返程。这样两方面打听到的消息一合计,就能知道给你传来的口信,是不是有人捣鬼。” 季姚对他这个答案挺满意的,不得不说,梦里的常志硕是个挺合格的工具人,办事的能力和效率都挺高。要是他现实中也是个这么靠谱的人,说不定季姚能对他另眼相待。 很快,常志硕派出去的人就传回消息,说乔渊澄还在外地,别说提前回来了,指不定因为事情不好办还得拖延几天。 此时季姚已经基本确定,就是田奕真所为了。正好,她也想会一会田奕真。毕竟在这次入梦前,季姚已经弄清楚了田奕真发朋友圈的事,确定了就是因为她的恶意挑拨,才导致自己和乔渊澄闹矛盾的。也很有可能一开始就是因为田奕真挑起的这波事端,让季姚对乔渊澄产生了误会,缺乏安全感,才会出现这一波又一波怪异的梦境。 所以,面对这么一个罪魁祸首,季姚也不会轻易让她好过。 于是将计就计,季姚便按照小厮传的口信,在第二日现身在“约定好”的茶馆里。这茶馆不在城中,反而地处偏僻,生意冷清,一看就不像是带着好心请人喝茶的地方。季姚由店家引着去了一间包厢,果不其然就看到了里面端坐着的、颐指气使的田奕真。 “你就是那个苏瑶姬?”看到季姚推门进来,田奕真坐直身子,阴沉着脸,拿眼风扫了季姚一圈,然后狠狠地拿捏着她正妻的架子,语气很不客气。 此时就是个剑拔弩张的氛围,季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面对乔渊澄,她要让人家喜欢自己,自然是贴心解语花,脾气好性格好。但面对明显是来找事的人,自然不会再装什么小白兔。 她斜睨了田奕真一眼,似笑非笑:“少夫人既然能假传少东家的口信,约我来这么一处偏僻的小茶馆见面,自然早就打听过我的事情。我什么相貌、什么家世,你肯定了如指掌。甚至连我祖上的事情,你都一一知晓了,现在又装什么不认识呢?不觉得没劲吗?” 田奕真还以为自己的计谋天衣无缝,觉得这个苏瑶姬进了包厢没见到乔渊澄,反而见到她这个大娘子,该惊慌失措才是。她上来先给一个下马威,那小门小户的丫头就会被吓坏了。谁承想,这狐狸精不慌不忙,还反将了她一军。看来,不是个一般货色。也是,如果就是个普普通通、稍有点姿色而已的女子,又怎会轻易就攀上乔渊澄呢? 田奕真使了个眼色,她身边站着的一个身材魁梧的嬷嬷便立即会意,绕到季姚身后,关死了包厢的房门。 季姚见状,依然不见慌乱,反而笑着说了一句:“看来,少夫人今日给我设下的,是‘鸿门宴’呢!” 田奕真冷哼:“还真是好一副伶牙俐齿,怪不得能把男人唬住!” “承让承认。”季姚这次来的目的就是让田奕真彻底不痛快,所以嘴里毫不留情。既然房门都被关上了,还有那个嬷嬷把守,显然是不会轻易放她离开。季姚就拉开一把椅子,自顾自坐下,对田奕真说,“好歹少夫人传的口信,是要请我吃茶。而且,就算是鸿门宴,那也是‘宴’啊,怎么我进来半天了,也不见少夫人请我坐下,着人给我奉茶呢?” 田奕真简直要被她气蒙了。自打她嫁给乔渊澄之后,还没有人敢让她受这样的气。 “好好好,”她脸色更加阴沉起来,“来人,给姑娘看茶。本夫人倒要好好看看,她都有哪些本事!” 第40章 第一回合完胜(1) 季姚可一点都不怕田奕真放的狠话。她又不是被吓大的,既然能提早识破了田奕真的计谋,自然是有备而来。表面上她是独自一人赴约不假,其实从她迈出常家的那一刻开始,常志硕就带了六个身手不错的看家护卫一路跟着,确保她的安全。此时,田奕真带来的人除了外面等候的车夫,要么在这间包厢里,要么在门外把守。所以,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楼下的茶馆掌柜、伙计,都已经被常志硕的人控制起来了。 因为田奕真发了话,她的侍女便上前,冷着脸给季姚倒了杯茶。季姚注意到,那侍女给她倒的茶水,并非田奕真正在喝的那一壶,而是事先就准备好的另外一壶。有了上一次梦里被人下毒的经验,季姚当然不会再傻乎乎地喝下去。她只是伸手拿起了茶杯,放在手里把玩着,就是不肯送到嘴边。 田奕真一直在注意着她的举动,就等着季姚把水喝下去。哪想到左等右等,对面的女子只是用手指捏着茶杯,摇晃着茶水玩,丝毫没有喝下去的意思。田奕真终于忍不住了:“你刚才自己要的茶水,我让人给你倒上了,你却又不喝,是什么意思?” “少夫人急什么?这不是茶水太热了,我等着放凉一点再用。”季姚因为田奕真的催促,更加确定茶里有问题。她故意把茶杯举到嘴边,装作要喝的架势,然后瞄了一眼田奕真的反应。果然,她正一脸期待地等着自己喝下去。 季姚哂笑,只拿鼻子使劲嗅了嗅杯中清亮的茶水,然后皱着眉头一脸嫌弃,非常矫情地尖叫了一声:“哎呀,这茶叶定是陈茶,冲出来的茶水都带着一股子霉味,难闻死了!少夫人,你们乔家这么节俭的吗,连这种茶水都能入喉?” “你!”刚才给季姚倒茶的侍女忍不住了,一个跨步上前,想要教训一下季姚。 田奕真比她能忍一些,伸手制止了侍女,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记得,苏姑娘只是常家的远亲,家里条件也算不上多么殷实,来了常家也没有多受重视。这茶水虽不是上品,但对一般人家来说也很不错了。我竟不知,姑娘还是特别娇生惯养的,对吃喝用度要求这么高?” 她这话说的真欠,言下之意就是你这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富贵亲戚也不待见,出来装什么娇贵? 但季姚有更欠儿的话等着她:“的确,我在家中的时候,家里大多也就是陈茶、碎茶一类,将就着都能喝。只是最近一段时日,乔公子总约我品茶。他出手大方,又有品味,每每同我一起饮的茶,都是佳品,似乎连宫中所用的贡品都有呢。这不,就把我的嘴巴养刁了,轻易喝不了差一点的茶水了。难道,少夫人平日在乔家喝的,不是极品茶叶吗?” 这一番“茶言茶语”,杀伤力可是很大的。既说明了她最近和乔渊澄交往甚密,也告诉了田奕真,乔渊澄很舍得往她身上花心思、花银子。如今她这番娇纵傲气的样子,可都是乔渊澄培养的。 田奕真一下就绷不住了,右手“砰”地一下,狠狠拍了拍桌子,怒道:“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提渊澄,你当真以为自己和他走得近了点,就能骑到我头上不成?” 季姚启唇轻笑:“少夫人这是生气了?我与乔公子只是正常往来,夫人千万别误会。我自知出身卑微,没什么根基,配不上乔公子这样的人中龙凤。” “你倒还有些自知之明。”田奕真道,“你说你与我家夫君只是正常往来,试问一下苏姑娘,可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一说?” 季姚点头:“我虽没读过多少书,但这一句是知道的。” 田奕真又道:“既然知道,为何还与我夫君走得那么近?你是尚未出阁的姑娘,他是有妻有子的年轻男子。你们两个总往一处去,旁人会如何想?若你没有什么想法,那就多爱惜一下自己的名节,和男子保持距离;若你心里对他有想法,哼,那我不妨告诉你,乔家看中名声,也提防庶出子孙将来争夺家业,所以历任家主都是只娶一房妻室,从无纳妾之说!” “少夫人,乔家家主纳不纳妾,与我无关。因为我一个好好的姑娘家,无论家境贫富,都是爹娘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绝不会给人家做妾室,看主母脸色过活。”季姚说道。 田奕真想到面前这一位自打来了之后,处处不落下风,应该是个有点骨气的。所以这一番话确有几分可信,她的脸色终于稍稍缓和了一些。只是季姚接下来的话,又让田奕真再难维持虚伪的假面。 季姚说:“我之前一直觉得,乔家深宅大院,虽不是官宦人家,但富贵无匹,门第还是很高的,所以自觉不足以匹配乔公子。但是看了少夫人你之后,我才发现原来乔公子这人倒很不落世俗,娶妻似乎也没那么看重门第……” “你什么意思?”田奕真问。 于是季姚指了指她:“据我所知,少夫人曾经是乔家的账房。听闻在您之前,乔公子还娶过一位夫人,那一位是世家的独女,和乔公子很是般配。只是后来那位夫人因病过世了,乔公子才娶了少夫人你做续弦。想来,他是觉得自己已经有过一位夫人,即便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被所有人看好和祝福,却也未必能长长久久地走下去。所以啊,不如找一位不那么金贵的,劳心劳力、抛头露面的都不在话下,比较好养活,也不用费多少心思。如此说来,我的出身,还在少夫人之上呢……” 田奕真听完季姚的话,只觉得气血翻涌,恼怒地几乎要呕出一口心头血来!原来人家不肯做妾,不是为什么骨气,而是看中了她乔家少夫人、未来当家主母的位置啊! 她分明打探到的是,常家的表小姐很不受常家夫人和大公子待见,无依无靠,唯唯诺诺,根本不足为惧。谁知今天两人一顿切磋下来,这个苏瑶姬的口舌如此厉害。田奕真自认平日里是个能说会道的,结果今天竟然没有讨到一丝便宜,还被人家痛戳了几次脊梁骨。 她再不能忍,一定得趁着乔渊澄不在京城,抓紧解决了这个大麻烦。否则再任由这苏瑶姬和乔渊澄交往下去,保不齐哪一天真的会夺了她的位置。 “放肆!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对我评头论足?”田奕真已经下了杀心,决计不再和季姚多说,大喊道,“来人,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蹄子看看,乱嚼舌根、勾引有妇之夫,该是什么下场!” 第41章 第一回合完胜(2) 田奕真一声令下,房里两个凶神恶煞的嬷嬷就立即围了上来,作势要扭住季姚的胳膊。 季姚丝毫不怵,只用凌厉的眼神瞪了一下两人:“我倒是看看,谁敢动我?” 她的声音不大,却冰冷入骨、阴森骇人。再配上那两道冰刀一样的目光,竟让那两个彪悍的嬷嬷遍体生寒,再不敢往前一步了。 这个就叫做气场!季姚在心里暗爽,这眼神、这语气,可是她专门练过的,很能唬人。 田奕真一看手下的人怂了,立马不乐意了。她吼道:“都愣在那里干什么,给我把她抓起来呀!就对付这么一个弱女子,你们忌惮什么呢?” 两个嬷嬷被她吼得没办法,终于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一左一右钳制住季姚的胳膊。但因为刚才季姚的压迫心有余悸,手上的力气倒算不得很大。 季姚任由她们扭着,眼神转向田奕真,问:“少夫人这是要做什么呢?” “怎么,怕了?刚才你但凡服软一些,我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田奕真冷笑,“苏姑娘,你是有点小聪明在身上不假,可是抵不过你骨子里的愚笨。你公然顶撞我,真觉得我还能容得下你?如你所说,我本也是自己一路摸爬滚打,才走到今日的位置上的,和那些蠢兮兮的大家小姐自然不同。我若想除掉什么人,必然是能下得了狠手!” 季姚立刻做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少夫人,你难道是想杀了我不成?” 田奕真挑眉默认:“是又怎样?” “可是,少夫人打算如何解决我呢?”季姚又问,“要是从这间屋里就动手,楼下等着我的人长时间不见我出来,肯定要来查看。若是打算把我带出去再动手,那么一下楼就会跟我的人碰面。好像,不太好办呢。” 田奕真不可置信:“你带人了?你竟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季姚笑着摇头:“少夫人真是的!我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怎么敢独身一人来这么偏远的地方,自然得雇几个人暗中保护一下啊。所以,少夫人还动手吗,是不是得忌惮一些了?” 田奕真没料到她还有这般手段和筹谋,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季姚继续说:“乔公子不在京城,却突然又派人传信说回来了要见我,还约在一个从未去过的偏远地方,我当然要小心一些。我不光雇了人跟着,还因为心里实在疑惑,来之前找人留了书信。若是我今日回不去,那人就会带着我的亲笔去找乔公子,然后问个究竟。” 她的意思很明确,自己在赴约之前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一是雇了保镖,就在附近暗中保护自己;二是留了信件给乔渊澄,一旦她遭遇不测,乔渊澄就会收到书信,得知发生的事,自然也就会怀疑到田奕真头上。所以今天田奕真如果动手解决了她,根本无法做到人不知鬼不觉,之后也会得到相应的惩罚。 事已至此,田奕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今日胜负已定,再多筹谋也无法实施了。她恨得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如果眼神能吃人,季姚估计已经被她啃噬地渣滓都不剩了。 “你很好!”田奕真恶狠狠地说道,“今日,我承认我轻敌了。但是来日方长,苏姑娘,你最好还是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我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说罢,她猛然起身,带着屋里几个嬷嬷婢女,并房间外看门的侍从,一起离开了。 “喂,茶水钱付没付啊?可是你说的要请客的哟!”整个包厢里一瞬间只剩了季姚自己,她翘着二郎腿坐在原地,笑嘻嘻地说。只是田奕真一伙人走得太快,没听到她这句调侃。 原来,当恶女是一件这么爽的事情,今天这场戏演下来,实在太过瘾了! 季姚不断回味着今天和田奕真的battle,只觉得自己在现实里的憋闷之气,都随着她的完胜被冲淡了不少。看来,做人就是不能委屈自己,该出击的时候就得利落出击。她在扮演季家小姐的时候,为了生存,前期一味地扮柔弱可怜,结果被人欺负陷害。哪怕后来觉醒了再想反击,已经十分被动,扭转不了局势了。但这一次的苏瑶姬不同,从一开始她就目的明确,报仇心切,每一步都做好了计划,主打的就是一个主动进攻。近来所有的事情都在按她的设想稳步发展,田奕真更是“自投罗网”,给她的复仇大计开了个好头。 那么,就借着这个机会,从田奕真开始下手。季姚盘算着,既然她这么在意自己乔家少夫人的位置,这么在意乔渊澄,那就先夺了她的身份,抢了她的男人,让田奕真也尝尝“被插足”是什么滋味! 常志硕守在茶馆外,看着田奕真带着人匆匆离开,然后立即冲上了楼。他看着包间里季姚正好整以暇地坐着,松了口气,问:“阿瑶,你没事?” “没事。”季姚见他来了,也不再多留。她站起身,抚平裙子上的褶皱,说,“走,回去写信去。” “写信?”常志硕一脸懵圈,“你要给谁写信?” 季姚白了他一眼:“当然是给乔渊澄啊。你不是说他生意上的事情不好处理,可能还得拖延一阵再回来?我作为他现阶段的红颜知己,不得书信传情、聊表慰问?” “哦哦!”常志硕恍然大悟,“你是要写信,把今日乔家少夫人难为你的事情告诉乔渊澄,对不对?” 季姚无语,她刚才不是说的挺清楚,写信是为了加深感情吗? 她耐着性子说道:“不是,我不会告诉他今天的事情,就只是单纯写信慰问。” 常志硕眨着一双无知的眼睛,歪着头问:“为什么不告诉他?” “今天田奕真才刚找了我,我就立刻写信告诉乔渊澄,这不是上赶着去告状吗?”季姚无奈,这梦里的常志硕还真是傻得冒烟,跟现实里精明世故的常师兄完全是两个极端。 “可这件事难道不该让乔渊澄知道吗,怎么能算告状呢?” 季姚说:“自然要让他知道,但不是由我来说,而是要借他人之口告诉他。虽说我在这件事里是‘受害者’,但一旦主观陈述,免不了加入很多个人情绪。乔渊澄那个人生性多疑,我如果太着急跟他告状,反而让他少了几分对我的愧疚。所以,这件事我闭口不提,写信只表示对他的关心。以他对乔家的掌控,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知道田奕真今天做的事情。到时候他再来找我问话,效果可就不一样了。” 第42章 第一回合完胜(3) 一切果然如季姚所料,乔渊澄很快就知道了田奕真的所作所为。 她回到常府就开始动笔给乔渊澄写信,但只字不提茶馆里的事情。只是问候他是否安好,然后言辞之间,隐晦地透着对他的思念和依赖。自从以苏瑶姬的身份开始和乔渊澄来往,季姚从未表现出对他的过分依附。两人平日里见面时,她总是刻意表现地很自立。现在她又瞅准时机,略施小计,在小别之后,用书信传情,委婉却很打动人。 几乎是在收到季姚信件的同一时间,乔渊澄就得知了那日发生的事。当然,他不可能准确地探听到季姚和田奕真的对话,只知道季姚成功地全身而退,田奕真回府之后气急败坏。由此便可以推断,到底是谁占了上风。 在打开季姚的书信之前,乔渊澄几乎笃定,这信件是一封哭诉信或告状信。说实在的,他虽然对“苏瑶姬”的聪慧机智很有好感,但对女人间争风吃醋一类的事情又很厌烦。如果这信件字里行间都是对田奕真的控诉,想让乔渊澄回去给她主持公道,那么乔渊澄的这份好感就会大打折扣。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来信很短。乔渊澄通读了两遍,这才确认,“苏瑶姬”一个字都没有提到田奕真。她只是特别贴心地安慰了他几句,温和的言辞如春风化雨,安抚他因棘手的事情而焦躁的心情。然后,乔渊澄还在这些文字里,读出了苏瑶姬对他的眷恋。两人在京城见面时,乔渊澄能感觉到苏瑶姬对自己有好感,但十分克制。他觉得苏瑶姬很可能觉得两人没有结果,然后不会直言爱慕,只深藏在心里,既自卑,又自尊。所以想要成功撬动这位苏姑娘的心,会有些难度。没想到,这一次他临时出远门,间接让苏瑶姬直视了自己的内心,主动地向前迈了一步。 乔渊澄目前对“苏瑶姬”的感情有点复杂。起初,他对她只有利用,只想通过这个不受常家待见的表小姐,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所以在和她的相处中,乔渊澄毫不吝啬地散发着魅力。他英俊多金,温润有礼,还年轻有为,简直就是每个深闺女子的梦。乔渊澄对自己的优势非常清楚,知道很少有女子能抵挡住自己的攻势。果然,一番相处下来,苏瑶姬就对他产生了好感。 只不过,在这一场交往之中,除了苏瑶姬,他自己的心境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苏瑶姬看似是个无依无靠,仰仗常家鼻息而活的弱女子,平时里表现出来的都是小心翼翼,存在感也不强。但乔渊澄知道,她其实心思缜密,能屈能伸,还比一般女子有见地得多。他估摸着,应该是苏家从前一心以为自家女儿能嫁入常家,所以倾尽全力把她按照当家主母的标准在养。苏瑶姬自己也争气,有着玲珑心思,还能内敛不张扬。或许,她比自己所了解的更有城府智计,毕竟能从田奕真的计谋里抽身而出的,绝非一般人。这个姑娘当真很有意思,不是清纯无害的小白花,反而更像生长在阴暗处,千方百计汲取阳光养分花朵。一旦让她得到机会绽放,必定妖冶无双,还带着致命的毒素。这一点,倒是跟乔渊澄很像,也最合他胃口。 所以,当乔渊澄处理完事务回京,第一时间就和“苏瑶姬”见了面。 看到她第一眼,乔渊澄就发现“苏瑶姬”清瘦了许多。他走了大约一个月,按说这么短的时间里,若不是生病,一个人不该消减这么多才是。 “你瘦了好多。”乔渊澄用满是心疼的语气说,“我不在的日子里,可是出什么事了吗?” 季姚露出个淡淡的,略带苦涩的笑,摇了摇头:“没什么事,是我最近胃口不佳罢了,乔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此刻她内心深处的真实os却是:可不得瘦吗,她为了营造一个苦情的效果,可是下了狠心和死手在减肥!每天吃进嘴里的,还不如兔子吃的多。以前就算是在大学里追求真正的乔渊澄,她都没这个毅力去管住嘴! 本来还抱着一丝侥幸,觉得这是在梦里,节食也许不会像现实中那么难受,也可能剧情像之前从江南跳到京城那样,眼睛一闭一睁,就达成了。谁知道,这梦简直就像是专门跟她对着来,少吃一口都饿得非常明显,剧情是一点也不快进,连个倍速都不开。而且毕竟是个古代设定,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有趣的社交,没有什么事情能有效分散精力,一天的时间就显得格外漫长,更加放大了饥饿的感觉。季姚忍得十分难受,常常是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常志硕怕她真的昏死过去,特意取了一支老山参给她煮水,硬生生吊着她的精气神儿。 好在,她坚持下来了,而且目前来看效果不错。 乔渊澄自然认为她胃口不佳是因为心气不顺。那么心气为何不顺,自然就要归咎于田奕真制造的“茶馆事件”。试问,哪个有傲气又有真心的女子,被人家正妻误会羞辱之后,还能当做无事发生呢? 他越想越气恼,直接问道:“苏姑娘,我夫人是不是趁着我不在京城,找你麻烦了?” 季姚很想大喊“是呀是呀,她想弄死我呢”,但还得强忍着想添油加醋告状的冲动,低声说:“没有,不关少夫人的事……” 她越是这样委屈、忌惮,越让乔渊澄觉得田奕真过分:“你不要再替她隐瞒了,我都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打算自己被欺辱被误解,还什么都不说吗?” 季姚只是摇头,把她这些年看过的绿茶人设和技能融会贯通:“少夫人对我的教训句句在理,的确错都在我身上,是我让乔公子和少夫人产生了误会。每每想到这儿,我、我实在是没脸面对……” 乔渊澄皱眉:“别这么说,不要被她影响了你的思绪!阿真那人向来强势,从不管事实如何。她究竟对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季姚只一味摇头,还成功蓄满了眼泪。她发动大招,抛出一句,“乔公子,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你跟少夫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祝你们美满长久。” 说完,她扭头就要离开,却被乔渊澄一把攥住了手腕。 “乔公子……你放手!”季姚嘤嘤嘤地说。 “叫我的名字,”乔渊澄声音低沉,手上的力气一分不减,“我不想再跟你‘公子’、‘姑娘’的客套下去了。阿瑶,叫我的名字——渊澄。” 第43章 终极大计(1) 那一日见面,乔渊澄对着“苏瑶姬”表达了自己的爱意,顺带着,也让“苏瑶姬”对他敞开心扉。 “阿瑶,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他拉着季姚的手,饱含深情地说道,“其实我当日娶阿真进门,并不是因为多么喜欢她。只是当时我那原配夫人过世,令我伤心不已,阿真的出现给了我很多安慰。而且她有些行为或话语,和我的亡妻莫名相似,让我十分动容。也怪我意志力薄弱,一时未把持住,让她怀有身孕。我自当担起责任,所以才娶了她做续弦。然而成亲之后,我才发现她不是我想象中温婉体贴的样子,和我的亡妻也一点不像。她强势、善妒,总是疑神疑鬼,让我身心俱疲。如今想来,凭她的手段,那时接近我很可能是有备而来,趁虚而入。” 季姚不知道他表白的话里,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但显然关于田奕真的那一番说辞,都是假的。他们分明在季小姐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珠胎暗结。那时候乔渊澄应该是真的喜欢过田奕真,两人也算情投意合,不然也不会娶她过门。但现在看来,他对田奕真的感情已然所剩不多了。 季姚低下头,看着自己和乔渊澄相互握着的手。她的手纤细白皙,乔渊澄的手修长干净。两只手交握在一处,十分养眼。以前,季姚特别喜欢和乔渊澄牵手,十指相扣,感受他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觉得安心。现在,这只手和以前的触感并无不同,但人心却完全不一样。 扳倒田奕真的整个过程,比季姚想象中的要容易很多。在和乔渊澄“互诉衷肠”之后,两人越走越近。她一系列组合动作,一边挑衅田奕真,一边加深乔渊澄对自己的信任与好感,势如破竹,很快就达成了目标。 田奕真被乔渊澄一纸休书赶出乔家的时候,季姚也在。田奕真离开乔府时所走的门,正是第一个梦境里,季小姐看见她的那个侧门。那时,她身边有侍女环绕,小腹隆起,一脸得意,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而季姚是被囚禁、被监视着的那个,没有半分自由和尊严。但现在,两人身份互换,季姚成了乔渊澄的“新宠”,田奕真却灰头土脸地被踢了出来 季姚和乔渊澄并肩站在一处,听着乔渊澄用冰冷无情的语气对田奕真说:“我在边陲小镇上给你购置了一处院子,一应用度十分齐全,皆是按照你在府里的标准准备的,也安排了人手照顾你。你出府后,有马车一路送你过去。毕竟,你是晖儿的娘亲,我看在晖儿的份上,会让你后半生衣食无忧。只要你安稳地度日,我乔家绝不会难为你。但有一点,你永远也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 田奕真怒目圆瞪,恶狠狠地说:“乔渊澄,算你狠,竟然为了这么一个女人抛弃我!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一心跟随你!” “你跟着我究竟是为了真心,还是为了荣华富贵,你自己最清楚。”乔渊澄说,言辞直接得毫不留情。 田奕真泫然欲泣:“我们相识四年,做夫妻两年,到头来,你竟怀疑我的真心。原来,我的情义对你来说一文不值。” 她此时是真的失望伤心了,声泪俱下,让人听了不禁动容。 季姚始终一言不发。她成功离间了乔渊澄和田奕真,复仇计划成功了一半。但面对此情此景,她并没有感到快乐和痛快。梦里的乔渊澄实在是冷血无情到可怕,所有人对他而言,都不过是可利用的物件。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无论之前多么珍惜的,都会被弃若敝履。以前的季小姐是这样,现在的田奕真又是。至于“苏瑶姬”,只是当下比较有价值的一个。等着下一个更好用的“物品”出现,苏瑶姬就会重蹈前任们的覆辙。 现在想想,她扳倒田奕真之所以比想象中容易,不是归功于自己的计划和谋略有多么完美,而是因为乔渊澄对田奕真生了厌弃的心思。说他是渣男,似乎都委屈渣男这个词了。 哭诉不成,田奕真转而威胁起来:“乔渊澄,别忘了你做的那些事,特别是对‘那一位’做过的事,我可是一清二楚!你如此对我,就不怕我一个不小心,都给你捅出来?” 乔渊澄毫不在意:“你尽管往外捅就是,看看有几个人会信。好心提醒你一句,有的人死于话多。” “你……”田奕真显然被他的话吓住了,嘴巴张合了半天,终究没敢再说什么。 她对着乔渊澄一顿输出毫无效果,又转向季姚,诅咒道:“你真以为这个男人会一心一意和你在一起吗?他不过是利用你打压常家罢了,一旦目的达成,用不了多久,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 季姚当然不相信乔渊澄许诺的长远和爱情,但她现在扮演的苏瑶姬必须得相信。于是她反驳:“少夫人,哦不,田娘子,我的明日就不劳烦你费心了。我相信渊澄,你还是安安分分离开。” 她说完这番话,乔渊澄脸上果然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他一抬手,马车上立刻下来两个彪形大汉,一左一右架起田奕真,让她无法动弹。 “送田娘子出城。”他吩咐道。 田奕真被强行塞进了马车,一直到车子走出去很远,还能听到她的谩骂声。 “阿瑶,你不会相信她的胡话,对?”乔渊澄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问她。 季姚后背泛起丝丝凉意,还得冲他甜美微笑:“她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乔渊澄这才回过身,笑得深情款款,眼角淡淡的纹路里都透着爱意:“阿瑶,我发现你真的是个宝藏,常大公子不知珍惜,真是他的损失。” 之后,季姚给乔渊澄提供了几个消息,让他成功抢走了常家的一些生意。乔渊澄便对季姚更加信任,甚至提出过段日子想迎娶她的想法。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常家那几个被他撬走的单子,都是在季姚的授意下,常志硕故意抛出来的引子,对常家其实没什么影响。 要想扳倒乔渊澄、痛击乔家,需要一个大的事件做导火索,然后一举成功才行。季姚用几个小生意做铺垫,等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 恰好不久之后,朝廷公开征收军队粮草的供应商。据闻天子有长期征战的计划,想一统四方,所以粮草就尤为重要。国库的屯粮自然不够,有一部分就要由民间的商贾供应。京城的几大家族,都看好了这个机会,跃跃欲试。甚至各地有威望有实力的商贾世家,都在争夺这个饼。毕竟,一旦为朝廷供应粮草,利润的事不提,单是社会地位就要提升好几个档次,也能更好地结交权贵。事情做得好了,说不定还能得到天子赏识。 消息一经放出,各家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去争取。这其中,当属乔家和常家最有竞争力。 第44章 终极大计(2) 时机越来越成熟,季姚跟常志硕一起,谋划起最后的大计。 “朝廷粮草的事,你准备的怎么样了?”季姚问,“和乔家的竞争,可有把握拿下?” 常志硕笑得胸有成竹:“放心阿瑶,我已经安排好了。按户部的曹大人要求的那样,我们两家要一起提供首批粮草,好让朝廷看看价格、粮食成色。按照你先前提点的,我已经找到一户农庄,谈好了价格。货源这一块,绝对不成问题。” “那户农庄可靠吗?粮食的质量能达标吗?”季姚又问,“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给军队的粮草一定得保质保量。只有后勤到位,将士们才能更好地保家卫国。” 常志硕听季姚这么重视粮草的事情,对她的爱慕又多了几分:“阿瑶,你真是有胸襟气度、有家国大义的女子。你放心,那家农庄和我们常家的粮铺有过生意往来,口碑一向不错,价格也公道。那庄主为人实在,听说我从他那里进货,是为了供应朝廷军队,他很是爽利地给了我一个最低的价格呢。” 季姚点点头:“如此甚好。那乔家的事……” “我也照你的吩咐安排过了。”常志硕回道,“我打听到,他们也找好了庄子,看好了货源。我已经花大钱买通那庄子里的人,只等着乔家订购的粮食验完了货,从农庄里运送出来,我就带人沿路神不知鬼不觉的偷梁换柱。” 季姚听他安排的挺妥当,表示满意:“辛苦你了,部署地如此周全。” “都是阿瑶你的主意好,我不过出点力罢了。”常志硕倒是不邀功,用手挠着脑袋,笑得一脸憨厚。 “你告诉我一个粮草供应的价位,”季姚说,“我把你的价格透给乔渊澄,他为了竞标成功,一定会在这个基础上,再往下压的。” “你便告诉他这个价格……”常志硕附上来,同季姚耳语。 季姚边听边点头:“知道了,明天我就去乔家‘通风报信’,然后计划便开始启动了。” 他们的计谋,就是由季姚“偷偷打探”到常家的粮草供价,告诉乔渊澄,然后忽悠他报给朝廷一个低于常家的价格,以此来赢得竞标。季姚告诉乔渊澄的这个价格,是常志硕提前打听好的,差不多就是农庄给乔家的进货价。乔渊澄但凡报的价格比这个低,那么在供应粮草这件事上,乔家几乎就得不到什么利润。但此事为名不为利,乔家虽会肉疼,但必然会奋力一搏。 等乔家定好了粮食,检查没有问题开始运送的时候,就由常志硕安排人手,和提前买通的农户里应外合,把上等的粮食换成掺杂大量砂砾的次品。等朝廷验货的时候,这一批被偷换了的粮食肯定不过关。户部的人必然认为,乔家故意放低价格,就是想以次充好。表面是不图利益,给了一个低价,实则从粮食质量上打了折扣。这样的粮草若是运送到军中,岂不让众将士寒心? 而这个时候,常家就可以适时地站出来,不仅保质保量地供应他们那一批粮草,还能主动提出把乔家的烂摊子给堵上。而堵上乔家缺口的粮食 ,就是被偷换出来的那些。常家一系列举动如同及时雨,既不多收银两,也不耽误粮草的供给,孰优孰劣,一目了然,自然能赢得朝廷赏。而乔渊澄因为供应劣等粮食,欺上瞒下,必定要被治罪。再有,乔家订货的时候,已经花了大量银子。此时得罪了朝廷,收不到货款,就会落得血本无归。如此一来,乔渊澄锒铛入狱,乔家生意亏损、一蹶不振,季姚的复仇大计便算是成了。 当然,这个计划需要筹备地十分精妙。其中诸多细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丁点都不能出错。季姚自从得知了粮草供应的事情开始,就在苦思冥想。她想出了大体的计划,又和常志硕推敲多次,最终设下了一个堪称完美的布局。 “你们换出来的合格的粮草,一定要存放好,等朝廷需要的时候,能及时补上,不要耽误了前线的供给。还有,那个给乔家供货的农庄,一旦乔家被朝廷责罚,我怕乔渊澄会第一时间把责任推卸到农户身上。到时候,常家就要出面保下那庄子,声称自己家也有部分粮草是从那个农庄拿货,质量没有问题,一切都是乔家在从中捣鬼。” 季姚到底不是个恶人,她的计划只想扳倒乔家,不想牵涉其他任何无辜之人。她废掉了不少脑细胞,只为了想出万全之策。不能耽误前线供给,让将士们饿着肚子打仗。也不能让乔家赖上农庄,让无辜的农户们受牵连。所以每一步棋,她都走得格外仔细,一步险招都不能有。哪怕这一切都是梦境,她也怕自己醒来脱身了,但梦中的人还在继续着这一切。 常志硕独爱她这一份周全。在他眼里,季姚曾被狠狠辜负、毒害,但她内心善恶分明,能为了复仇忍辱负重,也能保留最初的善良,实在难得。 他忍不住再次对她告白:“阿瑶,等这次成功扳倒乔渊澄,我们就成亲!” “嗯?”季姚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啊?你要跟我成亲?” “对,我要娶你,做我的娘子,做我唯一的妻!”常志硕还激动起来了,慷慨激昂,好像立刻就能拉去拜堂了。 季姚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这里的常志硕怎么这么纯情?还说什么“唯一的妻”,那现实里的常志硕恨不得变成个章鱼,有八条腿同时脚踩八条船,她面前的这个搞这么专一是怎么回事?梦境和现实几乎成了两个极端,看来,人们总说梦都是反的,是很有科学依据的。 她现在只盼着计划一切顺利,复仇成功之后,就能从梦中醒来。这样,就不必担心接下来和常志硕的嫁娶问题了。 等这个梦结束,应该就可以恢复正常生活了。季姚还惦记着现实里的事情,想着抓紧醒过来,看看真正的乔渊澄有没有跟她联系。她想,以后自己绝对不要再和乔渊澄闹矛盾了。如果再遇到事情,她要耐下心来和乔渊澄好好说清楚,不要再产生任何误会了。 第45章 终极大计(3) 到了去给乔渊澄“泄密”的时候,季姚简直激动紧张地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了。 虽说之前她也给乔渊澄透露了不少常家的“商业机密”,但那都是精心设计的假消息。而这一次,才是实打实的战役。她作为一个“双面间谍”,任务艰巨,需要发挥最佳演技,决不能露出破绽。 “我打听到,常家已经找好了农庄,定下单子了。”季姚悄声说道。 他们约在了一家常去的酒楼,要了一个隐蔽的包间。据说这家酒楼乔渊澄投了钱,所以,他是这里的东家之一。来此谈事,保密性不错。 乔渊澄点点头:“我也听说了,这些事情不算太大的秘密,农户之间也有传言。常大公子找的那个庄子,以前就跟他有过合作。他首选那一家,倒是不稀奇。但从货品来看,我选的那家和他选的都差不多,供价也没太大差距。只是不知道,常家报给户部的,是什么价格,这一点才是关键。” 季姚等的就是他这一句,现在,终于要轮到她飙演技了,好戏即将开始。 “其实今日我想重点跟你说的,就是这个事。”她先进行了一个预热,吊起乔渊澄的胃口。 乔渊澄果然上钩,眉头一挑:“哦?阿瑶可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季姚用一种不太确信、又透着确信的神秘语气说道:“说来也巧,姑母今日受了寒凉,总是咳嗽。我为了能在常府继续待下去,就想着好好表现,昨日特意做了梨膏。也是巧了,我去姑母院里送梨膏的时候,恰好碰到表哥和姑丈一道回来。我看他们一直在商量着什么事,不想和他们打照面,就在回廊处暂避。结果,隐隐约约听到了他们谈论价格的事情。” “你听到具体的价钱了?”乔渊澄眼神闪烁,问道。 “嗯,听到了。他们说报给朝廷的价格,是……” 她没有直接说出报价,而是四下里看了看,似乎很警惕,然后才对乔渊澄迅速地比了个数字的手势。 乔渊澄蹙眉:“当真?” 季姚赶紧点点头:“当真。我当时离他们不远,四周没什么,也挺安静。我耳力不错,听到的应该没有问题。” “这个价格,会不会太低了……”乔渊澄疑惑,显然是不太相信。 季姚早就料到,他不会轻易相信,于是顺着他的话说:“是呀,我听到之后,也觉得不可思议。虽然我不是很清楚行情,但这个价格似乎比粮铺里正常出售的粮食价格低出不少。姑丈好像是不太想把价格压得这么低,说是这样非但没什么利润,再加上粮草的运送费用和各个环节下来折损的斤两,最后必然是赔钱的。但我听到表哥说,常家和乔家采购来的粮草在价位、质量上应该所差不多。所以,最后给户部的报价,就是关键。” 乔渊澄若有所思:“这话倒是不假。常大公子也是个有手段的生意人,他自然也已经打听到了我们乔家的货源,才有此结论。” “表哥还跟姑丈说,这一次竞标最主要的,不能只看眼前的利益得失,而是要以成功夺下粮草的供给为目的。”季姚继续煽动,“表哥的意思是,若这次能成功竞标,获取日后给朝廷供给粮草的独一份的权利,就能好好压一下乔家的风头。而且军需量大,又是个长久的买卖,常家可以再继续寻找更多合作的农庄,让农庄之间相互竞争,供价自然就会低下来。这样,就算常家给户部的报价依然较低,日后也还是会能有利润进账。” 她说到这里,稍微暂停了一会,留给乔渊澄足够的时间思考话里的含义。 乔渊澄果然仔细回味“常志硕的低价言论”,半晌后,缓缓点了点头。 季姚便接着说下去:“我看着表哥说完这番话,姑丈已经有些动摇了,只是还不能完全下定决心。” “那常老爷最终是如何下定决心的呢?”乔渊澄问。 “因为表哥说,渊澄你平日里和很多官宦世家的贵人们走得很近,说不定正在设法打通门路。”季姚一边留意乔渊澄的表情变化,一边说,“他说,粮草供应是大事,明面上没人敢吃拿卡要。但私底下,若是让你攀上了户部什么关系,就难说了。常家在人脉这一块,是不如乔家的,所以只能在价格上硬碰硬了。” 这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恰到好处,乔渊澄听后,都不禁说道:“不愧是常大公子,思虑果然周全。常家这些年之所以能与我们乔家抗衡,也都是因为有他出谋划策。” 季姚心里稍微放松了一点,她总算是把需要传递的信息一丝不漏地说完了。虽然已经入冬,但她因为紧张,贴身的里衣都被冷汗浸湿了。 关于和乔渊澄谈话的内容,季姚也和常志硕演练过多次。他们一致认为,透给乔渊澄的信息一定要专业、周密,这样才不像是“苏瑶姬”编造出来的。她不是常家的核心人员,正常渠道能获取的消息不多。而且常家父子也不可能对一个内宅的女子,详细讲述生意上的事。若单凭她说个常家的报价,乔渊澄最多能信三分。所以,只有机缘巧合地“偷听到”常家父子的计划,才比较合理。然后,她再把“偷听”来的全套话术透露给乔渊澄,可信度就提升了好几个度。毕竟,无论苏瑶姬在乔渊澄面前表现地多么聪明有能力,也不可能把粮草竞标之事了解地如此详细,所以这些话绝不会是她捏造的。 季姚把该说的都说完,就安静地坐在一边,不再多言。 乔渊澄右手拿着筷子,却迟迟没有夹菜,显然还在心里做着最后的打算。 季姚不知道他究竟会不会相信自己的话,如果信了,会不会真的压下价格,去和常家竞争。计划进展到这一步,结果如何已经不是筹谋者能把控的了,而是取决于“被计划者”。 过了很久,乔渊澄终于有了动作。他放下手里的筷子,转而盛了一碗冬笋火腿汤,放到季姚面前,笑着说了一句:“阿瑶,你真是我的福星!” 季姚抬眼看他,只见乔渊澄眼里的笑意不似作假,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目前看来,她的计划应该是成了。 第46章 出乎意料的反杀(1) 乔渊澄果然如季姚所期望地那样,把给户部的粮草供价压了下来,甚至比常家的还低了一分利。 季姚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心里泛起一些小小的激动,又兼有一丝不安。 激动的是,自己设计并实施的这个长线复仇大戏,终于到了最后的关键剧情,如果不出意外,她将大获全胜。等她复仇成功了,梦境大概率会结束,她也能醒过来,回到现实中去。然后她会跟真正的乔渊澄和好如初,继续谈着甜甜的恋爱,过上正常的生活。 不安的是,事情还没到最后敲锤定音之时,还是要步步小心。而且,计划成功之日,就是乔家覆灭之时。季姚虽然在上一个梦里和乔渊澄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才会在这次触发复仇剧情。但她毕竟是个守法良善的现代好公民,人生二十几年接受的教育都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切交给法律来制裁。这种以暴制暴的方法,还是让她有些心虚。 让她感到难以直面的,还有最后乔家的下场。一旦她和常志硕构陷成功,乔渊澄轻则入狱,重则丧命。乔家很可能被抄家,家眷也要受到牵连,或是流放,或是充入贱籍。梦里的这一位除了名字和样子和现实中的乔渊澄一样,其余方面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但季姚还是不能把他们彻底分开对待。如果醒来之前,还要让她目睹乔渊澄的下场,季姚觉得自己一定会难受。还有乔家的其他人,虽说他们在害死季家小姐的事情上都不无辜,但因为她的所作所为,这些人将被改变命运,从云端跌入泥土里,季姚也觉得心里难安。 她觉得自己仿佛那种八点档电视剧里有大病的圣母,操着全天下的心,揣着不合时宜的善良,一边誓要成功,一边悲天悯人,十分膈应。 所以,干脆别多想了。这本就是她的梦,说得嚣张一点,自己就是这里的造物主。造物主跋扈一点怎么了,任性一点怎么了,弄死几个人怎么了?本来一切都是假的,有什么好接受无能的? 常志硕作为这个梦境次元中的“古代人”,就不会有季姚那么多的心理负担。他更期待的就是运粮这一日早点到来,好让他埋伏在半路上,大展身手。 “真期待看到粮草被偷换后,乔渊澄脸上的表情!”常志硕一脸得意,完全是一副最终赢家的架势,“他那张虚伪的、总是假笑的脸,肯定再也挂不住,要拉得老长了!” 季姚不喜欢他这种嘚瑟的状态,只管低头看书,把手里的书页翻得哗哗作响。 常志硕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点太嚣张了,讪讪地一笑,问:“阿瑶,你不开心啊?” “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一刻,还是低调些比较好。”季姚懒得看他,语气也很是冷淡。 常志硕有些不解:“这件事基本上是板上钉钉了,阿瑶你无需过多担忧。我也不是沉不住气,只是想到你大仇即将得报,我们常家也即将铲除掉最大的对手,京城里的生意场也将干净纯粹很多,就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 他这么说季姚倒是能理解,这件事做成了对常家而言也是个大喜事。虽然不喜欢常志硕,但不得不说这次的梦境里,他是对季姚帮助最大的人,算是工具人里的佼佼者,男二中的典范。或者自己不该用有色眼镜看他,毕竟,现实里的常学长虽渣,却不是眼前这一位的过错,迁怒是不好的行为。 于是季姚说服自己,给了常志硕一个难得的好脸色,还叮嘱他:“总之,越是快到关键时刻,越是要沉得住气才行。再有两日就要行动了,你要处处当心。” 两日后的夜里,行动开始,常志硕带着事先安排好的人手,去乔家运送粮食的路上埋伏。按计划,乔家的运粮队会在一处官道上休息过夜。常志硕提前买通了农庄里帮忙运货的两个人,到时候这两人会在乔家人的饭菜里动动手脚,让他们夜间沉沉昏睡。而常志硕就会带人,把合格的粮食偷换成事先准备好的劣等品。这些劣等品从外面看起来和原先的一模一样 ,主打一个神不知鬼不觉。 这一夜,季姚合衣挑灯而坐,通宵未睡。直到天亮时分,常志硕敲开她的房门,一脸风尘仆仆,但笑意怎么都遮掩不住。 “阿瑶,成了!”他咧嘴露出一排大白牙,欢快地说道。 季姚点点头,也笑了起来:“辛苦你了,快去休息。” 粮草运到京城后,就直接被送去户部指定的地方验货。常家和乔家的货物几乎是同一时间进的城,常志硕回府后歇了两个时辰,然后梳洗了一番,就接着去处理后续的事情了。 季姚留在常府,等着乔家落败的好消息。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乔家这边一点事没有,常家的粮草却出了大差错。 “姑娘,姑娘!” 常志硕身边的小厮福泽跌跌撞撞跑过来,声音嘶哑地呼唤着季姚。 季姚吓了一跳,匆忙从房里出来,就看到福泽一脸狼狈惊恐的模样,忍不住问他:“出什么事了?” “出大事了!”福泽哭嚎起来,“咱们家供给朝廷的粮食出了大问题,一包谷子里掺了大半的沙土。户部的大人们一验货,当场就恼怒了!” “什么?”季姚大惊失色,“你、你……你确定是常家的粮食出了问题,不是乔家吗?” 福泽摸了一把鼻涕眼泪,拼命摇头:“不是乔家,不是乔家!乔家的货都是上品,没有问题,是咱们家的粮食被掉包了!” 季姚听了这话,险些瘫倒在地:“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 “姑娘,你快走!”福泽牢记自家主子的吩咐,提醒季姚,“大公子说,让您得了消息快点离开常家,走得越远越好!” 季姚急忙问:“大公子如何了?” “公子他、他和老爷都被官府的人扣押了。”福泽一想到公子被抓走的场景,又嚎啕起来,“他是趁着被抓前的一阵骚乱,拼了命把我推出去,让我回来给您传话的!公子他是跑不了了,老爷和夫人也都跑不了。但姑娘你不同,还有机会,一定得抓紧离开,不要辜负了公子的一片真心啊!” 第47章 出乎意料的反杀(2) 季姚从常府后门悄悄离开的时候,脑子还是一片空白,像是被人灌了浆糊,一时半会儿运转不了。 不应该是乔家供给的粮草出问题,被朝廷拿下,常家从中立功吗?怎么就一上午功夫,全都变了呢?乔家的货没有问题,反而常家的粮食成了劣等品。这太荒谬了,常志硕是亲自带人去操作换粮的,他回来时也信誓旦旦地说一切没有问题,到底是哪里出了篓子? 她脚步匆匆,虽然深思混乱,也知道当下先逃出去才是最主要的。至于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等安全以后再去打听也不晚。 常家后门连接的小巷子,平日往来的人不多,比较僻静。季姚穿了斗篷,用风帽遮住大半张脸,从这里离开倒是不显眼。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梦里的一切都像是在和她作对。季姚不过刚走出常家的地界,就听到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阿瑶,你这行色匆匆的,准备去哪里啊?” 那声音充满磁性,略显低沉,仔细听其中还带着笑意,该是很悦耳的享受。然而此时对季姚来说,这分明就是来自地狱的恶鬼之声! 她僵在原地,一动不动,放弃抵抗般地闭上了眼睛。 乔渊澄从小巷的暗处走出来,来到季姚面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此刻的表情,明知故问:“怎么了阿瑶,你闭着眼睛做什么?是不愿意看到我吗?” 季姚快速地思考了一下,是继续装作对常家的事一无所知,和他周旋下去,还是干脆挑明算了。第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只是闪现了一下,季姚就知道是不可取的。乔家能顺利地供应上合格的粮草,还把常家拉下水,就说明计谋已经被乔渊澄识破,还将计就计了一把。现在乔渊澄能在此处精准地围堵她,说明自己已经暴露,也没必要再继续装下去了。 想到这里,季姚终于睁开了眼,直视着乔渊澄,问:“乔公子,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怎么不叫我渊澄了,叫乔公子多生疏啊。”乔渊澄的笑虚假又渗人,“阿瑶,我哪里对你不好,让你非得和常家那个蠢货一起,陷害乔家?现在,你又打算抛下我,准备跑路,你的心怎么这么狠啊?” 季姚不愿和他废话,而是背靠巷子的墙壁站着,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如何识破这一切的?或者说,我是哪里没做好,才暴露的?” 乔渊澄闻言,并未回答,而是先挥了挥手,立刻有五六个功夫不错的仆从出现在巷子里。他吩咐道:“你们守住这个巷子两边别让任何人靠近,我和苏姑娘有话要说。” 仆从们领命,分成两组向外走,堵在了小巷的两端。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了。”乔渊澄说,“我来回答一下你的问题,作为交换,你也得诚实地回答我的问题。首先,我得肯定一下你们的计划,可以说是很完美、很周密的,若不是这个计划是针对我的,我都想为你们鼓掌喝彩了。” 季姚看了看两个方向上守着的人,心想乔渊澄这么安排可不单是为了不让人靠近,也是防着她偷溜。既然已经走不了了,不妨就好好把话说开。 于是她问:“既然你也承认我的计划十分周密,那你又是如何发现端倪的?” 乔渊澄耸耸肩,漫不经心地朝前走了两步,和季姚面对面站着,离得很近:“你说端倪吗?哦,就是因为这个计划过于周密,才被我发现了端倪呀。” “什么意思?”季姚觉得他在开玩笑,“你不觉得你的话很矛盾吗?” 乔渊澄哼笑了一下:“嗬,对于别人来说,计划自然是越完美无缺,越能达成。但对于我嘛,我从来不相信会出现什么巧合,更不信所有疑问都能有解答。就是因为你们部署地太面面俱到,每一个环节、每一处难题,你们都考虑到了,这才让我起了疑心。” 竟然会是这样! 季姚只觉得震惊,面前这个人到底是多么变态、狡猾,才能因为他们设计的太到位,而产生疑心!此刻季姚不得不怀疑自己的梦境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产生这么离奇的结果? 乔渊澄继续解释:“你肯定不知道,我之前真的没有太过怀疑你。我真的当你是被常家嫌弃的亲戚,也欣赏你的心气和能力。你前期给我提供的消息,当真是取得了我的信任。这一次如果不是你们操之过急,我想我真的可能会落入陷阱。” “是因为我把常家粮草供价的事打探地太清楚,才引起你的怀疑的吗?”此时季姚已经恢复了理智,顺着乔渊澄的话,也把原因想到了七七八八。 乔渊澄很满意她的反应,还夸了她一句:“你的确聪明,这么快就想通了。不错,当日就是因为你说的太具体、太详细,才让我觉得一切都是设计好的。试问,军需粮草供给这么大的事,常家父子怎么会在院子里讨论,还说得那么事无巨细。你一个不怎么出入常家主院的表小姐,在回廊里偷听了那么久,竟然都不被人察觉,那常家做事也太过草率。这事本来就有很大的矛盾,若是常家仔细,就不会让你探听到这么多消息;如果常家粗枝大叶,又不会谋划地如此周全。所以,你们的计划看似天衣无缝,实则处处都是纰漏。” 季姚听完他的话,不得不承认很有道理。看来,梦里的乔渊澄不光和真正的乔渊澄有一样的容貌,还有一样惊人的高智商。季姚那点小聪明,糊弄寻常人可能还行,但想唬住乔渊澄,的确差了几个段位。 此时后悔已经没用了,季姚只能把该问的都问清楚,也算让自己能死的明白。 “常家的粮草,不必说,肯定是你动的手脚。你是如何做到的?” 乔渊澄倒是不吝啬告诉她真相:“没错,是我做的。我不过是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们能买通我的人,我就不能买通你们的人吗?你们能自以为是的偷梁换柱,我就不能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你的意思是,常志硕带人偷换乔家粮草,是你默许的?”季姚真的有点惊了。 乔渊澄微笑:“对,就是这么个意思。” 第48章 出于意料的反杀(3) 看着季姚一脸惊愕,乔渊澄还“好心”地详细说明:“我是故意放出消息,透露出车队在进京之前,会在官道附近做最后修整,好方便常志硕行动的。他换粮时,我就在暗处的树林里全程观摩。不得不说,常大公子还是有些手段的,做事利索干净,让我受益匪浅。于是我就照着他的手段,把常家的粮草全都替换了。哦,当然了,还得在进入京城之前,把我家的粮食换回来。” 季姚冷笑:“你可真是抬举他了。若论手段,有谁能比得过你?” “多谢阿瑶赏识。”乔渊澄不愧是脸皮奇厚的死变态,竟然笑眯眯地把季姚的讽刺当做夸奖,一点都不生气,“你们谋划这么一出大戏,一定是想着彻底扳倒我、扳倒乔家?可惜了,没能让你如愿,倒是让常大公子入狱了。” 季姚攥紧了双手,强忍着给他一拳的冲动,问:“常志硕会被治什么罪?” “就是你们想让我被按上的罪名喽。”乔渊澄又往前凑了一步,和季姚之间不过一步的距离,“你们不是想让我死吗,那常大公子大概就活不了了。有一点你们说的很对,我是很有门路。我一定会不遗余力,不择手段,用尽所有关系,送常大公子上路……” “你真是个魔鬼!”季姚咬牙切齿地评论道。 乔渊澄在这一刻终于收敛了笑意,阴恻恻地说:“我若不做魔鬼,就要变成你们的刀下鬼。不过都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谁又比谁干净,谁又比谁高贵呢?” 季姚感觉自己已经彻底绝望了,她再一次发问:“你还没有回答我,你要如何处置我?” 她心里甚至有点希望乔渊澄立刻对她痛下杀手,也许她就会像上一个梦里那样,直接醒过来了。 乔渊澄死死地盯着她看了一会,说:“刚才我已经说了,我会回答你的问题,你也得回答我的。阿瑶,你为何要帮常志硕对付我?其实,你和他关系不错的对?他根本不是你对我说的那样,对你背信弃义。相反,我觉得他对你言听计从,一往情深才对。” “他确实没有对不住我,”季姚回答,“至少在这里,他没有。” “可我和你什么怨什么仇呢?”乔渊澄继续追问,“我们乔家和常家在生意上做对手已经很多年了,以前也有不少纷争和勾心斗角,但还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可从你出现之后,事情的走向变得不一样了。你当真是常家的表小姐吗,为何我觉得,你分明就是针对我才来的?” 这个问题把季姚问住了。她怎么也想不到,乔渊澄竟然开始怀疑起她的身份。这人也太敏感了,他是怎么抓住这些重点的啊喂? 看到她沉默,乔渊澄基本就已经认定了自己的看法。 “我们有仇,对不对?”他再次逼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又缩短了半步,“你到常家,不过是利用常志硕来打压我的。那些常家想毁掉婚约,对你不仁不义的话,都是你编造的,为的就是引起我的注意。你处心积虑地接近我,千方百计赢得我的好感、我的信任,为的就是让我最后能死在你手里,对不对?” 季姚咬紧嘴唇,一言不发,手心都紧张地冒汗了。她现在很有一种做了坏事被人当场揭穿的感觉,但复仇爽文里不是这么写的啊,怎么剧情发展到她这里,走样地这么离谱? 乔渊澄看她不回答,继续用言语刺激她:“你不光针对我,还针对阿真。虽然你在我面前总是表现地宽和大度,仿佛一切都是阿真在为难你,但仔细想想,其实是你在做局设计她才对。你既仇视我,又对付她,难不成,是我辜负过你?或者,是她夺了你所爱?” 季姚冷汗涔涔,乔渊澄似乎越来越接近真相了。 “我自认之前绝对未和常家的女眷有过任何牵扯。”乔渊澄抬起手,抚摸着季姚的脸,动作很轻柔,却让人不寒而栗,“感情一事上我唯一对不住的,只有我那早早过世的原配妻子。说来,阿瑶你跟她还真的有点像。我当时能在花魁游街的时候注意到你,也是因为你和她那三分的相似……” 他一边说着,手指已经找到了季姚脸上那张人皮面具的边缘。乔渊澄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个残忍的笑,然后手上使劲一扯,整张面具“哧啦”一下被揭了开来。 季姚大吃一惊,想要制止已经来不及了。乔渊澄扯面具时毫不留情,扯得她面皮生疼,疼得她眼里一下就充满了眼泪。泪水让视线变得模糊,季姚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只能依稀看到乔渊澄的轮廓,看不清他的神情。 “姚妹妹,当真是你。”季姚听到乔渊澄用波澜不惊的声音说道,显然,对于面具后面的这张脸,他并不感到惊讶。 季姚缓了一会,脸上的疼痛感终于减轻了一些。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总算能看清东西了。 乔渊澄依然离得她很近,一手攥着面具,一手背在身后。他的眼神像丛林里玩弄猎物的野兽,残忍、冷血、居高临下。 “你满意了?”季姚问他,“终于发现了我的秘密,很得意?” “姚妹妹,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乔渊澄说,“之前你在我家府上一直装作纯良无害,直到后来发现我给你下毒,开始计划着逃跑,才显露出你的智慧。那时候我只觉得你是有些小聪明、小谋略,看着你绞尽脑汁的想办法也只觉得有趣,从没把你看作可以与我抗衡的对手。但这一次,你竟然能够‘起死回生’,还能让常大公子为你所用,一度把我迷惑地团团转,真是长进了不少!这一次,你倒能配得上与我对抗了。” 季姚翻了个白眼:“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变相地夸你自己?哼,我筹谋许久,把这些年看过的宫斗宅斗知识点都用上了,最终竟然败在了你的多疑上,也算是技不如人。别废话了,要杀要剐随便你。” “杀自然是要杀的。”乔渊澄背在身后的那只手,终于伸了出来,手心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他把玩着匕首,朝着季姚比划了几下,做出一副不忍心的模样,“唉,说来,我真是有点舍不得。像你这么有意思的敌人,真的不多。和你斗智斗勇,让我乐在其中啊。只是,我这个人也挺惜命的。我怕万一哪天稍微放松了警惕,就会栽在你的手里。所以,只能狠下心,送你去见常大公子了……” 说罢,他出手极快,季姚还没反应过来,那匕首就已经直直地插进了她的心口。 “上一次下毒,没让你死透,是我的失误。”乔渊澄手上用力,又把匕首往季姚的血肉里送了几分,“这一次我吸取教训,不会再让你活过来了。安心上路,姚妹妹。” 季姚只觉得心头剧痛,呼吸变得极其困难。汩汩热血从她身体里流出,滴落在地上,迅速汇聚成一滩。季姚的身体支撑不住,顺着墙壁滑落下去。 谁家女主会被弄死两次啊,还两次都死在同一个男人手里?魂穿被毒死,复仇被反杀,这都是什么剧情啊? 这是季姚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个念头。她不甘心地闭上眼,终于还是以一个惨烈的收尾,结束了这个荒诞至极的梦。 第49章 反思(1) 又是一阵“嘀嘀嘀”的声音过后,季姚惊醒过来。 她捂着心口从床上猛然坐起,急促地呼吸着,似乎还能感觉到心脏深处传来的刺痛。显然,这个梦后遗症还挺强烈的。 稍微平复了一下后,季姚立即抓过枕头下面的手机,划开锁屏界面,然后失望地发现乔渊澄并没有给她回复。通话里有两个外地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微信上有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好友申请,其他再没什么了。 “怎么这么大的气性,要打冷战中的持久战吗?”季姚忍不住嘟囔起来。 本来因为自己的误解,她对乔渊澄还抱有愧疚之心。但现在见他始终不搭理自己,季姚也有点生气了。这件事本来也不都是她的错,乔渊澄就没错吗?他就不能好好地用用鼻子下面那张嘴,多做些解释吗?季姚刚经历了被反杀的梦,现在只觉得身心俱疲。梦里要跟虚构的那个乔渊澄斗智斗勇、厮杀拼命,醒过来还得和现实里的乔渊澄情感拉锯,属实让人郁闷。 冷战对?如果他真的那么喜欢冷处理,那季姚这次就决定奉陪到底! 晚上吃饭的时候,冯天镜就发现季姚特别无精打采,整个人都恹恹的,胃口也不好。 “还跟你家那口子闹矛盾呢?”她关心地问。 季姚无奈地点点头:“他一直没跟我联系。一开始觉得他临时跟导师出差,又是坐飞机又是处理案子的,可能顾不上回复我。但现在已经过去一整天了,距离我们吵架也过去两天多了,不管多忙,总还得有点吃饭休息的时间?他就不能百忙之中抽出一分钟时间,给我发个微信或者打个电话?” 冯天镜听得直皱眉头:“按你这么说,乔渊澄这次确实有点过分了。这两个人在一起,最忌讳的就是啥都不说,任由坏情绪持续发酵。不过,乔渊澄那个人虽然不是爱情里的显眼包,不懂什么激情啊浪漫的,但我一直觉得他人挺靠谱。你们俩在一起之后,好像他从来没这么小心眼过?” “嗯,确实没有……”季姚也是很疑惑,“以前我们吵架,总是他先让步,基本不会让矛盾过夜。这次虽然事态比之前的严重一点点,但他也不至于这么反常。” 冯天镜提醒她:“你们俩之间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事情,不单单是吵架这么简单?” 季姚苦思冥想,实在没想到还有什么矛盾:“没什么呀,我那天还是兴高采烈地去找他约会呢,能有什么?至多,就是这次他觉得我对他不够信任,总是怀疑来怀疑去,由此导致信任坍塌?” “嗨,谁家谈恋爱没疑神疑鬼过?”冯天镜摆摆手,一脸看破红尘的样子,“因为在意,才会付诸关注。关注的多了,就会留意各种细节。因为考虑的太多,计较才会变多,疑心和吃醋啦概率也会随之增加。如果哪天你对他完全信任,放任逐流的时候,那只有一种可能,你不爱他了。” 季姚深表赞同:“冯天镜同志,我深撅你的话很有道理。听君一言,如醍醐灌顶!就是我多嘴问一句,你都没谈过恋爱,哪里来的这么多丰富的理论知识?” 没错,冯天镜今年和季姚一样,都是年芳二十四,母单至今,仍未恋爱过。她的观点是宁缺毋滥。爱情这种东西,遇到合适的可以有,没有合适的别将就,属于非常清醒的那一类新新女性。 冯天镜不在意她的调侃,反而说:“就是因为看多了你们这些俗人的恩怨纠葛,我才对恋爱越来越没有兴趣。我带的那些小屁孩儿有的已经在偷偷早恋了,一个个自认为感天动地,轰轰烈烈,动辄吵个架就要死要活。上课的时候在老师眼皮子底下眉目传情,成绩跟坐了跳楼机一样,降得那叫一个过瘾。家长找了好几次,搞得我头都大了!” 季姚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拍拍冯天镜的肩膀,安慰她:“冯园丁,祖国的花骨朵现在正处于对一切新鲜事物都很好奇的阶段。园丁你啊,就得好好修剪他们,别长歪了,长残了。这是多么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啊!” “行了行了,你可别跟我继续贫了?”冯天镜扒拉开她的手,“你跟乔渊澄都是二十大几的人了,学历智商都不低,就别像小毛孩那样纠葛了。你追到她不容易,现在想找个各方面条件如老乔一样的男朋友更不容易。所以别郁闷了,等他回来,你主动去找他见个面把话说开,不要非得纠结于谁迁就了谁。感情是两个人的事,肯主动迈出一步的那一方不丢人。” 季姚认真地点点头:“知道了,谢谢啊园丁同志!” 夜逐渐深了,季姚一直拉着冯天镜聊天、看电影、刷剧。她接连泡了两杯咖啡、一杯红茶,看起来很有要通宵达旦的架势。 至于不去睡觉的原因,不是不想睡,而是不敢睡。不知为何,季姚总觉得自己连续两次的梦境不正常。特别是第二次,她以为是个复仇大戏,成功之后故事就会画上完美的句号,结果惨遭反杀。她现在很怕这是个没完没了的死循环,万一睡着了又跳进循环里,她的小心脏可承受不了。 季姚没有把这两个梦告诉冯天镜,毕竟太不可思议,她也没想好该怎么说。谁也不能因为做了一两个诡异的梦,就变成神经质。冯天镜陪着她熬到了凌晨一点,实在熬不住了。她自从工作开始,作息很规律。即便第二天是周六,不用上班,冯天镜的生物钟已经不允许她继续熬夜了。 “对不住了季姚,我得去睡觉了!”她迷瞪着困倦不堪的眼睛,有气无力的说。 季姚看她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就把人放了:“那你去睡,好好休息。” 冯天镜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你还不睡啊?今天你是怎么了,平时你也不这么熬夜啊。” “我就是想再玩会,不困……周末了嘛,放纵一下,分散一下注意力。”季姚打着哈哈,胡乱找了个借口唐塞过去,“你回房间,我戴着耳机刷会综艺,不会吵到你的。” 第50章 反思(2) 等冯天镜走后,季姚戴上了耳机,却迟迟没有点开视频页面。 她的思绪不经意间,就会飘回到之前的梦里。甚至心口到现在还是隐隐作痛,仿佛那里真的被人捅过一刀。 其实今天跟冯天镜聊天的时候,虽然没说自己做梦的事,但是季姚旁敲侧击地问过她,有没有过做梦仿佛连续剧一样的经历? 冯天镜当时说的是:“做梦剧情很全面,还能在下一次睡着的时候接上次了继续?那我没有,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我做梦都是一个片段一个片段的,乱七八糟,醒了以后基本都不记得了,所以更不可能把剧情顺下去。” 果然,季姚觉得也该是这样才对。毕竟在这之前,她自己也是同样的情况。 所以她现在根本不敢睡觉,如果再来一次,又梦到自己穿去了古代,还要继续跟心狠手辣的乔公子交锋,季姚怕自己一见到他,就会求他直接把自己弄死得了。 她一点点嘬着咖啡和茶,刷着或搞笑或恐怖的视频,试图让自己的大脑保持清醒。但不知道是实在体力不支了,还是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催促着她入眠,季姚最终还是睡着了…… 她再一次入梦,不过这次的梦境,好像比较正常。 季姚在梦里回到了高中时的学校,然后看到了少女时期的自己。十五六岁的小季姚穿着一身学院风校服,头发扎成高马尾,整个人显得青春洋溢。顺着少女季姚的目光看去,果然视线之内,就出现了少年乔渊澄的身影。乔渊澄也穿着校服,分明是普普通通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非常衬托气质。 这次的梦终于如冯天镜所说的那样,是一个又一个的片段,没有太强的逻辑衔接。季姚像是个旁观者,看着多年前的自己追逐着乔渊澄的模样。 ——少女季姚背着手,蹦蹦跳跳跟在乔渊澄身后,偶尔会踩到男生身后拉长的影子,然后对着交叠的人影忍不住捂嘴偷笑。 ——少女季姚趴在课桌上,认认真真给乔渊澄写信,一边写一边憧憬两人的相遇。同桌凑过来想看看她在写什么,被她一巴掌把脑袋推到一边。 ——在校园的小路上,季姚和乔渊澄相遇,激动地小鹿乱撞。她故作镇定,优雅从容地和他擦肩而过。却在乔渊澄走远后,回头愣愣地盯着他的背影。 季姚看着看着,嘴角扬起微笑。梦里的这些场景,有的是真实的,比如她会跟在乔渊澄身后,悄悄踩他的影子,会驻足凝望他的背影;有些是虚假的,比如写信的那一段剧情。但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都很生动。季姚想,她的青春岁月里最美好的回忆,充斥着乔渊澄的身影,真的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她看着少女季姚的一举一动,仿佛真的回到了高中的时候。 这个梦和现实还是挺接近的,比如尽管少女季姚的爱意很满很满,为了追到心里的少年,制造偶遇,营造浪漫桥段,努力学习缩短两人的差距,尝试他喜欢的东西。但最终,乔渊澄都没有动心。 梦里的季姚没有在分科前转学去其他地方,而是和乔渊澄做了三年高中同学。然而毕业前,乔渊澄竟然公开追求了同校的女学霸,一个平平无奇,戴着厚厚眼镜,一心只知道学习的女生。 梦境的最后,是乔渊澄和女学霸坐在操场边的长椅上,两人津津有味地研究着数学奥赛题。 少女季姚不甘心地追过来,看着两人肩并肩坐在一起,眼眶都红了。 乔渊澄也看到了她,轻声和女学霸说了一句话。女学霸点点头,他便起身走了过来。 “为什么?”季姚强忍着,不让眼泪滴落,“你为什么喜欢的是她,为什么不选我?” 乔渊澄听后,笑了:“为什么要选你不能选她? “我比她漂亮,比她懂你,比她喜欢你。”少女的声音哽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我追了你快三年,知道你所有的喜好,为你做出那么多改变。这些你都知道,不是吗?” “我知道。”乔渊澄点头,“我也很感谢你能对我这么用心。你也的确比她漂亮,比她活泼可爱。可是,我从来也没说过我喜欢漂亮活泼的类型啊。” 少女季姚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旁观的季姚也有些吃惊。怎么回事,自己梦里的乔渊澄好像都不太正常。 乔渊澄指了指女学霸离开的方向,继续说:“我喜欢的,就是她这样的。学习认真,能和我并肩,一同进步。我们在一起能用英语交流,练习口语,提高英语成绩。你的口语怎么样呢,可以无障碍沟通吗?” 两个季姚一同沉默了。 “她喜欢做数独游戏,我也喜欢。你知道什么是数独吗,研究过吗?” 季姚们一起咬住了嘴唇。 “我们约定好了,一起考清华。你的成绩,能实现吗?” 少女季姚面色惨白,真正的季姚则无语凝噎。 “所以,你跟我不是一路人,我们想要的,从来都不一样。”乔渊澄总结。 梦到这里就结束了,季姚平稳地醒了过来。这一次她没有经历阴谋阳谋,没有被下毒被捅刀子,一切都很正常。季姚躺在沙发上,显然昨天她是看着看着视频睡着的,都没来得及去自己的床上。她努力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梦,发现有些片段记不清了,只有结局记得比较清晰——乔渊澄和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女学霸在一起了,还嘲讽她口语一般,不会数独,考不上清华。 “真的是……人间惨剧啊!”季姚嘴上这么总结,但心里其实很想笑。这个梦的结局说明了什么呢?就是不同层级的人,真的很难在一起。爱情不是努力就有结果的事情,有的人可以不劳而获,有的人注定徒劳无功。不过好在,她在大学里收获了爱情。 季姚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显示是早上七点半。冯天镜的房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应该是还在睡觉。未接来电又有两通,是同一个陌生号码,来电时间分别是是凌晨两点三分和两点十五。现在的电话诈骗还挺敬业,那么晚了还在撒网。只不过她这条鱼习惯在晚上把手机静音,所以压根没接到。 第51章 渊澄取映 因为做了一个正常的梦,季姚的心情变得轻松愉悦起来。她觉得之前的荒诞都随着梦境的正常而结束了,现在只要等乔渊澄回来把事情说开,一切就将重新回到正轨。 季姚起来,把昨晚吃的零食收拾好,又把剩余的茶水倒掉,洗干净杯子,打扫了一下卫生。九点钟的时候,她接到一个电话,来电的不是别人,是乔渊澄的妹妹曲映。 “嗨,小映!”季姚接了电话,跟曲映打招呼,“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我以为你在忙着研究的事情闭关了呢。” 曲映的声音清脆利落,从听筒那边传来:“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可算是接电话了,你快把我哥急死了!” “嗯?”季姚没听明白,“你哥?我手机一直很畅通啊,联系不上的人是你哥哥才对。” “我哥一下飞机手机就丢了,这两天事情又都很紧急,白天黑夜不间断地忙,没时间去补卡买新手机。”曲映解释,“你手机上没有未接来电吗,微信没有好友申请吗?” 季姚突然有点不太好的预感:“有未接,是一些异地的陌生号码,也有我完全不认识的人申请添加好友……等一下,这些不会是……” 曲映的叹气声清楚地传来:“那些都是我哥呀。” “呃……”季姚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全世界,她挠了挠后脑勺,“我、我以为那是诈骗电话、骚扰电话之类的,平时不认识的外地号码都不接的,短信也不看。而且,这个意识就是你哥给我培养的,以前我接听陌生来电,或是点开了陌生信息,还被他批了一顿说我没有安全意识呢!微信好友那个,我嫌太乱微商太多,更是从来不加陌生人,所以连看都没看就忽略了……” 电话那头的曲映沉默了片刻,才由衷地感叹:“你跟我哥真是绝配!别人都是争当电子设备的古董级玩家,他就非得凭着高智商不用去当老古董玩家。用别人微信给你发个好友申请,都不知道加一句验证词。手机通讯录里一共寥寥几个人,真有事的时候,才发现连你室友的号码都没记过。他只能逮住点休息的空隙就借别人手机和你联系,就差打自己导师手机的主意了!都什么年代了,你俩之间还能因为手机丢了而断联,我真是服了!” 季姚也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好在现在有曲映出手,帮了他们:“你哥专门让你联系我,让你跟我说明情况的嘛?” “是呀,”曲映回答,“我本来是参加保密性活动,不能用手机的。也是巧了,活动提前结束,正好赶上你们俩这么抓马的剧情,还要被迫搅合进来当鸿雁。” 季姚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多谢你了小映,那个,你替我跟叔叔阿姨问好……” “我爸妈出国了,还是等回头你来家里当面问好。我给我哥当一次传话筒就感觉很心累,季姚姐你饶了我!对了,我哥说他明天回去,到时候会去找你的,你就安心等着。” 曲映说话直来直去,跟乔渊澄倒是很像,兄妹俩都是超高智商,但不太顾及情商的类型。 这也是跟他们兄妹认识的久了,接触多了,季姚总结出的结论。毕竟一开始,她压根不知道乔渊澄还有个亲妹妹。 曲映比乔渊澄小三岁,智商挺逆天的,连跳了两级,只比季姚他们低了一届。当年季姚猛追乔渊澄,却在大二开学后看到一个漂亮女孩挽着他的手,从自己面前经过,就此一蹶不振放弃了追夫计划。那个女孩,就是曲映。当时的曲映是隔壁大学的大一新生,特意来看自己哥哥的,没想到让季姚误会了许久。 后来季姚和乔渊澄恋爱后,聊起这个事,才知道自己搞了个大乌龙。 “你真的是……追我的时候挺有魄力,但就是缺点智力。你就不能做做准备工作,竟然连我的家庭关系都不清楚。”乔渊澄知道这事之后,很是无语地吐槽。 季姚还觉得很无辜:“我的确没听说过你有妹妹。我就跟你做了一年同校,也不认识你的朋友,人脉圈跟你几乎毫无交集,找谁打听你的家庭啊?再说了那时候我们都小,情窦初开的,谁在意家庭背景、成员那些因素,只看喜不喜欢罢了。” 乔渊澄有点无奈:“那你看到小映来找我,也不搞清楚情况就退缩了。你那一年时间都跟我跟得挺紧,我就是真谈恋爱,也不会凭空冒出个女朋友啊。” “但你们俩长得不像。”季姚开始陈述事实,“虽然都是很优秀的相貌,但是相似的地方真不多。” 乔渊澄说:“我像我妈多一些,小映像我爸多一些,这很正常。” 季姚继续辩解:“你们还不是一样的姓,名字结构也不一样。你姓乔,名字是三个字,她姓曲,名字只有两个字,谁知道你们是亲兄妹?” “那我叫什么名字,她叫什么名字?”乔渊澄问,“千字文没学过吗?川流不息的下一句,就是‘渊澄取映’,你不会到现在还没试过把我们的名字连起来看看?” 季姚有点不好意思了:“我还真的没背过千字文……三字经也只会前面的部分……” 乔渊澄见状,耐心地跟她解释:“我妈很喜欢千字文的这几句话,所以给我取名字的时候就取了‘渊澄’两个字。后来妹妹出生,就顺着我的名字用了取映。正好我妈姓曲,小映就跟了妈妈姓。” 季姚感慨:“真是文艺的一家,我感觉自己跟你们格格不入。” 乔渊澄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季姚的头发:“太文艺了不好,比如我妈,强势又多愁善感。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没心没肺的。” “听了你的话,我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郁闷。”季姚实话实说。 “当然是高兴。”乔渊澄把季姚捞进怀里搂着,“我以前从来没有特别开心过,和你在一起之后,才知道什么是自由和快乐。” 季姚回想起这一段往事,心里甜甜的,心情也好了很多。既然乔渊澄回来就会来找她,那也不必担心什么了,只要等待就好。 因为心情好,季姚白天做事效率都高了很多,一整天过得很快。晚上睡觉时,因为前一天“正常的梦”,她觉得一切都重回了正轨,入睡时也没了心理负担。 第52章 混乱的开局(1) 最近一切好像都在和季姚作对,她以为一切结束了,但醒来后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这一次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真丝睡袍,打扮很现代,可是季姚第一时间就察觉了不对劲,因为她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而且还不是个“正常的普通的”房间。她如今的感觉和在古代的梦境里很像,头脑清醒,跟正常做梦时那种云里雾里的状态很不一样。 “不是,什么鬼?”她连滚带爬地下了床,环视了一圈四周,欲哭无泪。 她所在的房间很大,床也很大,床品柔软舒适,看上去价格不菲。地面铺着厚厚的繁花地毯,窗棂镂空雕花,沙发、书桌、书架一应俱全,并且都主打一个名贵的风格。 季姚呆愣愣地瘫坐在地上,搞不清为什么又入梦了。她跟乔渊澄差不多算是和好了,虽然还没见到面,可各自冷静了几天,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而且她前一天睡觉时一切都还正常,怎么现在又变了? 按照前两次的经验,她想搞清楚目前的设定,只能乖乖等着npc上门进行科普。只是不知道,这次的npc是谁。 她等了一会,始终不见人来,于是百无聊赖的打开窗户,结果看到了让人震惊的一幕——十多个少男少女正在她窗外不远处的空旷处飞来飞去! 季姚嘴巴大张,好半天没能合上。本来看这房间的装潢和摆设,她以为自己这次梦境的设定会是中世纪城堡或民国时期的豪门,但窗外飞的那些是什么情况?季姚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去,这才发现那些人不是凭空飞行的,而是脚下踩着什么东西,好像有长剑,有笛子,有飘带,当然都是放大版的。他们一圈一圈飞得很有规律,似乎是在进行训练。 难道,这是类似御剑飞行? 季姚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因为这次的场景实在过于匪夷所思。她现在很好奇自己的身份,会不会她也有特殊的能力,能操纵个什么法器飞起来? 她看着窗外,看了好一会,突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没错,就是乔渊澄! 这次的乔渊澄和现实里的他几乎一样,发型是利落的短发,衣着是一身休闲装。要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他鼻梁上架了一副金丝框眼镜。真正的乔渊澄有轻度近视,不过平时不用戴眼镜也能维持正常生活,一般只在上课或用电脑时才戴。季姚很喜欢他戴眼镜的样子,镜片遮挡了他看起来过于凌厉冷静的眼神,让整个人柔和了许多,文质彬彬的。每次乔渊澄戴上眼镜,季姚都要犯好半天的花痴。为了避免沾到那对他垂涎的口水,也为了能拥有一个行为正常的女朋友,乔渊澄和季姚一起时,直接减少了戴眼镜次数。 现在,这里的乔渊澄走着路,也戴着眼镜,让季姚不免看呆了。 也许她的目光太热烈,如有实质,乔渊澄感受到了,然后抬起头,与她四目相对。 下一刻,他唇角上扬,眼睛弯弯,阳光从玻璃镜片上反射而过,正巧落在季姚身上。 她看到乔渊澄仰着头,冲她挥手,用带着笑意的声音喊她:“嗨,季姚!” “嗨……”季姚如同受了蛊惑,也抬手朝他挥了挥。挥手以后她又有点后悔,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都还不知道对方的来路呢,就顺着人家的行为下意识去示好。谁知道这次的乔渊澄是什么属性,又对自己安的什么心呢? 不过,她倒是得到了首个有用的信息,就是她在这儿还叫季姚。 乔渊澄还在抬着头,跟她说话。只见他打完招呼,打量了一下季姚的衣着,皱了皱眉,说:“窗边风大,你穿的太少了,快点进去,我上去找你,正好有事跟你商量。” 嗯?这个套路有点熟,梦里第一个主动来找她的人,一般就是给她科普剧情的人。原来,乔渊澄就是这次的npc。 季姚这么想着,不一会外面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是有人踩着木质的楼梯上来了。脚步声从她门前停止,然后门板就被扣响了。 “咚咚咚。” 非常有礼貌的三声扣门,声音不大不小,频率不快不慢,一切都把握的恰到好处。虽说刚才透过窗子,乔渊澄已经说了自己要上楼来,还是依然先敲门等候,没有直接推门进去,分寸和礼数拿捏得十分到位。 季姚从衣柜里拿了一件薄呢长大衣,披在身上,这才去给他开了门。 “请进。”她也挺有礼貌。毕竟现在一切都还未知,还是客套点警惕点好。 看到她自觉地穿了外套,乔渊澄看起来挺满意的,他说:“刚才怎么穿着睡袍就开窗站在窗边了,不怕着凉吗?你最近消耗太多,劳心劳力的,身体肯定比平时虚弱,抵抗力也差。千万不要大阵结成了,你却倒下了,一定要多注意才行!” 他语气里透着丝丝责备,责备中又夹带一点暧昧和熟稔,听起来,两人关系似乎不太一般。 说完后,他轻车熟路的绕到小茶桌旁,用手试了试骨瓷茶壶的温度,觉得还可以,就往配套的杯子里倒了一杯茶,递了出去。 “渊澄……”季姚伸手接过茶杯,试探着开口,轻声轻气的,主要是她现在还不太确定对方是否叫这个名字。 好在大家在姓名上都延续了之前的设定,乔渊澄听她叫自己,微微歪着头,问:“怎么了?是不是我的话说重了?” 季姚连忙摆手,大脑飞速旋转,搜寻着可以用来套话的理由:“嗯……你刚才说,我最近消耗太多,还说结成大阵之类的,是?”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乔渊澄回过身看她,敏锐的捕捉到了不对劲,“你是记不清了嘛?” “那个……消耗嘛……”季姚开始编理由了,“就是,大阵是我结的,是不是特别不好弄,难度很高,耗费心力?应该是副作用,我今天起来感觉脑子一片空白,好多事情记不清了,这才开窗透透气,想把自己吹清醒一点。” 没错,就是这样,这个理由她自己几乎都要信了,非常合情合理! 果然,乔渊澄听话,表情透出一丝担忧:“原来是这样。这倒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一种情况,怪我太粗心了,没有及时察觉。” 第53章 混乱的开局(2) 季姚不知道这次的乔渊澄是拿了个贴心的人设,还是像之前那种披着羊皮的虚假贴心人设,总之,他一关心自己,季姚就觉得不安。 她严重怀疑自己患上了“乔渊澄对你好就是要弄死你”的ptsd,然后在他的嘘寒问暖中战战兢兢。不知道等梦醒了,和现实里的乔渊澄见面,她会不会还是这样?那可不太妙,要是人家一对自己温柔点、关爱点,她就恐慌,非得冷言冷语、直言相对才觉得真实,那岂不是成了不知好歹的受虐狂?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搞清楚状况再说。 于是季姚问道:“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学校,”乔渊澄回答,“你不记得了?” 季姚支吾:“不太记得了……等等,你说这里是学校?那些飞来飞去的,都是学的什么?” 乔渊澄被她的用词逗乐了:“看来你真的太累了,什么都记不清了。这是蓬莱魔法学院,学生们被选中,就会来这里入学,学习驾驭法器飞行、咒术、阵法等知识技能。当然,能来蓬莱的孩子很少,都是有一定天赋和机缘的。外面的世界,并不清楚有我们这么一个地方。” 这、这怎么那么像哈利波特的故事设定呢?难不成,因为自己太喜欢霍格沃茨和魔法世界,所以她的梦里就构建了一个东方版魔法学校? “那我是做什么的?”季姚继续追问,“你刚才说结成大阵,消耗了很多体力和心力,是什么阵,有什么用处?” 面对她一连串的问题,乔渊澄丝毫不觉得烦。他好像很自然地就接受了季姚编造的“结阵后遗症”的说法,温柔又耐心地跟她解释:“你是蓬莱的教授,主授课程是攻击咒术,你在这方面是最优秀的,拥有最强大的攻击系法术。其实,你所有方面都很强,御剑飞行、法阵、防御、用药,每一项都是最拔尖的。这次的防御大阵,作用是保护蓬莱不受外界攻击。你作为最主要的结阵人员,守的是最关键的阵眼,需要耗费很多法力。如今看来,是透支地有点严重了。” 这一番话信息量很大,季姚捕捉到的关键点是,这一次她终于不是个柔弱可怜任人摆布的人设了,而是个强大的六边形战士。她是魔法学院的老师,还是一些重要环节里的关键人物,主打的是能力强、任务多、担子重。对于这次的设定,她觉得还是挺满意的。季姚想,等摸清了这里的情况,她一定得试试自己这一身的本事。魔法哎,能飞哎,还会biubiu发射咒语,这也太酷了! 季姚强行压制下出去飞一圈的冲动,又问乔渊澄:“那你也是这里的老师吗?” “嗯,我负责法阵课程。”乔渊澄点头,“我的课程理论知识比较多,需要大量的记忆、背诵口诀和反复练习结印手势,相对枯燥。不像你教的攻击系法术,大部分都是实战,很受学生欢迎的。” 听他这么说,季姚心里生出一丝小小的得意。虽说之前的事跟她压根没有关系,她也没有记忆,但听到自己在受欢迎程度上终于压过了乔渊澄一头,她竟然觉得十分扬眉吐气。 乔渊澄似乎洞察了她的小心思,纵容地笑起来。他伸手扶了扶眼镜框,继续跟季姚说:“你可能已经不记得了,但你真的很受欢迎。你是蓬莱百年来最出色的学生,是唯一一个掌握各类法术,打破术法不同系别壁垒的人。” 季姚都惊了,这次人设这么带感的吗? 她忍不住问:“我有这么厉害?” “不止呢,还有更厉害的。”乔渊澄说,他语气很真诚,丝毫不会让人觉得是在吹捧,“你的战力和法术是目前蓬莱公认最强的,大家都认为你以后会成为学校的校长,成为蓬莱的领头人,发扬壮大我们的魔法世界。最主要的,你是命定能战胜魔神的人,是整个魔法界的救世主。所有人都很崇拜你,学校里七成以上的学生都拿你当偶像。某种程度上,你就是大家的精神信仰。” “等、等一下……”季姚听到这里,差点惊掉下巴,怎么就领头人了,怎么就战胜魔神,当救世主了?她当个教魔法的老师,各种能力拉满装装样子,给学生当偶像就挺好,怎么还得动真格的呢? “你是不是弄错了,我怎么会是救世主呢?”她满脸都写着拒绝,“你看,我现在脑子都不清醒,记忆都缺失了。这种到处都是bug的人,怎么可能被委以重任啊,你们的心是不是太大了?” 乔渊澄摇头:“你别这么说自己,你只是被大阵消耗和反噬,才会暂时这样的。你为魔法世界付出了那么多,为了抵御魔神劳心劳神,带领我们和魔神及其部下多次交战,维护了一方安宁,功不可没。蓬莱从没有任何人质疑过你的功劳,你无需因为一时的混乱,就否认自己。” 季姚虽然一直梦想能变得更强大、更有实力、受人追捧,但这些都是建立在正常范围内的,她可从来不想成为众人当中的“独一份儿”,还得肩负整个魔法圈的希望,那样压力也太大了? 她讪笑:“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救世主这么重要的岗位,总得多制定几个方案,你们有没有其他人选 ,有没有pn b?” “你还是不相信自己……”乔渊澄眼里流露过一丝失望和担心。 他的眼神实在太饱含情意了,竟然让季姚心生愧疚,觉得一味逃避责任是十分对不住他的事情。 “我……我不是推卸……”她为自己辩解,“我是怕会把事情搞砸……毕竟你说的这些事情,听起来都十分重要,不能有差错的,对不对?” 听她这么说,乔渊澄想到了一个办法:“其实,你现在就是心里太混乱了,才会怀疑自己。这样,我带你出去转转,自然可以证明你没有问题。很多事情你以为你忘了,其实都已经深入骨髓,形成了肌肉记忆。” “什么意思?”季姚听得云里雾里。 乔渊澄指了指窗外飞来飞去的学生:“你很羡慕他们飞行对?实际上,你才是最擅长飞行的那个。我带你去训练场,你就知道了。” 第54章 大女主的待遇(1) 季姚听到要出门,就打算先换一套衣服,毕竟不能穿着睡衣就出门。 乔渊澄却拦住了她,手指在她身前的虚空里比划了几下,口中念了个法诀,她的睡袍套大衣的穿搭立即变成了一袭天蓝色的训练服,样式很像是改良版的箭服,轻盈利落,胸前绣着祥云仙山的logo,估计就是蓬莱的校徽。她披散的头发也被梳成了高马尾,脸上甚至还带了淡妆。 “好神奇啊!”奇迹姚姚体验了一秒变装,觉得这个技能非常不错,如果现实中能掌握,就能避免睡过了头没时间梳洗就急匆匆出门的尴尬处境。 乔渊澄但笑不语。其实他们平时也不太靠魔法穿衣打扮的,因为不管多大的魔法,都要耗费一定的法力。魔法学校的人一般情况下不会擅自使用法术,刚才他之所以给季姚用了个变身咒,就是为了引起她的好奇和兴趣,让她尽快找回自信。 季姚跟着乔渊澄走下螺旋状的楼梯,穿过门前的草坪,来到训练场。一看到她过来,原本练习飞行的几个学生纷纷从半空下来,兴奋地围绕在她身边,热情主动地跟她打招呼:“季教授好、季教授辛苦了!” “同、同学们好……”季姚有点尴尬,这种万人迷一样的待遇她还是第一次遇到,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能咧着嘴对学生们傻笑。 这一刻她突然很佩服冯天镜,作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冯天镜在上课的时候要接受全班学生的目光洗礼,还能从容自如地讲课应对,实在很了不起。季姚虽然内心世界很丰富,性格也不错,但人际交往中不算那种能做到自来熟的类型。面对一堆围上来的陌生人,她还是觉得很不自在。 乔渊澄一直在注意她的一举一动,见季姚身体有点僵硬,就主动站出来帮她打圆场:“同学们,你们继续去上课,季教授和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就不和大家多聊了。” 学生们听他这么说,都很自觉地跟两人道别,然后重新回去练习,给他们留出独处的空间。 乔渊澄领着季姚继续往远处走,并没有停留在学生们使用的训练场。 季姚很疑惑,一边跟着他的步伐,一边问:“我们不在这里训练吗?” “我们去你的训练场,你有单独的场地。”乔渊澄解释。 季姚眨了眨眼,这就是救世主大女主的待遇吗,万人追捧、单独的大居室、训练场,不知道还有多少其他的专属特权。 乔渊澄所说的那个季姚专属训练场,在公用训练场的东南方,四周有一圈围栏,可以很好的和其他区域隔开。场地的地面是精心打理过的草皮,踩上去松软舒适。围栏上缠绕着蔷薇花,粉色、红色、白色都有,争奇斗艳的。角落里有一个小木屋,里面存放着季姚的用具。小木屋还延伸出一个带着棚顶的平台,上面摆着一套桌椅,桌子上还有茶具。 季姚忍不住感叹,这哪里是训练场,这简直是私人小花园。阳光,鲜花,咖啡或茶,这不妥妥的名媛生活吗? “这里是训练的地方?