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你我兄弟,明日为君上坟》 第1章 初来乍到 洛凤县,窝窝乡。 一座高山旁的小山包上,一位年轻男子双手拿着铁锄,弓着腰,对着脚下的泥土就是一阵狂舞。 “真热啊这天。”陈归甩了甩脑袋,把汗水抛在了地上。 刚翻的泥巴,渗出些丝丝潮意,但紧接着就被烈日烘的没影。 陈归来到这个世界已有一年时间,也还清晰记得一年前自己降世的盛况。 前世陈归没爹没妈,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深知读书是唯一出路,便一直努力考上了较好的大学。 大学也不曾懈怠,绩点拔群,还曾竞选学生会主席,虽然落选。 但也是一品学兼优的优质男性,干啥都拼着一股劲儿,别人问他图啥,图前程吗。 只见他回,“图一生无悔。” 一日晚上,优质男性正拿着一瓶热带水果风味儿冰红茶走大马路上,欲举杯邀明月。 “真的,好累啊。” 人未叹气,但气已先出。 然后就一步踩进了不知道被哪个笔崽子偷走了井盖的十米深洞。 路面上就剩一瓶只有一半的热带水果风味儿。 再一睁眼就是人躺在大街上,来来往往都是些穿长衣的奇怪人儿。 再一看自己,怎么就剩条红裤衩子了。 陈归就穿着条红裤衩子在街头当了三天乞丐。 为啥只当三天,乡里人觉得此人着衣不得体,败坏了乡风,便报官希望把陈归办了。 “老爷,我看此人言行怪异,是不是个傻痴儿,要不给他嘎了丢江边?”堂上一尖嘴老头对着老爷拱手说道。 陈归闻言,呵呵一下,朝老头比了个友好手势。 “我有次看他饿的在地上呻吟,给他丢了个包子,结果他一脚踹开了,还说不吃嗟来之食。” “他还跟流浪狗呲牙打架,上次跟一只大黄狗打架打到我铺子里来,打完就看见一人一狗嘴里含着块糕子。” 众口嚣嚣,而陈归只是笑着点头,好像别人在夸他似的。 “行,我已有判决。”老爷拍案叫停。 大家伙都已经准备着回家之后能吃着饭在江边看到顺着江水漂下的陈归。 事毕,乡里给陈归分了一套麻衣,一个临着官衙个小山包,临着山包又是一座大高山,听闻此高山上有吃人的妖兽大虫捏。 陈归纳闷,好像不用激流勇进啦? 老爷给乡亲们的答复是,“山包久无人烟,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增点烟火气隔隔大山的晦气。” ———— 一年时间,陈归属于是啥也没干,就每天翻了翻泥巴,也不见他播种。 为什么不播种,显然是没钱买种子。 早上起来洗洗头,漱漱口,拿着铁锄就是一阵锄,锄完把铁锄一丢,拿着缺了口的小碗就搁街上坐着了。 仔细一看,嚯,好家伙,是以前当乞丐的老地方。 “早呀,马姐,吃了吗您。”陈归笑着给街对面的马三娘挥手打招呼。 乡里人只知马三娘姓马,不知名什,便都称呼其为马三娘。 马三娘四十好几,给陈归当姨都戳戳有余,但陈归一直秉持自己的原则。 能叫姐就不叫姨,嘴甜总有糖吃。 “陈归又来上班啦。”马三娘走来给陈归碗里丢了个馍馍。 上班一词来自某次陈归出街,之前那尖嘴老头名叫徐真,看见陈归又来这乞讨,便对其大呼。 “不是不吃嗟来之食吗,有些人倒是懂说一套做一套的。” 只见陈归摇了摇头。 “你不懂。” “我这叫工位上班。” 也是,谁说四处喊姐不是上班? 陈归上班收益也得看行情,有时候行情好,一声姐能拿下一日三餐,虽说也只是馒头米面,但偶尔有些许肉油搭配。 行情坏的时候,一天看不到一个姐,连他唯一的马姐也不曾见到,只能对着路过的徐家老太大呼。 “徐姐中午好、下午好、晚上好!”显然耳背的徐老太是听不见。 然后陈归心想,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为五斗米而折腰。 于是把身前的碗擦了擦收好,走大街上四处找流浪狗打架。 看到一只便跑去抓着流浪狗的瓜子,扯着它在地上一阵打滚,从街北滚到街南,滚到最后,流浪狗都整的四仰八叉躺地上,两眼一翻,白沫子直吐。 但陈归兜里确多了两个包子,一个咬一口,然后把不是肉馅的包子放在了流浪狗肚子上。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陈归不是很喜欢这种营业外收入,毕竟回去还得多洗一次衣服。 回家路上每次都会路过官衙,官衙的老爷名叶正一,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不欺民,又干实事,虽然听说叶老爷是土匪出身。 当时正值乱世末,新朝立,当今圣上姓王名熙,开熙治大世,叶老爷一闻大势风向,立刻带着寨里的百八十小弟就招安为官了。 圣上还曾点评叶老爷为“有胆有识,雷厉风行”,赐了块牌匾,倒有那么些味道在里面。 “哟!叶叔,喝茶呢。”陈归不像其他乡亲称其老爷,叶老爷也曾好奇,头一回有人喊他叔。 一问缘由,陈归便说“封建思想使不得使不得。”叶老爷也听不懂,也只好笑笑作罢。 “上完班了?这一身灰,怕是又搁地上打滚咯。”叶老爷摇着他那木椅,小抿一口热茶。 陈归摸了摸脑袋,很自然地走来抓起另外一杯早已凉好的茶,一饮而尽。 “这茶呀,要慢慢品。”叶老爷失笑道。 “知道了,下次一定。” 陈归拔腿跑的飞快,好像有某种不详即将降临。 “欸?爷爷,刚刚是不是陈归哥哥来过了?” 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女娃抱着一盆清水从屋内走出。 爬上山包,太阳刚好落山,落的是对面的山。 余晖照在陈归的脸上,无喜无悲。 “今天的班,就上到这。” 陈归伸了伸懒腰,走进了属于自己的小木屋。 啪,只听屋内一声巴掌声。 陈归又从屋内走出,脸上一个红掌印,显然是给自己扇的太用力了。 “差点又忘记洗衣服了。” 夕阳还在,只见江边一条蹲着的红裤衩子,将一日时辰投进了江水。 第2章 穿越不送系统? 估计是昨日上班过于劳累,陈归一觉睡到正午。 夏日的暑气熏到陈归床头,陈归两腿一弹便起床开始挖土。 “拔萝卜,拔萝卜,嘿咻嘿咻拔萝卜。”明明土里啥也没有,陈归嘴上却叨叨咕咕些超前的小曲。 “陈归哥哥,你在干嘛呀?” 陈归抬头一看,完了,不祥之兆来了。 叶萌,叶正一之孙女,父母从其出生就离开了窝窝乡,便再也没有了消息。 半年前听到陈归没有双亲,便跑来认识陈归。 “哥哥,你是不是没有妈妈呀?” 一回生二回熟,很快叶萌就和陈归打成一片,也常常给陈归带来些水果小食。 但每次顺带着都会给陈归造成些资产流失,上次便把陈归铁锄头的木把手给烧了。 “在劳动呢。”说是不祥之兆,但每次陈归待叶萌也是极好。 “可是这么久也没长过东西呀。”叶萌拿着两瓣甜瓜,蹦跶到陈归旁边。 “你要不要吃一个?” 陈归嘴里叼着瓜,又蹲下身盯着干巴巴的泥土。 “你还小,你不懂。” 叶萌瘪了瘪嘴,找了个小木凳坐下。 “陈归哥哥,你觉得我们的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找我们呀?”叶萌晃着俩小脚丫向陈归问道。 “你爸妈可能过几天就来找你啦,安心等着。” 这甜瓜不是很禁吃,俩口就没了。 叶萌一听,眼里冒光。 “真的吗真的吗,那你的爸爸妈妈呢,会不会也过几天就回来找你啦?“ “额…我们不一样,我是真没妈。“ 陈归摸摸下巴,进入了思考状态。 前世最像家人的也就是那位资助自己从初中到大学所有学费的大叔了。 大叔还经常来学校看望陈归,吃的喝的玩的一样没落下。 大叔曾搭着陈归肩膀,二人走在操场上。 “人呐,就这一辈子,别想太多,我就希望你能活得开开心心。” “出人头地什么的,随缘就好。” 可惜大叔没等到陈归出人头地,也没等到陈归活得开心。 毕竟谁也想不到有人年纪轻轻就嗝屁了。 叶萌见陈归愣住了,以为他陷入了没妈的悲伤。 “别难过哦!这不我现在也没妈嘛!” “我还在陪着你呢!” 不得不说,叶萌是懂安慰人的。 陈归看着叶萌努力安慰自己的样子,晃了晃脑袋。 “没呢,在想是不是得整个水池,给土里灌点水。” 叶萌一听,眼里冒的光就不止一点两点了。 “水池?!是不是可以在里面游泳!” “还可以打水仗!” “还可以…还可以…还可以在里面养王八!” 陈归挥了挥拳头,“嚯!说干就干!” 于是就有了这个画面,陈归跑来跑去搬运石头,叶萌光着脚丫坐凳上给陈归嚯嚯加油。 “陈归加油,陈归加油!” 陈归在这边本来多少就有点营养不良,搬石头这种费力活他哪顶得住。 来回搬了几趟后,陈归便脑袋一歪,直接倒在了地上,如婴儿般的睡眠。 “陈归哥哥你怎么啦。” 叶萌被吓了一跳,连忙跑来探探陈归的鼻息。 不探还好,一探更是一惊,怎么她陈归哥哥吐起了白沫子,主要是沫子沾到她手上了。 “呜呜呜陈归哥哥,你不要死啊。” “你不要离开我啊。” “没有你,呜呜呜。” “我的游泳池该谁来建呜呜。” 哭丧的效果很好,陈归立即坐起身来,摸了摸肚子。 “饿了。” 今日施工结束,工程量,五块石头,用时,五个时辰。 太阳已有一半隐入山尖,陈归领着叶萌回了官衙。 “叶叔,你吼哇,小萌今天硬要拉着我下来你家吃饭。” “说了不来不来,你也知道她那倔脾气,我不来她就不走。” “这多不好意思。” 叶萌正想否认,陈归抱着她就像回到家似的,直冲灶房。 “饭还没熟呢。” 叶老爷见此也不觉得奇怪,挥挥纸扇,又小憩起来。 天色渐渐昏沉,蝉鸣渐渐清晰,显得略有一些凉意。 官衙门前,叶老爷加了两把木椅,陈归跟叶萌饱腹后便学着老爷摇起了椅子来。 “陈归哥哥,你明天能不能多搬点石头,我想早点和你打水仗。” 陈归加快了摇椅子的频率,假装没听到叶萌说话。 “陈归哥哥,你懒死了!” 叶萌又把脑袋一撇,显然是生气了。 陈归一看这情景,想着不能让叶老爷觉得自己老欺负叶萌,朝着叶萌说道。 “彳亍,明天一定比今天更努力。” “明天我搬五块半。” “六块不行吗!” “不行!” “六块!” “不行!” “六块嘛!” “行,但得加钱!”陈归是懂讨价还价的。 叶老爷一句话也不说,就笑着听陈归和叶萌拌嘴。 一阵强风拂过,槐树簌簌作响,打断了二者的决斗。 能听见的只有,老爷的挥扇声,木椅的摇晃声,树上的蝉鸣声。 还有那平缓而有力的心跳声。 这是陈归从来没感受过的宁静,好像,就这样也挺好的。 乡里街道的今夜是百家灯火,陈归三人的今夜却是漫天星光。 “叶叔萌萌,你说,为什么我没有系统?”陈归两手枕头看着天说道。 “什么是系统呀?”叶萌好奇着眨巴眼睛。 “就是那种啥也不用干,时间到了我加个点就变强了。” “然后我就可以一天搬一百块石头也不累。”陈归鼓了鼓细瘦的胳膊。 “不是很懂你说的系统,但是我觉得。” “顺其自然,日日无忧就好。”叶老爷合上纸扇又闭上了双眼。 叶萌也假装很懂的猛猛点头。 陈归看着叶老爷,又想起了前世的大叔。 如此,便好。 一夜无话。 第3章 三娘往事 两年时间如窝窝乡旁的江水般流逝,不曾候人。 陈归这两年已经完成了阶级跃迁,上班地点从街头,转到了马三娘铺里的前台。 虽说是收银小厮,但好歹也是个拿固定工钱的活计。 拿陈归的话说,陈归便是马三娘店铺的招牌门面。 马三娘在洛凤县有三大产业,一为窝窝乡饭馆,也就是目前陈归所在的店。其他俩个产业一个是县里悦凤楼,通俗点就是小青楼,另一个则是县里的铁匠铺。 认识马三娘这么久,陈归多少也知道些她的事情。 ———— 马三娘是县外来人,听叶老爷说,马三娘第一次来窝窝乡时还是个青涩姑娘,灰头土脸的和身上的华冠丽服太过违和,还以为是哪个富贵人家的衣服被她扒掉套上了。 马三娘入乡第一时间便是找上了村长,想当点首饰在窝窝乡买个房产定居,这时的村长还是叶老爷手下的小弟,一看来了笔大生意,便屁颠屁颠跑上寨里报给了叶老爷。 叶老爷下山前,让手下们准备好大酒大肉,说是今天得吃顿好的。 有个小弟听老爷要下山动手,拿着个牛角号,对着老爷和村长小弟的背影就是一阵吹嚎。 山下,村长领着叶老爷见到了马三娘。 啪的一下,很快啊,叶老爷的手就揪着村长的耳朵来了另一边,压声怒道。 “你踏马怎么不跟我说,这笔生意是一个女人?” 村长委屈巴巴,“您也没问啊,这不还能扛回去当夫人吗。” “我当你马勒戈壁,你嫂子才上去几天啊?你就让老子找新的?这小姑娘都可以当我女儿了。”叶老爷气的又给村长头上来了一巴掌。 马三娘见着场景有点摸不着头脑,咋这个人一来就开始打村长。 “姑娘你好,敢问贵姓呀。”老爷走上前来招呼道。 “小女姓马。”聪慧如马三娘,一眼认出主事人。 “那敢问姑娘需要卖多少首饰?” 马三娘指了指身旁略微撑开的木箱,透过细缝看去,满满当当。 山寨里。 大酒大肉摆满了桌子,但却没人动筷,所有人都沉默地望着叶老爷。 怎么老爷下山宰人,人没宰,还把人带回来吃饭啊? “马姑娘,这边伙食不是很好,你随便吃哈。”叶老爷朝马三娘笑道。 边吃边聊,叶老爷得知,马三娘身出世家,从小有一青梅竹马,本想借着男方考中进士的喜头把婚成了,结果当夜,便被一支路过的叛军洗劫财物,将两家上下杀了个精光。 只有马三娘窝在新郎已经僵直的身躯下逃过一劫。 “呜呜呜,马妹妹你节哀。”村长早已泣不成声,还努力安慰马三娘。 以叶老爷的手段,没几日,马三娘的首饰都换成了银子,这也是马三娘商业之路的启动资金。 叶老爷曾打算把自家儿子介绍给马三娘,想了想,自家儿子哪配得上人家,便就此作罢。 一来过去二十年,时过境迁,马姑娘成了大商贾马三娘,自家儿子却丢下孙女和儿媳跑了。 时有乡亲问马三娘,“三娘,都恁有钱了,不去县里享受,咋还住乡里啊。” 三娘总是笑而不语。 ———— “小二,结账!” “小二!人呢!” 客人用力拍了拍桌子都没见有人应他。 店里刷碗的小厮看陈归一点动的欲望都没有,跑来前台催道。 “陈归叫你去结账,咋不动呢。” 陈归撑着手,站起身。 “因为,我不是小二。” “我是服务员。” 然后径直走向结账的客官。 小厮看着陈归翘屁股抬头收腹的样子,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癫。 今日饭馆生意不错,来了很多路过的外乡人,其中不乏衣装阔绰的公子小姐。 当陈归看到有公子小姐落座,他便立马从前台跑到桌边。 “噢!我的上帝们,请问要吃点什么东西。” “三点多了,饮茶先啦。” “您看这菜单上的菜,要不要通通来一份。” 一套超前的组合拳打的客人哑口无言。 虽然客人不会多点,但往往公子小姐会被陈归逗笑,然后给陈归一二小费。 打烊后,马三娘从县里回饭馆,一看陈归衣服右侧的荷包,好家伙,沉甸甸的都下垂了。 “你这…是什么商路?” 陈归一听,把左侧同样满满的荷包也展示给马三娘看,恨不得当着她的面转几圈。 “我走的是搞笑路线。” 陈归的军火展示环节让小厮羡慕至极,于是小厮也暗下决心。 明天我也要走搞笑路线! 下班后的空气总是那么清新。 回家路上,陈归走着走着突然蹦起两尺高,胳膊往天上一挥。 “呜呼!下班!” 虽然都已经打烊许久,但陈归就是突然的开心,想蹦跶两下,想喊几声。 路过官衙,陈归发现,怎么晚上了,叶老爷家里还不点灯,难道没电费了?哈哈,陈归给自己说乐了。 于是陈归走到门前,轻叩但是大喊道。 “萌萌在不在!萌萌在不在!” 许久无人应答,陈归心想这爷孙俩应该是出门玩去了,还准备在他们面前转上两圈呢。 小山包的上坡路不是很陡,陈归却爬得疲惫。 明明上班也不累,爬山也不累,却说不出什么所以然。 开辟的行路早已长满了杂草,毕竟山上也就一人,一上一下,踩死的小草还没它新长的多。 陈归抬头一看,怎么今天月亮这么圆,这么亮。 掰着手指一数,好像今天是元宵节,之前每次元宵夜陈归都会给自己煮完小汤圆,属于是仪式感了。 但家里面粉几日前就已经吃完,汤圆今天是吃不到了捏。 月光轻柔地洒在陈归堆在门前小院的石头上,有些冰冷又有些耀人。 “看来得找个时间把池塘给它建咯。”陈归盯着这些石头叉了叉腰。 “赶紧洗了睡大觉!芜!” 陈归正准备打开屋门,发现屋内灯火通明。 “诶?今天的月儿也太猛了,给我家窗户都照反光了。” 但纸糊的破窗哪来的反光。 “陈归哥哥你终于回来啦!” “这可是我亲手捏的小汤圆哦,芝麻馅儿的!” 小小的木屋里,叶老爷和叶萌手里正捏着面团,而旁边的柴火正旺,锅里的热气缓缓向上。 陈归两手张开,走到两人面前。 “你们看。” 便以脚为圆心,转了起来。 第4章 小池竣工 “水来啦!” 随着陈归接上最后一根竹管,从旁边大山里引出的山泉汩汩流进了池塘。 池塘其实竣工已有些时日,但陈归却不知水该从何处取来,虽说窝窝乡旁边就是一条大江,总不能每次提着个桶跑上跑下还只装那么点水。 甚至陈归还想过去叶老爷家里,把老爷家那口井从底部给他挖咯,但也就只想了想,咱也不是什么缺德人。 幸好陈归平时喜欢到处闲逛,有天直接逛进了传闻有大虫的邻家大山,刚走进没几步就看见一滩幽深小泉,泉边的石缝不断有水流泵出。 乐的陈归回家拿了把斧子把泉边的竹林砍的精光,然后变成了山水外调的工程备件。 不一会的功夫,池塘已经被水填充。 “池塘!池塘!”叶萌欢呼着慢慢逼近。 眼看叶萌在池塘边跃跃欲试,麻花辫子都掉进水里了,陈归抓着叶萌衣服一提。 “再皮我就跟叶叔说你玩水哦,打你屁屁。” 叶萌一听使劲摇头,麻花辫啪的一下甩到陈归脸上,留下一道红印。 “今日风水显示不宜下水,明天,明天一定。” 陈归看着叶萌那经典的生气叉腰姿势,摆了摆手。 “麻溜点,叶叔在山下喊你回家吃饭了。” 叶萌还是叉着腰,小嘴依旧瘪着,一点也不带动的。 “明天一定让你进池塘,不进我是王八蛋。” 听陈归如此表示,叶萌顿时小嘴一歪,甩着打湿了一半的麻花辫,蹦跶蹦跶就蹦下了山,蹦到家门口时,才想起没喊陈归一起吃饭。 于是朝官衙内大喊。 “爷爷——等我带陈归哥哥回来吃饭——” 当叶萌重回池塘边,只见池塘边堆着某人的衣物,而池塘里两只大白胳膊拍打着水花,溅起几丈高。 ———— “哈哈,好吃。” 陈归湿着头发夹菜,还吃得嘎嘎香,叶萌气的小拳都硬了。 吃着吃着,可能是太委屈了,叶萌没忍住就哭了起来。 “我一走你就进池塘玩去了,不带我呜呜呜。” 陈归咬了一口已经煮的发软的萝卜,烫的狂吸凉气。 “叶叔你看,怎么萌萌眼睛掉小珍珠了。” 叶萌摸了摸自己的小肥脸,朝着爷爷眨巴眼睛。 “小珍珠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呀。” 叶老爷也夹了一块萝卜,拿嘴吹吹便一口吞下,“这呀,你就得问你陈归哥哥了。” ———— 翌日正午,骄阳当空。 叶萌踩着一双小草鞋,背着个小包裹踏上了她奔赴池塘的路。 “萌萌早上好呀。”陈归显然是刚起床,连带着饭馆的早班也一同翘了。 叶萌没理陈归,径直走向池塘。 “放心,今天一定让你在池塘里玩的尽兴。”陈归打着呵欠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 叶萌早已把包裹解开,里面赫然放着一套用来更换的干衣。然而当她走到池塘边,眼前所见是真给叶萌整不会了。 池塘里干巴巴的,属于是一个水滴都找不到。 “咋啦,不进去玩玩?说今天保证让你进去,就一定让你进去。” “我陈归,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孔子来了都得说陈归是懂君子的。 见叶萌这次哭的架势太猛,陈归直呼糟糕,连忙拿出竹条又把山里的水引来,陪着叶萌在池塘里打了一个下午的水仗。 “今天我自己煮面,你自己回去吃饭哦。” 送走叶萌后,陈归坐池塘边也学着叶萌摇着脚丫,拂过水面,泛起涟漪。看着自己的倒影被一次次冲散,陈归喃喃道。 “好像,是还差点什么东西。” 差点什么呢?往后的几天里,陈归去饭店里给马三娘请了个假,说是要去码头整点薯条,三娘也听不懂,只知道陈归又在说些胡话。 实际上陈归跑街上去买了三只雏鸭,一只老乌龟,一袋鱼苗,买回家往池塘里一放,指着这三只小鸭子便开始赐名。 “你毛最黄,你就叫牛头人。” “你嘴最扁,你就叫扁嘴伦。” “你…” 陈归看着最后一只缺了个翅膀的枯瘦小鸭,陷入沉思。 “有了,你就叫君子鸭,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取得一手好名,不愧是我。” 池塘边陈归站着指指点点,池塘里三只小鸭游来游去,时而浮潜,像是在适应新环境,又像是在用清水洗去被囚禁黑暗的过去。 陈归发现三小只不理自己,便开始往池塘里倒鱼苗。 鱼苗经路途颠簸,早就失去了活力,好不容易习惯了桶里的水,现在又被丢进清凉的池塘,刚下水,就又浮起来了,不过是白肚朝天。 “我朝,奸商误我!” 于是陈归只好痛定思痛,含泪把鱼苗捞出来油炸吃掉。 “可怜的鱼鱼呜。” “啧,盐放少了。” 三只小鸭已经习惯了池塘的环境,欢快地嘎嘎叫着。 池边老杏树摇曳,时不时有叶子落入水中,不知何时会沉下水面。陈归拍手,直呼对味儿了,这就是自己想要的池塘。 又是一日落幕,夕阳西下。 陈归端着一碗油炸小鱼干下了山。 “真好吃!萌萌下次还要吃!”叶萌吃完最后一条小鱼干嗦着手指唤道。 陈归一想,一桶鱼苗,换了叶老爷和叶萌的口福,赚啦。 “叶叔萌萌我回去了,明日还有班要上。”陈归站门口朝屋内挥手。 叶老爷一看桌上这沾满油渍的木碗,大概是琢磨明白了些什么。 “陈归,你碗没拿。” 陈归头也不回拔腿就跑。 “叶叔帮我洗一下,明天来取!” ———— 陈归枕着手躺在床上,本想看看夜空,一瞅发现窗户没开,便起身开窗。 今夜无云,月明星稀。 淡淡月光洒在地上,像是结了一层白霜。 是有些思乡意在这里,老诗再念已是诗中人。 陈归静心合眼,正想趁此般意境入睡,却感觉脸上有种冰凉的触感,还在脸上移动。 拿手一抓,原来是今早陈归买的那只乌龟,忘丢池塘了,怎么就从麻袋里爬到了自己脸上来。 “老王八羔子,乱我睡意。” 于是陈归骂骂咧咧拿了只乌龟来到了池塘边,侧着握着龟壳,横向使劲一丢。 “走你!” 老龟在水面上足足打了七个水漂后沉入了池底。 “晚安,龟丞相。” 同时陈归也在内心默念。 晚安,陈归。 第5章 寒冬 寒风凛凛,几片雪花落在陈归窗前,已是立冬之时。 “今年冬天怎么恁冷啊。” 陈归裹着被子在炕上打滚,显然不是很想起床,于是陈归在被子里穿上衣衫,披着被子就闯出了房门。 与陈归一同出门的还有那三只小鸭,每只身上都穿着一件做工粗糙的小袄子,一看便知都是从一件衣服上裁下来的,他们紧紧地跟在陈归身后。 “马姐早哇,今天也在饭馆嘞。”陈归向坐后厨翻着账本的马三娘打招呼。 “早呀,你这行头,打算在我这定居是。” “虽然也不是不行。”马三娘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虽已过不惑之年,但三娘保养甚好,却是风韵犹存。 陈归装聋没理往前台一坐,两手撑着被子,一边蠕动一边又哼起了超前的小曲。 “有没有歪坏,有没有歪坏,有而且耐用五毛滴!” 前台桌上的三只小鸭也学着陈归开始蠕动。 小厮冒着风雪走进店里,被前台这场面弄得一愣,指着三只小鸭,“你…你把颠病传给了鸭子?!你好狠的心…” 片刻后只见小厮已经躺地不起,直呼萨仁郎,一个面部阴暗的被子人坐在他身上。 “我且替牛头人制裁一下你。” 天寒连带着生意也较为寡淡,一个上午过去也没见几人入座吃饭。 陈归闲的没事,便领着三小鸭走进后厨看看小厮在干些什么。 “呔!你这可恶小厮,竟敢吃着公家的钱干这等坏事!” 说罢,陈归把小厮手里拿着的小说本抽了出来,一看封页,写着“家事一百零八夜”。 “好你个小厮,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看这些小说。” 小厮欲恼羞成怒的脸瞬间涨红,竟有些扭捏起来。 “我来这打杂就图挣钱后找个媳妇儿嘛。” “我又不小了,看看这些怎么了。” “还有,我叫刘波儿。” 说来也怪,陈归这几年一直不知刘波姓名,便一直称其小厮,这还是头一次刘波说出自己的名字。 一说到找媳妇,陈归八卦之心就开始烧起来了。 “那刘波儿,你想找怎样的女子?” 刘波脸色红的发紫,支支吾吾说道,“要…要那种身段整体苗条…该胖的地方胖…还要长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最好还要懂得作诗作曲,有那什么几分文雅。” 陈归原本听到一半就想打断,但还是忍着笑意将其听完。 “要求应该不是很高?”刘波看向陈归试探问道。 “确实不是很高,也就还需要在这做个两百年小厮。” 陈归是懂泼冷水的,见刘波垂头沮丧,给他后背一拍,“不过我这有比这本小说更好的东西。” “什么东西?” “来,且听我细说,阿宾的私塾成绩不是很理想…” “……” “今日的陈归小故事到这就结束了,感谢收听。” 三只小鸭在陈归身旁不知从何时就已睡去,而刘波却越听越精神,一扫疲态,两眼直冒精光,高呼“归哥大义”,然后跑去洗碗了。 “大善。“陈归感慨自己真是人间小天使,又救赎了一位失意人。 “牛头人!扁嘴伦!君子鸭!” “别寄睡了,吃午饭去了。” 三只小鸭被陈归唤醒,摇晃着屁股又随陈归离开。 陈归如今中午已不在三娘饭馆吃饭,不是怕麻烦别人,只是吃太多次了,需换换口味。 “今日无事,吃油爆猪脑!”于是陈归走进了一家招牌写着”猪猪匣“的店面。 “客官不可以。”这家店的小厮将陈归拦在了门口。 陈归恍然大悟,慢慢向小厮逼近。 “你靠的越来越近?”暗号?不过是陈归的拿手好戏罢了。 “客官请自重,本店是不可以带宠物进的。”小厮看着陈归都快凑到自己脸上,连忙后退。 “什么宠物!这是我三个胞弟!” “都是有灵性的神鸭!” 陈归一听不能带鸭子进去,急得指着鸭子唤道。 “不信你听我喊他们名字,他们还会应我。” “牛头人。” “嘎。” “扁嘴伦。” “嘎。” “君子鸭。” “嘎。” “跟我进去吃大餐!” “嘎嘎嘎嘎。” 可见马戏团表演在这边不是很推行,竟然这都不能通过门禁,陈归叹了口气,又凑到小厮耳边低语。 “叶老爷是我亲叔。” 千言万语不抵这一句,而后陈归便和他的弟弟们坐最角落吃起猪脑来,还别说,鸭子吃起猪脑一点都不带含糊的,牛头人吃的速度都快赶上陈归了。 结完账后,陈归伸了伸腰,摸着君子鸭的脑袋笑道。 “这次我请你们吃,下次你们得请回来。” 小鸭们也嘎嘎回应道。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咯,走着!” 又拿着根竹签剔着牙,陈归领上小鸭,摇摇摆摆走回了三娘饭馆。 本以为下午的生意会有所好转,可是等来的只有寒风更甚。 陈归往后厨一钻,便又开始和刘波讲起了陈归故事集。 “龙傲天作为下人管家,生的却是风流倜傥。” “那一手绝世武功,更是无人能敌。” “……” “只见傲天顶着漫天箭雨,背对他家少爷说道。” “我龙傲天誓死守护刘波儿。” 刘波已经泣不成声,“呜呜呜怎么和我同名的少爷有这么好的管家。” “但是怎么没早上的劲爆。” 陈归食指往嘴边一靠,“嘘,噤声,还有下半章。” “其实二人暗地里乃龙阳之好。” “嘶。”刘波倒吸一口凉气。 “……” “今天的陈归故事会真的到这就结束了,感谢收听。” 刘波被陈归的故事震撼得体无完肤,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属于是一听到“波波“就会恶心发软的程度。 ———— 这个冬天比以往更加冷冽,积雪从未消融过,甚至在奔腾的大江里都多出了许多浮冰。 乡里乡外一天都不见人影,乡亲们都缩在家中,围在火炉旁对抗着寒冬。 陈归则在家中生火煮着一锅草药,是为三只小鸭煮的。 陈归有天发现小鸭们病殃殃的,没了原本的精神气,估摸着是患上了风寒,于是背上三只小鸭指着医馆挨家挨户的敲门。 此般寒冬没人愿意营业,也有村医接看了陈归,但诊断后便摇头说无法解决,毕竟医者治人不治兽。 陈归再三哀求后,村医给陈归开了份药方。 “试着服用,治不治的好就不能保证了。” 服药三日,三只小鸭病情不见好转,眼看已经命不久矣,陈归暗叹一声,准备去给他们做一顿最丰盛的饭用来送别。 砧板切菜时,陈归心乱如麻,一不小心切了手背一刀,流出的鲜血将白菜染红,但陈归并没有注意,只是机械地行动着。 陈归一口一口喂进小鸭们的嘴中,像是心中憋了一股气,不上不下,梗在胸口。 君子鸭拿脑袋蹭了蹭陈归的手,似乎在说让陈归不要为他们难过。 “当时来的时候,你最孱弱,没想到这时候就你有力气安慰我。” 陈归跪坐在床前,看着已经一动不动的小鸭们,终究还是这般离散。 一阵夹杂着花香的清风吹过,失了寒意,也融化了那落在窗台的几片雪花。 春,来了。 第6章 学堂恶童 “嘎嘎嘎嘎。” 叫醒陈归的不是鸡鸣,而是耳边一阵阵的鸭叫。 陈归看着身旁围着自己转圈的小鸭们,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怎么小鸭们活过来啦?特别是窗外一夜之间生出的漫地绿茵,仿佛都在告诉陈归他还在梦里。 “啪。” 于是乎陈归脸上又多了个红掌印,领着小鸭们走出门踏青。 虽然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但总归是好事,陈归脑袋一晃便把原因归咎于老医生开的药方,打算抽空去买点布料给他做面锦旗送去。 “小牛,小伦,小君。” “肘,上班去!” 一人三鸭的背影渐渐隐入了早春清晨的薄雾。 池塘中一只老龟不断在水下撞击着冰面,仿佛在说“我呢我呢?” 只有龟丞相受伤的世界诞生了。 ———— 春末夏初,短短几月时间,小鸭们像磕了生长激素般长大,一天能炫四顿饭,一顿能炫三大碗,使陈归的日常开销暴涨,原本巴掌大的鸭躯长成了西瓜大小,青黄的绒毛也变得金灿灿,像是镀了层金。 陈归拿着去年的破袄子比了比大小,“是真穿不下了。” 现在陈归带小鸭去串门,如果路上小鸭睡着了,他都得一只一只分开抱回家,因为两只一起抱的话,陈归根本抱不动。 一日,陈归在官衙同叶萌和着泥巴过家家,牛头人便在一旁和扁嘴伦互相啄毛打闹,不一会,两只小鸭便把头扭到身后,钻进自身的绒毛,开始呼呼大睡。 陈归一看,坏了,要多爬两次来回的山,立马停下手中的泥土建设工程,往叶萌身上一抹后,开始四处寻找君子鸭的鸭影。 “君儿。” “君儿你在哪里。”陈归心想,君子鸭可别也睡着了,不然自己要来回搬三次。 陈归从官衙找回了家里的池塘,每个角落都找遍了,可是一根鸭毛也没瞅到,陈归纳闷,君子鸭不会离家出走了,寻思平日里也没亏待它。 日落西山,陈归抱着扁嘴伦坐在官衙门前的槐树下,抚摸着扁嘴伦的鸭头叹气。 “伦儿,君儿走了。” “丢下我们走了。” “唉。” 然而扁嘴伦埋头睡得很沉,根本听不见陈归的嘀咕。 “嘎。” 突然陈归听到头顶有些许动静,抬头看去。 青翠茂密的树叶中,探出一个黄色脑袋,可能是一睡醒就看见陈归,疑惑地脑袋一歪。 “嘎?” 陈归急忙爬上树梢,给君子鸭后颈一提,没提动,于是两手给鸭脖一锢。 “小笔崽子,可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真不知道你怎么爬到树上来的。” 君子鸭扑腾着仅有的一只翅膀,朝树下的牛头人和扁嘴伦呼救。 “嘎!嘎嘎嘎!” 可陈归正在气头上,将君子鸭一顿暴打后还不觉得劲,便两脚给其他鸭踹醒,骂骂咧咧地边赶边打。 “喜欢睡觉是。” “长这么胖是。” “不说人话是。” 陈归是懂找理由的,不管说的是什么,说一句打一下就完了。 小鸭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有些叛逆。之前被陈归打都是一动不动立正挨打,现在倒好,牛头人还猛猛反击拿喙去啄陈归的手。 叶萌坐在小木凳上吃着小鱼干,笑嘻嘻地喊着。 “你们不要再打啦。” “这样是打不死的!” …… 陈归与三鸭一战,最后以陈归小胜落幕,并由叶萌颁发了一条油炸小鱼干作为奖品,亲手喂进了陈归的嘴里。 君子鸭被陈归抱在怀里,朝着地上的另外二位炫耀着嘎嘎叫。 “还是小君听话,都不还手,真乖。” “来,香一口,木啊。”是个人听到都会觉得恶心的程度,但君子鸭却十分受用。 另外二位则是浑身沾满灰尘,以一种失败者的身份跟在陈归身后,一嘎不发。 这倒好,今天只用回一趟家。 同样一条归家路,但却不再是曾经归家人。 ———— 说来也怪,自从那个春天结束,陈归鸭子们的体型就没变化过,但饭却是每天五顿不带少,顿顿三大碗。 陈归心想怎么说也不能饿着孩子,于是除了在饭馆当前台小厮,还跑到一家新开的私塾当门守。 上午当门守,下午当小厮,一个人打两份工,可谓是当代时间管理大师。 近日,一个外来大商贾来洛凤县想投资煤矿,花了高价去买窝窝乡旁的煤矿山,结果被当地村民拿着镰刀耙子追着赶。 理由很简单,在叶老爷这些年对窝窝乡的管制下,“青山绿水便是金山银山”的思想已经被乡亲们牢记心中。 商贾一看硬买没戏,只好折中在乡里建了个学堂,从其他地方请来个老秀才当先生,打算从孩童入手,慢慢将煤矿建设好的观念渗入到村民中来。 但叶老爷一听,还有这等好事?正苦恼窝窝乡缺少文化教育资源呢,真是打瞌睡了来枕头,于是立马给这个商贾批了块地,风风火火动起工来。 学堂竣工后,商贾又大呼助力父老乡亲家里的孩子入学上课,乡亲们各自牵着自家孩子在开学当天早早排好了队。 “你说这个胡富贵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在这我们都不让他做生意,他还教我们娃娃认字。” “你管他的,说不准钱多的没地儿花,有便宜占就完了。” 乡亲们你一句我一句,便把自家孩子送进了学堂。 早些时间,学堂秩序还算正常,孩童们虽之前大字不识一个,但却较为积极刻苦,懂得学海无涯苦作舟的道理,其中几名较为聪慧的学子短短几日便可诵读诗经,叶萌便是其中之一。 但不到一周时间,学子里出了个恶童,可能原本就在隐藏习性,待习惯环境后便逐渐显露出来。胡尊,胡富贵独子,课上会肆意打断先生讲课,闲时则指定身旁下人背着胡尊去欺负其他同龄学子,并以此为乐。 学子回家向家人说起此事,家人往往将其捂嘴,虽说胡家在窝窝乡生意处处不顺,但这个年代命比钱贫,富贵人家的少爷不是区区几个贫穷人家能惹得起的。 先生曾好言提醒,可也只引得胡尊嗤笑。 “欧阳非,真把自己当先生了?” “一个落魄秀才也敢管本少爷,看来本月月钱你是不想拿了。” 到后来欧阳非也不再多嘴,毕竟自家妻儿也要靠这些许月钱过日子。 可叶萌作为官衙老爷的孙女,眼里定容不得这么大一粒沙子。 一日,胡尊在课上一反常态没有刁难欧阳非,但一到课下,胡尊便指着一名女童,命下人当众扒衣。 下人一听愣住了,平时少爷也只是欺凌同学,脱小女孩衣服这事可不兴干啊。 胡尊见下人一动不动,怒骂一声废物后,自己冲到小女孩旁开始动起手来。 小女孩看着胡尊那与年龄不相符的狰狞神态,吓得两腿发软跪坐在地上也不反抗。 眼见小女孩衣物被扯落肩头,叶萌扒开了围观的人群,跳起来就是一脚,将胡尊踢飞半米开外。 胡尊单手撑地,揉了下腰间被踹的部位,瞪着叶萌呲牙说道。 “踏马的你敢打我?” “给我把她拿下。” 下人寻思着如果再不行动一下,可就不是被骂几句的事情了,便动手将叶萌双手控住,叶萌虽在挣扎,可体型气力的差距却让叶萌倍感无力。 胡尊走至叶萌面前,朝叶萌的脸使劲扇了一巴掌。 “贱种!本少爷也是你能碰的!”胡尊的语调越发尖锐。 “不让我碰别人是?那我就来弄你。” 话没说完,胡尊的手就已经开始撕扯起叶萌衣服,叶萌趁其不备对着胡尊胯下又是一脚,并朝着他的脸上吐了口唾沫。 她记得,陈归曾经教过,对着别人脸上吐口水是最有侮辱性的,这下属于是实践出真知了。 胡尊腰间的痛感还没消失,又遭受了这般打击,便倒地捂着伤处开始抽搐。 叶萌感受到手上禁锢的力气变小了不少,显然是这个下人有意为之,于是假装拿手肘顶了一下身后的下人,用力挣脱开后跑出了学堂。 这时保安陈归正错过这个时间,早从学堂下班了,搁官衙与叶老爷饮茶闲聊,一看叶萌怎么提前从学堂回来了,衣冠不整,脸上还有个红印子。 “萌萌什么时候也喜欢扇自己了?”陈归不知事由,打趣道。 可叶萌一听,泪花瞬间涌出,抱着陈归开始嚎啕大哭。 “怎么啦,是谁欺负你了?” 当叶萌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陈归听完,拳头是真的硬了,扛着把锄头就准备去讨个公道,叶老爷连忙把陈归拉住。 “先别冲动,法治社会让我来,我可是官衙老爷。” …… 两日后,官衙开审。 胡富贵领着胡尊走至堂前,旁边则是站着陈归和叶萌,叶老爷一拍案板,喊道。 “上述言论皆为实言。” “胡尊你可知罪!” 胡富贵用手将胡尊头按下,拱手说道。 “欲加之罪,小人和犬子一直遵纪守法,可从没做过这些恶心之事。” “是这个女娃欺负我家孩子,还强迫我家孩子看她身体。” “真是伤风败俗。” 陈归听胡富贵这般颠倒是非,指着人群中的欧阳非等人。 “你在放你吗的狗屁,你自己问问这些人,到底是不是你说的这样。” 陈归平日在学堂门口当保安,倒也认得这些人。 “欧阳非,你说,是怎么回事。” 只听欧阳非含含糊糊,以一种细微的声音回道。 “抱歉…我…不知道…” 陈归沉默片刻后,又看向之前最开始被撕扯衣服的小女孩。 “你呢?” 小女孩嘴巴微张,似乎准备说些什么,然后被她母亲挡在了身后。 “我家孩子也不知道。” 当时在学堂现场的一帮人,在陈归的注视下,要么低着头,要么被父母挡在身后。陈归感受到叶萌用力抓住自己的衣服,在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陈归摸了摸叶萌的头,看向胡家父子。 “没事,我在。” 第7章 学堂事毕 经过这一出,叶萌学堂是肯定不会去了,陈归也把门守的工作辞了,虽有拖欠的工钱,但陈归默认将其喂了狗。 叶萌在居房休息,陈归与叶老爷则围坐桌前,讨论着如何讨回公道。 叶老爷难得没有喝茶,叹气道,“没有证人,官衙是不能将其判罪。” “踏马的这个官衙老爷当着真憋屈,搁以前老子早一刀就给他砍了。” 这是陈归头一回听到叶老爷说粗话,原来还以为叶老爷的土匪本性早已改掉,看来是多想了。 “唉,要不我把官辞了,喊上以前山上的兄弟把这个胡家小子砍了算了。” 当爷爷的见自家孙女受这等欺负,哪还能冷静,早在官衙主审时,叶老爷就已经在克制自己不要冲下去动手给叶萌出头。 可官衙老爷代表的是青天公正,随个人武断只会令人寒心,更何况官堂之外还有他人眼线。 叶老爷来回思考,要不让手下兄弟戴个头套,找个月黑风高日,给胡家灭了。 眼看叶老爷表情逐渐狰狞,土匪样子要遮不住了,陈归起身打断。 “叶叔你暂且别动,我来替萌萌出这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陈归不见身影,连家里的小鸭都托给了叶老爷照顾。 只留下一张字条,写着。 “人活一口气,莫要担心。” 乡外郊区,胡家宅府。 胡富贵撑着一个拐杖朝一旁躺在卧榻上的胡尊呵斥道,“你看看你,一天到处惹事生非,小小年纪不学好,碰什么乡里的女人。” 可能这就是胡家家风,胡富贵并未表现出任何怒色,言语间只是在责怪自家儿子给自己惹出了麻烦。 “这倒好,来这破地方这么久,生意一点没做,白建了个学堂,还因此事倒贴出去数百两银子,给这里的官衙老爷也得罪了。” “你唉能不能安分点。” 胡尊翘着二郎腿,闭着眼睛并未回话。 “看之后事态发展,我们再决定是否离开这里。”胡富贵拿胡尊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毕竟自己老来得子的过分溺爱导致。 胡尊一听胡富贵有离开窝窝乡的打算,支开了身旁的下人,连忙说道,“爹,无非是几个贱民,打发点小钱便可,何以至此?” “再说那叶老头,区区小地方的乡官,能管得着我们?多给他点钱也打发掉算了。” “要记得我们的根本目标,窝窝乡的煤山里的不仅仅只有煤,那些散发奇异能量的石头可是听说熙帝都在搜集。” “等我们拿下这座煤山,别说是黄金千万两,说不准进贡给宫中还能混个高官。” “眼界别那么小。” “我愚蠢的老爹。” 胡尊说完后,便又闭上双眼,补充了一句,“按原计划来就行。” 山包旁的深山中。 陈归两手提着新鲜的牛肉块,在一个周围光秃秃的泉潭旁边踱步,似乎在寻找什么。 泉潭旁光秃秃的土地上尽是些未完全腐烂的竹叶。 “哥!” 陈归仰头喊道,他觉得这样喊出的声音会均匀朝四周扩散,应该会传到他的耳中。 陈归又高呼了几声,并未感受到有任何反应,于是在周围拾了些木柴,原地生起火来。 “手都块钻烂了,要是有打火机就好了。”陈归看着眼前的火苗喘了口气,而后用较粗的树枝将手中的牛肉整块贯穿,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薪柴烧的噼啪响,炊烟袅袅。 陈归见手中的巨大肉串中的油都已渗出,手深入衣袋中抓了几下,竟抓出一手盐巴,轻捻洒在了肉串上。 凑鼻一嗅,陈归满意点了点头。 “真香。” “也该出来了” 话音未落,只听远处传来一声嚎叫,紧接着便是随着破风声的接近,地面震动得愈发剧烈。 几息过后,一只三丈高的大虎停在了陈归面前。 “嗨嗨嗨,哥你来啦!”陈归递出了两根肉串,每一根上的肉都有三斤之重。 这时,大虎以后肢为基,头往后仰,硕大的身子竟直立了起来,前爪还拱手作揖,低吼了几声便接过了肉串。 陈归看大虎吃的尽兴,便说道,“哥,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就是乡外有个宅子,里面有俩人,麻烦弄一下。” “嗷”大虎吃着肉串摇了摇头,还做出嫌弃的表情,象征性干呕了几下,似乎在表达人肉难吃的看法。 “哥,这样,如果你干的话,我再给你烤五十斤新鲜牦牛肉。” 陈归一手给肉串翻面,一手往火里灌些薪柴。 “走几步咬几口的事呐,就赚到五十斤我烤的肉串,多美的差事。” 大虎眼珠子转了几圈,露出了聪慧的咧嘴笑,猛然点头又伸出右爪。 陈归也伸出右手,同大虎右爪相碰,“得嘞哥,合作愉快。” “哦对了,我分期付款。” 又过了几天,陈归回到官衙领回了三只小鸭,叶老爷关心道。 “这几天干嘛去了,别冲动干傻事啊。” “上次的事情萌萌已经调整过来了,以后再想办法。” 陈归摸着扁嘴伦的脑袋,皱眉道,“怎么都饿瘦了,叶叔你是不是亏待他们了。” 见陈归不想回应此事,叶老爷只好无奈作罢。 “一天最多三顿饭,多的自己去找。” 陈归朝叶老爷竖起来大拇指,“叔,你是懂能力培养的,我悟了。” “小牛,小伦,小君。” “肘!回家!” 风尘仆仆衣衫客,随风渐没林山中。 ———— 次日,陈归早早来了三娘饭馆,往前台一坐,进入了营业状态。 刘波见陈归上午久违地来了饭馆,问道,“归哥,怎么今日有闲工夫来上早班呀。” 陈归只是笑着点头回应,一言不发。 也许是刘波发现陈归状态有点不对,便缠着陈归一直说话。 “鸭子怎么今天没带过来一起上班呢,我想扁嘴伦了。” “归哥,下次故事会什么时候开啊?” “你不是之前在那个新开的学堂当门守吗,是不是被开除了?” 刘波是擅长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好在陈归心态已经平稳下来,没有多做表示,刘波也知趣钻进后厨开始干活。 饭馆开张不一会,便坐满了人,但不论是乡里人还是乡外人,无一不在讨论着同一件事。 “你可知今日早晨,有人发现胡家宅府里满是残肢血迹,胡家父子的脑袋都掉了。” “脸上沾着一些透明液体,呈惊恐神态,死不瞑目那种。” “听说是山上一只大虫闯进了他家宅府,当时宅府就胡家父子在,便双双殒命。” “可能是脑袋不好吃,大虫吃进嘴里后就吐了出来。” “血腥的狠哩。” 坐在前台的陈归正记账呢,听到谈话后停下了手中的算盘,手臂往后一抬,伸了个懒腰,又拍了拍自己的脸,面带微笑朝迎面走来的客人喊道。 “欢↑迎↓光↑临→” 陈归才上班没一会呢,叶老爷领着叶萌跑来饭馆找到陈归,低声问道,“你干的?” 陈归四处看了看,摇头回道,“不是,但又是。” 叶萌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爷爷和陈归哥哥在说什么东西。 叶老爷则朝着陈归缓缓竖起了大拇指,“整挺好。” “要不来和我喝两杯?” 陈归点头落座,与叶老爷叶萌吃喝闲聊起来,刘波只好一人前台后厨两边跑,心中默念,“我为归哥扛大旗,归哥为我讲真意。” 看着叶萌又恢复成原来开心的模样,陈归这顿饭吃的嘎嘎香,还破例喝了两口小酒,喝得面红耳赤。 叶萌就听着陈归同叶老爷你一句我一句,不停地往两人碗里夹菜,她耳朵又不聋,胡家的事走路上一听就知道了,可能放以前叶萌会觉得太残忍,但现在耳濡目染倒也觉得理所当然,毕竟陈归和叶老爷的教育理念都主打一手极致的利己主义,要勇敢扞卫自己的利益。 “陈归哥哥我们回去了哦。”叶萌抱着叶老爷的拐杖站门口朝陈归挥手道。 陈归笑应,“走好。” 二人一走,午休已至,陈归又感空虚,便手托下巴开始思考。 上次饮酒是何年何时?好像也是前世,好像也是这般感触,但已记不清是和谁人一起。酒后总是夹杂回想,同这种腹部与喉嗓的灼烧感,慢慢侵蚀陈归意识。 “坏了,头好痒,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长出来了。” 能有什么东西长出来呢,无非是陈归用来打断自己思考的措辞罢。 “区区微醺小酒,小道尔。”话都捋不直了,还把烈酒比微醺,陈归死之后嘴估计还是硬的。 朦朦胧胧的视野里,陈归又隐约看到有些人影朝自己走来,走近一瞧,是之前学堂事件现场的学子和家属。 “那个,陈归,之前的事我们是做的不对,其实我们也很想指认他们的。” “但是他们威胁我们,说如果我们指认了,以后小孩就别想来学堂。” “你知道的,我们都想让小孩出人头地,读点书也不容易。” “对对对,就是这样。” “…” 众人的身影在陈归眼中扭曲旋转,言语似尖锐噪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这让陈归想起了儿时发高烧有过的虚幻梦境,置身于万花筒中不断循环,直至昏厥。 ———— 陈归睁开眼,发现自己之前趴前台睡昏过去了,直接睡到歇业了,心想刘波怎么不叫醒自己,就算上班不叫,至少下班回家也要喊喊自己啊。 “你醒了。”欧阳非从客桌起身走来。 “先前那群人说是要一起来跟你道歉,结果说一半你就睡着了。” “身体有恙?” 陈归清醒些许,摆手道,“无事,贪杯而已。” 欧阳非点头,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他们虽说是道歉,但所说也并非实言。” “胡家并没有威胁他们,毕竟设立学堂就是为了灌输思想,怎么会拿这个来威胁他们呢。” “胡家只是给每人许诺了三十两银子,让他们堂上不为叶萌出声便可。” “现在一看胡家出事,其实一想也知道是何人所为,就约着一同前来道歉。” “只是怕又被清算到自家头上。” 陈归点头,倒也明理其中道理。 “那你呢,与我说这些何意。”陈归看向欧阳非问道。 欧阳非当场跪下身来,朝陈归一拜不起。 “我为先生,未替弟子出头,愧对叶萌。” “我为知情人,堂上未说实话,愧对你。” “这是家中所剩积蓄,望能弥补鄙人之过错。” 欧阳非摊开了带来的行囊,只有少许碎银,远不及胡家许给其他人的份额。 见陈归没有回应,欧阳非撑着地面开始用力磕头。 “我除月钱外,从未收胡家分钱。” “家中还有妻儿,尚不能以命相偿,望君原谅。” “望君原谅!” “望君原谅!” “望君原谅!” 欧阳非头皮已经磕破,地上血迹斑斑,陈归沉默片刻后,将欧阳非拉住。 “先生不必这般,过不在你。” “就算你堂上实言相告,也改变不了什么。” “胡家已无,你且拿回这些留以家用。” “你,不欠我们任何。” 陈归说罢便转身离去,空留欧阳非跪在原地不知所措。 片刻后,陈归去而又返,朝欧阳非说道。 “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嗷。” “回家哩。” 第8章 新晋铁匠 陈归后来并没有去找那些人家问责,叶老爷问起原因,陈归只回,“理应如此。” 到底是陈归不去问责的理,还是那些人为了银两为虎作伥的理,陈归也没有说的很清。 胡家没了之后,欧阳非带着自家妻儿回到了县里,凭着老秀才的身份找了份管家的活计给别家打理开支。乡里叶老爷派人清理了胡家宅府,并空出等着下个投资商贾到来,而学堂并没有拆除,想着虽然没有先生,但还是留作旧址当个纪念。 之前在胡家打杂的下人则是留在窝窝乡当起了铁匠,正好马三娘在窝窝乡开个铁匠分铺,还没人看铺,听叶萌说此人人品不差,便将其找了过来。 同在三娘产业下,很快陈归也就与之相识。 夏汇,都城中京人,一身武力绝佳,曾在中京的武道大会夺得榜三,禁军军首欲将其纳入麾下,可夏汇以喜好自由无拘无束婉拒。 于江湖四处漂泊,都以短工谋生,目光所及皆为所行之处,据夏汇说,游遍江湖各处便是他的人生理想。 铁匠铺每日的工作并不是很多,也就根据乡里的订单打打铁,空闲时夏汇就会跑来三娘饭馆,找陈归和刘波闲聊。 “归啊,你说刘波找媳妇的要求,他要找到什么时候去。”夏汇拿木签剔牙说道。 “额,不好说,三十年?”陈归斟酌了一会答道。 “哈哈老头是,之前中京就有很多这种老头也喜欢找这般年轻女子。”夏汇拍着刘波肩膀调侃。 “刘老头!刘老头!” 只要一谈到这个话题,刘波都会被二人调弄的体无完肤,但也不影响刘波继续坚持自己的追求,然后以他一句经典言论结束了话题。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显然这方面,刘波是鸿鹄。 ———— “刘波是不是在这里啊?” 一大早,饭馆门口就来了一群地痞模样的人,刘波一听有人找自己,应声就来。 “在下刘波,有何贵干?” “就你是刘波啊?昨日欺负了我家妹子,提了裤子就不认人了?”几个地痞把刘波围在中间。 陈归搁旁边一听,再仔细看了看妹子的面貌,面色怪异,对刘波竖起了大拇指。 “还得是你,刘鸿鹄。” 刘波顿时乱了神,解释道,“我不道哇,昨天我就见下雨看她没伞,然后给她送回家了啊。” “别说提裤子,就算是脱我裤子我也不愿啊。”刘波委屈看向陈归。 地痞们见刘波不承认此事,掏出了木条子,比划了两下说道。 “妹子你说,是不是他干的。” 只见妹子委屈模样点了点头,开始小声抽泣。 “你也不想附近的乡亲知道这件事,刘波。” 刘波指着妹子,浑身开始发颤,“你…你…” “你怎能污我清白呜呜呜。”说完刘波就哭出声来,这阵势竟压过了妹子。 这显然是讹人,但让陈归没想到的是,刘波这时候最在意的竟然是自己的清白。 陈归挽好袖子,正准备上前结束这般闹剧。 突然,一个魁梧的身影扒开了人群,将刘波护在身后。 “干嘛呢干嘛呢,搞霸凌是?”陈归见来者是夏汇,便把袖口拉下,搬来个凳子坐下嗑起瓜子。 “刘波,你怎么了。”夏汇朝刘波问道。 “他他们冤枉我,说我侮辱了这个妹子,可是可是我没有” “别哭,我信你。”夏汇轻拍刘波后背,然后一把夺过了一个地痞的木棍,啪的一下将木棍折断,反手又是一个巴掌就扇在了这个地痞的脸上,打的地痞在空中转了半周有余,倒在地上没了意识。 其他地痞一看自家兄弟瞬间没掉,吓得连忙后退。 “你别冲动啊,我们是来讲道理的。” 夏汇游历江湖这么久,吃软怕硬的人没少见,于是一脚又将昏迷的地痞踹出了饭馆。 “滚。” “快跑快跑。”一溜烟,地痞团子带着那个妹子没了影。 夏汇觉得晦气,朝门外吐口了唾沫星子,鼓了鼓拳头感觉没打过瘾,要不是顾及饭馆门面,高低得给他们卸掉几个胳膊腿。 “刘波,你没事。”夏汇见刘波还没回过神来,关心道。 刘波两眼泪光闪闪,轻声回道。 “傲天,少爷我没事。” 陈归一听,瓜子都惊掉地上,得,精神整错乱了。 ———— “陈归,刘少呢?”经上次事情,夏汇觉得有趣,便也改口了对刘波的称呼。 “后厨洗碗呢。”陈归一听声音就知道又是夏汇来了。 “刘少,一起看戏去啊。” 夏汇钻进后厨,扯着正洗碗的刘波就走了出来。 刘波看着湿漉漉还在滴水的手,有点无语,“干哈呀?” “村头从县里来了个戏班子,听说好看的狠,一起看看去?” 听似是询问意见的语气,夏汇的手抓着刘波的衣襟,倒是没留什么拒绝的余地。 “不说话就是没有异议了,走之!” 见夏汇提着刘波走出了饭馆,陈归缓缓摘下工帽,把门一锁,朝着村头方向就哼着小曲走去,心想今日饭馆放个假,三娘一定不会介意。 三人找了个正对戏台的空地坐下,每人手上都抓着一把瓜子,边磕瓜子边指着戏台拍手叫好。 戏台上演的是一出爱情悲剧,内容大致是一位武学奇才年纪轻轻便已夺魁成为江湖武状元,一直漂泊江湖。武状元有个从小体弱多病的青梅竹马,病痛将她折磨的心身憔悴,但还好有武状元一直陪伴身边,就像太阳一般温暖着她。可仿佛是命中注定一样,每当武状元有事务缠身要出一趟远门,青梅竹马便会病重一分。直到最后一次武状元回到故乡,发现邻家屋门早已废弃,空有一座坟头,白丝飘飘。 陈归看完戏后,上下打量着夏汇,“你…是不是也有个躺板板的青梅竹马哈?” 夏汇一听连忙摆手,“瞎说啥,我小时候连家都没有一个,别说什么青梅竹马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其实就是戏里的主人公,悲痛欲绝失忆了,然后来到了这里。” “其实这些戏班子是冲着你来的,是你曾经的部将,前来唤醒你的记忆。” “然后当场下跪,对你高呼,‘恭迎吾主!’”陈归越说越起劲,根本停不下来。 “打住打住,我就一流浪汉。”夏汇顶不住陈归的冠名故事了,于是打算找刘波搭话。 “刘少此戏如何?” “刘少?” 刘波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块粉红手帕,正擦拭眼角的泪花。 “动人心弦,可歌可泣。” “吾辈也想有这般美好的青梅竹马,唉。” 陈归对这个观念感到震惊,什么亡妻文学?喃喃道。 “复活,我的爱人?” 第9章 中京来人 也许是夏汇力大无穷,再加上对打铁掌握契合,出货的品质总是比别人高一截,引得乡里县人都来铁匠铺让他打铁。 “吔?你晓得不啦,那个新来的夏师傅打铁嘎嘎猛。” “挥的那个锤子啊,都挥出残影来了。” “我今天取的菜刀,刀面上都外露金光嘞。” “……” 从夏汇那取货的客人,无一不赞赏货的品质优越,虽说是夸赞,但人传人,越传越玄乎。有人说夏汇是天上掌管武道的神仙下凡历红尘,顺便留些兵器在人间。有人说夏汇其实是兵家传人,主打一手锻兵,实乃天下第一。更有甚者,拿着把出自夏汇手的宝剑,四处大喊,“我之仙剑,御剑,御剑!”属于是跟陈归似的癫病犯了。 但夏汇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力气大点的流浪汉罢了。 酒香不怕巷子深,夏汇手艺好的消息很快传回了他的快乐老家,中京。 一日正午,饭馆生意清淡,陈归坐在前台带有节奏地拨弄着算盘。 “下面有请,伟大的钢琴家陈归演奏他的名曲。” “命运交响曲。”说完正准备动手折磨算盘,突然发现门口经过了一支身披黑色盔甲的军队,边点边数,不过二十余人,迈着统一的步调朝着铁匠铺方向去了。 “不会是私造军械,要被抓了。” 显然是没有相关的律法,不得不说,陈归是懂关心自家厚米的,随后便拉上刘波出门跟了上去。 铁匠铺门口,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只见店内夏汇光着膀子,在锅炉旁一锤一锤地敲打着热铁,时不时能听见汗水洒在上面的蒸发声。 “让让,让让。”村头的巡捕孙梓引着一个看似像头目的士兵走至门前。 “禁军怎么来窝窝乡这种小地方了。”近些日子窝窝乡人流量很大,里面也多多少少有些从外面来的懂哥。 “大人,这就是咱这传闻的铁匠铺了。”孙梓拱手介绍道。 “行,没你的事了,拿着。” 孙梓接过兵头子手中的一袋银两后,钻进人群当起看客。 “此地的铁匠何在?”士兵头目高声唤道。 夏汇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问道,“啥事?” 当士兵头目看到夏汇的长相,原本准备呵斥夏汇无礼的话又收了回去。 “夏汇?” 夏汇一听,咋滴,心想这人还认识自己啊?于是在记忆中仔细搜寻这个人的面貌。 “噢!”夏汇脑袋直连的灯泡亮了。 “王统领,好久不见。” 王统领,名猛,正是之前邀请夏汇加入禁军的中京禁军总统领。 “你不会是来这找我打铁的?” 王猛笑道,“正是。” “你这一手打铁的名声都传到圣上耳边了。” “陛下派我寻这等奇人来为国效力。” “原本听说奇人性格古怪,我还准备了一些功夫。” “现在得知奇人是夏老弟,那就简单了。” “之前就看夏老弟你这个人身手不凡,果非寻常人!” 夏汇擦了擦手上的煤渍,对王猛的夸赞并不是很受用。 王猛紧追不舍,“这次可是陛下之意,你总不能拒绝了。” “最近圣上对奇人异士甚是看重,想要追求修真之道。” “以你之才能,入京后起码是和千户侯对等。” 铁匠铺门前聚集的人们发现好像没有热闹可看,便吵吵嚷嚷着散去了,只留下马三娘、陈归、刘波三人还在观望。 夏汇略带疑惑的眼神看了一眼马三娘,马三娘笑着点头后便转身离去。 “王统领,里面请。”夏汇和王猛一同走进内室。 陈归和刘波两人大眼瞪小眼,啥情况啊这是,有什么话是不能让兄弟听到的是。 在门外静候的士兵见陈归刘波二人鬼鬼祟祟打算溜进铺内,将长戟一拦。 “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陈归一听,急了。 “什么闲杂人等,夏汇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士兵只是将门口死死拦住,并未理会陈归。 见陈归挽着袖子准备大显身手,刘波急忙给陈归手臂抓住,“哥,我的哥。” “这可是禁军啊,别冲动。” 陈归嗔怒道,“禁军?我看就是来欺压良民的,快随我去拯救夏汇。” 说罢陈归就开始扒拉士兵的戟把,看门士兵看了眼陈归的小身板子,噗嗤一笑,眼神挑衅道,“来,扒得动我就放你进去。” “嚯?”陈归二话不说抓着士兵的戟把就是一掰,士兵猝不及防被带着摔倒在地,其他士兵无一不被惊到,有个力大无穷的夏汇就算了,咋夏汇身边的这玩意也恁猛。 “啧,还以为多牛呢,我进去了嗷。”陈归拍了拍手,大摇大摆地走进屋内,刘波则给摔倒的士兵搭了把手后跟着进了屋。 “嘎子,他们进去了。”来自一位其他好心士兵的提醒。 被陈归掰了戟把的嘎子还处在震惊之中,从军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当着这么多兄弟面被人连着戟把掰倒在地,心想以后该怎么见人啊。 “坏了,怎么真让他们进去了。”后知后觉的嘎子打算进屋拦住二人。 嘎子一进屋,眼前一幕又再一次刺激了他的大脑。 只见陈归坐在一个人的身上,对着胯下人的脸左右挥拳,边打边嚷嚷,“敢欺负夏汇嗷,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定睛一看,身着黑色战甲,眉间英气凛然,陈归胯下被打之人,不就是咱家的大统领吗。 夏汇呢,刘波呢,怎么不救一下啊,噢,两个人搁旁边拉陈归没拉住呢,那没事了。 “别打了爹,别打了,再打要出来了。”王猛含糊地微弱喊道。 “什么要出来了?”陈归停下了拳头。 “已…已经出来了。”王猛像是丢了魂似的,瘫软在地,嘴角流下一抹殷红的鲜血,仰着脑袋看向铁匠铺的天花板,自言自语说道。 “陛下,臣,为国家捐躯了。” 嘎子冲上前推开了陈归,将王猛扶起,“大统领,您没事。” 王猛嘴角的鲜血还在下淌,神志似乎有点不清,回道,“阿巴阿巴。” ———— 三娘饭馆内,盔甲长戟都被卸下丢在了门口,士兵们围坐在方桌边大快朵颐,奔波了一天理该犒劳犒劳自己。 大主桌上,红烧鲫鱼、干煸鲫鱼、糖醋鲫鱼、油爆鲫鱼、葱炒鲫鱼五大盘菜摆的整整齐齐,陈归说这是专门为王大统领准备的佳肴,寓意着年年有余。 刘波在旁边擦汗,陈归怎么把前几天的剩菜又加热一遍盛了上去,可别发现了啊。 王猛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说话扯到皮肉还隐隐作痛,但也不影响他朝着陈归举杯搭话,“陈兄,好猛的拳,鄙人作为禁军统领都远不及你。” “哈哈,猛儿过誉了。”陈归倒也没有谦虚,打架他可是行家。 王猛一听称呼,面露怪色,装作没听见又向夏汇说道,“夏汇,那就说好了,五日后,我在中京大宫等你。” 夏汇默然点头。 “说好什么了?”刘波还没说出话来,陈归便急着插嘴问道。 见夏汇还是沉默,王猛解释道,“五日后夏汇要去中京随我去拜见圣上。” “啊?你去那干嘛,你小子一不图功名,二不图钱财。”刘波有点不敢置信地说道。 陈归搭着夏汇肩膀,小声叨咕,“是许你三千后宫了?” 就陈归、刘波对夏汇的理解,夏汇这种浪子是死都不会答应这种请求的,陈归怀疑是王猛找个狗东西拿什么威胁了夏汇。 于是陈归又开始挽起衣袖,看的王猛浑身一颤,急忙拿手肘撞了一下夏汇,示意让他拦住陈归,实在是不想再被打出来了。 夏汇摇了摇头,左看看陈归,右看看刘波,随后咧嘴一笑。 “好了,这是我自己想去的。” “吾辈男儿当自强,欲谋名利去,只求今生不负己。” “来,吃饭!” 盘中鲫鱼嘴巴张的老大,却无声发出,正如这顿饭,吃进肚里的是嘴边的话语。 第10章 去也匆匆 清晨,夏汇背着一个缝满补丁的包裹站在村头,正如他三年前也是这般两手空空。虽然之前来的时候旁边还有对胡家父子,已经搬家进了大虫肚子里。 夏汇心想幸好故意挑了个清晨时间走,不然陈归刘波二人定抓着自己不放。 “在这一直住着其实也挺好的。” “可惜咯。”夏汇摩挲写着村名的木牌,颠了一下肩上的包裹,迈步走出。 今日天气不是很好,浓雾笼罩了整块大地,能见距离不过十来米,夏汇三步一回头,眼见窝窝乡被雾气遮挡得越发模糊,心里不由得涌上一股无法言说的难过。 再往前走两步,窝窝乡就会彻底被浓雾掩盖掉,夏汇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 视野里的村头已经被模糊得只剩下点点形状,夏汇突然朝着窝窝乡的方向鞠了一躬,似告别般地大喊道。 “感谢各位这些年来的照顾!” “真的,非常,感谢!” 明知道没人能听见自己说出的话,可夏汇却一直躬着身站了很久,好像也是夏汇说给自己听的。 也许天公作美,吹一阵微风拂过村头,吹乱了夏汇的长发,连带着雾气也吹散了些许。 “等你回来噢!” 夏汇闻声还以为是幻听,抬头一看,陈归、刘波、叶萌、叶老爷几人站在村头朝着自己挥手,但不见马三娘的身影。 “等你当上大官后,我来给你当小秘。”陈归一如既往喊着超前的名词。 刘波则泪流满面挥舞着粉色手帕,“我的大婚之日你一定要回来!” 叶老爷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用力挥着手,身旁叶萌则大喊道,“夏汇哥哥照顾好自己!” 鼻头一酸,夏汇终是没有忍住,泪水汩汩冒出,连忙拿手挡住怕被他们看见。 “出发!莫要回头!” “嗯。”夏汇捂着双眼露出难看的笑容,随后转身真正踏上了这条路。 ———— 转眼又是三年过去了,陈归依然还在饭馆里和刘波一同打着工,夏汇偶尔会寄一封书信报个平安。 入京后,夏汇便如王猛承诺的一样,受圣上赏识,封国之工匠,造国之利器,陈归感慨,“不就是换了个地方打铁吗?” 乡里的时间过的缓慢,岁月除了在人的面貌上多加了几分印记,窝窝乡并无多大变化,官衙依旧是那个官衙,村民依旧是那些村民,每个人都在努力过好自己的日子。 值得一说的是,这段日子叶萌正值青春期,身高一下子蹿的老高,都到了陈归肩头,已有婀娜少女姿态,之前陈归还会抱着叶萌四处打闹,现在便以男女授受不亲为由,与叶萌保持了些距离。 “陈归!”年龄到了便有了些少女心思,叶萌改口了对陈归的称呼,估摸着是想同陈归置于同一层面相处。 “哟,萌萌来啦。”陈归脸上盖着个草帽,躺在杏树下的摇椅上,动了下脚丫子以示问候。 叶萌见陈归帽子也不摘,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叉腰跺脚道,“我才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鸭鸭们玩来的。” “鸭子们在池塘里。”陈归指了指旁边的小池塘,又开始摇了起来。 叶萌轻哼一声,也没有走去池塘,反而悄悄来到陈归旁边,打量着陈归的睡姿。 透过叶缝的光影随风时而在陈归衣襟上斑驳,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更为泛白,显得有几丝病态,再加上陈归细瘦的身板,要不是见过陈归打架,还以为这是个孱弱小书生。 在叶萌的记忆里,陈归好像一直是这样,白皮白衫白长杆,几年过去,年轻的样貌一点没变过,不过这样也好,大致看来,再过了几年自己就和陈归一般大了。 但叶萌又好奇,几年前以陈归的力气搬个石头都费劲,怎么现在打起架来恁猛,又有人传陈归是大力士转世,叶萌每次听到都会提出异议,大力士哪有陈归好看。 其实陈归对这事也不是很理解,一天天吃了睡睡了吃,除了饭后散步就没再锻炼过,胳膊瘦的跟个竹竿子似的,不知是从哪冒出的这么大力气。近来某日,陈归刚醒来准备去池塘边小解,结果脚下踩到一颗石子,一头撞在池塘外壁,起身一摸脑袋,嚯,脑袋没事,石壁凹了。 陈归感受到叶萌审视的目光,打断道,“怎么不去找鸭鸭玩。” “哼,你管我?”叶萌抿嘴往自己鼻尖吹气,吹动了额上青丝。 “定然是不管,我哪敢管叶大小姐呀。”陈归揭开脸上的草帽,打趣笑了笑。 “不行。” “你得管。” 叶萌急了,急得坐在了陈归的腿上,掐着陈归的脖子晃来晃去。 “起开,男女授受不亲。”陈归将叶萌推开,坐直了身子。 叶萌趁陈归不备又揪了他一手,“切~没意思,找鸭鸭玩去了。” 少女和鸭鸭沐浴着阳光,在小院里嬉耍,忽然少女停了下来,扁嘴伦和牛头人歪着脑袋疑惑看向少女,玩的正起劲咋就不玩了嘞。 少女斟酌片刻转身朝陈归说道。 “我明日要动身去中京的学堂进修了。” “听说这个学堂是圣上赐名,太平书屋,中京大家子女都在里面进修呢。” “要不是学堂里有欧阳先生的老友,再加上欧阳先生拿着圣上赐予爷爷的匾牌登门拜访。“ “我是定然进不去这种地方的。”叶萌带着向往眼神看着远方。 “但是要修整整四年才能出京…”说到这里,叶萌有些不敢看陈归。 陈归一听,好奇道“封闭式大学?“ “大学…啊??“叶萌酝酿的情感被突然打断。 “没事,别管我。“陈归摆了摆手。 “进修是好事呀,明天我带着鸭子们送你上路!” 看着笑嘻嘻的陈归,叶萌默然,原本准备了一宿的告别词完全没有用上,于是又抓着陈归的领口给了他肚子一拳。 “看我一拳送你上路。” “啊我死了。”陈归脑袋一歪,吐出舌头就装晕过去了。 …… 这次叶萌下山,陈归一反常态地站在小院边,说是要目送叶萌安全走完下山路。 叶萌心里嘀咕,怎么就不知道亲自送我回家啊?但也只是心里说说。 一步一步地踩在泥路上,头上有月牙高悬,无需担心看不清路。叶萌又想起第一次走上这条路的情景,杂草乱生,还有石子凸起硌脚,这些年倒是给这条路走顺了。叶萌暗下决心,从学堂出来后,一定要立马再次爬一趟这山。 不一会叶萌走到了山脚,抬头看去,陈归正笑着在原处挥手,嘴上似乎说着让叶萌赶快回家。 “明天见!”叶萌朝着陈归大喊一句后便走向官衙。 …… 不知为何,陈归今日难以入眠,明明很清楚脑子里没装什么东西,于是起身把身旁的鸭子们也打醒,主打一个秉烛夜游。 摸着扁嘴伦的鸭头,陈归准备让自己的脑子运行一些思考程序,不然今晚怕是睡不着咯。 想什么呢,好像也没什么想的,好像想什么也没用。 夏汇走了,叶萌也要走了,怎么窝窝乡就留不住人呢。 四年之后,叶萌还会是原来模样吗,会不会变得陌生,虽然现在的萌萌没以前可爱,但也多少沾点,别等下次见面一点可爱都不沾了。 四年之后,叶萌是不是就是大学毕业生了,陈归自己大学都还没毕业呢,看来之后要被她学历碾压。 四年之后,叶萌从学堂出来会包分配吗,整个洛凤县令来管自家爷爷就好笑了。 …… 但四年之后,真的还会相见吗。 谁也说不清。 第11章 送别 闻鸡鸣,见日出。 叶老爷租了辆马车在村头候着,打算亲自给叶萌送至学堂,毕竟谁也不想叶萌在上学路上碰到叶老爷的老同行。 叶萌站在马车旁同马三娘说道,“马姨,你去过中京,中京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呀。” 马三娘笑着回道,“说到中京里好吃的,那就多的数不清哦。” “但我最推荐不二家的椒麻鸡,和临风堂的雪切糕。” “这两样东西你去吃了便知道其中的妙处。” “好,我一定去吃!”叶萌虽在回话,但目光却一直看向马三娘身后的街道,都这时候了,怎么陈归还没来呀。 叶萌眼巴巴东看西看,刘波打岔道,“陈归肯定马上就来啦。” “我…我才没有等他呢…我在看鸭鸭会不会来送我。”叶萌低头试图掩藏自己红彤彤的小脸,引得众人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 “鹅鹅鹅鹅鹅鹅。” 过了一会,陈归领着鸭子们姗姗来迟,见大家都等着自己,挠了挠头。 “哈哈大家聊了这么多,刚刚睡觉睡昏过去了才醒过来。” 但陈归眼角上诺大两个黑眼圈,怎么看都不像是睡了的。 “怎么有些人才来啊,再晚点人都走了。”叶萌带着点阴阳怪气朝陈归瘪嘴说道。 刘波也点头附和,“对啊对啊,可算是等到你了。” “怎么恁大一个黑眼圈呀?”众人又开始围着陈归的眼睛指指点点,没有一点要送别的气氛。 “萌萌,要走了。”叶老爷的呼声从马车上传来,拖了这么久也该动身了,至少今晚之前要抵达洛凤县。 叶萌一听要出发了,连忙走到陈归身边,直愣愣地盯着陈归,似乎要说些什么。 陈归也就这般回看叶萌,见没啥反应,脑袋一歪,“咋啦。” 叶萌背负双手有些扭捏,“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陈归顶着黑眼圈咧嘴一笑,“有的。” “什么什么?” “祝你一路顺风。” 于是乎叶萌当着众人的面给陈归肚子来了一拳,然后质疑道,“还有呢?” “没了呀。”陈归略显无辜摊了摊手。 “对了,还…”陈归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叶萌环手将陈归抱住,头抵肩头,闭上了双眼。 陈归尝试挣扎未果,便轻揉了一下叶萌的头,也并未继续说下去。 良久,叶萌将陈归推开,嘻嘻一笑,“这次是我推开的你哦。” 叶萌转身登上马车,没有一丝拖泥带水,毕竟她心里也清楚,已经没有拖沓的必要,而后又在马车驶动前,探出窗帘,朝着陈归等人挥手。 “我走啦!” 众人也挥手告别,“萌萌走好。” “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哦!” 车轮卷起尘埃,时上时下,又消散在空中。 陈归想起了之前尚未说出的话,从口袋掏出了一张草纸,这是昨夜写给叶萌的一段小曲,看来是给不了咯。 那就,自己唱出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叶萌坐在车里拍着小手,跟着陈归轻声哼唱。 这是陈归写给自己的吗,真好听。 …… 叶萌离开之后,窝窝乡显得有点冷清,当然也只是陈归觉得冷清,来来往往对于窝窝乡不过是常态。 今年的春节过的也没有年味儿,陈归和叶老爷搁屋门口摆两个凳子一坐,活脱脱俩空巢老人。倒也不是盼着叶萌回家过年,叶萌也寄书信写到进修四年是完全不能出京,陈归叶老爷二人心想俩大老爷们过啥年,就和往常一样闲以度日。 “要不门边上挂几个红灯笼冲冲喜?”陈归想到了好点子向叶老爷问道。 “有啥喜能冲的吗。”叶老爷鼻孔都没吸气就知道陈归在放什么屁,估计又是无聊开始发癫。 “有啊,萌萌这不进修吗,冲个她未来步步高升的喜。” “你家冲喜还带提前冲的是。” 虽然这样,官衙门口还是挂了四个红彤彤的灯笼,其中烛光忽闪,像极了天上的星星。 …… 一年光阴,转而流逝。 陈归大早爬起翻了翻自家炕头里存放的银两,盘点一通,然后下了个决定,从今天起,我陈归,打工人毕业了。 陈归来到三娘饭馆准备向马三娘请辞,一看马三娘还没来,跟刘波来了一番独立宣言。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 “就算饿死,从这里滚出去,我陈归这个工是一天也不会打的。” 刘波手擦桌子,瞥眼看了一眼,又想到了自己的经历,默默埋头苦干,并不搭理陈归。 陈归的搞笑路线是刘波学不来的,很久之前刘波花重金购入了五斤牦牛肉作为授课费,聘请陈归将搞笑路线的技巧授予自己。 依陈归所言,走好搞笑路线有三个关键点。 一是口才,二是幽默,三是长得好看。 除此之外还赠与了刘波一本搞笑语录。 刘波一听,三者我已占其二,那这搞笑路线岂不是信手拈来。 于是刘波在饭馆营业期间,找了几桌客人欲把学到的理论付出实践。 “嘿,您瞧瞧您瞧瞧,您这个大肚腩,一看就没少吃啊。” “两点钟嘞,饮酒先啦。” “吃了吗您,没吃的话要不要吃我两拳。” 别说是小费,要不是陈归在旁边看着,刘波差点被个五大三粗的醉汉打一顿,属于是男不搭理女不爱了。 这让刘波明白了一个道理,走好搞笑路线,三个关键点,只有最后一个才是关键,而正正好,最后一点他有的不是很多。 “刘波,三娘呢,去哪了捏。”陈归找了个刘波刚擦好的长凳坐下。 刘波越想越气,怎么我就生的差了点意思呢,“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陈归翘着二郎腿,对刘波说道,“波儿啊,你说说,我怎么年纪轻轻就已经可以开躺了捏。” “以后都没得班上了,人生真是。” “寂,寞,如,雪,啦~”陈归最后一个字尾音拖得老长。 短短几句话便把刘波气的将抹布往桌上一砸,直冲冲往门外走去,走出门还不忘补上一句。 “我找三娘过来。” 见刘波找马三娘去了,陈归甚是欣慰,指尖点点桌面,又哼上了小曲。 “陈归!不好了!”刘波喘着粗气,撑着门梁朝陈归喊道。 陈归不知什么情况,也起身走过去,“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搁这魔影迷踪呢。” “你看那…” 陈归顺着刘波指的方向看去,是街对面的小巷,一只灰黑色的硕大流浪狗正撕咬着一位女子,犬齿上挂着几丝沾满血迹的布料,而女子腿部已经被咬的血肉模糊,其身旁围着一群看热闹的村民,议论纷纷但并无施救想法。 眼看女子反击的力度越发变小,似乎马上要失去意识。 陈归箭步冲上,对着黑狗的头就是一拳,只听啪的一声,黑狗被巨力轰至墙上,砸出凹坑,原本还低呜几声,随着其耳边缓缓流下红白相间的液体,黑狗没了动静。 女子也因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 “还看,看你马呢看。”对这群围观者陈归把低素质贯彻到底了。 众人闻言,看了眼黑狗的尸体,惶惶离去。 …… 医馆中,郎中给女子上药包扎后确认是小伤无碍。 “任大夫,你在乡里识人最多,这人你可有印象?”陈归问道。 任大夫摇头,补充道,“估计是流浪至此的落魄女子,被野狗咬成这样,唉,真是可怜。” 刘波坐床边打量了一下女子,五官精致,堪比曾经在县里看到的花魁,甚至还美上几分,眼角旁还有颗泪痣,这等面貌确实令人怜惜。 “还是等她醒了之后,听她亲自说。”陈归如此说道。 刘波则拍手附和,“你小子终于说了句人话。” 二人在床前坐了半日之久,都拿出围棋棋盘下起了五子棋,也不见女子醒来。 “她不会给自己睡过去了。”陈归、刘波都发出了质疑。 “管他的,等就完了,你看那。”陈归指了指刘波身后的烛灯,趁其扭头那一瞬,从棋盘上扣下了三颗黑子,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思考着下一步的落子。 “哈哈,五颗了。” 又是一局属于陈归的胜利,刘波怎么想也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可以做到连输二十局的。 这时,女子突然清醒坐起身子,看了一眼腿上伤口的包扎,感觉到疼痛感舒缓了很多,便拱手向陈归刘波示以谢意。 刘波把凳子挪近对女子说道,“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不知道是梦里,还是现实,飘渺的记忆只让我觉得你很熟悉。” “所以,你的名字是…” 陈归给刘波脑袋推开,这人一天天拿着自己给他讲的故事到处碰瓷,属于是臆想症病情加深了。 “别管他。” “所以,你的名字是…”师徒二人主打一个一脉相承。 女子嘴巴微张,拿手比划了一下。 “你不能说话…所以你是个哑巴?”陈归依旧是那么欠缺礼貌。 女子微笑着点头,你别说还真是。 第12章 记忆之寻 不到两日,女子腿上的伤口就已痊愈,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陈归刘波二人觉得奇妙,要不是懂些男德,估计都已经扒着女子的腿研究起来了。 “出院!”陈归结完了医费高呼道。 女子原来的衣服已经破损,陈归刘波二人则重新合资买了一套长衫赠与女子,假言道,是医馆赠送的病号服。 女子虽不能说话,但却写的一手好字,笔酣墨饱,便找陈归要了一支毛笔一叠草纸,将自己想说的话写在上面作为表达。 “对了,你叫啥名啊?你是哪里人啊?怎么来这里了啊?”刘波朝女子查户口般地问道。 女子手持毛笔在纸上写着回复。 女子名叫筱小希,青山人,然后后面忘了。 陈归看着纸上的字,又提出了质疑,“忘了?这还能忘的?” 没错,是真忘了,筱小希摸着自己的脑袋,尝试回想了些东西便引得一阵剧烈疼痛。 见筱小希露出痛苦神色,刘波有些心疼道,“别想了别想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先在陈归家住下来,等慢慢想起来再找回家的路。” 陈归瞪大双眼,将刘波扯到一边说道,“为啥去我家,你家不行吗。” 刘波低下头,“这不我家里还有我娘在嘛,不方便。” “我家还有我的三个弟弟呢。”陈归反驳。 最后还是决定先安置在陈归家,毕竟独占山头,他家还蛮大的。 女子闻言,略有拘谨的点头表示接受。 “对了,他叫陈归,我叫刘波,有什么不清楚的问我就好了。”刘波莫名话变多了起来,颇有几分想要展现自己的意图。 “那就这样,我娘喊我回家吃饭,我先回了。” 刘波离去,只留下陈归二人大眼瞪小眼。 陈归与不熟的人相处开始总带点羞涩,简而言之就是一内向自闭男,而身旁又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倒是给陈归整的有点尴尬。 “额…吃了吗您。”陈归出言打破现状。 筱小希写道,“没。” “那先回去,我煮点东西吃?” 筱小希写道,“好。” “那…走着?” …… 陈归将卧床清洗了一番,便让给了筱小希当作闺房,自己则裹着老被子在厨房打了个地铺,睡起来也还算是舒适。 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陈归刘波二人与筱小希彼此熟悉了很多。 筱小希虽然除了名字故乡之外什么也想不起,但一手好字和行为举止间透露的雅风,都表明着身世不算简单。 时而见一方好景,筱小希便会不禁题字成诗。 “翠峦风响异,天清云色奇。” 时而见街头往来人群故事,也会暗自持笔写道。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但当其见窝窝乡旁奔流大江时,她怔住了,心想。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那谁…是英雄…?” “我又从何得知此句…” 于是陈归和刘波二人商讨给筱小希整个记忆恢复加强班,旨在通过一些诗词意象来刺激筱小希的文人思维,以达到找回记忆的目的。 “陈归课堂开课啦。” “上课!”陈归手戒尺拍打着一块木板叫嚣道。 刘波和筱小希则坐凳上,两手空空眼巴巴盯着陈归。 陈归挥舞戒尺,轻拍了刘波的脑袋,“刘班长,怎么不喊起立。” “啊?什么起立。” 陈归解释道,“就是上课后要向先生问好,你作为班长应该起带头作用。” “哦,那起立。”刘波恍然大悟。 刘波并未坐下高呼道,“先生早上好!” 筱小希则迅速起身鞠躬示意。 陈归欣慰点点头,“得,开课。” “首先,我们先来倒点自己肚中的笔墨。” “刘波,来抛砖引个玉。” 刘波思索片刻,朗声道,“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老虎不在家,放屁就是他。” 这块砖头抛出给陈归筱小希吓得一惊,是真的纯纯泥巴砖头啊。 “额…刘波你要不先在旁边看着?”陈归还是头一回被刘波的才学震撼到。 刘波似乎也知道自己肚中没啥笔墨,不好意思地搓着手掌。 陈归把玩戒尺绕手一转,说道,“那看我表演!”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 陈归把前世九年义务教育所背的古诗榨了个干净,但每说出一句诗词,筱小希并没有和预料中的一样回想起什么东西,只是在纸上写下了寥寥几字。 “好诗。” “妙笔。” “绝句。” …… 使出浑身解数都没让筱小希的记忆有所恢复,陈归喘着粗气看着筱小希,只见她满是享受神情,似乎沉浸在刚刚的诗词中。 “归哥辛苦。”刘波站陈归背后两手在其肩头按摩。 “波啊,看来计划一失败了,转战计划二!”陈归振臂高呼。 何为计划二,依陈归所言,则是走一步看一步,先寻找名叫青山的区域,记忆这事之后再说。 陈归领着筱小希来到官衙,叶老爷还是老样子,吹风哼曲,摇晃着木椅在树下小憩。一看叶老爷还没醒来,于是陈归让刘波二人噤声,同陈归一起围在叶老爷旁,以俯视的角度看向叶老爷。 叶老爷感觉到头顶的光照有些变暗,睁开双眼,发现眼前赫然三张咧着嘴的大脸。 正当筱小希和刘波不明所以,陈归开口。 “你醒啦。” “手术很成功,是个女孩儿。” 过了一会,陈归脖子套了把破洞扇子,蹲在树下不知道在低声埋怨些什么。 “青山?这名字有点陌生。” “我知道黄山,洪山,白山,黑山,但青山倒从来没听说过。” “要不你们跟我去村里的典册阁里翻翻有没有前人记载。” 众人点头,欣然起行。 陈归戳完回头一看,只看见几人慢慢离去的背影,怒道,“又不等我!”,然后把手中的树枝一摔,飞奔跟上。 典册阁听上去像较为正式的阁楼,但实际来看,又无非是几块木板拼凑的木屋,拿石碑题三个大字罢了。 打开木门,发现阁内四处积满了灰尘,四人拿衣衫遮住口鼻后便开始翻过往典册,从正午翻到了日落,憋这么多次气,给刘波整的呼吸都不畅了。 “翻不动了。”刘波一屁股坐在门外,呼气叫道。 此时筱小希掏出毛笔,在纸上写了几笔给刘波展示道,“波哥辛苦了。” 刘波看起来比筱小希大,叫哥也算正常,但这又是头一回有人管刘波叫哥,刘波一听,弹射起身,掸了掸灰,面色正经朝筱小希说道。 “小问题,看哥表演。”说罢刘波掩住口鼻,又冲了进去。 陈归见状竖起了大拇指,向身边的叶老爷笑做点评。 “小小身躯,蕴含大大能量。” 第13章 初创菜单 三日时间,将典册阁的记载一页一页翻了遍,但也未找到有关青山的信息。 陈归缓缓将最后一本典册合上,拍抖手上的灰尘向筱小希说道。 “你家不会真被天降陨石砸没了。” 刘波一听,嘴巴微颤,看向筱小希。 “你的名字…是…” 筱小希见二人又是这般模状,在纸上写道,“请莫发癫病。” 虽然寻求未果,但众人并未因此难过,毕竟也只是来这碰个运气,谁也无法保证这些历史留存中就有相关信息。 “就这样。” “辛苦大家了。”筱小希如此写道。 陈归仔细观察了筱小希的表情,发现也并无悲色,便大声宣告,“那么今天吃火锅,我请客!” 众人拍手叫好。 陈归又补上一句,“刘少出钱,让我们感谢刘少!” 众人拍手叫好,除了刘波。 刘波本想出言反驳,瞥了眼正在拍手的筱小希,咬牙道,“随便吃,我出钱。” “芜湖!” 一路欢声笑语,丢了些无谓烦恼,刘波觉得这样倒也不错。 而后上桌发现,怎么从桌底钻出了三个黄色绒毛脑袋,赫然是陈归家的鸭子们。三小只的饭量大家伙都有目共睹,刘波掂了掂腰间的荷包,心情沉入谷底。 “陈归…你算计我。” 陈归连忙摆手道,“这可和我没有关系,别污蔑我,人家自己碰巧在桌底下睡觉。” “刘大少应该不介意,几只鸭子而已。” “嘎嘎。”牛头人附和叫道。 …… 陈归左手涮着毛肚右手一个劲给鸭子们夹菜,主打一个多线程并行,每一声舒适的鸭叫都会伴随来自刘波的一声叹息。 眼见桌上的菜盘堆得几尺高,刘波已经开始盘算小厮生涯要延长几年,筱小希吃饭前将笔纸搁置一边,于是抓着刘波的手在其掌心写道,“怎么了。” 刘波摇头道,“没事,味道怎么样,还算好吃?” 筱小希用力点头,学着陈归比划着竖起了大拇指。 “那就好。”刘波见状笑了笑便埋头吃了起来。 桌下薪柴烧的很旺,点点火光击打锅底,将锅中热气打到房梁,吸气,呼气,咀嚼,闲聊,直至锅中沸腾的汤汁烧干,没了声响。 “我去结账。”刘波又叹了口气后起身走向前台。 解开腰间荷包,刘波心想如果不够,就打欠条,下次来还,“小二结账!” 店家小二闻言疑惑问道,“客官这是何意?” “您这桌钱不是已经付了吗,小费的话,那位客官也给过了。” 刘波回头看去,陈归手持双筷摆了个自我感觉较为帅气的姿势,好似英雄登场。 “呜呜呜,归哥大义。” …… 筱小希到窝窝乡已有两月之久,但每日都寄宿陈归家中,还占用了陈归唯一的卧床,吃喝日用全靠陈归刘波二人资助,内心愧疚之意存在许久。 一日清晨,筱小希向陈归写道,“我也要打工!” 打工?陈归自从离职之后,耳边已有很久没有听到这个词。 “打工干啥?”陈归有些好奇。 筱小希掏出一张新的草纸,写了两个铺满纸面的大字,“挣钱。” 陈归笑道,“好呀,就让我这个曾经的打工皇帝来给你指导指导。” 于是陈归领着筱小希又来了三娘饭馆,朝前台后厨两边跑的刘波招呼道。 “让我们看看是谁来了?” 刘波放下手上的瓷碗,闻声看去,嚯!这不我家妹子筱小希吗。刘波原本脸上的疲惫苦涩瞬间化成养料,长出了一朵艳丽的笑容之花。 “呀,你们怎么来啦,喝茶喝茶。”自陈归请辞后,刘波也有了些主家的气态。 陈归指着身旁的筱小希,“咯,来上班的。” “上班?” 筱小希怪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写道,“来打工挣回家路钱。” 刘波恍然大悟,但又略有失落道,“哦…挣回家路钱啊…里面请说,三娘在里面清点凭证。” 刘波将二人引至马三娘面前,马三娘还没看完筱小希的入职简述便点头批准,“好,明天来上班。” 光速入职给众人一惊,想当年陈归凭借优质男性的面庞都足足面试了三天才得以入职,这次陈归对自己长相又产生了怀疑。 次日,筱小希按时抵达饭馆,接任的是陈归原先前台的活,但穿的是刘波取的崭新工装,灰麻围裙,褐色小布帽,据刘波所言这是第二代工装。 第一代呢,是陈归曾经带头上的抹布做的小帽,也仅只有一顶小帽。 虽说工装看似质朴,但穿在筱小希身上却有种捡拾秋落枫叶的邻家小妹之感,看得刘波两眼直愣。 “怎么样,好看吗。”筱小希写道。 “好…好…好看…”刘波话都说不利索,可能是脑中给孩子取名去了。 当天的客流量很多,比肩月度峰值,可店内效率甚至比不上刘波一个人的时候,导致客人久等未食,便恶言离去。 客多是因都来目睹筱小希美貌,效率低是因筱小希无法发声,出客单太慢。可谓是成也小希,败也小希。 见筱小希下班后于家中久坐不动,无精打采,陈归问道。 “咋了,今天上班什么情况。” 得知事因后,陈归从筱小希的题字本撕下一页,凭借上班时的印象,将所有菜名都写了上去,对其教道。 “以后来一桌客人,你就给他们一张这个玩意儿,让客人想吃什么自己划个标记。” “就不用在旁边候着记单了。” 筱小希一想,这等办法十分可行,有几分大道至简的意思在里面,便在纸上提出疑问,“此记单方法可有起名?” 陈归大手一挥,“那当然,其名‘菜单’!” 此后,三娘饭馆的客流效率两兼顾。 …… 又是一阵冷冽寒风吹过,峭崖结起冰柱,今年的秋过的太快,导致冬雪的到来让人猝不及防。 “呼…”陈归吹出一口热气,塞紧了颈上围巾,心想怎么这次冬天又恁冷啊。 三只小鸭身披出自陈归手的新棉袄在陈归身旁欢快打闹,甚至今年还多了双棉鞋,将鸭蹼裹的紧实,陈归生怕这个冬天又将他们尊贵的鸭躯给冻着了。 “肘!跟我去饭馆看看刘波和小希今日的班上的怎么样了。” 一人三鸭脚踏皑皑白雪下了山,留下大大小小的不齐鞋印。 抖落身上的堆雪,陈归推门而入,店内如意料般的冷清。 虽然天寒没客,但前台站岗的人呢!怎么玩忽职守不在了?陈归没见着筱小希便向后厨走去。 走进后厨,一股热浪迎面而来,打的陈归脸上暖洋洋的,只见刘波和筱小希蹲坐在炕火旁,你说一句我写一句不知在聊些什么。 走近竖耳。 “你可知龙傲天为何这般忠心于他家少爷吗。” “为何龙傲天这般天骄愿屈身落魄刘家吗。” “且听刘波故事会下回分解。” 不得不说,刘波是懂贩卖二手故事的。 “归哥你怎么来啦。”刘波发现陈归在身旁站了有些时间,开口便是喊哥。 陈归只是竖着大拇指,笑道,“故事讲的挺好,刘少才气了得。” 刘波眼神躲闪,不敢直视陈归,“哈…哈哈…归哥过奖了。” “来,归哥喝茶,冬日饮春茶,提前迎春。” 筱小希听不懂二人的谈话,自顾自地喝起茶来。 但筱小希心想,刘波故事讲得还真不错,跌宕起伏。 再配上他给主角冠的刘波之名,确实…确实… 确实爆笑十足。 第14章 刘大家的模样 每当筱小希听到刘波讲起他的二手故事集,都会掩嘴一笑,有时还会在纸上写道,“真有趣。” 刘波到空闲时就会跑去找筱小希,翻脑倒肚,不论是从谁口中得知,将记忆里的故事统统讲出。 但随着故事一个个讲出,刘波发现,坏了,没东西讲了。 再不补充点故事含量,以后都没借口找筱小希,总不能天天说去找陈归玩,这样的话还真就把龙阳之好坐实了。 还是陈归脑子聪明,隔三岔五就能编出点好故事出来。 于是刘波趁筱小希在饭馆上班,说家中有事,请了天假,花重金购上五斤牦牛肉,又登山拜师学艺去了。 “请问陈师,何以解忧。” 陈归嚼着刚烤干的牛肉条,伸出三根手指。 刘波明悟问道,“又是三个关键点?” “非也。”陈归摇头。 “再来三斤。” …… 刘波跑上跑下又提了三斤牦牛肉回来,气喘吁吁说道,“这下可以了。” 陈归欣然点头,“徒儿辛苦了,来,喝茶,咱慢慢说。” 见陈归又伸出三根手指,刘波打了个寒碜,“又…又来?” 陈归笑道,“非也,是真的三个关键点。” “掌握好这三个关键点,你便能编好故事。” “其一,故事要连贯,有始有终,有因有果,这样方才不突兀。” “其二,要有冲突矛盾,给剧情来点跌宕起伏,吸引读者注意。” “其三,故事要有极强的代入感,要么悲情色彩往死里炫,要么爽点往死里爽。” “徒儿,你,悟了吗。” 刘波听完,陷入沉思,久而未语。 “徒儿,好像,懂了。” 陈归拍拍刘波肩头,大喊,“去!去谱写你的美丽章节!” …… 刘波冥思苦想了一天一夜,想出了一个自觉很棒的故事,通知陈归筱小希齐聚聆听。 “咳咳,我要开始了。” “刘波故事会第一讲,首先感谢在座的各位捧场。” 刘波作势向身旁仅有的二人鞠躬。 “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岛国上,传闻有一脉以关门为生的道士。” “关门,关的不是普通的房门,关的是隔绝生死的向死往生之门。” “向死往生之门隔绝的除了生界和死界外,还防止死界里的瘟疫死气溢到现实世界来。” “在出现过死亡事件的地点,只需该地存在一扇门,便具备变为死生门门的条件。” “而现存的关门道士仅有一名叫苏族湄的小女孩,以及她卧病在床的父亲苏流。” “苏流游历世界,关掉所到之处的死生门,以拯救苍生作为生命之意义,直至中年才得遇爱情,老来得女。” “但爱妻却因难产而去,留得一悲人携女谋生。” “苏族湄之名也是为了纪亡妻湄氏而取,苏流回顾自身关门道士这一生,孤苦伶仃,漂泊无根,并未打算让苏族湄继承,心想找个外门弟子继承便可。” “可在苏族湄十四生辰时,正处理着买来的猪肉,准备给父亲煲肉汤滋补一下身子。” “突然,一阵大风在室内扬起,苏族湄朝源头看去,竟是空置很久的杂物间,不知由何形成的红丝涌入门中,渐渐实质化,构成了一扇猩红之门。” “苏流感受到身旁的动静,发出一声叹息。” “‘族湄,你可以看到吗?‘苏流问道。” “见苏族湄带着好奇点头,苏流便将关门道士一事全盘告知。” “‘爹爹,那…这扇门,难道是当年娘亲生我的屋子吗…‘苏族湄语气有些发颤地说道。” “苏流并未回答,只是眉间露出了久违的温柔之色,喃喃自语唤着‘湄儿‘的名字。” “这时,死生门被死界中的死气冲开,并朝着屋外蔓延。” “门内不再是之前的杂物间,而是充满血色的诡艳天地,绚烂而又危险。” “苏流朝苏族湄抛出一把钥匙,大喊道,‘族湄,快,听我道令,如果出现门锁便将钥匙插入,给它关掉!‘” “之命在于天,之情在于人。” “有死有生,无生无死。” “苏流叩首以求生死力。” “闭门造福天下生。” “死亦有止…” “生生不息!” “苏族湄双手紧抓钥匙,往右一扭,只听咔的声响发出,猩红之门随即支离破碎。” “一道流光从门中钻出,飘至苏族湄身旁浮浮沉沉,好似在来回打量。” “而后在其头顶轻点,苏族湄感觉头顶被温暖的手掌轻抚了一下。” “流光飘至床前,苏流盯着流光,颤颤巍巍,欲语,泪先流。” “流光向苏流前额撞去,就像二十年前拿手指戳打苏流一样。” ”在苏流眼中,流光变成了湄氏模样,如上次相见一般年轻,但自己却已年迈白头。“ “湄氏抱着病弱的苏流开口说道。” “才一天不见,你怎么就老成这个样子了。” “原来,我那天就已经死了呀。” “我们的女儿叫什么名字呀。” “长得真好看呀,鼻子挺挺的…像你。” “是不是现在你就一天天躺床上,让女儿照顾你呀。” “别太让女儿累着,自己也下床走走锻炼一下嘛。“ “现在还在关门吗,我亲爱的道士老哥,有没有教会女儿怎样关门呀。“ “还有哦…你这边过去这么久…有没有想我呀…“ “会不会半夜想到我…就会哭鼻子呀…“ “一把年纪了还这样…真不羞…“ “你看看你…脸上都皱成这个样子了…要没以前好看啦…“ “怎么现在就哭鼻子啦…“ “别哭呀…“ “再哭我也要哭了…“ “有女儿陪你不还过的挺开心嘛…” “别哭啦…我这不也来看你了嘛…” “苏流…” “要和女儿好好生活哦…” “不然…我就回来揍你哦…” “话毕,只见湄氏的光影渐渐消散,苏流的哭声也伴随着微弱下来。” “苏族湄并不知眼前发生了什么,从没见过父亲这般嚎啕大哭,只是默然陪伴左右。” “苏流冷静下来后,朝苏族湄说道。” “族湄,我见着你娘亲了。” “她让我教你我们这一脉的关门之法。” “凑耳听好。” “之命在于天,之情在于人。” “有死有生,无生无死。” “苏流叩首以求生死力。” “闭门造福天下生。” “死亦有止…” “生生不息!” “用你之名便可。” “苏族湄点头回道,’孩儿谨记。’” “苏流见状心中放下了一块积压许久的石头,柔声说道。” “族湄,好好照顾自己。” “也莫硬守关门道士之责。” “我…找你娘亲去了…” “苏流面带笑容,安安静静躺在床上,没了动静。” “苏族湄将父亲安葬后,便收拾行李,离开了家乡。” “开始了属于她自己的关门人生。” …… 陈归听到此处,又朝刘波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 “已经是刘大家的模样了。“ 第15章 沉淀 不得不说,刘波这次编的故事九分甚至有十分的完美,光这短短的半则故事就已经传的乡里人尽皆知。 街坊邻居中总有那么几个人,一边走路一边把玩着钥匙,口上还在吟唱。 “死亦有止…” “生生不息!” 陈归走在街上,手里也提着把钥匙,抛上,接住,又抛上。瞅着路旁聚集了人堆,跻身进去,原来是乡里的两个开铁锁铺的在对骂,所骂之缘由竟是刘大家的印象品牌代言权。 “你吗个孛啊,是我先向刘大家请来的冠名。” “乡亲们请看,刘大家亲自提名的,生死密钥!” 只见另外一人也从包里掏出了一把镶着金丝银边的钥匙,大声呵斥回去。 “槽你吗的,你真不要脸,明明是我先拿到的刘大家的冠名。” “乡亲们看我,精装联名钥匙,苏流遗物,阴阳之钥!” “现场购买,还送湄氏闺房的门锁一把,名额有限,速速抢购!” 陈归摇头,这种一看就是两人合伙演戏卖货,赚的是钱,没的是妈,甚是怜悯二人的生母。又心想,要是刘波看到这场景,肯定会冲上去以一喷二,守护其最好的笔下故事。 陈归走进三娘饭馆,高呼,“刘大家,刘大家在哪里捏。” 前台值守的筱小希指了指后厨,陈归快步钻入,只见刘波身穿一件白长衫,背负双手,就这么笔直站在灶前,锅中菜烧的翻滚,也不见刘波有一点动作。 “干啥呢在。”陈归在刘波身旁问道。 刘波作势掸了掸袖上灰尘,颔首道,“在做工。” “也没见你拿勺炒菜啊,菜都要烧糊了。” 锅中的油汤冒着泡,飘出了一股刺鼻的糊味儿。 “真的糊啦,快翻一下。”陈归催促道。 刘波闻声用手指夹起铁勺,在锅中轻轻搅和起来,像极了泛舟摇桨的女子姿态。 陈归见状不由得发出疑问,“你癫啦?” “嘘。” “你听,是故事的灵感冒出来了。”刘波指着从锅底被翻滚出来的鱼丸说道。 “苏族湄的旅途便会如这个鱼丸一般,上下颠簸,起起浮浮。” “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就像锅里其他的配菜。” “可能会发现自己其实不算主菜。” 刘波拾筷将鱼丸夹起,喂入嘴里,缓缓咀嚼。 “但最后也将找到自己人生的意义。” 陈归看着眼前自言自语的刘波,心想,这人一开始不是为了给筱小希讲故事才当小说家的吗,怎么没过去几天就忘了初心。 忽然,陈归幡然醒悟。 “终究还是事业战胜了爱情。” …… 几日后,马三娘来饭馆找刘波说事,已经有很多客人跑她这投诉刘波了,有的说刘波烧的菜没有放盐,有的说刘波洗的碗还留有上道菜的油渍,更有甚者说刘波端菜上桌后没说“慢用”。 “你就别穿你这长衫了,做饭不方便。” 马三娘板着脸盯着刘波,似乎意有所指,刘波闻言紧绷起身子,脚趾在布鞋中来回扣动鞋板。 “我…我知道…” “是有些不方便…” 马三娘神色舒缓了些许,问道,“然后呢。” 刘波咽了咽口水,停下了脚下的动作,挺直腰脊看向马三娘。 “但是…” “我想不干了…” “我感觉我现在做什么都不顺心。” “做起来也没心思…” “浑浑噩噩的…” “我想…” “一心写故事!” 本以为刘波认错改正后会回归正常生活,饭馆的工钱在乡里算是顶尖水平,完全够刘波养家糊口,没想到刘波反手就是一个重量级言论,马三娘看着这个自己将其当作弟弟的男子,久而未言。 刘波说完后,不敢抬头直视马三娘,虽马三娘名义是公家,但刘波心里清楚,这么多年,马三娘对自己的关爱有加,虽非血亲胜似血亲。 “马姐…” 刘波低头,话音如蝇,轻唤一声后便也不再言。 马三娘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咳了一声又翘起二郎腿,说道。 “你自己的事情,多思考思考再决定。” “一切以你为主。” 也不知从何时起,刘波和马三娘二人就已经习惯共同为刘波的决定出谋划策。 刘波一听,抬起头来,咧嘴问道,“真的?” 马三娘见刘波变脸如此迅速,不由得噗嗤一笑,补充道。 “真的。” “不管你之后怎么样。” “三娘饭馆这里永远有你的位置。” 刘波摘下头上工帽,一溜烟跑出了后厨,朝马三娘喊道。 “得嘞姐。” 马三娘笑着直摇头,感叹道。 “没关系,还年轻。” …… 自刘波成了全职写手已有半月之久,听马三娘说,刘波这半月来从未出过门,都是刘波之母来街坊买些日需。 但每当遇到刘波之母逛菜市,必然会听见其滔滔不绝夸赞自己儿子的话语,一字一句中都夹杂着身为母亲的骄傲和欣慰。 有次陈归向其问到刘波现况,“姨,波仔最近在家里忙些啥呀。” 只听答道,“他呀,为了写好故事,在好好地沉淀自己。” …… “好好地沉淀自己…” “沉淀自己…” “沉淀自己?!” “刘波不会在家里玩泥巴。”陈归搬着个小凳,坐在筱小希身旁嘀咕。 “诶,小希你说,他不会真在钻研写故事。” “死亦有止…” “生生不息!” 筱小希本在清点着一张张菜单,不得已停下工作,掏出笔来写道。 “哥,我在上班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可以直接去他家找他?” 陈归一看,直呼“小希大才”。 “小希你不一起去吗,半个月没见着刘波了都。” 又见筱小希写道。 “昨日去过了,今日就不去了。” 陈归故作痛苦状,“原来是我被你们遗弃了。” “啊,只有我受伤的世界诞生了。” 筱小希误以为真,急忙写道。 “不是这样的,我也只是偶尔去看望他。” “我每次敲厨房的门,想喊你起来一起去,你就没应过我。” “我们没有遗弃你…” 写着写着,筱小希有些委屈起来。 陈归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哈哈,不好意思,在睡觉。” 最近陈归是有些嗜睡,早早傍晚就已入睡,再睁眼便是正午,一天时辰一大半都耗在了床上,使得家里的三小鸭只能自行觅食,家中小院本就没有庄稼,只好顿顿跑深山里寻找大自然的馈赠。 陈归也搞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但想着睡觉总归是好事,一下省去不少胡思乱想的时间,于是每快傍晚之时,陈归就搁炕头一摆,摊开小被,脑袋一歪,如婴儿般睡眠。 “那我先去找刘波玩去了。” “太晚我怕走路上睡着。” 筱小希告别陈归后便又勤恳清点起菜单,毕竟她的心里有个计划等着她去实施。 …… “波仔,在家无?”陈归敲门喊道。 过了一会,门被缓缓打开,一张面色枯槁的脸探了出来。 “哦,陈归啊,好久不见。” 光线照射在刘波有些发白的脸上,这对于他来说有些刺眼,许久未见门外阳光,本能的不适感在慢慢克服。 陈归先是震惊片刻,而后点评道。 “奖励哥?” 第16章 出关 刘波将陈归引进屋内,驼着背说道。 “怎么得闲来找我了。” 陈归环视四周,纸窗被木条封的死死的,一星光点都无法透过,很难想象刘波是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下进行所谓的创作。 “这不好久没见着你,怪想念的。” 陈归伸手探了探客椅的表面,沾了一手的灰尘,不由得问道。 “这就是你的创作环境?” “阴暗爬虫是。” 刘波倒也没有不好意思,以一种骄傲的语气说道。 “这是我为自己打造的特殊工作室。” “只有在这种静谧的环境我才能肆意思考,然后将灵感写出来。” “咯,你看。”刘波指向角落的一摞纸堆。 陈归走近拾起一张,读道。 “苏族湄之死…” “这就被你写死了?” 刘波摇头,“废稿罢了。” “这一堆的废稿剧情各异,但我都不是很满意。” 不断下翻品读,陈归面露怪色。 “刘波为了拯救苏族湄,竟勇闯死生门…” “刘波化身小猫,获得神格,守护苏族湄…” “刘波入赘苏家,成为了关门道士…” “刘波以命为引,关上了最后一扇死生门…” 怎么刘波写苏族湄的故事,写着写着又把自己写成主角了。 于是陈归问道,“所以你之前说苏族湄是配菜…” “你刘波才是主菜…?” 刘波咧着嘴满意点头,“是也。” “那你正稿呢,给为师看看。”陈归有些无语,便问起正稿来。 刘波将手伸入长衫侧囊,掏了许久才掏出一本皱皱巴巴纸面还有些发黄的册子,当册子暴露在空气后,一股怪味弥漫了整个房间。 “这是正稿,你看的话别弄坏了。”刘波难舍难分地盯着小册说道。 陈归闻到味不敢接手,“你给我读一下,我怕给你翻坏。” “挺好,我来独给你听。” “第二卷,遇刘波。” “苏族湄离开了家乡,开始了流浪,带着她的钥匙和行囊。” “从岛国之北,向岛国之南前行。” “每当在某地发现有死生门复苏迹象时,苏族湄就会在当地寻一份临工,边做工挣路钱,边寻找死生门的位置。” “寻到死生门后,苏族湄便吟唱使用钥匙将其关闭,而后继续上路。” “就这样一路关门,一路成长,三年后,苏族湄来到了岛国中央。” “这是一处偏僻的山村,村民不过百来人。” “可这里却有着浓郁的死生门的气息,凝实成了红色絮状细条,在村子上方飘浮。” “苏族湄眼看此处死生门声势过于浩大,得尽快找到其位置将其关掉,不然门开后不仅是这个村子,附近百里都将生灵涂炭。” “寻找第一日,苏族湄寻遍了整个村子的房门,并未找到源头。” “村子上头的红絮状物体越发浓稠,已经汇聚成了许多大块,像极了血块,表面上甚至有跳动的血管。” “第二日,苏族湄走遍了山水间隙,上至山巅,下至湖底,并未找到源头。” “高声劝告村民速速离去,可村民又怎会因一外来人之言而背井离乡。” “血块已经完全汇集成了巨大饼状,摇摇晃晃仿佛马上就要下坠。” “第三日,苏族湄站在山巅,暗自叹气,三天两夜没有合眼,但也没能找到死生门之源头。” “血饼在苏族湄叹气之时,猛然下坠。” “砸落在地面后又炸裂,泵出红色雾气,迅速向外蔓延。” “当雾气席卷村民,村民吸入后便脸色瞬间转变,撕心裂肺的嚎叫后便化为一滩血水,留下了生前衣物。 “不到一刻,方圆百里之地,沦为炼狱。” “苏族湄所在的山巅也被雾气笼罩,但由于苏氏关门道士之血,苏族湄并未收到影响。” “这是头一回,苏族湄关门失败。” “她,看着眼前之景,自责感充斥心头。” “于此同时,雾气内映射出了一片虚幻之象。” “竟是一个万米大坑,坑内站满了人,而坑外不断有人往内填土。” “赫然是活埋坑杀之意。” “原来此处是百年前某胜国坑杀敌军之地。” 刘波说到此处,略作停顿。 “后面的就先不说了,感觉怎么样。” 只见刘波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看来他对于自己写下的文字还是相当满意,而后又带有期盼地看向陈归。 陈归轻咳一声,掩鼻昂首说道,“以我来看,甚好甚好。” “但是你能不能把你这东西收回去,味儿太冲了。” 刘波嘿嘿一笑,将册子又塞回了侧囊。 这时陈归才注意到,刘波身上的长衫和周围环境相比怎么异常干净,凑近一点还能闻到一股淡淡花香。 是那一种与泥土混杂,又吮吸着雨露生长的花香。 非常熟悉,但又忘了在哪接触过。 陈归忍不住问道,“你这长衫为何如此洁白,难不成每日你都会清洗?” 又打量了所谓工作室的环境,“你也不像这种人啊。” 刘波闻言,脸上的笑意更甚,看向陈归的眼神中透露出骄傲之色。 陈归开始猜测,“你真自己洗的…?” 刘波嘴角上扬几分,发出不屑之嗤。 “你妈给你洗的…?” 陈归再次猜测。 刘波咧嘴上扬的弧度快赶上镰刀了,还是笑而不语。 陈归觉得有点心乏,不想再猜,说道,“爱说不说,爷不猜了。” 刘波终归是没绷住,不禁狂笑一阵,笑得陈归掩耳直呼“刘波魔怔了”。 “是小希为我洗的。” “虽然也只洗了两次。” 陈归听到答案后,脑中飞速运转,从宇宙爆炸,想到万物诞生,想到地壳运动,想到人猿横渡,想到钻木取火,想到雌雄相竞,想到婴儿啼哭,想到鸣器入葬。 然后陈归的大脑似乎计算出了反应。 只见陈归以一种含糊语气朝刘波说道。 “妈妈省的。” 刘波一时没摸着头脑,陈归说的啥玩意,他不是没妈吗,前言不搭后语的。 啪的一声,陈归给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回归正常。 “难怪我在你身上闻到了一股花香。” “原来是小希洗的。” 陈归摩梭下巴,又开始分析起来。 “小希身上的花香,来自她在我家小院养的花丛。” “她是每天做工下班后才回家浇水,打理花丛。” “打理后便会沾上满身花香。” “…然后她便开始给你洗衣服了?” “洗完都已黄昏,还要再给你送来…” “月黑风高夜…孤男寡女…” “难道…” 陈归语气突然紧促,眉间似有刀剑锋利,一刀一剑剐向刘波。 “难道…” 刘波虽然不知发生何事,但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难道是你许她什么好处了,竟让她愿意给你洗衣。” 刘波松了口气,答道。 “我说要给小希讲新写的故事,单独设立的内部故事会,她便说帮我洗衣作为回偿。” “仅此而已。” 陈归认真地点头回道,“小希是人好。” “洗你这长衫估计得搓半日,真是辛苦她了。” 盯着刘波白衫上刚册子刮出的一道油黄污渍,陈归在心里为筱小希同情了三息。 二人落座后又对刘波已创故事进行了探讨,沉淀数日的效果确实不错,使陈归对刘波赞赏有加,又评道“足以封神矣”。 “您打算何时公布外发,刘神。”陈归对称呼阿谀一直都相当拿手。 刘波起身掸顺长衫,欣然接受了陈归封神之名。 “借君东风力,明日扬帆起!” 似乎,刘波已经习惯了穿着长衫。 第17章 初出不顺 次日,刘波赶在日出之前来到了乡里老街,拎包带着一桌一椅一折扇一水葫,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搭完了讲台。 这还是刘波最近这数十天头一回走出屋门,仅是搬椅移桌,便用尽了浑身力气,让其原本就已苍白的脸色又多了份累意。 刘波摘下葫塞,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凉水,本就是清晨,雾气未散就有些寒意,一口凉水入肚,更是冷得刘波微微颤抖。 刘波挪椅坐下,舔了舔发白又干裂的嘴唇,看着远处的山群,一边期待起日出,一边自言自语。 “今日还是赶集日,往来之人一定很多。” “等大家走着走着,突然一瞥,这不是刘大家吗。” “肯定会蜂拥而至来听我故事。” “到时候,这里定会堵得水泄不通。” “这便是刘波故事会。” 说到这时,刘波发出了呵呵的笑声,又伸手把玩起桌上的折扇。 值得一提的是,刘波为了今日的公布一事,昨夜在陈归离去之后,让其娘亲为其打了一桶清水,将身子洗涤了一遍,可能他也很在乎众人前自身的形象。 把玩折扇,轻敲桌面,刘波觉得今日的时辰过得特别慢,久不见东方日升。 “我等说着说着,会不会因为台下听众太多了,太紧张了就卡顿了啊。” “不行,我得多练练,多诵读几遍,加深印象。” “可不能在众人面前出丑啊刘大家。” 说罢刘波又起身,掏出册子,反复翻读,朗朗上口。 一手握着册子,一手背负身后,刘波迈着小步在桌边徘徊,长衫随风轻摇,时不时触碰到桌角,刘波见着会提起衫边,小退一步,又继续走读。 “你可知世人皆因你而苦?” “苏族湄怒声呵斥道。” “…” 一声声诵读自己笔下的故事,刘波竟然陷入其中。读到冲突矛盾之时,刘波便加快了步伐,背负的手也不禁捏起拳头,眉色下垂,语气急促,音调渐高。 读到舒缓轻松情节,刘波便放缓脚步,一抬一踏都变得俏皮,嘴角笑意盈盈,仿佛整个人将要被早风托起。 读到情深之时,刘波又轻轻躬身,声口好似发自肺腑心间,一字一句满是柔情。 “…” “后事请听下回分解。” “刘波顿首。” 刘波右手挥动折扇,往左手手心一拍,这才醒过神来,原来自己刚刚只是在事前演练啊,还没正式开讲呢。 嘴唇干裂愈加,刘波再怎么喝水都无法舒缓,想了一下便索性不管了,继续坐下盯着东边山巅等候。 “太阳啊,太阳,怎么还不出来。” “等你出来了,老街就热闹了。” “我的听众也就聚起来了。” 刘波依旧自言自语,轻抚套在身上的白衫,指尖划过柔和的布料,感叹道触感甚是舒适,不愧是自己用掉两年工钱的私人定制。 心想,等这次公布会后,一定要给自己再购入一块青翠玉佩,挂在腰间定然会增添几分气质,这才能匹上大家风范。 特别是走在街上,随着迈步扯动衫边,便会露出衫下底衣,若是在露出的缝隙那挂上这块玉佩,那可谓是逼格拉满了。 刘波如此想到,便更加期盼起日出来,两眼之望,有骨化石意。 …… 东山日光未现,农家鸡已先鸣。 鸡鸣声将刘波不知飘至何处的思绪拉回了现实,看样子他所期盼的赶集是要开始了。 刘波挺直了腰背,收拾好了桌面,将长衫顺的平平整整,虽然目前还未有人来,但刘波已做好了接受众人目光的准备,这,就是大家素质。 日出已有些时间,日光直照山腰,使原本的青葱绿茵现在转为遍布金芒。 一位老人佝偻着身躯缓步走进刘波视野,肩上负着一叶扁担,扁担两侧是麻布盖住的竹篓,隐隐有枝条棱角撑住麻布。 老人眼角皱纹堆起,很难分辨出他是否睁着双眼,只见其一步一步走向刘波所摆设的讲台。 脚步声在这个只有二人的老街里显得格外沉重,甚至有鞋底摩擦沙石的响声从老人一方传出。 老人朝着刘波越走越近,头很自然地垂下,将脸埋入了阴影之中。 刘波见老人来者不善,像有几分煞气绕身,便在心中排除了老人是自己粉丝的推测,紧紧抓住了折扇,虽然折扇外观小巧,但至少也算个趁手的器物。 打不过什么士兵什么陈归,难不成我堂堂刘波还打不过你一个小老头?刘波是懂武力分析的。 刘波见老人马上要走至桌前,欲抓起折扇主动出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当其站起身来,脑中闪过以往陈归说过的种种老逼登假摔讹人之事,又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难道…这个老人是来讹我的…?卖不出东西挣不到钱,就来我这碰瓷挣快钱? 刘波越想越觉得恐怖,这个老头不会是认出我来了,想通过我的名声来让自己出道?讹我的钱可以,但是你踏马不能讹我的名声! 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刘波松开了紧抓折扇的手,又扶桌坐下,淡然看向面前站立的老人,张嘴说道。 “多少钱。” “可以谈。” 老人闻言一惊,将身上扁担放在地上,掏了掏耳朵,将不明物体擦拭在刘波的讲桌上,说道。 “恁说啥?” 刘波没有看到老人在桌上的动作,以为老人这次不图钱,直奔自己的名声而来,便开始慌乱起来。 “二…十…两…”刘波颤颤巍巍伸出两根手指,二十两,又是自己一年的工钱,积蓄已经所剩不多了。 但刘波一想,自己都已经是刘大家了,等之后故事传出,自己再打点广告、给商品代些言,黄金银两岂不是到手轻轻松松?这二十两就当投资,为自己的事业铺平道路罢了。 “二十两!”刘波又是一声大喊,语气相当坚定。 老人看着咋咋呼呼的刘波,倒是面露疑惑,问道。 “恁在说个莫子东西,一大早占着俺的位子,让俺囊们卖东西?” “俺跟你讲啊,这个位子俺占了几十年了,周围都晓得是俺老黄的位子。” “想占俺位子,下辈子哦。” “滚开滚开,再不滚开,俺就要动家伙咧。” 老人见刘波又是痴呆模样,没有一点要挪开的意思,于是挽起袖子,把刘波用力一推。 刘波尚有福兆的体态并没有为其提供一点防御,显然只是一层发白的虚膘,使得刘波被老黄一推便推倒在地。 “你…你怎么能对读书人动手的?”刘波坐地上指着老刘喊道,说是读书人,其实刘波受教育的经历也只有儿时家贫偷听别家私塾的几日时光,后来就被别家砌上了高高围墙,隔开了小刘波的读书路。 “读书人怎么了,读书人就能占俺位子妨碍俺卖东西?”老黄觉得面前的年轻人有点不可理喻。 “别说读书人了,天王老子来了,俺这个位子都只能卖俺的东西。” 刘波看老人这架势,定然不是能沟通的善茬,但所幸既不是讹人谋财,也不是为了坏其名声,心想今日还有公布之事呢,得过且过赶紧换个位置重新收拾一番。 刘波撑地起身,掸净了背后的灰尘,叹了口气。 “呼,还好长衫没怎么脏。” “老人家,我是第一次来老街摆摊,不知是你之摊位,错在我。” “请问那边平时有没有人摆摊,我挪那去。”刘波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空地问道。 老黄一看刘波态度转变恁快,语气也平和了很多,答道。 “没见过有人咧。” 刘波走到桌前,将物件都塞进麻皮包中,朝老黄说道。 “我欲在那处举行故事会,老人家您如果感兴趣的话,您可以来听听。” “我的名字叫刘波。”刘波带着骄傲说出了姓名,心想老人听到自己名字后,一定会为之前的所作所为而道歉,并赞叹刘大家的宽容大度。 “故事会?刘波?嘛玩意儿。”老黄将右脚从草鞋抽出,用右脚抓挠着自己的左小腿。 刘波见状,拧起包就直接离去,这块地方他是片刻也不想待了。其断言,一定是老人双耳不灵敏,听不到乡里对自己所创故事的传言,或是老人身居偏远荒凉之地,与世隔绝了,所以不知世外之事。 “毕竟。” “天不生我刘波,儒道万古如长夜!” 第18章 一波又起 随着刘波摆好桌椅坐着等候,乡里笼罩的白雾渐渐消散。 人们仿佛是约定过似的,在这时纷纷涌入街头,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便也支起摊来,观察片刻,刘波发现似乎一波人流全是来摆摊的,。 一个背负背篓的男子走到刘波身旁,向刘波打起招呼。 “仁兄,生面孔呀,头一回来这做生意?” 刘波看向男子的脸,黄铜肤色又略微泛黑,显然是常年日晒的痕迹,于是停下了挥动折扇的手,礼貌回道。 “是的,在下确实是头一回来这,看兄台如此发问,兄台莫不是这里的老行家了?” 男子乐呵一笑,摘下了背篓,收拾起篓中的物品。 “那倒也不是,只是在这做了半年生意罢,也不算久。” 所谓生意,刘波定睛一看,竟是男子从背篓掏出来的纯色布匹,红橙黄绿色色尽有。 “兄台这是自己产的布匹吗,看起来颜色甚是靓丽呀。”刘波还是从未见到过颜色如此鲜艳的布料,心想别说是男人服饰了,就是女子衣装也用不到这么些颜色啊。 男子听出了刘波话中的弦外之音,也没有任何恼怒之色,只是笑着点头。 “颜色是有些鲜艳,但我觉得,一定会有人会欣赏我之布匹。” “论质感,论成色,我的布匹都是顶好的。” 刘波蹲下拿手轻捻篓中的布匹,精细丝滑,摸起来甚至有种冰面的清凉,而后赞叹道,“还真是顶好。” “敢问兄台这半年的生意做来,卖出了多少匹布,如果不方便回答那就算了。” 男子将篓中布匹统统搬至桌上,擦了擦额头,回道。 “没什么不便的,但又有些惭愧,我这半年只卖出了五匹,昨日还有客人找上门退掉了一匹。” 刘波心中盘算一番,惊呼,“一月卖一匹?!” 又紧接着追问,“一匹卖多少钱?” “一两。”男子回道。 “恁便宜?你做这么精细的布料起码可以卖三两。”刘波质疑道。 “哪需要这么贵…”男子被刘波的夸赞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刘波仔细想了想,说道,“不对啊,你这半年来就赚了六两,扣去成本,四两钱也不够你养家糊口啊。” “敢问兄台家中几人?家业何从?” 男子耿直回道,“四人,除开我,唯吾弟,吾娘,吾妻耳。” “家中只有几亩棉花田罢了。” 刘波继续问道,“原谅在下好奇,敢问兄台凭这布匹生意,如何谋生,区区四两钱也不够四口之家度日啊。” 男子笑着答道,“吾弟虽然年幼于我,但却聪慧过人,在县里开着一家百货铺,结交四方友商,弄出了个商盟,时不时往家中寄些银两。” 刘波闻言不禁瘪嘴,“竟有才弟如此!” “吾妻家从中京名门,乃族中二小姐,与我相识于街头偶遇,相知于山间棉田,相爱于布纺,我们二人的感情便如同一根一根棉丝,来回缠绕,不断延展,直至将来。” 刘波听到男子说到自己的妻子,就像路过的狗被突然踹了两脚,咬牙切齿低语,“傍富婆罢了。” “此言差矣…还记得几年前我和我妻子初次…”仿佛打开了男子的话匣子,男子在刘波身旁不停叨咕起来。 刘波则不断摆手,“停停停,打住打住…” …… 摆摊贩子已经落座完毕,而后便一波袭来的乡民们。 刘波打发走了旁边的男子,倒也没问其姓名,心想无非是人生匆匆路过之人,一介商贾终究是难抵自己这般高雅之堂。 一个个面色各异的乡民涌入街头,有些直接迈入带有匾头的门店,购置起心仪物品,有些则停留各类小摊前,打量起所卖之物,整条街都先传荡着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谩骂声,声声不息。 刘波轻抚折扇,他所设想的场景和时机,到了。 只见刘波起身把木椅摆在身后,扯了扯裤脚,从脖颈处向下开始整理白衫,毕竟马上就要开讲了,可容不得半点形象上的差错。 刘波左看看街西,右看看街东,轻咳一声,吞下一口唾沫以润喉嗓。 “乡亲们,早上好。” “还记得苏族湄与死生门的羁绊吗,还记得苏流与湄氏的绝美爱情吗。” “我,刘波,带着新的故事回来了!” “俗话说得好,一天之计在于晨。” “在这般清晨,奔波购买日需是有些劳累,不如停留片刻,听我小言几句以作休息。” “刘波故事会,开讲!” …… 刘波倚靠着桌子正如之前演练一般讲起故事。 “上回说道苏族湄走上了属于自己的路。” “可一走出家乡,便被外界的辽阔和混乱所震住。” “她已不再是…” 刘波撇了一眼桌前街道,竟空无一人,使其口中的话语都停顿下来。 “怎么…难道时间还是太早…我的听众们都还没有动身赶集吗…” “肯定过会就都来了,我还是先讲着,听到我的声音他们就知道我在哪了,吸引点路人听众也不错。” 刘波这般想着,像是在予以自我安慰。 “她已不再是家中独女,而是孑然一身。” “苏流平日里教她的知识并没有涉及处世之道。” “以至于现在苏族湄与生人打起交道,都显得异常膈应。” “……” “只见这店主尖声吼道。” “贱人你再咒我一遍试试!?” “苏族湄感觉非常委屈,明明是在救他们,好言提醒说这里有不详灾害,却不得善果。” “于是苏族湄又轻声回道。” “店主,我没有咒你,是真的…” “……” “死生门不偏不倚就生在店的大门。” “无数血丝凝成冤魂,发出悲嚎,像是在向时间诉苦。” “店主并无察觉,只感地面剧烈摇晃,空气变得有些污浊。” “吸入几口空气便昏厥倒地。” “苏族湄见状轻抚挂在颈处钥匙,大步走至附近。” “苏族湄昂首吟唱。” “之命在于天,之情在于人。” “有死有生,无生无死。” “……” 刘波站直腰杆,随着剧情推进,愈发激昂,不留意间口中唾沫横飞,溅到桌面,溅到了街道上。 “草你吗谁朝我吐口水。”只听到街道的人流涌动中传来了一声怒骂,随后一个满脸胡茬的大汉紧皱眉头走至刘波桌前。 此时刘波早已沉浸在讲说状态,并未发觉任何动静。 “苏族湄将钥匙塞入内衫,又背上了行囊,在黄昏之时离开了小镇。” “虽遭恶言相待,但苏族湄…”刘波话未说完,大汉朝刘波呵斥道。 “别寄吐口水了,你看你吐得我浑身都是。” 刘波闻言才略有清醒,抬头看了看,已是正午,街上依旧是人来人往,热闹不减分毫,可自己桌前的这块空地,却还是没有一人驻足。 看向桌上的水葫,刘波才发现自己的嘴唇早已干裂得不成模样,甚至有一块皮肤已经脱落,有血光浮现。 “你小子别装傻,敢做不敢当啊?快看看你吐得口水这该怎么解决。”大汉指着身上一块被打湿的衣服说道。 “小生哪敢,并非小生本意。”刘波对比了一下桌上的水滴,苦涩说道,毕竟哪有人口中的唾沫星子能飞出这么远,还能弄出拳头般大小的湿迹。 “还真就敢做不敢当是。”大汉靠前拧着刘波衣襟怒道。 “我…” “你…”刘波干裂的嘴唇同身体一起发颤,似乎有话想说,但又归于一声叹气。 “唉…” 不知是刘波自觉是被讹体质致使的悲伤,还是发现桌前无一人听众的难过,刘波对于大汉的发怒不再有任何反应,有的只是那苍白面孔的平静之态。 见刘波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色,大汉原本佯装的怒意在这时被赋予了真实,抓着刘波衣襟的手更加用力,将刘波脖子紧紧勒住,使其难以喘上气来。 “住手!” 就在刘波意识模糊之际,随着一声叫唤,一匹布砖飞来砸中了大汉。 赫然是隔壁摊子那贩布男子。 第19章 折扇损 “好疼…”大汉踉跄了几步,捂着被砸之处,直愣愣看向男子。 “你找死?” 男子见状并未回话,只是默默从身旁掏出了另外一块布砖,作势砸去。 “都寄疯子。”大汉骂了一句后,悻悻走开。 刘波刚被锢脖后还未缓过神,男子走至刘波身旁,关心道。 “没事?” 刘波摸着脖子被勒出的红印,苦笑道。 “没事,谢谢。” 看着流动的人群,竟真是无一人为自己驻足,难道我所谱写的新章节真的有这么差吗,刘波深深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没事就好,我看那人凶神恶煞的,要吃了你似的。” “明明是自己喝水弄湿了衣裳,竟来讹你,甚是可恶。” 男子叉腰说完又拍了拍刘波的后背,鸣不平之意显露无疑。 刘波并没有对此事进行回复,反倒看向男子问道。 “敢问兄台贵姓?” “在下姓李,名迭。”男子捡起地上的布砖回道。 “李李迭” “好名字。”刘波赞叹道。 李迭抱着布砖乐呵一笑,也向刘波问起姓名。 “你呢。” “我叫刘波。”刘波缓缓回答道。 李迭听到刘波之名,突然惊呼,“刘波?你就是那个故事大家!” “故事大家”刘波听着李迭这般说道,就像干涸田地里突降甘露,滋润弥补了前些的裂口。 “你听过我的故事?” 原本心如死灰的刘波又有些期盼起李迭的答复。 李迭露出了懂哥般的微笑,“那当然,在下听得早已牢记于心。” “我早就知道,兄台气质非寻常人等。” 刘波抓起桌上水葫,顿顿大喝几口,拿手随意一擦便又扯着李迭谈论起来。 “迭兄,你是何时听到这个故事的,能不能跟我说说你听了之后的感受。” 见刘波如此热情同自己讲话,李迭也是相当乐意,毕竟自己平日里就喜好和别人扯闲白(闲聊)。 “这可就得说回半月前了。” “我早早的刚收拾好摊位,准备开始叫卖。” “咯,就我这里。”李迭指了指自己的摊位。 “摆到下午都没啥生意,就连来挑着看看的人都没有。” “我琢磨着,再摆下去来生意的机会也挺渺茫的,于是悄咪咪就溜走了。” “哦之所以要偷偷溜走,因为我妻子会来查岗,看我有没有用心摆摊。” “也没指望我能赚钱,她只是希望我每天有事干,别闲着难受。” “吾妻甚好,念之泪目” 见刘波从些许期盼变成了跟吃了屎一样的臭脸,李迭便转回话题。 “但是你知道的,我们男儿怎么可能会拘束于小小一个地摊。” “所以就溜去戏院听曲了。” “戏院?难道我的故事已经被改编成戏曲了吗”刘波突然打断。 “额倒也不是哈。” “这不我坐台下喝着小茶,正听曲儿呢,台上演的好像是什么靓女游魂,讲的是一个已故商女变成游魂,和一个失忆大将军的波折爱情。” “突然身旁两个人争吵了起来。” “我好奇探耳一听,原来搁那吵苏流和湄氏到底谁更爱谁。” “一人说,苏流根本不爱湄氏,在湄氏去世后不知邂逅了多少佳人才女,活脱脱一风流逸士。” “另一人则说,湄氏才是不爱苏流,早期在世之时,就已多次背叛苏流,染上病后便去世了。” “我好奇原先不是在讨论谁更爱谁,怎么辩着说的都是谁在这段感情中负了对方更多啊,于是我戏曲后便自己去打听了一下具体的故事。” 刘波听得牙都快咬碎了,双手握着桌角,不听我的故事就算了,怎么能随意篡改我的人物,苏流和湄氏之间的感情根本就不是这么污秽肮脏,明明什么都不懂,凭什么能这般胡言。 “然后我来到了一个茶馆,听说那有个说书人以讲说谋生,打算向他打听打听这个故事。” “你猜怎么着,我一说苏流,说书人便知我想问的是你所写的故事。” “而后给了他三文钱,便听他说来。” “果然和之前二人争吵的内容完全不同,纯洁之恋令我生羡。” “但也只有一点点,毕竟我和我之爱妻也是这般相恋,倒不是太羡慕” “哦后来听完就回摊位继续叫卖了。” 刘波有些不甘问道,“可曾有什么故事情节最令你印象深刻?” 李迭思索片刻拍掌说道,“当然有。” “哪个情节?” “是苏倩拿着其父苏流的遗产,投奔到了其母湄氏的家族,开始了她的夺嫡之路。” “特别是苏倩苦苦布局三年后,收网的那一天,湄家上下皆是苏土,瞬间架空当代家主,击溃同辈,成为了真正的苏姓湄王,真的是听得我爽到了骨头里。” “苏倩?”刘波呆滞地看着李迭。 “苏姓湄王?” “那苏族湄呢,你有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李迭还以为眼前的刘大家在表演行为艺术,一会苦涩一会笑,一会激动一会呆的,点了点头。 “听过” “你不就在这里讲了一上午这个吗,什么镇里跳大神关门,被人们觉得伤风败俗赶走了的苏族湄?” “我听了个大概,感觉像苏倩的妹妹是不是啊刘大家?” 刘波捂着胸口,感觉这时的呼吸比之前被大汉勒住还更为困难。 “呵苏倩。” “好一个苏倩是你偷走苏族湄的人生!!!” 刘波的突然怒吼吓了李迭一跳,李迭眉角疯狂抽动,心想这刘大家怎么开始发起疯来,欲走近为其拍顺呼吸。 李迭手刚搭上刘波后背,却被刘波挥手一打,将李迭打退几步。 “咔。” 一声轻响从李迭足下传来,二人闻声朝那看去,只见刘波的折扇被李迭踩在脚下,已是四分五裂之样。 “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李迭连忙挪开下肢向刘波道歉。 刘波面无表情地捡起折扇残骸,并未多做言语。 “刘大家,我真的没注意到地上有你扇子啊。” “要不给你赔一把新的” “就街对角那个扇子店怎么样”李迭很努力地在道歉,也有几分安抚刘波的意思。 刘波并没有立即领情,于是二人便这样面对面僵持了片刻。 “唉”刘波也不知道这是自己今日第几次叹气,只觉不禁的叹息过于频繁。 “也罢,命也。” 刘波将破损的折扇塞进了白衫右侧的囊袋,轻拍了李迭肩头说道。 “我没事了,谢谢。” “扇子确实该换了,我明日自己去买便可。” 李迭见刘波似乎缓了过来,也没再自讨没趣,准备抱着布砖回到隔壁摊位。 “哟,刘波儿,搁这坐着呢。” 人未现,声已至,刘波望去。 正是陈归大摇大摆朝刘波走来,从其外鼓的内衫中还探出了一个毛绒黄色脑袋,属于是随机带着一个家属来巡查刘波的开业盛况了。 “怎么样,今日出讲如何?”陈归直奔主题问道。 见刘波摇头不语,身旁还有个皮肤黄不拉丘的陌生男子,看起来气氛又有点沉重,于是陈归转而看向李迭。 “你寄谁啊?” “” “我是李迭。” 第20章 陈归探望 见李迭笑着回复,看着还怪真诚的,毕竟真诚是相处的必杀技,陈归肚中的攻击性言语到了嘴边也没有说出,只是伸出右手。 “幸会幸会。” “在下陈归,村那头新街的三娘饭馆的前任职工。” 李迭闻言愣了一下,“前任职工?” “耶斯,前任职工,兼门面担当。”陈归微挺胸脯,露出骄傲之色。 “哦!原来是陈门面,久仰大名,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 李迭虽长着憨厚清纯的面孔,但却非常来事,给陈归都整的有些不好意思。 陈归看着一旁趴在桌上如烂泥般有气无力的刘波,问道。 “所以,他这是个什么情况。” “跟丢了百两银子似的。” 李迭指向地上从折扇脱落的木屑,摇了摇头。 陈归一看,怎么都跟谜语人似的,又让我猜,便出言道,“上午讲的太差,被路人冲上来揍了一顿,然后爆装备了?” “后面对了,前面错了。” 陈归直接忽视了猜错的部分,说道,“嚯!还真是爆出来的装备,让我看看从哪里爆出来的。” 只见陈归站在刘波背后,两手在刘波身上摸索,嘴里还念念有词,“是什么捏?” “什么捏?”陈归小手不是很干净,从刘波白衫的侧囊掏出了几枚铜钱塞进了自己腰包。 刘波一动不动,任由陈归翻查,两眼默默盯着桌前的街道,不知在想什么。 “什么东西,还怪扎手的。”陈归被一个尖锐的东西刺痛的手掌,便更加谨慎,欲把这个东西掏出来。 “长长的” “热热的” “噢嘿,我扯!” 陈归将此物扯出发现,竟是刘波最喜欢的折扇,已被糟蹋的不成模样。 一旁的李迭突然插嘴说道,“不好意思,我踩的。” “哦” “踩完就变这样了?”陈归寻思刘波接受能力也没这么差啊,平时被自己锻炼得应该早就是抗压能手了。 “还有前面的事情。”李迭补充道。 陈归附耳靠近,“说来听听。” 然后二人便在刘波面前明目张胆地谈论起刘波今日的遭遇。 “什么?一个人都没来听刘波讲故事?今日不是赶集人还蛮多的吗。” “对啊对啊,可是就是没人。” “” “什么?刘波又被碰瓷儿遭讹了?花了多少银子消灾啊。” “以前也被讹过吗刘大家好惨” “” “什么?刘波之前撰写的故事已经没了原本模样了?还是从茶馆说书人那听来的?哦这个之前我有所了解。” “对啊对啊,今日我才得知原来真正的故事主角叫苏族湄。” “” 二人你一言我一接,明明是事实复述,字字句句却像一把锋利刺刀,一刀刀扎入刘波心中,又拔出。 “波啊,你自己觉得今天讲的怎么样。”陈归问道。 刘波埋着头低声回道,“我感觉讲讲的状态还不错” “也可能其实并不好”隔了一会又补了一句。 陈归一看刘波这般模样,见不得他这么难受,于是安慰道。 “放心,你那故事集我都看过,陈师看了都说好,再加上你故事讲得也很好,小希每次不都夸你吗。” “肯定就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了某一个,下次再接再厉。” “再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你这么点小挫折就怕了?” 陈归的一番言语也只是轻微拨动刘波心弦,让其抬起了头,不在深埋桌面。 “咯,不信你看,听众来了。”陈归往街边一指,迎着三人的目光走来两人。 这二人陈归是见过的,乃之前在新街看到在为刘大家署名权争吵的两家铁锁铺店主,既然当时便能借故事热度来卖锁,便推断这二人一定是认识刘波的。 虽然二人当时所作所为属实没妈,但暂借先利用解一下燃眉之急。 只见这二人径直走到刘波桌前,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人问道。 “这桌子空空的,卖的啥啊?” 还未等刘波回复,这人又说道。 “隔壁那卖花袍子布的在哪,知道不,哥兄弟俩打算买匹整件新衣裳。” 李迭闻言应了一声,便领着这二人去了自己摊位,留下陈归刘波相视无言。 “哈哈误解了。” 日落西山,街上的摊贩陆陆续续收摊回了家,陈归很是担心刘波的精神状态,一直陪在其身旁。 昏黄余晖照在刘波的白衫上也未将其染黄,依旧洁白。 “刘波,打烊了,回家。”陈归将桌上的水壶塞回了刘波包里。 “嗯。”刘波缓缓起身,收拾起桌椅。 “明天还来吗,虽然不是赶集日,我起床后有空就来。”陈归口中的起床,显然已是下午。 “嗯。” “小希今日加班补充店里菜单,所以没来,估计这时还在店中,要不一起去看看。” “嗯。” “哦,想起来了,你之前早就给小希说过后续故事了,难得她不好奇。” “嗯。” 随后二人并肩走在街上,影子拉的老长,出了老街。 “波啊,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这活对于咱来说,是有些不合呢” 陈归踢着路边的石子,向刘波说道。 “三娘和小希都说,少了你,饭馆缺了分生气。” “没必要找罪受。” 刘波盯着被陈归踢走的小石子,飞的老远,滚了几番便停了下来,像是又等着陈归走近再踢一脚。 心想难道小石子就不能自己决定自己的位置吗,总有人没事给它来一脚,更有路过的野狗咬住其奔跑。 又想到儿时家贫无以致书以观,童年一直是与社畜为伴,每当路过邻家,听到朗朗书声,心中总会莫名生羡,为什么在里面的不是我呢?为什么父母不能同别家父母一般家财万贯? 自从邻家那道高墙竖起,刘波便下定决心要努力挣钱,只为了那能无拘无束追求所爱的底气,更是为了实现从未触及的夙愿。 这次罢工来讲故事,仅是刘波自觉机会已到,提前结束了积蓄阶段。 可纵是回响甚微,刘波也不想轻易言败。 他,不想再跟过去的自己致歉。 他,不想脱下身上的长衫。 他。 想追寻真正的自我。 见刘波没有回应,陈归盯着刘波的长袖看了会说道。 “波,你右手袖口那怎么沾了一滩污泥啊?” 刘波抬起右手一看,自己袖口那竟沾上了一滩青棕色的不明固体。 凑鼻一闻,没什么味道。 “可能是先前在地上碰灰了。”刘波回道。 “回去搓洗便好。” 陈归一听长衫搓洗,问道,“不会是小希为你洗?” “不,才不会让小希洗。” “我娘会顺带帮我洗掉。” “额”陈归无言。 突然死去的记忆莫名向刘波发起攻击,今日清晨发生的一幕幕在脑中回闪。 “青棕色” “我草!” 刘波想起来了,这是早上那老头站旁边从鼻孔里挖出的 鼻屎。 第21章 一梦褪衫 第二日,刘波相比昨日晚了一些来到老街,和李迭打了声招呼便摆起摊来。 今日刘波除了桌椅水壶,以及新买的折扇,还带了一个铜锣。 依刘波所言,得先吸引行人注意到自己,如果全然不认识自己,那自己就让他们通过这次牢记。 “咚咚咚。”还别说,刘波敲出的锣声一点也不小。 日出日落,一日时光流逝。 刘波看着发酸发红的手掌,都生出了茧的雏形,这个铜锣自己敲了一整天,敲一次便叫唤一次,有时会唤来些行人停留,可每当自己张口开始讲出故事,好不容易聚集的些许人群便一哄而散。 “什么嘛,原来不是表演打锣的。” “讲的什么玩意儿,不如新街茶馆的银瓶桃。” 陈归也来过,带着筱小希在老街对面远远地看了眼刘波,并未到刘波摊位让其知晓。 “竟不如那低俗的银瓶桃”刘波佝身低头喃喃,收好包裹后径直回了家。 第三日,刘波并未出摊,反而去了新街茶馆,去探查茶馆说书人为何如此讨喜。 啥也没带,一身轻松,刘波身着白衫来到茶馆门前。 馆内各方小桌坐满了茶客,都侧身倚桌看着那说书人。 说书人并非刘波想的那般年老油滑,反而看着像个有些书生意气的年轻男子,一身质朴麻衣,浑身上下竟无任一配饰,只是手持茶杯,面带微笑地向听众们娓娓道来。 刘波探耳细听,说书人的音色清晰澄澈,听起来便有种令人脑中空灵的感觉。 听着听着,刘波似乎意识到了世界的参差,明明自己同这个说书人一般年龄,为何差距如此之大。 刘波默默盘点其中缘故,一是儿时读书太少,二是天生音色太差,三是面貌风范相比逊色。 最终,刘波将差异归于了先天之差。 喝完了杯中余茶,便回家琢磨之后的路该怎么走。 刘波坐在房中,透过窗户向外望去,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一个去年新建的花坛,一口不深的水井,便再没有他物。 自从刘波开始做工接过养家的担子,家旁的稻田就弃置了,早已生满杂草,为一旷野。 这个生他养他的家,难道 从刘波出生后便是他的束缚 “为何我生在此处” 今日,刘波没有褪去长衫便卧榻睡去。 屋外有一人却担忧着未为刘波搓洗长衫,怕耽误其明日的早出。 第四日,刘波提着包囊来到老位置,长衫略微泛黄,下袍上甚至有些泥点。 “刘大家今日来的挺早。”李迭朝刘波问好。 “嗯,你也早。” 刘波话没多讲几句,坐在桌边便朗声说起故事。 “” 只是这次刘波说到一半,发现街上并无人在意,也无人驻足聆听,默默起身离开,将桌椅留在了原地。 今日,刘波依旧没有脱下长衫。 屋门外隐约传来一声叹息。 第五日。 刘波起的很晚,在老街摊贩都快收摊之时才回到桌前,隔了一夜,桌上竟多了几滩鸟粪。 “连鸟也瞧不起我。” 刘波象征性吆喝了几声,声音已不像几日前那般响亮。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刘波故事会,今日讲苏族湄之旅的第三站。” “” 街上零零散散的行人匆忙地走着,似乎都赶着吃上热饭,或是知道家中有人在盼其回家,脸上也挂着轻松的笑。 而桌前一人在轻挥折扇,嘴上念叨有词,与周围一切都格格不入。 还是无一人为刘波停留。 今日,刘波没有回到那个小院。 浴着月光,入了梦乡。 在梦中,刘波重返幼时,不过这次有些不同,刘波的家从本来破败的小屋,变成了规整有序的宅府。 父亲是在朝官员,娘亲是皇族远戚,只诞下刘波一子,对其疼爱有加。 府中下人侍女超过两手之数,上午是从京里请来的私塾先生为刘波开智引路,下午是邻家公主府小女同刘波嬉戏玩耍,夜间便是明灯点燃烟火在院中吃夜食闲聊。 刘波在这无忧无虑的童年中慢慢成长。 弱冠之时,刘家宅府宴请百里贵人,共同为刘波庆生,邻家公主府趁当日喜气提出小女与刘波亲事,使得当日宴会更为热闹。 同年,刘波春闱夺榜,中探花,仅与状元一分之差。 刘府设宴再请众人,声势更是浩大,当朝太子出席欲与探花郎结交为友。 这一夜,刘波肆意让美酒入肚,烂醉如泥。 次日,刘波身穿白长衫,驱马赴京应召。 鲜衣怒马,意气少年,一切都刚刚好。 有公主、父亲的朝政关系,刘波入官后仕途一路平坦,权与利均超出刘家官史记载。 原刘府、公主府旁立起一座新宅府,乃圣上赐予刘波,名淼府。 淼府占地千亩,上下百人有余,似一座小城。 刘波这时已步入中年,膝下一子一女,皆聪慧讨喜。 除去朝政生活,刘波自觉有些清闲,便用自身经历改编润色写起几言小则,以另一笔名投至民间书院。 下人反馈令刘波惊喜,所创故事竟深受百姓喜爱,都呼唤着希望能一睹神秘大家之风范。 刘波次日乔装打扮一番,带着几位下人来到民间,在百姓一声声夸赞欢呼中,刘波笑着挥手,开心得一点也不像个朝廷高官。 “敢问贵姓,吾等欲将君名刻印发布,以传世人诵读。”百姓中传来一声高呼。 刘波一想,透露姓氏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说道,“在下姓刘,立刀刘。” “刘大家!”又是一声高呼,引发了阵阵相随。 “刘大家!刘大家!!” 刘波品味着这新称呼,突然感受到一种莫名而又不切实际的梦幻感。 “刘大家是我吗” “刘大家” 刘波猛然醒来,发现天色渐白,捏了捏手中拳头,确认到真实触感后,便感慨起所做之梦的内容。 “真好,有人在别处活出了我想要的样子。” “真好啊” “如果我也能这样,就好了。” 刘波坐在此处,开始看起东山日出,从微微冒头看到悬头高照,街上人们依旧忙碌,无人注意到这一发呆愣神之人。 不知不觉,一日又这般过去。 李迭收好摊位后正准备离去,见刘波整天一动不动,问道,“刘大家,你又不回去?” “回。”刘波缓过神来。 “先前陈兄和一位女子来看过你,喊了你几声都没反应。” “哦” “那我走了哈。”李迭说完向戏院方向走去。 “好”刘波又盯着落日没了动静。 再等刘波回神,身旁蝉鸣交错,已是丑时。 “该回去了。”刘波自语,两手空空回了家。 院门口,木门仅仅掩了一半,刘波轻步走进。 在月光照耀下,院内的一切都显得异常清晰。 刘波发现这还是头一回仔细查看自家小院,于是一边环视一边伸手摸索。 井口的主构石块已经有些脱落,悬吊水桶的麻绳也磨损得麻丝外翻,刘波心想,这口水井应该比自己还要年长。 井旁的晾衣架虽是娘亲亲手制作,却也坚持了数十年不倒。 水缸、石桌、石磨样样物品都比刘波先存在,却又都与刘波有关。 “怎么都如此破旧” 走到自己的屋门边,刘波抚摸着长满绿藓的房梁,内心复杂。 “小波?是你回来了吗?” 刘波转身看去,一位老妇人穿着睡袍从侧房走出。 “嗯。” “回来就好,这几天在外面辛苦了。” “一看就没吃饭,娘给你热饭去,有你最爱吃的猪腰花。” 老妇人难以掩盖脸上的欣喜,急忙往厨房走去。 过了片刻,刘波看着碗里的腰花本想说些什么,但却没有说出口。 腰花并不新鲜,满满当当装在碗里,像是被反复热过几次,灶台上的旧油渍像是一个时辰之前才有,还没来得及清洗。 刘波心想,自己进屋的声音如此之小,为何娘亲会发觉。 莫不是娘亲这几日每时每刻都盼着自己归来。 为了能让自己辛苦到家后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每隔些时辰就烧柴热一下饭菜。 可娘亲睡眠一直不好,还半夜起来烧菜 为何我会将不满的过往怪在生我之娘亲 一人将我抚养成人对于女子何其不易 我真是该死 “小波,长衫有些脏了,脱下,你先吃,我去给你洗洗。” “娘,儿明日自己洗。” 老妇严词拒绝,“那哪行,你明日不还要去老街吗,别耽误事了。” 刘波放下手中碗筷,“娘。” “明日我不去了。” “不,以后也不想去了,我还是喜欢去饭馆做工。” “明日我想在家陪陪您。” “家中有些旧物我们明日一起去买些新的换了。” “儿兜里有钱。” “这几天,可赚了不少呢。” 老妇看着刘波,笑着说道。 “好好好,都依你。” “先吃饭,吃完赶紧去睡。” 今日,刘波终于褪下长衫,其表面沾满了汗渍、油渍、泥点,被刘波丢在了小院里的水缸里。 浮了一会,便沉入缸底。 第22章 回三娘饭馆 眼看枫叶红了满树,又是入了秋。 刘波自上次停工去老街讲了几日故事,回家后给自己与娘亲同住的小院修理了一番,不再像以往那般破败。 虽然每当刘波娘亲上街购买日需,其又会拉着熟人说着刘波的好。 “吾儿刘波,几日老街之行,收益颇丰,归家以修各物,懂得孝顺老婆子我。” 至于其中花费的钱,是老街上赚的,还是往日存着为了其他用途,或许只有刘波自己清楚。 刘波在家休息了一段时间后,又回到了三娘饭馆。 当日,马三娘也没有向刘波多问缘由,只是觉得意料之中。 “欢迎回来。” 筱小希举了个写着“欢迎刘波”字样的木板,在前台浅笑。 刘波嘿嘿一笑,钻进后厨开始忙活起来。 午休之时,陈归拖家带口领着三只小鸭来了饭馆,可见还有些睡眼惺忪,但其一进门便高声喊道。 “波啊!你在哪!” “我来找你啦。” 筱小希又如曾经那样,侧身手指后厨,三小鸭大摇大摆跟着陈归溜进后厨。 进后厨这是它们鸭生生平第二喜欢的事情,因为可以随意叼点灶台上的吃食,而许久之前,刘波便因为此事被投诉过。——《厨子偷吃》 “炒菜呢在。”陈归见刘波站灶台旁忙活,手上锅铲握得紧实,帽子将发束盘在头后,身上的工装也穿搭齐全。 “对呀,你起来了?”刘波边颠锅边说道。 “怎么越来越能睡了,要不去医馆看看,是病得治啊!” 陈归微微点头,回想了一下,从那天啥事没干就猛睡半日起,之后就没有一天能在正午之前醒来,任别人咋样弄都无法唤醒自己,难不成,真是病了? “有道理,等后就去找任大夫看看。”陈归打着呵欠伸着懒腰。 陈归同刘波一番闲聊后告别离开,并非去了医馆,而是径直去了“猪猪匣”,这是许诺给牛头人等的猪脑花火锅。 店门口的小二一看是鸭老大带着小弟来到门前,连忙跑走,店门也不看了。 毕竟他也顶不住陈归靠的越来越近。 牛头人、扁嘴伦、君子鸭与陈归围着一张方桌而坐,各占一边,此时锅底未上,四双眼睛二二分配对视。 “看我干哈?”陈归朝坐其对面的扁嘴伦问道。 “嘎?!”陈归直呼好家伙,扁嘴伦都会顶嘴了,一定是跟牛头人玩得太多,被其给带坏。 陈归又看向右旁的君子鸭,伸手从其头顶挼下,并无应激反应,陈归感慨君子鸭依旧那般乖巧懂事。 君子鸭歪了歪脑袋,并不知道陈归突然手痒摸自己是想干嘛。 “嘎?” “没事,等上菜。”陈归将袖口挽起把玩起竹筷。 另外两只小鸭直愣愣地注视着桌中炉灶,疑惑着怎么主锅还未端上。 一听见周围有上菜迹象便鸭头一扭望去,结果不是小二给别桌记单,就是给别桌清理收拾,记得阿牛阿伦嘎嘎直叫。 “别急别急。” “不如我们来整点乐子。” 陈归说着说着从兜里掏出了四枚铜钱,放在手心。 “规则很简单,一起抛铜板,阳面为大,阴面为小。” “必须出现三阳一阴,或者三阴一阳才结束。” “单独出阴面的那一个作为小鬼,等会上菜之后,要闭眼十息不能行动,失去夹菜的优先权,还得为另外三个抛出阳面的呐喊助威。” “喊什么呢,喊泰裤辣。” “单独出阳面的那一个作为大王,等会上菜之后,可以让其他三方闭眼十息,自己优先享用夹菜优先权。” 