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穿成貌美病弱反派后》 第1章 穿成病弱国相 “今日最高温度预计可达45摄氏度,请广大市民出门时做好预防中暑措施……” 路边浓密树荫下,谢今安关闭短视频软件,点开宿舍群。 蟹黄包(老四):半个小时后抵达战场,需购物资请速速联系。 消息一发出,立刻收到几条嗷嗷待哺的回复。 榴莲饼(老三):一份张记麻辣烫,重辣。 榴莲饼(老三):爱你么么哒jpg。 旺旺雪饼(老大):一罐冰可乐。 章鱼小丸子(老二):校门口的豪华至尊煎饼果子,再加一瓶冰水。 章鱼小丸子(老二):四儿,你面试咋样了? 蟹黄包(老四):我估摸着能过。 与三人插科打诨了几句,谢今安打的车就到了,上车后和司机说了去关大后,谢今安点开了他表妹推给他看的一本古代权谋小说。 谢今安原本是不感兴趣的,可发现里面那个国相和自己同名后,莫名被勾起了阅读兴致。 “滴!!!” 尖锐刺耳的长鸣突兀刺入耳膜,沉迷小说的谢今安猛然抬头,迎面失控撞过来的红色大货车在紧缩的瞳孔中放大,直至天旋地转后他失去了所有意识。 阳春三月,乍暖还寒。 云朝国相府中端着药的小丫鬟疾步穿过长廊进入后院主卧室,将药递给床边伺候的人,随后小声同端着药的人说:“明湘姐姐,小相爷什么时候能好啊?” 明湘仔细将药吹到温热喂给床上的男子,只不过一碗药大半都喂不进去。 她红着眼,拿帕子擦干净从男子嘴角流下的汤药,把空药碗递给小丫鬟,哽咽道:“我也不知道,我们只能等了,希望老天爷能保佑小相爷平安渡过这次的灾病。” 谢今安恍惚间听到女孩的声音,被覆在厚重被子下的手指蜷缩几下,终于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咳咳。” 听到那微不足道的咳嗽声,明湘惊喜的睁大眼睛:“小相爷您醒了?!” 小相爷? 谢今安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缓过那口淤积在胸口的气后,谢今安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明湘急忙过去扶他,半倚靠在床栏上,谢今安视线扫过明显和现代风格不同的装修,差点眼前一黑,穿越这种狗血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他身上了。 他闭了闭眼,长舒一口气后问:“现在是什么年份?” 明湘虽然疑惑,但还是认真回:“小相爷,现在是云朝二十八年。” 云朝二十八年。 云朝?! 云朝小相爷?! 震惊个老天爷哎,他不仅穿了,还穿进了他看的那本小说里,谢今安低头看向自己骨腕瘦削,手指细长的双手吞吞口水,该不会他穿的身份是那个炮灰国相。 谢今安努力回想只看了个开头的小说,他记得这本权谋小说的男主角是皇太子萧焕驰,说起来萧焕驰也可怜,从小就爹不疼娘不爱的,有几个兄弟还处处给他使绊子。 因着嫡长子继位制度被封为太子后不久,就被他那混蛋老爹扔给谢今安。 小太子一见谢今安就喜欢上了,他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乌发黑眸,肤白胜雪,一袭白衣翩翩,身姿如雪中青竹,笑起来温朗若月。 可谢今安根本不是个好人,他这模样就是为了欺骗萧焕驰装出来的,萧焕驰最终也因为错信他选择逼宫,最终落得个尸沉无名湖的凄惨下场。 他只看到这里就穿过来了,谢今安叹气,如果只是这样那也就没事了,可这本小说他标的标签可是重生复仇,可想而知重生后还带着上辈子记忆的萧焕驰黑化程度得有多深。 无论作者用了多少笔墨去描写谢今安,什么连中三元,什么十七岁中状元,什么21岁官拜云朝国相,什么翩翩病弱美男子,都抵不过他就是一个炮灰啊! 只要一想到落到萧焕驰手中他会死的有多惨,谢·怂得不了·今安就忍不住打哆嗦。 明湘见他脸色苍白,有些心慌:“小相爷您要不要躺着休息?” “没事。” 谢今安朝她摆摆手,随后又问:“我昏迷几日了?” 明湘:“五日了。” 谢今安点点头,随后便让两人离开。 等人走后,谢今安嗷的一声在床上翻滚,他记得这个时间段正是皇上将太子丢给他的时间,谢今安仰躺着望向头顶,不行他得找个借口拒绝掉这事。 想要保命的唯一途径,就是远离危险源头,谢·怂得不行·今安心想只要他不和萧焕驰牵连,他这条小命百分之九十就能保住。 这头谢怂怂正绞尽脑汁想着怎样远离小太子,那头东宫中伺候萧焕驰的大宫女正抹着眼泪替萧焕驰上药。 玉兰看着萧焕驰背上泛着血迹的鞭痕,上药的手都在抖:“明明是大皇子的错,皇上怎么只打殿下您,太……” “噤声,玉兰。” 萧焕驰打断她,药落在背上带来的火烧一般的灼痛感使萧焕驰攥紧手,等上好药缠上绷带后他才说:“这些话出了这房便不能再说,被旁人听去孤也救不了你。” “是,殿下。” 玉兰又接着道:“奴婢让小厨房将御膳房送来的饭菜温着,殿下您多少用些?” “不了,”萧焕驰起身,示意她拿过一旁的太子锦袍,穿戴好后,说:“孤去勤政殿一趟。” 到勤政殿时,御前伺候的太监宁大海正在外边守着,看到萧焕驰迎上来叫了声太子殿下。 萧焕驰:“劳烦公公进去通禀一声。” 宁大海:“殿下,不是奴才不去通报,是皇上说了谁也不见。” 萧焕驰听着里边传出来的莺莺歌声,道:“里头的是?” “回殿下,是李婕妤,半个时辰前来的。” 萧焕驰得了答案,同宁大海说让他不要告诉皇上自己来过,便转身离开。 待看不到萧焕驰的背影,宁大海身和不远处的青衣小太监凑上前来压低声说:“干爹,真不同皇上说?” 宁大海往他头上磕了下,说:“多嘴,管不住舌头咱家叫人给你割了去。” “干爹饶命!干爹饶命!” 宁大海又敲打了几句,这才让小太监过了这关。 萧焕驰离开后回了东宫,原本他是想去见见皇后的,可在路上看到被众人前呼后拥的六皇子前往坤宁宫,萧焕驰到底还是停住了脚,将身影藏进了假山后。 等人离开后他才出来,视线落在池中的残荷上,萧焕驰无言冷笑。 上辈子无人疼无人爱,这辈子他难道还要继续重蹈覆辙,既然上天让他重活一次,他又何必去觊觎那点虚情假意。 萧焕驰眼中闪过一抹阴狠,唯有权势和那至高无上的皇位才是他现在最应该去争取的东西。 且不说萧焕驰如何,谢今安穿过来四五天后他那病弱的身子终于好了个大半,不再整日里咳嗽,只不过明湘依旧不让他多在外边呆,超过一刻钟就要把他赶回房中。 这日谢今安披着斗篷立在屋檐下,天公不作美,从昨夜里下的雨到早上了都未停下,谢今安抱着明湘硬塞给他的暖手炉对他身后的小丫鬟说:“去告诉你明湘姐姐,晚上吃古董羹!” 伺候谢今安的小丫鬟笑着应声离开。 手心传来暖炉的热意,初春的风拂面吹过,谢今安眯眯眼睛,像一只慵懒的猫。 林知许踏进后院一抬眼就看到了檐下白衣白斗篷,长身玉立的谢今安,他朗笑一声快步过来:“谢怀瑾你这段时日倒是潇洒。” 谢今安望向来人,心中沉思几许后笑答:“君玉兄。” 林知许,字君玉,谢今安同年榜眼,现任大理寺少卿,人如其字,朗朗君玉,翩翩君子。 谢今安吩咐了下人去备茶,同林知许往前堂去。 “身子可好多了?” “已无大碍,多谢君玉兄挂怀。” 林知许笑言:“你可不知那日你在朝堂上倒下时可吓坏了一片人,幸而太子殿下将你送到太医院及时救治,这才救回了你。” 萧焕驰救的他? 谢今安心中震惊,他只看了小说开始倒叙的结局,至于过程反倒不清楚,如今听林知许这样说,心想小太子对这国相居然还有救命之恩,所以他是怎么做到对萧焕驰下手的啊。 谢今安:“那我改日可得抽空去太子殿下那里道谢一番。” “可别,”两人到达前堂后,林知许拉开椅子坐下,听到谢今安这话急忙阻止他:“当朝国相同太子过于亲密,那些御史老头不得搁皇上面前使劲参死你。” 林知许让谢今安屏退伺候的下人,坐到谢今安旁边,轻声道:“今儿个上朝时,皇上把原本该是太子替他去的劝课农耕指给了大皇子,我们这位太子殿下实属不得宠啊,若非占了个中宫嫡子的身份在,皇上怕恐怕早已经将他……” 林知许并没有将话说完,但谢今安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不得圣宠的皇太子可能连一些皇子都比不过。 谢今安回想书中对大皇子的描写,也只模糊记得这人最后是被萧焕驰丢去喂他养的那几只老虎了。 “太子无大过,皇上不会轻易废弃他,若如废弃这于情于理都合法制。”谢今安手指轻扣桌面:“再说太子殿下品行端正,文通圣贤书,武可安国邦,我不认为其余皇子能够胜任于他。” “好你个谢怀瑾,你这话我若是告知他人,定要剥下你一层皮来!” 林知许故意道。 谢今安也笑:“那你岂不是我同伙。” “不敢当不敢当,我只是没想到怀瑾你对太子殿下的评价这么高。” “德行兼备自然能胜居其位,萧焕驰是个好太子。” 可惜好太子最终黑化成了杀虐成性,残暴不仁的昏君。 而促成这一切的最大源头就是他谢今安,哦不是,是书中的原本的那个谢今安。 你说你好好带人不就完事了,干嘛要把原本一个根正苗红的孩子教坏呢,谢今安不理解啊。 “怀瑾所言极是,只是圣心难测。” 林知许又道:“先不说太子殿下了,我今日过来是想同你说关于裕亲王贪污镇远军粮草一案。” “我让人仔细查明后,发现裕亲王可不止这两年,早在四五年前就已经对粮草下手了,只不过那时候他做的不过分,皇上哪怕知晓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知许抿了一口茶继续说:“后来因为他将算盘打到了皇上的御林军身上,才被警告了一番。” 裕亲王? 小说中并没有对这位亲王有过多着墨,想来就是个无关紧要的npc,谢今安道:“那皇上怎么说?” “皇上自然是想依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谢今安皱眉:“他贪的可是边关数万军人的救命稻草。” 林知许叹气:“你可知这裕亲王的姐姐是谁?” “谁?” “皇上的宠妃萧贵妃。” “他能以贵妃弟弟的身份得封亲王,可想而知皇上对这位宠冠后宫的萧贵妃有多在意,怕是皇后都要避让三分。” 谢今安是知道萧贵妃这人的,收了大皇子做儿子,后边又生下了七皇子,只不过她亲生的儿子最后被萧焕驰给发配到苦寒边地去了。 这还是因为七皇子在萧焕驰的称帝之路上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威胁,最多也就是在萧焕驰不得圣宠的时候嘲笑一下。 要知道其他几位可是连命都没了。 林知许继续说:“我今日来就是想请怀瑾你想个法子,边关战事吃紧,匈奴又步步紧逼,粮草对于苦守边境的将士有多重要你我都很清楚,这次因为裕亲王一案,导致云龙关失守,匈奴连占三城,无数百姓家破人亡,如若让他逃过此劫,我林君玉无言愧对他们!” “你放心我来想办法。” 谢今安望向林知许,郑重承诺。 外边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明湘从堂外进来道:“小相爷,林大人,古董羹已经好了。” 谢今安起身:“君玉兄,咱们边吃边聊。” 林知许笑:“可。” 待吃尽兴,林知许离开后,谢今安坐在书房中翻看着原身的笔迹,不得不说能被读者又爱又恨的云照第一国相大人,那一手字体写的自然俊雅飘逸,谢今安心说这字搁现代不得卖他个十几二十万一幅来着。 明湘进来替他掌灯,见谢今安盯着案桌傻笑,不由得扯扯嘴角,小相爷自从几日前醒过来后就时不时出现一些异常言行,不过倒是比以前要生动多了。 只不过明湘柳眉微拧:“小相爷,时辰不早了,您该歇息了,您身子骨才好禁不住这般折腾。” “知道了,知道了。” 他这丫鬟也管得太严了。 谢今安心中吐槽。 第二日,谢今安换上上朝时穿的朝服,坐上马车行至宫门前,刚到大殿前的台阶下便被人叫住了。 “谢相。” 谢今安闻言回头。 明黄蟒袍。 谢今安心中嗷呜悲鸣一声。 怎么就遇上了。 他拱手道:“太子殿下。” 第2章 珍爱生命远离萧焕驰 萧焕驰垂眸看向眼前半鞠着腰身的谢今安,眼中神情难辨。 半晌,萧焕驰道:“谢相身体可好些了?” 叫住他就为了问他身体好没好? 谢今安心中疯狂吐槽,面上却不动声色:“臣已经好多了,多谢殿下挂念。” 萧焕驰:“谢相为父皇鞠躬尽瘁,孤理应对你多加关怀。” 萧焕驰往前几步,拉近他和谢今安的距离,微微低头,呵笑一声,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道:“再说了,孤对谢相也十分有好感,出于个人原因,也是会对谢相多多关照的。” 说完萧焕驰不等谢今安反应,大步凳上了大殿前的台阶。 而因为萧焕驰的话愣怔在原地的谢今安眨眨眼,猛然回头看向前方萧焕驰的背影,这小狼崽子刚才那话分明就是在戏弄他。 只不过身为小说里的男主角,萧焕驰的外貌确实出众,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肤色略微偏白。 身形也优越,一袭太子蟒袍穿在他身上格外显气势,而且刚刚两人对面时谢今安就发现萧焕驰比他高了半个头,谢今安撇撇嘴,长得高了不起啊。 就在谢今安疯狂吐槽萧焕驰时,肩膀被人从后面一拍,谢今安心一跳,回头见是林知许,这才呼出一口气,道:“君玉兄。” 林知许穿着大理寺少卿的朝服,戏谑的看一眼谢今安,说:“我在宫门处就看到怀瑾你站在殿外走神,想什么呢?” 看来他没看到萧焕驰刚才的动作,谢今安摇摇头:“没什么。” 周围是脚步匆匆的官员,林知许正要开口,大殿前方的小太监往前一站,高声喊:“皇上驾到!”过了没多久又听他喊道:“臣子入殿!” 谢今安身为百官之首自然位列第一位,只是他不动声色的往左边一瞧,便瞧见了刚才戏弄他的萧焕驰。 而在萧焕驰身后则是有资格上朝的大皇子,三皇子以及几位皇亲贵族。 谢今安收回视线,垂眸。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萧宗帝身边的宁大海厉声喝道。 宁大海的话音刚落,就有一穿青蓝色官服,年龄约在四十多岁的男人出列,道:“臣张照有本启奏,镇远军将领霍邱山在其位未尽其职,云龙关一役,连丢城池三座,导致数万无辜百姓流离失所,匈奴嚣张气焰更是因此大涨,臣以为霍将军不可在胜任镇远大将军一职!” 张照话音一落,周围刹那议论纷纷。 萧宗帝的语气没有半点起伏,一双鹰眸扫过众人,落到张照身上:“那张御史认为谁能担此大任?” “臣以为裕亲王之子萧晖萧副将可胜任,年初萧副将曾在云龙山下与匈奴有过一战,擒获匈奴败兵上千人,其中更有匈奴左前都尉首级,其骁勇之资当可震慑匈奴!” 张照话刚说完,就听另一人道:“皇上,此举万万不可,云龙关失守实非霍将军之过,如若贸然削掉霍将军的官职,怕是要寒了边关诸位将士的心!” 而原本也要出列的林知许在得到谢今安隐晦的眼神后,不露痕迹的收回了半踏出的脚。 只是谢今安的动作到底没能逃过上边坐着的萧宗帝的眼睛,萧宗帝望着谢今安道:“国相认为此事该当如何?” 嗯? 谢今安有些不明白战火咋烧到他身上来了,但皇帝问话他不能不回,谢今安只好出列,朗声道:“臣以为与其责罚霍将军,倒不如令他将功补过。” 谢今安疯狂头脑风暴,仔细斟酌着该怎样回答萧宗帝,这个时候他如果认同张照的话那势必会让萧宗帝不满,但若要是附和后面那人的话怕也会惹萧宗帝生怒,他只能选一个折中的办法。 果然萧宗帝听到他的回答后,心中很是满意,当即应允了谢今安的提议。 下朝后,谢今安刚出殿门就被宁大海叫住:“谢相,皇上在御书房等您。” 谢今安:“……” 谢今安不想去,但谢今安没有办法拒绝。 谢今安:“多谢公公。” 到御书房后,谢今安行过礼后便被萧宗帝赐座,萧宗帝坐在御书案后,望向谢今安:“谢相,想必你也明白朕叫你来是所为何事。” 不,他不明白! 谢今安心中土拨鼠尖叫! “臣愚钝,还请皇上明言。” 萧宗帝朗笑:“你若愚钝,那我云朝就没个聪明人了。” 萧宗帝笑过继续道:“关于裕亲王的事。” 果然 。 萧宗帝苦诉:“前些日子有人在大理寺外鸣冤,状告裕亲王贪污边关将士粮草,林爱卿调查后确有此事,可爱卿你也知道,裕亲王是朕的爱妃萧贵妃唯一的弟弟,朕属实难办啊。” 有什么难办的,一刀下去咔嚓就解决了呗,谢今安心说。 但就如小说中对萧宗帝这人的描述一样,爱美人不爱江山,有帝王之势却无帝王之心。 能为了宠妃的弟弟寒了镇守边关数万将士的心,难怪后期原本忠君的霍邱山会被萧焕驰策反。 萧宗帝继续道:“朕本来打算严惩裕亲王,可无奈萧贵妃哭诉她们家三代单传就这么一个弟弟,如果宰了裕亲王,她也不活了。” 你自己的家事儿你和我说啥啊,你这话你让我咋接? 但他又不能不接。 谢今安起身走到御书案前跪下,沉声道:“皇上,裕亲王一案当严惩不贷。” 萧宗帝:“……” 我叫你来是让你给我想个法子堵住其他人嘴,救救我小舅子的,不是让你也来给我添堵的。 只可惜萧宗帝不知道他眼前的这个人早已经换了个内核,又怎会偏帮裕亲王那样的贼人。 萧宗帝看向垂首的谢今安,心中气郁:“此事往后再议,你且退下。” 离开御书房后,谢今安回到相府。 这日,用过晚膳后谢今安让明湘在书房多点上几根蜡烛,古代就是这点不好,一到晚上光源就只能依靠蜡烛。 谢今安这段时间晚上都不敢多用眼,就怕给眼睛带来损害,等明湘弄好后,谢今安才前往书房,手中拿着明湘给他的暖手炉。 夜色沉沉,夜风渐起。 “吱呀。” 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惊醒了书桌前垂首沉思的谢今安,他抬头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人用手捂住了嘴。 谢今安瞪大眼睛,看向半坐在他书桌上的人。 “谢相,嘘。” 谢今安点头。 捂住他嘴巴的人见他答应,这才松开了手,谢今安咳嗽几声,看向来人:“太子殿下。” 萧焕驰将半开的门关上,这才扯过一把椅子坐到谢今安对面,双手交叉撑着下巴:“谢相可知孤为何前来?” 谢今安冷冷道:“臣不知,臣只知若是有人知道太子深夜出宫来臣府上,臣和你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萧焕驰笑:“谢相不必担心,他们不敢。” 谢今安:“臣不想知道他们敢不敢,臣只想太子殿下离开。” 萧焕驰耍无赖:“不走。” 谢今安:“……” 谢今安对这个今日才见过第一面的原书男主无法,只好不再开口。 但萧焕驰可不打算放过他:“裕亲王。” 谢今安猛然抬眼。 萧焕驰松开撑着下巴的手,修长手指轻扣桌面:“谢相可想到办法替大理寺少卿处理此事了?” 那当然没有。 但谢今安怎么可能说,他微微一笑:“太子深夜前来就为了裕亲王的事,裕亲王若是知道有你这么一位关心他的人,肯定倍感高兴。” “牙尖嘴利。” 萧焕驰下了定论。 谢今安心说比不上你。 萧焕驰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说:“谢相前几日与父皇在御书房的对话孤已经知道了,对于谢相所言我孤十分支持,裕亲王这样的皇亲蛀虫,自然该杀。” 谢今安:“裕亲王是生是死,自然会有皇上定夺。” 萧焕驰呵笑。 “父皇并不想杀他。” 萧焕驰一双眼眸映着跳跃的烛火:“谢相,你说不动父皇。” 谢今安沉默。 他怎会不知道萧宗帝不会杀裕亲王,自那日御书房对话后凡是和裕亲王有关的折子一律不得呈上去,就连大理寺关于裕亲王的案子也被撤了下来。 林知许白日里还同他悲叹,谢今安却也只能言语安慰,并说自己会想办法。 可现在听萧焕驰这样一说,他才顿觉四处无路,国相虽然是百官之首,但面对皇帝依旧无法越权。 萧焕驰见他沉默,又开口道:“谢相不必为此事烦心,孤自会为谢相分忧。” 谢今安疑惑:“?” 萧焕驰:“孤那日在殿外曾说对谢相很有好感,这话并非作假,当年谢相连中三元,十七岁名动整个云朝,状元郎游街的风采孤也有耳闻。” 谢今安:“……” 萧焕驰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今安一时间脑子居然转不过来,他警惕的看向萧焕驰。 萧焕驰忽然站起来,而后身体越过书桌上方,谢今安和他的距离在一瞬间拉近。 谢今安“!!!” 萧焕驰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视线扫过谢今安的脸,低沉嗓音落进耳中:“谢相的脸当真当得上艳冠京都一词。” 谢今安整个人都要不好了,萧焕驰这人设怎么和书中不一样啊。 书中明明说萧焕驰在登上皇位后,未设后宫,结局里,也没有任何一个和他有暧昧的人出现,这不就说明萧焕驰这人男女不近,一心事业么,可现在是咋回事? “谢相怕孤?” 萧焕驰垂眸,看向谢今安,突然这样说,他见过无数想要凑到他身边的人,无一不是对他无比献媚,可谢今安这充满了抗拒的反应,他还是第一次见。 谢今安惶恐:“殿下自重。” 萧焕驰笑。 只是谢今安若是抬眼看一看,只需一眼就能看出萧焕驰眼中暗藏的刺骨杀意。 无奈谢今安此刻早已经化身谢怂怂,整个人被萧焕驰困在身前,连多余的动作都不敢做。 萧焕驰阴沉着眼神,视线落到谢今安挺俏的鼻梁上,又滑落到他嫣红水润的唇上,不得不承认,谢今安确实是有一副好皮囊。 若非如此,上一世他也不会一见到谢今安就喜欢,他身居太子之位,周围群狼环伺,皇帝爹和皇后娘也不过是碍于祖宗制度,又加上他处处小心,才找不到借口废他。 而遇到谢今安后,谢今安待他那般好,事事替他着想。 萧焕驰以为自己悲苦的一生终于迎来了爱他的那个人,不曾想谢今安会亲手将它推入地狱。 重活一世,他对谢今安的恨意越发浓厚,有无数次都想将这人捆起来折磨,让他也尝尝自己上辈子经受的那些痛。 可看到谢今安在大殿上昏迷,他的第一反应是抱着谢今安去找太医。 他想要折磨谢今安。 却又不想谢今安死。 而被他困住的谢今安可不知道太子殿下脑中在想什么,他趁着萧焕驰走神,忽然抬手一推。 萧焕驰一时不察,竟然被他推得往后踉跄了一步。 萧焕驰看向警惕瞪着他的谢今安笑了。 “谢相不必如此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孤,”萧焕驰眨眨眼,继续说:“孤现在不会对你做什么。” 谁信你啊! 谢今安依旧警惕。 毕竟萧焕驰就算要对他做什么,他也打不赢啊! 谢怂怂悲愤,他这副身体如此病弱,平日里稍微提一点重物就累得不行,一有点风吹就得吃药,名副其实的药罐子。 萧焕驰忽然伸手撩起谢今安垂在胸前的黑发,将发梢弯起佛佛谢今安的脸。 谢今安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头发,怒视萧焕驰,不过看起来依旧很怂。 萧焕驰笑着抬手一捏谢今安的下巴,随后不等谢今安反应便自行离开。 