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公子,曝光赵高指鹿为马》 第1章 大秦将亡,我直接开摆! 大秦,咸阳,公元前217年。 某处华丽、巍峨的府邸内,一名脸色苍白,大病初愈的少年像是失了神一般的。 “公子,该进汤药了。” 一名侍女端着漆盘,小心翼翼的躬身站在榻前。 自从子游公子高热病醒来后,整个人便精神大变,今天只是发呆出神还好些,昨日晚间刚醒的时候那才叫吓人…… 又是喊又是笑,时而亢奋时而忧愁,举止怪异至极,可把这阖府的奴婢们吓得够呛,谁不知道,当今皇帝陛下最疼爱这位小公子,若真是子游公子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些下人只怕都要给小公子陪葬! “公子,汤药要凉了……” 那侍女见公子还在发呆,只能轻声细语的再次提醒。 正在发呆的嬴子游看了一眼漆盘内用玉碗装着的汤药,忍不住嘴角一抽,这玩意儿昨晚他就喝过一碗了,苦的他差点没把胆汁吐出来,最主要的是,他现在也没心思喝…… “且放下。” 侍女不敢多嘴,放下托盘,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四周无人,嬴子游才四仰八叉的往榻上一躺:“唉……大秦啊,我居然穿到大秦来了……” 这位小公子一声长叹,自昨晚起,他心中多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大秘密,原本的公子子游已然在一场高热病之后彻底凉了,现在这小公子身体内的,是一名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社畜灵魂。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不过是加班熬了个通宵后,吹了一瓶冰啤,怎么就穿越到大秦来了? “公子子游,嬴子游,嬴子游……” 嬴子游从榻上起身,不停的搓着脸颊,喃喃自语着,蓝星那会儿自己也对千古一帝秦始皇颇感兴趣,可从来没听说过秦始皇有个叫嬴子游的儿子啊? 难道是史书记漏了? 想到这里,嬴子游忍不住摇了摇头,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反正一时半会也回不去了,既来之则安之。 虽然这个世界没有手机、网络、外卖,但至少没有996啊,而且自己还是秦始皇的儿子,怎么着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啊。 一时间,嬴子游竟是有些期待起自己那腐朽堕落的封建统治阶级的生活来,只要自己能撑到秦二世…… 坏了! 嬴子游猛地清醒过来,这可是二世而亡的秦朝啊! “来人!” “奴婢在,请公子吩咐!” 刚刚出去没多久的侍女又慌忙站到了嬴子游的面前。 “本公子问你,如今是……是哪一年?” 侍女一怔,公子问的莫名奇妙,便是天下黔首都知道现在是哪一年,这还用问吗? 虽然心下嘀咕,但侍女还是恭敬道:“回公子的话,如今是始皇帝三年。” 始皇帝三年? 嬴政一统六国之后,便称皇帝,随即改元,始皇帝三年,也就是说如今已经是秦朝一统六国的第三年了…… 嬴子游记得自己的便宜老爹当皇帝十二年就崩了,然后就是二世皇帝胡亥继位,又折腾了两年,整个大秦王朝国运只有十四年,便彻底凉凉了。 也就是说,再有十一年,自己就要喜提暴秦余孽的头衔了!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怎么在老爹驾崩后的那几年撑过去? 要知道,胡亥登基以后,对自己的那帮兄弟姐妹那可是下了死手,他将十二个哥哥斩杀于闹市,十个姐妹肢解而死! 而嬴子游如今在秦始皇那里似乎还颇受宠爱,真到了胡亥登基那一天,那小子能饶了自己? 退一万步说,就算胡亥饶了自己,可等到项羽入咸阳那一天自己还是跑不了啊! 这一圈算下来,留给自己的时间……就特么只剩七年了?!! 擦! 嬴子游有一种想骂人的冲动,好不容易穿成了秦始皇的儿子,富贵日子还没享受过一天,这就开始进入生命倒计时了? 这特么叫什么事儿?!! 一时间,嬴子游忍不住皱着眉头,在大堂内皱着眉头来回踱步。 不成! 自己好歹也有着千年之后的见识,算是开了上帝视角,既然已经知道了历史进程的脉络,要是还傻乎乎的在这里等死,那也太蠢了些。 如今大秦的强大,全靠祖龙一人在压着,一旦他驾崩而去,便是吹响了秦末群雄逐鹿的号角,自己必须提前谋划了! 咸阳在始皇帝去世以后,就变成了一个能吞噬权贵性命的大旋涡,自己自今日以后得生存战略,那就是尽可能的低调,当一条咸鱼,千万不能太跳。 最后是当一个小透明,让嬴政、胡亥、赵高这些人都忽视自己的存在,等再过三四年,或是想办法让嬴政把自己派到地方上,或是干脆犯个不大不小的错误,学便宜大哥扶苏,直接被发配边疆、偏远郡县…… 不管怎么说,自己最好能在嬴政驾崩前离开咸阳,那就是最优解。 春秋时,重耳生于外,申生亡于内……这就是目前嬴子游破局最好的办法! 至于说纠集势力,和胡亥、赵高斗上一斗,搏出条生路,嬴子游也不是没想过,只是…… 嬴子游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小腿,忍不住无奈苦笑,自己现如今也不过是个十岁稚子而已,虽然也算是颇得秦始皇的宠爱,但说到底那种宠爱也只是一个父亲对小儿子的宠爱而已。 至少在嬴子游继承的原主那破碎的记忆中,他能感受的到,嬴政确实没有想让这个小儿子担当什么重任的打算。 最关键的是,无论是李斯还是赵高这两位大佬,原主此前都没和他们打过什么交道,或者说这两位对原主的兴趣都不大。 赵高已然被嬴政任命为胡亥的师傅,这位中车府令自然是全力支持自己的学生。 李斯的眼中只有自己的皇帝陛下,只要嬴政还喘一口气,他就不会站队任何一位皇子。 至于如其他的蒙氏兄弟,御史大夫冯劫、内史腾等朝中大臣,那都是上赶着巴结公子扶苏去了,在他们眼中,这位公子可是长子,必然是妥妥的二世皇帝,不巴结他巴结谁? 想到这里,嬴子游忍不住恨恨以拳击掌:“情形险恶啊……” “人家穿越都有外挂、金手指帮忙,我也是穿过来的,我的金手指死哪儿去了?” 正在抱怨的时候,嬴子游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道冰冷的机械音…… 【叮!系统链接中……】 【系统链接成功】 【您的“刷视频系统”已经到账,是否绑定宿主?】 第2章 赵高:启奏陛下,公子他疯了! 雕梁画栋的公子府内,嬴子游略略有些愣神…… 刷视频系统? 那是什么鬼系统? 刹那的错愕从嬴子游心中闪过,但随即就被他扔到了脑后,管他什么系统,有总比没有的强。 “绑定宿主!” 嬴子游毫不犹豫的做出了选择。 【叮!系统已绑定宿主!】 随着又一声机械音响起,一道信息流犹如潺潺溪流般,从嬴子游的脑海中流淌而过。嬴子游双眸中神光闪烁,良久光芒散去,嬴子游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这个系统可以啊!” 所谓【刷视频系统】,既是宿主只要刷到什么类型的视频,就可以掌握学习一样技能,或是提升技能的掌握水平。 这对嬴子游来说简直就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他毕竟是两千年后的蓝星穿越客,两千年后的那些技能,和嬴子游当前这个世界严重脱节,很多大秦贵族需要掌握的技能,他根本不懂,甚至原主也掌握的有限,毕竟原主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而已,能掌握的东西也是有限的很。 但有了这个系统就不一样了,不但能让嬴子游快速的融入这个世界,甚至……还能掌握一些足够让他日后立足的能耐。 【叮!宿主是否开始刷视频?】 “开始!” 嬴子游心中默念一句,然后眼前忽然就出现了一块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虚拟屏幕,上面漆黑一片,一个大大的缓冲图标在缓缓的转动着。 须臾,一片白光闪过,只见屏幕上出现了一名老道,正缓缓打着一套八步金刚功。 下面居然还有评论? “瞧瞧人家这八部金刚功打的,就是有味道!” “我告诉你们,我练这功法半年了,嗬!那叫一个精神,以前吃什么都消化不了,现在吃的香,睡得着!以前那些身上的小毛病都没了!” “不错,这套八步金刚功见效极快,我从小就干瘦,三天两头的生病,练了这功法两个月,居然长肉了,也不怎么感冒了,上个礼拜我买米回家,结果电梯坏了,我扛着七十斤的大米上七楼,除了一身汗,居然也没其他不适?!” “反正这功法练成武林高手是不成的,但强身健体确实有奇效!” 强身健体? 嬴子游现在大病尚未痊愈,正缺这个啊! 【叮!宿主气血筋骨+1】 霎时间,嬴子游只觉得浑身越来越热,好像泡在热气腾腾的温泉之中,有些萎靡的精神瞬间抖擞起来。 “果然有用!” 嬴子游精神一振,兴奋的点开这个up主的作品集,一个一个的练功视频浏览起来,系统的机械音顿时响个不停…… 【叮!宿主气血筋骨+1+1+1+1……】 随着嬴子游气血筋骨不停地加点,他浑身的气血犹如潮水一般的奔腾、鼓荡起来。 一身的大筋缓缓变粗,也变的更加有韧性,周身骨骼、关节更是嘎吱作响,好似春天泥土中正在奋力朝外面钻出的嫩芽一般! 此刻的嬴子游,本来惨白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瘦削的身板也逐渐变的有肉起来,双目开阖之间,精光慑人,好似秋夜的大星一般。 整个人的状态,都给人一中生机勃勃的感觉,哪里能看出这是一个大病未愈的病人? 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嬴子游的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来:“要是自己能常常刷一些搏斗、武术类的视频,那岂不是说能将自己的个人武力提高到一个极高的程度?” 眼看着等自己长大成人的时候,乱世也就要到了,况且面对始皇帝驾崩后的局面,个人武力虽然起不到扭转大势的作用,但是面对赵高、胡亥这等凶狠之辈的加害,自家保住性命的可能还是极大的。 提到个人武力,就不得不说那位最终覆灭了秦朝的秦末第一勇士,西楚霸王项羽! 羽之神勇,千古无二!! 这是史书对此人的评价,若是自己也能通过刷视频,将一身武力达到他那种地步,至少在秦末乱世,自己无论是进是退,也总算有一份资本了。 想到这里,嬴子游愈发的期待起来,很快他已经将这个up主的视频刷完了,身体筋骨气血的加点也达到了一个上限,于是就退了出来,开始继续往下刷视频来。 “这是个书法视频?这年头都是毛笔字,我还真不会,得学!” 【宿主书法技能+1+1……】 “骑马?骑马我也不会啊!加点加点!!” 【宿主骑马技能+1+1……】 一时间,嬴子游沉浸在技能点的增长中,已然不可自拔…… …… 咸阳宫城,勤政殿。 数十根粗大的铜柱,撑起了这偌大殿宇的藻顶。 此时虽然是白昼,但由于这勤政殿实在是太大了,越往里面显得越阴沉,故而便点上了密密麻麻的青铜仙人油灯。 这些油灯里的油,用的都是东海鲛人的油脂,相传这种油脂点的灯,便是千年也不会灭。 此刻,大殿深处,青铜混镶嵌着墨玉打造的巨大御座之上,正有一位穿着玄色冕袍的威严男子,顶上十二冕旒微微抖动,手执朱笔,批阅着大案上的竹简奏章。 其人,正是天下九州六合之主,大秦始皇帝陛下,嬴政! 正在此时,一名太医趋步跪至丹陛之下:“小臣叩见皇帝陛下,陛下万年无期!” 嬴政手中朱笔微微一顿:“子游如何了?” 那太医不敢起身:“启禀陛下,昨日小臣已为子游公子开了一副新药,高热已散……” “小臣昨夜留在子游公子府上的药童来报,子游公子昨夜已然醒了过来,如此,后续只需好生调养,子游公子必然无恙。” 讲到这里,太医也暗中松了一口气,自己也算是运道好,幸亏子游公子的高热退了,要是没退,只怕今日自己未必能安然无恙的退出这勤政殿。 “昨夜留在子游府上的是你的药童?那你在何处?” 皇帝陛下的话语很轻,就像是三月的春风一般平和。 但落在这太医的而之中,却不啻于盛夏九天之上狂暴的雷霆!! 太医瞬间就明白了皇帝陛下话中的深意,霎时间整个人都被巨大的恐惧笼罩,浑身大汗淋漓,似乎嗓子都黏在一处了。 “陛陛……陛下,请容小臣自辩!” “绝非是小臣侍奉子游公子不上心,实乃是高热症极为凶险,小臣需在药庐内配药,以应对子游公子病症变化,此等大事非小臣亲手为之不能放心,故而才命药童替小臣守在公子府上,以防万一!” “小臣药庐之内,此刻尚有小臣昨夜所配十余副药,陛下……” 砰砰砰~ 讲到此处,太医疯狂的在地上磕着头:“小臣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欺君呐!”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那太医的额头已然磕的鲜血淋漓,丹陛之上才降下了轻飘飘的三个字。 “下去!” 太医整个人都要虚脱了,他长长的松了口气:“谢陛下,小臣告退!” 一边说着,一边费力的起身,望着地上自己磕头磕出的血印,他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大秦朝堂上下,谁人不知,陛下最看重的是长公子扶苏,最能讨陛下欢心的是公子胡亥,而最得陛下疼爱的,只有那位最小的子游公子。 陛下幼年在赵国邯郸为质子时,备受欺辱,常常要忍受饥寒,唯有一位阿房女甚是怜爱陛下,陛下饥则赠食,陛下冷则制衣,二人随相知相恋,陛下郁郁不乐时,则以温言相励! 毫不夸张的说,在邯郸那段难熬的日子里,是那位阿房女陪着陛下熬过来的。 后来陛下回咸阳,也把阿房女带回来了,且纳其为妃,生下子游公子的那一日,陛下狂喜之余,更是大发徭役,要建三百里阿房宫,以为此事贺! 更是放言,待得六国尽灭,陛下便封阿房女为后!! 只是,还没等阿房宫建完,六国尚未尽灭,阿房女便已然病逝。 陛下悲痛之余,便将对阿房女的那份宠爱,全转移到公子子游身上。 反正就这太医所知,扶苏公子生病之时,皇帝陛下也只是批阅完一天的奏章之后,才去看望于他。 胡亥公子病时,更是只赐了一份珍惜药材了事。 唯有子游公子,陛下一边批阅奏章,还要一边询问子游公子的病情,这份恩宠简直是闻所未闻。 太医一边感叹,一边缓缓退出大殿。 “陛下!启奏陛下!!大事不……不好了!!!” 这边太医刚出离开,中车府令便着急忙慌的冲进了勤政殿。 刚拿起朱笔的嬴政,下意识的眉头一皱:“慌张失措,成何体统!!” 往日里面对皇帝陛下的呵斥,赵高必然是战战兢兢,抖若筛糠,但此时,他却什么也顾不上了:“启奏陛下,子游公子他他……疯了!!” 咔嚓~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勤政殿内传开。 那是嬴政手中的朱笔…… 被捏断了!!! 第3章 始皇帝的心结 勤政殿内,随着大殿主人心绪的变化,整个大殿内,气氛几乎降到了冰点。 忽然一阵冷风自勤政殿内呼号刮起,号称千年不灭的鲛油青铜灯,在冷色中摇摇晃晃,明灭不定。 赵高额头死死的贴在地面上,任凭冷汗将自己的头皮和勤政殿的金砖粘在一处,脑袋也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啪嗒~ 嬴政随手将捏断的朱笔扔到丹陛之下。 “传朕御诏,将为子游看病的太医下廷尉大狱。” 始皇帝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平淡,但是其中的冷意却让跪在地上的赵高一个哆嗦,此刻他对那个倒霉的太医也忍不住产生了一丝怜悯。 太医院那么多的太医,偏偏唯有此人被挑中给子游公子看病,子游公子的病是那么容易看的吗? 看好了算你走运,看不好……这就去蹲廷尉大狱,可这廷尉大狱进去的又有几个能出来的?即便出来了,哪个不是缺胳膊断腿,甚至丢了半条命的? 想到这里,赵高不由得心中叹息,这位子游公子的天眷未免也太多了些,还没问清楚子游公子的情况就先把给他看病的太医给下了狱! 这份恩宠,若是能分给自己的学生、公子胡亥三成,自己就有把握让胡亥登上大秦的太子之位,可惜…… “赵高,子游的病情到底如何了,你与朕如实道来。” 丹陛之上,传来皇帝陛下的天音,赵高心头一悚,不敢有丝毫隐瞒:“启禀陛下,给子游公子看病的太医,所煎汤药确实有效,昨夜戌时二刻,公子便散了高热,清醒过来。” 说到子游公子确实清醒过来时,虽然赵高没有抬头,却依旧能明显感觉到大殿内的气氛为之一松,想来是皇帝陛下因为太医未曾把子游公子彻底治好的震怒削减了不少。 但赵高并未因此松了口气,反而是更为紧张,下意识的蠕动了下喉咙。 “只是……只是公子醒来之后,便显得极为古怪,先是亢奋大笑,其后又忧心忡忡,间或自言自语,或是呆滞发愣,沉默不言,奴婢觉着着倒像是,倒像是……” “像什么?” 大殿里的气氛又开始凝重紧张起来,赵高已经不敢继续说下去了,但他知道,皇帝陛下最恨的就是身边的心腹、近臣欺君,或是对君王有所隐瞒,故而他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倒像是……是疯癫之症!” “大胆!!” 嬴政猛地起身,一双眸子在愤怒之下,好似天上的太阳一般亮的吓人。 赵高就好像是被天雷击中了,整个身子趴在了地上,脑袋更是胡乱的砸在金砖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砰砰砰! 此时的赵高,和刚才的太医几乎没什么两样,惶恐的叩头请罪。 但嬴政却根本没心思注意这事儿,他有些无力的跌坐在御座之上,心头的震动比他当年听到自己是吕不韦私生子这个谣言的时候,还要大。 因为他知道,赵高是不敢骗自己的,他既然敢冒着如此大的风险说出这话来,只怕子游真的得了疯癫之症了。 “阿房,朕没有照顾好子游,是朕对不起你!” 嬴政满心酸涩的一声低叹。 这几年阿房宫眼看就要竣工了,负责阿房宫建造的官员屡次上奏,奏请嬴政临幸阿房宫,但每次都被嬴政给否了。 阿房宫本就是为阿房所建,如今阿房已经不在了,再去阿房除了睹物思人,让自己陷入无尽的悲伤之外,还有什么意思呢? 这些年嬴政也不纳妃,更是极少游园、宴饮,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治国之上。 嬴政的儿子很多,但真正经常出现在他面前的只有三人…… 长子扶苏,自己对他期望极大,可惜此子和儒家走的太近,几乎将儒家的那套奉为为人处世的圭臬…… 不是说儒家不能用,可这扶苏未来是接管这大秦天下的二世皇帝,现在却在往大儒的路子上走,做大儒便做不了皇帝! 自己曾屡次明里暗里的提点他,可惜这扶苏老是听不进去,若是再这般下去,自己只能将他赶到边疆,让他跟着大秦最辛苦的将士们历练几年,让他看看真正的大秦天下是什么样子,或许能让他清醒过来。 公子胡亥,整天贪玩胡闹,但心机也是最小,自己看着他胡闹的样子,有时候也能让自己放松放松,故而有时候也就对他的一些小聪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倒是让赵高那奴婢起了些心思,有时候有意无意的撺掇胡亥在自己面前尽孝、献宝。 但赵高终究还是忠于自己这个皇帝的,况且又是自己给胡亥找的师傅,他天然就和胡亥捆绑在一起,为自己的徒弟谋划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因此只要赵高干的事情不超过自己的底细,嬴政有时候也懒得管。 至于最小的儿子,公子子游…… 毫不夸张的说,嬴政那仅剩的一点父子之情,全在嬴子游身上了。 因为嬴子游是嬴政和阿房的血脉,也是嬴政唯一寄托对阿房思念之人,子游是真正的子凭母贵。 嬴子游的眼睛和阿房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每次只要看到这双眼睛,嬴政就想起了那个陪着自己一起度过最艰难岁月的那个女人,似乎那个女人依旧在自己身边。 可以说,嬴子游已然成了嬴政如今唯一的精神慰藉。 “赵高,你说子游昨晚就醒了,为何如今才来禀奏?” 嬴政的眼睛很冷,赵高浑身上下更冷,后背早已被凉汗浸透! “启奏,启奏陛下……” 赵高艰难的开口,他知道这番回话要是说不好,以后这世间便再没有他赵高这号人物了。 “奴婢为中车府令,职司乃是掌管陛下銮驾卤簿,并皇帝护卫之职,奴婢的心思都在陛下身上,故而一时疏忽,便……便遗漏了此事。” 赵高的奏对算是合情合理,但很显然这个回答并不能让皇帝陛下满意。 “朕知道,你为胡亥谋划良多……” 始皇帝陛下的声音毫无感情的在大殿内飘散:“但这天下万物,朕赐给别人的东西,别人才能拿,朕没有恩典,你们……不能去偷,去抢。” 咯咯咯…… 赵高浑身都在哆嗦,脸上的冷汗犹如雨下。 嬴政话中的“你们”二字,就像是三九天的一盆冷水般浇在了赵高的头顶。 果然,自己内心深处的那点儿小心思根本瞒不过陛下,他确实有意无意的想让嬴政的注意力稍稍从嬴子游身上转移一些,赵高自认为自己做的很隐蔽,但终究还是让陛下发现了! “陛下!奴婢有罪,奴婢有罪!!” 赵高整个人趴在地上,什么也没有辩解,只是疯狂的磕头请罪,自皇帝陛下从结束邯郸质子生涯,回到秦国后,赵高便被内府安排侍候嬴政,至今已然有几十年了。 他太了解这位陛下了,这个时候除了认罪、请罪,其他的多说一句都是个死! 嬴政坐在御座之上,大袖之下的双手已然紧握成拳。 第4章 嬴政:接着奏乐接着舞! 子游真的疯了? 可他高热病之前,朕才见过他,虽然依旧瘦弱,但精气神还是好的,如何便疯了? 莫不是一场高热病,真把脑子给烧糊涂了? 不! 朕不相信,朕要亲眼去看子游疯没疯! “赵高……” 嬴政冷冷的看向丹陛之下惶恐万分的中车府令:“摆驾,子游公子府!” 赵高一个激灵:“奴婢领旨!!” “你最好祈祷子游没有真的疯,如若不然……你也莫要怪朕。” 霎时间,赵高只觉得浑身血液都被冰冻住了:“是是……子游公子洪福齐天,必安然无恙!!” …… 皇帝出行,卤簿仪仗分为大驾、小驾、法驾。 由于是在咸阳城内出行,今日赵高给始皇帝陛下安排的就是法驾。 六马金根车为皇帝御辇,五驾副车随其后,皆四马,更有侍中参乘等属车三十六,非如此,不足以壮皇帝威严。 浩浩荡荡的皇帝车队,忽然驾临嬴子游府上,府上的侍卫都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慌忙领着侍卫们跪在皇帝的金根车前。 “未知陛下驾临,末将等有罪!” 嬴政在赵高的搀扶下,下了金根车,直接问道:“子游何在?” 都尉慌忙答话:“公子正在府上养病,末将这就引公子来接驾!” “不必,你等守在这里,中车府令陪朕进去看看。” “这……” 都尉张了张嘴,但皇帝陛下已经在赵高的服侍下大步踏进了府内。 嬴子游的公子府邸,从建造开始嬴政就一直关心过问,嬴子游住进来之后,嬴政更是数次驾临,真要说起来,这座府邸,嬴政可比已经借尸还魂的“新”子游要熟悉的多。 嬴政熟门熟路的过了一座小花园,来到了嬴子游的寝居外。 “陛……” “子游尚在病中,莫要惊扰了他。” 赵高刚动了动嘴唇,准备高呼陛下驾到,却见嬴政大袖一挥,赵高也只能把话给憋了回去,心里一阵吃味,皇帝陛下对子游公子的宠爱,未免也太过了。 嬴政刚迈步准备往寝居门口走去,忽然又停下了脚步,灭六国都不曾眉头皱过一下的大秦始皇帝陛下,此刻竟是有些踌躇犹豫。 虽然自己不相信,但万一……万一子游真的疯了,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一时间,嬴政竟然有些不敢去面对自己的儿子,略略犹豫,他转向了寝居的一扇雕花窗户前,顺着半开的一道缝隙,往里面瞧去。 入眼所及,只见嬴子游正坐在榻上,似乎在发呆, 嬴政微微松了一口气,看起来子游只是大病未曾痊愈,精神不大好而已,哪里就患了疯癫之症,赵高这狗奴,果然是在胡言乱语,只怕是这狗奴才患了疯癫之病才对! 嗯? 这是什么? 皇帝陛下的那颗心刚刚松了几分,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为何子游的脸上如此之亮?似乎被什么白光照上了一般? 嬴政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视线往嬴子游身前移去…… 始皇帝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浑身一个哆嗦,连后脖颈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这是……这是什么!” 映入嬴政眼帘的似乎是……是一副画? 嬴政当然知道那必然不是画,但在他的认知中,只有“画”这个概念最能形容他所见到的这样东西。 可是……可是从古至今,自己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画,能发光,还能把一个大活人装进去?!! 要是有人敢在自己的驾前,告诉自己世上有这种“画”,那自己定然要以欺君之罪将那人车裂,再夷其三族!! 但今天,这等在自己看来极其荒谬的事情,居然被自己亲眼所见?! 嬴政使劲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往寝居内看去,那“画”中的白衣女子居然开始挑起了舞,自己甚至……甚至还听见了画中的鼓乐之声。 嬴政整个人都看呆了,这女子犹如清水芙蓉一般,不施粉黛,却有国色天香之姿! 朕身为天下之主,尽收六国贵女、王妃,但若以姿色论,竟无一人能比的上此女,当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此女的舞姿虽然和六国歌舞迥然不同,但光这份歌舞之技,如今的整个大秦也少有能比,这…此女到底是什么人? 她又为何出现在一副“画”中? 嬴政满心惊疑不定,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眼前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 【叮!宿主歌舞技能+1】 一道机械音在嬴子游脑海中闪过,嬴子游却是满心无语。 “歌舞技能?再有几年乱世将至,我学这歌舞有个屁用啊?” 嬴子游心中吐槽,视频继续往下刷,随即一个手工瓷器的视频又出现了。 窗户外,嬴政只觉得眼前一闪,随即那画中的人物、场景又是一便。 只见一名老者,似乎坐在一堆泥巴前。 嬴政满脸愕然,这……刚才那歌舞的女子去了何处,怎的忽然又变成了老者? 这老者是在……在做瓷器? 只见那老者正在细细的捏着泥坯,似乎是一尊茶盏? 随后便将那茶盏泥坯放入了一个巨大的炉窑之中,稍时又取了出来。 登时,嬴政的瞳孔猛然一缩。 这取出来的茶盏的颜色,竟好似大雨之后,万里无云的天空一般的蓝色,这……这这种瓷器简直闻所未闻啊! 岂料这还没完,那老者又取来一瓢水,浇在了那瓷器之上。 叮叮叮~ 霎时间,那茶盏居然传出来一阵初春之时,大河之上冰消瓦解之声! 而来本来天蓝色的瓷器,居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冰裂之纹,晶莹剔透,烁烁放光…… “神物!这是神物啊!!” 嬴政低声自语。 【叮!宿主瓷器制造+1】 嬴子游给气的够呛:“歌舞、瓷器这等技能太平之时还有几分用处,乱世连命都保不住,学这些个能有什么用处?!” 本来嬴子游还想刷几个能增长自己影实力的技能,结果刷了这大半天除了歌舞就是手工陶瓷,再之前还有修电脑,修空调,嬴子游简直无力吐槽了。 想到这里,嬴子游忽然脑袋有些昏沉…… 也罢,今天刷了许久的视频也有些累了,便先到这里。 心起动念之间,虚拟的视频大屏便突兀消失了。 寝居之外,望着忽然消失的那副“画”,嬴政明显还没从之前的震惊之中缓过来。 他想起了今年,那个叫卢生的方士,他们说世上有仙人,海外有仙山,莫非……莫非子游一场大病得了仙缘了? 想到这里,嬴政忽然一颗心砰砰跳了起来。 他幼年在赵国为质子之时便听过不少传说,说是许多人一场大病后,便有了许多神异之处,子游也是高热病之后才有了神异,岂不是与这些传说暗合? 子游是大秦宗室子弟,朕之血脉,他如有了仙缘,岂不是整个大秦都有了仙缘? 大秦若能得仙人眷顾…… 嬴政长吸一口气,现在想这些还是太多了,自己得先探查一番子游再说。 “赵高!” 嬴政大袖向前一挥,赵高当即心领神会,高声喊道:“皇帝陛下驾到!” 已经躺在床上的嬴子游,顿时一个激灵,猛地翻身而起! 皇帝陛下?! 秦始皇?!! 我那便宜老爹来了?!! 嬴子游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只见一名满脸威压,身着冕袍的中年男子已然推门而入。 “儿臣,叩拜父皇,父皇万年无期!!” 嬴子游也顾不上会不会在这位千古一帝面前露馅了,按照原主记忆中每次参拜嬴政的礼节,就要行礼。 还不等他弯腰,一只温热的大手便扶住了嬴子游的臂膀。 “子游大病未愈,无需多礼,且坐。” 嬴子游心中略有忐忑,但还是坐在了榻上,他抬头看向那位大秦祖龙,却见这位祖龙转头四下打量,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父皇御驾驾临,可是有诏旨吩咐?” “呃……无事,听闻你大病未愈,特来瞧瞧你。” 嬴政看了半天,也没看见刚才的那副“画”去了何处,只能暂时先熄了心思。 他本想直接问嬴子游刚才那副画的事情,但想了想此事事关仙缘,还是不宣之于口的好,于是便转了话题,只当自己刚才什么都没看见。 “多谢父皇关照,儿臣如今已然大好了。” 说完这句,父子俩之间又恢复了尴尬的寂静。 嬴子游是初见如雷贯耳的秦始皇,自己又占了人家儿子的身躯,多少有些心虚,于是只能尽量少说话,以免多说多错。 嬴政则是想着如今这子游有了神异之处,以前对他的安排,也该变一变了。 “好,无恙便好!” “子游,如今你也十岁了,总是这么玩闹下去是不成的。” 嬴政用扶苏都不曾享用过的轻声细语,劝着嬴子游:“过些日子,待你彻底痊愈了,朕便准备让你和扶苏、胡亥、嬴高,还有一帮大臣子嗣,一同去学宫进学,你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赵高猛地抬头看向了身前的皇帝陛下,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我……儿臣……” 嬴子游自然是不情愿的,自己毕竟是个成年人的灵魂,和一帮半大小子在学堂上厮混,他是真不愿意。 去学宫苦哈哈的学习,哪里有刷视频咸鱼成长来的快? 两者能相提并论吗? 明显不能啊! 既然如此,去这什么学宫还有什么意义? 嬴子游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问题是这事是嬴政定下来的,这位始皇帝陛下也明显不是和自己来商量的,他哪里有的选? “儿臣……儿臣领旨!!” 第5章 仙缘!果真是仙缘! 皇帝陛下离开了子游公子的府邸,登金根车,摆驾回宫! 龙辇内,嬴政闭目养神。 赵高侍立一旁,垂首盯着脚尖,但眼珠子却是微微活动。 子游公子虽然极为陛下宠爱,但也正因为宠爱过度,已然十余岁的子游公子竟然因为厌恶学业而不曾进学,只是识得些文字而已,皇帝陛下更是放言,此儿当为富贵公侯,不当受学业之苦。 此言一出,当时朝中支持扶苏公子和其他几位公子的大臣无不为之大喜,包括支持胡亥的赵高也是长松了一口气。 既然陛下说子游公子要做富贵公侯,那就是说陛下暂时还没有将这天下大业交给子游公子的想法,否则的话,单凭陛下这份对子游公子的宠爱,这大秦皇太子之位早就定下了。 可今天,皇帝陛下居然要求子游公子去学宫进学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陛下的心思变了? 难道子游公子真的要…… 赵高不敢去想,但又不敢不想! 嬴政听着外面传来的辚辚车声,心中亦是思绪万千,在今日之前,他从未想过要让嬴子游来继承大秦的天下,原因很简单,他是真的爱这个和阿房女所生的小儿子。 当皇帝的代价是很大的…… 自己亲手拟招令助自己登上王座的相父吕不韦自尽! 又当着自己母亲的面,摔死了那两个同母兄弟! 对自己忠心耿耿的樊无期被自己逼得叛逃燕国! 曾经和自己一起在赵国做质子,一起嬉笑玩闹的燕太子丹,在刺杀自己失败后,看见自己派来灭亡燕国的大军时,被他那无能的父亲砍下头颅,送往咸阳求和! 就连自己最爱的女人,自己都无法救回! 为了坐稳这帝位,自己付出了至今都能感到那种难以言喻的剧痛的代价,他不愿意自己最爱的儿子也要走和自己一样的路,再经历那种苦不堪言的痛。 故而这些年他对嬴子游的宠爱,却只是单纯的溺爱,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但今日不同了! 他亲眼见证了嬴子游的“仙缘”!! 既然嬴子游得“仙人眷顾”,那便是得了大秦的气运,大秦社稷的这份重担必然要嬴子游来挑起!! 一日之间,大秦始皇帝的心思已然彻底扭转了过来…… …… 咸阳宫城西南,此处有一座仅次于勤政殿的宫殿,上书“学宫”俩个大篆,这是皇帝陛下的御笔。 “道者,万物之始,是非之纪也。是以明君守始以知万物之源,治纪以知善败之端……” “人主之道,静退以为宝。不自操事而知拙与巧,不自计虑而知福与咎。是以不言而善应,不约而善增……” 一道苍老的声音,抑扬顿挫的在学宫内回荡。 学宫夫子今日讲的是《韩非子》,当年六国尚未灭时,法家大贤韩非的着作便极受皇帝陛下的赞赏,甚至为了和韩非畅谈,不惜大军围攻韩国都城新郑,虽然后来韩非因丞相李斯构陷,死于廷尉大狱之中,但他的着作韩非子,至今还摆在陛下的御案之上。 学宫夫子的下方,是一众稚童、青年,其中有宗室子弟,亦有大臣贵戚子嗣。 年纪大者,如长公子扶苏,已然十七。 年龄幼者,如公子胡亥,年十二。 其余者皆是在十三四岁之间。 听着老夫子抑扬顿挫的声音,一众学生的神色举动亦各自不同。 扶苏眉头蹙起,他十分推崇儒家的君臣父子,仁义礼治,认为法家治国的时代已经过去,如今该是以儒家仁义礼法治国的时候了,要是在让法家这般坐在显学的位子上,只怕大秦的天下就要不稳了。 故而,他听着上方老夫子讲说法家经典,那真是极度不适,但偏偏又碍于师道礼仪,不好说什么。 胡亥则是有气无力的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这些日子他斗鸡走犬,四处行猎,不知道有多快活,结果父皇一道诏令,所有宗室子弟二十岁以下者纷纷进学,这简直就是要他的命! 那老夫子的声音,只要听上半炷香的时间他就想睡觉,他真是搞不懂,父皇明明已经让中车府令赵高做自己的师傅了,还要自己来进学作甚? 偏偏自家师傅还专门嘱咐过自己,让自己进了学宫之后好好跟着学宫夫子学习…… 学习?学个屁!! 戚子嗣,基本上和胡亥差不多,都是吃喝玩乐的主,让他们进学读书,那真是难为他们了至于其他大臣贵。 啪! 胡亥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一声巨响将他惊醒。 只见老夫子厚重的戒尺重重的砸在他的几案上,一双昏花的老眼死死的盯着他:“不自操事而知拙与巧,不自计虑而知福与咎……公子胡亥,此句何解?” 胡亥使劲的咽了口唾沫,支支吾吾道:“这个……这个的意思是,是……” 胡亥嗫嚅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老夫子的脸色越来越冷:“老夫奉皇帝陛下诏令,教导诸位公子、贵人治国之道,公子须将皇帝陛下的诏令放在心里才是!” 胡亥讪讪点头:“是是……” 这老家伙都搬出了父皇的诏令,自己除了点头称是,还能怎么着。 见胡亥公子的态度还不错,老者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正要转身,却忽然发现胡亥旁边的一张几案居然是空着的,在这坐满了贵戚的子弟当真极为扎眼! 居然有人逃学? 老夫子瞬间脸色涨红! “狂妄!”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这张几案是谁坐在这里?!” 一说这个,旁边的胡亥瞬间就不困了:“回夫子话,这里是公子子游的座位!” “此人仗着父皇的宠爱,不敬师长,不用心进学,实在无礼!!” 胡亥隐约听宫人们提过,这次学宫进学之事就是因为父皇去子游的府上见了他一面,而后就忽然决定让所有宗室子弟进学,这其中定然有嬴子游的掺和。 况且胡亥早就看嬴子游不爽了,同样是父皇的儿子,凭什么父皇就那么宠爱你? 我胡亥的母亲可是楚国公主,他嬴子游的母亲只是一名赵国民女,凭什么他嬴子游就能骑在我胡亥头上? 这次能有机会给嬴子游使绊子,胡亥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 第6章 嬴政:千古一帝?朕喜欢这个称号! 另一边的扶苏见胡亥在告嬴子游的刁状,正忍不住要替嬴子游说两句好话,那老夫子已然暴躁起来。 “找!把他找来!我要看看这位子游公子是不是真的视皇帝陛下的诏令为无物!!” …… 学宫所在四周,是一片颇为广阔的大秦皇家园林。 此刻,园林中一棵数百年的龙爪槐上,嬴子游正惬意的靠在粗大的树干上,刷着视频。 “上辈子就是上学、上班,忙的像是被抽个不停地陀螺,这辈子好不容易成了腐朽堕落的封建统治阶级,自然得认真摆烂,好好享受生活……” “果然,不论在哪个世界,躺着刷视频都是最大的享受!!” 就在嬴子游惬意的享受生活的时候,远处一个龙行虎步的威严男子,正在赵高的服侍下缓缓向着学宫方向而来,来者正是嬴政。 自从尊号皇帝以来,嬴政几乎每日都被埋在如海一般的竹简奏章中,极少有出来活动放松的时候。 今日却是各地上奏奏章不多,又加上是宗室、贵戚子弟入学宫的第一天,便静极思动,想要看看这些稚子学得如何,当然……他更想知道的是,嬴子游第一天入学宫到底习不习惯。 那片园林是到达学宫的必经之路,嬴政刚进了那片园林,便脸色一黑,嬴子游躺在龙爪槐树干上,被嬴政看的一清二楚。 这混小子,第一天进学居然就逃学了? 嬴政心中已然对嬴子游有了期望,自然也就不准备像以前一样继续毫无底线的溺爱他,便准备敲打敲打这小子,只是刚往前走了几步,就猛地站在了那里。 因为,之前那幅古怪的“画”又出现了! 那画中传来了一阵激昂的鼓点声,随即漫漫黄沙之中,一支雄壮的秦军军队列阵而来! 铺天盖地的雄壮铁血气息,几乎能让人无法呼吸。 嬴政瞳孔猛地一缩,那是……那是大秦一统六国的军队! 忽然,画面一转,一名身着铠甲的君主,雄心勃勃的把手一挥:“六国算什么?寡人要率领大秦的铁骑,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 那股子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着实让嬴政心神震动。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那君主自称要率领大秦的铁骑,还有六国……这,这不就是当年雄心勃勃,要吞灭六国的自己吗?!! 嬴政又惊又喜,但随即心中便不由自主的升出一种敬畏来,这“画”果然是仙家神器,竟然能让过去岁月中的情景重现。 忽然画面上闪过密密麻麻的一片文字…… “不愧是华夏祖龙,秦始皇帝果然是威武霸气!” “奋六世之余烈……大秦到了始皇帝的手上才算是真正光耀华夏万古了!” “圣哉始皇帝!威哉始皇帝!!” “若无秦始皇,岂有华夏后继统一之文明?” “始皇帝实有功余华夏!!” 嬴政把这条些评论看的一清二楚,忍不住微微上翘,祖龙吗? 也对,朕是华夏第一位皇帝,乃是万世帝王之祖,祖龙二字倒也配得上朕! 画面还在继续变动。 一名八字胡的威压年轻君主忽然出现,只见他猛地将长剑戳在大案上。 “朕此战,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世人跟匈奴人,从此以后,攻守异形了!” “寇可往,我亦可往!!” 嬴政的眉头微微皱起,这人也自称朕,难道也是皇帝? 可他身上的天子袍服制式并非大秦的制式啊,难道是大秦以后得朝代? 难道朕的大秦未能万年万万年!? 短暂的失落让嬴政有些微微低沉,但很快他就振作昂扬了起来。 虽然自己希望大秦的皇帝能够万世,但自己也清楚,这只是个美好的期望而已,自上古以来,顶多也就周朝延续了前后八百年王朝,又岂能奢求万世王朝呢? 即便大秦不在了,可只要后继者继承了大秦者六合大一统的信念,那大秦就永存史册!! 说话间,画面上又出现了一名更年轻唤做霍去病的将领,他从代郡开拔,孤军深入两千余里直至漠北,直逼匈奴老巢,踏平狼居胥山! 这几年,嬴政调动三十万大军在北方草原上压制匈奴人,打的他们不敢南下牧马,又岂能不知狼居胥山是他们的圣地? “好啊!后人了不得,我华夏天道昌隆,竟然降下如此英杰,直接端了北方匈奴的老巢!恨不能这等英杰为朕所用,可惜,实在是太可惜了!!” 自六国一统之后,已经万事不萦于心的始皇帝陛下,此刻也是不由得热血沸腾起来。 画面依旧在变化。 有刚登基不久的马上天子,孤身六骑,昂然出城,与大军逼至都城之下的异族首领谈判,斩白马盟誓,喝退数十万异族蛮兵! 励精图治数年之后,便派大将,将那当初与自己谈判的异族首领以囚车擒入国都! “大唐一统四海,天下响动……我们愿为大唐皇帝陛下上尊号,名曰……天可汗!!” 天可汗吗? 听着那画里传来的声音,嬴政下意识在大袖中搓着手指,心中忽然有些蠢蠢欲动,那马上英雄天子倒也当得起这尊号,只是……这尊号听着真不错啊…… 画面一幅幅的变动着,嬴政看的入了神,嬴子游也是看的津津有味。 【叮!宿主军事指挥技能+1+1+1……】 【叮!宿主治国理政技能+1+1+1……】 【叮!宿主发掘人才技能+1+1+1……】 【叮!宿主战阵冲杀技能+1+1+1……】 这段视频中包含的内容过于复杂,故而嬴子游的各种技能点也是疯狂的不停往上加。 但此刻看的有些上头的嬴子游也顾不上这些技能点了,忍不住亲自下场评论:“华夏各朝制度、功业,实发端于大秦始皇帝!” “秦始皇帝,实乃千古一帝!!” 轰~ 旁观的嬴政只觉得脑子猛地一炸,他只看见嬴子游把手一挥,那画卷上就闪过了这么一大段话。 千古一帝? 千古一帝!! 千古一帝…… 这就是子游对朕的评价吗? 嬴政有些出神。 他想着满朝大臣对自己的不解…… 他想着长子扶苏对自己的不解…… 他想着六国余孽依旧藏在暗中,随时准备对大秦发起进攻…… 这一刻,嬴政忽然感到很欣慰,果然…… 阿房,还是只有咱们的孩子最了解朕啊! 就在此时,一名匆匆从学宫跑出来的小内侍慌忙朝这个方向跑来。 现在整个学宫的内侍都被打发出去找子游公子,他也不例外。 这小内侍刚往这园林里跑了没多远,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赵高赵公公吗? 可还不得他上前几步行礼,忽然看见站在赵公前侧那个威压的男子。 霎时间,小太监被吓得魂飞魄散,膝盖一软就跪倒在地:“奴婢叩见皇帝陛下,陛下万年无期!” 皇帝?!! 龙爪槐上正刷视频的嬴子游猛地一惊,这一惊却惊的身子坐不稳,竟然从树上掉了下来。 不远处的嬴政脸色狂变! 不好! “子游!!” 嬴政下意识的就要上前去接嬴子游,但已然是来不及了!! 第7章 朽木不可雕?朕怀疑你在藏拙! 园林内,众人眼睁睁的望着嬴子游就这么从龙爪槐上坠下。 嬴政双拳紧握,指节发白,脸上神色难看的厉害,子游大病初愈,这么一摔只怕要摔出事来! 完了! 那跪在地上,惊扰了嬴子游的小内侍更是满脸绝望…… 整个咸阳宫城,谁人不知子游公子是皇帝陛下最宠爱的公子,子游公子摔出个好歹来,自己定然要被盛怒之下的皇帝车裂、分尸啊! “好!摔的好!!” 唯有一旁的赵高在心中疯狂的呐喊,他这些日子早看出了嬴政对嬴子游的心思有了变化,如今此子已然成了公子胡亥最大的威胁,甚至连扶苏对胡亥的威胁都没有嬴子游大! 若是这嬴子游能自己出了什么意外,那实在是太好不过了! 呼~ 眼看着嬴子游就有以头触地,发生不忍言之事。 岂料,他竟是于半空中猛地身体一转,好似鹏鸟翻身一般,一个翻腾,竟是把身体调转过来,双脚稳稳落地。 霎时间,场面一片寂静。 “子游!无恙否?!” 嬴政第一个反应过来,也顾不上什么皇帝威严,急匆匆的快步走到嬴子游身边。 嬴政身后的赵高亦是瞠目结舌,这位公子素来身体孱弱,如今又是大病初愈,刚才那一摔居然让他安然无恙的落地了? 赵高是真的有些想不通,但随即却又甚是遗憾,可惜了,刚才若是子游公子真的摔了个三长两短,许多事情也就好办了。 嬴子游笑了笑:“劳父皇担忧,儿臣无恙。” “无恙就好,无恙就好!” 见嬴子游真的没事,嬴政这才长松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拍了拍嬴子游的肩膀,这一拍当即便察觉出不对。 嬴政太了解这个儿子了,以往嬴子游的身体就不大好,不说瘦骨嶙峋,但怎么看也不像是康健的样子,刚才他这手只是一拍嬴子游的肩膀,却忽然发现这个儿子肩膀上肌肉丰隆,筋骨厚实,与往日大卫迥异。 一时间,倒是有些诧异:“子游身子似乎大好了……适才亦是身手敏捷,瞧着倒是强壮了不少。” 这些时日,嬴子游刷了不少固本培元,战阵厮杀的视频,不但身体素质飞速提升,一身武力值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只是无人知晓而已。 以嬴子游此刻的身手,大秦许多冲阵厮杀的战将也不过如此罢了,更何况只是从树上坠地?! “不敢隐瞒父皇,患高热病之前,孩儿便思及身体发肤乃父母所授,孩儿总是这么身孱力弱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有心学了些导引练气、强身健体之术,这才初见成效。” 嬴子游随口编了个理由糊弄嬴政,嬴政却是满脸惊喜:“好!好啊!” 自古以来,国家安定与否,无非是两样,或是有无外敌内患,或是君主康健长寿与否。 而对于嬴政而言,前者就不用说了,所谓外敌匈奴这会儿连南下放马都不管,至于内患……无非是六国那些鼠辈而已,如今早就不成气候。 剩下的,就只是君王长寿与否了,此前的嬴子游身子孱弱,时常生病,纵然嬴政在怎么宠爱嬴子游,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最爱的儿子恐怕非是长寿之相,这也是之前为什么嬴政虽然宠爱嬴子游,却对他期望不大的重要原因。 自己虽然是个父亲,但更是大秦的皇帝,总得为大秦嬴氏江山社稷的安定考虑,这才是身为大秦皇帝应尽的责任。 但此刻,嬴子游最后一块短板也补上了,嬴政对自家最宠爱的儿子的安排,终于再没有疑虑了。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嬴政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到一声惶恐至极的哭嚎,正是刚才惊的嬴子游坠树的小内侍。 谁人不知子游公子是皇帝陛下最宠爱的公子? 不久前,给子游公子治病的太医就因为医治子游公子不利,被盛怒的陛下投入了廷尉大狱。 中车府令赵高赵大人,只是因为向皇帝陛下回复子游公子的病情迟了些,便被皇帝陛下斥责,差点儿没丢了性命! 如今自己致使子游公子坠树,这是多大的罪过啊!! 一想到这里,这小内侍便满脸绝望。 “拖下去,仗三十!” 嬴政语气淡漠,他现在心情不错,也就放这小内侍一马。 那小内侍不敢相信的抬起头来,须臾便是满脸狂喜,死里逃生啊,自己今日神灵保佑啊! “陛下仁德!陛下仁德啊!!” 小内侍疯狂的磕头,随后就被护卫给拖出去行刑了。 “赵高,你且出去,朕和子游散散心。” “奴婢领旨。” 赵高心里咯噔一下,但面对皇帝陛下的诏旨,他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只能老老实实的退出园林。 望着远去的赵高背影,嬴政意味深长的看向嬴子游:“朕虽为皇帝之尊,但也管不住这些奴婢的心思变化。” 嬴子游隐隐有些明白便宜老爹想说什么,但依旧不动声色:“父皇英明。” 嬴政笑了笑,迈步走向园林深处,嬴子游落后老爹半个身子,紧随其后。 “今日首次进学,子游你便逃学,是何道理?” 皇帝陛下虽然话中内容是在责备嬴子游,但语气却甚是温和:“你等公子贵胄,便是我大秦的气运龙脉,只有勤勉学问,方能有所成就,日后才能撑的住这大秦的江山社稷啊!” 嬴子游神色古怪,老爹的话已经很直白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要重用自己,甚至有托付社稷之意,可是…… 从原主的零散记忆,还有这些日子自己所了解到的消息,此前秦始皇似乎对嬴子游的期望并不大啊? 这会儿怎么突然就望子成龙了? 再者说,自己上辈子辛苦了一辈子,这辈子怎么也得好好享受享受,接着奏乐接着舞不香吗? 不趁着自己最后九年安稳的时光好好摆烂、 享受,反而去苦哈哈的接老爹死后的烂摊子,这不纯纯吃饱了撑的?! 嬴子游现在的态度很明确,怎么咸鱼怎么来,怎么舒服怎么办! 想到这里,嬴子游直接摊牌了:“回父皇的话,这些年得蒙父皇宠爱,儿臣实在是懒散惯了,难当大任,即便儿臣进了学堂,只怕也是身在学堂,心在外。” “儒门孔丘曾言,粪墙不可圬也,朽木不可雕也……子游诚如是也!” 嬴政直听得瞠目结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自贬是粪墙、朽木,偏偏这个人还是自己最爱的儿子?!! 嬴子游的话还在继续:“况且,大哥扶苏是父皇一手调教出来的,群臣赞之曰能,其定国安邦之才为诸公子之首,胡亥兄长更是聪慧灵敏,其余兄长也是各有所能……” “我大秦宗室人才济济,实不缺子游一人,子游所愿者,为寄情山水之间,驰骋于悦目娱心之乐,为一富贵闲人,方是子游此生最大之乐事!” 第8章 六国朕都收拾了,还差你一个? 嬴政张了张嘴,呆愣半晌。 自己的这帮儿子,他还是了解的,这帮孺子哪个不渴望自己身下的这张御座? 即便是被儒家浸染的几乎要变成君子的扶苏,心中又何尝没有对这张御座的蠢蠢欲动? 可偏偏自己最宠爱的这个儿子,居然真的对成为这天下之主不感兴趣。 嬴政能感受的到,刚才嬴子游那番话绝对是出自真心,并没有什么以进为退的意思,但正因如此,才让嬴政整个人都不好了。 开什么玩笑? 这个得了“仙缘”的小子不撑起这大秦的江山,那岂不是白白糟蹋了那份“仙缘”? 一时间,嬴政第一次对这个儿子感到有些不满,这些宗室子弟哪个不是对大秦江山垂涎三尺,梦寐以求,怎么到了你小子这却恨不得躲得越远越好? 会不会是自己刚才的话说的太隐晦了,他还是不明白朕的意思? “咳咳……不管怎么说,如今你的身体已经好多了,也该替朕,替大秦分分忧了。” 嬴政转过头来,直视着嬴子游的眼睛:“我大秦以武立国,可你扶苏兄长这些年来已经痴迷儒学过甚,一个文弱的太子是没法在大秦的文武之间树立威信的,所以……” 便宜老爹意味深长的再次抬手拍了拍嬴子游的肩膀:“所以,子游……你要努力啊!” 嬴子游是真愣住了,这算什么? 太子多病,汝当勉励之?! 好家伙,始皇帝这是不装了啊! 不行,不能再呆下去了,再呆下去说不定老爹就要直接颁发册封太子的诏书了、 “子游,你……” “父皇!” 嬴子游赶忙打断了嬴政的话头:“儿臣大病初愈,精神不济,恕儿臣失礼,先行告退。” 说罢,也也不等嬴政继续说话,扭头一阵疾行,竟是直接溜了,待嬴政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走远了。 直把嬴政恨得牙痒痒,好好好,你跑,朕倒要看这混小子能跑到哪儿去! 你跑的了今天,跑不了明天! 六国朕都收拾了,还收拾不了自家儿子?!! “臣(儿臣)等叩见皇帝陛下(父皇),陛下(父皇)万年无期!” 皇帝驾临学宫之外,早有宫人、内侍看见,去通知学宫中的众人出来迎驾。 学宫夫子这才慌忙领着一众学生出来叩拜觐见。 “免,平身。” 众人这才起身,唯有那学宫夫子不起:“老臣有罪,特向皇帝陛下请罪。” 嬴政眉头微皱:“何罪?” “陛下以老臣为学宫夫子,今日乃进学第一日,便有公子子游逃学,此是臣之渎职也!臣请陛下降罪!” 旁边恭敬侍立的胡亥,用了好大力气才把嘴角的那丝弧度给压了下去,这哪是请罪啊,这分明就是在告子游的刁状嘛。 嘿嘿,父皇下旨宗室子弟进学,可嬴子游这厮第一天就直接抗旨,父皇就是再宠他也得狠狠惩戒他一番? 站在胡亥身后的扶苏,则是满脸不虞,子游逃学确实不对,可这夫子私下惩戒一番也就算了,又何必把这事儿闹到父皇跟前呢? 这岂不是逼着父皇惩戒子游嘛! 其他宗室子弟,贵戚子嗣,此时俱是一言不发,公子胡亥他们惹不起,公子子游他们更惹不起,这时候还是老老实实别吭声,免得给自己家族惹祸才是上策。 学宫夫子告完了“状”,本以为皇帝陛下会大发雷霆,至少也要下旨申饬子游公子,岂料却半晌没听到皇帝陛下的声音。 他疑惑之余,忍不住抬头望向面前的皇帝陛下…… 而此时的皇帝陛下已然转身,朝着身后的方向望去。 皇帝陛下在看什么? 学宫夫子下意识的顺着嬴政所看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名少年的身影缓缓消失,这少年是谁? 这学宫内外,除了进学的学生,就是宦官,那少年冠袍华贵,必然是今日进学的宗室、贵戚子弟,可皇帝驾临此地尚未离开,哪个学生也不敢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离开啊……不对,还有一个学生! 学宫夫子猛然反应过来,那……那少年必是逃学的公子子游!! 此子好生大胆,仗着陛下的宠爱,竟敢对陛下如此不敬!! 学宫夫子愤怒之余,正要开口,忽然听到皇帝陛下的声音缓缓响起…… “赦尔无罪。” “至于公子子游之事……孺子稚童贪玩好动,此天性也,你又何必苛责子游……” “此外,公子子游,身孱体偌,其大病未愈,日后若是因病无法进学,你便体谅一二。” 什……什么?! 学宫夫子一脸懵,皇帝陛下虽然极其宠爱子游公子,但总得有个度? 这可是公然挑战皇帝陛下的权威啊,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胡亥望着也是神情一呆,随即望着远处即将消失的背影咬牙切齿起来。 嬴子游好生猖狂! 父皇好生偏心!! 不但不追究嬴子游抗旨、逃学之罪,甚至还亲自为嬴子游分辩,而且居然还为那厮准备好了日后逃学的理由?!! 因病无法进学……父皇啊父皇,都是您的血脉,孩儿哪点不如这嬴子游! 胡亥嫉妒的五官都要扭曲了。 同样望着嬴子游已经模糊的背影的扶苏,也是半晌无语,他忽然有些羡慕这个无拘无束的弟弟。 自己虽然被满朝文武看好是大秦帝国的皇太子,父皇也十分器重自己,此前不止一次的暗示,将来会把大秦社稷这副重任托付给自己,但扶苏却没有太多的欣喜,反而有无尽的烦恼。 自己和父皇的治国理念不同,自己看不惯父皇一统六国后依旧用法家之学,父皇则斥责自己是被儒家的“仁义”之说弄糊涂了脑子。 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 此刻,扶苏只有一个想法,自己要是能像子游那么潇洒就好了,什么家国天下,要是日后能如子游一般当个富贵王侯,那是何等惬意啊…… “莫要耽误时辰了,诸子弟,入学宫好生进学。” “夫子,这些孺子就交给你了,须得严厉治学,不可放松!” 学宫夫子张了张嘴,很想来一句陛下你对子游公子可跟严厉二字根本不搭边,但他终究还是没敢把这句话说出来:“臣领旨!” 嬴政大袖一挥,转身离去。 “恭送陛下!” 园林之外,守了半天的赵高赶紧一路小跑来到始皇帝身后、 “赵高,把那太医放出来。” 嬴政忽然来了一句,倒是让赵高懵住了,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陛下说的应该就是给子游公子治病的那名太医。 “那太医治子游有功,赏马十匹,璧一双,黄金五百两。” 皇帝陛下对子游公子的宠爱还真是让人无话可说啊! 赵高心里都忍不住有些泛酸,但面上还是赶紧应道:“是,奴婢这就去传旨。” “慢……刚才子游从树上坠下来虽说没摔着,但终究还是太险了,你让那太医带着最好的药,去子游府上好好给子游看看,以防万一。” 赵高已经麻了:“是!” …… 皇帝来学宫转了一圈,嬴子游也借着皇帝的威势又秀了一波自己的宠爱。 其他的宗室、贵戚的子弟们还是得老老实实的进学,上课,其中的痛苦自不待言。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 勤政殿,嬴政放下手中的朱笔,肩膀微动,一旁的赵高毫不犹豫的跪在嬴政身边,上手给嬴政揉捏其肩膀来。 “唔……” 嬴政舒坦的一声叹息。 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开,望着案上那永远不见少的竹简奏章,忽然有些烦躁。 和子游的那幅“画”比起来,这全是亲篆的文简实在是枯燥、无聊了些。 不知道现在去子游府上,还能不能看到那幅“画”…… “赵高,摆驾,子游府上!” 赵高一怔,赶紧起身:“奴婢这就去安排车驾……” “不必,带上几个卫士,轻车简从即可!” 嬴政有些迫不及待的起身,要是嬴子游见到这一幕,一眼就能下诊断,始皇帝陛下已经刷视频上瘾了! 嬴子游的公子府上,护卫子游公子的甲士们早已冷汗涔涔的单膝跪地,皇帝陛下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总是一声不吭的就忽然驾临子游公子府上,以至于每次他们都来不及准备迎接的礼仪,这让他们慌的不行,真要较起真来,整个公子府上都犯了大不敬之罪,还是犯了数次那种。 嬴政熟门熟路的直接奔后面的小花园而去。 刚转过月亮门,嬴政就猛地停住脚步…… 花园内没有嬴子游的身影,但是半空中,那幅绚丽多彩的神奇“画卷”,就那么悬挂在半空之中! 嬴政就像是看着世上最瑰丽的异宝一般!! 整个人都看痴了…… 第9章 钢铁巨舰,祖龙的赞叹! 嬴政下意识的向前走了几步,眉头下意识的皱了起来。 虚拟屏幕上第一个画面,就是一名老者,正在海边的盐田中,将灌进来的海水阻断。 而后便开始选取纯净、少杂质的卤土,用工具反复敲击,直至卤土变得松散,而后又将海水泼洒在卤土的表面,而后便开始经受大日曝晒,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片亮晶晶的东西出现了…… “这是……是在制盐?” 嬴政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虽然贵为天下之主,但并非长于深宫的富贵王孙,他自幼就在赵国邯郸的民间,艰难求存,幼时的嬴政虽然饱受邯郸人的欺凌,但也在街头巷尾听过不少人聊那天南地北之事。 其中就有这齐国制盐之事。 后来自己回到咸阳,又登基成了秦王,那时候虽然是吕不韦和母后联手执政,但自己也不是在一边干看着,时而趁一些地方官员回咸阳述职时,召他们入宫,听这些人讲一讲地方的风土人情,和民间百业,其中自然也提到过制盐一事。 此时,望着眼前视频中的画面,嬴政迅速和自己脑中所知道的那些许制盐步骤互相对应上了。 “原来大秦黔首、贵戚们所用的食盐便是如此制出来的。” 嬴政第一次亲眼见到这制盐的工序,颇为兴致勃勃,但说破大天也只是制盐而已,他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惊艳之处。 眼看着一些大块的淡黄色晶体出现,嬴政本以为就到此结束了,没想到画面一转,又出现了新的场景。 “这又是在做什么……这,这是什么?!” 嬴政的眼珠子瞬间瞪大,只见一只只恐怖的“四轮巨兽”,轰隆隆咆哮着向着自己冲了过来! 皇帝陛下本能的慌乱后退,就在他要放声高喊救驾的时候,那四轮巨兽居然不可思议的在画中拐了个弯,而后停了下来。 随即就见有大批人手忽然出现,将大筐大筐的盐搬上了那巨兽身上,待全部搬完之后,这巨兽又是一声怒吼,载着这些盐往远方狂奔而去,不过须臾便不见了踪影。 嬴政一时之间惊疑不定,那些四轮巨兽到底是什么东西? 身躯如此之大,几如房屋,奔腾驰骋之时吼声震天,且尾部还能放出黑烟! 更重要的是,这巨兽如此庞大,但驰骋之时竟甚是迅捷,如风似箭,这必是仙家异兽无疑!! 若是能…… 忽然,一个突兀的想法从嬴政的脑中冒了出来,若是大秦能得此异兽驯养,征战之时,以此异兽运送士卒、军械粮草!! 那这世间岂有我大秦的一合之敌?!! 霎时间,嬴政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加速,喉咙也有些发干,正在这时,视频中的画面又有变化,再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些四轮巨兽停在了一座古怪又巨大的房屋面前,随即又有人将那一筐筐的盐搬入了房屋之内,只见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器械对准了那些盐,不过片刻,本来粗糙、大块还泛着淡黄色的盐,便纷纷变成了细腻、雪白,犹如砂砾般细致的雪白精盐!! “这是……是在制盐?” 同样的话,嬴政说了第二遍,但此次话中的语气还有心中的震动,却是不能与第一遍相比! 如今大秦上下,基本上所有人吃的都是从东海运来的海盐,或者是从巴蜀两地产出的井盐,但这些盐都是粗盐,不但卖相不好,且多是盐块,买回家后还有自己碾碎,才能食用。 嬴政甚至还记得在赵国邯郸之时,父亲走后,只留母子二人是何等的度日艰难,每次吃的盐都是极其大块,且颜色泛黄,即便如此,在其他人眼中,这也是极为奢侈的东西了。 因为还有更多的人,连盐都吃不上!! 至于白盐,精盐,就连各国的贵人也未必能天天食用。 如今,大秦一统六国,然而在这咸阳宫城之内,真正能每日吃上精盐的也只有皇帝陛下一人而已! 但此刻…… 秦始皇呆呆的望着视频中的那堆积如山的雪白细盐,若是每日的细盐都有这般产量,只怕整个大秦都能吃的上这些精盐! 而若是能将这许多精盐都掌握在大秦朝廷的手中…… 嬴政刚有些失神,画面又变了。 只见这些细盐纷纷再次被运上了那些四轮异兽,送到了一处似乎是海边码头所在。 随即有一口数人高的红色长条铁皮匣子,将那些一筐筐盖上盖子的细盐都装了进去,而后就见一只巨大的钢铁手臂忽的伸了过来! 嬴政还没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心头又忽的一颤…… 却见远处大海上忽然驶来一艘犹如宫殿般大小的巨船! 更骇人的是,那巨船居然是通体钢铁打造的! 嬴政眼睁睁的看着那钢铁手臂,将那巨大的红色长条铁皮匣子,以铁链拎起,送到了钢铁大船之上。 而后那犹如宫殿一般的钢铁大船,便发出一声震天的巨吼,驶离港口,在茫茫大海上,留下了一道粗大的白浪痕迹! 画面忽然放大,整个海面犹如一块蓝色的宝镜,无数密密麻麻的钢铁巨船在海面上航行,一时间竟给人川流不息之感! 这些钢铁大船,运送着各种货物往来,一不用帆,二不用桨,但速度之快,竟然远远胜过鼓满风帆的楼船,毫不夸张的说,大秦的楼船即便是在顺风全力而行的情况下也远不如这些钢铁大船。 且这些大船能载货物甚多,其所到的那些码头,也极其繁华!! 霎时间,直看的嬴政目眩神迷…… 那光滑泛着冰冷光泽的船舷、甲板,那几乎犹如高楼、宫殿一般的船身,虽然造型奇异,但却给嬴政一种特殊的美感。 大秦亦有舟师,但都是木船,最大的船也只有那钢铁巨轮十之一二大小,如果大秦也能有数十上百艘这种犹如高楼般的钢铁巨舰…… 想到这里,嬴政忍不住一声叹息。 他是大秦的皇帝,自然对大秦的家底太了解不过了。 如今大秦的铁矿,如果全被开采出来造这等大船,倒也不是不能造,只是一旦拿来造这种巨舟,那整个大秦的锐士便再也没有可用之武器了。 况且,这般巨量开采铁矿,还不知要费多少人力物力,这两年大秦的徭役可不轻,要是再发动徭役,纵然自信如秦始皇帝,只怕也有些坐不住了。 最最重要的是,造这等钢铁巨舟的技艺,却又从何而来呢? 第10章 有仙人至海外而来! 当今之世,若论机关之术,莫过于墨家一门。 墨子死后,墨家也四分五裂,其中不少墨家大匠也流落于大秦,大秦一统六国的过程中,这这些墨家大匠亦是出力甚多。 嬴政不仅一次召见过这些秦墨,还不止一次的听过秦墨的首领为自己讲解过墨家之学术、技业。 但以嬴政对墨家的了解,即便是他们也没法造出这种用钢铁打造的巨船。 众所周知,铁这东西遇水即沉,可这般庞大的钢铁巨船不但不曾沉于大洋,甚至不用风力、不用桨,便在大海之上如离弦之箭般航行! 这是何等的匪夷所思啊!! 若非天人之力,焉能有此奇功?! 若是当年灭楚之战时有这等巨舟神器,彼时便可以从海上出击,绕道楚国极东之地登岸,直接攻其腹心,又何须费三年时间,耗六十万大军才能灭楚国社稷? 若是大秦有这般钢铁巨船,那大秦的疆土延绵到天尽头,绝非是幻想!! 还有那铁手,那巨兽…… “仙界!这画里所展现的定然是仙界的种种神迹!” 嬴政只觉得当年自己灭六国,一统天下之时都没此刻这么激动。 果然啊…… 子游有仙缘,大秦受命于天,必然既寿永昌!! 若是大秦能得到那些仙家的四轮异兽…… 若大秦能得到那钢铁巨舟的建造技法…… 若大秦能得到那些细白精盐的工艺…… 大秦万年,乃至万万年!! 便绝非是一句空话!!! 那幅仙家“画卷”与子游有缘…… 这大秦的社稷,非子游不可担之!!! 这一夜,嬴政就这么站在院子里,刷了一夜视频,哪里也不曾去…… …… 天亮了! “哈……” 寝居内,嬴子游惬意的打了个哈欠,酣畅淋漓的伸了个懒腰,雕花床外的太阳暖洋洋的照射在他的身上,嬴子游只觉得自己从未这么放松、通透过。 上辈子大学毕业之后,就正式步入了社畜生涯,每天睡得比狗晚,起的比鸡早,即便睡着了做梦都是公司的业务绩效。 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睡过如此舒坦的懒觉了。 嬴子游精神抖擞的穿着中衣就下了榻,昨晚他本来是准备刷一些制盐的视频,因为他发现这个时代虽然制盐的工艺已经纯熟了,但实在是过于落后,自己若是能掌握制作精盐的技业,必然能赚取巨大的财富。 毕竟享受生活也是需要钱财的,依照便宜老爹给的俸禄,想要实现自己期望中的生活,还是差了许多…… 只是昨晚实在是太累,刷着刷着就回屋睡着了,也不知道…… 【叮!宿主制盐技能+1+1+1……】 【叮!宿主航海技能+1+1+1……】 【叮!宿主驾驶技能+1+1+1……】 连续好几道机械音在嬴子游的脑海中响起,听得嬴子游一愣。 什么情况? 自己昨晚睡着了,怎么这技能点还在增加? 他赶忙推开寝居的大门,而就在嬴子游寝居大门嘎吱声响起时,在花园里待了一夜的身影便迅速的溜了…… 嬴子游踏出门外,只见花园中那巨大的屏幕就那么高悬在空中,视频还在不停地播放着。 他猛地一拍脑袋:“是了!八成是昨晚太困,忘了关视频了……” “无所谓了,反正技能点是实实在在的长了……” …… 公子府外,赵高正焦急的走来走去,昨晚陛下让自己在公子府外候着,结果这一候就是一整夜,自己未得陛下旨意也不敢进去,只能眼巴巴的在公子府外苦等。 想到这里,赵高脸上阴晴不定,昨晚陛下定然是下榻在公子府内,说不定还和子游公子一番长叹,只是不知陛下和子游公子谈了些什么…… “赵高!摆驾回宫!” 就在赵高患得患失的时候,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不是嬴政又是何人? “奴婢领旨!” 赵高慌忙应下,一抬头却又愣了。 陛下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疲倦,脸色青白,尤其是脸上的那两个黑眼圈,实在是太显眼了,唯有双眸熠熠生光! 难道陛下昨晚一夜未睡? 那也不对啊,陛下此刻也没虽然面容疲倦,但双眼中所透出的精气神,却是极为兴奋! 古怪,真是古怪! 昨晚这子游公子府上必定发生了什么,只是自己在府外侍候,却是不知道府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车辇之上内,一旁侍候的赵高心中翻江倒海。 另一边坐着的嬴政同样心情难以平静,虽然说昨晚一夜未睡,但他此刻却极为亢奋! 自一统六国后,他的雄心就扩大了四周的蛮夷之地上了,他还有很多事情想做、要做,但是他已经能明显的感觉到精力大不如前。 嬴政也读过道家和医家经典,知道生老病死乃是天道自然之理,但是他不甘心,他需要大量的时间,去实现自己的雄心壮志! 相传古之彭祖能活八百载,更有轩辕黄帝等上古帝王等得道成仙,自己的功德远埋三皇五帝,如何就不能长生不老? 故而,这些年他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四处查访仙人踪迹、长生灵物,奈何收获寥寥,偶有什么长生药,却也只是民间的补药而已,还不如宫中太医配的汤药。 本来嬴政都快放弃了,但昨夜的亲眼目睹,却再次燃起了嬴政寻找长生的希望之火! 世界果有仙人,果有仙境!! 那幅“画”中所显现的一切,若非仙境中的仙人,如何能造出那许多夺天地造化的神物仙器? 那画卷必然是上天给自己的启示,必然是自己能得长生的关键! 只要找到那画卷中的人,找到画卷中的险境……朕就一定能得长生!! 咸阳宫城内,嬴政缓缓的下了龙辇,他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昨晚他虽然兴奋,但毕竟也是一夜未睡,他这个年纪,还是有些撑不住的。 赵高试探的问道:“陛下,今日是否罢朝?龙体要紧呐!” “无妨。” 嬴政大袖挥动:“朝政要紧,先上朝。” 话音刚落,嬴政的眉头便皱了起来,看向御道的前方。 赵高一怔,赶忙顺着皇帝陛下的目光方向看去,只见一名小内侍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赵高大怒,这咸阳宫城里的小崽子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皇帝陛下驾前,居然敢如此失仪?! 还不等赵高开口喝骂,就见那小内侍噗通一个滑跪到嬴政面前:“陛下大喜!大喜啊陛下!” “有海外仙人入朝,觐见陛下!!!” 第11章 嬴政的夙愿:长生不死! 章台宫。 始皇帝嬴政高踞御座。 文武百官、衮衮诸公分列两班。 中车府令赵高,侍立在御座旁侧,高声宣召:“陛下有旨,着海外方士徐福上殿觐见!!” 咸阳宫城占地近六千余亩,堪称是广大无边,但其中最重要的宫殿不过有三。 其中,以勤政殿为嬴政平日里批阅奏章竹简之处。 咸阳宫为大秦君臣大小朝会之处。 章台宫则是宴饮,接待外邦使者之处。 嬴政在章台宫和文武群臣一起接见徐福,可以说是颇为重视这位海外方士了。 此刻,嬴政心中的期待是前所未有的。 天意! 这定然是上天给自己的回应!! 昨夜才看见了仙境,见识了仙家神器,今日便有于海外见过仙人的方士来朝! 非天意若何? 在嬴政期待的光中,一名身穿白色袍服,仙风道骨的高瘦老者昂然而入。 “海外散人徐福,拜见大秦皇帝陛下,陛下万年无期!” 话音落下,霎时间所有的文武百官俱是眼角狠狠一抽,只因这位号称见过仙人的徐福,居然只是大剌剌的向着皇帝陛下微微躬身拱手,便算行过礼了。 丞相李斯眉头紧皱,看了眼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又看了看不远处倨傲的徐福,心中忍不住一声叹息…… 自古长生不死之事,素来虚无缥缈! 他虽然是法家巨擘,但当年也曾是荀子的弟子,自家老师的一句话,李斯一直很赞同: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生老病死亦是“天行有常”中的一部分,李斯向来不信什么长生不死之说,况且李斯亦是出身寒门,他是从最底层一点一点爬上来的,见多了那些打着长生不死旗号行骗的方士手段。 只怕如今这什么叫徐福的人,也是个行骗的方士, 李斯心绪有些复杂,陛下初继位时便显露明君之姿,后来六国一统归秦,陛下又是何等英明神武,岂料这等天生帝王,如今居然也痴迷于长生之事,真是一言难尽呐! 这两年皇帝陛下求长生之道的兴趣越来越浓,根本听不进劝谏,好几个劝谏的大臣下场都不是太好,李斯自然不会触这个眉头,只是…… 李斯下意识的往四周看去。 文官这班,除了自己外,内史腾、王绾、姚贾等人俱是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一语不发。 武将班以武成侯王翦、通武侯王贲父子二人为首,但这父子二人现在也不吭声,王贲只是低头盯着自己脚尖,王翦更绝,竟是直接闭眼假寐。 这父子二人俱是老狐狸,如今的大秦,皇帝陛下的诏令就是天,他们父子两侯本来就已经够显眼了,这个时候要是再触了皇帝陛下的霉头,这不是逼着陛下惩处他们吗? 一时间,满朝文武竟是因为各种原因,生生对徐福大不敬的举动视而不见。 高踞御座的始皇帝陛下,此刻似乎也不在乎什么失礼不失礼的事情:“徐福,朕听说,你自称于海外见过仙人?” 徐福脸上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陛下明鉴,徐福确实曾于海外见过仙人!” “徐福本在海外修行,某日心血来潮,算得皇帝陛下欲见仙人,求长生不死之仙药,这才匆匆结束清修,驭海船回到大秦觐见陛下!” “若陛下信重徐福,徐福愿再返海外,为陛下求得长生不死之仙药!!” 一时间,所有的朝臣都愣了。 李斯有些诧异的望向这个方士。 一直假寐的老王翦,眼睛也缓缓掀开了一条缝。 更有许多朝臣忍不住下意识的交头接耳起来。 这个方士,似乎和以往的不一样啊。 以前的那些号称能助皇帝陛下长生不死的方士,各个都是对自己大吹特吹,可一旦问道到底能不能为皇帝陛下求来仙药时,这些人便一个个的东拉西扯,含糊不清起来。 这个徐福,倒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敢信誓旦旦的说,能为皇帝陛下求来长生不死药的。 徐福敏锐的感受到了章台宫里氛围的变化,心中暗暗得意…… 莫要看这满朝公卿贵不可言,可真要论起见识广博,他们还未必比的上自己这个方士,再加上自己此番乃是有备而来,拿捏他们还真没什么难度。 他偷偷抬头望向御座之上的皇帝陛下,奈何皇帝陛下头戴十二琉冠冕,自己根本看不到他的神情,但自己都放话愿意出海为他寻长生不死药,他还是一语不发,看来他还是对自己有些怀疑。 想到这里,徐福决定再加一把火。 “在下本是秦穆公时生人,于秦惠文王登基时出海……” 徐福一开口,就使劲的往上吹。 “海外不比内陆,一望无际,无边无涯,海天相接不见前路,唯有驾船茫茫而行!” “天朗气清之时,海面湛蓝,犹如美玉,浮光跃金,时有仙鸟飞跃而过,更有千丈巨鱼,喷水浮海而行!” “又有万年神龟,大若巨石,为我等指路!” “若是遇上暴风雨,则海天之间昏昏默默,难辨六合,暴风可卷起万丈惊涛,更有凶狠海兽,奉海神之名寻海,咆哮不休,若非我有些修为镇住了那海兽,今日诸公焉能在朝堂之上见到徐福……” 徐福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讲着海上的奇景,一时间倒真有不少大臣听得入了迷。 这倒不是徐福满嘴瞎编胡柴,实在是他确确实实真的出过海,很多事情确实是他的亲身经历,故而虽然听起来玄奇,但内里的逻辑倒也连的上。 一时间,连李斯都惊疑不定起来,难道这厮真的是海外修行的高人? 御座之上,被十二琉遮住面孔的嬴政,一直紧皱的眉头缓缓的放松了些许。 此时,他已然从刚开始听得仙人来朝的狂喜中冷静了下来。 这几年,号称能求得仙药,或者自称仙人的方士自己已经见的太多了,除了刚开头装的像点样子,最后无不是以露出马脚,被盛怒之下的自己下诏处以极刑为结局。 但即便如此,依旧有很多不怕死的假方士前来招摇撞骗,所谓人心贪炽就是这个道理。 但今天这个叫徐福的,似乎真的跟以往那些人不同。 因为刚才他说的这些东西,和昨晚自己在那幅“画”上所看到的大海景色真的很像,至少此人是真的出过海,海外广大,说不定此人真的遇见过仙人? 第12章 徐福出海!?胆敢欺朕未见过仙人? 嬴政心头思绪不停,丹陛之下的徐福已然是越说越上头:“海外有三座仙山,一曰蓬莱,一曰方丈,一曰瀛洲!” “这三座仙山,万年之前本是在三十三天外的天庭太虚之中悬空浮沉,岂料某日这三座仙山上的仙人犯了天条,天帝雷霆震怒,为示惩戒,遂将这三座仙山打落人间四海,这才有了如今的海外仙山……” 御座上的嬴政猛地心头一跳,莫非昨晚自己在画中所看到的仙境正是这三座仙山? “在下三十年前忽然在海上遇到一次前所未有的大风暴,机缘巧合之下登上了蓬莱仙岛,那仙岛上真是金宫玉府……” “徐福。” 徐福正说的起劲,忽然一道平淡的声音从丹陛之上响起。 声音虽然平淡,但一种威严、浩大的气息忽然就在整个大殿中蔓延开来。 徐福心头猛的一跳,几乎是本能的跪伏在地:“散人徐福在!” “尔既说登过仙岛,见过仙人……朕且问你,那仙人是何模样?又如何渡海?” 听得皇帝陛下的问题,徐福不由得松了口气,熟练的道:“回禀陛下!” “那些仙人身着仙袍、法衣,规制古朴尊贵,平日里或是炼丹,或是修行,或是设下仙人筵席,甚是逍遥快乐,极少离岛。” “偶有出行,或是腾云御风,或是身化虹光,亦有乘仙鹤,驾异兽车辇者,极为尊贵!” 讲到这里,徐福终究还是忍不住贪心大炽:“徐福启奏皇帝陛下,陛下若真心向仙人求长生不死之药,当备足厚礼,如金银珍宝,各类稀奇宝物,以示诚心!” “而后再遣三千童男童女,随徐福一同登岛,侍奉仙人,仙人大悦之心,必感皇帝陛下之诚意,如此方能赐下长生不死之仙药,以成陛下万年无期之寿!” 徐福的话说完了。 李斯忍不住叹了口气,其余如内史腾、王绾、冯去疾等人皆是微微摇头。 皇帝陛下痴迷长生已久,这徐福所言头头是道、有理有据,只怕这陛下定然要同意这徐福之言了。 另一边武将班中的王翦父子此时也是神色复杂,陛下必然会心动,接下来就是调拨府库金银,而后从民间挑选童男、童女了。 如今天下虽然尽归于秦,但天下归一才区区三年,此前各国年年征战,百姓元气几乎耗尽,这等时候正是用钱、用人的时候,陛下却要将这些钱花在什么寻仙之事上……3 王贲忍不住想要出班谏言,却被自家老爹给瞪在原地不敢动,那眼神中大概意思就是…… 那帮子文臣都在装糊涂不吭声,你个武将凑什么热闹?! 所有人都认为皇帝陛下会准徐福所奏,站在皇帝御座旁边的赵高,嘴角更是掠过一丝莫名的笑意。 但谁也料不到,被十二冕琉遮住面容的嬴政,此时神色已经阴沉了下来。 他是亲眼见过仙境之中,仙人是如何出行的…… 威风凛凛的四轮异兽,高大如宫殿的钢铁巨船……可这些都和徐福说的对不上! “徐福……” 依旧是皇帝陛下在喊徐福的名字,但话语中所透出的那股冷意,却让还跪在地上的徐福打了个哆嗦。 他一颗心猛地沉下去了! 不好,皇帝陛下似乎是不高兴了,想来是我那句话说的犯了陛下的忌了,可……可是到底是哪句话引怒了皇帝陛下呢?! “朕在问你……” “你既然在仙岛之上,可曾见过日行万里,不饮不食的四轮异兽?!” “可曾见过力大无穷的擎天神臂?!” “可曾见过,不靠风帆、不靠桨,高大如宫殿的钢铁巨船?!!” 徐福傻了。 四轮异兽?! 擎天神臂?! 钢铁巨船?!! 这……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哪儿跟哪儿啊?!! 徐福完全不知道皇帝陛下在说些什么。 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自己到底该怎么回皇帝陛下的话。 没见过? 徐福毕竟也是混迹江湖这么多年,此刻哪里还感受不到此刻气氛的不对劲! 一旦自己要是说没见过,不但自己会死,还会死的很难看! 见过? 可要是说见过,陛下接下来要是再问些细节性的东西又该怎么回? 陛下既然问了,那必然是心中早有了答案,一旦自己所说和陛下心中的答案不一样,恐怕照样会死的很难看!! 如今自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难道……难道这次自己真的稀里糊涂的走上了一条绝路? 霎时间,徐福额上已然是冷汗涔涔而下,浑身更是哆嗦个不停…… “朕问你,到底见没见过?” “我……臣,臣见……不是,没……也,也不是……” 皇帝陛下话语中的冷厉已然不加掩饰,他已经没有太多的耐心了。 徐福此刻都要吓尿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好在他的理智终究没有彻底崩溃! 不行,自己一定要撑过这关! “看来你是没见过了?” “既然没见过,为何敢对朕说能求来长生不死药?” “你可知欺君之罪,是何等刑罚么?” 嬴政那淡漠的话语,就像一道沾了水的牛皮鞭子,狠狠的抽在了徐福的后背上。 徐福一个激灵,脱口而出:“小人不敢欺瞒皇帝陛下……” 巨大的恐惧之下,徐福已经顾不上许多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否则今日唯有死路一条! “徐福确实曾登上过海外三仙岛之蓬莱仙岛,也确是见过仙人,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长生不老药,但却听仙人提起过……” “当年天帝将这三座仙岛贬下凡间时,蓬莱仙岛的仙人们刚好炼出了三颗长生丹药,这三颗丹药便随着蓬莱岛一起坠入人间,至今还放在蓬莱仙岛的山巅之上!” 徐福颤抖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着。 嬴政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 他总觉得这徐福说的哪里不对劲,但是此人说的头头是道,似乎也有几分可信。 最重要的是,这徐福说蓬莱岛上真的有三颗长生丹药,这要是真的…… 嬴政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渴望。 只是冷冷的道:“既然你说你登过仙岛……那朕就给你三日时间!” “三日内,画出从大秦到蓬莱仙岛的海路图,并蓬莱仙岛的地图!” “画的出,朕便相信你真的去过仙岛,画不出……你便是欺君!” “车裂,夷九族!!” 徐福的胯下湿了,整个人的脸白的吓人:“徐福……徐福领旨!!” 此刻的徐福已然彻底没有退路了,他已经…… 不,还有一个人可以帮自己。 徐福猛地抬头看向皇帝御座之侧的那位中车府令大人。 恰巧,赵高此时正阴沉的看向徐福! 徐福的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 第13章 夜访赵高,天罚降临! 天黑了。 整个咸阳城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大秦有宵禁,自酉时初,便有巡城甲士巡逻,此时若有人还在街上行走,除非有皇帝各级衙门的手令执行公务,否贼无论黔首贵戚,一律逮捕下狱! 哗哗哗~ 一阵甲片撞击的声音在咸阳的街道上响起,这是晚间巡城的甲士。 这支大约有五百余人的甲士刚刚从一道巷口过去,就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小巷中钻了出去,慌慌张张的朝着不远处的一座大宅跑去。 砰砰砰~ 这人疯狂的敲击大门,良久才有一个不耐烦的下人把大门开了条缝,看也不看的便破口大骂:“瞎了你的狗眼!” “这是中车府令赵大人的府邸!惊扰了赵大人休息,打断你的额狗腿!!” “是是是……” 敲门的人也无怒气,只是满脸赔笑:“烦请通报,就说散人徐福求见!” 来者赫然是白日被嬴政吓的半死的徐福。 “大胆!这么晚了,谁敢惊扰赵大人休……” 话未说完,就见门外人笑呵呵的递过来一块马蹄金。 那下人精神一振,不动声色的将马蹄金揣入怀中:“你倒是个知礼的……先进来,我替你看看赵大人睡了没有。” …… 中车府令宅,书房灯火通明。 赵高正忙忙碌碌的在一卷卷的竹简上写写画画,嘴中更是念念有词…… “上党郡新任太守,历任两千石……” “蜀郡李冰要疏浚水道,需重新绘制水图……” “陈郡、南阳郡郡守,在辖地内与韩国残余贵族交往过秘……” “还有,这汉中郡、黔郡……” 赵高不停地翻阅竹简,增添或是查找一些文字记录。 世人都道,赵高能成为皇帝陛下身边最得力的心腹,是因为赵高自皇帝少年时便跟随在身边侍候,皇帝陛下念旧,这才有了如今的中车府令大人。 但只有赵高自己知道,念旧这两字与陛下根本就不沾边! 陛下用人,只看才能,或者说……只看有用无用。 这一点赵高很早就知道了。 所以这些年,他不仅尽心尽力侍候的陛下更舒服,更让陛下在处理政务之时感觉他用着更顺手。 大秦幅员广阔,四十八郡,千余县! 陛下每日要批阅的奏章竹简重量更是高达一百二十石,如此繁重的政务,即便如皇帝陛下也不可能记得所有的官员履历,更不可能记得所有郡县的情况。 这个时候,赵高总是能第一时间,张口就把皇帝陛下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 哪怕是最偏远的郡县的官员以及那里最近发生的大事,只要皇帝陛下想知道,赵高就能毫不犹豫的说出来,久而久之,皇帝陛下自然觉得谁也不如赵高用着方便、顺手,也再离不开这位中车府令。 但赵高的这样能耐也不是凭空天上掉下来的。 每天晚上,当府里的仆役、下人们都休息的时候,唯有这位中车府令在点着灯一卷一卷的翻着那些记录各郡县的卷宗竹简,将各郡县的官吏、最新政事都牢牢的记在心中…… 这,才是赵高在皇帝陛下身侧的立身之本。 “大人!” 赵高正聚精会神的翻着竹简,忽然门外传来声音, 顿时他眉毛皱起:“什么事?” “有人求见。” 赵高脸上不快之意更浓,他现在正忙着要紧事,哪有见人的心思,他正要让门外的仆役把人轰走,忽然心中又是一动…… 这会儿已然宵禁了,居然还有人过来要见自己,要么非是一般人,要么非是一般事。 “来者何人?” “呃,小的也不曾见过……但他自称散人徐福!” 徐福?!! 赵高瞳孔猛地缩成麦芒! 他怎么来了?! “速速将他带到此处……等等!让他走后门,不可让其他人看见他面容!!” …… 书房中,徐福见到赵高,二话不说,便跪倒在地。 “赵大人!你万万要救小人一命啊!!” 霎时间,徐福已然是涕泗横流。 啪啪! 但迎接他的,却是赵大人左右开弓的耳光。 赵高看徐福的眼神几乎恨不得吃了他:“蠢货!!” “这种要命的时候,你居然还敢亲身来见我?!” 赵高一把揪住徐福的衣襟,压着声音低吼起来:“要是被皇帝陛下知道你来我府上,我死之前,必要你九族化为齑粉!!” 说着,似乎感觉犹不解气,狠狠一脚将徐福直接踹倒在地。 但徐福此时也顾不上胸腹剧痛,哭嚎着翻身而起,膝行又扑过来抱住了赵高的大腿:“赵大人,你要救救徐福啊!” “白日在殿上你也看见了,陛下他……他说的那些个什么四轮巨兽、钢铁巨船,我闻所未闻呐!” “给我三天时间画出去仙岛的海路图,还有仙岛的地形图!可这些都是假的啊,我如何画的出来?” “陛下……陛下只怕是对我起疑了啊!” “赵大人……赵大人!你快给我指条明路,救我一命!你只要能让我活,你就是我的再生爹娘,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望着脚下已经被吓成软骨头的徐福,赵高满脸险恶,忍不住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先闭嘴,滚起来!” “没出息的东西!你这条烂命很值钱吗?!!” 赵高的话犹如圣旨一般,刚刚还哭嚎不已的徐福,立马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心中也微微生出了一丝希冀,因为他知道,这位大人既然对自己又打又骂,那就说明自己对他还有价值,否则的话他也用不着见自己。 赵高阴沉着脸坐在案后,右手放在案上无意识的敲击着…… 没错,这个方士徐福,正是赵高暗中找来的! 或者说,这些年前来觐见秦始皇的方士,全是赵高的手笔!! 这其中的风险,赵高不是不知道,一旦被皇帝发现这些进长生药的方士全和自己有关,那自己不但会死,还会死的很难看。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硬着头皮这么干下去了! 因为这一切都是为了公子胡亥……也是为了自己。 当年,皇帝陛下亲自下旨,任命自己为胡亥的师傅,从那一刻起自己和胡亥的利益就已经绑在一起了,自己早就没了其他选择。 赵高很清楚,在满朝文武的眼中,自己绝对是第一佞臣,甚至是大秦的祸害。 一旦将来大秦的二世皇帝不是公子胡亥,只怕自己就要迎来最残酷的清算! 于是……哪怕是为了自己日后能活命,赵高也得不遗余力的将胡亥捧上皇位! 但论贤名,大秦有长公子扶苏,他是满朝文武默认的大秦皇太子,就连皇帝陛下也一直在不停地教导扶苏各种治国理政之道,虽然因为扶苏近儒导致皇帝陛下不大喜欢这位长公子,但也从来没有露出厌弃他的意思。 论宠爱,则有公子子游在前,陛下对子游的宠爱几乎已经难以用言语表述,就连那三百里的阿房宫,用的都是子游公子母亲的名字。 从一个正常人的角度来看,无论是立贤、立长、立爱,这大秦的皇位怎么也轮不到胡亥。 即便胡亥有资格争一争,可胡亥一来年纪小,二来整日里只知道嬉戏玩闹,朝中哪里有人愿意投靠在胡亥的门下? 再加上自己这个满朝厌恶的佞臣成了胡亥的师傅,那些文武百官就不愿意和公子胡亥产生什么关联。 即便如此,赵高也没有放弃,这些年他一直在暗中为胡亥营建势力,这事儿甚至连胡亥都不知道。 皇帝陛下痴迷长生。 赵高就暗中派人去寻来许多方士,控制他们的家人,让他们打着为皇帝炼丹的旗号,从皇帝那里骗来金银财货,再转手交给赵高。 通过这种手段,赵高很快就积攒了大量的财富,这些财富都被赵高转换成势力人手,暗中蛰伏。 但这些方士总是用不了多久就会被皇帝陛下识破,虽然死了一批方士,赵高总是能迅速找来另一批方士接着骗皇帝,可赵高很清醒,他明白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引起皇帝怀疑。 于是,这一次他特意花了大力气,真的找来了一位出过海的方士,徐福! 而这一次,赵高的胃口也更加大了,不仅要大量的金银,还要三千童男,三千童女。 金银财物依旧为胡亥公子招揽人才,这三千童男童女则可以培养成效忠胡亥公子……和自己的死士! 一但咸阳有变,到时候,这六千死士就是一股能决定形势的力量!! 赵高想的很好,也认为这次的计划是迄今为止最安全的一次,但他万万没想到,皇帝陛下居然真的见过“仙境”! 徐福差点儿就真的露馅了…… 想起白天章台宫中的那一幕,不但把徐福给吓坏了,赵高也何尝不不心虚。 但中车府令毕竟服侍了皇帝陛下这么多年,大场面也见识过不少,很快就有了决断。 “慌什么!” “陛下今天也没说你是假的,况且不是还给了你三天时间吗?” 徐福哭丧着脸起来:“可是那海图……” 赵高眼睛一瞪:“你不是出过海吗?只把你出海的海图画出来一份给陛下就是,陛下又没出过海,到时候……嗯?” “什么声音?” 赵高话没说完,便几乎和徐福不约而同的向门外看去…… 咻~ 轰隆隆~ 一声尖利的长啸,随后便是一声巨响! 而后中车府令的大宅,便好似是地龙翻身一般的震动! 整个大宅随即燃起了熊熊大火,一股刺鼻的硝烟味在府内弥漫开来!! 那巨大的爆炸声,犹如霹雳惊雷一般,惊得赵高浑身发软瘫在地上,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双目一阵失神,呆若木鸡…… 徐福更是不堪,他又一次瘫在地上吓尿了! 咻~ 轰~ 轰隆隆~ 轰隆隆~ 还不等赵高反应过来,又是数个霹雳惊雷,连续降至赵高府上,直震得书房的大门都塌了!! 须臾,赵高声嘶力竭的声音在大宅内嚎起:“有刺客!!” “抓刺客!!” 第14章 大秦火炮!风起—— 公子子游府上,后花园被火把照的通明。 大片的仆役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额头上更是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唯有嬴子游皱着眉头,绕着摆在最前面的一排古怪的好似铁管般的东西摆弄着,更古怪的是,这一排铁管般的东西此时居然还正在冒着白烟?! “嘶~” 他下意识的伸手触到了管身上,但随即又因为被高温被烫的猛地收回了手。 随即嬴子游又拿过一支火把,照亮铁管的管口处,脑袋凑过去细细观察。 “公子不可!” “公子小心!!” 但只是这个动作,便吓得跪在地上的一众仆役心惊胆战,有几个甚至猛地站起来作势要把嬴子游拽回去。 刚才他们看的清清楚楚,就是这些铁管,射出了带着火焰雷霆一般的东西! 说是天罚也不为过! 嬴子游随意摆了摆手,众人又见这些神秘的铁管此时再无异样,那颗忐忑的心方才悄悄安稳了一些。 这等唯有仙人才有的神器,真不知道子游公子是如何弄出来的,莫非子游公子是雷神降世? 秦汉之际,鬼神之说尤为盛行! 始皇帝陛下既然是受命于天,得天道眷顾,那他最宠爱的儿子是某位天神下凡岂不是很合理? 一时间,脑补完毕的仆役们看着前方嬴子游的身影也愈发的敬畏了,刚才情急之下站起来的人忙不迭的又跪下,本来就跪着的人,身子则是爬的更低了。 “不行啊,这大秦的钢铁冶炼工艺还是差的太远!” 望着火把照耀下,那铁管口内部明显的一道裂痕,嬴子游忍不住摇了摇头。 但随即转身看了看这炮弹射上去的方向,已然隐隐看见冲天的火光,叫嚷声一片,忍不住又点了点头:“精准度倒是马马虎虎,威力还是差了点……” “可威力要是再大一些,估计就得彻底炸膛了!” 嬴子游嘟囔着,他低头看向地面,却见那些粗大炮管后还有几枚炮弹,索性把这些剩余的炮弹都打出去,看看这些炮管还能再撑几次。 “你,你,还有你……” 嬴子游随手指了指几个仆役,这几人面面相觑,但还是站起身来,准备听从子游公子的吩咐。 “你们把这些炮弹塞进炮管里,还照着刚才那个方向,再放上几炮!” 话音刚落,那几个刚站起来的仆役,噗通一声又麻溜的跪了下去,一帮人慌忙磕头,试图让子游公子清醒一下。 “使不得啊公子!” “公子!此等神器,威力巨大,再……再放只怕就要惊了龙驾了!” “此神器一旦发射,惊天动地,这附近俱是贵人居所,必要闯出大祸来的啊!” 当嬴子游第一次他们填弹,点火发射时,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些古怪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稀里糊涂的也就点了。 但此时他们虽然依旧不知道这是些什么玩意儿,但却已经见识了这些炮弹的威力,哪里敢第二次点火? 这是……这是降临人家的天罚啊! 要是搞出大事情来,子游公子有皇帝宠爱自然是没事,但他们这帮下人仆役只怕想死个痛快都难! 一名仆役更是战战兢兢的道:“公子可知,刚才那……那火雷射中的是哪里?” 这仆役绞尽脑汁,才想出了一个词来形容刚才那般的“神器”。 火雷……这个词形容的倒也贴切。 “知道,中车府令赵高的府上嘛!” 大秦二世而亡,这个赵高赵大人,可是“功不可没”啊! 二世为人,赢子游可不得给他一些颜色! 嬴子游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瞬间把那仆役整不会了…… 就在白天嬴政见徐福的时候,嬴子游正舒舒服服的躺在花园中刷视频,无意间却是刷到了抗击日寇的战争视频,看的嬴子游热血沸腾。 近代之华夏,实受这等狼心狗肺之国的祸害极大,但这个视频也让嬴子游心中生出了一个想法。 如今的东洋岛国尚未开化,若是此事将这些低劣之族裔灭亡于萌芽之中,岂不是一件大功德? 刚好刷了这个视频,让他加了不少制造火炮的技能点,便想试上一试。 待自己彻底将这制炮的技能掌握,到时候就带着这批炮去东瀛,直接将岛上的土着彻底断根,归于中原治下! 于是便令人去管理天下工匠的少府,找来几个为朝廷效力的墨家大匠来助自己一臂之力。 每一个秦墨都是大秦的重要人员,如果是其他公子来少府要秦墨,少府不但会毫不犹豫的拒绝,而且会立刻向皇帝陛下禀奏。 可关键是,子游公子属于“其他公子”吗? 明显不是啊,这位可是皇帝陛下最宠爱的公子,于是几位秦墨大匠就出现在了嬴子游的府上。 嬴子游也没废话,直接当场绘图,几位秦墨俱是数十年的大匠,嬴子游的图纸又画的细致、明了,再加上嬴子游亲自讲解,很快他们就知道这位子游公子要的是什么东西了。 虽然不知道这些玩意儿到底有什么用处,但是几位秦墨马上回到少府,召集自己的属下、徒弟,数百人同时开工,到了晚上就把嬴子游想要的东西给送来了。 虽然因为时间仓促,做工很简陋,但也基本上符合了嬴子游的要求。 而工匠们在铸造炮管的同时,嬴子游也在自制炸药。 天黑的时候,大秦时代的第一尊火炮就这么正式问世了。 有了炮,也有了弹,自然得试炮。 试炮的目标,嬴子游也早有准备,没有比中车府令赵大人的府上更合适了! 便宜老爹驾崩之后,这死太监不但撺掇着李斯,一起把胡亥推上了皇位,后来更是指使胡亥把同胞的兄弟姐妹都给弄死了! 这赵高迟早得站在自己对立面,现在趁着便宜老爹活着还能罩得住自己,先轰他一炮再说。 “公子!万万不可再朝中车府令大人的宅上放此火雷了啊!” “是啊!中车府令可是皇帝陛下的心腹啊!” “公子三思!三思啊!” “这等……这等上天赐下,执掌天劫之物,岂能任意使用啊?!” 一帮仆役眼看着子游公子竟然真的要再次朝赵高府上再放这火雷了,顿时瞎的魂飞魄散,抱大腿的抱大腿,扯衣袖的扯衣袖。 嬴子游满脸无奈,这就是个粗糙、简陋至极的火炮而已,就成天劫了? 那自己要是把克虏伯榴弹炮给弄出来,那嬴政岂不是要让位给自己? 最终,嬴子游还是退了一步:“行,我换个方向总成?” 赢子游清楚这些炮弹的威力,目前还只是实验阶段,并不成熟; 说罢,嬴子游上前拍了拍支架,眺望赵高府邸的方向,眯眼笑道:“屋顶还结实着嘛,应该还能再试一炮!” 众人没听清嬴子游的嘀咕,纷纷松了一口气,精神松懈之下,竟谁也没注意到,嬴子游亲自填放了一枚炮弹…… 第15章 意外炮轰咸阳宫,赢子游麻了! 咸阳宫城,勤政殿。 嬴政批阅着竹简奏章,李斯躬身站立于丹陛之下,禀报着几件要紧的政务。 “代郡、太原郡两地郡守来报,匈奴近来似乎又有蠢蠢欲动之势。” “广阳、巨鹿、济北三郡郡守急奏,近半月暴雨,今年粮谷欠收,只怕当年赋税难以凑齐!” “百越之地,各部首领也有串联之势,似是有窥视我大秦之意,臣以为不可不防……” 李斯所报的几件事,都是军国大事,且甚是急迫,就在眼前。 御座上的嬴政也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朱笔。 “北方有蒙恬领着二十万大秦锐士驻守,匈奴、东胡等辈敢来,刚好一网成擒,朕只怕彼辈不来!” 嬴政话语中夹杂着讥讽之意,但还是加了一句:“着令代、太原两郡,今年之粮谷赋税毋需上缴朝廷,以备战时之用。” 李斯听了,这才心中松了一口气,陛下果然老成持国。 “另,广阳、巨鹿、济北三郡,当年谷粮赋税亦毋需上缴,留作本郡赈灾,再免赋税两年!” “至于百越之地……” 嬴政缓缓起身,眼中精光升腾:“大秦的将士们这些年都在抱怨,自六国一统之后无有军功可拿……” “朕正在为此事头疼,不想那帮百越蛮子居然主动上门,朕倒是求之不得!” “丞相,我大秦的军队,也该动一动了。” 李斯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圣明无过于陛下!” 但随后脸上便现出犹豫:“陛下,臣还有一事禀报……” “近来,楚地忽然生出一道流言来……” 讲到这里,李斯吞吞吐吐。 “流言?” 嬴政喃喃自语。 大殿的气氛忽然变得凝重起来。 李斯只觉得有些呼吸有些急促,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流言说……说是,东南,有,有天子气!” 轰~ 整个大殿内,似是响起了无声的惊雷。 皇帝陛下虽然一言不发,但李斯已然紧紧将头埋在了金砖之上,任凭汗水在金砖上肆意流淌。 “呵呵……” 始皇帝陛下的笑声,如清风一般在大殿中飘荡,李斯却忍不住又缩了缩身子。 “天子气?天子气岂是嘴上说出来的,朕提大军,连灭六国!混一宇内!方有资格说天子气!” “这帮六国余孽还是这么没出息!” “他们知道什么是天子气吗?!” 嬴政的声音中满是嘲弄:“他们既然说东南有天子气……那朕这个真天子,就亲自去一趟东南!!!” “看看他们所谓的‘天子气’碰到朕这个天子,到底谁才是真天子!” 霎时间,李斯如遭雷亟,顾不得刚才的恐惧,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陛下要巡视东南?!!” 嬴政刚要说话,忽然…… 轰!~ 轰隆隆!~~ 一声巨响,震得勤政殿内都在微微颤抖。 嬴政御案上的数卷竹简都掉落在地。 通过大开的殿门,更能看到咸阳城某处忽然升起了赤红的火光! 宫内的侍女、内侍们已然是满脸惶然。 李斯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他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 这是…… 这是天雷吗?! 他忽然心里有点慌,刚才自己还在向皇帝陛下禀报东南天子气之事,陛下满是不屑,但话音刚落,便忽降天雷,威势隆隆,莫非…… 莫非是天人感应,这是上天在警示陛下?! 可这警示,到底在警示什么? 难道东南真的有…… 李斯不敢再往深处想,只能深深把头埋下,他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今晚无论如何也不进宫了! 嬴政站在御座前,双眼死死的盯着远处那冲天的火光…… 此刻他的内心的震惊远超李斯的想象! 这是天雷? 自大秦立国以来,历代先王也没有碰到过天雷落于内廷之事啊?! 可如今,居然被朕给碰上了! 是朕的德行不够吗? 不可能! 朕功盖三皇,德迈五帝! 论德性,历代帝王没有超过朕者!!! 但朕刚才还在说要巡视东南,随即便有天雷落于咸阳,这……难道真的是天意?! 一时间,嬴政的神色竟是变幻不定,天意么…… 他想到了很多。 想到了先祖秦武王已然攻入了东周,却执意要举九鼎,最后折断了小腿而亡! 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子楚,不过是个备受冷落,在赵国为质的王子,结果却回到秦国,做了秦王! 更想到了自己,在赵国邯郸人人可欺,最终却灭了六国,一统天下! 世人都把这些称为天意,是为天意不可违! 难道此时的天意,也是不可为吗…… 不! 朕是皇帝! 朕受命于天! 朕之意,便是天意!! 勤政殿内,君臣各自不语,一时间竟是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来人……” 良久,嬴政冷冽的开了口:“去查” “查清楚,那道天雷刚才落于何处”! “喏!” 大殿外立即有内侍匆匆领命而去。 又是一阵难捱的寂静,正在李斯纠结自己要不要找个理由退下的时候,之前奉命去查的内侍终于回来了。 “启奏陛下,据巡城甲士回报,那数道天雷……落在了中车府令赵高赵大人的府上了!” “此刻赵大人府上,正焰光冲天,火势难制,但已然正在救火了!” 赵高府上? 嬴政一愣,怎么就落在了赵高家中? 李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不是上天警示陛下就好,看样子朝堂之上又能免去一场风波了。 但随即心思一动,立即开口:“启禀陛下,陛下顺天应人,受命于天,为天下主,与上苍相连!” “赵高乃陛下之近臣,定是这赵高对陛下不忠,故而上苍震怒,才降下天雷,惩治赵高!!” 不得不说,这李斯的确是官场老狐狸了,他极其敏锐的抓住这次绝佳的机会,向自己的政敌发起了致命一击。 但这点儿小心思岂能瞒过嬴政? 嬴政只是瞥了他一眼,根本没搭这个话茬,李斯本就是文官之首,若无有赵高制衡,他岂不是愈发的肆无忌惮? 嬴政没在李斯的事上考虑太多,他现在更多的心思还是在刚才的天雷之上,他总觉得刚才那天雷不简单。 “传诏,摆驾中车府令赵高府!” 须臾,皇帝的金跟车,便在三百全甲骑士的护卫下,缓缓走在出宫的御道之上。 这三百骑士俱是人马全甲,身携劲弩,装备精良,乃是皇帝陛下的贴身秘卫黑冰台甲士。 黑冰台极少在世人面前显露踪迹,非大事不出。 只因今晚皇帝深夜出巡,且所去赵高府上又刚被天雷击中,为防万一,才出动了精锐中的精锐,黑冰台甲士出手护卫皇帝銮驾。 皇帝的銮驾走在宫中御道之上,一旁骑马随侍的李斯想劝皇帝没必要亲自驾临赵高府上,但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咽了下去,这位皇帝陛下最厌烦的就是别人替他做主! 就在此时,銮驾、甲士尚未走完御道,忽然前方空中传来异响。 黑冰台甲士首领顿时一个激灵,猛地高呼:“护驾!” 铿! 霎时间,戈戟枪槊齐出,三百甲士将李斯和皇帝銮驾死死护在中心,正准备和来敌厮杀之时…… 却听那空中的异响声越来越大,然后一个大火团倏忽从高空掠过,竟是刚好射入白日里见过徐福的章台宫!! 轰隆隆~ 噼啪~ 咔嚓~ 在一阵甲士的目瞪口呆中,威严壮丽的章台宫,此刻在熊熊大火和剧烈的爆炸声中,就像一个无力的老人,一点点的轰然倒地,片刻之间就被烧成了一片火海! 霎时间,整个章台宫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火山一般,照亮了整个咸阳宫城!! 李斯坐在马上,整个人好似被冰冻住了一般。 眼中的恐惧几乎要凝成实质,上下牙齿更是不停地打颤。 这是……上天对皇帝陛下的不满啊! 他艰难的转头望向金根车,却见不知何时,皇帝陛下已然立在车辇之上,正面对着熊熊燃烧的章台宫!! 巨大的火光,照耀在嬴政的脸上,但嬴政的脸色却是一片铁青! 那阴鸷的杀机,几乎要将整个咸阳宫城包裹在内! 李斯一颗心彻底坠落深渊…… 大秦,要动荡了!!! 第16章 四大发明——火药诞生! 嬴子游府上的小花园中,通红的炮管冒着白烟。 所有的奴仆们无不浑身哆嗦,面带绝望之色。 因为刚刚一炮虽然瞄准的仍就是赵高府邸,但由于炮架松动,火炮在发射时强大的后坐力使炮管偏离了方向…… 瞧着换了个方向,依旧是烈焰滔天,估计是打中民宅了 嬴子游脸色铁青,这才意识到闯了大祸。 炮轰赵高府邸没问题,毕竟那家伙本就不是好人,唬唬他,让他涨涨教训。 没想到自己配的这火药比例还是出了问题,按说这炮弹打不了那么远才对啊。 但好在毕竟是自己第一次造炮,而且大秦的工业技术还很落后,并没有真的造出如热武器时代的那般利炮,不至于弄出人命。 想到这里,他一声轻咳:“尔等可知,刚才所射中之处是何处?明日让府中下人取些钱财,彼处炸坏的房屋一律折市价赔偿。” 只是嬴子游话音落下,却许久无人出声。 嬴子游眉头皱起:“为何一言不发?难道你等也不知那是何处?” 只见一名仆役哆哆嗦嗦的开了口:“回……回子游公子的话,刚才那火雷所中之处,乃是……乃是咸阳宫城!” 什么!? 嬴子游满脸懵逼。 自己刚才轰的是秦始皇宫城?! 霎时间,纵然是来到此方世界以来,便一直云淡风轻、处处摆烂的嬴子游,也忍不住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好在自己的炮弹现在又炸不死人,顶多也就是弄个火灾啥的 应该没那么巧就轰到了自家那便宜老爹的身上…… 应该不会…… 嬴子游头上的虚汗有点多,但表面上依旧趁沉着气。 只能在心底祈祷没出大事。 “今日试炮暂时就到这里,那个……” “尔等都散了……” 嬴子游一两句话不轻不重,可这些仆役都快哭了。 不小心轰了皇帝陛下的宫殿…… 还无大碍? 这能无大碍吗?!! 但望着子游公子那一脸淡定的神色,他们也只能强行把心中的那份惶恐给压抑下去! …… 皇帝陛下的章台宫被天雷击中,一时火起! 这么大的动静,整个咸阳宫城都被惊动了。 霎时间,负责皇帝卫戍的郎中令、卫尉迅速领着卫戍大军前来护卫! 一时间,吵吵嚷嚷的护驾之声不绝于耳,偌大一个咸阳宫城更是被密密麻麻的火把照的亮如白昼! 眼看着人越聚越多,一旁的李斯只觉得甚是头疼。 章台宫被天雷所击,引起大火焚毁,这等事情自然是越少越好。 因为此事一旦传出去,儒家的那些酸儒,还有那些六国余孽,定然会借机生事。 李斯都能想象得到,这些人要是知道了今夜之事,必然要在民间大肆造谣,说什么皇帝为上天所厌恶,失了气运,将要失位之类的混账话…… 可偏偏这事儿还真不好解释,再加上眼前这么多人,人多嘴杂必然是瞒不住的,到时候惹得皇帝大怒,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要知道,皇帝陛下对自己的敌人可从来没有手软这么一说! “不对!” 正在李斯忧心忡忡的时候,忽然嬴政冷然开口。 不对? 哪里不对? 李斯有点懵。 “丞相,你闻到那股味道了吗?” 李斯下意识的嗅了嗅鼻子,果然一股刺鼻的味道充斥着李斯的嗅觉:“这似乎是……硝石的味道?” “是那些方士拿来炼丹的玩意儿?” 硝石这东西可以用来引火,这几年有不少方士进宫为皇帝陛下炼丹,不仅皇帝陛下自己亲眼看过这些方士炼丹的过程,还带着李斯等文武百官一起看过,故而李斯对硝石的味道印象很深。 嬴政的神色则是愈发的难看起来:“自古以来,从未听过有带着硝石味道的天雷!” “而且,刚才朕看的很清楚,那道‘天雷’并非是从天而降,而是从远处呼啸而至!!” “这根本不是天雷!” 嬴政双目神光,灼灼逼人:“这是有逆贼刺驾!!” 嗡~ 李斯只觉得脑子里直接炸开了。 逆贼刺驾?!! 可是…… “可是陛下,若这天雷……” 一时间李斯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如天雷一般的东西:“这种东西绝非人力所能掌握!” “若真是有人能操纵这种可怖之物,只怕……那人也不是凡俗之流!” “陛下如欲擒拿此人……只怕颇多艰难。” 李斯说的很含蓄,但嬴政听懂了。 不管怎么说,这好似天雷一般的东西,绝对不是凡夫俗子可以掌控的,如果真如嬴政自己所言,这东西是逆贼刺驾的凶物,那就代表着,这次大秦的敌人,只怕是仙神一流! 守卫咸阳的虽然都是大秦最勇猛的锐士,但这些人当真能挡的住仙神之辈吗?! “李斯,你觉得……朕这次,赢不了那些叛逆?” “臣不敢!臣绝无此意!!” 李斯慌忙下马,诚惶诚恐的跪伏在地。 嬴政也懒得去分辨这话中的真假,只是自顾自的道:“那些叛逆若是凡夫俗子,真连六国都灭了,这些人就是再厉害,又能翻出多大的浪花来?” “这些人若当真是仙神一流……” “呵!朕乃是祭祀过天地,昭告四海六合的皇帝,身负整个天下的气运,朕即天也!” 嬴政的声音越来越大,整个咸阳宫城都安静下来。 “那些所谓的仙神即便是再厉害,还能斗得过天吗?!!” 在场所有的大秦锐士都以极为崇敬的目光看向嬴政。 这就是一统天下的大秦皇帝! 这就是老秦人效忠的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带领老秦人成就的千古大业,万世永昌!!! “万年!” 心情激荡之下,也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一声。 这一声,就好似是干柴堆里丢进去一把火。 霎时间,偌大咸阳宫城内的山呼之声,几乎要掀翻整个咸阳! “大秦万年!” “大秦万年!!” “万万年!!!” 面对这声震九霄的欢呼之声,嬴政坦然受之。 “传朕诏旨,着咸阳卫戍军,戒严整个咸阳,非朕手诏,不许进出!” “令中尉军,于咸阳城外待命,无朕手诏,不得乱动!” 第17章 天罚?朕倒要看看有什么猫腻!? 嬴政口中有条不紊的叙述着,匆匆赶来的御史大夫冯去疾还没来得及和拜见皇帝陛下,就开始在竹简上一一记录皇帝陛下的旨意,而后命人速速去给咸阳卫戍军、中尉军的主将。 “郎中令,卫尉何在?” “末将在!” 两名武将,昂然而出,拜在始皇帝车辇前。 郎中令军负责掌宫廷宿卫,主官为郎中令杨端和,其人在灭魏之战中立有大功,位列九卿之一。 卫尉军负责宫门守卫,主官乃卫尉王离,其人是王翦之孙,王贲之子,亦位列九卿之一。 这两处官位,非皇帝心腹不能任之! “你二人各领本部士卒,随朕大索咸阳!” “定要将那帮叛逆擒拿归案!!” 皇帝陛下居然要亲自下场捉拿叛逆?! 在场的文武无不大吃一惊,但皇帝陛下乾纲独断、金口玉言,谁也不敢反对,只能领旨。 是夜,整个咸阳就像是深夜中被惊醒的一头巨兽般,露出了其所有的獠牙! 咸阳卫戍军死守城内。 中尉军在城外枕戈待旦,只等皇帝陛下手令一到,立刻就能将所有的来犯之敌歼灭于咸阳城外。 郎中令军和卫尉军,则由皇帝亲自指挥,大索整个咸阳! 咸阳城内,无论是黔首庶民,还是公侯权贵,此时俱无有区别,都被郎中令军和卫尉军一家家的入门检索! 嬴政已然铁了心了,哪怕是将整个咸阳城调个个儿过来,也要将那些逆贼抓起来!! 某处街道,一直随着郎中令军、卫尉军一起大索咸阳的皇帝车辇忽然停了下来。 车辇中的嬴政缓缓睁开了眼,他正要开口问怎么停了下来,忽然有内侍来报:“启奏陛下,郎中令杨端和、卫尉王离求见陛下!” “宣。” 须臾,杨端和、王离在嬴政的金根车外拜见:“末将等拜见陛下。” “朕正要问你们,为何停了下来?” 车辇外的杨端和、王离各自满眼踌躇的对视了一眼。 最终还是王离小心的开了口:“启禀陛下,末将等奉陛下诏令,大索咸阳!” “然则……然则前方便是子游公子府上,末将等请皇帝陛下诏令,是否……是否按诏搜检?” 杨端和是老将,还是立有大功的勋贵。 王离更是大秦军方第一人王翦的嫡亲孙子。 但这两位加在一起,也没有那位被陛下宠的不像话的子游公子分量重。 所以现在问题就摆在了这两位面前,眼看着前面就是子游公子府上,搜还是不搜? 搜? 那可是皇帝陛下最宠爱的公子,搜完了人家扭身朝着陛下告上一状,陛下雷霆震怒,两人谁也接不住! 不搜? 那就是抗旨啊,到时候真出了什么差错,两人还是跑不了。 无奈之下,杨端和、王离私下一商量,还是老老实实去请旨,咱们听陛下的总是没错? 车辇内的嬴政一听,哪里不知道这两人的心思? “你二人倒是滑头……” 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二人却是齐齐心头一紧,慌忙请罪:“是末将等无能!” “罢了,也确实难为你们了……走,子游又岂会害朕!” 嬴政毫不犹豫的做出决断,不搜嬴子游的公子府。 子游可是朕与阿房的儿子,他怎么会背叛朕? 杨端和、王离得了明确的诏旨,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车辇正要起行,忽然一阵晚风拂过,掀开车辇上的纱帘。 嬴政神色霍然一变:“慢!”、 车辇当即一又停了下来。 两位将军也匆匆赶来:“陛下可有不妥?” 嬴政已然出了车辇,神色惊疑不定的看向前方的嬴子游府邸。 刚才晚风拂过,他的鼻尖闻得清楚,那是硝石的味道! 虽然夹杂在风中很淡,但自己还是闻了出来,这硝石的味道,是从子游府上传来来的! 难道……那些逆贼真的在子游那里? 子游背叛了自己? 这个念头刚从嬴政心头闪过,就迅速湮灭。 不可能! 子游纯孝,且为人颇有曾皙之风,绝不可能背叛自己的父亲。 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说不定……子游现在已经被逆贼劫持了! 这帮逆贼无君无父,狡诈阴险,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嬴政大步下了车辇,吩咐杨端和、王离:“你二人率本部,将子游府外团团围住,一旦事有不谐,务必要将子游救出!” 二人大惊:“陛下何出此言?!!” 嬴政大袖一挥:“朕诏旨已下,你二人照做便是!” 说罢,便大步朝着前方的嬴子游府上而去。 此刻,嬴子游府外的守门卫士望着眼前的场面,已然满脸绝望。 本来亲眼见证了子游公子,以火雷轰击咸阳宫城,就已经把他们吓得够呛。 此刻又见皇帝车驾亲至,更见密密麻麻的郎中令军、卫尉军甲士将公子府外围了个水泼不进,这些守门卫士只当是陛下要来亲自处置子游公子了,霎时间一个个瘫软在地。 嬴政也懒得去猜他们的心思,只是冷冷问了句:“子游何在?” 其中一名卫士哆哆嗦嗦道:“公子应当……应当还在花园内。” 嬴政正要进府,忽然心头一动,再问:“府内可有生面孔?” 那卫士脱口而出:“只有仆役、婢女,并无外人进府。” 嬴政这才松了一口气,往花园疾行而去! 只是,他越往里面走,那硝石的味道越重,嬴政的那颗心也在不停的下沉…… “陛下!” 李斯和黑冰台的甲士也冲进了嬴子游府内。 嬴政眉头皱起:“你们怎么来了?” 从郎中令军、卫尉军大索咸阳的诏旨下达后,嬴政便让李斯和黑冰台甲士散去,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们居然又来了。 李斯神色肃然:“臣听郎中令、卫尉言说,子游公子府上恐有不妥,陛下却独身一人登门,实在是过于凶险!” 嬴政淡漠的看着李斯:“朕来自己儿子的府上,能有什么凶险?” 皇帝陛下往日只要稍稍强势一些,丞相李斯便会毫不犹豫的退缩,但此时,李斯却昂然不退,只是紧紧盯着皇帝陛下的双眸:“陛下身何天下之重,如今此地凶险不明,陛下安能如此轻易涉险?” 第18章 请陛下立斩李斯于此地!!! “如陛下定要见子游公子,臣请与三百黑冰台甲士同往护驾,以防不测!” “不然,请陛下立斩李斯于此地!!” 望着此刻真的豁出命去的李斯,嬴政的眉头越皱越紧,随即却是当即散去。 “既如此,随你。” 嬴政也没说可与不可,但李斯是侍奉嬴政多年的老臣,哪里不明白皇帝陛下还是松口了。 “诸甲士!上前护驾!!” 空气中,硝烟弥漫。 嬴政在黑冰台甲士和李斯的护卫下,终于来到了小花园。 刚踏进来,一股极度浓郁刺鼻的火药味便扑面而来! 再一看花园内,除了仆役婢女,便是满地奇怪的黑色铁管。 始皇帝嬴政大步走过去,直接伸手一摸这些铁管,虽然已经晾了好一会儿,但依旧灼热逼人。 嬴政的脸彻底黑了下来,他虽然不知道那“天雷”就是眼前这些铁管发射出去的,但却明白那些天雷必然和眼前的这些东西有极大的关联。 刚才外面的那些侍卫说,府上没有生面孔,也就是说这些东西都是子游混小子自己捣鼓出来,包括章台宫稀里糊涂的被焚,也是这小子的手笔了! 这孺子,看样子这些年来,朕真的是把他宠坏了,什么混账事都敢做! 一时间,始皇帝的脑子里很快升起一阵无名火。 但直到此时,嬴政也并没有怀疑嬴子游有造反的嫌疑。 原因很简单,除了嬴政对嬴子游的宠爱,还有就是嬴子游一没有调动军队,二没有勾连大臣。 没有这两样,还造哪门子反? 因此,嬴子游这番折腾,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顽童在胡闹! 嬴政心里在骂嬴子游胡闹,站在一旁的李斯已然脸色狂变。 这位大秦丞相也不是傻子,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诉他,焚灭章台宫的“天雷”必然是何子游公子有关! 难道,子游公子真的要反吗? 如果不是李斯的理智还在,他现在真想转身就跑……皇帝陛下最宠爱的公子居然筹谋刺驾,陛下还不得疯啊!!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会有多大。 没有人敢揣度始皇帝此时的心理状态··· 至于花园里那些看到皇帝陛下驾临的仆役、婢女们,此刻心中的绝望比府外的侍卫们只多不少。 完了,整个子游公子府全完了!! 嬴政目光四下一扫,没看见嬴子游的身影,也不说话,直接往他花园中的寝居而去,这混小子此刻必然在此! 朕一定要问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刚走到嬴子游寝居门口,他的脚步便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因为那幅“画卷”又出现了。 此时的嬴子游正在专心致志地刷视频,因为火药问题,还有工艺问题,导致第一尊炮十分的粗糙,问题很大,他现在正在想尽一切办法增加相关技能点! 【叮!宿主造炮技能+1+1+1+1……】 【叮!宿主火药研究技能+1+1+1+1……】 【叮!宿主火炮战斗指挥技能+1+1+1+1……】 嬴子游沉浸在技能加点的快感中不可自拔。 而门外的嬴政,同样被视频中的场景,震惊的心脏已然狂跳不已…… 视频里,一名身穿军装,脸色晒得黝黑的士兵正在快速的转着榴弹炮上的手轮,调整炮身方向! 笔直、光滑的炮管,缓缓抬起,对准了远处的山坡。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滞,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包括嬴政在内。 站在一旁的指挥官面容坚定,高高抬起手臂,下达了开炮的指令! “放!” 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整个大炮如同蛟龙出海! 哐当! 猛地一伸一缩,而后怒吼着喷射出一团巨大的火光。 强烈的光线耀眼如日,让人不敢直视!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巨大的后坐力震的大炮下的土地,尘土飞扬! 轰隆隆~ 远处的山坡上,所有的靶子四分五裂,随即升腾起巨大的云雾…… 嬴政已然看傻了,虽然隔着“画卷”,但画卷内的巨大声音还是震的他耳朵嗡嗡轰鸣! 但是嬴政现在根本顾不上这些,他只想弄明白,那架在四轮车上,长着长长铁管的东西,到底是何等神物? 难道仙境的仙神之间也有杀伐征战,所以才有了这等攻伐利器?!! 嬴政看的很清楚,那铁管中飞出去的巨大火光,把对面山坡上好似房屋般大小的厚厚山岩,直接打击成了满地碎砾! 是了! 嬴政忽然反应过来,今晚的“天雷”,便是这图卷中的东西,但这图卷中的天雷,却又胜过今晚击中章台宫那枚天雷何止百倍、千倍?! 若是能把“画”里的东西给弄出来,只要来个两三下,大秦的咸阳宫城必要化成一片火海,到那时…… 忽然,嬴政愣了一下……把,把画里的东西弄出来?! 对,把画里的东西弄出来!! 嬴政猛地握紧了拳头,嘴唇都有些发干。 莫要看如今大秦一统六合,总齐八荒,但当年灭六国的每一战,都艰辛异常! 六国城墙高大厚重,若想灭其国,必先破其城! 当年虽有投石车和撞城木,这两样东西看着吓人,其实真正起到的用处并不大,只有在一座城真的撑不下去的时候,这两样东西才能出来做最后一击。 可若是当年灭六国时,有画中的那种“天雷”相助,那大秦又何必需要花费整整十年时间来灭六国?! 嬴政相信,彼时只要将这天雷往六国大城外一摆,来上那门几下,莫说是城门,就是城墙估计都能轰出一个豁口,如此这般,大秦一年不到便能彻底平定六国!! 六国是没机会“享用”这等神器了。 但是匈奴、百越有这个“福分”啊! 若是能想办法,把这种仙神之间征战的利器,在人间制造出来,那这世间还有谁能抵挡大秦? 攻匈奴,平百越的过程中,又能有多少大秦的将士能得以活命?!! 嬴政想起了刚才在花园中看见的古怪铁管,再看看视频中的“天雷”神器,此时哪里还不明白,嬴子游这是在试图将仙境中的天雷神器在人世间仿造出来! 霎时间,嬴政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燃烧了起来…… 第19章 安大秦天下者,必子游也! 好! 忧君父之忧,想君父之需…… 果然不愧是朕和阿房之子!! 就在嬴政心中疯狂给好大儿点赞的时候,嬴子游的视频也结束了。 他惬意的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对院子里的简易炮管进行改进、完善之时,刚起身转头,就看见了满脸笑容的便宜老爹。 嬴子游瞬间想起来,最后那发炮弹射到了咸阳宫城去了,自家老爹莫不是来算账来了? 想到这里,再看着眼前嬴政脸上的笑意。 一时间难免有些后脊梁骨发寒! “儿臣不知父皇驾到,未曾远迎,请父皇治罪!!” 嬴子游心虚的刚要行礼,却被嬴政乐呵呵的一把拖住胳膊:“不妨事,不妨事!” “来来来,且出来说。” 说着,就拉着嬴子游的衣袖,拽到了外面的花园中。 此刻,李斯望着眼前的父子二人,神色复杂,心中连连叹息。 公子子游,今天只怕要到此为止了! 果然啊,一饮一啄自有天定,此前子游公子何等的受宠,如今只怕连性命也保不住了!! 此子几乎是当着陛下的面,使用“妖邪之术”毁了陛下的章台宫,这是明目张胆的谋反啊。 陛下就是再宠爱此子,总不能包庇一个反贼? 花园里其他府上的仆役、婢女,此刻个个如丧考妣,泪流满面,望着皇帝陛下牵着子游公子的衣袖,他们甚至以为是嬴政要亲自送嬴子游上路。 毕竟他们可是亲眼见证了子游公子,将一记“火雷”射向了咸阳宫城,之前他们已经见过这“火雷”的威力有多大,现在是根本不敢想咸阳宫城是什么样子了。 反正这是天大的罪过,皇帝陛下亲自来拿人,还是人赃俱获,子游公子是活不成了,他们这些下人就更别想活了…… 就在花园里气氛越来越绝望,压抑的氛围近乎快要凝结为实质的时候,皇帝陛下忽然笑了?! 呵呵! 哈哈哈哈! 然后,他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竟是一把将嬴子游给抱起来了!! 嬴子游只有十岁,还是个孩子,嬴政抱起来倒也不费力,但毕竟嬴子游身体里是个成年人的灵魂,把他给尴尬的要死。 “子游我儿!真贤才也!真我嬴氏之千里驹也!” “安大秦天下者,必子游也!!” 李斯直接傻了,他满眼的不可置信,子游公子连这都能躲过去吗? 他现在很想冲到皇帝的面前问他,你也是读过韩非大作的人,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这岂是君主治国之道?! 李斯也就只能在心中想一想了…… “子游,适才朕在宫中,忽然见天降‘火雷’落在了章台宫上!” “一声轰然巨响之后,章台宫燃起大火,此刻已燃烧的差不多了,此事……你却需要与朕一个解释!” 子游公子的“火雷”居然烧了章台宫?! 所有的府上下人无不呆若木鸡。 嬴子游自己也是一脑门子冷汗,章台宫是什么地方他是知道的,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玩的这么大! “儿臣有罪,请父皇降罪!” 嬴子游挣扎着站到了地上,向嬴政请罪。 “朕恕你无罪,你且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 嬴政此刻根本没心思关心章台宫被烧了这件“小事”。 见便宜老爹似乎确实没有收拾自己的心思,嬴子游这才缓缓道来:“禀父皇,此物并非叫做‘火雷’,而是叫做火炮……乃是孩儿前些日子得了一本残破古籍,请少府帮忙造出来的。” “火炮……” 嬴政喃喃自语:“倒也确实比‘火雷’贴切。” 根本不在什么古籍上面,因为他太知道这火炮之术是从哪里来的了,不过既然嬴子游不愿说,嬴政又怕坏了嬴子游的“仙缘”,便索性略过此事。 这边嬴政还在侃侃而谈:“只是火炮初造,弊病还很多。” “最主要的就是火药……哦,也就是这火炮威力的最大因素,可如今这火药比例还没定下来,故而在试炮时老是出问题。” “今次火烧章台宫,亦非儿臣之本意,实在是此技艺初成……” 嬴政直接打断了好大儿的话:“此等小事,你无需在意……” 身后的李斯嘴角一抽,烧了皇城大殿这要还是小事,那还有何大事呢? “你说你还在改进,朕且问你……你当真能让这……火炮,威力更大,精度更准吗?” “这是自然!” “好!”嬴政使劲一拍嬴子游的肩膀。 始皇帝缓缓抬起头,单手按住腰间佩剑。 极目远眺,目光深邃。 一股强大的气场顿时笼罩在此。 嬴政那双睥睨天下的眸子闪动,胸膛高高挺起,仿佛要将整个天下都吞入腹中! 得子如此,何人不羡乎!? “着令御史冯去疾拟招,即日起进公子子游,为少府卿,掌管少府一应事务!” 李斯虽然已经震惊的麻木了,但这次还是忍不住更加震惊! 这少府不但位列九卿之一,最重要的是因其主要掌管宫廷私库,以及宫廷内部的各种 事务,实在是富的流油。 这几年,少府卿一直空着,向来由副卿掌管事务,故而李斯和赵高一直试图找一个自己人塞进少府内,坐上这个位置,却万万没想到居然被嬴子游摘了桃子! “少府所有钱财,任你支用,只要你能造出那种……那种威力极大的火炮即可!” 嬴子游大喜,这正是他喜欢的啊:“儿臣必不让父皇失望。” 嬴政忍不住笑了:“失不失望的且放在一边,只是你以后莫要随意试炮,莫要再伤着人,也莫要毁了人家的屋子。” 嬴子游也只能讪笑:“儿臣定然谨记!” 皇帝陛下还要再嘱托好大儿几句,忽然一名浑身黑袍,还带着兜帽的神秘人闯入花园内。 这人直接来到皇帝陛下跟前,附耳私语,对面的黑冰台甲士也不曾干预,这不由得让嬴子游猜测起来来者的身份起来。 此刻,神秘人的低声耳语也已经结束了,皇帝陛下的脸也看了起来,腾腾杀意,竟是升腾而起!! 第20章 危机!山雨欲来风满楼 公子府上,后花园。 嬴子游望着那和便宜老爹说完话,就无声退出去的黑衣人,若有所思。 他刚才看的很清楚,那黑衣人袍服袖口处,用金丝绣了一只玄鸟图样! 秦人祖上乃是商朝贵族,商朝被周人推翻之后,秦人的祖先也成了周人的奴隶,后来因为秦非子为周孝王牧马有功,才重新得了秦地为封地,自从有了秦嬴一族。 而玄鸟正是商人的图腾,非子在得了秦地为封地后,便再次以玄鸟为秦嬴一族的根本图腾。 但随着秦国越来越强大,直至一统六国,混一宇内,玄鸟也逐渐为象征天子的日月星辰图腾所代替,这些年在秦国,已经极少有以玄鸟为图腾的机构了。 嬴子游在原主的记忆中,也只是隐隐听过皇帝陛下的亲军秘卫就是以玄鸟为图腾,刚才那黑衣人莫非就是黑冰台之人? 能让黑冰台亲自来禀报的事,必然是极为重要之事,至少从嬴政的角度来看是极为重视之事 不过转瞬之间,嬴子游就这其中的关联猜的七七八八。 但仍是不动声色的开口:“父皇如有军国重事,儿臣这便送父皇回宫。” 嬴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冷笑着大袖一挥:“确实不是小事,但也当不得军国重事。” “尔等府外伺候罢,子游留下。” 皇帝陛下下了诏旨,除了嬴子游,花园中的仆役、婢女,以及李斯、三百甲士纷纷行礼退去。 李斯最后神色复杂的望了一眼嬴子游,这位公子的圣眷只怕是旷古烁今,空前绝后了,即便是当年周武王对周公旦的恩宠,也远不如公子子游了。 还有刚才那黑衣人,别人认不出来,可如李斯这等老臣却是看的不能再真了,那分明就是黑冰台秘卫,但凡能惊动黑冰台秘卫的消息,绝非小可! 而留下子游公子,势必是陛下要和他商议此事…… 章台宫的大火估计还没熄灭,皇帝陛下居然就要与这罪魁祸首商议国家大事?! 一时间,李斯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片刻之后,整个小花园中再无他人,唯有嬴政父子二人。 “朕的身边,出了吃里扒外的狗奴才!” 嬴政冷冷开口,刚刚才压下去的那丝杀气,猛然暴涨! 嬴子游一怔,旋即猛地反应过来。 秦始皇身边的奴才,能惊动黑冰台亲自来报,还让便宜老爹如此愤怒,除了那位中车府令赵高,嬴子游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来,谁有这个资格。 嬴子游忽然有些好奇,这赵高向来狡诈、谨慎,这次却是不知道玩什么阴谋诡计居然玩砸了,还留下了首尾,被黑冰台抓住了狐狸尾巴?! 大秦的皇帝陛下此刻只觉得一团怒火几乎要在胸膛中爆炸,黑冰台秘卫刚刚前来禀报的,正是正是赵高秘见徐福之事! 嬴政自幼便在危机重重的环境中艰难长大。 在邯郸时,他要时刻提防赵国人的加害。 好不容易心惊胆战的回到了秦国,他又要面对大秦宗室内部的倾轧,但好在有吕不韦暗中扶持,总算是有惊无险的熬了过去。 嬴异人登基后,嬴政又先后击败了自己最强有力的竞争者,同父异母的弟弟成蟜及其在背后支持他的秦嬴宗室的耆老们,最终坐稳了王太子之位! 嬴政就这么在惊心动魄的明战暗战中艰难的成为了秦王,而后他又亲手一个个除掉了嫪毐、吕不韦这些自己收揽王权之路上的绊脚石,更是将自己那个野心勃勃的母后幽禁起来。 他什么阴谋诡计没见到过? 他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 一听黑冰台前来禀报,赵高居然私下见了徐福?! 霎时间,嬴政就把事情的幕后真相给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什么登过仙岛,见过海外仙人的徐福必然是赵高找来糊弄自己的,那徐福没想到自己居然要他画出仙岛的海路图和地形图,惊慌失措之下,也不顾不得暴露就找上赵高商量对策了! 想来那徐福之前所要的大笔金银,还有三千童男、三千童女都是赵高在暗中唆使…… 这奴才好大的胃口! 此前那些主动来咸阳觐见的各地方士,说不得也是赵高的手笔!! 嬴政越想越是愤怒,自己如此信重赵高,甚至让他做了中车府令,将自己的仪仗銮驾都交给他管,他居然就是这样回报朕的? 狗奴婢,朕真该把他凌迟活剐了!! 就在嬴政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压制不住时,小花园外,忽然传来了内侍小心翼翼的声音:“启禀陛下,中车府令赵高求见!” 皇帝陛下让所有人都出去,这内侍此时也只能站在小花园外禀奏。 “赵高?” 嬴政口中的讥讽几乎懒得掩饰:“呵,咱们的中车府令大人来的还真是时候啊!” “宣!” 公子府外,赵高罕见的心乱如麻,他焦急的在原地踱着步子。 今晚的一切,都超出了赵高的预料之外。 先是那该死的徐福居然主动找到了上门。 而后自家宅邸又莫名奇妙的为“天雷”所击中,把自己吓了个半死,但好在有惊无险,只是烧了自家宅院,不曾伤了自己的性命。 但接下来的事情就愈发的离奇了。 还不等自己从惊惶中缓过来,自己在宫中收的义子内侍,就暗中传递消息,说是皇帝陛下得知自己的宅邸遭“天雷”所击,便准备摆驾亲自来探看自己。 结果皇帝陛下的车辇尚未走完御道,章台宫便被同样被一道“天雷”击中,引发大火焚烧章台宫,皇帝陛下大怒,认为绝非“天雷”,而是逆贼的手段,作乱咸阳! 于是调集各部大军戒严全城,大索咸阳,定要将那些逆贼找出来! 初得消息的赵高目瞪口呆,只觉得脑子里乱成了一团。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顿时涌上了心头! 但有一样,他是很清楚的,那就是今晚的咸阳估计要出难以预计的大事了,咸阳这等大秦的首脑所在,一旦出大事,必然有权贵会被卷进其间! 第21章 嬴政:天罚罚当罚之人! 而赵高现在所要考虑的是,身为陛下心腹的自己,在这等时候,到底该处于什么位置? 咸阳城任何一次大的动荡,都是一场权力的更替,自己在这个过程中不但要保住自己的权力,还要想办法在不触及自己底线的情况下攫取更多,更大的权力! 到了自己如今的这个地步,已然是有进无退,唯有获取更多的权力,自己才能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但如今赵高最需要的是,了解当下的最新情况,只有这样,赵高才能根据时势的变化,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 但很快,放出去的仆役就传来了消息,皇帝陛下进了公子子游的府邸,商谈良久,不见皇帝出府现身!! 公子子游? 又是他?!! 赵高立马坐不住了。 这位子游公子,赵高发现自己是愈发的看不透他了,明明各种违制,皇帝陛下对他的宠爱却是有增无减,而子游公子自己似乎也对这种情况感到理所当然。 纵然这其中有陛下将对阿房女的爱意转到公子子游身上的缘故,但皇帝陛下对嬴子游的纵容还是太离谱了。 如今在这种敏感的时候,陛下居然还要和子游公子秘谈,这让赵高心中愈发的不安起来。 于是,这才出现了刚才的那一幕,赵高亲自赶至公子子游府上,要拜见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诏旨:着令中车府令赵高觐见!” 呼~ 赵高心中那颗忐忑的心终于稳了下来,只要皇帝能见自己,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赵高匆匆进了公子府,往花园方向走,只是刚走了几步,他就闻到了一股异味,那似乎是……是硝石? 赵高的心头忽然跳了一下,他想起来自己的宅邸被天雷击中后,也是一股浓浓的硝石味,赵高眉头紧皱,但脚下不停。 直到一脚跨进了小花园,那股铺天盖地的硝石味道,几乎要让赵高的鼻子堵塞了! 赵高是何等狡诈的老狐狸,他下意识的扫了一眼花园里乱糟糟摆了一地的铁管,几乎是瞬间就做出了判断,今晚这“天雷”之事,必然和子游公子有着极大的联系,本来准备好的说辞也忽然变了。 “老奴赵高,叩见皇帝陛下!” 赵高的心头风起云涌,但面上还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嬴政只是淡淡问道:“你要见朕,所为何事?” 赵高毫不犹豫,用刚刚准备好的腹稿回话:“启禀陛下,臣特来请陛下做主!!” 看着眼前的赵高,嬴政就不觉想起徐福一事,顿时火起! 望着赵高居然还敢一脸委屈的神色,嬴政心中冷意更甚,话语中更是夹杂着一点讥讽:“做主?呵,你赵大人有何事需要他人给你做主!?” 赵高心头一跳,自然是听出了这话中的讥讽,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启禀陛下,不久前,臣正在家中处理公务,忽有‘天雷’从天而降,击中了臣之府宅,霎时燃起熊熊大火,损失惨重……” “臣初时以为这是天罚,但后来忽然反应过来!” “咸阳城有皇帝陛下坐镇,皇帝陛下受命于天,乃是天地相商,选出的天下主,这天雷焉敢降在陛下的咸阳城?” “故而,臣以为,这定然是那些不满陛下的逆贼的妖术,故而特请陛下为臣做主!” 赵高这番话,既是装模作样的表达了自己的委屈,又不动声色的狠狠拍了一记嬴政的马屁! 更重要的是,他以大秦的皇帝陛下“天地相商,选出的天下主”,故而天雷不可能降在陛下的咸阳城的说法,死死做实了这“天雷”必然是妖术的论断! 谁敢反对,那就是在质疑皇帝陛下统治的合法、合理性! 若是以往,嬴政只会觉得赵高这番话很有意思,但此时此刻,嬴政只觉得赵高分明就是在把自己当傻子糊弄。 如果不是嬴政念在赵高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就徐福一事,只怕这会儿嬴政早就命人将赵高拖出去车裂了! 一旁的嬴子游此时也是满心不快,这赵高打的什么心思他一眼就看出来了,一定是这死太监察觉出来了什么,所以他才在拐着弯的骂自己是逆贼。 但这赵高只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早就把这事的来龙去脉全告诉便宜老爹了。 想到这里,嬴子游换上满脸和煦的微笑:“呵呵,赵大人怕是误会了,哪里有什么天雷,不过是子游鼓捣些小玩意儿,结果出了意外,倒是让赵大人府上遭了无妄之灾……” “这眼看着再有两个月便入冬了,赵大人若是无有地方御寒避风,不妨就先住在子游这里,我这里房屋众多,让出一间偏房为赵大人所用倒也不为难!” 赵高的嘴角微微扯起一丝弧度,果然! 这什么“天雷”就是这嬴子游弄出来的东西,既然如此,那致使章台宫被焚的“天雷”定然也是出于嬴子游之手了。 这嬴子游先是焚了朝廷大臣的府邸,而后又烧了咸阳宫城的宫殿! 如此大逆不道,纵然你是陛下最宠爱的公子,我也不信陛下会依旧纵容你!! 赵高心头一阵振奋,正要开口说上两句,忽然一股大力袭来! “哎呦……” 赵高一声惨叫,像个滚地葫芦一般滚倒在地,一时间只觉得胸腹处剧痛无比! 却是皇帝陛下,一只脚狠狠的踹在赵高怀中!! “陛,陛下……臣……我……” 赵高顾不得疼痛,慌忙又跪回原位,只是眼中一片茫然。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明明是子游公子犯下了大逆之罪,为什么皇帝陛下却把气撒在了自己身上? “赵高。” 嬴政的声音很平静,但话语中的内容却让赵高毛骨悚然:“天罚罚该罚之人!” “虽然那天雷是子游所发,但这偌大的咸阳城,许多户人家却偏偏只烧了你的宅院,可见这其中多少有些天意!子游也算是代天行罚了!!” “既然子游代天罚了你,看在你这些年还在勤勉的份上,朕便不罚你了……滚!!” 第22章 长生不老难,但活个七八百岁倒也问题不大 赵高神色苍白,他隐隐约约觉得似乎自己是惹了皇帝陛下生厌了。 这才有了陛下刚才对自己赤裸裸的不满,但赵高偏偏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问题了。 不过很明显,现在这地方可不是琢磨这些事情的时候:“臣谢陛下天恩!!” 纵使心中有千般怨言,此时也不是往外倒的时候。 赵高只能先叩首谢恩,随即失魂落魄的退下。 “为了你这孺子折腾出来的乱子,整个咸阳城都戒严了,郎中令和卫尉领着兵马大军大索咸阳,你倒是面子够足!” 嬴政似笑非笑的望着嬴子游,但眼眸中,却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欣慰。 嬴子游只能满脸尴尬的应承着:“此皆儿臣之过也!” “罢了,折腾了这许久,朕也有些饿了,今晚朕就在你府上用些东西。” 皇帝老子在自己府上吃夜宵,嬴子游岂敢怠慢,赶忙令人排宴。 不过片刻,一桌筵席便准备停当,入席者只有这父子二人。 “儿臣以此酒,为父皇寿!” 嬴子游恭恭敬敬的给嬴政敬酒,嬴政也不矫情,一饮而尽。 他听着嬴子游祝酒辞中的那个“寿”子,又看了看那些已经被扔到小花园角落里的简陋炮管,又想起了这些年自己为了寻找长生不死药一直没有结果…… 眼看着偌大的江山,可人寿太短,还有很多很多事来不及做! 始皇帝自己知道皇帝难做,当一个贤明君主更难! 车同轨,书同文;修长城、直道…… 所以他迫切的想要在这一辈,完成数十代君主的功绩。 这样才能给子孙后代一个安稳昌盛的大秦江山! 嬴政望着嬴子游,忽然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子游,你说这世上真有神仙吗?” “这世上当真有长生不死之药吗?” 嬴子游端着酒盏,有些出神,始皇帝对长生的执念,实在是难以消磨啊。 这位始皇帝的性格,嬴子游实在是太了解了,这世上凡是他上心的东西,就势必要拿到手,否则就会一直折腾下去。 想着嬴政后来为了求长生折腾出来的事儿,嬴子游觉得,还是先给这位皇帝陛下一些甜头,免得他日后为了长生不死,瞎吃重金属丹药。 心思一定,嬴子游说话再无顾忌:“世人以凡俗之躯,欲求长生不死之术,实是镜花水月。” “镜花水月么……” 嬴政喃喃自语着,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四个字,可谓是精辟生动,但这四个字背后所透露出来的意思,对他来说,又是何等的残酷! 朕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却天寿不足,如何奈何?! “不过……” 嬴子游忽的话锋一转:“虽然长生不死难,但如彭祖那般,求个七八百载的寿元,倒也有望!” 七八百的寿元? 本来还略略有些失落的嬴政猛地转头看向嬴子游,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在嬴政看来,能长生不死固然是好,但若能如上古圣贤一般活上个七八百年,那和神仙的区别也不大了。 最主要的是,有了这漫长的时间,自己就可以稳稳当当的布局,让大秦的荣光真正的光照千古,让大秦的江山真正的有机会,百世千世万万世的传承下去!! 想到这些,嬴政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七八百……子游,你不可骗朕!!” “儿臣岂敢欺君?!” 说着,嬴政便起身离席,站在小花园中央:“儿臣此处便有一门延寿养生之功法,此法乃上古时,轩辕黄帝问道广成子,广成子传此功法于黄帝,黄帝后将此功法传于彭祖……” “儿臣今为父皇试演练之……” 嬴政先是一阵大吹特吹,然后便练了起来:“此第一式,曰:双手托天理三焦……” “此第二式,曰:左右开弓似射雕……” “第三式,调理脾胃需单举……” 嬴子游直接把自己前世当社畜时练得八段锦搬出来了,也算是对症下药了。 大秦的皇帝陛下整日里伏案批阅竹简奏章,真说起来,这个工作量也不比后世的996轻松到哪去,这八段锦刚好适合他,至少比硬吞重金属小药丸要强不是? 这……这就是上古轩辕黄帝和彭祖都练过的神功? 嬴政瞪大了眼睛,生怕错漏一丝一毫。 许久,嬴子游收功完毕:“父皇日后只要如此习练此功,必能延年益寿……” 嬴政激动的不行,忽然想起一件事,正要问嬴子游又是从何学来的这上古养生之术。 话未出口,嬴政猛地反应了过来…… 是了,子游得了仙缘,这养生之术,定然和那火炮之术一般,都是从那仙家“画卷”上得仙人传授而来的! 嬴政一番自我攻略,倒是省了嬴子游花心思找借口解释这八段锦的来历。 “父皇若想长生,还有一桩要紧事,万万不可忘记,那就是再也不能服食仙丹!” 嬴政一愣:“这是为何?” 别看他对此前的那些方士起了疑,但也只是认为他们都是骗子,炼不出真正的仙丹而已,对于“真正的仙丹”,秦始皇依旧是深信不疑。 对此,嬴子游解释道:“那仙丹所用的丹材,除了各种珍稀草药,还有真金、水银、铅石等物……” “这些东西,以人之肠胃如何能消化的掉?只能变成毒物,沉积于体内,消减人之寿数,即便是上古轩辕黄帝,也不敢食用这些东西啊!” 嬴政呆了半晌。 子游有仙缘在身,这些话定然不会骗朕…… 难道……此前朕服的那些仙丹,真的都是毒物? 想到这里,嬴政忍不住猛地打了个寒颤! 不成,朕得赶紧练那上古养生之术,把身体给补回来。 “快!子游,你现在便细细的教朕练那养身之术!” 眼见老爹学习热情空前高涨,嬴子游自然也乐得如此。 于是便在一旁仔细的指点着嬴政练八段锦。 嬴政一套八段锦练完,顿时只觉得沉重、疲惫的身体轻盈了许多,更兼浑身有力,一时喜不自胜,只当这上古养生之术果然非同一般。 正要夸赞嬴子游两句,忽见嬴子游朝着花园外一名等候多时的侍女走去,那侍女对着嬴子游说了几句。 旋即就见,嬴子游的眉毛忽然皱了起来!! 第23章 十岁九卿,咸鱼也得996 小花园的月亮门处,嬴子游站在那里下意识的喃喃自语:“他怎么来了?” 侍女禀告,刚刚退去不久的中车府令赵高赵大人,又回来登门求见了。 嬴子游在后世毕竟当了十余年的职场社畜,什么场面没见过? 他脑子一转,就明白这赵高是什么意思了。 八成是刚才赵高眼见自己炮轰咸阳宫城、烧了章台宫,犯下这等大罪,皇帝陛下居然还公然袒护自己。 这老狐狸眼看一时半会扳不倒自己,心中有些心虚害怕,这才再度登门,其意…… 无非是妄图与自己修好而已! 这死太监,不愧是此后华夏大一统王朝第一个祸乱朝纲的太监祖宗,光是这份能屈能伸,不要脸的手段,就足够大秦的官僚们学一辈子了…… “来者是谁?” 嬴子游正思绪翻涌,却不知何时,嬴政已悄然来至自己身后。 “启禀父皇,是中车府令赵大人。” “不久前赵大人才离去,此时忽然再次登门,儿臣不知何意?” 嬴子游没有把自己的分析给说出来,只是佯作懵懵懂懂。 他本来的打算,是老老实实的当条咸鱼,安安稳稳的做个小透明,岂料事与愿违,自己不去找事,事却主动找上自己。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日子自己在嬴政面前稀里糊涂的露脸次数实在是太多了,甚至就在刚刚,老爹还封自己做了九卿之一的少府卿! 好在目前为止,自己展示出来的都是“技术流”,这要是再把对赵高的分析也说出来,显示出自己有洞察人心的能力……只怕后面只会越来越吸引嬴政的目光,到时候什么做咸鱼摆烂,估计都只能在梦里想想了。 因此,此刻的嬴子游好不容易的选择了藏拙。 望着一脸“懵懂”的嬴子游,嬴政忍不住心中一声叹息,子游虽然聪慧,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哪里见识过人心的狡诈、险恶? 看来,这孩子还得朕再好好调教、点拨一番才能堪当大任。 “请父皇诏旨,这赵高……儿臣见还是不见?” 嬴子游继续装傻充愣。 听得赵高的名字,嬴政心头忍不住又是生起了一腔怒气,他冷冷一笑:“见!为何不见?!” “子游,你自去见他,朕一旁回避,倒要听听这奴才要说些什么。” …… 公子府外,赵高领着一众抬着数十只箱子的仆役站在大门处。 望着依旧停留在府外的皇帝銮驾,赵高心头一阵后悔。 他本以为皇帝已经回宫了,不成想居然还在?! 那此时进去,皇帝问自己为何去而复返,又当如何回话呢? 一时间,赵高真有一种扭头就走的冲动,但是已经有人前去通禀了,自己现在就算是往回走也来不及了。 “唉……” 赵高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自己侍奉了皇帝几十年的心腹,掌管皇帝车驾、銮舆、卤簿的中车府令,居然沦落到要向一个十岁的毛孩子低头、认错的屈辱地步! 正如嬴子游所判断的那样,赵高此来的目的正是为了求和! 因为就在他第一次离开嬴子游的公子府时,李斯遣人告诉了他一个消息……公子子游,被皇帝陛下加封少府卿之位! 赵高当时就傻了…… 少府卿,那可是当朝九卿之一! 嬴子游今年才多大? 十岁而已! 十岁之龄,便登上了九卿之位!! 纵然嬴子游是陛下最宠爱的儿子,陛下此举未免也太过了,更何况就在不久前,这位子游公子还烧了皇帝陛下的章台宫,结果皇帝陛下不仅丝毫未罚,甚至还授与九卿之位,这等宠爱,实在是…… 赵高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但随即他的冷汗就下来了。 如今子游公子的身份是水涨船高,可谓是整个大秦最得陛下宠信之人,此前自己不仅得罪于他,陛下似乎也开始对自己有些不满,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子游公子对陛下进了谗言…… 赵高万万没想到,从来都是只有自己给别人进谗言的份,没想到今天别人居然也要给自己进谗言了! 尤其是以嬴子游现在的身份、地位,一但他对皇帝陛下说自己的坏话,以陛下的性子,只怕自己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一念至此,赵高哪里还坐的住?这才有了二进公子府一事。 “赵大人,请随小人来。” 正忐忑之间,已然有人请赵高入内,此时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府里走。 “且慢!” 在前面引路的侍女,忽然见跟在赵高身后的仆役们也抬着箱子要一起进府,赶紧拦了下来。 那侍女一脸为难:“公子只说请赵大人入府,却不曾说……” 赵高赶紧赔笑:“这些都是我为子游公子备下的些许心意……我让他们候在花园外,得了公子允许再唤他们再把东西送与公子面前,反正绝不扰了公子清静便是。” 赵高到底也是皇帝陛下身边的大人物,侍女也不敢在他面前拿大,只能应了。 再次进了刚才的小花园,赵高第一反应就是先看皇帝陛下在不在,一眼扫去,小花园内只有嬴子游一人负手而立。 可赵高不仅没有松一口气,反而一颗心愈发的提了起来,皇帝不在这里? 可明明皇帝的车辇还在府外啊? 而且此处还有一场残筵…… 赵高强行压住自己心绪的翻腾,恭恭敬敬躬身下拜:“老奴,拜见子游公子。” “呵呵,中车府令过谦了!” 嬴子游笑呵呵的亲自将赵高扶起:“中车府令乃是父皇数之心腹,侍候父皇数十年实有大功,子游岂敢受中车府令的大礼?” “公子谬赞,老奴岂敢……公子却是好兴致,此时月上中天,倒也正是宴饮欢乐之时。” 赵高不动声色的故意提起了小花园中的残筵。 嬴子游依旧笑容不改:“子游尚且年幼,说什么宴饮欢乐,不过是父皇今夜兴致甚佳,故而多饮了几杯,适才父皇酒意上涌,已然宿于子游府上,歇息去了。” 听说皇帝陛下睡了,赵高心中一直提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二话不说,直接跪倒在地,一个头结结实实的磕在地上:“求子游公子,救老奴性命!!” 第24章 赵高!?那可是位装糊涂的高手! 赵高这突然来这一招,倒是让嬴子游一时没反应过来,赶紧搀起:“中车府令这是何意?快快起来,快快起来!” 待到赵高再次抬头起来时,本来还面带谄媚笑容的脸,已然是涕泗横流! 嬴子游不得不服,单论这份变脸的绝技,他是真的叹为观止。 “中车府令深为父皇信重,谁能害你性命?又何需人救?” 赵高依旧泪流不止:“公子不知,今夜事发突然,赵高惊惶之下,六神无主,许是在陛下面前奏对之时,进退失据、言语无状,引来了陛下厌恶……只怕命不久矣!” 赵高说的可怜,嬴子游心中却是冷笑不止。 这死太监明显话还没说完,而且这理由也找的太蹩脚了,只因为这个缘故,就来找他以前一直暗中使绊子的自己来救命? 明显说不通嘛! 好! 既然这位中车府令要演,我就配合你演! 只见嬴子游作哑然失笑状:“中车府令多虑了,此等小事,陛下纵然一时不悦,也不会总放在心上的,父皇如何会因此而问罪?” 赵高则是一脸苦笑:“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老奴……老奴还干下一桩糊涂事。” 这下倒是真的让嬴子游一愣,真是怪了,这赵高难道是来自首的不成? 不能啊,要是真的干了什么坏事,这死太监瞒还来不及,如何会自曝其短? 嬴子游忽然想到了之前黑冰台秘卫向嬴政禀报了什么,接着老爹便勃然大怒,说身边出了吃里扒外的奴才…… 莫非是这赵高意识到自己干的什么坏事已然被嬴政发觉了,这才不得已前来主动交代? 嬴子游下意识的问道:“糊涂事?什么糊涂事?” 果然,就听赵高一声叹息:“今日晚间,老奴正在家中处理公务,岂料那海外散人徐福来访……” “坦白”自己和徐福见面之事,并非是赵高第二次来公子府之前想好的,而是在入府之后,进小花园之前那一小截短短的路上想通的! 赵高毕竟服侍嬴政几十年了,对这位皇帝陛下的习性实在是太清楚了。 皇帝陛下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就好像他对这子游公子的宠爱,虽然这份宠爱越来越离谱,但是这份宠爱的根源,却是在那位陪着皇帝陛下在邯郸熬过最艰难岁月的女人,子游公子的生母,阿房女身上。 同样,皇帝陛下也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怒,就好像今日对自己突然态度大变,无比厌恶一般,这其中定然也有个主要的缘由。 赵高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自己和徐福私下见面的事情被皇帝陛下知道了! 这是最坏的结果,也是赵高最不愿意面对的结果,但这也是能让皇帝陛下厌恶自己的唯一原因。 想通了这一点的赵高很绝望,因为按陛下的警觉,他有极大的可能通过这件事把之前所有的进宫献“不死药”的方士都和自己联系起来……真到了那一步,自己就彻底完了! 但很快赵高就清醒了过来,并且迅速做出了最有利于自己的判断,那就是把徐福私下和自己见面之事“改头换面”,然后借着这次向嬴子游示弱的机会,通过这位最受宠的公子之口告诉皇帝陛下。 虽然未必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但皇帝陛下也没有切实的证据能证明自己真的和那些方士们有所勾结,只要还有转圜的余地,那局势就还有挽回的可能! “那徐福虽然是海外归来的散人,但毕竟也是凡俗之躯,陛下九州万方之主的威压,他又怎能承受的住,白日觐见之时便有些应对失措……” “后来陛下命他画海外仙山的海图、地形图,他就更惶恐不安了,只因那海外仙山缥缈不定,随海浪奔涌移动,徐福生怕自己画的海图有误,引来皇帝陛下的雷霆之怒!” “他恐惧不安之下,听说老奴常伴陛下左右,便趁夜色躲过巡城甲士,来老奴府上求见……” “老奴只是劝慰了那徐福几句,便把他打发走了……但后来却是越想越觉得此事做的差了,因老奴时常侍候陛下左右之故,朝中不少人都颇为嫉妒,若是有人借着此事,污蔑老奴与徐福有所勾结,那老奴岂不是百口莫辩?” “故而才深夜再次打搅子游公子,子游公子极受陛下之荣宠,老奴只求日后陛下因此事而震怒老奴之时,公子将今夜之事据实告诉陛下,老奴便感激不尽了!!” 嬴子游听得满心古怪,徐福今日觐见嬴政之事自己也听说了,后世有个说法,说徐福带着那三千童男童女去的所谓的仙岛,正是日后的扶桑岛国,徐福便是后来的扶桑族的始祖! 嬴子游本来还准备有机会去见识见识,这位把大秦祖龙给忽悠住的传奇人物,万万没想到,这徐福居然是赵高找来的托! 至于赵高说他和徐福毫无关系,嬴子游是一个字也不信。 这整个咸阳这么多权贵,徐福为什么不去李斯府上,不去自己这个最受宠的小公子府上,却偏偏去找你赵高? 况且徐福找你是徐福的事,你不见他不就完了吗? 可你赵高偏偏还见了他,见完了又说你俩没关系,谁信呐?! 嬴子游说了句很正确的废话:“中车府令实在是多虑了,陛下明察秋毫,绝不会冤屈中车府令的。” “无论如何,请公子助老奴一助……啊,是了,此番老奴还给公子带了些小玩意儿。” 也不等嬴子游开口,就见赵高朝着小花园门口喊了一声:“来啊,抬进来!” 随即,就见一群赵高府上的仆役们抬着数十只大箱子进来了。 “这是老奴小小的一份心意,请公子笑纳!” 说着,赵高大袖一挥,仆役们一起打开了箱盖…… 霎时间,嬴子游只觉得眼前一阵刺眼。 这数十只箱子里,有一半都是满满当当金灿灿的马蹄金! 另一半,则是五光十色的各种珠宝玉器!! 第25章 八百里加急,快去禀告陛下! 嬴子游有些呆愣,他两辈子做人,还是第一次接受这种粗暴简单的考验。 赵高一顿拍马奉承:“公子聪慧天成,更兼孝顺友悌,极肖陛下……” “子游公子只需在其中帮衬一二,则赵高无忧也!” “此等俗物,实在是有些玷污了公子的雅致,奈何老奴出身低贱,实乃庸俗之辈,只能以此种庸俗之物,勉力向公子以示心诚!” “还望公子,万勿见弃!” 见弃? 我一点也不见弃!! 嬴子游笑呵呵的看着赵高:“中车府令实在是太客气了,既然是中车府令的一片心意,子游又怎敢不敬?如此,便愧领了!” 对不住! 财货我收了,但只要有机会,劳资还是要弄你个死太监!! 赵高原本还怕嬴子游不受,又特意准备了一套说辞,没想到嬴子游这么痛快就收下了。 他惊喜之余,又有些鄙夷嬴子游,再聪慧,再得陛下宠爱又能如何? 说到底还是一个孩子,不知道越是香醇的饵料,后面隐藏的鱼钩越是锋利,一旦咬上便再无挣脱的可能。 “天色已晚,子游便不留中车府令了。” “岂敢岂敢,老奴告退!” 赵高心满意足的走了。 嬴子游心中暗叹,难怪秦始皇直到死,身边信任的心腹也是赵高,只是这份敏锐的觉察力,还有当机立断的魄力,世上便少有人能及…… 这死太监确实有两把刷子啊。 忽然,嬴子游身后传来脚步声,正是满脸阴沉的嬴政。 “父皇!” 嬴子游转身对着嬴政恭声行礼:“适才情景,皆为父皇亲见,儿臣……便不再多言了!” 嬴政眼角一抽。 刚才赵高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都在后面嬴子游的额寝居中看的清清楚楚,听得明明白白。 狗奴才,该杀!! 但他没有说话,只是看向那数十箱子,神色愈发的阴郁:“这狗奴才倒是大方!” …… 翌日清晨。 折腾了一夜的咸阳城再次恢复了繁华、安宁,似乎昨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咸阳宫城,勤政殿外。 今日的皇帝陛下起床后的第一件事,破例不是看奏章竹简。 只见嬴政身着雪白中衣,蹲着马步,左右做开弓射箭状……正是昨天嬴子游教他的八段锦。 八式为一套,一套做三遍。 三遍下来,嬴政面色红润,手心、脚心发热,身上出了薄薄的一层汗,只觉浑身有力,无比的通透舒爽,再也没有之前每日刚起床的时候,那种憋闷的沉重感。 果然不愧是仙人传下来的养生炼形之术! 嬴政心情大好,忽然又想起了一件要事。 “李斯到了吗?” “回陛下,此刻已然到了咸阳宫,等待大朝会。” 侍立在旁的依旧是赵高,这主仆二人脸上一如既往,并无异色,似乎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无痕的大梦一般。 “宣他来勤政殿觐见。” “喏。” 片刻后,李斯端袍撩起带,急匆匆来至勤政殿丹陛之下。 “微臣李斯,叩见皇帝陛下,陛下万年无期!” “平身。” 此刻的嬴政,已然换上了天子冕袍,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大秦始皇帝陛下。 “昨夜朕令子游为少府卿,掌少府之事,你可还记得?” “陛下金口玉言,口含天宪,臣岂敢有片刻忘怀?” 说到这个,李斯便心中一片戚戚。 十岁的少府卿,位列九卿啊! 纵然他是皇帝陛下的儿子,这也太过了。 哪怕是满朝文武默人的皇太子扶苏公子,现在也只是顶个公子的名头,无爵无官啊! 李斯自己就更不用说,颠沛流离、拼死拼活,自己今年六十六了,才当上大秦的丞相,这位子游公子只十岁…… 李斯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事。 “朕让子游做这个少府卿,倒不是真的指望他能管好少府那一摊事,只是想给他个名正言顺的名头,让他好生改进火炮。” 嬴政说起了正事,李斯也严肃了起来。 昨夜他是亲眼见识了火炮的威力,自然知道这东西要是完善之后,能装配到大秦的军队中,意味着什么。 “那陛下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是,帮他一把!” 嬴政缓缓开口:“子游毕竟太年幼了,且少府管的多是实务,庞杂琐碎,官吏众多,只怕他难以服众……” “索性,在少府之下再设有司……便唤做‘火炮司’,让子游以少府卿的名义,直接提管火炮司!” 李斯当即启奏:“陛下圣断……只是火炮司初建,敢请陛下诏旨,选址何处?” “丞相可有见解?” 李斯不愧是老官僚,咸阳的具体政务他一清二楚:“臣启陛下,火炮爆烈,极易引发大火……臣记得,咸阳城东南处,有荒地、野林数千亩,可为火炮司所在之处!” 嬴政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可!令,自火炮司建成之日起,每月从朕之内库再拨钱三十万,以为火炮司日用!” “凡子游制跑所需人手、工匠,可于少府内任意征用!” 李斯一愣,随即试探的问道:“诸位墨家大匠,也在子游公子任意征用范围之内?” “这是自然!” 李斯心中长叹,也对,在这位子游公子面前,墨家大匠又算什么? 君臣问答之间,嬴子游日后专属研究火炮的衙门,就这么立起来了。 嬴政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眼中满是期待。 无论是南方的百越,还是北方的匈奴,都已经上了他必平的名单之内,若是嬴子游的火炮能早日研究成功,配备到大秦的军队之中…… 到时候,大秦仰仗着火炮之利,甚至可以南北同时开战! 灭六国耗费了大秦十年的时间,死伤将士百余万! 嬴政决不能忍受在平定百越、匈奴之战上,再次耗费如此长的时间,死伤如此多的将士! 他要以最轻的代价,赶紧把大秦四州不怀好意的恶邻收拾干净! 子游教给自己的神仙术能活七八百岁,朕要让大秦的疆土囊括到天地尽头,要让太阳所照之地,皆为秦土!! 一时间,嬴政雄心勃勃…… …… 就在嬴政准备摆驾咸阳宫的时候,宫城内的御道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驾!驾!” 一名斥候疯狂的抽打着胯下的坐骑,手中高举一卷竹简大喊…… “八百里加急!!” “速速禀告皇帝陛下!!!” 第26章 荧惑守心:始皇帝死,而地分! 咸阳宫,大朝会。 此时大殿内一片寂静。 内史腾、冯去疾、王翦、王贲等文臣武将互相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忐忑不安。 今日朝会初时,皇帝陛下的心情尚是肉眼可见的颇佳,但随着一道八百里加急的竹简急报传来后,皇帝陛下的神色便猛地阴沉如霜! 霎时间,所有人的心都提起来了,文武官员们都对那份八百里急报充满了好奇,但又充满了恐惧。 自一统六国,天下归一后,陛下的威势日隆,性情更是喜怒无常,谁也不敢赌,这份急报会不会牵连到朝中的大臣们,万一真到了那一步,却不知这朝堂之上又会消失多少官员。 李斯的手心里都潮透了,艰难的蠕动着喉咙,他记得很清楚,当年嫪毐和太后赵姬准备勾结叛乱,再立新王之事败露后,彼时得到消息的皇帝陛下,神色便与此时一模一样! 难道,大秦境内又有何处叛乱了吗? 哗啦~ 忽然,秦始皇将在手中握了半晌的竹简往御案上一扔,顿时竹简的散在案上的声音响彻整个咸阳宫。 大殿上的文臣武将们的心脏,也伴随着这声音猛地一跳。 御座旁,赵高也是额头上亮晶晶的,那是冷汗反射出的光芒。 “赵高。” “奴婢在!” 赵高慌忙躬腰,扭头转向御座。 他就侍立在皇帝陛下身旁,眼睛只要一瞥就能看清那竹简上写的什么,只是那上面的内容,着实让他心惊肉跳,战栗不已。 “你把这道急报,念与诸卿听一听。” “喏!” 赵高手忙脚乱的接过嬴政扔过来的竹简,硬着头皮展开诵读:“臣东郡郡守卫不疑,谨上奏于皇帝陛下……” “十月初四丑时初,天象异变,荧惑守心,有坠星下东郡,至地为石!” “有官吏闻之前往查探,见石上铭字,字……字曰……” 赵高狠狠地咽了口唾沫,额头上的汗珠终于无力坠地,他惶恐的转身:“奴婢惶恐,实不敢念这等叛逆之语!” 赵高忽然来这么一出,本来心中还有些好奇的官员们,心中瞬间被恐惧充斥,连赵高这阉竖都不敢念的话,那绝对是能引的皇帝陛下震怒至极的话语! 一时间,所有的官员几乎都在心中祈求皇帝陛下准了赵高这阉竖的请求,可千万别在惹来陛下的雷霆之怒了。 但很显然,皇帝陛下并没有听到群臣的心声。 “念!” 赵高无奈,只能哆哆嗦嗦的接着念起来:“字曰:始皇帝死……而地分!!” 轰!~ 刹那之间,咸阳宫内所有人浑身汗毛炸起,冷飕飕的汗水顺着大张的毛孔流出来,浸湿了里衣。 “臣等有罪!” 满朝文武,呼啦啦一大片的就跪倒在地。 讲道理来说,这块陨石和上面的字跟他们确实没有关系,但现在皇帝陛下把这事拿到了台面上,那他们这些做臣子基本必须都有个态度。 荧惑守心乃是大凶的星象,主国运有厄,大兴刀兵之祸,在加上那块刻着大不敬的陨石,简直就是在指着皇帝陛下的鼻子告诉他,你德不配位,大秦国运将终! 而且自古以来也有个先例,如君王在位是碰上荧惑守心这等天象,最佳的应对方法便是移祸大臣,将大臣的罪责昭告天下,再将大臣处置,此时满朝文武请罪,倒也算应景。 “呵……呵呵呵……罪?” 嬴政一阵冷笑:“若真个是上天降罪于朕,那这块陨石坠在这咸阳宫外便是,又何必千里迢迢的坠在东郡?” 打从看到这封急报开始,嬴政便将这藏在幕后的黑手看了个清清楚楚。 这等偷偷摸摸、遮遮掩掩的手段,除了那帮窝囊废般的六国贵族余孽,还能有谁? 当年六国各自地方千里,带甲十余万,拥众百万,尚且在战场上被大秦打的抱头鼠窜,最终国灭身死! 如今居然想靠着这等不入流的手段和朕作对? 真是可笑至极! 当年朕就不该心软留下这帮六国王孙余孽,若是彼时就将他们斩杀殆尽,想来今天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事了。 “臣启陛下!东郡本是前魏故地,后魏王无能,此地方为我大秦所用,魏地之人对我大秦暗中怨怼之意久矣!” “这等叛逆之言,必是六国余孽在石上所刻,实乃人谋也!” 说话的正是武成侯王翦之子,通武侯王贲,站在他前边的老爹王翦正准备偷偷拦他,但已然来不及了:“臣请领大军,清剿魏地之人!” 王翦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在王翦看来,如今王氏一门在大秦朝已然达到了顶峰,这个时候唯一要做的,就是什么也不做,莫要生事,安安稳稳的把王氏的两个侯爵传下去即可。 可偏偏刚才王贲是在为皇帝解围,向皇帝尽忠,陛下都看在眼里,自己也不好再做什么小动作。 一旁的李斯亦是赶紧出班:“臣以为通武侯之言甚是,此必是六国余孽之逆行,然则若兴大兵剿平东郡又似有不妥!” “今六国已灭,天下归秦,东郡乃大秦之东郡,非前魏之故土,东郡之民亦是大秦之民,非前魏之子民……故而臣以为,此事可只论罪首恶,余者可从轻惩处!” 话音落下,王绾、冯去疾、内史腾等人亦是纷纷紧随其后:“臣等附议丞相之论!” 王贲见这一大帮文臣否定自己的对策,忍不住冷冷一笑:“六国余孽如此诅咒陛下,诸位大人仍旧要为彼辈说情,真不知诸位大人吃的是皇帝陛下的俸禄,还是六国余孽的俸禄!” “你……通武侯岂可血口喷人!!” 以李斯为首的一众文官,无不纷纷大怒。 “够了!” 王贲还欲再说,却被自家父亲老王翦低声呵斥:“圣明无过于陛下,此事自由陛下决断,你休要饶舌!!” 高踞御座之上的嬴政冷眼旁观的注视着这一切。 下面两拨人的心思,他再了解不过了…… 王贲正当盛年,还想再立军功,以图王氏一门之功业再盛,可偏偏如今六国尽灭,大秦军旅已然数年无有动作。 好不容易出了东郡之事,王贲自然是想煽风点火,把这事儿给闹大,他也好借此再立军功。 李斯等人是文官,求得就是一个“稳”字。 一旦皇帝陛下真的准了王贲所奏,只怕到时候整个东郡,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官场官吏都活不成,若是真的到了那个地步,势必引起朝野震动,整个朝堂之上必有牵连,彼时大秦朝堂官场动乱,大秦又岂能稳定的下来? 就在满朝嘈杂一片之际,龙台之上传来一阵充满帝王威压的雄厚嗓音! 第27章 嬴政品上下五千年,高喝彩!!! “拟诏……” 嬴政很快就有了决定,满朝文武都竖起耳朵。 “着王贲调拨中尉军三千,往东郡取那天坠陨石回咸阳,朕要亲自看一看,到底是天意还是人谋!” “再有……那陨石方圆十里之内,凡有六朝贵族余孽者,王贲可先斩后奏!!” 王贲站出班列,铿锵道:“末将领命!!” “众卿既无他事,便退朝。” 嬴政说完,便自顾自的直接起身,在内侍、宫女的服侍下离开了咸阳宫。 只听见身后众臣山呼叩拜,恭送皇帝陛下。 咸阳宫外,嬴政的脚步比以往要迅疾了不少,赵高领着一众内侍们迈着小碎步紧紧的跟在嬴政身后,他们明白,此刻皇帝陛下的心情不大好。 “赵高!” 嬴政冷冷开口。 赵高慌忙上前:“奴婢在。” “朕记得你是赵人?” 赵高一个激灵,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但还是硬着头皮回话:“陛下烛照万里,奴婢正是赵国人。” “朕问你……以你当年的出身和如今的地位,应当也算是在六国贵族之列,你说……他们为什么要做出这等可笑的蠢事呢?” 噗通! 赵高吓得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颤颤巍巍的开口:“奴婢……奴婢虽是赵人不假,但幼年时即进秦宫伺候陛下,对赵地的印象早已模糊,和那些六国贵族本就不是一路之人,故而实在想不通,彼等六国余孽,缘何会做出这等蠢事来!” 皇帝陛下将自己和那些刘国贵族余孽并列,实在是把赵高吓得够呛,这分明就是陛下在敲打自己! 这……这是陛下对我的不满啊! 想到这里,赵高的心脏几乎都要被吓停了,一旦自己彻底在陛下面前失了宠,迎接自己的将是什么,赵高实在是太清楚了。 嬴政漠然的看着惶恐万分的赵高也也不说话。 昨日赵高在自己面前暴露的那些小动作,嬴政这心里可还没过去,只是一来没有拿到直接证据,二来还摸不清楚赵高耍的这些小手段到底所为何事,故而嬴政才一直没有动手。 但这并不意味着嬴政就这么放过赵高,刚好今日出了这么件天降陨石之事,嬴政便刚好借着这事儿敲打赵高一二,正好也算是找个由头发泄发泄心中那股怒气。 那陨石勒字之事确实把嬴政恶心的够呛,也让嬴政在心中生出了彻底拔除六国贵族余孽的念头。 只是一时之间,倒也没有想出什么好主意。 别看已经派了王贲去诛杀那快陨失方圆十里之内的六国贵族余孽,但嬴政很清楚,依照这些六国余孽的动作,只怕王贲到了东郡,那些六国余孽早就远遁了,这一遭,只怕王贲注定要白跑一趟了。 况且那些六国余孽手上也不是丝毫力量也没有,真要强行动手,彼辈死了倒是无所谓,若是大秦的锐士死在这帮阴险鼠辈手中,岂不可惜? 若是能有什么办法能减少大秦锐士伤亡,以最小的代价解决那些六国余孽…… 想到这里,嬴政忽然眼前一亮,是了,怎么把它给忘了?! “赵高!摆驾火炮司!!” 正哆哆嗦嗦跪在地上的赵高一愣,忍不住道:“启禀陛下,这……这火炮司不过是陛下上朝之前才与丞相定下的,此刻,火炮司尚未动工啊!” 嬴政一怔,似乎还真是这样。 “咳……那就摆驾子游公子府!” …… 公子府外,望着再次轻车简从,忽然驾临的皇帝车辇,卫士们已然麻木了,一声不吭的跪拜行礼。 嬴政依旧让赵高在府外伺候,自己独自一人往小花园而去。 只是此时的花园内并无嬴子游的身影,嬴政也不意外,脚步不停的继续往里走,按照他自己对这惫懒小子的了解,估计这小子此刻正懒卧不起呢。 果然,嬴政刚往嬴子游的寝居窗口一探头,就见嬴子游正四仰八叉的躺在榻上酣睡正香! 一时间,嬴政心中大为不爽,自己被那什么狗屁星石铭字之事气了个半死,这小子倒好,高卧府中,无忧无虑的享清福? 朕贵为天子,九州万方之主,竟然还不如这小小的十岁稚童惬意舒服? 这叫什么事儿?! 嬴政迈步向前,正准备搅了嬴子游的好梦,却忽然发现嬴子游身侧散发出一阵莹莹白光,嬴政忍不住走近一看,赫然是那幅“仙家画卷”! 顿时,大秦的皇帝陛下激动了起来。 每次自己看见这“画卷”之后,总是能得到许多惊喜,他忍不住期待起来,自己此次又会有何斩获。 但见那“画卷”之上忽然出现一团金灿灿的火球,而后火球散去,却是大片矗立在缭绕云雾之中的高山出现…… 而后,竟出现了手持斧钺的魁梧巨人! 这巨人一斧子劈下去,只见万道金光迸出,似乎在一片黑暗之中,开辟出万万里锦绣山河,天清地宁! 又有人首蛇身的秀美神女,脑后生出神圣的慧光,光照天地,腾空而起!! 与此同时,一道曲调古怪的歌谣声在嬴政的耳边响起…… “从传说盘古开了天!” “然后女娲造了神仙!” 嬴政握着门框的手猛地握紧了! 是了,没错!! 这……这分明是盘古开天地,女娲造人补天!! 这是太古年间,天地初开,万物初诞之时的场景!! 霎时间,嬴政只觉得心跳犹如战场的上的擂鼓一般,喉咙都在发干,浑身的血液都被烈焰点着了一般! 朕何其幸也! 竟然有机缘得见太古年间诸神之神迹! 即便是三皇五帝那等上古圣君,只怕也无有这等仙缘啊!! 只是……只是女娲造人、补天,都曾在古籍上各有记载,可那歌谣却说仙神也是女娲所造? 为何自己却却从未听过? 当年吕不韦灭亡东周国,除了带回大批象征天子的礼器外,还有周室八百年珍藏的古籍、孤本,当年尚未登基的嬴政,曾一一翻阅过,但也并没有一卷古籍竹简曾记载过女娲氏造神仙一事…… 难道这是什么仙家秘辛,今日机缘巧合之下被自己听来了? 嬴政不敢多想,慌忙收敛思绪,聚精会神的继续看下去…… 第28章 后羿精卫,并非传说!? “而炎黄战在了黄河边,才逐渐有了人烟!” 古怪的歌谣继续在嬴政耳边响起,“画卷”上的情景也在不断的变化着。 有伟岸雄武的帝王手持河图、洛书这等祥瑞神物…… 有浩浩荡荡,双方手执简陋武器的士卒,在黄河边上奋力厮杀…… 更有各种猛兽在双方的驱使下,撕咬在一起…… 那股蛮荒、雄浑的气势,隔着视频向嬴政迎面扑来。 “是了!” 嬴政瞪大了眼睛:“这定然是炎帝、黄帝的阪泉之战!” 史载炎帝神农之后,炎帝部族便愈发的势弱,坐不稳天下共主之位,此时姬水之畔的有黄帝部族逐渐强盛起来,其首领轩辕尤擅征伐兵戈之事! 两族最终在阪泉之野一场大战,轩辕黄帝大胜,炎帝部族惨败最终依附于黄帝部族,于是炎黄合流,这才有了后世诸夏之国的祖先! 嬴政对上古之事此前是一直不信的,但此刻望着那“画卷”中的场景,却是不得不信,那些上古年间流传下来的传说居然是真的?!! “先有仓颉造字,写下了后羿射日!” 但见有老者在大日之下,手捧圆形沙盘,满脸肃穆的以树枝在沙盘上一笔一划的写着,而老者的四周地面上,早已布满了密密麻麻古意盎然的古朴文字。 嬴政喃喃自语:“果然是仓颉造字!” 周朝的九鼎如今就放在大秦的太庙内,嬴政记得那些九鼎上刻满了金文,那些文字和这“画”上的仓颉四周的那些字,有很多都是一模一样! 还不等嬴政的惊叹结束,画面一闪,就见一名手持大弓的雄壮大汉,一箭射爆了天上的一颗金色大火球! “是后羿射日!!” 嬴政的声音无比的缥缈,当神话展现在自己面前时,他感觉自己好像在梦中一样! “再有精卫展翅,说的是古人有志!” 一只五彩斑斓的大鸟,呼啸着冲天而起,在云海仙境之中长鸣,看的嬴政目眩神迷,这定然是炎帝之女,神魂化作精卫神鸟,誓要填平东海的女娃了…… “那大禹治水在何处,三过家门而不入!” 嬴政眼前场景再变,滔滔江水倾泻而下,万里泽国哀鸿遍野,有扛着耒耜的中年男子,面色凝重的顺着仅剩的岸边行走。 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 虽然嬴政自称功盖三皇,德高五帝,但说到底三皇五帝离当世实在是太遥远了他们只是个模糊的符号! 但此刻,望着古籍中治水的上古帝王就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嬴政看的热血沸腾,三皇五帝之中,他最佩服的就是这位禹帝,因为其他几位上古帝王多少都有些争权夺利的记载流传下来。 只有这位禹帝,是真正靠着治水这等实事,得了彼时天下万民的拥戴,这才顺利的从舜帝手中接过了共主之位! “因为共工的路,断了擎天的柱!” “那棵通天的树,倒下成了条路!” “我们一步一步在口中记录……” 只见阴沉沉的天空中有墨色巨龙飞舞,轰然冲向一座高不见顶的大山,那大山轰然倒下,随即天倾西北,地陷东南…… 配着耳边那古怪的歌谣,这场景嬴政也看明白了,当是上古大神共工氏与大神祝融氏相争败北,羞恼之下,怒触天柱不周山之故事。 嬴政早被这宏大的场面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虽然以天下主自居,但是在“画”中这等如共工之辈的伟力面前,实在是过于弱小了。 大秦的皇帝陛下这一生不弱于人,此时此刻他对长生不死,掌握仙人力量的渴望,在这视频的刺激下,达到了巅峰! 朕定然要拿到长生不死药!! “当神话谢幕,真正的历史才开始拉开帷幕!” “自尧舜时到夏商,从取火又到麻桑……” 场面再次一变…… 但见无数的华夏先民,在和各种天灾、野兽斗争,无数的人死去,但活下来的人,又掌握了更多的技能,护佑了更多的后人。 华夏先民就这样一点点的掌握了火种、谷物种植、学会耕织, 从山洞巢穴中走出,在广阔的大地上建起了房屋,最终建立了王朝国度…… 嬴政看的热血沸腾,伟哉我华夏先民!! “那年的四海八荒,到今日剩了残光!” “当最后一位人皇,自鹿台誓死不降!” 双方数十万大军,在广阔的荒野之之中厮杀,忽然守城方的数十万奴隶大军阵前倒戈,领着敌方大军杀入了己方的都城! 都城内,一座华丽至极的高楼忽然燃起大火,君王身着君王冕袍,端坐于大火之中,宁死不降…… 嬴政神色复杂的看着那大火中的君王,他知道,这是牧野之战,那火中的君王,就是在鹿台自焚的商纣王! 大秦的祖先就是商朝的贵族飞廉、恶来二人,这二人都是商纣王的臣子。 如今看着祖先曾侍奉过的君王于火中自焚,纵然是大秦的皇帝陛下,也忍不住心中为之感叹。 “以尸骨筑的高墙,不过是笔下两行!” “姜太公愿者上钩,便定了国号为周!” “此八百年来似无忧,却分了百个春秋!” “只为了佳人一回眸,以烽火戏了诸侯!” 画面中,一名老者先是在江边以直钩垂钓,转瞬便辅佐一代君王定鼎天下,国号曰周! 而后天下烽烟四起,大大小小的诸侯开始互相征伐,终于又一次迎来了乱世! 嬴政精神一振,这画卷里的东西,离自己是越来越近了。 姜太公辅佐文王、武王定下了周室天下的根基,而后成王、康王又巩固了周朝的统治。 然而新的王朝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自武王、成王、康王之后,周朝终于出现第一位志大才疏的天子,周昭王。 周昭王三次伐楚,一胜二败,第三次更是以堂堂天子之尊落水淹死在了楚国的汉江之中! 自此周王朝的君王便是一代不如一代,终于在周幽王时做出了烽火戏诸侯的荒唐事,最终导致犬戎攻破镐京,天子被杀! 最后新登基的周平王不得不东迁洛邑,重立新都! 而在平王动迁的过程中,彼时的秦国国君秦襄公一路护送周平王有功,终于从西陲大夫之位,正式被封为诸侯,可以开国建基,地位与齐、晋、卫、鲁等国同! 平王还将当时尚被犬戎占据的岐、丰之地一并册封给了秦国。 毫不夸张的说,从这一刻开始,秦国才算是真正的在那乱世中立稳了脚跟! 而此时,嬴政也也算是亲眼见证了先祖开国的历程,一时间也是激动不已。 第29章 古往今来第一人,可惜未被封了神! “春秋战国五百年,这五百年的战火连!” “昔日诸子百家言,今日已成了圣贤……” 忽然,画面中出现了一张地图,地图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国号。 嬴政下意识的念了出来:“鲁、卫、晋、齐、楚……” 鲁、卫、晋? 嬴政的眉头皱了起来,鲁、晋国早就被吞灭了,至于卫国……虽然其国土已然成了大秦的郡县所在,但因念在卫国先后除了卫鞅、吕不韦这两位于秦国有大功的秦国,自己特许卫国保留了宗庙,算起来,卫国倒也不算灭国…… 只是这诸子百家何时成了圣贤之言? 嬴政的眉头皱起,如今的大秦只尊法家为圣贤之言,其余百家则是不闻不问,若是将他们也奉为圣贤,这大秦岂不是要乱了? 突然,嬴政反应了过来,今日这画卷中的场面从盘古开天辟地,一直演化至列国争雄,这……这分明就是一部史书啊! 而且演化到此处,马上就要到大秦一统六国之时了! 想到这里,嬴政忽然期待起来,这画卷中的情景已然离如今的大秦越来越近,却不知那歌谣又该如何点评大秦? “看老子紫气东来,对孔子以礼相怀!” “那百家经世之才,不尽被黄土而埋!” “卧薪尝胆越王剑,南门立木金不欠……” 巍峨高耸的城门上,用大篆写着“栎阳”二字。 城门处,一名秦国男子正奋力扛起一根大木,缓缓而行。 嬴政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死死的盯着画面,浑身竟然都在微微颤抖! 栎阳,那是孝公迁都咸阳之前的都城。 就是在这栎阳城中,商鞅立木取信,开始了浩浩荡荡的变法之途,此刻画卷上的出现的场景,正是当年商君在正式变法之前,取信于民之故事。 嬴政登基前遍览秦国历代史册,商鞅是他最钦佩的人,若无商鞅变法,壮大秦之国力,大秦焉能称霸诸国,又如何能一一吞灭六国,终成大业? 此刻望着画卷中商鞅立木取信的场面,嬴政肃容满面,居然对着视频拱手一礼,这是他对商鞅的敬重! 更是对大秦新法功业的敬重! “完璧归赵回金殿,一曲离骚难再见!” 大殿之上,一人高举玉璧,便要往大柱上撞去。 嬴政忍不住一声嗤笑。 完璧归赵之事,发生在嬴政的曾祖父,秦昭襄王时期。 彼时昭襄王对赵国的国宝和氏璧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放话表示愿意以十五座城池换这块玉璧,赵惠王对秦国的信誉表示担忧,但实在是不远得罪秦国,便以蔺相如为使,带着和氏璧来了秦国。 蔺相如也看出来了昭襄王没有以城换璧的意思,于是以自己为饵吸引了秦国君臣的注意,暗中又将和氏璧送回了赵国。 世人皆赞蔺相如之智勇,唯有第一次看到这个故事的嬴政对此感到不屑。 彼时秦国之国力已然力压六国,和氏璧再重要,在双方国力的对比下,也就显得不重要了,秦强而赵弱,和氏璧即便当年送回赵国又怎样? 如今还不是被嬴政下令刻为国玺,又命李斯以鸟虫篆于玺上刻阳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现在这变成大秦国玺的和氏璧,就摆在勤政殿嬴政御案的案头上! “车同轨,书同文,万里长城尚有痕,古往今来第一人……” 一名年轻的帝王站在重重巍峨的宫殿之前,密密麻麻的黑衣甲士在他身后,威严的气息直冲天际! 又有万里长城,好似巨龙一般沿着山脉蜿蜒至天际…… 嬴政忽然笑了! 眼中的傲然犹如璀璨的星辰一般,几乎形成了实质!! 终于,这画卷之中,开始颂扬朕的功绩了! 混一宇内,绝不只是单纯粗暴的将天下各国国土并在一起,而是要将六国的人心、思想都捏合在一起! 车同轨,书同文,统一度量衡! 这就是捏合六国人心、思想最基本的举措,说白了,便是移风易俗,改制变度! 如此这般,第一代、第二代的六国余孽们可能还会坚持自己六国人的身份。 可是第三代、第四代,六国的记忆就会愈发的支离破碎,他们只会记得,自己生活在大秦的这片天下,侍奉的是大秦的皇帝,自己理所应当的也就成了大秦的子民!! 自己统一六国,连结万里长城,成就这般开天辟地以来,历代圣王都不曾有过的丰功伟绩,说是古往今来第一人,那是毫不为过! 这歌谣所言,倒也算是中肯。 可惜,皇帝陛下心满意足的情绪便没有维持多久,便因为这歌谣接下来的话而霍然色变! “可惜未被封了神……” 未被封神? 什么意思? 难道朕当真无有长生的仙福可享吗?! 霎时间,嬴政心头有万千思绪闪过,神色更是难看至极! 虽然此前嬴子游已然告诫过嬴政,长生不死实在是太难了,但嬴政内心深处还是有那么一丝奢望,万一呢? 自己是皇帝,担负天下万民的气运,难道就不能有个特例吗? 此时听到那句“未封神”的歌词,嬴政心中的不甘、失落几乎到了顶峰。 此前这画卷中的景象是编织过去,但既然这画卷能知过去,未尝便不能知未来啊?! 难道“可惜未被封了神”就是朕最终的结局吗? 想到这里,嬴政脑子里嗡嗡一片…… “不对!” 嬴政心头灵光一闪,若是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封神”的可能,那这歌谣中大可不必提上这一句,可要是本来有可能封神,却功亏一篑…… 朕该如何才能被封神? 难道只要勤勉修习子游交给自己的那套上古传下来的功法,就能封神? 后来朕功亏一篑,是因为没有继续坚持修习那功法吗? 此刻嬴政开始疯狂的脑补,一路狂飙,脑补的越来越离谱,根本停不下来…… 而此时,歌词中更让嬴政懵逼的高潮来了…… “那千古一帝,已至二世难续,问那长生何意,用了举国之力!!” 二世难续? 二世难续!!!! 嬴政面上猛地一白,整个人更是踉踉跄跄几步后退,险些摔倒在地! 自己一统六国,自称始皇帝,后世皇帝可称二世、三世皇帝,为的就是能把这大秦江山,天下重任,千秋万世的在嬴氏子弟中传承下去…… 且无论自己是传位于子游还是扶苏,怎么看也不可能区区二世而亡啊! 这怎么可能? 就在嬴政心头惊怒之极,忽然有一名黑冰台秘卫急匆匆的闯至花园内。 “陛下……” 那秘卫附在嬴政耳边一阵密语,本来此刻心情就不大好的皇帝陛下,脸上当即现出一副不耐之色…… 第30章 四海九州算什么?大秦铁骑所向披靡! 公子府花园内,随意的轻挥衣袖:“让他来见朕!” “喏。” 那黑冰台秘卫再次无声无息的退去。 秘卫向嬴政禀报,徐福带着画好的海图,特来向皇帝陛下交旨,但嬴政此刻心思都在之前自己刚看的视频里,对徐福汉图之事的注意力已然消减了大半, 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那幅“仙画”上面。 “这是什么?” 嬴政正准备继续看下去,忽然视频上闪过一阵密密麻麻的弹幕,弹幕上的文字在皇帝陛下看来,既不是篆字,也不是金文,古怪的很! 他的眉头缓缓皱起:“倒是和程邈所创的隶书字体有些像,只是有不少字缺了许多笔划,真是怪哉……” 大秦一统六国之后,嬴政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让整个天下书同文。 没办法,各国并入秦之后,因为官吏需求急缺,大秦一时又抽调不出人手,只能先让六国原来的官吏暂时继续行使职司。 可如此一来,嬴政收到各地的奏章时便大感头疼,各国文字五花八门,光是辨认清楚就要浪费大量时间,逼得皇帝陛下不得不把书同文放在第一件要紧的事情,于是秦小篆就成了大秦各地的官方文字。 但即便如此,大秦的行政系统效率依旧没有达到嬴政的预期,究其原因,还是出在文字上面,由于汇聚成竹简的竹片过于狭窄,使得复杂的秦小篆在竹简上的书写十分艰难,大大拖延了各地公文奏章上呈咸阳的速度。 而就在嬴政为此事苦恼的时候,早年惹怒过他被囚禁狱中的大臣程邈,以秦小篆为样本,创造出了一种相对以往颇为方便、简洁的字体,大大提高了大秦的行政公文效率。 因为程邈发明出这种文字时,尚是被囚禁的奴隶,故而时人皆称呼这种字体为隶书,嬴政大喜之下,赦免了程邈之罪,还官复原职! 只是,大秦真正推行这种字体也没几年,不曾想这仙家画卷连这等文字也知晓。 嬴政还不曾来的及感慨,便被几条弹幕评论给吸引了。 “每一句都是历史,听得我热血沸腾!此生无悔入华夏,全是自豪感!” “这就是我巍巍华夏!!” “千古一帝,唯祖龙而已!” “哎,可惜了!可惜秦始皇没有一张世界地图,要不然,这世间大日所照之处,皆是我大秦之土!” “若无我始皇帝开基立业,焉有煌煌中华文明火炬?!!” 嬴政面上闪过一丝疑惑:“世界地图?是了,这说的应当是四海八荒地舆图!” 若是真的有这样一张图…… 遐想中,嬴政不由得心潮澎湃,大秦的将士是世间最勇猛的将士,大秦更有着世间最强大的国力! 若是当真有这样一张图……六国算什么?? 朕定要领着大秦的将士们,打下一块无垠无际的疆土! 朕定然要将大秦的黑龙旗,插遍这六合四海八荒!!! 望着那一条条的评论闪过,嬴政嘴角的弧度更是根本压不下来。 虽然这些评论的遣词造句,在嬴政看来很古怪,但相对于此时的文言来说,还是过于直白,他很轻松的便看明白了。 这是对自己的溢美之词! 世人都说朕是暴君…… 都说朕是为了一己之私,而吞并六国…… 甚至连朕的长子,都不能理解自己,都在质疑自己…… 但这天下,终究还是有人懂朕的! 天下纷乱久矣,自平王东迁后,各国互相征伐数百年,未有片刻停歇。 黎明百姓们早就厌倦了这一切,肥沃的土地上不是种满了粟米、菽麦,而是堆满了白森森的尸骨! 朕只一人而已,即便贪,又能贪多少? 这世间贪欲最甚的,不是朕,而是天下列国的君主!! 若非他们为了称王称霸,为了那些所谓短暂一时的功业,世间百姓又何必在水深火热之中,痛苦呻吟了数百年?!! 朕统一六国,只打了十年的仗,十年大战结束后,诸夏太平,再不起兵戈,天下百姓各司其职,安居乐业! 可列国打了多少年的仗? 五百年! 至少五百年!! 若非朕一统六国,只怕那帮虫豸还要再打五百年!! 朕十年灭六国之战中死的人,只怕还比不上那五百年厮杀死的人数的零头! 若非朕混一宇内,只怕这天下人的血都要流干了!! 一时间,嬴政气血翻涌,心绪激动,只觉得直到看见那“仙家画卷”上的话语,自己这一生的功业,才算是终于有人替自己说了句公道话。 却不知画卷上留下话语的,都是些什么人? 能在这等“神器”上留言的,莫非也是仙人…… “散……小人徐福,叩见皇帝陛下!陛下万年无期!!” 一个惶恐的声音将嬴政从思绪中惊醒。 嬴政面无表情的看着跪伏在自己脚下,连头都不敢抬的徐福,眼中掠过一丝嘲讽:“怎么?海图画出来了?” 徐福下意识的一哆嗦,皇帝陛下明明就在自己跟前,但徐福却感觉这声音好似是从九霄之外传来的,威严之中,没有任何人的情绪。 和刚进章台宫,觐见皇帝陛下时的成竹在胸相比,此刻的徐福是真的怕了。 因为就在不久前,中车府令大人暗中遣人传消息给了他,皇帝已经知道他和中车府令见面之事了! 刚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徐福本能的想拔腿就跑,但所幸的是他还没糊涂透,知道这会儿跑是必死无疑。 而很显然,赵高实在是太了解徐福了,他让传信的人告诉徐福,如今他唯一的活路,就是按皇帝陛下的诏旨,将那什么海外仙山的海路图画出来,然后恭恭敬敬的送到皇帝陛下驾前! 至于其他……好自为之。 徐福竭尽全力的不让自己乱想,把头埋在地上回话:“小人奉圣命绘制海图,不敢耽搁,恳请陛下御览!” 嬴政漠然的吐出一个字:“准。” 他早已把徐福的老底看的差不多了,但还是想看看这不怕死的东西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小人领旨!” 徐福慌忙展开手中的丝帛,铺在地上,大秦东南沿海一带的地舆图,登时展现在嬴政眼前。 但见线条蜿蜒,却是勾勒出万里江山壮丽,纵然是嬴政也忍不住为之动容。 只见徐福以手指着图上某处:“小人当年从齐国……咳咳,从胶东郡乘坐海舟出海,向东而行……” 徐福缓缓道来,说的倒也像是那么一回事,就连嬴政也随着徐福的叙说,微微有些入神、 虽然徐福不曾真的见过仙人,但这海路图却是真的,因为他所画的海上路线,正是他当年出海的路线! 而且,他虽然没有登过仙岛,却也真的到过一座海外未曾开化之巨岛…… “陛下请看……” 徐福手指着图上的一处好似蚕虫一般的长条岛屿图形,语气也兴奋起来:“小人当年于东海之上遭遇风暴,便是在无意之中,流落到这座……仙岛上!” “这仙岛,便是海外三山之中,最大者,蓬莱!” “那些羽衣仙人们就住在此间,长生不死药,就在这蓬莱岛上的仙山顶峰!” 讲到此处,徐福忍不住心中松了一口气,就连之前心中的惶恐也略略去了几分。 这位皇帝陛下毕竟没有真的出过海,况且这大岛自己也是真的去过,怎么看皇帝陛下也瞧不出这海图的不对? 徐福心中还有几分侥幸。 只是他没有抬头,故而也就没有注意到,皇帝陛下看着图上的那处“蓬莱仙岛”,眼中掠过一丝冷意。 这方士以为朕不知道这岛是何处,却不知,朕早就在仙家“画卷”中见过此岛,这岛上的人,个个该杀!! 霎时间,嬴政心头杀意四起,就连正低着头为嬴政讲解海图的徐福,都忍不住忽然打了 个寒颤! 嬴政想起了那天晚上,自己在这小花园中,盯着这“画卷”看了一夜,其中有个场面,他至今想起都不能忘怀…… “八十八师的弟兄们!” “东北沦陷了!华北沦陷了!但是现在,因为有你们,上海还在!!” 一座孤城,异族敌寇如豺狼般杀了进来,但却依旧有铮铮铁骨的军人们死战不退,依托着街头巷尾和敌寇作战! 隆隆的炮声,其威力远远大于当初子游所造的火炮。 那比巨石堆砌而成的房屋还要坚硬的屋墙,在猛烈的炮火轰击下,瞬间倒塌洞开! 但依旧有战士奋不顾身的以肉体去抵挡…… 炮火纷飞中,无数低沉的声音喃喃响起…… “一个人一个命!” “家里牌位,早立好了!” “丈夫许国,实为幸事!!” “等我死了,你替我!!” “娘!孩儿不孝了!!!” 敌人的力量远远上胜于他们,他们依旧前扑后继的冲向敌人,在飚射的血花中倒下,但有更多的人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 嬴政至今还记得,那天晚上他心中的愤怒…… 这是哪里? 这是大秦一统天下的所在! 是九州万邦的中心!! 是赤县神州!! 区区倭奴,华外野人,竟然也敢不知死活的在华夏大地上逞凶放肆? 真当族之!! 当视频末尾出现那幅樱花地图时,嬴政牢牢的将其记在了心中,彼时他尚在心中立誓,日后定要寻到这倭奴之国,发大秦精锐荡平其国土! 万万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徐福居然就把这倭奴之国的地图给送来了?!! 真是好的很呐! “陛下请看,这蓬莱仙岛,乃是由四座小岛合而为一,居住其上的仙人们每日都要……” 徐福正滔滔不绝的说着,却本能的感觉越来越不对劲,只觉得一股寒气将自己包裹着,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向皇帝陛下,顿时猛地一抖,整个人如坠冰窟! 因为,皇帝的脸,已然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 第31章 大军东征,踏平樱花! “陛……陛下?” 公子府花园内,徐福使劲的咽了口唾沫,满脸的战战兢兢。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以至于犯了皇帝陛下的忌讳,但瞧着陛下那不大好看的神色……自己应当是闯了大祸了! 霎时间,徐福的整个人已然是抖若筛糠。 忽然,嬴政高大身躯动了。 徐福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但见皇帝陛下居然弯下腰来,将铺子地上的丝帛地图捡起,细细的看了起来?! “呵……呵呵……好,好啊!” 皇帝陛下居然笑了?!! 徐福满脸愕然,他实在是弄不懂这位天下主的心思…… 明明刚刚还脸上黑的吓人,可须臾之间居然便转怒为喜,毫无征兆?! 但不管怎么说,陛下笑了,应当就是心情还不错,看起来……自己应该是不用死了! 一瞬间,徐福瘫在地上,他今日才明白,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 嬴政看着手中这份颇为详细的海图,很是满意。 上次刷到那那些视频的时候,他就想冲樱花动手了。 但这幅“仙家画卷”能知过去未来,只怕画卷中的那些倭奴人,并非是在当今之世,很有可能是在未来的时光中。 故而,他虽然记下了视频中的樱花地图,但也知道一时半会是找不到的,如今有了徐福献上来的这幅地图,事情就好办多了。 纵然没有机会斩杀未来岁月中那些凶狠如豺狼的倭奴人,但若是能提前找到这些倭奴的老祖宗,让大秦的锐士们渡海而战,先将这些为害华夏的祸根铲尽,岂不痛快?!! “徐福,你献此图,有功!” “当赏!!” 徐福一愣,随即满脸狂喜的在地上叩头:“草民徐福谢陛下隆恩!谢陛下隆恩!!” 本来他今天在来的路上还在忧虑生死难料,谁成想这次不但保住了性命,还得了皇帝陛下的大笔赏赐,这正是意外之喜! “请陛下放心,徐福定然会尽快将长生不死药从仙人手中取回,助陛下成就真仙位业!” 徐福信誓旦旦的向嬴政保证着,似乎自己真的登上过仙岛,见过仙人,一时间他几乎把自己都给骗过去了。 嬴政只是淡淡一笑:“你一个人去恐怕还不够。” 徐福一愣,我一个人去不够? 陛下什么意思? “朕要你带路,以蒙恬为帅,召大秦十万大军,东渡出海!” 徐福都听傻了,他完全不知道皇帝陛下这是要干什么! 