太精致了……”季姚就是个普通人出身,她认知里的训练场基本就是操场、体育馆那样,而且,专业的场地还是显得专业一些好,无需花里胡哨,她怕自己享受不来这份精致。 乔渊澄却理会错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是在说场地太小:“你尽管放心试试就行,这个训练场是你专属的,自然另有玄机。等你使用起来,就会发现其中的奥妙了。相信我,它绝不是看起来这么小巧,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季姚哪里会嫌弃这个地方小,她是嫌弃自己配不上。乔渊澄没能跟她同频,季姚也懒得再做解释了。不就是试一试吗,她本来就对这里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听乔渊澄之前话里的意思,她还挺会飞的,那就来试试活儿。 “请问,我要用什么飞?”季姚虚心请教,“我刚才看到那些学生,都是借助物品御空飞行的。” “你要召唤自己的法器。”乔渊澄回答,“它就收在你身上,你只需要用心感受就好。” “诶?”季姚莫名其妙,心道我都不知道法器是什么,怎么感受? 她瞧着其他人的法器各不相同,有文艺的,有彪悍的,还有非主流的,真不知道她的会是什么样。这次的梦境是基于她脑海里哈利波特的世界来架构的,书里的巫师都是骑着扫帚飞,总不会她的法器就是扫帚? 千万不要啊,季姚无声地哀嚎。虽说看书看电影的时候,觉得哈利他们骑着飞天扫帚特别酷,自己也拿家里的扫把模仿过。一大群人骑着扫帚飞天,还是很壮观的。但这个蓬莱魔法学校好像不流行西方那一套,是在哈利波特的世界里混合了特别多仙侠元素,大家的法器走的大多数是仙气飘飘的类型。要是只她一个在一堆长剑、长笛、画戟中,骑着扫把飞来飞去,救世不救世另说,反正挺像是来搞家政的。 她不知道乔渊澄说的“感受”具体要怎么感受,只能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我的法宝,我的法宝,快快出来!” 下一刻,季姚衣服上的祥云图案突然光芒大盛,刺得她不得不用手捂住了眼睛。等到光芒渐渐暗下去,她睁开眼,与她视线平齐的半空里,漂浮着一朵胖乎乎的、洁白无瑕的小云彩。 “这个……不会就是我的法器?”季姚有点不敢置信。 乔渊澄笑着点头:“这就是你的法器,你给它取的名字是大白。” 季姚被雷得外焦里嫩:“大白……狗名啊?” 小云彩似乎能听懂她的话,听到季姚这么说它的名字,十分不满地扭动了一下,像是生气地转过了身,很是傲娇。 虽说她召唤出来的法宝不是扫帚,但这个云彩看起来也不太炫酷。季姚一直以为自己衣服前面的图案是logo,哪想到仙山是学校的标志不假,祥云却是她的法宝隐匿而成的。其实每个人的衣服上logo都不相同,主图案都是蓬莱仙山,围绕的副图标就是各自的法器或术系,非常凸显个性。 “我知道有个说法叫‘腾云驾雾’,所以爬上这小云彩肯定能飞。”季姚对于自己的法宝,还是挺疑惑的,“但我看其他人的法宝都能用来战斗和防御,我这个大白,除了飞还能做什么呢?” 不是说她法力高深,战斗力也是天花板级别吗?季姚还以为自己的法器得是什么上古神兵,比如造型炫酷的利剑、双刃、九节鞭之类。这个小云彩白白的,是很可爱,但是打架的时候能有什么用,难道要拿来当垫背吗? 第55章 大女主的待遇(2) “这个小云彩怎么用啊?”季姚忍不住嘟嘟囔囔起来,“我感觉,用它来卖萌是挺适合的。” 说完,她还担心自己的话又伤了这个大白的自尊心,还不忘跟它解释:“我不是说你不好啊,是你看起来挺文艺的,我这个人比较俗,就喜欢刀枪棍棒那一类的东西。” 大白听了这话,忽地一下腾空而起,嗖嗖地朝高空飞去,转瞬就不见了。 “啊?”季姚被它的一系列操作整蒙了,忍不住问乔渊澄,“这是生气了,在闹离家出走吗?它不是个法器吗,这么有个性的?” 乔渊澄憋笑憋得很是辛苦:“大白是如意云,是难得一见的宝贝。法器大多都有灵性,能和主人心意相通。但如意云这种上等极品,难免有点自己的脾气。不过没关系,它平时跟你关系很好,应该马上就会回来。” 他话音刚落,像是为了验证一样,白胖白胖的云彩又从天上飞回来了。在落下的 一瞬间,它摇身一变,圆滚滚的身躯逐渐拉长、变得纤细。一道亮光闪过,大白竟然变成了一把白光蒸腾的宝剑!虽说这把剑是云彩变的,可是看起来就很锋利,削铁如泥应该不成问题。 季姚看的目瞪口呆,嘴巴张成了一个“o”型:“天呐,它还会变形!” 大白剑得意地在半空自行秀了个剑花,十分风骚。 乔渊澄说:“如意云的本事大着呢,变化莫测,可以根据主人的需要变成任何形态,攻守兼顾,可以说是十分完美的法器。你拥有了它,相当于拥有了各种器械。” 他说着,白色长剑又转了个圈,这次变成了一尾白色的古琴。古琴的琴弦在半空发出几声铮鸣,铿锵有力,悦耳动听。变成古琴的大白嘚瑟了一会,又变成洞箫、长鞭、弯刀,展示了好几种形态,最后又变回一团软乎乎的、如一样的云彩。 “好厉害,好厉害!”季姚连连鼓掌。见识了大白这出神入化的技能,她再也不会嫌弃它战斗力不行了。 乔渊澄提醒她:“不是想试试看怎么飞起来吗,那就开始。” “可是我还是不会飞啊!”季姚说着,指了指面前的云彩,“厉害得是它,又不是我,我还是什么都不会。” “你已经成功把它召唤出来了,”乔渊澄说,“即使你现在记忆有些错乱,但法力都还在,不会有问题的。” “可我真的很怕摔死……”季姚小声嘀咕,“不会这个梦里,我就是被你忽悠着飞起来,然后惨遭摔死的?这倒也是个办法……” 乔渊澄看着她的嘴巴一直在蠕动,但听不清她说了什么,于是好奇地问:“怎么了?” “哦,没事没事。”季姚摆摆手。她把心一横,不就是飞吗,其实她也挺想尝试的。大不了就从天上摔下来呗,反正这里是梦境,说不定摔下来她就会因为失重的感觉而惊醒呢。 她伸手招呼胖云彩:“哎,大白,你带我飞一圈。” 胖云彩傲娇地扭了扭身躯,不过还是很听话的降下来,落在季姚的脚边。 “上去试试看。”乔渊澄在一旁鼓励她。 季姚试着先用一只脚踩在云彩上,那感觉就像是踩上了一大团棉花,脚下很软,找不到着力点。她迟疑了一下,才抬起另一只脚。当双足都踏上云彩的时候,季姚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站得很不稳当。 完了完了,她心里笃定,这次真的要被摔死了! 大白似乎是觉得季姚已经准备好了,于是开始缓缓升空。季姚两条腿随着高度的上升,越来越哆嗦,等到大白升到乔渊澄头顶时,她整个人已经抖如筛糠。 季姚在心底祈祷:希望等会儿摔下去的时候,不要是脸着地,好歹给她保留点最后的体面。 为什么刚才从窗边看那些学生飞得都那么从容矫健,到了她这里,就宛如上刑场一样呢? 大白还在载着她不断升高,季姚已经紧张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往下去看地面。她只能感受到脸颊边的风越来越大,空气似乎也变得稀薄起来,温度比刚才降低了一些。她微微屈膝,试图放低重心,好让自己站得更稳一点,这样能给她带来一丝安全感。 乔渊澄的声音从远处的地面上飘来:“相信自己,你没有问题的!飞行是你喜欢的,好好享受!” 下一刻,大白忽然转向,风驰电掣一般冲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季姚忍不住扯着嗓子大声嚎叫,她此时的感觉就像是在坐过山车,惊险刺激。只不过,过山车有安全措施,她现在除了脚下虚浮的一片云彩,其他什么屏障都没有啊。 胖云彩听到了她的尖叫声,还以为季姚是在高兴,飞得愈发起劲儿了。它嗖嗖嗖地在空中穿梭,如同一个炫技的车手,丝毫不顾乘客的死活。 季姚耳边风声呼啸,她的头发都被吹散了。她不知道自己哪一个瞬间就会被甩飞出去,只觉得飞得很高、很远。难得的是,即便处在惊恐状态,季姚依然保持着一点理智。她是从那个小型的私人训练场起飞的,那里范围有限,按照大白飞行的时速来算,她应该至少飞到大训练场附近了。或许,刚才练习飞行的那些学生还在这里,万一她有什么不测,还能抢救她一下。 这么想着,季姚禁不住睁开了眼,然后发现自己根本不在大训练场的空中,而是处在一个五彩斑斓、云雾飘飘的环境里,四周的一切美轮美奂,好像幻境一样。 “这是什么情况?”她揉了揉眼睛,确认眼前的事物都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她被吓傻了,出现的幻觉。 因为注意力被分散,季姚只顾着打量身边过于美好的风景,完全没有察觉到,她已经站直了身子,很是平稳地立在云端,丝毫没有之前的狼狈之态了。大白也不再“狂飙”,像是有意在配合她观赏,速度渐渐平复下来,然后开始带着她匀速的、直线飞行。 直到乔渊澄御剑飞上来,和她并肩而行,语气温和地说:“看,你还是很擅长的,飞得真的很好。” 第56章 大女主的待遇(3) 季姚这才察觉到,自己已经在非常平稳地飞行了。 “太奇妙了!”她忍不住惊呼,“我真的会飞?” 飞起来的感觉可太好了,季姚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盈起来,像鸟一样自由自在。御风翱翔这事,果然只有在梦里才能体验到啊。 乔渊澄看她满脸笑容,也跟着微笑:“你只是记忆暂时错乱,但是那一身的本领是谁都夺不去的。只要稍稍尝试一下,就能立刻回到最佳水平。你看,虽然你说不知道如何召唤法器,不知道如何御云而飞,现在不是都做的很得心应手嘛!” 季姚因为过度的刺激,思维有点滞后,她刚意识到乔渊澄也在飞,于是开始打量他的剑。 乔渊澄的剑通体修长,是晶莹的淡蓝色,乍一看像是蓝色的冰晶,仙气飘飘,一看就是剑中君子,很适合他的气质。他双脚前后分立而站,身姿挺拔,姿态从容不迫,额前的刘海被风吹得微微凌乱。这种不经意的错落感,反而让他更好看了。 季姚看着看着,双颊不禁泛起淡淡的潮红。她实在对乔渊澄没有抵抗力,无论看多少次,都还会小鹿乱撞。 还好乔渊澄目视前方,飞得很专注,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 季姚开始没话找话,问他:“你的剑真好看,叫什么名字?” “瑶光。”乔渊澄回答,“就是北斗七星之一的那个瑶光。” 季姚由衷地感叹:“好文艺啊,就跟当初的‘渊澄取映’一样文艺。” “什么?”这里的乔渊澄不知道名字的事情,疑惑地发问。 季姚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说你的法器又漂亮,名字又好听,非常优雅。不像我的……” 她本意是想说,自己在梦里也文艺不起来,给如意云这么稀罕的宝贝,就取了个“大白”这样直白的名字。但那朵胖云彩误会了她的意思, 以为季姚嫌弃它不高雅,傲娇属性大爆发,整个身子使劲一抖动,差点把季姚掀翻下去。 “哎哟!”季姚吓了一跳,因为大白的晃动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前扑倒在云彩里,吸了满脸的水雾。 乔渊澄也惊了一下,赶紧伸手把她拉起来,然后责备胖云彩:“大白,看你干的好事!” 大白不满地小幅度扭动了两下,终究是不敢再有大动作。 季姚这次真的有点腿软了,短时间内没法站稳,只好坐在软乎乎的云朵上,抚着自己的胸口顺气。她突然觉得这朵如意云的性格很像自己在现实里养过的一只英短——小灰。这么一联系起来的话,如意云是白色的,叫大白;她的猫是蓝灰色,叫小灰,它们都是圆滚滚的身材,还都是气性大、不好惹的个性……不会,这胖云彩其实就是小灰在她梦里的映射? 乔渊澄看她愣神了好半天,以为她是吓坏了,于是关切地问:“是不是累了,要不要下去休息?” “也好。”季姚点点头,“首飞太久,我怕会恐高。” “大白,回地面,别降落太快。”乔渊澄发出明确的指令,替季姚指挥胖云彩降落。显然,大白很听他的话,大概觉得这个男人比自己的主人靠谱多了。 如意云缓慢下降的过程里,季姚还问了乔渊澄一个问题:“我们还在那个专属的训练场里吗?为什么这里的高空看起来很不一样,非常梦幻?” “还记得刚才我们来的时候,你觉得这个训练场太精致,我跟你说这里很神奇吗?”乔渊澄解释,“这里表面上看的确很像个私人花园,但实际上有你设的阵法结界。训练场会根据你的需要,变换成不同的大小、环境,甚至是气候。你飞行的时候,它会变成无边无垠的广阔天空,空中会变幻出极光、星光等景色;如果你想在这里练习攻击法术,训练场就会变成模拟格斗场、战场,保证让你打得酣畅淋漓。如果你什么都不想做,只想休息,它还可以变成咖啡馆、影院、ktv……总之,你希望它是什么样子,它就是什么样子的。” 季姚听懂了,这哪里是什么训练场,分明就是另一种形态的有求必应屋啊! “真是个宝藏地点。”她点评道。 等落到地面上时,乔渊澄十分绅士地伸手出,搀扶了季姚一把,让她得以稳稳地落地。季姚踩在坚实的土地上,由衷地感叹“脚踏实地”真的很好,古人诚不我欺。 “我们接下来该干嘛?”她问,“你说我是蓬莱魔法学校的教授,那我最近有课吗?如果有的话,我不知道该教什么、怎么教,会不会耽误学生们的课业?” 说完这话,她觉得自己真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要是因为自己的“不靠谱”,误人子弟,她可担不起这个后果。 好在乔渊澄说:“本学期的课程都已经教完了,再过两周就是期末考。学生们现在基本只需要复习就可以,就像刚才在训练场练习飞行的那群孩子一样。上课的时候,如果你还记不清要做什么,就可以让他们自由练习。” 季姚在心里悄悄算了算,两周的时间,应该足够她搞清楚全部的剧情了。她得抓紧缕清事情的脉络,才能抓住关键点,找到触发梦境结束的那个最最关键的时刻。目前来看,这次的梦里她的人设、待遇、处境都很不错,希望最后也能有个好的结局,美美地从梦里醒来。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旁的乔渊澄始终在注视她。当两人走出小训练场时,他拉住季姚的手,问:“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季姚挑了挑眉毛,“可以啊。我问了你那么多问题,你都一一解答了。你当然也可以问我问题,我也会好好回答。” 乔渊澄颔首,问出了自己想问的:“你还记得我,对?” 毕竟,她能直接喊出他的名字。 季姚回答:“对,我记得你。” ‘’那你还记得我们的关系吗?”乔渊澄又问。 季姚张嘴,想说我们是男女朋友啊。可她又想起这不是现实生活中,这是一个虚构的梦,她还真不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其实,她觉得乔渊澄的举动透着亲昵和暧昧,可她拿不准具体发展到哪一步了。于是,她又默默地闭上了嘴,然后摇了摇头。 第57章 性转版暗恋故事(1) 乔渊澄看到季姚摇头,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了。 当他的眼神彻底黯淡下来的时候,季姚的心像是被人揪了一下,尖锐地疼。 她急忙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不记得。我……我只是怕弄错了,让你尴尬!” “没事的,”乔渊澄见她手足无措起来,反而转过头安慰她,“我不该现在就这么问你,毕竟你消耗太多,当下最应该的是休息和放松,而不是过多思考。” 季姚看他这样,更加心疼了。她觉得这次的乔渊澄应该是个正派的人设,他的柔情、他的关心、还有他刚才那一瞬间的失落,都不像是演出来的。 这次的梦,设定很像她最喜欢的哈利波特魔法世界,一切技能都给她拉到了满分点,看起来这里的季姚生活得顺风顺水。或许是在之前的梦里混的太惨,要在这里找补回来。如果是这样的,那这次的乔渊澄应该是一个全心全意对她好的人。 无论如何,这都是她的梦啊,还能一直那么惨吗? 这么想着,季姚觉得心里头舒服多了。她觉得现在需要好好挽回一下自己和乔渊澄的关系。 “你告诉我,我们的关系如何,好吗?”她说的特别真诚,“我觉得,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我想记起来关于你的一切。” 乔渊澄看她一副诚恳的模样,终于笑了起来:“好,那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说。” 他带着季姚回到教师们居住的那幢宿舍楼,来到一楼的休息室。这个时间休息室里没什么,很适合聊天。季姚四处打量着,发现蓬莱的装修风格主打一个中西合璧。这栋楼不高,一共三层,外观很中式,仿的是古代建筑制式,古朴大气,楼顶还有飞檐翘角、仙人脊兽。室内的装潢则有中式的木质屏风、香炉熏笼,还有西式的地毯帷幔、台灯桌椅。季姚的房间就在这栋楼的三楼,占据了那一层四分之一的面积,很是气派。 两人在窗边的沙发上坐下,晒着暖融融的太阳,很是舒服。 “喝点东西?”等季姚坐好后,乔渊澄问。 季姚还挺客气:“那就劳烦来一杯咖啡。” 乔渊澄起身,去自助台取了两个杯子,放在桌上。然后手指敲了敲桌面,嘴里迅速地念了一句什么,原本空空如也的杯子竟然慢慢地出现了咖啡,深色的液体一点点变多,直到注满杯体,还冒着白色的热气。 季姚对这个魔法非常感兴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咖啡杯,看的十分专注。 乔渊澄提醒她:“尝尝味道,看看喜不喜欢。” 季姚依言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香浓的味道立刻溢满唇齿之间,让她发出一声餮足的叹息。 “真好喝!这咖啡是你凭空变出来的吗?” “不是,”乔渊澄笑着摇头,跟她解释,“这是休息室里原本就有的咖啡,我只是用了一个小小的咒语,把它转移到了杯子里。喏,你仔细看看台后面,有一台咖啡机。” 原来就是“刻意炫技”啊,季姚还以为这些东西都是可以直接变出来的。 “嗨,真可惜。”她有点小小的失望,“我本来还想跟你学学这个本事呢。我很喜欢喝咖啡,但自己磨不好,做出来的味道也不一般。还想着你变出来的这杯味道这么棒,学会了就可以不用咖啡豆、咖啡机,直接享用呢。” 乔渊澄哈哈大笑:“术法虽然很神奇,但我们不是造物主,不能凭空变出原本没有的物质。能量守恒和质量守恒的定律,在魔法咒术的世界里,也是存在的。只是我们可以打破一些壁垒,才能做到常人眼中的‘不可思议’。” 他跟季姚科普了这一段设定,然后又说:“其实,你不需要非得自己去做咖啡,也不需要去做任何你不擅长的事。如果你想喝,我会帮你做。你有什么想要却做不好或不愿做的,我都会尝试去学、去做,你只管享受结果就行了。” 季姚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举着杯子忽然愣住了。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乔渊澄话里的意思:“你是说,你愿意为了我,做各种尝试吗?” “对。”乔渊澄回答地十分坚定,“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因为你值得,这一点无需怀疑。” 就这么一句话,让季姚瞬间湿了眼眶。她赶紧低下头,拿起小银勺装作搅拌咖啡,其实是不想乔渊澄看到她眼中波涛汹涌的情绪。 之前的梦里,贵公子乔渊澄对她只有利用和算计,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惜和爱意。他对她说的话,大都掺假,不见真心。哪怕现实中的乔渊澄,因为性格比较内敛,做得多说的少,很少会这么外露的表达,也不擅长表达。季姚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深情告白。也是第一次有人直接对她说,我会为你做任何事情。 面前的这个乔渊澄就是天使?好像他的出现,就是专门来弥补她的遗憾的。 “谢谢你……”季姚低声说,然后在此刻完全放下了戒备。 乔渊澄轻轻握了握她拿着小银勺的手,又很快松开:“好了,现在我该跟你说说我们之间的关系了。你和我在学生时代是同学,后来又一同留在蓬莱任教。算起来,我们已经认识十二年了。” 十二年……比她和现实里的乔渊澄认识的时间,还要多三年呢。 “那我们,就只是同学、同事的关系吗?”季姚好奇地问。 乔渊澄突然露出一丝羞涩的神情,耳朵也开始泛红:“以前是……不过最近,不只是这么普通的关系了。” 季姚盯着他,期待着接下来的答案。她觉得这一切都很神奇,她竟然在听自己的八卦哎! “我在学生时代,就开始喜欢你了。不过因为你太优秀、太耀眼,我一直不敢跟你告白,所以上学的七年时间里,都是在暗恋。”乔渊澄讲述。 季姚算了算时间,又捋了捋故事线,怎么听都觉得像是把自己的暗恋故事性转了。现实里,她是从高一开始暗恋乔渊澄,直到大四下学期才和他恋爱,前后加起来,的确过了七年。她的世界里,乔渊澄才是那个耀眼到让人不敢直接去追的人。但在这里,变成了乔渊澄暗恋她,她是万众瞩目的那一个,让人可望而不及。 怎么说呢,这个感觉还挺不错。 第58章 性转版暗恋故事(2) “那你是怎么对我发起进攻……哦不,我的意思是,你后来是怎么和我在一起的?”季姚饶有兴趣地问。 乔渊澄抿了抿嘴,这么直白地跟当事人讲出追求人家的过往,还是挺难为情的:“上学的时候,我跟你接触不多。或者说,你对我的注意不多。因为你天赋高,又很努力,我拼尽全力也无法企及,只能尽可能地让自己变得更好,缩短和你的差距。毕业的时候,你决定留校教课,而我也因为七年来的成绩不错,顺利留校。那时候我得知可以和你继续待在同一个地方,心里特别高兴。” 他这番话让季姚挺触动的,因为她太了解这种默默追逐一个人的感觉了。这种暗恋,从一开始就不是势均力敌的,而是有一方一直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暗自使劲儿。暗恋的这一方可能做了很多事,最后也许只是感动了自己,对方完全无知无觉。这是一场结局未知的冒险,大部分人得到的是徒劳无功,甚至永远只是对方世界里的透明人。 季姚想安慰乔渊澄,想让他知道自己的感同身受:“你那么好,真的没必要这么畏缩。如果我能早点知道你的心意,一定会很开心的。” “谢谢你这么说。”乔渊澄的心情明显好转了不少,继续讲着属于他这个时空的故事,“我们成为同事之后,接触逐渐多了起来,也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我发现,你比我想象中更好相处,对我也很好。直到今年年初,我几乎能确定你对我有同样的心意,所以就鼓起勇气表白了。” “所以,我们已经是男女女朋友了,对?”季姚问。 乔渊澄点点头,又紧接着摇头:“我们之前……我是说你的意识清醒的时候,我们的确是男女朋友。但你现在忘记了,我不想用这层关系来要求你必须履行女朋友的义务。如果你现在内心是无法接受我的,我完全可以理解。我能等,一直到你能记清楚所有的事情。” 看到他紧张又局促的样子,季姚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她说:“我为什么不能接受?你是我男朋友,我很高兴。” 后来,两人又一起坐了一会儿,乔渊澄给她讲了一些这个世界的其他事情。不过,乔渊澄怕她一时接收到的信息太多,记忆太累,只挑了一点最基本的东西告诉她。 比如,他们所在的蓬莱是东方最好的魔法学校,除了这里,还有蜀山、碧落两所学校,都是教授术法的地方。 比如,他们这些会法术的人自称“术师”,类似哈利波特里的巫师。而对于没有法力的人,术师称呼他们为“常人”,倒是比“麻瓜”这个称谓显得客气很多。 比如,术师也有很多生活在普通的、常人居住的世界里,但是不可以私自使用术法,避免被常人察觉。 还有就是,术士们有严格的管理制度,修了什么法术、达到什么水平,都要记录在册,如实上报,不能有任何隐瞒。这也是为了避免有术师私下里偷练禁术,走上邪门歪道。 “你说每个术师基本都会在最初的时候,选定自己适合修行的属性,对吗?”季姚听后,问,“那你学习的是哪一属性的法术?” 乔渊澄回答:“我主修的是水系术法,水可包罗万象,也可变幻形态,所以水系的技能更注重阵法和疗伤聚力之法。” 季姚长长地“哦”了一声,那不就是大后方加奶妈吗? 乔渊澄继续讲解:“火系主要是攻击类术法,注重力量和速度,是先锋型的一派;金系最擅长炼丹炼药,还有炼制法器,几乎所有顶尖的法器,都出自金系术师之手;还有土系,擅于防御和固元;木系则是攻守兼具,还会用毒,我辅修的就是木系的术法。” “那你很厉害啊!”季姚望着他的眼神立刻变得崇拜起来,“一般人都只能修习一种法术?你能修行两种派系,那会的东西肯定很多!” “我这最多算是拔尖儿,但有个人才是真正的厉害。”乔渊澄笑着说,“你忘了,今天还在你房间的时候我就说过,你打破了各类术法之间的壁垒,五种属性的法术,你都掌握了。” 季姚不敢置信,她这么全能吗? “五种法术都掌握,是什么概念,这种人多吗?” 是不是可以简单粗暴地理解为,一个人大学期间,同时学了五个专业的课程,还都学得不错? 乔渊澄笑意更浓了,忍不住伸手刮了一下季姚的鼻子:“你以为你的头衔都是怎么得来的?你以为,人人都能是百年不遇的奇才吗?一个人能修习什么样的术法,除了自己的主观选择,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天赋。” 为了方便让季姚理解,他拿自己举例:“比如,我在阵法结印和疗伤这些技能上有天分,学习的时候就得心应手,所以主修的就是水系术法。虽然我之后为了想缩小与你的差距,多选了一门,也只是选择了木系这种虽说攻守兼备,但攻击和防御都比较中庸的派系。单拎出来的话,攻击肯定不敌火系,防御也不敌土系,只是比较全面而已。”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每个人只要努力学习,都能做到……”季姚嘀咕。 “其实所有魔法学院都想更多地培养综合型术师,所以会在前两个学年让学生们兼修各类别的法术。”乔渊澄解释,“一年级和二年级的课程设的种类很多,不过每一种都是入门级别。学生们所有术法都接触,然后看看自己更适合哪一些。只不过到了三年级之后,大部分学生还是只选择一个属性,因为天赋所限,的确兼顾不了太多方面。” 季姚若有所思,然后感叹:“原来我这么厉害,还是独一份儿的厉害。” 乔渊澄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她实情:“其实,也不算独一份。还有一个人,也掌握了所有类别的术法。只不过,那人野心太重,不光修行正道术法,还练了很多禁术,最后走火入魔,成了邪神。” “邪神?”季姚问,“我记得你说,之前结的大阵就是为了抵御邪神,对?” 第59章 真实的爱情故事(1) “对,大阵就是为了抵御邪神,保卫蓬莱。”乔渊澄说着,表情逐渐凝重起来。 季姚见状,问:“那个邪神很厉害吗?” “很厉害。” “那我能打过他吗?” 乔渊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不想让季姚思考太多,影响她恢复,便说:“你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当然有机会能战胜邪神。如果你都做不到,那就没人能做到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些沉重的话题了,你现在只管放松心情,好好休养,争取早点恢复。” 咖啡已经喝完了,聊天也聊得差不多了。乔渊澄收了杯子,没有使用魔法,而是动手把咖啡杯刷干净,重新又放回台里。 “我们回去。”他招呼着季姚,两人并肩朝楼上的房间走去。 “渊澄,你住在哪层楼?”季姚一边上楼,一边询问。 此时他们正好到达二楼的区域,乔渊澄就给她指了指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我就住在那里,在你楼下。” 季姚有点失望:“我还以为你也住在三楼,咱们还能离得近一点。” “离你近的、和你同住三楼的可是校长、副校长他们。”乔渊澄憋着笑,“我暂时还达不到那样的级别。不过,我们就是上下楼的距离,你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那这里有手机吗?”季姚问,“手机你知道,telephone?我的意思是你们平时不面对面的时候,都怎么交流呢?不可能都是千里传音、隔空喊话那种?” 乔渊澄闻言,直接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还是最新的智能款,展示给季姚看:“我们当然知道手机,平时也用手机的。蓬莱是高端魔法学院,所有东西只会比常人的世界更丰富,又不是原始社会。你的手机应该就在房间里,刚才出去的急,没带上。只不过,术师使用手机是有限制的,不能上传任何与法术、学校有关的东西。魔法世界也对手机信号做了加密,一旦有人非法上传,立刻就会被察觉。然后消息发送会被拦截,人也要受到处罚。所以,你在用手机的时候,一定得多注意。” “看来,术师的网络安全意识还很强嘛!”季姚有点得意,看看她塑造的这个梦境,这里的世界多么牛掰。魔法加仙侠的元素,现代的配置和享受,真是所有优势都占全了。果然是个美梦啊! 和乔渊澄互道了再见,季姚重新回到她的豪华套房。她从枕头下找到了手机,竟然发现这个手机和她现实中的完全一样,连手机壳都没变。只不过,微信里的聊天记录变了。她和乔渊澄的对话没有在闹矛盾的那天戛然而止,而是有来有往,一直到她来这里之前。 她躺在床上翻看了一会儿聊天记录,发现乔渊澄每天都会跟她说早安和晚安,会提醒她去给学生上课的时间,把她的课表记得比自己的都熟。两个人的对话内容大都很日常,也很平淡,但季姚看着看着,就品出了丝丝甜蜜。这种细水长流的感情,比轰轰烈烈的爱更让她心动。 季姚甚至翻到了年初时,两人刚刚在一起的对话。 乔渊澄给她发了一条:我真不敢相信,我竟然跟你表白了。更不敢相信,你现在是我女朋友了。 这条下面跟着好几个og的表情包,和他一贯沉稳平和的作风十分不符,显然是内心太过激动所致。 季姚看到这里的自己是这么回复:没错,我确实是你的漂亮女票了。小伙汁,好好干,看好你哦! 季姚一边看,一边咧着嘴笑。虽然这一切都是梦里虚构出来的,之前的事情她压根没有经历过,但她脑海里随着这些聊天记录,幻想出一个又一个的场景出来。 等所有信息都翻完了,她不由得想起现实里的自己刚和乔渊澄在一起的时候。 大三上学期,季姚被常志硕劈腿,又想起自己追爱乔渊澄一直无果,一度在感情方面十分颓废。算起来,她和乔渊澄也有快一年没有见面了,仅有的一点点联系,是手机里乔渊澄在年节时发来的祝福短信。估计是他没有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删除,然后群发发到她这里的,她并没有回复。 她被分手后大概半个月,qq里突然有个陌生人给她发来消息。那人的qq名叫“浮尘”,在“同学”那一列分组中,应该是她认识或是同一个学校的人,但季姚不记得什么时候加的他,更不记得他是谁。 浮尘从来都只是隐匿在她的好友列表里,从未冒过泡。在此之前,季姚也没有把这个人放在心上。 直到这个浮尘毫无预兆地发来第一条信息——你好,季姚,希望你天天开心。 季姚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愣了至少十秒。 这人谁呢?能精确地叫出她的名字,不是“季瑶”,也不是“纪姚”,说明是个对她的信息掌握很到位的人。一般这样的人,都是她的同班或朋友,可她实在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也无法和记忆中的任何一人对号入座。季姚可以确定的是,自己之前从未跟这个人聊过天。 于是她试探着回了一条:谢谢。但请问你是? 你的同学。浮尘回答。 季姚很无奈:你这不等于没说嘛? 浮尘: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相信自己,你很优秀。 季姚彻底无语了,突然冒出来一个神秘人,也不自报家门,就说希望她快乐、让她相信自己很优秀,是要干嘛?她当然知道自己很优秀,但开不开心的,就不是自己说了算了。 她只当这是谁的恶作剧,只是个生活里不起眼的小插曲。既然对方不愿意说明来历,那她也懒得继续聊下去了。 于是季姚关闭了和浮尘的对话窗口,没再回复他。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谁知元旦的时候,季姚又收到了浮尘的消息,这次是新年祝福。 浮尘:季姚,祝你元旦快乐。新的一年,希望你天天开心。 又来?还是这句天天开心! 季姚忍不住跟冯天镜吐槽:“我的qq里出现了一个‘神秘人’,也不跟我说他是谁,就知道祝我天天开心,你说膈应不膈应?” “你该考虑一下自己的问题,怎么老是招来这些不正常的男人。”冯天镜一边玩游戏,一边犀利地点评,“上一个常志硕是个劈腿惯犯,这次又来了个qq''背后灵’。或许,你得去算一算了。” 第60章 真实的爱情故事(2) 浮尘又陆续给季姚发过很多次消息,季姚有时候兴致高的话会搭理几句,有时候则一言不发。她心里觉得,一个人如果连自己是谁都无法做到坦诚,那也没必要深交。、 浮尘的qq空间连一条状态、一张照片都没有,季姚只能从他发来的消息里,推断他是个男生,还是个一板一眼的男生,其他再无所知。 她不知道自己明明挺冷淡的,态度分明,那个浮尘为什么还能坚持给她发信息。 大三快结束的时候,浮尘突然发来一条消息:我们可以见面吗? 你不是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吗,见面会暴露的。季姚的回复略带讽刺,她觉得浮尘说见面这事只是个不靠谱的念头。谁知道他身处哪个城市,就算他真的出现,季姚也不一定认识他是谁。 谁知浮尘下一条就发了过来:我们在一个城市,我知道你的学校。 季姚看着电脑屏幕,皱起了眉头。她用键盘敲了一句“你是在跟踪我吗”,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合适,也许他是爱慕自己的大学同学呢,当然会知道她的学校。 季姚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理智,她回复:好,可以见面。 浮尘很快就发来了见面的详细时间和地址:那么这周六下午3点,你们学校东门门口见面,好吗? 季姚回了个“ok”的表情,然后下线了。 周六那天来的时候,季姚叫上了冯天镜陪她一起。虽说是大白天在自己学校门口,但谁知道对方是个什么人呢?所以多叫一个人,多一份安全感。就凭冯天镜的利齿加毒舌,一般人都招架不住。再不济,万一情况不对,她们两个人一起呼救,分贝也会高很多。 她们说好,故意晚去一会儿,然后到三点半再露面,为的就是占据优势。现在的情况是,季姚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显然对方知道她。要是守时早去了,人家躲在暗处打量,她也不知道。不如晚去一会,然后自己变成那个暗处观察的人。时间是浮尘定的,如果他守时早来了,一定会一直在东门口等着,应该比较好确认;如果他不守时或是等不及走了,说明人品有问题、没耐心,也没必要见面了。 季姚和冯天镜到北门的时候,是三点十五分。两人仗着熟悉地形,主场作战,找了一棵梧桐树做据点,躲在后面。 “周末这个时间,东门的人流量还是挺大的。”冯天镜是个非常合格的了望者,实时播报着东门的情况,“东北方有至少三个男生在等人,不知道哪一个是你那位‘浮尘’。” “你找找看最猥琐的那个,估计就是。”季姚跟她背对背,在观望另一个方向,“我在这边找找,我倒是看看究竟是谁,敢……” 她突然收声,安静了下来。 冯天镜还在目不转睛地观望她那边的情况,发现季姚没声了,还好奇地问:“敢什么,怎么不说了?” 她看不到,此刻的季姚在她身后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半天没得到回应,冯天镜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回过头看季姚,就发现她好像被石化了一样。 “喂喂喂,怎么了?”冯天镜用胳膊肘使劲儿捣了捣她,“看到什么了,吓成这样?” 要问季姚看到什么了?哦,她看到乔渊澄了。 没错,下午三点出现在季姚学校东门赴约的,是乔渊澄! 冯天镜好奇地往季姚观望的这个方向瞄了一圈,也看到了乔渊澄,毕竟他的外貌太过优秀了。不过冯天镜不知道他是谁,虽然大一那一年,季姚总在她耳边叨叨这个名字,可冯天镜没见过乔渊澄本人。她只是看到个帅哥站在东门边,然后季姚就动弹不得了,她第一反应就是,姑娘花痴病犯了。 “那个人会是浮尘吗?”冯天镜问,“哎哟,如果是的话,挺秀色可餐啊,季姚你这次走狗屎运了!” 此时季姚心里正在天人交战。一个声音非常激动地说,哦,是他,乔渊澄就是浮尘,是他主动找的你;另一个声音则负责泼冷水,讥讽地说,不可能,他是乔渊澄哎,怎么可能屈尊降贵在qq上匿名搭讪你,还约你见面?你忘了,他可能有女朋友哦。 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压低声音跟冯天镜说:“那个帅哥是不是浮尘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是乔渊澄。” “什么?”冯天镜一向挺波澜不惊的,但听到这个答案,也是吓了一跳,声音都抬高了好几个度,叫声十分尖锐。 她这一惊呼不要紧,直接导致根据地暴露,很多人纷纷看向这边,其中也包括乔渊澄。 他的目光顺着声音看过来,正好和季姚惊慌失措的眼神交汇在一起。季姚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呼吸了,这种被人当场抓包的感觉实在不太妙。 “季姚。”乔渊澄喊了她的名字,然后朝着她的方位走过来。 季姚一动都不能动了,手脚发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不知道乔渊澄走过来之后会发生什么,她甚至不敢想接下来的事情,她怕自己会再一次希望落空。 如果一直没有希望,不抱希望,慢慢地也就习惯了;可是突然有了一丝希望,然后那小火苗又被残忍地熄灭,那才真正让人绝望。 乔渊澄离季姚的距离大概有五六米远,按照乔渊澄的身高和步伐,其实很快就走到了。但这短短的一段距离,季姚却觉得他走出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直到他走到季姚面前,说:“季姚,我是浮尘。” 季姚觉得自己的内心融化了一大片。 他又说:“对不起,一直没告诉你我是谁,因为我不确定你是不是愿意搭理我,所以没敢说出口。” 季姚的嘴巴动了动,想跟他说我怎么可能不愿意搭理你,但没能成功发出声音。 冯天镜已经十分识趣地默默消失,给他们两个人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季姚也慢慢恢复了一点理智,反问他:“为什么会认为我不想理你?” “因为你以前经常出现在我面前,但后来有一天,突然不来了。”乔渊澄回答,“你常来的那段时间,我没什么感觉,但你突然不再出现,我发现自己会很失落。” 他说话很直白,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比如,他承认一开始自己对季姚无动于衷;比如,他后一句话表达出“失去了才知道珍贵”的意思。 第61章 真实的爱情故事(3) 那一天,季姚得知了乔渊澄就是浮尘,两人重新恢复了联系。 不得不承认,虽然有一年多的时间没见过面,期间她也强迫自己不再想起他,可季姚心里却还是深深地喜欢着乔渊澄的。 他们在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聊了很久,也把很多话摊开了来说。 乔渊澄说:“大一的时候你总来我们学校,我觉得你实在有点任性,竟然会为了见我逃课,然后再混进我们学校的课堂,上着和自己专业毫不相干的课程。说实话,我很不理解,也很抵触。” “这……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嘛……”被人当面这么说,季姚脸上着实有点挂不住,乔渊澄这人,果然还是一点都没变啊。他超乎常人的智商,一定是拿情商换来的! 乔渊澄又说:“你每次出现的时候,都叽叽喳喳的,有时候还会闹出些笑话。我就想,这个女生怎么冒冒失失,一点都不成熟。” 季姚呵呵干笑两声:“额……我的确有点莽撞……” 乔渊澄还说:“你真的挺高调的,一直黏在我身后,弄得我的室友、同学都知道有个外校的女生在追我,时不时拿你来打趣我。我不太喜欢别人跟我开这样的玩笑,所以就觉得你给我造成了很多困扰。” “……”季姚终于听不下去了,难道乔渊澄用“浮尘”的身份在qq上搭讪她,今天又特意约她见面,就是为了来吐槽她的过往吗? 她确实为了追他做过不少傻事,可她一直都是真心实意、热血沸腾的,季姚不觉得这有任何可以拿来指摘的地方。 她越想越生气,干脆出声打断了乔渊澄的话:“喂,你今天来见我,是为了指责我的吗?” 分明他一开始的时候,说的话还挺中听,怎么这会儿味道全变了? 乔渊澄赶紧摇摇头:“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只是想把我的想法都说出来,让你明白而已。” 季姚心里暗暗说道:你这何止是不会说话,简直就是个人形吐槽机! 不过她对乔渊澄多少是了解的,知道他确实是这么个性格的,有些话不好听,但没有恶意,于是压下心里的不满,说:“你继续…” 乔渊澄虽然情商不高,但智商一向碾压旁人。他已经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让季姚不舒服了,就聪明地换了个方向:“我是想说,以前你来我学校、跟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毫无反应,甚至无法给你好的反馈,那是我的问题。大二某一天开始,你突然不来了,我起初觉得终于清静了,但很快就发现,自己心里有点失落。” 季姚的耳朵立刻就竖起来了:“嗯,怎么失落的?不如展开说说?” 乔渊澄挺配合的:“就是在学校的时候,下意识地会去打量四周,有没有你的身影。遇到转角的时候,觉得你可能会出现。最后没有发现你,心里会空落落的。” “嗯哼,”季姚对他的话感到很受用,“还有吗?” “还有就是,有时候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以为是你来了,结果发现只是个和你声音相似的女生,会非常失望。” 季姚挺了挺腰板,装出一副不经意的模样,问:“那你为什么会失落呢?按理说,有我没我对你而言,没什么差别…” “不是的,”乔渊澄摇了摇头,“季姚,你之前在我身边打转的时候,是我反应迟钝,无知无觉。你的热情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很多色彩。我是个很无趣的人,生活十分单调,从前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直到你出现,然后又消失。我才发现我已经沉浸在你带来的色彩中了,重新回到灰色的生活里,我无法适应。” 季姚嘟了嘟嘴,问:“既然你发现我那么好,为什么不主动来找我?” 乔渊澄解释:“我主动跟你联系了,我发过短信的。只不过,我怕你是因为不想再见我才消失的,所以不敢直接和你见面。我不太会用短信表达自己的想法,也怕打扰你,所以没好联系的太频繁。而且,你也从没回复过,我就更觉得你是不愿意再搭理我来。” 季姚听了这话,无声地翻了个大白眼——大哥,你说的“不敢太频繁”,就是只在节假日的时候发个问候短信吗,这也太过不频繁了!就那种状似群发的祝福短信,谁要回复啊? 乔渊澄自然不知道季姚心里对他的吐槽,继续说着:“再后来,我听说你恋爱了,我就不能再打扰你,所以就不再给你发信息了。” “等一下…”季姚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话里的华点,“你是怎么知道我恋爱的事情的?” “就是…”乔渊澄刚才一直对答如流,此刻突然支吾起来,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就是,我有个朋友也在你们学校,我拜托他帮我打听了一下你的情况…” “噗!”季姚哪里见过乔渊澄这副局促不安的模样,一时没憋住,笑出了声。她赶紧猛咳了几声,来止住笑。 “咳咳、咳咳咳…看不出啊乔渊澄,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从来不会八卦的那种人呢!” 乔渊澄摇了摇头:“我不八卦别人,除了你,我没打听过其他任何人的事情。” 他说的特别坦诚,季姚心里竟然蒸腾起丝丝甜蜜。 她又问:“你既然知道我恋爱,那后来也知道我分手的事情?” “嗯,”乔渊澄没有否认,“我的朋友说,你分手后状态不是很好。我想安慰你、鼓励你,但还是怕你不想再和我接触,所以就用qq先试探着和你联系了。” “你怎么会有我的qq呢?”季姚疑惑。 乔渊澄很是实诚,有问必答:“校友录里找到的。你设置的申请问题是‘高中学校的名字’,我试着输入了一下,结果答对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季姚不记得什么时候加了乔渊澄好友。她要是知道那是乔渊澄,早就跟他聊得火热了。 季姚说:“你匿名跟我聊天的时候,总说希望我开心,就是在鼓励我吗?” 乔渊澄点头:“是,我的确很希望你能天天开心。” 季姚忽然笑起来,笑容格外明媚耀眼,“那我告诉你,我现在就很开心。谢谢你,乔渊澄。” 第62章 反派大作战(1) 那一天聊过之后,季姚和乔渊澄并没有立刻在一起。他们约定,先相处一段时间,好好的了解一下对方,再来决定要不要一起走下去。 乔渊澄觉得,自己是个很闷的人,不会聊天,不懂浪漫,根本不像季姚以为的那么好。 “之前,我已经知道了你的性格,你的很多信息,这些都是你主动展示给我的。但我一直回避,一直保留,所以其实你并不很了解我,这对你不公平。我想,应该让你更了解我一些,不要先做决定。我怕,真正的我会让你失望……” 季姚觉得这样也挺好,毕竟和常志硕那一段失败的恋爱经历,让她对待感情的时候变得谨慎了不少。既然乔渊澄已经表示了对她的好感,那也不急在一时。相处一下互相了解也好,最起码不是她一个人单方面努力了。 他们以一种“恋人未满”的关系,相处了大半年的时间。这期间,季姚的确发现了乔渊澄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她发现他的确不善交际和表达,也不懂浪漫,有时候还会忽略她的感受。但同样,季姚也看到了他的真诚,他的纯粹,他的脆弱。 这大半年时间里,微信也流行起来。季姚加的第一个好友就是乔渊澄,他的微信名依然是“浮尘”。 她问乔渊澄:“为什么网名要用‘浮尘’呢?” “因为有的星星,你以为它是耀眼的星球,其实它不过是宇宙中的一颗孤零零的尘埃,一粒破碎不堪的陨石。”乔渊澄回答。 季姚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沉默了一会。如果是以前,她只会觉得乔渊澄说话很有深度。但现在,她能体会到乔渊澄的意思,他是在说自己。 于是她说:“就算是一颗尘埃,一粒陨石,我也还是喜欢。对我来说,他依然是星星。” 乔渊澄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问:“你真的确定吗?” “当然!”季姚回复地没有丝毫犹豫,“我不是因为喜欢星星才喜欢他,是因为喜欢他,才觉得他就是我心里的星星。” “可他不是你幻想的那么好。” 季姚笑了:“谁会天天活在幻想里,我又不是童话中的公主。我当然知道他有缺点,会脆弱,会自闭,会因为意见不和跟我闹矛盾,但这反而让我更喜欢他了。因为他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男神,他和我一样,都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就这样,季姚在喜欢上乔渊澄的第七个年头,终于成功和他在一起了。 季姚在蓬莱很是滋润地过了几天。 期间,她给学生上过三次课。她牢记乔渊澄给的建议,一上课就嘱咐学生们复习书本内容、练习咒语术法,她只管装模作样的在讲台上端着,做一个甩手掌柜。 不过,这个梦里的能力者季姚实在太受欢迎了,学生们总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找她请教。 比如,有的学生让她给画一画期末考试的重点。这时候季姚就充分借鉴了自己大学时专业课老师的言辞—— “同学,我平时的课上都是重点。每次授课,我都把重点知识给大家指出来了。现在你让我划重点,是不是平时没认真听课啊?” 果然,提出这个问题的学生涨红了脸,不再追问重点的事情了。 还有学生弄不清咒术的施展,让季姚亲自演示指导。 这个请求无法拒绝,也糊弄不过去。季姚本来很慌,但大脑里竟然闪过一个又一个念头,然后她像是被人暗中操纵了一样,虽然很懵,却可以非常熟练地演示出来。 学生们都忍不住为她鼓掌,还在吹她的彩虹屁: “哇,季教授动作好敏捷,看得我眼花缭乱!” “不愧是季教授,咒语都比别人念得好听呢!” “我什么时候才能达到季教授的程度?哦不不不,只要能到季教授一半的水平,我妈都要谢天谢地了!” 季姚在一声声赞扬中几乎要迷失自我了,她还不忘借此机会装了一把:“吭吭,同学们,你们一定要加强学习和训练,熟能生巧,老师也是这么过来的。所以一定要不断努力练习,知道了吗?” 这三天中,季姚还收到了一只猫。 真的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猫,一只黑色的,圆脸的胖猫。它通体都油光水滑的黑色皮毛,只有两眼之间掺杂了一小簇白毛,形状像个月牙。 “这是na,你养的猫。”乔渊澄抱着猫来找她的时候,对她介绍道。 黑猫在乔渊澄怀里眯缝着眼睛,享受着他的怀抱和抚摸,对于它的主人季姚,却没表现出多少热情。 季姚好奇地打量了一眼猫,问:“它叫na,月亮女神啊?” “是呀,”乔渊澄微笑,“它额头上的白毛很像个小月牙,你就给它取了这个名字。唔,比大白这个名字取的用心多了。” “……”季姚有点无语,她觉得分明“包拯”啊、“青天”啊这些名字更适合这只猫才对嘛! “之前你要准备大阵,怕照顾不了它,就把猫暂时放在我那里了。”乔渊澄说着,摸了摸黑猫的头,终于松开了手,让猫轻盈地落在地面上,“好了,na,她回来了,你也该回家了。” 猫咪不情不愿地朝着季姚走了两步,然后转过头,冲着乔渊澄“喵呜”叫了一声。 嗬,这哪里是猫,分明是个颜狗才对! “猫归原主”之后,乔渊澄怕季姚还没记起来,又跟她交待了几句:“na平时吃的猫粮、罐头之类,都在墙边的那个白色五斗橱里。它也不是只普通的猫,魔法世界里,动物们也多少都有灵性。所以每周,可以给na喂一两次保健类的魔药,可以提升它的灵性。这些魔药,我会帮你准备的。” 季姚连忙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哦,好的,我知道了。” 等乔渊澄走了,整个大房间里就剩下了季姚和黑猫。 “那个,na~”季姚拿出自己撸猫逗猫的本事,想跟这个世界的宠物套套近乎,“你要不要吃猫条?” 黑猫高傲地看了她一眼,竟然屁股一扭,径自去角落里放着的猫窝里舔爪子去了,完全无视她。 季姚出师不利,尴尬地笑了两声,决定先不拿“热脸去贴冷屁股”了。 一人一猫相安无事地待了一会,突然,窗外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猛烈地撞击玻璃似的! 第63章 反派大作战(2) 黑猫被巨响吓了一跳,猛然从猫窝里弹起来,全身的毛都炸了,尾巴高高竖起,发出一声十分尖锐的“喵呜”。 季姚也被吓了一跳,她的第一反应是撞车了。但转念又一想,这是她的梦,这里是蓬莱,一个魔法仙侠的世界,普通的车辆是过不来的。那刚才的响声,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时,她的手机铃声大震,季姚才想起来这里可以使用现代通信设备。打电话来的是乔渊澄,季姚连忙接了起来。 “喂……”她刚开口说了这么一句,立即就被对方打断了。 乔渊澄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周围还有更多嘈杂的声音,显然是处在室外,不在宿舍中:“季姚,出事了,你还好吗?” “我很好,”季姚回答,“出什么事了?刚才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是跟出事有关吗?” 乔渊澄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是,邪神来了。跟着邪神一起来的,还有很多黑术师。” “邪神现在在蓬莱?” “他们攻过来了。”乔渊澄的语气很是严肃,“刚才的声音,就是邪神带着手下,在轰击大阵的屏障。” 季姚大吃一惊:“什么?这也太猖狂了,现在情况如何?大阵应该没问题……” 她话音未落,手机那边又接连传来三四声巨响,然后是一阵叫喊,还有很多人七嘴八舌的声音,听上去慌乱又惊恐。 乔渊澄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跟她恢复通话:“情况不太好,季姚,你恐怕需要来一下。” 季姚的心“咯噔”一跳,结合有种不好的预感弥漫上来。她干笑两声,设想了一个最不好的情况:“呵呵呵,不会是,大阵破了?” “嗯……”乔渊澄给了她最不想听到的答案,“大阵被邪神击碎了一个小口,情况很紧急,校长他们正在合力抵挡,现在需要你来设法堵住缺口。” 季姚登时一个头两个大,她根本就不会结阵,怎么修补缺口? 但此时已经不容许她再多做解释了,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季姚只好答应道:“好,我这就过去,你也保护好自己!” 说完,她随手捡起扔在床上的外衣披上,临出门前还不忘看了一眼刚才炸毛的猫。 黑猫这一会儿平复了一些,但也不再躺着了,而是蹲坐在地上,惊醒地盯着四周,像一头随时会发起攻击的黑豹。 季姚感觉此刻的这只猫跟刚回到自己这里时,似乎哪里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来,只能跟它说:“na,我要出去战斗了,你乖乖的,别乱跑,回来给你喂猫条。” 说完,她扭头开门离开了,没有看到身后的黑猫眼中闪过的寒芒。 季姚下了楼,一路小跑着去找乔渊澄。她穿过大片草坪的时候,看到学生们三三两两一组,由几个老师带着,慌乱地往回走着。 “快回宿舍区,警报不解除,任何人不得出来!”负责教授飞行课的男老师扯着嗓子大声喊着,“后面的学生快点跟上,别再回头看热闹了,都什么时候了!” 季姚几乎和所有人逆向而行,她穿过学生之中时,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她。 “是季姚教授!”不知道哪个学生率先呼喊起来,“季教授正往出事的那边去!” 人群里爆发出阵阵欢呼,刚才还惊慌无措的孩子们,似乎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 “季教授要去和邪神正面交锋了,她肯定没问题!” “我们有希望了,教授会保护我们的!” “哼,邪神你要倒霉了,我们季教授一定会把你打得落花流水的!” 季姚在一声声欢呼和赞美中,尬笑着往前走,时不时还得点点头回应一下学生们的热情。 她心里却越来越没谱,觉得这里的人对自己有点盲目崇拜了。谁说她一定能打败邪神的,要是有这么大把握,为什么还要费时费力去结什么防御阵法?还不如直接去跟邪神正面硬刚,以绝后患呢! 季姚脚步逐渐变慢,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她肩膀上负担了太多人的期望,可她连自己该做什么都不知道。万一…… 季姚想,万一她去了之后什么都做不了,补不了防御阵,还被邪神直接ko,这些人会不会希望破灭,一蹶不振呢? 可是季姚知道自己逃避不了,她必须面对。因为乔渊澄还在那里,还在等她。 她深吸一口气,把脑海里所有担忧焦虑抛下,只一心朝着乔渊澄在的地方走去。无论如何,她都要跟他在一起。如果能做些什么,保护所有人,保护他,季姚愿意去尝试。 她突然觉得自己非常义无反顾,悲壮中透着伟大。直到看见蓬莱一角的天空破了个窟窿,那里乌云密布,各种颜色的咒术光芒像闪电一样不断落下。原本透明隐匿的防御阵法,显出真实的样子,像个倒扣的金色玻璃碗。本应是很好看的一个屏障,此时却裂开了一个洞,四周还漫延出许多蛛网般的裂痕。 半空中,有数十个穿着黑色斗篷的术师在不断朝着地面发射咒术,还有的甚至想从平底锅大小的破口处钻进来。蓬莱这边分出了一部分老师保护学生,此时在这里的只有十几个人。他们一直在设法阻止缺口变大,防御黑术师的攻击不被击中,同时还得进攻把这些外来入侵者赶回去,忙得不可开交。 最前面领头的是校长洪天山。洪天山今年已经六十岁了,是个个子不太高、精神奕奕的小老头,形象十分和蔼可亲。乔渊澄跟季姚说过,别看校长平时总是笑嘻嘻的,很好说话,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杀伐果断的角色,曾在黑术师那里当过卧底,立下过大功。洪天山也是个为数不多,掌握了三种派系法术的人,加上经验丰富,是目前蓬莱最顶尖的高手。 此时,洪天山左手撑出一个红色的屏障,护着身边的十几个人,右手快速结印捏诀,发动攻击,精准无比。其余人各有分工,都在尽全力抵御着。 季姚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间的乔渊澄。他是法阵的高手,此刻修补大阵的重任自然落在了他肩上。只见乔渊澄盘腿而坐,漂浮在虚空,双眼紧闭,双手不断变化手势,口中念念有词。 “渊澄……”季姚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撑住啊……” 第64章 反派大作战(3) 就在季姚看着乔渊澄的时候,洪天山也看到了季姚。 他心下一松,大声呼唤她:“季教授,快来帮我进攻!” “啊,啊?”季姚一时没反应过来,“校长,您叫我?” “当然!”洪天山不知道季姚怎么看起来愣愣的,但此时情况危急,也容不得他思考了,“现在乔教授已经找到补好大阵的办法了,暂时不需要你参与结阵。你的攻击型法术最强,帮我把这些想溜进蓬莱的老鼠赶回去,给乔教授争取更多时间!” 季姚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但校长都发话了,她只能答应:“哦,好,我知道了……” 她闪现到洪天山身后,抬头看着防御大阵上的那个破洞。不断有黑术士探头进来,想用咒语和身躯把缺口撑大。他们都穿着黑色的斗篷,从头兜到脚,脸上戴着白色的笑脸面具,看起来很是渗人。 还有几个人透过结界,指着乔渊澄所在的方向,似乎是在商量怎么能打乱乔渊澄结阵,把他当做重点攻击对象。 季姚怎么可能允许有人在她眼皮底下算计乔渊澄?她闭上眼,心里默念:“攻击、攻击,快点做点什么发动攻击!” 她其实一个咒语都不会,但心里默念完请求之后,身体竟然真的有了动作,两只手上下翻飞,嘴里极迅速地念了句口诀,“唰唰”几道白光窜出,正中一个黑术士的脑门。 那个黑术士正巧探着头过来,被季姚当头暴击,“啊”地一声惨叫,弹出去老远,再没动静了。迸发的光束还击中了旁边几个围着的人,效果十分显着。 季姚成功发出攻击后,自己也蒙了。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觉得很不可思议。不过,亏了她的“及时一击”,让黑术士们阵脚大乱,纷纷退后,缺口处一时被清空,一个人都没了。 洪天山大喜,冲着季姚说道:“好样的季教授,有你在,我们定能事半功倍!” 季姚有点心虚地朝他笑了笑,然后密切关注着半空中的情况,防止再有人偷袭乔渊澄。 因为黑术士们的四散退避,让季姚看到了一直站在最后面的邪神。那邪神周身围绕着浓重的黑气,看不清脸面,也辨不清身形,只让人觉得戾气很重,不好对付。季姚抬头看着邪神,邪神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低下头来。 虽然完全看不到邪神的脸,但季姚却能肯定,邪神的眼睛一定在死死盯着自己。这大概就是命定的敌人,他给你的关注有时候可能比爱人更多。 季姚看着邪神裹挟着一大团黑云,往前飘了飘,下一瞬就来到了缺口前。因为这突然的移动,季姚明显感觉蓬莱这边的人更加戒备起来。 “大家小心!”洪天山大声喊道,“邪神要出手了!” 季姚下意识地往乔渊澄的方向靠了靠,此时的乔渊澄还在全身心地修补阵法,根本无法分心来保护自己。 邪神发出一声轻蔑的笑,来回应洪天山的“小心”。那声音男女莫辨,诡谲阴毒,笑得十分渗人。只见邪神抬起了带着手套的右手,一团夹带着紫色闪电的黑球慢慢凝结,然后随着他手掌翻转,黑球直直地砸在防御大阵上。紫色的闪电四下蔓延,发出“滋滋”的电流声,不断侵蚀着防御罩。 “唔……” 黑色圆球撞击上结界的同时,乔渊澄的身体也剧烈地抖动起来,似乎也被什么击中了,让他不禁发出一声闷哼。他眉头紧缩,豆大的汗珠沿着额角不断滴落,神色看起来很痛苦。但他还在忍痛坚持着,手中的动作丝毫不乱,法诀变幻的速度也不曾变慢。 “渊澄……”季姚一直关注着乔渊澄的动态,自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你还好吗?” 洪天山因为她的话,也去查看乔渊澄的情况,心里顿时凉了半截:“遭了,刚才邪神那一击,表面上是在扩大缺口,实则是针对乔教授的!” 季姚惊呼:“这是什么意思?” “乔教授现在一身法力都和大阵相连,这样可以更好的修补缺口。”洪天山解释,神情逐渐变得凝重,“简单来说,他现在和阵法就是一体的。一般人是看不出这一点的,所以那些黑术士第一反应是朝里面发动攻击,试图伤到乔教授。但显然邪神已经发现了关键点,刚才那个黑球击中的地方,是乔教授法力最为凝结的地方,相当于蛇的七寸……” 季姚懂了,就是这个什么狗屁邪神发现了乔渊澄此刻的致命点,正在疯狂朝着那里进攻。这简直欺人太甚,是当她不存在嘛? “敢在我面前伤他,你真是很优秀!”她咬牙切齿地说了这么一句,“就算是在我的梦里,也不行!” 说完,季姚倏然凌空而起!大白在她念头刚起的时候,就自动闪现出来,凝成了白色的利剑,载着她御空而行。 季姚不断上升,直到来到缺口附近才停下来。她和邪神隔着一层结界对峙,各自的气场都十分强大。 “你伤了他。”季姚的声音暗藏着怒意,“你死定了。” 邪神周身黑气翻涌,快速流转,季姚又听到了那种渗人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蓬莱的季姚,我们又见面了。不要以为之前几次交手,你没死在我手里,还侥幸赢过,就真觉得能打败我。上一次,因为你们蓬莱偷袭,让我损失惨重。这一次,我就要你们付出代价!” 季姚才不听邪神胡说八道:“你为非作歹,迟早要被消灭。别的事情我暂且不跟你算,但今日你攻打蓬莱,伤了乔渊澄,这笔账我不会放过!” “那就放马过来。”邪神的声音在半空中回荡,“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下一刻,季姚和邪神几乎同时出手。邪神结了个紫色六芒星的法印,季姚则是把大白化成的利刃握在了手里,用力挥舞挥出一道凌厉剑气。 白色剑气和紫色六芒星在缺口处猛然相撞,白芒和紫光都发出刺目的强光,耀得其他人都不得不闭上了眼。季姚用力握着利剑抵挡,正面感受着邪神强大的法力。当然,邪神也在费力抵挡着她。两人实力不相上下,谁也不让谁。 他们法力和气场太强,以二人为中心,刮起了强烈的风。风吹乱了季姚的头发,卷起了她的衣角,也吹散了邪神周围的黑气…… 邪神露出了真容,倒不是别人,是个熟面孔。 季姚彻底惊了:“田奕真?!” 第65章 原来还是你(1) 那邪神穿着宽大的黑袍,和其他黑术师不同的是没有戴笑脸面具,兜帽下露出来的那张脸,可不就是田奕真嘛! “我去……”季姚忍不住爆了个粗口,“还真是阴魂不散啊,不会所有反派都是你?” 她看了看周围其他人,对于邪神的真容似乎都不诧异,显然之前是见过的。看来,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不知道邪神是个女的,还是她的情敌。 田奕真做了邪神,整个人看起来阴鸷冷艳,很有种杀人不眨眼的感觉。她操纵着紫色的六芒星和季姚对峙,言语上也不忘攻击:“嗬,蓬莱的季姚,你退步了呀,就这么点本事吗?” “什么?”季姚被她的挑衅搞得十分不爽,分明现在大家势均力敌,谁都没占到上风好吗?干什么装作一副自己很牛的样子,演给谁看呢? 季姚在心里默念:“快点再放个大招,压住她压住她,看她那副臭屁的样子就来气!” 大白像是听到了她内心的声音,顷刻间光芒大盛,竟然从白色的利剑变成了一张大网,直接把六芒星网在了里面。 季姚见状都忍不住要为大白鼓掌了:“大白,干得好!哦不,我是说,我干得不错……” 六芒星被大网困住,紫光也被白芒遮住了不少,逐渐黯淡。田奕真的脸色愈发阴沉了几分,她冷笑:“你找死!” 说罢,她缓缓地摘掉手上的黑色皮手套,露出阴森惨白的手。她两手在胸前结了个复杂的印记,双手食指指尖用力相抵,原本几乎要熄灭了的六芒星倏地涨大了几分,光芒再次变亮,一束一束从白色大网里钻出来。 以田奕真为中心,周围数米的范围内皆是乌云滚滚、电闪雷鸣。黑术士们看到自家老大发威,都激动在一边嗷嗷嚎叫起来。 季姚被他们吵到不行,大吼了一声:“吵什么吵,烦死了?” 结果奇迹般的,所有黑术士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使劲扯着脖颈,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了。 “你的咒术竟然可以同时控制这么多人?”田奕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她看向季姚时,眼神里除了轻蔑,终于还是带了几分不确定。 季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只知道效果不错,很有种心随意动的感觉。她决定趁热打铁,抓紧把田奕真赶出蓬莱,毕竟乔渊澄补阵太辛苦,容不得丝毫闪失。 “打她、打她、打她!”季姚不停地默念,试图集中念头,好让自己的“梦想快点成真”。 随着她不断地念叨,季姚的身体终于做出了反应。她眉心处隐隐浮现出一个小小的印记,一会儿是水波的样子,一会儿是火焰的样子,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来回变幻,看起来很是神奇。 当然,这些变化季姚自己是看不到的,但她身边的洪天山却看得真切。 “是五灵汇聚之术!”他面上是狂喜、震惊、佩服和不太确信的表情,精彩地仿佛打翻了调色盘,以至于声音都有点发颤了,“季姚教授,你真的修成了五灵术!” 季姚一头雾水:“什么术?我不知道……” 没等她做出解释,她浮在半空中的身体忽然绷紧。季姚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要掉回地面了。不过好在,她依然漂浮地很稳,只是脚下渐渐浮现起一个五边形的图案,五个角上分别是金、木、水、火、土五种印记。 她脑海里闪过一串十分复杂的字符,像是什么高深机密的咒语。季姚喃喃:“五灵术……” 没错,她是目前为止除了邪神田奕真外,另一个修成五种派系术法的人。五灵术就是将五种完全不同的法术融会贯通,结合而成的一种更加强大的咒术。 田奕真低头俯视季姚,眼中闪过嫉妒之色。她虽也是掌握着五种咒术的人,但还没能把五种术法完全合一。没想到,蓬莱这个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臭丫头,竟然抢在她前面练成了。如果放任她继续修习,用不了多久,她就真不是这个季姚的对手了! 如今五灵术初成,谅她也不能一下就发挥出术法最大的效力,要走还是有机会。 田奕真知道今日是注定攻不下蓬莱了,只得恨恨地说道:“所有人跟我回去,马上!” 说完,她周身再次裹满了黑雾,风卷残云一般,急速飘走了。 与此同时,季姚发动的五灵阵已成,强大的光波辐射而出,有些走得慢的黑术士躲闪不及,纷纷被击中,发出凄惨的叫声从空中跌落。 这一击,虽没击中邪神,却让黑术士折损不少,也算是大获全胜。 邪神等人彻底离开了蓬莱,魔法学院的上空再次恢复了晴朗。蓝天白云几乎每天可见,平时不觉得有什么,此刻再看却觉得无比珍贵。 乔渊澄的阵法也到了最后一步,只见防御大阵上的缺口正在不断愈合,从平底锅大小,渐渐缩小成碗口大、硬币大小、花生大小,直至完全收拢。修复好的大阵闪烁着金色圣洁的光芒,过了一会儿,又收了光芒,重新隐匿于空气中,无声无息地守护着蓬莱。 “成了!”洪天山激动地喊道,“终于没事了!” 其余参与战斗的人也纷纷欢呼起来,庆祝这短暂的胜利和安稳。 只有季姚一心记挂着乔渊澄,匆匆朝他跑过去。乔渊澄完成了这么一系列修复工作,终于松了口气,慢慢睁开眼,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他看到季姚朝自己跑过来,唇角轻启,笑了起来。 季姚刚要回以他同样温柔的笑,却见乔渊澄刚刚着地的双脚一软,整个人向前跪在了草地上,堪堪用手掌撑着上半身。他脸色极差,剧烈地咳嗽起来,然后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昏厥过去! “渊澄!” 季姚几乎是凭空一闪,冲到乔渊澄身边的。她用力抱住他,没让乔渊澄摔倒在地。 怀里的人脸色惨白如纸,即使是昏迷中,眉头也皱得很紧,显然十分不舒服。他嘴角的鲜血红得十分刺目,斑斑点点地扎进季姚的心里,让她不忍多看。 洪天山等人也都赶了过来,见状都担心地不行。 负责草药医术的白芷教授给乔渊澄把了把脉,又简单检查了一下他的法力,说:“乔教授这是耗损太多,又被邪神的攻击反噬,受了内伤。他刚才一直靠一口气撑着,在修补大阵。如今阵法已成,他稍作放松,这便撑不住了。先把他送回宿舍,我再帮他仔细检查,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第66章 原来还是你(2) 洪天山安排了几个人,把乔渊澄稳妥地送回了宿舍。白芷教授紧接着为他仔细检查了一遍,对众人说:“乔教授的法力目前就剩下不到三成,需要好好修养才能恢复回来。他胸前被邪神的法力反噬,遭受撞击,有轻微出血,伤势倒不算很重。” “那他为什么咳血……”季姚着急地问,如果受伤不是很重,为什么吐血呢?还有,这魔法世界的医学检查靠谱吗?她刚才看白芷给乔渊澄检查的时候,就是用自己的法术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真的不需要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ct胸透之类的吗? 好在白芷没有注意到季姚质疑的神色,解释:“乔教授受到反噬时,胸腔有出血。他一直忍着,直到一切结束,才把淤血吐了出来。吐出来也好,免得存积在身体里,会引发其他感染。” 洪天山问:“现在需要为乔教授做什么治疗吗?” “不用。”白芷摇摇头,“他最主要的是需要恢复法力,外在的治疗帮助不大,必须得花费时间修养。我去给乔教授配几副灵药,有助于提升恢复的速度。乔教授底子好,应该问题不大。” 她这么一说,在场的人都稍稍心安了一些。只要没伤到根本,其他都还好说。 洪天山等人又在乔渊澄房间里待了一会儿,见他虽仍在昏睡,但呼吸平稳,面色也逐渐红润了一些,就打算先行离开。毕竟刚经历过一场战斗,每个人看起来都很疲惫,都需要休息。 季姚主动留下来,要照看乔渊澄:“校长,我留在这里,要是他醒了,我也能照应一下。” 洪天山知道这两人的关系,微笑着点点头,拍了拍季姚的肩膀:“那就辛苦季姚教授了!我先去看看学生们都如何了,要是乔教授醒了,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我。” 季姚答应着,然后送一行人出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季姚和乔渊澄两个人,他们一个坐着,一个在床上昏睡。 此时天已经黑了,房间里只开着床头的阅读灯。昏黄的灯光打在乔渊澄的睡颜上,给他的脸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柔和又好看。 季姚托着腮,静静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她又伸出手,在乔渊澄额头上探了探,然后再摸摸自己的额头,确认他没有发烧。 “今天你吐血了。”她轻声地对着昏睡的人说,“把我吓坏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人吐血呢……” 说到这儿,她想起在古代那个梦境里,身为季家小姐的她倒是吐过好几次血,于是改口:“是第一次看到除我之外的人吐血,嗯,很严谨。” 乔渊澄的呼吸很均匀,也很轻,只有胸口微微地起伏着。显然,他是个睡觉很乖的人,不打鼾,也不乱动。 “不是说,要等我去修复大阵的吗,怎么自己就去做了?”季姚语气中带着略微的责备,“这样多危险啊,你知不知道那些黑术士都在商量着怎么对付你?” 没有人回答,乔渊澄还沉浸在睡梦里。也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很沉静。 说到黑术士,季姚又忍不住想起了田奕真。在这之前,季姚不是没想过,这个梦里会不会还有田奕真出现。为此,她还特意仔细观察过蓬莱的人,始终没有田奕真的身影。谁承想,田奕真这一次竟然混成了邪神,成了最大的反派。 “这一次的关键点,是不是得彻底战胜邪神,还蓬莱和这个魔法世界一个安稳呢……”季姚呢喃,“不知道消灭了邪神,能不能醒过来?” 她还惦记着现实里,乔渊澄从杭州出差回来找她的事情。不知道这个梦持续了多久了,不会耽误他们见面? 乔渊澄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季姚一直守在他身边,累得在床边打死了瞌睡。 她的头一点一点的,睡得也不踏实。乔渊澄看她一直守着自己,困顿得不行还坚持不走,一时觉得又感动又心疼。 “季姚,季姚!”他出声叫她,不敢太大声,怕吓到浅睡的人。 “嗯?”季姚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第一反应是上课点名,立刻回了句,“到!” “噗嗤!”乔渊澄被她逗乐了,笑出声来。 季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上课点名,是乔渊澄醒了再叫她。 “你醒了!”她急忙凑到乔渊澄眼前,打量他的情况,“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乔渊澄如实回答:“胸口有点疼,全身上下没什么力气,好像没剩多少法力了。” 季姚怕他忧虑,安慰他说:“白芷教授说你是耗损太过,又受到了反噬,身体一时虚弱。不过没伤到根本,休养几日就会痊愈,别担心!” 乔渊澄摇摇头:“我不担心自己。相反,我终于可以为蓬莱做些什么了,能靠我自己的力量守卫这里,我觉得很开心。别说只是暂时失去了部分法力,就是永远找不回来,我也觉得值得。” “你真是……”季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你不要总把自己摆在付出者的位置上好吗,没有人生来就应该怎样。在我看来,你是最重要的。” 乔渊澄伸手揉乱了季姚的长发,问:“你今天也很累?” 季姚摇了摇头:“我没做什么。” “但你击退了邪神,不是吗?” 一说起这个,季姚突然兴奋起来,这可是她第一次有记忆的战斗:“这倒不假!你知道吗,我今天发动了那个什么‘五灵术’,看起来很厉害,各种元素不停变幻,把大家都惊了!” 乔渊澄宠溺地看着她,微笑:“我知道。虽然我当时闭着眼睛在修补大阵,但周围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你很强大,很优秀,我说过,你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 季姚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哈欠:“只要这次我不再是个废物点心,我就很满足了。” 说到这儿,她猛然想起来洪天山的嘱咐,惊呼:“完了,校长说你醒过来要第一时间通知他,我给忘了!” “已经很晚了,校长应该也休息了,我们就别打扰他了。”乔渊澄说,“反正他也不知道我究竟什么时候能醒,不如我们就跟他说,我是早上才醒过来的,怎么样?” 季姚“咯咯”的笑起来:“原来你也会骗人,我还以为你很实诚呢!” 乔渊澄眨了眨眼,说:“这是善意的谎言。” 第67章 揪出那个内鬼(1) 既然决定对校长撒一个善意的谎言,季姚就不急着去跟他汇报乔渊澄的情况了。一旦放松了点,她的困意就蔓延上来,两个眼皮越来越挫,几乎要合在一起了。 “你太困了,睡。”乔渊澄温温柔柔的声音像是催眠咒,让她的困意又浓重了几分。 季姚努力维持着最后一点清醒:“那我、那我回去了……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不太行……” 乔渊澄说着,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搂住了季姚的肩膀。季姚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重心不稳直接跌坐进他的怀里。 “太晚了,你出去会打扰其他老师休息的。”乔渊澄附在季姚耳边耳语,“要不你将就将就,在我这里休息一会儿?” “在、在你、你这里?”季姚变得结巴起来,蓬莱的教师宿舍都是单人间,显然只有一张床。乔渊澄让她在这里休息,岂不是说,他们两个人要在一个床上…… 一想到这里,季姚更慌乱了。倒不是因为她有多纯情,她和真正的乔渊澄已经在一起三年多了,情侣间该发生的事情,他们都有过。只不过平时见面少,亲密的机会也少。但机会少,并不代表没有,乔渊澄清冷,但不代表某些事情上冷淡。 但现在面前这个,虽然也是乔渊澄,可季姚总觉得是在面对另一个人。这是她梦里虚构出来的影像,和现实里的乔渊澄有相同,也有不同,是两个灵魂。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样算不算出轨呢? 就在季姚内心激烈地天人争斗时,这个时空里的乔渊澄笑了。他用指尖戳了一下季姚的额头,说:“想什么呢?” 季姚当然不能告诉她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只能说:“我怕、我怕影响你休息,耽误你恢复……” “我只是想搂着你休息,让你能多陪我一会儿,想什么呢?”乔渊澄闷笑,然后松开了季姚,往床的一侧让了让,又拍了拍空出来的另一侧床,“安心地睡。” 季姚长舒了一口气,也笑了,果然是她想多了。也是,乔渊澄现在虚弱地很,又是个正直可靠的人,她到底在纠结什么? 两人一起躺在床上,肩并着肩。季姚能闻到枕头上有一股清淡的、好闻的气味,像雨后的松木林,和乔渊澄身上的味道一样。 她能感觉到乔渊澄握住了她的左手。他的手掌把她整只手都包住,放在掌心轻柔地摩挲,像是在安抚她的灵魂。 “睡……”乔渊澄的声音轻得像羽毛,“睡,季姚,祝你好梦。” 一夜无梦。 季姚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她的背贴在乔渊澄的胸口,他从背后拥着她,同样睡得很甜。 季姚很轻的动了动,乔渊澄就感受到了,也醒了过来。 “早。”刚睡醒的他,声音更显磁性,像带着细微的电流,直往人耳朵里钻。 他的鼻息让季姚觉得脖子痒痒的,笑着缩了缩脖子,跟他道早安:“早……嗯……哈哈哈……” 乔渊澄看出她怕痒,就松开了她,坐起身,提醒季姚:“要不要吃点东西,然后去跟校长说我醒了?” “对对对!”经他提醒,季姚终于想起了正事,“先不吃东西了,我得抓紧找校长汇报。” 她跳下床,快速地整理了衣服,头发,让自己看起来是一直未睡照顾病人的样子,而不是刚睡醒。 乔渊澄不忘提醒她:“记得跟校长说,我是刚醒的。” “嗯,知道了。”季姚一边说着,一边推门往外走,“你在床上躺好,记住,你是刚刚才醒的~” 季姚匆匆去了三楼洪天山住的房间,敲了许久的门都没有人应答。旁边房间的副校长邢影闻声,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季教授,你找校长?”邢影问,“是乔教授醒了?” 季姚点头:“是,校长说如果乔教授醒了,让我第一时间告诉他。那个……乔教授刚醒,今天早上刚醒。” 她有点心虚,解释的很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好在邢影没多想:“校长一早又去检查防御大阵了,我帮你跟他说一声。” 说罢,她双手依次在虚空画圆,两人面前凭空出现一个如同镜面般的圆形光圈,周边还带着蓝色的流光,很是炫酷。 季姚本以为邢教授说的帮忙说一声,是给校长打个电话,或找人带个话。没想到,她竟然是用这么这么有技术含量的联系方式,着实秀了一把。 不一会儿,洪天山的脸出现在圆圈里,他问:“邢副校长,是有什么事吗?” “是季教授来了,校长。”邢影回答。 她是个端庄的中年女士,样貌雍容大气,喜欢穿旗袍,无时无刻不保持着优雅的姿态。比如现在,即便是晨起从自己房间出来,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身上宝蓝色的改良版旗袍没有定点褶皱。和校长临时通话,也站得笔直笔直的。 听到是季姚来找他,洪天山立刻反应过来了:“是乔教授醒了,我这就去看望他!” 说完,他在圆圈里消失了。 邢影对季姚说:“我们也下楼去。” 她率先往二楼走去,季姚跟在她身后,看着穿旗袍的背影摇曳生姿。 让季姚感到吃惊的是,洪天山竟然比她们到的还早。她们不过从三楼到二楼的路程,最多不过两分钟。而洪天山本来在学校周围查看结界,应该是用了瞬移的法术,直接闪现到乔渊澄房间里了。不是说任何法术都会消耗法力,所以平时正常生活里,不是紧急特殊的情况,术士们也不会频繁地使用法术?就这一会儿功夫,季姚就见识了洪天山的瞬移和邢影的魔法视频通话,难道大佬们都比较任性? 乔渊澄此时已经下了床,备好了茶水,正给洪天山倒茶。看到季姚和邢影一起来的,就又取了干净的茶具,招呼道:“邢副校长,季教授,请坐。” 四人围坐在小圆桌旁,一边喝茶,一边针对昨天邪神来犯的事情聊了起来。 第68章 揪出那个内鬼(2) “乔教授感觉如何了?”洪天山先询问了乔渊澄的身体状况,非常好地诠释了关爱下属的领导应该是什么样。 乔渊澄当然也是个很合格的下属,对于领导的问询礼貌回答:“没什么大碍,让校长您担心了。” “乔教授是为了我们蓬莱的安全才受伤的,我当然要对你的身体健康上心。”洪天山又说,“这次邪神突袭,多亏了乔教授担起重任,修补结界,才能保住蓬莱全体师生的安全。我作为校长,要郑重地向你道谢!” “我也是蓬莱的一份子,能为学校做点事,是我的荣幸,更是我的责任,校长千万别这么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各自说着场面话。季姚默默地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掩饰自己的尴尬。 看来职场上的这一套,无论放在哪种背景和剧情里,都是适用的啊! 等洪天山和乔渊澄终于客套完了,谈话才算是进入了主题。 邢影先开口问饭:“昨夜邪神走后,校长您说了一句‘此事怕有蹊跷’,是什么意思?” “唉……”洪天山叹了口气,预示着接下来的话题有些沉重,“昨日我说有蹊跷,是怀疑蓬莱出了内鬼。” “什么?” 此话一出,除他之外的三人异口同声地惊呼,都是一脸震惊之色。 邢影最先回过神儿来,神色严肃:“内鬼?校长可弄清楚了,这可不是小事。蓬莱成立已有千年,内部从来都是安定团结的。校训有云,蓬莱学子必须赤诚坦然。若是真有内鬼,这……” 洪天山说:“我知道这个事实让人很难接受,所以昨天我只是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并未多言。今天为了验证此事,我特意又去查看了防御大阵。看过之后,我确认了我的想法。” 乔渊澄听懂了他话里的含义:“校长的意思是,的确有内鬼混入了蓬莱。而且昨日大阵受损,多半也跟这个内鬼脱不开干系?” “没错。”洪天山看着乔渊澄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许之色。 季姚没太听懂,问了一句:“校长是如何看出来的?” “季教授这么不相信自己布置的结界吗?”洪天山反问,“你就没想过,为何邪神一来,就能准确的找到大阵最薄弱的地方,加以猛攻?” 季姚语塞:“这……” 她确实不知道,她甚至都不知道那个所谓的防御阵法还有薄弱点。那既然你们都知道有薄弱点了,为什么不能提早加固,非得让人家邪神发现呢? 当然,这些吐槽的话她在心里说说就罢了,不会当面问出来,扫了洪天山的面子。 好在乔渊澄知道她的情况,主动帮她解围:“校长,季教授的意思应该是,大阵固然强悍,但邪神能发现薄弱的阵眼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邪神修炼了那么多禁术,她的力量有多可怕,我们都是知道的。” 洪天山听了这话,倒是认同地点了点头:“以邪神之力,自然是有可能看透大阵。但以季教授为首,辅以其他四位结阵高手共同布下的结界,想要参透其中端倪,就是邪神也需要在阵前仔细观察,花费较多时间才能做到。可昨日邪神带领手下攻过来时,并未从其他地方停留,而且直接就到了这一处阵眼,开始发动摧毁结界的进攻,难道诸位不觉得过于巧合吗?” 他说的挺有道理,季姚也从对话里搞清了缘由。大概就是蓬莱外面这一层结界,是专门为了抵御邪神而布置的。参与布阵的人,一个是这里的季姚,她是蓬莱的战力天花板,也是布阵天花板,属于出力最多贡献最大的那一个,处在大阵中心。 除了季姚,另外还有四个擅长阵法的术士参与了布阵,其中应该就有乔渊澄。这几个人类似护法,分别占据四个方位,各自守护一个阵眼。 大阵结成,外人看来是毫无破绽的。但结阵时各个方位天时不同,护阵的人法力也不同,这就产生了落差。相对来说法力凝聚最弱的一处,就成了结界的薄弱点。 当然,这个薄弱点只是相对的,而且极难被发现,结界整体还是坚不可摧。蓬莱的防御阵法初成,还没来得及全方位加固。但同样的,邪神是在结阵后头一次到蓬莱,也不会一下就发现漏洞。 但现在事实是,邪神一下就找准了这个点,这几乎是概率为零的事件。最有可能的解释就是,有人把阵法薄弱点的具体信息告诉了她。 “防御法阵的薄弱点,应该只有参与结阵的几人最清楚。”季姚捋顺了前因后果之后,说道。 洪天山和邢影都沉默了,但沉默也代表着他们认同季姚的看法。 乔渊澄和季姚挨在一起坐的,他的手从圆桌下轻轻捏了捏季姚的手心,然后对洪天山说:“校长,我参与了结阵,如果校长觉得真有内鬼,我愿意无条件配合调查。” 季姚也连忙说:“我也是,我也无条件配合。” 但说实在的,季姚有点心虚。因为她并不知道原本的那个季姚是怎么想的,她应该不会是内鬼? 按道理来说,她是内鬼的假设应该不成立。毕竟这个梦境的季姚代表的是正义一方,邪神是黑暗势力,她们是不共戴天的敌人。就好比哈利波特和伏地魔,哈利会偷偷打开霍格沃茨大门,让伏地魔进去吗?这不可能的。 从双方现实里的关系来看,田奕真是季姚的情敌,是导致她跟乔渊澄闹矛盾的罪魁祸首。她的梦再怎么离谱,也不至于把自己划分到田奕真阵营,为情敌做事。 这么一想,季姚瞬间有底气多了。 洪天山见季姚和乔渊澄纷纷表态了,急忙说:“二位教授的品行,我们都是信得过的。季教授是结阵的主力,乔教授又在修复大阵时功不可没,怎么也不会怀疑到二位身上。至于其余几位参与布阵的,都是我们蓬莱的老人了。我对于大家,都是信得过的。” “其实不一定非得是布阵的人,才能挑出漏洞。”邢影说,“比如我和校长,我们没有参与布阵,但对薄弱点也略知一二。” 洪天山点头:“没错,我们虽未直接参与,但全程都在。布阵之时,也难免有其余人围观。要是有心之人混入其中,说不定就能看出端倪。” 第69章 揪出那个内鬼(3) “校长说的有道理,未必要亲自参与布阵才能发现漏洞,全程关注结阵的人,或是大阵结成之后这段时间,从内部特意研究观察的人,都有可能。”乔渊澄附和,“如果真是这样,此人一定也是个中高手。如果不是在阵法修行上有极高造诣的人,根本察觉不到。” 他们这么一说,季姚瞬间觉得事情更加复杂了。本来以为内鬼就在布阵的五个人里,现在好了,范围直接扩大到了整个蓬莱。 “这要是把近期到过蓬莱的人挨个调查一遍,也太费时费力了。”她说。 洪天山却对此胸有成竹:“倒是不必全部排查那么麻烦。我今日一早就去检查过大阵了,从昨日的缺口附近发现了一些线索。” 他扫视了一圈其他三人,不再卖关子,接着说:“我一直疑惑,如果真有内鬼,是如何向邪神传达消息的,又是如何准确给邪神透露大阵阵眼的。所以今天天一亮,我就去检查了。果然,在昨日的缺口旁边,有一些很细微的痕迹,是有人特意留下的标记。” “标记?”乔渊澄若有所思,“难怪邪神能一下就找到漏洞,原来是有人提前帮她标记好了。不过,既能发现结界的薄弱点,还能在上面做一些隐晦的标记,此人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加难对付。” 邢影很认同他的说法:“防御阵法本来就是隐匿无形的。能找到阵眼,还能无声无息留下印记,就像是在空气中找出一丝残存的雾霭,在流水中写字,不是普通术士能完成的事。” 季姚听得目瞪口呆,她本来不知道这事难度系数有多高。看来,这年头内鬼也不是谁都能当的。不是光有出卖同伴的心就行,还得有极高的专业技能,超级稳定的心理素质。难怪洪天山说不用全员搜查,因为很少有人能同时具备这些要素。 “除了能在大阵上做标记之外,我还发现了一点,此人使用的是火系术法。”洪天山补充,“他留下的标记,有残存的火灵。” 乔渊澄接口:“火系法术,法力又要十分强大,那这个查找范围就很具体了。” “邢副校长,调查的事先交给你。”洪天山安排,“你了解蓬莱每个人的情况,做事又周密,交给你我很放心。” 他言下之意,也是充分信任邢影,认定她不可能是内鬼,也信任她的办事能力。 邢影接下这个任务:“好的校长,我会私下去查,不会打草惊蛇。” 四人的谈话到此就结束了,洪天山又嘱咐了乔渊澄几句,让他养好身体,就和邢影一起离开了。 等他们走后,乔渊澄收拾了杯子,回头就看到季姚坐在椅子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怎么了?”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还在想内鬼的事?” “嗯。没想到,蓬莱这样如同世外仙境一样的地方,也有很多见不得人的阴暗在悄然滋生。” 季姚只是说了一部分实话,没说出口的是,她还是担心自己就是这见不得人的黑暗。 乔渊澄倒是比她接受的快:“蓬莱的人,只是会法术而已,其他和常人没有任何区别。是人就会有不同想法,有的人光明磊落,有的人私心暗藏,都是人生常态。” 季姚试探着问他:“那如果最后发现我是内鬼,怎么办?” “你?”乔渊澄笑起来,“你怎么会这么想?” 季姚揪着自己的衣角,垂头不敢看他:“我不是很多事情还没想起来吗…万一,我是说万一,就是我做的呢?刚才邢副校长不是说,内鬼法术很高强,用的还是火系术法。” “所以你就联想到自己身上了?”