萧焕驰一走,那股总是在谢今安鼻尖萦绕的松木清香也消失不见。 谢今安靠在椅背上,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随后头往后一仰,心想萧焕驰和谢今安在书里不会是那种关系。 那萧焕驰个太惨了一点,不仅被谢今安这个反派骗心,还被他害命。 不行不行。 谢今安坐直身体,他对萧焕驰可没那个想法,他现在只想离萧焕驰远一点。 谢今安和萧焕驰孽缘的开始就是因为他成为讲师后两人日日相处,谢怂怂握拳,只要他在后面拒绝萧焕驰,这样应该就不会触发剧情了。 “果然珍爱生命,远离萧焕驰。” 谢怂怂如是想道。 第3章 谢怂怂被调戏 “怀瑾。” 这日正在前院鲤鱼池旁喂鲤鱼的谢今安听到声音,侧首望过去,便看到了身着白色长内衬外罩一袭明蓝长袍,手中一把折扇的林知许。 “你怎么来了?” 林知许踱步走到谢今安身旁,从一旁装着鱼饵的木盒中拿起一点喂给池中的鲤鱼,说:“无事就不能来找你谢怀瑾了。” 谢今安失笑:“那倒不是。” 距离他穿到这里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林知许算得上是他在这里唯一熟识的朋友。 林知许:“自从上次你病好,怀瑾你是越发变得爱呆在府中了。” 谢今安:“呆在府中挺好,烦心事少有。” 说完他将喂完鱼饵的木盒递给身后不远处的小丫鬟。 “你这身子骨确实是要安静点的环境养着。”林知许笑着回他:“不过今日我来了可不会让你再呆在府中。” 说着林知许偏头就叫住从长廊过的明湘:“明湘姑娘,快去给你家相爷准备一身衣裳,今日可是采花节,京都一半以上的女孩可都等着看你家相爷。” 明湘笑:“我这就去。” 而谢今安则是一脸疑惑:“什么采花节?” 林知许用手中的折扇在他肩上轻轻一点,眼中含笑:“谢怀瑾你忘了去年的四月八日你在京都郊外被香花香囊丢了满身的事,我当时可是废了好大劲才将你解救出来。” 谢今安被他这么一说,倒是在原主的记忆里搜索到了这事,也明白了采花节是干什么的。 谢今安:“我今日可不会再同你去胡闹了。” “谢怀瑾你太无趣了。” 谢今安不理林知许的吐槽,转身就走。 他又不是有毛病,跑郊外去被花砸。 但林知许可不会放过他。 他跟在谢今安身后,拖长了调子各种语气劝。 “好了好了,去去去。” 谢今安扶着走廊柱子,觉得林知许好像一只聒噪的鸭子。 不,是好多只。 林知许听他答应,立马便收了神通。 待谢今安换上明湘准备的常服,两人便一同出了相府。 谢今安这些时日除了去宫里,基本都是呆在府中,倒是从未认真看过云朝景都。 虽然在原来那个谢今安的记忆里,京都早已经没什么新鲜,但对于现在的谢今安来说,倒是别有一番看头。 林知许走在他左侧,右手拿着折扇在另一只手心中轻敲几下,说出的话带着几分揶揄:“你知道这一路走来可是有无数貌美的女孩在偷偷敲我们小相爷哎。” 林知许看向谢今安,挑眉笑言:“小相爷这般受欢迎,我看今年采花节的花主又是非你莫属了。” “林君玉。” 听到谢今安隐隐带着威胁的三个字,林知许及时止住了想要继续逗他的心。 两人一路向东,越接近举办采花节的地方,谢今安便发现道路两旁的树上都结着长长的彩色丝带,身旁经过的人无论男女,头上皆带着绢花,手中也拿着一束用丝带扎好的花束。 走至东郊,便能够看到河对面热闹的人群,来往笑闹的人群,弹奏琴曲的琴娘,以及被真花和绢花点缀石桥。 谢今安与林知许立在河边的树下,有挑着竹筐的卖花郎停在两人身边。 “公子,可要买一枝?真花一铜板 绢花三铜板。” 谢今安垂眼去看竹筐中的花,林知许已经眼疾手快挑了两枝。 “怀瑾,这个适合你。” 林知许笑着将一枝粉白的绢花递给谢今安。 谢今安不想要,但架不住林知许软磨硬泡。 谢今安拿了他递过来的绢花,两人上了石桥。 丝丝琴音入耳,伴随着人群的欢闹声。 谢今安和林知许一下石桥,便被团团围住,穿着漂亮衣裙的年轻女子含羞带笑将手中的花递给两人。 也有以丝巾蒙面的女儿家隔着不远的距离看两人,身边随侍的丫鬟便明白主子的心意,拿了花过来。 “小相爷,这是我们家小姐的。” “这枝是我们家的。” 不消片刻,谢今安怀中便堆满了花 香味缠绕了他满身。 “噗嗤。” 旁边的林知许被逗笑。 谢今安没好气的看他一眼。 他正欲说话,林知许便一敲折扇,语气里带着几丝逗趣:“走了,谢怀瑾,去喝采花酒。” 谢今安抱着满怀的花,说:“不喝。” “哎呀,你别这般无趣嘛。” 林知许推着他的肩往前走。 两人穿梭在热闹的人群间,不时有姑娘将手中的花递过来。 谢今安:“……” 拿不下真的拿不下。 甚至其中还有几枝男子的花。 谢今安:“……” 云朝民风这般开明的么。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便能看到一处摆满酒盏的地方。 周围围着人,正起哄着什么,谢今安凝眸看过去,便见一位以丝巾蒙面的姑娘羞怯着接过了面前青衫郎君递过去的采花酒。 “采花酒别名钟情酒,若是你对那人心有悦慕,便可送一盏采花酒给他,对方接受了便代表对你也有好感。” 林知许笑说。 谢今安:“若是不接呢?” 林知许:“无妨。” 说着他便上前将手中的花放到一旁的桌上,拿起一盏酒转身朝着谢今安举起:“美酒配美人,怀瑾你可不能拒绝。” 谢今安也上前将花放下,自己拿了一盏,转身往林知许的酒盏上一碰:“君玉兄,你再捉弄我,我可真生气了。” 林知许哈哈大笑。 “谢怀瑾啊谢怀瑾,你也太无趣了。” 说着将酒一饮而尽。 谢今安也浅浅抿了一口手中的酒,入口是微微的甜,并不辛辣。 “这酒是用什么酿的?” 听到他问,长木桌后边坐着的老人家笑呵呵的说:“这是用花加一点蜂蜜酿的。” 谢今安弯着眼睛笑:“很好喝。” 谢今安本就长得好看,这会儿微弯着眼睛笑的模样更是吸引人,周围的人群在一瞬间安静后变得哄闹。 谢今安看着纷纷递过来的酒盏,扭头就想向身边的林知许求救。 却不想咱们的大理寺少卿早有先见之明,已经留到外层去了。 谢今安:“……” 绝交!现在就绝交! 河对岸,骑在马上的萧焕驰一眼就看到被人群包围着的谢今安。 一袭浅青色外袍搭着白色内衬,黑色的长发只用绿色丝带系成结垂在身后,一张脸竟比那娇艳的花还要吸引人。 萧焕驰眼神暗沉。 萧焕驰从怀中取出一副狼形的半脸面具遮住了脸,他身后跟着的暗卫首领赤霄还没来得及问,就见他主子翻身下马,径直走上了石桥。 也许是因为萧焕驰的气场太过强大,周围居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他一路穿过人群,到了围着谢今安人群的外围。 隔着人群谢今安与他四目相对。 谢今安愣了一瞬,心中好奇这人是谁。 黑色锦袍,带着面具,谢今安心中犹疑,却不等他多想,又被递了酒。 谢今安顾不得其他,赶忙着拒绝。 林知许也注意到了带着面具的萧焕驰,见他盯着谢今安,晃到他身边,开口:“这位公子,你认识谢贤弟?” 萧焕驰神色淡漠,侧头瞥一眼身侧的林知许。 林知许心脏狂跳,他竟然在这人眼神陆察觉出了警告。 可不等他缓过来,被人群围着的谢今安就出了状况。 谢今安的病犯了。 “咳咳。” 谢今安咳得面色潮红。 林知许心道不好,想要往里挤,不想力气不够,眼见谢今安脸色变得苍白,林知许越发焦急。 就在这时,他身侧的萧焕驰一把扯开前方的人,下开出一条路到了谢今安身边。 勾腿揽腰,不等谢今安反应,他便被人横抱了起来。 萧焕驰看他一眼,而后一声口哨,下一瞬一匹黑色的骏马从河对岸奔驰而来。 人群慌乱让开,黑马踏着让开的地方来到萧焕驰面前。 萧焕驰单手抱人翻身上马,将谢今安禁锢在身前,一扯缰绳,黑马便扬长而去。 全然不顾身后林知许的声音。 河对岸的赤霄目睹一切,心说懂了,原来他主子一早出宫,是来英雄救美的。 赤霄将马调转离开。 “咳,咳咳。” 跑出数里远,谢今安的咳嗽接连不断,萧焕驰将马停下,对身后跟上来的赤霄说:“药。” 赤霄立即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子,萧焕驰倒出一粒塞进谢今安嘴中。 舌头尝出苦意,谢今安想要吐出来,却被身后的人捂着嘴不让吐。 谢今安皱眉咽下去,不一会儿胸口便没了闷胀感,只是人依旧被抱着。 他想要下去,奈何一动,身后的人便抱得越紧。 “你……” “我什么。” 萧焕驰打断他的话。 而十分有眼力见的赤霄早已经离得远远的,让自己变成完美隐身人。 谢今安觉得这声音很熟悉,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是谁,他被人抱着坐在马上,背靠着身后人的胸膛,谢今安不自在的动了动,说:“这位公子,麻烦你放我下来。” 萧焕驰一手牵着马绳,一手揽着谢今安的腰,谢今安的腰太细了,他一只手便抱完,萧焕驰驱使着黑马往东走,翻过一块高地,一处掩在树木之中的院子便出现了。 萧焕驰驱马前往,到了门口,翻身下马,却不让谢今安下来。 谢今安眉头紧蹙,刚想说话,眼前人就摘下了面具。 谢今安:“……” 孽缘。 谢今安想要下马。 不想被萧焕驰按着腿不让动,谢今安只好低头去看萧焕驰。 “太子殿下,请你松手。” “这会好了,能跟孤拿乔了。” 萧焕驰冷笑,谢今安这人明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总是和林知许那人胡闹。 谢今安:“……” 不是,你阴阳怪气个什么。 谢今安不理解。 谢今安懒得同这个脑回路有问题的太子计较,既然萧焕驰不让下,那他就走。 可谢今安到底没骑过马,刚才能一直在马上稳坐着也是因为萧焕驰,这会儿他一扯绳子,黑马就开始乱动。 谢今安见马狂躁,也不敢再有多余的动作,只好求救般看向萧焕驰。 萧焕驰故意道:“求孤,孤就让你下来。” 谢今安:“……” 呵呵。 谢今安扭开了头。 萧焕驰:“……” 他怎么不记得上辈子的谢今安有这么傲娇的一面。 萧焕驰有些无奈妥协,他张开手,说:“下来,孤接着你。” 谢今安扑了萧焕驰满怀,下一秒怀中的人便退出了怀抱。 萧焕驰:“谢相可真能过河拆桥。” 谢今安:“多谢太子相救,臣告退。” 说着转身就走。 不想被萧焕驰一把拽住。 谢今安挣脱不赢,被萧焕驰拉进了府门。 院子不大,一眼便能看完,萧焕驰拉着谢今到院中的石桌边坐下。 谢今安不懂萧焕驰搞什么,只好戒备看他。 萧焕驰坐到他对面,说:“谢相今日好生受欢迎。” 谢今安:“殿下,你到底想说什么。” 萧焕驰嗓音悠然:“想让谢相只看得见孤一个人。” 谢今安震惊的看向萧焕驰。 兄弟,你在说什么。 不是,你还想搞强制啊! 谢今安脑中疯狂吐槽。 萧焕驰被谢今安脸上的表情逗笑,本来有些烦躁的心情莫名舒缓:“说笑而已,谢相不必紧张。” 谢今安:“一点都不好笑。” 谢今安:“殿下,你还没告诉微臣,你怎么会出现在那儿。” 萧焕驰:“一时兴起。” 不信。 但谢今安也没戳穿他,只说:“刚才多谢殿下了。” 萧焕驰:“不用,只是谢相这身子骨平日里还是多加注意,孤下一次可不一定会在。” 谢今安:“多谢提醒。” 萧焕驰看着不再言语的谢今安,搭在石桌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刚想说什么,就见赤霄从墙外翻进来。 果然,小说里的暗卫都是不走正门的。 谢今安心中吐槽。 赤霄上前,先是看了一眼谢今安,谢今安秒懂,就想起身离开。 “就这么说,他是谢国相。” 赤霄惊讶,主子刚才救的人居然是国相。 可萧焕驰既然开口了,他便道:“主子,有暗卫来报,裕亲王死了。” “什么?!” 不等萧焕驰开口,谢今安先坐不住了。 萧焕驰眉头紧蹙,问赤霄:“怎么回事?” 第4章 裕亲王下线 赤霄:“据我们派去跟守裕亲王的暗卫回禀,裕亲王昨晚进了一家勾栏院就没出来,今早裕王妃带着一帮人闯进去,和裕亲王吵了起来。” 赤霄:“两人争执间裕王妃不小心推了昨晚伺候裕亲王的女子,那女子当场就见了红,裕亲王大怒,就打了裕王妃一巴掌。” 哇哦! 谢今安听得眼睛都亮了。 萧焕驰瞧见他的表情,眉头一跳。 赤霄则是接着说:“裕王妃哭着要和裕亲王拼命,两人从房中扭打到二楼走廊,周围的侍卫也没一个敢上去阻拦的,推搡间裕亲王一个脚滑从楼梯上滚下来,后脑勺嗑地上,当场就断气了。” 噗,脚滑摔死的。 谢今安没忍住笑了声。 下一瞬立马严肃。 萧焕驰:“……” 萧焕驰:“这事父皇知道了吗?” 赤霄:“皇上已经得知了此事,这会儿正在御书房,萧贵妃也在,正闹着要皇上处置了裕王妃。” 萧焕驰起身看谢今安:“走谢相,我先送你回去,一会儿估计父皇就会派人来叫你了。” 事实证明,萧焕驰确实很有先见之明。 谢今安前脚刚回相府,手中的茶还没凉下去,宫里便派了人来。 他让人备轿前往,在宫门外遇上了同样被传来的林知许。 谢今安示意轿夫停下,下了轿子和林知许同行。 林知许:“怀瑾你之前被那蒙面人带哪儿去了?” 萧焕驰的身份不便透露,谢今安只好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好在这会儿还有裕亲王的事在前头挡着,林知许也没深究他话里不合理的地方。 两人加快脚步往御书房赶,林知许道:“你可不知你被带走后没多久,我也就离开了,刚回到家椅子还没来得及坐热,就得到皇上的传旨让进宫,怀瑾你可知道是什么事。” 谢今安:“裕亲王死了。” 林知许惊讶:“什么?!” 谢今安肯定不能将萧焕驰的暗卫说的那些细节告诉他,只好说:“我也是刚刚才得到皇上的旨意,并不清楚其中发生的所有,一切等去了御书房再做打算。” 两人赶到御书房外后,还看到其他几位重要的官员,那几人见了谢今安,同谢今安问候后,侍奉萧宗帝的宁大海便出来将几人叫了进去。 一进去谢今安便看到一脸怒意的萧宗帝和一旁哭得梨花带雨的萧贵妃。 萧贵妃呜呜咽咽的哭着说:“皇上,您可要为臣妾的弟弟做主啊,一定要严惩贺兰那个毒妇,让臣妾弟弟九泉之下也能得到安生。” 萧贵妃一双玉手紧紧揪着手中的丝帕,眼中恨意迸现:“皇上,臣妾恳求您将贺兰那个毒妇打入诏狱,她平日里在府中就对臣妾弟弟管得严,又善妒,嫁进王府一年也没落个子,如今还害死了我们家唯一的命根儿,皇上你可千万不能放过她和贺家啊!” 低垂着头的谢今安心中一跳,萧宗帝若下旨将那位裕王妃关进诏狱,她恐怕凶多吉少,人竖着进去能横着给你抬出来。 可裕亲王干得那些事儿哪一件拎出来都够他死个十七八回的,就因为他是萧贵妃的弟弟便能逃过了,谢今安心中鄙夷,但面上依旧不能显露半分。 萧宗帝怜惜的摸摸萧贵妃的脸:“此事朕定会替你们萧家做主,你且先回去。” 等哭哭啼啼的萧贵妃离开,萧宗帝这这才对几位臣子道说:“此事诸位爱卿怎么看?” 谢今安同林知许对视一眼,都没有率先开口,之前参了裕亲王一本的御史张照行礼后道:“皇上,此事万不可依听一人之言,若是不细查清楚,就先行将裕王妃处死,贺大将军那里恐怕不好处理啊。” 贺大将军? 谢今安脑中闪过一个在小说结局中只出现过一次的名字——贺征。 如果说在北方云龙关镇守的霍邱山是少年成名,那么驻守在西北风沙之地的贺征则是震慑无尽沙漠里那些沙贼部落的一把利刃。 谢今安记得结局贺征归顺萧焕驰时曾说自己有过一个惨死的女儿,莫非这个女儿就是裕王妃? 谢今安沉思,那这个裕王妃可不能死。 人家爹这会正在西北给你皇帝做牛做马,你在后方将他女儿给咔嚓了,那不是逼人家造反么。 萧宗帝震怒:“查,还要如何查!人证物证俱在,你告诉朕如何查!” “皇上息怒!” 萧宗帝黑着脸扫过跪下的几人,最终对一旁的谢今安说:“谢卿,你来说该怎么办?” 谢今安:“……” 我真是谢谢你了。 这头谢今安赶鸭子上架被迫应付萧宗帝,另一边回到东宫的萧焕驰也在想裕亲王的事。 上一世裕亲王也是死了的,只不过不是死在贺征女儿手里,而是因为得罪了谢今安,被谢今安给弄死了。 但现在谢今安并没有和裕亲王有接触,唯一能够扯上一点关系的还是因着粮草一事,但由于萧宗帝的缘故,谢今安至今还在思索万全的办法。 萧焕驰沉思片刻,叫来了赤霄。 萧焕驰:“你去查一下裕王妃现在的情况,此事萧贵妃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如果在皇上那里她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估计会自己动手。” 赤霄:“是。”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赤霄带来了萧焕驰想要的答案。 赤霄:“裕王妃现在正被关在诏狱中,不过因为没有皇上的旨意,还没有人敢对她上刑罚。” 萧焕驰皱眉。 人既然都被关进诏狱了,会不会挨打也就是时间问题,如果裕王妃真的身死,那远在西北的贺征九成会反,现在就看事情能不能重拿轻放了。 可惜萧焕驰还是高估了他那二缺父皇,尽管几位大臣都希望他能看在贺征为云朝苦劳多年的份上,对裕王妃网开一面,但一心想要哄萧贵妃开心的萧宗帝半点忠言都听不进去。 御书房中。 谢今安被萧宗帝询问后,只好上前一边思索一边道:“皇上,臣认为应该派人仔细追查此事。” 萧宗帝深深看一眼谢今安。 而后道:“那此事就交给谢相来处理,三日期限,朕相信你会给我一个想要的答案。” 谢今安:“……” 啥答案? 你想要啥答案你倒是说清楚啊! 还有三天,你让我怎么查! 谢今安气得差点没当场撞柱,说不定还能穿回去嘞。 离开皇宫后,林知许看谢今安:“当务之急是先去见裕王妃。” 谢今安:“走。” 两人前往诏狱后,门口看守的士兵见了两人纷纷上前行礼。 两人进入诏狱后,狱卒将他们带去了关押裕王妃的牢房。 听到动静的贺兰抬眼。 眼中无波无澜。 狱卒打开牢门,厉声呵斥:“还不快点出来!” 谢今安眉微拧,不管怎么样贺兰现在还是裕王妃,这些人怎么可以对她这般无礼。 谢今安:“你且先下去,我们询问裕王妃一些案件详情。” 狱卒:“是。” 等狱卒离开后,谢今安拿过一旁的木凳对贺兰道:“你先坐下。” 贺兰诧异的看谢今安。 谢今安:“我来是想和裕王妃了解一下当时事发的情况。” 贺兰:“李富不是我推下去,他自己没站稳摔下去的。” 还真是自己摔死的。 谢今安第一反应。 原来裕亲王叫李富。 谢今安第二反应。 “那为何外界都说是王妃你将人推下去的。” 谢今安旁边的林知许道。 贺兰嗤笑:“什么外界,是他们裕王府让人这么传的,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嫁到他们李家。” 贺兰现在就是后悔,要怪也是怪他以前太年轻,没能看明白李富那个人模狗样的家伙。 谢今安同林知许对视一眼,随后他道:“所以裕亲王的死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贺兰撇嘴:“我是不待见李富这个人渣,但也不可能为了他搭上自己的性命,更何况我身后还有我爹撑腰,李富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谢今安:“那王妃为何会闯进勾栏院?” 贺兰呸了声,道:“还不是李富弄死了我从小养大的鹦鹉。” 谢今安闻言忍笑着说:“烦请王妃好好回想当时发生的事有没有什么让你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贺兰听到他这样说,也就认真回想起了当时的事,这么一想还真让她想起了几个不对头的地方。 贺兰猛的一拍手:“李富当时的脸色不对劲,他平日里虽然也是一副没有精气神的样子,但那日看起来可比平日里要差得多。” “还有那个落红的女子,我现在越想越觉得她像是瞅准时间自己撞我手上来的。” 贺兰:“我当时和李富扭打的距离离她有两人之远,更何况我和她无冤无仇,干嘛打她。” 谢今安同情的看一眼贺兰。 这傻姑娘书让人陷害给真正的凶手顶包了。 之后谢今安又问了贺兰一些事才同林知许一起离开。 此时天色早已经黑了下来,云朝没有禁止夜市,所有尽管是晚上了,街上还是很热闹。 同林知许道别后,谢今安回了相府。 他一进去,明湘就带着人围了上来。 明湘:“我的小相爷,你真的是让人担心死,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手还这么冰凉。” 谢今安失笑:“老毛病了,你不用太担心。” 明湘催促着他往屋里走,又让人去准备饭菜。 一顿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下肚后,谢今安整个人都变得懒散起来,抱着暖手炉倚靠在书房窗前的软榻上,微凉的风从半开的窗外吹进来,带走了室内的热气。 谢今安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敲在暖手炉上,明湘绣了暖袋给暖炉套着,手感很好。 没过几刻,谢今安便打起了瞌睡。 时间流逝,很快就到了三日期限的最后一天。 早上谢今安从软榻上醒来,身上盖着厚重的被子,谢今安一看就知道是明湘拿过来的。 洗漱吃过早饭,谢今安正在前院的石道上消食,一颗石子落到了他身边。 谢今安抬头去望。 萧焕驰的暗卫首领赤霄正蹲在他的相府的墙上。 谢今安:“……” 见谢今安看到了,赤霄这才跳下来来到谢今安面前:“谢相,太子有请。” 谢今安:“我可以拒绝吗?” 赤霄回想了下他主子交待的话,说:“谢相要是拒绝了,会后悔的。” 谢今安:“……他在哪儿。” 赤霄说了个地址后便离开了。 谢今安换上衣裳出门。 香来客栈。 站在窗边的萧焕驰看见谢今安进了门,这才坐回桌边,并倒了一杯茶放到对面。 谢今安推门进来。 “谢相。” 萧焕驰笑眯眯。 谢今安:“太子。” 谢今安拿着小锤疯狂敲萧焕驰的脑袋。 萧焕驰:“我听说了父皇让谢相彻查裕亲王身亡一案,不知谢相有没有什么头绪。” 谢今安:“……” 这小破崽子,诚心来给他添堵的。 谢今安语气硬邦邦:“没有。” 萧焕驰:“这事儿确实难办啊,李家铁了心要治裕王妃的罪,父皇那儿还有个萧贵妃吹枕边风,谢相何不顺水推舟,坐实了裕王妃的罪名。” “那怎么行!” 萧焕驰一愣,他没想到谢今安徽拒绝的这么快,萧焕驰眼神微暗,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谢今安。 谢今安被他看得发毛。 好在萧焕驰那样的眼神也只出现了一瞬,谢今安听他说:“我就知道谢相不是那种轻易屈服于权贵的人,所以为了让谢相早日破案,特意送了点小礼物给谢相。” 萧焕驰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暗卫进来。 将手中的东西放到桌上后,暗卫便退下了。 谢今安不解的看向桌上。 萧焕驰将桌上的小纸包打开,里面是白色的药粉,他道:“这就是裕亲王死亡的真正凶手。” “什么?” 