大将挂帅,大军出海!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出海寻仙的架势,说是出海打仗还差不多!! 况且真要让皇帝派了这么庞大的军队和自己一起出海,那自己岂不是要露馅了? 想到这里,徐福心下一颤,赶紧相劝:“陛下何须如此兴师动众?” “只需一些黄金白银,再加三千童男童女登岛,小人定能为陛下求来长生不死之药,这般大军出动,只怕要惊扰到仙人,还是……” 啪! 正喋喋不休的徐福,只觉得脸上忽然火辣辣的一痛,整个人原地跌跌撞撞的转了三圈,面上现出了个通红的五指掌印! “什么狗屁仙人!” 嬴政冷冷的望着被一巴掌打懵了的徐福:“朕是让你带路,引着我大秦的将士们,将那个海外仙岛踏平扫尽!” 踏……踏平仙岛? 轰~ 徐福只觉得脑子里炸了一个惊雷,整个人瞠目结舌的望着嬴政,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来人。” 刚才出去的黑冰台秘卫,悄无声息的又进来了:“请陛下诏令!” “传朕口谕,让蒙恬将北方防御匈奴的大军全部交给蒙毅掌管,蒙恬火速回京,集军!备战!出海!!” “踏平蓬莱岛,岛上所有生灵,一律夷灭!!” 秘卫躬身一礼,再次悄声而去。 一旁呆滞的徐福,早已将嬴政的话一字不漏的听到了耳朵里。 他现在后悔极了,早知道当初自己就不该贪图富贵,和赵高沆瀣一气来糊弄皇帝陛下,这位皇帝陛下的杀气实在是太重了! 自己知道那些仙人是假的,可皇帝不知道啊……他是真的敢杀仙人啊!! 一时间,徐福只觉得胆寒不已,如果有得选,他真想离大秦的皇帝陛下越来越远…… 什么陪王伴驾?! 只怕到时候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 嬴政在小花园中下令的时候,寝居内的嬴子游的眼皮动了动,随即打着哈欠睁开了眼。 这一觉睡得是真舒坦啊。 他刚刚意识清醒过来,脑袋里各种机械音就响个不停。 【宿主汲取历史智慧技能+1+1+1+1……】 【宿主练兵技能+1+1+1+1……】 【宿主领兵技能+1+1+1+1……】 【宿主谋略技能+1+1+1+1……】 【宿主农业技能+1+1+1+1……】 【宿主……】 嬴子游在榻上呆坐了半晌没缓过来…… 他看了看面前依旧在播放的视频,脸上已一片茫然,自己昨晚睡着之前到底都看了些什么视频,怎么增长的技能点种类如此复杂? 嬴子游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见自己屋外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 他从榻上起身,推门一看,赫然是自己的便宜老爹秦始皇。 “儿臣见过父皇!” 嬴子游也挺无语的,你说你好歹也是大秦祖龙,千古一帝,天天有事没事的老往自己这里跑算是什么事儿? “子游醒了?免礼。” 嬴政瞧着自己最宠爱的儿子醒了,嘴角也露出一丝笑容,随即眉头蹙起,微微扭头:“你也退下。” “是!” 徐福如蒙大赦,慌忙出了公子府,他是一刻也不想在这位喜怒无常的皇帝身边呆着了,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子游,火炮之事如何了?” 嬴政现在对火炮的热情可谓是无比的浓厚,正指望这等征伐利器去平匈奴、收百越、灭倭奴呢。 巴不得改进完毕的火炮现在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嬴子游无语的盯着嬴政:“父皇,这事儿不是昨晚才定下嘛,我这才……咳咳,我这不是正在构思吗?” 虽然自己睡大觉可能被老爹看见了,但自己也不好直言,只能先含混过去。 嬴政也是一愣,眼中也随之露出些许尴尬:“倒是父皇过于心急了!” 今天朝会之后,他还想着去火炮司看一看呢,结果却忘了这火炮司之事却是才和李斯定下不久,尚未动工。 想到此处,嬴政忽然反应过来,似乎这事儿还没和嬴子游提过。 “子游,今日上朝之前,朕和丞相商量过,准备在少府之下,再设一火炮司,专司火炮制造之事!” “火炮司就在东南处,那数千亩荒地、野林皆为火炮司选址!” “你以少府卿之名直辖火炮司,整个少府工匠,包括墨家大匠,你皆可征用!” 第32章 不在一姓之兴衰,而在万民之忧乐! 至于刚才看见这小子在睡觉的事……算了,自己后面用得着这小子的地方还多,就先给他留点面子…… 火炮司? 墨家大匠也能征用?! 嬴子游万万没想到,自己刚睡醒,天上就砸下了这么个大馅饼。 这公子府虽然也很大,但毕竟人多眼杂,况且也没有试炮之地。 昨晚那两炮尚还处于简陋阶段,但即便如此也是先炸了赵高的府邸,又烧了嬴政的咸阳宫! 后面的火炮必然会威力越来越大,要是还在公子府内造炮,说不定哪天就一炮提前送秦始皇驾崩了,风险实在是太大,能有个专门的场地制造火炮,实在是太好不过了。 “父皇既有此心,儿臣必不让父皇失望便是。” 嬴政笑了,正想和嬴子游再说几句和火炮相关的事情…… 忽然心头一动,想起一桩事来,嘴角的弧度也缓缓收敛了起来。 “今日朕早朝的时候,东郡八百里急报,说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嬴政缓缓开口,语气也低沉许多。 嬴子游立马听出了自家老爹话语中的不对劲。 “十月初四,萤火守心,天降坠星,落于东郡为石,石上铭字曰……” 始皇帝死而地分!! 嬴政话还没说完,嬴子游心中便涌出了这七个字! 这件事实在是太有名了,在前世蓝星上的华国所有和秦国相关的古籍上几乎都记载了这件事,而按史料记载,后来秦始皇派遣御史调查此事,也没查出个名堂来。 始皇帝一怒之下毁了这块刻着诅咒的陨石,而住在这陨石附近的人,也通通被始皇帝斩杀,不知道如今…… “朕已然遣通武侯王贲调拨中尉军三千,往东郡取天坠陨石回咸阳,陨石方圆十里之内,凡有六朝贵族余孽者,王贲皆可先斩后奏!” 听着始皇帝道出此前的诏令,嬴子游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看来老爹并没有大肆杀戮,至于那些六国余孽……死多少都无所谓,死光了,这天下反而更清净。 “子游,依你来看,这星石上的铭文,是天意乎?人谋乎?” 嬴政紧紧的盯着嬴子游。 嬴子神色古怪的盯着老爹:“父皇当真老糊涂了?” 霎时间,大秦皇帝陛下的脸色黑的跟锅底似的:“你这逆子,说的什么疯话!” “父皇既然清醒,又为何说这等糊涂话?” “此等欲盖弥彰之事,唯有那些只敢鬼鬼祟祟在暗中行阴谋之举的六国贵族余孽手笔!” 皇帝陛下有些惊异嬴子游为何如此笃定,也顾不上幼子话中的失礼:“何以见得?” 嬴子游没有细细解释,而是直抵问题的根源所在:“如今,天下即是大秦,大秦即是天下,父皇便是这天下之主!” “然而治天下,治得便是天下人,而欲治天下人者,必先治天下人心!!” 望着笼着双袖,侃侃而谈的小儿子,嬴政有些恍惚。 这……这满嘴治国之道的混小子,就是以往那个只知道玩闹的子游吗?! 朕知道他会造炮之术,却不曾想…… 是了! 想必这等治国之道,和那造炮之术,俱是那仙人所授! 子游是有仙缘的嘛! 不足为奇,实在是不足为奇…… 电光火石之间,皇帝陛下就主动将嬴子游的无解漏洞给自动脑补上了。 嬴子游还在继续说着:“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 “然则这民心却非六国贵族之心,而是天下千千万万的黔首之心!” “如今六国贵族虽在,但他们的人心却散了,不足畏惧,他们害怕的始终是父皇!” “而父皇若能合天下黔首之民心为一心,六国贵族便永生永世也翻不起风浪了!” 嬴子游噼里啪啦一大堆说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儿臣甚是困顿……恕儿臣失礼。” 说着,竟是大摇大摆的又回了寝居,继续昏天黑地的睡了起来。 昨晚折腾了大半夜,可把嬴子游困得够呛,他今天可得好好补个觉! 嬴政呆呆的立在远处,也顾不上去呵斥嬴子游白日而眠。 他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刚才嬴子游的那番话…… 合天下黔首之民心为一心,六国贵族则永生永世也翻不起风浪了!! 他忽然又鬼使神差的想起了,不久前自己在“仙家画卷”那里听到的两句古怪歌谣…… 【那千古一帝,已至二世难续!】 这句似乎和子游说的那句“合天下黔首之民心为一心”有着莫大的关联…… “得民心者得天下……得民心者得天下……” 嬴政口中喃喃自语着这两句,眉头紧蹙。 他少年回到咸阳后,便在吕不韦的安排下,发奋攻读,遍览百家之言。 这句【得民心者得天下】,乃是那儒家孟子所说。 但嬴政一直对这句话嗤之以鼻。 民心? 这东西有用吗? 大秦从西陲边界,夷狄之间,一点点壮大为天下诸侯之霸,最后吞并六合,混一宇内,靠的可不是什么民心! 靠的是历代先王的励精图治! 靠的是“耕战”二字! 靠的是老秦人种地的铁制农具,靠的是战场上的秦剑!! 这世上,从来都是强者得天下,大秦最强,所以成就了千秋万古的伟业…… 这与民心有甚关系? 即便有关系,那也是与秦国的士卒和农夫有关! 可他们是民吗? 想到这里,嬴政忽然一怔,似乎……也不能说他们不是民? …… 东郡,三千卫尉军犹如一条长龙般,在大地上卷起了一道遮天蔽日的黄沙。 轰隆隆~ 大军急速行进的整齐脚步声,和秦军士卒身上的甲片撞击之声合在一处,一时间好似地动山摇。 附近方圆数十里的野兽,都在这巨响之下疯狂的逃命,他们天生预知危险的警觉告诉它们,要是跑的慢了,只怕小命就保不住了。 “快!再快些!!” 领兵的王贲冲在队伍的最前方。 陛下早就说过了,陨石方圆十里之内,凡有六朝贵族余孽者,他王贲可先斩后奏! 这是什么? 这就是军功! 虽然王家现在也不大看的上这些许军功,但却可以借着此事告诉世人,陛下并没有冷藏王家的意思,让某些不长眼的狗东西知道什么叫敬畏! “君侯,前方不远处就是那星石坠落所在!” 一名都尉策马前来禀报! 王贲精神一振:“好!我倒要看看,那帮六国余孽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不过须臾,王贲和三千卫尉军便到了那陨石所在的位置。 只是一瞬间,上到主将王贲,下到普通士卒,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场面。 好像是石化了一样。 又似乎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 第33章 一门三君侯,大秦王氏! 东郡,星石坠落之地。 一处天坑呈现在王贲和三千中尉军面前。 这天坑呈巨大的漏洞状,约有三丈深浅! 看来定然是星石从高空坠落于地时,砸出了这么大的天坑,天坑底部必然是坠落星石所在! 只是这天坑底下太黑,从上面往下看,还真看不出来有没有东西。 “来啊,将这天坑下面的东西抬上来!!” 王贲一声令下,立刻有百余名士卒上前涌入天坑底部! “启禀将军,下面果有大石!” “必是星石无疑,速速抬上来!!” 随着一阵喊号子的声音,一块黑黝黝等人高的石头终于被抬出来了。 在阳光的照射下,那黑石的形状彻底显现在三千卫尉军面前…… 只是当黑石彻底显现在出来时,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惧之色。 “有字!果然有字!” “这……这怎么可能?!!” “莫非真是天意?” 纵然是平日里军律严明的中尉军,此时也忍不住有些慌乱起来。 四处未有风起,众人却不由自主地感到后脊梁骨一阵发寒! 只皆因那黑石上刻着七个鲜红的古篆【始皇帝死而地分】! 轰隆隆! 无论是以前,现在,还是在此之后的千余年中,鬼神、谶讳这些东西,在诸夏的土地上依旧是很有影响力的。 雁过留痕—— 即便当今的始皇帝陛下,自认为德超三皇、功盖五帝,也得宣称自己是【授命于天】! 君权神授! 纵然大秦灭尽六国,将以往高高在上的六国贵族打落尘埃,但面对六国此前供奉的神灵,也不敢太过放肆。 顶多是将这些六国神灵以往接受供奉的位次、规格,放到了秦国神灵的后面而已…… 大秦的皇帝陛下和权贵们尚且如此,就更不要说底下的普通士卒了。 本来天降星石在当世之人看来便是天意有所征兆,而如今所有中尉军士卒看见这代表着天意征兆的星石上刻着的起七个血红大字,又焉能不慌? 难道皇帝陛下真的为上天所恶吗?! 难道大秦的气数真的要尽了吗?! 当下,在场的所有士卒心头惶惶…… 大将军王贲的脸色此刻更是阴晴不定。 从咸阳出发之前,他虽然认定这什么星石铭字之事必然是那帮六国贵族耍的花样,但此刻当真看见了那七个血红如朱砂的大字,他还是忍不住心中忐忑。 这七个字,果真是六国余孽刻上去的吗? 还是说…… 一阵寒风起! 王贲一个激灵,不敢再想下去。 他忽然有些后悔接下这份差事了…… 始皇帝陛下一统六国,王氏一门出力甚大! 老王翦一人,便连灭赵、燕、楚三国,王贲则是灭了魏、齐二国! 山东六国,可以说除了韩国是为内史腾所灭,其余五国尽亡于王氏父子之手!! 这份泼天的战功,可以说是举世无双,始皇帝也不曾亏待了王氏一门,王翦、王贲夫子二人尽皆封侯,甚至王贲还得了皇帝陛下的暗示,只要自己的儿子王离再立功劳,皇帝就会给王离也封侯! 一门三君侯! 莫说这是大秦立国以来不曾有过的荣耀,就是从武王伐纣,周室大封天下以来,也不曾有臣子获得过这般天大的荣光! 正因如此,这几年父亲王翦也很知足了,每次朝会之上除了打瞌睡,高呼陛下万年以外,便万事不搭茬,只是一味的装瞎子,装聋子。 父亲的意图很清晰,那就是让王家的富贵安安稳稳的传承下去! 王家的富贵到已然到达了巅峰,但同样也到了最危险的时候,这个当口,一动不如一静才是正当。 王贲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不甘心! 他如今正当壮年,但六国已然平定,天下一统,他居然没有再立军功的机会了? 虽然北有匈奴,南有百越,但是满朝武将又非只有他王氏父子二人,总不能王氏一门把大秦的军功全部吃干抹净? 况且陛下到底会不会对这两方动手,即便动手又会在什么时候开战,这些谁也不敢肯定…… 总而言之,在平定天下后的一段时间里,王贲是相当焦躁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出了东郡天将陨石之事。 王贲忽然发现了一条自己再建功业的好办法,六国虽灭,但是六国贵族还在,若是这些六国贵族阴谋作乱,而自己率兵将他们诛杀殆尽,岂不又能再添功业? 于是王贲在朝会之时,奋力将这星石刻字之事往六国贵族身上扯,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把这罪名扣实在那帮六国贵族余孽的头上,然后自己才好请战。 没想到皇帝陛下居然让自己来查这件事,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他接下诏令之后便花了三日三夜的功夫,领着三千中尉军马不停蹄的来到了这坠星所在,可如今当真看到这星石上所刻的字时,王贲忽然又患得患失起来。 这星石上的字若当真是天意征兆,那…… 如今的王氏一族,已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大秦要是真倒了,他们王家也得粉身碎骨!! 更何况,依皇帝陛下如今那愈发喜怒不定的性子,看到这块星石后还不知道会如何的大发雷霆,万一到时候把自己给牵扯进去…… 王贲的眉间皱成了一个“川”字,他忽然明白了当时朝会上想要阻拦自己的父亲,是何等的深谋远虑……但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此时的王贲想起了父亲的忠告:朝堂上上下下,多少人眼巴巴瞅着王家倒霉,还给他们挪位置! 此时的王家已经积累起了深厚的底蕴,经不起冒险了。 宁愿不做,也绝不能做错! 一但有任何把柄被仇家逮住,朝堂上的衮衮诸公,最不缺的就是落井下石之辈。 只要让他们逮住机会,难保不会抢着把咱们往下踩。 王氏一族屁股下占的位置太多了,难免受人眼红诟病。 想到这些,王贲单手紧紧按住腰间剑柄,下意识倒抽一口凉气。 正在此时,数十骑斥候催马而至! 第34章 三龙夺嫡,氏族遭殃 “禀将军,方圆五十里之内,并无任何六国贵族的踪迹!” 皇帝陛下的诏令中,凡陨石方圆十里之内,凡有六朝贵族余孽者,王贲可先斩后奏。 王贲在踏进东郡境内时,便在第一时间将麾下的斥候撒了出去,甚至直接让他们以天降陨石为中心,将方圆五十里内的六国贵族余孽所在都探查清楚,等三千卫尉军到位时,便直接大军扫平!! 岂料如今报来的结果,却是方圆五十里之内无有任何六国贵族余孽的痕迹,一时间让王贲心情大坏。 星石铭文,让自己患得患失…… 六国贵族余孽也没抓到,自己连个栽赃的对象都没有…… 这次出咸阳,根本就是所有的期待都没有达到,甚至还要小心自己此次回咸阳交旨会不会因为这块星石而受到牵连,这真是…… “哎……” 王贲一声长叹,只能硬着头皮高喝:“将这星石以车马拉运,回咸阳!!”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先把这星石运回咸阳再说。 …… 据那日皇帝陛下得知东郡坠星之事,已然过去了六日。 这六日间,整个咸阳都在大兴土木。 先是咸阳宫城内,皇帝陛下的章台宫被焚毁,正在重建,而且重建的章台宫式样,似乎要比之前还要更大气,更富丽堂皇! 中车府令赵高赵大人的府邸也在重建,虽然在重建府邸的过程中,赵大人似乎又不动声色的借着重建府邸的机会又圈了不少地,但被占地的黔首出了在心中更加几分对赵高的愤恨之外,也只能无奈躲避,没办法,谁让赵大人势大呢? 再有,就是咸阳城东南处,皇帝陛下诏令敕建的【火炮司】也完工了。 火炮司占地数千亩,这么大的工程按说是不可能区区六日便建成的,奈何这火炮司乃是“敕建”…… 有皇帝陛下亲自盯着,再加上皇帝陛下早有口谕,命少府的所有人力、财力、物力要全部不惜一切代价支持【火炮司】的落成! 结果整个少府都被吓得提心吊胆,情绪紧张之下,劲儿也就使大了,结果就是,赵高的府邸和嬴政的章华宫尚未建成,火炮司倒是先完工了! 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少府卿兼领火炮司的子游公子是挺满意的,只要火炮司建成,后面自己就可以甩开手脚,再无顾忌的全面展开对火炮的研究了。 这一日,嬴子游带着一帮府上的卫士、仆役们在咸阳大街上闲逛。 他自来到大秦,这些日子一直都窝在自家府上刷视频,一时间还真没见识过咸阳的风土人情。 虽说即便这咸阳是大秦最繁华的城池,但也万万不能和后世的普通城市相比,不过其中迥异于后世的大秦市井风貌,倒也让嬴子游觉得颇有意趣。 “闪开,快闪开!” “蒙大将军奉诏回朝觐见,无关人等速速退散!” 正饶有兴致到处溜达的嬴子游忽然听得城门方向一阵嘈杂、吵闹,旋即就见本来稠密的人流,此时猛地像是被分开的浪头一般,往两边慌忙散开,露出了城门处的景象…… 轰隆隆~ 随着一阵沉重的马蹄击地的声音响起,只见数百名全副武装,身上杀气未消的骑卒排着整齐的队列,不紧不慢的缓缓进入咸阳城。 虽然只有数百骑,但这些骑卒合在一起的铁血之气瞬间无声的弥漫开来,几乎压下了半个咸阳城的喧闹之声。 跨马走在这群骑卒最前面的,是是一名神色坚毅的中将将军,身边有卫士高举大纛,上书一个大大的“蒙”字! “蒙恬?他不是在北边和匈奴对峙吗?” 人群中,嬴子游喃喃自语着,前主的记忆中对这位蒙大将军的印象还是很深的,因为嬴政曾当众表示,朕有王氏父子效忠,二世之君有蒙氏兄弟效命,大秦无忧也! 不过近几年蒙氏兄弟领着二十万大军北上防御匈奴了,咸阳城已经很久不曾看过他们的身影,今天怎么又回来了? 也没到回京述职的时候啊? 骏马之上,蒙恬亦是心中思绪翻涌…… 这几年,他在雁门、代郡一带,也不是一味死守,他和自家兄弟蒙毅不止一次的亲自领着精锐斥候深入草原千里,打探情报,绘制地图,甚至伪装成匈奴各部之间互相火并的场面,绞杀匈奴小部,在其中拱火、挑拨。 如此三番五次下来,匈奴的情况他们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蒙恬更是摩拳擦掌,准备向皇帝上书请战,剿灭匈奴! 蒙恬极其渴望能跟匈奴打一场大胜仗,不仅是为了自家兄弟的军功,更是为了长公子扶苏。 蒙氏一门很早就和长公子扶苏绑在了一起,按道理来说,扶苏公子身为皇帝陛下的嫡出长子,性情仁厚,更兼皇帝陛下调教多年治国理政之道,那大秦皇太子之位,怎么说都是板上钉钉才是。 可偏偏,皇帝陛下对此事一言不发,这就给了大秦的臣民们无尽的遐想。 要知道,入皇帝陛下眼的公子足有三位。 除了长公子,尚有公子胡亥,公子子游。 公子胡亥虽然顽劣,但有赵高那狡诈阴险的阉竖扶持,时而能在皇帝陛下面前讨得欢心,各种赏赐不断,宠爱也日渐增加。 公子子游那更不用说了,这位简直是皇帝陛下的心尖子,论得到的圣眷宠爱,两个胡亥加在一起只怕连望其项背都难。 虽然皇帝陛下早有言,只想让这位子游公子做个无病无灾的富贵闲人,但皇帝的心思谁敢猜?天知道这位天下主什么时候会改主意,要这位公子来担当大任?! 再加上这几年,因为长公子越来越推崇儒家学说,引发的皇帝陛下对他愈发的不满,一时间,这太子之位的归属局面,竟是愈发的难以看清了。 可偏偏在这等关键的时候,蒙氏兄弟身为扶苏公子的最大助力,居然被皇帝陛下差遣到北方边疆,抵御匈奴去了? 一时间,本来优势最大的长公子扶苏,居然成了三位公子中,实力最弱的一方! 蒙恬焦虑之下,也只能把破局的希望放在与匈奴的战事上,只要自己能大败匈奴,取得一场前所未有的胜利,便能携大胜之威还朝,到时候扶苏公子的局面定然会跃居三位公子中最强的一方! 蒙恬一切都准备好了,他有信心能大败匈奴,甚至连请战的竹简奏章都写了一半,结果皇帝陛下的黑冰台秘卫到了?!! 第35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秘卫带来了皇帝陛下的口谕,命他将北疆所有军务交予兄弟蒙毅,自己只带贴身近卫火速进京,准备召集大军,出海攻灭东瀛岛! 接到口谕的蒙恬一脸懵,东瀛? 他听都没听过,此地在何方? 陛下又因何忽然要对此地用兵? 这些蒙恬都不清楚,他还想再问,奈何那秘卫所知也不多,只是不停的催促他快快启程,无奈之下,蒙恬这才不分昼夜的纵马急行,这才赶到了咸阳…… 马上的蒙恬还在思绪翻涌中,无意间忽然发现远处有一名衣着华贵的少年,正淡淡的望着自己,不由得一愣,这是……公子子游? 他曾在长公子府上见过嬴子游,自然不会认错。 蒙恬不敢得罪这位皇帝陛下最宠爱的公子,慌忙下马急趋见礼:“蒙恬拜见子游公子!” “蒙将军有礼……” 嬴子游笑呵呵的一拱手:“我与将军有数载不曾在这咸阳城中相见,不料今日又逢,真乃幸事也……” 说着,也不待蒙恬开口,便直接问道:“将军此次回咸阳,莫非是准备和父皇商议对匈奴战事?” 嬴子游是真的挺好奇,秦法颇为严厉,莫说是蒙恬,就算是赵高、李斯也不敢公然知法犯法,戍边大将私自回京的罪名,蒙恬是无论如何也担不起的。 至于回京述职,这会儿时间也明显对不上。 因此,蒙恬回京除了是和便宜老爹商量对匈奴下手的事,他还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了。 蒙恬见嬴子游相问,略略犹豫,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非也!蒙恬此来,乃是为了出海征伐东瀛之事!” 如果是普通公子,哪怕是公子胡亥问自己这个问题,蒙恬都不会据实相告,但谁让问这个问题的是备受皇帝宠爱的嬴子游呢。 况且蒙恬打心眼里也没把攻灭东瀛之事放在心上,六国都被我大秦锐士给灭了,区区一个未曾开化的岛国又算什么? 这事儿很重要吗? “征伐东瀛?!!” 嬴子游的眼睛瞬间亮了,于华夏而言,这绝对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啊! 这个时候的东瀛,只怕岛上还是一帮野人? 不成! 这等名垂千古的大好事,他嬴子游无论如何都要掺和上一手。 “蒙将军可知出海东征大军何时开拔?” 蒙恬一愣:“此事尚未和陛下奏对,然以蒙恬以往出兵之经验,所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 “此次远征东瀛,调拨粮草、辎重、甲杖,至少要三月光景!” “想来大军开拔之日,至少也要在三月之后。” 三月之后吗…… 嬴子游心中喃喃,随即点点头:“三月时间足矣!” “而今皇帝陛下亲设火炮司,由我掌管,这三月时间,我便为出征的将士们安排一批火炮军随军出征!” 蒙恬有些迷糊:“火……火炮?何为火炮?” 可随即心头一紧! 火炮司?还是由子游公子掌管? 他虽然不知道这火炮司司掌何物,但既然这火炮司是陛下亲自设立,必然品秩不低。 如今子游公子掌管这火炮司……那也就是说,子游公子已经授官掌权了?! 嬴子游哪里知道,就这么几句话,蒙恬心中就起了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望着蒙恬脸上的疑惑,嬴子游也不以为意。 别说蒙恬这些年都在北方雁、代之地,就算是现在的整个咸阳城,知道火炮之事的也没几个。 他也不急着给蒙恬细细解释,只是含糊一提:“这是少府的墨家大匠们造出来的新玩意儿,能发弹丸火焰,一炮下去,至少能死伤百人!!” “若是能百炮齐发,定然能将东瀛岛国,夷为平地!” 嬴子游也没说这火炮是自己造的,否则的话这要解释起来太麻烦,他也懒得解释。 但蒙恬可兴奋起来了。 他虽然还是不知道这火炮是是什么玩意儿,但是墨家大匠的厉害他是知道的,当初伐灭六国的时候,这些大匠着实造出来不少好东西,不知让秦军将士们少死了多少人。 既然是他们造出来的东西……说将东瀛夷为平地多少有些夸张,但威力肯定不会差! 况且按这子游公子所说,这火炮司可是皇帝陛下亲设,要是有人敢糊弄,只怕真的是全家九族都活腻了! “既如此……子游公子如今执掌这火炮司,这火炮一事,便拜托公子了!” “此事易尔!” 二人长街道别,蒙恬进宫去见嬴政。 嬴子游则是立即吩咐仆役:“速速回府备车,本公子要去火炮司!” 仆役愕然:“现……现在?” “废话!我受皇帝诏旨,执掌火炮司,如今火炮司已然完工,我自然要赶紧上任!” 嬴子游瞪了那仆役一眼,随即又从腰带上取下自己少府卿的印绶递给那仆役:“你持我印绶速去少府,召两千杂役,五百工匠以及所有墨家大匠,速至火炮司……告诉他们,火炮司即日开衙!” “是!” …… 夕阳西下,天色越来越暗,随着宵禁即将到来,整个咸阳城的人迹都变得越来越少。 唯有咸阳城东南,占地千亩的火炮司此时人声鼎沸。 工匠们叮叮当当的铸铁敲击声…… 大匠们拿着丝帛图样互相讨论的声音…… 还有文吏们抱着竹简,以及四下搬运材料的脚步声…… 这些嘈杂热闹的声音,让整个火炮司都鲜活了起来。 “这混小子的声势倒是不小啊。” 火炮司外,赢政下了车驾,满脸的饶有兴致。 嬴子游一口气召集了两千杂役,五百工匠,甚至将少府所有的墨家大匠都拉到了这火炮司,动静实在是太大了! 两名少府丞没办法,只能咬着牙进了勤政殿,去向皇帝陛下告状。 嬴政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刚好当时蒙恬也在勤政殿向皇帝陛下禀告出海东征所需要的辎重,便将嬴子游要在三个月内造出数百火炮,助征伐东瀛士卒一臂之力的事情说了。 当即嬴政便大感兴趣,也顾不上天色将晚,直接便乘车驾往火炮司而来…… 第36章 看来朕的大秦,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陛下……” “无妨!” 火炮司外的卫士们忽然看见皇帝的车驾驾到,慌忙就要跪拜,不料却直接被皇帝陛下制止。 “子游现在何处?” 当值的卫士首领小心开口:“回禀陛下,子游公子今日进了火炮司就一直在和诸位大匠于大堂内议事,此时……应当还在大堂内。” 嬴政一怔,严肃脸上露出几分欣慰神色。 以前倒是没看出来,这惫懒孺子做起事来也算像样。 “前头带路……莫要惊扰其他人。” “是!” 那卫士首领躬身在前面引路,也没有喊人迎驾。 不过须臾,便绕过了嘈杂至极的各处公房,走到了一处抄手游廊,前面是后院所在,嬴政还要继续走,却见前面的侍卫首领忽然停了下来。 那侍卫压着声音冲嬴政道:“陛下,子游公子正在前方,与几位大匠说话。” 嬴政眼神一闪,挥手示意那侍卫退下,而后缓缓探头一看…… 果然,只见前面荷塘边的空地上,嬴子游正皱着眉头,手中拿着丝帛图样正和几名墨家大匠说着什么,而他们面前,正摆着已经组装了大半的炮身铸件。 嬴政离着他们太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他四下打量,瞧见了嬴子游不远处的一座假山,于是不动声色的从抄手走廊的另一边绕到了假山后面。 只是他刚一探头,从这个角度,刚好看见了嬴子游背后正在刷视频的虚拟屏幕…… 室内,一副亮银色的炮身模具,放入了模箱,随即便有男子将沙子倒进去,再抹平压实…… 视频里的场面看的嬴政一阵疑惑,这沙子能济得甚事? 但接下来的一幕,就让嬴政目瞪口呆起来,本来应该是四散开来的沙子,居然如陶土一般粘合到了一起,旋即一个清晰的沙模就这么显现出来! 这世上居然有可以粘合在一起的沙子?!! 这还不算,后面出现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工具,都是嬴政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东西…… 用可以喷射钢珠的舱室直接将沙模打碎,又有真空装置将钢珠、砂子都吸出去。 这还不算完,后面又有人用转的飞快的钢轮将炮身上多余的部分切除,以打磨机打磨炮身,以车床为炮身打造口径…… 视频中的每个画面都有讲解,讲解的每个字嬴政都能听得懂,但这些字合在一起的时候吗,嬴政便满脸迷茫了,他根本不知道讲解说的是什么意思。 但有一样他是知道的,那就是这铸造火炮需要极为精密的工具器械,可这些工具器械……大秦真的有吗? 嬴政自统一六国以来,那种唯我独尊的信心可以说是极度膨胀,但刚才那片刻的功夫,却让他的信心第一次有了动摇…… 他模模糊糊的在心头升起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大秦要走的路还很长。 “不成,不成的!这铁的纯度不够!” 嬴子游的声音,将嬴政从失神中惊醒。 “纯度不够,到时候铸出来的炮膛必然要炸膛的……必须要重铸铁料。” 望着斩钉截铁的嬴子游,站在他身边的两名墨家大匠面面相觑。 良久,一人才苦笑着开口:“公子容禀,这铁……已经是我大秦目前能造出来的,最好的铁了!” 另一名老者也是无奈道:“若是这等铁料都不成,那,那大秦只怕无有能供公子铸炮的铁料了!” 这两名大匠,都是当初嬴子游第一次铸炮时提供帮助的大匠。 刚开始嬴子游要这二人为他铸炮时,两人还颇为不屑一顾,嬴子游虽贵为公子,但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个十岁的孺子,他想要建造的东西,能难到哪里去,有必要让他们堂堂墨家大匠亲自出手吗? 可当他们看到嬴子游提供的图纸后,当即惊为天人,如此精密巧妙之物,居然出自一名孺子之手?!! 尤其是在嬴子游亲自为他们解说如何铸炮之后,更是彻底服了,几乎要以师礼以待嬴子游。 要不然的话,嬴子游也不可能一张口,这两位大匠便这么痛快的来到火炮司!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面对两位大匠的叫苦,嬴子游没有丝毫松口的意思:“若是一味将就的话,这炮还不如不铸!” “本公子受皇帝诏旨铸炮,岂能不尽心竭力?” “无论如何,今晚必须要解决这铁料纯度不足的问题!” 看着子游公子如此坚毅的态度,两位大匠面面相觑,眼角余光都泛着一抹苦涩。 难! 太难了啊! 此刻的嬴子游,脸上哪里还有丝毫以往的惫懒、嬉笑之色,只剩下坚毅二字! 自从决定要在三月之内,为远征东瀛的将士们铸炮之后,嬴子游便把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上面。 哪怕他现在一边和两位墨家大匠商量铸炮的事情,一面还在刷视频,给铸炮技能加点,务必不能使此次铸炮出现纰漏! 脑海中,一片机械音响个不停【宿主铸炮技能+1+1+1+1……】。 假山后的嬴政,望着那双和阿房女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眼睛,怔怔出神。 嬴政在他身上看到了太多太多故事…… 有她的影子,更有他的影子! 始皇帝双手紧紧握拳,看向子游的目光显得坚毅、不疑! 过往种种,如同跑马花一般,在嬴政的脑海中不断浮现。 良久,脸上才露出欣慰之色。 这孺子虽然平日里没个正形,但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有担当,能做事的。 虽然平日里和朕说话不拘礼节,可他知道为君父分忧,须得尽心竭力! 更明白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的道理,天下事必起于细,明白这等道理,这天下间的事与人,便没有他做不到,看不透的! 想到这里,嬴政心头一直隐隐的担忧终于放下了,大秦后继有人啊!! 忽然,正在和两名墨家大匠商量着铸炮事宜的嬴子游,猛地一拍脑门,惊呼出声:“对了!” 接着恍然大悟道: “我怎么把此事给忘了?!!” 第37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咸阳,皓月当空。 已然是三更二鼓,夜凉如水。 公子胡亥府上,密室之内。 胡亥与自己的老师,中车府令赵高,隔案相对而坐。 “陛下又去见嬴子游了。” 赵高的声音低沉暗哑,好似毒蛇嘶鸣。 “自从嬴子游高热病好了之后,陛下见嬴子游的次数便越来越频繁,而且几乎每次都是轻车简从,亲自驾临嬴子游的府邸!” 坐在对面的胡亥,听着自家老师的话,神色阴鸷,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更是几乎要隔着衣物嵌进皮肉之中。 如果说,一定要给胡亥列个最恨的人名单,那么排在第一位的必然是嬴子游,就算是扶苏也只能排在地位。 胡亥看的很清楚,虽然自己这位兄长很受朝臣的拥护,但是在父皇对他的不满却是越来越严重。 因为扶苏心向儒门一事,父皇明里暗里不止一次的斥责过扶苏,奈何这位长公子始终不肯改变自己的主张。 以胡亥观之,扶苏要是还这么执迷不悟下去,只怕父皇就要问罪于他了! 嬴子游则大为不同,这该死的混账虽然在朝臣中没什么根基,但在父皇那里却深得圣眷宠爱,这份圣眷简直浓厚的不像话,都让胡亥为之压抑不住的眼红,心中更隐隐有份不可抑制的恐惧。 有一个道理,胡亥很早就明白了。 在大秦,父皇就是天! 天恩浩荡! 这份天恩落在谁头上,谁就是整个大秦除了父皇之外,最尊贵的人。 因此,扶苏虽然位居长公子之位,是皇太子的最佳人选,但胡亥却一点也不在意,因为扶苏不得父皇宠爱,享受不到这份天恩。 可父皇偏心的过分,把所有的天恩都赠与了嬴子游……凭什么! 论出身,都是父皇的子嗣,甚至自己的母亲还是昔日的赵国公主,他嬴子游之母不过是邯郸民女,凭什么父皇对那嬴子游就整日嘘寒问暖,对自己就不管不问?! 扶苏压在自己上面,自己无话可说,谁让人家是父皇的嫡长子呢? 可嬴子游一个赵国民女之子,凭什么也能压在自己堂堂赵国公主之子的头上?!! 就仗着父皇的偏心?!! 那学宫授学以来,有皇帝陛下的诏令当头,包括自己在内,上至长公子扶苏,下至贵戚子弟,哪一个不是每天规规矩矩的去进学? 谁敢违抗陛下的皇命? 偏偏那个嬴子游一天也没有去过,甚至父皇在嬴子游逃学第一天,就亲自为他开脱,以至于学宫夫子也只能对嬴子游逃学之事装聋做哑,不管不问。 每次当自己被那老夫子的戒尺打的手掌泛红哆嗦时,再转头看着旁边嬴子游那都快要落灰了的几案时,自己都忍不住怒火满胸…… 想到这里,胡亥已然恨得几乎要把牙根咬碎 但他还是深吸一口气,强装无所谓:“不妨事!嬴子游虽然甚得父皇偏爱,但父皇也早就说过,只想要嬴子游做个富贵公子,不曾有托付大任之心!” “父皇与嬴子游见面的次数再多也无碍,只要他没机会坐上皇太子之位,就没什么好怕的!” 望着自家学生强装镇定的模样,赵高冷冷一笑:“果真无碍吗?” “老奴得奉陛下诏令为公子之师,已然有数年……在老奴面前,公子又何必自欺欺人?” 在赵高这等老狐狸眼中,胡亥的火候还是太浅了,这等粗浅的伪装,赵高一眼就看透了。 “若是嬴子游大病之前,陛下说只想他做个富贵闲人尚且还有可能,但他病好之后……难道公子还没有发现吗?形势已经变了!” 赵高紧紧的盯着胡亥那双不安的眼睛:“陛下封嬴子游为少府卿,又专门为嬴子游择址建火炮司之事,公子应该是知道的?” “少府卿位列九卿,是我大秦实打实的高官啊!嬴子游多大?十岁!” 讲到这里,赵高都觉得离谱,十岁的少府卿啊! “陛下的意图其实已经很清楚了!他已经改变了当初对嬴子游的安排想法,正在一点点的给嬴子游加官授权,在一点点的调教嬴子游,直到他……” 赵高缓缓起身:“能够担起大秦天下,这副重担为止!!” 胡亥的脸色难看至极,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老师的的意思是,父皇他……他很有可能会立嬴子游为皇太子?” 要是扶苏做大秦的皇太子,胡亥也就认了,毕竟他是父皇的嫡长子,做大秦的储君也确实有那个资格。 可嬴子游凭什么? 若是连他都能坐的太子之位,自己为何做不得?!! “陛下的儿子有数十位,但是能入陛下眼中的,只有公子,长公子扶苏还有嬴子游……” 赵高没有直接回答胡亥的问题,而是细细的为他分析起了形势利弊:“若是扶苏做了太子之位,以他仁厚的性子,公子纵然不能继续富贵下去,但为一黔首庶民,安度余生总是不成问题的!” 胡亥听得嘴角一抽,让自己去当黔首庶民? 开什么玩笑,自己可是大秦始皇帝之子,安能为如此低贱之民?! 赵高将胡亥的神情尽收眼底:“可若是嬴子游做了皇太子……公子想象,这些年你明里暗里得罪嬴子游的地方还少吗?” “一旦陛下大行,他灵前继位,只怕公子想以黔首庶民之身活下去,都是难事啊!” 胡亥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眼中的恐惧之色越来越浓! 他霍然起身,快步走到胡亥身旁,大礼跪了下去:“老师救我!” “胡亥不愿死!可……可胡亥也不愿为黔首庶民!!” 不想死,又不想当黔首庶民,那胡亥想当什么? 自然是想到大秦的二世皇帝咯? 赵高笑了,自己这个学生,虽然顽劣幼稚了些,但终究还是有些野心的。 他满脸温和的将胡亥扶了起来:“公子快快请起,你我师徒之间,又何必如此客套?” 胡亥眼中的惊恐依旧不减:“老师是父皇的心腹,定有计策教我,胡亥唯老师马首是瞻!” 赵高眼睛微眯,没有搭胡亥的话茬,而是继续为他分析:“皇帝陛下此前之所以没有将扶苏公子立为皇太子,一者是对扶苏公子亲近儒学不满,二者也是因为皇帝陛下春秋鼎盛,暂无立储君之心……” “故而,此前我等只要死死盯住扶苏这个有可能成为皇太子的敌人即可,但如今又多了个威胁更在扶苏之上的嬴子游,这是对公子的极大威胁……但又何尝不是一个极大的机会呢?” 赵高的一番话把胡亥给听懵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这位老师在说什么。 “老师的意思是……” “嬴子游当死!至于扶苏……” “万万不可!!” 赵高的话还没说完,胡亥便惊恐的打断了赵高的话:“父皇如今极其宠爱那嬴子游,一旦他为人所害,父皇雷霆震怒之下,必然会全力追查,一旦追查到我等身上……” “你我安有活路?!” 胡亥确实做梦都想嬴子游死,但若是为了弄死嬴子游而把自己也牵连进去,那他无论如何也是不肯的。 面对惊恐至极的胡亥,赵高淡淡一笑:“公子放心,老奴早有筹谋,万万牵连不到公子身上……” 说着,赵高便附耳过去:“我等只需如此……” 胡亥一愣,随即脸色阴晴不定起来。 时而恐惧害怕,时而兴奋期待。 良久,他才犹犹豫豫的开口道:“此策,果然可行?” 赵高握住胡亥那微微颤抖,直冒冷汗的手:“公子须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第38章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咸阳宫,大朝会上文武毕至! “末将王贲,奉命于东郡取星石而归,今特来交旨!” 王贲跪倒丹陛之下,恭恭敬敬的低头回禀,谁也没注意到,在他提及“星石”二字时,脸上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丝不安。 皇帝陛下的声音,好似从九天之上传来一般,浩渺威严:“星石何在?” “正在咸阳宫外!” 哗啦~ 嬴政长身而立,缓缓走下丹陛。 哒哒哒~ 不轻不重的脚步声缓缓在大殿内响起。 望着从御座上忽然走下大殿的皇帝陛下,满朝文武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把腰身弯的更低。 “诸位卿家,与朕一起去看看那块天降星石……” “看看那星石上的字,到底是天意还是人谋。” 皇帝陛下的声音中听不出喜怒,但所有人的心都是猛地一抽。 甭管那块星石上的字到底是真是假,最好的解决办法自然是把那块星石丢了、毁了,哪怕是随便找块大石头替代了那块星石也成,无论如何也不能真的让陛下看见这块石头啊! 一时间,无数大臣都暗暗把目光投向了跪在大殿中央的王贲,心中各种埋怨…… 这王贲和他父亲王翦那头老狐狸比起来果然是差的太远了,若是王翦去办此事,想来那块什么星石无论如何也没机会出现在这咸阳宫外! 王贲只觉如芒刺背,他如今也是在官场上混迹了十几年的老油子,哪里不清楚这满朝文武的心思? 可他也是有苦说不出,运星石回咸阳乃是皇帝钦命的诏旨,借他个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动什么其他心思! 满朝文武心思各异,但皇帝陛下诏旨已下,这些公卿贵戚们也只能硬着头皮跟在皇帝陛下的身后,出了咸阳宫大殿…… 大殿外,一块与人等高的黑黝黝的大石块,立在殿外的空地上。 石身上,八个鲜红的大篆,刺的人眼几乎不能直视…… 始皇帝死而地分!! 呼~ 大殿外,唯有冷风呼啸而至,却全然没有任何人声。 一众公卿贵戚们,恨不得把头低到脚尖上。 石头上的字他们都看见了,但他们却宁愿没有看见,巨大的恐惧充斥着他们的内心,谁也不敢肯定这上面的字就是假的,因为自古以来天意显化世俗,都有史书典籍记载。 例如上古伏羲氏秉政时,黄河中便有龙马负河图而出,伏羲观之遂演八卦,成后世易经之祖! 大禹治水时,亦有神龟驮洛书来投,大禹遂治水成功,而后更是划分九州,定鼎天下! 这些都是有典籍可查的,而这些贵戚官员们也都信这世上真有天命、天意之说,若无天意,如今这一统天下的,如何会是当年发迹于夷狄之间的嬴秦呢? 眼前这块石头,通体黝黑,一看便知不是凡间之石,再加上那天星石坠地的晚上,天象乃是荧惑守心,在想想皇帝陛下在平灭六国的过程中所造成的杀戮确实不轻…… 这块星石上所刻的字,说不得真的就是……就是上天对陛下的告诫! 一众官员们心绪翻腾不已,但若要他们真的说这是真的……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了,连面上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也不敢有。 皇帝陛下从来不惮于杀人,无论是官员还是黔首! 嬴政一言不发,只是缓缓走进了那块星石,以手抚摸那八个鲜红的大字…… 始皇帝死而地分……呵…… 嬴政嘴角掠过冷意。 天意? 若这当真是天意,朕一统六国难道不是天意? 既然天意先是让朕一统了六国,又何必又降下这块诅咒朕,诅咒大秦的星石? 难道天意也会自相矛盾,前言不搭后语吗?! 笑话!! “陛下,臣请陛下碎此石,掷于黄河!!” 就在广场的气氛越来越紧张的时候,忽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众人下意识的扭头望去,说话的正是丞相李斯! 嬴政没有说话,只是微微转身,似乎是想听听李斯的见解。 李斯昂然而出:“臣以为,星石固然是天降,但这石上之子必是人为!” “陛下请看,这字赤红鲜艳,且有刺鼻之异味,必然是不久前才有人以朱砂染字所至!” 此话一出,所有的官员们都是一怔,个个不由自主的向着那星石走近几步,使劲嗅闻,果真有朱砂刺鼻之味! 难道这星石上的字果然是人为?! “陛下!此事再清楚不过,定然是那些六国余孽不甘心为陛下之臣,故而才行此下作可笑之事,与什么天意,并无半分干系!!” 李斯一番话,有理有据,很快就将此事定性。 一众朝臣心头无不松了口气,李斯这番话算是帮了所有热人一个大忙,无论如何,一个六国贵族余孽的阴谋手段,总比真的是天意能让陛下少些怒火。 就在众人无不为之庆幸之时,却有一人面现犹豫之色,数次张口欲言,但最终还是一语不发,此人正是长公子扶苏! 在扶苏看来,这石头上的字真也好,假也罢,正好可以给父皇一个警示。 自一统六国之后,父皇废分封、立郡县,又大肆向北方匈奴边境驻兵,近两年又屡屡有征伐南方百越之意,毫不与民休息。 更不用上古三代圣王之法治国,身边多是如李斯这般法家小人,赵高这等阉竖奸佞! 这般下去,大秦只怕离亡国不远矣! 而若是有这块石头在,或许能让父皇自省,纳谏忠言。 可现在李斯一番解释,直接将这块星石定为六国余孽所为,只怕父皇不但不会有自省之心,甚至还会变本加厉的用法家之术治国,往夏桀商纣那等独夫暴君之路上越走越远! 想到这里,扶苏不由得颇为厌恶的看了一眼李斯…… 果然啊,法家都是些媚上逢迎,不知劝谏君王之辈,日后若是我扶苏登上太子之位,得继二世皇帝之尊,定然要尽废法家之道,以儒家之道为治国之本! “这天下,终究是我大秦的天下!” 一直没说话的皇帝陛下,冷冷的开了口,好似金戈交击之声,杀气凛然,让人不寒而栗。 文武百官,只觉得浑身一颤,他们明白,皇帝陛下手中的斧钺,又要沾染鲜血了! “传朕诏旨……” 第39章 酸腐儒生,祸国殃民! 嬴政没有回头,只是以手抚摸着星石上的血红古篆:“以星石坠落之处始,方圆五十里……不留活口。” 皇帝陛下的话,就好像在吩咐内侍给自己进一份醴浆般怕平淡无奇。 但在场的所有人鼻子里,隐隐约约已经闻到了刺鼻的血腥之气!! 长公子扶苏猛然色变,满脸的不可置信!! 李斯愕然抬头,他刚才一番话只是想让皇帝陛下把所有的怒火发泄到那些六国余孽身上,绝非是想让皇帝陛下冲着普通黔首大开杀戒啊! 一旁的王翦瞥了眼李斯,忍不住微微叹息,这位丞相大人的如意算盘确是失算了,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如今皇帝陛下明显是怒火正盛,哪里还会去管此事是否和六国余孽相关?!! 文武群臣,无不心中惊惶不已,脸上的血色几乎褪尽,陛下真的怒了! 自大秦一统六国之后,皇帝陛下已经很少发过这等雷霆之怒了…… 方圆五十里不留活口啊!! 一个县,也不过五十里而已,而一县之人口,至少也有五六万人!! 六国征战之时,一场小一点的战役,双方战损也不过就是这个数…… 而现在,皇帝陛下轻飘飘一句话,这一县之地,就要被斩尽杀绝了!! 哪怕是屠城也不过如此啊! 御史冯去疾终于忍不住了,想要迈步而出,忽然脚上一阵疼痛,却是丞相李斯踩住了他的脚背。 冯去疾诧异的望向了李斯,却见李斯不动声色的微微摇头,冯去疾瞬间清醒了过来。 是啊,那是九州六合之主的大秦始皇帝陛下,他的怒火,连六国都挡不住,更何况自己一个区区御史呢? 就在群臣寂静一片之时,忽然一个年轻的声音响彻开来。 “启禀父皇,东郡黔首不敬皇帝,阴蓄不臣之志,实为大逆也……” “儿臣愿领一支军马,剿灭乱民贼子,为君父分忧!!” 众人无不纷纷抬头看去,只见一道年轻的身影越众而出,居然是公子胡亥! “不可!万万不可!!” 胡亥话音刚落,又一道年轻的身影急急忙忙的站了出来,居然是长公子扶苏?! 当下,所有的文武群臣神色都怪异了起来。 这两位公子,平日里一个是顾着玩乐,对朝政根本不感兴趣,另一个则是只爱与儒生坐而论道,极少掺和朝政,今天却一反常态的都跳了出来……真是奇哉怪也。 “父皇,孔圣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从听到自己的父皇要将方圆五十里之地的黔首生民斩尽杀绝之时起,扶苏就慌了,他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父皇真的变成一个暴君。 可还没等他说话,自己那个只知道耍小聪明讨好父皇的弟弟胡亥又跳出来,说要亲自领兵时,他便再也忍不住了。 扶苏滔滔不绝的说着,却并没有意识到嬴政看他的眼神,愈发的不耐起来。 “孟子曰:得民心者得天下!这星石上的字纵然是六国贵族所刻,但如今六国贵族也是父皇治下之子民,父皇何不以仁义之心包容天下……” 扶苏引经据典,长篇大论,恍惚间似乎是在和儒生们探讨如何恢复上古三代圣王之治一般。 皇帝陛下的脸越来越黑了。 站在他身边的大臣们亦是个个脸色精彩至极。 内史腾、冯去疾、蒙恬等支持扶苏的文官武将们更是神色数变,他们看见了皇帝陛下的不快,屡次想打断扶苏的话语,奈何扶苏已经进入状态了,根本拦不住。 站在另一边的胡亥,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眼父皇那阴沉的能滴出水的脸,心中微微一松,火候差不多了…… “呵呵,扶苏兄长莫不是还没睡醒?” 扶苏正说在兴头上,忽然被人打断,心下甚是不悦,转身一看,打断自己说话的居然是向来不被自己放在眼中的胡亥,心头更是火大。 “胡亥,你年纪尚幼,不知国家大事,休得再此胡闹!” “我胡闹?哼……我看胡闹的是你!” 胡亥早就不爽大哥这天天“装模作样”的架势了:“如今是什么时候?” “我大秦一统六国,父皇平定天下,再造九州,德过三皇,功盖五帝!焉能再用三代之时的治国之道?” “胡亥知道兄长你痴迷于儒家那套周礼治国之道,可孔丘的那套道理要是管用,鲁国也不至于被楚国吞并!” “醒醒,我的兄长!儒家的大道理,只能教出那些酸腐无用的儒生,于治国治民,没有分毫用处!!” 胡亥的一番话说的辛辣尖利,嘲讽至极。 扶苏的脸涨的通红,他哆哆嗦嗦的指着胡亥:“无知小辈!你知道什么?!” “周朝正是以周礼治国,才有了八百年的国运!” “孔圣承周公之道,兴周礼圣学!当初就是因为鲁国不用孔子,不用周礼才最终落了个为楚蛮吞并的结局……” “我大秦一统天下,正是以周礼治国的最佳时机!若以儒学治国,我大秦定然万年无期!!” 扶苏说到最后已然是声嘶力竭,胡亥只是一声冷笑:“兄长为大秦储君,应该将心思都放在努力跟着父皇学治国之道上,而不是整天听酸腐儒生之言……” 啪~ 胡亥话还没说完,脸上就狠狠地挨了一个耳光,半个脸颊瞬间就肿了起来。 “孽障!” 嬴政冷冷的把手收回来:“朕何时说过要立储君?” “拖下去,鞭二十!” 胡亥被嬴政亲手赏了耳光,却没有委屈叫嚷,只是老老实实的低头:“儿臣知罪,儿臣领罚!” 胡亥嘴上认错,只是在低头的一瞬间,嘴角却是按耐不住的微微上扬。 哒哒哒~ 左右侍卫正要将胡亥拉下去行刑。 忽然,御道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李斯、蒙恬等人皆是心头一跳…… 宫城之内,除了皇帝陛下,哪个有胆子敢在御道上纵马,莫不是想被夷三族吗?! 思绪翻涌之间,一众百官无不纷纷循声望去…… 第40章 鲜衣怒马,此间少年郎! 哒哒哒哒~ “驾!驾!!” 咸阳宫城内,御道之上。 大秦君臣,远远的就看到了一人纵马扬鞭,往咸阳宫方向纵马…… 居然是公子子游?!! 文官武将们无不目瞪口呆,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大秦皇帝的宫城! 是整个大秦的权力中枢,是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和他的大臣们商议国事的地方,嬴子游居然敢在宫城纵马?!! 而且还是在宫城的御道上纵马!! 何为御道? 既然带个御字,那必然是皇帝专用! 那条御道,只有皇帝和皇帝的车驾龙辇才能从那上面过,那是天授皇权的最高象征之一,平日里满朝公卿朝会上下,都要小心翼翼的挨着御道两边过,生怕一个不小心抬脚踩在御道上…… 按大秦的律法,有胆敢踏御道者,刖刑! 即直接砍断小腿!! 可现在,那位子游公子就这么大大咧咧,当着大秦君臣的面,公然纵马踏着御道而来?! 嚣张! 简直嚣张的无法无天啊!! 在场的文武大臣此时心中几乎不约而同的想起这句话。 但也有例外,比如现在还没来得及被拖下去施鞭刑的胡亥,他此刻便是满脸兴奋! 好啊! 太好了! 赢子游这混账嚣张跋扈昏了头了! 他要是私底下这么无法无天,父皇还能为他遮掩一二,可他如今居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这般猖狂,这简直就是对至高无上的皇权的挑战! 这是对父皇的挑战! 他完了!! 唏律律~ 在胡亥期待的眼神中,嬴子游勒马而立! “父皇也在?儿臣拜见父皇!” 嬴子游根本不在乎眼前黑压压一片的大秦君臣,翻身下马,马马虎虎的向着嬴政行了个礼,然后就在群臣之间东张西望起来,好像在找什么人,直看的嬴政眉头乱跳。 “子游,此刻乃我大秦朝会之时,你来此作甚?” 嬴政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惊呆了! 什么情况? 公子子游这会儿都纵马宫城御道了,这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应该是问罪公子子游吗?!! 皇帝陛下不但对此事只字不提,甚至还问嬴子游的来意??!! 胡亥也是一脸活见鬼的样子…… 父皇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嬴子游马踏御道,在挑战整个大秦的尊严,在挑战您的皇权啊!! 你不管的吗?? 扶苏此时则是一脸悲愤,自己这两个弟弟都是什么东西啊! 一个对兄长无礼,肆意插手朝政! 另一个更是无法无天,视礼法为无物,当着大秦君臣的面,以臣子之身,纵马宫城御道! 一国之公子尚且如此,这……这大秦亡国不远矣!! 嬴子游面对嬴政的询问,依旧是心不在焉的四下张望着:“啊……三个月内要铸出来数百门火炮,铸炮没问题,只是……” 嬴子游话未说完,忽然眼前一亮,从皇帝陛下身后拽出一人:“哈!蒙将军你怎么躲在这?让我一阵好找!” 秦始皇身形颇高,刚才正好把蒙恬给遮了个严严实实,嬴子游四下张望了颇有一会儿功夫,才看见了他。 蒙恬一脸懵:“子游公子这是……这是寻末将有事?” “确实有桩小事要麻烦蒙将军,我此前不是答应了你要在三月之内铸造数百门火炮,以铸将军东征东瀛一臂之力……” 蒙恬急忙道:“不妨事!若是三月铸不了这许多火炮也不碍的,能有个十多门炮,也足够了!” 嬴子游一怔,知道是这蒙恬会错意了,失笑摇头:“非是此事,我既然敢说能在三个月之内铸出数百门火炮,那就必然有这个把握,这点无需担忧,只是……” “这等火炮,与大秦将士们此前所用之武器截然不同,须得提前训练如何使用,以及在战场之上,火炮如何与士卒配合杀敌!” “故而,我此来是想请蒙将军从那东征的将士中,挑选八百名机敏果敢、胆大心细之士卒,提前训练火炮之战法,以方便三月之后东征灭敌之事……若是方便,请蒙将军,现在就调拨军士!” 蒙恬呆愣半晌,按道理说,这位子游公子为了自己三月后出海东征之事花心思、下功夫,自己无论如何也该满足他的需求,可他要自己给他调兵,还是当着皇帝陛下的面要自己给他调兵…… 想到此处,蒙恬下意识的看向了旁观的皇帝陛下。 要知道,按秦律,调动三百人以上军士就要有上司的手令或者虎符,可这位子游公子以开口就问自己要八百士卒,这要是在北疆边境也就算了,自己毕竟是二十万大军统帅,又远在边境前线,八百士卒拨了也就拨了,可现在自己在咸阳不是? 一旁的嬴政自然是瞧见了蒙恬那请示的眼神,他毫不犹豫的轻轻点头。 蒙恬顿时心中长舒一口气,干脆利落的看向嬴子游:“此事易尔,蒙恬这便带公子前往军营,满营健儿,任公子拣选便是!” 嬴子游大喜:“如此甚好!” 说着,竟是一把拽住蒙恬的衣袖,就要上马。 在场的所有人都傻了,这……这就完了? 纵马御道的事就这么算了? 皇帝陛下,这事儿你到底还管不管?!! 文武群臣们此刻也顾不上平日里对大秦皇帝的敬畏,一个个齐刷刷的盯着嬴政。 胡亥更是忍不住咬牙要站出来说话了! 哪怕今天屁股被抽烂了,我胡亥也得让父皇给个说法!! “且慢……” 似乎是听到众臣的心声,嬴政缓缓的开口。 一时间,百官们无不心中松了口气,果然啊,皇帝陛下对公子子游的宠爱还是有底线的,还没有真的到任凭这位公子胡闹的地步。 胡亥眼中也掠过一丝快意,嬴子游! 本公子看你此次如何再逃过去!! “父皇?” 嬴子游满脸疑惑,似乎不知道自家老爹喊他到底要干什么。 “前些日子,东郡有星石坠地,上书有诅咒朕和大秦的文字,此事你也知道……” “不久前,王贲已然将那块星石取了回来,就在此处。” 第41章 始皇帝的罪己诏! 嬴政转身往后面一指,几名大臣闪开,一块黑黝黝的大石闯入嬴子游的视线之中。 这就是史书记载的那块诅咒秦始皇的天降陨石? 嬴子游瞬时好奇心大起,有一种见证历史的感觉。 他向前几步细看,果然上面刻着七个歪歪扭扭的朱红大篆【始皇帝死而地分】! 嬴政走到自己最宠爱的儿子身旁,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子游,你以为,此事应当如何处置?” 所有的大臣们是真的无话可说了,本以为皇帝陛下是要申饬子游公子,再施以惩戒,没想到居然是问子游公子如何处置这块星石? 宫城纵马之事依旧是一字不提! 这简直是…… 众人心中叹息之余,又忍不住生出了好奇心。 陛下几乎是没有底线的去宠爱这位公子,可平日里观这位公子和胡亥公子也并无什么不同,都是耽于玩乐而已。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试试这位子游公子的尽力。 霎时间,不少文臣武将都竖起了耳朵,想要听听嬴子游有何高见。 诸如李斯、王翦、冯去疾等人,更是不动声色的向着嬴子游所在靠近了几步。 “处置?问我?” 嬴子游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我说了也没用。” “父皇你是乾纲独断惯了的,满朝文武的进谏你都听不进去,我说的话你又怎么能听得进去?” 此话一出,众文武的心跳都漏了一个节拍,头顶上更是因为热汗上涌,隐隐冒出热气来。 大秦的皇帝陛下自从一统六国之后,便再也听不进谏言了,这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 但却没有一个人敢把这句话宣之于口。 可今日,嬴子游居然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把这句话当着整个大秦君臣的面说了出来,现场的气氛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听与不听是朕之事,与尔无关!你且将你之论说来听听!” 嬴政刚刚才有些好转的脸色,瞬间又黑了下来,这混小子的话怎么听都是在嘲讽朕啊! “如此……儿臣姑妄言之,父皇姑妄听之便是!” 嬴子游大袖一挥,指着那陨石道:“父皇既然已经将这星石取来这咸阳宫外,索性便把光明正大的将其摆在这里!” 这算什么处置? 嬴政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岂料嬴子游却是竖起了一根手指头:“此其一也!” “其二,陛下可下一道罪己昭,诏旨中只说对六国百姓抚慰不够,特免税半年,与天下休养生息!” 四周官员们更是脸色狂变,开什么玩笑,让陛下下罪己昭认错?! 还是向着六国余孽认错?!! 这嬴子游莫非是在撒癔症不成?! 嬴政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对那帮六国窝囊废下罪己昭……他们也配?! “父皇……儿臣说的这罪己昭,只针对于六国百姓!” 众文武又是一愣,随即如李斯、王翦这等老狐狸率先反应过来,眼中绽放出了惊喜的色彩。 六国百姓和六国贵族余孽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了! 六国百姓要的只是一份安稳,只要日子能过的下去,上头的君主是谁跟他们有关系吗? 没关系啊! 可六国贵族不一样,他们要的是权力,特权!! 谁不能给他们权力,他们就反对谁! 可他们反对的本钱是什么? 自然是那些六国的百姓,他们的影响力在这些故国百姓中还是有一些的,这也是他们最大的依仗! 嬴政的眼睛也亮了,这混小子这一招好生阴毒。 六国百姓如水,六国贵族如鱼…… 此诏一些,那便是鱼水分离,水离开了鱼依旧是水,可鱼离开了水……那就是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了! 若是这一道罪己昭就能令六国贵族陷入绝境,嬴政倒也不吝于低头,毕竟自己赚大了啊! “妙!果然妙!” 说话的是李斯,他忍不住出声喝彩起来。 嬴子游的话还在继续:“这字刻在石头上,也只是字而已,可要是刻在了天下黔首的心中,那就是能杀人的利刃!” “但只要黔首小民得了实惠,这些字自然刻不进黔首的心中……否则的话,即便将这块星石砸成粉末,这七个大字却依旧能镌刻在黔首内心的最深处!” 说完,嬴子游也不再废话,更不向嬴政行礼,竟是直接翻身上马,又踏着御道扬长而去。 宫门处,两边护卫的甲士们满头大汗。 按照典章制度,除皇帝陛下及御驾车辇外,凡是有人敢践踏御道者,宫门甲士当视为叛逆,以弓弩射之! 可……可现在践踏御道的,是皇帝陛下最爱的子游公子! 当然不能以弓弩招呼这位公子,但自己等人要是什么都不做,那肯定也不合适! “头儿……要不然,咱们把子游公子拦下来?” 甲士首领和另外几名甲士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谁去拦?要拦你拦!” “没看皇帝陛下都一言不发,任这位子游公子在御道上纵马来去吗?要你多事?” 那甲士脸色涨的通红,但还是梗着脖子道:“守卫宫门是我等职责所在,若是眼见着公子纵马御道不管,回头上面追究下来抓替罪羊,咱们今日当值的人,谁也跑不掉!” 那甲士首领脸色难看起来,因为他知道,自己属下这话说的没错,真到了那时候,上头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让他们出来罪! 眼看着子游公子的纵马离宫门越来越近,那甲士首领,一咬牙:“走!我们躲起来!” “只要我们不在场,我们就不知道子游公子纵马御道之事!” 众甲士先是一愣,随即毫不犹豫的四散开来,找地方躲起来…… 这法子好啊,上面要是问,自己等人就说不知道,没看见! 上面要查……嘿,估计他们也没这个胆子! 一时间,嬴子游居然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视大秦宫城如无人之境,来去自如!! “陛下,臣告辞了!” 蒙恬见嬴子游纵马走远了,匆匆向着也慌忙拔腿跟着嬴子游的马尾巴跑了起来。 嬴子游敢无法无天的纵马宫城御道,蒙恬可没那个胆子。 不过须臾,嬴子游和蒙恬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咸阳宫城内。 群臣一片寂静,但各自心底在想什么,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第42章 雅!入乐府 “臣记得,臣刚入秦时,陛下尚是太子,未曾登基……” 第一个说话的,依旧是李斯:“但陛下彼时对六国之间的色厉内荏、重重内讧却已然是洞若观火,英主之姿已现!” “而今,子游公子小小年纪,却见事透彻,所论一针见血,真颇有陛下当年之风也!” 李斯这话既有真的得见少年英才的感叹,又不动声色的拍了一记皇帝陛下的马屁,侍君之道,可谓是炉火纯青了。 嬴政的嘴角微微上翘,朕与阿房的儿子,自然是天纵英才,焉能是俗类? 李斯的话,就好像是大河上的堤坝破了一个口,文武百官对嬴子游的赞扬,对嬴政的马屁顿时蜂拥而至! “丞相所言甚善!子游公子聪敏睿智,此皆陛下教导之力也!” “我大秦气运隆盛,方有此等英杰降生宗室!” “陛下真乃明君慈父,古之未有也!” 听着这一句句情真意切的颂圣,嬴政的嘴角弧度越来越大,心情也是愈发的好起来! “父皇!嬴子游纵马御道,此其罪一也!” “父皇乃千古明君,嬴子游却大放厥词,蛊惑父皇向六国黔首贱民下罪己诏,此其罪二也!” 就在一片和谐的场景中,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爆发了。 说话的正是胡亥,此刻胡亥的眼珠子都在极度的愤怒下红了起来。 尤其是四周的那帮文武官员毫无底线的对嬴子游的吹捧,简直就要将嬴子游吹捧成父皇的继承人了,这让他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他要揭露嬴子游的真面目! 他要让父皇清醒过来! 他要让父皇知道,只有胡亥才是他最忠诚的儿子!! “父皇,嬴子游他还有第三罪……” “够了!!左右甲士何在?还不将胡亥拖下去行刑!!” 嬴政冷冰冰的一声高喝,堵住了胡亥的嘴。 “公子胡亥御前失仪,再加二十鞭!” 胡亥惊呆了:“父皇,你,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能啊……” “拖下去!!” …… 这一天很热闹。 先是王贲拉回来了那块刻着对对皇帝陛下,对大秦诅咒的星石。 然后便是公子子游纵马宫城,踩踏御道,居然安然无恙,甚至依旧纵马御道再次出了宫城。 而同样身为大秦公子的胡亥,却似乎是因为说错了话,被皇帝陛下诏旨,拖下去受了四十鞭刑,据说屁股都抽烂了! 当然,最令整个咸阳,乃至整个天下都为之震动的消息,莫过于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居然下了罪己昭? 甚至罪己昭的对象,居然还是六国黔首?!! 整个天下,都因为这个消息震惊成了一锅粥…… 但这些事情和皇帝陛下已经没关系了。 劳累了一天的皇帝陛下,再次不声不响的驾临了火炮司,而火炮司的卫士们已然彻底习惯了皇帝陛下这种没有任何征兆的造访,只是一声不吭的跪下行礼。 因为陛下不喜欢他们过于吵闹…… 嬴政熟门熟路的往火炮司内院而去,他现在最大的乐趣,便是去刷嬴子游的视频。 那些前所未有的新鲜视频,给了嬴政极大的精神满足感。 “不知道今天,那幅‘仙画’又会出现什么新奇之物!” 嬴政兴致勃勃,自从看见这幅“仙画”之后,他对宫中的什么歌舞、美人就再也提不起什么兴趣了。 那种沉闷无趣的东西,岂能比得上“仙画”中的仙家气象,即便是歌舞,也是仙家歌舞,又岂是人间凡俗可比? 想到这里,嬴政的脚步愈发的加快了。 他转过游廊,绕过假山,终于在火炮司的大堂内看见了嬴子游,此刻的嬴子游正依在榻上打乐呵呵的盯着头顶上的那块虚拟屏幕。 今天在这火炮司折腾了一天可把他累的够呛,这会儿可算是能放松放松了。 而站在大堂外的嬴政根本顾不上嬴子游,亦是双目紧紧的盯着嬴子游头上的那块散着白光的巨大虚拟屏幕…… “一开始,我只顾着看你不经意,心却飘过去……” 只见“仙画”之中,一名娇媚、俏皮的年轻女子正在轻声吟唱。 这女子虽然穿着奇装异服,唱的也不是雅乐正音,但却别有一番韵味。 嬴政平灭六国,尽收六国王妃、公主,如这般鲜活、娇美的女子,竟无一人! 此女虽然不是国色天香,但也颇有风情…… 莫非也是仙境中的仙姬? 嬴政喃喃自语:“此女倒是与子游相配,当赏于子游。” 正在他心思翻涌之间,忽然发现嬴子游脑袋上闪过一行金字,进入那仙画之中“流动”起来。 嬴政看的清楚,那一行字赫然是:“雅,入乐府!” 【顶!宿主歌唱技能+1+1+1+1】 听着脑海里的机械音,嬴子游一阵无奈,自己在此方世界就算是成了歌王,只怕也躲不过后面乱世中的一柄利剑! 嬴政不知道自家的好大儿在想什么,但他却被嬴子游那条评论下的一条回复惊得目瞪口呆:“坏了,他真当皇帝了!” 他真当皇帝了? 嬴政虽然不知道这是回复,但却隐隐察觉到,这个“他”说的必然是嬴子游! 当皇帝? 这等事岂有人敢随意猜测? 莫非是子游心中早有大志,无意间显露了出来,才为人所知? 想到这里,嬴政忽然兴奋了起来…… 好! 好啊! 自得知嬴子游得了“仙缘”之后,嬴政便认定,只有嬴子游做了大秦的二世皇帝,大秦才能得到仙人眷顾,定然能真正的万年无期。 于是他明里暗里的向嬴子游表达,自己想要扶持他当太子的意愿。 奈何嬴子游直接给拒了。 没想到啊,子游居然有如此之心机,连朕都给骗了过去。 不过这是好事啊,当皇帝若是一点心机都没有,岂不是要成为群臣的玩物傀儡了吗? 只是子游还是太年轻了,所谓君不密则失其臣,臣不密则失其身! 纵然胸怀大志,也不能轻易告之他人呐……子游还是太稚嫩了,朕还得好生调教于他。 就在嬴政心绪涌动之时,屏幕上的画面又变了…… 只见一名手持长枪老者,猛地身体拧转,手中长枪忽的倒转,好似蛟龙出海,又如毒蛇出洞,刹那之间,猛然直奔身后土墙之上! 电光火石之间的那缕杀气,让嬴政隔着屏幕都觉得汗毛倒立! 好枪法! 嬴政下意识的在心中念叨起来,这等枪术,即便在大秦军中,亦能算得上是难得的好手。 而后,便是画面不停的变化着。 有老者人随枪走,六息之间扎了十一枪,杀气腾腾! 亦有少女英姿勃勃,枪术眼花缭乱。 更有侠士之间搏命厮杀,枪术招招要人性命! 总得来说,这些枪术中,有的是沙场搏杀的真枪术,亦有匹夫之间争斗决死的杀人术,更有掩人耳目的花架子。 却都让嬴政看的惊叹不已,这等好手,只怕大秦军中亦是不多。 【叮!宿主宿主枪术技能+1++1+1+1】 嬴子游的脸色这才好看些,这还像话,乱世将至,个人的武力值高一些虽然未必能左右得了大局,但总算是能自保无虞。 心满意足之下,嬴子游继续接着刷下一个视频…… 虚拟屏幕上,画面再次一变。 而随着画面的变化,暗中听墙根的嬴政脸色猛地剧变!!! 第43章 朕让他们活,给他们饭吃,他们反朕!? “朕登基之时,曾夸下海口要功盖万世!” 一名身着华丽天子冕袍的雄壮男子,立于大殿之上,豪情万丈。 嬴政有些出神,此人自称“朕”,又是着天子冕袍,莫非是大秦之后的后世某朝帝王? 尤其是他雄心勃勃的声称要“功盖万世”,这句话犹如一支利箭,瞬间射中了嬴政内心的最深处。 功盖万世……既为天下主,六合君,自当行“功盖万世”之举,不然何以称颂于万世?!! 此人,倒是与朕为同路中人! “朕开运河,筑长城,兴科举,万国来朝……” 无数赤裸着上身的劳役,顶着烈日,开辟、增宽河道,于是自南而北,一条浩浩荡荡,夺天地之功的大河出现了。 自此,南北漕运、货运大兴,无数繁华的城市沿着这大运河两边矗立,无数闭塞的郡县也由此受惠,最重要的是,借着这条能运货,也能运兵的大运河,朝廷皇权对地方的掌控也越来越强…… 北方,本来已经年久失修的长城,再次恢复了以往的雄伟。 此前肆意妄为的蛮夷望着据险而守的连绵城墙叹息,再想像此前一般随意南下打草谷、劫掠的日子只怕要越来越少了。 都城内,无数的文人缓缓步入考场,他们有富贵之家,有寒门子弟,甚至有黔首小民,只要他们有学识,有才能,能通过考试,他们就可以做官秉政! 那些通过考试的年轻学子,成为了官场上的新鲜血液,他们通过自己的努力跨越了阶层,而皇帝同样通过这些年轻官员们不动声色的稀释了朝堂之上,世家官员们结党掌控朝政的局面…… “呼……” 嬴政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此时,他浑身都在发热! 对! 就应该是这样…… 开运河以济民生! 修长城以御异族! 开科举以掌朝政!! 这才是一个皇帝应该做的事情,朕又何尝不是如此? 平定天下之前,朕就征发大批的劳役修建了郑国渠,耗费十余年时间,才将此渠修成,这期间所耗费人力、物力、财力不计其数,有无数大臣进谏,言说修建此渠实乃是耗费国力,亡国之举! 但朕无有任何动摇,一直坚持把郑国渠给修成了,当然带来的收获也是丰厚的,因为这条大渠的灌溉,致使关中成为了千里沃野,秦灭六国过程中所需的军粮,实赖此渠出力良多! 一统六国之后,朕同样没有丝毫懈怠。 遣大将蒙氏兄弟,陈兵雁、代以防御匈奴,甚至随时准备杀入草原,直捣匈奴腹心。 以咸阳为中心,大修天下驰道,东穷燕、齐,南极吴、楚,江湖之上,滨海之观,尽至也! 这条驰道征发的劳役更多,但这是直到的,正是有了这驰道,才真正的将大秦的南、北、东、西真正的连接起来。 至于大修长城,将六国的长城连成一片,又随时准备对百越之地动兵等…… 这些桩桩件件,哪样不是大事? 哪样不是那些酸腐儒生口中祸国殃民,靡费民力的亡国之事? 可他们又懂得什么? 这等事,乃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自己这开国之君不做,难道要将这些麻烦丢给后世之君吗? 这又岂是开国君主的担当?! 想到这里,嬴政只觉得热血澎湃,此人与朕一般有如此魄力,行如此大事,必然一时后世一代圣明君主! 可那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嬴政的眉头皱了起来。 “为何反朕?” 那雄壮男子满脸愤懑。 嬴政也是心有所感,总有无知黔首被那别有用心之辈蛊惑,而后便行那揭竿而起的蠢事! “朕平南陈,一统天下,东征西讨……” “朕让他们活!朕给他们饭吃!他们反朕?!!” 雄壮帝王的声嘶力竭的怒吼着,摄人心魄的双目中,那丝迷茫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掩饰!! 嬴政失神的望着视频中,那本来繁华的国度,转瞬之间遍燃烽火,雕梁画栋的宫城,倏忽之间化为废墟! 一个本来极为强盛的帝国,以一个猝不及防的速度迅速灭亡。 还不等嬴政缓过神来,一条条的评论弹幕,已然从视频上闪过。 “唉,自隋文帝杨坚改元开国,到隋炀帝杨广缢死江都,不过短短三十七年而已?” “开运河,兴科举,威震西域,隋炀帝这功业也算可以了,只可惜……” “可惜步子太大,扯着蛋了,要不然如此强盛之帝国,也不至于区区三十余年便国运耗尽了!” “杨广干的最糊涂的一件事,就是滥用民力,尤其是三征高句丽,每次兴兵都近乎百万,几乎将中原的青壮人口耗尽!” “哼!照杨广这么个折腾法,大隋岂有不亡之理?只是可惜了他老子杨坚那么多年的励精图治……” 一条条的评论,嬴政都仔细看了,可是越看,他越是迷茫,脑子里已然是嗡声一片。 刚才那“仙画”中的亡国之君唤做杨广。 可这杨广所为之事,与自己所为之事是何等的相像啊! 他做的这些事情做错了吗? 不! 他没错! 他做的都是一代英武明主当做之事! 他没错……朕也没错!! 朕修驰道,筑长城,接下来还要征百越,这都是利在后世子孙的好事,可…… 可缘何那杨广做下和朕相似的大业,却落了个国灭身死的结局呢? 他一直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会让自己成为真正的万世之君,会让自己名垂青史,会得后人赞颂。 但杨广的结局,却不亚于当头一棒,狠狠的将嬴政从美梦中惊醒。 他不得不接受另一个残酷的可能性,那就是很有可能自己会步杨广的后尘!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一时间,嬴政竟有些精神恍惚。 忽然,他心头鬼使神差的想起了此前嬴子游和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得民心者得天下! …… 夜色深沉。 中车府令赵高府邸,密室之内。 赵高高踞上首,两名宦官恭恭敬敬的站在下方。 “好了,此地乃是我府上最安全之处,你等无需担忧……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听着赵公淡漠的声音传来,两名宦官提着的心才缓缓放了下来。 嗤~ 只见二人猛地撕开身上的宦官衣袍,露出了断发纹身的身影。 原本佝偻着的身体,瞬间挺直,赫然是两名西南苗疆中的昂藏大汉! 其中一人,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了一方小木匣,轻手轻脚的放到了赵高面前的几案上。 “大人,这是我们寨子里最有灵性,也是最毒的……宝贝。” 那昂藏大汉看着木匣的眼神很怪异,心疼不舍中又夹杂着一丝畏惧:“这宝贝此时虽然正在休眠之中,但还请大人万万小心!” 赵高望着面前精致的小匣子,满意的点点头。 “五百金已然放在后门,你二人从后门出去拿了金子便速速离开咸阳。” 二人大喜:“谢过大人!” 说罢,便从一道暗门匆匆离去。 赵高望着二人离开的身影,嘴角掠过一丝讥笑,大秦中车府令的阴私之事,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南蛮之辈果然蠢不可及,这等道理都不知晓! 是夜皓月当空,月色正好,赵高心情愉悦的出了密室。 望着空中的圆月,赵高深深的吸了一口冷冽的凉风,脑子清醒了不少。 他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一但此事败露,他必然是想死都难! 可若是此事成了,他这辈子的荣华富贵便再无变数。 赵高摇了摇头,其实自己是真的不愿和嬴子游作对……但没办法,形势已然到了这一步! 他看的很清楚,皇帝陛下立嬴子游为皇太子的心思已然是越来越坚定了。 可自己的利益却是和公子胡亥紧紧的绑在一起,日后无论是谁当二世皇帝,只要始皇帝陛下前脚驾崩,估计后脚自己就要被逼着殉葬了! 只有胡亥公子登基,自己才能有一条生路…… 子游公子,您还是老老实实的急症早夭!! 赵高眼中掠过一丝冷酷,转身回了书房,后院之中再次恢复了寂静。 啪~ 良久,赵高府邸的屋脊之上,忽然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细响,就像是夜猫从屋脊上穿过一般,哪怕是值夜的仆役、卫士,也不曾注意。 而若是视线升至高空俯瞰,便赫然发现,数名黑衣人正悄无声息的在屋脊上疾行…… 第44章 剿灭倭寇,待诸位凯旋! 火炮司南西侧,本来是一片草木丰茂的密林。 少府在建火炮司场地之时,嬴子游也曾来看过火炮司衙门建造的进度,结果一眼就瞧中了这片林子,便让少府将这片林子砍尽,建了一座校场,以作日后训练炮兵之用!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建造亦如是也! 砍伐下来的林木,正好用作火炮司建筑取材之用。 也算是因地制宜,就地取材了。 光阴似快马加鞭,岁月如落花流水。 如今距离那日嬴子游纵马御道,向蒙恬借兵已然过去了半月有余。 校场之上,八百大秦军士正列阵其中。 只是这八百军士此刻脸上都是迷茫之色,因为他们此刻手上拿的武器,既不是长戈,也不是秦剑,而是一根外形古怪的细长铁管?! 赢子游羽扇纶巾,神采焕发。 双手负于身后,踱步于行伍之中。 嬴子游望着军士们人手一根古怪的细长铁管,缓缓开口:“你等手上所持之物,唤做……火枪。” “枪?!” “这……这也是枪?” “真是怪了,俺也使过枪,可,可枪不是这般模样的啊!” 哪里会有如此短笨的枪? 此等枪械,又当如何杀敌!? 不少兵士言语间,别扭地耍起手中短枪,连连摇头。 嬴子游说的是“火枪”,但是在士卒们的耳朵里,他们下意识的就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最后的那个“枪”字上。 秦灭六国之战时,前期军中所配用武器除了强弓、硬弩和秦剑之外,剩下的便是用接近笔直的丈长木杆,加上锋利的枪头,这便是枪矛! 到了后期,由于战争规模越来越大,铜戈的工艺又颇为复杂,不能短时间内的制造出来迅速装配到军中,于是简易、快捷的长枪便很快在军中流传开来。 这八百军士,都是参加过平灭六国之战的军中老卒,对枪这种兵器不要太熟悉…… 可偏偏子游公子说他们现在手中拿着的这古怪铁管也是枪? 嬴子游没有急着和这些军士们解释,只是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手中的长枪,无声的叹了口气,这种老掉牙的玩意儿要是拿到千年以后得蓝星上,除了进博物馆,想来是没有其他用处的。 但在如今这大秦,那确实是碾压好几个时代的宝贝了…… 嬴子游此前刷了许多关于火炮铸造的视频,其中加点的技能除了【火炮制造技能】,还有【热武器制造技能】! 火枪自然也在【热武器制造技能】范围之内,于是嬴子游便招来了那几位墨家大匠,结合当今大秦的工艺能力,画出了火枪的制造图样。 那几位大匠连火炮都铸造出来了,有这碗水打底,造几杆火枪那根本不是事,没多久就真的拿出了几杆火枪来。 嬴子游试过之后,虽然感觉差强人意,但基本上也能在数百步外杀敌了。 虽然嬴子游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但几位墨家大匠已然是欣喜若狂! 要知道,今日之大秦能在数百步外毙敌的兵器,也只有弓弩而已,可弓弩手都是要长期训练才能上战场。 这个训练过程中,对臂力的要求很高,即便是再好的弓弩手,连续拉上几弓,便臂膀酸软抬不起手臂了,而在这种情况下还要保证准头那就更艰难了。 等好不容易训练一出合格的弓弩手,刚上战场可能就因为实战经验不足战死过半。 如此几番厮杀下来,刚开始训练的弓弩手还能剩下四成就已经很难得了! 这种培养远战弓弩手的成本实在是太高了。 但这子游公子发明出来的火枪则不同…… 论重量,还不如一柄青铜戈重,也不需要多大的臂力,只需装填火药、弹丸,而后瞄准敌人勾动扳机就可以了! 培养火枪手的成本简直都不到弓弩手的一半,但杀伤力甚至远在弓弩手之上! 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啊! 平灭六国那会儿,要是有这火枪,那东方六国哪里能撑那么久?! 赢子游轻轻拨弄着手中火枪,眉头渐渐舒展。 “肃静!” 嬴子游一声低喝,刚才还低声议论的八百军士瞬间安静下来。 这帮老卒虽然都是精锐,但也个个傲气十足,要是换了其他人,想靠着喊一声就让他们听话那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但嬴子游不一样。 这八百军士来之前,蒙恬便告诉过他们,这位子游公子可是当着皇帝陛下和满朝文武的面,纵马宫城御道还安然无恙的主,你们要是想欺负这位公子脸嫩,那可就要做好承受代价的准备了。 当时就把这八百军士给镇住了,说再多威胁的话,都不如一件发生过的事实威慑力大。 这也是这些军士能在这校场上老老实实接受了近半个月的“古怪”训练的主要原因! 一番巡视下来,赢子游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缓步走上高台。 一手负后,一手拎着一把火枪。 一对剑眉星目环视众人,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咳咳咳!” “下面我讲的东西,诸位都要记住了!你们数月后就要跟随蒙大将军渡海东征异族,只有把我说的这些话记住,你们才能更快更多的攫取首级、战功!” “我大秦将士素来以虎狼之师着称,战前动员的话,也不需要我再来言说。” “总之一句话,剿灭倭寇,我在咸阳等待诸位凯旋!” 嬴子游简单几句后,也不废话,直接将手中的火枪举过头顶…… “现在,我就来教大家如何使用火枪,如何才能发挥出它真正的威力!” “记住!” 嬴子游手指着枪身上的某处道:“这里是枪机,首先要将其扳开……” “此处是引火盘,要先往这里倒火药……” “塞入铅弹……” 嬴子游一步步的教导着八百士卒如何填弹,步骤也不算有多难。 至少嬴子游这一番演示,在场有差不多一半的人都弄明白手上这烧火棍一般的兵器该怎么用了,可如此一来,众人的疑惑就更重了…… 这烧火棍本身也没什么重量,更没有开刃、尖利之处,无论是劈砸,亦或是刺砍,都不能伤到敌人,这该如何杀敌? 第45章 火枪战阵,名将章邯!? 校场之上; 正在众人疑惑之间,嬴子游已然轻车熟路装弹完毕。 他轻轻瞥了一眼校场上的军士们,见他们满脸疑惑之色,自然是明白他们在想什么。 对付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光耍嘴皮子功夫,用权势压人,这是远远不够的。 这些只能让他们口服,却无法心服。 要真正做到口服心服,必须得拿出真本事! 蒙恬也不是第一天就成为大将军的; 要必须要积累足够的威望,名声。 更要有让将士们心服口服的本事和才干! 心中明白这个道理的赢子游也没有多说,只是自顾自的瞄准了数百步的一只靶子。 自己哪怕是说的天花乱坠也没什么用处,唯有让事实说话,才能堵住他们的嘴! 想到这里,嬴子游平心静气,缓缓扣动扳机…… “砰!” 一声暴鸣! 校场上的所有军士都是一个激灵。 只见子游公子手上的那杆枪,枪口处冒出一阵浓烟,而数百步之外的靶子上,已然被一颗铅子打穿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窟窿! 咕咚~ 所有士卒都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随即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中的烧火棍……不,是火枪! “这东西……竟威力如此之大?!” “嘶!你们瞧见没有?从子游公子到那靶子之间的距离,至少也有五百步啊!那铅子能隔着五百步正中靶子,至少也得两石的强弓才能做的到!” “两石的强弓啊……非是军中悍勇之辈,是不可能有这个力气的,可你们看子游公子刚才似乎只是食指一勾扳机便将铅子射了出去!这哪怕是军中刚入营的小卒也能做到啊!” “那板子可是两寸厚的木板,都被这铅子给打穿了,这要是打在人身上,即便打不死,估计都得疼的在地上打滚啊!” 一众士卒们再次看向手中的火枪,忽然心头火热了起来。 眼眸之中,也开始闪烁着亮眼的光芒! 五百步外就能远攻,还费不了多大的力气,杀伤力甚至比弩箭还要强,这简直就是战场厮杀的神器啊! 若日后当真以此物为常备兵器,这天下还有什么人能挡得住大秦锐士?!! 就在这八百士卒激动之时,嬴子游的声音再度响起:“诸位,这火枪的使用方法,我想尔等心中已然清楚了……” “但想要铅子打的中,打的准,这些还不够。” 嬴子游的目光掠过那一张张兴奋的面孔,缓缓开口:“你们要学会瞄准,就好像射箭一般。” “此外,这铅子在发射出去的一瞬间,会有一股大力从枪托处反弹,你们要注意这一点,不要用肩膀硬顶……” 嬴子游细细的将火枪如何射击瞄准的注意事项,一一不厌其烦的告诉他们,没有丝毫遗漏。 末了,又话锋一转: “但此等火枪与铜戈、枪矛不同,自然战阵也与以往不同!” “后面,我还要教你们何为火枪战阵之术!” 嬴子游话音落下,便听这八百士卒齐齐高呼:“我等谨遵公子号令!” 如果说此前这些军士老老实实,是因为忌惮皇帝陛下对嬴子游的宠爱,那么此刻,便是他们对嬴子游真正的信服。 军中行伍就是这样,以能耐、本事服人,你有能耐、本事,自然能在大战中多割敌人首级,多立军功,其他人当然服气。 如今嬴子游所造的火枪威力奇大,自然也是有能耐的,这些人也就理所当然的服了嬴子游! 嬴子游心中也是缓缓的松了口气,这八百军士只有真正的服了自己,自己接下来的训练,才能有效的展开。 但是在教他们战术之前,这些人还得好好练习装弹、射击,要不然就算教了他们火枪战阵也没用。 随着嬴子游的一声令下,八百士卒分为八个方阵,每个方阵以二十人为一排轮射。 大秦的第一次火枪射击训练,自然是各种意外、漏洞百出。 有人装火药装不进去…… 有人铅子塞不进去…… 更有人装弹完成,射击的时候却因为传来的爆鸣声,吓得浑身一哆嗦,直接把火枪给扔出去了。 各种在后世蓝星看来可笑、荒唐至极的操作,在这校场内成了普遍现象。 但嬴子游已经很满意了,至少这些大秦的锐士们没有因为火枪发生的爆鸣、烟雾,而而将其视为什么神灵的武器,就很不错了…… 一番折腾下来,至少这八百军士都已经学会了如何放枪,虽然中靶的精准度实在是感人。 啪~ 啪~ 就在嬴子游对眼前的景象百无聊赖之时,忽然两道异乎寻常的声音传来,嬴子游瞬间眼前一亮。 这是连续两枪中靶的声音! 他寻声望去,只见一个神情严肃的年轻人正一丝不苟的在往枪中装火药、铅弹,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般,甚是熟练! 比起一旁将士的蹩脚操作,此人的手法和精准度似乎有着极大的天赋。 嬴子游的眼神越来越亮,这小子脑子够灵光啊! 自己只演示了一遍火枪如何装弹,他就完全掌握了,熟练的简直不像是第一次摸火枪。 霎时间,嬴子游来了兴趣,他不动声色的走到了那年轻人所在方阵的不远处,就这么看着他一次又一次的装弹、轮射,足足看了十次! 这十次射击,那年轻人居然次次射击中靶! 其中居然还有四次正中靶心?! 是个人才呐! 赢子游心里清楚,想要将这八百人训练成大秦精锐,自己还差一位优秀的将领。 此人还需是自己的心腹才行。 只是赢子游尚且年少,军中不成有培养心腹。 此时的他,只能从头培养一位忠心于自己的人。 唯有这般,才能保证自己训练起来的这八百骁勇,不会在将来的某一天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 那年轻人射击完毕一轮,正在后面专心致志的装弹,冷不丁的而来传来声音。 他转头望去,当即吓了一跳,赶紧拄着火枪单膝跪地:“伍长章邯,拜见公子!” 嬴子游一怔,章邯? 他就是章邯?! 第46章 领八百军士军侯! 章邯!? 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瞬间在赢子游的脑海中回响。 如同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深潭之中。 顿时激起了阵阵涟漪…… 一时间,嬴子游的眼神好似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珍宝一样…… 秦末天下大乱,群雄逐鹿,章邯可谓是秦朝最后的名将,亦是老秦人最后的荣光! 在原来的历史轨迹中,他第一次登场,便是以少府卿的身份向二世皇帝胡亥进言,大赦天下,以骊山刑徒充军,抵御陈胜吴广的农民军。 此等过人胆识与气魄,让这位名为章邯的将领,成功走上了自己的成名之路! 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自从,章邯便开启了自己的名将之路…… 得领军权后,章邯组织起刑徒之众! 他率领秦军大破陈胜、吴广的张楚政权,逼得陈胜一路逃亡,最后被自己的车夫割下头颅,献给秦军。 历史上第一位农民起义的领袖; 曾经在田间地头说出那句:燕雀焉知鸿鹄之志哉、说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陈胜,最终还是败在这位名将手中。 成为了章邯成功路上的垫脚石…… 虽然章邯最后并未得到善终,但这依然无法掩盖章邯辉煌而又灿烂的一生。 章邯几乎是一己之力,生生扑灭了反抗暴秦的第一把火! 但随后,他就开始到处救火…… 他追剿齐国、魏国的反秦势力,大破齐、魏联军,斩齐王、魏相,逼得魏王自焚而死! 他和刘邦、项羽交过手,奈何刘、项联军,纠合了大量的反秦义军,兵力远超章邯,章邯只能败退,但他终究还是抵住了刘、项联军! 甚至反手用计袭杀了项羽的叔叔,项梁! 而后又围攻赵地,使赵王歇仓皇奔逃,暂避巨鹿…… 于是章邯继续围困巨鹿城,要将赵国贵族最后的力量一网打尽! 而这一战,项羽为报叔父项梁之仇,先斩了畏敌不前的楚军主将宋义,而后亲自率领六万大军,破釜沉舟,与章邯决一死战。 最终于巨鹿大败章邯,终结了章邯的名将之路。 巨鹿之战,破釜沉舟! 是一代霸王项羽的诞生,也是一代名将章邯的落幕……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虽然巨鹿这一败,章邯并没有把老底都亏干净,奈何朝中赵高忌惮章邯,想对他下手,章邯无奈之下,只能顺势降了项羽。 后来楚汉争雄,章邯最终为刘邦围困废丘,不得已拔剑自刎,这都是后话了…… 嬴子游脑海中想着章邯的那些惊人战绩,好半晌才回过神:“起来。” “伍长?你从军多久了?” 面对着嬴子游的问话,章邯满脸忐忑的起身:“回公子的话,小人本是少府吏员,后来因在少府中为上司刁难,这才从军,如今……已然一年半了!” 嬴子游神色古怪,原来的历史轨迹上,这少府卿便应该是章邯的,没想到如今却被自己抢先了…… 一年半? 自己一年半之前还没到大秦呢,这章邯被少府的人刁难可不是自己的锅。 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阵神情恍惚后,嬴子游面带笑意:“不错!你火枪使的很娴熟,人也灵光……可惜那会儿我还不是少府卿,要不然断不会让你受这等委屈,” 嬴子游是瞧上了章邯,反正说好话不要钱,索性自己就多说些好听的给他。 但这些话听在章邯眼中那就完全是两回事了。 公子子游是什么人? 那可是皇帝陛下最宠爱的儿子,敢当着陛下的面纵马御道的人物! 更是小小年纪,就成了九卿之一的少府卿! 而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伍长,如今居然对自己如此以礼相待,甚至说出了若是彼时公子为少府卿,绝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话来,这真是…… 对于尚处底层,但胸怀大志的小人物而言,一份来自上位者的尊重,就足以让他们以命相报。 此乃知遇之恩; 很显然,章邯就是这种人! 而两世为人的赢子游,更是看明白了这点,才能够无比娴熟的拿捏人心。 跪在地上的章邯脸色涨红,深深一躬到底:“章邯不过一伍长尔,公子实在是过誉了!” 嬴子游笑着摇摇头,没有搭话茬,只是随口一个任命扔出去:“你火枪使的不错,我就任命你为这八百军士的军侯!” 章邯猛地抬头看向嬴子游,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现在只是个伍长,手下不过区区五名士卒而已,而军侯麾下可是有一千的兵额! 虽然眼下这只有八百人,不能满员,但这对章邯来说重要吗? 当然不重要! 想他章邯也是少有大志,奈何成人之后却只能为一少府吏员,整日与那些小吏们蝇营狗苟,还要忍受上司的刁难。 他一怒之下才投了军,想靠军功搏个封妻荫子…… 但章邯自己也清楚,自己投军之时,六国都没了,大秦也没仗打了,自己又去哪里寻得军功呢? 万万没想到,就在自己都要心灰意冷的时候,居然得到了公子子游的赏识! 这可是军侯啊!和伍长隔着好几层,即便自己真的运气好,能凭借着军功升到这个地位,可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而现在,子游公子就这么慷慨的让自己实现了大半辈子才能实现的抱负! 一时间,章邯真有种千里马得遇伯乐的心情:“子游公子,我……” “先不忙着感恩戴德!” 嬴子游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一摆手:“我虽然任命你为军侯,却不知这八百军士认不认你这个军侯!” “这些都是曾参加过六国之战的精锐老卒,若是你不能让他们归心,纵使我有心让你坐上这个位置,那你这个军侯也当不了多长时间!” 闻言,章邯没有任何的迟疑,沉声道:“子游公子尽管放心!蒙公子拔擢,章邯定不让公子失望!” “若不能收这八百老卒之心,章邯愿提头来见!” 不愧是大秦最后的名将,虽然眼下的章邯尚未发迹,但那峥嵘头角却是挡都挡不住的! 嬴子游笑了,微微点头:“甚好!” “希望我没有看走眼。” …… 第47章 四海九州,何处去不得!? 火炮司。 一名吏员诚惶诚恐的跪倒在地:“小臣回奏皇帝陛下,子游公子他……他不在火炮司内。” 这吏员此时也是头皮发麻,皇帝陛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这火炮司建成之后,就三天两头的往这边跑。 关键是每次驾临火炮司都是突然袭击,从来没有提前有接驾的诏旨到来,故而每次火炮司都是匆匆忙忙的接驾,该有的礼仪没有一次合乎礼法过。 这要是朝中有人以大不敬的罪名弹劾,整个火炮司除了那位被皇帝陛下宠的不像话的子游公子,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享受夷三族的待遇! 谁也跑不了!! “不在火炮司?” 皇帝陛下的眉头皱了起来:“再有不到三个月,东征出海的大军就要出发了,他不在火炮司铸炮,去了哪里?” 嬴政是真的有些不高兴,他还准备继续“听墙角”,-看那“仙画”上又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惊喜,结果没成想找不到嬴子游人了?! 跟着嬴政一起来的丞相李斯,不动声色的轻捻乌须。 皇帝陛下这阵子对嬴子游的宠爱,隐隐也让李斯看出来些门道来,似乎……似乎陛下想将大业托付于子游公子?! 可子游公子非嫡非长,且朝臣中又没有根基,更兼此前整日玩闹,不曾学过治国理政之道…… 想到这里,李斯忽然鬼使神差的想到了不久前,嬴子游老辣的借着那块天降陨石,既平息了皇帝陛下大开杀戒的愤怒,又分化了六国百姓和六国贵族余孽…… 不不不! 那只是巧合,或者说是小聪明,小手段而已! 李斯不停地提醒自己,为帝王者,治国理政可不是光靠小聪明、小手段就足够的。 皇帝属意于公子子游,只怕大秦这副担子,子游公子撑不起来啊! 李斯虽然是嬴政的死忠,但他也不得不考虑,嬴政驾崩之后,自己的富贵又该依附于何人? 原本李斯是看好扶苏能当上二世皇帝之位,故而这许多年来他虽然不曾对扶苏示好,但也不曾和扶苏为难。 可如今嬴政对嬴子游的态度,又让他迟疑不决起来…… 正在李斯神游天外的时候,那吏员已战战兢兢回话: “启禀陛下……” “今日辰时初,子游公子就去了校场,据说是要训练八百士卒以火炮对敌!” 训练八百士卒以火炮对敌? 嬴政的兴趣瞬间就上来了。 火炮司校场他也去过,占地极大,确实是个演兵练阵的好地方。 自从嬴子游改进火炮以来,他还真没见识过改进过的火炮是何等威力,今日却要好生看看。 “摆驾火炮司校场!” 皇帝诏旨已下,车辇、甲士们,便毫不犹豫的往火炮司校场而去…… 轰~ 轰隆隆~ 砰~ 嬴政刚到校场外,便听得一阵阵霹雳般的巨响之声,更有浓烟从校场内缓缓升出…… 甲士都尉的头皮都炸开了:“护驾!快护驾!” 哗啦啦~ 五百侍卫皇帝车辇的甲士,瞬间就将皇帝的车驾围了个严严实实。 甲士都尉满脸冷汗,他从未听过这般巨响,天知道是什么逆贼想出来对付皇帝陛下的手段。 “起开!” 嬴政面无表情的将自己身前的一名甲士推开。 别人不清楚,但是自己对这声响再熟悉不过了,这声音和那天晚上子游试炮,烧了自己的章台宫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声音似乎要比那天晚上要大的太多了,想来是子游的火炮有了不小的改进。 想到这里,嬴政精神大振,迈步便往校场而去! “陛下,这……” 那甲士都尉见状大急,正要劝皇帝陛下不要涉险,却被丞相李斯伸手拦住:“无妨的,我侍奉陛下进去。” 火炮之事李斯也知道,那天晚上章台宫被烧之时他也在场,自然也听过火炮之声。 最重要的是,李斯也很好奇,尚未改进之前的火炮便有如此慑人之威力,他倒想见识见识,被嬴子游改进过的火炮,到底是什么样子? 嬴政、李斯君臣二人,刚进校场,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装弹!” “点火!” 校场上,百余门火炮蹲伏在地上,每尊火炮都有两名军士,一人负责装弹,一人负责点火。 呲~ 随着引线的燃尽,百门火炮齐发! 轰~ 咚~ 一片耀眼的火光中,百门炮弹发射了出去,千步之外的一片石头群,瞬间被炸为齑粉! 嬴政和李斯呆愣愣的望着眼前一幕。 然而这还不算完,随即又看见这些本来负责发炮的士卒瞬间聚拢在一起,从后背取下来一杆古怪的好似烧火棍一般的东西。 军士们分成八个方阵,每个方阵约有五排人的模样。 嬴政和李斯刚从适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望着军士们的举动,疑窦又生,既是练兵演阵,不持刀枪戈矛,拿着这些烧火棍又是做什么的? “装弹!” “射击!” 八个方阵,每个方阵一排二十人,装弹完毕之后,就开始对着前方的靶子射击…… 砰砰砰~ 爆鸣声响起,五百步外的靶子,瞬间被打成了筛子! 随即喊杀声四起,这些军士掣出腰间秦剑,近身冲了过去…… 李斯的喉头不停地蠕动着:“这……这又是何种兵器?竟然如此犀利!” “似这等远射近攻,已然无有弓兵与战卒之分了!” “而且此物使用起来极为简便,并无弓弩那般要求苛刻,几乎普通士卒人人能用,若是能将此物普及整个大秦军伍……” 虽然李斯是文官之首,但秦灭六国,连年征伐,他也是去过战场,观摩过双方厮杀大场面的,自然是一眼看出这火枪兵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嬴政听着李斯的话语,一言不发,但心中的震动却丝毫不比他小。 他也曾想象过嬴子游的火炮会有多大的威力,但却不曾想到威力如此之大,甚至此子还造出了远超弓弩的武器。 嬴政看的很清楚,若是能以火炮配上这等远胜于弓弩的武器,这四海六合,大秦锐士何处不能去得?! 第48章 忆昔当年泪不干…… 恰在此时,李斯下意识的发出感叹:“子游公子,果然是天纵其才,这等了不得的东西,居然也能造的出来!” 纵然是他不支持嬴子游,但面对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一幕,也不得不承认嬴子游的才能,这绝非是庸才之辈所能为也! 嬴政虽然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但心中的震惊却也比李斯只多不少。 自己这个小儿子,似乎是在不停的给自己惊喜,先是展现了铸炮的才能,而后又在治国理政上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如今,居然又显出了练军为将之道,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还藏了多少能耐是自己不知道的。 尤其是听了李斯对嬴子游的夸赞,嬴政心头更是愉悦,朕与阿房之子,定然是集天地精华于一身,禀大气运而生,自然非是凡俗之辈! “倒是有几分与众不同……” 嬴政故作风轻云淡的点点头,随即吩咐李斯:“丞相……” “微臣在!” “你代朕仔细观摩这八百士卒的训练方式,将这等火炮作战之术的长处、方法,记录于文字之上!” 嬴政双目熠熠生辉:“朕要将子游的练兵之术,传阅整个大秦行伍!” 战国七雄,为什么唯有大秦的国力强盛到能并吞其他六国? 就是因为大秦能海纳百川,只要有利于大秦的东西,大秦就毫不犹豫的拿过来。 百里奚、商鞅、张仪、苏秦乃至于吕不韦、李斯,都不是秦人,但因为他们的才能能增强大秦的实力,所以秦国毫不犹豫的重用了他们! 郑国入秦,助秦国开渠,虽然最后郑国暴露了真实的意图,他入秦开渠是为了消耗秦国国力,是韩国君臣的阴谋,但正如郑国所言,那条渠一旦开成,固然是能让山东六国苟延残喘几年,但最终获益的必然还是秦国…… 于是嬴政免了郑国的死罪,让他继续开渠,果然,那条郑国渠开成后,秦灭六国的过程中所需的军粮,绝大部分都是由这条郑国渠灌溉而出的! 如今,嬴子游的火炮兵的威能几乎可以说是盖压当世,嬴政又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李斯听出了嬴政话语中的重视,他敛容恭敬行礼:“臣领旨!” 随即便找来一名队正为向导,靠近那八个方队,细细观摩去了。 而嬴政则是无声无息的去找嬴子游的踪迹了。 很快,他就在校场边缘的一棵大树下,找到了正在专心致志刷视频的嬴子游。 嬴政远远的就瞧见了那幅只有自己能看见的“仙画”,他悄无声息的向前几步,紧紧的盯着虚拟屏幕…… 只见一名身着古怪黑袍的年轻女子,正在清唱着古怪的曲调。 “忆昔当年泪不干,彩楼绣球配良缘!” “平贵降了红鬃战,唐王封我督抚官……” 嬴政心下恍然,这唱的似乎是一对痴男怨女? 也是,子游如今的年龄,再过几年都能婚配了,还真是听这等曲调的时候。 “西凉国造了反,你的父上殿把本参!” “逼我披挂到阵前,拆散鸳鸯天各一边……” 这段嬴政也听明白了,无非就是女子之父乃是朝廷公卿,不愿女儿下嫁平民,于是使了手段,把那男子打发到了前线充军去了,只是…… 只是这唐王又是哪国之君,还有西凉国又在何方? 莫非又是后世之事? “黄沙滚,烽烟漫,到后来我番邦驾坐在银安……” 嗯? 听到这里,嬴政眼睛一亮,这男子倒也有几分气概、能耐,与敌国厮杀,反倒杀服了敌国将士,成了敌国君主,也算是一时之英杰了! “那一日宾鸿大雁衔罗杉,才知道三姐受熬煎~” “啊~啊~,我的妻……” 视频上的女孩还未唱完,下面的评论弹幕已然密密麻麻的浮过。 “小姐姐的声音简直爱了!” “啊啊啊……这个唱法真的好喜欢!” “话说这薛平贵也真苟,自己在外面发达了,就娶了三,不要老婆了,呵忒!” “所以啊,我宝钏姐的恋爱脑要不得的!” “王宝钏他爹那眼光也够可以的,这么牛逼的一女婿,居然也能错过?” 这些评论嬴政一一看过,尤其赞成最后一条。 如曲中所唱的薛平贵,分明是了不得的大才,居然被那女子之父生生逼得站到了敌国那边?! 这要是在大秦,是绝不可能的! 大秦向来是以军功、才能说话,多少布衣、寒门、黔首,只要展露了自己的才华,就无不能在大秦朝堂拿到应得的荣华富贵。 这薛平贵若是在本朝,定然会成一代名将! 正在嬴政感叹之时,嬴子游已然刷了下一个视频…… 只见四名罗杉大袖的秀丽女子,站在一处,依旧是那古怪的曲调。 “他唱着他乡遇故知……” “一步一句是相思!” “台下人金榜正题名,不曾认台上旧相识!” “他说着洞房花烛时,众人贺佳人配才子……” 嬴政的眼睛瞬间一亮,这四名女子所穿虽然有违大秦礼制规定,但大袖罗衫倒也不算是奇装异服。 况且,这四名女子所唱曲调,颇有燕国音韵,莫非这四名女子就在大秦当世? 此时,评论弹幕更是一片激动。 “到底是国粹啊!” “我发现我年纪越大,越来越喜欢这种曲调了!” “柔和中不失刚正,太喜欢了!” “几位小姐姐快出其他作品!” 嬴政忍不住摇了摇头,这曲调确实听着挺舒服,但这唱的总是儿女情长,让人英雄气短。 我大秦子民,都当以建功立业为重,老是缠绵于儿女之情能有什么出息?! 这真是……嗯? 嬴政忽然反应了过来! 本以为子游这小子是在这校场辛苦训练士卒,结果这小子是躲在这里听曲来了? 一时间,嬴政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正准备上前,忽然一名黑冰台秘卫不知何时来到了嬴政身旁。 “陛下,黑冰台急报!” 说着,将一片竹简双手奉到嬴政面前。 嬴政扫了一眼,神色猛地阴沉下来,他毫不犹豫的转身往校场外走去。 远处的李斯瞧见,慌忙来至皇帝陛下身旁:“陛下这是……” “摆驾回宫!!” 第49章 毒计!始皇帝的震怒 咸阳宫,深处的鲛人油灯闪烁不定。 照出一片忽大忽小的阴影。 丹陛之下,黑压压的人影,哆哆嗦嗦的跪倒一片,他们都是公子子游府上的庖厨。 他们身后则是全身披甲,腰挎秦剑的武士,这些武士死死的盯着前方的庖厨们,似乎是生怕他们跑掉一个。 最前方,是一条肚皮朝天的黑狗,黑狗的嘴角上还在不停滴着乌黑的淤血,这条狗明显是被毒死的! 黑狗旁边,一名中年庖厨神色惨白跪伏在地,两名甲士手持长戈,以锋利的戈刃指着他的后心。 中年庖厨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却一言不发。 在场的气氛,如同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每一根神经都在紧绷。 山雨欲来风满楼! 所有人都知道,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地震,即将降临! “今日,子游公子府上的仆役去火炮司给子游公子送膳食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膳盒内的膳食跌落在地,为一黑狗所食,岂料那黑狗食后便立毙当场!” “有人于公子子游的膳食内下毒!!” 踏踏踏~ 嬴政脸色阴沉的登上丹陛,跽坐于御座之上,黑冰台的首领正躬身立在皇帝陛下身旁,低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禀告清楚。 “我等刑讯拷问之下,下毒之人便是子游公子府上的今日掌庖……” “只是此人甚是嘴硬,黑冰台秘卫当着他的面,虐杀了他的父母妻女,他却依旧不发一言!” 嬴政顺着黑冰台首领所指,望向那神色苍白的中年庖厨,眼神冰冷,不带任何感情。 霎时间胸中杀意沸腾。 但嬴政心里明白,一个小小的庖厨断不可能有胆子给大秦皇帝的儿子下毒,其背后必然还有黑手! 想到这里,嬴政的眼神缓缓看向丹陛下侍立的李斯。 李斯在听到有人给嬴子游下毒后,心头的震动几乎瞬间就化成了恐惧。 如今皇帝陛下欲以公子子游承接大位的心思已然是越来越明显,这个时候忽然有人朝着子游公子下手…… 陛下会怎么想? 陛下会怎么做? 一场由上而下的大震动,即将爆发! 有些事情李斯不敢细想,只能紧紧的盯着皇帝陛下的反应,却不料刚好看见了皇帝陛下的眼神。 他和嬴政君臣数十年,哪里不明白嬴政的意思。 当下上前高喝那掌庖:“谋害大秦公子,这等罪名你一个人是担不下的!” “本官劝你速速招供背后主使,陛下仁德或可与你个痛快,若不然……” “呵呵,你父母妻女虽死,只怕你的宗族却也要受你连累了!” 当今之世,武人最看重的便是家人、宗族,甚至对宗族的重视还要在家人之上。 盖因为,时人对死后的幽冥鬼府深信不疑,认为纵然家人死尽,只要有宗族在,每到忌日,一家人也总能在幽冥鬼府得到供奉。 至于这下毒的主庖到底有没有宗族……这年头,没有宗族帮衬抱团,单凭小家庭能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就很不容易了,更别说有门路做大秦公子的庖厨了! 果然,此话一出,那主庖猛地打了个哆嗦,一直强撑着的脸上也闪过惊恐之色。 李斯见状,冷冷一笑:“我看,你还是早些招人的好,这么大的事情你扛不住……” 话未说完,李斯似乎发现了什么,猛地神色一变。 高声大喊:“快!掰开他的嘴!” 说时迟,那时快。 还不等左右黑冰台反应过来。 却是那主庖忽然闭上了眼睛,嘴角流下了一丝鲜血! 他身后的两名甲士急忙上前去掰他的嘴,但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半条鲜红的舌头吐在地上,其人竟是咬舌自尽了!! “混账!!” 李斯气的面庞铁青,这主庖可是子游公子下毒一案唯一的活口,结果他死了,如今让自己从哪里找线索去?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更何况此龙,乃祖龙! 很显然公子子游就是始皇帝陛下的逆鳞,今日之事若是没有个结果,只怕皇帝陛下的怒火就要向着群臣发泄了! 怒火冲天的始皇帝陛下有多可怕,恐怕唯有当年因为遣荆轲入秦图穷匕见刺杀皇帝陛下而国灭的燕国是最清楚的了。 想到这些,李斯是真的有些慌了。 他下意识的偷偷看了御座上的皇帝陛下,只见嬴政那冷冰冰的目光正漠然的盯着自己,李斯顿时一个激灵! 怎么办? 不行! 必须要想办法拿出一个对策来。 情急之下,李斯一声低喝:“搜!给我搜他的身!” “我就不信这逆贼身上丝毫的蛛丝马迹也没有!!” 丞相有令,两名甲士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伸手撕开主庖尸体上的衣衫,就连头发没放过,扯开他的发髻,发丝凌乱无力的披散在地上。 只是任凭这两名甲士如何搜检,也不曾发现什么线索。 李斯焦躁起来,他的后背越来越冷,他明白,那是皇帝陛下的目光已经越来越没有耐心了…… “丞相,您看!” 忽然,一名甲士的声音将李斯从惶恐不安中惊醒。 他顺着甲士的声音望去,只见那主庖尸体脖颈处露出了一小块刺青的模样,李斯大步跨了过去,亲手撕开了尸体的衣领,一块刺青赫然入目。 那是好似头上长角的走兽一般的东西。 但李斯一眼就看出来了,那刺青是麒麟! 他的老师,是儒家的大贤荀子,李斯自己也曾是儒门弟子。 儒门最为推崇麒麟,认为麒麟乃是祥瑞之兽,非天下大同,圣王临世不得出! 孔子去世之前,也曾发生过“西狩获麟”之事。 故而许多儒门之人,或是信奉儒家之辈,常喜欢在身上刺下麒麟的图案,此人想来也是儒家有关了。 确定了这下毒之人的身份,找到了线索,但李斯不仅没有松了一口气,甚至一颗心都在疯狂的下坠。 给子游公子下毒的人与儒家有关。 子游公子死了,谁获利最大? 几乎是顷刻之间,幕后黑手就有了怀疑对象! 第50章 夺嫡之祸,李斯的选择! 虽说话已至此; 但李斯不敢提出那个怀疑对象的名字,一个字也不敢说……至少那个名字不能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 “丞相,为何一言不发?” 皇帝陛下那缥缈的声音从高高在上的御座传来,李斯浑身都僵住了,只感觉浑身都有一股寒气在从内往外发散。 始皇帝的威压,如同一柄无形的利刃。 此时正不偏不倚的竖在李斯的头顶! “臣……臣……” 他嗫嚅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你去看看。” 一直躬身侍立在嬴政身旁的黑冰台首领毫不犹豫的下了丹陛,走到那主庖尸体之侧。 他只是看了一眼,便毫不犹豫的转身回奏:“启禀陛下……” “这下毒者的脖颈之上,有麒麟图样的刺青,儒门视麒麟为祥瑞圣物,常将其刺于身体之上!” “据臣所知……” 讲到这里,黑冰台首领有些犹豫,但他还是开了口:“据臣所知,长公子扶苏素来与儒门往来密切,且其麾下仆役之中,亦有许多刺有麒麟纹样之辈!” 说到这里,黑冰台首领再不多言。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这番话说出来,会在朝中掀起多大的浪潮,但他是皇帝亲军的首领,是皇帝最信任的鹰犬。 李斯可以装糊涂,但他必须有什么说什么,否则的话……便是不忠! 皇帝陛下对不忠之辈,可从来没有客气手软之说!! “儒门……” “扶苏……” 嬴政喃喃自语着,眼中一片淡漠,话语中也不掺杂着什么情感。 但脑海中的思绪,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扶苏…… 真的会是扶苏吗? 这个长子虽然染上了儒门的酸腐之气,但却也将儒门的那套君臣夫子,孝悌忠义给刻到了骨子里。 依自己对他的了解,这不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他若真有这份果决之心,这几年也不会让自己对他生厌了! 可当真不是他吗? 朕对子游的偏爱,满朝皆知,甚至已经有不少人在猜测朕会立子游为皇太子,当此之际,子游若死,获益最大的便是扶苏! 利益当头,谁敢肯定迂腐的扶苏,会不会“变通”呢? 毕竟,这世上最易变的就是人心! 况且就算扶苏没这个心思,难道他身边的人也没这个心思吗? 扶苏本身就牵扯了太多人的利益,有时候即便有些事情他自己不愿做,他身边的那些人也会代他去做,形势如此,由不得他…… 咸阳宫内,一片寂静,谁也没有说话。 但李斯看的清楚,皇帝陛下的脸色却是一点点的阴了下来…… 要糟!! “臣启陛下!此事,当与长公子无关!” 李斯硬着头皮开口,但不是他已经站队扶苏了,实在是有太多的朝臣已经压在扶苏身上了,一旦扶苏被问罪,只怕整个大秦的官场都要引来一波大震动。 始皇帝不包含任何情绪的目光投在了李斯身上,李斯顶着巨大的压力继续开言:“毒害子游公子,这是何等的大事,一旦事发,陛下的雷霆之怒,整个天下都承担不住!” “故而,以道理论,若真是扶苏公子所为,他的目的是为了除掉公子子游,而不是把自己也牵扯进去,否则岂便是弄巧成拙!” “如今这下毒之人脖颈上有儒门的麒麟刺青,分明就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主庖与扶苏公子有关!” “臣以为……长公子固然迂阔了一些,但绝非痴傻之辈!请陛下明鉴!!” 李斯跪倒在地,深深把头埋在金砖上,再不发一言。 寂静…… 又是一阵难言的寂静。 大殿上所有的人额头都缓缓渗出汗滴,他们任凭汗水滴落在金砖上,却无有一人敢以手擦拭。 因为他们都在等着皇帝陛下宣判自己的命运! 皇帝陛下对此事的态度,决定着会有多少权贵夺爵罢官,决定着满朝官员又有几人生死存灭! 良久,就在所有人心头的惶恐越来越沉重之时,皇帝陛下的判决终于下达了…… “公子子游险为奸人所害,此系公子府庖厨失职,按秦律……车裂!” 已经死透的主庖尸体,当即被两名甲士拖下去,准备车裂之刑,即便他死了,也得明正典刑! “公子府膳房诸庖厨,有失察之过,按秦律,连坐……斩首大辟!” 那些被腰胯秦剑甲士们看守的庖厨们,瞬间只觉得天塌地陷,主庖意欲谋害子游公子的事情他们根本不知道啊! 霎时间,哭喊、求饶之声响彻整个咸阳宫,但他们的命运已经被定了下来,谁也救不得他们,甲士们干脆利落的将他们拖了下去…… 但嬴政那淡漠的声音依旧不停: “公子府膳房诸仆役虽非主、从之犯,但亦难逃其咎……按秦律,罪减一等,发配雁、代充军!” 剩下的那些膳房仆役们顿时长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们也免不了要去北方苦寒之地受那充军之苦,但至少性命保了下来啊! 哪怕能多活一时,也是好的!! 御座上的嬴政望着那些缓缓后退的公子府膳房仆役们,思绪却已经飘远了…… 虽然这次谋害子游之事破绽怕颇多,也很像是嫁祸扶苏之谋,但无论如何,都表明了一件事! 那就是,下面的那帮人已经按耐不住,开始斗起来了!! 嬴政嘴角掠过一丝讥讽,朕还没死呢,这帮人就已经胆子大到视朕为泥塑木偶,互相争斗了吗? 看样子,朕也该让他们长长教训了…… 丹陛之下的李斯,脸上愁色不减,虽然陛下没有把这事闹大的心思,但陛下的眼里是揉不得沙子的,今日之事只怕还不算完。 他有一种直觉,大秦的朝堂之上,要掀起一场大风暴了…… 哗啦啦~ 被罚充军的膳房仆役们,脚步凌乱的躬身后退。 忽然,其中一名年轻男子的步伐猛地停了下来。 嗡~ 一道寒光,带着破空之声,在那年轻男子的裹挟下,爆烈的冲向了嬴政的御座之上!! 霎时间,所有甲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有刺客!!” “护驾!!!” 第51章 公子扶苏,当杀否!? 自当年,荆轲于这咸阳宫大殿内,图穷匕见悍然刺驾之后,嬴政便改了诸臣不得持尺寸之兵上殿的典章制度。 从此,但凡皇帝陛下临朝,必然有心腹侍卫护卫四周。 本以为荆轲之事自此绝矣,却不想居然今日再次重现!! 那年轻男子好似一只灵活、迅猛的鹞鹰,手持锋利的短剑一跃而起,直奔丹陛之上的大秦始皇帝! 近了! 越来越近了!! 年轻男子的神色愈发的兴奋起来,只要杀了眼前这暴君,自己就能…… 噗嗤~ 那是利剑刺入血肉的声音! 当啷~ 年轻男子满脸憾色,手中的匕首无力落地,整个人也软绵绵的摔倒在地再无声息,鲜血染红了咸阳宫的金砖。 黑冰台首领默默地将手中秦剑归鞘,一步不差的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动弹过。 “臣等护驾不力,请陛下治罪!” 整个咸阳宫内,除了那黑冰台首领,所有的甲士无不惶恐的跪倒在地! 甲士们的声音颤抖,脊梁背上的毛孔,更是不受控制淌出热汗。 热谁也没想到,皇帝陛下授命于天、一统六国之后,居然还有人胆敢刺王杀驾! 真是无法无天!! 幸好皇帝陛下无事,要不然按秦律,今天咸阳宫所有的侍卫、甲士和他们身后的宗族,都得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嬴政缓缓的从御座上起身,那在鲛人火烛照射下的阴影,似乎要将整个咸阳宫包裹住! 从刚才那刺客暴起袭杀,到最后黑冰台秘卫一剑将其刺死,甚至那刺客滚烫的鲜血就溅在自己三步之远处……整个过程中,嬴政都稳居御座,不曾有丝毫情绪的起伏。 就好像之前向自己冲来的,根本不是什么能威胁自己性命的刺客,而是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一般。 “天下恨朕的乱贼不少,可惜他们到死也不明白,什么叫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嬴政的声音不大,却在整个大殿内回荡着,所有人的头颅下意识的伏的更低了。 他缓缓走到了那名刺客尸体旁边。 这尸体倒地时,乃是头面朝下,此时刚好把脖颈露了出来,而那脖颈之上,一处麒麟刺青,赫然闯入了嬴政的视线! 嬴政望着那处刺青,眼睛眯了起来,心头的怒火轰然升起!! 扶苏看起来确实为儒家礼仪所牵绊着,但很早以前秦始皇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心是会变的,尤其在面对巨大的利益和权力时…… 自己幼年时,母后难道是不疼爱自己的吗? 但这并不影响她当上了太后,就与嫪毐合谋,想要控制自己,独揽秦国大权! 吕不韦被自己尊为仲父,自己也很感激他扶持自己登上王位,助自己掌控朝政,可一旦吕不韦的势力已经威胁到了自己的王权,自己还是毫不犹豫的贬谪,鸩杀了他! 扶苏确实是自己寄予厚望的长子,但是接连朝子游下手的凶手,刺驾的刺客,都显出了和扶苏有关……就算自己想维护扶苏,也想不出什么能说服自己的理由了!! “扶苏现在何处?” 嬴政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李斯的心却是不住的下坠…… 当今的皇帝陛下是一代雄主,雄主从来不是什么仁慈之君! 陛下经历过的残酷的政治斗争,也让他从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猜忌某人。 皇帝陛下这句话,几乎就是对长公子扶苏明晃晃的猜忌! “陛下!” 李斯毫不犹豫的再次进言,他为百官之首,自然要尽一切力量将可能引起朝堂震动的因素死死扼住。 “臣以为,无论是谋害公子子游,还是适才刺驾之事,都不会与扶苏公子有任何关系!” 嬴政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斯。 那双眸中的目光,就像是高天之上的大日一般,让人不敢直视:“朕倒是不曾听闻,丞相什么时候成了扶苏的门下了!” 轰~ 秦始皇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像是一座泰山般压在李斯的心头,几乎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嗒~ 豆大的汗珠从李斯额头滴落在地面上,他知道,只要接下来自己的回话出了差池,只怕自己这辈子的前途就彻底结束了。 “李斯昔年不过一落魄儒生而已,后惶惶入秦,得蒙陛下赏识,方为客卿……” 李斯没有急着解释,而是沉声说起了陈年往事:“此后,陛下不以臣出身寒微,又擢臣为郎官!” “彼时宗室元老以郑国修渠之事,蛊惑陛下下‘逐客令’尽逐六国客卿,臣上《谏逐客书》,陛下不因臣为楚人而拒之,反迁臣为九卿之首,赐廷尉之位!” “灭六国之时,陛下又升臣为左相,而今更拜臣为右相!陛下于李斯之洪恩,如天之高,地之厚!陛下若定要以为李斯乃某人之门下,那李斯也只能是陛下之门下……” 说到这里,李斯一个头磕在地上:“皆因李斯入秦以来,只受过陛下之恩惠,再不曾受他人之恩!!” 李斯这一番慷慨激昂的剖白,说的是理直气壮,谁也挑不出错来……因为这本来就是事实! 嬴政的双眸中的威严没有丝毫减弱,但终究在话语上松动了几分:“说下去。” 呼~ 李斯心中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抹了把冷汗淋漓的额头,总算是先把自己保住了,但真正的危机还并没有解除…… “若说扶苏公子谋害子游公子之事破绽百出,那么他派人刺杀陛下之事则显得如儿戏玩闹一般!” “扶苏公子一不曾调兵,二不曾有同党隔绝宫禁内外!” “臣斗胆大不敬,若刺驾之事当真是公子扶苏指使,若陛下刚才已然不虞,可公子扶苏什么提前准备都不曾有,那此事与他又有何益?” “况且,连续两次下毒、刺杀之人,都有儒门的标志,这其中的巧合,未免也太过于明显了!” 之前庖厨给嬴子游下毒之事,李斯是以扶苏为人处事的性格,以及此事的种种破绽来证明扶苏的清白。 而这次刺杀皇帝之事,李斯则是换了个方向,从即便刺杀皇帝成功,扶苏也无法获利的角度来为扶苏解释! 第52章 黑冰台:赵大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不得不说,李斯是了解嬴政的,两次的解释都是有理有据,无论是利害论,还是为人论,似乎都将扶苏从眼下的大泥潭中拖了出来。 嬴政没有说话,但大殿内此前那股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气氛,却是在一点点的缓和。 霎时间,所有人都在提着的那颗心终于缓缓的放了下来,看样子,皇帝陛下今日不会再杀人了。 唯有李斯拢在大袖中的双手还在紧握着,他明白,只想凭几句话就让陛下揭过此事,那是不现实的。 嬴政缓缓再次落在御座上:“黑冰台听诏……” “臣在!” 御座后的黑冰台首领当即跪伏在地。 “即日起,着黑冰台监察诸公子府邸,不得有丝毫怠慢……尤其是长公子府!” “臣领诏!” 黑冰台首领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迟疑:“臣再请陛下诏旨,公子子游是否从此诏而行?” 嬴政没有丝毫犹豫:“公子子游不在此列。” “是!” 李斯大袖下紧握呃双手瞬间松开,但心头还是忍不住掠过一丝复杂…… 陛下是真的看重那位子游公子啊! …… 胡亥府上。 一名衣着华贵的年轻人,好似是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 忽然,有仆役匆匆来报:“禀公子,中车府令赵大人来为公子授课了!” 胡亥大喜:“快快!快请!!” 须臾,就见赵高抱着一只装满竹简的木匣,不紧不慢的来至前堂。 “赵高见过公子。” “老师快快免礼!” 赵高刚刚弯腰,就被胡亥一把搀住胳膊:“前番老师所授之学,胡亥尚有许多疑惑,还请老师去书房为胡亥解惑!” 说着,就要急不可耐的把赵高往书房拉。 “咳咳……公子勿忧,为学之事不在一朝一夕,还请公子安心!” 赵高一声轻咳,特意在“勿忧”、“安心”四字上加重了语气,又向着胡亥使了个眼色。 天知道这胡亥府上有没有黑冰台的耳目,今日咸阳宫要发生大事,胡亥今日言行举止若是过于异常,万一被陛下所知,只怕要引来麻烦。 胡亥倒也不傻,当即便看懂了赵高的眼神,这才勉强平复了心绪:“老师所言甚是,请……” 二人进了书房,胡亥一把关上了房门,便再也压不住心中的焦躁。 “嬴子游府上的庖厨们已经被带到了咸阳宫上,此刻那名刺客应该也已经发动了……” 胡亥焦躁不安的情绪中,又夹杂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老师,扶苏这次应该挺不过去了!” 无论是给嬴子游下毒,还是刺杀皇帝陛下,都是胡亥暗中的手笔! 当日咸阳宫外,胡亥故意说扶苏是大秦储君,引出了嬴政那句不曾立储,这等于是借着嬴政之手打击扶苏。 今日无论是给嬴子游下毒的庖厨,还是刺杀皇帝的刺客,身上都有和扶苏的刺青…… 因为皇帝陛下不曾承认长公子扶苏的储君之位,于是扶苏心怀不满,愤然向最受皇帝陛下宠爱的公子子游投毒,又阴遣刺客刺杀皇帝陛下,而后欲以长公子之身,直接登基称帝…… 合情合理,甚至那两名凶手就是人证! 扶苏即便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啊! 唯一遗憾的是,自己本想真的趁势毒死嬴子游,却被老师赵高给否决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若是这么容易就能解决扶苏,他哪里还能活到今日?” 就在胡亥还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赵高的话就像是一盆冷水,将他当头浇醒! “可这……这是人赃并获啊!那两人身上的刺青,父皇总不能视而不见?” 赵高摇头:“公子未免也太小瞧了皇帝陛下,这事情做的实在是太明显了……” “况且,即便皇帝陛下真的会猜疑扶苏公子,那也只是猜疑罢了,短时间内并并不会对扶苏公子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胡亥满脸的不甘心,但他也明白,自己的老师赵高足智多谋,极有见识,既然他他说这事不成,那基本上就是真的不成了。 但胡亥还是难以理解:“老师既然知道这事成不了,那我们这一番谋划岂不是多此一举,白费力气?” 赵高负手而立,问了胡亥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公子可知,我大秦一统天下,平灭六国,花了多长时间?” “这天下谁人不知,我大秦厉兵秣马,征战十年,方有了如今天下一统的局面!” 胡亥给了一个标准答案,岂料赵高却是感慨的摇摇头:“不!” “大秦自非子受封立足,穆公拓地西戎立足天下以来,直至孝公变法,才算是真正开始兼并天下之路,孝公、惠文王、武王、昭襄王、孝文王、庄襄王……” “凡六代先王积蓄之国力,才有了当今始皇帝陛下,仅用十年之期,便一统六国之伟业啊!” 胡亥听得满脸茫然:“可这又和今日之事有何关联呢?” 赵高满脸无奈。 不过他也没指望自己这蠢学生悟出其中的道理:“老奴的意思是,扶苏在朝堂之上的根基很深,想要扳倒他,是一件大事!” “自古要成大事,便非一朝一夕之功,昔年有人讹传曾子杀人,曾母不信,但屡屡有人传此谣言,于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纵然贤如曾母,也不得不逾墙而走……” “虽然今日之事扳不到扶苏,但如今只要将怀疑的种子埋在陛下的心里即可,日后只要再有关于扶苏的谣言,陛下自然会对扶苏愈发的猜忌,彼时便不需我们动手了!” 讲到最后,赵高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软刀子杀人是不见血的,这才是他赵高最擅长的事情。 “妙!妙啊!” 胡亥兴奋的叫了起来,果然,还是老师的手段更加老辣! “这真是……嗯?这不对啊老师!” 胡亥忽然反应过来:“咱们刚开始不是说要弄死嬴子游吗?扶苏虽然是个大敌,但论威胁却没有嬴子游大,更何况扶苏也是安然无恙!” 赵高依旧不急不缓,一副胸有成算的模样:“公子不要急,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谋划中,嬴子游他跑不了!” “接下来,就要看扶苏是什么动作了……” 这一日,中车府令赵高,在公子胡亥府上授课两个时辰,这才悠然而出。 赵高缓缓下了公子胡亥府外的石阶,他此刻的心情很好…… 皇帝陛下对扶苏的猜疑已经有了。 接下来就等着扶苏自乱阵脚,到时候给嬴子游布下的网也能收了! 只要扳倒了扶苏和嬴子游,这大秦就是公子胡亥的,就是我赵高的!! 到了那个时候…… “赵高!” 赵高正在浮想联翩,忽然两只臂膀传来一股大力,随即整个人便不由自主的被摁在地上!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我……” 短暂的失神后,赵高迅速反应了过来,正准备破口大骂,却忽然整个人一颤。 因为他看见了把自己按在地上的两个人身上的袍服……天子亲军,黑冰台秘卫!! 赵高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他还是强撑着笑脸:“两位,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是中车府令……” 两名秘卫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赵大人,跟我们走一趟!” 第53章 儒门麒麟刺青 长公子府。 扶苏坐在案后,手中拿着一卷周易,似乎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 但扶苏已然有小半个时辰没有翻动竹简了,他的眼睛虽然还盯在竹简上,但眼神却早已涣散…… 此刻扶苏哪里还有心思读书,不过是强逼着自己镇定下来而已,但看起来似乎效果不大。 早就有与扶苏交好的大臣传来消息,有人向公子子游下毒,结果却被抓了个正着,皇帝陛下和丞相李斯在咸阳宫中亲自审讯。 结果那投毒之人居然咬舌自尽,这按说这桩案子到此也就线索尽断,成了桩无头案,谁也牵连不到。 结果出事了! 在搜检这凶手尸身时,有甲士发现这尸体的脖颈上居然有麒麟刺青,那是儒门的标志…… 与扶苏交好的大臣,传来的消息就到此为止,但扶苏却如坠冰窟!! 虽然皇帝常说扶苏迂阔,那些支持扶苏的大臣也时常感叹这位长公子被儒生门教的脑子有些木。 但扶苏毕竟也当了这么多年的长公子,纵然他不喜欢朝堂、官场斗争,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真的不懂什么叫朝堂、势力之争。 满朝文武谁不知自己与儒门走的最近,自己府上的仆役也也多是亲近儒门之辈,甚至有些仆役身上刺有儒门象征的麒麟刺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再加上如今父皇对子游的偏爱越来越甚,在外人眼中看来分明就是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子游的严重威胁……当然,事实也是如此。 这个敏感的局面下,有人给子游下毒,下毒的人身上还有儒门的刺青,这几乎是明着在告诉天下所有人,谋害子游的是他扶苏,大秦的长公子已经按捺不住,要除掉对自己有威胁的人了…… 嘎吱! 扶苏猛地握紧了手中的竹简,连指节都握的发白了,但他的脸比他的指节还要白! 父皇会怎么想? 在扶苏的记忆里,父皇从来不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在经历过自己祖母赵太后联手嫪毐的背叛后,信任在父皇那里就成了一样极为珍贵的“恩赏”,但至今也没有哪位大臣有幸得到过这份恩赏。 父皇会信任自己吗? 扶苏几乎是瞬间心中便有了答案。 只怕此时,郎中令已然在持诏领兵来拿自己的路上了! 怎么办? 扶苏脑海中的念头一个接一个的生灭,紧握竹简的手心也早已湿透,但他终究还算镇定。 他不停的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无论如何,父皇即便要治罪于自己,也总是要先和自己见面,当面申饬,只要能和父皇见面,自己就有机会申辩,最差也不会丢掉性命,到时候再…… “长公子!长公子!!” 扶苏好不容易平复了焦躁之心,却忽然听到一阵惶然的叫喊之声。 啪~ 扶苏拿着竹简的手猛地一哆嗦,竹简瞬间掉到了案上。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难道父皇真的派甲士来拿我了吗?!! “长公子,不好了,宫里……” “宫里来的是郎中令杨端和,还是卫尉王离?” 慌忙来报信的心腹管家话还没说完,就被扶苏沙哑的声音打断了…… 郎中令杨端和乃是老将孤臣,从不站队,若是父皇派杨端和来拿自己,只怕父皇是真的动了雷霆之怒。 卫尉王离,则是老将王翦之孙,王贲之子,王家一门都站在自己这一边,若是王离来拿自己,则说明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扶苏死死的盯着管家。 管家满脸迷茫:“并无宫中来人到府上啊?” 扶苏一愣,宫中不曾来人?! 呼~ 霎时间,扶苏本来浑身紧绷的神经猛地松懈了下来,整个人都有些发软。 纵然他平时脾气再好,此刻也忍不住呵斥起来:“既然宫中不曾来人,一惊一乍的作甚!” “我……” 管家张口结舌,自个儿从头到尾也没说宫中来人了啊。 “罢了,到底是什么事儿?” 扶苏缓缓跽坐到榻上,说不出的轻松,到了现在父皇还没有派人来拿自己,那就说明父皇已然看出了给子游下毒之事,与自己关联不大。 “回长公子的话,适才咸阳宫传出消息,说是皇帝陛下审讯子游公子府上的膳房仆役时,有刺客混在其中行刺陛下!” “什么?!!” 刚坐到榻上的扶苏,一个激灵,猛地站了起来。 “此事当真?父皇无恙否?!你……你方才为何不早报?!!” 扶苏一把抓住管家的衣袖,眼珠子里都迸出血丝了。 管家满脸的委屈,自己倒是想报来着,可自家主子根本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啊! “此事已然在咸阳城传扬开来,定无虚假!皇帝陛下也无恙,只是……” 望着管家那欲言又止,眼神中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惶恐,扶苏愈发的急躁起来:“这是什么?快说!!” “只是……” 管家的声音都在颤抖:“只是宫城内的内侍、甲士们都在传,说是……说是那刺杀皇帝陛下的刺客,身上也有儒门麒麟刺青!” “皇帝陛下怀疑……怀疑那刺客也,也和长公子有关!!” 轰~ 扶苏只觉得脑子都要炸了! 父皇怀疑刺客是自己派去的?!! 父皇会信我吗? 这个念头扶苏根本不敢细想! 但至少有一点他明白,自己是被人针对了,有人想要构陷自己…… 扶苏忽然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只感觉冥冥之中有一张大网在将自己包裹起来,而且越裹越紧…… 要是自己再不想办法去挣脱这张网,只怕自己的气数就真的要到头了!! 不行! 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 “你拿着这块令牌……” 扶苏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雕刻着螭龙盘旋的墨玉令牌,塞到了那管家手中。 “带着这块令牌,去咸阳城外八十里外的一处庄园,让那庄园的主人速来见我!” 扶苏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紧紧的盯着那管家的眼睛:“记住,只有见到那庄园的主人,才能把这块令牌给他看……” 第54章 强者才配谈仁义 “我的性命,就拜托在你的手上了!!” 心腹管家心头一惊,但也不敢耽搁:“长公子放心!便是我死了,也万不会耽搁了长公子的大事!” “好!速去!速去!!” 管家匆匆忙忙的走了,只留下有扶苏瘫坐在榻上失神。 他的脑子现在乱的很。 他现在急需一位智者来为自己谋划对策…… 时间在艰难的流逝着。 或许是半个时辰,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是更久…… 扶苏从未觉得时间过的如此缓慢…… 终于,他听到了大堂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扶苏猛地抬头,只见一名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大踏步的向着他走来:“伏念来迟,让公子久候了!” 来者,正是如今桑海儒家小圣贤庄的掌门人,齐鲁三杰之首,大儒荀子的弟子,伏念!! “伏念先生!扶苏危矣,还请你助我一助!!” 看到伏念的身影,扶苏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眼神中又充满了希望,竟是起身郑重的大礼参拜! 伏念搀住扶苏,没有让他拜下去,只是叹了口气:“事情我已经清楚了……长公子不该此时见我的……” 儒家和法家向来互相厌恶,秦国以商君之法强国,从上到下都视法家如圭臬,自然也连带着瞧不上儒家。 儒家也对秦国一直是敬而远之,当年孔子周游列国,唯秦国不曾去过,甚至自儒家立派开宗以来,唯一去过秦国的大儒,也只有荀子一人。 本来也没什么,但是谁也没想到,最后一统天下,混一宇内的居然是秦国! 于是儒家的局面就尴尬了起来,如果想要将孔子的道统传承下去,乃至于大兴儒学,大秦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 现实很残酷,为了道统传承,彼时的儒家大宗师荀子不得不暗中觐见皇帝陛下,以表达儒门对皇帝陛下的恭敬,以及愿意为大秦效力的意愿。 嬴政并没有出言申饬、拒绝,甚不仅大度的原谅了以往儒门对大秦的不敬,甚至令儒门择博学之鸿儒,进咸阳教导尚是幼童的长公子扶苏。 秦始皇自然也有自己的谋划,随着天下尽归于秦,法家在大秦的声望也是如日中天,就连当朝的丞相李斯都是法家的集大成者,法家的势力在大秦内部几乎唯我独尊,这个局面并不是嬴政希望看到的,他不想让任何一家学派独大。 刚好儒家这个时候递来的梯子,儒家本来就和法家水火不容,让儒家来制衡法家,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彼时的儒家也察觉出了其中的奥妙,但他们并不在乎,因为这本来就是他们的作用所在。 儒家推崇周礼,按周礼的嫡长制,扶苏自然就是未来的二世皇帝,若是能培养出一名儒门弟子为天子……那孔圣当年的抱负就能实现了,儒门必定大兴啊! 于是儒家便调用了当时门内的精英为长公子扶苏的师友,其中就有荀子的弟子,伏念。 伏念本在齐鲁之地的桑海小圣贤庄为庄主,每年都要来咸阳住上数月,为扶苏讲学,咸阳城八十里外的庄园,就是儒门在咸阳的落脚之处。 今日伏念本是准备回桑海小圣贤庄,不料却又遇上这等事! 伏念很清楚,扶苏一旦出事,儒家莫说大兴,只怕想把道统传下去都难了…… 听着伏念的叹息,扶苏愕然:“先生此言何意?” 伏念摇摇头:“来的路上,事情的来龙去脉,我都听长公子的管家说了……陛下本就怀疑此事,乃是长公子与儒门合谋,只是没有证据而已……” “如今我这荀子之徒,小圣贤庄庄主与长公子在这个节骨眼上私下见面,若是此事为陛下所知,敢问长公子……陛下又会怎么想?” 扶苏那刚恢复了几分血色的脸,瞬间又白了! 他此前只是被突如其来的一系列的事情弄得方寸大乱,很多事情没法思考,现在伏念一点拨,便瞬间反应过来了。 这个档口见伏念,岂不是掩耳盗铃、做贼心虚?!! “先生,事到如今……我等该如何是好?” 扶苏急切的看着伏念,他是真没主意了。 这位荀子之徒,缓缓的捻着颔下乌黑的胡须:“如今……多做多错,一动不如一静!” “唯有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无论是给子游公子下毒,还是刺客行刺皇帝!这两件大事的线索都指向了长公子,但皇帝陛下至今没有动作……其中的态度便很明显了,说明陛下还是信任长公子的,至少对长公子为这两件事的主谋可能,是持怀疑态度的!” 随着伏念抽丝剥茧,细细的为扶苏分析形势,扶苏那颗惊惶不安的心,才缓缓镇定下来。 “总而言之,长公子如今最要紧的事情,便是什么事也不要做,专等陛下问询!宫中若派人来见长公子,长公子便当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不知道,一切如旧即可!” 扶苏下意识的点点头,可随即脸上又现出迟疑之色:“可是先生……咸阳宫发生如此大事,我又深陷其中,若不上奏自辩,扶苏……扶苏只怕引来父皇不满啊!” “请长公子恕伏念斗胆……” 伏念没有回答扶苏的担忧,反而是抛出了一个让扶苏意外的问题:“敢问长公子,是否有承继大统,担负天下社稷之志?” “这……” 扶苏被这个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略略失神,才叹了口气:“景公问政孔子,孔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为人子者,只盼父母康健,兄弟友悌,这是孔圣的教诲,扶苏学儒多年,不敢忘怀!至于其他,那是君父所要考虑的!”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扶苏没有直接回答伏念的问题,但是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如果父皇属意于我,我便为君,若父皇无意于我,我便为臣…… 伏念神色复杂,扶苏在他们的影响下,确实已经是一名再正统不过的儒生了,但他不仅是儒生,更是当今皇帝陛下的嫡长子,更是儒门大兴的希望! 扶苏的身份,又不能允许他做一个真正的儒生,那不仅不符合大秦的利益,同样也不符合儒门的利益…… “长公子孝悌之道,伏念钦佩不已!” “但公子亦当知道,孝,亦有‘小孝’与‘大孝’之分!” 扶苏诧异的望向伏念。 伏念:“子曰:小杖则受,大杖则走……何也?父亲教训儿子,本无过错,但若父亲失手打死了儿子,那岂不是要让父亲蒙受不仁、不慈的污名吗?” “长公子若不想争,只怕无论是公子子游,亦或是公子胡亥,亦或是其他公子登位之后,都要对您这位始皇帝陛下的嫡长子下手,因为长公子是他们地位、权力与法理上最大的威胁!” “甚至,皇帝陛下为了给其他公子铺路,极有可能在临终之时,亲自替他们将长公子这块绊脚石踢走!” 伏念的身子下意识的前倾:“无论是让皇帝陛下蒙上杀子的污名,还是让其他公子蒙上弑兄杀弟的污名……想来这都不是长公子愿意看到的?” “难道长公子真的愿意这大秦,这天下,变成一个逆乱人伦,父子兄弟相杀的禽兽之国吗?!!” 扶苏浑身一震,本来有些茫然的眼神也渐渐锐利起来。 不错,自己为什么屡次希望父皇用儒术治国? 还不是希望这天下,能实现周公、孔子梦想中的礼乐仁义之国,实现那唯有上古圣王时期才有的天下大同之世?! 眼见着扶苏神情松动,伏念赶紧又添了把火:“公子若想实现自己的志向……” “若想实现儒家的大同之世……” “若想让这天下黎民都活在仁义礼乐的君子之国……” “那公子就得去争!争一争那太子之位!争一争那二世皇帝之位!!” 说到最后,伏念也被自己的话感染了,他情绪激动,慷慨激昂:“为何当年孔圣的志向不能实现?因为庙堂之上没有力量为他发声!因为孔圣的力量不够强!!” “仁义……唯有强者才有资格谈仁义!” “只要长公子成了皇帝……就算你的兄弟们不愿意谈仁义,但你以皇帝至尊大势相压,他们就不得不谈仁义!” “你就可以逼着他们在各自的家族中,奉行君臣父子的礼乐之道!” “你就可以让整个天下都奉行仁义礼乐!” “可若是长公子不去争……不但你会待宰的羔羊,整个儒家,整个天下都会成为待宰的羔羊!” 伏念的话说完了,扶苏沉默了。 但他身上的气息,却是愈发的锋锐起来,再不是以往那等敦厚君子的气质。 “扶苏浑浑噩噩近十余载,今日得闻伏念先生之言,若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扶苏正色拱手:“《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自今日起,为了实现儒门的志向,为了实现孔圣的理想,扶苏必当勇猛精进,矢志向前!!” 扶苏这话既是说给伏念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自今日起,他便要和以前的自己彻底相别了!! 伏念长长吐出一口气,儒门大兴之日,不远矣!! “然则……如今之势,扶苏已然陷入极为不利的境地,扶苏具体该如何做,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伏念大袖一振,昂然而笑:“长公子尽管放心,为了能让这天下迎来一位仁君圣主,无论长公子你的境地会如何的不利,我儒家上下都会拼死相助,后面只需……” 轰~ 轰隆隆!~ 伏念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外面传来一道惊天动地的巨响,好似一道巨雷降在咸阳城内! 整个长公子府都在震颤! 伏念和扶苏二人,更是脸色苍白,不知所措…… 第55章 虐哭赵高:赵大人高义呐! 嬴子游的公子府外。 一门蹲在地上,泛着金属光泽的火炮,炮口正冒着黑烟,而炮口正对着的远方,早已是火光冲天,不知道又是哪家的宅邸遭了殃。 嬴子游拢着大袖,满意的点点头。 他的身后则是脸色惨白的赵高,两名黑冰台秘卫分立左右。 噗通~ 却是赵高脚下一软,直接瘫跪在地上,望着那火光冲天之处,这位中车府令当真是欲哭无泪。 “我……我的府宅啊!!” 那被炮击失火的宅邸,不是别人家,正是他赵高的府上! 第二次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此前自家就被这嬴子游故意轰了一炮,差点儿给烧成白地,前些日子刚把府宅修好,结果又挨了一炮! 关键是这一炮比上次的威力更大,赵高瞧着自家熊熊燃烧的火势……只怕这次真的要重建府邸了…… 想到这里,赵高就感觉心里疼的直流血,整个人都麻了。 自家的府库里可还有大笔的财货啊,这一场大火,只怕要全化为灰烬了!! 嬴子游……你够狠! 一时间,赵高眼中闪过怨毒之色,但眼角瞥到身边的两名黑冰台秘卫的身影,那眼中的怨毒又瞬间被惶然所替代。 他万万没想到,将自己压到此处的黑冰台秘卫,居然是奉了嬴子游之命?! 要知道,黑冰台乃是秦孝公之时,由彼时的大良造商鞅暗中为孝公打造的一支秘卫,亲军,这支秘卫亲军直接听命于历代大秦君主。 如今整个天下,能调动黑冰台秘卫者,除了当今的始皇帝陛下再无第二人,毫不夸张的说,黑冰台秘卫就是皇帝陛下皇权意志的最直接体现! 所以,在胡亥府外,赵高被这两名黑冰台秘卫控制时,他整个人都是绝望的。 能让黑冰台出动抓人,那人基本上也就彻底完了。 赵高一度以为是自己的谋划已经被嬴政发现了,巨大的恐惧让他瞬间就软成了一滩烂泥,一路上几乎是靠着两名黑冰台秘卫给搀过来的。 可谁料,这两名黑冰台秘卫居然将他给带到了嬴子游的府上。 赵高一场虚惊,但随后整个人便为之心神震动…… 居然是嬴子游派遣这两名黑冰台秘卫,将自己带到此地! 嬴子游竟能调遣黑冰台秘卫?!! 这个念头不停地在赵高脑海中盘旋,转瞬之间就有无数思绪翻涌…… 嬴子游能调动黑冰台,必然是得了皇上陛下的准许,可……可皇帝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黑冰台,这是皇帝心腹鹰犬,是独属于大秦皇权的禁脔,无论如何是不可能给除了皇帝之外的人染指的! 难道说是…… 赵高自己都被自己的这个念头给吓了一跳,不可能的,皇帝陛下春秋正盛,如何能做出这等如赵武灵王一般的昏聩之事? 可若非如此,陛下又如何能将黑冰台秘卫交到嬴子游的手上? 怪哉! 怪哉!! “呵呵,中车府令……子游今日可是送了你一份大功劳,你该如何谢我啊?” 正在赵高惊疑不定之时,嬴子游居然乐呵呵的对他表起功来。 望着那张满是温和笑容的年轻面孔,赵高差点儿没气的一口老血喷出来!! 当着我的面,轰了我的家,还说是送给自己一份大功劳,要自己谢他?!!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些什么?!!! 赵高强行压下自己想骂人的冲动,竭力扯开一个笑脸:“呵……呵呵,子游公子真是……真是风趣啊!” 风趣,这已经是赵高此刻能想到的最平和的词了。 望着赵高那笑的几近于咬牙切齿的脸,嬴子游心中暗爽,但面上还是一脸真诚的解释着:“中车府令有所不知……” “这些时日,我日夜耗费心思改进这火炮,这两日才略有所得!” “父皇一直颇为重视此事,若得知火炮威力更甚,必然龙颜大悦……只是子游一时找不到试炮之处,又想起来中车府令这些年来尽心侍候父皇劳苦功高,便决定以中车府令的宅邸试炮……” “这可是为父皇效力解忧的天大功劳啊,中车府令却是占了好大的便宜。” 嬴子游脸上满是和煦的笑容,看的赵高眼角直抽抽。 拿自己的府邸试炮? 火炮司那偌大的校场是摆设吗?! 不在火炮司校场试炮,特意把这门火炮拉到了嬴子游的府外,而后瞄准了自己的府宅,还说是给自己送功劳…… 这功劳你咋不自己留着?! 你咋不拿自己的公子府试炮?!! 赵高是越想越气, “公子如此照拂老奴,老奴真是感激涕零……” 赵高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感激涕零”这四个字,但随即他便话锋一转:“但公子也未免过于暴虐了一些!” “老奴府上尚有许多仆役、婢女,公子这数炮轰下去,他们焉能活命?” “虽然他们身份卑贱,但亦是有父母兄弟,妻儿子女,亦是活生生的一条性命……这些仆役何辜?公子竟无丝毫的仁慈之心吗?” 听着赵高在那里大谈仁慈之心,嬴子游那真是怎么听怎么古怪,这位华夏太监的祖师爷,眼中除了自己的权势,又何曾有过黔首百姓的性命? 秦末烽烟四起之时,这死太监为了能继续保住自己的权位,连自己的学生,大秦的二世皇帝胡亥,也是说弑就弑了! 那些底层民众,只怕在他眼中根本都不算人…… 思绪翻滚间,嬴子游乐呵呵的摆摆手:“中车府令一片仁心,当真是感天动地……但也无需多虑,我遣这两位黑冰台秘卫去请赵大人的时候,已然派人将贵府所有人清空了!” “赵大人尽管放心,此次试炮除了您的府宅,绝不会有任何伤亡!” “这不……子游深知中车府令体恤下属,就是怕赵大人不同意,这才亲自把您给请过来,让您亲自看看,那大火烧到现在也无人呼喊救火、救命之声,可见贵府确实空了!” 嬴子游贴心的为赵高解释着,赵高被气得浑身直哆嗦,颤颤巍巍的伸手指向嬴子游:“你……我……你你……” “欸~中车府令太客气了,这等小事何必来谢我?” 谁特娘的要谢你! 赵高现在真的是一肚子苦水倒不出来。 还怕自己不同意? 这嬴子游从头到尾也没问过自己愿不愿意啊! 自己稀里糊涂的就被这俩黑冰台秘卫给押到这了,见了嬴子游,这小子二话不说,直接就对着自家的府宅给开炮! 还没等自己开口……家就没了! 我愿不愿呐!! 第56章 嬴政:你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朕!? “陛下驾到,诸臣迎驾!!” 赵高脑子正嗡嗡直响,忽然远处一道尖利的内侍声音响起。 皇帝陛下来了?! 霎时间,赵高一个哆嗦,好像直接从大火炉里掉到了冰窖内,整个人都从悲愤中清醒了过来…… 他又变成了那个皇帝心腹,满肚子城府的中车府令赵高,在极短的时间内开始权衡利弊…… 如今,自家的宅邸,和宅邸中这些年积蓄的财货是都没了,但这些东西不能就这么白白的没了啊,自己总得捞些什么。 没了里子,那就得把面子撑住! 几乎是转眼的功夫,赵高心中就有了决断。 那张本来悲愤不已的脸,迅速挂上了可怜不堪的神色。 “子游公子,稍时皇帝陛下问话之时,您可得为老奴多说几句好话啊!” “尤其是刚才,为了试炮,老奴将自己的宅邸‘贡献’出来一事,子游公子可要为老奴作证啊!” 赵高尤其在“贡献”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纵然是嬴子游也不得不服,几乎是须臾之间,这位中车府令就迅速有了决断,做出了最符合自己的利益……只是这份果断,就不知胜过了满朝多少公卿! 赵高还想再多说几句,但此刻皇帝陛下的脚步声已然越来越近,他也不敢当着嬴政的面再和嬴子游交头接耳。 踏踏踏~ 嬴政的脚步走的很稳,完美的掩饰住了内心深处的震撼和惊异。 他紧紧的盯着前方还在冒着黑烟的火炮炮口,又看向了远处正在熊熊燃烧的宅邸…… 而紧随在嬴政身后的还有丞相李斯。 与嬴政不同的是,李斯此刻满脸的惊疑不定,他现在的目光都被嬴子游身后的赵高,以及站在赵高两侧的黑冰台秘卫所吸引…… 赵高怎么在这? 两人私下会面? 不能啊! 这俩是对头啊!! 还有那黑冰台秘卫,那是皇帝陛下监察天下的得力鹰犬,去谁家谁家要倒霉,怎么会出现在子游公子府上? 难道是陛下厌了子游公子? 也没听说啊……况且也不可能! 不过是转瞬之间,李斯心头的念头便应接不暇的转了过去…… 皇帝陛下此时自然是不知道大秦的丞相在想什么,他的注意力全在眼前的这门火炮上…… 嬴政也是被嬴子游这试炮的动静给惊过来的。 此前他尚在勤政殿内批阅竹简奏章,结果批到一半,就听到咸阳城内忽然一声惊雷霹雳般的巨响,别人只当是天上打雷,但嬴政对这声音可太熟悉不过了。 这分明是子游火炮的声音,这轰鸣之声如此之大,必然是在咸阳城内试炮。 遣黑冰台秘卫去查,果然得知嬴子游在自家府邸上试炮。 于是嬴政二话不说,直接就把銮驾摆到了嬴子游的府上,果然逮了个正着! 此刻,嬴政看着这火炮越发美观的外形,以及远处那火势远超上一次炮弹轰击之处,双眸内的光彩亮的吓人! 这火炮的威力远超之前炮击章台宫那次,定然是子游改进过的火炮,若是整个大秦军中都能配备这等火炮…… 嬴政越想越是龙颜大悦,他正准备好好赞扬嬴子游一番,眼神一扫,却忽然发现跪在了嬴子游的身后的赵高,以及两名黑冰台秘卫,顿时眉头皱起。 “启禀父皇……” 嬴子游自然看到了便宜老爹那皱起的眉头,赶忙抢在嬴政前面开口:“儿臣奉父皇钦命改进火炮,今已颇有成效!” “而今火炮射程已然能远至两千步,炮弹可连射八枚不炸膛……” 嬴政本来还想问赵高的事,结果被嬴子游的话给吓了一跳! 两千步啊! 哪怕是大秦最好的弩箭也射不了这么远啊,那炮弹嬴政也不是没见过,犹如人头般大小,如此沉重,居然能射两千步?! 还有这炮管,之前不过是只能射一枚炮弹便有裂纹,再射一枚便要炸膛,如今居然能连射八枚! 这说明什么? 说明子游是真的下心思了,解君父之忧在子游那里不是一句空话,而是子游真的把这事放在心上了。 嬴政很欣慰,子游愈发的有担当了,如此看来,朕也能放心…… “此外,儿臣还要为中车府令请功!” 嬴子游未说完的话打断了嬴政的思绪。 皇帝陛下眉头微挑:“嗯?为赵高请功?” “正是!” 嬴子游也不含糊,还真就给赵高请功了:“此番儿臣改造后的火炮,威力实在过大,一时找不到试炮的靶子……” “中车府令听闻后,主动寻找儿臣,慨然允诺,将自家府宅现出,为儿臣试炮,其大公无私之心,实是天地可鉴!!” 嬴子游那不要钱的瞎话,说的跟真的似的。 赵高虽然知道嬴子游是在为自己说好话,却是越听心里越堵,自己吃饱了撑的才主动让嬴子游来炮轰自家的宅邸! 但没办法,这会儿也只能一边应和着嬴子游的话不停点头,一边向嬴政强撑着扯出笑容,那真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赵高会为了嬴子游试炮,把自家的大宅贡献出来? 嬴政对自家好大儿的话,那真是一个字都不信,赵高这奴才自己用了几十年,他是个什么货色,自己还能不清楚。 虽然如此,嬴政还是淡然的开了口:“赵高,子游所言当真?” 赵高一个头磕在地上:“老奴不敢欺君,子游公子所言句句是实!” “好,忠君之心可嘉……” 嬴政的话里依旧听不出喜怒:“只要你好生侍君,必然会有个好果!” 赵高心下一喜,这是皇帝陛下认可了自己? 自家的大宅没白烧啊! “老奴谨记陛下圣训!” 赵高欢欢喜喜的又磕了一个头,然后…… 然后就没了。 很快,赵高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这就结束了? 皇帝陛下就没啥赏赐?! 合辙我那大宅子白烧了? 就落一轻飘飘的口头赞赏?!! 我……这…… “陛下,老奴……老奴有下情禀高……” 赵高终究还是不甘心:“为襄助子游公子此次试炮,老奴的陋居已然被烧为白地……” “只是府上尚有许多仆役、婢女,而今天气愈发严寒,眼看着就要过冬,这府上的许多人口却无有避寒之处……老奴斗胆,还请陛下指个避寒之处!” 赵高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那几乎是明着和皇帝陛下要补偿了。 嬴政又岂能听不出来,要是以往,嬴政说不得早就赏了他一处宅邸庄园了,只是自从上次得了黑冰台秘报赵高与方氏勾结之事后,嬴政心中对赵高的恩宠早就烟消云散了。 要不是如今还有用的着赵高的地方,只怕赵高早就被车裂分尸了! “赵高立下大功,倒也确实不能让他在这寒冬受冻……” 嬴政点点头,目光缓缓看向了身旁的李斯。 李斯下意识的一个激灵,刚才赵高的话他可全听见了,现在皇帝陛下这么看我是什么意思? 总不能让这阉竖府上几百口子人都住到他这个丞相家里? 先不说自己不愿这个阉竖住到自己家去,只说子游公子已然连续轰了这赵高两炮了,分明就是瞄准了赵高去的。 就怕这赵高前脚住到自己家里,子游公子的第三炮就追着赵高轰过来了,到时候自己一家岂不是遭了无妄之灾? “圣明无过于陛下……臣家本就人口稀少,宅院狭小,只空下一间柴房,还是家中骡马所在……” “实在是安顿不了中车府令阖府数百口人啊!” 李斯说的那叫一个惨。 听得旁边的嬴子游直咧嘴,堂堂大秦丞相的府宅,居然被丞相自己说的好像是黔首小民的住处一般,这说出去也得有人信才行啊。 赵高更是脸都黑了,他当然知道李斯这是推脱之言,可你特意提自家骡马所住的柴房是几个意思? 这是拿我堂堂大秦的中车府令和牲口比? 老贼辱我太甚,日后必有所报! 嬴政哪里听不出李斯话里的意思,只是瞟了他一眼:“丞相怕是赵高住在自家府上,引来天罚?” 什么天罚? 还不是嬴子游的火炮?! 嬴政一句话就揭穿了李斯的小心思。 李斯颇为尴尬,但面对皇帝陛下的质询,他也只能无奈点头了。 旁听的赵高就更尴尬了,这自己都快被嬴子游给折腾成灾星了! “罢了,朕也不难为你……” 嬴政也不再敲打自己的丞相,转头看向赵高:“你是胡亥的老师,胡亥作为弟子,侍奉老师也是应当的本分,你便带着你的仆役,去胡亥府上住。” 赵高张了张嘴,很想问问皇帝陛下,自己那被嬴子游一炮之下化为火海白地的损失可怎么办? 但面对着嬴政那淡漠无情的双眸,终究还是没敢说出这话,只能憋屈的再次老实磕头:“老奴,领旨!” 随即便满心流血的退下找胡亥去了,自己这次真是亏大了!! “李斯,你也下去。” “臣领旨!” 此刻,四周再也没有其他人。 只余嬴政父子。 望着远处赵高那依旧烈焰腾腾的大宅,嬴政冷不丁的开了口:“说,你到底还有什么事在瞒着朕?!” 本来笼着袖子在一边看热闹的嬴子游,猛地瞳孔一缩! 嬴政这一问,问的他措手不及!! 第57章 中车府令为君分忧! 公子子游府上,一片寂静。 父子二人都在远远的看着赵高府上的大火,谁也没说话。 嬴子游的思绪飞快的翻滚着…… 自己还有什么事在瞒着他? 唯有两样而已…… 其一便是自己乃后世蓝星穿越客,但这个秘密除非自己亲口说出来,要不然谁也不可能知道。 其二,便是那视频的事情…… 每次自己刷视频的时候,那虚拟屏幕总是出现在现实世界里。 虽然每次都只能自己看见那个屏幕,但谁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什么奇人异士,难保他们看不见。 况且,自己造的这火炮实在是太超前了,这本身就是个极大的破绽…… 难道,嬴政真的发现和自己那视频相关的蛛丝马迹了?!! 不,不可能! 嬴子游虽然不知道嬴政到底发现了什么,但现在他基本可以肯定,这位大秦的皇帝陛下定然是在诈自己!! “儿臣愚钝,不知父皇所言为何。” 嬴子游打定主意装聋作哑。 嬴政扭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这个最爱的小儿子,而嬴子游也是面色坦然的直视着便宜老爹的眼神。 良久,嬴政的声音才再次打破沉默:“你与赵高到底有什么过节,为何总是与他过不去?” 嬴子游一怔,赵高? 原来便宜老爹说我瞒着他的事,是自己和赵高之间的矛盾? 霎时间,嬴子游心中微微一松,原来是两个人都想岔了! 也是,纵然那火炮的制造破绽、疑点颇多,可只要嬴政看不到自己的视频,那就没什么好担忧的。 最后一点忧虑散去,嬴子游更加稳如老狗:“父皇实在是冤枉儿臣了,儿臣与赵高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安能与他过不去?” 嬴子游一脸无辜纯良的神色,看的嬴政属实无语。 “你这孺子休要拿言语欺瞒朕,这咸阳城百万户人家,无论是权贵、黔首,房屋无算,为何你偏偏拿赵高府邸试炮?如非是有私怨,安会如此?” 嬴政不提这茬还好,这一提,嬴子游直接叫起了撞天屈:“父皇,你当真冤枉儿臣了!” “您看……” 嬴子游抬手往四周一指:“儿臣府邸周边,非富即贵……” “北边是父皇的宫城,上次试炮是不小心烧了您的章台宫,儿臣已然惶恐了数日,而今自然是不能再朝北边试炮了!” “西边不远处,就是扶苏兄长的宅邸,东边是胡亥兄长的府宅……儿臣总不能对着兄弟所在试炮……” 听到这里,嬴政的眼中微不可见的闪过一丝满意。 “剩下的就只剩南边了,丞相、御史大夫还有诸位九卿贵戚都在这一片,儿臣拿谁家试炮都不合适,唯有中车府令赵高,他家的宅邸上次被儿臣试炮轰过之后,如今尚未彻底完工,若是拿他家试炮,总算是损失最小……” “而且,此次拿中车府令宅邸试炮,也是中车府令一心要为君分忧,主动寻来,要求以其府宅为试炮之所,绝非而臣以势压人,刚才赵高也主动当着父皇驾前承认过此事!” “再者说,改进火炮嘛……做这等事的过程中,本就要付出极大的的人力力力,别的不说,光是这些时日儿臣铸炮所需的各种铜、铁、锡、金就不计其数,其他墨家大匠所花费的心力,更是不能以财物计算……” “这等相比之下,赵高不过是贡献出了一座尚未修缮完毕的宅院而已,虽然有功,但也实在当不得什么……” 嬴子游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说了半天自己炮轰赵高宅邸的“合理”性,末了又把赵高的“献宅之功”给不动声色的抹了个干净。 嬴政也不说话,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嬴子游的表演。 他很清楚,自家的小儿子根本就是满嘴的胡言乱语,炮轰一次也就罢了,连续两次把赵高家给轰了,直接烧成白地,这还叫无冤无仇? 嬴政是不是真糊涂了。 但他也没有继续点破,说到底嬴子游无论是铸炮、试炮都是在为自己这个君父效力,勤于王事能有什么错? 况且嬴子游是自己这个大秦皇帝的公子,烧了一个奴才的宅院又算得了什么? 更不要说赵高这奴才暗中勾结方士,本来就犯了欺君大罪,容他活到今日已然是他的造化了,刚才听那奴才话里话外的意思,竟好似还想要朕再赏他一处宅院……真是可笑!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直到今日嬴政才能确定,自己最看重的这个幼子已然心智成熟,洞察世事,不会再为人所欺了! 在嬴政看来,看透人心……是嬴子游日后承接大统最基本的能耐! 至于此次下毒、行刺之事,看似荒诞、可笑,疑点重重,但嬴政早已是心中通透。 无论是毒死嬴子游未遂,还是行刺自己的刺客虎头蛇尾的死在咸阳宫内,最后真正的受益人,必然是在扶苏和胡亥二人之间。 虽然从表面上来看,似乎是扶苏的嫌疑更大,但这种嫌疑实在是太明显了,这两桩谋害、刺杀中的种种蛛丝马迹,就好像是扶苏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干的一样,从情理上来说,是讲不通的…… 如此看来,倒像是有人嫁祸扶苏一般! 可谁会嫁祸扶苏呢? 从利益最大者角度去反推的话,似乎胡亥很有动机嫁祸扶苏,但也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 况且人心难测,谁也不敢说,扶苏会不会利令智昏之下干出这等蠢事呢? 种种可能,都在嬴政心中如流水一般淌过,但嬴政也并未把这些事情看的有多重,原因也很简单…… 朕还活着,这些小把戏……始终不过是小把戏而已! “今日咸阳宫内发生了两件事,你可知道?” “父皇说的是有儒家之人欲谋害儿臣、刺杀父皇之事?” 这两件事,嬴政压根就没想瞒着,几乎大半个咸阳城都知道这事了,嬴子游又岂能不知? 现在无论是黔首还是权贵,都在议论此事,说是因为长公子扶苏眼见得皇帝陛下愈发的宠爱公子子游,自己日后极有可能与太子之位失之交臂,故而愤恨之下,悍然出手! 意欲毒害公子子游,再刺杀皇帝陛下,而后趁势登基! 对于这种说法,嬴子游那是纯纯当笑话来解闷了。 开什么玩笑? 第58章 六王毕,四海一 扶苏要真有这等决断,那日后也轮不到赵高、胡亥把大秦给折腾没了。 再者,即便扶苏真的想干出这等“大事”,他身边的那些儒家子弟也得玩了命的拦住他! 儒家要的是一名实行礼治仁义的圣王,不是一名弑君害父杀弟的暴虐独夫、禽兽天子!! 要是儒门举上下之力教导出了一个桀纣之君,那儒门可就成诸子百家的乐子了,君臣父子、仁义礼乐是儒家的传承立世之根…… 扶苏真这么干了,那可是连儒学的立世之根都给掘了,儒家这辈子也别想翻身了! 退一万步说,即便儒家和扶苏真的发疯了,可也不至于脑子也坏了? 找人干这种要命的事,居然还生怕别人不知道是自己干的,还特地找了两个带着儒门刺青的家伙来干? 就差向嬴政宣战了! 扶苏和他身边的儒门能干出这等蠢事? 嬴子游不信,说是有人嫁祸扶苏还差不多…… 如此高风险的嫁祸,最后能得到高回报的受益人,除了胡亥,嬴子游也是想不到其他人了。 但很明显,胡亥有小聪明,但绝没有这么深沉的城府……只怕又是胡亥的那位老师搞得鬼! 这也是今天嬴子游一定要拿赵高的老窝试炮的缘故,也算是给赵高提个醒! 至于报复回去…… 大秦的皇帝陛下还活着呢! 这位能干翻大秦宗室势力,又粉碎赵太后、嫪毐、吕不韦这些前朝后宫联合绞杀,最后一统六国的大秦祖龙,可不是好糊弄的。 等这帮人先撑住秦始皇的秋后算账再说! 嬴政不知道嬴子游心里在想什么,但他略略犹豫,还是不想同室操戈的事情,发生在 嬴子游这一代中。 “给你下毒之人,和行刺朕的狂徒,身上都有儒门刺青……但这显露出来的马脚未免太过明显,其中真相只怕并非如表面一般……” 嬴政说的意味不明,微微停顿,又话锋一转:“你和扶苏、胡亥等一众兄弟之间的来往还是少了,往后要多多亲近才是!” “另外,今日咸阳宫之事你也莫要放在心上,此事不会善了,朕会亲自盯着咸阳宫那两件谋逆之案的追查情况,定然会给你一个结果!” 皇帝陛下的这几句话,乍一听似乎没什么关联,但嬴子游却是明白老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 无非就是在告诉自己,给自己下毒的人,未必就是扶苏,当然也未必就是胡亥,让自己不要怨怼这两人,嬴政会给自己一个交代。 “父皇圣训,儿臣谨记在心,绝不敢怠慢!” 嬴子游恭恭敬敬的向着嬴政行了一礼,嘴上没有任何营养的敷衍着。 秦始皇担心嬴子游会因为此事和几个兄弟闹翻,却不知嬴子游压根没把这事儿当回事。 且不说这事情涉及到刺驾,无论是于情于理,大秦都要追究到底,否则大秦的脸面、威严放在何处? 再者,自从嬴子游来到这大秦以后,刷视频的“大业”就一直没停过,这期间他不知刷到了多少强身健体、内外兼修的视频,尤其是医药方面的视频也说到了不少。 下毒? 嬴子游还真不怕!! 不要说这个时代,那些简陋的毒药对付不了自己,就算是后世蓝星上那些极为猛烈的新型化学毒药,他照样不虚!!! 但不管怎么说,嬴子游至少在明面上的态度还是让嬴政满意的。 嬴子游也不懒得在这些狗屁倒灶的事上面瞎耽误功夫了,赶紧转移话题:“父皇此前令儿臣改进火炮,已然卓有成效,请父皇鉴览……” 说着就把嬴政引到前方改进过的火炮跟前去。 嬴政本就是被这火炮给吸引过来的,刚才只顾着听嬴子游说试炮的事,到现在也还没正经看过这火炮。 此刻被嬴子游这么一提醒,也反应了过来,点点头:“子游你铸炮有功!” 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大踏步的走到了火炮跟前,细细的察看起来…… 那流畅的曲线…… 那泛着金属光泽的炮身…… 还有那根威武、粗大的炮管…… 这火炮身上散发着一种此前嬴政从未见过的特殊美感,再想着之前见识过这火炮的威力,嬴政忽然对面前这威力巨大的神器产生了极其喜爱的情绪。 子游竟能铸此神器,不愧是被仙缘选中之人! 想到这里,嬴政忍不住就想回头再夸嬴子游几句,岂料只是脖颈微微一转,视线忽然扫到一片荧光…… 嬴子游居然当着嬴政的面又刷起了视频?! 在嬴子游看来,这便宜老爹见着了火炮,就跟见着了阿房宫里那些六国的妃子公主一般,那叫一个兴致盎然。 自己在一边干看着也是无聊,不如刷会儿视频,增长一些技能点,反正嬴政也看不见自己刷视频的虚拟屏幕。 嬴子游想的挺美,却不知道嬴政眼见着那幅“仙画”又出现了,顿时所有的兴趣都被吸引过去了。 他也没有惊动嬴子游,只是不动声色的转着身子,状似在研究这火炮,其实目光早就投到了那“仙画”之上。 只见屏幕上一阵闪动,只见一名容貌姣好的青衣女子正在柔声轻唱…… 【古风歌曲 洗脑循环!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 阿房宫赋 戏腔 翻唱 国风合伙人 古风歌曲 】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 “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 “二川溶溶,流入宫墙……” 那女子唱的婉约动听,好似三月仲春微风拂面,甚是舒服,但嬴政已然听得呆住了! 然而,他整个人都愣在当场,甚至那双向来深邃、淡漠的眸子,此刻竟然微微泛红!! 这歌中所唱,就像是一把钥匙,将他内心最深处的回忆打开了…… 那时候,嬴政还是个在赵都邯郸饱受欺凌的质子幼童。 就在那年的仲春,在赵国的那片野桃林,遇到了那个肌肤如雪的女孩。 所有人都欺负自己,只有那女孩,用她那方干净的麻布手帕替自己擦去了脸上的污垢。 “你是谁?” 满脸阴鸷、倔强的幼年嬴政,第一次红着脸问了一个陌生女孩的名字。 那女孩笑了,笑的很纯净。 第59章 朕是秦人,可她是赵人…… “我叫阿房……下次那些坏家伙再打你,别傻乎乎的跟他们硬来,打不过就跑!” 本来还红着脸的嬴政,瞬间又恢复了倔强:“我不!” “我是秦人!我是秦王之孙!” “只有战死的老秦人,没有逃跑的老秦人!” 眼见的自己一片好心被当场了驴肝肺,阿房不满的一声轻哼:“原来是个傻子……打死活该!” 说完,唤做阿房的女孩转身就走。 “你……阿,阿房!你还会来吗?” 嬴政下意识的跟上几步。 “谁知道?也许……” 女孩儿的身影消失了,只有余音尚未消散。 嬴政抓着手里那方麻布帕子,直愣愣的看着阿房消失的方向…… 和阿房的相遇,似乎只是一个插曲。 嬴政依旧每天和邯郸城里欺负自己的那帮孩子打架,即便双拳难敌四手,也不曾退缩。 但嬴政新添了个习惯,每次打完架……或者说是被打完之后,总是鼻青脸肿的又来到那片野桃林。 有时候能见到阿房,嬴政能莫名的开心好几天。 有时候见不到,嬴政同样会失魂落魄许多日。 反正,一对少年男女就这么认识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嬴政越来越壮,也打赢了几场架,身边也有了钦佩他以一敌众而投过来的孩子,有了小弟帮忙,嬴政打赢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邯郸的孩子们逐渐不再敢惹嬴政,而嬴政每天不论有没有打架,总是要来野桃林…… 在邯郸为质子的日子是苦闷的,但有阿房陪着自己说话,看她脸上的笑容,哪怕能见到她,嬴政就觉得无比的快乐,比打赢了好几场群架都高兴! 阿房也被嬴政身上那莫名的气质所吸引,明明这个少年长得似乎也不是很俊,但偏偏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豪迈、睥睨之气。 这种气质,对年轻的少女来说是致命的! 两颗年少的心,越贴越近…… 那年,嬴政的祖父秦孝文王登基了,嬴政的父亲子楚也成为了王太子。 自己这个流落在赵国为质子的秦王孙也终于被人想起来了,于是秦国接赵姬母子回秦。 “我要回秦国了,你……你愿意跟一起吗?” 嬴政艰难的问出这句,在他看来几乎是没有结果的话。 自己是秦人,她是赵人…… 秦国,是赵人口口相传的虎狼之国,是天敌! 阿房,又怎么会愿意和自己一起走? 但他不甘心,还是失魂落魄的问出了这句话。, “好!我跟你走!” 年轻少女的情感,就像是栀子花一般,香得那般热烈、肆意。 嬴政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那个笑容纯净的少女,旋即,眼中的惊喜几乎凝成了实质…… 那一年,嬴政母子,带着一名赵女回到了秦国。 没多久,秦孝文王崩,太子子楚继位,嬴政成了新的太子。 嬴政发誓,等自己登基后,一定要让阿房做大秦的皇后,成为大秦最尊贵的女人。 阿房只是笑了笑,摸着他的脸:“都已经是大秦的储君了,不要再说那等孩子气的话了。” 嬴子楚只做了三年的秦王,便撒手而去。 在相父吕不韦的扶持下,嬴政成了新的秦王,母亲赵太后垂帘听政,相父吕不韦庙堂辅政…… 嬴政很清醒,自己还是个傀儡,要想坐稳王位,就得继续听话隐忍下去。 他私下不止一次的向阿房保证:“再等等,耐心些……等我成为真正的秦王,就是我兑现诺言的时候。” 阿房依旧只是笑了笑:“好,我等你。” 接下来的几年,大秦风起云涌,嬴政也缓缓露出了自己的爪牙。 他先是设计,解决了能威胁到自己位置的同父异母的弟弟,长安君成蟜! 而后又先后粉碎了太后赵姬、宦官嫪毐联手的废立新王的阴谋! 此后,更是夺了相父吕不韦的大权,逼迫吕不韦饮鸩自尽! 嬴政成功了,他大权独揽,成了真正的秦王!! 他要兑现自己的诺言! 他要封阿房赵女为大秦王后!! 但秦王封后的旨意还没写完落印,所有的大秦宗室元老,就已经齐聚嬴氏宗庙了。 嬴氏的宗老们,决不允许大秦的王后是赵国人,还是赵国的民女! 在他们看来,这是对嬴氏血脉的玷污! 嬴政出奇的愤怒,他斥责、恐吓那些宗老,执意要下封后的诏书。 但是宗老们把剑放在了脖子上,声称嬴政敢下旨,他们就集体自刎,血溅宗庙,亲自去老祖宗那告大王的状! 嬴政狂怒,但又无可奈何,如今他的威望还不够,真要是发生了这等事,只怕刚稳定下来的秦国也要动荡起来。 大秦自孝公起,数代先王积累起来的国力基础,绝不能毁在自己的手中! 嬴政屈服了…… 他满脸愧疚的握着阿房的手:“是我食言了……” “但我绝不毁诺!!” 嬴政再次振奋起来:“等我!等我十年!!” “我要用十年的时间灭尽六国,一统天下,成就古往今来所有圣王不曾成就的伟业!!” “到那个时候,我挟灭天下之威册封你为王后,倒要看看那帮老东西怎么拦我?!!” 阿房永远对自己的夫君充满信心:“好!我等你!!” 大秦厉兵秣马,开始了灭国之战。 先是韩国,然后是赵国,接着是魏国…… 就在灭魏的时候,嬴政和阿房的儿子嬴子游出生了,嬴政欣喜若狂! 等自己彻底灭了六国之日,自己要在册封阿房为王后的同时,册封这孩子为大秦太子……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只是,终究还是出了意外。 魏国尚未灭,阿房便因为产后身体过于虚弱,薨逝了! 嬴政悲痛欲绝,几乎心如槁木!! 六国未灭,自己尚未册封最心爱的女人为后,她居然离我而去!! 嬴政悲痛至极,阿房走了,但是秦国历代先君的大业不能停。 终究,六国还是一统了! 秦王变成了秦始皇,但是皇后之位依旧空着。 嬴政开始大兴土木,建造了一片覆压三百余里的宫殿群,名之曰……阿房! 阿房宫,乃是集齐了六国所有宫殿的规格,是始皇帝陛下夸耀功业的象征,也是对那个最爱的女人的寄托。 可又有什么用呢? 阿房终究是不在了…… 阿房宫糜费徭役之大,超乎想象,再加上以一个赵国民女的名字命名,再次激起了嬴氏族老们的不满。 他们又一次在嬴氏宗庙内,将利剑架在了脖子上。 这一次,皇帝陛下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诸位宗老自便,朕之功业,即便是当着历代先王英灵之面,也不惧诘问!” 说完便拂袖而去,宗老们颓然放下了秦剑。 是啊,皇帝陛下德盖三皇,功超五帝,威望已极,即便宗庙里死了几个老骨头又能怎样呢…… 阿房宫建成了,皇帝陛下却依旧不曾开心…… 嬴政一阵恍惚,看了看前方正聚集会神刷视频的嬴子游,悄悄的从怀中取出了那块破旧却干净的麻布帕子。 “阿房啊,终究是朕毁诺失约了……” “既然你没有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那朕便让你的儿子,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男人!!” 第60章 朕百年后,能为二世者何人? 勤政殿。 始皇帝陛下高踞御座之上,罕见的没有批阅奏章,只是双目微阖,似乎在沉思。 一旁侍奉的内侍、宫女,心中更是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自从皇帝陛下从子游公子府上回宫之后,这般一语不发的默然情形,已然有了半个时辰,但谁也不敢去乱猜。 去年皇帝陛下驻跸骊山修养,刚好看见山下前来面圣的丞相车队仪仗太盛,便随口说了一句“丞相果然好威仪”。 岂料这话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第二日丞相上山面圣时,便轻车简从。 皇帝陛下雷霆震怒,认为是有人泄露了自己的话,当时便将前一日伺候在自己身边的三百内侍、宫女,全部腰斩!! 帝王之心不可测,那是大不敬……要死人的!! “来人,传丞相李斯觐见。” “喏!” 皇帝陛下忽然开了口。 当即有内侍匆匆出宫传诏。 不过须臾,便见李斯身着袍服,趋步而至。 “臣李斯,叩拜皇帝陛下,陛下万年无期!” “平身。” 李斯心中也是一阵忐忑。 他刚从嬴子游的公子府和陛下分别不过一个时辰而已,皇帝就又把自己叫了过来,这其中必然发生了不寻常之事,莫非又是和公子子游相关? “丞相出仕大秦,约有几载光阴了?” 李斯正心中翻江倒海,皇帝陛下忽然问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他下意识的有些意外。 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恭敬回话:“启奏陛下……蒙陛下不弃,臣于先王庄襄王三年仕秦,为大秦效力,至今……已有三十春秋矣!” 说到这里,李斯也有些恍惚。 谁能想到呢,当初自己发出“宁为仓中鼠,不为厕中鼠”的豪言后,居然真的从一介落魄腐儒,成了如今整个天下的丞相宰辅,人生际遇之玄妙,属实一言难尽呐! “三十年了啊……丞相为大秦日夜操劳,确是辛苦了!” 听着御座上的皇帝亲口嘉奖,李斯不但不喜,反而心里咯噔一下。 自己伺候这位陛下三十年了,可从未听过他亲口嘉奖过某位大臣…… 李斯慌忙跪倒在地:“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此为臣子之本分也!” “陛下不以臣出身卑贱,拔擢臣于微尘之中,李斯纵然是粉身碎骨也不能报陛下简拔之恩万一……万不敢当辛苦二字!!” 嬴政望着跪在丹陛之下的老狐狸,淡淡一笑,忽然换了个话头:“自天下平定之后,朕日夜操劳于国师,时有精力不济之感……” 精力不济? 李斯脑海飞速运转,猛地心头一抖,他毕竟是混迹大秦官场三十年的老官僚了,已然隐隐猜出皇帝陛下要说什么了。 他想截住陛下话头,但已然来不及了。 “大秦储君之位久悬,不可再拖延下去了,朕之公子十余人,然所爱者,唯扶苏、子游、胡亥三者尔……” “未知丞相以为,朕百年后,能为二世者何?” 李斯只觉得嘴里发干,皇帝陛下这是给自己抛了个要命的难题啊! 战国后期,法家集大成者,唯韩非、李斯二人而已。 法家说白了,便是琢磨臣子与君王之间的关系,而“立储”之事绝对是君臣关系之间的大忌,臣子万万沾染不得。 参与立储,无非就是站队,既然是站队,就必然要踩一捧一。 可自古伴君如伴虎,君心难测! 今日或许看重某一位公子,因而立之为储君。 但也难保一段时间之后,因为某些原因,厌弃了这位公子,就废了他的储君之位,令立新的储君! 此等事,于列国相争之时,堪称是再平常不过了。 而身为臣子,若是站对了,固然有元从之功,但在新君的心里同样会留下一个投机的坏印象,以为其人对君主不够忠诚,迟早会引来新君的忌惮。 若是站错了,丢官罢爵都是轻的,身死族灭亦是常态! 殷殷血鉴在前,李斯又如何愿意踏入这个烂泥潭? “皇帝立太子储君,乃陛下家事也,陛下自有主张,臣乃外人,实不敢妄言!” 李斯把嬴政抛过来的难题又甩了回去,但很显然,嬴政并不准备放过他。 “朕当然有主张,但现在……朕想听听你的主张!” “这是皇帝诏旨!怎么,丞相欲抗旨乎?!” 嬴政一个抗旨的大锅扔过来,算是彻底把李斯逼到了墙角里,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君主只是让臣子开口说话而已。 李斯嘴唇嗫嚅着,良久还是开了口:“臣下愚钝,或有鄙陋浅薄之言,请陛下恕罪……” “公子胡亥,虽有小智,却轻佻不端,不读书习文,亦曾入军营历练,世事不通,无人君之相,实不可以负宗庙、社稷之大任!” 李斯毫不犹豫的把胡亥给否决了,他说的这些缺点倒也不算是往胡亥身上泼脏水,但这些都不是李斯否定他的根本原因。 赵高是胡亥的老师,这才是李斯最忌惮的地方。 李斯完全可以想象,一旦胡亥真的即皇帝位,必然会将赵高视为心腹倚仗! 而以赵高的阴险深沉,只有点小聪明的胡亥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只怕用不了多久,胡亥就会成为那阉竖的傀儡! 赵高这等阉竖,心中可没有什么家国天下,唯有自己的利益之上! 真到了赵高挟天子以令天下的地步,只怕这天下也就完了,自己这个丞相要么成为赵高的鹰犬与他一起同流合污,要么就得死于这阉竖之手…… 故而无论如何,李斯也不愿胡亥上位! 李斯心思闪动,嘴上又说起了嬴子游:“公子子游天纵奇才,聪慧、沉稳!” “能辩人心、更有见识,于治国理政之道,也颇有见解……” 说到这里,李斯略略有些犹豫。 皇帝陛下偏爱嬴子游之心,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更何况前些日子,更是封了嬴子游少府卿之位! 以十岁之幼龄掌管偌大的少府,这根本就是皇帝陛下要好生栽培公子子游! 而不久前,公子子游当着皇帝陛下的面结交大将军蒙恬,陛下不但视若无睹,甚至还默许蒙恬调兵听嬴子游差遣…… 第61章 韩非:君臣一日,上下百战! 皇帝陛下先是让嬴子游为九卿之一,接触政事,又默许嬴子游结交军中大将,这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分明是陛下属意于公子子游! 嬴子游当不起储君太子之位吗? 李斯下意识的想起了那天在咸阳宫外,关于如何处置那颗天降星石之际,嬴子游说出的对策,将六国百姓和六国贵族割裂开来…… 这等老辣的手段,这等远见卓识,便是积年老臣,也未必能有! 公子子游有这等见识、资质…… 若是以此子为储君,他日登基之后,再有忠心耿耿的老臣辅政,不敢说能做出比当今始皇帝陛下还要大的功业,至少将大秦社稷广大、传承下去,必然是绰绰有余的。 奈何…… 李斯稳了稳神,继续开口:“奈何公子子游年纪过幼,无威望以统摄群臣,若以公子子游为储君,只怕异日……主少国疑,非大秦之福也!” 李斯没有注意到,当他否定了嬴子游之后,皇帝陛下双眸中掠过的一丝冷意。 或者说,以皇帝陛下对嬴子游那不加掩饰的离谱宠爱,李斯心中早已预见到了嬴政对自己的不满,但这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李斯就是硬着头皮也得把自己接下来的话说完! “唯长公子扶苏,乃陛下之嫡长子,皇帝陛下亲自调教多年,授之以治国理政之道……” “再加之,长公子仁厚忠义,深得黔首、百官拥护……陛下若咨臣储君太子人选,臣以为,无论是立嫡、立长、立贤,唯长公子扶苏可当之!!” 李斯一口气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完了。 这些年他虽然一直没有站队,但也不是没想过大秦储君之事,若一定要他来选一位太子,那必然是扶苏无疑! 原因很简单,扶苏是真的仁厚。 哪个臣子也不想摊上如嬴政这般喜怒不形于色,雄才大略,又深谙帝王之术的皇帝,实在是太难伺候了,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把自己九族都给赔进去! 秦始皇这样的君主,一个王朝出一位就够了,要是连续两位都是这等雄主,那百官群臣简直不敢想象有多绝望。 再有,就是扶苏乃是嬴政的嫡长子…… 无论是法家还是儒家,都是举双手赞成嫡长子继承制的。 因为这是最稳定的选择! 也是最让人服气的选择! 若是以贤而立,那皇帝陛下的十余位公子早就斗的不可开交了,在分出胜负之前,只怕大秦也动荡的不成样子了…… 故而,无论是从私论,还是从公论,在李斯看来,以公子扶苏为储君,绝对是最佳选择。 “就是说,丞相是支持扶苏了?” 嬴政又丢下了一个危险的问题。 李斯面色阴晴不定,但还是一咬牙:“是!臣以为,公子扶苏当立!当然……” “在这之前,还需花些时日,将扶苏公子身边的那些儒生驱逐干净!” 如果说,扶苏有什么在李斯看来不足的话,那必然是扶苏身边的儒生太多了,长公子和儒生走的太近了。 李斯自己本来就是儒家大贤荀子的学生,他也做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儒生,他太了解儒门想要干什么了。 这帮人太过于不切实际了,只知道闷着头要恢复上古圣王之治! 要以周礼治国! 却完全没试着抬头看看,当今之世,早已不是上古圣王之世! 李斯都能想象,若是真让这帮人辅佐扶苏,只怕本来已经混一宇内的大秦,数年之内又要烽烟四起,重现往昔列国并列的乱世场景了! 那大秦自孝公以来,历代先王的励精图治,必然要付诸流水了,这是李斯绝不能容忍的!! “此次下毒谋害子游、行刺咸阳宫的凶手,俱与儒门有关,丞相以为该如何处置儒门?” 李斯也知道自己刚才说的关于立储之事,不合皇帝陛下的心思,正满心忐忑的准备迎接嬴政的训斥,却不料皇帝陛下压根没提这事儿,反而是说起了不久前的两桩行刺之事?! 虽然有些意外,但李斯还是迅速摸准了嬴政的脉…… 给子游公子下毒、行刺咸阳宫的两名凶手到底是不是儒门的人,此刻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长公子扶苏的缘故,这些年皇帝陛下早就对长公子不满了,这次分明是皇帝陛下要借此机会,敲打儒门! “戕害公子,行刺陛下,实乃大逆之罪!纵使如今两名凶手的真正身份还不清楚,但既然身上有儒门标志,那儒门上下无论如何也逃不得干系!” “秦律无私,皇权至尊!当按律惩戒儒门上下……杀鸡儆猴!!” 这些年儒门自以为和长公子绑在了一起,觉得自己又行了,屡屡对法家当权不满,也是该让他们清醒清醒了。 “可。” 秦始皇双手负在身后,微微点头; 一向威严的脸上,闪过一抹欣慰的神色; 对李斯的处置还是满意的:“此事便交予丞相处置。” 李斯浑身一松,这一关自己算是过去了。 他忽然有些感叹,那个被自己弄死的韩非师弟,说的实在是太对了…… “君臣一日,上下百战”! 君前奏对,一个不小心,臣子就会跌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啊! 一时间,李斯只想着赶紧找借口退下,奈何嬴政已然在他开口之前说话了…… “扶苏为人处事稳重,有理政经验,若再有得力肱骨之臣辅佐,异日倒也不失为守成之主……” “胡亥年轻,未曾历练,若以他为主,日后难免易受他人左右……” 李斯怔然,俄而心中惊喜,难道皇帝陛下已然有了决断,要立长公子为太子储君了吗? 但明显嬴政的话还没说完,。 “子游倒是不错,正如丞相所说,此子辩人心、有见识,治国理政上也有自己的见解……很不错。” 李斯心中的惊喜变成了不安。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说扶苏可为守城之君……又说嬴子游很不错? 难道陛下还没有下定决心,在这两位公子里选出一位储君吗?!! 第62章 李斯的最终命运! 有时候,不表态就是最大的表态,陛下没直接同意立扶苏为太子,甚至还夸赞公子子游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这些年,扶苏有儒家教导,胡亥也有赵高教导学业……” “唯有子游,以往朕过于溺爱他,也不曾给他找过师傅进学……” 李斯不敢直视始皇帝的睥睨目光,只是低着头,肃然站立。 但随着嬴政的意思往下捋,李斯却是越听越糊涂,越听心里越没底。 皇帝陛下今天这是怎么了? 说话漫无目的,似乎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又时不时的抛一些要命的难题给自己。 先是问自己立储之事,而后又问自己如何处置儒家,接着又把两位公子都赞了一番,如今忽然又提起了几位公子的学业…… 这一圈绕下来绕的李斯晕头转向,他现在也不敢继续号嬴政的脉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嬴政到底想要说什么。 伴君如伴虎! 纵使是李斯,此刻也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皇室立储一事,如果不得不站队,那就是在赌命! 可李斯已经位列丞相,只需要顺其自然,何必挺而走险呢? 但往往事情不会顺遂心意,尤其是在始皇帝嬴政这样的君主手下做事。 哪怕如李斯一般,身居高位,备受嬴政信赖。 依旧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丞相是儒门大贤荀子的高足,学问深厚,更兼一身法家造诣炉火纯青……” 这怎么又提到自己身上了? 听了嬴政话里话外的意思,李斯心里有了种不祥的预感,但面上还是老老实实的叩拜:“臣微末之学,实不敢当陛下之赞!” 嬴政探出一臂,目光停留在李斯身上; 君威降临! “朕欲为子游聘丞相为师,每日去子游府上为他授课……丞相以为如何?” 轰~ 李斯浑身一震,失态的猛然抬头看向丹陛之上! 让自己这个丞相做嬴子游的老师?! 李斯此刻心中的迷雾散尽,只余下满心苦涩,他终于明白皇帝陛下的意思了…… 当年中车府令赵高被皇帝陛下任命为胡亥的师傅后,满朝文武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从此赵高、胡亥两人的命运前程已然彻底绑死了! 除非胡亥能当上二世皇帝,要不然赵高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即便赵高日后想换主子,也不会有人信任赵高的,因为他的身上已然彻底打上了胡亥的印记,除了始皇帝和胡亥,没人敢用他。 如今李斯也面临了和赵高一样的抉择…… 一旦自己接旨,那从此以后,自己这个大秦丞相只能不惜一切的把嬴子游推向那个位置,再无退路…… 皇帝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当然知道! 嬴政的心思再清楚不过了,他在通过这种方式告诉李斯…… 嬴子游,就是他定下的大秦太子储君,大秦的二世皇帝! “陛……” 李斯艰难的张了张嘴,他有很多话想说…… 他想说废长立幼,是国家取乱之道! 他想说公子子游年幼,难当大任! 他想说公子扶苏在朝中根基甚深,立嬴子游为太子储君,只怕会引起朝局动荡! 他想说…… 李斯的千言万语,都在皇帝陛下那张高高在上,被冕璃遮挡住的面容前,咽了回去。 “臣……领旨!” 从之前自己说出当立长公子扶苏的时候,皇帝陛下就已经容忍自己一次了。 李斯不敢赌……不敢赌皇帝陛下会不会容忍自己第二次! “善!” 嬴政微微点头:“退下。” “臣告退……” 李斯失魂落魄的出了勤政殿。 望着李斯消失的身影,嬴政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这位荀子高祖,还是清醒的。 他刚才要是继续糊涂下去,朕也只好和他断了这三十年的君臣情分了! 嬴政缓缓将手伸向了御案的右上角,那里有一大一小两个朱红色的木匣。 大木匣中,是以和氏璧雕琢而成,方圆四寸,五龙交钮,以鸟虫篆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皇帝印玺,一统天下之宝。 嬴政伸手拿过小木匣,取出了一枚刻有玄鸟纹样的三寸玉玺,那是“皇后之宝”! 恍惚间,幼年时,阿房女的声音又在嬴政的耳边响起…… “和氏璧啊……那可是赵王最珍爱的宝贝,要是能有机会见上一见,就是死也甘心了!” 彼时的嬴政虽然每天都要靠阿房女从家中为他带麦饼,才能勉强填饱肚子,但却依旧瞧不上赵王的至宝。 “说到底也不过是区区一块石头罢了,值什么?日后我定要把这什么【和氏璧】从赵王的内库里拿出来送给你!” 少年王孙的豪言壮语,得来的却只是少女娇俏的白眼:“得了!你呀,什么时候能自己填饱肚子,再来和我吹牛!” 