乔渊澄笑得眉眼弯弯的,很是好看,“会火系术法的人多了,其中顶尖的高手也有不少,干嘛非得往自己身上联想呢?你是有些事忘记了,但本性丝毫没变。你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放心。” 听他说的这么笃定,再结合自己之前的分析,季姚算是彻底放心了。 “你想不想吃点什么,我去一楼餐厅给你拿上来?”她殷勤地问。 乔渊澄摇摇头:“我不饿,只是还有点累,想歇一会儿。” 他毕竟昨日修补大阵消耗太多,身上还有伤,昨夜休息地也不算多,精力自然跟不上。 季姚赶紧拉着他坐到床上,让乔渊澄躺好,又给他掖好被角,嘱咐:“你快点休息,任何事情都不要再多想了。我也先回去,等你醒了,一起吃饭 。” 乔渊澄微笑着点头,看起来温顺极了。 看他这副样子,季姚心都要化了。她受了蛊惑一样低下头,在他眉心轻轻地落下一个吻,然后起身,准备迅速离开。 “季姚…”乔渊澄却喊住了她。 季姚仿佛做坏事被人现场抓包:“怎、怎么了?” “你不怀疑我吗?”乔渊澄问。 “什么?”季姚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回头望向他。 乔渊澄倒是还躺的好好的,只是睁开了眼,和她四目相对:“你甚至会怀疑自己是内鬼,难道就从没怀疑过我?” 季姚沉默了。 她不是没有怀疑乔渊澄。如果这是现实世界,面前的是真正的乔渊澄,那她可以百分百确定乔渊澄不是。他正直不屈,绝不可能做出出卖别人的事情,甚至都不会说谎。 但这是她虚幻的梦,而且之前那些梦里的乔渊澄,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完全是反派的化身。基于那些实在算不得美好的过往,季姚在怀疑自己的时候,也一起怀疑过他。 但现在这个乔渊澄,看起来温柔纯良,处处为她考虑。在邪神田奕真进攻的时候,他毫不吝啬法力,也不顾自身安全,一心修复法阵。如果说他是内鬼,那昨天未免也演得太逼真了。 昨天的黑术士还一门心思商量怎么攻击他,田奕真也用法术伤了他,如果是苦肉计,代价也有点大了。 还有一点,乔渊澄修习的水系法术,辅修木系,和火系术法一点边都不沾。结合这些因素,季姚倒是基本打消了对他的怀疑。 于是她摇了摇头,回答:“没有,我没有怀疑过你。” “谢谢你相信我。”乔渊澄听到她的答案,终于重新闭上了眼睛,“我可以睡个好觉了。” 第70章 总觉得哪里不对(1) 邪神突袭蓬莱,差点毁了防御大阵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魔法世界。大家之前都觉得蓬莱是最安全的地方,现在却都开始担心起来。特别是家里有孩子在蓬莱上学的,更是忧心忡忡。 一时之间,各种到学校打探的、想把孩子提前接回家的、上着课打来视频电话要确认孩子安全的、向魔法办事处、术士教育协会投诉的,各种情况层出不穷。 洪天山一边要安抚所有人的情绪,一边要应对家长们的轰炸,不过短短几日,就憔悴了不少。 “我觉得,我该考虑退休的事情了。”一日吃午餐的时候,他这么说道。 季姚想起之前乔渊澄说,如果洪天山退休了,最有可能接任校长一职的就是她自己,突然觉得盘子里的排骨都不香了。 “那个,校长…”季姚觉得自己笑得特别假,“您还年轻着呢,精力又充沛,能力更是无人能及,说什么退休呢。您要是退了,可是蓬莱最大的损失,呵呵呵…” 乔渊澄就坐在她旁边,对她的小心思拿捏地十分精准,知道季姚是怕洪天山顶不住压力,提前退休,把她推出去接盘。他低头闷笑,结果被季姚狠狠地白了一眼。 “我错了…”乔渊澄低声讨饶,“你放心,洪校长只是感慨一下,他没那么容易退休的。” 午饭之后,蓬莱的教师们收到了消息,下午要参加一个临时会议。季姚特意让乔渊澄在自己房间午休,以便他能及时把自己叫醒,免得错过了会议时间。 季姚为了省事,没换衣服直接躺在床上,抱怨:“今天下午我没课,还想美美地睡一整个下午呢!得了,这下泡汤了。” 乔渊澄坐在窗边的摇椅上,拿了一本魔法书翻看,显然是不打算午睡了。他说:“应该是针对现在的流言蜚语,蓬莱拿出对策了,要跟我们对接一下。毕竟以前,蓬莱可从没出现过这样的信任危机。” 季姚吐槽:“这件事也不能能怪学校?邪神想攻击哪里,是蓬莱说得算的吗?再说了,外面就安全吗?外面又没有防护结界,也没有这么多顶尖的术士。要是邪神哪天想攻击哪里了,不是分分钟夷为平地的事吗?” “你说的很有道理,”乔渊澄总结,“但关心则乱,家长们担心学生的安危,也能理解。” “嗨…”季姚感慨起来,“咱们这儿的家长,什么时候才能让勇于放手、理智判断,孩子们独立行走呢?我看《哈利波特》的时候,伏地魔带着狼人、巨人的攻打霍格沃茨,也没见有家长去闹事的啊。相反,家长还有去学校帮忙的,学生们还都主动参加战斗了。这要是那天真有学生去对抗邪神了,估计这会儿蓬莱的穹顶都被掀了!” “哈利、哈利什么?”乔渊澄被她一番话整得满头雾水。 季姚刚才完全是自己说嗨了,刚想起来这是她的梦境。这个梦里的魔法世界,没有哈利波特。 于是她傻笑两声,找了个别的话题试图转移一下:“没什么,就是我以前听说的,别的国家的事情…我的意思就是说,蓬莱已经把学生们保护地很好了,真没必要揪着不放。” “没关系,这些舆论应该很快就会过去。”乔渊澄安慰她,“大家还是相信蓬莱的。如你所说,的确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你别看现在有的家长说要把孩子提前接走,说不定很快,他们又希望蓬莱不要放假了。” “说起放假的事情,”季姚问,“不知道内鬼的事查的如何了?马上就快放假了,学生们一旦离校,会不会内鬼也趁机溜出蓬莱啊?” 乔渊澄闻言,合上了书本,神情有点沉重:“你说的这一点,估计校长他们已经考虑过了。我觉得,内鬼应该不会在学生当中,毕竟要达到最高阶的术法,目前蓬莱的学生还没人能做到,基本都可以排除了。” “那还是教职工嫌疑最大?” “恐怕是的。”乔渊澄叹气,“虽然不想承认,可这是事实。” 其实,季姚对此感受不是很深。她毕竟是“半路”出现的,这里唯一一个让她有感情牵挂的人,已经在眼前了。但对于这里的乔渊澄来说,蓬莱的教职工都是他认识了许多年的人,有的甚至是他的老师。如果这些每天都见面相处的人里查出了内鬼,估计他心里会很难接受。 季姚在心里组织了一些安慰的言语,结果还没等她开口,就有“人”捷足先登,抢先一步去讨好乔渊澄了。 黑猫na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轻盈地跳进乔渊澄怀里。它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还不忘朝着乔渊澄来了一声甜美的“喵呜”。 那声猫叫充满了撒娇的意味,和它平日高冷傲娇的形象完全不符。 季姚在心里暗道:“这只肥猫还是个老夹子!” 不怪她这么想。自从乔渊澄把na给她送回来,季姚就觉得是送了寂寞。这只黑猫分明“身在曹营心在汉”好吗,对她完全爱搭不理,每天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只有给它喂东西吃的时候才出来。 有一次,季姚看它圆滚滚的实在可爱,想逗它玩玩。因为有过养猫的经验,季姚觉得自己撸猫手法不错,就试着去抚摸黑猫光洁的皮毛。结果人家竟然不乐意了,嗷呜一声怒嚎,转过头就要咬人。幸亏季姚反应快,不然肯定要挂彩了。 现在反观乔渊澄的待遇,跟她简直就是天上地下。na十分谄媚地用脑袋蹭着他的手,卑微地乞求摸摸。乔渊澄修长的食指就挠着黑猫的脑袋,黑猫舒服地半眯着眼,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季姚越看越觉得心里泛酸:“这真是我养的猫吗?我觉得它更想跟着你。” “大概是我最近给它喂了好多猫条。”乔渊澄笑眯眯地说,“它是你从小养大的,还是跟你最亲。” 季姚将信将疑,决定单方面对na进入考察期。如果该猫继续“吃里扒外”,就把它从自己的房间里驱逐出去。 “白眼猫。”季姚愤愤地说了这么一句,“你看看它在你怀里这没出息的样子,骨头都酥了!你不知道,它有时候注视我的时候,眼神特别冰冷,就跟审视我似的,怎么对你就不这样呢?” 其实她只是无心地提了这么一嘴,但乔渊澄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僵住了。季姚只顾着自己生闷气,还冲黑猫做了个鬼脸,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第71章 总觉得哪里不对(2) 下午的会议是两点钟开始的。除了几个有课的老师,其余所有教职工都参加了。 洪天山针对最近发生的事情,还有家长的各种要求,做了全套的说明。一条一条的听下来,所有人都默默感叹,最近这校长当得真不容易。 他说:“还有几天就要放假了,我知道各位最近都顶着极大的压力,但越是要放假,越是不能松懈。我们必须保证全体学生的安全,也要保证我们自己的安全。” 季姚从会议进行到一半就开始打瞌睡,后半程始终昏昏沉沉的。还好乔渊澄全程都听得十分认真,校长需要听众给出反应的时候,他还会提醒季姚鼓掌,或是点头。 散会前,洪天山说:“各位老师,学生放假后,希望各位不要立刻离校,我们需要在学校再待一段时间。各位老师请时刻保持可联系的状态,便于随叫随到。” 此话一出,原本安静的会场响起不少议论声。老师们也不管校长还在台上,都忍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其实蓬莱有很多教职工都是以学校为家的,就算学生放假,他们依然住在学校里,很少出去。有一部分人有家庭,平时也会定期回家。蓬莱对教职工的出入校从来没有硬性的要求,保持联系也只是要求在代课期间。像这次明确要求放假后还要留下,必须时刻保持联系,还是头一次。 显然,校长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种要求,大家心照不宣的一点是:学校一定是出什么事了,这件事还跟他们有关。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老师站了起来,问洪天山:“校长,我们需要在学校留多久,您能给一个大致的时间吗?” 季姚不太认识她,只知道这个老师好像是刚休完产假不久,是医药课的助教。 洪天山温和宽容地朝她笑了笑,说:“李老师你放心,不会太久的,最多让大家逗留一周的时间。本来嘛,放假后还有要一部分学生不会立即离校,我们就当是留下保障学生们的安全了。” 他都这样说了,所有人都不好再多做质疑,只能都答应了。 季姚悄悄地跟乔渊澄说:“我以后才不要当校长咧!” “是不是觉得好多事都应付不来?”乔渊澄也压低了声音,和她耳语,“所以洪校长真的很厉害,各方面都做得无可挑剔。就算这么忙,他还每日勤于修行,真是很自律的一个人。” 这要是代入现实当中,不就相当于一个六十岁的大叔,每天要处理公司各种事务,对内要管理成百上千的人员,对外要和职能部门周旋,还要满足甲方需求。就这,百忙之中还要去健身房健身,甚至还要晨起打一套太极拳,简直就是把一天掰开成48小时在用吗。 季姚现在只求在她离开这个梦境之前,洪天山千万不要退休才好。 几天后,蓬莱迎来了本学年的暑假。学生们呼呼啦啦,几乎都在第一天上午就离校了,只剩二十来个不急着回家的,还在学校里晃悠。 偌大的蓬莱学院,一下安静了不少,显得更加空旷了。季姚去她的私人小训练场时,穿过空无一人的大训练场,还有点不适应。 “季教授!”洪天山竟然在小训练场外,笑眯眯地喊住了她。这架势,一看就是专门为了找她而来。 “校长您找我?” 季姚不知道为什么洪天山会私下里来找她,还选在了她的训练场,似乎是不太想有其他人打扰的意思。 洪天山说:“有些事情,想找季教授聊聊,看看你的想法。你方便吗?” 季姚约摸着他要说的,八成就是内鬼的事情,于是点点头,打开了小训练场的门,做了个“请进”的手势:“校长,里面请。” 两人一起进去,季姚关了门。她发现洪天山挥了挥手,又给周围加了一层禁锢屏障。 “防止泄密用的,隔音效果很好。”洪天山对她解释道。 季姚疑惑:“是有内鬼的消息了嘛,为什么这么提防?” “因为我觉得,消息可能已经走漏出去了。”洪天山苦笑起来。 季姚对此挺吃惊的。她在学校这些日子,除了邪神进攻后的第二日,从洪天山、邢影那里听了些内鬼的事,再没听过任何风声。作为这件事的核心参与人员,季姚都没有收到新的消息,那消息是如何走漏的呢?是她对这些消息太不敏感了,还是对方实在技高一筹? “校长查出内鬼了?”她问。 洪天山摇摇头:“还没有,只是锁定了一些人而已。但不知道为什么,邪神那里已经得知了,我们在查找内鬼的事。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就算是蓬莱的老师们,也没几个人知晓。而有人就能得到消息,还能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把消息传递出去。这么一想,着实让人后背发凉。” 季姚也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不是说明,那个人挺接近蓬莱中心的?” “是。”洪天山认同道,“那人绝不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角色。” “您刚才说,已经锁定了几个人选,那这些人里面有十分符合条件的吗?” 洪天山皱眉:“这些人是邢副校长调查出来的,都是火系术法的高手,大阵结成期间也有过离校的情况。我们暗中对他们进行了更细致的调查,每个人都像内鬼,又都不像。” 季姚被他这个既像又不像给搞蒙了:“您这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洪天山解释,“我觉得这个内鬼做事非常隐秘,策划又特别周详,应该不会让我们发现这么多线索才对。” 季姚明白他的意思了,洪天山是觉得,目前内鬼的指向性线索很多,比如火系术法,法力高超,有传递消息的机会,是蓬莱教职工等等。他们按照这些线索去查,的确排查出一些人,可这些人又都不像是真正的内鬼。 季姚提出自己的疑问:“有没有可能,当时大阵缺口处留下的火系术法痕迹,是内鬼刻意制造的,用来迷惑我们?” “有这个可能。”洪天山点头,“这一点我们也想到了。但他既然能留下火系术法的痕迹,就必须得会使用火系术法才行,这是个无法改变的前提。” “或者,有没有人私下修习了火系术法,但我们并不知道呢?”季姚又问。 第72章 总觉得哪里不对(3) “这不可能。”洪天山回答地很笃定,和乔渊澄说的几乎一个样,“一个人修习什么样的法术,不是秘密。一来,会有相关协会进行记录,登记在册;二来,想要学习一种新的术法,不是靠自己就能完成的,必然要有人指点才行。就是说,如果那人本来学习的是其他属性,要想再修习火系术法,就必须先找一个火系的术师当启蒙老师,否则是无法入门的。” 季姚还是保持怀疑态度:“自己真就学不了?” “学不了。”对于这个问题,洪天山还是很有把握的,“各属性术法的修习有天壤之别,就算能在无人带领的情况下,侥幸入了门,之后也会因不得法而走火入魔的。就算是你,各项天赋都很惊人,也是师从各个派系的高手,才顺利学习了全部法术。” 如此看来,私下偷学火系术法确实是不太可能了。 “我总觉得,这事不简单……”季姚喃喃。 虽然她声音很小,洪天山还是听见了。他说:“我也觉得这件事不对劲,总觉得有哪里不合常理,却又说不出来。所以,我才特意来找你。” “校长是需要我做什么吗?”季姚问。 洪天山说:“我想让你悄悄地探一探,非火系术法的教职工身上,是否有火灵。” “探测火灵?”季姚问,“非火系术法的人,身上为何会有火灵?您不是说,偷练法术是不成立的吗?” 这不是前后矛盾吗,这个小老头到底怎么想的? 洪天山拍了拍季姚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季教授,你可以拿我试一下,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说罢,他摊开右手,伸到季姚眼前,用眼神示意她尽管尝试。 季姚却是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更不知道如何探测。她干笑两声:“这、这不好,太不尊重您了……” 洪天山一脸“放马过来”的表情,毫不在意。 季姚尴尬地抓了抓头发,只能再按照之前的操作,在心里默念:“探一探他身上的法力,怎么探怎么探,快想想办法!” 没有反应。 “完了完了,”季姚心想 ,“这次口诀不管用了,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她急得直搓手,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她眉心闪过一丝亮光,很像是当日施展五灵术击退邪神时的样子。亮光窜出来,落在洪天山的手上,轻轻地打了个转儿,又飘回季姚身上。 季姚忽然不受控制地开口:“木灵、火灵、金灵……唔,还有水灵……” 洪天山抚掌称赞:“不愧是季教授,探得很准!” “啊?哦!”季姚反应了一下,才知道自己这是又顺利蒙出来了。她干咳两声,装模作样地说,“校长谬赞了。” 洪天山又问:“季教授探出我身上有四种属性的法力,没觉得哪里奇怪吗?” “奇怪?”季姚想了想,在脑海里搜索乔渊澄给她科普过的,洪天山的个人信息,“校长您应该是修习的木系、火系还有金系的法术,最初的是木系,另外两种是后来辅修的……诶,不对,您没练过水系术法,为什么身上有水灵?是我弄错了?” “你没弄错。”洪天山呵呵笑起来,“我的确没练过水系术法,但我来之前,借助了水系法器施了咒术,所以身上沾染了水灵。” 季姚脑子转得还是挺快的:“所以,您的意思是说,那个内鬼可能根本不会火系法术。但当时给邪神留标记的时候,为了不让人怀疑到自己身上,就借助了火系的法宝,所以那痕迹上才会有火灵,被您发现?” 洪天山露出十分欣慰的表情,显然对季姚的表现很满意:“借助高阶的法器,的确可以做到这一点。而且,因为法宝力量强大,使用之后短时间内身上的火灵不会完全消失。所以,我才希望季教授你帮我探一探。当然,我也会和你同时进行。” 说着,他拿出一份资料递过去,上面是每个教职工的详细信息,包括照片、姓名、来蓬莱的时间、修行的法术等等,十分详尽。 好嘛,这是要把她当人形探测器使用!可是领导都这么吩咐了,她也无法拒绝。 于是在洪天山特意组织的又一个会议上,季姚没干别的,只顾着默念“试探试探”,然后等着自己额头上那点光波悄咪咪地溜出来,执行探测的任务。一个半小时的会,她试探了二十个人,一次又一次,险些把自己累吐了。 散会的时候,乔渊澄看到季姚脸色不太好,关切地询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想吐……”季姚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嘴张的大了,下一刻就会吐出来。 她这副样子把乔渊澄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的肩,让季姚倚靠在自己身上:“那你别说话了,我扶你回去躺一会儿。” 此时会议室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洪天山特意走过季姚身边,用眼神问她可有进展。 季姚吃力地摆摆手,表示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她今天试探的这二十个人,都是非火系的术师。她全部探过,这些人身上丁点火灵的痕迹都没有。 洪天山叹了口气,显然,他那边也没什么进展。 乔渊澄默默地看着这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若有所思。 等把季姚送回宿舍,把她安置在床上休息,他才问:“校长是不是给你安排什么任务了?” “嗯?”季姚没想到他一眼就察觉了,就不再瞒着他,“是,校长让我帮忙调查内鬼的事。” 乔渊澄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季姚的床头,说:“调查的事不是邢副校长在做吗,怎么又找你了?你虽然法力高强,名声大,但说到底还只是个年轻教授。让你去调查,要是遇到资历高的老教师,免不得要碰钉子的。” 季姚知道他是怕自己惹麻烦,笑嘻嘻地说:“没关系,校长让我做的都是‘地下工作’,不会当面得罪人。” “地下工作?”乔渊澄问,“他究竟让你做什么,把你累成这样?” 季姚卡顿了一下,洪天山不让她透露两人的谈话和试探火灵的事。可乔渊澄问她,她又不知道该如何隐瞒,一时陷入两难境地。 乔渊澄倒是从她的表情里推测出了她的为难,改口道:“瞧我,不该问你的。总之,无论校长让你做什么,你都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知道了吗?” “知道。”季姚乖乖点头。 乔渊澄笑了笑,转身去拉窗帘,帮她遮挡阳光。 趁着他转身的功夫,季姚偷偷放出眉心的小亮光,让它落在乔渊澄身上。毕竟她也怀疑过乔渊澄,此时探一探他是否有火灵,也算是给自己一个答案。 光圈转了转,又重新回到季姚身上,带回来的答案是:水灵、木灵,没有火灵。 季姚觉得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看来这一次的梦里,乔渊澄真不是坏人。 第73章 战书(1) 假期生活开始,还没等季姚享受两天,就出事了。 这边内鬼的事情还没查出结果,那边邪神已经按捺不住,开始对蓬莱以外的地方,甚至是常人的世界发起了攻击。 季姚用手机刷着新闻,独属于魔法世界的app里,满屏都是哪里哪里又被袭击了的消息。她是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以前最多就听说其他国家有战争、暴力事件,自己所在的环境一直是很和谐美好的。季姚总觉得这些打打杀杀离自己很远,没想到这次入梦,竟让她亲身体验了一回。 黑猫na蹲坐在她对面的猫窝里,十分优雅地一下一下舔着爪子。 “当一只小猫咪可真好啊!”季姚放下手机,盯着na看了一会儿,感叹。 黑猫高傲地叫了一声,收了爪子,和她四目相对。na的眼睛又圆又大,颜色是深邃的祖母绿,非常好看。季姚觉得它的双眼就像两团旋涡,看得久了,就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样。 季姚对着猫咪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你有什么烦恼吗,小猫咪?是猫粮不合胃口,还是猫条给的不够?” “你看,就算田奕真那个狗屁邪神攻进来了,对你也没什么影响,对不对?你既不用去打架,也不用操心受累,多好。” “你知道什么是内鬼吗?应该不知道。就是很坏很坏的人,还要装成好人,混在正义一方的人群里,打探情报。再把收集到的消息,告诉坏人。” “校长让我试探别人身上的火灵,这个活儿可太累了,费心费力。问题是,我都查了一大圈了,一点发现都没有。那个内鬼能不能自己站出来呀?” 她越说越起劲,噼里啪啦什么话都往外倒,喉咙简直像开了闸似的。尤其是最近接了洪天山安排的“地下工作”,总得藏着掖着,连乔渊澄都瞒着,给她憋坏了。此时好不容易有了个“倾听者”,季姚才不会轻易放过。 其实季姚只是为了图个痛快,原以为黑猫会像以往那样,根本不听她唠叨,转身就走。结果今天na格外给她面子,竟然一直坐在那里,等她全部吐槽完。 “哟,真是奇了!”季姚都惊呆了,随后笑着说,“你是不是同情我啊,觉得我最近特别可怜,所以没有扭着屁股走开?” 说着,她伸手使劲儿揉了揉猫咪圆滚滚的脑袋:“谢谢你呀,这个世界果然不能没有小猫咪!” 这一次黑猫是真不乐意了,威胁性地低吼一声,骂骂咧咧地跑开了。 既然不能再调戏小猫了,季姚就把自己扔进床铺里,开始思考更深一层的东西。 这个梦从她入梦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挺长时间了,剧情算是比较平稳的。除了邪神突袭那一次,平时基本都是正常的吃吃喝喝,规律生活。一天过完后就是第二天,也没有像古代设定的那个梦境,有跳转的情况发生。 目前看来,最大的冲突就是她这个“救世主”和田奕真那个“灭霸”之间的对决了。季姚代表正义的一方,在蓬莱的支持下,要和田奕真正面硬刚。这场战斗,最终必然是个你死我活的局面,不然很难收场。 这么推断的话,触发从梦中醒来的关键点,肯定就是终极大战。季姚觉得无论是邪神被她战胜,还是她被邪神送走,估计都能让现实中的自己醒过来。 前两次梦境里,最后都是以她的惨死收尾。不过之前那个季小姐出厂配置实在太差,完全不是反派们的对手,被弄死也情有可原。这次的魔法世界里,她各项设定都是顶配。什么百年一遇的奇才、各项全能、战斗力天花板、支持者无数……最主要的,乔渊澄这一次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季姚觉得,她总能打一次漂亮的翻身仗?她确定自己平时从没有过轻生啊、自残之类的念头,所以在她的梦里,也不至于总想着把自己弄死才对。之前的梦都是意义,这一次,她拥有了开挂的人生,必然也会有个开挂的结局。 她越想越感觉这次躺赢的机会很大,窗外却传来一阵嘈杂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什么情况,我怎么好像听到学生叽叽喳喳的声音了?” 季姚疑惑,这几天学生放假了,学校里挺安静的,怎么外面的声音很像是一群学生在说话? 她翻身下床,快步走到窗边,竟然真的看到楼下有一大堆拖着行李的学生。 季姚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这是剧情快进了,假期转瞬即逝了?” 她打算去一探究竟,胡乱理了理头发,穿着拖鞋就下楼去了。 学生们看到季姚出现,都很兴奋地和她打招呼——“季教授!” 季姚却高兴不起来,她问:“你们这是假期结束了,怎么都回来了?” 其中一个圆脸的女生主动站出来,帮她解答:“教授,外面现在太不安全了,我妈说我还是在学校她比较放心。” 其他几个学生点头表示赞同,看来他们的家长也是一样的话术。 季姚非常无语。放假前因为邪神突袭蓬莱,把大阵打出个小小的缺口,家长们就叫嚷着要把孩子提前接回去,对学校各种不满;现在邪神在外面找事,他们又开始觉得蓬莱内部最安全,纷纷把还在放假的孩子扔回学校。合着怎么样都是他们的道理。 看到季姚不说话,圆脸的女生怯怯地询问:“教授,我们是不是给学校添麻烦了?” 谁家学校放假的时候,乐意看到学生呼哧呼哧都往回跑啊。孩子们一旦进了蓬莱,老师们全都是担负起责任。才刚消停了没两天,又来活了,这个问题还用问吗? 但话还不能明说,季姚只能假笑一下,敷衍道:“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个,至于你们后续怎么安排,还是得看校长的意思。那什么,你们先别都挤在这里聊天了,都回自己宿舍,等着学校通知。” 这时,正好乔渊澄也问询下来查看。季姚一看到他,仿佛见了救星,拉住他的胳膊转身就走:“完了完了,消停不了了!” 她把刚才和学生们的对话简单跟乔渊澄说了一下,果然,乔渊澄的脸色也凝重不少。 “我觉得,这还只是第一波返校的学生。”他说,“可能用不了多久,大部分孩子都会回来。” 第74章 战书(2) 如乔渊澄所料,越来越多的学生返回了学校。不过一天时间,超过半数的学生都到了。 洪天山作为蓬莱的校长,自然没有把回来的学生再送回家的道理。但学生在蓬莱,也不能每天无事可做。毕竟是假期,不会按平时那样全天排课,这就需要一个新的上课、作息时间,还要保证他们的吃喝用度。洪天山又肉眼可见的忙碌起来,协调各个环节。季姚每次看到他,都无声地同情他一会儿。 季姚作为留校的教师之一,自然也被安排了授课任务。好在,不需要教什么新的知识和技能,只要保证上课期间学生都在,无人惹事就行。 内鬼的事还在调查中。因为没有探测出火灵,所以重点调查、密切监视的还是最初那几个火系的顶尖术师。不过,这些人一直都表现地很正常,目前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你说,有没有可能就没有内鬼呢?”季姚已经开始怀疑内鬼是否存在了,“怎么查都查不到,或许压根就没有呢。” 乔渊澄也说:“或许,这件事最初就是校长怀疑的。他虽然发现了大阵上的标记,但也许只是巧合,或是其他什么情况导致的。当时因为邪神突袭,所有人都很紧张,臆想出内鬼什么的,都在情理之中。” 别说他们了,就连洪天山也开始质疑自己最初的判断了。他甚至让季姚暂停对教职工的试探。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季教授。”他说,“火灵的试探就到此结束,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如今内鬼的事不是最紧急的,最重要是保持法力和精力,应对随时都可能攻过来的敌人。” 他这话说得倒是不假,无论有没有内鬼,之前大阵的弱点被发现已经是事实了。现在,邪神到处挑起战斗,几乎每天都有伤亡的消息传来。蓬莱只是个临时的避难所,随时都可能成为下一个进攻目标。 而季姚作为蓬莱主力中的主力,自然需要保存实力,把好钢用在刀刃上。真要是邪神攻打过来,还得指望她在阵前冲锋呢。 都说怕什么来什么,蓬莱很快就收到了邪神传来的宣战书。战书上说,邪神将带领大批黑术师,不日攻打蓬莱,势必将蓬莱拿下。这个操作很是出乎季姚的预料,她还是头一次见到打架前特意通知对方的。 洪天山召集了蓬莱所有老师,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们。 这封战书如同一块石头,落在了蓬莱本还算平静的水面上,激起一阵巨浪。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如临大敌。邪神这段时间发动了太多恶性事件,每个人都有所耳闻。谁都不想太快和邪神、黑术师们碰上,可是谁也逃不掉。 “邪神上一次玩偷袭,不是玩得挺溜的,这一次怎么这么讲武德了?”季姚旁边坐的当然是乔渊澄,两人交流时,她边说边撇嘴,显然对田奕真的做法很是不屑。 乔渊澄说:“邪神高傲自负,她这番举动无异于告诉我们,你们只管等着,看蓬莱是如何被我攻下的。我就算告诉你们我要攻过来了,你们也一样毫无办法。” 季姚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真是臭屁!上一次他们来偷袭,都没讨到多少好处。这次明目张胆的下战书,就觉得能攻下蓬莱了?她当我们这些人都是吃素的?” 她还没说呢,上次自己施展的那个五灵术,多么牛掰啊,把田奕真惊得不行。这次要是真的开打,季姚就准备把各种大招都放一遍,保准让田奕真后悔出现。 谁知洪天山却说:“听说,邪神近期功力大涨,怕是已经练成‘五毒术’了。所以,形势十分严峻。” “什么术?五毒?”季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五毒术和五灵术都是融合了五种属性的术法,”乔渊澄立刻小声地给她解释,“但五灵术是正统术法,五毒术却是禁术,很阴毒的一种。” 季姚耸耸肩:“听出来了,光这个名字就不简单。” “五灵术是你自己参透的,是修为到了一定境界,自然到达的,但五毒术不是。” 季姚悄悄地问:“怎么说?” “五毒术需要修行者具备极高的法力修为,邪神自然满足这一点,毕竟她也是习得了五种术法的人。”乔渊澄表情逐渐凝重,似乎详细地解释这种禁术,对他来说都是一种考验,“可为了发挥五毒术的最大力量,修炼时就要用到血祭,这也是为什么五毒术会被列为禁术的原因。” “血祭?”季姚感觉后背生寒,不禁打了个哆嗦,“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就是需要找到五个术师,分别修行的是五种属性术法,还都得是顶尖高手。然后……”乔渊澄停顿了一下,脸色又严肃了几分,“然后,要结一个诡异的阵法,把这五人的血放干。放血的时候,为了保证血液里带着灵力,这几个人必须活着。结阵的人借助法阵和咒术,把五人血液里的法力据为己有。等他吸纳了五种灵力,再配合五毒术的咒法,很快就能练至顶级。” 季姚听完,简直要骂人了:“这是文明社会了,怎么还能发生这么残忍的事情啊?” 她甚至不禁怀疑自己的心理健康了,为什么她的梦里还有这么变态、这么反人类的术法? 乔渊澄沉默,显然刚才那一番解释,让他心里也很不舒服。 因为邪神要在蓬莱发动最终的大战,洪天山认为,应该马上提升学生们的自保能力才行。外面的世界已经很不安全了,再把他们送出去也不现实。既然都是蓬莱的学子,那就同学校一起共渡难关。 学生们群情激奋,都嚷嚷着要和蓬莱共存亡。家长们因为不断发生的恶性事件,终于都想通了,躲避不是办法,哪里都不是避风港,大战终究会来临。蓬莱已经为孩子们做了一切努力,是时候让所有人一起去面对了。有的家长甚至自动自发地来到学校,打算为保卫蓬莱、保卫自己的孩子,出一份力量。 于是蓬莱进入了全面戒备状态。老师们分为两组,一组负责教授学生防御技能和实战技巧,另一组则负责加固学校的防线,设置机扩陷阱等。 季姚和乔渊澄都被分在了第二组,主要负责查看防御大阵的情况。如今结界是完好无损、坚不可摧的状态。但大家都知道,一旦邪神动手,再加上无数黑术师对准阵法攻击,防御结界被击碎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第75章 终极大战(1) 邪神攻过来的时候,是一日傍晚。 那时太阳正在缓缓西沉,余晖洒满了整个蓬莱。蓬莱四季如春,夏季的傍晚也没有外界那种黏腻的湿热,可以让人舒舒服服地欣赏美景。 然而还没等夕阳完全落下,天边忽然涌现出大片黑云,来势汹汹。蓬莱内警报大作,防御阵法已然感觉到了四周弥漫的杀气,倏地亮起金色的光芒。和结界连接的警报系统立刻运转,刺耳的警铃声瞬间响遍学校的各个角落。 季姚就是被警铃声惊到,匆匆跑出来的。和她一样出来的人越来越多,有的人脸上是惊恐,有的人是严肃,还有的是即将迎来决战的凛然之色。洪天山、邢影等几个领导们正在紧急地进行调度,查看在校的学生是否都到了现场,是否都安然无恙。 所有人都聚集在了训练场的草地上,乌泱泱的,十分密集。 季姚下楼的时候没有看到乔渊澄,此时正在费力地从人群里搜寻他的身影。奈何人实在太多,大家都挤在一起,似乎这样更有安全感。可这极大程度地遮挡了视线,季姚的脑袋四处转着,朝各个方向寻找,还时不时跳起来一下,想越过所有人的头顶,看得清楚一点。 随着黑云逐渐逼近,光线越来越暗。太阳被遮挡地一点都看不到了,黑暗使气氛愈发压抑。蓬莱的气候都受到了影响,狂风四起,温度也在降低。夏夜的学校,竟然逐渐变得阴冷起来。一切都预示着风雨欲来,恶战在所难免。 周围的人情绪渐渐不安起来,有人因焦躁不安来回踱步,一些年纪小的学生围在一起啜泣。洪天山等人的声音时不时传来,嘱咐大家保持镇定,互相照应。 季姚的心里也有些慌乱。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阵仗,更没经历过这种生死之战。或许今天的大战,会导致很多人受伤,甚至丧失生命。她在之前的梦里,亲身经历过两次“死亡”,知道那种恐惧和无力感。 因为迟迟找不到乔渊澄,季姚不安的情绪被放大。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有这些荒诞的经历。哪怕这个梦境中,她是救世主,可救世主要担负的责任太大了,季姚很怕自己做不到。 “能不能快点醒过来……”季姚在心里无助地呐喊,她真的不想面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就在这时,有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胳膊。那只手随即用力,季姚被向后拉扯,撞进了一个结实、可靠的怀抱里。 “对不起啊,我来晚了,终于找到你了。” 她听到那个怀抱的主人这么说道。 季姚的鼻子一下就酸了,眼泪很不争气地想要往外涌,被她拼命止住了。 乔渊澄从背后搂着她,确保她不会受到人群的冲撞。他的怀抱温暖有力,驱散了四周的阴冷。他身上有淡淡的松木清香,让季姚莫名地安心。 她抽了抽鼻子,说:“我刚才一直在找你。” “我知道,”乔渊澄说,“我是最早 一批出来的人,帮着校长清点人员了,一时没能走得开。等我忙完,第一时间就来找你了。” “要开战了吗?”季姚问。 乔渊澄叹了口气,松开了手臂,让季姚和自己面对面站着。 “恐怕是的,我们必须去战斗了。还有这么多学生需要我们保护,蓬莱所有的老师,都有这个责任。” 季姚点点头:“我知道,我会担起自己的责任的。” 乔渊澄低头看着她,脸色的表情一时有些复杂:“季姚,听我说,我知道你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在这次大战中,你承担着十分重要的任务。就算我说让你不要掺和,也是不现实的。你不露面,邪神也不会善罢甘休。” 季姚明白他的意思。自己平白担了个救世主的角色,这种终极大战,她必须充当主角,和反派决一死战。就算她想临阵脱逃,那邪神能放过她吗? 于是季姚回答:“我知道。该来的躲不了,我终究得跟邪神硬碰硬一次。” “但是你也不要把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好吗?”乔渊澄嘱咐她,“一会儿真打起来,要先保护好自己,再做其他的。保护蓬莱是你的责任,但不仅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不要把所有危险的事都一力承担下来,还有我们呢,知道吗?” 季姚用力地点头:“嗯!” 真好,她忽然有了可以依靠的后盾。总算有个人告诉她,你是救世主不假,但这个世界不能只靠你一个人去拯救。季姚觉得压力瞬间减轻了很多,她仿佛看到了现实里的乔渊澄。每次她遇到难题,他也是这样站在身后,默默地帮她分担的。 邪神的大军终于抵达了蓬莱的上空,黑压压的一大片,人数至少有数百之多。 田奕真站在最前面,依然是穿着巨大的黑色斗篷,只是没戴面具。她脸上画着浓浓的烟熏妆,嘴唇涂着暗紫色的口红,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中了毒一样。 季姚也来到了人群的最前面,和洪天山、邢影、乔渊澄等十几个蓬莱最顶尖的高手站在一起。 她看了一眼田奕真的脸,小声吐槽:“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画这种‘黑化妆’?不知道真正的反派看起来都云淡风轻的吗,真是没品味。” 站在她不远处的一个女老师恰巧听到了这话,一下子没忍住笑出了声。但现在的情形实在不适合说笑,那女老师尴尬地捂住了嘴,默默地后退了半步。 田奕真飘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蓬莱众人。她迈出一只脚,踩了踩金色的防御大阵,讥笑:“这个东西怎么还在啊?洪校长,我不是提前通知过我要来的消息,怎么你们还设置屏障,把我隔绝在外?这就是蓬莱的待客之道吗?” 洪天山冷哼一声,回道:“邪神真是幽默!你也说了,我蓬莱是“待客之道”,对于客人,我们自然是欢迎的。但对于敌人,我们无需客气!” “嗬,还真是不客气呢!”田奕真挑了挑眉毛,“但你真的以为,就凭这么个小罩子,就能挡得住我?” 第76章 终极大战(2) 说罢,田奕真大喝一声,周身泛起血红色的光。她用力一跺脚,狠狠踏在防御结界上。金色的屏障抖了几抖,从她脚下出现了一道裂痕,如同被石头击中的玻璃。然后从第一道裂痕处,蔓延出蛛网一般的细小裂痕,密密麻麻。 大阵的金光剧烈地闪烁,似乎承受了极大的痛苦。好半天之后,裂痕才不再继续蔓延,但大半的结界都受到了损害。虽说已经千疮百孔,但防御阵法好歹是撑住了邪神的一击,没有当场碎掉。 这一击造成的裂痕已经无法修复,破环力实在惊人。上一次邪神进攻时,还无法对结界造成如此严重的、大规模的毁坏。突袭之后,蓬莱还对防御法阵进行过多次加固,可以说坚固程度比之前更强了。谁想这才不过二十几天,情况就发生了如此巨大的转变! 蓬莱众人的脸色,都随着大阵的裂痕出现而凝重了不少。 “邪神的法力,怕是已臻化境。”洪天山说道,“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加严峻。” 季姚看不出田奕真的力量究竟增长了多少,但她知道,想战胜邪神的难度一定上升了好几个level。不知道自己“身随心动”这一招,还能不能好使。 田奕真一招重创防御大阵之后,她带来的黑术师们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拥而上,朝着金色防御罩的裂痕处不断施咒。一时间,咒术跟不要钱一样,一个接一个发射出来。各色的光争先恐后地从黑云里钻出,却并未照亮黑暗,反而更显阴森诡异。 以这样的攻势,防御结界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击碎。 洪天山见状,大喊一声:“列阵!”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蓬莱的老师和学生们分别聚集成不同的法阵。教师们站在前面,主要负责抵挡邪神和黑术师们的攻击,同时进行反击;学生们靠人数多组成一个十分复杂的阵势,易守难攻,能最大可能地保证安全。这些阵法都是从收到战书开始,紧急排练出来的。 虽然情况紧急,但每个人都是有条不紊地摆阵,很快就到达了自己该在的位置上,尽到各自的职责。留守学校的家长们则护在学生们的阵法外围,以自己之身躯,护自己的骨肉。 田奕真俯视蓬莱众人,看到他们的举动,竟然露出个轻蔑的笑容。 季姚恰好在此时抬起头,看到了她的笑。 这个笑她曾经在现实世界里看到过。就是那次在h大小超市门外,田奕真故意对季姚说,超市老板娘以为她是乔渊澄女朋友,说完后就露出了这样的笑容,让季姚差点当场暴走。 因为这个笑,激起了季姚十分不愉快的经历,她双手不由得握拳,很想让拳头落在田奕真脸上。 而田奕真的目光,也越过众人落在季姚身上。只见她伸出食指,指了指季姚,然后又五指并拢,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挑衅意味十足。 季姚彻底怒了,撸起袖子就想冲出去:“我要弄死她!” “季姚,别冲动!”乔渊澄右手按住季姚的肩膀,“现在我们得以大局为重,千万不能莽撞。” 季姚被他这么一说,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田奕真这是故意激她,想让她脱离蓬莱的大队伍,直接单打独斗,减弱阵法的整体攻击力。 “我不会让她得逞。”季姚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做了几个深呼吸,慢慢平复了下来。 黑术士们还在卯足了力气攻打结界,蓬莱众人也没有坐以待毙,纷纷发动反击。他们的法术可以从里面穿过结界,攻击外面的人,这是蓬莱目前的优势。 被击中的黑术师不断地倒下,但后面又有源源不断的人补了上来。 季姚一边靠着意念发动攻击,一边问乔渊澄:“这个邪神是不是搞传销出身的啊,怎么她这边的人都冲着当炮灰啊?这洗脑洗得很成功啊!” “据说邪神掌握了精神操控的法术,那也是一种十分古老、强大的禁术。”乔渊澄一手结印发起进攻,一手推开身旁的一个男教师,让他免于被黑术师击中,竟然还能分神回答季姚的问题。 季姚了然:“怪不得感觉黑术师们的精神状态都不太正常,原来本质上都是傀儡罢了。” 因为有防御大阵的抵挡,蓬莱一方暂时居于上风。可是大阵上的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恐怕能坚持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了。 果然,在被邪神破坏,又被持续攻击了两三个小时之后,保护着蓬莱的金色防御罩终于支撑不住,从中间碎开。空中不断传来“噼噼啪啪”的碎裂声,大阵全面崩塌,无数金色的碎片飘落,像是蓬莱上空下起了金色的雪。 地上的人群发出一声哀鸣,哀叹他们的防线被击破,也哀叹之后的斗争会愈发惨烈。 空中的黑术师们则欢呼起来,然后以极快的速度俯冲而下,陆续落在蓬莱的土地上。 乔渊澄抽出了他的长剑“瑶光”,准备应敌。淡蓝的光晕在一片黑暗的混乱中,显得无比圣洁。 季姚借着瑶光的蓝芒,看着乔渊澄的侧脸。此情此景之下,他俊美地像是天神下凡,坚毅、强大,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无比心安。 “季姚,”他叫她的名字,叮嘱,“一会儿我们就要各自去迎战敌人了,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季姚拼命点头:“我知道了,你也一定要注意安全。” 她心里涌上来浓浓的不舍,季姚只盼着这次的梦境能给力一点,她不希望自己和乔渊澄身上发生任何意外。 大白从季姚衣服的前襟处钻出来,维持着云雾的形态,萦绕在她四周,俨然一副保护她的意味。 季姚伸手,捏了捏面前的胖云彩,有点动容:“谢谢你啊大白,这一次要辛苦你了。我们并肩作战,一定要把坏人赶出蓬莱!” 大白绕了个圈,把季姚护得更严实了。黑术师们已经冲了过来,和蓬莱的人群只隔了几米的距离。 人群最外围的老师们都已经祭出了自己的法器,每个人脸上都是无所畏惧、慷慨赴义的神情。季姚只觉得内心无比澎湃,头一次生出了巨大的使命感。 第77章 终极大战(3) 混战开始。邪神一方的黑术师和蓬莱的老师们水火不容,立即开始了激烈的打斗。 季姚还是头一次加入这种近距离的贴身肉搏实战。她身边不断有敌人窜来窜去,或正面对打,或偷袭埋伏,处处都要提防。她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丝毫不敢松懈。只在击倒近身的敌人之后,极其迅速地确认一下乔渊澄的情况。看到他没事,才能安心对付下一波人。 邪神田奕真暂时没有加入战斗,不知道是在观望,还是在等着手下的人先把季姚、洪天山等主力消磨地差不多了,她再动手。 论实力,蓬莱的各位老师都是排的上号的人物。能在顶级学院授课,必然都有真本事。他们又是主场作战,身后还有自己的学生加油助威,无论是能力、场地、士气上,都占有优势。 但黑术师有一个让蓬莱觉得非常棘手的问题,就是不怕死。他们仿佛无知无觉,只顾着一股脑往前冲,受伤流血根本无法阻止他们疯狂的步伐。那感觉就像是面对一群丧尸,你要提防别被丧尸咬到,可丧尸压根不怕被你打伤。 “邪神的精神控制这么厉害的吗?”季姚又放倒了几个扑上来的黑术师,恰好乔渊澄也在她身边,于是她问,“能同时控制这么一大批人,也太可怕了!” 乔渊澄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右手持剑,左手掌心也凝聚了一个能量球,随时都可以发起攻击。 他回答季姚的问题:“不是所有人都是被操控的,有一部分人是真的死心塌地追随她,自己给自己洗脑了。不过,受到操控的人也不少。能同时控制这么多人的心智,邪神这禁术修炼地已经到了十分可怖的境地了。” 大白已经从云雾缭绕的状态幻化成一条白练,季姚用手一挥,就能扫出去好几个攻过来的黑术师。她已经不知道打了多久了,只觉得像是大学体测的时候,刚跑完八百米的感觉,呼吸都急促起来。 “这实在是个体力活呀!”她郁闷地说,“能力再强也耗不起啊,这些人一波又一波的,还有完没完,能不能一下轰出去啊?” 她说完这话,脚下忽然涌现出五角形的法阵,金木水火土五行标记依次在五个角上浮现。一阵飓风以她为中心,凭空出现,然后随着季姚甩出白练的动作,轰然四散,如无形的冲击波,哗得一下打了出去! 这一下的威力非同小可,周围所有黑术师同时受到攻击,一齐被撞飞出去,七零八落地倒了一地。 季姚自己都傻眼了,悄悄收回握着白练的那只手,背到身后,一脸不可置信。 邢影从她身后经过,激动地拍了拍季姚的后背,夸赞:“季教授,好样的!” 洪天山也在不远处,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一直被老师们保护地很好的学生,也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声和雷鸣般的掌声,甚至还有口哨声。 季姚被弄得都不好意思了,一时有点局促。 “嗬,哗众取宠,也配称为是我的对手!”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季姚身上的时候,田奕真终于加入了战局。只见她不急不缓地从后面走上前,离得远一些还未被季姚击中的黑术师纷纷退让,给她腾出空来。 田奕真长长的斗篷下摆随着她的步伐,在地面上蜿蜒拖行,像极了一条黑色的蛇。她行走到几个倒下的黑术师前面,低头俯视他们,像是在看一堆石头,眼神冰冷,毫无感情。 “没用的废物。”她冷漠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一挥手,一团黑色的浓液从她袖子里窜出,马上又分散成好几小团,分别钻入那几人的身体里。 下一刻,被浓液击中的人突然发出尖锐刺耳的惨叫声。他们的身体仿佛被泼上了浓硫酸,血肉迅速被腐蚀。惨叫声都还没完全消散,身躯就已经化成了一滩血水。 这一举动实在出乎所有人意料,而且场面实在太过残忍了。蓬莱这边的学生们哪里见过这种事情,位置靠前的一些基本目睹了全程,吓傻的、哭泣的、呕吐的,比比皆是。围在中间未看清事情经过的,听到那些凄厉的叫声,对心灵的冲击也一点不少。 老师们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之中大部分人都是毕了业就留在学校教书,算是一直生活在象牙塔里。虽然法力和能力都是顶级的,但没怎么亲历过战争,更没见过多少血腥残酷的场景。每个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都在强忍着心中的不适。 季姚在最前面,是正面被冲击的人。而且,那几个被处置的黑术师,是被她击倒,才惹怒了邪神。 她倒是没有圣母心发作,觉得自己连累了他们。毕竟那几个人都是冲着要她的命来的,在之后的战斗里,也很可能会死伤在她手中。可田奕真这一出手,未免过于阴毒。她完全就是不把人命当回事儿,拿着这几个人来挑战蓬莱众人的心理极限呢! 处置完那几个人,田奕真踏着一滩滩血水,继续往前走。其余的黑术师们都在瑟瑟发抖,生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被弄死的人。 好在田奕真不打算继续“清理门户”了。她在距离季姚等人四五米远的地方站定,说:“小喽啰们的战役实在是没意思,不如还是由我亲自出马好了。那么,你们谁先来?” 她的目光从蓬莱一众高手脸上扫过,最终落在了季姚的身上。 季姚心里一紧,知道躲不过去。她们是命定的死敌,终究要决出个你死我活的。她深吸一口气,刚要打算上前一步,肩膀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按住了。 “我来。” 按住季姚的正是洪天山。他应下了田奕真的挑衅,要跟她斗法。 季姚怔住:“校长……您……” “季教授,保护好大家。”洪天山没有看季姚,只是按着她肩膀的手愈发用力,“无论发生什么,自当由我先顶上去。” 说罢,他走上前去,只留给季姚一个坚毅的背影。 他在蓬莱当了二十年校长,一直兢兢业业地守护着学校,宽容温和,总是笑眯眯的。很多人都快忘了,他曾经也是一名最精悍的斗士。在他手里被击倒的黑术师,不知道有多少。 若说除了季姚,还有谁有能力和邪神一战,那自然非洪天山莫属。 第78章 终极大战(4) “洪校长,”田奕真看到第一个出来的不是季姚,眼里的失望和轻视都毫不遮掩,“你觉得自己是我的对手吗?” 洪天山淡然地说:“是与不是,总得试过了才能知道答案。” 田奕真讥笑:“既然如此,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强者!” 说完,她两手交替从胸前画着圆圈,漆黑中泛着血红的光圈逐渐浮现。光圈首尾相连,组成了一条蛇的样子。黑色是蛇的身体,红色是鳞甲上泛起的血光。田奕真的手往前一伸,黑蛇嘴巴大张,尖牙毕现,朝着洪天山咆哮飞去。 “校长小心!”在场的人无一不揪心,忍不住出声提醒。 洪天山早有准备,他手中握着一柄比他还要高的长戟,衣衫无风自起,显然是他在暗中运功。 乔渊澄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季姚身边,和她并肩站着,一同在最前方凝视洪天山的背影。 “你知道吗,校长已经很多年没有祭出武器了。之前和邪神以及黑术师小范围的战斗里,他都没有使用过法器。”他淡淡的说,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起伏。但季姚知道,乔渊澄很尊重洪天山,在心里把他视作偶像一样崇拜着。 随后,他苦笑一下:“没想到,竟然还能看到校长的‘震天长戟’,真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季姚沉默了,这个问题,的确无法回答。 幸运的是,还能看到洪天山这样强大的咒术高手使用法器,发动最高端的法术;不幸的是,如今的形势已经无比严峻,紧迫到洪天山不得不使用武器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里,洪天山已经提着长戟,朝着田奕真变幻出来的黑蛇攻打过去。他速度极快,身法矫健,完全看不出是个六十岁的老人。几十斤重的长戟在他手里,轻而易举就被挥舞起来,扬起阵阵劲风。 黑蛇吐着信子飞快地窜过来,试图用尖牙刺穿洪天山的心脏。洪天山双手握住长戟,横空一斩,动作干脆凌厉! 黑蛇躲闪不及,只能在半空拼了命扭转身躯,堪堪躲过了被劈成两截的一击,但还是被锋利的长戟斩掉了一只毒牙。 腥臭的蛇血喷洒出来,落在地上,瞬间就把地面腐蚀出黑色的斑点。看来,刚才邪神处置那几个黑术师时,用的就是黑蛇的毒液。 黑蛇受了重伤,杀戮的本性被最大程度的激起。它怒吼着,整个身子竟然竖起来,一瞬间暴涨至原来的三四倍大小!那三角形的蛇头冲着洪天山,嘴巴张开几乎呈180°,看那样子是想把洪天山一口吞下。 洪天山迎着巨蛇飞身而起,竟然手持长戟,直冲蛇口而去,毫无躲闪之意。他和他那曾一起浴血奋战的震天长戟几乎要融为一体,速度极快,如同一道闪电,径直钻进了巨蛇张开的血盆大口里! 观战的人都吓了一跳,有的人捂住了嘴巴,一些胆小的直接闭上了眼睛,不忍直视。 乔渊澄也紧皱着眉头,身体不自然地僵硬起来。 季姚知道他很紧张,偷偷握住了他的手,想给乔渊澄一点力量。 只见巨蛇将洪天山整个吞入口中,蛇腹中很快出现了一个人形的肿块。巨蛇得意地吐着深紫色的信子,但它身后的田奕真却抿住了嘴唇,一脸严肃。 巨蛇只顾着嘚瑟,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腹部隐隐有银光出现。下一刻,银光如有实质,越来越亮,光束越来越大,从蛇腹中直射而出。紧接着,光芒大盛,黑蛇的眼睛被刺伤,痛苦地扭动起来!银白色的利器从内部划开巨蛇的腹腔,一劈到底,直接将巨蛇下半身劈开成两半! 洪天山周身皆是银光护体,毫发未损,从破开的蛇腹中跳了出来,落在地面上。蛇血如雨般倾落,却没能沾染他一星半点。洪天山宛如一个战神,所向披靡,巨蛇从他身后重重地倒下,尸体逐渐消散,最终归于虚无。 田奕真的声音传来:“不愧是洪校长啊,看来,是我小看你了。” 巨蛇是田奕真的法力幻化而成,能被洪天山彻底消灭,说明洪天山实力不减当年。黑蛇被消灭,田奕真自然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洪天山回过头,和田奕真对视,声如洪钟:“邪神,放马过来!” 田奕真冷笑,身形晃了几晃,就来到他面前,两人的距离只有不到一尺。 “说来,自从修成五毒术,我尚未好好地在某个人身上使用过呢。” 田奕真的表情阴恻恻的,瞳孔竟然逐渐变大,颜色也变成了猩红色。她身上忽然飘散出阵阵血腥气,比刚才巨蛇的鲜血撒下来时更浓烈,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刚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魔。 洪天山感到了明显的气场压迫,心中暗道不妙,右手死死攥着长戟,关节都开始泛白。 田奕真的身后,也浮现出了一个五边形的法阵。但和季姚的法阵不同,她这个法阵明显阴森可怖地多。五行标志也是依次点亮,却非水蓝,非火红,非木绿,非金灿,非土黄,而是燃着血红的光焰,彰显着这个阵法,是用鲜血浸染出来的。 “你该感到荣幸,洪校长。你是第一个让我施展完整五毒法阵的人,也将是第一个死在这个法阵里的人。” 田奕真张开双臂,脚尖垂落,逐渐腾空,在离地面一米多高的地方停住,正好处在五毒术法阵的中心。阵法像一张蛛网,在她身后慢慢地旋转,等着捕获猎物。 洪天山忽然觉得身体开始不受控制了,真就像被蛛丝黏住的昆虫。 “你的内力很醇厚,真是不错。”田奕真舔了舔嘴唇,看着洪天山的样子,像在看一顿大餐,“之前的对手都太低级,配不上我的五毒阵法。还是你比较合我胃口,用你的灵力祭阵,效果一定不错。” 她以肉身化作漩涡,随着身后法阵的运转,开始吸取洪天山护体的银光。 洪天山脸色煞白,这完备形态下的五毒阵竟如此诡异,竟然能直接吸收他人的力量!他运起全部内力,拼命抵挡,也只能减缓被吸走的速度而已! 除了洪天山,其余人此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校长和邪神在对峙,两人都没有太大的动作。这也不稀奇,毕竟真正的高手斗法,就是灵力和法术的拉锯,外化的动作招式并不多。所以众人都以为,两人势均力敌,一时难辨高下。 直到“哐当”一声脆响,震天长戟从洪天山手里掉落,旁人才察觉到不对! “遭了!”形影说道,声音都颤抖起来,“校长的情况很不对劲!” 第79章 反转(1) 众人赶紧去看洪天山,只见他身躯僵硬,想要弯腰去捡起长戟,却无法做到。 “精神控制……”乔渊澄呢喃,“不,不对!邪神似乎在吸走校长的灵力!” “什么?”季姚大惊失色,“这五毒术是吸星大法不成?” 洪天山取回武器失败,只能用咒术拼命硬抗。他大喝一声,拼尽全力运气,浑身血液几乎都在倒流,强行破开了田奕真的压制。他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用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结印,一头金色猛虎应运而生,以保护的姿态挡在他身前,放声咆哮! 田奕真眼里玩味的神色终于淡去,反而掺杂了几分欣赏。到底是当年战功无数的高手,没有那么容易被打倒。 猛虎一跃而起,扑向上方的田奕真。所有人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喘,整个蓬莱只听到虎啸之声,响彻天际! 然而当猛虎扑过去时,田奕真竟以一种奇诡的方式,完美避开了。压根没见她有什么动作,整个人却扭转了一个诡异的姿势,避过了猛虎的进攻! 猛虎一击未中,却将后背暴露给了对手。田奕真左手一扬,五毒法阵中竟然凭空冒出一只巨大的鬼爪,死死掐住了猛虎的右前肢。 “老头儿,你要遭罪喽!”田奕真嘻嘻一笑,左手在虚空中猛地扯了一下。 同一时间,干枯可怖的鬼爪扯住猛虎的前腿,与田奕真做了同样的动作,竟然生生将猛虎的那条腿扯了下来! “啊!” “吼!” 猛虎痛失前腿,哀嚎不止,疼得在半空翻滚起来,慢慢消失不见。洪天山也发出一声不受控制的叫喊,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右臂。他的胳膊皮肉炸裂,依稀可见白骨。鲜血止不住地从无数伤口中流出,洪天山的右臂彻底废了! “校长!”邢影大喊一声,飞身上去想救回洪天山。 然而田奕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手指一弹,就有一道无形的力量,把冲过来的邢影撞飞回去。 邢影避无可避,被邪神的力量击中胸口,登时喷出一口鲜血,然后被那霸道的力量震出去老远。好在乔渊澄眼疾手快,准确地接住了她,才避免邢影直接掉落在地面上。 “邢副校长,你怎么样?”乔渊澄问。 邢影素来一丝不苟的发髻,已然凌乱。她用手背抹去嘴边的血迹,苦笑:“这就是邪神的力量吗?我自负法力卓然,却不堪她轻巧的一击,我……” 她胸中气血翻涌,话未说完,就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这边邢影施救失败,田奕真已在自己和洪天山之间,建了一道结界,不让旁人再来打扰。她看着身负重伤的洪天山,嫣然又诡异地一笑:“好了,我得抓紧解决了你,再去对付其他人了。” 洪天山单膝跪在地上,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他额前不断地冒着冷汗,头发都被浸湿。如今他拿不到震天长戟,右手还被彻底废了,完全处在下风,已经不是邪神的对手了。 “邪神,我杀不了你,”洪天山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很虚弱了,“但你也别想轻易就取我性命,我要为蓬莱争取更多时间!” 他说着,周身重新凝聚起一层银光。但因为他再次聚力,右臂的伤口裂开的更加严重了。刚才洪天山为了摆脱田奕真的控制,已经强行冲破了一次血脉。这次他为了拖住田奕真,更是用生命在做筹码! “你以为只有你会用鲜血施法,嗬,我也会!可我不会用别人的血,而是我自己的!”洪天山开始用自己的血作为媒介,施展着不可逆转的强大法术。他身上的光芒越来越亮,像是要燃烧起来了。 田奕真也运转起五毒术,誓要将洪天山一身醇厚的力量占为己有:“我偏要夺去你的血、你的灵力。以汝之血肉,祭吾之阵法!” “糟了!”乔渊澄精通各类阵法,一眼就看穿了洪天山的心思,“校长再以自己血液和灵力为引,施展玉石俱焚之术!” 邢影闻言眼前一黑,险些昏厥过去。 洪天山身上的光球已化作无数箭矢,朝着田奕真一同发射。田奕真在她的结界里布下漫天血雨,抵挡万箭齐发的攻击。可两人的状态差距太大了,洪天山已经是强弩之末,可田奕真还毫发无伤。就在箭矢攻向邪神之时,血雨也如暗器一样飞向洪天山,可他已经再没力气抵挡了,眼看就要被打成筛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传来一声轻吒。紧接着白色利剑径直插入田奕真的结界之中,生生将血色的屏障撕裂! 季姚如神兵天降,手持大白幻化的长剑,心里设想着各种办法,手臂不停挥舞,帮助洪天山挡下了所有的血雨。 田奕真因结界被暴力撕开,受到了些反噬,踉跄着退后几步。因为季姚的奇袭,她甚至没有躲过之前的箭矢,左边脸颊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这是邪神在今日的战役里,受的第一道伤。 田奕真的手指摸了摸自己受伤的脸颊,望向季姚的眼神,阴冷无比:“又是你,哼,竟敢弄破我美艳的脸!” 季姚立在洪天山身前,听到田奕真的话,做了个干呕的动作,讽刺:“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这么夸自己的。怎么,画个大烟熏就能叫美艳了?别天天想着攻打这里,铲平那里了。有空的话,还是先去提高一下审美!” 她除了面对乔渊澄的时候容易卡顿,其余大部分情况下嘴皮子都很好用,冲着田奕真就是一阵疯狂输出。 田奕真被她气得几欲疯狂,眼睛就差喷出火来了! “好个牙尖嘴利的‘高手’,季姚,我今日最主要的,就是取你性命!” 到了这种紧要关头,季姚反而没有了最初的恐慌。她是这里的救世主嘛,自然要力战大boss。就算打不过,这是她的梦,大不了被弄死后在现实里醒过来呗,能有什么? 这么想着,季姚结起了五灵阵。她脚踩阵法,流光溢彩的,十分炫酷。 “五灵阵vs五毒阵,来看看谁才是正统的!”季姚朝着田奕真做了个勾手指的经典动作,还不忘大喊一声,“你过来呀!” 第80章 反转(2) 季姚和田奕真开始斗法,两人灵力都是金字塔顶尖的存在,气场相撞,谁都不服谁,瞬间掀起强烈的飓风! 众人都被吹得睁不开眼,强风推着他们后退,两人周围无人能靠近。 只有乔渊澄逆风而行,撑起一圈淡蓝色的防御罩,艰难又缓慢地前进。他来到洪天山身边,发现洪天山已经昏厥过去,呼吸也极其微弱了。 “校长,校长!”乔渊澄试着唤醒他,却毫无效果。他用自己的法力护住洪天山,又把人背了起来,避免洪天山被季姚和田奕真的气场误伤。 季姚用余光看到了乔渊澄,知道他在所有人都避开的时候,冒着极大的风险来救洪天山,心中无比自豪,深觉自己看人的眼光极好。 “渊澄!”她分出些精力,扬手送出一道光束,帮着乔渊澄减轻压力,“送校长去医治!” 季姚的法力裹着乔渊澄的防御罩,将他们送出去一段距离。乔渊澄一下觉得轻松了很多,回头喊道:“季姚,你一定要小心!” “我会的。” 见乔渊澄顺利护送着洪天山离开了两人交战的区域,季姚能更安心地和田奕真斗法了。她觉得自己此时充满了力量,信心也空前地高涨。 “刚才那个,是你男朋友?”田奕真一边进攻,一边问道。 季姚立即警惕起来:“是又怎么样?” 田奕真哈哈大笑:“你紧张什么,我只是觉得他挺不错的。外貌很出众不说,胆量和修为也比一般人高出许多。” “他自然是好的,但与你无关!”季姚呵斥,手里又扔出两个能量球。这里的邪神田奕真注意到了乔渊澄,让她觉得无比烦躁。大概是被现实中的田奕真弄出ptsd了,梦里也好不了。 田奕真左右腾挪,避开季姚的攻击,还不忘言语刺激她:“怎么,怕我把你杀了,再抢了你男朋友吗?” 季姚提剑而上,刺向田奕真:“你也得有那个本事!你既杀不了我,也得不到他。相反,你会死在我手里,而我和他会幸福美满地走下去!” “那就走着瞧!不过我告诉你,你们两个人看起来,可没有好的结局!” 季姚彻底被激怒,招式愈发凌厉。她现在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解决掉田奕真,出了这口恶气。可能是这个念头过于强烈,季姚已经无需先设想一个招式,再出击了,而是可以连贯地、不停地进攻、防守,行动和意念配合地十分完美。 然而五灵阵和五毒术势均力敌,季姚和田奕真两人你一招、我一招,阵法、咒术、灵力、法器轮番上阵比试,依然难分高下。 两人的比拼,其余人根本无法掺和。只能看到她们身法快如闪电,各种法术不断放出,各色光球纷飞,两方力量相撞后碰出巨大的火花,把蓬莱上空映得亮如白昼。 季姚满头大汗,速度已经在减慢了,田奕真也明显比刚才吃力了一些。再这么耗下去,她们谁都讨不到一点好处。 季姚一边继续攻击,一边快速思索破解僵局的方法。一定还有什么关键点是她没有抓住的,到底怎么样怎么一击制胜呢? 忽然间,蓬莱的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哀鸣。季姚一直在和田奕真周旋,不知道那是因为洪天山去世而引发的。 乔渊澄虽然拼尽全力把洪天山带了出来,但他的伤势实在太重了。白芷第一时间冲过来给他医治,还有好几个水系、金系术法的高手赶过来,疗伤的疗伤,送丹药的送丹药,却都无济于事了。 “别、别再耗费精力了……”洪天山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交待后事,“没用的……” 白芷还在拼了命地给他输送疗伤的法力,她边哭边摇头:“校长,您别放弃,再试一下,再试一下!” 洪天山轻轻的笑了。经历过一番恶斗,他看上去竟像是一下老了十多岁。原本精神矍铄的样子一去不返,脸色惨白,生气在迅速流逝。他的右手绵软无力,垂在身侧,鲜血还在不断滴落。因为强行冲破压制施展咒术,洪天山身上的筋脉几乎全部受损,当真是回天乏力了。 邢影、乔渊澄等蓬莱的核心人物,都围在他身边。虽然心里不舍,却不得不做最后的道别了。 “诸位……”洪天山现在每说一个字,都要大口喘气,非常吃力,“蓬莱、蓬莱和学生们……拜托诸位了!” 邢影“嗯”了一声,却止不住地泪如雨下,再说不出一个字。 乔渊澄没有应声,眼神深邃如海,不知道在想什么,应该是在极力压抑悲伤的情绪。 洪天山的眼睛,看向远处激斗中的季姚,那是蓬莱的希望,是让他可以安心离开的底气。 “季教授……”洪天山嘴唇蠕动,已经发不出声音了,“靠你了……” 说着,他咽下了最后一口,眼睛却还睁着,一直盯着季姚和邪神的方向。 蓬莱众人因为他的离去,悲痛难忍。而黑术师那边发现洪天山咽气,竟然趁乱偷袭过来,试图击破他们的阵法,当真卑鄙无耻! 乔渊澄第一个发现了悄悄摸过来的黑术师,厉声提醒道:“大家镇定,保持好法阵,敌人攻过来了!” 黑术师暴露了踪迹,蓬莱众人开始反击,一时间,场面混乱无章。半空中是依然在对峙的邪神和季姚,地面上是黑术师和蓬莱师生的斗争。战争已到了白热化阶段,除非一方倒下,否则绝不休止! 田奕真冲着季姚喊话:“放弃,你们那个老头死了,我的手下很快就会攻占蓬莱!” 季姚思绪大震,其实她知道洪天山情况不乐观,但还是无法接受他死去的事实。 “你杀了他。”她看向田奕真的眼神里,充满了仇视。这是季姚第一次经历身边的人离世,虽然是在梦里,虽然和洪天山相识时间不算长,可心里的难过一点不少。 大白在她手里暴涨几分,被她猛掷出去,“当”地一声刺在五毒术的法阵上,刺中了其中的火焰图案。血红的火焰纹样颤了几颤,倏然熄灭了。五边形的法阵缺了一角,光芒都比之前黯淡了不少。 “成了?!”季姚大喜,觉得自己马上要赢了。 可处在劣势的田奕真却并未露出丝毫的慌乱之色,相反,她嘴角浮起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不得不承认,你很厉害。不过,再厉害也没用。因为,你是被自己蠢死的!” 还没等季姚反应过来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忽觉胸口一凉。痛感是隔了一会儿才传来的,因为她的心冷得透彻,冷得麻木了。 一柄蓝色的利剑,从背后刺入,贯穿了她的心脏! 季姚吃力地扭过头,看到乔渊澄冷着脸,还维持着持剑的姿势。 “渊澄……”她不解地喊他。 乔渊澄却越过她的视线,看向田奕真,点了一下头,说:“解决了。” 说罢,他抽回瑶光。季姚的身体晃了几晃,从半空坠下。 她再一次,死在了他手里。 第81章 最傻还是我自己(1) 季姚觉得自己在冰冷漆黑的环境里,孤独地走了很久很久。她用手臂环抱住自己取暖,还在等着之前那种“嘀嘀嘀”的声音,把她从睡梦里唤醒。 可是那声音迟迟没有响起,季姚急得像无头苍蝇一样,在黑暗里四处乱窜,却找不到出路。 “她不会死了?” 季姚听到有人这么问,声音空旷又缥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她想大喊,我没死我还活着,可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时候,又有另一个声音说:“没死。好歹是自己练成五灵阵的人,不会那么容易一击就丧命。她要是死了,我会缺少很多乐趣。” 第二个声音冰冷中充满了玩味的意思,让人听了忍不住遍体生寒。 最主要的,这个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乔渊澄。 她想起来了,在魔法世界的梦境里,乔渊澄在背后偷袭,用长剑刺破了她的心脏! 季姚混沌的思绪一下子清明起来,灵魂从黑暗的虚空重重地跌回身体里。下一刻,她感觉到了左胸痉挛般的疼痛,疼得她不禁蜷缩起来。 “你看,我就说她没死。”乔渊澄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缩成一团的人影。 另一个声音来自田奕真,她站在乔渊澄身边,笑嘻嘻的说:“哟,真的醒了呢!” 季姚死死地捂住胸口,试图减缓伤口的疼痛,可惜效果不佳。她原以为自己重伤必死,然后就可以从梦里惊醒,回到现实。哪想到,救世主还有一项超乎常人的设定,就是命硬。 乔渊澄盯着她瞧了一会,对田奕真说:“我想单独和她聊聊。” 他对着邪神说话的口吻,不见有多恭敬。不是商量,而是交代。 田奕真不满地皱了皱眉,不乐意,但还是同意了:“你可千万别假戏真做,对她动了真心。” “嗬,你也太小看我了。”乔渊澄冷笑,“她是我选中的祭品,这一点我很清楚。” “但愿!”田奕真扔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出去了。 季姚这会已经基本恢复了全部意识。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所处之处光线很暗,也很阴冷,应该是类似地窖之类的地方。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被带出蓬莱的地界了,也不知道蓬莱如何了。 不过当下,她最想弄清楚的,是自己为什么会落到如此田地。 “为什么?”季姚声音虚弱无力,却死死盯着乔渊澄,想要一个说法。 乔渊澄在她面前席地而坐,两条长腿盘起来,姿态很随意,好像坐在草坪上跟她闲聊一样。 “你说为什么偷袭吗?因为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蓬莱……咳咳……为什么背叛蓬莱?”季姚追问。 乔渊澄挑眉一笑,反问:“何为背叛?哦对了,忘了跟你说,邪神从来都是两个人。只不过你们太蠢了,未知全貌而已。” 他语气依然和往日一样,听上去不急不缓,温和从容,可说出的话语却无比阴冷、桀骜。 “两个人?”季姚大惊,伤口因为剧烈的情绪起伏更疼了,“咳咳咳……你是说,你和她都是邪神?” “不错,还不至于太蠢。”乔渊澄说,“阿真是我师妹,严格来说,我比她更早成为邪神。” 季姚难以置信:“可你不是和我一届的同学吗?何时又成了她的师兄?” 乔渊澄回答:“我是你的同学不假,不过,那只是我其中一个身份。在修炼黑魔法之前,我曾经确实是蓬莱正统的学生。我从小天赋异禀,无论什么法术都一学就会。可蓬莱只相信所谓‘命定之人’,一心盼着难得一遇的奇才出现,从未重视过我。” “所以,你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季姚反问。 “难道不是吗?”乔渊澄冷笑,“因为蓬莱不给我接触最顶尖术法的机会,我便另谋出路,去了黑术师的阵营,开始接触各类禁术。苍天不负有心人,我靠着不断修行,成为了最强的存在,还打败了我的黑魔法老师,成为了黑术师的王者。五种属性的术法,我全都自行领会。这般悟性、这般实力,到底哪里比传说中的救世主差呢?” 季姚沉默,她甚至觉得乔渊澄的话有一些道理。 蓬莱觉得自己的学生中,有一日会出现一个肃清黑术师、拯救魔法世界的“命定救世主”。因为过于相信预言,因而忽视了其他天赋极高、有高需求的学生。乔渊澄因为得不到重视,走上歧途,凭着过人的能力,最后成了让蓬莱忌惮的邪神。 伏地魔因为听信占卜的预言,选择了哈利成为自己一生之敌,然后一手塑造了能打败他的人。蓬莱也同样过于相信虚无缥缈的东西,无形中把乔渊澄送入了黑魔法的阵营,给自己造就了一个灭世的邪神。 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因果吗? 乔渊澄很满意季姚的反应,她的沉默就代表着无法反驳。 他继续说:“有一天,听说那个‘救世主’终于出现了,马上就要入学。我很想知道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让蓬莱奉为信仰。于是捏造了一个新的身份,和她成了同学。” “那个人就是我,对。”季姚的疼痛已经逐渐麻木了,她用手肘撑着地面,吃力地抬起头,直视乔渊澄。 “没错,是你。”乔渊澄的眼睛里,没了平日里的温情,只剩嫌弃,“我接近你,把蓬莱对你的重视和优待看得一清二楚。那些曾经我苦苦奢望的顶级法术、秘籍,你唾手可得。洪天山他们那些人,更是把你吹捧地天上有地上无。你整个人生是那样顺风顺水,要什么有什么。这一切不是因为你努力,而是因为你命好。哈哈哈,真是可笑!” 季姚沉默。 乔渊澄又说:“对了,我还有一个身份,就是你的黑猫。” “什么?”季姚瞪圆了眼睛。 乔渊澄冲她“喵呜”了一声,戏谑:“准确来说,是我操纵了na的大脑,透过它来监视你。所以,你们所有的行动,我都一清二楚。谁让你,那么喜欢对猫谈心呢?” 难怪,季姚有时候觉得黑猫的眼神深沉冷静,不像是动物的样子,原来竟是乔渊澄在背后操纵它。 “你对我很失望、很看不起,对?”她问。 乔渊澄恶狠狠地回道:“是,我很失望!我原以为你当真是无法企及的存在,那样我心里也会好受点。可我发现你并没有比我的天赋高多少,更没有我有能力、能吃苦。我觉得任何一个天资过人的术师,只要能得到与你相同的资源,都能成为‘救世主’!” “于是我培养了阿真,按照蓬莱给你的,尽数给了她。阿真是前一任黑术师领袖的亲徒,黑魔法修为极高,天赋也是万里挑一。我悉心教导她,果然她也修成了五种法术,法力大增。于是,我便让阿真代替我,以邪神的身份活动。毕竟在此之前,我都以斗篷和面具示人,没有人见过我的真面目。” 第82章 最傻还是我自己(2) 原来,事实的真相是这样。从头到尾,乔渊澄接近她,都是为了验证蓬莱的预言有多可笑。 “阿真成了你们眼里的邪神,我就可以继续留在蓬莱,继续监视你。” 乔渊澄换了个姿势,一只手手肘抵在膝盖上,手掌撑着下巴,衣衫干净整洁,整个人很是轻松随意。 季姚则是努力支撑着身体不倒下,头发散乱,满身尘土,和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就是那个内鬼,是你给防御阵法做了标记,用的还是火系法术。但我们只以为你修的是水系和木系术法,身上也没有火灵,所以并未怀疑过你。” 既然已经知道了乔渊澄的真实身份,很多之前解不开的谜题就都有了答案。 只是季姚有些不解:“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不动声色的直接毁掉防御结界。你的手下们第一次攻过来,就可以与你里应外合,直取蓬莱。为什么还要上演这么一出戏码呢?” 乔渊澄露出一个邪恶的、玩味的笑:“哦,你问这个问题呀~当然是因为,我故意的。我想制造这么一个‘有内鬼’的现象,让你们这伙自诩正义的人相互猜忌、提心吊胆,然后再狗咬狗,多有意思!” 原来策划这一系列的事情,都只是因为他的恶趣味。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季姚无力地垂下头,不再去看他。 眼前的人顶着她最爱的那张脸,却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心理扭曲的人。 季姚彻底放弃了,她一心求死,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可乔渊澄偏偏不让她如愿。 “我不会让你立刻死去,你对我来说还有很大的用处。” 季姚问:“你想利用我威胁蓬莱?” “呵呵呵,威胁蓬莱?你是太看得起他们,还是太瞧不起我?”乔渊澄高傲且轻蔑地说道,“蓬莱早已是我囊中之物,而我,马上就要成为新的校长了。” “什么?”季姚闻言,挣扎着想爬起来,“你到底做了什么?” 乔渊澄指了指四周,回答:“你不知道,这是蓬莱的地窖,用来储存东西的。不过我已经把它改造成了临时的监狱,除了你,还关押着其他一些不识时务的人。” 季姚勃然大怒:“你混蛋!” 乔渊澄却不以为意:“那又如何?我已经让所有人知道了,谁才是真正的强者。今后蓬莱的学子都会由我来教导,这个世界终将成为我想要的样子。” 他要彻底打破禁锢,让黑术师遍布蓬莱,让蓬莱再也无法自诩正义之地。他要鼓励所有学生竞争,哪怕不择手段,只要达成目的即可。 “我现在不杀你,因为我发现你不是一无是处。”他难得好心地解释起来,“你是我选中的祭品,我的五毒阵还要靠你的灵力灌输,突破化境呢。等我大阵彻底练成,这世间再无人是我的对手!” 他再看向季姚的时候,眼里终于有了感情。但不是之前装出来的柔情蜜意,而是再看一件令自己满意的物品。 “放心,你确实没几天好活了。”乔渊澄往前一步,托起季姚的下巴,用冰冷的嘴唇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佻的吻,“等我准备准备,就拿你祭阵。” 季姚很想给他脸上来一拳,可是她太虚弱,根本做不到。 乔渊澄说完自己想说的,就兀自离开了。只留季姚被扔在地窖里,既没有人给她疗伤,也没人能直接让她死去,只能孤独地饱受折磨。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三天,直到季姚的精神状态已经快要崩溃时,乔渊澄才再次出现。 此时她已经没了一丝力气,伤口一直没经过处理,应该已经感染了,但季姚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她匍匐向前,抓住乔渊澄的裤脚,声音嘶哑:“杀了我,快点杀了我!” 乔渊澄蹲下来,目光先是看向她抓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她的脸,说:“啧啧啧,季教授,你现在的样子可真狼狈,一点都不像个救世主!” 季姚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疯了!这几天,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甚至害怕这个梦永远结束不了,她要永远困在无休无止的痛苦里。 “你就这么恨我?”她声嘶力竭地哭嚎起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了?” 她是把心里所有的委屈、愤怒,一股脑都吼了出来! 从头到尾,她都没做错任何事。现实里没有,梦里更没有,为什么让她经历这些? 就算一切都是梦,就算醒来之后还是正常生活,但梦里这些伤害都是实打实的烙在她心里了。她又凭什么要忍受这些? 乔渊澄看着季姚几近疯狂,伸手擦拭掉她眼角的泪珠。这分明是情侣间才有的亲密举动,可那人只想要她的命。 “嘘,别哭了……”乔渊澄哄着她,“马上就结束了。” 季姚被放到空地上提前布置好的法阵中,蓬莱所有师生,都被强迫前来观看。 乔渊澄换上了一身宽大的黑色袍子,摘掉了一直佩戴的金丝眼镜,整个人从文质彬彬的教授,变回了阴郁可怖的邪神。 “诸位,”他伸展开双臂,冲着所有人说,“今日特邀各位,来见证我功法大成之时刻,见证我到达术法巅峰,突破极限!” 众人噤声,不言不语。在绝对的力量压迫下,谁都不敢反抗。这几日他们已经充分见识到了乔渊澄的铁血镇压手段,他总是在谈笑风生之间,就把试图反对他的人打入地狱! 乔渊澄发表完他的讲说,终于开始对季姚动手。 “谢谢你的灵力,为我祭阵。”他倒是挺客气,礼数周全,就是把取人性命说的如同闲话家常。 季姚认命得闭上了眼,一言不发。 乔渊澄笑了笑,抬手开始结印。五毒阵的印记出现在季姚身上,她手腕、脚腕处的血管忽然自行裂开,有汩汩鲜血流出,融入了法阵里。 这一次濒死的过程有点漫长,也很不舒服。为了防止灵力蒸腾,放血的速度不算快,要确保乔渊澄完全吸收她的力量才行。 季姚始终闭着眼,咬牙硬扛。那法阵有股蛮横的力量,钻入她的血肉,把她的力量一点一点榨干,像是有成千上万的虫子在啃噬她的躯壳。 比起前两次,这一次她真切地感受到了痛苦。失去意识之前,季姚心想,这些花样百出的死亡体验,可真是糟糕透了。 乔渊澄贪婪地吸收着季姚体内源源不断溢出的灵力,直到他觉得差不多了,该收阵取她性命。 他双手结印,马上要结束这一切时,手心莫名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竟打乱了他的手势。 “怎么停了?”田奕真就在他身后,看到乔渊澄在最后关头竟然顿住了,奇怪地问道。 乔渊澄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发痛的手掌,重新结印:“没事,继续。” 第83章 见一面很难吗(1) “嘀嘀嘀……” “嘀嘀嘀……” 闹钟的声音连着响了两阵之后,季姚才从睡梦里惊醒过来。 她觉得手腕和脚腕处的血管都在隐隐作痛,仿佛还躺在梦里的五毒阵中,被人一点点的放着血。季姚想坐起来,查看一下身体情况,结果四肢酸软、全身没有一点力气,头晕目眩。她躺在床上缓了好半天,这才觉得稍微好了点。 前两次虽然在梦里经历了死亡,但睡醒后身体没有太多奇怪的症状。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重伤,又被慢慢折磨、耗费灵力、放干血液而亡,即便已经从噩梦里醒过来,身体还处在应激的状态里没有完全恢复。 季姚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是早上七点四十,的确是她闹钟叫醒的时间。看来,无论梦里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于现实里而言,只是过去了一个正常的晚上。 今天是周一,季姚要去导师那里见面,讨论修改论文的事情,就是再不舒服,也得到场。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起来洗漱换衣服。在照镜子的时候,镜中人苍白憔悴的样子,把她吓了一跳。 因为她的状态实在算不上好,导师见面的时候就看出来了,还问了一句:“季姚,你是不是生病了?” 季姚摇头否认,强撑着度过了一个上午。 大概是怕她身体出问题,论文也讨论地差不多了,导师大发慈悲,让她下午回去休息。 季姚回到租住的公寓,摸了摸额头觉得有点烫,测了体温有385°,居然发烧了。 这时,手机响起,是乔渊澄打来了电话。 看到屏幕上闪烁的那三个字,季姚心里一时五味杂陈。她知道乔渊澄应该是从杭州回来了,补办了电话卡,给她打来了电话。他本就要在回来后约她见面,估计来电就是要解释这几日的“失联”,以及见面的事情。 铃声响了好久,季姚迟迟没有接听。经历了上一个梦之后,她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乔渊澄了。似乎一想到他,就会联想到自己被背叛、被虐杀的场景。 可那些只是她的梦啊,真正的乔渊澄什么都没做,他甚至什么都不知道。 铃声终于还是停止了,显然因为一直没人接,对方挂断了电话。 季姚深呼吸几次,决定还是要好好和乔渊澄见一面才行。于是她拿起手机,回拨过去。那边应该一直在等她回电,季姚刚拨通,乔渊澄就接听了。 “喂,老乔…”她特意用了个轻松亲昵的称呼,掩盖自己心里的不适。 “你不舒服吗?”没想到她只说了三个字,乔渊澄就听出了不对劲,“季姚,你状态不对,出什么事了吗啊?” 他的一声关心,让季姚觉得无比委屈。她抽抽搭搭地说:“我、我发烧了……” “多少度?” “38度5。” 乔渊澄的声音里带了几分焦急,语速也不自觉变快:“这个温度算是高烧了,是病毒感冒还是冻着了?嗓子疼吗,退烧药吃了吗?” “嗓子不疼,也没着凉。应该是最近有点累,身体吃不消了。”季姚找了借口,“我马上去找退烧药,药箱里有备着的。” 乔渊澄叹了口气:“是不是临近毕业,写论文做设计太累了?唔,还有一大部分是我的原因,我这几天让你闹心了。季姚,对不起,我不该跟你闹矛盾的。” 他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把吵架的责任也归结到了自己身上。想到他最近其实比自己更忙,要出差、应付毕业的各种事情,还得照顾她的感受,季姚反而内疚起来。 “其实,也不能都怪你,是我太冲动了。”她低声说着,“我不该怀疑你的。” 乔渊澄轻轻地笑了一声,问:“那我们这算是和好了?” 季姚拼命点头,但转念一想他们是在打电话,乔渊澄看不到,赶紧开口:“和好了,早就好了,我们以后都不要吵架了!” “好。”乔渊澄答应着,“那你吃了药,快去休息一会。我帮老板把出差的事情整理完,晚上去你那里照顾你,给你煮粥,好吗?” “嗯,那我等着你。”季姚觉得自己心都要融化了,身体也轻快了很多。她果然是恋爱脑体质,喜怒哀乐都由乔渊澄的举动操控着,这一点真是要命。 不过,刚才在电话里,季姚没有提做梦的事。前两次醒来,她一心想快点见到乔渊澄,扑到他怀里对他倾诉。可这一次,她下意识选择了隐瞒。 梦里的故事,在电话里一句两句也说不清。就算说出来,乔渊澄会信吗?先不说这些梦真实地让人害怕,诡异地让人发毛。就单单梦里的乔渊澄,可是杀了她三次呢。 第一次算计她,吞并她的家产,然后下毒害死了她。 第二次她重生归来,原以为能复仇逆袭,结果被他看透反杀,一刀子捅了心脏,直接毙命。 第三次更离谱了,她拿了救世主的设定,却因此让他记恨。他蛰伏她身边好多年,暗中壮大黑暗势力,最后在她要拯救世界的时候,背后偷袭,还吸干她的法力,把她折磨至死…… 这些故事情节过于离谱,季姚之前尝试说给冯天镜听,冯天镜说是因为两人的恋爱关系里,一直是季姚在主动。季姚老觉得乔渊澄处处都比自己优秀,觉得自己爱得更多、陷得更深,所以容易患得患失。久而久之,这些“不对等”成了一种心理暗示,成了季姚的心结。在她感到和乔渊澄的恋人关系受到威胁时,就会被释放出来,然后变成了这些梦。 季姚觉得冯天镜的话有点道理。她自己分析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让乔渊澄知道自己的心结,免得会变成两个人的心结。毕竟,乔渊澄没做错过什么,也在努力让她觉得被爱和安心。他们才刚和好,近期还是别找刺激了。 这些梦如果一五一十地告诉乔渊澄,估计他心里会很不好受。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保不齐他会觉得,季姚心里就是这么看他的。 所以季姚决定,梦境的事先对乔渊澄保密。等她弄清楚原因,彻底摆脱这些诡异的梦境,再跟他说也不迟。 第84章 见一面很难吗(2) 季姚吃了退烧药,钻进被子里很快睡着了。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体温倒是降下去了,之前不适的感觉也基本都消失了。 这一觉睡了将近三个小时,完全没有做梦。季姚松了一口气,好歹她还是能正常睡觉的。要是一睡觉就异常入梦,心理压力也太大了。 乔渊澄说他晚上会过来,季姚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太狼狈的模样,于是起床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整个人看起来清爽顺眼多了。 冯天镜发微信说晚上有家长会,不回来吃饭了,倒是给了季姚和乔渊澄两个人独处的机会。季姚找了找冰箱里的能用的食材,提前顺好了菜,等着乔渊澄忙完来给她煮粥做饭。 五点多的的时候,乔渊澄发了微信:还有一点事情,马上就能收尾,大概六点出发,打车去你那里。 季姚回了个“不用急,路上小心”,然后找了个电影,打发时间。六点左右正是高峰期,从h大到她这里怎么都得一个多小时,她还得再等一阵子。 七点过去。季姚的电影看完了,乔渊澄还没到。她想发信息问一下他到哪了,又觉得乔渊澄大概率堵在了路上,她这么一催他会着急,于是又把编辑好的信息一个字一个字删掉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的人却迟迟没有出现。乔渊澄从来都很守时,几乎没有过失约的时候。每次两人约会,除非有特殊情况,乔渊澄都是先到的那一个。季姚偶尔有点小磨蹭,会迟到。他会很有耐心地等待,不催促,也不抱怨。季姚特别喜欢他这一点,有人等的感觉真的很幸福。 不过今天等了这么久,季姚终于尝到了等人的滋味。原来,等待真的有点煎熬。也不知道以前每次她迟到,乔渊澄是怎么做到那么心平气和的。 