萧焕驰:“舒情散,男女欢愉时的助兴之物,只吃一点倒没什么,若是一次性全吃,那就会手脚发凉,面色惨白,呼吸不畅,最终气血上涌身亡。” 谢今安:“所以你说裕亲王是自己吃了这东西死了。” 萧焕驰:“我手下的人查到的情报,嗯,裕亲王他可能有点不行。” 谢今安:“……你的手下还挺能干。” 不过就凭这个如何给贺兰脱罪,谢今安皱眉,他可不觉得李家人会就这么算了。 似乎书看出了谢今安在想什么,萧焕驰道:“除了这个药,还有下药的人,谢相尽管去面见父皇,我自会把人给你带来。” 谢今安:“你这么帮我到底是图什么。” 萧焕驰单手撑着下巴:“我不是说了吗?谢相很合我的眼缘,谢相放心,我不会害你的。” 谢今安抖了抖。 萧焕驰这人他看不懂,也看不透,这人现在的性子和小说里描写的完全不一样,无论是黑化前的弱小任人欺凌,还是黑化后的残暴凶狠,谢今安现在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萧焕驰:“走,谢相,咱们要先发制人。” 谢今安同萧焕驰一起前往皇宫。 进入御书房,萧宗帝对于他俩一起来还有些诧异,看到萧焕驰,他不冷不热的问了几句,就将萧焕驰当成了透明人。 萧宗帝:“谢相这个时候来是所为何事?” 谢今安垂首道:“回禀皇上,微臣查到了裕亲王死亡的真正原因。” 萧宗帝:“哦?” 谢今安将药呈了上去,并编造了个谎言说明了药是如何得到的,毕竟他要是说这是萧焕驰找来的,萧宗帝肯定不会相信,只会觉得萧焕驰想要置裕亲王于死地,毕竟李家支持的可是大皇子。 下一秒,得到消息萧贵妃闯进来,劈头盖脸怒骂谢今安:“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替贺兰那毒妇脱罪!” 谢今安:“……” 萧焕驰:“贵妃何必如此着急,谢相自会阐明一切。” 谢今安深呼吸。 萧焕驰这话简直就是把他架在火架上烤,但此时此刻他也不能不信萧焕驰之前在客栈说的话。 谢今安道:“皇上,除了此药,我这里还有人证。” 他的话音刚落,门外就有侍卫带着一人进来。 而那人一抬头,萧贵妃惊讶了。 “是你?!” 那女子望着萧贵妃微微一笑:“别来无恙,我的好姐姐。” 之后在女子的阐述中,谢今安终于明白了一切。 原来这个女子是李富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本来有个心上人,却不料和心上人成婚的前夜,她被醉酒的李富玷污,最终只能被迫嫁给了自己的亲哥哥。 李阮儿:“你可知道,这两年来我有多少次想要杀了李富那个畜生,但他惜命啊,他,他不敢进我的院子。” 李阮儿流着泪:“你们一家子都欺负我,我娘为了我受尽折辱,最终却被裕夫人以不敬正室为由用毒酒毒死,而我则是日复一日遭受你们的迫害,若不是后来的贺姐姐,我怕是早已经没命活着,又何谈报仇!” 萧贵妃:“所以你就下毒弄死了我弟弟!” 李阮儿惨笑:“呵呵,我还得多谢他,若不是他爱逛窑子,我也找不到下手的地。” 李阮儿美目怒睁:“天道好轮回,我会在地狱等着,等着看你们李家遭报应!” 李阮儿的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谢今安大惊。 萧焕驰拉住他,摇摇头:“没救了,她心存死志这毒药怕是已经吃了有段时间,能撑着现在才发,就是为了让父皇清楚这件事。” 萧宗帝确实被吓到了,不过更多的是愤怒。 如果李阮儿没有当着他的面说这些,他恐怕不会信,但看萧贵妃那的反应,恐怕李阮儿所说的一切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萧宗帝:“来人,去放了贺兰,裕亲王剥夺其封号,一切丧仪只准按照普通百姓照办,任何人再求情,休怪朕不念旧恩!” 萧贵妃:“皇上!” 萧宗帝冷冷看她:“若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不会放过李家其他人,如果还有下次,朕会连你一起处置!” 说完萧宗帝拂袖而去。 裕亲王的事情到这里差不多就已经尘埃落定,谢今安只觉得一切都发生的好突然,他好像什么都没做,事情就结束了。 两日后。 谢今安看着蹲在自己书房窗户上的赤霄无奈:“你又来做什么。” 赤霄咬着一个果子,给谢今安说了一个地址并给了他一张图纸。 谢今安照着他给的图纸上描绘的路线,在西城门外不远的一棵树下看到了贺兰。 贺兰褪去了一袭繁复的王妃服饰,只穿着简单的便装,骑在马上,显得格外飒爽。 看到谢今安,贺兰打马上前,笑着说:“谢相!” 谢今安仰头看她。 贺兰:“多谢谢相相救,我已经写了一封休书给李富那个畜生,今日就要离开去西北找我爹了。” 谢今安:“恭喜你。” 在这样的时代敢于做这种事情的女子值得他敬佩。 忽然,谢今安似想起了什么,说:“贺姑娘,你是不是同那日勾栏院的女子认识。” 贺兰闻言,叹了口气,说:“她就是易容后的李阮儿。” 贺兰将李阮儿找到她,并请她帮忙的事情告诉了谢今安。 贺兰:“……事情就是这样,若不是阮儿,我怕也会被李家上下瞒着,阮儿是个可怜人,希望下辈子她能投在一个好人家,不必再受苦。” 谢今安心中五味杂陈,他原本以为裕亲王只是贪图将士粮草,没想到还会这种该被千刀万剐的下作行为。 贺兰:“谢相也不必难过,阮儿她已经为自己报仇了。” 谢今安笑了。 贺兰倒抽一口气,谢相笑起来可真好看,但一想到萧焕驰,贺兰就打消了想要勾搭的念头。 她想到今早萧焕驰来找她时说的那些话,不由得同情的看着谢今安。 谢今安疑惑:“怎么了?” 贺兰将马调转,说:“没什么,谢相,我走了,有缘再见!” 骏马奔驰,谢今安站在原地看着贺兰的背影。 直到看不见了他才转身。 然后就被吓了一跳。 第5章 国相要当讲师啦 来人正是萧焕驰。 萧焕驰今日穿了一身黑色的锦袍,头发用墨玉冠束起来,手中拿着一根马鞭,见谢今安被他吓到,萧焕驰眼中闪过一抹得逞的笑。 谢今安不想搭理他,绕过他往前走。 他算是看明白了,萧焕驰这人就是以逗弄他为乐,他越是搭理萧焕驰就越是来劲。 见谢今安不理他,萧焕驰跟在他身后,拿马鞭去戳谢今安的后腰。 萧焕驰语气懒散散的道:“谢相,你这拆桥的态度也未免太快了。” 谢今安瞥他一眼:“太子殿下,您若是没事微臣就不陪您在这儿唠嗑了,免得被旁人看见了对您身名有污。” 萧焕驰收了去戳谢今安要的马鞭,往后一抛,一名暗卫就出现在他身后不远处接住了马鞭,随后迅速消失。 谢今安:“……” 大兄弟你人藏哪儿的。 谢今安困惑。 他脸上的表情实在太好理解了,萧焕驰忍着笑说:“别猜了,若是连你都能看出来他们藏哪儿的,孤这暗卫不是白训练了。” 被打击的谢今安拔腿就走。 萧焕驰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像甩不开的牛皮糖:“谢相,孤前几日可是帮了你个大忙,你就没什么要表示的吗?” 谢今安停下脚步,深呼吸,然后转身:“殿下想要什么。” 萧焕驰故意思考了会儿,然后一本正经的说:“不知道。” 谢今安表情崩裂,心说再搭理你我就是猪。 见人真的生气了,萧焕驰这才道:“你请孤去云香客栈吃饭。” 谢今安:“就吃饭,没其他的了?” 萧焕驰点头。 谢今安不信。 萧焕驰委屈:“谢相,你好歹对孤有点信任。” 谢今安不信。 但谢今安还是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萧焕驰笑:“好啊。” 说着就笑眯眯的跟在谢今安身侧。 谢今安看他,颇有些不解:“殿下,您这经常不在宫里,皇上他不过问吗?” 萧焕驰:“我在宫外有太子府邸,倒不用经常在东宫,再者父皇他正值壮年,对我也没什么要求。” 傻孩子,那是你父皇他根本不想要你当这个太子啊。 谢今安同情的看他一眼,随后移开了眼神,却不知道萧焕驰的视线落到了他的侧脸。 翩翩少年郎,艳若三月桃李花。 谢今安长得好,萧焕驰是知道的,但谢今安性子如何,他也清楚。 萧焕驰细想着他让暗卫去查的事情,谢今安性子的转变是从上次大殿昏迷后开始的,难道昏迷一场还能改了一个人本来的性格? 还是谢今安这人又在耍什么把戏,不过没关系,他不介意多同谢今演一演。 萧焕驰敛去眼中的寒芒,眼中重新浮现笑意:“况且常宿宫外,能见到谢相,孤很是欢喜。” 谢今安心累。 谢今安:“您知不知道若是旁人知晓了我们这样,参一本您和我都要被你父皇问罪。” 皇子私通臣子,这可是大罪。 谢今安不信萧焕驰不清楚。 萧焕驰:“谢相,他们不敢的。” 毕竟敢的人都已经被他弄死了。 随便,只要不让他遇上。 谢今安心想。 可惜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两人在云香客栈的门口同大理寺少卿撞了个面对面。 林知许震惊的看着谢今安身边的萧焕驰,刚想说什么就见萧焕驰右手食指竖起,轻轻嘘了声。 林知许:懂了。 三人一同上了二楼的包间。 包间好巧不巧正是上次萧焕驰约谢今安见面的那间,店小二上好茶,又说了菜肴片刻就上便退下了。 林知许先是看一眼谢今安,见他只一个劲的喝茶,便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萧焕驰。 林知许:“刚才在客栈外未曾向殿下行礼,还望殿下莫怪。” 萧焕驰:“无碍。” 林知许又接着说:“殿下怎会和怀瑾在一起?” 萧焕驰瞟一眼谢今安,道:“偶然遇到的,不过谢相的字可真好听,瑾,美玉之意,谢相果真当得起这个字。” 谢今安放下手中的茶杯,望向萧焕驰:“多谢殿下夸奖。” 林知许望着两人不同寻常的气氛,眼睛转了转,咽下心中的困惑。 店小二推门进来将菜上好,萧焕驰同谢今安道:“云香客栈的菜品向来是京都一绝,今日还要多谢谢相慷慨请客了。” 谢今安:“殿下喜欢就好。” 萧焕驰夹了一筷鲤鱼肚上的鱼肉放到谢今安碗中,面上带笑:“谢相尝尝这道鱼。” 一旁的林知许闷声吃饭,心说不对劲这两人不对劲。 饭食过后,萧焕驰独自离开。 憋了半天的林知许可算是逮着机会了,抓住谢今安的袖子就开始盘问。 林知许撞了撞谢今安的肩膀,说:“谢怀瑾,你什么时候和殿下这么熟了?” 谢今安慢悠悠的往相府走,被林知许撞得无奈,只好道:“殿下想做什么,岂是我能够干预的,我总不能不让他跟着我。” 林知许点点头:“那倒也是,这位太子殿下向来行事成谜,我一直琢磨不透,不过万事小心为上,怀瑾你平日里需多注意一下。” 谢今安:“嗯。” 不过从那日云香客栈请客过后,萧焕驰便有五日之久没出现了,谢今安倒是乐得清闲,除了上朝和应付萧宗帝,谢今安能不出相府就不出,整日都呆在府中,这一呆就呆到萧宗帝宴请几位朝中要臣。 萧宗帝一个月要宴请百官两三次,谢今安也没费心思去想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只叫明湘备衣备轿。 到了宫中,谢今安前往举办宴席的明和殿,谢今安也再次见到了萧焕驰,穿着太子服饰,萧焕驰坐在萧宗帝的右下方第一个位置,和谢今安面对面。 萧焕驰看到了他,手指在面前案桌上的酒盏上轻轻一敲,那动作不引人注目,却落在了正关注着他的谢今安眼中。 随后萧焕驰拿起酒盏将酒一饮而尽,将空酒盏对着谢今安的方向一晃,眼中笑意浮现。 谢今安知道萧焕驰这是在想他隔空邀酒,他举起酒盏将盏中酒喝尽,但他身体到底不适应这般饮酒,谢今安放下酒盏,以袖掩唇,轻咳了几声。 恰逢上一曲舞的歌妓退场,谢今安的咳嗽被掩盖在了大臣的议论声中。 谢今安缓过来后,视线又落到了萧焕驰下方坐着的大皇子身上。 这是谢今安第一次见到大皇子萧云朗,也是原书中夺了萧焕驰太子之位的人,谢今安打量了几眼大皇子就移开了视线。 萧云朗长得不错,但到底不如萧焕驰,谢今安想不明白这样一个文武都不如萧焕驰的人,萧宗帝为何会将萧焕驰的太子之位给他。 许是谢今安望着萧云朗的方向太久,上首的萧宗帝忽然道:“谢相,可对朕的几位皇儿有什么想法?” 谢今安一激灵,起身恭敬回话:“臣不敢。” 萧宗帝笑了:“谢相不必紧张,说起来朕前些天考校他们的功课,深觉一般,今日见了谢相,不由得想起谢相当年风姿,若是几位皇儿的才学能如谢相一般,朕也能得几分宽慰。” 谢今安:“臣惶恐,万万不敢与皇子相比。” 萧宗帝笑:“谢相不必紧张。” 谢今安:“是。” 萧宗帝:“谢相且先听乐师奏曲。” 听到萧宗帝说这话,谢今安坐下后就没再四处看,老老实实的听乐师弹奏。 谢今安对面的萧焕驰眉梢微动,握着酒盏的手收紧。 老四,老五,老六年纪小还没有资格参加宴席,老三萧焕驰并不觉得那个草包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威胁,至于萧云朗,萧焕驰无言冷笑,敢觊觎他的东西势必要付出代价。 萧焕驰带着寒意的眼神扫过上位的萧宗帝,又在下一秒收回,快得让人看不清,今日这宴席的目的是什么,他能不清楚? 上一世谢今安成为他的讲师也是因着一场宴席。只不过这一次,他倒要看看变了性子的谢今安会如何选。 果不其然,宴席结束后,萧宗帝独独将谢今安留了下来。 谢今安不解。 萧宗帝走到他身边,道:“谢相同朕一起走走。” 谢今安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一边走一边想。 宫女太监打着灯笼引路,萧宗帝和谢今安绕过一处假山,看到了站在一起的萧焕驰和萧云朗。 “父皇。” 原本还有些剑拔弩张的两人纷纷上前行礼。 萧宗帝看向萧云朗:“你们为何会在一起?” 萧云朗:“儿臣许久未见到二弟,今日好不容易见到,不免想与他多叙叙话。” 萧焕驰默言。 萧宗帝拍着萧云朗的肩笑得很开心:“难为你如此念着弟弟,太子,你可要多和你大哥学学。” 萧焕驰垂眼:“儿臣知道。” 落后萧宗帝半步的谢今安:“……” 老兄你这偏爱的也太明显了,让萧焕驰一个太子和皇子学,还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看出来了你是真的不喜欢你这个二儿子啊。 一众人随着萧宗帝走了一圈后回到了御书房,萧宗帝看着两个儿子,落在萧焕驰身上的眼神要冷淡的多。 而一旁的谢今安则在魂游天外,天都黑了,为什么还不让他走! “谢卿。” 谢今安回神:“臣,臣在。” 就说不要突然开口,很吓人的啊喂!但吐槽归吐槽,谢今安也只敢垂着眼恭敬回话。 萧宗帝:“你觉得朕这两位皇子如何?” 啊? 谢今安:“……都好。” 但萧焕驰帅一点。 萧宗帝:“那你选一个做他的讲师如何?” 谢今安:“……” 这本小说的发展真的好不合理,剧情逻辑一片混乱,谢今安已经无力吐槽了。 毕竟现在他的当务之急是他正在面临一个巨大的艰难的选择! 手握剧本的谢今安不由得心感悲凉,选啥,选什么都逃不过三年后一死。 真的是这剧情咋就避不开了嘞。 见他沉默,萧宗帝:“谢相?” 别催了,老兄! 谢今安心说,他谁也不选! 但如何脱离眼前的困境,谢今安眼珠一转,索性眼一闭。 谢今安:谢邀,他选择晕倒。 “谢相?!” 谁也没想到谢今安会在这个时候昏倒,离他近得萧焕驰将人接住,萧宗帝道:“快,快去叫太医!” 萧焕驰:“儿臣先带谢相去东宫好方便太医诊治。” “可!” 这会儿萧宗帝也没心思去深究为什么要带人去东宫而不是其他地方了,听到萧焕驰说便立刻答应。 一阵兵荒马乱后,谢今安被萧焕驰抱到了他的东宫。 值班的太医让萧焕驰将谢今安放到床上后,立刻开始了诊治。 “太医,谢相他到底如何了?” 王太医给谢今安把完脉,道:“谢相可能是旧疾复发,待微臣去开上几服药,让谢相吃上个日,便能见效。” 王太医:“再者谢相身体本就羸弱,平日里需要多注意。” 萧焕驰:“有劳太医了。” 陪同萧焕驰同来的宁大海见谢今安并无其他异样后,道:“皇上那边还等着小的去回话,这里就有劳太子殿下了。” 萧焕驰点头。 等人都离开后,萧焕驰替谢今安掖了掖被角,视线落到谢今安脸上看了许久。 一直闭着眼的谢今安脑中疯狂转动,萧焕驰为什么还不走?萧焕驰不走难不成他要一直装晕? 就在谢今安想自己该在什么时候醒来时,离去的王太医回来了。 萧焕驰:“太医,谢相久久不醒,你可有什么办法?” 王太医:“不如微臣替谢相针灸一试。” 针,针灸! 那还是算了! 他可以自己醒! “咳,咳咳。” 谢今安装作刚醒过来的模样,压着嗓子咳嗽。 萧焕驰回头:“你怎么样?” 谢今安:“没,没事,这次多谢殿下了。” 萧焕驰:“无妨,太医过来给谢相瞧瞧。” 王太医替谢今安把过脉,又叮嘱了谢今安一些注意事项,随后将包好的药拿给他,这才离开。 萧焕驰看着躺在床上的谢今安,说:“今日就暂且在这里歇息,明早我叫人送你回相府。” 谢今安点头。 萧焕驰的手忽然抚上谢今安的脸,眼中带着谢今安看不懂的情绪。 “好好休息。” 等萧焕驰离开后,谢今安这才敢大喘气,萧焕驰刚才那眼神那举动简直太吓人了。 “不会,萧焕驰不会看出来了我是装的了?”谢今安自语。 而离开的萧焕驰也确实看出来了谢今安是装的,但他没有戳穿,毕竟他也要想看看谢今安到底要做什么。 “赤霄,明日谢相回府后你亲自去盯着,看看他做些什么,事无巨细都要告诉我。” 赤霄落到他身边:“属下明白。” 第6章 国相他装病躲太子 第二日一早。 谢今安坐着萧焕驰特意给他准备的马车回了相府。 “小相爷,您怎么样了?” 谢今安一夜未归,国相府中的众人也跟着担惊受怕,这不一早得到萧焕驰派人送来的消息,明湘交代了人备好热水和好入口的吃食后,就在门口等着谢今安。 谢今安跳下马车,对明湘道:“我没什么大碍,倒是你眼睛都熬红了,还不快去歇歇。” 明湘上前扶着他往里走,说:“我没事,不看到小相爷你安然无恙,我根本安不下心来。” 谢今安被相府一众人前呼后拥的围着去了前厅,之后谢今安又被明湘叫大夫诊治,确认他家小相爷真的没什么大碍后才松了口气。 大夫拿上自己的药箱起身同时叮嘱明湘:“谢相只是身体有些气血不足,这几日多多静养就可。” 送走大夫后,明湘让下人将饭食送上来,等谢今安用过后便将人赶去了卧房,并说:“大夫说了,谢相你这几天都得好好养身体,就不要挂念府中的其他事了,我一会儿让她们把太子殿下送来的那些药煎好给您端来,你可得喝了不许偷偷倒掉。” 谢今安:“……能不能商量一下只静养,不喝药。” 明湘无情拒绝:“不行,小相爷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怕喝药。” 谢今安说不过她只好妥协,明湘离开后,谢今安往床上一躺再欢快地打个滚,随后仰躺在床上心满意足的呼出一口气。 “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啊!” 谢今安小声感慨。 “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房顶上被萧焕驰派来盯梢的赤霄啪叽一声拍死一只蚊子,听到谢今安的话拿出小本本记录下来。 主子吩咐了,谢相回来后的一言一行都得如实记录,赤霄虽然不理解,但还是选择遵从萧焕驰的命令。 谢今安躺在床上放空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这事还没好好收尾。 给谁当讲师这事儿或许只是萧宗帝一时兴起,又或者不是,但无论是哪样谢今安都不想。 萧焕驰时不时就来他面前刷存在感,他没法避免就算了,如今在掺和进来一个大皇子,只要一想到小说里原身悲催的结局,谢今安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可他根本不想做那池塘里的鱼,为今之计谢今安也只能想到一直装病了,或许时间一长萧宗帝自然就忘了这事儿。 打定主意后谢今安抱着被子美美翻身,等明日他就将告病假的折子递上去,最好休他个十天半个月,萧宗帝贵人多忘事,说不定等他“病”好,他就不用面临无论选谁都是死的致命选项啦。 夜幕星河,时间转瞬间到了晚上,谢今安被明湘监督着喝完药,见他苦得脸都皱了明湘急忙拿了颗蜜饯给他压压嘴里的苦味。 蜜饯入口,那刺激着这整个口腔的苦味总算消散了一些。 谢今安:“太难喝了。” 明湘:“药哪有好喝的,但这药喝了能小相爷您身体好,我让大夫瞧过了太子殿下送来的都是顶好的药,您多喝上几日能好上很多。” 眼见她又要开始说教,谢今安赶紧道:“我也就是嘴上说说。” 明湘这才替他熄了蜡烛出去。 隔日。 谢今安告病假的折子早上刚递上去,晌午的时候就有一堆人想要上门来看望。 谢今安坐在书房的软榻上,对前来询问下人道:“不见。” 下人得了命令去回绝,谢今安放下手里的话本伸个懒腰,这么好的忙里偷闲的日子,他怎么可能拿来去见那些根本就不咋重要的人! 谢今安吃一口软糯糯的糕点,半倚在软蹋上,手中翻看着他让人去淘来的话本,风从开着的窗外吹进来,伴随着偶尔的鸟鸣声,简直不要太惬意。 东宫太子书房。 萧焕驰看着面前的几本话本,对前来回复的赤霄道:“谢相让人找的这个?” 赤霄:“是的。” 赤霄说完又将记录的小本本递上去。 萧焕驰接过来翻开一看。 xx时刻:谢相感慨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xx时刻:谢相喂鱼,鱼食过多,鱼撑死。 xx时刻:谢相偷偷倒药被抓包。 …… xx时刻:谢相自己和自己下一种属下不懂的棋。 萧焕驰:“……” 萧焕驰:“这个不懂的棋是什么意思?” 赤霄:“属下观察了几刻,只要黑白棋子谁先连成五颗谁就赢了,属下从未见过这么,” 赤霄沉默片刻还是遵从了心口如一:“离谱且幼稚的下棋方式,所以属下不懂。” 萧焕驰听他说完后沉默了几秒,说:“除了这些,他就没做其他的了。” 赤霄表情十分认真:“没有。” 萧焕驰将小本本抛给赤霄:“继续去盯着 ” 赤霄:“是。” 等赤霄离开后,萧焕驰的视线落到那几本话本上,半晌萧焕驰翻开一本。 三息过后,萧焕驰啪的一下合上了话本。 萧焕驰木着脸将话本扔到桌上,走到门口对着院落里道:“出来。” 几个暗卫嗖嗖两声出现在了院中,其中一人道:“殿下,有何吩咐?” 萧焕驰手揉着眉心:“去找掌书郎……算了。” 萧焕驰停下的手:“无事,回去。” 他真是疯了,才会想要将卖这些的小商小贩给收拾了,萧焕驰回到书房中将那几册话本拿书压着,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 玉兰从外边进来,看到萧焕驰脸上的表情一愣,问道:“怎么了殿下?” 萧焕驰:“没什么,有事?” 玉兰:“皇上派人来叫殿下您去御书房一趟。” 萧焕驰:“孤知晓,你且下去。” 御书房。 萧宗帝放下手中的奏折,看向龙案前站的笔挺的萧焕驰,眼中无波无澜:“太子来了,坐。” 来了大约已有半炷香却被萧宗帝刻意忽视的萧焕驰面上表情始终保持得体,听到萧宗帝的话,萧焕驰道:“谢父皇。” 