一听到和等会的夹菜有关,三只小鸭兴奋地昂头叫道。 “嘎嘎!” “嘎!” “得,来抛。”陈归将四枚铜钱分发完毕,并率先抛出,发现其落在桌面后竟是无字的那一面,不由得叹息一声。 “无字不行。” 鸭们纷纷用喙将自己的铜钱抬起,往上一顶,落下,在桌面上跳动翻滚后停下,仅仅只有扁嘴伦掷出了个阳面,其余二鸭均是阴面。 扁嘴伦起身一跃,跳至桌面,蹼踩那枚阳面朝上的铜钱,嘎嘎地狂笑不停,随后立马遭了陈归飞来一巴掌。 “你叫辣么大声干什么。” 虽然遭受重击,扁嘴伦安静坐下后还是难以自禁,咧着嘴,鸭躯直颤。 君子鸭怀疑其被陈归一巴掌打出毛病,投以关心的目光。 “嘎?” 果然是老鼠儿子会打洞,连君子鸭都学会了陈归的同款语录。 “癫啦?” “来咯!”店小二端着热气腾腾的铁锅上了桌。 随着扁嘴伦一声桀骜不驯的嘎嘎,陈归和其余二鸭闭上了眼,讲诚信懂礼貌可是陈家家风,懂的都懂,毕竟都想着十息内,扁嘴伦定然也吃不了多少。 “吭哧吭哧” 陈归一听,这吃东西的声音不太对劲啊,平日里小鸭们吃食都是拿喙叼起筷子,再用筷子夹起食物,放入盘中后再食用,按理来说,应该是“唧唧”的声音 强忍着睁眼的冲动,这十息之久像是用了十年。 陈归睁眼,只见扁嘴伦又站在了桌上,两脚立于锅边,鸭躯前倾,低头俯在锅中热汤之上,喙已经探入了汤中,大开大合,将所探之物猛然吸入腹中。 “卧槽,你真的癫啦?” 陈归立马锁脖将扁嘴伦的头扯出,急忙确认了一下扁嘴伦的鸭嘴情况,发现屁事没有后便给了其屁股一巴掌,又坐回原座。 扁嘴伦这下可委屈麻了,明明赢了游戏,却莫名遭了两巴掌,不由得心中再次明确,人类陈归乃鸭生第一宿敌。 “这局游戏结束。” “再来一局!” “谁赞成谁反对!”陈归无视了扁嘴伦幽怨的眼神,若无其事地说道。 “嘎嘎!”三只小鸭积极相应陈归的号召。 虽然赢了游戏还会挨巴掌,但吃进肚里的脑花可是实打实的多,连扁嘴伦都还打算一定要赢了这局,把锅中脑瓜一口嗦完,以此来报复陈归。 一人三鸭先后抛出铜钱,无一不死盯着自己的铜钱,直至其默然躺在桌上。 “啊?”陈归见自己抛出了阴面,瞅向另外三枚铜钱。 小鸭们掷的竟然全是阳面,是一局一阴三阳小鬼局。 “唉”生活不易,陈归叹气。 这局轮到陈归独自闭眼,任三只小鸭肆意狂吃十息。 “泰裤辣!”陈归大喊一声后,便闭上了双眼。 随后包括君子鸭在内的三只,纷纷跳上桌面,两脚一岔,将喙伸进了锅中。 “吭哧吭哧” “吭哧” 十息之后,扁嘴伦嗦完最后一口脑花,炫耀般向陈归叫道。 “嘎!” 见陈归并未理会,扁嘴伦便又叫了一声。 “嘎嘎!” 而陈归闭着眼睛,未做回应,一动不动。 扁嘴伦走至陈归面前,啄了啄陈归的脸,这才发现 陈归这是睡着了 第23章 陈归昏迷 让小鸭们托陈归定然是托不动的,虽然三个鸭躯堆叠起来也有陈归半身高。 小鸭们脑袋一撞,想出了个点子,先派牛头人去三娘饭馆叫刘波二人来帮忙。 而后牛头人便饱腹撑肚,背负着拯救陈归的重任前往求援。 等刘波筱小希赶到时,发现猪猪匣之店已经关门打烊,将陈归与两只小鸭赶了出来,陈归四仰八叉躺在门口,若不是尚有鼻息,还以为是横尸街头。 “咋回事啊?这不还没日落吗,咋陈归就昏了。”刘波看着眼前的大字形睡姿,扶额说道。 同陈归熟悉的人都知道,近日陈归异常嗜睡,总会在落日之时昏睡,在日半之时才会清醒。 可今日的昏睡却提前了几个时辰,令人摸不着头脑。 再一想这店家更是可恶,一见客人吃食过程中有突发病症之兆,不理会就算了,竟然直接关门打烊将人赶出,生怕有人是来讹自己钱财的。 刘波将陈归背起,像模像样地对着三只小鸭说道。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显然后者是全然不懂。 刘波并未观察小鸭们的反应,又转头同筱小希说道。 “去找任大夫!” 任氏医馆。 任大夫把着陈归腕处的脉搏,叹气摇了摇头。 刘波二人一看任大夫这般表态,顿时慌乱起来。 “任任大夫陈归是怎么了” “难道没救了吗”刘波话音微颤,筱小希紧抓着刘波袖口也不愿抬头。 任大夫闻言直摆手,“不是,是在下学术不精,看不出毛病。” “怎么看都只是睡着了,身体健康的很。” 刘波松了口气又问道,“那他何时会醒?” “不敢断言,自然睡眠,自然会醒。”任大夫说完便起身去接看其它病号。 如此一来倒没有其他法子,刘波便背负陈归,将筱小希和三只小鸭送回了小山包,并托付叶老爷有空来照看一下。 次日,刘波在后厨准备今日所需食材,发现都已正午,筱小希都还未来出班,导致自己一个人忙前忙后快应付不来,刘波心想,难不成是陈归醒了,小希在照顾陈归?于是打算午休时去小山包看看情况。 刘波本正在洗碗收尾,突然一个人闯进后厨。 “不好了,刘波,陈归那边出事了。”来者是官衙下一名叫张权勇的伙夫。 “啊?” 刘波快步赶到山包小院,进屋发现叶正一站在床边,三只小鸭围在其身旁卧着。 “叶老爷,发生何事了?”刘波喘着粗气问道。 “今日清晨我闲来无事,欲来陈归家中探望一番,结果敲门应了几声都不见小希开门。” “撬门一看,小希竟也陷入昏迷,同陈归一般怎样唤都唤不醒。” “按以往情况,陈归正午便会醒来,可早已到时间了,为何还未醒来” “思来想去并无办法,便派人告知与你” 刘波看了眼床上侧躺的筱小希以及灶房里的陈归,面露担忧说道。 “我先停工在这照顾他们,再请任大夫来看看” 陈归的事情都还没弄清楚,筱小希又这般昏迷,刘波也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任大夫,能在筱小希的昏迷中找出缘由。 快要日落之时,刘波将任大夫请至山头。 “说了我也看不出什么啦。” “再不醒来我也莫得办法啦。”任桃之刚走进小院便直打退堂鼓,从医主治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陈归这种病症。 “不是,任大夫,这次请你来是看另外一个人。”刘波拱手解释道。 “哦?另外一个人?让在下看看。” 刘波将任桃之引进屋内,指了指躺在床上的筱小希。 “这不小希吗?不是昨日还好好的吗,怎么她也昏了”陈归刘波初识筱小希便是在任桃之的医馆,任桃之显然认得。 “正因如此,麻烦任大夫您看看是什么情况。” “奇了怪了,怎么和陈归一个样,呼吸顺畅,脉搏正常,浑身上下无一处毛病。” “那怎么就不醒呢”任桃之暗觉奇异,接连两日都是自己无法诊断的病症。 “任大夫” 见刘波一脸恳求姿态地望着自己,任桃之瞥了眼灶房躺地上的陈归和驻守其身旁的三只小鸭,起身拂袖道。 “不慌,且待我回屋翻翻我任家祖传医史,一定有相关的记载。” 夜去昼替,又是一日新。 咚咚叩门声吵醒了靠椅睡着的刘波,“来了来了。” 打开门便是一位眼圈浓黑如烟熏,发丝糟乱如鸡窝的中年男人。 “你你谁啊?” “任桃之。”任桃之并未过多理会刘波,手持一枚竹简挤进了屋内。 “我刚翻祖史到,我任氏第二祖曾遇到过相似病症。” “但” 刘波一听找到了,瞬间困意全无,盯着任桃之手中竹简说道。 “那还不打开看看!” “但我先祖当时也未能解决此症”任桃之将竹简缓缓摊开。 其上灌墨刻迹写着: 吾名任武,家父本意令吾随其习武从军,可从小无武才,负了家父赐名。 却对医术甚为好之,可嗅辨百草,明目把症,便拜入江湖医馆汲各家所长,创任氏医馆以治天下病。 经手病患万数有余,虽也曾医死数人,可却诊出病由,治之无效罢。 吾生唯有一例,无法辨其病症。 此人姓古,名不详,曾为弃子流浪街头,被张家收养十年。 某日突现古姓久而不醒,唤之击之不可行,生机皆有,灵智却无。 江湖医方全用无果,吾便致歉离去。 百日后,吾再问其况,只闻古姓某日莫名消失,不可寻其踪迹,留其养父母哀泣三日。 此事怪矣,吾记之。 “”刘波阅完竹简内容,沉默片刻又发出质疑。 “搞半天你这祖先也没弄出什么名堂啊。” 任桃之闻言急得捧起竹简,欲为祖先任武鸣不平。 “此言差差矣!” “原本我任家本是武学世家,江湖上不过平平无奇!武祖能以一人创先河,合百家之长创任家医术,并反哺百家。” “使我任家医术闻名四海,此功难道不足以论英雄?” 刘波不屑说道,“但是他没治好那人。” “额” “抛开事实不谈,难不成我武祖不是震古烁今?”任桃之非常坚定自己的看法。 “但是他没治好那人” 显然刘波也是如此。 二人来回争吵,都没有留意竹简的末端,写着两行光有刻印却无墨迹的小字。 “依吾拙见。” “此为仙人。” 第24章 采芙蓉 自知希望渺茫,刘波并未多留任桃之,对其拱手道谢后,任桃之便归家休息。 “刚恢复做工不久又停工了” “难不成我是陈家管家?” “要照顾大少爷陈归和大小姐筱小希的生活家居,还得管那三只黄鸭的喂食?” 刘波倚门自言自语,看似是埋怨牢骚,但却没有一丝不满,只有不知二人何时会康复的担忧。 三只小鸭在其身旁嘎嘎附和,显然是在提出异议,自己三兄弟的喂食还轮不着刘波来担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又到了刘波下山购置细糠的时候。 为何要购入细糠,自有刘波的用意。 陈归、筱小希二人如今昏迷,无法正常进食,只能将食物打成粉末,与水混合后通过漏斗灌入口中,再将身躯扶正,使食物自然入腹。 食物的选择也有门道,比如面食打粉之后,不就回归原始状态,变成了面粉,别说什么营养价值,连小鸭都不吃。 若是米饭混着肉菜打粉,打出来又是紧密黏稠,兑水也无用,极其不易流动。 而细糠则需要精挑细选,择颗粒饱满者自带水分,又有些甘甜蕴在颗粒中,打出来自然甘香顺滑,再同牛乳搅拌,味道更加鲜上几分。 若不是制作成本过高,需控制用量,刘波定然也会时不时吃上一碗。 刘波来到街头米铺,米铺就开在三娘饭馆旁,而后者早已闭门许久。 “刘波又来买米了呀?” 米铺老板名吴刚,见刘波又来买米,向其打了声招呼。 “吴叔,今日来二十斤细糠。” “得嘞。”吴刚从米袋挖出几勺,称量后便递给刘波。 刘波掂量着手里的米袋,总感觉有些过轻,于是问道。 “吴叔,这真是二十斤?怎么感觉比之前买的轻了许多。” 吴刚闻言,脸色一变。 “怎么,怀疑吴叔我唬你啊?这不是当你面称的吗!” “我做生意的怎会拿自己的生意开玩笑!” 见吴刚言语激烈,刘波转念一想,也对,吴叔开米铺这么久,主打一个诚信做人。 “您看我这,肯定是最近力气变大了,误会误会。” 吴刚面色好转,摆手示意刘波赶紧挪开,别耽误自己做生意。 刘波提着米袋,越走越感觉不对劲,二十斤细糠,以往自己都是抱着米袋走的,怎么今日一手便可提起,还丝毫不费力。 于是就地找了家酒铺,借秤杆一用才发现,这哪有二十斤,这一袋竟然只有十一斤,近乎少了一半的量。 刘波气在头上准备返回找吴刚问个说法,突然旁边传来吟唱声。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 “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刘波闻声看去,一个眼蒙黑布的老瞎子撑着一杆布幡,在酒铺门旁吆喝着,布幡上写着一个大大的“算”字。 刘波看了一眼便知道是个江湖骗子,美名算命,其实不过是用花言巧语来哄骗路人。 本正准备离去,老瞎子叫住了刘波。 “阁下留步。” “老骗子你要干嘛。” 刘波按其意留步,但想着赶紧回去给陈归二人做牛乳糠,故不禁说出了心里话。 老瞎子并未恼怒,反而缓缓说道,“依在下所算,阁下莫不是家中有两昏迷之人,久而不醒?” “手中米袋也是为了此二人日食所需。” “且阁下眉间的忧色从未衰减,看来当下也是毫无办法。” 短短几言,便将刘波震住,陈归与筱小希昏迷之事,只有叶正一、任桃之、马三娘和自己知道,这个老骗子怎会如此清楚。 “你怎么知道”刘波语气变得细微。 老瞎子手指身旁的布幡,挼顺颚下长鬓,“必然是算出的。” 刘波躬身走至老瞎子身旁,又小心翼翼问道,“敢问何以解忧?” 老瞎子掐手一算,几息之后,说道。 “此地官衙旁有一座大山,山之深处有一沼泽,沼泽生有一种白玉兰草,草身洁白如玉,香气萦绕,采之。” “乡旁大江,你需溯流百里,此处江中生有一种出水芙蓉,扎根江底,十年生茎,百年开花,寻花期芙蓉,采之。” “若你均已寻到,将白玉兰草与出水芙蓉碾碎防止陶罐中,大火焖烧半日,后将其喂入昏迷之人口中,便可清醒。” 说罢,老瞎子托起布幡准备离去。 刘波连忙拉扯,欲问些具体位置细节,可当刘波手碰到老瞎子长袖时,竟直接从其手笔穿透过去,等刘波再回过神来,老瞎子早已不见人影。 “深山沼泽” “溯流大江” 刘波提着米袋,喃喃低语回了小山包。 刘波将牛乳糠分别喂入陈归二人腹中,抓起一些剔除的瘪米撒在了小鸭们面前。 小鸭们俯身闻了下瘪米,朝刘波不满地大叫几声后,骂骂咧咧出了屋门,向深山方向走去。 刘波自知这几只小鸭过于通人性,以为是自行出门觅食便没多管,反而手撑下巴望着木窗,想着该如何是好。 “还是明日去看看,托叶老爷照看陈归小希几日。” “回家吃饭。” 次日清晨,刘波早早来到窝窝乡旁的江岸,不停有江潮涌上,打在岸边激起阵阵水花。 水花溅在刘波脸上,秋风拂过,寒意点点。 看着宽阔无边的大江,根本见不着对岸,刘波咽下口水。 “这怎么可能找的到出水芙蓉” 但刘波未再多想,只是迈步朝江流相反的方向走着。 江边的土地常年被江水冲刷,潮湿又松弛,刘波踩着上面总感觉有坍塌迹象。 多踩几脚,刘波又觉得很熟悉,思考片刻,原来是乡里街上踩到牛粪的感觉,对味儿了,便没了对未知的恐惧。 一路上枯燥且无味,除了一连串自己刚留下的脚印,刘波四周荒无人烟。 地形时而陡如峭壁,刘波只能徒手攀爬,但以刘波身手,不过两丈高的小坡,登上足足用了一盏灯之久。 时而乱石堆叠,无下脚之地,刘波试探几次后便选择了绕路而行。 不知不觉,刘波在这江边折腾到了黑夜。 月牙高挂,江流此处相对平缓,平而视之,浮光跃金。 腿脚已经酸麻不堪,出门也未带松油,无法燃火,于是刘波打算在周围找块平地稍作休息。 走着走着寻到一棵大树,上有一粗枝正好可供刘波临时小憩,不算很高,可以攀爬,但又能抵御野兽。 “嘿咻。”刘波已经掌握了攀爬技巧,相当迅速爬上枝头。 看着江水流淌,刘波暗下决心,明日必须抵达,也必须采到那出水芙蓉。 在耳边树叶簌簌摇曳声中,刘波意识渐无。 叫醒刘波的不是日出,而是大而密的雨滴,以及响彻旷野的雷声。 “怎么下雨了” 刘波抱着树干滑下,当两脚落地之时,刘波又惊呼。 “我鞋怎么不见了?” 脚下穿着层薄长袜,手里拿着啃了一半的馍馍,刘波冒着大雨又继续前行。 就这般一直走着,刘波发现脚底长袜已磨损破洞,有些膈应,于是直接将其脱掉,光脚踩在泥土上,一步一个脚掌印。 到了正午,太阳从乌云探出头来,但雨并未小上几分。 刘波估摸着快要抵达百里之地了,坐了下来歇息恢复精力,嘀咕着。 “这雨,可别把我出水芙蓉给打坏了” 可现实不会如人意。 随着刘波心急快步,望向前方江面,发现江面上有些许白芒。 走近停下,只见江面漂浮着都是残花败叶,满目萧然。 而在江面正中央,却有着三朵体型远超其他的芙蓉花亭亭净植,细而长的茎秆托起花朵,任雨如何拍打都不动摇。 刘波心情像是下坡滚石,一下一上,都快给其小心脏整得停下来,刘波连忙褪去衣衫长裤,一头扎进江中。 江水从岸上看似缓流,实际暗潮汹涌,冲得刘波难以游动,只能手抓花落之茎秆,借力前游。 终于,刘波游至三朵出水芙蓉旁,左手握住茎秆,右手掐着花托,随后用力一摘。 出水芙蓉,到手。 第25章 拾兰草 叶老爷眼前刘波这一狼狈至极模样,不由得苦笑。 “怎么弄成这般模样了” 刘波则手持一朵白花,兴奋道。 “但是我采到了出水芙蓉了!” “现在就差山里那白玉兰草,很快他们二人就可醒来。” 说完,刘波将白花塞入药罐封存,而后便过劳昏睡。 叶老爷掰开三根手指,“一个小屋昏了三个人,什么卧龙凤雏。” 等刘波意识清醒,发现自己躺地上还盖着层从没见过的小被,估计是叶老爷从家里带来的,而其人早已离去。 看窗外天色渐亮,又是崭新一日,刘波微恼,“竟一下睡了这么久。” 将被褥叠放整齐后,刘波回了趟家,跟其娘亲道了声,换上一双老鞋便站在大山入口。 大山与小山包山体相接,刘波所站之处,后方是小山包,前方则是传闻有大虫的神秘大山。 一想到前些年大虫下山吃掉胡家父子的传闻,刘波感觉前方寒意渗入了腿脚,引得刘波颤个不停。 “啊!!!”刘波下定决心,一鼓作气大叫着冲了进去。 初入林间,竟有一小道可供人行走,道阻且长,但显然是人迹为之。 刘波手扒两旁生出的枝叶,缓慢前行。 走至尽头,豁然开朗,可见一方幽深小潭立于眼前,山泉顺着石壁汇入其中,而小潭四周则是密密麻麻的笋林,饱满的笋包鼓起,已有破笋成竹之意。 刘波于潭边蹲下,双手捧起一滩潭水灌入口中。 “嘶,怎么和陈归小院池塘里的水一个味道。” 池塘明明是用于圈养牲畜或是嬉戏玩水,至于为什么刘波知道池塘水的味道,可能只有池底的老龟清楚了。 刘波并未多想,绕着小谭走了几圈,寻到了后路。 继而前行,树枝越发茂密,光线昏暗如同夜里,刘波有些害怕,弓步摸索着脚边路况,担心一不留神会摔着碰着。 远离了小潭的泉声,寂静的氛围让刘波头脑一凉。 寻常山林,怎么可能连一只飞鸟都没有太过于安静了安静的就像是被特意清空一般 一滴雨露从树梢落下,滴在了刘波后颈处。 刘波尖叫一声,不再畏手畏脚,慌乱地大步往前跑了起来,都来不及用手扒开枝叶,任其一下下撞在脸上。 不知是刘波的尖叫,还是其紧促的脚步声,吵醒了山中的存在。 “嗷呜!!!” 一声像是起床气的嚎叫,不怒自威,让本就处于极度恐惧的刘波更是雪上加霜。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刘波脑中已经浮现出大虫撕碎自己的画面,奋力迈腿往前跑着。 那位存在似乎也察觉到了山中的不速之客,慢悠悠地紧跟在刘波身后。 刘波感到背后有重物的踩踏声,呼吸急促,但腿脚又无法迈得更快,无力、绝望充斥心头,难道我刘波要亡命于此,沦为这该死大虫的腹中食物。 可恶啊,我都还没唤醒陈归和小希,要止步于此,先你们而去了。 当刘波察觉自己两腿如同灌铅般沉重,迈步越发困难,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已踏入一片沼泽,身子在不断下沉。 而使劲拔腿只会引得下沉更快,刘波回头望去,沼泽边赫然一只黄色斑纹的大虎两足直立看着自己。 庆幸大虫无法吃到自己的同时,刘波身子已半截陷入泥沼,难以动弹。 经过几番挣扎无果,刘波望天,显然坦然接受了马上要同沼泽合二为一的事实。 “还好,不用被大虫吃,起码是全尸。” 眼见泥沼已达刘波肩头,即将淹没其口鼻,一只大爪直接插入泥沼,从泥底将刘波身子挖出,而后捧在爪心回到了陆面。 刘波沉浸在人生过往的走马灯还未回过神,便被大虎丢在地上,大虎嫌弃般甩掉爪上的泥,直立着朝刘波低吼。 “嗷呜?” 刘波浑身上下摸了一遍,确认自己四肢尚在,这才敢正眼看向大虎。 “你救了我?” 大虎点头,然后前肢大摇大摆地在原地踏步起来。 “这是陈归?你认识他?”刘波看其动作猜测道。 “嗷呜嗷呜嗷呜。”大虎见刘波明白自己意思,兴奋地蹦起,压得地面一震。 大虎侧身一躺,摇晃起后肢,揉揉着肚子,以一脸疑惑样看向刘波。 刘波会意说道,“陈归他经常来这给你喂食” “什么百兽饲养员啊” 看着大虎滑稽作态,刘波又补充道,“他现在不知何因昏了过去,所以久久未来,而我这次来就是寻用于唤醒他的药草。” “是一种洁白如玉的细长兰草,听说还有香气萦绕。” “额就看着白白的,闻着香香的杂草。” 大虎一听,挠了挠脑袋,将刘波托起放至肩头,迈着小碎步朝另一方走去。 一座由几根弯曲的树梁作为骨架,自然长出的枝叶作为遮瓦的屋子,可见应是大虎平日居住的地方,屋前有块木牌,留几个有酷似陈归笔迹的大字。 三味树屋。 大虎放下刘波自己跑开,刘波则在屋内左摸摸右看看,搁以前怎样也想不到竟有野兽会搭屋居住,甚至屋内还有着桌子、茶壶等木具。 茶壶曾经在陈归家中见过,显然是其赠与大虎,刘波又想到陈归同大虎相对盘坐饮茶的画面,不禁歪了歪嘴。 “世道太奇幻了” 刘波坐着歇息片刻,见大虎环抱着一大丛白花花的茎草从一旁走来。 定睛一看,其怀中的白草竟然全是白玉兰草。 大虎摊手将白玉兰草都丢在地上,挑了挑虎面眉角,意思是全都让刘波带走。 刘波在大震惊中随意挑了两株后,大虎将剩余的白玉兰草揉成一团,抽了根麻绳缠绕裹紧,然后悬挂在屋顶当作了香囊。 “生活品质恁高啊” 大虎闻言憨然一笑,把刘波的话理解成了对自己的夸赞,同时双爪猛捶自己前胸。 “嗷呼嗷呼!”表示拯救陈归自己作为大哥也义不容辞。 “啊对对对。” 刘波趁大虎还在自夸,攥着两株白玉兰草偷偷溜出了树屋。 “嗷呜?” 走出大山的返程相比之前轻松了许多,刘波甚至觉得路上空气都显得异常清新。 站在大山与陈归小院的交界处,刘波望着闭月夜云,呼出一口粗气。 大山一行,当真是给自己开了眼,山里大虫竟真成妖学起人态来。 莫非是陈归教的好?有三只小鸭之先河,教个大虫也不奇怪。 好在白玉兰草顺利到手,得赶紧制药试试是否真的能唤醒陈归和筱小希。 刘波攥着两株白玉兰草打开屋门,随着月光照进屋内,发现卧榻上的筱小希不见人影。 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一旁还放着两套从未见过的长衫,一页纸张,以及一个拳头大小的素木盒子。 纸张上写道: 小女醒后,记忆复苏,已忆起青山所在,故此以纸书作辞归乡。 此衫特为君与陈归兄所制,长期观测后用工钱定购,青衫赠他,白衫与君,希望合身,望君接纳。 此匣中放有二灵丹,可增寿五十余年,世间鲜有,不可多得,现赠予君。 陈归兄之症令小女琢磨不透,但其乃大气运所归,定然无事。 这一年间往事皆历历在目,小女定终生不忘。 君二人初遇相救之恩,谅小女尚不能报。 但与君二人之谊,必铭刻于心。 此去甚远,应是当世难见。 若是有缘,愿能再听君为小女讲一则君之故事。 勿念。——筱小希。 刘波读着手中纸张,内心复杂,感觉眼角有些发酸。 可能是因为筱小希的辞别太过突然,念起不久前还一起坐班,落差过大,也可能是纸张上的内容过于潸然,刺激到了刘波敏感泪腺。 但事实是。 都多少沾点。 第26章 苏醒 刘波将白玉兰草同出水芙蓉一起放入碾钵,磨成草泥后丢进陶罐烧制。 一股清香从罐中逸出,细嗅竟发现和此二药草本香全然不同,原先是温和淡然,混合后闻起来则有种刺鼻冲脑之感。 半日后,尽管刘波一早就开了窗透气,可纳闷的是这药香根本散不出去,已弥漫了整个屋子,甚至模糊了视野。 刘波掩鼻倒出罐中药液,拿小碗盛着走至陈归身旁,将其扶正后掐嘴喂入。 一盏灯后,陈归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身旁站着个刘波,慵然说道。 “偌找哇” “额脑花呢” 倒也不是刘波故意为之,先前的药液尚在滚烫沸腾,刘波捧手上硬是一丝时间都没让其冷却就直接喂给陈归,导致陈归咽喉受损,发声受了影响。 “醒啦?怎么说话含含糊糊的。”刘波问道。 陈归歪着脑袋试着多说了几声,“额诶不得道哇。” “赏只偶单疼” 刘波嘿嘿一笑,“可能是睡了很多日,太久没说话,嗓子生疏了。” 陈归闻言,惊讶反问,“很兜日?” “对,从你吃脑花火锅算起,起码昏迷了七日。” “吃日?!恁久?” 刘波觉得听得有些费力,跟猜大虎意思似的,便让陈归等嗓子好点了再谈。 不得不说,陈归恢复可谓相当之快,起身在小院逛了一圈便能正常说话了。 “我这昏迷了七日,那岂不是错过了卡帕的巡演” 刘波听着卡帕的名字较为陌生,“卡帕巡演?什么东西。” 陈归解释道,“就是一没读过书只知道唱曲儿的,虽然没有文化,但他的唱法很得我喜欢。” 紧接着陈归竟模仿着唱了起来,“可是血,票禁双眼,看不见你窍派的黄燕” 见陈归醒来还是依旧超凡脱俗,刘波这才完全放下心。 “听说下次卡帕要在邻城苒荣县架台表演,之后带你和小希一起去看。” “诶,小希人呢,今日按理来说是公休啊,咋半天没见着。” 听刘波从筱小希也相继昏迷,讲到街边老瞎子让刘波西摘芙蓉,北采兰草,又讲到山中大虎甚是思念陈归,最后落音于卧床上的两套布衫。 “额你说这是小希用这么久的工钱给咱买的?” 刘波默然点头,陈归看着布衫愣神,一件是有金丝点缀的白衫,另一件则是淡青质朴的青衫。 “那小希人呢,你说半天也妹说她去哪了。”陈归指尖触着最上面的白衫说道。 刘波从陈归手下将白衫抽出抱在怀里,埋怨一句,“白衫我的,下面那青衫才是你的。” 而后又叹气道,“小希,她辞别了。” “辞哪去了,她当面跟你说的?”陈归褪去不知穿了多久的外衫,两手一展便穿上了筱小希所赠青衫,不由得感叹。 “还怪合身的。” 刘波将手又伸进衣兜,将筱小希留下的纸条掏出,递给陈归。 “她只留了张纸条。” “我来康康作辞归乡灵丹大气运当世难见” “灵丹?怎么还有灵丹?” 陈归刘波二人很快接受了筱小希离开的事实,身穿着其赠与二人的布衫,坐在榻上四目直视那一木盒。 “这里面装的就是她说的长寿五十年的灵丹?”陈归戳了戳木盒,感觉材质就一普通橡木。 刘波还在感叹这白衫好看非凡,细腻柔顺,远非自己上一件白衫可比。“不知,小希是这样写的。” “莫不是小希病没好全,魔怔了?” “要说是润肠通便丸我还信,怎么就蹦出个增寿五十年的灵丹了。”陈归一向秉持科学至上之观念,毕竟也自诩梦中读书人。 刘波闻言,坚决摇头,“小希不是那样的人。” 陈归拍拍刘波肩头,在其耳旁低语,“我知道,你小子对小希一直有那么一点点爱慕之意。” 此言一出,给刘波惊得两腿绷直,脸色瞬间红润,眼神也开始躲闪。 “但是呢,你怎么能凭一张纸条的内容判定,这上面所写便是真的呢?” “说不准筱小希恢复记忆后,是个杀人如麻的哑巴杀手,要灭我们口。” “盒里便是打开触发爆炸的机关,咱一开呀,邦的一声咱就羽化飞升啦。” “更何况,你怎么确认,留这纸条的便是筱小希,万一是咱死去的仇家,变成恶鬼前来报仇。” “你看,你根本就完全不思考。” 随着陈归一句一句话钻入刘波耳中,刘波感觉大脑有些宕机,好像,好像陈归说的 还挺对! 陈归见刘波嘴巴微张,嘴角有口水淌下,便也不想再逗刘波玩了,拍了拍刘波停止运作的脑袋。 “好了别想了,咱直接打开看看。” 陈归将木盒揭盖,并没有想象中的毒雾爆炸出现,也没有闻一口便可延寿数日的药香,只有两颗圆滚滚的褐色丸子置于盒中,浑圆光滑又显得紧实。 “额。” “就这?” 陈归刘波二人捏着褐色丸子嗅了半天,硬是没闻出个什么味儿来,于是二人便一拍即合决定选一人来试吃。 “石头,剪刀,布!” 陈归握着拳头狠狠击溃了刘波的两根手指。 正当刘波一脸决然捏着褐色丸子准备喂入口中,门外一声轻呵将其打断。 “陈归你是不是醒了?”听着是叶老爷的声音。 陈归歪了歪脑袋回道,“咋啦?” 叶老爷推门而入,见陈归坐在卧榻上看着自己,不禁喜上眉梢。 “好好好,醒了就好。”可能是过于激动,叶老爷一连说了许多好字。 “诶,叶叔你咋知道我醒了。”陈归一想自己不是刚醒没多久吗,也没出门,醒来纯属意料之外,应该没人知道啊。 “其实我也不知道,来碰个运气,看来运气还挺好哈哈。”叶老爷捋着胡子乐呵说道。 突然叶老爷面色一正,问道,“小希是不是没回来?” 刘波点头,“叶老爷你见着小希了?” “几个时辰之前,我在屋前看见她站在槐树下,似乎在等我。” “见我走近后,她说感谢我这段时日中的照顾,就此离去,以后有缘自会相见,然后便并未多说什么。” 陈归打岔道,“叶叔,真是她说的?” “嗯,有什么问题吗。”叶老爷反问。 陈归立即大呼起来。 “夭寿啦,哑巴说话啦。” 叶老爷这才反应过来,但也没有很震惊,“也是,哑巴说话了。” 陈归一看叶老爷这反应,觉得乏味便也停了下来。 叶老爷又补充道,“主要是紧接着的事才吓得我一惊。” “何事?”陈归刘波竖耳倾听。 “小希她” “飞天了。” “飞天了?怎么飞的?” “足下生祥云,雾气缠身,缓缓而上,直至云际消失。” 陈归脑中构思了一下叶老爷所说的画面,有点修仙韵味儿,不由得怀疑道。 “小希不会是个仙人?” 而一旁的刘波则垂头哀语。 “小希,温柔善良似潺潺溪水。” “果然是和这个奔腾大江相冲。” “命中注定会离开的,唉。” 陈归扶额对刘波说道。 “别在这立法典。” 第27章 白鸟舞空 距筱小希离去已经过了半月,而刘波这段时日总是一个人躲在后厨里发呆。 筱小希所留的两颗灵丹,一颗被刘波献给了其娘亲,一颗被陈归塞进饭里直接喂入了叶老爷的肚里。 筱小希离去,饭馆内差了管点单的,马三娘则从县里名下商铺调来了一个老人来值守前台,负责饭馆的点单事宜,只听时而有来者称其为陈老。 陈三巡年六十,鬓角尚黑,听闻是在江湖上闯荡了数十年的老把子,身骨子硬朗的很,行路如风。 “小刘,一份红烧鲫鱼。”陈三巡并没有选择继用原先的菜单之法,觉得麻烦,便操着大嗓门一个劲朝后厨喊道。 当如此般没有任何回应时,陈三巡明了,这刘波定是又在神游。 “得,客官请回,今日无菜。”陈三巡略带歉意朝台前客人说道。 要么走进后厨,将刘波喊回神,再让其做一道菜,再由自己端上桌,要么假装给客人道个歉就完事,显然陈三巡未加思索选了后者。 日日如此,饭馆工作量可谓是相当轻微,陈三巡时常感叹。 “这做工多是一件美事儿。” 每当陈归来饭馆寻刘波闲聊,总会看到前台无人值守,而前台旁则摆着一把木制摇椅,样式酷似官衙小院叶老爷的那把,陈三巡则瘫躺在椅上,鼾声此起彼伏。 作为前前任打工人,看见自己曾经的职位竟被如此糟蹋,陈归不知是咽不下这口气,还是只是眼红陈三巡的悠闲,便每次到来都会给其来点梦醒时分的小小震撼。 只见陈归悄然来到陈三巡身后,缓缓靠在他的耳旁,而后叫道。 “陈老头你没事!” “还活着吗!快吱个声!” “别死这了!” 陈三巡猛地一哆嗦从木椅起身,便扯着陈归开始对骂起来。 “好你个陈归小儿。” 不得不说,陈姓大家族,小的懂事,老的慈祥。 埼石城,申府。 申妍手执一杆由狼毫制成的毛笔,蘸墨细掭,但看着空白的宣纸,却不知如何下笔。 “小姐,在写些什么呀。”一个跳脱的小丫头在其桌边探头。 申妍轻拍丫头的脑袋,笑道。 “本来有些灵感,被你给打搅啦。” 小丫头闻言委屈地低头道歉,将申妍所说给当了真,“婉儿知错了嘛。” “逗你玩的,你不来我也写不出来。”申妍捏着卓平婉的小脸,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还是,作画” 卓平婉见小姐枯坐桌前许久,欲带其外出走动走动。 “小姐,你看今日天气真不错,正值初春,我们出去赏花好不好。” 申妍摇头,拿手轻点了一下外窗边生出的海棠枝,叹气道。 “爹爹定是不许我出门的。” “也不知我这病何时才能好。” 一想到自家爹爹,申妍发现好像一日未见其身影,向卓平婉问道,“爹爹今日去哪了。” 卓平婉回道,“老爷南下赴商会去了,是江南一带的大商会。” “行,知道了。” “” 卓平婉也不知该怎样安慰自家小姐,只好跑出申府,从外面摘了朵正值花期的月季,又小跑返回赠给了申妍。 申妍将月季平放在纸上,画中的水墨似月季倒影,仿佛也在因风而动。 小小一扇木窗隔了两方天地,室内一方自二人无言后,昏暗又寂静,室外一方小院阳光普照,鸟语花香,但也缺了属于人的几分生气。 申妍正晾干流墨,准备封卷丢入画筒,一只白鸽从窗外飞来,落在了申妍卷着宣纸的手边,灵巧地在桌上蹦跶,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如此亲近人的鸟儿,申妍还是头一回见,心想难不成是从别家的笼子飞出的家鸟,便好奇地打量着白鸽。 白鸽通体全是白羽,没有一丝杂色,甚至连其喙、其爪都是纯白。 其足边被系着细麻绳,绑着一卷褶皱发黄的信纸。 申妍小心翼翼探向白鸽,白鸽也没有躲开,任其将信纸取下,而取下摊开发现纸上竟是一片空白,和申妍想象中寄错的与妻家书并不相符。 “难道纸上的笔墨是特定光照才能看见”申妍如此想到,双手持着纸张对向阳光,又来回调整光线照射的方向,可没有任何内容浮现。 “难道是需要沾些水渍”申妍又取来一碗清水,将信纸泡入碗中,随后捞出发现还是依旧无字。 卓平婉看着申妍拿着一张黄纸在屋内捣鼓,像极了其几年前还未确诊痨病的活泼姿态,也跟着申妍翻东翻西起来。 “啊” 在试验能否通过研磨的花粉让字迹显现的途中,信纸浸泡在水中溶解成了纸屑沫。 而后,申妍便坐在桌前,双手合一,向白鸽拱手道歉。 卓平婉心想,小姐真是兰质薰心,甚至有点过于天真,信纸破了便破了,给一只飞鸟道什么歉,就算是道歉,它也不会意啊。 可白鸽扭头撇了眼申妍,小跳了两步,将申妍先前所画的月季叼起,又落脚在申妍身前,朝其拍打了几下翅膀。 申妍见白鸽竟通人性,尝试发问,“你的意思是让我把这个卷起绑在你的身上?” 白鸽点头,又任申妍将画卷绑在足上,随后便在申妍二人不经意间展翅从木窗离去。 “诶,鸟儿飞走了!” 申妍望着白鸽飞走的方向,不知其最终会飞到何处,也不知是在为谁传递这书信。 如果真有人收到这卷画,是否会觉得困扰,是否会觉得画技不堪,又是否会嗤笑后随意丢弃。 仅是这简单一事,申妍便整整思考了三日,日日坐于桌前,看着窗外,盼着那只白鸽再飞来。 “小姐,还在想那白鸟呢。”卓平婉端来一盘切好的鲜果。 见申妍点头没有说话,卓平婉用木筷插起一块鲜果递给申妍,问道。 “小姐,老爷说今日要你作出五副关于迎春的墨画,说是亥时来查。” 申妍闻言把手中笔往桌上一摔。 “要我画迎春,又不让我外出去看春,是想让我全靠臆想作画?” “我只是生病了,不是下身不遂!” 兴许是申妍也觉得不该朝婉儿撒气,补了一句,“没事,我就觉得爹爹管得太过了。” “可是小姐你一旦外出,那漫天飞絮会加剧你的咳嗽的,老爷也是为你好。” “行了,知道啦,让我一个人待会,需些落笔静思。”申妍将卓平婉打发走后认真构思起作画。 迎春,何为迎春,是冬遗积雪的消融,是新芽冒头的生机,或是百兽苏醒的觅食,又或是那眼界之外却有声传来的热闹非凡。 两个时辰,申妍未曾歇笔,一连完成了四幅墨画。 一幅画着林间小鹿在雪融之处低头寻着嫩草,旁有雪水在沟壑中流淌;一幅画着光秃枝头生有花苞,苞开却未完全绽放,动态有力。 一幅画着鸡犬嬉戏于田舍间,木栅上有大小两蛇盘旋,口吐蛇信去感受春风。 一幅画着屋舍俨然,农商往来,人人神态各异,却又立于一面之内,乃春来万事兴也。 画画皆为所作,画画皆非所见。 而这最后一画,申妍没了想法。 该画何事何物呢,申妍透窗望向蓝天白云。 一只白鸽嘴衔青枝朝木窗飞来。 有了,最后一画。 便画这白鸟舞空。 第28章 重返老城 白鸽带来的不仅是一支生着青葱嫩芽的树枝,还有一封新的书信。 申妍把卷纸取下展开一看,其上写着。 “挺好看的,就是画的太好精致了,失了点真实的韵味,我建议下次把花瓣上的蛀洞也画上嗷。” 申妍心想,此人字写得明明不错,为何说话用白文,也不像是没读过书的样子。 再一想,此人凭什么如此点评自己之画作,画就应该记录事物最完美的一瞬,再说自己可是江南这一带远近享有盛名的才女,连自家爹爹都时常在外人面前夸赞自己。 越想越气,于是申妍将先前所作之画一起卷成一束,绑在白鸽足下,又拍向其尾处,催促着白鸽离开。 见白鸽越飞越远,申妍把玩着青枝,心里不禁一颤。 “坏了,怎么把五幅画全给出去了,晚上怎么给爹爹交差啊。” 自从得知寄出的画卷还能有回复,申妍每日都开始盼起白鸽的到来。 虽回信总是白话,申妍却从这之中感觉到了异样的趣味。 一日展信: 不得不说,画艺了得,但还是如上言所说,过于完美,显得与自然相悖。 月有圆缺为自然,人有悲欢为自然。 依我之想,自然之景,更甚极致。 而从你的画我合理推断,这些并非你亲眼所见,只是想象之景,又少了生气。 出去看看。 当日,申妍趁午歇卓平婉去收拾碗筷,从府邸后门溜了出去。 重返了许久前的老城墙脚,已经坍塌破败不成样,附近的最喜的糖人匠也不知去向,记忆里熟悉的一切好像都已消失。 反观城内的各个街头,兴荣昌盛,申妍慢走在闹市中。 “这位小姐,新糖做的糖葫芦糖人要吗。” 申妍闻声看去,一个同自己一般年龄的姑娘抱着长草桩在街旁笑着询问自己。 “新糖,是指哪种糖?”申妍问道。 “就是凌晨从甘蔗榨出汁水,小火将其熬制成浆,便是新糖。” 申妍掏钱买了一串糖葫芦,一个糖人,又继续走着,浅尝一口所谓的新糖制成的糖葫芦,其外表的糖衣光滑不黏舌,入口有点清淡的甘蔗清香,而后是适中的甜。 再咬一口内部的山楂,果肉充实,微微发酸的口感冲击着口腔中尚存的甘甜,促使人不禁加快起咀嚼的频率。 酸甜交接的体验,让申妍对其赞不绝口。 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孩追着一个短发小子从远处追到了申妍身边。 “小秃驴!把我的发簪还来!”女孩朝短发小子喊道。 短发小子一看申妍在身旁,连忙躲在申妍身后。 “不还!师傅告诉我,凭本事化来的缘,打死也不还回去!” 申妍一听,原来是个还没剃度的小和尚,但心中对佛存有敬意,便侧身挪开任女孩抓住了小和尚。 “阿弥陀佛,小和尚,佛祖会原谅你的。” 申妍漫不经心地走走看看,发现城里遍布的往来并非全都是买卖生意,更多的是些家常唠嗑与问候,心想果然和自己画的有很多不同。 返回申府,申妍发现白鸽还窝在窗前,似乎是在等其回来。 于是新寻一张空纸,写道: 我从小便患痨病,有医者说,体弱不可经风,更不可闻百类浮尘。 至今已有数年未出别院,所画属实想象记忆之景。 但今日我趁无人看管,隐走街头。 街头所见令我幡然醒悟,百姓生活更多是人情冷暖,是柴米油盐。 今日我还见一寸头小和尚,竟未脱俗,同一女娃在市间打闹。 还有一糖人匠,贩的糖制口味绝佳,听说是新糖所制。 你可知新糖是何,定然是不知。 现才觉得世间生活如此有趣,我缺席数十年,悔极悲也。 不知你那边可有什么趣事,能否说与我。 感激不尽。 一日展信: 痨病?记得多吃饭多睡觉,身体才会好。 若是闻不得院外飞尘,我这有一方好物推荐于你。 取三层薄纱缝制一体,两旁穿插两根细绳,固套于耳后,既可隔绝口鼻吸入飞尘,又可掩人面目,便于出行。 今日起身已是午后,并无他事要干,慵懒作祟,故去饭馆下食。 此前三年,我便在此饭馆做工,厨子为我好友,此行进食兼拜访好友。 今日食干煸藕丝,藕采至江边浅泥,外裹酥皮,口感清脆,下饭。 饭后去新街散步,新街之名与新糖有些相仿,乃乡人汇集摆摊之处,近年新生故名为新。 遇一贩布熟人,被其妻揪着耳朵训斥,原由是当场抓住其摆摊时间溜去戏院看戏。 这二人之间其实感情很好,虽家世相差甚远,他们却不讲究门当户对,彼此相依足矣。 缓步至家,我之小院位于山头,院中有一池塘,池水引自深山幽潭。 造池塘之石块皆为我搬运,耗时一年。 我时而于池中仰浮,沐阳光而憩,旁有家养三弟陪同。 对了,三弟之名分别是牛头人、扁嘴伦、君子鸭,皆为我至亲。 山头之居,闲而有味。 申妍读着桌上信纸,开始构思起薄纱细绳如何链接。 而后令卓平婉去购了些薄纱,并让其在路上寻些饭馆,问问有没有叫做干煸藕丝的菜,有就捎些回来。 当听到并无此菜时,申妍略带失望叹了叹气。 不到一个时辰,申妍在卓平婉的帮助下,做出了个看似信件所说的好物模样,将其上的细绳靠在耳后,薄纱则笼罩口鼻,一呼一吸发现没有任何阻碍,空气异常顺畅,且感觉还相比之前更加清新。 卓平婉见申妍带上了这个不明之物,说道。 “小姐,你带这个是否会有些不成体统,与小姐气质有些相违” 申妍闻言摇头,“你不知此物精妙之处。” “可阻我吸入浮尘,又可阻他人窥我面貌。” “可是,它丑啊”卓平婉没忍住说出了实话。 申妍对镜一看,好像,确实如此。 “” 白鸽咕咕,催促着申妍赶紧回信。 申妍执笔写道: 君大才也,敢问此物何名,虽相貌平平,却对于我有大用。 今日我给爹爹演示了此物,爹爹直呼大善,准我十日可外出一次,但需侍女婉儿及二侍卫陪伴。 再可惜此处并无干煸藕丝,无缘填我口腹之欲。 你三弟之名有些独特,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们吗。 真好,家中还有兄弟,我家只有独女一人,管教颇严,更无好友,日日与婉儿相伴。 我甚为好奇,你所住山头可有林间百兽?可否清晨见日照东山? 去曾做工之店吃食,是否也需要交与银两?是否街边邻居都已熟络,相见便会招呼? 你为何如此嗜睡,是否有些过于慵懒?早睡少熬夜。 申妍停笔,正欲卷纸,又突然将其摊开,补上了一句: 望君回信。 “小姐,老爷喊你去大堂吃饭。”卓平婉走至申妍身旁,躬身说道。 申妍见白鸽已经飞远,收起了薄纱所制之物,步履轻快走出屋门。 心想,下次白鸽再来,便给它准备一碗上好的青稞作为接待。 第29章 夜市 一日展信: 薄纱遮盖口鼻之上,其名口罩。 今日醒来依旧午后,嗜睡病也,非我性格慵懒。 生财有道,早已挣足日后所需,故无需做工,读些书,走些路,共与亲朋度日便是大幸。 今日清扫了小院尘埃,给小池换了新水。 池边早些年种的杏树也已结果,尚为青涩。 欲待日落后,唤上好友刘波,赴邻家打牌。 十日一出的频率尚行,可去夜市食集漫步,也可去江面泛舟游玩,不知你那是否有这些。 停笔打牌去,下次再与你说。 卓平婉见自家小姐盯着封书信笑个不停,伸出五指在其眼前晃了几下,并无回应,于是提声喊道。 “小姐!今日是老爷准许的出行,可有想去之处!” 申妍捂耳回过神来,“哦哦,附近可有夜市?卖些小食的那种。” 卓平婉思索片刻回道,“两里远处有一大江支流,上架有一座石桥,近几日桥上有灯花节,遍是些夜宵小食。” “好,那今日便去此处。” “请问小姐何时动身?” “一个时辰日落后,且待我写完回信。” 回信写道: 还真是巧,我这边也在江边,江下游埼石城,不知你可曾听闻。 你之悠闲生活听着别有一番乐趣,听君几言吾获颇多。 望有日可同君共宴,当面致谢。 今日我可出行,乃江桥花灯夜市,从未去过,一定颇有意思。 待我返后择日说与你。 你那边打的是何类牌型,可是同我这边一般的牌九? 望君回信。 申妍打断了正在啄食青稞的白鸽,将回信系在足上,只见其恋恋不舍地含着一大嘴青稞展翅离去。 “婉儿,往钱袋里装些碎银后我们便起身。” 卓平婉往衣袖里塞入一个布袋后,说道,“小姐,车夫已在门口等候多时,可即时启程。” 大江支流在此处纵横最窄,故被当地人横架一座石桥,至今已有三百年头。 江水缓流,石桥附近有不少船家停泊岸边,等着夜市展开带来的人流生意。 本是点点灯火为路人提供照亮,但随着一声击鼓,从石桥一岸传来了百般奏乐,众人围绕着一驾灯车朝对岸走来,正如一股热浪涌入静泉,氛围瞬间沸腾。 桥街附近的楼房中人们纷纷探出头来,有些在楼上倚栏吆喝,有些下楼凑近观看。 本在歇息的众多小食商铺也鼓足了劲头,点亮了自家特制灯火,开始忙活起来,毕竟这夜市一晚的生意,可抵的了平日里的几十天。 游客们在岸边船坊排起长队,催着船家一艘艘驶向了江平面。 申妍并没有跟着灯车,而是漫步在桥上,在商铺间往返,相比随众的热闹,她更喜欢在热闹中独守自己的那份安静, 人群中突发惊呼。 “看!天上!” 漫天白油纸制成的飞灯笼随热气上升,不少灯笼上写着些祝福希望的话语,在星光闪烁的黑夜中渐渐淹没。 江流上游冲下了许多莲花浮灯,定是这夜市主办方所放,漂至桥下,漂至船旁,同木船交汇。 口口呼声唤醒了灯火余光,这方天地在这一刻仿佛完全被点亮,是夜里的复昼,是人制的不夜。 “小姐,吃烤肠吗,那边等候的人还蛮多,看样子很好吃诶。”卓平婉指着不远处的小铺问道。 “好,我还想吃那家旁边的油焖黄鱼。” “好嘞。” 吃着手中的烤肠,申妍心想,回家一定要将这番景象画出,然后托白鸽寄出去,让他也看看这埼石城的繁荣夜景。 在卓平婉正排队去买油焖黄鱼之时,申妍被人用木棍轻打了一下肩头。 申妍顺着看去,不知何时身旁站了个眼蒙黑布的老瞎子,应该是其用手上的布幡杆子碰了下自己,于是问道。 “老人家,请问有什么事吗,可是迷路了?” 老瞎子摇头,轻挥布幡,咳嗽一声润嗓后,便吟唱起来。 “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而后便转身没入人群中,又留下一句让申妍摸不着头脑的话。 “造化弄人咯。” 申妍虽不明白这老者何意,但却把这几句牢记心中,直觉告诉她这必有大用。 “小姐,又在想什么呢,油焖黄鱼售罄了,说是打烊放灯笼去了。” “好,那我们去找个船家渡江体验一下。” “好耶!” 夜市一直持续到次日天明,而申妍未到丑时便被身旁侍卫催促着回了家,说是老爷吩咐丑时必须带小姐归家,不然家法处置。 当夜,有零星几个灯笼被风吹至申府上空,忽闪忽闪像极了周围的星星。 申妍叨咕着夜市上听来的那句话,在夜风静谧中入了梦。 梦里申妍划着一艘仅乘一人的小船在辽阔无垠的江面上逆流而上,江水湍急,小船没有往前挪动一分,反而在不受控制地后移。 在上游的江面也有着一艘小船,船上的人影模糊,却让申妍感到异常熟悉,他便是让其逆流的原因。 纵使申妍不顾一切地划着木桨,尝试着向上游小船靠近,两者间的距离就像是固定了一般,始终是无法变动。 不知划了多久,申妍的木桨早已被江流冲烂,改用双手划动后又已血肉模糊。 无力感袭满全身,扑通一声,申妍落入江水。 梦醒,申妍摸着自己眼角的泪痕,还沉浸在落水后窒息的难受之感。 “这噩梦好生真实” 窗边白鸽早早抵达,清理着羽翼,于空碗里窝着静候申妍醒来。 申妍从竹纸篓抽出了一卷偏大的宣纸,摊开后立即执笔在纸上游走,勾勒出昨日夜市之景。 石桥为主体,位于中央,横跨纸面,桥下两三船家载人撑船,船上有女子掩面细看身旁莲灯密切漂过,从竹竿荡起涟漪,翻腾了月的倒影。 石桥往上则是满天飞灯笼与繁星错杂,甚至难以寻得那纸上最角落的满月,最近的灯笼上的字迹可见。 写着: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桥上画着灯车前行之态,旁有商家游客振臂喝彩。 而在灯车一行的末尾之处,画着一位和申妍穿着同样衣裳的女子,身姿婀娜却面带奇状面纱。 这也许是申妍的点点心思,虽无任何实意,却令其心满意足。 而后申妍在画的背面题字道: 埼石城桥头夜市图。 夜市小食甚是美味,已经盼起下次出行。 昨夜遇了噩梦,我逆水行舟,终溺于水中。 应是入睡过晚,真希望能有你之睡况。 望君回信。 眼看白鸽右爪悬着根细绳,系着比以往大了几倍的信纸,费力扑腾着双翼,一起一伏撞进了那云朵中。 申妍自语道。 “下次得给它加餐。” 第30章 书信往来 白鸽每隔一段时日便会带着远方来信来到申府。 而申妍也乐此不疲地或写或画寄着回信,信中无非写着居家日常与心中所想,画着那脱离想象后的写实之景。 因不知白鸽精准到来的时间,申妍每日都备着上好的饲谷放在窗前,若一日未来,次日便换一钵新谷继续候着。 卓平婉难以理解申妍行为,虽申府不缺这点饲谷,但别人喂鸟的饲谷好歹是些残次坏米,申妍每日放钵里的则是寻常人家都不一定能吃上的精米。 “小姐真是不食人间辛苦。” 出自贫农的卓平婉幼时便被卖与申府,受申家照顾颇多,但也见过这世间苦于生活的种种,见此景不由得轻声嘀咕。 春去秋来,申妍将收到的信纸放在桌柜中,叠起已有半尺高。 又是一日展信: 入秋咯。 明日便是秋闱,吾友刘波虽无才德,却想现场观摩。 我念无事,便应其邀约,明日午后醒来与其共赴京贡院。 今日二弟清晨坐便于我头上,待我醒来,粪已干化。 怒极,持竹条抽打其躯,罚其今夜不可眠,值守小院花田。 大弟与三弟在一旁狂笑,我怀疑是在笑我头上之干粪。 于是又踹二者后臀,驱之花园。 睡前所写,该睡觉了。 晚安。 申妍读完手中信,咯咯笑道,“他和他的弟弟关系真好。” “听爹爹说,好像明日我这也有一场秋闱。” “要不去看看,跟爹爹申请一下,虽不是规定的出行日,但爹爹应该会答应的。” “” 见白鸽立于钵中饲谷,闭目歇息,申妍悄然起身去寻卓平婉。 此时卓平婉早挪身至府西小池,正不断往池里撒些馒头碎末,引得池中各色鲤鱼冒头争食。 “婉儿,爹爹人去哪了。”申妍走近问道。 “回小姐,老爷去巡城中的瓷铺了,听闻今日有外面贵客来访。” “这样啊他有说何时回吗。” “说是大抵明日晚?” “那娘亲呢?” “夫人也随老爷同去。” 申妍闻言思考了片刻,说道。 “那明日你随我去秋闱考场看看,应该不远,看完当日便回。” 卓平婉一听申妍又打算出门,连忙劝道。 “可是前天出行日才出过门,下次出行应是七日后,要是老爷又知道小姐你偷跑出去了,就不会是之前罚的抄二十卷书那么简单了。” 申妍拿过纸袋,抓起一把馒头碎末,挥洒至水中。 “那不让爹爹知道,不就好啦?” 次日清晨,申妍唤醒了侧房还在睡梦中的卓平婉,没有选择马车而是徒步,欣然起行。 卓平婉睡眼惺忪,打着哈欠被自家小姐拉着往前走。 “小姐,真走过去啊?” 申妍拍了拍卓平婉的头顶,反问道,“那不然?高调出行让爹爹知道吗。” 此时街头便出现了面戴奇怪遮纱之人抓着素衣女子拖行的一幕,若不是行人见女子还在笑着同怪人对话,定已报官这光天化日之下有人强抢民女。 “婉儿,考场就在前方,已有锣声催考生入场,咱得快些了。” “好嘛好嘛。” 埼石城贡院。 一身穿黑衣男子手持锣槌使劲敲着贡院门口的大铜锣,十米开外聚着家住附近前来围观的居民,或是随考生赴考的亲属。 “这才第一日就有人弃考了,怎能如此轻视自己投入的心血啊。” 人群中传来闲言碎语,申妍顺众人目光望去,见院门边有一考生正和像其父亲模样的人争吵。 “爹,我真的不想再考了,根本考不上的。”考生抓着老人的袖口祈求道,而身旁也来了些执法考官将二人围住。 老人挥手一甩,气的白鬓都在颤抖,吼道,“你这个孽障啊,不就考了六次吗,再考一次又如何?养你这么多年不就希望你能给我争口气!” “你现在倒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这闹,给我们老易家的脸都丢干净了!” “你要是今日不进去考,就别再进我易家的门!我也没你这个儿子!” 考生听老人这般说道,竟直接朝老人跪了下来,忍着几乎发颤的抽泣,再次向老人磕首恳求道。 “爹,孩儿无能,再考几次也都是一样考不上。” “孩儿孩儿只想好好营那几亩地,娶妻生子,好好孝顺您二老。” 老人看着跪在地上不肯抬头的考生,像是被扼住了脖颈,脸色涨红。 “好,好好好。” “那你我” “便再没任何关系!” 见老人说完推开周围的考官径直离去,只留考生一人默默跪在原地,众人又开始议论起来。 “这孩子真是不孝,父母生他养他这么多年,竟然能这样和他父亲说话,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不就让他再考一次吗,多大个事。” “跟你说,这老易家的老婆子早就病倒了,在床上天天盼着这孩子能考中举,日渐瘦弱估计时日不多了。” “要是我家孩子敢这样忤逆我,我高低得打得他妈都不认得他。” “这才秋闱第一日,门口就出现这破事,真晦气。” “” 听着身旁人群的闲言碎语,卓平婉轻声向申妍问道。 “小姐这人真还是孩子?” 跪地的考生面容苍老,皱纹遍布,头顶半头白发,看起来确实不算年轻,卓平婉想起先前门前争吵的话语,思考道。 “考了六次,这次是第七次,三年一次的话,所以说他” “考了二十多年?好惨啊他。” 申妍默认点头,她的想法和周围人有些不同,她反而更同情这个考生,迫于父母之命,在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地方耗费心力,最终落得情绪崩溃的下场。 她想上前去安抚此人,可斟酌后又选择放弃,毕竟偷行之旅,不可节外生枝,更何况此人岁数都快同自己父母一般大小,属实不知如何言语面对。 这时从申妍左侧挤出一个身影,推开看热闹的众人朝贡院走了上去。 “让让嗷,都让让嗷。” 申妍定睛一看,是一面容俊俏的青衫男子,腰间别着一个葫芦,大开大合的走姿,虽和其外表气质完全不搭,但却给申妍一种非常熟悉之感。 正在申妍回想是不是在何处见过此人时,贡院遣人将门口众人驱散,而当人群散开后,原本跪在门前的考生和青衫男子都不见人影。 “是我认识的人吗还打算去问问呢” 卓平婉察觉到小姐的恍惚,问道。 “小姐你在看什么呢?人都走完啦。” “没,没看什么” “我们回去。” 行程如预期般完美,日未出而行,日未落而归。 由于申妍未寄出回信,白鸽一直在窗台等候,当其见着申妍坐回桌前,蹦跶着咕咕叫了起来,似在讨要些新的食物。 申妍往钵中撒了一把新谷后,便摊纸写道: 今日城中也有一场秋闱,虽不是出行之日,但我瞒着父母去看了现场。 叹其一,前来赴考之人何其之多,竟早早就将入城口堵的水泄不通。 叹其二,陪考之人竟是考生数之四五倍,若不是得知今日秋闱,还以为是城破被外人攻克。 叹其三,贡院考官个个并非我心所想那般文质彬彬,反而有些市侩油腻,难以想象曾也是读书之人。 叹其四,今日考场前见一不惑考生,考六次而不中,其父当场逼迫其入场候考,考生不愿,便生争论,以其父当场斩断父子血肉之亲为终,令人唏嘘。 不知你做何种想法,他人皆唾其不孝不忠不作为,懦弱胆怯无本事,我却怜其苦于父母欲加之命,蹉跎半百岁月,归来仍是空白。 欲加之命,唉,曾从婉儿口中听到,兴许是不久后,我父母便会开始为我相定亲事,虽未核实,但却让我百般难以接受。 你与友人的秋闱之行可还顺利? 可有什么事情与我诉说?不论情感世物,我都会为你一一答复。 望君回信。 见白鸽运着申妍系上的回信渐行渐远,申妍心中一塞,有种异样的情绪在胸口蔓延,和那梦中溺水后拼命朝四周抓去却发现无任何可依托之物的无力感相同。 申妍很快缓了过来,呼出一口长气,张开手掌伸向白鸽飞去的方向,握掌轻抓,随后松开,发现那一抹余晖中的白点消失不见。 往后的几日里,申妍比以往更盼起白鸽的到来,想看看对方这次来信中又写了些什么。 可一日接一日的过去,任桌上食钵的新谷更替,房中的窗台再也没见着白鸽。 不再收到来信后,申妍依旧十日一次出行,看遍了城中的一切,但却再无人可以分享。 不知不觉,明明依旧还是秋日,却寒风吹,初雪坠。 申妍又一日枯坐桌前。 自言自语。 “我还不曾问过他的姓名。” “也未曾告诉他。” “我的名字。” 初雪夜,雪降得生猛,积压折了窗外的树枝,落地渐没,无声无息。 彻夜未眠。 申妍决定,亲自去寻他,去寻那信中所写的窝窝乡。 第31章 寻他 申妍同其父申图早餐进食,坐于一方圆桌,申妍坐西,申图坐北。 申妍埋头扒饭,眼光时不时瞟申图一眼,颇有鸵鸟逃避危险的模样。 “妍儿,坐正吃饭,女儿家坐要有坐相。”果不其然,此般行为还是遭了申图的批斗。 放下碗筷,申妍缓缓抬头望向申图。 “爹爹,女儿有些事情想与你谈。” 申图眉毛一挑,倒很少听到自己女儿会有事情要跟自己谈,也将手中筷子放到一旁,笑道。 “有何事要谈?要我唤上你娘亲吗,她早起巡商铺去了。” 申妍见父亲有交谈之意,搬着椅子挪到了申图身旁,轻声说道。 “爹您在就行了,是这样的,我想出一趟远门。” “远门?多远的门!”申妍话未说一半,申图提声打断。 “嗯” “不知道,可能就从埼石城到佰京那么远?” 申图一听如此之远,严词驳回了申妍的提议,“到佰京那么远?不行。” “光这一来一回就起码是十日,爹不准你出。” 申妍拾筷夹起一团肉丝放入申图碗中,申图这反应在其意料之中。 “爹爹,我现在已经不咳嗽了,之前每次外出都有带好口罩,一点浮尘都不沾。” “只要是备好这几日的口罩,天天戴着,定然是不会加重我的病况” “说不准那边的气候更加宜人,能起到更好休养的作用呢” “况且女儿今已弱冠该出去见见世面了” 原本申图仅是默然聆听,但当其听到申妍最后所说,勃然怒道。 “你也知道你已弱冠!” “明明是该嫁人的年纪,却三番五次推了我跟你娘到处求的多少婚事,要么是仕官嫡子,要么富商之承,是哪一个配不上你这小小申家的大小姐吗?” “求是我跟你娘登门好言相求,你区区几言就拒了,把我跟你娘这些年在外面经营的脸面置于何处?” “平日里我们和先生也不是这样教你的啊,怎会如此不省心。” “现在还想出远门,别说病躯承受不住,一日不作嫁人打算。” “你就一日别想出这申府一步。” 申妍被训斥得面色发白,她确实不曾想到父亲竟会如此嗔怒,但肺中也隐约有火气冒上。 “就知道嫁人嫁人,我除了嫁人,对于你们来说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什么仕官,什么富商,不过是你们觉得有利可图,把我当作联姻手段罢了!” “你们的脸面,呵。” “比你们的亲生女儿的人生还重要!” 一席话说得申图吹胡子瞪眼,而后握拳捶桌,扶桌颤颤指着申妍,呼吸急促。 “你你” 申妍自知出言过于激进,起身抚顺申图的呼吸,在其耳边缓声道。 “爹” “这次远门对于女儿来说真的很重要” “虽然对那地方也不算清楚,也不知是何种结果,但女儿知道” “如果不去的话,我会遗憾终生。” 申妍又紧接着做出了自己的让步,“这次远门回来,若是所寻未果,女儿的亲事您想如何安排便如何安排,女儿绝不会再有意见。” 毕竟她也对这所谓的远行不抱希望,偌大的江山,去寻一个江边的小乡何其困难。 申图并未给出回应,只是叹了口气,留下一句话后起身离去。 “我不许,你好自为之。” 午饭和晚饭桌上只有申妍之母,申妍和申图都没有入座,将自个锁在自己的屋内,没有动静。 申母也敲过二人的屋门,皆未回应。 “这对父女,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申母扶额,虽不明真相,但做出了至高的评价。 夜里,申妍从床底翻出了存放零钱的木箱,内有几张大额银票与几粒碎银,心中盘算这份额应够二十日的出行开销,于是又翻了些更换衣物,与这盘缠一同塞入了一个朴素的布制包裹。 “不许我出行,那我便自己去!” 随后申妍翻窗去检查了一下曾用于偷跑的外墙小洞是否还在,确认后便安心回屋等待起天明。 闻着城内不知何处的鸡鸣,申妍悄然起身,别上行囊,从小洞钻了出去。 从墙外小道看了眼申府,颇有笼中鸟脱离囚笼之感,申妍翻出记载着大江山水地图的皮纸,定下了所要行走的方向。 当其打开行囊,欲将皮纸塞回,却发现包中物品遗漏了那由薄纱而制的口罩,申妍抬头看了看天色,心想估计此时家丁都已醒来忙活,还是不返回取口罩了。 从此处出城之路需必经申府正门,申妍觉得申府大门定然未开,并无风险,但还是谨慎紧贴外墙走着。 来到申府正门,申妍见门前空地停着一辆马车,申图赫然站在申府匾下,似乎在等人到来。 “今日起这么早,难道又要走访顾主?估计是在等娘亲,还是等他们离开我再动身。”申妍悄声自语。 申图唤来了府内一个下人,问道。 “可将妍儿唤醒?” 下人躬身回道,“回老爷,不管小人如何敲门大喊,小姐一概不回,屋门也已锁死,无法打开。” 申图探头望向府内申妍屋子所在的方向,虽有房梁树木遮挡不可视之,但申图却是自然作态。 “唉,定是还在生我昨日的气。” “还想着今日备车送她出行应她之愿唉” “你就在这候着,看妍儿起来后还有没有出行之意,若有,你就驱车送她。” “我先回屋了。” “是!老爷!”下人应声回道。 这时申妍从门旁的石狮处走出,朝申图正欲进府的背影喊道。 “爹爹!” 申图转身一看,一个戴着斗笠口罩的人站在台阶处,口罩这物件乃申妍专属配饰,便纳闷怎么女儿不在府内,从外面出来了。 “妍儿?你为何在此处” 申妍摘下斗笠,“爹我真的很想出行,但您不让,我只好偷逃。” “虽” “爹想了一晚上”申图出言打断,别过头负手而立。 “你去,唤上卓平婉和黎岁随行,也好有个照应。” “这路上多注意些身体,口罩常换。” “” 申妍登上马车,辞别了府前的申图申母,任黎岁驱马前行。 拉下车帘,申妍发现坐榻有些凹凸不平,像是有东西埂在榻下,申妍俯身摸索,竟掏出一鼓鼓囊囊的锦包,打开视之,内有黄金一锭,铜板三贯,薄纱新制口罩一叠。 捏着锦包,申妍倚身睡去,从申府往西留下了浅浅车辙。 曾有回信写到,窝窝乡,乃洛凤县下一乡,位大江干流之中,北江南山。 申妍在地势皮纸上勾画了几处与之相符之地,好在彼此相隔不远,朝同一方向行路便都可经过。 不知在思考些什么,卓平婉多次朝车内的申妍搭话,申妍都未作回复。 “小姐!外面好多五颜六色的花!你快看看!” “小姐,这条道上有很多碎石,你要扶好哦。” “小姐,你理一理我呀!这黎岁也像个木头似的,根本不说话!” “” “小姐到窝窝乡了” 话音未落,只见车帘被扒开,一个脑袋瞪大着双眼从车窗探出。 “窝窝乡哪呢?”申妍见外面树木丛生,也未听到有任何江流之声。 卓平婉扭头回道。 “嘻嘻,骗小姐的,到最近的地方还得有五日车程呢。” 申妍从车内伸出一只手轻敲了下卓平婉的头,而后又安静了下来。 五日转逝,申妍一行落居客栈,此处乃一小县,名乌集,虽临大江,四周却是旷野,无大山踪迹。 申妍命卓平婉于县内打听,无人知洛凤窝窝乡之名,便只能继续前行。 二日后,又经一名为博县小城,旁有大山围绕,却又被大山隔绝,无江水经流。 四处打听,依旧无人知晓其消息,却于当地饭馆寻到了干煸藕丝。 吃食后对口感夸赞不绝,但念起仿佛距离拉近了些,申妍拾起希望前行。 四日行程,终经最后一村庄,北靠大江,南靠大山。 申妍下车拉一村民问道。 “请问此处可是窝窝乡?” 村民见来者颇有教养,有贵客风范,也作状拱手回道。 “不是,此处乃黑煤村。” “黑煤村?”申妍闻言失望到垂头。 “虽说世世以挖煤为生,本地却无煤矿,都是拔山涉水跑去更下游一点的野山去挖。” 申妍问道,“下游一点是还有村庄吗?” “好像很多年前那是有个村子,但从我家老人那时起便荒废了。” “可否带我们去小看一番?”申妍从袖口摸出一小块碎银递给了村民,示意其上马车带路。 村民收下碎银,乐呵允之。 村民名刘晨,听闻祖上非本地人,现以挖煤为生。 “这路呀,以前可是颠簸得狠哩,要是驾车从这路过,高低都得给你炫到江里去,现在都是被来来回回的人给走平啦。” “咯,你看,江中那还长着很多白花咧,生的多好看。” “有好多人想过去采摘,都被水冲走了,连根头发丝都捞不着。” 一路上刘晨紧密的碎语,倒让闷闷不乐的卓平婉开朗了不少。 “这位小姐,到地儿了。” 卓平婉扶着申妍缓缓下车,只见此处遍是杂草灌木,偶有腐败生有绿藓的木梁立于其间,隐约可以看出曾经的楼房模样。 申妍虽带着口罩,却还是闻到了些破旧浮尘,不禁掩面咳嗽。 “咳,这荒芜程度,怕是废了百年多了。” 卓平婉担忧道,“小姐,还是不看了,上车我们返程。” 申妍摇头,执意踩着杂草继续漫步其中。 这一路好似一条街道,随着越走越深,两侧的败木渐渐变少,当走出两里有余,不再有败木踪影。 “啊!”卓平婉一声大叫,被地上一物绊倒,重重摔入草地。 “没事。” 申妍将卓平婉拉起,蹲着扒开草丛,发现地上躺着一块巨大的木牌,拂去牌上尘土苔藓,其上赫然写着“窝窝乡”三个大字。 “窝窝乡”申妍脸上没有任何悦色,反而皱着眉头打量着附近的所有。 “这里便是窝窝乡?” 申妍未下定论,让黎岁和卓平婉二人在周围寻起两座紧挨的山头。 不到两个时辰,黎岁带来消息,不远处有着这模样的山头,一大一小。 黎岁背负申妍登上了山头,小山头上有着一小院,和窝窝乡其他的楼房相比新上许多,还未生朽,但也藤萝遍布,没有人气。 小院里几块小地也是满是杂草,甚至蔓延到了旁边的一座小池。 池中存着几多遗留的雨水,托着水蚊在水面上惊起细纹,也有几颗熟到腐烂的杏果在池中浮沉。 申妍立于池边,望着池水中自己的倒影,久久未动。 一颗沉杏从水下浮起,正好击散了申妍的倒影,仿佛在示意申妍该离去了。 “那便,回去。” 申妍走之前又看了眼院旁的深山入口,垂目下了山。 此时一阵浮沫从假山底处涌出,卷走了那几颗杏果 第32章 入京 某一日陈归午后醒来,发现床边窝着一只白鸽正同扁嘴伦叫个不停。 陈归一挥手便将白鸽翅膀锢住,提起略作打量,此鸟通体洁白,竟无一丝杂色,于是好奇道。 “白化病?”而后又尝试着引诱其张嘴,想看看其口腔是否也是白色。 “啊——”陈归张大嘴巴朝白鸽演示,随着这深渊巨嘴慢慢靠近,白鸽惊叫一声,一滩白色粘稠物从其身体掉落,落在了陈归的膝前。 “我超,连这都是白的,恁厉害。” 陈归将白鸽提至更高,仰视其源头,发现其足边用细绳绑着一卷纸,拆下一看,纸上画着一朵盛开月季。 “嚯,还挺好看,但谁没事给我寄这个啊?” 陈归未加思索,给脑袋一拍。 “管他的,先写个回信意思一下。” 说罢陈归便随便找了张纸,写道: 挺好看的,就是画的太好精致了,失了点真实的韵味,我建议下次把花瓣上的蛀洞也画上嗷。 而后将其卷起,又绑在白鸽足上,提着其翅膀走出房门,振臂一扔。 “走你!” 白鸽被掷出十米远,在空中踉跄稳住身形,时不时回头看向这山头小院,似乎在谩骂陈归的此番行为。 陈归与刘波二人背着些换洗衣物,站在中京外城观望周围的房屋城墙,精石细瓦,不禁感叹。 “这就是中京。” 这秋闱现场极其普通,无非是四海秀才前来应考,中京人都已见惯这大批的外人汇入,照常生活。 除了第一日二人去了趟贡院观摩现场,其余时日陈归领着刘波逛遍了整个中京,显然其中不包括皇城。 刘波看着贡院门口人来人往,不少考生拖家带口驻足门前辞别家人,瞥见伶仃一人赴考,见其包裹空瘪瘪的,担心起这人能否挺过几日笔试。 有人春风得意快步走进,也有人垂头不语踱步徘徊,盯着手中抄本,久久不愿进场,刘波在想如果自己也是个准备秋闱的秀才,那在今日这贡院门口会是何般模样。 陈归似乎看出了刘波心之所想,出言道。 “别看了,你去的话也就包里会多几块肉。” “属于是九天牢房体验卡了。”陈归话语间露出对这考试安排的不屑。 “体验卡?” 听闻陈归刘波二人来了中京,夏汇歇了一日打铁,从皇院里翻出,邀二人于不二家共进晚餐,毕竟这不二家的椒麻鸡可是陈归在乡里经常念叨却未亲身品尝。 虽是有些年头不见,但书信往来也替着念着彼此,三人饮着中京老窖,夹起一块一块酥麻的鸡肉,互诉家常。 夏汇入宫封了国之工匠后,圣上便再未对其施以关注,任其日日打铁,倒也清闲,偶尔还能出来饮酒看戏,勾栏听曲。 刘波则言陈归昏睡,遇女小希,采芙蓉摘兰草,种种事件皆凸显自身的形象伟岸,属实乃窝窝乡大男子汉第一人。 当论起陈归,陈归思索片刻发现好像无事可说,总不能说一天班也不上,睡到下午才醒,吃个饭又开始睡。 于是陈归便说起刘波未曾提及的刘波故事会一事,听得夏汇酒呛鼻腔,哭笑不得。 本想着这次入京去书院拜访一下叶萌,可从夏汇口中听说,太平书院寻常人不可入内,中有达官贵人子嗣,守卫相当森严,若要入内需有书院先生批条方能进入。 别说是陈归刘波,没有渠道拿到这批条,夏汇日日打铁,入京这些年关于人情关系也是两眼一抹黑。 见陈归酒色上脸,默默挽起衣袖,刘波急忙拉住陈归。 “哥,不至于,萌萌人还得在书院学一年呢,别惹祸。” 一想到离叶萌结业不到半年,陈归打消了翻墙强闯的念头,同夏汇刘波畅饮通宵达旦。 三人于桌上交流甚欢,地上摆满了大空缸,夏汇招手喊道。 “小二,再来两坛梅子酒。” 陈归眼神飘忽地搂着刘波肩膀,左右摇晃,“波啊,喝!继续喝!” 夜色已深,店里掌柜都已经离去,留了个小二守店,看住夏汇几人。 “喝喝喝!磨磨唧唧的!” “什么不要摸我的”刘波已然神志不清。 店门关的严实,却有漏风吹得烛火飘飘然,三道黑影映在墙上,张牙舞爪。 这时陈归瞥见窗外一道模糊人影经过,几句话语透过窗纸传入陈归耳中。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随后人影便消失不见,陈归朝夏汇刘波问道。 “你们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喝醉啦?” “没什么” 待天色渐亮,夏汇又带上二人去了自己常去的思鸳楼,说是此楼里的姑娘最为风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风字雅间,陈归趴在桌前,相比夏汇,其酒量甚有不足,醉意还未完全褪去。 “夏公子,今日要点哪位姑娘呢?”一位老鸨模样的女子躬身对夏汇问道。 “翠姐,待我想想。” 夏汇看了看趴在桌上的两个酒蒙子,手指在桌上轻敲。 “刘波喜欢身材好貌美如花的才女,要求偏多难以满足” “陈归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倒是不知” “额他喜欢女子吗但刘波说最近有个与之密切书信的女子” “应该是喜欢女子的” 将翠姐招至身前,在其耳边轻语。 “叫娴儿和韵韵上来。” “公子稍等哈。”翠姐说完小跑离去。 不到一盏灯,两位头戴面纱的女子推门而入。 夏汇一左一右朝陈归刘波的头上挥了两巴掌,“醒来!” 陈归睁眼,发现桌前坐着的竟多了两人,皆飘纱遮面不可视其貌。 一人身着红衣,发丝细腻,身板苗条却不显瘦弱,双手平放腿上,见着便有一种巾帼英姿。 另一人全身素衣,银簪扎起盘发,宽大的衣袍笼在身上,却一点都没盖住其凹凸有致的身材,反而被撑起,显得异常妩媚诱人。 陈归看向夏汇,欲问其何意,突然对面刚刚清醒的刘波发出一声呻吟。 睡眼朦胧地望着素衣女子,“小希” 陈归听得一惊,直言道。 “什么猪哥” “” 而后在陈归的提议下,众人围着桌子打起了牌九,四人上桌,一人在桌旁候场围观。 “自摸!嗨嗨!” 四日转逝。 说来也奇怪,自从陈归同刘波去看了场秋闱现场,在中京小住了几天,回来后便再也没有收到这白鸽送信,也再未听到这白鸽的轻鸣。 陈归轻叹,怎么说这也算得上自己少有的友人,从未见面,却了解颇深。 平常里两三日就会收到来信,现在数十日过去,看着空空如也的篓筐,陈归心中还是会感到某种落空。 说到这个篓筐,还是陈归前些时间钻进山里伐了棵松木,足足耗了几日的午后时辰才刻制出来,用于存放这书信。 篓中用几块薄木板隔成了不同区域,一个区域纸张叠了几尺之高,其中还夹杂了些沾了黑墨的草宣,其旁边的两个区域的书信则只有零零碎碎的几张,亦或是夏汇所寄,亦或是书院来信。 陈归很是喜欢与友人往返寄信交流的感觉,比前世的某款企鹅产品更加贴合人性。 如此念着,陈归拍了拍屁股,起身活动胳膊,合上木窗。 明日应无他事,去寻这信中写的埼石城。 “额好像和刘波说好要一同吃猪脑火锅的。” “算了,鸽他一回也无妨。” “咕咕咕。” 第33章 鸳鸯玉佩 刘波清理完上午的餐桌碗筷,摘下工帽,脱下工装,朝前台瘫躺的陈三巡打了声招呼。 “陈叔,今日我有事先行一步。”见陈三巡鼾声阵阵,便不再多语,快步离去。 听脚步渐远,陈三巡微眯瞥向门外,顷刻弓躯弹起,迅速脱下所谓工装,丢至一旁,又从后厨拿了个馍馍叼在嘴边,大摇大摆出了门。 “提前歇息咯。” 原本陈三巡走的方向不是回家,而是江边渡口那方。 “噢得给娘子辞别请个几天假” 转身又朝家院所在的村南走去。 待刘波爬上小山头,已是午后时辰,心中盘算着,此时陈归应该已经醒来估计正浇着花或是为池塘换着水。 “好久没吃猪脑花了,今日定然要狠狠搜刮陈归一顿。” 可刘波在院中并未见到陈归身影,池中的落叶浮冰遍布水面,三只小鸭则站在池边朝走来的刘波不断叫道。 “啥情况?”刘波推门而入。 见卧榻上陈归又像之前那般模样昏睡,双眼紧闭,呼吸缓慢又轻微,犹如冬眠时的龟息。 “不至于哥” “不带这样逃单的” 中京,思鸳楼。 翠姐和夏汇坐于前几日宴请陈归二人的雅间,桌上的茶杯盈满未饮。 “夏汇,主人可说何时来?再不安排下面的伙计,这次计划就赶不上了。”翠姐神色有些焦急道。 夏汇摇头,将桌上凉茶一饮而尽,淡言道,“不知,或许她已在赶来的路上。” 翠姐看夏汇一脸淡然,两眼里尽显深邃,难以揣其意,也不明白为何夏汇言行反差竟如此之大,在友人面前乐观豁达爱讲些豪言壮语或是趣谈,此时却冷酷得像铁板,不怒自威。 “希望主人能早些到。” “此事不论成否,我们都不得善终,你可有备好后事。” 听翠姐略带关心发问,不知夏汇联想到何事,短暂皱眉后舒展,回道,“无需后事,吾之友人都衣食无忧,日日怡然。” 翠姐问的本是其父母之后事,但此前并不了解夏汇背景,又想到自己身上的过往,叹了口气便就此作罢。 二人默然对立静坐,心事各异,随雅间屋门被推开,二人又同时起身看向来者。 来者何许人也,见其褪去外袍,缓缓摘下斗笠。 “主人您来了。” “马姐。” 来者便是窝窝乡富足一方的大商贾,马三娘。 “城外有人在查户籍,来了晚了些,之前说的事准备得怎样了。”马三娘朝翠姐问道。 翠姐低头拱手回复,“回主人,全部人马均已散落在城中各处,都已候命,但还不知三日后该如何行动。” “宁翠,说了不用叫我主人,你我年岁相差无几,叫我马姐便可。” 宁翠闻言,两眼通红原地跪下,激言道,“要不是主人相救,我早就惨死在我那男人之手,我的命就是主人您的。” “父母早被男人所弑,已无旁亲,不侍奉您为主人,为您做事,我便没有活下去的意义!” “你也是可怜人想叫我什么都依你,快起来。”马三娘将宁翠扶起。 桌上茶具被清空,平摊摆着一张皮制地图,图上绘制的竟是中京地势和布防图,三人站在桌边仔细打量。 马三娘指着城东贡院,说道。 “三日后秋闱考完,史郝老来得子,相当宠爱其子,当日应会驱车带上众多护卫来贡院外接其子史范归家,我们只需在这时候着,待其下车,迅速将其擒住。” “他自从退官静养后一直都贪生怕死,怕以往做的孽会被记着来寻仇,每次出行身边护卫都不下二十人。” “此番入京,我们只有五十多兄弟,如何掳走史郝然后从其护卫以及巡军逃脱,需要深思。” “夏汇,陈三巡预估明日晚抵达中京,你先接应,率二十人扮作考生家人,于贡院门口等我放令。” “宁翠,率十人买通贡院附近商铺,布好眼线,再派十人备好马匹,用上好饲料喂养,在此处做好逃城准备,当日前记得遣散楼中所有女子下人,别让无辜之人遭到牵连。” “至于巡军和城关那一块,你们无需担心,我去解决。” “先各自去忙。” “是!” 宁翠和夏汇应声离去,留下马三娘一人坐在桌旁,盯着地图有些走神。 马三娘从兜里掏出两块玉佩碎片,合在一起方是一块,捧在手心低头视之,白玉无暇,玉上刻着一对鸳鸯,鸳在前,体型看起来相对较大,鸯在后,像是依偎在鸳的身旁。 而后又从衣襟内摘下另外一块完整的玉佩,也是刻着一对鸳鸯,不过是鸯在前,鸳在后,显然和碎玉是一对。 “这是你我第三次见面时一同购买的,那家玉石店老板说非常契合我们的气质。” “还祝我们如鸳鸯一般长长久久,百年好合” “我还记得你那晚将你所带的那块完完整整的给我时说的话” “遇你所幸,恋你非浅” “天降灾,莫忘我” “可这哪里是天灾,只是那叛军贼子的烧杀抢掠!本是你我俩家大喜事,他们就为了顺路劫财屠了我们满门” “你知道我寻了二十多年,为了寻到那年叛军的头子和伍兵,我一个人沦落他乡,一双手从空无一物起家,做到如今的地步” “我遭过别人的白眼,遭过别人的唾骂,遭过别人的恐吓,遭过别人的欺骗” “可是没关系,只要我能够报仇,能把那些人全都杀掉,这一切都值得。” “只需要三日后,我把那史郝抓住,审出当年他那只叛军里所有人的去向,便能报仇慰你们在天之灵” 马三娘抹掉眼角泪珠,将玉佩收好,低语道,“逸明,等我” 太平书院,芳苑。 一名散发青衣女子蹲在小池边逗弄着池里的游鱼,嘴边说着一些不知来自何处的超前语录。 “鲲之大,一锅炖不下!” “我是蝴蝶,蝴蝶是我。” “萌萌你又在看什么呢!”从苑西走出一高挑女子,头发乱糟糟的,显然刚醒还未来得及梳洗。 蹲在池边的便是叶萌,与三年多前相比,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知性,兴许是这段时间的学业熏陶,使得叶萌的言行看起来有种爽朗而又不失优雅的落落大方。 叶萌站起身子转头回道,“沁沁姐,你起来啦,我在这逗鱼儿醒醒瞌睡呢。” 覃沁见叶萌手上还沾着水,汇聚从指尖滴落,扶额道。 “那也不应把手探入水中去逗啊。” 叶萌闻言,挠头朝覃沁抛了个自觉寓意抱歉的微笑。 “嘿嘿嘿” 覃沁倒也习以为常,叶萌平日里活泼开朗,行起事来带有跳脱天性,在学习上更是聪慧刻苦,不少先生都夸叶萌是赤子之心,道心自然。但覃沁日日与叶萌作伴,便知开朗只是叶萌的一面,在其孤身一人时,她便会静若处子,一个人望着远处沉思。 “行啦,你看看你,头发也没梳,要去听白先生的政课了,上次便是咱俩迟到,训得我都要哭啦,快随我一起赶紧梳洗一番。”覃沁笑骂道。 在去往讲堂的路上,覃沁向叶萌说道。 “萌萌,还有不到半年时日,你我便要从书院结业了,你可有想好走哪条路?仕途?从商?亦或是其他行业。” 叶萌竟未作思索直答道,“回家啃老当挼坡儿!” “挼坡儿?是干嘛的。”覃沁不懂就问。 “哎呀,开玩笑的!我以前的邻居跟我说的,就突然想到了。”叶萌解释道。 覃沁还在思索这所谓的挼破儿为何会啃老,“邻居,又是你那天天挂嘴边的名叫陈归的人?” 叶萌听到覃沁说起陈归的名字,不再如先前那般乐呵,只是默默点头。 “你可是想他了?” “没有!完全没有!”叶萌像一只炸毛小猫,突然提声否认。 “啊对,完全没有想他!仅是天天都论起他而已。”覃沁见叶萌失态因此笑道。 叶萌沉默片刻,“我” “我只是” “想家了。” 第34章 法内之情 叶萌第一日来到书院时,叶正一便被拦在门外,拦人者皆一身黑衣,面无表情,只管提刀拦门,从不言语。 叶正一正准备说明是学生家属,陪同进去整理一下日用,环视了四周,发现除去学生可以入院,其余人等全被拦在门外,其中不乏形似达官贵人者。 此时从内迎面走出一浓眉大眼男子,眉眼皮肤看着像弱冠左右,可络腮胡茂密堪比发丝。 男子站院门台阶之上,拍手喊道。 “知道各位爱子心切,子女兴许也是头一回外出进修。” “但,太平书院有太平书院的规矩,除学子外,其他外人不可入院,包括父母。” “莫说什么偏袒,众生平等,各位看看周围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哪位进来过?” “若是入院连自己的生活都管不好,我太平书院也无需这等娇生惯养之人!” 门外众位家属都在议论太平书院何来这等底气,虽说是大熙内最大最为闻名的书院,但也不过只是个书院罢了,自己这一群人哪个不是只手遮天的高位者,便感到义愤不满。 人群中也有知情之人,同身边人讲起太平书院的内幕之事。 “凭什么啊?吾等花钱送孩子读书,还要受气,连书院都进不去。” “嘘太平书院的院长,可是圣上的亲弟弟,书院虽直属皇家,但有皇令颁布,书院自治。” “圣上这些年对于太平书院向来是看重支持,从这之中出来的人才在朝中发展甚是顺利,甚至当今一人之下的宰相都是出自太平书院。” “你从何处得知,怎会如此清楚。”有人发问。 “在下谢廷,今日送吾儿谢午尘入学。” “额谢相之弟?久仰久仰” 说到太平书院里的课程安排,属实相当有趣,入院四年需年年修好五门学科,分别是政、算、文、心、道。 政课即政史理论与治理,算课即逻辑与谋算,文课即诗赋经义与写画,心课即修心精神,道课即探寻未来所走之路。 每一学年,不同学科都需完成一次结课,有成绩划分,却无考核,一期学子不过二十余,书院同时便存百人。 一年为丁生,二年为丙生,三年为乙生,四年为甲生,甲生结业便是天下甲能者,可免科举为官,一方通行。 依院长的话来说,太平书院,旨在育人,育造福天下之人,育明理是非之人,育深自知又无悔此生之人。 三年间,叶萌五科皆为中上,其中便是心课先生伍成及道课先生万元明夸其赤子之心,眼界长远。 此外,叶萌在书院里结识了三位好友,覃沁,户部尚书覃燃长女,与叶萌同住芳苑,听课休息都时常一起。 王衡,禁军统领王猛的胞弟,浓眉大眼,满脸络腮胡,比叶萌覃沁早两年入院,可因成绩太差,五科先生竟同时驳回了两次其结业之请,于是今年与叶萌二人同为四年甲生。 还有一人名乐怜晴,与叶萌同期入学,平日里孤僻冷清,不喜说话,也无朋友,家不详,亲人不详,是叶萌主动亲近拉其入了四人圈子。 叶萌也是听了叶正一的话,交了这些知心好友。 政课堂上,白梁正手捧竹卷读着卷中记载之事。 “礼仓三年,遇数日暴雨,大江水漫千里,横堤绝坝,沧州、禹州田亩颗粒无收,致使饥荒乱民生。” “试问,何以解决此类涝灾。” 有人答道,“暂且迁移难民至他州地界,励各地百姓田耕,合理利用难民为劳动力,予以粮食住所为酬劳,待涝灾结束再遣返难民。” 白梁闻言,此番作答在其意料之中,“新策鼓励田耕固然好事,但两州难民涌入他州,原本就不大的地,如何安置多出来的人口,如何填饱难民的肚子,难不成又沦落街头,变成他州难民,再激发慌乱纷争?” “别说等涝灾结束了,涝灾没过半,其他几州就被牵连沦陷了。” 有人答道,“那若是派人治理水灾,拓宽加固堤坝,减少灾损,又安置部分难民,于灾地复兴,送他州救济粮食,其余难民再发配他州充沛劳力,兴耕种粮,如此便减少了他州压力。” 白梁有些满意地点头,“可,但非全然妥善,还” 王衡此时突然打断,“没有粮食,没有地,咱往上把纪国打下来不就完了,他们的粮食、田地听说相当丰裕。” 叶萌本想拽住王衡,可王衡出言相当迅捷,完全没经思考,不由得担心跟覃沁说道。 “他不会又要不能结业了说出这样的话” “这几年的课白上了。 白梁脸色阴沉得都快要滴出水来,盯着王衡清澈的双眼,又叹气平和起来,“那,沧州、禹州的难民算是人,纪国的百姓就不算人了?更何况两国之力并不悬殊,真要打起来,国损之力可比一涝灾大得多。” “哦。”王衡看似明白了重重点头,又竖耳听讲。 “” 白梁又换了卷史记继续讲道,“接下来我们讲民官之争。” “大熙虽重法制,官者为民服务也,但也存在一些漏网之鱼,重利轻义,以权欺民。” “此事发生在一小县,当地至高官为县令,常以权谋私,以县民生活之苦,骗得户部拨款救助,后将其私藏敛财。” “又于县中欺男霸女,掳了几家人妻作妾,后遇一家商贾女眷,逼迫不成,便屠家强占。” “女眷隐忍二年后投毒将此县令扼杀,被县令之子告至县衙,任女眷如何解释,官者乃一丘之貉,判其杖百入牢。” “试问,你为巡查使,与县衙官者一级,何以解决此事。” 白梁见叶萌坐得笔直,便道,“叶萌,你来说说。” 叶萌轻掸衣摆,起身回道。 “县令利欲熏心,贪污腐败,又欺压百姓,以法应当处死,可却无人知晓,此乃国策管理野官之疏漏。” “户部拨动银两,无人跟银两动向,不去考证落实与否,此乃户部之大过,若长期以往,户部岂非贪官之财源?” “女眷家破人亡,深受毒害,虽杀人为事实,但国法也是人为所创,为何不能动之以情?” “并非法外之情,而是法内之情,不动法制根本,以慰人心。” 堂上原本嘈杂的讨论于此时停住,众人都在认真思考着叶萌的话语。 白梁微瞪双眼,鼓起掌来,户部与国策之错,皆被白梁想到,可这女眷的处理倒是其疏忽了。 “善!” “好一个法内之情!” “这政课,你叶萌当得起甲生结业。” 王衡也跟着鼓掌看向身旁乐怜晴,小声问道。 “那我呢,是不是也能跟着结业了。” 乐怜晴漠然回道。 “你开心就好。” 第35章 事败被擒 转眼三日已逝,叶萌正抄录着昨日的文课词本,里面有她很喜欢的一句。 “身辗转,语难出,悬叶拦晖落。” “砥踌躇,情未果,海棠散鸦愁。” 是一种言不清道不明的喜欢,在众多词句中偏偏被其吸引,以至于在纸上反复抄录,被路过的覃沁瞧见调侃道。 “在练字呢?” 叶萌继续持笔写着,并未停下,嘴里叨咕回道,“那不然呢哼。” 覃沁好奇叶萌不是五科里最不喜文课吗,怎会性情反转刻苦抄起词来,于是俯身细看叶萌所抄词句,想看出些名堂。 这时王衡走近大声招呼道,“叶萌,沁姐早哇,你们知不知道昨夜京内发生了一件大事。” 叶萌停笔,朝王衡挥手道安,“什么大事,说来听听。” “昨夜不是秋闱结束吗,各家都来接自家孩子回家,其中便有上任总统领史郝。” “你猜怎么着,原本众人都安安静静搁贡院门口等着,待史郝带着护卫抵达,突然从附近响起巨鼓声,顷刻从人群中窜出数十人,提刀将马车拦住,并趁护卫疏忽,直捣黄龙活擒了史郝,其儿史范也在慌乱中被自家护卫砍了几刀。” “幸好史郝所带的护卫中有一江湖打手,仅靠自身几拳几脚将袭击者统统拿下,救下了史郝。” “又听闻在审讯这些人中,审出了其同伙,共五十余人,连夜缉拿归案。” “里面还有个皇城内的奇人,以前就是个乡下打铁的,这次谋逆给自己的前途都作没了。” “那史郝如今更是怒极,动用了曾由圣上赐下的御剑,欲用私法重刑将其全部公示斩杀。” 叶萌闻言暗道不好,心急发问,“那个皇城奇人可叫夏汇?” 王衡思索几息,猛猛点头,“对!就是叫夏汇!你也听过?你这一说我又想起来了,带头的是一马姓女子,也非中京人。” “怎会如此”叶萌紧握拳头,不知事由却满是担忧。 “你可知何时问斩?” “听说是后日日出之时,这几日史郝还想着折磨这伙人,打算审出些其他消息。” 叶萌还未收拾木台,任笔墨横在桌上,径直朝芳苑小屋走去。 “得赶紧告知陈归他们” “他们叫你马三娘是?” 昏暗壁室内,史郝挥着皮鞭肆意在打在被缚女子的身上,每伴随一破空声,都在女子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你什么来历,说还是不说,为何要来害我!?” “杂碎,呸。”马三娘朝史郝吐出一口血沫,正正好好落在其胸前,浸染后还带点白沫。 史郝气急脱去外套,蓄力往马三娘的肋处猛踢一脚,木桩被连带斜了几分。 “找死是,给我使劲打!”史郝把皮鞭递给下人,在一旁坐下喝着茶水看着马三娘被抽打。 “我也不曾得罪过你。” 史郝虽如此平和说到,却命人搬来一盆烧的正旺的木炭,手持铁钳夹起炽红的炭块贴在马三娘的腿上,随后用力按压,血液蒸发成热气,伤口瞬间干涸。 马三娘咬牙强忍着疼痛,浑身战栗,一声不吭,又被史郝拿炭块烫了两次后直接昏死过去。 史郝抬了抬马三娘垂下的头,见其没了意识,觉得无趣便将铁钳随意丢在地上。 “若她醒来,再如我这般审她!看她还嘴硬不嘴硬。” 一日后,窝窝乡。 “大人!您有一封来自中京的加急信!” “加急信?萌萌寄给我的吗。” 叶正一放下手中粪肥,擦拭双手后将信件拆开查看,眉头拧成一团,直接朝衙旁山头走去。 虽心急如焚,但却考虑过此时午后陈归定然醒来,走在小院发现池中水已经换新,花丛每朵都沾着露滴,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陈归!不好了!”叶正一唤着陈归推门而入。 床上赫然一闭眼男子,规整躺着,如石像般安详,此人不是陈归还能是谁,同时从灶房传来一声回应。 “叶老爷咋啦,发生什么事了。” 刘波跪坐在地上往灶台下添着柴,蓬头垢面。 “他这是又昏了?” “嗯。” “嘎嘎。” “” 不到一刻钟,叶正一跟刘波说清了来龙去脉,刘波一听夏汇马三娘在京中有难,两眼一直就准备动身,但还是在叶正一的劝说下冷静下来,留了封说明情况的信给陈归,想着万一陈归就快醒来能知晓情况也搭把手。 而后叶正一骑马载着刘波疾驰赶往中京,刘波坐在叶正一身后,环手抱住叶正一的身子。 “叶老爷你慢点啊啊啊。” 史府地下暗室。 马三娘还依然被绑在木桩上,浑身被皮鞭抽得皮开肉绽,不少伤口都已结痂。 自昨日亲自审后史郝不知去了何处,下人在闲聊时谈到史范伤势严重,救治太晚,刀口化脓,史郝兴许是离开去探望亲子。 史郝走后,下人们依然听令,用着百般非人手段折磨着马三娘,滴水,锁喉,夹指,都换着用过,可都不见马三娘松口,还是连叫都不叫一声。 下人们也不曾给马三娘喂过饭水,马三娘嘴唇干裂得不成模样,裂口撕扯出的血早已流尽,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脚铐,视野模糊,却咬舌强行提起精神。 血海深仇还没报,怎能放弃,史郝的命,就算拿不了,也要从他身上拿点什么。 马三娘心里盘算着待下次史郝前来靠近,就咬掉他的鼻子眼睛或是耳朵,这便是唯一支撑其的念头了。 可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不知过去了多久,也未等到史郝,下人的讥笑,随意揉捏的脏爪,火烧刺扎,种种不堪摧残着马三娘的意识。 后来下人们觉得乏味,便将马三娘双眼蒙住,使其连昏暗的灯光都感受不到,又丢了刑具,撕毁了马三娘破损的衣衫,更加肆无忌惮地羞辱着马三娘。 “啊!!痛死我了!”一个下人捂着下体卧倒在地,从其手捂之处淌下血流,落在早已染红的地上由显得浑然一体。 马三娘啐了一口,吐出一个不明物体,便开始大笑起来。 其余下人见此人这般惨状,皆后退半步远离马三娘,正欲转身离开上报,此时史郝之前身边的护卫走进暗室,见现场这景象并未过问,而是用力踩了几脚躺在地上的下人的伤处后下令道。 “午时三刻将到,给此人换上新的囚衣,然后押去刑场。” “是!” 刑场位于中京集市之旁,往来人流络绎不绝,附近百姓都好奇心作祟,想着许久未见处刑,来看看这所谓罪大恶极之人是何般模样。 台上,跪在最前者,宁翠,夏汇,马三娘,三人面目全非,换的新囚衣也没盖住因走动又渗出的血迹。 三人身后则是随马三娘赶来的众多心腹,无一不饱受折磨。 台下则是围观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着人伦道理,猜测着犯事之由。 刘波和叶正一刚赶来不久,混在人群中,不知如何是好,眼见午时三刻快到,更是焦急。 史郝落座高凳,一手持圣赐御剑,一手指着台上死犯,大骂道。 “你们这群狗民,害的吾儿重伤不治而亡。” “他可是刚考完,即将高中啊。” “杂碎们还想杀我?” “都给我死死死!” 史郝说着说着亲自走至台上,正欲扇马三娘巴掌,人群中突然冒出一句。 “狗官史郝我草你吗。” “谁?!” 围观百姓统统安静下来,齐齐看向一人。 “额” 刘波左看右看,心中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怎么这么冲动,咬咬牙,又想着算了,干就完了。 “我是你爹!” 第36章 劫场之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围观百姓见史郝面色阴沉如吃了屎一般,不嫌弃事大的都放声笑到,毕竟都是中京户籍,不招惹他,史郝也不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而关于如何用一句话引发全场爆笑,刘波师从陈归,属于是登峰造极了。 “都他吗的不许笑!”史郝挥舞手中御剑吼道。 刘波挺直背脊,立于人群中央,虽出言叫停了史郝的动作,但看着史郝凶恶的神色还是感到害怕恐慌。 “来人给我把他拿下!” 本漠然的夏汇和马三娘二人在见到刘波后,瞳孔紧缩,都难以理解刘波为何在此处。 片刻后,刘波双手被缚,被压在了史郝身边,明明脑袋都被按在了地上,还在挑眉给叶正一示意,让其不要冲动。 “此人应是同伙,待会一起问斩!” 听到史郝下令,刘波直接两眼一翻,四肢发软倒在其脚边。 “学生叶萌请求出院一日,有要事需办。” 叶萌跪坐在遮幕外,朝室内喊道,可回应她的却是寂静的空气,以及硬毫在纸上轻移的声音。 隔了一会叶萌再次喊道,“学生叶萌,在院外有急事,请求院长准许学生出院,一日便可。” 幕内桌前之人停笔起身,抬手一弹激起阵劲风,将幕帘吹得归于两旁,室内显露,叶萌抬头看去。 房中无他修饰,唯有一青竹盆栽,一桌一笔一砚矣。 眼前男人一身麻布粗衣,完全不像传言中那般身为圣上胞弟,日日着锦衣华服,鼎铛玉石,其面无表情开口道。 “何事之由?” 叶萌开始犹豫,毕竟无人知自己与院外袭官一事的涉事者相识,若是说出,又借此由出院,定然会被书院驳回,只好磕磕巴巴回道,“我爷爷来京了” “我想去看看他”叶萌无其他法子,但只能编出这一个像样的借口,也不知家书送到没有,爷爷有没有将消息传达给陈归他们。 院长闻言,伸手指了指原先其用来书写的桌子,还没等叶萌反应过来,一瞬没了人影。 “意思是让我去搬桌子?”叶萌试探着走近木桌,低头便发现院长留下的字条。 写着: 准许出院。李翰。 叶萌本预料此次请假会碰壁,一是书院从未有过进修四年中途出院的先例,逃出经发现必然驱逐,二是听闻院长生性冷漠,严厉刻薄,一心扑着学识武道,从不搭理学生。倒没想到竟如此顺利拿到批条,叶萌思考了片刻其中原因后,并无结论,便不再多想,朝东的院正门走去。 待屋旁再无动静,麻布粗衣之人又出现在桌边,望着叶萌离开的方向自语。 “这趟出院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皇兄赐的御剑,代表的皇命,天下是无人可拦,近年皇兄又是常年染病,更加疑神疑鬼,若是有人抗圣赐御剑之命,定遭不测。” “那史郝也曾随皇兄征战,立功无数,虽早已退官,朝中威信还是不少。” “你一个小女娃出去能有何用,徒增生死别而已,唉,也罢,尽量保住你一人。” 兴许是即将三刻,暖阳也恐见血光,藏进了云层里。 夏汇发觉光线阴暗,抬头望天,天上竟全是白云,无一丝天蓝,回头看了眼瘫倒在地的刘波,不懂他为什么也来中京混这趟浑水,也不知其从哪得知的消息,又见身旁一言不发的马三娘,同自己一样时不时担忧看向刘波,夏汇轻声道。 “马姐,怎么办,虽然咱已经是砧板鱼肉,但怎么说也不能让刘波遭受牵连啊。” 马三娘点头,面带苦涩与无奈,“我知道” “但我也没办法” “刘波他来这干嘛阿” 叶萌此时赶到现场,一眼便看到台上伤痕累累的众人,正焦急考虑着如何是好,被混在人群中的叶正一一把扯到一旁。 “爷爷?原来你已经来了,陈归刘波呢?”叶萌发现叶正一与上次相见比起,发丝又白了许多。 叶正一手指向台上,“刘波在那趴着呢。” “啊?”叶萌惊讶顺着看去,桌边地上窝着一团虚胖身影。 “他怎么就上去了?” “他见那史郝要对马三娘动手,都已饱受折磨,早虚弱不堪,于是没忍住就骂停了史郝,然后就被定为同伙抓上去一起处置了。” “”如此情景,听到这里叶萌还是有些无语。 “陈归呢,怎么也不见他人。” “他又昏迷了,如上次我给你写的那般,毫无征兆,毫无好转。”叶正一对孙女知无不言。 一听陈归未来,叶萌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又极快掩盖下来,问道。 “爷爷,先不管马姨他们是为何要抓史郝,我们还是先想办法把他们救下来。” 叶正一细细听着叶萌分析,“他们同史郝的冲突,一是袭击擒拿史郝,二是混乱中史郝之子遭刀伤致死,三是言语相讽,史郝传闻又是一睚眦必报的品性,定是不能表面善了的。” “他虽目前没有官职,却有着圣赐御剑,可下皇命,没人敢得罪,故我们也无法请人帮忙,尽管在中京毫无人情可用。” “那就只剩一条路了” “劫场。” 叶正一一脸不敢相信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叶萌,严色道,“劫场?不可行,你且先回书院,这边我自己来想办法。” 叶萌安慰道,“爷爷,我都多大了,别把我当小孩了,况且台上也是我之好友亲朋,你担心我也担心。” “劫场靠我们定然是不行,得请外人相助,但目前当务之急是制停执刑,而我有其他办法。” 叶正一倾耳。 “我们先制造慌乱,让周围百姓感受到,然后从众使乱上加乱,打断执刑现场。” “先让此次问斩延后,至于能拖延多久,以及如何救出他们,之后再想。” 随后叶萌又叹气道,“如果陈归在,还能有一人力可助” “那便先这般行事,得赶紧了。”叶正一听完安排便抓紧行动起。 顷刻,在围观众人候着史郝下令斩首时,一声兽嚎从不远处传来。 然后有一声清脆喊声传入人群,“快跑啊!有大虫吃人啦!” 如石子砸入静水,激起水花,波纹阵阵不绝如缕,从人群外围开始爆发推挤,谩骂,都奋力尝试着赶紧逃离。 “别挤我!” “我钱袋子被偷了,快来人帮我找找啊!” “草你吗的我打死你!” 混乱如期而至,为配合真实一点,叶正一花钱雇了两人在近处一楼房,抱着石磨盘,时不时锤击地面,用以模仿巨兽步伐。 从外圈到台下内圈的百姓,在其中挣扎逃出,但由于各自的慌恐,原本存有的空隙不再,不少人头都贴在了他人的颈腋。 离台最近的不少百姓不想被挤得难以呼吸,求生欲望使然,便不再在意所谓什么大官,什么圣赐御剑,纷纷爬上了台,寻起逃出之路。 眼看已有人拥至身旁,史郝高呼,“来人,把此等贱民都给我制住。” 但并无人能越过人海阻碍去制住百姓,两三护卫只能将史郝围着护好,史郝又对着远处一个毫无动静的护卫喊道。 “墨任昊,快动手啊!你不想要给你妹妹治病了吗?” 墨任昊闻言深叹一声,后身手迅速将翻至台上的人擒住,踢出台外。 而叶正一本想着趁机在台上将夏汇等人背后的缚绳解掉,再混着人群逃掉,可这时也被墨任连带拿下,踢飞至台下。 不到一会,随着巡军闻讯赶来,以强硬手段维护现场秩序,慌乱停是停了,只是地上多了很多血迹和掉落的牙齿。 连叶正一先前雇的造势二人,以及模仿虎嚎之人,也被巡军抓捕到场。 巡军小队队长朝台上拱手道,“拜见史长官,小的已将恶民全部抓获,请听派遣。” 史郝给队长挑眉示意,都老熟人了,准备事后弄些珠宝送到其府上。 “既然安静下来了,那现在立即执行!” 事态发展已经超乎了叶萌想象,叶正一不知去向,应该是解救失败了。 “怎么办怎么办” 叶萌焦躁急得跺脚,盯着史郝从木筒抽出一支亡命牌抛至空中,悬日从云层冒出头来,阳光直射木牌,正好同叶萌双眼三点一线,牌面的红叉在暗面却显得晃眼。 木牌落地,刽子手抬起大刀。 不远处又是一阵兽嚎传来,将现场打断。 叶萌回头望去,不知明明人已被擒,为何还有兽嚎。 一只高比路旁楼房的黄皮大虎行至街头,见其虎背上有一青衫男子,眉间尽是怒色,手持长剑,黑发随风舞动。 这人不是陈归还能是谁。 第37章 陈伯符 大虎朝人群低吼,所有人都看向陈归,只见其以虎背为基,弓身弹射而起,平平稳稳落在台上,并朝大虎挥了挥手,让大虎先行离去。 陈归环视四周,满目寂然,并没有陈归所想的问自己是何人也,于是自报家门。 “吾乃江东小霸王,陈伯符!” 听得叶萌夏汇一愣,心想什么时候陈归改名为伯符了,不算好听。 但叶萌见到陈归后,还是安下心来,握着拳头给陈归鼓劲。 “管你霸王王八,给我拿下!”再三被打断,史郝又被刚正在气头上的百姓讥笑着,丢足了脸面。 陈归虽手持长剑,可并不会用,也不想伤及性命,便将剑刃归鞘,当作棍棒来使。 史郝手下护卫个个威猛健壮,都比陈归高上不少,此刻听令朝陈归拥来,欲将其迅速制服,只见陈归握着剑鞘,从容不迫在原地站着。 护卫们并没有因为觉得陈归看似傻子而留手,反而冲的更快,像几头蛮牛冲撞。 当有人快要触及陈归,陈归随手一挥剑鞘,重重打在面前之人的头上,又擒住其手腕处,竟将其拧住轮起圈来,两三百斤的身体悬空留下浑圆轨迹,再一松手,被扔出飞出数丈之远,途中还撞飞了几名护卫。 “呔!我要打十个!”陈归又比出个挑衅的手势。 不一会除去墨任昊以外的全部护卫都四仰八叉被陈归堆在一处,本安心位在高座的史郝看得心惊胆战,连忙起身跑到墨任昊身后。 “任昊,快把这个贱民抓住!” 墨任昊任由史郝撕扯身上的黑衫,脸上更不加掩饰地展现对其的嫌弃,开口道。 “五百两,少一两都不行。” 面对墨任昊的漫天要价,史郝吞咽口水,看了看握着剑鞘走来的陈归,喊道。 “六百两!把他腿给我折了。” “行,这位兄弟对不住了。”墨任昊朝陈归略作歉意后握拳备好战姿。 史郝见墨任昊做足了姿态,心中大定,感叹此人不愧是师从丁宗师,这架子看着就比自己身边这些护卫强上不少。 随着陈归慢步走近,墨任昊屏息伺机而动,待其只有三步之遥时,将蓄好的拳力全然打出,击点便是陈归的腹部。 陈归没想到面前人出拳如此之快,并未及时抵挡,被击退数米开外。 稳住身形后,陈归皱眉揉了揉肚子,像是抚慰痛楚,开口道。 “怎么不疼啊” 自上次陈归被刘波喂药唤醒后,身上的气力仿佛如几何倍数增长,轻轻一动便引得周围空气爆出劲风,使得其在适应身体的过程中给自家屋墙凿出几个洞来,连池塘也多了些脚板模样的凹槽;但又有时陈归异常虚弱,乏力如羔羊,日日气力波动难以控制,陈归总觉得自己要寄了。 但这次昏迷,似乎是上次沉睡被打断后的弥补,短短几日,让陈归感觉浑身力量又增了不少,不再有原先的起伏感,而平稳得像是胸口处有一泉眼,正源源不断像四肢输送着气力,用之不竭,本还未曾实践,被墨任昊一拳击中这才意识到和以往大有不同。 墨任昊认为陈归是在虚张声势换着花样挑衅,趁其还在愣神,又接连挥出数拳,一一打在陈归身上。 陈归仅仅只是右脚后移撑地,拿身子扛住,嘴里还不停喊道,“铁布衫!” “金钟罩!” 陈归抵御得游刃有余,墨任昊松弛了已经发酸的手指,开始质疑起陈归的身份,我可是能碎百斤石的拳力,怎么打的他一点感觉都没有,这铁布衫金钟罩难不成也是江湖隐世武学? “那我可就认真了。”墨任昊再次握拳放置腰间蓄力,弓身弹起两丈高,在陈归头顶上欲垂直砸下。 陈归随意往上迎了一掌,二人拳掌相贴静立,像是无事发生,只是陈归脚边的地面下陷了几分,而后陈归用力一抬,将墨任昊抛出,比其来时跳的高上数倍。 墨任昊平稳落地,嘴角流下几缕鲜血,这高空坠落的滋味可不好受,两处腿骨已经折了,右脚也没了知觉。 “咳阁下来自何处?” 陈归倒是没弄明白,这人怎么打着打着给自己打出血来了,换了个握剑鞘的姿势如实回道。 “咋,在下神圣兽国游尾郡窝窝乡独行族妖侠,陈归!” “异国人?”在场除了认识陈归的所有人都异常震惊,许多都是头回见到异国之人,又再次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遍陈归。 “和大熙子民也没什么区别嘛” 见众人都把自己随口一说的话当了真,陈归也无意多做解释,抽出剑刃满脸正色道。 “既然动不了了,那在下就把人带走了。” 无人回应,而后陈归剑起剑落,斩断了所有人背后的缚绳,将夏汇和马三娘扶起。 “没事马姐,还算得上及时哈哈。” 马三娘苦笑道,“真是麻烦你了,都怪我” “嘘,回去再说。”陈归示意噤声,看远处又来了一片黑压压的军队,并排行军占了整个街道。 本觉得此次要被人劫场离去的史郝,又燃起希望,朝军队大喊。 “有人劫场!快来啊!” 军队行至近处,陈归一看,骑马位于队首之人不是老朋友,禁军统领王猛吗。 陈归正欲和身边夏汇说这时,问问其能否凭着关系通融通融,“老夏这不” 话音未落,王猛断然下令。 “放箭!” 漫天飞羽射来,百姓又开始慌不择路,互相拉扯着试图躲在别人身下以来安生。 “拉弓。” “放箭!”又是一波箭雨,浇灭了十不存一的火苗,原还热闹的刑台,已是死一般的寂静。 “走。”王猛低头露出浓厚哀色,连叹几声又下令返回。 直至禁军马蹄声渐远至无,马三娘慢慢掰开身上的手臂,若不是陈归拿身子护着,自己定然活不了,马三娘擦拭着陈归脸上的血迹,发现陈归还尚有意识,轻声道。 “陈归,你还好吗” 陈归灿然咧嘴,“还行。” 夏汇也在陈归身下也醒过神来,颤抖着重复叫道,“王猛王猛” 刘波则还在两眼泛白昏迷着,不知有何事发生。 马三娘起身环视周围,现场百姓全在这两波箭雨下殒命,除夏汇马三娘外的同伙人也都横死台上。 宁翠倒在马三娘身旁,两眼圆瞪,眉心一只黑色箭羽直贯脑后,马三娘蹲下将其两眼合上,回想起离首次同她遇见已有二十多年头,当年为其出谋划策,手刃其夫后,便一直跟着自己,如今却这般惨死,心有愧意难安。 再看不远处腹中四箭的陈三巡,他则是面带微笑直面死亡,甚至须髯都刻意梳理了一番,又想到那平日里优雅做派又浑身慵懒的老头模样。 而史郝则是被其身旁的护卫举着当作挡箭牌,浑身上下中了不下二十箭,气息早已断绝,其中一箭比其余箭支大上许多,穿透了史郝的胸腔,将其身后的护卫串在一起,钉在了墙上。 看着陈归四处寻找活口,夏汇发出一声惊呼,“陈归,你真没事吗。” 陈归背后插着数支箭羽,随着陈归走动,箭把一颤一颤的。 “没事。” “你们看我这像不像。” 马三娘问道,“像什么。” 陈归忍着伤口搅动的疼痛,蹦跶几步笑着回道。 “像刺猬啊。” 第38章 逃之 在禁军刚至时,叶萌于人群中被一黑衣人掳走,任叶萌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禁锢,直到被带到一处无人巷角才被放下。 叶萌正准备问黑衣人此行有何目的,其缓缓取下斗笠,叶萌见到其面貌后惊讶低呼。 “院长?” 李翰依旧一脸默然之色,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平静说道。 “我长话短说。” “这次你的这些同乡估计凶多吉少了,节哀。” “凶多吉少?先前不是马上就可以救下他们了吗。”叶萌不懂李翰说的何意,明明先前陈归已经胜券在握,马上就可以带走众人。 李翰负手望着刑场方向,说道。 “那为何有禁军赶来,还支着肃杀的旗子?这是要把现场所有人包括台下百姓都灭口。” “此事并非只是你同乡与史郝的矛盾,而是圣上借这机会有意为之。” “我如今才能断定,此乃圣上之意。” “原本以为只是史郝仗着赐剑行着皇权,用余荫谋私利。” “可圣上却担忧起自己病丧后,这原本当功赐出去的御剑,会变成谋逆的正当之因。” “他可不想把这属于李家的天下拱手相让。” “这建国之臣,也该带着那所谓圣赐御剑,一起埋没。” “再对外公告,前朝余孽袭击了史郝,误杀了百姓,理应诛杀,顺藤摸瓜定能找到你的故乡,之后便不用我多说了。” “毕竟死人的嘴最严实。” “但是你毕竟是我书院学生,这身份能保你平安。” 叶萌听完李翰所说,担心得小脸发白,吞吞吐吐问道,“那” “先前在台上的人呢” 李翰犹豫片刻,直言道。 “不出意外,应该都没了。” 叶萌闻言,腿脚发软无力,跪坐在地上,眼里血丝充斥,沉默着接受着李翰口中的真相。 李翰就在一旁看着叶萌,没有安慰也没有帮扶。 “之前和你一起谋事的人,看年岁应该是你爷爷,他当时倒在人群中,被踩了许多脚,我便将其送至医馆了,因此逃过这劫。” 突然,叶萌不是很相信自己这所有亲朋熟人一下子全没了,想着就算是死也要看到他们的尸体,于是起身朝刑场跑去。 李翰见状只是叹气,“我这院长当的也算尽责。” 又看向中京北方的皇城,“皇兄啊皇兄” “这又是干的什么事。” “唉。” 叶萌返到刑场,周围横尸遍布,血流成河,一支支箭雨插在尸首上,密密麻麻的像一片铁血丛林。 “马姨陈归刘波夏汇” “你们在哪” 寻完各处,叶萌裤摆沾了些血迹,并未找到四人的尸体,使其心中又冒出了众人还生还的希望。 “都要活下来啊” 中京城外郊野。 一只黄斑大虎在林中破风狂奔,时不时撞到树干,将其撞断掀飞数丈之高。 “嗷嗷嗷!”兴许是能放纵破坏的快感,大虎停下竖起尾巴仰天咆哮。 “别寄瞎叫,虎哥,快赶路!” 陈归挥手给大虎脑袋来了一巴掌,口头上虽一声声哥的喊着,但行为上显得对这个大哥并不是很尊敬。 “嗷”大虎低呜一声,便又开始全速疾驰。 虎背上的众人紧紧抓住大虎绒毛,生怕在如此高速移动中一不小心就会被颠落。 这时刘波在夏汇怀中,揉了揉眼睛,微眯睁开双眼。 “这这是在哪风好大” “” 夏汇打量着陈归背后的伤口,自先前陈归把箭头拔出,本还血淋淋的肉坑都已被新肉填充,一点也不像刚受过伤的样子。 “陈归你这妖魔化了?怎么恢复这么快。” 陈归扭头尝试着看看自己的后背,发现不是很够得着,便作罢。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醒来后,就感觉自己嘎嘎猛。” 马三娘见陈归一脸乐呵,着实心疼起他来,抚着陈归后背说道,“但一定很疼” “没事没事,就那么一丢丢疼,早好了。” 等众人无言,一切安静,便是潮涌般袭来的生离死别的悲伤。 原五十多人入京,现只剩马三娘和夏汇二人生还,这对于马三娘而言无疑是沉重打击。 包括宁翠、陈三巡在内,其余所有人都是马三娘在这些年经商闯南走北遇到的苦命人,各有各的难言之隐,各有各的恶患之随,使马三娘想起自己的往事,便义无反顾施以援助。 当手下人听闻马三娘有事要做,更是没有丝毫犹豫应了,也许是为了报这从泥潭拉扯出自己的恩情,也许是所谓那将心比心。 夏汇并不熟悉其余人,只是因某次不经意间听闻了马三娘的往事,出于深藏的侠肝义胆以及敬佩之心,只收了其点点钱财作为酬劳,心甘情愿在其手下办事。 夏汇入宫一事便是马三娘点头示意才行之,原猜想昔日叛军应已荣华富贵,故让夏汇来打探中京消息。 但要是说夏汇对其他人身死没有感觉定然是不可能的,夏汇半生走过的路,见过的人可太多了,深知这熙治大世光鲜表面下,处处皆是苦难,他便痛恨苦难,痛恨权贵,痛恨这难以改变的种种,可夏汇向来心善,这痛恨又哪及他怜悯世人的半分? 长久一直隐埋着内心所想,直到在马三娘手下才得到点拨,醒了,就该动身了,这是属于夏汇的心路。 “所以你们这次是什么情况捏”陈归见气氛过于死寂,出言问道。 “” 听马三娘娓娓道来,其过往陈归早已知晓,但这近年的布局听得陈归一个头两个大。 “额所以说这史郝就是当年下令屠你和亲家满门之人?” “嗯,可他也死在台上,不能问出那伙叛军中人的去向了”马三娘叹气道。 刘波在一旁安慰着马三娘,“姐,没事,说不定还有其他知情人,以后我们慢慢打听,此仇咱一定会报。” “我们先回窝窝乡安稳下来,之后再” 刘波说道一半,突然惊呼,“我忘了叶老爷还在中京呢!” “他当时也在人群中不会” 陈归怒斥一声,“闭嘴!” “你们先乘着大虎回去。” “我去找叶叔。” 只见陈归侧下虎背,朝反方向几息没了人影。 马三娘双手合十,低语着祈福。 “叶老爷,望你平安。” 第39章 回书院 陈归脚踏树干,在林间穿梭,速度比大虎竟还快上几分。 “叶叔你福大命大,可才到颐养天年的年岁,一定要没事啊。” 陈归心中焦急难安,嫌树上赶路太慢,决定落地开始直线全速奔跑,前有阻石拦木便出拳击碎。 碎石碎屑飞溅,陈归一路破坏前行,似开路人,不带停歇。 太平书院。 覃沁左拉拉叶萌手臂,右摸摸叶萌脖颈,担忧道,“萌萌你没事,有没有哪受伤了?” “听说你去的那里爆发了动乱,死了好多人,可担心死我了。” 叶萌有些魂不守舍,和以往开心之态截然不同,只是强颜欢笑回着覃沁。 “没事,院长这不领我回来了嘛。” 覃沁与乐怜晴陪着叶萌坐在小庭中聊着各种话题,以为叶萌在上午动乱中慌了心神,试图安抚使其恢复。 此时王衡高声叫唤着从门外跑进,还喘着粗气,“叶萌,叶萌,你平安就好” 李翰带叶萌走时,禁军还未至,叶萌并未见到军首王猛,因此只是笑着应着王衡。 覃沁呵斥道,“王衡,这可是芳苑,你一男子来这成何体统。” “心切至极嘛,就来通知一下,院长说找叶萌有事,去他庭院见他。”王衡胡茬都还滴着汗,显然是从远处跑了许久。 “嗯,谢谢你王衡。”如此回后,叶萌辞别众人去了书院首庭。 跨步迈进首庭,就见叶正一与李翰相坐屋门前,身前摆着一木棋盘,黑白落子将要铺满,叶萌一边走近一边喊道。 “爷爷!” 叶正一举棋正欲落子,听到叶萌声音便在空中停下,起身冲过去与叶萌相拥。 “萌萌没事就好。” “嗯!” 一个时辰,李翰同叶萌二人说清了后派人打听的事况,此事现场共有五十二名外乡人殒命,被打为叛乱者,焚尸丢入粪坑,听闻是来自洛凤县一乡,将派人剿灭余党,更有一百八十三名无辜的中京百姓殒命,十二名巡军殉职,以户部之名拨银告慰受害者亲属,此外现场清理结束,再无生者。 “我知此事真相并非如此,但也难以为之正名,毕竟确实是这些人发起动乱。” “只是罪不该死,也不应牵连无辜之人。” “如今,你们便暂居书院,哪也别去,你们的故乡人怕是要被审讯一番了。” 李翰将叶正一安置在了书院曾用于伙夫居住的厢房,许久无人使用,又同其简单介绍了一番书院规矩后离去。 叶正一见叶萌心不在焉,于是擦掉木凳上的灰尘,示意叶萌坐下,打算与其聊聊。 “萌萌,你说陈归是不是有一身本事。” 叶萌回想起陈归昔日与流浪狗满街打滚的模样,点头表示认可。 紧接着叶正一又说道,“他以往只是打架厉害,你可知他最近力气突长,随意一拳便可碎千斤石,扎起马步又可与十头公牛角力,轻轻一跳就可直跃数丈高。” 叶萌闻言发出惊叹,“这么厉害的吗” “如果他到了现场,说不准真能把他们都安全带走呢。” “爷爷你说的在理。”叶萌莞尔回道。 “所以相信他们,一定平安无事。” “嗯!爷爷我先回去准备明日的功课了。”叶萌说完便挥手离去,叶正一刚想出的话题立马没了用武之处。 叶萌走在回芳苑的路上,叶正一坐在房门口的凳上,两人同时仰头望着清冷月牙,对于先前的谈话,都抱着质疑的态度,但又都希望对方能安下心来。 次日,叶萌早早醒来去了心堂听课,欲向先生伍成请教些问题。 心科最不为学生所喜,大部分学生只为结业所需前来听课,听完便离去,从不久待,伍成也曾点评此些人胸无大志,心性不足成大事。 伍成讲课也是最为跳脱,乃应了其随心而为的作风,甚至连开课时间都是随意定下,自己讲自己的,学生有人来便坐下听就可。 “古人有言,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若你是这置身辽阔天地的一只蜉蝣,或是无垠沧海里的一粒粟米,你会时而感叹自身的渺小吗,会对周围环境产生无力感吗,会因此忌恨比自身更大一点的蜉蝣或是粟米吗,会厌恶这无法改变的天地吗。” “答案显然是定会如此,人性生而贪婪好比,难以满足,又会对更好的事物生羡意或嫉妒。” “这是人心人性,先天如此。” “可” 伍成的说论听得叶萌如痴如醉,似心中竖起明镜,念头更加通明。 “我讲得都是些陈规之事,不过将同类杂糅在一起,弥补了内容精度,写下各自学到的什么后放在桌上自行散堂。”伍成伸着懒腰慢行出了学堂。 “陈归?哪有陈归?”叶萌撑着下巴有些走神,在思索着什么。 草草几笔写完了心得,叶萌来到了书院西侧的墨湖,想看点山水,听闻墨湖是数十年前前朝一位墨姓之人所建,以此命名,占地上万亩。 见湖中荷叶早已干枯,难见青绿,叶萌感叹,“万木方零落,荷叶先自伤。” 先生钱历书说过,诗人通过写枯荷来咀嚼自己的感伤,并在这种对心灵之伤的自我舔舐中,把枯荷也写得别有一番意趣。 叶萌这次观着枯荷,并不认同钱历书的观点,本已伤感,何来意趣? 有的只是无边更甚的悲情。 “马姨我想吃你做的驴打滚了” “刘波你的故事我都还没听你讲过呢” “夏哥我真的已经不在意儿时的事情莫要自责” “陈归陈归” “好想再见你和小鸭们啊” 叶萌朝湖对岸相连的大山诉说,可这大抵已是生死两隔的事实横在叶萌心头,愈发沉重。 终归还是难以承受,叶萌说着说着小声抽泣起来。 “砰砰砰!”大山处爆发一阵连续的剧烈声响,听着可辨其声源越来越近。 当最后一声爆石树塌之声归寂,一道人影几息后从空中落地,正好落在叶萌面前,蹲身缓冲了压力。 身上衣衫破损不堪,尚有几块青色布料挂着,只见其缓缓抬头。 “呀,萌萌眼睛掉小珍珠啦。” 第40章 好久不见 发现陈归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叶萌大脑一空,不再压声,一下扑入陈归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陈归轻揉叶萌脑袋,说出了近乎四年内的第一句话。 “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叶萌哭哭啼啼地回道,也没像在叶正一面前那般故作坚强。 陈归缓缓推开叶萌,“别拿我衣服擦眼泪啊,脏得很,别整出麦粒肿来了。” “麦粒肿是什么我才不在乎呢” “我在乎!”陈归义正言辞后退了一步。 陈归思索后便决定先不问叶正一之事,“大家都平安逃离咯。” 见陈归依旧板着脸做这个正经样,叶萌忍俊不禁,抹掉了眼角余下的泪花,那悬在心头的沉重已然落地。 真好,平安真好。 二人坐在湖边,聊起了近些年来的种种事情,都是书信从未提及的小事。 陈归说,窝窝乡又新开了几家斗鸡馆,日日火爆,其中一鸡王雄赳赳气昂昂,称霸鸡场,结果某天下了个蛋,才发现竟是只母鸡。 叶萌说,书院里除了学堂上课,还有各类娱乐,特别是投壶唱诗,用投壶命中来选出败者,让其用音韵吟唱出自己写的诗词,时不时能听到堪比绝唱之律。 陈归说,牛头人有一段时日总喜欢从屋里或是院里抓老鼠,抓到后便叼着送回家中,把其当作自己的第四个兄弟好生供养,吃了家中不少的粮食,然后被陈归狠狠训斥一番,将老鼠驱之别院。 叶萌说,自己在空闲时向好友覃沁请教,学会了弹琴,虽还不熟练,但照着琴谱也可奏曲,下次回家弹给大家听。 陈归说,乡里前些日子来了个仙人,在家中住了快一个年头,后来留下了两颗灵丹就飞升了,本来刘波还挺喜欢她的,还没开始撮合就离去了,怪可惜的。 叶萌追问此人住在谁家,得知是陈归家中后,足有一盏灯之久没理会陈归。 “你衣服破成这样,不冷吗?” “哈哈,完全不冷。” 彻夜长谈。 不知不觉天上黑幕月牙已经渐渐淡化,浮出点亮色。 叶萌难挡困意,歪头在陈归肩头抵着,陈归看着肚白天色,没有拒绝,轻言道。 “萌萌,抱歉,我没能找到叶叔下落” “我等会再去寻一遍” 原来在陈归轰山闯进书院之前,已经去过一遍刑场,发现之前遍地的尸体被清理掉了,无法找到叶正一的踪迹。 叶萌含含糊糊地说道,“爷爷你找爷爷嘛” “他在东院的厢房住着的” “嗯?!”陈归闻言震惊起身,使得叶萌头没了倚靠,摔在地上瞬间清醒。 “叶叔在书院?我去找他。”说罢陈归便转身离去。 叶萌揉着脑袋缓解疼痛,抱怨道,“知道地方在哪吗,急什么急。” 直到叶萌回到了叶正一所在的厢房,发现陈归并不在此处,叶正一也未见陈归来过,便知道陈归定是迷路了。 正午,叶萌同叶正一于厢房吃着饭,一边谈论陈归怎么还没来。 听到有人在外叩门,叶萌以为是陈归,朝门外喊道。 “敲什么门,快进来啊!” “啊沁沁姐,怎么是你!” 来者覃沁向叶正一致晚辈敬礼后回道。 “怎么,还不许我来吗。” 叶萌打着哈哈,眼神躲避,“没有的事” “你今日没去上课,被万先生点名批评,说你要是下次再不来,会取消你道科的结业资格。” 道科先生万元明,虽夸赞过叶萌,但每次问叶萌条条大道欲选哪条,叶萌都以回家种田作为答复,万元明便恨铁不成钢地加大了对叶萌道科的管教。 “嗯嗯,下次一定。”叶萌敷衍点头。 “哦,还有你听说了吗,书院来了个怪人,衣不遮体四处闲逛,太过伤风败俗,但好像说此人还长得怪俊俏的,不少女弟子都去一睹风采了。” “王衡说要清明书院环境,带了不少男弟子欲将其打一顿赶走。” “萌萌要和我一起去看看热闹嘛?” 叶萌用了些时间去消化覃沁的消息,“什么情况?” 太平书院北院。 陈归正与王衡为首的一群男子对峙。 说来也怪,太平书院总共就五处分院,东西南北中各一,北院往上则是首庭,而从西侧墨湖只需朝东直走就可达到东院,陈归是如何做到能走到北院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大胆恶徒,你为何擅闯我太平书院!还如此不知廉耻袒露体肤!” “令人作呕!”王衡身旁一尖嘴猴腮的男弟子朝陈归骂道。 陈归低头检查了身上的衣衫,返回的路上又磨损了几块布条,剩下的都沾满血迹,上身几近赤裸。 “还真是。” 围观的女弟子叽叽喳喳替陈归反驳道,“哪不知廉耻了!别人都落魄成这样了还欺负他,几个男的真下头。” 陈归的身材偏瘦,又从不锻炼,纤细的胳膊腰肢,看着就像一文弱书生,再配上俊俏面容,属实惹女子喜爱。 男弟子们指责道,“你们怎么能偏袒一个擅闯书院的外来者!” “什么偏袒,这是事实!欺负弱小的下头男!呸!” 陈归见两方学生模样的人竟然开始对骂起来,颇有乡里骂街之态,有些摸不着头脑。 “啊?” 男女弟子越吵越凶,从原本的清除外来者一事,激化到翻出陈年旧事从性别入手开始对骂。 “你们是一天天会知道如厕吗,凭什么申请把我们的茅厕改成你们的?屎尿多?” “你们呢,一天天贼眉鼠眼,对我们评头论足,恶心!” “亏你们好意思说,刚你们不是一直盯着那小白脸看吗,他不是男的?” “是又怎样,你们能和他相提并论?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 “” 这时李翰从首庭走出,显然被北院的争吵声所扰,质问道,“何事喧哗?蔡吉你说说。” 最先骂陈归那尖嘴猴腮之人便为蔡吉,诉苦般朝李翰哭喊,“院长!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这些女弟子不当人尔,偏袒擅闯书院者,还辱骂我等义士,令人心寒啊。” 女弟子们听蔡吉如此说道,纷纷卖起惨来。 “这世道便是女子不如男,处处受欺压,没想到在这天下最大的书院里也是如此,遭人诟病,公道何在?” “怜悯弱者有何错,不过是将堂上教的胸怀天下人付诸行动。” “你们恃强凌弱,无耻下流!” 李翰略微打量了几眼陈归,毕竟是见过陈归在刑场上的勇猛之姿,并未出言回应。 陈归插嘴道。 “哥们只是瘦。” “不是弱。” “打他们几个,洒洒水啦。” 第41章 不打不相识 “院长你看,此人还挑衅我等!”男弟子们叫喊道。 “还请让我们为自己的尊严出击!” 李翰心想拦住他们也不是道理,不如让其提前感受一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顺便磋磨一下那一直在襁褓中养出的自负。 “可!” 当叶萌和覃沁赶到北院,便看见陈归坐在一人堆上,翘着二郎腿朝叶萌打招呼。 “萌萌可让我找到你了,叶叔没见着呀。” 叶萌扶额,这画面不堪直视,“这叫你找到我了?能走到这也是你厉害。” 覃沁拉着叶萌手臂,悄声问道。 “这就是你之前经常提到的陈归?小伙挺俊。” 叶萌哭笑不得点头,发现陈归身下有一熟悉身影微微蠕动,伸出手来似乎在呼救。 “叶萌” 覃沁叶萌二人闻声细看,这不大胡子王衡吗。 “王衡!” “哈哈,原来你们认识,不打不相识嘛。”陈归一手挠头一手搂着王衡的肩膀,笑嘻嘻地道歉。 王衡则鼻青眼肿笑着回应,“陈兄所言极是!” 二人互揽肩头,走在前面,真像兄弟好友一般,给叶萌和覃沁属于是带来了些小小的和好震撼。 直至东院厢房,叶萌如在窝窝乡时的回家一般,径直推门而入。 “爷爷,我们将陈归带来了。” “叶叔早哇。”陈归打完打招呼,发现早已是午后,不禁感慨不是一觉睡到现在的感觉真好。 叶正一从井里提起木桶,丢在一旁,回道。 “还早,一天都快过去了!” 而后又问道,“如何?” 陈归从进门后笑容就没断过,“一切安好。” 区区几个字的问答,除了叶萌和本人以外,其余人都听得一头雾水,用陈归的话来说,这便是男人间的默契。 众人进行了一番闲聊后,覃沁带着王衡先行离去,倒也会意专门给叶萌几人留些空间,谈话便不再遮掩。 叶萌将此前院长交代的事情统统说予了陈归,“这就是现在的情况,我们虽逃过一劫,但那边估计不久后便会派人到窝窝乡去彻查。” “为了把此事善了,可是冠的反叛造乱的名头,从好的来说,可能抓些你们之熟人问问情况,比如说我和爷爷,再在情报上动些手脚,作为定罪证据,从坏的来说,不过问直接来斩草除根也是可能。” 陈归仔细聆听后伸手竖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读了四年书,萌萌成长了。” “要你说?”叶萌骄傲轻哼一声后又继续剖析道。 “爷爷是定然不能回去,作为窝窝乡父母官,是被召问的首要目标,又是与犯事者关系最为密切者,抓住也少不了连带的刑罚审问。太平书院里严令外人进入,也不许学子外出,人眼颇少,算是安全之地。” “书院院长前日从刑场救我与爷爷,又将事由告知我等,承诺书院中可保我等性命,可以信赖。” “所以暂且先待书院等过了风口浪尖再回。” 陈归盯着叶萌的眼睛问道,“书院院长,有何背景,真可如此信赖?” 叶萌早就料到陈归会问,不紧不慢回答着,“书院院长,李翰,熙帝同父异母的弟弟,传闻心不在政,是一死读书之人,在熙帝开年时,曾拒了封其为王的圣旨,便从此与熙帝不合。” “却开设太平书院,育天下人才,得熙帝授权高六部,但仅限书院行事并非授予李翰,二人间关系还是不合。” “依我观测,心不在政及与熙帝关系不合属实,但死命读书的传闻不可信,我曾见过其弹手起劲风,像是内劲武者,隐藏过深别有用意。” “而其本质却心系天下,与我们等并无利益可图,多次帮扶,故可信赖,但也需留一心眼。” 陈归闻言也像模像样掐指外弹,击出一道破风劲,甚至模糊了轨迹上的光线视野。 “弹手起劲风,酱紫?” 叶萌见陈归没听自己说话,而是玩起手指,气的其掐着陈归的脖子使劲摇晃。 “我让你弹!” 叶正一看着二人又如数年前一样打闹,心态放平了许多,乐呵呵地自个笑了起来。 天色变暗,不知从来吹来了些乌云,盖在头顶予人压抑闭塞之感,三人谈妥了各自的去向,叶正一暂居书院,躲一躲风头,待叶萌结业后再一同决定何去何从,陈归则是直接离开,回去通知乡里熟人留意安全。 其次,陈归说此次回去,更有一重任。 即,守卫窝窝乡。 窝窝乡远水处的郊外为一平原,久无人烟,杂草遍野。 马三娘身穿白袍,默默看着眼前五十多块石碑,垂头无言,每块石碑上刻写着不同内容,皆出自马三娘之手。 【宁翠,青荣村人,悦凤楼老板,为女而自强,行商不卑不亢,不畏强权,忠于马楠欣,死于中京替马楠欣寻仇,熙和一九年。】 【陈三巡,不知籍贯,原江湖义士,告老定居窝窝乡,死于中京替马楠欣寻仇,熙和一九年。】 【杨静,窝窝乡人,自发予夫休书,自爱得体,死于中京替马楠欣寻仇,熙和一九年。】 【】 马楠欣便是马三娘之真名,自被灭门后从未跟任何人说起这个名字,而是用起了曾看过的画本中江湖三娘的称呼。 既是选择将过往的生活及昔日的闺秀马楠欣遗忘,狠心要强活下去,也是为了铭记那日之事,欲铁血复仇。 可只是死了史郝一人,仇也未报,马三娘却在石碑上写下了自己的真名。 忠心从我,如今我只能以真心相送。 将刚从旁边摘下的一捧鲜黄花束放在最近的石碑前,马三娘蹲下身子摸索起石碑棱角。 “本不会这样” “明明都过上正常幸福的生活了” “又因为我的一己之私” 再又想到尸首无法寻回,殡葬都不能得体,马三娘弯着腰头又垂下了几分。 夏汇不知该如何安慰,一边清理着石碑周围的杂草一边说道。 “马姐,天色已晚,该回去了。” “嗯。” 夏汇在前,马三娘在后,二人消失在夜色中。 月光透过乌云,洒在几道新碑上。 其上写着。 【夏汇,不知籍贯,江湖义士,死于中京替马楠欣寻仇,熙和一九年。】 【马楠欣,南浔人,死于中京寻仇,熙和一九年。】 第42章 盈寿石 中京皇宫,盘龙殿。 一灰衣太监弯腰为正座之人搅溶着碗里的药渣,其面容老态尽显却又阴柔无比,声调有些尖锐。 “陛下,已有近百禁军在去那穷乡僻壤的路上,无需担心。” 正座之人身披五爪金龙袍,散发随意批着奏折,正是当今圣上,李熙。 “冯伟你做事朕并不担心,只是问问情况,史郝虽曾从我作战,但近些年多行不义属实脏眼,正值用人之季,不能让天下子民寒心,收回赐剑后,你以朕之命亲自去慰问其家属,好好安置一下。” “还有那咳咳咳”李熙刚开口准备接着说,却猛烈咳嗽起来。 冯伟见状连忙捧着药碗呈给李熙,“陛下注意龙体啊,小的明白。” 李熙接过饮下药液,入口之苦使其眉头紧皱,但咳嗽平缓后感觉好上不少。 “还有那夏汇,朕放下皇室脸面请他入宫,待他如此不薄,他竟敢谋划袭击退朝官员,严查这伙人的底细,查不出来那这个乡就没必要存在了。” “再去东海和纪国打探一下盈寿石的下落,朕就不信这天下还就只有那么一块。” “没什么事了,下去。” “是。”冯伟拱手退下。 待冯伟离开殿庭,李熙食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朝一旁的镶金殿梁唤了一声。 “人走了,出来。” 应声走出一浑身红衣的蒙面之人,也未对李熙行礼,只是无声走到其身边,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李熙,你这要是再寻不到盈寿石,我可就不能保证你挺不挺的到明年了。” “上次那块盈寿石不是说能延长朕五年寿命,这才过两年,怎么明年就不行了?”李熙闻言质问着红衣人。 红衣人蒙着面,不可见其表情,只听其桀桀笑道,“五年?那是一整块盈寿石,我收了一半作为报酬,不然你以为我给你白白炼丹啊?” “不是赐了你百两黄金和宅府妾群了?你还嫌不够?” “我一修真者,图你黄金?我亲爱的陛下,可别逗我笑了,小的可相当在乎你的龙体呀。”红衣人肆无忌惮地嘲弄着李熙,根本不把这所谓的一朝之主看在眼里。 李熙气极猛然拍桌,怒视红衣人却又无所行动,“你咳咳咳!” 见李熙一口黑血吐在桌上,染黑了几卷奏折,红衣人挥袖大笑着离去,还留下了一句。 “你这病啊,只能延寿才可活哦,看这情况,你这个冬天都不一定挺得过去咯。” 李熙怒意占据大脑,掀飞了桌子,将奏折和墨汁弄得到处都是,突然背后脊椎一紧,如针扎一般的剧痛瞬间爬满四肢,痛得李熙撕扯着头发在地上打滚,龙袍沾染了黑墨,正好污了那衣上五爪金龙之眼。 “翰王,不知你找奴家来是何事呀。”冯伟本在安排下人备些金银锦布欲探访史家,毕竟家主和唯一子嗣都亡,几乎没落,可后脚刚准备迈出,李翰就找上门来。 李翰虽拒了熙帝的封王,但群朝百官也不知如何称呼李翰,想着喊上一声翰王也合情合理便都这般叫着。 “那我有话直说了,圣上是不是让你去那刑场闹事之人的来处调查来历。” 见冯伟默然不语,李翰紧追不舍道。 “已经死了如此之多的无辜百姓,不可再牵连他人了。” “若是我得知此行有人无理欺压百姓,扰乱民生,那就都别想在中京安稳过这安稳日子。” 冯伟未想作答,只是拱手回道,“此事为圣上亲命,就不劳翰王费心了。” 说罢,冯伟上了马车,不再理会这没有实名的王爷。 李翰并未因冯伟态度恼怒,而其这般作态使李翰更加相信自己的猜测。 “皇兄性格大变,已不在乎天下百姓,看来果真要变天。” 李熙早年心系百姓不遑多让,事事皆已民生为先,曾也是李翰认可的贤君,也是其坚持育才输送朝廷的根本缘由,但是近些年李熙的变化过大,从之前轻科举重赋税便可看出,这次祸民之事更甚。 “得找人护护那个地方的百姓。” 陈归返回窝窝乡发现乡里街道少了许多人,熟悉的店家都已关门,心想我这消息都还没传到,怎么都躲着了。 随后径直去了三娘饭馆,发现没有开门,便又来到刘波家院,叩门道。 “刘波,刘波,俺姆陈归。” 陈归见久无人应,轻松一跃翻过了刘波家院的泥墙,石缸里的水还尚为澄澈,显然刚离开一段时间。 正欲原路翻过泥墙,这时陈归听到从水井底传来一声轻呼。 “陈归是你吗。” 陈归探头望井底看去,刘波两手两脚大开,死死撑着井壁不让自己下坠。 “搁这当马里奥呢。” 将刘波捞起后,陈归听着其诉说这近几日的遭遇。 自众人返乡后,马三娘将所有资产兑成现银,让刘波跟乡里所有与马三娘相熟的人给了一笔钱财,并告知马三娘已死于祸乱让大家赶紧躲一阵子。 后来马三娘亲自来了刘波家,予了刘波一整箱黄金,跟刘波同其母亲道别后便离去。 陈归问道,“她有说去哪了吗。” 刘波摇头,拧干了沾了些水的裤脚。 “只说了再也不想为窝窝乡引来祸端,愿窝窝乡得以安康。” “夏汇呢?” “随马姐一同离开了。” 陈归闻言沉默少间,又说道,“嗯那你不去躲着,在这井里干嘛?你别说这里就是你打算躲的地方。” “非也,我本已安置好我娘亲,此次回来只是取一物品,结果刚到家没一会,你就敲门了,给我吓得那叫一个哆嗦,然后我又不知道该躲哪,就一头扎进井里。” 刘波嘴里埋怨着陈归,却又走进屋中翻出一件老旧麻衣递给陈归。 “将就着穿,好衣服我都搬走了。” 陈归穿上刘波的旧衣,伸展了下腿脚,发现还算合身,又问道。 “什么东西值得你冒着风险回来取啊?” 刘波右手伸入侧囊,缓缓掏出了一本皱巴又发黄的册子。 封面写着。 《刘波故事集》。 第43章 凿山咯 刘波听了陈归说的中京事态,看着陈归关心道,“姐早就猜到会有人来窝窝乡探底细,你不躲躲风头吗,毕竟当日你在刑场也露过面。” “不了,我先住自己家里,如果有情况我再钻大山去。”陈归摆了摆手拒绝。 “我这身手,谁抓得住我捏。” 见陈归如此乐观心态,刘波又想到陈归身手定然没有,但力气确实大的离谱,便不再担心。 “那我就先走了,我和我娘亲先在南浔的野庄躲一阵子,你好好照顾自己。” 刘波从袖口处取出一块黑布套在脸上,将面目全部遮掩,接着摸索走了几步,就被脚下石子绊倒,重重摔在地上。 “嘶好痛” 陈归扶起刘波质疑道,“你这怕是完全看不得清路,我来给你改进一下。” 随后陈归在刘波的黑布上挖了三个洞,上面两个窟窿用于让视野无阻,下面的大洞则是为了保证呼吸顺畅。 刘波将改进后的黑布套在头上,尝试着走了几圈,又对着水缸看了眼自己的模样,觉得此物既遮挡了面貌,又不碍着人行事,竖起大拇指便又夸起陈归。 “归哥大才。” “还行还行。” 待刘波走后,陈归回到了自家小院,依旧是三只小鸭从屋内飞奔相迎。 此次出门明明才过去不过十日,院中的杏树却已全部枯黄,与小鸭的金黄毛色相近,却又显得更加轻盈,一片片在秋风的吹拂下摇曳。 “都走咯。” 陈归抱着君子鸭坐在池塘边,手在鸭身上下抚摸,又莫名伤感起来。 来这世间就十余年,但已经有了自己的认识,结识的人也不多,不过两手之数,却个个都相诚以待,窝窝乡三字便是这些年的一切。 如今熟人皆离散,虽说是暂时,但也不知何年才能再聚。 除了这中京与洛凤县附近,陈归还从未去过别处,现在这窝窝乡已然没了念想牵挂,想着出去看看,顺便去寻一下那素未谋面名为申妍的友人。 再一想,既然马三娘通知了相关之人逃离,应该没什么问题了,那便再小住几日,带上小鸭们和大虎交流下感情后出发。 第一日。 陈归闻鸡鸣而起,三巴掌唤醒了小鸭三兄弟,随后怀里抱着君子鸭,后面跟着牛头人与扁嘴伦,轻车熟路钻进了大山。 一人一虎三鸭围在三味树屋里的木桌推起牌九,大虎卧倒在地方能同陈归共用一张高脚桌,还时不时会因牌局纠纷引起争吵。 “嗷!嗷嗷!” “嘎嘎。” 陈归则次次以力相压,试图教导他们文明打牌,“别寄吵,打牌要有牌品。” 然后从袖口悄悄摸出了一个与桌上一模一样的木牌,替了面前的一张牌,又收回袖口。 “哈哈,胡啦。” 彻夜欢声,直至困意占据大脑,四仰八叉横在了屋内。 第二日,陈归又率先醒来,比昨日多挥出去一巴掌,三只小鸭倒已经习惯,只是大虎嗷嗷叫个不停,自其有意识以来,便独自一虎在大山里居住,也是一纯纯的孤儿,还从来没人打过它,而突然飞来的一巴掌激发了大虎内心的委屈和被叫醒的恼意,竟呜咽哭了起来。 陈归见大虎趴在地上两爪捂着虎眼发出鬼嚎般的声响,走到其身旁说道,“嗷嗷哭,嗷嗷哭,我什么都没干,是你嗷嗷哭!” “这点小事就哭起来了,一点大哥样子都没有,真正的大哥应该是勇于为小弟们遮风挡雨,什么事情都自己担住的大能者。” “虎哥,虎哥不哭,站起来!” 大虎一听,原来自己还是大哥,抹着满脸的泪花故作正经站了起来,摆出雄伟姿势仰天咆哮。 “嗷嗷嗷!”颇有百兽之王的风范。 陈归跳至大虎肩头,揉了揉其虎头,喊道,“今日,我们去野炊!” 小鸭们与大虎闻言质疑着叫了起来,“嘎?” 野炊?现在这地儿不就是野外吗。 陈归会心一笑,自顾自挑选起落在地上的树枝,“这大山里哪有江边有意思,咱去抓大江里的大鱼烤着吃!” “芜湖,走咯。” 抵达江边,陈归挑了处人烟稀少之地,毕竟大虎庞大的身躯对于生人来说还是会引发恐慌。 “看好了。”陈归脱完衣衫手持树杈一头扎进江面。 不过数十息之后,陈归举着树杈冒出头来,树杈上则串着五条还在摆动鱼尾的各类江鱼。 大虎和三小鸭则在岸边为其欢呼,拾起薪柴堆在一起,等待着陈归回来架火。 可等陈归蹲下翻遍衣衫都没找到火石,只好看着柴堆和一旁停止扑腾的死鱼发呆。 大虎见状,张开虎嘴,并拿爪子指了指。 “咋地啦,饿了?还是口腔溃疡了。”陈归问道。 大虎摇头,“嗷嗷。”吸引了陈归与小鸭们的目光,随后朝柴堆开始干呕起来。 “呕!” 一道火束从大虎口腔喷出,瞬间融化了柴堆,只余下些黑色的灰烬,而后触地反弹至空中,犹如一条腾飞的炎龙,逐日而舞。 “啥玩意,你怎么还会喷火?”陈归顿时来了兴趣,扒起虎嘴看个不停。 发现除了温度高了点,和平常没任何区别,随后指着远处的枯枝,示意大虎往那再喷火,“呕!” 属于是指哪打哪,指挥半天,累得大虎都开始疲惫喘气,张嘴也只能吐出点火苗。 这时陈归拿起一根树枝伸在大虎口中的火苗处,正好引燃,丢入柴堆,方才开始烤起鱼来。 “虎哥,辛苦。” “来吃鱼。” 一个时辰后,柴火附近零零散散尽是些鱼骨,陈归则双手抚摸着肚皮躺在大虎的腹绒里,身旁三只小鸭早已埋头睡着,大虎也窝在地上一吸一呼鼾声震耳。 陈归望向远方天空,秋日当头却不觉热,大雁结队与白云并肩,似乎是北方来客。 雁群里末端的一只小雁为了跟上队伍用力扑打着翅膀,在云层间上上下下并不平稳。 陈归猜测应是雁群飞的过快,雏雁还未长大,速度难以媲美大雁,结果只见那小雁扑打翅膀越发用力,直到一瞬突然变缓,从其身后排出一团液体,在空中拉成一条黑线坠落下来,随后轻松跟上了雁群。 “好家伙,原来是便秘。” 黑线落下的地方,是窝窝乡所属的煤山,陈归疑惑怎么今日这黑漆漆的煤山看着在冒光啊,还五颜六色跟彩虹似的。 于是陈归好奇起身独自前往煤山,没走几步便已抵达。 见山体覆盖了草木,应是许久无人挖采,但五彩光芒更加耀眼,陈归走近欲寻其源头,发现竟是从内部透过山石泥土而照射出来。 绕山一周也未发现有何入口,陈归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凿山咯。” 第44章 吃自助 拳起拳落,一个初具模样的山洞已然成形,洞的高宽都够可供陈归通行,但前路还未开辟,陈归只能边挥拳凿山边往前走。 不知往里走了多少步,陈归双手都沾满了煤粉,自语道。 “从外面看也不像恁深的山啊。” “怎么光是煤,也不见钻石的影子,实在不行铁也行。”属于是来自前世的游戏笑话了。 直到陈归又一次挥拳,打在石壁上,一声清脆的碎裂在身前响起,原来此处的石壁已是通往开阔的最后一片薄弱,如镜片般破碎,映入陈归眼中的则是满是五彩炫光的天然溶洞。 陈归轻身一跃落至溶洞地面,原来此前照射到山外的光是从眼前的一堆石头发出。 石头棱角分明,底部紧紧镶在地面,像是扎根生长出来一般。 石头通体透明,无一丝杂色,中心处有一球状光源,其中五种色块仿佛蠕动,互相挤占着空间,但却整体保持住稳定的球状,均衡自然。 陈归走近拿手去触碰透明石头,感到指尖皮肤传来一阵清凉,汇入血管流向四肢百脉,由于一直挨着石头,清凉之感甚至转变成了寒冷,基于陈归的身体都冻得一哆嗦。 “嘶哈!”陈归叫了一声后收回了手。 仔细打量这样子奇特的石头,陈归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于是尝试着将其从地里取出。 陈归双手握住石头两侧,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清凉,使劲一提,将石头拔地而起,而后整块捧在手上呈不规则的多面体形状,依然发散着那五彩光芒。 “多拿几块回家挂房梁上,可以用来蹦迪。”如此想到,陈归欣然动起手来。 当陈归正欲放下原先拔出的石头,突然感到手中的清凉消失了,反而有种液体淌过手心之感,陈归低头一看,发现透明石头竟在手中融化,成了地上的一滩液体,一瞬不见踪迹,其中的五色球状光源则平静置于陈归手中,五个色块均匀遍布,没了原有的生机。 陈归两指轻轻夹起小球,凑近鼻尖闻了闻,“没啥味儿啊。” 再等陈归又张开嘴,伸舌欲舐尝其表味,小球的五个色块又瞬间活络过来,竟从陈归手中脱离,猛然冲进陈归口中。 陈归本想闭塞咽喉,阻止这未知小球入肚,结果这小球一入陈归口中也瞬间散发,没有任何气液留下,只是如同此前透明石块传来的清凉感一般,席卷整个身躯,感观更加明显,更加舒适,自感身上少了些重负,可羽化轻盈,颇有洗涤之味。 纵使陈归平日大大咧咧,此时也清楚眼前这石头和小球来历不简单。 上次接触这等非凡之物还是筱小希飞仙以及其留下的那两枚灵丹,虽然不知效果真假,但反正总归不亏。 陈归又尝试着拔出几块透明石头,皆和第一块的情况相同,与地面分离后,透明的晶块外表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其中的五色光球暴露空气中便如死寂一般不再有色块蠕动。 “融化了怪可惜的。”陈归说着说着一口含住石块,咀嚼起来。 当外层的透明晶体被陈归吞入肚中,五色小球在其口腔内如无头苍蝇开始乱撞,不一会就毫无征兆发散消失,变成一种可感知的清凉使得陈归浑身一颤。 舒适得发出一声呻吟。 “爽!”陈归挥舞了双臂赞叹道。 四块石头混着五色小球下肚,陈归环视周围,发现自己视听竟清晰了不少,竟可远看暗处的蝙蝠毛发,也可听到脚底暗流的汩汩涌动之声,甚至感觉周围的时间流动都变缓了几分。 “炫的哩。” 陈归又拔出一块石头往嘴里塞,想着要如何才能把这些石头带回去给大虎和三小鸭吃几口,便把身上这件刘波遗留之旧衫脱下,这是唯一能作布袋打包石头的东西,但好像不管怎样都无法制住石块的融化。 拍了拍脑袋,略微摇晃,陈归似乎在发动脑中的引擎。 “不拿了。” “明日带他们来吃自助。” 吹着口哨,陈归踏着原路返回,煤山已不再逸出那五彩光芒,临至江边发现大虎早已醒来,卧在地上发呆,两耳垂盖,浑身湿漉漉的,爪里握着巨粗无比的树干,显然是不久前从附近连根拔起。 旁边三只小鸭则换了个地方依然埋头睡着。 陈归走至大虎身旁,揪着大虎的绒毛试着拧干水分,结果不拧还好,一拧给大虎疼得龇牙咧嘴。 “嗷嗷嗷!!” “咋地啦,蹲这如厕呢?” “嗷嗷。”大虎向陈归诉说先前模仿着下水捕鱼的事迹,一条鱼都没捞着,还被江水猛呛了几口。 陈归看着大虎手中的粗壮树干,连枝叶都没去除,不由得一阵无语,但还是以手抚其膺,安慰道。 “初次下水没有抓到鱼很正常的。” “像我,一开始连树杈都不会用,虎哥你知道就地取材已经聪慧过人,很有天赋了!” “说不定下次,下次就能逮到鱼,还是大大的那种。” 大虎依旧垂头闷不做声,但它的耳朵却诚实地耸立起来,左右晃动,根本藏不住。 陈归继续说道,“跟你说嗷,我刚发现一处好地方,里面有很多好吃的,那味道,啧啧啧,比烧烤还要香上数倍。” 此言一出,大虎不再伪装,甩干湿透的绒毛,起身吐出舌头向陈归表达着自己相当之大的兴趣。 “嗷嗷?” “定然带虎哥你去。” “嗷嗷!” 日落西山,昏黄余晖如期洒落江面,波光粼粼。 未等陈归的巴掌袭来,三只小鸭便自行清醒,伸脖晃头嘎嘎叫,一气呵成,也说不准和陈归是谁学的谁。 陈归坐在岸边,两脚自然垂落江中,好似沐浴黄金,江流冲刷脚板,是难以言喻的包裹之感,陈归也无法道明。 大虎和三小鸭见陈归这般坐着一言不发,也分别安静坐在其身旁。 五道影子倒在身后的地面,拉得越来越长,直到太阳完全掩藏,影子也跟着消失不见。 第三日。 陈归领着大虎和三小鸭重返煤山,又是几拳挥出,将洞口凿得更大,足以让大虎通行。 当大虎和小鸭们看到五彩绚丽的石头林,虎啸鸭叫不停如履,都显得不是很满意。 毕竟答应说来吃点好的,结果到地发现都是些石头,换谁来都得怒骂几声。 此类反应在陈归意料之中,只见陈归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下,走到石林边,拔出一块石头就塞入嘴里,三两下嚼完后眯眼笑着看向几位来客。 本想邀请一同入宴,可陈归迟迟不见来客有任何行动,时间仿佛停滞了几刻,君子鸭左摇右摆走到陈归身边,担忧地啄了啄其裤腿,问道。 “嘎嘎?” 陈归闻言震怒。 “我没癫!!!” 第45章 百年瞬逝 陈归见大虎咧着嘴震惊不止,抓起一块石头精准丢入其口中。 大虎本想吐出,可当感受到嘴里的凉爽,没忍住咀嚼了几下,虎眼一瞪,原地跺起脚来,震得洞穴尘土飞扬。 小鸭们被这突然的动静吓了一跳,连忙躲到一边,陈归属实太可怕了,竟将大虎折磨成这模样。 陈归此时手里又揣着三块石头,面带诡异的微笑,缓缓朝小鸭们逼近。 “嘎嘎!!嘎!” 纵使小鸭们分散逃窜,可又怎能逃过陈归的魔爪,不一会就被陈归统统缉拿,按在地上往鸭嘴里塞着石头。 “鸡汤来咯!” “嘎” 三只小鸭口腔内含着石头,喙微张,倒在地上满眼无神望着溶洞内顶的石柱,倒显得凄惨。 待感受到石头之功效后,先是牛头人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撒丫子直奔石林,扁嘴伦叫嚣着紧跟其后。 君子鸭则慢悠悠以独翅撑地站起,一摇一晃走到陈归附近,扭捏着身躯,请求陈归来继续喂它。 “嘎嘎~” 不得不说,这一人三鸭一虎的饭量确实不小,不到一个时辰,放眼起码有数万块石头的石林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陈归薅着君子鸭的后脖羽,往嘴里塞入最后一块石头。 “如何!这顿自助可还满意!”陈归拍掌喊道。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快快给你们先前的无礼轻视道歉!” 陈归说完看向大虎,大虎窝躺晃动着尾巴,敷衍着回应陈归。 “嗷” “行呗,好呗,就这样呗,兄弟什么事情都想着你们。” “你们错怪完兄弟还不道歉呗,兄弟的心” “已经死啦!”陈归一顿撒泼完发现大虎和小鸭们没有一点反应,甚至连敷衍的回声都没听见。 陈归寻思也不至于这般冷漠无情,至少君子鸭肯定还是念着自己的,于是侧头低视。 君子鸭埋着头不知何时已然入睡,呼吸带动胸腔起起伏伏。 再看其他二鸭和大虎,也如此般无了动静。 “啥情况啊?吃了就睡?” 陈归骂骂咧咧尝试着能否扛起大虎,欲把它也扛回家,陈归俯身将大虎身躯托起,也就只用了一分力,千斤重的虎躯被其扛在肩头。 刚走动没几步,陈归便感到视野一阵模糊,四肢感官也都弱化难以控制,像极了前两次昏睡前的状态。 “怎么又来” 顷刻陈归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后没了动静,肩上的大虎也随着滚动到了一旁。 一人三鸭一虎,此刻皆昏睡在地,洞穴再无声息。 大江奔腾依旧,两百年转而逝之。 此间风云动荡,革新除旧,朝朝代代轮转,但都与陈归无关。 有史书加载: 熙和二十年,熙帝驾崩,其子李程登基,改国号为禾,年号程康,昭一红衣野夫为宰相左右辅佐。 同一年间,赋税倍增,各地开始强征男丁,备战北伐纪国。 程康二年,禾帝亲身率百万大军北伐,以百万之数强攻四十万纪军,首战大捷,占领纪国近半国土。 纪国皇帝守了半月后,派人赠礼求和,禾帝斩其来使,出言,“败俘何以求和?”,遂派兵猛攻,慢慢蚕食纪国。 程康三年,纪国横空出世一神人,挥手出强风,跺脚引地震,可无物所依浮于空中,言出便可造天火,以一人之势击溃禾军百万,军心惶惶。 几日后,禾帝身旁的红衣宰相腾飞而起,与纪国神人空中斗法,弹指间方圆十里皆不可见,次日,原地只留一惊天大坑,与坑底的红衣尸体,禾军败退回国,不再有任何侵占的心思。 纪国喜好和平,未借机反攻,纪禾生活回归如初,纪国百姓稳定下来安居乐业,禾国依旧重赋税,养练征军,并不死心,百姓水深火热。 程康八年,禾帝领着这些年蓄的兵与当年老兵,再次出征纪国,依然被纪国神人一人打回,走时挥指御剑斩了禾帝一臂以示警告,此后禾国便再无动静。 程康十年,先帝之弟李翰策反群朝百官,一人斩数百禁卫逼宫,禾帝李程勒死左右爱妃后自缢,程康亡。 李翰力排众议,推一马姓女子为帝,女子年近半百却难掩其英气,着龙袍,告天下,宣国号为明,年号清明。 清明一年,轻赋税,重农耕科举,清朝腐,定民生。 清明二年,造渠治水,修道北上,结交北纪,兴官商合治,修法典,发展迅速。 清明五年,国治初具模样,平过往冤假错案,维民间秩序,百姓皆传明帝乃千古第一女帝。 