季姚逐渐不安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隐约觉得,今天的见面很可能会泡汤了。 果然,时间马上要到八点的时候,乔渊澄打来了电话。 “对不起,季姚,我今天可能过不去了。”他第一句话,就印证了季姚的想法。 季姚心里泛起一丝失落,不过还是很理智地先问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乔渊澄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两三秒,才回答:“我妈回来了。” “嗯?”季姚觉得有点奇怪,“她不是在国外吗?” 乔渊澄的父母都是高知,常年在国外生活,算是半定居的状态。季姚记得之前她和曲映通话时,曲映也说他们近期没有回来的计划。 乔渊澄说:“临时飞回来的。因为小映拒绝了她安排的相亲,回来闹呢。还有……因为我明确拒绝了出国,所以,我也在声讨的范围之内。” 说到这儿,他发出一声短促的苦笑,其中包含了太多无奈。 季姚知道乔家兄妹俩和母亲曲文华的关系不太好,又听到曲文华回来是声讨他们的,就明白了目前乔渊澄的处境。 “你要回去见见阿姨,处理一下家里的事情,是吗?”她问。 “是。”乔渊澄的语气听起来充满了歉意,“对不起季姚,我真的很想去照顾你。我本来已经打车在去你那儿的路上了,结果临时接到电话得知她回来了。家里阿姨说,我妈跟小映闹得很僵,快拉不住了……我现在在去机场的路上,赶最近一班飞机回去。” 他这么说,看来情况真的不太好。季姚以前撞上过一次曲文华和曲映的争吵,场面的确有点难以控制。 她只能说:“那你快回去看看,但也别太着急上火,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会的。” 乔渊澄嗓音有一点沙哑,他这几天出差,日夜奔波很是疲累。刚回来喘口气,又得马不停蹄地应付家里的事情。 季姚听得很是心疼,纵使她再想见他,也得给乔渊澄一点处理家庭问题的时间和空间。 挂电话前,乔渊澄还不忘问她:“你还发烧吗?有没有好一点?” “已经退烧了,没什么大问题。”季姚尽量说一些让他放心的话,免得乔渊澄还得为她分心。 “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你也是,照顾好自己。” 两人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乔渊澄去赶飞机,季姚独自在家里发呆。 准备好的食材还放在料理台上,却没人烹饪了。季姚拿保鲜膜把东西全部包好,重新放回冰箱里,然后坐回沙发上,继续发呆。 不知道乔渊澄回家,要多久才回来。刚才听他的语气和描述,这次的家庭矛盾还挺难解决的。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乔家的“那本经”,就是曲文华。 季姚自己的原生家庭虽然父母离异了,但她从来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苛待和影响。她的爸妈都是很开明的人,对季姚的教育一直都很民主,不约束、不强求,所以季姚才能养成乐观开朗的性格。 就连他们决定分开,也是征求了季姚的同意。他们之间没有外遇、没有出轨,只是单纯的因为性格不合适,走不下去了。父母都想要更适合的自己的人生,这一点季姚表示理解。 她还记得爸爸是这么跟她说的:“我和你妈妈是自由恋爱,认识不久就结婚了。年轻时我觉得找到了最爱的人,和她一起组成家庭,还有了你,是人生最开心的事。可一起生活之后,才发现我们根本不了解对方,在还没准备好的时候,就贸然决定结婚。这是对另一半不负责,也是对自己不负责。” 妈妈说:“爱情不是只有风花雪月,还有柴米油盐。我们一开始在一起时,也是爱得轰轰烈烈。可生活总会把这些热烈稀释,最后剩下的更多是将就。” 季姚那时只有十几岁,并不太懂大人之间的事情。她知道父母之间常有磕绊,但也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动辄大吵大闹、拳打脚踢,怎么就到了要离婚的地步呢。 她问爸爸:“你是发现自己不爱我妈妈了吗?” “不,她依然是我最爱的人。”爸爸回答,“只是我们不适合一起生活而已。” 她又问妈妈:“你还会再结婚吗?” 妈妈说:“不会。我想去过属于自己的日子,变回我自己。当然,我的生活里也要有你,你是我的阳光。” 于是季姚的父母就这么分开了,没有争家产、争抚养权。两人带走了各自想要的东西,季姚也是他们共同抚养。因为爸爸的工作经常需要出差,季姚高中课业繁重需要安稳的生活,所以她先跟妈妈去了外地定居,放假的时候就去和爸爸一起生活。 他们连分开都做到了体体面面,并且给了季姚最大程度的尊重和保护。 第85章 难念的经(1) 乔渊澄家里的情况,和季姚家完全相反。 以前季姚单恋乔渊澄的时候,只知道他家里条件很好。他的父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家里有自己的产业,住的是高档小区,早早就过上了车接车送的日子。 季姚的印象里,乔渊澄就是那种天之骄子,样貌好、脑子好、家庭好。爸爸温文尔雅、事业有成,妈妈温柔漂亮、知书达理。他们恩爱无比,家庭和睦,生活无忧无虑。 对乔渊澄的这种“误解”一直持续了很多年,直到大四两人进入“恋爱试用期”,她才了解到他真正的家庭状况。 乔渊澄的爸爸的确事业有成,但很少在家;他的妈妈也确实非常漂亮,却并不温柔。而且,他的父母感情一般,两人同时在家的时候都很少交流。乔渊澄的父母都是比较强势的类型,说一不二。特别是他的妈妈,对他们兄妹二人的操控欲,强到了让人窒息的程度。 “目前为止,我人生中所有的决定,我妈都进行了干预。”乔渊澄是这么对季姚说的。 他们正在加深彼此之间了解的阶段,乔渊澄觉得有必要把自己家里的真实情况告诉季姚,因为那也是他的一部分,不可忽视的一部分。 那时他们正坐在一家咖啡厅里聊天,季姚无意中说了一句她寒假要去爸爸那里过年,于是两人就聊起了各自的原生家庭。 “我爸妈是在咱们高一那一年分开的,”季姚一边喝着奶茶,一边对乔渊澄说,“我跟着我妈搬家去了海城,所以就转去了那边的学校。” 乔渊澄点头,表示了然。他问:“当时你父母分开,你心里难过吗?” 季姚摇头:“并没有太难过,只是有点遗憾,因为以后我们三个人不能继续生活在一起了。不过,他们对我跟以前一样,很疼爱我、这一点没有改变。我每天还是过得很快乐,没觉得生活和之前有太大不同。” “我挺羡慕你们家的。”乔渊澄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 季姚刚吸了一口珍珠,还没来得及咀嚼,忽然听他这么说,差点呛到! “你、你羡慕?你也想让你爸妈离婚?” 乔渊澄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摆摆手,解释:“我的意思是,羡慕你们家这种轻松的氛围。” “原来是羡慕这个……”季姚用手掌不断抚着胸口,想把喉咙里卡住的珍珠顺下去。她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乔渊澄说羡慕她家氛围轻松,难道他家不是? 于是她问:“为什么羡慕我家啊,你家里很沉闷吗?” 乔渊澄点头:“嗯,非常沉闷,甚至是压抑。” 季姚惊诧地张大了嘴巴:“怎么会?我一直以为你家就像偶像剧里那样,和和美美,爸妈还会跟你谈心、帮你出谋划策那种。” 乔渊澄无奈地笑了一下,说:“那你真的是看了太多美好的电视剧了,我爸妈从来不和我们谈心。至于出谋划策,我都不能有自己的主见,哪里还需要谋划呢。”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季姚听到了真实版本的乔渊澄家庭情况,彻底打碎了她的印象。 “我爸一年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不在家。出差、出国、应酬,对他来说都是家常便饭。”乔渊澄讲述道,“因为太忙,他几乎没有参与过我和小映的成长。他本来也是个严肃古板的人,就算在家,也只会例行公事般问问我们的学业,很少关心其他的事情。” “这……”季姚想了想自己的爸爸,“我爸特别喜欢跟我聊天。就算我跟我妈搬到了其他城市,他也基本上每天都跟我通话,问我今天都做了些什么,有没有遇到开心或者烦心的事。” 乔渊澄由衷地感叹:“你爸爸对你真的很好,我爸好像没怎么主动给我打过电话。” 他神情里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失落,季姚捕捉到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以为完美无缺的人,也会失落,也会羡慕别人。 “那你妈妈怎么样呢?”她问。 乔渊澄苦笑:“我妈妈,大概不怎么喜欢我和小映。” 季姚更加震惊了:“怎么可能?哪有妈妈不喜欢自己的孩子的?再说了,你们兄妹俩都这么优秀,为什么会不喜欢?” “我妈应该是觉得,我们耽误了她实现自己的理想和价值。她是个很聪明、很有主见的人,名校毕业,能力突出,和我爸一起创建了家里的公司。她有很高的理想和抱负,但家庭和孩子这些现实因素,让她不得不做出取舍。在我们小时候,她选择了放弃事业,回归家庭。”乔渊澄说。 季姚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可是结婚生子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为什么要怪你们?再说,你们家经济条件这么好,完全有能力请人来照顾你们兄妹,你妈妈还是可以做女强人的啊。” 正常人大概都和季姚一个想法,但乔渊澄的妈妈曲文华女士不太一样。 乔渊澄说:“我妈特别要强,凡事都要亲力亲为,还得比别人做得好。她认为人生的每一步,都要按部就班进行,不能被任何人指指点点。比如在适当的年龄,选择综合条件最好的对象,结婚生子。我出生之后,我妈就想把我培养成‘所有人认同的好孩子’。家里的阿姨只负责照顾起居,教育的事情,她必须亲自去做。我的每一步,都要按照她设想的那样才行。” “啊……这……”季姚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母亲,“可人生不应该是丰富多彩、充满变数的吗?如果所有事情都被提前安排好,自己只能被迫接受,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的童年,就是被安排好的。”乔渊澄说,“读什么书、学什么东西、几点吃饭、几点睡觉,甚至做什么游戏,都是被规划好的。起初我也叛逆过、反抗过,结果就是换来我妈更大程度的控制。她甚至觉得我的情绪波动也要在一定的可控范围内,不能大喜,也不能大悲。” 季姚光是这么听着,都觉得这样的童年让人毛骨悚然。这何止是压抑,简直是可怕!如果人生被安排地明明白白,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和意愿,那和机器有什么区别? 怪不得乔渊澄的性格有些孤僻,有时会让人觉得不好相处,其实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正常交往、表达。在这种高压环境之下,他还能长成健全的人格和心智,已经是个奇迹了! 第86章 难念的经(2) 季姚忽然无比同情他。怪不得乔渊澄坚持让她对自己多一点了解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在一起。原来他很大一部分顾虑,都来自他的原生家庭。 因为母亲的强势,他习惯了压抑、隐忍,久而久之,就会滋生出很多不好的负面情绪,映射在性格的方方面面。 他不会说甜言蜜语逗人开心,因为从小没有人哄过他;他不懂浪漫不会制造惊喜,因为那些在他家里是被绝对禁止的事情;他不擅长和别人交心,因为没有人和他交过心;他说话过于直来直往,往往会忽略对方的感受,因为父母一向是这么和他说话的…… 乔渊澄清楚自己的性格有很多缺陷,也知道这些经久而生的“阴暗面”很难彻底改变。他喜欢季姚,喜欢她开朗热情,喜欢她无拘无束。她就像一束阳光,照进他尘封的心里,让他的心鲜活起来。 他很想接近她,又不敢接近。他知道季姚把他想得过于美好,怕一旦两人离得近了,她就会看到自己的阴影。乔渊澄觉得他就像一株长在墙缝里的植物,近乎疯狂地渴望阳光,又怕在阳光下暴露自己的阴暗,马上就会“见光死”。 两人继续聊着关于家庭的话题。 季姚问:“那你妹妹也跟你一样,被约束地很厉害吗?” 她的印象里,有的家庭的确对男孩子管束地严厉一些,但女儿大都很疼爱,百依百顺的。 乔渊澄却说:“小映受的束缚,大概比我还要更多一些。我妈觉得她是女孩子,更要规规矩矩的,不能有丁点出格的地方。” “这……”季姚属实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现在很同情乔家兄妹。 她愤愤不平地说:“可是这些想法都是错误的,不是只有严厉的管教才能培养出好孩子。比方说我,我爸妈从没打过我、骂过我,也没干涉过我的决定。他们会跟我讲很多做人的道理,带我去感悟,但是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我。当然,我不像你们兄妹那么聪明、拔尖儿,但至少没有长歪,也是个大好青年呀。” 她小的时候,父母是家长的形象,等她长大,他们更多地在扮演她的朋友。妈妈会和她手挽手逛街买衣服,爸爸会请她吃饭看电影聊心事。季姚一直很感激他们的所作所为,知道爸爸妈妈在努力融入她的精神世界。因为有后盾,所以她的内心才能无比丰富多彩。 但是乔渊澄和曲映一直被打压、被管控,季姚无法想象如果自己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现在会是什么样。 她感慨道:“你们俩既没有在沉默中爆发,也没有在沉默中变态,简直是人类历史上的奇迹了!” “其实,我妹妹小时候离家出走过,走了两天,差点没找回来。”乔渊澄说。 他在叙述的时候,很平淡,但那些记忆都曾深深地打击过他,留下过很深的阴影。。 “因为我妈扔掉了她的洋娃娃,觉得她沉迷玩具,天天想着怎么给洋娃娃梳妆打扮。长此以往下去,以后就会太在意容貌,不追求上进了。” 季姚听完,觉得自己都有点憋闷地喘不过气了:“哪个女生小时候不喜欢玩洋娃娃啊?我还天天拿着娃娃过家家呢!这要是被你妈妈看到,还不得觉得我精神分裂了?” 这是得多绝望,才会在小小年纪选择逃离家庭,自己跑出去啊? 接下来乔渊澄的话更是让季姚三观大震。他说:“小映被找回来的时候,灰头土脸,看着特别可怜。家里的阿姨都心疼地哭了,直掉眼泪。可我妈第一反应不是确认她的健康情况,而是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之后,小映被关在房间里整整三天,期间我妈不准任何人和她说话。直到小映受不了了,哭着承认错误,这事才算结束。” 季姚感觉自己完全听不下去了,怎么乔渊澄家里的情况,跟她想象的出入这么大,简直是云泥之别? 她试探着问:“你妈妈……嗯,可能我这么说不太礼貌……但她真的没想过,去看看心理医生吗?” 乔渊澄摇了摇头:“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任何不对,自信自我到令人发指。不过,这也有一点好处,就是她终究要出去实现抱负的。所以,等我和小映都上学了,学习成绩也都让她比较满意,我妈就重新回到公司,掌控生意上的生杀大权去了。工作的事越来越忙,她回家的时间有限,对我们的关注就少了很多。” “唔,还好、还好!”季姚拍了拍胸口,替乔渊澄松了口气,“其实,就算她没有重新回归事业,一旦等你们长大,她也很难再这么控制你们了。” “也许。”乔渊澄喝了一口咖啡,然后转头看向窗外,思绪有点飘飞。 季姚努力消化了一下今天听到的事情,忽然想到一个点,于是问他:“你为什么要修双学位?你本来学的是金融专业,又选了法学专业,不会是因为金融不是你自己想学的?” 乔渊澄的目光从窗外移回来,落在季姚脸上。他没有提及这件事,没想到她竟然自己猜到了。 “季姚,其实你很聪明。”虽然没有直接回答刚才的问题,但乔渊澄的态度已经给出了答案。 季姚追问:“那你考研怎么办?马上要报名了,你打算报哪个方向,这不可能都选了。” 乔渊澄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我小的时候看过为数不多的一个电视剧,是关于律师的。那时候我觉得律师可以在法庭上自由地发表言论,靠机智、学识、逻辑,甚至是小手段说服别人,打赢官司,是很酷的事情。所以,我想学法,以后也想当律师。” “但在我妈眼里,我的梦想非常可笑。当她得知我瞒着全家,在高考志愿里填了法律专业时,是这么说的,她说——乔渊澄,你平时连话都说的很少,还想当律师,简直是痴人说梦。” 季姚觉得自己分分钟要心梗了,这哪里是妈妈能说出口的话?乔渊澄平时的确话很少,可导致他性格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啊,他妈妈从来不反思一下自己吗? 她能理解为什么乔渊澄想当律师,因为他觉得律师在言论和思想上是自由的,是有主见的。而且,乔渊澄话少,不是因为他不会说话,而是因为他不想说。如果他能实现梦想,季姚敢保证,至少在逻辑思维、专业知识这方面,没有人能超过他。他一定会成为一名非常优秀的律师。 第87章 难念的经(3) “我妈打击完我的自信心之后,就托了关系,改了我的志愿。她觉得我以后得继承家业,还是学金融经济一类的专业才对口。至于我的真实意愿,根本不值一提。” 乔渊澄说的时候,手指不自主的微微痉挛。显然,那件事对他的影响很大。 高考填报志愿是他最接近梦想的时候,乔渊澄当时的想法是,等他成功进入大学,学了法学专业,妈妈因此不乐意,大不了他不回家就是。他也成年了,可以勤工俭学,自己赚取上学的费用。就算苦一点也没关系,至少他拥有了自由。 可乔渊澄怎么都没想到,母亲会偏激到擅自更改他的志愿专业。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是他第一次公然和父母发生了冲突。乔渊澄明确表示,他宁愿复读,也不接受家里的安排。但那时候的他能力实在太有限了,低估了父母的权势,没有任何一所学校愿意接受他去复读。最后迫于无奈,乔渊澄还是去学了金融。 好在,大学里成绩优异的学生可以选择第二专业。乔渊澄毅然选择了法律,他的两个专业成绩都稳居第一,成了h大的一个神话。 季姚听完乔渊澄选专业的故事,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了。 她问:“所以,你选择第二专业的事情,是不是瞒着家里的?” “准确的是,是瞒着父母,不过小映知道,她会替我保密。”乔渊澄说,“因为我自己这些不好的经历,所以在小映填志愿的时候,我帮了她,让她最终得以顺利学医。” 难怪他们兄妹之间的关系那么好,这岂止是手足之情,还是革命情谊、相依为命的情谊啊! 有一次和曲映一起吃饭,季姚无意间问起来她为什么学医。曲映说,她以后要专攻脑神经方面的研究,特别是脑电波和神经反应之类,看看为什么有人那么喜欢操控别人。当时季姚只以为这是一句活跃气氛的玩笑话,哪想到这竟是曲映的真实想法。 问题又回到乔渊澄这里,季姚还是更关心他接下来的打算:“你是不是担心你妈妈从中生事,所以还在纠结报考研究生的事?” 乔渊澄没有否认:“我怕我报考了法学硕士,又会引发家庭大战,最后希望再次落空……” 他不能再经历一次这样的事了,眼看着希望升起,又眼看着希望破灭,实在过于残酷。 “那你要放弃梦想了?”季姚忽然激动起来,嗓门都抬高了,“乔渊澄,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你十八岁的时候都敢填报自己喜欢的志愿,还敢为了梦想和家里人斗争。现在你22岁,怎么畏手畏脚起来了?你选择第二专业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攒学分吗?” 她因为情绪过于激荡,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咖啡厅里比较安静,于是季姚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周围的人纷纷朝他们这边看过来,大概觉得这是一对小情侣在吵架。 要放着以前,乔渊澄肯定尴尬地想立刻逃走。毕竟当初季姚非常热情地在篮球场边为他呐喊的时候,他就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不过现在,他丝毫不在意别人异样的眼光,他只想把季姚拥进怀里,用力地搂住她,汲取她迸发的能量。 可是乔渊澄忍住了,他们如今还是“恋人未满”的关系,他不能冲动地去拥抱她。更何况,今天他把家里的事情和盘托出,季姚能不能接受他家的奇葩氛围,还是未知。 季姚噼里啪啦说完一堆话之后,大口喘着粗气,脸都憋红了。她咕咚咕咚猛喝了两口奶茶,这才慢慢平复下来。 刚才,好像过于激动了。恢复了理智的季姚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我不该冲你吼的……我、我就算想让你知道,你完全有资格也有能力,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你父母就算权势再大,也是在当地范围内,他们的手伸不到这里来。所以,你不用顾忌太多。” “那我就报法学硕士,怎么样?”乔渊澄征求她的意见。 “嗯,就是,你无论报什么专业,我都尊重你的选择,你……”季姚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乔渊澄说的话,瞬间瞪圆了眼睛,“等等,你刚才是不是说你要报考法学硕士?” “是呀,”乔渊澄忍不住笑了,故意问她,“怎么,你不支持我了?” 季姚拼命摇头,又拼命点头:“不是不是,我支持支持!” 这实在是太好了!听了一下午压抑的故事,终于有一个让人高兴的消息了。 乔渊澄看到季姚为自己开心的样子,心里升起丝丝感动。还从没有人这么真心实意地为他着想过,也没有人如此发自内心地因为他高兴过。他好像真的找到能照亮自己的阳光了,为了能靠近她的温暖,乔渊澄下定决心,要奋力反抗一次。 后来他们顺利在一起了,成了男女朋友。 季姚没有因为他家里的情况,影响对他的感情。相反,因为了解了乔渊澄的“遭遇”,她更加能体谅他偶尔的“冷淡”和低情商,并试着帮他往好的方向做出改变。 因为有季姚的正面影响,乔渊澄也试着和更多的人相处,敞开心扉去结交朋友,性格比以前开朗了不少,甚至有时候都能开一两句玩笑了。 后来他成功考取了法学硕士,成了他老板的得意门生。曲文英发现后跟他大闹了一场,但乔渊澄这次态度很坚决,研一一整年都没回过家。等时间慢慢过去,曲文英也只能接受了事实,一切都在朝着崭新的方向发展。 曲映都说:“季姚姐你真的很厉害,连我哥都能改造,简直妙手回春!” 季姚有时候也会很臭屁,认为自己很牛掰。她觉得自己跟乔渊澄的这段故事,很有种“救赎文学”的味道。活泼开朗的明媚少女,救赎了阴郁自闭的高冷男主,让他摆脱心魔,还收获了甜甜的恋爱,实在是很有成就感呢! 季姚就这么坐在沙发,回忆了许久往事。等她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季姚又吃了一次感冒药,不知道是不是药物影响,她很快就觉得眼皮发涩、头脑昏沉。 别睡……别睡啊…… 季姚不断在心里对自己提醒。 可是她实在是太困了,脑袋一歪,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88章 嗬,女人(1) 季姚这一觉睡得晕晕乎乎的,四肢酸疼,浑身无力。她虽然睡着了,但睡得不沉,意识好像还在工作,还能感觉到全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 可能是半夜又发烧了,药物的作用让她入睡,身体的不适又想让她醒过来。两厢角力下来,就成了睡也睡不踏实,醒又醒不彻底的局面。 直到有人粗鲁地推了她一把,季姚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天镜,是你回来了吗?”她揉了揉眼,费力地坐起身,却发现床前的身影,是个高大的男人。 房间里很黑,季姚只能看到那人的剪影,看不清他的脸。但那人周身散发出一股阴冷的、压抑的气场,绝对不是什么友善之辈。 遭了,难不成是进贼了! 季姚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藏在被子里的手在床上四处乱摸,想找个东西防身。可床铺上干干净净,除了枕头什么都没有。显然,她无法用枕头成功驱赶一个比她高出许多的男人。她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前看过的女子防身术,什么插眼、踹裆、肘击之类,不知道等会真要是打斗起来,能不能派上用场。 这个人半夜摸进她的房间,到底想干什么?谋财还是害命?偷窥还是劫色?可不管是哪一个,她都没什么好下场。 季姚根本不敢动弹,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让对方起疑心,立刻展开行动。 两人就这么在黑暗里僵持了一会儿。 直到那个男人开口:“你打算在这里坐到什么时候?” 嗯?这个声音……乔渊澄? 季姚的心终于从嗓子眼重新回到了胸腔里,她奇怪地问:“你今天不是不来了,家里的事处理完了?” 他不是赶回家里处理矛盾去了,难道他妈妈这一次比较好摆平,很快就放他回来了? 可是就算这样,乔渊澄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两个城市之间距离有八百多公里,就算是坐飞机也没这么快。再说,飞机不是出租车,随叫随到。季姚记得从家里回来的航班都是白天,没有半夜的。 那为什么乔渊澄会出现在她床前,难道…… “啪。” 随着一声轻响,房间里的灯被打开了。突如其来的亮光太刺眼,季姚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等她慢慢适应了亮度,睁开眼睛,发现乔渊澄正抱着胳膊打量她,眼神里透着冰冷、嫌弃。 季姚知道他为何会出现了,因为他是乔渊澄,但不是她的乔渊澄。 没错,她再一次入梦了。 面前的这位乔渊澄,身着一袭笔挺的烟灰色西装,质地和做工看起来都很高级的样子。他的头发用发蜡向后梳得一丝不苟,脖子里系着领带,鼻子上架着无框眼镜。这身扮相,非常霸总,非常成功人士。 季姚已经十分肯定,他不是真正的乔渊澄。因为乔渊澄几乎没穿过西装,也从不用发蜡。 “你……”季姚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这一位,更不知他们的关系,只能试探,“你找我有事?那个,现在挺晚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等天亮了再说?” 霸总乔渊澄勾起一丝冷笑:“嗬,你在跟我开玩笑吗?还是说,你在玩欲擒故纵?” “哈?”季姚彻底懵圈了。她刚才提出的建议,难道不是很正常吗?这一位是怎么联想到“开玩笑”,甚至是“欲擒故纵”的? 季姚端正了一下坐姿,觉得有必要和他说清楚:“抱歉,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要跟你声明,我刚才的话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更没有其他想法。你半夜不睡觉闯进我的房间,把我吵醒,态度还这么不礼貌。我很想问一下,你究竟要做什么?” “我做什么?哈哈哈哈哈,你问我要做什么!” 乔渊澄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笑得既狂放又肆意。但他眼底依然是一片冰冷,似乎任何温度都无法抵达那里。 他猛地靠近,双手撑在床上,鼻尖几乎要跟季姚的抵在一起了。 季姚下意识想往后缩,却被一把按住了后脖颈,无法动弹。 “嗬,女人,”乔渊澄甩出霸总经典语句,“你不要忘记,你只是我身边的一个物品!我对你做什么不行,你又有什么资格问东问西?” 这、这、这都什么跟什么? 还没等季姚缕清他们之间不民主、不法治的关系,乔渊澄再次语出惊人:“你现在立刻起来,跟我下楼去吃东西。别以为你今天刚给阿真输了血,在我面前就能硬气了!” “什么?”季姚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他说什么阿真,又是田奕真? 乔渊澄冷着脸,继续说:“刘姨说你从医院回来之后就回房间装死,什么都没吃。你以为你的身体可以自己随意支配吗?我告诉你,你最好马上恢复,保证有足够的、健康的血液。你马上下去,我让刘姨炖了补血益气的汤。你给我全部喝掉,一滴都不准剩!” 说完,他蛮横地把季姚从床上拽下来,死死地攥着她的手腕,就往房间外面走去。 季姚一路上像个玩具一样,被拖下了楼。这个乔渊澄力道太大了,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直到进了餐厅,季姚被甩进一把奢华的雕花餐椅里,这才重新拿回了自己身体的掌控权。 一个圆脸的中年女人立刻端了餐盘过来,上面有一盅汤品,几样小菜,还有一碗红枣米饭。这妇女应该就是乔渊澄嘴里的“刘姨”了。只见她动作麻利地把菜品摆放在季姚面前,又给她拿了餐具,十分客气地说:“季小姐,请用。” “谢、谢谢……”季姚虽然很抵触乔渊澄的强势态度,但她不会迁怒于其他人,这是她的基本素养。 刘姨做得这几道菜看起来十分精致可口。季姚半夜被迫起床,还真有点饿了。她拿起筷子,刚想夹一块笋片尝尝,却被喝止了。 “喝汤!”乔渊澄命令道。 季姚不想理他。嘴是她的,手是她的,胃也是她的,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凭什么要被干涉? 她依然对准了那碟笋片,准备下筷,乔渊澄却一下攥住她的手,硬生生把她的筷子夺了出来! “你干什么?”季姚彻底怒了,这还有没有一点人权了? “喝汤。” 乔渊澄又说了一次,脸色肉眼可见的更阴沉了几分。 第89章 嗬,女人(2) 刘姨见状不对,立即出来打圆场:“季小姐,这汤是乔先生特意嘱咐我给你炖的,补血是最好的。要是放凉了,味道就不好了。要不,你先把汤喝了,再吃别的。” 说着,她主动把汤匙递到季姚手里,还悄悄用眼神示意她,别再惹恼那位祖宗了。 季姚知道如果今天她不把这碗汤喝下去,是别想好过了。这次梦里的乔渊澄分明是披着霸总的外皮,内里是个偏执的控制狂。难不成是因为睡觉前季姚回忆了太多曲文英控制乔家兄妹的事,现在做梦就让她体验一把被操控的剧情? “我喝,我马上就喝,行了?” 她认命般地接过刘姨手里的勺子,掀开汤盅的盖子。白瓷盅里炖的是当归红枣老鸭汤,颜色清清淡淡的,似乎没放什么调味料。 季姚并不是很喜欢喝这一类滋补的汤品,她自认还没到需要养生的年纪,平时吃饭更喜欢“重口味”一些的。所以面对这碗营养丰富但缺盐少辣的鸭汤,实在提不起胃口。 奈何乔渊澄还在监督她,见季姚的汤勺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舀汤送进嘴里,他不耐烦地催促:“怎么,你还得仔细看看,怕我给你下毒吗?” “呵呵……”季姚干笑两声,小声嘟囔,“你还是真幽默。光是看怎么能看得出有没有下毒啊,还有银针都试不出来的毒药呢!” 那可是她第一个梦里的亲身体验过的,由此也可见第一个梦境世界的乔渊澄比这个霸总乔渊澄,手段高明多了。 季姚心想,这盅汤味道应该挺不错的。看看刘姨做的其他几样菜品,都是色香味俱全,这汤是精心炖制的,肯定更胜一筹。反正这里面放的都是好东西,喝下去又不会有什么损失。这么想着,她对这老鸭汤的接受度果然就高了许多。 于是季姚舀了一勺子汤,送进嘴里,结果…… “唔……呕……” 这汤何止是看上去口味清淡啊,分明没有一点盐味!没有盐味也就罢了,那当归的药味、鸭子的腥味,全都在汤里被放大了,季姚条件反射要往外吐,实在是享用不了一点! 乔渊澄一直在盯着她,眼见着季姚要吐出来了,竟然用手一下抵住她的下巴,顺势把她的头往上一抬,硬生生逼着她把那口汤又咽了回去。 季姚猝不及防,被迫喝下了汤,却被呛了个半死,生理性的眼泪哗哗往下流,惊天动地般得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咳……你、你谋杀啊!” 乔渊澄冷笑:“哼,你乖乖喝汤不就没事了,自作自受。” “喂,你是不是有病啊?”季姚好不容易才顺过气来,气恼地不行,怒道,“非得让我喝汤,好喝也就罢了。这汤一点调味料都没有,我又不是坐月子,谁能喝的进去?不对,坐月子也不能喝这样的!” 冲乔渊澄吼完,她放低了些音量,又问刘姨:“您是不是忘了给汤里放调料?这汤连一丁点咸味都没有,鸭肉还很腥。好歹炖汤的时候放点料酒啊、葱姜啊,去腥提味也是好的?” 她一个平时不太做饭的人都知道的道理,刘姨一个大户人家的资深家政服务人员,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季小姐……”刘姨听到她这么说,讪讪地回答,“是、是乔先生特意嘱咐,不让我放那些东西的……” 她说完,偷偷瞄了一眼乔渊澄,然后稍稍鞠了个躬,转身就去厨房收拾东西去了。显然,她是故意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果然,罪魁祸首就是那个自以为是的霸总! 季姚怒视他,问:“为什么不让刘姨给汤里放调味料,你这是什么癖好?” “你有常识吗?”乔渊澄斜睨了她一眼,“这是滋补的药膳,放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会破坏效果的。” 季姚强压住想把汤泼到他脸上的冲动,耐着性子对他说:“你如果真的想让我把汤喝完,就给我来点酱油,我将就一下。” 乔渊澄不为所动:“我说了,放了那些东西,汤的效果就变了。你就这么喝,什么都不准放。” 季姚深吸一口气,又说:“那榨菜有没有?来包榨菜给我往下顺一顺可以?” “那是什么东西?”乔渊澄眉梢一挑,十分轻蔑地问。 季姚真是服了,这个霸总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连榨菜都不知道。他的设定肯定是狗血泡沫剧里的那一类霸总,高高在上,拿傲慢无礼当高冷尊贵。清晨要从五百平的大床上醒来,吃饭至少米其林、满汉全席的级别,衣服都得是手工缝制的高定,出行要加长版豪车,主打一个逼格拉到最满才行。 巧了,季姚最不喜欢的男主类型,就是这一种。她也不是这类剧情中的小白花女主,才不会迁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人。 于是季姚往后一推餐椅,站起身,说:“抱歉,我享用不了这么高级的食物,不奉陪了。如果你觉得这汤合胃口的话,可以考虑自己喝了。” 说罢,她潇洒地一甩头发,就要离开餐厅。 乔渊澄哪里受过这种气,更何况对方还是季姚?他勃然大怒,紧跟着也站了起来,吼道:“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季姚转过身,朝他挑衅地一笑。 哼,大不了一开场就被你弄死呗。说不定那样就可以早点收工,直接醒过来了呢! “你今天到底发的什么神经?”乔渊澄这回真是被她弄得摸不着头脑了,平日里唯唯诺诺的“附属品”,今天竟然敢公然和他叫板了,“季姚,你当真觉得自己能耐了?” 季姚耸耸肩:“还好喽。” 她打定了主意要气死这位霸总,丝毫不给自己留余地,怎么惹人生气怎么来。 乔渊澄怒极,竟然一挥手扫翻了桌上的东西。一时间,碗筷盘子纷纷掉落在地上,发出一阵乒铃乓啷的巨响。 刘姨闻声从厨房里跑出来,看神色是被吓了一大跳。 “乔先生……”她试图在两人之间周旋,调节气氛,“您别生气,季小姐她……她是在意您……” 显然,刘姨都快编不下去了。今天的季姚的确反常,她还是第一次见乔渊澄发这么大脾气。 乔渊澄冷哼一声,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说:“从今天开始,不要给她做任何吃的。我会派人来外面守着,也不准她离开别墅半步!” 这话虽然是对刘姨说的,但其实是说给季姚听的。这是霸总给她的惩罚,对她不听话的惩罚。 第90章 一些狗血的故事(1) 乔渊澄撂完狠话,扶了扶他的无框眼镜,瞪了季姚一眼,然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季姚努了努嘴,显然被他最后这一番操作给装到了。 “真的是好无语的人设。”她吐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能看到这种剧情?” 刘姨听到外面的汽车发动机声音越来越远,确认乔渊澄是真的走远了,这才敢上前收拾一地狼藉。她边打扫边说季姚:“季小姐,不是我说,你今天为什么要惹乔先生生气啊?” 季姚看她一个人收拾挺辛苦,又觉得乔渊澄打翻这些东西,是因为被自己气的,于是蹲下来要动手帮忙。 刘姨见状,急忙制止她:“诶,不用不用,你快去旁边坐着,我自己来就行,别被碎片划伤了,你的血可金贵呢!” 季姚敏锐地察觉出,这个刘姨应该知道不少内幕,可不就是她在每个梦里最想找到的、可以帮她了解剧情走向的npc吗? 她立刻换上愧疚、柔弱的扮相,对刘姨说:“刘姨,就让我帮你收拾!都是因为我,才惹到乔先生生气,连累你这么晚了不能休息,还得干活,太辛苦了。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说着,她用力抽了抽鼻子,营造出一种仿佛在抽泣的效果。 刘姨是个寡居的中年妇女,只有一个儿子在老家,平时就负责在这个别墅里,照顾季姚的起居生活。她有着独属于女性的心软,见季姚楚楚可怜的样子,忍不住叹气。 “我做的就是这份工作,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倒是你,季小姐,听我一句劝,好好跟着乔先生,别再惹他了。” 季姚低垂着头,把不甘又懦弱的形象拿捏地十分到位。她心里不禁觉得,经过前几个梦境的锻炼,自己的演技有了质的飞跃。 她得巧妙地从刘姨那里套取更多信息,还不能让她发现异样。 季姚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两人的对话,想起刘姨说她的血金贵,于是心生一计,悄悄捡起一块碗碟碎片。她狠了狠心,掌心用力握紧碎片。锋利的边缘刺入手掌的皮肤,渗出几滴鲜血。 季姚适时地叫了一声:“啊!” 刘姨闻声朝她看过去,就见季姚摊开了手掌,手心处殷红一片。 “哎哟!”刘姨惊呼一声,急忙拉过季姚受伤的手,把割破皮肤的碎片扔掉,“哎哟哟,季小姐,你看我都说了你别收拾,很容易受伤的。这要是让乔先生知道你出血了,又要大发雷霆的!” “反正他最近不会来了……”季姚抿着嘴,“他不是让我这几天禁足吗,又怎么会来?我就是受伤流血,他也不会在乎。” 她这几句话说的,颇有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却又带着点赌气的意味。 刘姨听了这话,忍不住摇头叹气。她已经把地面收拾的差不多了,又急匆匆去取了医药箱,帮季姚处理伤口。 刘姨用碘伏给季姚的掌心消毒,又在灯光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认被划破的皮肤里没有残留的碎片,伤口也不深,这才放下心来。 她说:“季小姐,无论怎么样,你都得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是。” “爱不爱惜的重要吗?”季姚反问。 她基本能确定,刘姨掌握了不少主人家的信息。而且刘姨这个人,应该对原本的季姚不错,心里似乎是同情怜悯她的。这样挺好,方便季姚更全面地掌握情况。 季姚想起乔渊澄在她床边的时候,提到她今天给“阿真”输过血。他那么坚决地迫使她必须喝下补血的汤品,刘姨又说她的血金贵。季姚结合已有的信息,基本能推断出一件事——她是乔渊澄养着的、专门给别人供血用的人形血袋啊。 这剧情她熟啊,毕竟少不更事的时候也看过一些古早霸总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八成是乔渊澄有个体弱多病、血型还特别罕见的白月光。这里的小白花季姚血型和白月光一样,被他养在私宅,有需要的时候就得无偿给白月光献血。 大致的剧情,季姚已经推断出来了。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确认一下细节,以及小白花、霸总和白月光之间具体的爱恨纠葛。 她迅速组织了一下语言,尽可能地通过自己模棱两可的说辞,更多套取刘姨的话。 “我爱惜身体,不过就是能更好地供血罢了。在乔先生眼里,我跟一个血袋有什么区别?我的血在我身体里不金贵,只有到了人家那里,才金贵。” 刘姨听她这么说自己,心疼坏了。她一边给季姚贴上创可贴,一边劝慰她:“季小姐,你千万别这么想!其实我觉得,乔先生他对你也是在意的。只不过,他习惯了命令而已,不会放下身段来疼人罢了。” 季姚心里嘀咕:他哪是不会放下身段疼人,他那分明是高高在上,想要像拿捏一只小蚂蚁一样操控别人! 当然,这些话自己想想就行,要是直接这么说出来,估计太偏离人设,会把刘姨吓坏。 “他怎么不会疼人呢……” 季姚换了个委婉的说法,把刘姨往自己设好的“陷阱里”带:“他对那一位,可不是千般疼万般爱嘛?不然,他把我留在身边干什么呢?” “唉……”刘姨又一次叹气,她似乎很爱叹气,“季小姐,你得想开一点,不能去跟田小姐较劲儿啊!” 田小姐……阿真…… 季姚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果然,田奕真虽迟但到,怎么哪个梦里都少不了她呢? 刘姨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她:“田小姐是乔先生的青梅竹马,这种从小长到大的感情是没法比的。再说,她的家境跟乔先生也匹配,长得好看,脑子也活泛,样样都好。这样的天之骄女,咱们普通人是根本比不了的。乔先生喜欢她、在意她,也是人之常情。” 她突突突说了这么一堆,忽然想起来自己是要安慰季姚的,刚才的话似乎起不到正面作用。 于是刘姨又赶紧找补了一下:“但田小姐她身体不好,太虚弱了。你看,这距离上次动手术才多久,这又病倒了,要你去献血。我看啊,她身体基本是好不了了。乔先生家里那么大的家业,不可能娶个病秧子回来,这、这后继无人啊!” 第91章 一些狗血的故事(2) 季姚特别想笑,她心想,刘姨你是会安慰人的,立场角度都很清奇。 大概这个朴实的女人觉得,季姚比田奕真那种娇贵的金丝雀好养活多了,能更长久地待在乔渊澄身边。只要忍得住,就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但乔渊澄不是刘姨,他高高在上,心思缜密,谁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不过,既然弄清了这个梦里的出场人物,知道推动剧情的还是“老熟人”,季姚接下来该打听人物的具体关系了。 比如,她是怎么到乔渊澄身边的,和他的关系到哪一步了。就之前乔渊澄大半夜直接闯入她的房间来看,两人的关系恐怕不简单。 季姚想了一套不错的说辞,把问题一条一条的抛给刘姨,然后再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先问:“刘姨,您来乔先生这里多久了?” “快七年了。”刘姨回答,“之前我在乔先生本家那里工作,也算干的时间久的。从季小姐你来这个别墅,我才被安排过来,专门照顾你。这么算算,也有两年多了……这些你不是都知道吗?” “是呀,我听你说过……”季姚顺着她的话,故意说,“就是因为刘姨你在乔先生身边待的久了,我才这么问。你算是挺了解乔先生了,他对你也挺信任。刘姨,你当真觉得他对我,是有感情的吗?” “季小姐,你怎么会这么问呢?”刘姨奇怪,“乔先生当然是喜欢你的了。” 季姚捂住眼睛,缓缓摇头,做出一副看透了真相,伤心失望的样子:“不,他心里根本没有我。我只是他眼里的一件物品,一个能为他心爱的人续命的血袋罢了。” 说着,她指了指垃圾桶里那些破碎的碗碟:“我就跟这些东西一样,有用的时候就拿来用用,没用了、坏掉了,就要当垃圾被扔掉。” 刘姨听她说的这么凄凄惨惨,觉得一定是今天她被迫去给田小姐输血,回来又被乔先生惩罚,自暴自弃了。 “哎哟,我的季小姐,你千万别这么想自己!”刘姨赶忙好言相劝,“这天底下那么多人呢,乔先生单就遇到你,把你带回来了,说明你们有缘分啊!要不,他怎么不带其他人呢?” “他带我回来,不过是因为我的血对他有用。” 刘姨摇头:“季小姐,我觉得你是钻牛角尖了。乔先生资助你上学的时候,并不知道你的血型跟田小姐一样。” 季姚呢喃:“他资助我的时候……” “是呀,他资助你,就是你们缘分的开始。要不是你毕业后来公司工作,他也不会在入职体检报告里得知你的血型。所以,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你们两个人是有缘分的。” 原来是这样,乔渊澄是季姚上大学的资助人,两人之前还是正常资助与被资助的关系。看来,小白花季姚的家庭挺困难的,怪不得会被当成人形血袋,都无力反抗,也不见有家里人撑腰。 那他们的关系是怎么变成今天这样的呢?是因为小白花感恩乔渊澄,毕业后特意去他的公司应聘,入职体检暴露了稀有血型? 就算是这样,乔渊澄看中了她的血,这里的季姚直接答应霸总按需献血不就行了?小白花一心想报恩,这的确是个挺好的机会,但正常献血,不需要“享受”如今的待遇?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俩人的关系,在见面之后发生了质的变化。 季姚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我那时是真心想帮乔先生做点事,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刘姨已经给她包扎好伤口了,正在把东西往医药箱里收拾。闻言,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才说:“季小姐,你刚来的时候,的确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时候我也被调来这个别墅照顾你,你特别腼腆,整个人看起来怯生生的。每次乔先生过来看你,你都不敢跟他说话。” 啊,这…… 季姚很是无语,这个小白花的人设也太弱了!综合评价一下她入梦以来的几个角色—— 救世主季姚无疑是最强的。这种强不只是体现在法力战斗力上,还体现在她的社会地位上; 古代的季小姐虽然没主见、没本事,但父母过世之前,她一直过着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日子。就算后来被算计,也一直衣食无忧,手里还攥着无数大买卖; 这么一比较,小白花季姚真是毫无优势。她既没有救世主季姚的能力,也没有季家小姐的家世。更有甚者,她还怯懦、卑微,以至于从一个独立主体,变成了只能依附霸总乔渊澄的“血袋”。 光是想想这地狱级别的开场,季姚都觉得头疼。目前,除了这一身鲜血,她没有任何能把握的东西。 刘姨还在追忆着过往,似乎十分感慨。季姚乐得她多说一些,自己能获得更多信息,于是引着她不停地聊下去。 刘姨说:“我还记得刚来的时候,季小姐你每天都在自己的房里,很少下楼。你安静地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你的存在,只有乔先生来的时候,你才会出来。起初的时候,乔先生对你也十分客气。他还说,因为田小姐时不时就需要输血,为了保证你的健康,特意给你买了这座别墅疗养。你不用再去公司工作,养好身体保证可以输血,就是你的工作。” 这么听起来,故事的一开始真的还挺正常的。如果事情一直是这样发展的,季姚表示勉强可以理解。相当于小白花这个打工人,输出的“劳动力”就是血。乔渊澄这个老板给她的报酬,是一座别墅、一个贴身照顾她的人,和无数好吃好喝的,条件十分不错。 “他开始对我是挺客气……”季姚努力从刘姨的话里,挑出正确信息,“只是后来,一切都变了。他变了,我也变了……” 这话说得很有技巧,听上去似乎什么都说了,但实际什么都没说出来。 不过,季姚的话成功引起了刘姨的共鸣。 “季小姐,其实我很能理解你的感受。”刘姨说,“乔先生那样优秀的男人,是个年轻的女孩子,都抵挡不了。” 第92章 一些狗血的故事(3) “哈?哦不,嗯……” 季姚听了她这句话,差点没忍住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险些露馅了。 好在刘姨还沉浸在往昔之中,没有察觉。 她感慨道:“乔先生家大业大,长得又那么出众,各方面都那么耀眼。要是我再年轻二十岁,估计也遭不住他的魅力。而他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可能会不爱他呢?” 这位阿姨估计平时也没少看古早爱情剧、虐恋剧,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并坚信爱情就该是那样。 她继续说,“当然,季小姐你也很好,所以乔先生才会动心,对你日久生情。毕竟那个田小姐,一年到头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乔先生又忙,也不可能总陪着她。就是再喜欢,能单独相处的时间少得可怜,连约会都不太能实现,又能怎么样呢?” 季姚越听越觉得不对,怎么感觉刘姨这话里有话呢?不会是,她想歪的那个方向? 她赶紧抛出自己的问题,去印证答案:“田小姐身体不好,需要住院疗养,不能经常和他一起。但像你说的,乔先生那么优秀,喜欢他的女人不计其数,他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这话在刘姨听来,就是季姚还在气头上,赌气说的。 她表示理解地笑了笑,说:“是呀,想往乔先生身上贴的女人的确是数不过来。但他那个性格,你也知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谁来贴都没用。所以呀,如果乔先生不喜欢你,又怎么会跟你……” 她说到这里,忽然不往下说了,只是嘴角的笑意更浓,看着季姚的眼神也很有深意。 完蛋了,事情果然是往最让人无语的那个方向发展的! 季姚清楚地听到自己三观碎裂的声音,震耳欲聋。 “我……”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我是说,乔先生……” 刘姨觉得这就是年轻女孩儿脸皮薄,不好意思和别人讨论这种事。 她笑着拍了拍季姚的肩膀:“哎呀季小姐,我的意思就是,你别总多心,觉得乔先生不在意你。要是不在意你,他就不会来看你,还在你那里留宿。我之前在乔家那么多年,从没见他带过其他女孩子回家。你只要好好的,不要总是惹他生气,那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说完,她站起身,去厨房收拾餐具去了。 今天的聊天就到此结束了。季姚基本上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信息,灵魂还被一整个大震撼。 她慢慢地爬上楼梯,回到自己醒来时待的那个房间。 乔渊澄安置她的这个别墅,很能凸显他的财大气粗,一共有三层楼。一楼就是餐厅所在的楼层,除了餐厅,还有一个很大的客厅,刚刚包扎伤口的时候去过。这层其他的区域,季姚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目前尚不清楚。 二楼是季姚的房间所在。除了她的房间,还有四五间看上去差不多的屋子,都关着门,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楼梯上来的地方有个开放式的小书房,用来休闲娱乐。 三层季姚没上去,估计和二楼差不多。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仔细打量着房里的设置。这个房间是二层的主卧,有独立的浴室和衣帽间,面积很大,装饰也很奢华。地上铺着的羊绒厚地毯,脚踩上去会陷进去几厘米,主打一个走路没有声音。巨大的落地窗正对着外面的人工湖和假山,风景不错,窗边挂着的深色天鹅绒窗帘也不错,一看就不便宜。 房间的正中央是张巨大的双人床,摆着两只枕头。衣帽间一边是女性的衣物,另一边摆放的,则是几套男士西装、衬衣、皮鞋,抽屉里还有男士手表、领带、内衣等物。虽然数量不多,但一应俱全,一看就知道是专门放在这里备用的。 季姚又去浴室转了一圈,果然,这里也摆着两套洗漱用具。沐浴用品里,也有男士的。 很显然,这间名义上属于季姚的房间,却不独属于她。乔渊澄的气息占满了整个屋子,无处不透露出他的行迹。 季姚觉得很头疼。 小白花季姚不光要给大小姐田奕真无偿捐血,还得全身心、无死角地服务霸总乔渊澄,工具人都没有她这么多的作用? 她一屁股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中的自己,问:“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镜子里的人穿着质地柔软的真丝睡裙,长发披散,的确很有小白花的特质。 季姚开始了对镜自问自答。 “这里乔渊澄怎么那么讨厌呢?和我家老乔一点都不一样好嘛!” “就是,还不让刘姨给我做饭,想饿死人吗?” “还派人守着门不让人出去,怎么,还想玩强制囚禁爱?” “真是个变态!但他以为这样就能难住我了?我可是宅女,三天不出门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不让刘姨做饭,就能饿死我了?我可以自己做啊!” 她叽叽咕咕说了一大堆,吐槽完之后,心情果然好了很多。 不过,她也得认真思考接下来的对策了。比如说,下次乔渊澄来的时候,万一想跟她来一些生命大和谐的运动,该怎么拒绝他呢? 这个问题不太好办。毕竟那一位霸总丝毫不顾及她的意愿,就怕他霸王硬上弓。 这次的剧情真是离谱到家了。大家同样都是“季姚”和“乔渊澄”,为什么差距可以这么大? 季姚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只想快点摆脱这一切。 她本体可不是小白花女主的类型,过不来一点委曲求全、卑微乞爱的生活。显然,这里的季姚在乔渊澄面前,是没什么人权的。走到这一步,两个人都有推卸不掉的责任。季姚太卑微,什么都逆来顺受;乔渊澄太强势,容不得一点忤逆。然后,两人就发展成了目前病态的关系。 可现实里的他们不是这样的。就算是季姚单恋乔渊澄,苦苦追求他的时候,他们在人格和尊严上都是平等的。 乔渊澄虽然会不理解季姚的穷追不舍,对她出言指责过。但那些指责是因为觉得季姚太过关注他,忽视了自己的学业和生活,本质上是在提点关心她。而且不管什么情况下,乔渊澄从未贬低、看轻过她。 第93章 气死那个霸总(1) 就像不理解很多霸总文的情节一样,季姚也理解不了现在梦里的剧情。 首先,田奕真到底得的什么病,需要时不时就大量输血?输血就罢了,她还偏偏是罕有的血型。就这种体质,也就狗血剧里才会有。 其次,乔家和田家在梦里的设定都是豪门。凭他们的经济实力,想找多少供血源找不到,干嘛非得揪着小白花一个人薅羊毛?这不就是为了虐而虐吗? 最后,就算是只有小白花季姚的血合适。她作为乔氏集团的员工,还受过恩惠,乔渊澄完全可以用升职加薪来作为报酬。以季姚的角度看,这才是最优解,用得着把人放在私家别墅里圈养起来吗? 总之,就是为了促成小白花、霸总、白月光三人之间的究极虐恋,所有正常的逻辑都要为他们别扭的三角恋让路。 距离天亮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季姚把身体摔进奢华的大床里,打算补个觉。她太困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没想到这一觉,还做了个梦中梦。梦里是小白花季姚和乔渊澄、田奕真的一些往事,算是以这种形式补全了所有剧情。 季姚看到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白花大学毕业,满怀期待地进入了乔氏集团应聘。她没见过资助自己的乔渊澄,而且以她目前的资格,是见不到大老板的。 她性格真的好卑微啊,就算是面对同样新入职的同事,说话都是小声小气、唯唯诺诺的。季姚看着她顶着自己的脸,活得这么憋屈,心里别提多别扭! 有一天,小白花在自己的工位上,做着远超过分内的各种事情。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后,挡住了部分光源。 小白花奇怪地转身抬头去看,发现身后站着的是个年轻男人,俊美无俦,正在盯着她看。 小白花的脸不受控制地红了,眼神躲闪,不敢再看。直觉告诉她,这人是个高管。于是她从办公椅上站起身,低着头搓着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脸无措。 “是谁让她做这些事情的?”霸总乔渊澄环顾四周,问道。他声音不算大,却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威严,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所有人都噤声,不敢回答。 小白花的部门经理闻讯匆匆跑来迎接,乔渊澄刚才的问题,他只能硬着头皮去回答。 “乔、乔总……”他一开口,冷汗就顺着额角流了下来,“这些事,是、是小季自己主动要求做的。对,小季?” 平时的时候,部门经理正眼都没看过她。现在突然用询问的、求助的语气跟她说话,小白花愣了几秒,然后才点头,磕磕巴巴地回答:“嗯,对、对。是、是我想、想多做事……” 两人的演技、配合都十分拙劣,哪里能瞒得过乔渊澄的眼睛。 他冷哼一声,问小白花:“你就是季姚?” “是、是的。”小白花怯生生地回答。 刚才听到经理叫这个男人乔总,难道他就是自己想报答的人? 乔渊澄又问了她第二个问题:“入职体检,是你本人去做的?” 小白花先是奇怪地“啊”了一声,没听懂他的意思。接着她反应过来,不能跟高层这样讲话,于是赶紧改口:“是我去做的体检。” 她心里嘀咕:体检还能让别人代替吗? 其实乔渊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他说:“你的血型很特殊,你知道吗?” 小白花点点头:“知道。但是……” 她没再说下去。血型稀有,可那血在她的身体里,就不值钱了。 “你的血很有用。”乔渊澄似乎洞察了她的想法,低声说道,“我有一个朋友,和你是同样的血型。她身体不好,时不时需要输血,你能给她献血吗?当然,我会给你丰厚的报酬,绝不会亏待你。” “我的血,真的有用?”小白花呆呆地看着乔渊澄,这一刻,她心里竟然觉得很高兴。 原来,她对他来说是有价值的。这对于一个从小到大几乎平凡卑微到泥土里的人来说,简直是个不可思议的转折。 “收拾一下你的东西。”乔渊澄说,“从现在开始,你不用再来这个部门了。我的秘书会给你安排新的工作岗位和地点,你的人事问题由我直接负责。” 此话一出,整个办公区域的人都惊呆了。他们很多人并没有听到乔总和小透明季姚的全部对话,但都听到了最后这一句。这、这不就是平步青云、原地飞升吗? 谁能说一说?乔总究竟看中了这个小透明什么? 乔渊澄安排完了小白花下一步的事情,又对部门经理说了一句:“你也去收拾收拾东西,一会我会让人把解聘书给你送过来。” 经理如遭晴天霹雳:“乔、乔总?乔总!” 这就是霸总和小白花的初次见面。他为了自己的目的而来,她却觉得他犹如神明天降。当然,最可怜最无辜的要数那个部门经理,就因为小白花不懂拒绝别人,做了很多杂事,他就被牵连辞退,这去哪儿说理啊? 季姚还在替那个经理鸣不平,梦中梦就切到了下一个场景。 小白花刚抽完血,被送回了别墅。她纤细的胳膊上贴着止血贴,脸色稍显苍白,却一脸满足,好像真的实现了人生价值。 她回到别墅后不久,乔渊澄的加长版豪车也驶入了车库。霸总带着刘姨来到别墅,刘姨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他按响了门铃,然后站得笔挺,在门外等待。显然,一开始霸总挺会装的,礼数十足。 小白花穿着拖鞋、睡衣,跑来开门,见门外的人是霸总,立刻局促不安起来:“乔总?您、您怎么来了?” “今天抽了不少血,辛苦你了。”乔渊澄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接进门去了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俨然一副主人做派。 刘姨跟在他身后进门,见了小白花,她笑着问:“您就是季小姐,我是乔先生安排来照顾您的。我姓刘,您叫我‘刘姨’就好。” 小白花还处在一脸蒙圈的状态:“刘、刘姨好。” 见两人已经认识了,乔渊澄说:“刘姨,把炖好的汤给她喝了。” 刘姨答应了一声,立即拿着保温桶去了厨房,动作麻利地把汤倒进碗里,端到小白花面前,招呼她:“季小姐,这是乔先生特意嘱咐我给你炖的汤,用来补身体是最好的。” 那时候的小白花还天真的以为乔渊澄是关心她,一脸感动。她端着碗,一口一口把汤全部喝了进去。 季姚看着那碗汤,比她半夜里被迫“享用”的差不多,味道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可看小白花的样子,哪怕这是一碗毒药,她都甘之如饴。 第94章 气死那个霸总(2) 再后来的场景,就切到了一段时间以后。 这一次是在医院,小白花依然是刚被抽完血。也不知道她被抽了多少毫升,脸色比上次看起来苍白多了,走路都虚浮无力。 田奕真坐着轮椅,被人推着来到她面前。 “谢谢你啊,季小姐。我身体不好,总得让你给我献血,真是辛苦你了。”她说。 这里的田奕真看起来一脸纯良无害,有着大家闺秀的高雅气质和书卷气。黑长直的头发披散在肩膀上,病号服都是肉眼可见的精致昂贵。虽说她是病人,但脸色看起来比小白花红润多了。 小白花听完她的话,勉强扯出一个微笑,算是回应。 田奕真又说:“我听说,你之前条件不太好,过得很艰难。是渊澄资助了你,你想报答他,才给我献血的,对吗?” 小白花不知道大小姐为什么这么问自己,只能如实回答:“是的,田小姐,我是想报答乔先生的恩情。” “既然是报答,那就做好他安排的事就好了。”田奕真一改刚才娇柔的模样,收敛了笑意,冷冷地说,“至于不该有的想法,就趁早掐灭,这样对你、对我、对他都好,明白了吗?” “田小姐?你这……” 还没等小白花反问回去,田奕真再次上演变脸绝活儿,又变回楚楚可怜的病美人儿。 她娇滴滴地冲着小白花身后喊了一声:“渊澄~” 小白花闻声回头,果然看到乔渊澄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不过,他从她身边走过,仿佛当她是空气,余光都没扫她一下。 乔渊澄径直来到田奕真面前,半蹲下来跟她平视,皱着眉头问:“你怎么从病房里出来了,万一着凉怎么办?” 田奕真微笑,嗔怪说:“哪有你说的那么没用?我不是想着平白用了人家季小姐那么多血,也该当面道谢才是。” “道谢的事,不用你来,你只管用就是。”乔渊澄说着,终于扭头看了小白花一眼,又说,“我给她的已经够多了,这生意她不亏。” 这话一出,小白花直接被钉在原地,无法动弹。乔渊澄的话太过直白,直白地告诉所有人,他们只是“生意上”的关系,是金钱可以解决的买卖。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她苦涩地笑了一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季姚一直处在上帝视角旁观,看到这里,她就知道虐恋已经开始了。 小白花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霸总,但霸总心里只有他的白月光。而那个白月光,一点都不“白”,分明就是个白切黑的黑月光,坏得很! 梦中梦的最后一个场景,就在这间卧室。 季姚敏锐地觉得,可能要上演一些限制级的剧情了。 霸总乔渊澄坐在床上,西装外套扔在一旁的单人沙发里。他穿了一件白色衬衣,正用手胡乱地扯着领带,脸色阴沉,显然不怎么开心。 浴室里有水流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停。 小白花赤着脚走出来,全身上下只用一条浴巾裹着,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她看到房里的乔渊澄,先是露出个吃惊的表情,显然洗澡之前并不知道他会来。 惊讶过后,她选择无视他,沉默地转过身,又要回到浴室里。 “站住!” 霸总见小白花不理自己,脸色更加难看了。 小白花被喝止住,不再继续往里走,却也不回头看他。 季姚听到她说:“乔先生,麻烦你允许我进去,换一件体面的衣服再出来。” “嗬,体面?你跟我说要体面?”乔渊澄冷笑。 从两人仅有的几句对话里,已经能听出来他们的关系开始变得复杂了。 果然,下一刻乔渊澄语出惊人:“你趁我喝醉爬上我的床的时候,怎么不说体面了?” 小白花闻言,紧紧咬着嘴唇,指甲握进手心,没入肉里,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她深呼吸几个回合,才能让声音听起来没那么颤抖:“抱歉,乔先生,那天晚上是个意外……你、你突然来我房间,跟我说了一大堆话……我以为你也对我产生了好感,所以……” 她说不下去了,眼里已经开始有泪水打转。 季姚简直都听麻了,怎么两个成年男女发生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要让女生来解释? 还有,乔渊澄说什么小白花趁他醉酒胡来,说得好像这件事女生能占据多大的主导地位似的。她记得之前看过一个科普,真正醉酒的人,根本无能力行事。那些说酒后失控的,都是在找借口! 分明是他喝醉了跑来人家房间,还把持不住自己,占了人家便宜,怎么好意思把话说出口的呢? 要是在梦中梦里能化作实体,季姚都要冲上去扇他了。就算他有着和乔渊澄一模一样的脸,也不可饶恕! 可小白花季姚没有本体季姚的魄力,她只会委曲求全。 “乔先生,是我下作卑劣,趁人之危,让您难堪了。我知道您现在非常厌恶我,不如就把我赶出去!” 小白花一抹眼泪,终于回过了身,面对霸总。 乔渊澄听他这么说,猛然站起身,大长腿迈开,两三步就来到了她面前,一把捏住了小白花的下巴。 “赶走?你打得如意算盘真是不错!别忘了我把你留下来是为了什么!阿真现在还没完全好,还需要你的血。你倒好,吃干抹净还想一走了之,门都没有!” 小白花被他捏的皮肤都红了,下巴传来剧痛,逼得她眼泪不停地流。她眼里是惊恐和悲哀混杂的神色,眼泪一滴一滴落,浸湿了乔渊澄的袖口。 他在小白花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她的柔弱无助一下子激起了他的狠劲儿! 下一刻,乔渊澄松开捏着小白花下巴的手,一俯身把她扛在肩上,然后用力扔进了大床里。 小白花被摔得眼冒金星,等她回过神儿来的时候,身上一凉,用来裹住身体的浴巾已经到了乔渊澄手里。 他一挥手,浴巾就掉在了地上。 小白花大惊,想用被子遮挡身体,可她的手只要朝被子伸过去,就会被恶意地推开。 乔渊澄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让小白花避无可避:“不是想勾引我吗?上次趁我醉酒,算什么本事?现在我清醒着,我倒看看你有什么资本,能把我留下!” 第95章 气死那个霸总(3) 不知道是因为睡觉时间有限,还是梦中梦只给解锁这几个场景,季姚只看到这些剧情。 不过,这几段剧情都挺关键的,结合之前从刘姨那里套取的信息,基本可以串联所有的故事情节了。 季姚醒来以后,忽然觉得身下躺着的这张床让她很不舒服。当然,这种不舒服是来自心理上的。主要原因就是,霸总乔渊澄在这张床上睡过太多次。 而且,这张华丽的柔软的大床,剥夺了小白花的自由和尊严,让她作茧自缚,无法自救。 “真是晦气……” 季姚啐了一口,决定先去填饱肚子,再考虑下一步如何避免乔渊澄来这里留宿。 她从衣帽间里挑了一套舒适的衣服换上,下楼直奔餐厅而去。刘姨早就已经起来,在收拾卫生了。即便昨天晚上她也跟着熬到了很晚,但今天依然按时起来,看得出是个很勤快、很自觉的人。 “早啊,刘姨。”季姚跟她打了个招呼。因为刘姨还挺关心小白花,挺为她着想,季姚对这个中年女人的印象也很好。 “早,季小姐。”刘姨见她下来,放下了手里的卫生工具,净了净手,习惯性地要去给她做早餐。 她一只脚刚迈进开放型厨房的地界,忽然想起来昨天乔渊澄的嘱咐,尴尬地笑了:“季小姐,乔先生昨天说,不让我给你做任何吃的……您的早餐……” 季姚摆摆手,表示理解:“没关系的刘姨,你去帮忙你的,别给我做。” “可是,你昨天就没怎么吃东西。”刘姨脸上流露出的关心和为难都不像作假,“要不,我偷偷给你做一点。如果乔先生问起来,咱们都不提就是!” 说着,她取了围裙,就要给季姚做饭。 “不用了,刘姨。”季姚拉住她,“既然他交代不让你给我做饭,你就别做。这个家里又不是没有监控,门外还有他派来的人。他如果想监视,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但你刚抽了那么多血,真的不吃东西,身体肯定吃不消。” “别担心,”季姚笑了,眨了眨眼睛,像个小狐狸一样狡黠,“他只说不让你给我做饭,又没说我自己不能做给自己吃。” 刘姨大喜:“季小姐,你的意思是……” 季姚拿过她手里的围裙,穿在了自己身上:“自力更生,丰衣足食。刘姨,你不用夹在中间为难,我自己可以喂饱自己。如果我有什么不会的,再来请教你,你只负责口述教导就行了。这样,我也不用挨饿,你也没有违背乔先生的命令,皆大欢喜。” 就这样,季姚用了两枚鸡蛋、一块培根,一杯咖啡,解决了自己的早餐。吃饱喝足之后,她往宽大舒适的沙发上一坐,开始享受宅女的幸福时光。 刘姨收拾完卫生,拿了一筐青豆,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剥起来。 季姚跟她聊起天来。 “刘姨,反正这别墅里面只有咱们两个人,没什么事情的时候你尽管休息就是了,不用总是找活儿做。”季姚看她一直没闲下来过,好心教她“偷偷懒”。 谁想到刘姨却笑着摇头:“我这人啊,忙惯了,闲不下来,没有事情做的话反而会难受。再说了,我就一边坐着跟季小姐你说说话,一边把青豆处理了,都不耽误。” “可我这几天又不能太明目张胆的吃饭。”季姚说,“你处理一些够你吃就行,剥这么一筐手指头都该疼了。” 刘姨说:“乔先生喜欢吃青豆炒肉丝,我都剥好,放在冰箱里,他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拿出来炒菜用了。” 原来,这些青豆是特意处理好,等着给乔渊澄做的。 季姚又从和刘姨的对话里,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倒不是说知道了这个霸总喜欢青豆炒肉丝,而是得知,他时不时会来吃饭的消息。 “乔先生他,多久来一次啊?”季姚问,“我是说,他昨天走的时候很生气,最近应该不会来了。这青豆剥好了,他不来,放坏了多浪费。” 刘姨大概觉得季姚是担心乔渊澄不来了,安慰她:“季小姐你放心,乔先生哪会真的跟你置气?以前他跟你闹矛盾,看起来都是很生气的样子,但是过不了两三天,一定会来看你的。我看呀,他压根舍不得冷落你!” “啊?” 这个答案可不是季姚想要的。她心里期待的回答是,霸总乔渊澄气性特别大,一旦被惹毛,必须得让人彻底幡然醒悟、痛改前非,才肯放下身段再来光顾。否则,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谁承想,这个霸总不够硬气,吵完了架竟然是主动求和的那一方,这也太掉身价了? 季姚还存有一丝希望:“我觉得这次不一样,这次我是真的惹到他了。” “不会,之前有一次比昨天严重多了,季小姐你忘了?”刘姨笑了,“就是那次你说再也不要给田小姐献血了,乔先生气恼地差点动了手。那次他是真的动了怒,我能看出来。不过,他最终也没舍得对你怎么样,过了三天之后,不还是又来找你,把你哄好了。” 我……真的…… 季姚彻底无语了。这个霸总喜欢控制、不尊重女性、不给人自由也就罢了,怎么还有暴力倾向? 如果他再来,季姚拒绝他、惹怒他,会不会收到一份“拳打脚踢”啊?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也不知道自己抗不抗造,会不会被打坏啊? 要知道,她的乔渊澄可是非常绅士的。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乔渊澄会给予她最大程度的尊敬,从不会侵犯她的人权。两人就是亲密的时候,他都能很好地考虑和照顾到季姚的感受,从来不会强迫她,或是让她觉得不自在。 之前的梦里,那几个乔渊澄都是直接打着“害命”的主意,对季姚本人没有多少逾越的举动。所以,季姚也没太担心过这些问题。 可这次的乔渊澄不一样,他秉持着霸总文学的一贯作风,一定要在某些方面展示自己的“魅力”和“霸气”,这可真是实打实的威胁了。毕竟,“害命”不是一时半刻能达成的,“劫色”却是随时可以进行啊! 第96章 气死那个霸总(4)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季姚才当了一天半的宅女,乔渊澄就出现了。 当时,她还在认真给自己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别墅的冰箱里,各种食材都有,其中不乏一些好东西。季姚挑了几样现实中一般不太舍得吃的,做了葱烧海参、花胶鸡汤、芦蒿香干等菜肴。她忙活了一个下午,打算趁着这次的机会,好好提升一下厨艺。 乔渊澄居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进来,然后出现在了她身后。 “你的日子过得很不错啊。”他冷不丁的开口,说道。 季姚被背后传来的声音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她“嗷”地一声惨叫,手里的水果刀直接脱手,掉在了乔渊澄的脚边。 刘姨原本在阳台收衣服,听到季姚的叫声,急匆匆跑过来,就看到这样一幕—— 季姚穿着围裙,双手摊开,一脸惊恐;乔渊澄面色阴沉,脚边有一把锋利的刀,刀尖插入了木地板中,有一部分没入了地面。如果乔渊澄的脚再稍稍往前一点,那结果简直…… “乔先生!”刘姨赶紧蹲下,一边把刀子拔出来,一边查看乔渊澄的情况,“您没有受伤?” “没有。”乔渊澄冷冷的说,然后盯着季姚,讥讽地问,“我没有受伤,你很失望?” 季姚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了。她刚才受了惊吓,导致手里的刀具飞了出去,是她的失误。但是,她不是故意的,谁让乔渊澄不声不响溜到别人身后,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啊? 她本来是想道歉的,但看到对方那么臭屁的模样,季姚就彻底抛弃了道歉的想法,反问:“乔先生,你没能一下子把我吓死,应该更失望?” “你!”乔渊澄哪想到她会这么反击,当场怒了,瞪人瞪得更狠了。 季姚毫不示弱地反瞪回去,怎么,就你眼睛大不成?论眼神攻击我还没怕过谁呢! 刘姨夹在两人中间,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忽然觉得空气都凝滞了。她捡起刀子,悄悄地蹲着往后退,终于还是逃离了战场。 季姚不想继续跟乔渊澄大眼瞪小眼了,她知道对付这种人最好的方法其实就是无视他。于是她轻哼一声,扭头去看自己的汤煲的如何了。 瓷煲里炖的是花胶鸡,拿小火煨着,算算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季姚打开盖子,浓香的味道扑面而来。她用长柄勺盛了一点到小碗中,放凉后尝了尝味道。汤汁金黄,咸淡刚好,味道浓郁,比之前的当归老鸭汤不知好喝多少档次! 季姚满足地咂咂嘴,然后关了火,准备吃饭。 乔渊澄一直站在她身后,仔细瞧着她的一举一动。 那个女人,竟然无视他的存在,自顾自盛汤、喝汤,一系列举动下来,自然地旁若无人。她身上似乎多出了一种之前没有的气质,很淡然,什么都不在乎,又无所畏惧。 这点发现让乔渊澄不禁皱起了眉头。她凭什么不在乎,凭什么无所畏惧? 看到季姚取了碗筷,摆放好晚餐,打算要开饭,乔渊澄又开口了:“我不是说了,不准刘姨给你做饭吃。” 季姚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珍珠米饭。她把鼻子凑到碗边,猛吸了一口大米的香气,然后白了乔渊澄一眼:“乔先生交代的事,我们怎么敢违背呢?刘姨确实没给我做过饭,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你可没说,不准我自己动手哦。” 她说完,也不管乔渊澄的脸色变得多难看,直接夹了一筷子海参,放在嘴里咀嚼起来。 乔渊澄看她吃的津津有味,脸色也比前天红润多了,精神更是饱满,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 他这两天只要一想起那晚季姚的忤逆,就感到十分不爽。不过,他给了她严厉的惩罚,她该为自己的鲁莽行为付出代价。乔渊澄忍了一整天,没去关注季姚的事情。今天中午处理完公司的事情,他没把控住,还是打开了别墅的监控。 原以为能看到她憔悴、懊悔、甚至奄奄一息的模样,结果画面里的女人竟然在跟着视频蹦来跳去,看起来活力满满,很是开心的样子。 乔渊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监控里的季姚活泼、生动,脸上的笑容非常灿烂,简直要照亮整间屋子。 他给负责看守别墅的人打去电话确认:“这两天,别墅里有什么异样吗?” “没有,乔先生。”那人回答,“季小姐一直在别墅内,没有出来过。当然,也没有人进去。” 这可是奇了,往日里他只要刻意冷落,那个女人都会惶恐不安,觉得要被抛弃了。这一次,她为什么会这么开心? 还有,这个活力四射的模样,像是两天没吃过东西吗? 因为看了监控,乔渊澄一下午的心思都不安宁,脑海里时不时就浮现季姚蹦蹦跳跳、一脸明媚的样子。 他推掉了今晚的应酬,第一时间赶来了别墅,就看到她在厨房里忙忙碌碌。 她没有饿肚子,没有哭哭啼啼。相反,此刻她正坐在餐桌前,享用丰盛的晚餐。 而他站在对面,连口水都没能喝上,更别提吃东西了。 “刘姨!”乔渊澄沉着嗓子,喊了一声,“给我准备晚餐。” 刘姨答应着,一边去准备,一边瞥了瞥季姚。看她吃得正香,丝毫没有要跟乔渊澄分享的意思,不由得叹了口气。 季姚吃完的时候,乔渊澄的晚餐也做好了。刘姨手脚麻利,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做好四菜一汤,平日里的准备功不可没,在这时统统派上了用场。 季姚吃得饱饱的,一刻都不想跟霸总多待。她收了自己的东西,对刘姨说:“我吃好了,去休息了。” 说完,她再次无视乔渊澄,蹬蹬蹬地上楼去了。 乔渊澄瞬间觉得自己的晚饭变得形同嚼蜡,他狠狠地一放筷子,再也吃不进去了。 季姚跑回自己的房间,立刻把门关上,想要反锁。结果她发现,这门竟然被改动过,无法从里面锁上。显然,这也是霸总的杰作。 她的精神高度紧张起来,一直侧耳去听楼梯上的声音。等到脚步声清楚地传来时,季姚身体绷直,已经进入了戒备状态。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直到她的房门前,停了下来。 季姚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快速而有力。不知道那个神经质的霸总下一步会怎么做,总之,她不会让他得逞的。 然而,之后发生的事出乎季姚的预料。乔渊澄没有进来。他似乎在房门口站了几分钟,然后脚步声再次响起,他下楼去了。 第97章 你在玩欲擒故纵吗(1) 那一夜平安无事。乔渊澄下楼之后,紧接着就离开了别墅,扬长而去。 只不过,他走之前又交代了刘姨一件事,从现在开始不要跟季姚说话,不准搭理她。乔渊澄就不信了,那个最怕被别人忽视、遗弃的胆小的女人,能受得了自己的生活里毫无回应,只剩她自己! 于是第二天季姚下楼,就发现刘姨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她跟她说话,刘姨也不敢回答,只一味地摇头,面露难色。 季姚秒懂,问她:“是不是乔先生昨天又交代了,不让您跟我说话?如果是,你就点点头。” 刘姨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 “他可真是幼稚。”季姚都给气笑了,“多大年纪了,还玩这出‘我不跟你玩,其他人都不能跟你玩’的戏码?他以前上学的时候,应该是个霸凌同学的好手。” 刘姨不敢回答,只是在她面前无措地搓手。 “我知道了,不会难为您的。”季姚知道这不是刘姨能做主的事,反而安慰她,“你忙你的,不用搭理我。如果我有事,会主动去找你。到时候,你只需要根据我的问题,摇头或点头就行了。” 刘姨听了,如蒙大赦,朝着季姚双手合十拜了拜,表达了感谢和愧疚,然后去忙别的事情了。 季姚简单吃了些早餐,最终决定还是回楼上的房间去。免得她总在刘姨出入的地方转悠,会让刘姨很不自在。 她有点想笑,因为乔渊澄这个举措根本对她造不成任何威胁。毕竟,季姚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生活,不需要别人照顾、不需要有人陪着。 倒是刘姨,被下了“禁言令”,每每看到季姚都是想说又不敢说的状态。季姚真怕,过几天之后自己好好的什么事没有,这可怜的中年女人要率先被憋疯了。 她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窗外阳光正好,蓝天白云的,从她躺着的角度,正好能看到湛蓝的天空。别的不说,这霸总确实是有经济实力,会享受。单就养个小白花,都能舍得用这么好的住所。季姚忽然对这个乔渊澄的家业和实力,产生了点兴趣。 不过,她现在最该考虑的,一个是如何避免再和霸总有牵扯,另一个就是如何离开这个梦。可以说,这次的梦境线索不是很明晰。哪怕她已经掌握了剧情,也还是不能确定哪个才是关键点。 之前她大致能够推测出梦里的关键剧情,比如重生的那个梦境,触发醒来的关键点就是复仇成功;魔法世界的梦境,关键点就是战胜邪神。当然,虽然这些梦境的结局和季姚预想的相反,但是关键剧情的进展方向都是对的。 这一次季姚实在不知道,该往哪个方面推动剧情。是拼命献血让田奕真痊愈,促成霸总跟他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是彻底打动霸总的心,让他完完全全地爱上自己?可是这两个方向无论哪一个是正确的,季姚都不是很乐意推进。 也不知道现实世界里的乔渊澄怎么样了,他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但愿他一切都顺利,别受到他妈妈太多的苛责。季姚在这个梦里,已经体验过被人控制的感觉了,的确十分不好。她现在特别能体会乔渊澄的心情,也更心疼他。 只希望这一次醒来,他们能顺利见面,然后结束所有荒谬的、不好的事情,让生活恢复如初。 之后的两天,刘姨始终没和季姚说过话。季姚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难熬,只是每当两人在别墅里碰面时,刘姨就是一副十分纠结的模样,让她有点于心不忍。 季姚能做的,就是尽量不离开自己的房间,避免和刘姨见面的可能。除了三餐需要去楼下解决,季姚基本就在二楼活动,很是善解人意。 第三天的晚上,季姚刷手机刷到很晚,最后实在太困,手机还开着就睡着了。 她睡到一半,忽然想起来手机没关,还在连续播放视频,无法自动锁屏。于是强撑着精神睁开眼,打算关了手机继续呼呼大睡。 然而她敏锐地感觉到,大床远离自己的那一边,床垫有些微下沉,似乎是有人坐在了她的床边。 季姚几乎第一时间就确认了,能做出这种事的,非霸总乔渊澄莫属!能自由出入这个房间的人,也就是他了。 动辄三更半夜摸进别人房间装神弄鬼,这是什么恶趣味?季姚真是不能理解这位乔渊澄的脑回路,有什么事平时不能说、不能做吗,非要挑人家睡觉的时间? 要说睡觉时间……莫非他想…… 季姚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上次她成功把乔渊澄气走,没有让他进房间,导致这几天她有些放松警惕了。哪想到霸总来个出其不意,半夜杀回来了。 怎么办?现在这种情形之下,该如何才能保护好自己呢? 季姚打算先装睡,对他的到来装作毫不知情。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她在心里祈祷着霸总看她睡得雷打不动,无趣地离开。 可霸总从不让人“失望”,他能把睡梦中的季姚弄醒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醒一醒。”乔渊澄坐在床边等了一会儿,见季姚始终背对着他睡着,终于失去了有限的耐心。他伸手朝她肩膀推了一把,喊道。 季姚暗骂一声 ,继续装死,不愿意面对。 乔渊澄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装睡,凭你那羽毛落下都能察觉的睡眠质量,估计在我刚进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季姚暗道不好,怎么这个小白花还有睡眠bug,这心理承受能力真是不行? 还没等季姚决定要不要继续装睡,乔渊澄又道:“如果你还想继续装下去,那我就要亲自动手,帮你清醒一下了!” 说完,他站了起来。大床的凹陷也随着他的起身,回弹回去,恢复原样。 谁知道他说的“亲自动手”是打得什么歪主意,季姚为了避免事态更加恶化,不敢再装睡,只能被迫坐起来,说:“不用劳烦乔先生了,我醒了。” 第98章 你在玩欲擒故纵吗(2) “我就知道你在装睡。”乔渊澄的话里透着戳穿了季姚把戏的得意,自得地让人觉得很不爽。 季姚觉得不爽,自然就要反击回去,她反问:“是呀,我在装睡。乔先生怎么不想想,我为什么要装睡?” “什么?”乔渊澄压根没料到自己会被呛声,特别是被他豢养的小雀儿呛,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像凶猛的猫科动物看到猎物在挑衅自己,目露凶光,杀意渐渐弥漫上来。 季姚自然能瞧得出不妙,她悄悄把蚕丝的被子往上拽了拽,尽可能地遮住自己的身体。她有点后悔睡觉前换上了吊带睡裙,应该穿运动装才对。一来不怎么会露出皮肤,二来真要是动起手,行动也方便。 还有这个桑蚕丝的被子,睡觉的时候用是真挺舒服,又滑又软,但现在想用来遮蔽,却不太适合。因为材质太光滑了,季姚刚往上拉拉被角,盖住肩膀,被子很快又从肩头滑落下来,怎么都挂不住。 没办法,她只能放弃继续拉扯被子,只用坚韧锐利的眼神看着乔渊澄,主打一个不屈不挠。 乔渊澄见她这副模样,问:“你究竟是谁?” “嗯?” 季姚惊诧,难道他这么聪明敏锐,几次接触下来就发现她不对劲了? 这种濒临“掉马”的情形,她之前可真没遇到过。就算在魔法世界里,季姚一问三不知,都没人怀疑过她的灵魂被掉包了。 该怎么回答乔渊澄的这个问题呢? 实话实说?不不不,要说自己是做了个梦,不知怎么就到了这里,成了霸总的小白花,乔渊澄能相信才怪呢!说不定,他会觉得自己在故意耍他、戏弄他,事情的后果会愈发不可收拾。 编个理由骗他,说自己受够了被人操控、当成血袋的日子?那这不就是摆明了向霸总宣战,挑战人家的无上地位吗? 就在季姚绞尽脑汁、想方设法的时候,乔渊澄又开口了。 “你根本不是你之前表现出来的那么柔弱可怜,对不对?”他一步步逼近,像是在审讯一样,语气也咄咄逼人。 “你分明就是个很有心机的女人,故意装成纯良无害的模样接近我。你利用自己的血型,让我对你另眼相看。等我对你放下防备,你又开始锋芒毕露,想要拿捏我。嗬,季姚,你真是好心机、好手段!” “啊?”季姚被他这一连串的问题彻底整懵了。 原来搞了半天,乔渊澄的质问根本不是怀疑她的内核变了,而是觉得小白花其实是黑莲花,白切黑的身份藏不住了。 季姚的蒙圈在乔渊澄看来就是迟疑,迟疑就意味着心虚,心虚就是说他猜中了她的计谋。 “果然。”他笃定极了,看着季姚的眼神变得颇有深意,“所以,这段时间以来你行为反常,对我出言顶撞、毫不在意,是在玩欲擒故纵吗?” 季姚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乔先生,真没看出来,您挺会脑补的!” “不要再跟我玩你的小把戏了!”乔渊澄一字一句地说道,“季姚,你给我记住,你只是我养的一个玩物,没资格跟我耍心眼、玩谋略!” “哦。”季姚懒得跟他争辩,敷衍地答应了一句。 结果她的态度又刺激到了霸总。 “你又想搞什么鬼?”乔渊澄问,“你会这么轻易的答应?” 季姚表示很无奈,这顶撞不行,答应也不行,霸总怎么这么难伺候? 她摊摊手:“不是乔先生你自己说的,我只是你养的玩物,没资格这样那样。那我一想您说的有道理,所以表示了认同,这也有错?” 乔渊澄彻底怒了,眼里几乎都要窜出火星子来:“季姚,你在玩火!” 季姚闻言,身体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战,皮肤上浮起一层鸡皮疙瘩。来了来了,霸总文经典语句,它还是来了! 这话被当面讲出来,怎么这么羞耻?季姚多想求一双没听过这话的耳朵,免遭这种浑身如遭雷劈的暴击。 然而,她的反应直接变成了导火索,乔渊澄猛然欺身而上,双手钳制住季姚的两个手腕,把她死死压回到床上! 季姚刚刚没有设防,一下从坐着的状态被生生扑倒,仰面摔在床上,眼前冒出一颗颗小星星,视线都有点模糊了。 她也生气了,吼道:“你干嘛?你是不是有病?” “我干嘛?”乔渊澄挑起一边嘴角,冷笑,“你觉得我想干嘛?” 说实在的,他那一抹冷笑带了点妖艳的感觉,配上这张脸,还真挺好看。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形之下,季姚都要感慨,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干什么都好看。 但当下情况危急,不是贪恋美色的时候。 季姚使劲抬了抬胳膊,想摆脱他的束缚。奈何两人的体型和气力差距都太大,季姚卯足了劲儿,胳膊都没能成功抬起半分。 她脸颊憋得通红,怒喝:“你放手!” “不放。”乔渊澄恶趣味地把她两只胳膊举过头顶,只用了一只手就轻松控制住她,“你这么奋力反抗,只会更加激发我的控制欲。季姚,这不会也是你的计谋?” 说着,他空闲出来的那只手拂过季姚的侧脸,然后用力捏了捏季姚的耳垂。 他动作轻佻,带着故意侮辱的意味,让季姚羞恼地不行。 