萧焕驰坐下后,萧宗帝这才道:“太子可知朕找你来是所为何事?” 萧焕驰微微垂头:“儿臣不知。” 萧宗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有人告诉朕你前些日子和谢相接触颇多,有这一回事吗?” 萧焕驰毫不避讳:“有。” 他的话刚落音,萧宗帝就拿起桌上的奏折砸了过来:“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瞒着朕做这种事!” 萧焕驰任由那些奏折砸到身上,眼睛直直盯着萧宗帝:“您让儿臣不要时刻呆在宫中,儿臣谨遵父皇的教诲,多半时日都在宫外的府殿上,至于和谢相接触,儿臣仰慕谢相才学,是想要让谢相做儿臣的讲师。” 萧焕驰:“父皇您又不是不知道儿臣很早之前就和您说过这事,再者儿臣的太子之位是父皇您给的,只要你不想让儿臣做这个太子,儿臣费再多的心思也没用。” 萧焕驰垂眼,眼皮遮住了眼中的神情:“整个云朝都是父皇您的。” 萧宗帝听他这样说,倒是恍惚想起之前萧焕驰确实提过这事,但隔得年份久了,再加上他对萧焕驰本来就不重视,因此也就忘记了。 萧宗帝深深看一眼萧焕驰:“你是不是对朕让谢相在你和大皇子之间选一个人心有不满。” 萧焕驰:“儿臣不敢。” 萧宗帝不再言语,他的目光落到萧焕驰身上。 他清楚萧焕驰,这些年来他刻意不去给萧焕驰找太傅,不让萧焕驰接触重要的朝政,皇子之间发生摩擦,他也故作不知,即使知道,也是严惩萧焕驰,松待其他人。 可即使这样,哪怕没有他的支持,萧焕驰依旧长成了一个合格的太子,朝中大臣提到萧焕驰,也总说太子仁慈,是云朝的福气。 现在听到萧焕驰的回答,他想要找其中的漏洞,可萧焕驰的一言一行,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无比坦然。 他和谢今安接触又怎样,那是因为他没有一个能够教学他的人,如果让旁人知道了会如何看待他萧宗帝,就连一个普通的皇子都有讲师,而身为云朝皇太子的萧焕驰却没有。 萧宗帝并不能因为这个理由去惩治萧焕驰,这样会暴露他掩藏多年想要养废萧焕驰的心。 萧宗帝:“你想要谢相给你当讲师这事不行,我可以给你另找,和他同一年的榜眼就很不错。” 萧焕驰拒绝:“父皇,除了谢相儿臣不想要任何人。” 萧宗帝:“……” 萧宗帝震怒:“你有什么资格和朕谈?!” 萧焕驰淡然回道:“儿臣没有,但儿臣希望父皇让谢相自己选择,不要干涉他。” 萧宗帝:“……朕答应。” 萧焕驰以为谢今安会选择他吗? 可笑。 萧宗帝想到来打报告的人说谢今安对萧焕驰的态度一向都是避之不及,不能避开了也是带着应付。 萧宗帝又道:“行了,你出去。” 萧焕驰走到门口,又回转身单膝下跪朝萧宗帝道:“儿臣想请父皇恩准儿臣去谢相府上看望他。” 萧焕驰知道如果自己不告知萧宗帝,那就只能隐藏自己的行踪,但萧宗帝知道后定然会再次因为这事找他的茬,萧焕驰想索性让萧宗帝知道,而谢今安也不能拒绝。 萧宗帝:“……过两日。” 他原本想要拒绝,但话到临嘴,又改变了意思。 等萧焕驰离开后,萧宗帝坐在龙椅上,萧宗帝闭上眼,眼中是萧焕驰刚才同他对话时不卑不亢的态度。 萧宗帝睁开眼,对外边的宁大海叫道:“来人。” 宁大海进来:“皇上?” 萧宗帝:“去把大皇子给我叫来。” 随着时间推移,谢今安的告病假也接近了尾声。 在让大夫看过后,谢今安终于不用再喝药,翻身农奴把歌唱的谢今安觉得整个人身心都舒爽了起来。 哼着歌在鱼池边上喂鱼,一不小心又撑死了几条。 谢今安:“……” 谢今安心虚的左看右看,然后拍拍手走了。 负责盯梢他的赤霄:“……” 将今日的小本本报给萧焕驰后,萧焕驰深呼吸了几口气,对赤霄道:“辛苦了你这些天,这个月的月钱给你翻两倍。” 赤霄笑嘻嘻:“多谢殿下。” 萧焕驰将赤霄的情报本还给他,道:“正好孤前两日刚向父皇要了个恩许,孤今日就去相府上探望探望谢相。” 赤霄:“……” 危!谢相大危! 另一边相府中对萧焕驰即将到来一无所知的谢今安,正在院中看着铁架上烤得滋滋冒油的食物吞口水。 旁边的明湘疑惑:“小相爷,这个能好吃吗?” 谢今安:“相信我!” 明湘:“嗯,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吃法,小相爷果然聪明,什么都知道。” 哦豁。 谢今安心中咯噔一声。 原来云朝没有烧烤啊,不是你火锅都有为什么没有烧烤?! 谢今安心中吐槽归吐槽,表面上却要笑着说:“在书上看来的。” 求你别问是哪本书! 好在明湘并没有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听到谢今安的回答后也只笑着说小相爷真厉害。 谢今安松了一口气。 东西烤得差不多时,谢今安指挥着人刷上酱料,食物的香气搭配着酱料瞬间席卷了众人的味蕾。 负责烤制的小丫鬟:“好,好香啊!” 谢今安笑眯眯的道:“一会儿就能吃了。” 众人齐齐嗯了声。 相府一众下人纷纷在心中感慨,他们家小相爷可真好,不仅人长得好看,还会和他们一同吃东西! 而跟随着谢今安最久的明湘侧身擦去眼角浮起的泪花,自从老夫人和老爷离开后,小相爷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如今他还能变成以前那个活泼的性子,肯定是因为他们的保佑。 谢今安可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东西烤好后,谢今安迫不及待的拿起一个烤鸡腿,同时对其他人道:“吃,这个东西就是要一起吃才好!明湘一会儿你去把串好的蔬菜也拿来烤着!” 明湘笑:“知道了,不过小相爷你可不能多吃,大夫说了你……” 谢今安又拿起一个鸡腿,边跑边说:“知道了知道了就吃两个!” 明湘:“……” 算了,这是在府中又不会有其他人看到。 谢今安拿着鸡腿美滋滋溜达到前院的檐下,见周围没人喜滋滋的蹲下,咬一口鸡腿,吹着拂面的风。 好开心! 不用操心任何事就是爽! 制止了相府门口的下人去通报的萧焕驰踏进相府大门就看到了啃鸡腿的谢今安。 萧焕驰:“……” 他身后的赤霄:“……” 啃着鸡腿乐呵呵抬头的谢今安:“……” 第8章 闹市惊马 “殿下,前日我们安排的人已经顺利通过了萧贵妃身边那位喜月的测试。” 东宫里,赤霄同正在书房练字的萧焕驰道。 萧焕驰点头。 随即他又道:“谢相呢?” 赤霄不理解为什么自家主子一定要让人去盯着谢相,但还是说:“负责盯梢的人回来说林大人约了谢相今儿个去戏楼听戏。” 萧焕驰抬头:“哪座戏楼?” 赤霄:“是京都最近新开的那家晴雨楼。” 萧焕驰放下毛笔,往外走:“走,咱们去偶遇偶遇谢相。” 赤霄在心里为谢相默默点了根蜡烛。 赤霄:“属下再叫几个暗卫跟着。” 萧焕驰:“不必。” 萧焕驰前脚刚出宫门,后脚赤霄就发现了有人在跟着他们。 他刚想说话,就被萧焕驰隐晦的制止了。 萧焕驰慢悠悠的往前走,四处打量着小商贩摊架上的货品,毫不在意的说:“别管,是萧云朗的人。” 赤霄:“殿下,要不要甩开他们?” “不用,大皇子亲自在后边马车里坐着,你我要是让他跟丢了,今儿个可就没戏看了。” “大皇子亲自跟着咱们?!” 若不是怕打草惊蛇,赤霄现在就想回头去看看,甚至想去问问萧云朗这个大皇子是咋想的。 而萧云朗为什么要跟着萧焕驰,事情的起因还要从前日他回到自己宫里说起。 前日,宣和宫。 萧云朗满脸阴沉回到自己宫里不久,就见喜月带着四个宫女过来,喜月同他行礼后,笑着说:“大皇子,这四人就是贵妃娘娘让奴婢给您送过来的。” 四位宫女青春貌美,再加上是萧贵妃给他的人,萧云朗当即就让人跟在身边伺候,不用去跟着掌管宣和宫杂事的姑姑。 喜月走后,萧云朗叫来了掌事太监,让他将四位宫女带下去安排好,毕竟他现在心里更惦记着让萧焕驰栽一跤。 只是这喜月前脚刚走,后脚就又有人来了。 大皇子:“……” 大皇子怒气冲冲的朝门口吼:“让他滚,本皇子谁也不见!” “大哥?” “老四,你怎么来了?” 进来的人居然是四皇子萧明桦。 萧明桦提着一个木盒怯怯的站在门口,小声说:“大哥,我可以进来吗?” 萧云朗呼出一口浊气:“进来。” 萧明桦进来后将手里的木盒放到桌上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叠糕点,说:“大哥,这是我母妃做的杏酥,她让我送给几个哥哥和弟弟。” 萧明麒的生母是齐贵人,母家并不显赫,齐贵人性子也内向,素来不爱与旁人接触,但做的一手好糕点,萧宗帝从前个月才能想起她一回,齐贵人有了四皇子后这才好上些许。 但四皇子也不知是因着早产的缘故,还是性子就是随了齐贵人,从小也是一副内向胆小的模样。 也因此想要争夺太子位子的几位皇子根本就没把他看做威胁,相反,还与四皇子相处的不错。 萧云朗:“替我谢谢齐母妃。” 萧明桦笑着嗯了声。 萧云朗又同他说了几句,见萧明桦一副想要问什么又不敢开口的样子,萧云朗主打道:“老四你想说什么?” 萧明桦掰着手指,小声说:“我刚去给太子哥哥送东西,他没在。” 萧云朗:“不在?” 这么晚了萧焕驰居然不在东宫? 萧云朗不动声色:“老四,你确定?” 萧明桦用力点头。 萧云朗:“你二哥是太子,兴许是父皇找他去了。” 萧明桦:“我知道了,大哥我母妃还在等我,我就先回去了。” 萧云朗:“嗯。” 萧明桦转身,眼中闪过一丝讥讽的笑。 等萧明桦离开后,萧云朗立即起身赶往萧宗帝那里,却不料走至半道遇上了去萧宗帝那里的萧贵妃。 “朗儿?” 萧云朗:“母妃。” 萧贵妃问萧云朗去哪儿,萧云朗说了来意后,萧贵妃深深看他一眼,随后道:“你过来。” 萧贵妃俯身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萧云朗睁大眼睛,语气讶异:“母妃说的都是真的?!” 萧贵妃:“我几时哄骗过你,行了,早点回去。” 萧云朗:“儿子这就回去!” 萧云朗回到自己宫里,原来萧焕驰不在东宫,是因为父皇不准他久在宫中啊! 原本他还觉得萧焕驰在宫里,他想做点什么都不好下手,如今真是天助他也。 萧云朗仔细策划了两日,终于将那个他自认为万无一失的计策安排好,临到头他想到若是不能亲眼看到萧焕驰遭殃,那怕是要损失多少乐趣,于是央求了萧贵妃替他去求萧宗帝。 萧贵妃疑惑:“你出宫做什么?” “儿子听闻宫外开了一家新戏楼,那戏班子排了好几出好戏,儿子想亲自去看看,若是可以,让那戏班子进宫来唱给父皇和您听听。” 萧贵妃笑:“你倒是有心,不过这种粗事交给下人去做便是,你又何必亲自去做这档子事。” 萧云朗:“儿子亲自去那是儿子的心意。” 萧贵妃被他哄得开心,也就答应了他,去向萧宗帝给他求了出宫的口谕。 因此,这才发生了上边所说的那一幕。 时间回到现在,萧云朗派来的人以及萧云朗本人那跟踪技术实在是太过差强人意,赤霄不经意的侧过身,看着背对萧焕驰和他的人,张了张嘴,半晌憋出一句:“大皇子这是图啥啊?” 萧焕驰:“我这蠢货大哥还能做什么。” 萧云朗这样的人上一世的萧焕驰见多了,只是那些人懂得掩饰,像萧云朗这种明目张胆的人萧焕驰还真是少见。 萧焕驰:“走了,一会儿可赶不上偶遇谢相。” 赤霄:“……是。” 看来谢相在主子心里比大皇子重要得多。 而此时此刻晴雨楼中,谢今安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台上的戏子正咿咿呀呀唱着戏,周围的人都都听得入迷,唯独谢今安只觉得催眠。 一口苦茶下肚,谢今天的瞌睡虫被赶跑了一大半,林知许瞧见他的举动,失笑,说:“怀瑾听不来?” “还行。”谢今安眼睛盯着戏台上的人,道:“这出演得是什么?” “八旬老翁寻儿,听说是这个戏班子的拿手戏之一。” 哦,还是个感染肺腑的……谢今安望着上的人下了定论,悲剧。 谢今安又打了个哈欠,眼睛左看右看,然后就看到了从楼下门口走进来的萧焕驰。 谢今安睁大眼睛,萧焕驰的身影消失不见。 谢今安松了口气,果然是看错了。 下一秒,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两位好巧,不曾想会在这里遇到。” 萧焕驰笑眯眯的看着谢今安。 萧焕驰身边的赤霄在心里给主子点赞,他们家太子殿下真是好演技。 谢今安很想翻白眼,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太,”话未出口,便被萧焕驰阻止:“叫我萧兄就好。” 谢今安:“……” 萧焕驰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林知许:“……” 他这个月和太子殿下见面的机率也未免太多了点。 萧焕驰可不知道他俩在想什么,坐下后看了几眼台上,便将目光转向了谢今安:“你爱好倒是特别。” 谢今安:“生活无聊,乐子自找。” 林知许:“噗。” 赤霄:“噗。” 萧焕驰一愣,随后也笑了。 而此时楼下的萧云朗看着萧焕驰,以及他身边的人,阴沉沉的眼神刺得他旁边的人心底发寒。 “我让你去找的东西和人都弄好了没?” “早就准备完了,您放心绝对万无一失。” “那就行,一会儿这几人到了街上,你就开始行动。” “那,那路过的百姓,” 萧云朗打断他:“死了那就是命!” 萧云朗哑着嗓子低吼:“还不快点滚去办事!” “是是是!” 被吼的人连滚带爬的走了。 楼上注视着下方动静的赤霄俯身在萧焕驰耳边道:“主子,大皇子殿下的人出去了一个。” 萧焕驰:“不用管,一会儿自然会知道我这大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赤霄:“是。” 半个时辰后,谢今安几人出了晴雨楼。 谢今安飞了好几个眼神给萧焕驰,暗示他不要在跟着,萧焕驰都装作看不懂,气得谢今安拽着林知许往前走。 林知许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回头看身后跟着的萧焕驰,小声说:“怀瑾,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过了,那毕竟是太子。” 谢今安撇嘴:“不用管。” 林知许:“……行。” 反正他是不懂谢今安和萧焕驰这相处方式,一个是当朝国相,一个是身份尊贵无比的太子,林知许夹在两人中间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做鹌鹑。 萧焕驰看着前边的谢今安也不恼,跟着人往前走,他身后的赤霄则是时刻注意着身后跟着他们的人。 虽然主子说了不用管,但赤霄也真不能让萧焕驰他们出啥意外。 四人到了人多的闹市,谢今安被旁边老人家卖的糖人吸引,盯着看了几刻,萧焕驰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萧焕驰:“喜欢?” 谢今安收回视线往前走:“没有。” 口是心非的家伙。 萧焕驰心说。 萧焕驰伸手拉住他的袖子,将人扯了回来,走到卖糖人的老伯面前,说:“老伯,要一只狸奴。” 谢今安愣了一秒,怒:“你才像狸奴!” 萧焕驰笑着逗他:“怎么不像,伸爪子挠人的时候那可是一模一样。” 谢今安:“萧焕驰!” “哎,我在。” 两人身后的林知许拐拐他旁边一脸警惕的赤霄:“这位兄弟,他们一直都是这样?” 赤霄:“啊?你说的对。” 反正他们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一提到谢相就会变成另一个人,用个大逆不道的形容词,就是幼稚。 林知许沉默。 算了,他不懂。 狸奴做好后,萧焕驰将他递给谢今安,谢今安不接,萧焕驰放低了声音:“谢相,这可是孤送你的心意,你,” 谢今安怕他又说什么不得了的话,赶紧接过来:“求你闭嘴。” 萧焕驰从善如流闭上嘴。 谢今安端详着手里的糖狸奴,眼睛里笑意乍现。 萧焕驰眼底浮笑。 还真好哄。 就在这时,后方骚乱突发! 萧焕驰猛然回头,只见一辆马车被一匹失控的马拖拽着,朝他们所在的地方狂奔过来! “老天,这地方怎么会出现疯马!” “快躲开,快点!” 疯马在街道上疯狂前奔,来不及躲开的人被马车剐蹭在地上,摊架上的东西被扫落,人群惊慌四散,只短短几息的时间,就已经造成了数人被踩踏受伤。 疯马嘶鸣着朝前跑,转瞬间就来到了谢今安几人的前方,谢今安紧缩的瞳孔里倒映出疯马高高扬起的前蹄! 他下意识将萧焕驰往旁边一推! “谢今安!” 被他推得往旁边跌了一步的萧焕驰一把扯过他,将人牢牢锁在自己怀里,滚到了边上,马车的车轮擦着两人疾驰而过。 “主子!” 赤霄疯了一样的扑过去,被他拎着后衣领摔在一旁摊架堆里的林知许头上落满灰尘,咳嗽着站起身,跌跌撞撞的跑过去:“人有没有受伤?!” “咳!没事。” 萧焕驰松手,谢今安被他护在怀里好好的,只是脸色有些不好。 萧焕驰眼底杀意四起,利刃一样的眼神直直刺向前方的疯马:“赤霄!” “属下知道!” 赤霄回身,向前狂奔几步,随后右脚一蹬地,借势跃起,稳稳落到了疯马驾驶的马车顶上,再落到疯马背上。 “吁!” 赤霄拉住拴马的缰绳,马的两只前蹄扬起,整匹马成了站立状,随后马蹄重重落到地上,连接马车与马中间的车辕因为巨大的冲击力断开,赤霄高声厉喝:“前边的人都让开!” 赤霄的身影渐渐看不见。 谢今安从萧焕驰的怀抱里出来,心脏砰砰直跳,他拉着萧焕驰的手,耳朵里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颤抖不已:“你受伤没?!快点告诉我!” 他被萧焕驰抱在怀里,整个人对着里边,萧焕驰用他的后背挡在了外面,一旁灰头土脸的林知许也焦急的询问,若是萧焕驰受伤,那他和怀瑾真的难逃其咎。 “刚才躲得及时,没受伤。” 背后传来震痛,萧焕驰抬手拍拍谢今安的手,柔声安慰他。 谢今安盯着他的脸看,随后垂眸:“没骗人。” 萧焕驰笑:“真没有。” “主子!” 萧焕驰刚说完,赤霄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几人回头,赤霄骑着那匹马跑了过来。 马已经被赤霄降服,他翻身下来。 巡逻这一块的官兵也赶了过来,领头的街使看见萧焕驰,先是一愣,随后立刻跪下:“臣李越来迟,望太子殿下恕罪!” 萧焕驰语气冷淡:“你且先去安排人救治受伤的百姓,至于其他过后再议。” 李越低着头,冷汗打湿了后背:“……是。” 远处的人群中,萧云朗咬牙,怎么就没撞死萧焕驰! 眼见京都卫过来,萧云朗立刻转身离去。 赤霄:“主子,人不见了。” 赤霄环视周围,用只有萧焕驰听得到的声音说:“大皇子和他的人都不见了。” 萧焕驰:“孤知道了。” 萧焕驰叫来李越,让赤霄去找了两辆轿子送谢今安和林知许回去。 谢今安坐上轿子,掀开门帘:“你呢?” 萧焕驰看着他:“一会儿就回去,李赤霄,去请两个大夫随行,把谢相和少卿送到后,务必让大夫细细诊治。” 月上柳梢头。 萧焕驰终于回到东宫。 得了消息的玉兰带着太医等在萧焕驰的寝殿外,见到人,玉兰疾步过来:“殿下!太医快点过来给殿下看看伤势!” 萧焕驰进到寝殿后坐下:“估计是撞伤了皮肉,不碍事。” 太医让萧焕驰褪了衣衫,后背青紫一片。 玉兰倒抽一口气。 一旁的赤霄也瞪大了眼睛。 赤霄:“主子,您怎么不早说!” 萧焕驰:“当时那个情况,我若说了,谢相恐怕要哭鼻子。” 赤霄:“你也不能不顾自己啊!” “孤有分寸。” 太医检查过后,道:“万幸没有伤及骨头,臣给殿下开一些擦用的药膏,殿下每日记得外敷两次,四五日便能痊愈。” 萧焕驰:“有劳太医了。” 萧焕驰在闹市受伤的事最终还是惊动了萧宗帝,第二日傍晚,他便派了宁大海过来。 宁大海:“皇上听闻了昨天发生的事……让奴才给殿下送些东西……皇上忙……不便亲自过来……” 萧焕驰的目光落到他身后的东西上,晦暗不明。 几息过后,萧焕驰眼中含笑:“麻烦宁公公替我谢谢父皇。” “嗻,那殿下奴才先告退了。” 宁大海走后,萧焕驰让人把萧宗帝送的东西拿下去放好,才进书房,又听玉兰说是皇后身边的人来了。 萧焕驰迎出去,见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 掌事姑姑:“殿下,娘娘听说殿下受伤,让奴婢前来问问。” 萧焕驰:“孤没事,让母后担心了。” “既如此,奴婢这就去回禀皇后娘娘。” “……有劳姑姑。” 等人走后,玉兰这次撇着嘴说:“皇后娘娘就只叫人来看看殿下,您伤得那么重她也不亲自来看看您。” “玉兰。” 萧焕驰看他一眼。 玉兰抿抿嘴,没有再开口,但眼里的愤怒还是出卖了他。 萧焕驰往书房走:“母后要忙着照顾六弟,孤不能让他分心。” “可是,” 从外边进来的赤霄拉住了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玉兰跺跺脚,转身去小厨房看给萧焕驰熬的补汤。 赤霄进入书房。 “殿下,您让属下查的事属下已经查到了,昨日闹市里的惊马确实和大皇子有关,街使李越也是受大皇子的命令,刻意来晚!” 萧焕驰:“孤知道了。” 萧焕驰又道:“谢相和林大人如何?” 赤霄:“昨日回去后,大夫便替两人看过,只是有些受惊,其余并无大碍。” 萧焕驰一边落笔,一边道:“一会儿你去孤的库房里拿一盒老参给谢相送去,谢相身体羸弱,虽是只是受惊,但也不可马虎。” 赤霄:“属下明白。” 赤霄退下后,萧焕驰盯着宣纸上他写下的萧云朗三个字,周身环绕着冰冷杀意。 “萧云朗。” 萧焕驰拿着毛笔在名字上画了一个叉,随后取下竹罩,将纸放到蜡烛上烧了。 六日后。 萧焕驰伤好,赤霄从门外进来,说:“殿下,您要的东西已经备好了。” 萧焕驰:“嗯。” 萧焕驰:“明日春猎时,派人守在谢相身边,林中猛兽凶残,不要让它们吓到谢相。” 赤霄:“是。” 而此时相府中,谢今安从软榻上一跃而起:“春猎?!” 第9章 惊险春猎 “是啊,春猎。” 林知许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看到谢今安跳起来的动作,十分不解:“怀瑾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谢今安呵呵笑着坐下:“没,没激动。” 谢今安犹豫了几秒,又说:“咱们应该不用上场。” “要啊,春猎可是三年一次的日子,皇上和皇子都在,文武百官又怎会放过这种绝佳的表现机会。” “……那,那要是啥也不会也要上?” 林知许摸着下巴,嗯了半天,最终还是浇灭了谢今安期待的火苗:“要。” 谢今安的沉默震耳欲聋。 他真的会谢。 他去猎什么,他是去被那些食肉动物猎的。 林知许看他的表情,笑了。 林知许:“不过怀瑾你不用担心,我们这种文官不用自己动手,毕竟打猎用的弓几十斤重,那弓弦没点力气根本拉不开,我们只需要骑着马跟在皇上身边就行。” 