清明十年,国之大事,纪国元帝病危,明帝北上拜访,元帝下旨,传帝位于明帝,两国从此不分彼此,共奉之。 清明十一年,明帝遇刺,来刺者十余人,皆似前朝宰相红衣,有大神通,挥手毁明宫,明帝身旁一男子力拔石梁,以迅捷之姿一一投掷将来刺者击毙,过程不过数十息,乃神人也,世间传闻其为天上武神,此后再无来刺者。 清明十五年,江湖涌现大批神人,形貌各有不同,言之来自不同隐世门派,此番下山寻修仙苗子,欲探登仙路,开启修真大世。 清明十六年,一来自白浣溪之修士闯明宫,欲胁迫明帝让位,被明帝身旁男子一掌毙命,死者为白浣溪掌教,于此白浣溪唤上老祖举派来讨公道,皆当场覆灭,此后再无修士踏足明宫方圆百里。 清明十七年,修真大世盛,人人从之,修士地位平步青云,而凡人则如随手处置的牲畜,被肆意践踏,明帝派身旁男子行走人间,数百欺压凡人之门派一夜之间埋没山头,修真门派人人自危,不再轻视凡人生命。 同年同期,不少门派派人趁机刺杀明帝,还未入宫,便被李翰擒拿击杀挂在城墙高牌处,血流成河。 清明二十年,明帝举修真联盟,将众门派聚集,定下修真处世之规则,即修士不可伤凡人性命,违者众剿之。 清明三十五年,明帝无子嗣,告宣天下让帝位于太平书院一刚结业甲生,其名覃桓,乃大将军王衡之子。 改过号为亘,年号望明。 亘帝曾言,年号望明是以此勉励自己,以达明帝之功绩。 望明五年,亘帝借修真联盟之旧人打压修士生存空间,颁新则,除效忠朝廷外之修士不许出山,发现则斩。 望明七年,名为大江流的古老门派下山,仅仅一修士,斩遍所有效忠朝廷同道,威逼亘帝更改新则,亘帝敢怒不敢言。 望明八年,亘帝身旁阉人姜兹发现亘帝喋血床头,早已没了生机,其子嗣皆不见踪影。 此后,国亡,无国治,乱世起。 ———— 翻到这,史书就已到底,陈归头顶邋遢蓬乱长发,两眼呆滞,捧着史书无法言语。 “看完了没有!看完了就快滚!几百年没洗澡了啊?滂臭的一批!”一旁摆着书摊的耄耋老板捏鼻朝陈归骂道。 虽然骂的粗俗,但却猜的很准。 陈归确实几百年没洗澡了。 第46章 刘祖与陈祖 陈归没有因为摊主的话语生气,只是在心中质疑着史书的真实性,朝摊主好声好气请教。 “叔,我问你个事,问完马上走。” “有屁快放!”摊主不加掩饰对陈归的嫌弃。 陈归依旧虚心请教,“当下离望明八年有几年了?” 摊主闻言,嫌弃之色愈加,开始上下打量起这邋遢汉子。 “你是在发什么癫,望明八年都什么时候的事了,早过去一百多年了。” “一百多年?” “一百多年” “我他吗这次睡了这么多年?” 见陈归自言自语拖着破烂麻衫离去,摊主啐了一口沫子骂道。 “哪里来的癫子。” 自陈归从煤山洞穴里醒来,并未见到大虎和小鸭们的身影,而原来空空如也的石林又长出些透明的石胚,点点彩光内蕴。 走出煤山往窝窝乡走去,结果发现原本屋舍俨然的窝窝乡已经人去楼空,满目破败,最好的房子都是仅有两面墙壁的模样,街道长满杂草,已分辨不出与郊野的区别。 陈归一心迫切着想得知窝窝乡到底发生了何事,于是连小山包也未回,四处寻起人来,来到了一名为博县的小城。 这才有了书摊前被骂的一幕。 得知时间过去了一百多年,陈归第一时间并未好奇自己为何一点变化没有,也未因这一百多年的流逝感到悲伤,而是莫名接受了这个事实,思考起故人都会埋在何处。 至于史书中的修真大世,早就被陈归抛之脑后。 陈归给了自己一巴掌,斥责自己怎会变得如此冷漠,那可是自己这世间关系最亲密的几人,怎么连对其的生死去向都毫无波动。 “不行,我得去找找他们。” 刘波此前说过,躲难去了南浔,叶萌叶正一则在中京书院,但过去了这么久,希望还能有迹可循。 陈归径直奔赴南浔旧址,百年时间,南浔不过旧城换新人,陈归进城挨家挨户打听道。 “这边可有刘氏民宅?”陈归猜测刘波早已成婚生子,延续了刘家血脉。 但回应陈归的都是捂鼻嫌弃的摇头。 陈归走遍全城,外围尽是碰壁,当其深入城中,在城中央发现一处名为三娘饭馆的酒楼,心中不由得缓了一口气。 正欲迈步进入问个明白,门口两身穿道袍之人从袖口处抽出拂尘,朝陈归轻挥出一道劲风,打在陈归身上打算将其击退,但毫无起效。 “哦?”肥脸守门修士见状来了兴趣,猜测来者定不是凡人,不然早被击飞,轻则吐血重则隐残,根本不留手。 “你来自何处?” 陈归回道,“窝窝乡,我有事要与你们掌柜相谈,麻烦通报一下。” 长脸修士轻蔑一笑,“找我们掌柜?你也配?”肥脸修士也跟着大笑起来,脸上肥肉一颤一颤。 陈归摇头,准备强行硬闯,先闹出个大动静引这掌柜出来,便毅然往酒楼内迈步。 两名守门修士定不会允许陈归随意闯入,各自左手掐起手印,右手挥舞起拂尘,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做法。 “疾风刃!” “烈火术!” 手臂般长的风刃和拳头大的火球凭空出现,朝陈归砸去,还没触及就被陈归俩巴掌扇到空中消散。 陈归看着空中的火气沸腾,跨赞道,“玩的还挺花。” 说罢对着地面就是一跺脚,踩出一个大坑,将整栋酒楼都震动得摇晃,惊得食客纷纷停下手中碗筷,看向一口入口。 “掌柜的,出来一见!”陈归的喊声响彻酒楼,本还喧嚣的气氛一滞。 “原来是找掌柜的,看乐子咯。” 见无人回应,陈归又是一跺脚,将大坑更踩进去几分,食客扶着桌子朝陈归骂道。 “你找掌柜,管我们寄事,别拆楼啊。” 陈归向说话者比了个三根手指的手势,便不再跺脚,看得说话者也是一头雾水,三根手指啥意思啊? 这时从酒楼阶梯缓缓走下一个人,显然是酒楼掌柜,手持墨竹折扇,朗声笑道。 “阁下为何随意闯我酒楼,还打扰我店贵客们就餐?” 陈归倒不想和他整这些弯弯绕绕,直奔主题问道,“刘波和马三娘跟这个酒楼什么关系?” 掌柜模样的男子闻言,折扇一收,脸色瞬间严肃,踏步跃起落至陈归身旁,一点也没在意陈归身上的味道,拉着陈归就往私厢里走去。 待掌柜同陈归坐下,掌柜男子给陈归满上一杯清茶,陈归正好有些口渴,提杯一饮而尽。 茶水入口丝滑,沁润了心脾,陈归舒了口气赞叹,“好茶!” 陈归又懂什么品茶呢,以往在叶老爷旁喝茶都当水喝,不过是觉得这茶喝起来感觉不一般罢了。 掌柜男子则举杯慢慢饮着,“阁下好品。” “敢问阁下从何得知刘波、马三娘之名?此番寻找又是何意?” 陈归见这男子像是知情人士,但也知道伪装一手,便试探着说道。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 “他的祖祖祖祖爷爷是刘波的挚友,曾经一同在三娘饭馆里做过工,某一次走散后就再也没见过了,然后” “好,这个朋友就是我自己然后我的祖祖祖祖爷爷死前就是因为没见着刘波最后一面,导致他都没咽下最后一口气,就睁着眼睛一命呜呼了。” “我此次前来便来完成我祖祖祖祖爷爷的遗愿,来找刘波的后人相认,以及为刘波上坟。” “哦对了,你还别不信,我都知道马三娘便是百年前的明帝,昔日也是我祖祖祖祖爷爷的亲近之人,都管她叫姐。” 掌柜男子沉默听着,迟迟没做回应,再次打量了陈归几眼,见其面相也不像什么偷奸耍滑之人,坐正身子说道。 “容我自己介绍,在下刘光,三娘饭馆之主,目前也是刘家之主。” 陈归一听,起身凑近看了看刘光的面貌,“你是刘波的后人?长得也不像啊” “我见过刘波的画像,他的鼻子可比你的塌多了。” 刘光被陈归话语噎住,勉强笑着解释道,“刘祖终生未婚,不曾有过子嗣。” “在其晚年时,收养了一南浔街头的弃婴,取名为刘傲,故将刘家延续下去。” “还得是他啊。”陈归叹了口气。 “阁下是刘祖哪位故人之后,刘家有本记录着刘祖一生的史书,倒是详细。” 陈归未加思索,咧着嘴回道。 “陈归。” “陈归?” “陈归?!” 刘光听到陈归之名,整个人弹射而起,朝陈归兴奋说道,“阁下是陈祖之后?您可终于来了。” “刘祖曾多次派人寻其好友陈归去向,最终都无功而返,刘祖对于陈祖的思念之深难以用言语形容。” 陈归默默点头,异样的情绪又再次冒出,不知该如何应对刘光的这番话。 “劳烦你带我去给他上个香。” “好。” 刘府后院,一块简单朴素的坟地,除了遍地青翠的兰草和两块石碑再无他物,石碑旁的兰草随风轻轻摇曳,似乎在朝陈归道好。 “这是刘祖和祖母的墓碑,刘祖要求的简葬,但要种满君子兰。” 陈归摸着这君子兰,与山里的白玉兰草极为相似,只是少了些神韵。 再看属于刘波墓碑上的刻字,陈归彻底明白了为何刘波终生未娶。 其上写着。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 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陈归揉了揉眼睛,暗骂道。 “还同心而离居呢,真敢想啊,人家小希可是仙人,哪看得上你!” 第47章 武道修真 陈归对着刘波的墓碑上了几炷香后,便与刘光辞别,不多作停留。 但走之前刘光给陈归赠了一套上好材质的青衫,让其洗涤清理再离开。 在陈归的记忆里,明明前几日才与刘波畅谈以后之事,想着等过了这遭事后再一同相聚言欢,可这再相见却是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给陈归一种幻梦中的不真实感。 甚至在得知百年已逝,好友可能皆离世后,陈归都没有感到过于伤感,陈归推测此为沉睡百年的后遗症。 “你是真该死啊!”陈归给自己的脑袋砸了两拳,尝试让自己恢复正常感情,但发现无果后,又作罢。 陈归以树木为基,林间穿梭,朝中京旧址,全速移动。 中京数百年来,因位于中原交通枢纽,代代皆为国都,目前则是六州交界处,为江湖中心。 此前向刘光询问了当前世态,陈归对现在的情况也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自望明之后,各州自治,再无朝廷君王之称,江湖与修真风气融合,基本江湖之人都有点修为会些道法,修士在世间地位也变得普通起来,融入了世道。 所以陈归在酒楼门口碰到的守门修士也不足为怪。 说来奇怪,自没了国治,百姓的生活越发安康,可能是因为清明之时各方面的修善铺好的底子,也可能是因为修真入世带来了奇珍异物提高了普遍水准。 陈归走在中京街道上,四处打量街边事物,感叹这百年的变化确实不可小觑。 原本中京是街道是禁摊贩的,只允许街两侧的店面经营,但现在摊贩店家都朝街中蔓延,各式各样的商品或是奇物叫卖,热闹非凡。 “内功道法,武学秘籍,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这买不到的!” 一个白发白鬓的老人盘坐在地上,手里握着根木棍,不停敲打地面大声嚷嚷着。 陈归凑近瞧了瞧,一块破洞麻布摊在老人面前,布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册,但无一例外都纸面泛黄,看起来颇为古老。 陈归挑了一本写着“金刚经”字样的书册向老人问道,“你这卖这些东西是否保真?” 老人闻言拿着木棍就往陈归手上打去,呵斥道,“小生别瞎碰,碰坏了你可赔不起。” “何止保真,我跟你说,只要你买,我保你把他修炼到大成!” “大成?”陈归诧异。 老人瞪大眼睛回道,“咋地,还想我给你保到圆满啊?那是另外的价钱。” “彳亍,那能不能给我讲解一下这些什么武功,道法的区别,刚从隐居里出来不算了解。”陈归主打一个虚心请教。 “隐世家族?给你讲讲也行。”显然老人信了陈归的话语。 当今修炼有两大体系,一为武道,一为修真,互不相斥。 武道在修真入世之前便存在于江湖各处,其分外劲和内劲,外劲有三大层境界,命三通,一层炼体,二层融脉,三层通贯,每层大境界有九段小境,外劲三层圆满便可步入内劲,内劲则有五大层境界,命五养,一层息养,二层气养,三层藏养,四层神养,五层仙养,与外劲相同,每层也是九段小境。 当武道修至仙养九段之时,天将降雷劫,渡劫后即可飞升仙界,至于仙界是什么,无人可知,毕竟知道的也不在这人间。 修真与武道相比则显得简单,只有五大境界,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渡劫,每大境界也有九段小境,当渡劫九段时,也将面对天道雷劫,成功便可飞升。 两大体系入门和修炼都需要有功法辅佐,汲取天地灵气,虽然各类功法千奇百怪,但也都有个统一的掌握程度的划分,即入门、小成、大成、圆满。 修真武道每当破关突破大境,都可延人之终寿,武道三通五养的终寿分别是九十年、一百年、一百一十年、一百二十年、一百三十年、一百四十年、一百五十年、一百六十年。 而修真五大境的终寿则是一百年、一百二十年、一百四十年、一百六十年、一百八十年,相比武道多出二十年终寿,故世间大部分人都因此选了修真而非武道,但此外武道的修炼艰辛也是其一重要缘由。 “额”陈归虽然听懂了,但是纳闷这帮子人怎么就修起仙来了。 就算修到最高也不过活一百八十岁,自己睡的这两百年,都相当于跨时代了。 陈归发问,“那当下两道的修为最高者都是谁呢?” 老人思索片刻,答道。 “那定然是苍云山的云间道人,与大江流的火旺大仙,皆是渡劫五段。” “武道的话,有些没落,当今只有个藏养三段的泥浪人。” 陈归紧接着追问,“那就没有渡劫飞升之人吗。” 老人见陈归问了半天,买的意思是一点都没有,就不再搭理陈归。 “买也不买,还好意思问?” 陈归挑了本名叫御风术的书册,掏出大块银子递给老人,挤眉弄眼说道,“叔,爷,说说呗。” 原本陈归还担心时过境迁,银子已不是通货,但见老人态度立马转变,一脸带笑,便知道自己多虑了。 老人接过银子,放嘴里咬了咬后塞进了兜里,这才不紧不慢继续说下去。 “天雷可不是一般人能扛的,好多渡劫仙养的大能挨了前三道天雷就魂飞魄散了!” “而渡劫九段引天劫之人,本就少之又少,能扛过九道天雷之人更是屈指可数。” “小子跟你讲哦,这等秘辛之事,知道的人可不多,要不是你在我这买了功法,想打听这消息,门儿都没有。” 陈归配合着附耳倾听,老头低声说道。 “渡劫成功飞升之人,近五百年内只有三人。” 陈归发现这老头说一半又不说了,只好捧哏道,“哦?哪三人?” “第一人,明帝,此人曾为凡人帝王,后改道号念明尊者,听说接触修行不过五十年,便达渡劫九段,引紫金雷劫,唤天地异象,最后挺过飞升。” “明帝念明尊者马姐还活着?” 老人虽听到但并未在意陈归的喃喃自语,继续往下说着。 “第二人,夏汇,乃一武道奇才,五年破三通,二十年破五养,压制境界二十年,在一拳轰碎明帝的最后一道紫金雷劫,助其飞升后,自身压制二十年的九道雷劫齐至,也被其几拳向天击溃,后飞升仙界。” “啊?夏汇?” “都没死啊,还恁猛。”陈归期望这所谓的第三人能是自己的熟人,叶萌、叶正一,或者从墓里爬出的刘波也行。 老人捋着白长髯,提高了声调。 “这第三人,便是我爹,摘星道人,得天地星光蕴宝体,虽天资不如前二人,但也以一百五十之龄,渡劫飞升!” “哼哼,小子,如何?有没有被震撼到?” 陈归失落完回过神来,点头应和,“啊对对对。” “所以,爷你爹都渡劫飞升了,你贵庚啊?” “老道星罗道人戴铭,化神九段巅峰矣,年一百五十五,很快便可渡劫。”老人说着说着笑了起来,看来对于自己的成就还是比较满意。 陈归关注点总是独特,打断了老人的自娱。 “所以,你还有五年就要死辣?” 星罗道人闻言吹胡子瞪眼。 “你小子怎么说话的!?” 第48章 御风术 陈归见戴铭气得拿着木棍直敲地,连忙制止,“星罗大爷,是我失言,别在意。” 随后指着手上的功法小册,“所以什么时候教我这御风术大成。” 戴铭摇头,“等我今日出完摊,才是教你的时间。” 话虽这么说,戴铭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又摸索个不停,像是掩藏,却给陈归看的一清二楚。 陈归会意,又掏出一大块银子递去,戴铭接过嘿嘿一笑,白眉舒展,一挥手就把摊位的所有物件收走,但不知被收到了何处,然后将手搭在陈归肩头,领着陈归钻进了附近的阴暗小巷。 这老头不会见我颇有银两,想找个阴暗的角落给我嘎了。 陈归如此想到,但艺高人胆大倒也不怕这些,于是乎跟着戴铭九转十八弯,来到一破旧茅草院子,与中京的精致石房布局格格不入。 戴铭健步如飞推门而入,兴许是太久没有来客,门檐结满蛛网,紧紧粘在戴铭头上。 “进来。” 陈归吸进一口满是飞尘的空气,咳嗽着跟进。 院子除了两个茅屋再无他物,其中一个门口苍蝇乱飞,显然是茅厕,而另外一屋则是居所,仅仅比茅厕大了一倍,屋顶的茅草时不时还被风吹走几根。 陈归发问,“星罗大爷,这你家?” “嗯,陋室而已,不必在意。” “”陈归无语,捏着御风术小册,有点不是很想要这个功法指导服务。 “你爹不是渡劫飞升第三人吗,就住这?” 戴铭闻言,身躯一震,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再理会陈归,自顾自找了个小空地打起坐来。 “坐我旁边。” “额好。”陈归在离戴铭一尺之处盘腿坐了下来。 戴铭双手结印,嘴里念念有词,但没一个字是陈归听得懂,随着其发出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浑身四周狂风大作,围着戴铭的身躯形成了一道成形的风流屏障。 紧接着,戴铭身子随风而起,悬在百米上空,周围的云朵皆被风流刮散。 几息后,以戴铭为中心,渐渐形成暴风龙卷,规模越发庞大,直击天幕。 此时戴铭的声音在陈归脑中响起。 “这便是,御风术圆满。” “御风术,入门即可生风流,小成即可驱风刃,大成即可造风势,御风而行,圆满即可以身化风,寄神天地间。” 陈归看着天上那似毁天灭地的态势,头一回如此明显地感受到,这时代确实是变了,不再能如以往那般以力抗衡。 这样望着,陈归心里冒出了一个奇特想法,自己之前能弹出的劲风,应该和这个所谓的风刃差不多,打戴铭的这个风流卷试试威力? “准备动手!”嘴上说着准备,陈归随即朝着风流卷一弹指,一道无形的暗劲磨损着空间,穿透了风流屏障,直接命中戴铭。 随着一声惨呼,戴铭周围的风流瞬间消散,整个人飘摇不定,口吐鲜血往地面坠落,狠狠砸在自家院子的茅屋上,茅草漫天飘飞。 “额” 陈归开始质疑起自己的气力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了,百年昏睡后这变化定然不止一点两点,刚刚弹指发出的劲气不到一成力,便击溃了戴铭的化神九段的御风术圆满,还好留了一手,不然就成了杀人小黑子。 “咳咳”戴铭捂着胸口缓缓从废墟中爬起。 陈归佯装关心凑近托扶戴铭,“没事老头。” 戴铭仰天怒骂,“是哪个小儿竟敢偷袭我,速速给我滚出来!” “千足蛛魔?无欲老贼?”戴铭思来想去喊出了两个与自己有过冲突的修为相近之人。 风流消散,周围空气冷结成霜,无人回应。 “躲!就知道躲!等老道找到你们整不死你们!” 戴铭恢复的很快,不一会就已经可以恼羞成怒地原地大吼了。 见一旁的陈归正一脸玩味看着自己,戴铭又收起作态,坐在了陈归身旁。 “小子,赶紧的,翻开功法册,我来教你御风术。” “彳亍。” 陈归拨开书册,册子开篇便是绘制的一个人影,以弓步姿势于云间穿梭,其页空白写着一大字,“疾”。 再往后翻页,则是不同姿势的人影,配上不同字形的“疾”字,连续翻动,给陈归一种行云流水的连贯之感。 见陈归似乎顿悟般闭上了双眼,戴铭略微吃惊,“这么快就入悟了?”。 明明戴铭就在陈归身旁,可声音又在陈归脑中浮现。 “听我指令。” “屏息凝神,四肢松弛,挺背而仰头。” “放空心中杂念,任何事都不要想。” “感受周围流动的风在你皮肤的触感。” “去听,风声,去嗅,风气。” “去想你浑身都被风给包裹,它便是你紧贴你身的第二层皮肤。” “然后回想刚功法册上人影的动作姿势。” “起身,自己来照着人影的动作来模仿。” “想着不同姿势对应的不同字形的【疾】字。” “然后你便是天地间的一缕风。” “天涯海角。” “任你行。” 陈归施展完所有姿势后,张口轻呵,“疾!” 顷刻天色暗下,以陈归上方的天空为泉眼,方圆数里的气流席卷而来,缠绕旋绵,成了一个比戴铭之前还大的风旋,将陈归从地面拉扯而起,引动风流的程度更加剧烈,把戴铭仅剩的茅厕屋子卷得四分五裂,化成了碎片在风旋外围飞舞。 “什么鬼东西。” 戴铭双手插进地面,将身躯石化固定在了地里,以防被刮走。 “这还是筑基功法御风术?” “” 中京皇城旧址,虽没了国治,改成了道明宫,也依然是天下修士不愿涉足之地,毕竟谁想得罪这出了两位飞升之人的门派。 道明宫,昔日龙椅上瘫坐着位身披龙袍的壮年男子,望着宫外天空中明显非凡的异象,摸索下巴若有所思。 “老四,去探一下城中是什么情况。” 一面貌与龙袍男子有四分相似之人应了声后,便身影一黯融入影子中,消失不见。 大江流墓地,各样的石碑随意摆放,某块不起眼的石碑突然抖动,紧接着从土里伸出一只皮肤苍白的手,活络着指尖关节。 苍云山,一道悬千尺从山巅落至山腰的瀑布,冲击着一赤裸上身的壮汉,水花激起打在了湖边的一位白衫人的脸上。 白衫人挥手抹去脸上的水滴,朝壮汉说道。 “搞不懂你,好好的苍云道法不练,练这个苍云武诀干嘛,吃力不讨好。” 壮汉露齿一笑,“哥,你不懂。” 白衫人摆了摆手,“行行行,又来这套,我不懂就不懂。” “搞得好像你这个藏养二段的打得过我似的。” “中京那边好像有些动静,要不要跟我去看看,说不准能从老梆子那把苍木剑给偷回来。” “好。” 锦州某处郊野,一道宽数里的裂痕横绝原野,裂缝内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屏障,蚕食着来自外界的光线。 裂缝下方如同天堑,为深不见底的峭壁,寂静无声的环境中,难以寻得任何有生命之物。 但却从一处泛着绿光的洞穴传来几声人语。 “师傅,徒儿们已有百年未见兄长,想出谷去看看他。” 说话者一头璀璨金发,穿着不知来自何种异兽的兽皮,光是皮上的斑纹都泄露出极强的力量感,可此人一侧的衣袖却空空如也,显然不是完人。 身旁还有两人与其面貌相近,可气质天差地别。 一人眼眉自然便是向下,浑身一股轻浮,甚至有些戾气在其中。 另一人则是两眼圆溜,面带笑容,颇有天真快乐之意。 可三人拜见之人竟然是一只黑皮豹子,慵懒躺在时不时有实质化的禅意飘出的蒲团上。 黑豹的回复也是言简意赅。 “可。” 第49章 你是我哥 陈归此时在空中盘坐紧闭双眼,思维进入了一种很奇特的状态,完全听不清身边的风流声,也感受不到身体上的外界感官。 他真的如戴铭所言成了没有实体的一阵清风,在这世间穿梭,于旷野中贴着麦野滑翔,于江河上拂过水面带走波纹,于山林间吹走落叶花香,却于人间流连。 陈归飞到了窝窝乡,它如以往那般热闹,街上遍是熟悉面孔,三娘饭馆里刘波在刻苦翻炒热菜,前台还是筱小希在无声盘账,馆内也尽是些乡里熟客,一切都那么平淡安好。 随着陈归靠近,筱小希的身影瞬间破碎成一片泡沫,紧接着三娘饭馆也开始崩塌。 刘波在后厨停下了翻炒的手,径直望向陈归的视线,脸上逐渐布列皱纹,黑发从根处开始变白,瞳孔里多了些灰蒙,过了一会似乎才看清陈归的样子,刘波咧嘴放开一笑,颤巍巍吐出不清不楚的几个字。 “你回来了啊” 随后刘波的身影也崩开化作泡沫,消散于无形。 陈归猛然睁开双眼,发现自身不知何时浮在了空中,对于身边的风流多了种很强烈的亲切感。 “我这就会了?”陈归挥手驱散了身旁的风旋龙卷,平缓落地。 戴铭面色怪异走来,这动静真是御风术能搞出来的?什么大成圆满,说这是开山老祖他都信,开始怀疑起陈归是不是什么老怪物来扮猪吃老虎,问道。 “你之前修炼过?渡劫还是神养仙养?” 陈归如实答道,“没哇,修炼是绝对不可能修炼的。” 思索片刻又补充道,“可能之前修武算个初入内劲。” 戴铭闻言兴奋起来,抓着陈归的手说个不停。 “小子,我看你还是蛮有天分,不如拜入我摘星门,保你百年内渡劫飞升如何?” “你想啊,世间这么多修士,才出了三个飞升之人,我摘星门便占一席,这便是其他门派无法比拟的地方。” “再说,你拜我为师,能少走许多弯路,还能给你提供资源修炼多好。” “” 见戴铭说个不停,陈归懒得与其争辩,于是打岔说道,“先前是我打的你。” “什么打的我?” 陈归解释,“就是你搁空中演示御风术大圆满的时候,打你的那道劲是我弄的。” 戴铭瞪大双眼,觉得有些超出其接受范围了,“你弄的?” “嗯。” 陈归挽起袖子,真诚发问,“要不你再试一下?” “不必” 陈归觉得这戴铭人也不差,还教会了自己这御风术,反手又是一个真诚必杀技丢出。 “啊?你两百多岁了??” “嗯呐,小睡了两百年。” “你还认识夏汇和念明尊者?” “嗯呐,夏汇我亲兄弟,明帝我喊姐。” “” 戴铭觉得听完陈归的话,头有些犯晕,都啥事啊这,但这并不影响他这个风烛残年的化神修士来喊陈归老哥。 “哥,小戴这还有很多本各种门派的功法,你要学的话,我指导啊呸!” “我来为你解惑就好。” 陈归心想确实需要补充点功法存储,多学点总不差,目前也没得寻人苗头,于是在这破茅院子驻足了十日,把戴铭这些年积蓄的功法学的一干二净,也与戴铭的关系熟络了很多。 戴铭喊哥也越发得心应手,毕竟打心里算年龄,陈归确实比他要年长,还如此神秘,能两百年不死,说不准这就是自己的机缘。 “哥,要不你把我这祖传的摘星术也学了?” “额这还是你自己留着。” 陈归学完后便不打算多做停留,叶萌叶正一的去向还不曾得知,大虎和三小鸭的踪迹也还需回山里搜寻。 戴铭手持木棍撑地倚门,向陈归道别,夕阳下白鬓颤颤。 “哥,以后常来玩,小戴下次再给你进些货。” “得嘞。” 陈归走后,戴铭扒开了堆积许久的废木茅草,外散了点体内的真气,引得泥地如液体沸腾,而后融化显露出一个入口,通着一条往下的阶梯。 戴铭掏出一支竹卷,眼神坚定,顺着阶梯走下。 “还有五年,一定得抓紧把摘星术给修到大成,不然死在化神,又有人在天上都要看不起我。” 说出去定不会有人相信,一个化神九段巅峰的修士,连自己主修的功法都还只是小成。 “摘星术,此等功法真的是我们祖上传下的吗” 陈归化作一缕清风赶路,来到了太平书院旧址。 听戴铭所说,太平书院自变革后不再教书育人,而是作为中京能与道明宫并肩的势力开枝散叶,贯彻了开创者李翰众生平等的理念,对世人开放修炼功法,为普通修士提供修行庇护。 太平书院如百年前一般,绿瓦红砖,只是从外看着有些年头,岁月也留下了痕迹。 陈归拦下一个正欲走进正门的十五六岁的年轻少年,此人面带英气,气宇轩昂,浓眉下是深邃黑瞳,尽显不凡,可身上则穿着同陈归一样的麻布衣裤,使其气质并不明显。 “小兄弟,请问你知道这太平书院里的主事人是谁不?”陈归如此问道。 少年一看陈归也是平民模样,来问书院情况,自然乐意笑着回应,“这位大哥也是想来拜入书院修炼的,正好,我此次回来交接任务需要路过人录铺,带你介绍一下。” “嚯?还有这等好事?” 陈归与少年并肩步入太平书院,少年一路为其讲解着自己入书院后的大致情况。 少年名叫蒙鸿,无父无母,原本吃着中京外围长隆街的百家饭长大,十岁那年管制长隆街的郭家以流浪汉污浊了中京这片卧龙之地为名,将包括蒙鸿在内的数百孤儿乞丐驱逐出了中京。 驱逐当日,正巧有一太平书院的外门长老路过此处,将郭家行为制止,并给眼前的可怜孩子指了一条明路,便是视世人平等的太平书院。 只要种族为人类,入院作为弟子便可从数千本筑基功法挑选其一作为引入,金丹、元婴、化神、渡劫的功法书院都有藏录,但都需要贡献点进行兑换。 贡献点则是来自中院的巨大公告牌,听说由千年铁木制成,用于公示下发各类任务,任务来自各方势力或是个人,由书院评审根据难易分级,分成人、地、天、仙四级,并设定不同的贡献点。 除了功法外,书院还有神兵异宝,或是灵丹妙药,各类奇物无奇不有,都可用贡献点兑换。 在书院里,还保留着不同的学堂,只是教的东西变成了道法、阵法、炼丹、符篆、武技等,时不时有书院大修士为众人开堂讲课。 虽说和正统门派的弟子待遇还是会有差距,但这已是对大世下无门无派无基之人的最大机遇。 蒙鸿便是这无门无派无基之人中的一人,幸好其天资异常卓越,乃火灵根变异成的阳灵根,有百大灵体之一的阳炎体,修炼速度远超常人,不足六年,便已是金丹三段修士,在书院里尚有小火神之誉。 陈归听到此处,好奇问道,“小火神大火神呢?” 还别说,还真有,蒙鸿答道。 “大火神就是当今书院的院长,李焱。” “啊?” 第50章 无根之人 蒙鸿引着陈归来到人录铺,相比一旁公告牌围聚的人山人海,人录铺前偶尔有两三人路过和铺中人打招呼显得冷清。 “哟,小火神又带了新人来呀。” 铺中人看上去年龄不大,与蒙鸿相当,也是青年模样,只是言行间总透露出一股上位者的气质。 蒙鸿笑着招呼,“是的二长老,在门口遇到然后顺路带过来。” 随后侧身跟陈归介绍道,“这是我们书院的二长老李泷,一天天闲的正事不干,就被院长发放到这来了。” 李泷闻言笑骂回应,“我好歹也是长老,当外人面这么不给我留脸面的啊?” “什么外人,这不是带来就是自己人了吗。” “哈哈也是。” “” 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有来有回,陈归心想这长老和弟子之间的关系还怪好的。 “那陈兄你就先在这办一下入院手续,我去把任务交付了再来找你。”蒙鸿说完撒手转身往中院走去。 “麻烦小兄弟了。” 蒙鸿的背上洒着点点阳光,齐至肩头的长发随风舞动,有些斑驳耀眼,陈归脑中突然灵光乍现,他想起来为什么觉得蒙鸿相处起来有些亲和了。 这蒙鸿身世配上天资,这不妥妥玄幻小说大男主?只要遇人便是亲和度拉满,连陈归也没落下。 “这么酷的吗” 李泷掏出一块木制令牌,丢在桌上,朝陈归喊道。 “小兄弟快来报个信息,我登记一下。” 陈归应声俯身靠桌,李泷熟练地快语发问,“家住哪,几口人,年几岁,修炼过吗,什么修为。” “家季州洛凤县无父母,孑然一人。” “年二百啊不二十四” “以前练过武会上几招也算修过” “没有修为。” 陈归一边思索一边回答,给了李泷不是很聪明的形象。 “行,你把这个令牌拿着,之后往里面注入真气或是脉力后即可认主作为书院弟子标志。” “去中院西侧有个测灵根属性的地方找吴海清,测完灵根再去中院藏楼去领功法。” “然后你就正式算书院弟子了,以后走南闯北都由书院罩着。” “好的捏。”陈归收好令牌后便动身。 灵气?估计跟自己体内的气力差不多。 陈归尝试着往令牌灌输气力,只见本无光泽的木制令牌随着气力的输送,闪烁发出点点白光,在令牌中央汇成了一粒白色玉石。 “恁高级。” 陈归独自默然走着,这才仔细打量起书院里的一切。 往来之人样貌各异,有人穿锦帽貂裘风度翩翩,有人麻布破衣唯唯诺诺,但都混聚在一起,或是货物买卖交易,或是处于任务合作协商,又或是从学堂走出,讨论着道法心得。 没见着任何阶级蔑视,确实是有几分众生平等之意。 陈归感慨,李翰设立的书院还真是不论在哪代都算福祉。 不一会功夫,陈归抵达了西侧的小屋,屋内冒出各色异光,一晃一晃的照得陈归直呼光污染。 屋门大开,陈归正欲走进,从里面走出了一对男女,看着都已过而立之年。 “夫君,没关系,你虽然灵根只是五等金木杂灵根,没什么资质” “但是我是二等水灵根呀,资质也算中上,我努努力应该可以有个好修为,能让我们的生活更好” 女子的一番安慰让男子脸色更加难堪,陈归听了悄悄竖起了大拇指,这姐们是懂安慰人的。 陈归侧身给这对夫妻让位后走进屋门,一个穿着宽大道袍的小女孩坐在桌前百无聊赖地敲击着桌上的圆球。 “小妹妹,这里的大人吴海清呢,哥哥我想测一下灵根资质。” 小女孩闻言抬头看了眼咧着个大嘴的陈归,瞬间来了兴致,瞪大眼睛浅笑道。 “好呀,但是吴海清今天有事不在哦,如果要测灵根,大哥哥你把手放在灵显球上就行了。” “它会自行检测你的灵根资质哦~” 陈归按小女孩所说把手贴在了灵显球上,盯着晶莹剔透的球体,却迟迟不见任何反应。 “这球坏了?”陈归脑袋一歪发现不对劲,怎么这灵显球和外面屋檐上的装饰晶球一模一样。 “小妹妹别骗哥哥啦,这不就是屋子上的球嘛,寄k帝,我还有事要做呢。” 小女孩收起脸上的表情,又恢复成了之前的默然神色,“无趣。” 随后从道袍中又掏出了一个球状物体,不再如先前那假球透明,而是洁白无瑕的填实。 “咯,这就是灵显球。” “还有,我就是吴海” 小女孩话还未说完,陈归右手便贴在了灵显球上,球的表面渐渐浮现出可辨的字样。 【非金、非木、非水、非火、非土。】 【无根之人。】 “啊?这玩意骂谁呢!?”陈归震怒,明明自己健康的很,莫名其妙被说成了残缺之人,搁谁身上都不会接受。 吴海清把灵显球转动面朝自己,开始剖析起表面的文字。 “金木水火土样样不沾就算了,还是个无灵根之人” “怪,太怪了。” 得知无根之人只是没有灵根罢了,陈归叹了口气,重回冷静,向吴海清问道。 “额那啥没有灵根有什么影响吗” 吴海清又从袍内掏出一本小册,一边翻页一边回应。 “影响那可大了去了。” “哦?您来说说有多大?”陈归像个没事人一样,又玩起捧哏的把戏。 吴海清手中小册停在某页,眼线随着手指快速阅览,“没有灵根就不能修炼,你说这影响大不大?!” “我在这测了起码百八十万个人的灵根,最次的都只是五等五行杂灵根,主要还是根本没下限可破了。” “今儿倒好,来了个无灵根,灵根古籍都没有你这记载。” 陈归略微思索,说道,“那我修武道不就好了,我打架嘎嘎猛。” 吴海清翻了陈归一个白眼,没好气地回道。 “你以为我说的不能修炼是不能修真啊?武道修真都靠灵根吸收灵气转换成真气或脉力,你灵根都没有,修个屁的武道。” “你叫啥名,我得持续观察一下你这个无灵根的特性,以后就住我小院,旁边还有个空屋子。” 陈归一想好像也没住所,那就先应着,在书院看看能不能通过院长李焱问到叶正一叶萌的踪迹。 “我叫陈归。” “好,陈归你去收拾。” “得嘞。” 陈归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琢磨起吴海清之前的话语。 没有灵根便不能修真气脉力,那自己这体内的气力又是什么成分。 陈归引导着体内的气力汇集指尖,五根手指上凝成不同的元素团,火、风、水、雷、金,这还是得益于戴铭收藏的各类功法。 “这是为什么捏~” 虽是自言自语,但陈归并未对此过多纠结。 前世看了那么多玄幻小说,开创修炼大道的又不是没有。 随即给自己体内的气力命了个名。 道力。 无他,只因道字尽显高端神秘。 又给自己取了个称号。 归祖。 归来仍是少年的道祖。 陈归是懂名词拆分解释的。 “哈哈睡觉!” “晚安,陈归。” 尽管此时还未日落。 第51章 顿悟哥 “嚯呀,今天也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呢。” 陈归一弹腿便起身洗漱,见吴海清屋门紧闭,于是走出小院在书院里转悠。 尚是清晨,书院里四处都是往来之人,陈归不由得好奇,修炼的人是不睡觉是,但其实非然,只是因为修行对人体的改善,精气神都大幅提升,已不再需要过多的睡眠进行滋补。 陈归走至公告牌旁,从挂得满满当当的任务牌中大致打量了几眼。 “护送四辆商车,季州运至沧州,人等任务,五贡献。” “击杀云沼巨蟒,取蛇胆,地等任务,三十贡献。” “血尸门位置情报,人等任务,十贡献。” “收延寿灵药骨芝,人等任务,十贡献。” “” “怪花里胡哨的嘞。”陈归看到角落有一木制已然发朽的任务,有些好奇仔细看了看。 【寻窝窝乡生人陈归,人等任务,二十贡献。】 “啊?有人找我?” 陈归将此木牌摘下,虽不知是何人作为,但一定是故人之一,看看能否通过交付任务见到此人。 之前听蒙鸿说到过,领取任务牌后于中院中庭找书院专人便可联系任务发布者确认任务详细事项,完成后也是到此处交工领取贡献点。 来到中庭,有一环形前台位于中间,里面坐着不少所谓专人处理着任务的交接。 陈归寻到一处并无交接的位置,向专人询问道。 “我要接这个任务,能帮我联系一下发布人吗。” 专人是一位束发红衣女子,其闻言接过陈归手中的任务木牌,放在桌上的石案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嘀”。 陈归见此情形挠头,“刷卡机?高科技是?” 女子似乎并没有联系到该任务的发布者,转手将木牌拿起放下,又发出一声。 “嘀。” 随后女子抬头,带着歉意回应着陈归的视线,“不好意思,联系不到。” 陈归追问,“为啥?仪器坏了?” “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发布人身死道消了,二是人不在此界了。” “这种情况,书院都会将任务作废,但是这块任务牌权限很高,不可作废,得一直挂着,是上任院长的意思。”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个发布人的名字。” “啥名?” 女子再次确认了一遍姓名,“叶正一。” “” 得知叶正一一直在书院寻找自己,现在还联系不到叶正一,陈归迫切地在书院寻找起蒙鸿,蒙鸿与院长李焱关系匪浅,胜似师徒,现已是书院的一员,应该可以通过蒙鸿见到院长。 “那小子说的住在西院墨湖边,怎么连一个屋子都没有。” 陈归绕墨湖行走,又想起之前一路轰山抵达墨湖的那一晚,早知道就和叶萌多聊聊天了。 从靠书院的湖岸一直绕到了靠山林的对岸,陈归还是没见到有人烟的样子,反而看到了之前自己击碎的数块大小不同的石块,都已长满苔藓。 “陈兄,你怎么来了。” 陈归顺声源抬头看去,蒙鸿盘坐在树上笑着朝自己打着招呼。 “你住树上?什么泰山。” 蒙鸿轻身一跃落在陈归身旁,“不是这回事,我在这修炼呢,听院长说这里可以参悟一种拳意。” “我昨日本打算交付任务了来找陈兄,可忘问陈兄位置了,都怪小弟我都惦记修炼老健忘。” 看着蒙鸿灿烂的微笑和真挚的歉意,陈归本就未怪蒙鸿,瞬增的亲切感又让陈归浑身一颤。 我超,这就是大男主的人格魅力吗。 “没事,这不我就来找你了吗。” 陈归直言,“我想见一下院长。” “见院长?找我干嘛,直接去首庭找不就行了。” “啊?” “” 知晓院长可以随意拜访,陈归又闲下心来看起蒙鸿修炼,主要是想看看心中猜测的大男主在修行上的天赋。 蒙鸿也不介意陈归在身旁,盘坐碎石前,闭目养神,毕竟就算是旁人想要趁自己修炼来害自己,自己也有起码五个底牌保命。 这就是底气。 只见蒙鸿冥想了不一会,其身旁的碎石随着地面开始剧烈震动,又被蒙鸿体内散发的金黄真气击飞至空中。 蒙鸿起身,握拳蓄力于腰间,可却迟迟没有出拳,直到碎石落到身边,即将触地,蒙鸿将五指松开,一股狂暴的拳意释放,将所有碎石碾压成了粉末。 感受着这还未消散的拳意,陈归倍感熟悉。 搁半天蒙鸿要参悟的拳意是自己之前轰山出的拳。 “额” 正值陈归有些无语难绷之时,蒙鸿依旧闭眼,突然怒吼一声。 “燃!” 蒙鸿身体表面瞬间燃起金黄火焰,将整个人全部包裹,附近林间的水雾被突然的升温给蒸发,半径百米内的绿叶瞬间被灼烧殆尽。 而后蒙鸿又握拳,朝上空挥出。 一道混合着拳意与火意的火龙飞至空中爆裂,劲风四起,将本就被烧干枯的树叶刮落,只剩枝干。 此时,蒙鸿才缓缓睁开双眼,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点点火苗,露出满意的笑容。 陈归见周围原本绿意盎然的树林变成了光秃秃的荒木,感叹道。 “还得是顿悟哥,还能在原有的基础上个性化加强,太牛了。” 蒙鸿朝陈归咧嘴一笑,示意自己顺利结束,又转身走向最近的一棵枯木。 跪坐在地伸手抚摸被烧得焦黑的树皮,蒙鸿将脸贴在上面,垂眼带着歉意轻声道。 “抱歉让你们受苦了,都怪我,下次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们” 在这场面下陈归也被蒙鸿的温柔所感染。 “亚萨西嘞” “什么东西,这大男主的感染力也太强了” 当陈归给了自己一巴掌清醒后,蒙鸿起身单手结印,浑身绿光迸发。 “又在干啥” 蒙鸿嘴里念叨着,“草木有情,有时凋零。” “生灵诀,万物生!” 蒙鸿话音刚落,周围的枯木褪去了老皮,以肉眼可见之势长出了新皮,光秃的树枝冒出翠绿嫩芽后,又迅速成叶,于风中轻摇,似在回应蒙鸿。 地面的荒芜顷刻又长满野草,比以往还要茂盛。 “行呗,好事坏事全让你干完了。” 陈归感觉头顶发痒,是真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长出来了,于是乎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一株生着三瓣叶子的小苗就这么扎根头皮在陈归头顶随其动作抖动。 蒙鸿惊讶道,“陈兄!你头上长草了!” “不用你提醒我摸到了” 陈归右手抓住小苗,使劲一拔,把自己整个身子拔得反转,都没把小苗拔掉,显然是与其血肉紧密相连。 看着湖水里自己的倒影,陈归想到了前世的某一事物。 “我超,慢羊羊!” 珍贵的三瓣草影像 第52章 灵体兵解 次日清晨。 陈归头顶的小苗依旧挺立,叶面上渗出的朝露折射着晨光。 “院长院长在不在~”陈归站在首庭门外呼唤,倒也没考虑到是否会打扰到庭内人的休息。 毕竟印象中修为越高,睡的觉越少,又不像陈归这样,依旧是凡人作息。 迟迟不见庭内有人回应,院门也是半掩,于是陈归推门而入。 “院长我进来了喔~” 陈归一进门,就发现一个赤红身影朝空气喷吐着火息,身上则全是烈火覆盖,乍一看像是红温形态的蒙鸿小火神。 毫无疑问此人便是大火神李焱,只是修炼过于入神,完全听不见周围陈归发出的动静。 本以为李焱作为院长,能展现出一些惊人的神通,可只见李焱紧握双拳,朝空中的一道火焰漩涡猛轰。 毁天灭地之势都被火焰漩涡所吸收,没有泄漏出一丝火花。 “一大一小,搞半天火神只会打拳是。”陈归结合之前蒙鸿的表现,在心中对火神的印象并不是很好。 “呼” 随着李焱呼出一口浊气,身上的赤火不见踪影,露出健壮紧实的铜色肌体,眨眼间感知到了陈归的存在,但却感受不到陈归的修为,回头看向陈归。 “你是何人?” 陈归挠头打着哈哈,“院长你好,我是新生,来请教个问题。” 超前词语引来李焱的疑惑,“什么新生?” “哦哦,就是新来的弟子儿。” “什么问题?” 陈归从兜里掏出先前的任务木牌出示给李焱,问道。 “院长可还记得这块任务牌?我想打听一下这个委托者的消息。” 李焱看了眼陈归手中的木牌,瞳孔微缩,显然是有些惊讶,思索几息回道,“我知道,但我为何要告诉你。” 陈归一听慌忙说道。 “这个委托者和我关系密切,算是我亲人,我一直都在找他,可杳无音讯,这算是我唯一的渠道了。” “把你身份令牌给我看看”李焱索取了陈归的身份令牌,在其手中白玉绽出耀眼光芒,随后反问道。 “这任务发布已有一百五十年,你说委托者是你亲人,你一个二十来岁的人,能和他有什么关系?” “” 陈归闻言脑袋一歪,“原来你搁这担心这个呢。” “请让我来把自己好好介绍,我从小脑子很好,考试能考” 看着哼着奇怪语调的陈归,李焱顿感晦气,怎么大早上被神经病创门了,于是挥手在空中形成一个水掌打算将陈归推出院外。 陈归吐出一口气击散了水掌,开始挽留李焱,“额我正常说,先别走。” “我是真的和这个委托者认识,早些年就是邻居。” “早些年?邻居?” “对哇,两百多年前,在一名叫窝窝乡的小村,那时候他是县令老爷,我是就小村民。” 在陈归的记忆里,这些甚至不过是前不久的事情,当成历史说出的感觉异常怪异。 “然后因为我不知为何一梦两百年,醒来便来寻故人。” 听完陈归的诉说,李焱觉得甚是荒谬,一点也不相信陈归,在陈归身旁形成了数个元素掌,不过此次像是乏了些耐心,用了李焱的赤火。 陈归一看周围空气又被灼烧的失衡,心想他吗的这个人是听不懂人话是,别给脸不要脸嗷。 毕竟是学了些功法,作为归祖,打架的时候要尽量不要自己动手,拳头能不用就不用,于是陈归挽起衣袖,轻呵一声。 “疾!” 狂风随声而起,席卷了小院里的一切,将一棵柿子树与池中的锦鲤都剥离至空中,竟发出了奇怪的人声。 “李焱,我飞啦!” “院长救救我啊!这个人他疯啦!” 李焱立身风中,用真气隔出一道屏障将柿子树和锦鲤护在身边,“阁下真打啊?我就试探一下。” 李焱说的是实话,此前因感受不到陈归的修为怀疑其入院用意,便打算试探一手,可没想到,这老怪话不投机半句多,李焱丢个小术法,陈归反手就是一个大神通。 要是在书院外,说不准李焱还打算与其对抗一二,可这是在书院,好不容易才花巨资将书院翻新,别随便几个大神通把书院毁了,那就不是李焱的心里承担的了了。 “不是你要打吗?”陈归散去风劲,疑惑看向李焱。 “非也道友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李焱从袖口取出一套茶具,坐在院中的凌乱中示意陈归面对而坐。 “道友之前所说难道为真?” “不然呢。” 陈归没好气回应,依旧是把茶当水狂饮,不过不得不说,这书院院长的茶水,喝起来和之前在李光那的茶品质要高上不少,入喉进肚一股炎热之意汇入心田。 “真认识叶正一?” “不然呢。” “那马三娘呢?” “我马姐啊,不是你们口中的明帝吗,当然认识。” “” “哦对,两百多年前的院长李翰我也见过一面,虽然是匆匆几眼。” “” “我就是这任务牌要寻的陈归。” “” 李焱沉默不语,陈归骂道,“所以别愣着啊,知道什么情况了就赶紧说你这里有没有叶正一和叶萌的之前的去向啊。” “” 李焱突然抓住陈归手臂,满目柔情,大呼,“哥!” 陈归抽手躲开,面无表情看着李焱,“癫了?” “快说啊!半天崩不出一个屁来,再不说我要揍你了。” 李焱扭捏着身躯,从其身后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 “噗~~~” “恶” 陈归没忍住心中的躁动,觉得挽袖都有些麻烦,于是脱掉了衣衫,赤手将李焱按在地上猛揍,而柿子树和锦鲤则在一旁瑟瑟发抖地看着。 “我,是,真没想到,院长,还能像你,这样。” 每一停顿都是一拳挥下,李焱鼻青脸肿却冷静了不少,给自己施了个生灵诀恢复后坐正与陈归说起正事。 “哥,是这样的,上上任院长李翰是我爷爷。” “可能天下人都有所不知,他是先天无垢之体,万法通灵,比明帝和汇武仙都要先修至渡劫圆满,甚至半只脚踏入更高的境界。” “陪在明帝和汇武仙身边,只是舍不得这人世间,想多看看这盛世。” “可纵使多好的治理,都解决不掉修士与凡人间的隔阂,修士总是因能者视人命为草芥。” “于是待明帝与汇武帝飞升后,他兵解灵体,为此世间制定了一条规则。” “修士不可屠戮凡人。” “以其仙途造凡人安康。” 陈归竖起大拇指赞叹,“李翰院长心怀天下苍生,可歌可泣。” 然后补充道,“所以呢?和叶正一叶萌又有什么关系。” 李焱抿了一口灼茶,接着往下说。 “叶萌是李翰亲传弟子。” “在李翰兵解那日,由于世间规则被改变,引来了上界之人,看样子花了巨大代价,下来查看情况。” “然后看中了叶萌的修炼资质,顺带着将叶正一同其带去了上界。” “当时留下了一句话,被记录在书院秘闻里。” 陈归得知叶萌和叶正一应该还尚存活,心中不知名的梗塞舒缓了不少,问道。 “什么话?” “此女是云界中兴之人。” “云界?是对上界的称呼?” “也许” 陈归抚摸起头上的小苗,默默念叨。 “那四舍五入,就是人都还妹死咯。” “好耶!” 似乎是感受到了宿主的愉悦,小苗在摇曳中又多长出了一瓣叶子作为庆祝。 第53章 发育 “要不你去东院那边的厢房看看?作为叶氏故居早已封禁不让人进入。” 李焱从在一旁看戏模样的柿子树上扯下一片叶子,递给陈归。 “拿上这东西,守厢房的弟子会让你通行的。” 陈归刚接过,柿子树用一条长枝戳着李焱的长袖,呜咽地叫着。 “李焱!你王八蛋!拿我身子送别人!” “” 李焱一手拦着小柿子树不让其接近自己,朝陈归说道。 “柿树精的叶子出示完之后,口含叶片能让你快速入悟,但只能用一次。” “嚯,还是个好东西。” 任柿子树怎般打闹,李焱都只是默默与其保持距离。 在地面上靠尾鳍站立的锦鲤则是摆了摆胸鳍,鱼须颤颤,示意陈归赶紧离去,此处即将要爆发家庭矛盾。 东院厢房和陈归印象里的模样略微有些不同。 原本朴素的木屋如今竖起了高墙,镶嵌起了金边,还立着一块三丈高的石碑。 碑上赫然几个大字。 【叶师祖故居】 “额这叶师祖不会说的是叶萌” 这时一位嘴叼鸡腿还在咀嚼的男子挡在陈归身前,“欸欸欸,这位小哥请留留留留步。” “前前前前方可是我叶萌师祖的故居,乃书院重重重重地,不可进。” 哪来的结巴? 结巴弟子看到陈归从兜里掏出叶子,便笑盈盈给陈归让路,“师兄兄兄兄这边请” “师兄你你你你头上的草还挺挺挺挺好看” 陈归好奇问道,“好看在哪捏?” “绿绿绿绿绿绿的很。” “” 眼看结巴弟子又走在前面试图为陈归带路,架势像极了旅游团的导游,陈归将手搭在其肩上,摇头道。 “你忙你的,我自己看看。” 然后瞅了眼地上被剔的精光的鸡腿骨。 “哦对,你这结巴得治。” “是!” 得,一个字的话倒是没结巴起来。 陈归欣慰点头,往墙内走去。 从里到外全部走遍,陈归发现原来起的高墙只是装裱,内的厢房可谓是毫无变化。 一口石井几个破木屋,不过是时而有人打扫才显得干净。 也并未找到有什么是爷孙俩留下的东西,陈归有些落魄回到了吴海清的小院,躺在木板上东想西想。 虽自我感觉只是几日未见,世道变迁却将陈归与故人的距离拉的很远。 窝窝乡也莫名人去乡空,尽是些残砖断瓦,完全失了以往的模样。 陈归又一想,自醒来后,自家小院自己还未回过,也不知院子里的花丛是否早被杂草侵占,不知池塘水是否已经腐幽。 “算了,睡觉!” 陈归啪的一下给了脑袋一巴掌,克制着选择了陈氏思维必胜法则——睡觉。 这次更是重量级,午时骄阳当空,陈归勇夺今日睡觉第一名。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叩开了陈归刚闭上的双眼。 “陈归,快开门,我来研究你了。” 兴许是吴海清嫌陈归开门太慢,木门被其一脚踹开,直接与门槛骨肉分离,变成三块木板堆在地上。 陈归坐起身子,脑袋一歪。 “啊?” “” 吴海清站在木板床边指着陈归,废了很大的劲板下脸,捏着嗓子假装威严说道,“你把衣服脱了” 陈归看着吴海清鼓着嘴强行皱眉的样子,想起蒙鸿说过的话,吴海清是还活着的最早一批的书院弟子,儿时便已入院,但天生受天道诅咒,身体外貌定格在其十二岁,寿命却与常人一样。 好在吴海清修行天赋尚可,百年便已渡劫一段,寿命不过才过去一半,书院曾多次请其担任长老,可总被拒绝,故安排了一个测灵根的小差事让吴海清能有个事干。 “愣着干什么!脱衣服啊!我要研究你的体质!” “哦哦。” 陈归乖巧麻溜地褪去衣衫,露出了白皙的肌肤,以及瘦弱的膀子。 “然后呢?” 吴海清没有回话,只是将小手轻轻贴在了陈归的胸部,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度,吴海清顿时脸红不已。 “跟你说一下我我要看看你的根” “啊?” 陈归闻言猛地跳离床板,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披上了上衣,捂着胸口躲在无门之槛边疑惑地看向吴海清。 “哎呀你干嘛!” 吴海清眯着眼睛,以一种更疑惑的眼神望了回去。 “我要看看你灵根处的状态,你跑什么?” “哦” 吴海清的右手微微溢出白色真气,在陈归腹前萦绕,然后看了眼陈归,略作提醒。 “我要进来了喔。” “好。” 白色真气汇聚成针状,在吴海清的控制下缓缓刺入陈归的皮肤。 几息后,吴海清散去了真气,独自走到一旁找了把椅子坐下,唉声叹气久久不语。 陈归捧哏这么多年,自然是懂配合的,开口道。 “怎么了吴大师,我还有救吗。” 吴海清甩动着肩头的麻花辫,面带悲色,“嗯,没救了。” “那你说屁。”陈归将没素质贯彻到了底。 “好奇怪,你虽然是无根之人,但是我刚在你体内却感受到了灵根的气息。” “很微弱而且还时有时无” 陈归恍然大悟,道出了自己的猜想。 “它不会还在发育?” 吴海清一听,思考片刻后觉得确实有这种可能,以前也有过五等灵根变成四等灵根的情况。 但那记录的也是新生儿一日之内的变化啊 至于这未见过的无灵根到底能不能长出灵根来,以吴海清的百年见识来看,还不能下定论。 “那过几天我再来看看。” “或许与你这头上这根草有关。” “这不是草,这是苗!”陈归反驳。 吴海清捧起她的灵根工作者手札,手御真气一边在上面写着一边走出了屋。 三块混着木屑的木板安静躺在地上,生着四瓣叶子的小苗在陈归头上随其呼吸频率一抖一抖。 陈归摸了摸自己胸口,也尝试感受一下吴海清所说的灵根气息。 只是略微静心便感受到了那股独特的气息,与自己的道力大不相同,有种悦动的生气。 很像五行灵根里的木灵根。 “难不成它还真在慢慢发育?” 陈归心想,若小苗真和此有关,那便不再拔它,虽然头顶绿的发慌,但 慢羊羊又怎么不算酷呢? 第54章 书院二流子 两眼一睁一闭,十日过去,这段时间里陈归在蒙鸿住处、首庭、自己的无门木屋间乱窜。 活脱脱一书院二流子,还在院内长老圈子打响了名声。 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 “你知道吗,院长年轻时候在外面留下的风流债找上门来了。” “什么风流债?” “就是最近经常和小火神在一起的那人,是院长的私生子哩。” “” 光着上身坐在木板床上的陈归似有感知般转头就是一个喷嚏,给正在摸索陈归灵根的吴海清惊得一抖擞。 “感冒了?”吴海清控制着真气长针在陈归体内搅来搅去,也不忘担心一句。 “没。” “应该是有人在想我。” 这些日子的接触,吴海清早已弄清楚陈归的为人,总喜欢这样没羞没臊开着玩笑,虽然跳脱,但是人还挺好。 几天前吴海清平躺修炼一日未出屋门,陈归以为她走火入魔暴毙了,也一脚将屋门踹开,掐着她的人中打算抢救。 以至于院子里三个屋子,除了测灵根的主屋,其余两个屋子都没了门。 这么想来吴海清觉得陈归这个人也不怎么算好了 “瞧给你美的,还有人会想你这虚人?” “还是一样,若有若无的灵根气息,没一点增长。” 吴海清口头出言讥讽,但看着陈归的脸,还是较为认可他的容貌,是不多见的倜傥俊男。 “小吴这你就不懂了,哥们这叫扮猪吃老虎,主打一个隐藏。” 吴海清闻言拿出了长辈的气势,抬手给了陈归脑袋一巴掌,随后朝屋外走去。 陈归挑眉,“欸,你别不信” “对了,你说你几日后就要离开书院,什么时候回来。”吴海清背对陈归问出了这么一番话。 突然的话题转变倒是陈归没想到的,“额,不清楚,可能不回来了?” “出去看看无根之人有没有飞升的途径,有的话就直接飞!” “没有的话就无所谓!” 乐观心态当如陈归。 吴海清点头低语,走出了陈归的视线,“不回来了” 小小的身子拖着大长袍从一个门槛走向另一个门槛,陈归透过木窗看去,只见吴海清走得很慢很慢。 与尘封记忆中的一个场景有些重叠。 那是前世的陈归,在跨年当天的晚上,因课业没吃晚饭打算去超市买些零食垫肚。 明明是十一点多的深夜,路上却站满了成双成对的男男女女,都望向陈归来的方向,欢声笑语不知谈论些什么。 陈归裹紧了围巾,错开人堆,继续慢慢前行。 当陈归快要抵达超市之时,背后传来嘈杂的欢呼,紧随着便是连续的烟花在空中炸开的声响。 陈归没有回头,打算就这样走进超市。 可超市的玻璃门却在烟花的光照下映出陈归的镜像。 周围空无一人,只有背后的绚烂绽放,陈归强颜一笑。 这般寂寞,正如吴海清的背影。 陈归倒是理解,吴海清在书院的百年来,基本独来独往,接触最多的便是来测灵根的新弟子。 院内长老也曾多次照顾,但吴海清不为所动。 没人能明白她想的什么,都只是把她当成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尽管她的修为早已超过大多长老。 陈归也不知为何,穿上了衣物,快步走出喊住了吴海清。 “小吴!” 然后陈归鬼迷心窍从衣兜掏出了一片鲜绿的柿树精叶递给吴海清。 “你干什么?” “送你留个纪念。” 吴海清将肩头的麻花辫担到背后,连眨几下眼笑道,“送我小黄的叶子干啥?” “小黄?李焱的那棵柿子树?” “对啊,小焱养的那个精怪。” “小焱?” 一番探讨,陈归又得知了一些秘闻。 吴海清是前任院长的首席弟子,也就是李焱的大师姐,当然也只有李焱把她当师姐。 陈归竖起大拇指表示了赞叹,问道。 “那条鱼叫啥名捏。” “叫小鱼。” “还真是好名字” “那当然,我取的。” “行呗,那把叶子还我,我还没用过呢。” “嘻嘻,不还。” “额” 陈归看到吴海清将叶片塞入囊中,安心不少,虽然知道吴海清也有一百多岁,但作为两百多岁的好男儿。 关心一下小孩子怎么啦? 陈归是这般想的。 吴海清这时又盯着陈归头顶的小苗说道。 “要不你走之前,扯瓣叶子给我当纪念?” “想都别想,你这是要我命。” 陈归为何出此言,缘由便是这段时间,陈归突然发现小苗摸起来手感不错,时不时扒扯一下它。 有几次陈归扒扯没控制好力度,将小苗拔长的同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也突然紧缩,像是被挤压了一般,剧痛无比。 “小气,我上班去了,你自己玩。” 显然吴海清也接受到了来自超前打工心态的洗礼。 “我超,你小子是不是偷看我牌!?” 陈归翻遍了上衣,在腋下找到一片来自小黄的叶子,然后将桌前牌局掀翻。 “你又用感官共通来耍老千,不玩了!” 小黄见陈归这般模样,乐的枝叶乱颤,朝一旁的李焱小鱼说道。 “哈哈你们看,陈归他急了。” 随后便是陈归将小黄按在地上拔树叶,不一会功夫,一个崭新出场的光秃树干子重新回到了牌桌前。 “三筒!” “幺鸡!” “碰!” “无懈可击!” “说明理由。” “鸡你太没。” “” 首庭的牌局就是这般新意十足,往往都以四位局内人玩到舒心收尾。 每当要收拾凌乱的现场之时,陈归都会用各种手段进行推脱。 前几日便是借尿遁大法跑到蒙鸿小院下的土里躲过李焱一家的追杀。 今日的手段陈归早就做好了规划。 乃百年前在某波身上屡试不爽的方法之一。 捧杀! “黄哥,今儿你打的牌也忒好了。” “那几个杠上开花,杠到我心坎上去了。” “黄哥今天简直帅的一匹。” “” 小黄在陈归的一声声黄哥中渐渐迷失了自我,光秃秃的枝干摇摆着,哼着小曲不停歇地收拾起来。 陈归和李焱则悄然钻进屋中,吃起了不知是哪些弟子送来的奇异香甜灵果。 沧蓝果,柏甘,霖梅,焅炎岩珠,应有尽有。 “归哥手段够我学十年。” 小鱼则默默沉入池塘,吐着泡泡看向小黄,无声地怜悯。 “得时刻防一手陈归才行。” 然而第二日。 小鱼加入了陈归的队伍,三者在屋内共享一盘霖梅。 “好吃。” 第55章 临行一顿饭 陈归夜里收好了包裹,准备第二日早晨启程。 是用从李焱那讨来的布制成的行囊,被塞满了各种灵果作为路上小食,可谓是两手空空的来,满满当当的归。 四仰八叉躺在木板床上,陈归已经有些习惯这坚硬的触感。 “明天回家!” 一想到回家,陈归翻了个身,右手枕着头,左手弹出一道劲气熄灭了烛火。 “就回家看一趟,然后天涯海角任我行咯!” 确实如此,毕竟没了那念想中的牵挂,到处走走看看,若是能飞升一下那也是极好的,说不准在上面能看到故人。 “睡觉!” “晚安,陈归。” “不许晚安!” 清脆的叫声从陈归床底传出,陈归揉了揉额头,无奈说道。 “大姐,已经半夜了欸,你大修士不用睡觉,我一个无根之人还是要睡觉的啊。” 木地板渐渐浮现出吴海清的面貌,外凸的五官露出不满的表情。 “不管,起来教我打牌!” “明天你都要走了,小焱子他们打牌以后就三缺一了,我作为长辈是不是得收拾你留下的烂摊子啊?” 陈归被吴海清的逻辑整得一惊,“啊?这叫我留下的烂摊子?” “喊蒙鸿来不就行了?他也会打。” 吴海清闻言直接破出地板恢复人身,气呼呼地反驳。 “蒙鸿是书院小火神,别影响到他修炼!他可是下一个飞升之人,哪来的时间打牌!” “得!教你打牌!” 无门的屋内烛光又起,教牌声声声不息。 “这是筒,这是条,这是万。” “三种不同的牌型。” “跟你港喔,里面有一个独一无二的牌。” “虽然属于条牌类,但是它不叫条。” 吴海清把条类统统列举出来,挑出了那个有些不同的木牌。 “是这个?” “对头。” “不叫一条?” “不叫,叫幺鸡。” “这不是画的鸟吗,为什么叫鸡,幺鸟比幺鸡好听多了。” “因为鸡太美。” “” 二人扮演两角试了几局后,吴海清便熟练掌握了牌的打法。 吴海清把身前的立牌一推,欢呼道。 “胡啦!” “恭喜,你已经是个成熟的打牌高手了!” “嘻嘻。” “那快回,我要睡觉了,送客!” “” 次日清晨,陈归迷糊醒来,依稀感觉到床板底下又有异动。 陈归双眼朦胧探头看向床底,一张小脸迎面凑近。 “呀,你醒了。” “为了给你送行,我决定让你给我做顿饭吃。” 用力挤了挤眼皮这才勉强睁开,陈归打了个呵欠,显然昨夜打牌导致睡眠时间太少。 “给我送行不应该你给我做饭吗又为啥我给你做。” “再说你一个渡劫大修士,一颗辟谷丹不就可以几年不吃不喝吗,吃饭干哈,癫啦?” “能吃天地的灵气多滋润呐。” 吴海清裹着长袍在床底打起滚来,陈归见自己的一番推诿并未起效,觉得再多说也属实麻烦,做就做咯。 “行呗,别拖地了,快起来。” “我去买菜。” 吴海清瞬间起身坐在床上,给整个房间和自己身上用真气凝尘清洁了一遍,摇晃着肩背的麻花辫回了自己屋里。 “那我等你回来哦。” 近日里,陈归天天自己动手做饭,虽然作为一无灵根无修为之人,也能吃辟谷丹绝食,但陈归总觉得,这人生,不吃点东西便少了几分意思。 于是每日早晨陈归一起来便架着口大铁锅,生火造起炊烟,熏的吴海清咳嗽不止。 吴海清看着陈归吸溜吸溜抱着大锅吃饭,总是好奇为什么这么瘦的人能吃这么多。有时吃的太香,激起了吴海清的口欲,便使其悄咪咪往嘴里塞了几颗辟谷丹以作应对。 陈归背着竹篓来到书院南院的市集,此处皆是书院弟子在交易贩卖物品,也是陈归的菜源,之前锅里的荒蛮牛肉和阳葱等菜就是从这购买。 “筑基期的猿蛇皮,只要五十两!先到先得!” “五百年的猪儿虫,入丹大药!” “” “云菌子,十年的云菌子,内含云之灵力,可入丹也可直接食用。” 陈归听到菌子之名顿时来了兴趣,等会要做什么菜心中也有了打算。 驻足摊位前,陈归俯身一看,摊布上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蘑菇菌子,五颜六色的,但无不例外陈归都不认得。 “什么躺板板批发” 陈归指问,“说的云菌子是哪个?” 摊主戴着布帽,抬头看到陈归后瞪眼一笑,搓起手来。 “大少爷,您看这就是。” 然后拿起一朵酷似棉花的球状菌菇,递给陈归。 陈归捏着云菌子放鼻前嗅了嗅,没有任何味道,但菌体感觉蓬松,放入汤里应该会很吸汁。 “额为啥喊我大少爷?” “哈哈,瞧您这话说的,因为您爹是院长呀,不喊您大少爷喊什么呀。” “” 果然不出意外,陈归去了好几个菜摊,都被摊主咧着个笑脸喊少爷。 陈归背着一背篓的菜回到了吴海清的小院,黑着脸郁闷至极。 踏马的,怎么出来买个菜直接变李焱儿子了。 吴海清听到动静探出头来,“哟,买完菜了。” “怎么出去一趟,小苗都萎了。” 陈归摸了摸头上小苗,本笔直向天的挺拔之姿,现在竟直接瘫软在头发丝上。 “没啥,就是被人当成李焱儿子喊了。” 吴海清闻言捧腹大笑,拍打着陈归的侧腰,难以自禁。 “哈哈哈哈哈哈!” “得了,我做饭了。” 吴海清找了个木凳坐在陈归身边,看着陈归搬出铁锅开始捣鼓起来。 看架势陈归是想赶紧速战速决,然后逃离这个满是造谣的地方。 只见陈归将篓子里的菌菇和铁乌肉抛至空中,抬手丢出一团由风汇集而成的球,随后爆出数千道风刃。 几息后零碎切好的菜块落入锅里,陈归又朝锅底丢入一个火球,连续不断的火焰烘烤着铁锅。 “油,盐,糖。” “秘制酱料!” 陈归伸手于锅里搅动后捞出,食指沾满了料汁。 灵光乍闪,陈归在食指尖处局部使用了金刚经中的金肤。 然后挥臂指向天空。 “噔噔噔,金手指!” 而吴海清则对于陈归的这般行为早已见怪不怪,不久前也接受了无灵根之人可以修炼功法的事实。 陈归躬身示意吴海清可以动筷。 “请吃!” 吴海清夹起一块云菌子喂入嘴中,咀嚼几口吞咽下肚,眨巴着眼睛似乎在细细品味。 突然吴海清两腿一弹,绷直着身体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我超!这菌子有毒!” 陈归探了探吴海清的鼻息,皱眉准备带其去找李焱医治。 眼睛眯着条缝的吴海清躺在地上,看到陈归的苦瓜脸色又没憋住笑。 “哈哈逗你玩的啦。” 第56章 尘老 李焱身上挂着两个活物,一个是枝叶蜷缩在其臂膀荡来荡去的小黄,一个是尾鳍直立于肩头的小鱼。 站在墨湖边,李焱不是很明白陈归为啥正门不走,要走这湖山之径。 陈归只是回道老路走着舒服。 吴海清与李焱并肩而站,被他高大身姿衬得更加小巧。 “走了各位。” 看着陈归平地弹起,没身于山林中,小黄叽叽喳喳叫道,“陈归这就要走啦?” “是出什么任务呀。” 见李焱和吴海清都未回话,小黄扯着二人的衣袍又叫唤起来。 “什么任务!说说噻!” 小鱼相比小黄灵智早开了些许,对于一些事情还是可以领会,张开嘴,朝小黄滋了一道水柱,“飞升大任务。” “那什么时候回来?” “不清楚,兴许完不成就会回来” 小黄一听陈归还会回来,已经盼望起陈归说好下次来交给自己的赌神传承,还有那名为斗地主的新牌玩法。 “好耶,那陈归一定完不成!” 此言一出,又引得李焱的一巴掌飞来。 “怎么说我哥的!” “” 吴海清没有理会眼前的家庭闹剧,无言望着陈归离去的方向。 湖面连带荷莲沉寂,花苞含蓄,没有风来,也没有风去,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上个时代的无根之人” “陈归你还真是挺神秘的” 锦州,蛮无地。 蒙鸿在一家修士客栈落脚停歇,此番出行需执行的任务是书院直系下发,来探查锦州北边大裂谷妖气冲天的情况。 “今日陈兄应该已经离去,若不是任务太紧急,我还能送一送陈兄。” “和陈兄相处总是莫名的放松,也从不阿谀,还那么幽默,值得结交。” “之后找机会去拜访一下他,给他看看我刚掌握的烈焰天日。” 蒙鸿在屋内自言自语,旁人看到的话定然会认为又是一神经病。 只见蒙鸿中指处的一枚刻满古老符文的戒指泛出白光,从戒指中冒出一道白发老者的虚影。 “你那陈兄可不简单,明明没有灵根修为,却能轻松力压你们院长,起码有着高于渡劫八段的实力。” “但不修武道也不修真气,老夫也没看透他。” 蒙鸿闻言饮下一口普通的凉茶,笑着对老者说道,“没关系,我看人很准,与朋友交不在能力而在品德,我信他。” “你信可以,但至少保证任何时刻能有五层底牌应急。” “那当然,弟子的处世之道就是稳健。” “嗯,你自行决定,为师不多做干涉。” 虽然知道老者只是虚影,无法凝实对实物进行碰触,但蒙鸿还是为老者满上了一杯茶水。 “老师,您之前说锦州附近有天地异火是真的吗。” 老者挼着长髯,浮在半空中缓缓说道。 “自然不会骗你,今日我观天色,又感知了一次裂谷那边的妖气,已经可以断定,妖气源头正好也是我们所要寻找的天地异火。” “惑萤炎!” 惑萤炎,天降祸乱凝集而成火,虽是火属,却不在五行之中,形态百变,不可度,不属此方天地,灼人躯体,更灼人魂魄。 “按理来说,你们这方天地不应诞生此火。” “此火诞生的一个必要条件便是需百里内百个渡劫圆满之人同时献祭” “还得需要地仙三境的修士主导才行。” “别说地仙三境,这方天地规则根本不容渡劫以上之人,人仙一境来了都要被赶到云界去。” “怪,太怪了。” “可能大世降至” “真正的长生仙缘要出现了” “能量不够了为师困了” 老者说完,径直钻进了戒指。 蒙鸿本还有很多疑问未提,只好等下次戒指重新吸取天地灵气后,老师重现再向其请教。 说实话,这些年来对于老师,蒙鸿总是满怀感激。 六岁时,蒙鸿于街巷角落的草堆蜷缩身子硬抗寒冬,可那瘦小明显营养不良的身躯哪顶得住这漫天暴雪,寒意逼促着蒙鸿钻进草堆,觉得里面兴许比外面会暖活一些。 但事实并非如此,草堆内一些渗出的水滴早已结冰,依旧寒冷。 就在其奄奄一息之时,身旁一枚戒指发出一阵白光,驱散了周围所有寒意,蒙鸿看到生的希望,急忙将其戴在手上,戒指涌出一股灵力冲进蒙鸿体内,轮转一个周天后,蒙鸿的黑瞳向赤色转变,胸腔突发热流,似有爆炸在体内发生。 一位模糊的老者身影浮现,说让蒙鸿好好活下去后,便又沉浸在戒指中。 这便是蒙鸿与老师的相遇,也是蒙鸿第一次得知自己的修行资质。 凌驾一品灵根之上的绝品单属性变异灵根,阳灵根。 伴随阳灵根的百大灵体之一,阳炎体。 老师自名尘老,从不多言自己的过往, 在入书院之前,尘老对于蒙鸿的要求便是扮猪吃老虎,藏于众生中,四处谋机缘,多准备几手底牌以防万一。 历练过程中教会了蒙鸿不少知识道理,尘老对蒙鸿来说,亦师亦父,是世道孤身一人的依靠。 入书院后,尘老让蒙鸿不再刻意隐藏,适当显露出几分天赋实力,去争一争该有的待遇与地位,以便以后行事。 如此,就有了书院小火神之称。 此行既是书院直属下达的任务,又是尘老指示的异火所在地寻找机缘,只需收服异火为自己所用,则在这大世中又多了份自保的底气。 “长生仙缘吗” 蒙鸿曾多次听尘老提过这长生仙缘,连云界数百万年的记载中都只有寥寥几句,乃上任云界界主虚无飘渺的预言,莫须有地搅动了云界风云直至今日。 但蒙鸿转念一想,还不是自己这等金丹修士该去想的。 自己该做的就是好好修炼,等把武道修真双道参透,修至顶峰,若要去争那所谓的仙缘,起码也得先破劫上云界。 明日去那大裂谷看看这惑萤炎,这等能焚人魂魄的异火蒙鸿势在必得。 于是蒙鸿便嘴含柿精树叶,盘腿精心打坐运转起尘老所给的大日心经。 背后隐隐有毁天灭地气息的大日坠落异象显现 窝窝乡,小山包。 李焱赠予的异果陈归在路上就已经吃完,但总觉得手里空空的又少了些感觉,便随手摘了些梨子一口一口啃着。 回到了自家小院,所幸房屋健在,相对乡里残砖断瓦好上不少。 花丛早已不在,净是些杂七杂八的草植。 池中水确实绿的在意料之中,甚至闻到了一股幽腐气味。 陈归自言调侃,“低情商,又杂又乱又pang臭。” “高情商,自然美景。” 又心里庆幸,还好后来池塘里没养什么东西,不然肯定早寄了。 陈归一步一步踏上石阶梯,发现杏树竟然比以前大了一圈,拍了拍树皮,“健壮的捏。” 走进屋门,挥手散去屋内的落尘,陈归于床头坐下。 整理床褥时,陈归在角落找到五块从未见过的竹卷,以及一个异常熟悉的木葫芦。 应该刘大家留下的。 第57章 竹卷五篇 竹卷有新有旧,各不相同,陈归摊开一则竹卷,斜斜歪歪的字迹确实为刘波所作。 竹卷一篇写道: 【我与娘亲躲避了很久,禁军在周围搜查了一年余党音讯才得以停歇。 最后被圣上下令一把火将窝窝乡烧毁。 真是可笑,欲加之罪还要灭口。 当皇帝的气量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还好这个狗皇帝第二年就死了,换了个儿子继位。 这个禾帝更是昏庸,大幅加税收,搜刮男丁征兵,一天这脑瓜子就想着打仗,打了几年也没打出个什么名堂,不敢相信,被纪国一个人把全国之力打回来了。 但感觉依旧贼心不死,还一直在征丁练兵。 还好战乱尚未牵连到我这地方,很快又安定下来。 总归我还是露过面,怕被人认出,出门都乔装打扮。 熙帝驾崩当年,于当地买了家铺面,开起了饭馆。 取名的时候,本想冠于自己的名头,刘波饭馆怎么样,是不是还挺好听。 但还是叫作了三娘饭馆。 姐和夏汇之前辞别后便再无音讯,去书院也寻过萌萌叶老爷,并无踪迹,我有些想他们了。 开饭馆也有了三个年头,我的厨艺不减,依旧是那般美味,不过现在都得喊我刘老板,虽然招了几个厨子,但我偶尔也会露两手。 我可是三娘饭馆的第二门面担当。 算了,算第三,第二让你当。 我有教过小二怎么走搞笑路线,可没有一个能掌握精髓,可惜可惜,给了他们发财的机会,他们不中用啊。 果然人一有钱,就会闲得慌,我也是这样。 我请了个先生来教我学识,教了没几日,我便学不下去了。 顿然醒悟了,我只是喜欢写故事,不喜欢读书。 如今已是而立之年,虽然借用的是姐的黄金发家,也算是事业有成,但久未成家,娘亲便迫切为我寻起亲事。 大富商贾的名号不过尔尔,来者也只是些寻常人家。 不过其中有一女子,明显不是受父母之命,只是曾经看了我的故事,想与我结交为友。 呵!不过是觊觎我刘波的美色罢了!小小把戏可笑可笑。 不及我小希的半根头发。 身边的人渐渐多起来了,都是些酒肉同伙。 陈归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这几年杳无音讯。 这几年每到除夕夜前夕,我都来这找你,可总是无功而返。 这次提了十斤牦牛肉来拜访你,又得带回去自己吃咯。】 竹卷二篇写道: 【十年过去了,怎么还是找不到你人,你到底去哪了。 我都已至不惑之年,孩子近日刚刚满三岁。 虽然是路边捡到的弃婴,但我也蛮喜欢这个孩子,正好也可以给娘亲交个差。 我给他取名叫刘傲,要作为刘家以后的骄傲,发扬光大。 怎么样,名字取得好,这几次刘傲的生日宴你也缺席了,你作为他干爹之后的礼物得补上。 我娘亲虽然在意血缘关系,但把他当成亲生的就行了。 随随便便一个措辞不就应付过去了,就说我的爱妻,也就是他的母亲,难产不幸过世,对,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什么亡妻文学。 对了,我找到了马姐他们,准确来说,他们是自己出来的。 现在可不能给马姐喊姐了,要喊陛下,她可是当今圣上了。 这么说你肯定难以置信,没关系,我要不是亲自入朝见了一面马姐,见她穿着龙袍,气色依旧,我也定然不会信。 自从前几年禾帝又出征了一次,又被纪国神人打了回来,连手臂都砍了一条后,朝堂就乱起来了,各地动乱丛生。 书院院长李翰就以力压群朝,推马姐为帝,开了清明之治。 本来还以为马姐会给我个官当当,我都想好措辞拒绝了,结果她就让我好好在南浔过日子。 姐还是懂我的。 今年我规划把三娘饭馆开出南浔,先在附近开几家分店试试水,再开到中京去。 牛,这就是身为老板的眼光和手腕。 马姐即位以来,这天下像是变了个样,什么事都有法可依。 听说朝堂老官被清洗了一遍,从书院换上来了一匹能者。 本以为其中有萌萌之名,但并无。 李翰跟我说,这是萌萌的意愿,更想在常人看不见之处。 与覃沁一明一暗辅佐在马姐身边。 叶老爷身骨子依旧硬朗,放心好了,之前小希留的灵丹,可能真的可以延寿五十年,我娘亲也是快年近九十却一点不显老态。 仙人啊,陈归你说,我能不能也成为仙人,去天上去看看小希近况。 呵,还小希近况,我这么多年连你近况都不知道,怎么敢想那天上。】 竹卷三篇写道: 【时间真快,又过了六年,去年年初,马姐下令又召我入朝,定然这次也不是赐我官位,只是与我道明了寻常人难以接触到的修行之路。 这世间一直都存在着很多修士,要么是武道,要么是修真。 此前那纪国的神人便是一名修真之人。 不过是世间没有修行资源,也无任何机缘,修士都选择了避世不出。 马姐和夏汇在路过一古寺,于寺内找到了三本古书,琢磨后断定是修炼功法。 一本叫极武诀,一本叫缥缈录,还有一本启书。 听夏汇说,他是选了极武诀修武道,目前已入藏养,马姐则是选了缥缈录修真气,乃化神之境,多的一本启书也带走了。 修炼至今,从未换过功法,一本功法涵盖了各个境界,便知道来历定然不简单。 马姐现场给我展示神通,风火雷电忽闪忽闪的,像杂耍似的。 然后把三本功法摆出来让我选一本进行修炼引导。 这前两个一看便知道不适合我,所以我选了启书。 真的很神奇,当我碰到启书时,似乎不是我选择了它,而是它选择了我,感到浑身舒适,体内涌出了很多股暖流滋润了我的经脉,还有道音在脑中回响。 本以为我可能是个不可多见的修道天才,可马姐说我是五等五行杂灵根,某种程度来说也确实不可多见。 结果我问他们俩的灵根等次,一个一等金属单灵根,一个绝品异变云灵根。 但好在我心态好,知道很多东西生来不等,接受便是好。 那天过后,我每天除了巡几家铺面,写写故事,便是修炼这启书。 目前已是筑基二段,筋骨强了不少,身体心态也年轻了许多。 我感觉,我现在可以打你十个,快出来挨揍。 出来揍我也行,快点出来找找我们。 我们找不到你。】 竹卷四篇写道: 【自上次留卷书于此,已过三十年。 果然一旦修行起来,时间就变成了一种消耗品。 我乃修士故可以多活几年,虽然到现在还只是筑基五段,你呢,不会已经埋土里了。 但我听叶萌说,你这么多年好像就从来没变老过。 你小子不会以前就在偷偷摸摸修炼,但这样也好,别等之后兄弟飞升了,你坟头草都几丈高了。 此间发生了许多事,明国纪国两国统一,隐修入世,各种修炼功法流入凡间,开启了修炼大世。 所谓修炼大世,无非是修士对这世间的侵占,对凡人生活造成了很大影响,好在马姐创了修真联盟,为天下修士定下了维护凡人的规则。 不然何止凡人会遭殃,我这种小修士也难活。 回首一看,离上次与你相见已有五十个年头,纵使我入了修真一途,今已有了半头白发。 我虽未有过妻妾,但也已经儿孙满堂。 娘亲健康幸福,位坐刘家祖母,每日怡然,安享天年。 马姐见世道平稳,百姓安康,已有退位之意,家仇早已得报,再无他求,打算升上界一看。 夏汇则一直在马姐身边,默练武道,今已渡劫圆满,不日便可飞升。 希望他们能成功渡劫飞升,已经拜托夏汇去了上界,若是碰到小希,替我问声好。 感觉以我这资质,这辈子是到不了金丹境,离寿终只有三十年罢,还是努努力,说不准可以再拖个二十年呢。 陈归,我托李翰帮我召天下修士寻你都寻不到,你这到底是去哪了呢。 难不成也在天上? 那我还得托夏汇也给你问声好。】 竹卷五篇写道: 【距马姐和夏汇成功渡劫飞升,又是三十年。 不知道带给小希的话带到没有。 现在早就没了国治,李翰也兵解成了一道天地枷锁,锁住了天下所有的修士。 真正意义上护住了凡人,他确实是心有天下人。 对了,萌萌被一个下凡仙人带去了云界修行,云界就是以前说的上界,好像是作为了天女,地位还蛮高,不用担心。 这些年,我试遍了马姐给我留下的各种异宝珍草,来提升修为,可能是我资质过差,孙辈中都出了化神境,而我还只是个筑基八段。 破境无望,寿命无多,甚至感觉不用几日就马上去见我娘亲了。 所幸上个月亲自为娘亲送行,尽了最后之孝。 你这么久不知去向,真的只剩下我一人了 每当夜里,总会念起往事。 那没有修行的凡间则最是难忘。 想起初次入饭馆做工,我做饭还不娴熟,火烧了裤脚,腿毛都烧掉一块,还是马姐急忙抱着桶水跑来熄灭,那时你还没来肯定不知道,而我觉得太丢人也从未提过。 那时候和马姐都还不熟,她看我做事马虎也还对我关照有加,我便知道马姐心地非常善良。 后来马姐招了你这个流浪汉来店里,一开始我还看你很不顺眼,你一天没事就发癫打诨,还赚那么多小费,确实令我嫉妒。 但也是你为我讲起故事,为我的思维引路,赞成我的决定,为我出头谋策。 非常感谢。 我这人以前就没有朋友,也不知道如何去经营友谊。 那时在与你、小希、夏汇交往中,我也会去避免展现自我引得你们生厌。 毕竟你们是我所珍惜的存在。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年轻时的行为作风,完全算不上讨喜。 没让你们厌恶远离,真是庆幸。 想起自己采芙蓉摘兰草,可真有拼劲,虽然小希那时已无需救治。 把你唤醒也不算差。 但你这昏睡到底是什么情况,治一次还治不好。 关键时候还能发病,差点没救到马姐他们。 实话实说,自从与你相识。 刘波宛若新生。 非常感谢。 今已不再奢求能与你重遇,那便容我也如小希一样。 留这一卷一木葫以作辞别。 一葫浊酒意难走。 来生还愿与君酬。 刘波留。】 拨开木葫表面的尘藓,拔掉木塞,葫芦里的酒香溢出,闻着却有些刺鼻。 陈归举葫一口饮尽酒液。 是最普通的凡酒。 是最烈的灼喉。 刘波入土当天,刘傲将其埋在祖母的旁边,安排子孙在附近一手一手种满了君子兰。 当众人吊喧后散去,棺中的刘波本已面色惨白没有生气,突然其脸上眉毛一挑,体内的灵根竟又活络起来。 从筑基八段升为了筑基九段。 但本人却并无变化,依旧是那般死色。 而在陈归饮掉葫中酒时。 棺内道音浮显。 “启,始也。” “有始应有终。” 一颗璀璨金丹凭空出现在刘波的丹田,刘波还是一动不动一脸死色地躺着。 任坟头君子兰肆意生长。 第1章 特种兵出击 太平书院,中院。 “阿珍!我错了!求求你原谅我!” 一名男子正跪在地上抱着一女子的右腿不断恳求,言语出自肺腑,声势浩大,引得来往人群皆因其驻足观之。 若是陈归在现场,一定会认出这二人便是测灵根当日的那对夫妻。 “我我不应该在你修炼的时候,没有经你同意,擅自闯进你的房间。” “打扰到你和郑大哥交流修炼心得,我真该死。” “阿珍原谅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看这是我今日在外城劈柴做工赚到的一贯钱,再做几天就可以给你买筑基液了。” “阿珍!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原谅我啊” 被唤作阿珍的女子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连忙扯起男子,“阿强,快快起来,我原谅你了。” “这事咱回家再说” 阿强闻言抬头看着阿珍,这是这段时间阿珍好声好气跟他说的第一句话,随即感动到满脸泪水笑着起身,打算像以前那样拥抱阿珍。 阿珍侧身轻松躲开,皱眉又不悦道,“赶紧给我走,先回家。” “阿珍好,我们回家。” 众人本听着阿强的话觉得事情有些劲爆,能作为今日的乐子,可眼看阿珍领着阿强快步离去,好奇顿时落空,只好又散去各自忙碌。 阿珍与阿强的家在中京城外的郊野,只是简单由木板石块搭成的几个小屋,看着不太牢固,风吹便会摇晃。 阿珍找出一个木凳坐了下来,并示意阿强和自己离远一点说话。 “你又来书院找我干什么?” “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要在书院里专心修炼,你这次当这么多人面说这些事,是想看我出丑?是想让我颜面扫地以后抬不起头来你才甘心?” “不是的,不是这样,阿珍你听我说”阿强无辜地想解释,阿珍直接打断开始穷追不舍。 “听你说?就说那些你自己很苦很累的事?说我又怎么怎么没关注到你?” “我修炼就不累了吗,你以为你赚的那点钱,就够我修炼的资源了?我还不是得自己去跑东跑西做任务换资源。” “好不容易碰上一个人好的师兄,能指导我修炼,少走些弯路。” “你看你今天在外面说的那些话,要是传到师兄耳里他怎么想,他怎么看我!?” 阿强苦涩一笑,“你和郑大哥共处一室,一修炼便是好几天” “那你让别人怎么看我” 阿珍闻言更是怒极,高声骂道。 “高企强!你怎么说话的?!” “我和郑师兄那是修炼,怎么在你口中就是见不得人的龌龊事了?” “我跟了你这么久,你可有过什么出息?” “现在我能凭灵根资质修炼给我们谋个好生活,你都不许了?自己没本事,一滩烂泥还不准我上进了?” “你看书院里多少女修都已经在享福修行,坐着什么都不干就有人送资源,我呢?” “我呢?!” 此番言语震耳发聩,阿强躲开阿珍的审视,又默默低下了头,咬牙道歉。 “对不起” 季州,风沙之地的一处绿洲。 一位男子身穿麻衣,腰间别着个木葫芦,正蹲在湖边往葫内灌水。 此人便是刚离家的陈归。 现在陈归有些弄不清自己的身体状态,明明是无根之人却有灵根气息,明明身具道力,功法皆可用,却不能做到吸收天地灵气,来让自己和寻常修士那般不疲作息。 甚至在饮食上的口腹之欲上比修士更加敏感。 陈归心想,难不成这天地灵气吸入体内就能补充水分和营养了? 虽然有了道力,各类属性的功法不少也已经参透圆满,饮水可以随意凝结,行路可以化风而行,可陈归还是喜欢像凡人一样,亲自动手,靠迈腿行走。 风沙之地坐落于大江往北,值季州与晴州隙处,横跨数百里,全是荒漠。 陈归摸了摸头上小苗,叶片在如此干枯环境下有些干瘪,“萎了?” “尊嘟假嘟oo” 而后将头探进湖面,将小苗置于水下,不一会小苗便恢复成青葱挺立的模样。 “继续走咯。” “晴州旅行特种兵,出击!” 随性的走姿,没于漫天风沙中。 十日内大裂谷的妖气更甚,冲天而起的灵柱已经有了实质化的迹象。 裂谷某处新凿开的洞穴中,蒙鸿浑身衣衫破碎,伤口遍布,最轻都是半指宽的血痕,正不停地往嘴里塞入疗伤的丹药。 一股脑涌入体内的药力太过剧烈,蒙鸿一大口鲜血喷在周围的石壁上。 “咳怎么这大裂谷中这么多化神大妖” 尘老从戒中冒出,但也只能担忧地干看着蒙鸿运功疗伤,“为师不是跟你说过,你现在只是金丹五段,算上所有底牌勉强可以跨大境与一些元婴初期抗衡,但是遇到一些高阶元婴只有跑的份。” “你倒好,为了救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从一群化神大妖手下抢人。” “狂妄!自大!” 任尘老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骂着,蒙鸿则一个劲认真点头接受。 尘老见蒙鸿又是这般模样,无奈停口。 蒙鸿天资、悟性、气运三佳,品行也好,可这烂好人习惯的纠正看来还得从长计议。 而蒙鸿身旁还躺着一位掩面女子,浑身被鲜血浸透,已干涸成块。 女子半天过去还未醒来,蒙鸿探其鼻息发现女子还活着后便不再关注,来到洞穴外与尘老商讨起当下的情况。 “老师,这妖族最近在大裂谷的动静,应该和惑萤炎有关。” 尘老轻笑道,“是,但不全是,惑萤炎只是过程中的手段,这冲天灵柱怕是和那道天地枷锁有关。” “书院李翰定下的规则是不许修士对凡人动手,但妖族修士也算修士,而妖族大部分功法都需要靠人族的血气进阶,此枷锁更大程度上是锁住了妖族气运,可能其中也有李翰的用意。” 蒙鸿问道,“妖族这么做不怕人族大修士前来清剿吗。” “人族大修士?妖族的动向他们岂会不知道?都忙着互相算计夺取飞升的名额罢了。” “再说,修士不伤凡人的天地规则就算被破除了,凡人是死是活他们又岂会在意。” “距离天地雷劫恢复,还有不到三十年,飞升名额不过三人。” “靠我感知到这片天地下的渡劫圆满之人便不下百人,可想而知到时候会有多乱。” “但你现在也无需着急,以你之姿,三十年达渡劫圆满轻松至极。” “现在的要事是如何在众多化神大妖乃至渡劫大妖的围护中去把惑萤炎抢到手。” “破坏这关键一环,毕竟这道天地枷锁不能让妖族破掉。” 蒙鸿弯腰拱手,给腰间刚结痂的伤口撕扯开来,疼得咧嘴吸气。 “请教老师,我该如何是好。” 尘老结印,一道白光飞入蒙鸿头中,“我传你一篇屏息藏身之法,务必这几日将其掌握。” “我们,一个字。” “等!” 第2章 街上偶遇 蒙鸿短短两日内便把尘老所给的太隐经悟到小成,体内赤色真气将全身裹住,与周围环境完全融为一体,就算是快步闪烁也未泄露出一丝真气。 蒙鸿本打算三日内修至大成,可在修炼这太隐经的途中,一到小成,就感觉前面有一道无法触碰的壁障,不论如何入悟,嚼着满嘴的柿树精叶都难以再进分毫。 如此只好于第二日作罢,感慨尘老给的功法太过不凡,小成也尚能在化神渡劫眼下藏匿。 “这这是哪” 被蒙鸿从化神大妖围杀中救出的女子此时起身醒来,环视周围皆是灰暗石壁。 而离女子在不远处的黑暗中发现,一双冒着异样红光的瞳孔正死死盯着自己。 “何方妖孽!”女子情急之下运转真气欲施法攻击,可伤势过重,体内的经脉都已错位,法诀未施展出,反而一口鲜血吐在石壁上。 小小石壁,几日内便被两个不同的人吐了血。 蒙鸿见状钻出黑暗上前扶住了又快要昏厥的女子。 “姑娘,你伤还没好,先好好休养。” 女子昏迷前看清了蒙鸿的样貌,原来是仪表堂堂少年郎,安心地睡去。 半日后,女子清醒,醒来第一事,从腰间的储物袋取出一枚翠绿丹药吞入口中,打坐片刻将体内伤势恢复。 再睁眼时发现蒙鸿竟在身边为自己护法,不由得又对这位救命恩人多了分谢意。 正欲张口询问,女子突然想起师尊在门内的教导。 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谨慎,有时的偶遇说不准是别人的谋划算计,为了安全,切莫放松警惕。 “敢问阁下何人,救命之恩小女无以为报,他日并当登门答谢。” 女子一边说话一边感知着蒙鸿的修为。 金金丹中期?金丹修为怎么做到把我从一群化神大妖救出的 女子还在不露声色地思索,蒙鸿笑着拱手回应,说道。 “在下书院蒙鸿,都是人族,顺手为之罢,无需答谢。” “对了,我有些好奇你是怎么惹到这么多妖族围攻的?难不成坏了他们的好事?” 女子震惊道,“书院小火神?太平书院怎么会派你来这涉险” “小女大江流樊清心,此番本是受师命前来查看妖气冲天的异状。” “从大裂谷外围深入,妖气越发浓厚,当我就快要靠近那道柱子时,发现周围竟聚集着数百妖族身影。” “其中不少都是我化神六段修为不可感知的存在。” “兴许是我修为太低,不足以引起重视,妖族便只派了数十化神大妖追杀我,师尊赐我的护命玉符也因此破碎,幸好阁下救了我。” “不然早已命送黄泉了。” 蒙鸿闻言轻语,“化神六段以上” “妖族向来秉持着是人就杀,怎么会不重视你。” “应该是他们在那里被限制住了,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蒙鸿带着疑惑又向樊清心问道,“你无法感知修为的大妖是不是都围着那道柱子,追杀你的也都是离柱子最远的?” 樊清心点头,“没错,追杀我的都是渡劫以下。” 此时尘老传音给蒙鸿,让其代问道,“那你有没有看到一种颜色荧绿的火焰,应该就在柱子附近。” “确实有一团你所描述的火在柱底附近,熊熊燃烧着似乎在烘烤些什么。” 蒙鸿起身,看了眼樊清心,从尘老所在的戒指中取出一套自己的黑衫抛出,“换套衣服,在下有事要办先行离去。” “有缘再见。” 樊清心接住,看着自己身上破碎的衣衫,大半肌肤暴露在外,一声惊叫,这才明白蒙鸿此为的意思。 “为什么不早提醒我” 但蒙鸿早已离去。 上次的夫妻冲突以阿强的退让落幕,阿强认为应该是错怪阿珍了,生活又回到了和之前一样。 阿强做完早上的零工准备回家煮面吃,毕竟辟谷丹也不是他能买的起的。 走在中京的季州街上,阿强路过一家高档的女修私服店时瞥见了一道熟悉身影并招呼道。 “郑大哥!” 郑玮听有人唤自己,放下了手里的女修内装,转身准备回应,但发现是阿强后,眯眼露齿一笑,右手握拳放于嘴边,垂眼看了眼地面又抬起,缓缓朝阿强走来。 郑大哥街拍图 “阿强啊,怎么今日有空在街边闲逛?” 阿强挠头解释,“早上刚接了个挑粪水的活,刚做完准备回家” “这样的,那真是辛苦了。” 郑玮带着赞赏的眼神拍了拍阿强的肩头,阿强见其完全不嫌弃自己身上的臭味,还这般鼓励自己,心中觉得郑大哥是个大好人的想法更加坚定。 “对了,郑大哥,你在这个店是要买什么吗?我记得你也没有家室啊?” 郑玮一听,脸上的笑意冻结,在脑中飞速编撰着理由。 阿强突然拍手,“哦!郑大哥,你终于开窍了,看上哪家女修了,都发展到要送内装的程度,要不要小弟给你出谋划策一番?” “小弟虽然修为不高,但是在感情这方面还是得心应手的。” 郑玮顺着阿强的话语点头,“啊对,对对,就是这样,这不还在追求中吗,就不用阿强你费心了。” “郑大哥你说这话可就见外了,你不信小弟眼光的话,小弟让阿珍来给你把关!女人是懂女人的!”阿强拍着胸口就走到了郑玮之前停留的位置,在一叠内装上看到摆着一件大红色的纱质裤衩,是郑玮先前急忙丢下的。 “阿强,真不用你帮我挑,我自己看看得了。” 郑玮见阿强根本听不进话,把阿强用力一扯,整个人倒飞摔倒在地,随后冷言道。 “你忙你的去,不用你插手。” 阿强扶着腰起身,落魄离去,直到到家都没弄明白,为什么郑大哥会突然因自己的热心相助而动怒。 “唉” 一把挂面下锅,热气随着水中沸腾冒泡而升至屋顶,于茅草上冷凝成水后滴落。 落在了阿强满是污泥的脸上。 从眼角滑落至下颚。 清洗出一道痕迹。 第3章 阴阳双火 “欸,老牛你说,等这个妖柱吸取完大王们的妖力,真的会顶破天吗?” 一只黄皮耗子甩动着长尾朝身下的牦牛精问道。 我是谁? 牦牛精眼皮抽动,平淡回道。 “那可未必,说不准到时候天没捅破,给大王们的身子先榨干了” 见老牛如此悲观,黄皮耗子一尾巴扇在耗牛精的脸上。 “米奇,你打我干嘛。” it''s !ickiy! 米奇叉腰望向那冲天妖柱,目露忧色,“打得就是你这个悲观心态!” “先质疑再质疑嘛” 蒙鸿凭着太隐经小成无声无息坐在两妖身旁,打听这妖柱相关的消息,见老鼠精这般作态,还以为是个变为本体的大妖。 结果一感知,筑基七段。 “得了,米奇,今日巡逻到这就结束了,该去给老大汇报了。” “走。” 蒙鸿跟随二妖来到了一处看着较为气派的山洞,洞口上方还雕刻着奇怪字样,尘老传音告知这是妖族文字。 黑风洞。 “老大!我们回来啦!” 牦牛精驮着吆喝的米奇渐渐深入,总感觉背上的重量有些异常。 “米奇,你最近吃的嘛,怎么变重了这么多?” “没吃啥啊也许是我修为增进了?” 蒙鸿御风稍微轻抬身体,虽然感觉两个小妖不是很聪明,但坐在牦牛背上,那硬鬃毛属实硌人。 洞穴不大,不一会便到了米奇口中老大的修炼之处。 一只浑身黑毛的巨大棕熊正挥动着前肢,一拳一拳砸向前方的石块,听见米奇的呼声已经到了跟前,便就此停下。 “今日你们巡逻的区域可有情况?” “回老大,无事发生。” 黑熊侧身露出修炼所打碎的石堆,故意咳嗽一声。 “咳咳,明日就是最后的收尾了,我们作为妖族的顶梁柱,一定要做好监察大裂谷一切动向的准备” “不能让人族或者是任何事扰乱我们妖族的大计!” “所以,明日,我们得令要离妖柱十里内巡逻,可以近距离见证到这数百年来妖族的头等大事!” 米奇与牦牛精闻言欢呼,“妖族大兴!妖王威武!” 黑熊见状又咳了几声,挪动身躯将身旁的石堆彻底显露出。 “我,黑风小王,近日黑风掌已经大成” 相比牦牛精,米奇更快会意,也叫唤起来。 “黑风小王威武!威武!” 牦牛精背上的蒙鸿看完了全程后,在怀疑之前做出的决定,一日跟踪就跟到个自称小王的金丹二段黑熊妖? 好在从这巡逻小队队长得知了明日便是妖族大计收尾。 蒙鸿顷刻动身前往妖柱。 大裂谷最深处,一根黑血圆柱于岩石地基拔地耸立,柱身散发的妖气混杂了各种气息,躁动侵染着周围的空气。 以妖柱为中心,附近每隔百米便盘坐一位人影,每道人影头顶都聚集着一团妖果,不断地往妖柱下的惑萤炎牵引传输着妖力。 这惑萤炎却是红绿相间。 而惑萤炎则转而将获取的妖力又传给妖柱。 此间岩石地面上时有异光闪烁,远处观之,竟是一囊括了方圆数里的巨大法阵。 这应该是所谓妖族大计的全貌了。 蒙鸿运转太隐经藏匿于一位渡劫大妖的身边,询问着尘老接下来的动作。 “这不太好办了” “惑萤炎现在作为媒介承载了太多妖力,已经濒临爆发,若是你去按我的办法去驯服它,估计还没碰到就已经魂飞破散了。” “最好就是等妖柱蓄满力,妖力停止输送,这时就是最好的时机。” 蒙鸿传音反对,“不行,那道守护凡人的枷锁岂不是就被破坏了。” 这般反应在尘老的意料之中,“唉,为师知道,所以说要另寻他法” “还有一法,不知是否可行。” “老师请说。” “你的灵根乃火属异变为阳,品阶高于火,万火于你应是有顺从之意但异火就不一定了” “你可以在惑萤炎附近祭出你的灵根,来吸引出它的异火本源。” “这样即刻无伤收服,又可破坏这妖族大计。” “不过我要提醒你,此法风险甚大,一是不知异火是否对你阳灵根有顺从之意,二是灵根祭出后受损的话可是坏了你的修行根本,三是于万妖中暴露气息生死不可料。” “为师的建议是跑以你目前的修为还不足以去阻止这事” “异火的话,天下还有很多,没必要因此涉险。” 蒙鸿听完尘老一番话,陷入沉思。 一旁化形为魁梧壮汉的大妖突然抬手捂嘴剧烈咳嗽起来,血沫乱飞,竟将体内的器官吐出了一些,头顶上的妖果虚化了不少。 “果然以化神圆满的修为来祭献还是太勉强了” 壮汉从地上捡起零散的器官又塞回肚里,眉色柔和看向大裂谷以外的方向。 “松儿,你要替我照顾好我们氏族啊” 随后壮汉闭目专心传输妖力,可身形却模糊起来。 尘老于蒙鸿脑内说道,“他在向惑萤炎祭献自己的魂魄” 蒙鸿从来没有接触过此类妖族,难以理解大汉的行为,“为了种族放弃自己的生命?” “你们这方天地的妖族和人族确实有些不同呢。” “你看其他大妖。” 蒙鸿看向四周,不少渡劫期的大妖也已经开始祭献起魂魄,妖柱上的血光越发浓郁。 当看到身边的大汉身影消失不见,成了一具躺在地上的松鼠枯尸,蒙鸿意识到已不能再停留。 “老师,我决定了,我要去夺惑萤炎。” “纵使和他们立场不同” “为了这天下凡人” “我也能搏命!” 尘老没有对蒙鸿的选择表示异议,只是显露出虚影,朝其点头。 “去。” “是。” 尘老钻回戒指,一片漆黑无边的储物空间中,一盏蒙鸿购入的光晶灯散发着点点光照,并无任何功效,可能就是买来给尘老照明用的。 尘老思绪被蒙鸿的话语拨弄,寄回在了不可见过往中那曾经的自己。 离惑萤炎十丈远处,已是蒙鸿能忍耐的极限距离。 蒙鸿缓缓将灵根从体内祭出,随着阳真气的显露,太隐经的藏匿不破而散。 “怎么有人族修士在哪?” “快保护妖柱!” 大妖纷纷慌乱,可身体和修为都被法阵困住,无法动弹,只能眼巴巴看着。 蒙鸿的灵根越发靠近,惑萤炎的外焰开始剧烈抽搐。 大妖见状直呼不好,关键时刻若是让这人影响到妖力的传输,就要前功尽弃,开始不顾形象地大叫起来,希望法阵外的妖族能听见。 随着阳灵根的一小部分被惑萤炎灼烧消失,剧烈痛感爬满全身,蒙鸿捂着胸口难以忍受地痉挛。 已是极限距离,不可再近。 只能通过散发阳灵根的本源气息来吸引惑萤炎。 惑萤炎感受到阳灵根后,一团红色小球从火焰内部钻出,迅速飞至阳灵根旁并融入了进去,而惑萤炎则变为了整体荧绿。 尘老的声音在蒙鸿脑中响起。 “没想到这惑萤炎竟是阴阳双火” “本以为红火只是妖力导致的变化” 除此之外,还有一清脆的孩童之声。 “妈!!” 中京郊外。 阿强正准备搓洗家中衣物,洗完后打算买点好肉好菜与妻子阿珍欢度七夕,而在清理阿珍的衣服过程中,发现了一抹极为刺眼的红色。 是那件价值十两银子的大红色裤衩。 第4章 第一尊魔 蒙鸿又带着满身血迹逃回了之前的山洞,发现樊清心早已离去。 不顾自身的伤势,急忙往戒中传音。 “老师!老师!你还好吗” 戒中久无回应。 “老师” 此前惑萤炎的阳火钻入蒙鸿灵根后,惑萤炎的阴火仍在往妖柱输送着妖力,蒙鸿当时也无力阻止。 修为较低的渡劫大妖存活已经不多,只有二三因种族天赋还能苟延残喘,而高境的渡劫大妖都已伤及了修炼本源,恢复遥遥无期。 妖柱整体终于被血光覆盖,妖族也赶紧切断与惑萤炎的连接。 一离妖柱最近的红衣红发女子,起身结印以奇怪的发音喊出了启动妖柱的法诀。 “恕!” 妖柱数丈宽高不可见的体型随声缩小,变成了一指之粗的细长之棍,随后女子又是一声轻喝。 “怒!” 妖柱脱离岩地冲天而去,本就细小,随距离拉远更见不到踪影,但几息后,从天上传来屏障碎裂的声音。 现存的大妖们传来一阵欢呼,紧接着女子解除了法阵的限制,唤来了数十尊化神巅峰去击毙这不知死活的人族苍蝇。 蒙鸿难以匹敌,眼见命危,情急之下,尘老附身于蒙鸿,虽受限于蒙鸿的身体,但也爆发出渡劫实力,得以逃出众妖的围杀。 尘老附身前并未告知蒙鸿,附身是以魂魄之力作为代价,而尘老的魂魄本就大损虚弱,这次更是于戒中直接昏迷,蒙鸿如何呼唤都得不到回应。 妖柱破天壁障的一瞬间,天地气息大变。 可这结果却不是非妖族所想的那般,李翰之前所留的天地枷锁仍在,破坏的另外一道天地枷锁。 也导致隔界屏障多了一块缺口。 而天地气运本是人妖二族占据,此时又多出了一种存在,瓜分着二族的气运,无人知晓。 大江流墓地,一块不显眼的墓碑旁,一只苍白的手暴露在土外,关节突然扭动起来,随后往外一扯,将土里的躯体拖了出来。 此人通体苍白没有毛发,满是褶皱的脸上双眼空洞,没有眼球,默默撑地爬起,看向大裂谷的方向。 “怎么才封住了千年” “魔都要重返人间了,果然是要乱了” “唉” 叹息一声后,于原地凭空消失。 距妖族大计收尾,已有三日。 妖族上层紧急召开了大妖会议,缘由便是有一渡劫大妖在妖柱破天后,为了庆祝,从人族都城中掳了两个凡人女子,打算食用。 可当其将一位女子头颅摘掉后,本想吸食新鲜脑髓,洞府上方顿时生起雷云,一道法则雷劫劈在大妖身上,当场身死道消。 这就导致了会议上的重大议题。 死了这么多化神渡劫大妖的妖柱破天,到底有没有破了这天地枷锁? 主导的大妖为红衣女子,都称其为血皇,坐在主位看着众妖不语,她是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月银狼王一脚踹碎面前的石桌,“再去抓几个凡人让小妖试试不就行了?” 而一旁豹老人虽摇头否定,但并未影响到大局决判。 众妖抓来三个凡人,让一只金丹小妖击杀,毫无疑问,当场的雷劫直接宣告了会议的结束。 “凭什么飞升雷劫数百载都难以恢复,这法则雷劫就能随意降临?” “他吗的白死这么多兄弟了。” “我这损伤的修为你拿什么来赔!?” “” 众妖骂骂咧咧陆续离开,只留血皇和豹老人二妖原地没有动身。 血皇满目悲色看着豹老人,“师傅徒儿做错了吗” 豹老人伸手揉了揉血皇的头,抬头望天,“你没做错。” “只是这天地之意要我们妖族如此罢了。” “天地之意?” “向珍,你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 “我虽然没有修行天分,没有钱财,也没有人缘,但是我有一颗拼搏,和爱你的心啊!”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穿郑玮送你的内装!” “真是可笑,本来我还觉得可能是误会,当面解释一下就好” “你知道我七夕那天等你回家等到什么时候吗?” “我等到第三天早上你才回来!” “第三天早上啊,第三天早上!!!” “你们俩现在如胶似漆都能缠绵两天了吗?” 阿强朝面前的妻子高声质问,两眼布满血丝,眼角下还有泪痕,显然精神状态不太好。 阿珍双手环抱在胸前,看阿强的眼神十分复杂,有闻言的难过,有愧疚,有怜悯,有失望,还有浓厚的不屑 “说完了吗?” 阿珍一句话的气势便碾压了阿强,阿强只是直愣愣盯着她,也没有回话。 “你倒也知道你什么都没有啊?还拼搏爱我的心,有什么用?我缺你爱?” “你根本不了解修行界里的一切,也什么都给不了我。” “我们自生来就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和郑师兄比起来就是一坨狗屎你知道吗。” “郑师兄能给我灵丹,能给我筑基液,你能吗?” “还烧好菜等我,我吃了辟谷丹根本就不用吃饭,一回来不吃你做的那几个烂菜,你还摆脸色。” “我回来就看你这臭脸的?” “说到七夕,人家郑师兄又送了我一把九品灵剑,你看看,给你人卖了你都买不起。” “你凭什么和郑师兄比啊?废物东西。” “别再来打扰我。” 说罢,阿珍转身离去。 阿强向阿珍的背影喊出了最后一句挽留的话,也是最后一句对阿珍说的话。 “可,可我们是夫妻啊!” 阿珍不曾回头。 “夫妻?” “凡人玩的东西。” “我只认道侣。” 阿强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买了十斤烈酒,虽然也不过三两银子而已。 在草铺床上坐着酗酒,想用酒劲冲散阿珍离开的悲伤,又或是想逃避自己无能的事实。 “为什么啊” 他想不明白,在他心中,爱不就是情感中最重要的东西吗,夫妻不应该就是同甘共苦吗,虽然现在只有苦,没有甘 明明自己都已经在很努力去让她过上好日子了 为什么啊 为什么连这种痛苦都要自己一个人承担 这时阿强脑中出现了一种声音。 “你想复仇吗?” “想证明自己比得过那郑玮吗?” “想把你该有的全拿回来吗?你的妻子,你的前途。” “甚至,天下都能是你的。” “只需你献出你的灵魂哦。” 阿强早已被酒精冲昏头脑,将手中酒坛往地上一砸。 “我想!” 随后,阿强全身被凭空出现的暗紫色血块覆盖,不断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此乃妖柱破天后,第一尊魔,诞生。 晴州边城,鹦鹉川。 “哥们,这衣服怎么卖?” 陈归挑中了一件青衫,转身询问店内老板价格。 “客官好眼力,这件青衫材质选取上好的高山丝绸” “停,说价格。” “本来定价三两,见客官仪表堂堂,一两卖您!” “得。” 陈归便于店内当场换上新衣,寻起今日的晚饭着落。 “怎么这破地方不见一个修士的影子” “管他的,先干饭。” 第5章 放下助人情节 陈归走遍全城,也未寻到一家像样的饭馆,只好坐在路边的瓜棚,买了个脑袋大小的西瓜,道力凝风刃简单切成了数瓣,挽起衣袖吃了起来。 一旁的瓜农老妇看到陈归的动作后,默默从地上捡起一块煤炭,在瓜棚旁的木板上涂掉了原来的字样。 新鲜貔貅瓜x 金子仙瓜√ 陈归见状一愣,开口问道。 “阿婆,鹦鹉川这里是没有修士吗。” “怎么一个修士都没见着” 老妇忙着摆放西瓜,头也没抬回应,“修士?多稀奇啊?” “要么去中京了,要么出川寻出路了。” 陈归四口便将瓜瓣炫了个精光,又递出一块碎银,于瓜堆中左敲敲右拍拍,虽然不懂如何挑瓜,但陈归样子是做足了。 陈归主打不懂就问的真诚,直言道,“修士本身不就是一条出路吗?” “为何还要出川找出路呢?” “修士就不是人了?修行不要灵气资源了?” “修士就不分三六九等了?”老妇反问几句,说得陈归哑口无言。 老妇又打量了陈归几眼,原本的市侩之态收敛了许多。 “你和我家那小儿有些相像” “就是没你头上这么绿” “也没啥生意,那就和你说说” 虽然老妇嘴上说的勉强,可一开口便像是许久未同人交谈,滔滔不绝,竟从自己的出生说起。 老妇乃本地人,生于贫穷人家,头十几年与家人摸爬滚打,吃过草皮啃过腐肉,得以于贫瘠的鹦鹉川幸存。 十六岁时嫁给了一个冉屠夫,又继续每日艰辛忙活,好在日子渐渐变好,已不再担忧温饱。 于二十六岁、三十二岁诞下两子,长子随父,好武好斗慕功名,未冠入州军,不出三年便已是百夫长。 次子随母,性格坚韧善良,一直在家中打下手。 本是和平年代,不曾有战役需举兵,可十年前,却从州军处中传来噩耗,长子冉康,酒后与手下一名士兵冲突,被乱刀捅死。 同年丈夫大病一场,救治无用也随子离开。 两年后,鹦鹉川路过一批做任务的书院修士,于肉铺买肉用来引诱妖兽。 见铺中的次子冉庆身上有淡淡灵根气息外渗,好心修士测了一下灵根,是罕见的二等单属土灵根,如此边远的凡人城镇,竟有这等天赋,于是留下了一本随处可见的五行诀,并推荐冉庆可去中京书院进修。 冉庆就此踏入修行之途,十年内靠五行诀修至筑基圆满,但久不见突破凝金丹,一卡又是两年。 鹦鹉川的贫瘠不止是物资,更是天地灵气上的贫瘠,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它确实养不动冉庆了。 去年年后几日冉庆辞别离开了鹦鹉川,没说去哪,兴许是中京,或是其他州地,也不再有消息传回,连除夕夜都没有回来。 “庆儿他也跟你似的喜欢用风刃切东西。” “作为川内唯一留下的修士,那一手御风解牛当时引来了不少生意哩!” 陈归挥手往空中甩出几道风刃,“我孰与你儿强?” 老妇答曰。 “傻批。” “” 陈归正经问道,“当时家中只剩你和你小儿,按理来说,他不应该留家照顾你吗?” “咋就跑出去了” 陈归确实有些疑惑,甚至揣测几遍后在心中暗骂了冉庆几句。 老妇一听,笑了起来。 “老婆子我哪需要他照顾,是我赶他出去的” “起初赶了好几个月都赶不走,要不是我说他不走我就上吊,他还不听我的话哩。” “虽然赶他走的那天我说的话过于难听” 老妇的身子有些佝偻,弯腰搬瓜再起身都需要缓冲半天,手臂颤颤巍巍,眼看都快要拿不稳手中的东西。 陈归见状赶紧上前接过,“你都这样了,为何还要赶他?” 老妇锤了锤自己的腰椎然后坐下。 “你是修士,我看不出你的岁数,就且让我叫你小兄弟。” “小兄弟,你知道我是什么灵根资质吗?” “别看我这样,之前那批路过的修士也给我测了下,我和庆儿一样,也是二等土灵根,甚至纯度比庆儿还要高,只是年岁已大,难以修炼。” “丈夫死了,大儿子也死了,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再过几年找块地给自己埋了就行” “绝不能成为庆儿的负担。” “他该” 话未说完,老妇咳嗽起来。 “他该有更好的未来。” “” 陈归留下拳头大小的银两,头顶御风生成了一个往上的风旋,卷着数十个西瓜在空中上上下下。 一番探讨后,陈归依然觉得自己的御风术还是更胜一筹。 倒也并不是对于老妇的话语没有感触,只是觉得与自己无关,自己又不是大善人,也无需干涉什么。 其实在走进瓜棚的同时,陈归就感受到了一道来自远方角落的目光,还有那蓄势待发的真气波动。 本还打算将其逮住暴打一顿,但听到后面陈归有所了然。 这母子间的事情,还得让他们自行解决。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陈归,首当其冲! 离开之前,陈归找老妇问到了晴州的几处游玩必经之地。 一处是汇集晴州八大顶尖势力的烟连峰,一处是四时之景齐具的弥棕林,还有一处是位置临海的忘台。 把玩着从老妇那顺来的地图,陈归规划了一下旅游线路,先去忘台,再去弥棕林,最后去那烟连峰看看这所谓的八大势力。 毕竟开心为主,飞升为辅。 “大海,大海,我来了。” 兴许是陈归对这个世界的大海过于向往,一声高呼后,久违的使用道力化作了一道风,于云间穿梭。 不到一日,陈归抵达忘台。 忘台同鹦鹉川相比,繁华至极,城中楼房林立,小路甚至都铺上了石砖。 不少街铺都贩的是些修士资源,灵器、符文、功法品质各异,而修士们大部分都是脚踩灵剑在空中穿行,小部分则是手持铁链栓着低境妖兽,在街上显摆。 陈归感慨,不愧是沿海城市,在中京都没见过这阵仗。 除此陈归还瞥见了许多从未见过的食物,便猜测是有好口腹之欲的修士之为。 但现在什么也无法和陈归奔赴大海的心抗衡。 可当陈归脱掉外衫,穿上自制的沙滩短裤,站在了无人的沙滩边。 看着眼前和头上小苗一般绿的海水,还不断有腐烂的死鱼被海潮冲上岸边。 陈归愣神,小苗也随着一抽。 “什么玩意儿?” 第6章 段正信 沙滩近海边,一双戴着奇怪材质手套的手正不断捡着死鱼,丢进了背后的竹篓,是一位七八岁模样的男童身影。 陈归搁着老远就闻到了腐烂的异臭,皮肤还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像是被气化的海水覆盖,陈归连忙运转道力控制着毛孔往外喷气。 这绿海水虽然看似危险,能杀海鱼,难不成还能杀他归祖不成? 但绿油油的海水仔细看去,和头上小苗还是有些区别,后者只是植物的翠绿,前者却是发着荧光的诡异之绿,看着怪膈应的。 “喂!小朋友李在干森魔!” 陈归走近,封闭了鼻息,朝男童喊道。 而每当陈归与这般年龄的孩童说话时,总会触发到陈归的某种被动,即言行同步退化。 男童并未搭理陈归,自顾自地捡着死鱼。 “小盆友~~” 陈归拉大了喊声,还附上了俏皮的音调,男童却依然不理陈归。 直到走到男童面前,陈归又说道。 “嘿,小屁孩,不理哥是。” “捡这些死” 话没说完,男童抬起头与陈归对视,陈归这才看清男童的面貌。 五官外型与常人无异,可脸颊处却长着较为宽大的墨绿色鱼鳃,两眼也是如同绿藻一样的深绿,其中隐约有些尚未发散的黑。 男童受惊,发出一声尖锐叫声后摔倒在地,摆足防御态势朝陈归龇牙。 陈归再一看男童的牙齿,足足有半指之长,好奇他不大的口腔是如何将这么长的尖牙含在嘴内。 “你是什么妖?长得还怪像人的嘞,你知道这海是什么情况吗?” 陈归俯身打算耐心循循善诱,男童则见状爬起身就拔腿逃跑,一溜烟跑进了沙滩边上的一处枯林。 “嘿这小屁孩。” “篓子都不拿上。” 男童情急之下的逃跑并没有带上自己那装满死鱼的竹篓,属于是断尾求生了。 陈归本想提着竹篓登门拜访,问问这大海的扫兴现状。 但一看竹篓上挂满了零零散散的腐烂鱼肠,还有些身首分离的死鱼,心中泛起一阵恶心。 “这也恶心了算了”陈归已经想到了牌友小鱼的音容,并为其同族默哀了一息。 然后陈归控水席卷死鱼,再御风脱水成堆,一套简单的流程下来,一个巨大的死鱼汇集的大球便浮在了空中,旁边的竹篓。 登门礼,制成。 “简简单单的修真生活化,不愧是归祖!” 陈归哼着小曲,钻入了枯林,寻起男童的住所。 不一会,枯林中的木屋旁。 男童被一根无形的绳索束缚在树边,难以挣脱,不断朝陈归龇牙。 “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 陈归翘着二郎腿,手里把玩着从地上捡起的树枝,抛上又接住。 好歹也花了些功夫准备了登门礼,结果一走进木屋,这男童张着大嘴就朝自己咬,咬的不是身上,还指着脸上咬,幸好陈归一道风墙降其隔开,不然脸上高低会多出一些鱼腥臭味。 看着男童一点也不消停,总想着给自己一口,陈归开始怀疑起这小妖脑子是不是不太聪明。 搜寻了一下木屋,除了些日用和几张字迹模糊的草纸再无他物,看起来像是曾经有人居住的屋子,被这小妖给鸠占鹊巢。 陈归大致摸清楚了情况,解除了男童身上的束缚,将此前的死鱼堆落在了男童身前,随后一闪便离开了沙滩。 但走到忘台的街边,陈归又纳闷起来。 “污染恁严重,里面的鱼吃了还没事” “这就是妖族吗” 这算是陈归入世后第一次碰到的“妖”,现在才好奇起来倒是后知后觉。 陈归的自言自语,引发了身旁一人的应激大吼。 “什么污染!?我这凝力珠不可能有任何污染!” “那都是其他人对我的污蔑!都是无中生有!” “” “额”陈归见身旁突然有人发起癫来,连忙躲开数米远,在远处观之。 虽然平日里独处或是和友人相处,陈归好以跳脱行事,被冠以发癫的名头,但在外碰到真正的癫,还是要退避三分。 发癫之人叫嚷许久而不停歇,路边扎堆围满了行人,连上空也有不少修士驻足围观。 “这段正信不是之前被赶出忘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段正信?那个被莫炼门驱逐的弟子?” “那原先可不是普通弟子,可是莫炼门门主的亲传弟子,也是个炼器的一把好手。” “他被莫炼门驱逐我是知道的,但是怎么连忘台都要赶他?” 围观的人群中不乏久住忘台的知情修士,在段正信持续地发癫叫嚷声中将其生平告知众人。 “这段正信,本是忘台一介散修,四处拜师学艺,将太平书院的炼器基录掌握贯通,以其聪慧灵感炼出了不少的特制灵器。” “特别是他口中那凝力珠,最为神奇。” “无需多高的修为,只需用真气御珠入海,它便可以吸取大海的天地灵气,返给使用者对应的真气,既可修行使用,又可作为斗法中的真气恢复,一时在灵器域风头无两。” “竟有这等异宝?在哪购买?在下也有需。”有人听到凝力珠的作用,便有些坐立难安。 “诸位莫急,且听我慢说,那莫炼门便于此时,相中了段正信的凝力珠,向其抛出橄榄枝,打算用宗门名声和资源,大力推广凝力珠,以达双赢,就此段正信成了莫炼门门主的亲传弟子。” “推广的头几日,数以万计的凝力珠被抢购一空,海边海上遍是修士,借用凝力珠进行修行。” “毕竟事半功倍的法子,谁不想试试。” “但这凝力珠其实内含隐患,七日内,不少修士在修行的过程中,凝力珠于海中破碎,导致气血攻心,不少修士都当场大伤。” “破碎的凝力珠,则于海中溶解,其中的某种炼器成分具有很怪的特性,轻易便可击杀金丹修士。” “使忘台的临海被凝力珠污染成一片死海。” “莫炼门为了甩锅,事发当日便驱逐了段正信,而段正信在外界的排斥和谩骂中,疯了。” “” 听完知情人的讲解,包括陈归在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什么炼器成分竟可以如此生猛。 有人在沉默后提出了一些疑问。 “既然只是炼器成分溶于大海造成的,那让大修士将其提取出来不就行了?” 知情人摇头答复,“请过,精通水系功法的渡劫大修士,也无法提取出来。” “在段正信疯之前拷问过,此成分是从一块天降陨石刮下的粉末,估计是超越了渡劫修为的品质。” “嘶” “那既然无法解决,为何不将段正信处置掉,就只是赶出忘台?” 知情人看着远处还在发癫的段正信,“你看,他都这样了,让他活着这何尝不是一种处置呢” “嘶” “敢问兄台何人,竟知晓如此之多秘辛之事” “在下莫炼门的不知名外门弟子罢。” “” 随后从天上的御剑修士中,落下两位身穿同类法袍之人,将段正信的嘴封住后捆绑带离了现场。 陈归心中埋怨。 踏马的,我的沙滩计划就是被这人和莫炼门给破坏了。 我要追责!! 第7章 执法堂 陈归悄然来到此前自言是莫炼门外门弟子那人的身边,伸手搭在其肩头。 “兄弟,你知道这抓段正信的两人是什么来历吗?会抓到哪里去啊?” 见身旁突然来了个生人触碰到自己,苏盼浑身一颤,心中开始乱想。 我不是已经服用了易容丹了吗,乔装打扮难道也被发现了吗 呜呜呜爹爹救我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呢我想回家 但想归想,苏盼还是强行镇定下来,如实回道。 “这二人是忘台执法堂的执法者。” “已经不是第一次带走段正信了,每次都是将其运至执法堂,打一顿后再丢给莫炼门自行处置。” “多缺德啊,垃圾还送回去恶心一手” 陈归闻言夸赞一句后连忙跟了上去。 又抛下一句道谢后,消失在视野中。 “好兄弟谢谢啊!” 两个执法者绑着段正信在前面御剑而行,陈归便腾空御风假装顺路跟在身后。 提着拴住段正信的钢索之人开口道。 “我们后面那人跟着咱都快到堂门口了,真不管一下?” 另一人则专注御剑,苦笑回应。 “别开玩笑了,要管你去管。” “我全力驱使赶路都没甩掉他,他还能轻松哼着口哨一直和我们保持固定距离,你猜猜他是什么修为?” “” 二人几句言语后又陷入沉默,只有在空中被急速气流猛击的段正信痛苦呻吟着。 “啊啊啊啊” 听见前方传来的惨叫声,陈归质疑起这执法堂的作风人品,怎么在押俘虏回去的路上还能折磨别人呢。 但转念一想,折磨的是段正信啊,请加大力度。 于是陈归在御风紧跟之中,还时不时聚力往前抛出几颗冰球,颗颗都能打到段正信的脸上。 依陈归所想,这般行为应该是不会被执法者发现,毕竟执法者都在灵剑上,铁链捆着段正信吊在空中,没有任何的感官互通。 只是段正信的惨叫声也因此变得跌宕起伏起来。 “啊啊啊啊” “啊!” “啊啊啊” “啊!啊!” 陈归挠头,“应该也发现不了,风声这么大。” 而灵剑上的两位执法者已经被陈归的阵势吓得不敢挪动一分一毫,就僵着身子,嘴唇颤抖,头顶还有冷汗流下。 “吕兄这前辈是在戏耍我等吗我屋里还有一箱银两若是你能活着回去拜托你把这个转交给我在忘台的父母” “王兄你别说胡话怎么就生生死死起来了说不准前辈只是拿我们打趣呢” “玩好了应该就放我们走了” “再说马上回到执法堂堂主一定可以救我们” “王兄你再坚持坚持” 王七精打细算运转着体内所剩无几的真气,要确保一定要能回到执法堂。 吕午则为了迎合陈归的恶趣味放长了些铁链,让段正信离陈归更近一点,方便其进行更多的玩法,也是减少其对自身二人的关注之计谋。 “啊?”陈归本哼着口哨,看路过的景色看的正好,还可以时不时往前面砸几个冰球泄沙滩计划破坏之愤,结果此时那捆绑段正信的铁链突然加长,都让段正信飘到了陈归面前。 “啊啊啊啊” 如此一来,连体内的道力都省了。 陈归挽起袖子,猛猛出击,拳拳到肉。 当感受到铁链处传来的一阵阵震感,吕午紧绷的神经松下。 自己和王七的两条小命,稳了。 段正信你就自求多福 执法堂位于一座峰头,登峰石阶上来便是大门,两位少年于门前对立而站,各自驾驭着一把小巧的匕首朝彼此进攻。 个子相对较高的少年把匕首收回,“师弟你说,今日王师兄和吕师兄巡班,他们会不会给我们带点好吃的回来?想吃米糕了。” 被唤作师弟的少年反驳道,“谁是你师弟!我就比你晚来了一天!” “巡班一般是亥时才回,天都还没黑了,别想了。” “生活总是需要些盼头嘛!小师弟!” “我不是你师弟!” 二人的拌嘴被门旁山崖的一声撞击打断,紧接着脑中响起来自王七的传音。 “师弟快喊师尊来!情况紧急!我命危矣!” “” 执法堂,并非是寻常门派,山门较小,仅有十人。 仅有堂主一人,苗清源,号清源道长,其余九人皆为其弟子。 此刻十人齐聚作为一方与陈归对峙,地面中间还摆着早已安静下来的段正信作为隔界,虽然鼻青脸肿难以分辨其面貌。 苗清源往前迈出一步,朗声道。 “所以阁下是想直接带走此人,亲自前往莫炼门?” 陈归点头,往段正信身上砸出一颗冰球,看得吕午和王七冷汗直流,又想起了被陈归支配的恐惧。 “那阁下未免也太不把我执法堂放在眼里了。” 陈归本想否认,怎么这人给自己乱戴帽子,苗清源则没给他那个机会接着说道。 “我执法堂保护的这一方平安,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阁下若要破了这个规矩,那就是我执法堂的敌人。” “鄙人也曾在太平书院担任过长老,在书院也有些人脉,希望阁下不要不识好歹。” 九名弟子在一旁窃窃私语,都好奇还是头一回看到堂主这么客气。 记得几年前有个外地修士被执法堂打了一顿后,喊来不少道友来讨个说法。 然后被堂主一人一巴掌扇下山后,放出的狠话让师兄弟们印象相当深刻。 “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一双我打一双!” 如今这般客气的模样,连最熟悉苗清源的大师兄东方宿都怀疑起,是不是被夺舍了。 苗清源见陈归沉默思索之态,心中倍感紧张。 自己多年之前在外历练时,曾获一篇古法,可感知高出自身境界五段内的修为,从未失手,并以此法躲过了不少隐患。 毕竟就喜欢扮猪吃老虎那种快感的高阶修士大有人在,谁碰谁倒霉。 但这次来者又是一无法感知到修为之人,起码在修为上高出自身五段。 而自己前几日刚刚突破,已是化神七段 嘶什么惹来了渡劫大修士 怎么说也不能在弟子面前丢下脸面。 先把气势喊出来,看看能不能拿书院的名义唬住此人。 苗清源这时又瞥了眼地上的段正信,一股莫名的兔死狐悲之哀卷上心头。 “你是书院长老?”陈归看向苗清源说道。 “额曾经是” “那都寄哥们!” “妈!那边那边!那边有个妹妹!” 自尘老沉睡后,蒙鸿的脑中一直被惑萤炎阳火的声音占据。 阴火已与大裂谷之基相融,无法取走,蒙鸿便在惑萤炎阳火的指引下去寻找其他异火。 收服惑萤炎,蒙鸿除了修为提高了三段,还获得相对应的一些神通。 其中有一神通为惑萤降世。 蒙鸿尝试着催动惑萤炎,浑身被妖异的红炎覆盖,体内的阳之真气暴增,从原本的金丹八段拔高至元婴八段,竟直接跨了个大境界。 “这效果,远超了老师的预估” “也可当作一份底牌了。” “就是有点吵。” 第8章 高阶癫子 自陈归登临执法堂后已过五日。 期内小小山头组出了两桌牌局,方桌的各角地面上堆满了灵丹灵药,特别是这之中还有一些散发着奇异光芒,显然不是出自弟子们的私囊。 以陈归的牌技,轻松拿捏众人并无大碍。 一想自己身上除了几锭银子啥也没有,别说是修真道具了甚至连储物道具都没有,极其寒酸。 但弟子手里的东西他又不是很瞧的上,只能着眼于苗清源手中噌亮噌亮的储物戒指。 “哥,兜里真没东西了” 苗清源哭丧着脸又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件五品灵器,递给了同桌的吕午。 快乐是守恒的,只是从苗清源转移到了吕午的脸上。 吕午乐呵将灵器放在地上,心中暗爽,完全将几日前被陈归追赶的事抛掷脑后。 “前辈真好!” “老七懂事,再奖你一颗灵丹!”陈归将一颗得自苗清源手中的灵丹抛出,又引得吕午的感激。 陈归对于这九名弟子的印象并不深刻,只知道最高不过金丹九段,最低则是筑基四段,记不清名字便以排位唤之。 而这吕午和王七,陈归是有点印象的。 名叫吕午,排老七。 名叫王七,排老五。 什么角色互换 陈归摸索着手中崭新的储物戒,大手一挥,唤停了两桌牌局。 “全体目光向我看齐!” “这几天里,我见识到了执法堂的团结,友爱,上进,正义。” “属实是我所见中最棒的宗门!” 毕竟另一个宗门太平书院,陈归的了解仅局限于三个人。 “而各位牌技的进步我都看在眼里,今日我便打算离去,希望以后再相遇时,能看到你们给我带来些不同的东西。” “” 弟子们看口若悬河的陈归发表着离别宣言,泪沾衣裳,满是不舍。 苗清源则暗里兴奋搓手,这祖宗可算是要走了。 见陈归提着依旧鼻青脸肿的段正信腾空离去,背影没入云端,苗清源将身前的两桌牌局一掀。 “赶快把这几日从我这拿的东西都还回来!” 木牌散落,陈归还未走远,执法堂的弟子们此时便已经在思念前辈了。 陈归学着吕午运用金刚经制成一道铁链,又将段正信吊在空中。 不过这次没有跟踪他人,无需控制速度。 直奔莫炼门,全速御风而行! “啊啊啊” 段正信醒来,惨叫一番,由于风流过快,于空中又疼昏过去。 莫炼门正庭。 一绿袍老者拱手向高台之上说道。 “门主,按理来说,今日那执法堂应该会将段正信送来,我们这次还是将其丢到别州?” “总是这般仁慈处理这个疯子,他每次都会闹回忘台,影响的是宗门的声誉啊!” “门主三思!” 高台之上久未回应,似乎在考虑什么,随后说道。 “段正信虽然是污染临海的大罪之人,但我莫炼门修士尊崇人道炼器,名声在外从不害人性命。” “他若是登门时,发癫乱走,一不小心磕到什么刀剑之上,导致殒命。” “这也不是我莫炼门所为。” 绿袍老者会心一笑,抱手离去。 高台之上,一道女声响起。 “爹爹,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 “盼儿,现在是和太玄门谈炼器合作的关键时期,不能再有莫炼门的恶言传出了,这段正信要是不疯还好,能控制。” “疯了到处跑,丢的是莫炼门的脸!” “修真界生死需看淡,盼儿你要习惯。” “嗯” “” 陈归提着段正信抵达了莫炼门所在的峰头,不得不说,莫炼门的规模比执法堂大上不少。 一个主打炼器的宗门就占据了方圆数里的百来座山峰。 而看门之人都足足有四位,个个看起来身手不凡。 “来者可是执法者?” 陈归应声点头,指了指旁边躺地上的段正信。 “来送段正信的。” “请进。” 一名看门之人为陈归带路。 陈归拖拽着段正信迈门而入,发现这区区一座主峰的门后小院竟坐满了修士,都操控着奇形怪状的灵器在空中漂浮。 看门之人名叫乔谷,为莫炼门外聘,元婴初期看门一年可获三品灵器一件作为酬劳。 刚走没几步,只听砰的一声,一位修士头上的掌形法器突然炸掉,接着引发了周围数件灵器的爆炸。 乔谷早已习以为常,跟陈归说道。 “这里是炼器师测试所制灵器之地,经常会因为灵器不稳定而导致爆炸。” “本来是没有规定这里是用来测试灵器运行,不知道是谁到处说这里有护宗大阵,稳固至极,可以随意轰炸。” 陈归赞叹,“额此人大才。” 走至正庭,乔谷职责已尽便先行离去。 见陈归拽着段正信迈步走上石梯,藏在暗处的绿袍老者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本打算在段正信登梯之时朝其心神施加干扰,然后在其落地瞬间,操控一把二品灵剑藏匿地面,一击击穿他的丹田。 可这段正信现在鼻青脸肿的被拖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昏厥了一般,打乱了老者的计划。 并无他法想出,只好先上前应付。 “这位小友,看你这不凡的气质,肯定是执法堂的执法者!” 陈归心想,既然一开始就冒了名头,那不如就贯彻到底。 再一思索执法堂里的行为作风,陈归亢奋喊道。 “没错,小爷我就是执法堂二当家!” 老者疑惑,执法堂不就只有一个堂主吗,怎么又多出个头顶冒绿的二当家。 “二当家阁下,这次交付罪人给我就行,我们门主在庭内等候多时了。” 陈归扯了扯铁链,欲唤醒段正信,无果。 对莫炼门本就没有好感,还想让把段正信交出,纯纯做梦,这可是与这莫炼门对峙的证人,怎么能轻易撒手。 “不行,我要带进去交予门主手中才行。” “小友,不可不可。”绿袍老者心急拉住陈归。 “不可?要可!” 陈归道力沿臂震出,将绿袍老者击退数丈开外,砸入了墙体。 浮尘散去,陈归早已不见身影,老者躺在坑中咳出一滩坏血,“怎么如此霸道这二当家估计和那清源道人是同等境界” “要看门主如何应对了赶紧传音” 拽着段正信走至庭内高台,陈归又想到沙滩计划莫名告破,更加不掩饰心中的愤恨,仰头朝上方二人大声喊道。 “就他吗你是莫炼门门主?” 高台之上,苏盼低声道,“爹爹,这个人我在忘台见过。” 苏辛垂目,正听着来自福伯的传音,并未留意苏盼之言。 随后苏辛起身,语重心长朝苏盼说道。 “盼儿,赶紧躲进护宗大阵里。” “这里不太安全。” 苏盼问道,“爹爹这是怎么了?” 只见苏辛双手结印,真气沸腾,从袖中浮出数百把灵剑围绕在身旁,其中一把气息远超其他灵剑,位于首位。 “来了个意图不明的高阶” “癫子。” “” —— (致亲爱的友友们,箱子可没有全写遗憾!箱子最不喜欢的就是悲剧。) (大家可以回头看看,都只是短暂的遗憾,还没有收尾~) (有些遗憾是有伏笔支撑,有些是未来还会相遇。) 第9章 天道誓言 苏盼已然离开,苏辛心中再无旁骛,腾空而起,身体浮于高台旁的半空中。 每往前迈出一步,都有一把灵剑出现在脚下作为支撑,灵剑剑身皆有气息外露,苏辛脚踩各色异彩来至陈归头顶的上空。 本四散状态的浮空灵剑,突然发出同频的剑鸣,内敛气息,锋指下方的陈归,乃蓄势待发之意。 苏辛开口,“阁下将段正信带来交给我莫炼门之人便可,为何要出手伤我门人?” “别以为执法堂有书院背景就可肆意妄为,不守人道人皆诛之。” “给你三息,若是交出段正信就此离去,我莫炼门可既往不咎。” 仰头观赏苏辛的架势,感知到其杀意后,陈归解开了手中的铁链,挽起衣袖准备大干一场。 “玩的这么花,不如来碰一碰试试。” 随后陈归蹬地而起,与苏辛位于同一平面,而苏辛身旁的灵剑也随陈归的移动而变换着指向。 苏辛已经判定眼前这人头脑不正常,根本无法交流,便从在周围的剑群中抽取了一把玄冰灵剑,握在手中后庭内空气几近冷凝,只有二人的鼻息尚有热气冒出。 “看来多说无益,来战!” 手中剑为主,身边浮剑为辅,主剑的寒冰剑光则由悬浮百剑增益,虽是零散百剑,此刻却被连接,动一剑,亦动百剑,苏辛持玄冰剑刺向陈归,悬浮百剑也从各方角度朝陈归刺去。 陈归并不想被扎成漏壶,便以道力附体,于皮肤外形成一层贴合的透明薄膜,随后一拳挥出,口中喊道。 “裂空拳!” 这一拳崩开了苏辛的近半浮剑,也使其疑惑。 都什么年代了,斗法打架还喊出自己招式的名字,这不是筑基修士的常见毛病吗 果然这人脑子大有毛病。 苏辛从百剑中抽出一把烈焰灵剑,改成双剑握姿,左手火剑右手冰剑,庭内空气温和了许多,但其身上的气势又暴涨,朝陈归猛攻,如热浪中的一缕寒芒。 火剑劈中陈归的后颈,陈归瞬间被火焰包裹,而后又被冰剑刺中,身体又被冻结成冰。 陈归在冰内转了转眼球,似乎在回味刚刚被火烧冰冻的滋味,然后扭动脖子,将冰层驱散。 “冰火两重天,就这?” “哥们要认真咯!” 陈归一边喊着招式一边连续挥拳,数种拳意鱼贯而出。 “霸王拳!” “轻寸拳!” “无极拳!” “生生拳!” “” 苏辛本想从百剑中再抽出一把,以三主剑之姿御敌,此时却被眼前向自己袭来的各类磅礴拳意所镇住。 “怎会如此!!” 仅是一盏灯后,苏辛鼻青脸肿躺在了同样模样的段正信身旁,而那把位于浮剑之首的巨剑,也断成几截碎片散落在地上。 陈归站着伸了个懒腰,掰手计算一番。 莫炼门门主自己所言是化神八段修为。 嗯用不到一成的道力可以压着化神八段打 那岂不是自己用全力可以打十个化神八段?! 头上小苗似乎感受到了陈归的想法,气的弯下茎干,拿叶瓣猛击陈归头皮。 苏辛躺在地上,睁眼便是段正信臃肿的面庞,一想到自己现在也是这般模样,心中就泛起苦涩。 堂堂莫炼门门主今日竟要亡命于此 和这个昔日的亲传弟子一起 苏辛艰难发音朝昏迷的段正信说着一些不清不楚的话,“正信啊” “没想到最后的结局是我们师徒二人共赴黄泉” “当年将你推出去承担所有过错是为师的不对。” “虽然你听不见为师在这” “给你道歉” 段正信脸上两团肉球的夹缝中,一丝乌黑闪烁,发散的瞳孔恢复了正常清明之态,一滴泪珠滑出落至地面。 “师尊” “你为何在这?为何是这般模样?” 陈归见这二人的情况,倒是没想到还能这么演。 又挽起袖子将二人按在地上给了几拳,让其安静,随后便开始了来自世界环保组织创始人的罪名审判。 “莫炼门门主,苏辛!” “散修,段正信!” “你们二人为图利益勾结,粗制滥造灵器,污染了忘台临海海域,破坏了生态平衡,使一方地域沦为死地。” “触犯了银河正义法中不可饶恕贪夺罪,我,归祖,宣布剥夺你们的一切劝利,并对你进行刑罚,束手就擒!” 段正信刚刚摆脱癫怔,还未意识到问题所在,记忆里的昨日都还是被门主抛弃驱逐的那日。 “什么生态平衡,什么银河。” “你小子在说什么东西,敢打我,我喊兄弟搞死你!” 当陈归再次挽袖,段正信本能蜷缩着身体,不停地发颤,苏辛见状,慢慢闭上了双眼。 此人口中的刑罚,应该就是就地正法。 时也命也。 陈归挥手一阵大风生成,将高台之上的座椅卷至身旁,缓缓坐下后,翘起二郎腿朝地上二人说道。 “哥们也不为难你们。” “你们哥俩在这立个天道誓言。” 天道誓言,乃陈归从李焱口中得知的修士必须遵守的一类天地规则。 不发则已,一发便必须遵守誓言的内容,若是违背,天地将从根源抹去该人的存在。 “天道誓言”苏辛又睁眼。 “来,我先说内容,你们按我说的来发誓。” “五十年内,若不能将忘台临海的污染问题解决,先天打雷劈,后灵根绞灭,金丹破碎,元婴爆炸,魂飞魄散,子孙后代生儿子没皮炎!” “嘶”苏辛和段正信闻言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誓言,属实恶毒。 段正信缓了片刻后立马发誓,“我,段正信,五十年内,若不能将忘台临海的污染问题解决,先天打雷劈,后灵根绞灭,金丹破碎,元婴爆炸,魂飞魄散,子孙后代生儿子没皮炎!” 言语不曾停顿,流畅程度受到了陈归竖大拇指的称赞。 而苏辛却犹豫半天,未曾开口。 “那个前辈” “说是五十年内,但是我在化神期只有三十年的寿命了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发天道誓言了?” 陈归搓捏着头上的叶瓣,说道。 “那这样,你的誓言改动一下。” “十五年内,若不能突破到渡劫,五十年内,若不能将忘台临海的污染问题解决,先天打雷劈,后灵根绞灭,金丹破碎,元婴爆炸,魂飞魄散,子孙后代生儿子没皮炎!” “” 苏辛发完誓后,整个人像丢了魂似的,双目无神看着陈归的脚板发呆。 陈归满意笑道,“从今天起,你们二人就是我世界环保组织的两员大将了,要把手头任务做好哦。” “组织福利大大滴有,你们可以去太平书院找他们的院长领取悟道树叶,以及院长的亲自授道。” 陈归心想,小黄的叶子可以快速入悟,四舍五入差不多就是悟道树。 见二人无声答应后,陈归起身。 事到如今也算如意了,五十年后再来看看这治海成果。 “对了,小段啊,你做凝力珠的那个天外陨石是从哪来的?” 段正信此时已经坐了起来,期间弄清了情况,不再如之前那般嚣张。 “回前辈,天外陨石不过是传给外界听的言论。” “真正的核心材料是取自诅咒之城的诅咒之石。” “诅咒之城?”陈归歪头疑问。 “是锦州最南方的一处临江城镇,有一诅咒,不论是何等修为,入城之后都会沦为凡人。” “城区地下有一块巨石,便是诅咒的源头,无法挪动无法伤之分毫。” “名为埼石。” “该城也因此叫作埼石城。” 埼石城?好耳熟这不是网友信中提及的所在之地吗? 陈归发现一处盲点,“那你个小金丹怎么刮得动这埼石粉末的?” 段正信如实回答。 “我只是用的埼石附近沾染了其气息的泥土” “小段还挺聪明的哈,记得五十年给我找办法把这些泥土提取出来。” “” 陈归猛然一个喷嚏打出。 “嘶谁在想我” “莫不是网友?看来要先去这埼石城瞅瞅看。” “面基行动,出击!” 刚迈出半步,陈归突然想到这时已是两百年后。 信中人估计也已经被竖碑缅怀。 “缅怀就缅怀。” “偷吃她贡品去!” 主打的就是一个不留遗憾。 窝窝乡旁,煤山洞穴。 三名金发男子坐在地上,每人手上都拿着块盈寿石石胚往嘴里塞。 独臂男子一边咀嚼一边说道。 “看来兄长已经醒来。” “我们该去何处寻他呢。” “这次我们还错过了妖族大计虽然我们也不归妖族管辖” “但好歹是血妹主导策划,这次缺席估计回去要被她批斗一番。” “记得之前兄长曾教过的道歉金言。” “哦哈哟,血妹,诶多,桥豆麻袋。” “定能躲过这番批斗。” 独臂男子一个人说了半天,见其余二人只顾着吃,也不搭理他,于是怒斥道。 “别寄光顾着吃!快想想接下来去哪!” “嘎!”另外二人争夺盈寿石异常激烈,连母语都说出来了。 “” 第10章 埼石城 蓝余伏于大裂谷外荒芜的岩凸中潜伏,四处张望的同时,还在运功感知附近的动静。 半天不见动静,随后缓缓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散发金光佛性的圆球,骂道。 “不就拿了个佛舍利,苍梧天那群和尚至于这么死命追杀我吗?!” “还他妈来了个金刚罗汉,本来都以为死定了,还好这个凭空出现的空间缺口救了命。” “这地方灵气又稀薄,妖骚味儿又重” “不会我这是被传到下界了?” 踏入埼石城的城关,陈归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异样,体内的道力运转依旧正常。 陈归明了,这区区埼石的诅咒根本奈何不了他归祖嘛。 倒是头上的小苗似乎很是惧怕埼石的气息,一进城便直接缩回了陈归的头皮里,一点苗头都不愿露出。 以至于陈归一直感觉头皮小苗钻孔处痒痒的,时不时需要挠头。 陈归于埼石城放眼望去,大街小巷果然都是些凡人模样走来走去,摊贩店家也都是卖的是寻常物件。 颇有烟火气息,像极了窝窝乡街道的模样,不过埼石城更加繁华一点。 现有的城墙看起来像是新建,用的都是相对较新的石砖,而一旁还有未拆完的老墙遗留。 “还蛮大的嘞” 陈归化风于上空俯瞰整座埼石城,随后落地人山人海的闹市中继续品鉴这当地的吃喝特色。 左手一串碳烤泥鳅,右手一杯酸甜酒酿,陈归停至一家推车小摊。 “客官要来一个糖人吗,新糖制品,早上自家熬的。” 怎么过去这么久了还在卖新糖就没点新花样?! 陈归点头,一口吞掉左手的整只泥鳅,“来一个。” “好嘞!” 品尝了一下所谓的新糖制品,味道中规中矩,新鲜倒是新鲜。 但陈归还是嘴里吐槽道。 “一股子甘蔗味。” “去哪找网友的墓碑捏,祖宅在哪,叫啥名啊” 陈归只知道百年前信中那人说家住埼石城,并不知具体姓名地址。 “印象中应该是大家子弟?围墙边上还有个狗洞?” 将范围锁在大家子弟后,陈归指着大宅府寻找,为了掩人耳目,陈归又化风而行,四处穿梭。 连着搜了两家宅府,府外围墙弯弯绕绕,密不透风,像个迷宫似的,别说是狗洞了,连条石砖缝都没有。 “这是什么精细的砌墙工艺” 第三家宅府则有些怪异,匾牌题字易府,结满蛛网,占地面积远超前两富贵人家,可府内却只有几人,异常空旷。 围墙也没有什么狗洞,老鼠洞倒是不少。 一位身着蓝边白袍的书生,正坐于庭院中,捧着一本竹卷朗声诵读。 陈归飘于书生身旁,仔细打量了其面貌。 半头白发,满脸皱纹,哭丧着脸,读书像是在哀嚎。 像极了陈归前世记忆中的二十岁程序员。 此时又从一侧的屋子走出一位老者,看了眼书生,确认其在读书后又走回屋内。 书生透过竹简缝隙见老者回屋后,叹了口气,而后看向身旁长满水藻的池塘,不知在想些什么。 “开小差是。” 陈归的突然发话将书生吓的一惊。 “谁!” “谁在说话!” 书生环顾四周,哪有什么人说话,定然是自己读书读魔怔了。 “唉” 随后又捧起竹卷,遮挡面孔,面无表情地朗读起来,可那眼神显然心不在焉。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陈归看出了书生的折磨处境,有一些熟悉。 这不就是某些望子成龙的傻呗家长吗,逮着自己儿女薅,想通过儿女来实现自己的人生意义。 他吗的,忍不了一点。 这般想到,陈归撤去了风态显露身形,往书生肩头一拍。 “兄台贵姓啊。” 书生一颤,认为还是魔怔幻听,读书声拉大了不少,想以此掩盖幻听声。 “国学将适舍!求毋固!” “将上堂!声必扬!” “额” 陈归将其手上竹卷一把夺去,直视书生的眼睛。 “兄台问你话呢!贵姓啊!” 书生一见眼前陌生之人,脑中思考此人从何而来,嘴上唯唯诺诺回道。 “这是易府我当然姓易啊” “好像也是哦,名呢!” “易义” “所以你是怎么进我易府的” 陈归没好气说道,“搞得好像你这大门开着,有人给你看守似的。” 虽然陈归是以风态直接飘进府内,但这情况属实。 “哈哈,也是” “行了,别搁这哈哈了,来跟我说说你和你爹的情况。” 易义看向此前老者的屋子,摇头道,“你我又不相识,家事不足为外事道也。” 陈归又将手搭在易义肩头,眯着眼说道。 “我叫陈归,现在认识了。” “家事不兴给外人说是。” “这样,我吃个亏,你喊我声爹,咱就不是外人了。” 易义闻言以为陈归在侮辱他,本想回骂,可见陈归一脸真诚,又有些无力发泄。 “算了我与你说。” “就是我自己天分不佳,不能复兴家门而已。” “” 易家,曾是埼石城第一大家,在百年前国治时儒道中兴,家中出了不少有名大儒,朝堂内也有许多子弟为官,一时风光无两。 随修真入世,国治不再,修行便成了唯一出路。 易家就此落魄,并且一蹶不振,旁系都分家另寻出路,只留了易义一脉守着祖宅,其父,其母,以及易义。 易家当今家主为易义之父,易礼,也已是古稀之年。 好在埼石城中只有凡人,在城主管制下,各种凡间制度依旧保留,也保留了科举,院试、乡试、会试样样俱全,颇有小城国邦的样子。 易礼在早些年间,数次参考不中后,选择了娶妻谋生。 生下易义后,便将复兴家门的重任托付给了易义,三岁便入私塾,也算是饱读诗书。 易义一路高歌猛进,但还是倒在了秋闱上,这一倒,直接倒了六次。 让其深刻认识到,自己在这方面的天分并不出色,估计五日后的秋闱,易义还是会照倒不误。 “你这考了六次都没过,为啥还去考。” “直接开摆啊!” 陈归坐着听完了易义的陈述,对于其毅力甚是难以理解。 易义叹气正欲回话,易礼又从屋内走出,来视察易义读书复习的情况。 “陈兄!你快”易义急忙提醒,可身旁的陈归早已不见。 “易义你把书都丢地上,在读什么书?!” “秋闱迫在眉睫,你还偷闲!” “你这样对得起我和你娘这么多年的养育吗!” 易义无言,低头喃喃。 “对不起” “那你还不快好好读!” “是” 陈归以风态轻抚易义低头垂下的发丝。 一道呵斥传入易义的耳中。 “抬起头来!” “随我去喝酒!” 第11章 云朵酒馆 易义同陈归找了家饭馆坐下,眼神飘忽不定看向陈归。 “这样说真的没问题吗” 陈归拍着胸口打包票,“信哥们的。” “你没看着你爹一听有个外来的书院先生来指导你功课,乐得咧着黄牙就批准你出来了。” 易义还是有些担忧,“可你这冒名,会不会不太好。” “谁跟你说的我是冒名?!” “哥们就是!” 陈归说罢丢出一块碎银,朝店内小二喊道。 “来一斤你们这最好的酒和下酒菜。” “得嘞!客官稍等。” 当菜上齐,陈归右手握住筷子,往瓷碗一敲,清脆的响声似乎是开始的号角。 “别愣着,开吃!” 一个时辰后,小小方桌叠满了空碗,一坛脑袋大小的酒坛被陈归和易义饮得精光。 易义满脸涨红扯着陈归宣泄着这些年来内心的积郁。 “陈兄我与你说啊” “我四十多年来起码四十年都在抱着几本书死命读” “读完一本有下本,读完下本上本就忘了” “一天天起来就在读书!睡觉睡觉他吗的梦里还在读书!” “四十多岁了,别人孙子都快有了,我呢!” “上一次摸到女人的手还是十岁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 “呜呜呜已经读不动了” “真的读不动了” “我再怎么考也考不出名堂” “不想考了呜呜呜” 见易义预谋将脸上的鼻涕沫子擦在自己身上,陈归醉意大醒,瞬间排空了体内的酒精,一手隔住易义的脑袋。 “那你为什么不说呢?” “我说我说过啊我爹不听啊!” “又不敢跟我娘再提这个我怕她听到这个一口气喘不上来就过去了” “好羡慕外面的修士随意游走天地间也不用看那些破书” “考那个破秋闱” “我下辈子也要” 话说一半,易义一头扎进了碗里,随后发出一阵阵鼾声。 “得,先找个客栈放着。” 陈归挑选一番,选中了一家题字云朵的客栈。 【云朵客栈】 房间内简单的摆设构造,仅有一床,一桌,俩小凳。 陈归满上一杯冷茶,举杯自饮,不知不觉中,陈归已经习惯了慢慢品茶,明明前些日子还是当水灌入的。 客栈里的冷茶有些苦涩,估计茶叶偏老,但醒神颇有效。 “要怎么飞升捏” 正值陈归思考,隔壁房间透过木板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陈归见状屏息凝神,附耳听之。 一道粗犷男声说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听到有传言说你喝酒喝多了,被一个男的带到了一个客栈。” “我花了足足四百两去找人打听,才找到这里!” “你现在跟我说。” “你没喝醉?!你是自愿来的?!” 随后又是一道女声响起。 “你听我解释,我就是喝多了,身体有些不适。” “和他在这小住了一晚,是他照顾了我。” “确实是我自愿的。” 另外一道男声此时也附和道,“对,是她让我留下照顾她的。” “你你” 沉默蔓延隔壁房间,紧接着便是重重的摔门,以及踏地的快步声。 “这就走了?还以为他会打我呢。” “他这人就是这样,只要我一开口揽责,屁都放不出一个。” “那” “我们继续?” “快快继续。” “” 好戏听完,陈归手中的茶杯也已经见底。 “四百两,什么富哥。” 见易义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此时翻了个身张着大嘴鼾声起伏,难以想象这竟是一个后几日要入秋闱的人。 陈归心想就让他这么好好睡会,自己再去城中找找对应的宅府。 “在哪捏” 一束温风于城内各大宅府往返,绕着外墙逛了一圈又一圈。 倒是见着了几家的千金,虎背熊腰的竟个个都在练武,一拳拳打在墙上,墙外的陈归听着都觉得乱耳。 说起来也奇怪,这埼石城中,男子竟都是学文赶考,只为高中为官,女子则都是意在学武,身手矫健,和城外的凡人天差地别。 印象中信中人擅长诗词作画,于此情形相差也是甚远,陈归将其原因归纳于百年变迁。 特别是这些大宅府,府内炭火支起,处理后的牛羊整只架在火上烤,府内千金就在一旁抱着啃,好生豪迈。 久不见一点信中描绘的狗洞踪影,于是陈归将目光放在了出自自己创意的口罩一物,就算埋土里了,高低也是府内唯一小姐,怎么说也有个生平记载。 再加上好文画的特征,问到这人的宅府不是简简单单? “应该,问的到?” 