少年人被少女的嘲讽怼的神色尴尬,但也牢牢记住了“和氏璧”这三个字…… 后来嬴政登基、亲政,开始平灭六国一统天下的大业,在秦军攻陷邯郸后,终于将这块蔺相如完璧归赵的“和氏璧”再次取回了咸阳。 嬴政令能工巧匠,将这块和氏璧剖为两块,一大一小,一雄一雌! 雄者为大秦皇帝授命之宝,雌者为大秦皇后之宝…… 奈何,这枚印玺当初刚雕琢成不到一年,阿房女便去世了,这枚皇后之宝便这般孤独的陪在那枚“授命于天”之宝的旁边,一直没有迎来属于它的主人。 “阿房……” 嬴政不知道多少次抚摸着那枚皇后之宝,就像是昔日的爱人依旧陪在自己身边一般。 “你放心!” “朕一定会让咱们的孩子,成为大秦的皇帝!” “成为这个天下最尊贵的人!!” …… 咸阳城外一百二十余里,骊山脚下。 此刻八百名久经训练的精兵…… 身背火枪! 腰挎秦剑! 列阵如麻!! 浩浩长风,吹动战旗大纛猎猎!!! 一时间,一股猛烈的杀气冲霄而起,就连天上的云彩也为之冲散开来!! 八百士卒的前方,是顶盔掼甲,跨坐宝驹、手持长槊的军侯章邯。 而此刻,章邯的目光正紧紧的盯着前面一名同样全身甲胄,跨马而立的身影。 正是公子子游! 第63章 八百标兵奔北坡! 骊山脚下,狂风猎猎! 嬴子游意气风发! 纵然他已经决心当一条摆烂的咸鱼,但面对着眼前的八百火枪精锐,嬴子游还是忍不住精神振奋。 这八百精锐是他来到大秦之后,真正属于自己的第一支力量。 虽然名义上是自己要帮蒙恬训练军士,熟悉火枪、火炮,但嬴子游早已做好打算,只等这八百精锐跟着蒙恬从东瀛扶桑回来,自己就向嬴政请求,把这八百军士要回来做自己的贴身亲军! 至于嬴政会不会答应…… 呵呵,自己手里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技术黑匣子多了去了,只怕到时候嬴政还得倒追着自己,把这八百军士硬塞到自己手中! 不管怎么说,在嬴子游心中,这八百火枪兵就是自己在秦末乱世到来后能活命,乃至于继续咸鱼下去的保障!! 无论如何,最后都要将他们牢牢的握在手中…… 而今天,就是让这八百火枪精锐,第一次展开实战训练的时候! 呼~ 骊山的风很大。 狂风肆虐,骊山脚下的林海犹如波涛一般起伏不定。 呦呦呦~ 吼~ 一阵慌乱的鹿鸣之声在深林中传来,紧随其后便是一只山君大虫的咆哮嘶吼之声。 很明显,这是一场独属于山君的盛宴…… 扑棱棱~ 似乎林中的动静太大了,数只华丽的红腹锦鸡振翅,仓惶跃上枝头。 又有各种獐子、野猪、花豹的身影隐约从林木之间一闪而过,霎时间,整个骊山老林似乎都缓缓从沉睡中惊醒。 “这骊山是多久没人来行猎了,里面的野物还真是多啊!” 嬴子游瞧着眼前的动静,不由自主的感叹起来。 这里面有很多野物在后世都难得一见,甚至属于一级、二级的保护动物! 但在此时,他们就是再寻常不过的野物而已,只能成为贵人行猎之时的猎物。 跨马立在嬴子游身后的章邯,神色古怪。 他在少府供职多年,自然清楚这骊山是皇帝陛下亲口定下的禁地,除了护卫此地的禁军,平日里是严禁官民人等入骊山行猎的。 公子子游身为皇帝陛下之子,按说应该是知道这条禁令的,如今却领着八百精锐于此练军……只怕,多少有些不妥。 “子游公子……” 章邯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催马上前,来至嬴子游身侧,落后了一个马头。 “骊山乃是皇家禁地,平日里极少有人来,所以才……” “无妨!” 章邯话还没说完,就被嬴子游给打断了:“今日是我带你等来骊山练兵,父皇要是怪罪下来,自然有我一人承担……” 嬴子游来之前就打探过骊山的情况,这里被嬴政指为禁地之事,他又岂能不知? 虽然不清楚嬴政为什么要将整个骊山划为禁地,但嬴子游记得,后世的秦始皇陵就在骊山! 自古历朝历代帝王,最重视的就是自己的陵墓所在,称之为“万年吉壤”……秦始皇也就不能例外。 想来是此时的秦始皇已然定下了骊山为皇陵所在,故而才将此地定为禁地! 但放眼咸阳方圆五百里,这骊山实在是再适合练兵不过了,就算想找个能替代骊山练兵的地方,嬴子游都找不到。 眼看着,蒙恬出海东征的日子正在一天天的逼近,嬴子游哪里还有时间去慢慢找适合练兵的所在? 于是便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定下了骊山练兵的日程! “众将士听令!” 嬴子游猛地举起手中的令旗。 霎时间,八百军士的目光犹如实质般,紧紧的盯在了嬴子游的身上。 “以本公子手中令旗为号,或进或退或战,不得无令而动!” “违者,以军法论,斩!!” 嬴子游声如霹雳! 八百士卒齐齐嘶吼起来:“领命!!” 虽然嬴子游是第第一次带兵,但架不住他此前各种刷视频加技能点,各种练兵、两军对垒厮杀的本领已然烂熟,几乎形成了本能。 一支八百人的行伍,还真难不住嬴子游。 但在章邯眼中,这一切可就不一样了。 他在秦军中也待了几年,也曾见识过老将王翦、通武侯王贲、以及蒙恬、蒙毅兄弟等名将练兵指挥的场面。 如今他恍惚之间,竟是从嬴子游身上看到了这几位的身影! 子游公子从未领过兵,如今初次带兵竟然颇有章法,尤其是他之前发号施令,只提及进、退、战三样,可谓是一针见血。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情况之复杂几乎无法用言语能说的清。 这等时候,命令越是繁琐细致,越是能成为己方大败的导火索! 因此,如王翦、王贲父子那等老行伍在战场上传递军令之时,那都是越简洁越好。 子游公子初次领兵,居然便有这等见识,简直就是天生的名将种子! 这等天纵之才,难怪能成为皇帝陛下最宠爱的公子! 章邯此刻的心理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之前还有对嬴子游在骊山练兵之举的忐忑不安,但此时却再无忧虑。 这位公子极受始皇帝陛下的宠爱,说不得擅闯骊山禁地这等大事在别人身上可能是死罪,但在这位面前,说不得还真就是一件不疼不痒的小事。 “众将士!” 嬴子游用力一拉马缰,那宝驹吃痛之下,直接人力而起! 唏律律~ “进山!!” 嬴子游令旗直挥骊山深处。 八百火枪兵顿时杀气冲天,高声嘶吼:“进山!” “进山!!” “进山!!!” 这一日,被列为禁地,幽静许久的骊山在惊慌失措中被吵醒了。 八百军士,就像是一条黄龙一般,带着漫天的黄尘,浩浩荡荡的直扑骊山深处。 整个骊山的野物们,都被惊得四处乱跑。 这般大的动静自然有人来管…… 咻~ 一阵密密麻麻的箭雨从天而降,直奔那八百火枪精锐军士。 “退五十步!” 嬴子游一声令下,八百军士犹如一人般,竟是齐齐后退五五十步,一步不多,一步不少! 而与此同时,这一阵箭雨已然深深的插入刚才那八百军士所站立之地…… 第64章 骊山禁令:非始皇手谕不得踏入! 哗啦啦~ 这是甲叶碰撞发生的声音! 只见差不多有两千全身披挂的大秦军士,组成战阵缓缓推进,终于堵在了那八百火枪精锐的前方! “来者止步!” 对面一名为首将领模样的披甲男子,越众而出。 “骊山禁地,非有皇帝陛下手令,任何人不得踏入半步!” “违者……斩!!” 那披甲男子眉头紧皱的看着对面人数尚不及己方一半的入侵者。 这些士卒身着大秦的制式甲胄,应是大秦的士卒,这点不会错。 可他们手中既无长戈,又无枪矛,只是在背上背着形制古怪的铁棍……大秦什么时候又多了这种从未听闻过的古怪武器? 难道真的是自己在这深山老林中待得太久,以至于少府给大秦军士替换武备的时候,把自己这些人给忘了?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刚才看的很清楚。 对方那为首的少年将军适才一声令下,近乎千人的行伍竟是令行禁止,干脆利落的后退躲过了己方这波箭雨,乃至于对方无人伤亡! 这坐在马上的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如此年幼,麾下便有近乎千人的士卒听其调遣,更兼其领兵如此老道,只怕出身不凡啊…… 若非如此,自己哪里会和对面废话,早就领着大军冲上去,以擅闯骊山禁地、意欲谋反的罪名将这些人全部剿灭了! “他们应该是宫禁之中,郎中令麾下的禁军……” 章邯一边打量着对面军士的衣甲,一边附在嬴子游耳边小声的为他解释着:“当年皇帝陛下定骊山为禁地,且留下了一支军队镇守骊山,应该就是他们了,公子要小心啊!” 嬴子游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右手,指向了旁边的空地。 随后丢了个莫名的眼神给章邯。 章邯浑身一震,他看懂了嬴子游的眼神,但他终究没有迟疑。 “火枪军,三段射!!” 随着章邯大声嘶吼着下达了命令,最前面的三十人立即出列,他们分作三行,依次向前方射击。 砰~ 砰~ 砰~ 最前面的射击弹丸,一波射击完毕后迅速撤到三行的最后方,迅速装填火药、弹丸,如此这般,三行依次交替,一时间火线不绝! 这边所有人都安心了,对面的禁军连头皮都麻了。 领头的禁军首领,只见得对面的那些古怪的士卒列成三行,而后便从身后取下了那古怪的铁棍,冲着自己这方举起。 霎时间,火光、烟雾伴随着尖锐的暴民之声猛地爆发,无数包裹着铁皮的铅子如弩箭一般射向己方一旁的空地。 虽然麾下士卒们人人披甲,但面对这跨越时代鸿沟的热武器,听着不断在耳畔穿梭的弹药声; 所有人的后背,都下意识的泛起一丝冷汗。 那些铁皮铅子穿过粗大树木,留下了触目惊心的伤痕! 密密麻麻的禁卫军士,甚至还没来的及和突然闯入的敌人交手,便满脸惊愕望向火枪留下的痕迹…… 顷刻之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四周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只有浓浓的硝烟味还在弥漫! “妖术,这是妖术!” “他们……他们请来了雷神和火神!!” “都尉!这等鬼神之兵,绝非凡夫俗子可以抵挡……” “援军……得向咸阳城的援军求救了!” “都尉!这,这如何是好啊!!” 吵吵嚷嚷之间,之前还在警告嬴子游一众人等的禁军都尉,此时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他也算是沙场老将了,灭韩、灭赵、灭楚的历次大战,他都参与过。 但哪怕是他经历过最残酷的战争,也没有眼前的这一幕古怪、可怕! 这支军伍到底是何等身份? 这等从未见过的武器,从未见过的战法,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那都尉脑子里乱哄哄的好几个问题来回转来转去,一时间竟是呆在原地了。 呆在原地的不仅是这大秦禁军的都尉,还有嬴子游身旁的章邯。 这些时日,章邯虽然也是在嬴子游的讲解、教导下狠抓八百人的训练,他虽然也是早早的就见识过火枪的厉害。 但是这八百火枪兵的实战,他还是第一次见。 其威力更是远超章邯的预估。 望着对面军心动摇的众人,章邯狠狠咽了口唾沫,敬畏的看向了身旁的嬴子游。 “不要再和他们浪费时间了!” 嬴子游已经不耐烦在这等闹剧上继续折腾下去。 “上山!” “是!” 轰隆隆~ 嬴子游一马当下冲了过去,章邯紧随其后。 身后则是八百名身背火枪的精锐! 禁军都尉一个激灵,只觉得头皮都炸了。 “快闪开!!” 当然,他不是让对面冲过来的人闪开,而是让自己这边的人闪开。 今日之败,非战之罪也! 实在是对面和自己这些人不一样,自己这边想反击也不知道从何下。 最重要的是,如此一支强军,又身着大秦军袍,必然是自己人,虽然不明白他们为何一定要闯山…… 手握如此强悍的武器,却没有将枪口对向自己…… 可这就怪了啊!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宁愿违抗皇帝陛下的圣旨也要上山,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都尉,这……如今该如何是好啊?” 一名军司马满脸苦涩的来到都尉旁边开了口。 都尉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这事情压不住的,速速禀报皇帝陛下!” 那军司马犹豫半晌,才吞吞吐吐的开口:“都尉,刚才那马上的少年将军,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他?” 禁军都尉浑身一震,猛地转头:“你见过刚才马上的那个少年?他是谁?你可还记得他姓名?!” 军司马的声音有些发虚:“我看着那少年,似乎像是……像是公子子游!” …… 咸阳宫,丹陛之下。 负责镇守骊山禁地的禁军校尉,此刻正满头大汗的跪在金砖之上。 大殿上的气氛一片沉寂。 御座上,皇帝陛下的神色,就像是夏季大雷雨之前的阴沉天空。 谁也不知道那记让天地万物都为之恐惧震栗的雷电,会什么时候降下来…… 李斯低着头一言不发。 侍奉在御座一旁的赵高,眼观鼻鼻观心,整个人如同泥胎木偶。 “朕已然下诏旨,以骊山为禁地……” 嬴政的声音如同冬月凌冽的寒风。 “如今竟还有人敢擅闯骊山……” “其罪当诛!!” 噗通!~ 却是那禁军都尉浑身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第65章 始皇之威,天子剑出鞘! 皇帝陛下说其罪当诛…… 这个“其罪当诛”到底说的是那些擅闯骊山的人,还是自己这些镇守骊山不力的人? 亦或是二者皆有之? 禁军都尉不敢猜皇帝陛下的心思,但自己死也就死了,无论如何不能让两千禁军兄弟跟着自己一起殉葬。 求生的本能,逼迫着禁军都尉颤颤巍巍的开了口:“镇守骊山不力,末将等甘领死罪!” “然则此次硬闯骊山之人,甚是古怪……” “观其袍服,乃我大秦军中同袍,但彼等手中兵器却甚是古怪,状如铁棍,一端能射弹丸,并发爆鸣、火光、浓烟……” 禁军都尉将自己在骊山的见闻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嬴政神色微微一怔。 李斯则是满脸怪异,这说的不就是嬴子游铸造的火枪吗?! 他怎么跑到骊山上了? 这位子游公子又想要折腾什么? 一大串的疑问在李斯的脑海中翻滚不休。 “……那近千人的军伍强闯入骊山之时,末将麾下军司马曾言,那为首的少年将军,似乎……似乎与子游公子颇为相像……” 禁军都尉终于把话说完了,是死是活,只能听天命了! “赵高。” 嬴政轰然起身,象征皇帝尊贵的五色十二冕琉晃荡不休。 “奴婢在!” 赵高毫不犹豫的转身,向着皇帝御座躬身。 “备马,去骊山!” 霎时间,无论是赵高、李斯,还是依旧跪在地上的禁军都尉,无不愕然抬头。 皇帝陛下居然要亲自去骊山,而且这次不是乘车辇前往……而是骑马? 一炷香后,咸阳宫城外。 数十名黑冰台甲士,簇拥着三道身影,纵马往骊山方向而去! …… 哒哒哒~ 骊山山道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四周的寂静。 二十余骑,风驰电掣一般的额往山中奔去,倏忽之间便纵马入了密林之中。 嬴政的袍服被迎面的风吹得鼓荡,但脸色却黑的吓人。 他听之前那禁军都尉所言,大概也猜出来嬴子游到底想干什么了…… 无非是那八百士卒已经训练的差不多了,于是嬴子游便想通过行猎的方式,来训练他们用火枪实战的能力。 只是这混小子在哪里练兵不好,偏偏要在这骊山练兵? 真是该打! “驾!” “驾!” 嬴政的鞭子就像抽在某个混小子的身上一般,狠狠的抽在马屁股上。 那可是赵地最好的马,此刻也只能哀嘶着使劲玩命的跑! 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只能也加快马力,勉力不被皇帝陛下的马丢下。 众人都看出来了,皇帝陛下现在心情不好,究其原因……似乎还是因为子游公子擅闯骊山禁地一事。 赵高偷偷瞥了一眼前方正在纵马狂奔的皇帝陛下,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心里却已然是振奋不已。 好啊! 嬴子游这次终于是惹来了皇帝陛下的怒火! 一想到这里,赵高只觉得浑身毛孔都舒服的打开了。 自家的宅邸被嬴子游连续轰毁了两次,自己还得谢谢他,现如今自己已然被逼的无处可居,只能跑到自家学生的府上寄居……这简直就是在当着全天下人的面扇自己的脸! 赵高只要一想起嬴子游那张状似温和,实在险恶的脸,就恨得咬牙切齿…… 嬴子游啊嬴子游,你自恃陛下恩宠便敢嚣张跋扈,这次总算是到你砸跟头的时候了! 赵高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着皇帝陛下重责嬴子游的场景了! 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愁…… 赵高现在有多兴奋,李斯此时就有多忧虑。 他现在是皇帝陛下钦点的公子子游的老师,李斯的利益已然彻底和嬴子游绑在一起,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如何能不忧虑?! 一时间,李斯忍不住在心中暗叹,嬴子游啊嬴子游,你往哪里撒野不好,哪怕是再追着赵高开上一炮也比你在骊山上胡闹强啊! 李斯至今还记得,皇帝陛下将骊山定为禁地的第一年时,九卿中的大司农,其幼子便来骊山行猎。 皇帝陛下闻之大怒。 当即收捕大司农全族,本欲夷大司农三族,但念及这位大司农在灭楚、齐两国时有运转军械、粮秣之功,便从轻发落。 只斩了大司农在骊山行猎的幼子,而后罢免其官,全族流放代郡,直接与匈奴毗邻! 此事在当时震动朝野,不少权贵下朝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家中子弟的弓给折了,不许他们再出城打猎,骊山更是成了权贵子弟们的禁忌之地,哪怕是有时候要从骊山经过,也是尽量绕过去…… 当时朝中很多人都不解,骊山虽然山明水秀,但也绝非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陛下何故如此重视此地? 但唯有李斯因为是皇帝的心腹,隐隐约约听过些只言片语,说是皇帝陛下之所以如此重视骊山,是因为和一女子有关,甚至皇帝陛下因为那女子,还意欲将“万年吉壤”也设在此处…… 李斯当时虽然惊愕,但涉及皇帝隐私,他又哪里敢去查问? 可如今看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呐…… 众人各怀心思之际,已然是纵马来至了密林深处。 呼~ 正在此时,忽然有一阵狂风吹过。 唏律律~ 各人胯下坐骑被这风一吹,似乎是闻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竟是个个驻足不前! “这畜生,怎么回事?” “走,快走啊!” 一时间,黑冰台的骑士们骂骂咧咧,不停的抽着胯下的马匹…… 猛然间,一声巨吼响起! 吼~ 但见一只斑斓大虎,从前方一处大青石后一跃而出,直扑正前方而去! 而那老虎的正前方,赫然是皇帝陛下! 此刻,那山君离嬴政不过三十步!! 于这大虫而言,不过一跃而已…… 霎时间,所有人无不脸色狂变!! “护驾!” “护驾!!” 李斯和赵高的嗓子因为巨大的恐惧,几乎是瞬间破音。 四周的数十名黑冰台甲士,双目赤红,好似疯了一般下马狂奔到皇帝身边,几乎是于千钧一发之刻,死死的将嬴政护在中间!! 吼~ 那山君又是一声怒吼,跃在半空之中,直接合身扑向嬴政! 嬴政目光坚毅,面不改色; 仿佛在他眼中,面前的不是什么大虫山君,只是狸猫一般…… 沧啷啷!~ 皇帝陛下猛然拔出随身的天子太阿剑! 那锋利的剑锋,迎面对上了扑面而来的斑斓大虎…… 第66章 赵高,到底是忠还是奸!? 吼~ 犹如小牛犊一般大小的斑斓大虎,就这么扑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身体太重,而嬴政站立所在又颇远。 那斑斓大虫凌空扑到一半,便落到地上! 吼!~ 旋即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整个虎躯四爪按地,浑身犹如蟒蛇翻腾一般的筋肉猛地发力…… 所谓“云从龙,风从虎”,便是说老虎短时间内的爆发力极快,速度骇人! 但见那山君犹如一支利箭,又像一阵黄风般直冲皇帝陛下所在!! 霎时间,众人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脸色更是惨白如雪…… 大虫这东西,凶猛异常! 若是不设陷阱,也没有什么远程打击的弓弩之类,就算是三四十的成年大汉,也得丧生虎口! 这次皇帝陛下走的太匆忙,只带了数十骑黑冰台甲士,并不曾带郎中令军、卫尉军前来,甚至就连随身的弓弩也不没来得及带…… 谁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路上遇到这么一只山君大虫! “护卫陛下!” “护卫陛下!!” 李斯声嘶力竭,不管不顾的喊着。 别看他是大秦的丞相,平日里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个文弱书生。 再加上这么多年的养尊处优下来,如今猛地见到斑斓大虫这般的凶物,已然被吓得腿软脚酥,要不是一名甲士扶着他,李斯早就瘫在地上了。 李斯很恐惧,但他更怕的是皇帝陛下会在这里出意外。 如今的大秦,看似威望极隆,国力之盛空前绝后,但只有李斯知道,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皇帝陛下一人之身的基础上…… 李斯身为大秦的丞相,各郡县所有官吏的奏章递给皇帝之前,都要经过李斯的手,将涉及军国大事的竹简转呈给皇帝陛下决断,其余繁琐政务则由丞相处理。 正因如此,李斯看见了一个更细致的大秦,也是更让人忧心忡忡的大秦。 只说一样,现在大秦很多郡县的基层吏员居然已经凑不齐了,甚至可以说是严重缺失!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一旦最底层的黔首意图作乱,只怕在乱事爆发的前一刻,都未必会有吏员听到风声,因为吏员人手不足!! 管中窥豹,大秦现在的危机有多大,李斯根本不敢想象。 而唯一能改变这种危险情况的办法,那就是让皇帝陛下稳稳当当的坐在帝位上,继续执政几十年,将整个大秦的危机死死压萌芽中,为消除这些危机争取时间。 而今天,若果皇帝陛下真的于此丧生虎口,那整个大秦就完了! 李斯的忧虑,嬴政自然是不知道的。 或者说即便他知道,此时也顾不上了,他手中的秦剑已然高举,随时准备让这畜生见识见识什么是大秦皇帝的威严。 想他嬴政一统六国,混一宇内,要是今天怕了一头畜生,那真是成了天下最大的笑话! “陛下!退!快退啊!! 中车府令赵高一个闪身,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在嬴政跟前! 看着挡在自己身前,发抖打颤的背影,嬴政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犹疑。 始皇帝挥动手中长剑,目光睥睨,低喝一声:“闪开!” 赵高头也不回,张开颤抖的双臂直面大虎:“陛下身荷天下之重,岂能陷于险地?” “老奴斗胆请皇帝陛下暂退!” “暂退!?” 嬴政轻笑一声,一把推开挡在跟前的赵高; 双手握剑,熟练的做出了备战姿势。 “朕这一生何尝退过?” 见始皇帝将自己置于险地,众人都慌了神! 若是真和大虎对上,哪怕是黑冰台,也无法保证皇帝陛下不伤一根汗毛。 “老奴死不足惜!但陛下万不能有丝毫差池!!” 平日里,嬴政一个眼神就能让赵高诚惶诚恐,但今日面对斑驳大虎带来的生命威胁,赵高也不曾有丝毫的退缩! 他是想争权夺利,这没错。 他想让胡亥登上皇位,想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也没错。 乃至于他与方士合谋,从嬴政这里骗取大量的金银财货,做下这等大不敬事件! 但他从未想过害嬴政的性命。 赵高本是赵国一家落魄贵族的妾生子,虽然他身上也流着着这家贵族家主的血脉,但因为母亲的出身太过低贱,他在家中与仆役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但仆役们欺负自己,就连自己父亲、同父异母的兄弟也是对自己呼来喝去,丝毫不把自己当人来看。 直到昔日的秦国在赵的质子嬴子楚登基为王,秦王孙嬴政也被接回咸阳。 赵王担心这对父子会记恨赵国,便送了大量的财货,以及大批邯郸权贵人家的童男童女,以为告饶赔罪。 其中,这批童男童女之中就有赵高,以一个低贱的妾生子换来满门子弟的安全,在赵高的父亲看来,实在是再值得不过的事情了。 就这样,赵高直接进了秦宫,成了一名太监。 他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也就是一个死了都没人知道的小内侍了,但当时尚是公子的嬴政却是一眼挑中了自己,让自己成了他的贴身内侍。 从此,他的命运发生了改变。 随着嬴政地位一步步的提高,从公子、太子、秦王直到如今的始皇帝,赵高也成了权倾秦宫的大总管。 他亲眼见证了自己的父亲,跟随着赵王诚惶诚恐的跪在了皇帝陛下的丹陛之下,那一刻赵高心中所有的郁气彻底消散殆尽! 而这一切,都是皇帝陛下给自己的…… 赵高一直是感激嬴政的,是嬴政让自己重新活得像个人! 如今嬴政面临生死之劫,赵高宁愿用自己的命去填虎口,也不想嬴政有任何闪失!! “陛下!走啊!快走啊!!” “滚开!!” 嬴政一把退开了赵高,仗剑往前方扑来的猛虎迎去! 吼~ 嬴政几乎看清了那斑斓大虎大张的血盆大口的血红上颚,但嬴政握剑的手没有丝毫的颤抖,依旧毫不犹豫的向前送去! 生死就在一瞬…… 无论是李斯、赵高,还是那些黑冰台甲士们,脸上无不现出绝望之色! 皇帝陛下若有个闪失,在场所有人不但自己和家人的性命难保,就连各自的族人也都要连坐! 完了…… 所有人都完了!! 就在这生死关头,忽然众人后方传来两声爆鸣…… 啪!~ 啪!~ 嗷!!~ 那大虫又是一声嘶吼,只是这次的吼声中满是恐惧、悲鸣…… 第67章 与虎谋皮,为始皇帝寿! 噗嗤~ 随着两道一前一后好似烂熟的果子破裂的声音,斑斓巨虎的身上爆出两道血浆,便无力的坠落在地; 几阵抽动后,便再没了声音。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刚才还欲要择人而食的猛虎,忽然变成了死虎。 这般惊险的虎口逃生,让人几乎不敢相信,好一会没人反应过来。 良久,嬴政猛地转身朝后看去! 赵高、李斯众人亦是后知后觉的纷纷转头…… 只见一棵老松树后,两人举着枪口尚在冒烟的火枪站在那里。 正是嬴子游,章邯二人! “儿臣拜见父皇。” “末将火枪营军侯,章邯,叩见皇帝陛下!” 嬴子游和章邯恭恭敬敬的向着嬴政行礼。 章邯还心下忐忑的跪在那里,嬴子游已然自顾自的往那头死虎走去。 当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嬴子游吸引了过去。 只见嬴子游蹲在那死虎的尸身旁,使劲的的将耷拉在地上的硕大虎头提溜了起来…… 嘶~ 李斯和赵高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本来是老虎双目所在,此时赫然成了两个鲜血淋漓的窟窿! 刚才嬴子游和章邯两人几乎同时开枪,刚好两枪射进了这老虎的眼眶,直接奔着大脑而去,才让这畜生死的如此干脆利落! 众人想着刚才大秦的皇帝、丞相和中车府令险些就都命丧虎口,如今险死还生,当真是万幸! 庆幸之余,再看这地上的虎尸,眼神可就变了。 尤其是李斯,他是在火炮司校场亲眼见识过火枪射击训练的,知道把弹丸射出去容易,可是想要射中,那可就难了…… 尤其是在刚才的那种情形下,可谓是电光火石、生死一线之间! 况且,那棵松树距离这只老虎至少也有一百步…… 如此惊险的情况下,嬴子游、章邯二人居然能在一百步外,两枪直奔这大虫的双目! 这枪法之准,简直不下于大秦军中能开硬弓的神射手! 章邯也就罢了,李斯是知道他的,虽然没赶上六国之战,但毕竟也在大秦行伍之中呆了数年,也勉强算是老卒了,能有这份神射的能耐倒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可这位子游公子是怎么回事? 一个养尊处优,未曾经历过行伍训练的大秦公子,居然也有这份神射的能耐,真是怪哉! 即便他这些天确实在训练那八百士卒,可也不过连区区一月尚未到,如何就能把自己练出这等本事?! “嬴子游!” 嬴政低沉的声音在嬴子游身后响起:“骊山是朕钦定的禁地,禁止行猎!你不知道吗?” 刚刚死里逃生的赵高,没有了生存危机,心思再次活泛起来。 本来他还以为嬴子游这次有救驾之功,说不定皇帝陛下就会把嬴子游擅闯骊山之事高高举起,轻轻放过……没想到皇帝陛下见到嬴子游的第一句话,便是责问其擅闯禁地之罪! 看样子,这位子游公子今日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一顿重罚了。 没听见皇帝陛下都开始极其罕见的直呼嬴子游的全名了吗? 人人都感觉到了皇帝陛下的不满,猛然间,这密林深处的气氛沉凝了下来,甚至比刚刚猛虎出现的那一刻,还要让人难受…… 猛虎可怕,但心情不虞的始皇帝陛下更可怕! 李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一声不吭,他知道,这个时候开口为嬴子游求情,那不是帮他,而是火上浇油。 一旁还跪在地上的章邯,双手都已经被汗水浸透。 他很想为这位赏识自己的子游公子说话,但在场的众人之中,就属自己的地位最低,自己若是开口,只怕不但帮不了子游公子,甚至很有可能弄巧成拙,反而让事情愈发复杂。 “启禀父皇……” 在李斯、赵高等人或是幸灾乐祸,或是担心的眼神中,嬴子游淡定的开了口:“再有半旬之日,便是父皇圣寿!” “儿臣蒙父皇恩宠甚多,便想亲自猎些野物为父皇贺寿,然则咸阳四周野物众多者,唯有骊山而已……” 讲到这里,嬴子游手上猛然使劲,竟是生生的将这硕大的虎躯往嬴政所立之处拽了四五步远:“山中大虫能长成这般庞大者甚少,更罕见的是刚才那两枚弹丸乃是从这大虎双眼中射进去的,不曾伤了这张虎皮!” “儿臣谨以此这张虎皮,为父皇寿!” “愿父皇威及九州万方,万年无期!!” 嬴政望着对自己大礼参拜的爱子,脸上的阴沉犹如被阳光照射的乌云一般散去。 大秦皇帝陛下每年的圣寿之日,都是整个大秦最隆重的大事。 群臣、贵戚向皇帝进献各种奇珍异宝,但皇帝陛下从来都是不为所动。 朕贵为皇帝,富有四海,天下的一切都是朕的,还缺什么宝贝、礼物吗? 况且嬴政也很清楚,这些权贵的礼物也只不过是慷他人之慨,下面的人送给他们各种财货珍宝,他们无非是从自己的库房中挑几样最为贵重的宝物送到了皇帝的驾前,仅此而已。 嬴政还记得,那年扶苏给自己送了一头白鹿,说是天大的吉兆,是上天对自己治理万民的认可。 那竖子还特意介绍,说什么这白鹿是仁德瑞兽,非仁德之主治天下,是不会现身的。 嬴政对此嗤之以鼻。 这白鹿是怎么来的,黑冰台早就把前因后果摆到了自己的案头。 小圣贤庄很早之前就从山中捕了许多带有白色皮毛的野鹿豢养在庄上,历经多年培育、饲养,才生下了白色皮毛的小鹿。 至今小圣贤庄的后院里还有七八只“祥瑞”呢,况且扶苏一口一个“仁德瑞兽”,一口一个“仁德之主”,话里话外的意思嬴政又岂能听不出来? 这分明就是在各种“劝谏”自己要实仁政,以仁德治理天下……再说的直白一些,那就是在暗示自己启用那些儒门的酸腐儒士! 还有那胡亥,给自己送了一只大龟,上面还刻着“秦政万年,唯胡继之”,差点儿没给嬴政气笑了。 这大龟分明就是赵高那狗奴才从齐地渔民手中买来的了,上面的字也是赵高在买下这只大龟后,当天晚上亲自给刻上的,那刻的字是什么意思,就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 “唯胡继之”,哪个胡? 自然是公子胡亥的那个胡! 毫不夸张的说,嬴政基本上早就对寿辰收到的贺礼没有任何关注了,简直是一个比一个看着糟心…… 但今天,嬴子游这一出属实是大出嬴政的意料。 第68章 卤肉饭!?香,真香 地上那头明晃晃的大虎有多骇人,和这大虎直面过的嬴政是再清楚不过了。 这孺子今日不但救了朕的性命,还以如此猛兽作为给自己这个老父的贺礼,要说嬴政不动容是不可能的…… 嬴政缓缓转头四顾,看着这骊山的一草一木,有些出神…… 阿房啊,咱们的孩子长大了啊! 皇帝陛下的虎目竟微微泛红,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起来!” “擅闯骊山乃是大过!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朕暂且记下此次大过!” 皇帝陛下的声音相比刚才平和了许多。 一时间,各人脸上神情各异。 李斯微不可见的长长松了一口气。 此时他与嬴子游紧紧的绑在一起,荣辱与共,嬴子游能化险为夷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章邯心头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从进骊山的那一刻起,他就在为擅闯禁地之事一直忧虑。 此刻见嬴子游不动声色的以一张虎皮就将此事遮掩过去,章邯也是对嬴子游的手段佩服至极,也就是这位子游公子了,若是换了旁人,只怕一百张虎皮都过不了这一关! 唯有赵高心中恨恨不已,好不容易遇到这样大好的机会,居然靠着几句孝心让皇帝陛下心软,再次将此事高举轻放,这真是……… 可惜啊…… “父皇受惊了……此时也将近晌午,想来父皇尚未用午膳,儿臣请为父皇奉膳!” “可。” 嬴政轻轻点头。 于是便有嬴子游在前引路,李斯、赵高同一众黑冰台甲士侍奉着皇帝陛下一同前行。 不过片刻,嬴子游便将嬴政众人引至了骊山深处的一片营地。 “叩见皇帝陛下,陛下万年无期!!” 八百军士跪倒在地。 嬴政微微点头,赵高熟练的上前一步:“陛下诏旨,众军免礼!” 得了旨意,这八百军士才呼啦啦的都站了起来,但却依旧低着头,心中忐忑至极。 本来擅闯禁地他们心里就有些惶恐,结果现在还和皇帝陛下打了个照面,他们就更慌了…… 嬴政扫眼望去,只见营地里堆起了数十堆篝火。 篝火上架着各种野鸡、獐鹿、兔子、野羊,甚至还有五六头硕大的野猪! 随着金黄色的油脂不停地滴落到火堆里,霎时间,营地内一阵肉香浮动,众人都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 从咸阳到骊山有一百二十多里,一路狂奔疾驰进了骊山。 结果又碰到了那头斑斓巨虎,众人又累又惊之下,早已饥肠辘辘,此时再闻这肉香,便忍不住喉头蠕动起来。 这些还是烤架上的,烤架四周的各种猎物,死的、活的更是不计其数,几乎要堆成小山一般高! “众军用饭!” 嬴子游一声令下,八百军士几乎是同时坐到地上,继续吃着烤熟的猎物,似乎皇帝陛下根本没来一般。 嬴政眼前一亮,好一个令行禁止,子游竟然也有了名将风度,倒是给了朕一个惊喜啊! “章邯!” “末将在!” “你领着丞相大人、中车府令还有这几十位同袍也去用饭。” 说着,嬴子游又看向李斯、赵高,面带笑容:“两位大人辛苦了,且先用饭。” 李斯、赵高哪里敢动,他们满脸犹豫的看向嬴政。 这骊山山高林密,似刚才那等斑斓巨虎只怕不止一头,他们又怎么能放心远离皇帝陛下。 “尔等自去便是!此地有八百勇士,更兼子游亲身护卫!” “朕何惧之有?” 皇帝已经下旨了,两人无奈,也只能领着那些黑冰台甲士随章邯寻了一处篝火坐下。 “父皇,请!” 嬴子游亦将嬴政带到了一处无人的篝火旁,此刻这篝火上正架着一头烤的金黄的小鹿。 嬴政坐下,嬴子游继续熟练的翻烤着小鹿。 随后亲手割了一块焦香熟透的鹿腿肉,置于铜盘之中,又双手奉到了自家老爹跟前:“儿臣侍奉父皇用膳。” 望着往昔只知道在自己跟前胡闹的顽皮幼子,此刻已然能带着八百军士纵横深山,猎虎逐鹿,更亲自为自己这个老父奉食,嬴政忍不住心头大为欣慰。 这孺子长大了,自己日后也能更放心将大秦这万钧重担,交到他身上了。 嬴政接过铜盘,缓缓的用象牙箸夹起已经被好大儿切开的鹿肉,嘴里漫不经心的问着:“今次你领着这八百军士擅闯骊山,到底所为何事?” 嬴子游刚要说话,又被老爹打断:“休要拿什么进山行猎,为朕奉寿礼的鬼话糊弄朕!” 嬴子游微微一笑:“呵呵……为父皇奉寿礼之事自然是真的,当然,此次进山又不止是为父皇准备寿礼,更是为了练兵!” “这八百火枪兵虽然早已演练战阵精熟,但毕竟平时训练的目标都是死靶子,不曾碰到过活物……” “故而儿臣便想到,以进山行猎的法子,先让这些军士大战之前,先见见血,熟悉一番,可这附近适合行猎的只有骊山了……” 嬴子游把此次进骊山的前因后果都说清楚了。 其实这些和嬴政猜的也差不多,他亲政之前无所事事,也曾见过王翦、蒙恬他们练兵。 行猎,就是练兵中最重要的一个方法。 因为大规模的行猎,涉及到各部配合,以及军令往来,下传上达,几乎和真正的打仗区别不大。 如今见嬴子游老老实实,不曾有丝毫隐瞒的交代,嬴政很满意。 但毕竟嬴子游擅闯自己指定的禁地本身就是大错,他也不好夸赞他,便不淡定的说了一句:“今次朕饶了你,下次再犯,二罪并罚!” “儿臣谨记!” 嬴子游压根也没把老爹的话放在心上,要罚早罚了,哪有什么二罪并罚?! 该说的也说了,父子二人便专心的对付起面前的鹿肉来。 嬴政少年自邯郸回到咸阳后,接受的就是正统的贵族教育,食不言寝不语。 嬴子游也不大想和这个没趣的老爹说话,索性就刷起了视频,边吃边看,反正这老爹也看不见自己的虚拟屏幕。 对面,嬴政刚吞咽下一口鹿肉,忽然眼角闪过一道白光。 他下意识的掀起眼皮一瞧,顿时心跳都加速了不少。 又是那幅“仙画”! 嬴政不动声色的往前靠近坐了坐,嘴里缓缓咀嚼着鹿肉,眼神却死死的盯着视频。 【卤肉饭太香了!一顿能吃3碗饭,有手就会的下饭神菜~好吃又开胃,赶快安排起来! 卤肉饭 下饭菜 秋天吃什么 大口吃肉的感觉真好】 雪白的生五花肉,被切成了大片的肉片。 铁锅内,热油沸腾,葱姜在锅内变得金黄,隔着屏幕似乎都有诱人的香气蔓延开来。 大片的五花肉倒入锅中,金黄色的油脂很快就在锅内荡漾起来,焦香的肉片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 干香菇、干海米、蒜末……各种调料下锅! 很快,一碗红彤彤,油亮晶莹的卤肉就被浇在了雪白的米饭上…… 【宿主厨艺技能+1+1+1+1】 嬴子游狠狠地咽了口唾沫,望着手中的鹿肉似乎也不香了。 对面的嬴政,下意识的蠕动着喉咙,狠狠的咬了一口鹿肉! 似乎那“仙画”中的卤肉饭已经在嘴里咀嚼了。 皇帝陛下罕见的失态了,他猛地一拍大腿:“彩!!” 第69章 沙场秋点兵! 大秦,咸阳城外,大校场。 大秦一统天下的第一战,灭韩之战时,当时尚是秦王的始皇帝陛下便是在此处为大军誓师、送行! 其后便形成了不成文的规定,大秦的每一次灭国之战前,大军都要在这咸阳城外的大校场誓师出征; 这次也不例外…… 自那天在骊山猎虎之事,已然过去了一个月。 大秦东征东瀛扶桑的战争机器已然彻底运转起来。 这段时间,无数的粮草从北方运往东边的齐地,各种军械亦是络绎不绝的在往齐地送,因为皇帝陛下已经定下来,就以徐福进献的那张海图为准,大军从齐地登船出海…… 各种辎重便这般足足送了一个月,现在万事俱备,只等大军开拔!! 随着东征出海的所有准备工作一一尘埃落定,气候也逐渐变冷,来至了冬季。 终于,大军出征的日子到了!! 咚~ 咚~ 咚~ 呜呜呜~ 这一日,大校场上战鼓、号角之声不绝。 八万大秦锐士,密密麻麻阵列于校场之上! 刀枪如林,剑戟如山!! 冲天的肃杀、铁血之气,恰似无形的狼烟般直冲霄汉,将遮住太阳的阴云都冲散开了。 金黄色的阳光照射在校场上,将士们身上的甲片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一时间几乎与天上的太阳不分轩轾! 咚咚咚~ 呜~~ 战鼓声愈发的激烈,号角声愈发的昂扬。 最前方的点将台上,缓缓出现了一杆华丽威严,用金丝嵌绣的玄色黑龙大纛! 任凭冬季的狂风猎猎,这杆厚重的大纛却是纹丝不动…… 顿时,校场上所有的将士们都激动了起来! 一种压抑不住的躁动,化作了山呼之声,在校场上奔腾咆哮而出…… “万年!” “万年!” “大秦万年!!” “陛下万年!!!” 在那让天地失色的山呼声中,大秦的皇帝陛下,身着十二章衮服天子冠冕,披着北方进贡的玄色黑狐大氅,尊贵无匹,威严至极! 站在皇帝身侧的,是此次东征扶桑的主将蒙恬。 而紧跟于皇帝身后者,则是大秦军方第一人,武成侯老王翦,以及其子通武侯王贲。 更有其他大秦数的上名号的大将,如卫尉杨端和、辛胜、李信、屠睢、任嚣、赵佗等,至于其余能征善战者更是不计其数! 正是这些人不畏生死,在战场上领兵厮杀,冲锋陷阵,才有了始皇帝陛下远盖万古的功业,才有了如今一统天下的大秦! 但此时,这些骄兵悍将们也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嬴政身后。 在这位千古一帝的面前,他们只是陪衬而已! “臣启陛下,诸军集结已毕,随时听候陛下调遣!” 蒙恬躬身对嬴政行礼。 嬴政微微点头,上前三步,刚好立于那玄色黑龙大纛之下。 “朕,膺天命,执掌六合八荒,九州万方……” 皇帝陛下的声音在整个大校场上缓缓回荡开来。 霎时间,八万将士无有一人敢发出任何声响,只是满脸狂热的看着他们的皇帝陛下。 是皇帝陛下,领着大秦的子民、将士们,囊收六合,一统天下! 是皇帝陛下,将老秦人的荣光推向了巅峰! 是皇帝陛下,将那些以往嘲笑秦国是蛮夷之国的东方六国打落了尘埃,为老秦人大大的出了口气,让老秦人挺直了脊梁! 皇帝陛下就是大秦的天! 就是老秦人的天!! “大秦奉天命,教化万方!” “今有东瀛蛮夷岛国,不遵天命,不受王化,实大逆也!” “今日,我大军奉天讨逆,东征出海,踏平东瀛倭奴!!” 皇帝陛下的誓师训示很简单,也很直接…… 简而言之就一句话,东瀛不听话,以后他就不必听话了! 所有人都听懂了皇帝陛下话里的意思,霎时间,整个校场上再次响起将士们那山呼海啸般的吼声…… “踏平东瀛!” “斩尽倭奴!” “踏平东瀛!” “斩尽倭奴!” 将士们高呼怒吼之际,忽然一支古怪的军队从身后走了出来。 八万将士无不目瞪口呆。 因为这支军队实在是太古怪了,他们虽然也穿着秦军的袍服铠甲,但手上的武器一不是戈矛,二不是弓弩,而是人人手拿一根好似烧火棍一般的东西。 且这支军队身后居然还跟着数百门好似双轮车一般的东西,只是这怪异的双轮车上又长出了一根粗长的管状物。 而走在这支军队最前面的,正是军侯章邯! 最重要的是,这支军队行走之间,竟好似同一个人一般…… 轰~ 轰~ 轰~ 八百人脚步,居然只发出了一个声音。 大校场上的黄尘,好似弥漫的黄龙一般将这支军队笼罩在内,但这支军队中的士卒却视而不见,只是不断地前行。 他们的眼中,只有走在最前面的军侯,此时此刻,除了章邯,八百士卒眼中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哪怕是皇帝陛下也不行! 所谓令行禁止,也不过如此…… 点将台上,蒙恬脸上俱是满意与期待之色。 这八百士卒每日的火枪、火炮的训练,蒙恬是每日都要看的。 从不曾见面之前的疑虑、犹豫,到后面的愈发深厚的惊喜……蒙恬早已在心中认定,若有这八百士卒相助,此次平灭东瀛,必然会事半功倍!! 嬴政望着点将台下方缓缓走过的八百火枪兵,眼中也忍不住闪过欣慰之色。 子游这孩子一直不曾让朕失望过,大秦江山后继有人也! 秦始皇和蒙恬对这八百火枪兵的来历自然是心知肚明,但其他人可就不知道了。 “令行禁止,一行一动无不如臂指使,真强军也……” 老王翦在秦军行伍混了一辈子,行伍中从上到下的门道,他没有不清楚的,当下几乎是一眼就瞧出了这八百人的额不简单,忍不住出声赞叹起来。 但随即心中又泛了嘀咕,忍不住悄悄的碰了碰自家儿子的肩膀:“这两年老夫不大管军中事务,贲儿你久在军营,可知这支军队的来历?” “父亲却是问倒了孩儿,孩儿刚才还在想,我大秦军中各部,何时又出了一支强军?” 王贲无奈摇头。 如今自家老爹已然正在逐步隐退,他在军中的许多事务也在逐渐交给自己。 基本上王贲对大秦军队情况都是了解的,但这支军队自己是真的不曾听说过,就好像是忽然从地下冒出来的一般! “连你也不知道……” 王翦低声喃喃自语着,目光下意识的看向那道黑龙大纛的伟岸身影。 大秦军中,八百人建制的军队不可能瞒的过自家父子二人,而能瞒过自家父子的……除了皇帝陛下,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 王翦瞬间想明白了一切,当下一声不吭,闭上了眼睛,继续装聋作哑起来。 第70章 军训把坦克开来了,全网吐槽! 校场远处,一辆普通的马车停在那里。 嬴子游身披白色狐裘,口中咬着一串冰糖葫芦,正惬意的坐在车上,看着章邯领着八百火枪兵,耀武扬威的从点将台下走过。 尤其是看着整个校场上的将士们都被这八百士卒给震惊到了的时候,嬴子游嘴角的弧度忍不住更大了一些。 自己这近三个月的辛苦总算是没有白费。 只等这次出海远征东瀛之战结束,这八百火枪军就可以正式能堪大用,独当一面了! 嬴子游嚼碎最后一颗山楂,敲了敲马车车壁:“回府!” …… 公子子游府,后花园。 此刻正堆起了一堆篝火,一头肥嫩的羔羊,随着嬴子游的翻动,缓缓滴落金黄的油脂。 嬴子游满意的点点头,冬季进补,莫过于食羊! 尤其是这种两岁的小羊羔,更是大补…… “今日誓师东征,你亲手训练的八百士卒也在,为何不上点将台,却要躲在远处观瞧?” 嬴子游身后传来一阵沉稳的声音。 嬴子游头也不回的继续翻烤着羊羔:“他们是父皇的臣子、将士,自然要接受父皇的检阅,与儿臣也有何干系?”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大秦的始皇帝陛下。 数日之前,嬴政便曾邀嬴子游同上点将台,检阅出海东征大军。 奈何嬴子游嫌麻烦,直接拒绝了。 今日嬴子游停在大校场上的马车虽然远,但依旧被居高临下的嬴政看见了。 于是大军开拔后,嬴政便直接杀到了嬴子游府上,他本来以为嬴子游是因为眼见这自己辛苦训练八百士卒却最终为他人所用感到不满,才不肯和自己一起登点将台。 故而刚才方故意以言语试之,却不了嬴子游的回话如此的得体守本分,倒是让嬴政颇为满意,忍不住夸了他一句:“你能识大体,守本分,不恃宠而骄……朕很高兴!” 嬴子游一愣,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自己只是单纯的嫌麻烦而已,这便宜老爹还真会自我脑补啊。 心中吐槽,嬴子游面上还是一副恭顺:“儿臣侍奉父皇进膳……” 说着便要亲自为嬴政割羊肉,却被嬴政直接拦了下来:“呵呵……你这孺子,真当朕老迈了吗?” 说着,嬴政居然直接伸手握住一只羊腿! 一用力,居然连肉带骨头,一把将这只羊腿直接扯了下来!! 这一幕看的嬴子游眼皮直跳,要知道,就算是普通的壮汉想要弄下这只羊腿,那也得用刀把羊的腿骨劈开才行,毕竟那一段可是骨节相连啊! 嬴政看出了好大儿的吃惊,也不解释,只是淡淡一笑,便对着手上的羊腿大快朵颐起来。 这些日子,他日日勤练八段锦不辍,再加之彻底断了丹药,整个人的身体状态明显的发生了变化。 不但气力大增,更兼之胃口大开,若是以往,似烤羊这等油腻之物,他必然只是尝上几口,便弃之不顾了,哪里会如此刻这般大块朵颐。 嬴子游见老爹吃得香,也不去管他。 自顾自的再次刷起了视频。 就在嬴子游视频的光芒亮了起来的时候。 嬴政咀嚼着羊肉的速度也慢了下来,眼神紧紧的盯在了那块虚拟屏幕上…… 【开学军训季,郑强把坦克开出来了,网友眼红都在吐槽军训广西狼兵郑强】 轰~ 嘣~ 宽阔的绿茵草地上,各种惊天动地的巨响不绝! 黄色的“狼烟”滚滚,无数脸上尚带稚嫩的年轻男女,手中持着喷火的武器从浓烟中冲了过来…… 披着铁甲的墨绿色四轮大车,最前端是粗长的炮管,好似远古巨兽一般缓缓前进着…… 无数少年背着武器,在山道上匍匐而进…… 在烈焰中来回穿梭…… 在大雨中长途奔袭…… 嬴政的眼睛都瞪大了,他口中的鹿肉不知什么时候掉入了铜盘中也完全没有注意! 精锐! 这是堪比大秦精锐的军队啊!! 那喷火的武器虽然造型怪异,但构造却也差不多,应该是和自己子游所造的火枪同处一源,但这种武器不仅不用往里面塞火药,而且威力也比火枪更大,若是和那八百火枪军对阵,只怕一个对面,那八百士卒就要全军覆没了…… 还有那如巨兽一般的四轮大车,浑身披着厚重的铁甲,最前面的粗大炮管和火炮一般也能射击弹丸,但那威力和子游火炮司所铸造的火炮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那天晚上,子游的一记火炮也只是烧了皇城内的章台宫而已。 若是让这披甲的怪物朝着自己的皇城开上几炮,只怕整个咸阳皇城都要化成一片废墟! 最让嬴政心惊的是,这些训练有素,堪比大秦军中精锐老卒的军士,实在是太年轻了,年轻的简直不像话!! 忽然,视频上的一阵弹幕评论飘过,引起了嬴政的注意…… “这种军训值得全国推广!” “来之能战,战之能胜!” “学校能让他们这么搞,也是校方厉害了,一般的学校让你这么炸操场了?” “不建议这么搞军训,因为我上学那会儿没这么搞过……” 军训? 嬴政下意识的一愣,这个词真是古怪……但也浅显。 他略略沉吟,大概也猜出来了这个词的意思,想来就是以军中士卒之法来训练…… 那也就是说,这些“军士”不是军士? 不是军士,那就是普通黔首? 嬴政眼神下意识的往下移,刚好“学生”二字落入他的视线中…… 嬴政浑身一震,心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 区区学子而已,焉能如大秦精锐老卒一般?!! 这……这到底是哪国学子!! 嬴政的震惊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嬴子游继续往下刷视频了…… 【皇帝互换剧本 李世民 朱祁镇 玄武门 历史 】 朱祁镇:李哥,你的剧本里也有和兄弟抢皇位的戏啊。 李世民:嗯?听这意思,你也抢过?嗯?你还有被俘虏的情节? 朱祁镇:按照剧本,你只要做一年的俘虏,就可以重新回到京城……然后再被囚禁七年。 …… 一红一黄,两个年亲男子的对话下面,各种评论弹幕好似狂风暴雨般袭来…… “朱祁镇那个叫门天子,也配和我太宗皇帝相提并论?” “呵呵……我二凤陛下一战擒两王,朱祁镇……呵呵,算了!” “站在你面前的是……龙凤之姿,天日之表的大唐太尉,司徒,尚书令,中书令,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益州道行台尚书令,雍州牧,凉州总管,左右武侯大将军,左右十二卫大将军,上柱国,秦王,天策上将,天可汗,大唐太宗文皇帝李世民是也!” 嬴政仔细的看着每一条评论,终于弄明白了李世民和朱祁镇这两位是什么人了。 他的眼中时而闪过赞叹,又时而掠过鄙夷。 李世民十七岁便起兵上战场,而后南征北战,东伐西讨,几乎以一人之力打下了大唐的大半江山! 后来以秦王之身发动玄武门之变,虽说弑兄杀弟逼父是个污点,但此人登基后励精图治,贞观之治名垂千古,文治武功彪炳史册……真英雄也! 至于朱祁镇…… 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居然还做了个“叫门天子”……简直是侮辱了自己创出的这个“皇帝”尊号! 嬴政心中鄙夷不已,而嬴子游已然开始刷新的视频,他赶紧又关注了起来…… …… 轰隆隆~ 关中大地上,一支浩浩荡荡,不见首位的大军正在急速往齐地东海方向行军! 方士徐福,忐忑不安的骑马走在大军的前方。 此番东渡扶桑,徐福便是引路的向导,此刻他真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此次东渡扶桑,自己真的是生死难料了…… 早知如此,他又何必再回来,直接躲在海外逍遥不好吗? 想到这里,徐福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走在自己前面的高大身影,正是此次东渡扶桑的主将,蒙恬! 蒙恬的双目中,满是振奋之色。 若是此战大胜,那就是灭国之功! 自己如今,也只有个破齐之功,要是再加上此次平定东瀛之功……那蒙氏满门的富贵,无忧也!! 第71章 注意看,这个男人叫李斯! 公子子游府邸。 书房内,李斯正手捧竹简,以极为抑扬顿挫的语调,向赢子游诵读法家经典。 声音郎朗,抑扬顿挫,宛若音律一般,悦耳动听。 可惜,有时候,有些事情即便做得再漂亮,也是媚眼做给了瞎子看。 且看——赢子游好整以暇席地跪坐着,看似凝望着几案展开的竹简,其兀自紧抿下唇,作沉思状,间或点头回应。 实则注意力并非在这经文之上,他的注意力,早已经不在此地。 趁着李斯专注于诵读经典,赢子游意念游动,点开视频。 伴随着视频的启动,赢子游醉心于小姐姐的翩然舞蹈之中,公然摸鱼,神游物外,好不畅快! 伴随着位小姐姐,扭动舞姿之后,新的视频,映入眼帘。 嗯? 赢子游一见标题,不由来了兴致。 不曾想,这视频竟然是讲述的“千古一相”李斯的生平! 嘿嘿,这不巧了吗? 货真价实的李斯,此时正在自己面前诵经读典,而自己却在摸鱼看他的相关视频。 怎么说呢,一种别样的因果宿命之感,在赢子游的心头萦绕不散。 他不假思索点开了视频。 “注意看,这个男人叫李斯,他的老板号称千古一帝,而他号称是千古一相。” 标准的解说哥开头,好悬差点没让赢子游当场喷饭。 好家伙! 这未免也太让人感觉出戏了? 这时候,视频上飘过大量弹幕。 “卧槽?等会儿,这确定不是营销号么?” “好家伙,开口就知道是老营销号了,兄弟们快撤!” “楼上的兄弟且慢!这up主喜欢整活儿,但是内容嘎嘎香,还请放心食用,绝对无毒!” “楼上,我当初就是轻信了你的话,才放心观看的……现在,我人在医院洗胃排毒呢,你但凡还有点良心,就提点水果来看我!” “啊这……兄弟,你要是洗胃失败的话……在你的葬礼上,我希望能坐小孩儿那桌!” “俺也一样!” …… 各种沙雕网友的弹幕,逐渐偏离了视频本身。 但不得不否认,这些家伙的弹幕太能整活儿了,比up的解说还攒劲! 越来越是上头,赢子游忍不住笑出了声。 但很快,他便捂住了嘴。 这还在上课呢,自己要是笑出声被李斯发现了怎么办? 总不能说,自己品读法家经典,喜不自胜,所以笑出声来了? 自己又不是那孙猴子,哪儿能这么厚脸皮呢。 是以,赢子游装作伸懒腰,实则悄悄抬眼看了李斯。 此时李斯正读着法家的经典名作,似乎全情投入之中,所以并没有发现赢子游的异常。 于是,心头一颗大石头落了地。 赢子游心中暗道一声好险,遂继续观看视频,继续摸鱼。 这视频的开头,一股标准的解说风,好在接下来讲述的内容,变得正经多了。 就很淘气。 “他,发愤图强,从区区一个小吏,忍辱负重,披荆斩棘,最终成长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秦丞相!” “他,自私自利,为了个人前程,竟然与赵高勾结,矫诏乱政,成为灭亡大秦的帮凶与罪人,腰斩于市!” “那么本期视频,我们就一起走进大秦,仔细说说这毁誉参半的千古一相——李斯!” “历史上的李斯,不但政治才能极为出众,而且文学、文字方面的造诣也相当惊人,为后人所追捧。” “伟大的文学家、思想家、教育家鲁迅先生,曾盛赞:秦之文章,李斯一人而已。” “李斯的书法作品,‘小篆入神,大篆入妙’,更是被奉为书法鼻祖!” …… “李斯最大的贡献,便是上书祖龙嬴政,统一文字、统一度量衡、以及统一货币,至此,车同轨、书同文。” “秦虽二世而亡,大统一思想钢印,深入华夏儿女之心,薪火不灭,跨越三千年历史,延续至今。” 视频至此,戛然而止。 赢子游看完,内心久久不能平息。 恰逢其会,网友们的评论也纷至沓来—— “李斯,一个‘千古名相’,他是当得起的,毕竟祖龙嬴政所有开创性的政策,李斯全都直接或者间接参与其中了。” “哼,楼上说什么呢?李斯不过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罢了!依我看,不过是沽名钓誉的小人!”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法家的扛把子怎么都落不着好啊?李斯是这样,韩非也是这样……法家是柄双刃剑啊,容易伤人,也容易自伤。” “总之,我觉得李斯大体上来说是个好人,担当得起‘千古一相’的美誉,谁赞成,谁反对?” “我反对!” “切!你开马自达的,你当然反对了。但凡赞成的,好兄弟说了人手一台宾利!一台劳斯莱斯!” …… 正向的、负面的,沙雕的……各种评价纷至沓来。 对于李斯这个人,赢子游有了更加立体的认识。 一声喟叹,他提指按动键盘,在虚空中写下了自己对于李斯的点评。 “从仓鼠之说,到黄犬之叹。是忠于法道,还是忠于君上?是江湖之远,还是庙堂之高?时代如此,他们没得选。” “惜哉李斯!本有屠龙之术,难翻流云起伏;本有苍莽之志,难煎七海桑田。” “本怀绝世之锋,难解抵天之石;本是藏玉之璞,难觅神匠成材。” “呜呼!山之高矣,明主难候;水之渊矣,枉死荒滩!” 不得不说,在一众评论中,赢子游的这番评论是相当的出彩。 对此,最直接的表现,便是点赞数一路飙升。 很快就成了这个视频底下最火的评论。 心满意足。 做人呢,什么事情是最爽的? 那必须是人前显圣了。 第72章 师徒相授,政哥在外趴墙根 赢子游的这一次装逼,不敢说满分。 顶天也就只能打94,因为另外的分数要单走一个6。 刷了那么多视频,写这么多字的评论,对赢子游来说,还是头一遭。 【叮!宿主书法(小篆)+1】 【叮!宿主书法(大篆)+1】 【叮!宿主法家思想精通+1】 …… 一个视频,收获了近乎刷屏的技能点,虽然都只是“喜+1”,但感官上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懒腰微微一伸,赢子游脸上挂着笑,抬头刚巧跟李斯视线撞上。 彼此都挺尴尬的,尤其赢子游。 上课摸鱼,被当场抓包。 还是人赃俱获。 脸上本该满足的笑容,变得尴尬而不失礼貌了起来。 李斯心中暗叹了声“朽木不可雕也”,手持戒尺,缓步上前。 鞭笞公子子游,他是不敢的。 戒尺,也只能象征性敲了敲赢子游的几案。 “倘若子游无心学问,腹中另有沟壑,倒也不必如此强求。” “臣虽位卑言轻,但若据实相告,陛下宅心仁厚,定不会再令鄙人搅扰公子雅趣。” 要不是刚了解了李斯生平,赢子游都要认为,这是李斯在以退为进了。 沉吟片刻,赢子游主动站起身来,执弟子礼躬身长拜。 “先生息怒,子游无端,少年孟浪了,还望先生海涵。” 再拜,再曰。 “还请先生继续讲学。” 李斯眉毛微微一抖,强压下心中诧异,将心神稳住,继续朗声颂解学问。 “……圣人之为国也,壹赏,壹刑,壹教。” “壹赏则兵无敌,壹刑则令行,壹教则下听上。” “夫明商不费,明刑不戮,明教不变,而民知于民务,国无异俗……” 将《商君书·壹言》的内容阐明,李斯扣下竹简,负手捻须。 “法者,治国之根本也。” “法家三别,势治、术治、法治。” “强国、健国、治国,当沿法家之制也。” 这次,赢子游听得仔细了些。 李斯不愧法家高足,将法家思想内核掰开揉碎,以润物细无声之势,向赢子游娓娓道来,更兼有实际案例,以证论点。 老师是好老师,书也是好书。 可惜,尽信书则不如无书。 这个道理,李斯是肯定不懂的。 所以,在等到李斯终于说完,赢子游这才叹了口气。 很显然,对于公子子游的这一声叹息,李斯很是不爽,于是出言问道:“公子何故叹息?” 赢子游也没多想,顺口说道:“一味强调法制,并非中正平和、王佐之道也。” 听到赢子游这般暴论,李斯一张白皙老脸,刹那涨得通红。 只见他的胡须狠狠地颤了颤,嘴唇哆嗦着,一句“彼汝娘之”差点脱口而出。 这要换做后世,高低得来上一嘴“我尼玛”。 毕竟,当着自己的面儿,给自己上嘴脸,这要换一个暴脾气,高低得线下真实一番。 等等,这就是线下? 那没事儿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宰相肚里能撑船嘛! 尤其对方还是祖龙膝下最受宠溺的公子子游。 他只能深吸一口气,狠狠憋了几息,这才平息了上了头的怒意。 “公子此言差矣。” “大秦之所以能斩灭六国,驰骋宇内,便是依循法家思想,六国余孽之乱,当用重典!” “乱世用重典,王道当杀伐震慑,法也;盛世施仁政,君上当爱民如子,礼也。” 赢子游寸步不让,跟李斯直接正锋相对了起来。 冥顽不灵,冥顽不灵! 李斯心中狂啸不止,但脸上却波澜不惊。 这般,倘若换做旁人,李斯定要挖苦、呵斥一番,拿戒尺亲手将其扫地出门! 然,公子子游,身份尊贵非常,即便贵如李斯,亦不能对其大动干戈,呵斥动武。 此刻,李斯便好似那下山的斑斓猛虎,凝望万里碧波,竟无处下嘴! 不能气,绝对不能生气。 教书育人嘛,就是要啸着教…… 我教你马! 泥菩萨也还有三分火气呢,更何况李斯。 但很显然,指着赢子游的鼻子骂一句“啊米诺斯”是肯定不现实的。 所以,李斯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 “公子,的确是聪慧非凡,异于常人啊!才思之敏捷,斯自愧不及也。” 李斯咬着牙先奉承了赢子游一番,话锋猛然一转,继续说道。 “说起来,斯有一不情之请!倘若是公子所言证据确凿、言之有理,且能辩驳得我哑口无言的话……” “斯,愿沐手焚香,谨拜公子门下,执弟子之礼侍奉公子,日夜聆听公子妙音教诲!” 赢子游眉头微皱,心中一乐。 说这么多,不就是在撒泼耍赖吗? 先是抛了个惊世骇俗的大新闻,然后又赶紧给自己疯狂找补。 李斯这家伙,太可乐了! 说白了,自己就是刚才说得太狠,没有给李斯留面子,让他下不来台。 所以,他才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跟自己玩个狠的。 行。 你想玩儿个狠的?没问题! 希望到了最后,你不要变成拉了坨大的! 不得不说,李斯的这一番言论,彻底点燃了赢子游的好胜心。 “即使李相国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我也只能悉听尊便了!” 赢子游笑着应下了这个赌局。 李斯点了点头,看着赢子游说道:“那么,公子子游,请阐述你的观点!” 他收敛心神,沉吟片刻,说道: “夫法者,天下之度量,而人主之准绳也。” “县法者,法不法也;设赏者,赏当赏也。” “法定之后,中程者赏,缺绳者诛。” “尊贵者不轻其罚,卑贱者不重其刑,犯法者虽贤必诛,中度者虽不肖必无罪,是故公道通而私道塞矣。” …… “是故禁胜于身,则令行于民矣。” 赢子游所说的,乃是取材于后世的《淮南子·主术训》。 初听之下,无非中规中矩。 但越是往后,便越是精彩绝伦! 即便严苛如李斯,在听到赢子游的这番言论后,也不由捻须颔首,眼中更是精光不绝。 公子子游,竟然对法家有如此深刻的理解! 看来,倒是自己小觑了。 正听得入港之时,不料赢子游话锋陡然一转。 “如此法家,纵使有千般精妙,然却有一天生缺陷!” “其缺陷便是……” 李斯闻言,悚然一惊,立即跪直身子,屏息静听。 而此时,画面陡然一转。 在书房墙根之外,身穿玄袍、头戴重冠的祖龙嬴政,正斜依在墙上,侧耳聆听了许久。 第73章 李斯:此子,潜龙在渊! 嬴政负手而立,透过窗纱,看着主角的表现,十分满意。 事实上,祖龙嬴政也其实是心血来潮,想看看赢子游这小子,跟李斯两个,究竟谁能管住谁。 在嬴政看来,李斯贵为大秦丞相,是少有的天纵奇才。 腹有经书万卷,而最重要的是,能够为自己所用。 李斯样样都好,但唯有一个问题让嬴政很是不爽,他在几位公子之间从不做出选择,左右逢源。 原本公子扶苏是嬴政内定的接班人选。 即使是这样,李斯也没有倒戈到公子扶苏的阵营去。 而现在,出现了比公子扶苏更加优秀的继承者——公子子游。 可现在的李斯依旧不动如山,只是安心做自己的大秦相国。 但这个天下,毕竟是祖龙嬴政说了算。 李斯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嬴政给的。 能给出去,就能收回来。 现在,嬴政已经表态了,就看李斯如何抉择。 那么李斯,他有选择的余地吗? 有句古话叫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是的,他没得选! 作为千古一帝的嬴政,他的驭人之术,向来是只看能力,不论心迹,是以麾下鹰犬云集,剑锋所指,所当者破,所击者伏。 但问题就在于,麾下群狼,能服众者则虎狼之师,不服众者则反吞羸主。 此时,这位君王正藏匿在墙厚,凝神静听儿子赢子游的侃侃而谈——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故有道者不处,君子居则贵左。” “法者,非天堕,非地生,发于人间,而反以为自正。是故有诸己不非诸人,无诸己不求诸人。” 赢子游跪坐席间,毫无惧色,即便面对李斯,仍旧表现得进退有据,游刃有余。 这无疑让嬴政心中相当满意。 “阿房,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的儿子啊!” 嬴政看着赢子游,眼神之中流露出了欣慰之色,忍不住心中思念起了患难与共的亡妻阿房。 从赢子游的脸上,他依稀看到了当年那个身穿麻布,悄悄为自己带来薯饼的女人。 那……是这位千古一帝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白月光。 也是宠溺赢子游的根本原因。 但是现在,赢子游正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向嬴政证明自己的能力。 经此一刻之后,赢子游在嬴政心中,将会留下更加清晰的印象—— “所谓法者为治国之根本者,谬矣。” “陛下文治武功,以非常之气魄,行非常之事,乃统六国。” “大秦建立方新,根基未稳,是以苛厉峻刑,令天下人不敢妄动,乃至长治久安。” “至此二世、三世……大秦根基稳固,坚若磐石,若再奉行厉法,则黔首惶恐,人心不安,是以怀柔手段,循循教化,令百姓休养生息,壮大粮辎,充盈国库。” 赢子游凭借自己后世的记忆,代入到现在的社会,利用开挂一般的上帝视角,将大秦的弊病,剖析得入木三分! 李斯是张着嘴巴听完的。 他努力揉了揉眼睛,认真打量起来这位相传是凭借祖龙恩宠,才如此出挑的“富贵王爷”。 这哪儿是什么纨绔子弟啊,分明是一条深潜于渊的雏龙! 于是,他看赢子游的表情,变得缓和了少许。 原本,李斯误以为公子子游之所以否定自己,乃是意气用事,少年心态作祟。 但在! 听完这番阐述之后,明白赢子游合该思量此事久矣。 区区十岁,竟然能有如此惊世骇俗的言论,让李斯的心里已经是大为折服了。 但……李斯嘛,毕竟位极人臣,想要让他当场认败,目前来看还是不够。 “学生此言,先生信是不信邪?” 李斯微微颔首:“然也。” 赢子游怎么能不知道李斯这是在硬撑场面? 他不由心中嘀咕:行,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再给你来个狠的! 猛症还得下重药,看我怎么医你! “圣人有云,道之为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这是孔圣人曾说过的话,大意是仅仅依靠刑罚,是有局限的,民众只会想办法逃避刑罚但却没有廉耻之心;用道德礼仪去教化百姓,他们才会知耻而自律。 方才刚听完赢子游对于法家思想的理解,神色稍霁的李斯,在听到儒家经典后,顿时神色不虞,心中再度泛起不快。 就连隔墙听声的祖龙嬴政,一时之间也闹不明白,赢子游突然说起儒家经典,究竟是要作甚。 赢子游看了李斯一眼,笑着继续说道。 “此,腐儒之言也。” 好! 李斯眼前一亮,心中暗叫了一声“好也”。 好一个腐儒! 这是真真儿说到了李斯的心坎儿里。 就算贵如孔子、孟子之流,他们的思想的确很卓越,很崇高。 可是! 太曲高和寡了啊! 太脱离现实了啊! 那完全就是一个理想状态,根本不从现实出发进行考虑。 当初的周朝是什么情况? 现在的大秦又是什么情况? 具体情况,本来就应该要具体分析才对。 不问事实如何,不管国情如何,扯着半截儿就开劝。 那谁受得了啊。 当然了,李斯之所以这么厌恶儒家,多少也沾了点儿别的原因。 一来是因为自己在公子扶苏阵营的时候,公子扶苏尊崇儒家思想,张口闭口就是什么“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丝毫不估计他李斯这个法家大拿的感受。 二来,则是因为大秦帝国独尊法家,而且还是因为当年商鞅变法,尊法攘儒,才有了如今横扫六国的大秦帝国! 在这个过程中,他儒家做了什么贡献?什么都没做。 所以,在李斯眼中,所谓的儒家,全是一群空谈之辈,没有实干才能! 便是墨家,都比这群腐儒强上百倍千倍! 而赢子游并没有停下,依旧在继续阐述他的观点看法。 “换我说,道之为政,唯刑德兼顾,以德化人、以刑律人,方可国泰民安、长治久安。” “是以,治国、健国,乃至强国矣。” 李斯的表情,再度变得奇怪了起来。 等等! 刚才公子子游还在批判儒家的,怎么感觉……现在又开始在给法家挑刺了? 第74章 立我当太子,你问过我的意见吗? 李斯的心里,那自然是相当不爽利的。 刚消了的气,瞬间又膨胀了起来。 硬了硬了,李斯的拳头硬了! 但气归气,这一次他却也开始顺着公子子游的观点,去辩证地进行思考了。 这,便是赢子游所想要看到的! 假如,赢子游一开始便抛出这个论点的话,李斯十有八九会当场否认,断然不信。 但有了对儒家经典的批判、更正后,先入为主的思想根植脑内,自然对赢子游的改良观点,抵触要消解了许多。 什么是温水煮青蛙啊! “公子此言甚是有理,不知言之何物,出自何处?” 李斯此虽然还是很气,但理智上却是已经有了十分甚至九分的信服。 赢子游挥挥衣袍,笑了笑,道:“无外乎外儒内法、儒皮法骨是也。” “若是我所料不错,我大秦仍需法家锢民十年,十年后便可以儒皮法骨,循循诱人向善,乃使固国安邦。” “儒家、法家乃至墨家、阴阳家……百家之争,无外乎为我所用。” “治大国者,无外乎烹小鲜也。” “调理得当,则味美肉鲜,调理失衡,则臭不可闻。” 李斯听完,先是一怔,随后彻底失去了表情管理的能力。 他瞪大了双眼,使劲儿盯着赢子游。 这究竟还是不是当初他所认识的赢子游? 看着也没有变化啊,难不成被人掉包了? 还是说……当真有一朝悟道这种传说? 李斯有些吃不准了。 毕竟,公子子游的变化,着实是有点太惊人了。 正因为如此,即便是位高权重如李斯者,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自然威仪堂堂,鲜有失态之举。 以他之地位、功绩,遇事自然举重若轻,云淡风轻。 可而今,倘若将李斯此等表情说出去,怕是无人敢信,堂堂李相,竟会为十岁稚童所惊! 同样瞳孔剧震者,还有一墙之隔的祖龙嬴政。 此番,他本是一时兴起偷听。 不曾想,竟然听到如此震耳发馈之声。 再三回味赢子游所言,不由愈发觉得言之有理。 就连嬴政自己都不曾察觉,他竟是点头如捣,满脸认同。 短短一瞬。 忽有清风拂来,令李斯灵台为之清明。 他忽然平伸双手,认真整理衣冠,而后双手合十,对着赢子游遥遥一拜,口中肃然念曰—— “学生李斯,见过先生!” 堂堂大秦丞相李斯,面对不及弱冠的赢子游,竟然行弟子之礼! 此时,云层尽散,阳光普照而下。 一束金光打在赢子游身上,将其照得熠熠生辉。 而李斯,更是满脸诚恳,毫无作假之虞! 赢子游在强烈的震惊过后,可算是回过味来了,赶忙站起身躲开李斯的跪拜,急忙伸手搀扶李斯。 嘴里不忘念叨:“不可不可,此事万万不可!” 李斯铁了心思要拜入赢子游门下,赢子游无心收徒。 两人便僵持了起来。 “圣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 “又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师。” “是以,此事有何不可?哈哈哈哈……” 说这一席话的,正是在暗中看了个爽的嬴政。 此时,他一脸满足,仰天大笑着推门走了进来。 嬴政的突然出现,倒是让李斯、赢子游两人颇感意外,连忙俯身跪拜行礼。 而满脸写着开心的嬴政,竟然亲手将李斯亲手搀扶起来,这不由让让后者心里那叫一个惶恐不安呐! 自古便是君恩难测,尤其是嬴政! 谁也不知道他微笑着的下一秒,会是拔剑砍下你的项上人头,还是亲手为你戴上凤冠霞帔……呸,戴上丞相的官帽! 但是这一次,很显然李斯是幸运的。 嬴政仔细打量了李斯一番,颔首朗盛笑道:“李斯!你果然不愧是我大秦的丞相!胸怀宽广,奇志不凡呐!” 李斯给这话吓得,差点一腿软跪回地上。 陛下夸人这事儿可太罕见了! 然而嬴政并没有给李斯反应的时间,说完便扭头看向自己最宠溺的孩子,赢子游。 “子游,不愧是子游啊!” 他的眼中写满了骄傲、自豪以及欣慰。 恍惚间,嬴政似乎看到了赢子游手持利剑,率领满朝文武开疆拓土,再塑大秦之辉煌的场景。 “不错,好一个治大国如烹小鲜……的确有储君之姿!” 嗯?! 赢子游忽然浑身一抖,尤其耳朵,瞬间就竖了起来。 刚才自己听到什么了? 储君之姿? 不是,这……这莫非是要立我为太子的节奏?! 一想到这儿,赢子游便浑身恶寒。 嬴政正在高兴头上,没有察觉到赢子游的异常,他兀自继续说道。 “距离寡人生辰尚有半旬……嗯,时间尚且充裕。” “陛下?” 李斯闻言,悚然一惊,满脸愕然看着嬴政。 “莫非……” “然也!寡人欲在生辰宴上,向文武群臣宣布,将赐赢子游为太子之位。” 说完,嬴政便将目光投向了李斯。 其中所蕴含之意,不言而喻了。 今天,李斯跟赢子游的一番辩论,让嬴政看得分明,也让李斯看得透彻。 此时面对嬴政的眼光,李斯也明白自己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他拱了拱手,面色如常道:“斯虽愚钝,也甘为公子子游马前卒,任凭驱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番话不但是明确向赢子游表忠心站队了,更是当着祖龙嬴政的面,将自己彻底绑死在了赢子游的马车上。 从今往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听到李斯的话,嬴政眼中流露出了大喜之色。 有了大秦丞相李斯的保驾护航,今后谁想跟赢子游争权夺势,就得先好生掂量掂量自己了。 而李斯也是一脸的欣慰和激动。 原本他以为公子扶苏有王才,在与赢子游这番交谈过后,他方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相较公子扶苏,公子子游要好上千倍万倍! 是以,嬴政与李斯这对君臣,越看赢子游越是觉得顺眼。 再加上嬴政本意也是想要李斯辅佐公子子游的。 所以接下来的事情,那自然是顺水推舟、水到渠成了。 而值此君臣和睦、其乐融融之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却突兀响了起来。 “抗议!立储之事,非同儿戏!兹事体大,决计不可如此草率行事!” 赢子游猛然站起身来,生怕自己说慢一拍,便被他们给一锤定音了。 “此事,我不同意!” 嬴政:??? 李斯:???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赢子游,眼中分明写满了惊诧与不解。 第75章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咸阳宫,公子府府门外。 一身玄袍的祖龙嬴政,正黑着张脸,大步流星走在御道之上。 嬴政现在很生气! 可以说,从掌权到打下六国至今,嬴政已经很少这么生气过了。 而之所以这么生气,就是因为赢子游这个不争气的家伙! 为什么? 他的其他兄弟们,为了这储君之位,那是把狗脑子都快给打出来了的。 可到了他赢子游手里,却是一脸嫌弃。 看他那表情,仿佛这储君之位,是个什么不得了的脏东西,碰都不愿意碰一下。 不是,他怎么敢的? 祖龙嬴政感觉很是受伤,自然就很是生气了。 颇有一种“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渠沟”的感觉。 此时,紧跟在祖龙嬴政身后的宫女、侍卫悄无声息地分列左右,小心翼翼紧跟着。 没有一个人敢喘大气的,更被有一个敢掉队的。 都铆足了劲儿跟上。 就眼下这形势来看,要敢发出杂音,保不齐就该被物理消灭了。 在队伍更远些的地方,大秦帝国的丞相李斯,跑得气喘吁吁,汗流不止。 就连衣衫都有些不整了,头冠更是歪向了一边! 可即便如此,李斯也不敢停下脚步整理仪容。 他必须得跟上! 咬了咬牙,李斯趁着自己还有股劲儿,赶忙快步追了上去。 “陛……陛下!呼呼……陛下还望……息、息怒啊! “公……公子子游,呼呼……尚且年幼,不知、知立储君之事的重……重要……” 嬴政猛然停住脚步,回头狠狠瞪了李斯一眼。 李斯自知说错话了,于是悚然闭嘴,连呼吸都不由自主放缓了。 “年幼无知?好,赢子游才十岁,是可以用年幼无知搪塞过去。行!” “那么你呢?你李斯可是我大秦的丞相,难道说你也不懂事不成?” 咯噔。 李斯眼前一黑,好悬没差点当场吓死。 “我……” 平素口舌灵巧的李斯,这会儿彻底懵圈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反观嬴政,那一张脸黑得跟炭似的! 这表情,要是让匈奴、瀛寇或者六国余孽们看见的话,高低得生生吓死几个。 刚才对着李斯一番呵斥,让嬴政心头的气也顺了不少。 他沉吟片刻,挥手屏退了左右,这才压低声音说道。 “李斯,你当真以为子游那个家伙他不知道?哼!这小子,他心里鬼精着呢!他比谁都清楚!” “你还记得上一次,有人下毒的事情?” “都追查了那么长时间,可幕后真凶人呢?到现在还没揪出来!” “你说你,你这个丞相还号称是朕的左膀右臂!朕问你,幕后真凶何在?说啊!” 李斯心里那叫一个苦啊。 陛下,您要不要听听看,您究竟是在说什么? 明明咱们聊的话题是有关公子子游的啊,怎么您始终要往我身上拐,然后骂我两句呢? 李斯那叫一个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但嬴政的目光注视之下,他还不得不硬着头皮应声。 于是,一个头两个大的李斯丞相,开口道:“这……这个……” 该怎么说啊,该说什么啊! 李斯,有苦难言! 毕竟有些话,即便面对的是祖龙嬴政,作为大秦帝国的李斯,他也只能闭口不说! 倒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因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有些事情,即便拥有再如何完美、严谨的推论,那都仅仅只是推论。 上不得秤啊! 不上秤的话,可能也就只有几两而已。 但如果真上了秤的话,恐怕千斤都打不住。 这样的后果,是任何人都承受不起的。 “你说你这个丞相,你究竟是干什么吃的?尸位素餐!” 嬴政这次是真被气坏了。 索性,有些本不该他说出来的话,此时也一股脑发泄。 “你当子游是当真不愿接下太子储君之位吗?可笑!他哪儿是不愿啊,分明是不敢!” “换做是你,十来岁的年纪,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身边却群狼环伺!” “多少隐藏的致命威胁,岂是他一个十岁稚童能够分辨出来的?” 嬴政狠狠瞪着李斯,不断怒吼着。 他是在训斥李斯吗? 不,他更多是在斥责这些规矩之下的家伙。 训斥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有些事,不上秤的话没有四两重。 可一旦上了秤,怕是一千斤都打不住! 这个道理,其实祖龙嬴政并非不懂,他比谁都懂! 要知道,嬴政手底下可是有个名为黑冰台的监视力量。 说夸张一点儿,就算是臣子们今天吃了几碗饭、晚上睡的是哪一房太太,黑冰台都能给你打探得清清楚楚! 所以说,想要在他的眼皮子地下,搞点小动作那根本就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只有祖龙嬴政想不想管,愿不愿当无事发生。 仅此而已。 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祖龙嬴政对儿子们很是宽容了。 但底线,也是真的绝对不能触碰。 祖龙嬴政的底线,就是兄弟之间不能互相残杀! 有道是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而现在,很显然祖龙嬴政是怒了。 赢子游这混小子,虽然嬴政对于他推辞储君之位很是不爽,但也仅仅只是不爽而已。 这件事情,顶天也只能算是药引子。 其中真正令他火大的,还是这本不该上秤、却上了秤的东西。 李斯何许人也,心里跟明镜一样,当然明白嬴政的用意。 说来也是倒霉催的,这些事儿不赶趟,专赶巧了! 他只能站在一旁,好似鹌鹑一般,乖巧听训。 痛痛快快骂了一番,嬴政心里舒坦了少许。 为了大局着想,自己挨顿骂也没啥。 要真换做别人的话,恐怕想挨祖龙嬴政的骂,都还轮不到呢! 李斯只能这样想着,来安慰自己。 嬴政咽了咽口水,权当润润嗓子,他发出了最后通牒:“李斯,我也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了!总之,这件事情,必须尽早处理干净!” “倘若,赢子游仍然拒不答应接受储君之位的话,那你这丞相的位置,也换个人来做!” 第76章 一时躺平一时爽,一直躺就一直爽! 李斯闻言,眼前一黑,差点就一头栽倒在地,心中不免一声悲鸣:“苦也!” 这事儿闹得! 自己前脚才刚踏入阵营,投奔到了公子子游的麾下。 怎么后脚马上就被陛下给发出最后通牒了呢?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哦,合着公子子游不显山不露水的,结果是大秦乌鸦哥是? 跟着子游混,也得三天饿九顿? 没这道理! 李斯在心中呐喊。 公子子游啊,您但凡还有点仁慈之心,就发发慈悲,应下储君之位,吃了这个哑巴亏! 那么这个时候,作为此次事件的始作俑者,赢子游在做什么呢? 此刻,他正翘着二郎腿,躺在院中铺设的织锦上,一边优哉游哉吃着点心、喝着淡酒,一边刷着视频。 美酒、美食、美女,好不畅快! 此间乐,不思蜀也! “唉~还是当个闲散王爷好啊!这么多能享受不享受,非要去争那么个高处不胜寒的位置……啧,真当我傻啊?” 赢子游滋溜了一口美酒,咂咂嘴,自言自语道。 “且不说坐不坐得稳,我这躺平的咸鱼都有人想弄死,只怕真上了那个位置的话,能不能活到过年,都得两说。” 这就是典型的现代人咸鱼思维了。 反正天塌下来了,有个儿高的顶着呢,我怕个鸟啊。 谁也别拦着,死道友不死贫道。 一时躺平一时爽,一世躺平一世爽! 赢子游在还没有魂穿之前,他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如果不是因为生活所迫,谁又愿意把自己弄得一身才华呢? 这句话可能乍听之下会觉得有些好笑。 但如果细品的话,就会发现,这句话里面,是真的透露着难以言喻的无奈与心酸。 所谓的才华,其实便是能力的上位代替词而已。 而我们所具备的这些能力,有哪一项不是因为生活给逼出来的呢? 上一世的生活压力,压得赢子游喘不过气来。 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次机会,魂穿成为了堂堂千古一帝嬴政的儿子,赢子游。 不想着如何当个快乐的、无忧无虑的小米虫,反而去跟兄弟们绞尽脑汁去争一个没甚卵用的储君之位。 吃饱了撑了啊? 像现在这样,整天无忧无虑的,多开心啊!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赢子游才格外珍惜他的快乐躺平生活。 想要立他当储君? 抱歉,门儿都没有! 于是,米虫赢子游愉快地伸了个懒腰,换了个更加舒服的躺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视频上。 此时正播放的是一个很特别、很有意思的脑洞设想视频。 视频标题:如果给诸葛亮一百万个大学生,北伐可以成功吗? 这是一个类似命题作文的开放式脑洞题。 视频内容选取了不少有意思的回答,作为分享。 根据这个命题,每个人都可以进行的一系列脑洞大开的畅想。 其中,不乏有令人眼前一亮的天才发言,也有不少让人眼前一黑的沙雕设想。 总之一句话:有点意思! 比如—— 诸葛亮:明日政务集结大军北伐! 大学生:赌五毛,他明天不点名! 结果赌错了,诸葛亮一怒之下,要挥泪斩大学生。 大学生:那我再赌他法不责众! 又比如—— 诸葛亮:杀一个敌军加1学分! 大学生:吾乃常山赵子龙,贼将还不速速授首!(敌羞!吾去脱他衣!) 再比如—— 司马懿领兵,夜袭诸葛亮北伐大营。 结果杀到营房,懵了。 大学生们都是夜猫子,一个都还没睡! …… 如此种种,奇葩辈出。 很久没有看到这么沙雕的视频了,赢子游的笑脸,就没停下过。 尤其不光只是视频里面,连评论区里的老哥,也个个都是人才! 各种角度清奇、看法诡异的迷惑发言,硬生生给原本就很沙雕的视频,注入了更多的新鲜活力和无穷乐趣。 比如—— 雨夜带刀不带伞:先帝创业未半,粮食却只剩一半。 别吃我家哥哥下的蛋:墙墙,寻昨天下午北伐第四营第二排的女生,拉弓射箭的样子好可爱! 火鸡味的锅巴:找个北伐代打的,有偿! 不得不说,网上这群沙雕网友们的才能和脑洞,真的是令人惊叹! 赢子游乐在其中,刷完了视频刷评论。 甚至于,评论区比视频更加精彩。 不光是沙雕网友们的回复,有时候沙雕网友们的id也是乐趣的一部分。 总之,光是这些沙雕网友的逆天id,都可以表现出他们的成分,究竟是有多么复杂! 看了半天,笑了半天。 忽然,赢子游来了灵感,他咧嘴一笑:“是时候给沙雕网友们,来一点大秦震撼了,嘿嘿……” 于是乎,他立即呼出键盘,凌空操作了起来。 “诸葛亮:司马老贼偷了你们点的外卖。 大学生:虽远必诛!” 一气呵成,发送! 很快,赢子游便看到了评论右上角的点赞红心,正以夸张的速度一路飙升。 他心头那叫一个美啊! 于是,他如《了不起的盖茨比》一般举起酒杯,给自己狠狠炫了一个。 “嘶——哈~!” 酒味虽寡淡,却好似清竹一般,别有一番韵味在舌尖。 再捻上一块酥糖放嘴里,感受味蕾逐一在甜味的侵袭下爆炸。 赢子游慵懒地抬头,眯眼看了看悬在天边的一轮暖阳,舒服得直哼哼。 “此间乐,当真是不思蜀也!” 刘禅看了都得直呼内行! 有的人在享受,那就有人要咬着牙,负重前行。 原来的时代是这样,赢子游穿越过来的大秦,也同样如此。 同一轮暖阳之下,不同人自然有不同人生。 在平整、宽敞的御道之上,远远的有一骑士正飞驰而来。 骑士满身的风霜,衣服上的血渍,更是早已干涸。 其胯下的战马虽然神骏,但在长途驰骋之下,已是筋疲力竭,累得口吐白沫,随时都濒临崩溃、暴毙。 很显然,不管是骑士还是军马,他们都已是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 可即便如此,骑士仍然机械地挥动马鞭,在早已经血肉模糊的马臀上,用力又抽了一鞭。 早已经麻木了的战马,对此只是轻微抖了抖,四蹄勉强加速了一刻,随即又摇摇欲坠的慢了下来。 心急如焚之下,骑士用喑哑的声音不住高呼。 “急报!” “八百里加急!” “快,快些禀告陛下!” 第77章 匈奴蹦跶,百越也不安分?那就打! 残阳如血,遥照章台宫,寂静无声。 三两只寒鸦立在枝头之上。 它们好似有灵觉一般,缩头耷脑,不敢出声。 章台宫内 朝会之上,文武群臣皆在列! 此时,祖龙嬴政端坐龙台之上,双眼微眯,隐有精光迸出。 在他的脚下,文武百官都跪在两边,寂若寒蝉,悄然没有一人敢发出声响。 所有人都尽量埋下头,不敢与祖龙对视! 龙怒难触,龙威难测! 正在这无声之际,忽然—— 啪。 染血的竹简,被嬴政狠狠掷在了大殿之上。 竹简在大殿中弹了几下,最终散落一地。 在素黑之色为主导的大殿之中,那些散落的竹简,如同漆黑夜空中的朵朵寒梅,分外刺眼! 竹简之上,沾染的……是血! 是前线战士们拼死抵抗溅上的血! 嬴政的声音,在大殿之上高昂回荡。 “刚把北边的匈奴打疼,知道趴地上缩着,没曾想南边的百越又开始作乱了。” “你们倒是说说看,这些边塞贼奴,应该如何处置啊?” 看似平淡的语调,实际上却是压着累累无数的肃杀血腥,令文武百官不禁呼吸困难,两股战颤! 天子龙威,赫然显现! 龙威如海,龙威如狱! 在听完祖龙嬴政的话之后,跟着开疆拓土的诸位武将们,实在是再也跪不住了! 他们体内的血液,变得汹涌澎湃了起来。 终于! 有一名雄壮如熊的武将,起身出列! 他迈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快步走到了大殿中央,扑通一声跪下。 “陛下!臣恳请点兵五万,即刻出发,坑杀百越所有乱臣贼子,为我大秦打下这片领土,还天下一片安宁祥和!” 这位武将说话虽然有些瓮声瓮气,但中气十足,一席话也着实震耳。 嬴政只是默默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没有第一时间抢先出列的武将们,顿时倍感压力! 难道说……是因为这位武将的位阶,还不够? 众人想到这里,比那名武将位阶高了两级的高级武将,赫然出列! 这,是一名浑身无数旧伤的武将。 他个头虽然不高,但身上却散发着一股凛冽的如同剑锋般的气势。 同样,这名武将跪在大殿中央。 “启禀陛下,臣愿亲率两万本部,日夜兼程,以最快速度平息百越叛乱!” 祖龙嬴政仍然没有说话,但在看他的目光中,隐约多了一丝似有似无的鼓励。 武将们顿时明白了。 位阶还是不够! 可是……区区百越,不过边远之地,那地方多是丘陵山地,极难行走不说,还多毒虫猛兽,甚至还有瘴气毒云,完全就不是适合人类生活的居所啊。 那种地方,也就只有百越这种茹毛饮血的蛮夷,才会在那儿生活。 当然了,话又说回来,但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之处,皆是大秦帝国的疆域所在! 唯一的区别就是,有的土地已经被占据、被开发,而有的还是一片荒地,无人定居而已。 “陛下,老臣愿意亲帅本部军马、以及所有氏族,前往百越。为陛下时代镇卫边陲!” 终于,一名老将站了出来,跪地乞战。 可即便如此,嬴政却仍然一言不发。 揣摩圣意,对于臣子而言,是大逆不道之举。 于是,众人便陷入了奇怪的误区之中,不敢再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嬴政用眼角余光,看了李斯一眼。 下一秒,丞相李斯断然出列! “陛下!” “为北击匈奴,已抽调十万将士!东征瀛洲,又批走十万精兵。” “咸阳兵力已捉襟见肘,倘若此时再与百越开战,则守备空虚,还望陛下三思!” 闻言,众人这才恍然惊觉,咸阳的兵卒,已经很吃紧了。 即便只批走五千人马,咸阳也将岌岌可危。 值此六国余孽未清,内乱尚存之际,咸阳兵力一旦低于临界点,这些乱臣贼子必然会趁乱而入。 到时候,咸阳危矣! 想清楚这其中的关键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即便是再大老粗的行伍老将,也明白守备空虚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于是,不再有人言领兵出战。 而是久久陷入了沉默之中…… 可是,如果不出兵的话,那又应该用什么办法去剿灭百越的那群叛贼呢? 思来想去,这似乎彻底沦为了一个无解的死题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诸位大臣们的脑门上,不由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来。 祖龙嬴政面色不变,如若鹰隼般的眼神,将在场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而后,他轻哂一声,拂袖起身,离开了龙台。 手执拂尘、站在龙台之侧的赵高见状,赶忙对着台下的文武百官们,高声唱偌了一声“退朝”,而后快步追了上去。 是以,早朝便这般不欢而散。 顶着重重重压的大臣们,终于心头一松。 有体力不支的文官,甚至顾不得体面,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没办法啊,祖龙之威,鬼神莫测! 嬴政虽然方才什么都没说,但在场每一个臣子心头,都好似压上了一座巍峨高山,令他们寝食难安,卧榻难眠。 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即便是再天资卓越的将领,也没有办法在没有兵卒的情况下,去打上一场漂亮的大胜仗啊。 难! 而另一边。 李斯在退朝后,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选择追上了祖龙嬴政。 嬴政斜眼看了李斯一眼,并没开口。 气氛一度十分紧张。 李斯顶着压力,硬着头皮上前。 他想出来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搬救兵! “陛下,公子子游聪慧过人,腹有谋略,既然我们商议不出结果,何不移步公子子游府上,或许有解燃眉之急的办法?” 嗯? 嬴政抬眼仔细看了李斯一眼,忽然心中一松。 第78章 给嬴政看:赵高指鹿为马! 始皇帝闻言,双眸微闭。 胸中有着一番思量。 由此看来,李斯现在是彻底抉择了阵营,站了公子子游一方。 考虑至此,始皇帝心中稍稍有几分蔚然。 “李相此言确实有理,既如此,那便摆驾子游府邸!” 李斯闻言,双手拢袖,不动声色道:“喏!” 轻车简从,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公子子游的府邸。 门口守卫的士兵,在远远瞥见龙撵的瞬间,便齐刷刷下跪行礼。 无他,唯脚熟耳。 对此事毫不知情的赢子游,此时正以一种相当放浪形骸的模样,四仰八叉躺在矮榻上呼呼大睡。 昨夜刷了不少人美声甜、舞姿妖娆的小姐姐视频,一不小心忘记了时间。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是东方既白、雄鸡唱晓之时了。 趁着晨露微凉之际,赢子游饮了一肚子美酒,一本满足地酣然睡去。 此时,正是好梦之时。 看他那一脸男人都懂的笑容,说不定正在梦中与小姐姐私会正酣呢! 或许是因为太着急梦中相会,所以赢子游睡得匆忙,竟然又一次忘记把视频关了! 于是,各种各样的视频,便在大殿中,一直自动播放着。 当嬴政来到院子里时,刚巧看到了睡意正浓的赢子游,以一种洒然不羁的姿势酣睡着。 这不由让他微感诧异。 赵高眼快,刚上前两步,想要推门而入,唤醒赢子游。 却见嬴政以目光制止,于是讪讪回身,重新站在了祖龙身后。 此时,自动播放的视频,跳转到了下一条—— 【大秦帝国最大的奸佞:赵高之指鹿为马!赵高大秦指鼠为鸭……】 看到这个视频,祖龙嬴政顿时停下了脚步。 嬴政背负双手,心中暗自不解:赵高不过区区一内官而已,他有什么本事敢当奸佞? 按下心中的疑惑,嬴政继续看下去。 “陛下,那子游公子……” 嬴政没有去看身旁的赵高,只是皱起眉头,抬手做了个中止的手势; 身后众人一时间都不敢轻举妄动。 嬴政这才聚精会神,看向房间内的光幕…… 玄色素裹的大殿之上,年幼的胡亥身披天子装束,端坐在龙台之上。 嬴政见状,目光不由微微一愣。 自己处心积虑,一直为了储君之事殚精竭虑…… 哪怕最后继承大位的不是子游,也应当是扶苏; 怎么最终却是胡亥掌了权呢? 他正疑惑,却见视频内,赵高领着几人推着大铁笼子,来到了殿上。 “丞相,此为何物啊?” “回陛下,这是微臣从北方匈奴人那里,缴获的一匹名贵的马。” 胡亥闻言不由微微一愣,小声嗫嚅道:“可……可这明明是鹿啊。” “陛下,您说什么?” 胡亥被追问,只得硬着头皮说道:“丞相,朕虽年幼,但这马和鹿,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这……这分明是一头鹿啊!” 赵高嘿然一笑,眼中精光闪烁:“陛下,您最近可是操劳过度,出现了幻觉、眼花?这分明是马啊,怎么会是鹿呢。” “诸位大臣,你们认为呢?” 群臣都缩了缩脑袋,好似鹌鹑一样,浑然不敢言语。 “怎么,大家都把舌头忘在家里了么?我赵高问话,你们怎么都不回答?” “是、是鹿……不!是马,是马!” “对,是马,丞相说是马,那就一定是……是……” 凌乱的应和声音,从昏暗的大殿各处传来。 赵高笑了笑,仰头看向胡亥。 “看,陛下,大家都说是马,料想应该是你看走了眼。” 听到这儿,一个满脸皱纹、一头银发的老臣,颤巍巍推开人群,站了出来。 “赵高!你不过是个臣子,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对陛下指手画脚?” 老臣深吸了口气,用更大的声音说道。 “你赵高,也不过是个内管出身,凭什么在我们诸位面前耀武扬威!” “别以为沾了两撇胡子,就能够改变你宦官的身份!” “文大人好气魄,赵高自愧弗如。” 赵高眯眼笑道。 “那么,这匹千里良驹,赵某便转送与你,何如?” “满口胡言!此物分明是鹿,你却说是马,竟然如此颠倒黑白!” 文大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怒斥道。 不料,赵高却并不生气,而是对着众人笑着说道。 “各位同僚,大家这么多人在这里,你们都说说看,究竟相信这是马呢,还是相信这是鹿呢?” 众人却再没有人敢吭声了。 赵高见状,又道:“这样!认为此物是马的,便站到我这边,认为此物是鹿的,就站到文大人那边。” “诸位,可千万要仔细些,切记不要站错了队啊。” 群臣有人站出班列,小心翼翼问道:“赵丞相刚才说的是马还是鹿?” 赵高挺直腰背,提高本就尖锐的嗓音,高昂道:“我赵高认为是马!” 哗啦啦! 听到这儿,众人哪儿还有不明白赵高用意的? 一个个都提着下摆,小步快跑,纷纷站到了赵高那边,生怕自己走得慢了些,被赵高错认。 看到这里,嬴政双眼微眯,一股凛冽的杀意,从他身上散发了出来。 他如何看不出来,赵高这是要当着胡亥的面立威,排除异己! 好你个赵高,看不出竟包藏祸心! “陛……陛下,臣……” 赵高虽然不知道皇帝陛下看到了什么,或是想到了什么; 但就此时嬴政脸上那股近乎凝结为实质的杀气,已经吓得赵高脸色苍白,浑身冷汗直流。 胸前的一颗心,都差点直接停摆! 嬴政屏息许久,似乎想了很多; 而后才长呼一口浊气,外露杀机稍有收敛。 只是深深看了赵高一眼,并未多言。 只此一眼,便令赵高宛若掉进了冰窟窿之中一样,浑身直冒寒气! 尤其在与祖龙嬴政对视那一瞬,赵高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彻底停止了! 虽说伴君如伴虎,但赵高跟在嬴政身边多年,即便犯下再大过错,也不曾如今天这般,感觉到自己距离死亡,只有咫尺之遥! 可自己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荒唐!简直荒唐! 是杀是放,对于嬴政而言,不过一念之间的事情。 赵高是奴婢,是佣人,是会说话的牲口、是两条腿的牛马! 是没有了价值,就可以随手丢弃的棋子! 只要嬴政在,哪怕是子游在; 赵高这样的人,便不会有机会翻起浪花来! 可令嬴政有些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到最后,竟然是胡亥登上了龙台,成为了皇帝? 子游呢? 再不济……扶苏呢? 而内官赵高,他以残躯之身,居然能够委任丞相这一统领百官的要职? 荒谬,简直荒谬! 沉吟片刻,嬴政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宦官弄权,无非是玩弄权术罢了。 既然已经知道未来之事,那么只要防范于未然,赵高这柄双刃剑,使用得当,只怕会更加得心应手,事半功倍。 当然,必要的敲打,也是要的。 最好是让他感受到死亡,惧怕死亡。 为了免去一死,继续埋头甘当飞鹰走狗。 而这,便是方才祖龙嬴政,为何要收敛杀意的根源—— 唯死,易耳。 唯惧死,方可甘为鹰犬。 第79章 子游:难办?那就别办了! 不大的院子,却宛若古战场一般寒意肃杀。 或许,是因为感受到了这一股刺骨的凉意,赢子游微微皱了皱眉,梦境从深入浅。 扑通! 赵高终于顶不住压力,颤抖着一声跪倒在了院子里。 在静谧无声之时,膝盖跪地的声音显得分外突兀。 赢子游眼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揉揉眼睛,伸出手肘撑着矮榻,坐起身来。 院子里的景物,逐渐变得清晰。 除开假山凉亭之外,院子里还多了几个人。 定睛细看,赢子游噌地一声,从床榻上跳了起来。 见视频还在自动播放,他也顾不得那刷屏般的“喜+1”; 当即意念一动,掐掉视频,而后快步走了出来。 “你……你们这是演的哪一出啊,诸葛亮挥泪斩马谡?还是赵匡胤醉酒斩黄袍?” 赢子游的发言,却无意间打破了祖龙嬴政散发的帝王威压。 嬴政转过身看着赢子游,眉头微锁:“诸葛亮、赵匡胤,子游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都是些不相干的人……话说,父皇您这是在做什么?” 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李斯,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快步走到了赢子游左近,施弟子礼。 “臣拜见公子!” 赢子游身子一侧,双手叠放相拜,算是回了一礼。 “李相你可是我们大秦肱骨重臣,无须行此大礼”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李斯固执己见,低声道。 “行,既然你坚持,那咱俩各论各的好了。” 赢子游大大咧咧一摆手,这件事便算做翻篇了。 但是另一边,就没这么容易了。 赵高依旧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眼神彷徨、恐惧。 他自己都没闹明白,为什么好好儿的,陛下会对自己动了杀心。 本觉得自己今天必死无疑的困局,却在公子子游起床后,迎来了一丝转机。 祖龙嬴政收拢了眼底的杀意,看向令自己倍感骄傲的这个孩子,多了几分宠溺、宽慰之色。 扶苏、胡亥、子游,他们都是嬴政的孩子。 但即便都贵为皇子,但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是以他对这几个孩子的远近亲疏也各有不同。 赢子游,无疑是嬴政最为看重的孩子。 他亲手打下来的这大好江山,等真到了易主的时候,那也应该是由赢子游去继承才是。 胡亥,当个闲散王爷绰绰有余,但要想当上天下的共主,他差太远了。 虽然不清楚在视频之中,胡亥是通过什么手段,成功夺得皇位的。 但,既然他嬴政现在已经知道了,便必然不会容许这种事情有发生的可能。 嬴政已在心里暗暗决定: 要将一切危机,都扼杀在襁褓之中! 况且以赢子游的才华、能力,便是给胡亥十个赵高,量他也翻不起什么样的风浪来。 想到这儿,嬴政的心又多了一缕宽慰。 “子游,朕此次前来,是有一事,与朝中诸位大臣讨论不明,所以想问问看你的想法。” 赢子游懒得动脑子,想都没想,便一口回绝了。 “啥?问我?” “还是免了!” “满朝文武,群英荟萃。连他们都商议不出个所以然的事情,我肯定更加想不出来了。” 闻言,嬴政脖子上的青筋,肉眼可见地突了起来。 这个混账家伙,他的确哪儿哪儿都好,可唯独一样不好——太过懒散、太过不思进取了。 这种机会,要换做是公子扶苏或者胡亥,即便心中毫无点墨,也肯定会第一时间踊跃参与。 想到这儿,嬴政不由一阵头大如斗。 自己在意的儿子,并不在意这些机会。 那些不在意的儿子,反而十分上道。 可惜,拘泥时代限制,嬴政并不了解后世文化。 否则这时候高低要来上一句“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现场气氛再度遇冷。 赢子游耳观鼻,鼻观心,索性抄起双袖,一副老神在在模样,摆明了死猪不怕开水烫。 他愈是这般,嬴政愈是恼火。 “君无戏言。朕既然说了要问你拿个解决办法,就没有收回去的说法。” “启禀父皇,儿臣刚睡醒,脑袋尚昏沉,要不……改日再说?” “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说。” 嬴政半步不退。 他很清楚,要是自己放这混小子一马,那么就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岂有此理! 朕乃是天下共主,又不是专门放马的。 “这……行!” 赢子游心中一叹,这可并不是自己想要出风头啊,是便宜老爹他死活非要自己给个说法。 “所以说,究竟是什么事情,这么棘手呢?” 赢子游跪坐到了院中,先是为嬴政、李斯分别斟了一杯淡酒,然后又为自己满上。 润润嗓子,再说话。 什么? 你说跪在一旁的赵高? 没事,他跪着就挺好,不必要多浪费一个酒杯。 嬴政也确实有些口渴了,一口饮尽,示意李斯讲述其中原由。 通常,字越少,事儿越大。 百越这边的问题,拉拉杂杂说了小半个时辰。 李斯从民生、军士、辎重等角度,变着法儿地阐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终于,他说完了。 “所以,这件事就是这样了。以目前的情况而言,我们很难办。” 赢子游打了个哈欠,用小手指勾掉眼角的泪珠。 “难办啊?那就别办咯。” 闻言,嬴政、李斯,乃至跪在地上的赵高,都不由为之侧目,怔怔看着赢子游,脑袋上都长满了问号。 “子游,不得戏言!” 嬴政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赢子游一脸无辜,耸了耸肩道:“回禀父王,我是实话实说啊。”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你们所在意的点,无非是发兵,还是不发兵这两个选择而已。” “既然左右为难,纠结不出个答案,那索性把这个问题给干掉,不就没有问题了?” 李斯傻眼了,吃不准赢子游这究竟是认真的,还是戏谑之言。 “这……” 赢子游摇了摇头,一脸无语。 这群家伙一个个未免也太无趣了,芝麻绿豆的小事,也说得跟天塌了似的。 百越,在什么地方? 南部沿海地区。 百越,是什么样的人? 未开化、生产力低下、落后的蛮夷。 老秦人弓弩、战阵天下无双; 对上这等蛮夷,跟高射炮打蚊子,有什么分别? 是,现目前的情况是分兵了,匈奴、瀛洲两线作战。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 就百越那种小体量、零散的部族,随便挑一个部族出来杀鸡儆猴,不就行了? 第80章 带你玩新鲜的,经济战听说过吗? 所谓百越,姑且分为殴越、闽越、南越、雒越等几个部分。 如果以现代的眼光来看,那就是浙闽、两广地区,至于最边远的雒越,则已经到了猴子的地界。 在公元前219年,屠睢、赵佗二人,率五十万大军征讨百越。 因为百越居住分散,秦军当时采取了分而击之的策略,多路进兵,齐头并进。 遇大股敌寇,则合兵一处主动出击。 遭遇小股敌寇,便化整为零,逐一吞并、蚕食。 这战术是没错的,但当时在进攻的时候,却遇到了不小的阻碍。 百越地区的土着,虽然人数稀少,且武器装备原始落后,但战意昂然,抵抗意志相当强烈,致使战斗相当惨烈。 秦军的进攻一度十分缓慢,且伤亡巨大。 主将屠睢变得暴躁易怒,本想以屠城、坑杀百越百姓为震慑,不曾想却反倒激发了百越百姓的的仇恨和反抗。 得不偿失。 秦军虽然人多势众,且武备精锐,但进攻受阻,压力倍增。 尤其粮秣辎重,受到了严峻的考验。 更兼南方气候与北方大为不同,战场环境的恶劣以及百越军民的顽抗,导致秦军节节受挫,损兵折将。 而更为要命的是,主将屠睢也在与西瓯军作战时战死。 此后,双方形成了足足三四年的对峙局面。 直到公元前214年,灵渠全面修通,粮道顺畅无阻,后勤补给得到了充分保证。 此时,任嚣接任主将,赵佗继续为副将,再度进军百越。 这一次势如破竹,百越也再无力回天,反动势力被彻底剿灭。 而百越,也正式纳入大秦帝国的疆域,成为汉民族大家庭的一员。 赢子游摸了摸下巴,暗道:如果真要顺应历史而行,扔几十万条人命在百越地区,未免太可惜了。 而有这一股有生力量在,大秦帝国的疆域,自然能多稳固几分。 问题在于,倘若不出兵,有什么办法化解百越之乱? 而这,就是困扰了庙堂文武百官的根结所在。 赢子游沉吟片刻,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有了! “回禀父皇,此事易也!” “我可不废一兵一卒,将百越之地,悉数拿下!” 什么?! 闻言,嬴政不由瞪大了双眼。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说道。 “子游,君子无戏言。你所说的这番话……当真么?” 李斯、赵高,也紧紧盯着赢子游,生怕他下一句便要说出一个“逗你玩”。 “当然。” 赢子游笑道。 “圣人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说说看,怎么个伐谋法子。” 嬴政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依旧面不改色问道。 “很简单。” “百越之地,本就是边远穷苦之地,山间多瘴气、毒虫、猛兽,山峦叠障,鲜有适合人居住的地方。”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百越人口增长缓慢,经济条件低迷,物产资源匮乏,甚至连像样的武器装备都没有。” “正因为如此,我们可以利用贸易,将他们的战斗力慢慢消磨殆尽。” 嬴政只感觉赢子游似乎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心中颇为欣慰,点头问道:“详细说说看,怎么利用贸易法?” “百越地处偏僻之地,想要整理出一块平整的田地耕种粮食,从来不是容易的事情。” “但是,那地方倒是有不少野兽,所以百越人在皮革鞣制方面,有些手艺。” “而这,也正好是百越为数不多的出产。” “那么我们正好,就可以从这个地方下手!” 赢子游笑着说道。 “首先,可以发布一道公告,今后不管是民间还是官面,在与百越进行交易的时候,要突出、强调百越兽皮的优良。” “并且,我们要花重金采购,故意营造出供不应求的市场假象。” “这样一来的话,百越人见有利可图,自然会将重心放到打猎上去,那么负责耕种的人,就自然会减少。” “当他们有了钱,能够从我们这里直接换取粮食之后,那自然就会明白,用皮革换取粮食,比自己从地里种粮食,要来得容易许多。” “我们要做的,就是加大剂量,继续给他们营造出这种虚假的市场情况。” “长此以往,百越人便会越来越依仗我们大秦的粮食供应。” “等到时机成熟之时,我们只需要发布一道命令,断绝与百越的粮食往来……如此釜底抽薪,百越便成了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等到他们饿殍满地、连刀都提不起的时候,也就自然是我们接管百越的时候了。” 说到这里,赢子游将酒杯放下,笑道。 “以上,便是我的想法了。” “你们觉得怎么样?” 过了五息,赢子游仍然没有听到料想之中的称赞,他不由疑惑地抬起头,却看到了一双双满是惊骇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 赢子游心下纳闷,道:“你们怎么这副表情?莫非,我说得有错漏之处?” “不,完全没有!” 嬴政摇头说道。 “子游,你是如何想到这等釜底抽薪之计的?” 李斯不住点头,心有余悸:“如此阳谋,的确是杀人于无形!” “陛下,公子子游此计甚佳!臣斗胆请陛下批准一试!” 说完,李斯便面朝嬴政,长鞠不起。 嬴政恢复了淡然之色:“既然连李斯你都觉得此计可行……那么,这件事便交由你去处理。” “喏!臣,必不负陛下之令!” 说完,李斯便满心兴奋地快步离开了院子。 “赵高,你也去罢。” 听见此话,赵高如蒙大赦,赶忙磕了两个头,一溜烟也跑掉了。 赢子游一脸不解看着嬴政,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将这二人打发先走。 而后,嬴政又下了令。 “传,所有人,退走此处五百步外!违令者,斩!”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赢子游眉头紧锁,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嬴政这便宜老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下一刻,祖龙嬴政转过身来,神色肃穆,眼神冰冷。 嬴政压低声音问道:“子游,你说赵高这斯,到底该不该杀?” 第81章 斩杀赵高,蝴蝶效应触发? 公子子游的寝宫大院内。 风不敢吹,雨不敢落。 就连普照大地的太阳,此时也缩在云层后面,不敢露头。 祖龙之怒,天地为之变色。 “父皇何出此言?” 赢子游单手拉扯着衣袂,硬着头皮,回应道。 对于嬴政问出的这个问题,赢子游倒是有些诧异。 按理来说,赵高此人应该算得上是嬴政最为得力的鹰犬之一。 在这个时间节点上,理应留他性命,继续为大秦帝国发光发热,为嬴政鞍前马后才对。 为何,毫无征兆就要取他性命呢? 莫非……是因为自己的贸然插入,搅乱了这个世界的世界线,从而引发了蝴蝶效应? 对于赵高的生死,赢子游并不关心。 不过对于那不确定是否存在的蝴蝶效应,赢子游倒是有着极大兴趣。 “朕杀人,莫非还需要理由不成?” 嬴政语气淡漠,但言语之中不自觉带起的腥风血雨,还是让赢子游感觉到一阵窒息。 即便,自己是他最宠溺的儿子。 祖龙嬴政 何许人也? 如此天骄,几乎成神之人,其自身所散发的威严,即便是在历代帝王之中,也绝对算得上的独一档的存在。 由此可想而知,赢子游这会儿究竟承受了什么样程度的压力! 好在嬴政很快便察觉到了赢子游的端倪,周身威压稍稍收敛。 什么叫伴君如伴虎?这就是伴君如伴虎! 赢子游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嬴政,喉结蠕动。 这一次,他算是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做“气势”。 “子游你……有无大碍?” 嬴政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连忙出声询问。 这可是他与阿房唯一的骨血,大秦帝国未来的继承者,容不得有半点闪失! 此时嬴政心中有了几分懊恼,自己方才无意间杀意释放,恐怕吓着了子游。 好在赢子游骨子里的灵魂是现代人,对于新事物的接受那是相当之快。 什么鬼屋、惊悚片、蹦极、跳伞……现代人比古代人可玩得花多了。 正因为如此,每一个现代人都有颗强大心脏。 赢子游,同样如此。 更何况这段时间通过刷视频加成,身体素质也异于常人。 嬴子游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没事,习惯了就好了。” 倒把嬴政给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经过这样一打岔,嬴政也忘记了追问赢子游要不要杀赵高,但又不想就这么结束这个话题,于是转念一想,又问。 “那么子游,你觉得赵高这个人怎么样?” 赢子游心中一阵无语,好。 看样子今天关于赵高的这个话题,是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了。 很快,赢子游在心中思索了一番,有关赵高的生平事迹。 历史上的赵高,利用阴谋诡计害死了蒙恬,逼死了公子扶苏,就连丞相李斯最终也是被他施以腰斩问罪。 大秦帝国最终走向毁灭之路的罪魁真凶,赵高必然有一席之地。 那么他究竟是个为报国仇而甘愿自宫的英雄,还是个阴险毒辣、滥杀无辜的佞臣呢? 作为现代人的赢子游,当然比嬴政要看得更加全面、更加立体。 沉吟片刻,赢子游才缓缓说道。 “父皇,只要您在位一日,那么无论赵高还是李斯,都是最好的臣子。” 嬴政一愣,他没想到赢子游会这般说,不由笑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是最好的臣子呢?” “我当然知道。” 赢子游也咧嘴笑了。 “圣人云,治大国如烹小鲜。” “倘若将整个大秦帝国视为一个家庭的话,那么父皇您便是家主,而赵高则是您豢养的一条猎犬。” “哦?” 嬴政摸了摸胡须,这种新颖的观点,他还是头一回听说。 “继续说下去。” “既然是猎犬,那么他必然是您行猎时候,最好的马前卒。” “甚至有些时候,狗比人有用多了。” “只要给一顿鞭子,再给一块肉骨头,狗就知道谁是主人,应该听谁的话。” 嬴政听得两眼放光,嘴角更是笑容不断。 自己不经常骂赵高是狗东西么? 现在看来,这倒的确是没有骂错。 只是,不曾想在子游的眼里,这赵高居然连人都不算,只能算是一条猎犬。 看样子,在驭人一项上,他或许是比自己要强上一分。 “父皇您应该知道,恶犬这种东西,它本性就难训!” “想要跟它好好儿沟通,就必须先给它吃一顿鞭子,把它打怕、打服!否则的话,它怎么会知道谁是主人呢?” “等猎狗认主了,它才能发挥出自己的作用。” “要是换个比它弱的主人,对它来说那就不是主人了,是猎物!” “倘若被猎狗当成了猎物,那可是要丧命的,不管是当家主的人,还是家主保护的这个家。” 嬴政闻言,不由瞪大了双眼。 通过赢子游的话,他只想到了之前的一层,却没有想到最后还有这么一遭! 联想到之前,在来的路上看到的视频画面,赵高之所以敢在胡亥面前那么跳嘴脸,跟子游所说的最后这一句话,完全吻合! 胡亥能驾驭赵高么? 答案不言而喻。 既然驾驭不住,那自然是要遭到反噬! 而也因为这个原因,大秦帝国的命运才会变得如此风雨飘摇。 一想到这儿,嬴政的表情,变得深邃了起来。 不管是扶苏还是胡亥,他们的性格都有着严重的缺陷,无法成为一名在嬴政眼中合格的君主。 连臣子都无法驾驭,还如何一统天下? 相比之下,赢子游真的是越看,越让他觉得顺眼了。 “子游,这个话题我们暂且搁置。” 嬴政笑着给赢子游亲自倒了杯热酒,笑着问道。 “关于百越,你所说的……经济战?是叫这个名字,朕还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 赢子游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喝了酒,他的思绪也更加活络些,说话不再如之前那般拘泥。 “父皇有何困惑之处,尽管说,我今天给你全摆平。” “……” 嬴政看了赢子游一眼,心里笑骂了句:这个混账小子! 父子之间的亲情,在酒精的催化下,倒是更近了一些。 “朕的第一个问题……” 第82章 好一个扶苏,胆子不小! 嬴政目露精光,开口道: “子游,你为什么要百越那边的是皮革制品呢,生皮不就可以了么?” “毕竟皮革鞣制,所需要耗费的时间不短啊。” 赢子游笑了笑说道。 “正是因为所消耗的时间不短,所以我才必须要他们的皮革制品。” “因为这样一来,百越就必须提供出更多的人,将精力放到皮革鞣制之中来。” “再加上去山林之中打猎的,这样一来,就能有更多的人力资源,被占据到了打猎之中去,导致种地的人手,严重不足。” “如此一来,就能更快提升百越对我们大秦粮食的依赖程度。” 顿了顿,赢子游接着说道。 “再者,一张皮革的价值,甚至堪比三张生皮。树林的承载能力是有限的,如果过早让他们把猎物都杀光,而我们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岂不是坏了后面的好事么?” 嬴政想了想,似乎这样看,的确是没有问题的。 于是,他转而提出了第二个疑问。 “那么,子游,为什么你一定要强调是进行贸易,而不是以物换物呢?” “以物换物,其实本质上本来就是贸易的一种形式,不过是非常低等级的贸易形式。” 赢子游侃侃而谈。 “但是相对应的,没有货币作为一般等价物,单纯的以物换物是很麻烦、很繁琐的。” “就好比,百越这些人,假如粮食目前还够吃,想要换点盐巴、棉布,但售卖盐巴、棉布的人,并不想要皮革,而是想要交换丝绸。” “这样一来,就会出现交换失败,必须要让百越他们先用皮革交换来了丝绸,然后再用丝绸交换到想要自己的东西。” “这无疑是增加了他们的贸易成本,对我们的长远之计而言,是大为不利的,所以必须要引入货币的概念。” “而另一方面,这也是让百越的人们提前用上我们大秦的货币,强化使用习惯。等到百越成为我们大秦的领土之后,继续使用我们大秦的货币,作为日常结算的凭据,不会产生二次学习成本。” “哦哦……这样啊……” 很显然,嬴政被这一大圈的专用名词给绕晕了。 但是基本的逻辑,他还是听明白了的。 说白了,之所以要这么做,归根结底就是为了之后,将百越纳入到大秦帝国的疆域之后,能让这些百姓们,更加容易融入到这个集体中去,不至于产生隔阂。 毕竟,大秦帝国现在已经完成了车同轨、书同文的大统一,度量衡自然也已经采用同样的换算比例。 大家日常结算,都是用的大秦的圜钱。 圆圆的,像硬币一样,中间掏空一个圆孔,在钱币上铸造文字。 大秦的这种圜钱(也称之为环钱),有说是由壁环演变而来的,是方孔钱的前身;也有说是由纺轮演变而来的。 反正,无论如何,这种圜钱在整个大秦帝国境内,都是通用的货币。 一想到以后百越那边的居民,也提前使用圜钱,四舍五入一下,岂不是提前感受大秦帝国的光辉照耀了? 于是,嬴政心里不由生出了淡淡的骄傲与自豪来。 “那么,现在是最后一个问题了。” 嬴政看着赢子游,开口问道:“子游,你预估多久能够实施完整个计划?” 赢子游沉吟片刻,便成竹在胸地说道。 “父皇,想要将百越的疆域,尽收为我大秦疆土,整个过程我预计不会超过五年!” “而且,在此期间,我们不仅要向百越输出粮食,还要向他们传递出大秦对于美酒的需求。” “美酒?” 嬴政一愣,追问道。 “这是为何?” 赢子游洒然一笑:“因为美酒,需要用粮食酿造啊!” “百越本来就多丘陵,本来就没有多少可供种植粮食的土壤,如果我们再故意营造出百越生产美酒,大秦帝国疯狂追捧的假象……父皇,你猜,百越那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什么样的反应?那肯定会铆足力气生产美酒啊!” “然也!” 赢子游一拍膝盖,大笑起来。 “那么您现在完全可以畅想一下,百越的民众们,发现自己酿造的美酒,在大秦帝国那边非常受欢迎,甚至可以跟皮革并肩,他们会怎么做?” 嬴政沉吟片刻,猛然抬起头来,看着赢子游,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 “百越的百姓们……要么入深山行猎、鞣制皮革,要么在家中酿酒?” 赢子游点了点头。 “如此一来的话,那岂不是从事粮食生产的人,会更加稀少?” “而且他们百越所盛产出来的粮食,真正能够拿来填饱肚子的,将会越来越少!” “不!有一个问题!” 嬴政忽然眉头紧锁,说道。 “倘若百越民众,用皮革换取圜钱,然后购买我们大秦的稻米去酿酒呢?” “据说,百越之地产出的稻米,跟我们大秦帝国盛产的稻米,可是有很大区别的。” “米的不同,导致酿造出来的酒,味道自然也有差异。” “而我们追求的,正是他们百越本土稻米酿造的口味,这不就行了?” “假以时日,假以重金,他们百越本土的稻米自然会全盘拿来酿造美酒,而山林之中的飞禽走兽,也终有被猎杀一空的时候。” “等到他们的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仰仗我大秦帝国的资源之时,也自然到了百越亡国灭种的时候。” 赢子游淡然说道。 可话中那股浓郁刺骨的杀伐之气,即便是久经沙场的祖龙嬴政,也不由心中为之一寒。 好一条杀人不见血的绝户计! 祖龙嬴政只感觉口舌干燥,伸手倒酒。 等到酒入了口,才惊觉热酒已经放凉久矣…… 翌日,早朝。 祖龙嬴政,当着满朝文武,将赢子游的计策缓缓道出。 龙台之下的群臣,都不由浮现出了惊愕乃至惊恐的神情来! 武将们或许还稍好,因为大老粗们基本只懂打仗杀人。 但文官们不一样啊! 武将是来开疆拓土、镇压叛乱用的。 文官则是治理民众、教化百姓用的。 所以,文官们对于这条计策,更是有着切身的体会! 如此看似人畜无害,实则凶险无比! 竟然能想出此等计谋……陛下果真深不可测! 于是,众人对嬴政又心生多了几分敬畏…… 一条条任命,逐一散发。 大秦帝国这台战争机器,也缓缓苏醒了过来,开足马力,用另一种方式,开始了它的征伐之路。 …… 散朝之后,嬴政离开了大殿。 一封口谕,便让还没走远的李斯,快速跟着宦官,来到了勤政殿里议事。 具体的人员调遣、布置安排,以及最重要的落实经济战的具体措施施行方法,都需要李斯亲力亲为。 在整个过程中,李斯越是深入了解,便越是惊觉赢子游思虑之深广! 这条计谋,环环相扣,思虑之深、谋划之广,即便是如李斯,也不由为之赞叹! “公子子游真神人也!” 李斯忍不住扼腕叹道。 “李斯,你当真如此认为么?” 嬴政淡然问道,眼中深藏一抹探寻的意味,他看着李斯,仿佛能看肉躯,直接叩问灵魂! 李斯强压下心中惊惧,点了点头。 “的确如此!” “斯自问学问还算过得去,纵观整个大秦帝国,能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者,屈指可数。” “而公子子游,当为第一人!” “如此胸有沟壑者,足堪治国重任!” 李斯的发言,震耳发聩! 嬴政的嘴角,泛起了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来。 至此之际,一名黑冰台,疾步走到嬴政身边跪下。 “何事?” 黑冰台叠手相拜,上前耳语。 嬴政的表情瞬间一变,脸沉了下来。 霎时间,整个大殿的温度,直抵冰点之下! 李斯浑身一抖,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妙。 “好,好!” 嬴政嘴角带笑,眼中却是止不住的怒意。 “好得很呐!” “我倒是没想到,向来文弱的扶苏竟然也能有这般熊胆……嘿!” 李斯悄悄抬头看了嬴政一眼,顿时手脚冰凉、如坠冰窖! 第83章 儒生以口舌为刀剑、以笔墨用作兵! 公子子游府邸所在。 门口人声鼎沸、沸反盈天。 即便如此,公子子游家的大门仍然紧闭,没有半点想要出去一探究竟的想法。 毕竟,赢子游本来就是个不爱出风头、行事极为低调之人。 上行下效,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从。 所以,偌大一个公子府,除非是祖龙嬴政微服私访过来,其余时间那都是大门紧闭状态。 宅男嘛,一天到晚二十四小时呆在家里,这都是基础操作。 聚集在公子子游府邸门口的这些人,一个个都羽扇纶巾、穿着层层叠叠:短亵、单袗、细絺、粗绤。 有实力的外面再套上一件狐裘,没实力的高低也要整一条羔裘或者鼠裘。 这么多人齐聚,黑压压一片,也是挺震撼的。 尤其对街面上的贩夫走卒们来说,恐怕这辈子见过的读书人,都没这里多。 喧哗一阵后,在儒家队列的尾部传来一阵骚动。 众人自发地分为左右两列,以注目礼恭送两人上前。 这两人,站位稍微靠后一些的,是贵为祖龙长子的公子扶苏! 按理来说,公子扶苏身份之尊贵,本应该站在队伍首位才对的。 但! 这位,是儒家的当代首领,与其两位师弟并称之为“齐鲁三杰”更是独创了“圣王剑法”的儒家大能伏念! 紧跟在两人身后的,还有当代儒家最核心、最忠心的数十名弟子。 这一遭,跟在他们两人身后的这些弟子,都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觉悟。 大家一起共进、无退! 这是在出发之前,就已经拟定好了的事情。 伏念打头,走在公子扶苏的身前,替他吸引火力,甘当挡箭牌。 尊贵如伏念,本不应该来蹚这种深度的浑水。 但他既然来了,就说明背后,必然与公子扶苏,在某些领域,达成了不可告人的交易。 当然,这种事情,交易双方那肯定是早就串好了台词,不会出问题的。 公子扶苏身着普通长衫,虽不贵重,但胜在浆洗干净、整洁,给人一种洁净无瑕的感觉,更兼他的身上,还有各种玉制的环佩作为点缀,就更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 一句话短评:颇有君子之风。 众人站在公子子游的府邸正门口。 不敢说是将整条路堵得水泄不通,那至少也是比肩接踵了。 “真的……要这么做吗?” 公子扶苏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对伏念问道。 “公子,你既心里早已经有了决断,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再做犹疑呢?” 伏念头也不回,同样压低了声音回应。 “我……我。” 公子扶苏现在的内心很乱、头绪好似一团乱麻。 “不后悔,便是最好。” 伏念又道。 “而今,我儒家上下齐聚,一来是为公子撑腰助威,二来也是为了能够打压赢子游,为公子营造出更多的筹码。” 闻言,扶苏不由再度陷入了沉思之中。 子游。 那个在自己记忆中从来体弱多病、深居简出的弟弟。 每次见到了自己,都会弱声弱气拱手向自己问好。 就像是花园中的一颗野草,不引人注意、而且十分羸弱,但却总是会用尽全力吸收雨露阳光,野蛮生长。 在他的身上,扶苏总是能感受到几分自己的影子。 年幼时的自己,其实跟子游很是相像。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扶苏一直以来,都暗中对子游十分挂怀。 而这个弟弟的母亲,是名为阿房的那个女人。 是父皇在最落魄时候,在异国他乡为质时,唯一的心里慰藉。 可惜阿房命薄,无福消受这份天恩。 爱屋及乌之下,父皇将近乎全部对阿房的爱,全都倾注到了弟弟子游身上。 将心比心,扶苏很清楚,如果自己是父皇的话,这么做完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也因为如此,扶苏并不妒忌子游弟弟,甚至很多时候,在他的心里,会对子游产生一种难言的兄长情怀。 这在跟其他兄弟之间互动的时候,可是从未有过的。 便譬如胡亥。 胡亥同样尚且年幼,童心未泯。 可每次在见到胡亥的时候,扶苏都会眉头微锁,心中颇有不满。 或许……这与负责教导胡亥的老师有莫大关系。 毕竟,那个人是阉人赵高。 “晚些,如果子游开门了的话,还请先生给我弟弟,多留几分薄面。” 扶苏忽然说道。 “至少在面儿上,不要闹得太过难看。” 伏念听得有些奇怪,不免多看了扶苏一眼。 “公子,都到这种时候了,你可千万不能有妇人之仁啊。” 扶苏摇了摇头:“非也,孰是孰非,我掂量得清。只是……子游他这一世,本该做个衣食无忧的富贵闲人才是。” 伏念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他扭头看了身后几人一眼,后者心领神会,立即上前,朝着公子子游的府邸走去。 “开门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金光白天的居然大门紧锁?” “是啊,圣人云远到是客。我们来请教学问,为何迟迟不开门迎接?” “公子子游,你所谓的经济战其实存在严重弊端!快快出来,与我辩论一二!” …… 这几人的声音嘛,说实话挺洪亮的。 附近街道的居民们,都被声音吵到,派出了家丁出门查看。 赢子游的府邸,可不是平民区,左近住着的人,全都是达官显贵。 所以大抵肚子里都是有些墨水的,在察觉到眼前发生的这件事情后,都十分理智选择了闭门谢客。 儒家大手齐出,而且还是带着公子扶苏前来的。 还堵在了人家大门门口! 这样下去,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谁都不敢乱下断言。 但是有一点,是这些官场老油条们所清楚的——这趟浑水可蹚不得啊! 于是,一个个都约束手下,严令不准出门。 儒家的这群人,在赢子游的府邸面前,叫嚣了很久很久。 嗓子都快干冒烟了,可大门却仍旧纹丝不动,一点儿要打开的迹象都没有。 唯一回应他们的,便是被风吹落的几片树叶,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儒家的这些学子们,向来是眼高于顶,自恃清高。 他们行走世间,不管贫富尊卑,众人见到他们总会以礼相待,别说像今天这样吃闭门羹了,就算重一点儿的话,都不曾听人说过。 是以,前去叫门的儒生们,引以此为奇耻大辱。 一个个涨得面皮通红,双目喷火,叫门的话,也逐渐变得暴躁了起来。 第84章 刘禅:让相父早返成都,朕要日夜守他! 虽然不至于敢对堂堂大秦帝国的皇子破口大骂,但遣词造句也自然是要严厉了许多。 说一个“口诛笔伐”绝对算得上。 很显然,今天这件事情不管之后要如何结尾,赢子游跟儒家的这些儒生们,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来了。 站在儒生们稍后位置的伏念、公子扶苏两人,却仿佛是早就知道了结果一般,并不意外,也不惊愕。 两人只老神在在地拢起袖子,好整以暇站着。 除此之外,并无更多动作。 唯一有些不同的,便是公子扶苏的眼神。 从一开始的心有不忍,到现在反而有一股欣慰与愉悦,藏在眼底。 “公子,似乎你对公子子游闭门不出的做法,很是欣慰。这是为何啊?” 伏念好似脑后也长了眼睛一般,压低声音问道。 “子游素来身体羸弱,我担心他开门出来,会被眼前阵仗所惊,要是因此害病,可就不好了。” 伏念没想到,扶苏的心里竟然是生的这个心思。 他微微摇了摇头:“公子倒是宅心仁厚。” 画面一转。 公子子游府邸内。 守在门内的四名仆役,此时正心惊胆战地站在门边。 透过门缝,他们已经得知门外聚集了儒家学派的众多儒生,况且还有长公子扶苏也在! 可即便如此,因为有公子子游的提前吩咐,所以他们抵死也不会把门打开。 只是,听着门外那些叫嚣,这四名仆役免不得要担惊受怕好一阵。 处于风暴最中心的赢子游,此时在做什么呢? 他啊。 躺在软塌上,翘着二郎腿,一边吃着精心烹饪的盐炒黄豆,一边刷着小视频。 优哉游哉,好不爽快! 刚看完了小姐姐的激情舞蹈,接下来跳转到了另一个视频。 标题:刘禅:“朕不能没有相父,江山社稷不能没有相父!快,快把他接回来!朕要日夜守他!” 相父? 这不就是在说诸葛亮吗?! 赢子游瞬间从卧榻上坐起身来,认真观看起视频…… 当刘禅听闻诸葛亮病重,危在旦夕之时,顿时吓得六神无主,焦急地来回踱步:“相父!朕不能没有相父啊!” 顿时,一幅幅画面如同蒙太奇般,在刘禅的脑海之中闪现。 当龙袍加身、初登龙台之时,初现帝王之姿的刘禅,还很稚嫩。 在一众托孤重臣当中,唯有诸葛亮是刘禅最为倚重的。 尤其看到诸葛亮后,他的眼中流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欣喜与安定。 “相父,您看……东有孙权,北有曹丕,如今相父要弃朕而去,倘若吴、魏来攻,如之奈何呀?” 刘禅的话带着浓浓的鼻音,有一丝丝的埋怨和委屈。 诸葛亮给了刘禅一个勉励的眼神,微笑叮嘱道:“臣留下关兴、张苞等,分梁军为救应,可保陛下万无一失。” “臣先去平定南方,然后北伐,以图中原,复兴汉室。” 听完诸葛亮事无巨细的安排,刘禅打心眼里安定了下来。 同时,也为自己方才的慌乱,感觉到了一丝赧然。 他一脸真诚看着诸葛亮,道:“朕年幼无知,相父可斟酌而行!” …… 是夜。 当刘禅听说诸葛亮为了国家积劳成疾,落下了病根后,不由心中哀恸,失声道:“不行!” “朕……朕必须要相父早返成都,朕要日夜守他!” 身边重臣眼有虑色,进言道:“可是……丞相病体,岂能再经受远途颠簸呀?” “是啊,是啊。” 另外一臣子点头附和。 “哎呀!那……那可如何是好啊!” 刘禅闻言,顿时慌了手脚,急得都快掉眼泪了,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 看着病体初愈、清减不少的诸葛亮,刘禅十分心痛。 “相父身子还没好利索,为何又要弃朕而去啊?看到相父日夜操劳,朕……实在于心不忍呐!” 劝说再三无果。 诸葛亮心想着曹魏逐渐势大,如果再不及早防范,恐怕天下生变。 又想到当初先帝白帝托孤……过往种种,在心中萦绕,不由悲从中来。 扑通! 诸葛亮突然重重跪在了地上。 “陛下!臣……岂敢有负先帝临终之重托啊!” 声声泣血,听者伤心,闻着流泪!!! …… 一想到,丞相不是在北伐,就是在北伐的路上。 刘禅心中,又酸又涩。 他恨曹魏不断做大,蚕食中原,实力日渐强壮。 他恨北伐之路艰辛万苦,丞相年迈却要饱受行军颠簸之苦。 他更恨自己才能平庸,不能替相父分担,不能让蜀汉兵强马壮。 千言万语,最终只汇聚成了一句:“是啊!有丞相在朕身边,朕便可高枕无忧啊。” “正因为如此,所以朕才不愿意让相父您远去呀!” 看着日渐长大、逐渐懂事的刘禅,诸葛亮的心中充满欣慰。 是夜,他从梦中惊醒,看着窗外萧索的秋风,以及看似遥遥无期的北伐之路。 再想到当初意气风发的众人,而今大多已经醉卧沙场,不由喟然长叹:自古名将如红颜,不许人间见白头! 他批衣起身,就着微弱的烛光,提笔研墨,写下了三个字:出师表。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今天下三分,益州疲敝。 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此臣所以报先帝而忠陛下之职分也。” …… 五丈原。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 不知不觉,视频已经播完。 赢子游却沉默着,一言不发。 网友们的评论,开始逐一闪过。 最高光者,是拍摄的一张照片,在崇山峻岭之间,有高速公路凌空飞架! 配文,只有一句话——“丞相,蜀道好走了!”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还有网友评论:“丞相写给刘禅的《出师表》共有738个字,写给儿子的《诫子书》却仅有86个字。” 更多的网友,纷纷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刘禅,其实只是平庸,但并不昏聩,也不奸佞残暴!” “《中国通史》不过百集,丞相独占一集!” “别人都说刘禅是扶不起的阿斗,唯独诸葛亮叮嘱刘禅不可妄自菲薄。” “三国季汉,是男人的童话。” …… 相比之下,沙雕网友们,在这个视频下,竟然如出一辙般,没有耍宝卖蠢,更没有抖机灵的。 所有人,无一不在表达自己对丞相的思念和缅怀。 赢子游,也不能免俗。 他凌空敲击着键盘,写道:“读《出师表》不哭者,此人必不忠也!” 刚按下发送按钮,赢子游便听到了门外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 他伸手弹走眼角的泪珠,笑道:“来了!” 府邸之外。 身着铁甲、手持利刃的军士们,迈着腾龙卧虎的步伐,杀气腾腾地从远处快步走来。 方才还在高声呵斥的儒生们,何时见过这等阵仗,一个个都惊在原地,不敢动弹。 这群悍卒沉默着上前,将所有儒生全部团团包围起来。 有胆敢放言者,直接斧钺加身! 浓郁的杀伐之气,弥漫开来。 现场气氛十分紧张,剑拔弩张之下,这些被团团包围的儒生,随时都可能会死伤无算,血流成河! 第85章 扶苏三论,祖龙的威压! 公子子游的府邸外围。 杀气腾腾的悍卒们,将这群闹事的儒生团团围困。 几个气性刚强的儒生,想要上前与之理论,结果被长戟、短剑一同威慑,悻悻回到了人群之中。 只丢下了一句没甚分量的“有辱斯文”。 悍卒们目光如炬,站在一起宛若钢铁长城。 在这长城之后,有一座巍峨、险峻的山峰,正缓缓从远处靠近。 那是端坐于龙撵之上的绝对王者! 是为整个大秦帝国打下广阔疆域的绝对领袖! 祖龙,嬴政! 看到嬴政亲临,即便是这些儒生们,也不由低下了他们自命不凡的头颅,一个个跟鹌鹑似的,挤在一堆,瑟瑟发抖。 祖龙之威仪,岂是寻常腐儒可撼动的? 在场众人里,也唯有公子扶苏、儒家当代领袖伏念两人神色稍微如常罢了。 嬴政的目光宛若利剑一样,在众人身上梭巡。 刺得众人脸色苍白,浑身冒汗。 当嬴政的目光,聚焦到了公子扶苏时,不由停了下来。 “扶苏!” “儿臣在!” 公子扶苏迅速整理衣袖,伏身当街拜下! “大庭广众之下,胆敢聚众闹事,你可知罪?” “儿臣……” 公子扶苏,被祖龙嬴政的气势所压,连说话都有些难以启齿。 他的脸上不断有汗珠滚落,此时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威压! 伏念见状,心中不由升起了想要替公子扶苏开脱的念头。 但他还没有上前,只是张了张嘴,便感觉到如芒在背! 方才抬头,与祖龙嬴政对视一眼,就好似平地里挨了一记炸雷似的,整个人被死死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连动都不敢动,更何谈开口说话? 堂堂儒家当代领袖,此时竟然宛若木桩一般! 正是因为祖龙嬴政将目光少许偏移,让伏念承受了绝大部分的威压。 此时公子扶苏才有了间隙可以稍作休息。 他赶紧深吸两口气,努力平复下心情,开口说道。 “父皇,儿臣以为,与百越展开经济战并不能加速百越灭亡,相反,对于我大秦而言,也不是一项长治久安之法!” “好,那朕便给你一个机会,说出你的心中所想。” 祖龙嬴政语气淡然。 公子扶苏闻言,心中大喜。 他沉吟片刻,收敛心神,这才缓缓说道。 “儿臣之所以觉得经济战没有办法加速百越灭亡,原因有三。” “其一,经济乃是国之重脉,我大秦刚覆灭六国,根基未稳,此时仍有匈奴、瀛寇未定,需要用兵。” “而用兵,自然少不得粮秣辎重,这其中都需要花费海量的圜钱!” “国库本就不堪重负,再如果对百越实施经济战,恐怕到时候国库空虚,连前线战士们的军需物资,都无法及时满足!牵一发而动全身,导致远征功亏一篑!” 听完扶苏的第一个观点,祖龙嬴政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看着扶苏,等待着他的下文。 公子扶苏见嬴政没有什么反应,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 “其二,百越路途遥远,本就是边塞之地,世代居住百越的都是未开化的愚民。” “这种茹毛饮血、宛若山林野兽的原始人,在他们的脑子里面,当真有贸易交换的概念吗?” “即便我们将足够的圜钱运抵,想要跟他们贸易往来,谁又能确保他们当真能够与我们公平交易,而不是杀人抢钱?” “毕竟百越,乃是未教化之地,他们不懂礼数、天性愚昧,那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听到这儿,嬴政仍然没有任何的表示。 这个理由虽然听上去似乎合乎情理,但其实只要随便问问驻守百越的军民,便可以知道百越人的基本情况了。 所以,按下不表。 嬴政直接开口问道:“还有第三点呢?一并说出来听听看。” 眼看前面两个理由,都没有让祖龙嬴政有任何的情绪变化,公子扶苏不得不咽了咽口水,抛出了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了。 “其三……” 公子扶苏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怎么?难道没有第三条了?” 祖龙嬴政淡然说道。 “倘若没有,那这也算是欺君之罪了。” 欺君之罪! 这罪名可就很大很严重了。 不是闹着玩的,是真的要斩首的那种! 公子扶苏闻言不由手脚一阵冰凉,他完全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一步! 倘若坐实这个罪名,那么在场所有人,都将会被斩首示众! 倘若只有他公子扶苏一人,倒也没有什么。 但是! 连累天下儒生,甚至还有当代儒家第一人的伏念。 这便不是扶苏的本意了。 因此,他只觉得一阵苦涩,心中难言苦楚。 “所以,第三个理由,到底有还是没有?!” 祖龙嬴政的声音,忽然宛若怒雷一样,从在场众人的心中炸响! 有些体弱的儒生们,被吓得一屁股歪坐在地上,更有甚者身前的衣服竟然濡湿,被吓得当场失禁! 什么叫有辱斯文啊? 这才是真正的有辱斯文! 公子扶苏咬了咬牙,心中有了决断。 “回禀父皇,这其三便是……百越边缘愚昧之地,对我大秦而言,便有如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是可有可无的一块疆域!” “而百越之民,愚昧懵懂,根本就未曾教化!即便取得百越土地,他们也不能算作是我大秦之百姓!” 说什么百越的疆域可有可无,这并不是嬴政所希望听到的。 这天下虽大,但对于大秦帝国而言,却并没有哪怕一寸的土地是多余的! 不过……百越的愚民,这倒是说到了嬴政的心坎里。 “即便是牲口,也有自己的用处。” “这些愚民如果没有办法教化,那就全都拉去修长城、修阿房宫、修驰道!” 公子扶苏闻言,不由一愣。 他本是熟读、浸染切推崇儒家经典的,完全没想到,对于这些无用之民,竟然有这种处理办法! 但是很快,他便琢磨过来了一件事情。 “但是父皇,这些愚民数量众多,并不好统一处理。而如果要派遣他们前去劳作,一路上消耗甚多,反倒不美。” “他们的实际产出,跟我们所消耗的圜钱相比,并不占优。” “这也不好,那也不好。直接就地坑杀不就好了么!” 嬴政闻言,脱口说道。 而这,正是扶苏所想听到的! 第86章 《抡语》,是孔子给道上立下的规矩! “万万不可!启禀父皇,百越之地闷热潮湿,山中多瘴气毒虫,如果就地坑杀这些百姓,很容易会引起瘟疫横行,到时候反而受到牵制、伤害!” 嬴政沉默了。 以当时秦朝的医疗水准来说,瘟疫这种东西,堪比洪水猛兽! 至少,现在来看的话,嬴政是想不出驳斥的理由了。 反而觉得公子扶苏所说的这番话,多少有那么一点道理。 那么,这件事情究竟应该如何处理,自己何不让子游来想办法? 反正经济战这个想法,本来就是他率先提出的。 现在既然有问题了,也理应是由他来处理才对! 一念及此,百念通达! 嬴政的眼中浮现出了一抹笑意来。 “好,既然如此。扶苏,你且起身,跟我进去。” 说完,嬴政在赵高的搀扶下,走下牛车,朝着赢子游的府邸走了过去。 公子扶苏闻言,立即从儒生堆里走了出来,跟在嬴政身后。 而这个时候,赢子游府上的这些仆役哪里还敢怠慢,立即打开了大门,跪拜在大门两侧。 来的毕竟是祖龙嬴政,谁人敢拦? 再说,公子子游早就悄悄给仆役们传了话,让他们尽早开门迎接陛下。 于是乎,嬴政带领着李斯、赵高、扶苏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赢子游所在的院子走去。 这地方早就来过无数次,闭着眼睛都不可能走错。 公子扶苏见嬴政轻车熟路走在最前面,心中不由一阵黯然。 他很清楚,看样子父皇已经来过弟弟子游的府邸很多次了,而自己那边…… 唉! 但是很快,他便重新打起精神来,双眼有光芒迸现。 子游的确很优秀,所以父皇才会对他格外宠溺。 但是……自己也不差啊! 今天,就让父皇好好看看,自己和子游究竟谁更胜一筹! 公子扶苏的一系列动作,全被李斯看在了眼里。 李斯微微摇了摇头,心中颇为不忍。 平心而论,其实公子扶苏也算得上是相当有才华的,治理国家绝对不会昏庸无能。 但令人遗憾的是,他却是生错了时代啊。 想要治理乱世就必须用重典,公子扶苏的治国手段,只有等到大秦帝国稳固之后,才能真正实现。 而且,即便到了那个时候,也不能彻底沿用儒家经典。 外儒内法、儒皮法骨才是治国之根基啊! 对。 这个理论,也是公子子游提出来的。 这样一想的话,公子扶苏倘若算是优秀,公子胡亥是拙劣,那公子子游则是出类拔萃、万中无一! 由此,李斯心中颇为庆幸。 庆幸自己在祖龙嬴政的干预之下,站到了公子子游的阵营当中。 实乃万幸也! 这厢。 嬴政率领众人,已经来到了赢子游的院子门口。 院子里隐约有声音传来,这不禁让嬴政放慢了脚步。 他听见动静,心中明白赢子游又在使用仙法播放仙人片段了。 这件事情是大秦最高机密,不应让更多人知晓。 于是,他挥了挥手,让众人在原地待命,自己孤身一人走了进去。 传出声音的地方,是赢子游的寝宫。 嬴政心中好奇,便悄声走到了窗户边上,透过窗棂缝隙偷看。 房间里的赢子游,翘着二郎腿,一遍吃着点心,一遍继续刷视频。 而此时播放的视频,正好是嬴政所知道的一个人—— 视频标题:孔子给道上定了规矩?全网最详细解读什么是《抡语》! 标题,就让嬴政迷惑了。 孔子这个人他是听说过的。 但是《抡语》…… 如果没记错的话,孔子的作品,应该是叫《论语》才对? 压下心中的疑惑,嬴政继续往下偷看。 “根据史记记载,相传孔子身长九尺又六寸,用现代的尺度来衡量的话,足有33米。” “但是,哪怕是用战国时期的尺度进行衡量,孔子也有222米。” 有这么高吗? 嬴政努力回忆了一下,但感觉自己对孔子似乎并没有多少了解,对于他的身高自然也是不甚明了的……就,姑且算它说得对! “相传,孔子在《抡语》里所说的‘既来之,则安之’,其实本来的含义是‘既然来了,就安葬在这里!’但可惜被后人所曲解了。” !!! 嬴政在听到这话之后,不由瞪大了双眼。 原来……原来是这样么? 他的内心,不由有些奇怪。 孔子乃是天下腐儒最推崇的儒家学术代表人,甚至可以说是他开创了儒家这门学说。 但他的表现,却跟现在的这些腐儒似乎有不小的出入啊…… “‘朝闻道,夕死可矣。’其实这句话的意思,也解答错了,其愿意应该是‘早上打听到了去你家的道路,晚上你就可以死了!’。” 听到这儿,嬴政的双眼瞪得更大了。 孔子竟然如此霸气外漏?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的真正含义,其实是你爸妈还在,你是跑不了的,就算你跑了,也必有办法把你逮住!”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的真实含义是你学我的武功,不学我的思想,就会迷惘;你学我的思想,不学我的武功,就会被人打死。” “孔子东游,见两小儿辩日,呃……这个不用翻译!” “行有余力,则以文学,意思是每天行凶之后,倘若还有力气的话,就可以去读书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不爽的时候,不要对别人施暴!” “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有怨的话,就直接开鬼背,把他锤爆!如果别人对你好,那你也要对别人好!” “孔武有力——孔子武功高强,而且有极为严重的暴力倾向!” …… 到了后面,嬴政直接麻木了。 这还是他理解的那个孔子吗? 怎么感觉……这画风都完全不一样了呢。 记忆之中,应该是温文尔雅的孔子,直接化身成了比蒙恬还要凶狠的狠角色! 嘶,果真竟然恐怖如斯么? 说实话,他还是有些不太相信的。 毕竟在这里看到的,跟现实之中他理解的,出入太大了! 但是! 这还没完,他发现视频最后许多人的留言。 “咱们有一说一,一个两米多高的壮汉,带着72个堂主,还有三千多个小弟跟你讲道上的规矩,难道这不合理吗?” “孔子在的时候,礼乐春秋。孔子死了以后,战国争霸!多的我就不说了,你自己品。” “在那种时候,孔子还敢只身带着徒弟们周游列国,关键还能平安无事!他要是没点本事,我是不相信的。” 嬴政沉默了。 此时他的内心,翻滚起了滔天巨浪! 他不由想道:有道是三人成虎,更何况这么多人都这么觉得……看来孔子,的确是刚猛过人,能文能武! 否则的话,他也没有可能着书立学,培养出这么多弟子了。 一想到这里,嬴政不由又觉得有些可惜。 原本应该是比法家思想还要契合秦国统制的思想,没想到竟然被后世的这些徒子徒孙们,给曲解成了那副模样! 的确是令人心痛啊! 尤其,连《抡语》,都被以讹传讹,传成了《论语》。 倘若孔子在天有灵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气得七窍生烟。 算了,不做多想。 毕竟孔子《抡语》里还有一句关于“两小儿辩日”的话,视频里还没有解释呢! 他打算推门进去,亲口问问子游,这句话又应该当何解答。 但就在这个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光幕之中,另外一个视频的浮现,让嬴政的眼中浮现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竟然直接愣在了原地! 第87章 尔等腐儒,也想乱我大秦政事?滚! 视频的标题很长,但归根结底,只寥寥数字——可叹公子扶苏,竟未登基哪怕一日! “公元前210年,五十岁的祖龙嬴政,意外死于出巡途中。” “在外部环境极为恶劣的情况下,李斯不得不做出妥协和退让,违背了祖龙嬴政遗诏,另立胡亥为秦二世皇帝。” “公元前207年,大秦帝国风雨飘摇,再无余力约束、镇压四方,彻底陷入无可挽回的崩溃局面。” 视频逐渐黑了下去,只剩下一行小字逐渐显影: “公子扶苏,纵使天资卓越、才华横溢,却未曾着龙袍、戴帝冕。” “温润尔雅宛若玉石的长公子,也未曾实现君临天下、号令四海!” “一颗本能拯救大秦帝国于危亡之中的璀璨明珠,却终究还是蒙尘泥泞,最终也导致大秦万世的美梦就此断绝!” “始皇帝病逝后,遗诏扶苏治丧继位。” “然而中车府令赵高逼迫丞相李斯与其联手,拥立始皇第十八子胡亥登基。” “其后,更是私发矫诏,逼迫公子扶苏自尽!” 视频下方,无数的网友纷纷留言。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偌大一个帝国居然最终毁在了阉人手中!” “李斯啊李斯,你是真的糊涂啊!还千古一相呢,有你这么蠢的千古一相么?” “唉!可怜公子扶苏,至死都不知道他父皇真正的遗诏内容是什么……” 最是让祖龙嬴政在意的,是后面的一篇长评—— “始皇帝对扶苏这个长子,其实是真的疼爱有加,只不过他的疼爱方式有待商榷,太过严厉,根本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 相应的,扶苏或许也能够感受到嬴政对他的期待,但可惜的是,扶苏却始终没能懂得,始皇帝真正的心思是什么。 真的可惜了,这么有才华的一个人,性格受儒家影响,太过温润了,自然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蒙骗。 再说胡亥。 胡亥虽然有些小心眼,但不多。否则的话,他也不会被赵高牵着鼻子走了。 和扶苏相比,胡亥其实更像是一个还没长大、没有懂事的纨绔子弟。” 视频看完,评论也看完后。 祖龙嬴政此时的心情,是相当复杂且矛盾的。 最是让他震惊的,莫过于自己竟然会死在了出巡途中! 是了,倘若当初自己仍然听信方士谗言,继续服用丹药的话,身体机能大幅下降,极有可能暴毙! 只是……当时在出巡途中,自己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会让李斯都束手无策,最终不得不低下头颅,与赵高合谋。 但。 这也仅仅只是心思一转的小念头罢了。 对于祖龙嬴政而言,最是让他感觉心中亏欠的,莫过于长子扶苏了。 在众多儿子之中,一开始在祖龙嬴政心中,公子扶苏是作为自己的继承人来培养的。 扶苏当然有很多的优点,否则也不会入嬴政之眼了。 可唯一让他如鲠在喉的,也是公子扶苏最大的弊病,就是因为儒家思想的影响,导致他太过怀柔、太过温吞了。 六国余孽未清,四海未定,这时候采取怀柔手段安抚民众,只能是适得其反。 而这,也是为什么最终嬴政会选择放弃公子扶苏,转而看好公子子游的最重要原因。 扶苏啊……要是历史没有改变的话,你悲剧的一生也不会改变。 好在,有仙人授法,让子游有了能够改变历史进程的能力。 嬴政在袖中悄然握紧了拳头,转头看了扶苏、李斯和赵高等人一眼。 至于伏念,不过一介腐儒,根本没资格入嬴政的双眼。 还有时间! 既然如此,那么这一次,定叫那命定之运,重新改写! 李斯心中一紧。 他感受到,方才陛下在看他的时候,眼神之中隐有一抹杀意迸现,给吓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而另一边的赵高,则是直接被吓傻了。 那么浓厚,宛若实质一般的杀意,差点让赵高当场心脏骤停,人都快被吓傻了! 他忍不住冷汗狂飙,心中暗暗思量:我……我最近一直安分守己,好像也没做什么坏事啊! 嬴政根本没想过,这些做臣子的内心会做何想。 他现在,只想看看网友们,对于扶苏有没有更加全面的评价。 很快,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了嬴政的眼帘之中。 赢子游? 他竟然在这个视频下面也有回答! 于是,嬴政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认真阅读赢子游的评论。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扶苏者,茂盛的大树也。始皇帝之所以为长子取名扶苏,寓意深远。 扶苏扶苏,扶者何也?扶大秦之社稷,苏天下之苍生也。 可惜的是,始皇帝突逝,大树夭折,‘扶苏’也无法实现了。 虽然扶苏的性格软弱,并不是最合适大秦的统治者。 但在当时那种危难的情况之下,倘若有扶苏在,可以稳定基业、安抚民情,大秦的命运自然不会这么早便走向灭亡了。” 看完这番评论,祖龙嬴政的心中被各种情愫包裹。 有欣慰,有感动,有遗憾,也有……骄傲! 不管是扶苏还是子游,那都是朕的好儿子啊! 是我嬴政的骄傲,更是大秦的骄傲! 他伸手悄然抹了一把脸,整理好自己的仪表,推开房门,径直走了进去。 “子游,你躲在房里作甚?长兄扶苏来找你了,为何闭门不见啊?” 赢子游听见嬴政的声音,赶忙从卧榻上坐起身来,穿好鞋立即俯身行礼。 “儿臣叩见父皇!” “这里只有你我父子两人,不用那么多繁文缛节。子游,你还没回答朕的话呢!” 赢子游站起身来,知道自己是躲不过这一关了。 所以,他的脸上浮现出了惊诧、意外的表情。 “什么?大哥来看我了?我……我一直在后院,我不知道啊!” 说着,他一拳头打在了手掌上,一脸的懊恼。 “哎呀!肯定是门口那些仆役,他们看我在睡觉,所以就擅做主张了。真是……回头我得好好管教他们一番了。” 装,你继续装! 祖龙嬴政何许人也? 怎么可能看不懂? 赢子游这混小子,分明就是在给他装傻。 但他懒得计较这些小事,直接开门见山说道。 “正巧,关于你提出的,对于百越的经济战,你大哥有些问题,想要当面请教你。” “别了。” 赢子游的脸上浮现出了为难的神色来。 “反正关于经济战的内容,我全都写出来了啊,父皇您和李相应该最清楚不过。” “再说了,大哥信奉的是儒家思想,最喜欢跟人搞什么辩论了。儒家那些家伙,嘴里特别厉害,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我才不要去跟那些人辩论呢,纯纯就是浪费时间、浪费脑细胞。” 对于赢子游的这番话,祖龙嬴政早就有了准备。 在踏入赢子游府邸之初,他就已经考虑到了,赢子游的这些小伎俩。 所以,他才专程把扶苏也叫了进来。 就是防的他这一手! “无妨。” 嬴政笑笑,说道。 “反正你大哥扶苏就在屋外,我让他进来便是了。” 第88章 子游怒怼儒门,吾儿有大帝之资! “啊?” 很显然,赢子游没防到还有这一手。 顿时,他的脸上浮现出了抗拒、为难的神色来。 虽然知道大哥扶苏是温文尔雅之人,但他总归也算是儒家弟子啊,腐儒的那一套他肯定学了的。 就……难搞哦。 看到赢子游的表情,嬴政的心里颇有一种得逞的快意。 “好了,也不是寡人故意要为难你。” “有道是‘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既然扶苏和入门的人都来了,就算你不打算跟他们争辩,好歹也可以听听看他们的意见嘛。”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赢子游还能怎么办呢? 那当然也只能顺水推舟、从善如流了。 很快,在嬴政的召唤之下,一直候在门外的公子扶苏便快步走了进来。 看到扶苏,子游不由感觉有些恍然和感慨。 虽然这不是他穿越过来后,第一次见到扶苏了。 但眼前这种环境下,却还是头一遭。 说实话,子游对于扶苏并非没有好感。 相反,他是真的打心眼里对这个便宜大哥很是敬重。 尤其当子游更加了解秦朝的历史之后,就愈发觉得公子扶苏这个人很是可惜。 只是唯一让他心中膈应的,是自己这个便宜大哥,居然会选择修习儒学! 而现在这个时代,儒门的首领又是伏念。 对于伏念这个人,赢子游就没有太多好感了。 正因为如此,尊重伏念的大哥扶苏,也相应的在赢子游的心里,有了减分项。 无他,传统儒家的那些想法,太过狭隘、太过自私了。 儒家这时候想要的是什么? 他们为什么会押宝扶苏? 很简单,无外乎想要扶植公子扶苏上位,然后“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而已。 可不单单只是在秦朝,就算是后世的汉朝、唐朝,每一个时代都会面临各自不同的局面。 但是! 唯独一点,是所有的朝代都根本不可能彻底实施的。 那就是:如果任由某一派的学说泛滥,而不加以别的派别学说进行综合,那么无论这一派别的学说如何先进、如何高明,最终都会走向死胡同! 扶苏来到了子游的寝宫,先是给父皇嬴政行礼,然后又对同父异母的弟弟叠手相拜行礼。 看得子游一阵头大:儒家这些所谓的礼法,是真的繁琐! 繁文缛节,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 所以,腐儒思想你罪大恶极! 公子扶苏在跟公子子游相互见过礼之后,便直接开门见山,将自己方才的疑问抛了出来—— 一问圜钱,国库吃紧,营收难平,钱从何来? 二问道德,百越蛮夷,当真能遵从交易规则? 三问治理,百越路远,环境恶劣,人、地该当如何处置? 很显然,方才在门外等候的时候,扶苏将这三个问题都优化了一遍。 所以这时候问出来,就显得格外有气势。 可惜,看赢子游那一副漫不经心的做派,公子扶苏这信心十足的一拳,却是打在了棉花上。 根本没起到任何的作用。 “我的好大哥啊!” “其实,这三个问题,都仅仅只是你的假设而已。” 赢子游摇了摇头,懒洋洋地说道。 “第一个问题,你说国库吃紧。但是,我又何曾提及过,这场经济战一定要经国库支出呢?” “这……”公子扶苏一愣,“不走国库,那哪儿的这一大笔钱?” “鼓励民间借贷,许富商以利,他们自然能想到办法,筹措足够的圜钱,去进行商贾往来。” 赢子游的话,彻底触及到了公子扶苏的知识盲区了。 他整日里读的便是四书五经、儒家经典,怎么可能会知道商贾之事呢? 再说,士、农、工、商,大秦帝国里商人的地位,其实是很低的。 所以咯,这个问题公子扶苏自然是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追问下去,只能甘认是子游说对了。 “那么,第二个问题,百越蛮夷?” “谁说蛮夷就不可教化了?” 对于这个问题,赢子游一脸的嗤之以鼻。 “大哥你别忘了,当初我们大秦,在其余诸侯的眼中,也不过是蛮夷!‘士不产于秦’荀子还亲口说过‘秦无儒’的言论呢!” “当初孔子周游列国,却唯独偏偏不来我秦国,何也?他们视我们秦国为蛮夷!” 说到这儿,赢子游忽然笑了。 “可是,谁曾想最终一统天下的,竟然是他们眼中的蛮夷!” “所以说,大哥你现在觉得百越是蛮夷,跟当初诸国觉得我们大秦是蛮夷,有什么区别吗?” 一席话,说得公子扶苏哑口无言!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默然无语。 “好,那么现在来说第三个问题。百越路远,人、地应该如何处置。” 听到这儿,公子扶苏不由打起了精神来,侧耳仔细聆听。 “这个问题,其实是三个问题当中,最简单的了。” “我的看法就是,夷人治夷。” “既然百越是蛮夷之地,那么我们只需要对忠心于大秦的南蛮进行教化,而后让他们充当我大秦的爪牙,对百越进行治理。” “而我们所要做的,不过是迁徙一些民众过去,将这些南蛮子,用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的时间,慢慢同化,成为我大秦子民而已。” 还可以这样?! 扶苏的眼中写满了震惊之色。 他完全没有想到,在自己无计可施的局面,居然还有这种别出心裁的解决方式。 自己这个弟弟,是真的太让人惊喜了! 公子扶苏的脸上写满了心悦诚服,对自己这个弟弟,更是喜爱有加。 要论在场众人中,有谁不满意。 那必然当属伏念了。 伏念眼见公子扶苏已经明显被说服,心中焦急,忍不住上前一步,插嘴道。 “公子子游,此言差矣!” “百越自古便是蛮夷之辈,茹毛饮血,即便圣人亲临,也无法教化的劣民!” “你的这些主张,都需要再仔细斟酌才是,不可妄下结论。” 伏念的插嘴,让嬴政、李斯等人心中微微一震: 这儿有他伏念说话的份儿吗? 继而,一股杀念,从嬴政的心底生出。 赢子游看了伏念一眼,眼中充满了不屑。 对于公子扶苏,他尚能好言好语,毕竟那是他的便宜大哥。 但是你伏念……你算老几? “被誉为儒家圣人的孔子、荀子,都对我大秦不屑一顾,认为我们是蛮夷,不堪教化。” 赢子游看着伏念,神色冷漠,语气冰冷。 当初秦国国君,曾亲自力邀荀子讲学,可对方却以“秦无儒”傲慢拒绝了。 可以说,自从孔子创立儒家学说以来,没有任何一个儒生会对秦国有好感。 在他们的眼中,大秦就是不堪教化的蛮夷,是沐猴而冠,是化外之民! 当初的种种歧视,赢子游可是深有体会呢! 有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大秦一统天下了,你们这群腐儒又跳出来指手画脚。 你算老几? 正因如此,赢子游的语气十分强硬。 “我大秦的国家大事,之前没有你们这群腐儒,照样横扫六国、打下天下。” “现在,你有什么资格在我的面前指手画脚?滚回去继续专心做你的酸臭学问!” 伏念被这一顿话,说得脸皮通红,颜面扫地! 嬴政、李斯以及门口跪着的赵高,都被赢子游的态度给狠狠吓了一跳! 尤其是嬴政。 他不由心中激动,暗道:“我儿子游,有大帝之姿!” 李斯则是彻底傻眼了。 他虽然是法家名宿,虽然对儒家心中多有不忿,但面儿上还是要照顾对方的情绪,多少也还算是以礼相待。 不曾想,公子子游看着似乎人畜无害,居然是个暴脾气! 李斯不由心道:“好!好一个霸气外露、雏龙初鸣!公子子游,不愧为人中龙凤!” 至于赵高,他只是单纯傻眼了,想不出什么骚话来。 而公子扶苏嘛,他现在还沉浸在赢子游方才的回答之中,没注意伏念与赢子游的对话。 众人还在震惊当中,赢子游却是兴趣缺缺,伸了个懒腰,转身朝嬴政走去。 “父皇,孩儿昨夜没睡好觉,有些乏了,先行告退了。” 说完,也不等嬴政如何答话,便施施然离开。 回到自己的床榻,打算再睡上一个回笼觉。 看着子游远去的背影,嬴政挥了挥手,让众人离开。 但嬴政唯独留下了公子扶苏。 “父皇,可是有事?” “扶苏,你觉得子游怎么样?” 嬴政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公子扶苏仔细思索了片刻,笑着点了点头。 “子游以前身体孱弱,甚少出门,所以跟我说的话倒是不多……不过,他倒是很有想法、很有谋略啊!” “假以时日,必然能够一飞冲天,成为我大秦的骄傲!” “不,不对!我想……子游,不需要假以时日!” “以他现在的能力,足以委以重任,为父皇排忧解难。” 公子扶苏的一席话,说得十分坦诚,他是真心实意看好子游。 嬴政认真看了扶苏一眼,缓缓说道。 “其实,有件事情,恐怕你还不知道。” “子游曾经说过,想要国家长治久安,想要人民安居乐业,有且只有外儒内法、儒皮法骨这一条路。” “外儒内法、儒皮法骨……” 公子扶苏重复了这两句话,呢喃自语,他似有所悟,眼中更是浮现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父皇,这……这当真是子游所说么?” “很难相信?朕当初也很震惊。” 嬴政笑着拍了拍扶苏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其实,朕并不是反对你学儒术。但你出身帝王之家,要明白儒门只能是掌控天下和百姓的手段。你啊,以后不要再被这群腐儒给玩弄了。” “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但正因为这份善良,所以特别容易被人利用。” “以后,你要擦亮双眼,明白是非。” 公子扶苏听得心中一暖,险些掉下眼泪来! 原来……父皇他一直都是知道自己的! “好了,以后你要和子游多多往来,你们兄弟齐心,我大秦才可万世安宁。” 公子扶苏眼眶通红,带着鼻腔道:“是,父皇!” 另一边。 脸比锅底还要黑的伏念,率领着众多儒生,气咻咻地走在御道上。 “而今,陛下对嬴子游宠爱有加,恩宠甚浓。” “可嬴子游此人蛮横无理、粗鲁不堪,尤其是对我儒家,非但没有半点好感,而且更是厌恶至极,想要置你我儒生于死地!” “唉!值此风雨飘摇之时,我们倘若再不抓紧行动的话,一旦到时候由赢子游继承大统,则我儒门必无立足之锥!” “我们……必须要有所行动!” 副统领闻言,不由心中狠狠一颤,他猛然抬起头来看向伏念。 “首领,莫非是要……” 伏念点了点头,眼神之中多了一丝狠戾之色。 他的声音冰冷如铁,咬牙切齿道:“既然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种地步,那么我们也只能兵行险着了!” “去,尽早启动‘天羊计划’!” 第89章 瑞雪兆丰年,喝酒吃肉刷视频! 整晚的铅云压城,最终在天明时分,化作了纷纷扬扬的大雪。 满目大地,银装素裹。 天上天下同时变得灰蒙蒙、雾蒙蒙的,在鹅毛大雪的映衬之下,逐渐模糊了天与地的界限。 有的,只是那无边无垠的白雪,预兆着来年的丰收与祥瑞。 地面的积雪还没有压严实,一脚踩上去嘎吱作响,立即坍塌出两指厚的脚印来。 雪地上,孩子们大呼小叫着打起了雪仗。 妇女们则在厨房里忙碌着,为全家老少熬热水、煮姜汤。 袅袅炊烟渐起。 整座咸阳城缓缓开启了新一天的生机。 道路上的行人逐渐变多了,将御道上的积雪铲开,更加方便通行。 大家的眼中,都洋溢着笑容。 雪越大,来年将越是丰收。 此时赢子游披着重氅,在侍女的服侍下用温水简单洗漱后,便来到了院子里。 他吩咐仆役将自己闲来无事做的烧烤架呈上,又从库房里取出新猎的鹿肉,一边刷着短视频,一边亲自动手烤肉。 一块鲜嫩多汁,还冒着热气的鹿肉塞进嘴里,吃得满嘴流油! 那种舒坦,简直酥进骨头里了! 有如此好肉,那必须得有美酒相伴才行! 烤肉架上再温上两壶美酒。 美! 鹿肉鲜嫩多汁,在炭火上烤得直流油。 美酒醇香凛冽,在杯显得中晶莹剔透。 如此美景,如此美食,如此美酒,怎么可以没有音乐相伴呢? 正此时,短视频正巧刷到了一位网红当歌。 视频标题:不会跳舞,我就唱一个哈哈哈哈~ 伴随着古风十足的音乐,长相甜美的邻家少女在座位上欢快起舞。 舞蹈动作虽然简单,却处处透露着舞蹈者的自信和羞涩。 有一种别样的清纯美感,令人移不开眼珠。 旋律抓耳,歌词也郎朗上口,让赢子游下意识击掌相抚。 唱曰:“对月饮一杯寂寥!” “剑起江湖恩怨,拂袖照明月。” “西风叶落花谢,枕刀剑难眠。” “汝为山河过客,却总长叹伤离别。” 声音青涩中带有一点成熟,沉稳但却不失俏皮,真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啊! 赢子游饮尽杯中酒,凌空挥手,点了一个关注。 又将视频收藏,高声笑道:“好曲只应天上有,彩!可入《雅乐》!” 话音刚落,弹幕疯狂了。 “完了完了,刚听一遍就上瘾了,我还有救吗?” “好歌!可惜这个词我是记不住的,只能看小姐姐你唱给我听了!” “好可爱的小姐姐,打上一拳的话应该能哭很久?” “我去,楼上的!这么可爱你也下得去手?” “有一说一,这么可爱的小姐姐,不哭一嗓子真是太可惜了。” “你好变态啊,我好喜欢哈哈哈哈” …… 赢子游难得如今天一般开怀,所以连网友们的调侃也看得津津有味。 正刷完这个视频,眼角余光却看到院子门口有身影闪动。 一回头,便发现了身披狐裘的嬴政,正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子游!” 他看到正在烤肉的赢子游,朗声笑道。 “就知道你肯定在躲懒。” “见过父皇。” 赢子游赶忙起身,抹掉嘴上的油渍,就着积雪准备跪拜。 嬴政见状,一个箭步上前将他扶住。 “算了,地上还有积雪呢,不用那么多繁文缛节。” 说完,嬴政便自来熟一般坐下。 “子游,你看这是什么!” 嬴政好似变戏法一般,从怀里竟然摸出一壶美酒来! “这可是西域进贡的葡萄酒!想来你还没有品尝过?朕命人温好了,一路揣过来的!” “喏,酒还尚温,趁热饮之!” 见状,赢子游不由瞪大了双眼。 这……堂堂天下的共主、大秦帝国的缔造者嬴政,竟然亲自怀揣美酒,来看他的儿子? 有点被感动到了。 “儿臣叩谢父皇赐酒!” 赢子游大声喊着,作势要站起身来下跪。 “行了行了,别在朕面前演戏了,你当真以为朕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啊?” 嬴政白了赢子游一眼,一针见血道。 在诸多儿子当中,不惧怕他的威严的,也就扶苏和子游这两个儿子。 扶苏因为深受儒家思想荼毒,所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观念可以说是根深蒂固,不管是在外面还是私底下,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儿臣长儿臣短的,烦! 相比之下,嬴政还是觉得子游这个儿子跟他比较合拍。 毕竟,子游的性格,天生一股洒脱不羁、风流倜傥,颇有嬴政年轻时的神韵。 子游先是给嬴政斟了一杯,而后又给自己满上。 一口葡萄酒下肚,赢子游双眼微眯,回味着酒味的甘甜。 看他那一副老饕的神情,嬴政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怎么样啊子游,这酒不错?” 赢子游砸了咂嘴,有些意犹未尽。 “怎么,好还是不好,你倒是说话啊!” 见子游这幅模样,嬴政顿时来兴致了,追问道。 “儿臣承认这西域进贡的葡萄酒的确不错,但这里是大秦,所以还得再练练。” “哈哈哈哈哈……” 听完赢子游的话,嬴政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 子游说的这番话很是有趣,也很巧妙地侧面烘托了大秦帝国的强大。 总体来说,这个马屁是拍得嬴政相当舒坦。 赢子游陪着笑说道:“瑞雪兆丰年,看到今天这皑皑白雪,我心中高兴,可惜有肉无美酒,还好父皇你带了美酒过来,让我解了馋。” “你小子,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鼻子可灵了!” “大老远的,还没进院子呢,朕就闻到你这儿的酒香了。” 嬴政指着放在一旁的空酒壶,笑骂道。 “臭小子,还是你会享受生活啊。” 赢子游很有眼力架,马上给嬴政的酒杯添上美酒。 “值此良辰美景,父皇何不再饮上一杯?” “好,再饮,再饮!” 又是一杯葡萄酒下肚,嬴政彻底放松了下来。 “子游可知道,这葡萄酒是西域什么地方进贡来的吗?大食!” “大食?那是何地啊?” 赢子游揣着明白装糊涂,明知故问道。 “听说是来自极西的一个地方,那些人全都是些大胡子,头上还包裹着头巾,最可笑的是随身携带的武器,竟然是些弧度极大的弯刀。” 嬴政摇了摇头,说道。 “子游你是没看见,就那种薄薄的一片,连割肉都费力呢,更别说拿来杀人了。” “也不知道那些家伙,脑袋里装的什么东西。” “不过嘛,他们带来的葡萄酒,倒是味道不错、风味独特,跟我们大秦酿造的酒水有很大的区别。” 赢子游一边认真听着嬴政说话,一边动手用小刀将烤好的鹿肉切下来、装盘。 切下来的鹿肉,基本都采用的三肥两瘦原则。 这样的肉,入口即化,香嫩可口,而且一点儿也不柴,很是美味。 再最后,赢子游在鹿肉上,还抓了一把香料,仔细涂抹。 “父皇,请。” 嬴政先是一愣,有些诧异地看着盘中精心切割的鹿肉,顿时虎目泛红。 第90章 假如李世民和朱祁镇互换剧本…… 阿房,你看到了吗? 咱们的儿子,知道孝敬父母啦! 唉……阿房啊,你要是还在,那该有多好啊! “父皇,趁热吃啊,放凉可就没那么鲜美了。” 赢子游见嬴政眼神闪动,但就是没有动筷子,不免心中有些奇怪,忍不住开口催促。 “好好,吃肉!” “子游,你也吃啊。” 嬴政夹起一块鹿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烤的火候恰到好处,轻轻咬上一口,肉汁仿佛在口腔中爆炸一般分泌,味道极为鲜嫩。 咸、甜适中,味道相当可口。 即便是吃遍了山珍海味的嬴政,此时也当真觉得,如果每天能有子游亲手烤制鹿肉,陪他喝酒聊天……这皇位,不要也罢! 可惜,这想法也仅仅只有那么一刹那而已。 他是天下的共主,他是创造大统一的圣君,是功盖三皇五帝的始皇帝! 正因为如此,这种事对他而言,反而成了奢望。 “子游……” 嬴政忽然小声开口,似乎是想要说点什么。 但就在这个时候,光幕中的视频刷新,开始播放起来。 “父皇,你叫我?” “没,没有……你听错了。” 嬴政面不改色,说道。 “哦。” 赢子游见嬴政正在自斟自饮,也没有多想,便继续看着视频。 他所不知道的是,此时嬴政也如他一般,专心看着视频里的内容。 其实,赢子游到现在还不知道,系统中播放的视频,并非只有他一个人能够看见。 除此之外,还有嬴政也能目睹。 但是嬴政并未多说什么,他保持着默契,假装对此事不知。 在嬴政的眼中,这播片毕竟是仙人手段。 是能看不能说的。 于是,这对父子便默不作声,一同观看起视频来。 视频标题:假如李世民和朱祁镇互换了人生剧本…… 李世民的名字,嬴政因为之前看过不少视频的缘故,所以有所耳闻。 但朱祁镇是何人? 莫非,也是一位君王? 压下心中的疑惑,嬴政继续往下看去。 朱祁镇翻看着手中的剧本,忽然一脸欣喜抬头:“李哥,你的剧本里,原来也有和兄弟抢皇位的戏呀!” “嗯?听这意思,你也抢过?” 李世民原本正认真看着手中剧本,闻言不由抬起头来,颇感兴趣回应。 “是的。” 朱祁镇毫不隐瞒,干脆地说道。 “可以啊!”李世民眼中浮现出了惺惺相惜之色来,笑道,“这件事不容易办到的。” 朱祁镇点了点头,眼中多了一抹尴尬:“唉,其实本来是不用抢的,皇位一开始就是我的。” “这,这不是后来被敌人俘虏了嘛……” “嗯?!你先等会儿!” 李世民一听,直接愣住了。 “不是,怎么还有被俘虏的情节?!” “呃……不过李哥你放心,按照剧本,你只需要做一年的俘虏,就可以重新回到京城。” 朱祁镇脸上的尴尬之色愈发浓烈了,他赶忙出言为自己找补。 闻言,李世民眉头紧皱,眼中浮现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一年?” “对,然后再……再被囚禁七……七年。” 被李世民死死盯着,朱祁镇的尴尬癌都快犯了,他赶忙低头,佯装翻阅李世民的剧本。 “囚禁……七年???” 李世民瞪大了双眼,指着手中的剧本,声音都微微有些颤抖了。 “是啊,要不然怎么会和兄弟抢皇位呢?嘿嘿……” 朱祁镇干笑了两声,但很快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语气沉重。 “但是,李哥你听我一句劝,对兄弟,那是绝对不能太讲情面!” “戚,还要你提醒?” 李世民轻蔑道。 他心想:你也不看看,我是如何踏上皇位的!亲兄弟又怎么了,谁敢挡道,谁死! 但是,他这一腔豪迈,全白搭了。 又看了眼朱祁镇拿到的剧本,好端端的竟然给霍霍成了那样,他那叫一个无语啊! “不是,你先等会儿,我问你啊小朱,你这拿的究竟是什么剧情?” “呃……就、就这剧情啊。那什么,李哥,你自己慢慢看!” 说着,朱祁镇拿起李世民的剧本,将脑袋一挡。 过了没一会儿,朱祁镇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然问道。 “对了,李哥。你剧本里有没有那种御驾亲征的环节啊?” “呃,就是……你说有没有可能,咱们不用亲征呢?” 埋头看剧情的李世民闻言,一抬头笑了。 “御驾亲征?当然有啊!” “怎么,要不要我传授点经验给你?” 没成想,朱祁镇却是看得一脸头大,他的表情像是吃了坨大的一般。 “我看,还是先不用了。” “就是,我感觉玄武门这关,我够呛过得去啊……” 李世民:??? “啥玩意儿啊,玄武门那不是有手就行吗?” 视频下面,网友们的留言都快刷屏了。 “李世民看完朱祁镇的剧本,想了整整一宿都没想明白是怎么输的。” “李世民:天胡开局你是怎么打烂的? 朱祁镇:天崩开局你是怎么翻盘的?” “李世民跟宋高宗互换剧本,连发十二道金牌催岳飞赶紧跟上……” “李世民:你五十万大军被俘虏了? 朱祁镇:你两千兵马把杨广救走了?” 看完视频和网友们的评论精选,嬴政的内心十分复杂。 先不谈这个叫李世民的究竟有多么厉害,单说说看这个朱祁镇,他怎么就能这么窝囊呢? 御驾亲征这种事情,哪个当皇帝的不愿去干? 这可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啊! 送杆子的买卖,他居然还打退堂鼓,这可真的是……废物! 再说,被敌人俘虏了这件事。 嬴政想得脑袋都大了,也没想明白过,究竟会是什么样的惨烈战况,导致打到最后连自己都能被敌人给俘虏了。 按理来说,遇到那种惨烈战事,最终的结果难道不应该是以身殉国吗? 被俘算什么意思! 倒是李世民,让嬴政相当欣赏。 李世民的开局跟嬴政相比,甚至都要更逊一筹。 但李世民能在逆境中,还能凝聚坚韧不拔的意志,以及宁愿战死也不认输的死志。 这是相当让嬴政敬佩的。 说什么互换剧本……李世民这种盖世英雄,就应该跟同样英雄的人物互换剧本才是! 想到这里,嬴政忽然心中一动:如果说李世民跟朕互换了剧本,会是什么样呢? 于是,他仰脖饮掉杯中酒,不免畅想了起来。 正在这时候,远处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 赢子游府邸的管家,竟然冒冒失失地快步跑了进来,一边跑还一边兴奋地大喊。 “公子,成啦!终于成啦!” 第91章 大秦震动:古法造纸术! 公子子游宅邸,寝宫大院里。 看到跪在自己身前的仆役,嬴政颇为好奇,问道:“子游,究竟是什么东西成了,让你府邸的下人这般欣喜若狂?” 子游道:“此事三言两语是很难说清楚的,父皇何不移步,跟儿臣一起去看看?” 这句话说到了祖龙嬴政的心坎儿里,他早就好奇了,只是没有合适借口。 既然子游愿意给台阶,那他当然愿意下了。 “既然如此,那就前面带路。” 于是。 嬴政跟在儿子子游身后,按下心中好奇,一同朝着西北角的库房走去。 一路上,赢子游向嬴政解释,为什么要在府邸的西北角建立库房。 “那地方相对背阴,太阳光照的时间挺长,所以我存放在那儿的东西,最是容易晾晒。” 晾晒? 这下嬴政更加好奇了。 究竟是什么,还需要考虑日照时长,必须有利晾晒的。 莫非,是某种晒干腌制的食物? “子游啊,你所说的小玩意儿,该不会是某种改良后的军中口粮?” 面对嬴政的询问,赢子游只是笑了笑,卖关子道:“父皇,还请容许儿臣将悬念留到最后。” “倘若现在就揭晓答案的话,未免显得有些太过无趣了。” 见赢子游这般说,嬴政便没有多问,只是心里的好奇心,愈发重了几分。 好在赢子游的这个宅邸占地面积并不算大。 即便是在较为偏僻的西北角,也没多远的路程。 摸约一盏茶的功夫,众人便来到了这个锁着门的院子外。 抬眼仔细一看,这个院子大门紧闭,门口还有七八个手持棍棒的仆役警戒,旁人不得靠近。 安保力量可以说是相当严密了。 这不由让嬴政更加好奇,院子里究竟是藏着什么东西? 倘若单纯只是晒干腌制的食物,完全没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啊。 难不成……是跟火器差不了多少的新式武器?! 一想到这里,嬴政便不能自拔地呼吸急促了起来。 他很清楚,新式武器的出现,对现如今的战场究竟会产生什么样的化学反应。 倘若真能再有新的武器问世,对于大秦帝国而言,绝对是质的飞跃! 在有了火炮、火枪之后,即便区区八百人,就足以改变整个战场局势,形成碾压性的优势。 那么,再有新武器的加入,岂不是如虎添翼,更上一层楼? 想到这儿,嬴政的心不由自主激荡了起来。 赢子游跟守门的仆役进行了简单的信物交接、验证后,两个手脚麻利的仆役便打开了铁锁,缓缓推开大门。 终于,这院内的光景,逐渐出现在了嬴政的眼前。 院内来来往往的,有许多人。 他们大多都搬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利用铡刀、斧子将树皮、树根、破布、烂渔网之类的东西捣碎,塞进大锅里熬煮。 另外的人则将煮沸的大锅端走,从里面捞出些深褐色的黏液涂抹在模板上。 还有一小撮人正忙着晾晒这些看上去毫不起眼的东西。 嬴政傻眼了。 这玩意儿怎么看都跟新式武器装备没有关系? 别说新式武器了,就连腌制食物也不可能是这种模样才对。 “子游,你所说的,究竟是何物啊?” 赢子游笑了笑,说道:“父皇,请稍安勿躁,容儿臣为你慢慢解释。” “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父皇移步小院书房里。” “好,子游,前面带路。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这一刻,嬴政的好奇心达到了顶点。 他是一刻也不想多等了,只想赶紧得到答案。 “喏。” 赢子游应了声,领着嬴政朝小书房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他一边悄然点开了视频收藏夹,播放起了关于造纸术的视频。 涉及到了不少专业知识,他准备先临阵磨枪一番,免得待会儿讲解的时候,出现纰漏。 赢子游所不知道的是,他点开的视频,除开自己之外,嬴政也正默默观看着…… 视频标题:《古法造纸术的全过程》 视频的一开头,便是身穿奇怪棉衣的老人,一个人独行在森林之中。 很快,他便在一棵长满青苔的枯树前停下了脚步。 老人从背后抽出柴刀,小心将树皮割开,从树上揭了下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地面上便堆满了树皮。 老人用藤条将树皮绑好,背回到了山下的院子里。 这些树皮被老人先用柴刀砍成合适的大小,去掉外皮。 然后顺着原本的纹理切成细丝,塞进罐子里,而后加入生石灰和清水,进行密封浸泡。 此时字幕上显示出“两个月过后”的字样。 老人再度出现,拿出罐子里的树皮条沥干,再加入适量清水不断冲洗、沥干,不断重复这个步骤数次。 直到树皮条变得十分韧实,再用手将其撕成更细的条状条,放进加满清水的大锅熬煮。 熬煮的过程持续了整整两天两夜。 这时候的树皮,已经呈现出了深褐色,变得十分柔软。 这时候再放置露天场所进行淋晒,再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后,树皮已经变成了灰白色。 直到现在为止,嬴政都是看得一头雾水,完全没明白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经过以上几道工序过后,树皮虽然变得十分绵软,但想必口感应该还是很差,距离成为食物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他很疑惑,这种东西真的可以食用吗? 虽然心中充满了疑惑,但他没有吭声,耐着心子继续往下看。 如果说,之前的步骤,多少嬴政还算看得明白,那接下来的这些工序,就看得他是一头雾水了。 视频画面中,老人将晒好的树皮条收好,再度放进清水之中洗地泥沙。 这道工序十分耗时耗力,甚至使用了棒槌进行捶打! 最终,树皮全都变成了近乎乳白色的一团细丝。 这时候,树皮团被放在了竹编的蒸笼里,架在大锅上面。 在另外一边,老人将盛满草木灰的大缸里,加入碱水不断进行搅拌,澄清,滤出,最后留下了一缸碱水。 再将碱水倒入大锅,盖上锅盖,架上柴火蒸烧。 一整晚的功夫,全用在碱蒸上了。 等到了第二天东方涂白、雄鸡唱晓,这时再将锅盖打开。 此时的树皮丝已经团成一团,看上去就像是面条一样,白白嫩嫩的。 看着挺有食欲。 嬴政不由暗暗咽了咽口水,心说这卖相还可以啊,想来要是下水焯煮,味道口感肯定不错! 但是! 让嬴政没有料到的是,到现在为止,竟然还没有结束! 第92章 子游:我愿称之为——秦纸! 视频继续播放…… 老人又倒入清水,将树皮团彻底浸湿,如洗衣服一般仔细揉搓起来。 末了,树皮团变得更加细软糜烂。 这时候,老人又搬出簸箕,在阳光下仔细筛选。 将其中残次的部分全都挑出,留下大半簸箕雪白雪白的树皮团。 嬴政见状,不由略微点头。 这一步骤在他看来,其实并无太大需要。 反正是要填饱肚子的,何必挑选那么精细呢? 再说,他挑出来的次品,卖相也很好啊。 只能说,这老头大概眼光甚高,或许只为精益求精! 于是,耐着性子,嬴政继续往下看去。 但接下来的一幕,彻底把嬴政给整不自信了—— 老人将树皮团倒进石臼之中,用木槌不断舂捣。 没多会儿功夫,树皮团就彻底变成一团白乎乎的、如同鸡丝般的“肉馅儿”。 而这个过程,被称之为舂纸浆。 这还不算完,接下来用布袋将这团“肉馅儿”扎紧包实,丢进水里不断冲洗。 而这个步骤被称之为“袋洗”。 洗完过后,再度沥干水分,袋子里呈现出糜烂状态的树皮,早已经看不出原有的模样。 到现在为止,嬴政已经看得完全不自信了。 这团东西,最终会呈现出什么模样,他已经彻底闹不明白了。 甚至于,就连这树皮是不是拿来吃的,都不太敢确定。 因为接下来的步骤,是将这肉糜一般的树皮丢进水缸里,不断用棍子搅拌。 这个过程贴心地用汉字标注了“打浆”的字样。 等到整缸清水,变成乳白色后,才算结束。 而后,画面一转。 老者又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杨桃藤,先是用木槌将其锤烂,然后拿刀从中间剖开、切断,放入清水中清洗,最后用布袋沥出其中的水分。 这个步骤,就叫做“制作纸药”。 将制作好的纸药加入到先前的水缸当中,继续搅拌。 这时候,画面上出现了文字解释:“纸药可以让纸浆纤维在水中悬浮,也可以为后续揭纸的时候,促进纸张顺利分开。” 嬴政整个人都看麻了。 纸张,那是什么? 感觉跟吃的,好像已经完全不沾边了啊。 而这时候,视频也快进入尾声,最后几个步骤逐渐出现在了画面当中。 老人把模板放进水缸里,然后缓慢抬出水面。 可以看到,在模板上出现了一层略显朦胧的丝状物质。 画面边上还贴心地解释这个过程,名曰“抄纸”。 模板中间,是用竹篾编制的长条。 将模具倒扣,再将长条小心揭下来,模具中便出现白茫茫的一片。 重复这个步骤多次,不断用竹篾长条“抄纸”,然后层层叠叠摞在一起。 这时候,用木板压上。 这还不够,老人继续搬来数块石磨磨盘,小心翼翼压在木板上。 可以看到不断有水珠,从木板的边缘处滴落。 此时,视频中出现了“压纸”的字样,进行解释。 等到第二天,老人逐一将磨盘取下,小心将木板打开。 可以看到,所谓的“纸”已经初具雏形了。 老人的脸上,也终于浮现出了笑容。 他把方才那种薄如蝉翼的、名为“纸”的东西小心翼翼一层层揭开,放在木板上进行晾晒。 “晒纸”两个字,同时出现在屏幕中。 等到水分被彻底晒干后,再全部揭下,拿进了书房之中。 只见老者亲自研磨,提笔在纸上开始了书写。 白纸! 黑字! 这种呈现方式,第一次出现在了嬴政的眼中! 给他留下了极为强烈的冲击和震撼! 这种轻薄柔软的“纸”,竟然能够替代又笨又重的竹简? 嬴政的内心,泛起了滔天巨浪! 这时候,网友们的评论,映入了他的眼帘。 “壮哉!文化从来没有模仿,只有传承与发扬!” “每次看到这些,我的内心都十分感慨。取材自天地万物,承载其日月净化,自然、和谐、恬静、祥和……关键还有如此繁复的步骤与工艺。很难想象,古代人究竟是如何将这些东西,从无到有,生生开创出来的!我实在由地衷佩服其智慧!” “好复杂,好感动……” 果然。 网友们也都在赞扬和感动。 到这时候为止,视频进入尾声,逐渐淡去。 赢子游领着嬴政来到了书房。 这里面放着刚刚制作完成的一摞洁白纸张。 赢子游伸手,轻轻摩挲着这来之不易的纸张,满意地点了点头。 “终于是完成了……看样子,接下来就可以进行批量生产了。” “子游,你捣鼓的这个东西,它究竟是什么?” 嬴政急不可耐,开口询问道。 “这个啊,就是替代竹简的东西,我愿称之为——” 说完,赢子游抓起毛笔,在砚台中点了点墨汁,而后在纸张写下“秦纸”二字。 “秦纸。” 嬴政轻声说道。 他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是想要去触碰纸张,但就在即将碰到纸面时,又猛然缩了回去。 如此莹莹如玉的宝物,他生怕自己一伸手,就将其碰坏了。 “父皇,不用这么拘谨。来,你也写两笔试试?” 赢子游笑着将毛笔塞进嬴政手中。 嬴政稳了稳心神,刚准备落笔,却忽然扭头问道:“子游,你想要朕写什么?” “这当然是随父皇心意啦,写什么都可以!” 赢子游笑着说道。 一时之间,嬴政还真不知道写点什么。 短暂的犹豫过后,仿佛一道闪光直冲他的脑门。 他醒悟了过来,自己应该在这张白纸上,写下什么,才算是最有意义的—— “昭昭大秦,天俾万世!” 看到这两句话,赢子游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 原来,这就是嬴政最朴实的想法啊! 横扫六国,统一天下。 自然也就彻底绝断了国家之间的纷争内乱,百姓自然不用被战事困扰,可以安居乐业、从事生产。 国家稳固,自然万世流芳。 “父皇,这就是你的愿景么?” 赢子游低声说道。 “我会努力……同您一起,去实现它!” 嬴政轻轻点了点头,眼神之中流露出了慈爱的目光来。 这就是阿房跟自己的孩子啊! 果然,自己的志向,只有他才懂! 更是只有他,才能继承自己的志向! “说起来,子游,这个秦纸……耗费的工序应该不少?” 赢子游却摇了摇头。 “父皇,虽然工序颇为繁琐,但造纸背后的影响,却是其制造成本远不可比的。” “秦纸再贵,也比竹简的造价要低廉得多。更何况,有了秦纸,以后大家都不需要再用笨重的竹简了。” “文字的传播速度,会比现在更快、也更便捷。” “以后,大家获得知识、学习知识所需要的花费,也会大为降低。” 说到这里,赢子游笑着继续补充道。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秦纸的出现,可以将百姓的舆论牢牢掌控在我们自己的手中!” “怎么说?” 嬴政闻言,忍不住追问道。 于是,赢子游将关于“读报栏”的设想,大致告诉了嬴政。 “以后,只要在城门附近张贴秦纸,再派识文断字的人去不断诵读,百姓们自然会知道朝廷的策略、方针,从而更好地控制百姓的思想。” “这样一来,以后六国余孽们,想要再继续煽风点火、哄骗民众,就没现在这么容易了。” 闻言,嬴政心中微微一暖。 子游不管做任何事情,其出发点都是为了大秦着想的。 一想到自己虽然子女众多,可真正能够替自己排忧解难的,也就只有子游、扶苏二人而已。 扶苏……可惜被腐儒坑害太久,积重难返。 唯有子游,是嬴政的真正助力! 遥想之前,子游一直不显山不露水,自己也不敢对他抱太大希望,只想让他这辈子做个富贵闲人。 可这才过去多久,子游就成长为被自己内定的接班人。 这不由让他内心感慨: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对了,父皇,还有一件事情。” 子游的语气严肃,打断了嬴政飘远的思绪。 他立即收拢心神,认真看着子游。 “何事?但说无妨。” “造纸术,乃我们大秦立国之本,一定要保证绝对掌控!必不可流传到其他地方,只能是由朝廷最信得过的人看守。” “不管是匈奴、瀛寇还是百越、大食……绝对不能让外族人掌握,这是专属于我们大秦的专利!” 很显然,赢子游考虑得十分长远。 这不由让嬴政心中甚是满意。 “这是自然!” 他点了点头,说道。 “这样,子游。这件事情,朕就交与你去处理,你即可安排人手,大量生产秦纸。” “不管是物资还是圜钱,我都派遣人手,第一时间满足你的需求。” 闻言,赢子游笑着说道:“那好啊!” “给我两三年的时间,我保证让整个秦国焕然一新!普天之下,能够识文断字的人,至少再增加三成!” “好!你放手去做!” 嬴政笑道。 两人又在这造纸小院里说了好一会儿话,仔细观摩了所有的工序,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正此时。 丞相李斯手持一卷竹简,满头大汗地从远处赶来,抓着看门的仆役急道:“陛下可在公子子游府上?” 仆役一时不知李斯来意,顾左右而言他。 “混账,快说!我身负要务,必须立即面见陛下!” 第93章 知识的恐怖蔓延! 公子子游府邸。 李斯站在院子门口,伸手赶紧整了整衣冠。 在面见嬴政和公子子游时,如果衣冠不整,可是一件相当失礼的事情。 “李斯,进来。” 在得到了祖龙嬴政的召唤,李斯赶忙快步走进了院子。 “臣李斯,见过陛下,陛下万寿永康!” “起来说话。” 