这个霸总已经摆出“霸王硬上弓”的架势了,虽然他和乔渊澄长得一样、名字一样,可季姚对他就是不来电。 今天晚上,可能真的逃不掉了。季姚忍不住思考,如果她真的跟这个霸总在她的梦里发生了什么,是算身体出轨,还是精神出轨啊?以后再跟她的乔渊澄一起时,会不会有心理障碍啊? 霸总已经开始上下其手了,脸也贴在季姚的脖颈处,呼出的炽热鼻息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忽然,季姚脑子里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那个,乔先生,我大姨妈来了,今天不方便。” 伏在她身上的人明显僵了一下,手也停住,不再继续向下探索了。 季姚见这个借口有效果,接着说:“第二天,来势很汹涌……你懂得。” “该死!” 霸总低低地咒骂了一声,终于还是坐起了身,一脸嫌弃地看向季姚。 季姚如释重负,却不敢太过表现出来,只能卖乖:“我也是怕弄脏乔先生的身体,毕竟,我只是个玩物嘛!” 她说话的功夫,乔渊澄已经彻底下床,远离了她。 他瞪着床上衣衫不整的季姚,憋了半晌,最后撂下一句“你很好”,然后欲求不满地摔门离开了。 第99章 霸总的心思很难猜(1) 季姚成功躲过了一劫,但后半夜却不敢再睡了。 她暂时用拙劣的借口制止了乔渊澄的行为,但这个理由只有几天的效用,过了之后就不好用了。而且,总是这样不是办法,最关键的是怎么才能彻底打消他的念头。 因为脑子里有太多事情要考虑,季姚对其他事情都兴致缺缺,甚至没有下楼去给自己准备早餐。一晃到了她平时起床的时间,她的房门被敲响了。 “季小姐,”门外的人是刘姨,一边敲门一边询问,“你起来了吗?” 季姚翻身下床,匆匆前去开门。她还在奇怪,霸总不是下了命令不让刘姨跟她说话吗,怎么刘姨今天还主动过来敲门了? 她打开房门,发现刘姨不仅来找她了,手里还端着一个餐盘,上面放着准备好的早餐。 季姚疑惑:“刘姨,这是?” “季小姐,我看你一直没下楼,也没吃饭,就特意把早餐给你端上来了。”刘姨看着起来显然心情好了不少,不像前两天那么压抑、不自在了。 “但是,乔先生不是不让你给我弄吃的,也不准你搭理我吗?”季姚问。 刘姨笑眯眯地说:“你说那个呀,昨天晚上乔先生走的时候跟我说,从今天开始一切恢复正常了。楼下看守的那几个人,也已经撤走了。季小姐,你们一定是和好了?” “啊?” 季姚回想了一下昨晚的场景,就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和举动,正常来说该让矛盾愈发激化,怎么可能和好呢?但乔渊澄竟然撤掉了对她的“惩罚”,这一点的确让人匪夷所思。 霸总的心思果然很难猜。不过,他既然让刘姨恢复正常,跟她说话,给她做饭,对季姚来说是个好事。 刘姨把早餐端进季姚的房间里,帮她摆放好,有鸡丝云吞、鲜蔬干贝粥、蒸饺、鸡蛋、冰糖燕窝,还有几样小菜、几味糕点。 这早餐的分量可不少,季姚自从在这个梦里醒来,就一直是自己给自己做饭。她不知道今天的这些早餐,是不是小白花日常的待遇。如果是,那也挺奢侈的,她需要确认一下。 “怎么这么多?”季姚问,“我一个人吃不下啊。” “没关系的季小姐,你想吃哪种,就选哪种。”刘姨笑得特别宽容,“这都是乔先生安排的,他说这几天要给你准备有营养的、丰盛的餐食,让你补补身体。” “补身体?”季姚蹙眉,难道是因为昨天自己说姨妈期到了,霸总良心发现,要给她加营养? 但看刘姨那不可言说的暧昧表情…… “季小姐,我就说乔先生心里有你!”她一边说,一边把燕窝推到季姚面前,“这个趁热喝,对女人好,美容养颜。季小姐皮肤这么白、这么光滑,天生丽质。再多注意内调,气色会更好好看,乔先生看了会更喜欢!” “等、等等……”季姚拼命按住刘姨给她端燕窝的手,试探着问,“乔先生昨天走的时候,心情怎么样?他没有发脾气吗?” 刘姨摆摆手:“怎么会?我看他跟季小姐你相处地不错,心情明显比来的时候好了很多。他从你房间里出来,还跟我聊了几句,句句都是在问你最近的事情呢。” 季姚听了她的话,更迷惑了。明明昨天她没让乔渊澄得逞,他摔门出去的时候一脸怒气。怎么就下了个楼的功夫,心情就变好了?难道这个别墅的楼梯有什么特殊的魔力不成? 看刘姨的样子,自然是误会了两人之间的事。她大概觉得昨天两个人解开了最近的矛盾,相处地很和谐。季小姐终于讨得了乔先生的欢心,所以乔先生就不再对她各种限制了。 季姚懒得对她解释,毕竟这是她跟乔渊澄之间的私密事,不好太多跟旁人讨论。只是,她看着一桌子丰盛的早餐,实在提不起什么胃口。季姚总觉得,乔渊澄这是把她当肥羊呢,等养好了再一口吞下。 她本以为乔渊澄最近几天都不会来了,结果这一天傍晚,霸总的车就出现在了别墅门口。 刘姨正在窗边浇花,一眼就瞧见了那加长版的豪车,然后非常兴奋地对季姚说:“季小姐,乔先生来了!” “什么?”季姚正在吃着薯片看着电视,听到这个消息,惊得喷出一口薯片残渣。 刘姨放下浇花的喷壶,急匆匆地朝厨房走去,路过季姚身边的时候,还顺手帮她清理了掉落的薯片。 “我得去看看,多准备些东西。”刘姨碎碎念道,“乔先生这个时间过来,肯定是要留下吃晚饭的。” 跟她的殷勤截然相反,季姚此时完全是坐立难安、着急上火。这个乔渊澄以前不是隔上天才来嘛,怎么这两天接二连三地过来?她不是告诉过他,自己是姨妈期第二天,这才过了一天,也不可能结束啊。霸总这点常识总该有的? 季姚深刻反思了一下两人的几番交涉。她始终秉持“态度强硬、不识好歹、不给好脸色”的作风,好几次把霸总堵得面红耳赤。按理说,乔渊澄对她的不满程度应该直线上升,很快到达峰值才对。对一个人的不满和嫌弃总有上限,一旦触及,就会是爆发性的厌恶。 她本以为自己继续这么“作下去”,很快就会被“打入冷宫”。说不定再努努力,她就能被轰出去了。谁承想,霸总非但没有把她赶走,反而“挥洒雨露”挥洒地更起劲儿了。 季姚忽然感觉头疼不已,这接二连三的斗智斗勇,谁能承受得住啊? 在她无比郁闷的时候,乔渊澄已经下了车,交待司机把车开回去,明天早上再来接他了。显然,他打定了主意要在这里过夜。 乔渊澄刚踏进玄关,刘姨就眼疾手快地过来,接过他脱下来的外套,给他递了拖鞋。 “季小姐呢?”乔渊澄一边换鞋,一边问。 刘姨笑着回答:“在客厅等您呢!” 乔渊澄哼了一声:“等我?等我怎么不主动出来?” 刘姨赶紧打圆场:“女孩子脸皮薄,你多担待一下。” 乔渊澄沉默了一下,最后竟然点了点头,同意了。 第100章 霸总的心思很难猜(2) 他大步朝着客厅走去,边走边解开了脖子上的领带。 季姚早就知道他进门了,还听到了刘姨跟他的对话,翻了好几个白眼。她打定主意不搭理霸总,眼睛始终盯着电视屏幕,把薯片咬得咔咔直响。 乔渊澄一言不发,直接走到电视机前,把电源断了。 电视屏幕闪了一下,倏然熄灭。因为没了电视里的声音,两人又都没说话,季姚咀嚼薯片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明显。 就这么僵持了将近三分钟的时间,乔渊澄终于开口了。 “不是说处在特殊时期吗,还吃这些垃圾食品,不知道对自己的身体健康负责吗?”他质问。 季姚一门心思想惹怒他,让他厌弃自己,当然处处都要跟他对着干。听他说薯片是垃圾食品,她就拼命往嘴里又塞了几片,故意把嘴巴堆满食物,含糊地说:“你懂森么(什么)?则(这)四(是)快落(乐)!” 乔渊澄看着那时不时被喷出来的薯片渣滓,果然嫌弃地皱起了眉头:“你把东西咽下去,再跟我说话。否则,我保证你以后再也不会得到你这些‘快乐’!” 果然霸总的属性就是蛮横,几句话里如果不带一句威胁的话语,那就不是他了。 季姚怕自己会被他直接掐死,还是识相地咽下了薯片。她举起薯片包装袋,在他面前晃了几晃,说:“你知道女生特殊时期,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吗?我告诉你,不是补充营养,而是保持心情愉快。我呢,最近过得挺压抑,这极大的不利于我的身体健康。你所谓的垃圾食品,可以带给我短暂的快乐,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 说完,她起身就要离开。 “你去做什么?”乔渊澄在背后叫住她。 季姚不愿跟他独处,所以脚步不停,朝着餐厅走去:“我去给刘姨帮帮忙,免得饿到乔先生。” 她躲进厨房那里,料定乔渊澄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肯定不会过来。有其他人在身边,让季姚觉得有安全感。 刘姨见她过来,惊呼着让她出去:“哎呀季小姐,你不在外边陪乔先生说话,跑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给你打下手,”季姚眨了眨眼睛,就想出了一个绝佳的理由,“乔先生说他饿了,所以我特意过来帮您一起准备,这样很快就能吃到晚餐了。” 这个借口让刘姨无从拒绝,只能不太情愿的“收容”了她。 两人一起忙活儿,很快就完成了今天的晚餐。 季姚发现乔渊澄来的时候,刘姨会把菜式备得非常精致、丰盛。单就一个果盘,都要切出花来。晚餐更是鸡鱼肉蛋海鲜青菜样样不缺,西餐中餐都有涉及。看这架势,应该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以前都是按这个标准来的。霸总的穷奢极侈,由此可见一斑。 晚餐是季姚跟乔渊澄一起用的。两人分坐长长的餐桌两头,谁也不搭理谁。 季姚觉得单独跟他一起吃饭实在太别扭了,而且这么多菜,两人根本吃不完。她招呼还在一边忙碌的刘姨:“您也过来一起吃。” 刘姨摇摇头,说:“不用不用,你们吃就好。” “可这些东西吃不完多浪费,您那么辛苦,理应品尝劳动的成果啊。”季姚仍不愿放弃。 刘姨仍然拒绝:“我不饿、不饿。” 说完,她再次施展躲避技能,又闪到两人看不到的地方去了。 乔渊澄抬了抬眼,瞥了季姚一下,命令道:“食不言,寝不语。吃饭就吃饭,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哼,我终于知道刘姨为什么不愿意过来一起吃了。”季姚不理会他的要求,气鼓鼓地说,“跟你一起吃饭,能吃得下去才怪。” 乔渊澄额角的青筋肉眼可见地鼓了起来,握着餐具的手也攥成了拳头,显然是生气了。 季姚已经准备好了迎接之后的狂风暴雨,结果霸总抿了抿嘴,竟然一句话没说,把这事揭过去了。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晚餐,就到了季姚不得不面对的独处时刻。 “你跟我上楼。”乔渊澄往二楼走去的时候,对季姚说。 季姚闻言,立刻猫下身子,捂住肚子,说:“我、我肚子不舒服……乔先生,我不方便……” 乔渊澄白了她一眼:“我知道!我让你上楼,你最好上来!” 说完,他径直去往二楼,气势汹汹的,仿佛在傲视众生。 季姚没办法,只能磨蹭着跟上。来到房间门口,她实在不想进去,就在门边踱步、徘徊。 乔渊澄已经不管她了,自己拿了一身换洗衣服,去了浴室。浴室很快传来水声,是他在冲凉了。这一系列举动已经明确表示,他今天就要留宿了。 季姚实在想不通,霸总究竟要干什么?他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是季姚给他的冷嘲热讽还不够,还是他特别喜欢这种别扭的相处方式? 看他今天的言行,似乎也挺在意季姚的身体情况,不至于为难她。可是既然什么都进展不了,他还要留下,是为了什么呢? 一直到乔渊澄洗好了,换了身清爽的家居服出来,季姚还在思考这些问题。 “发什么愣呢?”他问,“你今天是打算倚靠在门框上睡觉吗?” 乔渊澄说着,走过去一把将季姚拉进房间,然后从她身后关上了房门。 一进屋内,季姚就自动贴上墙角,让自己处于戒备状态。乔渊澄把她弄进房间,就不再搭理她,而是拿了平板电脑坐到沙发上,处理公务去了。 季姚见状,也拿了本书,找了个离他最远的角落,装模作样地看着,实则是在偷偷打量。 霸总工作的时候很认真,一直在回复邮件,似乎都不需要怎么思考,就能做出适当的裁决。因为刚洗过澡的缘故,他的头发半湿,刘海垂落下来,遮住部分眉眼,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很多攻击性。 十点多的时候,他终于结束了工作。 “去洗漱一下,该睡觉了。”乔渊澄对季姚说,“今天早点休息。” 季姚只能按照他说的去做。等她从浴室出来,乔渊澄已经躺在了大床的一侧。 他拍了拍空余的床铺:“过来。” 季姚杵在原地,没有动弹。 “过来,睡觉。”乔渊澄又说了一次。 季姚无法,只能把心一横,走过去躺在了他身边。 乔渊澄竟然什么都没做,只伸手关掉了房里的灯,然后对她说:“睡,我很累了。” 第101章 霸总的心思很难猜(3) 之后几天,乔渊澄每天都来。有时候是傍晚下班直接过来,吃晚饭、留宿;有时候需要应酬,无论结束地多晚,他都会到别墅来。 季姚都被他整得没脾气了。反正这是人家的房产,她也赶不走。 乔渊澄这几趟过来,举止倒是挺规矩。晚上两人都是各自占据一边的床位,互不干涉。他们都属于睡觉很老实的那种,一整夜下来,几乎都不会发生肢体上的触碰。 因为霸总突然变得绅士了,季姚渐渐放下心来,也就不总是跟他对着干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减轻了不少,虽说交流地依然不多,但好歹能在一个空间里和平共处了。 他们一起吃过晚餐,就各自活动。乔渊澄饭后是雷打不动地处理公务,每天至少忙到十点。季姚不想单独跟他相处,就赖在楼下看电视。但有时乔渊澄偏不让她自己待着,非要喊她一起上楼。就算哪天他没叫人,刘姨也会不住地催促她上去,吵得季姚不得安生。 没办法,季姚只能跟乔渊澄独处一室,然后一个回复邮件,一个刷手机、瞎溜达。大多数时候,两人都一句话不说。但的确一整个晚上,他们都被绑定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总和直线上升。 对此,刘姨表示非常满意。她看着乔渊澄过来的越来越勤,就笃定是季姚开窍了,把握住了他的心。 “季小姐,我看乔先生啊,现在一心扑在你这里,跟热恋中的毛头小子似的!”她说这话的时候,笑的格外开心欣慰。那感觉就像是磕到真的cp,然后cp当面给她发糖了。 季姚没忍心戳穿她的美梦,告诉她事实,只是委婉地提醒:“他的心思哪能扑在我这儿,刘姨你忘了田小姐了吗?” 刘姨表示“不听不听,我的cp就是最好磕的”,哪怕正主出来辟谣,她都不信,还反驳:“田小姐之前是挺重要的,那不是因为乔先生先遇到的是她嘛!如果他一开始认识的就是你,那就没有田小姐什么事了。” 说到这儿,她话锋一转,语气非常肯定:“不过也没关系,乔先生现在也是知道你的好,知道谁更适合自己了。他以前啊,都没这么频繁地过来。你看现在,天天往这儿跑。要是哪天不来呀,估计晚上都想你想得睡不着觉!” 季姚只能把她想象出来的粉红色梦幻泡泡逐个击破:“刘姨,真不是你想的那么美好哈。乔先生最近来,估计就是找个地方图个清静。我们俩一起的时候,基本不说话,估计这就是他要想的。没人打扰他、没人烦他,挺好。” 刘姨已经陷进了自己的主观意识当中,无法自拔。她乐呵呵地说:“知道你不好意思了,季小姐,你放心,刘姨我看事情准着呢!你们小年轻啊看不明白的,我都明白。” “那您就这么明白。”季姚知道自己是说服不了磕上头的人了,只能祈祷等她跟乔渊澄撕破脸的时候,刘姨别受到太大的打击。 就这样,乔渊澄连续来了一周。随着时间推移,季姚的借口眼看着就要失效了。毕竟,特殊时期最多也就这么些天,再编下去就有点假了。 季姚认命般地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大不了就在梦里“精神出轨”嘛!其实仔细算下来,这也没什么,毕竟无论性格差距多大,这人猛一看都是乔渊澄。谁也没规定,梦里的人物所有细节都得跟现实相符,而且她在梦境里的身份也变了呀。她可以当成是太久没见过男朋友,然后做了个亲密的梦,这样接受程度就高了很多。 所以,当夜深人静,无月无光的时候,霸总乔渊澄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腰,季姚也只是闭上了眼睛,没有反抗。 “你身体已经恢复了。”乔渊澄在她耳边,问道。 季姚没回答,只是把心一横,心想你直接进入主题,那么多废话干嘛? 乔渊澄俯下身,把她耳边的头发撩起来,亲了亲她的耳朵。他的手很烫,灵活地在她身上游走。每到一处,就点起一簇火焰。 季姚此时的感觉很复杂。一方面,拥着自己的这具躯壳太熟悉了,给她的感觉确实和现实里没有差别,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生理上的真实反应;另一方面,她心理上还是抵触、被动的,背德的感觉依然弥漫在脑海里,让她很愧疚。 乔渊澄亲了她一会儿,见季姚始终紧闭双眼,身体紧绷,睫毛都在颤抖。他停了下来,扳过季姚的身子,让她面对自己。 “你在抗拒我。”他说。 季姚咬了咬嘴唇,终于还是承认:“是,我抗拒。” “为什么?”乔渊澄问。 黑暗里,他的眼睛亮得惊人,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竟然有种蛊惑人心的能力。 季姚忽然委屈极了,鼻尖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在霸总面前哭,当然,之前被他掐着脖子刺激出生理泪水那次不算。 泪意一旦上来,就怎么都止不住。季姚想起现实里的乔渊澄在面对家庭的狂风暴雨,梦里的自己在面对未知的剧情,两人都在独自奋战,哭得更凶了。 她抽抽搭搭,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你又不喜欢我……干什么、干什么不放过我?” 乔渊澄明显地愣了一下。几秒之后,他松开了抱着季姚的手,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在我身边已经受够了,对?”这句话虽然是个疑问语气,但乔渊澄却说的很肯定,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季姚还在哭:“我受够了,我早就受够了!就、就没完没了,谁、谁受得了啊!” 受够了没完没了的入梦,受够了离奇诡异的剧情。她只想正常地生活、正常地研究生毕业,正常地跟她的乔渊澄在一起。 他们其实在说着截然不同的事情,属于跨服聊天了。但从霸总乔渊澄的视角来看,是小白花对他的不满叠加到了一定程度,彻底爆发了。 第102章 霸总的选择(1) “你想离开这里了。”乔渊澄说着,语气逐渐变冷,“翅膀硬了,野心大了,就想着要飞出去了。” 季姚一瞅,这是霸总猜疑、蛮横的毛病又犯了。 她决定跟他讲讲道理,先询问道:“乔先生,我们能不能心平气和地谈一次?” 乔渊澄没搭腔,季姚就当他默认了。 于是她说:“乔先生,你心里真的有我的位置吗?我觉得答案是否定的。你只是把我当做一个寂寞时候的消遣,用来代替田小姐而已。” 乔渊澄冷笑:“哼,凭你,也配代替阿真?季姚,你现在未免也太瞧得上你自己了!” “好好好,我代替不了她,是我失言了,可以了?”季姚举双手表示投降,不打算跟霸总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更何况,她才不稀罕做田奕真的替身呢。 还好她不是真正的小白花季姚,要是让小白花听到这句话,指不定会怎么心碎难过。 那就换个说法再跟他继续聊:“我就是您的玩物,你说过的。对于玩物,怎么会有真情实感呢?等哪天你厌倦我了,而我对田小姐也没什么用处了,就会被你当垃圾一样扔掉。” “能当我看得上眼的玩物,陪我一段时间,也是你的造化。”霸总又开始自恋、臭屁起来了,“以我的为人和实力,就算对你腻味了,也不会亏待你,平白养你一辈子也不是不行。至于你说的当垃圾扔掉,都是你自己的臆想。” 季姚讽刺一笑,反击回去:“这么说,我还得谢谢您的优待了?乔先生,我大好的青春年华都放在你这儿了,我也没‘亏待’你啊!” 乔渊澄见她又开始顶撞自己了,怒道:“我这些日子是不是给你的好脸色太多了,让你不知道该怎么跟我说话了?” “你看,就你这态度,我怎么可能想留在这里?”季姚丝毫不怵,“你以为所谓的‘锦衣玉食’,就能让我开心满足,然后死心塌地跟着你?告诉你乔渊澄,我在你这里连最基本的人权都没有,更别提尊重、体谅了。就算是个奴隶,那人格也不至于被你这么践踏?” 这还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的称呼他,直接把乔渊澄给喊蒙了。 “你管我叫什么?” 季姚重复了一次:“乔渊澄。怎么,你不叫这个名字?我要争取人权,要把自己摆在跟你平等的位置上。叫你的名字,难道还是什么忌讳吗?” “很好,很好!”乔渊澄给她气笑了,“可以,你可以叫我的名字。还有什么想法,一次性都说出来。” “好呀,是你让我说的。”季姚抱着胳膊,开始了讲说,“首先,我不想跟你继续保持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了。我不是你的情人,我是你的员工,希望你能按照对待普通员工那样对待我。当然,普通员工是没法住在这个别墅里的,你完全可以把我赶出去。” “其次,我可以给田小姐继续献血,不过,你要给我相应的报酬。我要的报酬可不是你现在给得这种,而是实打实的薪资。我们可以签一个协议,按照每百毫升多少单价来算,价格我们双方共同协商。” “最后,我们约定一个时间。我不可能一辈子拴在这里,当一个血袋。你最好抓紧去找下一个合适的人选,或是想办法彻底治好田小姐的病。等到了约定的时限,你要放我离开,从此再也不要干涉我,也不要跟我有任何牵扯。” 季姚一口气说完,感觉自己的要求合情合理,法律意识十足,这都依赖于她家老乔对她的熏陶。 “说完了?”乔渊澄强压着怒火,听完季姚的所有想法,然后评价,“我发现,我真的是一点都不了解你。季姚,以前是我低估你。没想到,你这么‘有想法’!” “多谢夸奖。”季姚回他,“所以呢,我把想法说出来了,你总得给个回应?” 乔渊澄死死地盯着她,眼睛蒙上一层淡淡的血红,看样是被气得不轻。 季姚暗道不妙,觉得他马上就要变身吃人狂魔了,自己刚才是不是把话说的太犀利了,又刺激到霸总的恶劣人格了? 不过好在,乔渊澄还有基本的理智。他没有扑上去咬死季姚,而是回道:“既然你一心只想当我的员工,我可以先答应你,不再碰你。” “真的?”季姚大喜。 他答应了这一条,最起码能季姚卸下防备,不会每天提心吊胆的。 不过还没等她高兴几秒,乔渊澄又说:“但我只能答应你这一个点。至于你,还是要继续留在别墅里。” “什么?”季姚不满地反问,“你都答应不碰我了,还留我在这里做什么?” 乔渊澄讥笑:“怎么,你觉得我留你在这里,就是为了来享用的?季姚,你是不是高估了自己的魅力?我让你在这儿,是确保你依然在我的控制范围内。等需要你的时候,你能第一时间去给阿真献血。这一点是我的底线,我不会妥协。” 季姚深谙不能太过得寸进尺的道理,她见乔渊澄这句话说的很强硬,估计再跟他讨价还价也没用。她还怕万一纠缠下去,连刚才那点保证都没了。毕竟这个霸总完全可以出尔反尔,季姚对他的道德下限完全没有把握。 不过,她还是得给自己更多定心丸才行:“我可以先留下,不过,我也有一点要求。你让我留下,也得有个期限。如果你要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怎么办?” “这一点,我考虑过后再给你答复。”乔渊澄说,“你放心,我自然是会用尽一切办法,去治好阿真,而且这事最近已经有了眉目。你的血,很快就没什么价值了。” 季姚耸耸肩:“那是最好。” 两人一直聊到了深夜,算是暂时达成了双方共识。 乔渊澄再次躺下的时候,又退回到了床的一侧。季姚也尽可能往另一边躺着,和他保持距离。 她仰面正眼看着天花板,因为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她甚至能看清吊灯垂落下来的水晶坠。 “一个,两个,三个……”季姚在心里默数水晶挂坠的数量,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尽快入睡。 另一个侧的人却又开口了:“你……你当真这么想逃离我?” 第103章 霸总的选择(2) “嗯?”季姚因为数数过于认真,没听清他的问题。 乔渊澄又问:“你就这么讨厌我,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走?” 这次季姚听清了。 她想了想,站在一个旁观者的立场上,比较中肯地回答:“说不上讨厌还是不讨厌,对一个人的评价和感情往往很复杂。我感谢你曾经对我的资助,也不可否认我能过上今天这种物质生活,是托你的福。可是你也剥夺了我太多的权利和自由,我们这样下去没结果,甚至很可能会两败俱伤。” 季姚的话说的很全面了,把两人之间的问题分析得很透彻。乔渊澄听完,陷入了沉默,久久没有再开口。 现在换成季姚来提问了:“乔先生,你心里已经有人了,也不可能因为我而放弃她,那还把我强留在身边,有什么意思呢?难道,就因为偶尔的空虚?” “空虚……”乔渊澄轻笑,“或许。” “你这样做,对我、对田小姐,都不公平。”季姚接着自己的话说,“你既然那么爱她,就该对她一心一意;你既然不喜欢我,就不该招惹我。” 她说着说着,有点上头了,义愤填膺地给霸总上起了思想道德课,就差把“你这个脚踏两条船的渣男”甩在他脸上了。 结果乔渊澄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你就没想过,我想留下你,其实是因为喜欢、因为舍不得?” “哈?”季姚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听到了什么? 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霸总是不是说,他是因为喜欢小白花,不舍得放她走,才想把她留下? 乔渊澄却不再继续说下去了,似乎对于小白花的喜欢,让他难以启齿。刚刚不过是鬼迷了心窍,说错了话,让不该有的措辞溜了出来。他不会再承认一次了。 可他的一句话,扰乱了季姚的心思。 其实之前她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性。如果乔渊澄对小白花一点好感都没有,也不会跟她发生关系。他堂堂一个霸总,又不是资深单身狗,不至于看到个女人就随便动情。就像之前跟刘姨讨论的那样,乔渊澄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小白花肯定不是最突出、最吸引人的那个。如果只是想单纯地养个情人,比她合适的、做得好的大有人在。 可若说他对小白花有好感,他日常的举动又过于恶劣了,完全不把她当个正常的人对待。就是只有一丢丢喜欢,也该对她好一点,可他的操控和迫使分明在愈演愈烈。正因为此,季姚才会拿不准,她实在理解不了“喜欢一个人就要往里虐她”这种脑回路。 今夜霸总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走心,说出了“喜欢”这样的字眼。季姚心灵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可她不认为乔渊澄的这份喜欢,对小白花是好事。 所谓汝之蜜糖,吾之砒霜。这个世界里,乔渊澄和季姚的身份差距太大了,他那看似施舍一般的喜欢,很有可能会毁了她。 乔渊澄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直到他走,都没再跟季姚说一句话。 为期一周的“别墅每日打卡”活动也随着昨夜的交谈而终止,尽管刘姨从傍晚开始就翘首以盼,却始终没盼来那辆加长的豪车。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刘姨的神色透着明显的失望,“乔先生今天不来了吗?他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耽搁了?” 季姚已经料到他不会再来,于是直接打破刘姨的幻想:“他今天不会来了,准确的说,可能近期都不会来了。” 刘姨惊愕:“你们又闹别扭了?可是、可是,这才好了几天啊?” “我之前就告诉过您,我跟他不是你以为的‘如胶似漆’,他随时都会‘遗弃’我的。”季姚提醒她。 “唉,季小姐,你真的是……”她没具体说季姚真的是什么,只是一味地摇头,“我本以为乔先生最近跑得这么勤,你们两个人的感情肯定是蜜里调油。哪知道这么快就……” 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把季姚逗乐了,让人不禁想起宫里妃嫔身边的嬷嬷。就是为了帮自家主子争宠,天天各种筹谋划策的那种。看到主子得宠,比自己恋爱了都高兴;看到主子失宠,恨不能替她上阵,亲自去把人给拉过来。 季姚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于是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刘姨,磕糖需谨慎,不要太过上头哦!乔先生那里的‘蜜糖’啊,可太容易过期了!” 之后的日子,果然如季姚所料的那样,乔渊澄整个不见了人影。刘姨从一开始的惋惜、失落,到后来无奈、郁闷,逐渐接受了事实。 不过乔渊澄虽然没来,他手下的人却出现了。 季姚还在午休,别墅的门铃就被人按响了。安静、空旷的房间里瞬间充斥着铃声,还带回音,直接把人吵醒了。 刘姨赶过去开门,本想呵斥几句,却见门外站了四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各个穿着西装、戴着墨镜。她一肚子的火气刹那被扑灭,有点害怕地问了一句:“你、你们是?” “打扰了,刘姨。”为首的男人摘了墨镜,主动跟刘姨打招呼,“我们来接季小姐的。” 刘姨这才认出来,他是之前季姚被禁足别墅时,在外面负责看守的安保主管,是乔渊澄手底下的人。 “季小姐还在午休,你们要带她去哪儿?” 安保主管回答:“乔总让我们带季小姐去医院,那边需要抽血了。” 刘姨一听这话,立刻叹了口气,都有点心疼季姚了。可是给那一位献血的事,耽误不得。她只能点点头:“你们稍等,我去喊季小姐下来。” 季姚已经被门铃声吵醒了。她从房间出来,站在楼梯口,已经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刘姨上楼来,跟她打了个照面。 “季小姐,乔先生那边来人了……” 季姚打断她的话:“我听到了,让我去献血,我跟他们去。” 这件事躲是躲不掉的,季姚觉得去会一会这里的田奕真也好,说不定能找到离开梦境的线索。 她走下楼,看到门外的四个大汉,乐了:“哟,这么大阵仗,乔渊澄是怕我跑了吗?” 安保主管不应她这句嘲讽,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季小姐,车子在外面等您,请上车。” 第104章 霸总的选择(3) 季姚跟着他们上了车,一路开往田奕真所住的医院。 这是一家私立医院,坐落在郊区,占地面积很大,环境清幽,乍一看还以为是个高档的度假村。汽车一路从医院大门开进去,一路上经过人工湖、园林、广场、小型高尔夫球场,最后达到一片欧式建筑群前面。 安保主管先下了车,然后帮季姚打开车门,很是礼貌的对她说:“季小姐,请下车。” 季姚跟着他进了其中一栋二层的小楼,安保主管一直在前面领路,其余三人就跟在季姚身边。这些人全程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看得出来很是训练有素。 季姚被引到一个走廊尽头的房间,那四个保镖没有跟进来,而是示意她自己进去。 “不就是抽个血,还得搞得这么神秘。”季姚忍不住吐槽,然后推开了房门。 本以为进去会看到负责抽血的医护人员,结果房间里只有一个人,坐在靠窗的小圆桌旁,悠闲地喝着咖啡。 “乔渊澄,怎么是你?”季姚不解,难道他还亲自负责抽血业务不成。 乔渊澄瞥了她一眼,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坐。” 季姚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坐在乔渊澄对面。看架势,霸总似乎要跟她聊几句。 空气里弥漫着很香的咖啡味,可咖啡只有一杯,没有准备她的。季姚不满地说:“乔总,乔先生,您未免太抠了?咖啡只准备一杯,就您自己喝。怎么你对我这么吝啬吗?” “你一会儿要抽血,不适合喝咖啡,阿真对咖啡因过敏。”乔渊澄说着,又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似乎在故意刺激她。 季姚无语,这个田奕真什么体质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活得这么娇气这么矫情,有意思吗? 既然没有咖啡可以享用,季姚也不想多留。她撸起自己衬衣的袖子,说:“不是说过来抽血的吗?来,快点抽,抽完了我回去。” 乔渊澄把杯子一放,杯身碰撞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你急什么?”他的语气咄咄逼人,“怎么,怕我吃了你吗?” 季姚不甘示弱:“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每次都要铺垫这么久,摆出各种吓唬人的架势,不觉得幼稚吗?” 霸总估计从没被人当面说过幼稚,脸上的表情一时很精彩。 他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才再次开口:“好,那我就开门见山的和你聊。上次你对我提的要求,我回去仔细考虑过了。第一条,我当天就已经履行了;第二条关于你的血的价格,我可以在最后给你一大笔丰厚的报酬;至于第三条,你今天抽完血,就能有答案了。” “抽完血就有答案?”季姚重复了一下他的话,结合之前两人交谈的内容,她问,“是田小姐痊愈的事有着落了?” 乔渊澄打量了她几眼,才不急不缓地点点头:“你倒是不笨。” “所以,你找到了什么方法?”季姚好奇,“是不是我抽过这一次的血,就不必再当血袋了?” “抽完这次是否能一劳永逸,还得看后续的情况。”乔渊澄说,“至于治疗的方法,我说了你能懂吗?你只需要配合,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了。” 季姚撇撇嘴,这个霸总还真是小气到家了,什么都不肯跟她分享。不说就不说,反正她也没那么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能摆脱。 “那如果这一次之后,田小姐就可以痊愈了,我是不是就能离开别墅,过自己的生活了?”她问。 乔渊澄没说话,把头转到了一边,看着窗外。 季姚的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喂,你这什么态度?不会是想装作听不见,出尔反尔?” 乔渊澄也怒了,猛地转过脸,瞪她:“我说过放你走,就不会食言!你就这么着急,一刻也等不了?阿真就算痊愈了,你也得再待一阵儿。什么时候确保她万无一失了,你就可以消失了!” “好,希望你说到做到!”季姚瞪回去,一点都不让自己吃亏。 就在两人争吵时,医护人员已经过来了。他们听到屋内有争执声,没敢直接进去,而是敲了敲门。 负责抽血的林医生在门外问:“乔先生,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可以抽血了吗?” 房间里的两个人终于安静了。 两三秒后,乔渊澄回答:“可以,请进。” 林医生带了两个护士,一起推门而入。他先跟乔渊澄打了招呼,又对季姚说:“季小姐,麻烦在床上躺好,我们要为您抽血了。” 季姚点了点头,按医生说的,躺在了房间正中间的单人病床上。护士立刻过来,帮她卷起袖口,另一个护士过来,用体温枪给她测了体温,询问了几个有关近期身体状况的问题。 “季小姐,最近睡眠质量如何?” “还不错,每天都能睡足九个小时。” “那饮食呢,营养摄入全面吗?” “应该挺全面的,蛋白质、碳水、青菜水果之类的,全都有。” “近期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者服用过什么药物呢?” “没有,都没有。” 护士点了点头,对林医生说:“一切都正常,体温也正常。” 林医生取了针头、采血袋等东西,俯下身看了看季姚手臂的血管,对她说:“季小姐,我们开始。” 季姚还是第一次“享受”这种抽血的待遇。以前去医院抽血,都是取号排队,轮到自己的时候,把胳膊伸进采血窗口挨针。这次她全程躺着,有三个人为她服务,扎针都是医生亲自上手。这在现实里,可是绝对体会不到的。 林医生找好了血管,做好消毒,十分迅速地下了针。殷红的血从季姚的身体里被抽出,然后顺着输血管,慢慢流进采血袋里。 季姚本科的时候有过一次献血的经验,当时是采了200毫升,一个小袋。但现在这个林医生手里的采血袋,明显比她以前的那个大,估摸着得有400毫升,这就是献血的极限了。 霸总可真狠啊,这是要把她的剩余价值都榨干啊! 第105章 触发剧情(1) 时间忽然过得格外慢,放大了很多细节。 比如,季姚好像能清楚地感觉到体内血液的流逝,能听到鲜血顺着输血管流淌的声音。她也能感觉到四肢逐渐发冷,特别是指尖、脚尖,温度在急速下降,应该是抽血导致的失温。 不知道以前的小白花,每次要被抽掉多少血,间隔多久就要被抽啊? 季姚记得献血时,一个人最多能献400毫升,而且两次献血间隔至少要在六个月以上。那是正规的献血机构,是以保证献血者的健康为前提而设立的规定。 可是这个梦里,小白花是不被当成正常的、独立的主体对待的。她现在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给田奕真输血。田奕真的病,恐怕不会那么有规律,间隔半年才发作一次。 季姚想起在梦中梦里见过小白花抽血之后的场景,她的脸色特别不好,非常苍白。而且,她刚进入这个梦境的那天,小白花不就是刚输了血吗?从那时候开始算到现在,满打满算还不到一个月。季姚这就被拉来再次献血了,还有没有人性? 这也就是在梦里,如果放在现实中,已经构成犯罪了。小白花被这么虐,没出人命都是奇迹了!再说,这么频繁地抽血,血液的红细胞、血小板都没有很好的再生,给田奕真用了能有效果吗? 季姚搞不懂自己这么严谨务实的一个人,为什么做的梦这么不科学呢? 不过因为这些不合常理的设定,她觉得自己就要暴走了。怎么她田奕真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都是草芥吗? “医生,我感觉很不舒服!”季姚立刻说道。 她认为很有必要把实际情况说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身体受不了这样折腾。 小白花平时肯定都自己忍着,一言不发,把苦情的人设发挥到了极致。真是个傻子,这么隐忍有用吗,有谁会心疼会在乎?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小白花还真是不挑食,啥苦都往肚子里咽! 林医生听到季姚说不舒服,先是看了一眼采血袋目前的血量,这才去检查季姚的情况。 他用小手电照了照季姚的瞳孔,又拿听诊器听了听心跳,说:“季小姐,马上就好了,您再坚持一下!” 坚持你妹啊! 季姚真想揭竿而起,把枕头被子等一切能拿到的东西都招呼到林医生脸上。她刚才都说了不舒服了,林医生第一反应竟然是去看抽了多少血了,这是什么庸医? 好在没过多久,血就抽完了。林医生给她拔了针,护士帮忙按压了一会,直至不再流血。 “季小姐,您先静躺一会,不要急着起身,免得眩晕。” 终于有个人对她表示一点人文关怀,这个护士比医生善良多了。 林医生只顾着对乔渊澄态度很是毕恭毕敬。他们全部收拾好后,对乔渊澄说:“乔先生,我们先回去了。” 乔渊澄点头表示许可:“你们尽快把事情办好,去给田小姐治疗。” 等医护人员都走了,季姚也不想继续在这里多待。她用没抽血的那只胳膊使劲,作为支撑,坐了起来。 脑袋有点晕,头重脚轻的。但季姚为了尽快摆脱霸总,也顾不上护士刚才的叮嘱,咬了咬牙自己下了床,准备立刻离开。 “乔渊澄,麻烦让你的人把我送回去。”她声音有气无力,言辞虽然犀利,可因为虚弱少了很多攻击性。 乔渊澄起初以为她是故意跟林医生说自己不舒服的,因为之前抽血她从未提过任何不适。现在听她声音发虚,才意识到问题。 “你不是不舒服吗?休息一会,我再派人送你回去。” 季姚可不认为他真有这么好心,她觉得乔渊澄让她留下,要么是认为她装病想当面拆穿,要么就是想继续之前不怎么愉快的谈话。 这两种情况无论哪一种,季姚都不想奉陪。她的确很不舒服,甚至比刚才更严重了。季姚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轻微痉挛,眼前一阵红一阵白,还有点恶心想吐。就算不照镜子,她都能想象出自己的脸色有多吓人。 可现在就是让她死在出去的路上,季姚也不想多留。她费力地往前挪了两步,嘴上说着:“不必休息了,回去再歇着,一样……” 话没说完,她浑身的力气都泄尽了。头晕得厉害,双腿发软,已经支撑不住身体,整个人仰面朝后倒去! “季姚!” 乔渊澄反应挺快,见她情况不对,立刻冲了过来,一把搂住季姚的身子,这才避免了她跌倒在地。 季姚整个人倚在乔渊澄怀里,神智都有些不清楚了。 她吃力地抬起头,看着拥住自己的人。深邃的眼眸,似乎盛满了对她的关心和担忧。 这种眼神,她见过。研二时她发高烧没在意,后来转成了肺炎,一直不见好。乔渊澄在医院陪护,守在她床边看她打针时,就是这种眼神。 所以,抱着她的人是她的乔渊澄吗? 季姚瘪瘪嘴,险些哭出来。她下意识地往乔渊澄怀里钻了钻,说:“我真的好想你啊……” 她不知道,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霸总忽然僵住了。 季姚的想念是说给真正的乔渊澄的,却无意中狠狠敲在霸总心尖儿上。 “你……”他喃喃,“非要逞强,为什么平时不能服个软呢?一定要在这么脆弱的时候,才肯说出心里话吗?” 他说着,把季姚打横抱起来,走出了房间。 乔渊澄抱着季姚,一路往前走,结果在走廊转角处遇到了田奕真。 “渊澄?” 田奕真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着准备去做检查,不料遇到了这一幕。 她最近按照乔渊澄重金求得的方案治疗,身体情况好了很多。主治医生说,再做一次集中治疗,大概率就能痊愈了。今天那个季姚过来抽了血,她再去做个术前检查。等一切都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安排治疗了。 乔渊澄刚到医院,田奕真就听说了。按以往的经验,他肯定是来看望她的。田奕真在自己的病房里坐了好一会儿,没见到乔渊澄,还以为他是去跟医生确认具体情况了。 那就先去做检查,田奕真很笃定,等她做完回来,乔渊澄一定就在等她了。 第106章 触发剧情(2) 结果她的确见到乔渊澄了,只不过是在去做检查的路上。而且,场景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乔渊澄的神色看起来有点着急,这对于一向沉稳冷淡的他来说是很少见的。他抱着一个半昏迷状态的女人,田奕真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季姚。 他为什么抱着她? 乔渊澄听到呼唤,也看到了田奕真。他的脚步暂停,和她四目相对。 “阿真?” 田奕真心里再怎么不舒服,也不在面上表现出来。她冲乔渊澄温婉一笑,问:“渊澄,你抱着的是季小姐?她怎么了?” “她刚抽完血,晕倒了。”乔渊澄回答。 田奕真立刻做出一副内疚的模样:“都是我不好,身体这么差,连累季小姐总为我献血。今天又得麻烦她,才让她变得这么虚弱~” 她表现得楚楚可怜的,乔渊澄果然心软了。 他温言安稳:“阿真,你只管好好治病,其他的不要想太多。这事不怪你,你无需自责。” 田奕真乖巧地点点头,又问:“那季小姐的情况严重吗?” 乔渊澄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只见季姚的脸色苍白里透出丝丝铁青,显然透支得过度了,身体在微微发颤。 “好像不太好,我要带她去找医生。” 他说着,手臂不自觉地紧了紧,把她抱得更贴近自己,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这一幕被田奕真瞧了个真切,瞳孔猛地一缩。她强撑着让嘴角的微笑不要消失,提议:“不如让孙护士帮忙叫医生,你抱着季小姐也很辛苦。” 帮她推轮椅的孙护士立刻说:“是呀乔先生,我去前面护士站,帮您呼叫一下医生。” “不用了,”乔渊澄拒绝了她们的提议,“我自己抱她过去,这样更快一些。” 田奕真的笑容马上就挂不住了,想再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乔渊澄看了看她,说:“阿真,你这是去做检查的?别耽误了预约的时间,现在是你治疗的关键时期。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就去看你。” 他又嘱咐孙护士:“把田小姐送去做检查,好好照顾她。” 说完,乔渊澄也没跟田奕真道别,就抱着季姚走了。 田奕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终于不再伪装,双手用力地握住了轮椅的把手。她眼里是怨愤、恶毒的光,而这些目光,显然是针对季姚的。 对于这一切,季姚尚且无知无觉。她陷入了昏迷,压根不知道发生的一切,不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惹恼了某人。 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别墅里了。她手上挂着点滴,身上盖着温暖柔软的被子。刘姨守在她床边,脑袋一点一点的,正在打瞌睡。 “刘姨、刘姨……”季姚轻声喊了两句。 刘姨睡得浅,听到声音立刻睁开了眼。她见季姚已经恢复了意识,高兴地说:“季小姐,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有点头晕。”季姚如实回答,“身上没有力气,轻飘飘的。” 她记得之前自己还在医院抽血,忽感不适,但挣扎着想远离乔渊澄。怎么一睁眼场景就变了,不知道中间发生过什么。 她问刘姨:“我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你当然不记得啊,你都昏迷了!”刘姨一边说,一边抚着自己的心口,感叹,“季小姐,你可吓死我了!你不知道你刚被送回来的时候,脸色多难看。听说你在医院里就晕倒了,把乔先生担心坏了!” “乔先生担心我?”季姚将信将疑。 “当然了,昨天可是乔先生把你送回来的!” “昨天?” 原来已经过去一天了,看来她昏迷得真挺彻底,一点感觉都没有。 刘姨尽职尽责地给她补充她错过的消息:“是呀,季小姐你昏迷一天了。听说昨天你在医院昏倒了,是乔先生一路抱着你去找的医生。因为你太过虚弱,他还在医院发了好大的火,把医生们都吓坏了。后来检查完,没有太大问题,这才平息。” 季姚依据刘姨的话,开始脑补当时的画面,越想越觉得熟悉—— 这不就是古装剧里演的那种,皇帝的妃子生病,皇帝迁怒于太医,大吼一声“治不好要你们陪葬”。太医们跪了一地,瑟瑟发抖,一边擦汗一边承诺肯定竭尽全力。 不过,季姚深知小白花不是霸总的“宠妃”,充其量只是个一时被相中而临幸的寒门女子罢了。她真能享受被霸总抱着,怒吼医生的待遇? 刘姨似乎是看出了她的质疑,于是更加展开地叙述起来:“昨天在医院检查完,乔先生怕你住得不习惯,亲自把你送了回来。他还把自己的家庭医生叫到了别墅,让他24小时留守看护,以防您有意外。那位医生现在就在楼下呢,这营养针剂就是他给开的。” “还有,昨天晚上乔先生陪了你一整夜!喂水、量体温什么的,都是他亲自动手的。我过来替他,让他休息,都被拒绝了。今天早上他看你情况稳定,这才去公司。走的时候眼睛都熬得通红,怪心疼人的!” 季姚都被她说蒙了,刘姨描述的这个人,真是霸总乔渊澄吗,别是被夺舍了? 带着这个疑问,她一整天都有点魂不守舍,搞不懂霸总又在想些什么。到底是严重贫血,季姚的精神头撑不了多久,下午吃了些东西,又陷入了昏睡。 乔渊澄傍晚来的时候,季姚已经睡着了。他换了身衣服,坐到她的床边,安静地凝视了一会儿她的睡颜,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今天的脸色瞧着好看多了。”他轻声说。 见季姚有一缕发丝落在嘴边,乔渊澄就伸手帮她理了理头发,把碎发重新掖在耳后。 “昨天你晕过去,脸色差得吓人,我真的慌了。原来一个人可以这么脆弱,为什么我之前没有好好关心过你呢?” “是我忽视了你的感情,忽视了你的健康,忽视了太多问题。” “我有点理解你为什么一心想离开,是太过失望了。每次你被抽完血,是不是都不舒服。但我没体谅过,你一定很难过?” “季姚,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对待你。” “我后悔了,我不想放你走了。等阿真好了,我们重新试一试,好吗?” 第107章 触发剧情(3) 乔渊澄应该是觉得季姚睡得很沉,断断续续跟她说了好多话。 但其实在他帮她理头发的时候,季姚就醒了。 因为不想面对乔渊澄,所以她果断选择了继续装睡。结果,就听到了乔渊澄这一番深情表白。 只不过,她越听越是心惊。霸总这是怎么了,说话这么温柔,还开始自我反省了,到底什么情况?这不符合他的人设,他的邪魅狂狷、骄傲不羁都去哪儿了? 当听到乔渊澄说不想放她走,还想跟她再试一试的时候,季姚差点破口大喊“不行,绝对不行”!好不容易熬到田奕真快痊愈了,逃离之事刚有了眉目,她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妥协的。 乔渊澄守了她一会,估计觉得季姚没什么事了,心情放松,渐渐地睡着了。 他是睡了,可季姚却睡不着了。她扭头看了看熟睡的霸总,见他一脸满足的表情,真想给他踹到床下去。 既然睡不着,那就好好考虑一下接下来该怎办。季姚隐约觉得,田奕真痊愈后,应该就会有重要剧情要被推动了。或许离开梦境的转机很快就会出现,她得抓紧养好身体,随时准备着才行。 接下来,季姚安稳地过了十来天。乔渊澄每天都来看她,却不多说什么,也不再留宿。更多时间只是来和季姚吃个晚饭,或是在楼下坐一会儿。不过各种珍贵补品不花钱似的往别墅这儿送,把刘姨乐开了花。 又过了一周左右时间,季姚已经可以活蹦乱跳了。她惦记着田奕真的病情,因为那关系着她和小白花的命运。 乔渊澄再来的时候,季姚特意支开了刘姨,跟他独处,好方便打听事情。 “乔先生……”她主动开口,是最近这些日子以来少见的“奇景”。 乔渊澄原本在看书,听到季姚喊他,就合上了书本,似笑非笑地问:“你不是已经对我直呼其名,今天怎么突然改性了?” “呃……”季姚被戳穿,有点尴尬,心说这不是有求于你吗? 好在她脸皮厚,迅速调整好了心态,说:“之前不是咱们之间有误会,有矛盾嘛。这段时间,你因为我的身体很是费心,我又不是看不出来。再那么不知趣,也太不识好歹了。” 乔渊澄闻言,若有所思地瞄了她一眼:“你有什么话,不如直接说。” 季姚假笑两声:“嘿嘿,嘿嘿……也没什么,就是我那天去抽血,不是为了给田小姐做最后治疗用的。这都过去大半个月了,不知道她的情况如何了?” 乔渊澄的神色顿了一下,身体不自觉得僵直。 他回答:“挺好的,前天已经出院了。” “真的?”季姚大喜,“那她是不是就算痊愈了?” “算是,治疗比预期的效果还要好。不过,最近一两年还是得多注意。” 乔渊澄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平淡,并没有太多多年夙愿终于达成的喜悦感。 季姚已经顾不上注意他的情绪起伏了,她只知道田奕真痊愈了,对她来说有利无害。 “那我以后不用再给她献血了。” “大概率不用了。” “那我什么可以走?我是说,我什么时候恢复正常生活。当然了,如果田小姐有需要,我还是义不容辞!” 乔渊澄一听到她说想离开的事,脸色登时就变了。不过这次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没有爆发。毕竟他自己说过,能理解季姚为什么一心想走。 “你……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他说话向来犀利,直来直往,突然这么委婉有余地,还需要适应。 “阿真她身体好起来了,可能我们订婚的事,就要被提上日程了。” 季姚说:“这不是你一直期盼的事情吗?乔先生,恭喜你了!” 乔渊澄却扭过头,生硬地说:“我不要你的恭喜!” “为什么?” 季姚刚问出这句话,就后悔了。因为她想起了那夜乔渊澄的“深情表白”。 她怕自己又刺激到他,赶紧改口:“你不愿我说恭喜,那我就不说了。总之,这是你跟田小姐之间的事,希望你能做出做合适的决定。” 听她这么一说,乔渊澄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他说:“总之,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事情都处理好的。” 两天后的下午,别墅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田奕真。 她看起来已经大好了,肤色莹润,状态极佳,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小香风套装,脚下的高跟鞋踩得特别有气势。 田奕真带了好些礼品过来,美其名曰感谢季姚。 “季小姐,我能得以痊愈,多亏了你一直为我献血。这不,我一休养好了,就立即登门道谢来了。” 她笑靥如花,边说边招呼自己带的人,把礼品一件一件搬进来。 季姚觉得她无事献殷勤,肯定非奸即盗,只和她保持礼貌又疏离的距离,说:“田小姐太客气了。” 东西都搬了进来,田奕真朝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立刻会意,拉着刘姨的胳膊把她往一边带。 “哎呀刘姨,这些东西都是我们田小姐特意准备的,我和您说说需要怎么做怎么吃……” 刘姨被强行拉走,又不好拒绝,只能跟着那助理去收拾东西了。 客厅内只剩下季姚和田奕真。田奕真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踩着小高跟在一楼打量了一圈,说:“这房子不错啊,季小姐住得可舒服吗?” “房子是不错,但对我来说,住哪里都一样。”季姚回答得不卑不亢。 田奕真笑了,手指抚摸过客厅里一只价格不菲的瓷器:“看得出来,渊澄在这里花了不少钱财和心思。只不过,季小姐不领情呐!” 季姚皱了皱眉,不知道田奕真想表达什么意思。 “其实今天我来,不光要感谢季小姐给我献血,还要感谢你另一件事。” “什么事?”季姚不记得除了献血之外,她跟这个世界的田奕真还有什么牵扯。 田奕真捋了捋头发,回答:“我要感谢你对渊澄的陪伴。你知道的,我之前身体太不好,不能陪在他身边。虽然渊澄对我一往情深,一直在等我。可他毕竟是个热血方刚的男人,又那么优秀,难免有把持不住的时候。” “他不肯找别的女人,这么多年没人近的了他的身。直到跟我有一样血型的你出现,让他觉得有人和我相像,可以稍微放下芥蒂。所以,多谢你作为我的影子,陪伴他这段时间。” 第108章 是大小姐还是恶女(1) 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说季姚只是因为和她血型一样,才被乔渊澄当成了替代品,用以暂时消遣。这也是奉劝季姚,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替代品永远只是替代品,现在正主归位,替代品自然没有位置了。 季姚听得特别想笑,怎么,这位大小姐平日里是酷爱替身文学吗? 要是小白花听到田奕真这一番言论,估计会难受到心梗。她太自卑了,在感情里过于被动。估计小白花自己也觉得,如果不是这相同的血型,乔渊澄都不会看她一眼。 可如今面对田奕真的不是小白花,是季姚,季姚可不会惯着她! 她莞尔一笑,对田奕真说:“田小姐你知道吗,我以前也觉得自己是你的替身,才能得到乔先生一点青睐。有一次我跟他闹别扭,还拿这件事出来跟他发脾气。你猜,他怎么说的?” “怎么说?”田奕真顺着她的话问。 季姚回答:“他说啊,他从没把我当成谁的替身。也就是说,我就是我,在他眼里,我就是季姚。” 其实关于这一点,季姚撒谎了。她确实和乔渊澄争论过这个事,但乔渊澄的原话是“凭你也配代替阿真”,没有她表达的这么客气。 不过没关系了,季姚擅于在各种信息里提取重点。总之她能t到,乔渊澄没把小白花当成田奕真的替身。他就是对另一个女人动了情,这是事实,无关其他。 所以,只要把这个事实转述给田奕真,就可以了。至于话里的意思,她自己会去解读的。 果然,大小姐听完她的话,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的伪装快要绷不住了,笑容已经变成了冷笑。 “嗬,季小姐,你的意思是说,渊澄对你好,是因为他对你生出了感情,对吗?” 嗯,不错,解读地很到位,看来阅读理解功力不错。季姚在心里暗笑。 表面上,她又得把绿茶大法表现得淋漓尽致,诚惶诚恐地说:“不不不,田小姐你误会了!我并不知道乔先生是什么意思,只是听你说影子啊、替身的,所以想起来之前的事……您千万别生气,别跟我一般见识!” 田奕真没想到季姚这么难对付,她本以为小白花就是个任人拿捏、不敢吭声的受气包才对。 “季小姐,你比我想象中的,有魄力、有头脑多了!”她这么评价。 季姚低垂着眉眼,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田奕真又说:“不过没关系,无论你怎么努力,身份地位是改变不了的,这个世界终究还要看‘门当户对’。我今天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我跟渊澄快要订婚了。” “哦,那恭喜田小姐,得偿所愿。”季姚一边说着,一边回忆乔渊澄的说法,不是说还在考虑吗? 看来,这两个人并没有达成一致啊,那可有好戏看喽。 田奕真还自顾自演戏:“等我跟渊澄结婚的时候,季小姐一定得来观礼啊。你可是我们能在一起的大功臣,必须到场啊!” “一定一定。”季姚跟她周旋着,一点不吃亏。 等田奕真一行趾高气扬地走了,刘姨急匆匆来季姚身边,一脸关切地询问:“季小姐,你没事?田小姐跟你说什么了?” 显然刘姨觉得季姚在田奕真那里受气了,怕她心里难受想不开。 季姚摆摆手:“没事啊,我跟田小姐聊得挺好的。她说,她和乔先生快订婚了。” 刘姨撇撇嘴:“我看不一定。乔先生要是决定跟她订婚了,还能往咱们这里跑得这么勤?” 亏了以前还觉得田小姐知书达理、温柔动人,跟乔先生很般配。但今天她来别墅示威,让刘姨对田奕真的印象大打折扣。这样耀武扬威、不尊重人的女人,怎么能当乔太太呢? 还是季小姐好,会体谅人,人也善良。要是乔先生真娶了田小姐,他们这些底下的人恐怕也没有好日子过。 只是刘姨不知道,她现在十分看好的季小姐,一心只想着离开这里。 季姚分析了一下乔渊澄和田奕真各自说的话,有一点是相通的,那就是他们订婚之事。别管是乔渊澄说的再等等,还是田奕真说的马上要举行了,总之确有其事。 或许,等到那两人订婚,让小白花彻底看清事实,远走他乡,就可以结束这个梦境了? 季姚觉得这条路很可行,就算不是往这个方向发展,订婚一定也是个关键点。所以现在,她就等着乔渊澄和田奕真赶紧订婚了。 乔渊澄再来的时候,明确跟季姚说:“今天家里长辈,让我尽快确定跟阿真订婚的时间和事宜。” “那你定了哪天?”季姚关心地问。 “我定了……推后再议。” “什么?”这个答案真是出乎季姚的意料,她急忙问,“为什么推后再议,有哪里不合适?” 乔渊澄上下打量她一眼:“你这么希望我跟她订婚?” 季姚说:“这事不是我希望不希望的,是你们从一开始就注定会走这一步才对。难道,你不爱她吗?” 乔渊澄沉默不语。 季姚又问了他一个问题:“你不想和田小姐在一起了吗?” 乔渊澄依然不说一个字。 他的沉默已经在回答了。不是不爱,也不是不想在一起了,而是现在因为有小白花的存在,让霸总动摇了。 若让他干脆利落地和田奕真订婚,他怕会彻底失去小白花;但若让他选择小白花放弃田奕真,他也做不到。白月光和朱砂痣,哪一个他都不想舍弃,哪一边都给不了确定的答复。 季姚在心里无声冷哼,霸总啊霸总,你可真渣!你是不是想说,我不会是天底下唯一一个爱上两个女人的男人? 既然霸总做不了选择,那季姚就得强势一点,帮他做选择。 她说:“乔先生,你这么多年倾尽心血帮田小姐治疗,为的是什么?难道不是为了让她痊愈,然后你们俩能长长久久在一起吗?现在你的愿望眼看着就要实现了,你犹豫什么呢?” “我犹豫什么?!你当真不知道我犹豫什么?”乔渊澄终于忍不住了,反问。 季姚回答:“我知道,你的犹豫是因为我。但是乔先生,你考虑过我吗?你问过我想当你们之间的第三者吗?” 第109章 是大小姐还是恶女(2) “第三者……” 这个问题把乔渊澄问住了,他似乎没想过这方面。 季姚见自己的话起作用了,于是继续说道:“你跟田小姐本来就是要订婚的,现在你因为我的关系,要拖延婚期。在你看来是对我有情有义,可在田小姐和别人眼里,我就是个破坏你们感情的第三者!说实话,我也是很被动的那一方,这个罪名我背负得很冤枉!”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说完后觉得很神奇。她竟然被迫成了乔渊澄和田奕真感情里的“小三儿”,可真是太讽刺了。 乔渊澄只听出了一点:“你不愿意和我去尝试其他可能,不愿和我一起想办法,对吗?” 季姚都被他的渣男思想逗乐了:“什么叫其他可能,你有什么办法?先和田小姐订婚、结婚,再换个地方养着我给你做情人吗?乔先生,你自己听听这个想法合适吗?” 乔渊澄虽然没明确说出要让季姚给他当情妇,但心里大概的意思和季姚说的差不多。 他问:“这种关系只是一时的,我保证以后一定会让你光明正大的在我身边。季姚,难道做我的情人,让你觉得很委屈吗?” 听听,这都是什么话?难道被安上了小三的名头,还得感恩戴德吗?他的意思是说,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殊荣”?给季姚这么个身份,是抬举她了。 季姚立即反驳:“不是做你的情人委屈,是做任何人的情人都委屈!你觉得为什么现代人要取消三妻四妾,因为那对每个女人都不公平。” 看她态度很坚定,乔渊澄有点不耐烦了,他质问:“那你说要怎么样?我要怎么样你才能答应留下?” “除非你能坚定地和田小姐分手,不再有任何牵扯。否则,我不会和你在一起。”季姚给出了她的最终答案。 当然,这是站在小白花的角度说的。如果换做是他,不管霸总乔渊澄怎么做,她都不会接受这个渣男。 “我……”乔渊澄顿了一下,“我暂时做不到。” 季姚就知道是这样。她笑着耸耸肩:“你看,我告诉你答案了,你却做不到,那就不能怪我了。乔先生,我的忠告是,你尽快回去和田小姐敲定订婚的事情。而我,也将尽快离开。从此之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乔渊澄还想再说什么,季姚抢先开口堵住了他的嘴:“如果你再软禁我,我会设法报警,还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媒体。我想你不会愿意公众都知道你的私事,这对乔氏集团也会有很大的影响。当然,凭你之能,可能我根本联系不到警察或媒体。那我只好选一条绝路,死给你看。” 她把一切可能性都堵死了,话说的无比决绝。 乔渊澄冷笑:“好、好、好!从我认识你开始,这是你最有主见、最能坚持自我的一次。而这一切,都是为了离开我!” 季姚怒目相对,不想在气场上败于下风。 “如你所愿,我会马上和阿真订婚。”乔渊澄说,“你也可以离开,天涯海角,随你去哪里自由自在。” 说完,他转身走了,再没有回过头看季姚一眼。 季姚知道,凭霸总的心性和傲气,话说到这个份上,不会再有回转的余地了。这样很好,她要的就是不留余地。无论在她醒后,梦里的小白花还存不存在,这对她都是最好的交待。至少季姚给了她一份体面,一个完整的人格。 当然,按照之前和乔渊澄的约定,她走时还会拥有一笔财富,这是小白花应得的。 三天后,乔氏集团总经理乔渊澄和田氏大小姐田奕真订婚的消息,就刊登在了本地新闻的头版头条。 刘姨看到新闻的时候,大吃一惊。她拿着手机匆匆上楼想告诉季姚,结果发现季姚在收拾行李。 “季、季小姐……”刘姨站在门外,看到她的举动,一时没反应过来。 季姚见她来了,微笑着说:“刘姨,我要走了。” “走?去哪里?” 季姚回答:“离开这里,先找个安静的地方稳定下来,再慢慢做打算。” 刘姨急了:“可是,乔先生怎么办?” “他当然是跟田小姐在一起好好过日子,还能怎么办,这不挺好的?”季姚笑问。 “您都知道了?他们要订婚了。” 季姚点点头:“我知道,再有一周就要举行仪式了。我要离开的事情,乔先生也知道。” 昨晚的时候,乔渊澄给她发了信息,告诉了她自己订婚的时间。这还是进入这个梦境以来,乔渊澄第一次用手机联系她。 季姚还是对他说了恭喜,然后告诉他自己第二天就离开。 乔渊澄那边过了很久很久才回消息,是一个六位数密码。还附带一句话——银行卡在衣帽间的抽屉里,卡里的钱是你这些年抽血的报酬。 他没说具体的金额,但季姚想应该是个不小的数目。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以她的名义办的卡,还把卡放在了她房间。 她回复了一句谢谢,但乔渊澄那边再也没有回信了。至此,他们彻底两清。 季姚收拾好东西下楼,刘姨一边帮她拿行李,一边抹眼泪。 看她这样,季姚有点心软和不舍,在这个世界里,刘姨算是唯一对她比较上心的人。 “多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季姚给了刘姨一个拥抱,“我走了,估计乔先生很快会把你安排回本家去的。” 和刘姨道别之后,别墅来了两个人,打扮和上次带季姚去医院时的保镖们很像。 其中一人说:“季小姐,乔先生特意让我们开车送你。” 昨天发信息的时候,乔渊澄没提过安排人送她。不过,这些事他向来不跟季姚打招呼,比如上次忽然就让人来接她去医院。 不过,她还是多留了个心眼,问:“乔先生怎么跟你们说的?” 那人回答:“他说季小姐今天要离开别墅,让我们派车来接你。还说你想去哪里,就让我们送你去哪里。” 目前知道她今天离开的,的确就是乔渊澄了。她也的确没说自己打算去哪儿,而是计划随机去一些地方,不让乔渊澄看出规律,免得日后哪根筋搭错了又找她麻烦。这个人的回答不像是掺假。 季姚点点头,说:“那麻烦你们送我去火车站。” 第110章 是大小姐还是恶女(3) 季姚一上车,就感觉不对劲了。 她出了别墅上了车,在后排坐好。结果刚才的两个人放好她的行李后,也都跟着坐到了后面,一左一右把她夹在了中间。 来接她的车是一辆五座越野,除了进入别墅的那两人,还有一个司机一直在车上等着。按理说他们四个人驾乘五座的车,后排只需坐两个人就行了。可看他们的架势,空着副驾驶不坐,非要和季姚挤在后排,明显是为了防止她下车。 季姚不悦地皱起眉头,难道乔渊澄又反悔了?这根本不是派人来送她走,而是要换个方式控制她? 还没等季姚搞清楚情况,司机见所有人都上车了,直接从中控锁上了所有车门。 随着“啪嗒”一声轻响,季姚的危险警报系统终于被完全启动。 “你们这是做什么?”她大声质问,“谁让你们来的?” 左侧的男人说:“没什么,季小姐,你只需配合我们,到了地方自然就知道了。” 季姚当然不肯屈服:“你先告诉我去哪里,去做什么,否则我不会配合的!” 说着,她拼命挣扎,试图用手去捶打车窗,以引起外面的人注意。 那两个男人见状,立刻钳制住她的双臂,牢牢把她按住。 “季小姐,我奉劝你不要反抗。否则,我不能保证你不受伤!”右侧的男人沉声威胁道。 季姚自知不占优势,而且车门反锁,车子开始加速行驶了。就算她能摆脱这两个男人,也没法打开车门跳车。 算了,好女不吃眼前亏。要是拼命抵抗,没能逃出去还被打伤,那可太不值得了。 想明白这一点,季姚立刻就安静了。她默默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一言不发,只是警惕地看着窗外,尽可能地记一下路过的地标。 车子一路行驶到一座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季姚被半拖半拽的下了车,那两人依旧一左一右挟制着她,还用绳子把她的双手绑在了身后,以防她设法逃跑。 这个大楼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停车场灯光昏暗,很多设备都是年久失修的样子,统共没停几辆车。估计这里也没有几个管用的监控,特别像悬疑片里的案发现场。 这里给人的感觉非常不好,季姚的心脏突突直跳,不祥的预感又弥漫上来。她基本可以断定,要她来这里的人不是乔渊澄。如果是乔渊澄想用手段留下她,不会带到这么个地方。 如果不是乔渊澄的话,那只剩下一个人选了。 季姚被带到了电梯里,其中一人直接按了顶楼的按钮。电梯吱吱呀呀、伴随着晃动一路上升,过了好半天才达到顶层。 下了电梯,季姚又被扯着爬了一段楼梯,然后来到了大楼的天台。 如她所料,在这里等待的人正是田奕真。她穿了一袭黑色的风衣,戴着墨镜,头发随风飞舞,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拍什么大片。 “小姐,我们把她带过来了!”两个男人中的其中一个对田奕真这样说。 田奕真点点头,吩咐:“你们去一边守着,不要让任何人上来。” 季姚见到了“约她”的正主,开门见山地问:“田小姐,你想见我就直说,弄这么神秘干什么?” “我怕季小姐太难请,万一请不到可不太好,所以干脆上点手段。”田奕真笑眯眯地说。 “田小姐不忙着准备订婚仪式的事宜,反而要见我,恐怕不是想跟我聊天。” “订婚的事自然有渊澄和我家里人筹办,不用我费心。”田奕真摘掉了脸上的墨镜,扔在一边,“我需要费心的,是你。” 季姚哼了一声:“我?我有什么可让你费心的?田小姐,不是我说,既然我已经在你面前了,你至少让人把我手上的绳子解开!” 田奕真摇头,似笑非笑地说:“季小姐那么聪明有手段,我一个大病初愈的人,得给自己设置点安全措施。这个绳子,你还是继续绑着。” 这个人真是蛮不讲理,她派人把季姚弄到这个地方,还动用手段,已经是绑架的范畴了。偏偏田奕真还把自己说成是弱势一方,真是好厚的脸皮! 季姚冷了脸:“你到底找我来想干什么?” “我呀,想请季小姐看风景。”田奕真笑得状似纯良无害,她拽着季姚来到天台的边缘,指着远处最高的一座楼,问,“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天台风大,她们又站得很靠边,耳边的风呼呼直吹。季姚双手被捆缚,很没有安全感。她可没那个心情陪着田奕真看风景、打哑谜。 “我不知道那是哪里,我只知道田小姐拽我的时候手劲儿挺大,真是恢复地相当好呢!” 田奕真不理会她的讽刺,说:“那座最高、最显眼的楼宇,就是乔氏集团的总部,也是这个城市里最有钱、有权势的地方。” 原来那个楼就是乔渊澄家的产业,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季姚敷衍地“哦”了一句:“嗯,乔家的楼真高。” “乔氏大楼的最顶层,就是独属于渊澄的办公区域。你说,他能不能透过办公室的落地窗,看到站在这里的我和你呢?” 季姚回答:“田小姐要是想知道乔先生看不看得到你,不如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如果这是你们俩py的一环,就请你们二位尽情享受,不要牵扯我。” “可我们两个人之间,已经多出个你了!”田奕真突然卸下笑面虎的面具,抬高声音大吼道。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了季姚一跳,大小姐是学过变脸吗,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无缝转换,好歹给人点心理准备。 季姚听出来了,田奕真把她弄过来,是想教训“第三者”的。 她为自己辩解:“田小姐,我想你误会了,我跟乔先生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我们已经协商好,他跟你订婚、结婚,我远离这里过自己的生活。如果今天不是你横插一脚把我带到这里,我这会儿应该已经离开这个城市了。” 田奕真冷笑:“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你觉得我会相信你是真的乖乖离开,不再纠缠渊澄了?” 第111章 又来一次(1) 这大小姐怎么跟霸总一样,猜疑心这么重?她都说了要远离乔渊澄,不再跟他有牵扯,难道还要她向天发誓吗? “你爱信不信!”季姚的傲娇属性也被激发了,懒得再多做解释。 田奕真指着她,刻薄又恶毒地持续输出:“我跟渊澄青梅竹马、门当户对,他心里装的始终都是我。直到你出现,不知道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竟然勾引得他动了情!” “以前我身体不好,对你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你是渊澄的一个玩具。等我病好了,回到渊澄身边,你自然会被他丢弃。” “结果,事情变得出乎我的意料。等我痊愈归来,渊澄竟然想推迟订婚。所有人都在催他娶我,可他居然因为你迟疑了!” 说着,田奕真用力指了指乔氏集团的大楼:“我自小的梦想,就是嫁给渊澄,做那个大楼的女主人,把所有人踩在脚下。为了这个梦想,我可以忍受一次又一次的手术,可以忍受渊澄暂时拥有别的女人。但如果有人阻碍了我的路,我就绝不能忍!” “你的梦想实现不了关我什么事?”季姚吼回去,“你应该去找乔渊澄,而不是找我。如果他对于娶你的事情迟疑了,根本问题就在于他。就算没有我,今后也可能会有张姚、李姚、孙姚的,夹在你们中间。” 季姚真的不能理解大小姐的脑回路。为什么这种问题,要揪着同样身为受害一方的女性不放?罪魁祸首分明是变心的男人,这才是根源啊。她已经明确表示了不愿意掺和,不愿意放手的是霸总啊。 就像现实里,季姚再怎么因为田奕真的介入生气,都是冲着乔渊澄去要说法,也没找过她田奕真一次。更何况,现实中的田奕真还是处心积虑破坏人家感情的一方,她的所有举动都是自己主导的。梦里的小白花一直是被控制的一方,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不的权利。 但梦里的大小姐田奕真根本不理会季姚的说法,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除掉障碍,自己就可以顺利坐上乔氏集团少夫人的位置。 于是她阴恻恻地说:“不管到底是谁的原因,你妨碍到我了,就是事实。” 季姚暗道不好,这个女人怕是要对她下手了! 果然,只见田奕真一步一步把季姚往天台最边缘逼去,嘴里还说着:“只要你消失,最起码我就能扫清当前的障碍了。至于以后会不会再有障碍,那是以后再考虑的事!” 季姚被推搡地后退了几步,情况十分不妙。她双手被绳子捆着,很难反抗。目前只能先尽量拖延时间,不要刺激到田奕真,避免她直接出手。 “田小姐,你马上要跟乔先生订婚了,现在做事一定要三思啊!”她苦口婆心地劝道,尽量保持身体平衡,并找个时机逃脱,“你要是把我弄死了,万一事情败露,乔家是不会让你进门的。” 田奕真不以为意地挑挑眉:“你以为我做事会不考虑周全吗?季小姐,你放心,从你坐上我派去的车子开始,你的一切行迹都查无可循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季姚问。 “你前脚刚离开,别墅周围的监控视频就被我派人买走了。接你来的那辆车,车牌是假的。也就说,就算之后有人发现你不见了,去查监控,也查不到任何线索。” “还有,这座大楼基本已经废弃了,人迹罕至,没人会发现你被带到了这里。等你从这里‘跳下去’,下面会有人负责处理你的后事。” “你死了之后,大概率没有人会察觉。毕竟是你自己跟渊澄说,要离开这里,而且也没告诉任何人你的具体行程。渊澄会觉得,你是为了躲避他彻底玩失踪了。就算真有人发现你出事了,调查起来也只是徒劳无功。最后只能判定为你是受不了被抛弃,自寻短见了。哈哈哈哈……” 田奕真越说越得意,到最后竟然放声大笑起来。 季姚越听越心惊胆战,原来田奕真已经把一切都部署好了,只等着她乖乖落入陷阱。田奕真的计划就是要让她从这座大楼坠下,无论最后在别人眼里她是人间蒸发还是跳楼身亡,都跟大小姐没有半分牵扯。 看她这些周密的安排,今天恐怕在劫难逃了。季姚仰天长叹,是不是只要从这里掉下去,现实中的自己就能醒过来?为什么每次梦境的结局,都要以她失去生命作为代价? 田奕真见季姚沉默了,以为她又在动歪脑筋,想找机会逃跑。她恶狠狠地瞪了季姚一眼,说:“你最好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外面都是我的人,你跑不了的!” “田小姐,其实你挺适合成为乔氏的女主人的。”临近生命的最后时刻了,季姚反而平静下来,发自内心地说,“你够心狠、也够心细。那么大的一个集团,的确需要一个像你这样杀伐果断的人。” 是呀,大小姐田奕真和霸总乔渊澄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都出生在豪门望族,享受了家族的荣光,也见识了金钱权势背后的阴影。如果换做小白花,即便嫁给霸总成了乔太太,恐怕也会被那个镶金的位置害死。 “季小姐,多谢你的肯定。”田奕真露出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呐!” 说着,她双手用力一推,把季姚推了出去。 季姚本就处在非常靠近边缘的位置,她双手被捆缚,平衡能力有限。被这么一推,毫无招架能力,整个身子呈现一个弧形,向后摔下去! 身体悬空的一瞬间,季姚好像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摔下去的时候,时间好像被慢放了,她似乎看到有人拼了命的朝她冲过来,想伸手抓住她。 但那只手终究只抓到了空气。 “季姚!” “季姚!” 那人呼喊她的名字,声音撕心裂肺。 时间恢复了正常流速,失重的感觉扑面而来。季姚听到那个嘶吼的声音,声线跟乔渊澄好像。 可是她落下去的时候,天台分明只有田奕真一个人。 是幻觉,人死之前,据说会出现好多幻觉。 季姚无力地闭上了眼睛,直至砰地一下撞在地面上,意识陷入了一片黑暗…… 第112章 又来一次(2) “嘀嘀嘀……” 季姚在声音响起的瞬间,醒了过来,似乎一直在为这一刻做准备。 毫无意外,她依然是在自己的床上。只是浑身上下酸疼地要命,不知道是睡前发烧的后遗症,还是梦里遭遇高坠的身体反应。 她摸了摸额头,已经不烧了,就是出了一脑门子汗。梦里下坠的感觉似乎还未消失,导致季姚下了床踩在地板上,都像踩在棉花堆里,很没有真实感。 “总算结束了。” 季姚长长地松了口气,这次的梦真是太压抑了,而且最后的死法实在有点惨烈。 她又想起坠楼的时候,听到有人大喊她的名字,还看到一个一闪而过、试图挽救她的身影。那声音、那样貌、那身形,真的很像乔渊澄啊。 季姚回忆了一下梦里的情形,她很确定当时天台只有她和田奕真两个人。而且从田奕真推她、到她坠楼,都是转瞬之间发生的事。就算有第三人在场,也没法在那一瞬间冲过来。这个梦境的背景是现代正常社会,不是上一个魔法世界,没有人会瞬移。 再说一下她看到的疑似乔渊澄的人—— 霸总乔渊澄这一次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弄死她”的环节,但季姚落得被人推下高楼的下场,都是拜他所赐。按田奕真所说,他应该在忙着筹备订婚的事,肯定不在场。就算他在场,看到白月光把她推下楼,霸总最有可能的反应是愣在原地,犹豫不决。就像他无法坚定地在两个女人之间做出选择一样,面对突发状况,他肯定还是拿不准该帮哪一个。 那有可能是真正的乔渊澄吗?如果是他的话,看到季姚出事,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冲过来。但他没道理会出现在季姚的梦里啊,所以基本也排除了这个可能。 季姚左思右想,还是认为她出现幻觉的可能性最大。估计是心里太期待乔渊澄“从天而降”,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这才出现了幻觉。 说到乔渊澄,季姚还不知道他那边什么情况了。她摸起手机,发现有一条未读微信,正是乔渊澄发来的。 “还发烧吗?”他问。信息发送时间是今天早上。 季姚忙给他回复了一句:不烧了,已经没事了。你那边怎么样? 发完之后,她就一直盯着手机。过了两分钟后,乔渊澄那边回复了:还在处理,你别担心。 季姚看过信息,叹了口气。乔渊澄这个人一向报喜不报忧,如果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他一定会回复没问题了。但他现在说的是还在处理,也就意味着很是棘手,暂时解决不了。 真不知道他现在正处于什么样的环境里。季姚忍不住担心起来,她很怕乔渊澄会因为家里的矛盾受到波及。 曲映还能把他当做后盾,有人撑腰。但谁能给他当后盾,谁来给他撑腰呢? 一想到这里,季姚恨不能立刻动身买票,冲到乔家去给乔渊澄撑腰。可稍稍冷静下来,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是乔渊澄的家事,她现在只是他的女朋友,有什么资格去干预?而且,乔渊澄应该不愿意她看到自己家鸡飞狗跳的样子。他们在一起时,他都是尽可能展示自己阳光的一面,把阴影都藏了起来。 季姚现在能做的只有等着他回来。 她把自己收拾妥当了,走出房间去吃早餐。冯天镜已经坐在餐桌旁,边吃边看手机。 “起来了。”冯天镜跟她说话的时候,也没抬头,眼睛始终关注着手机屏幕。 “嗯。”季姚应了一声,摸了一根油条塞进嘴里,问,“你昨天几点回来的,我怎么一点都没听到?” “到家的时候快十一点了,你已经睡了。”冯天镜说,“说你睡得轻,我回来你都没听到;但说你睡得沉,你又老说梦话。” “我说梦话了?”季姚好奇,“都说了什么?” 冯天镜想了想:“断断续续,乱七八糟的……我记得你喊了几句什么‘不要’、‘不可以’之类的,我还以为你屋里有人,你在欲拒还迎呢。” 说到这儿,冯天镜促狭地笑了一下,显然是在拿季姚找乐子。 季姚拿筷子打了一下她的手背,嗔怒:“喂,园丁,你思想腐坏了呀!” 冯天镜咯咯笑起来,说:“不是你说你家老乔可能来过夜吗,我怎么就腐坏了?对了,怎么没看到他,没来还是提前走了?” “没来。” “你们还没和好?”冯天镜担忧起来。 季姚摇摇头:“不是我们的原因,我们俩已经没事了,是老佛爷又发威了。他昨天本来正打车过来,结果接了个电话,改成打‘飞的’飞回家了。” “啧啧啧,老乔家的老佛爷真不是一般人!”冯天镜评价,“这时不时就得发威,搅得一家人不得安宁。季姚,我真担心以后你嫁给他,会招架不住这位祖宗。” 因为和季姚关系很好,又住在一起,冯天镜对乔渊澄家里的事情也略有耳闻。她曾经这么评价过:乔渊澄高冷,曲映极具个性,乔家老佛爷难缠,季姚可真是挑了个人物性格“多姿多彩”的家庭。 “先别想那么远,老佛爷让不让我进门都不一定呢。”季姚打趣自己。 “行,反正你跟老乔没事,我就不担心了。” 说话间,冯天镜已经吃完了早饭,起身准备出门了。 季姚也匆匆吃了几口,叫住她:“我跟你一起出去!” 两人一起出了门,手挽着手去等公交车。 路上季姚忍不住感慨:“其实相比老乔,天镜你才是陪我最久、最了解我的那一个。” “是呀,我从大一开始,就几乎天天陪你入睡,伴你起床呢!”冯天镜开玩笑说,“所以,你是突然发现我更合适了,对吗?” “对呀对呀,你最合适了,所以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呢?”季姚紧紧地抱着冯天镜的胳膊,撒娇。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仿佛回到了本科的时候。 季姚坐上公交车去学校的时候,心情已经好了很多。她暂时摆脱了梦境带来的阴霾,享受着好朋友给予的快乐,继续搬砖去了。 第113章 冰糖雪梨(1) 季姚在学校里忙了一天。因为前一天发过烧,虽然现在体温正常了,但她的嗓子痒痒的、麻麻的,不太舒服,时不时还会咳嗽几声。 晚上回家的时候,她在路上用外卖软件,给自己点了一份鲜炖冰糖雪梨,打算回去美美地喝了,润润嗓子。当然,她也没忘了冯天镜的那一份。身为花骨朵们的园丁,工作两年多后光荣地患上了职业病——咽炎。曾经常年喝冰水、咖啡、奶茶的女战士,已经“痛改前非”,过上了保温杯里泡枸杞、泡胖大海、泡川贝等一切滋补饮品的生活了。 冯天镜回来的时候,季姚就端着给她的那份梨汤,献宝似的递过去,说:“冯老师,您今天辛苦了。来,喝点润润肺、润润喉。” “这是什么?”冯天镜警惕地看了一眼,没敢接。 季姚回答:“冰糖炖雪梨啊,加了银耳、百合还有川贝,对嗓子好。” 冯天镜一听是冰糖雪梨,立刻脸色大变,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喝!谢谢您的好心,我可不敢再喝您给的冰糖雪梨了!” “为什么啊?”季姚装作很委屈的样子,冲她眨巴眨巴眼睛。 “你说为什么?你忘了研一的时候,你为了跟你家老乔增进感情,都做了什么?”冯天镜气鼓鼓地说,“你买了将近二十份梨汤回来,我吃的都要吐了!” “额……”季姚想起来了,尴尬地笑了笑,“这都过去两年了,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冯天镜“呵呵”冷笑一声:“我当然记得清楚,因为我被折磨地上吐下泻,印象十分深刻。” 说完,她伸手把季姚往远处一推,做了个送客的手势:“去去去,你自己享用。以后可别再跟我提这事了,我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难受!” 于是,季姚只好去厨房取了一只大碗,把两份冰糖雪梨合二为一,自己独享去了。 清甜的梨汤一口一口喝下去,让人觉得喉咙里火辣辣的感觉似乎缓解了一些。因为冯天镜提到了研一时的往事,勾起了季姚的回忆。 她从小上呼吸道特别容易感染,喉咙痛、喉咙痒、咳嗽是常有的事。小的时候,家里冰箱里总会备着很多梨子,爸爸经常给她煮梨汤,帮她润喉。 其实后来长大了,季姚慢慢懂得梨汤对这些病症并没有多少效用。可能是因为那份来自家里人的关爱,让她每次咳嗽难受的时候,还是会怀念这一口。 研一刚入冬的时候,季姚嗓子发炎,咳得很严重,拖了很长时间没有好利索。那时候她刚和乔渊澄确定关系有半年左右时间,两人因为课业繁重,过着聚少离多的生活。 因为季姚生病,乔渊澄来看过她两次。每次都是趁着没课匆匆打车过来,给她送点粥、送点药,再匆匆赶回去。好不容易等到了周末,他们都有时间休息了,乔渊澄上午去导师那里交了个材料,就没什么事了,说要过来照顾她。 “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提前买好了一起带过去。”他打电话给季姚的时候,询问。 季姚一张嘴,先是一串急促的咳嗽。好不容易平复了之后,说:“我想喝梨汤。” “梨汤?冰糖炖雪梨吗?” “嗯,”季姚回答,“以前我嗓子不舒服,家里人都会做给我喝。” 乔渊澄问:“我现在刚刚出门,这边好像没有。就算有的话,买了带过去就凉了。你住的地方有没有卖的,我买给你?” 其实是有的,季姚已经点过两次了。但她这会儿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说:“是有一家。不过我刚才从外卖上看过,今天已经售罄了。” “售罄?那就是没得卖了。” “可能,最近感冒的人比较多,需求量大。”季姚扯谎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乔渊澄在电话那头根本听不出端倪。 “要不,你去买点雪梨、冰糖之类的,做给我喝。反正我们公寓里可以做饭的。”她说。 乔渊澄沉默了两秒,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我没做过梨汤,不好喝怎么办?” 季姚立刻说:“没关系,只要是你做的都好喝,放心!我家里经常做,我可以指导你的。” 于是,乔渊澄就被她安排先去买食材了。季姚一想到刚才自己撒的谎,怕乔渊澄万一点开外卖软件搜索,那就穿帮了。 她小脑袋瓜一转,赶紧搜索到店家,看到她要的那款鲜炖梨汤还有18份,果断全部加入购物车,下单结算买走了。 估计是她的举动太过“壕气冲天”,店家收到订单,都忍不住打电话过来确认。 “您好,是季女士吗?您刚才在我们家点了18份雪梨,请问是不是数量写错了?” 季姚理直气壮地回答:“没写错,都是我要的。” 店家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你确定是18份都要吗?” “对!”季姚确认,感觉自己此刻特别霸气,“是不是我买完了,你们今天就没有这款梨汤了?” 店家有点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如实回答:“对,我们一天就做二十来份,现在还剩下18份,已经都被您买了。” “非常好。”季姚说,“那麻烦尽快帮我送过来。对了,请你们包装得隐秘一点,尽量不要让人从外观上看出来是梨汤。” 等店家挂了电话之后,估计都得疑惑,今天这个从天而降的大买家,怕不是要拿他们家的梨汤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季姚算了算时间,乔渊澄从学校过来,公交车要一个多小时。再加上他去买东西的时间,估计最少也要一个半小时之后才能到。而这家店离季姚住的地方很近,梨汤都是炖好的,正常来说会赶在乔渊澄到来之前就送达。 她又重新进入店铺,看到卖家已经把梨汤下架了,心里更踏实了。 只不过,“豪掷千金”的刺激感过去,现在只剩下了肉疼。季姚心想,为了喝一碗乔渊澄做的梨汤,这代价可真不小啊,之后得省吃俭用把这个钱攒回来了! 大约四十分钟之后,外卖到了。季姚收到一个包装严密的大箱子,打开之后里面是码的整整齐齐的十八份梨汤。 外卖小哥还好奇地问:“您买的什么呀,这么多?我的车子差点没放下!” 季姚朝他道了一声“辛苦”,然后神秘兮兮地说:“这是秘密!” 第114章 冰糖雪梨(2) 等乔渊澄买好了东西过来的时候,季姚已经把装着外卖的大箱子藏好,然后缩在沙发里装柔弱了。 乔渊澄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看她精神不济,以为病情加重了,还问:“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诶?”季姚怕自己演的太过,立刻从沙发上起身,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就是还有点咳,其他没什么了。” 乔渊澄点点头,脱了外套叠好放在一边,然后卷起袖子,很自觉地拿着东西去了厨房。 “你不是说给我作指导吗?”他一边把雪梨从袋子里往外拿,一边探头询问季姚。 “来了来了!”季姚像个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进了厨房。 她指了指置物架旁边:“那边有围裙,你要用吗?” 