谢今安懂了。 这不就是气氛组嘛。 隔日,皇宫外。 负责守卫京都的京武卫分成前后各一千人,中间的龙辇里坐着萧宗帝,围绕在他龙辇周围的是几位这次随行春猎的皇子,龙辇后方则是文武百官。 只听前方的宁大海一声高喝:“摆驾上林苑!”庞大的队伍便浩浩荡荡的往前行进。 谢今安骑在马上,双手牢牢抓住缰绳,整个人的状态都是紧绷的,和他旁边悠然自得的林知许形成巨大反差。 对于骑马的经验谢今安只在以前去旅游时骑过一次,那还是有人牵着马绳,如今让他一个人骑,他只能祈祷这马乖一点。 前方的萧焕驰不经意回头,就见谢今安一身国相朝服,木着脸骑在马上,再仔细一看,那嘴角都是绷直的。 萧焕驰:噗。 队伍行进半个时辰后,便到了上林苑。 京都一共有两个狩猎的地方,一个上林苑,一个下林苑。 上林苑在皇宫北面,是专门用来春猎的地方,负责上林苑的官员此刻正带着人跪在入林口迎接萧宗帝。 萧宗帝让他免礼后,身后的一众人跟随他移步到了在上林苑外圈建造的高台上。 萧宗帝环视周围众人,笑说:“今日若是谁先猎得头筹,朕重重有赏!” 他的话一落音,离他最近的萧云朗就道:“那儿臣必不辜负父皇的期待!” 三皇子萧明麒紧随其后:“定不会让父皇失望!” 就连一向内向的萧明桦也跟着表态。 唯独身为太子的萧焕驰如同局外人一般,只在萧宗帝的视线扫过来时,微微一笑:“儿臣自当努力,但儿臣素来不善骑射,怕是会让父皇失望了。” 萧宗帝:“无妨,太子有心即可。” “是啊二弟,大哥知道你不善此行,届时大哥若是猎到多余猎物,定会分你些。” 萧云朗笑着说。 萧宗帝:“你倒是好心。” 那语气里自然是没有什么责怪,萧焕驰望着萧云朗,笑意浮上眉梢:“那就多谢大哥了。” 等萧宗帝说完开场词后,春猎便正式开始了。 除了跟在萧宗帝和四位皇子身边的侍卫,每个大臣身边也各自跟了两名侍卫。 “出发!” 随着萧宗帝亲自喊下口令,众人纷纷扬鞭,眨眼的瞬间数匹骏马驰入茂密山林中。 就连身为文官的大理寺少卿也不甘落后,而根本不想打猎的谢今安则象征性的驱赶着身下的马,那马也温顺,都过了半柱香,仍旧驮着谢今安缓缓的走。 谢今安乐得自在,反正他也没想猎什么猎物,他身后负责保护他的两名侍卫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位驱马上前:“谢相,需不需要小的去打一些猎物来?” “不用。” 谢今安说完,突然想起之前萧宗帝的开场词,若是侍卫能猎上猎物,入了萧宗帝的眼也是可以得到嘉赏。 谢今安笑着同那两位侍卫说:“你们若是想去寻猎物,自己去便可,我就在这儿,你们猎到了回来便是。” “小的不敢擅离职守。” 两名侍卫齐声道。 谢今安回头看了一眼还能看见高台,便道:“一柱香后回来就是,若是有危险我将马驱使出林子就行。” 见谢今安坚持,两名侍卫只好答应。 侍卫离开后,谢今安骑在马上,拉着马绳慢悠悠的在周围转,找了块草多的地,马去吃草后,谢今安便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不得不说,这充盈着草木清新气味的山林,让谢今安整个人都变得清爽,谢今安左瞧瞧右看看,一只灰色的兔子突然跃入他眼中。 那兔子在离谢今安不远的草丛里停下,用前爪抱着草啃,谢今安拉住马绳,不想让马惊动了小兔子。 就在这时,意外突发! “嗖!” 一支利箭刺破这片空间的寂静,射穿了兔子的身躯。 谢今安瞳孔睁大,还没来得喊出声,身下受到惊吓的马变得躁动,竟然驮着谢今安往林中奔去。 “吁!停下!” 谢今安极力想要将马调转方向,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加上他不敢有大动作,只能牢牢抓紧缰绳,防止自己被摔落。 谢今安被马带走后没过几刻,一名侍卫便过来将那只兔子拎起,转身回去复命。 “四皇子,是只兔子。” 萧明桦将手中的弓扔给侍卫,眼睛却盯着谢今安消失的方向,沉默片刻后,萧明桦往另一个方向走。 而被马带走的谢今安匍匐在马背上,防止自己被颠倒地上和被树枝打伤,马往前跑,将迎面的风分成了两半从身旁溜过,谢今安张口吃了一嘴的风,就连声音也被吹散在了风里。 谢今安抱紧了马脖子,紧闭双眼,祈祷着马赶紧停下来,终于过了不知多久,马的速度减缓了下来,谢今安睁开眼,四周全是树木。 “有没有人!” “有没有人!” …… 谢今安高喊了几声,没有听到任何回应,只有穿林的风和被他的声音惊得飞起的鸟。 谢今安心中咯噔一声。 他拉着马缰绳,驱使着马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同时仍然不死心的呼喊着他人。 与此同时,负责保护谢今安的两名侍卫回到原地,见谢今安不在,一人出到林外,回来后脸色苍白:“谢,谢相没有回去。” 话完,他便看见了地上的血迹和被马践踏过的草丛,与另一名侍卫对视一眼后,两人同时在心里道遭了。 如果谢今安遇到什么不测,那他俩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我们分开去找!” 一名侍卫说完,便骑着马往林中跑去。 与此同时,喊累了的谢今安索性破罐子破摔,任由身下的马带着自己在林中穿行,他抬手拍了下马的脖子,说:“怎么办,咱俩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回应他的是马从鼻子里喷出的鼻息声。 “谢相!” 谢今安愣了一秒,他怎么听到有人叫自己? 下一秒,四名穿着黑衣戴着黑色面巾身材高挑的男子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 谢今安警惕的看向几人。 其中个子最高的那位上前单膝下跪,右手撑地,垂首沉声道:“谢相,莫怕,我们是太子殿下的人。” 萧焕驰的人? 谢今安心中依旧怀疑,但见这四人并未有多余动作,只好暂时相信。 谢今安问:“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属下一直在暗处跟着您。” 谢今安:“……” 所以我刚才喉咙差点都叫破了,你们为什么没出现。 谢今安不说话,那四人也沉默的立在原地,昨晚赤霄首领就说了,他们今日唯一的任务便是在暗处保护谢相,如非必要,不可现身。 一阵算得上诡异的安静过后,谢今安率先开口了:“你们太子在哪儿?” “殿下在内林外围。” 而此时在内林外围的萧焕驰,身边仅仅跟了一个乔装成京武卫的赤霄。 赤霄骑着马同萧焕驰并行:“殿下,暗卫来人说找到大皇子和李越了,在东南方向的一处高坡下。” 萧焕驰:“走。” 两人骑着马往东南方向赶去。 萧焕驰双腿一夹马肚子,让马加快速度,远处山林间惊鸟飞起,萧焕驰问赤霄:“谢今安那里安排了几个暗卫过去?” “四个。” 另一边,谢今安骑在马上,看着跟着自己走的人,说:“我从马上下来。” “不用。” 谢今安还想说,为首的人继续道:“你骑着马我们速度要快些。” 谢今安:“……” 谢今安:“这位兄弟,咱们现在是往哪个方向走的啊?” “东南方。” 同一时间里,李越从马上下来,疾步来到萧云朗身前,单膝行礼:“卑职见过大皇子。” 萧云朗喝退跟着自己侍卫,将人扶起来,低声同李越道:“这一次咱们可得做好万全准备,不能让萧焕驰同上一次一样逃脱。” 李越吞咽口水,心跳如擂鼓。 “大皇子放心,属下已经安排人将皇上引到了林子的另一边,大部分京武卫都跟着,太子殿下身边没几个人。” “李街使有心了,事成本皇子定会兑现给你的承诺。” “卑职先谢过大皇子!” 风吹动山林,远处时不时传来猛兽的嘶吼声,萧焕驰扯住马绳:“黑风,停下!” 黑马听话停下。 他身后的赤霄朝着迎面过来的人挥胳膊:“谢相!” 谢今安眼睛一亮。 他身边跟着的四人纷纷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萧焕驰:“免礼,你们先下去,谢相跟着我走。” “是。” 等谢今安过来后,萧焕驰道:“你身边的那两个侍卫呢?” 谢今安呃了几声,见萧焕驰眼睛一直盯着自己,只好道:“皇上说侍卫打到猎物也会有赏,我就让他们去试试。” 谢今安接着道:“谁知他们刚走,不知道谁射了只箭过来,马受惊我就被带进了林子里边。” 萧焕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安排了人跟着谢今安。 “谢相你心可真大。”赤霄跟在他俩后边,说:“上林苑的猛兽可全部集中在内林里,谢相你走了这么久没遇到,真是万幸。” “内林?这林子还分内外林啊?” “嗯,外围的林子就是些兔子和鹿,内林里才是猛兽。”萧焕驰解释。 “难怪我在外边没看到什么人。” 谢今安笑着回。 三人骑着马往前走,突然一只老虎出现在了远处,正背对着三人。 “殿下。” 率先发现老虎的赤霄低声叫住了萧焕驰。 萧焕驰紧紧盯着老虎,将谢今安挡住,同时一只手拉住谢今安马的头绳,安抚住恐惧的马,说:“乖一点。” 三人屏住呼吸,那老虎背对着他们慢悠悠的往前走,逐渐退出他们的视线。 “好险,差一……殿下小心!!!” 忽然一支箭从远处射过来,擦着老虎的头插入他后方的树上! 那箭和萧焕驰只离了三米远。 老虎被激怒,仰天怒吼一声,随即朝着萧焕驰他们的方向猛扑而来。 老虎的速度很快,萧焕驰只来得及将被吓得呆愣在马背上的谢今安一把提起,扯到自己身前,同时高声喝道:“小心!” 赤霄和他往两边一躲,老虎扑了个空,萧焕驰一手护着谢今安,一夹马肚,黑风往前方疾驰而去,赤霄紧随其后! “吼!” 赤霄回头看着猛追的老虎,反手射出一箭! 箭擦着老虎插进地上! “殿下,这样不行!咱们分开走!” “不行!你一个人怎么对付得了!” 萧焕驰牢牢护着怀里的谢今安,厉声制止赤霄。 两匹马如同闪电一般在山林间穿行,身后是越来越近的老虎,萧焕驰低头对身前的谢今安道:“抱紧我。” 谢今安依言照做。 萧焕驰:“赤霄,弓和箭!” “殿下,接着!” 萧焕驰半转过身,抬手接住,随后拉弓,搭箭,射出! “吼嗷!” 箭正中老虎的右眼。 趁着老虎疼得在地上嘶吼翻滚,三人赶紧驱使着马狂奔离开。 一炷香后。 三人总算停了下来。 “主子,安全了。” 萧焕驰松开怀里的谢今安,说:“没事?” “没。” 谢今安脸有些白。 萧焕驰翻身下马,朝谢今安张开手:“下来,我接着你。” 谢今安跃入萧焕驰怀中。 赤霄牵着马跟在后边,萧焕驰拉着谢今安穿行在林中。 谢今安:“刚,” 他才说出一个字,便看见前方出现了十个手拿利刃的蒙面人。 第10章 化险为夷答应萧焕驰的请求 对方明显来者不善。 赤霄上前一步,挡在萧焕驰前方。 萧焕驰侧头对身后的谢今安轻声道:“一会儿抓紧我的手。” 萧焕驰刚说完,蒙面人便手持利刃朝他们的方向围攻过来。 下手狠辣,招招致命。 赤霄一脚踢飞一个蒙面人,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住从左侧偷袭的人,冷声道:“你们是什么人?!究竟是谁放你们进来的?!” 回应他的是越来越凶狠的攻势。 四人困住赤霄,剩下的六人直逼萧焕驰所在的地方。 利刃闪着寒光,谢今安心脏剧跳! “不要怕。” 萧焕驰挡在他身前,赤手空拳架住正面那位攻过来的蒙面人后,右腿横扫,将后扑上来的两人扫翻! 从始至终,萧焕驰的左手都牢牢抓着谢今安,森冷寒意在萧焕驰眼底蔓延,面前的两位蒙面人对视一眼,同时一左一右的扑过来! “抓紧我。” 萧焕驰说完,一把抱起谢今安,一个飞旋,谢今安只觉得自己的脚踹中了什么,下一刻,两个黑衣人倒飞了出去。 “赤霄,不要恋战!” 萧焕驰的声音冷冽刺骨,蒙面人的招数越发凶狠,如果只有他和赤霄,萧焕驰不足为惧,可如今有谢今安在,他们难免会被有所束缚。 蒙面人也看出来了三人中,谢今安毫无武术护身,便将攻势转向了谢今安。 赤霄眼神狠辣,面对一前一后攻过来的蒙面人,他侧身下腰,从空隙中逃脱,同时右手一抓,扯过前面那位蒙面人的手,只听咔嚓一声,蒙面人骨腕被折断! 赤霄再一踹他的小腿前骨,蒙面人腿骨断裂,只听蒙面人一声闷哼,手中利刃落入赤霄手中。 “殿下,接着!” 萧焕驰抬手接住赤霄抛过来的利刃,右手上挑,利刃划开从头顶上方袭来的蒙面人的腹部。 带着热气的鲜红的血液撒了萧焕驰一脸,谢今安也未能避免。 谢今安脸色瞬间苍白,整个人差点站不稳,萧焕驰一手扶着他,一手拿着利刃,眼神阴狠。 “谁还要来送死。” 萧焕驰的说的很慢,语气听不出起伏,但周身杀气蔓延,剩下的蒙面人一时被震住,竟然无一人敢上前。 然而也就这一瞬,剩下的八位蒙面人知道若是完不成上面交的任务,留给他们的同样是死,而且还会死的无比凄惨。 八人完全不怕死一样朝着萧焕驰他们攻击,赤霄被逼至萧焕驰身旁。 “萧焕驰,你放开我。” 谢今安看着身上血渍越来越多的萧焕驰,焦急道:“这样不行,你拉着我,根本施展不开身手!” “说什么呢谢相。” 萧焕驰打断他,利刃横劈,抬脚前踹,一名蒙面人倒飞出去,后背撞在树上,当场断气。 赤霄解决掉两名蒙面人,一抹溅到脸上的血水:“谢相,您放心好了,我和主子会保护好你的。” 说完他反身下腰,右腿猛然向上一踢,从他身后偷袭的蒙面人被他踹中鼻梁骨,鼻血喷涌而出,赤霄起身迅速扭转身体,趁着蒙面人愣怔的那一秒,抬手掐住他的脖颈一扭,蒙面人的头歪了下去。 赤霄拍拍手,看向剩下的四名蒙面人,一揉手腕:“继续。” 四人相互一看,其中一人上前拖住赤霄,另外三人直攻萧焕驰。 “萧焕驰,小心!” 萧焕驰挡住了两人,可还是有一人侥幸越过了他前方防线,直逼他的后背,谢今安想也没想,喊出口的同时抬手一挡。 “唔!” 利刃刺进小臂,谢今安额上骤现冷汗! “谢今安!” “谢相!” 血色充斥萧焕驰的瞳孔,他怒喊一声,手中利刃上挑,前刺,将一名蒙面人毙命,同时,解决掉围住自己那位蒙面人的赤霄将另一个人从身后扭断脖子。 蒙面人还剩最后一位。 萧焕驰接住倒下的谢今安,抬手捂住他出血的伤口,谢今安疼的唇色泛白,萧焕驰哑声说:“没事,你不要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话落,只听远处林间异响。 下一瞬,四名黑衣人出现。 “主子?!” 这四人赫然是先前保护谢今安的那四人。 萧焕驰抬眼望着剩下的那名蒙面人:“抓活的。” “是!” 赤霄扑过来跪在谢今安的另一边,神色焦急:“殿下,谢相如何了?” 流出的血水浸湿了谢今安的朝服,萧焕驰抿着唇,利刃一划,将自己太子锦袍的内衬割下,将谢今安血流不止的小臂包扎。 鲜血很快浸透内衬,谢今安整个人都在发抖,太疼了,他从没想过被割伤手臂居然会这么疼。 萧焕驰冷声道:“赤霄,去找能止血的草药!” “我这就去。” 同时,最后那名蒙面人也被萧焕驰的暗卫拿下,被反剪着手跪到萧焕驰面前。 萧焕驰冰冷的视线扫过他,抬手将他面上的黑巾一把扯下。 是一张很普通的脸。 萧焕驰的声音比数九寒天的雪还要冷:“谁派你们来的?” 蒙面人不说话。 萧焕驰掐住他的下巴强迫着这人抬起头,玉冠束在脑后的头发从颈侧滑落到前胸,萧焕驰大手用力,蒙面人被他捏得张开了嘴。 半截舌根映入萧焕驰眼中。 萧焕驰松开手:“原来是个哑的。” “杀了。” 轻描淡写的宣判了蒙面人的最终归宿,萧焕驰不再看他,将视线收回到了谢今安身上。 蒙面人被拖走。 赤霄也在这个时候赶了回来。 他将手中止血的草药捣碎,萧焕驰接过来,撕开包裹着谢今安伤口的布,萧焕驰道:“忍一下。” 说完,将草药敷了上去。 “唔!” 谢今安疼得额上青筋迸现。 萧焕驰得动作很快,三两下割下新得内衬将谢今安的胳膊包住。 谢今安的头被他压进怀中,萧焕驰的手拍着他的后背:“忍忍就不疼了。” 鼻腔里充盈着萧焕驰身上的血腥味,谢今安头昏脑涨,小臂上刺痛渐渐消散,谢今安抬手去拍萧焕驰的背。 萧焕驰松开他,谢今安小声说:“没事了。” 见血已经止住,萧焕驰这才放下心来。 他将谢今安扶起来,对赤霄道:“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血腥味过重,恐怕会招来猛兽。” 赤霄点头。 他朝着一旁的林子里喊道:“黑风!” 下一瞬,黑风跳出茂密灌木丛,身后跟着另一匹马。 “还以为你跑走了。” 原来刚才意外来得太快,萧焕驰他们根本没时间顾及黑风,等一切结束,黑风居然不见了。 不过不愧是萧焕驰的马,知道找个安全的地点躲着。 萧焕驰将谢今安扶上黑风的背,随后翻身上去,血腥味让黑风有些不安,萧焕驰伸手拍拍他的脖子安慰。 赤霄也骑上自己的马,萧焕驰盯着地上四散的蒙面人尸体,对四名暗卫道:“找几具扔到上林苑外林的范围。” “是。” 谢今安不解:“为什么要扔那儿去?” 萧焕驰圈着他往上林苑外围走:“父皇春猎,上林苑戒备森严,能够让这些人进入这里面的九成就在今日狩猎的众人当中。” 萧焕驰甚至已经有了怀疑对象。 萧焕驰等人按照原来的方向返回,路过之前射上老虎的地方,老虎已经不见,地上多了几支陌生的箭。 萧焕驰:“赤霄,去看看。” 赤霄前去查看后,道:“是三皇子的箭。” “萧明麒?” 萧焕驰语气讶异。 “那个草包倒是运气好。” 若是在往前一些距离,怕是要成为这些蒙面人的刀下魂。 毕竟他能护着谢今安,不见得会护着萧明麒。 与此同时,捡漏了一只老虎的萧明麒兴高采烈的骑在马上往林外走,他倒要看看这一回还有谁能比他厉害,他可是打到了一只老虎哎! “明麒?” “大哥!” 萧云朗一眼就看到了他身后的老虎,他心中惊骇交加,同身侧的李越对视一眼,随后萧云朗不动声色的道:“三弟,你今日可是要大出风头,连老虎这种猛兽都被你猎到了。” 萧明麒被他夸得整个人飘飘欲仙,恨不得现在就带着猎物出现在萧宗帝面前。 “大哥,你的猎物呢?” “运气不好,没遇到什么猛兽。” “哦,那大哥你继续找,臣弟先走了。” “嗯。” 萧明麒离开后,萧云朗一把扯过李越的衣领,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将话从牙缝里挤出:“不是说没人能够从这老虎嘴里逃走吗?” “这,这不可应该啊!” 李越被勒着脖子,整个人脸被胀得通红,他觉得根本没有人能从万兽之王的利爪下逃走。 萧云朗松开他的衣领,狠狠瞪了他一眼,道:“若是没逃走,萧明麒这个草包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咳咳。” 李越咳嗽着喘过气,对萧云朗道:“大皇子,即使太子他能侥幸从老虎手里逃走,后面还有十个蒙面人等着他,这老虎凶猛,太子即使不死,肯定也会受伤,遇上蒙面人,卑职不相信他还能再走运!” “但愿如此。” 但不知为何,萧云朗心中总觉得不安,他看一眼远处静谧的山林,忽然想起什么,对李越道:“李街使,之前将老虎引过去的那支箭你用的是什么样式的?” “就是支普通的箭。” 萧云朗闻言,脸色大变:“你个蠢货!” 李越一愣:“?” 萧云朗挥动马鞭,胯下的马超前方疾驰而去:“若是被旁人捡到那箭,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李越瞬间惊慌,他怎么就忘了这一点,皇上和皇子使用的箭都有专门的标识。 而负责京都巡防的京武卫所使用的武器自然也和其他地方不同。 李越紧紧跟在萧云朗身后:“大皇子,兴许并没有人会注意到那支箭!” “没有最好。” 萧云朗牙关紧咬,从嗓子眼里挤出话来:“那支箭我们必须将它找回来!” “殿下,这就是那支激怒老虎的箭。” 赤霄将手里的箭递给萧焕驰,他们原路返回,经过最开始的事发地时,萧焕驰命令赤霄将那支插在树上的箭取下来。 萧焕驰看着手里那支没有任何标识的箭,正欲开口,前方传来马蹄落地的声音。 “走。” 等萧焕驰几人隐藏好,便看清了来人。 赤霄:“大皇子?!” 只见萧云朗翻身下马,他身后跟着的李越也跟他步骤一致。 萧云朗在周围找寻了一番,阴沉着脸一拳打在李越脸上。 “蠢货,那箭不在了!” “不,不在?” 萧云朗呼出心中积郁的浊气,说:“你我暂时还不知道拿走箭的人是谁,他也不知道那箭会是你我所为,此事暂且不要声张,等回去后再做打算。” “是。” 隐藏在暗处的萧焕驰闻声讥讽一笑,他这个好大哥可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置他于死地。 他身前的谢今安被迫听完大皇子谋害萧焕驰的事,虽然他害怕萧焕驰,但这家伙变成后面那个样子,除了原身这个罪魁祸首,萧宗帝他们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谢今安无言叹气。 明明萧焕驰是能够成为一个好太子的。 偏上遇上了一群想要害他的人。 谢今安越想越唏嘘。 萧焕驰真是个小可怜。 太子殿下可不知道被他圈在怀里的谢今安脑瓜子里正胡思乱想着这些,他眼神冷冽的看着逐渐走远的萧云朗二人。 萧焕驰忽然开口:“赤霄,拿弓来。” 拿弓来做什么? 谢今安一脑袋雾水,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 只见萧焕驰接过赤霄递过来的弓,将那支箭物归原主! “咻!” “唔啊!” 箭矢穿透风的阻力,刺穿李越的脖颈,一声惨叫过后,李越从马上跌落,整个人淹在他自己流出的血泊里。 “是谁?!” 萧云朗惊吓过度,尖声高叫:“快点给本皇子滚出来!” 他像头困兽在原地打转,怒吼,可回应他的只有寂静的山林,和被他的叫声惊得飞起的鸟。 萧云朗害怕了。 他整个人都在发抖,他顾不得仔细去探查插在李越身上的箭,便狼狈离开。 “嗤,胆小鬼。” 萧焕驰将弓抛给赤霄,却见怀里的谢今安傻傻盯着前方。 “吓到了?” 萧焕驰问。 “没,没有。” 谢今安回。 他的语气有些停顿,萧焕驰听出来了。 “我不杀他,他就会杀了我。” 萧焕驰本不想解释,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这样做了。 谢今安抿嘴。 他说:“我知道。” 谢今安用没伤到的那只手拍拍萧焕驰的手背:“李越本来就该死。” 而惊慌逃离的萧云朗刚出内林,便看到了被萧焕驰叫暗卫刻意扔到外林的蒙面人尸体和周围围着的京武卫。 萧云朗倒抽一口气。 整个人从脚后跟凉到了天灵盖。 林中出现蒙面人尸体的事情很快初就被萧宗帝知晓,一炷香后,整个上林苑的范围全部戒严。 高台上,萧宗帝一言不发的扫过在场众人,然后缓缓开口:“太子和谢相呢?” 众人俱是一惊! 太子和谢相没回来?! 京武卫的队伍中,之前负责保护谢今安的两名侍卫踌躇不安,其中一人咬牙鼓起勇气出列跪下:“启禀皇上,谢相一个时辰前就已经失踪,小的去找寻并未找到。” 嚯! 这消息简直犹如惊雷一样炸响在所有人耳中,萧宗帝怒道:“赶紧派人去找!” 不曾想他的话刚说完,就有人眼尖的看见萧焕驰和谢今安共骑一匹马走了出来。 “太子殿下?!” “谢相?!” 萧焕驰一身血迹,谢今安更是面色苍白,手上还有伤。 京武卫急忙将两人护送到高台上,萧宗帝快步走过去,寒声道:“怎么回事?” 萧焕驰摇晃着跪下,抖着声音说:“启禀父皇,我在林子里寻找猎物时遇上了迷路的谢相,我们正准备离开时,不曾想会和一群蒙面人相遇,那群人行事毒辣,若非遇上李街使,我们恐怕没办法逃出来。” 李街使? 李越! 萧宗帝身后的萧云朗眼睛睁大,李越怎么可能帮萧焕驰逃出来? 萧云朗惊骇的去看萧焕驰。 却又听萧焕驰道:“儿臣不精武术,虽带着谢相侥幸逃脱,却不能幸免受伤,有辱父皇教导,还请父皇责罚。” 萧焕驰都这样了,萧宗帝也不可能真的责罚他,况且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这些蒙面人是谁放进上林苑来的。 这里可是他萧宗帝打猎的地方,这次的蒙面人是被太子和谢相遇到了,那如果有下次呢?他萧宗帝遇上了京武卫能够护他安全无恙吗? 萧宗帝:“太子有勇有谋,朕心甚慰,岂会责怪太子,再者贼人凶险,你和谢相能够逃脱,比什么都重要。” 萧宗帝将萧焕驰扶起来,却不想扯动了萧焕驰后背的伤口,干涸凝结的伤口再次汪出鲜血。 萧焕驰身躯摇晃。 他旁边的谢今安往他身边轻移,萧焕驰抵在了他身上。 “嘶。” 小臂伤口刺痛,谢今安脸色更加苍白。 事情回到半个时辰前。 在萧云朗慌乱离开后,萧焕驰让赤霄将李越伪装成和蒙面人激烈打斗的模样,又将那支箭矢毁尸灭迹。 等一切做完后,萧焕驰沉声道:“赤霄,将我后背划出一条伤口。” “什么?!” 谢今安惊了。 “殿下,你为什么要自己弄伤自己?!” 萧焕驰:“父皇这个时候估计已经发现了蒙面人的尸体,也会发现没有到场的我们,若是我完好无损的走出去,他一定不会彻查这件事情。” “只有让他意识到京武卫连太子都护不住,他才会恐惧,毕竟这些京武最主要的是要保护他的安全。” “赤霄,动手。” 赤霄不能不听从他的命令,他只好在在萧焕驰后背划出了一条血肉模糊的伤口。 萧焕驰疼的脸色发白。 他叫住了要去找草药的赤霄,整个人靠在谢今安肩上。 谢今安:“……” 萧焕驰是个狠人。 随后,三人骑着马往林外去,要到外林时,萧焕驰让赤霄离开。 事实也果真如萧焕驰所言,众人一回到宫中,萧宗帝让太医来给萧焕驰和谢今安医治后,立刻让人彻查上林苑蒙面人一事。 …… 三日后。 谢今安依旧在相府里养伤。 明湘已经念叨了他好几天,这会儿去厨房看给他熬的药。 谢今安叹气,他也不想受伤,可他怎么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下意识就去给萧焕驰挡了刀。 “谢相。” 萧焕驰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谢今安抬头。 就见萧焕驰手撑着窗沿翻身跳了进来。 谢今安:“……” 谢今安:“殿下,你就不能走正门吗?” 萧焕驰拍拍手到他身边坐下,说:“不能。” 谢今安被他噎住。 萧焕驰看他的手臂,说:“伤口怎么样了?” “多谢殿下关心,已经好上些许。” 谢今安又道:“殿下你的伤?” “没什么大碍,赤霄划得不深,只是看着吓人,用了上好的疮药,几日就结痂了。” 萧焕驰的视线落到谢今安手里的话本上,随后又移开。 谢今安顺着他的视线,然后咻的一下将话本反扣在软榻上,用衣摆遮住。 “这个就是闲来无事随便看看。” “孤知道。” 萧焕驰回答的一脸认真。 谢今安不想同他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结,急忙说:“殿下,可知关于蒙面人的事情进展如何了?” “父皇让刑御司在查这件事。” “刑御司?” “嗯,是父皇手里的人。” “那要是他们,” “不用担心,即使他们真查出点什么来,你我都不会如何,毕竟罪魁祸首可是大哥。” 萧焕驰冷笑:“父皇如此疼爱大哥,自然会将此事化小。” 谢今安沉默。 看来萧焕驰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萧焕驰:“这事暂且不说了,我今日来就是想,”萧焕停了下来。 谢今安警惕:“想什么?” 看着对他有所防备的谢今安,萧焕驰莫名不爽。 他靠近谢今安:“想请谢相当我的讲师。” 不是,这事你还没死心啊。 谢今安都快要无语了。 谢今安:“我不能,” 萧焕驰截断他的话:“谢相,我们在上林苑当日可谓是经历生死……” 萧焕驰啦啦…… 谢今安:“……” 谢今安受不了了。 “我答应!” 求你闭嘴。 萧焕驰怔然:“你说什么?” 第11章 大皇子来找茬 “我答应。” 谢今安重复刚才的回答。 萧焕驰欣喜:“谢相,此话当真?” “当真当真。” 谢今安无奈。 他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萧焕驰要执着于让他当自己的讲师,论理来说身为云朝的皇太子,哪怕不受宠,萧焕驰想要一个讲师而已,萧宗帝也不可能不答应。 何况他对萧焕驰的态度也不好,虽然最近是有些改变。 谢今安偷瞄一眼萧焕驰,太子殿下风姿俊朗,只是坐在那里就格外的吸引人。 谢今安收回了视线。 罢了。 既然远离不了,索性顺其自然。 况且,谢今安垂眸,视线触及受伤的小臂,那日在上林苑若是没有萧焕驰,他恐怕九成不能从那只老虎和那些蒙面人手里逃离。 即使知道那些事情的起因是和萧焕驰有关,他谢今安只是无辜被牵连,可说到底萧焕驰的的确确救了他。 就当是还他的救命之恩。 心中虽打定主意,但谢今安仍旧疑惑。 他看向萧焕驰,道:“殿下,臣能问问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做你的讲师?” “那当然是因为,” 见谢今安被他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萧焕驰才慢悠悠的说出了后一部分的话。 “孤对谢相颇有好感。” 又来了。 谢今安就知道不该对萧焕驰的回答抱有任何希望。 “谢相不信?” “信。” 谢今安回答的敷衍,连眼神都不曾变化一点。 萧焕驰觉得好笑,这人真的是一点掩饰都没有,他正想开口,门外走廊传来了脚步声。 萧焕驰起身。 “谢相,孤先走了,你好好养伤,孤可等着你来给孤讲学。” 说完,萧焕驰从原路离开。 明湘端着药推门进来:“小相爷,你刚刚有在和谁说话吗?” 谢今安掩饰的咳嗽一声。 “没有。” “那应该是我听错了,对了,药好了,小相爷您赶紧喝。” 谢今安垮起一张美人脸。 嗓音哀怨不已:“我能不喝吗?” “不能。” 见明湘要开启说教模式,谢今安忙道:“我喝,求你别念。” 好好一姑娘,话呸多。 明湘被他逗笑。 谢今安端起药碗,想着长痛不如短痛,仰头就是猛灌。 吨吨吨! 好苦! 谢今安脸都皱了。 明湘变戏法式的拿出两颗蜜饯:“小相爷,给。” 蜜饯入口,谢今安总算活过来。 转眼八九日过去,因着用的伤药都是宫里御赐,谢今安受伤的手臂已经开始结痂,愈合的伤口有些痒。 谢今安总想着去挠,若不是被明湘叫人看顾着,谢今安的伤口怕是要被他自己挠出新伤。 谢今安趴在后院的石桌上,阳光穿过他头顶的树冠,洒下斑驳的光影。 由于是在自己府上,谢今安也没在意着装礼仪,头发只用木簪挽了一部分,其余的皆披散在肩上,因着谢今安的动作,从他的肩上滑落,虚虚垂在半空中。 谢今安单手撑着下巴,昏昏欲睡。 林知许踏进后院大门,看见的便是身穿浅青长衫,正眯着眼睛打盹的谢今安。 “怀瑾。” 谢今安惊醒。 看清来人后,他道:“君玉兄,你怎么来了?” “今日差事不多,索性来看看你,伤可好些了?” 林知许坐到他对面。 小丫鬟拿了茶过来,等小丫鬟离开后,林知许又说:“那日上林苑见到你时,可当真是把我吓坏了,脸色那样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竟比一旁受伤更重的太子殿下看起来还要吓人。” 谢今安:“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有劳君玉兄挂念。” “好了就行。” 林知许说完,话锋一转:“怀瑾,你可不知你告病假的这些天,朝里发生了好些事。” “嗯?” 谢今安疑惑的看向林知许。 “你啊,当真是说养伤就养伤,半分不关心一下外界。” “那是自然,操心多了,不利于伤口愈合。” 谢今安眨眨眼,对林知许道。 林知许自知贫嘴不过他,便说起了正事。 “掌管京都防卫的沈大人被皇上削了官职,这会儿正在大牢里关押着,春猎一事,让皇上对京武卫的能力有所怀疑,前些日子皇上亲自去校场看操练,结果自然不尽理想。” “沈大人?” “京武卫指挥使沈自成。” 林知许喝了口茶,继续道:“如今京武卫指挥使一职空悬,对这个位置心有觊觎的人都在设法让自己或者自己派系的人坐上这个位置,只是皇上一直对沈大人态度不明,现在所有人都在观望。” 林知许停顿了一下。 这才说:“看皇上对沈大人是留还是杀。” 谢今安坐直身体。 “沈大人这事没回转的余地了?” 林知许摇头。 “死罪可逃活罪难免。” 谢今安松了口气:“能活命就行。” 林知许挑眉:“我可不知怀瑾你对沈大人如此关心。” “毕竟是同僚嘛,”谢今安瞥他一眼:“再者沈大人这纯属无妄之灾。” 大皇子搞事。 无辜的指挥使背锅。 谢今安同情沈自成,但有些事还是得烂在肚子里。 林知许:“春猎一事,皇上总得找个背锅的人。” 谢今安沉默。 林知许发现他异样的情绪。又道:“指挥使空悬,想要这个位子的人自然想方设法,若不是你有伤不便见客,恐怕求你帮忙的人这会已经踏平相府大门的门槛。” 谢今安:“……” 婉拒了哈。 日渐西沉,等林知许离开后,谢今安叫过明湘,说:“我养伤这些日子是不是有有很多人来过?” 明湘点头。 复又接着说:“还有些送礼的,不过我们知道小相爷你素来不喜欢这些,都拒了。” “做的对。” 谢今安眉头舒展。 日子一天天过去,四月末的最后一天,谢今安的手总算彻底好了,除了留了一道脱痂后的白粉疤痕。 明湘:“多擦一点祛痕膏,时日一久,这疤痕自然就消了。” “一点疤而已,不碍事。” “那怎么行,小相爷天人之姿,身上怎么能留这么难看的疤!” 周围一圈下人附和点头。 “……我会擦的。” 谢今安说完,赶紧换了个话:“新朝服做好了吗?我一会儿需进宫一趟。” “昨儿个宫里就送来了。” “嗯。” 另一边,宣和宫中。 萧云朗黑沉着脸坐在宫椅上,脑中不断浮现半个时辰前他与萧焕驰在御书房中,萧宗帝说的那些话。 半个时辰前。 御书房外。 萧云朗看向从另一侧走过来的萧焕驰,眉一挑:“二弟?你怎么会在这儿?” 萧焕驰:“父皇叫我来的。” 说完萧焕驰进去。 身后的萧云朗握拳,父皇这是什么意思,叫了他来,又叫萧焕驰? 萧云朗紧抿着唇跟了进去。 “儿臣参见父皇。” 两人行礼后,萧宗帝放下手里的折子,道:“都坐。” 两人依言坐下。 萧宗帝的视线从萧焕驰身上扫过,又落到萧云朗身上,最终收回。 “今日叫你们二人来,是想说关于谢相给你们二人当讲师的事。” 萧云朗眼睛咻的一下变亮。 萧宗帝:“朕思索多日,觉得太子更合适些。” “父皇你说什么?!” 萧宗帝的话犹如一盆凉水从天而降,将原本势在必得,满心欢喜的萧云朗浇了个透心凉。 他不可思的猛然站起身,扭头看向身侧的萧焕驰。 “您明明,” “闭嘴!” 萧宗帝一声呵斥。 而萧焕驰依旧规规矩矩的坐在位子上。 萧云朗不甘的闭上了嘴。 萧宗帝:“太子。” “父皇。” 萧焕驰起身。 萧宗帝看着他,心想怎么就不一样呢? 萧宗帝:“谢相既已是你的讲师,今后你可要更加勤勉,不要辜负了父皇的良苦用心。” “儿臣明白。” “行了,你先下去。” “嗯。” 萧焕驰转身,走到门口时微微侧目,余光扫到萧宗帝落到萧云朗肩膀上的手。 呵。 萧焕驰离开后,萧云朗叫道:“父皇,为什么啊!你明明答应过我要让谢相做儿子的讲师。” “你自己不争气怪谁!” 萧宗帝恨铁不成钢的瞪他。 萧云朗不敢再犟嘴。 他父皇虽然宠他,但生气了他还是怕。 萧宗帝坐回帝椅上,道:“谢相如今是太子的讲师,父皇会重新为你挑选。” 萧云朗:“……嗯。” 听到他不甘不愿的回答,萧宗帝用眼神睨他一眼。 “你以后见到他记得尊敬一点,他毕竟是太子。” “父皇您又不喜欢他。” “你个蠢货,朕喜不喜欢他,他都是太子!” 萧宗帝怒吼。 “滚!” 萧云朗被吼得整个人一激灵,忙不迭的跑了。 萧宗帝:“……” 真是气死他。 “嘶。” 沉浸在之前的事情里的萧云朗一脚将跪在他面前给他捏腿的侍女踢开。 “怎么伺候人的!” “大皇子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来人,拉走!” 萧云朗懒得听她说,直接叫来了门口守着的太监。 宫女的求饶声逐渐远离。 另一边。 御书房外,谢今安走下台阶,心中想到萧宗帝的话。 “谢相,朕的太子今后就交给谢相了,还望谢相多加教诲,谢相也不要辜负了朕的期待。” 谢今安其实懂萧宗帝,这个皇帝根本不想让他好好教萧焕驰。 可萧焕驰那样的人需要他教吗? 谢今安并不觉得。 那可是个超会演戏的狼崽子啊。 “皇上既然说了明日再去东宫给萧焕驰讲学,今日我就不必去见萧焕驰了。” 谢今安打定主意后,乐呵呵的离宫。 第二日。 上朝时,萧宗帝将谢今安成为太子讲师的事情在朝堂上公布。 谢今安:“……” 谢今安:“臣必不辜负皇上嘱托。” 东宫。 萧焕驰坐在位子上看着他对面的谢今安,说:“谢相,一炷香前你就在翻手里的书了。” 谢今安:“……” 是啊,我不翻书,我还能干什么,;i指望我教你点什么啊。 别搞笑了大兄弟! 谢今安在心里狂怒咆哮! 你可是这本小说的男主! 光环一层套一层,干啥都能成功的男主! 谢今安吐槽完,手掩饰性的放在嘴边咳嗽一声。 “那个,臣先看看怎么讲解。” 萧焕驰起身抽掉他手里的书,在他耳边吹了口气。 “谢相,这些孤都会了。” 谢今安噌的一下站起来,耳朵有些红。 “那,那你要臣教什么。” “什么都不用啊,陪孤说说话就行。” 萧焕驰道。 谢今安看着在他面前和在旁人面前完全两副面孔的萧焕驰。 深吸一口气,心说我忍。 “好了,谢相,孤今日不想学,你陪孤走走。” “不行。” “求你了,谢相。” 谢今安一言难尽的看着对他说出求你了三字的萧焕驰,觉得世界都要幻灭了。 这人真的是萧焕驰? “嘶。” 谢今安抽气。 这人居然捏他的脸。 萧焕驰收回手,忽视谢今安怒气冲冲的眼神。 手指轻轻摩挲两下。 果然,手感很不错。 萧焕驰:“走,谢相孤带你去孤的东宫转转。” 萧焕驰的东宫? 谢今安心里还是有些好奇的。 半炷香后。 东宫的花园里,谢今安站在鲤鱼池边,手里拿着一把鱼食。 鲤鱼围在谢今安站的位置,抢食着鱼食,一只两只都格外胖乎。 谢今安恍恍惚惚。 事情到底是从哪一步发展不对劲的。 他怎么会和萧焕驰在这儿喂鱼。 “谢相,回神了。” 萧焕驰见他发呆,叫他。 谢今安心不在焉:“啊?好。” 萧焕驰:“……噗。” 有点可爱。 “走了,带你去个好地方。” 萧焕驰忽然道。 “什么地方?” 萧焕驰没有回答。 但很快谢今安就明白萧焕驰说的是什么地方了。 宫外。 赌场。 谢今安简直不敢相信,萧焕驰居然带他来了赌场。 他看向身边穿着常服,脸上带着狼形面具,这露出形状姣好下巴的萧焕驰,压低了声说:“萧兄,你真的是,让人意想不到。” “嗯?” “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谢今安被他的那声嗯哼的整个人激灵一下,忙转了话题。 “偶然。” 萧焕驰带着他在人群里穿梭,只吐露了偶然两字。 但真的是偶然吗? 萧焕驰垂眸看一眼身边好奇四处张望的谢今安。 还是不要告诉他好了。 毕竟那些回忆没有半点好的。 “面具扣好。” 萧焕驰抬手替谢今安按住滑落的绳结。 谢今安慌忙抬手。 “多谢殿,咳多谢萧兄。” 差点忘了出门在外他不能再那样叫萧焕驰,如是被人听去,萧焕驰会被不会被砍他不知道,但当朝国相逛赌场,就足够谢今安嘎个好几次了。 殊不知,两人早在出宫前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宣和宫中。 “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小的亲眼看到太子和谢相进了赌坊!” 萧云朗叫来身边的人,让他去东宫查探,结果萧焕驰果然不在,再问了皇上那儿,也没宣萧焕驰去。 萧云朗大笑:“好,很好,走,跟本皇子去抓人!” 萧云朗并未向萧宗帝事先禀报,而是想着等人赃并获时,再向萧宗帝说,到时候看萧焕驰如何辩解! 赌坊。 大门被重力踹开。 一队官兵入内,为首一人高喝:“京武卫搜查朝廷逃犯,在场众人一律不得妄动,违者律法伺候!” 人群刹时喧闹不停,赌场老板忙不迭的上前,期期艾艾的说:“这位军爷,小人,小人这可是合法开办啊,万不敢私藏罪犯。” “是不是,搜过便知道!” 那人一把推开老板,对身后的官兵一招手:“搜!” 门外的萧云朗摇着一把折扇,满含恶意的想,萧焕驰,这一次我看你怎么逃! 太子逛赌场。 呵呵。 我当要看看那些夸你的老古董还会觉得你是个圣贤仁明的诸君吗? 赌场二楼上的谢今安猛地扭头去看萧焕驰:“你怎么知道会有官兵来搜赌坊的?” “我们出宫时被人盯了。” 萧焕驰淡淡道。 谢今安:“大皇子?” 萧焕驰:“嗯,你怎么知道?” 谢今安:“……赌坊门口那不是他吗。” 萧焕驰看向赌坊门口。 背对他们的人此刻正面朝他们这个方向。 不是萧云朗还是谁。 萧焕驰:“……” 他觉得萧云朗比萧明麒还要草包。 谢今安也一言难尽的看着萧云朗,就这智商,还想和萧焕驰斗? 萧焕驰收回视线:“走了,我们等赶紧回宫,萧云朗在赌坊抓不到人,一定会来我宫里,届时你我都不在,那就不好说了。” 萧焕驰挑眉:“毕竟,父皇今日可说了让谢相在东宫好好为我讲学。” 谢今安:“……” 我忍。 果不其然,萧焕驰和谢今安前脚刚回东宫,一柱香的时间不到,萧云朗的声音就从宫门外传来,要有多响就有多响。 “太子殿下,皇兄来看你了!” 第12章 谢怂怂护太子 “你不出去?” 谢今安放下手里的书,大皇子已经在外边叫嚷了好几声,这人居然还能坐在这儿一动不动。 “不急,再等等。” 萧焕驰凑到他身边,将自己手里的书放到书案上,手指点着其中一段文字,说:“谢相,这儿孤不懂。” 谢今安低头,被上面晦涩难懂的文言文弄得脑疼,懂这些的是原主又不是他,可谢今安不能说,他憋屈的道:“等我想想。” “嗯。” 萧焕驰忍笑道。 东宫前厅。 萧云朗坐在宫椅上,眼里闪过一丝恶意:“玉兰,你们家太子呢?怎么我这个哥哥来了,都不见他出来。” “回大皇子,殿下他这会儿正在书房里和谢相研学,吩咐了人不能去打扰。” “研学?” 萧云朗阴阳怪气的将这两个字在嘴里囫囵了一遍,身体往后一靠,看着玉兰似笑非笑。 “我看他是根本没在?而是出宫去赌场了!” “大皇子请您慎言!” 玉兰愤怒的看着萧云朗:“这种无凭无据的事情还请大皇子您莫要胡说,太子殿下和谢相一直都在宫里!” 玉兰并不知道萧焕驰悄悄带着谢今安出去的事,这会听到萧云朗这么说,心里自然愤怒不已,再加上萧云朗以往的恶劣行径,玉兰更觉得这人就是故意来找茬。 萧云朗:“他若在我来了这么久,怎么不见他出来?还是说我这个大哥什么时候得罪了他这位尊贵的皇太子?” 您心里还挺有数。 玉兰垂眸,不让萧云朗看到她眼里的讥讽,只淡淡道:“大皇子莫有妄自揣测,殿下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那就叫他出来。” “殿下说了任何人不得去打扰。” “……你!” 萧云朗咬牙狠狠瞪玉兰,这胆大妄为的狗东西,仗着是萧焕驰身边的人就敢这样和他说话! 萧云朗:“你若是不去叫,本皇子就去请父皇来!” 玉兰:“大皇子您不要太过分了!” 萧云朗:“吾这是在尽一个哥哥对弟弟的应起的责任,再者二弟是太子,一言一行都关乎着皇家,吾身为哥哥,更应该监督好他。” 萧云朗说的冠冕堂皇,玉兰听得心头火起,但她也不能做什么,只能忍着气道:“奴婢这就去替您通报一声。” “嗯。” 玉兰转身前往书房,到了书房门口,玉兰抬手轻敲紧闭的门:“殿下,大皇子来了。” 无人应答。 “殿下?殿下?” 玉兰声音稍稍提高了些,屋里的谢今安轻声:“不答应?” 萧焕驰:“赤霄会解决。” 门外,玉兰没听到回答,心里已经不安了,她刚想推门,就被突然出现的赤霄制止。 赤霄中指竖在唇边:“玉兰姑娘,嘘。” 玉兰也是个聪明人,瞬间就明白了这是太子给萧云朗设的陷阱,于是无言点头,转身去了前厅。 “哟,玉兰回来了。” 萧云朗靠在宫椅的椅背上:“你家太子呢?” 玉兰迟疑。 过了两三息的时间,她才说:“殿下正潜心和谢相研学,不便见大皇子。” 萧云朗:“晚了,吾已经去请父皇过来了。” 呵,萧焕驰啊萧焕驰!这一次我看你怎么逃! 云朝虽然不禁赌,但对于一向令行禁止的皇家来说,去赌场可是十分上不得台面的事,被发现轻则禁闭重则杖责。 萧云朗仿佛已经看到萧焕驰被萧宗帝训斥,甚至是被打得无比凄惨的场景。 玉兰急道:“大皇子,你怎么能这么做!” “我怎么做?” 萧云朗得意忘形的呵笑两声:“父皇来了,让二弟自己和父皇解释。” 很快,萧宗帝就来了,身边还跟着萧贵妃。 萧宗帝眼睛看向萧云朗,语气严肃:“你在太子宫里做什么,叫我来这儿又是为何?” 萧云朗站起来向萧宗帝鞠了一礼,低着头,道:“回禀父皇,儿臣,”他犹豫了几秒,随即抬起头义正言辞的说:“儿臣发现太子私自出宫去了赌坊,父皇一直教导儿臣要做好一个皇兄该尽的责任,二弟虽贵为太子,但儿臣一刻也不敢忘记自己身为皇兄,理因劝导他认真勤勉,不要让父皇失望。” “你说太子去赌场?” 萧宗帝皱眉。 “是,今日在宫外采买的小太监亲眼看到二弟和谢相进了赌场。” 玉兰扑通跪倒地上,语气急切:“皇上,太子和谢相一直在宫里研学,并未离开过,还请皇上不要偏听大皇子的话。” “玉兰,是与不是,你叫你家太子出来便知晓了。” 萧贵妃站在萧宗帝身侧,美眸半眯:“太子潜心向学是好事,可若是迎奉阳违且不是要伤了他父皇的心。” 萧贵妃说完,萧宗帝动身坐到了宫椅上,看向跪在地上的玉兰,语调听不出半点波动:“既然贵妃这样说,你就去叫你家太子来。” 玉兰:“……是。” 玉兰起身。 萧云朗看向离开的玉兰的背影,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恶意,我倒要看你去哪里找你的主子! 虽然他没在赌坊搜到人,但他一早就查清楚了,萧焕驰根本不在东宫!父皇叫他专心在东宫学习,他人却不在,他萧云朗倒要看看萧焕驰如何解释。 “父皇?您怎么来了?” 不出片刻,萧焕驰急匆匆的进来,身后跟着谢今安。 “臣见过皇上。” 