嬴政淡然说道,他坐在院子里,矮几上铺着刚拿来的秦纸,正在尝试书写。 “谢陛下。” 李斯站起身来,他还没来得及上奏手中的急报,眼睛便注意到了嬴政手中那薄似蝉翼一般的东西。 这可是个稀罕东西啊,不光白净如玉,还都如此方方正正。 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地方,进贡来的稀罕物品。 尤其难能可贵的是,毛笔在上面留下的书写痕迹,清晰可见。 这可比竹简,要清晰得多! 李斯不由双眼放光。 似是察觉到了李斯的目光,嬴政搁下毛笔,将自己刚写好的一幅字,递给了李斯。 “朕早知李相精擅书法,不妨替朕看看,这幅字何如。” “是,陛下。” 李斯连忙叠手相拜再行礼,上前恭恭敬敬地接过那似玉非玉、薄如蝉翼的东西。 入手; 居然近乎毫无重量! 这不由让李斯身躯陡然一震。 再仔细看这上面的文字,一笔一划苍劲有力! 在如此近距离上观看,方可有更加清晰的理解。 只见祖龙嬴政的这幅字,写得苍劲有力、力透纸背,充满了挥斥方遒的霸王气概! 李斯不由狠狠咽了咽口水,眼中浮现出了羡慕的神色。 这字迹虽好,但这薄如蝉翼的玉璧才是真正让他喜欢的东西。 这么大一块玉璧,不知道能在上面写下多少字呢! 怕是卷竹简都绰绰有余了。 “回禀陛下,您的字迹无可挑剔,才艳卓绝,世间难逢对手。” 李斯衷心夸赞道。 “只是……” “只是什么?但说无妨。” 嬴政语气淡然,自有一股傲然之色。 “只是这玉璧,实乃稀罕之物。” 李斯实话实说道。 “玉璧?” 嬴政闻言,哂然一笑。 “朕本以为你是我大秦丞相,应该见过天下诸般奇物,不曾想你也有眼拙的时候啊。” 李斯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赧然之色。 “陛下,请问此为何物啊?为何能如此轻薄,却又能容得下如此多的笔墨字迹。” “这是秦纸。” 嬴政笑着说道。 “是子游捣鼓出来的稀罕玩意。” “秦……纸?” 李斯的脑海中,尚未形成对“纸”的概念。 但是,他低头仔细打量了一番被他误以为是玉璧的东西,很快便醒悟了过来。 这玉璧,或许便是“纸”了? 一想到要将整块玉胚,雕琢成如此轻薄的“纸”,李斯不由颇为感慨。 “公子,心灵手巧,更有诸般巧思,能够化腐朽为神奇,将玉胚雕琢如此,技法可堪入化境矣!” 听到李斯的感慨,嬴政和赢子游两父子的表情,都略微有些奇怪。 “李相,你……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说什么?” 赢子游无奈说道。 “这秦纸,可不是用玉石雕琢而成的。” “即便不是玉石,想来也应该跟玉大抵不差。” 李斯于是改口说道。 “李斯,这秦纸的原料,本是树皮。” 嬴政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说道。 毕竟李斯是大秦帝国的丞相,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丢脸就等同于是大秦在丢脸了。 什么?! 李斯瞪大了双眼,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秦纸。 实在难以想象,这洁净如玉的秦纸,居然是用毫不起眼的树皮制作而成的。 “神乎其技,神乎其技啊陛下!” 李斯此时因为激动,满脸涨得通红,他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不过,老臣斗胆问一句,这种秦纸的制作工艺是否十分复杂?可否达到量产?” “具体的情况,子游你来跟他说。” “是,父皇。” 赢子游站了出来,先是向李斯叠手相拜,鞠了一躬行礼。 李斯身形一侧不敢受,接着赶忙回礼。 然后,赢子游从身后的盒子里,拿出一段树皮,递给了李斯。 “这是……公子,莫非秦纸,便是由这种树皮制作的?” 李斯很快反应了过来,一脸兴奋追问道。 “然也。” 赢子游点了点头,向李斯简单复述了整个制作过程。 当然了。 只是给李斯讲解了一个大概的情况,其中有不少细分的步骤,他并没有全部说完。 一来是因为时间有限,并不能像给嬴政讲解那样详尽。 二来,这也是赢子游刻意有所保留,毕竟其中的核心技术,是要掌握在他自己手中的。 虽然只是粗略讲解了一遍,但李斯仍然感觉受益良多。 听完赢子游的讲解,李斯不由长叹一声:“公子,果然是天纵之才,其智堪比鬼神!” “竟然能想出此等巧思……真乃我大秦之福啊!” 嬴政只是淡然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像极了后世,旁人在夸奖自家小孩时候的那种模样。 为孩子感到骄傲,但同时又保持了最基本的矜持。 “公子,秦纸可否大规模量产?” 这是李斯目前最迫切想知道的。 秦纸的厉害之处,他已经知道了。 只要能够量产的话,那么给整个世界所带来的,将会是颠覆性的改变! 赢子游笑着点了点头:“有我改良,自然是可大规模量产的。” “两年内,我可以保证,让大秦帝国疆域所至的任何地方,让但凡我大秦子民的所有人,部分男女老幼,都可以用上秦纸!” 这番震耳发睽的话,让李斯不由肃然起敬! 在李斯的理解当中,眼前的秦纸,如果一旦推出的话,普天之下的学子,肯定都会蜂拥而动的。 只需要控制产量的话,那么就是凭空生出来了一座永远吃穿不愁的金山银山! 可是,公子子游却发出了如此宏愿! 能够在如此巨大的利益面前,还能保持清醒,还能保持克制! 这是何等难能可贵的精神啊! 原本李斯对公子子游虽然尊崇有加,但毕竟是年幼孺子,心里多少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迟疑的。 作为新起之秀,公子子游的名声是在极短的时间里累积起来的。 他跟其他公子不一样,是没有经过时间考验的。 而维系自己的名声,就好比爱惜自己的羽毛一样,是必须长久坚持的一件事情。 有时候,一丁点儿不起眼的小事情,就可能会让累积了多年的名声毁于一旦。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便是这个道理了。 可让李斯没有料想到的是,公子子游竟然能够有如此宏愿! 这无疑对他的名声营造,会起到一个相当不错的效果。 普天之下的学子们,在使用秦纸书写的时候,第一个会想到、会感谢的,便是公子子游。 赢子游面带笑容。 他很清楚,李斯作为大秦帝国的丞相,秦纸给这个国家所带来的变化,会是如何的深远。 “陛下,老臣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成全。” 忽然,李斯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双手相叠于胸前,朝着嬴政毕恭毕敬拜了下去。 第94章 动不动就立储,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嬴政用审视的眼神,打量了李斯好一会儿,才平淡说道:“李相,你所求何事,起来说话罢。” 话虽如此,但倘若李斯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那么他并不介意,给这位位高权重的老家伙,好好敲打敲打。 甚至于,再换一个丞相,也不是不可。 就在刚才,嬴政已经在脑海中,定夺了好几位丞相候选人。 “陛下,老臣斗胆,公子子游开创秦纸,这乃是万古流芳的伟业!是能够对我大秦产生深远影响的重要创造!是以,还请陛下为公子子游封赏!” 嬴政的眼中,多了一抹笑意。 很好。 丞相李斯果然是懂得他心思的。 嬴政心念一动,道:“既然丞相亲自为子游请功……如此,那便立子游为储君。” 赢子游:??? 不是,你要不要听听看你究竟是在说什么? 动不动就立我为储君? 还有完没完了! 闻言,李斯的眼中闪过一次诧异,但很快便转为狂喜。 他连忙再拜,说道:“陛下万年!此事……” “等一下!” 不等李斯说完,赢子游打断了这对君臣的幻想。 “不是,你们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替我想过,我的感受啊!” 赢子游一脸的不爽。 “这个储君干系甚广,事关整个大秦帝国,甚至全天下的黎明百姓……所以,我觉得还是从长计议。” 开什么玩笑呢! 储君这个位置,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那就是个烫手的山芋。 谁要敢去当储君,那就等同于是被架在火上烤。 迟早给烤得外焦里嫩,连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的! 再说,赢子游既然重活一世了,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必须是享受啊! 吃最好的、喝最好的、穿最好的、玩最好的。 只要能够想尽办法继续咸鱼,那他绝对百分之一百赞成! 至于说什么国君的位置,那还是算了! 那是人呆的吗? 一天到晚处理各种鸡毛蒜皮的政事。 不累死也快烦死了。 上一世赢子游见天加班,现在还想让他加班?门儿也没有啊! 再说回这个造纸术。 咱们平心而论,其实赢子游也只是恰好刷到了这么个视频,觉得挺有意思的,就给保存了下来。 然后,根据视频的步骤,吩咐仆役们去准备相应的材料,他想搞个小发明,为的就是能够改善自己的生活条件。 毕竟,在纸还没有被发明之前,说实话生活还是有诸多不便的。 最让赢子游感觉痛彻心扉的事情之一,便是出恭之后,没有卫生纸擦屁股。 用的是以木条或者竹条制作而成的厕筹,当然除此之外也还有用石头、玉石等材质的。 这玩意儿的优点嘛,是用完之后拿清水洗一洗还能继续循环使用。 但问题是……不管是竹木还是玉石,这玩意儿都太硬了,很容易划伤本就娇嫩的后庭。 也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赢子游才迫切希望能够研发出纸张来。 有一说一,即便是后世的a4纸,也远比厕筹要温柔得多! “子游!君无戏言。” 嬴政加重了语气,说道。 这小子滑溜得很! 每次一说道立储的时候,就找各种的理由、借口。 之前几次,眼瞅着大好的时机。 可惜最终都被赢子游以各种借口给躲开了,这让嬴政心中颇为不爽了好几次。 君无戏言啊! 此事,可一可二,不可三!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么好的一个契机,嬴政自然是不打算就此放过赢子游的。 否则的话,等下次又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去了。 抱有同样心思的,还有丞相李斯。 他更是希望能够尽早坐实了赢子游的储君位置,这样一来也就断了胡亥等人的念想。 整个朝廷的文武百官们,也就不必要再去为了站位而头疼。 但是子游不管! 他一听嬴政的话,立即抱着脑袋满地打滚,高呼:“头疼!疼煞我也!” “太疼了!我都没办法思考了!” “完了完了,这样下去,这推广秦纸的计划,恐怕我没有办法参与、施行了!” 嬴政一脸无语。 他心说你这演技敢不敢再拙劣一点?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你是在装病! 但……却又对他毫无办法。 “子游!此事不管你愿意与否,这大秦储君的位置,你都必须坐实!” “即便现在你有脑疾,我可以暂且搁置。” “可一旦等到你病愈之后,你就必须给我上任储君之位!” 话音刚落,刚才还满地打滚的赢子游立即站起身来,向嬴政行礼。 “是,儿臣谨记!” “你!” 这可把嬴政给气得不行。 但君无戏言,他也没能再多说什么,只是狠狠瞪了赢子游一眼。 这场闹剧,如此这般地落下了帷幕。 于是紧接着,嬴政想起来李斯是有要事禀告的,转而问道。 “李斯,你此番着急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直到嬴政开口询问,李斯才终于想起来他此番前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于是,他赶忙从袖中摸出竹简,双手呈上。 “回禀陛下,公子子游所推行的经济战,已经出现端倪!” “百越南蛮,已经上钩了!” 赢子游为嬴政接过竹简,双手递到了嬴政手中。 展开竹简,却发现竹简是空的,没有内容,但在竹简中央,却包裹着一枚小小的竹片,上面只有简单的三个字:“计通矣!” 果然。 竹简所能够提供的信息量,还是太少了些。 如果这时候,用的是秦纸,那么就能够得到更加详尽的情报了。 “李斯。” “臣在!” “传讯的斥候安在?” “在驿站中歇息。”李斯瞬间明白了嬴政的意思,说道,“臣已经向他详细了解了其中详情,还请陛下容禀。” “说。” 李斯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 “百越蛮夷们,在明白了我大秦的政策之后,很是惊讶和意外。” “在经过了初步的试探过后,确认我大秦的确是有要加强贸易的意思,这才逐渐放下防备。” “现在,与百越蛮夷们的贸易推动,进行得十分顺畅。” “大批的皮革制品,以及百越出产的‘百越酒’已经在我大秦市面上流通。” “现在,百越有将近七成以上的青壮年,都深入山林之中行猎,而剩余的青壮,又有半数忙于酿酒,真正从事农耕劳作的青壮,不足半成。” “公子子游的经济战策略,初见成效!” 嬴政闻言,微微颔首。 “子游的谋略,的确出众!” “如此温水煮青蛙,料想百越这些蛮夷,也想不到那么长远!” “子游,此役你居功甚伟!” 赢子游听完,却是摇了摇头,叹息道:“百越这些家伙,比我料想中还要愚昧!” “看样子,以经济战拖垮百越的行动,应该可以提前一段时间完成了。” “如此最好不过了!” …… 与此同时,在胡亥的府邸之中。 与先前的狼狈模样不同,此时的赵高换上崭新、整洁的新衣,神情之中颇有倨傲,让一众仆役不敢上前。 他很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而此时,站在扫洒干净的后院悠闲信步,他的手上握着一份刚呈送上来的卷轴。 抬头看腊梅次第绽放,他原本略显焦虑的心,也终于得到了平复。 “咱家还真是劳碌的命啊!” 他叹了口气,语气之中颇有得意。 在胡亥的宅邸之中,他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即便是胡亥本人,也对他毕恭毕敬,以礼相待。 跟在陛下、公子子游面前不同,只有在胡亥面前,赵高才感觉自己是完整的“人”。 是得到尊重的、能够发挥出他应有价值的个体。 而且,这种执掌权利的感觉,令他感觉越来越为之沉醉了。 甚至于,他还想要拥有更多。 并不仅仅只是,囿于区区胡亥的府邸这么简单。 他低下头,慢慢展开卷轴。 渐渐,他嘴角泛起一抹笑容。 这笑意逐渐荡开,终于化作一番狂笑。 “好!如此甚好,甚好!啊哈哈哈哈哈……” 第95章 红颜蚀骨,公子你要保重身体呐! 胡亥的宅邸,大体上跟扶苏、子游的宅邸面积相近。 唯一有所不同的,便是所属占地位置了。 由于胡亥在嬴政心目中的地位,是远不如子游与扶苏的,是以他的宅邸位置略微有些偏。 但大体上而言,还是处于整个大秦帝国权力最核心圈层的。 此时,在胡亥府上。 赵高手里攥紧了那封卷轴,正不断来回踱步,时而呢喃自语,时而兴奋挥掌,全然一副性情高涨模样。 从寝宫里起身,在三名侍女的帮助下,完成沐浴更衣的胡亥,脸颊泛着红光,缓步走了出来。 一抬头,他便看见了院中的胡亥异常,忍不住开口询问:“老师,是有什么好事么?” 胡亥回头,看到胡亥,笑道:“回禀公子,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是我要的冬蝉有了线索,还是遣人重金求购的蛐蛐有了消息?” 胡亥闻言,顿时两眼放光,一脸兴奋追问道。 “呃……”赵高面露尴尬,“都不是。” “那算哪门子的好消息啊。” 胡亥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没精打采。 赵高见胡亥的模样,心念一动,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劝道:“公子,红颜蚀骨,还望公子保重身体,加以节制啊。” 胡亥满脸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放心老师,我昨晚也才找了两个侍女来暖床而已,可比以前懂得节制多了!” 闻言,赵高一脸无语。 “好了,此事先按下。老师,还是先说说看,你究竟看到什么好消息了。” 胡亥伸手抓起矮几上的酒壶,仰脖滋溜了一口。 “儒家,已经开始行动了。” 赵高左右看了两眼,这才移步到胡亥身边,压低声音道。 “就在昨日夜里,儒家首领伏念,私会了诸子百家的所有首领,他们密谋了整整一宿,似乎是在商量什么大事!” “儒家?没想到那群腐儒,居然也有这种魄力。” 胡亥闻言,眼中写满了好奇,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兴奋追问道。 “我大哥扶苏不是跟儒家走得很近么?那他呢,有没有被牵连其中?” 儒家有此异动,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倘若扶苏也在这里面掺和了一脚的话,那岂不是能够顺水推舟,把他也拉下马? 一想到这里,胡亥的心里就充满了激动。 赵高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 “我原本也这样想的,只是不知为何……公子扶苏最近,似乎跟儒家有些貌合神离,他刻意跟儒家保持了距离。” “这样啊……那还真是太可惜了。” 胡亥的眼中,写满了失望。 他的心里有些不爽。 明明是这么好的机会,扶苏你怎么就非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掉链子呢? 不然的话,我还可以好好儿在父皇面前参你一本的! 胡亥的表情,被赵高尽收眼底。 这个少年虽然是嬴政的孩子,但他却跟扶苏、子游不同,没有半点城府,喜怒都写在了脸上,一点都不懂得藏拙。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赵高才能驾驭得住。 要真换成是子游或者扶苏,赵高自问还真不一定有能力,在这两位皇子面前“人前显圣。” 总之一句话,赵高与胡亥这对师徒,或许真的就是最双向的奔赴、最恰当的组合。 “公子全然不必觉得可惜,此事大有可操作机会!” 赵高双眼微眯,冷笑连连。 “即便公子扶苏与儒家如今貌合神离,可普天之下知道此事的,又有多少人呢?” “我们完全可以借此机会,大做文章!” “甚至于,就连公子扶苏与儒家的貌合神离,也可以颠倒黑白,构陷他们是故作姿态,为的就是好让儒家发动进攻,而不牵扯到公子扶苏身上而已。” 听完赵高的一番分析,胡亥笑着拍起了手:“老师还是老师!” 赵高矜持一笑,继续说道。 “而且,根据咱家得到的最新消息,儒家当代首领伏念,似乎对公子子游颇为不满。” “如若咱家计算不错的话,那么本次密谋大事,则有九成的可能,是针对公子子游的。” 听到这儿,胡亥更是心花怒放。 从未有过如此美妙的开局! 自己人在家中坐,只不过是清心寡欲了一回,只找了两个侍女陪床,结果第二天一早居然就听到了这么好的消息! 果然,爱笑的男孩,运气都不会太差。 “老师,那么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呢?” 胡亥信心满满,感觉储君之位,已经近在咫尺了。 “不如我们也趁此机会,派人袭杀扶苏,事成之后直接将屎盆子扣到子游头上!” “咬死不松口,就污蔑是他们两方狗咬狗!” “老师,你看我这计谋如何?” 看着满心得意洋洋,脸上写满了邀功二字的胡亥,赵高不由陷入了沉默之中。 虽然有时候赵高也会觉得,跟着一个大脑发育不完全、小脑完全不发育的主公,会被放权得很爽。 但在真正需要用到脑子的时候,又会有一种两个人凑不出一副好脑子来的窘境。 在这种时期,谁还敢凑上去添乱啊? 祖龙嬴政,是真的会下令砍头的! “公子,我觉得这件事情,我们最好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与其亲自下场,不若坐山观虎斗,等到他们两败俱伤之时,我们再去收取好处。” 胡亥闻言,似懂非懂地看着赵高。 “老师,你的意思是说,那我们就权当不知道这件事,该吃吃该喝喝?” “公子所言极是!” 赵高笑眯眯地说道。 “说起来,老臣最近寻得一西域舞姬,风姿卓越,柔弱无骨,可谓人间极品!” 闻言,胡亥虽有些蠢蠢欲动,却佯装矜持着。 “老师教导学生,辛苦操劳,日夜不弃,这舞姬当留老师府上,侍奉左右才是。” 赵高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凝固了。 要换做是旁人的话,这么说也就算了,顶天也就是文人骚客间的推辞而已,算不得数。 可是,他赵高是阉人、是宦官啊! 就算有心想要做点什么,也只能望洋兴叹。 所以说胡亥这句话,虽然本意是想要拍马屁的,但切拍到了马鼻子上。 就很尴尬…… 第96章 岂不闻:一将功成万骨枯! 察觉到了赵高尴尬的表情,胡亥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他赶忙开口打圆场:“啊!是我思虑不够周全。” “既然老师无福消受的话,那我就多谢老师的成人之美了!” 赵高讪讪笑了笑,顺着台阶下:“这是咱家做臣子的本分。” 于是,师徒二人又一边饮酒,一边说了番闲话,笑声不断。 饮到酣时,赵高命西域舞姬上来献舞助兴。 舞姬柔弱无骨的腰肢,果真勾人眼球。 胡亥虽年幼,却也早懂男女之事,并精擅此道。 否则的话,也不用足足两个侍女陪床了。 此时见到那舞姬,更是双眼放光,狠狠饮了一大杯美酒,才把那股邪火压下去。 “说起来,不日便是陛下寿辰,公子可要精心准备才是。” 赵高见状,连忙拿话打岔,以免胡亥借着酒劲儿,当着他的面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嗝……是啊,父皇寿诞将至,老师可有法子教我?” 赵高满是烦恼地说道。 “这些日子里,我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应该送个什么别出心裁的好玩意儿。” 说到这里,胡亥便不由对赢子游多了几分不满。 “都怪那赢子游珠玉在前,现在不管是奉送什么稀罕玩意儿,感觉都落了下乘。” 闻言,胡亥微微一笑,从袖中摸出一份卷轴,双手呈上。 “公子何须懊恼,且看此物何如?” 胡亥扭头,将赵高手中卷首取过,展开细细观看起来。 “原来,这份卷轴上面,所记载的乃是大秦某处发生了百年难遇的旱灾。” “此时正是灾情极为严重之时,急需各方救援。” 看完卷轴,胡亥的脸上浮现出了震惊的神色。 “这份卷轴上的密报……为何我根本没有听说过啊?” 赵高笑着说道。 “这份卷轴,乃是咱家因缘际会之下,顺手截留下来的,其他人根本对此毫不知情。” “可是老师你……你将这份灾情截留下来,是为何意啊?” 很显然,胡亥有些吃不明白赵高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了。 他思来想去,虽然觉得这件事情,有可能与父皇寿辰有关,但却又想不出,二者之间能有什么样的联系。 于是,将质询的目光,投向了赵高。 赵高微微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做派,坦言道。 “公子有所不知,这份灾情是我刻意截留的。为的,就是能够提前采购、筹措世面上的粮食。” “等到数量达到规模的时候,在陛下寿辰前三天的时间节点里,再将这大旱灾情放出!” “到了那个时候,公子你立即向陛下请缨,表达愿意亲自舍粮赈灾!” “公子,到时候你就以此为礼物,送给陛下,顺颂陛下生辰,岂不美哉?” 听到这儿,胡亥心中已经明白了老师的意思。 说实话,他是听得相当心动的。 毕竟如此别致的寿辰大礼,意义重大,一般人还真没办法跟他比。 但随即胡亥想到一件更加严峻的事情。 “可是老师……这灾情可是十万火急的大事,如果我们耽搁了的话,岂不是要饿死许多的黔首百姓?” “这样一来的话,对于地方的民众而言,岂不是很容易闹事?” “倘若六国余孽趁机介入的话,对于我大秦的稳定而言,将会造成很大的麻烦啊。” 听到胡亥这番言论,赵高心中颇为不屑。 岂不闻,一将功成万骨枯? 公子胡亥居然为了区区黔首百姓的贱命,而裹足不前,实在太因小失大了! 想了想,赵高这才缓缓说道。 “公子有所不知,其实陛下之所以要诸位皇子献礼祝贺,其实并非是想趁机搜刮珍宝美物。” “这普天之下的万事万物,都是陛下的。陛下所需要的,是想借此机会,看到各位王子的能力高低。” “如果,公子你能够在那种局面下,展现出过人的本事来,那自然会让陛下高看一眼。” “说不得,在陛下的心中,届时公子你的分量,会比公子扶苏、公子子游还高。” 胡亥闻言,不由双眼放光,赶忙追问道:“老师,此言当真?” “公子,咱家是公子的老师,什么时候会害您呢?” 赵高笑着说道。 “圣人云,一将功成万骨枯。” “区区黔首百姓,不过贱命一条罢了!好比是田坎上的野草,许他年的时间,便又能生出新的来,根本就不值一钱,何须爱惜?” 一席话,说得胡亥心动不已。 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暗中对胡亥使绊子的,就是赵高了! 毕竟,天地君亲师嘛。 传道受业解惑,师徒之间的传承关系,在大秦还是相当神圣的。 思索了一番,终于胡亥一口饮尽杯中美酒,将酒杯重重摔在矮几上。 “好!” “既然老师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胡亥又岂能不估老师你的恩情?” “这件事情,那就按老师你说的办!” 赵高的眼中这才多了一丝欣慰和满意。 “公子还请放心,这件事有咱家全程盯着,保管不会出任何的纰漏。” 听到这话,胡亥心中不由一阵感慨。 他站起身来,亲自为赵高将酒杯满上,语气坦诚道。 “我胡亥虽年幼愚钝,但也知道老师为了我而日夜操劳,殚精竭虑!” “每次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机会,老师你都会帮我全力争取,只求能够博得父王欢心。” “老师,学生且以此薄酒,感谢老师的拳拳教育!” 赵高也有些动情了,起身双手接过美酒。 “多谢公子赐酒!” “万望公子能够成就霸业,君临天下!” 一席话,说得胡亥心中滚烫:“老师,请满饮此酒!” “公子请!” …… 台下舞姬仍在卖力旋舞。 台上师生正在觥筹交错。 而那一日,从胡亥府邸往东极目远眺有一偏僻处,此时也正进行着热火朝天的集会。 诸子百家的当代首领,全都乔装打扮,低调抵达了此僻静处。 在一处看似四面漏风的柴房里,有一条通往地下室的暗道。 便是在这地下室,借着昏暗的油灯,他们完成了这次重要会晤。 而后,借着地下蛛网一般的的坑道,众人各自化整为零,分散融入到了人群之中…… 第97章 网上的沙雕太多了!什么,我也是?! 翌日。 雄鸡唱晓,东方吐白。 公子子游府邸上的仆役们,开始为新的一天忙碌了起来。 有的在扫洒院子落叶,有的在灶台烧柴,为公子子游准备洗漱的热水、饱腹的热食。 整个宅邸充满了蓬勃的朝气。 相比之下,赢子游可是实在的大懒虫。 伴随着侍女用铜盆端来热水,请公子子游沐浴更衣时,他仍旧四仰八叉躺在卧榻上。 侍女也不敢搅扰了公子子游的美梦,只能在门口候着。 也不知究竟睡了多久,赢子游的眼睫毛抖了抖,睁开了眼。 夜灯还未熄灭。 整座寝宫被灯火镀上了一层微弱的金光。 揉揉眼睛,赢子游从软塌上坐起身,下意识唤道:“巧儿、凤儿。” 早已在殿外守候多时的两名侍女,答应了一声,推门走了进来,伺候赢子游沐浴更衣。 其实一开始,刚穿越过来那会儿赢子游的心里还是有些抗拒的。 毕竟男女有别嘛! 但……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适应了这种特权——老子辛苦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逮着机会穿越了,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而一旦接受了这种享受之后呢,那可真的是……两个字:真香! 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就问还有什么事情,是比这样更爽的? 上一辈子赢子游之所以被搞得满身才华,还不是因为生活所迫啊。 但是呢,穿越过来就不一样了,可以当个开心无忧的小米虫。 谢谢,有被爽到。 洗漱完毕,换上新衣。 赢子游只感觉荣光繁华,精神抖擞! 再加上,今天又是这么好的天气。 那么接下来——再躺会儿。 回到卧榻,一口热酒配上一个视频。 看着窗外大雪纷飞,再看寝宫里温暖如春。 甚至连饮的甜酒,赢子游都觉得太热了,让侍女去加了冰块。 烤着火炉,吃着冰镇橘子、甜枣,还有冷饮。 爽得赢子游差点就想要赋诗一首了。 还好他及时开了视频,这才忍住了奔涌而出的诗性。 好险好险,差点儿就成了文抄公。 万一成了当今天下文人士子们的崇拜对象,那不就完犊子了吗? 果然,还是当个废柴咸鱼,生活才有滋有味啊! 点开视频,又刷到了一个符合赢子游口味的沙雕视频。 视频标题:《 哥们儿,文言文翻译究竟能有多么离谱?!》 一个长相清秀,戴着无框眼睛的知性少女,身穿厚袍端坐在镜头中央。 “粉丝狂给我发这种离谱的古文翻译,大家来品鉴品鉴。” “‘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比我妻子还漂亮的,麻烦请私信我。” 知性少女柳眉微蹙。 “这原文应该是妻子的偏爱啊。好嘛,到这直接变成哥们儿你的博爱了。” 摇了摇头,知性少女道:“看下一句。” “‘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伯牙心里想,一定要得到钟子期。” 知性少女柳眉一挑,语气下意识带上了一丝兴奋。 “哇哦,这确实精彩!” “啊,这是《出师表》里的原文,‘将军向宠,性行淑均’……嗯?” 知性少女眉头微微一皱,发现事情有些不妙,颤抖着继续说道。 “将军向来得宠,性情温婉贤淑……呃,这,我可得替将军好好谢谢你啊。” 想了想,知性少女又小声补充了一句:“平时没事少逛晋江。不然你看的古文,都会变成‘朕与将军解战甲,芙蓉帐暖度春宵。山重水复疑无路,ake后面不加to。’” 噗! 该说不说,这话说得很是俏皮。 刷视频的赢子游,都忍不住笑喷了。 “有趣,有趣!” 他笑着点了红心,把视频加入收藏。 “好,那咱们继续啊。接下来,是个成语的新解啊,嗯……见异思迁,看到异性就想搬到她的家里去。” “废寝忘食,是废物在寝室里忘记吃饭了。” “苟富贵,勿相忘。有钱了,不要像狗一样互相忘记。好,至少这核心意思的确是那味儿了。”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王侯问将相,你有种吗?这态度是挺猖狂哈!” “‘食马者,不知其能千里而食也’——吃马的人,不知道它是千里马,就把它给炖了。”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在这儿选个风水宝地埋葬自己!” “‘其岸势犬牙差互,不可知其源’——岸边有……有两条狗在打架,不知道为什么?!” “‘到乡翻似烂柯人’——回到家乡我好像一个烂人。” “‘无他,唯手熟尔’——就这?有手就行!” …… 知性少女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脸的尴尬,赶紧给自己找补。 “那什么,这些离谱翻译我觉得,是挺好玩的,但可千万别被带进沟里去了嗷!” 说完,便草草结束了。 很显然,这些离谱的古文翻译,把这知性少女也创得不轻。 她得好好缓缓。 赢子游笑得乐不可支,顺手点开了评论区。 嚯! 要是说视频算是清流中的一股泥石流的话,那这个评论区可真的就是没眼看了! “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故人就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我们之前理解错了呢?” 排第一的高赞评论,让人不由眼前一黑。 后面还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回复,简简单单就俩字——“出院!” 紧接着,第三个人追评道:“出院?你也给我进去!” 短短三个评论,硬是演绎出了一场大戏,让赢子游笑得哼哧瘪肚。 他原本以为,这就已经是网友们的极限了。 没想到,还有高手! “爆竹声中一岁除,意思会不会是:放爆竹的,哪怕是一岁的小孩也要除掉?” 后面紧跟评论:“惊!世上最严禁放烟花爆竹实施办法出台!” 好好好,你们这么玩是? “老夫遥记最深的,当属‘孔子东游,见两小儿辩日’的解析了。” 文明绿色直播间,不可以涩涩! 然而! 有天才的网友装傻充愣跟:“这句话我知道!不就是:看见孔子朝着东边过来,两个小孩儿开始谈论起,还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怎么了,这翻译没什么问题啊!” 后面一群人评论: “你是懂翻译的。” “谢谢你,蒙古人。” “好险!我差点就被误导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是逆天的评论,让赢子游都不由为之侧目,向他竖起了大拇指——“姑娘,你的下巴真好看!每一个都好看!” 网友在下面的评论可谓是杀人诛心了:“好好想想,为什么主播给所有人都点赞了,唯独漏了你。” 果然啊。 生活如果太平淡的话,还是要多点沙雕网友来逗乐一番,笑上一笑。 今天没有人打扰赢大公子刷视频,他躺在卧榻上,像条蛆宝宝一样疯狂扭动,满脸的姨妈笑。 继续,下一个视频走起! 第98章 五花马,千金裘,唱跳rap打篮球! 视频标题:《哪两句诗毫不相干,但拼接起来,却天衣无缝?》 “来,现在让我们有请第一位大聪明——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 “还有这个——枯藤老树昏鸦,中单马尔扎哈。不是,你最好给虚空先知多一点尊重,小心他r到你跟前给你上嘴脸。” “听君一席话,自挂东南枝。不是,大兄弟,他是说了啥不中听的话啊,你非得走这个极端。” 有主播在前面抛砖引玉,那沙雕网友们自然是不能落了下风啊。 于是,众人纷纷发力。 “男儿当自强,桃桃好凉凉!” 这评论,无疑为广大网友们打开了思路,很快后面就跟了一句“男儿当自强,对镜贴花黄”。 有善于总结的,将这俩杂糅到了一起,形成了新的热评:“男儿当自强,对镜贴花黄,吃口小桃桃,哟西好凉凉~” 看完赢子游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立马给了反馈:“好嘛,还带了岛国口音的,一开口就知道是大佐级别。” 逐一看下去,每每让赢子游觉得有意思的,都忍不住跟帖吐槽、抖机灵。 “巴山楚水凄凉地,蜜雪冰城甜蜜蜜。” 嚯!官方都亲自下场整活了? 好好好,你是懂营销的。 “少小离家老大回,安能辨我是雄雌。” 不是,大兄弟,你离家这些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啊? 难不成,您这是离家直奔萨瓦迪卡去了啊! 得,真就“生儿养女”了呗! 啥?你问我啥叫“生儿养女”? 嗐,生下来是儿砸,养着养着成女儿了!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横扫饥饿,做回自己!” 不是兄弟,士力架给了你多少钱,我德芙出双倍!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倒拔垂杨柳。” 那什么,你不回答就不回答呗,当着我面整个大活干嘛呀。 “唧唧复唧唧,木兰买手机,oppo21,拍照更清晰!” 不是哥,真的!你看看你们,要是肚子里没点墨水,官号都不好意思亲自下场了! “五花马,千金裘,唱跳rap打篮球!” 嚯,你这练习时长有两年半吗? 小黑子,露出鸡脚了! 我家哥哥下的蛋,有本事你别吃! “姑苏城外寒山寺,乔峰爆打鸠摩智!” 没有人能在我的bg里面打败我,更何况是扛着音响打群架的乔帮主! 叶师傅,尝试切他下路! 不是,切他音响! 好不容易翻完了评论区,这也成为了赢子游追评最多的一个视频。 主打的就是一个与民同乐。 赢子游在网上的人设,那可是一点儿都不高冷! 这也为他迎来了一众拥趸。 每天跨越时间与空间,跟网友们频繁互动,还是挺有意思的。 今天兴致正浓,赢子游又刷去了第三个视频。 此时,在卧榻上扭蛆的赢子游还不知道,嬴政穿着冬衣,披着大氅,已经来到了他的府邸之中。 因为听到了房间里的动静,他知道这是子游又在观想仙人之境了。 于是他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站到了墙边,透过窗棂往里窥看。 对于赢子游时不时展现出来的这个仙人之境,嬴政也是看得一脸神往。 毕竟,这种东西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尤其里面的那些看似光怪陆离的东西,都深深打动了嬴政的心。 此时,视频播放。 嬴政也赶紧收敛心神,认真欣赏起来。 视频标题《迷茫时,不妨来看看三国英雄们的豪言壮语》 袁绍横眉冷眼,傲然道:“天下之事,在皇帝、在诸位忠臣!你,只不过是一篡逆之辈!” 董卓暴怒,猛然起身,拔出随身佩剑,厉声喝道:“尔要试试我宝剑是否锋利吗?” “吾剑也未尝不利!” 苍啷! 袁绍倏然拔出佩剑,遥指董卓,断然喝道。 他的神色冷然,怡然不惧身边西凉诸将泛着寒光的冰刃! 看到这一幕,嬴政不由心中剧震! 好个猛将! 孤军深入,浑身是胆!壮哉! 大秦帝国的天下,是嬴政率领诸将亲手打下来的。 他曾多次御驾亲征,也曾多次身陷险境。 所以,在看到这一幕时,自然心中热血翻滚! 恨不能将这般勇武将士招入麾下。 画面一转。 “汉贼不两立!” “我刘备,只要一息尚存,就誓与曹操为敌!” 说完,刘备拔出雌雄双股剑,率领将士们,向着数倍于己的曹军发动了冲锋! 这画面,不由让嬴政联想到了当初,自己初掌权时,秦国弱小,他也曾亲率秦军,与数倍于自己兵马的强敌酣战厮杀。 “大丈夫,当生为豪杰,死为鬼雄!” “如不拔剑而起建功立业,岂不愧对先父天灵!” 江东小霸王,闪亮登场。 一番说辞,铿锵有力,尽显小霸王风姿! 嬴政不由眼前一亮,暗叹:“好一个少年英杰,好一个丈夫豪气!” 他甚至心生了冲动:如果自己的儿子们,能够如他一般虎贲悍勇,那该有多好啊! “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 “兵法精髓,就在于一个奇字。如果不敢冒险,何来奇兵?” “强者为王,强者之中的强者,就可称帝。” 嬴政闻言不由微微颔首,此言有理! 自己,不就是强者之中的强者吗? “我挥剑,只挥了一次。可我磨剑,却磨了十几年呐!” 这句话尤其让嬴政心生感慨,感同身受! 之所以,能有如今的大秦帝国,可不单单只是凭借他一个嬴政能够办到的。 大秦,世世代代的君王,都在暗中积蓄力量,积累兵马粮秣。 几世的隐忍积累、日夜磨剑,为的就是嬴政能够挥出这致命一剑,终结纷乱,一统天下! 想到这里,嬴政不由心中哽咽。 握住窗棂的手指,不由微微用力。 只听“咔嚓”一声轻响,窗棂的木块竟然被应声掰断! 有人! 是刺客?! 赢子游悚然惊觉门外有人,立即伸手掐断视频,顺势后滚身下床! 他连鞋子都顾不得穿上,只伸手捞起床头佩剑,便一个箭步朝门口冲去! 只听“嘭”一声巨响,赢子游将大门踹开! 又“呛啷”一声拔出佩剑,他如炸雷般大吼:“贼人受首!” 第99章 跟朕比?……等等,你这逆子不按套路出牌! 仗着一口锐意,一脚踹飞房门的赢子游,他眼角的余光瞟见了躲在柱子后面的嬴政衣袂。 赢子游当即明白,哪儿是什么贼人刺客啊,分明是自己那个便宜老爹悄咪咪又跑来看自己来了。 这下气氛就挺尴尬的了。 剑都拔出来了,如果不刺点什么东西……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不好收场啊。 但如果刺,眼下除了便宜老爹嬴政外,就没旁人了。 总不能,自己客串一把刺客,提剑问嬴政逼宫,要他退位让贤? 那估计嬴政得做梦都要笑醒了。 储君的位置,他提了好几次,都被自己推脱了。 结果不曾想,因缘际会、机缘巧合之下,自己就拟定了秦二世的继承人。 套用后世一句电影里的名台词,那岂不就是:双喜临门,一言为定? 电光火石之间,赢子游演技大增,临场发挥出了超越影帝的名场面。 “这破门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一吹风就哒哒响。” “还好今天本公子长剑傍身,只略微出手……” 说着,赢子游便提剑胡乱纵舞,一边舞剑一边口中念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唱罢,将长剑回鞘,又顺势伸了个懒腰。 他佯装看着天空,实则眼角注视着嬴政露出的衣角,大声自言自语道:“如此好的天气,不可浪费了。嗯,这几日一直呆在府邸也闷了,不妨去西郊钓鱼,解解闷!” 说完,他便兴冲冲地出了院子,叫上仆役,拎着冰钓所需的工具,朝西郊湖而去。 看着赢子游远去的背影,嬴政表情复杂。 “臭小子,连这样都没发现朕,你这观察力可真差劲啊!” “不过他这首诗,倒是有点意思。‘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啧,这诗意好生霸气!” “等会儿,这小子是什么时候学会的舞剑?” 嬴政扭头,看着飞到院子角落的木门,心中的诧异更深了。 “这大门用料扎实,少说也有二十来斤……当真被他给一脚踢开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对赢子游的了解十分有限,甚至越来越看不懂这小子了。 明明因为他无心学习,只想平安无忧过这一生,所以自己连老师都没给他安排的。 可这小子,他是从哪儿学会作诗的? 还有,那舞剑的功夫是哪儿学的? 总不能,都是他自己领悟出来的! 一想到这里,嬴政愈发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是真的天资纵横、深不见底啊! “吾儿子游,果然有大帝之姿!” 嬴政忍不住伸手捻须,满是笑着地说道。 对了,他方才似乎是说要去西郊钓鱼? 很好! 那就去西郊偶遇一番! 嗯,说是偶遇,那自然就是偶遇。 谁有疑问?谁敢有疑问! 只要把提出疑问的人干掉,不就没有疑问了? 毕竟,朕也不是什么魔鬼嘛。 这般想着,嬴政让在府邸外等候的众人跟上,齐齐朝西郊而去。 西郊湖。 天地苍莽,白雪压境。 在阳光的照耀下,满世界都闪烁着五彩的光晕。 赢子游摘下大氅,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干燥凛冽,如果刀子一般刮过他的呼吸道。 倒是让人不由为之精神一振。 “天公作美!” 赢子游笑着说道,伸手从仆役手中抓来两根钓竿。 刚准备寻找合适的钓点,就听到身后仆役们齐刷刷跪地的声音,而后响起了“陛下万寿无疆”的祝声。 不消说,肯定是自己那位便宜老爹跟来了。 赢子游扭头,笑拜道:“儿臣拜见父皇!” “起身,免礼。” 嬴政端着架子,笑道:“子游,没想到你也有这等闲情逸致,来这湖上饮酒!” “儿臣不过一时兴起,倒是让父皇见笑了。” 嬴政挥手,示意仆从们站到远处,这才笑道:“这里只有你我父子二人,那些繁文缛节免了。” “是,父皇。” “不过,父皇方才有一事倒是说错了。” 赢子游笑道。 “儿臣不是来冰面上喝酒,而是为了钓鱼的。” 嬴政抬脚踩了踩被冻得梆硬的冰面,眼中浮现出了疑惑的神色来。 “这冰面都被冻得这般结实了,如何能够钓鱼呢?” 赢子游早有准备,从身后摸出一根冰镐,双手呈上。 “父皇且看此物。” 嬴政下意识接了过来,左右翻看了一番手中这似锄非锄的东西,脸上多了一抹诧异。 “子游,此为何物啊?” “冰镐。” 赢子游简洁明了地回应道。 “冰镐?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个锤子啊! 这东西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你小子故意不说是? 嬴政的脸有些发黑,心中相当不爽利。 子游这小子,说话只说一半,未免也太勾人好奇心了。 可赢子游此时却一脸真诚地看着自己,那双大眼睛里写满了清澈的愚蠢。 还真是个混不吝,让嬴政心中颇有一种老虎啃天,无从下口的感觉。 没奈何,他只能拉下老脸,继续问道。 “咳!那么子游啊,这冰镐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回禀父皇。镐者,挖土的工具也。那么冰镐,自然是用来挖冰的工具了。父皇,您明白了吗?” 嬴政咬紧了牙。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打人是怎么回事? “这冰镐用来挖冰,朕自然是知道。只是,你不是说要出来冰钓么,为何要用到冰镐挖冰呢?” 赢子游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嬴政。 “父皇,现在这天寒地冻的,湖面上都结了这么厚的冰,不先用冰镐把它挖开,怎么冰钓呢?” “唔……啊,这样,子游所言甚是。” 嬴政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一处被动,处处被动。 都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 这下,被自己的好大儿牵着鼻子走了。 对此呢,嬴政到没有太多的抵触。 毕竟,自己的儿子越优秀,那未来皇位越稳固。 “父皇,你可知这冰镐凿冰,其实共有三种方法!” “三种方法?” “哪三种方法?” 嬴政闻言,倒也来了兴致。 赢子游笑得像是阳光明媚,开口道:“且听我慢慢道来。” 第100章 李承乾:请陛下称太子!!! 听着赢子游一通吹嘘,嬴政将信将疑地点头。 “父皇,理论都是虚的,实践出真知!” 赢子游笑着,将手中的冰镐塞给嬴政。 于是! 覆灭六国、一统天下的始皇帝嬴政,便在好大儿赢子游的指点下,手持冰镐,一下一下认真开凿起冰面来。 嬴政什么身份? 九五之尊啊! 居然也有撅着腚子凿冰的时候! 这可真的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赢子游憋着笑,一边帮嬴政纠正凿冰的姿势,一边给他呐喊加油。 有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美。 没过多久,嬴政便累得满头大汗了。 这段时间他虽然一直在坚持练八段锦,身体素质相较以往是得到了极大的补充和加强。 可之前因为食用丹药,身体欠下的账还是太多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还清的。 可这种纯粹的体力活儿,还是明显有些力不从心。 这不,冰面上才刚凿了个浅浅的窟窿,就不得不拄着冰镐喘大气了。 “父皇,你体会了这三种凿冰的方法,孰优孰劣,可有答案了?” 赢子游蹲在一旁,笑吟吟地递上温好的酒水、干净的毛巾,诚挚问道。 “呼……” 嬴政摆了摆手,一口饮尽杯中酒,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了。 见状,赢子游眼珠子一转,忽然计上心头。 他笑着说道:“父皇,要不这样,我们父子来比试一番,看谁率先凿出窟窿来,何如?” 原本还喘着气的嬴政一听,顿时也来了精神。 “这提议好……呼呼,且等朕把气喘匀!朕便与你一较高下!” “这是自然。” 赢子游笑着,又命仆役拿来一把冰镐,随时待命。 摸约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嬴政休息好了。 他掂了掂手中的冰镐,笑道:“子游,动脑子的事情,朕不如你。但动手的事情,你必不如朕!” 赢子游笑道:“孰强孰弱,手上见真章,父皇!” “来!” 嬴政胸中豪气干云,颇有当年意气风发模样。 于是,这对父子准备完毕,同时开始凿冰! 有了先前的试手,再加上有跟儿子同台竞技的激励,嬴政的身体焕发出了难以想象的精力与活力。 一把冰镐,被他舞得虎虎生风,碎冰乱飞! 再看赢子游呢,他只是一开始虚张声势地动手凿了两下冰面,见嬴政激情投入,便动作越来越慢,最后索性停了下来,在旁边静静看着。 也不知果了多久,可算是将厚厚的冰层凿穿了。 嬴政心里那叫一个畅快啊! 他伸手抹了抹头上的汗,骄傲地回过头看向赢子游,却发现子游早就停了下来,坐在熊皮毯上,好整以暇地喝着酒。 而在他的面前,仅有一个茶碗大小的冰洞。 反观自己这边开凿出来的冰洞,足有脸盆大小! “子游,你……” “父皇果然是父皇,力拔山河,气盖当世!区区冰层,果然不在话下!倒是儿臣,心有余而力不逮,羞矣!” 赶在嬴政把话说完之前,赢子游率先狠狠拍了一记马屁。 得! 这下话茬被赢子游全给堵死,倒把嬴政给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赢子游见状,变戏法一样摸出早就准备多时的两根钓竿。 “父皇,今日天公作美,何不来上一竿?” 嬴政晕晕乎乎地接过鱼竿,心中莫名感觉自己可能是被好大儿给套路了,但又说不上来是怎么被套路的。 就很迷茫! 赢子游多聪明啊,根本就不给嬴政反应的时间,三言两语把话题就转到了钓鱼上。 “父皇,儿臣对于钓鱼很有心得,这次恐怕要先胜一筹了。” “那不能!想朕年轻时,也经常泛舟钓鱼。不敢说精擅此道,那最少也是个熟能生巧了。所以,朕岂能被你打败?” 赢子游闻言,笑而不语。 有一件事情他没有告诉嬴政,那就是当初刷视频的时候,有一个叫硬挺之王的野钓博主天天发视频。 这量大管饱的海量视频,可是生生让赢子游把钓鱼技巧,给刷到了大师水准! 于是,父子二人再来一局比试。 两人坐在胡床上,各自捏着钓竿,凝神静气,动作轻缓,生怕惊扰到了冰层下的鱼儿。 等鱼上钩的过程最是枯燥、无聊。 赢子游索性打开了视频,边看边等。 好巧不巧,刷到了一个让人感觉有些微妙的视频。 视频标题:《自古以来,为何立长不立贤?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 “父亲,你到底为什么要偏袒魏王?” 一人手持利刃的大唐太子李承乾,傲然站在大殿之上。 “朕在问你,为什么要谋反!” 龙台之上,李世民冷然问道。 “我就是在说,我为什么要谋反!” “谋反,是为了自救,自救必然冒犯根源。” “父皇,你忘了,母亲临终前对你的嘱托。” “你想要立魏王取代我为太子,你让他住进武德殿!” 李承乾的声音中,有一丝委屈,有一丝愤怒。 “承乾……” 李世民低声道。 “请陛下称太子!” 李承乾悍然打断了李世民的话,大声吼道。 李世民缓缓抬头,看着龙台下半身浴血的李承乾,眼中充满了失望和心痛。 贞观十七年,李世民下诏。 罢黜太子李承乾,贬做平民。 时光飞逝。 白发苍苍的李世民,看着天空,道:“父亲,你的长孙承乾……谋反。” “你的仲孙青鸟,谋反。”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我明白了。” “父亲,你当年有多难!” 李世民哽咽着,泪如雨下。 …… 那是盛唐的太子,父亲是李世民,母亲是长孙皇后。 父母对其宠爱有加,承乾二字,更是寄托了大唐一切的希望。 得知魏王李泰有夺嫡之念,李承乾试图暗杀李泰,失败后竟然图谋不轨。 事情败露,在唐太宗的苦心保全下,废为庶民,流放至黔州。 而同样的事情,在多年之前,曾经有过重演。 玄武门之变那日,尉迟敬德提着两颗人头,登上李渊的龙船。 李渊无可奈何,只能发布诏令,一切交由李世民处置。 李建成、李元吉从宗室中除名,子孙后人全部赐死。 李渊、李世民,他们终究还是亲手裁定了自己骨血的命运。 至此,视频结束,逐渐变黑。 而网友们的评论,这时候在屏幕上不断滚过。 “这不是他自己选的吗?自己带的好头啊,杀了自己的兄弟们,又逼宫让老爹退位让贤。结果呢?结果自己立了太子,还要再去养一个魏王来养蛊,你说你是不是活该!” “不得不说,李世民是真的给大唐开了个好头啊,从此以后玄武门之变就成了定势。真就皇位大舞台,有种你就来呗!” “呵呵,你把太子都逼得谋反了,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结果,李二你心里没点b数吗?” …… 如此种种。 很显然,网友们都跟李承乾感同身受了,对于李世民的谜之操作,很是无语。 而看完整个视频,赢子游也伸手写下了评论。 “李世民对魏王的偏爱,已经越界了!是他,让太子有了危机感,更让魏王有了不切实际的妄想。 试想,区区一个藩王,他哪儿来的实力去对抗太子,争夺大权? 这波纯纯是李世民在养蛊,结果自己遭了反噬! 可惜了李承乾,最后却让李治捡了个便宜。” 看到赢子游的评论,嬴政的心中不由一阵五味杂陈。 果然,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啊! 储君这个位置,真不是一般人能坐的。 要么谁都别坐,要么就坐稳了别动。 一旦有任何异动,则天下血流漂杵、百姓流离失所,皇室血脉凋零无算! 联想到对储君之位觊觎良久的扶苏、胡亥,以及对储君之位不屑一顾的子游。 嬴政此时,心情十分复杂。 “唉……” 他刚发出一声喟叹,就看到嗖一下,赢子游的鱼竿拉上来一条肥美的鲜鱼。 而自己这边,仍然空军中。 这…… 现场气氛,一度变得十分尴尬。 看到赢子游那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嬴政感觉脸上有些挂不住,于是强行辩解道:“一条鱼而已,当不得数,无外乎是运气使然。” “是是,父皇所言甚是!” 赢子游笑着将鲜鱼取下,又随手抛竿。 “哼,接下来,朕就要动真格的了!” 嬴政傲然道。 “届时,再看鹿死谁手!” 然而! 话音刚落,赢子游刚丢下去的鱼竿,就再度起了剧烈反应。 嬴政见状,不由瞪大了双眼——不是,你这逆子怎么又上鱼了?! 第101章 北方猛虎南方狼,不敌西域俊舞娘! 西郊湖,冰面。 眼看赢子游又是毫不费力地轻松钓起一条肥美的大鱼,嬴政终于有点坐不住了。 他很是怀疑,这两个冰窟窿有猫腻。 否则的话,为什么赢子游那边鱼不断钩,而自己这边始终没有动静呢? 不行不行,再这么下去就真要丢脸了。 想到这茬儿,嬴政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他拎着冰镐,在赢子游的附近,又开凿了一个硕大的冰窟窿。 看到自己那三倍于赢子游的冰窟窿,嬴政心说这次总该不会再有问题了? 大概…… 摸约一盏茶的功夫。 赢子游再度上鱼! 这一次钓上来的鱼个头不小,足有手肘长短! 看上去相当肥美,这要是放火上炙烤,只需加点孜然,就能香飘大半个咸阳城了! 赢子游乐得嘴都歪了,却不曾想一旁的嬴政脸都快黑成锅底了! 注意到了这位便宜老爹快要杀人的目光,赢子游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父皇,我这边来鱼正旺,不如我们换个钓位?” 嬴政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行动却是快速而果决的。 赢子游话音刚落,他便飞快手竿,朝赢子游的钓位跑去。 挂饵下钩。 这下嬴政心里舒坦了。 他暗道:刚才朕之所以钓不上来鱼,完全是因为所有的鱼群都聚集到了这地方。 现在嘛,看朕如何给你来上一课,给你小子开开眼! 赢子游可没有这么多的心理活动。 这大风刮得,飕飕得! 他单纯就是想换个稍微背风一点的地方,一边钓鱼,一边刷视频。 跟嬴政的斗志昂扬不同,赢子游更多的是漫不经心。 他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了视频上。 这不,刷新了一个相当攒劲的视频! 视频标题:《陛下,这西域进献的舞姬可还满意?》 伴随着令人血脉喷张的音乐响起,视频上出现了极具西域风情的室内摆件。 而后,一袭金色闪过。 定睛一看,原来是位长相相当具有西域风情的金发女子! 咕咚。 赢子游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即便穿越来到这个世界,他已经见过不少闭月羞花的漂亮姑娘。 但眼前这位不同! 她仿佛是瑶池下凡的仙子,只不过是嘴角泛起了一抹微笑,便让天地为之失色! 百花自愧弗如,纷纷凋零。 她是这冰天雪地之中难得一见的艳阳,让人忍不住想要紧紧拥入怀中。 如果只是这样便也罢了。 但是! 她竟然伴随着音乐,妖娆地扭动了起来! 那纤细无骨的腰肢在不断扭动,肚脐上点缀的一枚吊坠,更是散发着莹莹光泽! 这舞姬的一颦一笑一回眸,都让人欲罢不能! 简直就是人间尤物啊! 赢子游看得脸色微红,全身的血液都朝着人中汇聚。 毕竟是年少气盛,热血喷涌。 反观嬴政就要镇定得多,虽然一双眼睛紧紧跟着西域舞姬游走,但至少没有如赢子游那般面容发红。 这就是西域的女子么?端的是容貌身姿都一等一的好啊! 等一下! 西域…… 那不是我大秦帝国的西边么? 一想到这里,嬴政不由对这块地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么看来的话,回头要找人好好了解一下这个所谓的西域了。 网友们在看到这个视频后,也是纷纷化身人狼,嚎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北方猛虎南方狼,不敌西域俊舞娘!” “奶奶个熊!老子要是古代的皇帝,我特么也天天南征北战!不为别的,就为了能够拥有各路美人!” “啧啧,这么漂亮的背,不拿去拔罐简直太可惜了。” “初见,可爱,喜欢,单推,结婚!” 总之,各种发癫文学,毫不忌讳地在评论区里直接买房! 这么可乐的事情,赢子游又如何会错过呢? 他祭出虚空键盘,一顿势如猛虎的操作,心满意足地按下了发送按钮。 “哼,我就知道,老祖宗之所以要打西域,绝对不是为了那两粒葡萄干!” 评论刚发出去不多时,网友们就炸了锅一般跟帖、点赞。 “什么葡萄干?那分明是又白又嫩的哈密瓜!” “楼上我怀疑你在ghs,但我没证据。” “证据?人家车轱辘都甩你脸上了,你还说没证据?” 当然,最可乐的还是一位网友的神回复——“汉武帝:阿娇,你且听朕解释,朕真的只是想吃葡萄干啊!” 还有这种操作? 嬴政就跟刚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一样,整个人都看傻了! 他本以为这群沙雕网友们,就已经是天下无敌了。 没想到,还有高手! 这是谁的部将,竟然如此勇猛? 哦,这是朕的好大儿啊。 那没事儿了。 正当嬴政刚把因为震惊过度,而掉落的下巴按回去时,让他无法承受的一幕发生了—— 伴随着嗖的一声,赢子游竟然又钓上来了一条大鱼! 肥硕鲜美的大肥鱼在冰面上不断扑腾、拍打。 看得嬴政又是震惊,又是无语。 怎么个意思啊? 合着自己今天就真的死活不上鱼呗! 开什么玩笑,他嬴政受得了这种鸟气? 抽水! 太嚣张了,必须抽水! 不能惯着,绝对不能惯着! 赢子游嘿嘿一笑,抬头看到嬴政探寻的目光,连忙摆手表示:“父皇莫慌,儿臣只是运气比较好而已。” 说完,他便继续上饵下钩。 全然没有发现,此时嬴政已经满头大汗了。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于是赢子游抿了一口酒,继续刷起了视频来。 这次刷出来的视频,是一首歌舞。 视频标题:《虞兮叹》 萧声一骑绝尘,将沙场的肃杀演绎得淋漓尽致。 而后,各种配乐再起,就仿佛是跟在猛将后的悍卒一般,如潮水般袭来。 画面上,出现了一个身着铁甲的威武将军。 ——项羽! 他手持长枪,身骑白马,一骑当千,驰骋在猎猎黄沙之中。 在他的身后,旌旗飘荡,长枪如林! 恰逢此时,一个略显沧桑的女声响起,嘴中吐出唱词。 顿时,一股“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的悲壮之情,油然而生! 第102章 谁曾巨鹿踏破了秦关,千里兵戈血染! “楚河流沙几聚散,日月沧桑尽变换。” “乱世多少红颜换一声长叹。” “谁曾巨鹿踏破了秦关,千里兵戈血染。” “终究也不过是风轻云淡。” “长枪策马平天下,此番诀别却为难。” “一声虞兮虞兮泪眼已潸然。” “与君共饮这杯中冷暖,西风彻夜回忆吹不断。” “醉里挑灯看剑妾舞阑珊。” “垓下一曲离乱楚歌声四方,含悲辞君饮剑血落凝寒霜。” “难舍一段过往缘尽又何妨,与你魂归之处便是苍莽。” “汉兵刀剑纷乱折断了月光,江畔只身孤舟余生不思量。” “难舍一段过往缘尽又何妨,与你来生共寄山高水长。” …… 视频上,西楚霸王项羽和虞姬缠绵悱恻、催人泪下的爱情,通过唱词不断向观众展现了出来。 从一开始的意气风发,猛将佳人,到后面的进攻受阻,一直跟在相遇身边的谋士、武将,都因为各种原因或是离开,或是早终。 项羽的眼中,多了几许沧桑之色。 唯一不变的是永远跟在他的马白后面的虞姬。 无论是什么样的风风雨雨,始终都一路相伴,生死相随。 作为纵观整个历史,排名能进前三的超级勇将,项羽永远不可能是一个凡人。 可即便他的刀再锋利,也始终敌不过“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的诅咒。 垓下之围,成为了他永远的梦魇。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而回应他的,是一个柔弱但坚强的声音。 “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 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至此,虞姬举剑自刎。 项羽悲愤交加,最终也在乌江江畔,选择了自刎。 短暂的沉默过后,网友们疯狂敲击文字,将自己的想法,逐一呈现到了视频结尾—— “项羽、虞姬的爱情故事之悲壮,不亚于梁山伯与祝英台!” “无论项羽败得有多么惨烈,但要知道他永远是西楚霸王!而他的心中有且仅有一个女人,一个名为虞姬的女人,一个愿意与他共同赴死的女人!” “唉!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真的是教人好生向往,但却又不敢靠近!” “好凄美的歌词,听得我泪如雨下!” “我始终难以想象,虞姬一个弱女子,竟然能够在生死面前,这么坚定追随项羽……何等的悲壮啊!” 嬴政看着网友们的评论,不由默然。 的确如此啊! 原来这个英勇无双的汉子,名叫项羽么? 果然是世间罕有的万人敌猛将。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的身边还有如此美娇娘,能够一直跟随左右。 一念及此,嬴政不由想到了当初,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候,陪伴在身边不离不弃的阿房。 倘若当时没有阿房的话,嬴政根本不敢想象,自己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错事来! 正是因为有她在,所以嬴政才能够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事! 但也正因为有她在,所以嬴政才能够成常人所不能成之事! 只是可惜的是。 嬴政最终夺取了天下,却没有能够守护住阿房,实现自己的承诺。 而项羽最终不但没能夺取天下,也没有能够守住虞姬,最终双双自刎离世。 相比之下,其实嬴政是幸运的。 因为他至少伴随着阿房度过了一段刻骨铭心的岁月,还有赢子游这个血脉存世,能够延续大秦帝国的国祚! 嬴政悄然握住了拳头,看向天空。 “阿房,你放心罢!” “你与朕的儿子子游,是朕最出色的儿子!” “朕无法实现对你的承诺,但朕会用尽一切办法,让你与朕的子游君临天下!” 这是嬴政对阿房的承诺。 也是他正在努力的方向。 只不过,这方向上,最大的阻碍不是外人,偏偏是这个逆子赢子游! 他居然不愿意当大秦的储君! 嬴政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强迫赢子游这个混小子上位! 此时,对此毫不知情的赢子游狠狠打了个冷颤。 卧槽? 怎么回事? 赢子游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刚想要说点什么,但他手中的鱼竿却再度下坠。 又上鱼了?! 他不敢犹豫,立即拉动鱼竿,用劲儿小了,差点还没拉住! 于是赢子游气沉丹田,三分放七分拉,跟湖中的鱼儿博弈了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总算是将这条大鱼给钓上了岸! 定睛一看,嚯! 好家伙,这个头可真不小啊,都快赶上他足足一臂长了! 嬴政瞪大了双眼,看得一阵目瞪口呆。 再转头看了看自己的鱼竿,始终没鱼咬钩。 看样子,他今天是注定要空军了。 一念及此,不由倍感挫折,一副垂头丧气的eo模样。 算了算了。 这应该就是个臭水塘,根本就没有鱼。 不传谣,不信谣,别人是别人,只有自己的体验才是最真实的。 嬴政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 但好死不死,这时候赢子游却贱兮兮地凑了上来。 “父皇,你说这钓鱼的话有没有什么窍门啊?” “您看,我就始终把握不好这个度,钓不着什么小鱼。” “原本呢,我还想着弄两条小鱼,回去养大了再吃的……唉,不给机会啊!” 很好。 跳脸了这属于是! 说真的,要不是因为眼前这臭小子是自己的好大儿,嬴政非一拳头砸上去,让他认识认识社会的险恶与残酷。 可惜,这是他自己的儿子啊! 是他钦定的,将来要继承自己大统的! 万一打坏了,大好江山谁来坐? 想到这里,嬴政心中的怒意无处发泄,最终嘴角狠狠抽了抽,将鱼竿重重扔在地上。 “哼!” 他一拂袖子,快步朝岸边走去。 “父皇,等等我啊父皇,这么多鱼我可带不走。” 闻言,嬴政非但不停,反而更是加快了步伐。 赢子游赶忙跟上,嘴巴笑得都快裂到后脑勺去了! 他刚想要再说点什么,却看到远处有一队披甲之士,正骑着马正在纵雪狂奔。 在这么深的积雪下,如果肆意狂奔的话,很有可能会折断马腿,而骑马之人也会因此摔成重伤! 可是这群骑兵却不管不顾,只是一味加速。 一马当先的,不是别人,而是丞相李斯! 他作为一名文官,此时却骑在最前面,朝着这边方向,神色匆匆地朝这边赶来。 见状,赢子游不由眉头微皱。 “父皇!” 嬴政的语气沉重:“朕看到了。” 第103章 天下英雄尽入吾彀矣! 西郊湖,冰面。 嬴政端坐在胡床之上,渊渟岳峙,不怒自威。 而赢子游则站在其身后,充当捉刀之人。 父子两好整以暇,等待着李斯的到来。 不过数息时间,李斯便率队抵达。 他勒住军马,滚身下来,快步走到嬴政跟前,跪下行礼,口中山呼万岁。 “免礼,平身。” “谢陛下!” 李斯这才站起身来,眼角余光刚巧看到了随意放在地上的几条肥美大鱼。 他心中略微思索了片刻,再看祖龙脚下不远处的钓竿,顿时明白了。 立即笑道:“陛下钓技精绝,公子子游亦钓技锐意,竟然能有此等鱼获!” 闻言,嬴政的嘴角不由一阵抽搐。 他心里那叫一个不爽啊! 本来就空军了,居然还有人来给自己上眼药? 这不是纯纯的老寿星上吊——活腻了! 不过呢,话又说回来,嬴政之所以会被称之为千古一帝,也是因为他大度能容,不拘一格用人才,所以才会有大秦帝国的神话。 这样想来,嬴政也不是什么魔鬼嘛! 李斯断然不可能会当场被拖下去咔嚓的,顶多也就是第二天上早朝的时候因为先出右脚,而被拖下去鞭数十而已。 什么叫做不知者无罪啊! (战术后仰) 见李斯仍然滔滔不绝拍着马屁,嬴政的脸变得愈来愈黑了。 眼看李斯的脑袋上,有一个血红色的“危”字,马上就要显现。 关键时刻,还是公子子游站了出来。 “李相,你这着急忙慌地打马过来,应该不单单只是为了夸赞父皇钓鱼的技巧?” 借着这个台阶,嬴政一脸矜持,淡然道:“李斯,闲话少叙,且说正事。” 闻言,李斯立即收敛了笑容,正色道:“臣,确有要事容禀。” “根据城防司记录,最近有大量百姓,正不断涌入咸阳城内。” “据悉,这些人跟诸子百家,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恐怕,跟最近的百家集会有关联。” 听见这番话,嬴政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了起来。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只是可恨的是,这群混账东西做事未免也太谨慎了一些,滴水不漏,雨泼不进。 若不是因为要顾忌全天下百姓们的影响,早就将他们连通六国余孽一起,送去阴曹地府了。 心念至此,始皇帝的身上顿时闪过一抹浓郁的杀意。 忽然,嬴政好似福至心灵一般扭头,看了赢子游一眼。 自己虽然没有精力去收拾这些鼠辈; 但子游不同啊! 他最擅长的,就是混不吝,各种阴招损招更是如数家珍。 看样子,是轮到子游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子游,这件事情你怎么看待?” 嬴政语气平淡,但眼神之中却写满了期望。 赢子游原本是没打算出风头的,就静静站在身后看戏。 但没想到,装低调也会被父皇点卯。 唉,就很烦! 这种藏着掖着都掩盖不了的光辉,实在是令人烦恼啊。 “子游?” “在,父皇。” 赢子游被追问得急了,没办法只能先停下天马行空的幻想。 “说说看你的想法。” 赢子游简单一番沉吟,而后一拍大腿,笑道: “儿臣以为,这是一件好事。” “好事?” 李斯闻言,不由瞪大了双眼,脑袋里开始急速复盘了起来。 仔细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问题,所以才导致跟公子子游的结论南辕北辙的。 至于嬴政,则是早就习惯了这个好大儿的语不惊人死不休,所以现在表现还算镇定。 “子游,展开说说。” 赢子游挠了挠后脑勺,说道:“其实,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那便是:天下英雄尽入吾觳矣!” 听着这番话,嬴政和李斯两人的目光,瞬间就变了样。 仔细打量一番,却发现赢子游此时气度斐然,眼中更是有精光迸出。 一股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英雄气概,油然而生。 不错,不错! 嬴政心中暗暗得意,不由默然叹道:“吾儿子游,果真有大帝之姿!” 至于李斯,那更是打心眼里被彻底折服了。 合着从一开始,人家子游公子所思所想,就跟自己完全不同。 自己考虑的是怎么化解危难、麻烦,但人家想的却是如何将普天之下的麻烦东西全都一网打尽。 这能一样吗? 当然不能啊! 一个是救火的,哪里起火了按哪里,疲于奔命,长此以往不忙死也累死了。 一个是打鱼的,直接编织一张绝户网,给你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一网打尽! 现场的气氛忽然变得有点诡谲。 赢子游眉头微皱,他似乎又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桥段,即将要上演。 之前好几次,想要力自己为储君的时候,似乎就是这种氛围。 那还得了? 必须尽早给它掐灭了! 火星子都不能留一个! 思来想去,赢子游忽然看到了手中的钓竿,顿时眼前一亮,计从心来。 他朝着李斯掂了掂手中的钓竿,笑道: “既然正事已经说完了,咱们来聊聊风月!” “李相,不知道你钓鱼的技艺如何呢?” 闻言,李斯微微一笑,胸中已然有了成竹。 “倒是不敢在陛下、公子子游面前托大。” “不过这钓鱼嘛,老臣钓了二三十年,也算是颇有心得的。” 嬴政一听,顿时感觉到了一阵不妙。 要真说钓鱼,其实自己也不差啊。 可邪门的是自己偏偏就不是赢子游这个臭小子的对手! 这上哪儿说理去? 而眼前这一幕,怎么看都让他觉得有股过于熟悉的既视感。 等等! 李斯如果不加以防备的话,岂不是要重走朕的旧路?! 一想到这儿,嬴政张了张嘴,想要出言劝住。 可惜,终究还是差了一线,慢了一步啊! 李斯抓着钓竿,眼神之中写满了勃发的自信。 “既然如此的话,那公子子游,请恕老臣献丑了!” 第104章 穷在闹市无人问,罪在深山有十族 “好!希望能看到李相的英姿,好让在下瞻仰、学习一二。” 说着,赢子游将钓竿挂上红虫,准备就近打窝,下钩。 李斯这边呢,那是一脸的自信微笑啊。 看着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都还没有开打呢,整个比赛就已经彻底结束了,毫无任何的悬念。 嗯……某种意义上来说,好像还真是这样的。 没有任何的悬念。 但输赢方面,恐怕跟李斯所想的,稍微有那么亿丢丢的出入。 坐在胡床上的嬴政,看到眼前这一幕后,忽然有点想要来点果脯、美酒。 否则就真浪费了眼前这场大戏。 他招了招手,还真让仆役们,把点心、蜜饯、美酒给呈了上来。 深入腹地,在第一线吃瓜,何其快哉! 李斯的抛竿手法,看得出他是手上有东西的,并不是新手。 可新手老手,在赢子游这个不讲道理的黑手面前,有什么区别么? 不都是滑跪么。 赢子游将鱼钩扎进水里后,便不再去管了。 李斯不一样,他一会儿抖动一下鱼钩,营造出一种鱼钩上的蚯蚓还在活蹦乱跳的感觉来。 就……他是真的很是在努力了! 为了让李斯的努力更有价值,于是赢子游顺手点开了视频。 常看常新,视频是要刷的,鱼也是要钓的。 两手一起抓,两手一起硬! 视频标题:《十族:我谢谢你》 方孝儒被五花大绑,却怒目狠狠瞪着朱棣,大声呵斥道:“你要是有胆量,就在太祖陵前杀了我!你敢吗?!” 朱棣眼神阴翳,冷眼看着方孝儒,寒声道:“朕不但要杀你,还要灭你的九族!” 闻言,方孝儒呵呵一下,眼神之中尽是不屑之色。 他傲然道:“灭我十族,又当如何?” 但! 让方孝儒始料不及的是,朱棣闻言,竟然眼中杀意迸现。 “好,灭你十族。” 君无戏言,十族以内,跟方孝儒有半毛钱关系的人,全都被绑了上了刑场砍头。 霎时间,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这时候,一名被押赴刑场的的、属于方孝儒十族的路人,站了出来。 此时画面一转,主播将自己p到了这位无辜受牵连的路人身上,然后开始了他的脱口秀配音—— “不是哥们儿,咱说白了多大的事儿啊?” “真的,我也真的是吐了。你说说,咱们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我就借你这光啊?” “你说你没事儿跟人家皇帝耍什么横啊你!你是不是没有见过黑手?” “还什么十族、九族的……十一族,那不也人家一句话的事儿吗?俗话都说,多大的因你自己背多大的果。” “咱们都一辈子就是说,都从来没有来往过的,你说你有这好事儿还惦记上我了,是?” “那人家都说了九族了,你就拉倒呗!这玩意儿你怎么还跟人讲价还价了呢?” “你瞅瞅,这事儿让你给办得!真是魅力十族啊。” “这就是穷在闹事无人问,罪在深山有十族是。” “糟糕的家伙,你真的很糟糕!那特么都给埋汰十族了!不是,那特么得有多远了你知道吗?” “就好比说,我家孩子点开看了一眼你的朋友圈,都得死。” “你就说说你,这得是多冒昧的家伙!” 视频至此结束。 嬴政看得目瞪口呆! 讲道理,这种脱口秀的表现形式,对于秦朝的人们来说,还是太超前了一点。 即便是已经被短视频熏陶一段时间了,有了很强接受度的嬴政,在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一开始也是一脸懵逼的。 好在乐子是不分国界、不分空间的。 很快,他的眼中便写满了笑意。 尤其是在当他看到评论区,那些让人眼前一黑的评论过后。 “冷知识,九族分别是:父四族,母三族,妻二族。方孝儒牛啊,是历史上唯一一个被诛灭十族的。而第十族,诛灭的是他的门生。” 看到这个评论,嬴政微微一愣。 原来如此! 如果第十族人是他的那些门生弟子的话,连带着一起杀掉,岂不是就没有人敢再口诛笔伐了? 这法子不错,可以采纳! “第十族人:泼天的富贵没轮上我,泼天的屎盆子倒是扣了我一身。” “第十族:你倒是青史留名了啊,可我却是莫名其妙挨了一刀狠的!” “十族:要不是这次,我都不知道你居然是我亲戚!” …… 弹幕中这些网友们,基本上都在为第十族鸣不平。 分明是方孝儒一人的过错,他连累了九族已经是罪大恶极了,但为了逞口舌之快,连带着把第十族人也给全害死了。 要换一个角度来讲的话,他光是这一句话,牵扯到的因果关系,可就真的大了去了。 即便真的去了地府轮回的话,只怕也要至少重新投胎畜生道轮回个十来次,才能洗清罪孽。 看完视频,赢子游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在乎。 有些可惜的是,这次他并没有在这视频下方留言评论,让嬴政感觉始终欠缺了点什么,不够完整。 但作为整个大秦帝国乃至整个天下,唯二能够看到视频内容的人,嬴政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很清楚,这是仙人手段,自己能够看到其中的画面,便已经是仙人恩赐了。 再敢要更多的东西,那岂不是得陇望蜀,反而什么都留不下么? 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嬴政一直以来都是奉行的“猥琐发育”,一点高调的想法都没有。 视频看完,鱼儿也很给面子地咬了钩。 但,比较可惜的是,中鱼的是赢子游,而非李斯。 “嗯,不过一条鱼而已,新手运气罢了。” …… “不过领先我两条鱼嘛,跑得快的不算赢,要终点前的第一名才是赢家。” …… “三条鱼?” “呵呵,有道是事不过三。既然公子子游连续三次中鱼,那么无论如何下次理应轮到老臣来表演了!” …… “不是,连中四条?这……这有点不对的啊!” …… “连中五条鱼?” 此时李斯已经是满头黑线…… 玩尼玛,肯定是这次打窝的料子出了问题!” 赢子游接连不断中鱼,手都举酸了。, 他回头看了李斯一眼,笑道:“李相,若是不忙的话,可否替在下提竿?” 闻言,李斯讪讪一笑:“圣人云,从一而终,方得始终。” “既然老臣咬定的是这个钓洞,那便不需要再改了,就这里挺好!” “行,你别空军就好。” 说完,赢子游继续在冰水中捞鱼。 而早在一旁吃瓜喝酒的嬴政,此时心里那叫一个开怀啊! 可算有了朕我一样、甚至比朕更手臭的选手了! 朕,心中快慰啊! 正当李斯的脸,快黑成包拯的时候,远处传来了沉重的马蹄声。 哒哒哒,哒哒哒…… 远处,黑冰台的人,骑着军马,快速飞驰而来。 他在距离嬴政摸约十米的地方滚身下马,借着冲劲儿小跑两步,跪在了嬴政的面前。 “启奏陛下,八百里加急战报!” 嬴政顺手抹去卷轴上的朱漆封印,抖开卷轴,粗略扫了一眼。 包括李斯、赢子游在内的众人,皆是一惊。 因为看过卷轴后的始皇帝,此刻脸色已经阴沉如水! 出大事了! 第105章 子游:我单笑他无谋,少智尔 这份战报,是东征军的随军参赞发来的。 详实记录了东征军的近况。 从每日行军多少里,扎营多少步,消耗粮秣多少石,距离海岸还有多少时日……事无巨细,详实有据。 除此之外,还有对沿途亭长、里长的工作记录,有褒奖,也有惩处。 大体而言,算得中规中矩。 倘若按照这个速度,只要再行军十数日,便可抵达海岸,登船启航。 嬴政看完前文,正准备在末尾朱批一个“阅”字。 但偏偏在末尾处,参赞的笔下,出了些许风波。 这风波并非无伤大雅的小事,而是关系整个东征军能否顺利出海,远征瀛洲之基石! 原来,是那徐福,在这天高皇帝远的时候,又动了歪心思 ——海岸停靠的船只太小,经不住海浪颠簸,寻不着有足够体量,可以运载十万东征军的海船! 此时军队早已开拔,后勤粮秣等等部门,都在满负荷运载。 为的就是能够尽快、尽量顺利将这十万将士送抵瀛洲,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可就在时,徐福跳出来闹事。 嬴政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他不曾想到,徐福竟有如此大胆,敢在这种节骨眼上妖言惑众,扰乱军心。 着实可恶! 嬴政有心宰了徐福,为东征军祭旗! 可惜,他还不能死。 至少现在还不能。 因为纵观整个大秦帝国,也就只有徐福知道去瀛洲的海图。 倘若因为宰了徐福,而错失了如此巨大的海外飞地。 属实是得不偿失。 即便真的要拿他开刀,那也应该是以后的事情了。 但是这口气,是真的淤积在了胸口,不吐不快。 “混账东西,竟然敢在这种时候耍心眼?找死!” 嬴政面色铁青,皱眉怒骂道。 站在一旁的李斯闻言,又惊又怕。 他连忙鞠身叩拜:“臣斗胆,愿为陛下分忧!” 嬴政将手中的卷轴丢给李斯,怒意未消,道:“你且看罢!” 李斯接过卷轴,一目十行快速浏览了一番。 倏然! 他抬起头,一脸惊愕。 “不曾想这徐福,竟然胆大如斯!陛下,臣斗胆进言,杖毙此獠,以儆效尤!” 赢子游见状,心中颇为好,伸手从李斯手中拿过卷轴,细细查看了一番。 “李斯,你以为朕当真不想斩他么?可倘若斩了徐福,谁又来为十万东征军指路?” “这……” 一句话,彻底问倒了李斯。 见过瀛洲的,似乎真就只有徐福一人而已。 他现在摆明了是在仗势欺人,可惜众人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想要杀他容易啊。 可谁来给十万将士们指明道路呢? 茫茫大海,如果不知道航标的话,是极容易困死在大海之上的! “此事易耳!” 赢子游看完了卷轴上的内容,笑着说道。 “徐福是有些小心思,可惜这点小伎俩,却是上不得台面。” 闻言,嬴政和李斯不由扭头,看向赢子游。 “子游,你有何看法?” 嬴政双目放光,问道。 他心知子游素有奇招,不敢说歪打正着,但却能剑走偏锋,解决他心头之患。 正因如此,嬴政一直以来都把子游的脑袋,当成了一支“奇兵”。 若有自己和李斯无法解决的问题之时,那就该轮到赢子游了。 现在便是需要他出手之时。 赢子游抄手立在一旁,眼中似有光芒闪烁。 他正极目远眺,看着远处的天水一线。 天上,有层层卷染的乌云,正缓缓朝着山峦压去。 其势汹汹,其威隆隆。 山峦戴雪,却依旧岿然不动,任凭风吹雨雪,白头如新。 乌云似与山峦一场酣战,却陡然被晴风撕裂、吹散。 一缕缕金光刺穿层云,洒落大地,亲手为山峦披上一层金辉。 天地,一片苍莽。 乌云散尽,暖阳重回大地! 似心有所感,赢子游不由嘿然一笑。 “子游何故发笑?” “我单笑他徐福无谋、少智!他自认能埋伏我们一手,却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乎?” “子游,莫非你尚有后手?” 嬴政闻言,心中一惊,追问道。 这时候,嬴政才猛然想起,追根溯源的话,其实此次东征瀛洲的发起者,本应该是赢子游才对! 而且,为了这次东征,子游还特意研发出了火炮、火枪这两种新式武器! 更别说,他还为此专程练了一支奇兵! 一念及此,嬴政心中稍感安慰。 “徐福所依仗者,无非是海图、战船两个借口而已。在他看来,正是因为有这两个先决条件的依仗,所以才敢如此有恃无恐。” “可如果,他所依仗的东西,对我们而言,形如鸡肋呢?” “即便无徐福出力,由我们亲自绘制海图,无非多花上几日而已。” 赢子游一脸自信地说道。 “父皇您有所不知,儿臣听闻海岸附近的渔民,偶有因海上风浪所致,曾误入瀛洲,只要我们稍加调查,便能从渔民手中获取海图。” “竟有此事?” 嬴政摩挲着温润光泽的白玉扳指,颔首道。 “倘若此事属实,徐福之依仗,的确不足为虑。” 李斯愁眉仍旧未解,道:“可是公子,可海船又当作何解?” “海船?” 赢子游笑了笑,一脸的云淡风轻,一脸的高深莫测。 “此事我亦早有安排。” !!! 竟然早有安排? 李斯与嬴政对视一眼,这对君臣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浓浓的震撼之色。 子游\/公子竟然对徐福早有防范? 可这究竟是从何事起,有所安排的呢? 赢子游这会儿也没有卖关子,直截了当说道 “当初,在操练新兵、演练火器的时候,我便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对这件事情,进行了一些提前预防与部署。” “所为的,就是防范徐福这一手。” “所以说,这一切早在你的掌握之中?” 赢子游笑着点了点头:“然也。所以,父皇且放宽心,徐福不过一跳梁小丑尔。” “有子游在,朕高枕无忧矣!” 李斯也是不住点头:“公子料敌先机,未雨绸缪,斯自愧不如也!” 赢子游笑得甚是矜持。 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深邃,开始了回忆…… 此时画面陡然一转,来到数月之前。 此时,赢子游还在忙于训练新兵,使用新式火器。 “公子,末将章邯,前来领命!” 章邯身披铁甲,出现在了书房门外。 第106章 千古贤后,堪比大唐长孙! 赢子游的书房颇为雅致,门楹上书“月夜书斋”四字; 左右各书:“百尺高梧,撑得起一轮月色” “数椽矮屋,锁不住五夜夜读”。 章邯虽然读书甚少,但也能品出此联之不凡。 对仗工整,遣词别致,尤其撑、锁二字,足见公子笔力之深,读书之多。 “进来。” “是!” 赢子游的声音,打断了章邯的思绪,他立即推门进了书房。 书房内,笔墨纸砚齐具,由赢子游改良的“秦纸”数月后已经在咸阳城内铺开。 当是时,文人墨客疯抢,一时间竟然“咸阳纸贵,足抵千金”! 作为“秦纸”发明人,赢子游自然早在数月前就用到了第一批实验性秦纸。 此时他的面前平摊大张秦纸,上面笔墨未干,想来方才正在挥墨泼毫。 章邯偷看秦纸的时候,赢子游也在悄然打量着他。 不过半月功夫,章邯就已经显露头角,眉目间隐约有了将帅之姿。 这无疑让赢子游倍感欣慰。 “公子,可是要询问最近新军操练之事?” 章邯率先问道。 “非也。章邯,你且来看。” 赢子游摇了摇头,起身将一幅绘制精细的图纸指给章邯。 章邯俯身仔细观看,发现这是一艘海船的监造图纸,其中详细标注了每一处监造的细节,各自加以文字辅助说明。 即便再不熟悉,章邯也清楚,自己所看到的这张海船监造图纸,应该是极为机密的东西! 他猛然抬起头来,眼中写满了激动:“公子!” “这便是你们东征瀛洲的时候,所要搭乘的海船。” 赢子游淡然说道。 而这句话,在章邯的心中,掀起了万丈波涛! 有如此坚固、高大的海船,此次远征他的心中不由又多了几分信心! “这些图纸,你留一份备用。” 赢子游笑着说道。 “我已经安排了工匠熟悉图纸,昼夜不停练习监造。” “等到了海岸的时候,自然会有人将原材料送来,到了那个时候,你要肩负起统筹全局之职。” 这番话,让章邯感觉肩上宛若扛起了千钧重担! 但是,他却没有半点的惊恐不安,反而表现出了跃跃欲试的兴奋。 “章邯,定不负公子所托!” 赢子游笑了笑,继续说道:“章邯,你是个聪明人,这些图纸想必你很快就会看明白的。” “我们此行东渡,就是要利用船坚炮利,将整个瀛洲拿下,成为我大秦的海外矿山。” “来,你来看!” 说着,赢子游伸手指着图纸说道。 “这些地方,尤其注意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之所以留有空余,就是为了安放火炮、架设火枪的。” “你要熟悉这些点位,到时候火炮、火器的安装,容不得半点疏忽。” 章邯整个人都看傻了! 他也算得上是老行伍了,对于赢子游所指的这些点位,最是熟稔不过了。 这艘巨舰之上所部署的武器点位,就跟在城墙上放置床弩、投石车的位置类似! 相应,所起到的效果,也必然雷同。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能够独自完成如此精密的海船蓝图。 公子子游,果然多智近妖! “末将明白!定不负公子重望!” 章邯加重了语气,眼中写满了坚定。 短暂的回忆悄然结束…… 赢子游伸了个懒腰,朝候在一旁的仆役招了招手。 仆役们早就候在一旁听差,此时见自家公子招手,哪儿还敢怠慢,立即快步跑了过来。 “公子,有何吩咐?” “将这几条鱼处理一下,拿炭火炙烤。” “是,公子。” 仆役们立即手脚麻利地收拾了起来。 不过盏茶功夫,便将这几条肥美的大鱼剖洗干净,架在炭火上翻烤。 用来烤食的木炭,都是宫中以果木特制的,能够让食物产生一股清新的香味,而且还能一定程度上压制鱼腥。 再撒上各种作料,不多时鱼肉的鲜香,便飘逸了出来。 赢子游嗅到这股味道,只觉食欲大动。 他笑着说道:“父皇、李相,鱼肉就快烤好了,不妨移步享用。” 嬴政点了点头,起身朝着早已摆好的案桌走去。 李斯身份不同,自是不敢与祖龙嬴政同坐,原本是想站在一旁的。 奈何赢子游盛情力邀,而嬴政也淡然表示“此处乃荒郊之地,无需君臣之礼。” 是以,李斯没奈何,只能磕了个头,小心翼翼地拿半边屁股轻轻贴着胡床。 鱼肉虽鲜,但距离能吃,尚且需要一点时间处理。 仆役们忙着将烤鱼切片、装盘。 赢子游略显枯燥无聊,便命仆役呈来酒袋,刷着视频下酒。 视频标题:《一代贤后马皇后,值得被钟爱一生》。 孝慈高皇后马氏。 公元1332年,马皇后出生于宿州一富足殷实之家。 后因父亲犯了案子逃亡,将其托付于好友郭子兴。 在马皇后20岁那年,郭子兴将其许配给手下智勇双全的小将朱元璋。 从此,孤苦无依的两人,给了彼此一个温暖的家。 新婚伊始,朱元璋和马皇后坐在昏暗狭窄的房子里,除了一张很是朴素的婚床,便别无他物。 朱元璋心中有愧,对马皇后许下诺言:“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我一定要给你盖一座朝天宫,让你住上世上最大的房子,过上人间最好的日子。” 马皇后只是温柔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 在她的眼中,只要夫妻平安,一世无忧,便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 马皇后的相貌,谈不上倾国倾城,甚至可以说有些泯然众人,但其举止端庄,见识卓越。 她不仅是朱元璋生活中的解语花,更是其事业上的得力助手。 朱元璋曾因郭子兴的猜忌,而误被关押禁足。 马皇后偷偷将刚出锅的烙饼,藏于贴身衣物之内,送去给他。 滚烫的烙饼,将其身体烫伤,但她却丝毫不以为意。 但朱元璋却将妻子的这份情谊,铭记于心。 即位之后,他也常把这件事情比作东汉时期冯异与刘秀的“豆粥麦饭”。 认为妻子的贤德,甚至要胜过唐朝的长孙皇后。 而马皇后在得知之后,却说道:“妾闻夫妇相保易,君臣相保难。” “陛下不忘妾同贫贱,愿无望群臣同艰难。” “且,妾何敢比长孙皇后也。” 一番话,别有智慧,既有自谦,又有规劝。 洪武十五年,马皇后病重,朱元璋亲自守在她的病榻前。 但天命难违,不久后五十有一的马皇后便溘然长逝。 《明史》记载:帝恸哭,遂不复立后。 嬴政莫不作声,跟着赢子游看完了视频。 有道是睹物思人,看到视频中的马皇后,不由令他想起了同样共患难的发妻阿房。 当初自己与阿房的相濡以沫,相较朱元璋与马皇后,也不遑多让。 只叹斯人已逝,余者奋威。 嬴政转头看向了自己与阿房的骨血。 万幸子游乃是大秦不凡才。 “父皇请用鱼。” 赢子游的话,打断了嬴政的沉思。 “好,一起动箸。” 说完他率先抓起玉箸,夹起一块去了鱼刺的鲜肉,就着美酒吃了起来。 赢子游、李斯见嬴政动了筷子,这才握起玉箸享用。 正当这一片和煦、其乐融融之时,嬴政忽然问道:“李相,上次儒门刺青的事情,可有定论了?” 李斯手上的动作顿时为之一滞,他尚未开口,额头上便已经浸出了冷汗。 第107章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 《史记》有记载,秦每破诸侯,写放其宫室,作之咸阳北阪上,南临渭,自雍门以东至泾、渭,殿屋复道周阁相属。所得诸侯美人钟鼓,以充入之。 因而取其六国建筑之所长,充盈国都。 至此,才形成了咸阳城别具一格的建筑风格。 公子扶苏府邸。 今日是暖冬的艳阳天,扶苏心血来潮,命人将书房中的竹简,全都搬到院子里晾晒。 屋内阴冷潮湿,竹简的书写媒介又为竹片,受潮则字迹模糊,极难辨认。 正因如此,竹简极难保存。 扶苏饱读诗书,又是爱书之人,自然对竹简的保护极为上心。 虽则秦纸已经铺开,但要想悉数抄完书房里汗牛充栋的竹简,也绝非一朝一夕的易事。 此时天高气爽,扶苏让仆役在院中铺上胡床,借着明媚的阳光,读起圣人书来。 正看得入神,管家却小步走来,禀报有客来访。 扶苏并未多想,眼睛未从书本上移开,只说让管家把人带来便是。 不出一炷香,在管家的引导下,身着青衫、腰佩玉玦,身上还熏有兰草香味的中年男子,便朗声笑着,来到了扶苏的院子里。 “圣人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公子扶苏并未起身,手捧经卷,背对伏念道。 伏念脸上笑容更盛,不假思索回应:“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两人都熟稔儒家经典,自是用了《孔子》里的名句问候、回答。 “见过公子。” 伏念俯身而拜,一丝不苟。 “此乃我府邸后院,何须如此多礼?快快免了。” 不曾想伏念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正色道:“礼不可废。” 扶苏本想伸手搀扶伏念,听到这话,还是放下了手里的动作,受了这一礼。 等到礼毕,两人分了主次坐在胡床上。 “公子,我有要事禀报,还请清退左右。” “他们都是跟随我多年的老仆,全信得过。” “公子!兹事体大,还请公子斟酌,小心为上。” 伏念再拜,劝道。 扶苏无可奈何,只能听了伏念的意思,挥手让正在晾晒竹简的仆役们,退了下去。 “现在已经没有外人,可以说正事了。” “是。” 伏念点了点头,却又拜了公子扶苏一拜,不由让扶苏心中甚是诧异。 “伏念,你……这是何故?”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一再要求公子,并非伏念本意,还望公子恕罪。” “你……” 扶苏闻言,眼中多了一抹苦意。 “我根本就不曾怪罪于你,何来恕罪一说?你还是快快起来罢。” 虽然扶苏很是欣赏儒家的思想,但对于儒家的这种繁文缛节行为,也是颇为无奈的。 就好比现在,伏念的做法,就让扶苏很是反感。 但伏念对此却并不知情。 他的眼中满是激动,连山羊胡都一抖一抖的。 “事情,已经全部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动手了!” 听见这话,扶苏的脸上却并无喜色。 这不由让伏念倍感意外,他见状追问道:“公子听见这个消息,非但不喜,反露忧色,是为何故啊?” “唉!” 扶苏心中烦闷,站起身来,望着院墙上的残雪:“这件事情,阵仗如此之大,恐怕我们根本瞒不住……我担心父皇迁怒。” 伏念洒然笑道:“此事,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能够瞒住陛下。” “公子,我奉劝你最好也不要这样去想。” 扶苏闻言,转身看着伏念,眼中多了一抹探寻之色。 “陛下手眼通天,我们想要隐瞒,是绝对不可能瞒得住的。” 闻言,扶苏不由一阵默然。 父皇的真正手段,何止手眼通天那么简单…… “不过!” 伏念的语气,变得斩钉截铁了起来。 他眼中也多了一抹自信之色。 “圣人有云,法不责众!” “即便陛下的权势滔天,他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胆量,敢于挥动屠刀,杀尽这整个天下的儒生!” 当真是不敢么? 扶苏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他和伏念所处的高度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也自然不同。 见扶苏的态度冷淡,似乎没有之前那般上心,于是伏念便愈发加大了力气游说。 “公子可知,百姓之苦,究竟由何而来?” 伏念的语气变得沉重了起来。 “当初孔子东游列国,诸侯引为座上宾。挂帅六国的故事,不知公子扶苏可曾听闻?” “挂帅六国?” 扶苏一愣,下意识问道。 “不错!便是那挂帅六国相印,统揽六国丞相!”伏念因为过于激动,所以脸上浮现出了些微的红晕,“完成此等壮举的,便是我儒家孔圣人也!” 扶苏闻言不由眉头紧锁:“此事……当真乃孔圣人事迹?” “然也!” 伏念捻须微笑,脸上写满了自信。 扶苏:“……” 虽然嘴上不说,但扶苏心中却是清楚。 这事迹分明是出自苏秦的,却被伏念强行添加到了孔子身上,这样给自己贴金,岂不是适得其反么? 难道说,他当真以为自己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不成? “公子!你且看,但是为了修筑长城,又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多少青年劳壮,直至满头白发才得以回乡!” “其中的艰辛更是不必说!看看那长城脚下罢,埋了多少无辜惨死的劳工啊!” 一顿声情并茂,把伏念自己给感动得痛哭流涕。 就……感觉整个就属于是自我感动了。 扶苏想了又想,却想不出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说点什么以示安慰。 还好伏念哭了两嗓子后,就立即收声,坚强地擦干眼泪。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只有等到公子扶苏您登基称帝,大秦帝国才有希望!” “也只有公子扶苏你成为皇帝,才能确保我儒家一门独大!届时,公子扶苏您便可以亲自出手,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只有儒家才能救世,只有儒家才是大秦唯一正确的选择!” 扶苏沉默着,看伏念激扬文字,洋洋洒洒阐述他的观点。 要换做是以前的话,此时他肯定会顺着伏念的想法去仔细思考,间或提问或者赞同。 但是这一次,他却只是静静坐着,听伏念讲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伏念渐渐讲得口干舌燥,于是他草草结束了自己的观点,抓起茶盏仰脖灌了一口。 “公子扶苏,你觉得我的理念何如?” 扶苏放下看了一半的经文,仔细思考了片刻,悠悠说道:“我相信,子游必然会成为一代明君。” 第108章 什么谣言?接着奏乐接着舞! 伏念闻言,一阵愕然! 方才他说了那么多,陈述其中的利害关系,更是声情并茂,各种举例以佐证观点。 但是! 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说了这么多,公子扶苏竟然是连半句都没有听进去! 这不由令他心中倍感气恼。 伏念胸中怒极,忍面诘问道:“公子,倘若子游登基,公子安能保全性命,全身而退,不死乎?” 不等扶苏回答,伏念便又继续说道。 “公子子游,性情寡淡,天生薄凉!倘若他继承大统,则兄弟姐妹必难逃一死!” “但公子你不同!” “你熟读我儒家经典,宅心仁厚,悲天悯人,只要顺利由你掌权,则你所有兄弟姐妹,都必然能够得到一个较好的归宿!” 扶苏嘴角紧抿,对于这种荒唐的言论,他心里是充满了排斥的。 可惜,扶苏的性格温润委婉,并不擅长当面拆对方的台。 所以即便伏念越说越是离谱,甚至隐约都有些僭越的嫌疑了,公子扶苏仍然没有想过当面斥责伏念,而只是心中替他担忧。 伏念可没公子扶苏想得那么多,他现在所想要的,便是想尽一切办法,彻底说服公子扶苏! “倘若我之前的说法没错,那么即便登基的不是公子子游,而是其他皇子。” “可这最后的结果,仍然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无论登基的人是谁,只要不是公子扶苏你,那么最终都会演变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场面!” “如果不能主动,最终的结果,便是任人宰割!” “想要逃脱这样的命运,就只能主动——扶苏公子,我儒家千千万万儒生的性命,就在你一念之间了!” 说完,伏念倏然严肃,他缓缓整理好自己的衣冠,又将腰带处的玉佩、玉环、香袋等物品复位,整理好大袖,缓缓朝着公子扶苏,行了最为隆重的跪拜之礼。 公子扶苏沉默了。 这还是第一次,让他感觉到自己肩上的担子,竟然会如此沉重! 时间缓缓流逝。 太阳的光照,逐渐改变了角度。 放在院子里晾晒的竹简们,也都氤氲透了水汽,散发着淡淡的竹香。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公子扶苏这才缓缓叹了一声。 “造势,可也。” “但倘若伤及他人性命,则万万不可!” 伏念闻言,眼神之中写满了欣喜之色! 他立即起身,郑重其事地点头应道:“喏!” 然而,事实上,伏念在心中却是满怀得意,暗自窃喜: “公子,你且放宽心!等到事情了结,那么从此以后,我便将永远都不会再让你有竞争对手了。” “因为这一次,你最大的敌手公子子游,将会彻底丧失竞争大统的资格!” 原本艳阳高照的太阳,忽然躲进了云层之中。 光辉尽失,天地逐渐变得阴沉了起来。 起风了。 却不知风究竟从何处而来,又要往何处而去。 风力逐渐变大,大街上众人被吹乱了头发、吹皱了衣裳、吹跑了鞋袜。 于是,大家纷纷躲到茶楼、客栈、酒家之中暂时避风。 人一多了,嘴就杂。 于是在这茶楼当中,众人七言八语,聊着聊着,不知为何,话题就转到了公子子游的身上。 “尔可知道,公子子游,竟然与蒙恬大将军暗通款曲,欲行不臣之事!” “你喝醉了,怎么会说这种妄语?” “怎会?你且附身过来,我细细讲与你听!” …… 说是两人窃窃私语,但就算是站在他们两人身边的,都能仔细听清他们的“耳语”。 时间不长,两人说完后,便匆匆喝完茶水,结账走人。 来到僻静处,这两人换下身上的粗布衣裳,换上了原本的行头。 原来,这两人并非是普通路人,看装扮竟然是诸子百家之中的农家弟子! “我去下一处了!” “好,你小心些,我先去汇报!” 两人短暂交流后,便各自转身,消失到了人群之中。 与此同时,在一处酒肆里。 “唉!不曾想这公子子游,竟然是所图非常的宵小之辈!” “哦?兄台何出此言?” “兄台你有所不知,原来这公子子游,竟然与大将军蒙恬暗通款曲,有不臣之心呐!” …… 街头。 “听说了吗?公子子游,还有蒙恬大将军,他们两个想要造反!” 巷尾。 “公子子游与蒙恬将军相约,推翻统制,共飨天下!” 市井。 “什么?公子子游竟然要将这天下,拱手让给蒙恬将军?!” 街坊。 “公子子游以大秦天下为许诺,换取蒙恬大将军攻占瀛洲仙岛!” …… 一时之间,各种各样有关公子子游与蒙恬大将军的传闻,甚嚣尘上。 按理来说,如此荒诞不羁的传闻,想来是不会有多少人愿意去相信的。 可惜,三人成虎。 即便再不相信,不管去到什么地方,却能始终听见有人在传播公子子游与蒙恬大将军的事情。 而且几乎是人手一个版本,每个人说的东西还都不一样! 当然,即便是其中方法、角度略有不同,但始终殊途同归,最终都是这两人要颠覆大秦帝国的统治! 伴随着听到这个传闻的人越来越多,传闻也越来越离谱了。 甚至有人还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是公子子游要在几天之后,就跟大将军蒙恬派遣的军队一起,夜袭咸阳城! 总之,整个咸阳城里的居民们,十有八九都因为这些无垠的风言风语,给闹得人心惶惶。 甚至有人想要连夜出逃,离开咸阳城! 更是有知情者暗中分析,当初因为操练新军,所以公子子游与大将军蒙恬,的确是有过很近的接触。 那段时间两人交往甚密。 而现在,蒙恬屯兵十万之众,而且不在咸阳城里,这分明就是一颗尚未点燃引线的手捧雷! 众人再看公子子游的府邸,眼底不由生出了几分忌惮。 此时,赢子游正在自己的府邸之中,优哉游哉,享受着权贵阶层的超然享受。 权贵阶层就是爽啊,大冬天的竟然还能吃到新鲜的水果! 赢子游翘着二郎腿躺在卧榻上,一手抓着水果一手抓着酒杯,左一口右一口,美滋滋地刷着视频,可把他给美坏了! 视频里是香香软软的小姐姐,而在卖力给他按脚丫子的,还是香香软软的小侍女! 怎一个爽字了得! 还有比这更棒的享受吗? 至少,短时间内赢子游是想不出来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管家却是快步跑了进来。 时间紧迫,他甚至都忘记了向赢子游行礼,还在院子门口狠狠摔了一跤。 “公子,大事不好了,公子!” 管家一瘸一拐,忍着痛快步跑了进来。 “什么事啊,这么慌慌张张的?” 赢子游好奇看了管家一眼,问道。 “腿摔啦?没事?” “小的没事,但是公子你有事了啊,而且是天大的坏事!” 管家一五一十将自己听到的那些风言风语,转述给了公子子游。 管家的话还没说完呢,小侍女们就给吓得脸色煞白,瘫软在了地上,不敢动弹! 谋逆,这可是要杀头的重罪啊! “说完了?” 赢子游面色如常,反问道。 “说完了,公子。” 闻言,赢子游淡然点了点头,语气如常:“继续奏乐,继续舞——还有你们,继续按脚丫子。” 第109章 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咸阳宫 赢子游府邸。 府外路人行色匆匆,府内仆役风声鹤唳。 此时,此处,就宛若是风暴的最中心一般,看似平静无澜,实则暗流汹涌。 赢子游侧卧软塌,嘴里叼着酒盏,眼里看着视频。 他面色如初,神色不改。 酒照饮,舞照看。 对于外界的风言风语,并未作出任何反制措施。 这可把管家吓坏了,也忙坏了。 “瞎忙什么?天塌了自有高个子顶着,有甚好怕的?” 赢子游翻了个身,顺手点开了视频页面。 视频标题:“三人成虎”是如何驾驭人的? 看到这个视频,赢子游一对俊逸的眼眸微微合拢。 …… “人类社会,如何把人驾驭人这种事情给它玩儿透彻?” “运用这种方法,那么你就能够真正做到洞察人性,多智近妖。” “就好比,大家都说你是坏人,那么你大致就是个坏人了,而大家如果都觉得你是好人,那么而你就算不是好人,也得是好人。” “曾经,我做过这样一个实验,让在我教室的几名同学,先后给一位请假没来的同学打电话。” “你去告诉他一个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但几个人都重复这样一件事情的话,你看看在说道第几次的时候,他会相信。” 于是,大家都纷纷摸出手机,给一位请假在家的同学打了电话。 第一位同学率先拨通了电话。 “小李,你在家干嘛呢?” “还能干什么……我生病了,正在输液呢!” “嗳,有件事你知道吗?就是咱们班那个刘大壮,他向咱们班花表白成功了!” 这根本不可能,刘大壮是班里出了名的丑男,而且不爱干净,不爱学习,满口脏话,家里的条件也很一般。 班花家里很有钱,而且长相甜美,性格温柔,学习成绩优异,对于刘大壮这种拖后腿的学生最是厌恶。 他们两,是百分之一百不可能在一起的。 “你开什么国际玩笑,就刘大壮那小子?不可能,你这绝对是在瞎说!咱们班花怎么可能看上他呢?就算是班花跟我在一起了,都不可能是刘大壮!” 于是,第一通电话就这样结束。 小李同学是百分之一百不相信班花会跟刘大壮在一起。 等过了十几分钟,第二个同学再给小李打电话了。 “小李,卧槽大新闻啊,李大庄那小子居然跟班花在一起了!” 小李嘶了一声,说道:“不可能……刘大壮那小子有什么啊,一穷二白三丑四懒五邋遢,班花怎么会跟他在一起呢?这说不通啊。” 好的,到现在为止,第二个同学的电话回应,小李同学已经有了一丝动摇和怀疑。 那么我们继续。 在等到摸约十来分钟,第三个同学再继续给小李同学打电话。 同样的内容,同样的兴奋语气。 这一次,小李同学的反应,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剧烈了。 他只是淡淡冷哼了一声:“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情不太可能,他们俩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怎么会在一起的呢?难道说,刘大壮其实是个隐藏的富二代?还是说,班花跟刘大壮是有指腹为婚的婚约?” 你看。 到了这个时候,小李同学已经彻底开始动摇了。 不但动摇,并且还主动自己去给刘大壮、班花这两人在一起的关系,找一个看上去虽然略显荒诞,但细究下来还是有可能的理由。 到了这一步,其实小李同学已经基本上,是相信了这个新闻了。 只是他还在嘴硬,还在自欺欺人罢了。 所以,这时候,只要再添一把火,那么他就会彻底倒向另一边了。 这次再等了几分钟,第四位同学的电话又打了过去。 “小李,你今天没来教室可真的是亏大发了!卧槽,大新闻啊,真的!” “我知道,是刘大壮那孙子跟班花在一起了嘛。” 小李的声音,没有什么波澜。 “卧槽!你已经知道了?牛啊,还是你消息来得快!” “淦!刘大壮那孙子也太不够意思了,亏我上次考试还给他递答案呢,居然不声不响把班花拿下了!不行,必须让那小子请客吃饭!” 所以说,一件事情最多只需要重复四次,就可以搞定。 这就是重复的力量,这就是“三人成虎”的威力。 重复,就是战斗力的体现! 老是重复一个概念,那么对于这个概念的接触者就会被洗脑,而接触者就会月认为这个概念真实可靠。 换而言之,从某一个角度,将某一个差异放大、放大、再放大,重复、重复、再重复。 当这个差异被放大到一定程度,就会在被接触者的心智之中,产生质变,形成了理解的唯一性! 比方说,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___ ___ ___ 。 又好比说,宫廷玉液酒,___ ___ ___一杯。 不光是品牌,甚至连价格也是。 只要说到这些东西,所联想到的就是一个固定思维,就有了唯一性。 所以,这就是在人类社会之中,人究竟是用什么样的方法,去驾驭别人的。 视频到了这里,便戛然而止了。 但是网友们的评论,却并没有因为视频的结束而结束,反而变得更加热络了起来。 “很简单,其实老一辈的人,早就给我们说过了类似的话——三人成虎嘛!” “懂了,所以说即便是装一辈子的好人,那这个人他就是一个好人?” “楼上的,你想想看鲁智深!虽然他并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出家人,但最后圆寂了,还被追封为义烈昭暨禅师!” “知道!‘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其实一个道理,装了大半辈子的和尚,最终也成全了和尚。” “所以,只要是说过的谎言,重复一千遍的话,也会成为真理?” “其实你要这样想的话也没错,但要记住,必须让人产生从众心理、刻奇心理,不要让他有自我思考、自我判断的能力!” 不得不说,网友们的总结,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比视频还要精彩。 默默看完了视频,赢子游伸手抓起茶盏,一口饮尽。 “好一个三人成虎,好一个众口铄金!” 他的眼角多了一抹厉色,笑容愈发灿烂了起来,此时他早已经成竹在胸了,即便面对再多的魑魅魍魉,也有降龙伏虎之力了! 第110章 打舆论战?那我可是你们的祖爷爷! “竟然是想要跟我打舆论战?可笑,可笑啊!” “而今最大的舆论大杀器,可是在我赢子游的手里。单论舆论战是?那我得算是你们的祖爷爷了!” 他从卧榻上站起身来,将衣服下摆一撩,刚出寝宫门,管家就迎了上来。 “公子,这可如何是好啊?眼下满城风雨,不如老仆为公子备车,公子出城躲避一下风头?” 赢子游却是一挥手,淡然笑道:“不急,跟他们耍耍!” 祖龙寝宫。 时间尚早,但嬴政已然起床了。 赢子游教他的八段锦,嬴政每天都有坚持。 这不,刚洗漱完就到御花园里练了起来。 几趟下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但却也神清气爽。 这几个月的坚持,没有再服用丹药,而且每天都至少要打上三趟八段锦。 身体上的可喜变化,让嬴政尤为振奋。 不单单只是身体素质加强了,精、气、神都有增长! 以前处理公文的时候,随便批阅几份竹简,就会感觉身体疲倦。 可现在,连续批阅几十份公文,再跟大臣们商议一圈国家机要,都不觉得如何累。 身体变好了,皇位就能更加稳固。 即便赢子游这臭小子短时间内不想当储君,嬴政也能继续稳坐几十年。 反正是熬鹰,那就熬呗,看谁熬得过谁。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嬴政刚想要继续再来一趟八段锦,眼角余光却瞟见赵高,正站在边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大抵是有急事要禀报。 嬴政并未结束晨练,继续演练着八段锦。 他将呼吸放缓,左脚开步,与肩同宽,而后屈膝下蹲,双掌抱于腹前,同时口中念道:“中正安舒,呼吸自然。心神宁静,意守丹田。” 完成了预备动作后,进行第一段演练:进行两手托天理三焦。 上托同时吸气,下落的同时呼气,以此循环数次,直至感觉胸口微微发烫为止。 而后,进行下一段演练:左右开弓似射雕。 搭腕的同时吸气,而后双手下蹲,做出开弓的姿势,短暂的停留后并步,在这过程中呼气,以此为一个循环,演练数次,直至双膝微酸。 然后,再进行诸如“调理脾胃须单举”、“五劳七伤往后瞧”、“摇头摆尾去心火”、“两手攀足固肾腰”、“攒拳怒目增气力”、“背后七颠百病消”,全都认真打循环了数次。 在赵高等得心急如焚的时候,终于! 嬴政平伸两掌合于腹前,周身放松,呼吸均匀,气沉丹田,结束了今早最后八段锦的晨练。 到了这个时候,赵高才终于敢快步上前,站在了嬴政的身边。 吐出胸口最后一丝浊气,嬴政双目微闭,接过内侍呈上来的茶汤,润了润喉咙。 问道:“何事?” “启禀陛下,咸阳城内有谣言滋生,说公子子游与蒙恬大将军,密谋造……造反!” 铮! 嬴政猛然睁开双眼,一股犹如实质一般的杀气迸发而出。 他身前争艳绽放的百花,瞬间化作齑粉! 而他手中的茶杯,也被嬴政捏成了碎片! 赵高心中不由咯噔一声,脸色瞬间变作煞白! 已经多少年,没有见到陛下如此盛怒了? 赵高双腿好似抖糠一样,怕得要死。 “赵高。” 扑通一声,赵高直挺挺跪在地上,甚至连头冠掉在地上都无暇顾及。 他颤声应道:“奴婢在!” “消息从何而来?” “这……这,坊间多有流传……” “至此往后,事关子游的消息,事无巨细,汝可直接向朕汇报。” 嬴政的声音平淡如水,听不出任何的喜怒。 但只有如赵高一般的近臣才清楚,这才是祖龙最令人害怕、最让人恐怖的时候。 水面看似毫无波澜,但水下却是暗潮汹涌!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喏!” 赵高颤抖着回答道。 此时,他心如死灰一般,彻底绝望了。 连谋逆这种事情,甚至都不能让陛下对公子子游心生芥蒂。 由此可见,圣眷之隆! 如果这一次,公子子游连这种逆境都能走出来的话,那么秦国储君的位置,则必然是他的了,将不会再有任何的悬念。 “出现这种事情,想来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嬴政缓缓说道。 “赵高,派出所有的心腹,立即彻查此事。” “咸阳城也先给朕封锁起来,不许任何人出入,违抗者斩!” “朕要你在一日……不,半日之内,务必要将造谣生事之人,全部缉拿归案!” 赵高闻言,心中忍不住暗叫一声“苦也”,他心知发生这种事情,必然是有心人暗中组织的! 这个烫手山芋,赵高他自问不一定当真能接得住啊! 但是皇命如此,他不得不接! “喏!” 赵高高声应道。 “陛下,奴婢还有一事容禀。” “说。” “如此规模的流言,而且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遍布整个咸阳城……奴婢认为,这应该不是几个人能够办到的。” “他们应该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行为。” 嬴政拿眼角余光瞟了赵高一眼:“几日不见,你倒是有了些脑子。” 而后,他杀意腾腾、一字一顿道:“宁朕错杀天下人,不叫天下人错负朕一人!” 赵高一听,魂都差点吓散了! 陛下这是铁了心了,要将这些造谣生事的人一网打尽。 哪怕错杀一千、一万,也不能有哪怕一个漏网之鱼! 赵高魂不守舍地仓促离开了。 嬴政站在后花园内,挥手屏退了所有人。 他双眼微米,似是在思考着什么,手指下意识摩挲着大拇指上的黑玉扳指。 “才安生了几年,这群乱臣贼子,就又蠢蠢欲动了。” “活着不好么?非要来送死。” 他的声音冰冷似铁。 正在此时,御花园里忽然有微风吹过。 一个胸口用红绸刺了个黑字的锦装男人,不知何时,跪在了嬴政的脚边。 这便是嬴政麾下,令人闻风丧胆的“黑冰台”了。 黑冰台的诞生,源于当初秦国当初为了破六国的合纵连横,派专人前去六国袭扰、挑拨、离间时,随行的护卫人员素质良莠不齐,并不能胜任其工作,甚至还出现了被刺客暗杀的情况。 对于秦国想要瓦解六国联盟、联络散布在六国的情报网很是不舒畅,甚至有被六国连根拔起的趋势。 在那关键时刻,最终是由国相张仪的夫人、嬴驷的妹妹、秦国公主嬴华主持建立了专门管理对六国情报刺探、策划壁裂六国的情报机构。 也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秦国出任务到六国的特情人员,才开始有了正规的领导和安全的保护。 伴随着这个机构的日益壮大,最终演变成了如今的“黑冰台”,而“黑冰台”直属秦国国君管辖,其他无关人员不得过问。 “有事?” 黑冰台成员恭敬地磕了个头,而后站身,凑近到嬴政身边,耳语了两句。 嬴政屏住呼吸,眼神瞬间变得犀利了起来。 第111章 蒙骜孙,子游良;备长弓,射东墙。 丞相府邸。 仆役们打扫得一尘不染的中堂,分左右两边放有一幅书法作品。 “养天地正气,法古今完人。” 而李斯此时,正正跪坐于几案前,埋头审阅昨日尚未处理完的卷宗。 昨夜大雪封城,导致公文有所迟滞,并没有第一时间送达。 所以,李斯只能起早一点,尽快尽早处理。 虽然秦纸已经全面铺开,人们也很快习惯使用秦纸书写。 但不少老臣都认为秦纸过于轻飘,并不能表达他们所书文字的“重与千钧”,所以很多人都固执己见,仍然使用竹简上书。 这无疑给李斯的工作,带来了不小的负担。 光是每天拿放这海量的竹简,都够喝上一壶了。 更别提李斯经年累月,天天如此。 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李斯暗道这不是个办法,必须找机会上书陛下,为公文写作制定一条法律,以便上行下效,减少工作负担。 此时,他眼前出现了一份完全用秦纸承载的公文。 这不由令他感觉眼前一亮。 文字内容严谨、简洁,叙述的文字准确、干练。 内容是有关咸阳城水渠整改的建议,段落清楚、表达明晰。 李斯很快看完,提起朱笔进行了批阅。 像修理水渠这种小事,能到李斯手里,已经殊为不易了,并不需要祖龙嬴政复批。 陛下日理万机,当择取更加重要的文件,由他复审、批阅。 从东方吐白,一直跪坐到天光大亮,李斯终于将昨日滞留的公文,全都批阅完毕了。 吁一口气,李斯终于搁下朱笔。 跟随了李斯大半辈子的老仆役缓步走来,双手托着木托盘,里面有鸡羹一碗、菰食一簋、热酒一樽、肥肉一指。 大秦施行的是两餐制,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每天都只吃两餐饭。 早上这一顿饭,在大约九点左右,称之为朝食,是一天的“大食”,讲究吃饱、吃好,为一整天提供足够的体力。 而第二顿饭则在下午四点左右,称之为餔食,是一天里的“小食”,吃完饭不久天就黑了,要休息了。 天黑后,便禁宵,无法出门活动。 如若不遵守的话,轻则鞭挞,重则砍头。 按照秦时的守礼制度,讲究的是“不时,不食”,如果在规定的时间之外进食,则会被视为不守礼。 李斯的这顿朝食,算得上是丰富的了。 尤其要特意指出的是,秦时肉类价值昂贵,尤其肥肉,因能提供更多的能量,所以比瘦肉精贵。 李斯拿起木箸,正准备进食,却发现他府上的客卿突然来了。 客卿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话。 “可是有事?”于是李斯看向客卿,出言问道。 “相国,最近外面街面上,骤然起了许多对公子子游不利的流言蜚语。” “谣言?”李斯有些意外,追问道,“都是些什么谣言?” “说……总之,说得很是荒谬!” 李斯摇了摇头:“虽说谣言止于智者,但百姓愚昧,如果传播太过宽广,对于公子子游,将会是大麻烦。” “所以,你详细说说看,究竟是什么样的谣言。” “是。” 客卿整理了一下语言,说道。 “是说关于公子子游与蒙恬大将军密谋,准备谋反……” “什么?!” 李斯闻言,脸色巨变! 他猛然起身,动作过大,甚至将身前的几案打翻,饭菜撒了一地,甚至连他衣服下摆都溅了不少汤汁。 可李斯却全然不顾,他快步走到食客面前,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肩膀。 李斯又惊又怒,大声喝道:“你可知,究竟是谁,在传这种大逆不道的谣言!” “小人不知啊!” 客卿头一次见李斯如此盛怒,战战兢兢道。 “不过,街面上还有好事者编纂了童谣,叫童子传唱。” “唱的什么?”李斯脸色阴沉,冷声道。 “唱词是……是……” “说!” “是!唱词曰:—— 秦始皇,何疆梁。 唾吾浆,据吾床。 飧吾饭,以为粮。 蒙骜孙,子游良。 备长弓,射东墙, 砺兵马,破咸阳。 不日西归,当灭亡。” 蒙恬,乃是蒙骜之孙、蒙武之子,这里的“蒙骜孙”,便是以此借指蒙恬。 除此之外,此童谣并无任何深奥之处。 反而朗朗上口,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获得了极为广泛的传唱。 原本,李斯还并不觉得这件事有多么严峻。 直到现在,听到了这首童谣之后,李斯才终于明白,事情已经到了何等无法挽回的境况! 可以说,公子子游现在距离被判谋逆斩首,只有咫尺的距离了! 李斯的脸上,浮现出了担忧的神色。 “于情于理,这件事情,我都不相信是公子子游做的!” 公子子游,李斯虽然接触并不能算太多,但他的为人李斯是清楚的。 储君的位置,他义正言辞拒绝多少次了? 如果想要这个皇位,他犯得着跟蒙恬密谋造反么? 只要他愿意,迟早是他的! 所以,这其中必然是有人在暗中怂恿! 李斯的眉头紧锁,无意识地在中堂来回踱步。 虽然李斯相信,公子子游并无谋逆之心。 但是这天下的悠悠众口,又该如何去堵? 有道是众口铄金,如果不尽早找出幕后之人,恐怕无论是对公子子游,还是蒙恬大将军……甚至是自己而言,都是灭顶的打击! 李斯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公子子游的“帝师”,是上了同一艘船的! 如果一旦公子子游游什么不测,那么他李斯也难脱干系! “不行!此事非常,我必须立即去公子子游府邸!” 李斯停下脚步,毅然决然道。 “相国,不可,万万不可啊!” 客卿一听,顿时大惊失色,赶忙上前阻拦。 “相国!现在公子子游是全天下的风暴中心,你现在过去,不啻于惹火上身!” “放肆!” 李斯怒道。 “吾乃公子子游老师!越是这种时候,越是应当与自己的弟子同舟共济才是!” “尔竟敢在这时候妖言惑我?再有下次,杖汝三十!” 说完,李斯便丢下客卿,大步流星朝公子子游府邸而去。 第112章 赵高:同伞不同柄,同人不同命啊! 与此同时…… 赵高在离开皇宫后,立即安排手下执行祖龙嬴政的命令。 他叮嘱众人,宁可错杀一千,不可错放一人的命令,必须严格执行和贯彻。 而他自己,则悄然转身,返回到了胡亥的府邸之中。 此时胡亥正搂着侍女,一边相互喂酒,一边打情骂俏。 当然,赵高的到来,让胡亥心中颇为不爽利。 但毕竟他所能倚仗的重臣,目前看来也唯有赵高,所以只得按下心中不快,笑脸相迎。 “公子,出大事了!” 赵高挥手遣退了所有人,凑到胡亥身边,压低声音道。 “何事让老师这般如临大敌?” 胡亥一头雾水,问道。 “莫非,是我私收胡姬的事情败露了?!”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老师你也脱不了干系啊!” 赵高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胡亥还真是个天才,彻底怼得他无言以对。 “公子,事情是这样的……” 赵高将他所知道的一切,详实地告诉了胡亥。 胡亥闻言先是一愣,赶忙喝了口酒压压惊。 “这么说来,子游这回是彻底完蛋了!别说跟我抢储君之位了,恐怕这次他性命难保!” “老师,这是好事,是天大的好事啊,为何你仍旧愁眉苦脸呢?” 赵高一脸无可奈何。 “公子,这件事情看似风波很大,可实际上对于公子子游而言,根本算不得伤筋动骨。” “甚至于,想要扭转他在陛下心中的地位,都有很大的难度!” 回想方才在御花园的时候,陛下那一脸盛怒的模样可不似作假。 更重要的是,即便出了此等谣言,陛下仍然对公子子游没有半点的怀疑。 由此可见,公子子游在陛下心中,该是何等重要! 倘若公子胡亥,能有公子子游十分之一的圣眷,他赵高也不用如此殚精竭虑了。 果然,同伞不同柄,同人不同命啊! 赵高忽然握紧了拳头,上前两步,走到了胡亥的身前。 “老师?” 胡亥有些吃惊,下意识站起身来。 却不料,赵高伸手按住了胡亥的肩膀,压低声音说道:“公子,这是上天送给我们的机会!” “千载难逢的机会!” “如果我们错过这一次,便会永远没有机会了!” 胡亥被赵高突如其来的认真吓了一跳,他结结巴巴说道:“老师……你、你是在说什么?” “我是说,我们必须把握住机会,在背后推波助澜。” 赵高将声音压得更低了,眼中更是有一丝厉色闪过。 “赢子游,必须死!” “要是这一次我们还让他躲开的话,那么将来继承大统的,必然是他!” 胡亥闻言,顿时明白了过来。 嘴上说是一回事,真正落实到行动的话,就是另一回事了。 此时他的脸色苍白,一想到自己就要弄死骨血兄弟,不由心中忐忑,十分不安。 “老师,此事……难道就没有别的转圜余地么?非要拼个你死我活才行吗?” 见胡亥的心中仍然抱有幻想,赵高心里闪过一丝绝望。 都到了这种关头了,胡亥竟然还如此优柔寡断! 想到这里,他忽然心念一动,招来胡姬陪在胡亥身边,聊作安慰。 等到胡亥的情绪稍微平复,他这才缓缓说道。 “公子,据臣所知,公子子游素来与你可不太对付啊。” “倘若最终继承大统的是赢子游,那么到时候,他第一个要收拾的,恐怕就是公子你了。” “美酒、美食甚至就连你最心爱的美人,都会被他全部拿走!” “届时,公子可还有活路可走?” 要说别的,恐怕胡亥还真不会觉得有什么。 但这三样要是没了,对他而言生活的乐趣,就彻底没有了。 一想到这里,胡亥不由心中一紧。 他下意识抓紧了胡姬的柔荑,说道:“不行!唯独这些东西,我不能让赢子游拿走!” “可如果赢子游继承大统,那大秦的所有一切,全都是属于他的!” 赵高缓缓走到胡亥面前,一字一顿说道。 “包括公子你怀里的胡姬。” 胡亥呆住了。 他下意识说道:“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 直到这个时候,胡姬才恍然明白过来,她所侍奉的主人,正在与老师所商量的,是她这个身份根本不可能听到的东西! 胡姬的脸色瞬间失去了颜色,她美好的肉体因为害怕而剧烈颤抖起来。 “老师,还请老师救我!” 胡亥看向赵高,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老师!你我是一条船上的,我若是继承大统,你自然荣华富贵加身!可我若是被赢子游杀死,老师你也无法独善其身!” 赵高很是意外,他没想到胡亥竟然还能说出这种话。 虽然有些不中听,但至少比先前那个唯唯诺诺、胆小怕事、贪图享乐的胡亥,要好多了。 赵高思索了一番,很快他的心里便有了定论。 “公子,此事易尔。” “不知公子可否听说过,杀人的最高境界,是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怎么个借刀杀人法儿?” 胡亥闻言,不由眼中一亮,急切追问道。 赵高却是笑而不语,摸着上唇的两撇假胡须,满脸的高深莫测。 等到胡亥哀求再三,他这才缓缓说道。 “公子,咱家心中已有计策,但若要实施,咱家需得借公子一物做保。” “此事易尔!不知老师所借何物啊?”胡亥问道。 “无他。” 赵高宛若毒蛇一般,死死盯着胡亥怀中的胡姬。 “便是借此胡姬项上人头一用!” 胡亥大惊失色:“老师,你这是何意啊?”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公子,你若无杀人之心,则必被人所杀。” 赵高从怀中摸出短刀,塞到了胡亥手中。 “我的计谋太过阴毒,只有公子你能手刃了这胡姬,才有资格使用。” “公……公、公子……” 胡姬吓得不敢动弹,连说话都说不连贯了。 胡亥握着短刀,脸上阴晴变化不定。 赵高好整以暇站在身旁,耐心等待着。 终于! 伴随着一声怒吼,胡亥将短刀递到了胡姬的脖子里。 毕竟这是胡亥头一遭杀人,下手不知道轻重。 轻薄的刀刃卡在了骨头上,动弹不得! 赵高见状,立即出手,握紧胡亥的手,狠狠切了下去。 “很好!公子,现在……你有资格知道这条借刀杀人的毒计了。” 另一边。 李斯紧赶慢赶,可算赶到了公子子游的府邸外。 不等车夫将马车停稳,李斯便纵身一跃,跳下了车,差点当场摔了个趔趄。 还好车夫眼疾手快,出手一把捞住了李斯。 李斯也顾不得多说什么,撩起溅了汤汁的下摆,匆匆进了大门。 心急火燎来到院内,却发现公子子游穿戴整齐,正慢悠悠地往外走。 看他那架势,似乎是正打算出门。 李斯见状,狠狠拍了一拍大腿,连忙迎了上去,将赢子游拦下。 “公子!你……出了这么大的事了,你怎么还能如此淡然啊!” 第113章 李斯懵逼:公子,你也没说陛下在啊! 公子府邸外—— 赢子游打了个哈欠。 俗话说春困秋乏夏打盹,还要再加上一个冬眠。 可以说是一年四季,总有睡不饱的时候。 但今天不同。 今天赢子游睡了足足五个时辰,精神焕发。 之所以忍不住打哈欠,是因为李斯说的话,未免太过于长篇大论了。 “……公子,切记谨慎、隐忍啊!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 见赢子游并未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李斯心里一阵发苦,忍不住又唠叨了起来。 “李相,你说的我都知道了。” 赢子游见李斯还打算继续长篇大论,赶忙打断了他的话头。 “不过今日天公作美,又怎能有坏事发生呢?” 赢子游满肚子的网文小说和tvb的武侠剧,他很清楚当一个人扛着音响出现时,绝对不要跟他过招。 而当天气晴空万里的时候,就算再差也不会有意外发生。 因为一旦有什么倒霉的事情,要么下雨要么下雪,天气也肯定是雾蒙蒙的,满是积雨云。 这都是惯例了。 他门儿清! 眼下这么好的天气,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有人要谋逆,那也得挑个“良辰吉日”,而不是现在。 所以,他一把抓起李斯的手。 “走走走,今天这么好的天气,去演武场耍两圈!” 李斯见状,心里那叫一个心火汹涌啊! 这都已经到了什么时候了,赢子游竟然全然没有把外面的谣言当回事。 说得难听点,都已经火烧眉毛了,他还稳坐钓鱼台。 “公子啊!你可知道,如今民间到处都在乱传,说你……哎哟!” 李斯光顾着说话来了,没有看路,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个狗啃屎,还好赢子游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捞了起来。 这下李斯老实了,没有光顾着说话,专心低头看路。 奈何赢子游走得飞快,没坚持多久他便跟不上了,被拽得有些难受。 “公子,你……你慢些,走慢些!” 赢子游却笑道:“生命在于运动啊李相,若是慢上一分,便是对生命的亵渎。加快脚步,加快脚步啊!” “公子!公子且听老臣再说一句……就一句!” 不料,赢子游摆了摆手,说道:“不听,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该发生的事情,早就发生了。” “既然发生了,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倒不如优哉游哉,继续喝酒吃肉,把心放宽,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对于赢子游的这番说辞,李斯那自然是不乐意听的。 太消极了! 遇到问题,应该想着如何去解决问题。 而不是如他这般,自我麻醉。 顿时,李斯就来了脾气。 “公子!” “忠言虽逆耳,但利于行啊!还望公子停下,且再听我一言罢!” 赢子游一脸无语,心道李斯这是怎么了,倔驴脾气怎么一下就冒出来了? 他本就不乐意听这些,于是唬着脸说道:“李相,我现在要去演武场。你当真不去?” “我……” 不等李斯说完,赢子游翻身上马,带着仆役,一骑绝尘朝演武场驰骋而去。 看着赢子游远去的背影,李斯恨恨地跺了跺脚,赶忙快步跟上。 “相国,马车……” 马夫见李斯翻身上马,赶忙说道。 “你留在这儿!” 李斯说完,狠狠抽了一鞭子,奋力向赢子游追去。 现在正是谣言乱飞的时候,公子子游孤身一人在外,谁也说不好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既然他李斯被陛下委以公子子游的老师,那就必须肩负起自己的责任来。 照看好公子子游,决不能容他有半点闪失! 不过嘛…… 自打秦灭六国之后,李斯已经甚少骑马出行了。 他毕竟贵为大秦帝国的丞相,骑马出入的话难免会显得不够威仪,所以才改乘马车。 有道是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 这才乘坐了几年马车而已,再骑马就明显感觉髌骨辟肉磨得生疼。 李斯咬着牙,努力坚持。 好在演武场并不遥远,纵马驰骋也仅仅只需要半个时辰而已。 可这半个时辰,却是差点去了他半条命! 这里,需要指出的一点是:秦朝时期,战马都是没有马镫的! 不但如此,甚至连高桥马鞍都还没有出现。 马镫的出现,要追溯到秦朝之后、唐朝之前的时期。 具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目前还没有详细记录。 所以,在没有马镫、高桥马鞍的帮助下,能够仅凭双腿夹住马腹,挽着马缰驰骋,其实算得上是一项相当考验技术的事情! 李斯作为文臣,能够骑马已经属实不易了。 怎么能再奢求更多呢? 于是,等到李斯气喘吁吁感到演武场外时,他已经累得没办法自行下马了。 在秦兵们的搀扶下,李斯这才艰难地利用下马石,顺利回到了地面。 他来不及抹去额头的汗珠,便将马鞭交给秦兵后,一瘸一拐往里疾步走去。 许是走得匆忙,所以他才没注意到,今天演武场看守的悍卒,数量可比以往翻了好几倍。 强忍着疼痛,李斯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到了演武场里。 等到他走近时,才愕然发现原来祖龙嬴政也在! 难怪门口的悍卒,相较以往要多了许多! 李斯先前还以为这是为了保护公子子游,所以没有多想。 现在想来,即便是贵胄如赢子游,也不应当有那么多悍卒拱卫才是。 恰好就在这个时候,只见嬴政轻舒猿臂,手中雕工顿时挽如满月。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箭鸣,羽箭宛若流星一般飞射而出! 电光火石的刹那,便听见“咚”一声闷响。 众人扭头看向三百步外的人形草垛。 用草绳盘成的圆盘,正中心处用朱砂画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红心。 而磁石,箭矢正中靶心。 余力不竭,竟然钻透三尺有余! 仅有寸余尾翼漏在外面,颤抖不休。 嬴政老当益壮,虽说现在身居庙堂之高,但手上的功夫,却仍然没有落下。 当然了,这跟他近段时间不再服用丹药、一直勤练八段锦也有莫大的关联。 倘若不是因为勤练八段锦,或是没有停止服用丹药的话,体能也不可能恢复得这般快了。 放下雕弓,嬴政的眼中写满了自得与满足。 当他眼角余光瞟到赢子游的时候,扭头朗声笑道:“子游,你这逆子,不曾想今日却来得这么早啊!” 说什么逆子,那当然是在开玩笑的。 这是嬴政跟赢子游亲近,才会说得如此打趣。 就好比普通家庭里,父母对自己疼爱的孩子笑骂是小混蛋一样。 都是怜爱的昵称。 虽是帝王之家,但能得到嬴政如此爱称,可见圣眷之浓。 而听到陛下竟然用如此语气跟公子子游对话,李斯心中的担忧也少了许多。 看样子,陛下仍然是对公子子游很是信任、放心的。 否则,断然不可能是这般态度了。 赢子游翻身跳进练习场,三步并作两步跳到了嬴政身边,恭敬地行了个礼。 “儿臣赢子游,见过父皇!” “免礼,平身。” 嬴政笑着摆了摆手,将手中雕弓一把丢到了赢子游的怀里。 “来,试试准头!” 赢子游接过雕弓,伸手试了试弓弦,脸上不由浮现出了为难之色来。 “这……” “怎么?”嬴政佯装拉下脸来,道,“你可是朕的儿子,怎么能连弓马都不娴熟呢?” 闻言,赢子游摸了摸脑袋。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弓太轻了,儿臣控制不足力道,万一拉断了弓弦,就不好了。” 第114章 啸天狼!?那是没遇见我! 嬴政后退两步,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赢子游一番。 他的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子游,你可不要说大话啊。” 这还真不是赢子游在吹牛。 自打穿越来到了秦国之后,他夜以继日地刷着视频。 每天总有那么几个视频,是跟强健体魄有关的。 或许一朝一夕还看不出什么变化来。 可这么日积月累下来,赢子游不管是体魄还是能力,都已经达到了相当恐怖的一个程度了! 尤其是射箭! 先前一个长相甜美、箭术高明的小姐姐,他可是追着去了人家的主页,把五百多个视频逐一全看完了。 也因此,将箭术拔高到了一个万中无一的境界。 由此可见,人类对于美的追求,果然是能够创造无穷无尽的奇迹。 所以,当嬴政将他惯用的雕弓抛给赢子游后,换来的是这个逆子无穷无尽的白眼。 而李斯呢? 李斯直到这个时候,才双手提着袍子,气喘吁吁跑了过来。 看到李斯连头冠都跑歪了,长袍都跑脏了,甚至连腰带上的玉佩都少了一枚,嬴政不由摇了摇头。 “李斯,你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怎么能这般孱弱?以后可要加强锻炼才行了啊!” “是……臣领旨!” 李斯心里一阵发苦。 自己好歹贵为大秦帝国的丞相,怎么能在陛下面前如此失态呢。 越想越是内疚,越想越是惭愧。 但始终,他却没有想明白,这问题的根源,还是出在了赢子游的身上。 他脑袋里想着东西,动作自然就慢了半拍。 赢子游轻松越过的横木,他却一个不稳,从上面摔了下来,狠狠摔了个屁股墩儿。 见状,赢子游乐得哈哈大笑。 他心中暗爽:看,让你唠叨我,这下现世报了! 另一边,即便威仪如嬴政也忍不住憋起了笑来。 似乎也只有在赢子游的面前,嬴政才表现得不像是冷酷无情的君王,而是一位和蔼可亲的父亲。 李斯赶忙爬起身来,拍打干净身上的尘土,整理好衣冠,悄然跑到了赢子游的身边。 “公子,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陛下也在啊。” 李斯顶着苦瓜脸,在赢子游身边小声道。 赢子游一脸无辜:“李相,今天我之所以来演武场,本就是应父皇相邀。关键……你当初也没问啊。” “这……” 李斯这可真的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了。 “李斯!” “臣在!” 李斯下意识抬起头,看到一个黑影朝自己飞来,下意识伸手接住。 他只觉入手微沉,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张角弓。 “既然来演武场了,别干站着。” 嬴政笑着说道。 结果,他话音未落,就听到“嘎嘣”一声。 扭头一看,却发现他手中的弓箭竟然断了! 不是弓弦断了,而是雕弓的两头连接处,被折断了! 这说明,赢子游的膂力,远超这柄雕弓的极限! 嬴政弓马娴熟,是亲自上过沙场杀敌的,自然懂得这其中的门道。 而李斯学富五车,当然也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这把雕弓少说也有五石的拉力,寻常人别说拉断了,就算是能够半引弓都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没成想,赢子游居然直接把弓都给拉断了! 由此可见,他的膂力究竟是何等强悍! 这里要普及一个概念,咱们古时候的一石,等同于一百磅,粗略等于四十五千克。 这把雕弓有五石的拉力,换而言之,也就是说粗略有四千五百千克的拉力! 在军中,能够开半引弓的,都可以称得上是精锐了。 想要全引弓,光是这一项就足以令他斩获“冠军”的称号,麾下至少能领五千人! 或许大家对这柄弓箭的认知还不够具体。 举个例子,岳飞是咱们国家历史上有数的名将。 即便是他,也只能拉得开三百磅的重弓! 这柄雕弓的拉力是五百磅,即便是岳飞都不一定拉不开! 由此可见,赢子游是得有多么惊人的天赋了。 怪不得嬴政和李斯,会当场大眼瞪小眼。 现场的气氛,变得沉默了起来。 嬴政挥了挥手,命人将军中的铁胎重弓抬上来。 这铁胎重弓可是只有军中精锐,才能配发的武器。 能够使用铁胎重弓的,个顶个全都是“冠军”。 而嬴政命人抬上来的这柄重弓,更是不凡! 足足需要四名悍卒,才抬得动! 李斯一看,顿时吓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很清楚这把弓,对嬴政来说有多么重要。 赢子游看着这弓身宛若牛轭一般的铁胎重弓,立刻就挪不开眼睛了。 所谓牛轭,便是与牛、犁铧配套使用的工具,其状如“人”字形,有半米见方长,两棱,耕田时候农民就把它安置在牛的脖颈上。 赢子游一把抓起这铁胎重弓,掂了掂重量,心中颇为欣喜。 尤其当他注意到,这铁胎重弓的弓把、弓臂、弓梢和弦垫附近,都用牛筋细密地绑了一圈,以加强韧性。 而在弓身侧面,还有三个阴刻的铭文,曰:“啸天狼”。 想来,这应该便是这柄弓箭的名字了。 “好弓啊!” 赢子游点了点头,由衷赞道。 “此弓名为‘啸天狼’,可是朕不可多得的战利品呢!”嬴政笑着说道,“想当初,朕亲率大军,北击匈奴!这柄铁胎重弓,便是被我一剑枭首的匈奴首领,他最引以为傲的武器。” 当然了,嬴政还有一些话没有说。 那就是,这柄弓实在是太重了,除开那空有一身腱子肉的匈奴首领外,没有任何人能拉得动。 蒙恬、白起、王翦、蒙骜、公孙衍、赵佗、司马错……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能拉得开,即便是半引弓都难。 这些骁勇善战、膂力过人的猛将都拉不开。 更别说嬴政了。 “子游,这把弓配套的箭矢是特制的。” 嬴政指着赢子游脚边,那两枚生铁锻造而成的箭矢,笑道。 赢子游一看,立即将手中的桦木箭丢到一旁。 的确,用这么重拉力的铁胎重弓,普通的桦木箭还真不一定承受得住。 换上铁箭后,赢子游尝试着拉开弓。 头一遭,用上了摸约七分的力道,可弓弦纹丝不动。 嬴政见状,嘴角泛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来——呵呵,臭小子,今天朕非要给你好好上一课,杀杀你的锐气! 赢子游不服气,又重新试了试。 这次,他用上了十分的力道。 可“啸天狼”的弓弦只是微微被拉开了一点点而已。 即便如此,这也已经相当厉害了。 “子游,人力有时穷。有时候,学会放弃,并非是一件错事。” 嬴政笑呵呵地说道。 看似在安慰,实则心中那叫一个爽啊——臭小子,这下总算知道厉害了?嘿嘿嘿嘿…… 赢子游的倔驴脾气上来了。 “不,让我再试一把!” “我就不信这个邪了我!” 他脱下外袍,袒露出一身匀称的肌肉,分别朝左右两边虚握的拳头吐了吐口水。 “给我开!” 这次,他并没有用上传统的拉弓手段,而是套用了大秦床弩的射击方式。 左腿蹬在弓弦的弓把上,右腿金鸡独立。 双手紧紧抓住弓弦,一声闷吼,使劲儿拉弓! 这时候,只听“喀喀咔咔”的声音传出,那柄无人可以撼动的铁胎重弓“啸天狼”,竟然在赢子游的手中,渐渐被拉开了! 可即便如此,也仅仅开了不到三分之一,甚至连半引弓都达不到! 他咬紧牙关,将铁箭搭在弦上。 而后,再度发力! 赢子游浑身青筋纵横,肌肉一块块隆起! 嬴政、李斯,甚至在场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赢子游宛若狂龙一般,发出了炸雷般的怒吼! “捏妈的,给老——子——开——!” 第115章 以杀止谣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 咻!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呼啸,赢子游手中的铁箭终于发射了出去。 众人只觉得眼前黑芒一闪,而后便听到了咚、咚连续两声闷响。 等到他们回过头,看向靶子的时候,却不由瞪大了双眼。 此时,所有人的心里,都不由自主泛起了一个念头:这真的是人类所能够做到的吗?! 原本完好无缺的人形靶子,此时已经化作了地上的一摊碎屑! 最大的碎片,也不过拳头大小。 而铁箭在洞穿了靶子之后,去势未竭,又继续洞穿了栅栏,最后钉在了一株足有三人合抱粗细的大树上。 箭簇深深扎在了大叔的树干上,几乎没入一半! 在听到士卒们的回报后,嬴政和李斯两人被震惊得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两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之中。 终于,李斯率先开口了。 “臣本以为,公子子游不过是膂力比旁人稍微强一些而已,并没有什么太过出众的地方……没曾想,公子子游的体能,竟然达到了此等登峰造极的境界。” 嬴政最是深有感受。 别看赢子游这臭小子,平日里表现得斯文孱弱,凡事没个正行,能躺着就绝对不坐着。 但万万没想到,他的体内竟然蕴含着如此巨大的潜力! 需要指出的一点是,赢子游现在的年纪才刚刚十岁! 倘若长此以往下去的话,他的未来究竟会达到什么样的武力巅峰,简直难以想象! 最难能可贵的是,赢子游并非空有一身武力。 比武力更令人惊叹的,是他的脑袋,他那天马行空、异于常人的想法。 “子游公子竟有如此神力,若是能够投笔从戎,当个少年将军的话,未来必然不可限量!” 李斯感慨万千地说道。 嬴政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出言纠正道。 “李斯,子游是大秦的皇储,可不只是将军。” “是,臣一时嘴快失言了,还望陛下恕罪。” 李斯赶忙给自己找补。 方才,陛下已经将话挑明了。 能够最终继承大统的,就是赢子游! 既不是公子扶苏,也不是胡亥。 至此,李斯的心里总算是可以松一大口气了。 也正是从这一刻起,李斯再也不担心外面风言风语的那些谣言了。 陛下都已经开了金口,以后要传位给公子子游。 既然如此,那些谣言还有什么作用呢? 无法挑拨离间的话,引起陛下猜忌,那么这些谣言,就永远只是流言蜚语罢了。 此时。 赢子游拍了拍手上的浮土,将铁胎重弓随手丢在一旁。 他打了个哈欠,伸手弹掉眼角因哈欠而分泌的眼泪。 “没意思,我原本还以为会有更高难度的挑战呢,结果就这?” “算了,你们慢慢玩儿,我就不继续了。” 说完,赢子游便转身,朝着边上走去。 嬴政并未多说什么,他只是悄悄伸手抓起赢子游拉开过的铁胎重弓。 说实话,的确是挺沉。 但也远没有达到举不起来的程度。 稍微用点力,还是能平举的。 很显然,将这柄弓箭举起来,给了嬴政莫大的信心。 他信心满满地伸出手,试了试弓弦。 嗯,果然很紧。 那我再用点力呢? 先保守一点,试试七分力道。 弓弦纹丝不动。 第二次,嬴政再度发力。 这次用上了十成十的力道,却只拉开了不到半手的宽度。 可即便如此,嬴政也早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就……挺尴尬的。 嬴政有些闹不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当初斩杀的那个匈奴首领能开这把弓、自己的儿子也能开这把弓。 可偏偏就是自己,始终开不了这把弓! 有点不对劲啊! 第一个能开这把弓的,被他杀了。 第二个能开这把弓的,是他的儿子。 就很魔幻,就很荒谬! 于是,为了化解这场尴尬,嬴政悄悄将他珍藏的铁胎重弓放到一边,假装在看风景,随口问道。 “近来谣言喧嚣,你怎么看?” 当嬴政尝试拉弓的时候,李斯恰到好处地转头看向了别处。 此时听到陛下发问,李斯连忙转过身,向嬴政行了个礼。 既然嬴政敢于亲自挑出这个话题,那很显然陛下的态度,就不可能对公子子游喊打喊杀。 这时候,陛下的信任,是远比任何东西都要弥足珍贵的! “陛下。” 李斯沉吟片刻,一脸认真地说道。 “此事的确棘手。” “倘若在一开始的时候,能够防范于青萍之末,则事无大碍。” “一人造谣,则杀一人。十人造谣,则杀十人。” “可现在,传谣、信谣者成千上万……现在,以杀止谣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 嬴政的眼中闪过一抹怒意,他看着远处正在收拾场地的兵卒,一字一顿地说道。 “不过蝼蚁贱民,便是十万、百万又当如何?一并坑杀了便是!” 这番话说得杀意腾腾,宛若实质。 很显然,嬴政并不是在说笑。 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遥想当初,在长平之战的时候,杀神白起可是足足坑杀了赵国四十万的降兵。 也正因为那一战,嚣张跋扈的赵国从此一蹶不振,最终被并入了大秦的疆域之中。 而今,为了赢子游,嬴政照样可以坑杀四十万乃至百万传谣、信谣的贱民! 李斯闻言,不由大惊失色! 倘若当真如陛下所言,将无辜百姓全都坑杀掉。 那么大秦帝国将会岌岌可危,倘若六国余孽趁此机会重新蛊惑民心,说不得刚大统一的帝国,又将分裂成七国争霸的局面。 这可不是李斯所希望看到的。 所以,他连忙向嬴政分析起这件事情的利弊,寄希望于尽快转移陛下的注意力。 “陛下,天下之人何其多,倘若我们不分好坏,乱杀一气,这对公子的名声来说,将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陛下对公子子游,无条件信任,这本是一段佳话。可倘若谣言甚嚣尘上,连其他大臣、武将,都相信了这个谣言呢?” “这样一来,对公子子游将来继承大统,会形成十分坚固的壁垒和障碍。” “为了公子子游的未来着想,还请陛下三思啊!” 李斯长拜,言辞恳切道。 第116章 所以,历史的遗憾到底是什么? 嬴政闻言,双手负在身后,沉默了片刻。 许久才缓缓点了点头。 “今早,朕已派赵高去处理此事。” “虽还没有确凿证据,但想来无非是那群腐儒在背后捣鬼。” 一说到这些腐儒,嬴政的眼中便闪过一抹杀意。 来自帝王的威压,几乎要凝结为实质! “终有一天,朕要杀尽天下的腐儒,烧尽他们那妖言惑众的书籍、竹简!” 赢子游站在稍远处,虽然并没有刻意去探听嬴政和李斯的对话,但偶尔的一两句,还是会传过来。 主打就是一个碎片化听力,所有的内容都要自己去联想完善。 但是最后一句,因为嬴政加重了语气,所以听得格外清楚。 杀光腐儒、烧光典籍? 赢子游顿时来了精神:我去,这不就是历史上的焚书坑儒吗? 等会儿! 我刚才究竟错过了什么?! 赢子游忽然有一种想要近距离吃瓜,让自己的便宜老爹将方才所讲的话,再重复一遍的冲动。 但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倘若他当真有这胆量去,那也是白去。 说不定还会被赏两耳刮子……虽说不会真用力打就是了。 所以,还是继续咸鱼瘫。 闲得无聊的赢子游,将大半个身子都挂在了栏杆上,他将下巴搁在栏杆最上层的横梁上,准备刷会儿视频。 嬴政眼角余光瞟到了视频画面,顿时声音顿了顿,甚至连思维都不连贯了。 还好李斯跟随嬴政多年,陛下心中所想,他基本能够猜个八九不离十。 眼下,陛下的表现,分明是在意公子子游。 李斯也不拆穿,就这样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远处,十足十的老神在在模样。 “李斯,你去配合赵高,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喏!” 李斯闻言,连忙跪拜接下嬴政口谕。 “去罢。” 嬴政将李斯打发了,便缓步朝赢子游走去。 他很聪明,并没有直接坐下来,跟赢子游排排坐。 而是假意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备用长弓,他将箭矢搭上,看似在瞄着远处的靶子。 可实际上,他的双眼却是偷偷看着视频。 视频标题:《所以说,历史的遗憾,那究竟是什么呢?》 孔子:“是如我这般的生不逢时。” 韩非:“是如我这样被祖国弃之如敝屐。” 白起:“是我这般从无败绩的将军,却不幸死在了一场从未参加的战争之中。” 大秦帝国:“是老秦人五百年努力建立的秦帝国,却在短短的十四年内土崩瓦解!” 霍去病:“是如我一样的少年英雄,却无奈英年早逝!” 苏武:“是跟我这般,即便是在漠北的刺骨寒风之中,仍然忠贞不变的持节不屈!” 王昭君:“是我再也没有回去过的长安。” 曹操:“是在赤壁的那场大火,毁掉了我的统一大梦啊!” 诸葛亮:“是我在五丈原,被秋风吹散的矢志不渝。” 关羽:“是……是我败走麦城,被埋葬在城根下的傲骨。” 苻坚:“哈哈哈……是我,当然是我啊!我是谁?我是一个好人啊……可我却不是一个好皇帝。” 文成公主:“是我远赴西域,被高原埋葬的青春年华。” 安史之乱:“是一个巅峰王朝,一夜之间跌落谷底!” 杜甫:“是从‘会当凌绝顶’的豪迈,到‘百年多病独登台’的心酸。” 岳飞:“是风波亭!是我被风雪所淹没的精忠报国!” 辛弃疾:“是我的了……我从‘气吞万里如虎’到‘可怜白发生’的无奈。” 文天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 到了最后,视频黑屏,只留下了一句苍白的文字:“所以,历史的遗憾,究竟是什么呢?” 嬴政一时之间感觉有些恍惚。 一个个鲜活的面孔,烟消云散。 一段段如花的韶华,转瞬即逝。 无论生前经历了何等的风华正茂,最终他们所需要面对的,都是极为惨淡的结局。 难道说,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逆天改命么? 又或者,莫非当真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所谓的自古名将如红颜,不叫人间见白头。 嬴政其实是不相信的。 之所以这般说,那是因为善水者溺于水,擅骑者坠于马。 善战者,死于沙场。 名将,亦是如此。 一念及此,嬴政的心中,不免感觉有些怅然若失。 而正当这个时候,网友们的评论也纷至沓来。 嬴政应接不暇,只能随便挑选一些来看。 而这些被他挑选出来的,便有不少名评,卒读之下,更是令他感觉心有戚戚焉—— “你随便翻开的一页书,就是他们精彩的一生。” “李白写了半个盛唐,杜甫却补完了半个乱世。” “每一帧画面,都是一本泣血的历史书!” “我翻开的每一页,都记录了他们的深刻遗憾,体现出了他们的才华横溢。” 读到这里,嬴政手微微松了劲。 等到他反应过来,却发现箭矢已经一往无前地朝着远处飞去。 宛若流星一般,划过了大半个天空。 最终,力竭过后,无力地坠落到了泥土之中。 嬴政看着落在泥泞之中的箭矢,忽然抬起头,重新从箭囊里抽出箭矢。 这次,他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搭弓,引弦,挽弓。 “破!” 嬴政口中喝道。 箭矢好似闪电一般,追着赢子游铁箭的方向飞去。 “笃”! 一声闷响。 桦木杆的箭矢,竟然扎进了铁箭的尾巴,在嬴政的注视下,骄傲地颤抖着。 嬴政满意地收起长弓。 他走到了赢子游的身边,和他最喜欢、最宠爱的皇子并肩站在一起。 “子游,朕知道你向来有不少鬼点子。” “现在有关你的谣言,都快刮起狂风了。而朕看你却丝毫没有担心的意思。” “说说看,你之所以这么淡定,是因为你已经有了什么好主意呢,还是你想看你老爹的笑话啊?” 闻言,赢子游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圣人云,知子莫若父,诚如斯也!” 第117章 治谣言如治水患,堵不如疏! 嬴政微微一愣。 他想听到的,可不只是赢子游轻飘飘的一句“知子莫若父”。 想要在他的面前打马虎眼,那是门儿也没有啊。 于是,嬴政一直盯着赢子游,不言不语。 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赢子游,摸了摸后脑勺,笑着说道。 “好好,没有什么嘻嘻哈哈了,我实话实说总行了。” “说罢。” 嬴政点了点头,心中莫名一阵快意。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一旦看到赢子游在自己面前吃瘪,心中就会尤为畅快。 其实,理解此事倒并不困难。 其中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赢子游和其他的皇子相比,显得未免有些太过于优异。 甚至连嬴政自己,有时都觉得自愧不如。 正是因为有这种心理,所以嬴政才会连自己都没发现的情况下,铆足了劲想要跟赢子游比一比,究竟是老子更厉害,还是儿子更厉害。 赢子游对于嬴政的这点儿小心思,当然最是清楚不过了。 其实他也能够理解。 将心比心,假设自己的儿子也这么牛皮哄哄的,才小小年纪就把他老子给比下去了。 那……这心理落差,也的确是够喝一壶的。 尤其一点! 别忘了,人家赢子游的便宜老爹可是千古一帝秦始皇啊! 这么出类拔萃的人物,已经可以说是站在了历史最顶峰的男人! “父皇,面对谣言的时候,其实最好的办法,并不是去堵住这天下人的悠悠众口。” “治人言如治水患,堵不如疏!” 赢子游坦然笑道。 “最好的办法,是用另外的、更加匪夷所思的谣言,去压制、去抢占舆论的目光。” “只有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能让那些躲藏在阴暗角落的臭虫们明白,自己打错了主意。” 这番豪气干云的话,把嬴政听得一愣一愣的。 不得不说,赢子游在这段时间里,成长的速度是超乎了嬴政想象的。 这是一桩好事。 但……嬴政心中暗叹了口气。 赢子游的这个想法虽好,但实际上却有一个硬伤。 “子游,你所提出的这个观点,是很不错。” 嬴政点了点头,说道。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现在去如法炮制谣言,想要让它传播起来,是需要时间的。” “而现在对你最为不利的,就是你没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站在嬴政的角度看来,如果不能从时间上赶超对手,那么这个想法未免有点太天马行空了。 赢子游却是淡然一笑:“父皇还请移步儿臣宅邸。” “此为何故啊?” 嬴政好奇问道。 “儿臣近来新做了个小玩意儿,想邀父皇观之。” 听见这话,嬴政瞬间来了精神。 他还记得上次赢子游造出火炮、火枪、秦纸的时候,也都是用的这种口气,故作轻松跟他讲话。 最后给了他结结实实一个大惊喜! 现在,同样的话,再度从赢子游的口里说出。 嬴政岂能不好好期待一番? “甚好,前面带路罢!” 虽然心早就飞到赢子游的府邸去了,但面上还是要摆出帝王的威严来。 “喏。” 赢子游笑着行了个礼,翻身上马,率领着他府上的的仆役们,为嬴政开道。 赢子游府邸,后院。 还是原先那个西北角的小院子,但位置要更加偏上几点。 不是秦纸? 嬴政心中诧异,下意识开口问了一句。 “父皇,这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您还是跟过来,自己看!” 赢子游笑着说道。 他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把这个秘密藏到最后。 虽然也就只有短短几步路,嬴政的心里却跟猫子抓一样,难受极了。 打开了西北角的另一间院子,赢子游推开门,退到了一旁。 “父皇,请。” 嬴政不疑有他,抬脚率先跨进了院子里。 这院内,仆役们正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即便是嬴政来了,他们都没有抬头看一眼,而是继续手中的工作。 这些人似乎是在分工建造一种看似很奇怪的小方块。 小方块的一面,有能工巧匠拿着雕刻刀,正在雕刻着什么。 隔得太远,看得不是特别清晰。 而另外一边,还有人将这些雕刻好的小方块,全都分门别类地放置在了特殊的格子里。 可以看到,那些格子里已经摆了不少的小方块。 “子游,你这是在做什么?” 嬴政看了半天,还是觉得看不明白,索性直接向赢子游询问。 “回父皇,此乃活字印刷术。” “活字印刷术?” 嬴政闻言,不由愣住了。 “是用来做什么的?” “这活字印刷术的作用,可真的太大了!印刷文字、传播文化、甚至是张贴告示……只要有需要用到文字的地方,它都可以用上!” 说着,赢子游简单向嬴政摆弄了一下已经制作完毕的小方块。 只见其中一面阴刻着的小篆,另一边则是阳刻的反面小篆。 宛若一个个小小的印章一般,入手十分小巧精致。 “子游,烧制这样一枚印章,所需要的时间几何啊?” “回禀父皇,像这样的小方块,烧制的时间摸约在三日上下。”赢子游据实禀报,“但我并非是每个小方块都单独烧制,而是将他们聚拢起来,几百几千个统一烧制。” 嬴政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但实际上,在他的心里,对这个所谓的活字印刷术并不如何看好。 毕竟,要是印刷一两份文件、书籍,即便是用人力抄写,也未必会比活字印刷差上多少。 甚至于,倘若是熟手的话,速度比所谓的活字印刷,还要快上不少。 是以,嬴政将自己心中所想,告诉给了赢子游。 年轻人锐意进取是好事,但也不能够因噎废食,醉心旁门左道可不是好事,还是要走堂堂正道才是。 赢子游却只是淡然笑了笑。 “父皇,倘若一两份文件、书籍,的确活字印刷和人力相比,并不如何占优。” 见赢子游如此从善如流,嬴政心中颇为宽慰。 “可是!”不料,赢子游话锋一转,笑道,“倘若需要印刷几百、几千乃至几万份文件、书籍呢?” “人力又岂能真的跟活字印刷相比。” “须知,人力有穷时,但活字印刷却可以日夜不断连轴工作啊!” “这……” 嬴政着实没有想得如此长远,不由心中嘀咕了起来。 “当真需要有印刷那么多份的东西么?” “当然有啊!”赢子游道,“比方说现在,儿臣想要以谣制谣的话,就必须要用到海量的文件,这倘若换做是人力的话,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时间?” 听完赢子游的话,仔细一思考后,嬴政的脸上浮现出了震惊的神色来:“这……这……” 他甚至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诚如赢子游所言,只要将文稿提前准备好,不断进行印刷……这样做的结果,将会瞬间扭转局势! 见嬴政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赢子游心中颇为满意。 他不再纠结,上前继续查看已经制作完成的小方块成色来。 挑选了十几次,没有看到一个残次品。 如此高的成功率,不由让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而后,赢子游伸手点开了收藏的视频,打算重新复盘一遍,以温故知新。 视频标题:《我国古代四大发明之一:活字印刷术》 第118章 这就是活字印刷术?简直神乎其技啊! 在画面的一开始,出镜的老人用锄头挖了一大堆的黏土,放到了水缸里。 然后挑来清水,用木棒搅拌均匀。 等到感觉不到多少颗粒感的时候,再拿水瓢舀起泥浆,用粗布筛细。 而这一步骤,被命名为“滤砂”。 把泥浆里的杂质、大颗粒滤掉之后,这缸泥浆显得格外细腻。 下一步,就要利用时间,让泥浆自然沉淀了。 老人拿来簸箕,反扣在水缸上,以免混进去灰尘、杂质。 这一步骤,又被称之为“沉泥”,这个过程将会持续两三天。 等到彻底沉淀过后,拿走簸箕,便可以看到在水缸里,分成了沉底的细泥、表层的清水。 二者看似泾渭分明。 但这时候如果稍微用力一搅拌,则马上又会混淆。 所以在用水瓢将清水舀出去的时候,务必要保证动作轻柔。 等到清水差不多都被舀走,下一步就该“取泥浆”了。 把水缸里浓稠的泥浆,舀到铺着细布的簸箕中,等待它自然风干。 通常,只需要一宿的时间,就足以得到新鲜的原泥了。 这时候,将原泥全部扣下来,放到案板上不断拍打。 这个过程,被称之为“炼泥”,其目的是为了让原泥更加细致柔嫩。 完成这一步骤,再将泥胚揉成四四方方的形状,再用木棍将其拍扁、拍实。 到了这时候,终于可以用刻刀、直尺,将胚泥进行横、竖切割,去掉四周的边角料,将这些小方块间隔足够的距离放置。 粗泥胚便算是制作完成了。 而后,稍作休息,老人便将这些粗泥胚端到屋内,锁到柜子里,任由其自然阴干。 日月轮转,数日过后。 阴干完毕的粗泥胚被端出来,用细腻的磨刀石将其表面打磨平整。 到了这一步,粗泥胚摇身一变,成为了字胚。 将墨汁研磨好,拿起毛笔,在字胚的表面写下与现实中笔画相反的字,是为“反字”。 写完后,用清水湿润表面,是为“润字”。 这时候祭出刻刀,在写了字的那一面,小心翼翼将字体四周多余的泥土刻掉,显出阳刻的字符。 这道工序必须十分小心、仔细,一旦下手不稳,弄坏了字体,就只能打回重做了。 等到将所需要的字全部阳刻完毕之后,此时需要用瓦片将这些字胚装好,放进窑洞里烧制。 这个工序与传统的“烧陶”一致,只不过窑洞里烧制的不是陶器,而是字胚。 经过一夜的烧制,第二天等到温度降下来后便可以起窑了。 将密封的黄泥砸开,取出烧制完毕的字胚。 此时用小米、白芷熬煮一锅米汤,将字胚全部倒进去,搅拌均匀。 “煮字浆缝”,这是这个步骤的名字。 其实很好理解,就是字面意思。 用米汤去缝补字胚在烧制过程中产生的细小裂缝,让它更加瓷实,增加耐久。 熬煮完毕,用清水冲洗,晒干。 至此,字胚算是彻底完成了。 这时候,就可以将字胚逐个装进松香纸灰印版里,形成“制版”。 等到一版的字符全部放好后,再将整体置于炭火炉中烘烤,“烤版”是也。 当炭火熄灭,温度降低,便算是烤好了。 这时候,再将长条状的版芯压进字版的最中间,拿起沾满墨汁的布袋,在所有的字符上进行均匀涂抹,此为“匀墨”。 最后,放上纸张,用木板轻轻按压,保证每一个字符都能够均匀接触到纸张。 最后的最后,小心揭开纸张。 这时候,纸上便印下了墨色字迹。 将其晒干,从中间进行折叠,堆叠(筒纸页),再加上封底、封面进行装订。 于是,一本书便算是完成印刷了。 从一捧泥土,最后到一册书本。 每一步,都凝聚了无数人的汗水和智慧。 一个视频,把嬴政彻底给看沉默了。 并不是说这个视频不好,而是他从中看出了无限的可能! 诚然要装订一本书,的确是很困难的。 但既然字版已经形成,那么之后继续印刷,只需要足够的墨汁和秦纸,那么就可以近乎无限地印刷下去。 那么岂不是装订的书本越多,效率就越高? 长此以往下去,读书人又岂能是贵族的专利呢? 只要想要读书学习,那么就能够有书本可看,有字可认。 这样一来,不出十年,大秦帝国就能出现整整一代人的后备官员可用! 是的。 在打下了整个天下之后,最是让嬴政头疼的问题,并不是六国余孽,而是捉襟见肘的人才储备! 尤其中下层官员,太匮乏了! 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只要有足够的书本,他就能够招揽数之不尽的人才! 这对大秦帝国而言,是利于当下,功在千秋的大好事! 嬴政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刚准备想要说点什么,却又看到了网友们的评论。 他强压下心头的好奇,继续耐着性子看下去—— “原来一本书居然有这么复杂的工艺,终于明白为什么古时候的书,会卖得那么金贵了。” “或许,这就是玩泥巴的最高境界!哈哈哈哈……” “不愧是我国古代的四大发明之一,简直是开辟了一个崭新的时代!” “对比现代人的快节奏生活,古人循序渐进,慢工出细活的生活,着实让我心生向往!” …… 看完评论区,嬴政终于明白了,自己这个好大儿,居然捣鼓出了一个多么厉害的创造! “子游,这活字印刷术……” “对啊,父皇!” 赢子游笑着说道。 “现在有了秦纸,又有了活字印刷术,此后不管那些宵小之辈再传什么谣言,舆论风向标永远都掌握在了咱们的手中。” “他们断然不可能再继续妖言惑众了!” 嬴政心中不由生出一股豪迈之气:“子游,那么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不急,再等三日!” 赢子游摆了摆手。 “等到三日后,这些字胚全部齐全之后,这场舆论风波,也该攻受之势异形了!” 听到这番话,嬴政的心里,写满了感慨和欣慰! 他很清楚,无论是火器、火枪,还是秦纸、活字印刷术,这些东西对于诞生不久、急于稳固统制的大秦帝国而言,究竟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与嬴政的激动形成反差的是,赢子游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他顺势伸了个懒腰。 “唉,早上起太早了,困啊!” “启禀父皇,儿臣得去睡个回笼觉好好自律一下,您既然爱看的话,就帮儿臣先盯着点。” “儿臣告退。” “子游,现在都日上三竿了,你还要睡啊?” 嬴政有些诧异,问道。 “没办法,用脑过度,得好好睡一觉才能找补回来。” 赢子游的声音有些困顿。 说着,他又重重打了个哈欠。 “不行,太困了。父皇,儿臣真告退了啊!” 说着,他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朝自己设在这院子里的临时床榻走去。 有时候忙得晚了,他也懒得回寝宫,就在这儿凑合一宿。 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嬴政的眼中充满了慈爱和怜惜。 这大秦虽说是自己打下来、迟早要传给他的江山,可此时自己年富力强,正值当打之年,却还要让赢子游来替他分担。 阿房,这就是咱们的孩子,咱们的骄傲啊! 嬴政的心里写满了感动。 他随手拿起一块字胚,仔细打量着。 这时候,嬴政眼角的余光却发现,赢子游并没有睡觉,而是躺在床上又看起了视频来。 好奇心作祟之下,嬴政悄然走到窗前偷看。 原先他还以为,赢子游是打算睡觉也要看看这些有宜国泰民安的东西。 却没曾想,这次他所看的视频嘛……多少有点不合时宜。 即便是嬴政,看了两眼过后,也忍不住脸色一黑。 他压低了声音,怒骂道:“这个混账东西!逆子!” 第119章 网友:妈耶,这是我能免费看的吗? 视频上…… 一群面容姣好的女子,正伴随着奇怪的音乐起舞。 她们身上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露出了大片的胳膊和腿,看上去白花花一片。 那些妖娆的动作,魅惑的表情,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在不断激发着人类的原始悸动。 嬴政隔得这么远,却让人感觉看后有一种心火如烧的灼热感。 这……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他咽了咽唾沫,捂住跳动过快的心脏,又看了一眼。 这么说,当初他也曾年少轻狂过。 但生平所见的那些以色侍君之人,能有如此妩媚,简直就是褒姒、妹喜重现人间! 而评论区的网友们,更是口不择言—— “妈耶,这是我能看的吗?” “大家都是凭本事刷到的视频,说话都硬气一点!” “老夫一辈子行善积德,刷到这种视频是理所当然的!” “不管了,老夫的拳头硬了!” “如果这是艺术,那么我希望能更艺术一点,明人不说暗话,我想鸟瞰南极大陆!” “楼上的异端!明明是北极风光才最是动人!” “喔,这该死的肥美……不说了,我要去学习了。” “非常好视频,使我的宾州托马斯全旋。——爱来自辽阔的宁静。” “非常好视频,使我的小猫水元素充盈。——爱来自滋润的博士。” …… 嬴政看得云里雾里。 这一届的网友,评论似乎都有点不太对劲。 但嬴政却又说不上来,这究竟是哪儿不对劲…… 总之,怪怪的。 再回看视频,最后一幕出现了——比褒姒、妹喜更美的女人,竟然对着屏幕飞吻。 看到眼前这一幕,嬴政只觉得先是一阵手脚冰凉,而后一股无明业火噌地燃烧到了四肢百骸! 金光白天,居然公然看这等靡靡之音,简直是荒淫无度! 想你堂堂大秦帝国未来的统治者、而今无冕的储君,竟然会暗中沉溺于这种东西! 这大秦的千钧重担,你如何承担得起呢? 嬴政从未对赢子游失望过,可不曾想头一遭失望,便是这等事情! 男欢女爱,本就是人生当中细枝末节的东西,何必那般在意、那般沉溺? 别人也就算了,可你子游不同啊! 你将来可是要统领万民,天下唯尊的统治者! 一想到这儿,嬴政的心里就又气又怒。 他猛然一拂衣袖,便转身准备离开。 可刚转过头来,就看到整个院子里人声鼎沸,几十个仆役忙得热火朝天。 看到这一幕,嬴政不由停下了脚步。 这些,都是赢子游亲自一手操办出来的东西。 不管是先前的火器、火枪,还是现在的秦纸、活字印刷术,经由他手所推动的东西,全都是能够为当今大秦帝国巩固地基、加强统治的东西。 一想到这儿,嬴政明显感觉自己发火的地方,似乎有点站不住脚了。 尤其是方才先入为主的思想,觉得赢子游荒淫无度,现在想来似乎也完全大错特错了。 别看他平素好似一直懒懒散散的,没个正型。 但谁又知道,背地里这些研究发明,是需要多少时间的累积,多少尝试的试错,才能够推上台面的呢? 说不定,他所表现出来的懒散、疲惫,并不完全是装的。 是了。 嬴政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的分析相当在理! 子游这个傻孩子,他肯定是背着朕,悄悄夜以继日地研究这些东西,以便能够为朕一劳永逸地分担责任。 顿时,嬴政只感觉胸口暖烘烘的。 此时他非但没有怪罪赢子游,反而对他充满了心疼。 阿房呵,你看到了吗? 这就是咱们的孩子啊,他跟你一样,都特别懂得心疼人……可又有谁,来心疼他呢? 等等! 嬴政忽然想到了一个被自己所忽视的东西。 这十多年里,子游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生活在这座府邸之中的。 除开他之外就只有操持生活、扫洒卫生、拱卫安全的婢女、仆役们了。 偌大一个府邸,连一个能够跟他说点体己话的人都没有。 嗯……这样想来,也难怪他会忍不住去看那些……那些靡靡之音的东西。 “或许,子游也该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需要指出的是,秦朝跟后世判断一个人是否成年的标准并不相同,甚至可以说是有相当大差异的。 当初秦国还仅仅只是一方诸侯的时候,法律规定的成年标准是十五岁。 年满十五岁,就需要承担兵役、徭役以及各种赋税。 可实际上,这一法律条款,却因为连年的战乱,而成为了一纸空文。 秦国实际上是按照身高标准,来进行判断一个人是否成年了。 再加上秦国一直在大力招揽人才,用以充实国力,是以国民的年龄就更是无从确定了。 是以,身高就成为了一个人是否成年的最客观、也是最容易判断的标准。 直到秦朝时期,以六尺身高作为成年人与未成年人之间的界限,这与《周礼》表现一致——“七尺谓年二十,六尺谓年十五。” 周代、秦朝的一尺,约合231厘米,六尺换算过来也就是1米39到1米40左右。 按照当时的身高标准来算,的确可以算得上是成年人了。 此时,赢子游的身高摸约六尺出头,虽然年纪尚小,却也称得上是成年人的范畴了。 正因为如此,所以嬴政才会考虑给赢子游找个女人,让他就此成家立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男人。 而作为嬴政最为看重的子嗣,子游的选妃自然需要风光大办。 无论是李斯还是赵高,由他们来负责评定都不够重视。 嬴政沉吟片刻,很快便下定决心:“也罢,为子游你选妃这件事,便由朕来操办好了!” 幸亏没有人听到这话,否则还不得惊掉下巴啊! 须知,即便是贵如公子扶苏,他的婚姻也只不过是由李斯操办。 嬴政打定主意,便开始在心中进行盘算了起来。 眼下有哪些人家里的女丁,大致到了出嫁的年龄,又有哪些容貌、品行皆为上品…… 正当他沉思的时候,距离仅仅几个街面的另一侧,便是李斯的府邸了。 此时 李斯府中,来了一位不寻常的客人。 身高体壮的来者背对李斯,正在脱掉身上的那一层袯襫。 所谓袯襫,就是蓑衣的原型,是我国出现最早、使用范围最广的雨衣,也是后世的蓑衣原型。 袯襫一般都是两件套,此时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刚脱去上层由莎草、油葵叶搓成的短斗篷,腰上围着类似裙子一样的下摆。 “你是……” 这背影看着有几分熟悉,尤其他的头上还有一条鲜红的绛袙,李斯不由眉头微皱,开口道。 所谓绛袙,其实是一种大红色的头巾,用较厚的织物折叠成的头饰,这是老秦人最爱。 根据《后汉书》里的记载,“秦雄诸侯,乃加其武将首饰为绛袙,以表贵贱”。 也就是说,头上的绛袙用料的贵贱,也预示着佩戴着的身份尊贵与否。 很显然,这个人是谁虽然还不清楚,但李斯也已经明白,他的身份相当尊贵。 “是我,丞相。” 他转过身来,正好将下摆撕开,露出了内里的侧襟皮甲。 “是你?你怎么来了?” 李斯一脸惊愕地看着来者,心中闹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他登门拜访。 第120章 蒙氏一族,誓死追随公子! “家兄蒙恬,不日就将出海,东渡瀛洲。” 他的声音沉闷,好似胸腔里有个巨大的空洞,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 而他唤蒙恬为兄,其身份已然是呼之欲出。 “十万大军远征在外,现在却闹出了这么严重的谣言。” “而且看这事态越演越烈,咸阳军中也出现了类似的谣言。” “蒙上卿,你可确认?” 丞相李斯闻言,不由蹙眉:“倘若谣言蔓延到军中,这可是大事,你得妥善处置才是。” “丞相放心,我已命亲兵将传谣的贱卒当众坑杀,并且勒令大营紧闭营门,任何人不得出入。” “眼下,大营里我还能够弹压,但如果谣言继续,恐怕会有变数。” 原来,此人正是蒙恬的弟弟,蒙毅! 不愧是嬴政心中的忠信大臣! 在军中出现谣言后,第一时间便采取了雷厉风行的果决手段,杜绝了谣言散布对于军队的影响。 “但是……” “我担心谣言会影响陛下的判断,导致我蒙家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最忌讳的便是交浅言深。 而李斯与蒙毅平时的接触并不多,而且蒙毅因为身份原因,对于公子子游的接触,也估计只有端月时的酒会上,远远见过几面。 所谓端月,其实就是正月,只不过大秦帝国为了避讳秦始皇的名字,所以改正月为“端月”。 另外,秦始皇在统一六国之后,同样也统一了历法。 跟我们现在不同的是,秦朝时期是将农历十月当做岁首,所以,秦朝人的新年其实是在农历十月。 这历法汉初也一直沿用,直到汉武帝时期才改为使用太初历,以“建寅之月”为岁首,也就是我们现在的正月。 秦朝严厉禁止朝堂大臣私下聚会,一经发现就会严厉责罚。 是以,蒙毅私会李斯,其实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李斯私底下与蒙毅交流不多,但跟他的大哥蒙恬却是关系不错,往来密切。 他完全可以理解,蒙毅为何会甘冒奇险,来私会自己。 毕竟,公子子游的大船上,并没有蒙氏一族的落脚处。 至少现在还没有。 正因为如此,李斯也不得不考虑起这其中的因果得失来。 见李斯眉头紧锁,久久不语,谅来是在思索,蒙毅也知趣地站在一边,没有再出言打扰。 不多时,李斯捋了捋胡须,笑道:“蒙将军可听兄长说过,火器之事?” 蒙毅点了点头,据实相告:“阿兄在书信中确有提及,但语焉不详,只说这类武器极为霸道,如果能单独成军,即便只是一两千人的有生力量,都极有可能改变整个战场的态势。” 要是赢子游在这儿,听到蒙毅的话,肯定要笑言:蒙恬这厮也是穿越者才对。 不然的话,那只能说明蒙恬对于军阵的理解,已经达到了惊世骇俗的程度。 蒙恬不可能将火器的详细情况告诉蒙毅,毕竟这是军中机密。 而透露出的只言片语,也被蒙毅据实相告给了李斯。 由此可见,蒙毅的确是个实诚人,“忠信大臣”,诚如是也。 将心比心,在这种情况下,蒙毅敢于将这种秘辛据实告诉李斯,也足以说明他的坦诚和诚意。 李斯点了点头,心中有了底气。 “那么,蒙卿可知,这火器因何而来?” 蒙毅却是摇了摇头:“这我便不知道了。” “此物,乃是公子子游创造的。” 李斯坦然说道。 “当初陛下特别划了火器营给公子子游以做研究,蒙恬将军划拨八百人为火器操控手,交予公子子游日夜操练。” “为了实验火器威力,公子子游不惜擅闯禁地练兵,并亲手射杀猛虎,替陛下解围。” 李斯也不说别的,就围绕着火器的发明这一块儿,将林林总总发生的那些事情,全都告知给了蒙毅。 以此旁敲侧击,暗示公子子游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蒙毅虽是武将出身,但脑袋并不愚笨,他很快便理会了李斯说这番话的含义。 除此之外,他还听说过公子子游两次炮轰赵高的宅邸、令他暂时寄居在公子胡亥府邸的逸闻。 这些事情全都杂糅到一起,让蒙毅不由心中惊愕——如今的公子子游,风头之劲,远甚公子扶苏数倍! 甚至连这等甚嚣尘上的谣言,都不足以让陛下对其怀疑。 由此可见,圣眷何浓! “蒙卿!” 李斯忽然一声断喝。 蒙毅闻言,猛然抬起头,浑身一震。 他看李斯的表情,心中已然是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蒙氏一族,不可继续吃老本了。需得给子孙后代们,谋求一个更好的发展机会才是。” 蒙毅毫不含糊,立即整理衣衫,叠手相拜道:“蒙氏一族,愿追随公子子游麾下!” 李斯微微点头,旁敲侧击道: “陛下曾多次与本相讨论,想立公子子游为储君。” 对于李斯的这番话,蒙毅在心中掂量再三。 不论李相所言是否属实,眼下谣言遍地,蒙氏一族除了依附公子子游,已经无路可退。 沉吟片刻,蒙毅才低声说道:“毅必不挫子游公子所望!” 李斯心中抒怀: 至少蒙氏一族,是已经倒戈到了公子子游麾下。 至于剩下的,且交予时间! 蒙毅是个聪明人。 他会明白,蒙氏一族的选择,有且只有公子子游! 对于公子子游,李斯很是自信。 ………… 翌日。 朝堂之上。 祖龙嬴政端坐龙台之上,文武百官分列左右。 赵高站立龙台边缘唱偌。 此时,气氛凝重非常。 龙案之上,赫然摆满了弹劾公子子游、蒙氏一族的奏折。 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嬴政脸色黑沉,却紧抿嘴唇,一言不发。 他打量着朝堂之上每一个人,杀意正缓缓迸现。 看样子,说不得今天得有人血溅五步了。 第121章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公子子游府邸; 此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 当街两个石雕的狮子,狮子旁边是黑漆的大门,大门边上有个门洞,门洞里住着的是守门的门房。 觐见的人,傍午傍晚散了朝,每每只要敲三四下,就能听到门房的一声吆喝:“稍安勿躁,来也!” 这是上上个月的事了,现在涨到要敲七八下,才能听到门房的回应:“何人喧哗!” 赢子游住在后院,平日里是不管中堂的事,一应事务都交由管家打理。 门房从十二岁起,便在赢子游府邸的中堂当差。 管家说,样子太傻,怕伺候不了尊贵主顾,就在厨房里做事罢。 厨房的活计虽然好做,但在厨房当差的厨娘素质良莠不齐,遇到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 于是做了几日,总是缺盐少醋。 管家又说他干不了这事。 幸亏荐头的情面大,辞退不得,便改为专管听门的一种无聊职务了。 原本,门房应该是很有成就感的职业才对,可为什么说公子子游府邸的门房却很无聊呢? 那是因为陛下和李斯等大臣,来访的频率太高了。 来一次,大家都要下跪行礼。 久而久之,只要大门一有响声,大家都知道,又该下跪了。 对此,赢子游却殊无感觉。 毕竟他当的是甩手掌柜,每天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醉卧美人膝、醒握杀人……呃,握的不是杀人剑,是夜光杯。 按照赢子游的说法便是:“拼了一辈子的命,猝死中了穿越大乐透,还不能享受享受吗?” 所以,他现在享受得格外理直气壮—— 左手烤肉右手美酒,还有漂亮侍女卖力捏腿。 他只需略微出手,便已经是人间极致了。 再刷上小视频,这种生活,给个皇位他都不换! 悠闲小日子过得舒坦,嬴子游意念闪动。 又打开了视频! 王朗虽被骂死,可好歹说了‘龙国’二字……原谅他!三国名场面诸葛亮怼人 “来者可是诸葛孔明?” “正是。” “今日有幸相会……” 《三国演义》当中最为精彩卓绝的一段辩论,当属此处。 先前,诸葛亮曾舌战群儒,辩服秦宓、张温,六擒驳斥孟获,取得了三次重要辩论全胜的战绩。 而王朗也不遑多让,口才早已是江淮名流之首,强如蒋干、杨修,皆败于他手。 是以,自信的王司徒才敢在大将军曹真的面前夸下海口,自称可以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劝退蜀军。 而事实,又是怎么样的呢? 王朗:“公既知天命、识时务,为何要兴无名之师,犯我疆界?” 诸葛亮:“我奉诏讨贼,何谓之无名?” 王朗:“哈哈哈哈……天数有变,神奇更易,而归有德之人,此乃自然之理。” 诸葛亮:“曹贼篡汉,霸占中原,何称有德之人?” 很显然,诸葛亮并不愿意承认曹魏的正统性,而对此王司徒也是早有所料的。 三国时期社会还没有完全礼崩乐坏,众人都遵循自然之礼。 所以即便是要出兵,那也讲求一个“师出有名”。 而此时无论是诸葛亮还是王朗,阵前的这一番辩论,就是为了能够在“名”上站得住脚。 正式以为如此,所以在两军对阵之前,无论是王朗还是诸葛亮,都会提前收集足够的材料和论据。 王朗:“自桓帝、灵帝以来,黄巾猖獗,天下纷争,社稷累卵之危,生灵有倒悬之系。 我太祖武皇帝,扫清六合,席卷八荒,万幸倾心,四方养德,此非已权势取之,实乃天命所归也。 我世祖文皇帝,神文圣武,继承大统,应天合人,法尧禅舜,处龙国以治万邦。 这,岂非天心仁义乎?” 很显然,王司徒的这段论据可以看出,他是提前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工作。 他的这番言辞不难看出,天下大乱的根本原因其实是桓帝、灵帝所导致的。 大汉丢了江山,理应是他们的责任,跟曹操没有任何的关系。 反而是曹操、曹丕父子两人,经过了三十年的不懈努力,才终于恢复了中原的稳定,之后帝位也是汉献帝禅让的。 不管是不是威逼利诱,反正最终的结果就是汉献帝禅让了,这里他有春秋笔法,一笔带过了其中秘辛。 而现在,大魏的江山已经历经了三世,仍然稳固如新,这足以说明天下人心所向,自然也就印证了得民心者得天下的论点。 王司徒原以为,他这番论点肯定稳了。 但没想到,诸葛亮根本就不打算从这方面去跟他辩。 对此,王司徒并不知情,仍然在洋洋洒洒他的观点。 王朗:“今公韵大才、抱大器,自比管仲、乐毅,何乃强要逆天理、背人情而行事?岂不闻古人云,顺天者昌,逆天者亡? 今我大魏带甲百万,良将千员,量尔等浮草之萤光,如何比得上天空之皓月。 你若,倒戈卸甲,以礼来降,仍不失封侯之位。 国安民乐,岂不美哉?” 倘若说,先前那一段话,还是王司徒在讲所谓天命的话,那么现在这一段王司徒所说的就是实力了。 曹魏占据了全天下一半的人口和土地,兵源更是源源不断,蜀汉仅有一州之地,自保尚且不足,又哪儿来的力量去攻伐他国呢? 不过说实话,王司徒的眼皮还是有点太浅薄了。 人家毕竟是诸葛亮,你劝降的加码实在是有点寒酸,太跌份儿了。 自古以来,龙国的爵位是一共分为五等的,从高往下分别是公爵、侯爵、伯爵、子爵和男爵。 应该把自己三公的司徒之位让出来,这样才够分量,如果诸葛亮愿意的话,那才真的叫不失为一桩美谈。 而在面对这些有理有据的观点时,诸葛亮仍然能够在短时间内找到他话中的漏洞,并加以抨击。 诸葛亮:“哈哈哈哈……我原以为你身为汉朝老臣,来到阵前,面对两军将士,必有高论。没想到,竟然说出如此粗鄙之语! 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 第122章 断脊之犬,还敢在我军阵前狺狺狂吠? 昔日桓帝、灵帝之时,汉统衰落,宦官酿祸,国乱遂凶,四方扰攘。 黄巾之后,董卓、李傕、郭汜等接踵而起,劫持汉帝,残暴生灵! 因之; 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壁之间,禽兽食禄。 以至狼心狗行之辈,汹汹当朝! 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禀政! 以至使社稷变为丘墟,苍生饱受涂炭之苦啊! 在这里,诸葛亮则巧妙的讲述了汉桓帝、汉献帝的过失,其实是宦官当道、坏法所导致的。 而在黄巾起义之后,天下依旧纷争不断,更是那些怀有异心的乱臣贼子所导致。 这言下之意呢,就是说为臣若是死忠,那么天下又怎么会不太平呢? 虽然句句没有说曹魏,却又句句都是在说曹魏! 而这,就是诸葛亮辩论的厉害之处了。 他深深明白,当事时不利的时候就应该要避开,当规则对自己有利的时候就要不断强调。 只需要抓住这一点,就能够立于不败之地了。 所以说,在做了那么多的铺垫之后,诸葛亮就要开始对王司徒进行以道德制高点为法规的人身攻击了。 这样一来,王司徒就会彻底被打乱阵脚。 诸葛亮:“值此国难之际,王司徒又有何作为?” 便是这样一句诛心的话,让王司徒开始慌了。 很显然,诸葛亮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而是宜将剩勇追穷寇。 诸葛亮:“王司徒之生平,我素有所知。\" \"你世居东海之滨,初举孝廉入仕,理当匡君辅国,安汉兴刘,何须反助逆贼,同谋篡位?罪恶深重,天地不容!” 这已经算得上是相当严重的辱骂了,也导致王司徒瞬间破防,直接开骂了。 王朗:“你……诸葛村夫,你敢……” 诸葛亮:“住口!无耻老贼! 岂不知天下之人,皆愿生啖你肉!安敢在此饶舌?” 说到这里,王司徒已然是被气出了内伤来,当即捂住心口,不由一阵绞痛。 但是很显然,诸葛亮深谙痛打落水狗这个道理,所以也没打算就此放过王司徒。 诸葛亮:“今幸天意不绝炎汉,昭烈皇帝于西川,继承大统。 我今奉嗣君之旨兴师讨贼!你既为阿谀之臣,只可潜身缩首,苟图衣食,怎敢在我军面前妄称天数! 皓首匹夫,苍髯老贼! 你即将命归九泉之下,届时有何面目去见汉朝二十四代先帝!” 要说前面的话,已经算得上是诛心言论,那么这里就是彻底给王司徒来了一刀狠的。 王司徒也挺争气、挺配合的,给气得手脚冰凉,不知道说什么了。 倘若这时候停下,或许王司徒还有一线生机。但诸葛亮并未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火力全开,爆喝一声。 诸葛亮:“二臣贼子,你枉活七十有六,一生未立寸功,只会摇唇鼓舌,助曹为虐! 一条断脊之犬,还敢在我军阵前狺狺狂吠? 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至此,绝杀。 王司徒一口气没上得来,两眼一黑,倒地不起,被生生给骂死在了两军阵前。 可怜,可怜。 但凡他多掌握一点诸葛亮的个人资料,应该也就知道对方的绝大多数辩论都是不按套路出牌的。 有善于转移话题、扒对手黑料的绝招,在有心理准备之后,他也不至于会被直接气死了。 至此,视频结束。 轮到网友们开始展现自己的机灵了—— id:雪风附身的昆西酱:诸葛村夫太粗鄙了,讲道理讲不过人家就直接开启人身攻击,素质吊差! id:东北农产品代吃:王朗能被气死,至少说明他还是有点良心的。 id:祖安第一上单:王司徒还是太年轻了呀,应该先去祖安大舞台好好历练一下! id:逼卡球的十万伏特:76岁坚持在岗,不幸猝死,尔等可愿效仿?混个工伤,岂不美哉? id:亚撒西的男主:王朗之所以会被气死,那是因为他没有学会说完之后,就把诸葛亮禁言。狗头gif id:多喝热水:其实王司徒说的都对,是很有道理的。但是,他的身份不对啊!谁都可以说这种话,但唯独他不行!他毕竟是吃了大半辈子汉禄的汉臣。根基歪了,说得再有道理,那也镇不住场面啊。 id:我亚索贼溜:切!又菜又爱玩……不服亮个标,跟哥sa! …… 赢子游看完视频和网友们的评论,刚伸了个懒腰,抬头就看到黑着一张脸的嬴政,独自一人推开院门,出现在了门口。 赢子游连忙翻身下床,穿好鞋袜,给嬴政行礼。 “儿臣,拜见父皇。” “起来说话。” 嬴政的声音闷闷的,听上去心情似乎不太美丽。 赢子游心中有了谱,他挥手屏退了仆从、侍女。 偌大一个院子,就剩下了他们父子俩。 赢子游将刚烤好的鹿肉,淋上秘制的酱汁,和温好的热酒,一起呈给了嬴政。 “父皇,别气坏了身子。来,尝尝儿臣独家的秘制烤肉!” 嬴政一手肉一手酒,瞪着赢子游。 “臭小子,你知不知道,弹劾你和蒙恬的奏折,都快堆成山了!你却还有心思在这儿胡吃海喝,这成何体统啊?” 赢子游连连点头:“是,是,父皇教训得是……父皇,这烤肉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嬴政白了赢子游一眼,化愤怒为食欲,照着喷香的鹿肉咬了下去。 一口咬下,肉汁横流,香味更是扑面而来,舌头里疯狂分泌唾液,只想用鲜嫩可口的烤肉,将整个口腔填满! “别光吃肉啊父皇,这鹿肉得拿热酒下,才更美味!” 滋溜。 嬴政咽下鹿肉,又抿了一口热酒下肚。 呼—— 扬天呼出一口热气,双眼微眯。 他的表情十分惬意,眼里全都是满足。 见状,赢子游又马上给嬴政把酒杯续上热酒。 这才满满说道:“父皇,其实这些大臣们,也就嘴上叫的凶罢了。你看那街面上,越是叫得凶的狗儿,它越是不敢咬人。真正要提防的,是那些不会叫的狗。” 嬴政一听,暗自琢磨其中道理。 但转念一想,有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很快,赢政便回过味来了; 狠狠瞪着赢子游,嗔怒道:“逆子!你把满朝文武大臣都比作狗了,那是要将朕置于何地?” 第123章 力道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父皇,您……呃,您当然是这天下的共主啊!麾下那些鹰犬办事不利,那就换。要是办事够好,就赏两块肉骨头。” 听得好像还是有点道理,尤其赢子游所说,那些“不叫的狗”才是真正应该提防的。 但是,这比喻太难听了! 这臭小子,肯定就是故意的! 他知道那些大臣弹劾他,所以专门用这种比喻来揶揄他们。 睚眦必报啊。 嬴政眯着眼,又狠狠啃了一嘴的鹿肉。 不过,倒是有几分朕当年的风范! 咽下鹿肉,嬴政道:“那么,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父皇还请稍安勿躁,这件事只需要三天的时间,儿臣就轻易化解。” 赢子游成竹在胸地说道。 “三天,确定么?” 嬴政半信半疑,看着赢子游。 “父皇且安心吃肉,放心喝酒,儿臣什么时候说过大话?” 说着,赢子游给自己夹了一块肋排,刚准备下嘴,却被嬴政一把抢了过去。 看着吃得两手油乎乎的嬴政,赢子游下意识道:“父皇,这块肋排是儿臣……” “嗯,知道,是你这臭小子孝敬朕的。” 