陈归久违的有些不自信,毕竟此前只是书面上的对话,了解也不算很深。 “算了不想了,明日再找。” “回去喊醒易义带我吃饭去!” 巴掌轻拍脸颊,这次是温柔以待。 易义酒早醒了大半,尚有些头晕,带陈归来到一家位于城西桥头旁的面馆,说是这里牛肉面的味道绝佳。 “这桥看着有些熟悉啊” “可惜陈兄你来得晚,要是早春时来这,可以赶上一年一度的灯展夜市。” “夜市也传承下来了?” “” 陈归从储物戒中取出几块小碎银,一次唤来了五大碗牛肉面,主打一个财大气粗。 “你随便挑一碗,然后其余的我要统统炫光!” 易义应声端走一碗,拿筷子将碗底的调料翻匀,见陈归又起身找店主讨要起辣椒。 夹起一注面喂入嘴里,再抬头,发现陈归碗里的面条上铺满了一层红油辣椒,四大碗无不例外。 “陈兄你这” “真不怕辣两头啊?” 陈归握筷,“不怕!看我表演!” 两碗汤面下肚,陈归趴在地上捂着肚子来回打滚。 还没辣到下面那头,陈归的胃就开始反应了。 易义跪坐在一旁担心道,“陈兄,没事我们这的辣椒很辣的” “放出去连很多修士都抵御不住它的辣度听说都被用作炼丹了” 陈归嘴边流出一团粘稠唾液,尝试运转道力将其排出体内。 不到两息顺利排出。 “再来!!!” 在易义的劝阻下,陈归又打响了对另外两碗的征讨。 不出意外的话还是出了意外,在不使用道力的情况下,陈归引以为傲的很能吃辣,今日完败。 饭后同陈归散步消食,不知不觉已是傍晚,该回家了,易义问道。 “陈兄,若是今日我父亲问起我的收获,我该如何应答呢” 陈归看向天上若隐若现的月牙,摸着肚皮。 “如实便可。” “可” 陈归立马打断,“就说是这是来自中京的神奇教案,得书院院长认可过的。” “好,陈兄那我先回了” 渐暮的天色中,易义的背影有些佝偻,应是常年坐塌的毛病。 这可不行,四十岁的人也要有点活力才可。 陈归朝易义喊道。 “明日白天继续来客栈找我,我带你去。” “打牌。” 第12章 秋闱当日 (半夜突然惊醒,想起前几章有些漏洞。) (陈归眼里信中人是早就死了的~) (连忙从床上爬起修文,已更改~) (从第九章重看就可~) 让我听听,是谁在骂我 埼石城朱府。 朱承允一拳砸向池边的大石块,瞬间爆裂,其浑身肌肉鼓出,黄肤虎背看着蕴含巨力。 “为何!为何如此!” “我堂堂男儿学武怎么了!就这么喜欢文绉绉的那群废物吗!” 见自家少爷又搁池边发泄怒火,两个侍女在角落窃窃私语。 “这是少爷这个月第几次了?家里的石头都快不够他砸了” “听说这次又花了四百两呢!” “噫给我四两我衣服都脱了” “嘘别被少爷听到了。” 朱承允内心的伤感并不能通过挥拳的动作释放,眼看已没有任何可以挥拳的对象,更是意难平。 此时朱承允脑中响起一道无法辨别的人声,不男不女,不老不少。 “你想复” 话未讲到一半,便像是被掐断般模糊掉,无法听清。 朱承允摸着自己的脑袋有些疑惑。 “什么声音?怎么都给我气幻听了!” “吗的,我就是要找老婆!!” 玄天之上,一团灰蒙蒙的雾气中有红光闪烁。 “怎么回事吾与吾的一抹意识之间的联系被斩断了” “吾看遍过这天地,不应有这等存在,让嗔魔去看看。” 只见灰色雾气当场分裂出一团较小的雾气,消散于无形。 同一时刻,浑身满是暗紫血块的魁梧男子于某处秘境打坐。 一旁的两个大开的木匣中,摆着一男一女两个头颅。 皆是双目圆瞪,皆是惧色,显然死前遭受了不寻常的折磨。 男子抬手将装着男性头颅的木匣的木板按下。 “哈哈!郑大哥你被我封杀啦!” 此人便是阿强,数日过去,神色状态与之前比都大有不同。 突然身躯一震,对着空处跪下。 “主人,有何吩咐!” “去锦州的埼石城探探是什么能够影响到吾的意识。” “是!” 四日后的夜里。 陈归拖着酩酊大醉的易义在繁华的夜街步行。 想着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啊,街上这么多人看着,怪丢人的,于是陈归一个连环巴掌就扇在了易义的脸上。 “易义,快起来。” “马上要进考场了!” 陈归也不是很懂,这几日里虽然吃喝玩乐走遍了埼石城,易义牌技进步不少,也喝了不少酒,但今日抱着酒坛猛猛往嘴里灌的行为还是头一回见。 难不成是知道躲不过明日的秋闱,打算直接睡昏过去来缺考? 这易礼老头属实固执,一听到易义有弃考念头,吹胡子瞪眼就直接开骂,连搬出陈归这书院老师的名头都没有作用。 没办法,易义到头来也只好硬着头皮去考。 陈归扇着巴掌,直到给易义本就通红的脸扇得浮肿,都没将其唤醒。 陈归才想到,哦,还可以用道力帮他醒酒。 在埼石城待几天都快给自己归祖这一身本领忘干净了。 不过 纯粹的凡人城镇生活真好 陈归手掌贴于易义后背,体内道力运转,从掌处流入易义身体。 易义的脸色顷刻好转,连被陈归打出的肿包都消了下去,若是仔细打量,其脸上的皱纹也少了几道,看着像是年轻了几岁。 而易义睁眼醒来的第一件事,竟是询问陈归是不是到第二天了。 “陈兄,我是不是错过秋闱入场了?” “没呢,明天才考呢。” “怎会如此” 二人又走至白云客栈楼下,正欲辞别。 易义突然莫名其妙来了一句,“明日,我可以不去吗。” 陈归闻言,不知这小子又在说什么胡言乱语,回应道。 “爱去不去。” “好。” 看着易义离去的背影,和前几日比起来,脊背挺拔了不少。 陈归挠头,好?在好些什么玩意。 黑云蔽月,直到日出都不见一点月光。 一声鸡鸣,一响锣敲,秋闱的热闹席卷了整座埼石城。 贡院门口人山人海,尽是些城内的大富大贵的人家子弟,但无不例外,考生模样的都是男子。 各自提着入场后九日里所需的日食日用,大包小包在家人的吆喝中走进了贡院。 陈归对此场景相当熟悉,这不和之前在中京看的那场秋闱一个样子吗。 那时刘波还幻想自己若是读书定能高中呢 抚着腰间的木葫,陈归默然,于人群中寻起易义的身影。 “这小子人呢,莫不是真不来了?” 眼看众考生都陆陆续续入了院,陈归秉持探究到底的原则,立即化风潜行来到易府。 可易义并不在府内,只见着易义的母亲杜菊躺在床上咳嗽个不停,嘴边还叨咕着,“太好了我们易家又出了个状元” “太咳咳好了” 跑哪去了呢? 赌坊、酒馆、客栈陈归都寻了一遍,无果而返。 回到贡院门口时,发现围聚的人又多了不少,你言我语的,异常嘈杂。 陈归恢复人身挤于人群中探头,便看到易义跪于门前石砖上,抓着易礼的衣袖哭喊道。 “爹,孩儿无能,再考几次也都是一样考不上。” “孩儿孩儿只想好好营那几亩地,娶妻生子,好好孝顺您二老。” 易礼看着跪在地上不肯抬头的易义,像是被扼住了脖颈,脸色涨红。 “好,好好好。” “那你我” “便再没任何关系!” 见易礼说完推开周围的考官径直离去,只留易义一人默默跪在原地,众人又开始议论起来。 “这孩子真是不孝,父母生他养他这么多年,竟然能这样和他父亲说话,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不就让他再考一次吗,多大个事。” “” 当陈归听到一个没有胡子的老人也点评道。 “要是我家孩子敢这样忤逆我,我高低得打得他妈都不认得他。” 陈归走到老人身边,右手抬起对着老人的脸就是一巴掌。 “判官登场!” 在老人感受到脸上的冲击,还未回过神来,陈归已经换了个位置。 “谁他吗打我!?” 无人理会。 陈归见易义一个人跪在贡院门口,接受着来自众人目光与语言的恶意,先替易义不忍了。 虽然只是打算稍微用力推开身边的人群,给身边的几人都推到了一丈之外。 “让让嗷,都让让嗷。” 陈归上前托起易义,带其转离现场。 “嗯?这易家小子呢?怎么不见了”一名考官揉了揉眼睛,怎么眨眼间眼前跪着的人突然消失了。 并未多想,秋闱为重,马上就要开考了,于是赶紧驱散了门前人群。 “乡试将启,闲杂人等立刻离去!” 一只白鸽于贡院上方滞空。 从人聚看到人散,死死盯着陈归看个不停,而后扑棱着翅膀飞回了申府。 同时贡院附近的一处巷口,蒙着黑布的老瞎子飞速掰弄着手指。 “不应该啊” “怎么还活着” 第13章 玩脱了 老酒馆。 易义左手一个大酒坛,右手一碗花生米,一颗花生米一口酒这么搭配着往嘴里塞。 “哈哈哈终于,终于可以不用读书,可以开心的玩了!” 满嘴都是该笑的话语,可易义的表情却沉闷的像一滩死水。 陈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陪着易义一口一口饮着杯中酒。 易义直愣愣看着陈归,求证的眼神问道,“陈兄,你觉得我这样做对吗。” 陈归心里本就是肯定易义的行为,这时还是选择了摇头。 “不知。” “哈哈,我也不知。” 易义苦笑着又举起酒坛灌入一大口烈酒,溢出的酒液打湿了易义的衣衫。 就这般,二人沉默对饮,直到三更。 陈归问道,“真就断绝父子关系了?那你又何去何从呢。” “不知我能否暂住你那几日?” “当然,给你开个豪华单人间,哥们有钱。” “陈兄,在下感激不尽!” “不至于,都寄哥们。” 易义的房间开在了陈归隔壁,也就是此前陈归偷听吃瓜的房间,原住客已经离开空出。 陈归嫌弃掩鼻走入,“嚯,这还是个单人间啊。” 见易义死气沉沉又坐在桌边一言不发,陈归抬手一巴掌扇在了易义后脑勺。 “房间给你开好了嗷,你休息一下,晚上出去打牌。” “嗯” 合上房门,陈归可不想管别人的心理斗争,自己的事情都还没着落呢。 陈归梳理发丝,束起长发,扎紧了腰带,也收敛了放荡的走姿,看着颇有文静书生的模样。 走起路来感觉有些拘束,怪不自在,但也把这当作权宜之策,陈归强行忍住。 “入乡随俗了属于是。” 看到一刻着“朱府”大字的宅府,陈归登阶走近,朝两侧的侍卫问道。 “在下乃中京书院先生,前来寻一些聪慧子弟,想要带回培育。” 两人闻言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说道。 “佰京来的?你来错地方了,我家公子最不喜的就是你们这些文人。” 陈归解释道,“非也,我乃修士,培育也是带回去修行,能否让我见一下你们的公子,我只需问几点便可知是否有天分也。” 一听到修行,侍卫脸上的厌恶之色更甚。 “修行,傻子才修行!” 莫名其妙被骂了傻子,陈归歪头疑惑。 “啊?” “凡人身份就是最好的护身符,你一沾修行那就是砧板鱼肉,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思考片刻,陈归明了其中的意思。 确实如此,懂不懂李翰兵解的含金量啊? “哎呀!哥几个都是兄弟,通融通融一下。”陈归从兜里掏出两块指甲盖般大小的碎银递给了两侍卫。 接过碎银放于嘴里咬了咬,一直在说话的侍卫笑着点头。 “看你小子有点意思,我帮你叫一叫我家少爷哈。” “谢谢哥嘞。” 不一会,侍卫领着朱承允从府内走出。 “谁找本少爷啊?” 陈归举手,“我找。” 朱承允看清陈归的模样,第一反应是震怒高呼,“他妈的哪里钻出的破书生,给我赶出去!!” “额” “” 朱府内池边小亭中,陈归与朱承允对立而坐。 “原来是这样,陈兄是来自佰京书院的仙师,失敬失敬。” “我赔一杯!”朱承允举杯吞下满杯烈酒。 “朱兄大白天饮酒,豪迈!话说为何城里人都给中京叫佰京?” “因为,许多年前曾有一百人马的小队骑马从埼石城踏过。” “嘴里叫嚣着,爷们来自中京,风风火火踏破了许多摊铺,我们这便一直骂称佰京爷。” 陈归看着眼前魁梧男子,是与满城书生男子不一般的存在,就是声音有些耳熟 这不是那个富哥儿吗 “陈兄,我这人不像城里那些臭书生,性子比较直,我就直说。” “我并不想跟你去什么书院,也不想修行,只是见你一表人才想与你结识一番。” “陈兄都如此英俊了,身边人肯定也都是想通过陈兄介绍几个仙子认识认识。” “成不成?成的话来碰一杯!” 陈归举杯相碰,“有眼光!” “我也有个不成问题的问题要问。” “不成问题的问题?陈兄请说。” “埼石城两百年前是不是也是这般男文女武的格局?” 朱承允点头回应,“自古皆是如此。” “那可曾有如朱兄这般超脱物外不在意他人眼光的人?” 见朱承允还没理解过来,陈归又补充道。 “就是男武女文之人。” “嗯像我这般好男儿在埼石城可是开天辟地的存在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我这眼界和魄力的。” “那女文之人呢?两百年之前有没有相关的记载?” 朱承允摩挲着下巴,“两百年之前?” “问那么远干嘛,肯定没有啊,但是” 陈归盯着朱承允等待着答复。 “现在邻家申府就是啊,家中小姐因为患有痨病就没从武,虽然学文也不为功名,比我还怪。” “陈兄人呢?” 眨眼间陈归抵达申府外墙上,打量起内外构造。 因为申府陈归前几日早已巡视过一遍,外墙并无狗洞,便将其排除。 扒开墙角的月季丛,一个环抱之宽的小洞露出。 “好家伙,这还带藏的?” “这一人全都符合,却不在两百年前” 陈归带着疑惑化风跟着府内下人潜入了东侧的房屋,此屋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墨画,还有不少文书裱在梁木上。 下人手持担子清扫灰尘,陈归则以风态在屋内飘来飘去。 经过一高桌时,陈归瞥见了一叠厚厚的书信摆在桌上。 定睛一看。 纸上写着: 入秋咯。 明日便是秋闱,吾友刘波虽无才德,却想现场观摩。 我念无事,便应其邀约,明日午后醒来与其共赴京贡院。 今日二弟清晨坐便于我头上,待我醒来,粪已干化。 怒极,持竹条抽打其躯,罚其今夜不可眠,值守小院花田。 大弟与三弟在一旁狂笑,我怀疑是在笑我头上之干粪。 于是又踹二者后臀,驱之花园。 睡前所写,该睡觉了。 晚安。 “嘶这不我写的吗” 陈归看到自己的字迹,心中莫名浮现出一种尴尬之意,鞋中的脚趾蜷缩,止不住的抠动着鞋板。 强忍抽自己一巴掌的冲动,陈归拂动几张信纸再次确认了一番。 确实出自陈归之笔。 理应是百年之前所写,纸张怎会如此之新,而自家竹篓里的信早已腐化。 “难道哥们穿越了?网友都还活着捏。” 头皮一痒,小苗在头皮下发出了异议。 “行呗,那这是什么情况。” 小苗没了动静。 “” 陈归听见门外有侍女在闲聊,竖耳听之。 “小姐这次出门竟然出城了,真是稀奇。” 陈归悄悄传音插入对话,“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诶,说是十日。诶?不是你跟我说的吗,你问我干嘛。” “我没问你啊,我刚嘴都没张” “奇怪” 风吹树梢,陈归离去,其心中已有打算。 那就十日之后再来拜访。 “坏了,贡品没吃到。” “真成面基行动了。” 刚被陈归拂过的树梢上,白鸽显现,足边还绑着一卷信纸,显然是还未寄出的那封。 树下的老瞎子也跟着显出身形,仰头朝白鸽嘲弄道。 “哈哈,喜欢玩弄世人?” “这次玩脱了!” 白鸽闻言歪头顺羽,并未理会老瞎子,而后身形模糊,带着信纸消散于枝头。 “嘿!这臭白鸟” 没有整到薯条的白鸽,郁郁寡欢。 第14章 一日两丧哀意浓 五日后。 易礼聘请了数人将易府上下打扫了遍,门前匾牌抹上油光,镶金的易府二字反射异彩。 与两旁的白布花圈显得格格不入。 此次葬礼,城内各大世家都给足了落魄易家脸面,不少都是家主亲至。 “节哀。” 申母丁嫣身穿黑衣挽着申图的右臂,向坐在灵堂之前的易礼低头致以哀意。 其胡须理得倒是规整,早年的学识经历也养出了些气质。 只是坐在那便有易家家主的气势。 丁嫣想到,易家祖上也算是人丁兴旺,繁荣昌盛,可谓是埼石城大儒世家,怎么到如今偌大的宅府就只剩下父子两人了。 这半天也不见易义的影子,也不知之前传言这父子间的矛盾是否属实。 同时又想起自家那女儿,倒也不想看见她如易义那般叛逆。 希望她这次远门回来后能履行此前的诺言,收敛一点心思,找个好人家嫁了。 易礼一一点头回应着赴场的各家家主,看着门口已经堆成一座小山的丧银,想到城内大家还能如此照顾易家的脸面实属不易。 但杜菊已去,自己要这些银两又有何用? 留着给那不成器的儿子养下半辈子 一支五人组成丧礼班子抱着锣鼓喇叭在众人眼前奏起曲来。 易礼坐在黑棺旁,无声无神地发愣。 自觉是看淡生死的年龄,冰冷的木板却还是难以习惯。 “上路咯!” 一声叫嚣,四人抬棺,一人敲锣引路,领着易礼与参丧的众人来至城外郊地。 “入土为安!一路顺风!” 铁锹铲掉了一方泥土,稳稳送棺入土后,众人又同易礼道了声节哀便相继离开。 丧礼班子拿着劳动所获的银两也提着大包小包赶下家。 而易礼手持拐杖低头看着身前的立碑,久不离去。 “老婆子对不起啊” “我前几天骗了你” “义儿根本没去应考连考场都没进” “我只是想让你能多撑几日,至少也等秋闱考完” “咱儿子只是太累了并不是不争气” “考不上就考不上也并非这一条出路嘛” “也都怪我上次骂他骂的太狠了” “连你的入葬他都没来你可别怪他我先替他给你道歉了哈老婆子” “老婆子” 易礼自昨日杜菊于床上过世,一直到此时入土,未闭眼过片刻,也未进食过粒米。 本就年岁高,再加上过度疲惫,易礼松开了手中的拐杖,重重地往泥地倒去。 好在一阵清风徐来,托住了易礼,得以缓慢着地。 易礼平躺在自己的房里还未醒来,易义则坐在床边捧着一碗热糖水一勺一勺喂入易礼口中。 “你自己看着办。”陈归不想干涉,要不是自己碰巧在城外闲逛,测试这埼石的诅咒范围,这老头说不准倒头就直接过去了。 而易义这五日每日都藏于云朵客栈,妄图以酒消愁,清醒便又酗酒直至失去意识,不分昼夜,根本不知外界消息。 任陈归如何叫唤都无法制止,甚至将隔壁房间退掉后,易义就抱着酒坛醉倒在自己房间门前。 此时得知其娘亲已逝,不再见易义的轻浮之态,只有那紧皱的眉头和满目的哀色,以及手上不断给易礼喂糖水的动作。 一个时辰后,易礼醒来。 睁眼看到易义的面孔,易礼挥手把其手中的瓷碗弹开,碎落在地上杂着糖水散在各处。 “你你!你还有脸面回来!!” “你知不知道你娘已经死了!” 易义苦涩不语,蹲下捡拾瓷碗的碎片。 看着易义又显佝偻的身影,易礼头一回意识到自己的儿子原来也这般苍老。 语气缓和变得平淡,易礼躺下闭上了双眼,“你” “为何这几日不回家。” “是因为我此前的话语吗。” 易义眼神躲闪,低头回话。 “嗯。” “我也怕娘亲见到我” “见到我弃考没有出息的模样病情变重” “抬起头来!”易礼一声呵斥,打断了易义的话,易义也应声抬头看向父亲。 “我没跟你娘说你的事情。” “你娘死前一直以为你人还在院中考试,嘴里念叨着易家复兴便闭眼了。” “只是到了该走的时候而已” “其实现在想来,复兴与否只是我与你娘亲的执念罢了。” “兴衰不过常态何必强求呢” “义儿,你实话实说你累吗?” 易义害怕说错话,只是垂头轻点。 “也是,我年轻时考了两次就已经乏力” “辛苦你了。” 听到出自易礼口中的四个字,易义这二十多年来的积郁仿佛有了变化。 曾数坛酒罐无法将其溶解,数篇白文无法带其翻篇。 像是附之肌骨的蜱虫,一直扎根于易义的脑中,却于此刻,烟消云散。 泪水从眼眶涌出,易义却不知为何,只是心中感觉莫名的轻松,于是拿衣袖抹去。 “爹” 易礼又开口将易义打断。 “你去郊外拜拜你娘的坟” “该说的我都说了” “也无需在意他人的看法了,你还有几十个年头可活,好生照顾自己。” “家中的钱财就当你之后的日用了。” 两个时辰后,易义于杜菊坟前起身。 “娘亲,不孝孩儿定会照顾好父亲。” “您请一路走好。” 待易义重回家中,却发现易礼已于床榻之上没了声息。 床边放着一张纸条。 整齐写着: 莫哀,合葬于你娘身旁。 此后易家以你为主。 随遇而安。 一日两丧,虽说莫哀,亦是哀浓。 晚雾突起,小雨连绵不断。 易义披白衣,推着木车独自拖棺前往郊外。 木轮卷起泥泞,沾染了白衣,留下的车辙又被泥水填充复原。 也如那块坟土。 填土,挖开,又填上。 次日清晨。 陈归前来拜访易义,打算看看易义的状态如何,是否需要安慰。 昨日当晚听闻了易礼相继过世,虽现在陈归对于生死的敏感大不如从前,甚至有些淡然,但对于易义还是略微担忧。 “易义!喝酒不啦?”陈归叩门。 “不喝,戒了。” 易义应声开门,陈归见其形象大变有些惊讶,一扫以前的颓废模样,背脊挺直,发束规整,眉髯皆有修剪,不言语神色便显得威严,开口便显得成熟稳重。 “额你”易义变化有些太大,以至于陈归无处下口。 “真不喝?” “嗯。” 陈归试探接着问道,“那去打牌?” “不去。” 为何一日之间,易义竟判若两人。 陈归不懂。 就连易义自己也不懂。 只知道本心如此。 又过了一日,易义作为本地居民,先行与陈归辞别。 说要出城而去,却不说何事。 而易府那余下的钱财,易义一分未取,埋在了郊外父母的坟边。 陈归蜗居在云朵客栈,在埼石城都已经逛遍,易义又离去的情况下,生活甚是无聊。 “得找点乐子。” “挖埼石去!” 第15章 埼石 土态与埼石城的地基融为一体,陈归寻找着埼石的位置。 “应该在城中央?” 按此前测绘的范围,应是以埼石为中心,往周围散开的诅咒。 陈归如此想到,直奔中央之地。 “怎么跟个土行孙似的” “史上最帅土行孙!” 真正的土行孙来了都得夸陈归不要脸。 “前方应该就是埼石城。” 阿强站在远处山巅眺望,看到了下方的一座小城,于是蹬地而起,以自由落体之姿下降。 快要落地时,阿强覆体的肉块莫名钻回了体内,恢复成普通人的模样。 尝试着运气重新唤起,并无反响。 而体内的魔气也瞬间不见踪影。 “这就是隔绝主人意识的力量吗” 没了黯血铠的保护,阿强异常不习惯,总感觉走在路上随便来个人捅一刀自己就死了。 碰见来来往往的路人,阿强也是退避三分,没了魔气的支撑,自己同凡人无异,甚至比大部分男丁瘦弱。 一家布铺里两个客人挑选着布料聊着修真的话题。 “我跟你讲哦,千万莫碰那个修炼。” “碰了你就莫子都不是咯。” “我们埼石城可是得天独厚,天王老子来了都得守我们凡人的规矩。” “上次有个化神修士来埼石城,还不是得好声好气来我这交银子租马车。” “这么牛?!下次我也来试试!” 阿强停步客客气气朝二人问道,“请问二位,难不成这埼石城还能限修士的修为?” 两人对视一眼,嚯,这不说来就来了吗。 章三仰起头拿鼻孔对着阿强,高声道,“那可不!” “你难不成在外面没听过我埼石城的名声?这可是和烟连峰并称晴州双地。” “当然是我们的镇城石,埼石,天赐之石,可镇压方圆数里的修士,不管你是何等修为,都给我在这趴着。” “我看你气度也算不凡,在外面的修士圈也算有头有脸的人,报上名来!” 阿强见此人这般作态,强忍内心的暴躁,咬牙回道。 “在下太平书院高企强,刚入晴州不久,一直都在赶路,确实不知道埼石城的名声。” 只见章三朝倪伺挑眉问道,“又来一个佰京书院的?是不是前几日城里也来了个书院的先生?” 倪伺点头应道,“嗯,就住云朵客栈,天天喝酒打牌的那个。” 阿强闻言心想,看来要躲一下他们口中的那人,自上次手刃郑玮和向珍被发现,书院便下了捕杀自己的通缉令。 但书院并不知自己已入魔道,甚至都不知主人的存在。 一个筑基修士的通缉令能受多大重视? 现在阿强在嗔魔身份的加持下,修为已经可抵元婴四段,在这般信息差之下,阿强自觉可以肆意妄为。 但行踪方面还是需要掩藏,谨慎方能生存,这便是阿强的魔道。 “还有同道在这里?那我择日去拜访一下。” 口是心非的阿强转身离去,欲根据现有情报去找埼石,摸清楚这埼石到底是何等存在,以便解答主人的疑惑。 “怎么就走了,我还没发作呢” 章三看着阿强离去的背影惋惜说道。 倪伺问道,“发作什么?” “我想让他舔我草鞋。” “啧你是真不怕死啊?人家好歹是修士。” 章三义正言辞说道,“欺负的就是修士!” “现在世人谁不知道啊,这天地有枷锁,修士根本奈何不了我们凡人。” “要是说怕给他们惹急了,被一命换一命的话。” “我掏出埼石,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只要我不出埼石城,谁打谁还不一定呢!” 倪伺看着章三眼中兴奋不已的神色,打了个寒颤。 “兄弟你这也太哈人了” 阿强寻了家铁匠铺,买了一把铁镐一把铁铲,双手持握,随意挥舞一下,竟然找回了昔日做零工的感觉。 城中央旁人过多,若是当面挖土定然十分显眼,便来到稍偏一点的茅木小院,打算从旁侧击,久不见院中人的身影,于是阿强开始挖凿地面。 无法动用魔气,阿强半个时辰挖下来仅仅下沉了两丈,浑身被汗水浸透,双臂已经颤抖发软,没有一点再挥臂的力气。 “可恶!!” “我还能挖!!” 随着阿强怒喝的一锄,阿强脚下的泥地轰然坍塌。 下方竟是一条更加宽敞的隧道,笔直通向城中地下,泥土的成色已与石块同化,估计也有几个年头。 “竟然有现成的路,天助我也。” 阿强拍散刚摔倒在地沾上的泥土,扛着铁镐铁铲便沿着隧道径直走去。 越发走近,从前方散发的绿色荧光越发耀眼。 不一会阿强便抵达隧道尽头,一块巨大的绿色晶石立于身前,足足有五人环抱之宽。 “这就是埼石” 正欲靠近去触碰埼石,一道人声突然从头顶响起。 “干嘛呢干嘛呢!” “这都敢碰,不怕当场暴毙啊?” 阿强收回右手抬头一看,一个脑袋从头顶的泥壁中冒出,咧着个大嘴和自己对视。 “兄台何出此言?” “光这块石头旁边的泥土丢海里,都能毒死一片海域的生灵,你命多硬啊,能扛得住这个?” 陈归蛮享受身子埋在土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的感觉,便没有出来。 阿强闻言并不觉得这石块会对自己的魔体造成什么危害,毕竟这石头只是隔绝主人意识而已,阿强认为这天地根本就没有能威胁到主人的存在,这便是对主人的盲目自信。 但还是佯装害怕,退后一步,“这石头竟如此恶毒!?” 陈归又从土里伸出右手,摩挲下巴,“你看着有些眼熟啊” “不是本地人,从哪跑来当盗墓贼的?” 阿强以为被陈归认出,虚张声势回应道。 “我堂堂书院子弟,来探这埼石城虚实而已!” “太平书院?” “对,中京太平书院。” “嚯” 陈归仔细打量阿强,这黄黑皮肤看着不是辛勤劳动人民,就是山里的土匪,五官面相也是一副好人模样,只是眉间有着一抹不起眼的凶色。 “那都寄哥们!” 见阿强一脸疑惑,陈归又说道。 “我也是书院的。” “” 陈归围着埼石摸来摸去,半天没看出有什么奇特之处。 “陈兄,你不是说这石头一碰生死难料吗,怎么你就动起手了。” 阿强说完便伸手触碰埼石,也没有什么异常出现。 “就这?” 陈归挥手给埼石一巴掌,打出一声清脆之响。 突然阿强背后的肌肉不受控的蠕动起来,凹凸不平险些将其皮肤撑破,阿强满脸痛苦,但也没有叫出声。 和成魔仪式的痛感相比,这根本不算事。 “叫你不要碰噻,你嗯要碰。” “学人精。” 陈归观察着阿强后背的情况,蠕动地像是沸腾的水泡,怪恶心的。 一盏灯后,阿强后背不再折腾,缓缓从体内长出血色肉芽,往外铺展开,形成了一对血色的翅膀,占满了穴内的大部分空间。 翅膀随阿强心意而扇动,竟如手臂一般操控自如,不像黯血铠需用魔气驱动。 陈归见状,加大的拍打埼石的力度频率。 “我呢!我呢!” “给我也整一个啊!!” 兴许是心急没控制好力度。 埼石表面上莫名多出了一个陈归手掌形状的凹印。 “额” 第16章 亲事 陈归捣鼓许久,也不见自己身上有任何异变,倒是给埼石弄缺了一个角,被其凝变一条细绳串成了手链套在了左手腕处,打算随身携带。 “还蛮好看。” 埼石本身就极为坚硬,又能压制他人修为,也难怪没人能动它分毫。 奈何陈归不受影响,可以势不可挡! 摩梭手腕处的小埼石,陈归总觉得剂量不够大,不足以使自己发生异变。 于是把埼石旁的空间控土扩大了一番,从客栈将那张木床整个移至此处,又从街头迅速买了几本白话小说放于床头。 “就不信这样还长不出翅膀!” 陈归翻开一本印着‘狐女奇缘’字样的书册便品读起来。 而阿强在陈归掰埼石时悄然离去,已经弄清楚这埼石城的情况,便没必要再过多停留。 展翅飞出埼石压制的范围后,体内魔气复苏,黯血铠再次覆体,阿强又重拾了强者的自信。 “有些太顺利了” “轻松便找到埼石,又得这血翅的机缘” 思来想去,阿强想不出其中的名堂,便归纳于主人的保佑。 “感谢我主!” 说是十日返程,实际十五日才行至城边。 黎岁驱车过了埼石城的城关,卓平婉坐于黎岁身旁朝车内喊道。 “小姐,我们到埼石城了。” 申妍有气无力地回道,“嗯” “这几日小姐魂不守舍的,是因为没找到想找的东西吗”卓平婉小声同黎岁说道。 黎岁只顾一心驱车,两眼直愣愣望着前方的道路,连嘴都不带张的。 “我受不了你这个木头了!” “哑巴吗你是?!” 卓平婉再难忍住这十几日里积蓄的怨愤,朝黎岁骂道。 每天的交流基本都是碰壁,去的路上小姐就心不在焉,爱搭不理的,回来路上更是情绪低落,一语不发。 而这黎岁更是可恶,这么多天就没有一句话是主动说的。 除了申妍的话偶尔会有回复,自己说的那是完全不带理。 一定要回去找夫人老爷,狠狠参他一笔。 不一会马车驱至申府门前,黎岁下马站立于车旁,扯着嗓子朝府内喊道。 “老爷!夫人!” “小姐回来了!” 卓平婉见黎岁这般模样,又于心里把对其构建的形象推翻。 申屠和丁嫣提着裤腿快步走到门前,二人急忙将申妍拥入怀中。 申屠开口,“妍儿,你终于回来了。” “可担心死我们了!不是说十日就回吗!怎么还晚了几日!” 丁嫣抬手扯着申屠的耳朵,“闭嘴!谁让你说这些的。” 朝申妍轻声问道,“妍儿,此番行程如何?有没有感到身体上的不适?达成你的目的了吗?” 对于母亲的一串疑问,申妍摇头不语。 随后说道,“娘,爹,我身体有些疲惫,先回屋休息。” 在卓平婉的搀扶下,申妍走进了自己的屋内。 门前申屠和丁嫣面面相觑,皱着眉头揣度着女儿刚刚的行为。 “她刚摇头摇的是没有身体不适还是摇的没达到目的?” “也许都是?” “那这段时间我们给她寻的亲事怎么办” “都这样了!还想亲事!申屠你这个爹当的我看是越来越糊涂了!” 申屠被丁嫣的训斥噎住,有些委屈,“不是你主张的亲事吗怎么又怪我头上来了” “妍儿这状态一看就不对啊!怎么说也不能这样去见别人家!” “赶紧的,去问问女儿什么情况。” 申屠闻言,连忙爬上了门外的马车,催着伙夫出发。 “我还有生意要谈。” “你先去问问情况,我晚点回来!” 见申屠一溜烟车带着人便没了踪影,丁嫣叹了口气转身走向申妍的屋子。 屋门紧闭,丁嫣站在门外敲门唤了几声也没有答复,“妍儿,应是睡着了” 申妍并未睡去,撑头坐于桌前看着窗外发呆。 为何找不到那人 难道那信中人是在骗我 明明那窝窝乡小院的一切都对的上只是感觉荒废了许久 要是能再见那白鸽一眼次该多好就可以跟着去弄清楚了 发现桌上已有积灰,应是家丁打扫不认真的原因,申妍从桌旁拿起一块布巾尝试擦拭桌面。 擦拭途中却又看到那一叠信纸中有一张信纸冒了出来,按理来说,申妍早就将其整理的规整。 于是开门喊来了打扫房间的那名侍女。 “箐箐,你是不是偷看我桌上的信了。” 许箐闻言连忙拜下身来,“回小姐,我怎么敢看您的东西呢!” “主家的所有之物我是一点也不敢擅自挪动,别说是偷看,给我看我都不敢看呀!” 申妍见许箐如此诚恳,便相信了此言,扶额摆手道。 “好,你下去。” “谢小姐。” 许箐退出到门外后,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走向洗衣间的路上同时思索自语。 “不对啊,我记得我是在小姐出门前偷看的。” “看完就给它收拾的整整齐齐了,不应该会出现这种情况” “还好我机智,反应够快,不然怕不是要被赶出申府了” “事情又少,一个月还能拿到三两银子,要好好珍惜才行!” “真是的,这申府小姐怪儿谷子的,跑出去见男子就算了,估计这次是被伤到心回来还找下人发泄,最近还是不去她眼前蹦跶了。” 夜幕悄然降临,申妍这才回过神来。 腹部很合时宜发出了响声,“还没吃晚饭呢” 开门走入院子,见丁嫣与申图靠坐在亭中,对着石桌上的几张画卷指指点点。 “这张家公子挺好,上次的探花郎呢,现在在城中的巡视办当小官呢。” 申图眉头紧皱,“不行,你看他这画像,贼眉鼠眼的,一点文化水准都看不出来,我看他就像个舞弊买上的探花。” 丁嫣又挑出下一张画像,“那这个呢,欧阳家的三子,虽未高中,但也饱读诗书,张口便可题诗,外观也是数一数二的俊俏。” 申图摇头,“风流成性!不稳重!到处沾花惹草的!上次就在妙吟楼看到他了。” “妙吟楼?你什么时候去的妙吟楼?!” “没去没去,路过而已” 丁嫣继续往下翻动,一张熟悉的面庞映入眼帘,这不隔壁家的朱家少爷吗。 一想到那健硕肌肉的呆愣男子的模样,夫妻俩异口同声大呼,“下一个!!” 这时申妍缓步走近,“爹爹,娘亲。” “我休息好了,以后我一定不忤逆你们” 丁嫣见女儿恢复如此之快,欣慰地笑着从桌上拿起三张画卷。 “休息好了就好,妍儿,我和你爹这些日子去给你寻了不少亲事。” “你看看,这三人,是我们从数家好男儿中挑选出的如意郎君,都是人中龙凤!” “你看你远门也出过了,休息也休息好了,要不明日起就当面去见见这几位,看看哪个最契合,如何?” 申图附和着丁嫣点头,背负双手等待申妍的回应。 申妍抿嘴,紧抓手中那由几块薄纱和细绳制成的口罩,内心斗争了片刻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来来来,让你爹给你介绍一下。” “第一位,上官雄风,昨日秋闱放榜,乃此次的状元!家中产业有上十家酒楼,遍布整个晴州!” “第二位,秦离,埼石城城主秦政的长子,乃城主管制城区的左膀右臂,一心抱负皆有施展之处,估计是下任城主的不二之选。” “第三位,唐青玄,烟连峰的太玄门门主的独子,天生灵根有缺,无法修炼,也是一凡人,但太玄门乃八门之首,唐青玄作为独子,之后也必定有挥手遮天之权,足以扰动晴州风云。” 第17章 登徒子 “申小姐,听闻乃江南这一带最有才气之女子,久仰久仰。” “放心,我可不不同于这埼石城中的那些井底之蛙,因上官家的商务,我经常出城见外界事物,女子习文,我认为这才正常!习武那些对于女子太过粗俗,难登雅堂!” 上官雄风摊开手中折扇,一手举杯饮茶,一个劲向申妍倾诉自己的观念。 踩一捧一,狂妄自大,这是申妍对上官雄风的印象,也均是申妍心中与人相交的雷点。 “过誉了,小女不过是身体有恙,无法习武,其实我是相当敬佩习武的女辈。” 上官雄风闻言,笑道,“我赔个不是,其实刚刚说错了,习武之女乃女中豪杰,我等也是仰慕有加!” “不知申小姐患的是何病,我上官家人脉通天,认识不少大医、治愈修士,定能给你治好。” 申妍指了指脸上的口罩,“普通痨病罢了,也有药方,医嘱静养便可。” “这个奇怪之物,是用来隔绝粉尘的吗?”上官雄风好奇问道,毕竟这般丑物不可多见,严重影响了申妍的气质,还挡住了其容颜。 “嗯。” 一番闲聊,申妍发现上官雄风说话风格极其固定,三句话中一句不离家族背景,一句涉及状元身份,一句表明自己对申妍的兴趣。 而现在的这座豪华酒楼便是上官家的产业,楼内小厮每上一个菜都要向上官雄风鞠躬道好,显然是刻意的安排。 “你们这酒楼怎么一碗白切鸡这么贵!?” “敢卖七两九银子?怎么不去抢啊!” 一位隔壁桌的夫人指着小厮说道。 原本坐地板正的上官雄风此时站起身来,朝旁边说话的夫人骂道。 “哪里贵了,这么多年都是这个价格,不要睁着眼睛乱说!” “本地酒楼很难的,而且上官酒楼真的不是那种随便买菜就做的酒楼。” 小厮向上官雄风小声问道,“那咱是什么酒楼?” “咱这是买菜了还冷冻处理后再做的酒楼!” “特殊的冰冻口感,精巧的上官工艺!” “七两九都算便宜你们了!” 楼内众人听懂,掌声响起。 唯有申妍觉得不对劲,思索后顿悟。 “不愧是状元,这话说的不就是连菜都不新鲜吗” 话不投机半句多,申妍一口饭菜未进,辞别离去。 上官雄风见申妍如此冷淡,觉得这亲事多半是黄了,气的怒拍桌面。 “看来这花钱买来的状元身份,一点也不管用啊” “还亏我这桌菜都用的今早采购的食材” “早知道就用前天的了!” 第二日,申妍抵达城主府。 刚下马车,秦离身着暗金紫袍走近相迎。 申妍依旧带着口罩,但是此次是主动问好,“劳烦秦公子了。” “申小姐此次拜访,城主府真乃蓬荜生辉呐。” 二人入座,一张圆桌上摆满了秦家自己炒的家常菜。 秦离拾筷,先行动手往申妍碗里夹菜。 “这是我亲自下厨炒的豆角,你试试味道是否符合你口味。” 申妍摇头拒绝,并未摘下脸上的口罩,心中很是困惑,怎么感觉自己不是来相亲,是来蹭饭的。 “秦公子,我于家中已经吃过,谢谢招待。” “那这样,我带你去看看城主府的藏书阁,里面收录了许多野史诗词,许多在外都已绝版。” 说罢,秦离放下碗领着申妍走到藏书阁。 门前一位中年男子应是此处的守阁人,见到秦离后,躬身开门。 “少城主请进。” 走进一看,阁墙摆放的满满当当,尽是各式各样的书卷,呈四方包围之状,中央之处则是一方小桌,一团棉垫,桌上煤油灯灯火照亮了整张桌面。 秦离负手开口介绍道,“这层分东西南北方,东藏政书,西藏诗经,北藏正史,南藏谋略。” “而这之上,还有两层阁楼,一层藏野史小说趣闻,一层藏字画。” “都可以随意查阅。” 申妍闻言于一层西墙大致扫了一眼,确实有很多是自己从未见过的诗集。 本想抽出一本翻阅,可当手碰到书皮,心中又泛起一阵乏味,便作罢。 “可见秦公子雅兴,能有此藏书阁也是令人生羡。” 秦离谦虚回道,“无非是父辈的余荫罢了,申小姐若是想来,随时都可以来,报我的名字便可。” 申妍正欲回绝道谢,吸入一口气,带着了阁中的灰尘透过口罩入了肺中,剧烈咳嗽起来,且一发不可收,咳到难以站立,只能扶住墙体作为支撑。 “怎么了!申小姐你没事!” 咳嗽过后,情况好了些许,申妍捂嘴道。 “小女献丑了,刚吸入灰尘导致病犯了,小女先回了。” 拒绝了秦离的相送,申妍坐上马车回到申府。 其母丁嫣早就守在了院中,见申妍回来,立马迎上问道。 “妍儿跟娘亲说说,今日这秦离可还顺眼?” “还还行” “城主长子只是还行?”丁嫣还在震惊自家女儿的眼光,申妍已经快步走入屋内。 “那明日太玄门的唐青玄会登门拜访,记得早些起来梳妆,同我一起接待。” “嗯” 申妍卧榻,不知父母从何处要来的亲事,身份地位都比申家高出不少,怎会看中自己这传言普通的江南才女呢 “爹娘为了给我寻门好亲事应该花了很大的代价” 拿软枕蒙住脑袋,申妍有些烦恼。 虽然这二位男子确实如描述那般优秀俊俏,却都不是申妍所想象的郎君模样。 还有一位未见面的修真界公子自己也完全提不起兴趣。 若不是年龄已然不小,要受父母之命,也不会如此心烦。 申妍知晓女之耽兮不可脱也的道理,对于男女之事向来漠视。 若真要论起理想的郎君模样,申妍陷入沉思。 “那信中人勉强可行” “信交之谊而已我在乱想什么!” “但见一面也好啊” 可根本难寻此人,说不准是个放浪之徒只是将自己哄骗 这样想了想,申妍又断言,“那这信中人也不行!” “可行,不可行,可行,不可行” 来回纠结对那人的判断,其实内心早已明了。 “可行不可行,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窗外月光正盛,秋晚的凉风吹打在脸上,申妍竟感到自己有些凄楚萧瑟。 “什么嘛!我又不可怜!” “明日还要见太玄门的公子呢” 有些话语说出,申妍自己都不是很相信。 许久未眠,夜晚的安静被窗边的一声轻敲惊动。 “这破石头,这么多天也不见给我送对翅膀!” “雷猴哇。” “我系陈归,来面基哩。” ( ?° ?? ?°) 申妍看向窗外人影,月光照在其背后,略暗的面孔隐约有些熟悉。 竟是此前考场门前瞥见的青衫男子。 “哪来的登徒子!!” 申妍的叫声响彻申府。 陈归凭空化风消失,留下一句。 “超,没注意是半夜。” “那我天亮再来。” 申府侍卫赶来,带头的黎岁见申妍平静坐在桌前,问道。 “小姐,发生何事了?” “无事做噩梦了” “散了。” 第18章 二院长 今夜明明睡得很晚,申妍却觉得睡得异常安心。 双手放于腹前平躺,呼吸轻松匀畅,很快便入了梦。 一场久违的美梦。 依旧是辽阔无垠的江面上,申妍乘着一叶小舟于江上漂流。 不过这次并未泛桨逆流,而是顺着江水而下。 湍急的水流推着小舟飞速往前,快到根本看不清江边周围的一切。 一道老者人声于四周响起,有些熟悉,应是曾经听过。 “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申妍蓦然回首,听从话语看向身后的江头处。 一艘同样的小舟正以略快的速度驶向自己,申妍看向船上之人。 青衫被江风卷动,腰间葫芦也随着摆动。 男子看向申妍,微笑开口道。 “雷猴哇。” “” 梦醒已是辰时之末,申妍伸着懒腰从床上起身。 不知为何会梦到昨日夜里那男子,但确实有些问题想要问他。 只见了两面,怎会有如此熟悉的感觉 卓平婉端着一盆热水走进,“小姐,你醒啦。” “赶紧洗漱一下,夫人在外面等着你的。” 申妍接过卓平婉轻拧后的毛巾,擦拭了一番,“娘在外面等我干嘛?” “等你一起接见唐公子啊!小姐你好健忘!” “哦” 卓平婉端盆又退下,申妍本不想梳妆,但这好歹是在申府招待客人,该有的体面要做足。 竖起银镜,申妍随意扑了点粉妆,将长发盘起用发簪固住,这便是简单的待客梳妆。 “小姐您快点呀!唐公子要来了!”卓平婉一声催促传来,申妍叹了口气抓紧收拾。 “来这么早,不会也是来我家蹭饭的” 申妍自言玩笑道,准备起身出屋。 “蹭饭?!什么饭?” 窗外一个脑袋冒出,是昨夜的那位男子。 见申妍张嘴欲说话,陈归连忙打断,“先别喊!听哥们跟你细锁。” 唐青玄与丁嫣坐于大堂中,身边站着两位浑身黑衣之人,皆遮面不可见,背负一双刀剑,刃面冷冽。 “丁前辈许久不见,和申前辈近日可好?” “父亲托我来向您问声好。” 丁嫣面带笑容,示意身旁的卓平婉给桌上的茶杯满上。 “别叫前辈,多见外。” “我与屠子早已不闻修真界的事情,只是普通商人罢了,叫我丁姨就好。” 唐青玄举杯微抿,“那青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丁姨。” 茶都饮了三杯,还不见申妍从屋内出来,唐青玄依然不急不躁安静等候,反而丁嫣有些难堪。 这小妮子在搞什么东西,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 不是说已经梳妆完了吗?!给我一个人丢这杵着 “平婉,再去催催小姐,成何体统,这么墨迹!” 卓平婉刚走去没一会又独自返回。 “夫人小姐她” “她怎么了?” “您自己看” 丁嫣和唐青玄顺着所指方向看去。 申妍带着口罩缓缓走来,背后一位不知名青衫男子跟随其后。 “唐公子,娘,久等了,刚刚与好友久而重逢,叙旧耗了些时间。”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友,陈归。” 当着丁嫣和唐青玄的震惊脸色,陈归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但马上社牛本性暴露无遗。 “幸会幸会,在下,太平书院二院长陈归。” “?” “?” 太平书院不就只有一个院长李焱吗,怎么又多出了个二院长。 自家女儿怎么和太平书院的人成为朋友了 除了丁嫣唐青玄二人的疑惑,申妍也看向陈归问道。 “太平书院二院长?刚没听你说啊。” 陈归摆手坐在唐青玄身旁笑道,“小称呼而已,无需多言。” 唐青玄看了眼身旁的陈归,拱手问好,“陈前辈幸会,在下太玄门的唐青玄。” “太玄门?什么宗门?没听过哇” 本以为二人可以好好交谈,结果陈归这么一句,听得申妍与其母互看瞪眼。 不会打起来 唐青玄接着耐心解释道,“前辈身居中京,定然不会知晓外州动向,太玄门乃晴州八大修真势力之首,同其他各门管辖着晴州修真秩序。” “八大势力?烟连峰那的?” “前辈知道?太玄门就是在烟连峰的主峰。” 陈归点头,“正准备出城看完弥棕林,就去烟连峰呢。” 唐青玄略带兴奋说道,“弥棕林就在烟连峰下的平原一带,距离很近!” “五日后,烟连峰会举办一场晴州修士大会,前辈若有兴趣可以来看看,我太玄门必当好生接待。” 思索片刻,全州的修士大会,听着规模甚是庞大,一定相当热闹。 而热闹的地方,陈归是最喜欢掺一脚的。 “好!” 唐青玄闻言脸上笑容更深,喜色难掩。 此前父亲曾派人邀约过太平书院院长李焱作为天下大宗的代表赴会,可迟迟没有回应,应该是默认回绝了。 这下拜访父亲故友,能得以偶遇书院二院长,并成功邀约。 简直是意外收获。 “烟连峰上的八大宗门各有所长,炼器、炼丹、刀枪剑法各道均有独到之处,其中我太玄门便主攻刀剑之道。” “” 见二人越来越欢,丁嫣扯过申妍私语道,“你这朋友口中的书院二院长是真是假?” 申妍摇头,“不知道,他说的应该就是真的?” 这顿饭进行的非常和谐,不过是主体从申妍变成了陈归。 “前辈敬您一杯!” “喝!” 唐青玄本就从未修炼,身体素质不比修士,两杯酒入肚,很快便涨红了脸。 陈归见状悄悄排空了体内的酒气,笑着又给唐青玄满上一杯。 唐青玄的为人、性格,以及面貌都还蛮讨喜的。 是陈归喜欢结交的那类人。 “前辈喝我喝不下了” “各位我得先回去了” 唐青玄背后的二人闻言搀扶起自家公子,给桌上几人致辞后上马离去。 “路上注意安全哈!” 至此,现场只剩四人。 手不停都在夹菜的陈归,看着陈归夹菜的申妍,皱眉沉思满眼疑惑的丁嫣,以及站在一旁搞不清情况的卓平婉。 亲事一句没谈这就走了?? 饭局突然安静,陈归夹起一片牛舌塞入嘴里,活跃氛围道。 “小唐人还挺不错。” “” 埼石城诅咒之界外,黑衣死卫输送真气助唐青玄排出了体内的酒气。 其涨红的脸色这才好转,发丝虽已杂乱,但眼中的喜悦之色暴露无遗。 “快,御剑速速带我回宗。” “得赶紧给父亲汇报此事!” “能请到太平书院作我太玄门的贵宾” “州北的那处秘境的所有权,我太玄门稳了。” 第19章 幸会 丁嫣见氛围过于死寂,有一种无名的尴尬,于是起身道。 “妍儿你和你朋友先聊,娘去外面看看你爹回来没有。” 看着娘亲的背影已然离去,申妍继续问着之前的问题。 “所以你没收到我最后一封信?” 陈归一听,歪头道,“最后一封信?什么最后一封信” “就是我写我也去了我这的秋闱,然后写了些话!” 陈归把头掰正,“哦,那确实没收到。” 申妍被陈归的行为逗笑,“我在秋闱现场看到了你呢,难怪” “难怪去窝窝乡找不到你” “找不到就对咯。” 听到陈归突棱甩出一句,申妍疑惑问道,“为何?难道你确实在欺瞒我” 说出此话,申妍便感到一阵难过,虽出于自己之口,心中猜疑被落实几分。 “欺瞒你干哈呀先别急” “容我给你讲个惊天大秘密嗷。” 申妍倾身附耳以听,陈归缓缓说道。 “我与你交谈的那些信,是我两百年前所写。” “” 听完陈归的叙述,申妍心里更是复杂难平。 自己前些日子收到的信竟然来自两百年前,还将信写给了两百年前的人 属实过于梦幻,但现在毋庸置疑的是,事实确实如此。 “你来自两百年前?”申妍声音渐微,显然还在接受着此事。 “什么叫我来自两百年前,搞得我会穿越时空似的,我这是给你写了最后一封信后,到今日为止已经过了两百年。” “那为何我前些日子才与你在信里交谈” 此刻轮到陈归无言,他也没弄清楚这番蹊跷之事为何发生,思索片刻后结合两世的知识储备,直接下了定论。 “这是,跨越时间的信!” “跨越时间的信?” 申妍一脸好奇,打算刨根问底,“那那只白鸽呢,你肯定也见到了!它又是什么存在” “跨越时间的鸟!” “” “所以你是修士吗,但为何可以活两百多年呢?” 申妍虽身为凡人,但在修真大世里对于修士寿命这种普通常识还是了解的。 “玩元神玩的。” “这是什么?” “是哥们天赋异禀的象征,反正就是能活这么久,别管就行了。” 谈及寿命,这又是陈归的知识盲区。 哥们连灵根都没有,别说增寿了,灵气修炼都沾不了一点。 那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依旧长寿不死,面貌还不曾显老。 天赋,一定是天赋! 是对无灵根之人的馈赠! 不愧是归祖! 申妍见陈归思绪飘飞,咧着嘴傻笑个不停,以为是抽风连忙唤住。 “陈归你怎么了!” “哈哈没怎么。” 这时陈归突然站起身来,收敛了此前作态,仅是微笑着看向申妍。 “第一次面基,没什么经验,来点仪式感。” 申妍眨眼与陈归对视,虽然听不懂其口中词汇的含义,但也是期待着下一步的行为。 陈归伸出右手,嘴角微微上扬。 “幸会,在下陈归。” 煤油灯不知何时已经暗灭,只留月光照耀着整个庭院。 白芒洒在眼前之人的脸上,从未感到面庞能如此清晰,此刻和申妍印象中那道模糊的身影完全匹配。 并刻上了这个浅笑。 “幸会,小女申妍。” 银月藏于黑云中,卓平婉给桌上的煤油灯添了煤油。 “我觉得,用修真去改善你的体质,区区痨病一下就好,根本就不用去考虑什么口罩什么出行了。” “可是我爹娘也觉得凡人于这世道才最为安全” 心中默默点名表扬了一番李翰,陈归又说道,“可以一说,毕竟这个安全只是修士对凡人的一点拘束,为了这个安全放弃修真收益与机缘,有些不值。” “大不了你入修真后,哥们罩你,护你安全!” “你自己斟酌哈,哥们只是提个议。” 申妍点头,认真问道,“那是不是这样以后得喊你前辈啊?按修真界的礼节” “不至于,喊哥就行。” “好的哥。” 陈归花了十两银子于城中马厢买了一匹白马。 无他,只为骑马赶路的氛围感。 这白马乃陈归搜遍了整座埼石城挑出的唯一一匹气质与其搭配的骏马。 昂首扬尾,长鬃随走动飘飘,四蹄匀称,肌肉线条突出力量的爆炸感。 马面的双目漆黑又深邃,咀嚼进食时也不失风度,咬合有力,从不歪嘴。 通过一个时辰的骑马前行,陈归发现了此马的不对之处。 它,不会跑。 只会悠闲着迈动四足,慢慢挪动。 陈归本想尝试驾马驰骋的快感,可无论任何鞭策,白马都只是啼叫一声后又变回悠闲姿态。 “算了,不跑就不跑。” “东升西落,乃白日印象,以后你就叫马东西了。” 陈归对其简单赐名后,又朝着其后臀处挥手重拍一巴掌。 “死马东西,走你!” 马东西被臀后的重击往前打飞了一丈远,依旧是面无表情啼叫一声,站稳又悠闲走着。 “嘶” 一想到自己竟花了十两银子,买了这样一匹摆烂马匹,还不能骑,陈归将袖子熟练挽起。 走到马东西身旁,俯身拿手束住其四足,而后将其整个扛在背后。 百斤重于陈归而言若有若无,只是扛着一匹马感觉有些怪异。 但已无需多言,今日,必须得让这马东西跑起来,先让其体会到快速运动的快感。 陈归扛马开始狂奔,破风声阵阵,席卷整片郊野。 直到脱离埼石所在区域,陈归头顶小苗慢慢钻出头来。 出来了,但没完全出来,因为陈归左手处的小块埼石碎片,小苗仅仅只是冒出了叶瓣。 “师傅你看!下边有个马人在跑!” “什么马人,都说了那妖族叫人马!” 一柄玄铁巨剑悬空穿行,剑上盘坐着穿着麻衣的一中年一孩童的师徒组合。 “不对呀师傅,人马不是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马躯,所以才叫人马吗。” “对啊。” 孩童指着巨剑之下的草原说道,“但是下面那个马人” “是上面是马,下面是人” 只见草原上,被唤作马人的奇怪物种,直冲冲朝烟连峰的方向飞奔而去。 草原马人图 第20章 春春丹 狂奔几百里路,都快到抵达烟连峰,陈归扛着白马还是不见其有任何改变。 依旧不会奔跑,慢悠悠如闲庭信步,比陈归还大爷。 倒是在陈归肩上学会了享受,每当路过丛林地带,脑袋一偏从身旁的丛木扯下一串树叶,咀嚼品味着平时吃不到的高灌木叶。 陈归将马东西丢在地上,指着它的马脸说道。 “好好好,你这么玩是。” “别怪我无情嗷。” 说罢,一条铁链熟练地凭空生成在陈归手里,将马东西的四蹄束住后吊在空中。 陆战转空战! 御风而行的潇洒身影下吊着一匹满脸无所谓的白马,鬃毛被风流来回卷动。 青丹峰。 齐燕尘坐于一处四方密封的炼丹房,左手运气操控着身旁悬浮的各类药材,将其投入座前的丹炉,右手则掐印控制着炉底的火候。 “媚桃木三枝!” “金丛叶一片!” “催情蛊粉半两!” 药材纷纷入炉,齐燕尘关炉全力控起火来,心中计算着时间。 随着丹炉内的混合震动停下,一阵药香弥漫整个炼丹房。 “丹成了!” “还是三丹纹呢。” 齐燕尘取出丹药,看着手中五枚皆丹身附有三道丹纹的丹药,心中不得已松下一口气。 自创的这春春丹丹方总算是成功了一次,不过这丹效到底如何还得找人试丹才行。 齐燕尘思索着试丹人选走出了炼丹房。 “给师尊看一下我这成丹哼哼。” 这般说道,步伐更加自信且坚定。 “看他还说我不学无术!” “” 主殿内,齐燕尘蹲下身来慢慢从地上捡起那五枚丹药,朝上座之人笑着说道。 “师尊,怎么说我这也是给咱青丹门又添了一独属丹方嘛。” “不要生气噻~好歹也是门主,多注意一下形象!” “师母都要找不到咯~” 上座之人便是青丹门门主蒲青,此时呼着粗气,显然刚刚被气的不轻。 “你应该清楚你的炼丹天赋乃我百年所见之人中最高的,也是我收你为唯一亲传弟子的原因。” “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些心思不正的东西?!” “上次是排遗丹,这次是春春丹。” “排遗丹排屎尿屁就算了,你他吗这个还排那玩意儿,给试丹的那弟子都整虚脱了。” “这春春丹,不就是修士的春药吗。” “这是正道炼丹师该炼的丹药吗!回话!!” 齐燕尘两指夹起一枚春春丹,嗅着四溢的丹香,脸上泛起一丝粉红,依然笑着说道。 “师尊,您这念头早就跟不上时代啦!” “现在都是看实效,有用就是好丹。” “您说这排遗丹是不是能用来将体内外质排出?” 蒲青皱眉道,“是又如何?” “以后有人中毒了吃这个排遗丹不就可以将毒排出了?” 蒲青并未被齐燕尘的一番话绕进去,“那为何不吃解毒丹,要吃你这个?所用药材也不比解毒丹便宜?” 齐燕尘一脸骄傲神色,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枚排遗丹展开了介绍。 “何止不便宜,比解毒丹还贵上两倍。” “但是!解毒丹千毒千异!而我这排遗丹一丹可解千毒!” “关你是什么品种的毒,甚至是融血附骨的毒都能排出来。” “只要你多磕个几颗,骨头和血都给你排咯!” “荒谬!” 蒲青拍椅,嘴上虽在呵斥,心中觉得这个用法是有些合理。 “那这春春丹你又如何辩解。” 齐燕尘见师尊气消了不少,态度好转了些,连忙走至蒲青面前。 “师尊您看。” “这春春丹,能够刺激修士体内的欲望,唤醒情之本分,一颗足以让化神以下修士为爱冲锋。” 食用春春丹的现代修士 “而这为爱冲锋,定然已经丧失了理性,便可趁此良机将其斩杀!” “当然,这只是局限于我目前的修为,等我修为达到渡劫,就炼出渡劫修士都受影响的春春丹!” 蒲青传音唤来了一名长老,大呵道,“给我把他关禁闭室反省五日!” 齐燕尘被带走之前还朝蒲青喊道,“师尊,浪子回头金不换啊!快快醒悟!” “滚!!!” 齐燕尘离去后主殿突兀安静下来。 “青门主,宗门不幸啊,隔着老远就听到你发的火了。”一名两眼微眯的男子迈门走进,身上粉袍上雕着一朵妖异的人面之花。 蒲青拱手招呼道,“让你见笑了,我这弟子就是年轻叛逆,习惯就好。” “不知近日来,华道友在我青丹门过得可还惬意?” 华宇满意点头,眼中邪光一闪,“甚好甚好。” “风景与美人皆是绝佳。” “明日的修士大会即将召开,还望道友作为乱花谷代表,为我青丹门支撑争夺那处秘境。” 华宇负手道,“争夺到手后,秘境名额我乱花谷占一半。” 蒲青闻言一惊,“不是昨日才说好是只占三成吗是你们谷主的意思?” “是,若是不行,我立马就走。” “好一半也行,只要能拿到。” “合作愉快。” 禁闭室位于青丹峰边崖处,由渡劫品阶的玄冰钢打造而成,用于处罚一些作风有问题的修士。 室外的看守弟子朝迎面走来的齐燕尘亲切问候道。 “哟!齐师兄来啦,这次又是几日啊?” “不多,小五日。” “这次还蛮少的嘞,师兄如何讨得门主芳心啦?不如传授一下?” “非也,唯有真诚之心。” 齐燕尘一旁的长老咳嗽一声,示意不要再多说,赶紧将人送进去了自己好完事离开。 “哦哦,长老,师兄,这边请!” 走进禁闭室,其内部分为了不少方块形状的小隔间,都只有一扇小小的铁窗用于通气。 “齐师兄,这次很不巧,最近来禁闭的弟子实在太多,你的老地方被别人用了。” “给你安排个长老禁闭间。” 齐燕尘一听,兴致拔高不少,“还有这等好事?” 当齐燕尘走进长老禁闭间,其宽敞程度远非普通禁闭间可比,一间更比五间宽。 书案,品阶不高不低的公用丹炉,零碎草药,样样俱全。 甚至还有一座内凹的小坑,源源不断有热水流入,正是沐浴用的浴坑。 毕竟炼丹炸炉是常有的事,被炸了还得清洗,仪容仪表可是丹师第二门面。 齐燕尘感慨道,“长老还就是不一样。” 而一旁的长老则鬼鬼祟祟来至书案边,从角落捡起一条已经泛黑点的白色裤衩,随着其挥手而消失不见。 “老夫走了,齐燕尘你且听门主之言好好反省。” “五日后我来接你出去。” “咳咳” 第21章 修士大会 弥棕林上方,巨剑停靠在紫阙峰边缘,麻衣孩童向麻衣道人说道。 “师傅,你看,又是马人!但是对半分解体了!” “变成了马和人!” 麻衣道人顺着孩童所指方向看去。 从弥棕林里走出一青衫男子,手里握着条铁链,铁链末端拴着一匹白马在地上拖行。 “朝我们这边来了,此子折磨生灵看着像邪修,快躲!” 说罢道人领着孩童钻进了紫阙门的地界。 陈归拖着马东西缓步行走,前方这片群峦应该就是烟连峰。 “还以为弥棕林是什么好地方!” “不就是个自然形成的破迷宫嘛!哥们随意征服!” 话虽这么说,陈归三日前便已抵达,在此处迷路被困到了现在。 本想感受这山水地貌,体会自然之美,坚决要靠步行走遍这弥棕林,美还没感受到,倒是给马东西累坏了。 通体白鬃被泥土沾染,马嘴歪着张开,一条糙舌吐出横在嘴外。 陈归扯住手中铁链,腾空而起,俯瞰下方密密麻麻的山峦群,尝试辨别唐青玄所说的太玄门在何处。 群峦中依稀有八座最为显着的山头,位置呈八卦布局,乾、坤、离、坎、震、巽、艮、兑各方主峰旁又散落许多小峰。 八方中央则是一块无垠平原,有一新建的石台,也是照八峰地势建造。 陈归看向乾位的主峰,山体最为宽大挺拔,旁有刀意剑意围绕,猜测此山应是八门之首的太玄门。 “走之!” 此时太玄门主殿,唐锋坐于殿首与多位长老议事,唐青玄则站在唐锋身旁沉默不语。 “好不容易在晴州能发现一处秘境,我听你们号召这次修士大会来争夺份额,然后现在呢?!” “怎么一个大宗门的宾客都请不到,不是之前一个个都在修真界混的有头有脸吗?” “人呢?就请了一个还不如八峰垫底青丹门的璞音坊!” 唐锋的一席话给下面的众人说的愧色难掩。 修士大会确实是大家提议的,宾客也是大家伙一个没请到的。 一名白首老者撑着拐杖说道,“门主啊!不是我们没去请!”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那些大势力要么不屑于来,要么已经被八峰其他宗门捷足先登了” 唐锋闻言正欲起身继续呵斥,但想到前些日子去太平书院登门拜访的那趟行程,又止住话语。 到人家书院院长门前拜访,结果因为自己不会玩凡间的牌九被拒之门外? 说出去自己都嫌丢人。 “行,璞音坊就璞音坊,虽然实力不行,好歹也是个有千年底蕴的古宗。” “明日大会去把各方席位布置” 唐青玄一直心不在焉,东看看西看看,在殿门处瞥见了一道人影,这不陈前辈吗?连忙打断道。 “宗主!” 唐锋被唐青玄打断,这小子上次还谎言说请来了太平书院二院长来戏弄自己,不由得怒火中烧。 “闭嘴!!” 陈归大摇大摆走进,挥手给唐青玄打着招呼,“这么热闹啊?” 一见生人,唐锋操着刀剑便瞬移而去。 “哪来的贼子竟敢偷听我宗密谈!” 话音刚落,唐锋身影于陈归身旁出现,刀光剑影闪出,撕扯出道道真气爆裂。 当爆裂后的灰尘散去,陈归依旧站立在原地,而脚边则是唐锋瘫软着捂住脸颊痛呼,红色掌印清晰可见。 马东西见着陈归又将一人打趴在地,马嘴摆正,露出满意神情。 (满意) “二话不说就动手?哥们可是客人欸。” 陈归甩了甩手掌,毕竟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刚刚这一巴掌扇得有些用力,震得有些酥麻。 随后朝殿上早已目瞪口呆的唐青玄说道,“小唐,你这少主怎么管你家手下的,点名批评!” 一旁的长老们看着躺在地上的唐锋,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这一耳光打在自己脸上直接打羽化了。 等唐青玄回过神来,连忙快步走来扶起唐锋,“陈前辈不知你今日会来有失远迎” “这这是我爹太玄门门主” 陈归闻言立马将唐锋捂着脸的手扯下握住,“噢!” “久仰久仰!” 次日当暗转明,八峰宗门陆续入座。 太玄门稳坐乾位,唐锋位座正中,陈归与唐青玄分别坐于其左右,而在陈归身旁还坐有一璞音坊女子。 唐锋侧头向陈归介绍道,“二院长,晴州八门今日皆在此处,也请了不少外州的宗庙作客。” “其中最值得注意的便是昭天门、苍雷门、紫阙门这三个宗门。” “不相上下,势力都只略次于我太玄门。” 陈归本以为太玄门的八峰之首是远超他峰,如今听来原来只是小胜一筹。 “然后呢?要我做些什么?” 唐锋闭口传音道,“这三宗门为了争夺晴州秘境,分别请来了苍云山的苍云轶,十绝寺的欲绝和尚,巨兵阁的巨剑道人。” “基本都是身份略低于宗主的存在,等大会议程到议晴州秘境的管辖所属时,他们都会代表所属势力予以支持。” “到时候便希望阁下能代表书院替我太玄门出言撑场,拿下这言理之顺。” “以便我最后的定夺,也就是各门宗主于中台的捉对厮杀,胜出后名正言顺收下晴州秘境。” 陈归点头应许,被中台的开幕表演吸引了目光。 中台之上,一名年轻紫衣男子手里拿着蒲团走至中心,将其放在地面便盘腿坐下。 而后男子大喝一声,上方汇集成一片乌云,云中有电光跃动。 “那便由我苍雷门为各位开场!” 乌云在男子的控制下劈出数道紫色雷霆,劈在男子环身的地面,形成炸裂轰鸣之声。 但在连续的降雷中,轰鸣声又连贯成一道宛若整体的旋律。 “出现了!!是苍雷门的雷霆道音!” 坐席围观之人皆发出惊呼,连陈归身侧的女子也不例外,当听到音律时直接站起身来。 “好玄妙的音律!!” 陈归只觉这旋律有些耳熟,似乎在哪听过。 静心倾听片刻,竟哼出声来。 “一闪一闪亮晶晶?” 第22章 灵石 照唐锋所言,太玄门作为主办方,为此次修真大会定下的议程相当精简。 开场由两个宗门进行开幕,随后是一场针对八峰的拍卖会,再是一场年轻一辈修士的斗法角逐。 最后才是晴州修真界近年的大事相议。 总需历时三日,最后的大事相议上压轴便是秘境归属一事,会牵扯到宗主层级的斗法,兴许也会打乱现有八门的排名。 太玄门在这之中的风险过大,稍不留神便会被撤下头位,实属为夺秘境的无奈之举。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台上的雷霆道音在陈归的伴唱中归寂,而后走上了一位御着炼丹炉的修士。 “此人应是青丹门中人。” “攻伐道法不行,但他们炼丹花里胡哨的,观赏性还是极佳的。” 陈归闻言对其观赏性的好奇旺盛,从御炉出现盯着直上中台,没看出什么名堂。 炼丹火也不起,药草也不添,此人摆好炼丹炉后,打开炉身中央的盖子,竟将上半身直接探了进去,只剩下半身在炉外朝着各方势力。 “这人在干啥玩意儿,不会卡住了。” 陈归见此情景,想到了记忆里的某个不好画面。 “嘶” 此时兑位坐席的蒲青则指着一位长老怒骂,唾沫横飞。 “不是让让你守他禁闭五日吗!!怎么到这上面去了?!” 长老瞥了眼台上炼丹炉外一直扭动的下半身,低下头不敢回话。 “本来要去表演炼丹的弟子呢?” “刚刚在后院树林找到了,好像被下了药,光着身子抱着树干蹭来蹭去的” 蒲青看着台上的一炉一人,握碎了石椅的扶手,“齐燕尘” “你到底在搞什么东西” 自齐燕尘登台后,捣鼓半天也不见有任何炼丹表演,众人皆沉默盯着那扭动的后半身,脸色怪异,虽然不懂什么意思,但总感觉有伤风俗。 “下面由我青丹门来为大家展示” 声音从丹炉内发出,闷响震耳发聩,而后齐燕尘将上半身从炉内拔出,手里多了几颗颜色不一,但又布满丹纹的丹药。 “我青丹门独创的解毒丹!蛊惑丹!海容丹!” 齐燕尘口中的丹药,前二者便是此前与蒲青讨论的排遗丹和春春丹,只是再赋予了一层表面功效的称呼。 而海容丹乃齐燕尘于禁闭室,使用公用炼丹炉以及普通的回灵丹的药材,几经炼制摸索出的新丹方。 “不是开幕完才是拍卖会吗,怎么提前开始了?” “解毒丹蛊惑丹这种烂大街的东西都好意思拿出来说啊,青丹门黔驴技穷了。” 齐燕尘听到来自各方的质疑,脸上自信之色分毫不减,更是朗声道。 “若是寻常的解毒丹,我青丹门也定然不屑拿出,但恰好,我这独创的解毒丹,就是非同寻常。” “只需一颗解毒丹,可解天下万毒!” 此言一出,群场寂静。 “千毒千样,怎会有如此神奇之丹药,你青丹门可别忽悠我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人群之中,有人注意到青丹门席位上那身着花袍之人,捏着嗓子喊道。 “那此丹对乱花谷的毒能不能解?” 蒲青闻言扫视四周,欲找出说话挑拨离间之人,并未寻到。 齐燕尘哈哈大笑,捏住排遗丹,轻轻举起。 “区区乱花谷之毒,天道之毒来了我照解不误!” 齐燕尘之言完全不掺任何虚假成分,多磕几颗排遗丹将灵根都排出来了,还在乎你这天道之毒? 见华宇阴沉脸色,蒲青连忙解释道。 “道友别在意!小孩子不懂事!” 华宇不禁双手震力,震碎了座椅两侧的扶手。 青丹门众人看着前方两个碎了扶手的石椅,不敢言语。 “再说这蛊惑丹!” “也非寻常蛊惑丹之功效!它刺激修士体内的欲望,唤醒情之本分,一颗足以让化神以下修士直接失控,为爱冲锋!” 熟练的说辞,听得各方势力起了购买之欲。 使化神以下修士失控的丹药,对于低阶修士来说可是保命丹啊。 “各位别急,且等我说完。” “这最后的海容丹,在炼制时能储存巨量真气,几乎是回灵丹的十倍!” 齐燕尘的话又引发各方动容。 十倍啊!回灵丹的十倍真气! 换言之就是多了个真气的蓄池,这对于各阶段修士都是致命的诱惑。 “但是!海容丹储存的真气不可吸收。” “只能当成法宝掷出,可引发剧烈爆炸!” 众人唏嘘,没了兴趣,而蒲青则唤来了先前那名长老。 “你去看看是不是这小子炼了这个丹,把禁闭室炸了。” “宗主确实如此那边已经再重新准备建造了” “” “各位道友若是对这些新丹感兴趣,可随时来我青丹门拜访!” 齐燕尘扛着炼丹炉又原路走下,和蒲青对视一眼后,咧嘴一溜烟跑没了影子。 “这小子” 蒲青嘴上咒骂着,脸上的笑容却难以抑制。 这小子还挺行。 又随着太玄门主持长老的引导,拍卖会当即展开。 “纪州之北的千年玄冰!五百下品灵石起拍!” “五百二十!” “五百二十五!” 陈归一听灵石,没见到过啊,赶紧戳戳身旁的唐锋,好奇问道。 “灵石?你们这交易不用银子的吗” 唐锋闻言解释道,“金银只是凡人货币,其实对于我辈修士来说,并无他用。” “近些年修真界就已经在试着拿灵石替换金银使用,与凡人区别开,现在成效尚可。” “只是在某些偏僻或是特殊的凡人城邦还两者都在使用。” 陈归摸着自己手中的储物戒,里面存着自己曾打工许久的血汗钱,如今竟得知已不能再用,心中不由得泛起浓郁哀愁。 “那银子能不能换灵石呢,兑换比例多少?”陈归尝试着挽回老本的价值。 “换不了,金银没修士要的,除了一些炼器可能需要拿这些当废材练手” 陈归一脸呆色,木然看着中台的拍卖。 “金蝉丝!可制甲抵御化神一击!” “蛛魔凿天手,化神攻伐之术,源自人面魔蛛种族天赋,由紫阙门老祖提取顿悟而来。” “百年木灵芝,绝佳木属入丹灵药。” “” 热闹是别人的,而陈归什么都没有。 除了储物戒中的那 一万一千四百五十一两四银子 第23章 拍卖压轴 “吗的,这边八门中有没有炼器的?” 陈归向唐锋打听到,心中已经盘算着打算把戒中的银子全融了,制成一件法器自己天天用。 “若是阁下有需求,我太玄门内有擅长炼器之道的长老,虽然是外聘的,但水平也是到位,会后我领她上门拜访便可。” “甚好甚好。” 中台拍卖即将步入尾声,数名控场弟子协力运来一块蒙着黑布的巨物。 “下面便是此次拍卖会的压轴之物!” 说罢,主持长老手扯黑布,将巨物完全展露在众人眼前。 乃一与青丹门禁闭室同材质玄冰钢制成的牢笼,笼内囚有三人,每人双手都封有镣铐,除了中有一独臂之人,被封在了两足处。 “此来苍雷门副宗主霹雳尊者,游历悠州时擒住的三只化神大妖,具体修为应在化神八段上下,又是血脉同胞。” “具体种族不详,但定然不逊色于北境那边的一些大妖。” “三妖合力,可与渡劫一段的霹雳尊者抗衡一二,这可是跨了个大境界!若是各位将其驯服,好生培养,等到了渡劫期,是无敌战力啊!” 苍雷门席位的霹雳尊者此时起身,点头认可了此番话语。 但心中清楚的很,何种手段都无法驯服这三妖,一直囚禁也无用,只能转手卖出获取更大利益。 倒也没想到能在偏远的悠州江边遇到这等天赋妖族,自己一开始没动全力都差点被压着打 “起拍价,五千中品灵石!” “嘶这么贵” 灵石根据灵气纯度分为下、中、上三品,兑率都是一百兑一。 本次拍卖到现在最高价不过一千二中品灵石,五千中品灵石有些超出各方的预期了。 “五千五!” “五千六!” “五千七!” 一息之内,突然有三方势力竞争报价,没有一方属于晴州八门,皆是各门宾客。 “大江流!六千中品灵石!”从八门之一的万阵门传出一道女声。 “万阵门原来真的请来了大江流!” “难搞” 樊清心自报家门,多少含有仗势压人的意思,但效果也很明显,再无人竞争。 “道明宫,七千!” 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坐着名面相威严之人,不在各门席位内,仅是开设给晴州小势力的位置。 “是道明宫的五帝!” “哈哈道明宫和大江流杠上了,有热闹看咯!” 针锋相对的现场并未引起乐子搜寻专家陈归的兴趣,陈归打量着牢笼里的三妖,总感觉似曾相识。 发色金黄,甚至有些璀璨发光。 人形的五官标致,都是一种文弱面貌,但气质各不相同。 看着兽皮衣着下的肌肉,陈归往脑袋一拍。 “我超,超级赛亚人!” 笼中的独臂男子感受到了一抹特殊目光,顺着望出,正好与陈归两眼对视。 男子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去,似乎确认了什么后,跟身旁二人说了几句。 而后三人一同走到笼边,朝陈归所在方向喊道。 “大哥!!!!” 喊声响彻全场,打断了来自道明宫高达九千八百中品灵石的报价。 众人听到中台拍卖品的动静,都沉默下来看向乾位的太玄门处。 大哥?现场还有妖族?? 唐锋一看,怎么都朝太玄门看过来了,私通妖族可不是什么小事啊,别瞎扣帽子。 连忙环视在场的众人,甚至拿出了照妖镜将席位众人都扫了一遍以排嫌疑。 唐锋松了口气,围观者也叹了口气。 “啧,还以为真有妖族呢。” 嗯?我尊贵的客人呢!? 唐锋回过头来一看发现陈归已不在原位,问向一旁的唐青玄也是摇头不知。 “二院长呢?” 中台之处,主持长老完全没有留意到身旁的一道风声。 “那拍卖继续!” “道明宫,九千八百中品灵石,一次!” “两次!” “成交!” 随着成交定拍,笼中的三妖身影也消失不见。 “啊?拍卖品呢?” “啊?我货呢?” “啊??” 一点脉力或是真气的波动都没感知到,怎么笼中的三妖就不见了? 拍卖会最后以八门合力调查三妖踪迹落幕,也未收取道明宫的灵石。 只有苍雷门全宗上下火急火燎到处为此事奔波。 “大哥!好多年不见!”君子鸭领着其余二人盘坐在地上正式向陈归问好。 陈归挠头,依旧搜寻着脑中记忆,尝试从中匹配到眼前三人。 “额你们寄谁啊?” 君子鸭闻言眼里竟有泪光闪烁,还是熟悉的味道。 “我君子鸭,他牛头人,他扁嘴伦啊!” “尊嘟假嘟~”当君子鸭喊出自己的名字时,陈归已经认出,只是突发又想犯病罢了。 三兄弟化成人形的身高比陈归多出一个脑袋,但此刻坐于地上,正好方便陈归揉三人的脑袋。 “真的是好多年不见了” 陈归揉乱了君子鸭的金发,还是君儿的脑袋盘起来最舒服。 牛头人插嘴反问道,“好多年不见?怕是玩着玩着给哥仨忘记咯。” “嗯?”陈归皱眉盯住牛头人。 牛头人完全不怂于陈归,继续嘲讽道,“你是完全不知道哥仨修道这么多年是怎么过去的,还大哥呢。” “怕是连虎子去哪都不知道。” 陈归仔细一想,还真是,醒来也快有一个年头,寻人倒是寻过,但完全忘了三小只和大虎。 君子鸭独臂一挥,给牛头人脑袋来了一巴掌,“瞎说什么呢。” “百年前我们醒来后便不见大虎,至今也未寻到。” “那时看你还在昏睡,我们出门自行觅食,被一黑豹妖擒住带回了山头。” “便拜入其门下,一直修炼至今。” 牛头人见真相被道出,嘿嘿一笑后躲在君子鸭身后,以防来自陈归的攻击。 君子鸭扶额,这吊儿郎当模样实属牛头人常态,于是继续说道。 “此番出山,为了见大哥你,但在原处并未找到。” “走出又被霹雳尊者这老逼登擒住,带到了这里” 陈归赞叹道,“一出来就被擒,你们是什么六星通缉犯。” “这次被擒,怕是挨了顿打。” 三人应着点头,陈归无不例外统统揉了遍三人脑袋。 而后高声宣贯。 “看大哥给你打回来嗷!” 第24章 弟子斗法 次日,年轻一辈修士的斗法专场在中台展开。 晴州参会的所有势力都对其极为关注,这一辈的天赋资质远高于前几辈,而本次参与斗法的皆是各自门内的核心弟子。 基本上决定了未来晴州的布局走向。 甚至有望可以把晴州的地位往上拔高几分。 战程为一一捉对厮杀,并不限制功法修为,只是不能伤人性命,不能毁人根基。 八门中每一宗门需出战一位年轻一辈弟子,八进四,四进二,二夺一,共七场来定此代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 “太玄门,阮天。” “紫阙门,熊巴。” 陈归越过唐锋朝唐青玄问道,“咋你这个少主不上去打打?” 唐青玄闻言直泛苦笑,“前辈莫要取笑我了,我上去只有挨打的份。” “啊?” 见陈归一脸疑惑神色,唐锋说道。 “青玄天生灵根有缺,无法修行,如果真是以凡人身份上去,确实只有挨打的份。” 说完父子二人都无声叹气,而陈归却两眼冒光,一副我懂你的神情看向唐青玄。 “没事小唐,天生我才必有用。” “灵根有缺不能修行而已,还有其他路子放光彩呢!” 唐青玄摇头,“谢前辈安慰,我早已领悟。” 因为无法修行,唐青玄自小就明确了自己要走的路子,精研管理谋策之道,既然修行不行,那就在有限而短暂的寿命里将太玄门扩大发展至世间顶尖宗门! 看着台上阮天双持刀剑,身影来回跳转,时不时在熊巴身上留下道血痕,陈归举起木葫往嘴里灌入一口取自弥棕林的清泉水。 “你们这阮天在门内是什么水平,怎么压着别人打啊。” 唐锋一直专心观察着台上战况并未回话,唐青玄只好答道。 “阮哥是我爹亲传弟子,修行三十年,已元婴五段。” 对于天赋境界陈归一直没有什么概念,只好拿印象已知的熟人来进行比较。 三十年元婴五段 蒙鸿是不到六年就金丹三段 “可恶,头好痒,定然是这破苗在作祟!” 熊巴怒喝一声,紫色真气由虚凝实,形成一道贴身的铠甲抵御来自阮天的进攻。 同时手中白光突闪,熊巴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双外观毛糙的兽皮拳套,隐约有兽嚎之威。 戴上拳套之后,熊巴身上气势暴涨,也不再做防御姿态,扎步观测着阮天的动向,握拳不出。 “不好,熊巴在积蓄拳意!” 现场总有那么些好心观众,为陈归解说着比赛。 熊巴积蓄拳意的姿势在陈归眼中却格外别扭,总感觉蓄的不是拳意,是另外一种东西。 另外一种东西 阮天见熊巴准备不再留手的架势,没有任何慌张,倒是嘴角边那一抹笑意显得异常自信。 “熊巴!好久没见你认真了。” “那我也就放开手打。” 说罢阮天把手中的长剑往场外抛出,双手握住仅剩的大刀,往刀中灌输着真气。 随后大刀竟于阮天手中分裂成三把模样相同的刀样,只是比原刀身更加细长。 阮天双手各持一把长刀,剩下的一把则放嘴里咬住。 “是太玄门的三生刀,这可是他们上任门主的本命渡劫灵刀,竟然给了阮天!” “这下看来,谁胜谁负就不一定了。” 众口说辞不一,有的认为熊巴一拳挥出便可击败阮天,有的认为阮天一刀斩出熊巴便直接倒地。 陈归抠着脑袋就纳了闷。 咋地,打还没打就搞饭圈那一套了是。 “二院长,你觉得阮天能否获胜?” “这熊巴手中的是荒天熊的掌心兽皮炼制而成的拳套,不比三生刀差” 唐锋向陈归请教,陈归闻言若有所思扫了几眼台上已然开始过招的二人。 “三刀流打龟派气功是。” “我站孙悟空。” “” 陈归的预测并不是很准,熊巴同阮天过了数招后,虽然打断了阮天几根肋骨,但被其斩出的刀流龙卷击出了中台。 陈归心想也算是合理,发不出波的龟派气功哪算什么正统! “第一战,太玄门对紫阙门。” “太玄门阮天胜!” “第二战,青丹门对昭天门!” 二人从中台对立之位登台,自呼己名。 “青丹门,齐燕尘。” “昭天门,康可昂。” 刚刚收获了战胜紫阙门的喜悦,唐锋已经安然躺在石椅上,悠闲点评起台上的战况。 “青丹门完咯,本来就不擅长杀伐斗法,若是抽到个万阵门说不准还能有机会获胜。” “这下对位昭天门,阮天此前和康可昂私下切磋都是输赢参半,青丹门垫底怕是稳了。” 陈归打岔道,“你们看打斗都不吃东西的吗?” 唐氏父子闻言皆是疑惑,吃东西?都高阶修士了,还没摆脱那种低阶趣味? 甚至连唐青玄身为凡人在宗门里都是靠辟谷丹度日。 随后陈归从戒中取出一盘瓜子,自顾自嗑了起来。 视角转移至台上,康可昂兴许自认为对手是青丹门,已不屑于全力相搏,便将左手负于身后,右手朝齐燕尘勾手挑衅。 “让你一手,别说我欺负炼丹师。” 齐燕尘脸上笑容不减,缓缓扛起了随身携带的丹炉,二话不说直奔康可昂而去。 康可昂见齐燕尘来势汹汹,依旧只抬一手抵御,轻蔑道。 “区区蛮力就想与我抗衡?” 只听‘邦’的一声,康可昂整个人四肢软化飞出台外,重重砸在了地上,凹下一个深坑。 “青丹门齐燕尘胜”主持长老驱散台外乱飞的尘土,探了探康可昂的伤势,并无大碍。 这才几息时间啊,怎么就决出胜负来了。 还尼玛是青丹门赢了?还是先前台上推销丹药那小子一击就将康可昂打飞? 群场寂静,这般情况完全出乎了各门的预料。 连青丹门宗主蒲青都惊讶起身,差点就冲台上去质问齐燕尘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 虽说齐燕尘灵根天资最佳,修炼较快,以他闭关前元婴七段的修为也不足以击飞康可昂啊 可能康可昂轻视占一些原因,但扛炉一击给人家四肢都干软了,说是运气倒有些说不过去。 齐燕尘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把丹炉放下,哈哈一笑道。 “看我看得怪不好意思的” “前天刚刚突破,没控制住力气,抱歉抱歉,下次注意。” 说完趁势又从丹炉中取出几枚丹药,开始吆喝道。 “排遗丹,春春丹,海容丹。” “先到先得!” 主持长老连忙将其驱逐下台,宣告下一场的各门弟子入场。 “第三战!” “苍雷门对万阵门!” 苍雷门出战弟子乃门内苍雷子,八门年轻一辈中唯一一个拥有百大灵体之人,且是主掌雷霆道法的降雷灵体。 而万阵门却迟迟不见出战弟子走出。 “万阵门弟子呢?” “来了来了,催什么催。” 闻声看去,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从席位走来。 坐在万阵门门主身旁的樊清心向其问道。 “不是年轻一辈吗?你们怎么派出了一个老人” 万阵门门主缓缓回道。 “确实是年轻一辈,就是入修真时岁数太大,面貌一直维持着老态。” “多大?” “八十八岁修行,如今才修行二十九年” 第25章 阵法自在极意 “怎么连老头都派上去了,真不怕被打爆出养老金啊?” 陈归嗑着瓜子打量着已经走到台上的老者,眼睛眯成一条缝,挤在脸上的皱纹里,空手空拳看不出什么东西。 “开战。” 一声令下,苍雷子便驱动在体肤之上浮动的雷霆遍布了整个中台,意图将区域控制下来,以免对面的万阵门之人悄然布阵。 八门中有三门不善道法,却在其它道上造诣不凡,一是青丹门,主攻炼丹之法,二是万阵门,主攻阵法,三是道符门,主攻符箓之法。 其中万阵门最为难缠,不同阵法环环相扣,诡异又无解,基本上陷入一个完整的阵法组合中就出不来了,是死是活还得听阵师的。 再说这对面的白头老人,可是百年不遇的阵法奇才,名声早已传播在外。 苍雷子虽是灵体,对于阵师还是谨慎为主。 “你就这么怕老头子我?” 老者慢悠悠走向苍雷子,赤脚踩在雷霆密布的地面并未受伤,但当二人相距不过两丈时,苍雷子御雷形成一道雷索将老者身体缠住束缚。 紧接着便弹地而起,于空中挥出一道道雷霆之力,轰在老者身上,泯灭不见。 “还挺疼,皮都快被你烤焦了。” 老者侧头嗅了嗅,咧嘴展示出几颗仅剩的黄牙。 “都有味了” 苍雷子闻言以为此人在挑衅自己,停下了手中真气的凝聚。 双臂抬起,引出地面的雷霆跃动,在头顶处生成一道矩形剑型雷霆,随苍雷子所指,径直斩向老者。 “啧,真把老头子当沙包打啊,雷霆领域限制我布阵是个好想法。” “可惜呀,老头子我” “阵法自在极意!” 说罢中台的雷霆瞬间消散,一个个奇特构造的阵法凭空而起,将整个中台覆盖,连其中的视野灵气都拘束锢住。 苍雷子尝试着挪动身体无果,浑身上下只有眼珠还可转动。 “不愧是万阵门的灵阵子。” 听到来自苍雷子的传音,灵阵子龇着黄牙直道过奖。 “小伙子再不动用你的降雷灵体,老头子我就要给你踹出台了哦。”灵阵子缓缓逼近。 苍雷子通体雷光乍现,一反此前蕴雷不发之态。 随着雷光溢出,将苍雷子通体覆盖,渐渐由血肉之躯变成了幽蓝色的人形雷霆,踏雷浮空,身上的雷元素跃动地更加欢快愉悦。 白光眼眸睥睨下方的灵阵子,已不再受其阵法的束缚。 “让我看看你是否值得我用全力。” 雷光炸裂,苍雷子身影于各处闪烁,一声雷霆道音从其口中绽出。 “匀!” 铺天盖地的雷网从天而降,而地面站立的灵阵子则左右挥舞着双手,似在拨弄何物。 在雷网之上,突显许多黑白棋子的虚影,贴附在雷网,消磨着其上的雷霆。 苍雷子身旁也莫名多出许多黑白棋子将其围住,减慢了行动。 台上棋子的数量在灵阵子的挥手下剧增,视野暗没,像是被一道黑屏障将台内台外隔开,不少观者都难以见之。 “怎么看不见了!” “正是精彩时刻呢!” 然而这只是部分低阶修士的不满呼声,修为略高的修士都施展着不同的瞳法透过黑障看着斗法。 陈归突然两眼一黑,还以为自己低血糖了,左瞧瞧右看看,怎么眼里都冒着不同颜色的光,看那么入迷。 此时唐青玄留意到陈归的目光,一看其手上的瓜子已经空了,问道,“前辈是想吃什么吗,我正好也无法观之,我去给前辈拿下灵果如何?” 陈归闻言点头递出铜盘,故作镇静又看向中台处。 陈前辈的瞳法不是何等功法,竟能内掩瞳光,定然不凡。 唐青玄心中默念离开席位,于暗处招来一名暗卫。 “去摘几个百年水榴放在这个盘子里。” “是,少主。” 陈归直愣愣看着前方的黑色巨球,坐立难安。 他吗的早知道就从戴铭那学一门瞳法了,也不至于现在啥也看不见。 半盏灯后,唐青玄端着盘子坐回,与唐锋陈归三人共食水榴。 一声清脆碎裂,球形黑障消散。 台上苍雷子早已恢复血肉躯,手臂大腿处存有许多通达的小洞,鲜血直流,但身姿依旧挺拔。 而灵阵子则倒在血泊中,白发全然浸红,一动不动。 “第三战,苍雷门苍雷子胜!” 灵阵子被其宗主带下疗伤,观众直呼精彩。 “过瘾,这灵阵子没看出来啊,竟有如此神通能和苍雷门的道子打个不相上下。”唐锋如此说道。 “但是我觉得这灵阵子还可更进一步,在阵法组合上能再磨合磨合,搭配他的棋阵道,斗法胜率定能高上许多。” “二院长你觉得呢。” 陈归一口哫掉果核应和道,“确实确实。” “” “第四战!道符门对盾御门。” 两名面貌有九分相似的男子从中台对立登上,仅仅是眉间神色和衣着有些区别。 “坏了,是恩怨战!” 热心观众的一声惊呼吸引了陈归的注意。 “这两人咋一个样子,双胞胎啊?” 唐锋传音至陈归道,“这二人确实是同胞兄弟,分别叫离革,离烧。” 陈归顿住,“等等跨的有点大,什么名字?离歌离骚?” “没错,离革,离烧,离氏二兄弟,听闻生下来便是彼此充满敌意,连吃奶都要竞争互搏。” “明明该有的资源都够,二人依旧要争夺,像是天生相冲一般。” “后来二人加入了八峰两个不同宗门,都当了各门的道子。” “日常就分别带着自家弟子去对面宗门闹事,打斗颇多。” “每到最后,其他人都昏倒在地,只剩这离氏二兄弟红眼相斗。” “而道符门擅符箓,盾御门擅防守。” “这两兄弟就一人砸符箓,一人龟壳一背死命防守。” “往往都是离革囊中的符箓耗尽才得以结束。” 陈归听完看着台上离烧手中的巨型龟壳,突然想到了自家小院的池塘,却不知道这个念头为何出现。 正值思考,离革从右手的储物戒中又取出了九个相同模样的储物戒,戴在剩余手指上。 “离烧,你今日必败于我手中,你很能防是,看看是你防的久,还是我的符箓多!” “废物离革,有种你来试试?!” 说罢中台响起一连串的轰炸声,皆是符箓击于龟壳上发出。 一个时辰过去,轰炸声未曾停歇。 “草!怎么才用到第五个储物戒啊,我受不了了!!” 台下有人实在忍受不了这般无趣争斗,捂着耳朵一跃而起,逃离了现场。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天色已暗。 离革使用最后一个储物戒中的火龙符终于将离烧轰出台外。 “第四场道符门离革胜” 长老有气无力宣告了今日最后一场的结果。 正如太玄门坐席处,来自璞音坊的耽雅,肩膀托了颗嘴角还挂着一滴口水的脑袋,不敢动弹,心神俱疲。 这太平书院的二院长怎么能睡这么久啊 可不能得罪于他 第26章 万雷以我为尊 主持长老接到四门传音,挥手一块巨石在原中台凸起,“考虑到时辰有限,改为四人场内混战,来角逐年轻一辈第一人。” “出界则出局,依旧不可伤人性命。” “请选手速入场,一盏灯后开战。” 齐燕尘从青丹门处扛炉跃身登台,砸起一阵烟尘。 “齐燕尘!齐燕尘!” 此前齐燕尘一击定胜带来的震撼吸引了不少观众的拥护,都认为他作为黑马还有手段没有使出。 紧随其后的苍雷子如一道青雷劈落,立于齐燕尘对面的东位。 “苍雷子!苍雷子!!” “干碎他们!!” 毕竟是苍雷门的道子,积累的声望和口碑还是远超于齐燕尘。 阮天则简单御刀而起,飘然登场,站于北位,而南位却久不见离革人影,从道符门传来熟悉喊声,“离革弃权!” “……” 离革抱手安稳坐在席位,一脸自得之色,完全不理场外的唏嘘。 自己的符篆早在和离烧的对局中就用完了,现在让一个没有符篆的符师上去和别人厮杀,这不是纯挨打吗。 更何况台上三人不管符篆够不够,原本就打不过,少点做梦情怀,多点人生享受。 拿下了第四的位置,离革右手摊开伸向道符门门主,“门主,说好的赢一局就给我的锁念符方呢,还有一千下品灵石。” “拿着。” 一个储物戒被丢出,落在离革掌心。 “谢门主!” “…” 齐燕尘三人立于巨石之上,等候着开战的号令,割据了三块地域,一块雷霆遍布,一块刀意横流,还有一块仅摆着座丹炉,毫无特色。 “最终战,太玄门,青丹门,苍雷门。” “启战!!” 尾音未消,便被苍雷子浩大的出战声势掩盖。 “降雷灵体,炎雷!” 血肉之躯向雷霆之躯渐变,只是苍蓝雷霆中多了分白炎火色,使通体雷霆更加剧烈地跳动,激出阵阵炸响。 “什么…东西…这么吵啊?” 耽雅肩头的脑袋突然抬起,擦掉了嘴角的液体,眨巴眼睛。 陈归看着中台莫名多出一块巨石,石上还有三人施着各种技法在来回厮杀,和印象中的上一幕对不上啊。 “雅子,现在打到哪了?怎么有三个人搁那混战捏。” 耽雅一听此称呼,有些恼意却不敢表现出,其他道友都称呼自己道号雅音仙子,这人怎么直接用我本名打趣。 虽对于陈归的好感度暴跌,但还是出于敬意耐心回道。 “回前辈…临时改成了混战角逐,来决出排名。” “所噶。” 耽雅大感此人怪异,连忙偏头看向巨石之上,决定不再理会陈归。 “我超,阮天一刀怎么给苍雷子腰斩了!还好他是雷霆之躯,并无大碍。” “你小子押的苍雷子赢,这么偏袒。” “那当然,这次不知道庄家怎么开的,给苍雷子开的一赔二,难不成另外二人实力更强?。” “他妈的我也压的他!一起跟我喊!” “苍雷子!苍雷子!” 陈归听着观众的解说,仔细观看石上三人的打斗,这可是晴州顶尖三人的斗法现场,学学其中的诀窍,方便之后和别人打架能突显逼格。 “怎么齐燕尘一炉子就给阮天刀砸弯了!” “苍雷子这次又变黄了!” “变绿了!” “这降雷灵体变化多端,苍雷子目前的各种形态都是其之前炼化的各种异雷,已经是第三种异雷,苍雷门倾尽所有资源换取的异雷都予了苍雷子…” “造神之势所图不小啊…” 陈归闻言扭头看向唐锋,见后者点头肯定后,陈归陷入思考。 造神…应该起码是要飞升的… 那我能不能… 能不能让他飞升的时候捎我一程… 这就是,顺风飞升! 陈归很快对刚刚初设的计划予以了肯定,脑内飞速运转,从启动,规划,执行,监控,收尾,全程进行了预测。 顺风飞升计划,可行! “阮天的三刀流龙卷风将所有雷霆驱散,这下苍雷子无雷可御了。” “苍雷子怎么雷躯狂暴了?!已经是第四种异雷…” 苍雷子的雷霆之躯中五样色彩齐显,每一色彩都是在雷属之外还富有奇特力量,力量彼此矛盾冲撞着苍雷子的躯体。 被其压缩至体内一处,融为一体,归为平衡。 苍雷子一声大喊,五色雷光于此刻炸裂! 整个人悬空而起,四种异雷与其本雷在体外轰鸣,雷动全域。 “二位道友,这是我的十成功力,我要速战速决了。” “万雷以我为尊!” “吾乃雷尊!” 万道雷霆随苍雷子所指降下,阮天完全放弃用剑,挥舞着三生刀,每挥一刀都弹飞一道雷霆,刀影不绝,但也只是抵御。 齐燕尘则打开丹炉,跻身钻入炉中,关上了炉盖,以此躲避雷霆之击。 雷击持续了数息才结束,苍雷子见阮天已然通体焦黑倒在一旁,青铜丹炉也毫无动静,于是撤除雷躯,朝场外的主持长老道。 “可以宣布结束了吗?” 主持长老指尖留有雷光跃动,有些酥麻,“哦…好…” “那最终之战,苍雷门…” “苍雷子,胜!” 年轻一辈第一人头衔被苍雷子以碾压之势夺去。 唐锋离席上台扶起阮天,往其嘴里塞入一颗丹药,传输着真气为其化解药力。 阮天很快醒来,咳出一口污血后,起身随唐锋离去。 蒲青则半天没打开丹炉只好御着丹炉带回门内。 第二日就此散去。 … 唐青玄扶着阮天踉跄走在回府的路上,陈归则走在一旁跟着。 太玄门两个弟子见着此幕低言论道。 “门主的废物儿子,不能修炼又一天天出来丢人现眼的。” “真不知道门主怎么想的,灵根有缺一出生就该掐死,活这么大一点用都没有!” “连指腹为婚的婚约都被人登门废弃。” 讨论并未避讳唐青玄,并不觉得他能有何回应。 见唐青玄脸色有些难堪,阮天安慰道。 “青玄,只是走不同的路,我们都可有造诣。” “你我二人,一人主力,一人主策。” “我相信太玄门迟早会在你的带领下登峰造极!” 唐青玄听着熟悉的话语,陈前辈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于是看向陈归,可这一转头却不见陈归身影。 “唉,希望如此。” 将阮天送回后,唐青玄看着弯弯明月,往主峰走去。 … “还骂不骂人!?” 陈归指着趴倒在地的两名弟子训斥道。 “不骂了再也不骂了…” 二人痛苦呻吟,脸上都鼻青脸肿与此前面貌相差甚远。 “这算是给你们上了一课嗷,太平书院的授课费以后找你们师尊要。” 陈归蹲下拍了拍二人的脑袋后扬长而去。 … 陈归回到唐锋安排的小院,位于太玄峰主峰之上。 开窗往外探头便看到远处的山岩上有一人沐浴着月光,低头思索。 “小唐在装什么月下美男子…” “这能不喊我?!” 转眼陈归已至唐青玄背后,“小唐干嘛呢!” “前…前辈…没什么…” 见陈归一脸不信,犹豫又道。 “就是觉得在这大世,灵根有缺不能修炼,难有出路…” “所谓另寻道路,也难比修炼分毫…” “青玄便有些迷茫了…” 陈归一听,本想直接以自身道力为例来劝慰唐青玄,但自己好像也没弄明白道力何来,估计是某个特殊条件才可生成… 这么长时间推断,大概率是异世的馈赠…那这更是无法复制。 “小唐啊,有没有一种可能,不要灵根也能搞修真呢?” “嗯?前辈是在开玩笑吗…” “说多了怕你不懂,你只要懂一件事就行嗷,我目前正在探索不需要灵力的修行新路,探索完就来拿你实验,让你能够修行!” 陈归伸出左手示意唐青玄握手起身。 唐青玄吃惊陈归所言,无需灵根的修行之路?有些过于超出唐青玄理解范围了。 握住陈归的左手时,碰到了其左手腕的手链,唐青玄支支吾吾本想准备说些什么。 却被体内突然翻江倒海的变化震住。 灵根残缺的一角,竟然突然往外生长,分裂出同等大小的灵根。而原来灵根也不再残缺,同新灵根成对静立于唐青玄体内,散发着淡淡混浊真气,金属之气的浓郁程度完全不弱于他人的二等单灵根! 也就是说,两个灵根每一个都不下于一等资质! “前…前辈,我灵根刚刚恢复了…” 陈归闻言看着左手腕处漂浮的埼石碎块,有往唐青玄倾飞之态,要不是有根绳子锁住,估计早飞向唐青玄了。 “我大概懂了…发生了异变是?” 唐青玄点头。 不愧是陈前辈,难道灵根修复也是前辈所为吗… 陈归见埼石与唐青玄共鸣,也决定不如成人之美,解开了手绳,将其递给唐青玄。 “带着,于你有益。” “青玄谢前辈再造之恩!” 唐青玄原地跪在石上银纱,朝陈归叩首,将陈归的面孔与天上月牙平齐。 也是此时,陈归头上的小苗终于冒出头来,呼吸着新鲜的灵气。 … 蒲青猛踹齐燕尘的丹炉不停歇,像是被齐燕尘下了什么禁制,无法正常打开。 若是强行破开,这作为齐燕尘本命灵器又会让本体根基受损。 蒲青无奈,唤来了几名弟子,轮流踹炉。 炉启,人出。 齐燕尘见炉外众多人影,伸着懒腰招呼道,“怎么了?这么热闹?” “刚刚以身为丹,吸太多雷力了…” “嗝~~~” “吸昏过去了哈哈!” “…” 蒲青扶额一脚将齐燕尘踹出了主峰。 第27章 拳打霹雳 第三日,中台不再是平地擂台,而是为八门主事人,及各门贵宾定制的石桌会盘,以供此次晴州议事。 陈归惯性晚起,错过了入场时间,慢悠悠哼着小曲洗漱。 唐青玄御剑落在亭中,急忙唤着陈归之名。 “陈前辈!!最后的会议就等你了!” 陈归嘴含自制牙刷从屋内走出,“哟,昨晚刚恢复灵根,今天就开始御剑啦?” “都是前辈功劳,青玄修为现已筑基八段…” 唐青玄直直看向陈归,期盼着来自尊敬前辈的赞许。 “一夜升八段?恁牛!” 见陈归竖起大拇指,唐青玄咧嘴一笑,“那前辈我们快去,各方都在候着你呢!” “等我?等我干哈…” “前辈说笑了,这等晴州大事,书院的面子其他人还是要给的…” 喔?信口胡诌的二院长称呼这么有面?! 陈归挥手将牙刷抛出老远,将手搭在唐青玄肩上,“正好给你看看我最近新悟的道法!” “瞬间移动!” 一息不到,陈归同唐青玄从太玄峰主峰到了八峰中台。 唐青玄扫视周围同样惊讶的众人,确实是中台会桌。 “太震撼了…” 陈归闻言摆手谦虚道,“小道尔~” 若是刨根问底,对于陈归而言确实算小道,无非是连带身旁空间所有之物,一同化作风态,再以极速移动,抵达后解除拟态便可。 主打一个字,快! “不愧是太平书院的二院长!竟可毫无声息入场…” 苍雷门席位的主座之人笑着捧杀道。 其身旁的霹雳尊者也是一脸笑意,打趣看着陈归。 这第二日斗法属于是给苍雷门打出气势来了,将头日拍卖会出丑的阴霾一扫而空。 陈归倒不接这一套,扫了眼霹雳尊者,走到唐锋身边落座。 跟君子鸭他们说过今日要给这个老逼登打一顿好的,他们此时应该藏匿在观众席位看着。 “嗯…这个老逼登是真贱啊…得找个机会好好削他…” 唐锋真气拍桌惊起一阵石粉,“开始议事。” “首先是在台州修真产业的布局问题…” “…” “离上次晴州修真大会已有三十个年头,各位一定对于自己宗门的排名多少都有些看法。” “就借最后一个议题来定接下来的八峰排名。” “晴州之北的山瀑小秘境的名额归属…” “就以战力至上来定夺,八峰各出两人顶尖战力,若是请的外州宾客愿意,也可作为外援参加。” “不用小辈间的规则,刀剑无眼,生死在天,哪方先出台或是身死,就是淘汰,从末位往上来排。” “大家可有异议?” 唐锋看向陈归,传音道。 “前辈等会只需你在台上稍出些力,威吓一下便可。” “请的宾客都只是卖个面子登台,不怎么参与打斗。。” 陈归回以点头。 “苍雷门无。” “青丹门无。” “…” 其余七峰皆是无异议,但看各自的出战人选,都对秘境势在必得。 不少宗门派出了真正的顶尖战力,当代门主或是门主之上的太上长老。 会桌撤去,八方来人占据中台各角。 这又是晴州顶尖势力间宗主层级的对碰,比小辈那几场可精彩了不知道多少。 还未开始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苍云山…大江流…巨兵阁…十绝寺…” “外州之人看着就是有压迫感…” 待一声脆鸣,厮杀起,台上格局瞬间分明。 左右对半而分,左半台上,八峰顶尖战力扭打在一起,混乱不已。 唐锋背后悬浮一对刀剑,位于于中央,抵御着来自霹雳尊者和昭旬君的攻击,不断有各种姿势刀剑意射出,以一敌二并未落下风。 蒲青则与万阵门太上长老共同对抗紫阙门门主,一人布阵,一人拖延,蒲青源源不断丢出防御法器,磕丹恢复,迟迟不见蒲青之防被破。 齐燕尘在台下看的直瞪眼,每当蒲青丢出一件法器或是磕下一颗渡劫品阶丹药,齐燕尘便捶胸顿足,恨门主太过败家。 道符门与盾御门两宗的太上长老见其余人打的热火朝天,看了看彼此手中的符篆与龟甲,陷入了沉默… 此前弟子之战属实过于丢脸。 “道友你我点到为止如何?留着精力再与其他人厮杀…” “好!” 而在右半台上,各门所请来的宾客则无所事事观望着对面斗况。 樊清心朝陈归这边走来,招呼道。 “道友…你可识得书院的小火神…?” 陈归嗑着瓜子回道,“找蒙鸿啥事?” “前些日子小火神在大裂谷出手相助,使小女脱险,故想找机会登门答谢…” “你答谢上门去找就行了啊,找我干嘛…” 哪来的小迷妹…陈归不耐烦回道,认为此人影响了自己的观战体验。 “小女此前去过书院,并未见到小火神,前辈不是书院二院长吗,请问可知他的去向?” 陈归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朝樊清心比划噤声,挽起了双手的长袖。 “待会再说,我先有事要忙。” 说罢陈归朝对面半台走去,大喊一声。 “小君小牛小伦看好咯!” 隔空对着正在施法的霹雳尊者就是一巴掌,引动的风流将其掀飞,顺势打断了某个雷道神通。 唐锋身上困锁的雷霆随之消散,身体一轻,陈归之为出乎意料,明明只需观战便可,但来不及多想又朝昭旬君发去猛攻。 “道友这是何意!?”霹雳尊者抹去嘴角鲜血,调整好了体内的脉络。 陈归二话不说闪身到了霹雳尊者身旁,一手抓着其脖子将整个人提起,一手握拳朝脸上砸去。 霹雳尊者急忙爆发挣脱,可完全挣不开陈归手擒的束缚。 “道…道…友…” 一拳落下,鼻梁下凹,满拳殷红。 “道道道友!我不记得我曾得罪过你!”感受着无力,霹雳尊者快语说出,生怕被陈归打得说不出话。 又是一拳落下,不过此次打得是下腹,拳中被灌入了几丝道力,随击中躯体后穿透而出,霹雳尊者口中吐出混杂了雷霆电光的血液。 “道友!!!我认错!!” 不知陈归挥出了多少拳,霹雳尊者不复以往高高在上的姿态,眼中无光倒在雷光闪跃的血泊中。 无声。 没有任何动静。 自陈归挥出第三拳时,台上厮杀的各门之人以及各方围观探讨之人便都停下了。 这…这还打啥啊… 这不纯虐杀吗…看起来霹雳尊者和这人也无冤无仇的…被打这么惨? 寻常修士武者的厮杀起码是真气脉力齐出,用各种法器功法互搏。 这书院中人不是以往是读书证道吗… 怎么就直接上手打脸了…竟如此凶残!? “大哥这么久不见…打架都这么用力了吗?”扁嘴伦整张脸遮于陈归赠予的面罩之中。 牛头人鼓掌道,“还好,我喜欢,是我我也这么打!!” “谁让这老逼登之前抓我们时候,给我们都打地下去了,活寄该!” 君子鸭默默看向台上陈归。 “大哥平时不是这样的…” “这是在给我等出气呢…” … 第28章 新八门之首 “阁下差不多得了!” 昭旬君见陈归蹲下又准备将霹雳尊者抓起,朝陈归喊道。 “他与阁下应是无冤无仇,为何下如此重手了还要迫害他!我们修士应该以和为贵!” 陈归倍感冤枉,自己只是出完了气,打算顺路送其下台,以免他再受其他伤害。 陈归自己都觉得贴心至极,突然冒出个和事佬现在搁这逼逼叨叨,这么多事怎么早不见他来啊? 陈归提起霹雳尊者衣领,挥臂将其丢出台外。 “咯!老八出现了。” 说完又挽起衣袖,朝昭旬君走去。 陈归右手握拳举至自身肩上,对着昭旬君隔空挥了挥拳头。 “再叫!再叫我打你了!” 昭旬君闻言全真气爆出用于防御陈归还未打出的拳意,虽然陈归只是作势恐吓。 见其一脸郑重神色,陈归笑出了声,随后转身回到右半台的宾客堆中嗑起瓜子。 “你们继续哈,我不来了!” 唐锋闪身一剑刺穿昭旬君的右臂,又引发了左半场的战况,只是除了唐锋的每个人都分神留意着陈归的动向,生怕被其莫名来几拳。 “道友这实力怕是和贵院院长不相上下?”苍云轶走近搭话道。 陈归依旧不喜在看乐子时有人打搅,敷衍道,“确实确实。” 欲绝和尚双手合十走来,“虽说贫僧乃苍雷门宾客,他们自己本事欠缺问题就不在贫僧这了” “贫僧看施主佛性绝佳,与我寺有缘,可否有空来我寺测测佛缘?” “确实确实。” “二院长蒙鸿去向可否告知小女?” “确实确实。” “” 陈归身边莫名被他门宾客围起,你一言我一语,在陈归的敷衍应答下聊得甚是欢愉。 巨剑道人背负巨剑,站在角落看着此情此景,心中一寒。 “这书院二院长不会真是邪修媚人心神” 再看了眼一旁一直冷淡静立的乱花谷华宇,此人眼中红光大盛,也不像一般修士。 “怎么都像个邪修样” “踏马的邪修能不能远离我!” 唐锋头顶悬浮着之前手中的一刀一剑,源源不断从体内及外界吸收着灵气真气,同时还蚕食着对位昭旬君的大日虚影。 “赞美太阳!”昭旬君弓步大喝,背后的大日虚影光芒更甚,缓缓拉近了与唐锋的距离,给了唐锋莫大的压迫感。 眼看大日虚影已然将唐锋整个身子吞没,顷刻一道气柱通天而上,破开了虚影,紧随的是一刀一剑在唐锋身边灵巧浮动。 刀剑之身完全没有一丝真气波动,平平无奇,却又富有生机。 台下太玄门之人已有人认出,“是门主的刀剑通灵!” “强行拔高刀剑法器的品质,赋予已亡修士的精魄使其提前通灵!竟然直接破除了昭天门门主的大神通!” “看来门主此小胜局已定!” 陈归听到解说之词,朝身边欲绝和尚说道,“和尚,你觉得这招如何?” 欲绝和尚同陈归说话,合十的双手从未放下,“回施主,贫僧认为动人魂魄,干涉轮回有些过于阴损,有伤天和!” “有伤天和!?依我看是功德无量!” “本是已死之人,现在能以另外一种形式复生,还获得了永生,这不是功德无量是什么?” 欲绝和尚一怔,确实没以这种角度去想过此事。 “虽然我不理解太玄门的功法,但这干涉了世道轮回,会遭受天道反噬的” “确实确实。” 陈归不太想在欲绝和尚这过多浪费口舌,心中又多出了几道盘算。 这等好功法,自己若是讨要回来,再找人炼制几个人人性法器,挖挖刘波的坟,给他魂魄拿下,刘波岂不是就活过来了?! 刘波复生计划!好! “大日坠!” 又是巨型虚影浮现,从天而降,砸向唐锋。 唐锋背负双手自信不动,刀剑自行齐出。 一闪消失其形,再一闪又回至唐锋身旁,大日随昭旬君捂胸咳血消散,跌落台外。 “若是你们太上长老亲自来,说不准还能与我搏上几招。” 唐锋招手归藏刀剑,将目光放在台上其他几人。 紫阙门门主早已在万阵门太上长老的阵法下难以动弹,时不时还遭受着来自蒲青的攻击,岌岌可危。 而道符门和盾御门两家的太上长老则回合制斗法,隔一会互相丢出一个小神通,颇有打假赛的架势。 “道友,那唐锋小儿盯着我们有些不怀好意啊要不你我先行出击,合力打他个措手不及?” “吾觉得甚好,就依道友所言!” 二人传音交涉不过一瞬,数百道符纸从一人袖中抛出,朝正在歇息恢复真气的唐锋飞去。 依旧是一刀一剑被祭出,将数道符纸斩成两半,同时又朝唐锋右侧的空气狂斩,发出一阵阵碰撞轻鸣后一个通体暗绿的龟壳显出身形,壳上交错的痕迹很快便恢复掩掉。 “若要战,那便战!” 唐锋怒喝一声,弹地而起直冲二人。 原本白色的金属真气于此刻掺杂了血气,连唐锋的动作都带有了黑红残影。 “莫要欺我太玄门无太上!” “我,即太上!” “修罗态。” 千百只手臂突显唐锋背后,看似实体,却又似虚体,每只手中都握住了或刀或剑。 被赋予通灵的刀剑此刻则被唐锋握在真正的双手,与背后千百手共舞。 “太玄门没太上长老吗?” 陈归戳了戳欲绝和尚的腰干,不懂就问。 欲绝和尚并未注意,腰子处被陈归戳了个正着。 “太玄门乃近百年新兴宗门” “上一任宗主传位给唐锋后便在突破渡劫小境界时坐化了” 捂着腰子,欲绝和尚暗道。 怎么回事,贫僧断绝的欲念怎么此时有些动摇。 “还挺牛。” 战局转逝,紫阙门门主不敌两人协力先行落败。 败前还曾朝右态观战的宾客喊道,“巨剑道人你为何不出手!?” 巨剑道人装作没听到,看了看远处的陈归,又远离了几丈。 “这我哪敢出手万一动一下惹这位不高兴别给我直接炼血了” “大不了事后把报酬还给这紫阙门得了。” 此后蒲青遵循合作诺言弃权得第五排名。 盾御门与道符门太上长老一人抱着残破龟甲躺在台外坑中,一人满身密密麻麻刀剑血痕被弟子搀扶疗伤,得第四第三之位。 眼看台上仅剩二人,乃万众瞩目的决战,所有人都坐直身子死盯着台上,不想错过任何一息。 唐锋轻身一跃,自己跳到了台外。 “太玄门弃权!” “” “就这?” “那以此次终战定位次” “新八门之首,万阵门!” “另获这山瀑秘境主权,可自行分配入境名额!” 樊清心闻言一喜,大江流虽所有秘境不少,不在乎多这万阵门许诺的几个入境名额,但作为未开拓过的原始秘境,说不好能探索出什么上古宝贝,还是有一定价值。 “恭喜樊道友。” 欲绝和尚等人纷纷道喜。 陈归又看不明白了,这恭喜啥啊,搞得好像真的干了什么事似的。 “各位后会有期。” 巨剑道人拱手说完闪身,拖着台下的倒霉徒弟撤离了八峰。 … “爹,可惜了,差一点就能夺得秘境主权…”唐青玄给唐锋满上一杯灵茶,仅仅只有点点惋惜之意。 唐青玄对于其父神通相当了解,当用出修罗态时便已是极限。 “被四门先后针对实属意料之外” 唐锋又看了眼桌对面的陈归缓缓说道。 “谢二院长出手相助。” “没有的啦,那老逼登正好是我想打的。”陈归摆手。 “问你个事哦,你那个什么刀剑通灵是什么功法?” 唐锋未加思索答道,“把死去之人的魂魄加于灵器,然后强行拔高灵器品阶的功法,但也只能短暂一盏灯。是从一处古修之墓淘出来的。” “二院长对这个感兴趣?” 陈归道出刘波复生计划,只是说的是人死是数十年前。 “二院长你这计划有些难实现” “一是必须是刀剑灵器才可作为受体,人形不可。二是人死七日若是不作干涉,魂魄便会消散天地,入那飘渺无形轮回,你这友人这么多年过去,魂魄应该寻不到。” 陈归点头,并未因此表露难过。 “行。” “那之前说的炼器长老什么时候来啊?” 唐锋回道,“明日我唤她登门为你炼器。” “好。” 陈归说完立马起身离去,未再多言。 当屋内只剩唐锋父子,唐锋叹了一口浊气。 “只能去找万阵门买些秘境名额了” 唐青玄打岔唤道,“爹。” “何事?” “我灵根恢复了” “好,知道了。” 过了几息后,唐锋后知后觉,拍桌而起,一巴掌将石桌拍入地下。 “什么!?灵根恢复了!?” 第29章 万银剑 陈归回到院中,从暗处走出君子鸭三人。 “大哥,你现在是什么境界怎么打那霹雳尊者如此轻松?”君子鸭开口问道,牛头人已经双手爬到陈归身上摸来摸去以发现有没有什么不凡之处。 陈归拍掉牛头人的手,摇头道,“不知。” “咋滴,境界自己还能不知道?”牛头人没摸到什么异常,叉腰斥道。 “非也非也。” “那是为何?” “我没灵根。” 陈归说完看三人没有一丝诧异,脑袋一歪,“你们就不好奇?” “有啥好奇的,我们也没灵根。” “哦,你们是妖,那没事了。” 说到底,陈归也讲不清楚自己的情况,只好哈哈一笑开始胡编乱造。 “其实就是新路子,主打一个心随意动,自认为无敌就无敌了” “大哥牛逼。” “难怪兄长给的宝物能屏蔽大修士的感知。” 说是宝物,其实只是普通面罩被陈归灌输了些道力罢了。 “吊爆辣!” 数百年时间的洗礼,见三鸭用的是自己那套语言系统,陈归莫名欣慰。 出完了气,四人围桌畅谈,陈归说了片刻便无事可说,醒后的一年经历几言几语已然道尽,也没什么跌宕起伏,相比三鸭的修炼之路略显乏味。 拜入黑豹门下,修炼十年得以结丹化形。 一同前往四处历练寻机缘,三十年得以凝婴,因牛头人的暴躁天性,惹了不少麻烦,一半时间都在被高阶修士或是大妖追杀。 有次偷了一个渡劫修士的储物戒,足足被追杀到了大裂谷,然后大修士被唤出的黑豹老道一口吞掉。 在外结怨过多,出谷便被追杀,只好闭关在谷内修炼。 五十年得以入化神,乃大裂谷妖族罕见之天资,备受重视,修炼资源无需担忧,但行程自由也因此受限。 陈归点评道,“还挺厉害。” “有没有被封什么称号,比如妖道子,小妖神之类的?” 君子鸭点头道,“确实有。” “给我们三人唤作金羽三皇。” 沉吟片刻,陈归摇头,“不好听,不如超级赛亚人好听。” “” 夜已过半,四人打起了牌九。 君子鸭一只手臂竟碾压全场,拿下了连胡十八局牌的战绩。 困意来袭,陈归打起呵欠。 君子鸭见状开口道,“兄长,要不今日就到这,你且好生休息。” “过会我们三人便回大裂谷了,被擒这么久耽误了不少时间,师尊那边应该也担心坏了。” 陈归闻言一愣,还以为三鸭此次与自己重聚,是会回到之前那般形影不离,连屋内的地铺都打好了。 也是,都是有宗门的人了,有心操心有人关照。 有了归属就是好! 已经不是天天嘎嘎叫到处跑的蠢鸭子咯。 陈归抬手比划了一下三鸭在印象中过去的身躯,不过西瓜大小 又比划测量了下如今的人躯高度,差别还蛮大嘞 数百岁月看来变化还真不少。 陈归笑道,“好。” “那祝你们一路顺风,可别再被擒住了。” “嗯。” “受欺负了找我嗷,哥给你们出气。” “嗯。” “快走,别耽误我睡觉了。” “嗯。” 陈归逐客,三人慢步出门后闪身不见。 托枕卧床,陈归把玩着一块木牌,牌上栩栩如生的展翅飞鸟,都似乎要飞离了牌面。 “鸡你实在是太美!” 陈归叫唤了一声,自觉无趣,连烂梗都有点玩不动。 “算了,睡觉!” 今夜没有晚安。 太玄峰阵阵乐曲奏起,耽雅竟没有直接离去,反而领着一群太玄峰子弟于主峰弹奏。 “什么情况?太玄门错失第一还庆祝?”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太玄门门主不是有个灵根残缺的儿子吗。” “这个我知道,不能修炼,前几年刚被登门退婚的那个是。” “对,此次太玄门的庆祝就是在庆祝他灵根恢复了!” “灵根还能恢复的?” “不知道,反正很玄乎。” 晴州修真大会昨日才结束,八门刚散,今日又齐聚太玄峰,来见识这所谓的灵根恢复。 “恁喜庆?”陈归一出门便看到各色横幅挂在山间,不少修士所御之剑都套上了艳色的装饰。 而门外唐锋早已等候多时,直接原地拜下,“谢二院长对犬子的再造之恩!” 吓得陈归一哆嗦,连忙退后又把门关上。 “大清早犯病是?” 不论唐锋如何叩门,陈归都不开,只好招手唤来了一名灰袍加身之人,“此乃我太玄门恩人,他要炼什么就给他炼!材料我太玄门全出!” 见灰袍炼器师点头后,唐锋离去应付其他宗门的来贺。 过了会,陈归再次开门,发现还有一人站在门前,“干啥啊?” “炼器的。” “哦哦!!大师您这边请!”陈归直接身体前倾,左手放于腹前,右手伸出摊开指向屋内,礼仪拉满。 礼节大师 炼器师坐下饮掉陈归倒的凡茶后,掀开遮帽,青丝落于肩头,清澈双眼看向陈归说道,“你要炼什么,说。” “说了,我炼。” 陈归搓手问道,“大师贵姓啊?怎么称呼。” “余巧。” “余大师是这样的,我想把万斤重的材料融成一个稍微小一点的法器可行否?” “可行。”余巧面无表情,言简意赅。 “如此甚好。” 陈归从手中储物戒取出了数万吨形状不一的银两,摆在余巧身前堆成了小山。 “就这些了!怎么炼都行!品阶更是无所谓!” “好。” 余巧左手生火,右手控物,只见银山飞速融化,成为一滩银水被其定在空中,如一条细蛇盘旋在余巧身旁。 “速,力,灵。” 三道法印从余巧手中飞出,撞击银蛇后融入其中。 银蛇围绕余巧转了数个周天才停下。 余巧身为太玄门炼器长老,最擅长的器物是刀剑灵器,于是又分神朝陈归问道,“刀,还是剑。” “嗯剑。” “好,汇!” 银蛇于空中压缩,直至变为拳头大小的银珠。 “凝!” 银珠炸开,一把手指长短的小剑破出,落在余巧手中。 “炼好了。” “凡材尽我所能,只能炼出这把金丹灵剑。” 陈归接过灵剑,两指夹住,爱不释手打量起来,同时心中还有些梗塞不舍。 “我的一万一千四百五十一两四银子” “以后就叫你万银剑了。” “缅怀。” “无主灵剑,滴血认主便可。”余巧收好东西说完便已离开。 “得嘞。” 陈归咬破手指,朝万银剑滴入自身鲜血。 一声剑鸣响彻峰顶,灵剑成。 还没来得及往剑内灌输道力试试御剑,门外一阵敲门声响起。 “谁啊?” “前辈是我,樊清心。” 陈归开门,心想这人应该是来询问蒙鸿去向的,但自己也不知道啊。 正准备直接言明事实,刚合上的门又有人敲上了。 什么日子啊,都来敲我门干啥。 “谁啊?” “道明宫,李五。” 第30章 多人来访 “有事说事,一个一个来。” 陈归两指夹住万银剑剑把,朝落座的几人比划。 院内小小石桌本就只有四个凳子,在李五进门之后,又来了欲绝和尚、苍云轶二人,再加上樊清心,硬是没给陈归留一个座。 樊清心先行开口,“小女所谈之事无需避讳,也就是问小火神去向,打算当面道谢。” “额不知道,下一个!” 见樊清心并无反应,陈归补充道,“我是真不知道。” “我只是个二院长,又不是他爹,他去哪我怎么知道” “那前辈能否联系到小火神呢?比如说传音玉简之类的?” “没有捏。” “这个去向贫僧倒是知道,贫僧来晴州之前,在禹州边境有听修士谈论过其事迹。”一旁的欲绝和尚眉目慈祥说道。 “好像是在与观月观的小道长约战。” “为获观月观传承的资格…” 陈归有些好奇,自言道,“禹州?去哪干嘛,有什么好玩的吗” “要不去看看?反正也没事干说不准大男主旁边机缘多。” 又想到自己的顺风飞升计划,还没找苍雷子商谈过,得过段时间,“算了到时候再说!” 樊清心则自顾自思索,“禹州?正好回宗门顺路。” “谢道友音讯,小女告辞。” 樊清心走之前还是给陈归拱手致了敬意,做足了晚辈姿态。 陈归挥手送别,转身坐在刚空出的凳上。 “下一个谁来说,赶紧的。” “施主贫僧先说。” 欲绝和尚见桌上几杯茶水已空,从戒中取出一由赤粉蛇皮制成的水袋,往空杯中倒着略带血意的液体。 “这是贫僧珍藏的猴儿酒,其中可是渡劫大妖震地猿的脑花精华,可润百脉,悟意通达。” “酒袋之皮乃化神精怪,一寸蛇的皮毛,可自热自寒,用来存酒相当合适。” “正好请各位品鉴。” 李五波澜不惊,举杯轻抿,耳根肉眼可见有些发红,头顶热雾腾升,竟是液化的真气。 “好酒。” “和尚还能喝酒?”陈归一听这酒如此珍重,连饮几杯,还悄咪咪排掉了其中的酒气,只吸精华。 “哈哈,都是修士,哪还需做传统和尚,贫僧欲绝,绝的也只是色欲。” “不触色就行。” 欲绝和尚哈哈大笑,又给几人杯中满上。 “大家应该有所耳闻。” “禹州暗处有一叫作群英会的邪恶帮派,为了修为尽修些淫邪功法,行事随心所欲不择手段,明明都是人族却互相肆意捕杀,扰乱了禹州整个修真界。” “甚至影响到了凡人正常的生活。” “我十绝寺多次袭绞群英会都未得手,便是因为群英会中的三大英,个个修为不凡,都掌握一手出神入化的空间神通,来无影去无踪,还可拖带他人一同撤离。” “十年前,在一次围杀中,群英会设伏反制我等,将此行中带头之人声绝、乐绝就地斩杀,其余人等皆被抽魂折磨。” “打消了不少人匡扶正义之心,除了我十绝寺再无他人愿对抗群英会,近几年群英会更是发展迅速,会众已经从禹州发散其余各州,基本到处都有邪修的影子。” 陈归配合道,“噢,那可真是太不幸了!” 欲绝和尚被陈归亢奋的回应打断,话到嘴边忘了要说什么。 “然后呢,找我干啥。”陈归问道。 “贫僧希望施主能去禹州助十绝寺将群英会灭绝。” “施主此前在台上的表现贫僧看得清楚,能轻松碾压霹雳尊者,修为定然远高我等,愿施主能为我禹州修士谋太平!” 欲绝和尚躬身以请示。 “喂喂,别给我扣帽子啊。” 陈归见状直摆手,几句话听得都想把肚里的酒吐回杯子里。 就知道这死和尚没安好心。 欲绝和尚抬眼瞥了瞥陈归,从戒中又取出一个相同模样的水袋,伸手递出。 “贫僧差点忘了,原来漏了一袋猴儿酒没拿出来。” 不过一息,蛇皮酒袋便从一个储物戒到了另一个储物戒。 “何时动身?!” “随施主。” “那我在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做,弄完就来禹州找你。” “善。” 欲绝和尚心满意足起身,向李五与苍云轶致辞后躯体开始龟裂。 身躯破碎后化成光点消散,一枚储物戒随即落在地上。 见陈归一脸疑惑,苍云轶解释道。 “此乃十绝寺的身外身功法,佛道身。” “恁高级?” 陈归拾起储物戒,念头朝戒内探去,空空如也。 好家伙,这死和尚抠抠搜搜的,真就只带两袋猴儿酒啊? 被这般轻松拿下,陈归转变了思维。 这不还剩两人,哥们要狠狠抬价! “来,下一个!” 苍云轶见李五没有说话迹象,便抱拳开口道。 “在下想与二院长切磋过两招。” 武道相比修真早已落魄,苍云轶作为武者很少见到像陈归这般斗法用肉体之力搏杀。 而此前陈归的每一拳,苍云轶都感受到其中的磅礴之力,便认为陈归乃善武之人,乃武道路上不孤的知己! 陈归点头应允,正好来点实战试试万银剑。 苍云轶脱去衣衫,露出健硕的上体,肌肉饱满结实,线条流畅,还有不少新老交错的伤痕,显然是常年淬炼躯体的证明。 “请!” 苍云轶脚尖触地,左右来回轻跳,示意陈归随时可以动手。 陈归运力缓缓御起万银剑,初次驾驶有些不习惯,使得万银剑浮行一颤一颤并不平稳。 “来。” “为何不用武相决,难道是瞧不起在下?”苍云轶大喝,脉力震出,眨眼间一腿就踢在了陈归后背。 陈归身子前飞数丈,还在一心一意操控着万银剑。 “别急,试试新到手的剑呢。” 万银剑慢悠悠在空中浮动,速度还不如慢飞的鸟快。 “收!”陈归无奈将其收回,准备好好应付眼前的武者。 陈归挽袖,穿插着问着苍云轶,“你什么境界?” “藏养三段。” “嚯,还真是武者啊,来打来打。” 陈归道力加身,严谨控制着力道,同苍云轶拳脚相交。 苍云轶招式如疾风骤雨,连贯无一丝缝隙,抬手间隐约有密雨之意。 陈归则飞速抵御,时不时硬抗一招,朝苍云轶砸出一拳。 无人御风却爆出阵阵风流,给小院土地打出了一个大坑。 二人身上满是猩红,皆是苍云轶的血液。 “不打了,不愧是书院二院长,阁下这么放水了我都还破不了防,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苍云轶抹掉嘴角鲜血,笑着抱拳道。 “还好。” “打的尽兴!” 陈归放下衣袖,看着红透的衣角,想着得洗衣服又是心烦。 苍云轶捡起衣衫,扛在肩头,“那我也告辞了。” “阁下再会。” 陈归挥手致别,“再会。” 苍云轶赤裸的上身沾满血迹,在阳光的照耀下,血红色与古铜肤色相互照应,给陈归看得直呼好帅。 “一介武夫就这么帅了” “那武道飞升的岂不是帅的拉闸?” 脑中想象到了某个未曾见过的场景。 黑云密布,雷劫降下,一人朝天挥拳碎雷霆,打得无雷可降。 “我超,汇!” “咳”李五咳嗽一声打断陈归。 “嗯你又是何事找我?” 陈归拉下脸来,一脸正色。 “阁下为何冒充书院中人?” “吾从未听李焱说过还有你这二院长。” 李五眼神如利剑般盯住陈归,一股不容忽视的威压碾向眼前人。 “你再瞪!?” 第31章 金光覆峰 小院只剩陈归一人坐在凳上饮着一开始剩下的猴儿酒,新的那袋则存着以后慢慢品尝。 “这一脚应该够他缓好几天了。” 陈归先前不论如何解释,李五总是一口咬定陈归是别有意图来冒充身份。 甚至都掏出身份令牌说明与李焱相识,让其去找李焱问话确认,都不能摆脱李五的追问。 若是心平气和好好说话,陈归说不准还会再耐心一些。 可这李五莫名其妙地还朝陈归施威,连功法都用上了,惹得陈归用力一踢将其踢出数里。 “眼不见心不烦咯~” “唐门主,贵公子灵根残缺当时可是你我多次确认过的,如今当真恢复了?” 蒲青推开挡在身前的他人,挤到了唐锋身旁喊道。 “可是食用了什么丹药的功效?能否告知一二。” 原本嘈杂的人群,在看到蒲青登场后,突然安静。 有人细想蒲青这话,总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 “我操,你们太玄门不会是放假消息来和青丹门一起卖丹药的。” “之前修真大会开幕就是青丹门的人打广告” “现在又开始消费自己儿子的残疾了??” 唐锋脸皮一抽,本想回复蒲青,此刻只好强行无视了他。 “各位安静,今日我太玄门如此庆祝,确实是犬子灵根恢复一事!” “阮天!把青玄唤来。” 一旁的阮天掏出三生刀便御刀离去,不一会同唐青玄落地现场。 “青玄,运功散点真气给各位门主看看!” 唐青玄闻言运转起前几日刚习得的刀剑真经,金属真气于体肤散出,浓郁厚实。 蒲青距离最近,又是火金灵根,对金属感知相当敏感,惊呼道。 “竟是金属一等单灵根!” “不对,奇怪真气比一等灵根还要浓厚” “难道是绝品灵根?!” 其他人后知后觉也跟着诧异看向唐青玄。 这远近闻名的太玄门废物,真的恢复逆袭了? 众多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唐青玄此刻明白了父亲今日举办庆典的意义。 “青玄!全力运功!” “来跟世人宣告,你唐青玄,已入修真!” “此前受的羞辱,你自己来驳!” “是!” 点点泪花藏于心中,一声大喝,竟引出突破异象,太玄门金光覆峰。 至此,天下修真界又多了个天赋奇才。 晴州太玄门,金属一等异变双灵根,年二十二凝金丹。 唐青玄! “卧槽,什么情况,脚底板冒金光了都。” 陈归瘫倒在椅子上抬起右腿,发现不是自己脚板发出的金光后,兴致大减。 纵使门外热闹非凡,陈归得知是为唐青玄恢复灵根而庆后,再懒得出门。 薅着头上小苗,摇晃着木椅,几多悠闲。 “埼石恁牛啊也不见之前那么多天给我变个灵根出来” “恢复灵根就算了还直接买一送一,分我一根呗。” 轻声自言一些垃圾话,陈归枕头小憩。 闭眼时尚是正午,再睁眼便已是星月悬空。 陈归伸了个懒腰,这木椅睡着多少有些硌人,差点给腰间盘给整突出。 明明睡眠质量不错,困意一点都无,起床应是舒心时刻,漆黑仅有月光偏照的小院,却舒心不起来。 “难道是腰太痛了?” 陈归来回摆动腰肢,发现并没太多疼痛之感。 院中石桌上的瓷杯倾倒被风吹滚,陈归随即有些口干舌燥。 又见地上之前被陈归苍云轶打出的大坑没有草皮异常突兀,空空的差点味道。 “水来。” 抬手便是一道聚水法诀,吸尽周围水汽,形成一颗大型水珠填入坑中。 看着水面上隐约的月影与涟漪,陈归点头。 “对味了。” 蹲下捧起清水饮下,本还在斟酌是否要在水坑中养些鱼,此时又打消了念头。 “万一养死了怎么办” “我又不喜欢吃炸鱼苗” “不养了!反正明天就走了。” 已然打算明日就去找苍雷子商谈飞升大计后便出发前往禹州,毕竟在晴州该凑的热闹都凑完了。 本想再度入睡,可翻遍大脑都找不出一丝困意。 发呆无聊又无趣,陈归只好取出戒中的木牌。 “找人打牌!” 青衫人披星又戴月,行至唐青玄的宅府。 “小唐!别修炼了!” “来打牌!” “” 唐青玄唤来了阮天,阮天又唤来了齐燕尘。 如此一来,四人牌局便组成。 “要来点牌资吗?”齐燕尘提议道,并未在得知陈归是前辈后拘束自我。 “什么牌资?” “我青丹门珍宝春春丹!” “来!” 陈归不愧是老牌虫,凭借一手摸牌技巧,硬生生从三人手里赢来不少。 “小唐,你刚修行就象征性给点。” 接过唐青玄给的灵果,陈归又摊开手伸出,向齐燕尘索取丹药。 “小齐,给丹。” “对了,你这丹药值几块灵石啊?” 齐燕尘丢出一颗排遗丹,答道,“嗯有时炼出的没丹纹的排遗丹售价十个中品灵石,但我一般直接毁掉不让流通。” “带有一道丹纹的则是二十个中品灵石,二纹三十,三纹五十,四纹一百,五纹两百。” 陈归捏住排遗丹数了数,乃四丹纹丹药。 “带丹纹的贵这么多?” 阮天同时递出一株百年剑灵草,解释道。 “本来能炼出丹纹的丹师就少,像齐兄这般一道丹纹能提升三成药力的更是从未有过,所以价格算是合理。” “好好好,那再来最后一局!” 洗牌,摆牌,抓牌。 四人手牌运气并不是很好,打得只剩四张牌未摸时,除了阮天外都刚好听牌。 轮到唐青玄抓牌,只是看了眼又将其打出,“青玄无了。” “嗨嗨轮到我了!”陈归缓缓摸起倒数第三张木牌,手指摩挲牌面,刻图并非所想要的那样。 “寄!” 一张幺鸡牌被陈归打出。 阮天牌都没听,已没带希望原地将摸的牌翻开又打出。 当三人看向齐燕尘摸牌,齐燕尘浑身爆出青翠真气,抓起最后一张木牌高呼道。 “三条!三条!” 翻牌而出,果然是三条。 只见齐燕尘弹地往后空翻,于离牌桌几丈远的空地上,跳起了胜利之舞。 坐杀博徒! 陈归从戒中取出一册源自戴铭的化神功法放在桌上,“溜了溜了。” 再等齐燕尘舞完回桌,发现陈归早已离去。 “皓月一击?化神功法我现在也修不了啊” 一溜烟陈归爬上了苍雷主峰,听着耳旁众多雷霆轰鸣之声,倍感嘈杂乱耳。 “不是之前台上小星星霹的挺好听的吗!?” 带着质疑,陈归潜入主殿之中。 正好与路过的霹雳尊者迎面对视。 陈归挠头,“哈哈” “好久不见?” 第32章 莫欺少年穷! “欸欸,别走啊” 霹雳尊者一见到陈归抬手挠头的动作,原地爆炸成数道雷霆逃匿,逃至内阁才停下重新凝聚肉身。 回头远视一眼,没人追来,才舒下一口气。 呼好险差点又要挨几拳 还好老子跑得快。 不对啊?这是我苍雷门主殿啊,我跑什么,难不成他还敢在这动手!? 霹雳尊者如此想着又原路折返,势必在主场讨回公道。 半天见不到个人影,连问路都不知道怎么问,陈归只好靠听雷鸣之声的大小来辨别位置。 “嗯这个声音小的像蚊子嗡似的,肯定是个筑基期。” “这个太吵了,耳朵都要震聋了,是个长老。” 寻了不到一刻,陈归便听到能与预期中苍雷子匹配的雷鸣。 五种音色,杂而有序地劈打在空旷的山崖处。 陈归走近呼唤道,“苍雷子~在不在~” 话音未落,五雷齐收,一道雷霆身影直逼陈归身前,手中凝聚的雷刃抵在陈归的下颚。 “何人。” 待苍雷子看清来者面孔,急速后退的同时,解除了雷霆之躯,身子前倾拱手道。 “在下出于防范,请前辈见谅。” 眼前这人可是能把霹雳尊者当鸡崽打的大能前辈,希望刚刚的冒犯行为没有惹其生气。 苍雷子低着头等着陈归回应。 “来来来,小苍和你说个事。”陈归一步迈近将手搭在苍雷子肩头。 “首先那霹雳尊者是不是你们苍雷门的最强者?” 苍雷子点头,排除门内闭关不出的老祖宗,霹雳尊者确实是最强者,陈归又说道。 “你之前也看到了,我是不是比他强?” “前辈实力深不可测。” “小苍懂事的捏,知道就好,那我们再继续。” “苍雷门这么培育你,应该是想借你之天资,去搏一搏飞升机缘对。” 苍雷子沉默,陈归说的大差不差,但涉及了宗门秘事,不敢轻易回复。 门内将数百年累计的资源都用于培养自己,所图并非只是飞升机缘 “没事,你可以不回答,我也不管是不是真的如我所说。” “现在想和你谈一笔交易。” 苍雷子不知为何神色有些黯淡,又很快调整好看向陈归,“前辈请说。” “你此次夺得晴州年轻一辈第一人,显露了苍雷门造神的野心,之后的路定然不平坦。” “而我欲投资于你,用护你个人百年安危,换你飞升时我为你护道。” “护我百年安危为我飞升护道?” 苍雷子闻言顿感疑惑不解,这哪是交易,这分明是平白无故的施舍。 陈归解释道,“为你护道,助你飞升,我是为了触碰两界屏障,试试能否直接穿过,乃我之利益。” 听完陈归的话,苍雷子更是震撼不已。 “可前辈为何敢如此肯定我能飞升呢。” “别管,相信你就完了。” “拿着。” 陈归从戒中取出一颗曾吃剩下的果核,往核内灌输了数注道力后递给苍雷子。 “你遇到危急生死难料之时,只需往果核注入真气,然后高呼[归祖降临],我就会立即出现为你解难。” “百年内可多次使用,若是你百年内还未飞升,那就延长到你寿命终止,反正放心好了,我自有办法活得比你久。” “考虑好了吗?” 苍雷子看着手中的果核,小而沉重。 说实话,自己也不确认在这大世中能否飞升,要同那么多老怪物去争夺,太过于艰难。 再说 归根结底自己也不配去争 如何承受前辈这般好意。 见苍雷子犹豫许久,陈归看不下去了。 “行了,默认你答应了嗷,果核给你了,我有求必应。” “谢谢前辈” “诶,对了,小苍你本名叫啥名,苍雷子一直喊怪绕口的。” “回前辈,我没有名字,出生便是苍雷子。” 陈归惊呼,“应运而生?!我陈多鱼投对人了!” 苍雷子苦笑,并未理解到陈归的意思。 应运而生? 生而应运罢了 回到太玄主峰,陈归将猴儿酒灌满了腰间木葫,并将院内清扫干净。 “出发!禹州!” 刚行至半里,总觉得忘了些事情。 拍头想到后立马转身折返,踢开了一偏远马厩的木门。 “马东西!我们肘!” “嗯?马东西呢?” 马厩里哪有什么健硕白马,只剩一匹枯瘦棕毛马匹缩在角落,两眼无神。 陈归一个水球抛去,褪去了其身上的污泥,白毛才得以显现。 “怎么都瘦成这样了” 马东西啼鸣,后蹄蹬地,前蹄张开拥向陈归,可久未进食,又发软倒地。 待陈归喂入几个灵果,马东西血肉鼓胀,恢复到原来雄伟模样。 只是这次马东西竟主动示意让陈归上身,出了八峰之地便在平原狂奔起来。 “孺子可教!” 骑马奔驰之感果然令人舒适,陈归随手扯下一条树枝,往马后臀一挥。 “驾!” 随后又唱起某首超前小曲。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 “轰轰烈烈~” “把握,青春!” “年华~~~” “驾!” 马东西嘶吼,恨不得站立用前蹄捂住双耳。 可太寄难听了 唐青玄再度拜访陈归,却发现早已人去屋空。 院里的石桌上留有一封纸书与数片黄叶,字迹略显潦草: 此叶取自太平书院的柿树精,口含有入悟之效,但百日只可用一次。 手绳石块乃埼石碎片,能与你共鸣说明得其认可,此石效应不详,我只知会激发异变,若是往后你有能力,知晓了其他,可自行去埼石城探其究竟。 能得以恢复灵根,天大好事,往你珍惜,莫要再忍屈受辱,应活在当下。 话说传言里登门废弃婚约的女子如今是何种心态,我有些好奇。 小唐给他们来点小小的少年震撼!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莫欺少年穷! … 唐青玄收下柿树精叶,手拿着纸书,思索着最后的那句话。 “莫欺…少年穷…” “青玄定不负前辈期望!” 而在地境相邻的苍雷主峰上,侧山崖内的洞穴被阵法藏匿。 “这如今是第几种异雷了?” “回老祖,第五种异雷,地心雷,正在运回宗门的路上。” 极少露面的苍雷门门主跪在地上同前方封闭的石门交谈。 “很好,现在五雷共体已是苍雷子的极限。” “之后的异雷,等他突破化神再吸收。” “是!” 透过石壁的目光扫到苍雷门门主脸上,似乎有话未说。 “有什么要说的就说。” “老祖,我有些不懂,为何此次修真大会要让苍雷子夺魁,这不就吸引了那些人的注意了吗…” 石壁震响,“要的就是吸引他们注意,百年前那一役,七门老祖只有我重伤存活,将重心放在苍雷子身上,让他们以为我早已身死,免得他们提防。” “这一代的飞升机缘,必为我所得!” “你盯紧点苍雷子的修炼,三十年必须入渡劫。” “呵…九雷降圣体…” “此乃天赐于我的仙缘!!” 几近癫狂的笑声响彻洞穴,又被阵法全然隔绝。 … 第33章 镇妖关 “你这背后两对翅膀是何物?” 阿强闻言收起背后的四翼,一对是被埼石激发血肉引发的异变而成,一对乃自己根据对体内黯血铠的掌控,具象化后的新形态。 “回主人,这乃触碰那埼石城的埼石所致的异变。” “仅是触碰片刻便生了异变。” 灰色雾气团中红光闪烁道。 “将你体内的魔气压制住,还能改变你原有的物种结构?” “是。” “好,还有其他发现吗。” “还有,我在埼石旁还遇到一个书院的修士,他竟然不受这埼石的影响,可以随意动用体内修为。” “好,很好,吾赠你一篇魔功!可噬人灵根以来改善你灵根的资质!”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便将阿强驱逐出了这一块小秘境。 “嗔魔,吾很看好你。” 仅是大致感受了一遍脑中这名为‘吞天魔功’的功法,身旁的气流、浮尘、灵气竟都在往自己这边汇集,一股脑涌入了自己的灵根,化成一道精粹魔气。 “好霸道的魔功!” “” 秘境之内,灰色雾气红光大盛,又分出了不少团雾气模糊于天地间。 “才窃取不到一成的气运。” “埼石难道是云界之物?品阶竟能如此之高,根本不可能诞生于此界。” “那嗔魔所说的书院之人,又如何做到不受影响的” “得抓紧把魔位散发出去,不受控之人越发的多了。” “墨谷,柏老道,你们这两个白眼狼就给我等着,躲云界我也要将你们挫骨扬灰!” 蓝余伏被刻满妖文的铁链锁住,周围站着一圈化形大妖死死打量着此人。 “这人族探子胆子这么大的吗?今日此人来我洞府偷我尘暮甲被我打跑了。” “也来你洞府了?前几日他偷走了我的一瓶兽阳丹,跑太快我没追上。” “他偷了我的青钢匕!” “偷了我的点化毫!” “我是说我府中的炼丹炉怎么不见了” 众妖的讨论触动了蓝余伏的心,蓝余伏略带骄傲挺直了腰杆,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血皇见状走近呵斥道。 “人族小贼!速速说出你来自何处,我们便给你个痛快。” 蓝余伏闻言瞪眼朗声道,“英雄不问出处!” 血皇掐印将蓝余伏身上的铁链收束更紧,勒得其体肤隐隐渗出血色。 “再给你个机会,说还是不说。” 蓝余伏肩头一耸,“一个散修而已,哪有什么出处,要杀要刮随意。” “还是个不可多见的有骨气的人族,赐你直死。” 血皇抬手一道血肉飞出,扫过蓝余伏的脖颈,鲜血顷刻涌出,溅在了众妖身上,不少大妖闻到味道便开始充血喷气,兴奋不已。 “此人尸首我要了!我都快有二十年没尝过人味儿了!” 一身形瘦弱的赤发男子以尖锐至极的声音喊道。 “他妈的凭什么给你!?”众妖中冒出一句反对,但很快便被压了下去。 “可别说话了,你看看赤鸦都成什么样子了,多惨呐。” 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同情的眼神,赤鸦咬牙提起蓝余伏的尸首飞速离去。 抵达自己的灭阳洞府,赤鸦心态松懈下来,哼起了小曲,弹手间府内的大铁锅已经烧了起来。 “不容易啊,这二十年里修士修士打不过,凡人凡人吃不了。” “要馋死我了!!” “没想到今日开锅第一顿,就是化神圆满的人肉。” “不行,这等大事,我得沐浴更衣,然后再好好享受,桀桀桀桀。” 赤鸦大笑着褪去了身上的长袍,变回本体模样,一只硕大的长毛火鸡径直走向另一洞中的水池。 赤鸦的尖锐嗓音过于难听,将假死状态的蓝余伏唤醒。 此时蓝余伏的身首分离,相隔五丈之远,头在泥地,而身躯则在铁锅中被沸腾热水烹煮着。 “什么情况,死了都不放过我?” 脑袋浮起,重新飞回身躯上与其对接成功。 身首复原,蓝余伏反思起来。 吗的,就不应该看到什么就偷,上一次偷舍利子给自己整到下界来了,这次偷妖族东西差点给自己偷到妖腹中。 克制,克制为重。 戒偷第一日。 “嗯这口锅还挺不错。” 一日后,蓝余伏已经逃离大裂谷,于锦州镇妖关外徘徊。 摩挲着十指上的不同外观的储物戒,其中一个刚刚塞进了一口大铁锅,异常坚硬,连蓝余伏以化神圆满之力朝其攻击都无法造成一点伤害,品阶定然不凡。 “昨日不算,今日才是戒偷第一日!” 从远处看去,巍峨城墙载运古老气息,横跨荒野看不见尽头,正门处题着三个人族大字。 【镇妖关】 正欲进关,离关口还有百丈远时,一把飞剑从关口飞出,直插在蓝余伏身前的土里。 “再往前一步,死。” 蓝余伏刚刚走来完全没有感受到出剑的气息,得,估计又是修为高于自己的存在。 不是说的下界灵气稀薄,都是些低阶修士吗! 怎么是人是妖都能将自己碾压暴打。 “前辈!在下散修人族蓝余伏,不是妖!可以检测灵根灵气!” 蓝余伏高声喊道,死死盯着眼前的黑剑,尝试迈腿往前一步。 见黑剑久无动静,便松了一口气往关口走去。 城门前,站着数位披着战甲的士兵,人人皆是元婴修为。 随着蓝余伏走近,为首的军官示意众人启动阵法,将蓝余伏控于原地无法动弹。 “抽血的、探灵根的、摸骨相的,来一人随我入阵!” 军官一声令下,其身后的队伍中站出三人,跟随着军官走入阵中,对被控制的蓝余伏从上到下检查了个遍。 “回高统领,此人体内乃人血。” “灵根乃二品土属单灵根,灵根处皆是正常真气,无妖气。” “面容无伪装,骨龄五十。” 高飞点头,将一口蕴着锋芒的小剑收回口中,拍了拍跪在地上的蓝余伏的肩膀。 “道友见谅哈,镇妖关可不容半点马虎,都是正常流程。” 蓝余伏四肢无法移动,只能眨眼表明了解。 刚刚眼前之人的那柄小剑,光感受剑的气息就不是自己能承受得了,明明感知此人也只是化神四段的修为。 太恐怖!!他妈的下界人太恐怖了!! 在蓝余伏内心呐喊的同时,又对此剑起了贪念。 这把剑品阶肯定很高想偷 禁阵解除,蓝余伏爬起身来,拍散身上的灰尘,勉强微笑问道。 “那我是不是可以进关了?” 高飞点头,指挥众士兵为其让出了入关道。 “道友请。” 一步三回头,蓝余伏每一回头都盯着高飞的嘴看半天,看得高飞皱眉直犯恶心。 其身旁一名士兵见状说道。 “高统领,此人不会是看上你了!龙阳之好呢!” 高飞闻言一巴掌打在说话之人的头上。 “再恶心我,今夜给你送到他房里去。” 又是一阵爆笑后,众将士回城继续值岗观察城外动向。 有人惊呼,“不对啊?我身上的佩剑呢?明明记得我带着的” 蓝余伏躲在巷处角落,掏出一把镶金佩剑,哈气擦拭一番道。 “哈——” “好剑偷不到,金丹小佩剑我还拿不下来?!” “嘶怎么又没控住手” “明天明天!明天戒偷第一日!” (每月爆一天!一天爆两章!) (↑如此稀有的懒比作者,友友们这不给小说来点评分?) 第34章 恕魔戮魔 一名孩童跪在街边叩首乞讨,身前缺口的瓦碗里没有任何东西。 大雪纷飞落积在孩童裸露的皮肤上,血液已经坏死凝结,感知不到寒意。 最后一磕头,孩童额头紧紧贴在结霜的地面,难以抬起。 在闭眼前那一瞬间,孩童扫过街上往来行人。 棉袄加身嘴里呵出热气,更有人锦帽貂裘,坐于马车上以嫌弃目光看向自己。 呵就这样 不过无情人世间 “孩子你可甘心就这般死去?” “生来被父母遗弃,每日为吃喝发愁,还没体验过这世间一切,就马上要死去。” “你可知这修真大世,修士就可以随心所欲做任何事。” “便可高凡人一等!区区富贵之人不过尔尔。” “你不是说这人世间太冷漠吗” “让你成为比修士还高一等的存在,来改变这世间你可愿意?” 孩童虚弱回应道,“我愿意” “恕魔接位。” 其眉心处凭空生成一道暗紫印记,紧接着体内血肉外翻,裹成一个肉球,探出数道肉芽刺向路上行人,暴虐将一具具身躯榨干。 三刻未到,街上干尸横绝,了无生机。 肉球爆开,从中走出一孩童,脸上随时都是笑意,看着周围的惨状,很是满意自己的艺术品。 “谢主人传位!” 大裂谷黑风洞。 一只黄皮耗子正站在硕大黑熊背后为其按摩肩头。 “老大可还舒服?” 黑熊张嘴发出舒适嚎叫,“米奇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老大过奖,这可是小的装成普通老鼠去人族城镇冒险偷学的手艺!” “乃人族之精华!” “都敢去人族城镇了,没被人族修士发现?” “小的修为太低,应是被忽视了” “哦?没想到你这低修为小身躯还有这等好处?人族城镇本小王都还没去过呢。” “来跟我说说都长什么样!” 米奇闻言加大了脚踩的力度,娓娓道来。 “” “特别是那个红灯楼呀,按摩手法更是一绝!人族女子脱光了衣服躺在别人背后来回推动按摩,下面那人的表情可谓是欲仙欲死。” “来给老大表演一番。” 说罢米奇整个鼠躯趴在黑熊背后,前前后后来回蠕动。 不一会,给米奇累的直喘粗气。 “怎么样老大,舒不舒服。” 回应米奇的是一熊掌将其拍飞至墙壁。 “舒服你吗!该死的东西!” 米奇摔落地面,咳出一口鲜血,怏着尾巴,“老老大怎么了是小的弄疼你了吗” 不巧又莫名激怒到黑熊,其怒吼道,“滚!!” 米奇灰头土脸跑出洞穴,暗骂这黑风小王总是喜怒无常,自己好心好意服务他,竟落得这般境地。 “唉” 黑风一开始躺在石床上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只是有些熟悉,直到米奇在背后蠕动结束喘起粗气,这才意识到熟悉感的来源。 这不是平日里自己找小母熊的姿势吗?自己也是这般弄完就喘气。 刚刚自己竟然被一只黄皮耗子压了 米奇无力走在石柱林间,心想在这大裂谷混还不如去人族城镇给别人当宠物。 倒是有些舍不得老牛,一同作为黑风手下,老牛把自己当好友相待,每次都是他包容关照自己。 “唉找老牛道个别” “然后就去人族城镇谋生路。” “老牛老牛!别睡了!” 米奇抱住老牛头上巨角摇晃道。 老牛缓缓睁眼,半沉在小塘的身躯抬起。 “嗯” “米奇你怎么了?这伤是又被老大打了吗” 米奇苦笑,“老大的喜怒无常你也是知道的。” “我已经忍受不下去了,这次找你是想跟你道别。” 老牛瞪大双眼看着米奇,“那米奇你打算去哪” “我们这种小妖唯一的出路就是依傍别人。” “不然就会被人族拿去吃食炼丹。” 米奇望着镇妖关方向,眼神决然,“我体型小,外形也比较圆润,还能去给人族当妖宠。” “可你这不就把自己的性命交出去了吗” “没事的,起码不会很累,比在黑风洞好。” “我之前多次过关去城里看过,那些人族修士圈养妖宠都是好吃好喝伺着,还提供修行的资源!” “说不准这还是我的机缘呢!” 见米奇这般说道,老牛俯身用鼻子拱了拱米奇。 “那你一路小心。” 米奇一跃而起落在老牛背上,和二十多年来一个样,不过此时指着那不久前被破过的天壁。 “老牛啊。” “你血脉比我好,要好生修炼,不要偷懒。” “我米奇虽委身在人族,但借他们资源定不比你差。” “到时候呀” “咱俩。” “顶峰相见!” 米奇知晓,虽然身型就是普通老鼠,但一身黄色皮毛,筑基七段的修为,依旧会被镇妖关侦察的修士察觉。 只好按原有计划,钻土至围城墙角再爬出,通过遗漏没有石砖的小洞进入城内。 米奇穿行在城中街道,人来人往正好遮挡了地面上的异常。 目的地很明确,米奇欲前往关内的御妖坊,去伪装成待售的妖兽,然后达到被人圈养的目的。 “咦?”杨慧注意到了一只于地上飞速奔跑的黄皮耗子,觉得有些好奇。 “戈叔,能帮我把那只老鼠抓来吗。” “是,小姐。” 身旁满脸胡茬之人,眉眼犀利,身影一闪便将米奇擒住带到杨慧面前。 米奇此时还在迷茫蹬着后腿,发现怎么够不着地面了 “吱吱吱。” 杨慧接过米奇,摸着鼠头绒毛,轻声道。 “小老鼠你装什么呢,筑基小妖不会说话?” “是刚从御妖坊逃出来” “长得还蛮可爱,来我杨府。” 米奇闻言顿感幸运,此人口中的杨府看样子也是个修真大家,应该地位不低。 看来之后的修行之路会很顺畅。 不过寄人篱下! 隐忍,隐忍! “吱吱~” 杨慧将米奇带回屋内,放在床头,朝其挥舞着小拳头。 “小老鼠你不说话我可就打你了哦。” 米奇后肢着地立起身来,“吱吱,小姐你好!” 滑稽姿态引得杨慧掩嘴发笑。 “哈哈小老鼠你好可爱!” “能不能给我表演个打滚呀小老鼠。” 米奇闻言立马在床上翻滚,从床头翻到床尾,又翻回床头。 “真可爱!小老鼠你有没有名字呀。” “嗨,我叫米奇。” 杨慧拖住米奇腋下将其捧起,愉悦在屋内蹦跶。 “米奇米奇!” “” 陪同杨慧嬉戏一个下午,给米奇累得不轻。 米奇没想到的是,作为妖宠,在杨府竟然能享有一个单独的房间,虽然不大就是了。 但比在黑风洞外的草丛还是好上太多。 米奇趴在柔软的绵床上,想着明天会不会得到什么妖丹妖草来供自己修炼,心里多了份期盼。 “对了,这种修真大家应该会有那种妖宠交流” “就可以结识其他妖族了!” 米奇这般想着,屋内房门突然被打开。 月光照在来者的脸上,是小姐杨慧。 “米奇!我们来玩游戏!” “小姐太晚了” 杨慧并未理会,一手大力将米奇按在床上,不容其挣脱,另外一只手拿着一把短刀缓缓向米奇逼近。 “米奇~你的尾巴好长哦~” “我能切下来当项链吗?” 一刀斩下,身尾分离,米奇疼得嘶吼。 “小姐好痛!!不要这样!!” 杨慧眯眼直摇头,放下了手中的短刀,快速喘息,“米奇~就是这样叫!真好听!” “米奇~你的耳朵也毛茸茸的耶。” 杨慧抓住米奇耳朵徒手撕扯,鲜血染红了床单。 “米奇~你的眼睛怎么这么闪耀!” 两指探向米奇双眼,弯曲,扣出。 “米奇米奇~” “你的皮应该很暖和” “” 听着屋内一夜未停歇直至清晨的哀鸣,路过的府内下人皱眉连忙躲开。 “小姐又开始了” 一连数日。 每到夜里,杨慧就进入米奇屋中,对其进行非人摧残。 结束后杨慧便取出一颗止血丹以及一颗生息丹塞入米奇嘴里,强行吊命。 米奇欲舔舐着前爪仅剩的一指,可舌头早已不知去向。 身上的皮毛被剥离许久,浑身结起血色硬痂,轻动一下便会裂开,疼痛不已。 连死亡都不能自主,米奇崩溃至极。 这和想象中的 不一样啊 一团黑雾侵入米奇脑中。 “可悲可悲。” “一腔热血来给人当妖宠,结果弄成这个惨样。” “想死都死不了哦。” “你看屋内的角落,那里可放着不止你的骨头,多的是其他妖兽,甚至还有些人骨。” “倒忘了你现在已经看不见了,人生性就是如此,恶意加身,自私自利。” “只为了某些癖好,就让你生不如死。” “因为你是弱者,无力抵抗,遇到这些就该承受!” 米奇一动不动,默认了脑内之言。 我是弱者 “你想变强吗,吾可赐予你力量。” 我想变强 米奇忍痛点头。 “予你戮魔魔位!” 不到一个时辰,杨府挂上了阴沉血色,府内上下不论是修士或是凡人,都被树枝横穿挂在了院中的那棵桑树上。 杨慧的头颅单独挂在树顶,无眼,无耳,无嘴,无鼻,亦无皮。 树下血流成河涓涓汇入根处。 第35章 物理超度 近日镇妖关中传播着杨府被屠的消息,城内皆是人心惶惶。 不是天道有枷锁,不让修士杀凡人的吗?怎么杨府上下不论修士凡人都被杀的一干二净。 而且现场也没有天罚雷劫的痕迹,总不能说这是凡人所为? 一点修为没有就能击杀杨府化神期的家主?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任人们随意讨论,怎么也想不出杨府人的死因,怪异的猜测便如此流传。 “这地杨府建府之前是千年大墓,大墓主人被夺走了气运,现在回来报仇了。” “是鬼!是鬼!鬼入城随意杀人啦!!” “其实是杨府人神志被干扰了,在府内自相残杀,然后自尽!” “…” “让我看看是个怎么回事。” 夜中蓝余伏悄然无声潜入杨府,其内尸体血流早已被清理干净,只有院中桑树下暗红色的土块诡异无声。 “鬼呢?” “出来!” 蓝余伏于院中一边漫步一边大喊,并无任何回应。 行至禁闭被封条贴住的屋门,蓝余伏一脚踹开。 “是宝贝的味道!” 屋内遍地都是红的发黑的血痕,甚至还有些发臭的器官。 蓝余伏翻箱倒柜,翻到一枚镶着红色宝石的储物戒,已是无主之物没了禁制,于是神识探入戒中搜寻。 白光一闪,蓝余伏手中多出个玉瓶,倾倒出三颗圆滚滚的丹药。 “啧,就三颗渡劫丹药啊,还是用来恢复真气的,真穷!!” “品质还低…连个丹纹都没有…” “宝石也是凡石装饰…” 蓝余伏失望将其收进自己无名指上的戒中,随意把原储物戒一丢,又对其余房间进行搜查。 