谢今安恭敬行礼,随后退到了一边。 萧宗帝看向萧焕驰:“太子,你皇兄说你出宫去了赌坊,可有此事?” “儿臣一直和谢相在书房,”萧焕驰望着萧云朗,疑惑又震惊:“皇兄,你为什么要冤枉我?!” 好演技。 谢今安在心里给萧焕驰点赞。 萧云朗闻言噌的一下站起来,脸色大变,怒道:“吾没有,吾说的句句属实!萧焕驰你敢做不敢当!” 敢做不敢当? 萧焕驰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着这几个字,感到无比讽刺,萧焕驰跪倒地上,头磕在地面,发出咚的一声。 谢今安心一跳。 萧焕驰头挨着地面,没人看得清他脸上的神色。 萧焕驰:“儿臣不曾做过皇兄说的任何事情,父皇若是不信,大可让人去查,儿臣就是堵上这个太子之位不……” “太子住口!” 萧宗帝厉声喝止了他。 萧宗帝脸色难看的可怕,周围的下人跪了一片,萧宗帝的怒气压得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终于萧宗帝开口了:“太子,这些话以后莫要再说。” 他是想要将萧焕驰从这个太子之位上扯下来,但若是让人知道这是因为一件可大可小的事,萧宗帝并不觉得那些老臣会支持他。 “谢相,你来说,太子今日和你有没有离开过东宫?去过赌坊?” 萧宗帝忽然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谢今安,其余人也一并望着他。 谢今安:“……” 咋,咋就又找上他了? 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但是并没有成功的谢今安,在心里跨起个苦瓜脸,跪到萧焕驰身边,垂首道:“臣和太子一直在宫里。” 伏在地上的萧焕驰,眼里盈出笑意。 谢今安的刚说完,萧云朗就跳了起来,伸手指着谢今安,怒气冲冲:“你撒谎!” “萧云朗,闭嘴!” 萧宗帝猛然站起身,抬手对着萧云朗就是一巴掌! “啪!” 巴掌声又重又响,听得谢今安心脏猛的一跳。 在场的众人也没预料的萧宗帝会突然动手,一时半会儿都愣怔住。 就连萧焕驰都抬起头,意外的看了眼被打的萧云朗,毕竟在萧云朗两世的记忆里,萧宗帝可从未处罚过他这位好大哥。 萧云朗被那一巴掌抽的头偏向一方,脸上迅速浮起五个手指印,可见萧宗帝这一巴掌打得有多用力。 最新反应过来的萧贵妃惊呼一声,奔到萧云朗身边,看着他红肿的脸,扭头对萧宗帝娇怒道:“皇上,大皇子不过是不想让太子犯错,他心也是好的,您何必打他。” 萧云朗的心是好的? 萧焕驰简直想笑。 他望向萧贵妃:“贵妃娘娘,皇兄一心为我着想,我感激不尽,但没做过的事我为什么要认!” 萧贵妃:“大皇子他也是好心,许是被下人蒙蔽了也不是没可能。” “所有就能随意冤枉人?” 萧焕驰露出讽刺的笑容:“我被冤枉倒是无所谓,只是可怜谢相,被父皇授任我的讲师,还要遭受这种莫须有的冤屈。” 谢今安:“” 不是,你们吵你们的,干嘛要拉上我? 再次被拉进事件旋涡中心的谢今安,顶着周围无数道深意不同的目光,索性将头一嗑,彻底上了萧焕驰这条贼船。 “请皇上明鉴。” 萧宗帝看着跪在他面前的萧焕驰和谢今安,一言未发。 周围所有人的心都惴惴不安,谁也不知道萧宗帝心里是如何想的,过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萧宗帝动了。 他俯身将萧焕驰扶起,又对一旁跪着的谢今安道:“谢相,你也起来。” 萧宗帝抬手在萧焕驰的肩上拍了拍,说:“朕自然相信太子和谢相,这件事朕自会给你们两个做主,不会让你们白白受了冤枉。” 萧云朗:“?!” 萧云朗顾不得脸上的痛意,连声道:“父皇,儿臣说的都是真的,若是有半句谎言……” “住口!” 萧宗帝此时简直想打死萧云朗,这个家伙和他说了多少遍,不要自己去招惹萧焕驰,自己自会给他铺好路。 萧宗帝训斥完萧云朗,转头不再看他。 萧宗帝:“大皇子无故冤枉太子和当朝国相,朕现在宣布大皇子萧云朗禁足半个月,罚俸禄三个月,若有下次,朕亲自仗责!” 说完,萧宗帝大步离开。 萧贵妃赶紧跟上。 唯一被处罚了的萧云朗咬牙握拳,狠狠瞪着萧焕驰。 萧焕驰挑眉。 萧焕驰无声说道:“皇兄好走。” 萧云朗大力甩袖,愤怒离开。 而此刻坐在龙辇上往回走的萧宗帝无端地就想起了刚才他拍萧焕驰肩膀的那一幕。 那个他一直忽视的孩子,不知什么时候竟然长得快和他一样高了。 “宁大海,你说朕是个好父皇吗?” 萧宗帝盯着自己的手,问一旁随侍的宁大海。 宁大海:“是,皇上是奴才见过最会疼人的了。” 是吗? 萧宗帝扪心自问。 身后萧贵妃追上来:“皇上,您对朗,”萧宗帝打断她:“贵妃不必再问那个逆子求情,朕已经对他够宽容了。” 萧贵妃:“……臣妾遵旨。” 而终于恢复了宁静的东宫里,萧焕驰将站在一旁的谢今安抚着坐到宫椅上,笑嘻嘻的说:“多谢谢相今日护着孤。” 谢今安:“……我说我不想你信吗?” “口是心非。” 一旁伺候的玉兰看着相处融洽的两人,示意下人悄悄退出了前厅,只留下萧焕驰和谢今安。 “太子,如果皇上派人去查,你我的谎言轻易就会被揭穿,希望殿下已经有了完全的应对之策。” 谢今安看着萧焕驰,今日这事他和萧焕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是萧焕驰没有做好准备,呵呵,那他谢今安就先自个嘎了自个,然后再来找萧焕驰算账。 “孤怎么会让谢相担心,赤霄自会应对好一切。” 谢今安闻言心说,你这暗卫首领还挺全能。 “谢相?” 萧焕驰看着独自陷入走神的谢今安,轻声开口:“你又在想什么?” 萧焕驰算是发现了,只要谢今安和他单独待一起,就时不时的会发呆,萧焕驰都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怒,这家伙在自己跟前是半点都不再演了。 谢今安回神,扭头就看见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萧焕驰。 谢今安不自在的往后拉开了一点距离,道:“没什么。” “真的?” “真的。” 萧焕驰一点都不信。 但萧焕驰没有打算戳穿谢今安。 突然,谢今安望向萧焕驰,说:“殿下,你今日这般得罪了大皇子,您就不怕他用尽手段报复你?” “他?” 萧焕驰笑了。 “再来十个孤都不怕。” 萧焕驰起身:“好了,不说这事了,谢相可饿了,孤让人去备饭菜,用过后再让人送你回去。” “用膳就不必了。” 谢今安起身就想走。 萧焕驰肯定不让。 两人一阵拉扯,谢今安败下阵来。 谢今安无语。 算了,遇上萧焕驰,他就没哪次赢过。 两人不知道的是,回到宣合宫的萧云朗将宫殿砸了一通后,对萧焕驰甚至是对谢今安的恨意简直快要冲破屋顶。 而萧焕驰和谢今安也是没想到萧云朗的报复会来得那样快。 第13章 大皇子他又搞事 “怀瑾,等等我。” 谢今安在宫门处停下,回头看着快步朝自己走过来的林知许。 “你今日怎么比我还晚出来?” “被皇上叫去了御书房。”林知许追上谢今安,同他一起往外走:“关于沈自成的事。” “沈指挥使?” 谢今安拧眉,道:“皇上如何处理的?” “被削了官职,流放到西南边境三年不能回来。”林知许回:“只不过对于沈自成来说能活下来其余的都已是身外之物。” “说的也是。” 林知许拿肩撞了下谢今安,神神秘秘的问:“哎,不说沈自成了,怀瑾你这些时日给太子当讲师当得如何了?” 当得如何? 谢今安只要一想起和萧焕驰单独相处的那几个时辰,就忍不住想为自己抹一把辛酸泪。 谢今安面无表情的反问:“你觉得呢。” “看怀瑾你这表情,我觉得不怎么样。”林知许又颇为不解的说:“可太子殿下天资聪颖,按理来说不需要怀瑾你费心思啊?” “嗯,我确实没操太多心。” 毕竟萧焕驰这家伙根本就不是想要自己当他的讲师,而是想让自己给他解闷! “小相爷,这里。” 明湘的声音响起,和林知许聊着的谢今安抬头,就见相府的马车停在前方路边。 两人过去后,谢今安登上马车,回身同林知许道:“我送你回林府?” 林知许摆摆手:“今日就不用了,老太太让我去酥心斋给她买份糕点。” “那我就先走了。” “嗯,对了怀瑾,明日我再来找你。” “嗯?” 林知许失笑:“明日是云朝一年一度的不夜节。” 不夜节? 这又是个什么节日? 谢今安坐在马车里,想了半天都没能从原主的记忆里找到一丁点和不夜节有关的记忆,等回到相府,谢今安坐到太师椅上后叫住明湘,问:“不夜节是个什么节日?” 明湘讶异的看一眼他们家小相爷,语气疑惑:“小相爷,您不知道?” 谢今安摇头。 明湘:“是京都百姓为了庆祝取消宵禁自发设立的一个节日。” 谢今安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现代夜生活的古代版嘛! 明湘看着眼睛发亮的谢今安,突然想起他们家小相爷确实是没有过过这个节。 老爷妇夫人还在时,家里规矩严,晚上是不许小相爷出门的,他们不在了,小相爷又性格大变,整个人阴郁了不少,自然也不会去关注这些小事。 明湘心疼的看着谢今安,说:“那明日小相爷可得和林大人好好去玩上一玩。” 谢今安喜滋滋的点头。 穿书这么久,他都快要忘记嗨一整夜是个什么感觉了! “对了,明湘。” 谢今安叫住转身要出去的明湘:“今日怎么是你驾的马车,福伯呢?” 福伯是国相府的马车夫,天生哑巴,因为不能说话,找不到生存的伙计,后来被谢今安的母亲带回谢家,成了谢家的马车夫。 明湘:“福伯身子有些不适,我便让他今日休息,小相爷不必担心,我已经叫大夫看过了,就是寻常着凉而已,吃上几副药就行。” “那就好,福伯没有家人,又口不能言,你管着府里的事,要多注意点。” 明湘笑:“我知道,那小相爷我先下去了,饭食一会儿就送来。” “好。” 另一边,被萧宗帝禁足的萧云朗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人,疑惑:“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 对面吊儿郎当的男子穿一身靛蓝色长袍,袖扣和袍边用银丝绣着暗纹点缀,只是配上他那一副下眼睑带着乌青的脸,这一身矜贵的着装便也大大打了折扣。 萧云朗想了想,道:“额娘叫你来的?” “嗯,贵妃娘娘说你被皇上禁足了,怕你确定烦闷,特意向皇上求了恩准,让我来陪你解闷。”男子接着又道:“我妹妹呢?” 萧云朗:“三表妹去额娘那了。” 原来这穿靛蓝色长袍的男子正是萧云朗新纳的侧妃的哥哥,叫李琦,是个成日里寻花问柳的二世祖。 李琦道:“你做了什么会被皇上禁足这么多天?” 萧云朗听他这么一问,就情不自禁的想起那天的事,和那个落在脸上的巴掌,咬牙切齿的说:“都是萧焕驰和谢今安糊弄了父皇!” “太子和,这位谢今安是谁?” “谢相,父皇亲封的国相!” “谢国相?!”李琦惊讶:“太子什么时候和国相这般熟悉了?” 萧云朗愤恨:“萧焕驰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父皇答应他让谢相做了他的讲师,没想到谢今安成了他的讲师,倒是一个心思的护着萧焕驰!” 因着谢今安护萧焕驰,萧云朗对谢今安的仰慕已经彻底变成了嫉恨,李琦听出了他话里的不甘,便道:“区区一个国相而已,应付不了太子,你还不能对这位姓谢的动手?” 对谢今安下手? 萧云朗从来没这么想过。 毕竟谢今安是国相,百官之首,父皇又极其信任他。 再者萧云朗想要成为太子,离不开朝中大臣的支持,这也是他费尽心思想要拉拢谢今安的原因。 只要谢今安站在他这边,朝里的大部分人都会支持他。 可萧云朗只要一想到谢今安帮着萧焕驰,就恨得牙痒痒,只是贸然去动谢今安,萧云朗并不敢保证不会再惹怒萧宗帝。 萧云朗看着李琦,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萧云朗悲怨的叹息一声,道:“父皇已经禁了我的足,我是万万不能再惹他生气,这事就算了。” “那怎么行!你的委屈不能白受!” “可……” 萧云朗说了个字又闭上,脸上神色落寞:“还是算了。” “怕什么,哥替你教训教训他!一个国相而已,还能和皇亲抗衡!” 李琦拍着桌子,大言不惭。 “这,这恐怕不能。” 萧云朗犹犹豫豫的劝,李琦哼一声,对他道:“这口气我一定会替你出的!” 李琦说完,起身道:“我就先回去了,你只需要等着看这位谢相倒霉!” 李琦转身,萧云朗嘴角上扬。 李琦这种二世祖仗着家里的权势,整天作威作福,又蠢又坏,结识的都是帮不入流的人,谢今安若是落到他们手里,还不知道要受怎样的苦。 可那和他有什么关系。 萧云朗恶意满满的想,只要能给萧焕驰添堵,他很乐意看到,再者哪怕事情败露,事情也不是他做的,萧宗帝也惩治不了他。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 谢今安在卧房里听着外边院子里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推开卧房向着院子的窗户,侧头便看见了正在往卧房正门两方的梁上挂东西的明湘。 “挂什么呢?” “小相爷你醒啦?”明湘朝他晃晃手里拿着的东西:“挂夜灯笼呢。” “夜灯笼?” “是啊,不夜节当然要挂夜灯笼了,要要亮一整晚的。” 明湘说完见谢今安只穿着里衣趴在窗槛上,忙催促他去换:“小相爷,今儿个要出门的衣服昨晚就给你备好放木架上了,你可别拿错。” “知道了。” “那行,衣服换好叫我一声,我给你弄头发。” 一刻钟后,谢今安懒懒的斜靠在门框上,乌丝披散,一身深绯色开襟长衫,里头是象牙白内衬,内衬的腰间用月白腰带点缀,内衬下摆则用上好南锦绣着云纹。 谢今安叫明湘:“这是不是太夸张了点。” 明湘捂嘴,围着谢今安打转。 “小相爷长得好看,就该穿这种颜色艳丽衣衫,小相爷你简直比画上的神仙公子还漂亮!” “你这嘴巴倒是贫得很。” “哪有,”明湘傲娇否认,又道:“小相爷,走走走,我去给你弄头发。” 明湘用白玉簪将谢今安的头发挽了一部分,剩余的则依旧披散,等彻底弄好,明湘非拉着他往院子里一站,明湘双手叉腰,对一众下人道:“咱们小相爷俊不俊!” “俊!!!” 谢今安捂脸。 好丢人。 好在林知许这个时候来了,谢今安一把拉住他就往外走:“我和林大人先走了,晚上会回来晚些。” 林知许被他拉得踉跄转圈:“哎,哎怀瑾你慢点。” 谢今安出了府门,这才停下来,松开了拽林知许的手。 林知许低着头整理袖子,嘴上道:“你怎么这么着急,不夜节要傍晚,”他抬头,话卡在了喉咙里。 谢今安正听他说,见他止住,不解的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 林知许扭头,心说他真是被迷了心窍,竟对着怀瑾看呆了。 谢今安不疑其他,道:“你还没说不夜节傍晚会怎么。” 林知许眼睛的余光瞟到身侧的谢今安,他赶紧正视前方:“不夜节正式开始要到晚上,整个京都都会变成不夜城……” 随着林知许的介绍,两人渐行渐远。 他们身后相府屋顶上的赤霄心脏砰砰跳,嘴张得老大,心说我的个老天爷,谢相爷呸美了! 他旁边的萧焕驰淡淡看他一眼:“口水。” 赤霄慌忙抬手去擦,嘴里说:“殿下你看到谢相没有,我现在算是懂什么叫真正的美色惊人了,那些自诩的京都第一美人,无论男女和谢相比起来简直差远了!” 萧焕驰怎么会没看到,他上眼睑微敛,遮住了眼中那暗沉的无底深意。 萧焕驰看向前方已经走远的谢今安,心想若不是他今日心血来潮,悄悄来了国相府,他可能要错过如此盛装的谢相了。 只是,萧焕驰看着走在谢今安身边的林知许,不知怎的就觉得有些碍眼,以及那个不夜节是个什么节? 萧焕驰侧头问赤霄:“不夜节是什么?” “啊?殿下你不知道?” 赤霄道。 萧焕驰摇头。 赤霄啦啦科普。 “……总之就是这样,殿下,谢相他们已经走远了,跟不跟?” “跟。” 而前方不远处丝毫不知道自己被萧焕驰跟踪了的谢今安,正和林知许道:“晚上除了会有美食品尝,还有其他什么好玩的没?” “当然有,云朝的不夜节那是连其他外族都想要来一观的,除了吃不完的珍馐美味,还有对诗,套圈和以往买不到的奇珍异宝。” 林知许接着又道:“不过最隆重的还是在城中最大的空地上众人围着火堆一起歌舞。” 后边那个围跳歌舞听起来和现代的火把节差不多嘛。 两人这个时候已经快走到京都最热闹的那条正街上了,谢今安看着沿路挂起来的灯笼,以及比以往要多出来摊位,心里越发好奇晚上的不夜节会有多热闹了。 “怀瑾,这会儿到晚上还早着呢,咱们先去吃点东西。” “嗯。” 谢今安应声。 “那去云香客栈?” “可以。” 两人身后不远处因为谢今安和林知许突然回身,慌忙面对着摊架上的手工绣品打量个不停的萧焕驰放下手中巴掌大的绣狸奴,对身侧使劲低头的赤霄道:“过去了。” 赤霄赶紧抬头。 “啊,那主子咱们赶紧跟上。” “嗯。” 萧焕驰走了几步,又忽然回转身,将那只绣狸奴拿起来:“怎么卖?” 摊架的主人是个年纪稍小的姑娘,听到萧焕驰问,红着脸道:“二,二十个铜板。” 萧焕驰直接扔下一锭银子,拿着绣狸奴就走。 “这位公,公子,太多了!您,”赤霄笑嘻嘻的打断她:“无妨,给你你就拿着,绣的东西不错。” 说完去追萧焕驰。 看着离开的萧焕驰二人,姑娘赶紧将银子放进自己挎着的荷包里,这银子够他们家至少生存半年了! 这两位公子虽然行为怪异了些,但是她见过最好的好人! 而此时云香客栈对面的小巷子口,四个鬼鬼祟祟的人手里正拿着一幅人像画,其中一个嘀咕:“这长得也不像啊,真人比画像上好看多了。” “哎呦!” 他刚说完头上就挨了一个烧栗,明显比他年纪要大上一些的人道:“管他像不像,只要能完成李少爷的交待的任务就行。” “可,可咱们真要绑架谢相啊?若,若是被抓到,这可是大罪!” “你蠢啊,到了晚上,咱们带好面巾,找准谢相落单的时机,给谢相套上麻袋,再用迷药迷晕,悄悄卖给买人的牙婆,谁知道会是你我做的。” “老大,你说的好有道理!” “哼哼,那是,富贵险中求,兄弟们这票干完咱们就能有钱去勾栏院点最漂亮的栏姐儿了!” “好!” 四人一番激动讨论后,立即拿着画像离开小巷子去做今晚绑架谢今安的准备工作。 而他们前脚刚走,后脚萧焕驰和赤霄就进了云香客栈对面茶馆的二层。 第14章 谢怂怂遇上绑匪啦 二楼的窗户正对着谢今安他们的包间,赤霄怕被对面看见,只看了一条足够看清对面动静的缝。 “殿下,谢相点了份千丝面。” 赤霄杵在窗户那儿,观察着对面谢今安两人,并实时向萧焕驰禀报。 萧焕驰喝着茶小二刚上不久的云春茶,对赤霄说:“你让开。” 赤霄退开。 透过半开窗户的缝隙,谢今安的侧坐着的身影进入萧焕驰眼中,嫣红水润的唇半开半合,一小注面条便消失在齿间,谢今安吃得很慢,一口面要在嘴里很久,萧焕驰喝着茶,竟不知不觉看入了神。 萧焕驰如此,更何况和谢今安对坐的林知许,都说观美人赏心悦目,谢今安的容色更是上乘,林知许本来还觉得自己那份面的汤底有些咸了,谁想看着谢今安,竟也吃得干净。 林知许倒一杯送的茶水解咸,盯着谢今安看了良久,终是没忍住,同谢今安打趣道:“怀瑾啊怀瑾,你今日这容姿怕是又要引得那些倾心你的少年少女好一阵追慕。” 谢今安:“……” 谢今安无奈:“君玉兄,你又拿我逗闷了。” “这哪是逗闷。” 林知许失笑:“这明明就是实话。” 林知许朝他眨眨眼:“进客栈时,可是连上菜的店小二,都因为看你差点失手打碎了碗碟。” 谢今安说不赢他,索性往窗外一扭头。 对面的赤霄一个箭步关上窗。 赤霄拍胸口:“好险,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萧焕驰放下手里的茶杯,淡淡的说:“他看不见。” 赤霄不信:“谢相刚才可是对着咱们这边望的。” 萧焕驰沉默半秒:“……他眼神没那么好。” 赤霄也沉默。 赤霄:“殿下,谢相知道你这么评价他吗?” “他不知道。” 萧焕驰回答的理直气壮。 “行了,把窗打开,一会儿人不见了。” 赤霄边开窗边道:“殿下,你既然想见谢相,为何不直接去?” 要躲这儿偷偷摸摸。 谢今安已经转了回去,正和林知许说话,萧焕驰轻哼一声,那语调听得赤霄心一颤,接着他就见他们家殿下单手转着手里的那小巧的绣狸奴,语气懒散:“当然是因为这样有趣了。” 说着萧焕驰朝赤霄晃晃手里的绣狸奴:“像不像谢相?” 赤霄:“……” 赤霄:“像!” “孤也这么觉得。” 萧焕驰扬着唇角,在摊架上看到时,他第一眼就觉得像谢今安,尤其像被他逗得敢怒不敢言,想伸着爪子挠人,又顾及着他身份收起尖尖指甲的谢今安。 “找个时间送给谢相,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赤霄看着自家主子,表情那叫一个一言难尽,他觉得谢相可能不是很想要这个赠礼。 “殿下,谢相他们下楼了。” 赤霄望一眼对面,见谢今安他们已经不见了,急忙对萧焕驰道。 “嗯,看他们走的哪边。” “是。” 赤霄盯着谢今安二人。 而出了客栈的谢今安突然对身侧的林知许道:“你有没有感觉,有人在跟着我们?” “?” 林知许回头四处张望,随后说:“没有,怀瑾你是不是因为太多人看你了,才会起这种念头。” “是嘛,那应该是我想多了。” 谢今安放下心来,旋即道:“走走走,咱们再去别处转转,等晚上欢庆不夜节。” “好。” 茶馆二楼。 赤霄关上窗:“殿下,走了,一会儿谢相他们可走远了。” “嗯。” 斜阳映着天边的山,残余的光将云染成斑斓的霞,挂满了长街的灯笼一盏接一盏被点亮。石板铺陈的道路两边,支起的摊架上被商贩摆上了物品,食物的香气在空气里飘散,人群接踵而至,不夜节正式开始了。 “小郎君,尝尝我们新酿的米酒!” “新鲜出炉的饺耳,六个铜板一碗!” …… 吆喝声,唤客声,和人们的对话声交织在一起,谢今安手里拿着一串炸糖糕,小心翼翼避开迎面过来的人,和身侧的林知许感慨道:“这人也未免太多了。” 林知许笑说:“城里的人,还有城外远近几个村的,以及走商行贩的路商和有意留下来的外族,人自然多了。” “这么多人,负责巡防的京武卫可得上心些,可不能出啥差错。” “怀瑾你真的是,”林知许无奈摇头:“这么好的气氛就不要操心其他事了,巡防这事儿新上任的指挥使会处理好。” 两人身后不远处卖字画的摊位上,赤霄竖拿起一幅湖景图挡着脸,对身侧一样举着幅字挡脸的萧焕驰道:“主子,咱真要这么跟一路?” 萧焕驰眼睛盯着前边谢今安的背影,半晌后才回:“再等等。” 卖字画的摊主站在一边,张口又闭口,终于还是没忍住:“两位是打算买还是不买?” 啪嗒一声。 赤霄在自家主子开口前扔下一锭银子。 萧焕驰赞许的看一眼他。 赤霄心疼的捂紧自己的钱袋。 他的月钱!就这么没了! 字画摊主则是笑得眼睛都眯成缝了,这么豪爽的顾客他还是第一次见,随即乐呵呵的道:“两位慢慢看,想看多久看多久。” 