嬴政打断了赢子游的话,心满意足地啃了起来。 赢子游撇了撇嘴,心道:行行行,你是大佬你话事。 他又给自己切了一块肥美的后腿肉,顺手点开视频,一边看一边吃。 抱歉,我们要开始说谎了十日终焉生肖 一人一句,证明你看过《十日终焉》! 铛!—— 一阵激荡的钟声响起! “我听到了【招灾】的回响,这是一个卑微作家的惊慌!” “我听到了【嫁祸】的回响,这是一个极道之人的彷徨!” “我听到了【探囊】的回响,这是一个劣迹警官的高尚!” “我听到了【原物】的回响,这是一个义气疯子的铿锵!” “我听到了【因果】的回响,这是一个漫游之人的理想!” “我听到了【忘忧】的回响,这是一个雇佣战士的倔强!” “我听到了【天行健】的回响,这是一个伟大斗士的不息自强!” “我听到了【破万法】的回响,这是一个黑道打手的守护欲望!” “我看见了【生生不息】的激昂,这是一个骗子的伟大乐章!” 在高亢的男低音中,视频结束··· 赢子游甩了甩手臂,感觉上面爬满了鸡皮疙瘩。 每一个人,每一段话,都饱含感情,用着不同的声调,讲述着不同身份的话。 就……给人一种特别热血、特别亢奋的感觉。 在此之前,赢子游并不清楚什么是《十日终焉》,他上辈子忙着加班奋斗,根本就没有什么闲暇的娱乐时间。 但这并不妨碍,在短短几句话之中,让他听到了一个个沉重而且振奋的故事。 嬴政,也深有同感。 虽然不知道回响为何物,但他却感觉冥冥之中,说那些话的无一不是英雄豪杰。 即便有女流之辈,那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铮铮铁骨! 其实很多次赢政都想要问问,这仙画之中到底为何物? 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将这个疑惑死死埋在心底。 因为仙人术法,传授的人是子游,而不是他赢政。 即便能够看到,能够听到,就已经是万幸了。 自己又何必去奢求更多呢? 既然自己并没有足够的仙缘,还不如早早放手,断了那些奢望念头。 此时的评论区内,也是一片火热。 【恐龙扛狼】:嘿,我的朋友,你是在戒毒所里呆过吗?否则的话,你是为什么能够抗住诱惑不看《十日终焉》的呢? 【哥我求你再更一章】:有一说一,没有【替罪】我不是很认可。 【女人都是鳝变的】:我叫夏,接下来我要开始说谎了。 【道友请留步】:舒画说过,如果我的父亲能和羊哥哥有一样就好了。 【宅男费纸宅女费电】:害得我陈总嗷,一人之力就让韩一墨呆在房子里八年! …… 很显然,不管是赢子游或者嬴政,都没刷过瘾。 这短视频就是这样,只要一看起来,就容易踩不了刹车。 于是,第二个视频两人还没消化完呢,第三个视频又闪亮登场了—— 老鼠:五月咋的了啊?搞笑配音猫鼠 一只狸花猫将老鼠逼到了角落里,而后缓缓抬起爪子。 此时搞笑配音开始响起: “我多久没打你了?” 老鼠蜷缩角落,瑟瑟发抖,颤声道:“两秒。” 啪、啪、啪…… 猫爪子一下下的,全照着老鼠的小脑袋瓜子招呼上去了。 “三秒?” 啪! “四秒?” 啪! “五秒?” 啪! …… 老鼠彻底被打蒙圈了,心说这到底是几秒啊? “不严谨,一点儿都不严谨!” 狸花猫一边拍着老鼠,一边说道。 “分秒呢?” 老鼠彻底给打绝望了:“猫哥,你还是赐我一瓶老鼠药。” 猫咪显然没玩儿够,继续说道:“我先说个抢答题嗷,这次你要是错了,耳刮子更狠!” “请听题,天上有几个太阳?” “一个!” 话音刚落,老鼠赶忙回答。 结果,迎接他的,又是排山倒海一般的爪子连拍。 “不是,我说开始了吗,啊!我说开始了吗你就回答了?没规矩,没规矩,打的就是你这没规矩!” 老鼠吃了瘪,认了。 这家伙给打得呀,小脑瓜子跟搅拌器一样,差点没把脑浆子都给摇匀了! 好不容易,狸花猫给打累了。 这二场才算是结束。 被打到角落缩成一团的老鼠,两只眼睛都成了星星。 “过来,甭跟我装死嗷我告诉你!最后再给你出一题,要是再答不上来,那你可麻烦了。” 猫咪唬着脸说道。 老鼠赶忙上前,抖抖索索地站在原地。 这次他学聪明了,打定主意要等猫咪说完了题目、说完了开始,自己再答题。 “天上,有几个星星?请抢答!” “……” 老鼠懵圈了。 天上有几个星星?这谁知道啊! 狸花猫一看老鼠没动静,直接上爪子招呼。 “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 “抢答题,你抢啊,你不是挺能抢的吗?倒是抢啊!” “这咋答啊?” 老鼠抱头鼠窜,哀嚎道。 “猫哥算我求你了,你出点常识的行不?” 狸花猫一听,好像有点道理,揍老鼠也得讲求个师出有名。 “行,请听题。小长假,一般在……” “五,五月!” 老鼠这回赶忙抢答。 啪! 一大比斗接着一大比斗,跟排山倒海似的。 “闭嘴闭嘴闭嘴!臭小子这俩字能说吗?闭嘴!” 老鼠给打懵圈了:“咋地了猫哥,这俩字是犯法了咋地,不能说吗?” “废话!能说吗?多敏感!” “五月还不让人说啊?”老鼠一脸委屈。 “你不能说十月吗?” 狸花猫一愣,反问道。 “那小长假不是五……五月吗?” 啪! “十月你不能说是?十月!” “别打了,十月,是十月!猫哥,十月啊!” 在一片大比斗的声音中,视频结束。 网友们也是看得直乐呵,纷纷踊跃发言··· 【我可能是鱼】:等会儿,五月是啥敏感词啊?那玩意儿不就是个网站吗? 【周姐快来s小鹿鹿】:对,五月是个网站,我当年小学,老师让写作文,描写校园风景的,我上网一搜“校园春色”……结果回不去了。 【关注永雏塔谢谢喵】:老鼠:力道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夹心糖屁用没有】:嚯!这鸭脖可真抗打啊! …… 这视频直接把嬴政给干沉默了。 他知道,画面里出现的,应该是狸猫和硕鼠。 但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狸猫、硕鼠居然能够口吐人言呢? 难道,这狸猫与硕鼠,乃是受到仙人点化,继而开了灵智? 还有,老鼠药是什么东西? 这硕鼠被打得着实凄惨……莫非可以治疗跌打损伤? 摇了摇头,嬴政最终选择了放弃思考。 毕竟是仙人之境,他虽是天子,但尚未明悟,不是思考那些东西的时候。 还是等朕成神了以后再说! “父皇,别光顾着喝酒,吃点菜啊!” 说着,赢子游塞了一块喷香的鹿肉棒骨在嬴政的手里。 “好,吃点!” 嬴政抓着大棒骨,狠狠啃了两口。 而后又是一杯热酒,把鹿肉送下肚子,畅爽无比,舒适惬意! 赢政也可算是明白,为什么赢子游每天窝在府邸里不出门了。 有这等美食美酒,换做是他嬴政,他也不会出门! 不过前提是,得想个办法,把这逆子哄骗上龙台,顺利登基了才行。 吃着喝着,不知不觉,一盆鹿肉就快要见底了。 而温的热酒,也喝了两三壶。 “父皇,尚能饭否?” 赢子游又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摸出一盆刚腌制好的鹿肉,笑眯眯地问道。 “朕,勉力一试!” 父子两对视一眼,哈哈大笑了起来。 而正在这时,赢政侍从快步小跑了过来,跪在地上。 “启禀陛下,丞相李斯请求觐见。” 李斯? 他来干什么? 嬴政和赢子游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 第124章 入沪不入户,十万大军睡马路! 当李斯走进院子,发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皇帝陛下竟然也在这里; 不由微微一愣,差点连参拜大礼都忘了。 \"臣李斯,拜见陛下!公子!\" “礼数就免了。” 嬴政挥了挥手,语气淡然。 私底下,尤其是在子游的府邸里,他对待下属的态度,可以说是相当宽厚。 或许,这便是嬴政对赢子游的爱屋及乌。 “李相,何事造访?” 刚站起身的李斯,来不及整理自己的衣装,便又连忙鞠了个躬。 “回陛下,微臣此次前往公子府邸,是想将今日在朝堂之上,所发生的种种,向公子禀告。如若他们有后续手段,也好让公子能够提早有所准备。” 原来是这样。 嬴政微微颔首,心中颇为满意。 看来,李斯是真心实意在为子游考虑了。 一想到自己的肱骨重臣,现在满心实意在为赢子游着想,嬴政的心里就很是畅快。 总归是要先替子游这逆子把路铺平; 到时候木已成舟,他就算再怎么抗拒,皇位也只能咬牙去坐了。 倒是很想看看他吃瘪的样子啊! 应该会很是有趣。 嬴政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了一个身穿帝袍,满脸无可奈何的人影,他的脸跟自己有七分相似,剩下的三分,则跟记忆中的阿房一模一样。 “李相不必担忧,其实方才父皇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了。” 赢子游笑着打了圆场,说道。 “这件事情,与我而言,完全不值一提。” 嬴政也淡然说道:“子游已经心有答案,无需担忧。” 说着,嬴政将刚切下来的鹿肉,分了李斯一块。 “谢陛下赐肉!” 李斯赶忙伸出双手,恭敬接过,又打算跪下行礼了。 “免了,无需多礼,坐下说话。” “谢陛下。” 李斯小心翼翼拿坐墩尖儿贴着石凳子,小口啃着鹿肉,格外斯文。 至于公子子游究竟是给出的什么答案,见公子不说,嬴政不念,他也只能强压下心中的好奇,不去理会了。 于是,小口喝酒,小口吃肉。 渐渐也终于是放开了些,不再过度拘泥。 在这寒冬腊月的时节,一口热酒,一口烤肉,真真儿是舒坦得能叫人从骨头缝儿里发出呻吟来。 太满足了! 一股热流,顺着经络流向身体各处,扫走了阴寒,带来了温暖。 酒香,肉香,配合院中腊梅的花香。 一时间让李斯甚至觉得,想要一辈子都呆在这儿,不走了。 小心翻烤着鹿肉的赢子游,似乎是觉得有些乏了,又顺手点开了部视频,继续播放。 十万大军睡马路,入沪不入户新时代华夏 视频的一开头,便出现了灰蒙蒙的天空。 乌云压得特别低,仿佛伸手就能够触及到云下的城池。 显得格外压抑,沉重。 画面一转,街上的行人神色匆匆。 所有人的眉头都紧皱着,冷风将只言片语的话,切割得零零散散,洒向空中。 依稀能够听到“共军”、“入城”等等字样。 下一刻,大街上忽然跳出来了一个大嗓门,他双手好似喇叭一般护着嘴,大声对着身边人喊道。 “大家快回家,共军就要入城了!” 一位饱经风霜,头发斑白的长衫中年人,神情严肃。 “这共军进了城……指不定会怎么耀武扬威呢!” 另一边,仆人服侍着正在沐浴的男人,一脸迷茫,眼神之中充满了彷徨。 “我听说,是共军打赢了……是?” “可是,满上海城,好多共军!就……就坐在屋檐下,他们在那里吃着冷饭。” 说到这里,他慢慢低下了头,好似自言自语,又好似在给旁人讲。 “他们要是进了咱老百姓的家里啊,或者到饭店里去吃口热乎的,谁敢拦呀?” 而下一秒,画面切换,来到了共军某位将军。 他的表情十分严肃,看着台下的诸多士兵们,加重语气说道:“再重复一遍!” “入城守则,最重要的一条是什么?” “不入民宅!” 百战之师们宛若钢铁长城一般,站在原地! 他们的面容坚毅,眼神坚定,用最大的声音吼道。 而他们的表现,也的确如同他们所说的那般,坚守了自己的准则。 第二天; 上海城迎来了黎明。 天刚蒙蒙亮,太阳的光辉刺破乌云,将光明洒满整个大地。 “怎么睡地上,会着凉了呀!” 早起的小贩们肩上挑着货物,来到了大街上准备吆喝售卖,却看到了令他们难以置信的景象 ——所有战士,齐刷刷都在大马路的两边,酣然睡觉。 这些小贩也是苦水里泡大的,看到眼前这一幕,自然心中酸涩难忍,于是忍不住出声说道。 更有早起开门的早餐铺子,将热腾腾的早饭亲手送到战士们的手中。 “来来来,快吃碗粥暖暖肚子。” 满脸是泥、浑身脏兮兮的小战士,坐起身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喷香的米粥,他咽了咽喉咙,笑着摆了摆手。 “大娘,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们有纪律,不能收群众一针一线。” 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 所有人,都劝不住。 这些商贩们的眼中,浮现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来。 看着这些眼神清澈的战士,他们的心突地一痛。 “你……你们……” “今天上海解放,我这个粥啊面啊,不要钱的呀!” “我请你们吃呀!” “算我求你们了,吃一口好不好呀!” 老板的声音哽咽,喉咙里发堵,酸得鼻子生疼,差点没把眼泪熏出来。 此时天色大亮。 上海这座城市逐渐苏醒了过来。 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昨晚睡在路边的战士们,既惊诧于战士们的纪律严明,又心疼他们这么冷的天睡外面会受风寒生病。 更有白发苍苍的老奶奶,颤巍巍走在弄堂,看着坐卧巷道两边的年轻战士,心疼得直掉眼泪。 “这……这都是谁家的孩子呀……” “他们爹娘看见了,是会心疼的呀。” 话说到最后面,带上了浓浓的鼻音,眼神之中哪儿还有什么担心害怕,全然只剩下了心疼。 在凄婉的名伶唱词之中,这个视频至此结束。 视频结束后,网友们的评论也逐一显现。 【是小予不是小鱼】:“呜呜呜呜……我爷爷那时候跟着大部队一起入沪的时候,就是睡在大马路上的。” 【六个核桃】:“历史书太小了,装不下他们的伟大,我们随手一翻,就是他们的一生……勿忘英烈,勿忘历史!” 【笨笨的土豆】:“这是谁家的孩子啊?他们父母看到都会心疼的……这句话听完,我哭成了泪人。” 【彩虹下的承诺】:“不光是他们心疼,我们看完视频,也心疼呀!” 【落水无痕心有痕】:“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种视频总是会很好哭……不说了,我又掉小珍珠了。” …… 如此种种,网友们第一次没有在视频下面玩梗,一个个都认真了起来,随手打下的文字充满了温度。 嬴政手中的酒盏,都被他握凉了,始终没有喝下去。 第125章 奔波霸,你去把唐僧师徒除掉! 余音未了; 赢政的眼神之中,充满了震荡之意。 也是始皇帝头一次,看到世界上竟然有如此能攻善战、战无不胜的百炼王师,偏偏在对待普通老百姓的时候,又能够这样爱民、敬民、护民! 军民之间的那种纽带、关系,在嬴政的眼中就好比是游鱼与流水一样。 亲切、自然、和谐、温馨。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嬴政在心中暗暗叹道。 也正是因为这个视频的缘故,让一直以来都不入嬴政法眼的普通百姓,终于在他心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一同观看视频的赢子游,同样举着酒杯,久久没有动静。 终于,他长叹了一声。 内心暗自感慨: 正是因为有了那么多无私奉献的先烈,才能有我华夏今日荣光! 华夏百姓才能过上安居乐业的好日子! 想到这些,赢子游心里又扔不住想起了东征瀛洲一事! 蒙恬此番东征,就尽情屠杀! 蚯蚓劈成两半,鸡蛋都得给它摇散黄咯! 荧幕上,开始随机播放下一个视频··· 你整这一句,给我整不会了西游记驸马鲶鱼精 奔波霸慌忙返回龙宫:\"启禀驸马,唐僧师徒果然来到了祭赛国,他们抓走了霸波奔呐!\" \"小的死里逃了生,回来报信!\" 驸马爷听闻,长袖一甩,冷哼一声! \"哼!孙猴子果然来了!\" 奔波霸:\"那猴子好生厉害啊!\" 驸马爷找到万圣公主商议; \"孙猴子来了?\" \"嗯!\" \"恐怕这佛宝保不住了。\" 驸马:\"先下手为强,我亲自去会一会!\" 万圣公主:\"且慢,驸马何必亲自去呢?\" \"······\" 两人一通商议后,九头蛇驸马喊来鲶鱼精; “你,去把唐僧师徒除掉。” 鲶鱼精看着凑近的九头蛇,心中猛然一紧,脑袋瓜子嗡嗡的。 它猛然后退两步,眼珠子里面写满了难以置信:“我?” 不等它再多说什么,九头蛇已经转身走远。 至此为止,画面定格。 配音演员利用ar技术,将自己的面孔跟鲶鱼精的混合,成为鲶鱼精的网络嘴替,开始还击—— “行啊,我去包围他四个。你、你去大闹天宫去!” “咱们还是争取天上地下都给他统治了!” “什么?你问海里面?嗐,海里面不也是咱的吗?” “咱们直接把这宇宙给包了,当成咱自家后花园得了呗!” 好一连串的挖苦,听得人都快给酸成黄瓜了。 而后,话锋一转,直接开始输出。 “我去给唐僧师徒除掉?不是你咋寻思的啊?我直接给他生吞得了呗!” “特喵的我要是能干掉他们几个,我还当啥鲶鱼精啊?你当我跑腿的不得了!” “那猴子瞅见妖精,就跟瞅见后爹了似的,恨不得当场给撕两瓣了!” “我去给他四个除掉?你干啥去啊?你搁那儿看笑话来了是?” “咱就是说,哥们儿那《西游记》的导演,是你当的呗?你去拍!” “特么导演都不敢说让我这么干,就你能!瞧把你给嘚瑟的,你是不是疯了啊哥们儿?” “盯着挺大一脑袋,就是不寻思事儿。哼,服了!” 在一句忒傲娇的标志性配音后,视频到此结束。 网友们看完,也是乐不可支。 【波霸尔奔】:鲶鱼精要是有这本事,就你还能和万圣公主睡一个屋? 【平平无奇古天乐】:不是,兄弟我说实话,鲶鱼精杀你,都比杀唐僧师徒四个赢面大。 【我的愿望是天下核平】:这就跟你一个月工资三千,结果你老板让你从零开始研究原子弹,一个道理。 【扶我起来我还能送】:有一说一,这九头蛇明明有九个脑袋,却硬是没长一个脑子。 【手机没油不聊了】:我毫不夸张地说,就算是小白龙,都能一蹶子把鲶鱼精的鱼籽给踢出来。 【彩笔,不服sa】:阎王:怎么死的?鲶鱼精:跟孙悟空lo,我让了他一个人头。 【累死我得了呗】:像极了领导下任务时的我。 …… 这视频有意思,评论也很逗。 不管是嬴政还是赢子游,都看得津津有味,面带笑容。 二人手里攥了半天的酒杯,也终于递送到了嘴边,一口饮掉。 见陛下和公子总算是恢复吃喝,李斯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殊不知,方才他们二人看视频过于投入,忘记了周遭。 而李斯见两人都紧皱眉头,握着酒盏端坐不语,差点没把李斯给吓出个好歹来。 他在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 好不容易,见两人终于恢复如常,也并没有对他加罪什么的,这才放下了心。 没了这份担忧,但很快他心里的另一份担忧又生了起来。 思来想去,李斯有点如坐针毡。 终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猛然将杯中美酒一口饮尽,而后倏然站起身,朝着嬴政、赢子游跪身下拜。 “陛下,公子,臣李斯斗胆进言!” 赢子游有些不解,这喝得好端端的,李斯怎么又来事儿了? 他寻思发酒疯,也不该是这么个法子啊。 这才喝多少啊。 “起来讲话。” 关键时刻,还是嬴政发话了。 李斯站起身,肃穆道:“陛下、公子,臣方才想到了一件事情。有关公子的谣言最近甚嚣尘上,这件事情不可不管啊。” “即便陛下对公子信任,可这天下愚民的众口,却是无法堵上啊!” “如若听之任之,以公子眼下的这般风评,即便日后被立为我大秦储君,说不得满朝文武,也会有许多人公然反对。” “届时,对公子而言,其处境将会相当不利。” 听到李斯的这番话,嬴政眼眸闪动,这才恍然大悟! 果然,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赢政扭头凝视着赢子游,已然是想明白了这逆子的鬼主意。 “子游啊子游,好小子你居然敢算计到朕的头上来了!” “父皇,冤枉啊!孩儿冤枉!” 赢子游嘴上喊得欢实,但却一点实际行动都没表现出来。 他甚至都懒得下跪! “少来!” 嬴政满心愤懑道。 “你小子分明就是在借力打力,想要故意把自己的名声给搞臭了,以后好顺水推舟拒绝朕赐的储君之位!” “说,你是不是打的这个鬼主意?” 赢子游不说话了,缩在角落里装死。 一看到赢子游这表现,嬴政便心里明白,自己是说对了。 “臭小子,你不是说解决谣言自有办法的吗?那你的解决办法呢?给朕拿出来啊!顺带,把百姓们的问题,也给朕一并解决了,不许留下后患!” 闻言,赢子游无奈地耸了耸肩。 “父皇,我说我有办法,是说我有办法处理那些造谣生事的人……至于您说的天下人怎么看我嘛。嘿嘿,我又不在意这些……” 他这一番话,差点没把嬴政给气出好歹来。 好好好,都这么玩是? 嬴政满脸通红,狠狠瞪着赢子游。 他忽然猛地将酒盏掼在石桌上,恶狠狠地说道。 “逆子!!!” “你小子不愿意当这个储君是?” “好!那朕就偏不要遂你心意!” 说完他猛然扭头,瞪着李斯。 “李斯,准备朕的诏谕!” “半旬之后,便是朕的大寿。届时,朕非要这不争气的逆子,给朕当上这大秦帝国的储君不可!” “父皇,我……” “住口!你什么你?朕告诉你。\" \"这储君你愿意当最好,你要不愿意当……朕就算是打断你的双腿,把你绑了也要绑到储君的位置上去!” 嬴政这回是真的气坏了。 要说他众多的儿子里,究竟哪一个最是让他又爱又气,那非赢子游莫属了。 对于别的儿子来说,莫说是储君之位了,就算是能被嬴政夸上一两句,那都得感激到痛哭流涕。 到了赢子游这儿,画风整个就变了! 储君,他不要。 恩宠,他不稀罕。 臭小子明明一身才华,却总想着偷懒耍赖。 “今天,朕非好好治治你的懒病!” 嬴政不无痛快地想道。 “父皇!” “陛下!” 赢子游河李斯两人,近乎同时出声。 “你闭嘴。” 嬴政看了赢子游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而后,他看向李斯:“你说!” 李斯一脸惶恐,赶忙说道:“陛下有心立储君,本乃好事。” “但有一样……倘若半旬之后便立储君,是否有点太草率仓促了些?陛下,还有一件大事没有处理呢。” 闻言,嬴政不由一愣:“什么大事?” 第126章 不当储君是吧?行,那就去娶个无盐女吧! 见嬴政投来垂询的目光; 李斯不敢再卖关子,赶忙说道。 “自襄公始,欲立储君,须得先行婚誓方可。” 秦襄公,也就是秦国的开国之君。 西周灭亡后,周幽王的儿子周平王东迁洛阳,成立东周王朝。 周平王下令将宗周故地赏赐给了秦襄公,也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秦国建立了。 《史记·秦本纪》云:“平王封襄公为诸侯,赐之岐以西之地。曰:“戎无道,侵夺我岐、丰之地,秦能攻逐戎,即有其地。”与誓,封爵之。” 从秦襄公开始,秦国立储君的规矩,那就是要先成婚,有了明媒正娶的妻室才行。 所谓储君,便是一国太子,有太子而无太子妃,于情于理、于法于国都说不通。 嬴政一听李斯的话,再联想起之前好几次撞见赢子游偷摸刷韩舞妹子的视频,顿时就觉得的确该是时候给这臭小子安排一门婚事了。 “此议不错,准了。” 赢政平静地对李斯说道。 赢子游看了看嬴政,又看了看李斯,缓缓打出了一个“?” 嬴政斜瞟了赢子游一眼:“怎么,你有问题吗?” 不,等一下! 当我打出“?”的时候,并不是代表我有问题,而是代表我觉得你们有问题,而且问题还非常大! 娶媳妇儿什么的,其实也并不是不可以。 但有一条,倘若跟自己朝夕相处的姑娘,是用于政治联姻的丑八怪,那还是免了。 一想到这儿,赢子游顿时心里忐忑了起来。 赶忙摆足了弱势态度,怯生生道:“父皇,儿臣斗胆问一句,我秦国疆域这般广袤……能让儿臣选个漂亮的吗?” 嬴政闻言,心中颇为欢喜,明白自己这个“顽劣”的儿子,总算是要收心了,但面儿上却还是装出佯怒的模样。 “放肆!你这逆子竟还敢挑三拣四?!” “儿臣……” 赢子游话还没说完呢,嬴政就把脑袋扭到一边去跟李斯说话了,根本没带搭理的。 赢子游讨了个没趣,耸耸肩唾面自干了。 “李斯,这件事情,就交与你去办理。” “臣遵旨!” 李斯连忙下跪领旨。 “此次选妃事关重大,不妨铺开些,所有郡县适龄的女子,贤良淑德、容貌秀美者,都推举上来罢。” “喏!” 李斯赶忙应声。 看样子,为了给公子甄选适合的妃子,陛下是铁了心思,要大操大办一场。 方才还心有不甘的赢子游,听完老爹的吩咐之后,顿时心里就舒坦了。 一杯热酒下了肚,畅快啊! 他打了个酒嗝,伸手拍了拍肚皮,心满意足。 不愧是自己的老爹,虽然动不动就要逼自己当什么储君,不过以到了关键时候,还是很疼自己的嘛! 似乎是父子连心的羁绊发生了作用,赢子游心中所想,迅速被嬴政察觉到了。 他忽然扭头,狠狠瞪着赢子游。 “臭小子,为防你跟朕耍心眼,朕可提前警告你啊!” “你小子心眼多是多,可要是不想办法尽快给朕把谣言平息掉……” 说到这里,嬴政的话锋一转,森然道。 “朕记得不错的话,赵高家客氏有个侄女,相貌堪比无盐,更兼脾气粗暴,出了名的河东母狮。” “要是你敢耍心眼故意做不成储君的话,朕也懒得给你选妃了,直接让赵高你的叔叔!” 听闻此言,赢子游一口酒差点没直接喷出来。 听听,听听! 这叫什么话?! 他实在是很难想象,三十七度的嘴,是如何说出如此冷冰冰的话。 还有天理吗? 还有王法吗? 真就仗着自己是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是? 抱歉,好像这个还真可以…… 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 好,既然父皇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就算是为了自己下半身和下半辈子的幸福,这事儿也必须办妥当了。 赢子游擦干净嘴角的酒渍,拱手朗声道:“还请父皇放心,三日之后,所有谣言必然会转换风向!” “届时,所有不利条件,都将会大幅圜转!” \"行,朕等着你的承诺!\" ······ 与此同时; 胡亥的府邸。 此时,作为胡亥老师的赵高,正坐在院子里,埋头苦苦翻阅各种卷宗。 在他的面前,堆积起来的卷宗足有半人高! 而这还是在使用了秦纸之后的成果,倘若换算成竹简的话,少说也要堆满三四架马车! 赵高头发凌乱,双眼通红。 很显然,这段时间里没能休息好。 真真儿是个挨千刀的!咱家怎么就摊上了这般苦差事呢? 赵高心中郁闷,刚抬起头想放松片刻,却猛然狠狠打了几个喷嚏。 他抬手擦了擦鼻子,嘀咕道:“一想二骂三念叨……咱家刚才打了几个喷嚏来着?” “不管了,定然是有人在背后说咱家的坏话!” 此时,胡亥亲手端来了一壶热茶,给赵高添上,顺嘴问道:“老师,进展如何?” 胡亥这般礼贤下士的做法,从根本上来说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此时的赵高,一心只想着赶紧完成陛下的命令,哪儿还有闲工夫去看胡亥的做派。 “回公子的话,基本上都查清楚了。” “在背后污蔑公子子游的,十有八九便是儒门那群人所为,尤其儒门首领伏念,更是胆大如斗。” 说着,赵高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道: “但不得不说,对于我们而言,有儒门和伏念在前喧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说到这里,赵高将手中的秘谍轻轻放下,叹息道:“这伏念倒是个人才,竟然能够把诸子百家全给说动,跟他儒门一起举大事、共进退。” “就是不知道,他能做到这种程度,是下了何等的重注,卯上了何等的筹码。” 这些话可不是胡亥所想听到的,方才也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不曾想,赵高竟然拉拉杂杂说了这么多。 他了无乐趣地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既然如此,那老师接下来打算如何处理呢?” “此事,还是须得上报陛下处置才是。” 赵高缓缓说道。 “不过嘛,在上报之前,咱家还是得用上些春秋笔法,好好混淆一番。” 第127章 霍去病:李敢,你可知死? 胡亥府邸内,一阵寒风扫过; “为何?”胡亥裹紧身上衣裘,颇为不解。 “公子,虽则此事由儒门而起,可倘若陛下严查下来,区区一个儒门可扛不住天子之怒。” 赵高循循善诱,耐心解释道。 “咱家须得将儒门的罪孽,分摊几分到诸子百家身上。” “既然他们都举大事、共进退了,那么这天子之怒,自然不能专美于儒门,也得雨露均沾才是。” 是的。 以秦始皇嬴政的雷霆手段,莫说区区一个失了势的儒门了,便是最如日中天的儒门,他也从不放在眼里。 说杀便杀了,有什么好说的? 儒家倘若彻底失势,或者被彻底抹杀。 那么依靠儒门而立的公子扶苏,必然会失去最大的依仗和靠山,在储君的争夺战中,被淘汰出局。 这可不是赵高所想看到的。 目前,最有实力问鼎储君之位的,除了公子子游,便是公子扶苏与公子胡亥了。 倘若少了公子扶苏吸引火力,单单凭借公子胡亥与公子子游竞争,赵高就算是用脚指头想也明白,自己是必败无疑的。 是以,要效仿苏秦的谋略,合纵连横,共同抗衡公子子游! 他最希望看到的,便是公子子游与公子扶苏二人争夺不休,两人好似二虎相争。 而公子胡亥则与他赵高,坐山观虎斗。 倘若能两败俱伤,那便最好不过! 公子胡亥倘若还有心问鼎储君之位,则必然要让公子扶苏趋前,与公子子游恶斗。 听完了赵高的一番解释,胡亥瞌睡醒了一半。 胡亥摸着脑袋想了想,吱唔道:“可是老师,众所周知,公子子游深受父皇喜爱,我们又该如何是好呢?” “此事易耳!” 赵高将密谍小心折好,又用朱漆封上,放到一旁放凉,笑着说道。 “民间谣言流传甚广,更有童谣传颂,说明早已深入人心。此乃公子子游之污点也!” “即使陛下想要强行立公子子游为储君,这天下人的悠悠众口……即便是陛下,也堵不住、防不透啊。” 说完,赵高若有所思看着胡亥,说道。 “民意滔滔啊,公子!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胡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转念便笑道:“说起来,我最近新得了一个了不起的蛐蛐,晚些时候一起斗虫罢!” 闻言,赵高脸颊抽搐,眼前一黑,差点没当场晕死过去,还好他连忙扶稳了书案。 此时的他,心里颇有一种“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的悲愤。 ······ 另一边。 赢子游府邸。 此时李斯已经离开了,忙着去给赢子游进行选妃的前期布置。 而嬴政稳如泰山,没走。 不光没走,还指使着赢子游翻烤鹿肉、温酒,一脸的理直气壮。 赢子游心中有愧也有鬼,像是偷上网被抓了包的孩子似的,闷头吭哧瘪肚忙活着。 好不容易把父皇伺候舒坦了,他也吃着鹿肉喝着酒,优哉游哉。 父子俩晒着冬日的暖阳,好不快活。 有酒有肉,怎么可以没有视频呢? 于是,赢子游意念一动,又刷起视频来了。 汉武帝爆打霍去病,只因霍去病杀了一个人李敢刘彻冠军侯 ··· 这必然是鲜衣怒马霍去病短暂而璀璨一生中,最为恣意妄为、也是最出格的举动。 年轻的霍去病带着年幼的霍光去见卫子夫,从卫子夫的口中得知,李敢刺伤卫青,于是趁着汉武帝组织围猎的时候,单独叫住李敢,随即拉满了弓弦,将箭矢对准了李敢。 箭在弦上! “李敢,你可知罪!” 霍去病冷然喝道。 打马在前的李敢闻言,勒住马缰,回头看去,才发现霍去病竟是搭弓如满月,将闪着寒光的箭簇,对准了自己。 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竟然敢对大将军不敬,你可知死!” 李敢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霍去病这是要替卫青出气。 想到自己的父亲李广,便是因为卫青而含恨而亡的,顿时心中愤懑之气再度熊熊燃烧。 是以,即便是面对的是骠骑将军霍去病,他也丝毫没有胆怯。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不成?竟然还敢在我面前撒野!” 很显然,霍去病是真的动了杀心。 李敢此时早已经将生死抛之脑后,他紧紧握住剑鞘,沉声怒喝。 “我李敢,一路追随你南征北战,断剑重铸,杀敌盈车,也算得是立下了赫赫战功。” “你霍去病想要杀我?好啊,来啊!” 霍去病本就在气头上,听到李敢拿话来激他,更是怒不可遏! 咻!—— 一箭射出,直取李敢额心! 噗。 电光火石间,李敢身躯一滞,坠下战马。 箭簇刺透他的额心,瞬间带走了他的生命。 这位年纪轻轻的关内侯,至此陨落! 可惜,勇武如斯,未能马革裹尸在战场之上,最终亡于霍去病之手。 在射杀了李敢之后,霍去病立即回身,来到了汉武帝身前请罪。 霍去病单膝跪地,沉声道:“陛下,臣杀了一个人。” 起初,汉武帝并不以为然。 杀了一个人? 芝麻绿豆大的事情,有甚好禀告的。 汉武帝刘彻转过身子并不理会,继续小憩。 霍去病见状,补充道:“臣,杀的是李敢。” 嗯?! 汉武帝睁开双眼,一脸难以置信地从卧榻撑起身来。 正此时,一名亲兵将霍去病射杀李敢的箭矢,呈了上来。 汉武帝面色阴沉,他站起身将箭矢拿起,当着众人的面,奋力折断。 “可惜,可惜啊!” 汉武帝忽然大声说道。 “堂堂关内侯李敢,没有死在沙场上,倒是让一只鹿的角给挑死了!” 一旁的近侍闻言,心思飞转,立即附和:“是!是,陛下所言极是!” 汉武帝的眼中,闪过一抹满意,他继续说道。 “只是可惜了……这只鹿的野性,未免也太大了些!你说,是这样吗?骠骑将军。” 霍去病没有立刻回答。 一旁的内侍急坏了,赶忙向他使眼色:“是,是这样的,是这样的陛下!” 内侍心里明白,这是汉武帝要寻个借口,想给自己的外甥开脱罪责。 所以,内侍才赶忙开导霍去病,让他服个软,赶紧顺水推舟。 “是,确如陛下所言。” 骠骑将军霍去病并非冥顽不灵之人,他懂得姨夫和内侍的心意,只得小声附和了一句。 见状,汉武帝随即下令:“任何人都不得将此事传出去,违令者斩!” 而后,他让内侍将李敢厚葬。 霍去病轻舒了口气,以为这件事情就此结束了。 却不曾想,汉武帝扭头便狠狠瞪着霍去病:“你这是有意在为难朕,是也不是?” 第128章 子游比作霍去病?不,这逆子就是条咸鱼! 天子龙撵前; 霍去病心中慌乱,赶忙解释:“臣原本并不像这般,都是他的错!” “你与李敢,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 汉武帝强压着心头的怒火,低声喝问道。 霍去病据理力争,却不料彻底触怒了汉武帝。 汉武帝高声怒骂着霍去病,并狠狠抽打着。 “你作为我汉军的军事统帅,为何容不下他!” 像极了对自家小孩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汉武帝狠狠瞪着霍去病。 “你堂堂汉军统帅,竟然会干下此等蠢事!” “你可知道,打退匈奴对中原的入侵,对我大汉子民究竟意味着什么!” “而你!作为汉军的军事统帅,朕对你寄予厚望!朕指望你做哪撑天的顶梁,却不曾想你竟然如此心胸狭隘!” “你不成器啊!” “你辜负了朕!” “朕就是要把汉文明,超越长城的封障,推到四海去!” 汉武帝越说越气,越说越是觉得霍去病混账。 虽说霍去病是他的外甥,可在这种时候,越是自己的至亲,才越是令他感觉失望、痛心。 越想越气,汉武帝忍不住又狠狠揣了霍去病一脚:“你怎么如此浅薄啊你!” “如此大任,舍我其谁?朕能有这样的使命感,你为什么就没有,为什么!” …… 然而。 霍去病一言不发,一声不吭,跪在地上任由汉武帝打骂。 他的神色坚毅,隐约可见一抹倔强和委屈。 是,对方是他的姨夫,但更是这天下的共主,是赫赫威名的汉武大帝! 可……可那又如何! 在霍去病的眼中,李敢这斯虽有勇武,可他竟然敢公然刺伤卫青,这是以下犯上! 再说李广他有何等功劳暂且按下不表,他的儿子竟然会头脑发热,去刺杀汉朝最高军事统领! 霍去病前去寻仇,杀了他李敢一人,这已然算是最轻的了。 要真将此事捅出去,按照正常的处理流程,一个军人刺杀军事首脑,这是什么行为? 说是临战资敌都不为过! 按律,午门问斩,后代永世贬为庶民,不得录用——这才是正常的判罚! 霍去病亲自出手,只杀李敢一人,却保留了李家一脉。 孰轻孰重? 可偏偏汉武帝不愿多想。 这让霍去病心中,很是委屈。 此时的汉武帝正处于暴怒之中,对于霍去病更多是怒其不争。 而此时,他也终于明白主父偃曾对他说的话——刀子磨得太锋利,虽然用起来顺手,但却不易长保。 眼下霍去病就是过于骄狂,才会如此无法无天。 而事到如今,木已成舟。 即便汉武帝强令之下,看似已经将这件事情压下,可谁也难保不会外泄。 是以,汉武帝认为霍去病此时不能再在长安久留了。 于是他便派遣霍去病到朔方驻守。 可让汉武帝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两人经此一别,便是天人永隔。 视频就此结束··· 视频的热度很高,评论区的网友们早就乱作一团; 【一本道】:霍去病说杀了人,汉武帝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说杀的是李敢,才有反应……绝了! 【小趴菜玩游戏不菜】:呵呵,一边说着不要把这件事传出去,可一边又在视频里大呼小叫……现在好了,搞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李敢是霍去病杀的了。 【唇露忍】:有一说一,纯路人。这次我站霍去病!试想一下,要真换做是你,李敢是你亲兵,他骄傲张狂,目无尊长,拿刀子伤了你舅舅,你要不杀了他,难道还留着他给你造反啊? 【口吅品?】:霍去病死得早果然是有原因的,你品,你细品~ 【我是来讲道理的】:李敢的确该死,但他不该由霍去病动手。而是问汉武帝要口谕,按照军法处置才对! …… 嬴政看完视频,心中颇为好奇。 这霍去病,他之前在视频中也曾见识过的,的确是少年英才,卓尔不凡。 但更令他没想到的是,即便是此等良才美木,也有做出这等昏聩之事的时候。 对于汉武帝的做法,嬴政觉得很对。 无论如何,斯人已逝,生者发奋。 此时匈奴未灭,未竞全功,当然不宜追究霍去病的罪责。 即便有罪,也应该以戴罪之身,将功赎罪才是。 说起霍去病,嬴政不由将目光转向了正在炙烤鹿肉的赢子游身上。 单论才华,子游远胜霍去病。 但……最是让嬴政心中担忧的,莫过于赢子游变成了霍去病一般。 刀子磨得太锋利,用起来固然顺手,可是也容易伤人! 不过他转念一想,觉得此事恐怕有难度。 毕竟,这个混账逆子虽然胸有沟壑,却是毫无志向,连储君之位都不愿坐。 是而完全不可能会有霍去病那般骄纵、那般肆意妄为。 一想到这里,嬴政顿时又感觉头大如斗。 赢子游这臭小子,虽然腹有良谋,却性格淡泊,毫无斗志,生活随性…… 哪儿有半点帝王相貌啊! 嬴政有心栽培,却也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思来想去,只觉得赢子游这逆子便好似那泥鳅一般,浑身溜滑。 遂,一声长叹。 可这喟叹还没叹完整,嬴政眼角的余光,便瞟见子游府邸的管家,匆匆赶了过来。 他跪拜在了火堆,毕恭毕敬道:“陛下、公子,蒙毅将军前来拜访!” 蒙毅? 嬴政闻言不由微微一愣,转头看向了赢子游。 此时赢子游正躬着身子,卖力地炙烤着一块上好的鹿肉。 嬴政紧抿嘴唇,默然不语。 他下意识联想到了在世井中流传甚广的那则谣言。 一念及此,再看赢子游的眼神,也不免多了几分狐疑出来…… 第129章 台宫上舌战! “你小子,该不会真的跟蒙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联系?” 听到子游管家的话,嬴政摸了摸下巴,似笑非笑地问道。 赢子游闻言一愣,伸手拿锦帕擦了擦嘴角的油水,苦笑道: “蒙恬的话,倒还好说。当初训练新兵的时候,跟他倒是有几分交情。但要说这个蒙毅,那儿臣可就真的不熟啊。” 嬴政仔细打量了赢子游一番,发现他的神色自若,表情镇定,双眼更是清澈,不似在说谎。 正由此,赢政不由联想到了今天早些时候,在朝堂之上,所发生的那番事情…… 当时,满朝的文武大臣们齐聚,但在上完了弹劾的奏章后,却没有一个人主动站出来,谈及此事。 嬴政心中颇为不满,暗道这群老奸巨猾的臣子敢做不敢当,算什么磊落的汉子? 至少,就老秦人来说,是断然干不出这般藏头露尾之事的。 他狠狠压了压心头那股怒意。 在起初看到堆积如山的奏章时,赢政当时便有了想要杀人立威的心。 也就现在,天下太平了,这位始皇帝陛下的脾气收敛了许多。 要换成刚一统六国那时候,这满朝的文武百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该被推出去,当庭杖毙了! 正在这个微妙的时候,仆射淳于越看了周遭众人一眼,忽然便迈步从朝列之中走了出来。 他拱手对着嬴政拜了拜,朗声道:“启奏陛下,臣淳于越,有事参奏!” 嬴政眼中有杀意瞬间迸现,他眯着眼好好打量了淳于越一番,沉声道:“讲。” “是,陛下!” 淳于越先是认真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仪容,正了正衣冠,这才不急不缓地徐徐开口。 “初,圣人以礼乐教化天下,使愚民开民智、学礼节、知仓禀、辨是非。是以路不拾遗,天下遂安……” 淳于越原是秦时齐人,精擅儒学,任职博士。 在秦国统一六国之后,晋升为仆射一职。 当初在推行郡县制的时候,他便大力反对,强烈建议重塑周礼,沿用周朝时期的分封制度; 跟丞相李斯在那个时候便结下了梁子,发生过许多不愉快的冲突和纠葛。 直到现在为止,两人仍然老死不相往来。 即便是在朝堂之上,也经常针锋相对,互不留情。 不过此人的确有真才实学,也能够委以重任。 始皇帝也乐于见两臣相斗,此乃天子制衡术。 此时的嬴政,是有些后悔; 当初居然让淳于越担任公子扶苏的老师,进行教导。 这人心里就没有别的学说,醉心儒术,认为只有儒家学说,才是治理天下的唯一途径。 虽然丞相李斯并不待见他,可朝堂上有不少人师出儒门,也跟淳于越交好。 想要动淳于越,就必须将这些儒门子弟连根拔起。 这对整个朝廷来说,足以伤筋动骨。 这家伙说了半天,拉拉杂杂的都不讲重点。 这不由让嬴政大为光火,直接打断了淳于越的话。 “说重点!” 淳于越正说得起劲,全然没有料想到,嬴政会打断他的话茬。 在一众儒学大臣之中,淳于越自认资历也算是挺老的。 大家都对他尊崇有加,这不由让他生出了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和虚荣。 此时,众目睽睽之下,被秦始皇这般呵斥,那自然是感觉丢了面子,一张老脸无处可搁。 他眼角的余光瞟到了不远处的蒙毅,尤其他脸上那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让淳于越大为不悦。 是的,他是臣子,嬴政是皇帝,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些规矩,儒家学说里归纳得很清楚,他自当遵循。 可是……你蒙毅是哪儿门子蒜? 区区一个领兵作战的武人,粗鄙不堪,有辱斯文,你也配嘲笑我?! 是以淳于越立即迁怒到了蒙毅身上。 “是,陛下。臣这便精简发言……不过,在此之前,臣有事要先询问一下蒙毅将军——敢问蒙毅将军,你所笑何物?” 蒙毅闻言,心中颇为诧异。 他没想过自己会被淳于越当众点卯,便随口答道:“淳于仆射莫要误会,我蒙毅的相貌乃是天生的。” 但就是这样一句无心之言,却是彻底点燃了淳于越心中的怒意。 你蒙毅算个什么东西? 还相貌乃是天生的? 荒谬! 于是,淳于越上前两步,走到了与蒙毅并肩之处,再度朝嬴政鞠躬拜了拜。 “陛下可曾记得,当初老臣力拒丞相推行的郡县制?那郡县制,只能养出如某些不知礼义廉耻、只知阿谀奉承的无能将军。” “只有分封制,才符合周礼,也才是天下大治的根本!” “君臣之礼,乃是天下之礼,更是志国之本!” 说到这儿,淳于越轻蔑地看了蒙毅一眼,继续说道。 “蒙毅,圣人言‘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蒙氏一族,暗中与公子子游互通款曲,蓄意何为?” 蒙毅这下算是听明白了。 仆射淳于越,之前拉拉杂杂说了那么多,其实都是引子。 为的,就是将自己引出来,然后当庭抨击、中伤自己身后的整个蒙氏一族! 图穷匕见,他这是要将蒙家数千口人,全都一脚踩死! 想通了这其中关碍,蒙毅再看淳于越的眼神,也不由多了几分凶狠。 “淳于仆射,凡事讲求的是证据,你莫要血口喷人。” “证据?” 淳于越冷笑一声,抬手指着身后:“站在这里的所有人,还有整个咸阳城的百姓们,他们谁人没有听说过,你的兄长蒙恬跟公子子游勾结的腌臜事情?” 这番话,要是让蒙恬听见,恐怕得气到当场拔剑砍人了。 还好,他面对的是蒙毅。 但,某种意义上来说,蒙毅比蒙恬远更棘手。 他们兄弟,一个是武将,一个是谋将。 谋将,总归是要难缠一些。 “淳于仆射,你好歹也是朝廷重臣,岂能轻信谣言之事。” 蒙毅语气虽淡,但说这番话的情绪却显然是在强压怒火。 也就是在朝堂之上,倘若换个地方,为了蒙家的声誉,他也是会拔剑杀人的。 “淳于越,你好歹也是儒家的门面人物,一言一行代表的可不单单是你个人,还有你身后的儒门大臣!” 淳于越闻言,眼神之中多了一抹不屑之意。 在他看来,蒙毅之所以会说出这等话,完全是因为自己踩到了他的痛脚,这才令他恼羞成怒。 淳于越加大了反击的力度。 “大秦律,十恶者,诸谋反及大逆者,皆斩!” 哗啦啦! 淳于越当庭念出了《大秦律》的一条律法,不由令满堂文武为之色变! 在这句话的后面,其实还跟了更详细的内容:“父子年十六以上皆绞。十五以下及母女、妻妾、子妻妾亦同。 祖孙、兄弟、姊妹、若部曲、资财、田宅并没官,男夫年八十及笃疾、妇人年六十及废者并免; 余条妇人应缘坐者,准此,伯叔父、兄弟之子皆流三千里,不限籍之同异。 只是,单这一句便有诛心之言! 他将蒙氏一族与公子子游的私通定位谋逆,乃“十恶不赦”之罪! “十恶”者,一为谋反,二为谋大逆,三为谋叛,四为恶逆,五为不道,六为大不敬,七为不孝,八为不睦,九为不义,十为内乱。 自秦统一六国以来,逐渐成型、成定。 第130章 子游:蒙将军,你本不该替我说话的。 大殿之上! 蒙毅眉头微皱,他虽然知道淳于越有心构陷,却不曾想他竟如此歹毒,企图将整个蒙氏一族置之死地! “淳于仆射,你贵为儒门高徒,不曾想竟然在朝堂之上胡乱妄言。” 蒙毅摇了摇头,厉色道: “博士、仆射者职责之重,你何德何能。公子子游,慧智芳兰,乃我大秦不世奇才,你胆敢构陷公子,死不足惜!” 这番话在淳于越听来,却是不怒反喜。 蒙毅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了,竟然直接开始进行人身攻击。 这不就是走投无路的前兆么? 是以,淳于越寸步不让,继续叫嚣。 “哼,我淳于越做事,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倒是你们蒙氏,蝇营狗苟,我且要看看,你还有何等饶舌妄言。” 嬴政也在暗中观察蒙毅,虽则他也曾夸赞蒙毅为“忠信大臣”,但他更想知道,在这种绝境当中,他又要如何处之。 是为了保全蒙氏一族的声誉,跟公子子游划清界限,还是据理力争,这都是他所需要考证的。 为确保赢子游日后的统治不出现问题,他会将这权杖上的尖刺,尽量削得平顺,用起来顺手些。 当然,权杖倘若太过顺滑,没有尖刺,打起人来可就不痛不痒了。 这也需加以考虑。 蒙毅当然不知嬴政心中所想,他的大脑飞速思考着、权衡着。 “全咸阳城千千万万的百姓,皆可为证人!” 淳于越背负双手,傲然道。 “荒唐。皆是道听途说罢了,淳于仆射可知三人成虎邪?”蒙毅反唇驳斥。 “风过留声,雁过留痕。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淳于越暗搓搓地回应。 岂料,蒙毅从怀中取出秦纸两枚,逐一展开。 “这些日子我多方走访查证,圈出了此番谣言发源之地,在此酒肆、茶楼、青楼三处。” 蒙毅举起第一张秦纸,说道。 而后,抽出第二张秦纸。 “诸位且看,传播谣言者,均身薰兰桂,腰系环佩,衣襟边缘无一为玄色、绛色。” 说完他便将秦纸收入怀中,拱手不再言语。 至始至终,都没有多看淳于越一眼。 虽然句句没说他儒家,却字字都在说他儒家! 无他,只因这装扮在诸子百家之中,也唯有儒家如此讲究,如此派头。 淳于越气得脸色煞白,抖手怒道:“污蔑,构陷!” “这是活脱脱的血口喷人!” “陛下,臣恳请陛下杖毙此妖言惑众之獠!” 所谓“獠”,其实是秦时对夷人的蔑称,而夷人多出自对南越诸国,即现如今的川渝、云贵以及邻国越难等地。 蒙氏一族虽然并非原生老秦,作为蒙氏一族第一任出仕秦国的家族创始人——蒙骜,他来自与秦国并不接壤的齐国。 说来好笑,淳于越其人,也是秦时齐人,与蒙氏本应是老乡才是,他却当庭污蔑蒙氏为“獠”。 蒙毅的脸色顿时不悦。 他握紧了剑鞘,却一言不发,只等嬴政裁决。 “行了,蒙毅,你不用跟淳于越再辩了。” 龙台之上,嬴政缓缓开口道。 “淳于越乃博士,自有沟壑,你还是安心当朕的‘忠信大臣’。” 这番话说得极为暖心,令在场的文武百官不由心中齐齐一震。 虽则现在蒙恬与公子子游密谋的谣言甚嚣尘上,可陛下非但没有处置赢子游、蒙氏族人,反倒对蒙毅如此温和……这其中必有内情! 能够上大殿听诏的,都不是傻子,自然是各自品读出了不同的想法。 “喏!” 蒙毅面对龙台,郑重其事地行礼。 淳于越孤零零站在大殿中央,高坐龙台之上的嬴政却好似没看见他人一般。 这令淳于越大为光火,忍不住又说到。 “陛下!此事不符礼法!” “我大秦有此等礼法?” 嬴政闻言,眯起了双眼,一股凛冽的杀意有如实质。 “怎么做皇帝,莫非朕要你来教?” 目光与始皇帝对视的一刹那; 淳于越顿时吓得双腿一软,摊在地上。 “淳于越!你枉活了大半辈子,竟然敢在大殿之上口出狂言,还不速速自缚求死!” 蒙毅手按配剑,厉声喝道。 蒙氏一族,可是秦国之所以能够横扫六国的最强盾剑,在听见淳于越的这番妄言后,更是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大秦自古便有规定,不论文臣武将,一律不许配剑上殿,即便是装饰作用大于实用性质的文剑也不行。 但蒙氏一族,却是例外。 只因当年荆轲进献樊於期项上人头、燕督亢地图以刺杀秦王,幸得侍从医官夏无且投掷随身医袋击中荆轲,秦王负剑而击,才化解了此次刺杀。 嬴政明白,大殿之上须得有捉刀之人,是以金口玉言,准许蒙氏配剑登朝。 所以,蒙毅才有机会能够拍剑喝止。 至此,早朝也草草结束。 ······ 回忆起这些,嬴政心中觉得舒坦; 既然蒙毅都在朝堂之上如此表态了,也自然是将蒙氏彻底绑死在了赢子游的战车之上。 此时他专程前来拜访赢子游……倒是不知道,倘若让他看见赢子游这番顽劣模样,会不会心生悔意。 退一万步来讲,传出此等谣言的皇子,假若换做其他人,即便是扶苏或者胡亥。 就算嬴政手头上没有证据,那他也大概率是会做出些惩罚,以儆效尤的。 毕竟,武将擅自与皇子私下有联系,那可是犯了皇家大忌的! 但凡随便严重一点,动辄就是斩首抄家。 只不过,赢子游却是不一样的。 好几次嬴政有意立赢子游为储君,可最终都被他给以各种理由、借口给搅黄了。 真是恨铁不成钢! 但凡赢子游有半点想要称王称帝的心思,嬴政绝对第一时间顺水推舟,成全他! 能够看到赢子游穿上龙袍,端坐龙台,执掌文武百官,这已然成为了嬴政目前最大的心愿。 赢子游请蒙毅到后院相商,嬴政想了想,决定起身到房内先暂时回避一下。 他决定,将舞台让给赢子游。 看看这臭小子,究竟会如何驭下。 身材高大、魁梧的蒙毅,人还未至,他咚咚的脚步声便响了起来。 院子门口那宛若铜浇铁铸的壮士,便是蒙毅了! 他虽然一直久在庙堂之上,甚少有机会出门领兵作战,但仍旧是罡风烈日、凛然自威,好似一座巍峨的高山,屹立在了赢子游的面前。 “蒙毅,见过公子子游!” 不等赢子游说话,蒙毅便主动见礼。 “蒙将军无需多礼,且跪坐说话。” 说着,他亲手塞了一条蒲团给蒙毅。 只是他刚才还吃着鹿肉,难免手上有些油渍。 这不,蒲团上出现了几个明晃晃的油斑。 可蒙毅却好似没看见一般,谢过赢子游后,便直接跪坐在了上面,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衣裳是否会被弄脏。 “公子,蒙毅此番冒昧前来,皆是因为殿上风云诡谲,淳于越更是出言不逊。” 说着,他便将早上发生的事情,简单讲述了一番。 至始至终,赢子游都低头忙着烤肉、喝酒,丝毫没有任何的慌张、愠怒。 蒙毅心中暗暗为赢子游的城府之深而咋舌,缓缓吐露道。 “公子,此事危急,若有需要蒙毅之处,还望公子不要吝啬言语,毅必效犬马之劳!” 躲在门后的嬴政,闻言嘴角不由勾起了一抹欣慰笑容。 蒙毅这看似孤注一掷的进取,是为了将自己彻底绑死在赢子游的战车上。 哼,他倒是机灵。 只不过,看子游这般吊儿郎当的模样,也不知道这小子装疯卖傻、藏拙于巧的心思,被蒙毅看穿了没有。 “唉!” 赢子游忽然长长叹了一声。 “公子何故喟叹?” 蒙毅愣了,追问道。 赢子游却是摇了摇头,从蒲团上站起身,亲自捧着酒壶,为蒙毅的酒觞斟满。 他看着蒙毅,一脸的遗憾:“蒙将军,其实在朝堂之上,你本不该替我说话的。” 第131章 蒙将军,你被李斯下了套啊! 府邸后院 蒙毅一脸受宠若惊,赶忙双手接过酒觞。 “谢公子赐酒。” 他还是没想明白,公子子游说的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见蒙毅仍旧是一脸迷茫的表情,赢子游只得将事情原委,用更通俗易懂的方式说明。 “这件事情,不管是蒙毅将军你也好,或者是蒙恬将军,乃至整个蒙氏一族,都最好先不要掺和进来,方为上策。” “公子何出此言?” 蒙毅闻言,更是心中诧异了,忍不住追问道。 “这问题很是简单。” 赢子游将酒觞放下,拿丝巾擦了擦手上的油渍,这才缓缓说道。 “蒙氏一族,为我大秦帝国立下了赫赫战功,本就属于是以军功求得的高爵一族。” “当今四海安定,六国败服,你们在我大秦的地位,便好似山麓一般稳固。” “既然已经稳固如斯,又何必主动站出来,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呢?” 蒙毅似乎向要说话,却被赢子游抬手制止了,他继续往下说道。 “我如果没有料错的话,蒙氏一族深受陛下圣眷,早已经被多方嫉妒。” “是以,在这般紧要的关头,有无数双眼睛正紧盯着你们蒙氏。\" \"该说不说,蒙毅你主动跳出来替我说话,这本身就已经代表着蒙氏的态度了。” “他们可不会想,这是否是你的个人行为。即便是,也不妨碍他们添油加醋,将其上升到你们整个家族。” 说到这里,赢子游砸了咂嘴,哑然失笑道。 “为了我赢子游,却让你们整个蒙氏,成为了众矢之的……何苦来哉。” 听到这儿,蒙毅很清楚赢子游接下来要说什么。 都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他自是不甘心就此放弃。 赢子游是当下最受宠的皇子,也就是说,由他继承大统的可能性是最高的。 现在蒙毅在朝堂之上,已经将话彻底说死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现在只剩下了两条路——要么追随赢子游一条道走到黑,要么成为众矢之的、丧家之犬! 蒙氏能够有现如今的地位,那是三辈人用血肉之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打下来的! 这份荣誉,断然不能够毁在了他蒙毅的手中。 况且……还有丞相李斯先前所说过的那番话。 想到这里,蒙毅知道自己只能向前了。 他抬起头,看着赢子游,缓缓拜了拜:“公子,毅仰慕公子才华久矣。” 赢子游此时仍然忙活着手中的烤鹿肉,没有抬头,他继续絮絮叨叨说道:“仰慕我才华的人,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你啊,你就该跟李斯学学,谁都想要他站队,结果他谁也不站,就站陛下。” “这,才是聪明人的选择,也是最稳妥的选择。” “放着的参天大树不抱,非要自己去浇水种颗小树苗。怎么,主打就是一个陪伴?你也是养成系?” 这话说得漂亮,躲在房子里的嬴政听得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对于这臭小子嘴里时不时蹦出来的新鲜词,他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倒是蒙毅,头一次听这种理论,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不得不感叹公子知识之源博,话中所使用的典故,那更是信手拈来。 反观自己,虽然也读过几卷经文,却仍旧粗鄙愚钝。 但有一条,蒙毅相信勤能补拙,不耻下问。 所以—— “公子,‘羊承戏’是何许人也?” “呃……是一位不远出名的古之先贤。” 赢子游说完抬头,发现蒙毅的目光颇为闪烁,似乎是另有端倪。 忽然,他的心中灵光乍现,浮出了一个念头:“蒙毅将军,你……该不会身后有高人指点?” 蒙毅闻言,也不隐瞒,点了点头。 “行,我猜猜看……想来这位高人,不是旁人,必是当朝丞相,李斯!是也不是?” “公子高见。” 蒙毅的眼中有震撼之色,他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说道。 “公子聪慧如此,蒙毅深表拜服。毅,求能侍奉公子左右,誓死追随!” 说完,他便撩起裙甲下摆,单膝跪地。 “还请公子成全!” 看着一言不合就跪表忠心的蒙毅,赢子游不由一阵头大。 他狠狠拍了拍大腿,道:“蒙毅将军,你……李斯心眼子太多,你啊,是被他给下了套了!” “下套?” 蒙毅一脸迷惑。 “公子何出此言?” “那李斯之所以能成为丞相,就是因为一肚子的坏水!” 赢子游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看他,从来都不曾站谁的队,但无论是公子扶苏、公子胡亥还是其他公子,对他都格外礼待。” “为什么?” “就是因为他迟迟不愿意站队,不愿意过早地显露出自己的倾向和底牌!” 其实,李斯之所以这样做,表现得好似非常长袖善舞,原因也很简单。 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他所拥有的权利,是其他人所难以企及和想象的。 所以,他的决定,某种意义上来说,将会彻底改变整个天平的平衡和秩序。 不管是公子扶苏,还是公子胡亥,只要有他的支持,那这个储君的位置,就十拿九稳了。 甚至于,平时并不受宠、没有任何地位的其他公子,如果李斯愿意支持的话,那在储君之位的争夺中,至少也有了一席之地。 君不见,赢子游便是最好的例子吗? 听完赢子游一通乱七八糟的解释,蒙毅的表现整个就一浑浑噩噩、懵懵懂懂、似懂非懂。 见状,赢子游不得不抛出更加重磅的消息。 “蒙毅将军,实话告诉你,前一段时间,李相也曾被父皇逼着当了本公子的授业恩师……嗯,这种做法,其实就是另一层面的站队。” 自古以来,天、地、君、亲、师,这是印刻在了华夏人民骨子里的。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赢子游毕竟出身帝王家,还是稍微委婉一点为妙。 “公子,丞相站公子这边,本是好事一桩啊,为何公子会觉得是末将被诓骗了呢?” 蒙毅还是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关键。 闻言,赢子游看蒙毅的表情,多了一抹朽木不可雕也的感觉。 “这还不简单?李相既然加入到了我‘公子子游一派’,自然是希望能拉拢更多实力强劲的成员进来,源源不断,逐渐壮大。” “而你,蒙毅将军,你就是被李相拉过来的加盟成员……所以我才说,你是被李相给下了套。” 赢子游一脸的痛心疾首,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姿态。 第132章 蒙毅至今日起,愿为公子赴死! 看蒙毅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不曾想他竟然会如此单纯,说不得被李斯卖了,都还会替他数圜钱呢! 然而在蒙毅看来,这非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而还让他心中充满了感激! 李斯,其做派素来为蒙毅所敬仰、其学问素来为蒙毅所折服。 套用后世的话来讲,蒙毅就是李斯的小迷弟。 是以,李斯既然选择站队公子子游,那但凡给蒙毅一个机会,他也会毫不犹豫选择相同站队的! “公子误会了,李相素来为我所敬仰。” 蒙毅沉声道。 “李相的选择,便是蒙毅的选择。” 赢子游一脸的难以置信:“你就这般相信李斯?” 蒙毅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非信李相,而是今日得见公子,性命可相托。” 得! 都被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还有什么好聊的? 赢子游抓着酒觞,喝起了闷酒来。 早知如此,方才就不该浪费口舌,跟这孬货废什么话? 蒙毅看着赢子游,心中却是对他充满了敬意。 不骄不躁,不徐不疾。 做事极有章法,而且为人待事都相当老练。 公子扶苏、公子胡亥,他也曾有过接触,之前还觉得公子扶苏可称大器,但跟公子子游一比较,却显得那么肤浅。 蒙毅打定主意,用坚韧的目光看着赢子游。 “蒙毅至今日起,愿为公子赴死!” 赢子游在心中叹了口气,无奈道:果然啊,一个人魅力要是太大的话,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蒙毅自跪地之后,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赢子游也沉默着,好似老僧入定。 两人之间,唯有火炉上的鹿肉,被炙烤得直冒油花,滴在木炭上滋滋作响,冒起一团团的白烟。 终于,赢子游伸手取来干净的酒觞,斟满了热酒,推到蒙毅面前。 而后他举起酒觞,对着蒙毅遥遥示意。 蒙毅心中激荡,赶忙伸手举起酒觞,与赢子游递出的酒觞轻轻一碰。 叮。 两人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彼此都清楚,喝掉这杯酒,蒙毅乃至整个蒙氏一族的命运就要彻底改写了。 蒙毅没有丝毫由于,双手举起酒觞,仰脖一口饮尽! 啪,啪啪。 鼓掌的声音,从屋子里慢慢传来。 蒙毅扭头,却不由吓得头皮发麻,浑身一抖! 他赶忙跪下,行叩拜之礼。 “臣蒙毅,参见陛下!” 嬴政的身影出现在了房门口,他一边鹰视狼顾地走了出来,一边继续缓缓鼓掌。 一声声的掌声,却好似催命符一般在蒙毅的心口敲响。 在战场上,他即便面对千军万马、山崩海啸一般的敌人,也从来没有如此色变过。 可是,在面对秦始皇的时候,即便陛下还没有开口说话,他的心里也仍然一阵彷徨不安。 尤其还是在这种时候,以这种方式出现在秦始皇的面前。 就更是令他汗流浃背了。 “呵。” 嬴政冷哼了一声,慢条斯理说道。 “好啊,好!好个‘忠信大臣’,竟然也有私会皇子的时候。蒙毅,你胆量大涨啊。” 语气平缓,却杀意森然。 听上去,只是平常稀松的两句话而已,但在蒙毅的耳边,却不啻于平地起了一个惊雷。 方才在看到秦始皇的时候,蒙毅的脸色就变了一变。 现在,在听到这番话后,更是面如死灰,心中充满了绝望! 他所能做的,就是双膝跪地,重重匍匐在天子脚下。 至于别的…… 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他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武将与皇子私下结交,理当何罪啊?蒙毅。” 嬴政的语气虽然仍显散漫,但那股凛然的杀意却是有若实质。 蒙毅一动不敢动,他感觉脖子生冷,好似有利刃正抵在上面似的,少有差池,就会人头落地! 赢子游摇了摇头,眼见这一君一臣要在自己面前上演怒斩良臣的戏码,他便不由一阵无语。 要是任凭这两人如此这般地错有错着下去,今天蒙毅的脑袋,保不齐就得要搬家了。 “蒙毅将军,上次托你带的匈奴骨串,我很满意。” “等过两日,我府上账房走账了,便将圜钱送到你府邸。” 匈奴骨串? 不等蒙毅反应过来,倒是嬴政率先开口发问了。 “蒙毅,你此番前来,果真是为那匈奴骨串?” 蒙毅但凡有点脑子,就知道这时候应当咬死此事。 “回禀陛下,毅确为此事而来。” 蒙毅的声音仍旧沉稳如初,没有半点破绽。 闻言,嬴政的心这才稍显安定。 “原来是这样,那你方才为什么一言不发,就闷头跪着?” 蒙毅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赶忙说道:“臣……” 话刚起了个头,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圆。 嬴政也不以为意,反正在他的眼中,蒙毅本就是哥讷于言、敏于行的武将,于是便继续说道。 “行军打仗你是能手,排兵布阵你也在行。但想要成为将才,就要有更加辽阔的眼界,要看得长远才行。” 赢子游适时给了一记助攻。 “圣人云,‘畜马乘不察于鸡豚;伐冰之家不畜牛羊;百乘之家不畜聚敛之臣;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 这番话,是春秋时期鲁国时期的大夫孟献子所说的话。 意思是说刚刚升任为大夫的士人,他们可以有四匹马拉的,他就不会计较养鸡养猪,豚就是猪,这是讲不跟一般民众去争这个利益,养鸡养猪让给民众。 真正的君子宁愿把自己的财富散掉,自己有损失,也不忍心去伤民之力,就是夺取一般老百姓的利益。 听到赢子游的这番话,嬴政不由对他又一次地刮目相看了。 他虽然多次表达过,想要将储君之位让赢子游来坐,可嬴政所看重的,只是他的才华,并不知道对于治国,赢子游竟然也有如此见地。 是以,他对赢子游的满意度,又往上拔了一筹。 看到嬴政的表情,赢子游便心知事情糟糕了。 倘若不是为了化解蒙毅的麻烦,他也就不至于去出这个风头了。 所谓有得必有失。 能够得到蒙毅的效忠,就势必要有所付出。 没事,他看得开。 嬴政挥了挥手,令蒙毅退下。 等到蒙毅走了之后,嬴政脸上故意装出来的严肃荡然无存,笑眯眯看着赢子游,神色当中有着说不出的得意。 他伸手去抓温好的酒壶,却不料扑了个空。 原来,赢子游抢先一步,将酒壶收走了。 他没好气地瞪着嬴政:“父皇,你这心思未免也太过缜密了,明明是为了让我收买人心,却还非要给蒙毅治个罪,何苦来哉?” “儿臣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储君不储君的,我是真不感兴趣。” 见嬴政面有怒意,赢子游赶忙继续说道。 “父皇你也别着急生气,先听我说完。” “只要父皇你日夜勤加联系八段锦,以后都别再碰丹药了。” “儿臣保证,父皇你一定能够健健康康的,平定四海、挥斥寰宇,看到大秦最繁华盛世的样子!” 不料,赢子游的这番话,却是拍错了地方,碰了一鼻子的灰。 嬴政那老脸黑得跟锅底似的,七分假三分真地怒喝道:“臭小子你说什么呢?朕一统六国、统一文字、统一度量衡、修驰道……都累了大半辈子了,接下来想要休息休息怎么了!” “别以为你还有多久好日子过!臭小子,朕告诉你,用不了多久,等朕退位了,你就给朕老老实实去接班!” 赢子游一张俊美无俦的脸,顿时就挤成了苦瓜状。 忍不住小声嘀咕:“清闲日子我可还没过够呢……” “你说什么?大点声!” 嬴政虎着脸,低声喝道。 “我说……” 赢子游话还没来得及编,就听到院外传来一阵喧哗。 “拦住,快拦住!” “干什么?退!” 仆役们一阵呵斥,却没能拦住那个快步疾冲的身影。 当他看到嬴政和赢子游后,赶忙飞驰过来,而后扑通一下,跪在了嬴政的跟前。 “陛下!不好了,大……大事不好了啊!” 第133章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嬴政目光严肃,看着跪在地上不住发抖的赵高,问道。 “何事如此慌张?” 赵高抖索着身子,颤声道:“回禀陛下,是……是关于公子子游的谣言。” “那谣言不是出现许久了么,又如何了?” “是···” 赵高有些迟疑,忍不住悄悄看了赢子游一眼,“那谣言出现了变种,流传到了楚地,现在有人带头,准备借机闹事……还好楚地的守备反应神速,已经将那群人控制了起来。” 楚地,是原楚国的故地,现在已经被纳入到了秦国的版图之中。 对于楚地,赢子游倒是知道不少东西,尤其后世广为流传的那一句“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那是西楚霸王项羽之后的谋士范增,在拜见项梁的时候,所说的经典语录。 意思是,即便整个楚国只剩下了三个氏族,最后也要把秦国彻底覆灭。 这里的“三户”是指代的三个氏族,可不是许多人想当然的理解“三户人家”。 “陛下,倘若真按照这个趋势下去,而不加以管束的话,天下人很快就会被这群乱臣贼子给鼓动盲从的啊!” “此时危机,还望陛下三思!” 虽然在争夺储君这个事情上,赵高恨不得跟公子扶苏、公子子游等派系把狗脑子都打出来。 但真要遇到这种大是大非的情况下,他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至少,在秦始皇在世的时候,是这样。 听完赵高的话,嬴政陷入了沉默之中,一言不发。 他的双眼有光芒闪烁不断,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赢子游见状,也不打扰。 但对这件事情他还是挺好奇的,于是忍不住发问:“率众闹事的那人,叫什么名字?” “回公子,那人名叫项梁,是楚地下相人,曾屡次犯禁被收押,但每每都能脱身。” 赵高如实回答道。 “咱家还打听到,项梁此人有任侠气,好结交江湖豪杰,在吴县之中颇有威望。” “倘若任由他坐大,恐怕届时积重难返。” 对此,赢子游倒是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项梁而已嘛,又不是项羽。 赢子游抬头看了嬴政一眼,后者秒懂。 “此事,朕自有打算,你先退下罢。” “是,陛下。” 赵高闻言,恭顺地磕了个头,起身弓着腰倒退出了院子。 等赵高走得远了,嬴政这才开口问道:“子游,你有话说?” 赢子游点了点头:“父皇,这些人不过是趁着谣言四起,人心不稳,从而从中作乱,想要分一杯羹。” “这种人只能算是鸡鸣狗盗之辈,成不了什么气候。” “只要我大秦的军、官系统仍在运转,他们就翻不起多大的浪花来。” 对此,嬴政的看法也大体相同。 “不过少许六国余孽罢了,根本就不足为惧。” 毕竟为了加强各地的联系往来,嬴政称始皇帝之后,可是没少花力气去整顿、修筑驰道。 覆盖大秦全国的驰道修筑完毕之后,想要再调遣兵力,就轻松许多了。 只是……让嬴政感觉有些头疼的,倒不是这件事情,而是这件事情背后所引发的问题。 倘若谣言之事越闹越大,那么赢子游想要继承大统所需要遭受到的阻碍,那就可以用逆水行舟来形容了。 “子游,朕担心的,从来不是这些六国余孽,而是你的登基之事。” 嬴政也没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地跟赢子游说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 闻言,赢子游不由哑然失笑:“此事容易!” “怎么说?” 嬴政闻言,抬头看向赢子游,眼神之中写满了惊喜和意外。 “父皇再另择贤者为储君便是!” 这就是你所谓解决问题的态度? 嬴政的脸色,宛如川剧变脸一样,瞬间一黑,他佯怒威胁道:“逆子!放弃你不切实际的想法。” “这大秦帝国的储君之位,非你莫属。” “想逃?你插翅难逃!” 赢子游面露难色,不由喟然长叹了一声。 他很清楚,大秦帝国之所以只有短短两任君王,二世而亡的根本原因,其实不在赵高、胡亥,而是刘邦、项羽这些外在因素才是。 尤其被项羽亲切称之为“季父”的项梁都出来了,那么项羽想来也不远了。 既然如此,那何不把这些日后天下的英豪全都收为己用? 但很快,赢子游就感觉不对。 即便真把项羽、刘邦收入帐下,保不齐还会再出现一个虞羽、张邦。 所以说啊,只有一两个人才被收纳,还远远不够。 应该是将全天下的人才,一网打尽,收为天子所用才是! 那么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够不拘一格,将所有人才都能够得以施展抱负呢? 赢子游沉吟片刻,想到了答案 ——组织科举,择优录取! 于是,他兴奋地抬起头,说道:“父皇,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让你不当储君的办法?” 嬴政直接跟赢子游吹胡子瞪眼了。 “朕告诉你!天地万物,朕赐给你的,才是你的,你不能抢!朕不给也就算了,朕非要给,你必须老老实实收下!” 赢子游闻言不由一噎,心道好家伙,父皇你这是跟儿臣闹的哪一出啊? 满城尽带黄金甲了是? “父皇误会了,儿臣是想说……有个办法,可以永葆我大秦长治久安,人民安居乐业。虽然不敢说能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至少能够遵纪守法、拜服统治。” 嬴政闻言,顿时心中欣喜。 “嗯!?不愧是朕看重的孩子啊,都知道替朕分担国政了,好,好啊!” “父皇且慢,儿臣有个条件,希望父皇能够答应。” “只有一个条件?”嬴政喜笑颜开,道,“莫说一个,便是一百个、一千个,朕也答应!” 听到嬴政的话,赢子游顿时也咧嘴笑了:“果真么父皇?” “君无戏言。”嬴政傲然回答道。 “儿臣的条件便是,恳请父皇能够另立他人为储君,儿臣胸无大志,只想当个闲散王爷。” 嬴政:“……” “父皇?” 嬴政抬眼看了赢子游一眼:“你且先说说看你的想法,我们再谈储君之位不迟。” 赢子游白了白眼,心说就知道你会这样! 定了定心神,赢子游侃侃而谈了起来。 “我大秦帝国立国之根本,其实在于二十级军功爵位制度上。纪律严明,对于将士士气的催动,有着显着拔群的效果。” 秦国的二十级军功爵位制共分二十级,有低向高分别为: 一公士,二上造,三簪袅,四不更; 五大夫,六官大夫,七公大夫,八公乘; 九五大夫,十左庶长;十一右庶长; 十二左更,十三中更,十四右更; 十五少上造,十六大上造(大良造); 十七驷车庶长,十八大庶长; 十九关内侯,二十彻侯。 二十级军功共分为七个档次。 当初商鞅变法的时候,有过明文规定:秦国的士兵只要斩获敌人“甲士”(披甲勇士,一般为军中最为精锐的先锋)一个首级,便可获得一级爵位(公士)、良田一顷,宅房一处、仆役一名。 斩获的首级越多,自然获得的爵位也就越高,而斩获的凭证便是敌酋的首级。 需要指出的是,在秦时根据《田律》、《户律》规定,受宅数额为三十步见方的土地,为一“宅”。 秦代竹简更有明文规定,根据不同军爵高低,士卒们每顿的饭菜也有所区别,从簪袅开始,饭食就变得丰盛了起来,可以有精米一斗、酱半升、菜羹一盘、干草半石。 需要指出的是,这里的“干草”并不是真正的草料,而是指代诸如葱、韭、藿、葵、薤之类的蔬菜。 除开上述蔬菜之外,秦时并没有太多别的种类蔬菜供应,主要还是因为那个年代,人们对于蔬菜的重视程度远不及后世。 听赢子游说道了秦国治理天下最根本的二十级军功制度,嬴政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了笑意来。 不错! 虽然子游看似懒散顽劣,但私底下他还是用心去考量了这些治国根本的。 看样子,他也并非如表面上所表现的那般,对于储君之位毫无兴趣嘛! 嬴政心中想到,不由一阵畅快。 “但是!” 嬴子游话锋突转; 双眸闪缩看着嬴政,认真说道。 “但是,儿臣接下来要说的话,您可千万不要生气。” 第134章 龙袍加身!这皇帝就让你这逆子来当! “但说无妨。” 赢政心中坦然: 朕可是这天下的共主,怎么可能连这么一点气量都没有呢? 于是,接下来他听到了赢子游更加大逆不道的话—— “但儿臣觉得,这军功制度,其实已经过时了,可以抛弃不用……” “逆子敢尔!” 话还没听完,嬴政便撸起袖子,准备给赢子游好好上一趟家庭教育课。 “父皇!” 赢子游赶忙大声喊道。 “说过不会生气的!” “朕当然不是生气,朕是要行家法!” 嬴政怒意汹汹,四下寻找着趁手的家伙,他准备给赢子游好好松一松皮子。 “父皇且慢,儿臣话还没说完呢!” 见嬴政准备抓起烤肉的铁钎,赢子游眼疾手快,赶忙抓住嬴政的衣袖,可怜兮兮地说道。 “儿臣是切实为我大秦着想的,还望父皇息怒,且听儿臣把话说完,再动手不迟。” 嬴政其实也就是做做样子,当真要打的话,他还舍不得呢。 见状,他狠狠瞪了赢子游一眼,道。 “你还有什么话说?速速讲来!” “是!父皇息怒,且先满饮此杯。” 赢子游见机极快,连忙给嬴政斟满酒觞,双手递上。 嬴政滋溜一口,好似鲸吸牛饮一般,将酒喝光。 “父皇海量!” 赢子游又恰如其分地拍了一记马屁。 身居高位,赢政自然不缺马屁; 但对于眼前这个逆子的马屁··· 很显然,嬴政很受用。 他看了赢子游一眼:“继续说下去,朕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来。” 赢子游稳了稳心神,重新组织了语言,这才缓缓说道。 “父皇,儿臣之所以说二十级军功制度,已经不适用于现在,那是因为军功制度是战时用于勉励将士们奋勇杀敌的,现在四海平定,我大秦再无敌手,军功制度无所适从了。” “所以,儿臣以为,现在的军功没有办法对将士们进行晋升,那么这样一来,上升的通道堵死,就会有大批优秀的人才就此埋没。” 赢子游所说的这些,也的确是当下最现实的事情。 军功军功,原本就应该是去战场上搏杀,才能够取得的。 现在别说战场了,连一个像样的敌国都不复存在。 什么? 你说匈奴、南越和蓬莱? 那毕竟不是大秦帝国发展的主体,只能算是锦上添花的添头。 而且,军功制度只能擢升跟军事相关的人才,更多的治理国家的人才,却只能沿用“周礼”,即世袭、举荐两种。 世袭好理解,而举荐则是汉朝的“举孝廉”的前身,所谓孝廉制度,便是“孝子廉吏”的简称,指孝顺亲长、廉能正直的人。 很显然,从后世的角度来看,这个制度有很严重的天生缺陷。 长期采纳孝廉制度,会让世族垄断迅速出现,从而严重阻塞人才的有效擢升。 岂不闻“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 是以,如果想要天下长治久安,那就应该施行更加科学、有效的科举制度。 科举制度所坚持的,便是“自由报名、统一考试、平等竞争、择优录取、公开张榜”原则,可以有效打破血缘世袭以及世族政治的垄断。 只要摒弃门户之见,不拘一格录取人才,那么即便出生市井,只要熟读经要,也能够有机会改变现状。 如此一来,那么全天下的有才之人,都会被朝廷逐渐笼络、汇聚。 在不断壮大治理的同时,还能分化社会上的闲散无状儿,更能保证造反无人的情况。 将这些有点逐一阐述清楚之后,赢子游喝了杯热酒润润嗓子,笑道:“天下英杰皆为我用!如此一来,天下焉能有不平顺之理?” 嬴政听得入迷,缓缓点头。 赢子游所说的这个举措,的确是很有建设性,能够一扫朝廷的污浊之气。 “不过,科举制度虽好,但也要注意,不能让官僚们形成门户之见,否则极易出现官官相护、徇私舞弊的情况。” 赢子游正色道。 “父皇,儿臣所说的科举制度,其目的是为了给我大秦帝国遴选、擢升优秀人才,而不是尽数选取一些只知做题,而不知实论的空谈家,更不能让科举制度形成帝国腐败、贪污附属制度的产物。” 不得不说,赢子游的这番话,确实是让嬴政眼前一亮。 更重要的是,他还打破了嬴政的思维桎梏,让他能够以更加广阔的视角,去看待当下这个世界。 而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嬴政缓缓点了点头:“那么,这个科举制度,我们要好好商讨一番才是。” 赢子游伸了个懒腰。 “说了这么多,有些乏了……父皇,既然你也认同了儿臣的办法,那么儿臣所求你答应的事情,可否应允呢?” 见赢子游笑嘻嘻的表情,嬴政洒然一笑:“自是君无戏言!” 赢子游闻言,大喜过望:“果真么父皇!” “子游稍安勿躁,方才你的要求是什么来着?” 嬴政忽然说道。 “儿臣希望父皇能够另选贤明储君。”赢子游笑道。 “不是这句,上一句。”嬴政眉头微皱,摇了摇头说道。 “呃,果真么父皇?” “君,亦有戏言!” 赢子游:“……” 说好的君无戏言呢?! 合着你在这儿给我设卡是! 好好好,这么玩是! 那我…… 赢子游迎上了嬴政冰冷的目光,瞬间满肚子的不忿就烟消云散了。 ……我还能怎样,能怎样,最后还不是落得皇子的立场。 “行,父皇咱们各退一步如何?” “怎么个退法?”嬴政不动神色,问道。 “嗯,这皇帝还是父皇你先当着。等父皇你实在干不动得退休了,否则绝对不能强迫儿臣答应立储。” 嬴政思索了片刻之后,缓缓说道:“朕准了。” 闻言,赢子游不由心中大喜,连声道:“多谢父皇开恩!” 但不曾想,下一秒嬴政便捂着胸口,装模作样咳嗽了几声。 赢子游何等聪颖,知道这是嬴政准备要耍无赖卡bug了,他立即双手捂住肚子,嘴里嚷嚷着“罪过罪过,出恭出恭”,想要脚下抹油——开溜! 然而! 让他始料不及的是,还来不及撒丫子跑路,他就感觉肩膀被铁钳夹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回头一看,嬴政不知何时已经将自己的天命玄鸟袍脱了下来,披在了赢子游的肩上。 赢子游懵圈了:“父皇,这是何意啊?” 嬴政笑吟吟地看着他,脸上浮现出了奸计得逞的笑容来。 “子游啊,所谓民意滔滔。依朕看,要不然你就顺从民意,和蒙氏一族宣布造反!” “什么?!” 闻言,赢子游顿时瞪大了双眼,眼神之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放心,朕保证让你成功造反。” “到了那个时候,朕也乐得当个闲散无事的太上皇。” 第135章 重返学宫:本公子来打酱油的! 翌日清晨时分。 雪过初晴,艳阳高照。 赢子游起了个大早,躲在他的马车里,低调出行。 一路上倒风平浪静,没有引起多少波折。 这或许与他将马车上的徽章、纹饰全都摘除了有关。 总之,波澜无惊来到了稷下学宫。 此时学宫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学子,放眼望去,公子扶苏、公子胡亥、公子将闾、公子高、公子子婴、公子将风……秦始皇但凡叫得出名号的子女,都已经入座了。 公子扶苏抬头,颇为诧异道:“子游,你来了!” 赢子游点了点头,同公子扶苏见礼:“大哥。” “来了便好,多修习一些经要,对于治家、修身都是有好处的。” 公子扶苏同赢子游见礼,语气温和说道。 “是,大哥。” 今天赢子游表现得尤为乖巧,这不禁让公子扶苏相当意外。 平素他的脾气秉性,可从来不是这般好说话的。 但公子扶苏也没多想,只觉得应该是这个顽劣的弟弟,终于是长大、懂事了。 他的眼中,不由多了几分欣慰之意。 “好了,快入座。师资很快就该来了。” 春秋战国乃至先秦时期,老师的称呼大体来讲为师资。 《老子》有云:“善人者,不善人之师也;不善人者,善人之资也。”后因“师资”指“教师”。 此外,还有《谷粮传·僖公三十二年》有云:“晋侯·重耳卒”中,晋范宁批注:“此盖《春秋》之本旨,师资辩说日用之常义。” 后有唐太宗贞观中期人士杨士勋注疏,曰:“师者教人以不及,故谓之师资也。” 赢子游点了点头,从善如流落了座。 见赢子游来了,坐在他身前不远处的公子胡亥,表情有些阴翳。 他冷哼一声,故意装做压着声音,实则声音大到整个房间都能听见。 他同身后的公子扶风、公子子婴说道:“假惺惺的东西!继续狂啊,不是很能吗?看,自己把名声搞臭了,现在失宠了!” “嘿嘿……”公子扶风和公子子婴附和着冷笑了起来。 公子子游并没有放在心上,唾面自干,继续翻阅着用秦纸活字印刷出来的习册。 他心中暗暗感叹,大秦的办事效率的确不低,这才没多久的时间,不光秦纸快速在整个咸阳城铺开了,就连活字印刷术也都应用了起来。 看来,广阔天地还在,他的舞台仍然很大! 只要日后能够再捣鼓点儿别的东西,生活质量肯定还会直线上升的。 见赢子游不言不语,只是低头翻看习册,公子胡亥的胆子更大了,变本加厉一般嘲讽起来。 “现在知道低调,知道滚回来学习了?晚了!” “公子胡亥所言极是,有些人就是只知道出风头,结果捅娄子了?” “受宠的时候,你是金宝贝,说什么都对,可一旦失宠……那就等着千百倍地反噬!” 公子扶风、公子子婴忍不住附和道。 当初公子子游的高调作风,也着实是让所谓“胡亥派系”感觉到相当不爽利的。 现在,有了痛打落水狗的机会,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 另一边,公子扶苏看公子子游的眼神,多了一抹担忧之色。 这时,公子高忽然压低了声音道:“大哥可是在担心子游?” 扶苏扭头,看是公子高,轻轻点了点头道:“子游自幼失孤,性格难免有些缺陷,此番磨难或是祸事难定……若有机会,还是帮衬一下。” 公子高闻言沉默了片刻,道:“大哥体恤弟弟们固然是好事,但也要注意爱惜羽毛,小心不要受了牵连波及。” “我知道分寸的。” 公子扶苏笑着说道。 “再者,大家都是兄弟,又不是外人,左右也不过是两句话的事情,不碍事。” 公子高没有再多说什么,退走到了一旁。 公子将闾见公子高回到了座位,忍不住问道:“跟大哥说什么了?” “还不是子游的事。”公子高心中颇为烦闷,大哥的这种态度,不知该说是迟钝呢,还是过于怀仁好了。 “大哥对子游偏爱有加,这本就是不争的事实。” 公子将闾倒是想得开,笑道,“再说,子游捣鼓出来的这些东西,也的确很是有用。” “有用又如何?子游可是皇子,又不是墨匠。能工巧器,终究还是落了下乘……” 墨者,是指从春秋战国时期开始创造、追随墨家思想的人,多出身下层农民和小手工业者,分为墨侠、墨客和墨匠三类。 墨侠为武者,分为日、月、星三种,一为以攻代守,二为以守代攻,三为攻守兼资。 而墨客,也就是后来的写手,但墨者与众不同,墨者与儒家为敌,墨家善于写鬼怪玄幻之类的东西。 至于墨匠,则是墨家“黑科技”的集大成者,也是最早的科学家。 改编自森秀树同名漫画的电影《墨攻》,里面那位墨客革离,就是属于墨匠与墨侠的结合体。 《孟子·尽心上》有记载,说墨者来源于社会下层,以“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为目的,“孔席不暖,墨突不黔”,尤其注重艰苦实践,“短褐之衣,蔾藿之羹,朝得之,则夕弗得”、“摩顶放踵,利天下,则为之。” 对于诸位公子的冷言冷语,或者担忧之辞,赢子游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他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有道是“倒数靠窗,王的故乡”。 赢子游的位置,就完美契合了这个后世广为流传的传说。 但是此时的赢子游,却并没有展现出半点王霸之气,反而一脸头疼地拿起秦纸装订的习册。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篆字,赢子游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看来,从今天起,就得跟自由散漫的生活告别,以后都要来这里打卡上学了。” 唉! 又是一声长叹。 不来不行啊。 谁让昨天嬴政直接掀桌子玩赖,居然把天命玄鸟袍都给披自己身上了。 又不是要学赵匡义玩什么陈桥兵变……你给我整这么一出。 什么叫杀人诛心啊? 这就是! 都说了,自己还没有咸鱼够,不想接替他的班,没早没夜地天天996。 上辈子自己是打工人的劳碌命,都穿越了还不能让人享受享受? 第136章 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 学宫内 赢子游一想到昨日发生的事情,就不觉面露一阵惆怅。 可是,谁又架得住父皇他三天两头往自己府邸跑呢? 长此以往下去,指不定他就赖自己府邸不走,直接就地办公。 那还得了? 到时候就不是自己有没有能力招架得住的问题了,怕是满朝文武百官的唾沫星子,都能把自己淹死。 rbq,rbq。 惹不起,惹不起。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稷下学宫这里,才是最安全最和谐的地方了。 举目四望,看看这些兄弟姐妹们,何其单纯! 一双双清澈而愚蠢的眼睛里,折射出来的是还没有被知识所污染的纯洁无瑕。 哪儿像是李斯、赵高那些老菜梆子,恨不得人均三十个心眼子。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梆子声响,作为皇子们教资的博士,缓缓走了进来。 当他看到赢子游的时候,眼神之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的第一感觉,是赶紧伸手揉了揉双眼,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赢子游! 多稀罕啊,他居然也跑来上课来了。 但很快,转念一想,博士便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委。 毕竟现在街面上的谣言甚嚣尘上,被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就算如他一般“两耳不听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也传听到了一二。 更何况朝中大臣们,对这样一位顽劣不堪、颇有叵测的皇子,更是联名发出了无数的弹劾奏折。 只是,唯一让博士感觉有些无法理解的,是陛下为什么会一直隐忍,不明确自己的态度。 始皇帝陛下这种怀柔的表现,分明就是在有意偏袒赢子游! 一想到这儿,博士不由心中充满了失望。 赢子游都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陛下竟然对他还抱有希望。 可悲,可叹! 即便如此,但课还是要上的。 不能因为某些几个别人,而耽误了所有皇子的学习进度。 于是正式开始上课。 只不过,这博士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经文章句没讲多少,却反而处处都给赢子游穿小鞋,动不动就含沙射影,指桑骂槐。 有一说一,这文化人说些尖酸刻薄的话,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破解。 你没听明白的话也就还好,可一旦听明白了那心里得是有多不得劲、不爽利啊! 那种暗搓搓讽刺人的,就跟吃鱼的时候,不小心嗓子眼里扎了鱼刺似的,咽也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 就两个字:难受。 比方说这时候,原本是在学习体会《诗经·关雎》的美韵,但博士偏要借着自己有文化,说了一句“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暗搓搓来嘲讽赢子游。 听到这番话,公子胡亥、公子子婴和公子扶风三人,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一边笑,还一边专程扭头去看赢子游。 公子扶苏听完,眉头微皱,表情很是不虞。 连公子胡亥那样不爱学习的人,都听明白了师资的弦外之音。 又何况是如公子扶苏这样的勤学之人呢? “大哥。” 公子将闾眉头紧皱,低声喊道。 微微点了点头,公子扶苏道:“放心,我有分寸。” 闻言公子将闾不由一阵苦笑。 大哥当然是有分寸的,而且老成持重,是弟弟们的榜样。 但问题是,公子子游的脾气秉性他们吃不准啊! 他不知道公子子游是否读懂了师资的弦外之音,是否又会准备要当堂暴起。 总之,这一切都是未知的。 所以他才会如此紧张。 反观赢子游,他似乎完全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是抓着毛笔,在习册上涂涂写写。 公子胡亥笑了一阵,发现赢子游并没有表态,便理解为他是彻底失宠了,所以甚至连反抗都不敢。 “不是?喂!连话都不敢说了么?” “别以为当个缩头乌龟,就能万事大吉。” “本公子告诉你,此事没这么容易了结!” 公子胡亥发了话,他恶狠狠盯着赢子游。 接下来,赢子游在学堂中的日子,想必会非常难熬了。 而这,自然并不是公子扶苏所希望看到的。 他眉头微皱,表情多了一分不喜。 “大家都是父皇的孩子,彼此都是血亲兄弟,小打小闹无伤大雅,但不要上升到互相攻击、内伐的地步。” 公子扶苏的话,说得中正平和,看似一碗水端平了,但实际上却对赢子游暗中多有照顾。 “这么说来,大哥你是倾向于这个赵国小妾所生的庶子咯?” 胡亥闻言,也缓缓站起身来,看着公子扶苏,没好气地说道。 “胡亥,注意你的言行举止。” 负责教授皇子们课程的博士,也听出来了公子胡亥的威胁意味,他不得不主动站了出来,化解两位皇子之间的间隙。 “本公子说话,哪儿有你插嘴的?” 公子胡亥一脸愠怒地瞪了博士一眼,寒声道。 “看得起你,本公子才称呼你一声师资,莫非你真当自己不凡了?” “不过是大秦养的一条獒犬罢了,也敢在本公子面前狺狺狂吠!” 胡亥霸气十足地说道,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暴君气质。 博士怒从心中来,但却对公子胡亥不敢言语。 他很清楚,自己虽然可以找嬴政告状,但对胡亥而言,最严苛的惩罚也莫过于打一顿或者禁足几日。 得罪了公子胡亥,等同于开罪了宦官赵高! 赵高的手段,即便是深居稷下学宫的博士们,也是有所耳闻的。 倘若赵高要追究的话,自己到时候可没什么好活路了。 一念及此,博士便闭了嘴不再言语。 “胡亥!” 公子扶苏忽然加重了几分语气,厉声说道。 “何事,大哥?” 胡亥一副顽劣模样,跟滚刀肉似的,让公子扶苏颇为头疼。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了怀柔:“坐下,别耽误大家上课了。” 于是,课程继续。 虽没说明,但大家都感觉出来了,博士的教学积极性,似乎是在方才的摩擦冲突中,发生了小小的改变。 至此,稷下学宫的小插曲,算是彻底按下,翻篇了。 赢子游跪坐在书案前,百无聊赖,索性再度打开了视频,想打发时间。 却不想,他才刚打开了视频,耳畔之中就响起了毫无感情的系统提示音—— 第137章 屏幕分享,赢政乐麻了! 【叮咚!检测到宿主刷视频的第一阶时长目标达成,特此开启屏幕共享功能!】 【并且,宿主在开启该功能后,刷完视频即可获得双倍属性!】 【是否开启?】 这可把赢子游给高兴坏了。 双倍属性?有这等好事,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开启! 赢子游来了兴趣。 这可是双倍福利啊,不开白不开。 经过这一段时间刷视频,赢子游的各项属性都已经积累得相当厉害了。 不光只是体能,脑子里面还装满了各种知识、学问。 随便拉一项出来,他都称得上是最拔尖的那一批。 需要说明的是,不是跟秦朝人相比,而是跟后世的普通人的文化接受水平相比! 当赢子游脑海中的意念一动,点击“确定”按钮后,整个屏幕忽地一阵抖动,然后光芒一闪,迅速恢复了原状。 所以……这就已经算是共享成功了? 赢子游心中不免有些诧异,忍不住左右观望了一番。 却发现,在场的所有皇子们,各个都面色如常,似乎根本不知道赢子游开启了视频共享的功能一般。 赢子游思索片刻,果断点击了视频播放。 企图以此来判断在场众人里,究竟是谁被共享了视频播放。 在赢子游的认知里,最有可能被共享了视频播放功能的人,应该是公子扶苏才对。 但此刻他的行为没有任何的异常,这不由令赢子游心中颇为诧异了。 再扭头逐一查看,公子将闾、公子高、公子将风、公子子婴……甚至连公子胡亥都面色如常,没有任何的反应。 这不由让赢子游心中诧异:真是奇了怪了,我这视频共享功能,究竟是共享给谁了? 但转念一想,这关他赢子游什么事呢? 反正共享出去了,刷完视频属性点是给自己的。 对他又不会造成任何的影响。 不得不说,赢子游也是心大,一想到这儿便继续心安理得跪坐在蒲团上,继续刷视频了。 视频标题:《年轻时的袁绍,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啊!》 一面容威严、身材魁梧的伟岸男子,突兀出现在了画面当中。 大将军神情肃穆,环顾四周,沉声道:“正合我意!谁敢与我正军讨贼?” 此时,阶下一人,眉宇清秀,倏然起身; 拱手朗声道:“我!愿亲率精兵五千,斩官入内,册立新君,诛杀宦党,扫清朝廷,以安天下!” 主位上大将军闻言,眼中写满了欣慰之色,连声道:“有本初相助,吾放心也!” 而后,大将军眼中精光迸射,又道:“既是如此,召集各位大臣,进宫!” 画面一转,又再度定格在了董卓的面前。 他身穿铁甲,腰配长剑,一脸不屑地看着满朝文武大臣,道:“诸位,今皇帝暗弱,不足以奉宗庙,我将效仿伊尹、霍光故事,废帝位弘农王,立陈留王为帝。” 说到这里,董卓用近乎可以杀人的目光,缓缓扫视了在场众人一眼,这才杀意迸现道:“若有不从者,斩!” 听到了这里,在场所有人的心中都已然明白,董卓这心里所打的小算盘究竟为何物! 陈留王刘协才是真正暗弱之子,董卓立刘协为帝,是想要借机对其进行人身控制,挟天子以令诸侯! 袁绍慨然起身,踱步到了大堂中心位置,横眉冷对堂上董卓,朗声道。 “当今,朝廷初定,诏尔等入京,以为辅佐天子、安定庶民。” “而你却几次三番,妄议废嫡长而立庶,岂不是蓄意谋反么!” 董卓闻言,眼中杀意迸现,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想要借机立威,便傲然道:“天下事在我!我今为之,谁敢不从?” 不料,袁绍闻言,却只是冷哼一声,眼中写满了轻蔑。 “哼。天下之事,在皇帝、在诸位忠臣!” “至于你,不过是一篡逆之辈,又待怎样!” 闻言,董卓彻底暴怒了,他愤然起身,抽出宝剑,遥指堂下的袁绍,杀气森然。 “尔要试试我宝剑是否锋利吗?” 铮! 袁绍也随即抽出身上佩剑,大声喝道:“我剑也未尝不利!” 另一边,捉刀在侧的吕布立即将方天画戟握在手中,随时戒备着,准备处置突发状况。 此时! 气氛陡然为之凝固。 双方都处于一触即发的情况。 若有一个不慎,就会立即血溅大殿! 有胆大的臣子立即起身,对双方进行劝阻。 “且慢!事还未定,不可妄杀啊!” 此言一出,顿时众人都上前劝阻。 尤其与袁绍交好的臣子们,立即上前,生怕袁绍吃了亏。 “本初,本初!莫要意气用事啊!” “快些停下,快些停下!” 袁绍看了众人一眼,冷哼一声,便一转身,趁乱快步走出了大堂。 …… 数旬时日过去; 此时,袁绍已经成为了联军盟主,此时正是誓师大会。 他身披铠甲,登上点将台,傲然道:“汉室不幸,皇纲失统!” “贼陈董卓,乘衅纵害!祸加至尊,虐流百姓!” “绍等恐社稷沦丧,集合义兵,共赴国难!” “凡我同盟,齐心合力,以致臣书,必无二志!” …… 是夜,董卓的探子将此事回报。 董卓踱步到了窗边,沉声道:“此事,倒是不能不虑啊。” 沉吟片刻,他抬起头来,走到光亮处,对着他的女婿李儒寒声道。 “即刻派兵,围住袁绍府邸……满门诛杀!” …… 翌日。 作为联军统帅的袁绍,接到飞鸽传书。 当他展开秦纸后,看完信笺上的内容,不由双目圆睁,满脸惊愕。 他的身体晃了晃,竟然直挺挺朝着身后栽了下去! 众人眼疾手快,赶忙将他一把扶住。 掐人中的、奉热茶的……大家各自忙碌起来。 好不容易,袁绍终于回过神来。 他的虎目蕴泪,杀意乍现:“董卓老贼,我与你势不两立!” …… 董卓也没闲着; 他在诛杀干净了袁绍一家老小后,立即点兵。 “李傕、郭汜!” “末将在!” 两人齐齐跪下,朗声回应。 “你二人率兵五万,前往汜水关守关!” “切记,不可厮杀恋战,只准固守遵命!” “遵命!” 两位悍将起身,匆匆出帐,前去点兵。 “李儒、奉先、樊稠、张济!” 被点到的四人,齐齐跪地听令。 “你等随我统兵十五万,直驱虎牢关拒敌!” “遵命!” 四人斗志昂扬,大声回应。 第138章 学宫出了幺蛾子,什么大事得朕亲自去? 与此同时; 袁绍也戎装齐整,高高站在点将台上。 “乔瑁!” “鲍信!” “袁遗!” “孔融!” “张扬!” “陶谦!” “公孙瓒!” “在!”众人齐齐喝道,声势威严。 “你等八路合兵一处,前往虎牢关迎敌!” “是!” 众人领了将令,各自前去本部点齐兵马,预备拔营。 “孟德,引军于两关之间接应!” 而后,他看向远处,神色肃然:“兵发虎牢,誓擒董卓!” 视频内容激昂、热血,看得众人欲罢不能。 网友们纷纷留言,各显本事—— 【雨夜带伞不带刀】:为了纪念袁绍,国际上将通过嘤国伦敦格林尼治天文台原址的那条0°经线,命名为“本初子午线”。 【小李广发银行】:为纪念袁绍的弟弟袁术,此后天下驰道都被改名为“公路”。 (袁绍的堂弟袁术,字公路) 【7的意志由我继承】:那这么说来,孟德斯鸠和孟德尔,难道说都是曹操的小迷弟吗? 【不要再给我七七了!】:袁绍是四世三公,自以为神,骨子里就歧视董卓这样的家伙,史书上有记载,谓之“袁神歧董”。 【我是神里绫华的狗】:好家伙,又搁这儿原神启动是?! 还好,除开这些玩梗、抖机灵的网友之外,也还是有正经人的。 【品三国易变天】:当董卓跟袁绍话事的时候,连吕布都不敢吭声!由此可见,四世三公的气场,究竟是何等恐怖! 【敌羞,吾去脱他衣】:袁绍只有在孤身一人的时候,脑子才是最清楚的,口才也是最犀利的,人格魅力可谓是直接爆炸! 可惜,这家伙就是谋士一旦多了,就不行了。谁的话他都信,谁的话都信不全。畏首畏尾的,所以曹老板才会评价他是“多谋而寡断”。 【亚撒西的穿越者】:严重怀疑,袁绍后期肯定是被沙雕网友们给夺舍了!说,究竟是谁魂穿到了袁绍身上?否则的话,他前后对比,怎么会判若两人呢? 【吔屎啦梁非凡】:唉!小说都不敢这样写啊……袁绍义气昂扬的时候,那是真的太有魅力了,连曹操都要甘拜下风。 【山野村夫诸葛亮】:这台词真棒!好似饮佳良、食山珍! …… 看完视频。 赢子游也不由手痒难耐,意念一动,写下评论 ——“很难想象,董卓、袁绍和曹操在起兵之初,都是有着匡扶汉室的心。” “尤其袁绍,在官渡之战失败后,他带领亲信北逃。路上谋士献计策,说他们北方还有十几万训练有素的士兵,是用来防范外族入侵的,可以先暂时将他们调遣回来,再跟曹操决一死战。曹操远道追击二来,必然不堪一击!” 不得不说,这个决策其实是相当有道理的,很有可能会让袁绍反败为胜。 可惜,袁绍却只是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计策:“我与曹操乃是兄弟相争,岂能为外族人占了便宜?” …… 咸阳宫,勤政殿。 嬴政高坐龙台之上,正在埋头处理公务奏折。 赵高则立在一旁侍立,预备随时回应嬴政的问询。 而正在这个时候,嬴政的眼前倏然出现了一块悬空的屏幕。 屏幕上,刚好正在播放赢子游点开的那个视频。 袁绍的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看得嬴政如痴如醉,沉溺其中。 他很想知道,后世的群雄逐鹿,是否也如他横扫六国一般,令人心生豪迈快意。 视频不长,却展现出了袁绍的前半生最璀璨夺目的时刻。 在视频结束之后,网友们的评论逐一闪过。 其中,名为赢子游的留言,让嬴政尤为注意。 这便是子游写下的内容? 为何他对后世的情况,竟然会如此了解? 是了,肯定是因为他一直观看这些仙人化境的缘故! 想到这里,嬴政不由浑身一机灵。 是啊! 这仙人化境,难道不应该是子游独享的么? 为什么,自己也能够看到了? 莫非…… 一个念头,在嬴政的心头滋生,而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地蔓延了出来。 他激动得浑身颤抖,双眼精光直冒。 是了,肯定是这样的! 朕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在勤政勉学,拒服丹药后,又日夜坚持八段锦。 励精图治,将大秦打造得繁荣富强,国安民乐! 肯定是借了子游的仙缘! 一想到这里,嬴政心中那股激荡之情,简直难以言喻! 他强忍住心头悸动,尽量用平淡的语气问道:“赵高。” “奴婢在。” “子游可在自家府邸?” “回陛下,稷下学宫传来消息,说是公子子游早早便去了学宫,此时想来应该是在学堂里,随诸位皇子一道学习。” “喔?确有此事?” “千真万确。” 嬴政心中微微一喜,这可真的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散漫疲惫的子游,居然也有主动勤学的一天。 嬴政的嘴角慢慢勾起一道弧线。 他将手中重要的奏折迅速批阅完毕,把剩下的琐碎事情,交给了赵高,由他负责打理。 而后,便站起身来,在随从的陪同之下,朝着稷下学宫而去。 他倒要看看,赢子游这小子,今天究竟是哪根筋没搭对呢,还是说他终于彻底转性了。 只是不成想,赢政才刚踏出勤政殿的大门,就看到稷下学宫的博士,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学宫博士看到嬴政后,立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磕着头,山呼有罪。 见状,嬴政不由眉头紧锁,低声喝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博士磕得额头红肿,颤声道:“回、回禀陛下的话!” “稷下学宫出……出大事了!” 嬴政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联想到今天赢子游才刚去稷下学宫,这边立马出事,再联想到仙人化境突兀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他不由联想到了一个不好的预兆。 莫非,是赢子游出了什么闪失?! 一念及此,赢政眉梢皱起,怒喝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快说!” 学宫博士被这动静吓得浑身一颤,眼中写满了惊恐; 言语慌乱道:“陛···陛下,您赶紧快去看看!” 第139章 大闹学宫,胡亥聒噪?那就掌嘴! 稷下学宫。 从源头上推算,其实嬴政所办的稷下学宫,是“第二代”产物了。 原本的稷下学宫,本该是始建于齐恒公田午时期,且位于齐国国度淄博稷门附近(今山东省淄博市淄博区)。 所谓稷下学宫,是因为学宫的位置临近齐国稷门附近,所以才以此得名,与东汉时期的“鸿都门学”得名相同。 因为稷下学宫的形式十分先进,乃是世界上第一所由官方举办、私家主持的特殊形式的高等学府,汇聚了天下许多的有学之士前来开堂讲课,一时间成为了百家争鸣的高等学府。 徐干《中论·亡国篇》说:“齐桓公立稷下之宫,设大夫之号,招致贤人而尊宠之。”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秦始皇在统一六国、横扫天下之后,在同一文字、语言方面,需要这样一个高等学府来推行统治。 所以“第二代”稷下学宫,由此诞生。 和齐国的初代版本有所不同的是,校址改迁到了咸阳城内,而且办学规模更大,能够容纳的学子更多。 当然,其中也有一部分是专属于如扶苏、胡亥、子游等皇子的御用学堂。 而此时,在这御用学堂之中,却发生了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原本摆放整齐的桌案,此时横七竖八、凌乱不堪。 负责传授知识的师资歪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脑袋,从手掌缝隙之中可以瞧见,他的一双眼睛给打得跟熊猫似的。 此时,他正歪坐在地上,一边念叨“有辱斯文”,一边痛苦哀嚎。 在他的身上,钉着一张秦纸,上书:“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先前这位师资曾用“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来讽刺赢子游恃宠扬威、失宠缩头,而这一句话便是赢子游的回应。 用竹笋暗骂师资是个空有牙尖嘴利,肚子里却一点学问都没有的废物。 动笔杆子的事儿,赢子游或许不是最厉害的。 但要论骂街,他能算是这些酸儒们的祖宗! 祖安狂人,申请出战! 另一边,公子胡亥的脑袋肿成了猪头,额头上老大一个包,脸上有些淤青,鼻子里还淌着血。 胡亥抖抖索索缩在角落里,一双眼睛戒备地盯着赢子游,眼神之中多了一抹忌惮和恐惧。 至于站他这边的公子扶风、公子子婴两人,也没逃得过挨打的境地。 不过要是跟公子胡亥相比的话,境况还是稍微要好上一些。 无非是各自胸口挨了一脚,印上了个清晰的脚印。 公子子婴还稍微好一点,毕竟练过一些拳脚功夫的,也就只是感觉像是被奔马撞了一回而已,无非是断了几根肋骨。 但公子扶风可就遭了老罪了! 他跟公子胡亥一样,都喜好寻花问柳,而且玩儿得比公子胡亥更花。 身子骨老早就被酒色给彻底掏空了,空有一个好看的皮囊,日夜都是御医们用药方子给他把身体顶上的。 赢子游这一脚,差点要了他大半条命! 此时,他抖抖索索瘫在地上,只觉得浑身冰冷,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不,不能说完全没有感觉。 下腹部方才似乎有暖流经过,泡得肚子暖烘烘的。 忽然,他的脸色巨变! 他想到了一种令他难以启齿的可能性。 公子扶苏艰难扭过头,看向公子子婴。 “子婴,我是不是……” 不等公子扶苏说完,公子子婴便一脸悲痛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的,你没有料错。” 公子扶风涨得脸色通红,死的心都有! 但下一刻,公子子婴的话,却让他找寻到了生的希望—— “不过,你还是比胡亥好多了。” 胡亥怎么了? 公子扶风艰难地扭头,看向公子胡亥。 在公子胡亥的脚下,有一道清晰的、完整的黄汤。 玄色长袍的下摆已经彻底湿透。 公子扶风脸色凄然,欲哭无泪。 懂的都懂。 听到公子扶风的话,胡亥这才反应过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随即悲愤交加地抬起头,怒目圆瞪。 “赢子游,你给本公子等着!” “你说什么?” 作为始作俑者的赢子游,此时坐在桌案上,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剥着橘子吃。 听到胡亥的声音,笑着说道。 “看来还是打轻了,还有力气骂人。” 说着,他从桌案上跳下来,朝胡亥走了过去。 “你···你要干什么!” 见赢子游朝自己走来,胡亥好似看到了恶鬼一般,高声尖叫起来。 “聒噪!” 赢子游断喝道,扬手“啪、啪”给了胡亥两记耳光。 胡亥随即安静了下来,耷拉着脑袋,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这才乖嘛。” 这一系列的举动,看得一旁的公子扶风敢怒不敢言,缩着身子。 扶风死死盯着赢子游,趁他回身的瞬间,带着哭腔咬牙骂道:“赢子游!等父皇来了,有你好受的!” 听到动静,公子子游站住脚步,笑眯眯地转过身来。 扶风心里一咯噔,赶紧继续躺地上装死。 他在心里祈求,对方没听清楚自己说的,千万不要找自己的麻烦。 可有时候,越是怕什么,就越是会来什么。 “你刚才说什么?” “我……” 啪! 一巴掌,狠狠抽在了公子胡亥的脸上。 胡亥瞪大了双眼,满脸的委屈。 他指着躺地上的公子扶风:“是他说的。” 啪!啪! 这次是两记耳光。 公子胡亥沉默了,连续的耳光冲击,终于让他变得沉稳了一些。 好汉不吃眼前亏。 既然现在这个瘟神认定了是自己……不是也是! “好,是我说的。” 啪!啪啪! 公子胡亥的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他抬起头看着公子子游,很想追问一句为什么。 但他不敢! 万一回应他的,又是响亮的巴掌呢? “怎么?你在背后骂我,还有理了?!” 赢子游看着脑门都肿成了猪头的胡亥,笑言道。 好汉不吃眼前亏。 呃,准确来说,应该是好汉不能再吃眼前亏了。 胡亥明白,自己越说越错,多说多错 所以紧紧闭上嘴,彻底躺平了。 行,你说是啥就是啥。 站在身后不远的公子扶苏,目睹了这一切。 此时,他脸上的表情,变得稍微点小微妙了。 就,怎么说呢,一半是尴尬,一半是头疼。 这种棘手的事情,他可从来没遇着过啊! 第140章 扶苏真是好大哥,有事儿他是真上啊! 稷下学宫内 公子扶苏望着眼前的狼藉,一向温和的微笑,此时不知不觉收敛了起来。 一会儿看看优哉游哉的子游,一会儿看看被揍成猪头的胡亥; 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最终还是叹息了声。 “大哥。” 公子将闾和公子高凑到了公子扶苏的身边,欲言又止。 扶苏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眼下这个情况,无论再说什么,都已经于事无补了。 想到这儿,他的心里不由对胡亥生出了几分气恼。 平白无故的,何必要去挑拨离间呢? 都是父皇的儿子,难道还真就必须要分个高低贵贱出来不成? 一念及此,他对赢子游的行为,不由多了几分理解。 只是,这下手未免有些太重了。 要是能留有一线的话,或许日后…… 想到这里,扶苏面色一抖,暗自嘲弄: 都已经闹到这种田地了,即便再如何留有一线,也难收拾。 倒不如像现在这般,彻底把事情做绝。 想到这儿,扶苏看子游的表情,又不免多了几分钦佩。 到底是子游啊,这要换做是他的话,或许又得是要隐忍不发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公子扶苏对于子游这个弟弟,是相当欣赏的。 因为他始终有足够的勇气,去做自己想做但不能、不敢做的事情。 当然了,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或许也只有子游才有那胆量去做。 “不甚要紧,嬉戏打闹而已。” 公子扶苏如此盖棺定论,给这件事情做出了总结。 嬉戏打闹? 公子将闾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动都不敢动的公子扶风,躲在角落、默不作声的公子子婴,捂着脸颊、被打成猪头的公子胡亥。 这算是哪门子的嬉戏打闹? 行。 既然大哥都这么说了,谁也不愿意去触这个霉头呢。 反正胡亥那笨蛋一直都跟大哥不对付,让他吃点亏也好。 好在这个时候。 门外传来了唱偌的声音:“陛下驾到!” 闻言,胡亥、扶风、子婴三人好似溺水之人,逮住了根救命稻草似的,嗷就哭了出来,奋不顾身朝着门口跑去。 没跑两步,赢子游的巴掌如影而至。 啪! 公子子婴缩了回去。 啪! 公子扶风继续躺回地上。 啪! 啪啪啪啪啪啪! 这顿巴掌,差点没把公子胡亥抽成陀螺。 “本公子说过让你起来吗?滚回去,蹲下!” 被抽得晕头转向的胡亥,浑身颤抖着爬回方才的角落,红着眼继续蹲着。 他再也不敢忤逆赢子游的话了。 甚至于,连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 而今,赢子游在他的心里,留下的阴影太大,宛若恶鬼罗刹似的。 公子扶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赢子游的身边,伸手搭在对方肩上,嗓音温和道。 “好了,子游。” “事情闹太大了,父皇来了也不好收场。” “趁现在他人还没到,你赶紧离开,这里交给我来处置。” 赢子游闻言,不由侧目多看了扶苏一眼。 不得不说,这位大哥还是挺讲义气的。 在关键时刻,有事他是真上啊! 没说的,能处! “放心大哥,我知道该怎么处置。” 赢子游笑道。 “再说了,这是我捅出来的娄子,怎么能让你善后呢?” 赢子游的这番话,倒是让公子将闾、公子高二人高看了一眼。 子游小弟虽然性格顽劣,出手无忌,但好歹也是个有担当的汉子。 不等他们有所反应,嬴政已经龙行虎步,走了进来。 看见课堂上的一片狼藉,赢政不由皱起了眉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父皇!” 公子胡亥再也忍不住了,一边嗷嗷哭着一边爬到了嬴政脚边跪下。 他和公子扶风、公子子婴三人,你一句我一句,数落着赢子游的桩桩罪行。 说到动情处,他甚至还当着嬴政的面,狠狠演示了一番,公子子游是用何等的力道扇他巴掌的。 只是,自己扇自己的巴掌,下手还那么狠,倒是头一遭见到。 即便是嬴政,看到胡亥的种种表现后,也失望得直摇头。 甚至还开始怀疑了起来,胡亥这究竟是被子游给打傻了,还是他原先脑子就不好使? 好在这时候,师资反应了过来,挂着赢子游贴在他身上的秦纸,小心翼翼露出了自己的熊猫眼,也跪在嬴政脚边哭诉起来。 和胡亥的平铺直叙相比,还得是稷下学宫的博士更会讲故事。 不过是稀疏平常的一次挨打,硬生生被他讲得栩栩如生。 甚至连嬴政都感觉,自己好似亲身经历了一番似的。 沉浸感这方面,是真没得说。 公子扶苏见状眉头紧锁,他悄悄拉了拉子游的衣袖。 眼下这种情况,若是让几人继续解释下去,子游可真的就有理也说不清了。 却不料赢子游自信一笑:“放心,大哥,我有分寸。” 说完,子游便将吃剩一半的橘子放进怀里,擦了擦手,上前向嬴政问礼。 “儿臣,参见父皇!” 嬴政看了一眼赢子游这个始作俑者,却没说话,而是看向扶苏。 “怎么回事?” 公子扶苏上前见礼,这才缓缓说道。 “此事,虽是子游先动的手,原因却是因胡亥、子婴、扶风以及师资挖苦、嘲讽子游在先。” “盛怒之下,子游忍无可忍,才最终悍然出手的。” 赢子游闻言,忍不住在心中狠狠夸了便宜大哥一把。 不错啊! 没想到扶苏这个文绉绉的家伙,也深谙春秋笔法! 不错,不错! 听完扶苏的解释,嬴政瞪着赢子游,沉声喝问道: “赢子游!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公然殴打师资?” 听到嬴政含怒的呵斥,胡亥、子婴、扶风三人心中窃喜; 扶苏、将闾、高三人却面有忧虑。 但不曾想,赢子游却是半步不退,义正言辞道—— “回禀父皇,师资者,传道、受业、解惑也!言传身教,以己为榜样。” “可是,此人带头讽刺、挖苦儿臣,还用‘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这样的语句来诋毁儿臣!” “儿臣不忍因儿臣一人,使大秦列祖列宗蒙羞因此只能用拳头,来扞卫我秦氏的尊严!” “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 嬴政闻言,双眼微眯,扭头看向师资。 此时的师资好似挨了一个炸雷似的,面如土色,双股战战,魂不附体! 第141章 打得一拳开, 免得百拳来! 师资本只是随口胡诌罢了; 毕竟是文人,多少有点儒家传承的文人心气,逞口舌之快而已。 不曾想,却被赢子游给上纲上线到了这种程度! “师资,可有此事否?” 扑通! 师资赶忙跪在地上,不住磕头,顺带将赢子游驳斥他的句子双手呈上。 汗流浃背! “回···回陛下!下官只是在与公子子游对对子而已,这……这是公子子游回应下官的下联。” 赢政端详了一番,低声念道:“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继而微微颔首。 “子游所言,的确属实。” “此獠除了牙尖嘴利,肚子里的确没什么学问。” 说完,赢政挥了挥手。 两名黑冰台不动声色地冲了进来,无比娴熟将师资反扣双手,等候始皇帝陛下的发落。 “大不敬,当夷三族。” 闻言,师资像是被抽了灵魂一般,彻底瘫软在地,连挣扎的话都说不出了。 “慢。” 嬴政忽然补充道。 “此獠先治拔舌、敲牙,再行斩首。” “喏!” 黑冰台将早已六神无主的师资,硬生生拖了出去。 嬴政所谓的“大不敬”,乃是“十恶之罪”; 分别是:谋反、谋大逆、谋叛、恶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义和内乱。 《史记·秦本纪》有云:“文公二十年,初有夷三族之罪。” 同时,所谓夷三族,是指的父族、母族和妻族。 《后汉书·杨终传》有云:”秦政酷烈,违啎天心,一人有罪,延及三族。” 李贤注引《汉书音义》:“父族、母族、妻族也。” 可以说,师资的下场是极为惨烈的了。 不光他要先被拔掉舌头,敲碎牙齿,然后被斩。 而且,他还牵连父母、妻子三方的族人,要一同受刑。 不可不谓“祸从口出”。 处理完师资后,众皇子不由静若寒蝉,不敢再吱声。 唯有赢子游,镇定自若,神色如常。 嬴政将众皇子的反应逐一看在眼里,心中暗暗为他们估分评判。 最终还是赢子游的表现,高人一筹。 “扶苏。” “儿臣在!” 听见嬴政呼唤,公子扶苏赶忙上前听训。 “胡亥、扶风、子婴受伤不轻,你与将闾、高,带他们去太医院上药问诊。” “其余人留在这里,把东西都收拾好!” “好好的学堂,竟被弄成这般模样,成何体统!” 说罢,他狠狠瞪了赢子游一眼。 “跟我走。” 嬴政一甩袖子,转身朝学堂后院走去。 眼见赢子游还愣在原地,公子扶苏赶忙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叮嘱道。 “快去罢,子游。切记,莫要惹父皇生气。” “大哥放心,我有分寸的。” 赢子游说完,便赶忙跟了上去。 看着赢子游远去的背影,胡亥眼眶红肿,却好似大仇得报,冷笑不已。 “看着罢,有他好受的!” 一想到赢子游就要挨打了,胡亥的心里甭提有多爽利! 在他看来,要是能换父皇对赢子游不满,那自己这顿打就不算白挨。 可是··· 赢子游跟上去后,当真是要挨打吃鞭子么? 倘若能得知实情,或许公子胡亥会更加痛不欲生。 所以说,无知有时候还是挺幸福的。 这厢。 嬴政领着赢子游来到了后院。 他一挥手,令黑衣甲士们把守四周。 这时候,赢政才板着一张脸,狠狠瞪着赢子游。 “说说看,这究竟是在呢么一回事?朕可不信,你是那种冲动没城府的莽汉。” 赢子游没有接茬嬴政的话,而是从怀里摸出方才没吃完的橘子,分了一半递给嬴政。 赢政虽然神情依旧带着怒意,手里却很自然地接了过来,撕开橘瓣塞进嘴里。 “别以为区区几瓣橘子,就能收买朕。” “今天你要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该打的板子,朕一下都不会饶你。” “父皇,这里左右又没有外人……你就不用继续装了。” 赢子游耸了耸肩,一脸无奈地说道。 “再者,我之所以会动手,还不是因为胡亥那笨蛋太聒噪了,又冲动。别人随便一说他就信了……自己还沾沾自喜呢,殊不知早就成了师资的马前卒。” 嬴政点了点头。 确实,这件事情太过诡谲了。 胡亥是很单纯,而且是够拧巴的一根筋。 但这并不表示,他就能够做出这么大胆的事情来。 除非有人教唆。 这么看来,那师资倒是死得不冤。 “且先不说这个。朕问你,为何今日要主动来稷下学宫念书?” “总归不能是就为了专程揍他们一顿?” 嬴政看着赢子游,思索了片刻,问道。 “莫非,你小子,是故意在躲着朕?” 很好。 小心思被当场拆穿了。 可赢子游丝毫不慌,他故意顾左右而言其他。 “父皇,此事不急。有一桩事情,倒是眼下必须要解决的。” “何事?” 嬴政不动声色,且看赢子游要装到什么时候去。 “稷下学宫里竟然会有此等酸儒,儒门死而不僵,或对我们大秦长治久安,有些许影响。” 闻言,嬴政挥了挥手。 “你放心,既然今日被朕撞见,整肃稷下学宫便是板上钉钉之事,无需你来操劳。” 赢子游嘿嘿一笑:“儿臣这不是想为父皇分忧嘛!” 分忧? 嬴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你小子,要上学就安安分分学习,但胡亥、扶风、子婴可都是你的兄弟,你居然下手这么狠?” “胡亥那小子本来就有点愚笨,脑袋缺了根筋,你还下手那么狠?” “要是把他揍傻了,以后你叫他怎么办?” 赢子游讪讪笑了笑。 “儿臣也只是想着……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嘛。一次打痛了,后面他就不敢跟我作妖了。” “所以,朕说的话呢?你还没答应呢。” “答应,答应!当然答应!其实父皇你有所不知,儿臣向来是温文尔雅、儒雅随和的一个人。” “儒雅随和?就你?” 他还不知道,在赢子游的字典里,“儒雅随和”因为网名为“带带大师兄”的孙桑缘故,而褒义贬用了。 总而言之,这件事情算是如此这般地落下帷幕了。 虽然有些仓促,但好在胡亥是吃满了义务教育的大比斗。 想来,以后行事风格,会有所收敛。 “子游,你所提出的科举制度,朕思索了一宿,觉得的确是很有搞头。” 嬴政目光灼灼盯着赢子游。 “所以说,你觉得应该如何推行呢?” 赢子游思索了片刻,说道。 “此事牵扯甚多,而且将会彻底改写眼下的人才储备格局。” “所以,儿臣建议,先进行双轨制,孝廉制度和科举制度并行……最好是能先找一些地方作为试点,将科举制度进行推广。” “倘若效果、反响都不错,到时候我们再在整个大秦的范围内进行推广。” 赢子游侃侃而谈。 “但是在此之前,有一些很重要的前提条件,必须要落地、推行。” “这个前提条件至关重要!要是不提前解决的话,那么儿臣所说的科举制度,就只会成为一句空谈,永远都得不到贯彻和实施的可能。” 闻言,嬴政心中颇为好奇,忍不住追问道。 “何物?” 第142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赢子游一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领着嬴政回了他的府邸。 一路上,他也没闲着,跟嬴政掰开了、揉碎了仔细解释介绍他的想法。 嬴政从一开始的不理解,到后面的渐渐有所理解,直到最终的恍然大悟。 看着满心自信,侃侃而谈的赢子游,嬴政仿佛看到了一个富强、繁盛的大秦帝国; 在他的手中不断茁壮成长,成为天下独一无二、强大无匹的超级帝国! 这才是他嬴政的儿子! 允文允武,胸有沟壑,高瞻远瞩,着眼未来! 也只有这样的皇子,才有资格成为他嬴政的储君! “父皇,儿臣方才所说的,您可都记住了?” 冷不丁,赢子游忽然问道。 嬴政散发的思绪被打断,惊醒了过来。 “子游你说得不错,朕也觉得甚是有理……你方才说什么来着?” 赢子游一脸无语:“父皇,儿臣说话的时候,你应该听认真些才是。” “唉,人老啦,没办法啊,注意力涣散了——子游,不如由你来替朕坐这个皇位。” 闻言,赢子游不由撇了撇嘴。 虽然早就知道你会埋伏一手,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图穷匕见。 “父皇,你现在正值春秋鼎盛时期,退位让贤什么的,还是先不要挂嘴边上。” “方才父皇心怀天下事,所以没听清儿臣讲的话,这是儿臣的不对,再重讲一遍便是了,不打紧。” 嬴政聪明,可他赢子游也不傻啊。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看谁斗得过谁! 不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吗? 单论装糊涂,谁又装得过赢子游呢! 他可是装糊涂的高手! 《让子弹飞》看过没? 就那里面,师爷! 都只能算是他赢子游的徒孙! 定了定心神,赢子游笑着继续说道。 “方才讲到哪儿来了?哦,对。” “科举制要是想成功,就必须要有两个先决条件。” “一是造纸术,二是活字印刷术。” “儿臣当初之所以花大力气推导这两件事情,一来是为了能够给天下的莘莘学子创造便利的读书条件,二来也是为了能够给大秦积累更多识文断字的人才,以为大秦所用。” 这回嬴政听明白了。 原来,子游先前布局的秦纸、活字印刷术,竟然还有如此奇志! 联想到之前的种种布局,不由令嬴政心生一种草蛇灰线、伏笔千里的感觉。 果然赢子游这臭小子,恐怖如斯! 一念及此,他不由心中得意憨笑:“我儿子游,果真有大帝之姿!” 赢子游一脸奇怪地看着憨厚傻笑的嬴政,冷不丁问道:“父皇,儿臣觉得你又在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是也不是?” 嬴政赶忙摇了摇头,否认道:“当然没有!” 赢子游狐疑地看了嬴政两眼:“当真没有?” “放肆!臭小子,你怎么跟朕说话的?朕说没有自然是没有!” 许是最近膨胀过头了,赢子游说话再无负担,那叫一个放肆。 如此明显的胆肥,那自然是得被好好打压一番才是。 可嬴政偏偏却反其道而行。 养在笼子里的,终究只能是獒犬。 真正的猛虎,那应该是在山野之中称王才是! 父子俩一路闲聊,很快来到了赢子游府邸西北角的后院。 这地方已经被赢子游划归成了禁地,府邸之中的普通仆役,严禁入内。 一旦误闯,轻则鞭笞呵斥,重则枭首示众。 毕竟这里面的东西,涉及到了整个大秦帝国统治能否长治久安最核心的机密。 倘若泄密出去,所造成的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不光是六国余孽,甚至连诸子百家等等各方势力,都会忍不住蜂拥前来分一杯羹的。 赢子游虽是穿越者,但却对这其中盘根错节的关系,了然于胸。 这还多亏了李斯、嬴政等人的耳提面命。 来到了后院里。 此时,这些熟练工人们,已经在各自的岗位上热火朝天忙碌了起来。 大家各司其职,彼此之间没有任何打扰。 赢子游充分参照了日后的生产流水线做法,将活字印刷术直接分解成了七八个小步骤。 每个步骤都有专门的人员负责,他们每个人只需要顾好自己手头的简单工作即可。 在经过了最开始的磨合之后,此时已经是愈发熟练了起来。 一张张洁净如雪的秦纸,被放上了印刷位置,由专人进行补墨、印刷、放干、收拢…… 所有步骤,有条不紊。 嬴政虽然早知道这其中的种种,但再度看到眼前的场景,还是会莫名感觉到震撼。 这时候,领班的仆役快步跑了过来,跪在地上向嬴政、赢子游请安。 “起来说话。” 赢子游越俎代庖,率先开口。 嬴政也没多说什么,心中非但没有不快,反而还很欣喜。 能亲眼看到赢子游展现自身魄力,没有比这更让嬴政感到开心的了。 “这些天进展如何?” 赢子游并没有发现嬴政的小心思,而是看着在场众人问道。 “有没有出现什么纰漏?” “回公子,一切正常。” 领班的仆役恭敬回答道。 “去除一开始的磨合稍为出了点状况外,大家都很卖力,再也没出现过任何的大问题了。” “没大问题?那说明小毛病还是有的对?” 赢子游笑道。 “这……”领班的仆役面露难色。 “没关系,照实说。本公子不治你的罪。” 有了赢子游的这句话,领班的这名仆役也就放宽了心,恭敬说道。 “有些下人觉得……公子所刊印的文字内容,有点过于……” “照实说,赦你无罪。” 赢子游语气淡然,“但若你有半分隐瞒,就与饶舌者同罪。” “是!” 领班的仆役赶忙说道:“他们觉得此时有些过于大逆不道,暗中诋毁、中伤公子。不过请公子放心,这些人已经被我绑起来,塞在后院了。” 闻言,赢子游满意点了点头:“你做得不错。” 听到这等嘉奖,领班仆役的脸上浮现出了受宠若惊的神色来,他赶忙补充道。 “除此之外,公子,小人还打听到,这几个人之前曾在儒门接受过长短不一的启蒙教育。” 赢子游一愣,眉头迅速皱了起来。 “不应该啊,如果说接受过了启蒙教育,没道理不继续求学下去。” “公子误会了,这些人都是家中没有闲钱的穷苦百姓。” “穷苦人?” 赢子游闻言微微一怔,但很快明白了过来。 第143章 扬汤止沸, 不如釜底抽薪! 这应该就是儒门的手段了! 他们得不到上层统治者的认可,所以选择另辟蹊径,从下层劳苦百姓入手,壮大他们儒门在下层百姓之中的影响。 不得不说,倒是一个釜底抽薪的好计策! 其他人或许还不清楚这其中的奥秘,但赢子游可是穿越者啊! 现代人最擅长的,就是从历史之中总结出规律和结论。 所以,伏念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或许骗得过别人,却是骗不过赢子游的。 “公子?” 见赢子游迟迟不说话,领班仆役只得硬着头皮,战战兢兢问道。 “这件事你做得不错。” “多谢公子夸奖!”领头仆役狂喜,连忙跪下磕头。 “但是还不够。” 赢子游继续说道。 “还有一件事,需要交由你去处置。” “把那些绑起来的家伙,全都……” 说着,赢子游伸手在脖子上划了一圈。 “该怎么做,你明白了?” 领班仆役见状,哪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仆役咬了咬牙,点头道:“公子请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处理干净!” 赢子游眼中多了一抹满意,笑道:“记住,这件事情本公子不知情。” “是!这都是小人自发做的,公子并不知晓!” 这仆役很是机灵,立即说道。 “很好,本公子记住你了。” 赢子游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 “是,公子!” 领头仆役站起身,兴冲冲地离开了。 至始至终,嬴政都没有说话,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赢子游去处理。 不得不说赢子游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除了年龄仍然稍显稚嫩,他处理事情已经颇有君王风范了。 只要再假以时日,稍微历练一番,绝对是一代雄主。 这无疑让嬴政的心中甚是畅快。 “子游……” “父皇,儿臣在。” “现在正在印刷内容的是什么?” 嬴政的注意力,被院中源源不断印刷出来的秦纸所吸引了过去。 赢子游伸手将刚刚印好的秦纸拿了一张过来,双手呈现给嬴政:“父皇请过目。” 嬴政接过秦纸,发现这张秦纸上印有密密麻麻的小篆,定睛细看,上面写道—— “…… 孔贼嘴上诚信,讲得头头是道,无非《子以四教:文、行、忠、信》,《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论语有云——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子曰:去兵。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子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笑煞人也! 满口的仁义道德,一心的世俗名利! 连自己的行为,都充满了尔虞我诈、不诚信,又何来让天下人遵循守诺? 其实儒家所有诚信之词,无外乎虚妄之语也! 是以,说谎乃儒家天性! 《礼记·郊特性》有云——孔子曰:“士,使之射,不能则辞以疾。悬弧之士也!” 我来替诸位翻译一二:孔子说,士人如果主人让他射箭,就绝对不能说不会射箭,如果不能射箭,那就要推辞称有恙在身。因为男人出生,门前便悬挂着弓箭,说不会射箭是决计不行的。 如此可见,所谓儒者,不外乎明目张胆唆使人撒谎、教唆人如何应付上级。 不服?还有! 《论语》有云——叶公问孔子:“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之。”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 这句话,才是儒家的本质所在! “父亲替儿子隐瞒,儿子替父亲隐瞒,诚信直爽就表现在这里了。” 这一段话,也真正让孔贼的诚信露出了狐狸尾巴! 为自己的人说谎便是诚信,这算是哪门子的诚信? 也就你们儒家才特有的“诚信文化”是! 《礼记·檀弓上》又有云——曾子谓子思曰:“汲吾执亲之丧事也,水浆不入口者七日。” 狂妄、愚昧、无知! 人若不进食、不饮水,根本无法活够七天——你们儒家不是这般说吗?好,来一个人试试,看究竟能不能被活活饿死! 当时,子思便指出这句话的不当之处:“先王制定的礼仪,做不到的人是尽力去达成这个标准。所以君子在给父亲守灵,三天不喝水或米汤,后要拄着拐棍才能站起来。” 仅仅只是三天便饿得站不起身来了,曾子你说七天水浆不入口,你这是在蓄意谋杀! 如此种种,儒家经典之中记录更甚,好似过江之鲫,又如夜空之繁星,不计其数! 是以,守则世上无儒,攻则骨里皆儒,看似神志不清,实属恬不知耻! ……” 看完这里,赢子游又将另一张秦纸递了过来。 “父皇,这是后续。” 后续的内容,相比之下,就少了许多辩论的东西了,更像是一封讨伐伏念的檄文—— “…… 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夫非常者,固非常人所拟也。 曩者,强儒弱民,伏念执儒,专制儒门,威福由己;时人迫胁,莫敢正言。 专权蛮横,欺师灭祖,私蓄刺客,暗害孔、荀! 乞匄携养,因赃假位,舆金辇壁,输货权、门! 伏(指伏念)累累罪状,罄竹难书! 赘阉遗丑,本无懿德! 德行败坏,人所不齿! 豺狼野心,潜包祸谋! 误儒害民,倒行逆施! 饕餮放横,伤化虐民! 窃盗鼎司,倾覆重器! 汝无道之獠,残酷贪念至极! 汝众叛亲离,理应当有此报! 汝窃儒奸贼,人人得而诛之!” 嬴政读到这里,只觉得浑身热血勃发,恨不能拔出三尺宝剑,亲自将伏念的人头砍落! 但很快,赢政便醒悟过来,自己可是大秦帝国的一国之君! 其气量不知几何,在读过着秦纸上的文字后,便有如此大的反应。 那要换做是其他人呢,又当有何反应? 果然,文人异可有万钧之勇,笔墨异能彰显刀兵之能! 再往后读,却是赢子游的笔锋一转,又透露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原来,儒门的正统,并非是伏念,而在李斯! 为了佐证自己的观点,还不惜耗费了大量的笔墨,将许多儒家秘辛展现在了公众眼中! 甚至,就连李斯为什么会弃儒投法,都用春秋笔法,写成了是受伏念胁迫,为保全孔、荀性命,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 于是乎,一个有情有义的儒门首领,就此被赢子游栩栩如生地描绘了出来。 看完这些内容后,嬴政心中震动,久久不能平息。 他原本以为,赢子游只是想借助百姓的声音,去扰乱视听,顺带抹黑一下儒家。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赢子游的做法,比自己所想象的还要决绝! 他不光要彻底搞垮儒门、搞臭伏念,更是要将儒门的传统势力彻底清除,建立起由李斯为首的新儒门! 第144章 人若犯我,虽远必诛!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李斯为首的新儒门,那将会是彻底偏向法家、彻底为朝廷所用的工具! 只要赢子游的想法能够得到实施,不过两三年的功夫,儒门就会和法家一样,成为辅助大秦帝国统制、稳定的良好工具。 赢政忍不住拍大腿喝采! “子游,不曾想你竟然考虑得如此深远!” 赢子游却是云淡风轻地摇摇头,背负双手看向远方。 “父皇,你是知道的,儿臣最是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虽远必诛!’” “既然儒门率先动手了,那就怪不得儿臣了。” “不过,看在儒门还有用处的份儿上,儿臣倒是可以考虑留他们一条狗命。” “只不过嘛,当狗那就要有当狗的觉悟。” 对于赢子游的这套说辞,嬴政颇感有趣,追问道:“什么觉悟?” “既然是当狗,那就必须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给它肉骨头,它就算饱了也必须吃。不给它肉骨头,就算饿死它也不能抢。” 赢子游笑着说道,只是他的笑容怎么看都觉得残酷。 “这便是子游你的理论么?着实有趣!” 嬴政听得心中大喜。 他还不曾想到,赢子游这臭小子,竟然不知不觉便已经学会了三分帝王之术了。 尤其这狠戾之色,令他仿佛看到了曾经年少时的自己一般。 不由颇有感慨。 “有秦纸、有活字印刷术,这些内容就可以批量生产了。” 赢子游叮嘱道。 “但有一条,父皇,儿臣斗胆。这些物料的生产方式,都必须由我们信得过的人亲手把控,绝对要杜绝流通到海外。” 对于赢子游的担忧,嬴政自然明白。 始皇帝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朕也不希望那些海外蛮夷,染指我大秦的先进工艺。” “不过接下来,子游,这件事情可就要由你来统筹兼顾了。” “啊?我?” 赢子游一愣,随即眉头微皱,一脸苦意。 “这未免也太麻烦了。” “嗯?” “不,父皇!儿臣的意思是,这件事情需要心思缜密、高瞻远瞩之人才行,儿臣怕有纰漏,实在是难当此重任……” “原本,这件事的最佳人选应该是父皇您才对,可父皇您日理万机,实在是分身乏术……退而求其次,也只能是李相了。” 不得不说,赢子游是懂说话的艺术的。 先把嬴政捧得高高的,然后再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最后图穷匕见把李斯给抛出来当顶缸的。 这丝滑小连招下来,确实值得单走一个“6”。 “行,那就让李斯来‘能者多劳’!” 嬴政笑着同意了。 与此同时,在丞相府里。 李斯跪坐在案前,手持狼毫正忙着处理上午没能弄完的政务。 毫无预兆,他狠狠打了个喷嚏。 而后擦了擦鼻子,自言自语道:“此为何意啊?是祸是福,世事难料矣。” 他话音刚落,管家模样打扮的仆役便匆匆赶了过来。 “丞相,有大事!” “上前说话。” 李斯闻言,将狼毫搁在笔架上,转身看向管家,说道。 管家上前两步,压低声音将赢子游先前在稷下学宫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给了李斯。 李斯闻言,眉头紧皱,沉声道:“此事当真否?” “千真万确!” 管家额头不住冒着汗,可见他是得到消息后,便一路疾跑过来的。 “听闻此事闹得很凶,甚至连陛下都被惊动了,亲自前去处理……” 李斯闻言,倏然站起身来。 “糊涂!公子当真糊涂啊!” 他一脸的痛心疾首。 “即便如吴王勾践,也曾为夫差喂马驱前、问疾尝粪,乃至忍受胯下之辱!公子何其糊涂啊!” 在大堂之上来回踱步不止,终于李斯下定了决心。 “去,取本相官服、官帽来!” 李斯断然道。 “丞相!这浑水太深了,蹚不得啊!” 闻言管家不由大惊失色,赶忙道。 李斯怒目呵斥道:“住口!本相乃公子子游老师,今公子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乎?” “念你跟随我多年,忠心耿耿,便不斩你首级……不过,死罪可恕,活罪难逃——晚些时候,你自请三十庭杖,以儆效尤!” “是,小人领令!” 管家磕了个头,赶忙上前帮李斯穿戴好官服、官帽。 见李斯匆匆出了门,管家长叹一声,转身朝后院的执法堂走去。 路上。 李斯的牛车走得急,却不曾想在拐角处与另一人的牛车险些相撞。 撩开车帘,才发现竟然是匆匆往太医院赶去的赵高! 真个是冤家路窄了。 赵高见对面坐着的是李斯,也只能压下心中焦虑,跟李斯见礼。 “不曾想竟然冲撞了丞相,恕罪恕罪。” “无妨,也怪本相车驾太急,险些误了赵貂珰的事。” (貂珰,意为貂尾和金、银璫,古代侍中、常侍的冠饰,借指宦官。) 汉,应劭《汉官仪》卷上有云:“中当侍,秦官也。汉兴,或用士人,银璫左貂。光武以后,专任宦者,右貂金璫。” 赵高原本是想赶紧离开的,但忽然心念一动,看着李斯,联想到最近种种,忍不住脱口问道。 “咱家近来夜观天象,发觉命宫紫微星侧,贪狼、巨门、文曲光芒耀眼,丞相可知属意?” 李斯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了赵高所指何意。 自古以来,紫微星被视为“帝星”,而在帝星周围有“九星行龙”之说。 其中,贪狼属木,武曲、破军属金、文曲属水、廉贞属火、巨门、禄存、左辅、右弼属土。 公子扶苏,其名属木,被赵高暗指为“贪狼”; 公子子游,其名属水,被赵高暗指为“文曲”; 公子胡亥,其名属土,被赵高暗指为“巨门”。 由此,赵高此言的弦外之音,昭然若揭! 他哪儿是在说星辰啊,分明是借机旁敲侧击,暗询李斯是否已经心有所属,拟清了站队的目标没有! 李斯摇了摇头:“既然紫薇高悬,又何必另寻帝星呢?” 其潜台词便是:不管公子扶苏、子游还是胡亥,我李斯只站队陛下! 闻言赵高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了笑意来。 “丞相所言甚是!” 随即,他的笑意隐没,淡淡说道:“丞相是有大气魄、大手段之人,咱家腐草之荧,能不与丞相站在对立面,便是最好不过了。” 李斯闻言,心中不由一声冷笑。 满朝上下,谁人不知你赵高早已投奔公子胡亥,甘当公子胡亥门下走狗? 不过,既然他赵高选择不说破,那倒没必要就此撕破脸皮。 虽则他的心里好似明镜一般,但脸上却浮现出了迷茫之色来。 “赵貂珰何至于此?你我同当朝为官,理应齐心协力,共助陛下安定社稷民生才是。” 赵高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来。 “李相,且借一步说话。” 待到李斯下了牛车,赵高凑近到他身侧,忽然低声耳语了几句。 李斯的脸色,瞬间剧变! 他圆睁双目,一脸难以置信看着赵高。 可惜,赵高说完,便上了牛车,匆匆远去。 此时只剩下牛车的背影,在人群中渐行渐远。 李斯的眼神,变得晦涩难懂了起来:“竟是如此么……” 第145章 儒门!从今天开始就要变天了 咸阳城。 渭河两岸栉比鳞次的建筑群落里,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酒肆、青楼、当铺和茶楼。 当天,谁也没有料到,竟然会演变成那般模样。 对于做生意的贩夫走卒们而言,这只不过是稀松平常的又一天而已。 倘若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便是今天的日头出得格外早。 看着前去咸阳卫城换防的秦武卒们,一边扛着长戟列队前行,一边高唱徒歌。 歌曰:“萧萧马鸣,悠悠旆旌,徒御不惊,大庖不盈,之子于征,有闻无声,允矣君子,展有大成!” 过往百姓,无一不为之侧目。 遥远的山头上,若隐若现一般,传来了女子的清亮相喝。 “女承筐,无实;士刲羊,无血。” 路边支起的茶汤,翻滚起了水泡,将氤氲的烟气散向半空。 空气中,弥漫着木柴燃烧的芬芳。 用力嗅一嗅,满满的全是烟火气息。 与此同时,一架漆黑的马车,从御道上快速驶过。 车夫一边策马,一边将牛皮口袋里的东西,抛洒得满街都是。 纷纷扬扬的秦纸,缓缓从天空中飘下。 亮闪闪、白森森。 像是纷飞的柳絮,像是飘摇的冬雪,更像是浸冷的白骨。 有人好奇,壮着胆子将秦纸从地上拾起,展开。 “……伏累累罪状,罄竹难书……” 只一句,便吓得那人面色如土,赶忙将秦纸扔掉。 他好似被烫伤了似的,猛然往后一跳。 而后,犹如青光百日见了厉鬼一般,大声喊道:“看不得,看不得呀……” 他越是这般高呼,人们便越是好奇这秦纸之上,究竟写了什么。 于是纷纷将其捡起来,找识文断字的人去读。 将视线拔高,从云端向下望去,可见此时八横八纵的咸阳城内,正有十六架漆黑如墨的马车,正在快速驰骋。 而在这些马车的身后,则留下了宛若柳絮、冬雪、白骨一般的累累秦纸! 一个,两个,三个……无数个人捡起秦纸。 一个,两个,三个……无数个人看着秦纸! 当一个人照着秦纸念诵,或许只会令人心生狐疑。 当百千个人照着秦纸念诵,那么人们的心中,便会坚信这个消息。 伏念……儒门…… 所有人的心头,都不约而同升起一个念头:儒门,怕是要变天了。 …… 酒肆之中。 身穿皮甲,腰佩长刀的武者,满腔愤恨地将秦纸拍在了桌子上。 他的双目圆睁,须发皆张,大声怒喝道:“伏念老贼,吾誓与汝不两立!” 说完,他从怀中摸出一沓圜钱丢在桌上。 “诸位,某家先行一步!这些圜钱,算是某家请大家吃酒了!” “壮士欲去何处?” 有同样虎背熊腰的武者起身,拱手问道。 “杀伏念,平怨念!” 那皮甲武者高声吼道。 “同去,同去!” 武者们倏然起身,跟了上去。 见状,那皮甲武士只觉胸中有热血翻涌,意气风发道:“壮哉!在下太史已,愿与壮士共死!” “在下辛沅,愿与壮士共死!” “在下姬沛,愿与壮士共死!” …… 众人其实都是头一次相会,彼此根本不认识。 但此时,他们只是相视一笑,便高唱着徒歌,准备出门共同赴死。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一同离开酒肆的时候,却听到背后一声大喝:“且慢!” 众人回头,发现酒肆老板忽然抱上来一坛陈酒。 “有歌岂能无酒?” 老板笑着一掌劈开封泥,顿时一股醇厚的酒香,铺满整个酒肆。 “壮士,且以此酒为诸位送行!” 取来海碗,给诸位壮士逐一满上。 众人仰脖饮尽,将海碗归置柜台,仰天大笑出门而去。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酒客们不由心中慨然。 世人皆说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其实老秦人骨子里也是充满悍勇的。 此番场景,并非孤例。 在咸阳城乃至周边各地,都在一同上演。 老秦人本就热血悍勇,再加上这文章内容,可以用诛心来形容,是以众人都被撩拨得热血沸腾,满腔杀意无处发泄,只得磨刀霍霍向伏念。 当日,便是有证可查的带刀壮士,便高达数千人之巨! 整个咸阳城,可以说是人人带刀,户户着……呃,不能着甲。 在古代,家中有刀,算不得什么大事,这自然与老秦人的尚武精神有关。 但倘若被发现私藏铠甲,那便算得上是有不臣、谋逆之心了。 铠甲在古代,不亚于现代人私藏一台坦克、步兵战车一般,可以说是相当严重。 毕竟,不管是在秦朝还是清朝,铠甲这东西都是朝中军国重器。 唯有朝廷的武库才有资格储备,而且数目都必须核验清楚,一旦对不上号,就要掉脑袋的。 除此之外,历朝历代铠甲都严禁官、民私制、专卖、储藏,违者皆以谋逆重罪论斩! 闲话休提,且说正事。 此时,整个咸阳城便好似陷入到了舆论漩涡之中,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满城皆是。 而这个时候,咸阳城内各处达官贵人的府邸,皆是大门紧闭,任何人敲门都不应声,更不开门。 套用赢子游的话,便是要“让谣言再飞一会儿”。 当晚宵禁之后,咸阳城内的居民们,都躲在床上瑟瑟发抖,不敢入睡。 无他,皆因门外街道上,不时有凌乱、沉重的脚步声传出。 偶尔还有兵器的劈砍声,濒死的哀嚎声…… 人心惶惶。 终于,枯坐一夜的人们,迎来了天明。 当他们壮着胆子打开门后,看到的并不是满地的尸骸以及大捧的鲜血。 有的,只是张贴在大街小巷里的秦纸。 这些秦纸,跟前一天漆黑马车中散发的没有区别。 只是字迹更大,看得更加清楚。 秦纸之上,所写的内容,在饱学之士的不断诵读之下,被传播得更广了。 伏念、李斯的名字,也开始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提及。 只不过,人们在提及这两个名字的时候,表情却是大为不同。 第146章 秦地虽大,难有伏念立足之地! 如今民间对两人的风评截然不同! 说起李斯的时候,所有人都心怀崇敬,视为悲情的英雄! 当说起伏念的时候,每一个人的眼中都写满了憎恶,伴随而来的则是粗鄙的斥骂,甚至有些暴脾气,连着儒门弟子都一并辱骂了。 这两天,外出的儒门弟子们,没少挨揍。 独行乡下僻壤或是城市僻静处的,更是少不得背后挨了黑手。 至于吃了黑刀子毙命的,也不在少数。 短短两天,儒门弟子损失竟然高达十数人! 正在这惶惶不安,人心浮动之时,作为儒门的当代首领,伏念却并未出现在弟子和公众的面前,对这些流言蜚语进行澄清。 他在发现谣言的第一时间,便选择了改头换面,易容逃窜。 可惜秦地虽大,却没有他伏念的立锥之地。 去任何地方,都需要通牒。 倘若没有这个东西,那么便会被视为贼人、斥候,被卫戍士兵当场拿下。 正因为如此,所以伏念没有敢就此离开咸阳城。 且不谈会不会被人认出,当场打死。 便是出了咸阳城,设置在各处的亭长也不是吃素的。 思来想去,伏念感觉自己只剩下最后也是唯一一个去处了。 他打定主意,很快便做出了决定。 当日,伏念披着厚重的大氅,又故意披头散发,在泥地里打了滚,沾上了许多灰尘,而后穿小道、走阴沟,逃窜到了公子扶苏宅邸的后门外。 砰砰砰。 伏念猛烈捶打着后门,还不时左右张望,生怕因自己弄出了太大的声响,从而引来旁人的注意。 “谁在敲门?太没规矩了!” 门房没好气地大声怒骂了几句,蹒跚过来,打开了门上的小窗,凑出半张脸来。 “何人敲门!” 话音刚落,一块印有“扶苏”二字的金牌,赫然出现在了门房的眼前。 见此金牌,如见公子本人。 门房吓了一跳,赶忙打开了房门,唯唯诺诺站在一旁,不迭声陪着不是。 伏念狠狠瞪了门房一眼,冷哼着快步离开了。 倘若不是他有要事在身的话,非教这门房吃点苦头不可。 他一路疾行,终于来到了公子扶苏所在的书房。 此时,公子扶苏正认真品读着《论语》,并不时做着批注。 要换做平常,伏念在看到此番场景后,必然会对公子扶苏大加推崇,并热情与之交流、分享学习心得。 可是现在,他却没有心情这么做了。 在他的头顶上,悬着一把亮闪闪的锋利宝剑。 但凡他稍有不慎,就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是以,此时的伏念,哪儿还有当初儒家大贤的风范啊,活脱脱一个亡命之徒。 听见伏念的话,公子扶苏诧异地抬起头来,眉头微皱。 原来,伏念自打进了公子扶苏府邸之后,便将身上的伪装脱了下来。 此时他衣冠不整,甚至连长发都没束好,歪歪斜斜的,看上去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先生这是……何事如此惊慌?” 好在公子扶苏涵养甚好,并没有因为伏念的衣衫不整,对他有所不满,而是出言相询。 须知,秦朝当时的法律法规,可是对于人们的日常穿着打扮,都是有着严格要求的。 倘若在大街上,出现放浪形骸、衣衫不整的人,可是要被巡街的守卫抓走,塞到大牢里面吃鞭子的。 而像是伏念这样,在面对贵为大皇子的公子扶苏时,还如此不修边幅,已经是犯了大忌讳了。 也就是公子扶苏不跟他计较罢了,倘若真要计较起来,伏念今天怕是在劫难逃。 “公子,莫非公子不知么?这外面风言风语的,伏念我都快被百姓给生生说死了!” 伏念一脸的惶恐不安。 公子扶苏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平日里,他的活动轨迹都相当规律,要么在稷下学宫进学,要么在自己府邸书房里研究学问。 这要让公子子游知道,绝对双眼一番白,张口就夸公子扶苏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乖宝宝。 当然了,倘若这番话是从公子子游的嘴里说出来的话,那究竟有几分是褒赏,又有几分是贬斥呢? 伏念稳了稳心神,将外面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给了公子扶苏。 扶苏闻言,沉吟片刻,忽然说道:“先生稍坐。” 说完扶苏便借故离开了书房,在门口正好碰见了前来找他的管家。 管家行色匆匆,见到公子扶苏后,立即上前,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简短叙述给了公子扶苏。 原来,这一次谣言的传播速度,跟上一次相比,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光是内容更加详实可靠,还有传播速度。 就……感觉像是背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随时进行推动似的,让这次的谣言仿佛长上了翅膀,才短短数天的时间,就传播到了大秦帝国的大江南北。 虽然太过于偏远、或者交通闭塞的地区,尚还安宁。 可咸阳城以及周遭地区,却出现了强烈的反儒思潮,尤其周边临近的几个卫城、大县,甚至出现了百姓自发驱逐儒门弟子的行为。 至于趁机杀人抢劫的案件,更是一夜骤增,给县卒、城守带来了巨大的办案压力。 公子扶苏听完,心中大致有了个底,明白伏念此番前来,究竟是为何了。 “公子,小人听旁人说,那儒门的当代首领伏念,似从后门进到了府上。这……” 管家的表情,有些凝重。 “公子别怪小人多嘴。实在是值此风口浪尖,要是走漏了消息,被外面人知道公子府邸私藏伏念的话,恐生变数啊。” 公子扶苏摇了摇头:“这些事情,本公子自有分寸。你且去管教好府邸内仆役们,不要让他们乱嚼舌根。必要的时候,也需小惩大诫,以儆效尤。” “是,公子。” 管家本还想再说点什么的,但抬眼看了公子扶苏一眼,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回头匆匆离开了。 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他心里很清楚,自家这位公子那是什么都好,可唯有一样缺点:他的心还是太善了。 出生帝王之家,哪儿能容得下这么多的仁慈呢? 管家其实心里很明白,公子是因为品读了太多儒家经典,才造成了现在的结果。 唉! 其实,要是没有儒家学说,或许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儿,管家自嘲地笑了笑,心说自己还真是多管闲事,遂打消了这个念头,专心去完成公子吩咐的事情了。 打发走管家后,扶苏稍稍整理思绪。 再次反身回到了书房里。 书房内; 此时的伏念喝了杯热茶,已经逐渐冷静了下来。 “公子,且看此文。” 伏念从怀中,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秦纸,递给公子扶苏。 扶苏接过后,仔细阅读了片刻。 很快,他的眼神之中便不由多了几分震惊和惊讶。 第147章 伏念,亡命天涯去吧! 秦纸扶苏当然知道; 这是子游捣鼓出来的东西,全天下的读书人都很喜欢,甚至引发过哄抢狂潮,闹得一纸难求,贵逾百金。 但随着秦纸的生产逐步提高,获得秦纸的渠道也变得宽泛了起来,之后才算是勉强解决了读书人的用纸需求。 只是,这两张秦纸上面,所书写的内容,着实让公子扶苏感觉浑身颤栗。 “伏念,这些内容……” “荒谬!全都是捕风捉影的诛心之言!” 不等公子扶苏说完,伏念便极为恼火地打断了他的话头。 很显然,这上面所写的内容,狠狠击中了伏念的痛脚。 原先他得到儒家首领位置的时候,就因为丢失了信物,导致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是他花费了十数年的力气,才最终稳定了儒门,也才有了如今的发展。 可偏偏,这秦纸上,用一些春秋笔法的手段,惹得读者浮想联翩。 尤其李斯才是儒门正统、他伏念是残害孔、荀两大圣人的罪魁祸首这一说法,竟然广为流传! 天地良心啊! 他当年虽然对孔、荀二圣颇有微词,但却从来没想过要用不正当的方式去竞争。 当然了,现在他属于是黄泥巴掉进了裤裆里,百口难辩。 但在公子扶苏看来,这秦纸之上所写的内容言之凿凿,逻辑通顺,完全经得起推敲。 一时之间,即便是他也看不出真假来。 此外,若是抛却文章其本身的问题,光是从遣词造句的角度来看,也不失为一篇佳作。 公子扶苏有种不好的感觉 ——这上面的内容是真是假,其实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此文必然会流传千古。 届时,伏念究竟是清白的,还是被构陷的,那到时候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已经是必然注定是要被遗臭万年的了。 “这份……东西,可还有副本?” 伏念闻言,惨笑一声:“副本?何止副本!公子倘若上街走上一遭,便能发现偌大一个咸阳城,大街小巷里全是这东西!” 公子扶苏顿时愣住了。 他很清楚,秦纸虽然已经基本解决了供应问题,但对普罗大众来说仍然算得上是稀罕物。 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魄力,能够一口气拿出这么多的秦纸? 第一时间,他便想到了公子子游。 秦纸是他捣鼓出来的,所以他的秦纸储备量,应该是最多的。 这个猜测,合情合理。 再加上,先前他与伏念交恶,所以如果是公子子游出手的话,倒也说得通。 但转念一想,公子扶苏却又眉头紧锁了起来。 公子子游的为人,他是清楚的。 虽然的确是顽劣了一些,但总不至于会做出这种事来? 尤其,这篇“谣言”所写内容,行文极为流畅,文笔十分优秀。 他不相信,公子子游当真有如此才华。 于是怀疑的目光,又被公子扶苏投向了伏念身上。 伏念见状,赶忙叫苦连天了起来,一连声为自己叫屈。 “公子可还是不信任伏念邪?” “此乃恶语中伤,无中生有之事啊!” “公子你是有所不知,我儒门众人,甚至都有不少立场不坚定者,受到了蛊惑,觉得我是欺师灭祖之辈,想要动手清理门户。” “倘若我的动作若是慢上一步的话,说不定就没办法活着来见公子了。” 对于伏念的这番话,公子扶苏只是挑着听的,他并不能完全相信。 “伏念,其实不单单是你,眼下这种情况来看,即便是整个儒门,想要全身而退,恐怕也是难以上青天的。” 他话锋忽然一转,直勾勾盯着伏念,问道。 “所以说,儒门究竟是开罪了什么你们惹不起的大人物?” 伏念迟疑了一下,仔细思索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说道。 “老夫平日里与人交善,也没有留下什么恶名……倘若真要说的话,倒还真有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 公子扶苏追问道。 “那便是……公子您的胞弟——公子子游!” “子游?” 闻言,公子扶苏先是一惊,继而摇了摇头,“不可能。” 伏念急了:“公子何出此言?当日,公子子游与我交恶,公子也是在场的……” “我说不可能,必然是有缘由,而非空穴来风的。” 公子扶苏断然道。 “子游年纪尚小,根本不可能做出如此缜密无解的事情。” “可他早已迈入成年人的范畴!公子,你可千万莫要小觑了公子子游哇!” 伏念就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之人一般,疯狂想办法说服自己,让赢子游成为此事的始作俑者。 却不想,他越是这般,便越是让公子扶苏小觑了。 公子扶苏不由心中微冷,暗道: 不曾想啊,原来儒门的当代首领,竟然是如此无胆无谋之辈。 此时,他已然对伏念没有了半分好感。 他从书架上取下一袋圜钱,顺手丢给了伏念。 “这里有些圜钱,足够你买上一匹马亡命天涯了。” “公子?” 公子扶苏并不理会,背过身去,随意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阅起来。 伏念见状,捏紧了手中的钱袋。 咬咬牙,他对着公子扶苏的背影拱了拱手:“多谢公子赐钱。” 说完,便披上大氅,匆匆离开了。 当然,这次还是走的后门。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管家回来了。 “公子?” “人可走了?” “走了,走的后门,穿小巷出的北城门。” 管家说道。 “公子给他的圜钱,被他用来买了牛车。” 乘坐牛车,那自然是比骑马要舒适得多,而且私密性也要更强一些。 只是……那袋子里的圜钱数量有限,若是买了牛车的话,估计就剩不下多少了。 呵。 都到逃命的时候了,还不忘享受。 圣人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诚如斯也! “公子?” “知道了,下去。” 公子扶苏淡然说道。 “是。” 管家贴心关好了门,快步离开了。 扶苏的目光,落在了书案上的两张秦纸上。 他想了想,再度将其轻轻拿起,忍不住低声读了出来:“……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夫非常者,固非常人所拟也。” 在他的脑海当中,赢子游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联想到先前伏念构陷子游之后他的表现,再对标而今伏念被人构陷之后的表现。 他不由遗憾地摇了摇头,将秦纸重新放归原位。 公子扶苏扭头,看向窗外阴翳的天空。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了起来。 “莫非这件事情,当真是你的手笔?那可是一整个儒门啊,子游,你下手未免也太狠辣了些……” 第148章 胡亥:没错!本公子就是要他死! 秦朝时候的太医院,与后世相比,是有些不大一样的。 自秦武王时,设置中央医官。 在一系列国家机构之中,中央医官归属为少府。 少府,即九卿之一,下辖六丞,其中“太医令、丞”便是其中之一。 太医令、丞平素负责医疗事务,繁杂纷忙。 《庄子·列御寇》有云:“秦王有病,招医,破费演痤者得车一乘,所治愈下,而所得愈多。” 翻译过来就是说秦王因为身染重病,于是召集医生为其看诊,所给予的待遇相当好,因而全国各地有很多有名望的医生,都前去治疗,其中之一便有扁鹊。 《史记·扁鹊仓公列传》有云:“扁鹊入咸阳,秦太医令李醯自知伎不如扁鹊也,使人刺杀之。” 《通典·卷二十五》有云:“太医署,周官有医师上士、下士,掌医之政令;秦汉有太医令、丞,亦主医药,属少府(后汉又有药丞、有医工长)。” 一个很普遍的认为,当时的太医不但要承担治疗、问诊中央各官员疾病的职责,同时也还但负着管理地方医疗工作的职能,而到了后汉,太医署又增设了专门抓药的药师、专门看护病人的护士长。 此时。 赵高正着急忙慌乘坐牛车,前往太医署。 当他得知胡亥被打的消息时,差点没亲自提刀上街问斩了! 可当搞清楚,原来不是师资打的人,而是公子子游之后,他的怒气瞬间消散,人也迅速冷静了下来。 公子子游,不是他能够抗衡的。 至少他一个人无法办到。 所以,只能先把这个仇记下来,来日再加倍奉还。 抵达太医署,不等车夫将下马石搬过来,赵高便一个虎跳下了车,匆匆忙忙朝着太医署的后院赶去。 推开院门,远远便听见了胡亥的哀嚎和谩骂声。 “公子!” 赵高快步上前,跪在胡亥的病榻前。 “公子有恙否?” 胡亥这会儿正捂着眼睛,翻来覆去把自己所能想到的粗鄙之语,全加到了赢子游的身上。 当他听到赵高的声音,艰难地抬起头。 “老师?你来啦!” “让公子白白遭罪了,赵高来迟,请公子责罚!” 赵高跪在胡亥的身前,眼中多了一抹发自内心的难受。 胡亥认真看了赵高两眼,摆了摆手说道:“老师言重了,本公子虽然顽劣,但也知道冤有头债有主的说法。” \"嘶!——\" “本公子这一身的伤,都是拜赢子游那厮所至。” “就算我要报仇的话,那也是应该找他赢子游才对!” “哪儿能做那种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呢?” “公子!” 这样一番话,还是从胡亥的嘴里说出来的。 让赵高心里多了几分欣慰! 赵高一脸祥和地看着胡亥,就感觉像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终于懂事了一样。 但与此同时,看到胡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又让赵高的心里很是难受,宛若刀子割一般。 “公子,这些伤,都是公子子游干的对?” 赵高颤声道,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要触摸伤口,但却又害怕自己下手太重会弄疼了公子胡亥。 “哼!赢子游,那厮好好等着,等本公子伤愈了,有他苦头吃的!” 胡亥的眼中有精光闪过。 “到时候,本公子一定要让他哭着喊着,跪在我面前求我饶恕他!” 一想到赢子游跪在自己面前的模样,胡亥便激动得浑身颤抖,就仿佛真的看到了赢子游被自己打压得爬不起来似的。 “嘿嘿嘿嘿……嘿咳咳!” 那令人激动无比的未来,让胡亥畅想得直咧嘴,他不由森然笑出了声。 可还没笑几声,就被口水呛到,不住咳嗽了起来。 看得赵高赶忙探过身,拿手轻轻拍打胡亥的背脊,帮助他理顺呼吸。 好一会儿忙活,胡亥摆了摆手,总算是停下了咳嗽。 他的身子骨本来就弱,再加上在通晓了男女之事后又毫无节制,每晚至少都要两个侍女陪伴暖床,日积月累下来,就像是有一柄刮骨刀似的,不断掏空他的身体。 导致他现在,就是一个空壳子。 同样也是挨了打,但公子子婴、公子扶风两个就没他这么严重。 只不过是太医令验了验伤,开了几帖药就可以自行离开了。 哪儿像胡亥这样,还得先住在太医署里,仔细观察、细心调理一段时间。 “老师,我刚才所说的话,你一定要切记!” 胡亥抓着赵高的手腕,一边小口喘着气,一边压低声音说道。 “赢子游一日不死,本公子一日不得安宁。没错!本公子,要他死!” 听到胡亥的话,赵高不由眼前一亮。 他抬起头来,认真看向胡亥。 半晌,才缓缓说道。 “公子所言,当真否?” “当然是当真了,难不成老师你觉得我是在说笑么?” 胡亥闻言,脸上浮现出了一抹难以置信。 他指着自己的脸,表情狰狞。 “老师,我这张脸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全拜赢子游所赐!”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他这般做,便是根本没有将我胡亥放在眼里,更是不把父皇放在眼里!” “如此无父无母、无长幼尊序之辈,我不弄死他,难道留他继续留在世上为祸?” 这番话,说的虽然有些牵强,但至少胡亥的情绪是清晰地表达出来了。 赵高的心里,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其实,赵高也早就对赢子游心生警惕了。 自从他两次炮轰自己宅邸,让自己如今都没有遮风挡雨的宅邸,只能寄居在公子胡亥的府上开始,赵高就对赢子游心中生出了浓浓的恨意。 但无奈的是,赢子游毕竟是陛下最为宠幸的皇子。 所以,他一直以来,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手进行报复,只能将其埋藏在心底。 “老师?” “公子莫慌,既然公子心里早已有了断决,而咱家是公子的老师,在这个节骨眼上,那当然是理应跟公子共进退才是。” 赵高笑着说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胡亥的眼中闪过一抹兴奋之色。 他很清楚,自己势单力孤,唯一能够依仗的,便只有赵高了。 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赵高愿意跟自己站在一起,替自己出气……还有什么事情,能有这更让胡亥感觉庆幸、欣慰的呢? “公子这两天都待在太医署里,或许对外界的事情尚不知情?” 赵高笑着说道。 “最近在外界,可是发生了顶天的大事呢!” “什么大事?” 胡亥闻言,有些兴致缺缺。 第149章 儒门学子,恭请首领出山! 躺在病榻上的胡亥浑身伤痛; 他现在最希望听到的,就是赢子游的坏消息。 至于外界发生了什么大事,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赵高是看出了胡亥的不感兴趣,自顾自笑着说道:“这件事情,可是跟那赢子游,脱不开干系!” “哦?” 胡亥一听,顿时两眼放光。 “可是坏消息?” 赵高缓缓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而且,这件事情之严峻,即便是陛下再如何偏袒,他也没办法全身而退!” “而我们所要做的,那就是落井下石,让赢子游永世无法翻身!” 一听着话,胡亥顿时来了精神,满脸兴奋看着赵高。 “老师,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做?” “先不着急。” 赵高笑眯眯地看着胡亥,笑道。 “公子,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这两天在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当然想!老师你快告诉我!” 赵高清了清嗓子,笑道。 “最近这两日,咸阳城里热闹啊。不知道是谁从哪儿弄来了大批的秦纸,满大街抛洒!第二天呢,趁着夜月又将整座城市的大街小巷,全都贴满了同样的秦纸。” “这些秦纸上面,全都写着相同的内容。” 说到这里,赵高看了胡亥一眼,看到对方满眼都写满了好奇和探究,这才继续往下说道。 “而这上面的内容,则全是对于儒门的口诛笔伐,甚至乃构陷当代儒门首领为了篡权夺位,竟然暗中杀害了孔、荀两位圣人!” 听到这儿,胡亥不由惊讶地张大了嘴。 他本以为会是什么样的消息,却不曾想竟然会是如此惊世骇俗的大消息! 当代的儒门首领,即便如胡亥这般顽劣不堪、不务正业之人,也知道是伏念。 而伏念作为儒门的代表,那自然是跟醉心儒学的大皇子公子扶苏关系密切。 这样一来的话,岂不是说……赢子游那条疯狗,他岂不是要跟公子扶苏正面开战?! 要知道,公子扶苏一直以来对赢子游可是相当有好感的。 甚至,昨天在稷下学宫发生纠纷的时候,他看似一碗水端平,实则还是更加倾向于赢子游的。 但是呢,不曾想才堪堪过去了一天而已,赢子游居然就拿公子扶苏民间最强力的支持者集团开刀。 这是一种什么行为? 不就是在打他公子扶苏的脸吗! 而且,最重要的是,对于公子扶苏而言,儒门这股力量是不小的支持。 尤其在民间,之所以公子扶苏的呼声会那么高,全都是因为有儒门的刻意宣传。 这也就是为什么,公子扶苏要跟儒门强绑定在一起的原因了。 现在赢子游悍然对儒门出手,就等同于是要斩去公子扶苏最强而有力的一条臂膀。 试问,公子扶苏又如何愿意坐以待毙呢? 所以接下来,可以预见的一点,便是公子扶苏与赢子游之间,将会爆发出强烈的摩擦,甚至是一场旷日持久的争斗。 想到这里,胡亥和赵高这对师生脸上的笑容,便再也没有办法抑制。 “如此看来的话,本公子挨的这一场打,怕是很快就能够变本加厉要回来了!” 胡亥咬牙切齿地笑道。 “正是如此!” 赵高笑容不见,继续说道。 “公子可知远交近攻邪?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既然公子扶苏与赢子游即将成为敌手,那么我们到时候可以联合公子扶苏,一同打压赢子游,让他死得更快。” 听到公子扶苏的名字后,胡亥的表现稍微有些迟疑。 “老师,除开赢子游这斯之外,储君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便只剩下扶苏了,我们这个时候跟他联合对抗赢子游,会不会助长他的威风?” “尤其等解决了赢子游之后,我们还要再掉转过头来攻伐他……会不会养虎为患?” 赵高认真斟酌了一番,最终还是认同了胡亥的这个想法。 “公子所虑甚是!”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不妨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便可!” “虎?哼,他赢子游顶多只能算是虫豸!” 胡亥愤愤不平道。 “至于扶苏嘛,就是一条没有腿的长虫罢了!” “是是,公子所言妙极!” 赵高忍不住笑了起来,对着胡亥连连拱手。 “老师,决计不能让赢子游死得太畅快了!到时候,我要一刀一刀,将他身上的肉全都割下来喂我的鹰!” “不可不可。”赵高忽然板起了脸,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公子的雄鹰乃是能展翅翱翔万里之上的,怎可用赢子游的烂肉败坏呢?要喂,那也理应是喂狗才是。” “哈哈哈哈……” 胡亥被赵高的话,逗得排腿大笑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赵高的管家忽然行色匆匆赶了过来,他先是对着胡亥磕了个头,然后快步走到赵高身边,耳语了两句。 赵高脸上的笑容旋即凝固。 “知道了,你先下去罢。” “是。” 管家鞠了个躬,快步离开。 “老师,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赵高面色凝重,缓缓道:“倒是小觑了赢子游的手段……” “而今外面留言四起,所有人都竟然相信了那秦纸上颠倒黑白的谣言!都在抨击当今儒家,并非正统,而正统传承竟然是在李斯身上!” “更为致命的是,人们还相信了伏念便是那欺师灭祖之人,无数好汉都想要将伏念杀之后快……现在,伏念大抵是已经离开了咸阳城,亡命天涯了。” “啊?!” 闻言,胡亥不由傻眼了。 赵高也是,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谣言竟然就会出现这么大的反转呢? 秦纸上是写了些东西,那又如何? 不过是一些文字内容罢了,难不成还当真有肉白骨、逆生死的能力不成? 他不相信。 事实上,赵高之所以知道秦纸的事情,并不是他自己亲眼所见,而是由他的管家收集到了各处的情报,汇拢之后向赵高报告的。 赵高当时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所以才有了而今这种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空欢喜。 此时,赢子游那略显稚嫩、身量未足的模样,逐渐出现在了赵高的脑海之中。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赵高心里忽然一阵恶寒。 现在就已经如此锋芒毕露,要是再假以时日的话,不知道他会成长为何种怪胎呢! 胡亥和赵高忽然同时抬起头来,面面相觑。 虽然这对师生此时都沉默着没有说话,但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名为恐惧和害怕的表情。 赢子游……不好惹啊…… 他们的心里,异口同声地说道。 与此同时,在丞相府邸之外。 七八个身穿染血儒衫、发髻甚至都有些松散、身上还带有刀伤的儒生,正直挺挺跪在大门门外。 他们的表情坚毅,面有忧愁。 当头那人,额头上绑着厚厚的绷带,此时还不断渗着血。 而在他们的身边,则摆放着沾染了鲜血的文剑。 这些人便是儒门之中,那些有学识、娴熟掌握了君子六艺的儒生。 所谓君子六艺,便是礼、乐、射、御、书、数。 礼:礼节(类似今日德育教育)。 乐:泛指音乐。 补充延展,六乐:指《云门大卷》、《咸池》、《大韶》、《大夏》、《大濩》、《大武》六套乐舞。 射:字面意思,就是射箭的技术。 补充一句,儒生其实也并非全部都是文弱书生打扮。 为了应付治理国家可能面对的各种问题,文武双全是对这群儒生最起码的要求。 六艺中的射箭,便是其最重要的敲门砖之一。 御:驾驶马车的技术。先秦时代也是一个离不开车的时代,驾车的技巧因此成了君子们的必修课。 而六艺中的御,便教授给他们日常行驶到特技表演等诸多驾驶技巧。 书:指书法(书写,识字,作文)。 其中延伸出来的六书,又分别是指象形 、指事、会意、形声、转注、假借。 数:数术又称术数,是计算、数学的技术。数学和阴阳、风水、堪舆等,被归入术数类。 它的主要功能除了解决日常的丈量土地、算账收税等实际问题,就是要计算天体,推演历法。 而只有精通六艺的儒生,才有资格佩戴文剑。 那是一种比普通配剑略短,但比匕首要长的双刃剑,常用语君子自卫。 此时,跪在队伍最前面的儒生,艰难地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同伴们,给了他们一个坚毅的眼神。 “辛瑷,当真要如此么?” 有人小声问道。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我们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么无论如何,我们都要问心无愧,求一个结果才是!” “儒家首领的正统传承是李斯大人,而不是贼人伏念!” “是啊……可惜伏念那老贼倒是机灵,跑得太快了。” “不怕!我儒门弟子遍布天下,他跑又能跑哪儿去?” “辛瑷,这个给你!” 那个儒生忽然将用包袱皮裹住的圆滚滚的东西,递给了辛瑷。 这东西看上去不大,却还不断往外冒着血水。 “好,我来叫门。” 名为辛瑷的学子接过包袱,猛然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 “儒门学子辛瑷,为洗儒门首领李斯清白,手刃伏念心腹,恭请首领出山!” 第150章 李斯:到底是何人在算计老夫!? 李斯坐在正堂之上,他的眉头紧锁,表情严峻,如临大敌一般浑身紧绷。 此时,在他面前的几案之上,平摊着一份染血的名刺。 所谓名刺,又称之为名帖,可以看做是后世名片的前身。 而名片这个东西,在我们国家的历史上,经历了谒、刺、帖、片这么几个历史阶段。 而名刺最早出现的时候,还是在战果时期。 那时候,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集团,与其他的先进文化集团之间产生了知识的碰撞,形成了百家争鸣的盛景。 各国都致力于扩大疆土,扶持并传播本国文化,战争中出现大量新兴贵族。 各路诸侯王每隔一定时间就要进京述职,诸侯王为了拉近与朝廷当权者的关系,经常的联络感情也在所难免,于是开始出现了名片的早期名称“谒”。 所谓“谒”就是拜访者把名字和其它介绍文字写在竹片或木片上(当时秦纸还没被赢子游发明出来),作为给被拜访者的见面介绍文书,也就是后世的名刺、再往后的名片了。 而这个时候,这一份用上等秦纸小心折好的名刺,正放在李斯的几案上。 其主人,是外面跪着的那些儒生。 是他们好说歹说,又塞了一把圜钱,最终李斯的门房架不住,才只好给送了进来。 一想到自己的门房,竟然会被金钱所买通。 顿时,李斯的心里便多了几分不虞。 他已经暗中下定决心,过几天就找个由头,把这不懂事的门房给免掉。 至于这份名刺,李斯已经看过了。 其中的内容,无外乎是说儒门纷争不断,让歪门邪道继承了正统,是他们儒生们的耻辱,而耻辱就一定要用鲜血来清洗,所以他们发动了儒门内乱,诛杀伏念。 倘若当真让他们把伏念给干掉了,那么倒也是省了一桩心事。 但可惜的是,伏念老贼滑头得很,一见不对劲就立即脚下抹油了。 而且,最狠毒的是,他竟然将自己的妻、子和门客全都抛弃掉,自身一人逃离了咸阳城。 虽然这些跟伏念亲近之人,全都被这些因愤怒冲昏了头脑的儒生给杀掉了,可这也于事无补。 关键人物伏念出逃了,就算杀他再多的亲信,也是无益。 顶天再让他蛰伏个几年,说不定便又能拉起一票队伍来了。 李斯忍不住揉了揉眼眶,心说怎么给自己弄了这么大一个麻烦呢? 最麻烦的,不是伏念出逃。 而是这群狂热的儒生,竟然要奉他李斯为正统,恳求李斯带领儒门继续发展壮大。 也正是这件事情,让李斯坐在这里思考了许久。 他甚至从自己年幼时的游学阶段开始回忆,却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稀里糊涂的,竟然就成为了儒门的正统了呢? 旁人或许还不知情,难道他李斯自己还不清楚吗? 无外乎是自己年幼的时候,曾经跟随孔、荀两位圣人学习过一段时间的儒家经义。 但到了后面,李斯的想法却跟儒门产生了一些分歧。 他觉得,学儒是救不了秦国的。 所以,这才毅然决然地投笔从戎,弃儒修法,跟随着秦王一起,挥鞭叱咤,一扫六国。 倘若真要按照他们的说法,那么自己顶天了也仅仅只是一个儒门的弃徒才对啊。 凭什么自己就要去当这个什劳子的儒门统领呢? 还儒门正统在法家……就很无语,很荒谬! 忽然,一个念头从李斯的心头浮现——“莫非,是有人刻意在背后算计老夫?” 自打这个念头从心底浮现之后,便再也没能够消失。 他不断进行着各种脑补,并且愈发觉得此时有这个可能。 可能性还很大! 毕竟,在排除了所有的可能条件之后,越是让人觉得难以置信、不敢相信的猜测,往往越是距离真相最近。 是以,李斯觉得就是有人想要暗中搞自己! 但问题是……究竟是谁想要搞自己呢? 他仔仔细细排查了一遍,自己有可能得罪了的人。 当他在秦纸上将这些名字,全部都列出来后,惊愕地发现……所有人,都已经被他提前送进了坟墓里。 摸了摸下巴,李斯陷入了迷茫之中。 “这就奇了怪了……究竟是谁呢?” “谁最喜欢做出这般出乎预料的举动呢?” 很快,一个三分邪性的笑容,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公子子游?” “不不不,不可能……老夫好歹也是他的恩师啊,子游断然不可能这般对我。” “可如果不是子游的话,又是何人呢?” 李斯感觉自己的头发都快要想光了,其中最可能的一个人竟然是自己的学生。 就……很荒谬。 第151章 不是羽绒服买不起 “算了,多想无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那断然还有有后招才是。某且见招拆招好了。” 打定主意,李斯便站起身来,准备朝门外走去。 侍奉在一旁的仆役见状,赶忙上前低声询问:“丞相这是要出去?可要奴婢去准备马车?” “去,准备好马车,老夫要面见陛下。” 那仆役却没有立刻动身,而是有些犯难地继续问道:“丞相,门外的那群儒生……您可要召见?” 正打算说见的,但话到了嘴边,李斯却沉吟了片刻。 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先不着急,让他们多跪会儿再说。” 说完,李斯便朝着门口走去。 仆役也赶忙匆匆去寻找车夫,准备马车。 另一边。 赢子游在府邸之中,继续摆烂。 这次他的卧榻上,不光摆上了葡萄、橘子、番薯等蔬果,还有不少精致点心,再搭配上温好的美酒…… 炉火也烧得正旺,让人懒洋洋的想要睡觉。 抿了一口酒,立即就有懂事的侍女将剥了皮的葡萄,放到嘴边。 甜! 不光葡萄甜,乖巧懂事的侍女也很甜! 赢子游刚一伸懒腰,手便不小心碰到了侍女的软嫩部位。 嗯,手感不错,顺手捏一把。 引来侍女的阵阵娇呼。 顺道那再欺负一下好了! 看着侍女那红得仿佛能滴水的瓜子脸,赢子游心里写满了得意自在! 咱们一码归一码,就这种貌若天仙、身段也凹凸有致的侍女,放到后世没个千八百万的家底,根本就甭想娶进门。 可是现在呢? 她就像是绽放在赢子游脚边的一朵花似的,只要赢子游想,俯下身就可以任凭采撷。 不但不会有任何的后顾之忧,要换做是胡亥那般的话,高低能得一个“品花人”的美誉。 唉,低级趣味害死人啊!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腐败一时爽,一直腐败一直爽。 如果硬要说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嘛……那就请让糖衣炮弹的攻势,再猛烈些! 赢子游优哉游哉地晃荡着双脚,暗道:这等快乐,就算是给哥一个皇帝,哥也不换啊! 也是。 外面的众人,各个神色严峻,感觉天都快塌了似的。 也就赢子游乐在其中,即便真什么时候天塌了,他也依然能够躺平摆烂 ——反正有个高的扛着,怕什么! 小手一翻,视频的播放按钮,便被他就此打开。 视屏标题:《为什么孤立我啊!我有什么错!》 视频一开头,便是标准的大学八人寝室。 一般而言,能够住在八人寝里的,那个个都是人才,个个都身怀绝技。 否则,是没有资格住八人寝的。 这不,up主坐在书桌前正假装认真温书,实则耳朵竖了起来,仔细听着身后室友们的对话。 一头黄毛的室友,抖抖索索着说道:“兄弟们,今天的冬天特别冷啊,你看咱们也没个抗冻的衣服,要不买点羽绒服呗?” 脸比驴还长的另一位室友却摇了摇头。 “羽绒服?哼。” “驴哥,羽绒服怎么说?” 驴哥摇了摇头,一脸的高深莫测:“不是羽绒服买不起,军大衣才有性价比!” 这一番话,瞬间便开启了室友们的灵智,他们纷纷来了兴致。 “军大衣行啊,别说咱们一块儿穿还挺帅的!” “这白雪皑皑的,咱们哥几个一水儿的军大衣走过去,多光鲜啊!” “对对!大家都穿军大衣,一看够范儿!” 众人纷纷响应。 “哎,你呢?要不要一起?” 驴哥突然拍了拍正在温书的up主肩膀,满脸的热情差点给烫成了驴打滚。 面对室友们的热情,up主给出的解决方式是…… “呃,我……我自己买!” “你自己买啊?”驴哥难掩眼中的失望,“那我可就不管你了啊。” “嗯嗯。好、好的!” up主表现得像是一个社交恐惧症患者似的,没有多说什么。 但他眼底那一抹兴奋之色,却是难以掩饰。 还好此时的室友们正傻嗨呢,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那咱们下单!” “嗯嗯,下单下单!” …… 七台手机立即操作了起来。 看着后台的订单,劳保店店家脸都笑开花了。 “这些大学生,可真够der的!” 不过放着赚钱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麻溜儿的,发货。 等待的时间最是难熬。 终于,快递到手。 七人齐刷刷穿着军大衣,好似王下七武海一般,雄赳赳气昂昂去了教室。 原本沉闷、枯燥的教室里,这一抹亮色加入,的确是出彩。 同学们都捂着嘴巴偷乐,起哄。 “吁——”的声音不绝于耳。 知道的,明白这是在上课。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误入了德云社呢! 就连年轻的任课老师,也不由呈现出了“地铁、老人、手机”的同款表情包。 花最少的钱,装最牛叉的逼。 谢邀,有被爽到。 驴哥以及其他室友们,一本满足。 找到空位,坐下。 驴哥等人左看右看,却发现唯独少了up主没来。 “不是,他怎么还不来?” 驴哥有些着急了。 黄毛也是。 其他人都是。 八个人的宿舍,现在才到了七个。 这就好比是在半夜,偷摸摸开启迅雷下载,进度条好不容易怼到了99的时候,却意外没有了速度。 虽说这种片子,一般大家也都是拉着看最精华的几秒钟。 可要是不下载完的话,就感觉是种遗憾。 正当众人焦急难耐的时候,up主终于姗姗来迟了。 但他这一登场亮相,瞬间便让七位室友沉默了。 原来,这小子买的并不单单是军大衣,而是一整套的装扮! 军帽、披风、军礼服、长直靴、绥带、皮手套、勋章、军皮带…… 好嘛,整个就一少帅登场! 同学们尖叫了起来,就跟开水沸腾了似的。 这下,“王下七武海”就真彻底成了小丑了啊。 驴哥不忿了,黄毛不爽了。 大家都不开心了! 将心比心,大家瞬间就成了他的大头兵,等同于是超级加倍了。 这能忍?! 于是,当这位少帅走到了室友们聚集的座位时,还不等他落座,众人便齐刷刷起身离开了。 头也不回,果断决绝!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酸萝卜别吃! 只留下少帅自个儿一个人在那儿怀疑人生…… 第152章 脆皮大学生,到底有多么脆弱… 光幕上的视频至此结束… 评论区的老哥们,扛着键盘飞速赶来! 【白熊巧克力】:不是,哥们儿你是怎么做到,一个人霸凌了七个人的? 【邦邦两拳】:室友买军大衣是为了抗冻,你买少帅服是为了抗揍吗? 【剧本杀不杀?】:老师提问:同学,你是哪个系的?同学:奉系! 【我先替大家反思】:商家想了一整个冬天也没想明白,为啥在大雪纷飞的季节,会有七个人同时选择了退货…… 【乐子人看乐子事】:我和兄弟心连心,兄弟拿我当小兵…… 【道友请留步】:其实,还真不是你的同学们孤立你,主要是士兵不能和长官坐一起。 【我说局座高见】:娘希匹!这是哪个的部队? 【爆炸就是艺术】:启禀大帅,火车到皇姑屯了。 【我家哥哥下的蛋黑子别吃】:这可真的是张作霖坐火车——帅炸了! 赢子游乐呵呵看着视频,心里那叫一个开心啊。 这么沙雕的网友,可真的是好久没遇见了。 赢子游也乐呵呵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少帅还是委屈他了,高低得整一个大帅的才行,不然皇姑屯的火车可就要开了。” 另一边。 自打屏幕共享功能问世之后,只要赢子游这边打开了视频,嬴政那边就能够无延迟立即同屏播放。 这也导致了,一些很攒劲的小姐姐跳舞视频,被嬴政也同屏看到了。 一开始,他是拒绝的。 这种靡靡之音,简直就是误国误民! 但有一种东西叫做习惯成自然。 再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即便贵如皇帝,也不能免俗。 所以,在短暂的适应期之后,嬴政所说的“误国误民”,也成为了“吾国吾民”。 这会儿,嬴政身披狐裘,正端坐在勤政殿里审阅奏折。 龙台之上,在他的左手便有一封秘信,是来自黑冰台的调查结果。 信中详细阐述了儒家内乱的最新情况,以及百姓对于这个谣言的相信程度。 其中,某某县城发生了儒门叛变,当街袭杀伏念亲信的消息,也在信中有着翔实的记录。 至于说,伏念是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方式,悄然离开咸阳城的,他也知道。 直说了,只要嬴政想的话,不出半天的时间,伏念就能被黑冰台的人,给捆成粽子,直接吊到咸阳城的城门楼子。 因为黑冰台的关系,所以这个天下根本就没有新鲜事。 官员们一天吃了几顿饭,每一餐的饭菜是什么,昨晚是跟谁睡的觉,中途起了几次夜…… 事无巨细。 一句话,只有嬴政想不到的,没有黑冰台查不出的! 这封秘信是早上的时候发来的,嬴政早已经看完。 对于里面记载的比较出格的事情,他也及时做出了批示。 层层传递,只消一盏茶的功夫,咸阳城以及其左近县城,最基层的办事员便可以获得命令,并及时做出调整。 此时,嬴政刚想要伸个懒腰,就看到他面前的视频亮起。 嬴政心知,这是赢子游又开始在观摩仙人之境了。 也不知道这一次,会出现什么样的奇境呢? 带着好奇,他认真看了下去。 没成想,竟然是一个欢乐短剧。 嬴政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 不过,视频最后那一身军官打扮,倒是让嬴政感觉颇为有意思。 他想了想,随即挥笔在半空中悬停,书写了起来—— “有道是人心隔肚皮,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此子心思缜密如斯,汝尔等当临大敌待之。” 写完之后,所有字体便发出微光。 下一秒,文字上传。 所有网友们,都看到了这样一条与现代气息格格不入的留言评论。 但众人也并没有多说什么,或者早就见怪不怪了。 毕竟,当赢子游高强度网上冲浪的时候,嬴政也没落下。 他的留言非但没有被人诟病或者讥讽,反而被网友们认为是新的整活方式,还纷纷效仿呢! 嬴政心满意足放下朱批狼毫,刚站起身想要活动活动筋骨。 内侍便小碎步快跑了过来。 “启禀陛下,丞相李斯在殿外请求觐见。” …… 与此同时,子游府邸内; 醉卧美人膝,醒撸大烤串。 这就是赢子游最梦寐以求的生活了。 事实上,他也的确是努力在朝这个方向发展。 只要自己躺得够快,就没有人能够胁迫自己当皇帝。 如果这时候,再来上一个好玩的视频,那就完美了。 某农药开局同款小姐姐音效响起。 视频标题:大型纪录片《脆皮大学生》——当代大学生的一万种受伤方式 “学校不大,创造神话。” 播音腔的主持人,用娓娓道来的声音,用朱广权式的句子,为这个故事缓缓拉开了序幕。 “八十岁的大爷健步如飞,二十岁的大学生倒头就睡。” “过了新手保护期的大学生,究竟有多么脆弱?” “在宿舍打个哈欠,下巴脱臼了。” “去吃海底捞,因低血糖在门口晕倒了。” “晚自习和同学聊天,把肺笑炸了。” “趴沙发上看电视,被粉刺针扎进大腿。” “跟大一新生抢饭摔倒了,骨折了六七块。” “打王者没骂过人家,血压飙升晕过去了。” “在操场上打火影,气得心率直飙两百二。” “打球养生局走两步,把自己的脚崴断了。” “伸个手把指头整骨折了。” “嗑瓜子给门牙嗑掉了。” “提个外卖手腕脱臼了。” …… “对此,维越大师表示:大学生的受伤方式,我看了一个晚上,并不是我看完了,而是天亮了。” “就连五星上将麦克·阿瑟都表示:现在的脆皮大学生应该是二十来岁的年纪、六十多岁的身体、十多岁的经济、三四岁的情绪管理。” “七十二岁的aster马,嘴硬、抗揍、不讹人,二十来岁的大学生,伸个懒腰都能把腰闪了。” “那么当代大学生究竟是有多脆弱?大型纪录片《脆皮大学生》,持续为您播出。” 看完这个视频,网友们都沉默了。 沉默地开始搞事情了—— 【穴中旱道行】青春索然无味,尸体s人类。 【死者夜谈】我血小板12,医生说120才算正常…… 【甘雨还是王小美?】兄弟,你血小板这么低?赶紧出名刀司命啊! 【万能表情】:捏麻麻的,这还不都是因为高中彻底把身体给透支了吗?! 【老婆饼就是老婆做的饼】:出门不小心和大爷撞上了,大爷倒赔了我两千五…… 【awsl】:唉!初中摧残完了之后高中又基本不怎么运动,加上口罩病给人整虚了……靠,仔细一想我们这届学生真是buff拉满啊! 赢子游看完视频和评论,不由沉默了。 第153章 从今往后,儒门的规则就要改写了! 赢子游想起了上辈子魔鬼般的996。 当时的想法太简单了,只要再努力努力,年终就能攒够首付款了。 可真正的结果却是,只要再努力努力,年终老板就能全款提兰博基尼了。 还好……在欢声笑语中打出了gg。 重开一局,自己竟然穿越重生了。 这可真的是,小母牛陪了大象一宿 ——牛逼大了! 赢子游心里才刚生出点感叹来,就听到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抬头,正巧看到嬴政推门走了进来。 