一番捣鼓,搜出的不过都是些筑基金丹品阶之物,被蓝余伏存入左手小指上的储物戒中,这个储物戒乃专门用于存放那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垃圾。 当蓝余伏回到小院正欲离去,感到身旁多了股若有若无的妖气。 略做溯源,便找到这妖气来源。 竟是院内的桑树。 看着体型比刚进入时小了不少的桑树,蓝余伏觉得有些眼熟,似乎这现象在某本古籍中看到过。 “这是…后天生成的血桑…?!” 血桑,大诡之物,本应是先天由血煞之气自然凝结,但也可在特定情况后天形成,但条件过于苛刻,甚至无人可知。 血桑在蓝余伏眼前还在不断缩小,直至变成巴掌大小,被其一手扯出土壤。 “好东西,我的了!” 安安稳稳把血桑握住手里,蓝余伏这才开始思索一些怪异之处。 当血桑被拔出后,院内那微弱妖气便消失不见,显然是出自血桑无疑。 可大诡血桑理应不该诞灵化妖,那这妖气怎么来的… “也没见过血桑这等奇物,说不准就是和古籍记载有出入。” “不管了,先试试它神通!” 蓝余伏手持血桑腾飞而起,灌输真气朝天空挥出。 数百颗血珠从血桑叶中倾巢而出,每一颗血珠瞬间又凝成蓝余伏模样的血影,碾向前方。 蓝余伏略有思索,抬腿一踢。 每个血影则跟随蓝余伏的动作,同时抬腿踢去,如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激起滔天的妖气洪流。 “好强的神通法……” 见随手引发的动静如此之大,蓝余伏连忙将血桑存放在右手大拇指的储物戒中,此戒用于存放珍宝。 正欲撤离,一把眼熟小剑从天而降,从蓝余伏头旁擦过。 “大胆妖人速来领死!” 坏了…这人不是那什么统领吗!不守边关来城里干嘛… 不会把我当成杨府惨案的始作俑者了?! “草!” 眼看高飞又要攻来,转念一想也打不过,怒骂一声后,蓝余伏迈动身法悠悠逃去。 …… 禹州东侧荒野。 陈归蹲坐在一块巨石之上,身前篝火烧的正旺,火上一块硕大腿肉带有花刀被架着炙烤,肉中的油脂滋滋冒出,热气与火烟杂糅飘飞。 身旁则是一地灰白绒毛,显然刚从腿肉上脱落。 “这么毛毛躁躁的,早晚都会死,这次起码还有我来帮忙超度。” “这祝它下辈子能更谨慎些,也算是救猪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说对马东西。” 陈归抬头发问,马东西漂浮在其头顶的风旋上盯着腿肉发愣。 自从陈归在太玄峰喂了马东西几个灵果,除了血肉填充还激发了其血脉之力,使其成功挤入筑基一段妖修之列。 本是驮着陈归行路,但当陈归意识到这路上重复冗长的景观后,便将马东西运在风旋之上,带着其高速穿行。 刚经过这片荒野之时,一头白皮野猪莫名钻出撞到了飞速疾驰的陈归,直接从三维生物撞成了二维生物。 陈归笑着含泪翻动着手上的腿肉,右手夹起一把盐和着胡椒撒出。 马东西总觉得对一旁的猪头有些难以言喻的亲切又悲伤之感,明明已然没有生机。 带着这淡淡的悲伤,马东西咀嚼来自陈归的投喂。 好吃!! 依旧是同一片荒野,不过多了些丛林树木。 又是一只长臂猿,在荡藤途中与陈归相撞,一头栽进了土里,砸出个深坑。 陈归迫降走近查看情况,发现长臂猿浑身骨裂没了呼吸。 马东西见此情况,心头莫名又冒出那种感觉,刺激着初生的灵智。 这是为何为何我会有这种情感 像是心悸,像是有一股冲动在血脉中翻涌。 陈归侧头一看,肩上被一滩来自上方马嘴的液体沾湿,粘稠又发臭,气得直接跳起来朝其马头砸了一巴掌。 “这个不吃,给我把嘴合上。” 长得像人的妖兽,陈归原则是不吃的,吃人形妖兽总感觉有些怪异,吃了定会反胃恶心。 当然,某些加工过的例如猴儿酒就另说了。 陈归凝土丢入坑中,将猿尸填埋,削出一块木块竖在土上。 “小小超度一番。” “一路顺风哈!” 越过荒野,再无此类情况发生。 马东西迫切想知晓那类感觉为何产生,不由得期盼起再有妖兽来相撞。 而当陈归路经一条宽大河流,一条身长几丈的飞鱼跃出水面,撞在了陈归的腹部。 显然陈归并无损伤,只是飞鱼横飞倒在了岸边,弹动几下后便没了动静。 熟练搭起篝火,抬手生火点燃,陈归见这飞鱼通体璀璨,看着便是不凡,吸气慢呼而出,点头决断。 “这个可以吃。” 万银剑轻轻划过鱼身,是为了更好的入味。 取自齐燕尘的一株名叫茯炬草的灵药,药性火爆,口味辛辣,用于调味。 陈归催动道力大火烤制,直至鱼皮焦脆,鱼肉软嫩,又开始了嘴边的物理超度。 马东西啃食鱼骨上残存的肉块,细细品味着内心那股情感。 每吞入一口,情感便减弱一分。 马东西本想将鱼骨咬碎一同塞入肚中,可凭它还无法伤此鱼骨分毫。 但对那情感已经明悟。 这不是对妖兽同类的怜悯同情,也不是兔死狐悲的悲哀。 这是 这是 这是吃食的欲望!! 陈归掰了掰吃剩的鱼骨,不用劲还弄不断,感慨此鱼果然不凡,应是化神期左右的妖兽。 正想催动头上的风旋又接着赶路,突然被头顶上的金光刺了个猝不及防。 “我超,好闪。” 马东西马身竟盘腿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坐在了气旋上,一颗浑圆的金丹漂浮在外,从其体内吸取着妖气。 还没来得及吐槽此情此景,在陈归身旁的岸边平地凭空架起一座寺庙,外有九层石阶,直通寺内,雄浑的古朴气息扑面而来。 陈归看去,庙内没有佛像,只有三个空无一物的小石坛摆在中央,而在石坛旁还立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石晶,表面满是尘埃。 “刚都还没见着呢,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 “寺庙倒是有点像” “刘波说过的马姐获取功法的古寺?” 陈归走近,打算迈上这九层石阶一探究竟。 这一迈腿,古寺忽然一闪,换了个位置在不远处出现。 “什么逼动静。” 陈归跟随走近再次准备登阶,当其即将踏上第一阶,古寺又闪至另外一处。 “嘿?!我就不信了,今儿我非进不可!” 陈归挽起袖子,头一回催动十成道力,来跟上古寺闪烁出现的频率。 可尽管陈归速度快到空间都快龟裂,依旧慢古寺一分。 甚至连预判都用上了,石阶也不登了,直奔古寺,但还是难以踏足。 “呼” 金光内敛,马东西的妖丹飘然入体,连同着古寺消失不见。 陈归此前的风旋早已解除,马东西后肢着地,看着一脸苦色的陈归,不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挫败感深深刻在了陈归心中,陈归低头握拳。 “妈的,我迟早给你这破寺拆了。” “爷们要变强!!” 第36章 碎丹凝婴 禹州,弯月渠。 一处新凿开的洞府,蒙鸿正听着脑中尘老的指导于各个角落插旗布阵。 “你且放心,此阵名为五行聚灵阵,等阵启后,阵内的灵气浓郁程度会是外界的百倍,可供你突破。” “除此之外,此阵还可五行转换,进行提纯,专供火属灵气。” 蒙鸿将最后一根阵旗插入,回道。 “谢老师,明日我便尝试突破。” “元婴之后,你应该就可与观月观小道士抗衡了。” “那月牙火的传承比你惑萤炎差不了几分,还是争取拿下。” 此前与观月观的小道过上了几招,修为相差大境界,尽管有惑萤降世也难敌。 碎丹凝婴,听起来这之中的过程就不容小觑,尽管蒙鸿也知晓自己天资尚可,但也不敢轻视任何一次破境。 更别说灵体突破还需多出一步碎体重淬,风险更加。 若是出任何差错,根基受损都还算好,差一点就直接万劫不复了。 蒙鸿盘点此次突破的所备之物,将其一一摆在身前。 二十颗一丹纹的回元丹,以供恢复真气。 两颗三丹纹的气血丹,可恢复体内血气,加快肉身的凝聚。 一千枚中品灵石,用于催动五行聚灵阵,但只能维持其一个时辰的运转。 醒神玉石一块,预防突破时有心魔干涉。 五片柿树精叶,提升突破时的悟性,减弱大境壁垒。 李焱所赠的木台,由火域的神鸦枯木制成,可拔高火势。 以及最后的三根命绳,每一根都可抵挡一次死劫,乃蒙鸿前不久从禹州一处秘境寻得,本是四根,紧接着在秘境坍塌中用掉了一根。 品阶不详,连尘老都无法辨认,便推测可能是上古遗宝,被蒙鸿当作自身底牌之一。 此次突破虽说并不算生死之刻,蒙鸿还是抽出一根命绳套在腕处以防万一。 蒙鸿盘坐在神鸦木台之上,磕下一颗回元丹以确保真气充盈,随后含住一片精叶快速入悟。 尘老也不再多言,悄然钻回戒中,持续观察着蒙鸿状态。 时间无声,已过十二时辰。 蒙鸿早已触碰到元婴的边界,神识身体状态皆是最佳,再次吞入一颗回元丹,于此刻睁开双眼,火意盎然从眼眸冒出。 “阵起!” “阳极!” 洞外风暴聚集,方圆数里的灵气被霸道汲取,汇成一道细流灌入穴内。 蒙鸿金黄火焰瞬间袭满全身,渐渐将血肉同化成焰态,身上衣装随火焰燃烧成灰烬消散。 通体阳火大灿,依稀可见人形,两眼中的火光被极致压缩,由金色转为暗色,隐约有着一股浅浅吸力。 此乃阳炎灵体元素之躯,从木台漂浮而起,阳炎旺盛,宛若神明降世! 蒙鸿嘴中的柿树精叶此刻失效融化,已经触达了破境状态。 模糊厚重的声音从阳炎之躯发出,“丹,碎!” 蒙鸿丹田的龟裂之声在这并不空旷的洞穴中格外明显,随着一声更加清脆的炸裂,蒙鸿身形一颤,阳炎的光彩也暗淡了几分。 再次喂入一颗回元丹,蒙鸿顶着丹碎的痛楚,强行解除了阳炎之躯。 反噬瞬间袭来,紊乱的真气于体内四处冲撞,难以控制。 蒙鸿咳出几口血后,一同将两枚气血丹吞下,就是这个时机,要连带着将灵体粉碎。 抬起右手,用尽浑身剩下可用的真气,往胸口拍去。 “体,碎!” 躯体立即炸开,血肉横飞,蒙鸿神识脱离,借与身体碎片的关联,催动起那气血丹的药力,重新粘合。 那破碎成粉的金丹则一丝一缕气化融入体内,皮肤表面多了层神韵,此乃金丹淬灵体。 待躯体重整,金丹粉末也全部消耗,蒙鸿神识入体。 “体成。” 这时蒙鸿才稍微舒缓了口气,现在只剩最后的凝元婴,一切都较为顺利。 新淬的躯体比之前更加强韧,甚至经脉都被拓宽了几分,只是行动起来还有些不熟悉。 回坐木台,蒙鸿再度吞下一颗回元丹,又含着一颗以备不时之需。 凝婴所需大量真气,而聚灵阵的百倍灵气无法全为自己所用,可能还真不一定能满足需要。 元婴,凝! 蒙鸿先天之气同体内金丹余力于体内丹田交错,由一粒元胎,分裂成多粒元胎,数次分裂后,一个通体金黄的婴儿形成,渐渐凝缩成蒙鸿的模样,盘坐在蒙鸿的丹田,气息内蕴。 尘老感知到蒙鸿体内的元婴,便明了蒙鸿破境成功。 “不对,怎么还没醒来。” 蒙鸿依旧紧闭双眼,浑身气息忽强忽弱,并不算稳固。 尘老穿出洞穴,微微抬头,见正上方的天空中有雷云聚集。 “突破元婴就引发雷劫了?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话音未落,雷劫突然降下,透过山体劈在了蒙鸿的身上。 “不好!这雷劫之势完全不像元婴能抵抗的” 尘老本欲靠近,可雷劫对于他这种残魂无疑是毁灭性,触之即灰飞烟灭,只敢在一旁观察。 一息之内,三道雷劫连续轰出,雷云便就此消散。 尘老心切,凑近见蒙鸿身上还有些惑萤炎未散去,便知晓定然施展了惑萤降世,确保其安危无忧后,才得以放下心来,只是一旁三根已成灰烬的命绳,引起来尘老的好奇。 “惑萤降世后应是渡劫战力,竟然连一道雷劫都抗不住吗” “从未听过有谁在渡劫之前能引发雷劫,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尘老纵观自己现存的记忆,也百思不得其解,只好静候蒙鸿醒来。 半日后,蒙鸿睁开双眼。 看着头上变为露天的洞顶,以及周围的混乱,诧异了一瞬便接受了。 向尘老传音道,“老师,我刚刚是不是遭受了三道雷劫。” 尘老点头,“且将你三条命绳全部消耗了。” “怎么,你知道其中缘由吗。” 蒙鸿一边思索一边回道,“那三道雷劫,每一道都是渡劫圆满之力,意在将我灭杀。” “当我通过命绳抵过第一道雷劫时,雷劫有一无意识的念头向我传播了一个场景” “是我还是孩童流浪在街头的场景,不过此景中我并未遇到老师,一直在饥寒交迫。” “第二道雷劫传来的场景则是,孩童模样的我,莫名获得了一股力量,将城中不论凡人修士全然屠尽。” “第三道雷劫传来的场景中,是孩童模样的我,和现在的我对立厮杀,将阳炎之躯的我当场斩首。” 尘老闻言惊道,“这是身杀劫!” “身杀劫?” “我曾听一位擅时间道的友人说过,任何人都永远只会有一个本源,且各不相同。若是某一个时间内,出现了两个人拥有同一种本源,便会引来身杀劫。” “将其中一人的存在本源抹除。” “而这种情况在时间道中较为常见,一般有人多次干扰某个时间点,便会造成时间乱流,将另一时间线节点中的事物转至该节点。” “大气运之人的存在感最为强烈,因此是被转走的常选。” “你刚说的雷劫传的画面,应该就是这种情况。” “且叫他为过去身,你的过去身被牵引到了你这个时间,与你本源相悖,便在突破时引发了这身杀劫。” “第二幕和第三幕可能就是未来场景。” 蒙鸿听完一想到会被过去的自己斩首,虽然不一定就身死,这么多底牌任何一个都能保命,但还是比较心烦,“老师,那我该如何是好。” “我对时间道并不了解,但可以肯定的是。” “要么寻到你的过去身,将其斩杀,不同时间线的你死去并不会影响到你自己。” “要么好好修炼,在突破化神时,去硬抗那三道身杀劫。” “” “现在你倒是无忧,稳固一下境界后,去观月观邀战。” “好” 第37章 观月观 观月观,月下小塘。 却介手持半边瓜瓢,俯身轻轻舀起一瓢池塘水。 看着瓢内水面弯月的倒影,却介自言自语笑道。 “水中月,天上月,不都是月吗。” “我可不像师傅你啊,那样魔怔于天上月。” 将水倾撒回塘中,却介又抬头看向天上月,久立而不动,想起了曾经。 小伢儿被师傅从戏班子赎回,亲身教导起处世修行。 日落而出,日出而息,小伢儿很快习惯观月观非同寻常的作息。 观月观存世数千年,传承众多,但一辈一人,一人只可得一传承,传承有物有功法亦有灵丹。 师傅早年获取传承时并未同传承石碑共鸣,没获得任一传承,只好入世自寻了些与月相关的功法,装作获得了传承的样子,招招皆引得小伢儿开心叫唤。 师傅终生未入元婴,自知寿终之日,独自于池边酌饮,带着醉意举杯去邀那天上月,一头栽入塘中,等第二日日落时,小伢儿出来才发现师傅早已没了鼻息。 小伢儿那时才六岁哪知什么生死,拿着树枝将师傅扒拉上岸,以为师傅这种仙人应该只是睡着了。 守着师傅身边,吃喝就从观中取,没吃的就掏师傅的腰袋,吃完了其中的三颗辟谷丹,足足守了两年。 山丛旁飞出乌鸦打算食用师傅的尸体,被小伢儿打跑,落得一身伤,却高兴于保护好了师傅。 再当小伢儿看到乌鸦转而去食用一头腐烂的死兔,又闻到了师傅身上的腐败气息,这才知道师傅已然仙逝,或是寿终,或是溺死。 距师傅驾鹤西去已有四十个年头,小伢儿如今已经长大了。 与观中的传承石碑成功共鸣,获得了传承,也得知了这份传承理应属于师傅那辈,而不是自己。 观月观核心功法。 【观月道经】 【吾观月,月观吾,即创此法。】 却介修此法,每日无需修行,观月便可增进修为,如今已是元婴巅峰修士。 此些年间,却介从未下山,除了偶尔接待一些观月观过往的宗门之谊,其余时间要么在观月,要么在神游。 这时一道人影登山而来,停步在道观旁,朝却介拱手道。 “打扰道友了,在下又来请战。” 却介眼睛微眯,感知了一下来者的修为,有些惊讶。 “不过几日不见,就突破元婴了?” 蒙鸿咧嘴笑道,“那不然可不敢轻易来挑战道友。” 却介转头看了眼又被乌云藏起来的月牙,摆了摆手。 “你想要传承就自己去试试。” “无需战胜我了。” 蒙鸿闻言一怔,有些弄不懂却介的行为,怎么传承守护人如此轻易就让出传承了。 “具体能否引起共鸣得传承就看你造化了,传承石碑就在那边的水井旁。” 尘老传音道,“看来这观月观传承还需要与其共鸣才可获得,等会我来试试能否牵动其内部意识。” “但还是想与阁下一战。”蒙鸿眼中冒出火光,发丝被火势扬起。 “这小子” 尘老无言,明明已经无需打斗,还要和人家比划,真是一股子少年意气 不过,这才是小火神蒙鸿应有的模样。 却介指着群星闪耀的夜幕,“你打不过我的,上次白日你便不敌,现在夜里可更是我的主场。” “那可要试试才知道。” “小兄弟还真是好斗呢,那就来。” 却介扔掉手中的瓜瓢,朝天边挥袖,乌云顷刻散去,月牙弯弯将银纱披在了却介身上。 “那我就开始了。” 蒙鸿直奔主题化作阳炎之躯,先尝试不动用惑萤炎能否与其抗衡。 山头不见人影,只可见数抹焰流冲击着一条像是从天而降的银纱,显然银纱防御是游刃有余。 月光在却介的操控下仿佛有了生命,凝成一道道光柱射向蒙鸿后,又化作光点匿于黑暗,伺机而动再向蒙鸿发起进攻。 “还真打不过” 蒙鸿失去主权,却介体内的真气像是无底洞,神通一浪又一浪地丢出,打得其节节败退。 眼看却介已无聊打起呵欠,蒙鸿趁此缝隙拉远了距离。 “这可不能让道友感到乏味啊。” 妖异红炎从蒙鸿体内泛出,替换掉了原有的阳炎,周身的温度降下了些许,但其真气却成几何倍数暴涨,气势都压了却介一头。 阳炎并未完全收回,而是压缩至眼眸之中,乃此次碎体重淬新悟的神通,阳炎瞳!可洞悉未知动向! 蒙鸿将体外焰体内蕴,避免对周遭环境造成破坏,缓缓向却介逼近。 “有点意思。” 却介丝毫不在意眼前人直逼渡劫的修为,撤回银纱裹在自己的右拳上,也朝蒙鸿走去。 拳拳相碰,竟可与已是渡劫战力的蒙鸿不分上下。 毕竟都不是武修,近战难见分晓,二人又拉开距离,欲在神通上切磋一二。 蒙鸿结印,浑身散发出滔天的热浪,凝实成数朵莲花,在身旁悬浮。 却介则将银纱转为一把长剑,剑身纤细,如明月耀眼,舞动此剑,其轨迹便生成一道月轮,转而散去。 惑萤之莲一朵朵在却介身边炸开,都被其舞剑挥出的月轮所抵消。 “忌日给师傅放个烟花。” 却介控住长剑,分裂成数柄相同模样的半虚半实之影,每一柄都刺中一朵莲花冲天而去,在空中炸开绚烂火光。 弯月渠,一名老人抱着早已睡着的孩子走在回家的路上,背后空中火光的炸裂声惊醒了男童。 “爷爷,爷爷你看!” “天上有人放烟花耶!” 惑萤降世的时效已过,虚弱感充斥着蒙鸿的身躯,蒙鸿躺在石板地上。 “技不如人,还是打不过道友。” 却介将银纱归还于天地,身上已是衣衫褴褛,也算是头一回和相同境界之人斗法斗成这般模样。 “还好,再努把力,说不准就打过了。” 谦逊又嚣张,这是蒙鸿对却介的评价。 却介见蒙鸿如烂泥一动不动,好心问道,“要不要帮你拖到石碑那去?” “谢道友。” “对了,在下有些好奇,为何上次我上门求此传承机会,需与道友一战。” “这次则轻易就让我接触了。” 却介一听拍了拍蒙鸿肩膀,“观月观就我一人,也没什么祖训不让外人接传承。” “那当然是随我心意咯。” “再说,与传承石碑共鸣也不是什么轻易之事。” “之前也有些大修士想来试试,我又打不过,只能让他们试咯。” “还不是一个能引发共鸣的都没有。” 蒙鸿语塞,“道友还真是随心。” 搀扶蒙鸿到了传承石碑旁,却介提醒。 “手贴在石碑上,放松便可,若是能引发共鸣,对应传承自会出现。” 蒙鸿闻言照做,手掌与石碑贴合。 照老师所言,只需引发共鸣,老师便可进入石碑去引导出月牙火的传承。 只见石碑表面白光大盛,浮现出三个大字。 【观月石】 随后,从石碑上的字迹中渐渐溢出白色火苗,小巧而又静谧,焰体没有丝毫跃动,从外观看根本看不出这是一束火焰,反而像是一块玉石,剔透无瑕。 收服此火也如惑萤炎那般,仅仅只需释放阳灵根本源,吸引便可。 待蒙鸿将月牙火收入体内,脑中熟悉的声音又响起。 “妈!新妹妹来了!!” “” “小兄弟真不拿我当外人啊?就当我面把灵根都放出来了”却介眼皮直抽,虽然一直待在观内,但对于外界人心的险恶还是有所了解。 其实不然,尘老和蒙鸿过程中一直都注意着却介的动作,若是有一点不对劲,便丢出其他底牌应对。 但还是嘴上回道,“在下相信道友为人。” “小兄弟在外面要提防任何人!哪怕是你的亲朋好友!” “机缘利益的追逐动辄就是生死伤残,更别说还有些单纯嫉妒你的天资,时时刻刻想着谋害你!” “” 听着却介的劝告,蒙鸿认为这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表示认可接受,但殊不知他所说的都是纸上谈兵,是对外界人心恶意的揣测。 畅谈一夜,二人对彼此的误解中结识成友。 “既然你获了我观月观传承,那我喊你一声师弟不打紧,挂个名而已,你依旧是书院小火神。” “不打紧。” “师弟!” 而后却介拉着蒙鸿又返回池塘边,朝一块坟土猛磕二十个头。 “师傅!!” “咱观月观大兴了!” 第38章 再遇 与却介辞别后,蒙鸿返回此前突破时的洞穴调整状态。 惑萤降世的虚弱期有些过长,实力十不存一,若是在外遇到同阶敌人都只能拿底牌抵御,属实不明智。 调养期间还正好来摸索这月牙火的神通法。 “还记得上次传你的屏息藏身之法吗,它其实是凝缩自一门阵法。” “避天阵,可隔绝阵内任何气息,纵使渡劫之上都难以发现。” 尘老指导蒙鸿用现有的阵旗摆下简陋的避天阵,效果不及原有一半,但也起码可以躲过渡劫五段的神识清扫。 “你安心静养,神识去沟通月牙火,我在外面帮你注意周围。” “谢老师。” 蒙鸿初试入识海,见中央有着两团不同颜色的模糊圆团,一团红赤,一团玉白,还未靠近,红团拉着白团飞奔而来。 “阿妹,咱妈来了!” “妈!!” “” 一刻未过,蒙鸿已经掌控了月牙火的伴生神通,并不像惑萤降世那般直观提升修为战力,而是一种偏辅助向的神通。 月如,神识融入明月,自洽于天地自然,可牵动灵气为己用,可与自然意识交流。 略微思索月如神通该如何加进自己的战斗体系,蒙鸿缓缓睁眼。 “哟,这么快就醒了?” 眼前人不是尘老,而是久违的陈兄。 蒙鸿惊讶道,“陈陈兄?!你怎么在此处” “哈哈来禹州玩玩,听一个和尚说你在这边,顺路就来了。” “可陈兄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按理老师所布阵法应该不会出现问题,渡劫五段以下应该都难以发现此处洞穴陈兄的修为难道果真超出范围了? 陈归见蒙鸿左看右看,笑着说道。 “在找那白胡子老头?他看到我就直接钻回你手上的戒中了。” “我老远就看到这边一会打雷一会放烟花的,这么频繁的动静一猜就是你搞出的,然后就来了。” 蒙鸿点头被陈归的后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想到尘老竟然被发现了,连忙传音戒中,“老师,陈兄发现你了?” 尘老回道,“你这陈兄来的无声无息,连阵法都没发觉” “自然是发现我了” “他见到我第一时间竟然没有惊讶,而是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属实怪哉” “陈兄非同常人,不足为奇。” 尘老沉寂,蒙鸿朝陈归解释道。 “先前那位是我的恩师,乃我修真之引路人,躯体受损,神魂只好寄托在此。” 陈归露出会意的表情点头表示理解,“懂的懂的。” 果然是大男主,若是再加上小唐的退婚遭遇,那就和前世看的小说中的某人一个样了。 “来这边寻异火是?” 蒙鸿闻言惊讶道出声来,“嗯?!陈兄你这又是从何得知?” “猜的。” “猜的” 陈归见蒙鸿脸色憔悴,虚弱无比,应是刚刚结束战斗,于是又问道。 “打没打过啊,那个什么观的道士。” “刚突破元婴,略逊一筹。” “那就是没打过,传承也没拿到咯。” 没等蒙鸿回话,陈归挽起袖子,转身作势走出洞穴,“正好顺路来一趟,哥们带你打回来!给他传承也拿咯!” 蒙鸿拉住陈归解释道,“虽然不敌,但我已获观月观传承,观月观的道友也并未刁难我。” 刷下袖子,陈归朝洞外吹了声口哨,“那人恁好?” “现在名义上我获了传承,称呼其为师兄。” “哦,那你师兄人还怪好的。” 一匹白马慢悠悠迈动着后肢,站立朝正在谈话的二人走来。 蒙鸿注意到了此马异状,指着问道。 “陈兄这马妖是?” “且叫他司马东西,我的” “新坐骑!” 陈归道明了此次来禹州是接了十绝寺的委托,来参与绞灭邪修的行动。 而作为报酬的猴儿酒已被陈归取出倒上了三杯,一杯自己喝,一杯蒙鸿喝,多出的一杯则是为那白胡子老头准备的。 “你尊师喊出来喝一杯呗,他神魂状态能喝吗?” “不知道,我问问。” 蒙鸿低头与手中古戒交流片刻后,尘老身影缓缓浮现。 陈归递出铁樽,高呼,“请喝!” 尘老俯身嗅了嗅酒香,“我神魂不能饮入实酒。” “但可吸取这猴儿酒精华,能滋补神魂。” “不得不说,确实是好酒!” 蒙鸿听尘老这么说,心中一喜,此前在大裂谷被众大妖围杀时,尘老附身才得以逃出,神魂因此受损,而这么长时间搜寻补神魂之物也一直无果,蒙鸿甚是担忧。 “能滋补神魂?太好了。” 看尘老忽明忽暗的身形,陈归大致猜出了些东西,直接将蛇皮酒袋递给尘老。 “那就多吸点!” “” “对了,观月观那传承石碑我能试试吗。” 陈归心想去碰碰运气,万一能在此处获得无灵根之人飞升的法子,那就收获颇丰了。 又或者来点其他炫酷的功法,那也是极好的。 蒙鸿摇头,“不知,这事陈兄你得去问他。” “师兄性子也较为随和,与陈兄相似,应该会答应的。” “好。” “那哥们就先走了,你好好静养。” 陈归挥手告别,拖拽着马东西,没入黑暗之中。 蒙鸿摇晃着杯中酒液,眼中眸光四溢,“许久不见陈兄陈兄依旧这般有趣。” “修仙路倒是不孤,若是之后巅峰相见,再把酒当歌又会是何种场景!” 尘老神魂之躯凝实了不少,显然之前的伤损已经恢复,出言打断了蒙鸿的臆想。 “小子,先别胡想。” “不是我打击你,之前说他起码是渡劫八段修为,虽说是猜测,但怎么说和你也不是同辈之人。” “得亏你一口陈兄的唤着,他没反感都算是好了,若是真论及巅峰相见” “那就希望到时候飞升机缘出现之时,你们不会刀剑相向了。” 蒙鸿一口否决,“老师不会的。” “那可是陈兄,飞升机缘定然不止一个,我必与他,一同飞升!” 自蒙鸿离去,却介又回到日常生活,观月,发呆,两点一线。 夜里正值观月,突然一阵妖气扑面而来。 “妖气?难道有大妖袭来!?” 却介召出银纱加身,心想这斩妖除魔的好事竟自己找上门来了?于是浮空寻溯其源头。 只见观前一人一马均是后足撑地直立,月光照在背后,脸上阴影遮挡了五官。 “在下陈归!前来拜见!” 人影发声后,马影也跟着发出一长高调啼鸣。 “别寄老学我!” 一巴掌扇在马头,整段垮掉。 第39章 我出发了! 看着眼前一匹金丹期的马妖,以及一个感知不到修为的男性修士,却介降妖除魔的想法落空。 得,这大修士估计又是想来拿观月观传承的。 真不知道以前师傅是怎么处理此事的,笑着迎客还是出言拒绝。 但仔细一想若是直接拒绝这种大修士,早就被一刀嘎了,哪还有之后的事情。 却介拱手,笑脸相迎。 “敢问前辈何事?” 陈归正欲回话,却介后话跟着补上。 “若是为了传承而来,那请跟我来。” 见陈归点头,却介便引着陈归来到了传承石碑旁。 “这就是我观月观的传承石碑了,前辈手贴在上面便可,若是引发石碑共鸣,传承之物自会出现。” “哦?是这样吗?”陈归伸出右手放在石碑之上,眼巴巴观察着石碑的变化。 仅仅几息之间,月入云中,石碑忽闪,白光涌现。 观月石三个大字被白光点耀,照亮了半方山头。 “这么大动静的吗?” 不止陈归惊奇,连却介都被眼前的异状惊得张大了嘴。 什么情况,怎么又引发共鸣了,明明一代只能有一个传承,难道传承石碑把这人当成蒙鸿后面的那一代了? 却介正思考着其缘由,转眼再看石碑,发现白光又渐渐黯淡下去,直至没了光芒。 “这么快就结束了?” 忽然白光又是冒出,再度照亮了周遭一切。 又来!? 陈归闭着眼,面庞被一明一暗交错却并未感到有什么不对,只是觉得传承应是稳了,于是在尝试用心去沟通感化传承石碑,好奇会得到什么样子的传承。 就这般石碑白光黯淡,又重新亮起,反复了数次后,石碑保持着白光照耀,不再有任何动静。 陈归猛然睁眼,身前石碑白光更盛!随即炸开! 数件带有白光的器物喷薄而出,其中不乏古丹、古籍,元素之物也不在少数。 眼前一幕看得却介嘴张的更大,甚是半晌没反应过来。 传承石碑炸了? “前前辈,您这是” “做了何事” 陈归闻言已然知晓这是自己所为,挠着头也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诶你不是说和这石头共鸣后等着传承之物出来就行了吗?” “我等半天什么也没感受到哇。” 却介扫了扫地面上零散的传承,多数品阶都高的离谱。 “所以前辈是没得到任何传承?” 陈归点头,看这周围琳琅满目的各类法宝功法,怀有歉意不便触碰,只好看向却介,等待主人家发落。 却介本思索着如何是好,叹气不已,观月观传承怎么就在自己手上断绝了。 月牙此时又从云中钻出,将银光照在遍地宝物之上,照在远处那塘边的坟上碑。 昂首回看月牙,与其直视,却介笑了。 “我倒是入怔了。” “这不是幸得前辈为我取出了所有的传承之物,无需再等人来与其共鸣,也无需再守在此处当这守观人。” “只需我将传承收好,我,就是观月观传承!” “我将游走天地,为我观月观开枝散叶!” “” 见却介一个人对着月亮说个不停,陈归倒吸一口凉气。 这小伙子不会是难以接受事实,直接疯癫了 “前辈,你不是没获得传承吗,这地上您随便挑一个顺眼的。”却介指了指地上,温和笑道。 陈归挠头频率加快,薅得小苗都一摆一摆的。 “真嘟假嘟?” “当真。” 陈归试探发问,“给你家传承石碑都弄炸了,你不恨我还让我拿传承之物?” “不恨,传承石碑而已,实际的传承都是里面的东西。” “额那我拿一个传承,岂不是你观月观就少了一段枝叶?” “不少,卖前辈一个人情,于我观月观也是有益的。” “你这么说,我炸了你家传承石碑还是好事咯?” “是的。” 陈归语塞,怎么在别家宗门搞破坏,还成了一件好事,却介这心态搞得自己这引以为傲的厚脸皮都有些难以绷住。 “难不成就没一点坏处?” 却介认真思考后,确实想到了坏处,“唯一顾虑的是,之后若是有人再来观月观求传承,见传承石碑与我皆不在。” “肯定能猜测到,我这观月观遗人破除了石碑封印,带着传承逃离了,然后定会四处搜寻我之下落,以谋传承之物。” “那”陈归从戒中取出一个灵果,正欲说话,又被却介打断。 “我自有相关之法,请前辈选一物拿走后,我便要着手行动了。” 陈归环视周围,并未发现有任何可以助其飞升之物,最后选中了一本名为七情身的功法,乃不明品阶的身外化身之法。 马东西啼鸣似乎也想要一件,但被陈归一脚踹开。 见陈归将古册收下,却介唤出了银纱,先将几个器灵早已苏醒逃出了数丈之远的物件擒回,又卷中地上所有,一同吸入腹中。 随后面朝天上月盘腿而坐,以暴掠之势汲取月华,使月色都变淡了几分。 却介丹田处闪烁着与此前石碑相同的白光,不过相对内蕴。 长呼一口气,却介略微感知了体内状况,满意收尾。 “好了。” “好啥了?”陈归不懂就问。 却介也没打算隐藏什么,因为设想的便是将此事公之于众,“我将所有的传承之物收入体内,与我神魂、躯体、灵根因果皆绑在了一起,若是非我之愿,传承之物被取出,便会全然泯灭。” “同理,若是我身死,传承一样也会泯灭。” “恁猛?” 却介看向观内小塘,以一种细微之声自语道。 “我会在寿终之前把所有传承都找到合适的人选。” 像是告知,又像是承诺,陈归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话语却不知何意,只觉得却介属实是个怪人。 这么多古传承,拿着自己用不好吗,硬要给别人啊? 什么慷慨富哥。 但转念一想,都拿了别人的传承之物了,还搁心里诋毁人家,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陈归一巴掌以作惩戒扇在了自己的脸上,马东西咧着马嘴早已见怪不怪。 三两口吃掉手中灵果,只剩一个果核,陈归往核内熟练灌输道力,随即丢给却介。 “算是我毁掉你家石碑的补偿。” “果核内有我的气息,你遇到危急生死难料之时,只需往果核注入真气,然后高呼[归祖降临],我就会立即出现为你解难。” “别说你拿着传承,没人杀你嗷,万一有那些不要传承只为杀你的,你怎么办捏。” “再说,若是有人能剥离你所谓的因果联系,不一样照杀你不误。” “反正啊,打不过摇人就完了。” 熟悉的保镖套餐送出,陈归主打一个不欠人情。 却介接下果核,拱手致谢,“谢前辈好意。” “那我走了哈,打架打不过就叫我。” 陈归摆手唤上马东西疾步下了山。 只留却介一人缓步走至矮坟头前,屈身跪下,往身前倒下一罐清酒浸润了泥土。 却介头抵泥地柔声说道。 “师傅啊,小伢儿要走了。” “就不能陪您了” “有空给您带一百个徒孙回来看您” “” 月夜无声,却介脸上却留下了泪痕。 站在观门之前,却介正对这承载此前一切过往的道观,不知该说些什么。 或许已在同师傅说的话中道出,又或许根本无需说什么。 反正迟早要回,那便索性不说了。 却介转身准备离去,天上弯月已然恢复皎洁明光。 直射却介的后背,以及观月观内的一棵小树,在其脚下形成了几道影子。 一道却介的影子,一道观月观的影子,一道观内小树的影子。 小树影子风中摇曳着的体态,像极了师傅生前的模样,挥着右手,于观内为却介道别。 没有回头,却介咬牙往前迈步。 “我出发了!!!” “额你们是什么东西?” 七道相同人声共振,七个一模一样的陈归彼此瞪眼。 喜念陈归咧着大嘴,笑嘻嘻喊道。 “我们应该是七情身,喜、怒、哀、惧、爱、恶、欲各有一身。” 哀念陈归苦丧着脸,“不是说是身外化身吗,我们本体呢?怎么这功法直接把本体分解了” 怒念陈归握拳直捶地面,吼道,“他妈的个巴子,怎会如此!!” 七人反应各不相同,一旁的马东西看了只想逃跑,但立马又被恶念陈归擒住。 此时欲念陈归举手发言道。 “我” “我想奖励自己!” 第40章 抵达十绝寺 眼看欲念陈归的手缓缓伸进了裤子,其余六人瞬间急眼,一同涌上将欲念陈归按在地上。 “哥,你别玷污我清白啊。”哀念陈归摁住其左手直摇头。 暴躁老哥则按住其右腿,恶狠狠骂道。 “他妈的,你敢奖励?!你敢我就给你剁了!” 欲念陈归没有回复,反而是喜念陈归笑着出言道。 “你敢剁,我就敢死!” “” “一天天就知道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咧着个批脸。” “你在说你马呢,哥们笑得就是你这个小笔登。” 各陈归挽着袖子对骂,其中恶念、怒念、喜念三人骂的最欢,甚至到了对打边缘。 此时哀念陈归还在摁着欲念陈归的左手,朝争吵的众人说道,“要不咱还是恢复本体” “感觉他要开始了” 众人回过神来,发现欲念陈归的右手早已探入裤头。 “我超!!吗的快恢复本体!!” “来哩!” 七道身形一晃,散若泡沫,而后归一。 陈归低头握拳,重新感知到了肉体与意识的同步,此前七念化身的记忆画面也同时涌入脑中。 七种不同的情感略带互斥,有些不易接收。 “这分个身都快给我整精神分裂了。” “看来要少用,偶尔分出来一两个就行,没必要七道身全部分出。” 只要不全然分为化身,剩下的情念便可作为遗留驻扎在本体。 陈归稍加思索,便想出了此法的应用场景。 下次没人打牌的时候,就分出三道化身,正好凑出一桌牌局! “找和尚去咯!” “帮欲念身请教一下是怎么欲绝的” 一块石桌横架穴内,桌上残肢断臂鲜血淋漓,黑暗浓雾吞噬掉周围一切,密不透光。 桌边则围坐着十二人,皆身着黑袍,掩面于阴影中。 一人抓起一根断指骨塞入嘴中,满脸惬意,“最近有听闻,十绝寺又在筹划剿灭我等,各位可有什么方式应对?” “应对哈哈,骨炼你真幽默,十绝寺如今还需要应对?” 一道尖锐女声取笑着骨炼,骨炼又看向桌边的其他人。 “真无需应对?好歹十绝寺里的几个和尚实力还在我们之上。” “若是再唤上他们的方丈,各位就有信心能跑得掉?” “特别你们几个喜好虐杀修士的,最先绞杀的定会是你们。” “我倒是无忧哦,我一个捡骨头吃的,又没杀人又没作恶” 此时又是一道粗犷男声于骨炼对面响起。 “骨炼你今日话这么多?是不是怕了,哈哈群英会资历最老的现在竟然怕了这区区十绝寺?” “急着摘责啊,自己之前逮着修士把骨头生抽出来,然后留着口气丢给别人,就不一个字儿不提?” 骨炼被人点破,只好哈哈一笑又回到正题。 “十绝寺这次确实下了狠心,好像在到处请人来参与这次剿灭。” “寺里面剩下的和尚全部会动身,可能十绝寺仅有的方丈也会不顾寿终来压阵。” 满座沉默,有人叫唤道,“能得知这么多内部消息,不愧是前十绝寺的人,怕不是里面现在还有线人?” 骨炼顺着目光瞪了回去,“再说我之前的事我就把你头骨摘了。” 见有些剑拔弩张之势,尖锐女声笑着打圆场,“别这么认真嘛,开的玩笑而已。” “该说正事了。” 骨炼严肃道,“很简单,要么散开,各自等着被围剿,要么就在这一同御敌。” “退出。” 其余十一人中有三人此刻回应后,便起身离去。 骨炼见状,这三人的离去倒是预期之内,冷笑一声后释放了威压又喊道,“还有没有人要离开?” 点破骨炼的粗犷男子本打算从石椅起身离去,可当站起身感知到了骨炼的气息后,又立马坐下。 怎么骨炼实力又增进了?! 之前骨炼的修为便在他之上,若是再往上精进,起码是渡劫四段圆满起步 红衣女子见身旁此人动作,扑哧一下,尖声取笑。 “怎么?凳子硌屁股?” 骨炼并未去管这些细枝末节,继续说道。 “既然各位都已决定,那我就继续说了。” “群英会渡劫战力算上会主不过十三人,走了三个,就剩十个,而十绝寺已知就有十一人,其中还有个上时代的老怪。” “会主闭关是为了飞升机缘,定不会管你我的生死。”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我们一同联手,也是必死无疑。” “那怎么办” 骨炼沉吟片刻,低声道。 “到时候听我安排,我自有办法。” 会主 乱阵崖下闭关是 既然我骨炼为你群英会做了这么多事,现在大难临头,该是时候回馈了! 几日后。 禹州大兀荒漠,陈归照欲绝和尚说的方位于风沙中穿行。 一旁的马东西满嘴沙子,吐出走几步后又被塞满。 “你就不会用你那妖力控控风吗!?” 陈归发出质疑,指尖上的风旋卷起飞沙被陈归丢向远处。 马东西见状尝试驱动体内妖丹,突然一股饥饿感袭来,便将嘴里的沙子一口咽下。 但咽下并不足以填饱那股饥饿之感,马东西又头抵沙地,开始以嘴刨土。 所刨之处,皆被马东西吞入腹中。 “我超,连沙子都吃啊。” 陈归连忙提起马东西,锢住马嘴,阻止其再次发癫。 “别吃,别吃。” 看到马东西满足般舔了舔嘴巴,陈归一想这些天都吃的是戒中干粮,确实好久没尝过新鲜食物的味道。 索性不玩了,稍微快一些赶路! 去尝尝十绝寺的伙食! 老姿势头顶风旋托住马东西,陈归御风而行。 一道通达气流横贯荒漠,隔绝出一条没有风沙的小路,久未复原。 “额” “这是十绝寺?” 陈归看着眼前寺庙门前的匾牌都已半悬空中,牌上的字只能看出一个“绝”的字形。 碎石铺就的石阶被尘沙覆盖,有些已经坍塌成斜坡。 一旁墙壁上的壁画已被风沙和雨水侵蚀,模糊不清,隐约还有些佛性外显。 陈归拨开门边的蛛网,怎么看都不像有人的样子,但还是探头喊道。 “有人吗?不对” “有和尚吗?” 此时一只手掌从陈归身后拍在其肩头,陈归猛然回头。 欲绝和尚一脸笑意,眯着眼说道。 “施主你这话说的,难道和尚就不是人了吗。” “捏嘛,死和尚装神弄鬼的,吓到哥们了” 欲绝和尚先是一愣,而后笑道。 “哈哈,大修士还怕这些神鬼论吗。” “这边请。” 十绝寺没有马厩,只好领着马东西与陈归一同走入寺中,陈归这才看到其他和尚的身影。 所有人都盘坐在香火庙前,冥思修行。 而为首之人则是脸上两眼处各有一道刀疤,满脸凶色。 陈归指着此人问道,“这人看起来就像是嫌疑人,也是你们寺的和尚?” 欲绝和尚解释道,“非也,施主。” “人不可貌相,此乃我寺之感绝。” “断绝的是形、声、闻、味、触五感。” “是贫僧的大师兄。” 陈归理解点头,“那你大师兄还挺凶,感官都断绝了。” “其实大师兄挺和善的” “” “施主请坐,且待贫僧唤二师兄来论剿灭群英会一事。” 见陈归从戒中取出个铁杯,直愣愣盯着杯子也不回话,欲绝和尚拍手笑道。 “忘了施主长途跋涉,定是口渴了。” 猴儿酒倒满杯中,欲绝和尚又拱手离开。 陈归刚抿上没几口,一旁马东西张着大嘴,朝陈归轻声啼鸣。 “你也想喝?咯。”陈归贴心递出。 马东西嘴里爆发出强烈吸力,连带着杯子一同吸入嘴中,不带咀嚼一口咽下。 随后马嘴一咧,露出满意神色。 “山猪吃不了细糠。” 陈归恶言点评,但马东西灵智初诞,尚理解不了陈归所言,以为陈归在夸自己与山猪一般雄壮。 “嘶——” 一声高而长的马鸣,尽显舒适之意。 第41章 剿灭行动 欲绝和尚托着一个木头小人坐下,“施主,这便是贫僧的二师兄。” 陈归看向木头小人,体型不过巴掌大,试探问好,“二二师兄?幸会?” 木头小人从欲绝和尚的掌心跳出,落在桌面上,朝陈归拱手道。 “二院长,幸会!” 木头小人没有绘制面孔,但仅靠着关节轮转却体态生动。 “贫僧修的是体绝功法,没有躯体,主修的是神魂。” 陈归领会其意,点头猜测,“所以是体绝和尚?” “施主所言极是。” “牛的,哥几个一个比一个玩的花。” “先给施主介绍一下当前禹州情况。” 体绝和尚神识外显投射出一个画面虚影,乃禹州全州的地图。 指着地图中央一小块区域凸显的光亮,体绝和尚说道。 “这是我十绝寺的地域。” 随后整个禹州零星小点遍布全州。 “这是群英会的分布。” 陈归看着密密麻麻的光点,基本上将禹州地域占了一半。 “那你这还打个屁啊,点了得了。” 木头小人微微侧身,“这是因为此前剿灭行动大败,禹州各势力都脱身选择袖手旁观,自觉邪修发展已是大势所趋,并不影响其宗门运转,出门躲着点就行。” “而我十绝寺虽坐镇禹州,内忧外患,有心力不足。” “使得群英会发展壮大成这般模样。” “虽说群英会成员据点繁多,但实际核心成员只有十二个,皆是渡劫战力。” “平日散在禹州各处,乃万恶祸源。” 陈归插话道,“十二个?是不是还有个圣主?” “据情报,群英会确实有一会主,是上时代之人,深不可测。” “那你们十绝寺有没有老祖级别的?” “嗯施主好生直白不过也对,是应和施主说说我方阵营。” “我寺的十绝皆是渡劫修为,可压制同阶对手,而十绝如今只剩八绝,培养的新弟子虽填补了二绝的空缺,但战力尚不可及。” “寺中还有化神四十人,元婴金丹三百人,筑基千人,都是可用战力。” “而上个时代遗留下来的只有慧光方丈,已至修为之巅,但寿数将尽,只可出手三次,需用于提防群英会会主。” “除了施主以外,我们还请了些其他大修士来助此次剿灭行动。” “合理合理。” “所以需要我干啥呢?” 陈归挠头,突然想到怎么自己最近像是在到处接任务,跟打副本似的。 因任务驱动,然后奔波干事,干完后得到报酬奖励。 活脱脱又成了上班打工人。 “施主的实力我寺是认可的。” “只需要施主在之后的讨伐中牵扯住群英会的首席就行” “首席?” “一个出自我十绝寺的” “叛徒” “就这啊?不需要我去牵扯他们的会主?” “施主莫要打趣,此事事关禹州正道修士大局,群英会会主自有慧光方丈负责,若是施主在这之中陨落可不好给太平书院交代。” 觉得有些乏味,伸手薅了薅身旁马东西的鬃毛,陈归回应,“行,那这个剿灭是怎么剿灭法?” 木头关节扭动,小人手臂一挥,地图虚影上的光点仅剩十绝寺和其余八个群英会据点。 “这八个据点,是他们核心十二英的主要活动地,这些地方的正道修士被捕杀得所剩无几,只剩些苟且偷生之人趋炎附势。” “据安插在群英会的线人所说,群英会已知此次剿灭动向,其中三大英自立并不参与此役,不知消息精准与否” “这确实是个突破点,先斩这三个后,再去围杀剩下的人,应会轻松些许。” “而将这核心十二英及会主擒杀后,其余会众不过尔尔,随意清扫一番便可。” 地图上仅剩两个光点,“西铜坡,扶摇山庄,这是那三人的据点,三日后待其他道友聚齐后便展开行动。” “三人俩个据点?” “嗯,有一对邪修道侣,修的是鼎炉双修法,先是采补其他修士的男女精元,再互相采补” “这二人甚至不论老少,草菅人命,采补修士会采补直至其身死。” 陈归闻言皱眉,怎么还真有人修这种邪性的双修法啊。 “好奇问一下,还有哪些道友啊?” “禹州的势力是没有了,都是些外州援助来的道友。” “哦?” “紫芳轩明俊神君” “苍云山苍云轶,道明宫仁王,大江流樊清心” 一开始听到苍云轶的名字,陈归本还觉得只是碰巧,但听到樊清心之名后意识到了不对 “嘶这道明宫的仁王是那个李五?” 欲绝和尚笑着点头应道,“是也,道五仁王。” 行估计再见又要来烦哥们 但这几个一天天不修炼,也是来跑商单的?不是说都是古宗门吗,恁缺资源? 陈归看向欲绝和尚,印象中他和苍云轶关系还挺不错。 “这仨都是你上次喊的?” “是也,三位施主此前在晴州修真大会时就已约定好。” “许了啥好处啊,别跟我说是你那猴儿酒。” 欲绝和尚依旧笑而不语,体绝和尚倒觉得这并非什么大事,便直言道出。 “无他,一枚十绝寺的绝意舍利而已,事后无论成否我们也会给施主一枚作为报酬的。” “欸?!那之前的猴儿酒呢?” “不算珍宝,就当送施主了。” “欸!还有这等好事?!” 陈归心想这群和尚人还怪大方的,虽然不知这绝意舍利到底是何物,但应该相当不凡。 那自己得拿出态度认真配合这次行动了。 “任何时间,任何地点!” “超级陈归” “认真办案!” 超级陈归! 欲绝和尚与体绝和尚见陈归突然没有征兆就叫唤起来,担忧起陈归的状态。 体绝和尚神魂探出,感知陈归的神魂没有被侵袭后又收回木头小人中。 “哈哈,不好意思,犯病了。” “施主还真别具一格。” 陈归大拇指弹起,回以夸赞,“好夸。” “” 两日后,十绝寺所请的外州援助修士均已抵达。 此次剿灭禹州邪修行动的所有人于寺内集合。 体绝和尚不再以木头小人模样示人,而是神魂体显露在空中,通体佛光。 “关于此次剿灭行动贫僧就不多作赘述了,分头前往西铜坡,扶摇山庄,斩杀这三人后在扶摇山庄汇合,再去浮渊城剿灭剩下的会众。” “定然,群英会也是知晓我方动向,定不会坐以待毙,所以各位务必小心。” “” 陈归昨日夜里与三念化身斗牌法,酣战到天明,此时站在下方听着体绝和尚的行动前发言,几近昏睡。 本试着找一旁的和尚聊天醒神,转头一看,发现身边的和尚早已被替换成了冷面淡漠的李五。 “二院长,此前是吾不” 李五话未说完,被陈归熟悉的一脚踹在身上,横飞数里。 “师兄刚是不是什么东西飞出去了” 一个身着海青尚未剃度的孩童向身旁一位稍微年长但已是和尚模样的少年问道。 少年摇头回复,“可能是飞鸟。” “外面好热闹呀,我也想去玩!” 少年揉了揉孩童的短发,指着旁边的几枚绝意舍利道,“这次剿灭邪修的行动,师傅他们不会带上咱们的。” “我们也是有自己的任务,那是就要尽快去悟到自己的绝意。” “你我皆是先天禅体,若是要争此世机缘需要抓紧时间再晚点就要来不及了” “好!我听师兄的!” “” 陈归一脚踹出,则是清醒了不少,而周围人都正看着自己。 “啊?” “刚没在做梦啊” 第42章 简简单单御风术 体绝和尚带着包括所有外援修士的半数奔赴扶摇山庄,而感绝和尚则领着欲绝和尚等剩余之人前往西铜坡。 如此多的高阶战力仅是围杀一二人,显然胜券在握,途中路过不少邪修据点,都被彻底拔除。 虽说是禹州正道修士,但对于此类邪修都不带有一丝仁慈,出手便是冲着不留性命来的。 陈归同马东西御风行在伍中,身旁围着熟悉的三人,时不时出手击毙碰到的邪修,又时不时同陈归搭话。 李五此前被陈归一脚踢出的伤势早已康复,脸色虽是淡漠依旧,但语气却缓和了许多。 “二院长,吾同李焱已经确认阁下身份,此前是吾之过错。” “还请先生原谅。” 陈归也并非小肚鸡肠之人,只是一听到这莫名的先生称呼就故作高深笑应道,“人非圣孰能无惑!” 还别说,这个称呼还挺好听。 “话说你和李焱什么关系,李家亲戚?” 李五如实回答,“先生有所不知,吾与李焱乃同辈不同脉。” “他是李氏王族一脉,吾是李氏皇族一脉,两脉代代保有往来。” 陈归略作思索,“李氏皇族不是早就亡了吗” “确实如此,但皇族一脉后世被明帝扶持成了道明宫。” “噢,难怪。” 苍云轶等人见状有些好奇,仁王为何称书院院长本名,称陈归这个二院长却喊先生但也仅是好奇,并未多问。 “在下今日已破关至藏养四段,想与阁下再战一番,可否?”苍云轶朗声向陈归问道。 陈归想到这还在做委托任务,婉拒道,“聊天可以嗷,打架不行,先干正事。” “” 见樊清心欲言又止,拘谨犹豫,陈归点明。 “怎么了,见着蒙鸿没有?” 樊清心摇头,“去询问过观月观的道友,正好与小火神错过。” “但宗门任务紧急,只好离去了” “没事,我替你见了。” “啊?” “没什么,你们之后有缘自会相见,若是真有想法给你们牵个红线也不是不行。” 樊清心闻言脸庞微微泛红,朱唇轻抿,反应了片刻才急忙回道。 “什么红线前辈不要打趣我等我只是” “我只是想当面感谢一下小火神!” 此番作态引得陈归三人发笑,李五也附和着微笑。 就为了感谢一下别人,到处问别人的消息啊?说出来谁会信 为了确保伍中元婴期的修士能不掉队,体绝和尚领头之速仅控制在元婴初期。 足足花了半日才落至扶摇山庄山脚。 扶摇山庄屹立在两座大山之间,被郁葱山林环绕,山庄的外墙则是古色古香的砖瓦结构,青石铺就的小路蜿蜒曲折地通往山庄的正门。 “装修的还挺好。”陈归随口点评一句后跟着众人登山而去。 明明正白日当头,山庄却无人值守,只能听到庄内传来的男女欢愉之声。 将临山庄正门,体绝和尚神魂之音在所有人脑中响起。 “剿灭开始!庄内除了凡人外,全部斩杀!” 各种真气全然爆出,滔天气势席卷整座山庄。 庄内深处,一名未着衣衫的女子躺在一同样男子怀中,二人身旁地面皆是血白液体。 “亲爱的今日可还满意。” 女子伸出手指在男子胸前环绕,男子则一脸虚浮搂住女子,大笑道。 “很是满意!修为又精进了几分!” 而在二人身前,堆满了难以辨识的男女尸首,皆是赤裸枯瘦,肤色发白。 男子右手稍微用劲一捏,女子吟叫连连。 “是还想再来宠幸宠幸人家吗” 女子瞳中魅意泛出,四肢缠住男子便将头靠在其肩处,呼气喘息道。 “也不是不行哦~” “哈哈哈!来!” 男子刚刚托起怀中人,便感知到了庄内的动静。 竟有数股渡劫修为的气息正直奔自己这屋而来。 这才想到此前骨炼说的十绝寺针对群英会的剿灭一事。 自己这是要被拿来祭首杀壮势?! 吓得连忙将女子丢到一旁,“来个屁!赶紧跑!!” 女子感受到了危机,拉下脸来,催动体内真气欲全速撤离。 “” 二人腾飞而起,听到周围哀嚎不断,尽是招揽来的邪修子弟拖着残躯在朝自己呼救,施展秘术正准备向浮渊城方向逃去,却一头撞在无形屏障上。 “打算跑哪去呢?欢喜侣。” 明俊神君结着手印从天降下,脚尖悬空轻点,白发随风翻舞,欢喜侣二人还未回话,陈归倒在远处先行夸赞道。 “这一头飘逸的白发,这明俊神君有点帅啊” 身旁苍云轶附和道,“那当然,明俊神君可是在气质面貌上被誉为当今修真界第一男修,就比我帅了那么一点点。” 陈归再度打量苍云轶的长相,确实并没有逊色多少,反而因为是体修,看着更有荒蛮雄武之气。 “你倒是好意思” 欢喜侣作为群英会十二英,若是没点实力哪会在高位占据这般久。 只见二人二话不说,直接从明俊神君左右开攻,漆黑藤蔓尝试将其缠绕,又是一道宽大拳影紧随追击。 从明俊神君眉心飞出一颗金色圆珠,辐射出的金光将欢喜侣的攻击全然挡住。 欢喜侣并未因此停下,反而同时张嘴,从嘴里射出数支银针,透过金光扎在了明俊神君身上。 “这是唐门暗器?!” “这欢喜侣竟得了唐门的传承!” 苍云轶惊呼,引得陈归侧目而视。 “唐门?很牛的宗门吗,怎么没听过。” “怎么说呢,也不是,就是这个宗门的功法过于阴毒,精通暗器毒杀,是修真界的过街老鼠,建宗不过二十年便被一锅端了” “额” 眼看明俊神君在二人合力下节节败退,而体绝和尚修的是神魂辅佐,实际战力难敌渡劫,此时更是在全力为众人增益状态。 苍云轶缓缓看向陈归道。 “神君有些不敌了,道友要不去帮帮神君!” 陈归反问道,“你咋不去” 同时看向不远处一样袖手旁观的其余渡劫外援。 苍云轶摊手无奈解释,“打不过啊,我才藏养境,哪能和人家渡劫修士打。” “那你还找我打架?” “哈哈,道友又不会打死我,打着玩玩嘛。” “” 陈归御风而上加入战局,才发现明俊神君状态确实已经很不好,扛着此前暗器上的剧毒,动作迟缓了不少。 中毒了? 脑中灵光一闪,陈归取出两颗排遗丹丢给明俊神君。 “先吃了解毒恢复。” 明俊神君接住丹药,先是诧异陈归竟有此毒解毒丹,但一想到其书院二院长身份后便直接服用,“谢谢道友,这二人有些难缠,一定要留意那欢喜女的黑藤,它会吸取你的精元。” 陈归点头,挽起衣袖。 “看我表演!!” 一道胳膊长短的风刃随意丢出。 当欢喜侣二人反应过来时,才发现欢喜女的身子已经被斩成了两半。 明俊神君瞪大双眼,还没来得及去感知体内的异况,便被眼前一幕所震撼。 “这是什么神通” 陈归实诚回道。 “简简单单御风术~” (今天才发现原来被审核卡了,说箱子涩情低俗!!分明是胡说八道!) 第43章 发现问题 欢喜女躯体截面生出肉芽,将残存的风力清除后,被切开的上下肢又重新粘合,但粘合后欢喜女满头大汗呼着粗气,显然消耗不小。 欢喜男见欢喜女照面间被此人随手一招打出了保命功法,便知实力差距有些过大,若是说明俊神君还能试着打一下,现在则是一点对战欲望都无。 再瞥了眼不远处悬在空中的其他人,虽都在旁观并未出手,但其中起码有十人修为不在自己之下。 “完全打不了燃烧精血试着遁走”欢喜男向欢喜女传音道。 “等会我去再引诱此人出招,然后我们在其出招瞬间立刻逃!” 欢喜女点头知晓,已经开始尝试牵引体内的精血。 欢喜男眼中戾色闪过,大喝一声后,身后浮现巨大金色身影,乃一尊佛像虚影,不过此佛身上横着数道男男女女的果白身躯,显得异常邪性。 陈归看着渐渐逼近的欢喜男和大佛虚影,捏拳准备出击,但还是抬头看了看更上空的体绝和尚,“除了那首席,这玩意和十绝寺也是家门啊?” 体绝和尚的神魂之力覆盖全局,此刻也分神回应道。 “非也,此乃欢喜佛,唤作佛却非佛,淫邪道尔。” “那哥们可就狠狠地打咯!” 明明没带一点风力,一拳挥出大风起! 与此同时,欢喜侣二人体内精血开始燃烧,气势暴涨,渗出血气使周遭浮现浓厚血雾。 血雾将二人笼罩,被陈归的拳劲击中后顷刻消散,而雾中人早已不见。 “不至于,这就打没了。” 陈归甩了甩手,觉得有些过于简单。 但又一想到自己这好像是头一回杀人 怎么和预料中的残害生命的愧疚之感,或是恶心反胃之感,完全不一样啊 甚至一点感觉都没有。 体绝和尚神魂之音又再度响起,“庄内除欢喜侣其余邪修均已斩尽,各位施主莫要逗留,请赶快擒杀欢喜侣。” “没死?” 陈归见外援的大修士们都看向同一个方向,自己也跟着望去,远在那地上林间,似有物体在飞速闯动。 探眼看去,确实有两道血影撞掉一棵棵林木,正背离山庄越发遥远。 “追不上了,算了。” “确实追不上。” 大修士们并未动身,只是交谈说了几句后又背负双手无所事事。 陈归一看这之中的李五也是两手摊开表示无能为力,便知晓大家伙可能有些人还真追不上。 “行呗,我去抓。” 身形一闪,不过一息,陈归人已至全速逃离的欢喜侣身旁。 二人脸上五官溢出的鲜血将面孔覆盖,当欢喜男看到身边的陈归后,速度又快上几分,欲摆脱陈归。 可无论如何提速,甚至将体内的精血都快要耗尽,都难以甩脱陈归。 而陈归的高速闪动在此二人眼中,就像完全没动,仅是随意漂浮便追上了。 “跑挺快哈?害的哥们都白为你们默悼了几秒,过来你!” 一手擒一人,陈归提着两人的脖子再一闪又回到了山庄。 山庄众人见陈归往返不过数十息,还将欢喜侣一同擒来,皆一脸震惊。 “这才过去多久道友就追上了欢喜侣,还直接抓回来了?” “道友这是如何做到的” 苍云轶像模像样薅着马东西的鬃毛,此时也是震惊不已。 这么夸张的? 陈归则是哈哈一笑,谦虚道,“唯手熟尔。” “” 体绝和尚收回神魂,缓缓降至地面,看着被压制住的欢喜侣二人浑身是伤气息虚弱,眼中没有一丝慈悲怜悯。 先是向周围修士拱手道,“各位施主辛苦。” 不管是之前出手过或是未出手过的外援大修士皆点头应道。 体绝和尚再将目光移回欢喜侣二人,喝斥道,“欢喜侣,作恶多年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欢喜男朝体绝和尚吐出一口血沫,粘在其木制躯体上。 “对我恨之入骨了秃驴?你们那乐绝和尚也算是俊俏男子,死之前可是被我蹂躏了几番,快乐的很呢!” “那后庭,现在想来都回味无穷哈哈哈哈!” 体绝和尚冷色抬起手掌,对着欢喜男眉心,掌心雷霆蓄积。 “老子下辈子还来宰你们这些秃驴!” 雷霆发出,欢喜男的脑袋应声炸裂,血肉不见横飞,而是直接被化作焦炭落在地面。 “阿弥陀佛。” 一旁的欢喜女见到此情此景,惊恐到躯体颤抖。 “别别杀我” 体绝和尚木躯双手合十,缓声道。 “不杀你” 听到这话,欢喜女像是抓到了求生的浮木,挪动身子到体绝和尚脚边。 拿头蹭着其木腿,讨好道,“只要不杀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做!” “我活好的不得了!一定让你飘飘欲仙!!” 陈归扶额,对于此人的疑惑行为有些难以理解。 有求生欲值得表扬,但这欢喜女对着没有人躯的木头和尚说这些话 会不会多少沾点闹滩。 体绝和尚撤开右腿,又抬起来手掌,将此前话语续着道出。 “不杀你贫僧怎会对得起这禹州修士!” 雷光破出,两道无头身躯就这般相距几尺摆在地上,无人在意。 众人纷纷离去,于山间等候西铜坡一行人的汇合。 原地被雷火灼烤成碳的血肉块被风吹动,粉末吹至此前欢喜侣的修炼殿内,散落在一具具无名的尸首上,似在慰祷。 陈归独自坐在一处林间树上,思考起刚刚以为是自己斩杀欢喜侣时的淡漠。 按理来说陈归确实从未判决过别人的生死,此前最大的惩罚无非是让别人去发天道誓言。 也算的上是尊重人命的一把好手。 陈归本以为这第一次杀人会有那种违背过往尊重人命准则的不适之感,虽说杀了但没完全杀,可如今看来,那情感确实是没有一点波动。 然而陈归将其原因归于了欢喜侣的邪修身份。 “邪修杀就杀了,活寄该!其他人能不杀就不杀。” “我就是修真界和平扞卫者!!” 又想到此前得知故人生死消息也是这般冷漠,明明还没到生死看淡的年纪,却已然没了那种敏锐情感。 可能还真是对人的生死变得没有那么在意了 生人的生死友人的生死自己的生死 “什么嘛,哥们才二百二十几岁呢” 陈归召出了自己七情身中的哀念身。 一巴掌扇在了对方的脸上。 “你哭一个看看?” 哀念陈归反手也是一巴掌扇在陈归脸上。 “你怎么不哭一个看看?!” 陈归捂脸顿悟。 原来是你小子出现问题了! 体绝和尚手持感绝和尚的命牌担忧望着西铜坡的方向,离约定的时间已经又过了一日,还未前来汇合。 而多次尝试通过命牌与感绝和尚沟通,也未见回应。 “这是出现什么情况了吗” 正欲唤人去探其究竟,令牌突然在手中炸开。 “大师兄死了!?” (兄弟萌,箱子这周有点点大事,就更这一章了,这周结束后,一周更7章!!) (勿念~) 第44章 六绝逝 “什么情况?” 陈归跟马东西盘坐在苍云轶的木舟上,看了眼前方一言不发领头赶路的体绝和尚,有些搞不清状况。 苍云轶脸上担忧之色异常显眼,“听说西铜坡那边的道友们可能遭遇到问题了” “连领头的感绝都已经身死,其他的道友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归闻言点了点头,这突发之事有点太过严重,更何况西铜坡那一方均是体绝和尚的师兄弟,也难免如此紧急前往。 “话说欲绝和尚也在那边?” 陈归一言正好击中苍云轶的忧虑,苍云轶苦笑道,“是啊,和尚在那边估计凶多吉少了。” “没事,他狡猾的很,跑的肯定快。” “和尚是我入世这些年最为交心的好友” 听着苍云轶开始回忆起此前过往,陈归左耳进右耳出,首先对此事便不敏感,再说欲绝和尚还生死未定,缅怀多少有点过早。 生生死死哪有八卦绯闻有意思! 陈归正欲同远处的樊清心喊话,来畅谈一下蒙鸿与其不得不说的三两事,但一想以目前这个氛围场景有些不合适,还是事后再说。 木舟悬浮,与同伍之人飞速穿行,为了赶路以及此突发之事导致的前路危机不可测,体绝和尚遣散了化神中期以下的修士。 其中不少是禹州散修,不图牟利,只为剿灭邪修,但体绝和尚依旧予了些珍宝作为补偿。 一路伍内无声,显然都被西铜坡之事影响了士气。 “好安静” “要睡着了” 陈归与马东西相互枕着于木舟内小憩,不一会便被舟躯的陡然摇晃所惊醒。 “怎么开车的!!搞急刹是!” 陈归骂骂咧咧坐起身来,只见苍云轶呆滞看向前方,完全不为陈归所动。 顺着苍云轶的目光看去,是扬起的漫天黄土飞沙。 穿透视之,则是遍地横尸。 不少巨坑被新沙重填,也有不少残肢半掩在沙中,难见全貌。 体绝和尚拾起一根断指,从其截面看来,指内原有的血液并非被风化,而是被人汲取,仅剩干瘪皮与枯骨。 “这是群英会的血屠所为。” “西铜坡本是沙奻据点,看来是被群英会其他人合力袭击了” 并未隔绝周遭的风沙,体绝和尚孤身前行深入。 跨过不少熟悉的弟子尸首,体绝和尚心情越发沉重。 有想过这一役会存有伤亡,也做好了自己身死的准备,可这还没到终局,代表十绝寺的顶尖战力便几乎全然覆灭。 体绝和尚缓步,身后的众人见此状也不好打扰他,毕竟这任谁来都不好受。 半个时辰后,其余人慢慢跟进,打算寻体绝和尚定下步战略。 一个规整的巨大沙坑,形似洼地,中央坐着六具枯尸,五人围绕一人之布局,身躯依旧挺拔,从面貌上也可辨别各自身份。 感绝,欲绝,智绝,魂绝,恨绝,忆绝。 体绝和尚神魂脱离木躯停驻在上方,双手合十,久久不动。 神魂的金光从其上洒下,落在六绝各人体外,像是某种仪式一般送至安息。 众人仅仅是注视着体绝和尚的行为,都已感觉到那无形落幕的哀伤。 “和尚” 苍云轶见着坑中的欲绝和尚的尸体后,眼中泛出悲情,站在远处捏着拳头强忍迫切需要宣泄怒意的冲动。 陈归虽然没有什么情感波动,只觉这时候就该跟着悲伤一下,也不想做任何点评。 只是这十绝寺仅存的八绝一下去了六个,除了体绝,还剩的一个绝去了哪呢。 六个渡劫战力,汇聚在一起还能被灭杀,这群英会是派来了多少人啊。 好奇归好奇,陈归并未发问,随众人一同等候体绝和尚完成仪式。 体绝和尚神魂再次回到木躯中,不催动任何真气,靠双手挖动沙土,又托起一人的躯体,埋入土中。 当将六人全部埋进沙坑之底后,体绝和尚又刨出一个小坑,将自己塞了进去。 神魂脱体,飘然而出,转瞬已至众人面前,脸上笑意恢复如初。 “小僧模样让各位施主见笑了” “道友节哀。” 此时陈归见体绝和尚神色正常,忍不住又提出疑问。 “你就把你自己埋啦?” 包括苍云轶在内的众人闻言,瞪大眼睛看向陈归,似在责备陈归怎么如此不解气氛。 体绝和尚也被陈归的直言说的一惊,但很快又笑着回道。 “理应一同埋了。” “不然小僧一人也太孤独了。” 孤独?陈归不懂体绝和尚话中的意思,只是觉得体绝和尚此番行为后,其神魂之躯又凝实了不少。 “如各位所见,我寺六绝已逝,渡劫战力去了小半。” “若是按原计划去讨伐群英会,已无法匹敌,且生死攸关。” “小僧在这提前告知各位施主,虽是我寺曾请诸位而来,但现在不强迫诸位施主,可自行离去。” “绝意舍利必然不会相予,但小僧会用其他作为弥补。” 此言一出,众人没做任何过激反应,仅有几人默默朝体绝和尚拱手辞去,并未索取补偿。 而当有人先行离去后,伍中其余人也纷纷起身。 “道友,恕我难陪,这风险过高。” “师门不许,告辞。” “” 不到一刻钟,包括李五、樊清心等来自各大宗门的外援助力几乎全部走完,剩下几人围在体绝和尚身旁似乎也有话要说。 明俊神君拖着虚弱的身躯,显然此前的排遗丹,两枚吞下排出了不少,盯着陈归看了许久后,朝体绝和尚说道。 “道友,剿灭邪修本应是好事,可时机不许,再说现在实力差距,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我也难达巅峰状态,所出之力甚少,请下次道友再唤上我。” “保重!” 苍云轶见明俊神君离去,自己也犹豫起来。 藏养境的修为根本不够看,也插手不了渡劫层级的战斗。 但这杀友之仇不报,像是心里郁了口气。 “你不走?你宗门允许你继续涉险?”陈归发现苍云轶的异常,问道。 苍云轶作为苍云山武道唯一传承人,倒也知晓自己对于宗门的重要性。 “等会走。” “行呗。” 苍云轶走之前去了一趟埋着欲绝和尚的沙坑,轻轻抱拳,说了几句话后便御舟离去。 陈归环视周围,所谓的渡劫战力只剩三人,陈归算一个,体绝和尚算一个,还有一个热心散修算一个。 其余化神期的散修皆是曾与邪修有恨,一心想灭杀邪修之人,或是正义之士,见不得邪修再祸害苍生。 任体绝和尚如何劝说,剩下之人除了陈归是心有底气,都坚定不移留下。 “自行生死难料,这绝意舍利算是提前支付给各位的报酬。” “若是事后,诸位还活着,可去我寺再领一枚。” 数枚舍利飞出,落入众人掌心。 陈归拿起打量绝意舍利,没有发现什么奇特之处。 突然旁边一道阴影缓缓笼罩住陈归右手。 一条长舌迅速将绝意舍利卷入马嘴,不带拒绝直接吞入了腹中。 “死马东西!!” (嗨嗨嗨!来啦!) 第45章 突悟绝意 马东西将绝意舍利吞下后,通体渗出一种难以描述的气息,将其裹住,在因果上似乎要将某个属于马东西的事物剔除。 体绝和尚见此状显露异色,“道友你这灵宠是什么血脉” “怎么如此轻易就领悟了绝意?” 陈归反问道,“领悟绝意很难吗?” “施主可能并不了解,这绝意类同刀意、剑意,因触碰到了因果,甚是难得。” “而我十绝寺便是有前人探索留下的功法,又有绝意舍利为引,才得以有拥有绝意的十绝之席。” “这般未修相关功法,却能领悟绝意的情况,贫僧还是头一回见” 兴许是又再度论及到了十绝之称,体绝和尚言语中蕴藏淡淡悲伤。 陈归也看向身旁以奇怪姿势盘坐着的马东西,难以理解为何又出现这种情况。 此前吃了几个灵果就直接迈入修行之途,吃了几口妖兽肉又直接晋升金丹修为,这次吃了颗绝意舍利,把人家大宗门的核心绝意给学来了 想了想这马东西还是从一破马铺子用十两银子买的,竟能有这般资质多少有点抽象了 “它要是领悟了这绝意” “你们不会要把他抓回寺中当妖和尚?!” 体绝和尚闻言摇头,“施主放心,你灵宠能领悟绝意,只能说与我寺结个善缘,我寺还是做不出这种强掳之事的。” “哦。” 二人又将注意放在马东西身上,只见其咧着马嘴在同无形之物抗衡。 前蹄从腹部移动至头部,又从头部移动到后肢,将全身上下摸索了个遍。 而后马东西龇牙用力,浑身颤抖不已。 体绝和尚见此状和其印象中自己与他人绝意领悟大相径庭,眉头微皱,“它似乎并非在接受绝意而是在吞噬绝意” “额” 陈归盯着马东西的鬃毛,已然被汗水打湿。 “马流汗可以流这么多?” 原本紧张压抑的气氛,被马东西此番的领悟打破。 此刻众人见连妖兽使用绝意舍利都能顿悟,纷纷握住舍利,打量起马东西领悟程中的细节。 但不过是短暂插曲,马东西很快结束了打坐。 睁眼一看周围人均看着自己,便用前蹄梳理了一下头后的鬃毛,扭头往右侧一甩。 汗珠甩出,甩到身旁人的脸上。 语未出,但拳已先至。 “你小子!” 陈归几拳打在马东西的头上,打得其眼冒金星。 马东西吐着舌头朝陈归哈气,似在讨要着被陈归打了几拳后的补偿。 陈归默默取出几枚灵果丢出,不知为何,有些怀念起马东西曾经放荡不羁的模样。 “领悟了什么绝意?”陈归尝试问道。 马东西后肢着地站立,咧着马嘴咀嚼,果核在齿缝间嘎嘣响,一脸疑惑看向陈归。 “哞?” “啊?你在叫一声听听?” “咯!” “得,知道是绝了什么了” “嘎?” 陈归伸出手抚了抚马东西的后背,而后双手抱头哀嚎道,“老马!!” “老马啊!!” “你的马没了!!” 依陈归之推断,马东西此次悟绝意,绝的是其马种族的本质。 马东西学模学样,也伸出右前蹄,在陈归背后轻抚,安慰这莫名其妙的伤心之人。 “汪汪!” 一人一马行在伍末,如此闹腾,与前方的誓死之师形成鲜明对比。 毕竟前路渺渺,众人已不再怀有剿灭邪修的幻想,只是想着能多杀一个高阶邪修就是赚到。 体绝和尚与正平道长于伍前交谈。 “道长,你真要与贫僧前去那乱阵崖,这真与赴死无差” “此前大多宗门就不敢驱使渡劫战力前来援助,你能亲身助力贫僧已是感激至极。” “切莫意气用” 正平道长爽朗大笑打断,“你都这般模样了,木躯同你师兄弟同葬,既已做好身死准备,我来陪你又何妨!?” “这天下谁人不知道我正平谋得就是世间太平。” “与邪修斗了也快数十年,若这下逃了不就违了我初心了吗!” 体绝和尚点头会意,“道长大义。” 正平道长此时望了眼最后面的陈归,传音问道。 “此人,真是吾辈中人?” “然也,太平书院二院长,怀天下之心应不弱于施主” “也许只是比我等豁达一些” 见陈归吊儿郎当的模样,正平道长很难将其与太平书院的形象相关联,嘴角一抽。 “希望别到时候真的身死后太平书院来寻你十绝寺的麻烦” “但胆气属实不凡。” 乱阵崖。 赤色石刺与黑晶柱交错分布在石林中,十道黑袍人影聚在一处岩凸低语,一道暗红血光笼罩众人,屏蔽了交谈声,而血光之外围着密密麻麻得灰袍会众,静候十大英的指令。 “骨炼,为何你我要在此处应敌,明明那体绝根本不知我们的动向。” “你还大费周章传播我们在乱阵崖的消息。” “对啊,不都已经宰了一半吗,还怕个屁啊,打上去不就完了?” 只有刃牙默不作声,此前被骨炼施压过,已经大致明了骨炼如今的实力。 即高出自己不少,而自己可是群英会中稳坐老二之人。 不知晓骨炼的计谋,但照着干就完了,哪这么多废话。 骨炼摇头看向议论者道出缘由。 “宰了一半?不过是杀了相对软柿子的那些和尚,你就胆敢说宰了一半?” “另外一支请了各州外修士的才是重头。” “若是道明宫人皇前来,或是随便请来一个正派老祖,灭我们不过抬手。” “还打上去,你想送死别带上其他人。” 被骨炼言语噎住之人又反驳道,“呵,若是真来了,来这乱阵崖又有何用?” “聚在一起当埋骨地?” 骨炼不再理会此人,无声抬起手臂,指向远处乱阵崖的山崖之上。 “若当真来了” “那便是你我生机。” 顷刻,血光消散。 骨炼绷直身子,真气震体,从手臂处破出一条臂骨,重组成长刀模样,缓缓说道。 “另外一支来了。” 其余九英连带周围的会众均以全盛姿态备战。 魂幡、血钵、噬鞭齐出,被拘锁的冤魂发出阵阵哀嚎,于山崖荡起回声。 此时一位自告奋勇的不知名探路小修士与一匹站立的白马从一处石堆钻出,勾肩搭背,极其滑稽。 “嚯!兄弟们在搞表演呐。” “恁热闹?” “喵喵喵!” 骨炼一看,怎么是一个青衫修士和一个奇怪马妖,和预料中的修士联盟相差甚远。 但仔细感知,才发现这金丹马妖旁边之人,竟无法探到修为,只好谨慎喊道。 “来者何人。” 陈归闻言竟开始尖笑,“桀桀桀,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 “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为了防止修真界被破坏。” “为了保护修真界的和平。” “贯彻爱与真实的正义!” “可爱又迷人的正派角色!” “陈归!” “马东西!” “我们是穿梭在银河中的灵剑队!” “白洞,白色的明天在等着我们!” 陈归独角戏唱完,给一旁傻笑的马东西脑袋一拍。 “喵!喵!” 灵剑队珍贵影像,马东西怒扮二角 第46章 哈多根! 刃牙停下手中挥舞的铁索,看了眼前方摆着奇怪姿势的一人一马。 “哪来的傻逼。” 刃牙正欲上前将这苍蝇击毙,骨炼伸手拦住。 “别冲动,此人有蹊跷,我都无法识别他的修为。” “我定不会认错,这马妖身上有股浓郁的绝意,应该和那群和尚脱离不了关系。” “又或许敢独自前来,可能有诈。” 会众皆服从骨炼之令,原地不动以随时迎战。 陈归摆完姿势,见周围众人都停下了动作,不复之前的热闹,便朝中央几个与众不同的黑袍人喊道。 “怎么不接着舞了?” “再不舞哥们就来揍你们了嗷!” 陈归话音刚落,背后一道璀璨光芒腾起,乃一尊逐渐膨大的佛像,面孔不可见,生有千万手臂,其中两臂于身前结印。 瞬间拔高百丈,千万手掌从天而降,打入群英会会众聚集之地。 一时血肉碎石横飞,仅有少数会众反应及时,撤身躲开了袭击。 “大人救命!!” 一灰袍女子半只胳膊被佛像一掌擦中后泯灭,连忙奔向中央十英所在地,但被骨炼抬手直接抹除了生命。 “废物。” 当千手佛像将最后一掌拍下,体型渐渐缩小,直至正常人类体型,变回了体绝的神魂之体。 其身后正平道长领着其余人也跟了上来。 陈归扭头竖起大拇指,不吝赞赏,“和尚牛哇。” 体绝和尚回以微笑,“施主过誉了。” 神魂体的腿部相比身体其余部位已经变得模糊透明,体绝和尚打量周围群英会会众的死伤,效果甚好,不枉动用神魂的本源之力。 “阿弥陀佛,虽说贫僧是仗用渡劫修为来屠这些低阶会众。” “但邪修该。” 陈归见体绝和尚眼中无喜无悲,看向邪修的眼神却凶狠不已,猜测应是老仇新仇堆在一起给和尚整进化了。 骨炼扫视一周,发现来者除了为首三人外都只是化神境,本还担忧群英会难以匹敌,此刻倒略微松下心来。 渡劫之人仅有三个,收拾起来估计比西铜坡那六个和尚还容易。 骨炼将骨刀插入地面,朗声道,“体绝,你是老糊涂了?带两个人还来送死?” 体绝和尚魂体再度复明,不过此次并非千手佛像,而是在背后显露出数道手臂虚影,如转盘一般旋转。 “贫僧今日再宰你们一两个便是值。” 骨炼像是听到笑话一样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宰我们?你是真敢想啊!” “唤出千手佛需要消耗你的神魂本源,是不可逆的损伤,不会以为我不知晓!” “你那六个师兄弟都死在我们手里,区区三个人还想掀起什么浪潮?” 骨炼话语莫名变多,再配上未加控制的表情,显得有些唠叨反常,超出了其余大英的认知。 刃牙向红矜传音道,“之前传闻骨炼乃十绝寺叛徒,他这是与体绝和尚唠上了?” 红矜点头回应,“而且还是与这和尚是同一辈的弟子,此前设伏埋杀感绝和尚时,骨炼倒不是这般作态。” 思索片刻,刃牙再次传音,“莫不是他们之前还是熟人?” “也许” 体绝和尚盯着眼前倚着骨刀之人,话语都不再以贫僧自称,“我师兄弟,难道他们就不是你之前的师兄弟?” “我把你从饿殍带出,领进十绝寺,传你修行法,引你修行路。” “我十绝寺可曾做过任何对不住你的事?” “我体绝,可曾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体绝和尚语气愈加紧逼,在提出最后一句疑问后冷静下来,恢复成原来模样。 骨炼依旧倚靠骨刀,神情毫无波澜,轻轻弹了下骨刀的刀把,戏谑道。 “打感情牌?手段越发卑贱了啊,师兄!” 骨炼最后二字咬得特别重,这称呼许久未出口,包含的东西有些过多。 “不过,对于我来说,感情牌作用不大,毕竟你们此前对我也是如此。” “说将我带出不过相中了我骨灵体,若以骨灵体去悟绝意,反馈带来的力量难以衡量。” “舍弃我之前程,然后成为你十绝寺的骨绝,又为你们十绝寺作为守寺人镇守百年?” 体绝和尚听完摇头叹气,但已不想再解释。 “你入邪过深今日我便超度于你!” 说罢,体绝和尚神魂体直冲骨炼,骨炼拦下身边准备出手的几人,抽出骨刀,“我来。” 不过几息间的交手,体绝和尚背后的佛手虚影便被斩掉大半,完全不可与骨炼匹敌。 “看,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绝意。” “我凭自己修炼就可碾压尔等!” “食人骨髓之法,也敢说是凭自己修炼?!”体绝和尚看了眼几近透明状态的右臂,出言斥道。 骨炼挥出刀气,体内从皮下又钻出数根骨刺,齐齐飞出,“说教?给我死!” 体绝和尚神魂体来回躲闪,却被骨刺扎中。 “还是专门克制神魂的材质呢,看来没少准备啊。” “呵” 正平道长见体绝和尚神魂已全身模糊透明,不再稳定,立即涌上准备相救。 飞在途中很快又被刃牙挥舞铁索抽退回原处。 “别多管闲事,想早死就直说,老子来满足你!” 正平道长所御之剑刚抵御住刃牙的铁索,剑鸣不已,通体颤动。 剑灵传给正平道长的意念只有简单二字。 “不敌。” 刃牙收回铁索,缠在自己双臂,缓缓朝正平道长走近,扭动头颈。 “老子也来玩玩!” “正平道长是?看老子给你打成歪不平!” 两个战局,均是群英会占据上风,显然很快便会决出胜负,或是生死。 “愣着干嘛!道长都为我等牵扯了时间,还不赶紧多杀点邪修崽子!” 众正道修士本还在等候上层结果,不知谁人喊了这一句后,均动身寻起四周的零散邪修进行斩杀。 其余大英见状也并未出手,会众的性命在他们眼里甚至还不如一块灵石,大不了死了再召集些入会。 而唯一需要留意的是,此前骨炼特意嘱咐的那马妖旁青衫之人。 修为境界可能还要高于骨炼 “现在出手会不会很帅?” 见体绝和尚与正平道长都将坚持不住,陈归坐在马东西身旁,试着向马东西询问。 马东西嘴猛然张开,发出回应。 “吱吱吱。” “好!帅哥出手!” 陈归弹射起身,原地做了个后空翻后御风而起。 “和尚不透明度都快打成0了,先去帮他!” 一个闪身,骨炼背后多了道人影。 “哈多根!” 第47章 血肉巨人 十绝寺。 寺内原本破败的墙壁又再度闪耀着金灿佛光。 一个浑圆的舍利浮在寺内正上空,个头比绝意舍利大上不少。 舍利之下,围坐着一圈又一圈的低阶僧侣,每人脸上皆是悲色。 一名年轻和尚坐于中央,身旁则是一位短发孩童。 “师兄,天上那个圆圆的东西和我们天天用的那个舍利好像哦。” 年轻和尚柔声道,“那是我们方丈给我们留下的东西,所以每颗舍利都要好好使用。” “好~我可是很努力的在打坐呢!” 年轻和尚看向此前众位师长离开的方向,心中担忧不已。 方丈在这时间圆寂剿灭邪修的行动还能顺利吗 “方丈的舍利动了!” 年轻和尚闻声看去,舍利于上空渐渐收敛起散发的气息。 而后迅速坠落,扎入了身旁孩童的丹田。 “哈多根!” 蓝色水波与气流凝聚成一团拳影,直接轰在骨炼的后背,一声清脆断裂之声响起,骨炼整个人被拳劲击飞甚远。 骨炼体内躯干的脊骨被一拳打碎,捂着伤处,站定了身形。 “还好我反应及时听到了声音。” “提前做好了防备” 看着陈归又从戒中取出一根红绳系在头上,神色轻松,骨炼心中打鼓。 这人速力怎会如此之快,严重超出自己的预期。 而一分一毫都没有挪动目光,用神念直直锁住陈归的红矜,此时才回过神来。 什么!这人怎么消失了? 再次出现便插手入了骨炼的战局,并仅用一招将骨炼打伤。 “要不跑” 转眼再看刃牙战局,正平道长已被刃牙踩在脚下,被其铁索锢住脖子疯狂践踏,躯体上坑坑洼洼全是血洞。 “水平不行啊,道长!” 红矜传音道,“刃牙别玩了,速战速决去助骨炼!” 刃牙闻言扭头看向骨炼那边,陈归已然入局,砸嘴回道,“还得老子出手!” 收回铁索,准备结束脚下人的性命,欲抬脚踏下,身前闪现一道人影,挥手一巴掌扇出,正中刃牙脑门。 只见刃牙头颅被巨力卷动,以脖子为基点,顺时针旋转了数圈后,脱体飞出,落在黑晶石上缓缓滚到地面。 刃牙张嘴吐出舌头插入地面,以支撑住脑袋。 “你敢砍老子的头!老子亲妈都没砍过!!” 骂完后无人躯体将脑袋捡起,塞回了脖子上,血肉迅速重新粘合。 刃牙铁索缠住双臂的力度突然加大,勒进了肉体,吸取着刃牙的血液。 金属光泽的一节节铁环表面结出血刺,延展百尺长,插入到早已死去的会众的身体中,大肆掠取。 咕咚咕咚,如鲸饮水,周围尸首很快变为一张张干枯人皮,显然连体内什么都没留下。 陈归见状也没觉得血腥,只是觉得此行为有些另类,“嘶” “你连屎也吃啊?” 刃牙状态早已听不到人声,各类肉块以血为链接,将刃牙浑身包裹住,形成了体型硕大血肉巨人,仰天发出雄浑怒吼。 陈归比划了一下和刃牙的体型之差,站起来把手举起刚好可以碰到刃牙的脚踝,和此前体绝和尚的千手佛像有得一拼。 搞什么!不是修真界吗! 一个个搞得都跟开高达似的,机甲打架是?! 陈归心里暗骂,自己手上根本没有这种类似的功法,此刻看到这种巨物,羡慕不已。 刃牙意识被血肉占据,仅是靠着本性行动,在仰天嚎叫后,注意到了脚下蝼蚁般渺小的陈归。 陈归戳着血肉巨人的脚趾,感慨道。 “怎么脱皮啊,有脚气?” 刃牙抬脚朝陈归踩去,不算剧烈的动作引得乱阵崖崖体大震。 “啧,不像高达了,像进击的巨人” “嗯无聊起来了” 陈归站在的巨大脚板阴影之下,抬手举天,食指伸出,指尖一颗风力凝聚成的小球蓄势待发。 “出!” 一声轻下,风力小球爆炸出比刃牙体型还要宽大的风柱,冲击着刃牙躯体,将其身上一块块血肉穿透抹除。 风停,陈归脚下的阴影不再,一道铁索重重摔落在地面,砸出一个小坑,碎石飞溅。 陈归走近摸了摸铁索,惊讶于铁索材质竟没有损毁,触感冰凉,摸上的那一刻还感觉到耳边多了许多哀叫声,“不愧是邪修,留下的遗产还是脏东西” “再去看看和尚那对手。” 看到这幕,正在恢复体内骨伤的骨炼打消了战斗的念头。 刃牙的通天血法他是知晓的,血修先辈开创的大神通法,最后一式禁血巨人,虽说会失去正常意识,但威力不可小觑。 不少血修先辈便是因此式,抗下了最后那道飞升雷劫。 刃牙全盛状态用此式,战力起码堪比渡劫五段,眼下却被这未知修士一招灭杀 这过程可没过几息啊,便如此轻松结束了。 骨炼倒是有些庆幸刚刚陈归并未动用全力不然高低自己这骨灵体也得废了 “刃牙照面功夫就被斩了,此人根本不是你我能抗衡的” “速撤,往崖头去!” 骨炼朝红矜几人传音,没想到短暂内竟有这般大起大落,最坏的情况已经出现。 “好。” 骨炼不动声色举起了骨刀,攻向陈归,此时红矜几人也默契全速逃去。 “这就开跑了?” 陈归一拳挥出,击退了骨炼,顺势朝一旁的体绝和尚问道。 “怎么样,服务还到位不!” 体绝和尚看着自己虚幻的身体,苦笑不语,若是事先将陈归安排至另一队伍中,兴许自己那么多同门便不会死 方丈不是主张灭天下所有邪修吗为何到这时还未现身,连自家弟子的生死都不在意了 陈归脑袋一歪,夹住了骨炼砍出的一刀,又朝体绝和尚说道。 “咋地,跨着个批脸,是不是嫌哥们太墨迹了!” “那哥们速战速决!” 陈归握住骨刀,驱力震出道力,将骨炼震飞数丈之远,陈归正欲跟着给他来一套空中连招。 只见骨炼在倒飞之际,竟立马转身借力朝崖头飞去。 “啊?你也跑?!” 陈归见此情形,并未直接追上,反而好奇这些邪修打算跑到何处去,转头又对体绝和尚说道。 “我先去看看哈。” “剩的这些小邪修就交给你们咯。” 体绝和尚点头应到,环顾周围邪修,没有群英会大英的顾虑,其余道友像割草一般收割着剩下会众的生命。 陈归唤上了马东西,腾飞而起,控制着速度跟在骨炼身后,生怕太快就追上了骨炼。 第48章 烧起来了 乱阵崖崖头,骨炼同其余八大英立于崖边,与对面的陈归对峙。 结合此人的种种表现,骨炼已将其从同辈之人排除。 “前辈,你我都是修真之人,所图不过是飞升罢了,何必弄成这般鱼死网破” 陈归疑惑指着自己问道,“网破了吗?” “” “前辈我就直说,放我等一马,十绝寺给你多少报酬,我群英会给你五倍!” “就连绝意舍利我这也可相送!” 骨炼伸出右手摊开,六枚绝意舍利悬于掌心。 陈归摇头,这绝意舍利自己倒不是很感兴趣,特别是看了马东西领悟绝意后不马不人的模样后,就已经对绝意舍利产生了极大的抵触。 “别废话了,哥们答应别人的事,肯定要做好。” “没啥奇招的话,就躺着等死。” 陈归跟来的目的可不是来和邪修聊天,而是想看看这些人往崖头跑到底所图何事。 骨炼见陈归并无沟通意向,只好无奈转身,当着众人的面将驱刀掷出,全力砍向崖边的空地。 骨刀劈下不到一半,便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拘停,原本的空地也渐渐显出真实面貌。 一名白发男子身披浴袍侧躺在崖山石床,发丝长而蓬乱,赤裸的上身肤色惨白一片,修长细眉微挑,嘴角轻扬起,显得极为阴柔又有股邪魅。 白发男子将骨刀弹飞回了骨炼手中,表情大开大合,“原来是小骨啊,好久不见,不过你这个请示的方式有点粗暴,我不喜欢,下次不许这样了。” “怎么,今日领着这么多人来找我,又是何事?” 骨炼又将骨刀御在头顶,转身看向后面的陈归。 “会主,群英会大敌来袭,我等无法匹敌,只好前来求会主相救。” 会主眼睛眯起,指尖敲打着身下石床,“哦?” “你们十二个人打不过一个人?他还能让你们活着来找我?” “小骨越来越聪明了呢。” 骨炼不语,纵使被会主反言讥讽,但并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不过是为了存活 陈归打断,径直走向石床,“你就是他们会主?” 会主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陈归,吐舌舔了舔嘴唇,伸手勾指使肩上浴袍滑落,上半身全然露出。 “道友颇为俊俏呢,为什么要打打杀杀,多没意思” “不如来同我论道~” 陈归捏鼻,朝骨炼等人问道。 “诶,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烟味,是不是什么东西烧起来了?” 然后定睛看向会主,作恍然大悟之态。 “哦!!原来是你这逼登在这发烧!” “” 寿栾笑意不减,越发觉得此人甚是有趣,甚至连修为都无法感知。 “你是我这二百年里遇到的最合眼缘的,真不考虑一下?” “说不准之后的飞升机缘也可以分你一份呢。” 陈归一听到飞升机缘,眼角一抽,吗的这逼人说话恶心就算了,还哪壶不开提哪壶,于是暴躁回道。 “分我一份?分你吗个头,你也配?” “别寄墨迹了,哥们要来揍你了。” 寿栾闻言笑出声来,“揍我?” “自我一百年前渡劫圆满就没人敢跟我说这话了,道友你倒可来试试。” 陈归挽起袖子,抡圆了手臂,“渡劫圆满?” “哥们” “打得就是渡劫圆满!” 寿栾提起了浴袍,缓缓站起身,赤脚走在崖上。 “好,那让我来看看你是从哪来的底气,正好这么多年龟息身子骨都快生锈了。” “上来一战!” 寿栾说完一闪已至空中,朝陈归勾手引战。 拍了拍马东西的脑袋,陈归说道,“你且在这候着,我去去就来,应该可以照顾自己的?” 未等马东西回应,陈归便已抵达上空与寿栾对立。 “先试试三成之力” 爆闪一时覆盖半边天域,陈归与寿栾身影在一个个爆闪间复现。 崖头处骨炼根本看不清上方二人的动作,但凭传来的余震便可得知,会主寿栾和陈归在战中还在不断拔高力势。 “竟和会主不分上下,果真是上个时代遗留的老怪物” 马东西此时屁颠屁颠走到了骨炼身旁,悄悄吐舌放于骨炼手边,猛然张口以巨力吸气,将其手中的六枚绝意舍利吞入腹中。 又跟着迅速在骨炼之骨刀上咬了一口,发现无法破坏,更难以吃食,只留下了一排牙印。 “” 骨炼看完了马东西行窃的后半程,不敢轻易处置,万一会主战败,此人一看他妖兽身死在自己手中,那定然难逃追责灭杀。 只好装作没看到,将骨刀收回后,又仰视观摩战局。 “挺出乎我意料的,你难道是百年新秀?竟也是渡劫圆满之境,我却从未见过你。” 寿栾一击被陈归扛住弹回,探手掏入了其心脏处,用力握住一扯,一朵生满蛊虫的白莲显露出来。 “蛊莲域。” 轻声唤出莲花中的数条蛊虫,齐齐飞出,又于空中按固定的距离停驻,彼此以真气白丝相连,密集像蛛巢,覆盖方圆数里。 随后寿栾取出一支竹令,令上遍布诡异字符,似人面,又似蛇蜒,令尖处生有一紧闭眼珠,左右鼓动却不曾睁开。 寿栾手持竹令指向陈归,令尖之眼顿时睁开,一张无眼面孔于陈归背后浮现,发出痛苦尖叫,使陈归意识停滞数息,此间紧随数千条黑影卷向陈归。 “我朝,刚刚什么逼动静,见着我太奶了好像” “不对啊,我两世都没太奶啊” 回过神来,见四面八方卷来的黑影长蛇,陈归道力加身,打算用点感觉会有克制的功法。 双手张开,陈归昂首,以其身体为中心,朝四周发散出耀眼白光。 此乃学自戴铭的一名为照明术的筑基功法。 白光烘烤着数道黑影,很快便将其统统融化,而一直紧盯着陈归的竹令之眼此时也被白光所射,缩回了竹令中。 “懂了,开始斗法了是。” 陈归会意,回想起自己压箱底的数门功法,好像没有几招上的了台面 只好又再度取出万银剑,营造出是一个剑修的模样。 寿栾轻轻拨动身前的一根白丝,颤动一传二,二传四,其力如浪潮,不断叠加,牵动了整个蛊莲域,几乎要将此片空间震碎。 而位于域中央的陈归,硬抗着这般震力,不慌不忙催动起万银剑,对着寿栾瞄准调整方向。 但仔细一想,陈归选择了不予催动,一手抓住万银剑,后摇蓄力后使劲一掷。 一道银光快到神念都无法捕捉,在寿栾还未意识到时,从其胸口穿透而出。 陈归见状欢呼,“准的捏。” “一打一个不吱声!” (uu们周末快乐~) 第49章 事了落幕 陈归召回万银剑,寿栾则呆愣看向自己胸前的血洞,不再发起攻击,伤口处数瓣染血莲花瓣掉出。 而蛊莲域内各个蛊虫结节也没了动静。 寿栾内心震撼不已,怎么眨眼间自己的蛊莲躯便被破防击溃,还是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 这是何等的急速 “嘿!再来一剑!” 陈归值此良机又将万银剑掷出,银光于其手上忽闪,下一瞬已至寿栾身前。 万银剑穿透寿栾身体,像是一拳打在虚无,并未有任何实际力感。 寿栾身躯也于此刻瞬间消散,化作漫天花瓣飘飘飞远。 陈归伸手夹住一朵花瓣,略作打量发现与普通植物毫无差异,但过了几息后又转为真气溶解。 再看回寿栾先前之地,人影连带花瓣均不见踪影。 “人呢?” 乱阵崖外数里的一处村庄,一名老者佝偻背负篓子驮着数十斤牧草走在泥路上,牧草中夹杂着一朵玫红花瓣与周遭的黄绿显得格格不入。 当老者回到小院,将牧草统统从篓中取出时,莲花瓣如蝴蝶扑翅飞出小院,随后于院外再度化为人形。 寿栾甩头梳理自己的长发,感慨道。 “从哪来的怪物,只看他长得样貌颇好,没想到这么强” 虽说寿栾心里清楚自己没动用全力,但估摸着按陈归那轻而易举就能在蛊莲域内一击破自己体防,自己手段全出,还真不一定能打过此人。 离飞升机缘不过三十年,正值关键时间,需保持巅峰状态,不可轻易认真出手。 群英会仅是无聊所创,过往与十绝寺等正道摩擦的种种,寿栾便从未认真关注,若因此事牵扯,导致自己受损,错失机缘可谓太过得不偿失。 而此前这番短暂的相搏,寿栾就感知到了数道不知来自何处的神念监视。 “有些显眼了,剩下的这些年得丢下群英会好好闭关。” 如此想到,寿栾易容成了先前那名老者面貌,脚踏莲花,飞速离去。 “你们这会主,不太行啊。” “这就打跑了?” 陈归重新站回马东西身旁,朝骨炼等一众邪修说道。 众人眼神躲闪,交错传音,商量着如何逃脱。 趁陈归再次抚摸马东西的耳边绒,三大英不约而同施加遁法,全力逃窜。 又有另四英齐力攻向陈归,阴魂萦绕,血流穿行,各属法宝一同丢出,企图将其一招击毙。 陈归挥手一巴掌拦下了所有攻击,顺道给这四人打退数步。 又甩出几道风刃,迅疾打在远遁的三人,三声惨呼后没了声息。 也击中了刚刚朝陈归动手的四人,腰斩了其中之三,只有一人擦中风刃边缘,被划出一道血口。 “不是,哥几个当邪修,除了魂魂血血的,就没点新意?” 倒也不是真如陈归所言,邪修定义并非由所修之物来定,而是由修真品行及所做之事来定。 弑杀嗜虐之人,恰好接触血魂等邪法较多,也更适合快速变强,修行路子便在早期定下了基调,便造成了大部分邪修都修阴魂血法的情况。 红矜见此情形庆幸跟从了骨炼,没有轻举妄动。 骨炼清醒知晓会主的实力,百年前就可争飞升的大能,百年积蓄后都能被陈归打跑,根本不敢直视陈归双眼,恐惧于这实力之差,腿都无法迈动分毫,任凭陈归发落。 “邪修随便杀杀倒也不是大事,要不直接给你们斩了,免得夜长梦多…” 陈归托着下巴思索,手里风力已经凝成一一匹配的九道风刃。 而后又将风刃震散,转而抛出一条此前用于拘束段正义的锁链,不过此次被陈归加长了不少。 锁链将骨炼与红矜双手缚住,又将其余四人手脚捆住。 陈归看向马东西,“要去把那偷跑的三人也擒来,怕你跟不上,你也自觉点。” 马东西会意,走近锁链末端,伸出前肢与锁链相接。 “抓老鼠去!” 体绝和尚清算着残局,出手将几名还在强撑的化神邪修斩杀,己方不过死伤十人,而上千邪修全然覆灭。 盘坐疗伤,却不见几近虚幻的神魂躯体有任何恢复,体绝和尚望向崖头,缓声道,“静候道友佳音了。” 正平道长此时走近,“体绝你为何还不疗伤,神魂都已经在溃散了!” “是没疗伤丹药吗,我这有!” “渡劫品阶的凝神丹,快服用疗伤。” 体绝和尚摇头拒绝了正平道长的好意,拿起一袋红皮猴儿酒浇灌在自己的身上,仅仅只是缓和了神魂溃散的速度,对溃散本质并无作用。 “谢施主好意,只是小僧此前动用了神魂本源,溃散是必然,难以逆转。” “那岂不是只能等着没有其他办法了?” “是的。” 正平道长惋惜,纵使见多了修士的生死,但对于体绝和尚这样敢为修真界的平稳奉心奉力的人,心中还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我与禹州修士定会记得十绝寺为禹州做出的贡献” “无需如此,我十绝寺所作之事,不比各位前来相助的道友多,理应是小僧该谢各位。” 天上音爆声响,一名青衫之人手持一条百尺锁链突现,锁链上束着骨炼等九人,以及末端的一匹白马妖。 “圆满完成任务!” 陈归缓缓落地,将骨炼等人带至体绝和尚身前。 “我寻思这些邪修的生死,还是由你们来判决合适,所以没宰。” “施主有心了。” 体绝和尚盘坐向陈归拱手道谢后,转而看向骨炼,神态淡然。 “本因你聪慧灵性,赤子之心,才将你引入十绝寺,骨灵体不过是之后才发现。” “想让你成为一绝也需在你同意的情况下,才会让你去使用绝意舍利。” “现在看来倒是我看走眼了。” “骨炼,修邪法,残害修士无数,今日便由贫僧替你手下的亡魂谋公道。” “还这禹州修真一个清朗太平!” 体绝和尚语罢,一掌朝骨炼拍出,轰散了其身上的血肉,留下一个光秃秃的骨架,散发奇异白芒。 而体绝和尚的神魂躯体也随之溃散,只剩头部虚影还在坚持。 “正平施主,剩下的几人就麻烦你替我” 话未说完,头部虚影也消散于无形。 正值众人哀悼,原地生成的一颗神魂舍利突兀冲向陈归,意图汇入陈归脑中。 好在陈归反应迅速,一巴掌将其扇开,被其打入马东西的体内。 “咕咕?” “这应该也是体绝的遗愿” 正平道长祭出灵剑,轻快在剩下邪修大英的脖子抹去,简易了解了性命。 而当红矜倒下后,血躯溶解。 被包含在体内的人影显出,正平道长惊呼。 “凡绝道友?” 第50章 白马常津 待凡绝和尚醒来自叙前事,原来早在被群英会伏杀初,凡绝和尚便因不敌红矜被其吞噬,不断炼化着他的躯体。 好在被陈归等人相助,才得以解脱。 而在得知感绝六人以及体绝和尚均已陨落,凡绝和尚满目哀色,跪坐了许久终缓过神来。 十绝寺现仅剩一绝,元气大伤,凡绝和尚已然清楚之后自己身上的职责,好好培养寺内的两位佛子便是现在的大事。 踏上返途回到寺内,当寺内人看到归者只有凡绝,以及部分外援修士,心里有种不祥预感。 而凡绝和尚将此役全程道出,寺内僧侣也将方丈圆寂之事相告后,寺内冷寂无声,纷纷哀悼。 一同前来的外援修士也没按体绝和尚生前的话来再找十绝寺讨要一枚绝意舍利,仅是抵达后拱手辞别便直接离去。 陈归站在门外,掰开马东西的嘴巴,好奇道。 “你这嘴是怎么吃下这么多东西的啊?” “啧舌苔发黄,都吃上火了” 马东西吱吱乱叫,前蹄抵住陈归,以免陈归将脑袋塞入自己嘴里。 这时一名短发孩童探出头来,看到一人一马僵持的场面,天真喊道。 “叔叔,你在干什么?怎么虐待小白马!” 陈归闻言松开双手,见孩童穿着宽大不属于他的袈裟,质问道。 “这哪是虐待,这是检查口腔健康!” “反而是你这个小和尚,头发头发不剃,不在里面好好哀悼跑出来干嘛!” 孩童笑嘻嘻走到马东西旁边摸着其身上的白毛,并未回答陈归的问题。 “小马乖,小马乖,不疼哦。” 马东西亲切蹭了蹭孩童的脸颊,陈归直呼有人当面撬墙角! “小和尚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常津,叔叔你呢~” “我叫陈归。” “那小马叫什么名字呀。” 陈归骄傲挺胸,说出了为其取的绝世好名。 “它叫马东西!” 常津摇头,看着马东西轻声道,“好难听的名字,不如改叫小白!” 马东西没有吱声,明明是第一次见,却对常津感到异常亲切,贴着常津的头就差吐舌开舔了。 “马东西你说话啊!” “马东西!” 陈归喊了几声后见马东西毫无动静,便开始观摩起马东西和常津。 常津个子不高,马东西便恢复四肢着地,俯首将头贴在常津肩头任其抚摸。 总感觉有种奇异的佛性光辉从常津身上散发出来,使得自己也对常津亲切了不少。 这种突发的亲切感曾经好像在蒙鸿身上碰到过 主角光环?! 怎么又是大男主的模子 陈归正在思考要不把马东西丢这得了,反正一天天在耳边叽里咕噜的也听不懂在说什么。 “好啦,小白,我要进去啦,师兄估计已经在寻我要催我修炼了!” 常津揉了揉马东西的脑袋,转身走进寺门前向陈归挥手道别。 “叔叔再见!” “谢谢你把凡绝师兄救了回来,以后我会报答回来的。” 陈归听得摆手拒绝,自言自语道。 “现在小屁孩子懂这么多?” “以前萌萌这么大的时候可是连反话都听不出” 掰手一算,离飞升机缘降临还有近三十年,无灵根飞升的路子属于是一点都找不到。 倒是顺风飞升计划大有可为,希望苍雷子加把劲,大不了自己去帮忙给他飞升路上的敌手全扬了。 “三十年啊有点难渡啊” “要不直接睡过去得了哈哈,开玩笑的。” “你说呢,马东西。” 陈归一看马东西,还两眼直愣愣望着寺门内的小小身影,完全不搭理陈归。 “嘿,干脆给你卖寺里面当和尚得了。” “施主,这造化舍利子还请收下,不然小僧代为十绝寺都有些过意不去。” 陈归接过舍利子,除了颜色偏金,表面多了些奇怪符文,和绝意舍利差别不大。 “这造化舍利子有啥用呢?” 凡绝和尚双手合十,对造化舍利子饱含敬意。 “造化舍利子乃历任方丈圆寂集全生造化所凝之物,不似绝意舍利,造化舍利主为道法引路,可牵引天地各类极致之意。” “这么贵重的啊?” “和施主所为相比不值一提。” 陈归收下舍利子,将身旁的马东西扯过来,向凡绝和尚介绍道。 “那我送你一个新弟子作为回礼怎么样?” “根底干净可查,我亲眼见证其迈入修真之路,不到一年便从筑基入了金丹,这天分就不用我多说了。” “就是它马妖的身份可能有些敏感,但十绝寺应该不在意。” “然后用了一枚绝意舍利好像顿悟了你们寺的绝意,至于是什么绝意我倒不清楚,得你们自己去查。” “还有你们寺里面是不是有一个叫常津的小和尚,应该差不多是你们寺的什么道子,这马东西和他还蛮合得来,可以搭配整个什么双道子一起用。” 听着陈归一通吹捧,凡绝和尚也认真打量起其身旁的白马灵宠,确实是金丹修为,体内也有股浓厚绝意。 “这施主此言当真?” 陈归点头,将马东西推出。 “当真当真,都寄哥们,送你们了!” “哈哈,那就这样,再会!” 身下风起,青衫起落,陈归转瞬已离去,只留马东西与凡绝和尚大眼瞪小眼。 “卟卟?” 行至弯月渠,陈归来到蒙鸿之前闭关的洞穴,发现早已人去洞空。 夜月当头,陈归坐在石砖上,抬头便可看到白月牙。 身旁没了时不时乱叫的马东西,陈归也减少了说话的频率,摸着头顶小苗自语道。 “到处跑任务活得像捏麻个打工的。” “哥们不跑了!” “我要种田养老!等飞升来!” 说完陈归便开始思考起种田养老该如何实施。 种田养老必需品不过是一个安静之地,其余物件甚至都不用买,直接用道力凝金或木生成就行。 窝窝乡家里的地有是有,但旁边村落都已荒废,缺了点生气。 要是一个人搁家里嗯种田,陈归想都不用想,肯定会变成其口中的玉玉症。 所以还得另选一地,要临近一个凡人村庄,时不时可入村闲逛采购才行。 光这般简略计划一二,陈归又觉得人生充满了乐趣。 “种田种田!” “搞个扣扣农场,然后到处偷菜!” 月隐入云中,光线黯然,陈归甩手一个照明术点亮了身旁的一块岩石,柔光照射整个洞穴。 “还得是戴铭的照明术好用” “嘶戴铭” “都过了快两年了,是不是要死啦。” “还是先回中京看看有些功法还没来的及学呢” (七更满上!箱子累趴了!恢复恢复!) 第51章 戴铭托孤 再至中京,不过两年时日,街道上的店铺大部分都替换成了新物。 陈归走到记忆里和戴铭相遇的地摊位置,依旧有人摆摊贩卖着小件物,不过并非戴铭。 不得不说戴铭眼光独到,这个摊位相比附近的店铺生意都好上不少。 蹲下拾起一破败瓦罐,陈归询问摊主。 “这是嘛玩意?” 摊主凑近压低声音,“道友好眼光!这宝物乃我某次探索的通天大墓中的压墓之物。” “被唤作无量通天罐!” “可惜这件上古法宝,被岁月冲刷失去了本该拥有的威能,不再辉煌,或许它是在等待有缘人来催动” “我看施主就像那有缘人!” 摊主迫真的眼神看得陈归信以为真,“多少钱?” “五两银子。” 陈归突然想到自己身上好像银两早全部融成了万银剑,转而问道。 “付灵石可以吗?” “灵石!?那是极好!一枚半下品灵石就可以拿走!我还送道友一支穿云箭!也是出自同一个大墓!” 陈归闻言震撼,灵石还可以一半一半分着给?! 寻思修真界不是不用金银作为货币了吗,怎么还有人收银两 此刻远处传来暴躁怒骂之声,一个满脸胡茬的大汉朝此处走来。 “他吗的又是你,还敢来这行骗!上次四枚灵石卖了老子一个隔壁市集的普通毛笔,什么用都没有,还说是上古灵笔,老子糙了你的” 摊主见状连忙将摊上物品塞入囊中,迅速打包后钻进了巷子,并未及时拿走陈归手上的瓦罐。 “可恶!又让这小子跑了。” 陈归捧着瓦罐向大汉问道,“咋了兄弟,他真卖你假东西了?” “那可不,但也怪我粗心大意,没发现这逼崽子不过一介凡人,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上古灵宝。” “若真要抓到他,还不能把他怎么样” 大汉盯着陈归手中瓦罐,眼皮一抽,“兄弟你应该还没买” “没呢,这不刚准备给钱被你吓走了吗。” “那还好,看这模样估计是他家里的菜缸,丢了就行。” 陈归点头应着走开,并未立马丢掉瓦罐,打算再观摩一会,因为刚刚尝试灌输道力莫名被瓦罐吸收,若是这是凡物理应早炸开了 “有点蹊跷的喔。” 抱着瓦罐,陈归走进巷子,弯弯绕绕按记忆走了几圈才找到戴铭的小院。 外观也变化了不少,原本破败草屋像是被改造升级了一般,从草木制变成了木石制。 院外木门上还添了块木匾牌,刻着“摘星门”几字,只是挂的有点歪。 陈归叩门,“戴铭儿!在不在~” 门内一阵小跑,步伐轻巧,打开了木门。 一个小脑袋探出头来,扎着丸子头的小女孩眨巴着眼睛问道。 “怎么啦?找我师父什么事?” 师师父?!这戴铭就有弟子了? “小朋友,我是你师父失散多年的兄长,这次来重聚。” 小女孩没有惊奇陈归的年轻,理所当然地接受了陈归的话,“哦!师伯请进!” 小女孩领着陈归慢悠悠走向正房,大喊道。 “师父!!你哥来找你啦!” 房内戴铭拄着拐杖缓缓走出,柔声笑道,“小凳子,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呀,上次那两人说是我儿子你也相信放进来了。” “这不就把我宝剑拿走” 当戴铭看清邓滢身旁人的面孔,语塞片刻后喊出了响亮的一声。 “归哥!” 而陈归此时也看到了戴铭的现况,与两年前比天差地别,此前兴许只是苍老,还有些精气,现在纯属是半截躺棺材板子了。 两眼并无太大精神,头顶原本的白发已经脱落稀疏,耳根额头都生了黑斑,背影佝偻,走起路来显得没有力气。 “你你这是什么情况真要嘎了?” 戴铭食指放于嘴前,“嘘!进来说话。” “小凳子,修炼去,晚点我来检查进度。” 陈归与戴铭坐在屋内,邓滢则盘坐在院中的蒲团上,仰天修行。 “怎么老成这样了,不是还有三年才嘎吗。” 戴铭握着拐杖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这不是我觉得自己可以突破吗” “强行想将我的主修法诀突破大成,结果走火入魔就这样了” 陈归惊呼,“走火入魔都没给你整死?” “因为我弄一半发现不对,把自己修为给废除了。” “这么果断?” “不废我就得死啊我还是怕死的” “也是。” 短短碰面不到一个时辰,陈归便产生了诸多疑问,“那这个小孩是什么情况?” “我寿命将至,废掉修为后,寿元仅剩原有的一半,也就今日后还有两个月时日,一年前我为了不让摘星诀传承中断,外出寻求弟子,便寻回了邓滢。” “天资还行,木属二等单灵根,比我土木杂灵根好上不少” “摘星诀最近刚刚入门,离小成还有很长距离。” “要不归哥我把摘星诀给你,你等我死了之后来教教她?” 戴铭知晓陈归实力,打着哈哈半开玩笑说道,但未等陈归回复,戴铭又转了话题。 “这小凳子,说是我哥来了,我一开始还没信呢” “结果还真是归哥你来了” “那小凳子啊,上次叫着说我儿子来了,给引进来,结果是苍云山的那俩兄弟,给我苍木剑拿走了” 陈归打断道,“是不是有个叫苍云轶?” “对,怎么归哥你认识?” “额算是认识那苍木剑是你的吗,要我帮你拿回来吗。” 戴铭笑着摇头,“不用不用,苍木剑是我年轻的时候从苍云山抢来的,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 “归哥我跟你讲,扎小凳子头后那个丸子,足足用了我两天时间,特意在街头那边找了个老妇学了手艺。” “够圆润!” 戴铭三句话两句不离邓滢,脸上的褶子堆成一团,嘴里仅剩的几颗白齿显得有些萧索。 “还蛮后悔的后悔太晚找弟子了” “无法庇护她的成长见不到她摘星诀大成超过我的那天” 陈归又出言打断,“没事,你找的早的话,邓滢还没出生,你还招不到她呢。” 戴铭闻言夸赞道,“还是归哥会安慰人。” “那你能帮我查查小凳子现在的修为吗,我上次请人来测已是三月之前。” “不能,自己请人查去。”陈归直接拒绝。 查看修为?查看不了一点。 “” 聊了一会后,戴铭眼皮颤动,说话变得有一句没一句,精神显然已不足以支撑长时间的行动。 “归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可以吗” “你说。” “我把摘星诀赠于你,你能帮我照顾一下小凳子吗” “教不教她摘星诀随你意愿,只需照顾她到能独当一面就行” “我还是不放心啊” 陈归看了眼门外的邓滢,邓滢佯装专心修炼,却时不时往屋内的戴铭瞟。 “独当一面是指什么时候?” 戴铭久未回复,陈归看向戴铭,却发现他趴在桌上已然睡着。 邓滢此刻也起身跑到另外一个屋子,取出一块毛毯盖在戴铭身上,朝陈归比划了一个戴铭同款的噤声动作后,又回到蒲团上继续打坐。 陈归清楚了戴铭先前那扭捏作态的动作从何而来,凝了一层火气屏障将戴铭包裹。 轻声回道。 “好。” 第52章 摘星取意 一个月后,偏僻小院。 陈归解读着戴铭所给的摘星诀原本,一旁的邓滢则屏息凝神修炼真气流转,流经体内一百零八星穴。 “感知昨夜于你体内汇集的星力,将其融入真气中,然后注入到你的一个星穴里!” 陈归如此教导,底气十足,拿出了当老师的架势。 毕竟这短短一个月内,陈归便将摘星诀修至小成,于夜间向天摘取了十八颗星辰虚意融入了体内星穴。 戴铭在屋内裹着小毯子躺在木椅上,见邓滢已然快要填充第一颗星穴,满意笑个不停。 “印象中第一颗星穴点亮就是代表筑基圆满了,这才八岁呀,小凳子好厉害!” 言语传入陈归与邓滢耳中,陈归再度昂首挺胸,尽显傲意,“也不看看她代课老师是谁!” 邓滢莞尔,并未回话,埋头继续修行,时间已经不多了 两日后,邓滢尝试靠自己牵引体内积蓄的星力,一同汇入一颗星穴。 一时邓滢身体变得晶莹透明,胸前一抹星光异常闪耀,透过衣衫驱散了周边黑暗。 渐渐内敛,汇集成为一个光点。 按摘星诀记载,初期修行只可吸取星力去点亮星穴,还无法做到自己去摘取星辰虚意。 陈归摇头,大声道。 “四舍五入也算我半个弟子,开头怎么能如此简单呢!” 陈归大手伸出,催动摘星诀从夜空中强行拽取了一颗星辰虚意,按在了邓滢身旁,打算将其放入邓滢那星穴中。 邓滢小小脸蛋冒出汗水,咬牙忍受着庞大星辰虚意的威能,心里也清楚这是陈归为了自己的修炼之途着想。 为了让师父满意为了让师父安心 我要成功! 两刻后,夜里黑云蔽空,星月皆不可见,连此前陈归拽取的星辰虚意已然消散,转而代替的是邓滢体内那一颗璀璨的星。 戴铭困意一扫而空,握住拐杖快步走来,“成了?” 见陈归点头后,戴铭抚着白髯夸赞道。 “不愧是小凳子年纪小小举世无双!” 陈归看了看掌中残存的星力,指着自己,“这” “不是我的功劳吗?!” 往后几日,陈归头一回当老师,见邓滢修炼过于刻苦,如今也已取得小小成果,便奖励了邓滢休息几日,别因修炼丢失了童年乐趣。 可邓滢并不理解,一心想着只有全心修炼,尽快变强,师父戴铭才会安心离去。 “邓滢!人又躲在哪里偷偷修炼?快来削萝卜!” 陈归抱着几个大白萝卜,于小院内唤起邓滢之名。 见屋内的戴铭裹着个毯子,坐椅子上摇摇晃晃,好不悠闲,陈归皱眉道,“嘿,你小子托我教邓滢,自己倒轻松的不得了啊。” “搁自己家里饭饭不做,孩子孩子不带,我是来给你当保姆啊?” 戴铭嘿嘿一笑,喝了口身旁的热茶,毯子裹紧往椅子上一缩。 “已经是凡人了嘛,以前也不会厨艺,现在我更是一啥也不会的废物老头,归哥多担待担待。” “这不没几天活了,死前能吃吃归哥手艺,说不准下辈子投胎还能认出你来。” 陈归闻言没任何好话相告,从脚底板下的泥土中抓起了一个小小身影,对其呵斥道。 “不是说先不修炼了吗!还修!多玩玩巩固一下境界!” 邓滢还在愣神为何被陈归发现的事实,被一通训斥后可怜巴巴看向戴铭。 戴铭也颤颤巍巍对陈归说道。 “哎呀!归哥!怎么对孩子的,孩子爱咋修咋修嘛!” 陈归再次无言以对,拎着邓滢去了不久前搭建的简易灶房。 “怎么你就闲不下来呢?那这样的话” “就直接开始修炼。” “用御风术凝聚风刃,来削这几个萝卜皮,皮厚不能超过发丝。” “超过的话,再罚你休息三天!” 邓滢蹲坐在木桶旁,专心致志操控着手中风刃,一刮一刮认真削皮。 陈归纳闷,不应该正常孩童这年龄段正是贪玩年纪吗,怎么这邓滢像是个反例,不贪玩,贪修? 不一会邓滢抱着五个无皮萝卜到陈归这交付任务。 略作检查,萝卜皮厚度确实不过发丝,均匀平滑,但陈归还是发现了问题。 “刚刚不是六个萝卜吗,怎么就剩五个了?” 邓滢挺直腰板,理直气壮回道。 “老师你记错了!之前就是五个萝卜!” “嗝~~” 邓滢捂嘴止住打嗝,眼神坚定不容质疑。 陈归扶额,摆手道,“好,算完成了,你去修炼。” 邓滢闻言一溜烟又跑回了戴铭身边,见戴铭又睡着了,拉紧了其身上的毛毯,盘坐在其身旁开始了修炼。 秋冬的白日总是在不经意间飞速流逝,余晖照映院内,切换暖凉之际。 陈归头顶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锅走到了二人身前,大吼道。 “老爷,小姐。” “吃饭啦!” 戴铭与邓滢同时醒来,看见眼前锅中汤水翻滚,时不时卷上来一块大肉,顿时清醒了不少。 “吃吃饭啦?” “” 三人围坐铁锅周围,锅底一团火苗不断为铁锅恒温,消耗的不过是陈归的道力。 邓滢夹住一块肉,小嘴嘟起呼呼吹气,待肉稍微凉了一点后塞入嘴中。 “呜!嘶嘶” “好好吃!!” 戴铭也随之夹起一块,一边咀嚼品味,一边舒展眉头。 “太香了,这肉质极其滑嫩,筋道又不失柔软。” “一口咬下去,汁水在嘴里迸发,暖意冲击着口腔四壁,像是冬日烈日驱了寒。” “简直比曾经吃过的上好的妖兽肉还要鲜美!” “全让你说了,我还说什么?” 陈归说完则夹起一块萝卜,久炖后萝卜已然软烂,略微用力便将其夹断。 好在陈归反应迅速,脑袋一扭,便侧身张嘴将两块萝卜接入了嘴里。 随后陈归眯眼感受其滋味,向戴铭二人建议道,“萝卜更好吃。” “肉比不上萝卜一根。” 添了不过三碗,邓滢便先戴铭一步犯困,趴在锅边在火苗照耀下入睡。 戴铭举碗饮尽碗中肉汤,感受到体内散发的热意,却又与身体百孔发散掉。 “归哥,虽然我没了修为,但依我这么多年修真的判断,这肉应该不是凡肉。” 陈归应声点头,继而完成锅中的扫尾工作。 “在城中买的吗?” “不是,去邻州打猎打的。” 戴铭脱下身上的毛毯盖在邓滢身上,心想今日陈归确实上午有一段时间不见人影。 陈归又搭话道,“所以你真没几天活啦?什么延寿之类的灵药灵丹不用用?” 戴铭摇头,但脸上没有一丝哀色,“散尽修为后,体内的一切都留不住。” “死是必然。” 陈归捧哏,“噢!那可真是不幸。” “死后还就劳烦归哥了” “只需庇护她到点亮九颗星穴,可无敌化神之下,那时候小凳子应该就能照独当一面了” 戴铭慈目看向邓滢,与其面庞一同在火光闪耀。 陈归内心略有波动,但自己却无法道明,只好熄灭火苗,扛起铁锅起身。 “放心好了。” 沧州,金麟寨。 一条银皮大蛇扭动躯体缓缓走进闪烁着金光的窝巢。 随即一声大吼响彻寨谷。 “不好!来人!!大王出事了!” 众妖围上,只见巢内一个没有身躯的金皮犀牛头无声摆在地上,工工整整,金血满地。 旁边一道裂痕通透山体,显然是被风系功法摧毁而成。 “大王” “这是遇袭了?” 银蛇悄然退去,“都说了少吃点人族修士,这不遭报应了,唉,再换个山头。” 第53章 雪落 随着剩下的日子一天天流逝,戴铭每天睡着的频率越来越高,不论做何事都会出现突然打瞌睡的情况。 一开始邓滢并不知晓,修炼有时也不在戴铭身旁,当有一次邓滢去灶房舀水,发现戴铭半个身子躺在铁锅内昏迷,吓的慌了神,大呼唤来了老师陈归。 一看并无大碍,只是身子略微着凉,连忙烧了几壶热水灌入戴铭体内暖暖。 此后邓滢便向陈归申请,近些日子就不修炼了,想待在戴铭身旁,好好照顾他。 陈归欣然答应,时不时从外面捎来些妖兽肉给二人煲汤喝,厨艺大涨。 但离戴铭寿终仅剩五日。 “归哥,今天吃什么?” 戴铭裹着毛毯缩在木椅之上,见陈归又消失半日后从外面归来,便知晓陈归乃外出采食已返。 邓滢在一旁催动火苗温着水壶,又为戴铭倒了一碗热茶,碗底之物形似枸杞却饱含灵气,也是从陈归的兜里索要而来。 “吃屁!最近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 “中京的六个临州地带一只大妖兽也找不着了,好像都在躲着我,今天逛遍了也没逮着,就抓了只傻狍子。” 陈归右手提住狍子的两后肢,往院里随地一丢,又朝邓滢吩咐道。 “小凳子,感应一下这傻狍子有没有修为,我抓它是看它一头撞树上,自个给撞晕了就给它带回来了,寻思也不像有灵智的。” 依陈归所想,如今人妖两族也算是人间命运共同体的组成,还是不吃对人族友善的妖修 当然,不包括大恶妖修。 邓滢抬头乖巧回应,便分神去探知狍子。 “耶嘶儿!老师!” “好,今天很有精神。” 戴铭从毛毯里探出头来,吞咽一口热茶后皱皱巴巴的老脸舒展开来,已经习惯了陈归给邓滢教的这些奇怪口语。 虽说听出不来什么意思,但总感觉有那么点风趣,便期望着邓滢在自己死后也能因此过得愉快些。 “回老师,这狍子没有一点修为!是只凡兽!如何处置?” “烧烤!” “” 并不意外,戴铭此次又在吃食途中昏睡,呼吸比以往更加缓慢,甚至感觉有时会停滞。 邓滢早早吃饱,有陈归凝着火气屏障,故不担心,打坐在一旁略微投入心思汲取着夜空星力。 “怎么放假还修炼” 陈归啃食完最后一条肉腿,驱散掉道力构建的烤架,随意说道。 “时间快没几天了,你做好准备了吗。” 见邓滢并未回复,只是身体随声一颤,陈归又接着说道。 “别留遗憾啊小凳子” “你师父可是每天都在与你告别” 邓滢睁眼,却不见老师陈归的身影,尚未熄灭的火苗随风舞动,火气屏障稳固抵着寒意。 “师父” 待戴铭醒来,已是次日正午。 见自己身子被两床棉被盖压得严严实实,四肢无法轻易动弹,戴铭哭笑不得,这定是身旁邓滢这小妮子干的好事。 戴铭艰难扭动身躯,难以摆脱棉被束缚,只好呼唤起邓滢。 “小凳子我醒了” 邓滢连忙扒开两层棉被扶戴铭起身,“师父你醒了。” 戴铭扯平身上的衣服,将床上的棉衣披上,拄着拐杖缓缓走出屋门。 迎面是一阵凉风吹来,片片小小雪花落在满脸褶皱中,融化释放凉意。 “啊…下雪了…” 戴铭尝试伸手去抓住几片散落的雪花,可都透过其指缝间错过。 中京的雪确实有些年没见过了 “小凳子,离除夕还有几天?师父记不清日子了” 邓滢很快回道,“还有三天就是除夕夜。” “三天呐那够了。” 戴铭慢悠悠走至院内,雪下的并不算大,落在地上很快也消散,无法堆积。 “归哥人呢?这时候应该起了” “老师他说去街上买点灯笼对联。” “对哦,除夕春节得贴对联挂灯笼还从来没体验过这凡人间的习俗” 戴铭感叹完又走向灶房,搜了个遍没搜到一颗火石,仔细一想好像院内除了自己,其余两人都是可用真气生火,便只好再度准备呼唤邓滢。 “没了修为的我还真是废物一个” “师父才不是!” 邓滢随时候在身旁,在戴铭还未开口时便已生起火来,点燃起灶房里的砖窑。 “呵呵小凳子为师开玩笑的” “吃饭了吗,归哥应该还没做,为师也来给你露一手。” 戴铭从柜子里取出陈归之前剩下的挂面,抓了一把丢入渐渐升温的锅中,热气升至房梁,也模糊了戴铭失焦的双目。 记得是冷水下面 然后煮多久来着?半刻?还是一刻怎么记不太清了 在戴铭思索中便过了一刻,邓滢提醒道,“师父,你这是要做什么呀,面已经煮沱了,还要煮吗?” “哦哦,不煮了不煮了。” 戴铭回过神来,颤颤巍巍拿起筷子,伸入锅中夹起发沱的面条,没有用力,面条便从中间断掉,再次落入锅中。 热水溅出在戴铭手上,连滚烫的痛觉传来都显得迟钝。 邓滢见状递来一把木勺,戴铭将锅中的面糊舀入碗里。 盐是要放多少一指还是两指 戴铭想不起来,只好把陈归留下的各种调料统统加了一遍。 看着眼前黑乎乎的一碗面糊,酸咸兼具,戴铭自己先行动筷。 “有点偏咸了但还算能吃” 戴铭看向一旁吃着另外一碗的邓滢,咬牙咀嚼着嘴里的面糊,强行吞下后还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师父做的还蛮好吃!” “呵呵那小凳子多吃点” “好~” 陈归两手空空推门而入,便看到戴铭裹着毛毯以熟悉的姿势瘫躺在木椅上小憩,身旁不见邓滢身影。 “咦?小凳子不守她师父跑哪去了” 未加思索,又是一个火气屏障竖起,陈归取出采购的对联灯笼摆在地上。 “嗯贴哪对比较好呢” “捏麻,怎么还有丈育乱写对联,平仄都没对上。” 陈归手持一对写着“过大年了过小年,大小一家齐团圆”的红联,生火烧成灰烬。 这时又听到灶房一阵干呕声传来。 “什么逼动静?” 陈归走进一看,邓滢俯身撑着石墙在呕吐些黑色不明物。 “咋了,呕黑血呢在?” 邓滢小嘴一嘟,虚弱指着铁锅中剩下的面糊。 “老师,这是师父煮的面。” 陈归闻言来了兴致,“哦?戴铭煮的面?我来尝尝!” “老师!等” 邓滢话未说完,陈归便已然拿起木勺,舀了一勺喂入嘴中。 只见陈归砸两口后,原地跳起,两腿绷直,躺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后没了动静,嘴边白沫子止不住的往外冒。 邓滢担心靠近摇了摇陈归,“老师,你没事” 陈归本还在惊讶于面糊的怪味,表演性人格大放光彩,听到邓滢的关心后,某个压箱底的基因又被触发。 “小凳子你再说一遍看看。” “啊?老师再说一遍什么” “就上一句话。” “哦老师你没事?” 陈归坐直身子,大呼道,“没事就吃,溜溜梅!” 珍贵陈归代言影像 “” 再待戴铭醒来,又已近黄昏。 睁眼一看夕阳余晖洒在自己身上,光线昏暗,戴铭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还有种被遗忘的孤寂感。 怎么回事我又睡着了 天黑好快一天又快过去了 记得刚刚是在和小凳子吃早餐 醒神缓了会,戴铭才看清自己周身的淡淡火气屏障,便知晓陈归早已返回。 起身拄杖,戴铭走出门外,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在一堆红灯笼旁交谈。 “大灯笼挂院外,小灯笼挂院内,红窗花也要贴上。” 陈归指挥着邓滢御风悬空挂着灯笼,自己则站在地面规划着过年布局,这时看到戴铭慢悠悠走来。 “哟,起来啦?” “呵呵归哥在忙活呢。” “咯,你看,小凳子自己剪的窗花。” 陈归从地上捡起一张被剪得支离破碎的红软纸,摊开展示给戴铭看,确实是一朵花的样,不过是棉花。 “呵呵剪得真好看。” 戴铭笑起来脸上的褶子感觉又多了不少,但笑意确实发自内心。 一听到戴铭的夸赞,邓滢挂灯笼的手利索起来,不到几息便挂好了一个。 “小心点小心点,别摔下来了” 对于戴铭的提醒,陈归出言驳道,“小心啥呀,小凳子都是修士了,还怕摔?” “哦哦对哦” 但邓滢却在戴铭回应的同时,撤去了身下的风旋,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而后揉了揉,向戴铭哭喊道,“师父,摔得疼疼。” 戴铭撒下拐杖,急忙上前查看,走路虽不稳,好在陈归在一旁搭手,没有摔倒。 “哪里摔疼了让师父看看” 陈归挥手生风起,卷起剩下的灯笼,径直走出院外。 “这小凳子,是懂演戏的。” “看来干活还得靠自己” “要不要包点饺子呢嗯明天去买点。” “再让戴铭写个福字贴外门” “完美!” 第54章 包饺子 又是一日新。 整个中京出现了每年年末都有的情况,城中店铺关了大半,几乎全部都是凡人运营的店铺,而修士的则照常运转。 陈归走在街上,根本寻不到一家贩卖面食的铺子,以往经常购买的老店早就打烊返乡过春节。 “买不到饺子皮可难办咯怎么修士不带过春节的?” “本还打算找李焱拜个年呢。” 走走停停,陈归发现了一家正在清扫铺内的杂货铺,铺主白发驼背一身粗麻薄衣也不像个修士的样子。 “老板,有没有面粉卖?” 铺主闻言指着右侧桌上的一白皮袋子,“自己盛,一斤五文。” “得嘞,怎么老板今日才关门,不早回家以备春节?” 陈归掂量了下面袋的重量,不过二十斤,给了块从戴铭那拿来的碎银,又找铺主唠嗑。 “要不是一天天没什么生意,没几个凡人光顾,我还不准备关门呢。” “春节?好多年没过了。” 陈归将面袋收入戒中,惊讶问道,“老板你还是修士?不过春节还卖这些凡物,蛮稀奇的捏。” 铺主摇头,继续收拾起铺里的物件。 “不是修士,我就一老头子。” “不过我女儿十年前入了修真路,便不再过这春节,老头子我一个人也没有过的必要咯。” “得嘞,您老慢慢收拾。” 陈归一脚踹开院门,高声喊道。 “嗨嗨嗨!来啦!” 却见院里没人,从屋内探出一个小脑袋,手指放于唇上,作噤声状。 “嘘——” 往屋内一看,戴铭果然又躺在他的老头乐木椅上睡着了,身边有个薄薄的火气屏障,并不稳固。 取出面袋,陈归回到熟悉灶房,凝集一团水球便开始和起面来。 一个时辰后,邓滢走进灶房,见陈归双手扯着面团甩来甩去。 “老师,你在干嘛?” “揉面呢!怎么,你师父醒了?” “还没醒,我现在已经可以远距离操控火气屏障了!所以来帮老师一起做!” 陈归闻言把面团往上一抛,空出一只手揉了揉邓滢的脑袋,“老师,教你擀面!” 说完却不见面团回到手中,抬头一看,面团竟然黏在了房梁。 “哈哈失误。” “” 陈归手持万银剑飞速砍向砧板上的碎肉,其身旁被一分为二的砧板残骸又被陈归重新粘合在一起以备用。 “老师,这是什么肉,怎么黑乎乎的” “总让我想到师父煮的面” 陈归剑起剑落,挥出残影,砧板又被劈碎,重新拿来一块换之,批评道。 “这可是黑晶蛮牛的肉,足足花了我十枚中品灵石买的,怎么能和你师父煮的面相提并论!” “不许侮辱黑晶蛮牛。” “好的老师。” 兴许是睡眠已到阈值,戴铭被陈归的剁肉声吵醒,仅是睁眼舒展身体,戴铭便感觉用了全身力气,费时一刻。 “是什么声音有点吵” 戴铭缓缓起身,钻出火气屏障的那一瞬被外界的寒意吹得一抖擞。 “比昨天还冷了一点” 裹紧棉衣和毛毯,戴铭走向不断传出响声的灶房,也想看看陈归邓滢在干什么。 陈归左手持万银剑,右手御风刃,对着一团黑色肉末狂砍不止。 而听到戴铭的拐杖触地声,陈归停下手中动作,撇头说道。 “哟,今儿醒的还蛮早,肉馅马上就剁好了,等会派你和小凳子一起来学包饺子。” 戴铭笑呵呵点头,“我这样了都还要学吗记性不太好估计学不会” 陈归将此前备好的葱花拌入肉沫中,义正言辞回道。 “必须学!不然哥们忙活半天还得自己包饺子,我来当管家的啊?” “学不会也得给我学!还能当作你的老年康复训练。” “师父,我们一起学嘛!” 戴铭找了个板凳坐在邓滢身旁,二人仔细听着陈归的授课。 “看好了嗷,先要擀出面皮,这么大就行了。” 陈归将砧板重组成擀面棍,开始抡动碾压面团,直至压成竹片厚度,随后挥动万银剑切成了均匀大小的面皮。 “然后左手上放面皮,右手茂茂往里面塞肉馅就完了!” “最后沾点水,封个口,捏个小花边,就成了!” 陈归包完首个饺子展示给二人,二人惊讶的同时,也动起手来,按部就班包着饺子。 “归哥这个怎么合不上” “沾点水啊!不沾水你拿命合啊?” “” 刚至酉时,已是日落昏暗,三人纯手工忙活了一下午,包好的饺子成百上千,在一旁堆成了小山,戴铭感到疲惫却没有倦意。 “这么多吃的完吗” 戴铭看着这么多奇形怪状的饺子,心中成就感膨胀,原来凡人在饮食上的事这么有意思,又开始好奇此物吃起来的味道。 “吃不完就剩着之后吃,又没让你一天吃完。” “也是” 一个弹指,火苗在陈归手上跃动,被丢入灶台下烧起锅中清水。 陈归开始吆喝,“你们想吃多少个饺子,我要吃三十个!” 邓滢比划了一下饺子的大小,认真思考后做出决定,“我吃十个就饱了!” “师父就吃二十个!一二三多吉利!” 戴铭接受了邓滢的提议,默默伸出手比了个‘二’。 随着锅中水渐渐沸腾,陈归往里面倒入饺子。 不多不少,刚好六十个。 “仔细看嗷,现在的操作更是重量级。” 只见陈归从自己放的瓦瓦罐罐中挑出一罐,用筷子挖出一团油状物,分别抹在三个碗的内底。 而后又加入了一勺盐,几滴秘制酱汁,以及一把葱花。 戴铭随陈归动作再次看向锅中饺子,于水中翻滚,渗出热气,硬实的面皮变得软嫩晶莹,其内的肉馅若隐若现。 在陈归的搅和下又被其捞起,带着滚烫的热水放入碗中,冲散了碗底的调理,变为了冒着油光的汤水。 看着陈归麻溜的动作,戴铭好奇问道。 “归哥你为何这么懂凡人之事感觉你好娴熟” 陈归夹起一个饺子一口包住,打算尝尝久违的味道。 “因为哥们善于观察,嗯有点咸了,但无伤大雅,还是好吃的。” “来,咱开吃!” 戴铭也食入一个饺子,咀嚼片刻,并没有尝出什么味道,便看向二人。 “咸吗” “这不废话吗!我加那么多盐!” “哦” 邓滢嘴中的饺子还没吞下,急着跟戴铭揽活,“师父,好好吃,我已经学会了!明天我给你做!” “好小凳子做的话那我可就期待了!” 戴铭心中知晓。 应是味觉退化了 第55章 题福字 戴铭吃完饺子后沉默又坐回木椅,不知思考着什么,不到一会便睡着了。 陈归这时突然反应过来,戴铭这个不规则睡眠怎么和自己之前的症状这么像,他这个寿终之由倒显得正常,那自己呢? 年纪轻轻不会也要寄了? 歪了歪脑袋,陈归索性不再思考,爱活多久是多久。 再次环顾院内周遭,红油纸灯笼高高挂起,只是内部的灯芯尚未点燃。 窗花对联均已贴好,属实喜庆。 “啧这小老头子,睡得真快,福字还没写呢。” “算了,明天写一样的,给他来点过年的参与感。” 陈归取出被褥扛在肩上,向邓滢道了声晚安后径直走入灶房。 此乃久睡灶房已成疾。 夜雪突猛,仅是几个时辰便堆起了积雪。 冬日缓缓升起,带来了些暖意。 戴铭从屋里走出,呼出一口热气,浮于眼前后又不知散于何处。 “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现在,开始!” “第一节” 还没适应门外的阳光,已经看到了院中晨练打拳的陈归,虽然看出拳法有些怪异,其嘴上的话也意义不明,但戴铭早已习惯。 “归哥,早呢。” 陈归扩胸运动过程中也回复道,“早,来和我一起做操不?” 戴铭拄杖摆手拒绝,“不了不了,我身子骨可扛不住。” “行,小凳子在给咱煮饺子,应该过会就拿吃了。” 戴铭闻言往灶房走去,积雪淹过脚踝,其每迈出一步都会陷下,再拔出又极为费力。 走了不过十余步,戴铭便喘气咳嗽不已。 “今年雪可真大” 听到屋外的喘息声,邓滢走到门边,结印丢出一团火苗,将门前落雪融汽蒸发。 而后又连忙跑到锅边捞起翻腾许久的饺子。 待戴铭走进,桌上已经摆好了三碗清汤饺子。 “师父,来吃饺子!我煮的!” “好,我来吃吃小凳子煮的饺子” 戴铭挪凳坐下,在邓滢的注视下,先行吃了起来。 每一口咀嚼都有汁水在口中迸发,可戴铭却怎么也尝不出味道,若是说之前还能辨个咸淡,这次更是如同嚼蜡。 “师父怎么样~老师说饺子的味道在包的时候就已经加了,汤里面加点油盐就好了,是不是味道还可以!” 邓滢捧着另外一碗,又走出门外。 “师父你先吃,我给老师送过去再来。” 等邓滢返回,才发现戴铭止不住地老泪横流,碗中的饺子连带汤水都已见底。 “师父!别哭啊!不够吃我还可以给你做!” 戴铭抹去脸上的眼泪,语气发颤,“没没事” “就是小凳子做的太好吃了” “想多吃几顿” 邓滢走上前展开小小手臂抱住戴铭,柔声安慰道。 “我之后都给你做,师父不哭哦,这么大的人了~” “你看老师他就从来不哭!” “” 正午暖阳当空,一架崭新木桌横在院内,显然是从一堆废弃砧板重组而成。 陈归取出几张方方正正的红纸摆在桌上,一旁则是笔墨砚一套齐全。 陈归压好纸张后大声吆喝道。 “请福老提笔!” 只见屋内一红袍老者拄杖缓步走出,伴有一扎着丸子头的女童在身旁。 戴铭停步桌边,陈归递出毛笔,随后便看起戴铭的题字。 戴铭有些不习惯陈归为其准备的鲜艳衣袍,持笔发问,“要我写什么字” “福字儿,幸福的福。” “好” 可当戴铭笔毫入墨,真正准备下笔时,却突然意识到脑中怎么也想不出来福字的形态。 “横撇” “竖” 看着纸上的奇怪笔画,戴铭再次沉默。 他已记不起福字该如何书写。 陈归注意到戴铭的异常,在另一张红纸上迅速写下一个福字。 “福字这么写。” “哦” 戴铭定睛一看,陌生的字形,怎么样都无法和印象中的福字匹配。 “这真的是福字吗” 歪七扭八的福字挂在门前,显然也不是连贯写下。 戴铭今日异常沉默,除了上午在灶房哭了一次,并无其他明显情绪波动,贴完福字后,自顾自又躺在木椅上没了动静。 陈归扯住邓滢,蹲下小声说道。 “小凳子,你应该也知道你师父没几天活了。” 邓滢点头,不然也不会去向陈归申请暂缓修炼来陪师父。 “你看他现在,是不是有些事情还没来得及做,然后就抑郁了。” “你要不去问问他在死前还有没有什么要干的,咱俩使命必达助他完成!” 陈归话语直白,牵动了邓滢心中的念头。 师父心情这么低落,一定是很多事情来不及做 那就由我来帮师父做! 邓滢小跑来到戴铭身前,摇晃着戴铭的手臂,见其睁眼后便轻声询问。 “师父,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呀,我和老师都可以陪你做。” “时间还有的!师父不要着急!” 戴铭闻言眯眼笑了笑,伸手抚摸邓滢头顶。 “我哪有什么事情想做,不过想多吃几次小凳子做的饺子罢了。” “好!那我现在就去给师父做!” 邓滢越过一旁偷窥的陈归钻入了灶房,只听锅碗碰撞声就知又忙活起来了。 陈归走出,坐在戴铭身旁的地上,心想还得自己出马。 “真没啥遗愿?” 掰着手指算了一下,陈归叨咕,“今天过了你就剩俩天了,珍惜珍惜。” 戴铭欲言又止,换作了一声哀沉的叹息,随后看向了湛蓝天空。 “嘿,你这个老登还装起来了?!” “” 天色刚暗,戴铭早早入被。 与以往的疲倦不同,反而翻来覆去睡不着。 离寿终越近,戴铭越不敢在夜里直视星空。 尘封心底的久远记忆今日来得突然,那是百年多前的青年时。 离戴铭之父飞升还有五年时日,但他却只顾飞升修行,从不管子嗣。 子嗣对于他仅是传承血脉与功法的工具,并无其余情感。 戴铭也深知其父性情,修行何事皆自我独立。 可区区二品灵根的修行资质怎能与其父的绝品灵根相比,这也是其父瞧不起戴铭的原因之一 其父飞升之日,轻易扛过雷劫,击退扰敌数百,得以飞升。 而在破界那一刻,其父再看人间,看遍了周遭万物,最后则看了眼山间的戴铭。 那一眼,满是轻蔑。 像是在表明终于摆脱了一个流着自己血液的废物。 于早年间对戴铭更是形成心病,夜夜梦起。 如今再忆起,戴铭没了以往的应激,只是还是不敢面对门外的星空。 一个飞升仙人的子嗣,如今却落魄为寿终凡人。 “呵” “你应该会更看不起我” 屋外,漫天星光闪烁。 邓滢盘坐修炼,引星力入体。 “只要我修炼有成果,师父应该会更开心一点” “第二颗星穴而已!!” 第56章 除夕夜 一大早,陈归拼成一张木桌,桌上摆着各种过去存储的灵果、妖兽肉。 桌边往返踱步思索,时不时薅一手头上小苗,“除夕团年饭做哪些菜呢?” “金犀腿拿来红烧,三对鹏翅拿来烧烤” 绕桌走了几周后便定下了除夕菜单,甚至想出了灵果拼盘作为饭后小食。 此时邓滢完成修炼,身上气息有些不稳,看到桌上摆满的食材,好奇问道。 “老师,除夕要做这么多吃的吗。” “一年就吃这一次不得多整点?”陈归一边处理妖兽肉一边回道。 “偷偷摸摸又修炼了一个通宵?都说了正值长身体的时候,不许熬夜。” 虽说陈归感受不到邓滢身上的气息,但光看其脸色就可得知精神不佳。 邓滢也知没听话,便岔开话题。 “这么多菜老师你一个人也忙活不过来,我来帮忙。” 陈归连连摆手,示意邓滢走开,“一边去,去喊你师父起床去。” 而后陈归身形模糊,分裂出两道一模一样的实体,为喜念、爱念身,各自在桌边忙活起来。 “好!” 巳时至,桌上瓷碗数十,碗内皆各类菜品,肉中蕴有灵质,菜中含有精华,色香味俱全。 桌底有小火温热,保留着桌上瓷碗的最佳温度,显然也是陈归手笔。 戴铭与邓滢早早入座,但就不见陈归人影。 突然,只听一声大喝,“大厨登场!” 陈归从房顶一跃而下,于院内积雪踩出一个小坑,雪溅周身。 “归哥你带这么高的白色帽子干嘛,按凡人理念,这不是丧事着装吗” 陈归扶正额上高帽,一脸正色纠正道。 “懂什么,这叫新时代大厨帽,是哥们厨艺的证明!” “咯,别看我了,这么多菜。” “开吃!” 邓滢指着离戴铭最近的一个瓷碗,“师父,这是我做的油炸饺子!比煮饺子还好吃!” “是老师教我的,你快试试味道!” 戴铭夹起一个饺子喂入口中,味道与蒸煮不差,都尝不出味道,甚至酥壳太硬,有些咯牙。 好在修真留下的体格还在,牙口尚行。 “好吃” 饭局未半,院外门传来一阵敲门声。 陈归放下手中腿骨,骂骂咧咧起身,“大过年的,谁啊?!” 推开院门,门外站着一中年妇人,身上棉衣棉帽包裹住了身子,手上则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水饺,见开门是陈归后,满脸惊讶探头问道。 “戴叔人呢?你是他儿子?没听过他有子女啊?” 在其印象中,对门的戴铭,是孤家寡人老头一个,没有子女,甚至经常见不到人影,就连春节都没见其过过。 陈归正欲开口反驳,戴铭拄杖已到身旁,笑得脸上褶子堆在了上半脸。 “小潘呐,找我什么事?” 潘卉对照着戴铭与陈归的面貌,怎么看都长得不像,若是说此人是戴铭儿子有点过于俊俏了。 “哦哦,这不除夕吗,我和我丈夫吃团年饭吃得早,给您煮了碗饺子暖下身子。”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是不需要了。” 陈归趁潘卉不备接过饺子,“多大事,可以当宵夜。” “” 潘卉倒没想到陈归如此不见外,又见戴铭问道。 “小潘,你子女呢,难道是修士不过这春节的吗?” 潘卉摇头,指着城西的方向。 “我是有一儿一女,没什么修真天分,都在那边一家医馆当学徒。” “年末盘点库存呢希望他们今晚能回家。” 此时陈归惊呼,“什么?!除夕还不能回家,什么活计这么不仁。” “近年修凡相融,凡商行情都不好,基本上大部分的凡工今日都没有休息。” “搞得年味过得越来越淡了” 陈归附和,“确实确实。” “对了,戴叔,你家这小子有家室了没,我女儿芳龄十七,很多小伙子追求的哩,要不什么时候碰个面谈一谈?” “啊?小凳子过来一下!” 见邓滢小跑而来,潘卉摇头叹气,“唉,怎么年纪轻轻,连女儿都有了。” “” 落日余晖早逝,灯笼红光照亮小院。 戴铭于木椅上裹毯入睡,邓滢也继续趁着夜色修行。 陈归维持着两道火气屏障笼罩二人,无所事事坐在一旁发呆。 远处天空中的一道火光吸引了陈归注意。 应是中京某处凡人住所放出的烟火,以庆除夕。 “坏了,忘买鞭炮了。” 此时邓滢也被陈归的言语唤起,平稳了体内真气后起身在院内漫步。 听着街边孩童的欢快笑声同鞭炮声混杂,邓滢看向门外闪烁光点,眼中透露极大的兴趣。 陈归抬手打出一个响指,一颗火光小球飞出,在空中炸开,激起小范围的火星。 于黑夜中轰鸣,比陈归印象中的烟花还要绚丽。 “小凳子,这个怎么样,和外面的鞭炮比起来是不是炫多了。” “嗯。” “那等会快跨年的时候,你给你师父喊醒,我给你们看个好东西。” “好呀。” 短暂的对话后,夜又归于寂静。 或是盘坐在戴铭身旁修炼的邓滢,或是醒来片刻佯装眯眼打量邓滢的戴铭。 或是沉默望天发呆的陈归。 或是这再度降下的漫天飞雪。 雪花飘飘,落至火气屏障瞬间升华。 戴铭突然的一阵剧烈咳嗽,惊起了一旁的邓滢,连忙倒满水杯。 “师父,喝水。” 压下咳嗽后,戴铭抿嘴柔声发问。 “小凳子,你如实告诉我,你想不想修行。” “回师父,我想!” “为什么想呢?” 邓滢闻言低头思考起来,“为什么想啊” 而后看向戴铭,笑着回道,“因为我想在师父说的乱世中立足,想让师父不要担心,想要替师父去看这大千世界。” “想要把摘星门传承下去,想要” 戴铭伸手揉了揉邓滢的脑袋将其打断,“说点和小凳子自己有关的” “和自己有关的?我还不知道诶” 见邓滢委屈巴巴,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戴铭笑着起身打算找陈归说事。 “没事,小凳子以后就知道了” “嗯对了,老师说他有东西要给我们看。” “好,我们找你老师去。” 走到屋门,便看到陈归背对二人,站在院中。 所站之处没有一点积雪,与周遭寒意隔绝。 “你们来啦,现子时过半,还有几息就是跨年之时。” “看我!” 陈归当即伸出右手指向那布有点点星光的夜空。 无数个元素小球被陈归发散至空中,停滞片刻后,光芒大盛。 “我说,新年好!” 一个响指音落,元素小球先后炸开。 一声声轰鸣,各色光彩绽放,瞬逝之花遍布了整个中京的上空。 戴铭被眼前所见怔住,嘴角发颤,无名累积的情绪在此刻涌起,这是他修真人生中都从未见过的绮丽景象,却于作为凡人的末年得以感知。 这就是凡人的除夕夜吗 真好啊 “娘,你看,天上有人放了好大的烟花!!” “嘘,这是仙人赐予我们的礼物,安静一点看。” “哇!好好看!” “” 太平书院。 “什么情况,怎么晚上天这么亮,又是哪个大修士在中京修异法。” 李焱眯着眼看着头顶的烟花,只是觉得有些奇异。 中京有太平书院与道明宫坐镇,多大的修士都不敢如此声张,怎么今日搞出这么大动静。 “管他的,反正那边去处理,和我太平书院有什么关系。” 吴海清侧躺在院中石板,欣赏着夜空烟花。 “还挺好看,留影石记录一下,存着也给陈归看看。” 不论凡修,中京所有人都于此时观赏这维持已有半刻的元素烟花。 就连从不注重习俗年记的修士都已经知晓。 除夕夜已过 新年已至。 当一刻时满,陈归停下道力的维持,完成了烟花落幕。 戴铭与邓滢早已站在陈归身旁,还处于震撼状态。 “嗨!结束了!” “小凳子,来唱个曲儿!就我早上教你那首。” “是,老师。” 邓滢小小身躯往桌上一站,清了清嗓便开始歌唱。 “难忘今宵,难忘今宵。” “无论天涯与海角。” “神州万里同怀抱。” “” 清脆童声中,陈归笑望夜空。 “新年快乐。” 像是对自己,也像是对其他人。 但毫无疑问的是。 新的一年确实来了。 第57章 拜年 日子过得不算快,却又谈不上有什么不同。 往复寻常,又这般虚度一日后,戴铭迎来了寿终之日。 自戴铭上午醒来,邓滢便随时陪在戴铭身旁,半步不离。 “小凳子,你不去修炼,守在我旁边干嘛” 邓滢嘟嘴,也没有反驳,依旧跟着戴铭。 “我就想和师父一起,看看师父一天都在干什么。” “好一起就一起师父我一天天可无聊的很呢” 说罢,戴铭拄着木杖缓步走出屋门。 雪落多日的天气却于今日停摆,地上积雪仅剩薄薄的一层。 “小凳子你看,雪停了” “是的师父,雪停了。” “有些东西也要停了” 戴铭弄不清楚自己这寿终之日会精确到哪刻,也许接下来的一息后自己就会死掉。 心中前所未有的冷静,甚至没了前几日的忧虑,不再在意自己身上逐渐消失的感官,不再渴望再多一点寿命。 不再忌恨那飞升的仙人,也不再挂念世间现存的一切。 一瞬之间,邓滢从戴铭身上感觉到了明显的不同,但又说不出是什么变化。 “师父没事?” “没事师父我想去城中转转,小凳子你要去吗” “去!师父去哪我去哪!” 戴铭携着邓滢离开一个时辰后,陈归才醒来,并非嗜睡,只是昨夜在灶房里拼装棺材费时太久。 “吗的,怎么会变形的棺材这么难搞。” “拼到天亮才拼好,困死了都。” 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陈归穿上青衫将身下的黑石棺材收入戒中,而后又取出一些新鲜兽肉装入了几个木盒之中。 木盒方方正正,表面刻着内嵌的福字,刷有红漆,镶有金边,颇具气派。 “还别说,染成金色的铁皮还蛮像金的。” “怎么戴铭的金属功法都只能生成黑铁,就不能来点金银什么的。” “戴铭小凳子人又不见了,算了,他们自己玩。” 骂归骂,陈归提上木盒,踏着欢快步伐出了门。 “拜年去咯。” “我记得是这条路啊” 陈归走在山林间,弯弯绕绕走了许久,迷失了方向。 陈归纳闷,明明没过去多久,怎么这墨湖边上的小山变这么茂盛了。 “受不了辣!!” 挥拳轰出,石林皆损,掀开地皮,一条宽敞大路形成,直通前方的墨湖。 陈归一跃而起,横跨湖冰。 落地后陈归意识到其中的不对之处,回头看了看湖上的冰面,大呼道。 “我超!冰!” 于是在脚底生成铁刀,在冰面上滑了起来。 虽是年初,但修真不曾受阻,太平书院往来修士依旧繁多。 “五等金木杂灵根。” “那请问小姑娘,孩子这种资质算好还是算不好啊?” “不太好,找个厂子做工。” “那孩子这灵根能不能强化,还在长身体呢。” “不能下一个。” 赶走了眼前这一对凡人父子,吴海清长长叹出一口气。 最近这些天都有凡人来测灵根,别说是上三等灵根了,一测一个杂灵根,连个单属性的都没有。 还一个个以为这灵根是自己能控制的,把凡间贿赂那一套搬来,打得吴海清无言以对。 把修真当儿戏,也不怪吴海清态度不好,出言冷讽。 “下一个!” 又等了片刻还不见人来,吴海清一拍桌子,声音拔高不少。 “下一个快进来!再不测就关门了!” 随着轻缓的脚步,一人推门而入。 此人手里提着一个金红相间的木盒,径直走到摆放灵显球的桌前。 “嘿嘿,来拜个年。” 熟悉的声音和面孔再次出现,吴海清猛地站起身,惊问道。 “没找到飞升方法?” 陈归摇头,将木盒放在桌上,“另寻他法,静候佳音了属于是。” “咯,我的拜年礼!” 吴海清扫了几眼微微打量木盒,又说道。 “我们修士又不过这凡人的习俗,你给这个干嘛。” “不要算捏,给李焱去。” 陈归将手放于木盒上,正欲收回,却被吴海清小手一拍打掉。 “谁说不要了?!” 一眨眼木盒便被吴海清收入囊中,连包装的提绳都没有放过。 “不是说不过习俗吗,怎么还收。” “就这次过一下试试。” 陈归见状直呼“强盗”。 “好了,拜完年了,你继续忙嗷,我找李焱去了。” “我不忙,跟你一起去。” “李焱!不许拔我叶子!我在蓄发!再拔我就不跟你打牌了。” 小黄一边在院中狂奔,一边骂着身后追赶的李焱。 “无发便无忧,再说叶子这么多,摘个几片怎么了!” 李焱暗自加速,跟到了小黄身后,一伸手便扯下数片柿叶,引起小黄一阵尖叫。 “啊啊啊!我的叶子!” “我再也不陪你打牌了!” 李焱闻言笑容满脸,试问道,“那我找别人去打牌咯?” “你找了我就再也不给你叶子了!” 甩了甩手中的柿树精叶,李焱倍感惬意,还是自己院里的环境舒适。 修真界还是多少有些过于复杂,各个势力的勾心斗角,再加上妖族近日的动作,不少地方的诡异灭城之事,都太费心力。 一直处理到现在才得以休息片刻。 “唉,怎么感觉这次的飞升没我事了?三十年不到,应该还可以争一争” “算了,把当下之事处理完再说。” 饮茶搭配叹气,一口接一口。 “怎么搁这叹气呢。” 李焱抬头望向院门,迎面走出一青衫人与一女童。 “归归哥?!” 李焱一声唤,唤来了内屋的黄鱼二精。 “陈归回来了?” “还真是!” 陈归当着众人面,取出了三个木盒,均是与此前赠予吴海清的同款。 “拜年来了。” 吴海清看着这三个一模一样的木盒,审视陈归,“原来人手一个啊?” “那可不,哥们慷慨大气。” “但是里面的东西可不一样嗷,都是专门放的。” 陈归昂首骄傲拍着手中的木盒,力道不轻,拍得比较响。 看得小黄连忙抱住陈归,“别拍啦别拍啦,别把我礼物拍坏啦。” “行,你们自己开着看。” 三个木盒被一一打开。 分别是一整盒各类大妖兽肉,塞得满满当当,各种遗留的本能威压彼此冲撞。 以及二十余枚妖丹,渗透着强大气息。 这些妖肉妖丹的威能都不是戴铭和邓滢能承受的,累积过多,便于此时送出,物尽其用。 而李焱身前的木盒则开出了一颗金色浑圆的舍利。 “绝意舍利?” “非也,此乃造化舍利,高级货,好好用。” “归哥大气!” 陈归答完看向吴海清问道,“你不现场打开看看?” “不了,我回家看。” 而在吴海清的储物空间中,木盒内部的破烂瓦罐竟自行挪动了半步。 中京三环,齐凡街。 此乃中京凡人主要聚集地,年初街上也有不少人外出踏春,街边楼饰均是一片喜庆的红色。 戴铭驻足于一木雕店前,久久未动。 邓滢见木雕都刻的是些修真人形,询问店主道,“老板,这些刻的都是谁呀?” 店主捧手而来,“嘿,小女娃,你这都不认识。” “这些都是飞升上天的仙人们!修真界的传说!” “咯,最前面三个,便是近百年的最为出彩的三人。” “念明尊者,汇武仙,摘星道人。” 邓滢闻言默念,“摘星道人?” 再看戴铭眼神,确实直勾勾盯着那一身法袍之人的木雕。 难道和师父有关? 第58章 终焉 “买不买的?不买就别挡在前面影响我生意!” 见此人久站不语,没有一点要买的意思,店主态度立即转变,赶走了二人。 戴铭被邓滢扶着走了数步后才回过神来,“小凳子,这是到哪呢?” “刚刚师父看木雕看愣神了都,现在到街西了。” “哦哦那我们继续走” 邓滢抬头向戴铭发问,“师父,你是不是认识摘星道人呀?” 迟疑片刻后,戴铭轻轻点头。 “摘星道人” “是我的父亲。” 一处老屋门前石阶,戴铭坐在此处与邓滢交谈已有个时辰。 若不是邓滢的追问,戴铭自觉应是不会将自己的过往道出,但此时说出后,却又舒心了不少。 看到木雕后的顿塞也于此刻畅开,不似之前那般应激。 “师父,不要难过哦,血缘之亲不算最亲!那摘星道人是有眼不识泰山,是个闹滩!” 听着邓滢把从陈归那学来的话用来替自己出气,戴铭朗声大笑。 “师父你别笑啊,不过飞升而已。” “大不了以后我也飞升上去,帮师父给他揍一顿!” “那小凳子可得努力咯!” “快了,第二颗星穴马上就要点亮了!” “莫要贪功,稳扎稳打来。” “” 二人重返小院,陈归则已经在院门相迎。 “欢↑迎↓光↑临→” 邓滢当即好奇询问,“老师,你这个语调有什么含义吗?” “没什么含义。” “好玩。” 再当戴铭躺回木椅时,清楚感知到身体感官都正在全方位明显地退化。 “难怪早上感觉好上了不少” “原来是回光返照” 倦意如潮水般涌来,戴铭眼皮挣扎打颤。 “这睡了可就醒不来了” 戴铭感觉自己在说话,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但又好像连嘴都没有张开。 “小凳子你能听见吗” 一旁打坐的邓滢没有回应,即使一直注视着戴铭。 “好像听不见我说话呢” 此时陈归扛着巨型黑石棺来到戴铭面前,两手一摊开始介绍起棺材来。 “这个石棺材料取自禹州乱阵崖的黑晶,好看又美观,保证入土后没人能来撅开你的棺门。” “再来说说这个内置的特殊之处” “内有数块上品灵石镶嵌顶板,周身则是金银壁画,还放有一蚕丝玉枕,祝你安眠!” “” 戴铭听着只觉眼前陈归的话语声渐渐飘渺,越来越难以听清,渐渐没有任何音响。 连视野也变得模糊,从朦胧变为一片黑暗。 戴铭也不知是自己眼睛闭上了还是视觉已经消失。 无法动弹 没有任何感官 像是失去了一切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戴铭都不确认自己是否还活着 “难道这就是死之后的世界吗” 除了意识清醒,戴铭什么都没有,于黑暗中度秒如年,孤独此刻最为凸显。 戴铭对自己的生命下了判决,“应该是结束了” “那这又该何时结束” “有点想小凳子了想看她能自立幸福地生活” “会不会超过我的建树把真正的星辰摘下来” “以小凳子的悟性说不准还能飞升,那可就是仙人!我就是仙人之师” “也是仙人之子” “呵好歹我年轻时也曾叱咤修真界呢,都死了还在这贬低自己” 戴铭又回忆起百十年前的峥嵘岁月,摘星少年郎也曾是各方势力招揽的对象。 无数女修的芳心暗许,无数同辈的钦佩赞赏。 上古遗迹的秘宝争夺,秘境的传承相传,只要有摘星少年郎的出现,必是引发众口热议。 竟只因父辈余荫让自我蒙上灰尘。 戴铭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其实” “我也不差嘛。” “怎么会被那个老登困住这么久,给自己都耗死了。” “唉,就这样” “小凳子就拜托归哥你了” “好好活着,小凳子” ”“ 邓滢听到了戴铭最后一声的呼唤,急忙回应戴铭。 “师父,怎么了?” 可戴铭已没有鼻息,细探脉搏也没了动静。 邓滢清楚,师父仙逝已去,虽然心中有预期,但此刻却依然觉得无法接受。 没有任何告别,师父在无声无息中离去。 “师父” 陈归在一旁蹲下身来,轻拍了下邓滢的头,“等会搭把手,把你师父装进来,我们找块风水宝地送他上路。” 邓滢闻言再难忍住泪水,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哭完之后把你师父装进去,然后再来喊我。” 说完陈归便走出院门,疾驰寻找着所谓的风水宝地。 要么早有坟头占据,要么阴森诡异,怎么看风水都不像好的。 直至路过郊外一座高峰,无树遮拦,无路通顶。 陈归一跃而上落于山顶,抬头便可直视星月,观之近似眼前。 绿植覆盖面积也不少,环境尚为静雅。 只有些残砖破瓦表明曾经也有过人迹。 “是个好地方捏,就决定是你了。” 陈归手持万银剑削出一块木碑,刻上了几个大字插在土中后,扬长而去。 【此山已占。】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谁抢谁家祖坟冒裂开口,爹妈齐上黄泉路。】 一个时辰后。 月黑风高,星光却异常闪耀。 陈归扛着黑棺再度回到相中的山峰,邓滢则默默跟在陈归身后,情绪平稳了许多。 “此山已占?” 邓滢认出了木牌上陈归的字迹,正欲接着往下读,陈归放下黑棺后,立马一脚将木牌踹飞。 “老师,你后面写的什么啊?” 陈归挠头回道,“没写啥,就是类似感谢配合的祝词。” “哦” “老师,这座山叫什么名字呢?” 陈归思索片刻,对山体当场赋予了新名,“摘星山!给你师父安置的专属老家!” 但巧合的是,这刚刚被冠名的摘星山。 曾经便是摘星门的所在之地。 邓滢未用真气,陈归未用道力,二人手握铁铲慢慢挖着土坑。 不一会便挖出了能放下黑棺的深坑,翻出的土壤堆在一旁已经高过了邓滢。 “好了,小凳子御风把你师父抬起放进去。” “嗯。” 邓滢指尖生风,托着黑棺缓缓落入坑中,陈归则再度挥动铁铲将土填上。 一座不高不低的坟头如此形成,陈归取出一把刻刀递给邓滢,又凝集出一块石砖摆在坟头前。 “给你师父题个墓字儿。” 邓滢点头,跪在石碑前用刻刀在碑上一笔一划缓缓刻制。 “师父,走好。” “” 下一刻,摘星山不见人影。 当夜月始终没有走出云霾,并由星光照亮。 墓前石碑孤单直立,也许因为由黑晶制成,也与星烁同亮。 【摘星门戴铭。】 【永记吾师。——小凳子】 (星月相似但有别。) (箱子还望诸君周末开心。) 第59章 种田新生活 十年后。 沧州东境,扶弛山脉,与禹州相邻。 山脉北靠大江干流,故山清水秀,葱郁幽静。 山脉边缘有一木府,拢聚三屋,府旁半亩田地,耕种着各种奇怪植被,无一株米粮稻穗。 陈归摇晃着座下木椅,看模样应是戴铭遗产,前后摆动,惬意十足,但见其鞋上沾的湿泥,便可知才歇息不久。 而其头上小苗的叶瓣竟达到了一手之数,也随陈归的动作而摆动。 “今儿施的肥都没多少,应该不会淹死了。” “这些灵药灵果的可真难种啊” 听着陈归叨咕,从屋内走出一名年轻女子,手中捧着数颗已经丧失掉灵气的灵石。 “老师,你一天天下田到底是图什么呢,种了这么久,就最早种出了红薯,其他的都没活过五天” “这些低等灵药灵果拿木灵诀蕴养催熟不就好了” 陈归闻言撇头看向邓滢,“小凳子,可别瞎说啊你,明明之前有株灵药活了八天,八天呐!” “种田种田,种的是一个心境!拿木灵诀可就没意思了。” “是是是!老师说的是!” 邓滢对陈归的倔强已经习以为常,应付几句后便不再多说。 “老师,我这次闭关用了几日?” 陈归掰手一算,回应道,“不多不少,刚好十五日。” “十五日还算正常,第九颗星穴有点苗头了” “哈哈,你加油,我又下田去了。” 待邓滢回过神来,木椅上不见人影。 自从邓滢点亮第三颗星穴后,陈归不再指导邓滢修行,邓滢便以为此中有陈归之深意。 陈归一脚踏入泥中,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还以为又要问我修行的问题呢” “哥们哪知道啊,要是一听入门到大成的要点是逮着星星死命塞,不得给我师籍给开除咯!” 随手将脚旁的一株死掉的灵植铲除后,陈归环视周围其余灵植状态,尚为满意,而后轻身一跃到了一旁的大树上,取出一顶草帽盖在头顶后小憩起来。 这时山脚传来一声大呼,“仙人,仙人,给仙人请安!” 陈归听这熟悉人声,便知是山下村里的采药客。 一个闪身,陈归已至山脚,站在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身旁,“喊啥呢喊喊喊,又是啥事?” 少年见到陈归,脸色大喜,本想再靠近一点与其交谈,可又怯懦远离了几步,恭敬说道。 “仙人,是这样的,村里最近捕到了一只五彩斑鸠,听说味道相当肥美,村长就喊我来邀请您一同进食。” “全村人都盼着您的到来,给那斑鸠养的白白胖胖的呢!” 少年说完话后,低头等着陈归答复,不敢直视其双目。 “嗯也行,大概什么时候?” “您答应了?那明日就行!” “好,我等明日赴约。” “” 见少年欢快返程,背上的竹篓只有见底的绿叶,陈归挠头,从戒中取出几株凡药草丢进了竹篓。 十年之前,葬完戴铭之后,陈归领着邓滢来到扶驰山脉。 本想直接过上宁静种田生活,结果入住第一日便见着一群蛮猪袭击附近的居芯村。 数十只成群的蛮猪,每只身形堪比三名壮年男子,没有化妖,却相当机灵,且有纪律性,进攻村边围栏只攻薄弱点。 村中也有村民踏入修真途,可与蛮猪搏斗不过照面,便被击伤。 眼看围栏已被掀翻,距离最近的赵宏义被身前的蛮猪吓倒在地,猪口慢慢逼近几乎到了赵宏义的头上,熏臭的兽涎滴落在其身上。 不到六岁的赵宏义恐惧到已分不清身上是失禁的液体还是蛮猪的口水。 想要呼救却失声难鸣,当兽牙触碰到赵宏义皮肤,绝望完全笼罩心头。 一阵劲风此时在其身边刮过,待赵宏义再次睁眼,眼前只剩数具死的不能再死的兽尸。 青衫飘飘,立于群尸血流之间,不沾血迹。 此后,居芯村里人便都知晓村边住着个高阶修真者,带着徒弟在这修行。 陈归时不时也会来到村中买些日用或是凡食,同村民们有来有往。 这些年间还曾有一伙土匪路过此处,伙中也是修士凡人混杂。 见居芯村还较为富裕,便打算劫掠此处。 当时陈归正于村中采购药草种子,被村外土匪一嗓子喊得有些烦躁,便走来查看情况。 土匪训练较为有素,修士出手对修士,凡人出手对凡人,甚至土匪头子都是凡人身份。 针对天地枷锁,连土匪的组织机构都发生了适应性变化,看得陈归当场直呼天才。 但看到土匪对村民并不留手,招招指着命门而去,陈归不再看戏,一挥手巨风起,卷走土匪数十里。 而后村民里便都以仙人来称呼陈归,陈归曾询问过为何唤自己仙人,明明也只是个高阶修士的样子,可每个人的回答几乎相同。 “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不一样?那确实不一样,毕竟连灵根都没有一个。 仙人就仙人,反正不影响哥们种田。 陈归便是这般心态,同邓滢蛰居在这山中间。 而居芯村中的村民也时不时来拜见陈归,大部分像是进贡一般放些水果在山脚,烧柱高香,祈求仙人保佑。 少部分则会像赵宏义一样,怀有尊敬,相比前者更加亲切大胆。 就连邓滢日常走在路上被认出,都会被人远远致以敬意。 一开始邓滢相当不习惯,甚至有些反感。 而现在已经学会了藏匿身形 根本看不见一点。 居芯村,地下密室。 灯光昏暗,仅有几盏烛火照明,地面均是石砖所砌。 一条长走廊直通深处,难以见底,两旁则是囚牢,铁笼中关着数道人影。 嘶吼着,挣扎着,嚎叫着,释放着无边兽性。 可当一人缓缓走近,笼中人都不再吱声,害怕躲到角落,浑身颤抖。 “过来!” 一声令下,所有笼中人都顺从来到笼边,继续等待着下一声号令。 烛火照耀,来者便是居心村村长,赵恪。 身旁还跟着一年轻男子,面貌与其有几分相似。 “阿爹,你说这惑心丸能有效吗,听你说那人定是大修士,万一控制不住岂不是完了?” 赵恪闻言阴沉一笑,“那你可就小瞧这惑心丸了。” “我之前没跟你说过它的来历” “这是三十年前一名低阶修士身负重伤路过我家,暂居修养,趁其不备,我把他脑袋砍了。” “当时担心他修士有复活的手段,便将其分尸后焚烧干净,留下了这一瓶惑心丸。” “后来我成为了村长,接待了数名修士,无人能抵挡惑心丸的功效,都变成了我手底下的人傀。” “就连那所谓的元婴修士都无法抵御” “若不是那人多次出手,我这手段可能就要拿上台面了。” “这些年的观察,看他出手威能,我很确认那人的修为绝对在元婴之上” “所以只要拿下他,这沧州东境我们爷俩便可肆意妄为了。” 赵番点头会意,继续问道,“那爹你让村里人都喊他仙人是为何?” “修真者谁不想当仙人,多吹捧吹捧,那人的防备心就松懈了。”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高阶修士,多费点心思,都是值得的。” “哦” “这仅剩的四枚用量,应该可以把他驯服。” “那人的徒弟你不是很中意吗,等驯服他师父后,以力相压也给她擒住!” “谢谢阿爹!” “呵明日宴席便是咱爷俩功成之日!” 第60章 仙人入席 次日,居芯村大摆宴席,以同仙人共食。 村内平地摆了数十张圆桌,每桌都盛着不同菜肴,荤素皆有。 中央则放置着一个一丈长宽的方形铁笼,笼中卧着一只生有五彩羽毛的鸟形生物,虚弱看向周围的嘈杂人群。 “听说今天仙人会来和我们一起吃这个凤凰肉,怎么没看到他人” “不就是只五彩鸡吗,还凤凰呢,你倒是会编大气的名字,但是人家仙人难道看不出来啊?肯定是觉得太过低廉了,仙人瞧不起这五彩鸡。” “那怎么办,仙人不来的话,今天岂不是吃不到这个肉了” “不然呢,吃点桌上的菜不也挺好,反正都是个肉味儿,还是白吃的一餐,知足。” “” 赵番俯身向坐在一旁的赵恪小声说道,“阿爹,那人不会忽悠我等,今日就不来了。” 赵恪手放于椅边扶手之上,指尖敲着木面,“不对啊” “依我对他的了解,这人心地善良,也比较信守诺言” “再说我们村这些年一直将他捧得高高在上,他对我们的印象是极好,应该是不会缺席的” “可这已经快过了半个时辰了” 赵恪被问得也有些烦心,挥手一拍,“闭嘴!给我安静等着!” 可纵使赵番不说,周围的村民也等得不耐烦了。 “吃不吃的啊,不吃我可就回去了!” “哪个狗日的瞎说仙人会来吃饭,来了吗?!乱造谣。” 一位少年扶好身边的竹篓,站起身向四周大声说道。 “大家稍安勿躁!我赵宏义可做担保,仙人一定会来赴宴!这可是我当面问的仙人。” “仙人说来肯定会来,难道大家不想和仙人共食仙肉吗?” 赵宏义一番发言后,村民果然安静下来,只有少数人还在嘀咕。 “爱来不来,别影响我吃肉” 赵番见状,低声笑道,“爹,你看这傻子,什么都不知道还帮了我们一把。” 赵恪脸色不悦,“下次不许这么说了,他好歹是你堂弟。” “俗民而已,走了就走了,不过此次的附加罢了,充其多几个旁观者。” “口口声中的仙人,下一刻就沦为我手中的奴隶” “呵这反差当是赏心悦目。” “” 一刻后,陈归领着邓滢抵达摆宴之处。 邓滢好奇打量这热闹场景,戳了戳陈归的后背,“老师,这是什么情况?好多人啊。” 陈归扭头给赵宏义打了个招呼后,走向村长赵恪所指席座。 “这啊,这就叫吃席。” 安排给陈归的位置与摆满菜肴的圆桌不同,与村长席位相邻,是一张精致的红木小台,刚好可供二人盘坐。 坐下正视前方,便可见困着五彩斑鸠的铁笼,陈归给邓滢与自己倒满蜜水,邓滢对其并不感兴趣,直愣愣观察着五彩斑鸠的羽翼。 陈归则举杯一饮而尽,出于礼貌向赵恪问道。 “人到齐了那咱们开吃?” 当看到陈归饮入蜜水时,赵番便已经欣喜若狂,好在赵恪压着,生怕显露异常。 “那就依仙人所言了!” “来人,上大刀!” 一名壮汉双手扛着一把足足一臂之长的屠刀走入场中,解下腰间水壶,将壶中酒倾倒在刀刃上。 随后拿出一颗火石,于刀面上快速划过,火星激起熊熊大火,又被壮汉一口气吹灭。 “这是在表演杂技呢?”陈归扭头问道。 赵恪则一脸意料之内解释道。 “这是我们村中的屠夫郭得冈,温刀屠肉乃他的绝活之技,可确保肉质最佳口感。” “嚯!您儿这个村人才辈出呢。” 听着陈归认真与赵恪交谈夸赞,邓滢再度见识到了其老师的睁眼瞎话的能力。 不就是往刀上弄把火吗,一来一回一唱一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人间奇迹呢 甚至不如五彩斑鸠一半有趣。 “仙人,让我为您满上这五日鲜花蜜酿制出的蜜水。” 屠夫还在表演,赵恪这时亲自走到陈归身前,往陈归空杯中倒满了蜜水。 “难怪这么甜呢,原来是花蜜。” 陈归接过瓷杯一口饮入,鲜甜滋味泛上的同时,陈归感觉到了口中还连带着有一浑圆小球,没做多想便一口咬断。 “你这里面还加了东西?” 见陈归咀嚼着朝自己质问,赵恪脸色瞬变,赵番则已经腿脚发软,跪倒在地开始解释。 “仙人仙人不是这样的” 赵恪则暗道糟糕,难道是惑心丸加到蜜水里面没有完全溶解?然后被陈归吃到嘴里去了? 看这样子肯定是了 赵恪不似其子,心中慌乱的同时,已经在思考应对之策。 就算是发现了又如何,先前已经喝了一杯溶解四枚惑心丸的蜜水,不成为人傀,神志多少也会受影响。 再者修士怎么样都无法伤及凡人性命,打不过,我还跑不了吗? 越思考越冷静,赵恪踹了地上的赵番一脚,而后直面陈归。 “敢问加了又如何?” 陈归又给杯中倒满,缓缓点头表示认可。 “味道还不错,怎么想到给蜜水加小料的,怪扣弹的有点像” “扣扣ㄋㄟㄋㄟ好喝到咩噗茶。” “啊?” 陈归继而向一侧的邓滢推荐道,“小凳子,这味道真的还可以喔,要不要喝喝试试?” “老师你自己喝就好了,不用管我。” “不懂欣赏!” 见陈归喝完就倒,一个劲逮着装着蜜水的瓶子薅,赵恪反应了半天后呵呵一笑,催促起郭得冈赶紧屠肉。 郭得冈听令直接走至笼边,一刀斩掉笼外的铁锁,将五彩斑鸠整支提起。 兴许是久未进食,五彩斑鸠已无力挣扎,就这般任由郭得冈摆弄。 将其平放地面,郭得冈正欲挥刀斩下,突然一声清脆鸣叫在头顶响起。 众人闻声抬头看去,一只展翅的巨型鸟兽身影遮挡了半边天空,而看其尾羽,也如地上的五彩斑鸠一般绚丽。 “我超,好大的鸟!” 在陈归感叹之际,巨型鸟兽已在空中完成蓄势,全力朝众人之地俯冲而来。 邓滢体外真气环绕,小声说道,“老师” “要不咱们开跑?” 毕竟陈归一直教的都是,遇到打不过的,跑就完了。 而眼前的巨型鸟兽,以邓滢元婴初期的修为,完全感知不到其身上的妖力波动。 “多大事儿。” “我来!” 第61章 宴中事变 陈归见状波澜不惊,一口将杯中蜜水饮尽后,双手撑地起身。 面对俯冲而来的巨型鸟兽,陈归昂首直视,万银剑悬浮手上,蓄势待发。 宴中村民本慌乱不已,看到陈归已做好迎战准备,便安下心来,等待观赏仙人之姿。 赵宏义面对陈归而坐,距离不过几丈,视野最为清晰。 “仙人仙人又要出手了!!” 赵宏义兴奋叫喊,这将会是他这十年间第三次看到仙人之威,远非寻常修士能比的场面。 随着巨型鸟兽接近,赵宏义屏息,紧紧盯着眼前之人的任何动作,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既然是这把仙剑,仙人定是要用那招剑风来击溃这妖兽。” 出口判定陈归的动作后,却不见陈归有所行动,反而是万银剑失衡落地,赵宏义此刻发现了仙人的异常。 怎么回事 仙人怎么斗鸡眼了?!! 眼尖者不在少数,部分村民也发现了此事,但还未来得及说明,巨型鸟兽已经冲至地面。 一声巨响,桌椅顷刻破碎,残肢木屑随冲击四溅。 尘土飞扬,鸟兽坠地的劲力又将周遭所有击退数丈之远,不少村民因此受伤昏迷,生死不明。 在鸟兽落地之前,邓滢便扛着丧失神志的陈归撤到了范围之外。 见陈归两眼瞪得老大,都朝着鼻中方向看着,邓滢摇晃陈归喊道。 “老师!醒醒!” “别发癫了!” 斗鸡眼维持不变,陈归也不作任何反应。 “怎么回事” 接着唤了好几声,甚至连传音都没有作用,眼看一旁的巨型鸟兽还在肆虐,邓滢只好挽起袖口,朝陈归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住了老师。” 纤细的胳膊挥出圆弧,邓滢手掌重重地落在了陈归的脸上。 见陈归依旧是斗鸡眼瞪得老大,邓滢重吸一口气,挽起另一只手的袖口,再度挥舞双臂。 左右交替,残影更叠。 却还是不见陈归清醒 一旁的受灾地中,巨型鸟兽于一片废墟中蹑足搜寻,嘶吼着似乎在呼唤什么。 赵恪与赵番躲在一处土坑中,二人身旁站着一黑肤之人,面部表情死死盯着赵恪。 “这仙人怎么搞的,连只臭鸟都打不过吗?!”赵番喘气,庆幸劫后余生还不忘怒骂陈归。 “还得是爹你的人傀好用,不然刚刚咱就死啦!离这么近!” 赵恪则脸色阴沉,手里握着一个古朴的石铃铛,撇头看向远处的巨型鸟兽,不加言语。 巨型鸟兽鸣叫响彻附近数里,隐约听见有轻声回应后,便直奔声源挖起土来。 直到看到那只五彩斑鸠安然无恙后,巨型鸟兽的情绪才得以平缓。 赵番探头见形势有所好转,话又多了起来。 “爹,我就说嘛,这臭鸟没事袭击我们干啥,原来是那五彩斑鸠的爹妈啊!” “当老子的看到自己孩子被抓了,发火倒情有可原的咧。” “爹看来你以后抓这种异兽啊,得三思后行了!别下次又抓个更猛的来” “闭嘴!先别说话了!”赵恪叫停赵番,同时晃动起手中铃铛。 “这大鸟朝着我们来了” 巨型鸟兽将五彩斑鸠放于背上,似闻似看地朝赵恪二人躲藏的土坑走去。 “真真朝这里来了!?” “爹,我们快跑!这臭鸟不是找到自己孩子了吗,怎么还不离开!” 赵番的催促更让赵恪心烦,赵恪反手一个巴掌将其打倒在地后不再理会。 铃铛轻响,黑肤人傀听令跳出坑外与巨型鸟兽对峙。 一把铁锄凭空出现在其手中,显然是化作人傀前本身自带的功法。 而后黑肤人傀弓身弹射直奔巨型鸟兽的头颅,双手握住铁锄重重砸去,却被其轻松躲开,头槌将黑肤人傀击退数步后。 在赵恪的操控下,黑肤人傀的本身战力不足半成,很快便被巨型鸟兽擒在爪中,用力一握,躯体瞬间炸裂。 死前黑肤人傀的意识清醒片刻,喊出最后一句话便崩散成数朵纯白的棉花,夹杂着血肉告别了浑噩后半生。 “尼格!佛爱味儿!” 即使听不懂黑肤人傀的奇怪遗言,但赵恪内心复杂无比。 “这可是元婴期的人傀,都无法匹敌吗” “原来人傀死之前竟然还有一刻是能恢复意识的,之后得注意了” “但前提是能度过此劫。” 咽下一口唾沫,看到近在咫尺的巨型鸟兽,赵恪暗下决心。 妈的,怎么都不能死在这!! 手中铃铛疯狂晃动,赵恪扯着赵番朝反方向逃去,也彻底暴露在巨型鸟兽的视野之中。 五彩斑鸠躺在鸟兽背上,仰头轻吟了几声后,巨型鸟兽眼中红光一闪,显然是怒火中烧,加快了追击赵恪二人的速度。 也是同时,从四面八方陆续赶来数人挡在巨型鸟兽身前,每个人均是面无表情,浑身脏乱。 众人傀本身就失去了原本的战斗意识,在巨型鸟兽之前如同玩具一般被单边碾压。 人傀前仆后继,赵恪一边摇铃操控一边快速逃跑,呼吸已经紊乱。 “快啊,快啊。” 另一名元婴期的人傀被巨型鸟兽生吞后,赵恪手下已再无修士人傀,只好继续催动唤来了数名凡人人傀滥竽充数。 只图那一线生机。 部分村民见到此景惊呼出声来,“大哥?我失踪半个月的大哥怎么在这!!” “我娘怎么也在!村长不是说我娘两年前就已经死于瘟疫了吗” “我的姥爷” 不少凡人人傀被村民当场认出,但赵恪已不在乎后果,下达了阻拦巨型鸟兽的指令。 在村民眼中,久违的熟悉面孔又在短短几息之内化成一摊肉泥。 “娘!!” 一声声哀嚎中,有人点出疑惑。 “不可能,我大哥平日里骂的最多的就是村长,绝不可能为他赴死!” “一定是那老贼在作妖!” 众口立马转为声讨,后又有人注意到赵恪二人即将被巨型鸟兽追上。 “恶有恶报,老贼马上就要偿命了!” 赵恪腿脚酸胀迈动越发吃力,使劲摇晃手中石铃,却再无人傀响应。 此时又注意到一旁与自己同一步伐的赵番,明明可以逃得更快,却一直在赵恪身旁。 倒没白养这么多年 那到你体现价值的时候了! 赵恪往一侧伸腿,将赵番绊倒在地,听到一声惨叫后,头也不回继续往前奔跑。 但很快巨爪阴影便悬停在赵恪头顶,迅速落下。 “我不想死!!” 绝望大喊之后,赵恪发现自己竟毫发无损。 身前站着一人面对自己,以颅顶直对巨爪。 是那仙人陈归,面无表情。 与人傀模样一般无二。 那双斗鸡眼,和脸上赤红的掌印除外。 第62章 斗转星移 “哈哈,我就说吗!老子怎么会死!” 赵恪护住手中的石铃,连忙撤出巨型鸟兽的爪下,立即晃动石铃给陈归下达指令。 “去,给我把这大鸟宰了!” “怎么不动,快去!” 石铃都快摇出火星,可眼前的陈归依旧不动,两眼望着鼻中,呆愣无神。 “他妈的怎么回事!成了人傀就给老子好好听话!” “草!” 赵恪气得提腿用力踹在陈归的身上,仿佛踢在石块一般,发出一声闷响后,赵恪被弹飞数丈远,扬起一阵尘土,其右腿内骨也被劲力粉碎,再难起身。 “我的腿我的腿!” 巨型鸟兽不再关注赵恪的痛呼,反而对爪下之人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再次抬爪又急速落下。 陈归依旧一动不动,准备以头硬接巨型鸟兽的攻击,纵使陈归无意,但在鸟兽眼中,这无非是莫大的侮辱,于是爪力猛然增大几分,颇有灭地之势。 当巨爪正中陈归颅顶,除了发出了更大的一声闷响外,并未造成其他任何伤害。 爪根紧贴陈归头顶,就这样僵持了几息后,爪根与头皮的交界处,一朵绿色植株被挤压得实在难以忍受,慢慢使劲挺直茎秆,而巨爪也逐渐被抬起远离。 巨型鸟兽发出一声吼叫,音浪朝四周发散,而后身上羽翼皆立直,展翅朝陈归刺击。 一根根五色羽毛扎入陈归的肉体,但也仅仅只是扎在表面,不见有血液流出。 这时邓滢于远处爬起身,揉着脑袋上的一个大红包,循着声响望去。 “老师这一头槌撞得也太痛了” “也不知道又跑哪去了” 等邓滢看清远处那与巨型鸟兽对峙的身影,又惊道,“怎么又多了一只五彩小斑鸠。” “不对羽毛有点少,羽下还穿着衣服,应该是个人” “青色的长衫脸上红的一大块” “这不我老师吗?!又打去了?” “老师状态不太对劲啊,不像是清醒的样子,我再看看情况” 巨型鸟兽看着脚边浑身扎满羽毛的人类,心中已经松懈了大半戒心,这人在刚刚的一刻内打都不带还手的,像个石头似的。 伤是一点没留下,倒是给自己折腾得费力 略微理顺身上羽毛后,便不再搭理陈归。 此时不远处又传来窸窣响声,巨型鸟兽扭头看去。 只见赵恪正拖着伤躯往一旁的树林挪动,距离树林已没有几步,显然是抱着逃匿的想法,为了不引起巨型鸟兽的注意,还故意压低了自己的动静,小幅挪动身躯。 “咕咕。” 眨眼间,巨型鸟兽驮着五彩斑鸠又落至赵恪身旁,小斑鸠一扫此前的虚弱姿态,站直身子挥翅指着赵恪叫喊。 巨型鸟兽俯首将赵恪叼起,上下高频甩动,本就腿骨粉碎的赵恪此时如同一条软体,被上下甩动甩到形变,途中其体内的脏腑随血液止不住的流出。 巨型鸟兽低头看了眼赵恪惨状,嫌弃脏血会沾染自己身上羽毛,便随手一丢将其掷出,砸在一棵柏树上落地又没了动静。 赵恪残躯四肢内骨没有一处是完整的,体内的器官更是被搅的混乱不堪,身体根本无法动弹,但侥幸还存有一点意识强撑清醒。 看到巨型鸟兽将自己丢出后就转身离去,赵恪松下一口气,却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赵番刚刚被踩死已无人可用 拿村民炼的人傀已经暴露,村长名存实亡,若是等其余人来清理,发现自己后必定会不念旧情,以报夺亲之仇。 要不是之前从那些修士身上搜出来些奇丹妙药,给自己身体强化了不少,远超常人,不然早死在这大鸟的爪中。 可恶要是今日出门带了回血丹就好了 也不至于现在这般难堪,行动不能自理。 石铃刚刚已经在空中丢失,再无其他手段 赵恪苟延残喘思索到毫无希望之时,脑中突然想到一个人的身影。 他的侄子,赵宏义。 赵恪这些年来对于赵宏义的照顾可谓是仁至义尽,把他从一个孤儿养大,也算是遂了其亡父的心愿。 若不是其父死于一次逃窜途中,自己这些事情也不会让赵番接触。 在赵宏义眼中,赵恪理应一直是一个好叔叔形象。 此次说不定赵宏义就是他赵恪活下来的一线生机! 如此想到,赵恪再度燃起复生希望,算计着如何能利用赵宏义逃离 “鸟妖往这边来了!快跑!” 一声惊呼,刚刚聚集的村民又四散逃开,赵宏义逆向而行,四处寻找赵恪的身影,纵然在众口声讨中赵恪的好村长形象已经崩塌,但血缘之亲尚不能断。 “赵宏义你发什么癫!快回来!” 其玩伴孙晓尝试唤回背离之人,可赵宏义听见了也并不打算回头。 卯足劲头也要寻到赵恪,就算是尸首也要带回安葬 以报收养之恩。 片刻,巨型鸟兽已行至赵宏义身前,一人二鸟对视。 巨型鸟兽直视赵宏义,缓缓低头,阴影将赵宏义笼罩,庞大身躯微微缩起,像是一张拉满的弓。 赵宏义仅是与其对视,内心的恐慌已不容其再做其他动作,心中默念仙人保佑。 而后一声长鸣使赵宏义回过神,眼前的巨型鸟兽消失不见,转而在上空湛蓝天空翱翔。 “呼原来是展翅欲飞的动作还以为要玩弄我呢” “赶紧找” 赵宏义的自语未半,身旁的一处空地被天降物体砸出一道深坑,气流涌出再次将赵宏义掀飞数丈。 紧随其后的便是一道人影从天而降,重重踏在巨型鸟兽的身上,爆出一团血雾。 待血雾与尘埃散去,人形面貌渐渐清晰。 此人浑身插满羽毛,脸颊微红,两眼直愣望着鼻中。 无他,老熟人陈归。 赵宏义捂着刚腿上磕到的伤口站起身,见是仙人站于鸟妖身上,喃喃道。 “不愧是仙人” 不再停留瞻赏仙人之姿,赵宏义一瘸一拐走向别处继续搜寻赵恪。 从天坠落,五彩斑鸠伏在巨型鸟兽背后,有肉羽缓冲故并未受伤,轻声呼唤身下的巨鸟没有回应,其大头张开躺在血泊中,双目禁闭。 再抬起头看向陈归,在其眼中陈归那无情高傲的神色,绝不像会饶过二兽的样子。 “咕咕” 五彩斑鸠爬到陈归脚边,蹭了蹭陈归的裤腿,断断续续地哀鸣似在请求陈归的放过。 可陈归直接越过身前的五彩斑鸠,再临鸟首,右手握拳高高举起,拳势千万斤聚集,欲往其头颅砸下。 “叮铃铃——” 一熟悉铃铛声从不远处树林中响起。 邓滢手持石铃缓缓走出,她此前观察陈归的异状,早已发现是赵恪这石铃的问题。 只要摇晃铃铛,所有傀儡便会听其指令。 印象中老师一直都是举世无敌的表现,怎么今日却被一神秘石铃控制住了 “老师,醒来!” 邓滢学着样子对陈归下达指令。 可陈归的拳头没有为之停缓一分一毫,还是照直往下挥去。 五彩斑鸠也于此时挡在拳头之前,眼神坚定。 或是出于动情,或是出于考虑到老师知晓不清醒时杀生后会出现的难受。 邓滢身上星力大绽,地面浮现数万星图,一一连线,遍布方圆数里。 “斗转星移!” 巨型鸟兽身下的星体冒出闪耀白光,将其身体全然包裹,而后一瞬消失,又出现在数里之外。 也是包裹其身躯的那一瞬,邓滢的真气将其体内摸索透彻。 没有妖丹没有妖气 没有修为。 第63章 偷生 陈归片面狭窄的视野中丢失了需要攻击的目标,整个人便维持挥拳动作不再移动,如同雕塑立于原地。 邓滢头一回转移巨型鸟兽这般巨物,体内真气被抽得一干二净,只好服用几枚回灵丹后盘坐恢复。 “好生奇怪,这只大鸟不是妖修,却能轻松把那些元婴傀儡击杀” “难道靠的仅是它的血脉之力” “体型能长这么大还如此强劲也太离谱了” 半刻后,邓滢已恢复完全,打量着眼前站得笔直的陈归。 “老师什么时候会醒来捏,难道要把这石铃破坏才行?” 本想去远处看看巨型鸟兽的情况,但仔细一想,万一此鸟醒后攻击自己,老师还不在,岂不是危矣? 还是静候老师清醒算了 候着无事,邓滢目光锁定陈归头顶翠绿的小苗,五片叶瓣厚实饱满,质感渐渐有些晶莹剔透,和十年前普通的四叶小苗天差地别。 “老师头上的小草到底是何物也没见老师用过。” “能拔下来吗?” 邓滢语罢,双手紧紧握住小苗,触碰的那一刻小苗体外零散的盎然生机渗入邓滢体中,引得其发出舒适轻吟。 随后邓滢使劲往外一拔,将小苗的茎杆拉长了一尺,也没见其根部从陈归头顶脱离。 小苗倒不如之前那般挺拔,整体疲软了不少,看似病怏。 邓滢见状,意识到自己可能犯错了,便又将小苗伸长的茎秆盘成几圈摆得整齐堆在陈归头上。 从下到上,圈的半径由大变小,五片萎靡叶瓣正好落在顶端中心。 “还还不错?” 邓滢刚刚撤手还在观摩,陈归突然身体一颤,斗鸡眼顺势弹回原处,停留在半路的拳头猛然砸下,将二人脚踩之地硬生生打凹数丈,形成了一个窄小深坑。 “嗯?我怎么在这。” “老师你终于醒了!” “” 陈归一根一根扯下插在身上的羽毛,见上好的青衫被弄得千疮百孔,不由得深沉一叹。 在低头那一瞬,五叶小苗从头上垂下,挂着在陈归下颚处荡悠,这时陈归才感到头皮上有些酸痛,于是以疑惑表情看向邓滢。 当看到邓滢与自己一般无二的挠头动作后,陈归明悟。 将小苗再次盘起放于头上,继续拔着身上的羽毛问道。 “所以是什么情况了捏,我怎么在这,那只大鸟呢?” 邓滢一看陈归并未追究,将此前之事娓娓道来。 “老师你之前刚冲上去的时候,一站到大鸟面前就不动了,被那村长用奇怪手段控制,炼作了傀儡使唤。” “村长?傀儡?他不是个凡人吗,还能有手段的?” 邓滢当陈归面掏出石铃,“就是这个像是法宝的铃铛,看不出品阶,但确实是村长摇着这铃铛操控傀儡。” “无需真气运转,应该是通过什么媒介和修士搭建的联系。” “依我观察,老师你虽然中招,但作为傀儡听令并不算完全” 陈归抬眉,“哦?此话怎讲。” “其他的傀儡一听到持铃人的指令立即就行动了,但老师你好像” “执行指令有个半刻多的响应延迟” “额460爱慕爱死是。” 陈归思索片刻,控一道道力于体内流转,很快发现肠胃处有一团异物,着附在胃壁迟迟不见消化。 “还真有,应该是之前蜜水里面的珍珠” 再添一道道力,便将所谓的媒介从毛孔排出体外,见这一团黑乎乎的液体腐蚀着地面,陈归惊呼。 “吗的,这么毒,给我吃坏肚子了怎么办!” 邓滢捏鼻别过头去,不想再看这污浊之物一眼,继续说道。 “那村长属实奸恶之辈,他手下傀儡除了些修士竟还有村民!” “也许有五彩斑鸠的指认,大鸟目标专一,只盯着村长追杀。” “为了从大鸟手中活下,他又将所有傀儡都拿去替死,基本全灭。” 陈归沉吟发问,“倒是藏得蛮深,所以他活下来了吗?” “看他最后被抛飞的情况,大残半死,大概率是没得活了。” “噢,好死喵。” “对了老师,那只大鸟也很奇怪,体内没有妖丹妖气,好像不是妖,使用的仅是它天赋血脉之力。” “所以咱要不就放过它们?反正村长也算是该死,抓了人家幼鸟,被报复也是正常的嘛,再说他炼村民为傀儡这事更是伤天害理。” 听着邓滢诉说,陈归将插在身上的羽毛全然拔出,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出去,收拾残局去。” “哦哦,好。” “到水井那边去。” “井口旁有一暗石,快按下去。” 赵宏义背负赵恪,在其一句一句的指引下,来到村长小院的水井旁,并按下了那块暗石。 当暗石陷下,井内之水涌动,透过底部的排水口通通排尽,随后井底缓缓升起,形成石阶以供下行。 “这里是” “先下去再说。” 见赵恪说话连喘气都有些喘不过来,赵宏义连忙背着赵恪翻下井内。 沿着石阶走入,迎面是一片黑暗囚笼,仅有的过道狭窄幽长。 赵宏义一边往里走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铁牢空无一人,却有许多新鲜血迹,血腥味夹杂腐臭难以入鼻,只好屏住呼吸。 背后的赵恪却淡然自若,进入之后便放松了不少。 “继续往前走。” 行至尽头,一扇铁门紧闭。 “进去。” 推门而入,乃一宽敞储物间,与门外的血腥杂乱全然不同,屯放了各种奇怪物件,而摆设区域大致可分四块。 一块墙壁挂着数件灵器,刀剑枪鞭,应有尽有,旁边的内嵌的石柜则摆满了瓷瓶瓷罐。 中央则是一张石桌,放着纳戒、储物袋等功能法宝。 角落堆满的杂物则都是些赵恪无法辨别的修真之物,不知功效。 “宏义,放我下来,给我拿一下第二排的青色丹瓶。” 一声轻呼,赵宏义才从震撼中回过神,将赵恪轻轻放下后便径直取来其口中的青色丹瓶。 “取三枚丹药喂到我的嘴里。” “好。” 赵宏义按其所说将三枚青红丹药塞入赵恪嘴中,然后静静观之,不敢多言。 只见赵恪吞咽丹药后,四肢被内骨再度撑起,身上的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康复。 “咳!!” 赵恪自行坐起身来,用力一咳,咳出一滩黑色淤血,脸色好上不少。 捂着胸口,赵恪如梦初醒,“我赵恪可真是福大命大,没想到还真能活下来。” “体内五脏六腑都已损坏,看来只能暂时封血吊命了。” 赵恪看向赵宏义柔和笑道,“多谢我的好侄子,救命之恩我赵恪无以为报。” “别光看着啊,坐,这里可是连番儿都没来过,可惜殒命在那畜生足下了。” 赵宏义缓缓坐下,神情不太自然,“宏义应该应该做的” 赵恪则展臂拍在赵宏义的后背,“哈哈,这才是咱老赵家的团结一心!” “侄儿,我问你,你想不想成为仙人?” 赵宏义闻言支支吾吾回道,“仙仙人?宏义不敢” 赵恪眉头一皱,“没问你敢不敢,问的你想不想!” “想” 听到想要的回答后,赵恪又展眉笑着走向石柜,拿下一黑色瓷瓶,“想的话,我这有一瓶药散,吃了便可和外面那仙人一般神通。” 看着赵恪手中那捧棕黑药尘,赵宏义吞下一口唾沫,正欲摆手拒绝。 “不了” 赵恪未听其多讲,扬手将药尘洒在赵宏义的脸上。 “那可容不得你!!” 不到三息,赵宏义倒头昏迷。 “我的好侄儿对不住了。” “脏腑予我一用!” 第64章 善缘投资 邓滢领着陈归来到斗转星移之地,巨型鸟兽依旧昏迷,五彩斑鸠则不断叫唤尝试唤醒。 看到陈归后,五彩斑鸠又朝向陈归哀鸣不已,四肢匍匐呈屈服姿态。 “额它在叫啥?” 邓滢见陈归询问表情极其认真,眼皮一抽,“老师,你觉得这大鸟受的伤重不重?” 陈归略作打量后回道,“还蛮重的,不然也不会昏噻。” “那如果说打伤它的人又出现在面前,它除了这样做还能干嘛?” “哦意思是我打的?!” 巨型鸟兽久久不见醒来,陈归与邓滢已坐在一旁等候,时不时朝五彩斑鸠说个几句话,但五彩斑鸠还是一边保持距离,一边唤着身下的鸟兽,完全听不懂二人意思。 “怎么搞,还不醒,咱就搁这干看着?”陈归把玩着邓滢递过来的石铃,发出叮铃铃的声响,熟悉后竟摇出了连贯的音律。 “那要不老师你给它弄醒?我反正是弄不醒的。” 邓滢说完便倒头躺在地上闭目养神。 “行,我试试。” 陈归把石铃丢回,起身朝巨型鸟兽走去,脚底阵风起,一瞬落在鸟兽背皮之上。 低头看了看其伤处,一个脚掌形状的血坑往里下凹,但伤口已经凝实,只有点点血液还在渗出。 陈归伸出右脚比划了一二,见大小刚刚合适,不由得感叹,“好家伙,还真是我打的啊” “哥们的四十三码玉足。” 调侃归调侃,陈归又蹲下思考着如何将其弄醒。 灵光一闪,体内道力飞速运转,陈归将掌心贴在脚状伤处,手掌透出盎然绿光,照射在其表面,使伤处渐渐缓平。 同时陈归头上小苗也因此兴奋地摇晃起来。 五彩斑鸠见状也凑近,舔舐着鸟兽脖颈处刚刚生出的新皮。 “还得生生诀好用。” 巨型鸟兽虽然伤已痊愈,可又是半刻钟过去后,却还未醒来。 陈归从其身上跳下,返回邓滢身旁,故作神秘问道,“小凳子,给你表演河东狮吼功如何?要不要看?” 邓滢睁开眼坐直身子,示意陈归请开始。 只见陈归大嘴张开,一道音波从口腔发出。 “醒!” 音波震散了周遭林叶,掀飞了五彩斑鸠,连带将巨型鸟兽庞大的身躯翻了个身。 “唔” 死寂许久的鸟兽此时有了动静,于地面左右挪动片刻后立即站起身,警戒扫视周围,也搜寻着五彩斑鸠的身影。 发现其就在脚边平安无事,俯身接上背脊。 而当认出眼前陈归乃祸首后,鸟兽后撤数步,又朝陈归嘶吼阵阵,死盯陈归的动作。 “又开始了是,但也算是弥补了,走咯!” 陈归拍了拍手,唤起邓滢,打算不再处理此事。 邓滢看了眼戒备的巨型鸟兽,“老师,这大鸟不修妖,却能凭借血脉与元婴修士抗衡,你不好奇吗?” “好奇啥,小孩子别管这么多,难不成你还想把它收为灵宠?想收的话我帮你给它打服。” “血脉便可抗衡元婴诶!我猜它肯定是什么远古神兽种,若是真修炼了岂不是又是一代大妖!” “所以你是怕它之后对人类修士造成威胁,想让我给它处理了?” 邓滢眼中泛着异样色彩,“不是!老师你想,它现在还没修行,算是兽生最弱的一段时间,若是我们能与之结些善缘,往后待其发达,善果不就来啦?” “行走修真界,有一尊究极大妖当靠山,岂不是可以横着走!” 陈归闻言竟有些语塞,看着兴奋的邓滢看了半天才说道,“你这个是你师父教你的?” “不是,突然想到的。” “你是懂投资的” 陈归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些灵果灵丹丢向二兽,其中不乏元婴化神品阶的淬体强神丹药。 “这样如何?算不算善缘。” 邓滢指了指陈归腰间木葫旁的储物袋,“老师是不是有点小气了,再多点呗,这哪够吃。” “行” 丢出数块储藏的妖兽肉,陈归嘀咕。 “有没有有一种可能我是更大的靠山?” “” 临走之前,巨型鸟兽依旧戒备不曾懈怠,毕竟关乎二兽生死,以兔搏狮,可谓命悬一线,毫无胜算。 邓滢向其背上的五彩斑鸠友善挥手道别,也不管其是否能理解。 “告辞!” 步行返回木府,邓滢见陈归一回来换了身灰色长衫后,便开始收拾起东西,将日需锅具全部收入戒中,不禁发问。 “老师,咱这是要走了?” “嗯,该走了。” “好” 陈归此时别头看向邓滢,一脸震惊,“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走?!” “哦,那为什么要走?” “因为这里的土壤环境实在太差!灵药灵植根本种不出来!” 说罢,陈归径直走入田间,几脚将土刨开,挖出尽是些死苗,前几日下土的新苗没有一株存活。 “舒服了,呼——” “” 十年前二人空手而来,如今离去,陈归将此些年间制作的铁制石制木制家具统统打包收入,足足装满了两个储物戒。 “这些东西没必要带老师,咱搬家之后不是可以再做新的吗?” 陈归食指中指一指带一个,纠正了邓滢的措辞,“非也非也,不是咱搬家,是我搬家。” “你第九颗星穴快要点亮,是时候出师了。” “这次离开就是为你送行,助你破境!” 陈归刚清理自己身上的修真资源,除了灵药种子灵果就是妖肉丹药,根本没有收藏的灵器法宝之类,简直贫穷至极。 本想着给邓滢一份出师礼,结果连一份像样的物品都拿不出来,多少有点丢人。 而后便决定外出搜刮些珍宝奇物,再转手送给邓滢,岂不美哉? 如此想到,陈归不禁发出呵呵笑声。 可邓滢情绪却不似先前高昂,沉默不语收好了自己的物件,往山林外走去。 “诶,小凳子等等我。” … 二人并排前行,停步于居芯村正门栅栏。 自陈归入住扶弛山脉,显露身手后,居芯村便自持有仙人庇护拆掉了栅栏,已荒废许久。 陈归朝邓滢打趣道,“怎么,小凳子对这还心有留恋?” “没有,只是觉得这十年过得太快了。” “嗨!习惯就好,修真的时间最不值钱了!” 邓滢不想理会陈归,但突然感知到身后的灌木丛中有非自然的声响,反手抛出一道强劲气流轰向那片灌木丛。 灌木丛拔地而起,一声痛呼,其中人形显露,藏匿者竟是赵恪。 陈归点评道,“谢谢兄弟,第一次听到草丛叫。” 他吗的怎么这么倒霉出村还能碰到这两个人 晦气!! 赵恪内心怒骂不已,但仗着凡人身份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也不再掩饰对陈归二人的反感。 “看你吗个比啊看!” “搞得好像能动我似的,两个小杂碎。” “呸!” 赵恪朝二人吐出一口浓痰,转身准备光明正大离开。 回头那一瞬,却见陈归已经到了身前,吓得浑身一颤。 “你你干什么?” “我可是凡人!你要是杀了我可是会遭天雷轰杀的。” 邓滢在远处大喊欲劝停陈归,“老师冷静!天地枷锁引下的雷罚会让你形神俱灭的!” “不要出手啊!!” 赵恪趁势说道,“你听!你徒弟说的多对,我一个凡人命而已,不值得你搭上自己的性命。” “所以识相点,滚一边去!” 赵恪认定陈归已然不敢动手,走之前又朝陈归身上吐了口痰,“也别想着打我,打我我就撞死在你身上,反正贱命一条。” 见陈归没有回应,说着说着竟给赵恪说出底气来了,愈发猖狂。 “你要是敢打老子一下!” “老子就敢死!” “哈哈,孬种!” 陈归不语,不急不慢挽起了衣袖。 “那我可就要打一下试试了。” (没有道友的问好箱子要死啦) 第65章 渭源外秘境 陈归控制力道一拳挥出,重重打在赵恪的脸上,一骨裂声响,将其鼻梁凹下面部。 冲击余威从其头部震出,赵恪来不及痛呼又被砸入土中,虽然伤势看似不小,但赵恪躺在坑中不到一会便跪地起身。 陈归见状比划了下拳头,有些诧异,“不应该啊,这一拳起码也得给你打个小残废,怎么还能动?” 赵恪捂着鼻梁,啐出一口血痰,狠狠看向陈归,“真敢打老子是!?” “额那不然呢?” “那老子跟你爆了!” 赵恪怒吼着朝陈归冲去,从内衫掏出一把入鞘短匕,随后立即出鞘,将匕刃一方对准自己眉心,匕把一方对准陈归,吼得更加响亮。 赵恪之速相较于正常凡人壮年还要快上许多,显然此前吞服的炼体丹药不在少数,几息间便已至陈归身前。 “哈哈哈给老子一起死!!” 匕把即将触碰陈归,赵恪眼中透出向死的决然,以及一股浓厚的期待。 远超元婴的大修士,化神期?还是渡劫期? 现在还不是要死在我赵恪的手里!!! 短短一瞬之内,赵恪已经想到了眼前之人被天地雷罚劈得魂飞魄散的惨样,跪在地上苦苦向上天求饶,可完全无用。 “死!!” 陈归伸出右手,抵住了匕把,匕刃则在惯性下直直插入赵恪的眉心。 如愿以偿后,赵恪失去平衡摔倒在陈归面前,很明显感觉到生命的流逝,远非此前脏腑损坏可比,只能靠意志支撑着双眼,迫切想在死前目睹陈归被雷罚索命。 “哈哈” 陈归蹲下身来,握住插在赵恪头上的匕首,缓缓拔出,不紧不慢说道。 “干啥啊老登。” “就这?” 说罢陈归又将匕首对着原伤口插回,活脱脱一头颅匕鞘。 赵恪已无力抬头,两眼上翻看向天空,晴空万里,连一片黑云都寻不到,更别说那触犯天地枷锁后的雷罚。 “为为什么” “你不受雷罚” “哟,还能说话呢。” “因为,哥们我不是修士捏~” 陈归不再多语,一个劲将匕首抽抽插插,打算看看赵恪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彻底消亡。 往返抽插了几次,赵恪没憋住喉头的一滩血,吐出嘴外的同时,眼白充斥双眼,再无生机。 身在不远处的邓滢早早挖好了土坑,做好了埋葬老师遗躯体的准备,此刻见赵恪身死而陈归则蹲下似在说什么,一点雷罚苗头都没见到。 邓滢高声喊道,“老师怎么样了?” “哦,没事了,过来。” 邓滢走近一看,赵恪的身体大开大合躺在地上,头微仰,眉心朝天,开有一长口,汩汩有血泉涌出。 “嘶老师你弄的?” 陈归将刚刚又拔出的匕首抛飞,便对老登赵恪进行了点评。 “大致是明白这个老登的操作了,他是真的想用李翰留下来的天地枷锁来和我同归于尽。” “让他的死因沾上我的一份,好让天道生雷罚来灭我。” “确实可行哈,但是正常修士谁让他碰到啊。” “光他冲上来那一会,我控制力道一巴掌就可以给他扇飞,趁他没反应过来都能给他束缚。” “小道尔,小道尔。” 如此说道,陈归此次也确认了一个事实,使用体内道力的自己,确实不算是天地修士。 嗯那算不算凡人呢? 若是算以后遇到打不过的岂不是可以伪装修士然后跟他爆了? 但是好像没有打不过的 邓滢打量赵恪惨状,怎么看也不像是赵恪自己干的,出于好奇又问道。 “如果是老师杀的此人,为何没引下雷罚,我探过此人,确实是凡人没错啊。” 陈归闻言,甩头摆出潇洒姿势,小苗又再度垂下。 “他是凡人没错。” “但。” “我也没说我就是修士啊。” 扶弛山脉深处。 巨型鸟兽驮着小斑鸠回到山涧巢穴。 见地上摆满的密麻小物,样样出自人类修真,一旁还有数块饱含威压的肉块,更是非凡。 “咕咕?” 鸟兽俯身轻声询问斑鸠,小斑鸠则径直上前啄取一颗丹药吞下,精气立即恢复了不少,并示意鸟兽可放心食用。 鸟兽也挑中一丹瓶,一口连丹带瓶吞入腹中。 不似斑鸠,这一瓶丹药并未为其恢复精气,也未恢复伤势,反而使其体内血肉剧烈收缩,血流加速了数倍,心脏也被大幅挤压。 所带来的痛楚如骨蚕食,不禁悲唳。 斑鸠不明情况,以为鸟兽被那人毒害,贴在鸟兽身旁,脆鸣以安抚鸟兽的疼痛。 鸟兽血肉收缩越发剧烈,肉眼可见其体型都在一收一缩,而后鸟兽展翅猛砸石壁,发出一声难耐的嘶吼后便休克倒地。 “咕” 斑鸠凑近,鸟兽紧闭双目,浑身尽是渗出的黑血。 而在其侧伏的下腹处,有半截染血的黑石圆柱显露,缓缓排出,即将脱离鸟兽身躯。 脱离的那一瞬,鸟兽清醒。 身形缩小至与斑鸠同等大小,外身妖气大盛,相比之前,其眼中灵智看着便增了不少。 “咕” 斑鸠对此异状,反应了片刻后试探着靠近,见其与自己一般无二,判断应该是鸟兽。 可鸟兽缩小后却不再咕咕那般叫,竟看着黑石圆柱清晰道出话语。 “这囚仙钉是如何排出的” “难道是那两个人族给的东西?” ”浑噩百年的这笔账,凡尘小儿,我迟早要清算回来!” 转眼再看斑鸠,亲昵朝自己蹭个不停,鸟兽回以轻啄。 “也不知虹宵何时能恢复那可是两柄囚仙钉” 鸟兽将所有丹药清点了一遍,再没找到与之前自己所服丹药相同之物,只好啃食起大妖肉块。 “竟是渡劫大妖的心头肉!?” “这两个人族是什么来头” “为何解救我” 三日后。 沧州东境,渭源城。 渭源酒楼乃渭源城城主潘无畏所建,位于城中央,八路通达,为各路修士接待洽谈之处。 今日渭源酒楼大摆酒宴,座无虚席,来者皆是四方有头有脸之人。 陈归同邓滢坐于角落,朝邻桌一侠刀客模样人士搭话问道。 “诶,道友,今儿是什么情况,这么热闹?” 侠刀客微抿一口热茶,略作打量眼前人,以为是哪个大门派来的两个弟子。 “小兄弟这还能不知道?渭源城东的郊外出世了个小秘境。” “听闻是数百年前的古武门派,仅限化神以下藏养以下入内。” “无畏城主作为渡劫修士肯定无缘此次秘境,便于酒楼引所有人入席,做大局定规则,谋好处。” 陈归一听有秘境,眼冒精光,拍了拍身旁邓滢的肩头。 “小凳子,听见了吗,古武门派的秘境。” “老师,我没聋。” “哈哈,那为师带你勇闯秘境!” 侠刀客深知江湖规矩,并未去感知二人的修为,意识到称呼的不对劲后转头看向三楼的城主席位。 潘无畏雄浑嗓音在真气加持下响彻整座酒楼。 “欢迎各位来到渭源酒楼。” “知道各位都为何而来,但这秘境也不是咱一人之物,秘境就这么大,总不能什么垃圾货色都能进去?” “好酒好肉大家先吃着,入境规则很简单听我慢慢道来。” “每个门派只有三个名额入境,一个名额一百中品灵石,若是要多进,则需用一千中品灵石购买一个名额。” “只有心悦宗、霸阁、清羽斋有三十名额,其余宗门总计不可超出十人。” “违者后果自负。” 语罢,引得众口怒骂。 “这不就是针对我等小宗门吗!?” “吃相难看!” “” 群座嚣嚣在潘无畏意料之中,其身旁坐着两位中年男子,一人裸露上身,满是伤痕,尽显粗蛮;一人身着白衫,挥舞白羽扇,文质彬彬如君子。 还有一丰盈女子,红透薄纱盖在身上,难掩曼妙曲线。 上身赤裸之人看向潘无畏问道,“无畏城主,这样真当可行?我看下面没有一人不在骂你。” 潘无畏翘着二郎腿,轻蔑笑道。 “放心好了。” “骂归骂,骂的最狠的人你们记好了,到时候给灵石这些人给得是最快的。” 第66章 秘境传人现 散席后,渭源城卫军于一楼设好灵石缴纳处后,人群蜂拥而至。 “别着急!一个一个来!” 纵使卫军呵斥着众人,无人听从,现场火爆已经到了一个恐怖程度。 各家宗门帮派的代表头贴着头,腋夹着胳膊,肉身亲密无隙。 “草!你们三个别他妈摸我裆!三只手都快给我挤爆了!” “谁给我储物戒偷了!抓贼啊!!” “尔等统统闪开,连环宫前来购兑入境。” “我闪你妈,连环宫?道明宫来了都不好使!” “” 更有甚者双脚没有着地,被人流托起前行。 实在有人难以忍受,爆出真气,震散了周遭人等,而后便被楼上观察的潘无畏一巴掌驱离了酒楼。 “直接宰了丢府底的地窖。” 潘无畏吩咐完身边人后回到原座,红衣女子抬手间尽显媚色,嗲着声音朝其说道,“无畏城主,可真是会拿捏人心呢~” “这样下来怕又是给城主府的宝库填充不少~” 潘无畏迎合起身给三人满上琼浆,笑呵呵先饮上一口,“中下层修士都是如此罢了,见到这般诺大的机缘,区区百块灵石又哪能阻挡得道飞升的野心。” “再者还有些老东西想为宗门小辈开道,也不会吝啬这笔小费。” “到时候分成必不会少三位一分!” 说到此处,潘无畏闭口朝三人传音道,“以及答应给各位的上古遗宝事后上门送上!” 白衫男子闻言拾起精致小杯隔空向潘无畏一敬,“有无畏城主这番话,我清羽斋弟子在秘境中定会照拂贵公子一二!” “我霸阁一样!” “心悦宗也会遵守承诺,助贵公子夺得传承!” 潘无畏目光看向城东方位,“那就有劳各位了!” “老师你不是要带我勇闯秘境吗,怎么不去缴纳灵石?” 邓滢被陈归带出酒楼外,看着里面乌泱泱的人群,不解问道。 “莫不是看出什么端倪了?” 陈归摇头,掂了掂腰间的储物袋,怒斥道。 “我从路人口中得知,那古武秘境明明是无主之境,竟被公境私用,卖起门票来了。” “此乃吾辈修士之耻辱,可不能助长这肮脏的风气!” “不然这天下修真界就再也没有单纯求道的纯真!” 以邓滢对陈归的了解,深知这般作态的陈归之言完全不可信。 “老师说人话。” “一百中品灵石属实有点贵了” “为师带你直接闯!” 邓滢扶额无言,又知老师守财起来的那犟劲发作了。 二人准备离去,酒楼门口刚被潘无畏一巴掌打出来的蔡苟被卫军押着从身前走过。 蔡苟身为渭源城百里外羌齐山的长老,有着足足金丹中期的修为,此番前来便是肩负宗门大兴的重任,欲为宗门谋一份密宝机缘。 出门携带两名内门弟子,以及宗主赐予的中品灵石一千,金丹上品护身宝珠一枚。 本以为可以大展身手,可没想到来者竟如此之多,高阶修士不在少数。 以蔡苟的修为,混在人群中都算底层,连稍微好一点宗门的弟子都比不上。 本就感觉机会渺小,怕是要辜负宗主的心意,极其烦躁,这拥挤的人群更是让蔡苟烦上加烦。 特别是被挤在人群中,被周围伸出的三只手按在其裆部肆意挤压,彻底将蔡苟惹怒爆发。 最后落得被城主驱逐、卫军逮捕的下场,无奈后悔弥漫蔡苟内心。 但作为长老,刚在被押走之前,蔡苟还是像极了长辈,对着那两名内门弟子平静说道。 “吾去去就来,你们在这等我片刻便可。” 负责押送蔡苟的两名卫军见到这幕不禁笑出声来,对视一眼后交谈道。 “能说出这种话,原来真是个煞笔,小小金丹中期就敢在楼内动手。” “城主都让你住他家地窖了,还去去就来,哈哈别想着出来咯。” 蔡苟一听,想到了此前无畏城主的传闻。 城主府下埋了数千修士骨,化神期都不在少数,皆是潘无畏登上城主位的垫石。 怎么如今自己就在酒楼爆了个气 就要被送进去了?? “哥,别啊,我错了,我刚刚不该在城主地盘上动手!您大人大量,放我走。” 见蔡苟反应过来,两卫军笑得更欢了,“哟,急啦?” “那可没得说咯,我们大量可不敢违城主大人的令,要不” “你试试能不能打过我俩,强行逃跑?这样也好说过去对不对。” “但我俩都是金丹圆满,你好像打不过啊?哈哈哈哈哈哈!” 吗的,难道我蔡苟的传奇一生就要这样草草结束吗 不行!出门前宗主还许诺我若是带回传承,就与我双修三日 冲师逆道的实现就在眼前! 我命由我不由天! 一个能助自己解脱的点子突然涌现。 蔡苟垂下的头再度昂起,看向周围旁观的路人,而后高呼道。 “我是古武秘境的当世传人!境界被天道所压!所以现在只有金丹期!” “只要我进入古武秘境,我就能恢复我渡劫圆满的修为!并能获取秘境的主权!” “谁来救我脱离困境!” “我便带其入秘境,赠他古武传承!!” 卫军二人被蔡苟突然撕心裂肺的大呼所惊到,“这煞笔在干什么” 不得不说,蔡苟行为很快如其所愿见效,街边路过修士的目光均转向蔡苟,或是怀疑或是不屑,关注度极高。 陈归此时也听到了蔡苟的言论,被邓滢扯住无法走动。 “怎么?你不会真信了?” 邓滢以手托住下巴,沉吟道,“说不准他还真是这秘境的当世传人把他解救也不是什么难事,一能带我们入秘境得传承,二还能结一份善缘,待其恢复修为,又是咱一座渡劫圆满的大修士靠山” “额” 陈归有些懊悔,为何之前自己要给她讲那么多玄幻小说情节,搞得现在的邓滢满脑子善缘臆想。 “你宁愿相信他是秘境传人也不信我是秦始皇?” “秦始皇?老师别闹,你不出手我去就行。” 说罢,邓滢径直冲至蔡苟身前,抬手手一道星华掌印挥出,将两名卫军击退数丈之远,而后提着蔡苟的后领飞速朝城外逃去。 “怎么办,人被劫走了” “还能怎么办,就当已经宰了丢地窖了呗,真以为城主在乎一个小金丹的死活啊?” “也是。” 二人互相搀扶起身,尽管周围人都看着,依旧装作无事发生走回了酒楼。 看着天边渐没的背影,陈归摇头低语,“得把她这善缘臆想戒断” “不然以后出山了岂不是天天啥人都救,活佛转世是?” “看看情况去。” 身形一闪,头顶小苗随之微抖,人影不见。 第67章 各有心思 “前小辈!你解救了吾,此恩吾入境后便会偿还。” 刚刚落地,蔡苟一看周围乃无人丛林,挺直腰杆故作高深说道。 “所以你手上有入境名额吗,给我一个,待我取回我的修为和一切,古武传承会交予你的。” 邓滢并未理会,自语倒数。 “三二” 怎么此人因自己言语解救自己,不听自己说话,搁这数数? 蔡苟疑惑道,“小辈,你难道不想要秘境传承吗?” “一” 邓滢尾音还没完全散去,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蔡苟面前,将其吓得一哆嗦,短暂破除了其前辈的伪装,但又很快摆起架子。 “呵,又来一小辈。” “你们二人是一行要去古武秘境?本尊恢复修为后,一点好处都不会少你们!” 见蔡苟趾高气昂说话,陈归乍一想还以为是自己被其解救,忍住动手冲动,摊手看向邓滢。 意思明显表明,咯,这就是你要的善缘,自己处理。 邓滢对于和长辈的交集仅限于陈归与戴铭,对应的江湖礼节接触甚少,但好歹也是出自高礼宗门,有长辈言传身教,再加上走动世间的见样学样,邓滢较为自信向蔡苟拱手道。 “老登!” “我们目标确实是这个秘境,还望你不要不识好歹,我们将助你恢复修为!” “让你重回巅峰!” 邓滢说完再次看向陈归,眨了眨眼,似在询问自己表现如何。 陈归咬住嘴唇,浑身颤抖,别过头看向其他方位。 好险差点就没忍住。 随后伸出手来,缓缓竖起大拇指,头都没回,背对着用力忍住笑意。 蔡苟听邓滢的话,以为是在叫嚣谩骂,听完后又感觉是在放低姿态请示,一时间都难以选择用何种语气回应。 “本尊当然知晓,你可知这古武秘境为何唤作古武?” “此乃上古万年前的武之一族居住的秘境,人人皆修武道,仙养巅峰者不在少数,其中一人可抵外界数十渡劫圆满修士。” “而本尊便是古武一族如今留存的两个人之一,若不是本尊那同辈小人夺了我武道的传承,本尊怎会去修这真气!” “但即使这样,本尊天资依旧修至巅峰,而那同辈小人意识到了本尊对其的威胁,暗设手段陷害本尊,封印了吾近九成九的修为。” “只为他飞升无碍,可他哪知道,本尊一开始就打算将飞升机缘让予他。” “唉!” 蔡苟故作叹气模样,心中对于刚刚临时发挥编出的故事相当满意。 陈归闻言配合问道,“所以他最后飞升了吗?” “当然,古武一族何时输过他人?他以一人之力碾压世人,成功破界飞升。” “最近飞升不就那几个人,难道他是” “没错!他就是汇武仙!想当年本尊与汇武仙同在秘境修炼,纵使他有古武道传承,却一直略逊本尊。” 邓滢嘴巴微张以表震撼,陈归则再难绷住,笑出声来。 “小辈你在笑什么?”蔡苟看向陈归,脸色不悦。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什么高兴的事情?” “我老婆生孩” 话一出口,陈归便意识到不对,怎么惯性把这话说出来了 “没啥哈哈,赶紧找秘境进去。” “小凳子把这老登提着,我们出发!” 邓滢闻言又拎起蔡苟的后领,一跃御风跟上陈归的速度。 “小辈,你们怎” 破风声完全掩盖蔡苟的话语,陈归二人不为所动。 半日后。 渭源城东郊。 山体间一处被人凿出的平地上,站着数名身着制服的卫军,分为里外三层将中央的一个泛着白光的泡沫浮影紧紧包围。 只听一重重着地声,中央凭空出现四道人影,众卫军也于此时朝其中一人影高呼。 “城主!” 潘无畏点头振臂回应,“辛苦了!之后每人去城主府领五十中品灵石!” “谢城主!” 四人走近,看着形如泡沫浮影的秘境入口,白衫男子轻晃羽扇,“城主这镇守秘境设下的兵力有些过多了,为何如此看重一个化神秘境?” “难道这秘境有什么独特之处没有告知我等?” 潘无畏眼中厉色一闪而过,心想这清羽斋斋主果然没其余二人那么容易忽悠过去,只好笑迎道。 “并非如此,诸位有所不知,这渭源城周围,盗风盛行,时常有大修士行偷鸡摸狗之事,简直防不胜防。” “此前更有贼者组团入我城主府预谋盗我宝库,杀我卫军数人,最后也未能将那群人擒住,库中珍宝遗失近半。” “也不知是何时得罪过那些人,如今这秘境应早已成为他们的目标。” “实属被逼无奈之举。” “需不需要我帮城主扫除这些阴暗老鼠,正好此行我霸阁来人不少,长老都有三人住在酒楼。” “呵呵多谢天霸道友好意,这种小事我自己解决便可。” 白衫男子陪笑,羽扇掩面思索,并未再多说什么。 “光上午酒楼所收中品灵石已超数万,下午营收还未统计,预估结束后各位都有五万中品灵石的分成。” “明日开境,再来看看这秘境到底是什么来头。” 潘无畏检查完封锁秘境的结界,笑盈盈看向三人,“各位道友好好休息,管好自己的人,让他们也别在城中闹事,小城凡人居多,可经不起闹腾。” “” 待四人离去,内圈的卫军都长长松掉一口气,又回到之前的松散闲聊状态。 “嘿,张哥,还得是你消息灵通,这都知晓城主会来。” 被唤作张哥的卫军,被众人吹捧着,嘴角的弧度都快翘上耳根。 “也不看看我是谁,你张哥!这渭源城中就没一块地方没我的眼线!” “那张哥你知不知晓前些日子偷盗城主府的事情是真是假,我怎么听一兄弟说,根本没这事,这其实是城主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张哥突然眼神有些躲闪,压低声音,“你他妈不会说话就别说,想死也别拉上我” “这事别再说了,咱守守秘境入口差不多得了。” 见张哥这般反应,提问者倒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岔开话题。 “哈哈,我说啥了吗,啥也没说!” “来!张哥请喝酒。” 提问者从储物戒中取出一酒坛,给围聚的众人一一满上,又再度畅谈起来。 月色降临,酒局入终。 张哥醉意朦胧了双眼,恍惚间听到了身后的轻微声响,飘飘渺回头一看。 秘境入口所布下的结界边缘,站着鬼鬼祟祟的三人,不知在交谈着什么。 “我草,哪来的人!” 张哥立即用真气排空了体内的酒意,几个耳巴子扇醒了几人。 “别他妈睡了!真有贼来了!” “啊啊啊?” 入境结界处。 “小辈被你们有入境宝珠吗?” “入境宝珠?什么东西?” “进这个秘境结界的资格之物啊!” “噢,还要资格之物啊。” “那不然无畏城主怎么卖的入境名额?他和那几个大宗门一同布下的结界,就是用来束缚其余修士。” 陈归闻言道力加身,当着蔡苟的面进进出出,一点也不受结界影响。 “嗯?!” “佛咯蜜,康忙!” 陈归一只手提住蔡苟后衣领,一只手握住邓滢手掌,迈步走入泡沫浮影。 张哥等人远远观望,还在犹豫是否要出手阻拦时,眼前三人便已消失不见。 “啥情况” “我不道哇张哥。” 城主府。 潘无畏盘坐在修炼室中,与其子潘江治对视交谈。 “江治,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秘境中自有三大宗门之人为你助力,可扫清闲杂人,也可掩人耳目,不透露咱的真实目的,此外你再带上风林二人,他们化神圆满的实力,乃秘境限制下的顶尖,可护你安危。” “记得,献祭完成后传承出现,一定要不择手段将其拿下,凤林二人也可遗弃。” “古武秘境?我潘家小秘境罢了。” “那本就是属于我们潘家的东西” 潘江治单膝跪地,“孩儿遵命!” “若族中记载没错的话,那传承定不普通,竟要献祭如此之多的修士。” “将其拿到手后,你再假死闭关修行” “可搏二十年后的” “飞升机缘!” 第68章 携老登入秘境 “老登,你这不是回家了吗,带的什么路!” “走了半天都是大山大树,和外面有什么区别?!” 陈归朝身前的蔡苟后臀随意踹了一脚,骂骂咧咧扯着邓滢劝告着。 “你看看,搞了半天连个秘境遗宝都没见着,更别说什么秘境传承了。” “之前不说失忆,现在倒说起失忆来了,一眼假!” 邓滢心想老师说的确实在理,也将自己的疑问抛出。 “老登,你丢失的记忆想起来了吗?传承到底在哪?” 蔡苟不敢直面二人,额头汗滴如雨,只好唯唯诺诺地继续走着,语气已装不出原先淡然的模样。 “小辈再等会,已经有感觉了,就在前方” “传承就在前方?” “我的记忆就在前方。” “” 又行一个时辰,蔡苟身上颇显富贵的长袍多出数个鞋印,大鞋印居多,小鞋印相对较少。 虽说此时连邓滢都已不再相信蔡苟,蔡苟还坚持着走在二人身前,“小辈勿急,马上到了” 听到此言,陈归又是一脚踹出,在其长袍不多的空处盖上鞋印。 “还在装呢,这么不懈的?” 蔡苟遭受踹击,颠簸了几步,咬牙不予回应。 “小凳子你不来一脚?” “老师,这样会不会有点不仁道?感觉有点像欺凌弱者” 观察邓滢神情,确实有那么几分不忍之色,难怪此前给蔡苟盖鞋印的时候力气用的那么小。 “来来来,这为师可得好好给你说说。” “在无国治后,修真入世,这世道是不是和自然界一样,没有规矩,讲究一个弱肉强食;而在修炼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强大的修士是不是本就可以欺杀弱小修士来夺取更多的资源。” 邓滢点头回道,“确实是的。” “难不成我好不容易修到化神渡劫期,还得和你一个小小筑基期谈天说地,然后把我该得的资源分你一半?” “本身人生来就不平等,阶级划分是必然,连凡人都分三六九等,更何况修士。任李翰通天修为兵解,不也才将修士凡人分开,保护凡人不受修士伤害?也没说定下个不论凡人修士都不能以强凌弱的规则捏。” “之前那村长不也是这样,总有些低劣烂人存在。” “你这十年全在修炼,没经世道,不理解正常,不然要是见识多了那些杂修不择手段烧杀抢掠后,就不会把这仁道挂在嘴边了。” 话虽如此说道,陈归自己其实历练不多,这些理论多从两世听闻中积累而来。 “你看这老登,把我们哄骗入境,美言有传承相送,编造的故事借口逻辑性极差,显然就把咱当傻比哄。” “这种人你要是给他好脸色,他就能把这作为底气继续搞事,一口一个小辈喊得倒挺顺口。” “老逼登的。” 说罢陈归抬腿跃起身来旋转一周后踢在蔡苟背后,力道控制刚刚好,比之前要重上几分,引得蔡苟一声痛呼。 邓滢盯着蔡苟身上的鞋印,若有所思。 几息后,邓滢学着陈归的动作,抬腿,另一只腿弹地跃起一丈高,在空中旋转一周后,一脚踹在蔡苟身上。 “啊!你们俩个他妈的是癫子?!说话就说话,打我干嘛?” 蔡苟捂着后背,蜷缩在地面哀嚎,不再维系此前伪装高人的作态。 陈归见状指着蔡苟笑道,“好踢!” “老登不装了嘻嘻?” 走上前来,陈归正欲再多补上几脚,看着蔡苟身上长袍还有空缺就有点难受。 一脚落下的同时,头顶上方突然出现数丈宽的泡沫浮影,接连不断有人从浮影冒出,一个个平稳落地与陈归三人对立而视。 “嗨,你们好。” 陈归从蔡苟身上收回脚,礼貌向对方问好。 蔡苟抬头看去,认出了来者的身份,竟是渭源城少城主,潘江治! 未等潘江治边有人回话,蔡苟已暗中做出决策。 潘家小儿肯定认不得自己,对于陈归二人要么不识,要么之中有大仇小恨,不然这二人也不会带着自己悄悄潜入秘境。 就是在双方还没进行对话的这一刻,自己要抓住机会。 蔡苟一边拍地一边朝潘江治吼道,“少主!就是此人!夺了秘境的传承!” “快擒住他!他就是城主下令通缉的人!” 随着蔡苟一语道出,瞬间吸引全部人的目光。 潘江治身旁的风使此时传音询问道,“少主,这是我们的人?” “是个屁!我爹手底下根本就没这人!这次提前入境的总共就我们五人,还是先于所有人。” “这三人是如何做到比我们还要先到?还传承,祭坛都还没启动,哪来的传承。” 潘江治训斥风使,真气外释扩散,尝试去感知对面三人的修为。 一人金丹中期,两人感知不到修为。 “嘶风使感知下那对年轻男女的修为,应该都比我元婴初期要高” “回少主,女子真气浓郁程度大致元婴后期,那男子我也没感知出来。” 连风使都没感知出来,要么是更加强大的化神圆满,要么有远超化神品阶的屏蔽法宝 明明秘境外有三大宗门所设的结界,怎会让这几人偷渡进来。 虽然有凤林二使在,不虚这几人,但过不了多久包括三大宗门的其他人便会入境,绝不能在祭坛之前轻易动手,以免节外生枝。 潘江治让同行之人按兵不动,自行思索如何应对。 “小凳子你看,这老登张口就来,给对面都整沉默了。” “纯纯小丑。” 陈归被眼前这幕逗笑,脚上动作频率也加快了许多,指着蔡苟的后背猛猛踩,邓滢则静看不语。 如此对峙,潘江治见对面之人除了虐打那金丹之人,再无其他动静,便按捺不住,只好先行发问。 “你们几人从何处来!” 陈归停下脚上的动作,实诚答道,“在说什么屁话,肯定和你一样从外面来的啊,难不成哥们是这里的土着民啊?” “” 蔡苟趴在地上趁着言语间隙又接着打岔。 “少主啊!千万不要放过此人!” “我是受城主之令前行探路来的,没想到遇到这两个歹人,将我擒住,而秘境中的传承已被这人夺走!” “你要信我啊少主,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潘江治闻言脸色一黑,眉心金光闪烁,一柄飞剑贯出,直冲蔡苟。 “本少幼时皆由奶娘带大,占我便宜?你算什么东西!?” 飞剑直直砍向蔡苟的肩头,将其肩骨连带着血肉一块削掉。 陈归身形一闪,捎着邓滢退后数丈之外。 “好险,差点被血溅到了。” 回味着刚刚蔡苟的言论,陈归向邓滢点评。 “小嘴摸了蜜,这老登真会说话。” (晚上好,谁会想上班\/上课呢?) 第69章 贪欲之坛 “哈哈,你们慢慢聊哈,不打扰了。” 嫌蔡苟的惨叫过于嘈耳,陈归丢下一句话后扯着邓滢转身离去。 风使看着二人的背影询问潘江治,“少主,是否要追?” “不用追,把这个人带上,一边找路一边慢慢审。” “是!” 两个时辰后,天空中泡沫浮影陆续出现在各处,其余宗门均已入境。 数十修士的尸体躺在一处宽阔石场外,没有一点打斗痕迹,显然是被人为瞬杀。 潘江治越过几块残肢,望着周遭巨石喃喃道。 “这就是货真价实的上古遗留传承祭坛吗” 站在布满青苔的巨型石质祭坛之外,潘江治伸手抹去石上绿斑。 此前听其父潘无畏说过,这个秘境百年前属于潘家,但也只是被潘家鸠占鹊巢。 秘境存在的年限比那时潘家想象的还要久远,疑似是上古遗留下来。 当年潘家占据这个秘境后,清扫了境内所有珍宝,但却没发现秘境真正的传承。 直到某次一名修士站在祭坛之上,动用真气打算震散所有的杂叶,真气泄露一丝便激活了脚下的祭坛,霎时间整个人肉骨全部溶解成一滩泥水流入祭坛。 祭坛外的同行者看到后,连忙报上潘家,由此推断,这祭坛应是这秘境真正的传承。 只是当时还不知祭坛食人原由,以为只是那人境界过低,承受不住传承之力。 于是潘家家主一挥手,唤上所有化神顶尖战力入境,人多机会多,说不准每个人只能获得其中之一的传承,这么多人不得把所有传承都拿下?! 可想法是好的,事实是残酷的。 入境之后,带队之人更是不听家主嘱托,想着既然人人都有机会拿传承,让所有境界比死者高的人都上阵不就好了。 当一人运转真气去触碰石壁,祭坛启动,其上所有人以同一速度溶解,而后汇入祭坛消失,像是无事发生,除了石壁多了几分光泽。 庆幸潘无畏因境界不够,没上祭坛,但却在石场外目睹全程 剩者纷纷慌乱逃出秘境,只有潘无畏围着石场转了几圈,不敢入场,生怕也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 于场外杂乱堆石中,潘无畏发现了一块竹简,也如同祭坛一般古味十足,却不见有任何损坏。 摊开一看,其上写的竟是祭坛来历。 贪欲之坛,献祭修士血肉魂魄以换机缘,一次启动不得少于百名化神修士,献祭质量决定机缘质量。 那时潘家巅峰时期化神修士也不过二十余人,结果一同折损,还什么也没换到。 战力的巨大打击使潘家每况愈下,光光几名渡劫大修士已扛不住外患压力,只好隐没,蛰伏调养。 如今百年过去,昔日的筑基修士已成潘家大能,更是渭源城城主。 便将心思重新放在这贪欲之坛上,能如此残暴需要这么多化神修士性命,换成传承机缘又会差到哪去? 得之可触天下! 潘江治吩咐风林二人,从储物戒中取出数件灵器法宝,品阶普遍为化神元婴,其中几件看似有渡劫气息,二人屏住真气走往祭坛中心,搬运石块垒起,将灵器摆在石块之上。 而后刻下几个大字: 【真气触碰传承石,入坛内闯关,可得秘宝传承。】 风使走出祭坛后,对少主的要求有些疑惑,“少主,我们为什么要把这些珍宝摆上面,不去夺传承还要送出去东西?” 潘江治摇头不语,看着祭坛之上摆满的物件,自顾自笑个不停。 见潘江治不理自己,风使看向一旁的林使,传音道,“少主疯了?” “也许是。” “捏嘛嘛滴,这秘境怎么什么都没有!用来植树造林的是?” 陈归与邓滢行于空中,短短两个时辰,二人便将秘境逛了个遍,结果连个人迹都没见着。 突然身前多出一个泡沫浮影拦住了去路。 “嚯?又有人来了?” 邓滢也好奇盯着浮影想看来者何人,虽然不认识什么人,但觉得这种猜测期盼的感觉还蛮好。 只见浮影中一个红发脑袋钻出,嬉皮笑脸的,而后悬于空中伸了个懒腰,看到陈归二人后招呼道。 “道友你们好。” 此人双手十指都戴满了储物戒,甚至有几个外表上还镶着反射光彩的宝石,看着像极了嚣张的暴发户。 陈归自持高素质代表,回之以礼。 “道友你好。” 蓝余伏听到陈归的回复,竟瞪大双眼,缓缓朝陈归飞来。 “兄弟,你是我第一次遇到和我友好打招呼的,真是太令人感动了!” 到了陈归面前,蓝余伏伸出戴满纳戒的右手,呈握手之状。 “认识一下,在下红满江!” “红满江?满江红?” 陈归还在细品其名,蓝余伏便抓起陈归右手与之紧紧相握。 “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噢陈归。” “那仙子你呢?” “邓滢。” “哈哈真巧,在下竟能和二位同时落在此处,真是缘分呐!” 蓝余伏仿佛和陈归二人是久违的老友,在空中与其谈论起来,有说有笑。 当然,笑的只有蓝余伏一人,陈归和邓滢二人在其密切的话语中偶尔回应几句,对这份突来的热情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我来自纪州!那边蛮夷修士居多,修真气体格却堪比武修,都跟个怪物似的!” “以前我碰到过一个边远部落的村长,我跟兄弟你说啊,那村长挥挥巴掌就能给飞天上的渡劫修士给拍下来,巨恐怖!” “也进入过类似的秘境,不过那个秘境不限制入境修为,里面到处都是鬼怪,缺胳膊少腿的,还有些骷髅架子撵着我追!” 听蓝余伏说个不停,陈归听出来此人的见识颇多,到处游历还能有如此心态,应该修为不低,直接问道。 “道友是什么境界了?” “哈哈,在下不才,化神一段。” “蛮高的嘛。” 蓝余伏口头上笑应,心中却在暗骂。 吗的,被困化神圆满快十年了,怎么一点突破的苗头都没有 这人肯定也是个坏心眼儿,在秘境中还用手段隐藏修为,竟连我都无法感知 “肯定比不上兄弟你,我和兄弟真是相见如故,希望过会若是遇到危机,兄弟能抬我一手。” “得嘞。” “那我就先行去搜寻机缘了!” “道友再会。” 蓝余伏挥手道别,转身驱力准备离去,迈腿那一瞬间突然回头指向远处山巅。 “神兵出世!” 陈归二人闻言看向蓝余伏所指方位,发现山林处一片祥和,什么异常也没有,再回过头便发现蓝余伏已不在原处。 而是在陈归头顶抓着小苗,使劲往外拉扯。 “草,怎么拔不掉啊!” “爷不拔了,跑!” 一阵呛人烟雾起,弥漫周身,数丈不可视。 陈归震身驱散烟雾,不见蓝余伏,只有头顶小苗根处在隐隐作痛。 邓滢此时提醒道,“老师” “你腰上的葫芦和储物袋不见了!” “嗯??” 第70章 开坛 一听到木葫丢失,陈归体内道力不再受抑,直接从天灵盖喷涌而出,瞬间覆盖近半个秘境,全方位搜查着蓝余伏的身影。 道力无声无形亦不会被他人感知,在邓滢眼中,陈归此时则是双目无神呆愣在原处。 “老师没事,要不咱去追追?” 几息后,陈归眨眼回神,摇了摇脑袋说道。 “没事,已经找到了。” “把手搭我肩上。” 邓滢闻言照办,将手搭在陈归肩头,下一刻便到了一伙聚集的修士之中。 本就是因顺路临时组建的队伍,伍内人彼此间也不熟悉,连名都记不住几个,此时也没意识到同行竟多出三人。 蓝余伏戴上斗篷,遮盖半张脸,与一旁的女修套近乎交谈。 “仙子,敢问你来自哪个宗门?在下为何从没见过你” “按理来说,像仙子这样貌美之人,有如此不俗的修为,应该消息早就被传得到处都是了!” 女修咯咯笑道,“道友过誉,小女不过是玉女门的分舵主,不认识很正常。” “原来是分舵主!久仰久仰!” “在下对于玉女门之名也早” 一只大手骤然伸来,隔着斗篷锁住蓝余伏的咽喉,将蓝余伏整个人提着跃至另一处空地。 时常行走在刀尖之上,蓝余伏对于危急反应极为迅速,当感知到右眼皮一抽,身旁空气异动时便已经激活了护体灵宝。 可其毫无作用,形同虚设闪了一下后就直接碎掉,于是蓝余伏被这突来的一手锁喉狠狠缚住。 “道友” 蓝余伏不再掩藏实力,霸体震气,尝试全力挣脱的同时,手中取出血桑,伺机而动。 全力已出,大手依旧锁着喉头,无法撬动分毫。 什么情况 “小贼把东西还来。” 听到袭击者熟悉的音色,蓝余伏才认出竟是刚刚被自己小偷一手的受害者陈归。 自己的身法不说无人能比,好歹是寻常渡劫修士都追不上的速度。 这可是云界九字秘法之一,逃遁、藏匿乃公认的世间独一档!再加上自己化神圆满的修为,在这秘境中怎会被如此之快地寻到。 难道此人修为超出了秘境限制远不止化神期? 脖子尚被陈归掐在手中,蓝余伏也管不了那么多,只好委曲求全。 “啊哈哈道友误会了,我哪是什么贼,我不过是刚刚手滑,一不小心把你腰间的东西扯掉了” “不是要东西吗,这就原物归还” 蓝余伏从左手小指上的储物戒中取出一葫,又从大拇指的储物戒中取出一袋,递给陈归,希望其能先把手松开,虽然不至于无法呼吸而窒息,但勒得还是蛮疼的。 真搞不懂,不过是一个连灵器都算不上的垃圾,和一个装满妖肉的储物袋而已,至于这样吗 陈归接过检查是原物后并未松开手,把木葫挂回腰间,又看向蓝余伏。 “记得你小子叫红满江是?” 蓝余伏心里一咯噔,怎么看这人的意思是没想轻易作罢啊 “哈哈,道友好记性。” 在陈归又将开口的那一瞬,蓝余伏催动手中血桑,朝陈归身后挥出数百血珠,血珠飞出后凝成蓝余伏模样,朝四面八方逃窜。 “道友,得饶人处且饶人,今日就当无事发生,以后若是相遇,我再给你赔不是。” “先走咯!” 说完,蓝余伏眼睛往一翻露出眼白,不再动弹。 邓滢见蓝余伏数道分身均全速离去,也分不清哪道是其真身。 “竟能分出数百分身,好快的润。” “老师你不逮他啦?” 先前陈归得知物品被盗时,邓滢从未见过陈归如此严肃神情,心想老师应该是动怒了,不然以其性格此时定会点评几句。 “要回来了就好,懒得追了。” “把这具分身打散掉意思一下差不多得了。” 听到这话后,蓝余伏彻底崩溃。 什么人啊,这么多分身都跑了,这不很明显就是我逃遁的手段吗? 你不去追这些逃走的分身,反而盯住这具被遗弃的身体,还他妈想要把这具身体打散? 是有什么大病吗 终归是忍受不住,蓝余伏索性不装了,于陈归手中摆正姿态,双目炯炯有神看向陈归。 “哥!!我知道错了!!” 秘境中各处人流在不断地搜刮无果后,渐渐朝贪欲之坛所在地汇去。 除了一些宗门间有曾经的矛盾仇恨,一见面就打杀起来,其余宗门根本没有碰到能触发争斗的契机。 贪欲之坛处,三大宗门已与潘江治等人相遇。 “少城主,你说这石坛上都是传承之物?怎么是些灵器” 潘江治耐心解答,“这些灵器只是冰山一角,实际真正的传承都在石坛之内,里面各类上古功法丹药数不胜数!” 随即取出曾高价购入的一根渡劫品阶石棍灵器,“这便是我先前沉入石坛,通过试炼得到的传承之物,一同还有一篇匹配的棍法。” “但这石坛每人不论取到传承与否,都只能试炼一次” “下次开坛是一时辰后,等会各位入坛各凭本事。” 心悦宗一名与潘江治较熟的年轻长老此时问道,“少城主,可否告知我等坛中试炼是何种考验?” 潘江治故作犹豫,然后像是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 “贵宗一向与我城主府交好,那我也就不隐瞒什么了。” “坛内的试炼分为炼境、炼心,炼境应要击败三个同境界的铜人,炼心则是要对抗类似心魔幻境的存在,直面内心。” “” 风林二使则彼此传音道,“怎么少主说的还像模像样的。” “以前从城主口中听过,应该是城主传授的。” 两个时辰后,石场周围几乎聚集了所有入境者。 由于风林二使的境界威压,以及三大宗的联合管控,倒无人敢逾越造次。 蓝余伏在献上右手食指储物戒中的几件法宝作为对陈归的补偿后已得到原谅,可看着其头上小苗总觉得不是凡物,需时刻忍住心中不安分的偷瘾。 此时三人混杂在人群中也等待着开坛后去争一争坛内传承。 “怎么时间到了还不开坛啊?” “难不成你们想霸占所有传承?!” 潘江治大致清点了等候登坛的人数,几近五千,听风使传音,其中化神修士便超过六百,甚至还有几人无法感知修为。 转头向三大宗门说道,“各位,应该已经可以入坛了。” 随着撤去戒卫,修士们一涌而入,多数直奔坛上可见的传承之物,其余则找块空地盘坐下来,调整状态以备试炼。 “肘!我们也上去!” 陈归挥舞着胳膊也准备登坛,却被蓝余伏拦下。 “搞咩?” “陈兄且慢” “情况有些不对,我右眼皮在剧烈跳动,说出来你可能觉得有些荒唐,但这一般只会在我遇到危机时会出现” 陈归看向蓝余伏的右眼,确实如其所言在跳动,频率竟达到了一息十跳。 第71章 转运的蔡苟 “把他也丢上去。” 潘江治指了指地上的蔡苟,风使会意将其提起,解除了蔡苟身上五感的封锁,往祭坛用力一抛,正好落于中央。 蔡苟回神,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修士,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 当听到有人大呼传承奔向石上灵宝,蔡苟也往最近的石台挪动了几步。 “传承之坛的试炼?还能有这等好事?” 蔡苟心中一喜,抱住石台,没忍住伸手探向坛上的三刃小刀。 “啊?可以直接拿下来?” 于此刻,有人释放真气欲入坛试炼。 坛内一声异响,整座祭坛缓缓上升,开始炼化众修士。 “怎么回” 刚刚迈入祭坛的修士,还没来得及走上几步,便无声无息化为血水溶入祭坛。 兴许是此次入坛人数过多,修为越低者溶解越快,片刻后坛上便只剩元婴以上修士。 “潘江治!这是什么情况!” 清羽斋一白衣修士朝坛外的潘江治大喊质问,潘江治认得此人,是斋主的胞弟,资质不行,仗着兄长余荫拿资源堆砌才堆上化神境。 “什么情况?没什么情况啊,你没看到其他人都已经入坛夺传承取了吗?” “你还不进去,难道是因为你不想吗?” 白衣修士闻言震怒,他又不是傻子,释放真气后根本没有进入这所谓的传承之坛,而一同进入的同门弟子真气都未释放却被炼成血水,连声都没吱就没了。 可身体已完全不受控,被祭坛死死禁锢。 白衣修士向最近的霸阁之人传音道,“霸阁的道友有没有什么法子,脱困之后我必有重谢!” “我” 回应不到半句,躯体崩散,也化作血水被祭坛吸收。 “” “怎么坛上还有人在动?” 潘江治看向那移动的人影,竟是先前丢上去的那元婴偷渡者,审了半天结果是个小破宗门之人。 蔡苟怀中紧抱三刃小刀,这是他从来都不敢想的渡劫品阶法宝,远超他的本命灵剑。 “难道我在无形之中已经得到了传承的认可!?” 身披破烂衣衫,背后全是脚印,看着一旁纷纷入坛或是打坐的修士,蔡苟心中浮起一丝傲意。 “果然,我是大气运之人!我都无需试炼就可拿下传承!” 入境后的折磨和肩头的伤便是最好的证明,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苦了心志,磨了体肤。 朝坛外走去,蔡苟发现外面有数人盯着自己,神色皆惑,其中有那一开始踹打自己的陈归二人,也有那潘家少主。 “哈哈!没想到!是我率先获得传承!” “尔等这些鼠辈只能眼巴巴看着!” 蔡苟嚣张朝众人大喊,挥舞着三刃小刀,想要狠狠践踏着他们身为修士的尊严。 看着所有人震惊疑惑的表情,蔡苟内心只有一个字,爽! 再想到返回宗门后,这等高阶法宝自己肯定把握不住,若是将这把三刃小刀报予宗主,定能获得重视奖赏。 宗主曾许诺的双修也将如期而至,双修三日之后说不准宗主会延长时间呢 又说不准自己表现好点就成为宗主道侣了呢。 蔡苟想到宗主不着衣衫的样子,不禁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身体上也已经有了反应。 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即将走到祭坛边缘,蔡苟昂首大步迈出,眼中尽显傲色,迈步那一瞬间其身体炸开,与其他修士入坛一般无二,没有任何预兆。 就这样在带着对新生活的期盼中结束了一生。 “这老登是真傻逼。” 陈归锐评的同时,一道微乎其微的道力回流陈归体内,如滴水入大海,陈归并未意识到是此前踢踹时附上的那一点。 不然高低也得整上一句道力循环! 传承机缘本身就相当诱人,更何况这种无需争斗全看个人命数的传承之坛。 坛外剩下的寥寥数人只分三类,一类是潘江治等始作俑者,一类是开坛时没争过他人,没来得及登上的散修,还有一类则是被蓝余伏阻止的陈归一行人。 听着坛上噼里啪啦躯体炸开的声音,陈归跟邓滢讲起了地狱笑话。 “小凳子,是不是快过年了?” “没呢老师,还有几个月” “那怎么开始放鞭炮了?” “” 蓝余伏听到这也感慨陈归心态非同一般,这等大规模集体暴毙场景自己也是头一回见。 若不是自己对于劫难的感应异于常人,自己说不定也是坛上炸开的一员。 “陈兄这肯定不是什么传承之坛,幸好我们没上去。” “嗯,看出来了。” 陈归在第一个人被炼化时便观察到了异常,入坛就入坛,怎么炸开之后还把体内的肠子爆出来了,虽然瞬间又被炼为血水。 “不是传承之坛,那它又是什么东西?搞得恁血腥” “老师,之前那个老登口中的少主在看我们。” 陈归顺着看去,正好与潘江治对视,于是眉毛上挑,眼睛微眯,嘴角张开外凸,朝其骂道。 “你看你马呢。” ↑情景演练 仅仅一句话,就吸引了潘江治全部注意,也不再忌惮其余人会影响自己的大事,立马对风林二使吩咐。 “去把那人嘴剁下来。” 风使嘴上应着遵命,但又传音给林使,“林,这个人感觉不好对付啊,旁边的那个红毛也看不出修为,要不咱一起上先将一人拿下?” “可行。” 潘江治催促道,“还不去?怎么干事的,这人骂了本少还想活?!” 风林二使对于自家少主较为无奈,但也朝陈归方向看去,一人手作鹰爪状,风流压缩已生轰鸣,一人头悬木灵虚影,浑身气势暴涨,不约而同以极速攻向陈归。 见陈归神色淡然,如无事发生般站着,也不做防御手段。 蓝余伏出言提醒,“陈兄小心!” 而熟悉陈归的人见陈归如此自信应对,早已后退数步准备看戏,甚至取出一袋在城中购买的瓜子嗑了起来。 潘江治预想中的场景并未发生,随着两下清脆的拍击,风林二使真气全散,上一息还在作势欲攻,下一息已经倒在潘江治的脚边昏迷不醒,脸上各自多了个巴掌红印,地面还有两道掀开深土的拖痕从陈归脚边蔓延到潘江治的脚边。 陈归则如同收尾一般,凝出一团水球落在手上用来清洗手掌。 蓝余伏全程目睹,连陈归的动作都没看清,对面那两人就已经倒下。 那两个可是和自己一样都是化神圆满 自己能保证战胜对方,但如此轻松地一息解决的话,五个自己都做不到 此时蓝余伏释然微笑,同自己达成了和解,也将陈归纳入了永不扒窃名单。 邓滢不明在场几人的修为,再次走到陈归身旁轻声道。 “老师下次慢点,我都没看清。” “好。” 潘江治蹲下摇晃昏迷的风使,晃了几下发现根本唤不醒,只好灌输一道真气直冲风使脑门。 “少少主?” 躺在潘江治怀里,风使睁眼醒来,脸上剧痛无比,一大块皮肤炙热像是有火炭灼烧。 好歹自己也是个化神圆满,结果一巴掌被人家直接扇昏过去,丢人简直丢到姥姥家了。 “少主!这人咱打不过啊” “废物东西!”潘江治怒骂着以同种手段弄醒了林使,“你们俩不是化神圆满吗?不是渡劫之下天花板?怎么连这杂碎一下都没碰到?” “要是我爹在这,一刀就给这杂碎砍了。” 风使瞥眼瞅了瞅陈归,示意潘江治不要再多言。 “少主,此人怪矣” 陈归看着潘江治跋扈的模样,又有些手痒,总感觉若是不朝其脸上来一拳重的,怕是今晚要睡不着了。 于是陈归双手握拳,护于前胸,脑袋左右晃动,迈着疾驰小碎步,向潘江治逼近。 陈归小碎步逼近 就在潘江治眨眼间,一拳迎面而来,击在其口鼻处,大幅增加了潘江治的面部折叠度。 陈归回头看向邓滢与蓝余伏二人问道,“如何?” 邓滢捧场道,“好帅的拳!” “哈哈低调!” 此时坛上只剩七名化神圆满修士还在苦苦坚持,虽已知是死局,但还是不甘如此结束掉自己的一生,用尽手段也阻止不了化血的进程。 “啊啊啊潘家小儿,你谋害我等,我宗必会为我报仇!” 可潘江治早已横飞数丈开外,下脸颊肿胀盖住了眼睛,根本看不清是谁在说话。 随着剩者被祭坛吸收,祭坛中央的石地开始龟裂,显露出其原本的深渊模样。 一声沉闷兽吼从深渊里发出,而后堪比楼房大小的骨爪伸出,匍在地表。 铺天盖地的死丧妖气从深渊涌出,似在向这世间宣告着自己的重返。 风林二使彼此看了一眼,二话不说直接全速逃窜,就连透支寿命的禁法都用上了,不再管潘江治的死活。 “这傻逼潘家到底放出了个什么东西啊?” 第72章 骨龙 “所以怎么出这个秘境?” “不知道啊,正常秘境不都是要么有一个出口,要么有人拿了属权可以随意离去。” “入口都是随机分布,这就不像是有出口的” “那秘境属权又在哪?” 风林二使沉吟片刻,同时说出了推测出的唯一解。 “潘江治手上?” “总不能回去,好不容易逃这么远,等会再回去搜搜他尸体看。” “附议。” 深渊妖气喷薄,直冲天壁,明明只探出一只骨爪,却已让秘境几近崩溃。 这哪是什么传承?!这分明就是大妖封印! 蓝余伏站在边缘感受到深渊底未知存在的威压,右眼皮跳动频率更甚,足足有一息二十跳,跳动太快以至于其眼角抽筋。 要跑!还要快点跑!不然生死难料! “陈兄快跑!这放出来的东西根本不是你我能抗衡的!” 蓝余伏提醒一句后取出血桑挥出,数百身影齐齐奔走,本体也催动行字秘向远处撤离。 但陈归并不想随其离去,而是好奇这深渊之下到底是何物,光伸出的巨爪,大小就已经堪比此前的巨型鸟兽。 “哇酷哇酷,快快出来。” 与陈归同一想法的还有听闻动静再次靠近石场的潘江治,鼻青脸肿却不影响他对于这铺天盖地威压的感知。 “这就是爹说的传承吗恐怖如斯!” “若是认我为主,我升仙途岂不是就通了?” 潘江治自言自语已然走到骨爪旁,俯身将手放于骨爪上摸个不停,尝试往里面灌输自己的真气。 “认我为主!快认我为主!是我放你出来的!!” 潘江治一边摩挲骨爪表面,一边朝其大喊,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手部已被腐化到手骨外显。 而后一个硕大的头骨从深渊下伸出,外型有棱有角,扁平如蛇骨状,眼处无珠,却是黑色雾光覆盖。 在远处持续观察的陈归见其形貌似神话中的神龙,但又像的不完全。 本来该有的动物大杂烩,搁现在全身骨头就看得出是条四脚蛇。 “骨龙?” 邓滢插话道,“老师这完全体快出来了,我们还不跑吗?” 陈归眼巴巴望去,没有听到邓滢说话,眼中的兴奋难以掩盖,“我朝真有龙啊” 正值陈归感叹,临渊口而站的潘江治已经被腐蚀得只剩半边身子。 “我我不要了,放我离开” “风使林使你们在哪” 想撤去贴在骨爪上的手可为时已晚,手骨与骨瓜紧密相连,已被同化无法分割。 “救我救救我” 潘江治只好朝场上仅剩的陈归二人哀求呼救,想大声喊出自己城主府的名头,尝试能不能唤来生机。 “我爹” 潘无畏之名尚未唤出,潘江治躯体便被全然腐蚀成白骨,一个圆溜溜的骷髅头从肩头滑落,滚动几圈后安详停在地面,有种莫名的喜感。 陈归指着圆润头骨问道,“他是不是刚刚喊我爹?” “好像是” “嗯那吾儿走好。” 再看骨龙,上半躯体已全部出渊,剩余则还位于深渊下,依旧在缓慢脱离。 其头骨以颈骨为中心,旋转一周后视线锁住陈归二人,眼中黑光闪烁。 “人族小辈,如今是天元何年?” 骨龙出言,秘境天地都在共震,已濒临破碎。 “天元何年?啥玩意?” 陈归丝毫不虚骨龙之威,与其对峙,又觉得被居高临下有些不爽,于是带着邓滢悬升至与骨龙头颅平齐。 骨龙盯着眼前渺小的两个人族,深渊内积蓄的妖气重归于体内。 “现在连天元纪年都已经不是了吗,又是多少年过去了,但你等二人属实好胆” “那时都没有一个人族敢这么与吾对话。” “吾将赐你最体面的死法。” 骨龙说罢从体内祭出一颗萦绕着死妖之气的圆珠,开始从陈归二人身上吸取生命精气。 只见陈归闪身一拳便打在了圆珠上,整个拳头连带半只手臂深深砸入了圆珠内。 圆珠内的各种可见及不可见的成分因此从缺口处开始倾泻,浓郁程度远超此前深渊的妖气。 “嘻嘻,给你砸咯!” “怎么可能!!”骨龙大吼收回了圆珠,释放妖气裹住,试着修复缺口,可毫无作用。 随着圆珠力量不断地流逝,骨龙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不!吾的力量!” 在陈归的注视下,骨龙如同一个漏气的气球,从原本百楼高的体型变为只有百丈高,秘境一直持续的崩溃此刻也停了下来。 陈归与邓滢再次降下,同骨龙保持动态平行。 依旧不放弃去止住圆珠的漏散,骨龙朝陈归吼道,“你们到底是何人!难道是这龙生前的死敌?吾不是他!吾只是暂用它的尸首!” “你们云界伸手也伸得太长了?” 骨龙一席话听得陈归云里雾里,以至于脑袋一歪满脸疑惑看着骨龙。 “为什么你能透过两层界域屏障!?” “你是虚实境还是更高?说出来让吾死个明白!” 陈归挠头,词儿都认识但连在一起纯属是听不懂,“啥呀” 什么死敌?什么界域壁障? 陈归靠近打算沟通问问是什么情况,可骨龙一见陈归朝自己逼近,立马转身逃走。 已经跌落到元婴修为,骨龙体型不过十丈,短短几息便被追上。 “老师,它已经跌到元婴修为,连我都能感知了。” “嗯” 骨龙见状认栽,不再顽固抵抗,心想凭这副龙躯生前的强度,怎么说也不会被这人灭杀。 陈归浮于骨龙身前,直接发问,“你刚刚说的暂用它的尸首是什么情况?讲来听听。” “” 骨龙对陈归的疑问都一一配合答复,一身修为几乎散尽,体型缩小至巴掌大小,看着还在漏散的圆珠,骨龙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 骨龙身躯乃云界海蛟化龙失败的残次品,从云界坠落于此,生前有虚实境圆满的修为。 而虚实境,则是渡劫之上的境界,以虚力凝登圣台阶,九阶后便是圣人境。 百年前人族明帝在位时,修真界纪年不用人间国号,便唤作天元,蟠狐本是妖族中主修神魂的大妖之一,为族内谋害,控魂封于海蛟体内,而后浑噩修炼。 但最终也不过才半步虚实境,由于天地不容虚实,无法踏足虚实境,便无法与当时鼎盛的人族去争飞升机缘,分天地气运。 最后蟠狐沦为妖族谋天地气运的牺牲,既然无法夺取气运,那就偷窃人族半成气运,封于虚实龙骨中。 此秘境作为一个下界的小世界,界域屏障禁止化神以上进入,这是第二层屏障。 而下界又是云界的一个小世界,屏障禁止渡劫以上进入,这便是第一层屏障。 骨龙以为陈归一拳能将龙珠击碎,定是虚实强者,故对此质疑。 听完骨龙解答,陈归茅塞顿开,但心中又多出了许多疑问。 “那岂不是秘境中也能化神飞升?不过是飞到外界?” “秘境作为小世界规则并不完全,更无天道,不会有渡劫飞升的说法,一般第一个达到境界巅峰的原生生就物会得到秘境主权,能随意出入秘境。” “哦所以说云界也不止咱一个下界?上面的世界这么精彩的?” “应该吾又没飞升过,不清楚。” 龙珠已漏散完毕,突然一坨白团从其缺口飞出,在陈归的疏忽间直直冲入其眉心。 感觉到眉心发痒,陈归细细感知,“白色的东西?什么玩意儿?” 而后白团如同具有人性,像是反胃一般干呕了几声,再次从其眉心钻出,又一头扎入身旁邓滢的眉心。 “啊?” 什么情况,莫名其妙钻体内自己都还没说什么呢,怎么就嫌弃自己起来了?但好像邓滢和骨龙都无法看到这白团。 正准备帮邓滢把这白团给排出,骨龙又提起精神怪叫起来。 “吾龙珠内的气运呢!?” 陈归蹙眉道,“气运?” “就是那半成窃取而来的人族气运,什么时候丢了?不对,吾出渊时还在” “算了,那些妖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妈的,吾为妖族上刀山下火海结果还能被谋害。” “爱丢哪丢哪,干吾屁事。” “哦对了,要杀要剐随你们便,吾活够了。” 此时陈归将手搭在邓滢后背,输入一道道力去感知那白团的位置,见其沉寂在邓滢丹田后欣慰说道。 “小凳子,出师礼有了!” 邓滢不解,“老师出师礼?” 陈归又看了眼小巧的骨龙,结合当下条件已经为邓滢量身打造出全新形象。 “龙骑士,驯兽师,摘星门传人,气运之子,归祖门徒,资深包饺子” “修真界大冰!” 第73章 九星已亮 秘境外,潘无畏一只手锁住一根脖子将风林二使提在空中。 “我儿呢?怎么没和你们一同出来。” 风使两腿挣扎弹动了几下,“城主,不怪我们啊!秘境里的人都死光了!” “里面出了个怪物,把秘境界壁破坏了些许,我们二人就从其中逃出来了” “不信你搜我们的身,根本就没拿少主的秘境钥匙!” 潘无畏脸色阴沉,听到秘境钥匙倒多信了几分,因为他给潘江治的秘境属权的载体根本不是钥匙,而是一块符石。 “所以里面是什么情况?” “少主将数件灵器放在传承之坛上,上坛的每个人都被吞噬,结果召唤出了一只通天骨怪。” “然后呢。” “然后我们跑了啊。” “我儿呢?” “让少主和我们一起跑,他不跑啊!” 风使本还想解释,潘无畏手中突然用力,发出一清脆扭断声。 一个通体黄色的小人从其体内钻出,正准备准备逃走,却又被潘无畏一指戳爆,彻底死亡。 “那你们也没存在的必要了。”而后林使也被同样处置。 待潘无畏重回地面,清羽斋斋主发觉刚出境二人的气息全无,便询问道。 “城主,你的人不是出来了吗,告诉一下我等现在里面情况如何?秘境资源应该也被瓜分得差不多了。” “各位对不住了” 只见潘无畏神情低落,眼角下垂,完全不属于一个渡劫修士该有的表情从其身上显露。 “潘城主你说什么对不住?发生什么了?” 潘无畏俯身拱手,朝在场的所有人致歉,“刚从秘境出来的二人,乃犬子的贴身护卫,他们遇到超出预料的危机便抛弃了犬子。” “包括犬子在内的所有人都不幸丧生” “而这两个苟且偷生的叛徒!我已将他们当场格杀!以慰犬子在天之灵” 众人闻言震撼不已,有人接受不了此事,原地跪地崩溃哭喊。 “宗主!你死了我们宗门怎么办啊!” “全部灵石全在你那,难怪走之前搜剿了宗门上下,原来是当陪葬的啊!!” 此人的言论对于一些亲属子弟入秘境的修士来说,有些儿戏,但却立即引发了众人对事实的反应。 清羽斋斋主脸色如同吃了死苍蝇一般难受,向潘无畏质问道。 “还望城主给个合理的解释,别说什么超出预料的事,一个化神秘境而已能有什么事?骗骗其他人就算了,连我们三大宗门的人也想骗!?” “我小弟若是真死里面,定和你脱不了干系。” 霸阁阁主则疑惑看去,大家不都是死人了吗,人家儿子也没活着出来,怎么斋主还如此逼问潘无畏。 潘无畏眼睛一眯,“阁下过分了,若是真要找茬,那便去天上一战。” “知道各位都难受,我儿的身死也没迁就到各位身上,你清羽斋别仗事污蔑我等。” 若是事情按原先的设想发展,潘江治拿下秘境传承后假死,自己给三大宗门随便再多补点精神损失也行。 但现在传承没拿到,自己儿子也死了,还被这清羽斋揪着不放 不知道还以为老子怕了他呢! 潘无畏真气爆出,全盛状态下渡劫二段的威压高出清羽斋斋主不少,也使其冷静下来。 而此时入境处又生一泡沫,在众人目光下走出二人。 男子着青衫,头上长着绿草,腰间别着一袋一葫,女子则与前者同款衣衫,不过没有那么多配饰,仅是头上卧着一条白色龙骨架。 “嚯!大家伙都在呢!” “” 当日,陈归将秘境中潘江治的行为道出,不过掩藏了骨龙部分,渭源城城主潘无畏难抵众宗敌意,弃城而逃。 清羽斋同心悦宗还想拦住陈归再逼问些细节,也怀疑是此人真正取得了秘境的传承。 而后便被陈归挥手一阵风吹退半里远。 “滚一边去!” “别都给脸不要脸嗷。” 一年后。 摘星山,一座新建不久的无顶木屋内,邓滢盘坐汲取着漫天星力。 其体内的第九颗星穴被星华填充闪亮,显然已近尾声,可对比此前八颗星穴又少了星辰虚意,星力厚实程度有所不及。 陈归在一旁全程护道,妄图帮忙摘星的手蠢蠢欲动。 “看来还得为师出手!” 体内道力流转,催动摘星诀,陈归摊开手掌伸向夜空,选中了一颗五角形的星辰,然后猛地往下一拽。 星辰与其虚意被巨力分离,可预想中的虚意没有下坠,而是实体的星辰朝摘星山砸来。 “我超!流星!” 陈归见状迅速闭上了双眼,心里竟慢悠悠许起愿来。 遇见流星要许愿,但话说要许啥愿 那就愿这二十年,自己能寻到飞升之法! 睁眼一看,空中坠落的五角星辰连带悬挂的虚意都已消失,给陈归看得愣了片刻。 “我流星呢?” 转身看向屋内的邓滢,一颗指甲盖大小的五角形石子躺在其手心里,体内的第九颗星穴也填充了星辰虚意。 而这一切仅仅发生在陈归闭眼的那几息之间。 “蟠子,咋回事啊?看到什么情况了莫?”陈归走近揉着蟠狐的龙头,一边骂着其触感硌手。 蟠狐极不情愿搭理陈归,只要有事和其沾一点边自己准要倒霉,刚准备开口敷衍几句,转念一想自己此前被迫签订的天道契约是同邓滢所签,而非陈归,于是头一抬又趴下,没有回复。 “蟠子不理我是,揍你了嗷!” 又见陈归挽袖,蟠狐这才出言回道。 “得了你,还能有什么情况,不就是小妮子抬手把那星辰吸引过来了呗。” “星辰虚意也是被吸引过来的?” “星辰虚意说的是那道虚影,那倒不是,它是自己从天间下来直接钻进来的。” 陈归明了,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区区半成气运,如此恐怖!?” 次日清晨,陈归洗漱完毕便看到邓滢浮于空中正等候着自己。 “物件收拾好了?” “老师,我没什么要收拾的,之后我一个人又不需要做饭进食,也不需要用凡人用具清洗。” “哦也是,那等等我哈,我洗脚盆还没装呢!” 片刻后,陈归整理好衣着,脚踏风起来到邓滢身旁,见其兴致不高便打趣道。 “咋滴,摘星诀突破个小成给你整抑郁了” “今日怎么说也算出师之日了,开心点儿,世界那么大这不得多去看看?” 邓滢不语,低头看向山头那块黑晶墓碑。 “哦~是想你师父了!唉!还别说,我前几天还梦到戴铭了,他夸我教你教的很不错。” 邓滢语塞,但其心里清楚,确实如陈归所说,是有些思念师父了。 也突然怀念起那中京街巷的小院里,与师父、老师一同生活的那段时光。 好像今日之后,自己真的就是一个人了 “咯,小凳子拿着。” 陈归取出一颗果核递给邓滢,而邓滢一眼就认出这是前几日陈归吃灵果剩下的果核。 “以后出门在外捏,多多少少会遇到些处理不了的情况对?” “就比如上次化神秘境中出了个这玩意” 说着说着陈归又伸手给了邓滢头上的蟠狐一巴掌。 “只需往果核注入真气,我就会立即出现到你身边护你周全!” 陈归此次介绍产品去掉了对自己归祖的称呼,即那声可有可无的高呼[归祖降临],显然是到了会自我尴尬的阶段。 邓滢接过果核,急速飞至数里外的另一山头,往果核内灌输了一道真气,下一瞬陈归果然闪现到了自己面前。 “遇到无法应对的危机再用阿喂,别瞎用啊小凳子。” 其实如此迅速的闪现是因为陈归回应地及时,并非用之即触发。 但也算是陈归让邓滢脱离抑郁状态的成功尝试。 邓滢噗嗤一笑,收好果核,“谢谢老师!” 沧州边境。 陈归与邓滢立于巨树之巅,“小凳子你打算一路向北去纪州游历?” “嗯,纪州之北好像是失落遗迹,听闻古传承及机缘很多,应该是个好地方。” “挺好,机会多多,年轻人干劲儿足的哩!” 邓滢心态已然调整过来,眼神坚毅,她从未忘记十年前对师父许下的承诺,定要飞升云界去揍那摘星道人。 若是十年多后的飞升机缘争不了,那再后一次的飞升也必须拿下。 “那咱就在这散伙啦,小凳子你先走,我再吹吹风。” 邓滢飞至几丈开外,朝陈归深深一拜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毕竟这一别又不是永远,往后还会再相见。 “老师告辞!” 见邓滢背影渐远,陈归心中突然泛起一阵空虚,薅着头上小苗自言自语。 “没事儿干啊怎么大正午的又有点困了” “那就去找找大虎” 第74章 书院追凶 中京书院,议会堂。 “院长,前几日季州又有城镇被屠,城内的修士凡人没有一个活下来” “纪州有三座城镇被屠” “沧州一座” 李焱坐于桌首,扶额揉了揉太阳穴,各州情况的汇报不容乐观。 首例屠杀出现在十年之前,只是一两起事发,当时李焱亲自赶到现场也没看出什么线索,死者不论凡人修士皆是被瞬杀,没有雷罚痕迹,也无法追溯屠杀者。 近些年同种事件又陆陆续续发生在各地,杀人手法大同小异,都是大规模且无差别的屠杀。 李焱曾下委托调用天下书院人,加大高阶修士的城镇驻扎,但没有见效,甚至只是多添了几具高阶修士的尸体。 直至几年前有数名幸存者前来书院上报,事件原貌才显露出来。 屠杀者不止一人,形态各异,人形妖形均有,且修为很高,屠遍全城都只是挥手间,起码是渡劫三段的修为。 书院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李翰留下的天地枷锁还在,为何这些人能对凡人出手 李焱丢出数枚储物戒,吩咐道,“这是道明宫给的传讯简,下发给每个书院据点,若有异况及时传讯于我,我倒是要看看这些老鼠有什么本事。” “是,院长。” 李焱回到首庭,已是夜半,可庭内依旧有明火燃烧。 “师姐大晚上你做什么饭啊?” 吴海清专注搅动铁勺,一个破瓦罐装着深色糊状物体于火上沸腾翻滚。 “今日我刚从中京一家曾经的御用大厨世家请教回来,学到了许多,厨艺大增。” “正好师弟,你有许久没有品尝过我做的饭了” 铁勺舀出满满一勺,溢出的黑糊又顺着勺面滴落罐中,吴海清周身隐隐约约的黑烟萦绕,看得李焱吞了口沫子。 “不了,刚刚辟谷没有胃口。”但凡李焱拒绝地慢上一息,都是对那黑烟的不尊重。 “好,那我只能给小鱼吃了小黄一天到晚喊打牌这么吵你也不惩戒一下他?” 李焱发出一声叹息,“要不是太忙了,我也想打牌。” 吴海清闻言一怔,心中纳闷打牌怎么就这么有意思了 “听说又有城镇被屠?还没逮住吗。” 李焱正欲潜入屋内,转身回道,“还是那群人,不知是通过什么手段躲过了天地枷锁” “有没留痕迹,任何手段都无法找到” “道明宫那边也接过此事,那几位都动身去勘察了。” 吴海清继续搅动罐中浓汤,装作心不在焉又提了句,“那你也注意休息,别太累了。” “好的师姐。” 纪州之北,尽是古遗之地,没有边界,没有人烟,甚至由于天幕中聚集的古遗气息,没有日夜晴雨之分。 一座石塔立于大漠中,从外观上看不过七层,尽管周围黄沙漫天,古塔外表却不沾一粒尘埃。 石塔内第三层,蒙鸿全身被红炎覆盖,眸中另有其余三色异火加持,以全盛之姿正与一人形黑影相博。 黑影似有灵智,观察蒙鸿动作变换着各类功法,时而拳势滔天,时而刀剑杀伐,似乎有用不完的招式,而恰好每次都能克制蒙鸿。 “老师,这道影子强的过于离谱了” “我以渡劫一段的修为施展荧惑降世,明明都已经触碰到渡劫圆满了” 尘老传音回道,“这很正常小子,你可知刚刚一会,这影子使用了多少个功法吗?” 蒙鸿回想了一下,“四十八个?” “不,七十九个,他在进攻防守之间还有功法过渡,使进退皆可,完全没有可以打断的时机。” “有些功法我认得,他表现得都正正好好是大成水准,他所掌握的应该远超这些你想想,能以无数功法大成,融会贯通,对上你这个连主修功法都才刚刚大成的人,压着你打岂不是很正常?” “觉得别人太强的时候,审视一下自身,是不是太弱了。” 蒙鸿恍然大悟,虚心拱手道,“老师教训的是!” “此塔来历定不凡,我的见识也算不少,可依旧认不出” “你就趁此次机会好好磨练一下自身的功法,等虚弱期过后,尝试以同境去对抗” “不把要求定高,这塔后面的四层你就想都别想了。” 蒙鸿惑萤降世状态散去,整个人面孔瞬间消瘦,眼眶脸颊下凹,脸色变得惨白,看起来虚弱不堪。 “好好的老师” 晴州,苍雷主峰。 两名内门弟子刚刚请教完门主修行上的疑虑,并排走出主殿。 “你不觉得奇怪吗” “怎么?” “最近宗门辞去了不少长老,请来的供奉更是一个没留下来,听说是宗门内没资源了,开始变卖家当了!” “啊?还有这回事?那宗主怎么看起来一点事没有,兴致也蛮高的。” “不懂可能已经是疯癫前期症状?” 霹雳尊者此时从一旁的柱梁走出,“叽里咕噜在说什么东西,要不也给我讲讲?!” “尊尊者!参见尊者!” 两名弟子当即跪拜,头抵地面,身子蜷缩着颤个不停。 完了!说宗主的坏话被听到了!霹雳尊者脾气本就不好,这下要遭重了 “也罢,起来,赶紧忙你们的去。” 二人如获大赦,连滚带爬出了主殿。 “真不知宗主在做何打算,难道打算另寻出路了?” 霹雳尊者思索着还是决定去找宗主当面谈谈此事。 而刚刚撞见霹雳尊者的两名弟子此时已回到了所在的子峰山腰,嘴上对于霹雳尊者也毫不留情。 “吗的这尊者也是个煞笔,没事躲柱子后面偷听别人说话,再让我多修行个几十年,等我有能力了,我也要像之前修真大会的那人一样,狠狠地给他这张臭脸几拳。” “慎言慎言,说不准人家渡劫大修士可以听到我们的交谈,等会就到你面前给你宰咯。” “呵,要有那本事,咱之前在主殿说那么多早就出不来了。” “欸你说,人家青丹门的齐燕尘前些日子都化神圆满了,其宗主亲自四处搜寻天财异宝,只为护其安全破境,咱门内的苍雷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闭个关要闭十几年吗” “不会夭折了那可是晴州第一天才” “啧,说不好。” “” 苍雷主峰侧崖洞穴。 “情况如何?” 苍雷门门主匍匐在石壁前恭敬说道,“回老祖,苍雷子已吸收完漩雨雷,境界稳固在渡劫二段圆满。” “可这最后的第九种异雷我该去哪找,门内已经把所有积蓄的资源耗尽了” 石壁再次震响,“意料之中。” 白光一闪,一个方正石匣出现在苍雷门门主身前。 “此乃打神雷,是我当年的主修雷载体,带去让苍雷子作为第九异雷吸收。” “是!” 同为主峰的侧崖,不过在相反的一侧。 苍雷子躺在冰冷的石床上望着密不透风的特制禁墙,吸收完异雷后的一段时间是难得的休闲时刻,但也无事可干。 自己倒没有什么喜好,也没有什么朋友,甚至连过往都没有有趣的记忆可供回想。 好像自己生来被接入苍雷峰便是被用来修行去做他人的嫁衣 “无趣而可悲的一生罢了。” 此时苍雷子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取出一颗平平无奇的果核把玩在手中。 “为我解难吗” 第75章 魔教徒 季州,青枫镇。 一家仅有三四套桌椅的小餐馆里,修士模样的三男一女围在一桌探讨。 “陈兄,此次袭杀魔教徒,你这边可有什么奇法?” “对啊,你可是我们这里境界最高者,元婴圆满!一定能会一些非凡的手段!” 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中年面貌男子与另一名瘦弱青年一同看向唐青玄,虽说是询问,但话语间无一不在吹捧。 而唐青玄对座的女子则暗送秋波,盯着唐青玄的眼里充满柔情,也附和着。 “陈兄,若是真能完成这个委托,太平书院给的报酬小女再分你一半如何?” 唐青玄摆手直言拒绝,易容丹所幻化的平平面貌上也未表露一丝反感。 “那可不行,你我四人共同接的委托,不说出力多少,平分是才公平原则所在。” “再说,事成与否还没个定论呢,魔教徒可不是那么好杀的” 此话一说,又引得三人的一阵赞扬。 “不愧是陈兄,完全不受利益诱惑!” “” 唐青玄有苦难道,当下处境完全与其前设想相悖。 自唐青玄恢复灵根后,极少驻留烟连峰,大部分时间都是孤身一人于各州历练。 双灵根在修行途中带给唐青玄的优势属实超乎了其一开始的想象,曾与齐燕尘的一等灵根比较过,汲取天地灵气之速超了两倍有余。 其一灵根所释真气偏钝守,另一灵根真气偏杀伐,二者合一则攻守兼备。 也正因如此,唐青玄主修功法一为觅剑诀,一为遁甲宝功。 而修炼起觅剑诀此类的金系功法更是事半功倍,极快便掌握其精髓,臻至大成,不过十年已有圆满趋势。 唐青玄性格谦逊有礼,处世之道早在灵根恢复前就已摸索透彻。 谦谦君子在任何地点都是受欢迎的那一批,更何况这还是一位初露锋芒的晴州天才,故唐青玄这一路也被不少人主动结识,隐约已经闯荡出属于唐青玄自己的声势。 本欲孤身上真元山,讨回数年前被登门退婚之耻,路过青枫镇时听闻了邻城被屠一事,满城人无一幸存,被称为魔人作为,近年出现太过频繁,简直伤天害理。 而青枫镇附近又多出了些崇尚魔人的流动修士,其源头组成多或是贬低维护凡人的天地枷锁,欲施欲给凡人之辈,或是恃强欺弱嗜杀之辈,亦或是数年前零散的邪修之辈,如今因魔人屠城而围聚一团,建立起以魔人为信仰的宗教,即魔教。 魔教所行之事,相比魔人逊色不少,既无法对凡人出手,又没能力屠杀满城,只能偶尔露头烧杀抢掠一些小宗门或散修,但也被书院列作了需剿势力。 唐青玄对于不平之事向来也是眼里容不得沙子,毅然决然便接了太平书院的委托。 同时接收委托还有另外三人,均有魔教徒藏身之处的不同线索,唐青玄不想袒露身份,便易容伪装,化名陈去,以元婴圆满的散修身份与三人同行。 实际化神五段的修为掩成元婴圆满,面容也变为平平无奇的样子,甚至连平日柔和谦逊的作态都藏匿了。 可其余三人依旧将其捧为中心,各种讨好手段一个不落。 前日夜里,唐青玄在屋内沐浴,刚一下水,竟发现水下潜着那同行中名为雪茹的女子。 见其未着衣衫又惬意的样子,吓得唐青玄以为是自己误闯房间了,连忙闪身出屋。 而后唐青玄发现,这就是他的屋子,这三人有些过于不正常,还得留心提防一手。 “各位,我去镇中灵宝阁打听一下魔教的消息,去去就回。” 唐青玄说罢起身,径直朝镇内走去。 余光见唐青玄已经走远,崔搏压低声音同秦毛、雪茹说道。 “陈去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情况?哥几个马屁都快拍到他脸上来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对啊,我拍马屁的话术都想不出来了,再往后面说就是仙人转世了” 雪茹浅笑道,“所以说陈兄为人正直嘛” 崔搏秦毛闻言对视一眼,神色怪异道,“雪姐,你不会真看上这小子了?!这才相处几天啊?” “陈兄虽说人比较木讷,相貌修为也不出众,比不过那些年轻天骄,但是” 雪茹说着说着红晕浮上两颊,只好将脸遮于衣领中,不愿示人。 “陈兄他沉稳得过于可靠在他身边总觉得十分安心” “就想就想一直待在他身边” 声音微弱如蝇,雪茹半张脸埋在衣领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雪姐啊!可快清醒一点,你要不翻翻你的储物戒,看看里面最次的灵器是什么品阶。”崔搏还是头一回看到雪茹是这般模样,但也耐心劝诫着。 雪茹当真翻了翻戒中的物件,掏出了一杆九节竹条,“嗯元婴中品怎么了?” “那雪姐你的境界又是什么呢?” “元婴初期啊。” “还啊!所以你还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吗?元婴初期手上品阶最低的灵器是元婴中品?身上的护身法宝更是没有一个低于化神品阶。” “这这这合理吗!?是个正常修士该有的样子吗?” “说句不好听的,把陈去那小子底裤扒下来都买不起你手头的一件好点的灵器!” 雪茹还没回答,一旁的秦毛一个劲点头附和表明也是同样看法。 崔搏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还记得我们来这的目的吗” “是雪姐你的考验啊!能否名正言顺越过你的妹妹成为宗门圣女,这个剿杀魔教徒还只是第一关。” “我和阿毛两人只有元婴初期修为,而你又只有我们二人可用,剿杀这一方的魔教徒都难上加难。” “唯一解法就是抱住高手的大腿,靠他人战力去达成目标。” “陈去乃元婴圆满,已经是我们这段时日搜寻的最佳人选,最后也只是咱利用的对象,用完就丢弃了!最多给点报酬,可雪姐你怎么就糊涂起来了!” “再说!区区一个没有背景的散修,能入的了宗主的法眼吗!若是雪姐你真与其结为道侣,第一个杀上门来的定是宗主!” “第一印象而已,彼此都还不熟悉,哪能这么轻易许诺终身!” “修行一途,儿女情长也不过短短暂暂,自身的强大才是真的永恒!” “我和阿毛都是过来人,雪姐,听我们的总没错。” 雪茹看向唐青玄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点了点头后缓缓说道。 “果然我还得多和陈兄待一起,要更深入了解他。” 随即雪茹起身也朝灵宝阁走去,步履轻盈又欢脱。 秦毛向崔搏问道,“雪姐听进去了吗?” “听进去了个屁!快随我跟上!” 第76章 黑弩矿脉 “您老刚说的最近镇里鬼鬼祟祟的那些外来人士,能详细说说吗。” 灵宝阁三楼大堂处,唐青玄凑近站在两名老者身旁虚心询问。 其中一人蓄着长髯,手持长杖,略微打量了眼前的年轻人,“小兄弟也是生面孔呢,来自何处?” 唐青玄如实自报家门,放低姿态。 “在下陈去,来自晴州,无门无派,路过此处是接了太平书院关于剿灭魔教徒的委托。” 长髯老者转头看向另一秃头老者,“太平书院的委托?好像是有此事” “近日镇中涌入不少外来者,光明正大出入我灵宝阁的我基本都认识,但也有易容蒙面之人从阁内买了些低阶灵器就迅速撤去,当时我接待这些人,因此很清楚闻到了他们身上的血腥味,说是来自镇外山头的一个宗门。” “而镇边小宗争夺无主矿脉本就激烈,兴荣败灭不过几日,故我也没多问。” “可不保证近日镇里的那些人就是你所说的魔教徒。” 唐青玄点头答谢后在灵宝阁三楼晃悠,大致看了看此处出售的异宝灵材品质。 从一层到三层品质攀升,但到三层摆放的也不过是些元婴期所需的丹药灵草,灵器也不超一掌之数,功法更是一本都无,看来此处灵宝阁分部的受众并不是自己。 正欲带着刚刚收集的信息出阁,唐青玄身旁却多出一个身影。 “陈兄?有问到什么消息吗?”雪茹肢体与唐青玄相贴,但又很快被唐青玄躲开。 “嗯大致方位是知道了,在镇外的一座山头,但是也不确定,我过会便去镇外看看。” “秦兄和崔兄呢,怎么不见他们人。” 雪茹指着一层方位,胡诌了一个理由,“他们在阁外寻找魔教徒动向呢,正好刚刚也打听到些线索,也许能有用。” 唐青玄闻言眉毛一挑,感慨这伙人终于要分享关于魔教徒的线索了,不然自己实在是没有耐心耗下去。 “那就请雪茹姑娘告知于我。” 雪茹又往唐青玄身上靠了靠,娓娓道出,“青枫镇的魔教徒规模不少于五十人,其中修为最高者乃这分支教帮的祭司,元婴期修士,具体修为不详。” “近半数都是本地修士被同化为教徒,实力均不高,需注意的都是外来的魔教徒,那些不择手段的邪修。” “所以陈兄我们一同定能将其全部剿灭!” “那我先去镇外打探,待入夜后我再返回与你们一同出发。” 唐青玄快步走出灵宝阁,正好与崔搏二人撞上。 “陈兄?有见到雪茹吗?” “雪茹姑娘人在灵宝阁内等着二位。” “哦哦。” 黑弩矿脉,乃郊外一条小型灵脉,可产下品灵石。 三日前此矿脉所属权还在乘风门,昨日又被伏虎帮所占据。 矿洞前,伏虎帮中值守的两名修士拦住了一名黑衣蒙面之人。 “说了这里是我伏虎帮重地,不可进,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啊?” “还站在这干嘛!滚呐!” 值守的修士见其没有行动,便结印抛出一枚虎啸石印朝黑衣人砸去,而后被其挥手弹飞。 “我我先去给长老汇报情况你先撑住!” 动手者已然转身朝矿内狂奔,另一人才迟迟反应过来,急忙弃责跟上。 刚走出没几步,一条绿藤从黑衣人袖口处伸出,直直追上二人,缠住身躯不到几息便将二人吸成干尸。 而后黑衣人沿着矿洞走入,脱体的几截染血绿藤紧紧封闭了入口。 一个时辰后,黑弩矿脉中原本隶属于伏虎邦的低阶挖矿修士被聚集在一起,旁边的空地上零零散散都是伏虎帮众人的尸骸。 数十名黑衣人站在一穿着独特紫衫之人的身旁,站姿笔直,没有一点闲言碎语,看起来像十分训练有素。 矿工队伍中,一道含糊粗狂的叫骂声响起,“你们又是什么人!和伏虎帮有仇抓我们干嘛!” 五祭司循声看去,出头者为一皮肤黑如煤炭的男子,虽说矿工均是灰头土脸,但这人黑得出众,浑身上下只有眼白和牙白这两部位为异色。 臂膀上的肌肉一看便是常年劳作,修为放矿工中属于是中等偏上,竟有金丹初期境,此说话显然在这伍中地位蛮高。 五祭司招来身旁最近的教徒,也是他用得最为顺手的手下,“去,把那黑奴给我带到面前。” 教徒闻言一跃到人堆中,黑奴毫无抵抗之力被藤曼束缚,而后被带至五祭司身前。 “你叫什么名字?” 黑奴直视五祭司,硬气回道,“敖巴玛!” “好,那敖巴玛你们挖灵石从伏虎帮每日能拿多少报酬?” “百枚灵石从中抽三枚,就是报酬。” “那我许你百枚灵石抽五枚,再与你等重构黑弩矿脉,如何?” 敖巴玛还未回应,矿工队伍里的散修已经有人叫喊道,“敖兄快答应他!这简直赚麻了!” “多赚两块灵石,这就是我等翻身的契机!” 敖巴玛摇头,他自幼生活在棉农世家,对于磋商可谓信手拈来,此景一眼便看出还有可争取的利益。 于是茆足勇气,喊出了预期更高的条件,“七枚灵石,以及每周须有一日时间自由支配” 眼看五祭司沉默不语,矿工内已经开始辱骂起敖巴玛坏了他们的好事。 “这敖巴玛个狗娘养的,怎么敢这么说!别给别人惹怒了,把我们全宰了” 敖巴玛也心里打鼓,眼神躲闪不再与五祭司对视。 “好!既然你们想要,那我就给你们百抽七的报酬,每周一日的自由时间。” “嗯?这” 敖巴玛走回工友团,受到工友们热情的欢迎和感谢,黑黢黢的脸不禁乐开了花。 又想到拿着多出的灵石可以去神仙岛潇洒,点上自己最爱的菊仙子共度良宵,身体燥热起来的同时,竟道出了声。 “神仙岛啊神仙岛!这周的休息日就去那!” 一旁的工友低声问道,“敖兄你说的神仙岛是什么地方?” 敖巴玛沉浸回味,砸嘴巴,“那可不得了,是吾辈修士寡欢道人建立的供修士消遣娱乐之地,里面都是那个前辈走遍季州买来的美人胚子。” “这些胚子从小培养奇术,虽说都是凡人之躯,但气质堪比仙子,用起来真的就快活似神仙!!” “在这里,你想要什么岁数什么风格的仙子全都有!但千万小心,你要是一不小心失手了,那雷罚可就劈你头上咯。” “你竟然之前都不知道,看来其他工友都没把你当兄弟啊,跟你说,好多工友来这做工就是为了赚灵石去神仙岛潇洒的!” 提问的工友当即朝敖巴玛拱手,“那敖兄就是我的亲兄弟!这周可否带我去见见世面?” 敖巴玛大笑道,“兄弟见外了!那这周我就带你去当一回神仙!” “” 待将矿工分配各处开始劳作,五祭司再次吩咐身边的教徒,“这周结束后,灵石先别发,把这叫敖巴玛的当众剥骨弄死。” “然后把报酬调整到百抽二。” “是!” “等等!若是有人偷逃出矿,直接杀了就行,后面等灵石挖完,再把给出去的报酬也要回来。” “是!” “为了魔人!” “为了魔人!” “” 五祭司巡查地底灵脉,粗略暂估了黑弩矿脉的灵石容量,算上将新生成的灵石有近百万数,应该需要一段时日才能开采干净。 一想到手里马上又要多出一笔财富,五祭司放松感慨,“真是美汁汁儿!” 回想数年前自己还是在一家破宗门当外门长老,拼死拼活地为宗门奔波,结果还领着那么点微不足道的供奉,真是可悲。 如今倒好了,摇身一变,成了魔教的五祭司,修为涨了不说,囊里珍宝多得都要另外开袋才能放下。 五祭司对于魔人并不推崇,也不信仰,当时随意装出一副魔怔模样就得以入教,现在无非是借这些心智有失之人来满足自己的私欲,享用比寻常宗门里更加肆无忌惮的高权。 在这魔教里管理手下教徒也相当容易,唤上一句“魔人至上”的名头便可让教徒为之拼命,五祭司时不时杜撰点魔人语录,就把这一帮子人拿捏得死死的。 而对上的几名大祭司,乃至最上方的主教,都管不到这来,自己根本就无需在意。 天高皇帝远,五祭司当属分教帝王! “嗯又该给这些人整点魔人语录了” 五祭司随即取出一张草纸,思索片刻后,提笔写道: 【一个两个都是魔,统统杀了别想活。】 【好好干,日子会越来越甜。】 “明日如期举办朝魔祭祀!” 伏虎帮山脚。 唐青玄停剑降下,见刻着“伏虎帮”的崭新石匾悬挂,却无人驻守,便再起登上山门。 步入正堂,明明周身建筑都像新建的一般,唐青玄依旧没见着任何人影。 这时,从侧屋跑出一名少年,怀中抱着烛炳木席等杂物,看到唐青玄后显然被吓了一跳,立马跪拜在地上朝其磕个不停。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只是来看看有没有各位大人不要的东西。” 唐青玄抬手间罡气托起少年,“起身细说。” 听少年之言,原来伏虎帮最近占据了不远处的一处灵石矿脉,将门头翻新,准备以此发家做大做强。 可没过几日又被另一门派盯上袭击,帮内的元婴老祖都被当场斩杀,没一个人逃出,矿脉重新易主,伏虎帮存者也因此分家解散。 少年曾经来伏虎帮拜师,因资质低下只能从杂役做起,结果修真法还没学到,宗门就没了,空空浪费了几年时日,只好来寻些物件去山下当掉作为补偿。 唐青玄听闻此事总感觉有些蹊跷,在这么个偏远地带,元婴修士不过附近几宗的门主或老祖,让元婴修士连逃跑都做不到 大概率是魔教所为 “你可知那灵石矿脉在何处?” “回大人,往西五十里便是。” 唐青玄留下一颗普通回元丹,御剑而起,如一道流光划过。 第77章 来自光谷的黑奴 自知能轻松解决魔教徒,现有了方位,唐青玄无需再去和雪茹等人汇合,一人一剑已至黑弩矿脉所在之处。 玄芝剑罡锋一出,洞口处的绿藤被斩成数块散落在地面,其切口处不断渗出粘稠的黑血。 而洞内最近处则摆着两具尚未腐败的干尸。 唐青玄捡起一块暗绿的藤块,眉头微皱,“这种邪法,应该是邪教徒无误。” 言罢唐青玄皮肤表面凝起一层淡金光幕,玄芝剑紧握在手中,聚集精神留意四周,缓步往深处走去。 “敖兄,你这还有辟谷丹吗,我本以为在伏虎帮监工每天就能出去,打算先干几天再去购置辟谷丹。” “结果伏虎帮直接被杀没了,新来的这家还只能在自由时间出去,再等五天,我早就饿死在这了!” 听着工友的抱怨,敖巴玛从衣兜里掏出一枚棕黑丹药,但又握紧拳头没有给出。 “敖敖兄,这是何意?” 敖巴玛眯眼笑道,“咱亲兄弟明算账,这颗辟谷丹,三枚灵石。” 工友一听,手上的铁镐顿时停住,“什么?!多少?三枚灵石你怎么不去抢啊!” “平日一枚灵石都可以买三颗辟谷丹,到你这就翻了这么多倍?抢灵石呢你。” 敖巴玛黝黑脸上凸显的眼珠转了一圈,“都是工友!怎么能说抢呢,这可是我仅存的辟谷丹了” “若不是兄弟你找我要,我定不会给出!” “我们可是这周要一起畅游神仙岛呢!” 工友思索片刻,远水救不了近火,权衡了一二后最终还是从衣内里掏出了三枚灵石,咬牙说道。 “那可多谢敖兄的,好意,了。” “哈哈,兄弟不言谢。” 工友一口吞下辟谷丹,运气消化后径直走向灵矿处,挥舞铁镐已然开始做工。 心中尽管埋怨敖巴玛趁火打劫,但也没过多表示。 敖巴玛则嘿嘿一笑,跑到一旁也忙活起来。 半个时辰后,才挖了不到五十枚灵石,敖巴玛便觉得双手发酸,有些挖不动,需要休息会。 于是坐在一旁的空地上,靠着石壁又找工友搭话。 “兄弟,你来自何处啊,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不像是附近这一带的散修。” 工友闻言又是一愣,心想怎么这个黑鬼又讲起话来了,第一时间并未理会,但敖巴玛穷追不舍。 “唉,兄弟还惦记着那三枚灵石呢,你往其他地方想想,首先抛开事实的溢价不谈。” “是不是我敖巴玛在你危难时出手相助,将仅存的辟谷丹售于你,才不至于饿死,才能有力气去赚更多的灵石,更别说现在的发薪制度还是我去冒着生命危险争取到的。” “从原本的三枚灵石的报酬争取到了七枚!你说说,这多出的四枚按理是不是你欠我的,挖一百枚灵石你就欠我四枚灵石。” “这么算下来,我刚刚平白无故给了你一颗辟谷丹,还多带上了一枚灵石,兄弟你还如此待我,良心何在呐!” 听敖巴玛如此说到,工友虽然没听懂,但却心软了一些,回应道。 “确实如敖兄所言,我并不是本地人,来自坡岩城。” “坡岩城?不是附近前些日子被屠的那座大城吗?全城人都死了,兄弟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工友叹了口气,“还好我运气好,所在的医馆派我到青枫镇野郊采摘灵草,幸免于难。” “但如今没了居所,就只好在这另寻出路了。” 敖巴玛拍了拍工友肩头,“没事,兄弟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实不相瞒,我也和兄弟一样,不是本地人” 工友对此并不意外,光看敖巴玛独特的长相就能看出不同,在全是白皮黄皮人种的地区,一个黑的如此别致之人太过吸睛。 “那敖兄又来自何地?” 敖巴玛神态突变,深沉看向远方,“我来自一片神秘大地,那是生我育我的故乡。” “是一个偏远名叫光谷的山谷,里面种满了辉光绵,我们部落的居民世世代代居住于此,偶尔外出售卖辉光绵” 工友插话问道,“居民都是和敖兄一个肤色?” “嗯是的,辉光绵可谓奇特,能吸日晖,晚间再照亮,就被外界修士眼红盯上,来了一伙人,仗着修为之高,奴役我等,为了让族民能更好地采摘辉光绵” “那群修士便强迫我等修行一门破烂功法,以便做起工来更加迅速。” “这样一来,族民白日采棉花,夜里又修行,其中有些资质差的人,跟不上这强度,当场呕血死去。” “而我作为族长之子,带着全族的希望被族民在最后一次的反抗中送走” “估计已经是这世上族内的唯一存者。” 工友听完沉默,感受到了那份独属于敖巴玛的悲伤,“没想到敖兄有如此哀痛的过去” 可敖巴玛却激愤道,“所以我要让我们部落的血脉,在这块新大地上流淌!” “你看我这肤色,我也知不太美观,但总有些女子好我这口,倒贴般朝我靠近,甚至有个元婴期的女修都朝我表露过结侣意向。” “啊?那敖兄你还需要去神仙岛?” “这些女子哪比的上神仙岛的仙子,传播血脉只是我爹遗愿,所以我空闲时日主要是去神仙岛,四处游走传播血脉只是其次。” 工友一想到高高在上的仙子怀中抱着个黑漆麻虎的孩子,心中泛起一阵恶寒。 “敖兄还真是精力充沛呢” “唉!天赋!都是我们部落的天赋!挖矿挖坑!今日再努努力应该可以挖个两百灵石。” 敖巴玛又回头看向工友,“诶,对了,还没问兄弟你叫啥名呢。” “嗯我叫肯尼迪。” “肯兄,为了我们的神仙岛之旅,一起努力挖!” “” 二人刚挖矿不到半刻,从矿脉主脉跑来一名工友,朝二人大呼叫唤。 “敖兄!好像又来了人和之前那群黑衣人打起来了!” “哦?咱去看看。” 敖巴玛停下手上的活,扯着肯尼迪跟上了工友的步伐。 “说不准,矿脉又易主,我们今日挖的灵石都不用上缴了!” 矿脉巨型溶洞内。 唐青玄头悬灵剑,金锐之气充斥周围,正与五祭司捉对厮杀。 初步交手间已经判断出五祭司的实力,同雪茹提供的情报有很大出入,根本不是元婴修为,而是化神境强者! 而脚边数具黑衣人尸体,包括使用绿藤的教徒,皆是身首分离,显然是被一剑斩之。 “小子,我可没记得我何时招惹过你” 五祭司极为愤怒,发展了数年的教徒教众今日莫名全部折损,自己化神四段的修为还完全被其压着打,看不到一点获胜的希望。 主要是这个人来得莫名其妙,穷乡僻壤还能有在自己之上的化神修士?思来想去都想不出是何处得罪过此人。 只好准备开口缓和一下氛围,毕竟教徒还能再扩张,命只有一条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知咱之间到底有啥仇恨,各退一步如何?你杀了我这么多手下,气也差不多消了,我也不多追究,反正我要跑你也追不上。” 唐青玄攻势不减,朗声质问,“魔教信仰魔人,这便是死罪!” 五祭司一听,不再多费口舌,准备全速逃跑的同时心中暗骂。 要是说老子不信魔人,他妈的也不信啊 唐青玄斩剑同时,五祭司骤然身化电光,朝矿外逃去,却正好被其挥出的那一剑斩中,钉在石壁上。 “怎么怎么可能” 唐青玄易容的面孔毫无表情,一步步向五祭司逼近。 “我说了,信仰魔人,便是死罪!” “去和下面的亡魂道歉。” 玄芝剑依旧插在五祭司胸前,唐青玄身旁凭生百道锐极罡气,凝缩成一道玄芝剑的虚影,朝剑体汇去。 “嘭——”的一声,罡气虚影在途中炸开,气流散去后,原处又多出一身影。 头顶蓬乱长发,脸上戴着青铜面具,眉心处生有四目,透着血光尽显妖异。 五祭司认出来者,当即兴奋喊道。 “六目大祭司!您怎么来了!” “这小子把我这分支的教徒杀光了,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第78章 不可敌,速逃! 被唤作六目大祭司之人现身的那一刻,唐青玄已经感知到此人体外逸散远超自己的真气强度,几乎与其父唐锋不相上下。 不可敌,速逃! 还没等唐青玄有任何动作,六目大祭司抬手间将地面上教徒尸体中的血液抽出,形成一个个球形血煞悬于背后。 唐青玄暗叹不好,此人不比那小祭司,竟是邪修,修另类功法,战力在寻常修士之上这下还真不一定能跑掉了 玄芝剑轻鸣,收回到唐青玄手中后,唐青玄以身融剑破开头上山体,朝青枫镇反方向逃去,生怕会给青枫镇带来危险。 六目大祭司面具下念念有词,其周身血煞瞬时爆开,冲天而起,也随唐青玄所窜方向跟去。 仅五祭司被唐青玄一剑钉在壁上的眨眼间,局势瞬间逆转,倒是给远处旁观的敖巴玛等人看晃了眼。 “什么情况?你们看清楚了吗” “不是刚刚那个年轻修士一剑就把那紫衣头子干墙上去了吗,还以为已经打完,哥几个都准备收拾灵石跑路了,怎么又从哪蹦出了个面罩人” “你追我赶的搁这演戏呢!” 虽然事情发展异常魔幻,但眼前这么多具被吸干的尸体是无可非议的事实。 “所以咱今日挖的灵石不用上交了?我草!血赚!” 敖巴玛振臂欢呼,却忽略了被钉在石壁上的五祭司还活着,只是身躯被贯穿,并无大碍。 谈论之间,五祭司已于石壁中恢复,将四肢从凹陷的石槽拔出后,漂浮在被破开的天洞之下。 “大祭司怎么来了不应该啊,我开个小灵矿的动静何德何能能引他过来啊” “是来吩咐我的?派个教徒来不就好了” “难道是最近破岩城的魔现事件上面这几个大祭司对魔人的推崇确实到了魔怔的境界,蛮合理,应该能把那小子宰了。” “唉,白费我这么久时间招教徒了,尽是些不争气的东西!” “之后要多加些入教考核,免得进来些废物丢人现眼” 暂下定论后,五祭司被下方矿奴嘈杂的交谈吸引,在众人没有发现的情况缓缓降下。 敖巴玛这时聊到激昂之处,抬起脚往身旁地上的灵石袋一踢,“就这么说!哥几个原本赚的灵石都是我争取来的!” “现在上面的人都死了,灵石可以随意带走,给兄弟我匀点辛苦费不过分!” 肯尼迪被敖巴玛的厚颜无耻所震惊,见众人皆疑惑看来,一时想远离与其划开界限。 一名修为与敖巴玛相当的工友拍了拍身上的储物袋,收好自己辛苦挖出的灵石后怒斥道,“我匀你妈,你这死黑鬼也配?” “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个逼样,就搁这叫,想从我们这拿灵石,你自己动手拿啊?我看你敢不敢!” 敖巴玛闻言走近,扒开了另一工友装灵石的蛇皮袋,“那我可就拿了哦。” “卧槽,这黑鬼真敢拿啊!大家伙我们一起打死他!” 一人呼声唤来数人起身掏出各自品阶低下的法宝,朝敖巴玛身上砸去,一开始只有金丹期的工友敢动手,后来余者见敖巴玛没有反抗,也纷纷加入,一刀一匕剐着敖巴玛的黑皮,拳拳指着其面部揍击。 “吗的,早看这黑鬼不顺眼了!” “给我狠狠地打!” 敖巴玛在围殴之下发出阵阵痛呼,他是真没想到这些人不光是说还是真的打,完全舍弃了此前一同在附近做工的工友之情,与其反抗不过又挨揍,不如省点真气用来护体。 不就拿几块灵石,至于如此吗!? 不过还好 刚这一下从别人袋子里偷扒的五块灵石定是不用给出去了,忍! 五块灵石又是一夜春宵! 肯尼迪在一旁静静看着,并未参与其中,突然一人走到其身旁询问道。 “你怎么不去打这个黑鬼?” 肯尼迪看了眼浑身鲜血的敖巴玛,叹气道,“敖兄这人虽然贪财而不厚道,但他也是个可怜的无家可归人,这些陋习都是源于他亡败的黑鬼家族,是源于他的血脉,我想他应该也不想这样被种族的血脉所迫” “如今这也算是行不义之事的报应了,希望他能长点记性。” 来者闻言似乎想到了什么,喃喃道。 “黑鬼家族黑鬼血脉?难不成是什么灵族血脉?天生便掌握一些法术神通。” “难怪我总觉得这个黑鬼与在人堆里格外独特,还有底气与我对峙,嗯” 肯尼迪转头想继续说几嘴,可看清身边的人是谁后,全身颤抖不再敢多言。 “倒是有新的收获” 五祭司抬手指向打斗现场,指尖蓄气御着一把指节大小的刀型灵器,轻呵一声,小刀飞出,在人堆中穿行几圈后又返回到五祭司手中。 原本从揍击都已转变为虐待敖巴玛的众人此刻动作均停滞,敖巴玛蜷缩身体睁开眼查看情况,却见这些人眼中的瞳孔都已发散,手中的武器也掉落到地上。 “啥情况?这么会就给老子打没力气了?没吃饭啊!” 敖巴玛嚣张大喊骂道,又将身子缩得更紧,防御得更加全面,等了半晌又没见有人攻击,这才睁大眼睛仔细看向周围。 围殴自己的这些人四仰八叉倒在地上,头部都有一道贯穿的刀口,血髓缓缓流出。 而自己身前也多出一道紫衣身影,竟是之前被钉在墙上的五祭司。 五祭司俯身朝敖巴玛伸出手,柔声唤道。 “做我的儿子。” 敖巴玛反应了片刻后,尝试理解五祭司的意图,怎么莫名奇妙把自己救了还想认儿子 但给这种大修士当儿子好像也不赖啊! 敖巴玛握住五祭司的手被拉起身,但身上伤势过重踉跄了几步,五祭司则取出两枚回血丹回气丹递给敖巴玛。 “吃了,好生养伤。” “多谢爹!”改口之快让五祭司为之侧目,也同时被吩咐道。 “既然你成为了我的儿子,那你就要斩断过去,我听你工友说你来自亡败家族,往后就不能再以其名自居。” 敖巴玛一听这话不顾身上伤势,立马跪在原地,高呼道,“恳请爹爹赐名!” 五祭司心中感叹,这黑鬼真是当狗的一把好手,可以重用,等之后得好好挖掘一下这人的血脉之力。 “嗯你那边部落的取名习惯我借鉴一下,那以后你就叫” “尼葛尔!” “谢爹赐名!” “尼葛尔快起身,以后跟着我,我保证你修行一路无忧!” 尼葛尔起身后看到远处还在观望的肯尼迪,又转头向五祭司说道。 “爹,孩儿还有事相请!” “说!” “把剩下的那人杀了。” 五祭司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哦?那不是和你关系最要好的工友吗?” “怎么会,我可是爹你的儿子尼葛尔,怎会和这等低劣矿工认识!” “还请爹爹出手!” 五祭司点头,祭出同一柄小刀从肯尼迪额处疾驰穿过。 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后仰重重砸地。 脑洞大开。 第79章 达磐钰之城 已行百里,唐青玄还没摆脱六目大祭司的追杀。 体内的真气储存经不起长时间高速弛行的消耗,十不存一,只好减缓下来的同时,一口将几颗烬脉丹吞下。 血管喷张从皮肤凸出,密密麻麻布满唐青玄浑身,几股火浪融于血流,于其经脉中奔涌,拓宽了经脉,也将丹田里的真气增多了两倍有余。 唐青玄苦笑着自我打趣,“怎么连魔教人士都是这般打了小的来老的,这要是还逃不掉,那就找块好地儿安详去了” 话虽如此说到,但唐青玄心中却并未因此放弃,再往前不过百里,为季州第一大城邦,磐钰之城,城内已知的渡劫大修士超十人,其中两人乃唐锋故友,可向其求助。 其中之一便是真元山山主,明昱,而其女明葵当年一意登门退婚险些把太玄门和真元山的关系闹僵,好在唐青玄让步忍辱配合,只停留在小辈恩怨层级。 这次还是先寻求另一人的帮助,不然这前耻还没洗掉,如今又自个儿跑上门来丢人,属实连唐青玄都无法接受。 服用烬脉丹后的唐青玄行速大涨,很快甩开六目大祭司一大段,但隐约感到背后有种吸力,在减慢自己的速度。 回头看去,六目大祭司早已停下追赶,六目齐齐睁开,瞳中生起黑暗漩涡,不断拉近着与唐青玄之间的空间。 “斥!” 唐青玄掷出六页渡劫品阶的炎爆符,被真气启用后射出数道炎锥,刺向那已成规模的六目漩涡。 六目漩涡非实体,却将炎锥完全抵挡吸收,体型与吸力还大上了几分,唐青玄只好提速又另寻他法。 六目大祭司运转六目漩涡之际,背后血煞汇集形成数柄长矛,往唐青玄攻去。 纵容提前发觉去,也闪躲了不少,其中几柄血煞长矛还是刺中了唐青玄的大腿,依附着吸取其体内血液与真气。 唐青玄封掉下肢伤处的经脉,将血煞长矛斩断,但却无余力将入体的那一截取出,任其缓慢寄生。 缠斗之间,磐钰之城已然出现在视野之中,可六目大祭司也并未着急,感受到唐青玄的不支后,开始用同种手段,将一根根血煞刺入唐青玄的体内,如同在玩弄蝼蚁。 一口浊血反吞入咽喉,磐钰之城便在眼前。 “我手上伤害最大的炎爆符也无大作用修为差距太大了” “难道” 唐青玄看向手中的玄芝剑,随后如下定决心般,从单手持剑变为真气御于头顶。 唐锋花高价为其打造的灵剑,如今要为护主而损 被烬脉丹加持后仅存的真气汇入玄芝剑中,剑身剧烈发颤,初诞的器灵悲鸣不断。 唐青玄伸手摩挲玄芝剑,似在安抚器灵,也似在与之告别。 “就看你了” 言罢,玄芝剑冒着金炎真气冲向六目大祭司,快如闪光,但在其眼中依旧是不入门的手段,凝出一层血煞护盾便将玄芝剑拦下。 定格在护盾前,玄芝剑剑身从内部开始龟裂,暴烈的真气连带灵剑本身的威能一同释放,所造成的空间泯灭完全将六目漩涡覆盖。 唐青玄借着扩散的余威又往前方急行了几里,很清楚这渡劫品阶灵剑自爆的威能并不能对六目大祭司造成致死伤害,但此刻争取的时机已足以抵达磐钰之城。 六目大祭司处于泯灭的中央,脸色不是很好,右臂刚在玄芝剑的自爆中被蚕食殆尽,伤口被高温碳化,若是要恢复右臂,还得去寻造体莲子,一来一去起码五年就空费了。 追击一个化神小辈还给自己落得一身伤,有些丢人,但这渡劫灵器自爆威能确实在意料之外,此仇势必要百倍偿还! 六目大祭司拿碎布盖住右臂,紧接着朝唐青玄所去方向提速追上。 磐钰之城,城关处。 唐青玄悬于上空,体内真气早已不支,再加上烬脉丹的副作用发作,身子一歪,意识模糊起来,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后,砸入了边关城墙口。 “什么情况?” 附近小憩的卫兵被该动静所惊醒,巡查一周后在一处凹陷的墙体里发现了昏迷的唐青玄。 从破损的衣装及身上的伤势判断,若是不及时抢救怕是会损人根基,善心作祟,于是卫兵将唐青玄托起,运到了驻守的房间内。 眼前之人,浑身上下插着数柄血煞断矛,气息愈发虚弱,皮肤处已有裂纹,像是发自体内。 灌输了一道真气循转唐青玄身体脉络,摸清楚了大致情况,“嘶这小哥体内怎么还在灼烧经脉如此宽阔,应该修为不凡” “好在我主修水法,但是我这里最高也就只有金丹期的丹药,希望能有作用。” 卫兵从腰间的储物袋中取出一颗水灵丹,掰开唐青玄的嘴巴喂入,但过了一会发现作用并不明显,其体内经脉从内到外的火裂纹仅仅被缓和了些许。 “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卫兵转手又取出六颗水灵丹,以及一颗冰魄丹,一同喂入唐青玄口中后,这才看到其透体的火光黯淡了一些。 再看其身体上的断矛血洞,卫兵并无办法,只好又掏出几颗回血丹应付。 “一下子给我家底都整干净了,唉,保佑小哥平安。” 六目大祭司迟迟跟上,才至磐钰之城的城关,略作思考后决定走正门正常入城,不惹其他麻烦。 可还未降落,便从城中飞出一道拳力,打在六目大祭司身上,击退数丈之远。 “何方宵小!也敢在我磐钰之城撒野?!” 人未至,声已出,来者磐钰军军统,拳神习承运。 待习承运人影出现,随之而来的一拳又朝六目大祭司挥去。 二者战力本就接近,若单从修为上看,习承运与六目大祭司不相上下,但修武道为神养二段,此刻非圆满状态的六目根本难以招架。 被一拳正中躯干,吐出一口鲜血,六目漩涡再起,由其本体血液凝结而成的血煞,正缓缓形成长矛模样。 可习承运却没有给六目大祭司缓冲的时间,一拳接着一拳挥出,拳意如同千层海浪,一浪又一浪推得更高! 看着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六目大祭司,习承运出言道。 “呵,邪修!小道尔!” “来我磐钰之城有何意图?” 六目抹去嘴角的猩红,气极反笑,本生性不喜言辞,此时被谈及到雷点也开口道,“小道?何为小道?我魔教便是当今天下的正道!” “魔教?是一群仗势的废物罢了,取个魔教名字还真以为和魔人沾上关系了啊?” “来得好啊,正烦气没地儿撒呢,抓不到魔人,还治不了你!?” 习承运说完再度冲向六目,心里很清楚,魔教不过是极端分子与邪修残党以魔人为名义的聚集体,和那些无理由屠城的魔人根本没有关系。 若真是魔人出现在自己身前,自己定是死路一条,无非多撑上几息。 六目漩涡同血煞齐发,试图将途中的习承运拦截,但也做好规避准备,后撤数步。 习承运武躯如覆金光,握拳与肩头平齐,念头通达,已将全心灌于拳中。 “一拳。” “破万法!” (箱子被发烧干碎了,友友们注意别感冒) 第80章 再遇雪茹 拳至,六目碎,所谓攻向习承运的血煞根本没碰到其身体,反而是六目大祭司喋血败逃。 习承运正打算追上将这魔教祭司将其补杀,免得留下后患。 就在六目逃去的方向,远方有一对暗红色眼眸跨过山河空间如同警告一般瞥了习承运一眼。 仅是这一眼,便让习承运身上聚集的拳势消散,甚至气息都紊乱起来。 “气势不算高,与魔人还有很大差距难道魔教背后还有高人” 抚平气息,习承运回到常态,背负双手如无事发生,从正门步行走入城内。 “魔教魔人” “唉。” 磐钰之城内。 唐青玄还没清醒,其体内的恢复却从未停歇,得益于唐青玄的双灵根体魄,此前被喂入的水灵丹与冰魄丹的药力也被几近吸收,修复了不少经脉内的火裂纹,真气自然运转趋于平衡。 卫兵在一旁静静守候,竟不知不觉又小睡过去。 等卫兵再睁开眼,眼前的唐青玄已坐正身子在运功打坐,锐金真气环绕其身。 “这位大哥,救命之恩,在下唐青玄感激不敬!不知大哥如何称呼?” 唐青玄诚挚道出真名,当即朝卫兵躬身致谢。 卫兵见唐青玄这般架势,有些受宠若惊,挠头支支吾吾道,“嗯我叫铁柱,叫我阿铁就好。” “铁大哥,我之前昏迷的时候,若不是你喂的这几颗水属灵丹,我这伤拖下去,怕是会损了我的根基” 铁柱嘿嘿笑道,“还好我主修的水法,平日有水属灵丹的储存,不然对你体内的火伤我就束手无策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唐青玄从戒中取出三个瓷瓶,递给铁柱,“铁大哥,那这三瓶丹药就拜托你收下了,品阶不算高,但对你现在的修炼应该是大有帮助。” 看着唐青玄一脸真诚,铁柱考虑到自己囊中确实羞涩,只好点头接下。 “话说小兄弟,你应该是外地人,城中的年轻一辈中可没见过你这样的。” “铁大哥所言极是,在下来自晴州,被人追杀路过此处。” 铁柱此前诊断伤势时粗略打量过唐青玄体内的经脉真气,以他所见,唐青玄起码是元婴修为。 “被人从晴州追杀到磐钰之城来了?小兄弟你这是惹到了什么人啊灭族之仇吗?” 唐青玄叹气解释道,“也不算从晴州追杀而来,是我经过青枫镇,听闻有魔教之人作祟,便想出手整治。” “结果惹出了魔教中的高手,我无法匹敌只好逃窜于此。” “现在看来,那魔教大祭司没有继续追杀我,应当是被城中镇守的前辈拦下,我该去登门拜访答谢。” 铁柱听到魔教名号后,显然是有所了解,脸色瞬间变得愤愤,“原来是那该死的魔教!在这魔人四处作乱的情况下,不维护我人族世道,竟还为虎作伥!” “真是辛苦小兄弟了!”铁柱重重朝唐青玄致上一礼。 “对了,铁大哥,你可知磐钰之城的拳神在何处吗,我虽不清楚之前是哪位前辈帮我拦下了魔教大祭司,但拳神乃我父亲故交,倒是可以通过拳神引荐去答谢一番。” “拳神习前辈?这个你可就问对了人,他是我们磐钰军军统,就居住在城关不远处的小巷里,那里都是我们军中兄弟的集中住所,明明他身为高位者却与我等一同出行。” “听说许久之前,拳神创立磐钰军时,便是为了在妖乱中为季州争一块绝对平安之地,结果如今妖乱渐隐,魔乱又出,又要让拳神前辈费心了唉。” “我带你过去,也不知道拳神这时在不在家,可能巡逻还没回呢。” 