乔渊澄看了一眼粉紫色带小熊图案的围裙,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默默点了点头。 季姚殷勤地取下围裙递过去,等乔渊澄穿上后,还主动说:“我来帮你系好。” 她绕到背后,帮乔渊澄把围裙的带子系好,还打了个可爱的蝴蝶结。乔渊澄穿了一件深灰色的毛衣,配着紫色的围裙,竟然穿出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你怎么穿什么都好看啊?”季姚感慨,眼里噗噗噗地往外冒着粉色的爱心泡泡。 乔渊澄被她说的有点害羞了,笑着伸手把她的脸扭到一边,就去收拾东西了。 他买了雪梨、冰糖、红枣,还去药店买了一点贝母,分别处理干净了备用。乔渊澄手指修长干净,做事又认真细致,干起家务来非常赏心悦目。 季姚感觉自己花的18份炖雪梨的钱实在是太值了,能换来这么一幅美景,近距离欣赏。这甜美的爱情,还真是有魔力。虽然冰糖和雪梨都还没下锅,但季姚仿佛已经吃下了灵丹妙药,嗓子明显好受多了。 大概是看出了季姚这个场外指导不靠谱,乔渊澄自己在网上搜索了做法,然后按照步骤一步一步地执行。他不愧是学霸,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最后炖出来的成品,雪梨绵软、红枣软糯、汤汁晶莹,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 “尝一尝。”乔渊澄给季姚盛了一碗,放在她面前。 季姚迫不及待地搓搓手,拿起勺子尝了一口,被热汤烫的“斯哈斯哈”,还不忘夸赞:“嘶……好喝,好好喝啊!” 乔渊澄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你慢点喝,别烫着。可别嗓子没好,嘴巴里又烫出泡。” 季姚点头应着,嘴却没停,一口接一口地喝起来。 看她吃得香甜,乔渊澄好奇地问:“味道怎么样?跟你家里人做得差别大吗?” “好喝!”季姚举起双手大拇指点赞,“味道跟我爸爸做的有一点不同,但各有各的好喝。” 她风卷残云般地迅速干掉一碗,又对乔渊澄说:“再来一份,少放梨,多来点汤。” 乔渊澄好脾气地又去给她盛了一碗,他看着季姚喝得起劲儿,说:“看你吃东西,真的很容易带动胃口。我是不是也该盛一碗,尝尝味道?” “你想尝尝味道啊?”季姚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忽然把脸凑到乔渊澄眼前,给了他一个猝不及防的吻。 柔软的、带着清甜梨汤香气的嘴唇印在乔渊澄的唇上,季姚还故意使劲给他“印了印”,好让他体验地更加到位。 “嘻嘻,”恶作剧之后,季姚得意的笑起来,“怎么样,味道不错?是不是很甜?” 她一语双关,调戏地乔渊澄脸都红了。 季姚特别喜欢他这个样子,平日里高冷的男神,私底下是个动不动就脸红的乖乖男,这反差萌谁能不爱呢? 他们正式确认恋爱关系是大四毕业前,但初吻却在研究生快开学的时候才顺利完成。主要原因就是,乔渊澄太慢热了。季姚一直等他主动,但他仅限于和她拉拉手、拥抱一下,纯爱小说都没他纯情。最后还是季姚等不及,主动出击,这才得以一亲男神芳泽。 “嗯,甜度挺高的。”乔渊澄回答。 季姚只顾着洋洋得意,没发现乔渊澄眼神幽深。趁她毫无防备伸手揽过季姚的脖子,再学她的样子,使劲把嘴唇印了上去,狠狠磨蹭几下。 亲完之后,他也笑起来,说:“这甜度被我稍微中和一下,刚刚好。” 这次换季姚面红耳赤了。反了反了,这个世界完全反了!清纯的小白兔终于露出真面孔,化身大尾巴狼了。季姚忽然觉得,或许她才是傻乎乎的小白兔。 一小锅“男朋友特制梨汤”,喝得季姚又暖又甜,真是药到病除,效果好得很。等乔渊澄走后,她还陷在粉红色的甜蜜里无法自拔。 那时候冯天镜刚刚入职,周末的时候经常加班培训。她回去的时候乔渊澄已经走了,只剩季姚一个人窝在沙发里傻笑。 冯天镜凑过去,伸手摸了摸季姚的额头,疑惑:“咦,没发烧啊,那怎么一副傻样子?” “去去去!”季姚打开她的爪子,“你才发烧,你才傻!” “那你干嘛一副脑干缺失的模样?”她忽然反应过来,“是不是乔渊澄来过了,你这是发花痴呢!” 季姚声音都带着波浪线:“哪~有~啦~” 冯天镜被她恶心地一哆嗦,嫌弃地说:“快点把你的舌头捋直,否则今天晚上你就不要再说话了!” 季姚“切”了一声,然后想起什么,问:“天镜,你晚上吃饭了吗,饿不饿?” 冯天镜摸了摸肚子:“吃了,但是吃的不多。你别说,还真有点饿了。” 说着,她钻进厨房,打算找点东西吃,正好看到汤锅里剩下的一点梨汤。 季姚也凑过来,跟她说:“我买了冰糖炖雪梨,给你当宵夜。” “这不就是嘛!”冯天镜指了指锅里的梨汤。 季姚立刻扑过去护住汤锅:“这个不行,这是乔渊澄给我煮的,我一会儿还要喝的。给你准备的那些放在杂物间门后的箱子里了,要吃就自己去拿了热一下。” “炖雪梨为什么要放在杂物间?”冯天镜疑惑地嘟囔,身体倒是很诚实,寻着她的宵夜去了。 结果,她在杂物间门后的箱子里,看到了季姚买回来的一大堆冰糖炖雪梨。 “季姚!”冯天镜大吼一声,“你买这么多梨干什么?” 季姚闻声赶过来,嘿嘿一笑:“不干嘛,这些雪梨可是功臣。我买光了店里的,才能让乔渊澄没得买,只能亲自来给我做喽。” “疯了,真是疯了!”冯天镜叹气,“你这不是浪费吗?” 季姚摇摇头:“这些梨汤我也要喝掉的,当然,还有一半是给你的。哎呀天镜,你当了老师之后,嗓子明显脆弱了。正好,咱们俩一起喝,怎么会浪费呢?” 于是,冯天镜被迫加入了“冰糖炖雪梨清除计划”,之后的三天里,顿顿都有梨汤喝。结果,罪魁祸首季姚没事,肠胃脆弱的她喝了冰箱里放过的梨汤,直接上吐下泻,成了季姚和乔渊澄甜美爱情里的倒霉蛋。 第115章 新的体验(1) “季姚,季姚,醒一醒,起床了。”一个声音在耳边叫她起床,温温柔柔的,好像早上的阳光一样和暖。 季姚睡得迷迷糊糊的,不情不愿地睁开眼。乔渊澄的脸映入眼帘,原来是他在叫她。 “老乔?”她疑惑,“你回来了?” 不是说家里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吗,怎么突然就回来了,还在她面前?这不太对? 想到这一点,季姚一下子清醒了,猛地坐了起来,把乔渊澄吓了一跳。 “怎么了?”他问,“是不是做梦了?” 做梦……对,做梦! 季姚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明明之前她还在一个人喝着冰糖炖雪梨,回忆曾经的趣事。怎么忽然间场景就变了,直接切换到早上了,她身处的环境也从餐厅变成了卧室。 她急忙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的确是在公寓的卧室里。身下的床品、身上的睡衣,也都是她的。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和现实中一模一样。 还有乔渊澄,也是现实里的样子,既不是古代公子,也不是现代霸总,就是他原原本本的模样。 难道是她多心了,这不是梦。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季姚还是半信半疑,打算试探一下,看看面前的乔渊澄是真是假,“事情都处理完了?” 乔渊澄回答:“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睡了,都处理好了,放心。” 这回答似乎也无懈可击,看来真的是她多心了。 从进入那些诡异的梦境开始,季姚还没在现实中见过乔渊澄呢。今天终于见到了,她心里忽然又甜又涩,委屈、害怕、迷茫一股脑都涌了上来,冲进了她的鼻腔和眼眶。 她怕乔渊澄看到自己哭,于是把脑袋扎进他怀里,像小猫儿似的蹭了蹭,说:“我好想你啊!” “我也想你。”乔渊澄拍了拍她的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能判断出季姚的情绪不太对劲,“是不是做噩梦了?” 季姚吸了吸鼻子:“嗯,做噩梦了,很可怕。” 的确是噩梦,一连串的噩梦,她曾以为没完没了,无法终止的噩梦。 乔渊澄搂住她,哄着:“没事,醒了就好了,就结束了。” 季姚在乔渊澄怀里逐渐平静下来,闻着他衣服上特有的淡淡的清香,是他的温暖混合了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 “你回来了,真好。”她由衷地感叹。 两人默默地拥抱了一会儿,乔渊澄松开季姚,催促她:“快起来,我给你炖了梨汤。” “嗯?”季姚疑惑,“你做了什么?” “梨汤啊。你不是嗓子不舒服,我特意去买了雪梨给你煮的。这会儿刚做好,你起来洗漱完就可以吃了。” 季姚心里感动不已:“你真是太好了,我是迫不及待地想天天都能跟你在一起了!” 乔渊澄笑道:“又胡说什么呢,快去洗漱。” 因为乔渊澄回来了,季姚的心情大好。她哼着小曲儿去了卫生间,准备好好把自己收拾一下,然后再漂漂亮亮地出现在他面前。 她取了自己的洗漱用品,开始刷牙。可是刷着刷着,她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卫生间里的洗漱用品,怎么变样了?因为季姚是和冯天镜合租,她们的公寓只有一个卫生间,里面放的东西都是她们一人一份。现在虽然还是两人份,季姚的那份也是她平时用的,能对上。可是另一份,怎么看都是男士用品啊。 深灰色的毛巾,蓝色的牙刷牙杯,黑色系包装的洗面奶、护肤品,怎么看都不是冯天镜用的。 季姚吐出口中的牙膏沫,胡乱地漱了漱口,又打开储物柜检查。曾经里面满是冯天镜使用的瓶瓶罐罐,现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剃须刀、剃须水,还有一盒乔渊澄一直用的洗衣凝珠。 “这……”季姚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 她顾不上洗脸了,赶紧从卫生间出来,打算去看看其他房间。乔渊澄还在厨房里忙活,季姚没惊动他,蹑手蹑脚地去了冯天镜居住的房间。她打开房门,更是直接愣在当场。 房间里的梳妆台、摄影角、小清新色系的床品全都没了,整个房间的布置已经大变样。这里的摆设明显是做成了一间客房,冯天镜的双人床变成了一张贴墙放置的单人床,上面铺着她绝不会选择的深色系、简单风床品。原本被冯天镜用来拍摄美照、小视频的摄影角,没有了三脚架、落日灯的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哑铃、瑜伽垫等健身用品。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如果这是现实,绝无可能在一个晚上,就能把冯天镜的生活痕迹磨灭地干干净净。恐怕,这又是一个荒诞离奇的梦。 季姚走出房间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她原以为一切都恢复了正常,自己正常地入睡、正常地醒来。乔渊澄也回来了,他们正常地过起了平静的生活。结果,这些不同寻常的摆设又在暗示她,你想得美,这分明还是在梦里,摆脱不掉的! 乔渊澄正好从厨房出来,给她盛了一碗梨汤,还配了一个可颂,说:“你今天起来的晚,早餐就少吃一点,别耽误吃午饭。” 季姚没回话,她的目光正落在客厅电视柜摆放的照片上,那是她和乔渊澄的合照。 照片的背景是海边,乔渊澄穿了一身烟灰色礼服,她穿着白纱,两人手牵手一边朝着大海奔跑,一边侧脸看着彼此——是一张典型的海景婚纱照。 乔渊澄见季姚如石化一般立在原地不动,绕到她身边,问:“怎么了?” “老乔……”季姚的声音夹带着颤抖,“我们结婚了?” “是呀,都结了快两年了。”乔渊澄回答。 “两年……”季姚喃喃。 乔渊澄看她这副样子,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问:“是不是快到结婚纪念日了,你故意出题考验我呢?放心,我肯定会安排好的,包你满意!” 季姚大脑一片混乱,但不想被他发现异常,只能勉强微笑,顺着他的话说:“嗯……那就等着看你表现了。” 第116章 新的体验(2) 季姚如行尸走肉一般,跟着乔渊澄去了餐厅,吃完了他准备的早餐,全程都很懵圈。 这期间,乔渊澄跟她说什么,她就应付着回答一两句,其他时候并不主动说话。好在,这一次跟现实生活差距不大。季姚虽然表现地不太积极,但可以归结为嗓子不舒服不愿意说话,倒是没显出什么异样。 吃完饭之后,乔渊澄说:“我打算去一趟超市,买些日用品和菜,你要去吗?” “我、我还是有点不舒服……”季姚撒谎,“我就不去了。” 乔渊澄不疑有他:“也行,你在家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季姚巴不得他先离开,好给自己一点熟悉剧情、理清线索的时间,于是乖巧地点头:“嗯,你慢慢逛,不用着急。” 等乔渊澄走后,她立刻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开始从家里寻找有用的信息。 这个房子分明就是季姚和冯天镜租住的那间公寓,面积不算大,两室一厅一卫,功能倒是很齐全。装饰大致上还是以前的样子,只是属于冯天镜的那些元素不见了。 季姚曾经说过,如果以后在这个城市买房安家,可以考虑现在租房的地方。大城市房价高昂,她和乔渊澄又都不想依靠家里接济。毕竟季姚的父母离异,各自有自己的生活;乔家虽然家大业大,但乔渊澄不想受到父母控制,早就自己支付学费了。只有经济独立,人格才有可能实现独立。这一片的房子性价比高,位置也不错,价格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尤其是季姚,在这里住习惯了,觉得哪里都很合适。 结果在梦里,她这个想法就实现了。乔渊澄和她结了婚,这套房子成了他们的婚房。 “我这算是美梦成真吗?”她有点哭笑不得起来。 季姚先把每个房间都转了一遍。 她的房间,现在已经变成了她和乔渊澄的卧室。双人床上摆放着两个枕头,衣柜里也放着两人的衣服。他们的衣着比以前偏正式了些,应该是因为他们都工作了的缘故。这里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了乔渊澄的痕迹。似乎他们婚后的生活,就是这个样子。 客厅和餐厅没有太大变化,除了那张婚纱照,其他东西都和以往的差不多。 差距最大的当然就是冯天镜的房间,季姚决定好好研究一下这里,说不定有新发现。 房间里除了季姚第一次看到的那些,还有一张小型书桌,上面放了一台笔记本电脑,看样子是乔渊澄的。季姚给电脑开机,打算看看里面有没有线索。 书桌上还有一摞名片。等待电脑打开的功夫,她拿起一张名片看了看。这是乔渊澄的个人名片,上面的职位写的是律师,名片抬头是博弈律师事务所。其他的就是乔渊澄的手机号码,还有律所的固定电话、地址等信息。 “博弈律师事务所……这个律所的名字有点耳熟啊。”季姚自言自语。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一时没想起来到底是从哪里听说过这个律所。可能是现实里的乔渊澄跟她提过的,临近毕业,他们都在考虑求职问题,讨论地比较多。想要乔渊澄的地方不少,他说过的律所就有四五个,这个博弈估计就在其中。 她又看了一次名片,目光集中在职位那里,表情不禁柔和、欣慰起来。 她轻声念道:“乔渊澄律师,乔渊澄,律师。” 看来,美梦成真的不只有她,还有乔渊澄。他终于如愿以偿成为了一名律师,可以在他喜欢的领域发光发亮了。 这个梦境目前看来,一切都很美好。在梦里,季姚和乔渊澄都拥有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和和美美、平平淡淡。这里没有突兀的设定,没有别扭的剧情,仿佛真的就是按照现实的发展轨迹,往后快进了几年。 季姚简直都要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睡前一直在回忆甜蜜往事,所以连带着梦境都变好了?只是不知道,接下来是不是也能一样美好。 电脑已经完成了开机启动,但设置了登录密码。季姚试了试乔渊澄的生日,没成功。又试了试自己的生日,也不对。据她所知,现实里的乔渊澄使用密码,基本就是这两组数字。她又将两人的生日各种排列组合,全都不对。 “难道是结婚纪念日?”季姚疑惑,“可是我现在不知道自己是哪天结的婚呀。” 她想起乔渊澄之前说,快要到两人的两周年结婚纪念日了。现在手机的日期显示是3月21日,也就是说,他们应该是在春天结的婚。 对了,手机!季姚觉得以自己的个性,结婚这么大的事,肯定是要发朋友圈的。所以,只要看一看两年前的朋友圈,应该就能知道具体日期了。 她找到梦境里属于自己的手机,开始认真地翻看朋友圈。翻看的过程中,她又发现了其他重要线索。 比如,她看到很多自己和乔渊澄的日常照片,他们的生活看起来的确很甜蜜。婚后的乔渊澄变得浪漫了不少,各类节日、生日、纪念日的,都有庆祝,比现实里的他有仪式感多了。 比如,季姚发现自己是在一家很不错的景观设计室工作,已经是一名在业内小有名气的园艺设计师。朋友圈里有几个她获奖的设计方案链接,季姚点开看了,的确做得非常好,她甚至有点小小的自豪。 再比如,有一个让她很是震惊的发现,就是冯天镜竟然恋爱了。这条朋友圈是一年多以前的,文案是“老树开花,难得一见”,配图是一片摆成心形的蜡烛,冯天镜站在中间,一手捂嘴、一手捧花。还有个男生在她面前半跪着,背对镜头,看不清脸。照片应该是这里的季姚在见证者的视角拍摄的,下面还有“老树”本人的评论:拍的不错,但下次别说话了。 季姚看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来。有点可惜,没拍到冯天镜男朋友的正脸,她真的很好奇对方的样子。能拿下女战士的男人,一定非比寻常。 她沉浸在朋友圈的各种内容里,还没翻到结婚的内容,乔渊澄就回来了。 第117章 这次会变好吗(1) “我回来了。” 乔渊澄开了门进来,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看来是进行了大批量采买。他把东西先放在玄关的地上,俯身换上了拖鞋。 季姚还没有找到笔记本密码,只能先作罢。她跑到门口,想帮乔渊澄拿东西,却被他制止了。 “你别拿,太沉了。”他说。 这个世界的乔渊澄比现实中的成熟了一些,人也更体贴、细致。他是目前所有梦境里最贴近实际的那一个,让季姚忍不住就想亲近,对他的戒备也最少。 乔渊澄换好了鞋,提着东西往里面走去。季姚跟着他,看他把采购回来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分类码放。食材类的有肉、排骨、鱼、青菜、蘑菇等,日用品类的有抽纸、湿巾、洗发露等。一切都透着浓浓的生活气息,给人平淡却安稳的舒适感。 东西基本都已经拿出来了,购物袋里只剩一个小盒。乔渊澄把盒子掏出来,递给季姚,说:“喏,你吩咐我买的,放到卧室去。” 季姚接过来,低头一看,嚯,是一盒杜某斯计生用品。 她的脸腾地一下烧起来,不用看都知道通红通红的。那只金色的盒子在她手里仿佛成了烫手山芋,季姚没拿稳,差点掉在地上。 乔渊澄把食材放进冰箱,转头看她,就见季姚已经化身“熟透的苹果”。他忍俊不禁,打趣她:“怎么了,不是你要的那一种?” “诶?”季姚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使劲摇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说着,她攥紧手里的盒子,仓皇地逃进了卧室。 乔渊澄还在外面冲她喊话,故意逗她:“记得把包装拆了,再放进床头的抽屉里。不然,现拆的话会耽误进度哦。” 季姚坐在床上,深呼吸几次,心跳才渐渐放慢了速度。她用手背试了试脸颊的温度,还好,比刚才正常了一些。她看着手里的纸盒,虽然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但身体很诚实,已经动手拆起包装来了。 她打开乔渊澄那一侧的床头柜抽屉,那里有一个正方形的小置物盒,里面还有两个杜某斯。季姚把新买来的都放进去,心想,果然是婚后生活,就是生猛,看来他们的夫妻感情挺和谐。这么说的话,这次梦里大概率是要…… 对于要发生的事,季姚心里不再像前几个梦中那么抵触。因为这次的“乔渊澄”就是现实的映射,而之前的那些都是换了身份、换了人设的,本质上就不一样。更何况,目前这个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季姚曾经幻想过的,是她所期待的新生活。所以,水到渠成地发生些该发生的事,都是再正常的不过,这次可不算“精神出轨”。 现实生活里她和乔渊澄虽然每一方面都很合拍,但婚姻家庭生活和恋爱是不一样的。季姚忽然觉得,在梦里提前感受一下结婚后的柴米油盐也不错。 她磨磨蹭蹭地收拾好东西,然后走出卧室。乔渊澄已经开始顺菜,准备做午餐了。 “今天中午给你炖排骨,喝点汤。”他说,“本来想做鱼的,但你还有点咳嗽,还是等好利索了再吃。” 季姚也进了厨房,主动要求帮忙:“你要用什么菜,我帮你洗。” 乔渊澄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那你帮我把那边的土豆处理一下。” “好,我来洗干净,然后去皮。”季姚乐得有事可做,急忙挽了袖子干活去了。 两人一起准备好了午餐,又一起在餐桌上吃完。 乔渊澄做饭的手艺不错,完全不像是有钱人家娇生惯养的孩子。这倒也是,他大学之后为了摆脱家里的控制,假期经常出去打工赚钱,生活技能方面绝对满分。 季姚很喜欢他这一点,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会为之付出努力。不是只会怨天尤人,而是实打实去争取,再苦再累他都不怕。不娇气,也不矫情。 吃过午饭,季姚又提出要去洗碗,被乔渊澄按住了。 “你多休息,我去洗。”他说着,马上站起身收拾碗碟,端到厨房里开始收拾起来。 季姚坐在餐厅里,正好看到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乔渊澄是典型的肩宽腰窄形身材,个子又高,简简单单穿个家居服、系个围裙,都赏心悦目。 因为流理台不高,乔渊澄洗碗的时候弯着腰,背部的轮廓被勾勒地愈发明显,蝴蝶骨也更突出。他的衣袖挽到手肘处,随着洗碗的动作,小臂的肌肉线条绷紧又松开。人家都说,男人做家务的时候最有魅力,这句话果然不假。季姚就看他洗碗,感觉看多久都不会腻。 她没忍住,溜到乔渊澄身后,给了他一个拥抱。 “嗯?”乔渊澄洗碗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怎么了?” “没事。”季姚把脸贴在他的后背,声音因此变得有点闷闷的,“就是特别想你。” 乔渊澄轻声地笑了:“我就出去买个东西,你就想我了?” 他说话的时候,胸腔会有共鸣。季姚趴在他背上,可以感受到微微的震动,很是奇妙。 她喜欢这种感觉,安心,踏实。也许,等她和乔渊澄真的结婚了,生活就会和这个梦里一样。 下午他们一起窝在沙发里,看了个电影。季姚有点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一床薄毯,脑袋枕在乔渊澄腿上。乔渊澄戴了眼镜,正在用电脑处理工作上的事。 季姚没出声,而是安静地盯着他看起来。 乔渊澄在敲着键盘打字,眼睛一直注视着屏幕,没有发现她醒了。他们一起看电影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多,电影时长两个多小时,季姚是在快结尾的时候睡着的。现在,屋内的光线已经逐渐变暗,但为了不影响季姚睡觉,乔渊澄没有开灯。 笔记本电脑屏幕发出的光,让他的脸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他打字的速度很快,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纷飞。偶尔,他会停下来,抿着嘴思考片刻。也会拿起放在一旁的资料参考一下,然后再继续工作。 第118章 这次会变好吗(2) 季姚就这么默默地注视了他五分钟,还是被乔渊澄发现了。 他本是想低头看一下季姚睡得是否舒服,结果发现她正睁着两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什么时候醒的?”他一旦开口跟季姚说话,就会不自觉地带上笑意,“干嘛一直看我?” 季姚被逮了个正着,有点尴尬地转了转眼珠,回答:“刚醒不久……唔,你好看呀,所以想看。” 乔渊澄的笑意更浓了:“你今天怎么了,感觉你突然变得特别粘我。” 季姚侧了侧身,搂住他的腰:“我不是一直都很粘你吗,不只是今天,还有明天、后天、以后的每一天,都要一直粘着你!” 她一向不吝啬表达自己内心的爱意和喜欢,追爱的时候是,谈恋爱的时候是,估计以后结婚了,还是。她恨不得每天都要对乔渊澄表白,否则都不够表达她浓到无法化开的爱。 乔渊澄把电脑放到了一边,低头凝望她。他的黑眼球比一般人的要大一些,颜色也更深,使得他的眼睛看起来格外深邃。当他温柔凝视的时候,简直像是要把人吸到他眼中的两道漩涡里,让季姚甘愿沉溺在其中。 “你饿吗?”他低声问。 季姚摇了摇头:“不饿呀,中午吃得挺多,下午也没怎么动弹,感觉还没消化呢。” 乔渊澄闻言,眼神又幽深了几分。他的头又往下低垂几分,嘴巴附到季姚耳边:“要不,我们一起去做点运动,帮你消化消化。顺便,看看我今天帮你买的东西好不好用……” “嗯?”季姚一开始因为他凑近了耳语,半边身子都酥酥麻麻的,还有点痒,所以没太认真听他的话。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乔渊澄打横抱起来了。 她这下完全反应过来,乔渊澄话里的含义了! 季姚惊呼一声,双手搂住乔渊澄的脖子,无力地反抗:“这、这还没到晚上呢……” “没关系,晚上是晚上的,现在是现在的。”乔渊澄一边说,一边抱着她往卧室走去。 当他们双双摔进大床里的时候,季姚还觉得一切很不真实。这到底是梦,还是实实在在正在发生的呢? 乔渊澄身上很烫,像个小火炉似的,贴在她身上的时候,能轻易驱散空气里的凉意。他深情地吻着她,温柔又霸道,汲取着季姚口中的所有气息。季姚像是变成了一尾鱼,乔渊澄就是海浪。她只有依附着他,浮浮沉沉,才能呼吸,才能生存下去。 等一切都平息下来,他们相拥着躺在被窝里。谁也没说话,却都在享受彼此带来的温存。 “咕咕咕……” 大概是因为体力消耗太多,季姚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暧昧缠绵的氛围终于被打破,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乔渊澄翻身下床,穿好衣服,说:“看来运动的效果不错,你的午餐已经完全消化了,我这就去给你准备晚餐。” 季姚丢得不行,用被子蒙住了脑袋,不愿意面对现实。 周末就在两个人的腻腻歪歪中,很快过完了。 季姚在周天临睡前得知,自己因为前不久得了个设计奖项,工作室特意给她放了个长假作为奖励。也就是说,她暂时不需要出门搬砖,只要好好享受生活就行。 这感觉像是从天而降一个大奖,把她乐得合不拢嘴。 “周一不用早起上班,这感觉也太爽了!” 乔渊澄从背后搂着她,叹气:“唉,我就没有你这么好的运气啦,周一早起的人就是我。你获奖了就能得到一个长假,怎么我胜诉了没有这种待遇呢?” 季姚拍拍他的手臂:“乔律,前路漫漫,任重道远,你可不能躺平,还得继续努力!不过我得说一句,你的胜率越高,找你的人就越多,以后就会越忙。你还想胜诉之后能多休假,可能性不大哦。” “说的有道理……”乔渊澄搂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一点,“我媳妇真聪明,分析地真对!” 这句“媳妇”简直像个咒语,瞬间就让季姚不清醒了。她把脸埋进枕头里偷笑,结果被乔渊澄误以为是在嘲笑他没假期,又被拽进他怀里“教训”了一顿。 果然,周一是每个社畜的噩梦。别管周末的时候乔渊澄在家有多逍遥,一去上班,立刻就忙碌起来。季姚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做起了家务,把房子的各个角落都打扫整理了一遍。 看着被打扫地一尘不染的房间,季姚心里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原来做家务还可以让人这么快乐,打扫自己的小窝,让两个人一起更加舒适,原来是这种感觉。 下午的时候乔渊澄打来电话,说是临时有事,被安排出差两天。 “抱歉啊,”他说,“事情太突然了,律所让我立刻过去处理,甚至都不给我回家收拾行李的时间。” 季姚表示能够理解,问他:“那你有换洗的衣服之类吗?要不要我现在立刻给你送过去,来得及吗?” 乔渊澄说:“不用,我办公室倒是有备用的衣物,这回派的上用场了。我一会儿就要出发了,这两天你自己在家,要照顾好自己。” “嗯,放心。”季姚回答,“你也照顾好自己,别太辛苦。” 两人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颇有种不忍离别的感觉。 乔渊澄不在身边,季姚的恋爱脑就暂时收了起来,理智脑又重新占领了智慧的高地。她开始思考这两天发生的事。 这个梦目前看来一切都很正常,正常到都显得有点“不正常”了。毕竟之前的梦,光看设定都能让人发现不对劲,然后提高警惕。季姚在那些梦里,会处处提防,一边寻找突破梦境的节点,一边要保护自己,化解危机。就像是独自一人闯关一样,虽然关关难过,但她一直很努力,从不轻言放弃。 而在这个梦里,她过得有点太舒服了,完全像是陷入了一个美梦。季姚卸下了所有防备,沉浸式地享受着她和乔渊澄的婚姻生活。甚至她渐渐生出了这样的想法——如果一直这么下去,似乎也不错。 季姚猛然清醒,这太荒谬了,她竟然想一直生活在虚构的梦里。或许,这正是这个梦最可怕的地方!就像冒着泡的沼泽,伪装成丝毫无害的样子,把人骗进去吞噬,让人再也出不来。 第119章 不太对劲(1) 乔渊澄不在家的第二天,季姚收到了冯天镜的信息,约她晚上一起吃饭逛街。 这还是季姚入梦以来,冯天镜第一次出现在她的梦里,这种感觉还挺新奇的。 两人约了晚上六点先一起吃饭,吃饭的地方也是她们现实里常去的一家餐馆,离住处不远。 冯天镜是下了班直接过来的,一坐下就先喝了一大杯水,说:“渴死我了,终于活过来了!” “你不是说今天下午没课?”季姚记得两人发微信的时候,冯天镜说下午没课,能早点出来的。 冯天镜摆摆手:“别提了,是没课,但是不得坐班嘛。最后一节自习,办公室里突然来了好几个学生,拿了各种问题请教我。” 说着,她耸耸肩,面带得色:“你知道的,作为一个认真负责的老师,我当然要诲人不倦了。也怪我,太受学生欢迎,一个接一个的,我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季姚被她逗乐了,举起玻璃杯:“行,光荣的敬业的人民教师,我敬你一杯。” “低调,低调一点。” 梦里的冯天镜也和现实中的没有区别,职业,性格,言语几乎都是原型重现。要说哪里不一样,就是梦里的天镜有男朋友。 季姚对这件事非常好奇,很想知道自己给她“安排”了一个什么样的另一半。 “你家那位呢,不来一起吃饭?” 因为不知道冯天镜男朋友的名字和具体信息,季姚只能这么含糊其辞地询问。 “他呀,他越到晚上越忙。”冯天镜回答,“你又不是不知道,做他们那一行的,越是晚上他们越来活儿。特别是女性同胞们有空的时候,他们不都得抓紧支楞起来。” 越到晚上越忙……遇到女性同胞要支楞起来…… 这个形容怎么越听越像是从事特殊服务行业的? 季姚觉得自己一定是想歪了,要么就是冯天镜形容的有问题。 她试探着问:“他、他做这一行,你没意见?都能接受?” 冯天镜夹了一大块鸡肉塞进嘴里,边咀嚼边思考,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其实一开始真挺犹豫,毕竟做他们这一行的,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职业,很多人都不太能接受。他又在业内有点名气,女客户多,抛头露面在所难免,总觉得让人没有安全感。” 这,这好像都不是安全感的问题了……季姚越听越觉得迷惑,难道真是某行业从业者?冯天镜一直没谈过恋爱,对感情和伴侣都有很高的要求。怎么到了她的梦里,整得这么炸裂? 季姚忽然感觉,自己这梦有点对不住好朋友。 冯天镜则继续说:“再说,我是老师,工作环境相对安稳、简单。我们俩似乎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生活轨迹就是平行的,完全不相交。” “这个……我有个问题。”季姚没忍住,插了一句,“他这个职业,对你的工作没有影响吗?我是说,如果别人知道了他是……” 她实在无法直接说出来,怕伤害冯天镜的自尊。 “或许,”冯天镜看起来倒挺想得开,“他之前追求我的时候太高调了,又是往学校送花,又是弄气球的,害得我被年级主任叫去谈话。后来我跟他说了,他收敛了不少。有几个同事知道了我们的事,还挺支持。她们中还有人经常光顾他的生意呢,说以后让他多给点优惠。” 季姚目瞪口呆,现在的老师,都这么……开放吗? “你同事……就是这些老师,也会光顾他生意?” 冯天镜白了她一眼:“当然了,你以为当老师的都是老古董,完全不用电商购物,不看直播吗?” “电商?直播?” “何勇敢的直播你没看过?好歹也是个小网红,带货能力还行,我同事都刷到过。” 原来是这样。这个梦境当中,冯天镜的男朋友叫何勇敢,是个小有名气的网红主播,平时的工作就是拍拍短视频,直播带货。他和冯天镜是在一场线下活动中机缘巧合认识的,之后他就开始追求冯天镜。 难怪说他越到晚上越忙,客户大都是女性。何勇敢在他们公司也算头部主播,直播时间都是晚上的黄金时段。他们的商品以日化类、美妆类用品为主,可不就是主要针对女性群体。 季姚知道真相之后,深刻反思了一下自己。难道是因为进入这个梦之后,和乔渊澄过得太和谐了,让她的思想都有点腐坏了? 冯天镜倒是不知道季姚脑子里的思想废料,还在用正常频道跟她聊天。 “说起来,我都好久没跟何勇敢一起吃过晚饭了。我白天上班,他晚上上播,时间都是错开的。也就周末我休息的时候,能在白天见见面。” 这的确是个问题,他们两个人的工作和时间分配太不搭界了。季姚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怎么给她安排了这样一个男朋友,这在现实里简直是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 看来,这个梦在某些细节方面,依然很离谱。 即便是在梦里,季姚还是很关心好朋友的实际问题:“你们如果长此以往下去,也不是办法,他有什么打算吗?” 冯天镜点点头:“他打算过两年就不做主播了,转幕后策划营销之类。这两年趁着年轻,再攒攒钱,也多学点运营知识,为以后做铺垫。” “那还好,至少他挺有打算。”季姚放心多了。 冯天镜换了个话题:“别光说我了,你跟乔渊澄最近怎么样?你家老乔今天怎么舍得放你出来跟我约会的?” “他出差了,我自己在家。”季姚回答,“我们挺好的。” 冯天镜又问:“你俩还是打算丁克啊?就没改变一下想法?” 丁克? 季姚也是有点懵,这一点她还真是不知道。她倒是想过,这里的自己和乔渊澄结婚两年了,还在采取措施,显然没打算造娃。不过她以为是两人想再过一段时间二人世界,没想到他们要丁克。 冯天镜见她没回答,以为她还是坚持原来的想法:“行,我尊重你们的选择。就是觉得你俩基因都那么优秀,不遗传有点可惜。” 季姚只能尴尬地笑笑:“遗传的事说不准,万一‘正正得负’呢。” “只要你们开心就好。”天镜难得神情认真,语气严肃,“不过作为闺蜜,有一点我得提醒你。乔渊澄家里毕竟是有产业的,他家里真的不考虑后继有人的问题吗?所以,你们俩一定得考虑清楚才行。” 第120章 不太对劲(2) 冯天镜提到的“丁克”话题,让季姚隐隐觉得,可能是这个梦境的重要一环。 等乔渊澄出差回来,她就抛出话题,打算借机引出这件事。季姚觉得从乔渊澄这里,应该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昨天我和天镜一起吃饭了。”她说。 乔渊澄正在收拾衣物,听她这么说,点了点头:“你们俩关系一直很好,以前她陪着你的时间比我都长。和她一起吃饭很开心。” “是呀,挺开心的,聊了很多。” 乔渊澄微笑:“是吗,都聊了些什么?” 季姚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于是顺着话茬说:“聊了她男朋友的工作,聊了最近的一些趣事,还聊了咱们俩的事。” “咱们俩?” “嗯,天镜问我,还是打算坚持丁克的想法吗。”季姚试探着,引出话题。 乔渊澄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看来他们两个人的确有这个打算。他只是好奇:“你怎么回答她的?” “没有回答。”季姚实话实说,“不过呢,我也很好奇,你是怎么想的,还在坚持原来的想法吗?” 乔渊澄笑了,放下手里的衣物,走过来搂住季姚:“原来这个问题是问我的呀。嗯,我的想法……就还是坚持。” 季姚也笑,故意问他:“是吗,为什么这么坚持呀?” “因为我尊重你的选择,也认可你的选择。而且我真心觉得就咱们两个人,已经很好了。我们的感情,不需要靠血脉延续来维持。也不需要非得有一个孩子,才能有共同话题。” 乔渊澄的语气挺真诚的,听着似乎是那么回事。听他话里的意思,最初提出这个想法的是季姚,乔渊澄是她丁克思想的忠实维护者。 他说完这番正经的理由,又换了个更轻松的说法:“而且,我就想独占你。我怕啊,等有了个小家伙出现,你的注意力就不在我身上,我就失宠了!” 季姚被他逗得咯咯直笑:“别胡说了,这个该是我的烦恼才对。要是咱们俩有了个女儿,我才怕你满心满眼都是她,不理我了呢!” 甜蜜完之后,乔渊澄继续去收拾东西去了。季姚回味着刚才的话,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 如果说是季姚不愿生孩子,有丁克的想法,乔渊澄尊重她并和她一起坚持,这个可能性是有的。让季姚觉得不对劲的,是他的话术。 乔渊澄不是个很会说甜言蜜语的人,他们恋爱期间,他连“喜欢”、“爱你”之类的话都很少说。但刚才,他说的那些“害怕失宠”啊、“想独占你”啊之类的话,太过ooc了。季姚不认为婚姻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人设,打通他说情话的任督二脉。 可是梦里的婚后生活真的很甜美,季姚甚至不愿意多往异常的方向考虑。 因为乔渊澄的那两日出差之旅,他们切切实实体验了一把“小别胜新婚”的感觉。 季姚觉得自己如果在古代,肯定是个耽于美色、“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昏君。多亏这个梦待她不薄,一来就让她休假。不然就这样夜夜笙歌的,早上真的起不来。 就这么蜜里调油地过了一周,该来的还是来了。梦不可能一直如此美好,总会有波折出现,提醒她之后很可能有更大的危机出现。 那天是周六,季姚和乔渊澄一起出门看了个电影,又在外面吃完了晚餐,手牵手散步回家。到家后不久,乔渊澄的手机响起,有来电。 季姚瞥了一眼闪烁的屏幕,联系人显示是“曲”。这点和现实里一样,乔渊澄手机里的“曲”,不是妹妹曲映,而是他妈妈曲文华。 乔渊澄发现是他妈妈打来的电话,脸色一瞬间淡漠了几分。他一直没去碰手机,任由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曲文华女士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乔渊澄不接,她就继续打,大有一种一直打下去的架势。 最后还是季姚觉得不妥,劝他:“接,万一家里有什么事。” 乔渊澄点了点头,拍了拍季姚的手背,然后拿着手机去了卧室接听。 季姚挺好奇他们会说些什么,又不好意思直接去听。她还是保持着坐在沙发上的姿势,但耳朵竖起,密切关注着卧室里的动静。 起初乔渊澄的声音还挺正常的,时不时“嗯”一下,算是回应。过了有两分钟左右,他突然抬高了声音,带着明显的火气说了一句:“妈,我说过了,我们的事情不用你管!” 季姚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那边乔渊澄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 “这是我和季姚两个人的事,要不要孩子也是我们两个人说了算,谁都干涉不了!” “妈,你扪心自问,你真的喜欢小孩吗?你现在催生,到底是因为想要一个孙子享受天伦之乐,还是因为顾全面子、不被外人指指点点,想要一个继承人?” “我不会再按照你的意愿做事了,我更不想我和季姚的孩子,成为你手里的傀儡,成为第二个我!” “以后这件事你不要再提了,请你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 他怒气冲冲地挂断了电话,还把手机设为了静音。乔渊澄走出卧室后,就看到季姚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上,睁着两只大眼睛在看他,像极了一只无辜的小动物。 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揉了揉季姚的头发,问:“你都听到了?” “嗯。”季姚点头,“不是故意偷听,是你的声音挺大的。” 乔渊澄也没打算瞒她:“我妈,她打电话来催生。准确的说, 是用命令的口吻,要求咱俩尽快生个孩子。” 季姚噘着嘴,有点不高兴地说:“这事儿也能下死命令啊。让生就能生啊?你们家是不是有皇位等着继承啊?” “还真是!”乔渊澄乐了,“曲文华女士真就觉得,咱们得给她一个继承人。好像是因为咱俩‘大逆不道’的想法,家庭聚会时被亲戚们集体‘关心’了,让她感到颜面扫地。” “这些亲戚就不能关注自家吗,总是‘关心这、关心那’的,不累吗?”季姚无奈。 “他们的乐趣就在于此。”乔渊澄也很无奈,“他们说,家里的公司、股票、房产,如果没有个孩子继承,将来都得便宜别人。他们说的这些都是我妈最为看重、引以为傲的东西,是她的心血。这不,一下就受刺激了。” “杀人诛心啊!”季姚总结,“可是,你们家还有小映啊。” “你觉得小映会结婚吗?”乔渊澄笑,“而且家里那些老古董认为,继承家业这事,只有我的孩子能担此重任。” 季姚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乔渊澄的父母两边的亲戚应该都挺封建、顽固的,但凡民主开放一点的家风,也“成就”不了乔父、乔母那种老派的、控制欲极强的家长。 第121章 不太对劲(3) “曲文华女士电话风波”倒是很快就过去了。不过,这件事有一点和冯天镜的担忧不谋而合,就是关于“继承家业”的问题。 乔渊澄虽然不用家里的钱,也不想要家里的产业,可他们家的确有很多东西牵扯继承的事情。 从电话内容来看,曲文华是坚定的“家族继承派”。她基本不能接受以后股权转移、家产变卖、投身公益之类的想法。她能认可的唯一结果,就是培养一个优秀的继承人,把自家产业继续发扬壮大。 显然,乔渊澄已经不是她心中合格的继承人了。他“背叛”了家族,一意孤行去做了律师。那么希望只能寄托于第三代,也就是乔渊澄的孩子身上了。如果乔渊澄和季姚真的有了孩子,曲文华大概率会接走,亲自抚养。 “我可不愿意让我们的孩子,再过我小时候那种压抑的日子。”那天晚上,乔渊澄这么说,“这也是我支持你丁克、并坚持丁克的一个重要原因。” 季姚点头表示理解。她估计不只是乔渊澄,可能曲映也有一样的想法。 乔渊澄叮嘱她:“如果我妈给你打电话,你不要接。不用考虑这会不会惹她生气,你只管开开心心的就好。” 不过这事他们都没太放在心上,因为即将到来的结婚纪念日,冲淡了此事的影响,季姚很快把电话事件抛之脑后。 纪念日是四月十号,乔渊澄一直表现得神神秘秘的,说是准备了惊喜,让季姚尽管期待就好。 季姚还真是挺好奇的,现实里她还真没怎么收到过乔渊澄准备的惊喜。生日或者纪念日,通常就是两人一起吃个饭,算是庆祝了。 乔渊澄也会送她礼物,但身为绝世直男,他实在不清楚如何投其所好。最后就演变成微信转账,让季姚喜欢什么就买什么。虽然这很实用,也不会买错东西白白浪费钱,但总是缺少些惊喜感和神秘感。 没想到在梦里可以体验一把乔渊澄准备的惊喜,季姚的期待值直接被拉满了。 那天是工作日,乔渊澄去上班了,不过他走的时候说下午会早点回来。 “在家乖乖等我哦,”他拎着公文包,边换鞋边对季姚说,“下午打扮得美美的,好吗?” 季姚点点头,贴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说:“路上注意安全。” 她之前试探过乔渊澄,听他的意思,今天是打算在家里过的。所以等乔渊澄走后,季姚先是把家里收拾了一遍,确保环境干净利落,配得上浪漫的氛围。然后她又对着衣柜,开始精挑细选晚上穿的衣服。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她终于选好了。季姚挑了一件天蓝色的七分袖连衣裙,裙子质感很好,光滑有垂感,一看就价格不菲。衣服被收在衣柜最里面,平时应该只有重要场合才会穿,可以充当小礼服。裙子的领口、袖口、下摆处,用银色亮线绣出雪花的纹样,简简单单的点缀,显得好看又大方。 午饭过后,季姚就开始打扮自己。她化妆技巧有限,甚至在网上找了好多教程,一步一步地跟着学,最后终于画成了一款还不错的妆容。她又把头发好好打理了一下,换上了裙子,还搭配了合适的项链。虽说不出门,可季姚这一系列操作下来,仪式感一点不输。 下午五点半,乔渊澄准时到家,怀里抱了一大捧玫瑰花。 季姚就站在玄关处等他。门打开的时候,她就甜甜地说了一句:“乔先生,欢迎回家。” 乔渊澄看到精心打扮的季姚,眼睛瞬间亮了好几个度。他把鲜花递过去,然后由衷地赞美:“乔太太,你真好看!” 季姚接过花,得意地笑了笑,感觉一整天的准备因为他一句话,全都值得。其实有时候打扮和用心并不是为了取悦别人,而是想从对方那里收获真心实意的欣赏,让自己开心,最终取悦的还是自己。 乔渊澄走过来,亲吻了季姚一下,说:“你打扮的这么好看,我也得去换身衣服。” 说着,他指了指身上的职业装:“这身打扮可配不上你,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会显得很像服务生。” 季姚哈哈大笑:“那也不错,至少有人给我服务了。” “我不像服务生,也可以给你服务。”乔渊澄朝卧室走去,还朝季姚眨了眨眼,“全方位服务。” 季姚佯怒:“不正经,快点换你的衣服!” 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跟着去了卧室。 乔渊澄很快就选好了衣服。季姚没直接进去,而是倚着门框看他。 乔渊澄动作迅速地脱掉了上衣。他的身材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瘦却不单薄,有肌肉却不过分夸张,一切都恰到好处。胸肌腹肌他样样不缺,人鱼线一路蔓延,最后收进裤腰里,引人无限遐想。 季姚肆无忌惮地欣赏着这幅“美男更衣”图,还故意冲他吹了个口哨。 “到底是谁不正经?”乔渊澄无奈地笑起来,加快了换衣服的速度。 他穿了一件蓝色衬衣,白色休闲长裤,色调跟季姚的衣服很相称。 季姚一直觉得浅色和乔渊澄很搭,衬得他皮肤更白,气场更柔和。他就这么简单的穿搭,都像是模特去拍海报的程度。 门铃响起,是乔渊澄订的餐到了。 他提前预定了一家很不错的法餐,餐厅将菜品送了过来,还帮着布置了烛光晚餐的场景。 季姚知道这家餐厅,现实世界里也有,乔渊澄和她只去过一次,价格可不便宜。看来,乔渊澄这一次真是下血本了。 “有点奢侈啊,乔先生。”怪不得他说不用出去,原来是用钞能力把大餐搬回了家里。 乔渊澄拍了拍胸脯:“放心,最近我打赢了好几个官司,奖金都到位了。今天是我们结婚两周年纪念日,当然得隆重一点。” 他点了蜡烛,关了灯,氛围一下子就出来了。 乔渊澄伸出手,微微弯腰对季姚做出邀请的动作:“乔太太,可以有幸和你共进晚餐吗?” 季姚也提了提裙摆,对他欠身,把手放进他手心:“我很乐意。” 第122章 不太对劲(4) 季姚和乔渊澄美美地享用了一顿大餐。 烛光暖黄昏暗,把暧昧和温情的氛围烘托到了极致。餐品味道很好,因为是和最爱的人一起吃,显得更加美味。 乔渊澄举起盛着红酒的玻璃杯,对季姚说:“纪念日快乐,季姚。以后每年的这一天,我们都在一起好好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等我们都白发苍苍、走不动路了,还要在一起庆祝。” 季姚也举杯和他碰了碰,微笑:“到时候旁人就看到有一对老头老太太,颤巍巍地相互搀扶着去吃大餐。点餐的时候,他们得先戴上老花镜,才能看清菜单。他们的牙已经咬不动牛排了,只能跟服务员说,嘿,小伙子,麻烦你用料理机帮我打碎,谢谢。” 乔渊澄听了哈哈大笑:“你说的场景,我很期待!” “我想,就算你年纪大了,也会是个很好看的老头。”季姚说,“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还有其他老太太追你,抢着跟你跳广场舞。” “我不会让其他老太太靠近我的,我保证。”乔渊澄信誓旦旦地说,“我呀,只想跟一个老太太跳舞,那个人就是你。” 他们已经吃完了,乔渊澄就顺势站起来,邀请季姚:“愿意和我一起,提前练习一下舞蹈吗?” 季姚也站起来,和他相拥。两人在轻缓的音乐里慢慢地晃动着,季姚的头抵着乔渊澄的肩,乔渊澄搂着她的腰。似乎就这么一直跳下去,可以跳到白头。 “真好呀,”季姚轻声地说,“这么美好的夜晚,真希望它不要结束。” 乔渊澄吻了吻她的头顶:“没关系,就算今晚结束了,还有无数个更美好的夜晚等着我们一起度过。” 他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天鹅绒的首饰盒,里面是一枚钻戒。 季姚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戒指,又看看他,问:“这是?” “这是两年前就该戴在你手上的戒指。”乔渊澄说着,拉过季姚的左手,把戒指缓缓戴进她的无名指。戒指就像是为季姚定制的,尺寸和款式都非常合适。 乔渊澄深情地望着她,说:“我们结婚的时候,还没有多少积蓄,攒的钱基本都用来付房子的首付了。你知道我不愿意用家里的钱,就说不要首饰,不要婚纱照,不要隆重的仪式,不要一切华而不实的东西。能娶到你是我的福气,可那时候真的很委屈你,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季姚看着无名指的戒指,越看越觉得喜欢。虽然她在这个梦里,没有关于婚礼的记忆。但如果现实里遇到同样的情况,她会和梦里的自己做出同样的决定。 于是季姚摇摇头,很认真地说:“我不觉得委屈。你是我好不容易追到手的,是最好的。和你比起来,这些物质上的东西根本不算什么。而且我知道,你有能力让我们的日子越过越好,不用依靠任何人。” “我会慢慢补偿你的,季姚。”乔渊澄搂住她,许诺,“欠你的这些,我都会一一补上,我想给你我的一切!” 季姚依偎在他怀里,感觉自己已经拥有了全世界。其实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她不在意外在的东西。富裕也好、贫穷也罢,只要是两人携手度过的,在季姚看来都是宝贵的经历。她在面对乔渊澄的时候,就会一秒化身“恋爱脑”,没得救的。 就在他们情到至浓的时候,乔渊澄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警觉地说:“不会又是我妈?” 季姚尴尬地笑笑:“纪念日催生吗?倒也不是不可能,你去看看。” 乔渊澄无奈地亲了亲她,去拿手机。季姚只顾着端详戒指去了,没注意到他的背影不自觉地绷紧了。 “我、我去房间里接一下电话。”乔渊澄死死地握着手机,把屏幕盖住,“是律所那边的电话。” 原来是工作上的事,不是曲文华打来的。 季姚知道他的工作有时会有突发情况需要处理,理解地点点头,示意他先去处理。 乔渊澄去书房接了,还反手关上了房间的门。 通话时间倒是不长,过了一分钟,他就打开门出来了。只是,乔渊澄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季姚发现他情绪不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是、是工作上的事……”乔渊澄十分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出了点意外……” “严重吗?”季姚关心地问,“我感觉你状态很不好。” 乔渊澄深吸一口气,握住她的手。乔渊澄的手一向温暖干燥,但此时却冷得像冰块一样,把季姚吓了一跳。 “怎么了?” “季姚,”乔渊澄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之后的话,“我、我可能得出去一趟。” “去律所吗?” “对。有些很突然的情况,需要我马上去处理。”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躲避,并不去看季姚的眼睛。 季姚隐隐感到哪里不对劲,但也没多想,以为他就是工作上出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心情低落而已。 乔渊澄那边的事情看起来挺着急的,他甚至没有换衣服,只是披了个外套,跟季姚说了句抱歉,就急匆匆地出门了。 家里就只剩下季姚一个人了。刚才还是你侬我侬,现在就成了“独守空房”。季姚熄灭了蜡烛,看着餐桌上的残羹冷炙,打算收拾一下。这活儿本来是乔渊澄揽下来的,他说等给完季姚惊喜,就来收拾。哪想到惊喜是送出去了,但他人也出去了。 季姚把没吃完的东西打包好,放进冰箱,把垃圾扔掉,擦干净了桌子。全部收拾完之后,已经快十点了,但乔渊澄完全没有要回来的迹象。 她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个综艺节目,然后把声音调得稍大一点,不让家里显得太冷清。季姚坐在沙发上,手指不自觉地就去摸索乔渊澄刚送的戒指。 说起来,今天晚上如果不是他临时有事离开,真的是非常完美,每个环节都安排地很浪漫。但是有一说一,这种浪漫和仪式感,和真实的乔渊澄很不符。 季姚这会儿已经从甜蜜中缓过劲来,头脑逐渐变得清醒。她不知道目前发生的一切究竟是不是好事,有时候过度地美好反而让人觉得不踏实。 第123章 八点档剧情(1) 两周年结婚纪念日的那晚,乔渊澄迟迟没有回来。他只给季姚发了个信息,让她先睡,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季姚等到了凌晨,也没等到人回来,只好先回房休息了。凌晨三点多,乔渊澄终于回家。但不知道是怕影响季姚的睡眠,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没有去卧室,而是独自一人去了客房。 第二天早上发现客房有人住过的痕迹,把不清楚实际情况的季姚吓了一跳。后来看到从里面出来的人是乔渊澄,她才松了一口气。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去主卧呢?”季姚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心脏还在突突直跳,“我都不知道你回来,还以为家里进贼了。” 乔渊澄看起来很疲惫,精神不太好。他头发乱糟糟的,下巴一圈乌青的胡茬,衣服也没换,皱巴巴的,和昨天晚上约会的时候判若两人。 “回来的时候太晚了,已经三点多了。怕打扰你休息,就去客房凑合着睡了。”他说,“抱歉啊季姚,昨天晚上把你一个人留下,真的很抱歉。” 季姚看他那么累,一共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还得起来去上班,很是心疼。她摇摇头:“我没什么。昨天大餐吃了,礼物也收了,很开心。倒是你,工作的事情怎么样了?” 乔渊澄犹豫了一下,才说:“不、不太好办……” “是什么事,居然让你觉得不好办?”季姚很疑惑,她真的没见过乔渊澄束手无策的时候。 从他们认识开始,无论多么棘手、多么复杂的事,乔渊澄都能有办法解决。他一向都是云淡风轻、波澜不惊的,像现在这样迷茫,好像还是第一次。 “就是,以前的一个案子,发生了意外。完全没有料到的意外……”他回答,眼神有些躲闪,用转过身换衣服的动作来打掩护,不去看季姚的眼睛。 季姚倒是真心实意地替他担忧起来:“以前的事情,还能再发生变故,那确实不好解决。” “嗯。”乔渊澄敷衍地应着,“不好解决。” 季姚想尽可能地帮他分忧,就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凑过去拍了拍他的背,鼓励:“没关系,无论多么困难的事情,你都能化解的,我相信你!” 她的一句相信,让乔渊澄差点没绷住。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她:“季姚,你真的相信我吗?” “相信啊。”季姚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乔渊澄又问:“不管发生什么,你都相信我、理解我?” 季姚有些懵了,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老乔,到底怎么了?” 她没有回答第二个问题,让乔渊澄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他摇头:“没什么,就是问问而已。我最近都得处理这件事,可能会很忙。你好不容易有一个多月的长假,我却不能在家多陪你。咱们本来打算出去旅游的,我、我尽量。” “没关系,我劳动节假期之后才回去上班呢。”季姚宽慰他,不想给他太多压力,“还有二十多天,你肯定能把事情都解决好。到时候咱们一起海边,好好放松一下。” 乔渊澄深深地凝视了她一会儿,缓缓点了点头。 之后果真如他所说,工作越来越忙,乔渊澄连着好多天都是半夜才回家。回家后,如果季姚已经睡了,他都是默默地去客房休息,两人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 季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有些不好的事情在悄悄发生,可她又一时说不清是什么。还有,目前这个梦境的剧情整体上都很平静,完全找不到能突破的节点。季姚不知道下一步的故事会如何发展,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下能醒,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这期间,她接到了妈妈袁露打来的电话,说是正好来这边出差,工作的事情忙的差不了,想来季姚家里小住几天。 对于这个消息,季姚自然很高兴。她在现实生活中也有一段时间没和妈妈见面了,很是想她。和乔渊澄、曲文华母子不同,季姚和袁露的母女关系非常好。但他们因为不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各自都很忙碌,能见面的机会不多。能在梦里和妈妈一起待几天,对季姚来说也是不错的体验。 现在看来,这一次的梦境很像是对现实世界的补偿。她在梦里和乔渊澄结了婚,生活和和美美,事业也顺风顺水,还能和家人共度时光,简直不要太美好。 这么想着,季姚甚至希望这个梦能做得久一点,让她可以从中收获更多幸福。 不过关于妈妈来家里小住的事情,季姚还是先征求了乔渊澄的意见。毕竟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小家,长辈过来一起生活,还是要让对方有个准备的。 现实里,季姚的父母都见过乔渊澄,也都对他十分满意。 季姚的爸爸是站在父亲和男人的立场来审视的,觉得乔渊澄稳重、有能力,也很有责任感,把女儿交给他自己能放心,所以支持两个人在一起。 而妈妈袁露则是和女儿同一立场,作为女性而不是长辈,以看待异性的角度来评价的。乔渊澄帅气、优秀、闪闪发光,的确很招女孩子喜欢。她和季姚不愧是母女,审美几乎完全一致。 用袁露的话来说就是:“小乔跟你爸爸年轻的时候有点像,我完全理解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他。不过你爸爸容易头脑发热,我们俩恋爱、结婚都是冲动驱使的。小乔属于理智冷静、思虑周全的那种,让人更有安全感。就凭他说让你彻底了解他之后再做决定,我就很看好他!” 当然,乔渊澄也很尊重季姚的父母。他自己的父母太强势,从没体验过民主和谐的家庭氛围。对于季姚爸妈这样开明的长辈,他打心里想去亲近。 季姚把妈妈要来的事情发微信告诉了乔渊澄。其实这件事本来是当面说更好的,可乔渊澄最近忙得不见人影,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信息发出去半个小时之后,乔渊澄才回复。如季姚所料,他很支持,完全没有意见,还嘱咐季姚要好好陪陪妈妈。 第124章 八点档剧情(2) 季姚妈妈来的这天,乔渊澄还特意请了会儿假,跟季姚一起去接人。 他们去了袁露出差下榻的酒店,季姚上去帮妈妈收拾行李,乔渊澄把车停在楼下,等她们母女下来。 等季姚帮妈妈收拾好东西,一起出来,就看到乔渊澄依靠着车门站着。他的腿笔直修长,五官俊朗,站在那里就很像是明星在拍汽车广告。连阳光都格外偏爱他,照在他身上的时候,光影分明。光把他照耀地更英挺,影把他映衬地更优雅,好看得有点过分了。 “我老公很好看,对妈妈?”季姚挽着袁露的胳膊,笑嘻嘻地问。 袁露笑着点点头:“嗯,我女婿很好看。” 乔渊澄驾车带她们去了一家淮扬菜馆,点了一大桌子菜,给季姚妈妈接风洗尘。三人边吃边聊,氛围非常融洽。乔渊澄心细,一直在帮忙夹菜,端茶倒水的,于方方面面照顾着两位女士。 吃完饭后,他们一起回了家。乔渊澄主动把自己的东西搬到了客房,还给主卧换了一套崭新的床品,让季姚和袁露尽可能多地待在一起,母女俩能说说体己话。 “小乔还是这么周到,无微不至的。”等到和季姚一起躺下之后,袁露这么说道。 季姚一脸自豪:“那是当然了,他可是我选中的人呢,我的眼光可是宇宙第一好!” “臭美!”袁露笑着戳了戳季姚的脑门,“人家小乔那么优秀,你也得多上进才行。两个人在一起,为了对方变得更优秀,这才是能够长长久久的感情。” 季姚立即说:“我很上进的,我才刚得了一个大奖呢!” “是呀是呀,我女儿也最优秀!”袁露宠溺地说。 母女俩头靠着头,说了好多好多话。季姚聊着聊着,竟然睡着了。这种放松的、安心的环境,真的很容易让人沉溺其中。 季姚妈妈到来的第二天,乔渊澄又重新进入了忙碌的状态。 他给季姚打电话的时候,语气充满了歉意:“对不起啊季姚,最近实在有太多事情要处理了。你帮我跟妈妈解释一下,也帮我跟她道个歉。” 季姚安慰他:“你安心工作就行,不需要总是抱歉。我妈知道你的心意,会理解你的。” 两人结束通话之后,季姚把电话内容向妈妈转述了。 “小乔他们这一行原来这么忙啊。”袁露说,“我看他状态有点疲惫,真是挺不容易。” 季姚解释:“他最近工作上出了点状况,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平时他虽然也忙,但整体来说还好。这种状态只是一时的,您不用担心了。” 接下来的两三天,季姚陪着妈妈逛街、打卡景点、吃吃喝喝,每天都很充实。她用自己的奖金给妈妈买了一套挺高档的衣服,又给爸爸挑了一双皮鞋,给他快递过去,略表一下孝心。 这一天晚上,袁露在家里给季姚做了一顿家常饭。季姚吃得大快朵颐,妈妈做的菜总是那么好吃,最能抓住她的胃。 乔渊澄晚上要加班,还没回来。母女俩吃完晚饭,就一起看起了电视。袁露最近在追一部家庭剧,里面的剧情包括婆媳矛盾啊、夫妻磨合啊、孩子教育等尖锐的话题。袁露看得津津有味,一边看还一边给季姚讲解剧情,听得季姚哭笑不得。 这个时候她们都没想到,比电视剧更抓马、更让人血压飙升的剧情,马上就要发生在她们身上。 “叮咚、叮咚……” 门铃响了起来,有人来了。 “是小乔回来了?”妈妈问。 季姚狐疑地起身,打算去开门,嘴里还嘀咕:“应该不是,他回来不该按门铃才对。我们家是指纹锁,又不存在忘带钥匙的情况。是不是外卖或者快递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大门—— 门外既不是外卖,也不是快递。来的完全是一位不速之客,还是个老熟人。 “田奕真?”季姚惊呼,“怎么是你?” 为什么会是她,她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梦里? 看到田奕真的一瞬间,季姚的眼皮突然狂跳不止,浓烈的不安袭来,让她心里发慌。之前的每一个梦里,田奕真都是作为“反派人物”出现的。而且,只要有她的剧情,季姚的处境都会变糟糕。 这次的田奕真跟现实里的没什么区别,神情、打扮、气场都和真实的她一模一样。听到季姚开口询问,她轻声回答:“季姚,我、我是来找你的……” 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成功让季姚窜出一股无名怒火。 季姚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冷冷地问:“你找我干嘛,咱们俩应该没有多少交情?” “是,我知道……”田奕真低垂着眉眼,做出她惯有的无辜表情,“但这次,我真的有事情需要让你知道,也得跟你商量。” 季姚彻底被她整懵了:“你的事要跟我商量?为什么?” “我、我可以进去说嘛?”田奕真可怜兮兮地问。 季姚却犹豫了,她站在门口,没有说话,也没让出进门的路。季姚心里隐隐觉得,不可以让田奕真进来。一旦她进来了,自己的生活可能就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袁露见季姚去开门,却迟迟堵在门边,疑惑地走过去。看到站在门口的田奕真,她不禁问:“姚姚,这位是你朋友?” 田奕真见有人出来,立刻说:“您好,是阿姨?我叫田奕真,是乔渊澄的研究生同学。” “哦,原来是小乔的同学。”袁露说,“你来找他吗,可是小乔不在家。” “阿姨,我今天不找他,我是来找季姚的。”田奕真回答。 季姚却不接她的话,一只手紧紧地握着门把手,大有要关门赶人的架势。 袁露看看田奕真,再看看季姚,发现女儿面色不善。知女莫若母,她知道季姚一向与人和善。但现在她冷着一张脸,也不请人进来,显然是不待见乔渊澄的这位同学。 于是袁露主动帮季姚化解当下的局面:“小田啊,你看现在也不早了,如果不是很紧急的事,不如和季姚另约一个时间再聊?” 田奕真一看这母女俩都没打算让她进门,把心一横,直接说明了来意:“可是我的事情很要紧,我怀孕了,是乔渊澄的孩子!” 第125章 八点档剧情(3) 季姚和袁露闻言,同时愣在原地。接着,她们又异口同声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怀了乔渊澄的孩子。”田奕真这会儿忽然就硬气起来了,跟刚才的犹豫、柔弱判若两人。 她看了看季姚,又看了看季姚的妈妈,很满意她们脸上的震惊之色,然后又问了一句:“现在我可以进去说了吗?” 季姚已经僵住无法动弹了。还是袁露深深地打量了田奕真一眼,把季姚拉开护在自己身后,礼貌却疏离地回了一句;“请进。” 田奕真终于进了房间,径直走到唯一的一个单人沙发上坐下。她的眼睛不住地四处打探,最后视线落在了季姚和乔渊澄的海边婚纱照上。她一侧嘴角稍稍往上挑起,露出个不易察觉的、轻蔑的笑,目光阴森,似乎要把那张照片刺穿。 而此时的季姚,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她还站在玄关处,因为四肢完全不听使唤了。袁露心里也是震惊不已,看着季姚的反应更是心疼和担忧。但她知道自己得先稳住局面,于是回身握住了女儿的手。 “姚姚,姚姚!”她轻声唤着季姚的名字,努力用自己的手去温暖季姚冰冷的手,“听我说,我们得先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吗?” 季姚木然地点了点头,眼睛却是直勾勾的,没多少反应。 袁露摸了摸她的头,小声地安慰:“妈妈知道你心里难受,但这件事不能只听一面之词。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你得拿出你的气势。不管事情究竟如何,你都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她的话点醒了季姚,她手心的温度也让季姚恢复了一些理智。 “妈妈,谢谢你。”季姚说,声音还是止不住微微颤抖。 袁露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无论如何,你今天都得面对。没关系,妈妈会在一旁陪着你。” 季姚调整了一下呼吸,终于走过去,坐到了田奕真对面。 “抱歉,因为你来得很突然,我也不太欢迎你,就不给你准备茶水了。”季姚挺直了腰板,按妈妈所说的那样,至少在气场上不能落下风。这里是她家,她不会任由别人撒野。 田奕真见她已经“回血”,还迅速进入了战斗状态,就收了刚才特别嘚瑟的模样,尴尬地笑了笑。 季姚开门见山直接发问:“你说你怀了乔渊澄的孩子,请问,是什么时候的事?据我所知,你研究生毕业之后没有留在本地,跟乔渊澄也没太有往来了。” “是,我跟渊澄有段时间没见了。”田奕真说,“我毕业之后特意选择去了s市工作,为的就是离开他生活的地方,希望距离能让我放下对他的感情。可是,我太天真了。越是不能见面,越是会让我对他难以割舍。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他,我……” 她一番深情剖白引起了季姚极大的不适,她忍住怒意,打断田奕真的话:“请你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就好,对于你的心路历程我并不想知道。还有,既然你说跟他有段时间没见过了,那孩子是哪里来的?” 田奕真改口:“我的意思是,在这一切发生之前,我们很久没见过了。但是今年我们导师五十岁生日的时候,大家都约好了一起来给他庆祝,顺便聚了一下。就是在那天……” 她说的事情应该发生在季姚入梦的时间点之前,所以季姚对此并不知情。 “给你们导师庆生是什么时候?”她问。 “就是过年那段时间,农历初三。”田奕真倒是记得一清二楚,“因为还在新年假期,大家都有时间,所以几乎都来了。我们同学们之间很久没见,又是老师生日又是春节的,从中午一直聚到晚上挺晚,大家都喝了很多酒……” 懂了,又是归结于酒精的一起事件,无非是大家都喝多了,情难自抑,于是发生了一些难以把控的事情。 “可是去聚会的又不是只有你们两个人,”季姚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那么多人都在一起,为什么偏偏最后是你们两个人……” 她本来想说“为什么偏偏是你们两个人搞到了一起”,可这些言语对她自己来说就像一把把刀子,剜得她心里很疼,所以最终没能说出口。 田奕真又换上了“我不是故意的”那种神情:“是我太想念渊澄了,不自觉就跟他走得近了些。当时已经很晚了,几乎所有人都喝多了。有人提议不如多开几个房间,继续喝酒聊天玩玩纸牌什么的,毕竟大家工作后能这么聚在一起的机会不多。我、我也住在那个酒店,就跟渊澄说我想跟他聊聊。” “于是你就把他骗到了你的房间,然后就跟他滚了床单?!”季姚听到这里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这些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袁露见状,递了一杯水给她,说:“姚姚,你先冷静一下。” 但她一直在旁边听着田奕真说的话,表情逐渐凝重。 不久之前,袁露还用自己的手机给乔渊澄发了个信息:小乔,有一位田小姐现在来家里,说和你之前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想问你一句,你真的做了对不住姚姚的事情吗,希望你可以告诉我实话。 乔渊澄那边暂时还没有回复,袁露把手机调了震动,但一直握在手里。 季姚接过水杯,但因为愤怒和心痛,双手抖得厉害,杯子里的水都差点洒出来。她强迫自己喝了一口水,然后又略显沙哑的声音说:“目前这些话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我表示存疑。乔渊澄的人品我还是了解的,我不相信他会这么做。” 田奕真对此早有准备。她从自己随身背着的包里,拿出一份检查结果,摆在了季姚面前:“这是我的孕检报告,有抽血的化验单,还有b超的检查结果。” 季姚没去拿这些结果,袁露替她拿起来看了。她是过来人,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些化验数据代表了什么。 “13周大……”她说着,在心里大致推算了一下时间。如果按照从春节到现在来算,时间上确实差不多。 这几乎就是验证了,田奕真所说的都是事实。 第126章 八点档剧情(4) 显然季姚听到了那句“13周”,她不傻,也知道这个时间代表着什么。 “这个报告只能说明,你的确是在过年前后怀孕了。”袁露怕季姚太激动,抢先说,“但也没法证明,孩子是谁的。” 田奕真开始抽泣:“阿姨,您这么说,对我太不公平了!我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女生,只喜欢过渊澄一个人。您话里话外的意思,太看轻我了!” 季姚听到她和自己妈妈这么说话,立刻怒怼回去:“你现在在跟我说公平,是吗?那我问你,我和乔渊澄是不是合法夫妻关系?你惦记别人的合法伴侣,对我来说公平吗?” 她一系列反问,问得田奕真一个做律师的哑口无言。 季姚继续追问:“你觉得我妈看轻你了?好,那你这个‘不随随便便’、‘自重自爱’的女生,为什么要趁着醉酒,勾搭有妇之夫呢?还舔着脸来这里,当着人家妻子和岳母的面,说你怀孕的事。请问,你这些行为要别人如何不看轻你?” 田奕真一张脸憋得通红,好半天之后才说:“这件事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错!” “我没说是你一个人的错。”季姚反驳回去,“如果你说的都属实,孩子确实是乔渊澄的,那你们两个人犯得就是同等的错误。你的错误是介入别人的婚姻,他的错误是婚内出轨、违背道德。你们这样的行为,实在是令人不齿!” 她言语之间,其实已经给乔渊澄判了刑。袁露可能还抱有几分希望,对乔渊澄尚有信任。但季姚在田奕真出现的那一瞬间,基本就知道了剧情走向。 之所以她会如此笃定,没有听乔渊澄辩解,就确认了事实。因为这里不是现实,这是她的梦。 在这一系列的梦里,乔渊澄始终走的是“渣男”的路线,田奕真则是和他“同流合污”的对象。每个梦都是如此,这个也是。 只是这个梦境前期实在太美好了,美好地让季姚放下了警觉,忘记了一贯的剧情。最要命的是,她一直太投入,几乎都要忘记这是梦,所以在梦里过于真情实感了。现在,剧情终于又发展到了她再次被渣的这一步,季姚受到了空前的打击,难受得一塌糊涂! 田奕真该说的话已经说完,该通知的消息也已经通知到位了。她站起身,收好自己的检查报告,对季姚说:“看来我们今天是聊不下去了。但我还想说一句,不管你们如何想,这个孩子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是我和我最喜欢的人的孩子,我不会轻易放弃!你如果还想确认什么,就去找渊澄谈谈。” “这是我和他的事,不用你操心。”季姚冷冷的说。 “好,那希望你们谈得顺利。”田奕真撩了撩头发,“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我认为不久之后,咱们还会见面的。” 说罢,她挑衅似的朝着季姚笑了笑,自己打开门离开了。 田奕真一走,季姚瞬间泄了气,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袁露赶紧过来扶她,一边试图把她拉起来,一边安慰:“姚姚,我觉得这件事很蹊跷。这个姓田的姑娘一看就很有心计,她专挑小乔不在家的时候,找上门来说这个事,恐怕是担心当场被揭穿!” 季姚却摇了摇头:“妈妈,我觉得,她说的是真的……” “姚姚,你怎么能这么不相信小乔呢?”袁露心惊,“你可别轻易就被她带偏了,那可就着了她的道儿了!她这就是故意挑拨你们夫妻的感情,让你们之间生出嫌隙,好趁虚而入啊。” 季姚知道妈妈这是在绞尽脑汁,用各种“阴谋论”来解释今天晚上的事,好让自己好受一些。可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找再多理由都无法掩饰残酷的现实。 “妈妈,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季姚朝着她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大概、大概就是直觉。” 袁露也知道自己的安慰苍白无力。她心里忽然很生乔渊澄的气,不管事实究竟如何,他今晚不见人影,未免太过巧合了?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终于响了,是乔渊澄回复信息了。 袁露先看了季姚一眼,确认她没注意这边,然后迅速划开手机屏幕,查看消息。 乔渊澄没有做任何解释,只是发送了一句很简单的话——妈,真的对不起。 就这么短短六个字,已经说明了一切,袁露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袁露强压着怒火,又给他发了一条:你什么时候回来?这件事你得当面跟姚姚说清楚! 这次乔渊澄回复的很快:妈,今天晚上我想平复一下。我会跟律所请假,明天早上就回去,把一切都坦白。 袁露看完信息,生气地把手机丢到了一边。手机重重地掉在沙发上,发出的声响吸引了季姚的注意。 “妈妈,怎么了?”她发现袁露一脸怒意,大概猜到了一些,“您是不是跟他联系了?” 她甚至不愿意说出乔渊澄的名字了,只用“他”来代指。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样了,袁露也没必要再帮乔渊澄隐瞒。她从沙发上捡回手机,把两人的对话内容给季姚看了。 “我真的是对他太失望了!亏我之前还觉得,他是个可靠稳重的年轻人,能跟你踏踏实实过一辈子那种!他、他居然……” 袁露跟季姚的爸爸虽然已经离异,但两个人的感情里从没出现过第三者,始终是干干净净的。她接受不了自己的女儿遭到背叛,要面对这么不堪的事实。 季姚见妈妈真的生气了,心里过意不去。她搂住袁露的胳膊,把脸埋进她怀里,说:“妈妈,对不起。本来是想让你在我这儿开开心心地待几天,没想到遇到这么糟心的事,害得你跟我一起难受。” 袁露听她这么说,心疼坏了:“傻孩子,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倒是庆幸今天有我陪着你,要是让你自己面对,不知道该有多糟糕!” 季姚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掉落,沾湿了袁露胸口的衣衫。的确,还好今天有妈妈在这里,给她做精神依托。否则,季姚真的感觉自己会当场崩溃。 第127章 不堪的事实(1) 季姚和妈妈相互依偎着,在沙发上坐了很久。 后来,袁露强行拉着她去卧室休息,让季姚先放空一切睡觉,不要胡思乱想。可季姚躺在床上,就不由得回忆起这些日子里和乔渊澄的点点滴滴,根本无法入睡。 第二天一早,她对袁露说:“妈妈,您先回家。今天乔渊澄回来,我想单独跟他聊聊。” 袁露虽然对她放心不下,但能理解季姚这么做的原因。她实在是不愿意让自己的父母,看到她即将破裂不堪的婚姻。其实如果不发生昨天晚上的事,袁露本也打算这两天就离开的。现在提前一天走,倒是没太大影响。 “好,我收拾收拾,一会儿就走。”袁露现在只想最大程度地顺着季姚,让她好过一点,“你帮我看看最早的机票是什么时候,如果还有位子,就帮我买一张。” 季姚点点头,按她说的查询起来。最早的一班飞机是四个小时之后,时间还来得及。因为没到旺季,还有余票。季姚帮妈妈订了机票,又帮着她一起收拾了行李,送她离开了自己的房子。 “姚姚,你要好好的,知道吗?”临行前,袁露还是放心不下,不断地叮嘱季姚,“你的人生还很长,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就一蹶不振。” 季姚帮妈妈拉着行李箱,两人一起往小区门口走去。听到妈妈这么说,她点点头:“您放心,我会好好处理的。” 她们快到小区门外的时候,恰好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乔渊澄。不过是一夜未归,他却好像老了好几岁,整个人看上去憔悴又颓废。 袁露一看到他,就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气不打一处来。她走过去,怒视乔渊澄,质问:“你为什么要做对不起我女儿的事情?姚姚到底有哪一点亏待了你,让你这么背叛她?她一颗心都掏出来给你了,就让你这么践踏!” “妈……”乔渊澄眼睛通红,布满了血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很后悔!” “别叫我妈!”袁露嫌弃地说,“我就是个普通的中年妇女,担不起乔大律师这么叫!” 她态度已经很坚决了,甚至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就是不再支持季姚跟他在一起了。 乔渊澄眼底泛起浓浓的悲哀和无助,他看了看袁露,又去看季姚,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季姚不去看他,只是跟袁露说:“妈妈,我帮你叫的车已经到了,咱们先过去。” “好。”袁露狠狠地瞪了乔渊澄一眼,然后拉过季姚的手,和她一起出了小区。 季姚把妈妈送到出租车上,帮她放好行李,和她挥手道别。 袁露打开车窗,再次叮嘱她:“姚姚,妈妈知道你喜欢他,可有的事情是原则问题。一旦触碰了,再喜欢都不能心软,你懂吗?” 季姚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她承诺:“您知道的,我就算再怎么恋爱脑,也还是有感情洁癖。这样的事,我不会妥协的。” “我相信你,”袁露说着说着,无奈地笑了,“好像作为家长,我应该劝和才对,可我不想这么做。因为我不仅是你的妈妈,还是你的朋友,我只想你开开心心的,不必为了任何人任何事委屈自己。” 这一番话,险些让季姚当场落泪。她知道妈妈的心意,无论任何情况下,妈妈都不愿她委曲求全、强求幸福。 季姚用力地点点头:“我会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妈妈。” 这个世界还有人无条件地爱她、支持她,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好好爱自己呢? 等袁露乘坐出租车离开后,季姚返回小区,发现乔渊澄还在原地等她。 “季姚……”看她回来,乔渊澄立刻跟过来,试图去牵季姚的手。 这条从小区门口回家的路,他们俩走过太多次。每次两个人一起走的时候,都是手牵手,甜甜蜜蜜的。 但现在,季姚一点也不想跟他牵手。她侧身避开,把手背在身后,然后深吸一口气,说:“先回去,回去再说。我不想跟你在外面发生任何冲突,那样对我们都不好。” 说完,她双手插进衣兜里,快速地走开了。 乔渊澄默默地盯着她背影看了一眼,最后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两个人回了家,房间内的气氛一时沉默又压抑。季姚坐在沙发上,身体绷直,保持着十足的戒备姿态。乔渊澄见状,没有靠近,而是站在了她对面一米左右的位置上。 “昨天晚上,田奕真来了。你该知道她都说了些什么?” 季姚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她要掌握这场谈话的主动权,不光要知道事实真相,还得强忍着心痛、难过,从中抽丝剥茧,找出有用的信息,来判断如何打破梦的僵局。 这对她来说不容易,光是再听一遍乔渊澄和田奕真之间的事,都是对她精神的一种折磨。这种感觉,无异于拿着钝刀子再去受伤的地方反复地刺来刺去,直到把一颗心刺得血肉模糊、千疮百孔。 乔渊澄先是叹了口气,之后又点点头,回答:“我知道,她来说了她怀孕的事情。” 季姚又问:“所以,她怀孕了,为什么要来跟我说呢?” “因为、因为……”乔渊澄声音嘶哑,这个事实也让他难以启齿,可又不得不说出口,“因为,她怀的孩子是我的。” 他承认了。 虽然季姚早就知道这是真的,可听田奕真说出来,和听乔渊澄亲口说出来,完全是两个感觉。 她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导致眼泪一下子就从眼眶里掉落。季姚告诫过自己,不要哭,不要软弱。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乔渊澄看她哭了,想过去安慰她:“季姚,别哭,对不起……” 但季姚伸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没让他靠近自己。她仰起头,努力把眼泪逼回去,尽可能冷静、理智,甚至是冷漠地说:“你不要过来,我们就保持现在的距离聊这件事。如果你靠近,我无法保证自己的行为,因为我很想给你一个耳光。” 第128章 不堪的事实(2) “季姚,你打我,打了之后你会好受一点!” 乔渊澄听她这么说,反而又往前迈进了一小步。他很想去季姚身边,任凭她是打是骂都可以。 可季姚却一下子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如同一只应激的小动物,迅速转移到了离乔渊澄更远的地方,再不遮掩自己的嫌恶:“我说了你别过来!你知道为什么刚才一见面的时候我没有动手吗,因为我觉得恶心。你很恶心!” 她还是没忍住,对他恶语相向,可这是她的心里话。 乔渊澄愣住了,终于定在了原地,不敢再动。 “季姚……”他的声音哽咽了,鼻尖也开始泛红,“你、你讨厌我了,对吗?” 这句说出来,伤心难过的不只是他,最大的受害者其实是季姚。 在此之前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讨厌乔渊澄。面前的男人是她爱了近十年的人,是她青春年少里最美好的幻梦。季姚觉得她会爱他一辈子,年少时爱他,年老时依然爱他。至于讨厌这种情绪,永远不会用在他身上。 之前的几个梦,哪怕是被他设计、被他残害、被他利用,季姚都没有像这么强烈的情绪。因为她潜意识里知道,那些披着“乔渊澄外皮”的人,都不是真正的乔渊澄。她会恨梦里心机深沉、迫害自己的人,可没有一次会牵连真正的乔渊澄。 可现在,虽然知道自己还在做梦,可她竟然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这次的乔渊澄,不是那么单纯地“同名同姓同样貌”,他和现实里的那个人没有多少区别。他的经历,他的习惯,他不经意间的小动作,都和真正的乔渊澄一模一样。 季姚甚至怀疑,她这次的梦不是臆想,而是对未来某一天的真实预警。或许,她和乔渊澄在现实里结婚后,真的会发生婚内出轨这件事呢? 她之所以会如此难受,也是因为觉得这个梦太真实了,仿佛就是实实在在发生着的事。她就是在面对一个出轨的丈夫,面对挚爱之人的背叛。 最终,她还是把这句话说出了口:“对,我开始讨厌你了。” 乔渊澄忽然俯身,蹲在地上,双手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和电视剧里演得落魄男主如出一辙。 可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他现在做这种追悔莫及、痛心难过的表情,有什么用? 季姚气不打一处来,开始疯狂输出。她就是要把不堪的一切都戳破,让乔渊澄跟自己一起难受,一起崩溃,这样她才能平衡一点! “我当然讨厌你,非常非常讨厌!” “我一想到你和田奕真毕业了还藕断丝连,就觉得讨厌!” “一想到你们两个那一晚抱在一起亲吻,就觉得讨厌!” “一想到她和你的基因凝结出了一个生命,就觉得讨厌!” “一想到这段时间你们一定背着我各种联系,就觉得讨厌!” “还有,一想到她特意跑到家里,当着我妈妈的面,耀武扬威地说出你们俩的龌龊事,就觉得讨厌!” 她一连说了无数个讨厌,到最后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出来的。 乔渊澄痛哭失声,疯狂地捶打着自己。过了好一阵儿,他才说:“季姚,我、我真的不想的!那天晚上我喝多了,她说想跟我聊聊天。我完全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但凡我还有一点清醒,都绝不会碰她!” “可你碰了。”季姚冷冷地说,“别跟我说酒后乱性的那一套,你自己信吗?你是谁啊,你是乔渊澄!你是讨厌被别人摆布、不受任何人操控的乔渊澄。如果你真的不想,就算喝醉了,也能控制住自己。只能说,你心里就默许了这一切,所以事情才会发生!” 乔渊澄还在为自己辩解:“不是的,季姚,真的不是的!我当时真的迷糊了,我明明记得扶着我的是你,所以才会……可是第二天早上醒来,躺在我身边的却是田奕真。我当时真的懵了,我……” “你不要再说了!” 季姚对他失望极了,这个梦里的乔渊澄正在一点一点暴露他的本来面目,懦弱、自私、推卸责任,不愿面对事实。 “如你所说,你第二天早上就已经发现自己酿成了大错,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处理、告诉我?你一直在瞒着我,这三个月以来若无其事地和我一起生活。直到田奕真怀孕,瞒不下去了,你才不得不面对。最搞笑的事,这件事到最后都不是你亲口告诉我的!” “你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自己为什么会犯错,也没说后续该怎么办,只是一直为自己找借口。乔渊澄,这样的你真让我恶心。” 乔渊澄痛苦地捂住眼睛,眼泪顺着他的指缝往外流:“季姚,你可不可以原谅我?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季姚心如刀绞,可她不能示弱,更不能妥协。 于是,她斩钉截铁地说:“我可以原谅你,但我不能再接受你了。” 乔渊澄一下就失控了,他惊惶不安地说:“不,不要这样!季姚,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事情都处理好的。我会让田奕真去把孩子打掉,跟她签订协议,给她补偿,然后彻底一刀两断。我、我还会去你父母那里登门请罪,请求他们的原谅。还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你能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说到这儿,他竟然扑通一声跪下了,把季姚吓了一跳!