嚯! 那叫一个熟练,根本就直接跳过了打招呼的环节。 而跟在嬴政身后的,还有一个老熟人 ——赢子游的便宜老师,李斯。 两人毫不见外地抖了抖身上的积雪,脱下已经被雪水濡得半湿的大氅,这才有时间打量四周。 尤其嬴政,看到赢子游醉卧美人膝,甚至连葡萄都需要侍女替他剥皮才吃的场面,瞬间就给刺激到了。 联想到自己,就在李斯前来觐见之前,还一边忙着看“仙人之境”一边批阅奏折。 在跟李斯见面后,还要心急火燎跑赢子游的府邸来。 顿时,他就觉得这个皇帝,似乎也就那么回事。 不得劲!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寿无疆!” “还有李相,本公子这厢有礼了。” 嘴上说的,跟他实际做的,完全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码事。 他仍然躺在侍女腿上,只不过双手抱了抱拳。 这虚头巴脑的礼,还不如不做呢! “臭小子,有你这样见礼的嘛?” 嬴政一脸不爽,劈手将刚刚温好的酒壶夺了过来,也不嫌弃直接对嘴吹。 吨吨吨。 热酒下了肚,驱散了身体中的寒意。 赢子游见状,又亲手递了一把烤串过去。 “父皇,试试这个,下酒最好了。” “烤肉?” 嬴政有些意外,狐疑地接了过来,看了两眼。 其实这烤肉跟平素吃的没什么区别,同样是鹿肉,只不过切成了更小的方块,用铁签子串起来,依旧是加的那些调料,但吃上去明显更入味。 嬴政感觉味道不错,但让他感觉不爽的是,还没吃几口就没了。 “父皇,感觉如何?” “味道不错,但分量太少了。” 嬴政淡然说道。 “再拿点来。” “是,父皇。” 赢子游从善如流,将刚烤好的肉串,又递了一把过去。 这回他可没把李斯忘记,也顺手给李斯来了几串。 “李相也尝尝,刚烤好的,可鲜了!” “既然如此,那微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李斯方才看嬴政吃得那般香甜,早已经口水涟涟了。 好在赢子游是个妙人儿,懂得不厚此薄彼,也匀了李斯几串。 肉挺有韧性的,肥肉夹杂,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满嘴都是芳香,满嘴都是满足。 一口肉,一口酒。 很快,两人身上就变得暖烘烘的。 “呼!” 嬴政将最后一口残酒送下喉咙,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皮。 此间乐,真特娘的不思蜀! 赢政现在也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赢子游这臭小子总是想尽办法去提升生活质量。 尽是捣鼓些新鲜玩意儿来满足享受。 别说,真香! 见嬴政和李斯吃肉喝酒的频率放缓了,赢子游也知道,是时候该要说正事了。 “子游,你可知道,最近这几日,外面是一点也不安宁。” 嬴政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漫天的谣言,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一样,根本收不住。” “现在,各种各样的传言都有,还个个都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说到这里,嬴政忍不住看了李斯一眼,笑道。 “李斯,你现在就算再没想法,也要被全天下的儒生们,给架到儒门首领的位置去了。” 听到这儿,李斯一脸苦意,赶忙站起身来,给嬴政唱了个喏,又是作揖又是鞠躬。 “陛下,老臣何德何能啊,这……分明就是赶鸭子上架嘛!” “李斯啊李斯,你贵为大秦丞相,怎么能如此妄自菲薄呢?” 嬴政忍不住笑着打趣了起来。 “要是连朕的丞相都是上架的鸭子,那朕又是什么呢?” “老臣失言了,还请陛下责罚!” 嬴政是可以当成玩笑,但他李斯可不行,该有的礼数一样都不能少。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礼多人不怪嘛! “好了好了,李相无需多礼,我们这是私底下,不必要那么多繁文缛节。” 每次微服私访,都必须要嬴政说上这么一句,李斯才能安下心来。 李斯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从来不敢僭越。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如果不能谨言慎行,他是不可能走到如今这一步的。 对于李斯的表现,嬴政并没有多说什么。 反正,他已经习惯了大臣们,在他面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模样。 大臣们,都是工具。 是不需要考虑感情的。 只要用得顺手,那就行了。 倘若用坏了、不顺手了,换个新的便是了。 这便是嬴政的用人哲学。 他并不奢望赢子游能够立即领悟,也不愿意直接告诉他。 这世界上的道理很多,全然不是说完就能懂的。 得自己去撞,撞得越是头破血流,才会体会得越是深刻。 嬴政放下酒壶,忽然笑着说道。 “子游,你这一招将计就计,倒是厉害得紧啊,不但在逆境中一转攻势,而且还杀人不用刀,着实有趣。” 赢子游笑了笑,谦虚道:“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上不得台面的。” “但是!” 嬴政收敛了笑容,严肃地盯着赢子游。 “因为你的这条计策,可把李相给害苦了!” 赢子游:??? 李斯闻言,一脸的感激涕零:陛下总算是想起要替自己说话了,不容易啊! “你这一招也算是妙手,但有一样……李相现在成了儒门正统,你可有考虑过李相的感受啊?” 听了嬴政这旁敲侧击的话,赢子游超想给他狠狠翻个白眼。 好嘛,事情做完了,现在还要自己来扫尾? 你是懂压榨的啊,老爹。 赢子游不傻,他很清楚嬴政这是专程把话“喂”到了自己的嘴边,借用自己的嘴来说出收买李斯的话。 这次要是能够顺利,那么李斯这一辈子就彻底跟他赢子游绑死了。 自己不但能够收获李斯的死忠,还能借助李斯的手,握住一把名为儒门的快刀! “父皇,请恕儿臣狂妄。这儒门从今往后,便要彻底改写一下规则了。” 赢子游笑道。 第154章 分明是份大礼,何来麻烦一说? “之前的儒门,那是属于儒生的。但是从现在开始,而今的儒门,是属于我大秦帝国的!” 李斯仔细品了品这番话,心中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寒战。 他想明白了,公子子游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公子,我……” “是的,李相!” 不等李斯说完,赢子游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茬,继续说道。 “从现在开始,李相你就是真正的儒门之首了!” “而后,儒门将会成为李相你手中最锋刃的刀,只要善加使用的话,一定能发挥奇效!” 说到这里,赢子游扭头看向嬴政。 “父皇,儿臣可是送了李相一份难以想象、难以估量的大礼,如何能说是给李相惹了麻烦呢?” 李斯闻言,只得尴尬笑了笑,没有应声。 他心里苦啊! 但还不能说出来! 李相明白,儒门首领这个位置,是个烫手的山芋。 丢到谁的手里,但凡不稍加注意,都有可能被烫伤。 而现在,公子子游三言两语,便彻底为其盖棺定论,成了李相手里的一把尖刀。 可事实上,真要计较的话,那么他李斯虽然人前显赫富贵,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但实际上呢? 他也无外乎是嬴政手里的一柄快刀罢了。 当刀子,那就要有当刀子的觉悟。 李斯很明白,自己是华山一条道,只能闷头往前冲了。 于是,他开始试着接受自己儒家首领的身份。 “公子可知,从昨夜开始,便有不少激进的儒生,跪在了我丞相府门外。” “略有耳闻。” 赢子游实话实说。 “本公子听说,他们为了迎接李相上台,还将伏念的家眷、食客全都赶尽杀绝了。” 李斯无奈点了点头:“确有此事。” 如今,那些脑袋还被垒成了景观,就在这群儒生跪着的地方不远。 “李相可是想问,这群儒生应该如何安置?” “公子明鉴。” 李斯拱了拱手,没有否认。 “本公子的看法嘛,只能作为参考意见——既然李相有心想要安置这些儒生,那何不以礼相待呢?” 赢子游笑道。 “毕竟,如今李相的身份,可不单单只是大秦丞相,还是儒门首领。” “这……” 李斯有些迟疑,他忍不住抬眼看了嬴政一眼,却发现陛下似乎对这个话题半点兴趣都没有,一门心思扑在了铁签烤肉串上面。 见嬴政并不表态,李斯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跟赢子游交谈下去。 “公子,这些儒生我应该如何管理呢?” “不,不光是儒生。” 赢子游摇了摇头,说道。 “这天下并不单单只有儒家、法家两个学派而已。” 李斯闻言,心中猛地打了个突,他赶忙追问道:“公子的意思,莫非是想要将天下各种学说,全都收为己用?” “不错,我确有此意。” 赢子游也不藏着掖着,坦然说道。 “这天下曾经有过百家争鸣的辉煌时代,那时候各路思想碰撞,人才辈出,我有意效仿。” “所以,不妨在咸阳城里开设百家号,用以收纳诸子百家各种学说,也正好趁此机会将这些诸方势力、宗派全都收为朝廷所用。” “到时候,再根据各派学说的优劣,安插到各地,让他们学以致用,也不枉浪费了一身才华。” “而且,还能够稳定社会,降低叛乱。” 听到这里,在一旁敲边鼓、装姿态的嬴政再也坐不住了,插嘴道:“子游此举甚是!” 说完他便扭头看向李斯。 “李相,此事大有可为!值此用人之际,也只能辛苦你走一趟了。” “臣领旨!” 李斯赶忙下跪接旨,磕了个头便匆匆离开了。 侍女们也顺势,被嬴政全都屏退了。 偌大一个大殿变得空落落的,只剩下了嬴政、赢子游父子两个。 没有了外人,赢子游也就脱下了伪装。 此时,他毫无形象地跟嬴政一起吃着喝着,爷俩时不时还碰一杯,走一个。 赢子游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看着赢子游这惬意模样,嬴政忽然凑了上来。 只见他嘿嘿一笑,说道:“子游啊,朕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没等嬴政把话说完,赢子游便直接开口打断了他的“魔法吟唱”。 “不行,不行了父皇!儿臣的脑袋又开始疼了……嘶,好疼好疼!” 赢子游双手抱着脑袋,装出一副难受、痛苦的模样来。 见状,嬴政的表情顿时就变得不自然了起来。 这臭小子,又预判了他的出招! 就很不爽啊! 赢政的脸上带着佯怒,不满道:“你个臭小子,方才看你享受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生病?” “一到关键时刻,你就跟朕掉链子是?行。” “储君的事情,朕也不逼你了。但赢子游你记住了,朕说了这天下是你的,那就必然是你的。你大可试试看能不能跑掉。” “父皇,你要这么说,那就没意思了。”赢子游一脸无奈。 他是真搞不明白,嬴政明明正年富力强的年纪,本该是最能治理国家的时候,可偏偏他怎么就惦记着立储君的事儿了呢。 记忆里的历史线,可不是这样写的啊。 “哼,少在朕面前饶舌。” 嬴政可不惯着,正色道。 “这大好江山,迟早得轮到你来坐!” “过几年,等朕干不动了,你就老老实实给朕当皇帝去!” 听到这儿,赢子游乐了。 “嘿嘿,父皇您放心!只要坚持每天锻炼八段锦,把身体调养好,别说几年了,就算是几十年,这天下都轮不到我来操心。” 嬴政一听,顿时就不高兴了。 化愤怒为食欲,他又抓起一把烤串,就着美酒,边吃边聊。 “臭小子!听你这意思,朕怎么觉得是你小子在算计朕,让朕为你打江山、坐江山,而你在后面偷懒摆烂呢?”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父皇,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咱们就别去捕风捉影了。” 赢子游正色道。 他拍着胸脯保证:“放心,父皇!有儿臣在,保管您就算不服用丹药,也能够长命百岁!” 这可不是嬴政想要的结果,更不是他希望听到的。 “子游,朕也不是逼着你登基称帝,所以你也不用再在朕的面前装病了。这可是欺君之罪,你明白?” “此番,其实朕真正想问的,是你上次所说的那个啥来着···” 第155章 开科考试,文武并举! 赢政猛的一拍脑门儿,脱口而出道:“对了,是那啥科举制!” 听到这儿,赢子游立即坐正了身子,表情也变得认真了起来。 “父皇对于科举制度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儿臣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见赢子游也恢复了认真,于是嬴政也懒得计较方才的事情了,正色道。 “上次我们讨论过的科举制度,子游你可曾有仔细想过,应该如何落地否?” “此事关系极大,就算是李斯,在研究了许久之后,也没有太多的头绪……烤串快吃完了,子游,再多烤些。” 听到这里,赢子游心中明白了。 果然,还是因为时代的限制。 即便是李斯这样才华横溢、被誉为“千古一相”的奇男子,也免不了受到时代的桎梏。 “其实,这件事情说来倒也容易。” 赢子游一边翻烤着肉串,一边坦言说道。 “首先呢,我们必须要明确的一点,便是科举制度是一项长治久安的举措,但绝对不可能一蹴而就,更不能揠苗助长。” “所以,在我看来,应当由点及面,利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让普罗大众们能够逐渐接受。” “考虑到百姓的接受程度各有高低不同,那么我们就应该一开始选取几个地方作为试点,如果取得了良好的成效,那再缓缓推广便是了。” 听到赢子游的这番话,嬴政好似醍醐灌顶一般,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是了。 徐徐图之! 从一开始,李斯的想法就是想着,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向整个大秦帝国的疆域,进行无差别推广。 就好似之前的秦纸、活字印刷术一样的推广方式。 可难点在于,不管是秦纸还是活字印刷术,这些技术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但是科举制度不同,这是一项全国性的举措,关系、影响到的也是全国千千万万的适龄青年。 而其中所要牵扯到的各方面的利益关系,那更是犹如过江之鲫,根本就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理清楚。 而这,也是为什么李斯会感觉如此头疼的原因了。 别说他李斯了,说得不客气一点,就算是有十个、一百个李斯聚到一起,都不一定能够想到合适的方法来。 毕竟是超越了时代的产物啊。 赢子游又继续说道。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父皇。在推广过程之中,需要切记文武兼顾才是,不能重文轻武,也不能重武轻文,需要兼容并蓄,两两同时开展。” “文举考试倒还好说,可是武举又该如何是好?”嬴政问道。 他忽然将吃剩一半的烤串放下,伸手抓了一把孜然洒上。 “臭小子,别这么小气,多放点才香啊!” 赢子游没好气白了嬴政一眼:“是是是,儿臣知错了。” 方才嬴政所言,也的确是有些棘手。 有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想要公平评判,尤其让每一名参赛者都能够心悦诚服,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好在,赢子游的灵魂可是现代人,脑袋里有的是足够的规矩规则可以灵活运用。 所以,他只是稍加思索,便已经有了万全的策略。 “这件事情,其实也并非难事。” 赢子游笑道。 “父皇,在儿臣看来,无论是文举考试还是武举考试,我们之所以开设考试,就是为了能够不拘一格选拔人才。” “或者说,是在现有的格局之外,能够另行选择人才,以丰富朝廷的人才储备。”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一点,便是将这些有识之士,尽收朝廷管辖,从而杜绝文士、武夫霍乱社稷的情况出现。” 嬴政闻言,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朕当初之所以支持,便是看重了这科举制度的卓越性。” “文举的话,倒也简单,只是这武举嘛……最好能选取内外两场的选拔方式。” “其中外场考试的选拔,当属骑射、步射两种,各自设定好目标,以上两项测试,应以三箭中一为及格、中二为好、全中为优。” “若是三箭皆不中呢?”嬴政追问道。 “那自然算不及格了。” 赢子游笑道。 “骑射、步射之中,有一项不及格者,便失去参加下一项内场考试的资格。” “内场考试又有哪些类别呢?”嬴政继续追问。 “内场的话,那自然应该测试‘技勇’了。”赢子游道,“所谓‘技勇’,如其名所说,便是主要考察武举们的力量和技巧了。” 略微停顿,赢子游喝了杯水润润嗓子,继续说道。 “内场考试,‘技勇’的第一项,儿臣认为可以是拉硬弓,有三次的尝试机会。” “以在头顶上将弓拉满为准,而弓可以分为四个等级,分别为:十五石、十二石、十石和八石。” “十五石为‘出号’,十二石为‘头号’,十石为‘二号’,八石为‘三号’。考虑到考生们的实际情况,应该从低往高,依次进行尝试。” “只要三次之内,能够拉开弓的便算是及格,只是根据拉开弓力的多寡,来裁判考生能力的高下。” 嬴政缓缓点了点头:“这倒是可行。” 众所周知,秦朝的建立,秦弓是出了大力气的。 秦王的军队之所以能够百战百胜、战无不克,除开老秦人能征善战之外,便在于弓强箭快。 六国的箭,都不及秦箭射得准、射得远。 而秦军每到一处,必定先例行放箭,一来试探敌情、威慑四方,二来削弱有生力量。 所以说,弓箭也的确是秦人安身立命的根本所在。 赢子游的这番安排,可以说是极为科学、合理。 “这第二项,儿臣认为便应该是舞大刀。” “大刀?”嬴政表情有些古怪,“我大秦的武器当中,首推当以戈矛、长戟为首,大刀……怕是上不得台面?” 经过嬴政的提醒,赢子游才想到,此时大秦的冶炼技术还比较原始、低级,所以战场上所使用的还是含铁量较少的长戟、戈矛为主。 他不由暗暗捏了把汗,但表面上却装作云淡风轻,从善如流道。 “长戟更好!” “长戟更贴近真实战场,那么便定位长戟!” 咳咳,那什么…… 说戟不说把,文明你我他。 “长戟与大弓一样,也分四个等级,一百二十斤以上的长戟为‘出号’,一百二十斤为‘头号’,一百斤为‘二号’,八十斤为‘三号’。” “考生们,当以双手持长戟,从左到右舞动出三组长戟的搏杀动作,一次完成者为合格。” “那么长戟也是从低到高进行尝试,取考生最佳成绩?” 赢子游点了点头:“不错。” “在‘技勇’考试之中,倘若有两项达到‘二号’及以上者为‘及格’,可以参加第三场考试。倘若三项都达到‘头号’以上者为‘好’,同样可以参加第三场考试。” “倘若取得了两个‘好’的,称之为‘双好’,第三场考试可以是只走个过场,无论结果好坏,均进行录取。” 嬴政听得脑袋都有点大了,这些规则太详细了。 早知道是这样,就应该把李斯给叫过来,让他仔细听听看赢子游所说的。 “等一下,子游。” 嬴政忽然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兴致盎然道。 第156章 普及基础教育,我大秦人人如龙! “酒空了,再替朕取一壶过来……你方才不是说,武举考试只有内场和外场两场考试吗,何来的第三场呢?” 赢子游拿手试了试酒壶壶身的温度,抓起一壶递给嬴政,这才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 “启禀父皇,这是儿臣突发奇想的……” “好,你继续说。”嬴政摇了摇头道。 他知道赢子游的脑袋里,总是能迸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点子,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想法其实绝大多数都很有作用。 所以他也就没有计较了。 “儿臣以为,这第三场考试,应该是文考,主要的考试内容为‘兵法、兵书’。” 赢子游解释道。 “毕竟,我们要选拔的不单单只有纯粹的武夫、悍将,还应该有统帅、将领。所以考他们文考,也是有必要的。” 嬴政思索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赢子游的这番说辞,倒也是能说得通。 “准了,既然你都已经准备这么详实了,那就按你所说的去办——这些内容你且写下来,让李斯来取。” “届时,有什么问题,你再与他探讨一二。” “是,父皇。” 赢子游虽然想当个甩手掌柜,但也明白在基本的构架都还没有搭建完毕之前,他是没办法歇息的。 唉,也只能自己再加个班了。 “对了,父皇,还有一件事情,儿臣觉得与科举考试同等重要。” “何事?”嬴政一听,顿时紧了紧精神,问道。 “普及基础教育。” “普及基础教育?” 虽然这些都是嬴政看得懂的汉字,但合到一起,却让嬴政有一种有些荒唐的感觉。 “子游,圣人云,‘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与你的普及基础教育的想法,可是背道而驰啊。” 他不动声色,见赢子游的表情多不以为然,便又继续说道。 “你不妨展开观点,说说看你的想法。” “是,父皇。” 赢子游稍微整理了一下语言,说道。 “父皇,其实在这广袤天地之间,并非只有我大秦一个国家,而整个世界偌大,也并非只有我大秦一方土壤。” “愚弄百姓,从短时间来看,的确是有利于加强统治管理,但从长远的角度上来看,却并非是最佳的选择。” “百姓强则国强,百姓富则国富,百姓进步则国进步。” “只有百姓的教育上来了,普及了,这样才能诞生出更多的精英人才,也才能够不管是文举还是武举,用考试的途径进入朝廷,从而为我所用。” 他滋溜了一口美酒,继续说道。 “圣人云,‘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只有不断有新鲜血液的加入,才能保持朝廷的平顺运转。” “倘若一直是贵族、华族垄断朝廷里的这些职位,迟早会呈现出拉帮结派、官官相护的情况。” “所以,我们需要将这种情况,防范于未然才是。” 听完赢子游的这番言论,嬴政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本以为,自己在治理国家这个领域,已经算得上是拔尖的了,却不曾想到,治理国家竟然还有如此多的门道…… 顿时,他感觉手里的烤串也不香了。 赢子游可没有想那么多,说的这些话,就当是酒后吹牛了。 说完继续吃、继续喝。 见嬴政低头不语,默默思考,赢子游觉得有些无趣,便索性又打开了视频助兴。 看到视频,他不由来了精神,忍不住心中嘿嘿一笑:“嚯!好家伙,这次居然是放的这玩意儿啊!” 大学生特种兵旅行之极限二十四小时吃遍重庆!大学生旅游特种兵 早上六点,在飞机上看到太阳升起,抵达重庆。 下飞机之后,便马不停蹄,直奔解放碑! 抵达解放碑,先吃一碗重庆豌杂面垫垫肚子,醒醒胃。 别说,看着香气四溢、汤汁饱满的豌杂面,还真是令人食欲大开。 没几分钟功夫,一碗豌杂面便涮完了。 一抹嘴,站起身! 狩猎,开始。 第一站,春森路范嬢嬢家的糯米团子! 乳白色的糯米团子,配合上芳香四溢的红汤汁,味道别提有多鲜美可口了! 第二站,一块一个的熨斗糕! 讲道理,这个价格,这个份量,这个口感……好吃哭了好吗! 第三站,三块钱一个的背篼热糍粑! 软糯弹牙!便宜实惠! 再没有比它更有性价比的了! 第四站,走街串巷的挑挑肥肠! 当然,这种食物呢,是比较挑人的。 倘若能够接受这种比较重口味的食物,那么挑挑肥肠绝对将会是你的心头好! 顺便! 还有阿姨挑着的扁担酸辣粉。 那也是视觉、嗅觉以及味觉的三重享受! 酸辣粉这种东西,虽然稀松平常,任何地方都有卖。 但它的口感,绝对算得上是每个人记忆中的白月光。 并不是一定非它不可,但每次吃到的时候,总会泛起一些不一样的回忆。 有可能是少年轻狂,有可能是少女怀春……总之,是记忆中酸酸辣辣的东西! 吃完阿姨的,当然少不了叔叔的。 所以,叔叔的三轮凉面,也安排上了! 凉面和酸辣粉,基本上都是成双成对出现的,少了谁都不行。 学校门口的凉面,那是只有那个年龄才懂的美味啊! 下一站! 加了红糖和黄豆面,搅拌均匀就能拉丝的糍粑,也必须安排! 路上挎着玻璃箱子卖的、提着篮子卖的悲戚背篼卖的冷吃串串,也全都一个别想跑! 那叫吃得一个不亦乐乎啊! 到现在为止,时间也才堪堪来到了中午而已。 但是呢,中午的话,自然是要吃午饭了。 所以,朝天门十块钱无限续的自主盒饭,安排! 吃完再来个饭后甜点——辣椒油冰激凌! 爽歪歪,美滋滋! 路上还遇到了三块钱的咖喱里脊,那能放过? 于是,又整上了两串··· 第157章 赢政:连顿火锅都吃不上,额还做个甚的皇帝! 大学生特种兵吃太多了,得走动走动,消消食。 所以,一路走到了巷子里,在看到软糯的麻辣果冻后,嘴巴又不争气地流下了口水。 只能再整上一份! (说是果冻,其实是猪蹄,因为q弹q弹的,太像果冻了,233) 再然后嘛,豆花饭也安排了。 年糕包苕皮也安排了。 听说苕皮是每一个重庆男人心尖尖儿上的宝,是不是真的? 刚一转头,眼镜叔叔的红糖凉虾、醪糟冰汤圆,也不知不觉下了肚。 有泡萝卜的黔江鸡杂,也绝对不能放过。 烤米线的话,肯定要加牛肉和肥肠这两种配料才香! 看看时间,也来到了该吃下午饭的时候了。 早上吃的东西都太杂太多了,下午是时候吃清淡点的——微辣的火锅就刚刚好。 嗯,读作微辣,写作特辣。 看着漂满整口大锅的红辣椒,就感觉莫名十分喜庆。 开吃开吃! 水晶滑肉真的相当争气,不负这个名字,让人欲罢不能。 吃完晚饭,到了晚上,再去逛一逛重庆的夜市好了。 十七块钱就有半只的香酥鸭,真是赞爆! 三块的烤豆干,韧劲十足! 五块超多肉的葱油饼,香死个人咯! 六块的土豆拌凉面,欲罢不能! 七块的肉蛋堡,也是味蕾的极大挑战! 更别说还有芝士火鸡烤冷面、超多料的车轮饼,以及就算是小学生也都超爱的炸串。 大姐姐从不手抖的卤肉卷饼,彻底治愈了我的精神内耗。 五毛一串的麻辣烫吃……呃,终于是吃不下了,所以只能勉为其难打个包带回宾馆慢慢吃。 总结:重庆真的太好吃了,你们快来帮我吃啊! 视频结束,看得赢子游和嬴政父子口水直流。 评论区的老哥们,也是各个都不淡定了。 【你说嘴巴嘟嘟】:等一下!往冰激凌上面淋的是什么?我问你在冰激凌上面淋的是什么!!! 【食神归位】:你这是哪门子的特种兵?特种缸还差不多! 【哈库拉玛塔塔】:本地人诚心发问——不是,你们究竟是怎么找到那些推着小三轮的流动摊点的?为什么我就找不到呢?啊?! 【水煮鱼煮水】:小姐姐,重庆是不准你下次再来了吗? 【路痴怎么你了】:好,看得我一脸羡慕,可惜重庆的交通网络简直哈人,对本路痴极度不友好! 嬴政看完视频,不动神色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看到“仙人之境”里那种类繁杂的各色美食,他瞬间就感觉手里的烤肉不香了啊! 所以说嘛,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见嬴政起身,赢子游有些诧异:“父皇,你要什么?儿臣替你拿便是了,何必亲自起来呢。” “算了。” 嬴政一脸萧索地摆了摆手。 “能够偷得半日闲已经很好了……朕要回宫,继续处理政务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赢子游耸了耸肩,暗道:看,当了个皇帝,连吃肉喝酒都不自由。要我当皇帝,这不是坑我吗这? 嬴政此时已经走远了,他看着身边的内侍,忽然问道。 “御膳房那些庖厨,有没有会做豌杂面的?” 宦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懵逼地摇了摇头。 “陛下,豌杂面是何物啊?” “没什么。” 嬴政淡然说道。 但很快,他又忍不住了,继续追问道。 “不会豌杂面也不打紧,火锅呢?就是微辣的那种,会不会?” 这可就彻底问道了宦官们的知识盲区了,他们只得无奈地又摇了摇头。 见状,嬴政的脸上写满了失望。 他仰面看着天空,幽幽说道:“连个火锅都吃不上,额还做个甚的皇帝?” 虽然宦官们不明白嬴政所说的火锅究竟为何物,但皇帝这个位置却是万万动不得的啊! 他们吓得赶忙全都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山呼有罪。 嬴政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 “摆驾,回宫。” 上了龙撵,正在朝章台宫走的路上,“仙人之境”再度打开。 嬴政不知道是赢子游又在刷视频了,只觉得可能是上天给自己的暗示,于是赶忙坐直身体,认真观看起来。 此时,光幕上出现了一行字: 盘点历史上的十大帝王! (注意:本视频只谈论功绩,不讨论人品) 第十位,赵匡胤! 在了解赵匡胤这个人之前,必须先了解五代十国,那是一个连教科书都不愿意提起的黑暗时代! 短短七十七年的时间内,竟然诞生了十五个政权,五十三位君主! 中原地区群雄争霸,你方唱罢我登场,人伦纲常被无休止的战争摧毁殆尽。 臣子推翻皇帝,儿子杀死父亲,兄弟手足相残等等惨剧轮番上演。 曾经盛极一时的大唐轰然倒塌,留给后人的只剩下历史上最后一次混乱无序的大分裂! 而在这礼崩乐坏的黑暗乱世之中,只有赵匡胤成为了笑到最后的枭雄。 而这段混乱的历史,要从朱温灭唐说起。 公元九百零七年,朱温逼迫唐哀帝禅位,自己穿上龙袍,摇身一变从唐末的头号大军阀,成为了大梁的皇帝。 这也是五代的第一个政权,史称后梁。 虽然朱温称帝宣告了大唐的灭亡,但他所建立起来的政权却并非是统一的。 他也就是占据了比别的大军阀稍微大点的地盘而已。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的行为也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 其中以他的死对头,站了太原等地的二号军阀李克用尤为不爽。 虽然李克用一直放荡不羁,但他骨子里仍然是个坚定的挺唐派,视李家为皇室正统。 早在朱温称帝之前,李克用便联合了其他的节度使,以复兴李唐为由,讨伐朱温。 一度曾把朱温逼得腹背受敌,气得他干脆不装了,杀了唐昭帝,又废掉了唐哀帝,自己登基称帝。 但可惜的是,两边的势力基本相同,短时间内谁也弄不死谁。 但就在这个时候,朱温却并没有继续坚持战斗,而是选择了沉溺享乐,不问前朝政事,只知道找美人寻欢作乐。 而且! 他找的还不是一般的貌美女子,而是他的儿媳妇…… 第158章 陈桥驿,大人天冷了,加件衣服! 儿媳妇儿··· 朱温这家伙属实是给五代十国开了个好头。 他命令自己的儿子们,把他们自己最宠爱的妃子送进宫中,要是哪个儿子的妃子最能讨他欢心,那么他就立这个儿子为太子。 朱温的儿子们一开始是很震惊的,然后却光速接受了朱温所制定的规则,纷纷将自己的妃子送进宫中,让她们务必把朱温给伺候舒坦了。 其中又以博王朱友文的妃子,最受朱温宠爱,于是朱温便在死前传位给了他。 但事实上,朱友文甚至都不是朱温的亲儿子,只是一个养子。 并且他自身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也就占了他的妃子受宠这么一条。 这样一个人,自然是无法让手下服众了。 于是,在朱温临死前,他的儿子郢王朱友珪便直接带领士兵冲进大殿,杀了朱温和朱友文,开始伪造圣旨称帝 整个五代十国的历史,便好似朱温的后梁一般,泥沼深陷,靡靡不堪。 在经历了难以想象的分分合合之后, 后周的统治者柴荣,他在死前将深受他信任的赵匡胤,顶替了张永德殿前都点检的职位。 在公元九百六十年的正月初一,前线传来消息称北汉勾结了辽兵,打算进犯后周。 赵匡胤匆匆率兵出征,当他的大军走到了陈桥驿这个地方的时候,所有人在此扎营留宿。 被手下们劝了不少酒的赵匡胤,喝得酩酊大醉。 第二天清晨,他被外面的喊声所惊醒了过来,脚才刚踏出门外,便有士兵上前,替他披上了黄袍。 接着,不等他反应过来,眼前乌泱泱的士兵们就已经全部跪倒在了地上,大家齐声高呼“万岁”。 史称此事为“陈桥兵变”。 后周的开国皇帝郭威,大概是死都没有能够想明白,竟然还会有人一比一地复制了他的上位之路,然后篡了他郭家的位。 不过比起五代十国时期其他兵变的军阀,赵匡胤接下来的行为,可以说得上是仁义得多。 他带领大军杀回开封,逼迫七岁的柴宗训禅位。 但是,他立下了几条死命令:不准伤害朝廷大臣,更不准伤害柴荣家的孤儿寡母,也不许抢掠国库。 可别小看了这几道看似简单的命令,赵匡胤的格局就在此已经完全打开。 纵观五代十国之前的篡位历史,每一位上任的帝王,无一不对前朝宫廷实行极为残忍的屠杀政策。 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倘若这个皇帝位置是因为以下犯上得来的,那也保不齐还会有人延续这条老路。 不过,当赵匡胤率领军队重返京城时,这位被黄袍加身的皇帝,并没有表现出残忍嗜杀的一面,甚至于他都没有对满朝大臣们说出任何重话。 也正是因为如此,满朝大臣们发现自己没有性命之虞,就开始数落、斥责赵匡胤起来。 赵匡胤此时,竟然仍然没有动杀心,他是一边哭着一边为自己辩解。 场面就挺尴尬的。 还好这个时候,赵匡胤的贴身护卫罗彦瑰站了出来,他拔出配剑,冲各位大臣喝道:“我辈无主,今日必得天子!” 大臣们这才默不作声,任由赵匡胤上位,成为了宋太祖。 虽说五代的历史到这个时候就结束了,但留给赵匡胤手里的却是一个烂摊子。 天下尚未统一,纷争远没有结束! 可在此之前,赵匡胤却还有一件大事要做——杯酒释兵权! 他与宰相赵普合谋,终于在公元九百六十一年,赵匡胤设宴款待立下了赫赫战功的武将们。 酒过三巡,赵匡胤显得愁容满面。 麾下的这些武将们便出声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匡胤长叹一声,说这个皇帝太难了,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惦记着这个皇位。 这番话吓得在场所有的武将都酒醒了,立即跪在地上发誓说自己绝对不会做出造反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赵匡胤自然不会相信了,他说就算你们不想造反,保不齐你们手下哪天也把黄袍披在了你们的身上,等真正到了那个时候,那你们又该怎么办呢? 武将们哭丧着脸,求赵匡胤给他们指一条明路。 于是,赵匡胤说,整天打打杀杀的累死个人,要不然我给你们土地和钱,你们给我兵权,回去当个富家翁安心养老怎么样? 得到了赵匡胤的指点,所有武将隔天都纷纷主动请辞,告老还乡。 史称此事为“杯酒释兵权”。 将武将们的兵权收拢之后,赵匡胤便将目光放在了外患上面。 宋朝初建国的时候,夺取的是后周的地盘,只有摸约一百五十二平方千米。 当时偌大的版图上还有契丹人、十国等割据政权各自为政。 五代虽然结束了,但十国的君主们仍然春风得意。 为了完成统一的历史使命,赵匡胤多次亲率大军出征,从公元九百六十三年起,他先后消灭了荆南、湖南、后蜀、南汉、南唐。 用整整十三年的时间,基本结束了五代十国时期的割据局面。 除开最顽强的吴越,以及还有契丹撑腰的北汉之外,其他十国全部并入了宋朝的版图之中。 然而就在公元九百七十六年,还在为北伐做准备的赵匡胤,却在十月十九日突然去世,年仅五十岁。 根据史书记载,当夜下着大雪,患病的赵匡胤心情很好,特地喊来弟弟赵光义一起喝酒。 兄弟俩酒过三巡,喝到尽兴之处时,赵匡胤不知为何将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们全都支走。 没人知道这两兄弟当晚说了些什么,而门外的宫女也只看到宫内烛光摇曳,赵光义几次离席做退避之势。 而片刻之后,又听到斧头掉在地上的声音。 直到后半夜这场酒才算是彻底喝完。 而就在当晚,赵匡胤突然驾崩,其弟赵光义继位,为宋太宗。 史称此事为“斧光烛影”。 公元九百七十九年,赵光义亲征太原,终于灭亡了北汉,彻底结束了五代十国的历史…… 光幕上的视频结束,逐渐黑屏··· 就在赢子游觉得视频到此应该彻底结束的时候,一看进度条,好家伙! 接下来,盘点第九位君王! 第159章 日月同耀,天命我主! 光幕展开,映入眼帘的便用狂草写下了一句定场诗—— “锦衣被看鹤乘天,龙马踏雪显英姿!” 而后,铺天盖地的红,渲染了整个画面。 一个艳影倏然出现! “这天下,不只是男人的天下。” “朕,可能不是最美的皇后,但一定是最美的皇帝。” 那个女人端坐在龙台之上,浑身散发着强烈的自信与果决。 “朕要做的事,无人可以阻止。” “无论那条路如何艰难,朕也要走到顶峰。” “若是天命难违,那朕便做这顶上的天。” 说着,女人忽然伸出双手,杏眼傲视着这绝顶众山,宛若火凤啼鸣一般,大声娇叱道—— “日月同耀,天命我主!” …… 公元六百九十年九月初九,神都洛阳艳阳高照,碧空万里。 洛阳宫中,武后迎来了逆天改命的一刻。 归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 古老的礼仪,终于在女皇的大周王朝之下,重现于世。 登基大典之上,身穿天子冠冕的女皇,隆重宣布大赦天下,改元天授。 十四岁被唐太宗诏入宫里,立为才人,赐号媚娘。 二十六岁被迫入感业寺削发为尼。 二十七岁再度入宫。 三十一岁被唐高宗立为皇后。 四十岁垂帘听政。 六十岁开始临朝称制,执掌大权。 六十六岁登上帝位,号曰圣神皇帝。 这,便是千古唯一女帝,武则天的一生。 至此,视频逐渐淡去,最终化作一片黑暗。 这时候的评论区,彻底沸腾了。 【黄飞鸿的无影灯】很难想象,在那样的时代里,一个强大的帝国会承认一个女皇! 【灯影牛肉,嘶~】所以说她才是千古第一女帝呀! 【今麦郎的滑板鞋】女人的极致啊!所以她死后才敢立无字碑,功过是非让后人自己评说。单单就是她这一份霸气、豪情,就抵得过多少男儿啊! 【姑娘我劫财不劫色啊!】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武则天的治理还真没什么问题。是她为之后的开元盛世,做出了足够的财富积累。武则天是个有大智慧、大魄力的女性领导者。不说别的,单就是她所身处的那个时代,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一步步走到权力的最高峰,就已经是人间极致了。 看完视频,又看完了评论区的各种点评。 嬴政彻底不淡定了。 这个“仙人之境”的内容,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一个女人,竟然能够成为皇帝? 嬴政想不明白,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而她,又该是何等的才情卓绝,才能够让全天下的男人都信服,都甘愿称臣的? 光是想想,嬴政都觉得呼吸有些发促了。 但随之而来的,是他心里的另外一个念头,正在疯狂滋生。 “又这么多才能卓越、非同凡与的帝王……不知道,朕又排在了这个排行榜的第几位呢?” 一方面,他很想知道后人对自己的评价。 但另一方面,这些出现的帝王,各个都很犀利,不由让他心里有了一丝忐忑与紧张。 朕打下偌大的广阔疆域,结束了群雄割据的纷争内乱,不管怎么想都应该算得上是“千古一帝”了? 既是如此,必然也能够青史留名。 联想到了武则天的无字碑,嬴政忽然轻笑了一声。 此奇女子都敢立下无字碑,将功过是非交由后人去评说。 朕,焉能不如一女子耳? 于是便将这个念头按下,不再去追想。 此时唯独让他好奇的是:子游这臭小子,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 与此同时 公子子游的府邸。 在嬴政走后不久,赢子游将烤肉扫光,便叫来仆役扫洒卫生。 他伸了个懒腰,却发现方才烤肉的时候,身上不慎沾染了不少油渍。 “让后厨准备热水,本公子要沐浴一番。” 赢子游吩咐道。 于是,在摸约一炷香之后。 沐浴的准备工作,悉数完成了。 赢子游站在自己的寝宫内。 只见他平伸双臂,双目微闭,任由貌美如花的侍女们,替他宽衣解带,除去一件件或轻薄或厚重的罩袍。 等到身上只剩下最后一层短小裘衣时,侍女们停了手。 “公子,水温刚好,可以沐浴了。” 试了水温的侍女上前,轻柔说道。 “嗯。” 赢子游点了点头,任由侍女们搀扶着,慢慢钻进了热水之中。 “嘶~” 洗澡水咕咕冒着热气,混合了香料、花瓣,置身其中有一种沁人心脾的芬芳味道。 怎么形容呢? 如果硬要跟后世的某物类比的话,那果然还是王道征途泡泡浴了。 像啊,很像啊! 懂事的侍女们,则仔细为他清洗、揉搓着身体。 这些热水首先由厨娘们烧好,再由侍女用木桶提过来,不断灌进浴池里,使其始终保持温热。 整个过程耗时费力,却因为当时社会低下的生产力限制,所以不得不为之。 但其实也还好,毕竟当时的人力成本之低廉,是能够让现代的这些黑心资本家们,看完大呼“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至于赢子游,说实话一开始他的拒绝的。 毕竟大老爷们儿一个,又不是没手没脚,洗个澡还要七八个侍女帮忙,成何体统? 所以,最多他只接受四个。 不能再多了! 再多,他可就应付不过来了。 正因为如此,所以每隔三天,赢子游才沐浴一次。 作为一名血气方刚的热血男儿,洗完一次澡后,能在短短三天的时间内冷静下来,已经算得上是相当不容易的了。 《周礼·天官·宫人》中有记载:\"宫人掌王之六寝之修,为其井匽,除其不蠲,去其恶臭,共王之沐浴。\" 要知道,从西周开始,沐浴已经演变成为了一种礼仪,并且还不单单只是贵族专属,而是深入到了社会的各个阶层。 《黄帝内经·素问》中有记载:\"其有邪者,渍形以为汗。\" 这句话的大概意思就是说,洗澡呢可以预防疾病,而且具有良好的保健作用。 所以,人们对于沐浴的概念,也因此潜移默化形成了改变,由一开始的清洁身体、保持卫生,到后来直接演变成为了一种礼节。 第160章 子游:捏!全身上下都可以捏! 始于殷商的斋戒之礼,在西周时期就成为了定制。 重大活动时,都需要提前两次斋戒,还要有专门的官员来主持仪式。 斋戒不单单只是忌口荤腥,而且需要沐浴净身(注意,可不是净事房的净身啊,而是保持身体清洁。,某器虽小,但却是半点不能缺少!)。 周朝的诸侯百官在面见天子的时候,也要进行沐浴,因此还有个专门进行沐浴的地方,名叫“汤沐邑”。 虽然春秋战国时期,多少有些礼崩乐坏的感觉。 但好在沐浴这件事情,却是没有中断,很好地继承了下来。 由此可见,为什么赢子游虽然上辈子不爱洗澡,可转世投胎之后,却洗得不亦乐乎了……废话!要是我洗澡也有八个……不,四个娇滴滴的侍女伺候,我也爱洗澡啊,我恨不得天天洗呢! 正是因为如此,以至于到了之后的汉朝,还衍生出了“沐休”这个词汇。 这可是汉朝官员们正儿八经的法定节假日,每隔五天就给他们放假一天,让他们回家去沐浴洗头、换洗衣服。 这种“沐休”的习惯,也从汉朝一直延续到了唐朝。 此时,正享受着侍女们洗澡服务的赢子游,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他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某个侍女的嫩手,笑道:“小桃儿,小手不是很干净哈,竟然敢偷袭本公子。嘿嘿,被公子我逮了个正着?” 被当场抓包的侍女顿时涨得满脸通红,辩解道:“公子勿怪,奴婢只是想为公子搓洗一下……” 摇了摇头,赢子游正色道:“搓,全身都可以搓!只是,个别地方除外。” 侍女的脸红得都能滴水了。 “是,奴婢明白了。” 赢子游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乖了。” 便继续心安理得地享受了起来。 他翘着脚,任由侍女替他揉捏。 嘴里明明说的是:“乖,再使点劲,本公子还承受得住。” 心中暗道:可算明白了,为啥那时候大家周末都喜欢去泡澡了,还必须得是穿“蓝摇裤”的那种。 什么? 赢子游可没去过嗷! 他那时候,天天加班,恨不得一天24小时都呆在办公司里。 这些东西都是抽烟的时候,听同事们说的。 好孩子可不能乱学。 赢子游的身躯四双柔荑的揉搓之下,逐渐泛红。 他摆了一个更舒服些姿势,顺手点开视频,将没看完的点评系列继续。 光幕上,一个人的背影缓缓展露··· 他! 是被历史上严重低估了的帝王。 万古唯一的女帝,也只是他的棋子而已。 他! 被西方人尊称为黄祸大帝,将大唐的国土面积推向了巅峰。 而他便是唐朝的第三个皇帝; ——唐高宗李治。 一个被小日子跪称为天皇的懦弱帝王! 李治的一生,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从稀里糊涂地立储,到成为最牛守成之君,最后竟然驱使女帝武则天为自己卖命,结果莫名其妙丧失大唐帝国。 那么,我们便从这三个阶段,来详细品读一代帝王李治的精彩人生! 公元六百二十八年,李治出生。 他是李世明和皇后长孙氏的嫡子,所以在三岁的时候便被奉为晋王。 唐太宗万年由于宠爱魏王李泰,而导致太子李承乾与魏王争夺储位,而作为李世民第九子的李治,本来是没有任何机会当太子的,却没想到紧接而至的太子李承乾因为谋反罪被废黜,而魏王李泰又因为首鼠两端被李世民冷落。 最终在长孙无忌的支持下,李治稀里糊涂成了大唐的储君。 公元六百四十四年,唐太宗讨伐高句丽回来之后生了个大毒疮,李治亲自用嘴吸出毒脓,扶着车辇跟从多日。 他的不辞劳苦,终于稳定了自己的太子之位。 公元六百四十九年,李世民驾崩于钟南山上的翠微宫,李治随即继位,是为唐高宗。 公元六百五十年,李治入感业寺进香,偶遇他一生中最为重要的女人,武氏。 原来早在李治还是太子的时候,他就和其父李世民的才人武氏私通,李世民驾崩后,武氏入感业寺削发为尼,这次的偶遇让两人再续前缘。 公元六百五十一年,李治的服孝期刚满,便迫不及待地将武氏接入皇宫。 公元六百五十二年,武则天被拜为二品昭仪。 这次入宫的武则天学得极为聪明,对王皇后卑躬屈膝、百依百顺,因此导致王皇后不断在高宗面前称赞她,这也让李治愈发宠爱武则天,最后更是萌生了废王立武的决心。 而这还不单单只是废后那么简单,更是他想要亲政,能够独断朝纲的第一步。 所以他先礼后兵,主攻长孙无忌和褚遂良,但两位老臣根本不松口,恰巧在公元六百五十三年,房遗爱、高阳公主等人谋反事情泄露,李治借此机会肃清朝纲,一举铲除皇位最大的威胁势力,同时也进一步巩固了皇权。 公元六百五十五年,李治决定不再理会那些反对力量,直接下诏废除王皇后,立武则天为后。 长孙无忌、褚遂良被先后罢官,朝政大权自此被彻底掌握在了唐高宗李治的手里。 而他也终于开启了他永徽之治的历程。 后世之人都说李治是一个“懦弱”的帝王,但是单凭他能够顶着所有门阀世家的压力,把身为关陇贵族的王皇后废黜,改立出身低微的武氏,就足以看出如果是一个昏懦的皇帝,根本就不敢有这种胆量和作为。 同样是在公元六百五十五年,李治开启了他黄祸大帝的征程。 当年高句丽和百济联合攻打新罗,李治派兵出击,同时再派程知节发兵西域,历时八年,荡平百济。 公元六百五十七年,唐朝大将苏定方大破西突厥,李治设置昆陵、蒙池两个都护府。 基本从公元六百六十年之后,李治便经常头晕目眩,直接影响他处理政务,所以他以武则天为辅佐,共同临朝。 看似是武则天篡夺朝政把持权利中枢,实则这一切不过是李治在身后推动,只为了让自己的权利不落入世家大族手中。 第161章 以天下为聘,允你做帝后! 公元六百六十五年,唐高宗李治前往泰山封禅,车队绵延数百里,随行的还有突厥、波斯、天竺、倭国、高句丽等国家的使节和酋长。 又在公元六百六十八年,成功灭亡高句丽。 唐太宗李世民亲征都没有完成的功业,被李治以摧枯拉朽之势瓦解,李治还在此地设置了安东都护府,分置二十四州。 直到此时,李治创造了唐朝最大的版图:东起朝鲜半岛,西临咸海,北包贝加尔湖,南至越南横山,总面积高达一千二百五十万平方公里,而且还将这个国土面积维持了三十二年之久! 直到武周时代,才逐渐缩小。 公元六百七十四年,李治被尊称为天皇,皇后武则天被尊为天后。 但直到李治死,武则天都一直居于幕后,仅仅是辅佐李治处理政务,不敢有半点越权的行为,甚至在李治执政期间,武则天的强有力支持者李义府、许敬宗等人先后倒台,王废后的族人得到重用,武后对此均无可奈何。 公元六百八十三年,李治病重,不久后在东都洛阳的贞观殿去世,终年五十六岁,群臣上谥号曰天皇大帝,庙号高宗。 然而李治由于其父为千古一帝,其妻又是五千年中唯一的女皇,所以在后世被严重忽略、低估。 但他在位的三十四年中,彻底纠正贞观晚年的危机,并且萧规曹随颇有贞观之治的遗风,编纂的《唐律疏议》也成为我国现存最为完整、最为古老的一部典型的封建法典。 甚至在他统治的年代,全国关押的犯人只有五十多人! 而其中,仅仅只有两人是死刑犯! 而在军事上更是不用多说,让西方跪舔为黄祸大帝。 岛国集体臣服,称其为天皇。 唐高宗李治,看似懦弱的外表之下,实际上是一个外圆内方、胆大心细的有为君主。 凡事他想要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 对于大唐帝国来说,没有永徽之治的发展、巩固和铺垫,贞观之治就只是个昙花一现的盛景,而其后的开元盛世也将成为无垠之水。 不论怎样看待李治,他都算是历史中为数不多的成功帝王! 看完关于李治的视频介绍,赢子游的内心颇为不淡定了。 李治此人他是了解的,但却没能了解得如此透彻。 他不由心中嘀咕:居然能够上十大帝王第八的位置,有点东西啊! 但是! 一刻也没有为李治感叹的时间,历史上的十大帝王之第七位已经开始了盘点! ··· 他! 所开创的盛世,就像是烟花一样,骤然升起、无比绚烂,却又很快如烟消散。 这个被命名为“隋”的王朝,接下来所作的一系列抉择,将深刻影响千秋万代。 至此,自东汉崩溃离乱分裂四百多年之后,我国得以再次江山一统。 此时隋朝的疆域,东起辽河,北抵大漠,西至敦煌,南据交趾。 有人说,魏晋南北朝是我国历史上最动荡混乱的时期,而恰恰是这个时期,我国完成了南方和北方政治制度的相互借鉴,以及对外来文化的吸收与融合。 更为重要的是,大大增强了不同民族之间的全面交流与融合,奠定了多民族国家的基础。 杨坚,是我国历史上又一个实现全国统一的帝王。 而在中国历代的帝后当中,杨坚和独孤伽罗是绝无仅有的一对儿。 他们是生死与共的战友,是情投意合的夫妻,是砥砺相助的知己。 彼此的尊重、欣赏、志同道合,让他们无比强大。 大隋帝国的一切盛景,都是杨坚与独孤伽罗携手创造的。 他们一起开拓了恢弘的基业,开启了一个伟大的时代。 杨坚和独孤伽罗在我国历史上留下了一道华彩。 由于视频共享的原因,所以赢子游刷到的每一个视频,现在嬴政都可以无延迟同步观看。 是以,在看到杨坚和独孤伽罗彼此扶持,相濡以沫的情景之时,孤独坐在龙台之上的嬴政,此时沉默了。 他的眼里,那个淑婉的身姿缓缓浮现。 “阿房……” 他低声呢喃。 试想,如果阿房这时候还活着该有多好啊。 她与自己共坐龙台,有如当年在赵都邯郸时那般,她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无私地分享给了自己。 而自己向她许诺的,将会以整个天下为聘,迎接她成为天下唯一的帝后。 那些在当年看似略显荒诞,又无比痴嗔的誓言,却都尽数化作了阿房眼中的一抹温柔浅笑。 她只是握着自己的手,轻声说:“嗯,我信你。” 可是现在。 自己独自一人登上顶点,却再也没有了能将柔荑塞进掌中,暖他手心的那个女人了。 “阿房。” 他再度低声呢喃。 而正在此时,本以为已经结束的视频,却再度跳出一抹文字: 盘点历史上的十大帝王之第六名…… 第162章 我老头子匹马单刀,也不让他们跨进长城一步! 一转身,便是一个时代的一去不复返 ——朱棣。 “把《永乐大典》停了?你让我在地下怎么见祖宗!” “这场仗,就算你们都不去,我老头子匹马单刀,也不让他们跨进长城一步。”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后世儿孙,就算不齿于我,至少也得留三分敬意。” “我为国家征战一辈子,我辛苦一辈子!让我们子孙永不再受战乱之苦!” \"靖难夺权?我不承认!\" “打到十八层地狱,我也不承认!” …… 那个铿锵有力的声音,变得低沉了下来,他好似在自言自语一般,轻声说道—— “难道我一生的功绩,洗不清我的罪名?” 那个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而此时,画面上出现了一行长长的黑字—— 永乐皇帝的十大功绩: 其一,修《永乐大典》; 其二、六下西洋,九巡北海; 其三、五征漠北; 其四、浚通京杭大运河、修建明长城; 其五、北建故宫、南修武当; 其六、经营东北、开发边疆; 其七、八十万军降服安南,完善三宣六慰,形成了中南半岛诸国臣服于明的政治形势; 其八、是我国历史上第一次构建海洋贸易霸权帝国,万国来朝; 其九、以藩王入继大统,并且成功削藩,维护了中央集权; 其十、迁都北京,奠定了后世北京首都,华北政治经济文化格局。 燕王朱棣,才绝惊人,尤其文治武功,非常人能及。 尤其作为君王,拥有罕见的、卓越的军事能力,并且身先士卒,鼓励士卒奋勇杀敌…… 其一、迤都山之战。 明军趁雪奇袭元军,朱棣先派部将观童假装劝降,随后指挥骑兵突然包围了此时正在一处低洼地躲避风雪的元军主力,最终兵不血刃,大获全胜,北元太尉乃儿不花向明军投降。 此战北元汗国一战报销男女数万口,羊马无算,帐篷数千,大胜。 《大明太祖高皇帝实录·卷之二百八》:(洪武二十四年四月)遣使命今上(朱棣)督颖国公傅友德,收捕番将阿失里等。 战役大致过程,《明史卷一百二十九·列传第十七》:(傅友德)复从燕王征哈者舍利,追元辽王,军甫行,遂令班师(在这里,文献仅仅提及了明军的第一次佯撤)敌不设备,因潜师深入至黑岭(今大兴安岭),大破敌众而还,靖难大战(朱棣本人亲自指挥)。 其二、甲戌,燕王以郭资守北平,出师次通州,指挥房胜以城降(胜) 其三、朱棣于永乐八年至二十二年间,五次率军北征,其中四次以鞑靶与兀良哈为作战对象,一次以瓦剌为作战对象。 五次亲征里又以前三次的规模最大,其作战地区分别在斡难河、忽兰忽失温、阔滦海和屈裂儿河。 后两次亲征,均因阿鲁台闻讯远遁,未战而还。 朱棣的军事能力之强大高超,翻遍史书,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曾有过着名的史学家说过:昔汉武、唐宗者,虽屡破北狄,但均系遣大将而非亲征,汉人天子远渡沙漠者,唯明成祖一人。 其实,朱棣较之历史上许多伟大帝王不同之处在于,朱棣是一个拥有海洋意识的帝王,并且试图构建一个海权国家。 我国近现代史所有的悲剧,都是因为与海洋脱节。 农耕文明的局限性也就能够制造出腐朽封闭的遗清,看似幅员辽阔,实际上却是孱弱的老式帝国。 只有来自海洋的活力,才能为我国文明带来新的活力。 我国在明朝开始的几百年内,拥有举世无双的贸易本钱,丝绸、茶叶、瓷器、大黄。 田培正先生在《明代前期至中期财政储存研究》中认为,下西洋收入为明朝政府带来了巨额的利润,仅黄金就有七十二万七千四百余两,白银一千二百七十六万四百余两,还不包括一些奇珍异宝和香料的实物价值。 但是田教授的说法,也有待商榷的地方,因为他没有考虑到宣德时期财政支出,而是单单拿了明宪宗实录里的数据,减去英宗朝将内承运库和太仓库分立后的金花银收入的推论。 但是就直接看这组数据,也可以看出来郑和下西洋给明朝的确是带来了巨大的收益,给永乐年间带来的储蓄,直接惠及了四代皇帝才算用完。 正如《大明太宗文皇帝实录·卷二百七十四》所说的那般—— 上外严内仁而雄才大略,条理精密,知人善任使,推诚待下,凡所委用。 非浸润所能间,馋谀之人,终见疏斥,矜过误,略小罪,不以一眚掩众爱,不以私爱蔽大恶。 听言之际,明睿所照,不待其尽,洞见底蕴,临几刚果,裁制大事,数语而决,与下人言,开心写诚,表里明白。 重刑狱,死罪至四五覆奏,隆寒盛暑,必疏囹圄淹滞。 盖唐虞三代以来,若汉之高帝、世祖、唐之文皇,宋之太祖,其宽仁大度,聪明文武,闳远之规,乾刚之用,帝皆兼而有之,是以功烈之盛,前古鲜俪焉。 所以,综上所述,朱棣不愧是雄才大略之主,入选十大帝王他当之无愧! 视频到了这里,终于结束了。 但是,视频是结束了,可网友们的辩论可还远远没有结束呢! 【就您想跟我杠,您配吗?】:行了行了,夸朱棣的都收收味! 永乐盛世的功劳,得分太子爷一半还多!朱棣当初起兵造反,成功后就直接迁都北京,迁都后就直接开始五征漠北了,再加上还有郑和下西洋的开销……呵呵,要不是有太子爷兜底,朱棣可能就要跟杨广划到一块去了! 就这,还得包括后面的仁宣之治,那都是一样的! 全都是特么太子爷选拔的官员留下的根底,根基牢固! 朱高炽虽然只坐了十个月的皇帝,但特么他皇帝的事情却是做了几十年! 【素质有待下降】:笑yue!你这顺序都搞错了,朱棣迁都北京,那特么都已经是永乐朝快要结束的时候的事情了,迁都后没两年朱棣就死了。 就这,就这?你装你马的大尾巴狼呢! 至此,两个网友就友好地互动了起来,一个回复接着一个回复,贡献了海量的、优美动人的祖国话。 别的网友有看乐子的,也有继续认真发表看法的,比如这一位—— 【谁说我无情?我特么天天留情】其实我倒是觉得,倘若朱标没死,他估计也能是一位明君。 当然了,就功绩来说的话,不一定能够超越朱棣,毕竟朱棣太bug了,文治武功一样都不差,就跟开了挂似的。 至于朱允炆,那就更不用说了,这家伙顶天也就是个守成的天子,能守住现有的江山就烧高香了。 这位网友的话说得比较中肯,他下面的回复都比较友好。 【是呆呆不是槑】:朱元璋杀功臣,朱允炆削藩,其实都是因为朱允炆这软蛋压不住手底下那些狠角色。 要是朱标的话,他反而可以很放心地任用这些人。 毕竟,一方面这些人跟朱标都是亲里戚的,另一方面这群人大多都是心高气傲的主,不可能会任由制衡的。 【孙桑,故乡的傻哭啦开了】:不一定。但如果朱标培养得好,说不定倒是能把朱棣这把刀用到位。 毕竟他要是不死,朱棣也不可能会造反。 关键还是朱允炆那个大傻叉,削藩太急躁,下手又太狠了。 【老子是热血男儿】有一说一,老朱家前几个皇帝都很强,或者说都很有成就,洪武、建文、永乐、洪熙、宣德。 可惜的是宣德之后,来了特么一个大明战神朱祁镇,真的太抽象,太生草了! 但纵观中华上下五千年,我最喜欢的依然还是大明王朝! 他是第一个农民建立的朝代,最终又在农民起义之中结束,至始至终他都是最有骨气的朝代!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当真不是开玩笑的! 【老子护球像亨利】虽然说朱棣是篡位登基,但“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是谁都能说的? 我大明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不纳贡又是何等的气魄? 永乐大帝一生,平定草原、迁都顺天、编撰《永乐大典》、派遣郑和下西洋,四方来朝,完全可以媲美唐宗宋祖! 可以说朱棣不是一个好人,但好人他当不了皇帝,更当不了好皇帝! 就特么建文帝和他那文管集团的三头猪,能达到朱棣十分之一的功绩和高度吗? 网友们的激烈讨论,还在继续。 而视频,也没有就此结束,当第六名的朱棣被盘点完毕之后,排在第五的帝王,正缓缓拉开序幕—— 第163章 大风起兮云飞扬! 刘邦的格局 一个人能修得多少的气量,就能赢得多少人心。 公元三百三十二年正月,后赵的开国皇帝石勒大设宴席,酒兴正浓的时候他问大臣徐光:“朕相当于自古以来开创基业的哪一类君王?” 徐光回答:“陛下可以和汉高祖刘邦相比。” 石勒听完摆了摆手,笑道:“人怎么能没有自知之明呢?朕遇到汉高祖,只能俯首称臣,与韩信、彭越一起,争着当他的大将,为他效死。” 徐光有说:“那汉光武帝呢?陛下可以比比。” 石勒点了点头:“光武帝,那朕就不服气了。朕可以跟他决胜千里,鹿死谁手未可知。” “那曹操、司马懿呢?”徐光又问道。 石勒不屑道:“他们?只会欺负孤儿寡母,朕看不上!” 《晋书·石勒载记下》“朕若逢高皇,当北面而事之,与韩彭竞鞭而争先耳。脱遇光武,当并驱于中原,未知鹿死谁手。” 石勒何许人也? 十六国时期,横扫北方的一时枭雄石勒天王。 辽太祖耶律阿保机也曾经认为,起于草根的刘邦,只用了七年时间就干翻了秦朝,灭掉了项羽,而自己可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论先天条件吊打刘邦,但是自己奋斗了一辈子,却都没有统一北方,对刘邦的崇拜溢于言表。 甚至于,他崇拜到了将自己的契丹姓氏都改为了刘。 这两位外族政权的帝王,应该说评价不会带有太多的主观色彩。 除此之外,唐太宗李世民对其的评价是—— “正主御邪臣,不能致理;正臣事邪主,亦不能致理。唯君臣相遇,有同鱼水,则海内可安也。昔汉高祖,田舍翁耳。提三尺剑定天下,既而规模弘远。” 以上文字,出自《贞观政要·求谏》。 作为开拓了大一统帝国事业的李世民,和前面两位割据政权皇帝所佩服的点,倒是不一样。 李世明并没有觉得刘邦统一天下有多么牛x,但是他觉得刘邦所开创的大汉王朝国运长久,以及政治影响力宏远,更是佩服刘邦的政治格局。 再说明太祖朱元璋,他对刘邦的评价是:惟汉高祖皇帝除嬴平项,宽仁大度,威加海内,年开四百,有君天下之德而安万世之功者也。 以上文字,出自《明太祖实录》。 而到了现代,英国着名历史学家汤因比曾经说:“人类历史上最有远见、对后世影响最大的两位政治人物,一位是开创罗马帝国的凯撒大帝,另一位便是创建大汉文明的汉高祖刘邦。” 通过以上种种,我们不难可以看出,其实刘邦之所以能够青史留名,主要有三个原因: 其一、出身低微,年龄偏大,白手起家。 相比较于秦始皇、唐太宗、宋太祖,刘邦可是一点背景都没有,甚至朱元璋还有岳父可以依靠,刘邦完全是带着一帮农村出身的屠狗、吹丧之徒白手起家,一步步创建的大汉王朝,放眼整个世界历史,恐怕这样的例子都屈指可数。 其二、与生俱来的管理艺术者 从识人、用人,到沟通、激励、授权,把现代管理学、心理学、厚黑学、博弈论、组织行为学等固定的原理活生生演绎成了实操,很难相信这是两千多年前的文盲皇帝玩剩下的。 难怪连石勒、朱元璋这样狂到没边的牛人,都会庆幸还好没和刘邦活在同一个时代,否则会被虐成啥样就不知道了。 其三、开创汉帝国,回归大一统 人们只知道他打入关中降服秦朝,只知道他楚汉之争干掉项羽这个大牛,但大家知道他才用了多少年吗? 七年!要知道秦始皇奋六世余烈还花了十年才实现统一,朱元璋花了十五年,在历史上,也只有百战百胜的唐太宗能和汉高祖的统一时间差不多。 有人说刘邦基本没打过漂亮仗,就是靠着运气好捡漏得到的江山。 其实这个评价标准就有问题,打天下并不是靠斩首多少颗敌军脑袋才叫胜利,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王道,能够一路上兵不血刃顺利进入咸阳那更是本事! 七年完成统一,倒不是刘邦身上最闪光的历史功绩。 刘邦最大的历史贡献是彻底奠定了大一统帝国的历史走向! 看完令人热血沸腾的这个视频,网友们坐不住了,纷纷操起键盘,开始抒发自己的情感。 【我即是虫群】:刘邦的特殊性,并不在于他是如何建立了一个王朝,而是在于他建立王朝之后所做的事情! 谁是第一个颁布法令,在全国范围内解放奴隶的人?是刘邦! 是谁第一个实现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是刘邦! “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这句话是怎么来的?是郦食其给刘邦提出,刘邦吸收进了治国思想的! 是谁最先把轻徭薄赋、休养生息作为战乱后恢复国力手段的?是刘邦! 是谁让先秦各方文化交融,为汉文化的形成打下基础的?还是刘邦!!! “汉承百王之蔽,高祖拨乱反正”,秦始皇的统一,仅仅只是统一了国土,但汉高帝的统一,却是整合了整个民族! 究竟哪个更加重要,那就见仁见智! 最后,别杠,杠就是你赢! 【姐姐好飒】:我就说一句——刘邦在病危的时候劝走了名医,坦然面对死亡。就这,不比一堆求长生不老的皇帝有魄力吗?! 【好名字都让狗取了】:我是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说汉、唐是沾了秦、隋的光,这种话他们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难道说,不应该是反过来,秦、隋是沾了汉、唐的光才对么! 隋后期没唐统一天下,那就又是个群雄割据的时代! 没有汉朝接下来的统一,项羽分封诸侯,那秦嬴政的书同文、车同轨什么的,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窝窝屎水下小人】:李世民:啊对对对,人口都死得差不多了,真便宜呢! 刘邦:啊对对对,我连颜色一样的马都凑不齐了捏! 【多看美女可得长生】:实话实说,刘邦和李世民这两个人接过来的烂摊子,那是真的简直了!要不是这俩猛人,华夏直接就欢声笑语中打出gg了。 【我会托马斯全旋】:不会不会,不会真有人觉得刘邦没有能力还人品差? 将这些评论逐一品读下来,嬴政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起来。 第164章 始皇帝胸中的杀意! \"秦后刘邦?刘——邦?\" 始皇帝眯起眼,眼眸中闪过一抹杀意! 一眨眼的功夫,视频便进入到了下一位皇帝的盘点—— 十大帝王盘点之汉武帝! 刘彻! 如果说汉宣帝刘病已是天选偶像的话,那汉武帝就是天选工具人了。 他就像是带着历史使命出现的一般,其任务就是将华夏文明带领到全世界的最巅峰。 最为两千多年前的人物,汉武帝其实制定了许多的规则,直到现在我们都还在延续、使用,其影响到了文化、思想、制度、疆域、生活的方方面面。 最早用雄才大略来评价汉武帝刘彻的,是东汉的历史学家班固。 《汉书·武帝纪》有记载曰:“如武帝之雄才大略,虽诗,书所称何有加焉!” 后人往往把秦皇汉武并称为雄才大略的典范,把汉武帝作为西汉的象征。 他使得汉朝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 他也因此,成为我国历史上最伟大的皇帝之一。 在汉武帝的强势领导下,创造了很多个我国历史上的第一: 第一个“独尊儒术”的皇帝; 第一个创办太学培养人才的皇帝; 第一个大力拓展我国疆域的皇帝; 第一个开通西域的皇帝; 第一个用皇帝年号来纪元的皇帝; 第一个用罪己诏进行深刻反思的封建帝王。 汉武帝继位之初,西汉多年无为而治的自由主义所带来的副作用,这时候已经相当严重了,出现了大量的土地兼并、贫富分化严重等及其不公平的现象。 严重危害了国家的和平稳定、长治久安,内部有窦太后专权,功臣集团恃宠而骄;外部有诸侯割据,边疆患难不断。 作为西汉最高领导人,刘彻雄心勃勃,采取了一系列的行之有效的治国方略,对刘邦建立的大汉帝国,进行了前所未有的开拓。 汉武帝从继位开始,就苦苦思考治国之道,春秋公羊学大家董仲舒的“天人三策”深深打动了刘彻。 “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辟邪之说灭息,然后统纪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从矣。” ——东汉班固编撰《汉书·董仲舒传》。 真是因为这一思想,让刘彻感觉好似醍醐灌顶,于是他决定“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儒家的伦理道德,作为臣民的行为准则。 以“受命于天,天命不可违”的观念,树立着皇帝的形象,公然宣称了皇权的至高无上和不可动摇。 可以说,这是封建社会后,帝王在思想文化领域的第一次全面胜利。 在思想上尊儒的同时,汉武帝在治国的具体操作中,却是偏爱实用而又见效迅速的法家思想。 李悝《法经》,慎到《慎子》,申不害《申子》,商鞅《商君书》,韩非《韩非子》……等等法家着作,都被汉武帝熟读。 汉武帝带头,秉公执法,不徇私情。 甚至于就连他的妹妹隆虑公主之子,又是他女儿夷安公主的丈夫昭平君,犯法当死。 汉武帝强忍悲痛,下令诛之。 正是因为汉武帝自身的行动做出了表率,才使得西汉各级官员在执行法律的行为中,不敢有任何的贪赃枉法。 他用儒家的思想学说,统一了人们的思想,用严刑峻法约束人们的行动,德治与法治彼此促进,相辅相成。 汉武帝非常重视农业,为了使农民能够把时间和精力尽量放在农业生产上,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稳固农业经济,包括迁徙东方大族、打击豪强、没收商人土地、开发荒地等方式扩大了国有土地。 除此之外,他还相当重视兴修水利,其建设的数量之多、地域之广、规模之大都是空前的。 相较于对于农民的仁德,汉武帝对于商人的政策就可以说是刻薄寡恩了,在汉武帝进行的一系列经济措施之中,对富商大户进行了严厉的打击。 一、盐铁官营;二均输、平准;三、币制改革;四、卖官赎罪。 是以“以德治农,以法治商”。 正是因为有以上种种举措,所以才保证了汉武帝时期庞大的军需开销和军费需求。 自汉武帝继位之初便下诏了“求贤令”,规定“求贤若渴,唯才是举”,甚至把举荐人才和官员的政绩考核直接挂钩,进行考核。 虽然,汉武帝明面上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但其实在用人的方面却并不仅仅限于儒生,比方说酷吏张汤、赵禹都属于是法家,严安属于是阴阳家,汲黯、郑当时为黄老大家。 这样用人才,才能让汉武帝随时能够明白何为“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从而有利于制定正确的策略。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策略,才让汉武帝能够挥鞭策马,将对西汉威胁最大的北方匈奴一举扫清! 在汉武帝之前的皇帝,大多都采取的是“和亲”的方式,求一时之安稳。 但匈奴却依旧对边疆地区不断袭扰、劫掠,令百姓苦不堪言。 汉武帝为了他的大一统局面,对匈奴进行了三次大规模的征战。 其中,公元前一百二十九年派遣卫青出兵,反击匈奴,收复了河南地区,解除了匈奴对长安的威胁。 公元前一百二十一年派遣霍去病出陇西、入匈奴境内千余里,大获全胜,“得休屠王祭天金人”。 公元前一百一十九年派遣卫青、霍去病率领十万大军大败匈奴,基本消灭了匈奴的军事主力。 霍去病封狼居胥,也正是在这一年。 不同于战场上的穷追猛打,汉武帝对于投降的人却恩德有加,甚至提拔重用归属的少数民族人才。 比如说公元前一百二十一年匈奴有数万人归降,武帝便把他们安置在了西北沿边五郡,称“五属国”。 汉武帝对复杂的民族问题,采取了十分灵活的政策和措施,把形式上的统一放在了首位,对于其他的例如文化习俗、社会经济形态等问题,则采用了“循其故俗”的方法,进行管理和处置,这便使得各民族都乐于接受汉王朝的统治。 现代儒学大师柳诒徽盛赞汉武帝为“有功于吾国最大者!” 汉王朝之所以会令国人们骄傲、神往的原因,就是其开拓进取、阳刚浪漫的气质。 而这个气质,便主要是由汉武帝所赋予的。 清代文人袁枚赋诗赞曰:“到底英雄能挽悔,轮台一诏是神仙”。 至此,视频缓缓淡去,再度进入了黑暗之中。 第165章 煌煌太宗业,名曰天可汗! 而此时,不甘寂寞的网友们,也纷纷操起键盘,发表起了自己的看法。 【海绵宝宝的章鱼哥】:可能现在大多数人都不喜欢宏大叙事,汉武帝的风评直线下滑。 关于民生,个人奢侈,求仙问道的批评都很正常,汉武帝的文治居然都被批没了,要知道在古代帝王将相指责武帝晚年民生问题的不少,但没人否认武帝文治的雄才大略。 但真要实事求是地讲,那么汉武帝的文治武功,就是两汉第一。 【头文字a】:汉武帝当之无愧是最强的皇帝之一! 其功绩伟业放到整个中国封建王朝长河中也是前三的存在! 不说开疆拓土,创新制度这些,单是加强中央集权这点,就没有几个皇帝能做好! 【老子叫林克,不叫塞尔达!】:说真的,读历史能有你这种理解汉武帝一生的少之又少,绝大部分人看见汉武帝的视频喷就完了,说实话我很无语。 【清蒸核弹头】:刘彻给了一个族群挺立千秋的自信,给了一个国家前所未有的尊严! 他更是让国号成为了一个伟大民族永远的名字,让之后的三百年无内忧外患! 【试试就逝世】:匈奴在被汉武帝都快打出狗脑子的狼狈时候,不得不挪窝西迁,却居然把整个欧洲都打了个遍,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光是想想都觉得,我强汉真是可怕! 【既然是凡人】:估计刘彻那时候心里想的是,老子宁可背负一世的骂名,也要让子孙万代都享福……所以说,他才是一代雄主啊! 【布鲁斯李】:咱们国家的历史上,最富裕的时候是大唐,武力值最高的时候是大汉,而地盘最大的时候却是大元。 【甜咖啡cs】:楼上的你错了!最能打的应该是大唐才对!你要看看大唐的对手和被他干掉的国家,你就能够明白,大唐才是唯一一个越打越强的朝代! 【a1高闪搞里头!】:管你们说什么呢,反正汉武帝是我的偶像! …… 网友们喋喋不休,但视频的进度条却仍然在不断前进。 伴随着一抹亮光的出现,一个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 “盘点历史上的十大帝王之第三位!” 从太原公子,到盛世太宗,一路璀璨的天纵少年郎。 开皇十九年(公元五百九十九年),李世民出生于武功的李家别馆,为时任隋朝官员李渊的第二子。 仁寿三年(公元六百零三年),据《新唐书·本纪第二·太宗》记载,(李世民)方四岁,有书生谒高祖曰:“公在相法,贵人也,然必有贵子。” 及见太宗,曰:“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其年几冠,必能济世安民。” 乃采其语,名之曰世民。 其一:太原公子,褐裘而来。 大业十一年,时年李世民十六岁。 从军雁门,献策救隋炀帝于突厥之围,初露锋芒。 大业十二年,时年李世民十七岁。 随父亲大破魏刀儿起义军,平定山西反隋叛乱。 大业十三年,时年李世民十八岁。 太原起兵,统帅右三军,击败隋将宋老生,直取长安。 武德元年,时年李世民十九岁。 李渊改国号为唐,建元武德。 封李世民为尚书令,右武侯大将军,进封秦王,加授雍州牧。 于浅水原大破十余万敌军,逼降薛仁果,平定陇西。 其二:一挥氛沴静,再举鲸鲵灭。 武德二年,时年李世民二十岁。 率兵趋龙门关,履冰渡过黄河,与宋金刚大军相持。 武德三年,时年李世民二十一岁。 剿灭宋金刚、刘武周势力,收复山西失地,巩固河东地区。 率军征讨王世充,连下各城,围困王世充于孤城洛阳。 武德四年,时年李世民二十二岁。 虎牢关之战,以少胜多,击溃窦建德十余万大军。 押解窦建德至洛阳城下,逼降王世充,统一北方。 其三:在昔戎戈动,今来宇宙平。 武德四年,时年李世民二十二岁。 封无可封,遂创封“天策上将”,许自置官属。 开文学馆,集十八学士(杜如晦、房玄龄、于志宁、苏世长、薛收、褚亮、陆德明、姚思廉、孔颖达、李玄道、李守素、虞世南、蔡允恭、颜相时、许敬宗、薛元敬、盖文达、苏勖)。 统军讨伐刘黑闼。 武德五年,时年李世民二十三岁。 洺水之战攻破刘黑闼大军,回师重创徐圆朗,收复河北、山东。 武德七年,时年李世民二十五岁。 突厥进犯,率百余骑兵同颉利可汗会谈,施反间计智退突厥大军。 武德九年,时年李世民二十七岁。 发动“玄武门之变”,同年八月初九,于东宫显德殿得李渊传承,即皇帝位。 八月中旬,突厥颉利可汗、突利可汗率兵入侵,月底兵临渭水,直逼长安。 李世民亲率六骑至渭水,设疑兵之计,与颉利可汗杀白马立盟,突厥退兵。 其四:有一威凤,憩翮朝阳,弭乱世而方降,膺明时而自彰。 贞观元年,时年李世民二十八岁。 改元贞观,开启盛世“贞观之治”。 太宗自即位之始,霜旱为灾,米殻踊贵,突厥侵扰,州县骚然。——《贞观政要》 元年,关中饥,米斗直绢一匹;二年,天下蝗;三年,大水。——《资治通鉴》 是以,贞观初期,与民休息。 义仓赈灾,兴修水利,重视农业,轻徭薄赋,慎刑宽法,省官简政,促增人口。 是岁(贞观四年),天下大稔,流散者咸归乡里,米斗不过三、四钱,终岁断死刑才二十九人。 东至于海,南及五岭,皆外户不闭,行旅不赍粮,取给于道路焉。——《资治通鉴》 贞观二年,时年李世民二十九岁。 柴绍、薛万均领兵征讨梁师都,梁政权覆灭,唐朝实现大一统。 贞观三年,时年李世民三十岁。 李靖、李积等率兵攻打东突厥。 贞观四年,时年李世民三十一岁。 东突厥灭亡,俘颉利可汗至长安。 同年,被铁勒、回鹘等众多少数民族共尊为“天可汗”。 同年,日本遣唐使首次抵唐。 贞观八年,时年李世民三十五岁。 段志玄、李靖、侯君集、李道宗、契苾何力等前后领兵征讨吐谷浑。 贞观九年,时年李世民三十六岁。 平定吐谷浑。 贞观十二年,时年李世民三十九岁。 吐蕃侵扰松洲,唐军轻取之,松赞干布遣使谢罪并二次请婚于唐。 贞观十四年,时年李世民四十一岁。 侯君集、契苾何力等领兵灭高昌,设安西都护府。 贞观十五年,时年李世民四十二岁。 薛延陀南侵,李积领兵大破之,次年薛延陀遣使朝贡谢罪。 贞观十六年,时年李世民四十三岁。 西突厥乙毗咄陆可汗领兵进犯伊州,安西都护郭孝恪以轻骑大破之。 贞观十七年,时年李世民四十四岁。 命阎立本绘画《二十四功臣图》于凌烟阁。 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共分三层,最内一层所画为功勋最高的宰辅之臣(正一品、从一品),中间一层所画为功高王侯之臣(正二品、从二品),最外一层所画则为其他功臣(正三品、从三品)。 长孙无忌、 李孝恭 、杜如晦、魏征、房玄龄、高士廉、 尉迟敬德 ; 李靖、萧瑀、段志玄、刘弘基、屈突通、殷开山、柴绍、长孙顺德、张亮; 侯君集、张公谨、 程知节 、虞世南、刘政会、唐俭、李积、秦琼。 贞观十八年,时年李世民四十五岁。 亲征高句丽。 凡征高丽,拔玄莵、横山、盖牟、磨米、辽东、白岩、卑沙、麦谷、银山、后黄十城,徙辽、盖、岩三州户口入中国者七万人。新城、建安、驻跸三大战,斩首四万馀级,战士死者几二千人,战马死者什七、八。上以不能成功,深悔之。——《资治通鉴》。 贞观二十年,时年李世民四十七岁。 李积、李道宗、阿史那社尔、契苾何力等领兵灭薛延陀。 贞观二十一年,时年李世民四十八岁。 王玄策出使天竺,遣中天竺军队劫掠,征吐蕃、泥婆罗军队大破中天竺。 贞观二十二年,时年李世民四十九岁。 阿史那社尔、契苾何力、郭孝恪等领兵灭龟兹,移安西都护府至原龟兹都城。 至此,长安城西北的开远门外,有一块石碑,石碑写着「西去安西九千九百里」,昭示对唐疆域有万里之遥。 “煌煌太宗业,树立甚宏达。”——杜甫《北征》 …… 贞观二十三年,时年李世民五十岁。 驾崩于翠微宫,初谥号文皇帝,庙号太宗。 属于大唐的煌煌伟业,至此缓缓降下帷幕。 第166章 李世民一生开疆总计750万平方公里! 不等黑幕出现,激动的网友们便彻底炸翻了天! 无穷无尽的弹幕飞速旋转,令人应接不暇—— 【爱磕糖的慧慧子】:我以前真的受影视剧影响超大,以为李世民就是个普通的儒生,仅仅是知人善用。直到后来自己去翻查资料,我滴妈呀!文武双全真古今第一人,再一看年龄,妥妥的杰克苏照进现实了有没有! 【o_o】:简直太心动了……看这样的视频,看这样看似冰冷实则鲜活的史实,真的超有感觉,超感动,超激动!并且,“少年英雄”、“鲜衣怒马”,这样的概念我太爱了! 【魔方大厦多少钱能买下?】:李世民17岁就太原起兵了,我17岁也就敢悄悄骂校长…… 【社会你平头哥】:楼上乐观点,朱元璋17岁还在要饭呢! 【键盘在手,天下我有】:朱元璋:勿cue,有本事比七十岁! 【川宝妈妈爱你】:我的天哪,原来也觉得李世民厉害,没想到这么强,这个年龄震惊到我了…… 【晚安玛卡巴卡】:甲:他又吹李世民了?乙:怎么吹的?甲:他把李世民做的事说了一遍…… 【早点睡,梦里啥都有】:我有个不太成熟的大胆想法,要是把李隆基的寿命,匀给李世民一些,那大唐会不会变得更好,会不会活过400年? 【我阐述你的梦】:wdnd,一个马上打天下、武功盖世绝顶的皇帝,谥号竟然是“文皇帝”,你品,你细品! 【驴是的念来过倒】:“吐蕃侵扰松洲,唐军轻取之”,我尼玛!!!“轻取之”三字,何等的豪迈啊!!!光这三个字,看得都让人感觉心潮澎湃!!! 【青石板上】:不仅是六边形皇帝,还是少有的和原配皇后青梅竹马出生入死的帝王! 最感动我的点在于——玄武门他只带上了长孙皇后,其他的家眷都丢在秦王府! 长孙皇后去世之后做望陵台,完全没有人走茶凉! 并且对嫡出子女跟庶出有壁的差别,真就全职奶爸啊! 【我懂你深浅】:楼上的,你不知道,那是因为长孙皇后也是个猛人啊!玄武门之变,李二在前面杀人,长孙在后面杀人……这夫妻两个就是天生一对! 【天青色等烟雨】:太宏伟了我李哥! 前半生如果说只是一个人的热血杰克苏,是后世一群热血青年的壮怀激烈,那么后半生就是以一人兴万民的功德! 你看,这格局一下子就来了!休养生息、改革政策,然后才是开拓疆土!从刚上位的天灾人祸国家动荡,到天下大稔,才四年时间,真的是有大德的! 凌烟阁上有大唐的名臣宿将,但直到四十五岁他还亲征高丽,胸中有王图霸业,也有千万民生,这也就怪不得他手下出了那么多忠臣良将。 杜甫那首诗出来的时候真正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功垂千秋,青史留名! 可惜……他才活了五十年,才五十年啊!!! 这一生真的是轰轰烈烈撼天动地,功泽后世的帝王业,太伟大了!!! 【老子只会666】:楼上的大哥,你真的太会总结了!文采太赞了,我吹爆,666! 【这个人很懒】:讲一个大家都可能不知道的冷知识——李世民一生开疆总计750万平方公里! 四夷宾服,万国来朝,修八部史书,为二十四史三分之一,修唐律,横向影响世界纵向影响中国一千多年! 贞观之治,为千古治世典范,他的文治武功在古代帝王里史一骑绝尘的,他也是古代评价最高的帝王,千载可称,一人而已! 千古一帝,那特么都是他评价里最平平无奇的一个! 【毅丝虽迟但到】:我艹,这么离谱?!好家伙到了现代面积也就960万啊…… …… 第167章 杀尽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还有无数的长评不断出现,其中不乏精彩绝伦的点评,可惜由于闪动速度越来越快,根本看不过来。 嬴政此时的内心,充满了激荡!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心中暗道:不曾想在朕之后,尚有如此英雄豪杰之辈,果然是璀璨耀眼啊! 正当嬴政还沉溺于李世民这璀璨的一生、为他的伟大功绩而感叹的时候。 视频继续播放,史上十大帝王中位列第二者,迎面走来了。 在正式开始介绍这位帝王之前,视频先引用了前朝的一首流传很广的小令《醉太平》,唱的是—— “堂堂大元,奸佞专权, 开河变钞祸根源,惹红巾千万。 官法滥,刑法重,黎民怨。 人吃人,钞买钞,何曾见。 贼做官,官做贼,混贤愚,哀哉可怜!” 而此后不久,当时间来到了公元1351年的时候,那是一个普通的春天,这一年因为“黄河夺淮”的治理工程还在继续,十五万被征发的民役苦不堪言。 可就在这挥汗如雨的工地上,有一句短短的童谣却在悄悄流传。 那童谣唱道:“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而后,当真有人从满是淤泥的河道中,挖出来了一具石人,将石人翻过来一看,背上赫然便是那两句童谣! 元末农民大起义,至此拉开序幕。 朱元璋! 在他的前半生,名字还叫做朱重八。 这个佃农的小儿子,他打从有记忆开始,便是跟随着父母四处为家。 何为佃农?就是那种自己没有土地,只能租种地主家土地的农民。 一年到头累死累活,得到的收成却少得可怜,甚至都不够自己一家人吃饭的,因为种地的大头,得给地主和房东送去。 到了灾年,粮食产量减少,佃农们成片成片饿死,或者全家出去逃荒。 而到了丰年呢,粮食产量高,地主就会涨房租,受不了的佃农也得全家去逃荒。 朱重八从祖父到父亲,都是在这样种地、逃荒的循环之中,艰难度过的。 当朱重八十六岁的时候,家里二嫂、二哥的独自先后病死,父亲、大哥、大哥长子、母亲先后饿死,基本上可以算是满门死绝。 朱重八哭干了眼泪,和二哥用门板抬着父亲的尸体,到处磕头求一块土地下葬。 在解决了下葬之地的问题后,朱重八用一块从河里捞起来的破绸子包裹了父亲的尸身下葬。 “敛无棺椁,体被恶裳,浮掩三尺,奠何瑶浆?” 有块地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又哪儿还有菜肴去做祭品呢? 父母没了,兄弟姐妹也没了。 大嫂带着侄子,一路要饭逃荒去了。 仅剩的朱重八与二哥也不得不分开各寻生路。 “兄云此去,各度凶荒,兄为我哭,我为兄伤。” “皇天白日,泣断心肠,兄弟异路,哀恸遥苍。” 此后,朱重八便去了皇觉寺当了童仆,做最脏最累的活,每日管一顿饭。 但即便如此,也不过堪堪捱了五十来天而已。 因为,皇觉寺也揭不开锅了。 主持遣散了寺中僧侣,朱重八也被赶了出来,开始了为期三年的四海化缘生活。 这三年,让他看尽了人间冷暖,品尝尽了世态炎凉—— “朝突炊烟而急进,暮投古寺以迻跄,仰穷崖崔嵬而倚碧,听猿啼夜月而凄凉,魂悠悠而觅父母无有,志落魄而佒佯。” “西风鹤唳,俄淅沥以飞霜,身如飘蓬逐风而不止,心滚滚乎沸汤。” 一浮云乎三载,年方二十而强。 此时,年景好了一些,流浪三年后的朱重八,再度回到了皇觉寺,在寺里继续打杂。 就这样,又是三年过去了,被命运所选择的时间,到了——公元1351年。 此时,朱重八的同乡汤河投奔了郭子兴的起义军,也给朱重八写了一封信,让他也来。 恰逢此时,皇觉寺被乱军攻击,一把火烧了精光。 而汤河写给朱重八的信,又被旁人看到,打算去官府告发他,走投无路之下,朱重八便投奔了郭子兴的队伍。 从小到大的经历,让朱重八恨透了这个时代,于是他决定为自己、为死去的家人,向这个腐朽不堪的元朝讨要一份公道。 在这之前,他只是朱重八。 但在这之后,他成了朱元璋! 所谓“璋”,是一种玉制的礼器,看上去和匕首有几分相似。 朱元璋的“元璋”二字,便是他将自己比喻成了诛灭元朝的玉璋! 来到郭子兴的起义军之后,很快朱元璋便展现出了他超越常人的智慧和能力,并得到了郭子兴的欣赏和重用。 郭子兴将朱元璋晋升成了自己的亲卫,并将自己的养女马氏嫁给了他。 马氏,便是后来的马皇后,是我国历史上有名的四大贤后之一。 这里插一句题外话,所谓的四大贤后,分别是:朱元璋的马皇后、后梁朱温的张皇后、唐太宗李世民的长孙皇后、汉武帝刘彻的皇后卫夫子。 说回前文。 此时,朱元璋在迎娶了马氏之后,回乡拉起了一支人马,先后接收了几波被打散的起义军,一路向着东南方向打了过去,最后在如今的和县附近驻扎、观望。 此地距离集庆(今南京)不远,近可相持相望,远可攻城占据。 在经历了一番苦战之后,郭子兴病死,他的势力在一番明争暗斗之后,被朱元璋尽数吸收、继承。 朱元璋将接下来的战略定在了河对岸的集庆,因为郭子兴的教训,让他迫切希望能够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 而目前的起义军各大团体,也只剩下了刘福通、韩林儿仍然在孜孜不倦进行北伐,跟元军正面硬刚。 接下来的七八年时间里,东南角的张士诚不思进取,在投降和反叛中反复横跳,跟他同在东边的方国珍一起,成为了遭人唾骂的骑墙派。 无论是起义军还是元朝军,他们两边交好,两边拿便宜。 西南方向的天完大帝徐寿辉被陈友谅上位顶替,明玉珍不服陈友谅,跑去四川占山为王。 (天完,取自“大元”二字,分别在大上面强加一横,元上面压宝盖头,意味强压、覆灭大元之意。) 而此时朱元璋打下了南京,在打南京的过程中对原属于郭子兴的队伍进行了彻底的整合、吸收,成为了一方诸侯。 拿下南京之后,朱元璋的四周情况很是复杂:北边刘福通和元军激战正酣,东边张士诚和方国珍战火不休,西边徐寿辉和陈友谅打得有来有回。 于是,朱元璋便贯彻了“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策略,一顿闷头发育。 等到刘福通和元军李察罕打得两败俱伤之后,所有人都知道元朝气数已尽,于是李思齐也在陕西拥兵自重,割据一方。 李察罕的儿子扩廓帖木儿(王保保)继位,成为了元朝最后的守护者。 经过漫长的战斗,最终陈友谅、朱元璋、张士诚三人笑到了最后。 此时朱元璋提出了一个口号“打土豪分田地”,愿意加入朱元璋的百姓,都分他们土地耕种,有朱元璋开具的文书做契约。 这契约只是在朱元璋的势力范围内才有效,其余人不会承认的,所以想要土地永远在自己手里,百姓们自然是只能帮助朱元璋夺得天下。 是以,军民上下一心,虽然总兵力上朱元璋并不占优,却充分占据了“人和”。 张士诚在拿下了最富庶的江南地区后,便不思进取,夜夜笙歌,完全没有了当初十七条扁担杀贪官的血性。 所以,最后的赢家,只能是在朱元璋和陈友谅之间角逐出来了。 公元1360年,陈友谅亲率大军前来攻打,刘伯温怒斥投降派,请朱元璋阵斩言降者,至此军心大定,可以一战。 康茂才写信施反间计,陈友谅轻信,在南京城南名为龙湾的地方,只身带小股部队前来偷袭,却被打了一个埋伏,朱元璋大胜。 公元1363年,张士诚出兵攻打韩林儿所在的安丰,朱元璋名义上是韩林儿的部下,所以亲率主力前去解围、接应。 陈友谅蛰伏三年,此时闻讯全军出击,数百艘楼船倾巢出动,向着洪都进发(今江西南昌)。 洪都的守将,是朱元璋的大哥的二儿子,他年仅28岁的侄子朱文正。 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洪都保卫战”就此展开。 陈友谅,六十万人,包括楼船、攻城器等设施,兵强马壮,声势浩大。 朱文正,两万人,还要分散防守洪都的八个正门、多个水门,兵力捉襟见肘,顾此失彼。 陈友谅认为三天之内,必能拿下洪都。 而朱文正和城内守军,足足坚持了八十五天。 没有休息、没有支援! 前排士卒浴血奋战,后排士卒修补城墙。 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区区两万人不光守住了洪都,甚至还有余力出城反击! 在经历了艰苦卓绝的八十五天防守之后,朱元璋来了。 徐达、常遇春、冯胜、郭兴……这一个个明朝开国将星,也全都来了。 与陈友谅一样,朱元璋也倾尽全力来到了洪都,押上了他所有的兵马、所有的粮草、所有的谋士、所有的武将、以及,所有的信心。 就在这里,就在洪都,决一死战。 公元1363年,元惠宗至正23年7月,距离元末农民大起义已经过去12年了。 陈友谅和朱元璋的大军,隔着鄱阳湖南北相望。 他们,都是此间最杰出、最强大的枭雄,也是最疯狂、最血性的赌徒。 他们咆哮着,押上了包括自己性命在内的全部的筹码。 他们一个从打鱼起家,从最底层的士兵一路晋升成为皇帝;一个从要饭的和尚出发,尝尽人间疾苦,此刻身后统御着千军万马。 陈友谅的水军自是雄伟壮观,无论战舰的数量还是质量,都远胜朱元璋。可围攻洪都八十五天未能破城,此时师老兵疲,军队锐气尽失。 反观朱元璋,则是士气正旺,三军齐整。 是以,究竟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此役,陈友谅先胜一筹,却未能尽全功,彻底消灭朱元璋水军。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陈军久攻不下,自然轮到朱元璋的部队反击了。 朱元璋的水军胜在船小好掉头,灵活轻便,凭借风力转变,用火攻烧毁了陈友谅大量的大型战船。 火趁风势,风借火威。 陈友谅,一败涂地! 大量士卒投降,无数战船被俘,而陈友谅他自己,也被流矢所中,死于乱军之中。 洪都保卫战,最终以朱元璋大胜告终。 陈友谅残部保护的陈友谅儿子陈理,仓皇逃窜回老家,一年后被休整好的明军围攻,陈理出城投降。 尘埃落定,接下来轮到了东边的张士诚。 张士诚的军队腐朽不堪,整个征讨过程毫无悬念,一路望风而降。 依靠江南的富庶,张士诚在被困三年后,城破被俘,在押送途中自缢而亡。 至此,长江以南尽收朱元璋之手。 作为胜利者的朱元璋,是如此评价他的两位对手的——“友谅志骄,士诚器小,志骄则好生事,器小则无远图。” 算得上是很中肯了。 公元1367年10月21日,朱元璋命令徐达、常遇春为正副将军,开始北伐。 元惠宗望风而逃,明军攻占元大都改名北平(现北京)。 从北伐开始到结束,用时仅仅只有一年的时间。 明军摧枯拉朽一般将整个天下平定。 在我国历史上,这是有且仅有的唯一一次、由南方政权北伐成功的孤例! 漂泊了将近四百余年的幽云十六州,终于再度回归了中原的怀抱。 (所谓幽云十六州,取十六州首、尾两州名字并称,其十六州分别为:幽州、顺州、儒州、檀州、蓟州、涿州、瀛州、鄚州、新州、妫州、武州、蔚州、应州、寰州、朔州、云州) 此时,盘踞西北多年的李思齐,见大势已去,很明智地降了朱元璋。 元惠宗这时候被打成了元顺帝,在王保保的护卫之下,憋屈地回到了草原的怀抱。 一年后,便憋屈地死在了草原的怀抱中。 这时候来到了公元1368年,趁着北伐的间隙,朱元璋在南京称帝了,国号大明,年号洪武。 跟着朱元璋一路拼杀的大将们,也终于在这个时候,都受到了分封。 虽然登基了,但天下还没有彻底平定,又缝缝补补打了二十多年,总算是将所有的小股割据势力全都彻底清除了。 而元朝残余势力,在王保保的统帅之下,仍然在北方草原上,时不时搞点小动作,袭扰大明。 朱元璋能忍得了这口气?于是开始继续北伐。 在大明的铁拳之下,北元和王保保输了又输,最终像是赌干净了身上全部家当的赌徒一样,谁也不知道消失到哪儿去了。 纵观朱元璋的一生,无论是个人勇武还是战略战术,他的表现都算得上是无可指摘。 要单论个人综合素质实力,把我国这些皇帝放一块儿单挑,保守点估计的话,朱元璋也能是站到最后的三个人之一。 而朱元璋也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向世人们证明了一个朴素的道理——只要老百姓不乱,中间的人随便换。 至此,视频再度黑屏··· 第168章 千古一帝!赢政 网友们的口吐芬芳时间开始了。 朱元璋的争议,算是比较大的,尤其他还能在李世民的前面,更是让不少人化身成为网络键盘侠、峡谷猎马人。 【老子就是杠】:朱元璋单挑能进前三?笑死,真就不把嬴政、李世民、刘彻当人看呗? 【木吉他带给我们的感动】:呵呵,开局一个碗,从南打到北,你说这不是地狱开局,那什么才是呢? 【听不听在你,但老子就是要说!】:公元938年石敬瑭献幽云十六州,公元1368年明太祖派手下大将徐达收复大都(今北京),幽云十六州重回中原政权手里。 400多年,除少数时间节点外“我们只能用自己的天灵盖,硬刚游牧民族的狼牙棒”。 仅凭收复幽云十六州,朱元璋就该被我们铭记! 【网络记事本】:以前,那个叫袁腾飞的狗卵,在他的课堂上直白说朱元璋是贼王八,称呼乾隆是乾隆爷,想不通后来这家伙原来是汉奸啊! 【菜就多练】:楼上,那个比老公知了。 【糖尿病女朋友害我蛀牙】:屁的公知!他是公敌、是工贼!那狗卵也就幸运早生了10年,要是晚10年,他早就进去了! 【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差】:不夸张的说,没有朱元璋,现在的我们可能真的连唐诗宋词是啥都不知道了。说不定连汉字都不认识了! 【食我大伊万】:最恐怖的是种姓制度,元朝已经开始推崇种姓制度了,但是受中华传统文化影响很深的朱元璋绝对容不下种姓制度,即使这个制度便于统治。 【asuka】:我本淮右布衣,天下于我何加焉? 【烧白配烧酒】:楼上,我一直在等你这句话! 【来当我的义子】:不会,还真有人信啊?这句话是骗老百姓的,就是为了不让这些人造反! 那时人们都信天命。历史上第一个这么说的的人,就是周朝的周公! 为了证明政权的合法性,第一次发明君权神授,自称天子。 从此有人登上帝王。都会这么操作一下。 【启示录所带来的歧视】:前面的,不光是袁腾飞那条狗,还有石国鹏也是!两个遗老,臭虫。历史发明家!这俩比都不喜欢汉人的王朝,但很喜欢元朝、清朝,尤其是乾隆康熙! 【贝优妮塔我老婆】:朱对华夏最有贡献的人之一!由于傻元缺少文化底蕴,大力推崇胡化。而朱的贡献就是避免华夏成为中东那些白头巾!你就说,朱对华夏的贡献大不大!!! 【知识,聚焦于你】:朱元璋这种人要是出现在西方能被吹爆,收复君士坦丁、拿下耶路撒冷、驱逐阿拉伯异教徒、重现罗马帝国的疆域!可惜,西方没有这样的伟人! …… 嬴政的目光变得阴冷了下来。 原来,他为了抵御北方那群匈奴,甚至不惜劳民伤财,还修筑了万里长城。 但是现在看来,北方那群狼子野心的混账东西,竟然敢挥师南下,甚至占据了整片疆域?! 后人们是如何守护这大好江山的? 简直混账! 嬴政心头怒意勃发,他暗暗下了决定,一定要对北方的那群匈奴斩尽杀绝,不留任何后患! 正在这个时候,视频重新亮起。 嬴政收敛心神,认真观看了起来。 因为他很明白,接下来就该要揭晓历史上的十大帝王的第一名了! 究竟会是谁呢? 而自己,又能否在这份榜单上榜上有名吗? 这最终的答案,即将揭晓! 伴随着屏幕的背光缓缓升起,那个低沉、激昂的声音,再度响起。 他,横扫宇内,天下归一。 统文化,功在千秋。 设郡县,影响深远。 筑长城,御匈奴侵袭。 修驰道,通四海疆域。 守土开疆,扫平宇内,为华夏的大一统思想奠定基础。 他,便是我国历史上第一位皇帝,秦始皇,嬴政! 听到这儿,嬴政的呼吸都不由为之一滞! 虽然也曾幻想过,自己的功绩应该是在这些帝王之上,但在了解了如此优秀的众人功绩之后,即便骄傲如嬴政,也不由心中略显迟疑。 然而,现在他却陡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不由心中狂喜。 是的。 自己位列历史十大帝王之首! 连李世民、朱元璋、刘彻这样的伟皇帝,都无法与自己比肩,被他抛在了脑后! 然而视频还在继续,于是他便强行镇定了下来,仔细聆听着视频的后续内容。 归根结底,他还是想要听听看,后世人是如何评价自己这个“千古一帝”的。 视频仍在继续—— 秦始皇在我国历史上,是最为登峰造极的的风云人物,其名前年不衰。 但人们对于秦始皇的功过之争,从来没有停歇过。 有人说,他集无限功德于一身,是毫无争议的千古第一伟人! 也有人说,他汇万恶难书之恶于一身,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千古第一暴君! 而这位充满了各种争议的千古一帝嬴政,他那波澜壮阔的一生,究竟是怎么样的呢? 而要论及秦始皇,那么必然是没有办法绕开另一个人,因为如果没有他的话,嬴政就有极大的概率没办法登基为帝了。 这个人,便是我国历史上最是有名、也最是成功的大商贾——吕不韦。 吕不韦极为天才的策划,让人类历史上最另辟蹊径、剑走偏锋的一项商业计划,最终得以成功落地、施行,并且还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而这个商业计划,便是被命名为“大秦帝国”的宏伟蓝图! 秦异人,本是一个毫无轻重,根本就没有希望登基上秦国王位。 流亡赵国的质子,在吕不韦的天才经营之下,认秦孝文王宠妃——膝下无子的华阳夫人为母亲。 自此,成为了王位的继承人,最终登上王位。 作为异人儿子的嬴政,那自然也就成为了秦国的太子。 距离秦国王位,也只剩下了一步之遥。 吕不韦此人,对秦始皇来说,那自然是意义重大。 没有吕不韦的话,便不可能会有异人的王位。 而没有异人的王位,又何来的秦始皇呢? 秦,昭襄王四十八年正月,赵姬诞下一子。 这便是嬴政了。 自从嬴政出生之后,秦国与赵国之间兵戈不止,战乱不休。 因此,可以说嬴政从生下来开始,便成为了事实上的战争难民。 他被父亲送往赵国充当质子,开启了他在赵国颠沛流离、生存压力倍增的艰难生活。 但也正是因为在赵国,他在人生最为低谷的时候,遇上了心中永远的白月光——阿房。 因为战乱波及,生存环境恶劣,嬴政不得不四处藏匿,以免发生意外。 幸亏,他得到了母亲以及亲人们的庇护。 尤其是不离不弃的阿房,给与了他难以想象的信念和影响。 这里插一句,之所以阿房没有成为历史四大贤后,原因是因为红颜早逝。 倘若阿房若非如此短命,或许秦始皇的一生都会发生重大改变,甚至于大秦帝国也不会二世而亡。 当然,这里只是提供一个可能的猜测而已。 书回上文,继续。 嬴政始终心存希望,坚信自己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最终都可以平安回到秦国。 也正是因为这个信念,让他在赵国强忍下了难以想象的外界压力。 最终的结果是,在如此严苛的环境打磨之下,嬴政成为了少年老成、工于心计之人。 而他的心里,也充满了对敌人的仇恨,还有对秦国的希望。 秦昭王五十六年秋,昭王死。 太子安国君继位,是为秦孝文王。 秦孝文王在位的时间极短,他先是按规矩服丧一年,在第二年的十月正式登基继位。 可继位才堪堪三天,便暴毙而亡。 之后,继承王位的便是异人继承大统,是为秦庄襄王。 秦庄襄王继位后,便启用了吕不韦为相国,封为文信候,此时赵国也奉楚夫人赵姬以及其子赵政(即嬴政)归秦。 秦庄襄王在位的时间也很短,不过区区三年便溘然驾崩。 公元前二百四十七年,年仅十三岁的嬴政便登上了秦国的王位。 嬴政继位时年少不更事,便尊吕不韦为仲父,国政大事皆由吕不韦把持。 在吕不韦把持了秦国朝政的九年时间里,秦国在对外战争之中虽然也接连不断取得了不少的进展,但吕不韦大权独揽,一人把持朝政,又与太后赵姬有些不清不楚的勾当。 后,见秦王嬴政日渐长大,吕不韦为了避祸,将诈称施以腐刑、以宦官身份在后宫侍奉太后的嫪毐,逐渐浮出了水面。 很显然,这一手李代桃僵之计,还真让吕不韦成功了。 此时,大秦内政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汹涌,杀意累然。 大秦的权力中枢被一分为四—— 其一,以吕不韦为首,把持朝政的相国势力; 其二,以华阳太后、昌平君、昌平君为首的楚系势力; 其三,以秦王嬴政为首的君王派势力; 其四,以赵太后、嫪毐为首的后宫势力。 面对如此繁杂错综的形势,秦王嬴政分而击之,在二十一岁便彻底掌握了王权,达到了秦国权力的最巅峰。 所谓善谋者,善藏也。 秦王政八年,上党郡反叛,杀死了秦派驻的地方长吏。 相国吕不韦建议派遣长安君率兵征讨、镇压。 其时长安君年十七,尚无统帅兵马的能力,此番前去等同于送死无异。 这其实是吕不韦的借刀杀人计策,以此来打击华阳太后为主的嬴秦旧势力。 然而嬴政却顺水推舟,做了个顺水人情,借力打力,将对自己王位最具有潜在威胁的人直接除掉。 而后又在祖母华阳公主面前掏心掏肺抹眼泪,哭诉他与长安君之间的兄弟之情,最终赢得了华阳公主的同情和支持。 长安君死后,楚系势力为向吕不韦报仇,于是开始辅佐嬴政,全力帮助其获得王权。 公元前二百三十八年,秦王嬴政在雍城蕲年宫举行冠礼,嫪毐擅自动用亲王玉玺、太后玉玺发动叛乱,攻打蕲年宫。 秦王嬴政早已经在蕲年宫左近布置了三千精锐悍卒,一举打败叛军。 嫪毐见势不对,便决定转头攻打咸阳宫,然而咸阳宫也已经埋伏好了悍卒,于是叛军被团灭。 最终只剩下嫪毐一人落荒逃窜,但不久便被抓捕。 秦王嬴政将嫪毐处以车裂之刑法,被六马分尸。 一般而言,应该是五马分尸才对,这多出来的一匹马,难道是…… 解释一下,所谓六马分尸,是指的六匹马固定好绳索,分别用以拉动罪犯的头颅、四肢,然后再用第六匹马拉开罪犯的腰部,将其撕裂成两段。这是一种极为残酷的刑法,一般用于惩治犯下重罪的犯人。 所以说啊,想歪了的同学,自己去面壁思过! 嫪毐不光被六马分尸,而后还要曝尸三日,并夷三族。 在处置完嫪毐之后,秦王嬴政又将母亲赵姬关进了雍城的萯阳宫里,亲手摔死了嫪毐与赵姬所私生的两个孩子。 而嫪毐犯罪,吕不韦自然也难辞其咎。 但是因为吕不韦对自己有恩,又在秦国经营多年,根基深厚,所以嬴政并没有立即对他动手,而是选择缓缓图之。 秦王嬴政十年,嬴政羽翼渐丰,遂罢免了吕不韦的丞相职位,将其放逐到了巴蜀偏远苦寒之地。 (至少在秦时,巴蜀地区的确算得上是边远苦寒的地方,跟现在不同,不要随便代入。) 吕不韦深知,自己跟嬴政之间的关系,已经彻底破灭,没有了任何的转圜余地,而他也不想去巴蜀等死,便饮了毒酒自尽。 而后,秦王嬴政听从了秦国贵族的进言,下了“逐客令”,逐出六国食客。 但在这个时候,他被李斯的《谏逐客令》所及时劝阻,收回了成命,之后更是重用了尉缭、李斯等人。 尉缭为秦朝统一天下,献出了四字方略——远交近攻。 实施起来,共分为三步走: 其一,不惜重金,收买六国之权臣,使之为大秦所用; 其二,倘若收买不成,则对各国忠臣使用离间计,使其君臣互相猜忌,无法形成核心政权; 其三,往六国派遣间谍,进行刺探和暗杀行动。 而后,确定了先弱后强、先近后远的具体战略步骤。 李斯此时建议,先攻打韩、赵,“赵举则韩亡,韩亡则荆、魏不能独立,荆、魏不能独立,则是一举而坏韩、蠹魏、挟荆,东以弱齐、燕,决白马之口以沃魏氏,是一举而三晋亡、从者败也 。” ——《韩非子·初见秦第一》 简单而言,这一战略步骤可以概括为三步:笼络燕国、齐国,稳住楚国、魏国,消灭韩国、赵国。 而后,各个击破,统一天下。 在这个战略方针的指导之下,统一战争就此拉开了序幕。 攻打六国的先后顺序是: 其一,韩国。 韩国在战国七雄之中,最为弱小,而其所处的位置,却最为重要,它扼制秦由函谷关东进的道路。 秦要灭六国,则必须先灭韩国。 是以,秦、韩两国之间的战争开始持续不断。 经过秦国的多次攻打,韩国所持有的土地愈发缩水。 于是,韩王便向秦王嬴政表示,愿意做其藩属国。 秦王嬴政十七年,韩王安九年,秦为彻底覆灭韩国,派遣内史腾率兵再度出击攻打韩国,韩国再也无力抵抗,最终被破韩都城,而韩王安也被生擒。 所得韩地,被改建为颖川郡,至此韩国率先灭亡。 其二,赵国。 秦王嬴政十五年,秦再度出动南、北两路大军攻打赵国。 赵国统帅李牧采取了集中兵力各个击破的策略,使得秦军三次攻赵均告失败。 秦王嬴政十七年,赵国发生特大旱灾,对国力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秦王嬴政十八年,秦国再度大举进攻赵国,王翦统帅上地士卒,攻下陉;杨端和统帅河内士卒围攻邯郸城;羌瘣也统军协同进攻赵国。 而赵国这边,则在大将军李牧副将司马尚的指挥下,顽强抵抗秦军,虽经苦战,但胜负未分。 秦王嬴政及其谋臣认为两次攻伐赵国均无功而返,主要是因为李牧。 既然在军事上,没有办法取胜,那就只能使用盘外招了。 此时,安插在赵国的探子花费重金,收买了赵王的宠臣郭开。 郭开在赵王迁面前污蔑李牧、司马尚企图谋反,赵王迁轻信谗言,遂罢免了李牧、司马尚的官职,改任赵葱、颜聚为赵军统帅。 而赵王迁最大的错误,便是将李牧错杀,自毁长城,为秦国覆灭赵国铺平了道路。 秦王嬴政十九年,赵葱、颜聚奋战数月,最终被秦将王翦所击败。 其中更是有杀神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国降卒,为赵国带来近乎毁灭性的打击。 赵王迁彻底丧失斗志,下令开城门向秦军投降。 公元前二百二十二年,秦将王贲攻下代城,公子嘉自尽。 建国两百五十多年的赵国,自此也走向覆灭。 其三,魏国。 秦王嬴政二十二年,秦派兵进攻魏国首都大梁。 秦战地统帅王贲认为大梁城垣坚固,很难在短时间内攻克,于是便开凿水渠,引来黄河、鸿沟之水冲灌大梁城。 三个月后,城垣崩塌。 魏王假出降,被王贲所杀,至此魏国覆灭。 其四,楚国。 第一次出兵,以李信为秦军统帅,与蒙恬率兵二十万悍卒攻楚。 但孤军深入,犯了兵家大忌,是以李信此战战败。 第二次出兵,由王翦替代李信为统帅,率领六十万悍卒与楚作战。 此役,王翦采取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交战方略。 双方交手,楚军被击破而东逃,王翦阵杀楚将项燕(项梁的父亲,项羽的爷爷),率兵直取楚都城寿春。 楚国首都被秦军所攻陷,楚王熊负刍被俘,楚国自此灭亡。 其五,燕国。 燕国在灭赵的过程之中,秦国大军已经兵临燕国边境,燕王喜惶惶不可终日。 眼见秦国扫灭三晋,就该要向自己开刀了。 然而更加让燕王喜心中忧愁的是,自己心里虽是着急,却根本无计可施! 最终,燕太子丹想到了孤注一掷的暗杀行动,也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荆轲刺秦王”。 时值公元前二百二十七年,刺杀行动遗憾告败。 燕王喜经过长时间的权衡利害关系,最终还是选择派人杀掉太子丹,并将其首级进献给了秦王嬴政,希望能够以此求得休战,确保燕国不至于亡国、灭种。 很显然,他的想法太过天真了。 秦国的战争机器已经咆哮,不彻底摧毁燕国,是绝对不会停下的。 秦王嬴政二十五年,王贲奉命攻伐燕国在辽东的残余势力,俘虏燕王喜。 至此,燕国彻底覆灭。 其六,齐国。 齐王建即位四十余年,长期处于和平、安逸的环境,不备兵革,不修战备。 政治上,更是达到了令人惊愕的麻木程度。 而齐王建本人,更是昏聩无能,齐相国后胜又是一个贪财无厌之主,而秦国多年来利用重金贿赂后胜。 所以,后胜便为秦国的远交近攻策略出力效劳,终日里规劝齐王建臣服于秦国。 连国君都如此没有斗志,自然朝野上下诸人更是无心恋战。 秦王嬴政二十六年,秦将王贲统帅的军队,由燕南部地区对齐国边境发动进攻,直趋齐国都城临淄。 反观齐国,则丝毫没有为战斗做准备,全国竟无一应战之兵! 在齐相后胜的劝说之下,齐王建不战而降。 秦国前后仅仅用了十年的时间,就完成了我国历史上的首次大一统。 从此以后,便彻底结束了自春秋以来的诸侯割据、混战的局面,建立了我国历史上第一个中央集权国家。 自此,秦始皇的大一统时代到来。 始皇帝二十七年,至始皇帝三十二年,嬴政先后四次巡游天下,连续到东方沿海、江淮流域以及北边等地。 所到之处,无不刻石以颂扬其功绩、功德。 始皇帝二十九年,至始皇帝三十四年,秦始皇先后南征百越,北击匈奴,渡黄河、取高阙,攻占阳山,使整个岭南地区、河套地区尽数划归到了秦朝的疆域之中。 秦王嬴政三十七年,即公元前二百一十年,秦始皇暴卒…… 视频到此,本是应该继续说下去的,但却不知道为何,突然一下卡主了。 然后,整个视频的画面开始变得扭曲了起来,发出了电流的滋滋声。 过了摸约一两秒之后,视频终于恢复了正常。 但是这一次,中间卡主的段落却鬼使神差般地直接跳过,开始讲述起了秦始皇一生的功绩—— 回顾秦始皇的一生,是一步步实现了自己宏伟愿望的一生。 在他的统治之下,创造出了无数令人叹为观止的创举。 在政治上,中央实行的三公九卿制度,以管理国家大事。 地方上,废除分封制,改以郡县制代替。 经济文化上,书同文,车同轨,统一货币、度量衡。 军事上,对内统一六国,对外北击匈奴,南征百越,修筑万里长城。 工事上,修筑灵渠,沟通长江和珠江水系。 科学上,创造秦纸、创造活字印刷术、创造火药、创造大型远洋巨轮…… 这些壮举,单独一项拎出来,那都是能够彪炳千秋万代的功绩! 但是到了万年,秦始皇梦想长生不老,终日求仙,幸亏有皇子公子子游力劝,遂改之。 到这里,视频又卡住了! 和上次有所不同的是,这一次,视频直接彻底卡死,结束。 原本,作为《盘点历史上的十大帝王》里的最终压台大戏进行讲述的。 但鬼使神差的,视频竟然出现了足足两次卡顿。 尤其第二次,直接把视频都卡没了。 这不由让网友们感觉十分神奇、诡谲,但好在没有太多人注意这些,他们仍然兴奋敲打着键盘,发表出了自己的意见。 【我为自己带盐】:秦最大的遗产是对后面的人说:你不大一统你也配当皇帝? 【读书喝茶两不误】:在我看来,秦始皇的功绩主要是向后世所有君主立下了一个标杆—— 一个完整庞大的国家的疆域至少不能比秦朝的疆域小,并且应该统一周边所有已知的文明,如果实在统一不了的尽量打残(比如匈奴),而不是仅仅称霸这么简单。 所以赵匡胤才会说出“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这样的话。 并且秦始皇在中国人心中扎下了一颗种子:开疆拓土是一件正向的事,所以李世民才会屡屡对外用兵,朱棣才会五征漠北,乾隆才会列出十全武功,我们也会在评价皇帝的时候看看他在位时期实际控制的疆域有多大。 ps:好像欧洲人就不这么想,他们觉得地方越小越好管……就很奇葩 【我尼玛真就一枪秒?!】:楼上你说得不错!古代这些开疆扩土的帝王哪个不是人中龙凤,怎么能被人比下去呢,法理上也不合适。所以有了前人打样,自己就更有目标了。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笑死,战国第一战神——郭开!实至名归! 【爱国无罪!】:现在批评秦始皇的人,十个里面有九个半要顺道批评“大一统”的不对。奶奶的,你们这一个个想当联邦议员是?滚回你们的美力坚去,牧羊犬! 【今天的川英酱也元气满满呢】:秦始皇是真的厉害!都活了几千年,天天发消息让我赚钱给他复国…… 历史皇帝独一份了? 【诶嘿嘿,就是玩儿】:楼上等等我!我上次就打了,他说要封我为“武安君”,获得这个爵位的人想必结局都很好~ 【逆水寒不寒?】:外国人:所以说,秦始皇是你们国家最伟大的皇帝吗? 中国人:是这样的没错。 外国人:有“one of”吗? 中国人:没有,也不可能会有。 外国人:那为啥他的功绩一页课本,他的问题却是两页? 中国人:请允许我向你解释一下,各种中国传统成语、形容词及其词性和作用。 【官人不要】:懂了,所以秦始皇负责一口吃下,汉武帝负责消化。 【啦啦啦德玛西亚】:其实我觉得,欧洲和春秋战国有点类似,但并不是完全一样。 因为春秋战国出了秦始皇,而欧洲佬们只出了个共主,也就是宗教。 不管你再牛批,见到了教皇也得恭恭敬敬的,不敢造次。 所以说,欧洲只是在信仰上完成了大一统。 【我亚索贼溜】:楼上你是在扯犊子?欧洲各个教派之间矛盾大了去了,不提后来分裂出去的新教,东正教和天主教分家也早得很…… 【】:楼上的你们别歪楼了,老外的事儿关我们屁事,你们咸吃萝卜淡操心啊!还是继续说回秦始皇! 我觉得秦始皇最大的功绩,那就是让我们这些后世之人明白,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必须要大一统的! 只有大一统才地广、人多、抗压! 在经过两千多年大一统思想的不断强化、熏陶后,也才让我们在近代这段悲惨、屈辱的历史之中坚持反抗、坚持斗争! 要是没有大一统思想的话,我们早就被西方那些财狼虎豹的混账白皮猪,给彻底瓜分了。 【汪汪碎冰冰】:秦始皇伟大的含金量时至今日还在上升,他最大的功绩不是统一六国,统一度量衡,也不是书同文、车同轨,而是直接活埋了一大批只会瞎bb的专家! 【我这个英雄为什么没有e】:哈哈哈哈,他代言的书火了,好多小伙伴都入坑了! 【家用的滚筒洗衣机】:哈哈哈哈,神特么入坑,太生草了! 【】:我来做个总结! 对待历史人物需要辩证看待,有功不代表无过,有过不代表无功。 对于政治人物则需要全面分析,政治手段是否适当,政治行为是否合理,取决于对国家、社会、民族的利弊衡量。 秦始皇给后人的经验在于:国家的大一统需要强有力的中央集权和共同意志。 而给后人的教训在于:国家的大一统和强盛不能以盘剥百姓为代价,人民的利益才是国家大一统的根本目的。 …… 看到网友们的发言,嬴政的心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满足。 是一种……十分难得的被理解、被认可。 毕竟,因为时代的限制,整个天下有许多的人对嬴政的这些举措,都是颇有微词的,认为劳民伤财。 基本上没有人完全认同嬴政的想法。 但是没关系! 现在,嬴政看到那滚过的无数字符,都是一个个鲜活的后人,对他的认可和肯定。 他便已经明白了,自己所作的事情是正确的。 那么接下来,就继续放手去做! 广阔天地之间,必定大有作为! 他暗中捏住了拳头,心中充满了豪迈之气。 另一边,丞相府邸之中。 与嬴政的舒心大笑、意气风发有所不同。 此时的丞相府邸上空,却是充斥着紧张、萧肃的气氛。 李斯端坐在案几之前已经很久了。 他看着那封密函,眉头再度紧锁起来,久久无法展颜。 如李斯这般博学机智、胸腹之间自有沟壑之人,合该是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倒他才是。 但是现在,他的表现却是无比懊恼。 他抓了抓脑袋,颓然叹道:“不曾想此事竟然如此棘手!唉……究竟应该如何是好呢?” 第169章 火锅是涮的,不是喝的··· 嬴政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的表现算是侧面佐证了这个说法。 之所以会表现得如此开心,原因主要还是他手中被小心叠好的一份名册。 这名册可是好东西,是嬴政命人花费了好些精力,从整个大秦的范围内仔细挑选、斟酌出来的。 “嘿嘿,这要是让那臭小子看到,还不得美到冒泡?” 嬴政心想着,轻车熟路来到了赢子游的府邸。 刚迈步走进他的小院子,一股扑鼻的异香便传了出来。 这是什么香味? 嬴政心中诧异,使劲儿嗅了嗅鼻子,断定是自己从来没有闻过的味道。 嗯,虽然没有闻过,但这么浓烈的香味,肯定是跟食物有关。 否则,这味道中浓浓的油烟打底的滋味,便没没说法了。 “子游,臭小子你又一个人在捣鼓什么好吃的?” 本着对赢子游的信任,嬴政直接大踏步走进了院子里。 人还没看到,他的声音先传播了过去。 听到了声音,赢子游赶忙放下筷子,整理好衣冠,对着小院院门鞠躬行礼。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年,万年……阿嚏!万万年!” 嬴政一听到赢子游打喷嚏,顿时紧张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其搀扶起来。 至于方才赢子游行礼的时候有没有跪下、符不符规矩,全然让他给忘在了脑后。 赢子游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感激涕零的模样,他颤声道。 “回父皇的话,孩儿虽然身体孱弱,但为了父皇能够吃得好、吃得鲜,所以才会夜以继日地努力调配。” “子游,你……” 听到这番话,虽然知道这里面必然有掺假的成分,但嬴政还是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真是难为你了,竟然有如此孝心。” “为父皇排忧,这是儿臣的福分才是!” 赢子游正色道。 “可以了,再说就假了。” 嬴政看了一眼石桌,虽然不知道上面盛放的、那一大锅红彤彤的汤食究竟为何物,但就算是瞎子也看得见杯盘狼藉,怕是赢子游这臭小子一个人早就吃上一阵了。 一想到这儿,嬴政心里那股感动,便消失得荡然无存。 “嘿嘿……” 见自己的话被当面拆穿了,赢子游也不害臊,甚至连脸红一下都欠奉。 无他,脸厚罢了。 有道是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 赢子游自问还达不到至贱的程度,所以他并非无敌,只是刚好能敌得过他的人还没出生罢了。 “父皇,多说无益,来试试儿臣捣鼓出来的新食物!” “换一锅新的!” 赢子游还好没有彻底失智,知道坐在自己对面的是当今天下的共主——秦始皇嬴政,所以最基本的敬意还是有的。 他要是真敢让嬴政吃他吃剩的火锅,那指不定嬴政会不会赏他几天牢饭吃吃,体验体验全新的生活版本。 仆役们端来了一份新鲜烹饪的锅底,架在碳火炉上咕噜咕噜煮着。 看着锅中沸腾的汤水,一股股浓郁的香味,深深往肺管子里扎。 嬴政的口水,就像是融化的天山雪水一样,汹涌澎湃。 他努力咽了咽口水,道:“子游啊,这锅汤应该已经熬好了?” 赢子游见锅里已经沸腾,点了点头:“差不多可以了。” 说完,赢子游正准备夹菜涮锅。 但不曾想,嬴政的动作更快! 只见他伸手抓起汤羹,便迫不及待地伸进锅里。 “朕先替你尝尝咸淡!” 说完,他也不怕烫嘴,便咕噜一声把热汤咽进了肚子里。 “嘶……嘶哈,嘶哈!” 顿时,嬴政的一张老脸,被憋成了猪肝色。 “子游,这汤怎么……嘶……怎么这般辣啊?” 赢子游人都给看傻了! 他一脸无语,说道:“父皇,你是真的勇!这是火锅的汤底啊,你居然给一口闷了……” 火锅? 顿时,嬴政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了之前“仙人之境”里出现过的美食,其中便有火锅一项。 想到这里,嬴政不由心中巨震。 不曾想,自己竟然也能有此等口福,享受到“火锅”的美味了。 只是这火锅的滋味,似乎有些辣口,跟之前服用的丹药,倒是有几分的相似。 “子游,这火锅……又辣又烫,这味道可着实是一言难尽啊。” 闻言,赢子游一阵无语:“父皇,这火锅可不是拿来喝的,而是涮的。” “涮?” 嬴政闻言两眼一抹黑。 “怎么个涮法?” 赢子游忍不住暗中腹诽:还真是经验主义害死人啊! “父皇且看。” 说着,赢子游便熟稔地用筷子夹起一片毛肚,放进滚烫的锅中涮了几秒钟,然后加起来放进盛满了蘸料的碗里拌了拌,一口塞进嘴里。 咀嚼两口,赢子游微微眯着眼,浑身舒坦。 “果然,毛肚和鸭肠这类涮三秒才是最好吃的!鲜、脆、滑,人间美味啊!” 嬴政看得眼馋,低头看了看石桌,发现刚好有空碗,便伸手拿来一个塞到赢子游怀里。 “父皇?” “替为父打一碗酱料来。” 嬴政刻意保持着冷酷的声音,但到话尾的时候,却显露出了一丝急躁出来。 赢子游捂嘴偷笑了起来:“好,父皇请稍等。” 他站起身来,朝一旁的酱料区走去,但没走两步又停了下来。 刚转过头,就发现嬴政夹着一块毛肚,正急不可耐地放进汤锅里涮。 那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像极了赢子游小时候,想要偷父母的钱去游戏厅时的模样。 “父皇?” 嬴政吓得浑身一哆嗦,筷子上的毛肚也顺势掉进了锅里。 见状,嬴政赶忙用筷子扒拉了两下,却没找见,顿时面色不虞,道:“你喊那么大声干嘛!” “我……” 赢子游一脸无语。 “儿臣是想问问,父皇是吃咸口的还是甜口的酱料?” “那么麻烦作甚?跟你一样就行!” 耸了耸肩,赢子游将打好的蘸料推到了嬴政的面前。 “父皇,这火锅呢,讲究一个锅气、热气和烟火气。” “怎么说?” 嬴政问道。 第170章 子游选妃,虞姬真的可以吗? 赢子游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开口唱道—— “肉类先下汤底鲜,海鲜蔬菜在中间。 鸭血粉丝容易浑,最好放在最后边。 最后收滋涮点啥?红薯土豆一大片。” 朗朗上口,听着还怪有意思嘞。 “说这么多,咱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 嬴政一脸的跃跃欲试。 赢子游叹了口气,心说自己这便宜父皇怎么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 平素里的威严,都让狗啃了么。 其实,这事儿还真不能怪嬴政。 毕竟秦朝时候的烹饪手段,太过单一了,主食的花只有煮、蒸和炒四大类,即煮粥、蒸饭、炒米。 副食的烹饪手段稍微丰富一些,有烹、炙、蒸、炰、捣、燔、脍、羹、脯、腊。 其中,烹倒是跟后世的火锅有一丢丢类似,但却是用青铜器加水煮沸了加入肉块,等煮熟了就用匕首切成小块食用。 正因为如此,所以嬴政在第一次见到火锅的时候,才会闹出这等笑话来。 好在有“明师”赢子游,言传身教之下,嬴政很快变学会了烫毛肚、涮鸭肠…… 热腾腾的火锅,再配上一杯冰镇的美酒。 一冷一热交替之下,那种极致的味蕾享受,就仿佛是舌尖上的每一个味蕾都在高唱、在狂欢。 每一口吃下去,都是最极致的享受。 “别光吃肉啊父皇,来喝杯儿臣特调的蜂蜜酒。” 赢子游端起精致的酒壶,给嬴政满上。 那金黄的酒液,散发着蜜糖般的芬芳,看上去就很美味! 一口饮尽,嬴政只觉得口齿生津,泰然享受。 “再来一杯!” 嬴政主动将酒杯推到赢子游面前。 “父皇,这酒虽甜,但度数可不低啊,你要是贪杯醉倒了,我可扶不起。” “瞧不起谁呢你,臭小子。” 嬴政没好气道。 “赶紧的,满上满上!朕九五之尊,莫非还差你这点酒不成?” 行。 赢子游又给嬴政满了一杯。 滋溜又是一口干。 嬴政这喝酒还真磊落,完全不带要人劝的,主打就是一个逢杯必干! 好酒品! 就是这酒要快不够了。 于是,赢子游开启了殷勤劝吃模式:“别光喝酒啊,父皇。来块鲜毛肚!” “再来块羊肉卷……这羊肉可是先用盐水腌过的,一点儿都不腥!父皇,你尝尝?”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嬴政拍了拍扎扎实实的肚皮,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酒嗝。 “嗐!瞧朕这记性!” 忽然,嬴政猛地一拍脑门,他从怀里掏出捂得温热的名册。 “子游啊,朕可是给你带了个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呢!” 说完他还神秘兮兮地冲赢子游炸了眨眼。 顿时把赢子游的好奇心,噌地给勾了起来。 “这什么好东西,莫非是地契?” 赢子游见状,也放下筷子,坐直了身子问道。 “什么地契,比地契还要刺激,还可以教你……嘿嘿!”嬴政神秘兮兮笑道。 赢子游顿时心中一咯噔,生怕嬴政说的下一个词是“登dua郎”。 不是,说好的父慈子孝呢? 怎么突然画风一转,就要变成“在杰难逃”了! 还好,嬴政掏出来的名册,缓缓展开。 并没有图穷匕见,也没有“让我康康”,而是出现了一连串的画像,还有与之对应的名字、年龄和家庭介绍。 只不过,秦时的绘画技巧水准嘛,那是真的太过写意了,赢子游是当真欣赏不来。 “仔细看看罢。” 嬴政将名册推到赢子游面前,眼神里写满了得意。 碍于情面,赢子游也只能硬着头皮翻看了。 一个个陌生的名字,从赢子游的眼中划过。 每翻一页,都会出现全新的六七个人,就……让赢子游不由联想到了去商务接待的时候,经常会说的一句话:换一批。 不一会儿,赢子游怔住了。 别说,你还真别说! 有几个历史上耳熟能详的名字,还真让他给看到了! 吕雉,年十三,吕叔平之女砀郡原单父县人,后举家迁至沛县。 姜虞,年十二,频阳东乡人,从父姜吕氏后裔。 芈赢,年十四,丹阳芈氏之后。 …… 这三位不光是历史上有数的美人,更是曾经让赢子游在历史课上浮想联翩过的女子。 吕雉,或许说名字可能有点眼生,但要说起她的善妒,“人彘”听过?她干的。 什么?姜虞是谁? 换个名字就知道了——虞姬,霸王别姬里的绝对c位。 性格刚烈、容貌甚美的奇女子! 项羽就算是兵败奔逃,都不忘记带在身边的美人儿。 至于芈嬴,赢子游暂时有点拿不准。 但不管怎么说,这三名女子之所以能够入赢子游的眼,那都是有原因的。 其最根本的原因,《尚书》里说过—— 《尚书·君陈》有云:尔无疾于顽。无求备于一夫。必有忍,其乃有济。有容,乃大。 “可有心仪的?” 嬴政见赢子游看得入迷了,便故意咳嗽了一声,笑眯眯问道。 名册上共计有一百余人,都是由民间推举遴选出来的适龄女子。 当然了,能够排在最前面的,自然都是有关系有背景的,基本囊括了秦王朝所有王侯将相的女儿、义女、从妹。 至于姜虞、吕雉这样,就稍微排在了靠后一些的位置。 赢子游被打断了冒着粉红气泡的幻想,索性随手翻了翻名册,便将其递还给了嬴政。 “回禀父皇,稚子才做选择题。是以,儿臣全都要了。” 听了这番豪气干云的话,嬴政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 他狠狠瞪了赢子游一眼,没好气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何患无妻?” “我患了吗?我没患啊父皇。”赢子游叫苦。 “住口,朕的意思是,你作为我大秦帝国的继任者,自当把心思放在治理国事上面,荒淫无度可不行。” 说到这里,嬴政便满口的之乎者也起来,用了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典故,来进行劝解。 眼看嬴政越说越远,越说越没溜,赢子游赶忙夹起一块羊肉卷,殷勤地递到了嬴政的酱料碗里。。 “父皇,这羊肉就是得趁热吃,不然冷了、烫老了可就不鲜了。” 嬴政见状,也赶忙停了下来,吃着鲜美的羊肉,停止了说教。 赢子游这些拙劣的手段,嬴政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他并没有说什么,更没有直接点破,而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乐呵呵地享受着天伦之乐。 “来,父皇!请满饮此杯!” 羊肉才刚下肚呢,赢子游又殷勤地端来一杯蜂蜜酒。 别说,这蜂蜜酒甘甜可口,用来解腻最好不过。 嬴政咂摸了一口,放下杯子,一脸欣慰看着赢子游。 “等朕的寿宴办完,就择日给你安排选妃事宜。” “到时候见到真人了,你再慢慢挑选不迟。” “父皇,其实我并不是真心全要收的,一多半就行了……” 赢子游倒不好意思了起来,扭扭捏捏地说道。 嬴政直接无视了这小子的混账话,摊开名册,指着最前面的一个女子,说道。 “朕不管你后宫多寡,但这女子,你必须收下。” 第171章 年十八,嗯,是大了点儿··· 顺着嬴政手指的方向,赢子游看清楚了那个女子的名字:王采盈。 “父皇,这王采盈……莫非有什么说法不成?” 赢子游收起了嬉皮笑脸,表情认真了起来。 “王翦知道?他为我大秦立下了汗马功劳,此女便是王翦的幼女,年十八。嗯,年纪……是稍微大了点,所以朕容许你再多选几人。”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赢子游兴奋地搓着手,脸上的表情跟嘴里说的话,完全是两码事。 见状,嬴政干脆直接无视了这臭小子,眼不见为净! “朕不管你怎么想,哪怕你不碰她都行,但她必须是你的女人,即便你日后不立她为后,也必须得是嫔妃。” 闻言,赢子游一愣,下意识道:“不是,那哪儿行啊!” “臭小子,你说什么?”嬴政不高兴了。 “哪儿有送上门我还不碰的道理啊,又不是能看不能吃的金鱼……” 赢子游不乐意了,心说:既然是我的人,那就必须在身体里打上我的记号才是! “金鱼,那是什么?” 嬴政搞不明白,为什么赢子游这臭小子的嘴里,总是会蹦跶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词汇。 “算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如今的大秦,王氏一族,在朝中的影响力仅次于蒙氏。” “之所以这么做,你应该明白朕的用意?” 赢子游愣了愣,这才恍然大悟过来。 “父皇,你该不会是想把王翦一家,也跟我绑定?” 王翦,乃是频阳东乡人,是琅琊王氏和太原王氏之主,王氏一族枝繁叶茂,除开王翦之外还有不少人在朝为官,或是外放治理一方。 嬴政之所以一定要赢子游迎娶王翦之女,一来是因为王氏粗壮,即便如嬴政也需顾及王翦几分颜面。 倒不是忌惮,而是嬴政此人体恤下属。 王翦跟随他出生入死许多此,立下了累累功劳,浑身更是受伤无算。 他为这大秦付出了许多,理应获得更加丰厚的赏赐。 只是这军功爵位,再往上擢升的话,王翦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反而不美。 所以,只能从其他方面进行找补。 而联姻,自然就成为了首选。 这其二嘛,就自然是将王翦也绑上赢子游的战车! 有了蒙氏、王氏和李斯的支持,那么他登基的时候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阻碍,届时都能迎刃而解。 这,也算是嬴政给赢子游的皇位,绑上的一重保险。 赢子游此时一脸的无语,他看着嬴政,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却听到院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扭头看去,只见赵高急匆匆跑了过来。 扑通! 他人还没停稳,便直挺挺跪在地上滑行了一段。 “启禀陛下,李斯大人长跪在章台宫,要面见陛下!他口称有十万火急的重要事情,需要与陛下亲自商议。” 李斯可是大秦丞相,在处理公文的时候有自行决断的权力。 而究竟是发生了何等的大事,竟然会棘手到让李斯都不敢擅自处理? 一想到这里,嬴政立即站起身来,“既是如此,速去备马,立即前去章台宫!” 说完嬴政一把抓住赢子游的手腕,匆匆往外走去。 第172章 政哥,你可真是亲爹啊! 自打从赢子游府邸之中出来后,赵高的脸就没好看过。 他低着头表现得格外卑躬屈膝,尽量不让嬴政、公子子游瞧见自己的脸。 因为,在他的眼中,充斥着满满的负能量。 在来公子子游府邸之前,他对于公子胡亥能否从公子扶苏、公子子游手中,将储君之位抢夺过来,还是抱有一定幻想的。 尤其是他正在谋划的那一起事件,只要处置得当的话,胡亥必然能够招来嬴政的欢心和重视。 可是! 就在方才,他亲眼目睹了嬴政拉着公子子游手腕的那一幕。 这不免让他的心中,生出浓浓的忌惮来。 公子子游,对于公子胡亥的威胁,未免太大了! 必须要想办法,让公子胡亥在陛下的心中,要远比公子子游更加重要才是。 可是,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呢? 他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而正在此时,他们一行人已经来到府邸门外。 龙辇早已备好。 赢子游本以为自己只是尽一下地主之谊,送送这位便宜父皇的。 但让他始料不及的是,自己刚想转身回府,却不料被嬴政不由分说一把拽住了衣领。 “臭小子,你往哪儿走?” “父皇,你这是?” 赢子游一脸懵逼。 “走,同朕共乘龙辇。” 说完也不问赢子游究竟同意与否,便一把将他推了进去。 把赢子游推上去后,自己这才坐上。 “看,朕就说这龙辇宽敞,坐两个人绰绰有余!” 嬴政满脸笑容道。 他笑得出来,可赢子游却笑不出来了。 “父皇,你这做法未免也太司马昭之心了?” “司马昭?他动了什么不轨心思么?无碍,斩了便是。” 嬴政云淡风轻道。 听到这儿,赢子游才恍然大悟,司马懿是三国时期的人,搁秦朝这边,都好几百年前之后的事情了。 要是孙悟空的话,都快够它镇完五指山下的年岁了。 “父皇,你这跟直接官宣有什么区别?” 赢子游一脸无语,在龙辇上如坐针毡,浑身都不舒坦。 “子游,你又错了。” 嬴政坦然道。 “朕说过,既然你现在不情愿,那么你便不用着急当这个储君。” “只是这朝中的大小事务,无论多寡,你都必须要提早亲自体验一番。” “别的事情好说,但这一桩,你却是无论如何,都跑不掉的。” 赢子游知道,这应该是嬴政最后的妥协了。 他想了想,光棍儿地回应道:“行,既然父皇你都安排好了,儿臣照办便是。” 嬴政狐疑地打量了赢子游一番,心中颇为奇怪:为什么这次,赢子游这臭小子没有跟自己唱反调呢? 唔,事出反常必有妖,说不得这遭他又是存了什么鬼心思。 一念及此,嬴政严肃道:“子游,朝中政务,事无巨细全都要细心处置,你可别想着跟朕耍心眼。” 赢子游翻了个白眼,一脸的无语。 “父皇,儿臣很想知道,在您的心目之中,儿臣究竟是有多么不堪?” “哈哈哈哈……”嬴政闻言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但没一会儿便收敛了笑意,认真道,“总之,无论如何,你都不许作妖胡来。” “是,儿臣遵命。” 赢子游懒懒散散回应,似乎并没有将嬴政的话放在心上。 而嬴政呢,他也并不以为意,只是让车夫起驾,朝章台宫而去。 赵高一直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当他亲耳听到了嬴政与赢子游之间的对话之后,却仍然是感觉绷不住了。 一颗“道”心,差点没当场碎裂! 先不说别的,光是这龙撵……从古至今,可都只有皇帝才能乘坐啊! 即便是贵如公子子游,他的身份也仅仅只是皇子而已,即便陛下对他青睐有加,甚至想要将储君之位传与公子子游,那也不能逾越规矩! 只是,这份在赵高眼中宛若天堑的规矩,在嬴政、赢子游父子面前,却根本不存在。 赵高的心,一点一点慢慢沉入到安乐谷底。 他感觉有点绝望了。 公子子游圣眷如此之隆,公子胡亥当真有实力与他争夺天下么? 他不得不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可赵高此人,本来便工于旁门左道,此时想要教公子胡亥堂堂正正赢过公子子游,其难度只怕堪比登天。 倒是有一样,赵高比旁人要更加优秀,那便是抗打击的能力极强。 这才愁了不多会儿,便又恢复了斗志回来。 想当初,他跟公子胡亥的对手,可是整个儒门和公子扶苏! 公子扶苏,那才是真正让赵高感觉完全没有弱点的存在! 可即便是公子扶苏,也不过才被青眼高看了几年光景而已。 就在众人都以为储君之位,非公子扶苏莫属的时候,一直平平无奇的公子子游却异军突起,忽然之间就冒了出来。 结果呢? 公子扶苏惨败,甚至都被边缘化了,在陛下心目之中,甚至连公子胡亥都不如。 这也说明,无论是公子扶苏还是公子子游,他所拥护的公子胡亥,那都有一战之力! 想到这里之后,赵高不由又十分阿q精神地开心了起来。 在修筑了御道之后,整个咸阳城的路边变得平整了许多,车驾行人的通行速度都提高了不少。 是以,龙辇很快便抵达了章台宫。 嬴政、赢子游双双下了龙辇,父子携手走进宫中。 此时的章台宫内,李斯已经召集来了一大群重要的文臣武将,前来这里商议。 无他,盖因这件事情牵扯甚广,关系极大,必须要大家所有人一起群策群力,才方能万无一失。 站在李斯身旁的这些人,全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名人。 一眼扫过去,武将有王翦、王贲、蒙毅、李信、杨端和、内史腾、蒙武;文臣有尉缭、姚贾、顿弱、甘罗。 除开外派东征瀛洲的蒙恬之外,这些人便是秦始皇嬴政之所以能够横扫六国、一统天下的基石了。 此时,所有人都云集于此,但主位却空缺已久。 众人都在等待作为主心骨的嬴政到来。 所有人都表情严肃,眉头紧皱,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麻烦事。 即便以多慧多智的李斯,也是愁云满面。 很显然,他们遇到了十分棘手的事情,凭借他们的能力,是根本没有办法顺利解决的。 终于,章台宫外的内宦唱了个喏:“陛下驾到。” 听到这消息,所有人都迅速抬起头来,眼中迸出了渴望的光芒。 “微臣,拜见陛下!” 众人还没有看到嬴政,只是听到那威严的脚步声后,便齐刷刷地下跪行礼。 “诸爱卿平身。” 嬴政语气平淡之中,带着一抹上位者的不容置喙和清冷疏远。 这才是上位者应有的表现。 倘若嬴政在此期间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软弱,他手下的这群豺狼虎豹,就会一拥而上,将他彻底撕成碎片。 嬴政用人,从来不管对方品行如何,只看能力。 他用自己独特的人格魅力,将所有人都紧密团结在了自己的身边。 而他继任者,如果没有强悍的御下能力,则必然不能服众。 这也是为什么,嬴政表现得如此一意孤行,非要让赢子游与他同行的缘故。 提前先了解一下这群老不死的,以赢子游的手段,肯定能玩死他们。 单论心计,赢子游这臭小子算是他平生所见的极致。 他丝毫不担心,自己有朝一日鹤归后,这群人能在赢子游手底下翻出什么浪花来。 而此时,刚站起身的诸位大臣,在看到嬴政和赢子游同行,不由心中诧异。 但他们一个个都是人精,瞬间便想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立即又躬身为赢子游行皇子礼。 赢子游本想低调点,却被嬴政生拉硬拽到了聚光灯下。 没辙,他只能心中叹息,面儿上滴水不漏地与诸位大臣见礼。 整个过程当中,李斯虽然面无表情,但眼神之中的那股笑意,却是如何也控制不住。 很显然,他对公子子游的表现相当满意。 嬴政来到龙台落座,他扭头一看,发现赢子游趁他不备,又悄悄缩到了角落里猫着。 顿时,嬴政心中颇为不悦:自己挑这么个机会,把赢子游带到众人面前,那就是给他们打个样。 不曾想赢子游这臭小子,到了关键时刻居然敢掉链子。 不答应! 于是,嬴政冷声道:“子游何在?” “儿臣在。” 不得已,赢子游只能从角落里冒了出来,走到正中间行礼问安。 “上来。” 嬴政拍了拍龙台一侧,语气淡然。 “坐朕身边来。” “是,父皇。” 赢子游没辙,只能当众磕了个头,硬着头皮走到了龙台上,坐在嬴政身侧。 虽说他心里是一万个不情愿。 但方才的这番表现,却是落落大方,在所有大臣的眼中看来,都是无可指责的。 甚至于,就算是用再如何严苛的眼光去看待,想要鸡蛋里面挑骨头,那都是挑不出刺儿来的。 对于赢子游的表现,李斯的眼中写满了满意。 不,不光是满意这么简单。 应该说是很是惊喜和意外才对了。 赢子游的表现,远远超乎了李斯的预料。 很好! 公子子游,果然有大帝之姿! 他在心中如是想道。 而换做其他的、与赢子游先前并不熟络的大臣们的眼中,却看到的是另外一副光景。 陛下从来不会做无用之事,纵观陛下出道之后的每一次落子,他的每一步看似无关重要的闲棋,都最终会成为盘活全局的妙手。 而今,在处理这等重要国事的时候,陛下携公子子游同来,莫非…… 众人不着痕迹地彼此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那份疑惑和猜测。 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从众人的脑海中生出。 难道…… 第173章 子游:你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一直悬而未定的储君之位,就将会落在公子子游的头上?! 倘若如此的话,那岂不是说公子扶苏、公子胡亥等一众有力的竞争者,都已经提前淘汰出局? 这些老狐狸们都开始盘算了起来,自己是否跟公子子游有过千丝万缕的联系。 若有,那必定要加强联系才是。 若无,那就一定要想方设法跟公子子游搭上线才是。 不说别的,光是一份从龙之功,就足以让他们后世子嗣吃穿不愁。 只不过,不同的人此时也有不同的想法。 便说这蒙氏一族,因为蒙毅的原因,他们早早就跟公子子游牢牢绑定在了一起。 此时见到公子子游如此受宠,自是心中欢喜不已。 对于蒙毅当初的决定,其实蒙氏一族之中也有不少人是颇有微词的,毕竟时局未定、云遮雾掩,谁也料不定最终的储君之位会鹿死谁手。 过早下注有利有弊,但总体而言,就他们蒙氏一族的体量来看,是弊大于利的。 也因此,蒙毅在家族之中受到了不少的压力。 还好他顶住了压力,而今天又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蒙毅心中一松,暗道:看到这一幕后,想来以后族人定会全力以赴,而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也能得到升迁。 另一边,李斯自是不用多说了。 在嬴政的授意之下,他本就是公子子游的恩师,算得上是公子子游最早、也是最卖力的党羽。 等到日后公子子游登基,别的先不说,光是“帝师”的光环加身,李斯基本等于半块丹书铁券在手,可保全家无忧。 而王翦、王贲等王氏一族之人,此时的表情就有些微妙了。 先前陛下亲自为公子子游选妃的消息,他们也是提前收到了风声的。 如若不然,王翦也不会让自己最为疼爱的幼女王采盈前去应征。 其实王翦心中早便知道,采盈就算不上名册,也会被储君纳为后、妃。 秦朝建立,王家出力甚多,而今已然是封无可封的尴尬境地了。 再往上,便只能是裂土开疆,封赏为异姓王,与陛下平起平坐。 这等封赏,只怕陛下愿意发,而王家也不敢接。 盛极则衰的道理,他王翦比任何人都清楚。 是以,如果能够跟陛下的储君结为连理,有了一份裙带关系作为凭证,那么今后王家自是可以高枕无虞。 想到这里,王翦便暗暗下了决心: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说服女儿采盈,嫁给公子子游! 除开以上原本便与公子子游有所接触的几人外,李信、杨端和、内史腾、尉缭、姚贾、顿弱、甘罗也都不约而同,打起了要跟公子子游交好的心思。 其中,又以李信、姚贾最为热络。 因为他们家里,刚好就有待字闺中的女子! 李信的女儿年龄太小,身量不足,但他的族妹却是跟公子子游同岁! 虽然这妹子有点“不爱红装爱武装”,当初自己征战沙场的时候,都说了不让她上阵杀敌,却不想她竟然悄不声地女扮男装,化名混迹在军营里。 不但没有闹出什么事端,反而因为“奋勇先登”、“前锋破阵”、“阵前斩将”、“孤身夺旗”四大战功,上了封将台,这才被李信当场识破! 李信当时的表情,全完可以用难以置信来形容。 当然,此后李信族妹还是获得了封赏,但最终因为家族压力被迫解了兵权,回到咸阳城里修身养性。 女红先就不说了,至于说什么琴棋书画,就没有她精通的。 但说到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镋镰槊棒、鞭锏锤抓……就没有她不会的。 所以,公子子游能否看上族妹,还得两说啊。 咬了咬牙,李信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自己的族妹,成为公子子游的女人!实在不行……就算用强,也要绑到公子子游的床上去! 至于另一边的姚贾,他就更开心了。 毕竟,他的女儿只比公子子游大一岁,此时正待字闺中呢! 这不是瞌睡遇到了枕头吗? 至于其他诸如内史腾、杨端和、顿弱等人,都下定决心等待会儿散朝后,要第一时间回府,找寻族内有否适龄、待字闺中的女子! 而李斯呢,此时他则继续主持着回忆。 既然他都已经成为“帝师”了,所以联姻这条路他想都没有去想。 要懂得满足,无止境的贪念最终会害死自己。 “诸位,人已到齐,且谈正事。” 说完,李斯亲手从袖中摸出堪舆图,缓缓展开。 在楚地区域,用朱砂涂红,看上去格外显眼。 “此处。” 李斯手指着楚地,神情凝重。 “当初打着公子子游与蒙恬将军旗号的项梁,此时已经开始日渐不安分了。” “楚地虽小,但这里的人暗中抵抗活动十分猖獗,项梁此獠又颇有口才,是以楚地的支持者、仰慕者甚多。” “甚至,与之相连的多地,还出现了众人蜂拥前去楚地,以支持、拥护项梁谋反。” “这些人的出身,大多都是楚国旧人,与楚地息息相关,是以特别容易受奸佞蛊惑。” 说到这里,李斯快步走到了堪舆图的另一侧,手指楚地某处,道。 “项梁此獠,便是在此地谋杀了当地亭长,夺了亭舍,聚众闹事。” “如果不立即派兵以雷霆之势镇压,任由此獠坐大……此星点火光,恐酿燎原之势。” 闻言,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们很清楚,楚地这群家伙,究竟有多么可恶。 之前,也不是没曾出现过类似的事情,但在屠刀之下,滚滚人头落地,楚地这才略微消停了些。 可这才几年光景,竟然又死灰复燃了。 “陛下,此诚情况危机,该如何定夺,还请陛下明示。” 李斯说完,对着龙台遥遥一拜。 众人见状也都跟着李斯下跪拜求嬴政下令。 嬴政不动神色,只是拿眼角的余光看了赢子游一眼。 只看了一眼,顿时就把他给气得牙痒痒。 他万万没想到,这臭小子,都坐在龙台之上,竟然还敢悄不声地摸鱼,观看“仙人之境”。 至于嬴政为什么会这么清楚……那还不是因为他也被共享了一块屏幕的原因么! 再说,赢子游就在自己身侧,他尾巴一抬,自己就知道他是要拉屎还是撒尿! 不行不行,必须狠狠敲打他一番才是!。 一念及此,嬴政缓缓开口,说道:“此事不难,朕知子游已有成策在胸。” “子游,你便将你想到的计策,合盘告诉大家。” 赢子游闻言,一脸懵逼抬起头:“啊?” 第174章 亡秦必楚?关键不在于叛首,而在于人心! 赢子游下意识掐断了视频,一脸懵逼看着嬴政:“哈?” 看到赢子游这幅近乎愚钝的表现,在场所有人都不有心中暗暗一咯噔。 他们不由心中嘀咕了起来——这公子子游,当真是陛下亲选,储君之位的不二人选么?怎么会生得如此憨傻? 当然了,这种话也只能是腹诽一二,就算是给他们二十个胆子,也是不敢妄议的。 只不过呢,几位内心不坚定的臣子,此时内心打消了方才的念头。 遴选族内适龄女子一事,恐怕还是太操之过急了,还是要先谨小慎微,以观后效才是。 一念及此,不由心中庆幸,方才并没有脑袋一热,就直接脱口而出“臣家中有女,正待字闺中,与公子子游良配”之类的话,免得自己下不得台。 古人云,“谋定而后动”,诚不欺我也! 众人的目光,似有若无地看向王翦。 王翦的表情刚正阴翳,宛若雕塑,似乎是看不出任何的多余表情来。 但其实他的心,也不由咯噔一下。 倘若公子子游当真如此憨傻,那女儿采盈嫁过去的话……岂不是自己这个当父亲的,亲手葬送了她一辈子的幸福?! 不行不行,此事决计不行! 王翦眼角的余光,小心翼翼瞟了瞟蒙毅、李斯,却发现无论是蒙毅还是李斯,都神色如常,泰然自若,似乎对于公子子游方才的失礼,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他们的表现如此自然,完全没有丝毫表演的痕迹。 对于自己的眼光,王翦还是颇为自信的。 既然他都瞧不出破绽,那便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可能——莫非,公子子游,其实乃是大智若愚之人? 这倒是让王翦有些迷糊了。 赢子游的这番操作,让嬴政的老脸有些抹不开了,他缓缓看了李斯一眼。 李斯心领神会,赶忙站出来打圆场,将他方才所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并且着重强调了楚地的民风彪悍、百姓尚武,且有过内乱的前科。 听完李斯的讲述,赢子游心中大概有了一定的了解。 楚地啊……那的确是个棘手的烫手山芋。 不管是“楚王问鼎”还是“楚虽三户、亡秦必楚”,都说明了当初楚国的余威,究竟有多么强盛。 而就是这么一个“南蛮子”政权,竟然会在战国七雄之中,占据最大的疆域面积。 此时,虽然被秦灭了国,杂糅成了统一的政权,但倘若有人煽风点火的话,不及时加以制止,就必然会引发燎原之势! 这也是最为让诸位大臣们头疼的地方了。 结合古今的一些知识要点,汇聚众家之所长,很快赢子游便有了计量。 他打了个哈欠,满脸不屑一顾地说道。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如此劳师动众的……原来只是楚地谋逆反叛啊。” 诸位大臣闻言,不由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刚才莫非是幻听了? 公子子游竟然说这事情不值一提? 一时之间,他们感觉自己人生几十年的经验积累,似乎都成为了笑话。 强打精神之后,他们重新梳理了一遍方才听到的话,得出了一个结论——自己和公子子游之间,必然有一个人疯了。 自己疯了,那必不可能!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自己之所以能够位居高职,那肯定是能力和学识受到了赏识才是。 是以,那必然是这公子子游疯了才是! 赢子游见众人一脸的不以为然,不由嘿然笑了:“看样子我的话,大家都不相信啊。” “公子之所以这么说,必然有所高见,肯定是臣等愚笨,想不到如此长远。” 一人站了出来,躬身道。 “还请公子明示一二,以开吾等愚智。” 不得不说,这人的话乍听起来像是在拍马屁,但实际一品却是在给赢子游下套。 赢子游不以为意,笑着点了点头:“很好,既然是甘罗大人所言,那我便给大家答疑解惑好了。” 清了清嗓子,赢子游这才缓缓说道。 “其实,楚地善叛此时得来已久,主要还是跟此地的人民风气息息相关。” “我记得不错的话,几年前楚地便爆发过一次反抗起义,只不过当时那领头之人蛇鼠两端,再加上楚地守军反应神速,是以能够以雷霆之势,一举铲除。” “可惜,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倘若上一次,楚地守军能够彻底清理干净楚人,也就不会有如今的局面了。” “公子此言差矣。” 甘罗道。 “楚地地广人多,倘若一位以杀镇压,则十室九空,人头滚滚,于长远治理不利。” “这是自然。” 赢子游笑道。 “可这楚地一旦镇压起来,那边源源不绝了,今日镇压了这里,明日又要镇压那里……日复一日,军中必然会滋生师老厌战的情绪来。” “可倘若不用军队镇压,任由这些人坐大,其麻烦之深远,只怕更加严重。不知,公子又有何等高见?” 甘罗又继续逼问道。 赢子游悠然应道:“既然镇压不行,为何不反其道而行之呢?” “反其道而行……如何个反法?” 赢子游并没有当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另外开辟了言论说道。 “甘先生应该知道,楚地地广人多,所以我大秦在覆灭了楚国之后,虽然一直强力压制,但成效却并不尽如人意。” “原因无他,皆是因为并未伤筋动骨到楚地的根本顽疾所在!” 赢子游掷地有声道。 “楚国虽然破灭了,但原属于楚国的那些贵族们,却活得好好的,十分滋润。” “诸位有没有仔细想一想,楚地之所以治理不能顺利上达下效,究其根本原因,是什么?” “这……” 甘罗说不出话来了。 其余的诸位大臣们闻言,也都纷纷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175章 有问题都找我,朝廷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赢子游看了众人一圈,解释道:“原因很是简单,那就是因为背后,有这群贵族在暗中使坏!” “不可能!” 甘罗忽然失声说道。 “我们给予了这些楚地贵族们十分优渥的条件,让他们归顺大秦。他们怎么可能造反呢?于情于理而言,都不应该啊。” 不得不说,甘罗的这一番话,的确是让在场不少人纷纷点头附和。 本来就是啊。 有道是春秋无义战,但无论如何礼崩乐坏,但至少还是能够保证、维系这些贵族最基本的体面。 所以,不管究竟是谁赢谁输,贵族们的生活都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这也是为什么,楚国灭亡了,但楚地的贵族们却都大多幸存了下来的原因。 一想到这里,顿时所有人都不由生出了一种极为荒谬的念头来 ——莫非,楚地之所以反抗不断,还当真就是贵族之祸? 他们抬起头,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赢子游。 “公子子游,可否展开说说?” 甘罗硬着头皮继续问道。 “当然。” 对于甘罗这种不耻下问的态度,赢子游当然是很欢迎的。 他想了想,继续说道。 “但凡起义、造反,总得讲究一个师出有名?”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什么样的名头,才会最是令楚地百姓们为之信服呢?” 甘罗的嘴动了动,但他却忍住了没有说出声来。 很显然,这个答案他已经猜到了,只是……猜到了,跟说出来,那是两码事。 有胆子敢猜,并不表示他有胆子敢说。 这种悖逆的言论,但凡敢说出来,迎接他的就该是掉脑袋了。 有些话,赢子游可说,但他们不可。 赢子游一脸诧异看了看甘罗:“有什么但说无妨,不必如此拘谨。” 闻言,甘罗更是吓得面无血色,连忙摆手。 “公子子游聪颖无双,下臣愚昧,并不能领会其中精要,还望公子恕罪。” “这有什么罪不罪的?” 赢子游闻言不由哑然失笑。 “不外乎是有些话,以你甘罗的身份而言,你不敢说罢了,所以你需要我当你的嘴替,这有什么好罪的?” 赢子游的话,差点吓得甘罗当场魂飞魄散! 他赶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有如捣蒜一般狠狠磕着头,额角的冷汗好似不要钱一般往外涌。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嬴政淡然看了甘罗一眼:“罚俸三月,官降半级,廷杖二十。自己去领罚罢。” “谢陛下赐罪!” 闻言,甘罗如蒙大赦,赶忙又磕了个头,弓着腰匆匆去了旁殿。 庭杖二十,说实话得至少去他半条命。 而后的护理,如果但凡有一点不小心遭了感染的话,同样神仙难救。 可即便如此,对于甘罗而言,也已经算得上是恩赐了。 毕竟,嬴政可是推崇法家思想的,用刑苛刻,从来都没有这么轻的。 以前但凡是说错话,那就是要掉脑袋的! 现在来看,倒是有人情味多了。 至于方才甘罗没敢说出来的那番话,在场众人都心知肚明,拿贵族的利益开刀? 他们在场的这些人里面,又有几个敢说自己跟楚地的贵族是完全没有瓜葛,彼此干干净净的呢?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楚地才会经年累月发生暴乱、起义。 嬴政也正是想清楚了这其中的缘由,所以才会表现得如此冷漠无情。 其实,他还真的是看在赢子游的面子上,所以收敛了许多。 要换他以前的脾气,那这会儿估计已经人头滚滚,全都拿去楚地垒起来做成京观了。 似乎是看出来了在场众人的窘迫,于是赢子游主动站了出来打圆场。 “古人云,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赢子游侃侃而谈了起来,笑道。 “父皇,若以儿臣一个不太成熟的观点来看,应该做到‘只要立功,便能抵罪。只要无过,便有嘉奖’。” 赢子游的这一席话,可以说给在场的这些大臣们,指明了一条道路。 一条能够越走越宽的通天大道! “子游,你但说无妨。” 嬴政笑吟吟地说道。 赢子游表现得越是亮眼夺目,嬴政心中便越是欢喜满意。 不怕赢子游不够出色,他怕的就是赢子游这臭小子,在关键时刻故意掉链子。 如果赢子游表现得不够出色,那他还有什么理由立他为储君? 当然得用自己来为他造势,为以后铺平道路。 说白了,都是算计啊! 唔……也不完全对。 应该说,都是老父亲对逆子的一片苦心才对! 有儿如赢子游这般,嬴政觉得自己倘若真如史书上所说那般,在巡国的途中暴毙了,也再不用担心秦二世而亡的悲惨命运了。 如此天降猛人,如此大帝之姿,问世间又有何人能主沉浮! 非他赢子游莫属也! “寻个由头,把楚地的那些本地贵族,全都抓起来细细盘查一遍,相信会抓到很多证据的。” 赢子游笑道。 李斯问道:“公子,抓到后应如何处置?” “那当然是要杀鸡儆猴了,不管是砍下头颅做成京观、挂在马车上游街、亦或是悬在城头示众,都是不错的选择。” 赢子游满脸和气地说道。 李斯闻言,不由点了点头,心中最后一块大石头也终于是落了地。 他就是担心在这个关键节点上,公子子游表现出与公子扶苏一样的怀仁、温厚来。 毕竟,在对待敌人的时候,那必须就是以雷霆手段,行菩萨心肠。 只有以杀止杀,才能是真正的仁义。 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一丝一毫的仁慈,都会招至万劫不复! 不过现在看来,公子子游,的确是比公子扶苏更加合适成为储君。 端坐龙台之上的嬴政,看着自己最杰出的儿子面对群臣侃侃而谈,而群臣都一副甘之如饴的表情,他的心里就跟喝了一整坛的蜂蜜酒似的! 子游这个臭小子,可是朕看着成长起来的。 他欣慰地想道。 朕想想,当初这臭小子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朕都怀疑他究竟是不是朕的子嗣了……我赵家的成龙之才,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正当嬴政满心宽慰,畅想未来之时,大臣顿弱主动站了出来。 “公子子游,您是想只清算楚地贵族,还是连带六国的遗余贵族们,一并清算?” 赢子游看着顿弱,就宛若看白痴智障一般。 “都有楚国给诸位打样了,其余五国的遗余贵族不尽数除掉,难道全都留着造反么?” “可……公子,我们应当如何清算呢?” 顿弱硬着头皮再问。 “不是,究竟你们是我大秦的朝中鼎力大臣,还是我赢子游是啊?” “维护社稷安宁、扫清叛乱党羽,这些事情,难道说不应该是你们的职责么?” 赢子游有些不悦,加重了语气问道。 “什么事情都来找我,那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第176章 胡亥:声色犬马?你干脆报我身份证算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 赢子游这边正在跟大臣们脸红脖子粗的时候,公子扶苏、公子胡亥这边,却是另外一副天地。 此时,公子扶苏端坐在书案前,正认真阅读着一卷《战国策》。 要放在以前的话,诸如《战国策》、《春秋》、《孙武兵法》、《六韬》一类的兵书,他是拒绝的。 唯一一本《尉缭子》,那也是因为这是大秦的尉缭所写兵书。 所以才有资格放在书房,可即便如此,也被公子扶苏束之高阁,聊做书房装点,甚至于都不会多看一眼。 而今,因为公子子游的缘故,让他眼界大开,就连以前连多看一眼都欠奉的兵书,也全都买了回来,仔细品读。 公子扶苏一边看,一边做着批注和感想。 他忽然停下笔,长叹一声,暗道:“子游果然天纵之姿,我不如也。” 忽然,他又转忧为喜,笑了起来。 “不过,对于我大秦而言,有子游在,可当真是上上之选啊!” 不错。 此时的公子扶苏,已经断了跟公子子游争夺储君之位的心思。 在他看来,自己远不如子游那般心思缜密、眼光长远,所以如果是他来担任秦二世的话,肯定笔自己会更加出色。 而自己所需要做的,那便是尽全力辅佐子游,将自己的才华施展出来,为他效力,共同确保大秦国运长久。 其实大秦帝国的这个皇位,不管是他自己来坐,还是赢子游来坐,都是没有什么太大关系的。 在公子扶苏看来,只要能够让大秦帝国长治久安,一直强盛下去,自己当不当皇帝,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毕竟……竞争对手是子游嘛,他的才华,远在自己之上。 但如果,竞争对手是胡亥的话,那他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只要始皇帝没有诏谕,他扶苏定然会争上一争! 公子扶苏的想法是好,但可惜另一位觊觎储君之位者,却显然是有不同想法的。 公子胡亥。 此时,胡亥在他的宅邸之中,正在纵情声色,极尽享受之所能。 他的衣衫轻薄,细看之下竟然只是随意披在身前遮羞! 至于身后,则是不着寸缕。 再细看之下,原来他胯下所乘之物,也是别有讲究! 一名身穿短裘的妙龄女子,此时正跪在胡亥的身下,为他充当马扎肉凳。 在这女子的身后,则站着两名同样衣服轻薄的女子,她们一动不动好似木桩一般,为胡亥充当椅子靠背。 除开这三名女子之外,在他面前还有两名女子,她们双手互相攀覆在彼此身上,将洁白的背脊放平,不敢有一丝抖动。 因为,在她们的背上,此时正摆放着酒器、食盘、行酒令等物。 原来她们两人是在充当酒案! 除此之外,还有六七名妙龄女子,正在吹拉弹唱,为正中间旋舞的诸位女子进行伴奏。 纵观整个大殿,说难听一点便是十七八个女子,竟然凑不出一条完整的裘裤! 胡亥一手抓着新鲜采撷的葡萄,一手抓着酒樽,满脸爬满了异常亢奋的绯红之色。 对于储君之位,他虽然势在必得,但因为公子子游、公子扶苏这两座大山太过巍峨了,任选其一他也翻不过去。 于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怒。 所以,为了想办法把心中这一口恶气给彻底释放出来,公子胡亥选择了自己最擅长的事情。 声色犬马,纵情欢愉。 只有在这些侍女的面前,他胡亥似乎才能够找回一星半点的自尊。 “那扶苏、子游之辈,有甚了不起的!” “他们有的,本公子也不会差!” “父皇,为何你的眼里就只有扶苏,还有子游!难道你看不见我胡亥吗?我才是最被你疼爱的皇子啊!” 胡亥饮掉了杯中的杯酒,忽然扬天长啸了起来。 事实上,在赢子游出现之前,胡亥还当真是嬴政最宠爱的皇子不假。 只是因为,胡亥在嬴政的面前,刻意表现出了一股天真浪漫、不谙世事的纯真,所以才会被嬴政所喜。 但……毕竟是装出来的。 装了一日,就得每日都装。 长此以往下去,那必然会有露馅儿的一天。 可结果呢? 还不等胡亥去考虑这个问题,他在嬴政心中的地位,就瞬间被公子子游给顶替、给取代了! “赢子游!你这个混蛋,本公子与你势不两立!” 胡亥从牙缝中念出了这个名字。 他手上微微用力,将酒樽甚至都捏扁了! 虽则并没有经过系统性的武技训练,但胡亥每日里的活动量,却是公子扶苏、公子子游的数倍之多。 无他,只是因为他留恋美色,每天至少都要两到三个侍女陪床侍寝罢了。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机缘巧合之下,倒是练就了一身的强健身躯。 也不知道该说是因祸得福好呢,还是说傻人有傻福好了。 但是! 此时,胡亥嘴里说出来的那些胡话,那可都是大不敬之语啊! 他贵为皇子,可以借口自己是酒后失态。 但是这些无心听到了的女子呢? 那就只能是被吓得花容失色,瑟瑟不敢动弹了。 反应过来的胡亥,居高临下站在大殿之上,用冷漠的眼光看着那些好似鹌鹑一般不敢动弹的女子。 他挥了挥手,声音清冷:“这是本公子的私人事情,与尔等无关。” “接着奏乐,接着旋舞!” 虽然表面上看,胡亥似乎并没有任何表态。 但实际上,他看这群女子的眼神,已经形同于看尸体了。 胡亥心中已经暗暗下了决定,等到今晚之事结束之后,便要找个由头将这群侍女统统杀死。 大不了再更换一批便是了。 女人,他胡亥有的是。 但他酒后说的这些混账话,却是半个字都不能传播出去! 尤其不能传到父皇嬴政的耳朵里。 面对胡亥的强势要求,此时无知无觉的众女子,根本不敢有半点忤逆的意思,于是她们稍微冷静了片刻,便又重新开始稳稳地弹奏了起来。 大鼓、钟磬、管箫,这些大秦的传统乐器,在诸位女子的弹奏下,显得别有一番风味。 第177章 赵高,你的死期快到了! 胡亥府邸内 吹笙鼓瑟的奏乐声不绝于耳。 曲子也是时下流行的,名曰《乐惆怅》,是一首轻快的小调,讲述的是乡下的一对情侣,因为彼此喜爱,在田里、林中等地,双双突破爱的禁忌,品尝爱果。 因为唱词太过于“下里巴人”,所以被上层不齿,但在下层劳动人民之中,却拥有着广泛的市场认可度。 这不,胡亥也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得知了这支粗俗不堪的小曲,将其交给府中乐师们练习,一有空就让她们来演奏一番。 只是……此时,这原本让他无限喜爱的俚曲儿,此时却显得格外聒噪。 哐当! 他将酒樽狠狠掷到地上,恶狠狠地盯着那群不知所措的乐师们。 “这是弹奏的什么?太难听了!给我上《大雅》!” “是,公子。” 乐师们赶忙调整状态,重新演奏了起来。 不得不说,胡亥豢养的这群乐师,还是很有几把刷子的。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够调控好自己的情绪,并且丝毫不影响他们所演奏出来的曲子。 这等强大的能力,倘若能够运用到别的地方,比方说军队,那绝对是一个相当无解的利器。 可惜的是,胡亥并没有统兵的能力。 他也仅仅只是一个酷爱享受的纨绔子弟罢了。 再饮,再饮! 胡亥一个人喝着闷酒。 在他苦恼的时候,唯一能够解忧的便只有杜康了。 伴随着美酒不断冲下肚中,一股无名之火在胡亥的脐下三寸处,开始熊熊燃烧了起来。 他的双目通红,看着大殿之上的这些衣衫轻薄的女子,忽然就感觉一阵阵的身体发热,口干舌燥。 “接着奏乐,接着旋舞!哈哈哈哈哈……” 胡亥大声喊道,他将酒樽丢到一旁,索性直接抱起酒壶,仰面痛饮了起来! 不多时,酒喝光了。 有在旁侍奉的女子见状,又端来冰镇过的葡萄酒,刚想替胡亥斟酒,却忽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伴随着一声惊呼,她已经被胡亥拦腰抱了起来。 紧接着,便是布帛撕裂的声音。 “公子……” 侍女的声音有些紧张。 胡亥却只是不住喘着粗气,粗暴地不断撕扯着布帛,想要在侍女的身上发泄掉自己对扶苏、子游以及父皇的不满。 空气,逐渐变得迤逦起来。 …… “此时当真否?” 赵高表情阴翳,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小宦官,声音生冷。 “不敢隐瞒!此事千真万确,是刚得到的线报!” 刚得到的线报么? 赵高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站起身来,走到了小宦官的身后。 “此事,除你之外,可还有旁人知情?” “回赵大人的话,除小人之外,并无他人知晓!” “千真万确!” “好。” 赵高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笑意来。 “你做得很好。” 听到赵高这番嘉奖的话,跪在地上的小宦官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但没等他高兴太久,就听到“噗嗤”一生。 是匕首深深扎进心脏时,所发出的声音。 “赵……大人……” 小宦官艰难抬起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赵高。 他的嘴角不断往外冒着血,只挣扎了瞬间,脑袋便毫无生气地垂了下去。 赵高拔出匕首,用丝绸轻轻擦拭干净。 “只有死人,才能真正守住秘密。” “小家伙,你可别恨咱家心狠……怪只怪你命不好,下辈子投胎仔细些。” 说完,赵高将沾满鲜血的丝绸丢在地上。 丝绸轻飘飘落地,好巧不好盖住了小宦官并不瞑目的双眼。 赵高转过身,轻拍了两下巴掌。 下一秒,两三个内侍打扮的宦官便面无表情走了出来。 “去,处理干净。记住了,招子都放机灵一点。” 没有回应。 这几个内侍的舌头,早就被赵高给拔掉了,他们成了只懂得听赵高命令的“行尸走肉”。 小宦官被拖走了。 赵高坐回原本的位置上,他仔细看着眼前这不过区区三指宽的情报。 情报上字数不多,一口气便能读完。 “楚地多不安分者,多地合力反秦,响应者云集。” 赵高看完后,就这烛火将密信一把烧掉。 在他看来,只要是不成气候的造反,那都没有意义。 若是能够让陛下注意到,那这群造反的家伙,至少也得再夺下一两座城池再说。 就目前而言,根本没有价值。 即便为公子胡亥争取到了前去镇压的差事,那也是份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根本没自己所考虑的那件事,更能赢得陛下的青睐。 一想到自己所着手关注的那件事情,赵高便来了兴致。 他打开了密报室的门,缓步走了进去。 上面有整整一面墙,堆满了关于河南地区灾情的相关消息。 其中有不少在信奉的背面,贴着一到三根不等的羽毛,预示着这封信究竟有多么紧急。 可是……令人倍感奇怪的是,这本应该呈到丞相李斯或者陛下案前的急信,却最终被赵高给扣压了下来,堆在这里。 要不是为了公子胡亥的话,赵高也不敢为非作歹到这个份儿上。 毕竟,只要公子胡亥登上王位,那他赵高就是拥有“从龙之功”的第一功臣! 届时各种数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加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荣…… 光是想想,都让赵高觉得无比甘甜。 跟如此丰厚的回报相比,那他这点儿“小小的”为非作歹,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拆开了最新的几封秘信,赵高脸上不由浮现出了笑意来。 “很好,看样子那边已经快撑不住了,恐怕过不了几日,来自那地方的八百里加急快报,就会被送达咸阳城了。” 赵高脸上的笑意,忽然猛然凝固了。 不对! 他忽然伸手,仔细盘算了起来。 算完一遍过后,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不对不对,这不可能……肯定是刚才太慌乱,导致自己算错了时间,再……再算一遍,肯定不会有错的!” 这次,他一个指头一个指头慢慢盘算。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赵高呆若木鸡站在原地,愣住了。 距离秦始皇嬴政的寿辰,还有足足七天的时间。 可这七天的时间,对于灾民们来说,那就是生与死的交界! 当地许多的百姓此时已经被逼走上了绝路,开始造反了。 不! 等等! 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带着这样的想法啊,赵高迅速将这几封秘信全都依次拆开。 看到一封封秘信之中所描述的场景,赵高的心也慢慢沉入了谷底。 事情非但没有得到有效控制,反而朝着愈发不可收拾的程度,一路狂奔! 到了现在为止,最新的一封秘信上,仅仅只有一句话! “河南灾荒遍地,多地爆发起义,河南告急!” 这封秘信上,还沾染着新鲜的血迹。 极有可能是写信之人的血。 伴随着多地连续不断的抗议和造反,现在整个河南境内都乱成了一锅粥。 赵高甚至都不需要亲眼去看,便能够想象得出,那究竟是一副什么样的人间炼狱! 百姓们已经被逼迫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往后再退一步,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想要活命,那就只能向前! 孤注一掷地继续向前! 赵高人都麻了! 现在这种情况,想要再硬捂七天,指不定到时候会发酵成什么程度的乱象出来呢! 可是……如果现在将灾情陡然上报的话,陛下肯定会追究责任的。 到时候,又该怎么说呢? 是因为自己的瞒报,所以才导致区区一场小小的旱灾,最终演变成了整个区域的百姓暴乱。 “这下……事情似乎闹大了啊。” 赵高额头上不断往外冒出冷汗。 他很清楚,这件事情要是任由继续发展下去的话,不光他要被斩首示众,公子胡亥也将会被彻底抛弃,打入冷宫之中,此生此世都再无可能继承秦朝大统! 扑通! 赵高双脚一软,好似烂泥一般瘫在了地上。 他脸色苍白如雪,浑身颤抖着,脑袋乱糟糟一片。 “这下……这下彻底完了……”他满心恐惧地呢喃自语道。 第178章 哪有什么勾栏女子,不过是一些可怜人罢了。 咸阳城。 此时,赢子游穿着便服,在随侍的贴身护卫之下,正在咸阳城中闲庭漫步。 “公子,此处贩夫走卒盘踞,情况龙蛇混杂,公子千金之体,不若早些离开?” 随侍表情紧张,紧紧盯着每一个路过的行人,浑身肌肉紧绷,随时预备拔刀护卫。 他本是黑冰台最新一期的佼佼者,本应该执行更加机密的任务,却被一纸公文调派到了子游府,成为了赢子游的贴身护卫。 “放轻松些,展侍卫。” 赢子游一脸从容淡然,笑道。 “此处乃我咸阳城治下,往来皆我大秦子民,又何来复杂一说?” “可是……” 展侍卫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却被赢子游塞了一捧零食在怀里。 “展侍卫也尝尝?” “这……” “好了,好了。” 赢子游摆了摆手,笑道。 “自打出生,我可从来没好好看看这座城市呢!” 听到这里,展侍卫自觉地闭了嘴,不再重谈打道回府的话。 赢子游一路走,一路看,心中不由暗暗赞道:“读书的时候就听说了,秦咸阳城不仅仅只是一座城池,更是大秦帝国的缩影,所展示的雄心壮志,很难从后世的城市之中感受出这种气质来。” 《三辅黄图》曾有记载:“二十七年,始皇巡陇西、北地,出鸡头山,过回中。焉作信宫渭南,已而更命信为极庙,象天极,自极庙道骊山。作甘泉前殿,筑甬道,自咸阳属之。是岁,赐爵一级,治驰道……始皇穷极奢侈,筑咸阳宫,因北陵营殿,端门四达,以则紫宫,象帝居。渭水贯皆,以象天汉;横桥南渡,以法牵牛。” 从这段话我们可以不难看出,当时秦始皇其实野心是很大的,他所希望看到的,就是将咸阳城打造成为“天上之都”。 根据天上的二十八星宿,在地面上的所有建筑都有所对应。 赢子游抬起手,似乎是想要摘下天上的星辰一般,说道:“展护卫你看,若等到夜晚无云时分,只要仰头看向天空,你就可以发现,渭水两岸的宫殿楼宇,和这天上的星河图能逐一对应。” “小人只知陛下励精图治,天下来朝,四方拜服;却不曾想见,这朝暮相处的咸阳城,竟然也有此等说法!” “公子博闻强识,小人佩服!” 展护卫何曾听过这种事情,顿觉难以置信,言语之中更是对陛下充满了仰慕、崇拜之情。 而对于公子子游的博学,更是有了更为直接的理解。 赢子游咧嘴笑了笑,正打算继续说点什么,但他仰头看到一抹亮色闪过,不由在原地怔住了。 紧接着,一个清脆婉转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其唱腔颇有韵味,令赢子游不免青眼相看。 “公子?” 赢子游回过神来,笑了笑:“走,陪公子我去听听曲儿!” 闻言,展侍卫顿时如临大敌,眼中写满了为难之色。 “公子!公子可是要去勾栏之地?这……” 赢子游摇了摇头:“展侍卫莫要区别对待,本公子都说了是去勾栏听曲,那自然只为曲子而去……展护卫,你不信我?” 展护卫赶忙将脑袋垂下去:“公子千金之体,万不可自弃。这勾栏里的女人,都……” “我知道。” 赢子游点了点头,背负双手,目光深悠。 “这勾栏里的女人,都是穷人家的女儿,都是被逼得卖女换粮食的可怜人。” 展护卫闻言,不由愣住了。 他可从来没想这么多,单单只是觉得公子血统高贵,万不可与勾栏中的那种女人有染。 “他们已经这么可怜了,我不能……让他们继续可怜下去!” 说完,赢子游便大踏步走了进去。 “公子!” 展护卫没辙,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之后,展护卫悬着的心,逐渐从嗓子眼回到了肚子里。 原来,公子子游所谓的勾栏听曲,当真就是听听曲子而已,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念头。 但不得不说,这勾栏里的曲子,的确是有些东西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太过媚俗了,难登大雅之堂。 展护卫不会知道,赢子游所好的,就是这种调调。 就好比每天吃山珍海味,时间长了会腻一样。 见天听得都是风、雅、颂这种阳春白雪,也应该时不时来点儿百姓们喜闻乐见的下里巴人换换口味。 “公子若是有心,便吃了奴家这杯美酒罢!” 一袒胸露乳的美人,忽然好似柔弱无骨一般贴到了赢子游的身边,水蛇一样的腰肢疯狂扭动。 赢子游看了一眼那水蜜桃一般的臀儿,哈哈一笑。 “吃酒何难?不过这酒,合该师出有名才是。且行酒令何如?” 第179章 没活路咧,俺们要找天老爷做主! 不曾想这姑娘行事风格虽然孟浪,但肚子里也的确有些墨水。 她抿嘴一笑,张口便道:“有酒湑我,无酒酤我。” 这里的湑,发音同“许”,指代过滤的酒水,可以引申为“清澈的酒水”;而酤呢,发音同“沽”,就是指买酒,或者说是不经过长时间酿造的速成酒。 “公子,该你了。” 赢子游洒然一笑:“姑娘博学,倒是让本公子刮目相看了。” “有酒湑我,无酒酤我”,出自《诗经·小雅·伐木》的末句,其原文为“有酒湑我,无酒酤我。坎坎鼓我,蹲蹲舞我。迨我暇矣,饮此湑矣。” 这是一首民间宴请亲朋好友的乐歌。 既然这位天涯歌女以《诗经》为题,那赢子游自然是不能甘居人后了。 他稍作思索,便已经腹有成稿。 “南有嘉鱼,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子宁不饮忽?” 赢子游所说的,同样出自于《诗经》,具体篇章则为《诗经·南有嘉鱼》中的首句,是贵族宴飨宾客的乐歌。 只不过,在末尾一句做了变动,将对宴席嘉宾的祝酒词换成了类似“能饮一杯无”的反问。 既彰显了自己的才华,也符合当下的情景。 如《诗经·小雅·伐木》符合歌女的民女身份一样,赢子游口占的《诗经·南有嘉鱼》也是符合赢子游的贵族身份。 歌女捂嘴吃吃一笑:“公子好生厉害,奴家不如远甚。这杯酒,奴家满饮,公子请随意。” 说完便扬起如羊羔般粉嫩的脖子,将杯中酒饮尽。 “好气魄!巾帼不输须眉!” 赢子游抚掌大笑,也将杯中美酒一口饮尽。 “再饮,再饮!” 他高举着酒樽,大笑不止。 “公子,奴家愿献歌一曲,以助酒兴。” “如此甚好!” 美人有邀,在下自是准了。 值此良辰美景、美酒佳人的时候,窗外却想起了一阵嘈杂。 按照赢子游的秉性来说,原本是不会管的。 但好死不死,有这么半句话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俺们乃是吴广同乡!” 噗! 赢子游拍着胸脯,刚才差点被一口酒噎出个好歹来。 吴广何许人也? 大泽乡起义,陈胜吴广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掀起了秦末农民起义的序幕。 一想到这里,赢子游瞬间就坐不住了。 他穿越到了秦朝,可不是为了体验二世而亡的烟火璀璨,尤其是自己这位便宜老爹,还一个劲儿撺掇自己成为秦二世。 这岂不是要让自己成为亡国之君么? 一想到这儿,赢子游不由恶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考虑到自己想要的是一辈子富贵荣华,他立即给展护卫递了个眼神。 展护卫忠心耿耿,立即上前请示:“公子,有何吩咐?” “去楼下看看,究竟什么情况。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喏!” 说完,他便走到了靠窗的位置,俯身观望。 楼下此时有三名衣衫褴褛、农夫打扮的汉子,正被一群人团团围住。 这些人打头的是名宦官打扮的青年,嘴唇上粘着假胡须,正趾高气昂数落着那三人。 “……都说穷生奸计,富长良心。咱家一直以为,你们这些在土堆里刨食儿的庄稼人,应该都老实本分才对。” “结果呢?不曾想你们几个竟然胆大包天,居然闯到这咸阳城里来闹事了!” 那三个庄稼汉满面风尘,面黄肌瘦,手脚都布满了结痂的伤口和老茧。 可即便如此,他们在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捉刀人,也丝毫没有惧意。 打头那个,更是直接拉开了衣衫,将骨瘦嶙峋的排骨胸口袒露了出来。 “没活路咧!你个孬货不叫俺们活命,俺们找天老爷做主!” “天老爷?” 宦官嘴角浮现出一抹讥讽之色,他对着章台宫的方向拱了拱手。 “天老爷岂是你们这种泥腿子就能见到的?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俺们屯田种地,讲好的徭役、赋税都是说死了时间的,怎生春种的时候服役了,秋收的时候还要服役?” “乡亲们给俺们评评理!俺们今年遭了旱,粮食短了收成,还要高六成的赋税!” 说到这儿,那庄稼汉通红了眼眶。 他拿满是泥垢和老茧的脏手,颤巍巍指着那白净宦官。 “还让不让俺们活?恁还让不让俺们活了!” 一句句话,好似重锤铁钎一样,狠狠砸在在场众人的心中。 秦朝奉行“重农抑商”政策,所以农人种地跟在场所有人都是息息相关的事。 旁观的人群里,忽然蹦出来一个“好”。 宦官闻声,立即扭头四看。 他拔出佩刀三寸,大喝了一声:“谁人!” 原本热血上涌的众人,在看到宦官打算动刀子了之后,都纷纷住了口,只是拿眼镜斜瞟着他,怒气冲冲地沉默着。 宦官一脸得意,他把头扭回来,拿鼻子瞪着那庄稼汉。 “既然你们种了这土地,那就得卖这把力气!” “咱家瞅你这满身的精壮肉,想来要是踏实肯干,怎么可能没好收成?分明是你在颠倒是非、巧舌诡辩!” 那庄稼汉子本是老实人,单论嘴皮子功夫,肯定是说不过这宦官的。 他本来就嘴笨,之前说的那几句话,还都是大家伙集思广益,又央求屯里的教书先生给支的招。 这走一路,说一路,全是这几句。 但没想到,遇到了个牙尖嘴利又人多马壮的宦官,被辩驳得不知说什么了。 于是,他抖抖索索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赢子游在楼上看得真切,他心中暗道:“这宦官倒是有几分眼熟……莫不是也姓赵?” 正此时,那展护卫三两步虎跳上来,疾步走到了赢子游的跟前。 “公子,已经打探完毕。” 赢子游朝楼下的庄稼汉努了努嘴:“跟他说的可有出入?” “没有错漏。”展护卫点了点头,“不过此事倒是颇有蹊跷,甚至于……” 他话没说完,只是左右看了一眼。 “喝了这么多酒,倒是有些乏了。” 赢子游笑着冲歌女摆了摆手。 “本公子醒醒酒,就不用你伺候了,下去。” 这歌女原本一直侯在赢子游的身边,便是想着趁机好好服侍一番。 不料却等了个空欢喜,不免眼中多了一抹失望,但嘴上却仍旧乖巧:“是,公子。奴婢告退。” 话音刚落,空中抛出一个弧线,沉甸甸的钱袋子稳稳落在了她的手上。 “公子,这?” “赏你的。” “谢公子!”歌女喜笑颜开,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等到人下了楼,展护卫这才继续说道:“此事牵扯甚广,甚至连……” “那阉人可是姓赵?” 第180章 赵高:吾命休矣! 赢子游打断了展护卫的话,指着手提马鞭,正耀武扬威抽着三名庄稼汉的宦官。 \"可是否?\" “公子明鉴。” “原来是他的孝子徒孙,难怪呢……” 赢子游的语气冷了下来,“实事一桩不做,坏事一件不落,还教了个飞扬跋扈的假子出来……胡亥竟然拜这种人为师,真是恬不知耻!” 展护卫人都看傻了,他还是头一次见公子子游如此盛怒。 “随我下楼。” 赢子游倏然起身,径直朝楼梯走去。 展护卫如梦方醒,赶忙跟上。 主仆两人径直来到楼下,站在人群左近。 此时,那宦官还在不断抽着鞭子,嘴里还不干不净骂着:“贱皮子,你刚才不是挺能耐吗?说啊,你继续说啊!” 那鞭子抽在身上所发出的声音,就算隔了两三丈远都清晰可见。 赢子游面沉似水,他拣了张干净的凳子坐下:“去,把那三个人带过来。” 展护卫手中一沉,却发现是赢子游将随身的玉阙,不知何时给解了下来,又精准无误地抛到了他的手里。 他们的命,本公子保了!” “喏!” 展护卫磕了个头,便转身冲钻了人堆里。 此时,那三个老实的庄稼汉被鞭笞得浑身是血,本就破烂的衣服更是给抽成了碎布团儿。 赵姓宦官眼中满是得意,他的心中充斥着扭曲、变态的爽快。 “教你们还敢冲撞咱家,看打!” 这一鞭,他直挺挺对准了打头庄稼汉的天灵盖。 只要力道控制得当,他能保准抽碎脑子而不伤着头皮。 这一下,他是奔着拿人性命去的! 也下一刻,他却惊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被铁水浇透了似的,丝毫动弹不得。 “谁人!” 他愤怒地大声喝道,扭头看去。 在他瞳孔中,有个不断变大的拳头,正在快速逼近。 砰。 他用鼻子硬结了一拳。 瞬间,只觉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刚一张嘴却是发觉了两股热乎乎的黏液,混进了嘴里。 拿手这么一抹,乌黑的血涂满了手掌心。 “竖子,胆敢殴打咱家!” 他遭了罪还不忘露狠。 但展护卫的语气更为森冷:“这三个人,我家公子点名要了。” “好大的口气,你家公子……” 赵姓宦官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极了被捏住了脖子的大鹅,发不出声。 他呆呆看着展护卫手中的玉佩,眼角余光快速瞄了一眼坐在勾栏里,一副渊渟岳峙做派的公子哥。 此人衣着考究,骨子里更是透着一股滔天贵气,兼有这般武艺卓越的护卫…… 宦官最是懂得看人下菜,他在心里已经将赢子游的身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顿时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叫嚷了声“打得好”,便领着人灰溜溜走掉了。 众人见没热闹可瞧了,也都纷纷化鸟兽散去。 展护卫将三人从地上逐一搀起,齐齐带到了赢子游的跟前。 “这位便是公子。” 扑通! 三人跪在地上,实心实意给赢子游磕头:“多谢恩公救命!” “起来说话。” 赢子游挥手,示意展护卫抓来一张条凳,让这三人坐下。 勾栏里的小厮最是人精,殷勤送来热汤教三人洗净脸盘、双手。 见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已经着实要不得了,又手脚麻利送来了几件旧衣裳让换上。 赢子游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道:“赏。” 展护卫从牛皮袋里抓出一把圜钱,塞到小厮怀里。 小厮高兴地磕了头,颠颠儿离开了。 “说说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罢。” “是。” 打头那庄稼汉洗干净了脸盘,看着顺眼多了。 他给赢子游又磕了个头,这才娓娓道来。 “小人名叫田大,这两位是小人的同乡,俺们都是陈郡阳夏县人。今年河南大旱,水道枯了,水井也空了,只剩一小点泥浆……地里收成不好,基本绝了粮,大家都出去逃荒了,树皮、黏土全都吃光了。” “县守又是忘八端,他命人锁死了城门不让逃,但饿极了大家伙儿都遭不住啊。于是就成家成家地死……没饿死的,就吃饿死了的活命,吃得眼睛都充血,看到人就泛红。” “县城俺们不敢呆,怕让人给吃了,就趁夜摸上了城墙,想顺着墙头爬下来,小人年幼时采过药,爬习惯了……其他人不会,从墙上摔了出去。 跑出来还能喘气的,就俺们三……他们脚摔坏了,是我用公鸡车抬着,从阳夏县一路要饭过来的。” 赢子游的表情逐渐严肃了起来。 “你们出城时有多少人?” “有十来口人,能动弹的就我们三个。” “那其余人呢?”赢子游目光灼灼盯着田大,“摔死了,你们割肉没割?” “大人!俺们是人呐,不是扁毛畜生,哪儿能吃人呢!”田大激动了起来,“俺们动静太大,惊动了守城的。” “俺只来得及把他们拖到洼地躲起来,至于其他人……都让他们给剖了。” 赢子游面无表情,良久才缓缓问道:“此话当真?” “俺要有半个虚字,教世世辈辈当畜生、被人吃!” 田大拍着皮包骨头的胸膛,发着毒誓。 “带回去。” 赢子游站起身,也不管田大他们,只是自顾自上了马车。 见恩人就要离开,田大张了张嘴,记得满额头是汗,又不敢吭声,只能干着急。 他本就是想着给乡亲们告状的,却根本告状无门。 这位恩人是大富贵人家,他要是肯帮忙的话就好了。 可惜。 看着恩人踩上了上马石,田大眼中的光缓缓熄灭。 他将双手拢在袖子里,慢慢佝偻着身子蹲在了地上,活像是个被时代所忽略的句号。 “会不会驾车?” 赢子游忽然问道。 “会。” 展护卫有些意外,但还是据实相告。 赢子游点了点头,让车夫下了车:“带他们回府。” “是,公子。” 展护卫一抖缰绳,驾车载着赢子游离开了。 在回府的路上,他又想起了先前的事,不由心中却泛起了一抹古怪:公子子游明明不事武技,却能精准将钱袋、玉阙分别掷到歌女和自己的手中……这却是为何呢? 另一边,田大听完马夫的话后,眼中原本失却的光,此时又缓缓升起,宛若初生的朝阳一般。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厢,赵姓宦官刻意没有抹去脸上的血污,径直跑到了赵高面前告状。 赵高听得脸色苍白,两股战战。 他的声音,都在微微发颤:“你是说,那护卫手中拿着的玉阙,上面有只玄鸟?” 赵姓宦官一愣,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 “吾命休矣!” 赵高双眼一翻白,惨呼一声,就此脚耙手软地倒在了地上。 第181章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当赢子游正在勾栏听曲之时,公子胡亥又在做什么呢? 当时是,在公子胡亥的府邸之中。 一群腰肢丰盈的美人儿,正宛若蜂蝶一般聚集在公子胡亥的身边。 而被群美包围的公子胡亥,一手抓着酒盏,一手揽着美人,满眼都是愉悦。 几番风雨飘摇后,胡亥长舒一口气,将他面前的美人赶开,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 “公子,可是奴家服侍不周么?” 那娇滴滴的美娇娘,一脸幽怨看着公子胡亥,真个我见犹怜。 这要换做别人,肯定是于心不忍了。 但胡亥却只是满心戏谑看了她一眼,并未多说什么。 美人,是他府邸之中最为不缺的东西。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过是用来欢愉、助兴的东西罢了。 往昔他与其他皇子、大臣夜宴饮酒的时候,饮到兴起时,还经常让私蓄的美姬们出来当堂嬉戏。 彼此之间开诚布公,皆是稀松平常之事。 对此,公子胡亥自有一套说辞:“自《论语·而述》有云‘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诸君既是君子,何不与本公子坦诚相待?” 而后便会主动去其衫,与美姬狎戏。 能够被公子胡亥看重,并邀请府邸做客的,那必然跟他是臭味相投。 是以,每每宾客和谐,尽欢而归。 看似“百无禁忌”的公子胡亥,却有一样是他所禁忌的——孕事! 对于掌权者尤其是皇室而言,诞下皇子皇女,是一件相当重要而且严肃的事情。 不管是公子子游、公子扶苏还是公子胡亥,甚至于公子子婴这些不受宠的皇子,在这个问题上都是一视同仁的。 能够诞下皇子的,必须是由皇室仔细斟酌、筛选出来的女子,并非任何女子都有这种资格。 倘若一旦出现意外,则会在第一时间强迫女子灌下避子汤,而如果已经生米煮成熟饭的,就只能是在第一时间溺毙。 秦朝时候,溺毙婴孩的法子一般是准备一条木盆,在里面盛满清水,再将婴孩放入其中,任由婴孩因为呛水而窒息而亡。 其手法以后世眼光来看,的确是残忍、不人道的。 但这毕竟是历史,是两千多年以前的事,要懂得区分对待,更不能将其带入现实。 让公子胡亥倍感愤郁的是,最近这段时间,不管他如何盛情邀请,先前给他一起喝酒吃肉的那些“挚友”,无一例外全都找了各种借口推脱,跟他不往来了。 那群看碟下菜的混账,猪狗一样的东西! 胡亥喝了一杯酒,在心中恶狠狠地自言自语道。 等我老师为我铺好路,在父皇的寿辰大宴上,必然会一鸣惊人,让你们这群看不起我的东西,全都刮目相看的! 公子胡亥在心中恶狠狠地想道。 他低下头,看到正在自己面前求欢的美姬,伸手狠狠捏了一把实在。 在侍婢的噤声惶恐中,他忽然登山而上! 将其视为自己被轻视的那些混账家伙,发泄胸中的滔天怒火。 一时间,整个大殿之中充斥着五弦悠扬之音。 原先,赵高人是坐在公子胡亥大殿之外不远,那石砌小亭里处理奏折。 晒着冬日里难得的暖阳,再饮上一杯热酒,何其悠然、自在! 只是,令他猝不及防的是,在公子胡亥的房间里,竟是传出了如此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 他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要不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学生,便单单是这一条,以他小肚鸡肠的性格而言,那必然是结下死仇,不死不休的那种。 赵高虽是自愿接受腐刑,以残缺之身,最终成就了他的野望。 可这付出,不可为不重。 虽则作为宦官,尤其是陛下身边最为亲近的近侍,旁人都相当给他赵高面子。 只是这面子,究竟有几分是属于他自己的呢? 赵高不傻,否则也不可能坐到这个高位。 他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陛下的性格喜怒无常。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赵高之所以能够一直站在秦始皇嬴政的身边,那是因为他懂得见机行事,尤其懂得恰到好处地表现出自己的野性和贪婪。 而这样的种种缺陷,让陛下知道应该从何处去拿捏他的软肋。 否则,他赵高早就成了黄土一抔! 几番思虑后,赵高摇了摇脑袋,将杂念全都抛诸脑后。 他顶着一张尴尬无比的老脸,沉默地站起身来,朝着院外走去。 此地毕竟是公子胡亥的府邸…… 自己虽然是他的老师,但也仅仅只是寄居在此。 所以,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赵高背着手,在院子外漫无目的踱步着。 冬日的咸阳城阴寒无比,他又被削了势,体内阳气本就匮乏,长期被阴冷所所困扰。 屋子里若不常年燃着火炉,赵高就会感觉骨头里都能冒出丝丝寒气来。 这难得的冬日暖阳,令他宛若猫儿一样,微微蜷缩着肩膀,微闭双眼享受着。 自打进了宫,他便断了继续当男儿的念想。 但等到年龄上来之后,尤其有几个年纪大了的宫女儿,想跟他结户,成为“对食儿”后,他就格外想要个能延续自己血脉的“假子”。 可“宦官之后”这种出身可不名誉,处处招人白眼。 