唐青玄在铁柱的带路下来到城关内的巷口,小巷两侧的房屋都是方正不大的同种布局,只是含了些必须的基本用具。 穿着铁柱同种衣装的士兵来回走动,唐青玄站在一处平平无奇的小屋门前问道,“就是这家吗?” 见铁柱点头,唐青玄上前叩门,“习叔可在?青玄前来拜访!” 屋内无人应答,铁柱与唐青玄说道,“那这时军统应该是巡视城关去了” 这时二人身后发出一声疑问,“你们俩搁我家门前干啥呢?!” “军军统?” “习叔?!” “青玄,也有个二十来年没见你,都长变样子了!一时间都没认出来,挺好挺好,风流倜傥一表人才!” “听说你灵根残缺也恢复了,还是异变灵根呢,这消息当时传来可给我和你明叔高兴坏了。” 习承运席地而坐,取出了几瓶老酒摆在地上,与唐青玄、铁柱二人畅饮谈论。 “明叔也知道了?” “唉,以前那事就是明葵不懂事,好面子又娇生惯养的,做出的糊涂事儿!但你明叔还是很在乎你的,这些年一直都关注着你的动向。” 见唐青玄此时不予回应,习承运手中酒杯一滞,转而问道,“青玄你这次是做了何事能被魔教大祭司追杀?” 唐青玄如实回道,“仅是剿灭了魔教在青枫镇的分支,但说来也是巧合,青玄被逼无奈只能逃来磐钰之城寻求援手,没想到正好就是习叔出手。” “坡岩城那边相近的小镇?这就引来了他们的大祭司?不至于。” “说实话青玄也不是很理解,分支能有化神修士引领就已经很是稀奇,没想到这次更招惹来了渡劫大能” 习承运沉吟片刻,点明道,“可能和坡岩城的魔人屠城有关魔教中人对于魔人的崇拜几乎到了癫狂地步,能闻声而来也算合理。” 唐青玄将积压在心中的疑问说出,“习叔,青玄有惑,魔人到底是何人何物,为何能无视天地枷锁为祸世间” “唉,我也不知,但我前些日子亲眼看到了破岩城被屠” “知晓了魔人之威,根本不是我等能抗衡” 习承运一口喝下整壶老酒,将前事回忆道来。 “那日我尚在巡视,行于城关之外,却突然感到邻城方向有剧烈波动,于是急忙赴之。” “赶到坡岩城时,正好看到一黑色人影浮在空中抬手蓄力。” “结果就是一瞬,就是一瞬呐,全城人都死在了那魔人的蓄力一击,连阻止的机会都没给我” “习叔你确定仅是一击而为?” “嗯亲眼所见,在其面前,我只感到无力和恐惧” 酒局因话题不正而沉默,唐青玄为习承运满上一杯,铁柱此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也一口将杯中酒饮尽,激愤道。 “军统!我们人族不是还有很多大修士吗,他们对魔人一定会有办法的!” “大修士吗希望,我如今只想护住磐钰之城这一亩三分地,若是魔人真来了,那我也就与城共存亡。” “军统,我也与城共存亡!” 唐青玄走出小巷时,已是三更,体内的伤势仅是恢复了几分,并没有好上太多,经脉的火气也没完全驱除,只能静养,心想这真元山还是过几日再去。 换上以往的伪装易容,随便于街头挑选了一家客栈,唐青玄正于柜台缴费入住。 “陈兄!?” 唐青玄应激回头看去,是熟悉的雪茹三人队伍并排走进客栈。 脸色憔悴的雪茹快步朝唐青玄靠近,声泪俱下,“陈兄!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你说你去郊外看看情况,几日没你回音,我们便去寻你,找到一处矿脉,结果全都是尸体,还有个人穿的衣服和你一样,害得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呜呜呜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眼看雪茹一把鼻涕一把泪要往唐青玄身上抹,崔搏连忙扯回雪茹,“雪姐,陈兄还活着你就不要这般伤感了” “但是话说陈兄,你为何在此处?不是在青枫镇郊外吗” 唐青玄轻咳一声后,解释道,“因为我探到了魔教徒的营地,发现没几个高阶修士,当时就把那些人解决掉了” “又因在下于磐钰之城有急事要办,不得已才不辞离去。” 秦毛闻言朝雪茹传音道,“雪姐,陈去说魔教徒都清除了,那岂不是你这个试炼也算完成了?” 雪茹没有理会秦毛,将崔搏拦着自己的手打开,又走到唐青玄身旁,拂去脸上的泪涕,露出笑颜。 “不愧是陈兄,轻轻松松就把难缠的邪教徒解决了!” “陈兄你是如何做到的可以告知我吗~” 唐青玄一心想赶紧回屋修养,不想多说,便板着脸答道,“一剑斩之。” 雪茹一怔,双手握于胸前,眼中难掩崇拜。 “陈兄之剑果然是又快又强!” “难道陈兄就不好奇我为何出现在磐钰之城吗,也隔了几百里路呢!” “为何?” “因为我本来就是磐钰之城的人呀,办完事情回家了嘛,但是并不想直接回去,想在城中逗留几日” “果然遇到陈兄是命中注定呢!” “嗯那诸位一路奔波也早些休息,在下先回屋了。”唐青玄丢下一句话后,快步离去。 雪茹则看着唐青玄的背影,笑眯了眼,唤来秦毛二人办理入住。 “宗门那边就暂时不回去了,反正能把这个试炼交差,爹应该也不会管这些。” “你们俩没什么其他看法?好!那就在这里多住几日!” “掌柜,刚刚那男子隔壁的屋子还空闲吗,我们都要了!住一月!” 第81章 登真元山 十日过去,唐青玄体内烬脉丹所留的炎力被清除干净,其状态已调整如初。 但以唐青玄的估算,没有雪茹时不时干扰的话,恢复应该只需七日。 坐于床头,敛收真气,唐青玄对于今日清晨的安静还有些不习惯 前些日子自雪茹等人住入客栈后,雪茹基本每日清晨都会准时来敲唐青玄的屋门。 待唐青玄开门雪茹便笑着道早,邀请与其一同到楼下享用早餐,拒绝多次无果后,唐青玄已渐渐接受这种奇怪的邀约。 毕竟唐青玄本身就是居于修真宗门的数年凡人身,对于进食与服丹辟谷都较为熟悉。 某次唐青玄曾问过雪茹,明明都是金丹修士了,为何还有这种凡间习惯,雪茹笑着说出了自己的童年。 雪茹爹娘相爱于偶遇,父亲是一宗修士,母亲却是一介凡人,孕出雪茹后,父亲便 因宗门之事离去,而这一去便是十年。 这十年间,雪茹如寻常孩童成长,其母亲也如普通人衰老,本就体弱的母亲又因一场大雪染了风寒,每况日下。 再等其父回归,屋内早已只剩雪茹一人,便接走雪茹引入了修行路。 雪茹经历让唐青玄一时不知怎样去安慰,但还是暂弃了呆板的伪装,说出了一句,“那十年一定很辛苦” 雪茹闻言一怔,确认此话并非是幻听后,笑容犹如春花绽放,淡粥薄饼吃得也更外香甜。 “不算辛苦,但很幸福。” 往后的几日里,雪茹除了清晨会来唤起无需睡眠的唐青玄,还会时不时来串门请教些修行上的困惑,唐青玄也不吝解答。 雪茹一反常态专心投入在修行中,给秦毛崔搏二人带来了不小的震撼,但想着总归是好事,便不予阻拦。 几日的修行指导,唐青玄也是看出了雪茹较好的资质,若是其修行勤苦应该不止这点修为,但唐青玄并没有道出此事,只是在解答中略往其擅长之处引导。 “晨时已过,看来雪茹姑娘应该不来了。” “正好伤好得差不多,那便今日登山” 唐青玄起身收拾好屋内物件后,正欲离去。 但想到与雪茹几人也算相处数日的交情,还是走之前当面辞别一下,之后也不会用陈去的身份,于是唐青玄站在秦毛崔搏的屋门前,轻轻叩门道。 “秦兄?崔兄?” 无人应答,唐青玄再试着敲了敲雪茹的屋门,也是如此。 “那就再会了。” 身处真元山山脚,唐青玄撤去易容和伪装,换上了他此前习惯的打扮,一件简易的布衫,背负一柄乃玄芝剑的暂时替品的化神灵剑。 纵然父辈之谊深厚,但自己还从未登门过真元山。 回想到数年前那跋扈女孩,不过十岁出头,便只身一人登上太玄峰,不顾外人看法,强硬废除与自己的婚约。 当时会有不解,会有耻辱,会有恨意,也是唐青玄身为凡人时奋力表现自己的根本原因。 可在唐青玄灵根恢复,踏上了自己的修行路后,那过往所为的退婚之耻,早已变得不似之前那般重要,对于唐青玄的心境也没太多影响。 但这只是他必须做的一件事,一件要与过去自己释怀的事,一件被别人所提过的事。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莫欺少年穷” 唐青玄深呼一口气,取出一颗果核,手腕处露出的石块碎片贴合在其皮肤,不受风吹动。 他又想起那个修真大会平凡的夜晚,那个与明月平齐,散发着银芒的人影,那个拽着自己起身不容拒绝的动作。 这些年的历练,经历的生死时刻数不胜数,但他却从未去催动那个人给的果核 兴许催动之后,那个人会立即来到自己身前,会为自己解难。 但是他不想。 他不想与那个人再遇时,让他看到自己还是这般弱小,还是需要依靠外人的助力,还是那个当年贫穷的少年 他不想。 他不想从那个人眼里看到失望,让他认为明明都已施予了自己这般再造大恩,却还难以自立 从那夜与其相别,唐青玄早就想好了使用这个果核的场景。 那时自己已登上修真界之顶,摆好茶水小食,便可催动果核邀请那人前来论道,论天地,论生死,论飞升,论他这些年经历的一切,但需以讲故事的口吻告之。 “太玄门唐青玄,前来拜访真元山明葵!” 收入果核,唐青玄真气震声响彻山间,随后轻身漫步走上真元山石阶。 他不知前方有什么候着,或许是数百弟子的围堵,或许是明叔维护女儿的劝阻出手,又或许只是明葵的出言谩骂。 他不知,但他毅然前行。 “太玄门唐青玄?哪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来我们真元山这么大喊大叫?” “嘘,你小声点,你竟然不认识他?晴州年轻一辈的顶尖天才,给你一脚你都不知道死哪去了” “晴州年轻一辈来真元山干嘛踢馆?那也轮不到他来啊,这么嚣张闹到长老宗主那不就给他擒下了?” 一名中年面孔的真元山弟子与另一名年轻弟子一边浇灌着灵田,一边聊着刚刚那从山脚传来的一嗓子。 “你进山晚,很多事你不清楚,这唐青玄呐,和我们宗主可是叔侄,关系还蛮好。” 年轻弟子闻言一脚跺地,“关系好还来这样搞?这唐青玄怎么想的!” “但是唐青玄和宗主的女儿关系不好啊,你没听到他喊的都是少小姐的名字吗嗯少小姐以前对唐青玄做的那事确实过分,当时闹得可比今日大多了” “师兄,什么事说来听听,师弟我还是想不出能有多过分。” “嗯就是那唐青玄和少小姐二人,有父辈的指腹婚约,但是唐青玄出生后,发现灵根有缺无法修炼,然后少小姐初长成时就像今日的唐青玄这般,孤身登上了唐青玄所在的太玄门,要求废除婚约” “我操,这不是骑在太玄门头上打脸吗” “对啊,不知道当时两边是怎么解决的此事,反正二人的婚约是废除了,少小姐也平安归来。” “如今唐青玄灵根恢复如初,还是异变灵根,修行资质一绝,这次登门定是讨回上次的公道” “跟我上山前在凡间看的复仇小人书情节差不多,好刺激!师兄咱能凑近点看看吗?” “我也想看,师弟我们走之!” 真元山侧峰悬瀑洞府。 明昱听到唐青玄之声后,第一时间找到了明葵的闭关之地,朝洞内唤道。 “葵儿,速速出来!” 片刻后,一身着劲装的高挑女子穿过瀑布走出,随意甩去发丝上的水珠后看向神色较为慌张的明昱。 “怎么了爹爹,一宗之主还这么表现得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唉,你还好意思说我,早就跟你说事有因果,这倒好了,你之前闹太玄门的果今日来了!之前便是唐锋那边让步,如今我更不好出面护你” 明葵蹙眉询问,“唐青玄来真元山了?” “嗯还是点名道姓拜见你,他上次灵根恢复之事也与你说过,直接跻身晴州年轻一辈的顶尖,这只能你自己去应对,去听听唐青玄今日有何需求,我们还是尽量满足他” “赶紧把这事处理了,明日还要接待圣雪山来访呢” “若是他唐青玄要求再与我重续婚约呢!?” “他现在的资质境界都高于你,重续婚约也不是不行” 明葵闻言,原地石柱拔起,整个人借势直奔主殿而去,丢下一句,“爹,你根本不懂我。” “唉圣雪山不就那老贼晋升了一段吗,立马就来施压了” 明葵黑发于风中飞舞,紧握着拳头,又在原速之上提了一截。 唐青玄是? 我倒要看看,十年后的你来我真元山,到底是要干什么! 第82章 道清 明葵站在登山石阶尽头处静静等候,长老弟子们聚在一旁围观着,都在等着看唐青玄与其相见。 那名中年弟子带着年轻弟子混在人群中间,也参与了周围的议论。 “这唐青玄怎么走这个台阶上山啊,直接飞上来不就行了,我都好多年没走过了。” “师兄,我也好奇他为啥不飞上来,好歹也是一州的天才,这么没有格调的吗” “不清楚,可能走这个代表着他对咱真元山的尊重?” 话语传到明葵耳中,虽然也同样是她的理解,但她并不觉得是什么好事。 唐青玄凡人时期就擅长谋略,说不准这以示尊重的行为也是他谋划中的一步,乃为后续的报复铺路。 明葵垂目顺着石阶看去,一眼便看到那道着白蓝布衫的身影,一步又一步平缓迈步登阶。 数息之后,众人便看到唐青玄迈上了最后一步,抵达阶末平台,与明葵对立而视。 唐青玄与十年多前那次见面的形象变化不算大,只是眉间没了当年那份较为明显的阴沉,入道修行后身姿也显得比当年更加挺拔。 呵,不过是灵根恢复,就觉得能找我真元山的茬了? 明葵正欲狠言从气势上给唐青玄一个下马威,质问其来意。 “你为…” “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 明葵凝集一日的敌意被唐青玄柔声瓦解,见其一脸和善,表现得如多年老友未见,太过于怪异,不是来真元山报复的吗?明葵疑惑的同时,死死盯着唐青玄的眼眸,打算看出些其它的东西。 唐青玄略过明葵的注视,看向远处的主殿,开口问道。 “明叔呢?我前些日子去了趟波凌涧,给明叔带了些千年梣木,可养神魂。” “我爹在殿内,在布置明日的要事。” “那看来我来得不算时候…哦对了,这是我上次从秘境寻到的风极令,应该和你所修功法相契合。” 未等明葵回应,唐青玄将风极令塞入其手中,而后朝主殿走去。 身形错开后,明葵看了看手中的玉石令,又看了看唐青玄的背影,完全弄不清楚情况,但心中有点不是滋味。 明明在山下喊的是拜访明葵,气势汹汹上山,上山后却又不是很留意自己,直奔爹爹而去… 搞得就像唐青玄是高自己一辈之人…给小辈带了些伴手礼… 难道是其报复计谋的故意而为? 明葵咬牙,跟着走入了主殿。 一旁围观的众人对此时状况更是不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也都不敢再走进主殿内看戏,年轻弟子朝中年弟子问道。 “师兄,这是什么情况,这啥事也没发生啊,说好的复仇讨公道呢,怎么一个照面笑嘻嘻就结束了?” “你问我我咋知道,唐青玄若不是复仇那来咱这干嘛,以他和少小姐的恩怨深浅,不应该是这样啊…” “说不准是嫌外面人多,到主殿里面再开打。” “有点道理…” 主殿内,宾客间。 小小石桌上摆着三杯灵液,乃真元山自酿的真元果浆。 桌边一方坐着明昱明葵父女,另一方则是客者唐青玄。 “呵呵,青玄,我们有许多年未见了,也怪明叔我,尽忙些宗内琐事,都忘了问候你了。” 唐青玄陪笑道,“也才十年没见,明叔治理宗门如此辛劳,青玄冒昧来访,打扰到明叔应是青玄的不是。” 明昱当即否认,“唉!哪有什么是和不是的,说这些就生分了,我真元山也算青玄你的家门,你来不算来访,这叫回家。” “葵儿说的那事不过是明日有其他客人拜访,略做准备就行了,无伤大雅。” “听说青玄你最近与沧州第一人的阿水有过切磋,感觉如何?” “水兄的不息之河属实诡秘,青玄不敌,但与水兄因此结识也算好事。” “…” 不知不觉间,二人谈话已有一个时辰,灵液换了一杯又一杯,其中明葵没有说过一句话。 又值冷场时,明昱连问唐锋近日娱乐活动的话都说过,再难有新的话题抛出。 看了眼身旁面无表情的明葵,明昱轻咳一声。 “嗯…青玄,明叔我就不多弯弯绕绕了,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可是为了葵儿当年退婚一事…” “当年葵儿年少气盛不懂事,做事太偏激,委屈你了,正好葵儿和我都在这,若是你有什么要求或是想要什么补偿,尽管说,我们尽量满足。” 唐青玄托杯饮尽灵液后说道。 “是也不完全是。” “指腹为婚乃家父与明叔所定,其实于青玄而已并不算重要,且站在明葵的角度上看,当年若真要嫁给一个不能修行的废物,于真元山少小姐而言过于荒谬,是我我也定会要求退婚。” “就心而论,青玄当年是存有些憋屈,也是有过忌恨,但归根结底不过是灵根有缺的原因,是自己先天不足而导致的后事,而且姻缘这事,未圆而强求,不可行。” “再踏修行路,有别感悟,早已放下,如今前来,一是来说清楚,不想太玄真元因往事而存间隙,莫要影响到明叔与家父的交谊。” “二是许久未见明叔,以侄儿身份来拜访,带以家父问候。” “三是青玄欲以此行与过往告别,这一阶段于青玄的修行路乃重大转折,遇贵人,获新生,应好好收尾。” 听完唐青玄之言,明昱明葵相视一愣。 确确实实唐青玄从上山到现在,都是轻松模样,一点也没有要为之前之事谋不平的意思,明葵本还以为唐青玄是计谋伪装,当下听来倒信上来几分。 明葵发问,“那你在山下那声挑衅般的叫唤是怎么回事?” 明昱呵斥道,“葵儿!不许胡言!” “那声也算收尾的一环,只是作为当年明葵小姐上太玄峰时的呼应,是青玄的一点私心。” 明葵闻言有点不好意思,语气弱化了不少,“这样啊…” 明明是自己真元山有错在先,作为受害一方的唐青玄却如此诚恳… “这样,青玄,你的意思明叔已经明白了,这几日你就在真元山休整,你上次来真元山都是小时候了,现在真元山的建设可不比当年。” “你明叔我从外界搞来了两个秘境安置在真元山上,让明葵带你逛逛去。” 唐青玄点头,“但会不会打扰到,明叔你明日不是有贵客接待吗…” 说到此处,明昱像突然想到什么一般,两手一拍,再看向唐青玄,但又支支吾吾不愿开口。 “明叔…怎么了?” “青玄,明日来拜访真元山的乃磐钰之城的地龙头,圣雪山。” “明日会于主殿设宴迎接,青玄你可否代表太玄门一同参宴,为我真元山撑个场子。” 明葵微怔,没想到其父会说出这话,又转而看向唐青玄。 “没问题,且听明叔安排。” 回应快且坚定,笑如拂面春风。 … 黄昏之时。 明葵领着唐青玄走出主殿,带往临时的住所。 殿外前来看戏的人早已散去大半,寥寥几人中还有那中年弟子和年轻弟子。 “师兄,他们出来了!怎么身上一点伤都没有,也不像有过打斗啊!” “怎么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比之前进去的时候还近了不少!” “不懂,不懂,这戏咱看不懂了。” … 竹元苑门前小径。 天色已暗,明葵走在唐青玄身前,于一屋之前停下转身,“这便是真元山供贵客居住的地方,你随便选一屋就行。” 唐青玄拱手道谢,“谢明葵小姐,在下就选这屋。” 言罢唐青玄慢步走入小庭,又被明葵叫住。 “唐青玄。” “嗯?明葵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明葵看向唐青玄,其金色瞳孔泛出的淡光均匀打在其脸上,礼貌性的浅笑看着让明葵感到舒适。 本假想的敌人如今站在自己身前,却不是以敌人的身份出现,这种异样的感觉使明葵无法想明。 “你现在…真的不恨我?” 唐青玄眨了眨眼,还以为此前已经同明葵明昱讲明了,但多说一遍也不费事。 可能明葵还对这事心存芥蒂。 于是唐青玄摆正姿态,再次认真说道。 “明葵小姐,青玄如今真的无一丝恨意。”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就让它过去。” “愿你我都能不为此事所困,走出属于自己的修行路。” … (迟来的新年快乐~) 第83章 雪筠 次日清晨。 听见屋外有人叩门,唐青玄起身走去。 只听一女声道,“唐公子,会客宴那边开始了,我带你过去。” 唐青玄开门走出,门前女子他昨日有见过,是明葵的贴身侍女,唤作小卉。 “小卉姑娘有劳了。” 主殿大堂,纵横百丈,已摆满席座,圣雪山与真元山分左右两侧而坐,考虑到宗门实力之差,以及待客之礼,主殿上的宗主之座被明昱空出,明昱于右方之首坐下,一旁明葵静坐不语。 左方则是圣雪山一行人,为首者乃圣雪山宗主,雪凌云,身旁也跟随着两名戴着斗笠,面纱覆外的女子,身后则是几名长老引领的数门内突出的弟子。 所谓会客宴,明昱早已看开,无非是圣雪山借其门中太上长老的晋升前来施压,对真元山警告一番,让在磐钰之城区域里不要过于放肆。 真元山最近扩招弟子,拓展门界确实惹眼。 见雪凌云一言不发观赏着席中舞女之姿,如此沉得下气,应是在憋大动静。 明昱唤来自己门下的亲传之一,放大声音嘱咐道,“邬卒,去取十坛五十年的真元酒,给贵客都满上!” 邬卒闻言立即起身应道,“是,宗主。” 雪凌云瞥了一眼后便又收回目光,向身旁两侧的女子询问谈话。 数息后,邬卒再回大堂,径直走至雪凌云之位,储物戒光芒一闪,十坛燧黑石坛出现在地上,随后拱手道。 “雪宗主,这是我真元山用上等真元灵果酿造五十年份的真元酒,请品尝。” “哦?真元酒?老夫喝一口尝尝。” 雪凌云从地上吸起一坛抱在怀中,扯开坛盖,闭目低头嗅了嗅,当着所有人的面锐评道,“百年左右的灵果来酿五十年的酒,你们真元山是穷得买不起好的灵果了吗?” “这酒的味道沉而熏,灵果本味被消磨得一干二净,这还算是酒?” 说罢,雪凌云抬手一挥,将酒坛抛至堂中间,落地碎成一地石渣,酒液四溅。 而后又向身旁女子嘲弄道,“雪茹雪筠,这真元山还真把这种垃圾货色当宝贝了,回去之后,给你们看看爹的绝世藏酒!” 雪凌云身后还有一名男子,衣着不同于圣雪山之人,却坐得靠前,显然身份不一般,也应和道,“筠筠,我宗门那边也有专门的藏酒地窖,里面也都是好酒,你要是喜欢,我叫人送来!” 被称雪筠的女子,对该男子并不搭理,仅仅朝其父雪凌云点头示意。 邬卒见对方不屑之状气极,但不敢发作,躬身赔罪后退回到了明昱身后。 “宗主当着咱的面砸酒坛,这圣雪山欺人太甚!” 明昱脸色阴沉,他也没想到雪凌云这次竟如此不留体面,完全不把真元山看在眼里了 “邬卒你入座,等等再看。” 明昱所设的赏娱还未完,雪凌云又拍桌叫停道。 “好了好了,这等凡俗歌舞就别在这丢人现眼了,明昱,赶紧把这些人请下去。” “我圣雪山来你这一趟也不容易,不如来点我们修真界的比试,正好让我见识见识你们真元山的实力。” 听其不加遮拦的嚣张语气,明昱撤下表演的女弟子后,冷眼看去,“不知雪宗主想如何比试?” “听闻你女儿修行资质不错,在季州都有些名头,算是年轻一辈中不多的女修,叫什么来着,应该是跟你姓的,明什么?” 明葵娇声喝道,“明葵!” “嗯,明葵,那就你来和我的小女儿来比试一番,试试你这是不是名副其实。” 话音刚落,雪筠起身一跃至中间空地,朝明葵所在方向比划了个请的手势。 虽说身处真元山中,有其父明昱在,明葵的脾气会收敛不少,究其本质,明葵打小便是泼辣暴躁的性格,遇事向来都只有小忍,当需要大忍时便直接怒然出击,根本不惯着别人。 也正因这个性格,才有了数年前孤身一人退婚之事。 “来就来!我还会怕你不成?” 明昱张嘴还未说出话来,明葵便已登场,内蕴的气势渐渐释放。 见明葵身躯外表已被一层薄雾覆盖,雪凌云之女此刻摘下斗笠,手中生出白色火焰将其瞬间焚尽,其容貌全然显露出来。 皮肤光滑细腻,宛如白雪般纯净,炯炯有神的双目之上,为浓淡适中的长眉,而长眉之上有一火焰印记,闪着红白相间的奇芒。 “我名雪筠,请赐教!” 雪筠真气骤然爆发,左手寒气彻骨,右手白焰熊熊,已入战姿。 “那就来。”明葵应了一声,祭出一条红鞭便迎了上去。 二者修为相差不多,皆是化神一段左右,一开始打得有来有回,但随着对彼此越发熟悉,明葵渐渐被压了一头。 雪筠招式多变,对冰雪与火焰的控制炉火纯青,可随意切换,也可合而同击,堪比主修功法的圆满之境。 “就这么点本事?”雪筠质疑的同时将一柄寒霜长矛扔出,被明葵挥出的一鞭击碎,而后明葵转换了打法又同其战了起来。 座上明昱思考了许久,为何这雪凌云的女儿在修其圣雪山的冰雪之法之外,还修了个相克相驳的火法,且都无限趋近于圆满 定是有相应的灵根辅佐 但异变水火双灵根应该不可能,不然修炼速度应和唐青玄相似,早就不止这修为。 那只可能是水火杂灵根 而水火杂灵根这种相克属性灵根,又是杂灵根中最次的资质,修炼慢不说,还极其容易经脉紊乱,真气相冲,基本上这种灵根之人少修行,便是珍爱生命。 这雪筠年龄与明葵相近,却修为毫不逊色,明昱实在难想出是她用了何种手段,能如此快速安全修炼到化神期。 眼看明葵转换打法无用,又回到被雪筠压着打的情况,明昱叹了口气,准备及时叫停,避免明葵受伤,这时唐青玄已落座明昱身旁,看了看场中状况,向明昱问道。 “明叔,明葵怎么和别人打起来了?” “圣雪山那边提出的切磋,都挑衅到头上来了,葵儿吞不下这口气便上去了。” “对方那人是冰火双法皆圆满?” 明昱点头之际,场上明葵被雪筠一掌正中下腹,巨大冲劲使其倒飞,嘴边喷出的鲜血少许撒在明昱一方的席座上。 明昱将明葵稳稳接下,确认身无大碍后喂下一颗回气丹,又招来邬卒说道。 “邬卒,带葵儿回去养伤。” 明葵弹开邬卒上前搀扶的手,身上的伤及真气的枯竭并未让其虚弱,“无需回去,这点小伤,我在这便可。” 随即又在原座坐下,运转渐沛的真气无声疗伤。 明昱苦笑,自家女儿的性子就是这样,也不好多说。 一直在年轻一代中鲜有敌手,估计这次落败对明葵的打击不小 雪筠收敛冰火二气,优雅走回雪凌云身边,意味深长看了眼另一带着斗笠的女子,耸了耸肩,不屑之意十足。 “筠筠,你真厉害!简简单单就把那真元山的少小姐打败了,你的名声一定很快就能传遍季州!” 见那宗外男子越来越靠近自己,雪筠抬手生起一道冰墙将其隔开。 “离我远点。” “” 雪凌云拍手叫好,“哈哈哈!看来你女儿和我家雪筠比还有点差距,但是不要泄气,再努努力说不准就赶上了。” 这时雪凌云才注意到明昱身边又多出一名陌生男子,年纪轻轻竟有化神五段的修为,一身气质也尽显不凡,好在衣着也与真元山弟子不同,应该也是山外之人 只是没想到竟能一同来迎客,这关系有些不一般啊 雪凌云眯着眼朝明昱笑道,“明昱你身旁这位客人怎么没听你介绍,比较面生啊,应该是头一回来咱磐钰之城。” “嗯这是我真元山的贵客,太玄门少主。” “太玄门?”雪凌云脑海中筛选各州大门势力,想起了晴州的八峰中确实有一峰名为太玄。 唐青玄起身拱手自我介绍,“在下太玄门,唐青玄。” “唐唐青玄?” 雪凌云瞳孔微缩,略为震惊。 “你就是被明昱他女儿登门退婚的那个唐青玄?!” 第84章 五千灵石 唐青玄并未否认,轻轻点头应了雪凌云的惊呼。 雪凌云知晓唐青玄与真元山之间的过往,也知唐青玄灵根恢复后的极佳天资。 “他真元山这么对你,你还能这么好声好气坐这啊?” “我要是你,逮着他父女俩一人一耳巴子,把之前的气都打出去。” 唐青玄很明显感受到雪凌云言语间对明昱、明葵、真元山的轻视,不卑不亢回道。 “在下的事,无需雪宗主费心,人情冷暖我能分得清。” “诶,瞧你这话说的,我这是看你一表人才怕你吃亏,这真元山可是吃人不吐骨头呢。” 雪凌云说完后表情收放自如,立即冷下脸,“好了,明昱,咱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来谈谈这次的正事。” “你不是最近从外面弄来了两个小秘境吗,我圣雪山想买一个,给老祖休息用。” “灵石的话,放心,不会少!赶紧的,我还赶时间呢。” 明昱沉吟几息后发问,“敢问雪宗主打算出多少灵石?” “五千灵石。” “五千上品灵石?”以百兑一的兑率,一块上品灵石可抵一万下品灵石,这五千万的售价在明昱的可接受范围之内。 “五千下品灵石。” 雪凌云如同宣判一般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着实将压抑许久的邬卒引爆。 “五千下品灵石你买你妈个狗屁买!给你妈买棺材都不够本” 邬卒本还准备继续怒骂,却被明昱转身一个手刀砸晕,“带下去。” “明昱,你这弟子素质有些堪忧,平时没教好,怎么能这么骂长辈呢,再说我这次能拿出五千灵石都算是给你们真元山面子了。” “不然下次来的可就不是我这个圣雪山宗主了,也不一定还会有这五千灵石能给到你们了。” 明昱没有回话,但已经暗自传音给身后的二长老。 “把离火秘境中的所有灵药移栽出去,离火池中的灵液也全部搬出。” 同时朝雪凌云说道,“阁下未免太不讲道理了,五千下品灵石连一株金丹灵药都买不到,让我如何能放手!” “那就没得说了,反正明天之前我要看到秘境属权的载体,不然定有你们真元山好果子吃。” 雪凌云随意丢出十袋满满当当的布袋,强调道,“五千灵石给你了,明日也是这个时候,我来这里提货。” 说完后雪凌云挥手离去,其同行之人也纷纷散去,都暂驻于真元山的竹元苑。 “爹,难道我们真要把秘境拱手相让吗,这两个秘境可是花了极大的代价才取得的,区区五千下品灵石,怎么不直接来抢!” “只能把离火秘境先拿出来,后面再看了若不是魔现祸乱,太平书院严禁这时期宗门间斗争,我们真元山估计这次早就被圣雪山吞食了。” “没有实力只会挨打,葵儿,这就是修真界的本质。” 见明葵担忧看着自己,明昱哈哈笑出声来,“小事尔,我明昱白手起家,什么风浪没见过!想当年我和习承运他们几人闯天下时,打的就是各家老祖!” “但是现在有了家底宗门,可不能嚣张用事了” “不过是给出个秘境而已,大不了以后再搞回来!” 竹元苑,雪茹蹲在泉石边,取下斗笠,从一旁的竹丛中摘了一片细长的竹叶,折叠放于唇间,发出一声哨鸣。 两道人影从院外飞驰而来,稳稳在雪茹身前着地。 “雪姐!” 崔搏秦毛猜不着雪茹为何唤来他们二人,不是刚刚真元山那边的会客宴才结束吗,自己二人在殿外候着听到了全程。 “你们有听到真元山席座那个唐青玄说话吗?” “嗯雪姐,我们俩又没资格入座,都没进他们主殿呢,哪能听到有人说话啊” “别人不知,我还不知道你们吗,定是躲在殿外偷听!” 被雪茹点破,崔搏不好意思咳嗽一声,“那个,雪姐,这个别跟宗主说啊” “当时宗主和唐青玄对话时,我们确实在听,不就是宗主在调侃唐青玄被真元山明葵退婚的事吗,怎么了雪姐,有什么问题吗?” “我没说事情,是声音!你们不觉得唐青玄的声音有点耳熟吗。” “耳熟哥俩又从来没见过那唐青玄,怎么会耳熟,难不成雪姐你之前见过?” “没见过,但是你们没听出唐青玄的声音和陈兄一模一样吗?!” 秦毛早就忘了陈去的声音是啥样,“陈去?这我哪知道” “别吵!我在思考。” 崔搏回忆力度有些过大,眉头皱成一团,而后又舒展开,“陈去?你这么一说,倒有点像哈,那几声在下说的语调确实一个样。” “但他人不是还在那客栈吗,雪姐你不会说的是唐青玄就是陈去不可能!唐青玄的名声连我们都有所耳闻,他可是谦君青玄,陈去就是普通的散修,不可能是他!” 雪茹迈步于庭中走了起来,反驳道,“我见过陈兄赤身模样,尽管那唐青玄穿着长袍,掩盖了体型,但他下颚处的痣和陈兄位置完全一样。” “特别是他开口就有的那种可靠温柔的气质,世间除了陈兄再无这般人!” “呃这” 崔搏语塞,想不明白雪茹为什么每次论及陈去就异常不理智,“可是雪姐,你硬要觉得唐青玄就是陈去,难不成还要去找他相认不成?” “之前散修陈去的话,我只能说与雪姐你悬殊过大,门不当户不对,潜力和其他顶尖宗门的天骄相差甚远,连入赘我们圣雪山都不配。” “若是唐青玄的话,宗门来说,晴州太玄门据我了解,和我们圣雪山相比,综合底蕴起码差上个三成,配雪姐也算高攀。” “就个人来说,他的资质却甩了雪姐你几条街,异变双灵根啊,上一个异变灵根的人惊艳了一个世代啊!这唐青玄未来可期。” “以雪姐你的资质嗯还是得夺得宗主之位,掌管圣雪山后才算相配。” “但他之前为何用假身份与我等相处,是不是别有所图,这些都是雪姐你该想的!” 听崔搏一番劝告说个不停,雪茹捂住双耳,“别念了!我没想去找他!” “啊?” “为什么在你嘴里,我雪茹就是个见到男人走不动路的人了?” 雪茹抬手朝崔搏后背来了一拳,骂骂咧咧又说道,“我只是和你们确认一下,来证实我的猜想。” “陈兄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唐青玄,没想到啊,浓眉大眼的外表下竟还有这么一副俊俏面孔” 见雪茹喃喃自语,秦毛轻声问道,“雪姐这是察觉真相,对陈去不感兴趣了?” 崔搏摇头,“不。” “她这样子是更爱了。” “崔哥要不咱走?” 二人正准备照原路离去,又被雪茹扯住,按在了石凳上。 “走哪去啊?还有事情要说呢。” 崔搏秦毛二人顺着夜色摸到了竹元苑东方的小院,贴在墙边听起院内的动静。 “崔哥,你说雪姐让咱俩来这马少院子干嘛,一个外人而已用得着监视吗。” “说你傻你还不认,马少是五蕴堡堡主的儿子,连宗主都相当重视他,他又对雪筠不断示好,这俩要是真成了,那咱雪姐还和她竞争个屁啊。” “哦” “走,去那棵树上蹲着。” 一棵普通枇杷树上,二人藏匿于不算茂盛的枝叶中,但一身漆黑的斗篷倒完美融于黑夜。 只见屋门打开,从屋内走出一个崔搏认识之人,与马少有说有笑,脸上酒色红润。 “雪筠手下的阿杰怎么在这” 阿杰脚步虚浮朝门外走着,马少则搓手相送。 “好了!马少!不用送了,我没醉!” “既然我绰吉杰承诺帮马少你做事,我就一定给它办成,放心好了!” “哎!”说话间,阿杰便为门槛所绊,好在立即被马少搀扶住。 “哈哈,可能我是有点醉啦~” “好好好,就到这!真不用送了马少,告辞!” 阿杰晃晃悠悠在黑夜中隐去,马少将门紧紧合上后休闲瘫在院中躺椅,翘着二郎腿。 “杂种东西,还敢收我的灵石,等老子事情办好了就给你宰了!” “呵呵,雪筠这个臭贱婊子,还在老子面前装清冷,等你他妈吃了老子花高价买的的春春丹,还看你装不装哈哈哈哈!” 听到马少如此淫荡的笑声,崔搏与秦毛对视一眼。 “嘶崔哥,好像咱打探到真家伙了” “还真是。” 第85章 龙凤回春 “筠师姐,听闻你昨日与真元山的人切磋大胜,特来送于师姐这三枚龙凤回春丹!夜间服用,可恢复体内全部真气,并能进入三个时辰的入定顿悟状态。” 雪筠接过阿杰手中的玉瓶,将瓶中的丹药倒在手心,便闻到了其自带的丹香,桃阳沁神倍感怡然。 “品质竟如此之高?还是双丹纹,绰师弟有心了。” 雪筠看了眼拱手哈腰的阿杰,笑着点了点头将丹药放进瓶中,白光一闪纳入手中储物戒。 阿杰呵呵笑应,弯着的腰一直没有挺直,“筠师姐,这都是做师弟的应该的,那我就不打扰师姐了!” “放心,你在我这边的位置是有的,我雪筠不会亏待任何助我的人,更何况是最早投靠我的绰师弟。” “谢筠师姐!师弟告退!” 待阿杰走后,雪筠又将其所赠丹药取出打量了片刻。 龙凤回春丹?从来都没在圣雪山和萧家听过有这等丹药 既能回气,又能入定,倒是功效丰富。 丹上丹纹更是令人吃惊上一次见到有丹纹的丹药都是在灵宝阁的拍卖上,作为压轴拍品竞拍。 雪筠感慨这绰吉杰有些深藏不露,表面是一个金丹中期,本事却不小,竟能弄到如此珍贵的丹药。 看来自己还是在萧家的时间待得太久,对于周遭圣雪山弟子的背景了解甚少,对之后掌管圣雪山还是有些不利,往后需要多加注意。 今夜,便试试这神奇的龙凤回春丹! 自正午从明昱手中接过离火小秘境,雪凌云兴致非常之高,甚至在真元山各处闲逛了一天,游山玩水的,悠闲至极。 离火秘境的属权载体为一块无刃刀柄,秘境位置在季州大漠中央,有些偏远。 “呵!这小小五千灵石还真拿下了个秘境,明昱还是聪明的。” “不得不说这真元山的环境,真不错,下次等老祖伤势修养好后再来,就把他整个宗门全拿下。” 而后准备去看看两个女儿都在干什么,踏着片片雪花又朝竹元苑飞去。 当雪凌云抵达雪筠院子的上方,俯视一眼便看到院外石墙处躲着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通过小孔偷看着院内。 雪凌云缓缓降下,隐于一片雪花之内,落在此人肩头,同时也认出了其身份,五蕴堡堡主之子,马甲奇。 这小子追求雪筠就算了,怎么还搞起偷窥这一套了? 雪凌云一想,五蕴堡在季州南部为霸主,基本上和北部圣雪山的地位差不多,马甲奇也算个少主,若是搭上关系也较好,反正男人嘛都一个样,便默许了其行为。 院内突然传来一道细弱的人声,像是被捂着发出。 马甲奇听到此声后立即站起,舒展了两臂,自语道,“功夫不负有心人,臭婊子终于吃下春春丹了,妈的给老子蹲了半天。” “今晚不给你干趴下老子不叫马甲奇!” 雪凌云附在马甲奇身上,随其跃至院内,马甲奇大摇大摆径直走向一间亮着的房间,一脚踹开房门,走进的同时还脱着裤子。 而房内的木榻上,雪筠跪坐缩在角落,满脸赤红,一手撕扯着内衫,一手捂着自己的嘴,扭动着身子不断呻吟。 雪花一抖,这他妈,原来是我女儿在叫!? 马甲奇已走至雪筠身前,下身脱了个精光,居高临下看着雪筠,邪笑道,“臭婊子不是喜欢装吗?怎么现在叫得这么骚?连衣服都扯成这样了,看来是饥渴得不行了啊。” “和雪茹比,你才会是圣雪山的继承人,等今晚过去,咱俩生米煮成熟饭,我就是圣雪山女婿,就可以稳掌圣雪山的大权了。” “你瞧瞧,这红嫩嫩娇滴滴的小脸蛋子,就让我马少好好品尝品尝!” 见雪筠呻吟个不停,也不回应,马甲奇手呈爪状,两臂张开,就朝雪筠扑去。 这时雪凌云看不下去了,再看自己女儿要被糟蹋了,便立即融雪回形,转身一脚踢在马甲奇的下肢,脚上带有的霜气迅速填满房间,而马甲奇则砸穿了墙壁倒在了院中。 随后握住雪筠的手腕,灌输一道纯净水属真气静其神志,使其昏睡,再拿起雪筠身旁摆着一个玉瓶,倒出凑近闻了闻丹药的味道。 “这这他妈不是春药吗?” 丑时。 马甲奇赤裸着下身被一根绳子捆着挂在小院的树上,时不时被风吹动。 雪筠早已清醒,与其父二人站在一旁交谈。 “爹,还好你及时赶到不然真中招了” “没想到这人竟如此卑劣,好歹也是五蕴堡少主,干这种事,真是丢了五蕴堡的脸。” 马甲奇听到这句话后,如同应激一般,摆动了几下身子回骂道。 “草你吗,老子从来没有丢五蕴堡的脸!老子现在的一切都是靠自己争来的!” 而后语气又弱下,此次失败的不堪点爆了马甲奇一直以来的憋屈,不顾雪筠雪凌云便倾泻而出。 “我只是马飞的第十九个儿子,根本不受重视,没有天赋,在堡内的地位甚至比不上寻常的外门弟子。” “自我生下来测完灵根,马飞就没再和我说过一句话,任何堡内资源也没给我一分,其他人也知这个情况,都看不起我。” “我从跟杂役弟子一同打杂干起,摸爬滚打才站到和寻常内门弟子同等的位置,可依旧得不到重视!在宗内差不多已经走到头了。” “最后只能出堡,靠这淡薄的血缘关系自称少主,以得外人重视!这才有所好转!” “他妈的弱肉强食的修真界我都是靠自己走过来的,凭什么!!” 马甲奇最后一句几乎是嘶吼出来,吼得雪凌云一怔。 好家伙,搞半天这什么五蕴堡少主的名头都是自己编出来的? 回想了一下马甲奇之前在圣雪山骗吃骗喝待二十多天的行为,是有些奇怪。 看到百年灵草就两眼放光,见着化神灵器双手就摸上去了…现在全可解释通。 “看来杀了都不会找圣雪山追责。” “果然是个废物。”雪筠哫骂一声,抬手一道冰刃破空刺入马甲奇身体,“这是蚀骨冰,冰意会向四周慢慢侵蚀你的骨髓,尝尽此痛,七日后你就会变为一块冰雕,碎成粉末。” “等会我就把绰吉杰也擒来,你们二人就相伴去死。” 马甲奇感受到体内不断蔓延到冰意,污言秽语齐出,但很快被雪凌云给封口。 “爹,那绰吉杰在可有什么背景吗,能动他吗。” “没什么印象,就一普通弟子,随便动。” “好。” 雪筠未同雪凌云一样踏雪而行,而是通体白焰起,如璀星闪去。 雪凌云又打量了半身赤裸的马甲奇,比划了一下,“就这么点小啊?反正都看不见,给你噶了。” 说罢,一柄剪状灵器飞出,咔嚓一声,指甲盖大小的肉团随之落地。 切口被瞬时冰封,没有血珠滴落。 “唔!!!” 马甲奇痛呼却不能开口,雪凌云将剪状灵器随手抛出数里外,满眼嫌弃。 “自生自灭,小,废物。” “雪筠怎么跟个没事人似的,难道那马少事情败露了?” “最近也没看到马少身影了,不会被发现后直接宰了,那可是五蕴堡少主。” “不管真假,要不咱把五蕴堡少主马甲奇死于雪筠之手的消息散播到五蕴堡去?” “这样五蕴堡找上圣雪山麻烦,雪筠定会因此被宗主看低。” “崔哥高明!” 崔搏与秦毛在雪茹面前一唱一和,见雪茹没有反对,又问道,“雪姐怎么看?” “啊?唐青玄今日见我面孔愣神了,肯定是认出我来了。” “…” 还说不是见到男人就走不动路!? “哦哦,去办。” … 距圣雪山一行人离去已有七日。 唐青玄因突悟万金一剑其中的合一剑意,将破大成入圆满,便又多停留了些时间。 “呼…” 呼出一口浊气,唐青玄睁开眼。 “合一剑意不愧是此法的核心,和之前大成简直天上地下。” 同时体内真气也因此厚实了不少,突破至化神六段。 从六目大祭司追杀的绝境逃生,虽损了玄芝剑,但越境战敌而顿悟也算因祸得福。 “是时候走了。” 唐青玄还未走出竹元苑,便看到众多弟子纷纷朝东边赶去。 “真的假的死人了?听说还死的是之前圣雪山的人!” “快上我的灵剑,我们飞过去!” “…” 唐青玄闻言也有些好奇,随人群赶去。 前几日见到熟人雪茹,没想到竟就是那雪凌云另一女,但陈去的身份自己已经丢弃,便不打算再会。 事发现场乃雪筠临住小院,一块人形冰雕被吊在树上,早已没了生机,正缓缓分解成粉末落在地上。 树上还有另一根绳索系着,却是空绳。 明昱站在一旁,向负责竹元苑的弟子问道,“确认这是圣雪山之人?” “回宗主,弟子确认!此人唤作阿杰,是雪筠随行人之一。” “魏长老,封闭这个消息!此事不得外传!若发现有人谈论此事,宗法处置。” “是!” 虽不知此人的死因,但圣雪山的人死在了真元山,这就不能轻视,不能让圣雪山的人知晓。 不然又落人刀口,给了圣雪山打击真元山的机会。 明昱叹了口气,最近真的是不太平,一事接一事,又在门外看到了唐青玄的身影。 “青玄?你怎么来了?” “明叔,我听动静而来,是发生何事了?” “…” 真元山地界一处偏远矮峰,一道满身冰霜的人影盘坐在树丛中,头顶三个黑色肉球不断往其头颅蠕动,速度极快,几息之间便缩小至不见。 马甲奇苏醒的同时,将右手紧握的指甲盖大小的肉丁一口吞入。 “哈哈哈!我成了!我成了!” “我要给你们都宰了!!” 戾魔,位继。 戾魔一脚踏地而起,直奔真元山主峰而去,而整座矮峰被巨力踩碎,变为一摊废墟。 “七十二魔位还剩二十,天道气运已窃三成…” “飞升劫才会显露那五成气运,现只需把零散仅剩的二成给窃回。” 雾团隐没。 … 第86章 最后一拳 “青玄,拜托你带上葵儿去主殿密室,里面有一处小型传送阵,能送你们出去!” “葵儿就交给你了” 明昱拖着残躯于空中朝唐青玄传音,面前的护心铜镜被一只黑手击穿,狠狠砸中明昱的胸膛。 “咳” 鲜血迸出,明昱不再分神去留意他人,他知晓只有全力拖住眼前的魔人,真元山的弟子们才能多一分逃出的希望。 他不如习承运,做不到心系天下去守城关,护百姓安危。 他只是想尽一个父亲,一个宗主最后的责任。 可这拖住魔人何其之难。 一刻前魔人现身主山,上身挂着破碎的衣衫,下身尖刺覆体,光溜溜的,也看不出个性别,但古怪外形及滔天的魔威让明昱很快联想到了魔人。 当接住戾魔的一拳,明昱反应过来,眼前的魔人与其他屠城的魔人实力相差甚远,虽高出自己许多,但也没到能随意屠城的地步。 难道这个魔人还不是完全体?那便还有生的希望。 可明昱慢慢发现,自己本就落于下风,魔人的气势竟还在不断攀升,局势便从一方占优的打斗变成了完全倾倒的虐打。 “嘿嘿嘿嘿!” 戾魔狂笑着快速出爪,纵使明昱全面防御,十次爪击中至少有五爪刺入明昱身体,掏出一个个血洞。 同时戾魔张嘴吐出数个黑色肉团,落地后化作拳头大小的人儿朝逃亡中的其他弟子扑去。 小人速度极快,钻入弟子的头中几息之间便吸食完其血髓。 “歹毒!” 明昱见状暗骂,可此时无能为力救弟子,便取出一块木符一握将其捏碎。 护宗大阵,真元清幽阵,启! 一阵清风起,绕着近百峰体循回数圈,而后吹回了主殿,悬于明昱头顶。 应是无形之风,此刻却被赋上了玄黄之色,看似轻盈,不断下坠的山魂厚意将明昱通体裹住。 明昱抬手分出一缕,将戾魔所放的小人如同串连珠一般击杀,一大半则收于体内,蓄势待发。 明昱封住身上血洞周边的经脉,吞下几枚回气丹,朝魔人大喝道。 “来战!” “让我回去!我爹还在那!” 明葵尝试挣脱唐青玄的玄金锁,但境界上的差距于此显露无遗,只能被唐青玄领着往前走。 唐青玄一语不发,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此前见明昱能与魔人打的有来有回,猜测应是渡劫一段左右的战力,想着自己应能出手帮上些忙。 戾魔的几拳将唐青玄击伤的同时也使其清醒,这个魔人根本就不是渡劫一段,他只是没有功法,靠身体本能战斗,甚至还在不断变强。 这就是魔人的恐怖之处吗 “那可是能屠城的魔人!我爹一个人在那怎么可能守得住!唐青玄你怕死的话,我明葵不怕,快放了我!” 唐青玄见明葵挣扎越发用力,便将其扛在肩上,“对不住了。” “这是明叔拜托给我的事。” 又取出从齐燕尘那得到的四丹纹迷魂丹,掰开明葵朱唇喂入,此刻终于派上用场。 “你给我” 话未说完,已中迷魂。 抵达密室,邬卒在门前已等候多时。 “唐兄,快快入阵,宗主护宗大阵已启,传送阵还有一刻就要随之自毁了。” “还有一刻就要自毁了?” “嗯,这是宗主亲手布置的逃生之道。” 唐青玄将昏迷的明葵递给邬卒,“等我半刻,我去去就回,若是半刻到,我还没有回来,就麻烦邬兄启动传送阵,不用管我。” 邬卒本想说些什么,可见唐青玄去意坚决,只好点头答应。 “那唐兄你且小心。” 唐青玄折返到主殿前,眼前所见可谓是生灵涂炭。 殿房解数被破坏为废墟,夹杂着血肉,还有痛苦呻吟从其中传出。 虽有不少弟子逃出,但地上的断首残肢都已经堆成了小山,血流如河顺着阶梯淌下。 分明是晴朗的天空,都已染上几分血色,明昱仅剩一臂还在与戾魔缠斗。 而一旁还有一人,身上的血洞一点也不比明昱少,拳意黯淡。 磐钰之城军统,拳神习承运! 被二人夹住的戾魔身上则没有一点伤势,魔威依旧,攻击之间已有招法体系的雏形。 “哈哈,老习,你这武道修的也不咋滴嘛,还不是跟我一样惨。” 明昱吐了口血沫子,搁着戾魔朝习承运喊道。 “你小子,护宗大阵都用了还能打成这样,我还没说你呢,你就开始说我了?” “这魔人虽然不强,是真打不过啊,他妈的力量跟无穷无尽似的,还在变强,在好在我来之前让他们把消息散出去了,至少能赶出不少百姓活下。” “老习,有没有那种回到了当年我们兄弟几个并肩作战的感觉?” 被夹在中间忽视着对话,戾魔愤怒至极,没想到魔化之后竟还会被如此轻视,下体一震,尖刺齐齐往外伸出了半截。 “你们把老子当什么了?!” 魔气萦绕尖刺,戾魔高频震动并旋转下体,如同一个黑色钻头掠向明昱。 明昱余下真气不足一成,挡是定然挡不住的,只能躲。 尽管明昱提前后撤,但还是打中了身体边缘,另一健全的手臂连带肩头被戾魔绞灭。 “明昱!” 习承运放弃原有站位到了明昱一边,立于明昱身前,打算用拳意硬扛这无法躲过的第二记绞击。 明昱看着习承运的背影,自嘲笑了笑。 “看来哥俩今儿要栽这了。” 戾魔旋转着下体钻头朝二人袭来,习承运拳意已覆盖右拳,脉力磅礴待出。 “栽这就栽这,至少死之前拦了个小魔人,争取了逃跑的时间。” “与城共存亡!” 下体钻头与习承运的右拳相碰,毫无疑问习承运落于下风,威能相冲的爆炸将二人击退,下一刻戾魔的钻头又出现在二人退后的路径中,欲一石二鸟。 习承运直呼不好,根本来不及躲避,也来不及防御。 明明体内还有几成脉力,拳意也还有所保留,却感觉这一次要带着余力赴黄泉了。 霎时,一柄品阶不算很高的灵剑如金星坠落,迎上了戾魔的钻头,而后炸开,使其停滞了片刻。 “青玄?” “青玄?” 明昱与习承运异口同声惊道,“你来干什么!不是让你带葵儿走吗!” “明叔请放心,明葵我已经送到传送阵了,半刻之后传送阵便会启动,定可安全逃离。” “我他妈是想让你也一起走!不是护送葵儿!你要是也死在这,要我如何对得起唐锋!” 失去了双臂的明昱此刻懊恼地吼道,但听到习承运的传音后缓和了不少。 “又来一个送死的小杂碎。”戾魔尖啸,兴奋地摸起自己下体的尖刺。 “杀杀杀!” 习承运一边带着明昱唐青玄闪躲,一边说道,“青玄,这魔人不是你我能抗衡的存在,但是我还有一法,应该可以重创他,只是需要用你双灵根为辅佐,不知你可否愿意?” 唐青玄不加思索,“习叔,青玄愿意!” 若此方法不行,就是使用那颗果核的时候了 毕竟这已不仅是决定自己的生死 “好,把你手给我,不要设防。” 一股璀璨脉力汇入唐青玄的灵根处,微微一震,唐青玄直接瘫软失去了意识。 而后三人闪至主殿上方,习承运将唐青玄重重砸向明昱所说的密室位置,将殿顶开出一个大口,其内的传送阵上符文漂浮,邬卒等人则在阵中被这个动静吓了一跳。 明昱喊道,“邬卒,快启动传送阵!别等了!” “是!宗主!” “呵呵,还有一群小杂碎呢,都给老子死!” 眼看戾魔再度袭来,习承运笑着朝明昱挑了挑眉。 “明昱,你不是说我武道没修出个什么东西吗,这下你可要看好了。” “我习承运,这一生的最后一拳。” 趁明昱没留意,习承运一拳直击明昱面门,打得明昱头昏眼花,将其丢入了传送阵里。 明昱朦胧模糊的视野中,只见习承运武运加身,悬于殿上,当真如神只降世。 “看好了,明昱。” “一拳,破万法!” 金色拳击对上戾魔,此刻竟是习承运占据上风,其滔滔拳意轰灭了戾魔的下身。 而传送阵也于此时开启完成,符文覆盖了整个传送阵,瞬间的灵光一闪,阵内的人全数消失。 “永别了,兄弟。” 戾魔下身虽被习承运轰灭,但又立即有新的肉团开始生长。 “草!痛死老子了,老子要给你挫骨扬灰!” 再临习承运身前,戾魔发现习承运一动不动,姿势与挥拳那一刻完全一致。 原来习承运出完那一拳时,就已身死道消。 三日后。 天下为季州之事而震。 季州第一城,磐钰之城被魔人屠尽。 纵有城军军统提前散城百姓,十中有七不愿撤离半生积蓄,死于城中。 剩下之三有一半于城外逃离再遇同一魔人,死于途中。 城中四大宗门,圣雪山,真元山,四象盟,飞羽宗,皆灭于此祸。 幸存之人不过万数,但也是历年魔现中唯一一次有人能从中幸存。 看城中的战斗痕迹,此次魔现被定为新现魔人,似乎 魔现变得越发频繁了。 中京,太平书院。 李焱听闻报来的讯息,烦得连打坐都要砸地泄气。 “这次屠城的魔人境界根本不高,最多就渡劫三段,但依旧有人将其气息抹除,无法溯源。” “季州那群老东西是想飞升想疯了吗?明明都在磐钰之城附近,就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魔人屠城?” 吴海清在一旁叹气,对于过去的隐秘也是了解不少。 “渡劫圆满一日不出,这魔现就一日不能解决。” “若不是我书院需加固天地枷锁,也不至于连个渡劫圆满也没有” 吴海清拨弄了身前的破瓦罐,想到了一个身影。 “或许可以找陈归帮忙。” 第87章 入门考核 悠州,七州最西,乃大江源头。 一处山低林野的偏远之地,李家村与王家屯两处凡人村落于此地生活了数百年,因姓氏地界纠纷也斗了数百年。 而在两村之间,有一偏高的山头,乃一修真门派,名千鹤剑派。 千鹤剑派并非悠州本地宗地,而是其宗主鹤俊拖家带口从外州迁徙而来,看风水,择灵地定于此处,刚开始山头都矮矮的,但作为立宗之本,被鹤俊用功法搬山,硬生生拔高了几倍。 宗内长老三人,弟子百余人,无一例外,全是剑修。 山门虽小,五脏俱全。 宗门大殿、藏书阁、藏宝阁、炼器堂、炼丹堂、药园全都有,全都是鹤俊一人建造。 弟子的功法与剑法由鹤俊教授,炼器和炼丹则是由两位长老教授。 还剩的一位长老听闻是宗门专设的打手。 收取弟子的考核也有完整的一套规则,从资质、心性多方考核。 因此宗门持续不断有新鲜血液补充进来。 “我们宗主真是手法通天,还好当年宗主决定要举宗搬迁时,我选择了追随宗主,不然现在也当不上内门弟子。” 听伏柳如此说道,陈归好奇询问,“伏师兄,难不成当年宗门搬迁还有人没跟着过来吗?” 伏柳当着陈归的面挖出一株五年灵药,塞入兜里,“那当然,陈师弟,我不把你当外人才给你说啊。” “当年我们千鹤剑派在季州可是如日中天,方圆千里都是我们宗门的领地,光门内长老就有八位!弟子更是上千!” “那时的我和师弟你一样,只是个杂役弟子,门内那些内门弟子都是我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所以为啥要搬迁捏?” 陈归一言又问住了伏柳。 “额可能是宗主想换个地方修炼?” 说罢伏柳又挖了一株七年灵药,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后拍在了陈归的肩上。 “陈师弟,好好干,争取早点当上外门弟子,师兄我就先走了。” 陈归扭头看着肩头的泥掌印,也不在意,转身朝药园旁的小屋走去,今日的灵药种植日记还没写呢。 半年之前,陈归本还在到处闲逛,搜寻大虎的去向。 路过此处时,发现此山山腰上的灵药长得格外好,连自己头上的小苗都疯狂摇摆,要陈归留在此处。 而当陈归悄然潜入药园,竟感到浑身舒畅,周身有些奇怪物质往自己体内涌来,一呼一吸之间都有清新自然之感,陈归试着朝一株灵药哈了一口气,只见其如吃了生长激素一般,体型拔高了三成多。 觉得过于神奇,陈归便打算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略作勘察,便发现此山为一剑宗领地,正巧又赶上这名为千鹤剑派的弟子招收考核,陈归便将小苗塞进头皮内,储物戒塞入裤兜,穿上一身破旧衣服就混入了前来拜门的凡人堆之中。 千鹤剑派入门考核分为三关,一为资质关,验人灵根,灵根杂多过三属则淘汰,等阶低于三等则淘汰。 二为心性关,需渡过千鹤剑派所设的考核谷,三日内未穿过考核谷则淘汰。 三为内斗关,虽叫做内斗,实则更像养蛊,需混战淘汰五成人才会终止,而存者得以入门。 一众考核者中,陈归挠头,“搞这么复杂的?” “” 第一关,资质关在一间巨大竹屋进行,由宗主鹤俊亲自把关。 竹屋站满乌泱泱的人,多为少年,其次便是陈归一样的青年,但也有几个中老年的男人想来碰碰运气。 陈归认得木桌上的洁白晶球,与当年在太平书院测灵根的灵显球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鹤俊背负双手朗声道,“把手搭在此球,便可测出你们体内的灵根资质,一个一个来。” “让开让开!让俺来试试!” 半边脑袋的头发都已经掉干净的一个中年男人蛮力推开了身边的人,硬生生挤到了木桌前。 当其将满是泥垢的手放上灵显球,鹤俊看了一眼后闭上双目。 “四等金木水火杂灵根,资质低下,你可以出去了。” “不!肯定是这白球有问题!俺怎么可能是资质低下?!你小子别瞎说。” 鹤俊叹了口气,自从迁移至此地,年年考核都有这种野民来闹事,抬手一巴掌将其击飞,未动用一点真气,力度也控制地刚刚好。 “滚。” 中年男人痛呼起身,也算识相,揉着腰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下一个。” “三等火属单灵根,通过。” “四等水木杂灵根,淘汰。” “嗯?二等金火杂灵根,你叫什么名字,年纪几何。” “宗主,我叫姜兴文,今年十二岁。” “好,通过。” “” 光资质关的考核便将近三百人淘汰了个大半,此时站在末尾的陈归心里十分发虚,马上就剩自己了。 自己连灵根都没有,这还测个集贸,不如直接给这千鹤剑派的药园子挖走算了。 但怀着试一试的态度,陈归将手放上灵显球。 “三等木属单灵根,通过。” 陈归闻言大为错愕,朝鹤俊眨巴眼睛问道,“真的假的?没唬我。” “本尊所言当然是真。” “接下来的一关在出竹屋直行一里的山谷,张长老在那等着你们。” 说完将灵显球一收,走出竹屋后挥袍飞离。 三等木属灵根啥玩意,自己怎么就多了根灵根 苦苦追寻了这么久的灵根再生之法无果,结果今日突然就直接连灵根都有了? 陈归慢步行走,思考着近些年自己的变化。 之前吴海清曾说过自己体内有轻微灵根气息,也说过可能与小苗有关。 难道真的是头上这小苗? 不论如何,三等木属灵根也勉强可以修行了,能修行,那就铁定可以渡劫飞升! “好耶!” 见陈归突然来了一句高呼,有人率直骂道。 “傻逼这人。” 第二关,心性关,穿行考核谷。 张长老坐于乱石之上,指向众人身前的山谷,再次强调,“此谷内有九十九处历练,三日内抵达山谷另一头便算通过。” “虽说是历练考核,但谷内也涉及生死,需注意自身安危,此前死于本关之人数不胜数。” “午时启,记时进谷!” 一声宣告,除了陈归的所有人争先恐后直冲山谷,但很快就听见有人在最近的泥沼呼救,而众人的步伐也被泥沼拦下。 泥沼看似和寻常地面无差,可当有人踩上后就变为流体,拖着人往下沉,难以挣脱。 只有几块石板浮于泥沼之上,可供人停脚,彼此之间足足有几丈远,不是常人能越过的距离。 一个人高马大的少年若有所悟,从身边的人挑了一个身材矮小之人,一手将其提起,往泥沼用力一抛,落到石板与岸边的中间,随后踩着那人的身子,两步跳到了石板之上。 “这么狠毒!?” “我也来!” “” 陈归见人群堵塞,不急不慢绕开泥沼,选择了旁边的小路。 有路不走,都搁这聚着干啥,开银趴啊? 而这条没人走的小路,则是围着山谷绕了一个大圈,且将所有历练地都串了个遍。 “这个果真是个傻逼。” 谷边山巅上。 张长老俯瞰全局,对身旁背负双手的鹤俊说道。 “宗主,今年的苗子没几个好的啊,要么邪性,要么懒散,资质普遍也不佳,估计三日后过谷的不过十人。” “那姜兴文还算不错,未筑基能有这般身手,应是平日里锻炼有佳。” 鹤俊不语,仅是沿着张长老的目光看去。 姜兴文早已越过泥沼及毒虫丛,所行方向直指谷之尽头,此刻正于木桩机关人中穿行,一手护头,一手护腹,横向飞踢以格挡木桩人的袭击。 “嗯,还不错,要是能过第三关就直接引入内门。” 剑起人离。 一日已过。 陈归身上的旧衣破损得只剩半条麻裤,其上身完全显露,纤细的胳膊,白皙的肌肤,看着属实有些营养不良,与多年前并无二样。 腰间还捆着一张新鲜蛇皮,是陈归一个时辰之前从一条袭击他的蟒蛇身上所扒下。 而蟒蛇本身则刚入陈归之腹,只留一堆蛇骨。 “睡好吃好,走咯!” 陈归走了两步后停住脚步,东望望西望望,挠头苦笑。 “走哪边来着?” “管他的!” 一柄巴掌大小的飞剑悬在此地树顶,张长老通过飞剑注视陈归已有许久。 “三等木属单灵根资质一般。” “身手还行,但太过懒散,把考核当作儿戏,竟还在中间睡觉,此子不可重用!” 飞剑跟着陈归前行,突然一颗石子迎面而来,将飞剑打得旋转,又被陈归一手收入囊中,张长老神魂视野也因此两眼一黑。 “老登监视了一整天还没完?” 谷边山巅上,张长老皱眉还在感应飞剑的存在。 “郁金剑出故障了?” “先把吊在断命崖的那几人救上来再去看看什么情况。” 三日终。 出谷处仅有十二人,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带着伤。 张长老环视一遍,除了姜兴文、陈归,以及在泥沼拧人踮脚的匡路,其余几人给他的印象都不深。 “每人一颗回血丹,吃完三个时辰后,随我去大殿过最后一关。” 陈归接过回血丹,吃在嘴里苦苦的,又硬又腻。 趁没人看见,陈归朝旁边一啐。 呃 吐那名叫匡路的壮汉背上了。 第88章 分入药园 张长老领着这十二过谷之人前往大殿。 在途中不少人都用不同手段向姜兴文示好,想在内斗关与其结盟,一同留下。 两名风韵初现的少女也试着勾搭,但都以失败告终。 一旁肖赞也是如此行动,见姜兴文并不理会,又转而找向匡路。 “匡兄你看,这内斗关要淘汰一半人,混战风险是不是很大,我有一法可稳稳通过,匡兄意下如何?” “不就结盟吗,找完那小子又来找我,真以为我没听到?” “哈人多力量大嘛,只要组一个六人团队,我们把名额定死,别人打我们就要打六个,肯定打不过,这样我们就能通过考核。” 匡路点了点头,搂着此人肩膀大声唤道,“内斗关结盟,还差四人,速来!” 肖赞瞳孔紧缩,颤抖低头瞥了眼前方的张长老,不敢动弹。 这匡路在搞什么东西啊??这种事情是能明面说的?? 但张长老仅是默默带路,并没作任何反应。 “少侠,带上小女二人如何?” “加我一个。” 短短十步路程,匡路身旁便站齐了五人,还未抵达大殿,都纷纷以敌视的目光看向其余人。 还有三人有结盟意图,可行动太晚,只好自行组了一只三人规模的团队,显然难敌匡路一伍。 姜兴文完全不为所动,拉拢不了一点。 只能将目标放在上身赤裸又瘦弱的陈归以及那唯一一名中年男子身上。 “兄弟算了” 陈归刚准备搭理,此人直接转身头也不回朝中年男子找去。 “啊?” “大叔,那个” 宗门大殿前,比武场。 鹤俊与三大长老坐于高台,场外聚满了前来围观的弟子。 “怎么今年到第三关就剩十二人了,完全不比我们那年啊,我们那是足足有六十人挺到了第三关。” “你以为年年都和你们那届弟子素质一样高啊?鞠一、关暮都是出自你们那届,现今都是咱门内第一二人了,可不能这么比。” “也是” 随鹤俊一声令下,场上格局瞬间形成,和途中划分相差不多,匡路六人联盟,带有一中年男子的四人联盟,孤身而立的陈归及姜兴文,四方各占东西南北角。 “匡兄,我们需先将姜兴文合击打出场外,其余几人我都摸清过底细,不足为惧。” 肖赞所言不虚,除了那个白皮瘦小子外,在场的所有人他都在第二关留意过。 匡路与姜兴文体魄最强,虽不说身轻如燕力大如牛,但也远超凡人,没有修炼就能有此体魄定是有未知的奇遇。 而包括自己在内的其余人,全是寻常凡人,基本上都是靠耐力与脑力,取巧才得以通行考核谷。 要是真打起来,根本就不够姜兴文看。 自己可不想成为那一个被淘汰的倒霉蛋。 “除此之外,我们还需留意那中年男子,其手中老茧甚多,身体也颇为强壮” “别废话了,能打就跟我一起上。” 话语简短直接,匡路未等肖赞回应就直冲姜兴文,双手相握一跃往下砸去。 姜兴文侧身躲过,回手反攻的肘击也被匡路挡下。 二人就这般一来一回厮打在一起,拳打脚踢快而猛烈。 肖赞五人本想加入其中,听着眼前这破风声,又犹豫起来。 “这要是靠近被打上一拳,不得直接倒地上啊?” “还不赶紧上,匡兄有点不敌了!” 肖赞咬咬牙,提着裤带一抖,只听几声金属落地,竟是六把闪着锋芒的短匕。 夹在兜里藏了四天,今日终于要发挥作用! 肖赞分给每人一把短匕,自己则是双持,挥舞双匕快步朝姜兴文刺去。 姜兴文以一战六,完全不如之前那般轻松,躲避四面八方袭来的匕首,还需与匡路搏击,稍不留意就被砍上几刀,且身上有些伤口极深,血流不止。 “匡兄,他体力不支了!快打他伤口!” 匡路闻言眼珠一转,想到一绝佳之法,爪探至姜兴文肩头,五指狠狠插入其肩上的伤口,另一手也一同插入,往两边猛然掰扯。 鲜血喷洒而出,匡路连皮带肉将一块鲜红捏在手中。 “啊!!” 姜兴文痛得身子失衡,又被紧随的六把短匕刺进身子,跪在场上忍受浑身上下的痛楚,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见到这幕场景,四人联盟中的发起者连忙后退,他可从没听过弟子考核中能做这么残忍! 宗主长老呢!怎么不出来管管! 少年历事少,心性总归是难理大事,便向身旁的中年男子求助,“大叔,这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随我来!” 中年男子仗着体型力气之差,将三人挟到比武场的边缘,一脚将三人踢下了场。 “滚!” 中年男子掂量了衫内的毒镖,并非只有肖赞一人偷藏武器,而从刚刚的围攻姜兴文中,可判断此关并不禁止相互杀戮。 现只需将那瘦弱青年踢出场外,便已淘汰五人,自己再伺机从六人联盟中把最弱的两名少女之一击杀,就能通过考核,真正入门。 见匡路也拿上了一把短匕,与其余三名少年朝自己走来,中年男子想都不想觉得先放弃淘汰陈归,而是转去袭杀那两名少女。 中年男子速度不慢,但比匡路稍逊一筹,在半路被其拦下,并在中年男子的手臂留下一道血口。 “小子,你上当了。” “肖赞!是时候了!快从后面与我一起把这人淘汰。” 匡路闻言愣神片刻,“淘汰我?” 值此之际,中年男子用力投掷出数枚毒镖,全数命中一名相对较近的少女,其中一枚毒镖正中少女眉心,入脑三分,周围皮肤很快变得淤紫,少女直直倒下,再无声息。 “心机歹毒的成年人。” 陈归刚做完点评,又见中年男子手握一柄毒镖朝自己奔来。 几息后已到身前,直直往自己心脏扎去。 当所有人都以为内斗关即将落幕,张长老在高台与鹤俊私语了几句。 啪—— 清脆的掌肤相贴之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中年男子脸部受力,整个人被打至空中,旋转着飞出了场外。 考核十二人,此时场上仅站着六人,及一个意识即将模糊的姜兴文。 肖赞目睹全程,心中庆幸还好没第一时间选择陈归动手,陈归一巴掌能将人打飞场外,这表现出的巨力堪比五个匡路 “这位仁兄好武力,那么以后我们就是同门了!我叫肖赞,请多关照。” 肖赞恭维着陈归,走到姜兴文身旁,准备挥匕彻底结束这关考核。 抬手,落下。 啪—— 肖赞脸上瞬时凹陷,以相同姿势飞出场外,正好落在中年男子的身上,昏死了过去。 “入门考核第三关,结束。” “场上六人,便为我千鹤剑派弟子,享外门弟子俸禄,匡路、姜兴文、陈归入杀剑堂,辛紫萱入妙剑堂,吴丰、赵立入法剑堂,可有异议?” “弟子无异议!” “弟子无异议!” 姜兴文重伤无法回话,而陈归则默默举起右手。 “回宗主,弟子有异议,弟子是木灵根,想去灵药园,发挥自己的光和热,为宗门的灵药种植事业献力!” 鹤俊错愕,但神色依旧淡然,“灵药园并非剑堂,只是为炼丹提供材料,从未有人打理,你若想在木灵气充沛的地方修炼,宗内有更好的去处。” “不!宗主,弟子心意已决,除了灵药园,弟子哪也不去,既然从未有人打理,那弟子就做这第一人!” “实不相瞒,弟子从小与植物相处,早已把它们当作自己的亲人,实在无法舍弃这种朝夕相伴的情感,弟子愿放弃俸禄,只要能在药园中能与灵植一起。” “你把灵药当作亲人,可这是炼丹材料,终会被采用。” “能被用来炼作长老弟子们使用的丹药,这是我和我亲人们的荣幸!” 鹤俊沉默点头,倒是理解张长老为何说此人头脑不好。 就是有点可惜这么好的体魄,若引路入武道,为武剑者应成就不弱。 “那好,陈归,依然享外门弟子俸禄,入灵药园!” 宣布同时,鹤俊朝陈归传音道。 “我会和杀剑堂的古长老说,你每日闲时去他那学剑法与心经。” 陈归看向高台上的鹤俊,双臂自然垂下,悄悄竖起中指,高呼道。 “谢宗主!!” 第89章 落叶剑式 灵药园,木屋内。 陈归伏案于一本草书上写着灵药种植日记,不知为何,对于如何持笔有些淡忘,便用持筷的姿势继续记录。 【灵药种植日记】 书上日记分三大部分,一是灵药盘点台账,二是灵药种植经验小结,三是小苗状态记录。 灵药台账动态: 【明目草:五年药龄,为杀剑堂,伏柳私挖。】 【泽菇:七年药龄,为杀剑堂,伏柳私挖。】 【粟粒子:原为百年药龄,今日大吸周遭灵气,破阶为二百年药龄,红粒中多了几分暗黑小点。】 种植经验小结: 【灵药药龄每增一年,并不会有明显变化,是迟缓的累积,若是十年份、百年份的节点,根据灵药不同,表现也不同,但唯一特征是都会大幅吸收天地灵气。】 【催火藤不可用水浇灌,浇之便会蔫掉,停缓生长七日,若用明火灼烧,便会使其加速生长,枝叶葱盈。】 【枯木葱生于枯木,但味极香,生命力相当顽强,择取其叶用于烹饪,香极,次日葱叶就可重新长出。】 小苗状态记录: 【已有六瓣。 距上次新增叶瓣变化,已过三十日,小苗持续吸收这股未知气息,隐约有第七片叶子冒出的预兆,虽对这源头几经探寻无果,但这定是有东西在,不急。】 硬毫在最后“急”字的一点轻起收墨。 陈归合上草书,将自制毛笔挂在桌旁,口中有些干渴,便从草席下翻出储物戒,取出一枚储粮灵果啃食起来。 几口下肚后便拿起地上随意摆放的万银剑,别在左腰间,短短小小的跟挂坠一般,与右腰间的木葫对称。 “练剑去咯。” 杀剑堂,侧山小林。 古殷立于竹尖一叶,闭目御剑于林间来回穿梭,剑体破风却避开了每一片树叶,近乎擦面而过。 “你来了。” 陈归换上了千鹤剑派弟子的服饰,握着万银剑,双手打直伸着懒腰走来。 “古长老下午好哇,今日是不是要教新剑式了。” 古殷睁开眼,见陈归又拿着他那把在外界捡到的短短灵剑,虽然金丹灵剑不像是陈归能拥有的品阶,但个人的奇遇无需多问。 “不是让你换一把长剑用着吗,藏剑池里金丹灵剑多的是,怎么还用这把。” “哈哈,还是自己的剑用着习惯。” 陈归因体魄极强,被宗主塞到自己门下,每日都会偷偷来此林间向古殷习剑,相处这半年来,古殷对于陈归印象还算不错。 但其资质有点过于低劣 修个筑基篇的戊屠心经修了近半年都还没入门,筑基一段没筑成,还是个凡人。 陈归对此也极其纳闷,明明自己测出来是有了灵根,怎么就是吸收不了灵气,修炼心经能用道力催动,但也完全发挥不了辅佐剑法的作用,只感觉到体内的道力在经脉中流转变快了些许。 好在陈归心性不错,从不气馁,仅通过体魄的强大也能弥补不足,古殷授起剑法便觉得还能接受,但只能教其一些无阶或是自创剑法。 “今日我教你落叶剑式。” 陈归抱剑倚在树边,专注看起古殷舞剑。 古殷身姿随剑式转换在林中舞动,仰身侧旋,抬脚倾袭,形似风中摇曳的树,而剑流如叶落轨迹,一伏一荡,周身竟有萧瑟寂静之意。 提剑再刺出,古殷顺势前翻,以剑锋杵地,震力反冲而起,于空中自然下坠,直直插入泥地。 看得陈归鼓掌叫好,走近发现古殷在没有动用真气情况下,仅是靠身体持剑舞出这落叶剑式的最后一剑,已深入土下十丈。 “古长老恁牛!” 古殷轻轻跺脚,地下的灵剑破地而出,回到古殷手中。 “落叶剑式分为两剑,一为叶落,二为归根,便是我刚出的那两剑,可有什么感悟?” “嗯有一点但不多” “不如我来试试?” 陈归握住万银剑,开始模仿起古殷刚刚的动作,短剑横竖刺勾,招招相同,一样浮浮落落,而后撑地弹起,一剑刺入泥地,能使剑入口处的半丈泥地龟裂,可见威力不小。 “古长老,怎么样?” 古殷摇头道,“空有其形。” “你每一个动作都是对的,但你使出的落叶剑式这两剑完全没有它该有的剑意,就像没有灵魂的躯壳,华而不实。” “但意不可语,我只能跟你提一嘴,这落叶剑式是我从民间一个凡人老者学来,所谓叶落归根,一是死亡终结,二是轮回新生,具体如何还需你自己去悟。” “既然你已经掌握了剑形,就自行练剑。” 说罢,古殷踏剑离去,只留陈归在林中干站着。 直至看不见古殷身影,陈归催动道力将万银剑从土里御出,经半年修剑,如今陈归驾驭灵剑也越发娴熟,可随心所欲。 “怎么今儿没教到半个时辰就结束了,啧,连这老小子也变怠惰了。” “嗯剑意”陈归回味起古殷之前挥剑时的意境,确实和寻常不同。 叶落,归根,应是何种意境,陈归一时想不明白。 叶落之于死亡? 叶的枯落,人的死亡,不过是必经阶段,陈归见过落叶,经历的死亡也不在少数,但从中确实品不出什么味道来。 归根之于轮回? 落叶化解为肥泥便是归根,人死灵魂归于天地便是轮回。 先不说归根后作为养料催生出的新叶算不算同源,人死后灵魂的去向及轮回是否存在都一直是修真界的未解之谜。 陈归心想,若真有轮回存在,重遇故人多是一件趣事。 以现在修真界如此之多消遣娱乐的手段,高低得带着刘波搞几头灵兽去斗兽。 再领着戴铭转世身去认小凳子做师父,角色互换文学他陈归可是最爱了。 不知不觉就想偏了方向,陈归拍拍脑袋又坐直身子继续思考。 静坐许久思而不得悟,陈归只觉有些无趣,低头抠搜起地皮,挖出一坨泥巴,揉捏成球后扔出砸中远方的树干。 力度没控制好,将树干砸出一个小坑,冲击也带下不少欲坠的枯叶。 一片枯叶正好落在陈归身前,被陈归托起打量。 陈归头皮处此时爆发出一个气旋,搅动着附近的空气,源源不断吸取着那零散弥漫整座山头的神秘物质。 好痒,好痒! 头皮好痒! 陈归挠动瘙痒之处,将小苗扒出,这情况陈归之前遇到过,定是小苗又要生新叶。 待气旋消失,小苗绷直的茎秆又瘫软盘在陈归头顶,叶瓣数已达七。 “看来等会回去日记要修正一下状态。” 陈归回过神来,发现手中的枯叶竟不复之前那般干枯的模样,翠绿莹然堪比玉石。 按理来说,木系功法无法违背自然规则将枯叶逆转,陈归推测这兴许是得益于刚刚小苗吸取神秘物质时对周围的影响,感慨果然这地方的宝贝不一般,探宝提上日程! “落叶还可回春” “那我为何还要其归根” 陈归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带着树叶落于枝头,将叶柄插入树皮中,只见叶柄迅速与树皮同化为一体,获新生。 万银剑随陈归心意飞来,手持之再舞落叶剑式。 一剑叶落。 一剑归根。 陈归之剑形与古殷相同,剑意却全然不同。 叶落再无意,归根则逆反! 脚边所有枯黄的落叶都于陈归收剑那一刻重回春态。 同时从天间降下一道雷罚,打在陈归身上,只是被陈归设防的道力屏障挡住。 “啥情况,劈我干嘛。” 雷罚来快,去也快。 于藏剑池蕴养本命灵剑的鹤俊浑身颤抖起来,一股发自骨子里的恐惧袭满心头,又很快散去。 “好恐怖是有什么大能从附近路过了吗” “这气息感觉能一手把我捏死吓死人了吓死人了” 随后鹤俊在原有的深度,多下沉了数丈才觉得安心。 第90章 新客来访 “陈兄许久未见,不知你近日可还好?” 陈归看着眼前的少年,实在想不起来此人是谁,不知是何时见过。 平日里来灵药园的人并不多,除了四个剑堂负责采药的弟子,几名长老,也就只有时不时打着探望陈归的名头来偷药的伏柳。 “嗯过的还好,但是你谁啊?” 少年一愣,随后释然笑道,“还以为陈兄认出我了呢,也是,上次入门考核内斗关那么狼狈的我,确实难以辨别。” “在下姜兴文,特来谢上回陈兄的相救之恩!” 姜兴文躬身道谢后,从肩上的布袋中取出一瓶丹药及一本书册,一同递给陈归。 “陈兄,我本想伤势康复之后就来找你,可无奈入门后琐事繁多,一直拖延到了今日。” “我有听说陈兄你当时选剑堂时,选了这灵药园,我虽不知你的用意,但没入剑堂,肯定修炼资源是相对少了许多。” “这是一瓶筑基丹,里面有十枚,每次吞吐灵气的时候服用,可加快其转化真气的效率。” “这一本是我从藏书阁兑换的和气功,可作为筑基引气的辅佐功法,放心好了,这一本是我自行兑换,可自由支配。” 见姜兴文将二物摆在面前,迟钝如陈归,才认出这人是内斗关那被六打一的倒霉蛋,自己当时只是随意的顺手为之,没想到还引得报恩来了。 “你自己拿着,我不缺。” 陈归一边拒绝,一边从翻箱倒柜,拿出了相同模样的两瓶筑基丹,这都是古殷所赐,用于让陈归修炼心经。 “这样的我还有三瓶,要不你拿瓶走?” “” 药园基本没有来客,也无需座谈,木屋里只有供陈归一人坐下的木椅。 木椅让予客坐,陈归则坐在榻上与姜兴文交谈。 半年里,姜兴文虽入杀剑堂,但同时师从古长老、鹤宗主二人,可见二等灵根在宗门内的重视程度。 自修炼功法,吞吐灵气后,姜兴文勤勉刻苦,一路修至筑基四段。 待筑基五段后便可去藏剑池选一柄合适自己的筑基灵剑。 陈归对于修行无事可说,剑法能说一两句,但姜兴文连灵剑都还没取得,只好就灵药种植侃侃而谈。 “陈兄,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嗯筑基零段。” “陈兄还没入筑基吗” “对哇,不着急慢慢来呗,一天天种灵药挺好玩的。” 姜兴文点点头,修行这事确实不能心急,自己近来也有些急于求成,浮躁不已。 “倒是陈兄点醒我了,我最近都在没日没夜地修炼,脑子里只记得进阶,完全忘了修行的本心。” 又听姜兴文说起了其入山前的来历。 家住李家村,却不是当地土着,是村中一老者从野外带回的弃婴,老者无子,便将其当隔代孙养大。 一年前,老者寿终就寝,姜兴文再无归属,自觉迷茫,便决定上山寻道。 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只是随了世道大流,迫切想入修真,得以建树。 因此有些执于修炼进阶。 “浮躁了就喝喝茶,没有茶就喝喝水。” 说罢陈归为姜兴文倒了一杯清水,示意其喝水。 姜兴文配合举杯,“陈兄呢,你来自何处?” 陈归本想为自己也满上一杯,被姜兴文的询问梗住。 怎么这姜兴文谈话像对打似的,只要其说出自己的一个事情,又要转而来问陈归是如何。 寻思着之前看这小子孤高冷清,也不像是健谈话多的人啊。 “和你一样,也是一个凡人村落来的,不过不在此处。” “” 经半个时辰姜兴文如查户口般的问谈,陈归总算以要给古长老送灵药为由送走了姜兴文。 再回木屋,陈归发现桌上放着那本和气功,姜兴文依旧是把其留了下来。 “人还怪好的嘞虽然哥们用不到。” 陈归将和气功收进木榻下装放筑基丹的杂物堆,摊开灵药种植日记,草草几笔把今日记录。 随后将木门紧锁,把桌上的笔墨日记,及万银剑往地上一丢。 运转道力,召出了七情身之三,喜、怒、恶。 这便是陈归每周一次的消遣。 牌神,启动! 藏剑池。 “大师兄,你说我这次能不能取得燕影剑。”鞠一身后的七人中为首的一名女子向鞠一问道。 鞠一没有回头,看着深不见底的藏剑池轻声回道。 “燕影剑,藏剑池金丹千剑中的头剑,剑内有器灵之种,剑韧可比一些元婴灵剑。” “我金丹五段时来藏剑池取剑时,尝试过与此剑沟通,以失败告终,便取了另外一柄灵剑。” “师妹,你是否能取得燕影剑,只能看你造化。” 程玉麟瘪了瘪嘴,“大师兄你这话说了像没说似的,就不能给点实质性的建议嘛!” “要是我真有实质性建议,燕影剑还轮得到你取吗。” “也是哦” 程玉麟当真回复引得其余弟子发笑。 鞠一站在池边,打断众人的欢笑,“好了,藏剑池取剑需保持肃静,赶紧取剑。” “和你们筑基取剑是同样的步骤,静心将神识分出,潜入藏剑池金丹剑层,挑选灵剑并认主。” “若认主成功,灵剑便会自行出池。” “大师兄,我们都取过一次剑了,不要啰嗦啦。” 程玉麟笑嘻嘻走到鞠一身旁,丝毫没有被鞠一的身份修为所镇住。 “那就我先来,看看我到底能不能取到燕影剑。” 只见程玉麟原地盘坐下来,表情尽数收敛,专注于池中金丹剑层的搜寻。 眼看半刻钟已去,程玉麟尚无动静。 随行一同来此处取剑的弟子窃窃私语道,“程师姐之前金丹五段时选择了延后取剑,这次修为到了金丹九段才来取剑,应是铁了心要拿下燕影剑啊” “金丹九段来取一柄金丹灵剑期间岂不是只能用筑基灵剑过渡,程师姐牺牲的有些多了,这燕影剑值得吗?” “应该是值的,我” 王穆霸一看周围还有其他人,连忙闭嘴,转为传音继续和王稳健说道。 “你我都是三十年前入宗,入宗前我有听咱屯里天天坐屯口的老婆子说过,千鹤剑派搬到这座山头之前,这藏剑池就存在了。” “那时候咱屯就有人见过这池里有许多剑!所以这些根本就不是宗门自己炼的灵剑!” “而且啊,光藏剑池的金丹层灵剑就有千把,元婴灵剑有百把,按这个逻辑来,你还敢往上想吗,化神灵剑数十把,渡劫灵剑好几把,说不准还有渡劫之上!?” 王稳健被王穆霸之言所惊,倒吸一口凉气。 现在自己连元婴灵剑都不敢想,王穆霸这小子就敢揣测渡劫之上了? 王穆霸又传音道,“你可知内门二师兄关暮现在所用的本命灵剑是何剑?” “不知道。” “便是取自藏剑池,筑基层的头剑,沧浪剑!” “啊?关师兄不都是元婴修士了吗,怎么还在用筑基灵剑” “头剑可不仅仅是有器灵之种,我猜这几柄头剑还有随拥有者修为成长的特性!” 此时,程玉麟闭目大喝。 “起!” 藏剑池面溅起水花,一道剑影甩干剑身的水滴,在空中如同飞燕停滞片刻,反射出数折日光后,直直插在程玉麟身边。 鞠一见状冷漠的脸上也浮起一丝笑意。 程师妹如愿做到了。 但排除算半个新弟子的姜兴文,宗主门下直传的三名弟子中,就剩自己没拿到头剑了 大师兄当得有些惭愧。 当产生这股念头,鞠一便知晓自己恐怕需提前来取这元婴头剑了,不然定成心魔! 待下次突破至元婴八段,就来此试着取剑。 待其余弟子取完灵剑纷纷离去。 程玉麟抱着燕影剑在鞠一身边跳个不停,“大师兄,大师兄!你看,我真的拿到燕影剑了!” “师父会不会奖励我法宝或者丹药哇,好开心!” 鞠一无奈,程玉麟从小入宗就一直是这般心态,兴许是自己和关暮太骄纵她。 “师妹天资聪慧,得知你取得燕影剑,宗主一定也会很欣慰的。” “但记得下次不要在宗主面前喊他师父了” “好!”程玉麟随口应付一声后,脚踩燕影剑一溜烟就不见人影。 “唉。” 第91章 强掳陈归 “陈师弟啊,你说说你,入门也半年多了,怎么还没筑基?打算待这药园子当一辈子杂役弟子啊?” 伏柳言语上似在关心陈归,但目光没有从脚下的一株岩红果挪开分毫,摸了摸颗粒果实后掏出了一把小铲,显然是准备动手。 陈归觉得无所谓,挑着一桶水,浇灌起十年药田,“杂役就杂役呗,反正我拿的是外门弟子的灵石。” “呵!搞得好像外门弟子拿到的灵石很多似的,一月不过三块,我一月可拿五块!” “哦。” 见陈归未如自己预期表达对自己的敬佩仰慕,伏柳将岩红果收入囊中后便跟在陈归身旁。 “陈师弟呐,其实我这次来,是专门为你带了条飞黄腾达的路子,想知道吗,想知道的话喊声伏哥听听。” “傻逼。” “嘿!你怎么说话的?” “五年明泽菇一株,十年岩红果一株,一年茸草三株” 听陈归报菜名一般将自己这半年偷挖的灵药道出,伏柳顿感汗流浃背。 还以为这小子已经屈服于我的威望之下,没想到竟偷偷摸摸把自己摘的灵药记得如此清楚!? “哈哈,陈师弟你看我这个人,就喜欢开玩笑,看在我们兄弟俩关系好,那我就直接跟你说了啊。” “妙剑堂那边的刑师姐,你知道,刑长老的女儿,在内门弟子地位极高。” “她最近打算找个剑童,要求不多,一必须是杂役弟子,二必须是男弟子,三必须面貌清秀。” “一月给十五块灵石!陈师弟,你这张脸,我整个剑派都找不出能比较的,要是你有想法,我立马带着刑师姐过来,不过每月要分我五块灵石作为辛苦费。” “不干。” “好嘞,师弟聪明人,我马上去找刑师姐啊?” 伏柳转身转了一半停下,“陈师弟你说什么?不干?” “赶紧拿了灵药走人,别打扰我浇水。” 次日清晨。 陈归被园内的动静吵醒,揉眼刚走出木屋便被伏柳伸手一指,同身旁的红衣女子说道。 “刑师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俊俏至极的杂役弟子。” 刑师姐见到陈归真容后两眼瞪大,一个箭步走到陈归身前,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你,以后就是我的剑童了,跟我走!” “傻逼。” 伏柳怕刑师姐发觉这并不是陈归自愿,于是连忙出言,“你怎么跟刑师姐说话的。” “刑师姐,这小子就是性子烈的那一卦,可能要适应一段时间,还有他是唯一负责灵药园的弟子,走了可能会有问题。” 刑师姐满意笑道,“我就喜欢征服这种烈马!” “灵药园以前本就无人打理,无需在意,我跟我爹说一声就好。” 随后一手擒住陈归的胳膊,欲将其强行掳走。 此时姜兴文走入灵药园,正好看到这幕。 红衣女子他也认得,内门刑师姐,只是惊讶其竟会出现在此处,按理采药应该是其余弟子干的事。 下一息,本站在陈归身前的刑师姐便朝姜兴文方向倒飞而来,被姜兴文侧身躲过。 伏柳目瞪口呆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看得清清楚楚,陈归挥手一巴掌打在刑师姐的脸上,连人都打飞了 刑师姐可是金丹圆满的修为 “你竟敢打我!?我爹都没打过我!” 刑师姐从泥里起身,红衣沾满稀泥,甚至还有些粪肥的味道。 她哪受过这等委屈!还是被一个杂役弟子打的! “我要你死!!”刑师姐尖叫着朝陈归冲来,愤怒间没忘取出灵剑。 姜兴文还没反应过来是何事,刑师姐便持剑刺向陈归。 伏柳大呼道,“刑师姐!不可!!” “他还是个凡人,他要是死了,你也要死的!” 劝阻晚了些许,刑师姐剑式已难收回,剑指陈归心口。 啪—— 鹤俊御剑稳稳落地,这一行去沽南高原捕杀妖兽,采兽血妖丹,本打算十日后再返,结果被刑长老一记传讯唤回。 “不知是发生了何事,竟如此之急。” 待鹤俊回到宗门大殿,古殷、刑兵两大长老相对而站,古殷一方站着姜兴文、陈归,刑兵一方则站着刑馨。 伏柳跟着鞠一及程玉麟站在中央,两边都不敢去。 “宗主,你终于回来了。” “都聚在这,所为何事?” 刑兵扯着刑馨便开始诉苦,添油加醋将遭受陈归毒打一事道出。 本想上门严惩此人,没想到一个普通杂役弟子竟和宗主的半个弟子姜兴文相识,还同古长老扯上了关系。 古殷平日不管分管的剑堂内务,一心只在为弟子授剑,能出面袒护陈归也是出乎意料。 但就是如此情况,使刑兵难替女儿出气。 “我就馨儿这么一个女儿,宗主你可要为馨儿做主啊。” 鹤俊皱眉打断刑兵,看向古殷,“古长老,可是刑长老说的这样?” “打确实是打了,但陈归是出于自护,刑馨打算掳走陈归当剑童。” “当剑童?” 古殷又传音解释道,“刑兵的女儿是什么样你也知道,说是剑童,其实就是用来纵欲的工具。” 刑兵力争辩护,“剑童怎么了?从杂役弟子变成内门弟子的剑童,对他来说就是恩赐!就算不去,拒绝就行,怎么能动手!?” “行了,差不多得了啊。” 陈归摆了摆手走向刑兵,开始挽起衣袖。 没想到古殷和姜兴文能为自己出头,这种被他人维护的感觉还真奇妙。 刑兵连忙呵道,“怎么?你还想来?” “宗主你看看!这小子仗着自己还没筑基,靠一身强悍体魄就敢为所欲为了,现在都要当你的面来袭击长老弟子了!” 想着确实不是个事,鹤俊打算拦下陈归,却见陈归突然将脸往刑兵面前一摆。 “来!让你们打回来,两下,赶紧的。” “陈兄不可!”姜兴文极力劝阻,担心陈归凡人之躯在刑长老手下被伤。 “赶紧的!倒数五声了嗷,五!” 刑兵暗叹陈归这人好胆,用上了可重伤金丹修士之力,一巴掌往陈归脸上扇去。 众人想象的陈归被扇飞的场景没有出现,而是刑兵的手被陈归的脸死死挡下。 难怪古殷偏袒这个杂役弟子,原来肉体强横到这般境界了吗 刑兵又加上一分力,此掌可击元婴,狠下心要出这口气! “够了!” 鹤俊抓住刑兵的手,化解了其攻势,“又并非是陈归全错,打一掌可以了。” “好!一掌就一掌,这回我刑兵算是记住了。” 闹剧收尾,陈归快步将伏柳按倒在地,左右来回扇起巴掌。 “就你小子连我人都卖?” “陈师弟,要是知道你有这实力,我哪敢啊!” 鹤俊看向陈归,确实没感知到一点修为。 但以凡人之躯硬抗金丹之力有点超出自己认知了 “他半年来当真没筑基?” 古殷点头如实回道,“嗯。” “太过稀奇,三等灵根不至于这么难堪,那他剑法学得如何?” “无需功法、剑意的剑法他都完全掌握了,悟性上倒是极佳。” “正合我意。” 往后鹤俊便用传音交流,古殷摇头道。 “你还是放不下啊” 放下 如何放得下? 鹤俊无言,驱剑入后山。 三日一晃而过。 鹤俊亲临灵药园,坐在屋内的木椅上温和说道。 “刑长老那事你不用担心,我已警告于他,若是他敢动你分毫,我便将他逐出宗门。” “啊?不至于。” “不,至于,他刑兵父女确实太过造次,该罚。” “不是,我是说,我就一杂役弟子,至于你亲自找我说吗,宗主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 鹤俊不怒反笑,淡然说道,“你也知道你是杂役弟子啊,但马上就不是了。” “你说你这人是不是很奇特,其余弟子哪个见了我不是恭恭敬敬,生怕惹我不悦,你倒好,口头上喊我是宗主,心里根本就没把我当回事。” “也不用解释,我看得出来。” “你的底气应该就是你的凡人身份?根本不畏惧修士的出手,半年都没筑基,很难不怀疑你是故意为之。” 陈归内心直呼冤枉,哥们真不是故意的,哥们也想筑基! “但我也不在乎,我要的就是你这样。” “我现有一事想委托你,当然,是平等的交易,保证报酬能超乎你的想象。” “十件化神灵器,换你两年不修炼,不可筑基,听我安排来炼体,两年后再随我走一趟,不论事成与否,你都可拿着这十件灵器,随你去留。” “若你还觉得不够,随你加价,我都能满足。” “我要把你打造成” “凡人剑仙。” 第92章 伏柳赔罪 见鹤俊都找头上来了,若是此次拒绝怕是之后在这千鹤剑派里就不好活动了。 正好这次同宗主搭上关系,多了解点秘辛知识,还可光明正大出入一些内门场合,说不准就可找到那神秘物质的源头。 如此想到,陈归便点头答应。 “可以,但是得加钱。” “嗯炼体的话,我也想在灵药园里。” 此后十日。 伏柳又入灵药园,不过这次肩头扛了两坛从山下李家村买来的凡酒。 “陈师弟~~” 轻叩屋门发现无人回应,还以为陈归还未原谅他,搁这闹脾气,伏柳推门而入,“陈师弟~那我可就进来了咯。” “没在这啊” 伏柳逛遍灵药园都没见陈归,却于药园旁的丛林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陈师弟!” 扒开拦路的灌木,伏柳直往人影走去,十分庆幸自己此行没有落空。 陈归正舒舒服服泡在鹤俊制定的炼体液中,虽然炼体上没什么感觉,但这自动恒温的药草热浴泡起来着实享受。 闭目养神放空思绪,听到一声呼唤后,陈归一睁眼,便看到伏柳提着两瓦坛朝自己走来。 “陈师弟我是说我怎么没找到你,原来躲在这里泡澡呢!之前是我做得不对,师兄我给你道歉,这次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梅子酒!新酒酿嘞,师兄我偷偷下山去李家村买的,就是为了和陈师弟你共饮!待我生把火,给酒温着哈。” 说罢伏柳自顾自生火烧起酒坛,陈归刚准备开口又被伏柳打岔。 “陈师弟,什么都别说了!今日就是我来给你道歉的!” “想说的话都在酒里!” 伏柳一息脱衣,抱着温热的酒坛以迅雷不及之势扑通一声扎进了装满炼体液的小池中。 陈归瞳孔紧缩,这还是两世为人这么多年里头一回和别人共浴一个澡堂。 “你在搞集贸?” “给陈师弟你赔罪啊,一起泡澡,一起喝酒,咱师兄弟俩冰释前嫌!陈师弟你这澡池子的水还蛮得劲儿,酥麻酥麻的” “哦哦哦!!好烫好烫,烧起来了!” 伏柳的体质承受不住炼体液的炼制,体表已被灼烧脱皮,连忙从药池中爬出。 卧在地上缓了许久才恢复过来,而一抬头又发现面前多了一人。 “宗宗主?” 鹤俊见伏柳浑身脱皮,腿上甚至渗出了血,丢出一枚回血丹后将其驱逐。 “你应该很厌恶此人,我可以出面让他之后再也打扰不到你。” “嗨呀,没必要,炼个体一天天多无聊,聊聊天挺好的。” “嗯,五日炼体下来,有何感受,力量增了多少?” 陈归泡在池里沉思,这要如何敷衍过去 嗯反正炼体没用 往高了说就完了! “我感觉体内充满了力量!精气神都好了不少,力量起码增了一成。” “好,一成是,这次无需试力,之后每十日一个周期再试,来看成效,这药液我是根据你现在的肉身强度配置的,这个阶段应该还可以用三个周期。” “半个时辰后你穿好衣服,不去古长老那了,今日后由我来教你剑法。” “得嘞。” 夜色降临。 一直蹲守灵药园外的伏柳终于等到宗主鹤俊离去,虽被鹤俊走前的凝视给吓到不敢动弹,但见其没说什么,便又走进药园。 屋内烛火通明,伏柳敲门道,“陈师弟?” “进。” “陈师弟你看我,一直在外面等到宗主走了才进来,感受到我的诚意了,诶,那两坛酒师弟你没喝啊,是在等我一起吗。” 伏柳瞅见屋内角落那两坛自己提来的梅子酒,还是被陈归接收带了回来,眯眼笑着搓手搓个不停。 “那师兄可就开咯。” 屋里无碗,伏柳只好用坛盖代替,满上两捧朝陈归敬了一口。 “师弟,敬你!” “唉,你可知道,我伏柳入门也算识人无数,没想到在你这连续三次看走眼!” 陈归抿了一口,这梅子酒果涩未去,回味过酸。 “哪三次?” “一次是没看出你战力不凡,不筑基竟可打伤刑师姐。” “一次是没看出你背景不凡,一届杂役弟子竟能同时认识古长老和宗主,实在难以想象。” “还有这次我看不懂师弟你。” “师弟你入宗半年多,我平日和你相处应该算最为频繁,我发觉你在做任何事时,不管你面部表情或是姿势如何夸张,你眼里的情绪都很淡漠。” “连你在得知被我卖给刑师姐,或是对峙刑长老和宗主时,甚至在你打我时,都是如此。” “你这种情况我在我老死的父亲身上见过,花甲之年对于凡人也算善终,可是师弟,你不过才二十十几怎么就这样了?” 陈归细想前几日,久违唤出七情身,喜念身不喜、怒念身不怒、恶念身不恶,打得是无声的牌局。 跟哀念身是同一个毛病,反应出陈归其余情感的退化。 沉默许久,陈归咳嗽一声,半天憋出一句。 “哈哈,那要不你喊我声爹?” “” 伏柳渐渐喝得有些上头,脸颊赤红,已经开始手舞足蹈。 “陈师弟,我付柳天赋是比不上鞠师兄、关师兄等众多师兄姐,还只是个普通内门弟子,没有任何背景。” “但是我做人实诚,察言观色认人准!这次来就是为了讨好陈师弟你的。” “虽然看不懂陈师弟你,不影响我觉得你日后定然不凡” “现在师弟还是凡人,我为修士,与你相交为友你也不亏,还可替师弟你扫清在宗门内的障碍,做点上不得台面的脏事,之后等师弟你发达了,我就直接来当你的狗,你接纳我就成,保证忠诚,随叫随到。” 醉意熏眼,伏柳双目眯成一条直线盯着陈归,又喝下一大口梅子酒。 陈归滴酒未入,都被体内道力所分解,此乃对于劣质酒的防范。 扫清宗门障碍?来这宗门都是路过临时起意的探宝。 上不得台面的脏事?陈归自觉两手干净,没有也不会有这种需求,再说真要干也没人发现的了。 来当狗吗 陈归对于狗不算喜欢,大多对狗的记忆都停留在窝窝乡,且都不是什么忠诚的印象。 明明人就是人,为什么要来当别人的狗。 难不成这还是伏柳的上位之道? “好。” “师弟高见!” 见陈归答应,伏柳高呼几声后趴桌不起。 第93章 终难放下 千鹤剑派弟子的一年时日,不过修行打坐间流逝。 至于陈归,这一年灵药园却相当热闹。 姜兴文隔三岔五前来拜访,只带来些内门见闻及修行感悟与陈归交谈。 而伏柳则不一样,总会偷偷下山从山下两村带回些凡人酒食,再悄悄潜入药园捎给陈归。 鞠一关暮也来过几次,但此次都是来找宗主鹤俊,每次都看到其身边池子里泡着的陈归,已经将陈归当成宗主的第五个半弟子。 陈归经这一年闲时的探宝行动,已将那神秘物质源头位置锁定在后山地底,不过因鹤俊最近来得越来越频繁,还没来得及深挖。 “今日后你再无需用这药液炼体,肉体已达可挡化神攻伐的强度。” “剩下的时间,我授你最后一记剑法,这一记剑法和此前那些剑法不同,需倾注些许心力,所以用之后会感到疲惫。” 陈归点头,反正按部就班来也就泡泡澡练练剑,炼体液更换到现在还是一点感觉都无。 还有半年,把后山挖挖,再跟鹤俊走一趟,马上就要拿着报酬和宝贝走人咯。 按鹤俊所授剑法,陈归挥动万银剑,便感到此剑法的不同,剑刃舞动行云流水,浑然天成,就如同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着剑顺轨迹而行。 没有任何过程领悟,一股奇特剑意自然而起。 “快停手!”鹤俊大喝叫停陈归。 陈归不明其意,但还是停了下来。 鹤俊感慨陈归悟性高的离谱,波澜不惊解释道,“嗯,这种费心力的剑法在练习的时候就别施展出来了,对身体不好” “再打磨打磨,后几日我再教你如何用十倍心力提高此剑威能。” 嚯,还关心自己身体健康,这人怪好的。 等鹤俊离去,陈归感到头皮一阵瘙痒,连忙将小苗薅出。 只见小苗七片叶瓣,有一片已然枯萎,但此时又在渐渐恢复。 “闷太久整得呼吸不畅了?” 往后陈归又练了几次,发现这并非闷在头皮的原因,而是鹤俊所授剑法有关,只要陈归使用一次此剑法,小苗必枯萎一片叶瓣。 “还十倍心力,这小子浓眉大眼的,竟想谋杀我的小苗!” “不学了!应付一下差不多得了!” 离两年之期只有五日。 月黑风高夜,陈归裁了块黑布蒙在面部,走在后山前往藏剑池的小道上。 越靠近池边,小苗在头上扭动越加活跃。 “必拿下!” 陈归振臂一呼,倒头扎进藏剑池。 池水幽深无色,寒意侵人,但有道力覆体,陈归无惧。 池壁为一递进斜坡,数柄灵剑死死插在坡上,放眼望去无法看到尽头,也无法数清灵剑数量。 随陈归继续深入,斜坡上的灵剑品阶显然高了许多,但已变得稀疏。 当眼前的灵剑只有六把时,小苗开始剧烈摇摆,妄图脱体而出,扯得陈归心口作痛。 “发什么癫!” 陈归扇了小苗一巴掌以作安抚后握住其中一把灵剑,将其拔出。 虽然感知不了品阶但看起来和李焱的灵器差不多,应该算是渡劫灵剑。 本想把剩余五把全部打包,但小苗依旧没有停歇,拖拽着陈归继续往前。 又行十丈便见池底。 一柄缺了半截剑刃的木剑不同于其他灵剑,悬于池底却不见浮动。 小苗此刻又如生新叶那般激起巨大吸力,牵引着木剑。 任旋涡剧烈搅动池水,木剑屹然不动。 陈归则直接靠近,还未触碰到木剑,被木剑惊起刺入心口,而后溶解不见。 小苗也是头一回主动钻进头皮,再无动静。 杀剑堂小林间。 鹤俊坐在巨石旁的竹凳,摘下了胸前的玉珠挂坠。 “古殷,你我相识多久了?” “九十三年。” “这就九十三年了,真快呐,想当年” 古殷挑眉笑骂道,“可别弄这种俗套的追忆环节,有什么屁快放,没几天就要走了,我先说好,宗门我是不会接手的。” “呵,本宗主是那种人?不过想让你之后对我那四个弟子多照顾照顾。” “现在就承认他们是你弟子了你是觉得你此行必死?” 鹤俊没有回应,将玉珠挂坠递给了古殷。 “倒是有些对不住陈归,等他回来之后,麻烦你拿这个人情去灵宝阁换株王药予他。” 古殷一直知晓鹤俊在做何事,不曾阻拦。 “鹤俊,我一直有件事想问。” “问。” “你收姜兴文为弟子,是不是因为他的性格样貌和松季同相似。” 听到松季同之名,鹤俊握拳砸向巨石。 “若不是玄冥老怪,季同都有望夺得这次的飞升机缘!” 石碎人去。 古殷叹气,将石沫拂去,不禁想起千鹤剑派鼎盛那年,山门还在沧州中部。 松季同师从鹤俊,为剑派道子,修道三十年就已问津化神,与鹤俊亦师亦友。 后于一个秘境中得罪当时玄冥山庄的庄主,被其追杀数日。 鹤俊得到消息后立即前往,与松季同一起将其斩杀,便知是因松季同得到秘境一上古传承,被这人看到后才被追杀。 但无人想到一个不过化神六段的庄主身后,竟有一尊渡劫老怪,一直将一抹神念附于庄主身上。 当日,玄冥老怪便登门问罪,要千鹤剑派交出松季同,否则宗门与其一同陪葬。 一人威压将千鹤剑派所有人压得喘不过气,眼看玄冥老怪便要自行动手,松季同挣脱鹤俊束缚,直面玄冥老怪。 而鹤俊则又站在松季同身旁,一步不退,也在沟通如何用资源赔罪。 毫无悬念,上古传承的诱惑之大,根本无法沟通。 玄冥老怪一击将鹤俊钉在地上,而后擒住松季同便当着鹤俊的面强行搜魂。 强行搜魂得到传承,但使松季同神魂直接破灭,当场殒命。 玄冥老怪将松季同尸首随意丢到一边后大笑离去。 此后鹤俊迁移宗门,不愿再为人师,不再出剑。 而养剑四十载,鹤俊修为停在化神七段,未再精进一步,也只为那一日剑出。 再加上这两年人为打造出的凡人剑仙,以及祭献生机的寂灭剑法 都是鹤俊放不下的最后挣扎。 旧仇不可忘。 至今思季同。 (这次拆两章好一些,下次不拆了~加起来也是4k啊!不许骂!) 第94章 姑娘,买器灵吗 沧州中部。 山城威宜,乃一平地起的高山群,后被人于高山上建起城邦,抬头接天,低头见云。 百年间发展,威宜城因位高地广,灵气充沛,渐渐变为修士之都,城中居民修士占比远超沿海的忘台,就连灵宝阁总部都在城中,威宜城便是天下最大修士物资交易之所。 樊清心正欲走进灵宝阁,被路边的一名小孩唤住。 “姑娘,买器灵吗?” 樊清心面露疑色,器灵要么是灵器炼制时自生,要么是后天被赋给灵器,什么时候器灵都能单买了? 从来没听师尊说过,看来这次来威宜城是又长了见识。 眼前之人虽是小孩模样,体内元婴的修为并无遮掩,又是一恶趣味的易容玩法。 “你这器灵是怎么卖的?我还从没听过,不知可否详细说说。” 小孩对樊清心略作打量,看了看身旁没有他人跟随,便小声招呼道。 “跟我来。” 樊清心随小孩领路走入一家炼器铺,铺中无人炼器,只有一元婴老者站立守门。 “老鬼,来活了,赶紧把门关上。” 老者随口应了一声,将铺门关上,还启用了屏蔽气息的法阵。 樊清心自持渡劫三段的修为完全无惧,淡然看起小孩翻起石柜,从数枚枚储物戒中挑出刻有骷髅形状的一枚。 与寻常储物戒不同,此戒储物空间开关一闪的竟是黑光,还透露出一股浓郁的死气。 接着灰蒙蒙的数百魂体悠悠而出,占据整个屋间,而每一个魂体都无神志,面色木讷定在原处。 小孩笑盈盈看向樊清心,又把骷髅储物戒收回,显然放出的魂体还不是所有。 “姑娘,这些都是我这上好的器灵,挑个你喜欢的。” 樊清心不解此人为何管这些魂体叫器灵,但还是被这么多魂体所震撼。 不论是修士还是凡人,身死魂碎后,魂体本质都会自然消散,传言都说是散于天地,步入轮回,至今仍无人参破。 在以往的修真界中,就算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灭了他人一族,都会放过神魂,让其自然消散,安然入轮回,无形之间成了所有人都遵守的一种规矩。 而存在规矩,便存在不守规矩之人。 总有些嗜杀之辈,享受屠戮后再灭人神魂的快感,或是一些修炼偏门阴损功法之人,杀人后拘其神魂,用于修炼或炼制邪器。 这也是使邪修人人喊打的最大原因。 “这些都是修士的神魂?” “姑娘你说的什么话呢,这叫器灵!” 小孩如此说道,脸上尽是傲色,像是展示自己的艺术一般指着魂体介绍。 “这些是刀器灵,这些是剑器灵,这些是枪器灵,这些是盾器灵,这些是通用器灵” “而且我们这的器灵,与那种自生以及寻常被加附的器灵比,可是有极大的优势。” “我们每类器灵都经过专门的洗礼培训,除了没有个性杂质,完全听从主人的命令,还有着堪比宗师的武器造诣,可自行控器对敌人发起进攻。” “相当于你在全心对敌的同时,还有个帮手能缓解压力。” “买了我这器灵,没来得及加附上灵器的话,也不必担心,我这器灵已定型,不会消散。” 樊清心指了指小孩说的通用器灵,“不同器灵是如何做到专精不同的灵器,这种通用器灵又是如何通用?” “哎!这就不方便透露了,但是这通用器灵可以一说。” “通用器灵,通用就通用在他能御万器,虽不精通,但基础的进攻防御的命令都是可以执行。” “姑娘,怎么样,打算买几个?按市场价,多买还给折扣。一件有灵的金丹灵器可售五百中品灵石,你若买五个,我这一个器灵就当五百便宜卖了。” “可自选灵器品阶融入,这提升可不止一个等级!” 说罢,小孩便抽出一柄灵刀,“姑娘不信的话,我来给姑娘演示一番。施展狂刃!” 灵刀听到指令后便对着一旁的老者急速挥出数刀,被其一一挡下。 樊清心再看那名老者,发现其体内真气运转会牵引附近魂体,使魂体力量流失。 这是借人神魂修炼的功法! 樊清心对此极其熟悉,多年前参与剿杀禹州邪修时碰到过这类邪修,此时樊清心心中已有判决。 抬手间屋内便只剩樊清心一人站着。 探查骷髅储物戒,储存在其中的器灵魂体竟有上千,其中有三成的魂体十分弱小,一眼识出乃凡人的灵魂。 均已被改成不可消散的构造,樊清心也不知如何处理此事。 储物戒堆中摆着一片不断闪烁的玉简,投注神念后便听到一段来历不明的传讯。 【奉海大祭司将临威宜城,明日前所有魔教徒前往玄冥山庄。】 【此乃魔教大事,不得有误。】 “魔教徒” “得赶紧跟师尊说,都让他定夺。” 灵宝阁二楼。 陈归跟在鹤俊身后,打量着身边用展示柜摆放的各类珍宝,看着品阶不凡,且每一个展示柜旁都配有一名修士时刻讲解着珍宝来历和功效。 “这就是灵宝阁总部吗,确实够大气哈,跟逛博物馆似的。” “话说你来这要买啥,走这么急,我都没来得及浇水呢本来说要教付柳打牌的也没教” 鹤俊没有回话,这一路上被陈归时不时叨叨几句整得心烦意乱,领着陈归直达四楼。 “请问阁下需购何物?我乃此层引导,可为阁下带路。”一名阁内修士走近问道,身上白金相间的贵重长袍凸显与他人不同。 鹤俊开口道,“两件渡劫品阶的防御法宝,有劳了。” 一听是要渡劫品阶,引导兴头高出不少,“防御法宝的话随我来,现楼里正好有两件满足阁下要求的法宝。” 引导将鹤俊陈归安置于后座,唤来了四层的总负责长老,张宝。 张宝直入主题,取出一黑一白两支玉如意,放在面前的木台上。 “阴阳玉如意,均是渡劫品阶的法宝,单独使用可抵御渡劫二段左右的一次攻击,若合一使用,可抵御渡劫四段的一次攻击。” “此物并非他人托售,而是灵宝阁之物,我可决交易,不知阁下打算出多少价?” “渡劫灵剑,珀摩剑。” “再加一千上品灵石。” 鹤俊取出珀摩剑和一枚储物戒也放于自己身前的木台,等待张宝对此出价的回应。 “少了。” 鹤俊闻言并不想讨价还价,又取出一块赤红晶块放上木台。 “那再加一块龙血石。” “成交!” “” 陈归坐在鹤俊所御灵剑上,刚到手一支白玉如意,拿在手里把玩,朝鹤俊问道。 “你计划中不是说我凡人身份定是安全吗,怎么还给我也来了个护身法宝。” “我怕他不顾天罚也要杀你性命,也不一定能有用,多一份保险而已,我已经在玉如意中灌输了真气,收到攻击便会启动。” “行,明日且看我一剑给你那仇人屁股戳烂!” 鹤俊没有被陈归的垃圾话逗笑,只是心情沉重御着剑,往玄冥山庄而行。 第95章 玄冥山庄 “师尊,这些被做成器灵的魂体还能救吗” 樊清心向其师尊火旺大仙将今日所遇之事道出,也把那枚骷髅储物戒拿出让其查看。 火旺大仙摇了摇头,“这种魂体变化不可逆,三魂七魄全数丢失,这些已不能称为魂体,应叫做鬼灵。” “魔教敢做这种断人轮回之事,里面的邪修应该不占少数。” “迟早着报应的,清心我跟你说,我年轻时被你师祖带着见过炼人神魂的邪修大能,那种都快渡飞升劫的大能。” “你想想,通过炼人神魂修炼到渡劫圆满,这得要多大的神魂数量。” “光远远的看着,就能被他身上的死气吓得喘不过气。” “结果呢,第二天就听到这个大能夜里突然暴毙,脖子上留下了一道黑色掌印,死不瞑目。” “这便是断人轮回遭的报应呐,邪修中被叫做不可预知的不详这个大能应该也知自己会遇不详,可能以为能以神力抗之,但明显没抗过咯。” “把这个收好,这些魂体我们之后带回去葬在墓边上,那儿安静。” 樊清心又想起宗门里那块土被人抛干净的坟,“之前那块被人盗走的坟我们不追查一下吗师尊,那可都是先祖的坟” “怎么就是被人盗走了呢,这么说是你师尊我天天守墓的失责咯?如果真是被盗,先祖的坟让人盗就盗了呗,来,你师祖给我的三句谨言我再传授予你。” “关于咱大江流的墓呐。” “别看,别听,别管。” “清心,走!我们去玄冥山庄看看这邪教要搞什么名堂!” 威宜城为修士大都,表面人声鼎沸繁华如旧,不起眼处却有暗流涌动,都朝着一个方向,即玄冥山庄。 陈归扯着鹤俊要其讲讲松季同的事,这对还未放下的鹤俊来说,无异于伤口撒盐。 鹤俊甩手打算震开陈归,可用上近七成力都没把陈归锁在鹤俊身上的手打掉,一想到自己费心费力为其强化的体魄还没派上用场,倒是先给自己恶心了一下。 连提及松季同的怒气都消了不少,只好无奈作罢,自己一直没有说寂灭剑法的代价,总归而言还是对不起陈归,便顺其意说了起来。 “哥们,再说说呗,松季同当年是如何一剑击退同城天骄的。” “在宗门内被天上一个星辰砸晕后连贴身的法宝都被人抢走啦?还有这么缺德的人啊。” “一等金属单灵根就这么牛,是不是还有什么天生灵体难怪,那他该这么牛。” 听鹤俊将松季同的生平道出,之前本还是愤愤难平,此时说着说着脸上竟有了点笑意。 一等金属单灵根,三十年修行便达化神三段,光凭进阶速度,确实都可称之为天之骄子。 其天生的琉璃剑心,在渡劫期之前都是受本体封存,纳剑意规则,而在渡劫期琉璃剑心大成解封后,便可悟通所有剑意,成剑之至尊。 “越阶杀敌也是常事” “在杀那玄冥庄主的时候我基本都没出手,只是在一旁护其安危,是季同靠自己一剑贯穿了玄冥庄主的头” “若不是那玄冥老怪不顾脸面拿渡劫修为压人!!季同就不会死!!” “明明琉璃剑心都还没解封解封后才是季同他真正的飞升之路” “为什么” 见鹤俊又气得颤抖,陈归伸手拍了拍鹤俊肩头。 “节哀,放心好了,我必定一剑给玄冥老怪的屁股戳烂!” “” “好多人啊。”陈归咧着大嘴,和鹤俊被一群人挤在山庄脚下。 演员陈归出席玄冥山庄活动 “怎么说,直接上去叫玄冥老怪出来受死?” “虽不清楚这群人为何聚在此处,但这些人衣着相近应该是一伙人,若是前来闹事,闹出动静后我们再动身,先看看情况。” “得嘞。” 顷刻,依然还有人前来,但都扎堆于此,人群中走出一紫衫之人,身旁还跟着一皮肤黝黑光头。 尼葛尔控土抬起一个石块,站在石上朝人群喊道,“诸位信徒听我说!相信大家都是接到传讯而来,既然是魔教大事,那我们就不能马虎对待!” “奉海大祭司还未抵威宜城,而我身旁这位是五祭司大人,我们随五祭司大人一同上山!魔威万岁!” “遵命!魔威万岁!” “魔威万岁!!” 五祭司一言不发,向尼葛尔传音夸赞道,“尼葛尔好样的。” 五祭司心想这儿子属实没白认,尼葛尔操控教众的手段比自己高明不少,几句花式夸魔的拍马屁话术还挺像模像样。 本想找个偏远地方当个小皇帝招些教徒进贡,结果被六目大祭司逮来威宜城参与魔教大事。 烦呐。 随五祭司御风而起,众人也纷纷动起身来。 “怎么跟魔教扯上关系了走一步看一步。” 鹤俊带上陈归跟着人群落至玄冥山庄,便看到五祭司领着众人朝一脸上褶皱堆积的老婆子跪拜。 “见过闫明大祭司!” 陈归小声问道,“要拜吗?” “拜一下,这里面有好几人的修为我都无法感知” 鹤俊跪在地上同其余教众融为一体。 拜归拜,五祭司见到闫明大祭司可谓是最为震惊。 什么情况?之前的魔教大事,什么搞祭祀,屠宗门的,也没见有大祭司在啊。 怎么这次除了在路上的奉海大祭司,连闫明大祭司都来了 “六目前些日子受了伤还在养伤,所以这次缺席。” “但不影响我们魔教大事的正常执行!” “这次,是我们魔教创教以来最重要的任务,是我们向魔人表诚心的投名状,所做的一切都会被魔人看到,那便只许成功不得失败!” 闫明大祭司尖锐嗓音响彻山庄,但没引出一个山庄弟子。 五祭司发问,“闫明大祭司,不知这次我们要做的大事是什么?” “桀桀,让新入教的玄冥大祭司来说说。” 闫明大祭司笑指庄门,庄门此时从内被踢开,与闫明大祭司几乎同款的褶皱脸迎着众人目光走出。 鹤俊握拳强忍不动,眼中杀意浓郁得快要溢出来。 “就是他玄冥老怪。” 陈归点头,又拍在鹤俊肩头,“没事,等会我们给他骨灰都扬了!” 鹤俊这时还没意识到,陈归与自己的关系从之前宗主弟子间该有的些许敬意,已变成了如今类似情绪稳定的长辈安抚小辈一般的随和。 也许是高压环境下的怒意冲灭了鹤俊的冷静 但这样相处起来却显得自然而然。 玄冥老怪释放着渡劫修士该有的威压,似乎很享受众人热情的膜拜以及他们那种境界之差上本能的恐惧。 “我接到主教下达的命令,这次,我们要做的便是追随魔人的步伐,替魔人行事!那就是屠遍威宜全城!” “一个修士都不放过!统统杀干净!” “事成之后我们就能得到魔人的认可,甚至是至高的赞赏!” “哈哈哈哈!等奉海大祭司到了我们就动手!” 玄冥老怪转身同闫明大祭司交谈之间,鹤俊已想好如何复仇,且待魔教之人分散,自己再与陈归跟上玄冥老怪,以袭杀出剑,必杀之! 鹤俊回头准备告知陈归计划,可陈归人却不在原处。 人呢 陈归身上的白玉如意怎么放在自己衣兜里了 听到一声惨叫,鹤俊又闻声看向玄冥老怪。 见其臀部中央插着一柄短剑,剑柄都插没了一半。 陈归则站在玄冥老怪背后,朝鹤俊挑眉。 “没食言,说屁股戳烂,他这屁股就得烂!” 第96章 勿离出剑时 玄冥老怪一爪攻向陈归,又被陈归迅疾一巴掌扇倒在地,死死贴在坑中,被此巨力打得有点迷糊。 闫明大祭司见状退后数丈,浑身泥化,变为和脸上褶皱相近的淤泥之态。 “你是何人!” 质问的同时,陈归所站的石砖开始溶为流体,拖着陈归的双足渐渐沉下。 陈归还没来得及回复,眨眼间便已被石流淹没。 闫明大祭司带着对其未知修为的谨慎靠近,并不觉得一个能打飞玄冥大祭司的人会被自己区区一记泥沼困住。 果然刚靠近没几步,闫明大祭司遭陈归破土而出的飞踢直击面门,但仅是将淤泥打穿一个大洞,很快又复原,没造成什么实质伤害。 此时玄冥老怪已清醒起身,拔出了插在身后的万银剑,并封住后臀不断流出的血液后,用一道幽蓝冥火将其焚毁,阴鸷看向陈归。 “你是何人!” 陈归落在瓦砖上,为万银剑默哀三息后,甩掉鞋上沾到的稀泥,开始挽起衣袖。 “我是你们的黄泉引路人。” 两抹普通的火焰凭空于陈归双拳升起,火光不艳,但使周围温度骤然升高。 左打玄冥,右打闫明。 不过几个照面下来,玄冥老怪满脸血迹又躺在一个坑中呼吸微弱,头上灰发被烧个净干,身上几个血染被灼至焦黑的血洞还在滋滋冒烟。 玄冥老怪身旁还有几块身体残肢状的碎石块,其中一块上的人形五官可看出是闫明大祭司的脸。 “愣着干什么,跑啊!” 几阵火光映天,就看到两大祭司生死不知倒在地上,五祭司不用想也清楚当前的状况,反应过来后拽着尼葛尔速遁离去。 其余教众也被五祭司一言点醒,各显神通又溜回到威宜城的各个角落。 见那神秘火拳人并未追击自个儿,庆幸的同时又为大祭司真挚祈福。 魔人保佑,愿大祭司平平安安。 自己将带着魔教精神慢慢延续下去 下次您再认可我 山庄寂静,只剩鹤俊一人留在原地,看着眼前发生的种种,脑中飞速运转消化。 本是复仇之路,养剑积蓄四十年,打算以命相拼,又得陈归助力,成率大增。 却遇魔教干预,又多了两个渡劫修士,如同多了两座不可翻越的山,只好静等观察,再伺机而动 怎么刚听完魔教公布几句大事事宜,自己培育两年的弟子上去两三拳就把玄冥老怪及另一名大祭司打趴下了? 明明前些日子还只是可抵化神的体魄 “俊子,过来,玄冥老怪快不行了。” 见陈归招手,鹤俊才反应过来这声俊子是在叫自己,握了握拳又深吸一口气,便走了过去。 鹤俊与陈归并肩而站,低头看着面前约半丈深坑中的玄冥老怪,其身上伤势颇重,嘴边还在淌血。 “玄冥老怪” 玄冥老怪抬眼并没有认出鹤俊,时刻运转真气修复着伤处,明知实力过于悬殊逃遁才是唯一出路,但这逃遁也需时间 也不清楚向魔教教主传出的呼救是否有效 而鹤俊的模样显然是还要说些什么,正是拖延时间的好机会。 “你认得我?” “何止是认得这四十年我做梦都是你这张脸,无时不刻都想把你千刀万剐削成人彘把你的脏腑摘下喂狗” 鹤俊持剑鞘扎入玄冥老怪的手臂,入骨三分,“把你神魂搅乱再打碎,让你享受这神魂之痛” 一剑入骨相比陈归的几拳,对于玄冥老怪已不算什么,伤痛不及半分。 听鹤俊这般说到,玄冥老怪眼珠子转了几圈,似乎想到了什么,笑得浑身发颤。 “哈哈哈你一说四十年前我就有点想起来了。” “千鹤剑派对?威宜城西边的那个小宗门,你是当时被我钉在壁崖上的那个废物宗主。” 轻蔑扫了眼鹤俊,玄冥老怪选择继续嘲讽,欲把鹤俊激怒,另外那人就不会立即对自己动手。 “怎么?四十年过去了,半点修为都没增加,觉得报仇无望,只好喊帮手来复仇?真废物啊,连自己的弟子都护不住就算了,现在连报仇都要别人帮忙,这还建什么宗门,回去给自己埋你那弟子旁边。” “那上古传承也是个垃圾,一个拿修炼时间去养剑威的破功法,还让我白跑一趟。” “不得不说,你的弟子确实是个好苗子,竟能越阶斩杀我儿,算是不得不见的天骄,可惜跟了你!” “呵,扼杀天骄的这种感觉真是奇妙” “住口!” 鹤俊将剑鞘又抽出,抵在玄冥老怪齿舌之间,神情激动双手颤颤,使鞘身在其口腔左右偏移。 那则上古养剑功法,鹤俊与松季同都看出其不凡,只要投注心神与时间一直蕴养,可无上限拔高出剑的威能。 一个没有上限没有品阶的传承功法,怎么可能是垃圾!? “哈你觉得若是只有你一人在,你还能这样对我?没有他出手,你就是一废物!我根本都不想看第二眼的废物!” 玄冥老怪收声,再打量陈归神情,这时经脉已恢复到可全力运转的程度,是时候施展遁法逃跑了 燃烧精血,以冥火加身,直接一击将眼前的鹤俊重伤,再全速遁去。 这样鹤俊同行之人第一时间会去看鹤俊伤势,而不是追杀自己。 觉得此法可行后,玄冥老怪便准备动手,一手拍开剑鞘,瞬发黯灭爪袭向鹤俊左胸。 一道阴阳双鱼图于鹤俊身前浮现,黑玉如意位于阴鱼鱼眼,白玉如意位于阳鱼鱼眼,相合如一,挡住了玄冥老怪的攻击,并以同等爪威弹反出去。 “什么鬼东西!” 玄冥老怪看着身上被弹反的黯灭爪留下的爪痕,连忙用冥火将黯灭气息清除。 随后怒吼一声,身上冥火大盛,外释的真气节节攀升。 陈归正欲动手却被鹤俊拦下,“我不知叫你什么好,陈归或是其他,应该也是假名?虽我不知你此前伪装成凡人进宗的目的” “这次还请你不要出手,不管是现在,还是等会我因此而死之时。” “你也听过我和玄冥老怪之间的恩怨,望你理解。” 见陈归点头答应,鹤俊缓缓走向一旁,蹲下捡起被玄冥老怪打掉的剑鞘,左手持鞘,右手握住剑柄,冷眼直对浑身冥火的庞然大物。 “哈哈怎么,就凭你这个废物也想和我过几招?我看你那护身法宝也不管用了,既然想找死,我就满足你!送你和你那弟子地府相会!” 话虽这么说,玄冥老怪却没有战意。 袭杀再逃一计已经失败,定有设防,现在杀不杀这个小宗宗主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无关紧要,而能否从他身旁那人手下活着逃出去才是大事。 “给我死!!” 玄冥老怪再次攻向鹤俊,在半途中突然折返,极速往反方向逃遁。 一息不到,便不见踪影。 鹤俊未因此多一分惊色,右手按在剑柄上,立而不动,感觉不到身上有任何气息,就这般静静看向玄冥老怪逃走的方向。 他在感知,在唤醒。 手中的灵剑是他当年赠予松季同的一柄普通化神灵剑,无其它特性却被其当成主剑所用,剑名勿离。 四十年的蕴养,已是出剑之时 所剩近百年寿元生机转换为寂灭真元,鹤俊面容瞬间老去,长发由黑变白又直接脱落。 寂灭真元于鹤俊眉心散出,将其依然挺拔的身姿裹住,最后凝集在勿离剑上。 拔剑无声。 终是勿离离了鞘,剑出即剑碎。 随远处玄冥老怪一声惨呼,炸裂声响从鹤俊四面八方传来,最近的玄冥山庄连带山体开始崩散。 而鹤俊身前则多出了一道深百丈的沟渊,直直蔓延到不可见处,无力持鞘,剑鞘落地,鹤俊倒下被陈归及时拖住。 “还好俊子?” 鹤俊通过那一剑的反馈得知玄冥老怪已然身死魂散,释然笑道。 “咳咳…很好…” 鹤俊很想朝天上大喊季同是否看到,以他之剑以他之功法,报他之仇。 可张口后却发现无力发声,现已完全靠陈归的扶持站立。 “你这一剑都快砍到威宜城中央了,再不跑就要找来要赔偿了。” “溜之!” 玄冥山庄已经崩塌近半,牵扯到附近的山林。 在一旁观看了许久的火旺大仙咂嘴连连,身下压着一昏迷的蓝袍男子,正是邪教口中还在赶来路上的奉海大祭司。 “这一剑有点意思啊,不过化神七段的修为,能斩出近渡劫六段全力的一击。” “要是我的话硬抗这一下都得掉层皮。” “清心呐,你真认得那青衫人?别再说什么书院二院长了,你师尊我就从来没听过书院哪有什么二院长。” 樊清心反驳道,“师尊你没听过不很正常吗?蜗居山门也不出来,别人道明宫之前都证实过二院长的身份了!” “嚯哟,你又打算唬骗为师,为师可不会在上你的当,这人实力别说当二院长了,我看他打李焱都可以一只手吊着打。” “哈哈当然,打为师的话得另说,两只手肯定是要的” 此时,一朵诡异白莲无声无息落于一枝残木上,显出人形。 “我可以作证你徒弟没骗你哦。” 寿栾朝樊清心笑打招呼,“好久不见呢小姑娘。” 火旺大仙完全没有感知到眼前人的气息,带着樊清心远撤后全力戒备。 樊清心小声传道,“这人是十年多前禹州群英会的幕后会主” 看着火旺大仙身上忽明忽暗的飘渺真气,寿栾脸上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原来是大江流的人,这可不好办哦,那不如我们来和气聊聊天。” 没等火旺大仙反应,寿栾慢悠悠提起昏倒在地的奉海大祭司,将其丢入身后的一朵白莲之中。 “这书院二院长叫什么名来着,陈归是?” “你们说这个人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偏见,之前我在禹州整了个群英会,就被他掺合捣毁了。” “这次我新开了个魔教,结果我魔教里的四个大祭司被他宰了俩。” “噢!你们肯定想问我为什么不杀回去” “因为我打不过他,何必上去挨打啊。” “再说不过无聊弄的组织教会,玩一玩就行了,不会真想我为这个还操心费力?” “那就太没意思了。” “行,你们俩也不说话,一样没意思,走了。” 第97章 交接遗产 回千鹤剑派刚行至半路,鹤俊便请求陈归将自己放下。 陈归拍了拍被其削出的木头壳子关心道,“怎么了俊子,是开太快晕车了?” 木头壳子方方正正,四角安着四个圆轮子,形似四轮马车却是被陈归驾驭而行。 鹤俊用着最后一股劲坐正身子,将储物戒从食指卸下递给陈归。 “这里面有我的寂灭剑法,养剑诀的原本,以及我半生来所有的积蓄” “之前许诺给你的十件化神灵器你肯定是看不上了,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入你眼的,有的话就拿走。” “寂灭剑法你已经掌握了,养剑诀你想看就看,但是这两件原本麻烦你带回给我那四个弟子” 陈归左手接过,才想到自己也再无需隐藏,便右手伸进裤兜里掏出了自己的储物戒戴上。 “你这是在交接遗产?” 鹤俊点头,大口喘着气,刚刚说出这些话来已废了太多力气,许久才平缓下来。 “确实感觉要坐化了” “需要给你整点殡葬服务吗,比如唢呐敲锣,抬棺入土什么的,噢,唢呐我还不会吹,这个去掉。” 陈归说着说着取出了收藏数年的十个铁锣铜锣,御起锣锤带有节奏敲打锣面,声音将其嘈耳,听得鹤俊又生出力气皱紧眉头。 “谢你好意,我死后就把我放在这还有我想安静一点” “得嘞。” 陈归收好物件,双手环抱胸前,静静靠在一旁不再言语。 鹤俊眯着眼又挺了挺背,见周围绿茵便想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却变成急促截断的短吸,被呛出了咳嗽。 “咳” “陈归有在听吗” “在的。” “又想麻烦你帮我捎句话” “你说。” “给鞠一他们说一声是我鹤俊亏待他们了” “对不起” 陈归又取出纸笔来,将这句话记下,对于自己的记忆力越发的不自信。 “嗯,然后呢?” “这就没啦?” 陈归走近一看,鹤俊双眼合上已无鼻息,以盘坐姿势僵死,如还在修炼一般。 日光穿透林叶照下,便见鹤俊身旁有零星魂光飘散,舞于空中后隐没。 悠州,千鹤剑派灵药园外。 陈归御木车降落,找了块靠树的空地缓缓倒车,前车轮左打一圈半后,木车完美撞树。 “哈生疏了。” 手中握着鹤俊遗下的储物戒,陈归从中取出了鹤俊所说的寂灭剑法及养剑诀原本。 巴掌大小的石碑上刻着不可辨认的文字,但刚入手,一道与此前在藏剑池中木剑相似的气息沿着陈归胳膊涌入小苗位置。 以为自己一不小心又会将石碑摧毁,连忙将其平放在地上,欲将小苗扯出问罪,可抠了半天也没将小苗抠出,小苗沉寂不应。 “妈的这臭苗,吃饱了睡恁死。” “应该没事?” 见石碑无事发生,并没有崩碎或是炸裂,陈归松了口气,又打量起养剑诀原本,为一记古朴羊皮纸,字不外显。 “怎么是个传承功法都整花里胡哨的加密,要么是不认识的文字要么就连字儿都没有了” 陈归挠头抱怨间将心神投入羊皮纸,脑海中被印刻下养剑诀相关记载,一时难以参透。 如走马观花一般又将二物收回戒中,陈归走入灵药园。 满园灵药正常生长,许多灵药旁的土壤都还有些湿润,一看就是刚灌溉不久。 走至木屋,陈归推门而入,便见伏柳伏在桌上小憩,嘴角垂涎已积成一滩。 “嘿!古德莫宁!” 伏柳闻声一哆嗦抬起头来,被吓得身上真气紊乱四射,激起一阵风浪冲向陈归,扬乱陈归发丝,遮住了整张脸。 “师弟你回来了?” 陈归洋洋洒洒往一侧甩头,质疑道,“怎么你堂堂一个内门修士不好好修炼,还睡起觉来了,别的不说还睡我屋里,自己没家啊?” 伏柳拿袖口擦拭掉桌上液体,不好意思搓了搓手。 “这不是看师弟一去不知何时才会回,替师弟照看一下灵药园师弟之前说的我可牢记于心,有些灵药每日需浇灌打理甚至还有灵药要每个时辰用明火烘烤,住在师弟这更方便嘛!” “不然师弟你回来看到灵药园一团糟,那成何体统呢!” “师弟一路奔波肯定累了,来来来,喝口灵果汁歇息歇息!” 陈归一听还正巧有些口渴,便将伏柳递上的一瓶不知用何种灵果榨成的汁水一饮而尽。 还在咂嘴巴尝着味,伏柳起身让出椅座让陈归又坐下。 “师弟,宗主呢?我听姜兴文说这趟你是和宗主一起出去的,怎么样,有没有见识到什么新东西!” “我这么多年近见宗主都不超过十次,师弟给我说说呗。” 陈归默默拿出鹤俊遗下的储物戒,伏柳眯眼打量起这枚表面蒙着银华的储物戒,发现也仅仅只是多了层附着的银华。 “师弟怎么不说话,这枚储物戒是宗主赏赐给你的吗,这么大方!?我现在连储物袋都还没有呢” “咦不对啊,师弟怎么你手指上还戴着枚储物戒,宗主一次赏俩?要不送我个?你手中那个普普通通的给我就行。” 伏柳虽眼馋陈归手中的储物戒,但也仅是停在口头,人还是规规矩矩站在一旁搓手。 见陈归无言又趴在地上于床底翻箱倒柜,伏柳插话道,“对了师弟,上次你说的教我打牌什么时候教?” “跟我去一趟大殿,回来就教你。” 陈归翻出灵药种植日记收入戒中,拍了拍衣衫泥土,领着伏柳出门后踏地而起。 伏柳反应过来已离地数丈,再看陈归脚下并无所御之物,想到仅靠真气浮空只有元婴修士才能做到,当即震惊喊道。 “师师弟” “你不是前些日子还没筑基吗?!怎么” 未等伏柳语尽,陈归带其破风而去,几息间达宗门大殿上空,寻到一处院里练剑的鞠一便朝其而去。 感知到伏柳的气息,鞠一收剑看了过去,没意识二人来此处的异况。 “哦?陈师弟回来了,伏师弟疲意甚重还是要多休息。” 伏柳站稳身形先行问好,屈身拱手道,“大师兄关心的是!” 见伏柳一直留意陈归动态,鞠一便知是此次登门是陈归主导。 “陈师弟,不知你找我是有何事?” 陈归颔首,“嗯,麻烦帮忙把你师弟师妹都喊来。” “鹤俊有话托我带给你们。” 第98章 传话 “宗主托话?” 鞠一听陈归这般说到,心中突生不好的预感,第一时间急速动身找向关暮住处。 半刻后鞠一与关暮各自带来一人回到大殿。 姜兴文不知是何事就跟着关暮来了,见到陈归后欣然笑着招呼道,“陈兄好久不见,你回来了。” 陈归则二话不说取出石碑及羊皮纸摆在地上,并将鹤俊的储物戒放在一旁。 “那个,鹤俊托我给你们带个话,都到齐了我可就要说了嗷。” “鹤俊他说,是他亏待你们几人了,他对不起你们。” “然后这些东西是他留给你们的,石碑是寂灭剑法,羊皮纸是养剑诀,储物戒里面是他半生积累的修炼资源。” 储物戒陈归大致扫过一遍,存放在内的上品灵石近千,中品灵石超万数,不明品阶的灵器法宝数十件,应不会太差。 还有不少一看便是千年灵药被存于玉盒中,丹类众多 陈归未取分毫,甚至还帮着进行了空间分类,使储物空间内的物件更容易检索寻找。 “寂灭剑法会损耗寿元,鹤俊说让你们不要乱用,除非遇到生死时刻或是无法处理之事。” “养剑诀则需一直蕴养灵剑,不可出剑,养剑时间越长,出剑那一击的威力就越大。” “嗯,就是这些,没了。” 鞠一等人看着面前摆放的几物迟迟不语,程玉麟开口向陈归问道,“那我师父人呢?” 陈归没有回话,但已经回答了众人的疑问。 “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们自行处理哈。” 陈归摇了摇手转身准备离去,瞥见了在远处观望这边的古殷,假装路过却驻足了许久。 对视一眼后,古殷传音道,“过会来一趟我这。” 陈归点头应之,虽不知是何事,但鹤俊也有话要带给他,拽住伏柳肩膀正欲起飞,又被鞠一喊住。 “陈师弟,等一下!” “嗯,怎么?” “我还想问一件事,宗师尊他有没有完成他的心愿” 陈归回忆前日鹤俊出剑的那一瞬间,直言道。 “如果说杀玄冥老怪复仇就是他的心愿,那当然是完成了。” “那一剑” “特别帅!” 杀剑堂侧林。 陈归让伏柳先行返回,自己则坐在原来练剑的老地方等着古殷。 虽说感觉没什么值得让人伤感,不过是撒手人寰罢了,俗话好说,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都得死。 但这种替人交代后事的事情做起来总让陈归觉得不舒服 先不说搞得跟个入殓员似的,与死者尸首为伴,还要替死者把生前没说的话带给他人,去接受那些人对于遗言的反馈,纯属是烂摊子一个。 陈归转念又定决心,之后若是看情况不对,身边有人要死的话,就把那人丢远点,死外面这样便能省去许多麻烦。 “天才!” 自夸或是自嘲一句,陈归见古殷缓缓降在面前,掰指一算起码古殷又和鞠一等人聊了有一刻。 “古长老找我搞咩哇?” 古殷抛出一枚玉珠挂坠,正落陈归怀中,而后也在陈归身旁坐了下,取出一杆生锈的烟杆自顾自抽了起来。 焦干的烟草焚出黑烟,从烟杆一头冒出,也从古殷的口中吐出,其眼中无波无澜,盯着薄烟出神。 “陈归你拿着这挂坠可去灵宝阁兑换一株千年灵药,或是同等的珍宝,本应该是我带你去,但看你这模样,应该没用鹤俊教你的寂灭剑法。” “你在我这说实话,鹤俊他当真是亲手杀了玄冥老怪?” 陈归猛吸一口二手烟,本还以为是个什么修真烟杆法器,抽的是什么上等灵草,结果和民间凡人抽的烟一个味。 “放心好了,我陈归说的话相当保真,就是玄冥老怪确实死于鹤俊那一剑之下。” “倒是你这烟杆子是从哪个凡人倒霉蛋手里抢的,用别人用过的也不嫌膈应啊?” 古殷闻言看陈归神态不像说谎,眉头一展笑道,“也是,能静心养剑近半生,出剑不见血有点说不过去。” “你定是觉得这我用烟杆这一凡人用具有些奇怪,可这烟杆本就是我之物,是我未入修真路之前的东西” “那时候家境贫卑,父母生我后养我都成问题,更别说什么送学堂,去修炼了。” “邻家有一与我一般情况的孩童,年龄小我两岁,时常与我一同玩耍,于乡里四处游荡,见其他大人抽食烟枪觉得有趣,便悄悄偷了过来。” “后被父母知晓,两家父母一同杖打,但烟枪被我藏了下来,也挨了更多的打。” “然后我与他学着大人将干烟草放入其中,点燃后吸入肺里,发现除了呛鼻别无他味后又寻起其他乐趣。” “正如你所想,那个孩童便是鹤俊,当我们不到十岁时,乡里兴起一种瘟疫,除了乡里包括我和鹤俊在内的孩童,其余人全部染上瘟病,三日便死去。” “几日后有一修士路过乡里,翻开地皮翻出了一朵毒疫灵茎,告知了我和鹤俊乡里大人死去的原因后,我们便决定四处拜师寻起修真路。” “好在我等资质都不算差,一同拜入一中等宗门,二十年修至元婴后独立出来,自立千鹤剑派,逐步壮大。” “几乎鹤俊每一个做出的决策都有我的参与,他为宗主,立威千百人之上,而我为长老,辅佐支持便已足够。” “可他遭爱徒身死,为复仇而养剑,修为停滞不前,那我就是他这段时间的剑,斩四方宵小,护宗门平安。” 嚯,还是个老古董呢,陈归本想介绍自己腰间两百多年历史的木葫,转念一下好像也不是个值得炫耀的事。 陈归好奇问道,“所以古长老你现在是个什么境界?” “不过渡劫一段圆满,我之资质比鹤俊差上几分。” “呵呵,以我对鹤俊的了解,他都给鞠一他们捎了话,肯定也有给我的。” 陈归缓缓伸出大拇指,对古殷精准的猜测表示认可。 “还真有。” 古殷挑眉后眯眼别过头,拿起烟杆凑到嘴边又抽了一口。 “那你说。” 陈归取出此前用于记录鹤俊遗言的纸张,“咳咳鹤俊托我带给你的话是” “我想明白了,无需你替我照看鞠一他们,也无需你再守着剑派,你想去何处就去何处。” “虽然不想承认,你大我两岁待我如兄弟,这些年以来我以此受了你古殷不少人情,还肯定是还不了。” “那就希望来生我先你两年,我来当你兄长,哈哈保重,先行一步了。” “好了,就这些。” 古殷手持烟杆僵住,任其燃烧,愣了几息后才说出几个字来。 “不愧是他” “就这样。” 古殷起身拂手入山林,再无动静。 “喂?没啥说的了吗?那我可就走了哦。” 陈归比划古殷给出的挂坠,并不想用来去灵宝阁兑换什么东西,总感觉这是消费,是资本主义的圈套,任何东西都不如白嫖来的实在。 挂坠外形质朴,仅是一圆珠形状,也看不出玉的品类,白中带青,倒与陈归身上的青衫有点搭配,试着戴于胸前,紧贴颈前外露,尽显奢华。 陈归照了照水镜,对此穿搭相当满意,挤眉弄眼歪起嘴就亢奋大喊了起来。 “妞挼普,妞斯大!” “摸动闪巴!” 说完后陈归摩挲下巴,觉得自己这一下把仅有的文化素质喊没了。 头皮每日一痒来袭,陈归一边挠头一边疑惑自语,“藏剑池的宝贝木剑被小苗吃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消化出来” “算了,教完伏柳打牌就动身。” “都有魔教这玩意儿,要不整一个牌教传播一下信仰?” “” 人去林空,只见一阵又一阵薄烟飘飘而上。 第98章 传话 “宗主托话?” 鞠一听陈归这般说到,心中突生不好的预感,第一时间急速动身找向关暮住处。 半刻后鞠一与关暮各自带来一人回到大殿。 姜兴文不知是何事就跟着关暮来了,见到陈归后欣然笑着招呼道,“陈兄好久不见,你回来了。” 陈归则二话不说取出石碑及羊皮纸摆在地上,并将鹤俊的储物戒放在一旁。 “那个,鹤俊托我给你们带个话,都到齐了我可就要说了嗷。” “鹤俊他说,是他亏待你们几人了,他对不起你们。” “然后这些东西是他留给你们的,石碑是寂灭剑法,羊皮纸是养剑诀,储物戒里面是他半生积累的修炼资源。” 储物戒陈归大致扫过一遍,存放在内的上品灵石近千,中品灵石超万数,不明品阶的灵器法宝数十件,应不会太差。 还有不少一看便是千年灵药被存于玉盒中,丹类众多 陈归未取分毫,甚至还帮着进行了空间分类,使储物空间内的物件更容易检索寻找。 “寂灭剑法会损耗寿元,鹤俊说让你们不要乱用,除非遇到生死时刻或是无法处理之事。” “养剑诀则需一直蕴养灵剑,不可出剑,养剑时间越长,出剑那一击的威力就越大。” “嗯,就是这些,没了。” 鞠一等人看着面前摆放的几物迟迟不语,程玉麟开口向陈归问道,“那我师父人呢?” 陈归没有回话,但已经回答了众人的疑问。 “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们自行处理哈。” 陈归摇了摇手转身准备离去,瞥见了在远处观望这边的古殷,假装路过却驻足了许久。 对视一眼后,古殷传音道,“过会来一趟我这。” 陈归点头应之,虽不知是何事,但鹤俊也有话要带给他,拽住伏柳肩膀正欲起飞,又被鞠一喊住。 “陈师弟,等一下!” “嗯,怎么?” “我还想问一件事,宗师尊他有没有完成他的心愿” 陈归回忆前日鹤俊出剑的那一瞬间,直言道。 “如果说杀玄冥老怪复仇就是他的心愿,那当然是完成了。” “那一剑” “特别帅!” 杀剑堂侧林。 陈归让伏柳先行返回,自己则坐在原来练剑的老地方等着古殷。 虽说感觉没什么值得让人伤感,不过是撒手人寰罢了,俗话好说,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都得死。 但这种替人交代后事的事情做起来总让陈归觉得不舒服 先不说搞得跟个入殓员似的,与死者尸首为伴,还要替死者把生前没说的话带给他人,去接受那些人对于遗言的反馈,纯属是烂摊子一个。 陈归转念又定决心,之后若是看情况不对,身边有人要死的话,就把那人丢远点,死外面这样便能省去许多麻烦。 “天才!” 自夸或是自嘲一句,陈归见古殷缓缓降在面前,掰指一算起码古殷又和鞠一等人聊了有一刻。 “古长老找我搞咩哇?” 古殷抛出一枚玉珠挂坠,正落陈归怀中,而后也在陈归身旁坐了下,取出一杆生锈的烟杆自顾自抽了起来。 焦干的烟草焚出黑烟,从烟杆一头冒出,也从古殷的口中吐出,其眼中无波无澜,盯着薄烟出神。 “陈归你拿着这挂坠可去灵宝阁兑换一株千年灵药,或是同等的珍宝,本应该是我带你去,但看你这模样,应该没用鹤俊教你的寂灭剑法。” “你在我这说实话,鹤俊他当真是亲手杀了玄冥老怪?” 陈归猛吸一口二手烟,本还以为是个什么修真烟杆法器,抽的是什么上等灵草,结果和民间凡人抽的烟一个味。 “放心好了,我陈归说的话相当保真,就是玄冥老怪确实死于鹤俊那一剑之下。” “倒是你这烟杆子是从哪个凡人倒霉蛋手里抢的,用别人用过的也不嫌膈应啊?” 古殷闻言看陈归神态不像说谎,眉头一展笑道,“也是,能静心养剑近半生,出剑不见血有点说不过去。” “你定是觉得这我用烟杆这一凡人用具有些奇怪,可这烟杆本就是我之物,是我未入修真路之前的东西” “那时候家境贫卑,父母生我后养我都成问题,更别说什么送学堂,去修炼了。” “邻家有一与我一般情况的孩童,年龄小我两岁,时常与我一同玩耍,于乡里四处游荡,见其他大人抽食烟枪觉得有趣,便悄悄偷了过来。” “后被父母知晓,两家父母一同杖打,但烟枪被我藏了下来,也挨了更多的打。” “然后我与他学着大人将干烟草放入其中,点燃后吸入肺里,发现除了呛鼻别无他味后又寻起其他乐趣。” “正如你所想,那个孩童便是鹤俊,当我们不到十岁时,乡里兴起一种瘟疫,除了乡里包括我和鹤俊在内的孩童,其余人全部染上瘟病,三日便死去。” “几日后有一修士路过乡里,翻开地皮翻出了一朵毒疫灵茎,告知了我和鹤俊乡里大人死去的原因后,我们便决定四处拜师寻起修真路。” “好在我等资质都不算差,一同拜入一中等宗门,二十年修至元婴后独立出来,自立千鹤剑派,逐步壮大。” “几乎鹤俊每一个做出的决策都有我的参与,他为宗主,立威千百人之上,而我为长老,辅佐支持便已足够。” “可他遭爱徒身死,为复仇而养剑,修为停滞不前,那我就是他这段时间的剑,斩四方宵小,护宗门平安。” 嚯,还是个老古董呢,陈归本想介绍自己腰间两百多年历史的木葫,转念一下好像也不是个值得炫耀的事。 陈归好奇问道,“所以古长老你现在是个什么境界?” “不过渡劫一段圆满,我之资质比鹤俊差上几分。” “呵呵,以我对鹤俊的了解,他都给鞠一他们捎了话,肯定也有给我的。” 陈归缓缓伸出大拇指,对古殷精准的猜测表示认可。 “还真有。” 古殷挑眉后眯眼别过头,拿起烟杆凑到嘴边又抽了一口。 “那你说。” 陈归取出此前用于记录鹤俊遗言的纸张,“咳咳鹤俊托我带给你的话是” “我想明白了,无需你替我照看鞠一他们,也无需你再守着剑派,你想去何处就去何处。” “虽然不想承认,你大我两岁待我如兄弟,这些年以来我以此受了你古殷不少人情,还肯定是还不了。” “那就希望来生我先你两年,我来当你兄长,哈哈保重,先行一步了。” “好了,就这些。” 古殷手持烟杆僵住,任其燃烧,愣了几息后才说出几个字来。 “不愧是他” “就这样。” 古殷起身拂手入山林,再无动静。 “喂?没啥说的了吗?那我可就走了哦。” 陈归比划古殷给出的挂坠,并不想用来去灵宝阁兑换什么东西,总感觉这是消费,是资本主义的圈套,任何东西都不如白嫖来的实在。 挂坠外形质朴,仅是一圆珠形状,也看不出玉的品类,白中带青,倒与陈归身上的青衫有点搭配,试着戴于胸前,紧贴颈前外露,尽显奢华。 陈归照了照水镜,对此穿搭相当满意,挤眉弄眼歪起嘴就亢奋大喊了起来。 “妞挼普,妞斯大!” “摸动闪巴!” 说完后陈归摩挲下巴,觉得自己这一下把仅有的文化素质喊没了。 头皮每日一痒来袭,陈归一边挠头一边疑惑自语,“藏剑池的宝贝木剑被小苗吃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消化出来” “算了,教完伏柳打牌就动身。” “都有魔教这玩意儿,要不整一个牌教传播一下信仰?” “” 人去林空,只见一阵又一阵薄烟飘飘而上。 第99章 困意再临! 十日后。 灵药园。 陈归恨铁不成钢般敲打着伏柳的脑袋,“一张三条一张五条一张六条,你是怎么想到把五条打出去的?” “呃那师弟我该打啥?” “打六条啊!” 姜兴文在一旁摇头不语,这几日跟着伏柳学了陈归所教的打牌规则,并不算复杂,只是简单的凑对凑连数,很快就能掌握。 伏柳学了几日牌,基础规则学得云里雾里,打起来则是打得稀烂。 而作为金牌导师的陈归,也是半斤八两,若没有好的手气,听牌都成问题。 “你看,这不就摸到四条了吗!胡!” 姜兴文掺手洗起牌,朝陈归说道。 “陈兄,我看你前几日没去宗门大会,前几日鞠师兄突破,入藏剑池直取元婴头剑后,被古长老推着当上宗主了。” “刑长老本还当场反对,被古长老一剑斩掉半截长发后就没敢再说话。” “哦,这样啊,三个人打牌不得劲,要不把鞠一喊来凑一桌?” “” “加把劲儿啊伏柳,等你学会打牌,我就该走了。” 伏柳摸出一张幺鸡牌,与面前其余三张幺鸡牌摆在一起,思索着该打出何牌,并未仔细听陈归的话。 姜兴文一听则意识到了不对,“陈兄要走?这次又要去哪?” “不知道捏,到处看看寻寻人。” “去多久何时回?” “不回啦,在这待得够久啦。” 陈归见伏柳又打出奇怪牌型,抬手一巴掌打在伏柳头上,“怎么能打出二万的?” 姜兴文听其鞠师兄说过,陈归身份并不一般,与前宗主鹤俊甚至关系都只是合作,而非上下地位之分。 还偶然碰见过陈归进入除了鹤俊之外无人进过的藏剑池内,极大概率是隐藏修为的大能者。 但姜兴文并不在意,将鞠一之言全当没有听过,他只知道陈归是两年多前在入门考核救了自己的人,是自己入门后的第一个朋友。 “那陈兄” 陈归摆手,“没事,有空会回来看你们的。” 这时伏柳斩钉截铁道,“师弟,我陪你一起!” “为啥?” 不带一点羞色,伏柳正着脸吐出舌苔,“汪汪汪。” “也行” 陈归心想至少这样闲时打牌可以少分出一道莫得感情的七情身。 伏柳收回舌苔又潜心研究起手牌,嘴角若有若无地勾起。 姜兴文也有种冲动想说出与陈归一同走,但仅限于冲动,自己还需在宗内修行,与师兄师姐匡复宗门 “等等等一下,不打了!我脑子动了,好困!” 洪水般的困意汹涌而来,还没来得及思考,一下眼睛就被迫闭上了。 陈归翻身强撑身体,连忙爬进木屋,一跃躺在榻上。 怎么又是这种感觉又开始了 “我先睡会” 姜兴文看了眼已然不动的陈归,走近将被褥盖在其身上,“伏师兄,你平日接触陈兄最多,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 伏柳摇头道,“不知,师弟一般午时会睡会,但这大早上才刚起来又睡,有点反常。” “那伏师兄你这牌是打算何时学会?” “姜师弟这是何意?” “师兄你自然知晓。” 姜兴文看不透伏柳,也曾听鞠师兄说过此人,入宗近五十年,一直不显山露水,极其贪小便宜,处事圆滑甚至有些奸诈。 但在陈归这却表现得直白诚恳难以揣摩 王家屯。 王稳健随王穆霸行走在泥路之上,几乎有十年未回村里,上一次回村还是来为各自父母扫墓烧纸,此间村里变化不大,不过是各家门前的闲聊老人少了一些。 “霸哥,这次我们偷偷下山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怕个屌啊!宗主都死啦!现在是古长老和鞠一掌权,你我都是刑长老手下,管不到我们这来。” “刑长老被古长老那一剑吓得也估计没十几天缓不过来,不会找你我的。” “哦哦,霸哥高见!” “找一下以前那家阿婆的家在哪,我记得她家也非王姓,姓赵来着她家在千鹤剑派搬来前出过高阶修真者,听说还去过藏剑池。” “若是真能捡漏到那人的遗留之物,那就是天大机缘!” 二人路过一茅屋小院,被院内猪粪潲水味熏得掩鼻,怒骂一通后被院内探出的人叫住。 “穆霸?是穆霸吗?” 王穆霸闻言怔住,怎么眼前这佝偻男子会认得自己。 “你是?” “太好了穆霸,没想到真的是你,旁边这是稳健吗,一点都没变老啊还是这么年轻。” “我是邦子啊,王邦!还记得吗!” “邦子” 王穆霸盯着王邦苍老面庞思索几息后,于记忆中一张男童的脸对应上。 王邦,儿时与王穆霸是最好的玩伴,经常一起上山入水在田间撒野奔跑,家里的农活都是互帮互助,关系极好。 但后来因王邦资质过差没过千鹤剑派的宗门考核,回村后,二人就再无联系。 也才四十多的年纪,为何就已满头白发。 “没想到就这么多年过去了,邦子” 王穆霸想问近来可好,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好久不见。” “是啊,穆霸好久不见,要不进来喝一口水休息休息再走?这次回村多待会。” “不了,我们这次下山是有要事办。” 王邦点头笑了笑,不再找王穆霸二人搭话,转头走进小院,平淡自语道,“也是,都已经是修仙的人了,怎么会来我家喝水呢” 王穆霸此时瞥到王邦脖子上数条深陷渗血的勒痕,周围还有新痂脱落的血迹。 “邦子你这伤” “王上仙,还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忙去了。” “” 王穆霸吞了口沫子,苦笑走开。 称呼的变化让王穆霸从刚刚重遇的感慨脱出,印象中邦子一直是热情直爽的性格,终究还是被凡人间的世俗之事消磨了。 而王邦脖子上的勒痕一看便是近日的新伤,与其小院内那屋梁上系着的麻绳正好吻合。 本想询问发生了何事,可已被王邦噎住。 “也罢也罢,修真就该斩掉凡俗!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管的别管!” “走,我们去寻姓赵之人。” 茅屋之下,王邦就算努力绷直腰也依旧佝偻,仰不起头只能抬眼看着屋梁。 麻绳紧紧系在屋梁上,另一头垂下与王邦踩凳后的头颅平齐。 王邦将头穿过绳套,套住自己的脖子,低头看着自己踩在凳子上一直发抖的脚。 这还是前几个月去讨说法时被那家人打断的。 为什么 为什么自溢这么多次自己总还有想生的挣扎 为什么村里的人为了三家的支持要偏袒那三个畜生和李家村姓氏地界之争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明明那三个人才该审判 为什么能对一个孩子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情 为什么就偏偏挑中了我的儿子 王邦弹腿将脚下凳踢翻,脖子被麻绳死勒住。 这次他没有选择用手去挣脱麻绳,纵使麻绳在其原本的勒痕上更深一分,已经喘不过气。 视野开始模糊,浑身丧失了知觉。 而其掌心紧绷,王邦难以释怀也不曾原谅,只有对这人性世道的失望,及对自己无能的埋恨。 王邦意识中突然出现一道人声。 “你,可甘心?” 第99章 困意再临! 十日后。 灵药园。 陈归恨铁不成钢般敲打着伏柳的脑袋,“一张三条一张五条一张六条,你是怎么想到把五条打出去的?” “呃那师弟我该打啥?” “打六条啊!” 姜兴文在一旁摇头不语,这几日跟着伏柳学了陈归所教的打牌规则,并不算复杂,只是简单的凑对凑连数,很快就能掌握。 伏柳学了几日牌,基础规则学得云里雾里,打起来则是打得稀烂。 而作为金牌导师的陈归,也是半斤八两,若没有好的手气,听牌都成问题。 “你看,这不就摸到四条了吗!胡!” 姜兴文掺手洗起牌,朝陈归说道。 “陈兄,我看你前几日没去宗门大会,前几日鞠师兄突破,入藏剑池直取元婴头剑后,被古长老推着当上宗主了。” “刑长老本还当场反对,被古长老一剑斩掉半截长发后就没敢再说话。” “哦,这样啊,三个人打牌不得劲,要不把鞠一喊来凑一桌?” “” “加把劲儿啊伏柳,等你学会打牌,我就该走了。” 伏柳摸出一张幺鸡牌,与面前其余三张幺鸡牌摆在一起,思索着该打出何牌,并未仔细听陈归的话。 姜兴文一听则意识到了不对,“陈兄要走?这次又要去哪?” “不知道捏,到处看看寻寻人。” “去多久何时回?” “不回啦,在这待得够久啦。” 陈归见伏柳又打出奇怪牌型,抬手一巴掌打在伏柳头上,“怎么能打出二万的?” 姜兴文听其鞠师兄说过,陈归身份并不一般,与前宗主鹤俊甚至关系都只是合作,而非上下地位之分。 还偶然碰见过陈归进入除了鹤俊之外无人进过的藏剑池内,极大概率是隐藏修为的大能者。 但姜兴文并不在意,将鞠一之言全当没有听过,他只知道陈归是两年多前在入门考核救了自己的人,是自己入门后的第一个朋友。 “那陈兄” 陈归摆手,“没事,有空会回来看你们的。” 这时伏柳斩钉截铁道,“师弟,我陪你一起!” “为啥?” 不带一点羞色,伏柳正着脸吐出舌苔,“汪汪汪。” “也行” 陈归心想至少这样闲时打牌可以少分出一道莫得感情的七情身。 