这一幕完全就是渣男出轨后,痛哭流涕下跪道歉的戏码,没想到自己竟然亲身经历了。 这一刻,季姚终于清醒,面前的人不是乔渊澄,他只是酷似而已,可他绝对不是!她之前被梦境迷惑了双眼,陷入梦魇无法堪透。但这位乔渊澄的“惊天一跪”,重重敲击在季姚的脑海里,唤醒了她最深层的理智。 她爱的乔渊澄不会这样,他不会背叛,不会逃避,更不会用这种看似苦情、实则无用的手段,来演戏给自己看。 季姚的心思瞬间轻松了很多。她冷眼瞧着跪在地上的“乔渊澄”,说:“我父母那里就不用你去解释了。但是田奕真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需要你自己去处理。我希望你能担起自己应付的责任,给每个人一个交代。” 第129章 不堪的事实(3) 最后,季姚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带上自己的证件、钱包,离开了他们的小家。 “你先去处理和田奕真的事情,”临走前,她对乔渊澄说,“等你那边处理好了,再跟我联系,然后我们再谈谈咱们俩的事。” 她找了一个酒店暂住,还给妈妈发了信息,简单说明了情况,让她不要担心。 季姚在外面住了三天。三天的时间里,她在房间里寸步不离,给了自己足够的时间,或是放空,或是思考。 她仔细捋了捋这个梦境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前期一片风平浪静,让她放松了警惕,忽略了很多细节。 比如,梦里的乔渊澄是不是过于体贴了,体贴到有些世故圆滑。他会说很多甜言蜜语,会记住每个节日,制造浪漫惊喜,这就和现实出入很大。现实里的乔渊澄往往是说的少、做的多,虽然不够浪漫,有时木讷,可处处透着真诚。 比如,结婚纪念日那晚,他接到电话后情绪明显有些崩坏。当时季姚只顾着满心欢喜去了,没在意他的异常。现在回想,才发现那晚他就已经心神不宁了。季姚推断,那个电话极大概率是田奕真打来的。而乔渊澄却骗她说是工作上出了事,说明他第一反应还是把事情瞒住。 再比如,他最近频繁的加班、夜不归宿、出差,都是不正常的先兆。季姚现在可以笃定,乔渊澄根本不是在忙工作。他不在家的那些时间,应该都是在和田奕真周旋。两个人应该是谈崩了,所以田奕真趁着他不在家的时候,替他把一切都说出来了。 目前这个“出轨被发现”的剧情,应该就是关键节点了。这件事后续如何发展,关系着梦境何时结束。 这期间,乔渊澄给她打电话、发信息,她统统没回。直到第四天的中午,他发来一条微信,说:我和田奕真谈好了,咱们可以见一面吗? 季姚回了一句:好。 酒店附近正好有一家咖啡厅,季姚把位置发给了乔渊澄。她不想回到两人共同的房子去,怕触景生情。况且在公共场合,他们更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谈话时相对会理智一些,也不会发生那天“下跪”的情形。 两人约了下午三点见面,季姚提前过去,找了个最僻静的位置,等着乔渊澄过来。 差五分钟三点的时候,乔渊澄来了。他在咖啡厅扫视了一周,找到了季姚,然后走过去,默默地坐在了她的对面。 他们三天未见,两人的状态简直有天壤之别。 季姚在这三天里,已经把心态调整地不错了。她想通了很多环节,逐渐以旁观者的角度开始审视梦境,更多地是在想办法离开。这几天她除了思考之外,就是吃喝休息。困了就睡觉,饿了就点外卖,无聊了就看电视,不说生活地多么滋润,至少过得挺正常。 但乔渊澄就不同了,这个梦里的他虽然是个犯了错的渣男,但他对季姚的感情是真的,也是真的不想失去这段感情。这三天里,他一直在跟田奕真周旋,试图劝她放弃。因为焦虑、烦躁、不安,他几乎没怎么吃过饭,晚上还严重失眠,整个人迅速消瘦了一大圈,衣服都显得有些松垮了。 最明显的是,乔渊澄的眼里没有光了。他一向明亮深邃的眼睛,变得空洞麻木,让他看上去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季姚见他这样,就基本已经明了,他的谈判不太顺利。看到他落魄、憔悴,显然这几天过得很不好,季姚还是于心不忍。 “先点些东西。”季姚估计他没吃饭,就把电子菜单推到他面前,“边吃边聊。” 乔渊澄点了点头,接过平板,迅速地浏览、点餐。 “好了。”他把菜单交给服务生,之后又不说话了。 既然他不开口,季姚也不多说什么。她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柠檬水,然后转头看向窗外。 街上车水马龙,很是热闹。一对年轻的情侣手挽着手,笑着经过,两人一直在说着话,和窗内沉默无语的他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其实几天之前,他们甚至比那对情侣还要甜蜜,相互之间有着说不完、道不尽的话语。 餐品很快就上齐了。大概看出他们这一桌气氛不对劲,服务员上餐的时候动作很快,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摆放完餐点后又迅速地离开了。 季姚看了一眼乔渊澄点的东西,蝴蝶虾、冰淇淋松饼、水果沙拉等,都是她喜欢吃的。甚至连咖啡,点的都是低因美式。因为季姚下午三点之后喝太浓的咖啡或茶,会影响睡眠。 她无声地苦笑,何必呢,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何必再展示这些体贴和温柔呢,只会让两个人更加痛苦。 于是她狠狠心,只拿了咖啡放在自己面前,把其他东西都往乔渊澄那边推了推,说:“我吃过午饭了,你吃。” “嗯。”乔渊澄没说什么,也没因为自己的一片“用心”被忽视,而流露出太多的失望之情。 季姚说让他吃东西,他就拿起叉子给自己夹食物,低头吃起来。他的每一次咀嚼、每一次吞咽,频次节奏都一模一样,就像是一个机器人,对季姚发出的指令进行机械化地操作。明明是很美味的食物,却被他吃出了形同嚼蜡的感觉。 季姚早就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却让自己狠下心不要去多看、多想。她猛喝了几大口咖啡,等乔渊澄吃了些东西,足够垫一垫肚子之后,她问:“你跟田奕真谈得如何了?” “她不同意打胎。”乔渊澄咽下嘴里的食物,放下了叉子,说。 他始终不抬头,也不看季姚。他说话时语调平平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季姚已经预料到是这个结果了。当晚田奕真走得时候,其实已经跟她表过态,说这孩子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不会轻易放弃。 “所以,她会生下这个孩子。”季姚说,“再过半年左右的时间,你就要当爸爸了。” 第130章 仓惶的结束(1) “季姚,你别这么说……” 乔渊澄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因为季姚的一句话而破防了。 季姚却没有因为他的难过而退让,她理智又冷静地说:“但这是事实,我不说,不代表不会发生,你得接受。” 乔渊澄立即问她:“那你能接受吗?” “不能。”季姚摇头,“但我和你不一样,我有不接受的资格和权利。这不是我的孩子,和我没有一丁半点的血缘关系。可无论你怎么想的,你都是田奕真那个孩子生物学上的父亲,你需要担负起自己的责任。” 乔渊澄满脸痛苦,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崩溃,尽量把自己这几天来做的事告诉季姚。 “我、我真的尽力了!我用了一整天的时间去说服田奕真,请她同意放弃这个胎儿。我甚至跟她说,只要她肯打胎,我倾家荡产赔给她都可以,让我放弃事业放弃前途都可以。可是她不愿意去医院,非要生下这个孩子。我发狠对她说,就算她生了,我也不会认,我会恨她一辈子,她永远不可能得到我的心!” “你……”季姚无语,这是什么渣男语录啊! 乔渊澄看出了她眼里的失望和震惊,苦笑:“你很瞧不上这样的我,可我真的没办法了。季姚,除了你之外任何人我都不想要,哪怕不择手段,我也想摆脱她。” 季姚摇头:“你这是让她更记恨我,让她更加极端。乔渊澄,这件事不是这么处理的,你明白吗?” “我明白。”他说,“后来,我又跟她聊,说我们各自后退一步。只要她可以不生这个孩子,我就不会跟她彻底撕破脸,以后会尽我可能帮她拥有更好的生活。昨天,她答应去医院了……” “我陪她去做了检查,结果都正常的话就可以流产了。可是……”说到这里,乔渊澄顿住,用力地、沉重地呼吸了几次,仿佛正常呼吸对他来说已经很困难了。 季姚只好先劝他:“你放松一下,慢慢说。” 乔渊澄平复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觉得,老天在跟我开玩笑,往死里捉弄我。田奕真好不容易同意流产,但检查之后,医生却说她子宫条件不好,有很大的风险。如果做了流产手术,很可能会大出血,子宫不保,再或者从此以后,很难怀孕。他居然建议我们,好好保胎,生下孩子。” 季姚沉默。果然,这个梦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田奕真的这个孩子,不管怎么样都会被留下来。 “这就是天意。”虽说这是她的梦,可一切也不是她说了算,“这个孩子注定是会来到世界上的,你还是想想后续怎么办,怎么抚养他、照顾他。” “我不会和田奕真一起抚养孩子的!”乔渊澄忽然激动起来,“孩子我可以负责,但我不愿意再见到她!” 季姚都被气笑了:“那你打算怎么办?她是孩子的生母,血浓于水你懂吗?你又说要负责,又说不再跟她见面,难道不矛盾吗?” 乔渊澄却说:“我已经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所以才找你出来,也是要跟你商量这个事。” “什么办法?”季姚狐疑。 “我妈,不是一直在催生吗。”乔渊澄说,“她想要一个孙子,想要一个继承人养在身边,现在不就有了。” “什么?” 季姚听完,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她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乔渊澄,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 乔渊澄急忙安抚她的情绪:“季姚,你听我说,我真的是考虑了一整个晚上,觉得这个办法对所有人都好。现在的情况是,田奕真不想也不能堕胎,我和你都不能接受有这么一个孩子,我妈又一直逼我们要孩子……这真的是最坏的情形之下,最好的打算了。” “你真的疯了!”季姚完全不能接受,“你还记得你是学法律的吗,你还记得你是律师吗?你、你怎么能……” “就是因为我是律师,所以我综合考虑了方方面面。这个办法,是目前的最优解。”乔渊澄看着季姚,非常认真地解释起来,“田奕真生下这个孩子,交给我妈抚养,我家会全权负责所有费用和事宜。” “我会跟田奕真签订协议,给她一大笔费用,就算不工作也会有富足的人生。还可以让她定期见孩子,但不要再跟我有任何瓜葛。至于那个孩子,我会负责任,但不会多和他接触。他留在我妈身边,至少在经济上不会有任何欠缺。” “你跟田奕真谈过这个想法了?”季姚问。 乔渊澄点头:“说过了。” “她能接受?” “昨天晚上我想好后,就跟她协商了。她说会好好考虑,然后今天上午给了我答复,是可以接受。”乔渊澄眼巴巴地看着季姚,大概觉得季姚听到这个消息,对他的态度会有好转。 可季姚始终眉头紧锁,显然对他这个处理方式并不满意。 乔渊澄又补充了一些信息:“季姚,你觉得这个方法怎么样?如果你也认同,我就马上起草协议,然后和田奕真签订。一旦双方签署好了,协议就会生效。田奕真也是律师,她知道其中的法律效力,不会轻易违背的,你可以放心。” “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季姚认为是时候把事情和他说清楚了,“这件事,你无需询问我是否同意。如果你觉得可行,田奕真同意,你母亲也同意,那你们可以这么进行。” 乔渊澄闻言,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他以为季姚这么说,就是对这事松口了。 哪想到季姚接下来的话,完全打破了他的幻想。 季姚非常认真地说:“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因为还牵扯我们的事情。我刚才说不用征求我的意见,意思是没有这个必要。乔渊澄,我们分开。” 乔渊澄如遭雷击,不愿相信自己听到的:“你说的分开,是什么意思?” “那我换一个说法,”季姚已经下定了决心,“乔渊澄,我们离婚。” 乔渊澄拼命地摇头:“不,我不同意。季姚,你可以生我的气,可以冷落我,可以打我骂我埋怨我,我全都接受!唯独离婚这件事,我不会同意!” “我只有这一个要求。”季姚语气坚决,“希望我们都能体面一些,不要各自为难。” 第131章 仓惶的结束(2) 他们那天并没有谈拢。季姚坚持离婚,而乔渊澄坚决不同意。最后,季姚气恼地扔下一脸痛苦的乔渊澄,独自离开了。 乔渊澄之后给她打了无数次电话,微信更是信息轰炸。他不断地请求季姚重新考虑此事,可季姚一概不应。 “除非你答应离婚,否则我不会和你见面,也没有商量的余地。” “除了离婚,其他的事我都可以答应,我不会放弃。” 这就是两人的聊天内容,来来回回都是这几句,谁都不肯让步。 季姚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离婚是自己最好的选择。别管后续乔渊澄把事情处理得多好,但那是个活生生的孩子,是血脉的羁绊,不可能真的完全不在意、不关心。而且,这样对那孩子来说也很不公平。 再说了,以田奕真的品行,现在答应应该只是缓兵之计,是怕把乔渊澄逼得太紧和她彻底决裂。签了协议又如何,她若是反悔,自然也有她的办法。 对于季姚而言,今后的事情还不是最主要的。让她决定离婚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和乔渊澄的感情出现了裂痕。田奕真的事是一根刺,已经深深地刺入他们之间,谁都不可能当做没发生过。如她对妈妈袁露说的那样,原则性的问题,她绝不会妥协。 从前,乔渊澄对季姚的决定都是百依百顺的,可这次,他说什么都不答应季姚离婚的要求。 乔渊澄甚至用最快的速度,和田奕真签订好了协议,并把协议内容、两人的聊天记录全都发给了季姚。他还跟妈妈曲文华达成了共识,由乔家负责抚养孩子。他们也签了一份协议,内容是乔渊澄不过问孩子的教养方式,家里也不要求他回去履行父亲的职责。 他把一切都做好了,然后把结果呈现给季姚看,想让她看到自己的努力,看到自己想挽回婚姻的决心。 可乔渊澄也低估了季姚的决心,他这一系列举措,只会让季姚更加心寒。 现实里的乔渊澄,虽然表面冷漠,但内心柔软善良。他选择学法律、当律师,一是因为梦想,二是因为他想通过法律手段,帮助需要伸张正义、寻求庇护的人。 但现在这个乔渊澄,目的性强得可怕。法律在他眼中,变为达成目的的工具。为了摆脱田奕真,他用法律和她签协议;为了不和孩子过多牵扯,他和曲文华签协议。所有人都成了可以约束和商定的利益对象,人情在他眼里变得一文不值。 季姚看完全部的协议后,主动给乔渊澄打了个电话。 “你以前说过,之所以支持和我丁克,是不想自己的孩子和你小时候一样,被你妈妈控制,过得不幸福,对?” 乔渊澄回答:“对。” 季姚问:“那你现在主动把那个孩子送去你妈妈身边,还说不过问她的教养方式,意思就是你妈想怎么管教、想怎么掌控那孩子的人生都可以。你不觉得违背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吗?” 乔渊澄在电话另一头沉默了片刻,才说:“我不愿我跟你的孩子受委屈、被掌控,可这不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 “你……”季姚气结,“可那确实是你的孩子!” “只是遗传意义上的。”乔渊澄的话语中透着冷漠,“有的孩子,你会和他有深深的感情,会发自内心想养育他。但有的孩子,只是生物关系上的羁绊,不存在感情牵扯。”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进行不下去了。季姚觉得乔渊澄已经魔障了,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 她最后只能说:“我们尽快办理手续。” “不,我不办。”乔渊澄依然坚持。 季姚冷笑:“好,那我就只能走法律程序,提出诉讼了。” “希望你能请到一个靠谱的律师,”乔渊澄说,“你知道我的能力的,诉讼轻易不会输。况且这次是为了我自己,我会全力以赴。” 两人再次谈崩,季姚简直要发狂了。她甚至怀疑这次梦境能否结束,就看她能不能顺利跟乔渊澄离婚了。 季姚咨询了几个律师,想委托他们帮忙进行诉讼。但不知道是因为乔渊澄在业内的名头太响,还是他私下里动了什么手脚,进展很不顺利。 就在季姚一筹莫展的时候,乔渊澄突然改变了心意。 他在深夜发来一条微信,内容是:明天可以见一面吗,我想跟你谈谈。 季姚回他:谈什么,如果是谈离婚的事情,我就答应。 乔渊澄回复:我仔细想过了,这么拖着不是办法。我可以考虑离婚的事,但我们需要聊一聊。 他竟然松口了,事情出现了转机。 季姚同意:好,那就见一面。 乔渊澄随后发来了约见的时间和地点,明天傍晚在城郊的河边。 季姚立刻起了疑心,问:为什么要去那里? 乔渊澄发来了很长一串文字:你还记得吗?我们结婚之前,因为筹备婚礼各种事宜,事情繁琐,钱也不多,我压力很大。有一天你突然拉我去了这条河边,说要和我看日落。那条河不是什么有名的景点,人很少,却也因此很清静。在河边看落日,和在城市的钢筋水泥中看到的,完全不同。 现在的季姚当然不知道她入梦之前的设定,但乔渊澄说的这么具体,看来真是两人一起做过的印象深刻的事情。 她发了一条回去:所以,你想再跟我一起去那里看日落? 乔渊澄又是输入了很久:嗯,我很怀念那个时候。当时我状态不好,你体谅我,特意把我从焦头烂额中拉出来,陪我看日落。在那条河边,你对我说,不要刻意追求别人眼里“合格的婚礼”。婚是我们两个人结的,只要你开心满意,就是最好的婚礼。 季姚默默地看完这一段话,心里五味杂陈。当时的季姚说出这些话,是真心实意的。她觉得只要能和最爱的人走到一起,其他外在的一切都无所谓。那时她肯定不会想到,这段婚姻只维持了两年。 乔渊澄又发来一条:我现在的状态,和那时候有点像,都很迷茫无措。所以,我希望能回到那个地方,或许能找回一些当日的勇气。你能陪着我去吗,就当做这是一场体面的告别。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再拒绝未免显得太过无情。 于是季姚回复:好,我答应你。 第132章 仓惶的结束(3) 季姚按照约定的时间,出现在小河边。 这附近的确没什么人,怪不得乔渊澄说清静。这条河挺原生态的,应该很多人都不了解还有这么个地方,真不知道之前的季姚是怎么发现的。 季姚在小河边转了转,始终没发现乔渊澄的身影。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按照乔渊澄的习惯,一般不会迟到才对。 季姚给他发了个微信:我到了,你在哪儿? 乔渊澄那边迟迟没有回复,季姚觉得有点奇怪,就打了电话过去。 手机嘟嘟嘟响了很久,也没人接。一系列反常的情况,让季姚心生烦躁。不是说约她出来看看落日,然后谈离婚的事情吗,现在到底怎么回事? 说起来日落,现在夕阳已经在缓缓下沉了。季姚决定再等乔渊澄十分钟,如果他还是没有消息,那她就直接离开。 百无聊赖之中,季姚干脆独自欣赏起景色来。如乔渊澄在微信里所说,这里的落日真的很美。橘黄色的余晖铺在河面上,暖融融一片,让整个世界都柔和起来。城市的繁华给人带来了便利,却也带走了很多纯粹的美丽。这片河滩没什么人,周围除了树木,再无其他,反倒是把这落日之景衬托地更加动人了。 季姚想象着两年以前,梦里的季姚和乔渊澄就在这里,肩并肩一起看着落日。当时的季姚说了关于婚礼的那番话,乔渊澄既感动又幸福。谁知道不过两年的光景,他就犯下了大错,彻底失去了属于他的那个季姚。 就在夕阳马上要完全落下,十分钟期限快到的时候,乔渊澄终于发来了消息:抱歉季姚,我的车出了些问题,动不了了。我已经在附近了,你可以来找我吗? 怎么车子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问题?季姚嘀咕。 但她没做多想,只是发了一条:太阳已经要落下去了,你今天恐怕看不了落日了。 乔渊澄这次倒是回复地很快:可能这就是命中注定。不过你放心,虽然没看成落日,但该和你谈的,我还是会好好谈。 他这么说,季姚觉得放心不少。她问:你在哪里,我过去。 乔渊澄给她发了信息,给了她一个路线。 季姚看了看,位置大概是在附近的林间小道,的确离她不远,最多二三百米的距离。 她一手拿着手机,查看路线,一边仔细分辨着周围的景物,避免走岔路。 季姚自认为方向感和认路能力还不错,可是她按照乔渊澄微信描述的路线走来,却并没发现有汽车的影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乔渊澄在耍她玩吗? 季姚再次拨打了乔渊澄的电话,这一次,铃声响了没几秒,对方就接听了。 “乔渊澄,你究竟在搞什么?”季姚有点生气了,说话也不客气,“你说看落日,我来河边了,你没来。你说车子坏了,让我来找你,我也过来了,你人呢、你车呢?”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结果听筒那头,传来两声讥讽的笑。 不对!那笑声不是乔渊澄的,分明是个女人的声音。 季姚的心瞬间悬了起来,她立马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果然,田奕真的声音传来:“季姚,我不是乔渊澄,我只是弄到了他的手机。” “他的手机为什么会在你手里?”季姚质问。 “因为我昨天约他见面,说要跟他再聊聊协议的细节,顺便打探打探你们两个人的事情。”田奕真说,“他说,你要和他离婚,可他不愿意。” “所以,你就以商讨离婚的事为理由,把我约出来了?”季姚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乔渊澄不会平白把手机给你用,让你冒充他才对。” “的确,他不知道我拿走了他的手机。”田奕真倒是毫不隐瞒,“他最近天天借酒消愁,你不知道?我特意约了他去喝酒,他就没命似的喝,喝的烂醉如泥。这一次呢,我们倒是没发生什么,我不过从他嘴里套出些关键信息而已。” 季姚立刻明白了她说的关键信息是指什么:“是你套了他的话,才得知在河边看日落的事情,还有我们的对话内容。你用这件事给我发信息,让我不会起疑心。田奕真,你有这个城府不去当情报人员,真是可惜了!” 田奕真笑起来:“你不用拿话激我,我也没你说的那么神。其实,是乔渊澄自己有这个想法。他喝醉了,我稍微套一下话,他就说想约你一起再看一次落日。他想用这里的景色,唤起你们甜蜜的回忆。如果能让你回心转意,当然最好。如果你还是坚持离婚,那他就真的打算放你离开了。” 季姚沉默。她以为乔渊澄态度很坚决,绝不会答应离婚。没想到,他颓靡了几日之后,终于还是想通,尊重她的选择。 “他现在在哪儿?”季姚问,“你拿走了他的手机,他会完全不知道?” 田奕真难得诚实,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我在酒里掺了东西,可以让人昏睡不醒、记忆断片。他醉倒之后,我用他的手机找了代驾,让司机把他送去了我们学校。我给了司机刘文登的联系方式,他还在学校读博,接到司机的电话肯定会收留乔渊澄,而我从始至终没有出现。” 好一出精心谋划,要不是因为这些事情都是针对自己的,季姚简直要为她鼓掌称赞了。 田奕真继续说:“算算时间,乔渊澄现在应该刚醒来不久,估计还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呢。就算发现了手机不见,也未必会想起是我拿走的。这就给了我足够的时间,来约你了。” 季姚警觉地问:“你约我出来却不露面,又想做什么?” 田奕真费尽心机设下这么一系列的陷阱,不可能就为了让季姚来河边看个日落,或是单纯地就跟她聊聊。如季姚之前所想,她之所以会答应签订协议,把孩子交给曲文华抚养,应该只是为了稳住乔渊澄的情绪。她心里一定另有打算,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留下那个孩子从来不是田奕真的最终目的,她的目标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得到乔渊澄! 第133章 仓惶的结束(4) 季姚问完好一会儿之后,听筒那头才又传来田奕真的声音。 她没正面回答季姚的问题,而是说:“你知道吗,从我得知自己怀孕开始,我就在思考一个问题——如何能利用好这个孩子,留住乔渊澄呢?我和他只有那么一夜,我就怀孕了,所以我认为这一定是老天怜悯我,给我的机会。如果不把握住,岂不是错失良机?” 的确,一次就怀孕这个概率可不大。季姚自己在这个梦里和乔渊澄选择了丁克,可田奕真轻而易举怀了他的孩子,怎么想怎么觉得讽刺。 田奕真继续说:“我想来想去,这件事似乎只靠我努力还不够。特别是我把怀孕的消息告诉乔渊澄,他的一系列举动告诉我,如果我想得到他,首先得消除最大的阻碍才行。你知道我说的阻碍是什么?” “是我。”季姚回答,“你觉得因为有我,所以他不会接受你。” 田奕真笑了:“你很聪明,季姚。没错,你就是我最大的阻力。” “我要跟乔渊澄离婚了,已经不是你的阻碍了。”季姚说,“或许有没有我,他都不会接受你,你没想过吗?” “想过。我不知道离开你之后他会怎么选,但我能确定的是,有你的话他一定会选你。” “你到底想做什么?”季姚心中警铃大作,如前几次一样,不祥的感觉再次包围了她。 季姚警觉地查看起四周,依然是荒无人烟。这个地方虽然是个看美景的好去处,可也是个危险的地方。这里没多少人,也没有监控,如果有人想谋财害命,还真能悄无声息地成事。但田奕真是个孕妇,单枪匹马地打起来,恐怕没什么优势。那她打算…… 不远处的树丛里,隐隐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季姚的心一下提到了喉咙里! 电话还没有挂断,田奕真的声音阴冷、得意:“我自然是想铲除阻碍啊!你想离婚,可乔渊澄不是还在坚持吗?就算他真的同意跟你离婚了,心里就真能放下你吗?与其让他一直抱着跟你复合的希望,不如直接让你消失,彻底断了他的念头!” 季姚大惊:“你、你好歹是个律师,想违法吗?” “我自有办法,不用你操心。”田奕真放肆地大笑起来,嚣张的笑声在听筒里回荡,“季姚,你就安心上路!以后的清明节,我会祭奠你的。” 电话在这一刻被挂断,发动机的声音也近在耳边了。田奕真驾驶着一辆没有牌照的汽车,从季姚的左后方横冲出来,直对着她加速驶来! 季姚反应迅速,立即朝反方向躲闪。可她只凭自己两条腿,根本跑不过高速行驶的车子。田奕真打定了主意要撞死她,方向盘打得极快。季姚往左奔走,她就往左猛开;季姚朝右躲避,她就立刻往右边开来。 这僻静的河边小道,压根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季姚好几次尝试往树林里钻,可林子不大,树木稀疏,作用不大。更何况,田奕真似乎洞察了她的想法,每次都精准地堵住她的去路,季姚压根就没能成功靠近树林。 最后,田奕真的车步步紧逼,季姚体力也暗中透支,已经跑不动了。她避无可避,知道自己今天肯定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看来,这次的梦境依然要以她丧命作为结束。而这次的死法,就是命丧田奕真车轮之下。 田奕真在挡风玻璃后面,露出个无比得意的笑容,映衬得原她那张原本算是清丽的脸,无比凶狠恶毒。她猛地踩下油门,季姚甚至都能感受到那致命的力度! 油门给到了最足,车子瞬间如脱缰的野马,咆哮着朝季姚猛冲过来! 季姚在这一刻反而平静了,坦然地接受即将到来的又一次死亡。 就在汽车马上要撞上她时,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从诡谲到不可思议的角度横空出现,用力地、迅速地推了季姚一把。 季姚被那股巨大的力量推出去两三米远,踉跄着跌倒在旁边的草丛中。 而将她推开的那人,却避不开疾驰而来的汽车,重重地撞击之后,直接被弹飞起来! 他后仰着被撞飞至半空的时候,时间被放慢了速度。季姚看到那张熟悉的、俊逸的脸,嘴角满是血迹,眼里却饱含笑意…… 是乔渊澄! 把她推开的人是乔渊澄,代替她被撞的人也是乔渊澄。 “季姚…快醒来……” 他已经发不出声音,只是嘴唇在蠕动,可季姚偏偏就把这句话听得一清二楚。仿佛,那些文字是直接传递到她心里的,无需媒介,就能获取。 他让她醒来?难道,乔渊澄知道这一切都是季姚的梦? 季姚大脑一片空白,可是有一点她却空前地明晰——这个乔渊澄不属于梦境,他是真正的那一个! 可是真正的乔渊澄为什么会进入她的梦?等等……他入梦了,还代替她被车撞了…… 季姚知道自己在梦里受了迫害,只要能醒来,现实里是不会受到什么影响的。可乔渊澄呢,他会不会有事? 万一、万一他是真的被撞了,受了这么重的伤,岂不是会没命? 季姚一下就慌了神,她自己面对一次又一次死亡的时候,都没这么害怕过。她的四肢像是被人抽了筋,一点都用不上力气。 时间依然在被定格,乔渊澄还保持着悬空的姿态,鲜血从他身子里流出,在半空洒下一条抛物线。 季姚想过去看看他的情况,可怎么都起不来。她徒劳无功地挣扎,却无法靠近乔渊澄的身边。 巨大的悲哀弥漫上心头,季姚声嘶力竭地哭起来! “老乔!乔渊澄!不要!” 也许是她的悲伤太剧烈,影响到了现实里睡梦中的季姚,梦里的世界开始急速崩塌。大地震动,天空撕裂,一切都在无形的重压之下变形、消失! 季姚还在努力尝试,哪怕能触碰到他也是好的。她周围的地面裂开无数缝隙,载着田奕真的汽车已经被吞没。可季姚对末日般的景象浑然无觉,她只想去乔渊澄身边。 “季姚,醒过来!” 又是一声急切的呼唤传来,季姚头痛欲裂,痛苦地匍匐在地上!她身下的地面忽然裂开,季姚毫无防备地坠落,陷入无尽的黑暗…… 第134章 奇奇怪怪的梦(1) 嘀嘀嘀……嘀嘀嘀…… 季姚隐隐约约听到了闹铃声,可她被困在梦魇里,醒不过来。 她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乔渊澄出现了在她诡异的梦里,为了救她被撞了,很可能波及到了他本人,情况或许很不妙! 季姚心里清楚,应该抓紧醒过来,马上去确认乔渊澄的情况。可越是着急,她就被困得越深。就像是遭遇鬼压床一样,意识很清醒,但就是无法睁开眼醒过来! 怎么办,怎么办?季姚的灵魂在拼命挣扎,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闹钟又响了一遍,她始终没反应,“嘀嘀嘀”的声音似乎都急促起来,催着她快点醒过来。 季姚的意识在一个黑暗的空间里来回打转,寻找着出路。可每个方位都一模一样,漆黑可怖,根本没有可以逃离的出口。 “砰砰砰!” “砰砰砰!” 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声音很大,力度可想而知,足见敲门之人的急迫。 季姚听到了,想起来去开门,但是动不了。 好在现在是早上,冯天镜还在家。她被突如其来的巨大敲门声吓了一跳,叼着牙刷就赶过去开门。 “来了来了,哎哟,别敲了!”冯天镜不满地说道,“大清早的催命啊!” 门打开了,外面的人是乔渊澄。他一脸风尘仆仆,手里还提着行李箱,一看到冯天镜立马问:“季姚呢?” “在、在卧室……”冯天镜被他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惊到了,毕竟乔渊澄给她的感觉一直是冷静到有点面瘫的稳重男。 好在“稳重男”的基本素养还在,他朝冯天镜点了点头:“多谢,打扰了,” 说罢,直奔季姚房间而去,一把推开了季姚的房门。 冯天镜心想,这是在上演什么戏码?这两人不是说已经和好了,怎么乔渊澄大早上就跑来她们公寓,大有一种要把季姚从床上提溜起来的感觉?所以,季姚那家伙又做了什么,把人刺激到了? 她有点担心,也顾不上掺和进去合不合适,赶紧跟了过去。 只见乔渊澄放下行李,来到季姚床边,俯身呼唤她:“季姚,季姚……” 他声音不大,语气也是尽可能地放柔和,不像是来找麻烦的。 冯天镜一颗悬着的心刚要落下,结果一看季姚的情形,又提起来了! 躺在床上的季姚,此刻双眼紧闭,但神情非常痛苦!她满头大汗,眉头紧锁,身体不自然地绷直,双手紧紧地握拳。 乔渊澄喊了她很多声,可季姚始终无法醒过来。她的脑袋在枕头上左右摇晃,头发乱作一团,似乎是在梦里躲避什么可怕的事情。 “这是怎么了?”冯天镜吃惊地问。 乔渊澄始终关注着季姚,回答:“像是被困在噩梦里了,没办法自己醒过来。” “那该怎么办,需要使劲把她叫醒吗?” 冯天镜从没见过季姚这样,心里很是着急。 乔渊澄此时比刚才敲门的时候冷静多了:“应该不能强行叫醒她,就像对待梦游的人,如果强行唤醒,可能会吓到她。我们只能想办法,让她尽快清醒,自己醒来。” 说着,他握住季姚的手,继续轻柔地跟她说话:“季姚,醒一醒,我回来了。别怕,我在这儿。” 他伸手抚平她的眉头,想驱逐她的恐惧和不安。 梦里的季姚似乎也听到了他的声音。周围的黑暗逐渐被驱散,远处透出一丝朦胧的亮光。 季姚的意识寻着那光源,不停地向前奔走。有个声音一直在耳边回荡——季姚,别怕,我在。 那声音每响起一次,光就更亮一分。直到光芒越来越夺目,闪亮到极致,她终于找到了梦境的出口! “渊澄……” 季姚倏地睁开了眼睛,回到了现实世界中。她胸口剧烈起伏着,气管火辣辣地疼,梦里狂奔的感觉被带到了现实里。 乔渊澄和冯天镜看她终于醒了,双双松了口气。 “季姚呀,”冯天镜心有余悸地说,“你吓死我了!” 乔渊澄则说:“醒了就没事,你先缓一缓。” 因为睁眼就看到了乔渊澄,结合刚结束的那个梦,她下意识地想先辨别现在发生的一切是不是真的。 季姚开口,问了一句:“现在是什么时候?” “七点五十了,”冯天镜第一反应就是告诉她时间,“再不快点迟到了。” 季姚摇了摇头:“我是说,现在是哪一年,具体什么日期,或者有什么具体事件?” “啊?”冯天镜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不是,你问这个干嘛,你穿越了?” 她不理解季姚的用意,还以为她做梦做傻了。 好在乔渊澄接过话头,回答了季姚的问题:“现在是xx年,临近研究生毕业的时候。” 时间是对的…… 季姚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凌晨五点多下的飞机。”乔渊澄说。 季姚很警惕:“这个点下飞机不该回去休息吗,为什么会来我这里?” 她的表现在冯天镜看来实在太迷惑了,这是睡了一觉被夺舍了吗?虽然她一直都是季姚的拥护者,现在都忍不住替乔渊澄出头了。 “喂喂喂,季姚,你知不知道刚才你什么状态?要不是你家老乔恰好赶来,把你叫醒,你还在床上痛苦翻滚呢!” 季姚看向乔渊澄,问:“是你叫醒了我,你知道我被困在梦里了?” 她这个问题更奇怪了,被困在梦里,这什么迷幻的说辞? 冯天镜觉得季姚大概率是被噩梦搞坏了脑子,大脑重启还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得有人负责看护她才行。 她用满怀同情的眼神看了看乔渊澄,说:“我今天虽然不用负责早读,但上午还有课,得去上班了。你好好陪着她,答疑解惑。” 乔渊澄点点头:“嗯,你去,我今天不用回学校,好好陪陪她。” 既然人家的正牌男友都在这儿了,冯天镜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拎着她的牙刷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季姚和乔渊澄,说话更方便了。 季姚又问了他一次:“你为什么这么巧赶回来,你知道我做噩梦了?” 第135章 奇奇怪怪的梦(2) “我也说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乔渊澄回答,“我在飞机上睡着了,梦到有辆车要撞你,我就冲过去推开你。结果我被撞倒,紧接着就醒了。” 季姚惊讶:“你说的是真的?” “对,是真的。” 乔渊澄在飞机上的梦,竟然和季姚的梦境契合了。 “因为这个梦,我一直心绪不宁,总觉得你这边出了什么事。下了飞机之后,我给你发了信息,但你一直没回。起初我觉得是因为你还在睡觉没看到,可后来总感觉哪里不对,所以就直接过来了。”乔渊澄解释,“也得亏过来了,否则你可能还醒不过来。” 季姚此时基本确定,她已经脱离了梦境,回到现实中了。这一次,她是真的见到乔渊澄了。 “喂,老乔……” 她刚开口,鼻尖就一酸,扑簌簌地落下眼泪来。 乔渊澄见她哭了,有点手足无措。他急忙抽了几张纸巾,胡乱地给她擦起了眼泪。 季姚见他笨手笨脚的模样,又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面前这位,的的确确是乔渊澄。他不像梦里的那些替身,或是体贴,或是圆滑。他在应对感情的时候,会显得滑稽笨拙,但绝对真诚可靠。 看到季姚破涕为笑,乔渊澄不禁松了口气。他问:“你最近是不是有事情,没告诉我?” “嗯……”之前季姚是打算把近期入梦的事瞒着他的,但现在乔渊澄的梦莫名和她的梦联通了,季姚觉得有必要对他和盘托出。 于是她想了想,很严肃地说:“这件事说来话长。但我现在有点饿了,可以先吃早餐吗?” 乔渊澄愣了一下,显然没跟上她的脑回路。 “我饿了,等吃饱了有力气了,再好好跟你说。”季姚又重复了一遍 乔渊澄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行,那你先起来。我今天还不用回学校,你呢,也不用去吗?” “下午去露个面就行。”季姚一边说,一边下了床,“我去洗漱收拾一下,你等我。” 说完,她快步走出房间,去卫生间洗漱。季姚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乱糟糟的头发捋顺。她基本能想象到刚才自己被困在梦里时,是什么鬼样子。这么久没跟乔渊澄见面了,结果两人和好后头一次见,自己就是“见不得人”的形象,真是囧死了。 不行,必须得补救一下。季姚开始把各种化妆品往脸上招呼,试图挽回自己岌岌可危的形象。 等季姚收拾好出去,乔渊澄已经在煎蛋了。 “好香啊~”她感叹,“为什么连普普通通的煎蛋,你做的都比别人做的香?” 乔渊澄可谓当代反矫情达人,一针见血地指出:“我做的就是普通煎蛋,你是对我带有滤镜,不是从客观角度出发评价的。” 面包机里的吐司也烤好了,伴随着“叮”的一声,弹了出来。 季姚不甘心,又指着吐司说:“看,你烤的吐司也比我弄的好看,火候把握地刚刚好。” “面包机的程序和时间是固定不变的,这还是滤镜问题。”乔渊澄强调。 他对待客观事实一向无比执着,从不会妥协于季姚的主观意识里。如果是梦里的“渣男”乔渊澄,这时候估计会说:“因为这些都是我精心为你做的,带着满满的爱,所以好看。” 想到这里,季姚不禁打了个寒颤。 面前的乔渊澄虽然不会甜言蜜语,但对她是真心实意的。梦里的那一个两个,浪漫足够,体贴足够,就是都想置她于死地,或间接害她性命。 乔渊澄很快做好了两份早餐,牛奶煎蛋吐司,营养挺全面的。 两人面对面坐着吃早餐的时候,季姚还觉得很恍惚,总有种不真实感。毕竟刚结束的那个梦里,她和“婚内出轨”的那个乔渊澄,也是这样一起吃饭的。 好在,乔渊澄比较体谅她,吃饭时没有问任何关于梦的问题。 倒是季姚,问了他一些事。 “你妈妈跟妹妹,怎么样了?” “暂时休战了。”乔渊澄回答,“再吵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她们谁都不会被对方说服。反正小映过几天就走了,估计短期之内都不会回家。” 季姚又问:“那你回去劝架,被波及了吗?” 乔渊澄点点头:“自然少不了,还是关于我职业理想那一套。” “唉,真不知道你妈妈什么时候能理解你。”季姚叹气,紧接着她又八卦起来,“所以,她给小映物色的相亲对象,怎么样?” 乔渊澄被她问的,险些被食物噎到。他咳了几声,才说:“你的思维是怎么做到如此跳跃的?” 季姚嘟嘟嘴:“跳跃吗,没有,我只是好奇而已。” 乔渊澄只好满足她千奇百怪的好奇心:“是个生意伙伴家里的孩子,和小映年龄相仿,条件应该不差,不然也不会入了我妈法眼。但不管对方如何优秀,如何相配,小映都不会接受的。” 季姚了然:“我懂,因为他是你妈妈强塞过来的,戳中小映的逆鳞了。” 说着,她话锋一转:“话说回来,你妈妈都给小映安排相亲对象了,难道没给你安排过?” 乔渊澄刚要喝牛奶,闻言无奈地放下了杯子,感慨:“跟你聊天的时候,真不能吃东西。否则,很可能因为你的问题呛死噎死。” 季姚却很执着,一定要知道答案:“别打岔,她给你安排过,对不对?” 乔渊澄只能点头承认:“是,我本科毕业的时候就安排了,但我同样拒绝了。” “你怎么跟她说的?”季姚打破砂锅问到底。 乔渊澄看着她,说:“我跟我妈说,我有女朋友了。除非你把我甩了,否则我不会接受其他人。” 这个答案说到季姚心坎上了,而且她知道,乔渊澄绝不是为了讨她欢心,临时编造的说辞。他当时对着母亲曲文华,的的确确就是这么回答的。 季姚喜滋滋地吃完了早饭,乔渊澄又默默地把东西收拾了,把餐具洗了。他还泡了两杯咖啡,一杯给自己,一杯放在了季姚面前。 “好了,你现在吃饱了,有力气了。”他说,“可以跟我讲一讲你的事情了。” 第136章 奇奇怪怪的梦(3) “你容我想一想,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季姚认真思考,要怎么组织语言,才能更好地表达出她近期遇到的怪事呢?是从第一个梦讲起,还是从他们闹矛盾开始讲起呢? 乔渊澄看出了她的迟疑,马上就洞悉了她的真实想法:“我想,你最近的经历一定很离奇,你怕说出来我没办法相信,对吗?” 季姚点点头:“真的很离奇,甚至是荒诞。别说你,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没关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会试着去理解。”乔渊澄宽慰她,“存在即合理,无论多光怪陆离的事,背后可能都有其原因。” 他这么一说,季姚的压力果然小了很多。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先从梦境说起。 “我最近,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梦。情节离谱还只是一方面,最让我想不通的是,这些梦就像是真实发生的一样。每个梦都有背景设定,有各种出场人物,逻辑还能自洽。我在梦里,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平行世界一样,体验感非常真实,你能明白吗?” 她先进行了一段总起式发言,让乔渊澄能更好地理解她接下来描述的梦境。 乔渊澄的接受能力向来不让人失望,他点点头:“就是说,你最近做了些梦,和普通的梦不一样。在这些梦里,你觉得发生的一切都像真实存在的。打个比方,普通的梦就是玩具,没有思想没有灵魂。但你最近的梦突然成了有血有肉的人,甚至可以自导自演梦境的内容,你在梦里的时候,其实是被梦支配的。” 季姚觉得他这个说法简直可以打满分了,忍不住给了他一个大大的赞。 “就是这个意思,我的天,你说的太到位了!” 乔渊澄了解了大致的情况,就开始主导这场谈话,方便季姚更好地讲述,也能让她放松下来。 他问:“所以,可以给我讲一讲你都梦到了些什么吗?” “可以。”季姚点了点头,然后又有点怯怯地问,“那你能答应我,无论听到多离谱的故事,都不会生气吗?” 乔渊澄太聪明了,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你做的梦,跟我有关,对吗?而且,梦里的我表现得不尽人意,是不是?” 季姚尴尬地笑了:“你不要这么通透好不好,什么事只要知道一点线索,就能洞察地这么彻底。就是这些都是梦啊,梦是不能用常理来推断的。梦里发生的事,并不代表我的真实想法。总之,你先答应我的请求呗……” “好,我不会生气。”乔渊澄许诺,“不管怎么荒唐,我都不会因为一个梦和你置气的。” 他一向说到做到,季姚得了他的保证,倒是放心了。 她抿了一口咖啡,说:“那就从第一个梦开始讲,就是咱们俩因为田奕真朋友圈,冷战的那晚做的……” 乔渊澄了然:“心情不好,所以做了个不太愉快的梦。” “嗯。”季姚顺着他的话,讲了起来,“我的第一个梦,背景是在古代。当时我在梦里‘醒过来’,看到古色古香的摆设,第一反应是被整蛊了。结果随着情节的发展,我发现这里真的是古代,于是我又觉得,应该是穿越了……” 她把自己成为季家小姐的梦讲给乔渊澄听,因为是第一个梦,所以她着重讲了讲自己当时的心理感受和彷徨不定。 “我不知道这一切是我的梦,一心只想设法逃离。我怕我在那里遭遇的一切,都会实实在在地映射在我身上,所以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然后,我被毒死了,我就认为自己真的挂掉了……” 乔渊澄听完了这个梦的情节,无奈:“这个梦的结局,就是我为了贪图你的家产,伪装了两年,暗中给你下毒。这期间,我还跟田奕真勾搭在一起,对你谋财害命。最后,你毒发身亡,我霸占了属于你的一切。” 季姚讪讪地笑:“都说了是梦,梦是反的……你、你不生气?” “不生气。”乔渊澄的神情挺真诚的,不像作假,“就是不太理解,咱们只是闹了点矛盾,我在梦里怎么就成了这么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人。” “呵呵、我、我也不理解呢。”季姚试图搪塞过去。 好在乔渊澄没有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这个梦我了解了,那下一个呢?” 季姚忽然有点心虚:“下一个梦,是第一个梦的延续……” 乔渊澄秒懂:“所以,我还是那个丧心病狂的乔家公子。” “何止,甚至更加丧心病狂了……”季姚放低了声音,“你都把我弃尸荒野了……” 在乔渊澄询问的目光下,季姚硬着头皮讲完了第二个梦。 乔渊澄听到乔公子亲自把匕首捅进季小姐心口后,总结:“果然,确实是更加丧心病狂了。” “你还要继续听吗?”季姚干笑。 “听。”乔渊澄心理素质很强大,“我很想知道,我在你的梦里,还有多少面孔。” 季姚只能把魔法世界救世主、霸总和小白花、婚内出轨这几个梦,都一五一十的讲给了他听。于是,乔渊澄就得知了,梦里的自己背刺了救世主季姚、胁迫了小白花季姚,最近的一个梦里,更是背叛了妻子季姚。 饶是他再怎么“见多识广”,都被梦里的剧情惊到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很是精彩纷呈。 “季姚,首先我要强调一下,我没生气。”他听完全部的故事后,这么说道,“然后,我想问问你,你的脑子里平时都在想些什么,才能让梦里的我变着花样地渣你、虐你?” “没、没想什么……”季姚说,“真的,我保证我从没觉得你是渣男!” 她一脸真诚,就差四指并拢,对天发誓了。 乔渊澄十分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强迫自己去消化这些千奇百怪的“故事”。 他从小到大,因为曲文华管教严格,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电视剧、小说等看的不多。特别情节雷人离奇的,看得就更少了。但今天听完季姚的梦,他觉得自己这些年缺失的“狗血”,都被强行补上了。 第136章 奇奇怪怪的梦(3) “你容我想一想,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季姚认真思考,要怎么组织语言,才能更好地表达出她近期遇到的怪事呢?是从第一个梦讲起,还是从他们闹矛盾开始讲起呢? 乔渊澄看出了她的迟疑,马上就洞悉了她的真实想法:“我想,你最近的经历一定很离奇,你怕说出来我没办法相信,对吗?” 季姚点点头:“真的很离奇,甚至是荒诞。别说你,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没关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会试着去理解。”乔渊澄宽慰她,“存在即合理,无论多光怪陆离的事,背后可能都有其原因。” 他这么一说,季姚的压力果然小了很多。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先从梦境说起。 “我最近,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梦。情节离谱还只是一方面,最让我想不通的是,这些梦就像是真实发生的一样。每个梦都有背景设定,有各种出场人物,逻辑还能自洽。我在梦里,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平行世界一样,体验感非常真实,你能明白吗?” 她先进行了一段总起式发言,让乔渊澄能更好地理解她接下来描述的梦境。 乔渊澄的接受能力向来不让人失望,他点点头:“就是说,你最近做了些梦,和普通的梦不一样。在这些梦里,你觉得发生的一切都像真实存在的。打个比方,普通的梦就是玩具,没有思想没有灵魂。但你最近的梦突然成了有血有肉的人,甚至可以自导自演梦境的内容,你在梦里的时候,其实是被梦支配的。” 季姚觉得他这个说法简直可以打满分了,忍不住给了他一个大大的赞。 “就是这个意思,我的天,你说的太到位了!” 乔渊澄了解了大致的情况,就开始主导这场谈话,方便季姚更好地讲述,也能让她放松下来。 他问:“所以,可以给我讲一讲你都梦到了些什么吗?” “可以。”季姚点了点头,然后又有点怯怯地问,“那你能答应我,无论听到多离谱的故事,都不会生气吗?” 乔渊澄太聪明了,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你做的梦,跟我有关,对吗?而且,梦里的我表现得不尽人意,是不是?” 季姚尴尬地笑了:“你不要这么通透好不好,什么事只要知道一点线索,就能洞察地这么彻底。就是这些都是梦啊,梦是不能用常理来推断的。梦里发生的事,并不代表我的真实想法。总之,你先答应我的请求呗……” “好,我不会生气。”乔渊澄许诺,“不管怎么荒唐,我都不会因为一个梦和你置气的。” 他一向说到做到,季姚得了他的保证,倒是放心了。 她抿了一口咖啡,说:“那就从第一个梦开始讲,就是咱们俩因为田奕真朋友圈,冷战的那晚做的……” 乔渊澄了然:“心情不好,所以做了个不太愉快的梦。” “嗯。”季姚顺着他的话,讲了起来,“我的第一个梦,背景是在古代。当时我在梦里‘醒过来’,看到古色古香的摆设,第一反应是被整蛊了。结果随着情节的发展,我发现这里真的是古代,于是我又觉得,应该是穿越了……” 她把自己成为季家小姐的梦讲给乔渊澄听,因为是第一个梦,所以她着重讲了讲自己当时的心理感受和彷徨不定。 “我不知道这一切是我的梦,一心只想设法逃离。我怕我在那里遭遇的一切,都会实实在在地映射在我身上,所以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然后,我被毒死了,我就认为自己真的挂掉了……” 乔渊澄听完了这个梦的情节,无奈:“这个梦的结局,就是我为了贪图你的家产,伪装了两年,暗中给你下毒。这期间,我还跟田奕真勾搭在一起,对你谋财害命。最后,你毒发身亡,我霸占了属于你的一切。” 季姚讪讪地笑:“都说了是梦,梦是反的……你、你不生气?” “不生气。”乔渊澄的神情挺真诚的,不像作假,“就是不太理解,咱们只是闹了点矛盾,我在梦里怎么就成了这么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人。” “呵呵、我、我也不理解呢。”季姚试图搪塞过去。 好在乔渊澄没有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这个梦我了解了,那下一个呢?” 季姚忽然有点心虚:“下一个梦,是第一个梦的延续……” 乔渊澄秒懂:“所以,我还是那个丧心病狂的乔家公子。” “何止,甚至更加丧心病狂了……”季姚放低了声音,“你都把我弃尸荒野了……” 在乔渊澄询问的目光下,季姚硬着头皮讲完了第二个梦。 乔渊澄听到乔公子亲自把匕首捅进季小姐心口后,总结:“果然,确实是更加丧心病狂了。” “你还要继续听吗?”季姚干笑。 “听。”乔渊澄心理素质很强大,“我很想知道,我在你的梦里,还有多少面孔。” 季姚只能把魔法世界救世主、霸总和小白花、婚内出轨这几个梦,都一五一十的讲给了他听。于是,乔渊澄就得知了,梦里的自己背刺了救世主季姚、胁迫了小白花季姚,最近的一个梦里,更是背叛了妻子季姚。 饶是他再怎么“见多识广”,都被梦里的剧情惊到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很是精彩纷呈。 “季姚,首先我要强调一下,我没生气。”他听完全部的故事后,这么说道,“然后,我想问问你,你的脑子里平时都在想些什么,才能让梦里的我变着花样地渣你、虐你?” “没、没想什么……”季姚说,“真的,我保证我从没觉得你是渣男!” 她一脸真诚,就差四指并拢,对天发誓了。 乔渊澄十分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强迫自己去消化这些千奇百怪的“故事”。 他从小到大,因为曲文华管教严格,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电视剧、小说等看的不多。特别情节雷人离奇的,看得就更少了。但今天听完季姚的梦,他觉得自己这些年缺失的“狗血”,都被强行补上了。 第137章 奇奇怪怪的梦(4) 虽说被季姚梦里的情节深深地震撼了,对自己的“各种渣男人设”表示无奈,但乔渊澄还是记住了每一个细节。 他问季姚:“你刚才说的那个霸总的梦,你被推下顶楼的瞬间,感觉有个很像我的人冲过来,想拉你一把?” “对,”季姚点头,“可能是濒死的时候出现的幻觉,我仿佛看到你冲过来,想救我。” “也许,那不是幻觉。”乔渊澄说,“我前两天的确做了个梦,很短,印象也很模糊。刚才你提到这个细节,我才回忆起来。” 季姚震惊:“你是说,你梦到我坠楼的情景了?” “是的,我梦到你从天台跌了下去,我拼了命想跑过去把你拉回来,却来不及了。因为我的梦就是从你坠下的那一瞬间,突然开始的,毫无征兆地就看到了那一幕。” “那你看到有人推我了吗?”季姚急忙问。 乔渊澄摇头:“没有,我的梦跟你的不太一样,周围一切都是抽象模糊的,只有你很清晰。我没能拉住你,只看着你掉了下去,然后就吓醒了。” 原来在霸总和小白花的那个梦境最后,真的是乔渊澄朝自己冲了过来。加上被车撞的时候他扑上来推开她,乔渊澄竟然已经连着两次进入她的梦了。 可是,他为什么会入梦,又是怎么进来的呢? 乔渊澄也想到了这一点,和季姚讨论起来:“我梦到你坠楼的那次,时长太短,前后也没有任何剧情衔接,醒来后就只当是个普通的梦。那时候我正在处理我妈跟小映的事,精神紧张。而我离开之前,你还生病了。我觉得是因为我担心你,加上家里乱七八糟的事,才出现了那个诡异的梦。之后,我根本没放在心上,很快就把这事忘记了。” “如果是我,我也会认为这就是个高度紧绷的状态下,做的一个普通的梦。”季姚说,“我以前做过类似的,比如从楼梯上滚下来啊,从悬崖边踩空啊,醒来后也就抛之脑后了。” “但是第二次,就是我推开你的那次,梦的时长和真实感,明显比之前加强了。”乔渊澄分析道,“我在你的梦里,可以实实在在地触碰到你,出现的时机也较坠楼那次提前了。” 季姚托着下巴,按照他的思路,说:“两次梦境,你都是在我出事的危急关头出现,都是试图救我。一次没成功,一次成功了。” “按照这个逻辑,你再往前的那几个梦,我应该是没能赶在结束之前出现。又或者,在你‘遇害’的时候,我以其他形式进行了干预,但效果甚微。” 季姚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要是我那时候就知道你会出现,就不会在梦里那么孤立无援、担惊受怕了。” 乔渊澄的神情逐渐严肃起来:“这件事很蹊跷,你的梦本身就不正常,而我的梦能和你的连接起来,这已经超出常识范畴了。” “所以,你相信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脑子瓦特了,或者是凭空编造的?”季姚忽然兴奋起来,“我之前一直担心,你听完后会觉得我疯了。” 乔渊澄闻言,忍不住伸手敲了敲季姚的脑壳:“我相信啊,你编不出来这么完整的故事,更何况还一次性编这么多。” “你这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季姚一边揉脑袋,一边翻了个白眼。 “是夸你,”乔渊澄微笑起来,“能记住梦里的所有细节,还能完整复述出来,真的是进步不少。” 季姚见他打趣自己,生气地抱着胳膊,决定不再搭理他了。 乔渊澄喝了几口咖啡,开始用手机查阅资料。他认真研究了一会儿,才跟季姚说:“我搜索了一下,基本都在说梦是基于潜意识而产生的,是一种精神活动的表现。但这些都只能解释普通的梦,你近期做过的这些,显然不符合。” “那你觉得,我的这些梦是怎么产生的?” 前后不过十分钟左右,季姚已经把不搭理他这件事忘干净了,主动凑过来询问。 乔渊澄先问她:“你还记得小映的研究方向是什么吗?” 季姚想了想,回答:“好像是神经系统、脑电波、磁场之类的,我就记得挺复杂的,以前完全没听说过,感觉像是科幻层面的。” “基本就是你说的这些,”乔渊澄肯定了她的答案,“我觉得你的梦,和她的研究方向有点联系。具体的情况我也说不清,但直觉上,你的梦应该是在一些特殊的‘场’的影响刺激下,才形成的。” 季姚挠了挠后脑勺,奇怪道:“但是,我没也没遇到什么刺激啊。” 近期对她有影响的事,顶多就是田奕真朋友圈事件。可那只是让她的感情出现了一丁点危机,而且已经解决了。季姚认为自己心理比较强大,承受能力也不错,不至于因为田奕真自导自演的“插足闹剧”,就受刺激、产生奇怪的梦。 再说了,就算她是因为受刺激才做梦,那乔渊澄进入她的梦,又该怎么解释?总不能,他们都受到了同样的刺激? 季姚把自己的疑惑说给乔渊澄听,想听听他的看法。 目前的情况就像一团乱麻,哪怕凭乔渊澄的智商,也想不通这些疑点。他只能尽可能解释:“或许,是我和你之间产生了某种连结,才使我能进入你的梦。” “连结?”季姚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样的连结,能让一个人进入另一个人的梦啊,这真是玄学的范畴了。 “你在梦里出事的时候,情绪波动都比较大,是不是心里特别希望我能救你?”乔渊澄问。 季姚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这样,于是点了点头。 乔渊澄说:“小映曾经让我给她当过‘小白鼠’,采集测试过我的脑波数据。当我情绪产生波动、或是有较高诉求的时候,脑波就会很明显,偶尔会有微弱的场出现。我想,你因为梦里的遭遇,脑电波产生了大幅波动,产生相应的磁场。而我,因为和你亲近,又是你那一刻最期待的人,所以受到了这些磁场的影响。” “但我们离得很远,就算有脑电波啊、磁场之类,辐射范围也达不到。” 乔渊澄也考虑过这一点:“道理是这样,可现在发生的一切,哪个能用正常理论解释呢?” 这倒也是,季姚竟无法反驳。 他们一时半刻也弄不清梦境产生的原因。 还是乔渊澄做了决定:“我觉得你的梦可能还会继续。这样,最近我们就尽可能待在一起,看看我能不能更早、更及时地进入你的梦,然后在梦里寻找答案。” 第137章 奇奇怪怪的梦(4) 虽说被季姚梦里的情节深深地震撼了,对自己的“各种渣男人设”表示无奈,但乔渊澄还是记住了每一个细节。 他问季姚:“你刚才说的那个霸总的梦,你被推下顶楼的瞬间,感觉有个很像我的人冲过来,想拉你一把?” “对,”季姚点头,“可能是濒死的时候出现的幻觉,我仿佛看到你冲过来,想救我。” “也许,那不是幻觉。”乔渊澄说,“我前两天的确做了个梦,很短,印象也很模糊。刚才你提到这个细节,我才回忆起来。” 季姚震惊:“你是说,你梦到我坠楼的情景了?” “是的,我梦到你从天台跌了下去,我拼了命想跑过去把你拉回来,却来不及了。因为我的梦就是从你坠下的那一瞬间,突然开始的,毫无征兆地就看到了那一幕。” “那你看到有人推我了吗?”季姚急忙问。 乔渊澄摇头:“没有,我的梦跟你的不太一样,周围一切都是抽象模糊的,只有你很清晰。我没能拉住你,只看着你掉了下去,然后就吓醒了。” 原来在霸总和小白花的那个梦境最后,真的是乔渊澄朝自己冲了过来。加上被车撞的时候他扑上来推开她,乔渊澄竟然已经连着两次进入她的梦了。 可是,他为什么会入梦,又是怎么进来的呢? 乔渊澄也想到了这一点,和季姚讨论起来:“我梦到你坠楼的那次,时长太短,前后也没有任何剧情衔接,醒来后就只当是个普通的梦。那时候我正在处理我妈跟小映的事,精神紧张。而我离开之前,你还生病了。我觉得是因为我担心你,加上家里乱七八糟的事,才出现了那个诡异的梦。之后,我根本没放在心上,很快就把这事忘记了。” “如果是我,我也会认为这就是个高度紧绷的状态下,做的一个普通的梦。”季姚说,“我以前做过类似的,比如从楼梯上滚下来啊,从悬崖边踩空啊,醒来后也就抛之脑后了。” “但是第二次,就是我推开你的那次,梦的时长和真实感,明显比之前加强了。”乔渊澄分析道,“我在你的梦里,可以实实在在地触碰到你,出现的时机也较坠楼那次提前了。” 季姚托着下巴,按照他的思路,说:“两次梦境,你都是在我出事的危急关头出现,都是试图救我。一次没成功,一次成功了。” “按照这个逻辑,你再往前的那几个梦,我应该是没能赶在结束之前出现。又或者,在你‘遇害’的时候,我以其他形式进行了干预,但效果甚微。” 季姚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要是我那时候就知道你会出现,就不会在梦里那么孤立无援、担惊受怕了。” 乔渊澄的神情逐渐严肃起来:“这件事很蹊跷,你的梦本身就不正常,而我的梦能和你的连接起来,这已经超出常识范畴了。” “所以,你相信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脑子瓦特了,或者是凭空编造的?”季姚忽然兴奋起来,“我之前一直担心,你听完后会觉得我疯了。” 乔渊澄闻言,忍不住伸手敲了敲季姚的脑壳:“我相信啊,你编不出来这么完整的故事,更何况还一次性编这么多。” “你这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季姚一边揉脑袋,一边翻了个白眼。 “是夸你,”乔渊澄微笑起来,“能记住梦里的所有细节,还能完整复述出来,真的是进步不少。” 季姚见他打趣自己,生气地抱着胳膊,决定不再搭理他了。 乔渊澄喝了几口咖啡,开始用手机查阅资料。他认真研究了一会儿,才跟季姚说:“我搜索了一下,基本都在说梦是基于潜意识而产生的,是一种精神活动的表现。但这些都只能解释普通的梦,你近期做过的这些,显然不符合。” “那你觉得,我的这些梦是怎么产生的?” 前后不过十分钟左右,季姚已经把不搭理他这件事忘干净了,主动凑过来询问。 乔渊澄先问她:“你还记得小映的研究方向是什么吗?” 季姚想了想,回答:“好像是神经系统、脑电波、磁场之类的,我就记得挺复杂的,以前完全没听说过,感觉像是科幻层面的。” “基本就是你说的这些,”乔渊澄肯定了她的答案,“我觉得你的梦,和她的研究方向有点联系。具体的情况我也说不清,但直觉上,你的梦应该是在一些特殊的‘场’的影响刺激下,才形成的。” 季姚挠了挠后脑勺,奇怪道:“但是,我没也没遇到什么刺激啊。” 近期对她有影响的事,顶多就是田奕真朋友圈事件。可那只是让她的感情出现了一丁点危机,而且已经解决了。季姚认为自己心理比较强大,承受能力也不错,不至于因为田奕真自导自演的“插足闹剧”,就受刺激、产生奇怪的梦。 再说了,就算她是因为受刺激才做梦,那乔渊澄进入她的梦,又该怎么解释?总不能,他们都受到了同样的刺激? 季姚把自己的疑惑说给乔渊澄听,想听听他的看法。 目前的情况就像一团乱麻,哪怕凭乔渊澄的智商,也想不通这些疑点。他只能尽可能解释:“或许,是我和你之间产生了某种连结,才使我能进入你的梦。” “连结?”季姚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样的连结,能让一个人进入另一个人的梦啊,这真是玄学的范畴了。 “你在梦里出事的时候,情绪波动都比较大,是不是心里特别希望我能救你?”乔渊澄问。 季姚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这样,于是点了点头。 乔渊澄说:“小映曾经让我给她当过‘小白鼠’,采集测试过我的脑波数据。当我情绪产生波动、或是有较高诉求的时候,脑波就会很明显,偶尔会有微弱的场出现。我想,你因为梦里的遭遇,脑电波产生了大幅波动,产生相应的磁场。而我,因为和你亲近,又是你那一刻最期待的人,所以受到了这些磁场的影响。” “但我们离得很远,就算有脑电波啊、磁场之类,辐射范围也达不到。” 乔渊澄也考虑过这一点:“道理是这样,可现在发生的一切,哪个能用正常理论解释呢?” 这倒也是,季姚竟无法反驳。 他们一时半刻也弄不清梦境产生的原因。 还是乔渊澄做了决定:“我觉得你的梦可能还会继续。这样,最近我们就尽可能待在一起,看看我能不能更早、更及时地进入你的梦,然后在梦里寻找答案。” 第138章 这次有点刺激(1) 当天晚上,乔渊澄没有回去,就在季姚的公寓住了下来。 以往只要冯天镜在,乔渊澄怕她觉得不方便,基本不会留宿。他来看望季姚,会在晚上十点钟之前离开,或是和季姚出去住。所以当季姚跟冯天镜报备乔渊澄今晚、甚至今后一段时间都要留宿时,冯天镜很是吃惊。 “你们俩和好地挺全面啊!”她感慨,“都直接发展到同居了。” 季姚摆摆手:“不是你想的那种,是他担心我再像今天早上那样,困在梦里出不来,所以才留下来陪我一段时间。等确定我没事了,他就会离开的。” 冯天镜了然地点头:“原来是这样。那倒也好,免得你再被‘鬼压床’,我可解决不了。” “老乔不是每天都住在我们这儿,只是有空的时候留下。他忙的时候来不了,我就去找他。要是都抽不开身,我也可以自己睡的。” 季姚抱着冯天镜的胳膊,摇来摇去地撒娇,还冲她抛了几个媚眼,“就是我这个情况,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所以这段时间,得委屈你多迁就我们啦!” 冯天镜被她恶心地浑身哆嗦,费力地抽回胳膊,和她保持距离:“你要是真觉得我委屈,过意不去,就离我远点,别再做这种膈应人的举动。姐姐我不喜欢你这一款的!” 季姚不满地“切”了一声:“我这一款可是很受欢迎的好吗,你的眼光还真是跟不上潮流。” “话说回来,你家老乔还是靠谱的,”冯天镜评价,“现在离研究生毕业剩的时间也不多了,又是忙论文、又是找工作。他能在这个时候每天抽空来照顾你,怕你出事,算是有心了。” 季姚被她一番话说的,心里暖融融的。乔渊澄确实很忙,他特意挤出时间陪她,真的是对她的事很上心。他们离得不近,乔渊澄每天过来,就得早出晚归,其实很辛苦,可他一句没提。和梦里的那些“乔渊澄”不同,他是默默地在做事,没有过多地言语,也从不邀功。 为了尽可能让冯天镜自在些,乔渊澄早早就去了季姚的房间里待着,非必要不出来。 季姚打趣他:“你这个样子,活像个深闺里的小媳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谁家深闺小媳妇像我那么‘渣’,还多次‘谋害亲夫’呢?”乔渊澄拿了一本书在看,头也不抬地说。 唉,他果然还是对那几个梦耿耿于怀。也是,谁愿意平白担上“渣男”的人设啊。 季姚凑到他身边坐下,讨好地说:“对对,你不像小媳妇,是我说错话了。我们老乔可是君子,从来不跟我一般见识的,对不对?” “我要是真和你计较了,下一次梦里会不会人设更离谱?”乔渊澄问。 “哎哟,不会的……”季姚赔笑,但其实她自己都不确定。 晚上睡觉的时候,两人都用自己的手机设了同一个时间的闹铃。为了更加保险,乔渊澄甚至还找到了一个被季姚遗弃在抽屉里的闹钟,也设置好了叫醒时间。 两个手机闹铃、一个闹钟,外加乔渊澄,相当于有四重保险了。 季姚关上灯,躺到乔渊澄身侧的时候,有一种空前的平静。即便是一会儿还会进入诡异的梦境,她也没那么恐惧了。因为有人在守护她,会设法让她醒来。乔渊澄在身边,就是她最大的底气。 “睡。”他的声音平平淡淡的,却莫名有一种力量,直达她心底。 季姚翻了个身,把手搭在乔渊澄腰侧,说:“现在的感觉,真像上一梦啊。那个梦里咱们俩的婚房就是这间公寓,我的房间成了咱们的卧室。” “嗯,你一开始在梦里,跟那个出轨的我生活地挺开心的。”乔渊澄说,“他应该比我讨人喜欢。” “诶?”季姚感觉气氛不妙,乔渊澄这是吃醋了。 这可真是自己亲手捅了马蜂窝,没事提上次的梦干嘛呢? 她赶紧解释:“哪有,他比你差远了,我当然只喜欢你了!” “可我不会像他那样,给你准备惊喜,也不懂浪漫。” “不会就不会嘛,这么多年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什么样子!”季姚急了,用手肘撑着上半身,凑近乔渊澄,和他面对面,“你也不会像他那样出轨,还企图瞒天过海啊!” 乔渊澄仰面躺着,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能看到季姚近在咫尺的脸。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嘴巴微微撅着。因为过于认真、急于让他相信自己的话,脸色还显得有点严肃。 这样的季姚在乔渊澄看来,实在很可爱。他本就是故意逗她,现在反倒被她的模样逗乐了。 “傻瓜!” 乔渊澄伸出双手,稍微用力,把季姚捞进自己怀里。季姚没有防备,手肘泄了力,整个人直接趴到了他身上。 她的目光撞上他的,似乎在那湖水一样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乔渊澄闷笑了一声,忽然翻身而上,让两个人的位置完全调换了过来。 他低头看着身下的季姚,温柔地亲了亲她的眼睛、鼻尖、嘴唇。这种亲吻很轻、很柔,没有沾染任何欲念,只是在安抚她的情绪。 季姚的心里一片宁静,这些日子以来的惊慌、迷茫、无助,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救赎。她觉得无比踏实,像是终于从云端回到了地面,不必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如履薄冰。 这就是真正的乔渊澄独有的力量和魅力,可以让人心安。 这才是她一直以来情有独钟的那个人,是她的恋爱脑发作的对象。 “老乔,谢谢你。”季姚由衷地说。 “不用跟我说谢谢,”乔渊澄摸了摸季姚的脑袋,“你只需要答应我,要一直相信我,好吗?季姚,我永远不会背叛你,更不会伤害你,无论在哪儿。” 季姚点点头:“我相信。” “如果我们一起进入了你的梦,就用一些只有咱们知道的秘密,来确认彼此的身份。”乔渊澄提议,“免得你又把我跟其他的我混淆了。” 季姚简直不能再认同:“好主意,就这么说定了。” “睡。”乔渊澄翻身,重新躺好,“别怕,我在。” 第138章 这次有点刺激(1) 当天晚上,乔渊澄没有回去,就在季姚的公寓住了下来。 以往只要冯天镜在,乔渊澄怕她觉得不方便,基本不会留宿。他来看望季姚,会在晚上十点钟之前离开,或是和季姚出去住。所以当季姚跟冯天镜报备乔渊澄今晚、甚至今后一段时间都要留宿时,冯天镜很是吃惊。 “你们俩和好地挺全面啊!”她感慨,“都直接发展到同居了。” 季姚摆摆手:“不是你想的那种,是他担心我再像今天早上那样,困在梦里出不来,所以才留下来陪我一段时间。等确定我没事了,他就会离开的。” 冯天镜了然地点头:“原来是这样。那倒也好,免得你再被‘鬼压床’,我可解决不了。” “老乔不是每天都住在我们这儿,只是有空的时候留下。他忙的时候来不了,我就去找他。要是都抽不开身,我也可以自己睡的。” 季姚抱着冯天镜的胳膊,摇来摇去地撒娇,还冲她抛了几个媚眼,“就是我这个情况,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所以这段时间,得委屈你多迁就我们啦!” 冯天镜被她恶心地浑身哆嗦,费力地抽回胳膊,和她保持距离:“你要是真觉得我委屈,过意不去,就离我远点,别再做这种膈应人的举动。姐姐我不喜欢你这一款的!” 季姚不满地“切”了一声:“我这一款可是很受欢迎的好吗,你的眼光还真是跟不上潮流。” “话说回来,你家老乔还是靠谱的,”冯天镜评价,“现在离研究生毕业剩的时间也不多了,又是忙论文、又是找工作。他能在这个时候每天抽空来照顾你,怕你出事,算是有心了。” 季姚被她一番话说的,心里暖融融的。乔渊澄确实很忙,他特意挤出时间陪她,真的是对她的事很上心。他们离得不近,乔渊澄每天过来,就得早出晚归,其实很辛苦,可他一句没提。和梦里的那些“乔渊澄”不同,他是默默地在做事,没有过多地言语,也从不邀功。 为了尽可能让冯天镜自在些,乔渊澄早早就去了季姚的房间里待着,非必要不出来。 季姚打趣他:“你这个样子,活像个深闺里的小媳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谁家深闺小媳妇像我那么‘渣’,还多次‘谋害亲夫’呢?”乔渊澄拿了一本书在看,头也不抬地说。 唉,他果然还是对那几个梦耿耿于怀。也是,谁愿意平白担上“渣男”的人设啊。 季姚凑到他身边坐下,讨好地说:“对对,你不像小媳妇,是我说错话了。我们老乔可是君子,从来不跟我一般见识的,对不对?” “我要是真和你计较了,下一次梦里会不会人设更离谱?”乔渊澄问。 “哎哟,不会的……”季姚赔笑,但其实她自己都不确定。 晚上睡觉的时候,两人都用自己的手机设了同一个时间的闹铃。为了更加保险,乔渊澄甚至还找到了一个被季姚遗弃在抽屉里的闹钟,也设置好了叫醒时间。 两个手机闹铃、一个闹钟,外加乔渊澄,相当于有四重保险了。 季姚关上灯,躺到乔渊澄身侧的时候,有一种空前的平静。即便是一会儿还会进入诡异的梦境,她也没那么恐惧了。因为有人在守护她,会设法让她醒来。乔渊澄在身边,就是她最大的底气。 “睡。”他的声音平平淡淡的,却莫名有一种力量,直达她心底。 季姚翻了个身,把手搭在乔渊澄腰侧,说:“现在的感觉,真像上一梦啊。那个梦里咱们俩的婚房就是这间公寓,我的房间成了咱们的卧室。” “嗯,你一开始在梦里,跟那个出轨的我生活地挺开心的。”乔渊澄说,“他应该比我讨人喜欢。” “诶?”季姚感觉气氛不妙,乔渊澄这是吃醋了。 这可真是自己亲手捅了马蜂窝,没事提上次的梦干嘛呢? 她赶紧解释:“哪有,他比你差远了,我当然只喜欢你了!” “可我不会像他那样,给你准备惊喜,也不懂浪漫。” “不会就不会嘛,这么多年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什么样子!”季姚急了,用手肘撑着上半身,凑近乔渊澄,和他面对面,“你也不会像他那样出轨,还企图瞒天过海啊!” 乔渊澄仰面躺着,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能看到季姚近在咫尺的脸。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嘴巴微微撅着。因为过于认真、急于让他相信自己的话,脸色还显得有点严肃。 这样的季姚在乔渊澄看来,实在很可爱。他本就是故意逗她,现在反倒被她的模样逗乐了。 “傻瓜!” 乔渊澄伸出双手,稍微用力,把季姚捞进自己怀里。季姚没有防备,手肘泄了力,整个人直接趴到了他身上。 她的目光撞上他的,似乎在那湖水一样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乔渊澄闷笑了一声,忽然翻身而上,让两个人的位置完全调换了过来。 他低头看着身下的季姚,温柔地亲了亲她的眼睛、鼻尖、嘴唇。这种亲吻很轻、很柔,没有沾染任何欲念,只是在安抚她的情绪。 季姚的心里一片宁静,这些日子以来的惊慌、迷茫、无助,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救赎。她觉得无比踏实,像是终于从云端回到了地面,不必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如履薄冰。 这就是真正的乔渊澄独有的力量和魅力,可以让人心安。 这才是她一直以来情有独钟的那个人,是她的恋爱脑发作的对象。 “老乔,谢谢你。”季姚由衷地说。 “不用跟我说谢谢,”乔渊澄摸了摸季姚的脑袋,“你只需要答应我,要一直相信我,好吗?季姚,我永远不会背叛你,更不会伤害你,无论在哪儿。” 季姚点点头:“我相信。” “如果我们一起进入了你的梦,就用一些只有咱们知道的秘密,来确认彼此的身份。”乔渊澄提议,“免得你又把我跟其他的我混淆了。” 季姚简直不能再认同:“好主意,就这么说定了。” “睡。”乔渊澄翻身,重新躺好,“别怕,我在。” 第139章 这次有点刺激(2) 季姚醒过来的时候,乔渊澄还在她身边,依旧在沉睡。 阳光正好,透过窗帘的一点点缝隙钻进来,正好打在乔渊澄脸上,把他皮肤上细密的绒毛都照成了金色。 季姚微笑,习惯性地伸手想捋一捋长发,结果,手上的触感吓了她一跳! 正常来说,她的头发早就过肩,用手指捋过去,得有一会儿才能达到发梢。可刚才季姚的手指不过短短一瞬,就离开了头发。按照这个速度,头发的长度顶多有几公分而已。 这……这是睡了一觉,头发变短了? 季姚的心刹那凉了半截,如果外貌能在一夜之间就发生了较大变化,那八成是入梦了。 她赶紧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发现自己身处的是个现代风格的房间。这个房间比她现实里的稍微大一些,目之所及的陈设都很简单,色彩单一,和她的房间完全是两种风格。 果然,这是一个全新的梦境,还是个偏现实向背景的梦。 不过还好,乔渊澄应该是跟她一起进来了,两人还保持着入睡前的姿势,还在彼此身边。按照他们约定的,两人需要说出一个共同的小秘密,来确认身份,以防万一。 于是季姚推了推乔渊澄的胳膊,试图把他叫醒:“老乔、老乔,醒一醒!” “嗯……”乔渊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天亮了?” “亮了。”季姚说,“不过是梦里的天亮了,现实中应该还是深夜。” 她说的这话,如果对方是真正的乔渊澄,应该可以听懂是什么意思。 哪知道乔渊澄直接笑了:“哥们儿,你还没睡醒?还梦里、现实的,说什么胡话呢!” 完蛋!季姚还没问他关于秘密的事情呢,这位“乔渊澄”就直接自曝了。显然,他没听懂话里的意思,还以为季姚是睡迷糊了,头脑不清醒。也就说,真正的乔渊澄并没能顺利进入她的梦。 看来,他们单纯地离得近,并不能实现从一开始就一起入梦。季姚的希望破灭,难免觉得失落。也不知道这一次的梦,乔渊澄会从什么时候出现。甚至连他到底能不能出现,都是未知。 哎,不对,刚才这个乔渊澄管她叫什么来着?好像是…… 哥们儿?! 季姚大惊失色,“噌”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把不明所以的乔渊澄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他瞪圆了眼睛,奇怪地问,“大清早的发什么神经?” 季姚根本顾不上搭理他,光着脚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想找个镜子照一照。奈何这里连镜子的影子都没有,甚至没什么能反光的物体。季姚转了两圈后,急中生智,又跑回床边,摸到一个手机。 她试了试自己的指纹,成功打开了屏保,看来这正是她在这个世界的手机。只不过,手机壳是简洁的黑色,墙纸也是个蓝天的图片,和她自己原本的风格完全不同。 季姚打开手机的相机,把镜头调成自拍模式。然后,她就在手机屏幕里,看到了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屏幕里的人,五官分明还是她的样子,可整体的感觉却像变了个人。她留着利落的短发,面部线条变得硬朗了许多,棱角分明的。嘴巴一圈还有一层青色的胡茬,脖子中间,还有一个凸起的喉结。 季姚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这一次的梦是不是有点太刺激,她变成男人了! 乔渊澄一直在床上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季姚一脸痛苦,忍不住问:“那个……你还好吗?” “不太好。”季姚回答,她这时才注意到,自己的声音也变粗了。刚才只顾着考虑入梦的问题,竟然没察觉。 “睡觉前你不还挺开心的,怎么睡醒了就不好了?”乔渊澄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季姚却发现了华点——现在她已经是个男人了,乔渊澄也是男人,他们两个人为什么会睡在同一张床上? 难不成,这次的故事还是bl向的? “这是我的房间?”季姚发问,她得弄清大致的剧情才行。 乔渊澄点了点头:“是呀。” “那你为什么在我房间,还跟我睡一起?” “你真忘了?”乔渊澄不可思议,“不是我的房间给别人住了,所以来跟你凑合一晚上吗?” 原来是这样,看来她和乔渊澄不是情侣,只是单纯地好哥们儿,可以合租、借宿的那种。苍天啊,和男朋友变成了兄弟,这到底是什么神奇的体验? 但他们都变成兄弟了,乔渊澄还能怎么“渣”她,这个梦要如何进行啊?总不能是上演兄弟相残、反目成仇的戏码。季姚一时想不明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既然已经起床了,就没必要总在这个房间里窝着。季姚还不适应自己换了个性别这事,毕竟她心理上依然是女人。不知道这种“身心不一”的设定,会不会影响在这个梦里的正常生活。 “去洗漱了。”她打算先去卫生间,好好打量一下自己的新模样。 乔渊澄却一把揽住她的肩膀,堵住了门:“先别去,万一我的客人正在使用卫生间,你会吓到人家的。” “客人?”季姚狐疑,“怎么,他怕见人吗?” “你又胡说八道了!”乔渊澄叹气,“你是个大男人,人家是个姑娘,大清早的要是在卫生间相遇了,不尴尬吗?” 季姚心道不妙,乔渊澄竟然让一个姑娘住在他的房间,会是哪个姑娘,不会是她想的那个? “我先出去看看,没问题的话我喊你,你再出来。”乔渊澄说着,打开了房门,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约莫过了半分钟,他就回来了。 乔渊澄站在房门外冲她招手:“嗨,老季,她应该还没醒,你出来!” 季姚嘴角抽搐了一下,老季,这个称呼可真是很有“哥们儿”的感觉。虽说自己平日里都管乔渊澄叫“老乔”,但女生这么称呼男生,和男生这么称呼女生,可完全是两种感觉。 现在可好了,她管他叫“老乔”,他管她叫“老季”,任谁听了不会觉得他们是一对情侣。 第139章 这次有点刺激(2) 季姚醒过来的时候,乔渊澄还在她身边,依旧在沉睡。 阳光正好,透过窗帘的一点点缝隙钻进来,正好打在乔渊澄脸上,把他皮肤上细密的绒毛都照成了金色。 季姚微笑,习惯性地伸手想捋一捋长发,结果,手上的触感吓了她一跳! 正常来说,她的头发早就过肩,用手指捋过去,得有一会儿才能达到发梢。可刚才季姚的手指不过短短一瞬,就离开了头发。按照这个速度,头发的长度顶多有几公分而已。 这……这是睡了一觉,头发变短了? 季姚的心刹那凉了半截,如果外貌能在一夜之间就发生了较大变化,那八成是入梦了。 她赶紧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发现自己身处的是个现代风格的房间。这个房间比她现实里的稍微大一些,目之所及的陈设都很简单,色彩单一,和她的房间完全是两种风格。 果然,这是一个全新的梦境,还是个偏现实向背景的梦。 不过还好,乔渊澄应该是跟她一起进来了,两人还保持着入睡前的姿势,还在彼此身边。按照他们约定的,两人需要说出一个共同的小秘密,来确认身份,以防万一。 于是季姚推了推乔渊澄的胳膊,试图把他叫醒:“老乔、老乔,醒一醒!” “嗯……”乔渊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天亮了?” “亮了。”季姚说,“不过是梦里的天亮了,现实中应该还是深夜。” 她说的这话,如果对方是真正的乔渊澄,应该可以听懂是什么意思。 哪知道乔渊澄直接笑了:“哥们儿,你还没睡醒?还梦里、现实的,说什么胡话呢!” 完蛋!季姚还没问他关于秘密的事情呢,这位“乔渊澄”就直接自曝了。显然,他没听懂话里的意思,还以为季姚是睡迷糊了,头脑不清醒。也就说,真正的乔渊澄并没能顺利进入她的梦。 看来,他们单纯地离得近,并不能实现从一开始就一起入梦。季姚的希望破灭,难免觉得失落。也不知道这一次的梦,乔渊澄会从什么时候出现。甚至连他到底能不能出现,都是未知。 哎,不对,刚才这个乔渊澄管她叫什么来着?好像是…… 哥们儿?! 季姚大惊失色,“噌”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把不明所以的乔渊澄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他瞪圆了眼睛,奇怪地问,“大清早的发什么神经?” 季姚根本顾不上搭理他,光着脚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想找个镜子照一照。奈何这里连镜子的影子都没有,甚至没什么能反光的物体。季姚转了两圈后,急中生智,又跑回床边,摸到一个手机。 她试了试自己的指纹,成功打开了屏保,看来这正是她在这个世界的手机。只不过,手机壳是简洁的黑色,墙纸也是个蓝天的图片,和她自己原本的风格完全不同。 季姚打开手机的相机,把镜头调成自拍模式。然后,她就在手机屏幕里,看到了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屏幕里的人,五官分明还是她的样子,可整体的感觉却像变了个人。她留着利落的短发,面部线条变得硬朗了许多,棱角分明的。嘴巴一圈还有一层青色的胡茬,脖子中间,还有一个凸起的喉结。 季姚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这一次的梦是不是有点太刺激,她变成男人了! 乔渊澄一直在床上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季姚一脸痛苦,忍不住问:“那个……你还好吗?” “不太好。”季姚回答,她这时才注意到,自己的声音也变粗了。刚才只顾着考虑入梦的问题,竟然没察觉。 “睡觉前你不还挺开心的,怎么睡醒了就不好了?”乔渊澄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季姚却发现了华点——现在她已经是个男人了,乔渊澄也是男人,他们两个人为什么会睡在同一张床上? 难不成,这次的故事还是bl向的? “这是我的房间?”季姚发问,她得弄清大致的剧情才行。 乔渊澄点了点头:“是呀。” “那你为什么在我房间,还跟我睡一起?” “你真忘了?”乔渊澄不可思议,“不是我的房间给别人住了,所以来跟你凑合一晚上吗?” 原来是这样,看来她和乔渊澄不是情侣,只是单纯地好哥们儿,可以合租、借宿的那种。苍天啊,和男朋友变成了兄弟,这到底是什么神奇的体验? 但他们都变成兄弟了,乔渊澄还能怎么“渣”她,这个梦要如何进行啊?总不能是上演兄弟相残、反目成仇的戏码。季姚一时想不明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既然已经起床了,就没必要总在这个房间里窝着。季姚还不适应自己换了个性别这事,毕竟她心理上依然是女人。不知道这种“身心不一”的设定,会不会影响在这个梦里的正常生活。 “去洗漱了。”她打算先去卫生间,好好打量一下自己的新模样。 乔渊澄却一把揽住她的肩膀,堵住了门:“先别去,万一我的客人正在使用卫生间,你会吓到人家的。” “客人?”季姚狐疑,“怎么,他怕见人吗?” “你又胡说八道了!”乔渊澄叹气,“你是个大男人,人家是个姑娘,大清早的要是在卫生间相遇了,不尴尬吗?” 季姚心道不妙,乔渊澄竟然让一个姑娘住在他的房间,会是哪个姑娘,不会是她想的那个? “我先出去看看,没问题的话我喊你,你再出来。”乔渊澄说着,打开了房门,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约莫过了半分钟,他就回来了。 乔渊澄站在房门外冲她招手:“嗨,老季,她应该还没醒,你出来!” 季姚嘴角抽搐了一下,老季,这个称呼可真是很有“哥们儿”的感觉。虽说自己平日里都管乔渊澄叫“老乔”,但女生这么称呼男生,和男生这么称呼女生,可完全是两种感觉。 现在可好了,她管他叫“老乔”,他管她叫“老季”,任谁听了不会觉得他们是一对情侣。 第140章 需要适应(1) 季姚穿上床边42码的拖鞋,无奈地去了卫生间。她看着两套几乎一样的洗漱用具,实在分不清哪个是自己的。 没有办法,她只能依靠自己的小聪明来解决。 季姚探出头,对着乔渊澄说:“喂,你不来洗漱吗?” “嗯?”乔渊澄瞥了她一眼,“咱们俩一起洗漱啊,多挤啊!” “但是,你的客人要是一会儿出来了,不会耽误她使用吗?”季姚精准地把握住了他的软肋,“咱们一起挤挤,不是能节省时间吗?” 乔渊澄深觉她说的有道理,立刻走进卫生间,伸手摸过自己的牙具,从水龙头里接了凉水就开始刷牙。 季姚看着剩下的那一套蓝灰色牙具,知道这是自己的。她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真难看”,身体还是挺诚实的拿了起来。 男生洗漱比女生要简单太多。季姚刷了牙,用仅有的、和乔渊澄共用的男士洗面奶洗了洗脸。乔渊澄的动作比她还快,甚至还直接用凉水冲了冲头发。 看他拿着毛巾胡乱地擦脸、擦头发,季姚问:“洗脸巾在哪?” “什么?”乔渊澄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没听懂,一脸迷茫。 “算了,肯定没有。”季姚认命,拿起毛巾架上另一块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珠。 他们的护肤品也相当简单,只有一瓶清爽水润啫喱。什么水乳霜、精华、眼霜、防晒、彩妆的,通通没有。 这大概是季姚成年之后最快的一次洗漱,总共用时不过五分多钟。 两人收拾利索后,乔渊澄问她:“要用卫生间吗?” “哈?”季姚呆了呆,然后表情逐渐扭曲,乔渊澄在邀请她一起上厕所! 早就听说男生之间也有一起上厕所的交情,没想到竟然发生在他们俩人身上了。 “到底用不用?”乔渊澄见她半天没回应,催促,“不用的话就帮我关上门!” “我、我先出去!”季姚逃也似的出了卫生间,还没忘给乔渊澄带上门,“您、您慢用!” 逃离了卫生间,躲过了一起上厕所的邀请,季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过这口气没轻松太久,她又忧愁起来。