是以根本就没有正常的男人,愿意委身唤他一声“爹爹”。 万般无奈之下,赵高也只能收了个机灵、懂事的宦官,赐了他赵姓,让他成了自己的假子。 这不,听探子说咸阳城最近来了一群臭要饭的。 按理说,这些臭要饭的跟他赵高,不可能有什么关系。 但好死不死,这帮子人竟然是从河南那边,一路乞讨过来的! “河南……” 赵高眯着眼,自言自语道。 “但愿不要是陈郡阳夏县!” 第182章 敢欺负吾师?我胡亥也不是吃素的! 正是因为有这种担忧,所以赵高在得了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把自己的“假子”给派遣了出去。 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这帮子泥腿子,坏了他的计划。 一想到自己的计划,赵高的心里就始终感觉有种莫名的不踏实。 “不应该啊……按理来说,早该是万无一失了,可咱家为何如此惴惴不安呢?” 赵高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但他也懒得去追究了,毕竟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反正已经派了假子,事情想来不会有太多的麻烦。 对于自己新收入膝下的这枚假子,赵高还是很有自信的。 不光做事缜密、细致,还能料人先机,算得上是罕见的人精了。 这件小事,由他去处理,想来应该万无一失。 可惜,人无远忧,则必有近虑。 且说那赵姓宦官。 在用鼻子硬吃了展护卫一拳之后,赵姓宦官的脸盘子,便好似跟开了个酱油作坊似的,咸的、酸的、辣的一并都滚了出来。 好在此时他人在马车里,吃不得诸人嗤笑,也算是留了颜面。 只是看那铜镜里,原本挺拔的鼻梁,却是跟破了相一般歪在一边,肿得跟馒头似的,呼吸都不敢用力,否则痛得后脑勺发疼。 赵姓宦官的眼中,浮出一抹厉色:“好生霸道的狗儿奴才,竟使咱家破了相!” “此事须向爹爹告状,让他替咱家出出这口恶气!” 不多时,马车便停在了公子胡亥府邸的后门。 赵姓宦官滚身下车,跌跌撞撞朝赵高奔去。 人还未至,脸上先挂了七分哭意。 扑通! 他重重滚身跪在了赵高的脚下,双手顺势怀抱着赵高小腿,将脸贴了上去。 “爹爹,你要替孩儿做主哇!” 一声高呼,便鼻涕、眼泪滚滚落下。 此时赵高正心中烦闷,却冷不着被人一把抱住小腿,差点就下意识拔了腰间的小刀子。 却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听见了哭啼,定睛一看,这不是自己的假子,又是何人? “吾儿何事如此啼哭?”赵高展颜,和蔼笑道。 他伸手拍了拍赵姓宦官的脑袋。 “莫哭,有甚大事,且看爹爹为你做主便是。” “爹爹,此话当真?” “自是当真了,咱家什么时候诓骗过你?” 赵高笑眯眯地说道。 见自家孩儿受了委屈,赵高下意识想要替他找回公道。 一时间,竟然连那群乞儿的事,也忘诸脑后了。 他虽是忘了,可他的假子却念念未忘。 当是时,便将这其中所发生的诸事,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末了,他一脸委屈到:“爹爹,你可要替孩儿做主啊!” 却不想,赵高正皱着眉头,脸上写满了惊愕。 他想破了脑袋,实在是想不明白,分明是一桩掳人的小事罢了。 为何……会如此节外生枝? “爹爹?” 赵姓宦官见赵高面色不虞,心中不由多了几分忐忑,下意识出声喊道。 “所以说,那些来告御状的乞儿,全都被人给带走了?” 赵高强压着怒意,问道。 “全被带走了!孩儿还平白无故挨了一阵拳脚。” 见赵高并没有对自己挨打这件事很是在意,赵姓宦官自是不满,便又添油加醋了一笔。 “当是时,咱家大声疾呼,报出了爹爹你的名号,可他们却不甚在意,下手愈重了!还狠踹了我屁股一脚!” “爹爹!他们这哪儿是在踹儿子的屁股啊,分明是在打您的脸!” “混账!” 赵高脸色一沉。 “怎么说话呢!” 赵姓宦官自知失言,赶忙捂住了嘴。 忽然,赵高像是发觉了什么一般,追问道:“你方才说,那护卫手中展示的玉阙,上面刻有展翅的玄鸟?” 赵姓宦官一愣,回忆了片刻,点头道:“确实如此。” “吾命休矣!” 赵高双眼一番白,惨呼一声,就此脚耙手软地倒在了地上。 见状,赵姓宦官赶忙伸手掐他人中。 好一会儿的功夫,赵高才算是缓了过来。 “爹爹,你可不要吓孩儿!” 赵姓宦官将赵高搀到石桌旁坐下,跪在身边听遣。 猛灌了几口酒,赵高这才缓过劲儿来。 他看着自己的假子,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无明业火。 “咱家且问你,那些运抵过去,随时准备赈灾用的粮食呢?” “啊?” 赵姓宦官傻眼了,他没想到赵高竟然会问起这个问题,顿时就支支吾吾的,有些答不上来。 “既然河南那边,已然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发下去?” 赵高目光灼灼,死死盯着自己的假子,表情严厉。 “爹爹,那些粮食……经过层层盘掇,已经十不存一了……” “什么?!” 赵高闻言,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他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些粮食,可是我与公子胡亥唯一的翻身机会。你、你……” 怒极攻心之下,他感觉喉头一阵甜腥。 下意识捂住胸口,而后“哇”地一声,喷出大捧鲜血,又一次晕死了过去。 “爹爹,爹爹!” 赵姓宦官这下彻底慌了神,吓得一叠声地乱喊。 这事儿还真怨不得赵高会被气晕,毕竟这批粮食,可是赵高与公子胡亥二人,私底下运作了好久,就等着在嬴政寿宴当晚放出来,以此为献礼。 须知,此事可是挂了当今陛下的名号,要是有个闪失,倒霉的可就不单单只是公子胡亥和赵高两人。 所有有牵连的,一个都甭想跑! 正值众人六神无主之时,院门被打开了。 “彼汝娘!瞎叫唤什么?” 公子胡亥骂咧咧地披上罩袍,大步流星走到了赵高跟前。 “老师这是怎么了?” 赵姓宦官忙不迭将方才说过的话,又原封不动叙述了一遍。 说完,他一脸忐忑的看着公子胡亥,生怕他也晕了。 不料公子胡亥听完,却是满脸的不在意。 “就这?” 短短两个字,却是发自灵魂深处一般的拷问。 彻底把赵姓宦官给整不会了。 “这……” “这什么这?”公子胡亥不满地摆了摆手,“此事易耳!” “且看本公子只需略微出手,管教赢子游那厮放人!” 他信心满满地说道,不等赵姓宦官回应,便自顾自大摇大摆朝门口走去。 “公子,听闻那公子子游奸计狡诈……公子万金之躯,不可以身犯险啊!” 赵姓宦官还算没傻完,知道劝上一劝。 可公子胡亥犟劲儿上来了,又岂是他区区一介宦官就劝得住的? “本公子的事,轮不着你操心!” 果不其然,公子胡亥不满地训斥了一句。 末了,他还不忘叮嘱一声:“且照看好本公子的老师,本公子去去便回!” 第183章 河南大旱,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所为? 当公子胡亥趁着醉意,准备去找公子子游寻衅滋事的时候,另一边的章台宫,却是别样的景象。 秦始皇嬴政端坐龙台之上,面沉似水。 一股沉重的威压,好似潮汐一般,在大殿之上疯狂蔓延。 两侧长燃的铜雀灯,也变得飘忽不定,仿佛随时会被这无形的威压所欺,继而熄灭一般。 龙台之下,有一瘦削的身形正在独抗这份威压。 他好似暴风雨中一叶扁舟,飘摇不定。 此人,便是大秦的奠基人之一:丞相李斯。 嬴政将手中的奏折缓缓放下,摊在龙台。 “朕自认圣明勤政,处理公文不辞日夜,本以为这天下即便不说否极泰来,彻底安定,但至少百姓可以安居乐业、无性命之虞。” “不曾想,在朕的治下,居然会发生此等天灾人祸之事。哼,当真是好胆!” 李斯站在殿下,沉默不语。 发生这般重大失察之事,无论有罪与否,首当其冲的便必然是他帝国丞相李斯了。 “李斯。” “臣在。” 李斯躬身行礼,竖起耳朵认真聆听。 “此事虽罪不在你,但连坐之下,你也须得受罚,否则难平天下汹涌民意。” 嬴政缓缓说道,语气沉重。 “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李斯跪地乞罪。 嬴政久久看了他一眼,最终说道:“罚俸三年,地五百顷,削食客一百。” “臣领罚,顺颂陛下圣恩。” “起来。” “谢陛下。” 李斯站起身来,面色如常。 他很清楚,自己受罚愈重,那么酿成此次事件的主谋,便必然比自己更重百倍、千倍! “那些要面见天老爷的农人何在?” “目前,已经被公子子游的车夫,悉数接回了公子府邸。” 嬴政闻言,不由微微一愣,嘴角荡漾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来。 “子游做事倒是周全,滴水不漏。” 在整个事件当中,也唯有赢子游的一系列做法,成为了嬴政唯一感觉欣慰的地方。 但一联想到这次另有图谋的人祸,顿时嬴政的好心情便烟消云散了。 这些六国余孽,真是该死啊! “此番河南受了灾,听闻竟然出现了人相食的惨状。那郡守拘泥古板,不思变通,在其位不谋其职,一心只想平息事态、镇压纷乱,却不想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实在是太令朕失望了。” 嬴政语气冰冷,眼中杀意迸现。 “既然如此冥顽不灵,先将他打入大牢,等事后清算时将其当众车裂,并枭首悬城十五日,以平息众怒。” “是,陛下。” 李斯将此事默默记了下来。 那郡守李斯还是有几分印象的,是个虽没无大才,但矜矜业业之人,从政十余年来,也算是没有纰漏。 只是而今,在关键事情上的处理,却显得尤为生冷疏离,不堪大用。 其实并非单单只有这一个郡守,这普天之下的父母官,能入嬴政法眼的,屈指可数。 现实越是如此,嬴政便越发觉得子游所说的“科举制度”改革迫在眉睫。 而目前可用的人,又悉数都是举孝廉提拔起来的人,虽然其品行都有所保证,可其综合能力却是良莠不齐,难以保证。 这无疑是非常令嬴政头疼的地方,却也是他不能与外人言说的地方。 即便心腹如丞相李斯,也不行。 唯有赢子游,能够与他分担一二。 “李斯。” “臣在。” “赈灾所需的粮秣,已经筹措好了没有?” 嬴政心情烦闷,胸中不断涌现着杀意。 “回禀陛下,臣已经在第一时间做好了防范措施,并启动了郢城粮仓,廪、庾均有所出。” “这是臣手书的详细计划,还请陛下过目。” 李斯从袖中抽出一卷墨渍未干的秦纸,恭敬地用双手呈上。 秦朝奉行“重农抑商”政策,所以在全国各地都兴建了不少粮储设施,诸如廪、庾、屯、关和渚。 其中,廪、庾都是存储粮食的主要仓库。 而屯、关则是用于存储武器装备、粮食辎重的仓库。 最后的渚,则是用于储存淡水的仓库。 而在民间农业存储的形式,主要分为窖藏和仓储两种。 在秦汉时期,因为有春秋战国时期的“百家争鸣”,致使农家思想发展迅速,尤其在民间得到了广泛的关注和欢迎。 也正因如此,所以在农家的指导和研究之下,窖藏技术得到了长足发展。 不管是存储在地上还是地下的食物,都能够存储相当长的时间,而且还能满足保险、存储的双重目的。 最后,秦朝时期设立的粮仓,分为公仓和私仓两大类。 公仓、私仓的概念,这个就很好理解了,就是字面意思,公家和民间的仓储设施。 秦朝最大的公仓,便是设立在郢城的粮仓,其所存储的粮食多达数十亿斗,足以满足整个秦国百姓一整年的粮食供给。 嬴政仔细浏览了李斯的这份文件,脸上的表情这才略微缓和了一些。 “而今天下初定,六国余孽未清,须得提防那些宵小作乱,蛊惑灾民,为害一方。” 李斯点头,想了想说道。 “陛下,臣有一事不明,斗胆乞望陛下明示。” “讲。” “谢陛下。” 李斯整理了一下语言,缓缓说道:“河南旱灾,若是能提早防范,采取相应措施,引黄河水救援,根本不会出现如此惨状。” “甚至于,即便出现旱情,粮食颗粒无收,这也可以提早发出公函,恳请四周邻郡分粮救济,最不济也能上书朝廷,以求开粮支援……如此种种,完全有无数次机会,可以避免此等惨剧酿成。” “这其中究竟有何关碍,致使此郡守宁可死守县城,也要捂死消息传播……臣实在想象不出。” 嬴政闻言,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 第184章 灾报放在案前,还有什么可说? 李斯不是笨蛋,他比任何人都聪明。 这件事情,无论是李斯还是嬴政,都能够轻易看出,这番惨剧,其中天灾的成分并不高,更重要的无外乎是人祸更甚。 其中人祸之所以为人祸,乃是因为当地这郡守,拘泥腐朽,不通变化。 可其中的真正原因,当真如此吗? 嬴政看着李斯,道:“李斯,你话中有话。” “臣,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哼。” 嬴政有些不悦道。 “你与朕君臣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交情了,莫非你对朕还有什么保留、忌惮?” 李斯摇了摇头:“陛下误会了。臣一片赤诚之心,毫无保留。” “既无保留,那便是有所忌惮了。” 嬴政的语气淡然。 “说,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堂堂丞相,都要为之忌惮?” 李斯却是沉默了,没有立即开口。 嬴政也不着急,好整以暇等着。 他很清楚,李斯既然愿意说这件事情,那就决计不会让他久等的。 所料不错。 不过区区息之后,李斯便缓缓开口道:“《战国策》有《邹忌讽齐恒公纳谏》一文,有云:‘吾妻之美吾者,私我也;妾之美我者,畏我也;客之美我者,欲有求于我也。’” “‘今齐地方千里,百二十城,宫妇左右莫不私王,朝廷之臣莫不畏王,四境之内莫不有求于王;由此观之,王之弊甚矣。’” 嬴政缓缓接着李斯的话头,往后说道。 他目光灼灼看着李斯。 “李斯,你可是想效仿邹忌进谏?” 李斯忽然站起身,隆重地整理好了衣衫,在大殿当中长跪不起。 “今,我大秦威加海内,四方之臣莫不拜服,天下之兵尽收陛下之手。” “然!储君之位,一日不定,诸方势力,一日不宁。” 嬴政的眉头逐渐紧皱:“李斯,你的意思是说,这河南旱灾,跟朕立储君之事,莫非是有密切 说道最末,嬴政的眼神逐渐变得锋锐起来,隐有杀人之意。 李斯神色不变,继续说道:“此事蹊跷非常,无论是旱灾有预兆之时、发生之时、发生之后,均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引外界救援。” “可这郡守非但放弃了所有选项,反而一心固守……臣大胆推测,他是在固守待援。” 嬴政没有说话,只是拿冰冷的目光继续看着李斯。 对嬴政这等视线,即便已经为臣数十载,但仍然令他头皮发麻,浑身僵硬。 只是现在,箭在弦上,他不得不继续硬着头皮说下去。 否则,劝谏不成,他也有大概率会掉脑袋! 这位陛下,能够一扫六国,骨子里可不是什么仁君。 仁君,只能守成,能开疆拓土的,只能是暴君。 能一口气覆灭六国的,那便是暴君中的暴君! “臣查阅过了郡守这历年的往来记录,推算出了其中的一些蹊跷之处。” “说重点。”嬴政有些不满,加重了语气。 “是,陛下。” 李斯不敢怠慢,赶紧说道。 “其中往来各处的粮食缴纳、征收,陈郡阳夏县的粮食,基本都被调遣进了咸阳城的皇家私仓。” “而其中,又以公子胡亥、公子子游两位为最甚。臣暗中查看了这两位公子府邸近些年的粮食度用、开销,察觉又以公子胡亥府邸,度用最为繁多。” “公子子游府邸所消耗粮草,记录可查,清晰、分明。” “可公子胡亥府邸所消耗粮草,却语焉不详,推算其中至少有三十万斗粮食,不知去向。” 嬴政忽然嘿然一笑。 “李斯,你是赢子游的老师,既然这件事情涉嫌到了子游,那你本应该避嫌才是,却在朕的面前说这等话,又是何意啊?” 李斯表情不变,似乎对嬴政会这样问毫不奇怪,当即对答道:“举贤不避仇,检举不避亲,君子行事,当如是也。” “子游调遣粮草之事,乃是为了训练新军。” 当初赢子游捣鼓火器的时候,问蒙恬将军要了八百人组成火枪队,日夜操持训练。 其中所消耗的粮秣,那自然是从他自己府邸走的账。 这件事情,嬴政是早就知道的。 但是……胡亥那边,又是什么情况? “既是如此,那么公子子游的嫌疑,便可排除在外。” 李斯继续说道。 “可是公子胡亥府邸,却是有三十余万斗粮食,无法追根溯源。” “李斯。” “臣在。” “虽然胡亥小儿在尔等眼中,并不受朕宠爱,但却也别忘了,他亦是朕的皇子。” 嬴政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一句。 不管子游、胡亥、扶苏这些皇子内斗如何激烈,那也只是皇家内事。 但作为外臣,你李斯胆敢插手染指,那可就犯了大忌,是要被车裂斩首的! 李斯的脸色微微一白,瞬间便明白了嬴政的弦外之音。 当下,他便闭嘴不谈了。 “许是酿酒罢,胡亥自小喜欢饮酒,区区三十万斗粮食,也不过酿造十来万斗初酒而已。” 根据古法酿酒的规则来说,三斤粮食一斤酒是常态,但若是想要酿造好酒的话,五斤粮食都不一定能打住。 所以,嬴政的这个说法,姑且还算是站得住脚的。 可又有一样,即便是十万斗粗酒,胡亥又需要多久时间才能饮完呢? 可既然嬴政选择了避而不谈,那李斯也不敢再多说了。 毕竟涉及皇家内事,他一个外臣是不能多言的。 而今这番话,严格来说他李斯已经算是有所僭越了。 “对了,削你的一百食客,暂时归子游麾下。” 闻言,李斯自是心领神会,道:“谢陛下。” 至此,这对君臣之间的谈话,陷入了僵局之中。 两人都默默不语,各自思考了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掌灯的宦官忽然快步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公子扶苏求见。” “扶苏啊?”嬴政抬了抬眼皮,“可说有何要紧事么?” “这……” 宦官脸色似乎有些为难。 “既是没说,那便让他先回去罢,朕现在不想见人。” 跟李斯聊的话题太重了,嬴政这时候只想好好静一静。 “可……可是陛下,公子扶苏似是一路奔来的,连鞋袜都跑丢了一只。” “喔?” 这下,嬴政不由怔住了。 公子扶苏,是他诸多皇子当中,最是讲究传统礼法的。 每次面见自己,必须要先焚香沐浴,换上整洁干净、用芝兰熏过的衣服才行。 那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如此注重自我着装的扶苏,表现如此失态呢? 一念及此,嬴政只能叹息了一声:“宣。” “是,陛下。” 数息之后,扶苏快步跑了进来,扑通跪在龙台之下。 “父皇,灾报!” “河南出现重大灾情,周遭属地均遭殃及鱼池!” 闻言,嬴政面不改色,只是嗓音有些沉重的嗯了一声。 “嗯。” 第185章 不揍得你满脸桃花开,你都不知道花儿为甚这般红! 胡亥骑在骏马上,面色红润,酒气喷天。 跟在他身后的,是十好几个粗壮的家丁,各个都手持棍棒。 虽然喝得酩酊大醉,但胡亥还是没有忘记上次在稷下学宫的事。 赢子游这厮粗俗难耐,但却有一双铁拳,而且他是真敢下黑手啊! 邦邦几拳,尽是打在了软肉上,难受是一方面,关键还瞧不出外伤,不好在父皇面前告状啊! 就很难受! 所以,自从稷下学宫事件后,胡亥也学了个乖,轻易不跟赢子游那厮作对。 敌不动我不动! 耐心等待时机,力求一击毙命,不给赢子游那厮反击的机会! 喏,现在对胡亥来说,就是一个师出有名的大好机会。 他知道,自己在武力上有短板,一对一敌不过赢子游。 既然如此,那就施展人海战术! 一对多,车轮战,就算打不死也得累死他! 胡亥一想到自己竟然也开始运筹帷幄,使用兵法了,便不由一阵阵激动,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感叹到头皮发麻。 “也就是本公子晚出生了几年,否则跟随父皇一起征战天下,横扫六国……岂不快哉?” 胡亥意气风发地想道。 他只感觉满肚子的豪气干云,恨不得能够立即横刀立马,杀伐天下! 只是……胯下这骏马,似乎颠簸得有点厉害啊,肚子里翻江倒海的,有点难受。 “公子,你还好?” 眼尖的小厮快步追了上来,一脸担忧得问道。 “放心,本公子……唔,哇……” 话还没说完,胡亥“哇”地一声,将肚子里的豪气干云,统统都给吐了出来。 小厮只听了半截话,随即就感觉脑袋一热,继而浓郁的酒气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兜头盖脑,浇了个透彻。 他人都麻了! 强忍着恶心,赶忙退开。 身后这些家丁们看得分明,一间那小厮过来,都好似苍蝇一般“嗡”地散开。 小厮的身边三丈,出现了一片真空地带。 有道是“拖把沾屎,吕布在世”,真如是也! 胡亥吐空了肚子,人也清醒了不少。 他看了眼那满身腌臜的小厮,眉头紧皱:“这成何体统?赶紧给本公子滚回府去,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是,公子。” 小厮满腹委屈,心说这不都是您老人家的功劳么? 这小插曲并没有给公子胡亥带来太多不快,更没耽误太久。 打发了小厮,没一盏茶功夫,他便率众来到了公子子游的府邸大门前。 “谁去叫门?” 胡亥手持短棍,一副将军做派,喝问道。 家丁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这时候该不该积极主动。 “既然没人,那本公子便亲自点兵了!” 胡亥心中颇有不爽,手中短棍挽了个花,随便指派了个家丁:“你去叫门!再将赢子游那厮给本公子揪出来!” “我?” 家丁人都傻了:公子,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 这跟九头虫吩咐奔波儿灞的,“你去把唐僧师徒除掉”有什么分别? 家丁没得选。 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敲响了房门。 没让胡亥等太久,这家丁便快步跑了回来。 “公子,说了!” “说什么了?”这半截话听得胡亥有些摸不着头脑。 “门房说了,他这就去请他们家公子出来,参见公子您。” 闻言,胡亥的脸上写满了得意之色,笑道:“赏!” 家丁的手里微沉,便多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 他喜笑颜开道:“谢公子赏赐!” 趁此机会,公子胡亥拿短棍指着在场众人,朗声道:“跟着本公子共进退,有听令行事者,重赏!” “为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家丁们好似被提前排练过一般,熟练地齐声大喊。 胡亥的脸上,浮现出了嚣张至极的笑容。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另一边,赢子游听到门房报告的消息后,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门房。 “你是说,有个胡亥的家丁敲门,让你转告我,叫我散发自缚,亲自出门向胡亥乞降?” “是,公子……那家丁是这般说的。” 门房的表情有些难堪,他也知道这番话是相当失礼的,但对方可是公子胡亥啊,自己也是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据实禀告。 “行了,我知道了。” 赢子游摆了摆手,示意门房回去。 门房如释重负,赶紧小碎步跑掉了。 摸了摸下巴,赢子游自言自语道:“在稷下学宫的时候,我该不会把他给揍傻了?” 不过既然人都已经来了,那就断然没有不开门迎客的说法。 赢子游披上玄色外袄,大步流星朝门口走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 区区一个胡亥,也敢来自己府邸放肆? 笑话! 这次不揍得你满脸桃花开,你就不知道花儿为甚这般红! 打定主意,赢子游捏起拳头,笑眯眯地打开了门。 此时,胡亥已经在门外等得有些心焦了。 这么长的时间,还不见开门。 莫非,那赢子游是心中露怯,害怕了? 想到这儿,胡亥的脸上,泛起了得意的笑容来。 “现在才知道怕?晚了!” 正此时,大门嘎吱一声洞开,赢子游独自一人负手而立,宛若劲松一般站在门口。 “赢子游!” 胡亥大喝一声,手持木棍遥指着他,双目微微泛红。 “还不速速领死!” 此言一出,顿时家丁们一片哗然。 不是,说好是来找回场子,把那几个河南逃难来的家伙带回去,怎么事情突然就变大条了? 有机灵的家丁,壮着胆子走到了胡亥马下,小声提醒:“公子,我们是来要人的。” “人?” 胡亥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哦,对!差点儿忘了这茬儿。” 他清了清嗓子,又对赢子游大声喊道:“把人都交出来,否则你必死无疑!” 得。 家丁彻底放弃了提醒。 算了,就这样,爱谁谁。 赢子游嘿然一笑:“人?什么人?” 第186章 记住了,这是你单方面挨揍! “你不要揣着糊涂装明白,什么人?今早你从勾栏那儿拐走的人呗!” 胡亥喝多了酒,嘴巴跟脑子的配合不是很好。 他本是想说勾栏外被带走的乞儿,怎料想话到嘴边,却变了意思。 “这光天化日之下,如何从勾栏里拐人呢?” 赢子游笑眯眯看着胡亥,光明正大地给他下钩子。 胡亥晕晕乎乎的,完全没注意赢子游话里的套,脑袋一热便说道。 “赢子游,你该不会连这事儿都不会?” “唉!惭愧惭愧,不曾想我赢子游竟然愚钝如斯,还望公子胡亥指点一二。” 胡亥一脸的鄙夷。 “既是如此,本公子便告诉你罢!” “你须得先同勾栏的妈妈说定,要把谁带回府邸过夜,留下一些圜钱,等到第二日再匠人送回即可!” 说到这儿,他的脸上浮现出了鄙夷之色:“连这些规矩都不懂,你逛甚的勾栏?” 赢子游装作恍然大悟:“原来你胡亥,还是个中老手啊!这些年,想必找了不少勾栏里的美姬回府服侍?” 胡亥这时候回过味来了,赶忙发声:“不要胡说!本公子从来没有做过这等欺男霸女的事情!” “这么说来,都是两相情愿的喽?” 赢子游适当补刀。 “不是,没有!我……本公子就从来没去过勾栏,更不知道那里面有歌姬十二、舞姬十七!” 胡亥越描越黑。 但赢子游却还在侃侃而谈。 “好!既然公子胡亥说自己没去过勾栏,那我们先姑且信之!可为什么他又这勾栏的情况如数家珍呢?” “莫非,是被身边奸佞进了谗言?” 说到这儿,赢子游的目光从众多家丁脸上逐一扫过。 被他看到的家丁,全都悄悄往后缩了缩,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胡亥狠狠瞪着赢子游,怒道:“你这牙尖嘴利的混账,少跟本公子耍嘴皮子功夫!有本事,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说着,他便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杀气腾腾地冲了上来。 赢子游只是淡然瞥了他一眼,道:“看来,稷下学宫的教训,你是还没吃够啊。” 闻言胡亥赶忙停下脚步,一脸戒备看着赢子游。 “单挑,我承认不如你!” “但本公子这次,可是有备而来的!” 说着,胡亥猛然举起手中短棍:“所有人,都给本公子并肩上,揍他!” 手下人先是一愣,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揍他? 大哥,你玩儿呢? 这是谁啊,能揍吗? 九族不要了? 但架不住醉酒后的胡亥各种威胁。 家丁们没辙,只能高举着棍棒,硬着头皮往前冲。 一个个嘴里喊得震天响,但脚下的步伐走得却是比八十岁的老妇人还碎。 短短丈的距离,就至少有十数人被自己“不小心”绊倒,重重摔在地上,一个个抱着手腕脚踝痛呼不止。 能在公子胡亥府邸做事的,那都不是傻子。 跟着皇子做事,要懂的不只是打打杀杀,更是人情世故! 无论如何,他们皇子之间即便是把狗脑子都给打出来了,那也不打紧。 可一旦他们这些当差的掺和进来,那但凡有个闪失,就都得掉脑袋! 公子胡亥身份尊贵,乃是大秦的公子! 那公子子游呢? 人家也是啊! 所以,谁敢来真的? 胡亥左等右等,等得花儿都谢了,也不见家丁们上前。 扭头一看,更是鼻子都气歪了。 “混账东西,你们这是在做甚!” 有演技超群的家丁,躺在地上,手捂胸口,艰难地说道:“公子子游……好生厉害的拳劲!” 见有人给了主意,躺在地上的众家丁纷纷相应称是。 胡亥闻言,虽然心中颇为诧异,但此时他的脑袋已经不甚顶用,被酒精给彻底麻醉了。 于是,他忍不住扭头狠狠瞪着赢子游。 “不曾想,你这厮竟然卑鄙如斯!” 赢子游:“???” 不是,我这都还没出手呢,你们就全都倒下了? 纵使是《西游记后传》,也不敢这么拍啊! 很快,他便想明白了其中关碍。 对于这些家丁的“小聪明”,他也只是洒然一笑。 既然他们都“演”到这份儿上了,那自己也不好再跟他们讨没趣。 关键,还是在胡亥身上。 有道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不把胡亥这个笨蛋打痛,他是不知道哭的。 “赢子游,我跟你没完!” 胡亥手持短棒,怒意勃发。 “聒噪。” 赢子游卷起袖子,朝胡亥快步走了过去。 胡亥咬了咬牙,怒喝一声,举起短棍便朝赢子游冲去。 “看打!” 短棍当头打下。 这一招势大力沉,角度刁钻。 倘若砸实了,赢子游的脑袋怕是高低要鼓个大包。 美中不足的是,胡亥出招的速度太慢了。 尤其在赢子游的眼中,那更是跟乌龟爬似的,看着难受。 “我也不欺负你,让你一只手,再让你三招!” 赢子游背负右手,宛若蝴蝶一样在胡亥的身边灵巧踏步。 “谁稀罕要你让了?看打!” 胡亥怒不可遏,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似的,将短棒疯狂舞动。 然而令他倍感意外的是,不管他如何挥动出招,赢子游都好似游龙戏凤一般在他身边穿行。 就没有一次打中过! 莫说他人了,连衣袂都沾不着。 “你就只知道躲是!” 胡亥舞得有些发喘,忍不住出言讽刺。 下一秒,他便感觉坐墩肉狠狠挨了一脚。 “混账!你敢踹本公子?找死!” 于是,盛怒之下的胡亥,将手中的短棒又进行了一轮疯狂的挥舞。 与之前一样,全然成了无用功。 接下来,一旦他动作稍有停顿,坐墩儿上就会不轻不重地挨上一脚。 如是再三,胡亥伸手捂着坐墩儿,羞愤交加。 “混账东西,你不是说好要让我三招的么!” “三招?” 赢子游哑然失笑。 “我都快让你三百招了,胡亥。你是不是不识数啊?” 这下,胡亥彻底没话说了。 “怎么,不吱声了?” 赢子游慢慢收敛了笑意,眼神变得冰冷了起来。 “要是你不说话了,那接下来可就换我了。” “你说……哎哟!” 胡亥刚起了个话头,就被狠狠踹了一脚。 “你做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 “君子?谁跟你君子了!” 赢子游语气冷漠。 “这是你单方面在挨打,记住了!” “今天,为兄便要教你一个做人的道理!认识靓坤吗?他说过一句至理名言:出来混呢,‘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梁坤是谁?本公子为何要认识他!” 胡亥双手捂着坐墩儿,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惧意。 酒劲儿慢慢散了,他也开始后悔起来。 后悔自己好端端的在府邸里跟侍女们喝着酒,为什么要来淌这浑水? 毕竟,赢子游这厮下手是真狠啊! 啪、啪啪! 顾腚不顾头的胡亥,立即就狠狠挨了几巴掌。 他慌忙伸手捂脸,于是坐墩儿又吃了几脚。 连番吃痛之下,胡亥这一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挡了。 末了,赢子游伸出手指,狠狠敲了敲胡亥的脑壳,撂下一句话:“傻小子,自己长点心,别老是被人当枪使。”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打道回府了。 空留胡亥一个人怔怔站在门口,风中凌乱。 “赢子游!我一定会回来的!” 他对着空门大喊。 嘎吱。 门又打开了一条缝。 吓得胡亥赶忙扭头就跑。 而他带来的家丁们见势不对,也轰地一声跟上,一个个还故意跑得七零八落、狼狈不堪…… 一场闹剧至此,终于是落下了帷幕。 此时,赢子游府邸大门又拉开了一些。 老管家快步走了出来,他一路疾行,不多时便来到了蒙毅的府邸之外。 左右查看了一番,在确定没有人尾随跟踪之后,他赶紧扣响大门。 嘎吱。 角门洞开。 管家赶紧闪身钻了进去…… 第187章 事端不断升级,胡亥无能咆哮! 被赢子游狠狠教育了一番,胡亥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此刻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了一个道理:单凭自己的实力,恐怕永远没办法跟赢子游那厮作对。 但是! 《荀子·劝学》曾有言:“君子生非异也,擅假于物也”。 既然单凭自己的能力没有办法找回场子,那就借助别人的力量! 一想到这里,胡亥率先想到的,便是当初在稷下学宫中,同样被打得很惨的公子扶风、公子子婴! 联合一切能够联合的力量! 一念及此,胡亥调转马头,朝着公子扶风、公子子婴的府邸飞驰而去。 公子扶风、公子子婴两人的府邸彼此相近,隔街相望。 这倒是省却了胡亥不少功夫。 他率先来到了公子扶风的府邸,门房不敢怠慢,立即开门将他请了进去。 此时,公子扶风、公子子婴两人身上的伤才刚好,正在府上喝酒叹气。 正聊到那无恶不作的赢子游,他们眼中俱是愤慨。 有道是择日不如撞日,胡亥一头撞见了正在饮酒的二人。 “公子胡亥!” 公子扶风眼前一亮,赶忙起身相迎。 “我说今日怎生听见堂前乌鸦报喜,原来是公子胡亥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胡亥也不跟他客气,一把抓着他的手腕便坐了下来。 他抓起酒盏,仰脖一口喝尽,这才说道。 “今日思来想去,总觉得咽不下稷下学宫那口恶气!” “当日你我三人被当众羞辱,而今我们养好了伤,也合该轮到他赢子游吃吃苦头了!” 正愁没人牵头,去挑衅赢子游呢。 这不,胡亥便送上门来了。 公子扶风、公子子婴对视一眼,眉开眼笑了。 “不敢隐瞒,在公子胡亥抵达之前,我们二人正在细数那赢子游的恶行呢!” “是啊!这厮做事好生霸道!欺男霸女,人神共愤!公子胡亥,何不与我们一道,前去讨伐赢子游?” 这可真就是瞌睡遇到了枕头了,正中胡亥下怀! 他义正言辞道:“既然是两位兄弟相邀,那便由我来牵头,我们这就去赢子游那厮的府邸,拿他是问!” “当如是也!” “合该如此!” 三人一拍即合,于是召集起人马,浩浩荡荡朝着赢子游的府邸,再度冲杀过去。 这不。 赢子游的府邸才清净了没一个时辰,就再度沸反盈天了起来,吵得正在后院喝酒消遣的赢子游脑仁发疼。 他从卧榻上愤然起身:“欺人太甚了!” 一把抄起外袍,一边朝大门方向走去,满脸腾腾的杀气。 “看样子今天老子不揍得这几位满脸桃花开,他们是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般红了!” 霸气外露! 嘭! 他一脚将府邸那厚重的大门踹飞,随机压倒了几个幸运儿,引得一阵惨叫。 此时,公子扶风、公子子婴狐假虎威地站在公子胡亥身后,满脸的狗腿子气息。 按照他们的说法,这是在给公子胡亥捉刀、掠阵,以助长公子胡亥的威风。 公子胡亥心思单纯,一听这话那顿时乐呵呵笑纳了。 却全然没想到,这一记回马枪又是他担当主攻。 此时。 在赢子游的府邸门口,摆放着一张软塌。 而赢子游正独自跪坐其中,一旁还放着小火炉,正煮着美酒。 不管门外有多少凶神恶煞的家丁、打手,赢子游至始至终表情平和。 他手持酒樽,自饮自酌,眼中有说不出的惬意。 临危而不惧,颇有大将风范。 赢子游居高临下,看着在场众人,一脸轻蔑。 “本公子当是谁人,不曾想原来是你们这群手下败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公子胡亥手中抓着一柄包铁长槊,狠狠瞪着赢子游。 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让他浑身热血翻涌。 “赢子游,你休要在本公子面前饶舌!” 胡亥大声喝道。 “先前,本公子仁慈,让你一手。却不曾想,汝等竟然如此执迷不悟!” 说着,他将手中包铁长槊当胸一横:“速速下跪受降,本公子尚可饶你一条狗命!” “我若是不呢?” 赢子游微眯双眼,把玩着手中的酒樽,语气淡然如初。 虽然他的话语平淡,却隐然有一股浓郁的肃杀之气! 虽未上过战场,但此时赢子游所表现出来的那股气势,却是久经沙场、战阵的寻常武将都不能企及。 无论是公子胡亥,还是公子扶风、公子子婴,身后所率领的这些家丁、食客们,也有不少曾参与过兵役,刀口舔血过的。 他们此时眼中的赢子游,渊渟岳峙,就好似在沙场磨砺多年的百战猛将一般,煞是吓人。 众人心中也甚是奇怪:公子子游,他分明只是在跪坐饮酒啊,可为什么却令我们心中惊惧非常呢? 胡亥见状,心中怒意勃发,刚想要催马上前,坐墩儿肉上传来的阵阵痛感,令他迅速冷静了下来。 他暗道:“赢子游奸诈狡猾,膂力蛮横,绝对不能跟他正面对战……本公子,得上点儿手段才是。” 眼珠一转,很快他便有了计量。 “两位兄弟,可愿与我共同进退?” 胡亥大声喊道。 “愿与兄长共进退!” 两人毫不犹豫,齐声喝道。 没说的,收获了这两个忠诚小迷弟后,事情似乎变得简单多了。 自己不方便出手的,有他们。 胡亥长这么大,头一次感受到了“运筹帷幄”的感觉。 单论头脑,公子扶风、公子子婴可比公子胡亥有脑子多了,这俩兄弟并没有被酒色彻底掏空身子,也并不单单只会用下半身思考。 之所以跟着胡亥起哄胡闹,都是别有深意,各自心里打着小九九呢! 公子扶风嘴上喊得响亮,其实心里却想的是把事情闹大,越大越好,最好是让父皇都知道这事儿,这样一来好歹自己的名字也算是入了父皇的耳朵。 说来也是悲催,公子扶风太过小透明了,几乎出了每年在嬴政寿辰、过年的时候入宫与诸位皇子皇女一同参见之外,便再无机会面见。 这也是他的朴素小心思。 第188章 动手?单方面挨打听过吗? 另一边,公子子婴的想法,就要更加深远多了。 首先,公子子婴并不如公子扶风那般小透明,而他手下蓄养的食客数量也是相当可观的。 再加上他偶尔也还能在秦始皇面前刷刷脸,虽不及公子子游、公子扶苏、公子胡亥,但也多少有些分量。 也正因为如此,朝中还是有不少二线的文臣武将,愿意投靠、示好。 只不过,在能力达到他的野心之前,公子子婴将其掩饰得极好。 合纵连横之术,他玩得挺顺的。 说时迟,那时快。 公子扶风、公子子婴各自点齐了人马,一挥手齐齐对赢子游发难。 不得不说,无论是公子扶风还是公子子婴,他们都圈养了不少江湖好手。 光是这一亮相,就看到好些个满脸横肉、眼露凶光之徒。 想必,只需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奋勇当先,凶狠对敌。 这群暴徒眼中,可不会认什么公子子游,他们就是飞鹰、是獒犬! 赢子游虽强,但双拳难敌四手。 这一仗,恐会吃亏…… 而见此,胡亥不由仰天大笑了起来。 见状,公子扶风忍不住开口问道。 “吾不笑别人,单笑赢子游无谋、少智。竟然如此洞开大门,麾下竟无一仆役家丁相助,这不是自取其辱么?” 但却不等他们有任何言语,那赢子游府邸之中,突地响起一阵喊杀声,随即冲出了一百手持兵器的食客,将其层层护住! 这一百食客,正是当初秦始皇嬴政“惩罚”丞相李斯, 原本是要悉数遣散的,但最末嬴政却只是轻描淡写让李斯将这群食客,暂时“寄养”到了赢子游门下。 名义上是被逐的食客,但实际上一个个都身强体壮、虎背熊腰,一看就知是李斯精挑细选出来的护卫,说不得其中还有久经沙场的精锐悍卒,均打着食客的幌子给安插了进来,以护卫赢子游安全的。 毕竟,赢子游当下可是最炙手可热的储君之选,甚至连公子扶苏都不能企及。 李康《运命论》有云:“……故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为以防万一,必须未雨绸缪。 是以这一百食客,便在明面上与赢子游的安危有了息息相关的联系。 至于暗中,那肯定是由常驻此地的黑冰台负责。 如此一明一暗,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此时。 两方对峙。 一边是心怀主辱仆死的信念,杀气腾腾地护卫在赢子游左右,只等一声令下,便要倾巢杀出。 这队人马武备精良,俱是杀敌利器,但数量只有一百人。 一边是惯常在街面上斗狠耍横的无赖泼皮,精擅打群架、下黑手,只等真正打起来,好事后邀功求赏。 这队人马虽然装备良莠不齐,却各有所擅,尤其巷战、混战最是专长,而且数量占优,是赢子游那方的数倍。 在看到赢子游“护卫”的刹那,三位公子均是微微一愣,有些意外,但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两边人马如此僵持,大战一触即发! 公子扶风、公子子婴的脸上,不由多了几分紧张之色。 倒是公子胡亥,端然坐在马上,神色自若。 甚至于,他还忽然伸手遥指赢子游,再度放声大笑了起来。 “适才公子胡亥笑赢子游,却引出一百家丁来。而今为何又笑啊?” 见状,公子子婴也忍不住开口问道。 “吾不笑别人,单笑赢子游无谋、少智。竟然如此洞开大门,麾下竟无一仆役家丁,” “我笑那赢子游,毕竟智谋不足,倘若是这家丁数量,能够翻上一番,倒是能够限制住你我兄弟三人。” “可是区区一百人,能有何作为?我们所带人马甚多,即便是堆,也能堆死他们!” 说着,他猛然一挥长槊,大声喝道:“所有人听令!” “给本公子好好教训教训赢子游!不管打成什么模样,一切后果,皆由我兄弟三人承担!给我打!” 公子扶风:? 公子子婴:? 且慢! 我们就是出人出力,由你公子胡亥来牵头才是的。 可为什么,到秋后算账的环节,你公子胡亥还要把我们俩牵扯进来? 先前还有一些犹豫的打手们,在听到公子胡亥这番话后,更是鸡血打满,嗷嗷叫着要冲上去给公子子游好看。 面对胡亥的这般挑衅,赢子游却是面无惧色。 他神色如常,眼角甚至带着一抹玩味的笑。 “胡亥,事情闹得这般大,你可曾想过该要如何善后?” “住口!赢子游,你休要用言语挑拨离间!”胡亥这回学聪明了,他才不要被赢子游牵着鼻子走,“本公子今天非要叫你好看!” 说着,他猛然一挥长槊:“当先者,赏金一百、良田百倾、圜钱三万!”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胡亥话音刚落,这群打手们便通红了双眼,嗷嗷乱叫着冲了上去。 “大胆!何人敢在公子府邸放肆!” 一阵洪亮的声音传来,人未至,声先闻,好似洪钟,好似炸雷。 而后,蒙毅一马当先,从斜刺里冲了出来! 在他的身后,则是想起了整齐划一的沉重脚步,还有铁甲碰撞所发出的特有音律。 “风,风,大风——” 身披三层玄色甲胄,手持大戟重盾、腰悬长剑、背负重弩的大秦锐士,赫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他们目容坚毅,齐声大吼:“风,风,大风——” 步伐更是整齐划一,仿佛是一具隆隆驶来的战争机器! 虽然仅仅有寥寥十几人,却是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昂扬姿态! 披坚执锐的大秦锐士,往这里一站,便是代表着当今天下陆地最强战力! 《荀子·议兵》曾有言道:“齐之击技不可以遇魏之武卒,魏之武卒不可以遇秦之锐士。” 《汉书·刑法志》也有记载,曰:“齐愍以技击强,魏惠以武卒奋,秦昭以锐士胜。” 由此可见,大秦锐士之刚猛、强大。 这些被战火所洗礼、历练的悍卒,各个都有百人敌的实力。 对付眼下这些飞鹰走狗,更是手到擒来、轻而易举。 大秦锐士们散开,以半包围的战阵将在场所有人团团围住。 第189章 蒙毅:有何不敢?给我拿下! 期间,有两个心思活络的家伙,想要趁乱溜走。 却不想,他们刚跑了没两步,身后就传来了箭矢的呼啸声。 其中一人,被当场击毙,一箭钉死在了街面上。 而另一人还没死透,嘴里吐着血,在地上不住挣扎着。 距离最近的大秦锐士放下弓,拔出长剑上前,一剑削断了他的脖子。 杀人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得呆愣在了原地,不敢动弹。 而无论公子胡亥还是公子扶风、公子子婴,再如何好勇斗狠,那都只是小打小闹的范畴,根本没有涉及你死我忘的杀伐程度。 而这也是他们头一次亲历死亡。 看到满地汩汩的鲜血,公子胡亥的脸色煞白,他紧紧握住长槊,咬紧牙关,强忍着心头的恶心,好不容易才压下了胃中的翻江倒海。 而公子扶风、公子子婴就没有这么好的定力了,两人第一时间就弯腰吐了起来。 仗着人多势众的打手、家丁们,原本就是一群专挑软柿子捏的乌合之众。 这时候碰到硬钉子了,其表现就跟鸡蛋似的,轻轻一磕就蛋碎了满地。 有胆小者,更是吓得扑通跪地,两股战战,裤裆湿润。 蒙毅面色沉毅,手按剑柄环顾了在场众人一眼,而后才快步走到赢子游阶下,拱手行礼。 “公子,请恕末将甲胄在身,无法施全礼。” “无妨。”赢子游笑着点了点头,不怀好意盯着胡亥,“只不过呢,要是晚上片刻的话,这街面上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公子,敢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赢子游笑容不减,“有人蓄谋已久,要谋害本公子。还好蒙将军你来得及时啊!” 蒙毅顿时神色凝重了起来。 他倏然转身,按剑厉喝道:“尔等宵小,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强攻公子府邸,谋害公子子游?!” “来人,全部拿下,押送廷尉府大狱处置!” 廷尉府大狱! 光是听到这个名字,被围困住的这群打手、家丁,就有不下数十人晕厥倒地! 俗话说,“宁可单闯阎王殿,不走廷尉府大狱”! 进了廷尉府大狱,就不要想着能够完整地出来。 甚至,都不要想能够活着出来! 自从这廷尉府设立以来,大狱里面拢共收监了不下千人。 可能够完好无损从里面回来的,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不管如何作恶多端之人,在听到“廷尉府大狱”这五个字后,都会吓得面色苍白,威风不再。 此时,这些打手、家丁们,听到自己的遭遇后,一个个如丧考妣,心智不坚者更是嚎啕大哭、以头抢地。 “肃静!不得聒噪!” 大秦锐士们将大戟一横,厉声喝止。 于是乎,先前还凶神恶煞的众人,此时却跟待宰的小鸡崽子一样,瑟瑟不敢动弹。 而这时候,只听一声响亮的马鞭。 胡亥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他一手抓着长槊,一手拎着马鞭,气势汹汹朝蒙毅走了过去。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本公子说三道四?” 公子胡亥满脸怒意,用马鞭抵着蒙毅的鼻子,高声训斥道。 “狗东西,长能耐了是?吾乃大秦公子胡亥,尔有什么资格拿我!” 苍青色的天空之下,偌大一座咸阳城,显得格外肃穆、生冷。 铁靴踩在积雪上,发出咔嚓的细碎声响。 整支队伍延绵不绝,宛若长蛇,却无人敢开口说话。 街渠两侧百姓更是纷纷避让,将一整条大街都空置出来。 大秦锐士开道,无人敢触其锋芒。 蒙毅一马当先走在队伍最前面,在他身后则是两名装备齐整的大秦锐士。 其余诸人,分散在队伍两侧梭巡以及队尾策应。 凡有胆敢逃窜者,无论贵贱,必当场格杀。 在付出了一条生命过后,众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跟大秦锐士是没办法讲道理的。 事实上,大秦锐士们所奉行的真理从来都只有一个。 服从,或者死亡。 明明是很显而易见的选择,可偏偏世人就是不懂。 否则的话,六国也不会就此覆灭了。 打手、家丁们的眼神麻木,好似木桩一般迈动双腿向前移动着。 在付出了三条生命过后,他们对自己的命运,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于是,绝望之下,众人才会表现得与行尸走肉无二。 至于公子扶风、公子子婴,则是满脸的如丧考妣。 公子扶风知道,自己这遭是肯定要被父皇狠狠责骂、训斥了,说不得还会缩减自己的日常吃穿度用,乃至禁足! 与公子扶风的表情相似,但情况却另有不同的公子子婴,此时更加担忧的,是自己会不会因为此事,而导致父皇对他不喜,继而在今后的储君争夺上,出现变数。 事实上,公子子婴也是有心思争夺这天下的。 只是他实力不济,所以才将自己的野心藏匿极深,一心靠近公子胡亥,企图借助他的能量,进行角逐。 在公子子婴眼中,最具有实力冲击储君之位的,当属公子子游、公子扶苏与公子胡亥三人。 而目前风头正劲的当属公子子游,实力稍逊的则是公子胡亥。 正因如此,所以最是需要外援的也必然是公子胡亥。 与其锦上添花,不若雪中送炭。 跟公子扶风的傻头傻脑不同,公子子婴是装疯卖傻。 但是……今遭这趟,不管是真傻还是装傻,都撞着铁板了。 他的表情一时阴晴不定,也不知心里究竟在盘算什么。 倒是公子胡亥,此时的反应最为真切。 他双手被困在马鞍上,此时由家丁牵着缰绳,满脸怒气,嘴里正不干不净骂着。 “蒙毅!你这混账东西!本公子的事,可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赶紧给我松绑,否则我让父皇治你死罪!” 诸如此类,如此种种。 只能说,胡亥骂人的功夫,还不及他吃喝玩乐的一筹。 对久经沙场的蒙毅而言,这种程度的辱骂,甚至都还不如沙场叫阵一半的强度。 当初亲临战阵的时候,对方派到阵前叫骂的那些士卒,可都是深擅此道的行家老手。 随便几句,就能骂得人热血上涌,恨不得一刀生劈了那厮。 而在那种场面下,蒙毅作为一军主帅,仍然能够镇定自若、唾面自干,更何况当下? 是以,无论胡亥骂得多么起劲儿,蒙毅都彻底置之不理。 目的地,直抵廷尉府大狱。 第190章 咸阳,将迎来官场地震了! 那么话分两头书,且看赢子游此间。 当公子胡亥三人忍受着天寒地冻时,赢子游这厢却是“红泥小火炉,能饮一杯无”。 他也是兴致正好,即兴来了个青梅煮酒,就着刚烤好的鹿肉,舒服地直吸气,全身上下所有毛孔都透着一股通透、舒坦。 那三名被马夫接到府邸的灾民,也都清洗干净了身子,换上了衣裳,又有内库拨支了一笔钱币。 待到吃饱了热饭,又支了一辆拉货的牛车,让他们带上一车的粮食。 “公子,您的大恩大德,暗们无以为报……给您磕头了!” 说着,三人便跪在地上,实心实意地磕着响头。 经过马夫的介绍,他们三人已经知道自己遇见的这位大恩公,乃是天老爷最为器重的皇子,公子子游! 也正因如此,所以他们才表现得愈发恭敬了。 当然,却也并非是因为赢子游的身份。 更多的,还是因为赢子游的为人,替他获得了尊崇。 赢子游却是赶忙摆手,让他们起来了:“磕头就算了,领着粮食踏踏实实回去。把心放踏实了,天老爷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听到这儿,他们三人的眼中,却又不由浮现出了担忧之色来。 “公子,这……” “可是还有事情未了?但说无妨。” 赢子游看出了他们的心事,不由笑道。 田大是这三人的主心骨,也是三人里最胆大的。 此时,他咬了咬牙,又跪在了地上。 “公子,俺们之所以一路要饭到咸阳城,并不只是为了俺们自个儿……是为了求天老爷开恩,救救俺们那里所有受灾的乡亲们。” 赢子游看着他,面色不变,但眼中却多了一抹晦涩难懂的光。 “田大。” “小人在!” “这是你们三人的想法,还是你一人的私心?” 田大面色不改:“俺们都指这个念想!” 说完,另外两人也狠狠点了点头。 赢子游微微颔首:“是这样么?那么本公子便给你们一个选择罢。” “要么,领着这一牛车粮食,还有三千贯圜钱,自己寻个地方重新过日子。” “要么,就什么也得不到,甚至包括这一身的干净行头,但本公子会向父皇进言,至于成功与否,我不做保证。” “这……” 田大不由迟疑了。 他回头看了另外两人一眼,眼神复杂。 “我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考虑。” 赢子游小口啜饮着美酒,语气淡然、从容。 “不管你们有无定论,到时候我会替你们做出选择的。” 不料。 赢子游的话音刚落,却是听到田大的声音响起。 “俺们不用那么长时间考虑。恩公,求您向天老爷进言,救救乡亲们!” “救救乡亲们!” 另外两人也跪在地上,跟着田大一起磕头。 赢子游并没有立即答应下来,而是默默看着他们三人。 末了,他将杯中残酒一口饮尽。 “也好,那我便替你们走这一遭。” 听见这话,三人的眼中闪烁出狂喜的光芒。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三人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一直狠狠磕着头聊做表达。 “别高兴太早。”赢子游给三人泼了盆凉水,“若是父皇不同意的话,那你们三人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但什么都得不到,还会被家乡人埋怨、怨恨。” “所以说,即便是这样,你们也愿意否?” “小人……愿意!” 田大的心微微一沉,却是重重点了点头。 “无论成功与否,俺们都求一个心中坦荡,问心无愧!到时候,就算一起下了黄泉,也能挺起胸膛做鬼!” 闻此言,赢子游不由高看了他们三人一眼,暗道:不愧是与吴广同乡之人,其表现很有魄力啊! 只是,让赢子游有些疑惑的是,这田大的表现如此亮眼,想来也应该不可能是什么无名之辈,可历史书上为什么却没有记载呢? 但很快,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历史上的英雄豪杰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真正能够留下名字的,只不过是其中的一小撮幸运儿罢了。 更多的人,就该是寂寂无名才是。 他站起身来,亲自为田大三人斟满美酒,笑道:“诸位,此去一别,便是山高路远了。你我或是相忘于江湖,值此之季,应是‘但问你我,无问西东’,请!” “但问你我,无问西东!” 虽然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田大总觉得这应该是公子送别他的赠言,所以暗暗记在了心中,准备等回乡之后,再问教书先生指点。 四人各自饮完杯中美酒。 赢子游挥了挥手,笑道:“诸君且去,各自奋勉罢!” “多谢公子赐酒!愿公子长命百岁!” 田大又恭敬地给赢子游磕了个头,真心实意地祝福道。 “愿公子长命百岁!” 另外两人有样学样说道。 …… 告别了公子子游,田大三人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了门口。 此时,门外已经停好了一架马车,上面满载粮食,而管家又将一袋子圜钱拍在了田大的怀里。 田大面色剧变。 他怔怔看着管家,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管家大人,这……这是啥意思啊?公子不是答应了替俺们给天老爷说情的吗?这……” 另外两人瞬间便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 他们的面色死灰,上前拉住了田大的胳膊,低声劝道。 “田哥,这……都是命,都是命啊!” “没事的,田哥!俺们先把粮食运回去,再赶紧拿这些钱去买粮食,能救多少算多少!” 听了这两位的话,田大长长叹了口气。 “俺也知道,找天老爷告御状,肯定是大难事。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难!” 他扭头看向陪同他一起风餐露宿、沿街乞讨的兄弟,眼眶通红。 第191章 起义闹事?不过是为了口吃食 这个铁骨铮铮的庄稼汉,在面对赵姓宦官的鞭子时没有哭,在跳墙求生、却折了全家老小的时候也没有哭。 可是这时候,他却热泪盈眶了。 “对不住,俺对不住你们了……” “田哥!” 另外两人声音哽咽,却没能说出更多话来。 管家看着正抱头痛哭的三人,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们可是还有什么委屈没有说尽?” “不,没有……”田大摇了摇头,声音哽咽低沉,“公子已经为俺们做了很多事儿,这些已经足够了。” “那你们为何还抱头痛哭?” 管家这下更奇怪了。 “公子明明同意俺们的请求的,为啥还要这般推诿?” “就是,为啥要诓骗俺们庄稼汉?直说就好了嘛。” 田大还没说话,倒是另外两人抢先开了口。 他立即抹干眼泪,狠狠瞪了两人一眼:“莫要怨天尤人!公子已经尽力了,剩下的都靠俺们自己!” 听到这儿,管家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他不由哑然失笑,摆了摆手道:“我家公子嫉恶如仇,刚正不阿。你们怕是误解了我家公子。” “此话怎么说?” 田大追问道。 管家的眼中,浮现出了一抹敬佩之色。 “你们许还不知道,我家公子有古之君子遗风,言必信,行必果。只要是他答应的事情,就绝对会给你们办到的。” 田大听得有些将信将疑,“可是,这车粮食,公子明明说过……” “嗐!” 管家摆了摆手。 “我算是明白了,你们原来是在说这个啊!” “这是我家公子宅心仁厚,他特意送给你们的临行饯别之礼。” “至于赈灾的粮食,要是我推算不错的话,公子应该早已经准备妥当,此刻在去往灾区的路上了。” “当真么?老丈。” “我在公子府邸当了十几年的管家,难道说这点事情我还不明白?” 管家将装满了圜钱的袋子,收进田大的衣裳里,笑道。 “且把心放宽些。” “我家公子如此宅心仁厚,你们却怀疑他的为人,这可太要不得了。” “再说,天老爷的眼睛和耳朵,可最是灵了!这咸阳城里啊,不管发生了什么,他老人家立即就能得到消息。” “说不定,在你们刚入咸阳城的时候,他便已经知道了河南旱灾的事情呢!” “所以说啊,放心好!我家公子是真心实意,在为你们奔走操持,莫要再多想了。” 听完管家的这番话,三人才恍然大悟,不由破涕为笑了。 “老丈,这……真是太感谢了,太感谢了!” “你谢我作甚?”管家一脸与有荣焉的满足表情,道,“要谢嘛,那也合该感谢我家公子才是,这都是他的功劳。” “是、是!合该感谢公子,恩同再造!” 田大满心激动,语无伦次。 “俺们小人,误会公子了,该打!” 说着,便啪啪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 “行啦!公子他可不是那般小气的人。你们还是速速启程,早一刻到,就能早一刻缓解灾情、稳定人心。” “是了!那俺们先走了!告辞!” 田大赶忙招呼同伴兄弟,架着马车风急火燎离开了。 目送三人远去后,管家这才转身,回去复命。 “公子,田大他们已经离开了。” “嗯。” 赢子游点了点头,道。 “我这会儿没什么吩咐,不必候着,下去。” “是,公子。” 管家嘴上这般说着,但却没有动弹。 见他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赢子游问道:“还有什么事儿?” “公子,请恕老臣斗胆,您为何要特意考验田大他们三人一番呢?” “就为这事儿?” “请公子明示。”管家厚着脸皮继续请问。 关于这件事情,他想了好久,都没想明白其中的缘由。 “行,本公子现在兴致正好,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赢子游对着管家晃了晃酒杯。 管家见状,立即抓起酒壶为赢子游斟满美酒。 “其实呢,本公子只是想试试他们,是否当真能够挡住诱惑,坚持本心。” “毕竟,现在这个世道,礼崩乐坏,真正能够信守诺言的,十不存一。” “倘若他们三个,属于是小富即安、无欲无求之人,便会拿了粮食圜钱,就此远走高飞。那河南郡府受了灾,与他们又有何干?” “但倘若他们是有情有义、心系灾民之人,便会舍弃一切,只求父皇开恩赈粮。” 赢子游继续说道。 “左右不外乎一车粮食,本公子还是赔得起的。” “可他们表现得很是激动,在看到粮食后甚至嚎啕大哭了起来。” 管家回忆道。 “这说明他们足够可靠啊。” 赢子游笑道。 “左右河南郡府的灾情严重,我也的确有义务纳谏一二才是。” 管家听完沉默了。 他恭敬地面对赢子游施了个礼,便默不作声地倒退着离开了。 单凭今天赢子游所这番震耳发聩之语,便足够让管家再继续竭诚尽忠少说三十年! 等到老管家离开后,偌大的寝宫便只剩了赢子游一人。 他舒舒服服的瘫在卧榻之上,继续喝酒继续瘫。 这般快乐的米虫生活,最是令他开心、惬意。 他突地大大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有日子没看视频了……瞅一眼!” 说着,便伸手点开了视频。 没看几秒,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也不知他是看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甚至连杯中美酒都泼洒了出来。 第192章 南方小土豆,对不起啊小孩哥··· 视频标题:《对不起啊小孩儿哥!》 在漫天积雪之中,来自南方的小土豆开心地在雪地里蹦跶、撒欢儿。 活像是一只脱了缰的哈士奇。 正这时候,碰巧看到了个小孩儿,正在雪地里夹雪娃娃。 小土豆看得格外眼热,忍不住上前商量:“小孩儿哥,给阿拉夹一个雪娃娃好不啦?” 软糯温雅的吴侬软语,别有一番风情。 小孩儿哥抬头看了小土豆一眼,满心自豪道:“好啊,没问题!瞧好!” “谢谢侬!” (这里用的陈奕迅《谢谢侬》来讲,特别有韵味的。) 小孩儿哥哪儿见识过这种软萌小土豆,顿时就被滋了一机灵,用他的小夹子夹起厚厚一团雪。 还嫌不够结实,又用手狠狠拍了拍塑料的杆儿。 不料,也不知道是因为天太冷把塑料给冻脆了,还是因为小孩儿哥用劲儿太大了。 总之那塑料杆儿是啪嗒一声,折断了。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无论小孩儿哥还是软萌小土豆都始料未及的。 现场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了起来。 “呀……完了完了,勿……勿好意思啊小孩儿哥。” 软萌小土豆手足无措,只得赶忙出声道歉。 小孩儿哥嘴一瘪,原本也不知道是打算哭还是找妈妈,但听到软萌小土豆这番话,心里的大男子气概汹涌澎湃。 猛地一吸鼻子,将眼泪强行憋回去,闷头继续压雪,造雪娃娃。 终于,他打开塑料夹子。 一只完整的雪娃娃,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小孩儿哥小心翼翼将雪娃娃放在手心,好似捧着珍宝一般将其送到软萌小土豆的手中。 “谢谢小孩儿哥!” 软萌小土豆的声音里,带着三分哽咽三分惊喜。 “谢谢侬!” 完成这一切的小孩儿哥,如释重负。 他忽地弯下腰,捡起已经损坏的小夹子,一扭身往后跑去。 这一扭身,眼泪就再也包不住,簌簌往下掉。 这眼泪一掉,就彻底破了功。 于是,小孩儿哥放下了偶像包袱,边跑边哭“妈妈”。 网友们被这一幕,彻底逗笑了,纷纷发表金句—— 【我有辣条你有酒么?】如图所示:(图见评论区) 【小咪快吃化毛膏】:小孩儿哥情绪稳定地将雪娃娃交到了你首例,然后才开始崩溃地喊妈妈……是个爷们儿! 【咿呀咿呀哟】:我天!他甚至是先哄好了你,然后再去找的妈妈……太暖了! 【高爆弹打窝,绝不空军】:从杆子断了那一刻起,小孩儿哥就想要叫妈妈了,可为了你的一句“小孩儿哥”,他硬是忍到了最后…… 【用户】:两个清澈可爱的群体相见,最终还是小孩儿哥选择了哄大学生。 【我坐小孩儿那一桌】:做完雪娃娃才哭着喊妈妈……一生要强的东北老爷们儿啊! 【乌龙茶是可燃剂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 赢子游看得乐不可支,躺在卧榻上,好似一只蛄蛹者似的翻来覆去。 整座寝宫,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但是呢,这世界上的喜乐氛围是守恒的。 有人欢喜,那就一定有人忧愁。 公子子游这边开心了,那肯定就要有人替他负重忧愁了。 于是这时候,在公子胡亥的府邸,就呈现出了另外的一番光景。 赵高在听了他家假子的回报之后,当场气血攻心,嘎地一声晕死了过去。 小黄门们七手八脚,将赵高好不容易抬回到了别院的床上,给他盖上了湿毛巾降温。 许是没掌握好降温的火候和实际,赵高的鼻尖儿上,眼睁睁冒出来了一个有光水润的红疮。 一开始,还只是个小不点,没有人当回事。 但等到他们把汤药熬煎完毕,拿碗放凉端上来后,那红疮已经占据了大半个鼻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不知所措。 好在这时候,请来的太医还没走,于是作为假子的赵姓宦官立即将赵高的情况禀明太医。 “还有这种事?” 很显然,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即便是太医也很诧异。 “待老夫且去看看再说。” 太医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不管看诊对象是谁,一视同仁。 看到那已经占据摸约四分之三个鼻头的红疮,太医不由一阵头大。 “此乃怒血攻心,所导致的热毒。” 太医伸手,轻轻碰了碰那水盈饱满的红疮,用笃定的语气说道。 “这红疮颇为罕见,最好不要用银针或是锐器挑破,以免出现败血症。” “那……我们该如何处置啊?” 闻言,赵姓宦官有些傻眼了,赶忙追问道。 “只能温养,加以时日这毒疮定会自然消失。” 太医沉吟片刻,说道。 “也罢,我便再替赵貂铛写一帖温养降火的药方!” 说完,便伸手准备研磨。 好在赵姓宦官非常有眼力架,立即上前替太医研磨。 顺便向太医搭话:“太医,您看我爹爹啥时候能苏醒过来啊?” “短则一两个时辰,长则一两天。”太医回复道。 “一两天?怎生要这么久啊?” 太医微微有些不悦,解释道:“我说的,是最长需要一两天,保不齐一两个时辰之内,赵貂铛就能醒过来,这也是说不准的。”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 赵姓宦官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这才问问落了地。 但紧接着,太医的一席话,却又让他的心悬了起来。 “不过,按常理来说,即便怒极攻心,也不应该连续晕厥两次才对……赵貂铛的身子骨,还是太虚弱了些。” “等到赵貂铛醒来后,平日里最好能多炖煮一些进补的食材,以食疗补。” 赵姓宦官将这些话记在了心里,打算改明儿就给他的爹爹炖一盅十全大补汤。 而这时,太医也写完了方子,将这张秦纸递给了赵姓宦官。 “按照这药方抓药,记得用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分早晚两次服用。坚持服用半旬,便能药到病除了。” 赵姓宦官连忙接过药方,又给身边的小宦官使了个颜色。 后者赶忙从衣袖里摸出一把圜钱,恭恭敬敬地双手呈给了太医。 “这是诊金,还请大夫您收好。” 太医从中挑了三枚圜钱,便将剩下的推了回去:“诊金这些便足够了。” 说完,他提起药箱,便转身离开了。 “太医慢走。” 赵姓宦官殷勤为太医拉开了门帘,恭送他离开。 等太医走远后,赵姓宦官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而当他回到赵高寝房的时候,发现此时赵高已经睁开了双眼,正挣扎着艰难从卧榻支起身来。 见状,他立即快跑两步,来到赵高榻前,伸手轻轻扶住赵高的后背,微微用力,推了一把。 第193章 赵高的天塌了! 这时候,他才恍然惊觉爹爹的身子骨竟然如此轻飘,好似羽毛一般没有重量,浑身瘦得好似只剩下了骨头。 而这份孱弱,在宽大的罩袍下,根本难以得见。 一念及此,赵姓宦官莫名被从心来,眼眶不由微微泛红。 “公子呢?” 赵高的声音有些虚弱。 “这……”赵姓宦官有些欲言又止。 他本想据实相告,但公子胡亥离开之前曾叮嘱过,要让众人三缄其口,因为他想给老师送一份惊喜回来。 “作甚吞吞吐吐的?有甚话直说便是了。” 赵高眉头微锁,道。 “爹爹,并非孩儿不愿说,只是公子他曾有吩咐,不让我们告诉你,说是他要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 赵高一头雾水。 “什么惊喜?” 正在这时候,胡亥府邸的一个小厮,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他跑得太着急了,甚至连都忘记要提前通报一声。 赵高见状,正想发火,却忽然见那小厮扑通跪倒在了他的面前。 “赵大人!快,快救救公子!” “何事如此惊慌?莫要着急,凡事有我,你且详细说来。” 赵高努力表现出一副中气十足的模样,对小厮说道。 但此时,他的心中却暗道:莫非,这便是惊喜? 小厮不敢有丝毫隐瞒,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全给赵高交代了出来。 原来,这小厮便是当时被公子胡亥兜头盖脑吐了一身的倒霉蛋。 当时他身上臭烘烘的,没敢立即回府,而是借了街边酒家一盆清水,清洗身子。 等到他将自己收拾妥当后,刚出酒家就看到蒙毅带着大秦锐士,将公子胡亥等人给锁走了。 这可差点没把他吓得魂飞魄散! 不过这小厮也算是有些急智,知道自己急吼吼回去,多半是交代不清楚,所以便强压下心中的焦急,又仔细看了一遭。 等到蒙毅说出“押解道廷尉府大狱”时,小厮明白没什么时间耽搁了,便风机火燎跑来求救。 听完这些话,赵高当场就被惊掉了下巴! “可还真真儿是个大份的惊喜呢!” 赵高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伸手拍了拍额头。 为什么! 别家公子个顶个的都是人才。 可偏偏轮到他赵高的时候,却给他匹配了这般不堪大用的皇子啊! 此时,他是真的有些后悔了。 后悔当初,为什么自己要脑袋一热,答应了成为公子胡亥的老师。 这不是纯纯给自己找罪受吗? 但是现在木已成舟,总不能自己半道撂挑子! 且不说陛下愿不愿意,这种事用脚丫子想也知道必然不会应允。 光是,在除去公子扶苏、公子子游之外,还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就是一个非常令人头疼的问题。 的确,真正有才华的皇子只是少数,更多的皇子是拿来试错的“耗材”。 正犯愁呢,赵高忽然感觉鼻尖有些恶痒,忍不住伸手去挠。 不曾想,刚碰到鼻尖,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痛煞我也!”赵高忍不住痛呼道,“这是怎么回事?” 赵姓宦官赶忙道:“爹爹!太医说您怒火攻心,所以鼻子上长了个热毒红疮……” 热毒红疮? 难怪这么疼呢。 “大人,我家公子……”眼见赵高始终不提公子胡亥的事情,小厮忍不住怯怯插了句嘴。 是了! 现在最是要紧的,还是要想办法营救公子胡亥才是。 赵高顾不得许多了,值得咬牙强忍着疼痛,赶忙穿上外袍。 末了,他恶狠狠瞪了赵姓宦官一眼,便匆匆跑了出去。 赵姓宦官一愣,猛然发现自家爹爹走得太过匆忙,甚至连官靴都没穿上,于是便将鞋子揣进怀里,匆匆跟了上去。 “爹爹,鞋!” 好不容易冲出来,正好看到赵高钻进马车,他赶忙将官靴双手递上。 “去廷尉府,快!” 赵高一边穿着靴,一边对车夫大声喊道。 车夫不敢怠慢,扬起马鞭重重抽在辕马的臀上。 马儿吃痛,快步奔驰了起来。 车厢里,赵高渐渐冷静了下来,开始分析起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件事的起因,肯定是因为逃荒来的那三名庄稼汉! 但坏就坏在,公子子游不知为何掺和了进来。 公子胡亥说是去公子子游的府邸要人,但他实际上的行为,却跟叫门踢馆没什么分别。 很明显,这件事情公子胡亥是仗着酒劲儿做得太过火了。 他自己去了一次,吃了瘪也就算了。 但后续又把公子扶风、公子子婴扯上,纠结更多的人马再度叫门。 那就太不应该了。 之后蒙毅率大秦锐士前来制止,也算是说得通的。 毕竟事关几个皇子,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往大了说是有损皇家颜面!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会小题大做,将公子胡亥等人押送去廷尉府大狱。 虽然是去廷尉府大狱,但事关诸位皇子,想来陛下必然会高举轻放。 重视的是保证皇家威严的这个过程,至于结果究竟会如何,其实并不如何紧要。 妥了,清楚了! 赵高狠狠一拳砸在自己手掌上,又感到鼻尖儿恶痒难耐,便下意识伸手去挠。 等到碰到那红疮时,才猛然醒悟,却是为时晚矣。 “嗷!” 又是一阵压抑的、宛若杀猪一般的嚎叫,从车厢里响起。 “爹爹,发生何事了?” 赵姓宦官听见声响,赶忙打马靠近,敲了敲窗户问道。 赵高顾不得疼痛,赶忙撩起帘子,泪眼婆娑地对着跟在身边一路小跑的假子说道:“去!快掉头回府,且先替我备好重金!我随后便到!” 赵姓宦官知道时间紧迫,立即勒住缰绳,嘴上喊了一声“喏”,便冲将了出去。 “只希望这次,能够来得及……” 马车停下,赵高钻出车厢,遥望公子子游府邸的方向,自言自语道。 “若是能够及时救下公子胡亥……即便是要咱家给他下跪,却又何妨!负荆请罪而已,只要公子胡亥最后能够继承大统,想来此事也是美谈一桩。” 只不过……挨千刀的! 这鼻子又疼又痒,是真真儿的难受得紧! 第194章 告诉赵阉,本公子不在! 懂事乖巧的小侍女,正蹲在赢子游的身前,卖力地按着脚丫子。 把赢子游给舒服得浑身一哆嗦。 “嗯,嗯……就是这样,很好,继续……不要停!” 一边哼唧着,他一边刷着视频。 生活嘛,就是这般枯燥无聊,且充实。 视频标题:《长大我要当省长!网友:全省都巴巴等你长大呢!》 视频甫一开始,便将镜头怼到了一个眼神清澈的小孩儿哥脸上。 小孩儿哥面对镜头,丝毫不怯,落落大方道:“长大以后,我要当五羊城的省长!” “然后、然后我当上省长的话,我要、要给每个人都发一台车!” 小孩儿哥越说越兴奋,高兴地跳起了小jiojio。 “然后!我、我还要开好多好多的银行!” “满大街都是银行了哦。”妈妈笑着提醒道,“你还要开呀?” 小孩儿哥点了点头,表情严肃又认真,紧绷着脸佯装小大人模样。 “可是、我开的银行不一样。只能取钱,想取多少就取多少,没了就取,每个人都、都很有钱!” “然后,每一个人都吃香的喝辣的,五羊城的人就跟着我一起享福!” 小孩儿哥伸手在天空中画了个圈,腼腆笑着说道。 网友们乐不可支,在评论区各显神通。 【东边不亮西边亮】:压力开始来到了五羊城现任省长这边。 【叶师傅,尝试切他中路!】:小孩儿哥,五羊城百姓需要你! 【是枣子哥不是澡子哥】:我特喵的一个土生土长的京爷,都开始羡慕你们五羊城了! 【不急跟他耍一哈】:小孩儿哥,请志气远大一点,五羊城对你来说还是太小了,两广总督刚好合适! 【这个人很懒没取名字】:新闻报道——五羊城人口瞬间达到十四亿! 【富贵人家的女人】:小孩儿哥你啥时候走马上任啊?我想提一个不太成熟的要求,麻烦再给我们每个人发个老婆! 【老子吃火锅你吃火锅底料】:小孩儿哥,明人不说暗话!来我们山城兼职一哈儿市长噻! 【左千户】:有一说一,你在我的心里,此时已经是五羊城省长了。 …… 视频播放完毕,沙雕网友们的乐子言论也翻完了。 赢子游心满意足地叹息了一声,随手关掉了视频,眼角余光瞟见了一连串的技能升级提示。 不过他并不在意。 坦白来说,至于系统所发出的提示,他已经连看都懒得看了,反正无外乎是刷屏的“喜+1”。 讲真,这视频的随机性实在太大了,导致他观看视频所收获的技能也是千奇百怪,无所不有。 其中最是让赢子游无语的,莫过于“母猪的产后护理”、“地月电梯建造技术”、“蘑菇蛋内外抛光处理”、“长城内外彩色瓷砖镶嵌”、“太平洋加盖子的环保处理”……一个比一个离谱。 前面的还好,虽说冷门,但好歹还算是技术类,但到后面这些就显得有些难以置信了,就真真儿是只在李伯清的散打评书里面听说过。 至于更加让人羞于提及的技能,那更是不胜枚举! 因为篇幅关系,就不逐一点出说明了,此处按下不表。 赢子游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眼角余光,便瞟见匆匆赶来的家丁。 “何事如此慌张啊?”赢子游好奇问了一嘴。 家丁快步走到赢子游面前,行了礼,这才说道:“公子,赵貂铛驾车来咱们府邸门口了。” “来就来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本公子我又说过允许他进来。” 赢子游一脸不屑。 “可是……” 家丁挠了挠脑袋,有些难为情。 “赵貂铛车上堆满了金银财宝,看上去堆得跟小山似的。门房被塞了一摞的圜钱,他没办法,只能把他给让进来了,这会儿正在前院候着咧!” “喔?” 赢子游闻言,不由挑了挑眉毛。 “我原以为这门房忠厚老实,不曾想居然也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啊。你告诉管家,让他重新给我物色一位靠得住的门房。” 说到这儿,他将目光投向家丁身上。 虽然没说什么,但他所想要表达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家丁立即摊开双手,赶忙辩解道:“公子,我可没收受赵貂铛的贿赂!” “我又没说什么,你这般激动作甚?” 赢子游笑道。 “再说了,这属于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双向奔赴嘛!” 家丁一脸迷糊:“公子,你所说的这周瑜和黄盖,是何许人啊?” “他们啊,不过是名不见经传的普通楚国的人罢了,不重要。” “哦。” 家丁似懂非懂。 既然自己公子说不重要,那便没去计较理会。 “公子,那赵貂铛那厢,该如何处置呢?” 赢子游平伸双手,任由乖巧的侍女替他穿上外袍,抚平皱褶。 “说我不在不就好了?笨啊你。” “再说,既然他赵高愿意等,那就让他等着好了!平素旁人想来本公子前院站着,都还不一定有这资格呢!便宜他了。” 这一席话说得俏皮,引得两个小侍女吃吃娇笑起来。 “公子又在欺负人了。” “瞎说,本公子忠厚老实,什么时候欺负过旁人了?” 说着,赢子游伸手在小侍女的腰肢上摸了一把。 惹得小侍女娇笑连连。 “还说不欺负人?公子就知道欺负奴婢!” “傻丫头,这哪儿是欺负啊?本公子这分明是叫揩油。” “揩油?公子,这是甚么意思?” 对于公子嘴里时不时会蹦出的奇怪词汇,府邸里的这些下人们,都早已见怪不怪了。 “揩油啊?这就是咯。” 说着,赢子游又捏了一把。 “公子就会欺负奴婢。” 小侍女一脸娇羞,可怜兮兮道。 这番话,引得赢子游一阵欢笑。 果然,小侍女就该是生活的调味剂。 啥时候枯燥乏味了,逗上一逗,欢笑、快活这不就来了么? 对此,站在一旁的家丁完全视若无睹。 他只是苦着脸,思考了起来。 “公子可知赵貂铛为何而来么?” 第195章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这有何难?”赢子游笑道,“胡亥那个笨胚,不是刚被蒙毅抓去廷尉府大狱了吗?赵高作为胡亥的老师,必然是来替他擦屁股的。” “噫!公子,你居然把赵貂铛比作是厕筹。” 小侍女忍不住插嘴道。 看她那柳眉微蹙的模样,赢子游只觉好玩。 “厕筹怎么了?人吃五谷杂粮,难免三灾八难。今遭这趟,合该是他胡亥、赵高遭灾。” 赢子游一脸坦然。 所谓的厕筹,就是古代人便后用以拭秽的厕纸,不过是用竹片制成的,反正使用的感受多少是有些不太舒坦的。 《南唐书》、《资治通鉴》、《法苑珠林》这些古籍里面,都有过相关的记载。 至于“人吃五谷杂粮,难免三灾八难”,其出处则在张景秀的《二诸葛让权》里,其原文为“咱庄稼人热天谁喝过茶?一天喝几次生水也没见咋着。‘人吃五谷杂粮,难免三灾八难’,何况哑巴牲口!” 家丁这时候又忍不住插了句嘴。 “公子啊,这番话恐怕赵貂铛不会信啊。毕竟公子胡亥刚被蒙毅将军抓走不过几个时辰,这般说来难以令他信服……何不换个说法?” 赢子游的灵魂毕竟是现代人,所以他治下普遍宽松仁厚,对于仆役们多以从宽处理,轻易不处罚人,所以众人才敢在他面前多有表现。 要换做是胡亥府邸,那些下人们就跟两蹄牲口别无二致,动辄打骂甚至鞭笞袭杀,全然没有丁点儿的人权可言。 听完家丁的话,赢子游不由摇头笑了。 “你啊你啊,本公子在不在府邸,自是本公子说了算。轮不得他赵高这种厕筹之流信与不信。” 家丁闻言,不由深表拜服:“公子所言极是,小人这便去打发了赵阉。” 你看! 主子有骨气,下人也会更加自信。 对于赵高的称谓,从赵貂铛一下子降级到了赵阉。 赢子游脸上浮现出笑意来:“这才对嘛,去罢!” 家丁一脸振奋,行礼离开了。 小侍女手脚麻利,替赢子游整理好了衣裳,最后又为他披上狐裘,将狐毫整理柔顺,这才退到一旁。 赢子游满意地点了点头:“手艺见长啊。去,在后门替本公子备好马车。” “是,公子。” 两位小侍女脆生生应了声,小碎步跑出去了。 话分两头。 赢子游那厢优哉游哉时,赵高这边却是焦头烂额。 虽则砸下重金,总算让门房砸开了门。 但也仅此而已了。 此时,他直挺挺杵在赢子游府邸的前院里,心里七上八下的,颇没底气。 好在他的身后摆着好几口大箱子,里面堆满了各种金银珠宝,以及各种稀罕玩意儿。 在冬日的阳光折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泽。 正是因为有这些身外之物,才让赵高的心里,稍稍有了点信心。 但……此时已经等候不短的时间了,为何公子子游却迟迟未有动作呢? 不应该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暖阳也好似困倦了似的,扯来一朵乌云,躲进去休憩了。 乌云降下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宛若柳絮飘飞。 冷风呼啸,萦绕在赵高的身边,不断拉扯着他的罩袍和大氅,将他身体的温度一丝一毫、抽丝剥茧地刮走。 寒风呼啸,冻得他牙关抖索,浑身鸡皮疙瘩乱掉。 抬起头,赵高才猛然惊觉自己肩上的积雪已经足有半只厚。 厚重的大氅,此时也被积雪浸得半湿,全然没了保暖的效果。 赵高努力咽了咽口水,心中暗叹自己这趟还真是个苦差事。 正这时候,前去报信儿的家丁,总算是姗姗来迟了。 “赵貂铛,让您久等了,小人万死!” 家丁对着赵高地拱了拱手,嘴里叫嚷着。 但,不管是做派还是语调,却总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 赵高也不敢多想,毕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冻得僵硬的脸上,努力皱起了个笑容。 “不打紧!公子怎么说?何时有空可见咱家?” “呀,这个嘛……”家丁不由面露难色来。 赵高见状,顿时明白了大半。 他伸手亲昵地拍了拍家丁的肩膀,扫去并不存在的积雪,不着痕迹地将一大袋圜钱塞进了对方的袖管里。 “不打紧,不打紧!公子事物繁忙,咱家自然知道,只是实在事情刻不容缓,所以才不得不恳求公子见上一面。” 家丁将圜钱塞进怀里,一脸为难道。 “赵阉……不是,赵貂铛,实话告诉你,你来得太不巧了,我家公子不在。” 赵阉?! 听到这个词汇的一瞬间,赵高原本被懂得煞白的老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但他毕竟老奸巨猾,并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知道这地方乃是赢子游的地盘。 尤其,他现在是有求于人。 但凡他敢说句重话,那就不啻于火上浇油了。 为保公子胡亥周全,所以他也不得不忍辱负重一遭了。 咬紧了牙关,赵高强挤着笑,从牙缝里憋出一句话:“不碍事!不知道公子子游何时能够回来?咱家在这里等着便是了。” 家丁摇了摇头:“我家公子说了,他出门短则日,长则两三年,还真没个准儿数。” 闻言,赵高眼前一黑,差点没当场给气出个好歹来。 虽然来时,他便已经做好了唾面自干的准备,可没想到……阎王都还没见到,却是小鬼竟然如此难缠! 家丁又道:“这会儿天寒地冻的,赵貂铛继续在院子里站着着实要不得了。” 赵高闻言心中微微一暖,暗道这家丁多少还是有点人情味的,知道领自己进屋暖和暖和。 但紧接着,家丁的话却让他差点没原地暴走。 “赵貂铛还屋檐下等候,一来避风,二来避雪。” 彼汝娘之! 赵高差点忍不住狠狠骂上一句。 但最终,他还是咧嘴干笑了:“不打紧,不打紧!哈哈哈哈!” 又是一袋圜钱掉进了家丁的袖中,“那咱家就先到屋檐下等候!只是,咱家这趟确实事出紧急,希望公子忙完之后,务必能够见咱家一面。” “无论多久,咱家都会等下去的。” 说完,赵高整理了一下衣裳,对着家丁鞠了一躬。 家丁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小人哪儿受得起赵貂铛一拜啊!” 但说归说,他却是一步没有挪开。 “此事,全都拜托了!” “唉,好!赵貂铛请稍后,小人再去一趟!” 家丁一脸为难,最终还是应承了下来。 赵高这才一脸的如释重负。 …… 公子子游府邸,后门。 穿着狐裘的赢子游,正准备推开门,那家丁又快步跑了过来。 “公子且慢!” 他气喘吁吁跑了过来,将方才的事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末了,两袋沉甸甸的圜钱被家丁双手呈上。 赢子游伸手掂了掂:“嚯,这老小子倒是舍得下血本啊。” 说完,他冲家丁挥了挥手。 “这钱你自个儿留着买酒吃罢,算本公子赏你的。” 家丁闻言,喜不自胜:“多谢公子赏赐!” “谢甚,本公子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 赢子游不无恶意地笑道。 “倒是那赵阉,本公子盼着他再多来几趟,倒也省却了本月的例钱。” 说罢,他推开门,踏步走了出去。 家丁见状,麻溜地搬来上马石。 赢子游坐上马车。 马夫一挥马鞭,在空中打了个响。 温驯的驮马迈开四蹄,缓缓拉动了马车。 遥遥看去,马车所行驶的方向,不是别处,正是咸阳宫所在! 第196章 廷尉大狱,胡亥惊惧受苦 廷尉府。 所谓廷尉,乃是秦时设立的官位,位列九卿之一,掌管刑狱、监罚,乃是秦汉至北齐主管司法的最高行政机构。 每年全天下需要审理的案件,最终都要汇总到廷尉府。 地方上无法判决的疑难杂案,也最终由廷尉府进行审理、判决。 根据诏令,廷尉府还可以派遣人员进行逮捕、囚禁、审判涉罪的重臣乃至皇亲国戚! 其权力之大,一度让天下为之震颤。 而其中,最是令人胆寒心惧的,不是别处,便正是这廷尉府大狱及其附属建筑。 所谓大狱,其实是泛指,这里包含了一大一小的子母监狱,以及服刑人员的劳作场所和断头台等设施。 其中较小的监狱,是为涉罪的大臣、贵族、皇亲国戚所准备的,所以住宿条件相对要优渥少许。 所谓的优渥,也不外乎是监狱里多了一张矮凳、一条床榻罢了。 该铺稻草的仍然是稻草,断然不可能是锦衣玉帛的享受。 而且,也不知是当初建造这大狱之人的恶趣味,还是有意为之,这大小监狱共处一室,如同日月交汇,其中心交汇点则是实施刑罚所在。 廷尉府大狱里,最不缺的便是刑具,最具创意的也是刑具。 一眼望去,琳琅满目,许多甚至连听都未曾听说过,更遑论使用了。 但今遭众人既然被投身进了这廷尉府大狱,各式刑具、大小刑罚那都是理应走上一遍,再行断罪。 当然了,公子胡亥、公子扶风还有公子子婴身份尊贵,自《礼记·曲礼上》便有记载,曰“礼不及庶人,刑不至君子”。 而司马迁也在《报任安书》中写过类似的话,“太上不辱身先,其次不辱身,其次不辱理色,其次不辱辞令,其次诎体受辱,其次易服受辱,其次关木索被箠楚受辱,其次鬄毛发婴金铁受辱,其次毁肌肤、断支体受辱,最下腐刑,极矣。《传》曰:‘刑不上大夫’,此言士节,不可不厉也。” 所以,公子胡亥等三位皇子,被各自单独关押在小狱的单间里。 单间有一床、一椅、一桌、一便溺器具。 当然了,这跟他们在各自宅邸中的华贵寝宫,自然是没有可比性的。 但有道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看看旁边大狱里,几十个人挤在一个监牢里,莫说床榻了,便是稻草都没多少,而且没有便溺器具,内急只能找阴暗角落解决,是以阴暗潮湿、臭不可闻,蚊虫鼠蚁横行。 除此之外,至少胡亥等人还不用上刑。 这才是最关键的。 伸头一看,不远处的行刑处,一个个家丁、打手,被四马攒蹄捆在横木上,下方架着炭火烘烤,一个个哀嚎不断。 另一侧,又有几人被抱柱捆好,沾了盐水的马鞭狠狠落下,每次鞭笞都打得皮开肉绽,血沫横飞! 再往后,又有烧得通红的烙铁,烫在人的肌肤上,散发着阵阵令人作呕的诡异肉香。 继续往后,还有被大字捆绑,棍棒不断加之身躯四肢,阵阵拳拳到肉的闷响,好似洗衣妇人在用棒槌在拍打衣裳。 如此总总,不胜枚举。 家丁、打手们哀嚎四起,凄惨难述,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每时每刻,都有经不住刑罚的家丁、打手晕厥过去,便有专职的狱卒提来清水,朝他身上泼洒。 待到清醒过来,再继续行刑。 泼水声、哀嚎声、鞭笞声,声声入耳。 亏死事、缺德事、腌臜事,事事揪心。 这时,天潢贵胄的三位皇子,面色苍白,表情各异,心中更是不由各自打起了小九九来。 公子扶风觉得自己最是冤枉,原本只是与皇兄公子子婴在府邸吃酒玩耍,却半途被公子胡亥力邀,一并去“寻乐子”。 原本就喝得七分醉了,再加上公子胡亥跟他关系本来就不错,大家都是纨绔子弟,也经常一起喝酒狎戏,更兼在稷下学宫一同挨打…… 这种深厚的兄弟情分,焉有不帮的道理?是以头脑一热,就跟着冲了上去。 现在酒是彻底醒了,人却彻底麻了。 而公子子婴呢,却是另一种想法。 他本来就心思深沉,一直以来都不愿做无用之功,每次动作都有深意。 作为二线皇子中最有实力的,他从小到大,向来是信奉韬光养晦、独身发育的准则。 只是,因缘际会多了赢子游这始料不及的强有力竞争者后,他不得不调整了自己的战略方向,从猥琐发育,转为合纵连横。 第197章 赵高:呜呼哀哉!~ 三位最具竞争力的皇子之中,他最有希望联合的,也是实力最逊的便是公子胡亥。 为了能够联合公子胡亥,不管是稷下学宫还是子游府邸,他都坚定站在了公子胡亥的这一边。 但就最后的结果来看,他的选择无疑是错漏百出的。 此时,他站在监狱里,不断审视着自我,究竟孤注一掷押宝公子胡亥,是对是错呢? 最后则轮到公子胡亥了。 公子胡亥的心路,还真不太好说。 从一开始在自家府邸里饮酒作乐,到酒气上涌,不顾一切去寻衅滋事,再到吃了个闷亏仓皇逃窜,这时候其实公子胡亥仍然是有大把的机会,可以平息事态。 最少最少,不至于将事情发展到如此不可挽回的地步。 可毕竟公子胡亥是少年心气,再加上酒气上涌,彻底冲毁了他的大脑,让他变成了个不会思考,只会鲁莽行事的莽夫。 心里还寻思着,自己一个人不行,那就跟公子扶风、公子子婴联合。 结果呢? 本该是三位皇子齐心协力,打倒罪孽深重的公子子游才对。 可稀里糊涂,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成为了三位皇子联手、廷尉府大狱深度体验了。 上哪儿说理去? 公子胡亥的坐墩儿,这时候都还在隐隐作痛呢! 他伸手摸了摸伤口,疼得直咧嘴。 “天杀的赢子游,混账东西下手竟然如此狠辣!”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句话来。 对于家丁、打手们的受刑,公子胡亥并未放在心上,甚至都没太过在意! 反正对他而言,这些家丁、打手之流,不过是两条腿的牲口罢了,用光耗完再继续补充便是。 偌大一个秦国,莫非还没办法给他的府邸配齐三百头牲口不成? 只是,这浓郁的血腥味,让公子胡亥感觉十分厌恶。 那些哀嚎声,听得公子胡亥心中烦闷,他焦急在牢房里来回踱步。 不多时,便感觉有些乏了,将矮凳搬过来,想要休憩片刻。 不曾想这矮凳竟然只是个样子货,才刚坐上不久,便听见咔嚓一声,而后自己重心不稳,迅速向后倒去,摔了个面朝天。 公子胡亥怒从心来,高声斥责道:“天杀的混账,谁人放的矮凳?竟然如此不堪,害本公子跌跤,尔等浑人可是不想活了?” 没人理会。 廷尉、狱卒们各自都有手头的要紧事须处理,才没人去理会这个遭了道的皇子。 偌大一个廷尉府大狱,泱泱数百官人,竟无一人抬头看。 公子胡亥何时受过此等轻视? 他顿时暴跳如雷,随手指着最近的一名狱卒,便破口大骂了起来。 这狱卒正忙活着自己的事,哪儿曾想竟然劈头盖脸挨起了骂。 人在这种潮湿、阴暗的环境中长期工作,必然会积累海量的负面情绪,尤其他们所面对的对象,还是罪犯。 因此,个个都养成了凶神恶煞的脾气秉性。 虽则公子胡亥是皇子,不能对他怎么样,但他正在盘审的打手,却是因此遭了殃。 先是一顿拳打脚踢,打手人都傻了,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平白无故又吃了一顿拳脚? “彼汝娘之!还敢瞪眼?找打!” 不由分说,狱卒又提起砂锅大小的拳头,一阵猛捶狠打。 可怜的打手被按在地上,打得眼毛金星,眼看是进的气少,出的气多。 “呸!贱皮子还敢装死?给我起来!” 狱卒打得兴起,却见那打手逐渐失了反抗,便下意识道了一句。 接下来几拳,砸在打手身上,翻不起什么浪花了,只得了句“打得好”。 “还敢应声?” 狱卒拳脚继续。 没一会儿,打手便彻底不再动弹了。 这一幕,让公子胡亥看得惊诧惶恐:“混账!你……你把人给生生打死了!” 狱卒抬起头,冷漠地看了公子胡亥一眼,没有言语。 他的目光生冷似铁,没有丝毫感情。 看得公子胡亥不由心中一紧,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那狱卒缓缓起身,拿铁链锁了打手的脚踝,倒拖着一路前行。 打手的尸体,在地面上被缓缓拖行,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公子胡亥不由狠狠咽了咽口水,他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后脑勺! 自己在府邸里打杀下人是一码事,但眼睁睁看着旁人在自己面前被活活打死,却是另一码事了! 不知为何,一股惧意从他心底冒出。 此时,他格外想念起了自己的老师赵高。 是了。 赵高是公子胡亥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没事 公子胡亥脸色煞白,低声自言自语道。 “只要赵高能让父皇知道,我肯定能够得救……到时候,倒霉的就该是赢子游和蒙毅了!” 可……公子胡亥的愿景,当真能实现么? 却说赵高这厢。 公子子游府邸的布局,与旁人是不太一样的。 要说哪儿最为别致,便是他家府邸的屋檐,显得格外短促。 此时,赵高躲在屋檐下瑟瑟发抖。 他发现了一桩令他心中颇为恼火的事情——这屋檐分明短了一大截! 本该是遮挡住整个身子的屋檐,却只能堪堪容纳他一小半的身子。 盖住了左半边,就得漏了右边,藏住了前半截身子,那后脑勺就得挨冻! 这无疑让赵高感觉难受至极,甚至比杵在院子中央直面风雪侵蚀都要难受得紧。 他眼角的目光转了转,看着堆放在院子中,已经被皑皑白雪所覆盖的金银珠宝,不由感觉有些难堪。 那本该绽放光芒,夺人眼球的财宝,在被积雪覆盖后,只剩下个雪白色的鼓包。 看上去,同大院旁边的假山大石,根本毫无分别。 一念及此,赵高不由悲从心来。 他赵高何许人也? 秦始皇嬴政麾下第一内侍! 他上哪儿,不得被人恭恭敬敬接待,什么时候有如此受苦过的? 不夸张地说,偌大一个秦国,除开陛下之外,根本不可能有人会不给他赵高面子。 而今,这个不夸张的说法,被公子子游用实际行动,狠狠给了他两耳光。 他赵高的面子,也至此被丢弃到了泥浆里,踩得粉碎。 冰雪无情。 赵高半边身子已经被冻得没了知觉。 甚至连他鼻子里,不知何时淌下的鼻涕,都给冻成了冰棍儿,挂在鼻子下一闪一闪,晶晶亮。 跟鼻尖儿上那硕大、圆润的红疮遥相呼应,相得益彰。 赵高已经无数次想要放弃了。 但一想到如果在这时候放弃的话,那么自己之后所幻想的荣华富贵、滔天权势,就彻底成了幻想。 所以,他又继续咬牙坚持了下来。 不得不说,赵高的心志之坚定,确实是世间罕见。 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下来,整个人都摇摇欲坠的时候。 在他的耳畔,突然就响起了一阵宛若天籁的声音——“陛下驾到!” 听到这声音后,赵高先是浑身一轻,浑身感觉都舒坦了,心说这下看你赢子游还敢继续装不在府邸否! 但紧接着,他便心中一紧,自己这师出无名的,突兀出现在公子子游府邸,跟陛下意外相见,那自己应该拿什么借口来说事呢? 不! 不管自己说任何天花乱坠的借口,最终都会被公子子游给当场拆穿的! 只能据实相告! 可自己倘若据实相告,那今日之事岂不是营救无望? 公子胡亥难以幸免也就算了,那河南灾荒之事,岂不是也瞒不住了?! 一想到这里,赵高脑袋里的那根紧绷的弦,就再也绷不住了。 只听得“嘣”一声微响,赵高眼前突地一黑,身体不由自主、软绵绵跪地倒在了地上。 第198章 始皇帝明探子游府,赢子游庭审阶下囚 嬴政并非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在他的身侧,还跟着这处府邸的主人,公子子游。 当看到公子子游与秦始皇同时出现之后,赵高不由心中猛一咯噔,顿时便心中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但当下,在事情还没有彻底东窗事发之前,他还必须要装作没事人一般。 “微臣赵高,见过陛下!” 他赶忙下跪行礼,山呼万岁。 “陛下万岁无疆,永葆天启!” 嬴政的目光,却并没有在赵高的身上停留,转而看向了已经被积雪深埋一半有余的这些金银财宝上面。 他凝视久久,并未说话。 嬴政不开口,那赵高自然是继续跪在地上,断然没有起来的理儿了。 良久,嬴政才轻笑了两声。 “子游啊,你这府邸倒是稀罕玩意儿不少,朕每次来都有不同的惊喜。” 赢子游揣着明白装糊涂,跟秦始皇演起了对手戏来。 “父皇何出此言?” 嬴政抬手,指着院落说道:“那这满院子的金银珠宝,你该怎生解释?” 见状,赢子游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茫然之色。 “父皇,这……您可就考到儿臣了。其实,儿臣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这是你的府邸,连你都不清楚?” “嗯……许是,我这府邸风水旺盛,所以能从土里面自己长出金银珠宝来也说不准。” “原来是这样吗?” 嬴政笑道。 “儿臣不知,但既然父皇想要一个解释的话,便姑且听之信之。” “这解释朕不喜欢。赵高,你来说一个!” 嬴政故意点了赵高一句,将他抵到了无路可退的境地。 “微臣……” 赵高傻眼了。 他原本脑袋正在飞速思考着,如何应对当下的局面。 但令他万万没有料想到的是,公子子游和陛下竟然当着他的面儿唱起了双簧,而且还在他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突施冷箭将他逼到了前台。 “赵貂铛,你在说之前呢,本公子奉劝你一句,即便是有所隐瞒、春秋笔法,那也是欺君罔上之罪。” 赢子游轻飘飘的一句话,更是彻底将赵高逼到了退伍可退之地。 “多谢公子教诲。” 赵高读懂了赢子游的弦外之音。 事已至此,已经无力回天了。 赵高也的确是个人才,电光火石的刹那,便有了决断。 “启禀陛下,这些金银珠宝,乃是微臣多方筹措,以向公子子游赔罪道歉的。” “赔罪道歉?”嬴政眉毛微皱,神色不悦道,“你们私底下结了什么仇怨?” “并非微臣,实乃公子胡亥尚年幼,秉性略有顽劣,不才冲撞了公子子游,而微臣作为公子胡亥老师,教导失察,自然是应代替微臣弟子,向公子子游赔礼道歉才是。” 赵高一席话说得漂亮啊! 饶是赢子游,也不由高看了他一眼。 的确没用上春秋笔法,但语言的艺术却是被他玩儿得炉火纯青。 闭口不谈河南旱灾的事情,只一句公子胡亥冲撞了公子子游,便将这件事情给轻飘飘揭了过去。 这要不是因为自己是当事者之一,估计也会被他诓骗到。 好在,赢子游做事,向来是滴水不漏的。 他早已经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全盘交代给了嬴政。 正因如此,所以现在赵高所说的这番话,在嬴政的眼中,好似戏台上的丑角儿似的,作茧自缚。 “只是这般么?” 嬴政的语气看似淡然,看不出喜怒,实则暗藏玄机,杀意凛冽。 “这……” 赵高有些迟疑了,他此时内心正进行着天人交战,明显举棋不定。 而这,便是信息差所导致的不对称结果。 赢子游好整以暇将双手拢在袖子里,乐得看上一场好戏。 “朕听说,胡亥来子游府邸,可不单只是为了滋事这般简单。” 赵高一听,顿时浑身的鸡皮疙瘩接二连三炸开,冷汗更是遍布全身上下! 他心中暗道了一声好运。 方才,如果他没这片刻的迟疑,将那番欺上瞒下的话说出来,那么这时候必然是人头落地了! 咽了咽口水,赵高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微臣不敢隐瞒陛下!” “不敢?好一个不敢。” 嬴政冷哼一声。 “朕且问你,那这河南的灾情,赵高你又该当如何作答?” 果然,陛下全都知道了! 赵高心中泛起了一抹绝望,赶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臣惶恐,臣万死!这河南灾情前些时日便已然有所预兆,但只是……当时事情并不严重,也并未蔓延开来。” 赵高跪在地上,不住磕着头,高声道。 第199章 朕可不止这几个儿子! “业因陛下圣务繁忙,微臣斗胆,妄自为陛下做了主张安排,将赈灾的粮食安排妥当,便立即命人发放下去,以解决灾民生计事宜。” 说到这里,赵高的声音里多了一抹哽咽和愠怒。 “微臣本以为,这件事应该能够就此顺利解决的,却千算万算没算到,那些灾区百姓们的救命粮,竟然会被层层官员贪墨,以至于根本就没有半粒粮食能够顺利运抵!” “而百姓们手中,更是什么都没捞到!如此官官相护、官官贪墨,才最终酿成了如今的惨剧……陛下!微臣有罪,微臣有罪啊!” 赵高说到动情处,不由涕泪横流,声音凄惨,宛若杜鹃吐血,真真儿是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不得不说,赵高不愧是为官多年的老狐狸,在谋算之初,便已经替自己想好了脱身之策。 当初赵高在与公子胡亥商议的时候,便料想到了有可能是不能成、反受其害的情况,并且据此做出了种种防范措施。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当初的一手闲棋,如今却成为了自己的保命符。 赵高心中暗道:幸亏咱家落了一子闲棋……果真是不谋一时者,不足谋一域也! 这具俗话由来已久,口口相传,最终版本被清代学者陈澹然收录到《寤言二·迁都建藩议》,改写为更为我们所熟知的短句——“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听完赵高的这番话,嬴政也无法从中挑出毛病来。 但倘若不是因为有赢子游提醒在前,或许还真个能被赵高如此这般糊弄过去。 可归根究底,也仅仅只能糊弄一时半会儿罢了。 须知,嬴政麾下的黑冰台,其成员遍布天下各地,有实施监视天下之职责。 所以赵高这番话究竟是真是假,有几分真几分假,加以时日,嬴政便能分辨明了。 而赢子游的进言,却是将这时间给抹平了。 从几日、几十日调整到了一开始,便不相信。 “朕给过你机会了。” 嬴政声音冰冷似铁,对着空气挥了挥手。 下一瞬间,突兀出现的两名黑冰台成员,便将赵高双手倒扣,当场拿下。 “陛下,这……” 赵高脸上泪痕未干,抬起头一脸惊愕地看着嬴政。 “送去廷尉府,听候审讯。” 嬴政淡然吩咐道。 “喏!” 至此,赵高还想要替自己辩解一二。 但黑冰台出手,岂能容他再口出妄言? 只伸手在他嘴上一抹,便咔嚓一声卸下了他的下巴,令他无法言语发声,只得发出“呜呜”的含混声音。 至此,赵高退场。 赢子游亲眼目睹了这场闹剧,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转身便准备朝自己的寝殿走去。 但刚走没两步,却被嬴政一把拽住了手腕。 “臭小子,你这是要去哪儿?” 嬴政虎着脸,没好气问道。 “父皇,事情都已经告一段落了,儿臣也该回府继续偷懒……啊不,继续熟读经典、励精图治了才是。” 赢子游一脸的正气凛然,心中暗道:好悬差点说漏了嘴。 这要是换做不知他底细的人看了,高低得竖起大拇指,夸赞一个好字。 但有道是“知子莫若父”,别人不知道他赢子游,难道嬴政还不明白了不成? 这臭小子哪儿是去什么熟读经典、励精图治啊,分明是想要继续偷懒、耍滑! 对此,嬴政自然是不乐意的。 “臭小子,这么大的烂摊子,你就全盘甩给朕了?” “父皇,儿臣已经做完了力所能及的全部,接下来的事情儿臣就算有心,也不熟啊。” “不熟没关系,一回生两回熟嘛,先熟悉熟悉便是!” 嬴政不由分说,拽着赢子游遍转身出府,上了车撵。 赢子游一脸无奈:“父皇,儿臣觉得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不必。” 嬴政大手一挥,豪气干云道。 “朕不需要你觉得,朕只要朕觉得便好。” 闻言,赢子游差点没当场破防。 这该死的黄晓明式霸总既视感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 眼见自己想要葛优躺无效之后,赢子游也只能认清事实,苦中作乐了。 但还没作乐多会儿,车撵便停了下来。 “到地儿了么?” 赢子游揉了揉发懵的双眼,刚准备起身,却发现车撵的门帘一撩,从外面钻了个人进来。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他赢子游的老师,大秦帝国当今的丞相李斯。 这对师生,谁都没注意到谁,真正意义上来了一个“碰头”。 嗙。 清脆吗,好听吗? 好听就是好头。 这对师生撞得还贼实在,两人各自顶着个大包在车撵里龇牙咧嘴。 嬴政有些绷不住了,原本严肃紧抿的嘴唇,开出了一条小缝,而后慢慢往上弯。 “公子,原来是公子……是微臣唐突冒犯了。” 李斯捂着脑袋,看清楚了跟自己撞头的人究竟是谁,立即开口道。 “无碍无碍,李相老当益壮,峥嵘不减当年。” 虽然脑门儿被撞得嗡嗡的,但场面话赢子游还是说得圆满。 “行了。” 嬴政看不惯这对师生的商业互吹,开口道。 “人齐了,现在出发。”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赢子游的好奇心也不断加剧。 “父皇,儿臣斗胆问一句,这是要去哪儿啊?” 最终,赢子游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嘴。 “廷尉府。” “廷尉府?我们去哪儿作甚啊。” 赢子游眼里写满了诧异。 “人,是你送进去的。案子,自然也理应经你的手才是。” 嬴政看了赢子游一眼,慢条斯理答道。 闻言,赢子游不由一阵头大。 “陛下,那些个家丁、打手倒也罢了,可公子胡亥、公子扶风和公子子婴呢?莫非也要一同受审么?这……” 李斯在一旁问道,神色有些晦涩。 嬴政看了李斯一眼,冷声道:“有错认错,有罪当罚。胡亥、扶风、子婴虽是朕的儿子,可朕却远不止这三个儿子。” 第200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李斯闻言,微微一愣,继而拱手不再言语。 嬴政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他不需要再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 短暂的寂静过后,又是赢子游率先打破了平静。 “呃,父皇,儿臣方才忽然想起来件事情,也不知该讲不该讲。” “那就别讲了。” 赢子游被呛得不行,满脸悻悻:“可儿臣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啊。” 嬴政轻飘飘看了赢子游一眼:“憋着。” “憋不住啊父皇。” 赢子游一脸苦意,扮出可怜兮兮的模样来。 “既然你一心要讲,那直说便是,何须绕这么大一个弯?”嬴政没好气道。 赢子游却是嘻嘻一笑,忽然正色道:“父皇,儿臣所问之事,便是赵高留在儿臣府邸院落中的哪些金银珠宝,应当如何处置,还请父皇决断。” “这件事,子游你出力甚大,功劳不浅。朕本就打算好好赏赐与你的,既是这般,那这笔贵器便算作是这赏赐的一部分。” “等到这桩事情了结,届时朕还有重赏。” 赢子游听得喜笑眉开,乐呵呵说了句“多谢父皇赏赐”,但很快又琢磨过味儿来了:自己平白无故,为什么要提及赵高送来的这笔钱财?那本来就是给我的!这倒好,让父皇省却了一笔钱帛支出,怎么算都好像是自己更吃亏了。 但转念又一想,释然了:吃亏就吃亏,在父皇面前白赚一个遇事老实可靠的形象,这比什么都强。 车撵继续前行。 廷尉府大狱。 胡亥神色萎靡地蹲坐在墙边,眼神呆滞。 他幻想过许多东西,但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贵为天子血脉,居然会有委身廷尉府大狱的一天。 唉! 这时候,要是老师在的话,他一定有办法带自己出去。 “公子。” 就在这时候,胡亥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抬起头,看到了赵高那熟悉的面庞,出现在了牢房外面。 “老师?真的是你么?” 胡亥一脸的难以置信,他使劲儿揉了揉双眼,快步走到牢房前,一脸欣喜看着赵高。 “公子,你受委屈了。” 赵高苍白的脸上,努力挤出了一抹笑容来。 “老师!” 胡亥兴奋地冲赵高挥了挥手,满心欢喜。 “你可算来了,我在这劳什子的大狱里都呆烦腻了!” 赵高抬起头,脸色苍白,勉强挤出了一缕笑容:“公子。” “老师,你这是怎么了?脸色为何如此苍白?莫非……” 胡亥见状,心中生出了一种猜测,觉得这是老师在为了他一刻不停地四处奔走,所以才会显得面容如此憔悴。 顿时,他的喉咙有些哽咽了。 “辛苦你了,老师。” “不打紧的,公子。” “那……老师,你什么时候带离开这破地方啊?快些罢,这里我是一刻也不想呆了。” 胡亥心思活泛,又惦记起了自己府邸里新晋买来的几位美娇娘。 他可还没吃干抹净呢! 等到今天事情了结,回去就让她们给自己好好儿地接风洗尘,祛祛身上的晦气。 嗯? 等等! “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出去啊?” “公子,请再稍微忍耐一下,我们很快就能出去的。” 赵高安慰道。 “那就好,那就好……咦?老师你方才说什么?我们?” 胡亥一脸诧异看着赵高。 下一秒。 跟随在赵高身后的狱卒,伸手打开了旁边单间牢房的大门。 赵高洒然一笑:“公子,微臣来陪你了。” 说完,他便潇洒地钻进了牢房里,面色不改。 “微臣担心公子在大牢里一个人孤单得紧,所以特意恳求狱卒,放我进来陪伴公子。” “有微臣在,想必公子也不会太过无聊、寂寞了。” 胡亥呆呆看着赵高,动了动嘴唇,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另一边。 在李斯的陪同下,赢子游不情不愿地来到了廷尉府的审讯堂。 “公子,请上座。” 赢子游摆了摆手:“又不是吃酒,什么上座不上座啊,李相你坐罢,我站旁边就好。” 李斯却是摇了摇头,固执地将赢子游请到了主审官的位置坐下。 “公子,你年纪也不小了,廷尉府这些审讯的事情,多少也要了解一下。” “李相,你这就不对了。我怎么能去了解一个,我根本不了解的东西呢?” “一回生二回熟,凡事都有头一遭,习惯便好。” 别看李斯似乎什么时候都一团和气的模样,可不曾想在“望子(游)成龙”这个方向上,他跟嬴政是一个态度。 “好,那我们要审谁?” 赢子游打算破罐子破摔,随便乱判一气,让李斯提早死了这条心。 “我们今日要审讯的,便是公子胡亥与赵高。” 李斯拿起卷宗,双手呈到了赢子游的面前。 赢子游一把接过,面色严肃:“廷尉府乃审讯重地,我们必然不能结党营私,更不能有半点的包庇纵容!必须保证律法的公正、平等!” 是的。 赢子游对于审讯没有丝毫的兴趣。 但审讯胡亥和赵高,那就不单单只是兴趣盎然那么简单了。 李斯见状,微笑着点了点头:“诚如公子所言。” 他怎么会不知道公子子游与公子胡亥、赵高交恶的事情? 不过,他也乐得看破不说破。 不多时,胡亥和赵高两人,便被狱卒从监狱单间里提了出来。 站在大狱门外,他们不约而同地大口呼吸起了大牢外的空气。 多么香甜、多么纯粹的空气啊! 那大牢里污秽沉闷的空气,跟外面一比,啥也不是! “公子请速移步大堂。” 狱卒虽然并没有刻意为难胡亥,却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一席话也说得硬邦邦的,没人情味。 胡亥也想赶紧离开这破地方,不待狱卒继续催促,便快步朝廷尉府大堂走去。 来到审讯堂。 公子胡亥、赵高两人看着堂上主审官,不由瞪大了双眼。 相比公子胡亥,赵高倒是并没有太过惊讶。 从当初在公子子游的府邸,意外见到陛下之后,他便已经知道,自己这遭是走不脱了。 所以,主审官是赢子游,也不过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罢了。 倒是公子胡亥。 他此时见到公子子游,顿时就通红了双眼。 第201章 逼问胡亥,你可知罪? 有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公子胡亥的热血上涌,丝毫没有在意自己已经在公子子游的手底下吃瘪多次的事实。 他直接就莽了上去,指着赢子游破口大骂了起来。 “混账东西,是谁给你的狗胆,敢来审讯本公子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里是廷尉府大狱,是审讯堂!你当这里是你家府邸了么?笑话!” “本公子告诉你,速速滚回你的府邸去,等本公子从这儿出来,定然要教你好看!” …… 公子胡亥好似在这廷尉府大狱里,被憋了太久似的,骂起人来就没带停顿的。 赢子游听得烦闷,对侍立两侧的狱卒挥了挥手,说道。 “聒噪!来人啊,去拿沾了水的破布团,把他们俩的嘴,给我堵上!” “喏!” 凶神恶煞的狱卒们,立即从一旁的刑具里翻出发馊发臭的破布团,就着肮脏的阴沟水沾了沾,便朝胡亥、赵高两人走了过去。 公子胡亥见状,鼻子都快气歪了。 他把袖子一挽,怒目瞪着狱卒们,大声喝道:“本公子倒要看看,你们谁敢!” 没一会儿。 审讯堂就安静了下来。 公子胡亥一脸愤愤地瞪着公子子游,嘴里塞满了破布团,手脚还被绳索捆着,时不时挣扎一下。 相比之下,赵高就老实多了,堵嘴就堵嘴,捆手就捆手,没有半点反抗。 末了。 赢子游忽然抓起审讯堂上的惊堂木,狠狠拍了一声。 啪! 吓得公子胡亥、赵高两人一哆嗦。 下一秒,赢子游忽然深吸一口气,提起丹田之气大声喝道。 “大胆胡亥、赵高!你们二人可知罪?” “呜呜,呜呜呜呜!” 公子胡亥怒目圆瞪,本想再骂上几句的,却因为破布团堵死了嘴,只得发出呜呜的抗议。 “还敢饶舌!” 赢子游指着胡亥,道。 “你的同伙赵高,已经全部招了!这桩事情,从头至尾,原来始作俑者居然便是你胡亥!” 胡亥的眼神,由愤怒,转为迷茫,最后变得有些半信半疑了起来。 他时不时扭头看看赵高,再看看端坐审讯台上的赢子游。 很显然,方才那一番话对他而言,信息量有点太浓了,他需要时间慢慢消化。 尤为让他倍感不解的是,赵高不是他的老师么? 既然是自己的老师,那么在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是跟自己站在统一战线上才对么? 为什么要背刺自己呢? 以公子胡亥的社会阅历,完全不能理解当下这种情况。 他那清澈的愚蠢,在此时显露无疑。 赵高听到赢子游的这番话了之后,也同样表现得激动不已。 他心中焦虑万分,想要向公子胡亥出声提醒,千万莫要着了赢子游的反间计。 可因为嘴里堵着破布团,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胡亥听得迷糊,并不理解此时赵高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赢子游将胡亥、赵高二人的表现尽收眼底,对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心中已然有了七八分的把握。 要说玩儿心理战,那么赢子游这个两世为人的“老银币”,那绝对能够称得上是胡亥、赵高之流的祖宗了。 须知道,咱们国家大几千年的经验积攒,可不是两千年前的古人能够相比肩的。 说句难听的,那可真真儿是各方面、全方位吊打。 只要赢子游想,胡亥甚至都能被他说得开开心心把自己卖了,还帮赢子游数钱。 这不,三两句话的功夫,一颗怀疑的种子,就在胡亥的心底种下了,而且还在疯狂滋生,发育。 胡亥和赵高这对师生之间的信任,已经被赢子游亲手敲开了一条裂缝。 赵高此时那叫一个有苦难言啊! 他不断向着胡亥打眼色,想要让他明白,自己非但没有背叛胡亥,而且还在各方奔走,为了营救他使出了浑身解数。 可胡亥呢? 他现在的这番反应,说实话着实是让赵高感觉心里很是难受。 是,他赵高对胡亥之所以那么好,肯定是藏了私心的。 但日积月累下来,这么多年的君臣相待……说句难听的就算是块石头也该焐热了? 可他胡亥,在这等关键时刻竟然掉链子,怀疑起他赵高来了! 顿时,就让赵高有了一种真心喂了狗的糟糕错觉。 但,也仅此而已了。 因为此时的胡亥,并没有展现出过多的对他不信任的表现来。 单单只是这种程度的挑拨离间,赵高自问还是有能力在事后进行修复,并且能让胡亥与他的关系更加牢靠。 只是……略微感觉有点心累。 那么现在的问题在于,赢子游他会就此打住吗? 当然不会了。 赢子游要的可不单单只是种一颗怀疑的种子那般简单。 他,要让这对师生,彻底决裂,天涯陌路! “胡亥,我知道,想要让你短时间内相信,赵高在背后告发你这件事,应该是很难彻底相信的。” 赢子游缓和了一下语气,打起了感情牌。 “如果是我,设身处地代入到你的身份去思考,那么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个问题——你的身份,和赵高的身份,当真对等吗?” 胡亥原本以为,赢子游会说一些嘲讽、刻薄的话,来羞辱他呢。 却不曾想,这人竟然会话锋一转,说出这种话来。 这…… 身份对等吗? 胡亥有些拿捏不准了。 “不管怎么说,胡亥你贵为父皇最受宠的皇子之一,不管是身份还是地位,在整个大秦帝国都是超然一等的存在。” “而赵高,说得好听点是大秦帝国的第一近侍,说得难听点,他不过是一阉人,连完整的男人都算不上,他有什么资格跟你平起平坐?” 赢子游目光灼灼盯着胡亥,缓缓说道。 “又是何德何能,居然能够凌驾你胡亥之上,成为你的老师?” 胡亥闻言,不由愣在了当场。 这般诛心的言论,让懵懂无知的胡亥,不由认真思考了起来。 当初,自己究竟是在何种情况下,答应拜赵高为师的? 胡亥自以为是在进行独立的思考,却殊不知自己已经跳进了赢子游的圈套当中,顺着他的节奏,被他所主导。 “胡亥,那我再进一步问你。” 第202章 刑不上大夫?本公子的规矩才是规矩! 赢子游脸上展现出了和煦的笑容来,又说道。 “我们先不追究你为何会拜赵高为师这桩事情。单说,这些年赵高都对你言传身教了什么知识?” “文韬武略、合纵连横、君子六艺、风水堪舆、琴棋书画?可有一样他曾亲手对你言传身教?” “抑或是说……吃喝嫖赌、不务正业、贪图享乐?” 赢子游的声音逐渐变得生冷了起来。 “胡亥。你当真以为,赵高是在认真帮你么?他这分明是在害你啊!” 这番话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如同洪钟大鼎一般,震耳发聩。 胡亥浑身一抖,眼中的迷茫、浑浊尽数消散。 他不由下意识看了看赵高一眼,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是啊,自己这些年究竟学会了什么呢? 好像从自打有记忆开始,每日里就是吃喝玩乐,除此之外并无他物了。 而赵高这些年来,一直在替自己谋划着的东西,如何才能够获取到父皇的欢心,从而得到储君的位置。 当然,目标是正确的,但方法却是有些过于剑走偏锋,不够堂堂正正。 一念及此,胡亥再看赵高的眼神,明显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赵高瞪大了双眼,眼神之中尽是难以置信。 凭什么? 自己这么些年的辛苦,竟然被赢子游三言两语就彻底否定了! 天可怜见,这些年自己来回奔波,多少次为胡亥的莽撞买单,又有多少次苦口婆心劝胡亥收敛脾气? 不说功劳有多少,苦劳至少是少不了的! 可他倒好,空口白牙嘴皮这么一翻,就将自己彻底给刻画成了一个大奸大恶的奸佞形象。 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另一边。 一直站在角落,充当幕僚的李斯,在看到了赢子游的表现之后,眼中不由泛起了阵阵惊愕。 他本不知道赢子游有如此能力,想着大抵是让赢子游先走个形式,熟悉一下廷尉府判案的流程,日后若有需要,也好开展对应工作。 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赢子游的表现,非但没有让李斯失望,反而还令他十分意外! 当然了。 并不是说赢子游对于这判案流程有多熟稔。 而是他这一手攻心计,是真的炉火纯青。 他下意识代入到了胡亥的立场中去,再品了一品赢子游的这番话,心中不由又惊又惧。 即便是他李斯,也不敢说百分百有把握,能够从赢子游的这手反间计中从容脱身! 这是阳谋。 而且是根本无解的阳谋! 赢子游所走的每一步,都是精心策划好了的! 光是最开始,利用胡亥的大声聒噪,命人给胡亥、赵高两人将嘴巴彻底堵住。 就是其中最为精妙的一笔! 两人只能听,不能说。 尤其这般明目张胆当着两人进行挑拨离间,倘若当事人双方都彼此看得见,却说不得,所能达成的效果,是别的手段远远无法企及的! 李斯不由微眯双眼,看赢子游的表情,充满了崇敬和认可。 加以时日,稍加磨砺,公子子游的这一张嘴,恐怕能抵得上千军万马! 是以,此役胡亥输得不怨! “呜呜,呜呜呜呜!” 赵高这厢彻底是急了,他不顾狱卒的压制,拼命挣扎了起来,并朝着胡亥不断打着眼色。 “放肆!不得咆哮公堂!” 赢子游猛地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 “来人,上嘉石之刑!” “喏!” 侍立两侧的狱卒高声响应,而后联手搬来了一台硕大、沉重的刑具。 这刑具的本体是一座石头,表面凹凸不停有各种凸起,在石头的各处有镣铐相连。 行刑的时候,则需要用镣铐将犯人的手腕、脚踝扣住,然后抽动铁链,令其匍匐在石块表面。 届时,犯人的身体将会与石块表面各处凹凸不平处直接接触,会带来如同针扎、钝击的痛楚感觉。 而且此刑罚的持续时间一般都是以天为单位计算的。 长时间的受刑之后,会对犯人的身体造成严重的损伤,严重者甚至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相传,这种刑罚制度最早是始于西周时期,起初是为了临时拘押轻微罪犯的惩罚制度。 《周礼·秋官·大司寇》郑玄注疏的版本之中,有云道:“文石也,树之外朝门左。”、“文石也者,以其言嘉,嘉善也。有文乃称嘉,故知文石也,欲使罢民思其文理以改悔。” 所谓嘉石,也被称之为“文石”,是有纹理的美丽石块,用以感化莠民。 由此可见,这嘉石之刑,至少在西周的时候,还是以感化为主,刑罚为辅的。 但在推行法家思想的大秦帝国,所有的刑罚都被赋予了更多的惩罚意义。 乱世,当用重典。 何况大秦帝国新建立不久,本来就还没有彻底稳固政权。 所以刑罚也都大抵以酷刑为主。 即便原本不怎么严苛的刑罚,也都相应进行了升级处理。 就好比说这嘉石之刑,本来是绑在漂亮石头上的,但是大秦它不,把人直接绑在了凹凸不平的乱石之上。 这样一来,其难受等级,可就被拔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此时。 赵高被绑在嘉石之上,痛得他龇牙咧嘴,表情变得十分狰狞,嘴里也不住发出“呜呜”的声音。 胡亥见状,心中很是不忍。 即便他现在跟赵高已经有了裂隙,彼此之间并不如以前那般亲密无间了。 但看到赵高被当场用刑,还是会本能地暴起。 他趁着狱卒不甚注意,便猛然用身子狠狠一撞,将狱卒撞开。 紧接着,便骤然用力,将本就绑得不甚牢靠的手脚解脱了出来,顺势从嘴里掏出破布团。 一番动作,好似行云流水一般,十分迅速。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此时他已经站直了身子,怒目瞪着赢子游。 “赢子游,有道是刑不上大夫,赵高贵为中车府令,你竟然敢向他用刑?” 赢子游却根本不接胡亥的话茬儿,而是转而问道。 “他都对你如此不仁不义,落井下石了,你却在这时候,还想着护他?唉!胡亥,不曾想你倒是有情有义。” 第203章 赵高,你还有何话可说? 赢子游的这一声叹,把胡亥给整不会了。 他满脸狐疑看着赢子游:“你这是什么话?有事说事,不要云里雾里的,绕得本公子都晕了!” “既然是这样,那我便直说了!” 赢子游装作一副下了很大决心的模样,目光灼灼盯着胡亥,缓缓说道。 “胡亥你可知,河南旱灾,百姓流离失所,人相食,沃野千里无人烟,遍地尽是累累白骨。” “而赵高说,这一切的幕后主使者,便是你。” “我……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胡说!” 胡亥闻言,顿时惊愕地瞪大了双眼,连连否认。 “赵高……赵高只是说,河南发了旱灾,让我准备好赈灾的粮食,等到了父皇寿辰的时候,好借助父皇的名号,开仓赈灾,以此来博得父皇欢心。” 说到这儿,胡亥也觉得有些委屈了。 他整日里就是在自己宅邸,跟美姬们纵情歌舞、白日宣淫,明明也没做什么坏事啊,这怎么人在家中坐,灾从天上来呢? 是以,连说话的腔调都不由多了几分委屈。 “我也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般模样的……” 见状,赢子游摇了摇头,满脸的痛心疾首。 “你啊你啊,胡亥,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糊涂,简直太糊涂了!” 胡亥抬起头看向赢子游,眼神之中透露出了清澈的愚蠢。 那个小表情,让赢子游看了,都不得不心生一种想要好好骗他一遭的冲动。 赢子游用尽量低缓的口吻,对胡亥说道:“胡亥,我实话告诉你。” 一般而言,当有人说出“我实话告诉你”类似的句式的时候,其实他的潜台词说的就是,从现在开始我要好好儿骗骗你了。 当然,秦时的民风还很淳朴,人们都还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 胡亥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满脸认真:“你说。” “其实,在这一整件事情之中,你其实是相当无辜的。” 一席话,说得胡亥的眼泪,好悬差点儿没当场落下。 在他的心中,不由生出了对赢子游的好感来——他是懂我的,他是真懂我的啊! 一种名为“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情感,在胡亥的心中蔓延开来。 胡亥怎么可能知道“人质情节”这种后世东西呢? 他被赢子游翻来覆去地pua了,也并没有发现这其中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赵高为了壁虎断尾,知道你贵为皇子,父皇自然不会把你怎么样。” “所以,他将所有的罪证,都毫不犹豫地推到了你的身上……殊不知,如果这些东西,当真被父皇知晓的话,即便是你胡亥,也会被毫不留情贬为庶人的。” 赢子游摇头叹息。 “作为皇兄,我实在是不忍看你坠入烂泥之中啊!” “甚……甚么?” 胡亥一脸的难以置信,他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要不是有狱卒眼疾手快,搀扶了他一把,恐怕此时胡亥已经跌坐在了地上。 他的眼中彻底失去了光泽,心中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做……” 胡亥的脸色煞白,艰难地从牙齿缝隙中,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为什么?这还不简单么?赵高所需要的,就是将他所辅佐的皇子推上储君之位,等到父皇百年之后成为一国之君。” 赢子游看着胡亥,说着诛心的话。 “他这样做,便有了从龙之功,能够一辈子荣华富贵、极致享乐,还能权势滔天、权倾天下!” “至于,最后成为储君的那位皇子,究竟是不是你胡亥,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只要,那位皇子是由他一手推举上去的便行了。” 当这一席话说出之后,在场众人的表情,都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胡亥闻言,从难以置信转成了恍然大悟! 他也终于是明白了过来,为什么赵高会一直会在自己的身边,不断鼓吹吃喝玩乐,更是源源不断为他提供各式各样的温柔美姬。 原来……他竟然是做的这般打算! 将自己变作傀儡,肆意操控。 顿时,无明业火在心中熊熊燃烧了起来,他一脸愤怒地瞪着赵高,宛若受伤的幼兽一般! 而赵高呢。 被施加了嘉石之刑,他根本就没有余力去反抗了。 但在听到赢子游的这番话之后,他表现得尤为激烈,甚至身体被尖锐的石头割伤了身体、正不住流血都没有注意到。 但胡亥的那个眼神,却是深深刺痛了赵高的心。 有那么一个瞬间,赵高甚至觉得心灰意冷,根本就不想要继续辅佐胡亥了。 这些年,从公子胡亥身上,他究竟得到了什么? 一身的疲劳,还有操持不完的事,令他心力交瘁,疲惫不堪。 至此,他已经明白,胡亥彻底被赢子游的这些诛心之语给策反了。 大势已去,无奈何也! 有道是哀大莫过于心死,或许最是能够描述赵高此时的心情了。 而另一边的李斯,则是彻底看傻眼了。 他感觉自己浑身发麻,脑袋嗡嗡的。 刚才公子子游究竟说了些什么? 竟然有此等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将公子胡亥给当场策反! 将心比心,李斯仔细琢磨了片刻,自问根本达不到公子子游的十分之一。 不由心中对赢子游,更是充满了认可与赞许。 说不定,公子子游天生就是干这一块儿的料啊! 方才还是自己孟浪了。 以公子子游的表现来看,何须假以时日,何须稍加磨砺,他的这张嘴,现在就足以抵得上千军万马! 见火候差不多了。 赢子游挥了挥手,对侍立左右的狱卒们说道。 “去,将赵高嘴里的破布团摘了,看看他还有什么要说的。” 第204章 胡亥反咬,你真该死啊! 伴随着破布团从赵高的嘴里抽出,赵高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然后贪婪地呼吸起空气来。 此时,他宛若一条刚从水中被打捞起来的落水狗似的,躺在嘉石上喘息不止。 他现在这个样子,想要说完整的话,怕是有点难度。 略微思索客片,赢子游大手一挥:“将嘉石收起来。” “喏!” 侍立两侧的狱卒,将赵高身上的镣铐解开,从嘉石上搀了下来,而后齐齐发力,将硕大的嘉石抬走。 赵高活动了一下手腕,擦去嘴角的口水。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胡亥,眼神之中写满了失望和愤怒。 “咱家这一生,兢兢业业如履薄冰,更是侍奉陛下左右,丝毫不敢有半分懈怠!” “陛下挥鞭踏平六国,咱家也不避锋矢,亲身陪伴陛下左右,是以残躯之身受创大小十余处,索性未死,仍能报效国家!” 赵高的声音虽然虚弱,但他的情绪却十分昂扬、亢奋。 赢子游也没有出声打断,仍由他继续说着。 似乎,他之所以对胡亥说那么多的话,为的就是能够引出赵高说这些话。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在赢子游看来,倘若只有胡亥一个人的独角戏,那注定了是不可能彻底的。 也唯有让心思缜密、城府极深的赵高彻底失望、愤怒,才能够引出他心中的恶,讲出最是大逆不道的话,从而一劳永逸,解决这个大秦帝国的疥疮! 否则的话,但凡他赵高存在一天,那么赢子游的最终目的,就无法彻底实现。 想要当一枚悠然自得、荣华富贵的咸鱼,首先就需要解决外部不安定因素,这才能够使得大秦帝国长治久安,永葆太平。 而他这条咸鱼,也才能过得舒坦。 否则,没咸鱼几年,就听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话,偌大一个大秦帝国,最终成为刘邦和项羽的猎场,那他还咸个吊的鱼啊? 是的。 从一开始,赢子游就已然是对赵高动了杀心。 赵高一脸悲愤看着胡亥,心中那股怨气勃然而出。 他自诩聪明一世,不管遇到什么样危机的情况,都能够信手拈来、游刃有余,尤其是在伴随秦始皇踏平六国时候,更是意气风发,感觉偌大天下,必有他赵高的一席之地。 在秦始皇覆灭六国,建立了大秦王朝的时候,他就站在秦始皇的身后,听着龙台之下文武百官齐齐高呼陛下万岁,更是与有荣焉。 大秦帝国的建立,有他赵高的一份力! 而他所想要得到的,也不过只是为了能够有更大的权利,更多的荣华富贵。 仅此而已! 连自己这般微不足道的愿望,都不能满足么? 公子胡亥,你枉为咱家学生! 他恶狠狠瞪着公子胡亥,心知事情败露,此时已经断然是没有了任何可以转圜的余地了。 “赵高,你这个该死的阉人,竟然敢在这种时候背主!” 胡亥同样怒目回瞪,率先开口,怒骂道。 “本公子当真是瞎了眼了,竟然选了你这种奸佞小人当本公子的老师,你何德何能?我呸!” 作为阉人,本来就是残缺的男人,在心理上多少会有些扭曲。 而这上不得台面的话语,那自然是每一个阉人的逆鳞所在。 赵高自然也不能免俗。 果不其然,在听到胡亥的这番话之后,赵高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 他摇了摇头,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胡亥。 “咱家自打当了公子你的老师以来,自问从来没有过任何的松懈,一直都在努力帮公子你争取陛下的欢宠,让你能够尽可能成为储君。” “公子胡亥,你当真以为你是可造之材?呵呵,倘若你真有半点灵气,可以入学深造,咱家又岂能浪费了你的才华?” “远的也就不说了,光说那稷下学宫,公子胡亥你有哪堂课不是睡过去的?胸有沟壑?呵,你可曾有过文章流世?” “承认了,公子胡亥!你事实上就是个狗屁不通的俗人、庸人!文不成,武不就,这辈子倘若没有遇到咱家,也就只是个富贵、闲散王爷的命!” 赵高的这番话,倒是说得没有毛病。 胡亥的确是天资愚笨,除了与生俱来的一股天真憨厚,能够讨秦始皇欢心之外,还真就没有半点的治国本事。 莫说治国了,就算是辅佐其他兄弟的能力,都不具备。 吃喝玩乐,也当真只有享受一途,能够有所精进。 这事儿怨不得赵高,只能说是他与胡亥倒霉的“双向奔赴”。 胡亥被赵高这番话一激,也算是彻底被掀开了他的遮羞布,那叫一个愠怒难忍啊! “你这个该死的阉人,你是真该死啊,该死该死!” 胡亥已经彻底出离愤怒了,脑袋被怒火所占据,原本一肚子的脏话,也最终只剩下了连声高呼“该死”而已。 由此可见,赵高对胡亥的这番评价,倒也算得上是中肯。 还好,胡亥的红怒状态维持的时间并不长久,很快变冷静了下来。 当然了,这主要还是因为赢子游的一句话,点醒了他。 “胡亥,我们现在是在审讯河南灾情这件事,莫要偏了题太远。” 赢子游这一句话,让胡亥瞬间找到了攻击的点。 他忽然冷笑了两声,道:“赵高啊赵高,你该不会当真以为河南旱灾,这件事情能够跟你脱得了干系?” “当初,可是你率先向本公子进的谗言,谋划了这件事情——你该不会全然忘记了?” “没关系!即便是你忘了,可本公子却是替你记得详细呢!” 赵高摇了摇头,心底那股失望劲儿再度涌上心头。 “朽木不可雕也,不可雕!” “咱家呕心沥血,千方百计为了你公子胡亥考虑,却不想你竟然是个白眼狼,如此忘恩负义!” “你当真以为咱家将所有事情,都和盘托出了么?咱家可没你这般痴傻!” 赵高明白,今天这个局面,已然是不死不休的状态了。 对他而言的话,除了一死,别无他法。 也正因为看透了游戏的规则,所以赵高才选择了彻底放下所有,跟胡亥一同自爆。 “公子胡亥,你以为那储君之位,当真能有你的机会?呵呵……不说公子子游了,便是公子扶苏,你都竞争不过,又何来此番痴人说梦?” 说到这儿,赵高扭头看向了公子子游,眼中头一次多了几分赞许的光芒。 他对着公子子游拱了拱手。 “咱家平生鉴人无数,什么样的人咱家不曾见过?但公子子游,你的确是个能成大师的。莫说公子胡亥,便是公子扶苏,也不是你的对手。” 第205章 赢政:好好好,真是精彩啊! “倘若没有其他波折的话,这大秦帝国,终究最后是要落入你手的。” 赢子游闻言,却是摆了摆手:“算了,我胸无大志,只想当个闲散、安逸的富贵王爷。” 听见赢子游这番话,赵高却是冷笑了一声:“这,恐怕就由不得你了。” 说完,他扭头看向公子胡亥。 “你可见到了,公子胡亥。真正能够继承大统者,是什么风范的?该不会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觉得自己能够比得过公子子游?” “鹿死谁手,尤未可知!”胡亥兀自嘴硬,“本公子的事情,用不着你这个腌臜阉人关心!” 阉人! 这个词,刺痛了赵高的心。 他缓缓伸出手,向着公子胡亥比了个大拇指。 “你了不起,你清高!你公子胡亥,现在可以源源不断地骂咱家了?” “本公子骂你又如何!” “好好好,公子好一身傲骨!” 赵高怒极反笑,指着公子胡亥道。 “公子既然如此傲骨,那必然知道,公子子游方才所说这些,都是子虚乌有、无中生有的妄言?” “嗯?” 胡亥闻言,不由一愣。 看到胡亥此时的表情,赵高只觉得心中甚是畅快。 “那公子又可知道,咱家自打听说公子被拿去廷尉府大狱后,便不顾大病未愈,立即拖着病躯,将咱家辛苦三十年积攒的所有金银珠宝带上,前往公子子游的府邸赔罪道歉。” “数九寒天,咱家就在公子子游的府邸大院里站着,足足两个时辰!” 说到这儿,赵高只觉心中委屈异常。 “咱家左等右等,公子子游托辞不见,但咱家死等……所以,最后咱家总算是等来了公子子游相见,还有陛下。” 胡亥听到这儿,表情有些愕然。 倘若赵高当真是有心跟自己彻底撇开关系,把所有的责任都忘自己身上推,那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何呢? 赵高咳嗽了两声,颤巍巍继续说道。 “即便面对盛怒至极的陛下,咱家也没将公子你供出来,而是想方设法,把这次旱灾的责任给分担到旁人身上。” “也正因如此,咱家锒铛入狱,跟公子你一起,来了这廷尉府。” 赵高抬起头,看向赢子游。 “不愧是陛下最器重的皇子,公子子游。” “你审讯咱家与公子胡亥,因为知道胡亥心怀怒气,所以故意撩拨,借此机会将咱家与胡亥的嘴巴堵死。” “这样一来,你便能当着我与公子胡亥的面儿,顺利施行离间计。好招数、好心机啊!” “你深知公子胡亥脑袋一根筋,所以甜枣、大棒齐出。这样一来,以公子胡亥的脑袋,定然转不过来这个弯,从而任凭被你捏扁搓圆……真好,好心机啊!” 赢子游闻言,也不否认,只是笑了笑:“兵者,诡道也。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兵不厌诈。” 听完赢子游这番话,胡亥顿时愣在了原地。 他呆呆看着赵高,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此时,就算他再如何愚笨,也明白自己这是中了赢子游的离间计了! 真是该死。 真是该死啊! 胡亥顿时,再次热血上涌,扭头死死瞪着公子子游。 “赢子游!你这个混账东西,居然敢对本公子用计!你是真的该死,你该死啊!” 彻底被冲昏了头脑的胡亥,此时满心都是后悔。 他后悔自己没能相信老师赵高。 后悔自己为何会被赢子游的妖言迷惑。 后悔自己竟然当着这么多的人,与老师赵高彻底决裂。 后悔…… 后悔…… 可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后悔药! 所以在这时候,胡亥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对着赢子游,用尽全身的力气去破口大骂。 仿佛只要这样做,就能够减轻自己的负罪感似的。 赢子游冷眼斜瞟了胡亥一眼,将手中惊堂木狠狠一拍。 啪! “聒噪!竟然敢咆哮公堂?来人,掌嘴!” 狱卒们最是懂得看人下菜。 这时候,公子胡亥很明显是已经失了势,甚至极有可能会被贬为庶民。 那当然是得听公子子游的话……不对,是命令才是。 “喏!” 两个身高体胖的狱卒出列,大步走到公子胡亥的身边。 此时,公子胡亥还在大声怒斥着赢子游,用尽了他生平所能想到的所有污言秽语。 “胡亥,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句话。” 赢子游忽然咧嘴笑了,慢悠悠地说道。 “当你足够弱小的时候,连你的愤怒都显得幼稚、可笑——动手。” 公子胡亥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忽然感觉眼前一黑。 紧接着,脸颊上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痛感。 “你竟然敢打我?” 公子胡亥满脸的难以置信。 但没给他多少反应的时间,更多的巴掌便好似雨点一般袭来。 他被打得晕头转向,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 是很想要骂点什么,但脑袋却根本没办法进行思考。 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 当胡亥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他的两侧脸颊已经高高肿起,嘴唇更是肿胀如手指粗细。 此时,别说骂人了,就算是想要说话,都有些困难。 经此一阵耳光洗礼,胡亥也总算是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赵高,朝他伸出了手:“老……老师……救、救……” 赵高摇了摇头,根本没有理会胡亥。 都到这份儿上了,竟然还表现得如此天真? 可笑,可笑啊! 他坦然地佝偻身子,一丝不苟地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衫。 最后,一直以来都微微有些驼背的赵高,头一次挺直了腰杆,脸上流露出了坦然之色。 “咱家自知,今天这遭是定然没有幸免的余地了。” “死,也无外乎是多了碗口大块疤,二十年后咱家再来与你公子子游,好生角逐一番。” 赵高慨然说道。 “公子子游,你倒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咱家栽在你的手里,倒是不冤,也不亏。” 赢子游表情不变,只是微笑看着赵高。 《论语·泰伯篇》有云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赵高说的这番话,赢子游只认一半。 夸自己的可以承认,但想要二十年后再来跟自己作对,怕是想多了。 但他没跟赵高这个将死之人多费口舌,不值得,不可取。 赵高扭头,又看向李斯。 “李相。” “这辈子咱家与你明争暗斗数十载,各有胜负。” “但有一条,即便你笑到了最后,可咱家就是不服你。” “你的才华在咱家看来,着实有限。无外乎是你跟对了人,而咱家跟了个傻子。” “所以,你李斯,也并不比咱家能强出多少来。” 李斯的表现,与赢子游一致无二。 左右赵高今日必死无疑,给他一个体面,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 胡亥听了赵高的这一番话,再看他的状态,就算再是如何愚钝,也明白了事情已然是根本没有了任何转圜的余地。 而且,赵高这是要坦然赴死了! 顿时他就慌了神了——连自己的老师都死了,那自己可怎么办? 一念及此,顿时脑内一片纷杂,毫无头绪。 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然中滋生,不断蔓延。 李斯悄悄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端坐审讯台上的赢子游,见他面色不变,沉稳如初。 再看台下如丧考妣的公子胡亥、坦然赴死的阉人赵高。 两相对比下来,他不由心中震颤非常 不由又联想起了当初,陛下要自己当公子子游的老师,而自己起初还甚微抵触的场景。 现在回想起来,不由感觉阵阵庆幸。 陛下,他分明是在为自己安替未来的出路啊! 作为子游党最初也是最重要的成员,李斯顿时明白了陛下此举的深意。 是以,在李斯的心中,等到陛下百年之后,大秦帝国唯一也是绝对的继任者,非公子子游莫属! 似乎是察觉到了李斯的视线,赢子游扭头对他笑了笑。 而后,赢子游缓缓站起身来,认真整理好了衣衫,而后站到了审讯堂的一旁。 他恭敬地鞠了个躬,而后轻笑了一声:“怎么了这是?我审理的这桩案件,到现在都已经算是结案了,莫非你还不打算出来么?” 话音刚落。 一个黑影从赢子游身后的屏风里,缓缓走了出来。 除自知必死的赵高之外,在场所有人待看清这黑影面目后,都不由脸色剧变! 第206章 赵高,你的死期到了! 从屏风后面踱步出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如今这大秦帝国的缔造者——秦始皇,嬴政! 他的目光森然,浑身杀意萦绕。 虽只是往审讯台上这般一站,但在场众人莫有敢动弹者! “吾皇万岁!” 所有人齐齐跪下,山呼万岁。 李斯额头冒汗,低头不敢多看。 虽然今天这桩案情与他并无直接关系,但此时他却心跳如擂鼓,浑身是汗,大气也不敢出。 至于公子胡亥,此时跪在地上,面如土色,吓得浑身颤抖不休。 他很清楚,自己假借父皇之名,却捅出了如此大的篓子,势必是要被严厉惩处的。 一想到自己极有可能会被变为庶人,往日的荣华富贵全然烟消云散,就令他感觉到阵阵惶恐难安,惊魂不定。 而心里,则更是后悔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了。 如果说当初,赵高在对自己进言,说出这个计划的时候,自己要是能坚持一下,否决掉的话。 那么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事实上,公子胡亥对于这个储君之位,起初是并没有太大的想法。 他一开始跟赢子游倒是有几分类似,都不喜储君之位,沉溺享受不可自拔。 不同的是,人家赢子游是有真才实学的,当真不在乎那个储君之位。 而胡亥,则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配不上那个储君之位。 而后,之所以对储君之位那么热心肠,其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有赵高在身后不断唆使的结果。 对于胡亥而言,只要有足够的美酒、美人和圜钱,他乐得潇洒自在。 但赵高不同! 他需要的是更加显赫的地位,更加强大的权力,还有更加奢华的享受。 所有能够支撑他完成这些贪心愿望的唯一条件,便是他所辅佐的皇子,能够得到储君之位,等到百年之后,继承大秦大统。 而到了那个时候,他赵高也自然有了从龙之功,一生的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可以说,是贪念彻底葬送了赵高。 所以此时的赵高,他的心里那叫一个五味陈杂啊。 各种各样的情愫一并涌上心头,令他感慨良多。 有对自己如今这下场的忏悔之心。 也有对自己愧对陛下恩典的赧然羞愤。 更有自己掌管大内一应事宜,而今却落得阶下囚的强烈反差。 各种情绪杂糅,令他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唯有跪地不起,以头抢地! 至于那些原本就隶属于廷尉府的狱卒们,他们是头一遭见到陛下,一个个都小心翼翼盯着眼前地面,不敢大声呼气。 秦始皇一人之威,足抵雄狮百万! 在场这么多人,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却唯独赢子游是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例外。 他双手拢在袖中,一脸的优哉游哉。 那感觉,就仿佛他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彻底置身事外了。 最是令人咋舌的是,方才他竟然没有行跪拜之礼不说,还坐在一旁的条凳上,翘起了二郎腿。 这对在场所有人而言,简直无法理解。 更无法理解的是,秦始皇嬴政对此似乎是早已习惯,听之任之,并没有对赢子游的这般表现,有任何不满。 这可真的是……圣眷如斯! 嬴政环视在场众人一眼,最终目光落在了赵高的身上。 “赵高,你可知死?” 嬴政语气平淡,好似在说吃饭喝水一般的小事。 可谁人却懂,便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 这,便是九五之尊的威严。 这,便是天下共主的龙威。 赵高在听到秦始皇嬴政的话后,忽地低声笑了起来。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 他甚至不住地抖动起肩膀,笑出了两滴血泪。 按说,如此这般大不敬的行为,以赵高的秉性,是断然不可能做出的。 可此时,他却好似狂生一般,肆意昂扬。 “回禀陛下,微臣自是知道罪孽深重、难逃一死。” 第207章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赵高抬起头来,神色坦然地看着嬴政。 他的这般做法,却不由让嬴政略微沉默了片刻。 “河南三百万灾民流离失所,饿殍遍地、易子而食。赵高,你罪责深重,难逃车裂之刑。” 嬴政语气淡漠,沉声道。 “但,朕念在你这些年劳苦功高,为我大秦帝国操持不休……准你最后保留一分身后体面。” “来人,赐鸩酒一卮。” 话音刚落,一个宦官用银盘托着杯色泽鲜红、宛若血滴一般的美酒,朝赵高缓步走来。 “谢陛下赐酒。” 赵高对着嬴政拱了拱手,潇洒地将酒杯端在手中。 微微一晃,酒杯之中的酒液荡漾,表面泛着微光,散发着醇厚的芬芳。 就着酒杯深深嗅了一口,赵高不由浑身猛震,不由咧嘴赞道:“好酒啊!” 赵高忽然神色微微一黯,口占几句,信口吟道—— “一生事业终成空,半世功名伴我行。” “死后不愁无悍勇,忠魂依旧守大秦!” 说完,赵高忽然猛地一旋身子,借此巧劲儿将酒杯顺势一倾,美酒宛若鲸鱼吸水似的,全部落尽了腹中。 “果真是好酒!” 赵高微眯双眼,似是在回味那美酒滋味一般,自言自语道。 “能在死前,饮上一杯这般香醇的美酒,咱家死亦无憾矣!” 话音刚落,他便踉跄几步,差点跌倒在地。 关键时刻还是胡亥眼疾手快,赶忙一把搀住了赵高。 此时,赵高的脸上已经有死气萦绕,黑乎乎的。 赵高感觉似乎是有人将自己搀扶着的,忍不住努力睁开了眼睛。 但此时毒酒发作,他的双眼已经尽瞎了,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胡亥看着口鼻不断淌血的赵高,心中不由五味陈杂。 “老……老师……” 最终,他还是哆嗦着,最后再喊了赵高一声。 可惜的是,赵高的耳朵,也不断往外渗着血,早已经听不见声音了。 只是……奇怪的是,赵高似乎知道,自己是被胡亥搀着的一半。 他颤巍巍伸出手,紧紧攥住了胡亥的衣袖,声音沙哑、含混不清地说道:“公子,赵高将死,难……再保公子周全……公子,保、保……重……” 说完,他的嘴里不断往外涌出乌黑如墨的毒血,在公子胡亥的怀中,缓缓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在历史中,曾祸害大秦帝国,作为大秦覆灭最大奸佞的赵高,卒。 赢子游只觉得有些恍然,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不真实感。 历史书上有名的奸佞宦官——赵高,就这么死了? 在后世,他曾不止一次听说过赵高的名字。 赵高,可是跟秦桧、李林甫、司马懿、魏忠贤、和珅能够并列的大奸大恶的奸佞。 这些人,每一个单拎出来,那都是足以被千刀万剐的大恶人。 死亡,或许只是对他们最为轻微的惩处。 现在,赵高死了。 大秦帝国的根基,想来是保住了。 未来的历史线,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变动,此时赢子游还不得而知。 但有一点,他却是知道的。 大秦帝国,必然不会再重蹈覆辙,二世而亡了! 好! 自己的咸鱼米虫计划,总算是完成了坚实的第一步。 他长舒一口气,暗道:我看以后还有谁,能阻挡本公子当个快乐的米虫! “公子胡亥,治失察之罪,禁足府邸半年,不准踏出半步。” 秦始皇嬴政继续说道。 “李斯,其余各州府官员,但凡有贪腐赈灾粮秣之人,一律处斩。” “臣,遵旨!” 李斯闻言,连忙上前跪地领旨。 到此为止,这件事情终于算得上是尘埃落定,就此告一段落了。 胡亥宛若被抽调了灵魂一般,直愣愣颓坐在地上,怀中抱着老师逐渐冰冷的遗体,神色木然。 嬴政最后再看了赵高的遗体一眼,继而转身离去。 “来人,带公子胡亥回府。” “喏!” 于是,胡亥被狱卒强行押走。 赵高的遗体,也被拖到隔壁的马车上,马车内早已准备好了一副薄棺材,只等赵高一死,便连夜拉去城郊的乱葬岗掩埋。 此时嬴政已经悄然离开了,回章台宫去了。 至于善后工作,那自然是交予了公子子游和李斯两人处理。 李斯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嘴角终于泛起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来。 他看向赢子游,眼中饱含崇拜之色。 “公子,这桩事情,从头至尾莫非都是公子提前安排好的?” 赢子游摆了摆手:“我哪儿有那么神通广大啊,李相折煞我了。” “那……” “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赢子游淡然笑道。 “既然胡亥、赵高师生想要找我的不痛快,那就必须要做好付出代价的觉悟。” “我赢子游这个人,做事向来都是睚眦必报。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毁我一栗,我夺人三斗!” 赢子游所说的这番话,应该是出自于《孟子·离娄下·第二十八章》。 其原文为:“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李斯这边,在听完赢子游的这番话之后,不由心头为之一凛。 他自诩见识高远,也曾见到过不少年轻有为的少年郎。 但……如公子子游这般多智近妖、谋略天成的,确实凤毛麟角。 尤其,公子小小年纪,竟然还心思缜密、心机沉重,那便更是万中无一,可与而不可及了。 当然了,这还不是最让李斯感觉厉害的。 最厉害的地方,当属赢子游用借力打力、将计就计的方式,竟然一举将赵高这个阉人给彻底搞死了! 须知,赵高这个人,在陛下的心中是占据了极为重要的分量的。 虽然嬴政曾不止一次说过都说要杀了他,但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最终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而自己,出仕这么多年,无时无刻不曾想着,要将赵高这个奸佞给彻底扳倒。 于是一直与他明争暗斗、斗智斗勇了十几年,彼此之间互有胜负,却始终都没有办法彻底压垮对方。 而公子子游,当真是不出手则矣,甫一出手便让权臣赵高饮了鸩酒,当场服毒自尽! 作为储君最有力的人选之一的胡亥,更是被禁足一年,不得出府。 最重要的是,公子子游达成这些目标,所付出的代价更是微乎其微,几乎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松达成了。 这更是让李斯感觉到了,什么叫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第208章 朝闻道,夕死足矣! “公子,微臣有一事不明,还请公子明示。” 李斯忍不住拱了拱手,对赢子游说道。 “这……” 赢子游面露难色,道。 “李相,时间已经不早了……有什么问题,可否留作明天,我再行解答呢?” “孔子有云,‘朝闻道,夕死可矣’。” 李斯的眼中喷薄着炽热,根本就是一分钟也不想多等。 赢子游无奈,只得叹了口气,说道。 “行,李相你有什么问题请说,但倘若我回答不上来,还望李相莫要见怪。” “不打紧不打紧!” 李斯喜笑颜开,连连摆了摆手,问道。 “敢问公子,为何方才不斩草除根,直接将公子胡亥彻底碾碎,让他贬为庶民呢?” 对于这个问题,赢子游并没有直接回答。 他只是笑眯眯地看了李斯一眼,便低头整理了一番自己那略有皱褶的狐裘。 “李相,这天寒地冻的,我可要先走一步了,府邸里还有小侍女在眼巴巴等我呢!” “哎?不是,公子?” 李斯傻眼了,他眼睁睁看着赢子游仰天大笑着,离开了审讯堂。 看着赢子游远去的背影,李斯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公子子游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有他的深意?可这究竟是什么呢…… 而另一边,坐上了回府马车的赢子游,半躺在车厢里,双目微微闪着精光。 “活着的胡亥,远比死了的胡亥,要有用处的多。” 他自言自语地轻声说道。 “想必,父皇也是这般想的。” 说完,他自嘲地笑了笑,将杯中残酒饮尽。 “说起来,父皇的寿辰似乎就快要到了,我也得好好准备准备才是。” 距离赵高被赐毒酒、胡亥被禁足府抵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但凡在赈灾粮上克扣、中饱私囊的官员,全都悉数被摘了乌纱帽,齐齐午门斩首。 那几日,咸阳城里盛况空前。 尤其当人们看到那些个被挂在城墙上的贪官脑袋时,全都弹冠相庆了起来。 由此可见,这些贪官的确不是东西。 百姓苦贪官久矣。 从那件事情过后,各地都风调雨顺,人们都安居乐业。 总之就是一片祥和、安宁的模样。 而这种情况,则在持续到秦始皇嬴政寿辰的当天,最为明显。 所有人都换上了新衣服,所有咸阳城的街渠都张灯结彩,好一副喜庆祥和的景象! 当然了,有人欢喜就有人忧愁。 要说这咸阳城里,此时哪儿最忧愁的话,那必须得把胡亥府邸算上。 自打胡亥那日回了府邸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将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除了每日送饭的仆役之外,再没有人见过公子胡亥。 他整日里,都在自己房间里,避不见人。 很显然,赵高的死,给他造成了难以想象的打击。 至今为止,他仍然不允许下人们私底下谈论任何有关赵高的话题。 一旦被他听见的话,则会被当场格杀。 是的。 自从赵高死后,胡亥的脾气变得更加暴虐、更加敏感了。 每日里,府邸中蓄养的美姬,在服侍他日常起居的时候,都要格外小心翼翼。 稍微有任何不慎,都会招来胡亥的怒骂甚至鞭打。 可不是情趣打闹的那种鞭打,而是被马鞭抽得皮开肉绽的那种。 此时。 胡亥正一个人喝着美酒,听着歌姬们奏乐拨琴。 但却是越听越是烦闷,越喝越是暴躁。 无他,只是因为今天是父皇嬴政的生辰,可他却仍然被禁足在自己的府邸之中。 他本以为父皇会额外开恩,让自己参与到这普天同庆当中去。 好歹,也让自己这个做儿子的,敬他一杯酒,颂赞一句万寿无疆。 可遗憾的是,事与愿违。 今天非但没有任何额外开恩的消息传来,他派遣出去的小厮回来,还告知了他一个坏消息:继续禁足在府,以观后效。 “公子?” 小厮一脸忐忑,看着他家主子。 “以观后效?嘿嘿嘿嘿……哈哈哈哈……” 胡亥咧嘴忽地笑了起来。 起先还只是嘿嘿的低笑,到了后面则变成了哈哈大笑。 没有任何的掩饰,就是……很纯粹的那种开怀大笑。 但就是,给人的感觉嘛,莫名很是惊悚。 见此情景的小厮,不由头皮发麻。 他本想趁着公子胡亥不察,悄悄溜走的。 但才刚走了两步路,就听到了胡亥那如同坚冰一般的声音。 “你这是要上哪儿去啊?” “公子,小人我……” “就这么不想见到本公子么?” 胡亥双眼泛红,猛地凑近到了小厮的面前,喷着浓郁的酒气问道。 小厮哪儿感乱说什么,被吓得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眼中写满了惊惧之色。 “你在怕我。” 胡亥摇摇晃晃地上前两步,居高临下看这小厮,说道。 “你为什么要怕我呢?” “小人没有,小人向来对公子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关键时刻,小厮还是察觉到了胡亥眼中凛冽的杀意,于是赶忙跪在地上,一股脑给胡亥磕着头。 “你是向对本公子宣誓效忠?” 胡亥顿时来了兴致,好似老虎在玩弄猎物一般,眼神之中充满了危险。 “小人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 要说,这小厮也算得上是机灵的了,知道在这种时候肯定是该顺着胡亥的话,捡他喜欢听的说。 这种事情,他以前便是这般做的。 是以顺手得很。 却不曾想,今遭这次,却是拍马屁没拍到,反倒是拍上马鼻子了。 “好好好,你既然如此忠心的话……” 胡亥笑眯眯地伸出手,将小厮搀扶了起来,又拍着他的肩膀,满脸的和颜悦色。 “本公子最近思念老师甚紧,可却因为身份问题,没办法亲自去阴曹地府找他。” “所以呢,替本公子跑一趟。” “公子?” 小厮脸上写满了诧异。 听完胡亥的这番话,他只觉得荒谬,这人鬼殊途的,自己一个大活人要怎么去给已经化成鬼魂的赵高传话呢? 第209章 始皇帝寿辰 很快,他便知道了答案。 只听得噗嗤一声闷响,小厮感觉腹部突然一凉。 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一柄锋利、尖锐的匕首,从胡亥的袖中抽出,狠狠扎进了小厮的腹腔之中。 胡亥用力之猛,甚至直接将匕首全部的刃面,扎了进去。 小厮并没有感觉到剧烈的疼痛,他只觉得腹部略微有些酸胀感,除此之外并无太大的感觉。 因为人体腹部的神经并不敏感,而腹腔之中的脏器也都没有痛觉神经。 所以在被利刃刺穿腹部,并不会感觉到非常疼痛,这也是为什么肝胆胰脾肿瘤患者在早起并不会觉得疼痛的原因。 小厮知道自己吃刀子了,于是他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了起来。 因为腹腔被刺破,腹部压强开始升高,担负着人体百分之八十呼吸功能的横膈膜,此时因为内外压强的原因已经失去了辅助呼吸的能力。 为了获取足够的氧气,小厮下意识长大了嘴巴,大口大口呼吸了起来。 他想反抗,但平日里灵巧的双腿,这个时候却根本不听使唤了。 而公子胡亥,则一脸笑意地看着他,好似在打量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忽然,小厮感觉到胃部一阵剧烈的翻腾,强烈的呕吐感袭来。 原来刚才胡亥那一刀,已经彻底洞穿了小厮的胃袋。 消化道大量出血,引发了呕吐反射。 大量血液混合着胃酸,还有昨天没有消化干净的食物,从小厮的嘴里喷涌而出。 伴随着胃壁的破裂,大量比硫酸腐蚀性更强的胃酸流入到了他的腹腔之中。 剧烈的灼烧感遍布腹部每一个角落,其余脏器迅速被胃酸腐蚀。 无数的鲜血在腹腔之中喷涌、堆积。 小厮一个不稳,重重摔倒在了地上,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躺在了一团棉花上似的,喊不出声,提不起劲。 他很清楚,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胡亥,则是满心欢喜地蹲在地上,看着小厮慢慢死去。 一边看,他还不忘一边低声嘀咕:“你下去了以后,一定要问清楚我老师,纸钱够不够花,被褥够不够暖和,下人够不够用……人不够的话,我现点先杀。钱不够的话,我就多杀几个下人,让他们给带下来。” 终于,小厮眼前出现了黑点,这是因为大脑缺血,而出现了视觉神经坏死所导致。 黑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他的听力也开始迅速消退,胡亥的声音听着仿佛隔了三四条街似的,很是遥远。 在被捅摸约半炷香之后,小厮终于彻底咽了气。 而一直坐在地上,絮絮叨叨跟小厮说着话的胡亥,也终于缓缓闭了嘴。 他目光冷冽地看了小厮一眼,好似看被他弄死的阿猫阿狗一般。 而后站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 “接着奏乐。” 他淡漠地说道。 “否则,本公子不介意一刀一个,把你们全都人都宰了。” 乐师们吓得面无血色,赶忙又重新弹奏了起来。 胡亥的双手血琳琳的,他也不避讳,用满是鲜血的手,给自己倒酒、切肉。 即便酒杯中不小心混进了血液,也不甚在意。 此时的胡亥,跟以往的胡亥,已经有了相当大的变化。 “赢子游,咱们俩的事儿,可还没算完呢。” 他捏着手中的酒卮,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低笑着说道。 “我的老师死了,你的老师却还活着……这公平吗?这一点儿也不公平。” …… “阿嚏!” 身穿盛装的赢子游,忽然狠狠打了个喷嚏。 他下意识伸手捏了捏鼻子,暗道:“奇了怪了,这是谁人在背后说本公子坏话呢?” 不等他多想,此时府邸门外传来了马车的声音。 下一刻,穿着隆重、得体的李斯,从马车上快步跳了下来,满脸喜色地朝赢子游走来。 “李斯,见过公子。” “向李相见好。” 这对师生各自见礼。 “公子,可都准备妥当了?” 李斯笑着问道。 赢子游耸了耸肩:“也没什么特别需要准备的。” 李斯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正色道:“公子,此言差矣。今天是陛下的寿辰,是我大秦帝国普天同庆的好日子。” “是是,李相所言甚是。” 赢子游十分敷衍地应和着李斯的话,显然他是有些并不觉得有甚大不了的。 毕竟,自己身上这身行头,可是花费了足足三四个时辰,才穿戴完毕的。 而且还不是他自己,是三四个手脚麻利的女仆,合力为赢子游进行穿戴! 饶是如此,她们几人也给累得气喘吁吁,满身是汗。 作为衣服架子的赢子游,虽然不用那般劳累,但一直木桩子似的坐在原地,任由摆布,说实话也挺难受的。 好在,每年也就难受这么一遭。 毕竟即便是嬴政,也没有说要隔三差五过个寿辰的说法。 “公子,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尽早动身,前往咸阳宫。” 李斯看了一眼天空,对赢子游说道。 “好。” 赢子游从善如流。 今天是秦始皇嬴政大寿的日子,文武百官都要前去咸阳宫觐见、贺寿。 由此可见,这条道路今晚将会相当拥堵,不啻于周五的晚高峰。 所以,早点动身的好。 免得被堵在半道儿上,进退不得。 为省却过多的麻烦,李斯邀请赢子游与他共乘同一辆马车。 赢子游欣然同意了。 他是个实用主义者,但凡是能省事儿的,就绝不含糊。 马蹄哒哒,马车粼粼。 沿途,都挂上了大红的灯笼,映照着整座城市灯火通明。 赢子游上了马车之后,便左边摸摸,右边蹭蹭,也不知道是在捣鼓什么。 “公子,你这是在作甚?” 李斯有些纳闷,忍不住出声问道。 赢子游摆了摆手:“李相,你这么好的一架马车,居然没有在马车上捯饬几个暗格,拿来放置酒水点心,真是暴殄天物啊。” 李斯闻言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这架马车,又不是他李斯自个儿的,是一大早便从咸阳宫里驶出来的。 其目的,就是为了专程接送李斯和公子子游。 所以,怎么可能会有暗格呢。 但是嘛,今天的这遭庆典,倒是跟以往有着很大的区别。 第210章 嬴政:子游,上前来! 李斯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并没有提前告诉赢子游,为的就是到时候能够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他已经想象得到,届时赢子游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了。 一想到这儿,李斯的脸上,便不由自主泛起了一抹浓浓的笑意来。 笑意委婉,透着些许的深意,让人觉得有些琢磨不透; 如同一潭深泉,此时泉面微微荡起涟漪,引发波动。 赢子游盯着李斯的笑脸,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他忽然一脸狐疑地问道:“李相,你怎么笑得这般猥琐?莫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李斯闻言,立即收敛了笑容。 “公子说的哪里的话?我又岂能有什么事情会瞒着公子呢。” “你最好没有。” 赢子游猛盯了李斯几眼,笑容玩味。 那双星辰眼眸仿佛能够看穿人心,看穿一切。 李斯被盯得一愣,虽然无事,但心中却一阵发毛。 子游公子帝王之相已显,不是坏事,可是对有些人而言,可就不是半点好事啊。 “要是想给本公子挖坑的话,那我奉劝李相还是打消这个念头的好。” “公子请放心,绝对无事。”李斯一脸的悻悻然。 还好李斯沉着机智,三言两语便将这件事情给顺利地搪塞了过去。 既没有引起赢子游的警觉,也没有节外生枝。 否则的话,那接下来的惊喜,就没有多大意思了。 毕竟,这可是秦始皇嬴政和李斯两人,私底下密谋了好久,才制定出来的计策。 想要骗到赢子游这只小狐狸,不花点儿功夫可不行。 一路上,没有过多闲话。 而因为这架马车本就是咸阳宫内之物,所以一路同行顺畅。 没一会儿的功夫,李斯和赢子游两人便抵达了咸阳宫内。 此时的咸阳宫,和以往相比,已经大变模样了。 偌大一个咸阳宫张灯结彩、灯火通明。 人群各自往来、忙碌。 来自大秦帝国各地的官员们,都在这个时候回咸阳城述职了,顺便参加了陛下的寿辰大宴。 各地的地方官员们,将每个地方的特产都源源不断带了过来。 有各种山珍,有各式海味。 还有许多,即便是赢子游都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珍奇之物。 不由让赢子游啧啧称奇,大呼开了眼界。 而其中,最是让赢子游感觉震撼的,莫过于东海沿岸的郡守,竟然猎来了一条巨大的鲸鱼! 当然了,古时候的人们还不知道鲸鱼为何物,他们大多都把这些庞大大物称之为上古神物,比方说……坤。 呸,是鲲才对。 赢子游见状,不由笑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炖不下,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大,需要至少两个烧烤架,一个秘制,一个麻辣,再来一瓶雪花,陪你勇闯天涯。” 李斯闻言,心中不由颇为诧异。 “公子,你方才所说,莫非是《庄子·逍遥游》?” 赢子游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然也。” “可这《逍遥游》为何跟市面上所见的版本,有不少出入呢?”李斯有些迷糊了,“而且,这……雪花,能以瓶装么?” 赢子游对此早就有了应对策略,不慌不忙地抓起案几上的酒卮,抿了一口,才缓缓说道。 “普天之下,无奇不有。李相可千万莫要坐井观天啊。常言道活到老、学到老,李相百尺竿头,还需更进一步哇!” 李斯闻言,不由微微一怔,继而正色道:“公子所言甚是!老臣受教了。” 赢子游装逼成功,满脸笑容,只是举起酒卮轻抿一口。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伴随着一声重鼎的嗡鸣响起。 嬴政的寿宴正式开始了。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的宦官,快步走上鸣金台,大声喊道。 “天子升神州,社稷从圣主,满拱荣旭玉帝王,秦应千载瑞金禧!” 在听完这声祝词之后,在场的所有文武百官,乌泱泱全都站起身来,对着端坐龙台之上的秦始皇嬴政高高举起酒卮。 数千人一起,齐齐高声赞颂—— “渭水九州,乞辞千秋,山河永固,永葆万寿!” “咸阳艳泽,尊贵庇佑,祝福尊光,福佑永倡!” “景仰尊长,新旧寰宇,颂扬尊宠,万事兴悠!” “恩泽昭阳,如沐恩泽,万福尊主,龙腾九州!” 所有人一起说这些祝福词,气势十分浩荡。 嬴政笑呵呵地从龙台上站起身来,对着在场众人举起了酒卮。 “诸位爱卿,请满饮此杯!” “谢陛下赐酒!” 众人又是齐齐大声回应。 然后一阵吸酒的声音此起彼伏。 至于赢子游,这时候则是双手并用,正在大快朵颐。 因为今天有寿宴,所以他来的时候可是连中午饭都没吃呢,就等着晚上这顿好的。 在来的时候,他便暗中发誓,今晚这顿寿宴,自己一定要扶着墙进,扶着墙出。 吃饱吃爽,吃过瘾! 龙台之上,嬴政正举着酒卮,激情澎湃地说着什么。 至于究竟说了什么,赢子游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此时正忙着跟眼前的各式美食,进行着激烈的搏斗。 好吃,好吃! 为啥今晚的这些菜肴,每一样都这么好吃! 明明都是在自己府邸都能吃上的食材,可在今晚的宴会现场,就显得格外美味呢? 果然,白嫖的东西就是香啊!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爽! 而正在赢子游吃得尽兴的时候,却冷不防忽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他嘴里塞着肉,茫然抬起头来:谁在喊我? 左右环顾一周,却是发现在场所有人,竟然都齐刷刷看着他。 这就很尴尬了啊。 终于,这时候赢子游听清楚了声音的来源。 “子游,快上来。” 他抬起头,看向站在龙台之上,正对着自己一脸笑意的嬴政。 忽然感觉心中猛然一紧:卧槽,这是几个意思啊? 第211章 逼我即位就算了,还要逼我纳妻?! 赢子游一脸懵逼,全然不知嬴政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但这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迅速整理好衣衫,快步朝龙台走去。 嬴政手持酒卮,满脸笑意看着赢子游快步走来,心中充满了自豪和喜悦。 这是他最为器重的皇子,也是表现最为出色的皇子。 “子游,来,站在朕的身旁。” 他笑着拍了拍赢子游的肩膀,满心欢喜道。 赢子游的表现落落大方,很是得体。 在场的文武百官,有不少人是头一遭见到公子子游,大多都不由暗中颔首,认为公子子游颇有英才,想来其才华当不输公子扶苏。 而且,最重要的是,陛下在这个时候,不叫别人,单单是把公子子游叫上了龙台。 这其中所蕴含的信息量十分重大,每个人的表情都各有不同,对于接下来的情况,各自都有所期待。 “这,便是朕的皇子,公子子游!” 秦始皇嬴政站在龙台之上,面露骄傲地看着台下的文武百官,大声笑道。 “或许,你们都还不知道他的丰功伟绩。借此机会,朕便与你们将吾儿子游为大秦的贡献,好好说道说道!” 嬴政略微停顿了片刻,笑着看向一脸懵逼的赢子游。 “公子子游,亲制火炮,并亲训火器营,为蒙恬将军东征瀛洲,打下坚实基础!” “公子子游,造秦纸,并造活字印刷术,为丰富我大秦文化传承创造法理基础!” “公子子游,杖杀弄臣,赈济灾民,为稳定我大秦长治久安,赋予其统治基础!” 嬴政所说的这三样贡献,分别属于军事,文化和治下。 而且,每一样贡献,都是相当突出的。 倘若放到任何一个其他皇子的身上,那都是足以吹嘘一辈子,并且对其竞争储君之位,将获得难以想象的重大份量。 而这些贡献的“始作俑者”公子子游,却对那储君之位,没有一丝一毫的想法。 这最是让秦始皇嬴政心中气急的地方——旁人为了竞争这个位置,恨不能把狗脑子打出来,而你小子却一门心思想着激流勇退。 退? 哼,朕倒是要看看,今天你拿什么来退! 赢子游站在秦始皇的身边,听到他开始细数自己的功绩,顿时心里不由生出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他眉头微锁,心中警铃大作:父皇在众文武大臣面前说这样的话,他该不会是打算想要借着眼下这个节骨眼,将储君的人选给确定下来?! 倘若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岂不是在劫难逃了? 不行不行,这必须要赶紧想办法! 自己好不容易营造的咸鱼人设,可不能在这种时候意外掉马! 打定主意,赢子游赶忙清了清嗓子,小声提醒道:“那个……父皇……” 秦始皇拿眼角的余光,瞟了赢子游一眼,嘴角泛起一抹得意之色。 赢子游这臭小子,他尾巴一翘,嬴政就知道他要干什么。 此时扮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无外乎就是想要搅乱他接下来的节奏,继而将立储君这件事情给搅黄。 岂能如他所想! 于是,嬴政加快了脚步,甚至将接下来的一些步骤都直接省略了,大声说道。 “正因为赢子游才华卓越,才气过人,兼有心系天下,是以借此良辰吉时,朕宣布——立公子子游为我大秦储君,辅佐朝政!” 赢子游心中一咯噔:坏了,父皇都学会抢答了! “从今往后,朝中大小事务,若有拿不准的,都可以先找公子子游进行裁定,处置!” 这样一席话,算是彻底盖棺定论了。 就算赢子游游三头六臂,眼下的这个现实他都没办法再行更改了。 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赢子游的脸色煞白,心中叫苦连连。 他很清楚,接下来他的咸鱼生活,恐怕是要彻底终结了…… “父皇,你这是先斩后奏啊。” 赢子游压低了声音,抗议道。 嬴政闻言,非但没有因为赢子游的用词不当而甩脸色,反而开怀大笑了起来。 “很好!子游,你现在终于有了上位者的觉悟,朕很是开心啊!” “至于你所说的先斩后奏嘛,朕以后会尽量先提前通知你一声的。” 赢子游闻言,下意识张了张嘴,想要出言反驳。 但话都到了嘴边,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全都咽了回去。 嬴政将赢子游这臭小子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写满了开心和暗爽:臭小子,跟朕斗智斗勇这么久,一直以来都是你耍心眼,现在总算是被朕扳回一局,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就很开心,很暗爽。 你小子也有今天! 这一句话,嬴政已经想说很久了。 这一遭,总算是让他人前显圣了一回。 而这个消息被当众宣布出来后,在场所有人都被深深惊愕到了。 李斯,其实一开始是隐约知道这桩事情的,陛下也在之前跟他聊过这桩事情。 也正因如此,李斯的惊讶程度是最浅的,但他的高兴程度,却是仅次于秦始皇嬴政。 毕竟公子子游,那可说他的学生啊! 师凭学生贵。 今后他的仕途,必然会一片坦途,未来可期! 而除了李斯之外,蒙氏一族的代表蒙毅,也是兴奋异常。 他说亲自与丞相李斯接触,并且坚定站在公子子游这边的中坚力量。 在他看来,公子子游能够以鹤立鸡群的姿态,成就大秦储君,只要他在任期间不闹出什么太大的幺蛾子,那就必然能够顺利继承大统。 而军功起家的蒙氏一族,必然能够因从龙之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地位稳固,那么蒙氏自然也能够继续光耀门楣,甚至有机会竞争成为大秦帝一世家! 今后,蒙氏一族也并不需要全员上阵,去战场上一刀一枪用性命去拼杀出家族的未来了。 原本家族之中,对于蒙毅的决定还是颇有微词的,而蒙毅的一意孤行,也让他承受了难以想象的重压。 但是不重要! 因为,今天所有的压力,都彻底烟消云散! 而他蒙毅,将会成为整个家族的骄傲。 第212章 遇事不决,脚底抹油 除开李斯、蒙毅之外,在场最是开心的,当属王贲了。 毕竟,秦始皇嬴政可说曾亲口说过,要让公子子游与他王氏进行联姻。 当下王氏一族唯一的适龄女子,便是他王翦的女儿王采盈了。 普通的皇子,跟储君自然说有天渊之别的。 即便赢子游深得嬴政喜爱,是他最器重的皇子,但在没有确认储君之位之前,那他也就只是个普通的皇子。 平心而论,王翦对于公子子游,一直都很是佩服。 年少多智,文武双全。 倘若公子子游的身份,并非是皇子的话,那他便是王采盈绝佳的夫婿之选。 可惜,他是皇子啊。 王氏一族,只有这么一个适龄女子。 如果不能成为太子妃的话,那么倒不如让她嫁与普通人,至少能够一生无忧。 为了大秦打了大半辈子仗的王翦,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即便当初是秦始皇嬴政亲口向他许下赐婚,王翦也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作为跟随嬴政左右,覆灭六国的左膀右臂,嬴政和王翦这对君臣之间的亲密关系,自然是外臣无法企及的。 业因为如此,王翦才能给自己的女儿,多一份选择的余地。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公子子游已经被正式确认为大秦的储君。 那么王翦的女儿王采盈,倘若是嫁与公子子游,便当得太子妃的身份。 至于之后,能否成为大秦的皇后,还需假以时日。 但当下,王采盈嫁给公子子游,至少能得到一定的身份保证。 是以,王翦的表情变得缓和了许多。 他再看公子子游的眼神,也不由自主多了几分老丈人看女婿的感觉。 有人欢喜,便有人忧愁。 文武大臣之中,不乏有支持公子扶苏的,甚至还有支持公子子婴的。 此时,这些大臣的表情,都很是值得玩味。 支持公子子婴的,多少还有些“捡漏”的嫌疑,并没有在心中抱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是,支持公子扶苏的大臣们,却不同了。 毕竟从一开始的时候,秦始皇嬴政便是更加倾向于立公子扶苏为储君的。 只不过在那时候,公子子游的名声不显,储君的唯二有力竞争者,便是公子扶苏与公子胡亥二人而已。 至于之后,公子子游横空出世。 这时候,诸位大臣们已经是积重难返,深陷公子扶苏或者公子胡亥阵营之中。 想要再从中抽身而出,那已然是痴人说梦的幻想了。 是以,他们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也才有了今天,在听到秦始皇嬴政亲口说出了储君人选之后,那般如丧考妣的表情。 在场的文武大臣们,他们心中都很是清楚。 自打嬴政当众宣称,立公子子游为储君这一刻开始,那么不论是扶苏党还是胡亥党,抑或子婴党,都彻底名存实亡,不复存在了。 至少明面儿上,将会如此。 至于背地里……可别忘了,陛下手中还有一支名为黑冰台的秘密部队,负责监视天下。 但凡有任何异动,那就逃不掉人头落地的悲惨结局。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去搏一把的。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此时。 赢子游站在嬴政的身边,眼神之中写满了无奈。 “子游,朕的这番安排,你可还满意?” 嬴政微微扭头,用只有他们父子才能听见的声音问道。 满意? 哈! 那我可真的是太满意了! 赢子游翻了翻白眼,心中一万个不爽。 但现在,当着这么多文武百官的面儿,总不能他突然来一句“父皇,儿臣有异议”? 那不啻于是找死。 赢子游这般聪明多智,那当然不可能给自己自寻短见。 “父皇如此安排,定然是有父皇的深意,儿臣不敢有异议。” 话虽这么说,但他那满满怨气的语调,却是将自己的内心所想,暴露无遗。 嬴政早知赢子游会有所抗拒,却也并不以为意。 毕竟,他说早先就谋划好了,今日要趁机“陷害”这臭小子一遭的。 “如此甚好!” 嬴政假装没听明白赢子游话里的怨言,揣着明白装糊涂。 “那么从此以后,子游你可就要励精图治,好好儿做一个优秀的储君了。” “儿臣遵旨。” 赢子游表现得甚是恭敬顺从,但他的心里却动起了歪心思:好好好,这么玩儿是?彳亍!那么,我这个储君,可就要开始不负责任了哈! 在赢子游的心里,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够阻挡他当一条快乐的咸鱼。 如果有,那就解决这件事! 如果解决不了,那就解决掉提出事情的人! 反正现在还只是太子而已,问题不大! 只要能够确保秦始皇嬴政的身体健康强壮,那么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舞台很大,还能够绝地翻盘! 这一场精彩的小插曲结束之后,君臣觥筹交错,喜乐融融。 众人载歌载舞,纷纷举杯祝酒。 祝愿陛下万寿无疆,祝愿大秦国泰民安,祝愿天下安定祥和。 于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众人都喝得有点微醺了。 此时,老将王翦借着酒意,手持酒卮,上前向秦始皇嬴政祝酒,顺便就自己女儿王采盈与公子子游之间的婚事,想要趁热打铁敲定下来。 “陛下,恭贺陛下喜得储君!太子身侧不可无人相伴,恰好老臣有女待字闺中。” 王翦喝得红光满面,笑着说道。 “恰逢公子子游一表人才,我家小女采盈闭月羞花,正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呐!有道是择日不如撞日,老臣斗胆,还请陛下批准圣婚。” 嬴政本就有意撮合赢子游和王采盈的婚事,这时候又听到王翦主动提起,那自然是并无不可。 他刚想要点头应承下来,却不料这时候赢子游给他闹幺蛾子了。 “啊痛痛痛!” 赢子游双手捂着腹部,一脸浮夸的表情。 “父皇,人有三急!儿臣告罪,要先去净处一遭,告罪告罪!” 说完也不等嬴政给予回应,便一溜烟在众目睽睽之下,快速离开了宴席现场。 第213章 王家有女初长成,力拔山兮气盖世 等走到了偏殿,他这才直起身子来。 “没事了,你们先下去。” 对跟在自己身后的宦官们挥了挥手,赢子游便自顾自来到了便殿一凉亭坐下休息。 他翘着二郎腿,一脸的不屑一顾。 “开什么玩笑,见都没有见过面儿,就好意思说什么沉鱼落雁……万一说个丑八怪呢?” “再说了,王翦将军这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他能生出什么样娇滴滴的女儿?指不定也说个孔武有力、五大三粗的女汉子呢!” 赢子游自言自语道。 “还好本公子足智多谋,及时尿遁了。要不然……啧啧,这后果,不堪设想啊!” 赢子游这边正沾沾自喜呢,而另一边的宴席现场,却是冷了场。 尤其,当宦官们回去,将公子子游赖在偏殿的事儿,告知嬴政之后。 本是满脸喜气的嬴政,这会儿顿时就没了好脸色。 公子子游,选择了用这般拙劣的借口离场,在场众人自然是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的。 开玩笑,能够混到这个级别的文武百官,又有哪一个不是七窍玲珑心的? 他们能猜到原因,那么王翦自然也能了。 此时的王翦,本因为醉酒而微红的一张老脸,更是涨成了猪肝色。 他本就是个火爆脾气,带兵打仗了大半辈子,哪儿曾受到过这种委屈? 不曾想,原来公子子游,竟然如此瞧不起我们王氏一族! 顿时,王翦便一口饮尽了杯中酒。 他对着秦始皇嬴政拱了拱手,正色道:“陛下恕罪。” 嬴政有些纳闷了:“爱卿何罪之有啊?” “陛下,老臣罪在不知道公子子游心意,便胡乱下了结论,导致公子子游不喜。” 王翦的话里,充满了怒气和怨气。 “既然公子子游另有所好,那么老臣希望陛下能够解除这个婚约。” 顿了顿,王翦又道:“毕竟老臣女儿也不是没人要,她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怎么能受到这般羞辱。” 话,都是实话。 理,也是这么个理。 秦朝社会,对于女子的名节,还是挺看重的。 嬴政紧握着酒卮,端坐在龙台上一言不发。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时他的心情很是不爽。 无论如何,这一桩事情,都是赢子游有错在先的。 所以,即便王翦恳求撤回婚约,这也的确是说得过去。 现场陷入了一片僵局之中。 倘若王翦撤回婚约的话,那么对于联姻一事,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嬴政想要赐婚,是希望能够紧密联系王氏一族的,却因为赢子游的捣乱,导致功亏一溃。 说更严重一点的话,甚至会因此导致王氏离心离德,从此游离在核心权力圈之外,导致一些不稳定因素的出现。 对于巩固大秦帝国的长治久安,会造成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 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此时,嬴政心中气急,暗中已经将赢子游这个臭小子,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好在这个时候,李斯主动站了出来。 他快步走到了王翦的身边,伸手拉了拉王翦的衣袖。 “你啊你啊,王老将军莫不是喝醉了?公子子游不过是少年心气,面皮薄,害羞了。” “可……”王翦心有不爽,刚开口便被李斯打断。 “且放宽心,公子子游是我的学生,我还能不知道他的心思?” 李斯笑着拍了拍王翦的肩膀,出言温声宽慰道。 “这桩秦晋之好的美事,怎可就此作废。有我李斯在,保证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宴会结束后,诸位文武大臣各自打道回府。 王翦亦然。 他黑着脸快步出了咸阳宫。 平素与他交好的大臣,本想与他闲话几句,聊作劝慰。 可他却顶着那张黑脸,谁喊都不回应。 翻身上马,也不管身后护卫们能否跟得上,王翦一挥马鞭,重重抽在马臀上。 骏马骤然吃痛,下意识扬起前蹄,唏律律一声长嘶,哒哒狂奔而出。 护卫们见状,立即拍马疾驰,紧紧跟随在王翦身后。 王贲此时正在与蒙毅寒暄,还没说几句,就听到身后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他下意识回头,便看见父亲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这……这是作甚?” 王贲一脸懵逼。 “贲兄,你还不赶紧追上?” 蒙毅出声提醒。 王贲如梦方醒,朝蒙毅拱了拱手:“多谢毅兄提醒!” 便赶忙滚身上马,朝着王翦消失的方向,追将了上去。 “父亲,且慢些……等等我!” 王氏一族本便是与蒙氏比肩的军功家族,其家教自然是与旁家是不一样的。 就拿这骑马来说,若是掉了队,无论任何借口,回府了都是要吃一顿鞭子的。 即便贵如王贲,要说没跟上老父亲王翦的脚步,同样挨鞭子。 蒙毅私底下曾笑话过他,说王贲之所以长得如此虎背熊腰、五大三粗,很大程度上,便是源于这幅身材更能抗打。 对此,王贲虽然并没多说什么,但其实心底还是蛮认可这个说法的。 虽则一顿鞭子对他来说,不过挠痒痒。 但毕竟年岁上来了,自己也成了家立了业,都这年纪了还要吃鞭子,多少面儿上有些抹不开。 好在王贲控马技艺高群,兼之他胯下这匹烈马神骏非凡。 是以,一路紧跟穷追,总算是在距离府邸一射之地撵上了。 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心道一声好险。 却不曾想,父亲王翦翻身下马,将缰绳塞到他的手里后,一脸云淡风轻撂下了一句话。 “自己去领罚,三十鞭子。” “儿臣遵命。” 王贲的脸,顿时扭成了苦瓜。 早知道是这样的话,那自己何必如此着急忙慌的呢? 跟蒙毅先去约一顿酒吃,酒饱饭足了再回来领鞭子好了。 亏太多了! 现在木已成舟,王贲也只能心中懊悔了。 他摇了摇头,把缰绳塞到亲兵手中,跨过门槛,径直往后院走去。 领罚,更需积极主动。 王翦行伍出身,治军严谨,家风也颇崇勇尚武,是以刚进家门,绕过照壁,便能看到在大院两侧梳理着若干武器架。 武器架上陈列着各式长短兵器,天井四周还摆放着重量不等的石锁。 第214章 王采盈何处配不上你?如此羞辱我 正院当中用大石雕刻了一行小篆,上书为将五德:智信仁勇严。 《孙子兵法》有云:将者,智信仁勇严也。 此五字,乃是为将五德,是作为将领尤其高级将领最高的要求和赞誉。 古往今来,能够达成这五德的将领,寥寥无几。 自然,也成为了将领的最高赞誉。 王翦以此为匾,旨在激励后辈不断精进。 作为王氏一族的家主,王翦深居简出,为人向来低调。 在他的府邸之中,陈设摆放古朴自然,尤以兵戈与弓矢数量为最。 随处可见的各种器皿装饰,其中有相当数量都是他征战沙场,摧城拔寨的战利品。 秦人尚武,本就大多以军功起家,王翦更是其中佼佼者。 这些年,陛下下拨的赏赐无算。 对于这些身外之物,王翦并不如何在意,大多都随手赏赐,分封给了部下诸将。 是以军中士卒,对王翦言听计从,令行禁止。 大将之风尤甚。 此时,王翦风风火火回到府上,刚和夫人打了个照面,便忍不住大声嚷嚷了起来。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夫人见状,一脸惊愕:“这是发生了何事,竟惹得夫婿如此生气?” “夫人你有所不知,那公子子游未免太过孟浪了!” 王翦一脸不忿,伸手接过夫人递来的解酒热汤,大口饮尽,顺手放在了一旁。 他这才将方才在寿宴现场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告诉给了夫人。 末了,王翦双手一摊,满脸愠怒:“夫人你看,这公子子游虽则名声在外,但行事竟然如此荒谬,由此可见并非采盈良配啊!” 夫人浅笑着耐心听完,不由捂嘴偷笑了起来。 “夫君,你就此下结论,会否有些为时过早?” “会吗?” 王翦眉头微皱,反问道。 夫人并未多劝什么,反倒是坐在了王翦的身边,笑呵呵地回忆起了当初两人相识的情景。 “那时候,夫君可远没有现在这般威武,还是个青涩的少年小将军。” “呵呵,让夫人见笑了。那时候不知天高地厚,倒是说过不少不着实际的豪言壮语……好在穷极这一生,我也算少没有食言。” 王翦笑道。 夫人抬头,看向了远处女儿王采盈的别院。 “所以呀,少年情怀总是诗。夫君,你呀,说老丈人看女婿,哪哪儿都要挑刺。” 其实还有一句更加通俗易懂的话,只是夫人没有说。 毕竟说陛下亲自赐婚,所以说反抗不得的。 是以,王翦才会心中对此颇有怨气。 但他可不能,也不敢对嬴政多说什么,于是这股怨气自然而然就只能积蓄在心底了。 今遭公子子游的这番荒唐举措,可以说是彻底点燃了他心中的怨气。 所以也才会有后续的一系列事情。 夫人慧眼如炬,又是跟王翦朝夕相处了几十年的老夫老妻,对于王翦的心理活动自然是了若指掌。 其实啊,归根结底,王翦就是觉得自己辛辛苦苦养育了十几年的大白菜,有朝一日被猪拱了,心理上不平衡罢了。 “不行。” 王翦心头那股闷气,又冒了起来。 “总而言之,这场婚事我是不会同意的——夫人,你且去告知采盈,就说爹爹我为她退掉了陛下的赐婚,我们重新再为她寻觅佳婿。” “这……不好?” 夫人柳眉微蹙,心中觉得这般处置有失偏妥。 “采盈知道自己要跟公子子游成婚,已经暗中高兴好些日子了。” “不成。”王翦的牛脾气也上来了,“我堂堂王氏之女,又不是非他公子子游不嫁。以她的绝世才华,莫非还愁嫁不出去不成?” 夫人见劝慰无果,也只能暗暗叹了口气:夫君啊,妾身怕的便是采盈她嫁不出去。 …… 话分两头说。 这厢,王翦夫妇正在前院说事。 