伏柳收回舌苔又潜心研究起手牌,嘴角若有若无地勾起。 姜兴文也有种冲动想说出与陈归一同走,但仅限于冲动,自己还需在宗内修行,与师兄师姐匡复宗门 “等等等一下,不打了!我脑子动了,好困!” 洪水般的困意汹涌而来,还没来得及思考,一下眼睛就被迫闭上了。 陈归翻身强撑身体,连忙爬进木屋,一跃躺在榻上。 怎么又是这种感觉又开始了 “我先睡会” 姜兴文看了眼已然不动的陈归,走近将被褥盖在其身上,“伏师兄,你平日接触陈兄最多,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 伏柳摇头道,“不知,师弟一般午时会睡会,但这大早上才刚起来又睡,有点反常。” “那伏师兄你这牌是打算何时学会?” “姜师弟这是何意?” “师兄你自然知晓。” 姜兴文看不透伏柳,也曾听鞠师兄说过此人,入宗近五十年,一直不显山露水,极其贪小便宜,处事圆滑甚至有些奸诈。 但在陈归这却表现得直白诚恳难以揣摩 王家屯。 王稳健随王穆霸行走在泥路之上,几乎有十年未回村里,上一次回村还是来为各自父母扫墓烧纸,此间村里变化不大,不过是各家门前的闲聊老人少了一些。 “霸哥,这次我们偷偷下山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怕个屌啊!宗主都死啦!现在是古长老和鞠一掌权,你我都是刑长老手下,管不到我们这来。” “刑长老被古长老那一剑吓得也估计没十几天缓不过来,不会找你我的。” “哦哦,霸哥高见!” “找一下以前那家阿婆的家在哪,我记得她家也非王姓,姓赵来着她家在千鹤剑派搬来前出过高阶修真者,听说还去过藏剑池。” “若是真能捡漏到那人的遗留之物,那就是天大机缘!” 二人路过一茅屋小院,被院内猪粪潲水味熏得掩鼻,怒骂一通后被院内探出的人叫住。 “穆霸?是穆霸吗?” 王穆霸闻言怔住,怎么眼前这佝偻男子会认得自己。 “你是?” “太好了穆霸,没想到真的是你,旁边这是稳健吗,一点都没变老啊还是这么年轻。” “我是邦子啊,王邦!还记得吗!” “邦子” 王穆霸盯着王邦苍老面庞思索几息后,于记忆中一张男童的脸对应上。 王邦,儿时与王穆霸是最好的玩伴,经常一起上山入水在田间撒野奔跑,家里的农活都是互帮互助,关系极好。 但后来因王邦资质过差没过千鹤剑派的宗门考核,回村后,二人就再无联系。 也才四十多的年纪,为何就已满头白发。 “没想到就这么多年过去了,邦子” 王穆霸想问近来可好,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好久不见。” “是啊,穆霸好久不见,要不进来喝一口水休息休息再走?这次回村多待会。” “不了,我们这次下山是有要事办。” 王邦点头笑了笑,不再找王穆霸二人搭话,转头走进小院,平淡自语道,“也是,都已经是修仙的人了,怎么会来我家喝水呢” 王穆霸此时瞥到王邦脖子上数条深陷渗血的勒痕,周围还有新痂脱落的血迹。 “邦子你这伤” “王上仙,还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忙去了。” “” 王穆霸吞了口沫子,苦笑走开。 称呼的变化让王穆霸从刚刚重遇的感慨脱出,印象中邦子一直是热情直爽的性格,终究还是被凡人间的世俗之事消磨了。 而王邦脖子上的勒痕一看便是近日的新伤,与其小院内那屋梁上系着的麻绳正好吻合。 本想询问发生了何事,可已被王邦噎住。 “也罢也罢,修真就该斩掉凡俗!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管的别管!” “走,我们去寻姓赵之人。” 茅屋之下,王邦就算努力绷直腰也依旧佝偻,仰不起头只能抬眼看着屋梁。 麻绳紧紧系在屋梁上,另一头垂下与王邦踩凳后的头颅平齐。 王邦将头穿过绳套,套住自己的脖子,低头看着自己踩在凳子上一直发抖的脚。 这还是前几个月去讨说法时被那家人打断的。 为什么 为什么自溢这么多次自己总还有想生的挣扎 为什么村里的人为了三家的支持要偏袒那三个畜生和李家村姓氏地界之争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明明那三个人才该审判 为什么能对一个孩子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情 为什么就偏偏挑中了我的儿子 王邦弹腿将脚下凳踢翻,脖子被麻绳死勒住。 这次他没有选择用手去挣脱麻绳,纵使麻绳在其原本的勒痕上更深一分,已经喘不过气。 视野开始模糊,浑身丧失了知觉。 而其掌心紧绷,王邦难以释怀也不曾原谅,只有对这人性世道的失望,及对自己无能的埋恨。 王邦意识中突然出现一道人声。 “你,可甘心?” 第100章 千足魔 “我不甘心!!我一点都不甘心!!” “我要杀光他们这些披着人皮的恶魔!杀光包庇恶魔的杂种!杀光这世道我见不得之人!” 在王邦吼出这句话时,套在其脖子上的麻绳早已变成一团肉芽,随其心意向四周鞭挞,将其所在的茅屋摧毁。 王邦眼中血光滔天,身上不断有漆黑的魔气泡沫涌出,而后以肉芽长结为足,朝附近的田地走去。 伏在泥间一个土坑旁,王邦咬牙强忍上头的杀意,柔和说道。 “孩子,且安心睡去,为父” “替你出头。” 王家屯,村长王淳之家。 王淳为桌上四杯满上清茶,笑盈盈看着眼前四人,“各位请用。” 一身形肥大的中年女子名为王银花,家有十亩地,四头牛,三成年壮丁。 其余三人则长相有些相似,为王孝刚、王孝财、王孝福三兄弟,出自村中第一大家系,家中数十成年壮丁,是与李家村争斗相拼的主力。 这三兄弟均只有一个子嗣,平日少管教,于村中行事放纵,前些日子欺凌村头王邦的儿子,不知怎般竟失手将其蒙杀,原地掩埋。 使王邦天天上门吵嚷,要为其子讨要说法。 以王淳所见,一个丧子的贫弱之人,与自己还需巴结的人相比,无需思考便可抉择。 “明日就是要与李家村那边争夺西山脚的田地归属,若是争得而来,我等三家平分如何?” 王孝财闻言拍桌而起,怒目圆睁道,“我们出三家人力,还想把我们当一家算?必须得五家平分!” 王淳皱眉,显然被王孝财的突然暴起所惊,“五家最近王邦那事可还是我出面解决的。” “王邦?就那事你都还要说一嘴?搞得好像你出面解决了个啥事似的,就王邦那小子,以前就是被我们欺负的孬种样,他儿子被欺负就该!” “死了也清净,免得以后跟着王邦多受气,他还得感谢我们嘞。” “就五家平分。”王银花定下结论,拿起杯子的小动作使其浑身肥肉抖动。 “行那” 王淳本还想再说些补充事项,却被屋顶破出的一条黑红肉芽贯穿头颅,从颅顶顺着脊梁直达脚底,将王淳串起来砸到墙上后抽出。 “什!什么东西!” 王银花尖叫着弹腿,想要逃离但慌张到难以动弹,像一滩淤泥于凳上蠕动,紧接着被那肉芽刺入腹部,搅动一番后从其口腔探出,将其躯体往两边撕扯裂开。 残破的血块飞溅,落在王孝财的脸上,遮住了他的眼睛,下一息便被肉芽直穿眉心,到死都没发出一点声音。 “怪怪物!救命!!” 王孝福大喊往屋外逃命,而跑得较慢的王孝刚没跑出几步又被肉芽拽回,一声惨呼再无动静。 “大哥” 王孝福跑出数十丈后回头一看,那只肉芽赫然立在自己背后,而肉芽之上附着一人形肉躯,只有面部未被黑红肉沫覆盖。 “王王邦?怎么是你?” 王邦还处于继承魔位的过程中,早失去了原有的神志,也不再是原来的性格与记忆,仅循着此前的执念行动。 王邦已非王邦,此乃千足魔。 “杀!” 天色渐暗。 “这赵家传闻中的先祖也太一般了,搞半天从藏剑池拿出来的灵剑就金丹品阶” “还搁家里当传家宝呢,跟垃圾似的,浪费我的时间。” 王穆霸将手中的金丹灵剑往旁边随意一丢,价值不高,也没打算将其顺走。 “霸哥,那说的给这赵家人十两银子咱还给吗?” “十两银子而已,咱又用不着,给!” “” 赵家夫妇陪着笑从王稳健手中接过银袋,掂量掂量后打开一看,讨好之色更甚。 “寒舍里若还有什么是二位老爷看得上的,随意拿走!” “这还有个我爷爷留下来的尿壶,说不准也是老爷们需要的老古董,需要看看吗” “啊!有怪物!!” 这时从门外传来数道惨叫哭喊之声,王穆霸心想应是那种没有成妖的野兽袭村,随手处理掉后便回宗门 今日重逢王邦着实使王穆霸心态发生了些变化,上山太久一直都没意识到的事,修凡本就两别,不仅是在寿命上。 王稳健见王穆霸操剑准备出门,先其而出,“区区野兽何须霸哥动手,我来就行!” 王穆霸点头,只见王稳健刚走出门外,被视野外的一肉状尖刺透体而出,身体被架在空中无法挪动一分。 “霸霸哥快跑” 王稳健虚弱喊过不到两息,尖刺源头已至门前。 弯着腰的一道人影,从其脖颈处衍生了数十条肉芽尖刺,每一条尖刺上都串着王家屯村民的尸体。 魔气浓郁积压,王穆霸握不住手中的灵剑,灵剑脱手落地,生不起一丝战意。 “这他妈是什么玩意” 千鹤剑派。 宗门大殿一侧。 鞠一望着山下一抹红光,从王家屯正逐渐移至李家村,使鞠一总觉得浮躁不安,像是不祥之兆。 怀中的元婴头剑阳朔剑也一直震个不停,以先天剑灵的敏锐感知应该不是什么小事。 于是鞠一寻到关暮说出此事,关暮则取出其沧浪剑,竟也如阳朔剑一般震动,甚至到了不让关暮拔剑的程度。 “鞠一,这有点奇怪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清楚,应该和山下的事情有关,但不知是何事” “去跟古长老说一声。” 一个时辰后。 千鹤剑派全宗上下如临大敌,皆备战守于大殿口。 而山脚下则是一只生有数百触手尖刺的奇怪生物,身上挂满了李家村或是王家屯的村民尸首。 “那是王师兄他怎么死了”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啊?咱能打过吗” 千足魔埋头啃食完一条剩下的小腿后,缓缓上山而行,咧着嘴与山上众人对视。 “古长老不知在何处,发过传讯了还没回复,我先去试试它的战力。”鞠一说完手持阳朔剑直冲千足魔。 “若有不敌速速撤回!” 听关暮如此说道,鞠一回头应答,“好,放心好了。” 养剑诀确实神奇,养剑一日都可使剑招在原有基础上提升一点威能,鞠一此番养剑十余日,于此刻出剑。 学自古殷的落叶剑式,叶落,归根,两剑挥出。 但两剑被千足魔用一条尖刺挡住,收剑后明显可感到阳朔剑的急剧颤抖,是发自剑灵的恐惧。 而后鞠一在后撤之余被另一条尖刺极速击穿身体,魔气从伤口涌入,麻痹了体内真气的运转,使鞠一如其他尖刺上的尸体一般挂在上面,任血液流淌。 “鞠一!” “鞠师兄!!” 一招而已,鞠一便折损在这怪物手中,一众弟子担忧自身参多,纷纷看向张长老。 “张长老,快去救救鞠师兄!” 张长老扶额,完全看不透这个怪物的修为,不敢轻举妄动。 暗骂一声刑兵真是个杂种后,张长老祭出平日炼出的数百灵剑欲出手解救鞠一。 抬手间百剑尽出,攻向千足魔的人形核心。 千足魔并未防御,仅靠体表的肉铠便挡住了所有剑锋。 而一条尖刺此刻已贯穿了张长老的胸口,将其拖拽到身边,沿路血迹瘆人。 张长老想起来了,这是魔人 是四处屠城的魔人! 但已无力告知弟子们。 “关师兄,不要去!!连张长老都不敌它!” 程玉麟扯住关暮,却只留住一片袖布。 关暮,境界仅与鞠一相近,持沧浪剑而不惧。 纵然有死无生。 (晚上好uu们,周末要结束了,保重!) 第100章 千足魔 “我不甘心!!我一点都不甘心!!” “我要杀光他们这些披着人皮的恶魔!杀光包庇恶魔的杂种!杀光这世道我见不得之人!” 在王邦吼出这句话时,套在其脖子上的麻绳早已变成一团肉芽,随其心意向四周鞭挞,将其所在的茅屋摧毁。 王邦眼中血光滔天,身上不断有漆黑的魔气泡沫涌出,而后以肉芽长结为足,朝附近的田地走去。 伏在泥间一个土坑旁,王邦咬牙强忍上头的杀意,柔和说道。 “孩子,且安心睡去,为父” “替你出头。” 王家屯,村长王淳之家。 王淳为桌上四杯满上清茶,笑盈盈看着眼前四人,“各位请用。” 一身形肥大的中年女子名为王银花,家有十亩地,四头牛,三成年壮丁。 其余三人则长相有些相似,为王孝刚、王孝财、王孝福三兄弟,出自村中第一大家系,家中数十成年壮丁,是与李家村争斗相拼的主力。 这三兄弟均只有一个子嗣,平日少管教,于村中行事放纵,前些日子欺凌村头王邦的儿子,不知怎般竟失手将其蒙杀,原地掩埋。 使王邦天天上门吵嚷,要为其子讨要说法。 以王淳所见,一个丧子的贫弱之人,与自己还需巴结的人相比,无需思考便可抉择。 “明日就是要与李家村那边争夺西山脚的田地归属,若是争得而来,我等三家平分如何?” 王孝财闻言拍桌而起,怒目圆睁道,“我们出三家人力,还想把我们当一家算?必须得五家平分!” 王淳皱眉,显然被王孝财的突然暴起所惊,“五家最近王邦那事可还是我出面解决的。” “王邦?就那事你都还要说一嘴?搞得好像你出面解决了个啥事似的,就王邦那小子,以前就是被我们欺负的孬种样,他儿子被欺负就该!” “死了也清净,免得以后跟着王邦多受气,他还得感谢我们嘞。” “就五家平分。”王银花定下结论,拿起杯子的小动作使其浑身肥肉抖动。 “行那” 王淳本还想再说些补充事项,却被屋顶破出的一条黑红肉芽贯穿头颅,从颅顶顺着脊梁直达脚底,将王淳串起来砸到墙上后抽出。 “什!什么东西!” 王银花尖叫着弹腿,想要逃离但慌张到难以动弹,像一滩淤泥于凳上蠕动,紧接着被那肉芽刺入腹部,搅动一番后从其口腔探出,将其躯体往两边撕扯裂开。 残破的血块飞溅,落在王孝财的脸上,遮住了他的眼睛,下一息便被肉芽直穿眉心,到死都没发出一点声音。 “怪怪物!救命!!” 王孝福大喊往屋外逃命,而跑得较慢的王孝刚没跑出几步又被肉芽拽回,一声惨呼再无动静。 “大哥” 王孝福跑出数十丈后回头一看,那只肉芽赫然立在自己背后,而肉芽之上附着一人形肉躯,只有面部未被黑红肉沫覆盖。 “王王邦?怎么是你?” 王邦还处于继承魔位的过程中,早失去了原有的神志,也不再是原来的性格与记忆,仅循着此前的执念行动。 王邦已非王邦,此乃千足魔。 “杀!” 天色渐暗。 “这赵家传闻中的先祖也太一般了,搞半天从藏剑池拿出来的灵剑就金丹品阶” “还搁家里当传家宝呢,跟垃圾似的,浪费我的时间。” 王穆霸将手中的金丹灵剑往旁边随意一丢,价值不高,也没打算将其顺走。 “霸哥,那说的给这赵家人十两银子咱还给吗?” “十两银子而已,咱又用不着,给!” “” 赵家夫妇陪着笑从王稳健手中接过银袋,掂量掂量后打开一看,讨好之色更甚。 “寒舍里若还有什么是二位老爷看得上的,随意拿走!” “这还有个我爷爷留下来的尿壶,说不准也是老爷们需要的老古董,需要看看吗” “啊!有怪物!!” 这时从门外传来数道惨叫哭喊之声,王穆霸心想应是那种没有成妖的野兽袭村,随手处理掉后便回宗门 今日重逢王邦着实使王穆霸心态发生了些变化,上山太久一直都没意识到的事,修凡本就两别,不仅是在寿命上。 王稳健见王穆霸操剑准备出门,先其而出,“区区野兽何须霸哥动手,我来就行!” 王穆霸点头,只见王稳健刚走出门外,被视野外的一肉状尖刺透体而出,身体被架在空中无法挪动一分。 “霸霸哥快跑” 王稳健虚弱喊过不到两息,尖刺源头已至门前。 弯着腰的一道人影,从其脖颈处衍生了数十条肉芽尖刺,每一条尖刺上都串着王家屯村民的尸体。 魔气浓郁积压,王穆霸握不住手中的灵剑,灵剑脱手落地,生不起一丝战意。 “这他妈是什么玩意” 千鹤剑派。 宗门大殿一侧。 鞠一望着山下一抹红光,从王家屯正逐渐移至李家村,使鞠一总觉得浮躁不安,像是不祥之兆。 怀中的元婴头剑阳朔剑也一直震个不停,以先天剑灵的敏锐感知应该不是什么小事。 于是鞠一寻到关暮说出此事,关暮则取出其沧浪剑,竟也如阳朔剑一般震动,甚至到了不让关暮拔剑的程度。 “鞠一,这有点奇怪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清楚,应该和山下的事情有关,但不知是何事” “去跟古长老说一声。” 一个时辰后。 千鹤剑派全宗上下如临大敌,皆备战守于大殿口。 而山脚下则是一只生有数百触手尖刺的奇怪生物,身上挂满了李家村或是王家屯的村民尸首。 “那是王师兄他怎么死了”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啊?咱能打过吗” 千足魔埋头啃食完一条剩下的小腿后,缓缓上山而行,咧着嘴与山上众人对视。 “古长老不知在何处,发过传讯了还没回复,我先去试试它的战力。”鞠一说完手持阳朔剑直冲千足魔。 “若有不敌速速撤回!” 听关暮如此说道,鞠一回头应答,“好,放心好了。” 养剑诀确实神奇,养剑一日都可使剑招在原有基础上提升一点威能,鞠一此番养剑十余日,于此刻出剑。 学自古殷的落叶剑式,叶落,归根,两剑挥出。 但两剑被千足魔用一条尖刺挡住,收剑后明显可感到阳朔剑的急剧颤抖,是发自剑灵的恐惧。 而后鞠一在后撤之余被另一条尖刺极速击穿身体,魔气从伤口涌入,麻痹了体内真气的运转,使鞠一如其他尖刺上的尸体一般挂在上面,任血液流淌。 “鞠一!” “鞠师兄!!” 一招而已,鞠一便折损在这怪物手中,一众弟子担忧自身参多,纷纷看向张长老。 “张长老,快去救救鞠师兄!” 张长老扶额,完全看不透这个怪物的修为,不敢轻举妄动。 暗骂一声刑兵真是个杂种后,张长老祭出平日炼出的数百灵剑欲出手解救鞠一。 抬手间百剑尽出,攻向千足魔的人形核心。 千足魔并未防御,仅靠体表的肉铠便挡住了所有剑锋。 而一条尖刺此刻已贯穿了张长老的胸口,将其拖拽到身边,沿路血迹瘆人。 张长老想起来了,这是魔人 是四处屠城的魔人! 但已无力告知弟子们。 “关师兄,不要去!!连张长老都不敌它!” 程玉麟扯住关暮,却只留住一片袖布。 关暮,境界仅与鞠一相近,持沧浪剑而不惧。 纵然有死无生。 (晚上好uu们,周末要结束了,保重!) 第101章 九叶成果 这次沉睡有些不同,并不像之前那般闭眼睁眼就过去。 而是睡到不知何时起,陈归就恢复了意识,但身体依旧还在沉睡,无论怎么用力都睁不开眼睛。 平躺的身体中,很明显可以感受到心口小苗之根处还在不断汲取着那柄木剑精华,并将精华输送至头顶小苗茎叶。 除此之外还能听到屋外鸟鸣虫噪声,时而清脆时而沉闷,听得陈归都能判别鸟虫交配的频率与时长了。 偶尔还有乌鸦进食声,定是又来偷袭灵药。 但这也太无趣了,极其无趣。 光读秒计数都数过了大约七日,也没见有人来找过自己。 姜兴文呢!按理来说应该都来了两趟了! 伏柳呢!不是天天都跑来闲逛吗!怎么现在不来帮忙看园子!灵药怕不是有些都枯萎了! 陈归骂骂咧咧又数了七日时间,依旧没等来客人。 心想这还不如直接昏死到彻底醒来,只好放空自己,不再记日,开始没日没夜地发呆。 不知过去多久,陈归体内的木剑随小苗根部的汲取逐渐缩小,直至此前万银剑的十分之一大小后,再无精华可供吸收。 一直藏于陈归头皮下的小苗钻出,已为九片的叶瓣往中部聚拢合一,包裹成一个椭圆状封闭空间,随即小苗于陈归体内扎根的所有从根处涌上茎口,汇入椭圆空间内。 陈归见小苗再无动静,发现自己身体竟恢复行动,便睁开双眼。 一摸头顶,光秃秃的小苗没了叶子,只有一坨木瓜似的果实垂在额前。 “啥玩意这下塞都塞不进去了。” 陈归运转道力将留在体内的木剑驱出,捏在手中大小如同加粗的绣花针。 轻轻用木剑刮了刮木桌,直接将木桌切断,在地上划出一道深痕。 “好东西,正好缺把剑,就叫你万木剑了,以祭万银剑在天之灵。” “找伏柳姜兴文算账去!” 陈归推门而出,不出所料,灵药园内一部分新生灵药苗在无人照料的情况下枯萎败亡,说好听点就是无私归根化作肥泥去滋补其他灵药了。 “嘿,我来数数死了十六株,怎么还有两株进阶了,我这是睡了多久” 刚走到灵药园入口处,陈归扫眼见到一伏柳衣着之人面朝下躺在地上,背后有一大洞,洞旁浸染的血渍已被雨水冲刷至浅色。 “伏柳?” 陈归将伏柳躯体翻了个身,其面色朽白,体表没有一点温度,嘴里还有不少泥土,显然是倒地时磕入的,背后的大洞直通胸口,正正好好从其心脏处经过。 “伏柳?” 试着摇晃了几番,伏柳肢体僵硬如铁筋,不容掰折。 又探鼻息脉搏,两者皆无。 修真者躯体能在死后保持数年不腐,以伏柳的元婴修为起码能坚持个五年,看这样子是死了有很长一段时间,但应还在五年之内。 此时一只乌鸦降下落在伏柳身上,将头伸入其胸前的洞中,叼啄起内部的血肉,要费极大力气才能扯下一小块。 陈归顺其看去,伏柳体内的肺被吃得一干二净,大洞往下的肝已被啄得千疮百孔。 乌鸦惨鸣一声后,被陈归掌心一团火灼烧殆尽。 “怎么就被杀了呢” “宗门内斗致死?” “难怪没来找我确实不该怪你。” 陈归托起伏柳的尸体思来想去后还是觉得埋在灵药园比较合适。 不催道力控土,陈归只靠一双手一把铁铲掘出一个坑来,将伏柳平平稳稳放入坑中又将土给填上。 “可惜了,你牌都还没完全学会呢。” “但这样也好,不用当狗了,起码是个人走的。” “一路顺风哈。” 陈归搬出此前没有真正喝过一口的青梅酒,一杯倾洒在面前的土上,一杯灌入口中。 这算是陈归为数不多知晓的送行了。 走出灵药园后,陈归发现千鹤剑派安静的出奇。 连一向吵闹的法剑堂都无人嚷嚷。 行至宗门大殿,看到眼前景象后,陈归理解了一切。 宗门大殿前的一片区域,横尸满地,每一具尸体身上都是一击开洞,其中修为稍高的尸体尚未腐烂,而那些境界较低的外门弟子已然发臭。 陈归走遍,找出了所有认识的尸体,将其单独摆在一旁。 古殷,张禾,鞠一,关暮,程玉麟,以及脸色惊恐的刑兵父女。 “姜兴文呢?修为不高不会已经烂掉了” 想着手工埋葬的工作量过大,陈归控土于脚下凹出巨坑,御气托起所有尸体放入坑中,而后封填。 “不对啊,姜兴文人呢” 陈归辨别完所有尸首正纳闷,听到背后有声响,回头看去。 千足魔延展的触手尖刺已过千数,其中一条尖刺串着一具皮肤溃烂的尸体于空中挥舞。 陈归认出那套服饰,为姜兴文所有。 而眼前这如蜈蚣球一般的怪物就是千鹤剑派灭门惨案的始作俑者,与此同时千足魔盯住陈归,像是发现了新猎物,狞笑着蠕动靠近。 不带一丝悲拗,不带一丝愤怒,陈归平淡看着千足魔,未如寻常挽衣袖,一瞬闪至千足魔身前。 将姜兴文的尸体取下,平稳托在身旁。 无声出拳打在千足魔的核心处。 以十成道力。 刹那间千足魔肉身炸开,嘶吼朝四面崩散出的肉芽本还想重新凝聚,又被陈归拳势接连毁灭。 直至其体内最后几根麻丝泯灭,千足魔从本源上被抹除干净。 山顶重回寂静。 陈归心想姜兴文应该和鞠一等人一起会好一些,便将其埋在相同位置。 丢掉铁铲,陈归脸上无汗却拟手擦拭,自醒来不到三个时辰,就感觉来说还过了蛮久。 望着空空如也的千鹤剑派,陈归踏了踏脚底的泥土。 “大家都有各自忙的事儿,挺好。” “诶,话说伏柳那小子怎么死在灵药园门口了,难不成是来传消息的?” “不对啊,哥们都还没醒呢,传个屁消息。” “总不能是想带着哥们逃跑” “应该不是,定是想死前摸一摸牌,对牌这么感兴趣的人结果到死都还没学会,可惜了!” 陈归喃喃自语走下了山,此前放空太久,这时思维便有些过于活跃。 是当初留在千鹤剑派的决定,导致鹤俊提前复仇,将所养之剑斩出。 若是鹤俊未见到陈归,在养剑途中遇到那蜈蚣怪,能将此剑祭出斩之,说不准就能免于此难。 若是陈归没入藏剑池,取走那池底木剑,小苗就不会使陈归沉睡,就可及时出手阻止此事。 陈归没有愧疚,只是觉得自己的行为对此结果多少有些导向,算是其因之一,应该是做错了事。 那于情于理多少该做点事弥补弥补,报仇?那不知是何物的蜈蚣怪早就一拳打死了。 实现遗愿?死的那么多人就没几个人和陈归说过话,也不知哥几个遗愿是什么伏柳的倒是可以猜到一点。 学会打牌?给陈归当狗? 实现不了一点。 陈归回想鞠一姜兴文几人好像对于振兴宗门挺感兴趣,属于是继鹤俊之遗志。 “要不我帮你们振兴宗门?” “高低给千鹤剑派整成天下第一宗!” 陈归越想越觉得可行,一闪又至藏剑池。 入池将万剑存入戒中,几乎将内部空间塞满。 陈归两指夹住小小木剑,以此指天,高呼道。 “千鹤剑派,陈宗主,出山!” 某处秘境。 阿强跪拜在一团黑雾之前,卑敬不敢抬头直视。 作为主上赐予的第一尊魔,阿强早已完全接纳嗔魔魔位的全部力量,可比那些藏于世间的修士老怪物,还可不断精进。 正因如此,阿强才更清楚主上的强大。 “世道果然变了,竟有人将悠州的千足魔抹除了。” “虽然只是一个次等魔位。” “但关键之际不可有这变数!嗔魔,拿上此物去探个究竟。” 分出的一小团黑雾散去后,一冒着雷光的树枝显出形来。 “这是吾取雷罚之力炼制的法宝,可引雷罚为己用。” “去。” “谨遵主上之令!” 第101章 九叶成果 这次沉睡有些不同,并不像之前那般闭眼睁眼就过去。 而是睡到不知何时起,陈归就恢复了意识,但身体依旧还在沉睡,无论怎么用力都睁不开眼睛。 平躺的身体中,很明显可以感受到心口小苗之根处还在不断汲取着那柄木剑精华,并将精华输送至头顶小苗茎叶。 除此之外还能听到屋外鸟鸣虫噪声,时而清脆时而沉闷,听得陈归都能判别鸟虫交配的频率与时长了。 偶尔还有乌鸦进食声,定是又来偷袭灵药。 但这也太无趣了,极其无趣。 光读秒计数都数过了大约七日,也没见有人来找过自己。 姜兴文呢!按理来说应该都来了两趟了! 伏柳呢!不是天天都跑来闲逛吗!怎么现在不来帮忙看园子!灵药怕不是有些都枯萎了! 陈归骂骂咧咧又数了七日时间,依旧没等来客人。 心想这还不如直接昏死到彻底醒来,只好放空自己,不再记日,开始没日没夜地发呆。 不知过去多久,陈归体内的木剑随小苗根部的汲取逐渐缩小,直至此前万银剑的十分之一大小后,再无精华可供吸收。 一直藏于陈归头皮下的小苗钻出,已为九片的叶瓣往中部聚拢合一,包裹成一个椭圆状封闭空间,随即小苗于陈归体内扎根的所有从根处涌上茎口,汇入椭圆空间内。 陈归见小苗再无动静,发现自己身体竟恢复行动,便睁开双眼。 一摸头顶,光秃秃的小苗没了叶子,只有一坨木瓜似的果实垂在额前。 “啥玩意这下塞都塞不进去了。” 陈归运转道力将留在体内的木剑驱出,捏在手中大小如同加粗的绣花针。 轻轻用木剑刮了刮木桌,直接将木桌切断,在地上划出一道深痕。 “好东西,正好缺把剑,就叫你万木剑了,以祭万银剑在天之灵。” “找伏柳姜兴文算账去!” 陈归推门而出,不出所料,灵药园内一部分新生灵药苗在无人照料的情况下枯萎败亡,说好听点就是无私归根化作肥泥去滋补其他灵药了。 “嘿,我来数数死了十六株,怎么还有两株进阶了,我这是睡了多久” 刚走到灵药园入口处,陈归扫眼见到一伏柳衣着之人面朝下躺在地上,背后有一大洞,洞旁浸染的血渍已被雨水冲刷至浅色。 “伏柳?” 陈归将伏柳躯体翻了个身,其面色朽白,体表没有一点温度,嘴里还有不少泥土,显然是倒地时磕入的,背后的大洞直通胸口,正正好好从其心脏处经过。 “伏柳?” 试着摇晃了几番,伏柳肢体僵硬如铁筋,不容掰折。 又探鼻息脉搏,两者皆无。 修真者躯体能在死后保持数年不腐,以伏柳的元婴修为起码能坚持个五年,看这样子是死了有很长一段时间,但应还在五年之内。 此时一只乌鸦降下落在伏柳身上,将头伸入其胸前的洞中,叼啄起内部的血肉,要费极大力气才能扯下一小块。 陈归顺其看去,伏柳体内的肺被吃得一干二净,大洞往下的肝已被啄得千疮百孔。 乌鸦惨鸣一声后,被陈归掌心一团火灼烧殆尽。 “怎么就被杀了呢” “宗门内斗致死?” “难怪没来找我确实不该怪你。” 陈归托起伏柳的尸体思来想去后还是觉得埋在灵药园比较合适。 不催道力控土,陈归只靠一双手一把铁铲掘出一个坑来,将伏柳平平稳稳放入坑中又将土给填上。 “可惜了,你牌都还没完全学会呢。” “但这样也好,不用当狗了,起码是个人走的。” “一路顺风哈。” 陈归搬出此前没有真正喝过一口的青梅酒,一杯倾洒在面前的土上,一杯灌入口中。 这算是陈归为数不多知晓的送行了。 走出灵药园后,陈归发现千鹤剑派安静的出奇。 连一向吵闹的法剑堂都无人嚷嚷。 行至宗门大殿,看到眼前景象后,陈归理解了一切。 宗门大殿前的一片区域,横尸满地,每一具尸体身上都是一击开洞,其中修为稍高的尸体尚未腐烂,而那些境界较低的外门弟子已然发臭。 陈归走遍,找出了所有认识的尸体,将其单独摆在一旁。 古殷,张禾,鞠一,关暮,程玉麟,以及脸色惊恐的刑兵父女。 “姜兴文呢?修为不高不会已经烂掉了” 想着手工埋葬的工作量过大,陈归控土于脚下凹出巨坑,御气托起所有尸体放入坑中,而后封填。 “不对啊,姜兴文人呢” 陈归辨别完所有尸首正纳闷,听到背后有声响,回头看去。 千足魔延展的触手尖刺已过千数,其中一条尖刺串着一具皮肤溃烂的尸体于空中挥舞。 陈归认出那套服饰,为姜兴文所有。 而眼前这如蜈蚣球一般的怪物就是千鹤剑派灭门惨案的始作俑者,与此同时千足魔盯住陈归,像是发现了新猎物,狞笑着蠕动靠近。 不带一丝悲拗,不带一丝愤怒,陈归平淡看着千足魔,未如寻常挽衣袖,一瞬闪至千足魔身前。 将姜兴文的尸体取下,平稳托在身旁。 无声出拳打在千足魔的核心处。 以十成道力。 刹那间千足魔肉身炸开,嘶吼朝四面崩散出的肉芽本还想重新凝聚,又被陈归拳势接连毁灭。 直至其体内最后几根麻丝泯灭,千足魔从本源上被抹除干净。 山顶重回寂静。 陈归心想姜兴文应该和鞠一等人一起会好一些,便将其埋在相同位置。 丢掉铁铲,陈归脸上无汗却拟手擦拭,自醒来不到三个时辰,就感觉来说还过了蛮久。 望着空空如也的千鹤剑派,陈归踏了踏脚底的泥土。 “大家都有各自忙的事儿,挺好。” “诶,话说伏柳那小子怎么死在灵药园门口了,难不成是来传消息的?” “不对啊,哥们都还没醒呢,传个屁消息。” “总不能是想带着哥们逃跑” “应该不是,定是想死前摸一摸牌,对牌这么感兴趣的人结果到死都还没学会,可惜了!” 陈归喃喃自语走下了山,此前放空太久,这时思维便有些过于活跃。 是当初留在千鹤剑派的决定,导致鹤俊提前复仇,将所养之剑斩出。 若是鹤俊未见到陈归,在养剑途中遇到那蜈蚣怪,能将此剑祭出斩之,说不准就能免于此难。 若是陈归没入藏剑池,取走那池底木剑,小苗就不会使陈归沉睡,就可及时出手阻止此事。 陈归没有愧疚,只是觉得自己的行为对此结果多少有些导向,算是其因之一,应该是做错了事。 那于情于理多少该做点事弥补弥补,报仇?那不知是何物的蜈蚣怪早就一拳打死了。 实现遗愿?死的那么多人就没几个人和陈归说过话,也不知哥几个遗愿是什么伏柳的倒是可以猜到一点。 学会打牌?给陈归当狗? 实现不了一点。 陈归回想鞠一姜兴文几人好像对于振兴宗门挺感兴趣,属于是继鹤俊之遗志。 “要不我帮你们振兴宗门?” “高低给千鹤剑派整成天下第一宗!” 陈归越想越觉得可行,一闪又至藏剑池。 入池将万剑存入戒中,几乎将内部空间塞满。 陈归两指夹住小小木剑,以此指天,高呼道。 “千鹤剑派,陈宗主,出山!” 某处秘境。 阿强跪拜在一团黑雾之前,卑敬不敢抬头直视。 作为主上赐予的第一尊魔,阿强早已完全接纳嗔魔魔位的全部力量,可比那些藏于世间的修士老怪物,还可不断精进。 正因如此,阿强才更清楚主上的强大。 “世道果然变了,竟有人将悠州的千足魔抹除了。” “虽然只是一个次等魔位。” “但关键之际不可有这变数!嗔魔,拿上此物去探个究竟。” 分出的一小团黑雾散去后,一冒着雷光的树枝显出形来。 “这是吾取雷罚之力炼制的法宝,可引雷罚为己用。” “去。” “谨遵主上之令!” 第102章 香香兄弟 “兄弟,你好香。” 陈归被身旁的锦衣男子身上的气味熏到,但并非那种囊中麝香的刺鼻,是一种从其体肤透出的自然之香。 锦衣男子闻言撤远一步,见此人头顶绿果颈戴玉珠打扮极其怪异,连忙挤入错杂流动的人群。 “不是,哥们夸他香他跑什么,奇了怪了。” 自离开千鹤剑派后陈归又重拾旧务,寻起大虎踪迹,听闻锦州附近妖族众多,欣然前往。 陈归尝试过摘取头顶绿果,根本无法摘下,又扯得陈归头皮疼痛不已,直呼晦气。 不快不慢几日便抵达锦州边境镇妖关旁的依附小城,山康。 几经打听也明确知晓了此次于千鹤剑派睡了两年时间。 陈归又随意拦了几个路人,并未问到妖族相关的讯息,而路人一听到妖族脸上就多出厌恶与痛恨。 于是陈归转而找起当地修真势力,认为应当会知晓一些。 城中兜兜转转逛了数圈,结果发现山康城中修真势力只有一张姓宅府,及两家连锁势力驻扎点,灵宝阁,太平书院。 太平书院?老朋友了,就找它! 太平书院于山康的驻点为一处带有四屋的方正小院。 院中布局简洁,植有一棵枇杷树,树旁有一清澈小池与一蒲团,一看便知是借鉴中京书院学堂的布置。 着单薄道袍的黑发老者盘坐蒲团之上,翻阅着一本半指厚的纸书,频频发笑。 “哈哈哈,这许毕怎么把泻药喂给自己师傅了,冲师逆徒啊!” 锦衣男子快步走入,朝老者哭喊道。 “老师!我今天又被人调戏了!” 老者合上书本抬头问道,“哦?怎么调戏你的?说来听听。” “那个人说我闻起来好香!” 锦衣男子的回复又引得老者一阵爆笑,撑腰缓了一会才止住,捂着嘴说道。 “但是你这体质闻起来确实香哈哈哈哈。” “老师!你又打趣我!不是说修炼桃源宝经可以掩盖我的体质吗!一点用都没有!” 锦衣男子身长七尺,并不算高,同老者说起话来如同撒娇。 此时又有一人走进院中,脚步大开大合,朗声唤道,“有没有人” 看到锦衣男子后又转而说道,“噢!好巧,这不是香香兄弟吗!又见着了!” “呃” 陈归站在一旁与老者搭话,而锦衣男子则缩在老者背后,避免与陈归对视。 “那啥,香香兄弟这么怕我干嘛,我就来问个事儿。” 安怡道人捋顺黑长胡髯,笑道,“爱徒性格内向,怕生人罢,道友且说。” “不是都说这锦州边境妖族众多吗,我怎么一只没看到哇?” “嗯道友应该是外州人,对锦州不是很了解,锦州与妖族地域相邻,在早年间一直活在妖族侵扰之下,接连死了近半州之人,完全是人间炼狱。” “这在当时书院院长留下天地枷锁后才稍微有好转,妖族依旧狩猎人族修士,而如今随人族修真势力越发壮大,建起镇妖关守住了锦州边境,但人妖两间仇恨留存至今。” “于锦州内,你基本只能见到那些被驯化后的灵宠,身上都有御妖坊的挂牌,若发现无此特殊挂牌的妖兽,见之杀之。” “而镇妖关附近更是关键地区,除了些大族势力,连灵宠都无人敢持有。” 陈归点头表示明白,确实在这山康城中连挂牌灵宠也没见到。 “难怪难怪,那镇妖关是不是天天和外面的妖族在打架,血海深仇那般你死我活?” “非也,近些年两族内都有魔现之祸,都头疼不已,倒使人妖之间的冲突少了许多。” “魔现之祸是啥玩意?” “不知如何与道友你说,魔现简单来讲就是会从天地任一一处降临一些奇怪物种,非人非妖,非修士,形态各异,其力量远超寻常渡劫修士,且一旦降临便会将降临地所有生灵屠杀干净。” “其间存在个体差异,有些可吐人言,有些却心智残缺,曾有人听前者自诩为魔,便称之为魔人,其余为魔妖。” 听安怡道人这么说道,陈归联想到前段时间千鹤剑派发生的事情,那个长相丑陋的蜈蚣怪。 “所以是出现了很多这种魔人魔妖咯?” “是也,第一起魔现出现在十多年前,此后接连发生了几乎百起,近几年尤为频繁。” 锦衣男子这时拿着一块玉简,小声打岔道,“老师,悠州那边传来简讯,又发生了两起屠戮,算上来超过百起了” “唉,天底下就是没有太平之地。” 兴许是见陈归面貌和善可喜,安怡道人又说道,“道友,这魔现就咱而言根本难以解决。” “之前道明宫的几位王逮住一魔人与其对峙,无法匹敌,还被其杀了一位后逃之夭夭。” “之前镇妖关那边也有大族宅府便被一次小范围魔现灭门,连关内的镇妖人都没感知到,道友若是遇到了,也别想着有大能施救,赶紧跑。” 陈归叉腰思索,原来那蜈蚣怪还有这么多团伙,冤有头债有主,这下可有气头使咯。 “道友想要灵宠的话可去镇妖关的御妖坊,那有不少抓来的妖族用于驯化售卖。” “得嘞,谢谢啊。” 待陈归离开,锦衣男子才恢复常态,拾起安怡道人放在蒲团上的书册。 “许毕历险记?老师你这不是上个月刚看过吗,怎么又看起来了” “重温经典嘛,好看爱看。” “老师,传讯中还有让你去中京书院有大事需办,要去吗?” 安怡道人起身摇头道,“能有什么大事,无非是让老头子我卖力去跑一跑各地的魔现之祸,我哪敢啊,去了你老师我就回不来了。” “能帮着守守镇妖关已经仁至义尽,再说我去了,你一个万花灵体不得被其他人吃得一干二净啊,肉桃人灵芝,徒增数十年道行谁能不心动。” “别管这些,去给为师好好修炼,桃源宝经小成了吗就在这催着为师做事!” “好嘛,我修炼还不成!老师给我个蒲团!” 安怡道人取出一个同样的蒲团,见匡无垠如言打坐,又捧起书册看了起来。 “明日再去镇妖关,今就把这本看完。” 镇妖关,杨府旧址。 陈归前往御妖坊正好行经此处,被府内独特的阴凉之气所吸引,驻足门前往府内探头。 “好凉快哇,是搞的什么避暑胜地吗,怪会享受的。” 此言一出,陈归背后的路人皆脸色一凝,其中一位大娘好心走来将陈归撤后几步。 “小伙子你一看就是外来人,听姐一声劝,别凑这杨府太近,这里以前闹过鬼,全府上下都死了!虽然现在他们管这个叫魔现,但这个我觉得就是闹鬼,其他魔现不都是杀一城的人吗,这杨府灭门发生的时候我就住附近不也活得好好的,难不成它这个魔现只杀这几个人就离去?” “这个闹鬼平日阴冷不说,里面半夜都还有鬼嚎传出,十几年都没人敢再入住。” “而且啊,一开始杨府里挂满尸体的那棵树后来还莫名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你说这瘆不瘆人” 陈归倒觉得这就是魔现,至于屠杀范围并不是很要紧,礼貌答谢大娘后悄然溜进杨府。 阴寒之气迎面袭来,陈归一哆嗦连忙穿上袄子,寻到了府内一处明显扎根痕迹的土坑,周边都是暗红沉迹。 低头打量了片刻后轻呼一声“阿门”便动起手掘起土来。 下挖不到五尺,铁铲一顿像是磕到什么硬物。 陈归蹲身细看,竟是各类生物的白骨,足足上百具,骨质均是出自修士,妖人参半。 虽为府内阴寒源头,但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东西。 “打扰了哈哈,吗的怎么又挖到墓堆子了” 陈归摆手凝出一团水球清洗双手后,脱袄出府装作没事人一样直奔御妖坊。 御妖坊兽吼阵阵,各种打扮的大家修士于门前进进出出,或多或少都带着只小型妖兽随行,相比关内其余地方显得尤为热闹。 陈归走进,发现御妖坊内并不如灵宝阁那般精致,仅是一个个特殊材质制成的铁笼堆叠摆放,笼下法阵不断运转,锁住了笼中妖兽的修为与声道。 寻到一刚同他人介绍妖兽的导购兽衣女修,陈归问道,“那个,你们这有虎妖卖吗?” “虎妖?那可算是巨型灵宠了,不知道友你是要白猛虎,还是黑猛虎,或是低阶幼虎?” “有没有最普通的那种黄皮大虎?” 女修闻言语气骤变,“黄皮大虎?这年头谁家还卖黄皮的大虎?要战力没战力,要样貌没样貌。” “行。” 陈归调头就迈步离开,又立马被该女修喊住。 “我没说我御妖坊没有卖啊?黄皮小虎要不要。” “哦?” 随女修引路,陈归来到一处积灰许久的昏暗空间。 女修往一旁墙壁内嵌灌输真气,空间中央的挂灯瞬间点亮,将不算大的空间全部照亮。 空间内摆放着五个铁笼,每个笼中都窝躺一只黄皮老虎。 五只老虎均是幼虎,体型瘦弱,病怏怏的模样不知有多久未进食过。 中有一只幼虎与众不同,其漆黑的瞳中闪烁着纯真的光彩,纵身体虚弱,见到有人到来还朝来者站立吐舌示好。 正如陈归头一回在窝窝乡遇见大虎那般。 陈归发问,“这只有没有什么来历?” “来历?能有什么来历,一只普通妖兽幼崽而已,售价五十中品灵石。” “拿这柄灵剑抵了。” 女修接过灵剑,一探发现竟是元婴品阶,脸色又扬了起来。 “但我之前又听说过,这只幼虎是数十年之前一位分坊主灵宠在外面乱搞诞下的子嗣具体就不得知了” “您若要这只,马上出去给您打包好嘞!” 第102章 香香兄弟 “兄弟,你好香。” 陈归被身旁的锦衣男子身上的气味熏到,但并非那种囊中麝香的刺鼻,是一种从其体肤透出的自然之香。 锦衣男子闻言撤远一步,见此人头顶绿果颈戴玉珠打扮极其怪异,连忙挤入错杂流动的人群。 “不是,哥们夸他香他跑什么,奇了怪了。” 自离开千鹤剑派后陈归又重拾旧务,寻起大虎踪迹,听闻锦州附近妖族众多,欣然前往。 陈归尝试过摘取头顶绿果,根本无法摘下,又扯得陈归头皮疼痛不已,直呼晦气。 不快不慢几日便抵达锦州边境镇妖关旁的依附小城,山康。 几经打听也明确知晓了此次于千鹤剑派睡了两年时间。 陈归又随意拦了几个路人,并未问到妖族相关的讯息,而路人一听到妖族脸上就多出厌恶与痛恨。 于是陈归转而找起当地修真势力,认为应当会知晓一些。 城中兜兜转转逛了数圈,结果发现山康城中修真势力只有一张姓宅府,及两家连锁势力驻扎点,灵宝阁,太平书院。 太平书院?老朋友了,就找它! 太平书院于山康的驻点为一处带有四屋的方正小院。 院中布局简洁,植有一棵枇杷树,树旁有一清澈小池与一蒲团,一看便知是借鉴中京书院学堂的布置。 着单薄道袍的黑发老者盘坐蒲团之上,翻阅着一本半指厚的纸书,频频发笑。 “哈哈哈,这许毕怎么把泻药喂给自己师傅了,冲师逆徒啊!” 锦衣男子快步走入,朝老者哭喊道。 “老师!我今天又被人调戏了!” 老者合上书本抬头问道,“哦?怎么调戏你的?说来听听。” “那个人说我闻起来好香!” 锦衣男子的回复又引得老者一阵爆笑,撑腰缓了一会才止住,捂着嘴说道。 “但是你这体质闻起来确实香哈哈哈哈。” “老师!你又打趣我!不是说修炼桃源宝经可以掩盖我的体质吗!一点用都没有!” 锦衣男子身长七尺,并不算高,同老者说起话来如同撒娇。 此时又有一人走进院中,脚步大开大合,朗声唤道,“有没有人” 看到锦衣男子后又转而说道,“噢!好巧,这不是香香兄弟吗!又见着了!” “呃” 陈归站在一旁与老者搭话,而锦衣男子则缩在老者背后,避免与陈归对视。 “那啥,香香兄弟这么怕我干嘛,我就来问个事儿。” 安怡道人捋顺黑长胡髯,笑道,“爱徒性格内向,怕生人罢,道友且说。” “不是都说这锦州边境妖族众多吗,我怎么一只没看到哇?” “嗯道友应该是外州人,对锦州不是很了解,锦州与妖族地域相邻,在早年间一直活在妖族侵扰之下,接连死了近半州之人,完全是人间炼狱。” “这在当时书院院长留下天地枷锁后才稍微有好转,妖族依旧狩猎人族修士,而如今随人族修真势力越发壮大,建起镇妖关守住了锦州边境,但人妖两间仇恨留存至今。” “于锦州内,你基本只能见到那些被驯化后的灵宠,身上都有御妖坊的挂牌,若发现无此特殊挂牌的妖兽,见之杀之。” “而镇妖关附近更是关键地区,除了些大族势力,连灵宠都无人敢持有。” 陈归点头表示明白,确实在这山康城中连挂牌灵宠也没见到。 “难怪难怪,那镇妖关是不是天天和外面的妖族在打架,血海深仇那般你死我活?” “非也,近些年两族内都有魔现之祸,都头疼不已,倒使人妖之间的冲突少了许多。” “魔现之祸是啥玩意?” “不知如何与道友你说,魔现简单来讲就是会从天地任一一处降临一些奇怪物种,非人非妖,非修士,形态各异,其力量远超寻常渡劫修士,且一旦降临便会将降临地所有生灵屠杀干净。” “其间存在个体差异,有些可吐人言,有些却心智残缺,曾有人听前者自诩为魔,便称之为魔人,其余为魔妖。” 听安怡道人这么说道,陈归联想到前段时间千鹤剑派发生的事情,那个长相丑陋的蜈蚣怪。 “所以是出现了很多这种魔人魔妖咯?” “是也,第一起魔现出现在十多年前,此后接连发生了几乎百起,近几年尤为频繁。” 锦衣男子这时拿着一块玉简,小声打岔道,“老师,悠州那边传来简讯,又发生了两起屠戮,算上来超过百起了” “唉,天底下就是没有太平之地。” 兴许是见陈归面貌和善可喜,安怡道人又说道,“道友,这魔现就咱而言根本难以解决。” “之前道明宫的几位王逮住一魔人与其对峙,无法匹敌,还被其杀了一位后逃之夭夭。” “之前镇妖关那边也有大族宅府便被一次小范围魔现灭门,连关内的镇妖人都没感知到,道友若是遇到了,也别想着有大能施救,赶紧跑。” 陈归叉腰思索,原来那蜈蚣怪还有这么多团伙,冤有头债有主,这下可有气头使咯。 “道友想要灵宠的话可去镇妖关的御妖坊,那有不少抓来的妖族用于驯化售卖。” “得嘞,谢谢啊。” 待陈归离开,锦衣男子才恢复常态,拾起安怡道人放在蒲团上的书册。 “许毕历险记?老师你这不是上个月刚看过吗,怎么又看起来了” “重温经典嘛,好看爱看。” “老师,传讯中还有让你去中京书院有大事需办,要去吗?” 安怡道人起身摇头道,“能有什么大事,无非是让老头子我卖力去跑一跑各地的魔现之祸,我哪敢啊,去了你老师我就回不来了。” “能帮着守守镇妖关已经仁至义尽,再说我去了,你一个万花灵体不得被其他人吃得一干二净啊,肉桃人灵芝,徒增数十年道行谁能不心动。” “别管这些,去给为师好好修炼,桃源宝经小成了吗就在这催着为师做事!” “好嘛,我修炼还不成!老师给我个蒲团!” 安怡道人取出一个同样的蒲团,见匡无垠如言打坐,又捧起书册看了起来。 “明日再去镇妖关,今就把这本看完。” 镇妖关,杨府旧址。 陈归前往御妖坊正好行经此处,被府内独特的阴凉之气所吸引,驻足门前往府内探头。 “好凉快哇,是搞的什么避暑胜地吗,怪会享受的。” 此言一出,陈归背后的路人皆脸色一凝,其中一位大娘好心走来将陈归撤后几步。 “小伙子你一看就是外来人,听姐一声劝,别凑这杨府太近,这里以前闹过鬼,全府上下都死了!虽然现在他们管这个叫魔现,但这个我觉得就是闹鬼,其他魔现不都是杀一城的人吗,这杨府灭门发生的时候我就住附近不也活得好好的,难不成它这个魔现只杀这几个人就离去?” “这个闹鬼平日阴冷不说,里面半夜都还有鬼嚎传出,十几年都没人敢再入住。” “而且啊,一开始杨府里挂满尸体的那棵树后来还莫名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你说这瘆不瘆人” 陈归倒觉得这就是魔现,至于屠杀范围并不是很要紧,礼貌答谢大娘后悄然溜进杨府。 阴寒之气迎面袭来,陈归一哆嗦连忙穿上袄子,寻到了府内一处明显扎根痕迹的土坑,周边都是暗红沉迹。 低头打量了片刻后轻呼一声“阿门”便动起手掘起土来。 下挖不到五尺,铁铲一顿像是磕到什么硬物。 陈归蹲身细看,竟是各类生物的白骨,足足上百具,骨质均是出自修士,妖人参半。 虽为府内阴寒源头,但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东西。 “打扰了哈哈,吗的怎么又挖到墓堆子了” 陈归摆手凝出一团水球清洗双手后,脱袄出府装作没事人一样直奔御妖坊。 御妖坊兽吼阵阵,各种打扮的大家修士于门前进进出出,或多或少都带着只小型妖兽随行,相比关内其余地方显得尤为热闹。 陈归走进,发现御妖坊内并不如灵宝阁那般精致,仅是一个个特殊材质制成的铁笼堆叠摆放,笼下法阵不断运转,锁住了笼中妖兽的修为与声道。 寻到一刚同他人介绍妖兽的导购兽衣女修,陈归问道,“那个,你们这有虎妖卖吗?” “虎妖?那可算是巨型灵宠了,不知道友你是要白猛虎,还是黑猛虎,或是低阶幼虎?” “有没有最普通的那种黄皮大虎?” 女修闻言语气骤变,“黄皮大虎?这年头谁家还卖黄皮的大虎?要战力没战力,要样貌没样貌。” “行。” 陈归调头就迈步离开,又立马被该女修喊住。 “我没说我御妖坊没有卖啊?黄皮小虎要不要。” “哦?” 随女修引路,陈归来到一处积灰许久的昏暗空间。 女修往一旁墙壁内嵌灌输真气,空间中央的挂灯瞬间点亮,将不算大的空间全部照亮。 空间内摆放着五个铁笼,每个笼中都窝躺一只黄皮老虎。 五只老虎均是幼虎,体型瘦弱,病怏怏的模样不知有多久未进食过。 中有一只幼虎与众不同,其漆黑的瞳中闪烁着纯真的光彩,纵身体虚弱,见到有人到来还朝来者站立吐舌示好。 正如陈归头一回在窝窝乡遇见大虎那般。 陈归发问,“这只有没有什么来历?” “来历?能有什么来历,一只普通妖兽幼崽而已,售价五十中品灵石。” “拿这柄灵剑抵了。” 女修接过灵剑,一探发现竟是元婴品阶,脸色又扬了起来。 “但我之前又听说过,这只幼虎是数十年之前一位分坊主灵宠在外面乱搞诞下的子嗣具体就不得知了” “您若要这只,马上出去给您打包好嘞!” 第103章 小虎寻爹记-上 黄皮小虎从囚笼被放出,亲昵在陈归腿边蹭个不停。 “普通虎妖,十三年岁,修为筑基六段,客人您这边确认一下信息哈,无误的话,我们这边就拟定主仆间的天道契约了!” 女修说罢就已着手在一卷皮纸上书写。 “话说,你刚提到的那个分坊主在哪,我能找到吗?” “魏坊主啊,一般不在坊内,都在镇妖关外与妖族厮杀,要是想找他的话得出关” “好了,只要灌输你的真气,以及小虎妖的妖力,这则天道契约就会生效,欢迎下次光临!” 陈归来回翻着这卷皮纸,感慨御妖坊的造物智慧,竟连天道契约都能搞出实物载体。 但自己并不想与其签订此类契约,一是不想承担主人的责任,觉得麻烦,二是不喜这类不平等关系,一高一低相处着实膈应。 陈归蹲下摸了摸小虎毛茸茸的脑袋,“反正你也待不久,就不给你取名了嗷。” “肘!找你爹去!” 天色微亮。 镇妖关大门内侧,为一临时营地,高飞刚于营内结束夜间的打坐修行。 “这不是高统领吗,好久没见了,早上好呀!” 经营一处早点铺的罗伯掀开蒸笼的同时向高飞问好。 “罗伯今儿起这么早,看来生意还蛮不错嘛!” “给我来三个鲜肉包!” 高飞走近递出几枚铜板,放在蒸笼旁的炕上。 自上任统领死在关外,高飞担上此责已有二十年头。 统领虽名为镇妖关守兵统领,实际并无太多实权,从属于道明宫,却领着太平书院的俸禄。 就境界而言,高飞化神修为无法满足镇守边关的条件,但其实统领要干的事就是处理一些小的妖袭事件,关外杂妖清扫,及安抚关内民众。 遇到大妖的话都是由关内那几位镇妖人出手,根本无需担心。 以高飞随和又负责的性格魅力,在关内的凡人修士群体中的名声一直较好。 “三个鲜肉包是,新鲜出炉的嘞,拿好了!” 高飞当面一口咬掉一半,摆手道离,往城墙走去。 辟谷归辟谷,但还是能吃,不用刻意的去照顾他人生意的事,高飞是相当愿意去做,储物戒中存放的碎银铜板便是用于此处。 “高统领你终于来了!” 见眼前一群守兵不巡逻搁城墙下围堵在一起,其中一人还笑嘻嘻朝自己招唤,高飞气不打一处来。 “都聚在这里干什么!领着俸禄不干事?!” 围观者回头发现是高飞到来,纷纷让开,让出一条空隙供高飞走进。 这时高飞才明白围堵的缘由,自己手下抽血大队队长竟和一头长怪异植物的人打了起来,拳拳互博面门,一点体面不存。 高飞上前扯开二人,挡住了江宏才还在气头上的一拳,朝其喝道。 “怎么!连我也要打是?” “统统领” 江宏才鼻青脸肿说话都含糊不清,见高飞到来,垮着脸委屈起来。 “统领你来了可要帮我做主啊” 高飞打量对打的一方,为身着青衫,长相极为俊俏的男子,脸上抗了江宏才这么多拳,一点伤都没有,连带其头顶硕大的果子看着属实太过奇怪。 “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我我不小心踢了他的灵宠一脚,然后他就直接给了我一拳!” 陈归抱起一旁龇牙愤愤的小虎,安抚间点评道。 “打不过就跟家长告状哈?没皮没脸的。” “统领你看,他还骂我!这是在挑衅我等!” 江宏才天天跟着高飞,高飞十分清楚其性格,咋咋呼呼但不会说谎,便抬手止住江宏才的话语,转而看向陈归。 “这位道友,你动手在先,还请你给我兄弟道个歉。” 陈归头一歪,又准备挽袖,还以为来了个明事理的人,结果还是一个样。 “他不踢我虎子我会打他?怎么就变成我动手在先了?” “他踢了你的灵宠而已,你却打了他人,一个妖兽怎么能和人相提并论!?” 高飞并不让步,若是任一个外人带着一只灵宠欺压在自己人头上,自己这镇妖关守兵统领岂不让人笑话了,又怎么对得起战死关外的兄弟们。 “第一,它不是我的灵宠。” “第二,你兄弟是不是故意踢的,我还是分得清,哥们打的就是他!” 陈归挽袖的同时,高飞也祭出斩妖焚剑,一旁的守兵均在为高飞呐喊助威。 “斩妖焚剑可不能随便指人。” 一句轻飘飘的话传入高飞耳里,高飞立即将斩妖焚剑收回,以立正姿势站好。 看得陈归脑袋又是一歪,袖子挽好都准备挥拳了,怎么又不打了? 从城墙之外缓缓降下两道人影。 一道是太平书院山康驻点的安怡道人,一道是满头白发的飘然老者。 陈归一看这二人,安怡道人白衣黑发,白发老者则是穿着黑衣,莫名联想到此前与鹤俊在灵宝阁购置的阴阳玉如意。 高飞站得笔直,眼前这二位一位是镇妖关镇妖人,一位是太平书院驻扎此处的大能,仅是看着两位前辈不敢发话。 “又见了嘞!” 听完事发经过,安怡道人看了眼为幼虎顺毛的陈归没有说话,静等身旁的狂刀老人回应。 狂刀老人身为镇妖人,确实在镇妖关更有话语权。 狂刀老人明了虽是小事矛盾,但其中却表明出了持续至今的观念之争,正好可以此刻点出。 “高飞,你成为斩妖焚剑的执剑人有二十多年了,我现有一问需你回答。” “狂刀前辈且说。” “在你看来,人族与妖族的仇恨是因何而来?” 高飞思索片刻答道,“人族与妖族之仇,根本来自与妖族对人族的捕杀,而这捕杀都是为满足兽食之欲,很少有妖族是通过食人修炼。” “人族过去的亡魂堆砌了两族仇恨的高墙,这一切都是妖族暴虐残害人族的后果!” 狂刀老人点头,淡淡说道。 “那种族本质上可有什么冲突?” “本质冲突” 随后狂刀老人指着陈归怀中的幼虎,“那我这般问,这只虎妖有做过屠戮人族的事吗?” “没有” “那妖族难不成就只有一只这样的妖兽?其余全是大凶大恶?此为种族与个体差异。” “其实也就是多数个体与少数个体,以及在种族的主导地位罢。” “若当今修真界顶尖势力非太平书院主导,而是其余邪修势力,别说屠戮妖族了,人族内部都自相残杀起来了。” 高飞接纳着狂刀老人的观点,还在细品。 “再论妖兽被人族抓来当成灵宠囚锁驯化,或是被屠宰炼药,这等行为与妖族捕杀圈养人族何异?” “在天地灵气匮乏的百年多前,少有修士妖修游离,并没有所谓族仇,都是为了进阶机缘而与天地搏斗。” “凡人凡兽间反而是凡人捕杀凡兽更多。” “我也并非否认如今两族的仇恨,只是想说” “人族,妖族,都是天地生灵。” “两族之间不应完全是仇恨,也不应完全定义所有个体,至于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得自己想了。” “斩妖焚剑是大天焚王的遗宝,他用此斩过数尊大妖,留下的那句话你也莫忘记。” 狂刀老人说完拍了拍高飞肩头便同安怡道人离去,安怡道人则朝陈归目光示别。 高飞低头自语,念叨着大天焚王留下的话。 “斩应斩之妖” “斩应杀之人” 斩妖焚剑之所以有此名,炼出便是用于斩妖 为何大天焚王最后会多加了这些话 而周围在场的将士手上不说斩妖千万,每个人手上也多多少少有个数十条妖命。 其中不全是为守边关而行之,此刻也都沉默思考起来。 陈归见状竖起大拇指,“整挺好,给说顿悟了。” “容我打断一下。” “有见到过御妖坊的魏坊主吗,来点指路。” 第103章 小虎寻爹记-上 黄皮小虎从囚笼被放出,亲昵在陈归腿边蹭个不停。 “普通虎妖,十三年岁,修为筑基六段,客人您这边确认一下信息哈,无误的话,我们这边就拟定主仆间的天道契约了!” 女修说罢就已着手在一卷皮纸上书写。 “话说,你刚提到的那个分坊主在哪,我能找到吗?” “魏坊主啊,一般不在坊内,都在镇妖关外与妖族厮杀,要是想找他的话得出关” “好了,只要灌输你的真气,以及小虎妖的妖力,这则天道契约就会生效,欢迎下次光临!” 陈归来回翻着这卷皮纸,感慨御妖坊的造物智慧,竟连天道契约都能搞出实物载体。 但自己并不想与其签订此类契约,一是不想承担主人的责任,觉得麻烦,二是不喜这类不平等关系,一高一低相处着实膈应。 陈归蹲下摸了摸小虎毛茸茸的脑袋,“反正你也待不久,就不给你取名了嗷。” “肘!找你爹去!” 天色微亮。 镇妖关大门内侧,为一临时营地,高飞刚于营内结束夜间的打坐修行。 “这不是高统领吗,好久没见了,早上好呀!” 经营一处早点铺的罗伯掀开蒸笼的同时向高飞问好。 “罗伯今儿起这么早,看来生意还蛮不错嘛!” “给我来三个鲜肉包!” 高飞走近递出几枚铜板,放在蒸笼旁的炕上。 自上任统领死在关外,高飞担上此责已有二十年头。 统领虽名为镇妖关守兵统领,实际并无太多实权,从属于道明宫,却领着太平书院的俸禄。 就境界而言,高飞化神修为无法满足镇守边关的条件,但其实统领要干的事就是处理一些小的妖袭事件,关外杂妖清扫,及安抚关内民众。 遇到大妖的话都是由关内那几位镇妖人出手,根本无需担心。 以高飞随和又负责的性格魅力,在关内的凡人修士群体中的名声一直较好。 “三个鲜肉包是,新鲜出炉的嘞,拿好了!” 高飞当面一口咬掉一半,摆手道离,往城墙走去。 辟谷归辟谷,但还是能吃,不用刻意的去照顾他人生意的事,高飞是相当愿意去做,储物戒中存放的碎银铜板便是用于此处。 “高统领你终于来了!” 见眼前一群守兵不巡逻搁城墙下围堵在一起,其中一人还笑嘻嘻朝自己招唤,高飞气不打一处来。 “都聚在这里干什么!领着俸禄不干事?!” 围观者回头发现是高飞到来,纷纷让开,让出一条空隙供高飞走进。 这时高飞才明白围堵的缘由,自己手下抽血大队队长竟和一头长怪异植物的人打了起来,拳拳互博面门,一点体面不存。 高飞上前扯开二人,挡住了江宏才还在气头上的一拳,朝其喝道。 “怎么!连我也要打是?” “统统领” 江宏才鼻青脸肿说话都含糊不清,见高飞到来,垮着脸委屈起来。 “统领你来了可要帮我做主啊” 高飞打量对打的一方,为身着青衫,长相极为俊俏的男子,脸上抗了江宏才这么多拳,一点伤都没有,连带其头顶硕大的果子看着属实太过奇怪。 “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我我不小心踢了他的灵宠一脚,然后他就直接给了我一拳!” 陈归抱起一旁龇牙愤愤的小虎,安抚间点评道。 “打不过就跟家长告状哈?没皮没脸的。” “统领你看,他还骂我!这是在挑衅我等!” 江宏才天天跟着高飞,高飞十分清楚其性格,咋咋呼呼但不会说谎,便抬手止住江宏才的话语,转而看向陈归。 “这位道友,你动手在先,还请你给我兄弟道个歉。” 陈归头一歪,又准备挽袖,还以为来了个明事理的人,结果还是一个样。 “他不踢我虎子我会打他?怎么就变成我动手在先了?” “他踢了你的灵宠而已,你却打了他人,一个妖兽怎么能和人相提并论!?” 高飞并不让步,若是任一个外人带着一只灵宠欺压在自己人头上,自己这镇妖关守兵统领岂不让人笑话了,又怎么对得起战死关外的兄弟们。 “第一,它不是我的灵宠。” “第二,你兄弟是不是故意踢的,我还是分得清,哥们打的就是他!” 陈归挽袖的同时,高飞也祭出斩妖焚剑,一旁的守兵均在为高飞呐喊助威。 “斩妖焚剑可不能随便指人。” 一句轻飘飘的话传入高飞耳里,高飞立即将斩妖焚剑收回,以立正姿势站好。 看得陈归脑袋又是一歪,袖子挽好都准备挥拳了,怎么又不打了? 从城墙之外缓缓降下两道人影。 一道是太平书院山康驻点的安怡道人,一道是满头白发的飘然老者。 陈归一看这二人,安怡道人白衣黑发,白发老者则是穿着黑衣,莫名联想到此前与鹤俊在灵宝阁购置的阴阳玉如意。 高飞站得笔直,眼前这二位一位是镇妖关镇妖人,一位是太平书院驻扎此处的大能,仅是看着两位前辈不敢发话。 “又见了嘞!” 听完事发经过,安怡道人看了眼为幼虎顺毛的陈归没有说话,静等身旁的狂刀老人回应。 狂刀老人身为镇妖人,确实在镇妖关更有话语权。 狂刀老人明了虽是小事矛盾,但其中却表明出了持续至今的观念之争,正好可以此刻点出。 “高飞,你成为斩妖焚剑的执剑人有二十多年了,我现有一问需你回答。” “狂刀前辈且说。” “在你看来,人族与妖族的仇恨是因何而来?” 高飞思索片刻答道,“人族与妖族之仇,根本来自与妖族对人族的捕杀,而这捕杀都是为满足兽食之欲,很少有妖族是通过食人修炼。” “人族过去的亡魂堆砌了两族仇恨的高墙,这一切都是妖族暴虐残害人族的后果!” 狂刀老人点头,淡淡说道。 “那种族本质上可有什么冲突?” “本质冲突” 随后狂刀老人指着陈归怀中的幼虎,“那我这般问,这只虎妖有做过屠戮人族的事吗?” “没有” “那妖族难不成就只有一只这样的妖兽?其余全是大凶大恶?此为种族与个体差异。” “其实也就是多数个体与少数个体,以及在种族的主导地位罢。” “若当今修真界顶尖势力非太平书院主导,而是其余邪修势力,别说屠戮妖族了,人族内部都自相残杀起来了。” 高飞接纳着狂刀老人的观点,还在细品。 “再论妖兽被人族抓来当成灵宠囚锁驯化,或是被屠宰炼药,这等行为与妖族捕杀圈养人族何异?” “在天地灵气匮乏的百年多前,少有修士妖修游离,并没有所谓族仇,都是为了进阶机缘而与天地搏斗。” “凡人凡兽间反而是凡人捕杀凡兽更多。” “我也并非否认如今两族的仇恨,只是想说” “人族,妖族,都是天地生灵。” “两族之间不应完全是仇恨,也不应完全定义所有个体,至于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得自己想了。” “斩妖焚剑是大天焚王的遗宝,他用此斩过数尊大妖,留下的那句话你也莫忘记。” 狂刀老人说完拍了拍高飞肩头便同安怡道人离去,安怡道人则朝陈归目光示别。 高飞低头自语,念叨着大天焚王留下的话。 “斩应斩之妖” “斩应杀之人” 斩妖焚剑之所以有此名,炼出便是用于斩妖 为何大天焚王最后会多加了这些话 而周围在场的将士手上不说斩妖千万,每个人手上也多多少少有个数十条妖命。 其中不全是为守边关而行之,此刻也都沉默思考起来。 陈归见状竖起大拇指,“整挺好,给说顿悟了。” “容我打断一下。” “有见到过御妖坊的魏坊主吗,来点指路。” 第104章 小虎寻爹记-下 镇妖关外,沙风卷卷,放眼看去全是凸石岩柱。 小虎跟在陈归身后竟自发开始后肢站立行走,只是尚不娴熟,留下一个个小脚印。 “这么荒芜的地儿,这魏坊主搁哪待着呢?” “寻思走这么久也没见妖族啊。” 陈归拔掉木葫葫塞,正欲豪饮,嗅到飘出的酒味才意识到葫中装的还是两年多前的劣质梅子酒。 随即作罢,抬手凝聚出一小团水球供自己和小虎饮用。 就在陈归视野里的远方,一柱白光冲天而起,浓郁的妖气四散开来。 “咱就是说,说啥来啥,过去看看什么动静!” 陈归扛起小虎拔腿就跑,破风狂奔几息便到白光绽发处。 而眼前的景象让陈归震撼不已,愣神许久被小虎咬了几口才缓过神来。 此处竟于荒漠中平地起高楼,数栋高高的铁墙石砖大楼错落有序,都有个十层来高,与当今修真界中的屋型完全相悖。 再看一旁修剪整齐的绿植,以及路旁间隔种下的灵树。 陈归抬手又给了自己一耳巴子,“我这是穿回去了?” 回头见还是荒芜,以及体内道力充盈,陈归浇灭了幻想,于是缓步走进这看似前世都市的地域。 那道白光渐渐消散,从仅剩的残影辨别是最高的大楼中发出。 陈归道力包裹自身与小虎,轻松穿过屏障。 整洁而宽敞的道路上一尘不染,一只尾巴有身体两倍大的巨型松鼠正用长尾拂地,见迎面走来一人一虎,口吐人言喊道。 “来者何人!啊呀呀报上名来!” 陈归如实道,“我名陈归,路过此处就进来了。” “啊呀呀不可能!你这人族休想唬骗我!我们帕鲁鲁之家除了家长从来就没有其他人族进来过,怎么会是你随意就可进入的!” “竟然还挟持了我的同胞,啊呀呀你这人定是恶毒修士!” “敌袭!!有敌袭!!” “啊呀呀!” 松鼠高声叫唤着跑开,爪里催动了一个石令后,此块地域中便响起急促的警报声。 陈归选择静候不动,想看看警报后会发生什么情况。 不一会,此处涌来数千妖兽,都呲牙嘶吼朝陈归示威,呈抵御外敌的架势,其中带头的三只均已化成人形,身着长衫言语间带有些理性。 “不知阁下来帕鲁鲁之家所为何事?竟能避开我方结界,阁下应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头顶生有一对白绒尖耳的蓝袍男子先行站出与陈归搭话。 见陈归头顶也有配饰,男子猜想可能此人也是同属化形后的妖族。 “若是阁下也是想加入帕鲁鲁之家,那需向家长禀报,他准许后便可获帕鲁鲁家籍。” “帕鲁鲁好奇怪的名字” 不会哥们要是这时说不想加入,这群妖兽要一起冲上来揍哥们? 虽然自信能随意打过,但陈归认为不太必要。 还在斟酌之中,见妖兽群又发出嘈杂私语。 “家主来啦!” 叽叽喳喳吵闹间,从其中走出一肥头大耳之人,面色柔和,看着颇有佛陀之相,肥胖的身躯上挂着四五只小型妖兽。 “怎么啦怎么啦,这位道友久等啦。” 将三只化形妖族护在身后,肥胖男子笑盈盈朝陈归说道,“道友来我这小地方,有失远迎呀。” 但当感知了一下眼前之人的修为后,肥胖男子顿时变得恭敬。 能在其丝毫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破过地域结界,还能有一身自己也看不破的修为 这不是大前辈还能是什么!? 不当面称呼前辈已是其最后的要强。 “道友有何贵干?” 陈归判断此人被唤作家主,应是该地之主,对附近肯定了解颇多,便问道。 “想问一下,你知不知道御妖坊的魏坊主,在外面寻了许久都没寻到其消息。” 肥胖男子错愕,心想不管怎么说,人族妖族两边都没得人会找自己麻烦。 “在下就是道友要找的魏荣轩,这边请!我来听听道友的需求。” 行至最高大楼底,魏荣轩示意陈归与其一同走进一个小隔间。 而后魏荣轩往隔间内嵌在墙上的二十颗宝石之一输送真气,随即石中光芒闪烁,隔间竟腾地而起! 几息之后隔间便抵达顶层,魏荣轩满意看向陈归。 “道友此物如何?很便捷,我花高价在外面购置的灵阵和载体,此名为扶摇,扶摇直上!” “甚好甚好。” 陈归表面赞赏,心中却泛起疑虑。 这他吗不是前世的电梯吗? 这人难不成也是穿越而来 同胞啊这是! 此刻陈归严肃摆脸说道,“魏坊主,有一话不知你听没听过” “哦?道友请说。” “奇变偶不变!” “什么鸡便藕不便,鸡和莲藕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哈哈没事了。” 二人对坐在魏荣轩称为家长雅间的宽敞房间内的兽绒长椅之上。 魏荣轩取出一根细长筷状之物递给陈归,自己嘴里也含住一根吮吸着。 “道友这可是好东西,是我用灵石髓与百年灵药制成的,叫作快哉条,吸得就是一个快哉自在!” “虽和寻常灵石作用差不多,但这里还有种特制的清凉口感,很刺激的哦。” 魏荣轩一介绍起来就止不住,又对屋内的摆件津津乐道。 “我们座下的长椅,是取自金耀狮周期脱下的绒毛,可抵水火。” “那角落的竖灯,是妖蚌每十年产出的珍珠,能自然发光。” “那” “” “道友,你对妖族的态度不是死板仇视,果然你们太平书院行事我还是相当认可的,而且你可是第一个来我帕鲁鲁之家的人族修士,同你讲了这么多见谅哈!” 不得不说,这一番说下来,足足讲了一个时辰,所谓快哉条都吸干了两根,此间陈归基本没插进过几句话。 但更明确魏荣轩不是之前猜想的那般异世穿越而来。 魏荣轩,御妖坊分坊主,不知籍贯何州人也。 五十年前扎根于此地,创立帕鲁鲁之家,吸纳流浪弱小的妖族,而入此庇护后便称为帕鲁鲁。 帕鲁鲁之家中各类修炼物资齐全,还为不同妖族设定了不同职务。 地基下层有一灵石矿脉,设有挖矿帕鲁鲁之职,月领十枚灵石。 地域边缘则有灵树养殖基地,设有种植帕鲁鲁及砍伐帕鲁鲁之职,月领七枚灵石。 除此还有扫地帕鲁鲁、搓澡帕鲁鲁,甚至还有部分特定职务只需修炼,负责产出些无用的身体杂质便可领着灵石。 所有帕鲁鲁各司其职,竟使帕鲁鲁之家比人族城镇的运营更加和谐。 而此间魏荣轩作为家长,从中获利不可数,虽多数都用于地域建设,但十中存一都堪比有些大宗门的财富。 魏荣轩并未和其下妖族签订主仆天道契约,也没限制去向,都是自愿在帕鲁鲁之家中修炼生活。 还会定期询问帕鲁鲁的想法,若有离开之意,回妖族可自行回大裂谷,出门闯荡可领取一笔资源后被欢送离去。 这么多年,也还总有些路过此处的妖族对帕鲁鲁之家发起进攻,被魏荣轩活擒后也不服管教,只好卖至镇妖关内的御妖坊。 贩得灵石的同时还因为御妖坊带来几乎一半货源,喜获其分坊主的名头。 但除了把不知趣的妖族带去需前往御妖坊,其余时间都在帕鲁鲁之家待着。 陈归感慨魏荣轩才能之高,活脱脱一个良心企业家。 “道友,我这还有许多休闲场所,我带你去感受放松一下如何?” “好!整个搓澡试试!” 陈归起身迈脚碰到了一旁迷糊睡着的小虎,“不对,我是帮孩子找爹来的,先别急。” “我听人说,这幼虎是你的一只灵宠虎妖在外乱搞所诞,能不能喊他来见一面?” 魏荣轩看向陈归脚旁的小虎,确实样貌与自己一只灵宠相似。 “嗯,以他那作风,确实做得出这事来。” “但其今日刚突破,应还在稳固境界。” “要不道友在这停留几日,他一出关我便让他来见你” 这时家长雅间的屋门被一股巨力推开,打在墙上凿出一道沟来,一虎头人身之人大张虎口走进。 “老魏,哥们又突破啦!渡劫四段!看我不得给你按着打!” 却见魏荣轩面色尴尬,指着地上的幼虎不语。 “嗯!?这是什么,竟长得和我这么像!可真几把好看!” 再看一旁的青衫人,头顶绿果,生得一张俊俏面庞。 有些面熟 死去的记忆攻向虎脑。 “陈陈归!?” 第104章 小虎寻爹记-下 镇妖关外,沙风卷卷,放眼看去全是凸石岩柱。 小虎跟在陈归身后竟自发开始后肢站立行走,只是尚不娴熟,留下一个个小脚印。 “这么荒芜的地儿,这魏坊主搁哪待着呢?” “寻思走这么久也没见妖族啊。” 陈归拔掉木葫葫塞,正欲豪饮,嗅到飘出的酒味才意识到葫中装的还是两年多前的劣质梅子酒。 随即作罢,抬手凝聚出一小团水球供自己和小虎饮用。 就在陈归视野里的远方,一柱白光冲天而起,浓郁的妖气四散开来。 “咱就是说,说啥来啥,过去看看什么动静!” 陈归扛起小虎拔腿就跑,破风狂奔几息便到白光绽发处。 而眼前的景象让陈归震撼不已,愣神许久被小虎咬了几口才缓过神来。 此处竟于荒漠中平地起高楼,数栋高高的铁墙石砖大楼错落有序,都有个十层来高,与当今修真界中的屋型完全相悖。 再看一旁修剪整齐的绿植,以及路旁间隔种下的灵树。 陈归抬手又给了自己一耳巴子,“我这是穿回去了?” 回头见还是荒芜,以及体内道力充盈,陈归浇灭了幻想,于是缓步走进这看似前世都市的地域。 那道白光渐渐消散,从仅剩的残影辨别是最高的大楼中发出。 陈归道力包裹自身与小虎,轻松穿过屏障。 整洁而宽敞的道路上一尘不染,一只尾巴有身体两倍大的巨型松鼠正用长尾拂地,见迎面走来一人一虎,口吐人言喊道。 “来者何人!啊呀呀报上名来!” 陈归如实道,“我名陈归,路过此处就进来了。” “啊呀呀不可能!你这人族休想唬骗我!我们帕鲁鲁之家除了家长从来就没有其他人族进来过,怎么会是你随意就可进入的!” “竟然还挟持了我的同胞,啊呀呀你这人定是恶毒修士!” “敌袭!!有敌袭!!” “啊呀呀!” 松鼠高声叫唤着跑开,爪里催动了一个石令后,此块地域中便响起急促的警报声。 陈归选择静候不动,想看看警报后会发生什么情况。 不一会,此处涌来数千妖兽,都呲牙嘶吼朝陈归示威,呈抵御外敌的架势,其中带头的三只均已化成人形,身着长衫言语间带有些理性。 “不知阁下来帕鲁鲁之家所为何事?竟能避开我方结界,阁下应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头顶生有一对白绒尖耳的蓝袍男子先行站出与陈归搭话。 见陈归头顶也有配饰,男子猜想可能此人也是同属化形后的妖族。 “若是阁下也是想加入帕鲁鲁之家,那需向家长禀报,他准许后便可获帕鲁鲁家籍。” “帕鲁鲁好奇怪的名字” 不会哥们要是这时说不想加入,这群妖兽要一起冲上来揍哥们? 虽然自信能随意打过,但陈归认为不太必要。 还在斟酌之中,见妖兽群又发出嘈杂私语。 “家主来啦!” 叽叽喳喳吵闹间,从其中走出一肥头大耳之人,面色柔和,看着颇有佛陀之相,肥胖的身躯上挂着四五只小型妖兽。 “怎么啦怎么啦,这位道友久等啦。” 将三只化形妖族护在身后,肥胖男子笑盈盈朝陈归说道,“道友来我这小地方,有失远迎呀。” 但当感知了一下眼前之人的修为后,肥胖男子顿时变得恭敬。 能在其丝毫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破过地域结界,还能有一身自己也看不破的修为 这不是大前辈还能是什么!? 不当面称呼前辈已是其最后的要强。 “道友有何贵干?” 陈归判断此人被唤作家主,应是该地之主,对附近肯定了解颇多,便问道。 “想问一下,你知不知道御妖坊的魏坊主,在外面寻了许久都没寻到其消息。” 肥胖男子错愕,心想不管怎么说,人族妖族两边都没得人会找自己麻烦。 “在下就是道友要找的魏荣轩,这边请!我来听听道友的需求。” 行至最高大楼底,魏荣轩示意陈归与其一同走进一个小隔间。 而后魏荣轩往隔间内嵌在墙上的二十颗宝石之一输送真气,随即石中光芒闪烁,隔间竟腾地而起! 几息之后隔间便抵达顶层,魏荣轩满意看向陈归。 “道友此物如何?很便捷,我花高价在外面购置的灵阵和载体,此名为扶摇,扶摇直上!” “甚好甚好。” 陈归表面赞赏,心中却泛起疑虑。 这他吗不是前世的电梯吗? 这人难不成也是穿越而来 同胞啊这是! 此刻陈归严肃摆脸说道,“魏坊主,有一话不知你听没听过” “哦?道友请说。” “奇变偶不变!” “什么鸡便藕不便,鸡和莲藕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哈哈没事了。” 二人对坐在魏荣轩称为家长雅间的宽敞房间内的兽绒长椅之上。 魏荣轩取出一根细长筷状之物递给陈归,自己嘴里也含住一根吮吸着。 “道友这可是好东西,是我用灵石髓与百年灵药制成的,叫作快哉条,吸得就是一个快哉自在!” “虽和寻常灵石作用差不多,但这里还有种特制的清凉口感,很刺激的哦。” 魏荣轩一介绍起来就止不住,又对屋内的摆件津津乐道。 “我们座下的长椅,是取自金耀狮周期脱下的绒毛,可抵水火。” “那角落的竖灯,是妖蚌每十年产出的珍珠,能自然发光。” “那” “” “道友,你对妖族的态度不是死板仇视,果然你们太平书院行事我还是相当认可的,而且你可是第一个来我帕鲁鲁之家的人族修士,同你讲了这么多见谅哈!” 不得不说,这一番说下来,足足讲了一个时辰,所谓快哉条都吸干了两根,此间陈归基本没插进过几句话。 但更明确魏荣轩不是之前猜想的那般异世穿越而来。 魏荣轩,御妖坊分坊主,不知籍贯何州人也。 五十年前扎根于此地,创立帕鲁鲁之家,吸纳流浪弱小的妖族,而入此庇护后便称为帕鲁鲁。 帕鲁鲁之家中各类修炼物资齐全,还为不同妖族设定了不同职务。 地基下层有一灵石矿脉,设有挖矿帕鲁鲁之职,月领十枚灵石。 地域边缘则有灵树养殖基地,设有种植帕鲁鲁及砍伐帕鲁鲁之职,月领七枚灵石。 除此还有扫地帕鲁鲁、搓澡帕鲁鲁,甚至还有部分特定职务只需修炼,负责产出些无用的身体杂质便可领着灵石。 所有帕鲁鲁各司其职,竟使帕鲁鲁之家比人族城镇的运营更加和谐。 而此间魏荣轩作为家长,从中获利不可数,虽多数都用于地域建设,但十中存一都堪比有些大宗门的财富。 魏荣轩并未和其下妖族签订主仆天道契约,也没限制去向,都是自愿在帕鲁鲁之家中修炼生活。 还会定期询问帕鲁鲁的想法,若有离开之意,回妖族可自行回大裂谷,出门闯荡可领取一笔资源后被欢送离去。 这么多年,也还总有些路过此处的妖族对帕鲁鲁之家发起进攻,被魏荣轩活擒后也不服管教,只好卖至镇妖关内的御妖坊。 贩得灵石的同时还因为御妖坊带来几乎一半货源,喜获其分坊主的名头。 但除了把不知趣的妖族带去需前往御妖坊,其余时间都在帕鲁鲁之家待着。 陈归感慨魏荣轩才能之高,活脱脱一个良心企业家。 “道友,我这还有许多休闲场所,我带你去感受放松一下如何?” “好!整个搓澡试试!” 陈归起身迈脚碰到了一旁迷糊睡着的小虎,“不对,我是帮孩子找爹来的,先别急。” “我听人说,这幼虎是你的一只灵宠虎妖在外乱搞所诞,能不能喊他来见一面?” 魏荣轩看向陈归脚旁的小虎,确实样貌与自己一只灵宠相似。 “嗯,以他那作风,确实做得出这事来。” “但其今日刚突破,应还在稳固境界。” “要不道友在这停留几日,他一出关我便让他来见你” 这时家长雅间的屋门被一股巨力推开,打在墙上凿出一道沟来,一虎头人身之人大张虎口走进。 “老魏,哥们又突破啦!渡劫四段!看我不得给你按着打!” 却见魏荣轩面色尴尬,指着地上的幼虎不语。 “嗯!?这是什么,竟长得和我这么像!可真几把好看!” 再看一旁的青衫人,头顶绿果,生得一张俊俏面庞。 有些面熟 死去的记忆攻向虎脑。 “陈陈归!?” 第105章 荒淫虎妖 “虎子?” 陈归咧嘴笑着招呼道,只是嘴角有些僵硬。 若说妖修寿命比人修长些的话,大虎和三小鸭应该就是仅存的故者了。 上回见三小鸭还说的上心情有些愉悦,而这次算近些年第二次与故者的重逢,理应是开心的,如今却连微笑都是刻意为之。 “好久不见哇。” 大虎虎头人身的模样看着虽然奇怪,但颇有彪悍气质,确认陈归是本人后快步走到陈归身前。 伸出手扯了扯陈归衣服,摸完其皮肤又探陈归鼻息。 “还活着?真没死啊,我还以为你早死了呢,造型还挺别致。” “哈哈,幽默。” 话语间陈归已经感到大虎的变化,不再似印象中那般憨厚。 魏荣轩没有插嘴,任二人交流,眼前好像并非只是幼虎认爹的情节。 大虎自然坐下将小虎抱着亲近逗弄,与陈归搭起话来。 “看来那年吞食的神秘晶体也为你增添了不少寿元,才能存活至今。” “我也足足消化百年时间才苏醒,虽当时并无明显成效,现在检视身体里的生机,起码多出十倍,而以我妖族寿元也增了三百年。” 陈归点头,但从未感到自己体内有何生机,估摸着可能是被小苗所吸收。 一细想又感觉不对,那时小苗都还没长出来,自己身体确切也不能吸收任何生机。 难道是生机在体内堆积,又由这股生机诞出小苗 这般想倒合理了不少。 “我醒后尝试过将你们唤醒,无果便出矿洞为饱腹觅食。” 陈归打断抢答,“然后也是一出来就被路过的修士逮住了?” 大虎些许惊讶问道,“这么说你也是一样?” “没,我又不是妖族别人逮我干嘛,君子鸭他们是这样,但是被抓回了妖族,后来又在被一叫苍雷门的宗门擒回去当灵宠拍卖了。” “然后我与其相遇便将他们解救出。” “回的大裂谷?” “应该是…” “那也许我正好与他们错过?也还算好,他们是被抓回的妖族,我就没这么好运了。” 大虎眸中闪过一抹异色,略带自嘲回忆将经历道出。 出山之时,修真早已大兴,遍地都是修士,妖族与人族斗争不断,而凡人则因天地枷锁游离在外。 几州地域的妖修都被赶到了大裂谷荒芜地带。 大虎一出山,行走在旷野觅食,被路过的金丹修士当场擒下,一点反抗余力都没有。 该金丹修士为一散修,大虎被其带回洞府圈养,签下天道契约当看门灵宠。 而这看门灵宠,除了看门,还要遭受此修士的虐打,连进食也无法保障,时常饿到脱相乃至昏厥,才能吃到几块肉。 在洞府主人接待友人时,也会将折磨大虎当作乐趣,各种灵器击打大虎,囚住大虎在其肉身上作画也是常事。 如此昏暗二十年,大虎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度过的。 直到某日洞府主人清晨出行,十日未返,大虎也再未感知到体内的束缚,便知此人应是亡去,而后火烧锁链逃出。 逃出后已至陌生之地,但还是人族地域,以其力量根本无法在修真界穿行,只好又隐山林。 诡乱之森,被迷雾笼罩,其内诡事频发,各种可怖生物遍布,一直未被人妖两族占据,为世间九大禁地之一。 大虎入内自力更生,只能啃食泥根填腹,藏身枯树之上躲避骨狼或行尸。 诡乱之森中灵气极其浓郁,为外界五倍,而大虎靠翻寻各种死躯遗留之物,寻到不少妖族功法,这才真正步入修行。 又躲避各类诡物,靠死躯遗留各类资源修炼,十年金丹圆满,凝元婴后大虎尝试向一只落单的骨狼攻去。 大虎全力一击无法撼动骨狼分毫,反而被空洞洞一目注视的气息所冲击昏死。 再醒来已在诡乱之森外。 凭元婴修为,大虎有了些自保之力,便欲回窝窝乡大山,路上又被一大妖撞见,被其花言巧语诱骗,说是去大裂谷回妖族正统。 结果还未等大虎回应便被迷晕,又被囚于大裂谷之下。 该大妖为一紫金狮化形而成的大妖,将大虎骗来囚禁是将其当作配种对象,以诞下高资质子嗣。 这次囚禁待遇上好,资源管够,只是被限自由暗无天日,以及对大虎精力消磨过多。 如此配种又是十年,使紫金狮妖诞下一只紫金虎子嗣后,大虎被放出。 痛恨紫金狮妖却不敌,只好逃出大裂谷后于资源稀缺的大漠中摸着修行。 虽是被害,大虎因此次却染上纵欲恶习。 时不时会找到某些小型妖群进行泄欲,并不是强买强卖,而是付出些资源的合理交易。 风评在附近着实有些差,被冠上了“荒淫虎妖”的名头,算是妖中邪修了快,也完全淡忘了还在江旁昏睡的陈归及小鸭们。 后来大虎将初建的帕鲁鲁之家当作小型兽群发起交易申请。 申请无果便攻向结界,引出了魏荣轩,大虎一见是人族修士,气不打一处出,贸然出手又被魏荣轩当场擒下。 自此大虎归于魏荣轩,为其手下第一只灵宠,天道契约甚至没分主仆,而是左右助力。 “经历还挺丰富哈。” 陈归竖起大拇指的一句赞叹使二人交谈再入沉默,见情况不对左想右想问道。 “话说你现在不是渡劫四段的修为吗,不把那紫金狮囚禁你的仇给报了?” 大虎直言道,“之前报过,被搞了一顿又打回来了。” “那紫金狮至少有渡劫六段的修为。” “我修炼比她快,活得还比她久,有生之年定能打回去。” 陈归沉吟片刻,试探发问,“要不要我帮你打回去?” “就你!?” 大虎不自觉将刚刚回顾带上的怨气随质疑丢出,意识到后才补道。 “你…你不是才醒来没多久吗,刚接触修真肯定帮不了我。” 大虎不再与陈归对视,而是躲闪后一直将目光放在小虎身上。 不论是在散修洞府的门前,在洞内被折磨的瞬间,在诡乱之森四处躲避的求生之路,还是被带至大裂谷囚笼中的绝望受辱。 大虎每日都会期盼着陈归会像曾经骑着他去拯救马三娘等人那般,于危难时刻登场,将大虎解救。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而是在大虎自己扛过了所有,已经过上正常的修行生活后,陈归才找上门,像没事人一般还带来了一个自己遗留在外的子嗣。 知晓昏睡至今也非陈归所愿,但自己却难以释怀。 如今又听陈归说帮自己打回去,大虎内心十分复杂。 转头便见陈归拍着胸口,眼神坚决,“放心好了,我强的很,别说是渡劫六段,辱你者就算六十段我也打给你看。” “就这么说好了,小虎你自己养好,那紫金狮,你带路我去给她扬咯!” “然后那什么诡乱之森也是,给它全撅了!” 听着此般凶狠话语从一个刚苏醒没几年的人嘴里说出,大虎怔住。 “啊?你要不用力朝我打一拳,看看你自己的实力再说话?” “真的?” “真的。” “那你自己注意哈。” 陈归将小虎接过放在地上,估摸着渡劫四段该用多少力度朝大虎的握掌出拳。 “嘿!” 魏荣轩只感到面前一阵拳风掀起,再定睛眼前大虎的身影已不见。 幽钢铸成的墙壁破出一道虎头人形的缺口。 顺着缺口看去,大虎躺在帕鲁鲁之家的灵液温泉中,脑袋歪着泡在灵液里吐沫子吐个不停。 “嗯渡劫四段有点水份在啊。” “他刚突破啊” 陈归挠头,短嘶一口,“对哦。” 第105章 荒淫虎妖 “虎子?” 陈归咧嘴笑着招呼道,只是嘴角有些僵硬。 若说妖修寿命比人修长些的话,大虎和三小鸭应该就是仅存的故者了。 上回见三小鸭还说的上心情有些愉悦,而这次算近些年第二次与故者的重逢,理应是开心的,如今却连微笑都是刻意为之。 “好久不见哇。” 大虎虎头人身的模样看着虽然奇怪,但颇有彪悍气质,确认陈归是本人后快步走到陈归身前。 伸出手扯了扯陈归衣服,摸完其皮肤又探陈归鼻息。 “还活着?真没死啊,我还以为你早死了呢,造型还挺别致。” “哈哈,幽默。” 话语间陈归已经感到大虎的变化,不再似印象中那般憨厚。 魏荣轩没有插嘴,任二人交流,眼前好像并非只是幼虎认爹的情节。 大虎自然坐下将小虎抱着亲近逗弄,与陈归搭起话来。 “看来那年吞食的神秘晶体也为你增添了不少寿元,才能存活至今。” “我也足足消化百年时间才苏醒,虽当时并无明显成效,现在检视身体里的生机,起码多出十倍,而以我妖族寿元也增了三百年。” 陈归点头,但从未感到自己体内有何生机,估摸着可能是被小苗所吸收。 一细想又感觉不对,那时小苗都还没长出来,自己身体确切也不能吸收任何生机。 难道是生机在体内堆积,又由这股生机诞出小苗 这般想倒合理了不少。 “我醒后尝试过将你们唤醒,无果便出矿洞为饱腹觅食。” 陈归打断抢答,“然后也是一出来就被路过的修士逮住了?” 大虎些许惊讶问道,“这么说你也是一样?” “没,我又不是妖族别人逮我干嘛,君子鸭他们是这样,但是被抓回了妖族,后来又在被一叫苍雷门的宗门擒回去当灵宠拍卖了。” “然后我与其相遇便将他们解救出。” “回的大裂谷?” “应该是…” “那也许我正好与他们错过?也还算好,他们是被抓回的妖族,我就没这么好运了。” 大虎眸中闪过一抹异色,略带自嘲回忆将经历道出。 出山之时,修真早已大兴,遍地都是修士,妖族与人族斗争不断,而凡人则因天地枷锁游离在外。 几州地域的妖修都被赶到了大裂谷荒芜地带。 大虎一出山,行走在旷野觅食,被路过的金丹修士当场擒下,一点反抗余力都没有。 该金丹修士为一散修,大虎被其带回洞府圈养,签下天道契约当看门灵宠。 而这看门灵宠,除了看门,还要遭受此修士的虐打,连进食也无法保障,时常饿到脱相乃至昏厥,才能吃到几块肉。 在洞府主人接待友人时,也会将折磨大虎当作乐趣,各种灵器击打大虎,囚住大虎在其肉身上作画也是常事。 如此昏暗二十年,大虎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度过的。 直到某日洞府主人清晨出行,十日未返,大虎也再未感知到体内的束缚,便知此人应是亡去,而后火烧锁链逃出。 逃出后已至陌生之地,但还是人族地域,以其力量根本无法在修真界穿行,只好又隐山林。 诡乱之森,被迷雾笼罩,其内诡事频发,各种可怖生物遍布,一直未被人妖两族占据,为世间九大禁地之一。 大虎入内自力更生,只能啃食泥根填腹,藏身枯树之上躲避骨狼或行尸。 诡乱之森中灵气极其浓郁,为外界五倍,而大虎靠翻寻各种死躯遗留之物,寻到不少妖族功法,这才真正步入修行。 又躲避各类诡物,靠死躯遗留各类资源修炼,十年金丹圆满,凝元婴后大虎尝试向一只落单的骨狼攻去。 大虎全力一击无法撼动骨狼分毫,反而被空洞洞一目注视的气息所冲击昏死。 再醒来已在诡乱之森外。 凭元婴修为,大虎有了些自保之力,便欲回窝窝乡大山,路上又被一大妖撞见,被其花言巧语诱骗,说是去大裂谷回妖族正统。 结果还未等大虎回应便被迷晕,又被囚于大裂谷之下。 该大妖为一紫金狮化形而成的大妖,将大虎骗来囚禁是将其当作配种对象,以诞下高资质子嗣。 这次囚禁待遇上好,资源管够,只是被限自由暗无天日,以及对大虎精力消磨过多。 如此配种又是十年,使紫金狮妖诞下一只紫金虎子嗣后,大虎被放出。 痛恨紫金狮妖却不敌,只好逃出大裂谷后于资源稀缺的大漠中摸着修行。 虽是被害,大虎因此次却染上纵欲恶习。 时不时会找到某些小型妖群进行泄欲,并不是强买强卖,而是付出些资源的合理交易。 风评在附近着实有些差,被冠上了“荒淫虎妖”的名头,算是妖中邪修了快,也完全淡忘了还在江旁昏睡的陈归及小鸭们。 后来大虎将初建的帕鲁鲁之家当作小型兽群发起交易申请。 申请无果便攻向结界,引出了魏荣轩,大虎一见是人族修士,气不打一处出,贸然出手又被魏荣轩当场擒下。 自此大虎归于魏荣轩,为其手下第一只灵宠,天道契约甚至没分主仆,而是左右助力。 “经历还挺丰富哈。” 陈归竖起大拇指的一句赞叹使二人交谈再入沉默,见情况不对左想右想问道。 “话说你现在不是渡劫四段的修为吗,不把那紫金狮囚禁你的仇给报了?” 大虎直言道,“之前报过,被搞了一顿又打回来了。” “那紫金狮至少有渡劫六段的修为。” “我修炼比她快,活得还比她久,有生之年定能打回去。” 陈归沉吟片刻,试探发问,“要不要我帮你打回去?” “就你!?” 大虎不自觉将刚刚回顾带上的怨气随质疑丢出,意识到后才补道。 “你…你不是才醒来没多久吗,刚接触修真肯定帮不了我。” 大虎不再与陈归对视,而是躲闪后一直将目光放在小虎身上。 不论是在散修洞府的门前,在洞内被折磨的瞬间,在诡乱之森四处躲避的求生之路,还是被带至大裂谷囚笼中的绝望受辱。 大虎每日都会期盼着陈归会像曾经骑着他去拯救马三娘等人那般,于危难时刻登场,将大虎解救。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而是在大虎自己扛过了所有,已经过上正常的修行生活后,陈归才找上门,像没事人一般还带来了一个自己遗留在外的子嗣。 知晓昏睡至今也非陈归所愿,但自己却难以释怀。 如今又听陈归说帮自己打回去,大虎内心十分复杂。 转头便见陈归拍着胸口,眼神坚决,“放心好了,我强的很,别说是渡劫六段,辱你者就算六十段我也打给你看。” “就这么说好了,小虎你自己养好,那紫金狮,你带路我去给她扬咯!” “然后那什么诡乱之森也是,给它全撅了!” 听着此般凶狠话语从一个刚苏醒没几年的人嘴里说出,大虎怔住。 “啊?你要不用力朝我打一拳,看看你自己的实力再说话?” “真的?” “真的。” “那你自己注意哈。” 陈归将小虎接过放在地上,估摸着渡劫四段该用多少力度朝大虎的握掌出拳。 “嘿!” 魏荣轩只感到面前一阵拳风掀起,再定睛眼前大虎的身影已不见。 幽钢铸成的墙壁破出一道虎头人形的缺口。 顺着缺口看去,大虎躺在帕鲁鲁之家的灵液温泉中,脑袋歪着泡在灵液里吐沫子吐个不停。 “嗯渡劫四段有点水份在啊。” “他刚突破啊” 陈归挠头,短嘶一口,“对哦。” 第106章 百草灵茶 魏荣轩满脸担忧,径直弹起飞向温泉,又给墙壁撞出个洞来,陈归则紧随其后。 灵液温泉本是十处泉口,被大虎砸地的冲击将两处池边打通。 魏荣轩一手扶着大虎脑袋,一手将疗伤丹药喂入其嘴里,焦急喊道。 “荣福!荣福!没事!” “荣福?他?” “这是我为他取的名字” 见大虎身体并无伤势,只是突破后的疲劳以及大力打击致使的昏睡,魏荣轩紧皱的眉头一松,又看向陈归。 “道友,你不是与他是旧识吗?怎么下手这么狠!” “荣福刚突破,境界都还没稳固好就来告知我,我是看你们在叙旧才没打扰,你这么一拳打下去是想要他的命吗!好在并无大碍” 听着魏荣轩责怪的语气,陈归低头看了看大虎与魏荣轩,心中明了此前感受到的陌生来源。 确实啊这段时间虽然对于自己只有数十年头,但对于大虎却有近百年。 回想过去还在窝窝乡的岁月,自己从与大虎相遇到中京事变也不过几年。 说是多熟可能也就无非玩乐、吃食之交,更别说那时大虎还未接触修行,可能灵智都没有完全开。 现在大虎经历这么多事情,连名字都有了,自己这次寻来多少有点扰乱人家生活。 陈归又想到之前与君子鸭等的相遇,好像也是如此。 虽然是从苍雷门将其解救,但他们所属已是妖族,再也不是窝窝乡那矮矮的山包。 故友为故时之友,而谁能说得清如今。 那若是之后真能飞升云界 再与他们相见,又是何等场景。 说不准作为凡人的那几年过去,早已淡忘了 啪—— 魏荣轩被这突然的一声清脆巴掌声惊到,见陈归脸上渐渐变红的掌印结巴说道。 “道道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也不,不至于这样做?” 陈归笑着解释道,“没事,刚刚就是脸上有点痒,现在好了。” 大虎躺了片刻便清醒过来,起身甩了甩手,手臂还在隐隐发酸,还未恢复完全。 “你是怎么做到的?” “没怎么啊,不就用力出拳而已。” “不,我是说你是怎么做到短短这些年就能有这等修为” 陈归挠头,“哈哈,可能我天赋异禀?所以现在信我可以帮你把那紫金狮打掉了。” 大虎看着陈归笑嘻嘻的模样,若有所思,“好,待我稳固境界后,你随我一起去那紫金狮的领地。” “那我现在该怎么称呼你呢?虎子?大虎?荣福?” “叫我魏荣福就行。” “好嘞。” 大虎稳固境界的时日里,魏荣轩让陈归选了一处高楼暂住。 幽钢所铸的墙壁在白日里竟可随日照变化成透明,可见墙外之景。 陈归除了在屋内招出没有差异的七情身打牌外,便是在帕鲁鲁之家各处闲逛。 从矿场逛至灵药园,再从灵药园逛至养殖园,最后行至功法藏书阁。 藏书阁上的刻字匾牌虽然也是幽钢新制,但其名陈归十分熟悉。 【三味书屋】 但听魏荣轩所说,本是一处木屋被大虎命名为三味树屋,魏荣轩一听觉得此名被用于居所有些折杀,便替换了一字用作了藏书阁之名。 听得陈归直呼天才。 帕鲁鲁们见到陈归已习以为常,不再带有敌意,在做工之余还会朝陈归打声招呼。 此前因陈归触发敌袭警报而来的三名化形妖族,在帕鲁鲁之家的体系中则是类似长老的存在,统筹所有帕鲁鲁的管理及结算。 其中一名由艾鹿化形而成的女修对于陈归的热情超乎众妖。 于路边见着陈归便走到其身旁搭话,询问其在修真界的奇闻趣事,有说有笑。 连其一同入家的白猫及赤狼都倍感怪异,问其原因,艾鹿只回应觉得陈归身上的味道让艾鹿舒心,具体是何种味道她也不清楚。 如此几日过去,陈归侧卧在软榻上,望着几近盈满的圆月,掰弄手指。 “这么快又要元宵了?这次春节没过,就好好过一下元宵。” “还好戒中储备的有糯米粉,明天做个柑洱果汤圆!” “嗯干吃汤圆不得劲,还得来点本地特色饮品才行。” 近些年陈归苦苦坚持的节日仪式感也渐渐淡化,自与邓滢分开后各种节日都是隔三岔五地过。 要么中秋打牌不赏月,要么重阳打牌不登山。 属于是打牌的热爱贯彻始终。 毕竟打牌需要动脑,多动动脑陈归便会觉得自己思维还活着。 元宵节的一日还勉强值得陈归提起兴致。 清晨随东边日光探头,陈归弹腿起身。 打出一个响指凝出水团后迅速洗漱,穿上宽松新衣后陈归搭乘扶摇而下。 虽说修士都很少需要睡眠,修行便可恢复精力,帕鲁鲁之家中的制度还是为每只帕鲁鲁设置了休息时段。 得益于界中的绿植,陈归行走在路间能呼吸到清新中带点凉爽的空气,跟以往住在大山里没有两样。 陈归一手拂动头上绿果,将其放置头后,摇摇晃晃向帕鲁鲁集市走去。 路过熟悉的路段,见到熟悉的松鼠身影,熟悉的扫地姿势,陈归朝其招呼道。 “劳动最光荣!” 松鼠抬眼一看大喊大叫的是外来者陈归,便抱起尾巴跑至另一条街道,“神金。” “劳动帕鲁鲁最光荣!” 陈归遇妖则喊,一路喊到了集市门前。 帕鲁鲁集市为专设的内部资源流动渠道,大多产品都是魏荣轩在外获取,转至内部售出。 让手下妖兽为其打工,还二次赚回发下去的灵石,此种手段又让陈归震撼许久。 艾鹿正于集市门前为各帕鲁鲁分配商品及商铺,一刻分配完毕后便见陈归已在面前,惊讶之余欢快走近。 “陈归早安!” “早啊艾鹿。” 艾鹿离陈归只有一掌之距,轻轻吸气,“怎么啦,你来集市是想买什么东西吗?” “想买点这儿特色饮品喝喝。” “饮品的话,你可就问对人了!跟我来!” 艾鹿扯住陈归的手,来到一家山猪妖负责的商铺,指着桌上摆的五颜六色的瓦罐介绍道。 “这是百草灵茶,用上百种灵药泡制而成,一茶百味,味道会随饮用者心情而变化!” “恁神奇?” “哼,那是当然,这可是我用七八年研制出来的!那段时间我天天在灵药园尝各种灵药的味” “好!那我全买了!” “全买了??” 陈归盘点近五百罐百草灵茶,取出一千枚中品灵石交给山猪妖,只见山猪妖尖牙显露,咧嘴笑得猪叫不断。 全部收入戒中,陈归摆了摆手。 “好了,那你忙哈,我先走了。” “好” 山猪妖从赚取的中品灵石抽出二十块后交给艾鹿,也美美离去。 艾鹿脸蛋微红,手指勾着头顶的小角摸了不停。 “他知道是我研制的后就全都买了” 而后立马摇头,“哎呀!我在想什么!人家可是人族修士!” “定是他身上的香味惑我心神” 陈归回到居所,操办起揉面搓圆子的活计。 久未动手使得手艺略显生疏,连形状的圆润都无法保证。 柑洱果肉打碎作馅,一手一手塞进小面团后封口。 兴许是为了唤醒手艺,陈归搓了足足三个时辰的圆子,将手头的糯米粉耗尽,制出了上千个柑洱果圆子。 近半数能看出是个球状,其余则是饼状或是棱体。 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圆子,陈归长舒一口气。 不知不觉都到了下午。 如此专注下来费了过多心力,陈归决定小憩片刻。 等晚上月亮出来再煮汤圆,喝那百草灵茶。 待陈归起身已是戌时。 透过结界看向界外的天,黑云与漫天黄沙将月遮得死死的。 “这天有点讨厌啊。” 本想外出解决一下,但看了眼堆得高高的圆子摆在面前,陈归又作罢。 太麻烦了,还是煮一碗汤圆吃了就继续睡 也算是和自己团圆了。 架锅,加水,生火,下圆子。 看着锅里的圆子随沸腾的水浮浮沉沉,陈归取出一罐百草灵茶饮下一口。 嗯没味儿。 盛入碗中,陈归舀起一个汤圆吃下。 嗯汤圆味儿,柑洱果年份太低,不够清爽。 这时门外有动静,陈归打开一看竟是艾鹿找上门来。 “那个就想问问百草灵茶你喝了吗有没有什么改进意见?” “挺好喝的。” “你这个是在做什么吃的呀,我从其中闻到了灵果的味道。” “这个叫汤圆。” “那我可以吃一点试试吗?” “莫得问题。” “好好吃!!我在帕鲁鲁之家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送走艾鹿的一刻后,赤狼与白猫登门问起汤圆一物,而艾鹿则躲在二人身后装作无辜。 陈归大方予以三碗,再获一致好评。 又是一刻后,陈归门前挤满了帕鲁鲁,艾鹿三人躲在队伍末端没有吭声。 陈归心想正好多做的这么多也吃不掉,大家伙一起吃了算了,热热闹闹。 便出现了陈归一人煮着汤圆,身旁围着密密麻麻一大群帕鲁鲁嗷嗷待哺的场面。 夜半,圆子堆早已清空,终只剩陈归一人。 正欲退衣入睡,叩门声又起。 “谁哇,我下班了!” 开门门前站着大虎,手持一把烤得有些焦的肉串,虎口微张。 “吃烤肉吗?” “吃汤圆吗,我还藏着一些。” 二人无言对坐,一人吃的烤肉,一人吃着汤圆。 再饮百草灵茶。 依旧无味。 却隐约泛甜。 第106章 百草灵茶 魏荣轩满脸担忧,径直弹起飞向温泉,又给墙壁撞出个洞来,陈归则紧随其后。 灵液温泉本是十处泉口,被大虎砸地的冲击将两处池边打通。 魏荣轩一手扶着大虎脑袋,一手将疗伤丹药喂入其嘴里,焦急喊道。 “荣福!荣福!没事!” “荣福?他?” “这是我为他取的名字” 见大虎身体并无伤势,只是突破后的疲劳以及大力打击致使的昏睡,魏荣轩紧皱的眉头一松,又看向陈归。 “道友,你不是与他是旧识吗?怎么下手这么狠!” “荣福刚突破,境界都还没稳固好就来告知我,我是看你们在叙旧才没打扰,你这么一拳打下去是想要他的命吗!好在并无大碍” 听着魏荣轩责怪的语气,陈归低头看了看大虎与魏荣轩,心中明了此前感受到的陌生来源。 确实啊这段时间虽然对于自己只有数十年头,但对于大虎却有近百年。 回想过去还在窝窝乡的岁月,自己从与大虎相遇到中京事变也不过几年。 说是多熟可能也就无非玩乐、吃食之交,更别说那时大虎还未接触修行,可能灵智都没有完全开。 现在大虎经历这么多事情,连名字都有了,自己这次寻来多少有点扰乱人家生活。 陈归又想到之前与君子鸭等的相遇,好像也是如此。 虽然是从苍雷门将其解救,但他们所属已是妖族,再也不是窝窝乡那矮矮的山包。 故友为故时之友,而谁能说得清如今。 那若是之后真能飞升云界 再与他们相见,又是何等场景。 说不准作为凡人的那几年过去,早已淡忘了 啪—— 魏荣轩被这突然的一声清脆巴掌声惊到,见陈归脸上渐渐变红的掌印结巴说道。 “道道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也不,不至于这样做?” 陈归笑着解释道,“没事,刚刚就是脸上有点痒,现在好了。” 大虎躺了片刻便清醒过来,起身甩了甩手,手臂还在隐隐发酸,还未恢复完全。 “你是怎么做到的?” “没怎么啊,不就用力出拳而已。” “不,我是说你是怎么做到短短这些年就能有这等修为” 陈归挠头,“哈哈,可能我天赋异禀?所以现在信我可以帮你把那紫金狮打掉了。” 大虎看着陈归笑嘻嘻的模样,若有所思,“好,待我稳固境界后,你随我一起去那紫金狮的领地。” “那我现在该怎么称呼你呢?虎子?大虎?荣福?” “叫我魏荣福就行。” “好嘞。” 大虎稳固境界的时日里,魏荣轩让陈归选了一处高楼暂住。 幽钢所铸的墙壁在白日里竟可随日照变化成透明,可见墙外之景。 陈归除了在屋内招出没有差异的七情身打牌外,便是在帕鲁鲁之家各处闲逛。 从矿场逛至灵药园,再从灵药园逛至养殖园,最后行至功法藏书阁。 藏书阁上的刻字匾牌虽然也是幽钢新制,但其名陈归十分熟悉。 【三味书屋】 但听魏荣轩所说,本是一处木屋被大虎命名为三味树屋,魏荣轩一听觉得此名被用于居所有些折杀,便替换了一字用作了藏书阁之名。 听得陈归直呼天才。 帕鲁鲁们见到陈归已习以为常,不再带有敌意,在做工之余还会朝陈归打声招呼。 此前因陈归触发敌袭警报而来的三名化形妖族,在帕鲁鲁之家的体系中则是类似长老的存在,统筹所有帕鲁鲁的管理及结算。 其中一名由艾鹿化形而成的女修对于陈归的热情超乎众妖。 于路边见着陈归便走到其身旁搭话,询问其在修真界的奇闻趣事,有说有笑。 连其一同入家的白猫及赤狼都倍感怪异,问其原因,艾鹿只回应觉得陈归身上的味道让艾鹿舒心,具体是何种味道她也不清楚。 如此几日过去,陈归侧卧在软榻上,望着几近盈满的圆月,掰弄手指。 “这么快又要元宵了?这次春节没过,就好好过一下元宵。” “还好戒中储备的有糯米粉,明天做个柑洱果汤圆!” “嗯干吃汤圆不得劲,还得来点本地特色饮品才行。” 近些年陈归苦苦坚持的节日仪式感也渐渐淡化,自与邓滢分开后各种节日都是隔三岔五地过。 要么中秋打牌不赏月,要么重阳打牌不登山。 属于是打牌的热爱贯彻始终。 毕竟打牌需要动脑,多动动脑陈归便会觉得自己思维还活着。 元宵节的一日还勉强值得陈归提起兴致。 清晨随东边日光探头,陈归弹腿起身。 打出一个响指凝出水团后迅速洗漱,穿上宽松新衣后陈归搭乘扶摇而下。 虽说修士都很少需要睡眠,修行便可恢复精力,帕鲁鲁之家中的制度还是为每只帕鲁鲁设置了休息时段。 得益于界中的绿植,陈归行走在路间能呼吸到清新中带点凉爽的空气,跟以往住在大山里没有两样。 陈归一手拂动头上绿果,将其放置头后,摇摇晃晃向帕鲁鲁集市走去。 路过熟悉的路段,见到熟悉的松鼠身影,熟悉的扫地姿势,陈归朝其招呼道。 “劳动最光荣!” 松鼠抬眼一看大喊大叫的是外来者陈归,便抱起尾巴跑至另一条街道,“神金。” “劳动帕鲁鲁最光荣!” 陈归遇妖则喊,一路喊到了集市门前。 帕鲁鲁集市为专设的内部资源流动渠道,大多产品都是魏荣轩在外获取,转至内部售出。 让手下妖兽为其打工,还二次赚回发下去的灵石,此种手段又让陈归震撼许久。 艾鹿正于集市门前为各帕鲁鲁分配商品及商铺,一刻分配完毕后便见陈归已在面前,惊讶之余欢快走近。 “陈归早安!” “早啊艾鹿。” 艾鹿离陈归只有一掌之距,轻轻吸气,“怎么啦,你来集市是想买什么东西吗?” “想买点这儿特色饮品喝喝。” “饮品的话,你可就问对人了!跟我来!” 艾鹿扯住陈归的手,来到一家山猪妖负责的商铺,指着桌上摆的五颜六色的瓦罐介绍道。 “这是百草灵茶,用上百种灵药泡制而成,一茶百味,味道会随饮用者心情而变化!” “恁神奇?” “哼,那是当然,这可是我用七八年研制出来的!那段时间我天天在灵药园尝各种灵药的味” “好!那我全买了!” “全买了??” 陈归盘点近五百罐百草灵茶,取出一千枚中品灵石交给山猪妖,只见山猪妖尖牙显露,咧嘴笑得猪叫不断。 全部收入戒中,陈归摆了摆手。 “好了,那你忙哈,我先走了。” “好” 山猪妖从赚取的中品灵石抽出二十块后交给艾鹿,也美美离去。 艾鹿脸蛋微红,手指勾着头顶的小角摸了不停。 “他知道是我研制的后就全都买了” 而后立马摇头,“哎呀!我在想什么!人家可是人族修士!” “定是他身上的香味惑我心神” 陈归回到居所,操办起揉面搓圆子的活计。 久未动手使得手艺略显生疏,连形状的圆润都无法保证。 柑洱果肉打碎作馅,一手一手塞进小面团后封口。 兴许是为了唤醒手艺,陈归搓了足足三个时辰的圆子,将手头的糯米粉耗尽,制出了上千个柑洱果圆子。 近半数能看出是个球状,其余则是饼状或是棱体。 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圆子,陈归长舒一口气。 不知不觉都到了下午。 如此专注下来费了过多心力,陈归决定小憩片刻。 等晚上月亮出来再煮汤圆,喝那百草灵茶。 待陈归起身已是戌时。 透过结界看向界外的天,黑云与漫天黄沙将月遮得死死的。 “这天有点讨厌啊。” 本想外出解决一下,但看了眼堆得高高的圆子摆在面前,陈归又作罢。 太麻烦了,还是煮一碗汤圆吃了就继续睡 也算是和自己团圆了。 架锅,加水,生火,下圆子。 看着锅里的圆子随沸腾的水浮浮沉沉,陈归取出一罐百草灵茶饮下一口。 嗯没味儿。 盛入碗中,陈归舀起一个汤圆吃下。 嗯汤圆味儿,柑洱果年份太低,不够清爽。 这时门外有动静,陈归打开一看竟是艾鹿找上门来。 “那个就想问问百草灵茶你喝了吗有没有什么改进意见?” “挺好喝的。” “你这个是在做什么吃的呀,我从其中闻到了灵果的味道。” “这个叫汤圆。” “那我可以吃一点试试吗?” “莫得问题。” “好好吃!!我在帕鲁鲁之家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送走艾鹿的一刻后,赤狼与白猫登门问起汤圆一物,而艾鹿则躲在二人身后装作无辜。 陈归大方予以三碗,再获一致好评。 又是一刻后,陈归门前挤满了帕鲁鲁,艾鹿三人躲在队伍末端没有吭声。 陈归心想正好多做的这么多也吃不掉,大家伙一起吃了算了,热热闹闹。 便出现了陈归一人煮着汤圆,身旁围着密密麻麻一大群帕鲁鲁嗷嗷待哺的场面。 夜半,圆子堆早已清空,终只剩陈归一人。 正欲退衣入睡,叩门声又起。 “谁哇,我下班了!” 开门门前站着大虎,手持一把烤得有些焦的肉串,虎口微张。 “吃烤肉吗?” “吃汤圆吗,我还藏着一些。” 二人无言对坐,一人吃的烤肉,一人吃着汤圆。 再饮百草灵茶。 依旧无味。 却隐约泛甜。 第107章 紫金峦王夫 紫金狮妖的领地位于大裂谷外缘,一座雾气萦绕的巨峰,山体上不均匀分布着数个洞府,时不时有各势妖气泄出。 而随大虎释放妖力发出一声咆哮,巨峰上立即降下两个化形大妖,外貌相似,都生着紫发金瞳的样子。 “哟,这不是荒淫虎妖魏荣福吗?怎么?又来找我姐调情?” 少年模样之人先行发话,但依旧躲在另一女子身后。 大虎尖牙磨出吱吱声,身上肌肉暴起,撑开了衣物,对其话语反应显得有些激动。 “你小子又欠打了是?” “我欠打?是你魏荣福次次来都被打。” “好了,伊尔不许说了。” 女子轻声呵斥,伊尔瞬间闭上嘴,默默站在女子身后,转为用眼神不断挑衅大虎。 女子冷冰冰看向大虎,又化柔情,“荣福,你这次来可是思念本王了?” “我思念你马勒戈壁!” 暴躁大虎猛然出击,一拳激起焰浪,又于焰浪中混杂着啸吼波攻向女子。 “伊芙你这个吊毛狮!” 伊芙凭抬手生成一面晶状盾守便挡住了大虎全部攻势,来回闪动间显得游刃有余。 防守之余伊芙朝大虎不停搭话。 “宝贝,你知道吗。” “我最喜欢看你骂我的样子。” “因为你骂我就像是在撒娇。” “炸呼呼的真想把你抱在怀里揉揉。” 一人猛攻一人仅守,明显可以看出伊芙放水,撞击爆裂声跨越着随机现出,根本看不到要结束的架势。 “这是你姐吗?怎么感觉奇奇怪怪的。” 陈归无声无息来到伊尔身旁,在其耳边低语,惊得伊尔应激反手一拳砸向陈归。 砰的一声打在了陈归脸上并停在原处,没掀起一丝波动。 陈归抓住伊尔的手,“小孩子不要随便就动手动脚的,多没礼貌。” 伊尔又试着挣脱,可不管如何用力,都无法挣开陈归。 “你你是谁!是魏荣福喊来的帮手吗” “是,但别急着问我,先回答我的话。” “好” 陈归松开手,安静站在伊尔身旁看向空中你攻我守的二人,大虎连伊芙的防御都无法突破,“他们俩真是仇敌关系?” 伊尔微愣,“仇敌?嗯应该不算。” “应该算有点小矛盾。” “啊?”陈归闻言又惊道,什么时候囚禁多年都算小矛盾了 大虎与伊芙于上空互博,陈归与伊尔则在下方畅谈二人事迹。 伊芙伊尔为紫金峦除老祖外仅存的紫金血脉,受老祖逼促需尽早诞子嗣延血脉。 奈何寻不到近似看得上的妖族。 后伊芙在外碰巧遇见大虎,便一眼相中,将其掳回。 说是囚禁,现今核对下来竟是封住大虎的修为让其自由行动,在紫金峦里可谓是除了不能出山外的为所欲为。 连紫金峦的其余妖众见着大虎都得俯首问好,称一句王夫,即王的道侣。 只有伊尔在大虎面前敢口无遮拦,见其不顺眼就讥讽谩骂。 甚至在大虎离去之日,解除体内妖力的封禁后,也只有伊尔一人被大虎暴揍了一顿,加深了二人之隙。 “什么嘛,搞半天说的全都是添油加醋出来的,还以为真是被囚禁受辱呢。” 伊尔瘪嘴,“受辱?在紫金峦威威风风当了十年王夫还给他委屈到了?” 虽不知伊尔言语的真假,听起来待遇确实和囚禁相差许多,至于丧失十年自由到底委屈到了没有,陈归认为应该还是委屈到了。 印象中大虎对于自由自在的渴望可远超食欲。 陈归轻咳一声,拍了拍伊尔的肩膀,闪身已加入大虎和伊芙的战局。 “嗨嗨嗨,荣福我来助你!” 伊芙一看大虎随行之人插手进来,脸上突生不悦,顿时加大手上的妖力,欲将陈归击退。 可当拳爪相碰,伊芙竟被陈归一拳轰飞,不过瞬间便喋血落地。 大虎见状眼中闪过一抹忧色,同紧追而去的陈归又落至伊芙身前。 伊尔搀扶着半边身子不断渗血的伊芙,惊恐盯着陈归,身体不听使唤地颤抖。 此人竟然一拳便将伊芙击伤这是何等修为!?他是这魏荣福的师尊吗 难怪一直与自己询问两人间的事情,原来是报复而来 陈归看向大虎,“说帮你打回去就得打回去。” “怎么样,要不我直接替你灭了她!” 说罢,陈归直直往前走去,作势挥拳。 伊尔焦急喊道,“前辈!请不要出手!” “我们之间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有什么问题不都可以用资源来解决吗!我们紫金峦也还有一尊渡劫圆满的大妖,不值得前辈冒险啊!” “渡劫圆满?照打不误。” 陈归又往前走了几步后回头看向大虎,问道,“没什么异议的话,我可就帮你打咯?” 见大虎看着受伤的伊芙犹豫不决,陈归抬手。 “真打咯?” 伊尔此时破罐子破摔,朝大虎骂道,“魏荣福你这个王八蛋,我姐真心待你,对你有多好你是不知道?” “本来就资源匮乏,还什么珍物异宝都给你留着,把你的子嗣当下一任紫金峦王培育,在你离去时还为你满山送行。” “做这些事可曾亏待于你!?” “你倒好,隔三岔五来找我紫金峦的麻烦,今日还喊上大能来报复,是非得看见我和我姐死才甘心?” 陈归拳头朝伊芙二人挥去,速度控制得极其缓慢,仿佛是预留了什么时间一般。 果不其然,下一刻陈归的手便被大虎死死握住。 “已经够了” “谢谢你陈归。” 陈归收拳,看来伊尔所言都是真话。 而现在又不知大虎谢的是陈归为其出力报复,还是其他事情。 大虎走近,取出一枚生有两印丹纹的戚息丹递给伊芙,眼神躲闪道,“抱歉哈” 伊芙接过戚息丹,唇启服下后抿嘴浅笑,纵然身上的血迹都是陈归造成,看向陈归的眼神中却带着几分感激。 这番对大虎迫切的催促决定使伊芙头一回看到了大虎的另一面。 伊芙心想这应该算得上是一个较好的转折。 除此外陈归还感知到了来自伊尔的目光,从原先的恐惧变得有些过于灼热。 什么情况 刚刚不是还在喊我前辈吗 陈归一想气势不能弱,也恶狠狠地盯了回去。 由此生此景,大虎与伊芙二人彼此不直视,各有所思。 陈归与伊尔四目对视,焦灼难分。 直到伊尔先行上前,恭敬拱手道,“陈归前辈请受伊尔一拜。” 伊尔当即的一拜倒又让陈归摸不清状况。 还没来得及回应,又见大虎与伊芙二人突然脸色大变。 “伊尔妖中集结令发来了,要妖族九王归位,怕是要开战了” “荣福,待我功成而返,就来接你入住锦州!” 伊芙提着伊尔告辞离去。 而大虎则跪坐在原处,面朝来的方向一言不发。 “怎么了?” 大虎体内妖力运转数个周天,不断感知着那原本存在的羁绊。 “没了没了” “我和魏荣轩的天道契约没了” 熟悉的感觉一闪而过,正如当年被囚禁于洞府那般。 天道契约形成时对于大虎的束缚于此刻被解除。 其因有二,一是天道契约的主导方主动沟通天地去解除天道契约,一是主导方身死道消。 魏荣轩毫无预兆去解除与大虎的契约定是不可能的 那原因只可能是后者 “我要回去” 大虎慌慌张张起身,气息紊乱而不自知,“我要回去!!” “魏荣轩怎么可能会死!!” 陈归虽不知何事,但还是将手搭在大虎肩上。 “放轻松。” 瞬间移动。 二人身影消散于风中。 第107章 紫金峦王夫 紫金狮妖的领地位于大裂谷外缘,一座雾气萦绕的巨峰,山体上不均匀分布着数个洞府,时不时有各势妖气泄出。 而随大虎释放妖力发出一声咆哮,巨峰上立即降下两个化形大妖,外貌相似,都生着紫发金瞳的样子。 “哟,这不是荒淫虎妖魏荣福吗?怎么?又来找我姐调情?” 少年模样之人先行发话,但依旧躲在另一女子身后。 大虎尖牙磨出吱吱声,身上肌肉暴起,撑开了衣物,对其话语反应显得有些激动。 “你小子又欠打了是?” “我欠打?是你魏荣福次次来都被打。” “好了,伊尔不许说了。” 女子轻声呵斥,伊尔瞬间闭上嘴,默默站在女子身后,转为用眼神不断挑衅大虎。 女子冷冰冰看向大虎,又化柔情,“荣福,你这次来可是思念本王了?” “我思念你马勒戈壁!” 暴躁大虎猛然出击,一拳激起焰浪,又于焰浪中混杂着啸吼波攻向女子。 “伊芙你这个吊毛狮!” 伊芙凭抬手生成一面晶状盾守便挡住了大虎全部攻势,来回闪动间显得游刃有余。 防守之余伊芙朝大虎不停搭话。 “宝贝,你知道吗。” “我最喜欢看你骂我的样子。” “因为你骂我就像是在撒娇。” “炸呼呼的真想把你抱在怀里揉揉。” 一人猛攻一人仅守,明显可以看出伊芙放水,撞击爆裂声跨越着随机现出,根本看不到要结束的架势。 “这是你姐吗?怎么感觉奇奇怪怪的。” 陈归无声无息来到伊尔身旁,在其耳边低语,惊得伊尔应激反手一拳砸向陈归。 砰的一声打在了陈归脸上并停在原处,没掀起一丝波动。 陈归抓住伊尔的手,“小孩子不要随便就动手动脚的,多没礼貌。” 伊尔又试着挣脱,可不管如何用力,都无法挣开陈归。 “你你是谁!是魏荣福喊来的帮手吗” “是,但别急着问我,先回答我的话。” “好” 陈归松开手,安静站在伊尔身旁看向空中你攻我守的二人,大虎连伊芙的防御都无法突破,“他们俩真是仇敌关系?” 伊尔微愣,“仇敌?嗯应该不算。” “应该算有点小矛盾。” “啊?”陈归闻言又惊道,什么时候囚禁多年都算小矛盾了 大虎与伊芙于上空互博,陈归与伊尔则在下方畅谈二人事迹。 伊芙伊尔为紫金峦除老祖外仅存的紫金血脉,受老祖逼促需尽早诞子嗣延血脉。 奈何寻不到近似看得上的妖族。 后伊芙在外碰巧遇见大虎,便一眼相中,将其掳回。 说是囚禁,现今核对下来竟是封住大虎的修为让其自由行动,在紫金峦里可谓是除了不能出山外的为所欲为。 连紫金峦的其余妖众见着大虎都得俯首问好,称一句王夫,即王的道侣。 只有伊尔在大虎面前敢口无遮拦,见其不顺眼就讥讽谩骂。 甚至在大虎离去之日,解除体内妖力的封禁后,也只有伊尔一人被大虎暴揍了一顿,加深了二人之隙。 “什么嘛,搞半天说的全都是添油加醋出来的,还以为真是被囚禁受辱呢。” 伊尔瘪嘴,“受辱?在紫金峦威威风风当了十年王夫还给他委屈到了?” 虽不知伊尔言语的真假,听起来待遇确实和囚禁相差许多,至于丧失十年自由到底委屈到了没有,陈归认为应该还是委屈到了。 印象中大虎对于自由自在的渴望可远超食欲。 陈归轻咳一声,拍了拍伊尔的肩膀,闪身已加入大虎和伊芙的战局。 “嗨嗨嗨,荣福我来助你!” 伊芙一看大虎随行之人插手进来,脸上突生不悦,顿时加大手上的妖力,欲将陈归击退。 可当拳爪相碰,伊芙竟被陈归一拳轰飞,不过瞬间便喋血落地。 大虎见状眼中闪过一抹忧色,同紧追而去的陈归又落至伊芙身前。 伊尔搀扶着半边身子不断渗血的伊芙,惊恐盯着陈归,身体不听使唤地颤抖。 此人竟然一拳便将伊芙击伤这是何等修为!?他是这魏荣福的师尊吗 难怪一直与自己询问两人间的事情,原来是报复而来 陈归看向大虎,“说帮你打回去就得打回去。” “怎么样,要不我直接替你灭了她!” 说罢,陈归直直往前走去,作势挥拳。 伊尔焦急喊道,“前辈!请不要出手!” “我们之间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有什么问题不都可以用资源来解决吗!我们紫金峦也还有一尊渡劫圆满的大妖,不值得前辈冒险啊!” “渡劫圆满?照打不误。” 陈归又往前走了几步后回头看向大虎,问道,“没什么异议的话,我可就帮你打咯?” 见大虎看着受伤的伊芙犹豫不决,陈归抬手。 “真打咯?” 伊尔此时破罐子破摔,朝大虎骂道,“魏荣福你这个王八蛋,我姐真心待你,对你有多好你是不知道?” “本来就资源匮乏,还什么珍物异宝都给你留着,把你的子嗣当下一任紫金峦王培育,在你离去时还为你满山送行。” “做这些事可曾亏待于你!?” “你倒好,隔三岔五来找我紫金峦的麻烦,今日还喊上大能来报复,是非得看见我和我姐死才甘心?” 陈归拳头朝伊芙二人挥去,速度控制得极其缓慢,仿佛是预留了什么时间一般。 果不其然,下一刻陈归的手便被大虎死死握住。 “已经够了” “谢谢你陈归。” 陈归收拳,看来伊尔所言都是真话。 而现在又不知大虎谢的是陈归为其出力报复,还是其他事情。 大虎走近,取出一枚生有两印丹纹的戚息丹递给伊芙,眼神躲闪道,“抱歉哈” 伊芙接过戚息丹,唇启服下后抿嘴浅笑,纵然身上的血迹都是陈归造成,看向陈归的眼神中却带着几分感激。 这番对大虎迫切的催促决定使伊芙头一回看到了大虎的另一面。 伊芙心想这应该算得上是一个较好的转折。 除此外陈归还感知到了来自伊尔的目光,从原先的恐惧变得有些过于灼热。 什么情况 刚刚不是还在喊我前辈吗 陈归一想气势不能弱,也恶狠狠地盯了回去。 由此生此景,大虎与伊芙二人彼此不直视,各有所思。 陈归与伊尔四目对视,焦灼难分。 直到伊尔先行上前,恭敬拱手道,“陈归前辈请受伊尔一拜。” 伊尔当即的一拜倒又让陈归摸不清状况。 还没来得及回应,又见大虎与伊芙二人突然脸色大变。 “伊尔妖中集结令发来了,要妖族九王归位,怕是要开战了” “荣福,待我功成而返,就来接你入住锦州!” 伊芙提着伊尔告辞离去。 而大虎则跪坐在原处,面朝来的方向一言不发。 “怎么了?” 大虎体内妖力运转数个周天,不断感知着那原本存在的羁绊。 “没了没了” “我和魏荣轩的天道契约没了” 熟悉的感觉一闪而过,正如当年被囚禁于洞府那般。 天道契约形成时对于大虎的束缚于此刻被解除。 其因有二,一是天道契约的主导方主动沟通天地去解除天道契约,一是主导方身死道消。 魏荣轩毫无预兆去解除与大虎的契约定是不可能的 那原因只可能是后者 “我要回去” 大虎慌慌张张起身,气息紊乱而不自知,“我要回去!!” “魏荣轩怎么可能会死!!” 陈归虽不知何事,但还是将手搭在大虎肩上。 “放轻松。” 瞬间移动。 二人身影消散于风中。 第108章 家主身死 帕鲁鲁之家。 结界早已破碎,楼栋路道被魏荣轩与比蒙王之间厮杀的余威所颠覆。 外敌警报一直响着,所有帕鲁鲁聚集在一处,各持灵器,欲以小搏大。 待陈归和大虎闪身回归,正好赶上比蒙王以滔天修为准备动手磨灭所有帕鲁鲁的生命。 而后被陈归现身后抬手一巴掌扇飞。 “荣福大哥!” 白猫赤狼艾鹿三人站在所有帕鲁鲁身前,见到大虎后卸下了防备,所承受的悲伤也再难被故作的坚强挡住。 “怎么回事,家主呢!” 听大虎开口便是寻起家主,众帕鲁鲁纷纷让开。 只见魏荣轩静静躺在几名医疗帕鲁鲁中央,身上数道透骨的爪痕在治愈下渐渐痊合。 可魏荣轩体内却再无生机,也无神魂波动,显然是神魂完全消散后的模样。 “魏荣轩!!” 大虎蹲下扶起残躯,吼叫着尝试唤起魏荣轩。 “魏荣轩!给老子起来啊啊啊!” “老子出去一趟你怎么就他妈死了!!” 听不到魏荣轩的回应,只能触碰到渐渐冰冷的体温。 大虎冷静下来,看向白猫,“谁,是谁干的。” “是妖族的比蒙王,袭击了我们帕鲁鲁之家,攻破结界后就和家主战了起来” “结果家主不敌比蒙王” “明明家主是可以自行逃走的他为了保护我等才留下来死守” 大虎冷冽抬眸,盯着再临的比蒙王,一身着棕色毛皮的彪壮大汉。 “妖族九王比蒙王” 比蒙王本一直忌惮留意这刚刚袭击自己的人族修士,见其随行有一虎头人叫着自己的名号,朝其问道。 “哦?你也认得本王?没想到这种垃圾抱团取暖之地还有你这等大妖。” “倒是有点意思。” “老子有你妈的意思!” 暴躁如大虎,不再多话,弹地而起直直攻向比蒙王,在途中一息便已全然入战斗姿态。 大虎正手持握一柄邃黑钢刀,体表有鬼火萦绕,其通体黄毛因功法转变为幽蓝。 每挥一刀砍在比蒙身上都连带震出破碎的声音,连其体表的设防都没破除,大虎却不知疲倦持续以高频劈砍。 “不痛不痒的,就这点实力?果然和那人族废物一路货色。” “弱肉强食的大世里还整和谐发展,去为维护弱者?到人族那可能还行得通,毕竟有那该死的天地枷锁。” “在妖族?弱者不去变强,那就该被强者淘汰!” “偷藏在此处苟且,浪费我妖族的资源,可有什么脸面?!” 比蒙王手背处伴生有三刃利爪,大啸一声后一手卡住大虎的钢刀,另一手将利爪刺入大虎前胸。 利爪入肉三分,被大虎的胸骨抵住,大虎张开虎口选择以伤换伤,喉处的炎心沸沸,本命之焰与功法鬼火相融后于此刻当面喷出。 比蒙王迎头相撞,头顶鬃毛化作炭黑,脸部皮肤也灼溶出数个血洞。 “你成功将我惹怒了小子。” 比蒙王本还心存收复大虎的念头,以化作可用战力,此刻被大虎所伤便不再留手。 以高出两段的修为于速度力量上完全碾压大虎。 陈归于地面上维持着一层道力屏障,将所有帕鲁鲁包裹在内,以不受大虎与比蒙王的战斗余威影响。 检查了一下魏荣轩的状态,冰冰凉的,死的很彻底。 陈归心中感叹真是可惜了这一资本家人才。 从大虎此次动怒可见其同魏荣轩关系的非凡且并非单向,而是彼此之间的双向奔赴。 但怒归怒,看着总感觉大虎打不过这棕皮比蒙王,出于报仇需亲手为之的经验,陈归朝战局中的大虎问道。 “要我出手吗?” “老子自己可以!” 得到的回答在意料之内,见大虎化为妖兽本体再与比蒙王厮杀,将倾斜的天平回扯了一些,陈归便与身旁一直在哭泣的艾鹿交谈起来。 “要不来一杯百草灵茶?” 陈归取出两罐百草灵茶,久未饮水使得过于口干,拿起一罐一饮而尽。 无味如白水,而艾鹿则接过道谢后捧在怀中并没有饮用。 也是若是现在她喝下去有的也只是苦涩之感。 陈归别头看向战局,两头均有十丈高的巨兽正撕咬肉搏在一块,大虎腹部插着一尖牙,而比蒙王则身上分布零散的咬痕与血坑。 “话说你们家主是怎么遇到你们的?” 陈归意识到给出百草灵茶这一行为有些尴尬,强行硬转了话题。 艾鹿盯着大虎战姿,眼中充满担忧,回应陈归道,“我是最早遇到家主的那一批帕鲁鲁之一,那时帕鲁鲁之家还未创建,家主一人在镇妖关外荒漠游走。” “在妖族地域,除九大妖王领地外,还有许多妖王不愿接纳的混乱兽群,我就是其中一处部落里的低等奴种。” “奴种生死受部落其余较强妖族的控制,接触不到修炼资源,但连寿终而死都是极少的个例。” “我与白猫自被诞下后浑噩苟活二十年,偶遇路过的家主,因其善举才得以脱离。” “帕鲁鲁之家中几乎所有帕鲁鲁都是家主从外带回。” “家主赐予我们修炼资源,给我们居住之地,还许我们平平安安” 说到这时,艾鹿眼眶又红,咬牙将晶莹微光憋了回去。 一旁默不作声的赤狼自责握拳,尖甲深深扎入血肉,血液顺着手指流到手肘,汇聚成滴后滴在地上。 “我太弱了” “承着家主和荣福大哥的庇护,自己却没有实力” “只能眼睁睁看着家主死在面前,连为家主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见赤狼无力捶起地面,身后的帕鲁鲁们也因此再度陷入情绪低谷。 比蒙王所说是事实,赤狼之言也是事实。 帕鲁鲁们确实是妖族混乱兽群中无法适应环境的弱者。 若没有魏荣轩的善举庇护,它们的结果只会是大荒漠里的骸骨,最后与沙同化。 如今的一切,不论是灵石、还是住所,还是其余灵器灵丹功法,都是魏荣轩所赐,是其从未想过回报的给予。 而它们此时回想,这么多年来,自己竟也没想过回报。 为何? 难道自己作为帕鲁鲁,就已然接受弱者的身份,把帕鲁鲁当作家主魏荣轩的附属了? 可魏荣轩对待帕鲁鲁们却从来没有强调什么强弱主仆之分 连有帕鲁鲁跳到魏荣轩身上抓破了其衣物也只是一笑带过 为何? 帕鲁鲁们想起魏荣轩在每次领回一只妖兽都会将其介绍给所有帕鲁鲁,还会重复宣告那段如走过场一般的话。 “进来之后你便不是妖族,而是一个新的种群,帕鲁鲁!” “这里叫作帕鲁鲁之家,顾名思义,是所有帕鲁鲁的家。” “” 白猫重提旧时宣言。 家来自人族的定义词。 潜移默化中被魏荣轩带到所有帕鲁鲁的心中。 又于此刻被帕鲁鲁们再度唤起。 也许直到此刻,帕鲁鲁之家的意义才显露部分。 陈归无言,不太能理解这些帕鲁鲁时而捶地时而朗读的行为,只是从其中看出帕鲁鲁对于魏荣轩亡去的追思。 魏荣轩的尸体在众帕鲁鲁的簇拥之下,显得有些神圣。 “那边不是还在打吗,怎么这边就搞起追悼会了?” 再看大虎与比蒙王的厮杀已快落幕,大虎四肢断了其三,比蒙王身上则只有几道血痕。 陈归决定忽略大虎的意愿。 重拳出击! 第108章 家主身死 帕鲁鲁之家。 结界早已破碎,楼栋路道被魏荣轩与比蒙王之间厮杀的余威所颠覆。 外敌警报一直响着,所有帕鲁鲁聚集在一处,各持灵器,欲以小搏大。 待陈归和大虎闪身回归,正好赶上比蒙王以滔天修为准备动手磨灭所有帕鲁鲁的生命。 而后被陈归现身后抬手一巴掌扇飞。 “荣福大哥!” 白猫赤狼艾鹿三人站在所有帕鲁鲁身前,见到大虎后卸下了防备,所承受的悲伤也再难被故作的坚强挡住。 “怎么回事,家主呢!” 听大虎开口便是寻起家主,众帕鲁鲁纷纷让开。 只见魏荣轩静静躺在几名医疗帕鲁鲁中央,身上数道透骨的爪痕在治愈下渐渐痊合。 可魏荣轩体内却再无生机,也无神魂波动,显然是神魂完全消散后的模样。 “魏荣轩!!” 大虎蹲下扶起残躯,吼叫着尝试唤起魏荣轩。 “魏荣轩!给老子起来啊啊啊!” “老子出去一趟你怎么就他妈死了!!” 听不到魏荣轩的回应,只能触碰到渐渐冰冷的体温。 大虎冷静下来,看向白猫,“谁,是谁干的。” “是妖族的比蒙王,袭击了我们帕鲁鲁之家,攻破结界后就和家主战了起来” “结果家主不敌比蒙王” “明明家主是可以自行逃走的他为了保护我等才留下来死守” 大虎冷冽抬眸,盯着再临的比蒙王,一身着棕色毛皮的彪壮大汉。 “妖族九王比蒙王” 比蒙王本一直忌惮留意这刚刚袭击自己的人族修士,见其随行有一虎头人叫着自己的名号,朝其问道。 “哦?你也认得本王?没想到这种垃圾抱团取暖之地还有你这等大妖。” “倒是有点意思。” “老子有你妈的意思!” 暴躁如大虎,不再多话,弹地而起直直攻向比蒙王,在途中一息便已全然入战斗姿态。 大虎正手持握一柄邃黑钢刀,体表有鬼火萦绕,其通体黄毛因功法转变为幽蓝。 每挥一刀砍在比蒙身上都连带震出破碎的声音,连其体表的设防都没破除,大虎却不知疲倦持续以高频劈砍。 “不痛不痒的,就这点实力?果然和那人族废物一路货色。” “弱肉强食的大世里还整和谐发展,去为维护弱者?到人族那可能还行得通,毕竟有那该死的天地枷锁。” “在妖族?弱者不去变强,那就该被强者淘汰!” “偷藏在此处苟且,浪费我妖族的资源,可有什么脸面?!” 比蒙王手背处伴生有三刃利爪,大啸一声后一手卡住大虎的钢刀,另一手将利爪刺入大虎前胸。 利爪入肉三分,被大虎的胸骨抵住,大虎张开虎口选择以伤换伤,喉处的炎心沸沸,本命之焰与功法鬼火相融后于此刻当面喷出。 比蒙王迎头相撞,头顶鬃毛化作炭黑,脸部皮肤也灼溶出数个血洞。 “你成功将我惹怒了小子。” 比蒙王本还心存收复大虎的念头,以化作可用战力,此刻被大虎所伤便不再留手。 以高出两段的修为于速度力量上完全碾压大虎。 陈归于地面上维持着一层道力屏障,将所有帕鲁鲁包裹在内,以不受大虎与比蒙王的战斗余威影响。 检查了一下魏荣轩的状态,冰冰凉的,死的很彻底。 陈归心中感叹真是可惜了这一资本家人才。 从大虎此次动怒可见其同魏荣轩关系的非凡且并非单向,而是彼此之间的双向奔赴。 但怒归怒,看着总感觉大虎打不过这棕皮比蒙王,出于报仇需亲手为之的经验,陈归朝战局中的大虎问道。 “要我出手吗?” “老子自己可以!” 得到的回答在意料之内,见大虎化为妖兽本体再与比蒙王厮杀,将倾斜的天平回扯了一些,陈归便与身旁一直在哭泣的艾鹿交谈起来。 “要不来一杯百草灵茶?” 陈归取出两罐百草灵茶,久未饮水使得过于口干,拿起一罐一饮而尽。 无味如白水,而艾鹿则接过道谢后捧在怀中并没有饮用。 也是若是现在她喝下去有的也只是苦涩之感。 陈归别头看向战局,两头均有十丈高的巨兽正撕咬肉搏在一块,大虎腹部插着一尖牙,而比蒙王则身上分布零散的咬痕与血坑。 “话说你们家主是怎么遇到你们的?” 陈归意识到给出百草灵茶这一行为有些尴尬,强行硬转了话题。 艾鹿盯着大虎战姿,眼中充满担忧,回应陈归道,“我是最早遇到家主的那一批帕鲁鲁之一,那时帕鲁鲁之家还未创建,家主一人在镇妖关外荒漠游走。” “在妖族地域,除九大妖王领地外,还有许多妖王不愿接纳的混乱兽群,我就是其中一处部落里的低等奴种。” “奴种生死受部落其余较强妖族的控制,接触不到修炼资源,但连寿终而死都是极少的个例。” “我与白猫自被诞下后浑噩苟活二十年,偶遇路过的家主,因其善举才得以脱离。” “帕鲁鲁之家中几乎所有帕鲁鲁都是家主从外带回。” “家主赐予我们修炼资源,给我们居住之地,还许我们平平安安” 说到这时,艾鹿眼眶又红,咬牙将晶莹微光憋了回去。 一旁默不作声的赤狼自责握拳,尖甲深深扎入血肉,血液顺着手指流到手肘,汇聚成滴后滴在地上。 “我太弱了” “承着家主和荣福大哥的庇护,自己却没有实力” “只能眼睁睁看着家主死在面前,连为家主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见赤狼无力捶起地面,身后的帕鲁鲁们也因此再度陷入情绪低谷。 比蒙王所说是事实,赤狼之言也是事实。 帕鲁鲁们确实是妖族混乱兽群中无法适应环境的弱者。 若没有魏荣轩的善举庇护,它们的结果只会是大荒漠里的骸骨,最后与沙同化。 如今的一切,不论是灵石、还是住所,还是其余灵器灵丹功法,都是魏荣轩所赐,是其从未想过回报的给予。 而它们此时回想,这么多年来,自己竟也没想过回报。 为何? 难道自己作为帕鲁鲁,就已然接受弱者的身份,把帕鲁鲁当作家主魏荣轩的附属了? 可魏荣轩对待帕鲁鲁们却从来没有强调什么强弱主仆之分 连有帕鲁鲁跳到魏荣轩身上抓破了其衣物也只是一笑带过 为何? 帕鲁鲁们想起魏荣轩在每次领回一只妖兽都会将其介绍给所有帕鲁鲁,还会重复宣告那段如走过场一般的话。 “进来之后你便不是妖族,而是一个新的种群,帕鲁鲁!” “这里叫作帕鲁鲁之家,顾名思义,是所有帕鲁鲁的家。” “” 白猫重提旧时宣言。 家来自人族的定义词。 潜移默化中被魏荣轩带到所有帕鲁鲁的心中。 又于此刻被帕鲁鲁们再度唤起。 也许直到此刻,帕鲁鲁之家的意义才显露部分。 陈归无言,不太能理解这些帕鲁鲁时而捶地时而朗读的行为,只是从其中看出帕鲁鲁对于魏荣轩亡去的追思。 魏荣轩的尸体在众帕鲁鲁的簇拥之下,显得有些神圣。 “那边不是还在打吗,怎么这边就搞起追悼会了?” 再看大虎与比蒙王的厮杀已快落幕,大虎四肢断了其三,比蒙王身上则只有几道血痕。 陈归决定忽略大虎的意愿。 重拳出击! 第109章 大虎之斥 大虎瘸着腿与比蒙王对立,从嘴里吐出一团滴血的棕色皮肉,依然锁死比蒙王的气息,蓄势而动,攻势不曾减弱。 境界上的差异在伤躯之战的情况更为明显。 大虎未及时反应过来,被比蒙王暴起的一记爪击直直削掉左耳,紧随其后的一击瞄准了大虎的双眼,凝聚着荒蛮妖力打出。 只闻巴掌一响,陈归登场。 比蒙王被突来的一巴掌打在颅顶,从未感到这类耳鸣眩晕,有点迷懵,栽在坑中没了动静。 陈归动手太过急促,都没来得及挽袖,一巴掌下去把右手衣袖打烂了一半。 “得,这件衣服又坏了,之后找块布补一下。” 陈归转而朝大虎说道,“没事?” 大虎左耳被撕碎,淌血沾满其面门,仅有一足支撑伤躯,还在不断喘着粗气颤抖,看起来并不像没事。 “没没事。” 看着硬撑的大虎,陈归指了指远处的帕鲁鲁们,“要不让我来,那边在搞追悼会,你也去参加参加?” “好” “麻烦了” 知晓自己已是强弩之末,难敌比蒙王,大虎脸色落魄,化成人形后一瘸一拐走回。 艾鹿一直留意大虎战况,立马冲上来搀扶住大虎,体冒翠绿荧光为其疗伤。 “荣福大哥你的伤口我怎么止不住血” “嗯,那比蒙王荒蛮妖力残存在我伤处还没完全化解,疗伤是无用的,你不用费力了。” “不行!一直不疗伤这样会很痛的。” 见艾鹿一意为之,大虎不再劝阻,在其搀扶下来到魏荣轩的尸体前。 “荣福大哥” 白猫等人纷纷回头,主心骨的到来对于帕鲁鲁无疑安心了不少。 魏荣轩躺在空地上,帕鲁鲁的木系治愈功法使附近地面生出杂草,适宜点缀着几朵白花。 其身体合上的伤口又被残留的妖力撕裂,帕鲁鲁们依旧卖力去为冰冷的尸体疗伤,扞卫家主最后的体面。 “好了,让我来。” 大虎抬手费力将魏荣轩体内的荒蛮妖力驱除,已无力站稳,身子一踉跄坐在了地上。 “荣福大哥,家主死了帕鲁鲁之家没有家主了” “我们没有家主了” 赤狼化形不过少年模样,此前一直在自愧弱小,这时在大虎面前不禁抽泣起来。 大虎点头,“是啊,家主死了。” 看到众帕鲁鲁后,魏荣轩之死所引发的怒意于此刻淡化,真正冷静下来思考。 同魏荣轩认识相处这么多年,他是什么样子的人大虎可谓最为清楚。 大世机缘不可测,生生死死何其常也,大道飘渺,寻得求道之向何其不易也。 而魏荣轩之道显然就在帕鲁鲁之家中。 能以渡劫四段圆满的修为直面高出三段的比蒙王,魏荣轩可能早就做出了决定。 魏荣轩求道而死,大虎不该为其愤怒。 该有的应是对挚友的敬意。 以及不可避免的 悲伤 取出数枚回血丹混着回气丹塞入虎口,大虎砸嘴巴示意赤狼靠近自己。 “赤狼,我记得你头一回进来还是个尾巴毛被烧得光秃秃的倒霉小狼崽子,吃个肉都是狼吞虎咽的。” “现在也是个化神大妖了,怎么还跟之前似的哭哭啼啼,一点大妖架子都没有。” “家主死就死了,该难过的难过一会差不多得了!难不成你离了家主就活不下去了?你觉得你这样是家主想要看到的样子?” 倒也不怪赤狼,在此前众帕鲁鲁对家主生前行为的追忆中,所反馈的感悟和情绪太多太多,觉醒后再难沉稳也是正常。 “是大哥说得对” 赤狼埋头应着大虎的轻斥,强忍收敛,明知此类悲伤自己又怎么能及大哥,便不要再扰大哥忧心。 大虎又朝周围其余帕鲁鲁喊道,“听到我刚说的了都他妈给我醒醒!谁再哭一声我就把谁赶出帕鲁鲁之家!” 大虎浑身是伤的狼狈模样威严不减,见帕鲁鲁都停下看着自己,转而起身指了指远处已开始与陈归交战的比蒙王。 “你们没进来之前有曾想过能修炼到如今的修为吗,能活这么久都是奢望?” “怎么,现在因家主死在强敌手中,无法报仇,就自责觉得自己太弱了?” “我也打不过这比蒙王,是不是我在你们眼中也是太弱了?” 大虎说出此话虽在训帕鲁鲁却有自讽之意。 “说白了,家主不在意你们有没有苦修增进修为,不在意你们一天天在偷懒或是闲逛,也不在意你们打算离家发展或是一直留下。” “他只在意你们能好好活着,在这世道有能力堂堂正正地活着。” “至于为其报仇,他在乎吗?不该你们干的事别干,该吃吃该喝喝,该修炼修炼。” “好好活着让家主看到。” “要是家主真能看到你们这悲伤自责的样子,死了也要被你们给气活起来扇你们几个耳巴子。” 说罢,大虎又转身手持布满裂纹的钢刀欲以伤躯为陈归助力。 跟帕鲁鲁说的一番话确实出自大虎对魏荣轩之意的理解。 但以大虎之意,这比蒙王不得不死! 摩挲钢刀上道道分明的裂纹,大虎喃喃,“应该砍了有七千刀了” “还剩三千刀。” 万痕碎裂斩。 为大虎从诡乱森林翻尸骨堆中得到的一记涉及因果的杀伐刀法,或许该称之为因果法器。 此刀法并无品阶,不可习得,作为其载体的便是大虎手中钢刀的刀柄,只可通过执刀柄才可用此法。 刀刃则是大虎随意取了一化神灵刀做了衔接。 此法一刀命中为一痕,不会对被击者造成任何伤害,反而会使刀刃上多出一道裂纹。 当刀刃上的裂纹达万数时,刀刃以万痕崩而碎,此前被击中也将同时身绽万痕而裂。 大虎一路走来,刀柄一直都是其威能最大的手段,用之对方便逃不出身死的结果,甚至如今还看不见其上限何处。 “陈归,我来助你!” 而所谓比蒙王与陈归的战局之中,比蒙王化作数道残影从四面八方猛击陈归,均被陈归身前的道力屏障所挡,其荒蛮妖力一浪叠一浪,气势比与大虎厮杀时更甚。 见大虎一瘸一拐而来,陈归便不再逗弄比蒙王,稍稍用力挥出一巴掌,不加区分,给每道残影都来了一下。 将比蒙王又拍飞数里。 “怎么又来了,追悼完了?” “无需追悼。” “那你这半身不遂的还想打啊?别搁这挨一爪子直接嗝屁了。” 大虎握住刀柄,以虎头人形之态挥舞钢刀,已用战姿表决意。 “嗯,挥得很好,下次不许挥了,人家比蒙王都跑远了。” 比蒙王已明显感知到陈归的从容,虽还有底牌,但用在此处也不一定可敌这人。 攻关战将开,也不能再浪费时间,需速遁。 大虎也见比蒙王气息的远去,陈归身形闪烁,消失三息后又于原处回归。 手里提着个气势不减,还不断朝陈归怒骂的头颅。 “草你吗的人族老东西,不苟着等飞升来妖族造次!” “老子可是比蒙窟的王,你要是杀了我,你将是整个妖族的敌人。” “真以为我们妖族没有大能?我们妖族的底蕴可不比你们人族少。” 陈归揪着将比蒙王仅存的脑袋提起,甩手又是一巴掌打在其脸上,其嘴里两颗尖牙被抽离落至地面。 “好硬的嘴。” 一语双关的幽默没有逗笑大虎,也没有逗笑陈归自己。 反倒是比蒙王闻言又朝陈归吐了几口血沫。 “怎么脑袋割下来都不死呐?” 大虎解释道,“妖族血脉之力极强,随修为攀升,就算不修自愈功法,基本都可自生血肉。” “达不到滴血重生,但达渡劫修为也可凭这一个脑袋再生躯体。” “牛的,那就送他上路。” “要不你来?正好算给魏荣轩报仇。”陈归询问大虎,把比蒙王脑袋提着转了个圈伸到大虎面前。 “不了。” “好嘞。” 见陈归手心凝出数道风刃,比蒙王停嘴不再谩骂,这才反应过来陈归是真想动手。 一团巴掌大的风球,可见其中数百道风刃,每一道都和此前将比蒙王身首割离的风刃威力相当。 “你你真想杀我?” 陈归耸肩,“那不然呢,杀人偿命一换一嘛,你不亏的。” “前辈!不” 一掌拍入比蒙王颅内,只听比蒙王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又在哀嚎中被由内而外的风刃绞灭。 比蒙王无意识的模糊神魂腾空,而后淡入天地。 大虎手中的钢刀之刃也于此时崩碎。 陈归与大虎站在一片狼藉的帕鲁鲁之家前,对看一眼。 陈归发问,“结束了?” “嗯,结束了。” “魏荣轩死了,那你之后打算何去何从。” 大虎收好刀柄,背负双手,身上伤口愈合了部分,不可见其神色,只是缓步走向帕鲁鲁们。 “在这多待会,重建完帕鲁鲁之家,再出去闯荡,找找机缘提升修为,看看能不能赶着这次飞升劫。” “也许到时候就不想走了呢,一直待这也不是不行。” “到时候再看。” 陈归不想说,也没有说,那句要不要跟着自己走的话就这般被陈归放下。 兴许是觉得麻烦?或是其他。 陈归甩了甩头觉得思考也麻烦,扯下几根粘在手上的比蒙毛后跟了上去。 “要不要给你们家主来一场酣畅淋漓的送行?哥们敲锣敲得贼拉好听。” “” 第109章 大虎之斥 大虎瘸着腿与比蒙王对立,从嘴里吐出一团滴血的棕色皮肉,依然锁死比蒙王的气息,蓄势而动,攻势不曾减弱。 境界上的差异在伤躯之战的情况更为明显。 大虎未及时反应过来,被比蒙王暴起的一记爪击直直削掉左耳,紧随其后的一击瞄准了大虎的双眼,凝聚着荒蛮妖力打出。 只闻巴掌一响,陈归登场。 比蒙王被突来的一巴掌打在颅顶,从未感到这类耳鸣眩晕,有点迷懵,栽在坑中没了动静。 陈归动手太过急促,都没来得及挽袖,一巴掌下去把右手衣袖打烂了一半。 “得,这件衣服又坏了,之后找块布补一下。” 陈归转而朝大虎说道,“没事?” 大虎左耳被撕碎,淌血沾满其面门,仅有一足支撑伤躯,还在不断喘着粗气颤抖,看起来并不像没事。 “没没事。” 看着硬撑的大虎,陈归指了指远处的帕鲁鲁们,“要不让我来,那边在搞追悼会,你也去参加参加?” “好” “麻烦了” 知晓自己已是强弩之末,难敌比蒙王,大虎脸色落魄,化成人形后一瘸一拐走回。 艾鹿一直留意大虎战况,立马冲上来搀扶住大虎,体冒翠绿荧光为其疗伤。 “荣福大哥你的伤口我怎么止不住血” “嗯,那比蒙王荒蛮妖力残存在我伤处还没完全化解,疗伤是无用的,你不用费力了。” “不行!一直不疗伤这样会很痛的。” 见艾鹿一意为之,大虎不再劝阻,在其搀扶下来到魏荣轩的尸体前。 “荣福大哥” 白猫等人纷纷回头,主心骨的到来对于帕鲁鲁无疑安心了不少。 魏荣轩躺在空地上,帕鲁鲁的木系治愈功法使附近地面生出杂草,适宜点缀着几朵白花。 其身体合上的伤口又被残留的妖力撕裂,帕鲁鲁们依旧卖力去为冰冷的尸体疗伤,扞卫家主最后的体面。 “好了,让我来。” 大虎抬手费力将魏荣轩体内的荒蛮妖力驱除,已无力站稳,身子一踉跄坐在了地上。 “荣福大哥,家主死了帕鲁鲁之家没有家主了” “我们没有家主了” 赤狼化形不过少年模样,此前一直在自愧弱小,这时在大虎面前不禁抽泣起来。 大虎点头,“是啊,家主死了。” 看到众帕鲁鲁后,魏荣轩之死所引发的怒意于此刻淡化,真正冷静下来思考。 同魏荣轩认识相处这么多年,他是什么样子的人大虎可谓最为清楚。 大世机缘不可测,生生死死何其常也,大道飘渺,寻得求道之向何其不易也。 而魏荣轩之道显然就在帕鲁鲁之家中。 能以渡劫四段圆满的修为直面高出三段的比蒙王,魏荣轩可能早就做出了决定。 魏荣轩求道而死,大虎不该为其愤怒。 该有的应是对挚友的敬意。 以及不可避免的 悲伤 取出数枚回血丹混着回气丹塞入虎口,大虎砸嘴巴示意赤狼靠近自己。 “赤狼,我记得你头一回进来还是个尾巴毛被烧得光秃秃的倒霉小狼崽子,吃个肉都是狼吞虎咽的。” “现在也是个化神大妖了,怎么还跟之前似的哭哭啼啼,一点大妖架子都没有。” “家主死就死了,该难过的难过一会差不多得了!难不成你离了家主就活不下去了?你觉得你这样是家主想要看到的样子?” 倒也不怪赤狼,在此前众帕鲁鲁对家主生前行为的追忆中,所反馈的感悟和情绪太多太多,觉醒后再难沉稳也是正常。 “是大哥说得对” 赤狼埋头应着大虎的轻斥,强忍收敛,明知此类悲伤自己又怎么能及大哥,便不要再扰大哥忧心。 大虎又朝周围其余帕鲁鲁喊道,“听到我刚说的了都他妈给我醒醒!谁再哭一声我就把谁赶出帕鲁鲁之家!” 大虎浑身是伤的狼狈模样威严不减,见帕鲁鲁都停下看着自己,转而起身指了指远处已开始与陈归交战的比蒙王。 “你们没进来之前有曾想过能修炼到如今的修为吗,能活这么久都是奢望?” “怎么,现在因家主死在强敌手中,无法报仇,就自责觉得自己太弱了?” “我也打不过这比蒙王,是不是我在你们眼中也是太弱了?” 大虎说出此话虽在训帕鲁鲁却有自讽之意。 “说白了,家主不在意你们有没有苦修增进修为,不在意你们一天天在偷懒或是闲逛,也不在意你们打算离家发展或是一直留下。” “他只在意你们能好好活着,在这世道有能力堂堂正正地活着。” “至于为其报仇,他在乎吗?不该你们干的事别干,该吃吃该喝喝,该修炼修炼。” “好好活着让家主看到。” “要是家主真能看到你们这悲伤自责的样子,死了也要被你们给气活起来扇你们几个耳巴子。” 说罢,大虎又转身手持布满裂纹的钢刀欲以伤躯为陈归助力。 跟帕鲁鲁说的一番话确实出自大虎对魏荣轩之意的理解。 但以大虎之意,这比蒙王不得不死! 摩挲钢刀上道道分明的裂纹,大虎喃喃,“应该砍了有七千刀了” “还剩三千刀。” 万痕碎裂斩。 为大虎从诡乱森林翻尸骨堆中得到的一记涉及因果的杀伐刀法,或许该称之为因果法器。 此刀法并无品阶,不可习得,作为其载体的便是大虎手中钢刀的刀柄,只可通过执刀柄才可用此法。 刀刃则是大虎随意取了一化神灵刀做了衔接。 此法一刀命中为一痕,不会对被击者造成任何伤害,反而会使刀刃上多出一道裂纹。 当刀刃上的裂纹达万数时,刀刃以万痕崩而碎,此前被击中也将同时身绽万痕而裂。 大虎一路走来,刀柄一直都是其威能最大的手段,用之对方便逃不出身死的结果,甚至如今还看不见其上限何处。 “陈归,我来助你!” 而所谓比蒙王与陈归的战局之中,比蒙王化作数道残影从四面八方猛击陈归,均被陈归身前的道力屏障所挡,其荒蛮妖力一浪叠一浪,气势比与大虎厮杀时更甚。 见大虎一瘸一拐而来,陈归便不再逗弄比蒙王,稍稍用力挥出一巴掌,不加区分,给每道残影都来了一下。 将比蒙王又拍飞数里。 “怎么又来了,追悼完了?” “无需追悼。” “那你这半身不遂的还想打啊?别搁这挨一爪子直接嗝屁了。” 大虎握住刀柄,以虎头人形之态挥舞钢刀,已用战姿表决意。 “嗯,挥得很好,下次不许挥了,人家比蒙王都跑远了。” 比蒙王已明显感知到陈归的从容,虽还有底牌,但用在此处也不一定可敌这人。 攻关战将开,也不能再浪费时间,需速遁。 大虎也见比蒙王气息的远去,陈归身形闪烁,消失三息后又于原处回归。 手里提着个气势不减,还不断朝陈归怒骂的头颅。 “草你吗的人族老东西,不苟着等飞升来妖族造次!” “老子可是比蒙窟的王,你要是杀了我,你将是整个妖族的敌人。” “真以为我们妖族没有大能?我们妖族的底蕴可不比你们人族少。” 陈归揪着将比蒙王仅存的脑袋提起,甩手又是一巴掌打在其脸上,其嘴里两颗尖牙被抽离落至地面。 “好硬的嘴。” 一语双关的幽默没有逗笑大虎,也没有逗笑陈归自己。 反倒是比蒙王闻言又朝陈归吐了几口血沫。 “怎么脑袋割下来都不死呐?” 大虎解释道,“妖族血脉之力极强,随修为攀升,就算不修自愈功法,基本都可自生血肉。” “达不到滴血重生,但达渡劫修为也可凭这一个脑袋再生躯体。” “牛的,那就送他上路。” “要不你来?正好算给魏荣轩报仇。”陈归询问大虎,把比蒙王脑袋提着转了个圈伸到大虎面前。 “不了。” “好嘞。” 见陈归手心凝出数道风刃,比蒙王停嘴不再谩骂,这才反应过来陈归是真想动手。 一团巴掌大的风球,可见其中数百道风刃,每一道都和此前将比蒙王身首割离的风刃威力相当。 “你你真想杀我?” 陈归耸肩,“那不然呢,杀人偿命一换一嘛,你不亏的。” “前辈!不” 一掌拍入比蒙王颅内,只听比蒙王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又在哀嚎中被由内而外的风刃绞灭。 比蒙王无意识的模糊神魂腾空,而后淡入天地。 大虎手中的钢刀之刃也于此时崩碎。 陈归与大虎站在一片狼藉的帕鲁鲁之家前,对看一眼。 陈归发问,“结束了?” “嗯,结束了。” “魏荣轩死了,那你之后打算何去何从。” 大虎收好刀柄,背负双手,身上伤口愈合了部分,不可见其神色,只是缓步走向帕鲁鲁们。 “在这多待会,重建完帕鲁鲁之家,再出去闯荡,找找机缘提升修为,看看能不能赶着这次飞升劫。” “也许到时候就不想走了呢,一直待这也不是不行。” “到时候再看。” 陈归不想说,也没有说,那句要不要跟着自己走的话就这般被陈归放下。 兴许是觉得麻烦?或是其他。 陈归甩了甩头觉得思考也麻烦,扯下几根粘在手上的比蒙毛后跟了上去。 “要不要给你们家主来一场酣畅淋漓的送行?哥们敲锣敲得贼拉好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