乔渊澄的无心之举给她提了醒,现在她是妥妥的“男儿身”了,遇到上厕所、洗澡一类的事情,该怎么克服心理障碍呢? 想到这儿,季姚忍不住想探究一下这副新身体。她举起两个胳膊,捏了捏上臂凸起的肌肉,唔,肱二头肌的触感不错。她拍了拍胸脯,不再是以前柔软的触感,取而代之是紧实的胸肌。她又撩起t恤的下摆,低头看了看,哇哦,竟然有六块腹肌! 这副身子整体真是不错,身高目测在181左右,肩宽腰窄大长腿的。该有的肌肉一处不少,状态刚刚好,不会很夸张,看来平时没少做身材管理。 至于其他的…… 季姚没敢研究,打算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再看。 就在她打量自己的身体时,乔渊澄那间卧室的房门打开了。季姚循声望去,正好看到田奕真从里面走出来。 果然,还是她,一点新意都没有。 这次的田奕真看起来清清爽爽的,比以往那些梦里的招人待见一点,至少显得还挺有礼貌。她看到季姚,冲她笑了笑,说:“早啊!” “早……”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主动问好了,季姚也不能丢了素养。 “我在这里是不是打扰你们了?”田奕真问,“给你们造成不便了。” 季姚不知道她和乔渊澄是什么关系,但乔渊澄肯让她住在自己房间,肯定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她刚想开口客气两句,那边乔渊澄已经从卫生间里冲出来了。 他一个健步来到田奕真面前,笑着说:“不会不会,哪里有打扰、哪里有不方便。你就安心在这里住几天,等你重新找到房子,再走不迟。” 原来是田奕真还没找好住处,暂时借住到乔渊澄这边。 “真是太谢谢你们了。”这一位田奕真倒是很有教养的样子,“我没想到房东会突然收回房子,没找好新的住处,就被赶了出来。要不是你们收留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咱们是同事,那么客气干嘛?”这一位乔渊澄很是豪放,“我跟季姚这个房子离律所近,上下班也方便。你之前住的的地方太远了,我看你每天赶地铁都挺辛苦的。你在这边住住看,合适的话不如就在附近找个新住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那叫一个交流畅快无阻,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季姚插不上嘴,就腹诽:现在想租房子不是分分钟的事吗?再说了,暂时租不到合适的房子,可以去住酒店啊,干嘛说的跟无家可归一样。还有你乔渊澄,你对她这么上心干嘛,莫不是看上人家了?你倒是把自己的房间送作人情了,考虑过你的室友吗? 算了,这毕竟是她的梦,自己还能真的跟梦里的逻辑较真吗? 不过,从那两个人的交谈中,季姚也获取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比如,这一次的乔、田二人不是同学,而是成了同事。田奕真是在其他城市上的学,来这里工作,目前来的时间不长,对这座城市很多情况都不太了解。 比如,这里的乔渊澄和季姚是亲同学,两人从本科就住一个宿舍,毕业后一起租房,有点像现实里季姚和冯天镜那样。既然是同学,所学自然是相同专业,这次的季姚也成了法律人。三人同在一家律所实习,不过乔渊澄和田奕真是一组,跟随同一位资深律师学习。季姚则在另一组,跟随的律师也是另外一位。 比如,这个梦里的乔渊澄,算是除了霸总之外,和现实里性格出入最大的一位。他目前给季姚的感觉是大大咧咧、豪爽随意,除了名字和样貌外,跟真正的乔渊澄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而且,看他对待田奕真那无微不至的态度,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舔狗。 真的该死,季姚想。她这次不仅和乔渊澄成了“兄弟”,还得亲眼看着他追在田奕真身后献殷勤。这可真是旷世奇谭,怎么什么莫名其妙的事都能被自己摊上呢? 第140章 需要适应(1) 季姚穿上床边42码的拖鞋,无奈地去了卫生间。她看着两套几乎一样的洗漱用具,实在分不清哪个是自己的。 没有办法,她只能依靠自己的小聪明来解决。 季姚探出头,对着乔渊澄说:“喂,你不来洗漱吗?” “嗯?”乔渊澄瞥了她一眼,“咱们俩一起洗漱啊,多挤啊!” “但是,你的客人要是一会儿出来了,不会耽误她使用吗?”季姚精准地把握住了他的软肋,“咱们一起挤挤,不是能节省时间吗?” 乔渊澄深觉她说的有道理,立刻走进卫生间,伸手摸过自己的牙具,从水龙头里接了凉水就开始刷牙。 季姚看着剩下的那一套蓝灰色牙具,知道这是自己的。她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真难看”,身体还是挺诚实的拿了起来。 男生洗漱比女生要简单太多。季姚刷了牙,用仅有的、和乔渊澄共用的男士洗面奶洗了洗脸。乔渊澄的动作比她还快,甚至还直接用凉水冲了冲头发。 看他拿着毛巾胡乱地擦脸、擦头发,季姚问:“洗脸巾在哪?” “什么?”乔渊澄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没听懂,一脸迷茫。 “算了,肯定没有。”季姚认命,拿起毛巾架上另一块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珠。 他们的护肤品也相当简单,只有一瓶清爽水润啫喱。什么水乳霜、精华、眼霜、防晒、彩妆的,通通没有。 这大概是季姚成年之后最快的一次洗漱,总共用时不过五分多钟。 两人收拾利索后,乔渊澄问她:“要用卫生间吗?” “哈?”季姚呆了呆,然后表情逐渐扭曲,乔渊澄在邀请她一起上厕所! 早就听说男生之间也有一起上厕所的交情,没想到竟然发生在他们俩人身上了。 “到底用不用?”乔渊澄见她半天没回应,催促,“不用的话就帮我关上门!” “我、我先出去!”季姚逃也似的出了卫生间,还没忘给乔渊澄带上门,“您、您慢用!” 逃离了卫生间,躲过了一起上厕所的邀请,季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过这口气没轻松太久,她又忧愁起来。乔渊澄的无心之举给她提了醒,现在她是妥妥的“男儿身”了,遇到上厕所、洗澡一类的事情,该怎么克服心理障碍呢? 想到这儿,季姚忍不住想探究一下这副新身体。她举起两个胳膊,捏了捏上臂凸起的肌肉,唔,肱二头肌的触感不错。她拍了拍胸脯,不再是以前柔软的触感,取而代之是紧实的胸肌。她又撩起t恤的下摆,低头看了看,哇哦,竟然有六块腹肌! 这副身子整体真是不错,身高目测在181左右,肩宽腰窄大长腿的。该有的肌肉一处不少,状态刚刚好,不会很夸张,看来平时没少做身材管理。 至于其他的…… 季姚没敢研究,打算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再看。 就在她打量自己的身体时,乔渊澄那间卧室的房门打开了。季姚循声望去,正好看到田奕真从里面走出来。 果然,还是她,一点新意都没有。 这次的田奕真看起来清清爽爽的,比以往那些梦里的招人待见一点,至少显得还挺有礼貌。她看到季姚,冲她笑了笑,说:“早啊!” “早……”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主动问好了,季姚也不能丢了素养。 “我在这里是不是打扰你们了?”田奕真问,“给你们造成不便了。” 季姚不知道她和乔渊澄是什么关系,但乔渊澄肯让她住在自己房间,肯定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她刚想开口客气两句,那边乔渊澄已经从卫生间里冲出来了。 他一个健步来到田奕真面前,笑着说:“不会不会,哪里有打扰、哪里有不方便。你就安心在这里住几天,等你重新找到房子,再走不迟。” 原来是田奕真还没找好住处,暂时借住到乔渊澄这边。 “真是太谢谢你们了。”这一位田奕真倒是很有教养的样子,“我没想到房东会突然收回房子,没找好新的住处,就被赶了出来。要不是你们收留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咱们是同事,那么客气干嘛?”这一位乔渊澄很是豪放,“我跟季姚这个房子离律所近,上下班也方便。你之前住的的地方太远了,我看你每天赶地铁都挺辛苦的。你在这边住住看,合适的话不如就在附近找个新住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那叫一个交流畅快无阻,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季姚插不上嘴,就腹诽:现在想租房子不是分分钟的事吗?再说了,暂时租不到合适的房子,可以去住酒店啊,干嘛说的跟无家可归一样。还有你乔渊澄,你对她这么上心干嘛,莫不是看上人家了?你倒是把自己的房间送作人情了,考虑过你的室友吗? 算了,这毕竟是她的梦,自己还能真的跟梦里的逻辑较真吗? 不过,从那两个人的交谈中,季姚也获取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比如,这一次的乔、田二人不是同学,而是成了同事。田奕真是在其他城市上的学,来这里工作,目前来的时间不长,对这座城市很多情况都不太了解。 比如,这里的乔渊澄和季姚是亲同学,两人从本科就住一个宿舍,毕业后一起租房,有点像现实里季姚和冯天镜那样。既然是同学,所学自然是相同专业,这次的季姚也成了法律人。三人同在一家律所实习,不过乔渊澄和田奕真是一组,跟随同一位资深律师学习。季姚则在另一组,跟随的律师也是另外一位。 比如,这个梦里的乔渊澄,算是除了霸总之外,和现实里性格出入最大的一位。他目前给季姚的感觉是大大咧咧、豪爽随意,除了名字和样貌外,跟真正的乔渊澄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而且,看他对待田奕真那无微不至的态度,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舔狗。 真的该死,季姚想。她这次不仅和乔渊澄成了“兄弟”,还得亲眼看着他追在田奕真身后献殷勤。这可真是旷世奇谭,怎么什么莫名其妙的事都能被自己摊上呢? 第141章 需要适应(2) 季姚迷迷糊糊地上了一天班,体验了实习律师的生活。 她本人在现实里不是法学专业,所见所闻都是通过乔渊澄得知的。本以为在这个梦里,以她稀薄的法律知识,肯定会露馅。但好在这次和魔法世界的设定差不多,需要的知识会自动出现在脑子里,除了反应稍慢一点,其他没太大问题。 这一天的工作不算太忙,给了季姚摸鱼的时间。 她扒拉着自己男士风格颇为显着的手机,竟然从微信聊天记录里发现了和冯天镜的对话框。 这个梦里的自己虽然是个男人,但跟冯天镜依然是好朋友。季姚从两人的聊天内容推断,冯天镜多半是她的发小。男版季姚很多事情都会跟冯天镜分享,两人的对话长的翻不到头。 最近的聊天内容,是季姚跟她“汇报”田奕真即将过来借宿的事情。 冯天镜是这么回复的:姓乔的是不是看上那个女实习生了?邀请人家来你们这里住,真有想法! 这说话风格倒是和现实里的没差别。从上一个梦开始,冯天镜只要出现,都是保持着自己独有的“原汁原味”。 季姚琢磨,估计因为冯天镜是独立于她的感情生活之外的人,既不是乔渊澄的“渣男”一派,也不是田奕真的“插足”一派。她并不需要通过某些作为,来推动剧情发展,所以才能梦里梦外保持一致。 季姚关于田奕真入住这件事,是这样回复的:他们是一个组的,都跟着李律,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 冯天镜回她:帮着帮着,他们就住一个屋里了,你信不信? 季姚:不会【流汗eoji】,老乔他就是热心肠。 冯天镜:行,等他们俩真在一起了,你再评论他是不是热心肠!你就啥也别做,有你后悔的时候! 梦境里的季姚没有再回复,而正主季姚看到这里,有点疑惑。冯天镜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在说如果乔渊澄和田奕真在一起了,季姚会受到伤害。至于为什么会受伤,是不愿意看到好哥们儿率先脱单,还是男版季姚其实暗恋田奕真,再或者…… 就算变成了男人,还是喜欢乔渊澄? 季姚觉得最后这一点的可能性最大,看来无论设定如何变化,和乔渊澄的感情羁绊都不会消失。显然,作为异性知己,冯天镜很了解季姚的想法,所以才会说出那些恨铁不成钢的话语。 为了验证这一点,她果断给冯天镜发了一条微信:女实习生可能真要在我们这里住一段时间了,老乔今天早上还跟她说不急着走。 很快,冯天镜的消息就回过来了:我就说那个直男目的不纯! 直男,这个词很能说明问题。 季姚赶紧敲了一串文字过去:他真的是喜欢上那个女生了吗? 冯天镜似乎很激动,嗖嗖嗖发来好几条信息—— 八九不离十! 我就说他特别直,不好掰弯,你还不信邪,非说他没谈过女朋友,说不定是个“深柜”。 深柜你个头啊,那分明是没遇到合适的好吗? 你瞧瞧,这潜在女友这不就出现了。你以前见过他这么主动吗? 季姚通过这些消息,已经可以确定,自己还是喜欢乔渊澄,以一个“好哥们儿”的身份,默默地暗恋他。 她又给冯天镜发了一条:那我该怎么办? 冯天镜:当然是制止他们,设置各种障碍,阻止他们在一起啊!难道你还想当红娘,促成他俩不成? 季姚虚心请教:具体应该做些什么呢? 冯天镜问:你觉得目前那个女实习生喜欢乔渊澄吗? 这个季姚还真不知道,她前后加起来跟那两个人接触了不过半小时而已。她只能含糊其辞地说:女生的心思我也不清楚啊,目前看着他们互相之间挺客气的。 冯天镜回:那应该还好,顶多就是有点好感的阶段。你这时候撬墙角,还是有希望的。 季姚:但我这么多年一直跟老乔一起,都没撬动他。就这么几天,能成功吗? 冯天镜:笨蛋,我有说让你去撬直男吗?我是让你去撬那个女的! 季姚大惊:啥?你让我勾搭她? 这可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她不仅在梦里跟男朋友处成了兄弟,现在还得设法去勾引自己的情敌,也太离谱了! 冯天镜还在非常热心地给她支招:从异性的角度看,你不比乔直男差,人模人样的。而且以你“给给”的气质,绝对比直男贴心、更懂女人!试想一下,在一个女生遇到困难的时候,有个温柔体贴的男生和她在同一屋檐下,不是很容易动心吗?只要你用点手段,那个直男绝对不是你的对手。 季姚看完之后十分无语,只能回她以“呵呵”了。 但冯天镜的离谱言论还是影响到了她。以至于在下午下班,三个人一起回公寓的时候,季姚特意用手挡着电梯门,让田奕真先进去。对比电梯门一开就自己钻进去按楼层的乔渊澄,这一举动的确很贴心。 田奕真似乎有所触动,深深地看了季姚一眼,还说了一句:“谢谢。” 等他们回到家,季姚又主动揽下了做饭的任务。这个梦里的乔渊澄豪爽的、直男的过头了,不怎么会做饭,行为举止也不像现实里的他那么绅士,完全是一根筋。 他进了门就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感慨:“好累啊!” 季姚则换好了拖鞋,又把乔渊澄顺手丢在玄关鞋柜上的公文包收好,说:“你休息,我去做饭。” 说着,她又故意对田奕真说:“你也去休息,饭做好了我叫你们。” 乔渊澄在沙发上嚷嚷:“那就拜托你了,我真的是挺饿了!” 季姚点点头,往厨房去了。 田奕真看了看乔渊澄,又看了看季姚,最后回房间里换了一件舒适的衣服出来,也进了厨房。 “姚哥,我来帮你。”她说。 季姚被她这么一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田奕真看出她神色不自然,笑了:“你的生日比我大一点,我觉得直接称呼姓名不太礼貌,叫‘季哥’好像也没有‘姚哥’顺口。”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一开始也管渊澄叫‘乔哥’,但他不适应,就让我叫他的名字了。” 说完,她看着季姚,认真地问:“所以,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第141章 需要适应(2) 季姚迷迷糊糊地上了一天班,体验了实习律师的生活。 她本人在现实里不是法学专业,所见所闻都是通过乔渊澄得知的。本以为在这个梦里,以她稀薄的法律知识,肯定会露馅。但好在这次和魔法世界的设定差不多,需要的知识会自动出现在脑子里,除了反应稍慢一点,其他没太大问题。 这一天的工作不算太忙,给了季姚摸鱼的时间。 她扒拉着自己男士风格颇为显着的手机,竟然从微信聊天记录里发现了和冯天镜的对话框。 这个梦里的自己虽然是个男人,但跟冯天镜依然是好朋友。季姚从两人的聊天内容推断,冯天镜多半是她的发小。男版季姚很多事情都会跟冯天镜分享,两人的对话长的翻不到头。 最近的聊天内容,是季姚跟她“汇报”田奕真即将过来借宿的事情。 冯天镜是这么回复的:姓乔的是不是看上那个女实习生了?邀请人家来你们这里住,真有想法! 这说话风格倒是和现实里的没差别。从上一个梦开始,冯天镜只要出现,都是保持着自己独有的“原汁原味”。 季姚琢磨,估计因为冯天镜是独立于她的感情生活之外的人,既不是乔渊澄的“渣男”一派,也不是田奕真的“插足”一派。她并不需要通过某些作为,来推动剧情发展,所以才能梦里梦外保持一致。 季姚关于田奕真入住这件事,是这样回复的:他们是一个组的,都跟着李律,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 冯天镜回她:帮着帮着,他们就住一个屋里了,你信不信? 季姚:不会【流汗eoji】,老乔他就是热心肠。 冯天镜:行,等他们俩真在一起了,你再评论他是不是热心肠!你就啥也别做,有你后悔的时候! 梦境里的季姚没有再回复,而正主季姚看到这里,有点疑惑。冯天镜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在说如果乔渊澄和田奕真在一起了,季姚会受到伤害。至于为什么会受伤,是不愿意看到好哥们儿率先脱单,还是男版季姚其实暗恋田奕真,再或者…… 就算变成了男人,还是喜欢乔渊澄? 季姚觉得最后这一点的可能性最大,看来无论设定如何变化,和乔渊澄的感情羁绊都不会消失。显然,作为异性知己,冯天镜很了解季姚的想法,所以才会说出那些恨铁不成钢的话语。 为了验证这一点,她果断给冯天镜发了一条微信:女实习生可能真要在我们这里住一段时间了,老乔今天早上还跟她说不急着走。 很快,冯天镜的消息就回过来了:我就说那个直男目的不纯! 直男,这个词很能说明问题。 季姚赶紧敲了一串文字过去:他真的是喜欢上那个女生了吗? 冯天镜似乎很激动,嗖嗖嗖发来好几条信息—— 八九不离十! 我就说他特别直,不好掰弯,你还不信邪,非说他没谈过女朋友,说不定是个“深柜”。 深柜你个头啊,那分明是没遇到合适的好吗? 你瞧瞧,这潜在女友这不就出现了。你以前见过他这么主动吗? 季姚通过这些消息,已经可以确定,自己还是喜欢乔渊澄,以一个“好哥们儿”的身份,默默地暗恋他。 她又给冯天镜发了一条:那我该怎么办? 冯天镜:当然是制止他们,设置各种障碍,阻止他们在一起啊!难道你还想当红娘,促成他俩不成? 季姚虚心请教:具体应该做些什么呢? 冯天镜问:你觉得目前那个女实习生喜欢乔渊澄吗? 这个季姚还真不知道,她前后加起来跟那两个人接触了不过半小时而已。她只能含糊其辞地说:女生的心思我也不清楚啊,目前看着他们互相之间挺客气的。 冯天镜回:那应该还好,顶多就是有点好感的阶段。你这时候撬墙角,还是有希望的。 季姚:但我这么多年一直跟老乔一起,都没撬动他。就这么几天,能成功吗? 冯天镜:笨蛋,我有说让你去撬直男吗?我是让你去撬那个女的! 季姚大惊:啥?你让我勾搭她? 这可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她不仅在梦里跟男朋友处成了兄弟,现在还得设法去勾引自己的情敌,也太离谱了! 冯天镜还在非常热心地给她支招:从异性的角度看,你不比乔直男差,人模人样的。而且以你“给给”的气质,绝对比直男贴心、更懂女人!试想一下,在一个女生遇到困难的时候,有个温柔体贴的男生和她在同一屋檐下,不是很容易动心吗?只要你用点手段,那个直男绝对不是你的对手。 季姚看完之后十分无语,只能回她以“呵呵”了。 但冯天镜的离谱言论还是影响到了她。以至于在下午下班,三个人一起回公寓的时候,季姚特意用手挡着电梯门,让田奕真先进去。对比电梯门一开就自己钻进去按楼层的乔渊澄,这一举动的确很贴心。 田奕真似乎有所触动,深深地看了季姚一眼,还说了一句:“谢谢。” 等他们回到家,季姚又主动揽下了做饭的任务。这个梦里的乔渊澄豪爽的、直男的过头了,不怎么会做饭,行为举止也不像现实里的他那么绅士,完全是一根筋。 他进了门就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感慨:“好累啊!” 季姚则换好了拖鞋,又把乔渊澄顺手丢在玄关鞋柜上的公文包收好,说:“你休息,我去做饭。” 说着,她又故意对田奕真说:“你也去休息,饭做好了我叫你们。” 乔渊澄在沙发上嚷嚷:“那就拜托你了,我真的是挺饿了!” 季姚点点头,往厨房去了。 田奕真看了看乔渊澄,又看了看季姚,最后回房间里换了一件舒适的衣服出来,也进了厨房。 “姚哥,我来帮你。”她说。 季姚被她这么一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田奕真看出她神色不自然,笑了:“你的生日比我大一点,我觉得直接称呼姓名不太礼貌,叫‘季哥’好像也没有‘姚哥’顺口。”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一开始也管渊澄叫‘乔哥’,但他不适应,就让我叫他的名字了。” 说完,她看着季姚,认真地问:“所以,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第142章 需要适应(3) “可、可以。”季姚强忍着要起鸡皮疙瘩的不适感,说,“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田奕真冲她甜甜地一笑:“那你管我叫‘小田’,或者‘阿真’都好。” 阿真…… 季姚还真是叫不出口,最后只能喊了一句:“好的,小田。” 她并不想和田奕真独处一室,所以不需要她帮忙,就说:“你先去休息,我很快就把饭做好。” 田奕真却挺坚持的:“我也没什么事,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总是等着吃现成的,感觉过意不去。” 她这话说的,季姚怎么觉得像是在影射外面摊在沙发上的乔渊澄呢?难不成,她再好好表现表现,真能撬动这块墙角? 田奕真不打算出去,季姚也不能硬生生赶人,只能忍着了。她蒙头处理着食材,不主动开口说话。结果这一番操作在田奕真眼里,就成了季姚做事认真、一丝不苟,更有魅力了。 田奕真承认她一开始真的没怎么注意过季姚这人。她跟乔渊澄是同组,接触地多,和季姚不过是同届入职的,几乎没怎么接触过。再说,乔渊澄的光芒太过耀眼,很容易让人忽视他身边的其他人。所以如果不是因为住到了同一个屋檐下,田奕真恐怕现在也没在意过季姚。 但今天季姚帮她挡电梯门的那一瞬间,终于成功引起了田奕真的注意。已经很久没有人在这样细微的事情上,对她表示过关心和体贴了。大家都是行色匆匆的打工人,平时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哪有多余的心思,去照顾其他人呢? 虽说是乔渊澄好心“收留”了她,但田奕真知道,这是因为乔渊澄对自己有好感。如果她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同事,估计乔渊澄也不会这么热心肠。 但季姚当时表现出来的关心是下意识的,没有任何目的性。相比之下,这种体贴实在是难能可贵,更容易打动人。 当然,季姚对自己的“歪打正着”毫不知情。她以最快的速度做完了晚餐,为的就是不用继续和田奕真独处。 这个梦里的乔渊澄神经也太大条了,分明喜欢田奕真,把人家请到自己的公寓了,竟然不知道好好表现!不过想想也是,自己的好兄弟暗恋他这么多年,他都无知无觉,可见得有多么粗枝大叶。 吃过饭之后,乔渊澄终于有了一丁点眼力见,帮忙收拾了一下桌子,但是没打算帮忙洗碗。 季姚怕田奕真又要过来,赶紧招呼他:“老乔,进来帮忙!” “嗯?”乔渊澄刚拿起手机,想刷刷视频。听到季姚召唤,不解地问,“需要我帮忙吗?平时不都是你自己一个人就能搞定了?” 季姚咬牙切齿:“让你过来你就过来,刚吃完饭就看手机,容易消化不良!” 乔渊澄这才不情不愿的站起身,去厨房刷碗了。 田奕真默不作声地看着两人的举动,更加确定季姚才是那个心细、勤快的人,平时的家务都是“他”在做,任劳任怨的,于是对“他”的满意度不断地上升。 三个人就这么一起生活了一周,有的人满心欢喜,有的人暗中观察,有的人别别扭扭。 满心欢喜的是乔渊澄,他上班和田奕真在一起,下班又和田奕真回到同一个住处,心情天天都很愉悦; 暗中观察的是田奕真,她开始在两个男人中间做着比较,权衡他们各自的优劣。在田奕真看来,乔、季二人都对自己有好感,她只需吊足两人的胃口,不要过早地表现出倾向,就能更好地把控这两个人,从而选择更适合自己的那个。 至于别别扭扭的,当然是季姚了。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要跟田奕真一起生活,这七天对她来说简直是煎熬。季姚虽然在这个梦里摊上了个男人的躯壳,但灵魂可还是女性,当然更能看穿田奕真的想法。 起初,季姚觉得这一次的田奕真比之前那些人设好一点,至少看起来挺正常的。在这个梦里,他们几个人都是单身,自然不存在插足一说。季姚暗恋着乔渊澄,但乔渊澄并不知情。而乔渊澄喜欢田奕真,辜负了男版季姚的一片痴心,也和田奕真没有关系。 但随着几天的相处下来,季姚就看出了端倪。这个田奕真或许没有之前那么蔫坏,但心思深沉可是一点不差。她玩了好一手“钓鱼”的把戏,利用自己借宿这段时间,想把乔渊澄和季姚都收入囊中。 简单来说,就是田奕真周旋于乔渊澄和季姚之间,想让两个人都爱上自己,方便她做出最优选择。 田奕真千算万算,没算到这里的季姚喜欢男人。她更算不到,现在这副躯壳里的,还是个女人! 季姚能看穿的事,乔渊澄那个傻帽却看不明白。 于是季姚只能提点他:“田奕真在咱们这里住了一周了,目前还没有任何要搬走的迹象,是不是不太合适?” 乔渊澄一直在玩手机,看得十分专注。这点也跟本尊不同,现实里的乔渊澄除了必要的联系和查阅资料之外,很少使用手机。 听到季姚的话,他的眼睛也没能离开手机屏幕,嘴里敷衍地说:“应该还没找好地方,一周都住了,继续住几天也没什么。” “我认为很有什么!”季姚一把夺过他的手机,面色严肃地说道。 被夺了手机,乔渊澄倒是不生气,反而看着季姚笑了:“怎么了,我们老好人老季也有闹情绪的时候?对了,你当面不是‘小田’、‘小田’叫的挺亲切的,怎么当着我就连名带姓的称呼人家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季姚更来气:“还不是她让我那么叫的,我要不叫她小田,就得喊她阿真了!” “阿真?”乔渊澄惊讶,“她让你这么叫她的?” 季姚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她都没让我这么叫她,我就跟李律他们一样,叫‘她奕真’。”乔渊澄明显有点落寞了,“你这待遇,比我的好呀。” 季姚也是没想到这一点,愣了愣,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142章 需要适应(3) “可、可以。”季姚强忍着要起鸡皮疙瘩的不适感,说,“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田奕真冲她甜甜地一笑:“那你管我叫‘小田’,或者‘阿真’都好。” 阿真…… 季姚还真是叫不出口,最后只能喊了一句:“好的,小田。” 她并不想和田奕真独处一室,所以不需要她帮忙,就说:“你先去休息,我很快就把饭做好。” 田奕真却挺坚持的:“我也没什么事,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总是等着吃现成的,感觉过意不去。” 她这话说的,季姚怎么觉得像是在影射外面摊在沙发上的乔渊澄呢?难不成,她再好好表现表现,真能撬动这块墙角? 田奕真不打算出去,季姚也不能硬生生赶人,只能忍着了。她蒙头处理着食材,不主动开口说话。结果这一番操作在田奕真眼里,就成了季姚做事认真、一丝不苟,更有魅力了。 田奕真承认她一开始真的没怎么注意过季姚这人。她跟乔渊澄是同组,接触地多,和季姚不过是同届入职的,几乎没怎么接触过。再说,乔渊澄的光芒太过耀眼,很容易让人忽视他身边的其他人。所以如果不是因为住到了同一个屋檐下,田奕真恐怕现在也没在意过季姚。 但今天季姚帮她挡电梯门的那一瞬间,终于成功引起了田奕真的注意。已经很久没有人在这样细微的事情上,对她表示过关心和体贴了。大家都是行色匆匆的打工人,平时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哪有多余的心思,去照顾其他人呢? 虽说是乔渊澄好心“收留”了她,但田奕真知道,这是因为乔渊澄对自己有好感。如果她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同事,估计乔渊澄也不会这么热心肠。 但季姚当时表现出来的关心是下意识的,没有任何目的性。相比之下,这种体贴实在是难能可贵,更容易打动人。 当然,季姚对自己的“歪打正着”毫不知情。她以最快的速度做完了晚餐,为的就是不用继续和田奕真独处。 这个梦里的乔渊澄神经也太大条了,分明喜欢田奕真,把人家请到自己的公寓了,竟然不知道好好表现!不过想想也是,自己的好兄弟暗恋他这么多年,他都无知无觉,可见得有多么粗枝大叶。 吃过饭之后,乔渊澄终于有了一丁点眼力见,帮忙收拾了一下桌子,但是没打算帮忙洗碗。 季姚怕田奕真又要过来,赶紧招呼他:“老乔,进来帮忙!” “嗯?”乔渊澄刚拿起手机,想刷刷视频。听到季姚召唤,不解地问,“需要我帮忙吗?平时不都是你自己一个人就能搞定了?” 季姚咬牙切齿:“让你过来你就过来,刚吃完饭就看手机,容易消化不良!” 乔渊澄这才不情不愿的站起身,去厨房刷碗了。 田奕真默不作声地看着两人的举动,更加确定季姚才是那个心细、勤快的人,平时的家务都是“他”在做,任劳任怨的,于是对“他”的满意度不断地上升。 三个人就这么一起生活了一周,有的人满心欢喜,有的人暗中观察,有的人别别扭扭。 满心欢喜的是乔渊澄,他上班和田奕真在一起,下班又和田奕真回到同一个住处,心情天天都很愉悦; 暗中观察的是田奕真,她开始在两个男人中间做着比较,权衡他们各自的优劣。在田奕真看来,乔、季二人都对自己有好感,她只需吊足两人的胃口,不要过早地表现出倾向,就能更好地把控这两个人,从而选择更适合自己的那个。 至于别别扭扭的,当然是季姚了。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要跟田奕真一起生活,这七天对她来说简直是煎熬。季姚虽然在这个梦里摊上了个男人的躯壳,但灵魂可还是女性,当然更能看穿田奕真的想法。 起初,季姚觉得这一次的田奕真比之前那些人设好一点,至少看起来挺正常的。在这个梦里,他们几个人都是单身,自然不存在插足一说。季姚暗恋着乔渊澄,但乔渊澄并不知情。而乔渊澄喜欢田奕真,辜负了男版季姚的一片痴心,也和田奕真没有关系。 但随着几天的相处下来,季姚就看出了端倪。这个田奕真或许没有之前那么蔫坏,但心思深沉可是一点不差。她玩了好一手“钓鱼”的把戏,利用自己借宿这段时间,想把乔渊澄和季姚都收入囊中。 简单来说,就是田奕真周旋于乔渊澄和季姚之间,想让两个人都爱上自己,方便她做出最优选择。 田奕真千算万算,没算到这里的季姚喜欢男人。她更算不到,现在这副躯壳里的,还是个女人! 季姚能看穿的事,乔渊澄那个傻帽却看不明白。 于是季姚只能提点他:“田奕真在咱们这里住了一周了,目前还没有任何要搬走的迹象,是不是不太合适?” 乔渊澄一直在玩手机,看得十分专注。这点也跟本尊不同,现实里的乔渊澄除了必要的联系和查阅资料之外,很少使用手机。 听到季姚的话,他的眼睛也没能离开手机屏幕,嘴里敷衍地说:“应该还没找好地方,一周都住了,继续住几天也没什么。” “我认为很有什么!”季姚一把夺过他的手机,面色严肃地说道。 被夺了手机,乔渊澄倒是不生气,反而看着季姚笑了:“怎么了,我们老好人老季也有闹情绪的时候?对了,你当面不是‘小田’、‘小田’叫的挺亲切的,怎么当着我就连名带姓的称呼人家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季姚更来气:“还不是她让我那么叫的,我要不叫她小田,就得喊她阿真了!” “阿真?”乔渊澄惊讶,“她让你这么叫她的?” 季姚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她都没让我这么叫她,我就跟李律他们一样,叫‘她奕真’。”乔渊澄明显有点落寞了,“你这待遇,比我的好呀。” 季姚也是没想到这一点,愣了愣,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143章 需要适应(4) 乔渊澄见季姚不说话,以为是触动到她了,于是凑过去问:“说真的,老季,你喜欢田奕真吗?” “什么?”季姚不料他竟是这么想的,简直要被他问笑了! “如果喜欢,就实话告诉我。”乔渊澄倒是挺大度的,还以为季姚是碍于他的原因,才不敢承认,“没关系,咱们是兄弟呀。你要是真的喜欢她,她也对你有好感,哥们儿我会成全你们的!” 季姚仰头望天,实在是无语透顶了。她平复了好一会儿之后,才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回答:“我、一、点、都、不、喜、欢、她!” 乔渊澄见她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露出喜色:“真的?真的不喜欢?” “完全不喜欢。”季姚冷着脸说,“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拜托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yes!”乔渊澄激动地一握拳,“我真以为你也喜欢上她了,虽然心里有点难过,但都打算忍痛割爱成全你了!” 季姚嘴角抽搐了一下:“你还真是够哥们义气。” “那是当然,你可是我最好的兄弟!”乔渊澄拍着胸脯说,“只要不触及法律,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争取。” 你要是知道你最好的“兄弟”其实一直喜欢你,并不想只跟你做兄弟,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季姚腹诽。 不过,以这位乔渊澄超级粗线条的神经,如果季姚不挑破,他这辈子可能都发现不了。 这不,他还舔着脸追问:“不过,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啊?从大学到现在,别说女朋友了,你连个心动对象都没有,这也太不合理了!” 季姚懒得搭理他,就糊弄地说了一句:“我眼光高。” “眼光高是好事,但也不能太高啊!”乔渊澄挺不依不饶的,“哥们儿,不是我说你,再这样下去,你恐怕得单身一辈子!兄弟我真是担心你,你得降低一下门槛儿啊。” 他张口哥们儿,闭口兄弟,听得季姚心里疙疙瘩瘩的。虽说他不是真正的乔渊澄,但好歹顶着她男朋友的脸,谁受得了老被这么叫啊? 她被追问地不耐烦,随口说了句:“我喜欢你这个类型的,行了?” 话一出口,季姚才想起自己的“男儿身”,这个说辞显然不合适,但后悔已经晚了。 好在乔渊澄没往心里去,还笑嘻嘻地跟她说:“原来你眼光这么独到!嗨,我要是个女生,肯定跟你交往。” “那你去变性。”季姚没好气地说。 乔渊澄笑嘻嘻地说:“不行啊,我这不是已经心有所属了。既然你对田奕真没有感觉,不如帮帮我,让我追到她!” “我帮你、追她?” “对呀,”乔渊澄点头,“我知道我平时生活里太过大条,可能女生不太喜欢。但你不同,你一向心细,田奕真对你也认可的。所以,你多帮帮我、提点我,时刻提醒我该注意什么。有你助攻,一定事半功倍!” 好嘛,这不仅是变成了男人,心里有爱说不出,只能看着乔渊澄去追田奕真。还得化身工具人,助力人家的爱情,争当绝世大冤种! 季姚忍不住感慨:“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谁知这梦里的乔渊澄大条到好赖话都不分,还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是,你也觉得我这个主意很聪明,对。所以,之后就拜托你了,成了请你吃大餐!” 季姚只觉得头疼无比。她本是想提醒乔渊澄,田奕真目的不纯,想脚踏两条船,让他多点心眼。结果三说两说,最初的目的没达成就罢了,还被乔渊澄“委以重任”。 她两手交握在一起,死死地攥紧,才不至于冲过去给那个呆瓜一拳!面前这个臭男人,空有乔渊澄的皮囊,没有乔渊澄的智慧,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通过法考当上律师的。 季姚深觉,她能坦然接受梦里的乔渊澄狠毒、霸道、阴郁,却接受不了他变傻。她可是智性恋啊,她可是爱极了乔渊澄的大脑啊! 得嘞,至少她现在能确定,自己在这个梦里是绝对不会因为呆瓜乔渊澄而伤心难过。就算让她亲眼看到这个乔渊澄娶了田奕真,她都会平静如老狗,心里泛不起一丝波澜。 季姚甚至开始考虑,要不就真的给乔渊澄做追爱神助攻算了。也许,这个梦就是让她帮忙完成呆瓜的心愿。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破除自己的心魔。等那两个人在一起,说不定就能醒过来了。 于是周六的时候,季姚跟乔渊澄说:“我自动自觉地消失一天,晚上再回来。你白天就好好陪着你的奕真,记住,一定要表现出对她的关心,别总是没头没脑的。” 乔渊澄虚心请教:“请问具体要怎么表现?” 季姚帮他列举:“一起出门的时候,要让她走在道路内侧;如果是坐车,就主动帮她开车门;吃饭的时候,要帮她拉开椅子;无论干什么都多询问她的意愿,不要自作主张。这些事要在自然状态下去做,不要太刻意,知道了吗?” 她说完才意识到,这些透着关心的小细节,其实都是现实里的乔渊澄默默为她做的。不过,她的乔渊澄不带任何目的性,也无需人教。他的关心体现在细枝末节上,不是讨好的、刻意的体贴,是把她放在心尖上,自然流露出来的。 因为太自然,甚至有时会让人忽略。久而久之,他的好被她视为了“理所应当”。 梦里的乔渊澄听了这番教导,受益匪浅,冲她双手合十拜了拜:“多谢、多谢!” 季姚摆摆手:“祝你成功。” 说完,她穿了件外套,就出门了。 为了给乔渊澄和田奕真制造独处的机会,季姚需要自己打发一整天的时间。她本约打算一下冯天镜,但转念一想,冯天镜要是知道她出来是为了不当电灯泡,肯定会劈头盖脸骂她一顿的。而且男版季姚暗恋了呆瓜乔渊澄好多年,不可能做出助攻的事。为了避免露馅,季姚最后决定还是自己一个人待着好了。 第143章 需要适应(4) 乔渊澄见季姚不说话,以为是触动到她了,于是凑过去问:“说真的,老季,你喜欢田奕真吗?” “什么?”季姚不料他竟是这么想的,简直要被他问笑了! “如果喜欢,就实话告诉我。”乔渊澄倒是挺大度的,还以为季姚是碍于他的原因,才不敢承认,“没关系,咱们是兄弟呀。你要是真的喜欢她,她也对你有好感,哥们儿我会成全你们的!” 季姚仰头望天,实在是无语透顶了。她平复了好一会儿之后,才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回答:“我、一、点、都、不、喜、欢、她!” 乔渊澄见她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露出喜色:“真的?真的不喜欢?” “完全不喜欢。”季姚冷着脸说,“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拜托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yes!”乔渊澄激动地一握拳,“我真以为你也喜欢上她了,虽然心里有点难过,但都打算忍痛割爱成全你了!” 季姚嘴角抽搐了一下:“你还真是够哥们义气。” “那是当然,你可是我最好的兄弟!”乔渊澄拍着胸脯说,“只要不触及法律,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争取。” 你要是知道你最好的“兄弟”其实一直喜欢你,并不想只跟你做兄弟,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季姚腹诽。 不过,以这位乔渊澄超级粗线条的神经,如果季姚不挑破,他这辈子可能都发现不了。 这不,他还舔着脸追问:“不过,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啊?从大学到现在,别说女朋友了,你连个心动对象都没有,这也太不合理了!” 季姚懒得搭理他,就糊弄地说了一句:“我眼光高。” “眼光高是好事,但也不能太高啊!”乔渊澄挺不依不饶的,“哥们儿,不是我说你,再这样下去,你恐怕得单身一辈子!兄弟我真是担心你,你得降低一下门槛儿啊。” 他张口哥们儿,闭口兄弟,听得季姚心里疙疙瘩瘩的。虽说他不是真正的乔渊澄,但好歹顶着她男朋友的脸,谁受得了老被这么叫啊? 她被追问地不耐烦,随口说了句:“我喜欢你这个类型的,行了?” 话一出口,季姚才想起自己的“男儿身”,这个说辞显然不合适,但后悔已经晚了。 好在乔渊澄没往心里去,还笑嘻嘻地跟她说:“原来你眼光这么独到!嗨,我要是个女生,肯定跟你交往。” “那你去变性。”季姚没好气地说。 乔渊澄笑嘻嘻地说:“不行啊,我这不是已经心有所属了。既然你对田奕真没有感觉,不如帮帮我,让我追到她!” “我帮你、追她?” “对呀,”乔渊澄点头,“我知道我平时生活里太过大条,可能女生不太喜欢。但你不同,你一向心细,田奕真对你也认可的。所以,你多帮帮我、提点我,时刻提醒我该注意什么。有你助攻,一定事半功倍!” 好嘛,这不仅是变成了男人,心里有爱说不出,只能看着乔渊澄去追田奕真。还得化身工具人,助力人家的爱情,争当绝世大冤种! 季姚忍不住感慨:“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谁知这梦里的乔渊澄大条到好赖话都不分,还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是,你也觉得我这个主意很聪明,对。所以,之后就拜托你了,成了请你吃大餐!” 季姚只觉得头疼无比。她本是想提醒乔渊澄,田奕真目的不纯,想脚踏两条船,让他多点心眼。结果三说两说,最初的目的没达成就罢了,还被乔渊澄“委以重任”。 她两手交握在一起,死死地攥紧,才不至于冲过去给那个呆瓜一拳!面前这个臭男人,空有乔渊澄的皮囊,没有乔渊澄的智慧,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通过法考当上律师的。 季姚深觉,她能坦然接受梦里的乔渊澄狠毒、霸道、阴郁,却接受不了他变傻。她可是智性恋啊,她可是爱极了乔渊澄的大脑啊! 得嘞,至少她现在能确定,自己在这个梦里是绝对不会因为呆瓜乔渊澄而伤心难过。就算让她亲眼看到这个乔渊澄娶了田奕真,她都会平静如老狗,心里泛不起一丝波澜。 季姚甚至开始考虑,要不就真的给乔渊澄做追爱神助攻算了。也许,这个梦就是让她帮忙完成呆瓜的心愿。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破除自己的心魔。等那两个人在一起,说不定就能醒过来了。 于是周六的时候,季姚跟乔渊澄说:“我自动自觉地消失一天,晚上再回来。你白天就好好陪着你的奕真,记住,一定要表现出对她的关心,别总是没头没脑的。” 乔渊澄虚心请教:“请问具体要怎么表现?” 季姚帮他列举:“一起出门的时候,要让她走在道路内侧;如果是坐车,就主动帮她开车门;吃饭的时候,要帮她拉开椅子;无论干什么都多询问她的意愿,不要自作主张。这些事要在自然状态下去做,不要太刻意,知道了吗?” 她说完才意识到,这些透着关心的小细节,其实都是现实里的乔渊澄默默为她做的。不过,她的乔渊澄不带任何目的性,也无需人教。他的关心体现在细枝末节上,不是讨好的、刻意的体贴,是把她放在心尖上,自然流露出来的。 因为太自然,甚至有时会让人忽略。久而久之,他的好被她视为了“理所应当”。 梦里的乔渊澄听了这番教导,受益匪浅,冲她双手合十拜了拜:“多谢、多谢!” 季姚摆摆手:“祝你成功。” 说完,她穿了件外套,就出门了。 为了给乔渊澄和田奕真制造独处的机会,季姚需要自己打发一整天的时间。她本约打算一下冯天镜,但转念一想,冯天镜要是知道她出来是为了不当电灯泡,肯定会劈头盖脸骂她一顿的。而且男版季姚暗恋了呆瓜乔渊澄好多年,不可能做出助攻的事。为了避免露馅,季姚最后决定还是自己一个人待着好了。 第144章 欢迎来到我的梦(1) 季姚出去吃了饭,喝了下午茶,看了两场电影,还玩了很久电动,终于熬到了晚上十点多。 她觉得这个点回去,应该不会碍事了。除非那两个人进展神速,已经去滚床单了。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也不至于豪放到在客厅进行,最起码得去乔渊澄卧室。那季姚只要动作轻一点,也不会打扰人家的好事。 所以开门进去的时候,季姚蹑手蹑脚,尽量不发出多余的声响。 客厅里一片漆黑,没有开灯。不知道那两个人是真去滚床单,还是各自回房休息了。 季姚站在玄关处,慢吞吞地换着拖鞋,同时仔细倾听各个房间的动静,似乎没什么动作片在上演,出奇地安静。 这倒是奇怪了。要说田奕真进了房间,就没什么动静,倒是正常。可以往这个时间,乔渊澄是不会睡觉的。以季姚这一周多和他“同床共枕”的经历,他多半还在玩游戏。他神经大条惯了,不会刻意控制情绪,打游戏的时候容易激动,时不时会制造些动静,不该这么安静才对。 要么,就是两个人一起出去了? 可季姚低头看了看,鞋柜上摆着的正是乔渊澄常穿的那双鞋,拖鞋不在,应该是没出门。那就是乔渊澄转性了,今天忽然变得安静沉稳起来。莫不是白天和田奕真的相处不顺利,让他郁闷了? 正在她疑惑的时候,沙发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站在那里半天了,换拖鞋这么费劲吗?” 季姚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反应过来这是乔渊澄的声音,知道是他坐在沙发上吓唬自己,怒道:“你有病啊,这么晚了不开灯坐在客厅里,还一点声音都没有。你突然跟我说话,想吓死我吗?” “啪。” 季姚话音刚落,乔渊澄就站了起来,打开了灯。 他上下打量了季姚好几圈,说:“你回家为什么不先开灯?” “我还不是怕突然开灯,打扰了你的幽会!”季姚没好气地说,“我怕我这个人形灯泡和真的灯泡一起闪烁,太过亮眼。万一你是故意营造气氛,被我一照,不就‘见光死’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乔渊澄听完,忍不住笑了:“没想到,你在促成我和其他人的感情上,这么尽心尽力。” “可不是嘛!”季姚没好气地说,“我出去晃悠了一天,跟无家可归的幽魂一样,回来还得被你吓唬。这样,你把我今天的消费报销一下,我就原谅你。” “好呀,”乔渊澄似笑非笑,“把发票拿来,我给你报。” 季姚听了,瞬间化身被踩了尾巴的猫,嗷嗷乱叫:“我哪有发票,我就出去吃个饭、看个电影,哪来的发票?乔渊澄你今天吃错药了,怎么处处跟我作对呢?” 她声音有点大,以至于田奕真都听到了,打开房间门,担忧地问:“你们没事?” “没事!”季姚气呼呼地说道,然后自顾自回房间去了。 田奕真又问乔渊澄:“姚哥这是怎么了,我还是头一次见他发脾气。” “姚哥……”乔渊澄听着这个称谓,表情复杂,呢喃,“怎么就变成男人了?” 田奕真以为他是在跟自己说话,但声音太小没听清:“嗯?渊澄你说什么?” “没什么。”乔渊澄摇摇头,“你休息,我去看看。” 季姚回到房间后,反手就把房门关上了。不过,因为乔渊澄现在跟她同住一间,倒是没有反锁。 乔渊澄拧开房门把手,走了进来,也顺带关上了房门。 这个举动被季姚发现了,心里还有点疑惑。平时呆瓜乔渊澄没有随手关门的习惯,毫无领地意识。哪怕田奕真住进来了,他都经常忘记关门,有一次准备洗澡还差点闹了笑话。每天他们回房间后,都是季姚做着关门的善后工作。今天这一位是怎么了,突然心细了。 只见乔渊澄走过来,在床边坐下,盯着季姚,问:“你看到我跟田奕真走得近,不会难受吗,还去助攻?” “诶?”季姚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难不成暗恋的事情暴露了? 她迅速想了一套说辞:“我不是跟你说了,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有什么好难受的。再说,是你让我帮忙的。” 乔渊澄挑了挑眉:“她不是你喜欢的类型,难道我不是,你这么快就变心了?” 季姚后背一僵,完了,这真是暴露了!乔渊澄一定是知道了被好兄弟暗恋的事,难怪他今天这么反常。可是呆瓜这么多年都蒙在鼓里,今天怎么突然就开窍了? “呵、呵呵……”季姚尬笑,“你真幽默,呵呵呵……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咱们是哥们儿啊!” “季姚,是我。”乔渊澄无奈地捏了捏鼻梁,“怎么变成男人之后,反应都迟钝了?” 季姚一双眼睛瞪成了铜铃:“你怎么知道我是变成男人的?你是……老乔?” “终于认出我了。”乔渊澄眯着眼睛,微笑,“不容易啊。” “你怎么进来的?”季姚大喜,“我还以为,你没法和我一起入梦呢!” 说着,她扑过去搂住乔渊澄的腰,心里无比踏实。太好了,乔渊澄终于来了!就算是在梦里又能怎么样,有他陪着,她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季姚只顾着高兴,却忘了自己现在是个男人的模样。眼下的场景就是,她一个大老爷们,娇羞地扑进另一个大老爷们怀里,场面十分……一言难尽。 显然,乔渊澄还不太能适应这样的她。 他看着用脑袋磨蹭自己胸口的男版季姚,想回应地拥抱她,却迟迟没能下得了手。他甚至设想了一下,自己搂住怀里这个男人,用以前对待季姚的方式,揉揉她这头刷子一样的短发……画面实在太美好,乔渊澄一时还克服不了心理障碍。 于是他双手举高,悬在半空,哭笑不得地说:“季姚,我不得不跟你承认一下错误。我原本觉得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能接受。但现在我才发现,我对你的性转版有点接受无能……” 第144章 欢迎来到我的梦(1) 季姚出去吃了饭,喝了下午茶,看了两场电影,还玩了很久电动,终于熬到了晚上十点多。 她觉得这个点回去,应该不会碍事了。除非那两个人进展神速,已经去滚床单了。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也不至于豪放到在客厅进行,最起码得去乔渊澄卧室。那季姚只要动作轻一点,也不会打扰人家的好事。 所以开门进去的时候,季姚蹑手蹑脚,尽量不发出多余的声响。 客厅里一片漆黑,没有开灯。不知道那两个人是真去滚床单,还是各自回房休息了。 季姚站在玄关处,慢吞吞地换着拖鞋,同时仔细倾听各个房间的动静,似乎没什么动作片在上演,出奇地安静。 这倒是奇怪了。要说田奕真进了房间,就没什么动静,倒是正常。可以往这个时间,乔渊澄是不会睡觉的。以季姚这一周多和他“同床共枕”的经历,他多半还在玩游戏。他神经大条惯了,不会刻意控制情绪,打游戏的时候容易激动,时不时会制造些动静,不该这么安静才对。 要么,就是两个人一起出去了? 可季姚低头看了看,鞋柜上摆着的正是乔渊澄常穿的那双鞋,拖鞋不在,应该是没出门。那就是乔渊澄转性了,今天忽然变得安静沉稳起来。莫不是白天和田奕真的相处不顺利,让他郁闷了? 正在她疑惑的时候,沙发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站在那里半天了,换拖鞋这么费劲吗?” 季姚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反应过来这是乔渊澄的声音,知道是他坐在沙发上吓唬自己,怒道:“你有病啊,这么晚了不开灯坐在客厅里,还一点声音都没有。你突然跟我说话,想吓死我吗?” “啪。” 季姚话音刚落,乔渊澄就站了起来,打开了灯。 他上下打量了季姚好几圈,说:“你回家为什么不先开灯?” “我还不是怕突然开灯,打扰了你的幽会!”季姚没好气地说,“我怕我这个人形灯泡和真的灯泡一起闪烁,太过亮眼。万一你是故意营造气氛,被我一照,不就‘见光死’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乔渊澄听完,忍不住笑了:“没想到,你在促成我和其他人的感情上,这么尽心尽力。” “可不是嘛!”季姚没好气地说,“我出去晃悠了一天,跟无家可归的幽魂一样,回来还得被你吓唬。这样,你把我今天的消费报销一下,我就原谅你。” “好呀,”乔渊澄似笑非笑,“把发票拿来,我给你报。” 季姚听了,瞬间化身被踩了尾巴的猫,嗷嗷乱叫:“我哪有发票,我就出去吃个饭、看个电影,哪来的发票?乔渊澄你今天吃错药了,怎么处处跟我作对呢?” 她声音有点大,以至于田奕真都听到了,打开房间门,担忧地问:“你们没事?” “没事!”季姚气呼呼地说道,然后自顾自回房间去了。 田奕真又问乔渊澄:“姚哥这是怎么了,我还是头一次见他发脾气。” “姚哥……”乔渊澄听着这个称谓,表情复杂,呢喃,“怎么就变成男人了?” 田奕真以为他是在跟自己说话,但声音太小没听清:“嗯?渊澄你说什么?” “没什么。”乔渊澄摇摇头,“你休息,我去看看。” 季姚回到房间后,反手就把房门关上了。不过,因为乔渊澄现在跟她同住一间,倒是没有反锁。 乔渊澄拧开房门把手,走了进来,也顺带关上了房门。 这个举动被季姚发现了,心里还有点疑惑。平时呆瓜乔渊澄没有随手关门的习惯,毫无领地意识。哪怕田奕真住进来了,他都经常忘记关门,有一次准备洗澡还差点闹了笑话。每天他们回房间后,都是季姚做着关门的善后工作。今天这一位是怎么了,突然心细了。 只见乔渊澄走过来,在床边坐下,盯着季姚,问:“你看到我跟田奕真走得近,不会难受吗,还去助攻?” “诶?”季姚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难不成暗恋的事情暴露了? 她迅速想了一套说辞:“我不是跟你说了,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有什么好难受的。再说,是你让我帮忙的。” 乔渊澄挑了挑眉:“她不是你喜欢的类型,难道我不是,你这么快就变心了?” 季姚后背一僵,完了,这真是暴露了!乔渊澄一定是知道了被好兄弟暗恋的事,难怪他今天这么反常。可是呆瓜这么多年都蒙在鼓里,今天怎么突然就开窍了? “呵、呵呵……”季姚尬笑,“你真幽默,呵呵呵……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咱们是哥们儿啊!” “季姚,是我。”乔渊澄无奈地捏了捏鼻梁,“怎么变成男人之后,反应都迟钝了?” 季姚一双眼睛瞪成了铜铃:“你怎么知道我是变成男人的?你是……老乔?” “终于认出我了。”乔渊澄眯着眼睛,微笑,“不容易啊。” “你怎么进来的?”季姚大喜,“我还以为,你没法和我一起入梦呢!” 说着,她扑过去搂住乔渊澄的腰,心里无比踏实。太好了,乔渊澄终于来了!就算是在梦里又能怎么样,有他陪着,她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季姚只顾着高兴,却忘了自己现在是个男人的模样。眼下的场景就是,她一个大老爷们,娇羞地扑进另一个大老爷们怀里,场面十分……一言难尽。 显然,乔渊澄还不太能适应这样的她。 他看着用脑袋磨蹭自己胸口的男版季姚,想回应地拥抱她,却迟迟没能下得了手。他甚至设想了一下,自己搂住怀里这个男人,用以前对待季姚的方式,揉揉她这头刷子一样的短发……画面实在太美好,乔渊澄一时还克服不了心理障碍。 于是他双手举高,悬在半空,哭笑不得地说:“季姚,我不得不跟你承认一下错误。我原本觉得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能接受。但现在我才发现,我对你的性转版有点接受无能……” 第145章 欢迎来到我的梦(2) 季姚在乔渊澄怀里停止了动作,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个男人了。 她离开他的怀抱,因为个子拔高了十来公分,几乎都可以跟乔渊澄平视了。 “我、我忘了……” 乔渊澄摇摇头:“真的太神奇了,你怎么就变成男人了?” “我也不知道。”季姚回答,“梦里的事情,总是说不清的,毫无道理。” 乔渊澄却指出:“肯定是你平时乱七八糟的东西看的太多,否则这一个又一个匪夷所思的剧情,都是怎么生成的?” 季姚傻笑着挠挠头,她平时确实“涉猎”极其广泛,小说、影视、游戏、综艺,各类题材来者不拒。乔渊澄说这些梦境受到她看过的东西影响,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所以,这个梦里的你,喜欢梦里的我吗?”乔渊澄问。 季姚点点头:“喜欢啊,具体来说是暗恋。” “一个男人,暗恋另一个男人?”乔渊澄有点不能理解。 季姚给他摆正思想:“男人暗恋男人怎么了,都是发自内心喜欢的,有问题吗?你是瞧不上同性恋吗?” 乔渊澄连忙摆手:“我没有,我认可并尊重所有性向的爱情。我只是觉得,作为男人,能把内心的爱慕埋藏这么多年,也是很少见的。毕竟,雄性大都是有占有欲的,喜欢什么会冲动地去争取,藏着掖着没有效果。” 季姚努努嘴:“既然你能接受,那为什么刚才因为我变成了男人的样子,就不抱我?” “我是能接受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但我没说能接受我自己和男人在一起啊……”乔渊澄苦笑。 “但男版的我,内里还是我啊!” 乔渊澄叹了口气:“所以,我在努力适应。” “其实我变成男人挺帅的,你不觉得吗?”季姚一边摸着自己的鼻梁,一边满是期待地看着乔渊澄。 “嗯,是挺帅的。”乔渊澄认可了她的外貌,但话锋一转,指出关键问题,“但是喜欢帅哥的是你,又不是我。如果我坦然接受了你作为男人的样子,你就不担心我取向变了,出了梦境反而对你本尊……” 他没再说下去,但季姚已经认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了。 她连连摆手:“别了、别了!我知道你不喜欢男人,你可以继续不适应着。不,你完全不需要适应!” 乔渊澄满意地微笑了一下,拍了拍季姚的肩膀:“谢谢你,好兄弟!” 他这是故意拿话激她呢!季姚愤怒地磨了磨牙,但终究敢怒不敢言。 “你怎么进入我的梦的?”她终于想起了正事,好奇地询问,“我还以为你没跟我一起入梦,就又得到最后危机时刻才来,或是压根进不来呢。” 乔渊澄说:“其实我一直睡得不太沉,就怕出现意外情况。你睡着后,我处在半梦半醒之间,恍惚中听到你开始说梦话,就觉得事情不妙,立刻醒了。” “我还说梦话,说了什么?” 因为从发生入梦的情况开始,季姚都是自己睡觉,她并不知道自己睡着后的状况。这一次乔渊澄和她一起,倒是给她提供了这方面的信息。 “你说的话很混乱,几乎不成句。”乔渊澄回忆道,“我只听到诸如‘别’、‘好’之类的词语,所以不能判定你的意思。” “那你怎么知道我入梦了?”季姚问,“我的意思是说,我也可能就是正常做梦,然后说梦话之类。” 她的话说完,乔渊澄的脸竟然有点发红了。 “你正常睡觉、做梦,是不说梦话的。”他说,“我们一起的时候,你从来没有这样过。” 季姚看着他两颊的潮红,忍不住笑:“你脸红什么?” “没什么……”乔渊澄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我尝试把你叫醒,但你仿佛失去了意识,根本没有反应。” 原来她入梦之后,现实里是这样。从乔渊澄的描述来看,她一旦进入诡异的梦境,靠外力叫醒似乎是没有作用的。只有等到她在梦里完整地走完一遍剧情,触发关键点,才能醒过来。 之前季姚觉得只要到了闹钟响起的点,她就可以醒过来。可现在她开始怀疑,那是因为剧情进展到了最后,梦本就该结束,正好对应了闹钟设定的时间,所以她才能按时醒来。如果她的梦进行的不顺利,或是遇到其他情况,比如上一个梦那样,就算闹钟叫破天,可能她都无法醒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有点糟糕了。 季姚又问:“你发现我说梦话的时候,是几点了?” 她记得自己睡前看过时间,不到十一点。不知道从入睡到入梦,过了多久。 “还不到零点,十一点四十左右。”乔渊澄回答。 也就说,从她睡着,到进入梦境,不过半个小时左右,这几乎就是一入睡就入梦,压根不给她正常休息的时间啊。 “你发现我入梦了,但你没能进来,也就是说,单纯地离得近,并不能实现一同入梦。”季姚分析。 “没错,我也想到这一点了。”乔渊澄说出自己的想法,“按照我推测的脑波和磁场的假设,之前两次我误打误撞进入你的梦,都是最后你遇到危险,情绪剧烈波动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场信号较强,捕捉其他脑电波的能力应该也强。” 季姚顺着他的思路说下去:“我入睡之后,才刚进入梦境不久,没发生什么太过离谱的事,所以场的信号不强。虽然我们离得近了,影响会增强,但还没有强到可以直接把你带进来的程度。” 说到这儿,她又问:“那你是如何进来的?目前为止,我在梦里的经历都还挺正常的,没有太大波动。” 乔渊澄耐心的为她答疑解惑:“我发现不对后,立刻联系了小映,询问了她相关事项。小映起初也觉得你做的梦不可思议,不过对我的推断倒是表示了认同。她告诉了我一些方法,可以短暂地增强信号。我就是按她所说尝试了一下,这才进来的。只不过,这样的场不稳定,我随时都可能会出去。” 一听到他可能还会离开,季姚急了:“啊?你万一走了,我怎么办?” “别担心,”乔渊澄终于克服了心理障碍,摸了摸她的头,“就算是那样,我还会再尝试回来的。只是,你得有个心理准备,这里的乔渊澄,可能一时是我,一时不是。” 第145章 欢迎来到我的梦(2) 季姚在乔渊澄怀里停止了动作,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个男人了。 她离开他的怀抱,因为个子拔高了十来公分,几乎都可以跟乔渊澄平视了。 “我、我忘了……” 乔渊澄摇摇头:“真的太神奇了,你怎么就变成男人了?” “我也不知道。”季姚回答,“梦里的事情,总是说不清的,毫无道理。” 乔渊澄却指出:“肯定是你平时乱七八糟的东西看的太多,否则这一个又一个匪夷所思的剧情,都是怎么生成的?” 季姚傻笑着挠挠头,她平时确实“涉猎”极其广泛,小说、影视、游戏、综艺,各类题材来者不拒。乔渊澄说这些梦境受到她看过的东西影响,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所以,这个梦里的你,喜欢梦里的我吗?”乔渊澄问。 季姚点点头:“喜欢啊,具体来说是暗恋。” “一个男人,暗恋另一个男人?”乔渊澄有点不能理解。 季姚给他摆正思想:“男人暗恋男人怎么了,都是发自内心喜欢的,有问题吗?你是瞧不上同性恋吗?” 乔渊澄连忙摆手:“我没有,我认可并尊重所有性向的爱情。我只是觉得,作为男人,能把内心的爱慕埋藏这么多年,也是很少见的。毕竟,雄性大都是有占有欲的,喜欢什么会冲动地去争取,藏着掖着没有效果。” 季姚努努嘴:“既然你能接受,那为什么刚才因为我变成了男人的样子,就不抱我?” “我是能接受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但我没说能接受我自己和男人在一起啊……”乔渊澄苦笑。 “但男版的我,内里还是我啊!” 乔渊澄叹了口气:“所以,我在努力适应。” “其实我变成男人挺帅的,你不觉得吗?”季姚一边摸着自己的鼻梁,一边满是期待地看着乔渊澄。 “嗯,是挺帅的。”乔渊澄认可了她的外貌,但话锋一转,指出关键问题,“但是喜欢帅哥的是你,又不是我。如果我坦然接受了你作为男人的样子,你就不担心我取向变了,出了梦境反而对你本尊……” 他没再说下去,但季姚已经认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了。 她连连摆手:“别了、别了!我知道你不喜欢男人,你可以继续不适应着。不,你完全不需要适应!” 乔渊澄满意地微笑了一下,拍了拍季姚的肩膀:“谢谢你,好兄弟!” 他这是故意拿话激她呢!季姚愤怒地磨了磨牙,但终究敢怒不敢言。 “你怎么进入我的梦的?”她终于想起了正事,好奇地询问,“我还以为你没跟我一起入梦,就又得到最后危机时刻才来,或是压根进不来呢。” 乔渊澄说:“其实我一直睡得不太沉,就怕出现意外情况。你睡着后,我处在半梦半醒之间,恍惚中听到你开始说梦话,就觉得事情不妙,立刻醒了。” “我还说梦话,说了什么?” 因为从发生入梦的情况开始,季姚都是自己睡觉,她并不知道自己睡着后的状况。这一次乔渊澄和她一起,倒是给她提供了这方面的信息。 “你说的话很混乱,几乎不成句。”乔渊澄回忆道,“我只听到诸如‘别’、‘好’之类的词语,所以不能判定你的意思。” “那你怎么知道我入梦了?”季姚问,“我的意思是说,我也可能就是正常做梦,然后说梦话之类。” 她的话说完,乔渊澄的脸竟然有点发红了。 “你正常睡觉、做梦,是不说梦话的。”他说,“我们一起的时候,你从来没有这样过。” 季姚看着他两颊的潮红,忍不住笑:“你脸红什么?” “没什么……”乔渊澄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我尝试把你叫醒,但你仿佛失去了意识,根本没有反应。” 原来她入梦之后,现实里是这样。从乔渊澄的描述来看,她一旦进入诡异的梦境,靠外力叫醒似乎是没有作用的。只有等到她在梦里完整地走完一遍剧情,触发关键点,才能醒过来。 之前季姚觉得只要到了闹钟响起的点,她就可以醒过来。可现在她开始怀疑,那是因为剧情进展到了最后,梦本就该结束,正好对应了闹钟设定的时间,所以她才能按时醒来。如果她的梦进行的不顺利,或是遇到其他情况,比如上一个梦那样,就算闹钟叫破天,可能她都无法醒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有点糟糕了。 季姚又问:“你发现我说梦话的时候,是几点了?” 她记得自己睡前看过时间,不到十一点。不知道从入睡到入梦,过了多久。 “还不到零点,十一点四十左右。”乔渊澄回答。 也就说,从她睡着,到进入梦境,不过半个小时左右,这几乎就是一入睡就入梦,压根不给她正常休息的时间啊。 “你发现我入梦了,但你没能进来,也就是说,单纯地离得近,并不能实现一同入梦。”季姚分析。 “没错,我也想到这一点了。”乔渊澄说出自己的想法,“按照我推测的脑波和磁场的假设,之前两次我误打误撞进入你的梦,都是最后你遇到危险,情绪剧烈波动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场信号较强,捕捉其他脑电波的能力应该也强。” 季姚顺着他的思路说下去:“我入睡之后,才刚进入梦境不久,没发生什么太过离谱的事,所以场的信号不强。虽然我们离得近了,影响会增强,但还没有强到可以直接把你带进来的程度。” 说到这儿,她又问:“那你是如何进来的?目前为止,我在梦里的经历都还挺正常的,没有太大波动。” 乔渊澄耐心的为她答疑解惑:“我发现不对后,立刻联系了小映,询问了她相关事项。小映起初也觉得你做的梦不可思议,不过对我的推断倒是表示了认同。她告诉了我一些方法,可以短暂地增强信号。我就是按她所说尝试了一下,这才进来的。只不过,这样的场不稳定,我随时都可能会出去。” 一听到他可能还会离开,季姚急了:“啊?你万一走了,我怎么办?” “别担心,”乔渊澄终于克服了心理障碍,摸了摸她的头,“就算是那样,我还会再尝试回来的。只是,你得有个心理准备,这里的乔渊澄,可能一时是我,一时不是。” 第146章 欢迎来到我的梦(3) 季姚知道乔渊澄已经尽力了,她心里很感动。 “没关系,我刚才就是有点着急。”她说,“如果不好进来,你也不要勉强自己,我一个人也可以面对的。” 她不想表现得太过懦弱,更不想给乔渊澄过多压力,让他有心理负担。 乔渊澄知道她的用心,笑了笑:“我会看着办的。现在不早了,要不要先休息?” “好。”季姚乖巧地答应着。 两人各自去洗漱之后,又回到房间里。前一周一直跟呆瓜乔渊澄睡在一张床上,她完全没什么感觉,无欲无求的。现在要跟乔渊澄本尊一起,她反而有点害羞了。 “那个……”季姚扯着衣角,问,“你能接受跟一个男人睡一起吗?” “不然呢?”乔渊澄耸耸肩,“这里不就一张床,地上空间也不够睡的,还有其他选择吗?” 说着,他看了看季姚忸怩的动作,终于没忍住:“拜托,不要做这个动作……以前我觉得你扭衣角的样子很可爱,但现在你用这副躯壳来做,我有点……嗯,我怕以后会对这个动作产生心理阴影。” 听他这么一说,季姚立即停下,还顺手把被弄皱的衣角捋了捋。 “过来睡。”乔渊澄去床上坐下,然后拍拍床铺,“关了灯看不清的时候,我可以骗自己说你还是以前的样子。” 于是季姚立刻关了灯,摸索着躺在了乔渊澄身侧。 他们之间丝毫没有肢体接触,哪怕这张单人床不算很大,两人都是各自一边,躺的非常老实。 黑暗中,乔渊澄开口了:“你现在躺下来,占据的空间都跟之前不一样了。” 自然不一样,她凭空变成男人,块头大了不少,占据的空间当然也变大了。 季姚无奈:“希望这个梦快点结束,否则咱们都不自在。” “你现在有什么线索吗?”乔渊澄问,“知不知道如何加快进程?” 季姚摇了摇头,但一想乔渊澄看不到,又改为口述:“没有,一点进展都没有。除了我性别变了,这个梦里的一切都特别正常。唯一的矛盾点就是,男版的我喜欢呆瓜版的你,呆瓜版的你又一心想追到田奕真。” 说到这儿,季姚灵光一闪:“或许,这就是线索!你想,如果梦里的乔渊澄和田奕真走到了一起,暗恋他多年不敢表白的季姚得受到多大的打击?更何况,呆瓜还一个劲儿怂恿男季姚给他当助攻,这不是杀人诛心嘛!” “你的意思是说,必须得促成乔……”乔渊澄感觉直接说自己的名字,有点别扭,干脆按季姚的说法来,“必须让呆瓜和田奕真一起,才能让梦里的剧情往下进行?” “没错!所以这个事得抓紧进行,指望呆瓜自己进度太慢了。” 真不愧是智商天花板乔渊澄,一点就通,根本不用过多赘述。 乔渊澄翻了个身,面对季姚这边,狐疑地问:“你不会是有什么想法,比如,拿我去充数?” 这……智商天花板太聪明,季姚觉得自己压根没透露任何信息,怎么就引起他的疑心了呢? 她嘿嘿笑了两声:“什么叫充数嘛,别这么说!现在这里只剩你一个‘乔渊澄’了,当然需要你顶上去。” “怎么顶?”乔渊澄问,“你是想我去讨田奕真欢心?” “只是权宜之计、权宜之计!”季姚急忙解释,“经过我这些天的观察,呆瓜乔渊澄此人太过粗枝大叶,完全不懂得怎么讨女生喜欢。田奕真虽然对他有好感,但不多。他把人家请到家里来住,本来是非常能促进感情的一步棋。结果,因为呆瓜实在太呆,反而适得其反了。” 说到这里,季姚还补充了一句:“如今,田奕真对我的好感,恐怕都比对他多。” “是吗,”乔渊澄声音中带着笑,“原来你还是男女通吃的爆款。” 季姚拍了他一巴掌:“别开玩笑了,这个事很严肃好吗?男朋友变兄弟,情敌看上自己,一点都不好玩!” 乔渊澄纠正:“她不算你的情敌。如果田奕真对你、对我们的感情造成威胁,你可以称之为情敌。可我认为,她不具备以上条件。” 这话说的,不就是告诉季姚,他们的感情也无比牢固嘛,田奕真压根不能动摇分毫。 季姚果然觉得很受用,心里甜丝丝的,刚才拍了乔渊澄的胳膊一巴掌,这会儿又赶紧去给人家揉。 “我当然知道你靠谱了,”她说,“所以,现在才想拜托你帮忙,去搞定田奕真。” “你这么有把握我能搞定她?” “当然!呆瓜搞不定她,是因为太大条,但你不是。你只要稍微对谁用心一点,没人能免疫!”季姚信誓旦旦地说,她对乔渊澄的魅力绝对有信心。 乔渊澄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妥协:“我考虑一下。” 出卖色相的确不是他擅长的事,甚至一度被他所不齿。但为了季姚能顺利离开梦境,乔渊澄愿意去尝试。 季姚听到他这么说,立即开始拍马屁、示好:“老乔,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有你在,一切都没问题,你都会帮我摆平~” 她如今声线是男人特有的厚重,一连串带着波浪线的言语,着实让人受不了。 乔渊澄狠狠地打了个寒战:“拜托,不要撒娇,好好说话,求你了!” “哦……”季姚讪讪地应着。自己如今这副身体真是个麻烦,乔渊澄接受起来有一定难度。万一让他产生了应激反应,影响以后两人之间的亲密相处,那麻烦可就大了! 想着想着,季姚眼皮越来越沉,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大概这一天在外面溜达,有点累了,睡着后她还轻轻地打起了鼾。 乔渊澄听着耳畔的鼾声,嘴唇忍不住扬起。他帮季姚盖好被子,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自言自语;“真是个心大的家伙……唔,其实变成男人,看起来还是很可爱。” 内心挣扎了片刻,他还是凑了过去,在季姚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我会帮你的,放心睡。” 第146章 欢迎来到我的梦(3) 季姚知道乔渊澄已经尽力了,她心里很感动。 “没关系,我刚才就是有点着急。”她说,“如果不好进来,你也不要勉强自己,我一个人也可以面对的。” 她不想表现得太过懦弱,更不想给乔渊澄过多压力,让他有心理负担。 乔渊澄知道她的用心,笑了笑:“我会看着办的。现在不早了,要不要先休息?” “好。”季姚乖巧地答应着。 两人各自去洗漱之后,又回到房间里。前一周一直跟呆瓜乔渊澄睡在一张床上,她完全没什么感觉,无欲无求的。现在要跟乔渊澄本尊一起,她反而有点害羞了。 “那个……”季姚扯着衣角,问,“你能接受跟一个男人睡一起吗?” “不然呢?”乔渊澄耸耸肩,“这里不就一张床,地上空间也不够睡的,还有其他选择吗?” 说着,他看了看季姚忸怩的动作,终于没忍住:“拜托,不要做这个动作……以前我觉得你扭衣角的样子很可爱,但现在你用这副躯壳来做,我有点……嗯,我怕以后会对这个动作产生心理阴影。” 听他这么一说,季姚立即停下,还顺手把被弄皱的衣角捋了捋。 “过来睡。”乔渊澄去床上坐下,然后拍拍床铺,“关了灯看不清的时候,我可以骗自己说你还是以前的样子。” 于是季姚立刻关了灯,摸索着躺在了乔渊澄身侧。 他们之间丝毫没有肢体接触,哪怕这张单人床不算很大,两人都是各自一边,躺的非常老实。 黑暗中,乔渊澄开口了:“你现在躺下来,占据的空间都跟之前不一样了。” 自然不一样,她凭空变成男人,块头大了不少,占据的空间当然也变大了。 季姚无奈:“希望这个梦快点结束,否则咱们都不自在。” “你现在有什么线索吗?”乔渊澄问,“知不知道如何加快进程?” 季姚摇了摇头,但一想乔渊澄看不到,又改为口述:“没有,一点进展都没有。除了我性别变了,这个梦里的一切都特别正常。唯一的矛盾点就是,男版的我喜欢呆瓜版的你,呆瓜版的你又一心想追到田奕真。” 说到这儿,季姚灵光一闪:“或许,这就是线索!你想,如果梦里的乔渊澄和田奕真走到了一起,暗恋他多年不敢表白的季姚得受到多大的打击?更何况,呆瓜还一个劲儿怂恿男季姚给他当助攻,这不是杀人诛心嘛!” “你的意思是说,必须得促成乔……”乔渊澄感觉直接说自己的名字,有点别扭,干脆按季姚的说法来,“必须让呆瓜和田奕真一起,才能让梦里的剧情往下进行?” “没错!所以这个事得抓紧进行,指望呆瓜自己进度太慢了。” 真不愧是智商天花板乔渊澄,一点就通,根本不用过多赘述。 乔渊澄翻了个身,面对季姚这边,狐疑地问:“你不会是有什么想法,比如,拿我去充数?” 这……智商天花板太聪明,季姚觉得自己压根没透露任何信息,怎么就引起他的疑心了呢? 她嘿嘿笑了两声:“什么叫充数嘛,别这么说!现在这里只剩你一个‘乔渊澄’了,当然需要你顶上去。” “怎么顶?”乔渊澄问,“你是想我去讨田奕真欢心?” “只是权宜之计、权宜之计!”季姚急忙解释,“经过我这些天的观察,呆瓜乔渊澄此人太过粗枝大叶,完全不懂得怎么讨女生喜欢。田奕真虽然对他有好感,但不多。他把人家请到家里来住,本来是非常能促进感情的一步棋。结果,因为呆瓜实在太呆,反而适得其反了。” 说到这里,季姚还补充了一句:“如今,田奕真对我的好感,恐怕都比对他多。” “是吗,”乔渊澄声音中带着笑,“原来你还是男女通吃的爆款。” 季姚拍了他一巴掌:“别开玩笑了,这个事很严肃好吗?男朋友变兄弟,情敌看上自己,一点都不好玩!” 乔渊澄纠正:“她不算你的情敌。如果田奕真对你、对我们的感情造成威胁,你可以称之为情敌。可我认为,她不具备以上条件。” 这话说的,不就是告诉季姚,他们的感情也无比牢固嘛,田奕真压根不能动摇分毫。 季姚果然觉得很受用,心里甜丝丝的,刚才拍了乔渊澄的胳膊一巴掌,这会儿又赶紧去给人家揉。 “我当然知道你靠谱了,”她说,“所以,现在才想拜托你帮忙,去搞定田奕真。” “你这么有把握我能搞定她?” “当然!呆瓜搞不定她,是因为太大条,但你不是。你只要稍微对谁用心一点,没人能免疫!”季姚信誓旦旦地说,她对乔渊澄的魅力绝对有信心。 乔渊澄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妥协:“我考虑一下。” 出卖色相的确不是他擅长的事,甚至一度被他所不齿。但为了季姚能顺利离开梦境,乔渊澄愿意去尝试。 季姚听到他这么说,立即开始拍马屁、示好:“老乔,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有你在,一切都没问题,你都会帮我摆平~” 她如今声线是男人特有的厚重,一连串带着波浪线的言语,着实让人受不了。 乔渊澄狠狠地打了个寒战:“拜托,不要撒娇,好好说话,求你了!” “哦……”季姚讪讪地应着。自己如今这副身体真是个麻烦,乔渊澄接受起来有一定难度。万一让他产生了应激反应,影响以后两人之间的亲密相处,那麻烦可就大了! 想着想着,季姚眼皮越来越沉,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大概这一天在外面溜达,有点累了,睡着后她还轻轻地打起了鼾。 乔渊澄听着耳畔的鼾声,嘴唇忍不住扬起。他帮季姚盖好被子,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自言自语;“真是个心大的家伙……唔,其实变成男人,看起来还是很可爱。” 内心挣扎了片刻,他还是凑了过去,在季姚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我会帮你的,放心睡。” 第147章 身份确认(1) 大概因为乔渊澄在身边,季姚这一觉睡得很香甜,一夜无梦,非常踏实。 早上醒来的时候,她还默默欣赏了一会儿美男的睡颜,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口水,然后叫他起床。 “老乔,”她推了推乔渊澄的胳膊,“起来了,老乔。” “嗯?”乔渊澄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看了一眼时间,“这才八点半,好不容易过周末,我再睡会!” 不对! 季姚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乔渊澄本人非常自律,周末的时候几乎不睡懒觉,会跑步、健身、看法律论坛、查阅案例,把一整天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睡到八点半对他来说都是很少见的,何况眼前这一位还要继续赖床,难道说…… “可是,我听到田奕真都起来了,你真的还要睡吗?”她试探着问。 这句话很有效果,原本还打算继续跟周公约会的人,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 “奕真起了呀,真是个勤快的人,我也得好好表现才是!”乔渊澄瞬间像是打了鸡血,原地复活。 可季姚的心凉了半截,她想起昨天乔渊澄说,这临时加强的磁场信号不稳定,很可能随时把他从梦里拽出去。只是没想到,一切发生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呆瓜乔渊澄又回来了,显然对昨天被本尊代替的事情完全无知无觉。他迅速地换好了衣服、抓了抓头发,打开房门的时候还不忘跟季姚说:“谢了啊兄弟,多亏你叫我起床!” 之后的三天时间里,乔渊澄本尊和呆瓜乔渊澄来回互换了四五次,搞得季姚晕头转向。主要是他们切换的时间完全没有规律可言,有时候是睡梦中就换了,有时候是说着说着话,突然变了个人。 最要命的是,大概是受到了本尊磁场的影响,呆瓜乔渊澄的言行举止竟然发生了变化。他无意中的举动,会和本尊有七八成相似,导致季姚有时根本分不清楚。 比如一次,他们一起在律所的餐厅吃午餐。季姚不喜欢吃芹菜,只把瘦肉丝全都吃掉了,芹菜原封未动。 坐在她对面的本应该是呆瓜乔渊澄才对,以他的性格,不会对这些事有所察觉。可他竟然用手指轻轻地扣了一下桌子,对季姚说:“不要挑食,又不吃芹菜。” “啊?”季姚愣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呆瓜的语气、声调,和本尊几乎一模一样。 她和真正的乔渊澄一起吃饭时,他就会关注这些细节。季姚对蔬菜的喜欢远不如对鸡鱼肉蛋的热爱,乔渊澄就会督促她合理安排膳食。他还说,每次和季姚吃饭,感觉像是在应对一个挑食的小屁孩。 可是呆瓜乔渊澄不该这样才对啊! 于是季姚试探着问:“老乔,是你吗?” “废话,当然是我。”乔渊澄白了她一眼,“你傻了吗老季,不认识我了?” “你为什么要关心我吃不吃芹菜?”季姚不甘心,继续追问。 乔渊澄回答:“我是看不惯你浪费食物,芹菜最近很贵的好嘛!” 得,不是本尊,依然是呆瓜。估计他是脑子抽筋了一下,才会那样做的。 就在季姚觉得呆瓜是呆瓜的时候,真正的乔渊澄又会闪现回来。 下午时律所开会,需要各团队总结一下近来的工作,或是当下正在办理的案件进展。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季姚已经知道呆瓜乔渊澄的能力远不如本尊,在律所的表现虽然不错,但绝不像现实里那么突出。 轮到李律团队的时候,他点名让乔渊澄进行汇报。 这并不稀奇,资深律师自然不会做这些散活。每个团队基本都是由助理律师们轮流汇报,也算给新人们一个表现自己、锻炼自己的机会。 李律提前两天就已经通知了乔渊澄,让他做好准备。于是乔渊澄下班回家,就得加班加点地忙着整理资料、做ppt。 作为室友,季姚不幸被他拉过来充当壮丁,帮忙修改ppt、检查错别字、插入文献等。季姚大致浏览了一遍,只能说乔渊澄整体上做的还可以,但细节有点散乱,有的地方还缺乏逻辑性。 以前季姚看过乔渊澄本尊的ppt、论文等,虽然专业知识上她不懂,但那些一丝不苟的设计、畅通无比的语句、缜密的思维,都让她十分佩服。就连乔渊澄帮她做的东西,都堪称完美,几乎没有任何错误。 所以,当乔渊澄代表李律团队去做汇报时,季姚没对他抱有特别大的希望。以他整理的材料和展现的成果,汇报不会出错,中规中矩中也会有几点亮眼之处,但仅此而已。 因为没抬头,她没有发现,乔渊澄走上前做汇报的时候,眼神和之前不同了。 他迅速浏览了几页ppt,就极轻、无奈的笑了一下,然后直接开口汇报,并没有投影。 因为这种反常操作,会议室里响起了窃窃私语。大家都认为乔渊澄是太紧张了,忘记把ppt进行投影。 季姚也因为周围的讨论,发现了异常。她皱了皱,不理解乔渊澄为何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他就算不如现实里的沉稳,也不至于这么冒失。季姚甚至偷偷冲他比划,指了指电脑,又指了指投影仪,示意他投屏。 乔渊澄看到了她的小动作,却不为所动,反而冲她微笑了一下。 季姚更迷惑了,她看到李律的表情已经不太好看了,愈发担心起来。 但乔渊澄接下来的汇报,却让所有人大为震惊。 他为自己不投影ppt的行为做了解释,说演示文稿做的比较粗糙,主要是给自己进行提示的,他将通过口述,完成整个汇报过程。他的声音平稳中透着自信、磁性,一番话说完,竟然平息了大半的议论,赢得了很多人的信服。 随着他讲述案情进展,条理清晰、逻辑强大,剩下那些还存有疑问的人,也露出了欣赏的、信服的表情。李律郁结的表情终于舒缓开来,逐渐变成了无比满意。 乔渊澄侃侃而谈,几乎不需要看电脑,就能说出法条,陈述案件时冷静、客观,整个人都闪闪发光、充满了魅力。 季姚疑惑地喃喃:“这……这是换了个ppt ,还是换了个人啊?” 第147章 身份确认(1) 大概因为乔渊澄在身边,季姚这一觉睡得很香甜,一夜无梦,非常踏实。 早上醒来的时候,她还默默欣赏了一会儿美男的睡颜,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口水,然后叫他起床。 “老乔,”她推了推乔渊澄的胳膊,“起来了,老乔。” “嗯?”乔渊澄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看了一眼时间,“这才八点半,好不容易过周末,我再睡会!” 不对! 季姚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乔渊澄本人非常自律,周末的时候几乎不睡懒觉,会跑步、健身、看法律论坛、查阅案例,把一整天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睡到八点半对他来说都是很少见的,何况眼前这一位还要继续赖床,难道说…… “可是,我听到田奕真都起来了,你真的还要睡吗?”她试探着问。 这句话很有效果,原本还打算继续跟周公约会的人,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 “奕真起了呀,真是个勤快的人,我也得好好表现才是!”乔渊澄瞬间像是打了鸡血,原地复活。 可季姚的心凉了半截,她想起昨天乔渊澄说,这临时加强的磁场信号不稳定,很可能随时把他从梦里拽出去。只是没想到,一切发生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呆瓜乔渊澄又回来了,显然对昨天被本尊代替的事情完全无知无觉。他迅速地换好了衣服、抓了抓头发,打开房门的时候还不忘跟季姚说:“谢了啊兄弟,多亏你叫我起床!” 之后的三天时间里,乔渊澄本尊和呆瓜乔渊澄来回互换了四五次,搞得季姚晕头转向。主要是他们切换的时间完全没有规律可言,有时候是睡梦中就换了,有时候是说着说着话,突然变了个人。 最要命的是,大概是受到了本尊磁场的影响,呆瓜乔渊澄的言行举止竟然发生了变化。他无意中的举动,会和本尊有七八成相似,导致季姚有时根本分不清楚。 比如一次,他们一起在律所的餐厅吃午餐。季姚不喜欢吃芹菜,只把瘦肉丝全都吃掉了,芹菜原封未动。 坐在她对面的本应该是呆瓜乔渊澄才对,以他的性格,不会对这些事有所察觉。可他竟然用手指轻轻地扣了一下桌子,对季姚说:“不要挑食,又不吃芹菜。” “啊?”季姚愣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呆瓜的语气、声调,和本尊几乎一模一样。 她和真正的乔渊澄一起吃饭时,他就会关注这些细节。季姚对蔬菜的喜欢远不如对鸡鱼肉蛋的热爱,乔渊澄就会督促她合理安排膳食。他还说,每次和季姚吃饭,感觉像是在应对一个挑食的小屁孩。 可是呆瓜乔渊澄不该这样才对啊! 于是季姚试探着问:“老乔,是你吗?” “废话,当然是我。”乔渊澄白了她一眼,“你傻了吗老季,不认识我了?” “你为什么要关心我吃不吃芹菜?”季姚不甘心,继续追问。 乔渊澄回答:“我是看不惯你浪费食物,芹菜最近很贵的好嘛!” 得,不是本尊,依然是呆瓜。估计他是脑子抽筋了一下,才会那样做的。 就在季姚觉得呆瓜是呆瓜的时候,真正的乔渊澄又会闪现回来。 下午时律所开会,需要各团队总结一下近来的工作,或是当下正在办理的案件进展。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季姚已经知道呆瓜乔渊澄的能力远不如本尊,在律所的表现虽然不错,但绝不像现实里那么突出。 轮到李律团队的时候,他点名让乔渊澄进行汇报。 这并不稀奇,资深律师自然不会做这些散活。每个团队基本都是由助理律师们轮流汇报,也算给新人们一个表现自己、锻炼自己的机会。 李律提前两天就已经通知了乔渊澄,让他做好准备。于是乔渊澄下班回家,就得加班加点地忙着整理资料、做ppt。 作为室友,季姚不幸被他拉过来充当壮丁,帮忙修改ppt、检查错别字、插入文献等。季姚大致浏览了一遍,只能说乔渊澄整体上做的还可以,但细节有点散乱,有的地方还缺乏逻辑性。 以前季姚看过乔渊澄本尊的ppt、论文等,虽然专业知识上她不懂,但那些一丝不苟的设计、畅通无比的语句、缜密的思维,都让她十分佩服。就连乔渊澄帮她做的东西,都堪称完美,几乎没有任何错误。 所以,当乔渊澄代表李律团队去做汇报时,季姚没对他抱有特别大的希望。以他整理的材料和展现的成果,汇报不会出错,中规中矩中也会有几点亮眼之处,但仅此而已。 因为没抬头,她没有发现,乔渊澄走上前做汇报的时候,眼神和之前不同了。 他迅速浏览了几页ppt,就极轻、无奈的笑了一下,然后直接开口汇报,并没有投影。 因为这种反常操作,会议室里响起了窃窃私语。大家都认为乔渊澄是太紧张了,忘记把ppt进行投影。 季姚也因为周围的讨论,发现了异常。她皱了皱,不理解乔渊澄为何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他就算不如现实里的沉稳,也不至于这么冒失。季姚甚至偷偷冲他比划,指了指电脑,又指了指投影仪,示意他投屏。 乔渊澄看到了她的小动作,却不为所动,反而冲她微笑了一下。 季姚更迷惑了,她看到李律的表情已经不太好看了,愈发担心起来。 但乔渊澄接下来的汇报,却让所有人大为震惊。 他为自己不投影ppt的行为做了解释,说演示文稿做的比较粗糙,主要是给自己进行提示的,他将通过口述,完成整个汇报过程。他的声音平稳中透着自信、磁性,一番话说完,竟然平息了大半的议论,赢得了很多人的信服。 随着他讲述案情进展,条理清晰、逻辑强大,剩下那些还存有疑问的人,也露出了欣赏的、信服的表情。李律郁结的表情终于舒缓开来,逐渐变成了无比满意。 乔渊澄侃侃而谈,几乎不需要看电脑,就能说出法条,陈述案件时冷静、客观,整个人都闪闪发光、充满了魅力。 季姚疑惑地喃喃:“这……这是换了个ppt ,还是换了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