有机灵的侍女,立即传话给了后院的王采盈。 王采盈这时候正呆在自己的小小别院当中,手中捻着一枚棋子,看着眼前纷杂的棋盘,颇为踌躇不定。 “应该说这里……还是下在这里好呢?” 她自言自语道。 说话的声音宛若画眉鸟一般,醉人心脾。 再看她那闭月羞花般的精致面容,不得不感叹人间竟然也能有如此绝色女子。 果然,那一系列形容女子貌美如花的词汇,都没有夸大其词。 放在王采盈的身上,端得说恰如其分。 “小姐,这手棋你已经思考一盏茶时间啦!” “哎呀,人家公子子游都说过,‘谋定才能后动’嘛,让我多思考一会儿。” 闻言,小侍女不由捂嘴吃吃偷笑了起来。 “小姐呀,你都还没有嫁给公子子游,就开始学他说话啦?” 这要是换作别人家的女子,估计这时候大概率是要羞涩一下,至少也得脸颊绯红才对。 可王采盈何许人也? 她可是王翦的小女儿,王贲的亲妹妹! 打娘胎里就已经是候补巾帼了,岂能如此小女儿作态? 她笑容满面地摆了摆手:“有陛下亲自赐婚,这岂能儿戏?倒是你啊,臭丫头,再敢乱讲,小姐我可就不答应你当我的通床丫鬟了。” 正说笑打闹着,在前院听到风声的侍女,快步跑来报信儿了。 “不好了,小姐。大事不好!老爷夫人要退掉赐婚!” 闻言,王采盈柳眉微蹙,道:“你可听真切了?这可不是小事。” 侍女点了点头:“小姐,奴婢听得真切,老爷之所以要退婚,其实是事出有因的!” 于是乎,侍女将自己方才听到的事情,囫囵吞枣地同王采盈叙述了一通。 王采盈听完,心中好似有云雾缭绕,不甚清晰。 但有一条,却是她听明白了的——公子子游,竟然觉得自己可能颜比无盐,所以极力反感这桩婚事。 须知,如王采盈这般的豪贵女子,从来都是养在深闺人不识的。 所以要跟一个自己素未谋面的女子结婚,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公子子游这辈子的一次豪赌。 很显然,他并不认同这个赌局。 所以他直截了当地掀了桌子。 原本以为万事大吉,却不想波及到了无辜的王采盈。 是以,此时她的心中颇为恼怒。 冷呵了一声,王采盈凛然道:“本以为公子子游,应该是人中龙凤,别具一格。不曾想,他竟然也是如此肤浅之辈!” 说完,王采盈将手中棋子随手一放,轻轻按在石桌雕刻的棋盘上。 只听一声闷响,那洁白如玉的棋子,竟然被她用手指生生镶嵌进了石桌之中! 而后,她便施施然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第215章 王家千金,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小姐,你要去何处?” 丫鬟赶忙快步跟上,心中忐忑不安问道。 “当然是去找爹爹,将这件事情问个明白。” 王采盈好似一只骄傲的火凤,昂着白皙的脖子,正色道。 “小姐,老爷现在正在气头上……” “你家小姐我,可曾什么时候有怕过?” “这……” 丫鬟一阵失语。 的确,偌大一个王氏府邸,真正能够镇得住小姐的人,只有半个。 那便是愠怒不悦的夫人。 可夫人涵养极好,从来和气待人,唯一一次生气也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至于说老爷王翦,他根儿上就上个“女儿奴”,生怕这个女儿冷了热了、疲了倦了,从来都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又怎么可能会对小姐说上一句重话呢? 不等丫鬟和侍女反应过来,王采盈便傲然一笑,大步流星地走开了。 莫约半盏茶过后,她便站在了父亲王翦的面前。 “爹爹,公子子游可上不愿迎娶女儿?” 没有半点铺垫转折,王采盈一上来,便直接了当地开口问道。 王翦噗一声,好悬没被热汤呛着。 见状,王采盈赶忙上前,轻轻为父亲捶打后背顺气。 “女儿啊,其实之所以你和公子子游这场婚事办不下来,是因为爹爹我主动提出的悔婚。” 嘭! 王采盈闻言,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手上骤然用力,好悬差点没把王翦的骨头给拍碎了! 被乖女儿拍得一个趔趄滚在地上,王翦也不恼怒,从地上起身,淡定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对此熟视无睹,竟还好像有几分的熟练。 无他,只因他的这个宝贝女儿,天生怪力。 甚至就连王氏一族当下最强武将,王采盈的哥哥王贲,都不敢正面硬抗王采盈的一巴掌。 在六七岁的时候,王贲又一次犯了淘气,故意逗三岁的妹妹王采盈哭鼻子。 结果没想到,哭哭啼啼的王采盈顺手一记巴掌,把王贲直挺挺扇飞了出去老远。 最终的结局是王采盈蹲坐在树下,小声抽噎。 而王贲则是鼻青脸肿地躲在树上,崩溃大哭。 在那棵三人合抱粗细的大叔上,还有好几个深约三寸的、小小的手掌印。 王采盈也因此一战成名,王氏上下再也没人敢再同她玩笑取乐。 “爹爹,你明知女儿对公子子游敬仰已久,为何还要故意拆散女儿的姻缘呢?” 王采盈眼光颇为不善,冷声问道。 “非是父亲我不愿见这桩喜事,实在是那公子子游……不说良人啊!” 王翦一边悄悄揉着背,一边苦着脸劝慰道。 王采盈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朝着父亲施礼告辞。 一转身,她又来到了哥哥王贲的别院。 此时王贲刚领完责罚,打完了三十鞭子,正在自己院子里用清水冲刷身子。 说实话,三十鞭子要换在别的人身上,那多少还是要在床上躺上个十天半月的。 可对于王贲来说,却是基本上没什么感觉。 他这一身背肥肉所包裹的肌肉,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的算得上是“刀枪不入”。 此时,他正一脸得意地哼着小曲儿,眼中写满了得意之色。 不就是区区三十鞭子吗?又不是没挨过。 有什么好怕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却听到宛若催命魔音一般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大哥,你在吗?” 嘎吱一声,王采盈线上推开了院子大门,然后才出声询问。 这顺序……似乎上有些不太对啊。 王贲闻声,早已经顾不得许多,立即伸手赶忙抓起挂在一旁的袍子,囫囵披在了身上。 “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可以不敲门就进来呢?”他眉头微皱,埋怨道。 王采盈淡然道:“我敲了门的。只是刚一敲,门就它自己开了。” 王贲:…… 好,失策了。 忘记了自己这个妹妹天生神力。 “所以说,妹妹你这么晚了还亲自来访,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王贲小心翼翼往后挪了半步,问道。 “公子子游,究竟愿不愿意娶我为妻?” 王采盈再次采取了直截了当的方式发问。 “这……”王贲的双眼微微一转,道,“这个嘛……” “大哥,你要说敢骗我的话,可要想清楚后果。” 王采盈打断了王贲的话茬儿,冷声叮嘱道。 闻言,王贲讪讪闭了嘴。 “所以说,今晚在陛下的寿宴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王贲无奈,只能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全都告诉给了自己这个妹妹。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 王采盈微微颔首:“只有这些么?” “就只有这些了。” “那,大哥你还有需要补充的吗?” “补充?”王贲一愣,赶忙说道,“公子子游此人狡猾奸诈,妹妹你跟他没有成事,兴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嘭! 王贲院前的石锁,不知什么时候被王采盈轻盈一抛,重重砸在了他的卧榻之上,将这上好木料打造的床榻压成了一堆柴火。 见状,王贲明知地闭上了嘴。 “大哥,公子子游的坏话,我不希望再听到。可好?” 王采盈摘下王贲挂在院墙上作装饰点缀的重剑,掂了掂重量,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如此甚好!” 此时的王贲,早已经不是六七岁时的小子了,到底这些年还是学会了审时度势。 于是,王采盈满意地点了点头,拖着重剑便头也不回地朝大门走去。 “妹妹,你……你这是要去哪儿?” 王贲见状心中不由多了一个怀疑的想法,他赶忙追上去,问道。 “大哥,你不是已经猜到答案了吗?” 王采盈目光冷然,语气冰冷。 “你可是要去公子子游府邸讨要说法?” 王贲追问道。 王采盈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沉默地继续拖动重剑前行。 “妹妹,不能冲动啊!” 王贲这下急了,赶忙出言安慰。 王采盈看了看王贲,语气淡漠,却霸气十足道:“我必须去找他,问个明白!” 第216章 这可真就把朕给难住了啊…… 勤政殿。 偌大的议事大殿,此时灯光昏暗。 寥寥几盏油灯摇曳着火光,将大殿中央位置照耀几如白昼。 侍卫们捉刀持戟,身姿挺拔地站在大殿之外,双目如电,震慑宵小。 低眉顺眼的宦官,则垂手立在大殿门口,双耳竖起,随时听候差遣。 此时,在大殿之中。 有两张案几相向摆放,上面摆满了美酒佳肴。 可惜的是,饮酒的这一对君臣却不甚开心。 原来,在方才并不如何愉快的寿宴结束之后,王翦私底下又跪了嬴政一回,恳请他收回赐婚。 要换做是旁人的话,恐怕嬴政早就怒目向斥责了。 可王翦毕竟是忠义之将,当初平定六国的时候,也立下过汗马功劳。 幸得李斯见机极快,在一旁好说歹说,总算是暂时将王翦安抚了下来。 但赢子游与王采盈的婚事一日不定,这便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是以,嬴政和李斯这对君臣,此时正在这大殿之中对酒浇愁呢! 这人一旦郁闷了,那就得拿酒来浇。 即便是嬴政和李斯,也不能免俗。 所以,嬴政举着酒卮,跟李斯碰了碰,就一口闷了。 李斯赶忙起身,亲自给嬴政把酒杯斟满。 然后,才抓起自己的酒卮,细水长流地饮尽。 “李斯,你来说说,这桩事该如何善后?” 嬴政心中苦闷,忍不住向李斯发出了询问。 李斯将酒卮放下,对着嬴政拱了拱手。 “陛下,公子子游少年心性,想来合该是不愿意被这婚事所束缚……” “束缚?简直笑话!” 嬴政听得不高兴了,出声打断了李斯的分析,一脸的不悦。 “李斯啊李斯,朕知道你是那臭小子的老师,合该是向着他说话的,但眼下可不是你来劝朕的好时机啊。” 李斯苦笑着摇了摇头:“非也非也,陛下,老臣这遭可并不是向着公子子游。而是在阐述事实,借由此找到法子,不负公子,亦不负王老将军,是为两全。” 闻言,嬴政顿时来了精神,他放下酒卮,追问道:“那可有完全之法?” 这不就问到点子上了么。 李斯的脸上多了一抹尴尬的笑容。 “微臣愚钝,尚未找到完全的解决途径。” 嬴政颇为不悦,沉默不语。 今遭本是他寿辰,普天同庆的好日子。 却因为赢子游的借故遁走,搞得大家都很不愉快。 嬴政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臭小子会如此油盐不进。 莫非,他是嫌人家王采盈长得不够漂亮? 嬴政心中的疑惑,一个接着一个往外冒,却始终不得要领。 说一千道一万,赢子游今晚这么一闹,让嬴政很是下不来台。 他狠狠灌尽杯中酒,心中颇为不满:这臭小子……朕平日里便是对他太过纵容了,所以他才敢给我甩脸子……这个混账逆子,太让朕生气了! “李斯,你说朕是不是平日里对子游太过娇惯了些?” 嬴政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这……” 李斯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嬴政见状,补充道:“实话实说便是,你我君臣之间,何须虚以为蛇?” 在得到了嬴政的肯定之后,李斯便不好再推脱了,沉吟片刻,这才缓缓说道。 “陛下圣明,对于公子子游之恩宠,无出其右。” “公子子游才华过人,乃万年难遇的不世出奇才,有公子子游,可保大秦帝国国祚绵长,千代万世。” 这一番话,说到了嬴政的心坎儿里。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亲手为李斯斟满酒卮。 “说得很是中肯!继续,继续。” “是,陛下。” 李斯赶忙鞠躬,叩谢嬴政赐酒。 有了先前这番反馈,李斯也变得自信、大胆了起来。 于是,他接着继续说道。 “公子子游,性情虽略有张狂,但毕竟少年心性,稍加磨砺、雕琢便可尽显宝玉光辉。” “今日夜宴之事,公子子游确有错在先,但……” “李斯。” 不等李斯说完,嬴政便将酒壶重重放在案几上,表情不悦。 “你可是子游的老师,点评自当不偏不倚、公正严明才是,怎可在他背后,这般说他呢?此举颇为不妥啊。” 李斯:…… “陛下所言甚是,是微臣失言了。” 嬴政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李斯在一旁陪着笑,劝酒。 眼下的情况,他已经看透彻了。 陛下对公子子游的爱与包容,远超对其他皇子的总和。 由此可见,圣眷之浓! 罢,罢。 既是如此,自己又何必在陛下的面前,说公子子游的恶习、坏处呢? 何况,他乃是自己门下弟子。 水涨船高之下,赢子游所取得的成绩越大,他李斯也越能与有荣焉。 师凭学生贵,便是这个道理了。 “不成。” 嬴政忽然又说到。 “李斯,王翦这桩事,你必须得给朕出个主意。” 李斯一听顿时头大如斗。 “陛下,这感情的事……急不得,也乱不得啊。” “怎生能不急?有太子而无太子妃,那子游这太子之位,名不正言不顺,他坐不稳的。” “快,想想办法。” 李斯被逼得急了,倒也有几分急智。 “陛下,不若我们将他们强行撮合,届时倘若能生米煮成熟饭……” 话还没说完呢,嬴政便挥了挥手打断:“此计不可,再议,再议!” “既然此计不成……陛下,不若让公子子游与王氏再三偶遇,扮作良缘天成,何如?” 嬴政略微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赢子游聪颖非常,若是再三偶遇,太过刻意,反倒会令他心生疑窦。此计亦不可,再议,再议!” “再议……” 李斯不由额头见汗了,他抬起袖子轻轻擦拭,忽地又有了灵感。 “陛下,何不寻丑妇若干,与王氏一同见公子子游。有那若干丑妇做陪衬,自然显得王氏貌美如花。” 这倒是个办法,可嬴政仔细思索了片刻,却再度摇了摇头。 “赢子游这臭小子的秉性,朕最是清楚不过了。” “倘若让他见着那面目丑陋、腌臜之人,他必定避而远之、逃之夭夭,根本不会有机会与王氏邂逅、偶遇。此策……同样不可。” 闻言,李斯不由苦笑连连。 “陛下,请恕微臣愚笨,需从长计议此事方可。” 嬴政长叹一声,道:“朕如何不知,此事之难,不啻于上青天也。” 李斯沉默了,没有附和。 他低着头默默沉思着,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嬴政也不再言语,只是一个劲儿喝着闷酒。 无论治国安邦还是守土开疆,嬴政和李斯这对君臣都是最优秀、最耀眼的。 不管他们遇到什么样棘手、危机的问题,都能够易如反掌解决。 可……在面对感情问题的时候,两人却都束手无策了。 无他,盖因“术业有专攻”耳。 一股浓浓的挫败感,弥漫在嬴政和李斯二人心头。 “赢子游,你这个臭小子不是很令朕省心的么?凭甚在这件事情,偏偏要朕如此操心?” 嬴政忍不住在心中暗道。 第217章 这逆子何曾让朕省心过!? 又复饮了几杯,天色渐晚。 嬴政双眼微眯,似是有些乏了。 李斯见状,便起身告辞。 等李斯走后,嬴政独自一人端坐在龙台之上,双手有节奏地敲打着纯金扶手,也不知在思考何物。 恰逢此时,嬴政的眼前忽然闪过一阵光亮。 他抬眼看去,原来不知何时,那许久未曾出现的“仙人之境”,竟然是重新出现了! 嬴政顿时困顿全消,认真观看了起来。 《视频标题:大学生特种兵旅游之极限24小时吃遍南京》 早上九点,飞机降落机场,顺利抵达南京城。 下飞机之后,便直扑目的地,中间无任何停留,开启逛吃逛吃模式。 于是,十块钱的牛肉锅贴,率先被吞咽进了五脏庙。 丝毫没有时间回味牛肉锅贴的美味,紧接着而来的,是七块钱的酒酿赤豆小圆子。 香喷喷的酒酿赤豆小圆子也没坚持多久,紧接着便来到了十五块一碗的咸蛋黄馄饨。 香气扑鼻,令人食欲大开。 在坚持了摸约十五分钟之后,别说汤了,盛馄饨的碗都被吃得干干净净,没剩下一丁点儿的油星子。 紧接着,一块钱一个的小煎包,才刚出油锅,就进了嘴窝。 在中午十一点的时候,一路逛吃逛吃,顺利抵达了新街口。 蟹黄捞面、蟹黄捞饭无一幸免。 一大碗蟹黄蟹肉,连带着浓郁的汤汁一起,浇在饭上、淋在面上,香味扑面而来,令人食欲大振! 吃到将近一点的时候,再行动身出发,抵达来凤小区。 烈火油酥烧饼瑟瑟发抖。 掰开一看,烧饼里面包着的烧青椒又香又辣,香喷喷好吃看得见。 等时间来到下午两点的时候,三块五一个的城南蒸米糕也相继“沦陷”。 而且,还是“沦陷”的艾草味道的。 在三点的时候,为了吃上闵记炸鸡腿,不惜排队。 五块一个,金黄酥脆。 看得见的美味,值得排队。 等到下午四点的时候,科巷那三块一个的酒酿米粑自然成为了最好的下午茶点心。 至于七块一个的韭菜煎饼、现炸的藕圆子、许阿姨青团、七块五的麻团乌饭、一块一个的小郑烧饼、十块钱一份的撒子,也都凑到了一起,丰富了下午茶的事物范畴。 至于现做现煎的蛋饺、三姐酒酿,则全都被打包了,在逛街的路上继续吃。 浇上了鲜香卤汁的南京烤鸭,满满一盒才八块钱。 物有所值、物美价廉的典范! 一路吃到六点钟。 于是,再一记回马枪杀回新街口。 “恐怖”的活珠子、旺鸡蛋也抵挡不住“特种兵”对于美食的追求和喜爱。 紧接着纷至沓来的,是鸡蛋汉堡。 个个满黄的、花雕酒腌的大闸蟹,还有虾则紧随其后。 至于鸡头米,喝进肚子就是为了溜溜缝的。 桂花味道浓郁的江南小甜品,清晰地诠释了什么叫做江南水乡初印象。 吃到七点钟,这时候就应该去明瓦廊了。 与梅花糕的偶遇,恰是时候。 自然,也不能够让炸里脊等太久——不,你来得正是时候! 铁板鱿鱼、鸭血粉丝汤紧随其后,不甘示弱。 当然了,大学生特种兵主打的就是一个雨露均沾。 端水大师怎么可能遗忘它们呢? 吃啊吃啊,终于时间来到了晚上八点。 这时候,就该轮到南京城的本土菜肴发力了。 白芹的味道,确实足够特别。 令人印象十分深刻。 等到了晚上九点,那就该去夫子庙热闹热闹了。 打包一杯茶颜悦色,主打的就是一个促进胃肠道消化。 嗝~ 终于,肚子有了八九分饱意。 心满意足,打道回府。 出租车将这位身经百战的特种兵送回机场。 南京城的美食之行至此告一段落,特种兵也该拂衣而去了。 视频至此结束。 网友们纷纷表示:看饿了啊! 【卡卡罗特】:这大半夜的……我是犯了什么天条,居然刷到了这个视频! 【嗨害嗨】:不是,姐妹你听我说,为什么这么匆忙呢?是南京城下次不让你来了吗? 【脚滑的猪脚】:省流,十二个小时吃了三十一顿饭。 【卡拉比丘狗都不玩】:我就一个问题,姐妹你这么一直吃一直吃,当真吃得下去么…… 【鸾鸟飞呀飞】:马桶:好家伙,今天高端局是?尽给我上强度。 【我是旗木卡卡西的弟弟,卡卡东】:我觉得这就不是特种兵,而是饕餮大学生! 【震惊!我居然……】:姐妹,你二十四小时内吃的东西,比我二十四年吃的花样还多! ……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这视频看得嬴政,那叫一个嘴馋啊! 甚至于,本就喝了一肚子闷酒的胃,在看完视频便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他忍不住伸手擦了擦嘴,心头那叫一个又气又饿啊。 “好你个臭小子,这大晚上的不睡觉,专门刷这样的‘仙人幻境’来引诱朕是?” 嬴政咂了咂嘴,暗道。 “天真!朕道心稳固,怎么可能会被区区美食给看饿呢?” 说完,他便直起身体,对着侯在门口的宦官说道:“备膳。” 公子子游府邸。 经过一系列传奇事件的加持,此时公子子游已然成为了整个咸阳城竞相传颂的传奇。 尤其智斗胡亥、计斩赵高等等桥段,更是成为了各大酒肆、茶楼竞相评说的热门故事。 人们爱听,每每有说书先生讲到这一段,便高朋满座,人气爆棚。 再加上在陛下寿宴现场,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公子子游被封赐为大秦储君。 风头之正劲,可谓一时无两。 值此时节,往来宾客络绎不绝,宴请公子子游的请帖,摞起来都快半人高了。 对此,赢子游烦不胜烦,干脆直接称病谢客,闭门不出。 整日里,便就在他的寝宫小院里游戏玩耍,好不自在。 可即便如此,却也没有办法浇灭诸人对于公子子游的热情。 见不着公子子游也不打紧,能见着他府邸上的管家、侍从也是好的。 若是能够有他们在公子子游面前,替自己高低美颜言一两句,那边更是上上之选了。 是以,公子子游家的这些下人们,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平白多了许多尊敬。 这也让他们至此挺直了腰杆,连走路都多了几分风采。 而今日。 两位侍从,穿着簇新的衣裳,好似标枪一样直直站在府邸门口。 远远的,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 第218章 兴师问罪,让赢子游滚出来! 侍卫们抬头,便看到了一抹倩影倏然而至。 该怎么形容呢,这世间倘若当真有瑶池仙子的话,大抵便是长这模样了。 “仙子有何贵干?” 其中,那名看似机灵的侍卫出声问道。 由于对方长相美若天仙,且衣着华贵,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气息,是以侍卫对她的态度颇为尊敬。 “你们家公子子游,可在府上?” 王采盈淡然问道。 “仙子找我家公子,可说有事?” 侍卫复问。 王采盈淡淡点了点头:“你家公子单方面解除了与我的婚约,我是特来寻他讨要个说法的。” 婚约? 众所周知,公子子游的婚约者,便是王翦老将军膝下最为年幼的爱女。 那么眼前这位仙子的身份,便已呼之欲出。 两名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王采盈看出两人的处境,主动开口说道:“此事只与你们家公子嬴子游一人有关,不与旁人相干。退去,便不与你们有关系。” “实在抱歉,王姑娘。小人职责所在,还请王姑娘见谅。” 侍卫拱了拱手,主动站在了王采盈的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王采盈柳眉微蹙,道:“我知你们职责所在,不与你们过多纠缠。” 说完便挥动手中重剑,只一击便将两人手中的长戟击飞。 两人何曾见过此等神力,不由瞪大了双眼,好似看仙人一般看着王采盈。 “你二人手中已无兵器,不必再作阻拦,且将道路让开。” 王采盈语气淡然。 说罢,她便昂首踏步,径直走进公子子游府邸,丝毫不理会那两位侍卫,究竟会作何感想。 看着王采盈远去的背影,两名侍卫表情皱成了苦瓜脸:这该不会便是自己以后的家母?! 王采盈一路前行,并没有遇见任何抵抗。 甚至,还有小厮在得知了她的身份后,殷勤为其引路。 当她来到了赢子游寝宫小院门外时,听见了里面传出的欢笑声。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赢子游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王采盈听闻,不由眼前微微一亮。 她小声重复了一遍赢子游方才口占的诗句,不由心中微微叹息:“如此天纵之才,可惜却非我的良配……” 一念及此,王采盈更是心中愠怒。 世间狂生大抵恃才傲物、目空一切,即便是公子子游亦不能免俗。 要换做旁的事情也就罢了,可此事关系到她王采盈的名声,不可不追究。 小厮见王采盈站在院门之外,并不急着上前叩门,且表情多有踟蹰,便灵机一动,暗下主意替她主动叫响了院门。 “公子,您有贵客来访!” 说完,便殷勤地替王采盈推开了院门。 此时赢子游正金刀大马地坐在院中,石桌上放着他捣鼓出来的火锅。 炭火正旺,火锅里的浓汤正咕嘟咕嘟冒着泡,香味袭人。 公子子游,此时一手拿着筷子夹菜,一手握着酒卮饮酒。 一个人独吃火锅,好不欢乐畅快! 此时,他听到了小厮的声音,笑着回过头来,便看见了王采盈。 该怎么说呢。 就……自打穿越过来之后,赢子游自问也算得上说见多识广。 可如这般好看的女子,却还是头一遭遇见。 一时间,就连眼前这丰盛可口的火锅,似乎都变得寡淡无味了起来。 他下意识站起身,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公子,这位小姐有事要见您。” 小厮看到公子子游那副模样之后,心中顿时微微一定,知道这件事情算上办妥了。 之后,要说公子高兴的话,说不得会给自己什么样的赏赐。 一念及此,小厮不由心中激动。 公子性格素来宅心仁厚,尤其对待下人从不吝啬赏赐。 说不定这一遭,自己连养老钱都能攒够了! 到时候,去找个地方买点田地,再讨一房媳妇,最好是带崽的寡妇,然后夫妻恩爱…… 小厮想着想着,口水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说回赢子游这边。 他自诩满腹经文,但在这个时候却罕见地词穷了。 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显得不会唐突了佳人。 还好还好,王采盈从来都说善解人意的。 所以在这个时候,她见赢子游迟迟没有动作,所以便主动站了出来,贴心地替赢子游解了围。 仓啷。 只听一声金铁之声。 而后,王采盈轻舒柳臂,便将份量十足的重剑,轻巧地架在了赢子游的肩上。 重剑的重量,令人安心。 赢子游猝不及防,被重剑压得一屁股坐回到了石凳上。 “公子子游,初次见面,妾身唤名王采盈,家父便是王翦。” 一句话,她便将自己的身世,点名了出来。 同时也表达出了,她之所以会有如此举动的背后原因。 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指引她来到公子院落的小厮,不由当场傻眼了。 这……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这唤名王采盈的女子,不曾想竟然是王翦老将军的女儿。 她与公子之间,究竟是发生了何等的情仇纠葛? 若非如此,怎么会甫一见面,便直接刀剑相向呢? 别的小厮或许还想不明白,但有一桩事情,他却是心中门儿清的。 或许,今天这桩事了结之后,自己所希望看到的晚年生活,将会距离自己渐行渐远,甚至遥不可及了。 悲乎! “王姑娘,且慢动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小厮连连高呼,双手不住颤抖。 如此重剑,但凡稍有差池,他家公子的脖颈之上,便会多出一道深浅不定的血口子。 此时的公子已非公子,而是大秦帝国的储君! 但凡有任何闪失,他这颗脑袋就得搬家。 是以,由不得他不紧张。 但。 处于风暴最中心的赢子游,此时的神情却是分外镇定。 “公子子游,妾身此次前来,只为问你一个明白:为何要与我爹爹推诿,不愿娶我?” 原来是为了这桩事情啊! 赢子游心中恍然大悟,顿时明白了过来。 看着手持重剑的王采盈,赢子游的心跳不争气地快了半拍。 他双眼微转,颇有兴致地仔细打量起王采盈的容貌、身段来。 倘若非要套用词汇来形容她的美,那便必然是《红楼梦》中,贾宝玉头一遭见到林黛玉时,脱口而出的那句话:“这个妹妹我是曾见到过的!” 为何初次见面,又成了“曾见过”呢? 第219章 子游:非吾不愿,君子坦荡荡! 只是因为赢子游瞧着王采盈相貌俏丽,心中就已然是算作旧相识了,是以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为之不可。 是以,赢子游虽然被重剑加身,却并没有任何愠怒与反感。 倒是觉得这姑娘率直爽快,丝毫不做作,很是对他胃口。 当然了,倘若是换作一个面目可憎,五短身材的无盐女,那自然就成了另外一副光景。 “公子子游,你为何沉默不语?” 王采盈又再度追问道。 “妾身向你索要的答案呢?” 赢子游微微颔首笑道:“王姑娘,你所寻的答案,是要我见你之前,还是见你之后的?” “二者可有区别?” 王采盈心有诧异,不由问道。 “自是天差地别。” “那便要公子子游你见我之前的。” 王采盈道。 “见姑娘之前,我并不知姑娘底细,更不知姑娘相貌。倘若是与一个陌生女人结为连理,从此相敬如宾……这般的生活,无论对我还是对姑娘而言,都是极不负责的。” 赢子游义正严辞道。 “我心中所想,便是要我也要姑娘都能得到美满的婚姻,婚后生活恩爱有加。” “是以,我才会出此下策……不曾想,却是为姑娘平添了不少麻烦,真是令我万分愧疚!” 一席话,说得有理有据,不由让王采盈的神情略微缓和了下来。 “原来如此。” 王采盈微微颔首,又道。 “妾身却是不曾想,在这其中竟然还有如此缘由。” “不知者无罪。”赢子游微笑道。 “那么,公子见我之后呢,这答案却又待如何?” 不曾想,王采盈却并非是那么轻易能够打发的,又追问了一句。 “这……” 赢子游故作为难状,道。 “姑娘当真想要知道么?” “当然。” 王采盈理直气壮,毫不隐瞒。 “那……好!” 好似做出了什么艰难决定一般,赢子游抬起头来,满脸认真看着王采盈。 “在见到王姑娘后,在下只觉豁然开朗,从此山便是山,水便是水,而王姑娘你,便是在下一生所爱。” 哐当! 重剑应声跌落在地。 王采盈怔怔看着赢子游,一抹红霞好似烟花似的,嘭地一声在她心蕊炸开。 心跳,毫无预兆就加快了起来。 她只觉得浑身燥热,阵阵难以言喻的悸动,从心底发出。 此时她的心中,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念头:还好在出门之前,自己沐浴更衣过了,此时的状态尚可。 “公子,你……” 细若蚊蝇的娇媚声音,从她的喉中传出。 与之前相比,可谓是天渊之别。 见此情景,赢子游不由心中泛起一抹得意之色:得手了! 按照他前一世所听到的说法,不管女人问什么问题,都率先反问一个“是在此之前,还是在此之后”,然后再给她一个满是爱意的回复,效果将会极其显着。 重生后,赢子游不过是略施手段,便谈笑间化危为安了。 “王姑娘,相逢即是有缘,你我如此有缘,何不坐下来,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赢子游伸手拂去石凳上的浮尘,笑着邀请道。 “既然如此,那妾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王采盈施施然坐在了赢子游的身边。 “妾身见识浅薄,敢问公子此为何物?” “这个啊,名叫火锅,是在下闲暇无聊时候,捣鼓出来的一种全新餐饮方式,姑娘可以尝尝!” 说完,他便主动出击,亲手为王采盈涮了一片切得薄薄的鹿肉。 在赢子游的指导和示范之下,王采盈试着用蘸料裹上涮好的鹿肉,尝了尝不由睁大了双眼。 “可还合姑娘口味?” 赢子游明知故问。 “很是鲜美!味道好极了!” 王采盈笑着说道。 “妾身从未品尝过此等美味!” “喜欢便好。” 赢子游笑着说道。 “再尝尝这些食材!都是涮熟后,裹上蘸料食用的,方法大同小异。” 不得不说,王采盈也的确是在“吃”这个方面,颇有天赋的。 或者说,她对于新式吃法的接受度很高。 只短短几息时间,便彻底认可了这一烹饪方式,并且与赢子游大快朵颐,一起畅快地吃喝起来。 “公子,现在见着王采盈了,可仍要退婚么?” 吃喝一阵之后,王采盈冷不防开口问道。 赢子游手持酒卮,闻言不由长叹一声。 这番举动,不由让王采盈的心,猛地紧张了起来。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赢子游笑看着王采盈,神情道。 一句话,彻底将王采盈击沉! 至此,她已经彻底明白了公子子游的心意。 礼尚往来,王采盈觉得自己也应该有所回应才是。 于是乎,她原本紧抿着的红唇,终于微微张开,好似要准备对赢子游说点什么。 可正在这般风情迤逦之时,那原本被吓坏了的小厮突地去而复返。 他的突兀出现,将这份赢子游好不容易烘托起来的气氛,败得烟消云散。 赢子游心中颇为不悦,刚想出言训斥,却不想小厮率先开了口。 “公子,公子!王贲将军正在前院求见,似有急事!” 赢子游听见王贲求见的时候,是有些诧异的。 毕竟,他与王贲素来没有太多往来,彼此之间顶天也就只是点头之交而已,远不及蒙毅那么亲近。 倘若不说因为有王采盈那一层联姻的关系所在,即便是老将军王翦,或许跟赢子游也不会有太多的交集。 但是现在不同了。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王采盈,可以说是王氏一族与赢子游之间的唯一纽带。 但有赖于赢子游对王采盈一见钟情,所以这股纽带,其坚韧程度,恐怕将会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就好比现在,赢子游在听到小厮禀告之后,洒然一笑,朝着王采盈微微拱手。 “值此良辰美景,可惜在下却要唐突佳人了。” 王采盈点了点头,很是通情达理道:“公子有事自去忙碌便是,妾身今日多有叨扰,便就此告辞罢。” “告辞?” 赢子游奇怪地看了王采盈一眼,表情疑惑。 “这菜都还没有上齐,王姑娘不若再多等上一遭?” “这……合适吗?” 王采盈有些踌躇。 “有何不可?”赢子游大笑道,“本公子府邸,讲究的便是一个百无禁忌!” 说完,他便哈哈大笑着,对小厮说道。 “既然是王贲将军求见,快去为他引路。” 第220章 良辰美景,待何时? 赢子游听见王贲求见的时候,是有些诧异的。 毕竟,他与王贲素来没有太多往来,彼此之间顶天也就只是点头之交而已,远不及蒙毅那么亲近。 倘若不说因为有王采盈那一层联姻的关系所在,即便是老将军王翦,或许跟赢子游也不会有太多的交集。 但是现在不同了。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王采盈,可以说是王氏一族与赢子游之间的唯一纽带。 但有赖于赢子游对王采盈一见钟情,所以这股纽带,其坚韧程度,恐怕将会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就好比现在,赢子游在听到小厮禀告之后,洒然一笑,朝着王采盈微微拱手。 “值此良辰美景,可惜在下却要唐突佳人了。” 王采盈点了点头,很是通情达理道:“公子有事自去忙碌便是,妾身今日多有叨扰,便就此告辞罢。” “告辞?” 赢子游奇怪地看了王采盈一眼,表情疑惑。 “这菜都还没有上齐,王姑娘不若再多等上一遭?” “这……合适吗?” 王采盈有些踌躇。 “有何不可?”赢子游大笑道,“本公子府邸,讲究的便是一个百无禁忌!” 说完,他便哈哈大笑着,对小厮说道。 “既然是王贲将军求见,快去为他引路。” 王贲此时正在前院等待。 他之前与赢子游并无深入接触,彼此也不过是点头之交。 是以,此时贸然来访,心中免不了多有忐忑。 在他看来,虽然公子子游与家妹或许差了点儿缘分,没有顺利结为连理。 但这并会让他因此迁怒赢子游。 事实上,他很是能够理解公子子游的这番态度。 倘若角色互换,即便是他,也大抵会同公子子游一般,做出同样的选择。 是以,虽然从情理上,觉得自家小妹有些被轻视了,但理智却让他没有办法对赢子游有半点怨言。 就很矛盾。 尤其之前不久,妹妹王采盈从他的嘴里审出了公子子游在陛下寿宴时,所发生的事情。 而后,她便倒拖着重剑,只身前去公子子游的府邸讨要说法。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最终还是决定跟了过来。 倒不是担心公子子游会将自己小妹怎么样,他是担心自家小妹若是不慎,把公子子游给伤着的话,那事情就难收场了。 怀揣着这样复杂的心思,王贲等来了小厮的反馈。 “公子子游有请,还请王贲将军移步。” 小厮恭敬道。 “多谢,劳烦引路。” 公子子游府邸的布局,与其他公子相比,要显得朴素许多。 但亭台楼阁的布置,却很是费了心思,不像是随意为之。 王贲暗暗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并开始提前揣测,公子子游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快,他便见着了公子子游。 “末将王贲,参见太子殿下。” 王贲紧走两步,上前向赢子游行礼。 赢子游微微一愣,这才猛然想起来,自己现在已经是大秦帝国的储君了,不再单单只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公子子游。 他先是扭头,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王采盈,然后才笑着说道:“大舅哥何须多礼?快快起身!” 说着,他对侍候在一旁的小厮说道:“去,给本公子的大舅哥搬一张石凳过来!” “喏!” 小厮得了命令,手脚麻利地去搬石凳子。 而无论王贲还是王采盈,在听到赢子游说出“大舅哥”这个词汇的时候,都不由愣住了。 王采盈的话,倒也还好说一点,不过是羞涩、不好意思。 但这个称谓在王贲的耳中,这一声“大舅哥”却宛若平地里起了一个惊雷! 怎么会这样? 父亲不上说了,不承认这桩婚约的么? 可公子子游,竟然主动称呼我为大舅哥……这分明是承认了这门亲事啊! 太古怪了! 他眼角余光,瞟见了妹妹王采盈的娇羞模样,顿时心中好似过电一般,闪过了一个念头。 “莫非,公子子游在见到我妹妹之后,改变了心思,认可了这门亲事?” 他心中暗道。 这猜测虽然有些荒谬,但眼前这两人的表情,却不断拔高了这猜测的真实性、可靠性。 但王贲并不是个莽撞之辈,相反他的性格十分谨慎细致,相比使用武力,反而更加擅长用脑袋思考。 眼下的情况,便需要他用心去好好思考。 但,让他猝不及防的是,还没有等他想清楚,眼下究竟是个什么局面,公子子游便主动出招了。 “大舅哥,可曾品尝过火锅?” 赢子游笑而问道。 “不曾……火锅,是为何物啊?” 王贲有些纳闷,好奇为什么公子子游会聊吃的。 但既然对方已经抛出了这般一个话题,自己接着便是了。 说不得,有可能是借着聊食物之便,讲弦外之音! “既然没吃过火锅,来来!大舅哥一起尝尝!” 赢子游热情邀请道。 “这……不妥?” 王贲的脑袋在疯狂思索,却对与赢子游的这番行为,没有半点头绪。 公子子游的这番做法,究竟是有何深意呢? 正当王贲苦苦思索的时候,赢子游却已经手脚麻利地替他打好了调料,并将煮好的食物主动夹到了王贲的碗里。 王贲不察,微微一个失神,便发觉自己已然是束手无策地站在了原地。 就……莫名挺尴尬的。 好在这时候,善解人意的王采盈主动伸手,拉了拉哥哥的衣袖。 只听得哗啦一声,王贲的袖子被应声撕成两半。 “这……” 王贲傻眼了,心说我的好妹妹啊,你有心替大哥我解围,大哥我是很欣慰的,但你这方法……可以稍微委婉一些,大可不必动手。 公子子游看到眼前这一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好在王采盈情绪稳定,善解人意的心思依旧。 她淡定将王贲的袖子折叠起来,塞到他的手里:“大哥,你感觉很热。” “啊?” 王贲眼中闪过一抹迷茫之色。 “你热。” 王采盈看着大哥,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 王贲这才如梦方醒,哈哈笑着挠了挠头,赶紧给自己找补:“啊哈哈,啊哈哈!你们看我这记性啊,连自己冷热都忘了,啊哈哈哈……” 赢子游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抽了抽。 第221章 大舅哥,来试试这个! 眼前这情况,让他不由感觉心中一紧:王贲竟然对自己的亲妹妹这般爱护,还是说……忌惮? 为缓和眼前窘境,王贲主动向赢子游搭话:“公子,你这烹饪方式,倒是新鲜得紧啊,在下还是头一遭见到。” “此物名为火锅,说来惭愧,乃是我先前无意中捣鼓出的,觉得烫涮之后的食物味道鲜美,所以便不断加以改良,才有了现如今的这般模样。” 赢子游笑眯眯地同这位便宜大舅哥说话,手上的活儿也没停歇。 “来,大舅哥尝尝!” 说着,便将手中的碗碟,如王采盈方采那般,塞到了王贲的怀里。 盛情难却。 王贲只能用筷子夹起一片裹满了蘸料的鹿肉,放进嘴里。 本着没什么大不了道态度,咀嚼了片刻,王贲的表情变得微妙了起来。 口腔,好似着了火似的,传来强烈的灼伤感,但……却又有一种微妙的酣畅在慢慢滋生。 虽然还不能界定这究竟是什么味道,但值得肯定的一点是:这绝对是王贲从未有过的奇妙体验。 将鹿肉囫囵咀嚼了几口,咽下肚子。 王贲被辣得满脸通红,张大嘴巴斯哈斯哈喘着气。 “大舅哥,我这秘制的火锅,味道如何?” 赢子游笑眯眯地问道。 “味道……斯,味道简直棒极了!” 王贲猛灌酒水,趁着喘息的间隙,回应了一句。 “喜欢你就多吃点!” 赢子游殷勤为他夹菜,不多时碗里便摞得高高的。 王贲感受到了赢子游的热情,不由热泪盈眶:“够了够了,公子……太多了,吃不下的。”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大舅哥虎贲之士,岂能不吃饱?” 赢子游笑着说道,又扭头看向王采盈。 “采盈,你说呢?” 王采盈微微颔首:“大哥头一遭来公子府邸做客,自然是要吃饱些才是。” 王贲笑容为之一滞,尴尬地搓了搓手,嘿然笑道:“妹妹所言甚是,我吃……我吃!” 话音到了最后,居然带上来一丝委委屈屈的颤音。 由此可见,平素王贲在府邸之中,其家庭地位之低。 幸亏王贲乃当世虎士,区区菜肴并不会让他太过难堪。 一口肉,两口酒。 在喝空了三四壶美酒后,总算是将碗中的肉食全给送进了肚子里。 这味道说不上难吃,只是因为鲜少体验这般滋味,对王贲而言新鲜感更大过于美味体验。 肉也吃了,酒也喝了,人也见到了,该说正事了。 王贲沉吟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说道:“公子子游,家父老来得女,膝下也只有采盈这一个女儿,所以难免养得有些……呃,骄纵。” 王采盈闻言,柳眉微蹙,伸手给王贲夹了一筷子鹿肉。 “哥,你要说没想好说辞,就直说自己喝醉了,公子不会怪罪你的。” 王贲一愣,下意识道:“可我没喝醉……” “不,你喝醉了。” 看到小妹那好似雌虎一般的眼神,王贲瞬间大彻大悟。 他点了点头:“对,我虽然意识清醒,但我的确喝醉了。所以以下内容,都说我在喝醉了的情况下,说的清醒话。” “公子子游,你方才唤我大舅哥,可是看上我家小妹了?” 公子子游微微颔首,坦言道:“的确如此,我与大舅哥你小妹一见倾心。” “公子……” 王采盈止感觉浑身滚烫,自己好似在火锅里翻腾沸煮一般,头顶热气直冒。 “我王贲是个粗人,而且长得不行!” 王贲手持酒卮,不断喷着酒气。 “但有一遭,公子你与我家小妹,既然郎有情妾有意,那便不得不给这天下人一个交代了。” “交代?” 赢子游闻言,微微有些诧异。 王贲见状,出言提醒。 “那一日,在陛下寿宴之上,公子何故望风而逃呢?” 赢子游恍然大悟。 是了,那天自己让王翦下不了台,更是让王采盈的名声一落千丈,成了偌大咸阳城里的笑话。 倘若当初没有自己这一遭,来给王采盈说媒的红娘,怕不是能踏破他们王家的门槛! 可经此之后,因为有贵为太子的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内急遁走。 由此可见,王采盈会因此,遭受多少的流言蜚语。 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关键,赢子游也终于明白了过来,为什么王采盈会倒拖重剑,只身来他的府邸,讨要一个说法。 也幸亏王采盈的性格如此刚烈,否则赢子游也不可能有机会一睹王采盈的芳容。 由此可见,一饮一啄,皆是定数啊! 而王贲,他看似鲁莽的一席话,却是彻底让眼前的局面说开。 同时,也是在得知了赢子游心意之后,故意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让他当面说出理由,了却王采盈的心结。 一念及此,赢子游不由对王贲刮目相看了。 他哪儿是什么粗人啊,分明是张飞绣花——粗中有细! 果然,能够官拜大秦将军,统帅一方的,都孰非弱者,而是文武双全之辈。 “大舅哥,你这话可就真个折煞我了。” 赢子游故意笑道,眼神之中带上了一抹回忆的神色。 “说来惭愧啊,当日我在府邸之中尝试新式菜肴,结果吃坏了肚子,这才有了后面那令我羞愧的一幕。” 有道是,听人说话,便是要听他的弦外之音。 赢子游的这一席话,看似上在进行自我开脱,但实际山却是在暗示王贲:自己是真的只是闹肚子,并没有半点想要针对你们王家的想法。 而最重要的一点在于:我,赢子游,对于你们王家的女儿王采盈,很是喜欢,愿意娶她为妻! 当然了。 能不能领会到他赢子游的这番含义,那就要看王贲有多聪明才行。 反正呢,话他赢子游是已经说了。 至于王家人能够领会多少,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王家的权势可说是滔天,即便秦始皇嬴政有心扶持蒙氏一族,令其对王氏进行牵制。 但蒙氏一族的实力,并不足以彻底抗衡王氏。 王氏此时所面临的问题是,封无可封! 接下来,如果一定要进行封赏的话,那就只能说开疆裂土,赏他王氏一字并肩王。 这种事情,对于方才平定了天下的嬴政来说,根本就说无稽之谈! 所以,就必须要用怀柔的手段,用其他方式,对王氏进行嘉奖。 第222章 从今往后,何人不忌惮子游三分? 太子妃,自然就成为了其中最上佳的选择。 可即便说太子妃,对于王氏来说,也仅仅只能算上锦上添花。 除此之外,赢子游却还更清楚其中更深一层的含义。 “父皇之所以这么在意我与王氏的联姻,恐怕更多的,说想借助我来牵制王氏。” 赢子游心知,自己的作用是为了大秦帝国的稳定,来牵制王氏的,而不是当真要与王翦等人强强联合。 偌大一个朝堂,倘若连自己这个太子,都倾向王家的话,那么整个朝堂之上,恐怕连蒙氏一族都要对他们王氏忌惮三分! 届时,又能有谁,能够亲身下场,在朝堂之上与他们王家相抗衡呢? 这一家独大的权臣,对于统治者来说,不啻于卧榻之侧尚有他人酣睡。 不杀,心不安。 赢子游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碍,不由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大舅哥,来来来!满饮此杯,本公子聊以此薄酒向你们王家致歉!” 说完,他便高举酒卮,一口饮尽杯中美酒。 王贲初听赢子游的这番话,并不觉得有什么,但在心头多想了一遭,顿时警铃大作! 这……这不是变相说在敲打自己么? 自古以来,便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贵为太子的公子子游,主动向自己道歉,这可并不是什么好事啊! 想到了这里,王贲立即起身,对着赢子游长鞠行礼:“公子折煞我也!” “我家小妹,向来仰慕公子风采,今能有幸为公子被看添香,此乃天作之合,岂有致歉之说邪?还望公子速速收回前话。” 赢子游可说说七窍玲珑心,一早就吃准了王贲接下来的动作。 所以,他一把将王贲搀起,大笑道:“今日不谈他事,只说风月!再饮,再饮!” …… 几人欢喜几人愁。 另一位公子的府邸之中,此时却说愁云惨淡。 胡亥通红着双眼,自被禁足以来,无法外出,只能以烈酒浇灌心中块垒。 却说这时,他收到风声,听小厮禀告秦始皇夜宴时,所发生的事情。 猛然,他抬起头来,问道:“赢子游那厮,果真拒绝了王翦将军的联姻请求?” “是啊公子,赢子游以内急为由遁走了,搞得王老将军下不来台。” 闻言,胡亥不由仰天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赢子游啊赢子游,你果然短谋少智!如此靠山,竟然弃而不用,简直愚不可及!” 笑完过后,他突地冷静了下来。 “哼。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时行不至,反受其殃!赢子游,这便会说你的取死之道!” 说完,他对小厮说道。 “去,你即刻动身,前去面见我父皇,告诉父皇,既然他赢子游不想娶那王家之女,那本公子娶!” 小厮闻言,不由心中惊愕,斗胆劝慰道:“公子,王家之女此时名节已毁,人所不齿。您将其娶回家,对您的声誉,怕死会有影响……” “笑话!” 胡亥冷笑着打断了小厮的话茬。 “本公子行事,何时需要向尔等表明缘由?速去办理,否则本公子宰了你!” 小厮吓得连滚带爬跑掉了。 看着小厮的背影消失在了院外,胡亥这才收敛了笑意,绷紧了面皮。 自打老师赵高被赐鸩酒身亡以来,胡亥学到了不少东西。 尤其让他清楚地认识到了,想要争夺皇位,那么所需要的背景和靠山,就显得极其重要了。 很显然,王翦老将军,便是胡亥心目中最为完美的靠山。 想要得到王氏一族的支持,对于胡亥而言就只剩下联姻这一条路了。 是以,无论王翦老将军的小女儿长得如何丑陋不堪,他胡亥也必须咬牙娶进门,跟她恩爱有加,相敬如宾。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赢子游,我们走着瞧,看谁能笑到最后。” 胡亥捏碎了手中的酒卮,低声自言自语道。 当王氏兄妹正在公子府邸,与公子子游酒肉相向之时,勤政殿里却是另一番的景象。 嬴政一脸苦闷地举起酒卮,醉眼迷蒙。 “李斯啊李斯,你说……朕的这个逆子,须该如何教导才是啊?” “陛下,这……”李斯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硬着头皮道,“公子子游,天纵之才,想来寻常法子对他是不起效果的。天才,就该是用天才的方式进行引导才对。” 嬴政闻言,不由微微点了点头。 “李斯,不曾想,原来你也觉得子游这臭小子天赋异禀啊!嘿嘿,朕还以为……只有朕知道子游的能耐与才华咧!” 李斯小心陪着笑,嘴里不断应和。 方才,他所想表达的,可并非是这个观点啊。 算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陛下他开心就好。 可问题在于,嬴政他现在并不开心啊。 事实上,赢子游这个“逆子”给他带来的麻烦,让他现在头疼不已。 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明明是双喜临门的大好事,为什么赢子游这臭小子要跟他唱反调呢? “逆子啊!” 嬴政手持酒卮,忽然大声骂道。 吓得李斯浑身一哆嗦,忐忑不安地看着嬴政,生怕他嘴里再蹦出什么不好的词来。 赢子游新任太子,根基不稳,但凡有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葬送了他的前程。 作为赢子游的老师,这并非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所以,但凡是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情况,他都要立即出手,将危机扼杀在襁褓之中。 同时,李斯也在心底暗暗埋怨赢子游:公子做事向来稳重的,可为什么偏偏在这选妃一事上,出此昏招呢?想不通,想不通啊! 别说嬴政想不通了,就连李斯也想不明白。 “逆子!” 嬴政气不过,又骂了一遍。 正这时候,忽然一个小宦官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嬴政和李斯这对君臣,在勤政殿偷摸饮酒,本就不愿让旁人看见,所以都不叫人伺候的。 这小宦官,在这时候冒失冲进来,违了礼不说,还正好触到了嬴政的气头上。 顿时,嬴政的表情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张了张嘴,刚想要呵斥两句,却见那小宦官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陛下,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呀!” “何事如此惊慌?速速讲话!” 嬴政没好气道。 “据人汇报,半个时辰之前,王翦老将军的爱女王采盈,倒拖着重剑,冲进了公子子游的府邸!” 第222章 从今往后,何人不忌惮子游三分? 太子妃,自然就成为了其中最上佳的选择。 可即便说太子妃,对于王氏来说,也仅仅只能算上锦上添花。 除此之外,赢子游却还更清楚其中更深一层的含义。 “父皇之所以这么在意我与王氏的联姻,恐怕更多的,说想借助我来牵制王氏。” 赢子游心知,自己的作用是为了大秦帝国的稳定,来牵制王氏的,而不是当真要与王翦等人强强联合。 偌大一个朝堂,倘若连自己这个太子,都倾向王家的话,那么整个朝堂之上,恐怕连蒙氏一族都要对他们王氏忌惮三分! 届时,又能有谁,能够亲身下场,在朝堂之上与他们王家相抗衡呢? 这一家独大的权臣,对于统治者来说,不啻于卧榻之侧尚有他人酣睡。 不杀,心不安。 赢子游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碍,不由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大舅哥,来来来!满饮此杯,本公子聊以此薄酒向你们王家致歉!” 说完,他便高举酒卮,一口饮尽杯中美酒。 王贲初听赢子游的这番话,并不觉得有什么,但在心头多想了一遭,顿时警铃大作! 这……这不是变相说在敲打自己么? 自古以来,便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贵为太子的公子子游,主动向自己道歉,这可并不是什么好事啊! 想到了这里,王贲立即起身,对着赢子游长鞠行礼:“公子折煞我也!” “我家小妹,向来仰慕公子风采,今能有幸为公子被看添香,此乃天作之合,岂有致歉之说邪?还望公子速速收回前话。” 赢子游可说说七窍玲珑心,一早就吃准了王贲接下来的动作。 所以,他一把将王贲搀起,大笑道:“今日不谈他事,只说风月!再饮,再饮!” …… 几人欢喜几人愁。 另一位公子的府邸之中,此时却说愁云惨淡。 胡亥通红着双眼,自被禁足以来,无法外出,只能以烈酒浇灌心中块垒。 却说这时,他收到风声,听小厮禀告秦始皇夜宴时,所发生的事情。 猛然,他抬起头来,问道:“赢子游那厮,果真拒绝了王翦将军的联姻请求?” “是啊公子,赢子游以内急为由遁走了,搞得王老将军下不来台。” 闻言,胡亥不由仰天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赢子游啊赢子游,你果然短谋少智!如此靠山,竟然弃而不用,简直愚不可及!” 笑完过后,他突地冷静了下来。 “哼。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时行不至,反受其殃!赢子游,这便会说你的取死之道!” 说完,他对小厮说道。 “去,你即刻动身,前去面见我父皇,告诉父皇,既然他赢子游不想娶那王家之女,那本公子娶!” 小厮闻言,不由心中惊愕,斗胆劝慰道:“公子,王家之女此时名节已毁,人所不齿。您将其娶回家,对您的声誉,怕死会有影响……” “笑话!” 胡亥冷笑着打断了小厮的话茬。 “本公子行事,何时需要向尔等表明缘由?速去办理,否则本公子宰了你!” 小厮吓得连滚带爬跑掉了。 看着小厮的背影消失在了院外,胡亥这才收敛了笑意,绷紧了面皮。 自打老师赵高被赐鸩酒身亡以来,胡亥学到了不少东西。 尤其让他清楚地认识到了,想要争夺皇位,那么所需要的背景和靠山,就显得极其重要了。 很显然,王翦老将军,便是胡亥心目中最为完美的靠山。 想要得到王氏一族的支持,对于胡亥而言就只剩下联姻这一条路了。 是以,无论王翦老将军的小女儿长得如何丑陋不堪,他胡亥也必须咬牙娶进门,跟她恩爱有加,相敬如宾。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赢子游,我们走着瞧,看谁能笑到最后。” 胡亥捏碎了手中的酒卮,低声自言自语道。 当王氏兄妹正在公子府邸,与公子子游酒肉相向之时,勤政殿里却是另一番的景象。 嬴政一脸苦闷地举起酒卮,醉眼迷蒙。 “李斯啊李斯,你说……朕的这个逆子,须该如何教导才是啊?” “陛下,这……”李斯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硬着头皮道,“公子子游,天纵之才,想来寻常法子对他是不起效果的。天才,就该是用天才的方式进行引导才对。” 嬴政闻言,不由微微点了点头。 “李斯,不曾想,原来你也觉得子游这臭小子天赋异禀啊!嘿嘿,朕还以为……只有朕知道子游的能耐与才华咧!” 李斯小心陪着笑,嘴里不断应和。 方才,他所想表达的,可并非是这个观点啊。 算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陛下他开心就好。 可问题在于,嬴政他现在并不开心啊。 事实上,赢子游这个“逆子”给他带来的麻烦,让他现在头疼不已。 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明明是双喜临门的大好事,为什么赢子游这臭小子要跟他唱反调呢? “逆子啊!” 嬴政手持酒卮,忽然大声骂道。 吓得李斯浑身一哆嗦,忐忑不安地看着嬴政,生怕他嘴里再蹦出什么不好的词来。 赢子游新任太子,根基不稳,但凡有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葬送了他的前程。 作为赢子游的老师,这并非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所以,但凡是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情况,他都要立即出手,将危机扼杀在襁褓之中。 同时,李斯也在心底暗暗埋怨赢子游:公子做事向来稳重的,可为什么偏偏在这选妃一事上,出此昏招呢?想不通,想不通啊! 别说嬴政想不通了,就连李斯也想不明白。 “逆子!” 嬴政气不过,又骂了一遍。 正这时候,忽然一个小宦官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嬴政和李斯这对君臣,在勤政殿偷摸饮酒,本就不愿让旁人看见,所以都不叫人伺候的。 这小宦官,在这时候冒失冲进来,违了礼不说,还正好触到了嬴政的气头上。 顿时,嬴政的表情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张了张嘴,刚想要呵斥两句,却见那小宦官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陛下,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呀!” “何事如此惊慌?速速讲话!” 嬴政没好气道。 “据人汇报,半个时辰之前,王翦老将军的爱女王采盈,倒拖着重剑,冲进了公子子游的府邸!” 第223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什么!” 哐当一声,嬴政手里的酒卮掉到了地上,将酒液泼洒到了他的脚面。 “混账!发生了这等大事,为何现在才来禀报!” 嬴政又气又急,大声斥责。 “陛下!” 李斯站起身来,拜而进言道。 “时间紧迫!当下最为要紧的,是公子子游有无大碍!” “对,李斯你说得对!” 嬴政点头,大踏步往殿外走去。 “快,随我去子游府邸!” “是,陛下!” 李斯点头,脚步匆匆跟在嬴政身后。 两人上了车撵,风驰电掣般往赢子游的府邸方向而去。 车撵之中。 李斯的表情十分凝重。 王翦老将军的这个女儿,他也是曾有所听闻的。 可他也只是知道王翦老来得女,所以对这个女儿极为宠爱,一直以来都养在深闺,并不见她抛头露面。 甚至于,就连这个女儿多大年岁了、相貌如何,都一概不得而知。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李斯才觉得当下的情况甚是棘手。 不知道具体情况,对于这个女儿的描述语焉不详。 这在信息上,就没有办法料敌先机,也就没有办法做出相应的对应策略。 棘手。 但想到公子子游向来是机智过人、腹有沟壑的,所以他并不是特别担心。 只希望今遭这次,他不要受太重的伤,否则事情便彻底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一念及此,李斯不由头大如斗。 一方是新晋的大秦太子殿下,一方是覆灭六国的名将之女。 倘若今遭真要闹出什么无法换回的局面,恐怕王翦一家,从此将会走向式微、衰败。 甚至于,都有被彻底抹杀的风险! 想到这里,李斯不由小心翼翼抬头偷看了一眼嬴政。 以陛下对公子子游的宠爱而言,王翦一门怕是要吃点苦头了。 一念及此,李斯心中不由暗暗埋怨起王翦来。 王翦啊王翦,你好歹也是大秦名宿,为何连“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都不明白呢? 现在天下一统,国安民乐,需要武将征伐四方的机会,自然是大大减少。 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还要来当出头鸟,真真是活该你遭罪啊! 相比李斯,嬴政此时的心态,更多的是并非是担心、忧虑,而是恼怒、愤慨。 当初,他曾流露出想要与王翦结亲的意向,所以在与王翦私下闲聊的时候,透露过公子子游尚未婚娶的话。 可王翦那倔驴却并不领情,甚至还揣着明白装糊涂。 嬴政见状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但紧接着当时发生的一件事,却让他心中颇为不爽利。 原来,那一日王翦回到自己府邸,跟他夫人说起了这件事情。 他夫人倒是明事理,知道这是嬴政有意在跟他结亲家,所以便劝了王翦两句。 可王翦呢,他似乎心里有些拧巴,夫人越是怎么说,他便偏要反着来。 甚至还当着夫人的面,说了“我这个女儿,即便是嫁贩夫走卒,也最好别嫁入帝王之家,免得遭罪受苦”。 听听! 这像话吗? 什么叫做嫁入帝王之家,就要遭罪吃苦? 他王翦之所以能够有如今的荣华富贵,哪一样不是嬴政赏赐下来的? 当时嬴政心里就挺膈应的,甚至动了想要好生敲打敲打这老东西的念头。 只是后来,因为赵高的事情给耽误了,所以才没了下文。 但儿子赢子游的年龄渐长,也的确是到了该要婚配的时候。 尤其,他还念想着把赢子游扶上太子之位呢! 而要成为太子,那太子妃就成了绕不过去的坎儿。 嬴政将适龄的女子翻找了个遍,最终敲定了一些人选。 王翦的女儿,本不应该出现的。 还是李斯,本着大局找想,三番五次向嬴政谏言,这才有了王采盈的名字。 此时,因为有李斯从中斡旋,所以王翦也明白了嬴政想要立公子子游为储君的心思。 而自己的女儿,便是要与这位未来的太子殿下成亲,成为太子妃。 也就是有了这一层的关系,所以王翦的态度才逐渐缓和了下来。 可是! 千算万算,却漏算了赢子游这臭小子,会当时选择这般手段发难。 事情闹难看了。 嬴政、李斯、王翦都很不舒坦。 可不舒坦归不舒坦,成年人自然是应该用成年人的方式去解决问题才是。 这半路上,杀出来一个王采盈倒拖重剑上门,这算是什么意思? 嬴政越想越气。 王翦这老混蛋,知道他是老来得女,所以对这丫头很是溺爱,从小娇生惯养。 才有了而今这般的事端! 倘若,他女儿真要动武,导致赢子游有个什么闪失的话…… 嬴政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那到时候,你王翦可别怪朕不念及你的累累功勋了。 “陛下。” 李斯忽然出声。 “何事?” 嬴政冷然道。 “王翦女儿想来只是一时气愤,理当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来。” “理当?”嬴政闻言,不由怒极反笑,“李斯啊李斯,这桩事情倘若是发生在你的身上,你会作何反应?” “你当王翦那混账家伙,他当真能如你一般有城府不成?” “这……” 李斯哑然。 “再者,即便退一万步来说,王翦能忍住这口气,他那打上门的女儿,是能忍得下这口气的主?哼!” 嬴政怒哼一声,继续道。 “倘若他女儿真能忍得住这口气,那便不会上门讨要说法才是!” 李斯沉默了,不再言语。 嬴政现在正在气头上,即便是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能心中暗暗为公子子游捏了一把汗。 希望以公子子游的聪明才智,能够化险为夷。 否则的话,这咸阳城怕是又要人头滚滚了。 另一边。 王翦府邸。 作为军功起家的王翦一族,在咸阳城里还居住着不少分家、支系族亲。 所以当王采盈手持重剑,径直朝公子子游府邸而去的消息,很快便在王氏一族内部传开。 尤其,当人们发现王采盈竟然是去找公子子游讨要说法之后,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这个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被传递到了王翦的府邸。 此时的王翦,正怀揣着一肚子的闷气,独自躺在后花园的卧榻上,闭目养神。 第223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什么!” 哐当一声,嬴政手里的酒卮掉到了地上,将酒液泼洒到了他的脚面。 “混账!发生了这等大事,为何现在才来禀报!” 嬴政又气又急,大声斥责。 “陛下!” 李斯站起身来,拜而进言道。 “时间紧迫!当下最为要紧的,是公子子游有无大碍!” “对,李斯你说得对!” 嬴政点头,大踏步往殿外走去。 “快,随我去子游府邸!” “是,陛下!” 李斯点头,脚步匆匆跟在嬴政身后。 两人上了车撵,风驰电掣般往赢子游的府邸方向而去。 车撵之中。 李斯的表情十分凝重。 王翦老将军的这个女儿,他也是曾有所听闻的。 可他也只是知道王翦老来得女,所以对这个女儿极为宠爱,一直以来都养在深闺,并不见她抛头露面。 甚至于,就连这个女儿多大年岁了、相貌如何,都一概不得而知。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李斯才觉得当下的情况甚是棘手。 不知道具体情况,对于这个女儿的描述语焉不详。 这在信息上,就没有办法料敌先机,也就没有办法做出相应的对应策略。 棘手。 但想到公子子游向来是机智过人、腹有沟壑的,所以他并不是特别担心。 只希望今遭这次,他不要受太重的伤,否则事情便彻底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一念及此,李斯不由头大如斗。 一方是新晋的大秦太子殿下,一方是覆灭六国的名将之女。 倘若今遭真要闹出什么无法换回的局面,恐怕王翦一家,从此将会走向式微、衰败。 甚至于,都有被彻底抹杀的风险! 想到这里,李斯不由小心翼翼抬头偷看了一眼嬴政。 以陛下对公子子游的宠爱而言,王翦一门怕是要吃点苦头了。 一念及此,李斯心中不由暗暗埋怨起王翦来。 王翦啊王翦,你好歹也是大秦名宿,为何连“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都不明白呢? 现在天下一统,国安民乐,需要武将征伐四方的机会,自然是大大减少。 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还要来当出头鸟,真真是活该你遭罪啊! 相比李斯,嬴政此时的心态,更多的是并非是担心、忧虑,而是恼怒、愤慨。 当初,他曾流露出想要与王翦结亲的意向,所以在与王翦私下闲聊的时候,透露过公子子游尚未婚娶的话。 可王翦那倔驴却并不领情,甚至还揣着明白装糊涂。 嬴政见状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但紧接着当时发生的一件事,却让他心中颇为不爽利。 原来,那一日王翦回到自己府邸,跟他夫人说起了这件事情。 他夫人倒是明事理,知道这是嬴政有意在跟他结亲家,所以便劝了王翦两句。 可王翦呢,他似乎心里有些拧巴,夫人越是怎么说,他便偏要反着来。 甚至还当着夫人的面,说了“我这个女儿,即便是嫁贩夫走卒,也最好别嫁入帝王之家,免得遭罪受苦”。 听听! 这像话吗? 什么叫做嫁入帝王之家,就要遭罪吃苦? 他王翦之所以能够有如今的荣华富贵,哪一样不是嬴政赏赐下来的? 当时嬴政心里就挺膈应的,甚至动了想要好生敲打敲打这老东西的念头。 只是后来,因为赵高的事情给耽误了,所以才没了下文。 但儿子赢子游的年龄渐长,也的确是到了该要婚配的时候。 尤其,他还念想着把赢子游扶上太子之位呢! 而要成为太子,那太子妃就成了绕不过去的坎儿。 嬴政将适龄的女子翻找了个遍,最终敲定了一些人选。 王翦的女儿,本不应该出现的。 还是李斯,本着大局找想,三番五次向嬴政谏言,这才有了王采盈的名字。 此时,因为有李斯从中斡旋,所以王翦也明白了嬴政想要立公子子游为储君的心思。 而自己的女儿,便是要与这位未来的太子殿下成亲,成为太子妃。 也就是有了这一层的关系,所以王翦的态度才逐渐缓和了下来。 可是! 千算万算,却漏算了赢子游这臭小子,会当时选择这般手段发难。 事情闹难看了。 嬴政、李斯、王翦都很不舒坦。 可不舒坦归不舒坦,成年人自然是应该用成年人的方式去解决问题才是。 这半路上,杀出来一个王采盈倒拖重剑上门,这算是什么意思? 嬴政越想越气。 王翦这老混蛋,知道他是老来得女,所以对这丫头很是溺爱,从小娇生惯养。 才有了而今这般的事端! 倘若,他女儿真要动武,导致赢子游有个什么闪失的话…… 嬴政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那到时候,你王翦可别怪朕不念及你的累累功勋了。 “陛下。” 李斯忽然出声。 “何事?” 嬴政冷然道。 “王翦女儿想来只是一时气愤,理当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来。” “理当?”嬴政闻言,不由怒极反笑,“李斯啊李斯,这桩事情倘若是发生在你的身上,你会作何反应?” “你当王翦那混账家伙,他当真能如你一般有城府不成?” “这……” 李斯哑然。 “再者,即便退一万步来说,王翦能忍住这口气,他那打上门的女儿,是能忍得下这口气的主?哼!” 嬴政怒哼一声,继续道。 “倘若他女儿真能忍得住这口气,那便不会上门讨要说法才是!” 李斯沉默了,不再言语。 嬴政现在正在气头上,即便是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能心中暗暗为公子子游捏了一把汗。 希望以公子子游的聪明才智,能够化险为夷。 否则的话,这咸阳城怕是又要人头滚滚了。 另一边。 王翦府邸。 作为军功起家的王翦一族,在咸阳城里还居住着不少分家、支系族亲。 所以当王采盈手持重剑,径直朝公子子游府邸而去的消息,很快便在王氏一族内部传开。 尤其,当人们发现王采盈竟然是去找公子子游讨要说法之后,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这个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被传递到了王翦的府邸。 此时的王翦,正怀揣着一肚子的闷气,独自躺在后花园的卧榻上,闭目养神。 第224章 王翦:坏了,把老夫装进去了! 王翦不喜丝竹乐器,更不喜欢舞姬跳舞,所以他的府邸并没有蓄养美姬。 除开他的正室夫人以外,也仅有两房小妾,性嗜酒,不事享乐。 在整个咸阳城的上层贵族之中,显得很是格格不入。 冬日暖阳正盛,王翦在卧榻上昏昏欲睡。 经过大半辈子的征战,他的身上几乎找不出一块好肉来。 浑身上下,布满了各式各样的伤疤。 尤其双鬓斑白,眉头紧皱。 即便是在睡梦之中,仿佛都有操不完的心思。 甚至于,他的身躯也并不如何伟岸,在卧榻之上缩着脑袋,其身材多少有些单薄。 而便是这样一名看似与咸阳城中普通老头无太大差异的人,却是为了大秦帝国的崛起与横扫六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有道是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发。 这话可以形容那些辉煌、璀璨的将星,却难以将王翦的分毫形容出来。 倘若硬要说,那王翦的形象更像是大秦帝国的牧羊人。 为了嬴政和大秦帝国,他不断挥动着鞭子,驱策着羊群,守护一方安宁。 李斯曾评价王翦有大将之风,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但实际上,他不过是比别人考虑得更多、看得更长远罢了。 可即便是如此睿智的将军,却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王采盈,是王翦最为宠爱的小女儿,是他的盔甲,也是他的软肋。 对于这个小女儿的性格,他自认为很是了解。 殊不知,此时他的女儿却已经在大闹公子子游府邸了。 在他看来,即便王采盈当真提刀出门了,那也不甚要紧。 没有人有那么大的胆量,会真往刀刃上撞。 更何况,不是还有王贲跟上去了吗? 王贲虽然愚钝,但至少也学了他六七成的本事。 独自领军杀敌都不在话下,更何况只是盯一下王采盈,提她捉刀善后。 是以,他丝毫不慌。 由此可见,王翦的确是有大将风范。 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这不,还不等王翦睡熟,管家便惊慌失色地跑了过来。 他重重跪在了王翦跟前,大声禀报。 “老爷,不好了!大事不好!” 王翦的双眼眯开一条缝儿,看着管家。 “何事如此慌忙?” “小姐,是小姐出事了!” 管家跑得满头是汗,急切道。 “继续说。” 王翦一听是王采盈出了事,立即从卧榻上坐直了身子,一脸的严肃。 “回禀老爷,方才我在街面上听到风声,说是小姐提着重剑,去了太子府,亲自找公子子游讨要说法去了。” “什么?!” 闻言,王翦不由大惊失色! 但……很显然,他所惊愕的,却并非是在担忧王采盈的安危,而是赢子游。 他很快便收敛了表情,恢复了淡然。 ”采盈做事向来知道分寸,即便是上门讨要说法,想来她也不会让秦子游吃太多的苦头。“ 到现在为止,王翦还是很相信自家小女的。 闻言,管家的表情更为苦涩了。 “老爷,这正是让人担心的!” “小姐的事情,已经让陛下知道了。此时陛下和李丞相,正率领精锐部队,朝着公子子游的府邸快马加鞭而去。” 听到这儿,王翦再也淡定不住了。 能够惊动陛下和李相,而且还是精锐部队相随,就算是用脚丫子想也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善终! 电光火石的刹那,王翦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快,你速速去为我备马!” 王翦大手一挥,满心焦急地说道。 “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我一定要赶在陛下之前,抵达公子子游的府邸!” “否则,这桩事将再无转圜的余地!” 王贲、王采盈兄妹,与赢子游一起,围坐在火锅边,一边夹菜喝酒,一边其乐融融。 以前一个人吃火锅的时候,那是独属于一个人的快乐。 有道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火锅这种食物,本来天生就具备很强的社交属性。 所以,像现在,跟王家兄妹一起吃火锅,就让赢子游感觉到了特别的畅快。 仿佛上一世,约上好友,一起涮火锅,一起喝啤酒,别提多畅快了。 赢子游醉眼惜忪地捏着酒卮,借着氤氲的水汽,仿佛间好似回到了以前一般。 他醉眼看了看王采盈,又看了看王贲。 心中顿生一股豪迈之情,下意识地想要说点什么。 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王采盈、王贲心中诧异,微微静了一静,这才抚掌称好起来。 王贲毕竟武将出身,虽然粗通文墨,勉强当得“智将”,但终究行伍,不求甚解。 倒是王采盈,自小识文断字、熟读经典,听到赢子游的这几句短歌后,不由双眼放光。 “公子,你这几句诗意境高远,但却似乎没有言尽……可还有后续?” 赢子游微微一笑,继续口占道: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这下,不光是王采盈,即便是王贲也听出来了,这是在夸他们啊! 而且公子子游的这首短歌,极为工整、顺耳,想来必定能够被人广为传颂! 作为亲历者,自己和妹妹,也必然会被广为熟知。 甚至于,如此佳作,必然能够千古流传。 那岂不是说……自己的名字,也能被无数后世之人传颂? 一想到这里,王贲便不由激动得浑身颤抖。 他此时看公子子游,眼神之中充满了崇敬之色。 ”公子,可还有下文?“ 王采盈虽然没有说话,但一双美眸波光流转,其中的期待之色,更是不用多说。 赢子游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将空酒卮递到王贲面前,笑而不语。 王贲心领神会,立即亲手为赢子游斟酒。 赢子游复饮一杯,声音突地变得低沉了下来。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王贲听到这里,不由有些茫然了。 第224章 王翦:坏了,把老夫装进去了! 王翦不喜丝竹乐器,更不喜欢舞姬跳舞,所以他的府邸并没有蓄养美姬。 除开他的正室夫人以外,也仅有两房小妾,性嗜酒,不事享乐。 在整个咸阳城的上层贵族之中,显得很是格格不入。 冬日暖阳正盛,王翦在卧榻上昏昏欲睡。 经过大半辈子的征战,他的身上几乎找不出一块好肉来。 浑身上下,布满了各式各样的伤疤。 尤其双鬓斑白,眉头紧皱。 即便是在睡梦之中,仿佛都有操不完的心思。 甚至于,他的身躯也并不如何伟岸,在卧榻之上缩着脑袋,其身材多少有些单薄。 而便是这样一名看似与咸阳城中普通老头无太大差异的人,却是为了大秦帝国的崛起与横扫六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有道是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发。 这话可以形容那些辉煌、璀璨的将星,却难以将王翦的分毫形容出来。 倘若硬要说,那王翦的形象更像是大秦帝国的牧羊人。 为了嬴政和大秦帝国,他不断挥动着鞭子,驱策着羊群,守护一方安宁。 李斯曾评价王翦有大将之风,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但实际上,他不过是比别人考虑得更多、看得更长远罢了。 可即便是如此睿智的将军,却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王采盈,是王翦最为宠爱的小女儿,是他的盔甲,也是他的软肋。 对于这个小女儿的性格,他自认为很是了解。 殊不知,此时他的女儿却已经在大闹公子子游府邸了。 在他看来,即便王采盈当真提刀出门了,那也不甚要紧。 没有人有那么大的胆量,会真往刀刃上撞。 更何况,不是还有王贲跟上去了吗? 王贲虽然愚钝,但至少也学了他六七成的本事。 独自领军杀敌都不在话下,更何况只是盯一下王采盈,提她捉刀善后。 是以,他丝毫不慌。 由此可见,王翦的确是有大将风范。 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这不,还不等王翦睡熟,管家便惊慌失色地跑了过来。 他重重跪在了王翦跟前,大声禀报。 “老爷,不好了!大事不好!” 王翦的双眼眯开一条缝儿,看着管家。 “何事如此慌忙?” “小姐,是小姐出事了!” 管家跑得满头是汗,急切道。 “继续说。” 王翦一听是王采盈出了事,立即从卧榻上坐直了身子,一脸的严肃。 “回禀老爷,方才我在街面上听到风声,说是小姐提着重剑,去了太子府,亲自找公子子游讨要说法去了。” “什么?!” 闻言,王翦不由大惊失色! 但……很显然,他所惊愕的,却并非是在担忧王采盈的安危,而是赢子游。 他很快便收敛了表情,恢复了淡然。 ”采盈做事向来知道分寸,即便是上门讨要说法,想来她也不会让秦子游吃太多的苦头。“ 到现在为止,王翦还是很相信自家小女的。 闻言,管家的表情更为苦涩了。 “老爷,这正是让人担心的!” “小姐的事情,已经让陛下知道了。此时陛下和李丞相,正率领精锐部队,朝着公子子游的府邸快马加鞭而去。” 听到这儿,王翦再也淡定不住了。 能够惊动陛下和李相,而且还是精锐部队相随,就算是用脚丫子想也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善终! 电光火石的刹那,王翦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快,你速速去为我备马!” 王翦大手一挥,满心焦急地说道。 “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我一定要赶在陛下之前,抵达公子子游的府邸!” “否则,这桩事将再无转圜的余地!” 王贲、王采盈兄妹,与赢子游一起,围坐在火锅边,一边夹菜喝酒,一边其乐融融。 以前一个人吃火锅的时候,那是独属于一个人的快乐。 有道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火锅这种食物,本来天生就具备很强的社交属性。 所以,像现在,跟王家兄妹一起吃火锅,就让赢子游感觉到了特别的畅快。 仿佛上一世,约上好友,一起涮火锅,一起喝啤酒,别提多畅快了。 赢子游醉眼惜忪地捏着酒卮,借着氤氲的水汽,仿佛间好似回到了以前一般。 他醉眼看了看王采盈,又看了看王贲。 心中顿生一股豪迈之情,下意识地想要说点什么。 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王采盈、王贲心中诧异,微微静了一静,这才抚掌称好起来。 王贲毕竟武将出身,虽然粗通文墨,勉强当得“智将”,但终究行伍,不求甚解。 倒是王采盈,自小识文断字、熟读经典,听到赢子游的这几句短歌后,不由双眼放光。 “公子,你这几句诗意境高远,但却似乎没有言尽……可还有后续?” 赢子游微微一笑,继续口占道: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这下,不光是王采盈,即便是王贲也听出来了,这是在夸他们啊! 而且公子子游的这首短歌,极为工整、顺耳,想来必定能够被人广为传颂! 作为亲历者,自己和妹妹,也必然会被广为熟知。 甚至于,如此佳作,必然能够千古流传。 那岂不是说……自己的名字,也能被无数后世之人传颂? 一想到这里,王贲便不由激动得浑身颤抖。 他此时看公子子游,眼神之中充满了崇敬之色。 ”公子,可还有下文?“ 王采盈虽然没有说话,但一双美眸波光流转,其中的期待之色,更是不用多说。 赢子游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将空酒卮递到王贲面前,笑而不语。 王贲心领神会,立即亲手为赢子游斟酒。 赢子游复饮一杯,声音突地变得低沉了下来。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王贲听到这里,不由有些茫然了。 第225章 子游之志,岂是尔等可知? ”这天光白日的,哪里来的月亮啊?公子你新晋太子,心中又有何事烦忧呢?“ 听得正入港的王采盈,对于自家哥哥的插嘴很是不悦。 她柳眉微蹙,娇嗔道:”大哥闭嘴!公子以诗言志,何须计较日月流转?公子的心中块垒,又岂是大哥你能明白的。“ 平白无故得了自家妹子一顿抢白,王贲哑口无言。 他悻悻喝掉杯中酒,用以掩饰脸上尴尬。 一杯美酒落肚,令他不由心中感慨:果真是女大不中留,这还没嫁与公子子游呢,胳膊肘就已经往外拐了……唉! 说回王采盈这边。 席间,自然而然以”女主人“自居的王采盈,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此举有何不妥。 不过,以她的巾帼豪迈性子而言,即便察觉了也不会放在心里的。 敢爱敢恨,我行我素。 这才是王采盈。 倘若此间扭捏娇糅,那便也不是她了。 ”公子,还请继续。“ 赢子游笑着同王采盈点了点头,忽地拔高了声线。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存卿恩。“ 最后两句,他是目光灼灼盯着王采盈说的。 声音轻柔,如歌如诉。 听得王采盈脸颊绯红,耳朵发烫。 但她却并没有因此而转移视线,而是坚定不移地回望着赢子游,用眼神回应着。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而后,赢子游突然朝着天空举起酒卮,声音低沉有力,吟诵出了最后四句。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诗毕。 王采盈和王贲兄妹,却好似石雕一般,愣在了当场。 好大一会儿功夫,他们才算是回过神来。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王采盈还在小声重复、诵读。 她彻底被赢子游所倾倒了。 在先前,王采盈单单知道公子子游学富五车、智冠天下。 但也仅仅只是人们的传颂而已,她也并没有放在心中,将其当真。 但是现在,自己亲身跟赢子游接触一番后,惊觉这哪儿是什么学富五车、智冠天下啊。 简直就是世间罕有的翩翩公子! 突地,她的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声音: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倒是王贲,闷头一口饮尽杯中酒,站起身来,双手抱拳。 ”世人皆说酒后吐真言,又有先贤曾说诗以言志。“ ”是以,非有鸿鹄之志者不能做此短歌!公子之志,贲可窥一二。此乃大秦之幸,此乃天下万民之幸!“ 王采盈此时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蓦然起身,折下了赢子游院中所栽的一节柳条。 ”公子性情高远,好似鸿鹄、鲲鹏。妾身虽蒲蒲柳,亦愿为公子进献剑舞,以壮公子志气!“ 说完,王采盈扭头看向王贲。 ”大哥,请为小妹击缶为节。“ ”甚好!“ 王贲闻言,连连点头。 他挽起袖子,怀抱小缶,伴随着王采盈曼妙的舞姿,或轻或重、或急或缓地叩击小缶为应。 赢子游手拈酒卮,微笑看着翩然若蝴蝶的王采盈嫚舞,伴随着节拍轻轻哼唱。 此间极乐,不足为外人道也。 …… 一曲舞罢,王采盈面若桃花,呼吸略显急促。 赢子游、王贲两人起身鼓掌。 公子子游,断然不是外界所传那般。 而是比之更加高洁! 一时间,即便是王贲,也不有心中暗叹相识恨晚。 于是,又吃吃喝喝。 大家言笑晏晏,其乐融融。 期间,王贲许是喝得微醺,打趣调笑道:”妹啊,下次你再要去公子子游府邸,可万万不可拖着重剑,这般招摇过市了。“ ”大哥,莫要乱讲。“ 王采盈临危不乱,镇定自若地说道。 王贲一楞,知道自己酒后失言了,便借着哈哈大笑,掩盖了过去。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赢子游猛然抬起头来:“采盈,方才你来的时候,当真如大舅哥所说这般?” 王采盈闻言,不由赧然,挣扎着点了点头,满脸的惭愧。 “妾身……” 不等她说完解释,赢子游却是倏然站起身来。 他目光幽深,似是在思考什么。 两兄妹来不及询问,便见他猛然一拍大腿,连声道:“不妙不妙,要坏要坏!” “公子何事如此慌张?” 王采盈脱口问道。 “无碍,尚无大碍!” 赢子游正色道。 “只是可惜了,这火锅却是吃不得了。” 越说越是糊涂。 王采盈和王贲听得满头雾水,没能明白赢子游究竟所为何事。 “来人,撤了火锅,快快!” 赢子游大声道。 而后,他忽然将王采盈的柔荑一把拽住。 “公子……” 王采盈刚想说,这有违礼仪。 但话到了嘴边,却生生被她咽下了肚。 王贲则直接化身瞎子,看不见、看不着。 “听我说。” 赢子游一本正经。 “采盈,你和大舅哥现在立即出门,径直回家!” “不要问,现在时间紧迫,我没有时间与你们慢慢道明原因。但很快,你们就能明白的。” 说完,他便不着痕迹松开了手。 “嗯,我相信你。” 王采盈虽然还不知道原因,但既然公子子游这般说了,那她便信了。 王贲张了张嘴,突然觉得自己出现得有些多余。 此时,仆役们正巧走了进来,手脚麻利地开始打扫。 趁此机会,赢子游将王采盈兄妹送出了院子。 在管家的引导之下,两人一路走到了前院。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清楚为何会有这一遭。 强忍着心中好奇,离开了公子府邸,来到街面上。 王贲再也忍不住,脱口问道:“妹啊,你说公子子游这般……究竟是为何呢?” 王采盈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公子这么做,必然有他的原因。” 好嘛! 问了等于白问。 王贲悄悄撇了撇嘴: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出了公子府邸没多远,两人便径直撞见了着急忙慌赶来的王翦。 “爹爹!” 王采盈、王贲兄妹快步迎了上去。 王翦见两人浑身干净、整洁,并没有任何拉扯痕迹,更没有血迹溅射。 他心中悬着的心,不由落下了大半。 “你们为何会在此啊?” 当着兄妹的面儿,在这大街之上,他也不好多深究,便只能淡然随口问了句。 不料这王贲在自家爹爹面前,却是个直肠子性格,丝毫兜不住事情。 他便将方才在公子府邸中,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同王翦说了个大概。 第225章 子游之志,岂是尔等可知? ”这天光白日的,哪里来的月亮啊?公子你新晋太子,心中又有何事烦忧呢?“ 听得正入港的王采盈,对于自家哥哥的插嘴很是不悦。 她柳眉微蹙,娇嗔道:”大哥闭嘴!公子以诗言志,何须计较日月流转?公子的心中块垒,又岂是大哥你能明白的。“ 平白无故得了自家妹子一顿抢白,王贲哑口无言。 他悻悻喝掉杯中酒,用以掩饰脸上尴尬。 一杯美酒落肚,令他不由心中感慨:果真是女大不中留,这还没嫁与公子子游呢,胳膊肘就已经往外拐了……唉! 说回王采盈这边。 席间,自然而然以”女主人“自居的王采盈,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此举有何不妥。 不过,以她的巾帼豪迈性子而言,即便察觉了也不会放在心里的。 敢爱敢恨,我行我素。 这才是王采盈。 倘若此间扭捏娇糅,那便也不是她了。 ”公子,还请继续。“ 赢子游笑着同王采盈点了点头,忽地拔高了声线。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存卿恩。“ 最后两句,他是目光灼灼盯着王采盈说的。 声音轻柔,如歌如诉。 听得王采盈脸颊绯红,耳朵发烫。 但她却并没有因此而转移视线,而是坚定不移地回望着赢子游,用眼神回应着。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而后,赢子游突然朝着天空举起酒卮,声音低沉有力,吟诵出了最后四句。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诗毕。 王采盈和王贲兄妹,却好似石雕一般,愣在了当场。 好大一会儿功夫,他们才算是回过神来。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王采盈还在小声重复、诵读。 她彻底被赢子游所倾倒了。 在先前,王采盈单单知道公子子游学富五车、智冠天下。 但也仅仅只是人们的传颂而已,她也并没有放在心中,将其当真。 但是现在,自己亲身跟赢子游接触一番后,惊觉这哪儿是什么学富五车、智冠天下啊。 简直就是世间罕有的翩翩公子! 突地,她的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声音: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倒是王贲,闷头一口饮尽杯中酒,站起身来,双手抱拳。 ”世人皆说酒后吐真言,又有先贤曾说诗以言志。“ ”是以,非有鸿鹄之志者不能做此短歌!公子之志,贲可窥一二。此乃大秦之幸,此乃天下万民之幸!“ 王采盈此时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蓦然起身,折下了赢子游院中所栽的一节柳条。 ”公子性情高远,好似鸿鹄、鲲鹏。妾身虽蒲蒲柳,亦愿为公子进献剑舞,以壮公子志气!“ 说完,王采盈扭头看向王贲。 ”大哥,请为小妹击缶为节。“ ”甚好!“ 王贲闻言,连连点头。 他挽起袖子,怀抱小缶,伴随着王采盈曼妙的舞姿,或轻或重、或急或缓地叩击小缶为应。 赢子游手拈酒卮,微笑看着翩然若蝴蝶的王采盈嫚舞,伴随着节拍轻轻哼唱。 此间极乐,不足为外人道也。 …… 一曲舞罢,王采盈面若桃花,呼吸略显急促。 赢子游、王贲两人起身鼓掌。 公子子游,断然不是外界所传那般。 而是比之更加高洁! 一时间,即便是王贲,也不有心中暗叹相识恨晚。 于是,又吃吃喝喝。 大家言笑晏晏,其乐融融。 期间,王贲许是喝得微醺,打趣调笑道:”妹啊,下次你再要去公子子游府邸,可万万不可拖着重剑,这般招摇过市了。“ ”大哥,莫要乱讲。“ 王采盈临危不乱,镇定自若地说道。 王贲一楞,知道自己酒后失言了,便借着哈哈大笑,掩盖了过去。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赢子游猛然抬起头来:“采盈,方才你来的时候,当真如大舅哥所说这般?” 王采盈闻言,不由赧然,挣扎着点了点头,满脸的惭愧。 “妾身……” 不等她说完解释,赢子游却是倏然站起身来。 他目光幽深,似是在思考什么。 两兄妹来不及询问,便见他猛然一拍大腿,连声道:“不妙不妙,要坏要坏!” “公子何事如此慌张?” 王采盈脱口问道。 “无碍,尚无大碍!” 赢子游正色道。 “只是可惜了,这火锅却是吃不得了。” 越说越是糊涂。 王采盈和王贲听得满头雾水,没能明白赢子游究竟所为何事。 “来人,撤了火锅,快快!” 赢子游大声道。 而后,他忽然将王采盈的柔荑一把拽住。 “公子……” 王采盈刚想说,这有违礼仪。 但话到了嘴边,却生生被她咽下了肚。 王贲则直接化身瞎子,看不见、看不着。 “听我说。” 赢子游一本正经。 “采盈,你和大舅哥现在立即出门,径直回家!” “不要问,现在时间紧迫,我没有时间与你们慢慢道明原因。但很快,你们就能明白的。” 说完,他便不着痕迹松开了手。 “嗯,我相信你。” 王采盈虽然还不知道原因,但既然公子子游这般说了,那她便信了。 王贲张了张嘴,突然觉得自己出现得有些多余。 此时,仆役们正巧走了进来,手脚麻利地开始打扫。 趁此机会,赢子游将王采盈兄妹送出了院子。 在管家的引导之下,两人一路走到了前院。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清楚为何会有这一遭。 强忍着心中好奇,离开了公子府邸,来到街面上。 王贲再也忍不住,脱口问道:“妹啊,你说公子子游这般……究竟是为何呢?” 王采盈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公子这么做,必然有他的原因。” 好嘛! 问了等于白问。 王贲悄悄撇了撇嘴: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出了公子府邸没多远,两人便径直撞见了着急忙慌赶来的王翦。 “爹爹!” 王采盈、王贲兄妹快步迎了上去。 王翦见两人浑身干净、整洁,并没有任何拉扯痕迹,更没有血迹溅射。 他心中悬着的心,不由落下了大半。 “你们为何会在此啊?” 当着兄妹的面儿,在这大街之上,他也不好多深究,便只能淡然随口问了句。 不料这王贲在自家爹爹面前,却是个直肠子性格,丝毫兜不住事情。 他便将方才在公子府邸中,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同王翦说了个大概。 第226章 听说你要砍朕的儿子!? 听完了王贲的叙述,王翦的心进一步放下了。 还好王采盈性格沉稳,所以才并没有酿成大祸! 很好,事情还没有到彻底无法转圜的余地。 王翦暗暗松了口气,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好,事情我已经知晓了。” 他声音平静,丝毫不慌。 “既是如此,那便随我一起,打道回府罢!” 说着,他便转身,领着众人朝着自家府邸的方向走去。 却是不曾想,这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 王采盈、王贲兄妹一头雾水,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个事儿,刚跟着爹爹往回赶。 没走几步路,却是不曾想,遇着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远远的,便看到了那黑色玄鸟大旗。 王翦当机立断,立即命令车夫停下马车。 他恭恭敬敬地整理好了衣冠,当街跪拜。 王采盈、王贲兄妹,自然也都温驯地跪在了王翦的身后。 黑色玄鸟的车撵,停在了王翦身前。 伶俐的宦官,为车撵搬来了玉石雕琢的下马石。 不一会儿,沉稳的脚步响起。 ”平身。“威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谢陛下!“ 王翦和子女们站起身来。 此时,王翦的内心是有些彷徨和惊慌的。 毕竟自己女儿方才亲自上门,向公子子游讨要说法这件事情,已经是闹得整个咸阳城皆知了。 否则的话,陛下也不可能会被惊动,从而会在街面上偶遇。 罢了罢了,这桩事情本就是自己理亏在先…… 王翦心中这般想道。 王采盈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盔甲。 倘若因为这桩事情,害得王采盈被牵连受罚,这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 是以,王翦咬了咬牙,准备把这桩罪过,独自一人揽下来。 陛下赏罚分明,赏必重赏,罚必重罚。 向来如此。 王翦鞍前马后,为嬴政打下偌大江山,覆灭六国,他自然最是清楚陛下的脾气秉性。 所以,他深知女儿王采盈将会受到何等的严厉处罚。 ”启奏陛下,老臣有一言,还请陛下恩准。“ 王翦趋步向前,躬身道。 嬴政看了王翦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君臣这么多年了,王翦是个什么性子,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一看便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嬴政语气淡然。 ”王卿,到车撵上来再叙。“ 说完,嬴政便踏着下马石,重新回到了车撵之中。 王翦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陛下,老臣……“ 他再度想要开口,却又被嬴政以眼神制止了。 这下,王翦彻底糊涂了。 他不太明白,陛下这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嬴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敲了敲车撵。 随后,一个宦官躬身来到车撵边上,请示道:”陛下,有何吩咐?“ ”去,让王氏兄妹也都跟上。“ ”是,陛下。“ 得了令的宦官倒退了出去,同王采盈、王贲二人回了话。 兄妹两彻底迷糊了。 先是公子子游,后是陛下。 这……这究竟是演的哪一遭啊? 好在这兄妹两个,也没有多说多问,只是默默跟在队伍之中,继续前行。 走了没有多会儿功夫,便见到大部队停下了脚步。 两人抬头一看,不由愣在了原地。 公子子游府邸! 这兜兜转转的,怎么又回到了原处? 车撵滚滚,顺着新修的车道,径直驶入了公子子游府邸前院。 这是公子子游授意,并亲自提供图纸、督造完成的。 之所以特地修建了一条坡道,供嬴政车撵出入。 其目的,就是为了能给嬴政少添点儿麻烦。 不麻烦嬴政,其实就是不麻烦自己。 赢子游这怕麻烦的想法,落到实处看在嬴政的眼中,却莫名成为了孝顺的表现。 看看! 朕的麒麟儿子游,为了能让朕的车撵更加顺当,主动修建驰道缓坡,其拳拳孝心,可见一斑! 除了自我感动,嬴政坐在车撵里也没闲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王翦旁敲侧击。 王翦心里明白今天这桩事情自己理亏,所以对于嬴政的问话,自然也是知无不言。 就这么着,没多会儿功夫嬴政就大致了解了整个事情的梗概。 听完之后,他不由心中颇为无语,更是暗暗有些责备王翦。 你什么身份啊?居然也敢在对待子女的问题上,如此放纵溺爱。 朕之所以溺爱、放纵子游,那是因为子游天资聪颖,懂得自己约束。 所以根本不必担心他会酿出什么事端来。 倒是你王翦,你的好女儿! 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朕倒要看看,这桩事你该要如何收尾。 但是。 一转念头,嬴政又觉得此事颇为蹊跷。 在还没有见到赢子游之前,他还不敢妄下定论。 毕竟以嬴政对这个”逆子“的了解,指不定他在这里面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 所以说,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先跟他私底下通通气的好。 打定主意,嬴政便随便找了个理由,让王翦和他的子女一起,在前院奉茶候着。 不相干的人都被支开了,他只身朝着赢子游的小院走去。 可不凑巧的是,居然让他扑了个空! 嬴政摸了摸胡子:”这可真是奇了怪了,这臭小子居然也有不在寝宫的时候?“ 正巧,此时有些仆役从院落外面路过,见着嬴政了,立即跪下行礼。 ”你们主子呢?“ ”回禀陛下,公子子游去了后面靠山的别院。“ ”大白天去哪儿作甚?“ 嬴政有些不解。 那地方他是知道的,赢子游平时派了一些仆役、石匠在那别院敲敲打打,也不知道在修些什么东西。 不过,既然他现在人在后院,说不定便是那东西修葺完毕了。 强压下心头的好奇,嬴政随手打发了仆役,背着手朝后院踱步而去。 穿过回廊,远远的便瞧见那后院的厢房上,正冒着袅袅热气。 跟外界那遍布风雪的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嬴政站定脚步,抬头眺望。 很快,便被他瞧出了些许端倪出来。 那厢房顶上,因有源源不断的热气翻涌,所以没有半点积雪。 即便此时已经深冬,仍然瓦片簇新。 这不有让嬴政心中颇为好奇。 ”想来,大抵又是子游在捣鼓甚么新奇玩意儿。“ 嬴政这般想着,加快了脚步。 第226章 听说你要砍朕的儿子!? 听完了王贲的叙述,王翦的心进一步放下了。 还好王采盈性格沉稳,所以才并没有酿成大祸! 很好,事情还没有到彻底无法转圜的余地。 王翦暗暗松了口气,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好,事情我已经知晓了。” 他声音平静,丝毫不慌。 “既是如此,那便随我一起,打道回府罢!” 说着,他便转身,领着众人朝着自家府邸的方向走去。 却是不曾想,这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 王采盈、王贲兄妹一头雾水,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个事儿,刚跟着爹爹往回赶。 没走几步路,却是不曾想,遇着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远远的,便看到了那黑色玄鸟大旗。 王翦当机立断,立即命令车夫停下马车。 他恭恭敬敬地整理好了衣冠,当街跪拜。 王采盈、王贲兄妹,自然也都温驯地跪在了王翦的身后。 黑色玄鸟的车撵,停在了王翦身前。 伶俐的宦官,为车撵搬来了玉石雕琢的下马石。 不一会儿,沉稳的脚步响起。 ”平身。“威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谢陛下!“ 王翦和子女们站起身来。 此时,王翦的内心是有些彷徨和惊慌的。 毕竟自己女儿方才亲自上门,向公子子游讨要说法这件事情,已经是闹得整个咸阳城皆知了。 否则的话,陛下也不可能会被惊动,从而会在街面上偶遇。 罢了罢了,这桩事情本就是自己理亏在先…… 王翦心中这般想道。 王采盈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盔甲。 倘若因为这桩事情,害得王采盈被牵连受罚,这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 是以,王翦咬了咬牙,准备把这桩罪过,独自一人揽下来。 陛下赏罚分明,赏必重赏,罚必重罚。 向来如此。 王翦鞍前马后,为嬴政打下偌大江山,覆灭六国,他自然最是清楚陛下的脾气秉性。 所以,他深知女儿王采盈将会受到何等的严厉处罚。 ”启奏陛下,老臣有一言,还请陛下恩准。“ 王翦趋步向前,躬身道。 嬴政看了王翦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君臣这么多年了,王翦是个什么性子,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一看便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嬴政语气淡然。 ”王卿,到车撵上来再叙。“ 说完,嬴政便踏着下马石,重新回到了车撵之中。 王翦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陛下,老臣……“ 他再度想要开口,却又被嬴政以眼神制止了。 这下,王翦彻底糊涂了。 他不太明白,陛下这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嬴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敲了敲车撵。 随后,一个宦官躬身来到车撵边上,请示道:”陛下,有何吩咐?“ ”去,让王氏兄妹也都跟上。“ ”是,陛下。“ 得了令的宦官倒退了出去,同王采盈、王贲二人回了话。 兄妹两彻底迷糊了。 先是公子子游,后是陛下。 这……这究竟是演的哪一遭啊? 好在这兄妹两个,也没有多说多问,只是默默跟在队伍之中,继续前行。 走了没有多会儿功夫,便见到大部队停下了脚步。 两人抬头一看,不由愣在了原地。 公子子游府邸! 这兜兜转转的,怎么又回到了原处? 车撵滚滚,顺着新修的车道,径直驶入了公子子游府邸前院。 这是公子子游授意,并亲自提供图纸、督造完成的。 之所以特地修建了一条坡道,供嬴政车撵出入。 其目的,就是为了能给嬴政少添点儿麻烦。 不麻烦嬴政,其实就是不麻烦自己。 赢子游这怕麻烦的想法,落到实处看在嬴政的眼中,却莫名成为了孝顺的表现。 看看! 朕的麒麟儿子游,为了能让朕的车撵更加顺当,主动修建驰道缓坡,其拳拳孝心,可见一斑! 除了自我感动,嬴政坐在车撵里也没闲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王翦旁敲侧击。 王翦心里明白今天这桩事情自己理亏,所以对于嬴政的问话,自然也是知无不言。 就这么着,没多会儿功夫嬴政就大致了解了整个事情的梗概。 听完之后,他不由心中颇为无语,更是暗暗有些责备王翦。 你什么身份啊?居然也敢在对待子女的问题上,如此放纵溺爱。 朕之所以溺爱、放纵子游,那是因为子游天资聪颖,懂得自己约束。 所以根本不必担心他会酿出什么事端来。 倒是你王翦,你的好女儿! 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朕倒要看看,这桩事你该要如何收尾。 但是。 一转念头,嬴政又觉得此事颇为蹊跷。 在还没有见到赢子游之前,他还不敢妄下定论。 毕竟以嬴政对这个”逆子“的了解,指不定他在这里面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 所以说,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先跟他私底下通通气的好。 打定主意,嬴政便随便找了个理由,让王翦和他的子女一起,在前院奉茶候着。 不相干的人都被支开了,他只身朝着赢子游的小院走去。 可不凑巧的是,居然让他扑了个空! 嬴政摸了摸胡子:”这可真是奇了怪了,这臭小子居然也有不在寝宫的时候?“ 正巧,此时有些仆役从院落外面路过,见着嬴政了,立即跪下行礼。 ”你们主子呢?“ ”回禀陛下,公子子游去了后面靠山的别院。“ ”大白天去哪儿作甚?“ 嬴政有些不解。 那地方他是知道的,赢子游平时派了一些仆役、石匠在那别院敲敲打打,也不知道在修些什么东西。 不过,既然他现在人在后院,说不定便是那东西修葺完毕了。 强压下心头的好奇,嬴政随手打发了仆役,背着手朝后院踱步而去。 穿过回廊,远远的便瞧见那后院的厢房上,正冒着袅袅热气。 跟外界那遍布风雪的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嬴政站定脚步,抬头眺望。 很快,便被他瞧出了些许端倪出来。 那厢房顶上,因有源源不断的热气翻涌,所以没有半点积雪。 即便此时已经深冬,仍然瓦片簇新。 这不有让嬴政心中颇为好奇。 ”想来,大抵又是子游在捣鼓甚么新奇玩意儿。“ 嬴政这般想着,加快了脚步。 第227章 桑拿?臭小子又再搞什么鬼··· 别院的门口,与旁处颇为不同,顶上有一门匾,上书”桑拿“二字。 嬴政见之,不由心中联想阵阵。 ”这‘桑拿’究竟该做何解呢?桑者,农桑也。但这拿字……究竟该做推拿,还是缉拿呢?“ 单单一个门匾,便让嬴政开动脑筋,仔细思索了起来。 左思右想,却始终想不出个头绪。 这自然是令嬴政颇为不爽利了。 要是赢子游这个逆子在此的话,也不至于让自己这般为难了。 于是乎,这一笔账,自然是记在了赢子游的头上。 ”不急。等朕寻见他了,再与这臭小子好好理论理论!“ 嬴政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刚踏入这个门边上写着”桑拿“的别院,嬴政便感觉到了一股热浪来袭。 如此温热,竟好似盛夏酷暑时节一般! 他不由瞪大了双眼,心中诧异。 ”莫非,子游这臭小子,竟然能够凭空捏造出四季轮转之变化来了?“ 一念及此,嬴政不由心中振奋非常。 自打他察觉赢子游这个儿子深有仙缘之后,便不断出现各种令他惊讶的情况。 无论是火器、火炮,秦纸、印刷术……这一切的一切,无一不让秦国的综合国力,得到了质的腾飞。 便拿这火枪、火炮来说,当初演练的时候便已经显露其不凡之处来。 而今,在跟随蒙恬东征瀛洲的过程中,也听闻屡立战功,成为了不折不扣的尖刀利刃! 由此,所向披靡,不在话下! 也正因如此,所以嬴政对于眼下的景象,心中暗生了阵阵激动。 倘若子游当真能够掌控四季流转,那岂不是朕的大秦帝国至此可以永葆风调雨顺? 没有了旱灾、洪涝等自然灾害,粮食产量稳固,人民生活至此安居乐业,能抵消掉他多少的操劳! ”子游,子游!“ 嬴政想得浑身激动,恨不能立即将赢子游抓到身前,仔细盘问。 远远的,他听见了赢子游的回应。 来不及等赢子游主动开门了,他一撩衣服下摆,匆匆朝着发声的方向寻去。 嘎吱。 房门推开。 甫一映入眼帘的,便是层层叠叠的浓云雾霭。 他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呼。 还不等嬴政看清眼前的状况,便感觉到呼吸为之一滞。 紧接着,同院中要更加浓烈百倍的热浪,再度袭来。 只不过一个照面,他便感觉浑身燥热,汗水好似喷泉一般从身体周遭涌出。 这……这是怎么回事? 嬴政何曾见过这等阵仗,顿时便有些站立不稳,赶忙伸手抓住门框,这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我说父皇啊,你老人家来就来,赶紧把门儿带上啊,这么会儿的功夫,热气都快全跑光了。“ 赢子游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听之,似乎带着浓浓的怨意和无奈。 虽是近在咫尺,但却始终看不真切,中间好似隔着层峦叠嶂一般。 这不由让嬴政暗中称奇,将其一并推为仙人手段。 ”子游,子游!你在何处?“ 嬴政扯开了嗓子,大声喊道。 ”父皇,不必那么大声,儿臣就在这儿呢。“ 赢子游的声音,更加无奈了。 此时,热气基本已经散去。 赢子游的身形,也终于显现了出来。 只不过,此时赢子游的这身穿着打扮,也的确是颇为不雅。 全身上下,也就只有一件裤衩子挡住了身子。 嬴政见状,不由眉头微皱。 他刚想要训斥两句,却见赢子游拿起布帛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一堆石头面前。 ”父皇,还请你关掉房门。“ 嬴政闻言,下意识伸手带上了门。 做完这一切,他才反应过来:这臭小子,竟然敢指使自己? 还没来得及发作,却见赢子游从一旁的水桶之中,舀起一瓢清水,猛然浇在了那些石头上。 只听滋滋一阵乱响,层层叠叠的白气再度涌了上来。 偌大一间房子,顷刻间便再度变得云雾缭绕了起来。 ”子游,你这是在做甚么?“ 终于,嬴政还是按捺不住,出声询问。 ”回禀父皇,儿臣正在蒸桑拿呢!“ ”蒸桑拿?“ 嬴政一愣,下意识联想到了院门口的门匾上的“桑拿”二字。 顿时不由恍然大悟,原来这桑拿,是拿来蒸的啊! “我说父皇,来都来了,随儿臣一起体验体验蒸桑拿的乐趣!” 赢子游笑道。 “好,朕便与子同乐一把!” 嬴政点了点头。 “不过,这桑拿,究竟该如何蒸呢?” 赢子游哈哈一笑,伸手指着嬴政的袍子:”这首先呢,还请父皇更衣。“ 什么? 嬴政愣在了原地,脑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蒸桑拿,为何还需更衣呢?“ 赢子游闻言,不由白了白眼。 “父皇,你看儿臣我这赤条条的,还被热得浑身冒汗。” “您身上穿这么多,在这桑拿室里难道不热得慌么?” 慌。 嬴政热得恨不能把这身皮都给剥了。 但他咬着牙,妄想着保持自己最后一分的威严。 “朕……不热。” “不热?”赢子游嘿嘿一笑,像猴儿一样窜下来,又往石头上不住浇着水。 每一瓢清水浇下,室内的白雾就浓郁一分,热气自然更加氤氲。 嬴政被热得实在没法,只得连声道:“子游,且住手,且住手先!” 一边喊着,一边三下五除二,将自己身上的累赘,全都脱了下来。 顿时,他只感觉浑身一阵轻松。 就连原本热浪滚滚的温度,似乎都降低了些许似的。 “这就对啦!” 赢子游笑道。 他伸手抓起一条干净的毛巾,抛给嬴政。 “父皇,若是感觉汗水流得多了,拿毛巾擦擦。” 嬴政正愁满头的汗水,没法擦拭呢。 问声,立即抓起毛巾一通乱擦。 说实话,的确是让他感觉要好了很多。 但……没过一会儿,热气透骨,将他身体中多年以来征战四方时,暗中淤积的寒气,慢慢中和,随着汗珠排出了体外。 尤其那双膝盖! 先前一到了冬天,嬴政便觉得双膝颇为吃力,常常感觉到阵阵恶寒。 即便是在宫中摆放再多得火盆,都于事无补。 而现在,这一双膝盖竟然有了些许的缓和! 着实令他倍感意外。 不曾想,这蒸桑拿居然还有此等功效! 嬴政备感惊奇。 并对这“仙人手段”愈发感觉到高深莫测,心中充满了敬畏。 第227章 桑拿?臭小子又再搞什么鬼··· 别院的门口,与旁处颇为不同,顶上有一门匾,上书”桑拿“二字。 嬴政见之,不由心中联想阵阵。 ”这‘桑拿’究竟该做何解呢?桑者,农桑也。但这拿字……究竟该做推拿,还是缉拿呢?“ 单单一个门匾,便让嬴政开动脑筋,仔细思索了起来。 左思右想,却始终想不出个头绪。 这自然是令嬴政颇为不爽利了。 要是赢子游这个逆子在此的话,也不至于让自己这般为难了。 于是乎,这一笔账,自然是记在了赢子游的头上。 ”不急。等朕寻见他了,再与这臭小子好好理论理论!“ 嬴政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刚踏入这个门边上写着”桑拿“的别院,嬴政便感觉到了一股热浪来袭。 如此温热,竟好似盛夏酷暑时节一般! 他不由瞪大了双眼,心中诧异。 ”莫非,子游这臭小子,竟然能够凭空捏造出四季轮转之变化来了?“ 一念及此,嬴政不由心中振奋非常。 自打他察觉赢子游这个儿子深有仙缘之后,便不断出现各种令他惊讶的情况。 无论是火器、火炮,秦纸、印刷术……这一切的一切,无一不让秦国的综合国力,得到了质的腾飞。 便拿这火枪、火炮来说,当初演练的时候便已经显露其不凡之处来。 而今,在跟随蒙恬东征瀛洲的过程中,也听闻屡立战功,成为了不折不扣的尖刀利刃! 由此,所向披靡,不在话下! 也正因如此,所以嬴政对于眼下的景象,心中暗生了阵阵激动。 倘若子游当真能够掌控四季流转,那岂不是朕的大秦帝国至此可以永葆风调雨顺? 没有了旱灾、洪涝等自然灾害,粮食产量稳固,人民生活至此安居乐业,能抵消掉他多少的操劳! ”子游,子游!“ 嬴政想得浑身激动,恨不能立即将赢子游抓到身前,仔细盘问。 远远的,他听见了赢子游的回应。 来不及等赢子游主动开门了,他一撩衣服下摆,匆匆朝着发声的方向寻去。 嘎吱。 房门推开。 甫一映入眼帘的,便是层层叠叠的浓云雾霭。 他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呼。 还不等嬴政看清眼前的状况,便感觉到呼吸为之一滞。 紧接着,同院中要更加浓烈百倍的热浪,再度袭来。 只不过一个照面,他便感觉浑身燥热,汗水好似喷泉一般从身体周遭涌出。 这……这是怎么回事? 嬴政何曾见过这等阵仗,顿时便有些站立不稳,赶忙伸手抓住门框,这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我说父皇啊,你老人家来就来,赶紧把门儿带上啊,这么会儿的功夫,热气都快全跑光了。“ 赢子游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听之,似乎带着浓浓的怨意和无奈。 虽是近在咫尺,但却始终看不真切,中间好似隔着层峦叠嶂一般。 这不由让嬴政暗中称奇,将其一并推为仙人手段。 ”子游,子游!你在何处?“ 嬴政扯开了嗓子,大声喊道。 ”父皇,不必那么大声,儿臣就在这儿呢。“ 赢子游的声音,更加无奈了。 此时,热气基本已经散去。 赢子游的身形,也终于显现了出来。 只不过,此时赢子游的这身穿着打扮,也的确是颇为不雅。 全身上下,也就只有一件裤衩子挡住了身子。 嬴政见状,不由眉头微皱。 他刚想要训斥两句,却见赢子游拿起布帛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一堆石头面前。 ”父皇,还请你关掉房门。“ 嬴政闻言,下意识伸手带上了门。 做完这一切,他才反应过来:这臭小子,竟然敢指使自己? 还没来得及发作,却见赢子游从一旁的水桶之中,舀起一瓢清水,猛然浇在了那些石头上。 只听滋滋一阵乱响,层层叠叠的白气再度涌了上来。 偌大一间房子,顷刻间便再度变得云雾缭绕了起来。 ”子游,你这是在做甚么?“ 终于,嬴政还是按捺不住,出声询问。 ”回禀父皇,儿臣正在蒸桑拿呢!“ ”蒸桑拿?“ 嬴政一愣,下意识联想到了院门口的门匾上的“桑拿”二字。 顿时不由恍然大悟,原来这桑拿,是拿来蒸的啊! “我说父皇,来都来了,随儿臣一起体验体验蒸桑拿的乐趣!” 赢子游笑道。 “好,朕便与子同乐一把!” 嬴政点了点头。 “不过,这桑拿,究竟该如何蒸呢?” 赢子游哈哈一笑,伸手指着嬴政的袍子:”这首先呢,还请父皇更衣。“ 什么? 嬴政愣在了原地,脑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蒸桑拿,为何还需更衣呢?“ 赢子游闻言,不由白了白眼。 “父皇,你看儿臣我这赤条条的,还被热得浑身冒汗。” “您身上穿这么多,在这桑拿室里难道不热得慌么?” 慌。 嬴政热得恨不能把这身皮都给剥了。 但他咬着牙,妄想着保持自己最后一分的威严。 “朕……不热。” “不热?”赢子游嘿嘿一笑,像猴儿一样窜下来,又往石头上不住浇着水。 每一瓢清水浇下,室内的白雾就浓郁一分,热气自然更加氤氲。 嬴政被热得实在没法,只得连声道:“子游,且住手,且住手先!” 一边喊着,一边三下五除二,将自己身上的累赘,全都脱了下来。 顿时,他只感觉浑身一阵轻松。 就连原本热浪滚滚的温度,似乎都降低了些许似的。 “这就对啦!” 赢子游笑道。 他伸手抓起一条干净的毛巾,抛给嬴政。 “父皇,若是感觉汗水流得多了,拿毛巾擦擦。” 嬴政正愁满头的汗水,没法擦拭呢。 问声,立即抓起毛巾一通乱擦。 说实话,的确是让他感觉要好了很多。 但……没过一会儿,热气透骨,将他身体中多年以来征战四方时,暗中淤积的寒气,慢慢中和,随着汗珠排出了体外。 尤其那双膝盖! 先前一到了冬天,嬴政便觉得双膝颇为吃力,常常感觉到阵阵恶寒。 即便是在宫中摆放再多得火盆,都于事无补。 而现在,这一双膝盖竟然有了些许的缓和! 着实令他倍感意外。 不曾想,这蒸桑拿居然还有此等功效! 嬴政备感惊奇。 并对这“仙人手段”愈发感觉到高深莫测,心中充满了敬畏。 第228章 始皇帝的新奇体验 赢子游将毛巾搭在脸上,仰面躺在木长椅上,浑身上下被蒸得红透透的,别提多带劲儿了。 这厢。 嬴政也逐渐放松了下来,有模有样地学着赢子游一般,躺下来放松了身体。 虽然没有说话,但父子两都感觉到了阵阵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暖和、舒坦。 也不知过了多久,赢子游忽然伸了伸懒腰。 他将毛巾从脸上抓下来,朝着嬴政咧嘴笑了笑。 “父皇,蒸得差不多了,走!随儿臣去体验点儿不一样的!” 说完,他便一马当先走出了桑拿房。 门打开,热气迅速被抽走。 室内的温度快速降低。 即便嬴政不愿意,也不能不起身了。 “子游,这是要去哪儿啊?” 他才刚问出声,就听见扑通一声,赢子游已经一个猛子扎进了院子里新挖出来的池子里。 赢子游抹了一把脸,对着嬴政高高挥手:“父皇,下来!” 嬴政下意识是想要拒绝的,但看到赢子游一脸的欢畅表情,加之心中始终觉得对他有所亏欠,便索性将心一横:罢了罢了,就当是陪儿子疯一把好了! 于是,他也有样学样扑进了冰水里。 起先嬴政还觉得会很冷的,却不想当真来到了这冰水之中,却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寒冷。 反倒是,让他感觉略微有些昏沉的脑袋,为之一振。 精神一下子就好了许多。 “哈哈哈哈……好,好!” 嬴政游曳在这方水池之中,只觉得浑身畅爽。 跟着赢子游一起,游了两三个来回过后,赢子游率先爬出了池子。 见状,嬴政忍不住笑道:“臭小子,这会儿子的功夫,就忍受不住啦?” 赢子游苦笑着摇了摇头。 “父皇,这冰水池子是用来紧致皮肤、收缩毛孔、促进血液循环的,不能久泡。你也得赶紧起来,别泡出毛病来了。” “笑话!朕这身子骨还硬朗着呢,区区冰水,能奈我何?” 嬴政提出了反对意见。 “是是,父皇体格撞硕如龙,自然是不惧严寒……但接下来,还请父皇移步室内,陪儿臣小酌两杯,驱驱寒。” “哼,这还差不多。” 嬴政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离开了冰水池子。 两人穿戴好衣衫,来到了另外一边的地热房子里。 这里的地砖下面,都有热水管道相连,不断有活水流淌,将热气缓缓渗透到地表。 人躺在上面,只觉得浑身舒坦,忍不住想要猫起来,美美睡上一觉。 嬴政、赢子游这俩父子,正各自躺在热砖铺设的卧榻上,小口啜饮着美酒,眼中写满了舒坦。 “父皇,感觉儿臣着桑拿房,如何?” 赢子游笑眯眯问道。 “不错。” 嬴政点点头,赞道。 其实在他心里,这桑拿房何止是不错啊,简直就是他此间的心头好。 “嘿嘿,就连父皇你都觉得这玩意儿好,那看来……儿臣若是在这咸阳城里,开设一家桑拿房,岂不得财源滚滚来?” 赢子游笑道,眼中放光,似乎是已经开始畅想未来了。 听到赢子游的这番话,嬴政原本舒缓的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 秦时,重农抑商。 所谓士、农、工、商四条出路,出仕自然是最上,儿经商则被人所不齿。 赢子游贵为大秦太子,心里想着的不是政务要事,竟然是追逐利益,这不免让嬴政甚是不满。 “子游,如这偌大的帝国,迟早都是你的,你不醉心政务,却想着挣钱——莫非,你很缺钱不成?” “缺啊。” 赢子游振振有词道。 “挣钱嘛,那当然是多多益善了。” 嬴政难掩眼中的失望之色:”你要这么多钱作甚?真是令朕失望。“ ”父皇,此言差矣。“ 赢子游却不以为然,解释道。 ”当今这个世道,吃穿住行样样都需要用到钱,可以说是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 ”父皇你别不服气,你且听我说。我们也不说远的,就说打仗好了。不管是运送粮秣、制造兵器、铠甲,甚至于给士兵们的粮饷,哪一方面是不需要用到钱的?“ ”其实也不单单只是打仗,想要发展经济,那就更是需要用到钱了!选拔人才,总得给他粮食、钱币,以维持人才的生活?想要百姓们安居乐业,就首先肯定要稳定物价,让粮食的价格,维持在一个低价的水准,使得人们不至于买不起粮食,吃不饱肚子……“ 赢子游侃侃而谈,说得眉飞色舞。 嬴政从一开始的不服气,到慢慢听得觉得似乎是有些道理。 然后,再看赢子游的表现,不由让他暗中惊叹,自己还是小觑了这个不听话的”逆子“啊! 不曾想,他所思考的东西,竟然比自己看得还要长远! 也是……只有一代更比一代优秀,这大好的江山,才能够稳固。 是以,嬴政愈发觉得欣慰了起来——这便是赢子游,这便是大秦的太子,这便是自己的好儿子! 赢子游此时还不知道嬴政的内心活动,他不住讲着自己后世所学,将道理滔滔不绝讲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总算是说得尽兴了。 ”……是以,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父皇,儿臣所说的这些,可曾有错否?“ 嬴政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子游啊,你不愧是朕的好太子!“ 赢子游:喵喵喵? 勤政殿。 偌大的宫殿布满玄色布幔,上面有秦国所特有的玄鸟纹饰。 而执掌天下的一国之君嬴政,此时正端坐在龙台之上,闭目沉思。 从公子子游的府邸回来,已经有两三个时辰了。 可他自打回宫之后,便独坐在龙台,不言不语。 此时,赢子游所说的那些话,仍然萦绕在他的耳畔。 原本所令他不在意的商贩,竟然能够对社会产生如此巨大的价值。 这,是嬴政所从来未曾设想过的。 甚至于,让他觉得有些荒谬。 士农工商,亘古不变的传统,竟然是错误的决策! 这不啻于颠覆了嬴政一直以来的固守观念。 而这经济……当真对大秦帝国的影响,有如此重大么? 起初,嬴政自然是不相信的。 即便这番话,是由赢子游的口中说出,结果也是一样。 第228章 始皇帝的新奇体验 赢子游将毛巾搭在脸上,仰面躺在木长椅上,浑身上下被蒸得红透透的,别提多带劲儿了。 这厢。 嬴政也逐渐放松了下来,有模有样地学着赢子游一般,躺下来放松了身体。 虽然没有说话,但父子两都感觉到了阵阵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暖和、舒坦。 也不知过了多久,赢子游忽然伸了伸懒腰。 他将毛巾从脸上抓下来,朝着嬴政咧嘴笑了笑。 “父皇,蒸得差不多了,走!随儿臣去体验点儿不一样的!” 说完,他便一马当先走出了桑拿房。 门打开,热气迅速被抽走。 室内的温度快速降低。 即便嬴政不愿意,也不能不起身了。 “子游,这是要去哪儿啊?” 他才刚问出声,就听见扑通一声,赢子游已经一个猛子扎进了院子里新挖出来的池子里。 赢子游抹了一把脸,对着嬴政高高挥手:“父皇,下来!” 嬴政下意识是想要拒绝的,但看到赢子游一脸的欢畅表情,加之心中始终觉得对他有所亏欠,便索性将心一横:罢了罢了,就当是陪儿子疯一把好了! 于是,他也有样学样扑进了冰水里。 起先嬴政还觉得会很冷的,却不想当真来到了这冰水之中,却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寒冷。 反倒是,让他感觉略微有些昏沉的脑袋,为之一振。 精神一下子就好了许多。 “哈哈哈哈……好,好!” 嬴政游曳在这方水池之中,只觉得浑身畅爽。 跟着赢子游一起,游了两三个来回过后,赢子游率先爬出了池子。 见状,嬴政忍不住笑道:“臭小子,这会儿子的功夫,就忍受不住啦?” 赢子游苦笑着摇了摇头。 “父皇,这冰水池子是用来紧致皮肤、收缩毛孔、促进血液循环的,不能久泡。你也得赶紧起来,别泡出毛病来了。” “笑话!朕这身子骨还硬朗着呢,区区冰水,能奈我何?” 嬴政提出了反对意见。 “是是,父皇体格撞硕如龙,自然是不惧严寒……但接下来,还请父皇移步室内,陪儿臣小酌两杯,驱驱寒。” “哼,这还差不多。” 嬴政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离开了冰水池子。 两人穿戴好衣衫,来到了另外一边的地热房子里。 这里的地砖下面,都有热水管道相连,不断有活水流淌,将热气缓缓渗透到地表。 人躺在上面,只觉得浑身舒坦,忍不住想要猫起来,美美睡上一觉。 嬴政、赢子游这俩父子,正各自躺在热砖铺设的卧榻上,小口啜饮着美酒,眼中写满了舒坦。 “父皇,感觉儿臣着桑拿房,如何?” 赢子游笑眯眯问道。 “不错。” 嬴政点点头,赞道。 其实在他心里,这桑拿房何止是不错啊,简直就是他此间的心头好。 “嘿嘿,就连父皇你都觉得这玩意儿好,那看来……儿臣若是在这咸阳城里,开设一家桑拿房,岂不得财源滚滚来?” 赢子游笑道,眼中放光,似乎是已经开始畅想未来了。 听到赢子游的这番话,嬴政原本舒缓的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 秦时,重农抑商。 所谓士、农、工、商四条出路,出仕自然是最上,儿经商则被人所不齿。 赢子游贵为大秦太子,心里想着的不是政务要事,竟然是追逐利益,这不免让嬴政甚是不满。 “子游,如这偌大的帝国,迟早都是你的,你不醉心政务,却想着挣钱——莫非,你很缺钱不成?” “缺啊。” 赢子游振振有词道。 “挣钱嘛,那当然是多多益善了。” 嬴政难掩眼中的失望之色:”你要这么多钱作甚?真是令朕失望。“ ”父皇,此言差矣。“ 赢子游却不以为然,解释道。 ”当今这个世道,吃穿住行样样都需要用到钱,可以说是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 ”父皇你别不服气,你且听我说。我们也不说远的,就说打仗好了。不管是运送粮秣、制造兵器、铠甲,甚至于给士兵们的粮饷,哪一方面是不需要用到钱的?“ ”其实也不单单只是打仗,想要发展经济,那就更是需要用到钱了!选拔人才,总得给他粮食、钱币,以维持人才的生活?想要百姓们安居乐业,就首先肯定要稳定物价,让粮食的价格,维持在一个低价的水准,使得人们不至于买不起粮食,吃不饱肚子……“ 赢子游侃侃而谈,说得眉飞色舞。 嬴政从一开始的不服气,到慢慢听得觉得似乎是有些道理。 然后,再看赢子游的表现,不由让他暗中惊叹,自己还是小觑了这个不听话的”逆子“啊! 不曾想,他所思考的东西,竟然比自己看得还要长远! 也是……只有一代更比一代优秀,这大好的江山,才能够稳固。 是以,嬴政愈发觉得欣慰了起来——这便是赢子游,这便是大秦的太子,这便是自己的好儿子! 赢子游此时还不知道嬴政的内心活动,他不住讲着自己后世所学,将道理滔滔不绝讲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总算是说得尽兴了。 ”……是以,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父皇,儿臣所说的这些,可曾有错否?“ 嬴政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子游啊,你不愧是朕的好太子!“ 赢子游:喵喵喵? 勤政殿。 偌大的宫殿布满玄色布幔,上面有秦国所特有的玄鸟纹饰。 而执掌天下的一国之君嬴政,此时正端坐在龙台之上,闭目沉思。 从公子子游的府邸回来,已经有两三个时辰了。 可他自打回宫之后,便独坐在龙台,不言不语。 此时,赢子游所说的那些话,仍然萦绕在他的耳畔。 原本所令他不在意的商贩,竟然能够对社会产生如此巨大的价值。 这,是嬴政所从来未曾设想过的。 甚至于,让他觉得有些荒谬。 士农工商,亘古不变的传统,竟然是错误的决策! 这不啻于颠覆了嬴政一直以来的固守观念。 而这经济……当真对大秦帝国的影响,有如此重大么? 起初,嬴政自然是不相信的。 即便这番话,是由赢子游的口中说出,结果也是一样。 第229章 嬴政:是朕孤陋寡闻了 只是……伴随着越来越多的道理,从赢子游的口中说出,使得嬴政的心里也逐渐发生了些许的改变。 从起初的不屑一顾,到后面的似信非信,在到最后的难以置信。 可以说,在赢子游的指点之下,嬴政惊愕地发现了万事万物背后,那一只”看不见的手“。 货币的价值,也在这一刻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原来,竟然是朕孤陋寡闻了啊……“ 良久,嬴政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对于赢子游所说的那番话,嬴政绞尽脑汁,也没想出能够驳斥他观点的话来。 既然辩驳不倒,那便说明赢子游的那番言论,是正确的。 至少,是他看不出问题的。 ”不愧是朕的儿子!“ 嬴政转念一想,儿子这般出众,对于大秦而言,必是幸事一桩。 所以,他也就放宽了心,眼里只剩下了对于赢子游的骄傲和满意。 正此时,在宦官的引导下,李斯疾步走了过来,双手捧着一封玄漆木碟,正中央静静躺着一封军书。 ”何处呈上来的?“ 嬴政淡然问道。 ”回陛下,是蒙恬蒙大将军从瀛洲传回的捷报。“ ”蒙恬?“ 嬴政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等到他回过神来,眼中充满了喜悦之情。 ”这么说来,瀛洲已经被攻克了?“ ”这……微臣不知。“ 李斯虽然贵为丞相,但也没有提前拆看捷报,只能如是说道。 嬴政伸手拿过捷报,将玄漆拆封,抽出叠放整齐的秦纸。 他一目十行,快速阅读了起来。 没一会儿功夫,他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好,好啊!不曾想蒙恬竟然如此神速,哈哈哈哈哈……“ 李斯见状,问道:”陛下,可是蒙恬将军首战大捷?“ ”大捷?不,这可不单单只是大捷那般简单!“ 嬴政笑着说道,将捷报推给李斯。 ”来,李相,你也看看!“ ”是,陛下。“ 李斯早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劲儿,赶紧抓起捷报,快速阅览了一番。 ”什么?!“ 李斯瞪大了双眼,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蒙恬将军果然不愧是我大秦悍将!斩将夺旗,势必当先!“ 原来,蒙恬在战报中如实记录了他登岛的一系列战斗。 瀛洲这地方多山林少平原,虽然土地贫瘠,但却意外拥有大量的银矿矿藏。 其中有不少,竟然直接就是露天富矿,根本就不需要往下挖掘,就可以直接进行开采。 蒙恬自然是不会放任这些资源不管。 于是,在登岛之后的头一个月里,他建立了稳固的军营,砍伐了大量的木材用于修葺工事,防范敌人。 在这期间的间隙,则是组织士卒开采银矿。 这地方的居民普遍身材矮小、黑瘦,一丁点儿的粮食都可以养活一大片人。 他们的成年人,看上去也似乎只有大秦的孩童大小。 可别小觑了这些土着,一个个心狠手辣! 在遇见蒙恬斥候部队的第一时间,这些瀛洲土着非但没有想到投降,反而还主动发起了进攻! 只是……他们手中的武器却是有些过于简陋。 不过区区一些棍棒而已,根本就形不成有效的战力。 甚至于,连铁器都十分稀少。 这样的战斗,那自然是一边倒的结果。 蒙恬甚至都没有出动主力部队,仅仅只是百来骑斥候,就将那些土着洗漱杀灭了。 之后,又发生了大大小小十余次战斗。 每一次的结果,都是土着惨败,蒙恬大军大胜。 最是让蒙恬难以置信的是,从开战以来,他麾下的战士们,竟然都没有出现过任何的非战斗减员。 即便是在战斗之中,十个人中至少有九个轻伤。 由此可见,双方的战力差距之大。 而大片瀛洲的土地,也因此全都进入到了蒙恬的手中。 在详细看完了这个战报之后,嬴政、李斯君臣都心中满是振奋。 但他们二人所想的内容,却并不一样。 李斯所喜的是,又有一块土地纳入大秦版图之中,这是大秦兴盛的表现,是国力强盛的成果,所以他为生为大秦丞相而高兴、自豪。 而嬴政这边,则是想得要更加长远。 有了瀛洲这块土地,那么战士们的军功就得到了保证,也有了更多的土地可以进行耕种、嘉奖、赏赐。 众所周知,大秦尚武。 大大小小的贵族,至少有四分之三都是军功起家的。 所以,有稳定的军功嘉奖,对稳定大秦的通知而言,那是再好不过了。 但由于匈奴、百越两地都过于边远苦寒,并不适合赏赐,只能算是惩罚流放。 所以瀛洲的出现,便是解决了当前的一大难题——封无可封、赏无可赏。 更别说,还有大量的银矿出现,又能为大秦带来宝贵的贵重金属矿藏! 伴随捷报,一通送来的,还有七千倭奴。 原本乘船一通送回来的倭奴远不止这个数量,只是因为这些身材矮小、样貌丑陋的侏儒不习海浪,中途死掉了不少。 为防止疫病传播,所以把尸体都丢进了大海之中。 说起来也颇为有趣,因为沿途不断有倭奴病死,所以船舱里总是有尸体抛出。 竟导致食肉的鲨鱼一路尾随,充当保镖之职责,直至船舶入港,仍然绕海港多日,不愿离去。 如此有情有义,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陛下,这些倭奴当如何处置?“ 李斯问道。 七千倭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倘若处置不当的话,难免会引发一些小麻烦。 嬴政却是大手一挥:”不过区区倭奴罢了,送去骊山充当劳役,修筑阿房宫。“ 三言两语间,便决定了这七千倭奴的生死。 嬴政李斯君臣两人,又商议了一番军国要事,不知不觉时间流转,竟是到了掌灯时分。 另一边。 赢子游府邸。 蒙恬的捷报,一式两份,一份送抵皇宫,呈与陛下。 而另外一份,则送到了赢子游的府邸。 此时,远在瀛洲的蒙恬尚不知赢子游已经晋为太子,所以仍然称呼为公子子游。 对于这个称呼,赢子游并没有放在心上。 不知者不罪。 但这份捷报,却是让赢子游不由眼前一亮。 第229章 嬴政:是朕孤陋寡闻了 只是……伴随着越来越多的道理,从赢子游的口中说出,使得嬴政的心里也逐渐发生了些许的改变。 从起初的不屑一顾,到后面的似信非信,在到最后的难以置信。 可以说,在赢子游的指点之下,嬴政惊愕地发现了万事万物背后,那一只”看不见的手“。 货币的价值,也在这一刻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原来,竟然是朕孤陋寡闻了啊……“ 良久,嬴政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对于赢子游所说的那番话,嬴政绞尽脑汁,也没想出能够驳斥他观点的话来。 既然辩驳不倒,那便说明赢子游的那番言论,是正确的。 至少,是他看不出问题的。 ”不愧是朕的儿子!“ 嬴政转念一想,儿子这般出众,对于大秦而言,必是幸事一桩。 所以,他也就放宽了心,眼里只剩下了对于赢子游的骄傲和满意。 正此时,在宦官的引导下,李斯疾步走了过来,双手捧着一封玄漆木碟,正中央静静躺着一封军书。 ”何处呈上来的?“ 嬴政淡然问道。 ”回陛下,是蒙恬蒙大将军从瀛洲传回的捷报。“ ”蒙恬?“ 嬴政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等到他回过神来,眼中充满了喜悦之情。 ”这么说来,瀛洲已经被攻克了?“ ”这……微臣不知。“ 李斯虽然贵为丞相,但也没有提前拆看捷报,只能如是说道。 嬴政伸手拿过捷报,将玄漆拆封,抽出叠放整齐的秦纸。 他一目十行,快速阅读了起来。 没一会儿功夫,他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好,好啊!不曾想蒙恬竟然如此神速,哈哈哈哈哈……“ 李斯见状,问道:”陛下,可是蒙恬将军首战大捷?“ ”大捷?不,这可不单单只是大捷那般简单!“ 嬴政笑着说道,将捷报推给李斯。 ”来,李相,你也看看!“ ”是,陛下。“ 李斯早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劲儿,赶紧抓起捷报,快速阅览了一番。 ”什么?!“ 李斯瞪大了双眼,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蒙恬将军果然不愧是我大秦悍将!斩将夺旗,势必当先!“ 原来,蒙恬在战报中如实记录了他登岛的一系列战斗。 瀛洲这地方多山林少平原,虽然土地贫瘠,但却意外拥有大量的银矿矿藏。 其中有不少,竟然直接就是露天富矿,根本就不需要往下挖掘,就可以直接进行开采。 蒙恬自然是不会放任这些资源不管。 于是,在登岛之后的头一个月里,他建立了稳固的军营,砍伐了大量的木材用于修葺工事,防范敌人。 在这期间的间隙,则是组织士卒开采银矿。 这地方的居民普遍身材矮小、黑瘦,一丁点儿的粮食都可以养活一大片人。 他们的成年人,看上去也似乎只有大秦的孩童大小。 可别小觑了这些土着,一个个心狠手辣! 在遇见蒙恬斥候部队的第一时间,这些瀛洲土着非但没有想到投降,反而还主动发起了进攻! 只是……他们手中的武器却是有些过于简陋。 不过区区一些棍棒而已,根本就形不成有效的战力。 甚至于,连铁器都十分稀少。 这样的战斗,那自然是一边倒的结果。 蒙恬甚至都没有出动主力部队,仅仅只是百来骑斥候,就将那些土着洗漱杀灭了。 之后,又发生了大大小小十余次战斗。 每一次的结果,都是土着惨败,蒙恬大军大胜。 最是让蒙恬难以置信的是,从开战以来,他麾下的战士们,竟然都没有出现过任何的非战斗减员。 即便是在战斗之中,十个人中至少有九个轻伤。 由此可见,双方的战力差距之大。 而大片瀛洲的土地,也因此全都进入到了蒙恬的手中。 在详细看完了这个战报之后,嬴政、李斯君臣都心中满是振奋。 但他们二人所想的内容,却并不一样。 李斯所喜的是,又有一块土地纳入大秦版图之中,这是大秦兴盛的表现,是国力强盛的成果,所以他为生为大秦丞相而高兴、自豪。 而嬴政这边,则是想得要更加长远。 有了瀛洲这块土地,那么战士们的军功就得到了保证,也有了更多的土地可以进行耕种、嘉奖、赏赐。 众所周知,大秦尚武。 大大小小的贵族,至少有四分之三都是军功起家的。 所以,有稳定的军功嘉奖,对稳定大秦的通知而言,那是再好不过了。 但由于匈奴、百越两地都过于边远苦寒,并不适合赏赐,只能算是惩罚流放。 所以瀛洲的出现,便是解决了当前的一大难题——封无可封、赏无可赏。 更别说,还有大量的银矿出现,又能为大秦带来宝贵的贵重金属矿藏! 伴随捷报,一通送来的,还有七千倭奴。 原本乘船一通送回来的倭奴远不止这个数量,只是因为这些身材矮小、样貌丑陋的侏儒不习海浪,中途死掉了不少。 为防止疫病传播,所以把尸体都丢进了大海之中。 说起来也颇为有趣,因为沿途不断有倭奴病死,所以船舱里总是有尸体抛出。 竟导致食肉的鲨鱼一路尾随,充当保镖之职责,直至船舶入港,仍然绕海港多日,不愿离去。 如此有情有义,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陛下,这些倭奴当如何处置?“ 李斯问道。 七千倭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倘若处置不当的话,难免会引发一些小麻烦。 嬴政却是大手一挥:”不过区区倭奴罢了,送去骊山充当劳役,修筑阿房宫。“ 三言两语间,便决定了这七千倭奴的生死。 嬴政李斯君臣两人,又商议了一番军国要事,不知不觉时间流转,竟是到了掌灯时分。 另一边。 赢子游府邸。 蒙恬的捷报,一式两份,一份送抵皇宫,呈与陛下。 而另外一份,则送到了赢子游的府邸。 此时,远在瀛洲的蒙恬尚不知赢子游已经晋为太子,所以仍然称呼为公子子游。 对于这个称呼,赢子游并没有放在心上。 不知者不罪。 但这份捷报,却是让赢子游不由眼前一亮。 第230章 瀛洲大捷,鸡蛋都给摇散黄! 相比呈与陛下的捷报,赢子游这边则更加详细叙述了蒙恬在瀛洲期间,登岛、遭遇、伏击、攻城等数次大战。 按照赢子游的指示,每战他都率先使用火炮犁地,然后火铳齐射。 每次如此这般地完成流程之后,对方那些倭奴便死伤泰半,士气低落。 而反观蒙恬的部队,则是毫发无损,士气正旺。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正因为如此,所以每战皆克,所向披靡。 打到后面,那些倭奴甚至出现了望风而降的情况。 看完这些内容,赢子游握紧了拳头,狠狠砸在了案几上。 ”好!“ 赢子游仰天大笑起来。 ”不愧是我亲自教导出来的尖刀队!可堪大用,可堪大用啊哈哈哈哈哈哈!“ 管家听到了赢子游的大笑,便立在了门口,没有立即进去,生怕搅扰了赢子游的雅兴。 赢子游笑了几声,便没再继续了。 此时的瀛洲,还是一群土鸡瓦狗,即便没有他研发的火炮、火铳,单单凭借秦军举世无双的箭阵,都能杀得倭奴们丢盔卸甲、屁滚尿流! 他,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赢子游之督造火炮、火铳,可不是为了邀功的。 至于蒙恬信中所说的那些个倭奴,他更是没有放在心上。 区区倭奴,猪狗一样的东西,屠城杀了也就杀了,有甚可惜的? 对于蒙恬的某些做法,赢子游甚至觉得他有些不够杀伐果断,显得妇人之仁了。 在赢子游看来,这世界上只有死掉的倭奴,才是好的倭奴。 比死掉的倭奴更好的,则是这杂碎在临死之前,告诉了你另一条倭奴的坐标。 这些话语,自然也都被赢子游写进了书信之中,自有专人乘船,前去回报给蒙恬。 这一来一回,虽然耗时颇久,但口信只要带到了,也就行了。 对于蒙恬的执行力,赢子游还是很有信心的。 放下毛笔,赢子游神了伸懒腰。 刚抬头,眼角的余光,瞟见了立在门口的管家,赢子游开口道:”管家可是有事?且进来说话。“ ”是,太子殿下。“ 管家鞠了个躬,整理好了衣衫,这才快步走了进来。 ”见过太子殿下。“ 管家站在赢子游身前,又拜了拜,道。 ”蒙恬将军特地命人带来了精细遴选出来的十几名倭奴美姬,此时正在前院听候发落。太子殿下您看……“ 闻言,赢子游不有哑然失笑。 好你个蒙恬! 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也会私底下搞这种骚操作啊! 你未免也太想进步了! 可以,可以。 “既然是蒙恬将军的一番心意,那边将这些美姬,都叫进来。” 赢子游从善如流,笑道。 “是,太子殿下。” 管家快速退走出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听见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赢子游抬头,正好看到十几个环肥燕瘦、衣不蔽体的倭奴美姬,鱼贯走进了院子里。 嘶~ 这大冷天的,还穿这么少,她们莫非不冷吗? 赢子游裹紧了狐裘披风,站起身朝着院门走去。 正巧管家又跑了过来,施礼道:“太子殿下,扣除十余名在运输途中病死、饿死的,所有的倭奴美姬全数在这儿了。” 赢子游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都抬起头来。” 他的语气不咸不淡,隐然已经有了上位者的威严。 这群鹌鹑一般的女人不敢造次,都抬起了头,却无一人敢跟赢子游对视。 赢子游的目光扫过她们所有人,并未有任何停留。 不是他不想,而是这些所谓的倭奴美姬未免有点太水了。 跟后世的诸位硬盘老师相比,不敢说歪瓜裂枣,也至少是相貌普通,丝毫让赢子游提不起兴趣来。 “换一批。” 看完第一排的诸位后,赢子游挥了挥手。 于是,第二排的美姬们上前一步,等待赢子游的审视。 一般、一般、还行、凑合……嗯?这个相貌还算不错! 赢子游的目光,落在了一名相貌格外出众的美姬脸上。 怎么说呢,如果硬要用后世的目光来看的话,倒是跟相泽楠、三上悠雅这两位老师的相貌有几分相似。 一瞬间,赢子游恍然好似回到了上一世。 他此时无比怀念电脑硬盘中,那些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老师们。 “你,留下。” 赢子游伸手,随意指了指那名酷似后世老师相貌的美姬。 “太子殿下,其余人怎么处置?” 赢子游头也不抬:“怎么处置?当然是送去军营,就算是本公子犒劳三军将士的。” “是,太子殿下。” 管家并未多说什么,对着众美姬挥了挥手。 等到她们出了院子,管家也准备离开的时候,赢子游的声音忽然在管家身后响起。 “记住,这些东西玩玩可以,但不能沉溺。给将士们先享用七天,等到时限一到,全部坑杀,不留活口。” 赢子游的口吻淡然,却听得管家浑身一颤。 “是,小人明白。” 说完,赢子游便抓起那美姬的手,朝寝宫走去。 “今夜侍寝,若是能讨得本公子欢心,便能饶你一死。” 有这一句话,那位最为美丽的美姬,自然用尽了浑身解数。 其中种种,不外乎闺中乐事,实在不足为道。 第二天。 赢子游神清气爽地推开了房门。 早侍候在旁的管家,立即呈上热水供赢子游洗漱。 ”太子殿下,昨夜睡得可好?“ 赢子游嘴角含笑,似在回味。 ”不错,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太子殿下,可要给她名分?“ 管家又问。 赢子游扭头,一脸奇怪地看着管家。 ”我大秦之血脉,怎可被区区倭奴污染了?“ 闻言,管家傻眼了:”那……小人愚钝,还请太子殿下明示,此女该当如何处置。“ 赢子游嘿然一笑:”坑杀了便是,何须多言?“ 第230章 瀛洲大捷,鸡蛋都给摇散黄! 相比呈与陛下的捷报,赢子游这边则更加详细叙述了蒙恬在瀛洲期间,登岛、遭遇、伏击、攻城等数次大战。 按照赢子游的指示,每战他都率先使用火炮犁地,然后火铳齐射。 每次如此这般地完成流程之后,对方那些倭奴便死伤泰半,士气低落。 而反观蒙恬的部队,则是毫发无损,士气正旺。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正因为如此,所以每战皆克,所向披靡。 打到后面,那些倭奴甚至出现了望风而降的情况。 看完这些内容,赢子游握紧了拳头,狠狠砸在了案几上。 ”好!“ 赢子游仰天大笑起来。 ”不愧是我亲自教导出来的尖刀队!可堪大用,可堪大用啊哈哈哈哈哈哈!“ 管家听到了赢子游的大笑,便立在了门口,没有立即进去,生怕搅扰了赢子游的雅兴。 赢子游笑了几声,便没再继续了。 此时的瀛洲,还是一群土鸡瓦狗,即便没有他研发的火炮、火铳,单单凭借秦军举世无双的箭阵,都能杀得倭奴们丢盔卸甲、屁滚尿流! 他,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赢子游之督造火炮、火铳,可不是为了邀功的。 至于蒙恬信中所说的那些个倭奴,他更是没有放在心上。 区区倭奴,猪狗一样的东西,屠城杀了也就杀了,有甚可惜的? 对于蒙恬的某些做法,赢子游甚至觉得他有些不够杀伐果断,显得妇人之仁了。 在赢子游看来,这世界上只有死掉的倭奴,才是好的倭奴。 比死掉的倭奴更好的,则是这杂碎在临死之前,告诉了你另一条倭奴的坐标。 这些话语,自然也都被赢子游写进了书信之中,自有专人乘船,前去回报给蒙恬。 这一来一回,虽然耗时颇久,但口信只要带到了,也就行了。 对于蒙恬的执行力,赢子游还是很有信心的。 放下毛笔,赢子游神了伸懒腰。 刚抬头,眼角的余光,瞟见了立在门口的管家,赢子游开口道:”管家可是有事?且进来说话。“ ”是,太子殿下。“ 管家鞠了个躬,整理好了衣衫,这才快步走了进来。 ”见过太子殿下。“ 管家站在赢子游身前,又拜了拜,道。 ”蒙恬将军特地命人带来了精细遴选出来的十几名倭奴美姬,此时正在前院听候发落。太子殿下您看……“ 闻言,赢子游不有哑然失笑。 好你个蒙恬! 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也会私底下搞这种骚操作啊! 你未免也太想进步了! 可以,可以。 “既然是蒙恬将军的一番心意,那边将这些美姬,都叫进来。” 赢子游从善如流,笑道。 “是,太子殿下。” 管家快速退走出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听见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赢子游抬头,正好看到十几个环肥燕瘦、衣不蔽体的倭奴美姬,鱼贯走进了院子里。 嘶~ 这大冷天的,还穿这么少,她们莫非不冷吗? 赢子游裹紧了狐裘披风,站起身朝着院门走去。 正巧管家又跑了过来,施礼道:“太子殿下,扣除十余名在运输途中病死、饿死的,所有的倭奴美姬全数在这儿了。” 赢子游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都抬起头来。” 他的语气不咸不淡,隐然已经有了上位者的威严。 这群鹌鹑一般的女人不敢造次,都抬起了头,却无一人敢跟赢子游对视。 赢子游的目光扫过她们所有人,并未有任何停留。 不是他不想,而是这些所谓的倭奴美姬未免有点太水了。 跟后世的诸位硬盘老师相比,不敢说歪瓜裂枣,也至少是相貌普通,丝毫让赢子游提不起兴趣来。 “换一批。” 看完第一排的诸位后,赢子游挥了挥手。 于是,第二排的美姬们上前一步,等待赢子游的审视。 一般、一般、还行、凑合……嗯?这个相貌还算不错! 赢子游的目光,落在了一名相貌格外出众的美姬脸上。 怎么说呢,如果硬要用后世的目光来看的话,倒是跟相泽楠、三上悠雅这两位老师的相貌有几分相似。 一瞬间,赢子游恍然好似回到了上一世。 他此时无比怀念电脑硬盘中,那些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老师们。 “你,留下。” 赢子游伸手,随意指了指那名酷似后世老师相貌的美姬。 “太子殿下,其余人怎么处置?” 赢子游头也不抬:“怎么处置?当然是送去军营,就算是本公子犒劳三军将士的。” “是,太子殿下。” 管家并未多说什么,对着众美姬挥了挥手。 等到她们出了院子,管家也准备离开的时候,赢子游的声音忽然在管家身后响起。 “记住,这些东西玩玩可以,但不能沉溺。给将士们先享用七天,等到时限一到,全部坑杀,不留活口。” 赢子游的口吻淡然,却听得管家浑身一颤。 “是,小人明白。” 说完,赢子游便抓起那美姬的手,朝寝宫走去。 “今夜侍寝,若是能讨得本公子欢心,便能饶你一死。” 有这一句话,那位最为美丽的美姬,自然用尽了浑身解数。 其中种种,不外乎闺中乐事,实在不足为道。 第二天。 赢子游神清气爽地推开了房门。 早侍候在旁的管家,立即呈上热水供赢子游洗漱。 ”太子殿下,昨夜睡得可好?“ 赢子游嘴角含笑,似在回味。 ”不错,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太子殿下,可要给她名分?“ 管家又问。 赢子游扭头,一脸奇怪地看着管家。 ”我大秦之血脉,怎可被区区倭奴污染了?“ 闻言,管家傻眼了:”那……小人愚钝,还请太子殿下明示,此女该当如何处置。“ 赢子游嘿然一笑:”坑杀了便是,何须多言?“ 第231章 大秦帝国,至此改命永昌! 寒来暑往,日月更替。 伴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赢子游在大秦帝国的权力中枢也变得愈发重要了起来。 他所推行的科举制度,深受下层庶民们的欢迎和认同。 一时间,选拔人才无关门阀贵贱,整个社会的学习,都蔚然成风。 全国各地,都自发凑钱,组建起了大小不一定私塾,为稚童进行蒙学。 学习之气浓郁,下至田间地头、贩夫走卒,但凡有人歇息处,必然有文章朗读之声。 当然了,科举制在施行的过程中,也的确遭受到了无数难以想象的阻碍。 好在嬴政、李斯还有赢子游一条心,再加上还有蒙氏一族、王翦家族的支持,甚至还有非赢子游阵营,但却仍然心向于他的李信家族。 正是因为有如此强悍的强大助力,所以即便守旧势力十分顽固,最终取得胜利的却仍然是赢子游等人。 在此过程中,人头滚滚。被清洗的守旧势力无数,咸阳城外渭水河甚至有足足三天时间流水尽属红色。 以雷霆手段,彰显菩萨心肠。 此役之后,再无人敢轻视、小觑赢子游了。 按照嬴政和赢子游之前的约定,他将那根原本满是荆棘的大棒,削去了大半的尖刺,好让赢子游握在手里,不会被扎伤。 但也没完全捋滑溜,免得到时候打人不疼了。 这时候。 赢子游坐在龙台旁边,一脸的愁眉苦脸。 在他对面,反观嬴政的表情,很是轻松惬意,一脸的云淡风轻。 “子游,下棋应当心如止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才是。朕教导你的话,怎么全忘了?” 赢子游苦笑着摇了摇头:“父皇,儿臣本就棋艺不精,加之父皇运筹帷幄,儿臣实在不是对手啊。” 赢子游这番略带讨好的言论,却并没有拍准马屁,倒是让嬴政不由联想到了他在赵国当质子的那些年。 “当初……其实,朕也和你一般。” 嬴政面带微笑,语气轻缓地说道。 “当初,朕第一次坐在期盼上,成为执棋手的时候,也曾手忙脚乱过。“ 这番话,赢子游自然是明白,嬴政究竟所谓何意。 但他闭着嘴没吱声,任凭嬴政回忆往昔。 ”朕当初的表现,甚至远不如子游你。可终究,得了这天下的,不是旁人,却是朕!“ 嬴政眼中多了一抹笑意,语气之中充满鼓励意味。 ”子游,永远不要妄自菲薄,你远比朕更适合这个位置。“ 嬴政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座位。 赢子游嘴唇紧抿,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他在思考。 嬴政也没有强迫他,优哉游哉地抿了一口淡酒。 “这个位置,父皇你还是继续坐着,儿臣属实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独当一面。” 赢子游最终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是这样么子游?一直以来,你都是这般想的?”嬴政的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那么,便等到你做好准备之后,再来接替朕的位置。” 说完,嬴政颓然起身,蹒跚远去。 看他离去的背影,竟然有了一丝佝偻! 赢子游心中隐然有些不忍,他朝着嬴政的背影,突地伸出了手,张了张嘴。 最终,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不知为何,此时赢子游的心里,隐然有一种奇怪的猜想:莫非,嬴政就要驾鹤西去了不成? 他沉吟了片刻,心说这应该不至于啊。 不管是时间上还是剧情上,始终都对不上号。 此时的嬴政身体素质,和历史上相比要强悍得多。 说句难听的,就算是找些死士杀手来行刺,都不见得能顺利取他性命。 带着这样的想法,赢子游离开了皇宫,回到自家府邸。 仅仅一夜的功夫,宫中还当真传来了嬴政病危的消息! 初闻此事,赢子游眉头微皱,还仔细思考了片刻事情的真伪与否。 “太子殿下,此时应该如何是好啊?” 见赢子游迟迟不言不语,负责传递消息的宦官,赶忙再次出声询问。 “封锁消息,暂时不要让更多人知道,免得造成流言蜚语,令人心惶恐不安。” 赢子游想都不想,便脱口说道。 “除此之外,再加派人手巡逻站岗,万不可有半点懈怠!” 赢子游的这番发言,已经颇有帝王威仪,不由让上前听候差遣的宦官浑身一阵,他低眉顺耳道:“喏!” 赢子游坐镇自家府邸,但命令却是一封封直接下发到了各处。 就好像是一台精密的仪器似的,每一个部件都在全力运转。 在科举制度施行以来,所选拔、招募的顶尖人才,悉数都被赢子游收纳进了自己的麾下。 此时被赢子游最为看重的樊哙、萧何等亲随,也在第一时间赶到了赢子游的府邸之中。 尤其樊哙,手持一柄长斧,好似铁塔战神一般威风凛凛,不可侵犯。 “樊某是个粗人,亦明白知恩图报!我等既为太子殿下部将,自当以太子殿下马首是瞻!” 樊哙将长斧往地板上一顿,瓮声瓮气道。 “太子殿下若是有令,某必当拼死完成!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义不容辞!” 樊哙之勇,冠绝三军。 即便是李信、蒙毅、王贲这样的虎将,在看到樊哙后都升起了爱才之心。 尤其王贲,为了问赢子游讨要樊哙,都差点把他府邸的门槛给踩破了。 最后还是王采盈出手,给自家这个不着调的哥哥一顿猛批,他才偃旗息鼓,这桩事情才不了了之。 事实上,其实樊哙若是跟了王贲,并非是一件坏事。 但,赢子游却是有自己的考量。 想要实现他自己咸鱼的愿望,樊哙这般的猛将是必不可少的先决条件之一。 另外一半先决条件,则是萧何。 有他们一文一武、一内一外,赢子游才能高枕无忧。 此时,萧何站在樊哙的身边,表情略显忧郁。 “太子殿下,陛下病危之事,只能瞒得住一时,没办法瞒得住一世啊。” “须得提前做好万全的防备,以防有意外的出现。” 意外? 赢子游闻言,双眼微眯:“萧何,你可是看出甚么端倪来了?” 第231章 大秦帝国,至此改命永昌! 寒来暑往,日月更替。 伴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赢子游在大秦帝国的权力中枢也变得愈发重要了起来。 他所推行的科举制度,深受下层庶民们的欢迎和认同。 一时间,选拔人才无关门阀贵贱,整个社会的学习,都蔚然成风。 全国各地,都自发凑钱,组建起了大小不一定私塾,为稚童进行蒙学。 学习之气浓郁,下至田间地头、贩夫走卒,但凡有人歇息处,必然有文章朗读之声。 当然了,科举制在施行的过程中,也的确遭受到了无数难以想象的阻碍。 好在嬴政、李斯还有赢子游一条心,再加上还有蒙氏一族、王翦家族的支持,甚至还有非赢子游阵营,但却仍然心向于他的李信家族。 正是因为有如此强悍的强大助力,所以即便守旧势力十分顽固,最终取得胜利的却仍然是赢子游等人。 在此过程中,人头滚滚。被清洗的守旧势力无数,咸阳城外渭水河甚至有足足三天时间流水尽属红色。 以雷霆手段,彰显菩萨心肠。 此役之后,再无人敢轻视、小觑赢子游了。 按照嬴政和赢子游之前的约定,他将那根原本满是荆棘的大棒,削去了大半的尖刺,好让赢子游握在手里,不会被扎伤。 但也没完全捋滑溜,免得到时候打人不疼了。 这时候。 赢子游坐在龙台旁边,一脸的愁眉苦脸。 在他对面,反观嬴政的表情,很是轻松惬意,一脸的云淡风轻。 “子游,下棋应当心如止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才是。朕教导你的话,怎么全忘了?” 赢子游苦笑着摇了摇头:“父皇,儿臣本就棋艺不精,加之父皇运筹帷幄,儿臣实在不是对手啊。” 赢子游这番略带讨好的言论,却并没有拍准马屁,倒是让嬴政不由联想到了他在赵国当质子的那些年。 “当初……其实,朕也和你一般。” 嬴政面带微笑,语气轻缓地说道。 “当初,朕第一次坐在期盼上,成为执棋手的时候,也曾手忙脚乱过。“ 这番话,赢子游自然是明白,嬴政究竟所谓何意。 但他闭着嘴没吱声,任凭嬴政回忆往昔。 ”朕当初的表现,甚至远不如子游你。可终究,得了这天下的,不是旁人,却是朕!“ 嬴政眼中多了一抹笑意,语气之中充满鼓励意味。 ”子游,永远不要妄自菲薄,你远比朕更适合这个位置。“ 嬴政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座位。 赢子游嘴唇紧抿,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他在思考。 嬴政也没有强迫他,优哉游哉地抿了一口淡酒。 “这个位置,父皇你还是继续坐着,儿臣属实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独当一面。” 赢子游最终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是这样么子游?一直以来,你都是这般想的?”嬴政的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那么,便等到你做好准备之后,再来接替朕的位置。” 说完,嬴政颓然起身,蹒跚远去。 看他离去的背影,竟然有了一丝佝偻! 赢子游心中隐然有些不忍,他朝着嬴政的背影,突地伸出了手,张了张嘴。 最终,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不知为何,此时赢子游的心里,隐然有一种奇怪的猜想:莫非,嬴政就要驾鹤西去了不成? 他沉吟了片刻,心说这应该不至于啊。 不管是时间上还是剧情上,始终都对不上号。 此时的嬴政身体素质,和历史上相比要强悍得多。 说句难听的,就算是找些死士杀手来行刺,都不见得能顺利取他性命。 带着这样的想法,赢子游离开了皇宫,回到自家府邸。 仅仅一夜的功夫,宫中还当真传来了嬴政病危的消息! 初闻此事,赢子游眉头微皱,还仔细思考了片刻事情的真伪与否。 “太子殿下,此时应该如何是好啊?” 见赢子游迟迟不言不语,负责传递消息的宦官,赶忙再次出声询问。 “封锁消息,暂时不要让更多人知道,免得造成流言蜚语,令人心惶恐不安。” 赢子游想都不想,便脱口说道。 “除此之外,再加派人手巡逻站岗,万不可有半点懈怠!” 赢子游的这番发言,已经颇有帝王威仪,不由让上前听候差遣的宦官浑身一阵,他低眉顺耳道:“喏!” 赢子游坐镇自家府邸,但命令却是一封封直接下发到了各处。 就好像是一台精密的仪器似的,每一个部件都在全力运转。 在科举制度施行以来,所选拔、招募的顶尖人才,悉数都被赢子游收纳进了自己的麾下。 此时被赢子游最为看重的樊哙、萧何等亲随,也在第一时间赶到了赢子游的府邸之中。 尤其樊哙,手持一柄长斧,好似铁塔战神一般威风凛凛,不可侵犯。 “樊某是个粗人,亦明白知恩图报!我等既为太子殿下部将,自当以太子殿下马首是瞻!” 樊哙将长斧往地板上一顿,瓮声瓮气道。 “太子殿下若是有令,某必当拼死完成!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义不容辞!” 樊哙之勇,冠绝三军。 即便是李信、蒙毅、王贲这样的虎将,在看到樊哙后都升起了爱才之心。 尤其王贲,为了问赢子游讨要樊哙,都差点把他府邸的门槛给踩破了。 最后还是王采盈出手,给自家这个不着调的哥哥一顿猛批,他才偃旗息鼓,这桩事情才不了了之。 事实上,其实樊哙若是跟了王贲,并非是一件坏事。 但,赢子游却是有自己的考量。 想要实现他自己咸鱼的愿望,樊哙这般的猛将是必不可少的先决条件之一。 另外一半先决条件,则是萧何。 有他们一文一武、一内一外,赢子游才能高枕无忧。 此时,萧何站在樊哙的身边,表情略显忧郁。 “太子殿下,陛下病危之事,只能瞒得住一时,没办法瞒得住一世啊。” “须得提前做好万全的防备,以防有意外的出现。” 意外? 赢子游闻言,双眼微眯:“萧何,你可是看出甚么端倪来了?” 第232章 大结局(一) 萧何摆了摆头:“倒也不算端倪,只是担心其他诸位皇子,会趁这个机会发难。” 赢子游确实笑了:“若是担忧这桩事情的话,倒也不需放在心上。” “太子殿下,莫非对此早已有应对之策?” 赢子游微笑颔首,却是并未多说什么,显得颇为高深莫测。 萧何也并未过多计较,只是单纯觉得此事自己不需过多谋划,无法如樊哙一般展现出自己的能力与太子殿下,心中颇有遗憾。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此事兜兜转转,终究还是让公子胡亥给听到了。 ”此话当真否?“ 他倏然从卧榻上直起身来,目光灼灼盯着前来报信儿的宦官。 ”回禀公子,此事千真万确,绝无半句虚言假语!“ 胡亥来回踱步,眼中写满了思考与计较。 “倘若……此事当真得话,倒是一桩千载难逢得大好机会……只是,光凭我的话,势单力薄,不太好做啊……” 胡亥有些踌躇。 思来想去,忽然他心生一计来。 这赢子游骤然受宠,以至于太子之位都被他收入了囊中。 除开自己之外,肯定还会有旁的皇子,会对赢子游心生不满。 既然如此,自己只需要稍加走动,必然能够寻找到志同道合之人。 这样以来,那么到时候也能壮大实力,可以一举将赢子游这个混账东西斩杀! 想通了这其中的关键之后,胡亥顿时信心大增。 他抬头望向阴翳的天空,捏紧了拳头低声说道:”老师,学生终于有机会为您报仇雪恨了!“ …… 说回赢子游这边。 黑冰台的传信官此时正恭恭敬敬跪在赢子游的面前,将方才胡亥府邸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知给了赢子游。 ”哼。“ 赢子游嘴角泛起了一抹冷笑。 ”我本以为 ”现在看来嘛,虽然谋略仍然拙劣,倒是有了几分胆色。“ ”太子,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黑冰台的传信官沉声问道。 “接下来,我们什么都不用做。” “什么?” 传信官闻言,不由瞪大了双眼。 樊哙也皱起了眉头:“太子,我们为何要任由胡亥那厮做大?依某来看,不如直接一刀劈了了事!” 所有人都群情激奋,唯独萧何一脸沉静,并不言语。 赢子游见状,指着萧何笑道:“萧何,本公子倘若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已经有成策在怀。是也不是?” 闻声,众人皆扭头看向萧何,各自表情不同。 萧何淡然站起身来,朝着赢子游遥遥一拜。 “不敢隐瞒,微臣的确是有了一些想法,至于能否实现,还请公子斧正一二。” 顿了顿,萧何缓缓道:“公子心头想的应该是,将所有叛逆之人,悉数斩尽杀绝。” “可是,这些人平素里隐藏极深,根本没有办法辨认,所以公子是想趁此机会,引蛇出洞——不知微臣是否说对了?” 赢子游哈哈一笑,一脸欣赏地看着萧何。 “说对了,但却并不完全对。” 萧何闻言,下意识追问道:“求问公子,不知微臣错在何处?” “错在于细微处不察。” 赢子游丝毫不隐瞒,直言道。 “此举一来是为扫清无碍,二来却是为了稳固科举制度,令大秦长治久安。”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不由瞪大了双眼。 尤其那些受到科举制度擢升的文武官员,更是对此感同身受。 如果当真被旧党势力趁机反扑成功,那么首当其冲的,必然是他们这群破坏规则的“新晋官员”。 于是,众人的心里自然而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紧迫感。 而这,正是赢子游所希望看到的。 他环视众人一眼,将每个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事在人为,虽说环敌甚多,但有本公子在,他们便不过是秋后的蚂蚱,根本就没有几天好蹦跶的。” “诸君努力杀敌,本公子自当论功行赏!” “为公子子游,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众人齐齐行礼,大声齐喝,声势十分浩大,气氛格外火热。 “好!诸位,且听本公子令行事,切不可冒进!” …… 是夜。 偌大咸阳城家家闭户,无人外出。 生活在这座伟岸城池之中的众人,虽然没有得到任何可靠的信息,却也感受到了风声鹤唳之感,遂人人自危,家家紧闭门户。 一时间,倒也让这座城池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感。 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巷子,此时却挤满了身披玄甲的武士,各自屏息静气,安静等待着命令。 这时候,两名巡城的士卒,一边懒洋洋敲着更,一边走着。 夜色正浓,寒气透骨。 “爷,这天儿冷得生奇。待会儿下了差,咱们吃酒去?” 年轻的士卒,一脸讨好地对年长者说道。 “吃酒?” 老卒冷哼一声,道。 “这偌大咸阳城,这时候街面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你去何处吃酒?” “这……” “再说了,胆敢在这时辰外出的,要么如你我这般倒了血霉抽中巡城签儿了,要么……” 老卒忽然停下了脚步,一脸警惕地看向漆黑的巷子。 “是你们自己出来,还是让刀子逼出来?” 老卒一脸凶狠,缓缓拔出了腰间闪烁着寒光的佩刀。 但! 刀才刚刚拔出一半,却被人一手抓住了。 灯笼的火光映照之下,赫然出现了一具雕刻着甬虎的玄色铁甲! “这……” 老卒毕竟见多识广,顿时瞳孔猛然一缩,声音颤抖。 他看到了,足以让他吓破胆的东西。 “爷,您这是怎么了?” 年轻的卒子,还没察觉出端倪来。 “走,走……快走!” 老卒失手将灯笼丢在了地上,面无血色地哆嗦道。 他抓着年轻卒子的手腕,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哼,算你小子识相。“ 胡亥的身影,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 此时他全身披甲,甚至连面部都戴上了张牙舞爪、表情狰狞的兽纹铁面具。 跟在他身后的,是公子扶风、公子子婴等人。 同样的全身披甲,同样的面有铁面具。 ”诸位兄弟,成败就在此一举了,大家跟我一起并肩子上!“ 公子胡亥压低了声音说道。 ”赢子游一日不死,我们便一日不得安宁!只有死掉的赢子游,才能符合咱们兄弟的希望!“ 第232章 大结局(一) 萧何摆了摆头:“倒也不算端倪,只是担心其他诸位皇子,会趁这个机会发难。” 赢子游确实笑了:“若是担忧这桩事情的话,倒也不需放在心上。” “太子殿下,莫非对此早已有应对之策?” 赢子游微笑颔首,却是并未多说什么,显得颇为高深莫测。 萧何也并未过多计较,只是单纯觉得此事自己不需过多谋划,无法如樊哙一般展现出自己的能力与太子殿下,心中颇有遗憾。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此事兜兜转转,终究还是让公子胡亥给听到了。 ”此话当真否?“ 他倏然从卧榻上直起身来,目光灼灼盯着前来报信儿的宦官。 ”回禀公子,此事千真万确,绝无半句虚言假语!“ 胡亥来回踱步,眼中写满了思考与计较。 “倘若……此事当真得话,倒是一桩千载难逢得大好机会……只是,光凭我的话,势单力薄,不太好做啊……” 胡亥有些踌躇。 思来想去,忽然他心生一计来。 这赢子游骤然受宠,以至于太子之位都被他收入了囊中。 除开自己之外,肯定还会有旁的皇子,会对赢子游心生不满。 既然如此,自己只需要稍加走动,必然能够寻找到志同道合之人。 这样以来,那么到时候也能壮大实力,可以一举将赢子游这个混账东西斩杀! 想通了这其中的关键之后,胡亥顿时信心大增。 他抬头望向阴翳的天空,捏紧了拳头低声说道:”老师,学生终于有机会为您报仇雪恨了!“ …… 说回赢子游这边。 黑冰台的传信官此时正恭恭敬敬跪在赢子游的面前,将方才胡亥府邸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知给了赢子游。 ”哼。“ 赢子游嘴角泛起了一抹冷笑。 ”我本以为 ”现在看来嘛,虽然谋略仍然拙劣,倒是有了几分胆色。“ ”太子,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黑冰台的传信官沉声问道。 “接下来,我们什么都不用做。” “什么?” 传信官闻言,不由瞪大了双眼。 樊哙也皱起了眉头:“太子,我们为何要任由胡亥那厮做大?依某来看,不如直接一刀劈了了事!” 所有人都群情激奋,唯独萧何一脸沉静,并不言语。 赢子游见状,指着萧何笑道:“萧何,本公子倘若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已经有成策在怀。是也不是?” 闻声,众人皆扭头看向萧何,各自表情不同。 萧何淡然站起身来,朝着赢子游遥遥一拜。 “不敢隐瞒,微臣的确是有了一些想法,至于能否实现,还请公子斧正一二。” 顿了顿,萧何缓缓道:“公子心头想的应该是,将所有叛逆之人,悉数斩尽杀绝。” “可是,这些人平素里隐藏极深,根本没有办法辨认,所以公子是想趁此机会,引蛇出洞——不知微臣是否说对了?” 赢子游哈哈一笑,一脸欣赏地看着萧何。 “说对了,但却并不完全对。” 萧何闻言,下意识追问道:“求问公子,不知微臣错在何处?” “错在于细微处不察。” 赢子游丝毫不隐瞒,直言道。 “此举一来是为扫清无碍,二来却是为了稳固科举制度,令大秦长治久安。”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不由瞪大了双眼。 尤其那些受到科举制度擢升的文武官员,更是对此感同身受。 如果当真被旧党势力趁机反扑成功,那么首当其冲的,必然是他们这群破坏规则的“新晋官员”。 于是,众人的心里自然而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紧迫感。 而这,正是赢子游所希望看到的。 他环视众人一眼,将每个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事在人为,虽说环敌甚多,但有本公子在,他们便不过是秋后的蚂蚱,根本就没有几天好蹦跶的。” “诸君努力杀敌,本公子自当论功行赏!” “为公子子游,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众人齐齐行礼,大声齐喝,声势十分浩大,气氛格外火热。 “好!诸位,且听本公子令行事,切不可冒进!” …… 是夜。 偌大咸阳城家家闭户,无人外出。 生活在这座伟岸城池之中的众人,虽然没有得到任何可靠的信息,却也感受到了风声鹤唳之感,遂人人自危,家家紧闭门户。 一时间,倒也让这座城池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感。 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巷子,此时却挤满了身披玄甲的武士,各自屏息静气,安静等待着命令。 这时候,两名巡城的士卒,一边懒洋洋敲着更,一边走着。 夜色正浓,寒气透骨。 “爷,这天儿冷得生奇。待会儿下了差,咱们吃酒去?” 年轻的士卒,一脸讨好地对年长者说道。 “吃酒?” 老卒冷哼一声,道。 “这偌大咸阳城,这时候街面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你去何处吃酒?” “这……” “再说了,胆敢在这时辰外出的,要么如你我这般倒了血霉抽中巡城签儿了,要么……” 老卒忽然停下了脚步,一脸警惕地看向漆黑的巷子。 “是你们自己出来,还是让刀子逼出来?” 老卒一脸凶狠,缓缓拔出了腰间闪烁着寒光的佩刀。 但! 刀才刚刚拔出一半,却被人一手抓住了。 灯笼的火光映照之下,赫然出现了一具雕刻着甬虎的玄色铁甲! “这……” 老卒毕竟见多识广,顿时瞳孔猛然一缩,声音颤抖。 他看到了,足以让他吓破胆的东西。 “爷,您这是怎么了?” 年轻的卒子,还没察觉出端倪来。 “走,走……快走!” 老卒失手将灯笼丢在了地上,面无血色地哆嗦道。 他抓着年轻卒子的手腕,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哼,算你小子识相。“ 胡亥的身影,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 此时他全身披甲,甚至连面部都戴上了张牙舞爪、表情狰狞的兽纹铁面具。 跟在他身后的,是公子扶风、公子子婴等人。 同样的全身披甲,同样的面有铁面具。 ”诸位兄弟,成败就在此一举了,大家跟我一起并肩子上!“ 公子胡亥压低了声音说道。 ”赢子游一日不死,我们便一日不得安宁!只有死掉的赢子游,才能符合咱们兄弟的希望!“ 第233章 大结局(二) ”胡亥兄弟所言极是,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大家都别藏着掖着!“ ”没错!一起上,弄死了赢子游,对你对我都是好事一桩!“ …… 大家七嘴八舌说着,气势高昂。 很快,一个个漆黑的巷子里,便鱼贯涌现出了许多身披铁甲的士卒。 他们彼此沉默着,汇聚到了一起,朝着赢子游府邸的方向,快速移动过去。 看到身后乌泱泱的大队人马,胡亥嘴角泛起了一抹冷笑。 他在心中暗道:”原本一个个都藏着掖着的,本公子不逼你们一把,根本不知道原来你们私底下竟然蓄养了这么多的铁甲士!“ 原本,他是想要将此事说出来,好好勉励一下士气的。 但是,话到了嘴边,却被他生生咽进了肚子里。 这不太对劲。 自己麾下究竟蓄养了多少铁甲士,胡亥最是清楚不过。 就目前的整体数量而言,他的人只能占据摸约三分之一的规模! 换而言之,无论是公子扶风还是公子子婴,他们私底下都在暗中积蓄力量。 不曾想,自己以为的跟班,居然暗中也觊觎着皇位啊。 胡亥此时心中恍然大悟,不由暗道。 看样子,在等到事成之后,还必须要着手对他们俩进行清理、打压才是。 同样的想法,在公子扶风、公子子婴的心中,也有浮现。 但他们更多的是感叹公子胡亥底牌之丰富,竟然潜藏了这么多的铁甲士。 而他们自己手头,顶天也就一两百人而已。 此时,汇聚的铁甲士少说也有六七千。 胡亥的人马只有摸约三分之一,也就是两千多人而已。 那么问题来了……这多出来的将近五千人,究竟是哪儿来的呢? 很快,他们就会知道答案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公子子游府邸门外。 大门口熊熊燃烧着两个巨大的火炉,将整条街照得几如白昼。 而赢子游则全身覆甲,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帅领着摸约三千装备精良的人马,正好整以暇等着胡亥等人呢! ”你们终于来了。“ 赢子游远远见到了胡亥,笑着说道。 ”赢子游,你我虽是竞争对手,但毕竟是兄弟手足……你自裁罢,我留你一具全尸!“ 胡亥杀意盎然道。 ”该死的,是你们才对。“ 赢子游摇了摇头,命人点燃了特制的火箭,射向夜空。 伴随着一声尖啸,火箭在半空中砰然炸开。 下一秒。 嬴子游的语气森然、淡漠:”杀,无赦。“ 所有人,齐齐抽出佩剑。 顿时,一阵喊杀声震天而起。 直到这个时候,胡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这边竟然混迹进来了海量的斥候、暗桩! 他与公子扶风、公子子婴所率领的铁甲士,好似纸糊的一样,连第一波进攻都没挡住,便如麦子一样齐刷刷倒下了。 战斗,只持续了短短一盏茶的时间。 尸骸遍地。 大街上,充满了浓浓的血腥味。 公子胡亥、公子子婴两人浑身血污,五花大绑着被推到了赢子游的面前跪下。 至于公子扶风,在方才的乱战之中,也不知道是被哪儿来的流矢命中要害,已经一命呜呼了。 公子子婴见大势已去,一脸颓然:“成王败寇,既然我等已经成为了公子子游你的阶下囚,那便希望公子子游能善待我等。” 闻言,赢子游一脸惊诧:“好家伙,输了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居然还敢要求这么多。不知道具体情况的,怕不是还以为是你们几个阿猫阿狗打赢了?” 这一番挖苦数落,让公子子婴面色通红。 他梗着脖子怒道:“你想怎地?” 赢子游耸耸肩。 “对于你们,我只有一事相求。” “说。”公子子婴闻言,一脸傲然矜持。 这个时候提条件,无外乎是要粮食要土地要金银珠宝而已。 这些东西,公子子婴自问手里不少,若是能换回一条命,日后东山再起,未必没有一雪前耻得机会! “我的要求很简单。” 赢子游看着他们二人,好似看尸体一样。 “你们二人,借项上人头一用便可。” 此言一出,降服的众人皆惊。 公子扶风的死,还可以推脱说是意外,毕竟乱军丛中,出现意外的可能性太多太大了。 但是! 此时赢子游这是公然要杀公子胡亥、公子子婴! 这可是手足相残啊! 然而,在场这些赢子游得部下们,却面无表情,镇定如初。 就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一件事似的。 “拉出城外,随便寻个地方坑杀掉。” 赢子游语气淡漠地说道。 而后,他一转身,纵马朝着皇宫所在的方向一路疾驰。 萧何、李斯快步赶了上来。 “太子此去何处?” “当然是去面见父皇。” 赢子游勒住马,坦然回答道。 “将今夜所发生之事,悉数转告父皇。” 闻言,李斯赶忙摆手:“太子,此事不可急于一时啊,还是从长计议为上。” 萧何虽没说话,却也认真点了点头。 很显然,他对于李斯的想法很是认同。 赢子游却只是摇了摇头,并未多说什么。 “太子,还请三思啊!” 李斯有些着急,赢子游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自然不愿意看到他有事。 关心则乱,所以在事关赢子游得情况下,他难免会思考有所欠妥。 倒是萧何,冷静分析了起来。 “太子此行,称得上是兵行险着啊。”他突然点了点头,满心佩服地说道,“不过,却值得一试!” 李斯愕然。 他是关心则乱,但并不表示他是无知之辈。 很快,他也想明白了过来。 “太子,此事风险颇大……还请三思。” “李相,我知道你关心我。” 赢子游心中一暖。 “但这是我的决定。” “是,太子殿下。”李斯和萧何忽然整理衣衫,对着赢子游郑重施礼。 “微臣李斯、萧何,请为太子先锋同行!” 赢子游洒然一笑:“准了!” …… 事实上,因为有黑冰台这个情报机构,今夜发生了如此大事,即便赢子游不亲去,嬴政也会立即知悉此事。 未免夜长梦多赢子游还是决定亲自前往,趁热打铁把事情办死。 通报过后,在宦官的引导下,赢子游来到了嬴政的病榻旁。 嬴政面色惨白,双目浑浊。 他静静看着赢子游,半晌才说道:“这桩事,你做得很好。” 赢子游跪在了嬴政病榻边上:“儿臣知错了。” “你是大秦储君,未来的帝王,怎么可以说错呢?” 嬴政笑着说道,伸手将虎符、玉玺拍到了他的手里。 “父皇,你这是?” 赢子游满脸惊愕。 “有你辅助真,天下可安。” 赢子游沉默了半晌,终于握紧了手掌。 “子游,必不辜负父皇所托!” 可怜公子胡亥等人,不过三言两语便被敷衍过去了,根本没有任何重视! 此后三年。 嬴政的身体逐渐好转,在这期间他认命赢子游为“副皇帝”,负责处理日常事务。 而他,则借着修养身子的幌子,整日游山玩水,乐不可支。 对此,赢子游当然有异议了。 可惜的是,今时不同往日了,攻守之势异也! 这次,终于是轮到了赢子游吃瘪。 好在赢子游手腕卓越,短短三年时间便已经将大权紧紧抓在了自己手中,将老旧、顽固贵族一扫而空。 科举制度,终于在整个秦国推广。 不分贵贱,只看学问高低。 一时间,百姓们群情激奋,踊跃响应。 朝廷收获了难以想象的海量人才! 整个社会为之安定祥和,百姓们安居乐业,夜不闭户。 历史上,将这一段时间称之为“大秦盛世”,是我们国家历史上真正有据可查的第一个盛世! 至于赢子游,人们对他的功绩更是如数家珍。 倘若说秦始皇开创了大一统的新时代,那么赢子游便在此基础上征服了匈奴、百越、瀛洲,将我国的法定领土扩展了十倍不止! 但……稍微有些被人诟病的是,赢子游的后宫数量,是历来之最。 王采盈、吕雉、姜虞……大有天下美人尽收我手的英雄气概! 这也导致后世的帝王们,竞相模仿…… 更是无数人扼腕叹息:娶妻要学赢子游,三千佳丽不上头! (全书完) ps:兄弟们,这本书至此完结了,感谢兄弟们一路上的支持! 小弟会再接再厉,继续沉淀和成长; 感谢一路陪伴的读者老爷,给您们磕头了! 第233章 大结局(二) ”胡亥兄弟所言极是,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大家都别藏着掖着!“ ”没错!一起上,弄死了赢子游,对你对我都是好事一桩!“ …… 大家七嘴八舌说着,气势高昂。 很快,一个个漆黑的巷子里,便鱼贯涌现出了许多身披铁甲的士卒。 他们彼此沉默着,汇聚到了一起,朝着赢子游府邸的方向,快速移动过去。 看到身后乌泱泱的大队人马,胡亥嘴角泛起了一抹冷笑。 他在心中暗道:”原本一个个都藏着掖着的,本公子不逼你们一把,根本不知道原来你们私底下竟然蓄养了这么多的铁甲士!“ 原本,他是想要将此事说出来,好好勉励一下士气的。 但是,话到了嘴边,却被他生生咽进了肚子里。 这不太对劲。 自己麾下究竟蓄养了多少铁甲士,胡亥最是清楚不过。 就目前的整体数量而言,他的人只能占据摸约三分之一的规模! 换而言之,无论是公子扶风还是公子子婴,他们私底下都在暗中积蓄力量。 不曾想,自己以为的跟班,居然暗中也觊觎着皇位啊。 胡亥此时心中恍然大悟,不由暗道。 看样子,在等到事成之后,还必须要着手对他们俩进行清理、打压才是。 同样的想法,在公子扶风、公子子婴的心中,也有浮现。 但他们更多的是感叹公子胡亥底牌之丰富,竟然潜藏了这么多的铁甲士。 而他们自己手头,顶天也就一两百人而已。 此时,汇聚的铁甲士少说也有六七千。 胡亥的人马只有摸约三分之一,也就是两千多人而已。 那么问题来了……这多出来的将近五千人,究竟是哪儿来的呢? 很快,他们就会知道答案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公子子游府邸门外。 大门口熊熊燃烧着两个巨大的火炉,将整条街照得几如白昼。 而赢子游则全身覆甲,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帅领着摸约三千装备精良的人马,正好整以暇等着胡亥等人呢! ”你们终于来了。“ 赢子游远远见到了胡亥,笑着说道。 ”赢子游,你我虽是竞争对手,但毕竟是兄弟手足……你自裁罢,我留你一具全尸!“ 胡亥杀意盎然道。 ”该死的,是你们才对。“ 赢子游摇了摇头,命人点燃了特制的火箭,射向夜空。 伴随着一声尖啸,火箭在半空中砰然炸开。 下一秒。 嬴子游的语气森然、淡漠:”杀,无赦。“ 所有人,齐齐抽出佩剑。 顿时,一阵喊杀声震天而起。 直到这个时候,胡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这边竟然混迹进来了海量的斥候、暗桩! 他与公子扶风、公子子婴所率领的铁甲士,好似纸糊的一样,连第一波进攻都没挡住,便如麦子一样齐刷刷倒下了。 战斗,只持续了短短一盏茶的时间。 尸骸遍地。 大街上,充满了浓浓的血腥味。 公子胡亥、公子子婴两人浑身血污,五花大绑着被推到了赢子游的面前跪下。 至于公子扶风,在方才的乱战之中,也不知道是被哪儿来的流矢命中要害,已经一命呜呼了。 公子子婴见大势已去,一脸颓然:“成王败寇,既然我等已经成为了公子子游你的阶下囚,那便希望公子子游能善待我等。” 闻言,赢子游一脸惊诧:“好家伙,输了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居然还敢要求这么多。不知道具体情况的,怕不是还以为是你们几个阿猫阿狗打赢了?” 这一番挖苦数落,让公子子婴面色通红。 他梗着脖子怒道:“你想怎地?” 赢子游耸耸肩。 “对于你们,我只有一事相求。” “说。”公子子婴闻言,一脸傲然矜持。 这个时候提条件,无外乎是要粮食要土地要金银珠宝而已。 这些东西,公子子婴自问手里不少,若是能换回一条命,日后东山再起,未必没有一雪前耻得机会! “我的要求很简单。” 赢子游看着他们二人,好似看尸体一样。 “你们二人,借项上人头一用便可。” 此言一出,降服的众人皆惊。 公子扶风的死,还可以推脱说是意外,毕竟乱军丛中,出现意外的可能性太多太大了。 但是! 此时赢子游这是公然要杀公子胡亥、公子子婴! 这可是手足相残啊! 然而,在场这些赢子游得部下们,却面无表情,镇定如初。 就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一件事似的。 “拉出城外,随便寻个地方坑杀掉。” 赢子游语气淡漠地说道。 而后,他一转身,纵马朝着皇宫所在的方向一路疾驰。 萧何、李斯快步赶了上来。 “太子此去何处?” “当然是去面见父皇。” 赢子游勒住马,坦然回答道。 “将今夜所发生之事,悉数转告父皇。” 闻言,李斯赶忙摆手:“太子,此事不可急于一时啊,还是从长计议为上。” 萧何虽没说话,却也认真点了点头。 很显然,他对于李斯的想法很是认同。 赢子游却只是摇了摇头,并未多说什么。 “太子,还请三思啊!” 李斯有些着急,赢子游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自然不愿意看到他有事。 关心则乱,所以在事关赢子游得情况下,他难免会思考有所欠妥。 倒是萧何,冷静分析了起来。 “太子此行,称得上是兵行险着啊。”他突然点了点头,满心佩服地说道,“不过,却值得一试!” 李斯愕然。 他是关心则乱,但并不表示他是无知之辈。 很快,他也想明白了过来。 “太子,此事风险颇大……还请三思。” “李相,我知道你关心我。” 赢子游心中一暖。 “但这是我的决定。” “是,太子殿下。”李斯和萧何忽然整理衣衫,对着赢子游郑重施礼。 “微臣李斯、萧何,请为太子先锋同行!” 赢子游洒然一笑:“准了!” …… 事实上,因为有黑冰台这个情报机构,今夜发生了如此大事,即便赢子游不亲去,嬴政也会立即知悉此事。 未免夜长梦多赢子游还是决定亲自前往,趁热打铁把事情办死。 通报过后,在宦官的引导下,赢子游来到了嬴政的病榻旁。 嬴政面色惨白,双目浑浊。 他静静看着赢子游,半晌才说道:“这桩事,你做得很好。” 赢子游跪在了嬴政病榻边上:“儿臣知错了。” “你是大秦储君,未来的帝王,怎么可以说错呢?” 嬴政笑着说道,伸手将虎符、玉玺拍到了他的手里。 “父皇,你这是?” 赢子游满脸惊愕。 “有你辅助真,天下可安。” 赢子游沉默了半晌,终于握紧了手掌。 “子游,必不辜负父皇所托!” 可怜公子胡亥等人,不过三言两语便被敷衍过去了,根本没有任何重视! 此后三年。 嬴政的身体逐渐好转,在这期间他认命赢子游为“副皇帝”,负责处理日常事务。 而他,则借着修养身子的幌子,整日游山玩水,乐不可支。 对此,赢子游当然有异议了。 可惜的是,今时不同往日了,攻守之势异也! 这次,终于是轮到了赢子游吃瘪。 好在赢子游手腕卓越,短短三年时间便已经将大权紧紧抓在了自己手中,将老旧、顽固贵族一扫而空。 科举制度,终于在整个秦国推广。 不分贵贱,只看学问高低。 一时间,百姓们群情激奋,踊跃响应。 朝廷收获了难以想象的海量人才! 整个社会为之安定祥和,百姓们安居乐业,夜不闭户。 历史上,将这一段时间称之为“大秦盛世”,是我们国家历史上真正有据可查的第一个盛世! 至于赢子游,人们对他的功绩更是如数家珍。 倘若说秦始皇开创了大一统的新时代,那么赢子游便在此基础上征服了匈奴、百越、瀛洲,将我国的法定领土扩展了十倍不止! 但……稍微有些被人诟病的是,赢子游的后宫数量,是历来之最。 王采盈、吕雉、姜虞……大有天下美人尽收我手的英雄气概! 这也导致后世的帝王们,竞相模仿…… 更是无数人扼腕叹息:娶妻要学赢子游,三千佳丽不上头! (全书完) ps:兄弟们,这本书至此完结了,感谢兄弟们一路上的支持! 小弟会再接再厉,继续沉淀和成长; 感谢一路陪伴的读者老爷,给您们磕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