前方的谢今安和林知许已经走了,萧焕驰扔下手里的东西跟上,赤霄紧随其后,走出去一步又退回来将那两幅挡脸的字画卷起来拿走。 都花了钱,不能浪费。 谢今安吃完手里的炸糖糕,拍掉手上的糖渣,被前方一处围着许多人的摊位吸引:“君玉,走走走,咱们去那儿看看。” “好。” 两人走近了,谢今安发现地上排列放着一些小巧玩意儿,站在一边的摊主手里拿着些竹编的套圈,嘴上吆喝着:“套圈嘞,一铜板一竹圈,十铜板十竹圈,套到什么送什么,便宜又好玩!” 摊主的话刚说完,就有跃跃欲试的人付了十个铜板,上去想要大展身手。 谢今安看了眼地上放着的东西,有竹编的小灯笼,木雕的发簪,粗陶做的一套茶具,一个蹴鞠球……最值钱的应该距离最远的那块中间雕刻成狼形的玉佩。 “怀瑾,你喜欢那玉佩?” 林知许见谢今安盯着那块玉佩看,道:“样式倒是不错,就是玉佩的成色差了些。” “没,就看看。” 套圈的那人手气欠佳了些,竹圈扔完了也没套中自己想要的东西,可心又不甘,一咬牙便又花了二十铜板,摊主自然是笑着将竹圈数给他。 人群外仗着身高优势将里边的情况一览无余的萧焕驰二人,对这套圈是半点兴趣也没,萧焕驰只顾着看谢今安,赤霄瞟了几眼套圈,小声说:“这距离,闭着圈都能中。” 距离萧焕驰等人再远一点的路旁,四位绑匪排行老二的那位垫脚往套圈的人群里望了望,只能依稀看见谢今安的深绯外衫。 “这人也太多了!这找不到机会,咋下手?” “再等等。” “老大,我们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老大,你好有文采!” 前方看够套圈的谢今安和林知许挤出拥挤的人群后,林知许道:“怀瑾,你是想直接去举行歌舞行的地方了,还是再等等?” 谢今安:“要开始了吗?” 林知许:“还早,可能还要一个时辰。” “那就再去看看别的,”谢今安四处张望,被不远处路边卖面具的吸引,说:“去看看那个?” 到了摊位上,谢今安挑了副面具拿在手上看了看,扭头问林知许:“这个怎么样?” “我觉得这个更适合怀瑾。” 林知许说着手指在一副半脸狸奴样式的面具上点点,谢今安望过去,视线却被狸奴旁边的那副黑狼的半脸面具吸引。 谢今安不知为何就想起了上次采花节戴着狼形面具的萧焕驰,不对,他怎么想起萧焕驰了?谢今安使劲摇头,身侧的林知许吓一跳:“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 谢今安将手里的面具递给摊主,说:“就要这个。” “小郎君,十个铜板。” 谢今安付了钱,也不带,只拎着面具两侧的绳子拿在手里。 林知许也挑了副梅花鹿样式的,等两人离开摊位后,萧焕驰过去将那副黑狼面具买了,又顺手将一副马脸形的面具扣在赤霄脸上。 赤霄:“?” 萧焕驰:“还挺适合。” 赤霄:“……” 赤霄无奈:“主子,您在闹一会儿人可要跟丢了。” 萧焕驰这次付了钱去看谢今安。 可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谢今安和林知许的身影就不见了。 萧焕驰拧眉:“他们刚刚是走的这个方向?” “是啊。”赤霄抱着手里因为要掩藏行踪而被迫买的一大堆东西,头也不抬的说:“就是直走这个方向。” “不见了。” 啊? 赤霄连忙抬头,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哪还有谢今安二人的身影。 赤霄呆愣一秒。 随后张大嘴巴,惊讶不已,他和主子居然把人跟丢了! 萧焕驰唇角下压,赤霄赶紧道:“兴许人没走远,还在附近,主子,我们找找?” “嗯。” 萧焕驰语气淡淡。 赤霄心说完蛋了,主子不高兴了。 而作为被跟丢的主角,谢今安和林知许这会儿正在一处小巷子里。 原来就在半炷香前,谢今安二人离开面具摊后被拥挤的人群挤到了边上,谢今安还被人趁乱摸了下手。 谢今安:“……” 谢今安叫住林知许,道:“君玉兄,我们换条路走,正街上人太多了。” “也行。” 林知许四处看了看,发现谢今安身后正好有一条小胡同通向另一条正街,在这头也能隐隐约约的看到那边亮着的灯笼。 “怀瑾,走你后边那条胡同过去。” “好。” 而两人进巷子的时间正好和萧焕驰将面具扣到赤霄脸上的时间重合。 但一直注意着谢今安一举一动的绑匪四人,在谢今安和林知许进入胡同后,就迅速占据了胡同入口的位置。 胡同里光线昏暗,地上有些地方坑洼不平,谢今安和林知许一前一后,走在后边的谢今安被地上的坑绊得一个踉跄,林知回头扶住他:“没事?” “没有。” 谢今安站直,说:“无碍,脚下没注意,君玉兄你不用管,继续走。” 见他说话的语气不似作假,林知许这才转身。 两人身后不远处的墙壁凹陷处,四名绑匪叠压着将身躯紧紧贴进凹陷里,最外边的那人悄悄抬眼,小声说:“转过去了。” 呼。 四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老三,将藏在衣服里的麻袋拿出来,老二,你手上抹上迷药悄悄上去从背后将谢相迷晕,老四和我将另一个人打晕!” “是,老大!” “带上面巾,走!” 绑匪老大吩咐好,四人便悄悄地靠近前方的谢今安两人。 就在绑匪老二和谢今安的距离只有半臂那么远时,谢今安忽然警觉的叫住了前方的林知许:“君玉兄,你有没有感觉有人跟着我们?” 说着谢今安转头。 老二抹着迷药的手心捂住了谢今安的口鼻。 “唔……” 一声极轻的哼咛,谢今安晕了过去。 而听到身后动静转过来的林知许瞪大眼睛,刚准呼喊,就被迎头一棒,只听咚的一声,林知许倒地。 绑匪老大扔掉手里的棍子,对另外三人道:“快快快,装袋子里,老三你去把准备的马车驾到胡同的出口。” “好!” 与此同时,根本就没想到谢今安和林知许会超近道的萧焕驰二人正在胡同入口外的那条正街上越走越远。 赤霄抱着东西提心吊胆的跟在萧焕驰身后,心里疯狂呐喊,谢相你快点出现,再不出现,主子身上的低气压太恐怖了! 萧焕驰冷着脸环视周围,却不见那抹那抹深绯色。 赤霄:“主子,您别急,谢相可能在那个人多的摊位上被挡着,咱们再找找。” 萧焕驰点头。 而那条两人没注意的小胡同出口处,一辆马车堵住出口,绑匪四人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趁着没多少人注意时,立即将谢今安托上了马车。 随后四人也上去,老大和老三在外边驾车,老二和老四在车里看着谢今安。 麻袋并没有封口,谢今安这会儿正昏迷躺在地上,发丝散了一地,接着透进马车里那点微弱的光,绑匪老四看着谢今安的脸吞口水:“谢相真的好好看啊。” 啪。 老四头上挨了一巴掌。 老二收回手:“想什么呢,再好看也不是你我能肖想的,这烫手山芋赶紧送出去,咱们拿了钱去快活一场后就立马离开京都。” “我就说说。” “说也不行。” 老四:“……” 老四闭上了嘴。 外面驾车的老大一甩鞭子,马车朝着城门跑去。 胡同口里,被敲晕的林知许悠悠醒来,手摸上额头上的凸起的大包,嘶的一声过后,记忆回溯。 他和谢今安被贼人给敲了! “谢怀瑾!怀瑾!谢今安!” 林知许撑着地爬起来,一边大声喊,一边摇摇晃晃的往胡同外走。 掉头正在这条正街上找第二遍的赤霄忽然抬头,对身侧正看另一侧人群的萧焕驰说:“主子,您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叫谢相的名字。” 赤霄接着说:“声音像是从我们之前走过来的那个方向传来的。” 说着他往那个方向一望。 林知许摇晃的身影进入他的眼中。 赤霄“!!!” 赤霄:“主子,是林大人!” 萧焕驰猛地扭头。 “走。” 说完萧焕驰往林知许那里疾步走去。 眼前投下两道阴影,林知许忍着剧烈的头痛抬起头,看清是谁时,声音都劈叉了。 “太,太子殿下?!” 赤霄将手里的东西扔地上,一把扶住他,语气焦急:“林大人,你这是被谁打了?谢相呢?他怎么不在?!” 萧焕驰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林知许已经没时间去想为什么会在这里遇到太子,他抓着赤霄的手臂稳住身体,咬牙说:“我,我和怀瑾遇上贼人,贼人敲晕把怀瑾带走了!” 啥? 赤霄脑子里嗡的一下,他没听错,谢相被贼人绑了?! 萧焕驰垂在身侧的手在听到林知许话的那一刹那攥紧:“什么时候的事?” “约一柱香前。” 萧焕驰眼底的怒意翻涌沸腾,他对赤霄道:“去给孤把京武卫指挥使叫来!” “是!” 赤霄将林知许放下,迅速离开。 萧焕驰面无表情,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睛直直盯着胡同里。 “殿,殿下,是卑职无能,未能护住谢相。”因为疼痛,林知许的声音变得有些飘忽。 萧焕驰:“和林大人无关,一会儿人来了,孤让人送大人去医治。” 京武卫指挥使来得很快,应该说是被赤霄踹开他家大门一路提溜着过来的,跪到萧焕驰面前时,衣服都还没系好。 “殿,殿下,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京武卫指挥使的声音颤颤巍巍,这太子怎么会大晚上的在宫外,还有旁边那是林大人?头上怎么肿这么大个包? 萧焕驰居高临下,声音在京武卫指挥使的头上响起。 “立即让人封锁所有街道,城门进出口,让人挨家挨户,每条巷子都给孤搜!” “搜,搜什么?” 他身后的赤霄踹他一脚。 “谢相被贼人绑了!” 啥?! 萧焕驰大步往巷子里走:“许大人,若是天亮之前,孤见不到谢相,你是知道后果的。” 京武卫指挥使噌的一下站起来。 “卑职这就去!” 赤霄:“找两个人来送林大人去医治!” “是是是,卑职知道。” 萧焕驰让京武卫指挥使调动京武卫全城戒严的消息很快传进了萧宗帝耳中。 萧宗帝皱眉:“他这是干什么?” “好,好像是谢相被贼人绑了。” 哐当! 萧宗帝失手打翻了净手的金盆。 “怎么回事?迅速给朕道来!” 而此时胡同里,萧焕驰捡起谢今安掉落在地上的狸奴面具,眼中弥漫无边黑意。 “主子,这里有痕迹!” 前方赤霄的声音传来。 萧焕驰大步上前。 只见朝着西城门的正街上,有一小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泥痕。 萧焕驰:“让京武卫速度快些,赤霄,去把孤的黑风牵来!” “属下遵命!” 萧焕驰:“你记得顺着去西城门的路找孤。” “殿下您一个人,不……” “快去!” 萧焕驰打断他的话。 赤霄:“是!” 赤霄走出去一步,回身:“殿下一定要注意安危!” “孤知道。” 第15章 谢怂怂被救 而此时,谢今安在马车的颠簸中缓缓醒来,迷药带来的后遗症让他的意识还有些恍惚,这时布帘外传来了对话声。 “老大,咱们是不是被发现了?” 一队京武卫从马车旁跑过,老三的声音有些颤抖,这话刚说完,便远远的听到京武卫在询问路人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的声音,那声音听得不大真切,但足以让驾车的两名绑匪心中一颤。 “老,老大,咋办?” “慌什么!”老大低声喝道:“从我们旁边过去的那队京武卫既然没有拦住我们,就说明我们还没有被发现。” “可咱们这马车的目标实在太显眼了,万一遇到要查的军爷,老大咱这也没法躲啊。” 此时绑匪的马车已经远离了最热闹的正街,周围的几乎没有什么百姓。 老大听老三那样说后,心里也觉得马车是目标实在太大,于是勒停马后,掀开帘子,就看见了睁着眼偷听了所有对话的谢今安。 谢今安:“……” 老大:“……” 老大眼皮一跳,一个箭步就冲进车厢里,给里边负责看守的两人一人一拳,愤怒地压低声音:“人都醒了这么久,你俩咋没反应?!” 老二和老四闻言头猛的甩向谢今安的方向。 谢今安尴尬的看向对方。 老四惊慌:“咋,咋办啊老大?” 老大一把扯起地上的谢今安,恶声恶气的威胁:“劝你老实点,可别想着大喊大叫将官兵招来!” 谢今安慌忙点头。 他又不傻,这会儿他落在贼人手上,也不知道这些人是要财还是要什么,自然不会和他们硬碰硬。 只是谢今安绞尽脑汁也没想清楚自己是哪儿招惹上了这么一帮人,见谢今安还算听话,老大将他从麻袋里放出来,又让老三从马车外边取了麻绳将谢今安的手反捆在身后。 “下车!” 四人和谢今安下了马车后,老大打量四周,随后推着谢今安进了一条昏暗的小巷。 “大路咱们是不能在走了,外边的京武卫会肯定会越来越多。”老大一边推着谢今安往前走,一边道:“咱们从这些小巷子里抄近路,官兵肯定没有咱们对巷子熟,只要赶在被官兵抓到前,将人交给牙婆,你我拿了银子离开,就没事了。” 钱? 这几人若是只要钱,那好办啊! 谢今安回头对押着他的老大说:“你们要多少银子,我给,只要你们放了我,相府不缺银子!” “少啰嗦。” 老大骂了他一句,随后让老二将谢今安的脸用黑面巾遮起来。 谢今安见劝说不成功,又怕彻底惹怒这帮人,只好闭上嘴。 身为绑匪头头的老大如何不想拿了谢今安的银子就离开,但绑架国相已经是大罪。 更何况让他们做这个事的人根本不是他们能惹的,再加上已经收了一部分银子,若是他们敢反悔,恐怕等待他们的后果会更严重。 “老大,要不咱们听谢相的,放他走,咱们拿了银子悄悄离开。” 可他不心动,自然有人会。 四人中年纪最小的老四小声说:“反正都是拿银子,咱们何不两头都拿。” 谢今安闻言,都在心里直呼好家伙,这是想黑吃黑啊。 “不行!” 老大劈声否决。 “为什么啊?” 老四反问。 就连老二和老三也不解的看着老大,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多拿一份银子不是什么坏事,之后肯定要四处逃命,身上钱财多一些也好有保障。 老大沉默。 几息后,他缓缓道:“还记得前日咱们喝的那瓶酒吗?” “记得。” “那酒里……被下了毒。” “什么?!” 另外三人炸了。 老二揪住老大的领子:“你没骗人?” “没有。” 老大甩开他的手,怒道:“那人说只要咱们将谢相弄走,事成之后他自然会派人送解药来,那毒药要在三日后才发作,今日是最后期限。” 谢今安:“……” 完了。 照这个剧情发展下去,他是注定要被这帮绑匪卖给那啥牙婆了。 三人听完老大的话,也沉默。 片刻后,老二说:“老大,那人只有你去见过,你发誓你不会骗我们。” “我发誓。” 老大说完,又道:“咱们加快速度,将谢相送过去,然后去指定的地点拿上解药离开京都。” “好。” 四人商定后,又催促着谢今安赶紧走。 谢今安被推得差点跌倒,他稳住身体,被迫加快了前行的速度,因为担心谢今安喊叫,老大甚至从腰封里无处拿了一根尖锐的铁器抵在谢今安后腰上。 谢今安心脏极速跳动。 “大,大哥,我不喊,你能不能把那东西拿开。” “走!” 老大没有理他,而是推了他一把。 四人带着谢今安小心翼翼的穿行在巷子里,老三在前方打探,看到有京武卫的身影,几人就远远避开。 而另一侧沿着西城门方向追过来的萧焕驰也发现了那辆停在路边的马车。 萧焕驰上前一把掀开帘子,看到了车厢里的麻袋,他周身的杀气在这一瞬间席卷了整个车厢。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马蹄声。 萧焕驰回头,赤霄骑着马,一手拽着黑风的缰绳,转瞬之间就到了他眼前。 “殿下,谢相呢?” “孤来晚了一步。” 萧焕驰说着翻身上马,双腿用力一夹马肚子,往西城门的方向跑去。 赤霄紧紧跟在后方。 “殿下,既然贼人弃了马车,就说明京武卫的搜寻还是让他们忌惮了,谢相身份尊贵,贼人多半也不敢对他做什么。” 前方的萧焕驰听到赤霄这么说,紧绷的那根弦却依旧没有放松下来,反而让黑风跑得更快了。 与此同时,宫中的萧宗帝在听完回复后,龙颜大怒。 “去,去给京武卫指挥使传旨,让他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几个贼人抓出来!” “是!” 等人下去后,萧贵妃从帘子后边出来,见萧宗帝气得胸口大幅度起伏,她赶紧上前扶着人坐到龙凳上:“皇上,您消消气。” “消气,如何消!” 消宗帝将桌子拍得砰砰作响。 “竟然敢有人在京都,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绑架朕的臣子!简直胆大妄为!无法无天!目无王法!” 萧贵妃急忙安抚。 而同样得知了这个消息的大皇子,一屁股跌坐到床上,原本还等着他宠幸的侍妾,从床上跪行着扑到他身边,柔夷摸上他的胸口:“殿下?” 萧云朗扫开他的手:“你先下去。” “殿下。” 侍妾还想撒娇,被萧云朗阴狠的眼神吓到,立即下床逃出了寝殿。 房中只剩他一人后,萧云朗这才敢大喘一口气,若是李琦被抓,他会不会牵连到自己,不,应该不会,毕竟自己什么都没做。 萧云朗咬着牙想,只要自己到时候否认,应该就没事,只是他疯狂跳动的心还是将他的不安暴露。 和他同样不安的还有正在勾栏院中和栏姐儿调笑的李琦,京武卫全城搜人的消息让他失手打翻了手中的酒。 “李兄?” “没什么。” 李琦对疑惑看向他的男子道:“刚才手抖,一时不察将酒盏掉落,你们先玩,我去换身衣裳再来。” “好,那你可要快点,一会儿可是李兄你最喜欢的猫抓老鼠。” “嗯。” 李琦离开房间。 “怎么回事?那几个人呢?” 到了拐角处,李琦叫过身边跟着的小厮,压低声音怒问:“怎么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小厮将自己得到的消息说了。 李琦:“……” 这帮蠢货! 既然带走了一个,为什么不把另一个也一起带走!还有这太子不好好待在宫里,大晚上的在外面做什么?! 李琦气得快要爆炸了,他深呼吸几口气,道:“既然事情已经暴露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小厮眼神惊恐:“公子,谢相动不得。” “谁说我要对谢今安下死手了。”李琦瞪他,道:“你去找人等那四人去取药时将他们给解决了。” 李琦将手往脖子上一横。 小厮:“奴才这就去。” 李琦:“做干净点。” “奴才明白。” 而此时距离西城门处,萧焕驰翻身下马,守卫上前询问,萧焕驰直接拿出太子腰牌。 守卫大惊。 随后下跪行礼:“不知太子殿下深夜到此,望殿下恕罪。” 萧焕驰让他们起来。 萧焕驰:“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城?” “没有。” 没出城? 这么说那几个绑了谢今安的贼人还在城中,可这么多京武卫搜查,那些贼人是如何躲过的。 一旁的赤霄突然道:“殿下,会不会他们安排了人接应!” 萧焕驰眼睛一亮。 “今晚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进来?” 守卫想了想,摇头。 萧焕驰脸色沉沉。 赤霄安慰:“殿下,您别急,这个时候没有谢相的消息说不定是好的,贼人没有用谢相来到城门处要挟离开,就说明谢相暂时还是安全的。” 而此时距离西城门不远的一处林子里,绑匪四人连带着谢今安全部蹲在地上,小心翼翼打量着城门处的动静。 “老大,牙婆人呢?” 老二焦急的询问:“咱们已经到了,怎么不见她的人?” 老大低声怒怼:“你问我,我怎么知道!那牙婆只说了让咱们在这里等她!” 林中蚊虫多,谢今安已经被叮咬了好几下,他看着焦头烂额的四人,忍不住又道:“要不你们放了我,我想办法给你们找解药?” “闭嘴。” 绑匪四人齐声吼。 谢今安乖乖闭嘴。 城门处的黑风忽然对着林子的方向嘶鸣,脚下更是躁动不已,萧焕驰和赤霄看过去,漆黑一片。 “黑风,乖一点。” 赤霄摸着它的脖子安抚。 黑风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用嘴巴去咬萧焕驰的衣服,想带着他往那边走。 萧焕驰忽然看着黑风:“那边有你熟悉的味道?” 黑风从鼻腔里喷出热气。 萧焕驰摸着他的鬃毛,黑风熟悉的人?他这匹马脾气可不好,除了他也就一直跟着他的赤霄能让它勉强给点面子。 至于其他人?其他人?! 他带着谢今安骑过黑风! “赤霄,谢相可能在那个林子里!” 萧焕驰说着翻身上马,黑风带着他往林子奔去,赤霄瞪大眼睛,主子咋确定谢相在里边?! 赤霄急道:“殿下,您回来!那林子里黑漆漆的,您不能进去!” 说完,赤霄一把扯过守卫,急声急气的说:“去叫人拿着武器和火把来把这处林子围了!” 随后他上马去追萧焕驰。 林子里,一直关注着外边动静的绑匪相互对视,老四率先开口:“老大,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好,好像是马蹄声。” 老三附和。 马蹄声? 老二扭头去看老大:“大哥,这牙婆是骑马来的?” 老大:“……” 老大:“她个老太婆子骑个屁的马!” 老大一把揪起谢今安,往林子中间跑:“咱们被官兵发现了!” “什么?!” 另外三人跳起来跟在他后边。 “怎么发现的?!咱们不是躲过了吗?!” “等等,老大,你别跑!” 老二忽然停下来,喘着气说:“京武卫可没有骑马的?是不是咱们太敏感了,兴许只是路过的差使?” 老大闻言停了下来。 他踹一脚一旁的老四:“你回去看看。” 老四:“……” 地位最低的老四只好回去。 而此时萧焕驰的已经进入到了林子外围,林子里过于昏暗,骑着马不便行走,萧焕驰下了马正想进去,被赶到的赤霄死死拽住。 “殿下,不行!说什么您都不能一个人进去!” “放手,赤霄!” “不放,卑职要对殿下的安危负责,之前让您一个人去追贼人,就已经是无奈之举,这林子里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是万万不能再让您进去!” 两人僵持。 就在这时,一大群京武卫终于赶到,火光照亮了半边天,也照亮了躲在一棵树后的绑匪老四的眼睛。 老四:“!!!” 完蛋了! 他转身就想跑,脚下却不小心踩到一根干树枝,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老四:“……” 而听觉极其好的赤霄迅速扭头,看到了老四:“什么人?!” 老四拔腿就跑。 但他怎么可能跑得赢赤霄,没一会儿就被逮住扔到了萧焕驰面前。 “饶命,大人饶命啊!” 老四跪地使劲磕头。 萧焕驰踩着他的肩,脚下用力碾压,声音冷的刺骨:“谢相人呢?” “在,在里边。” 老四疼得直哆嗦,萧焕驰踢开他,赤霄抓起他走到最前边:“带路!” 而在原地等打探消息的老四的绑匪见人一直没回来,老大正想让老三再去时,眼睛却看到了无数火把。 同样看见的还有其他几人,老二神色慌张:“老大,咱们这是被官兵围了?!” “怎,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走,赶紧走!” 几人想要跑,可没跑几步,身后有道破风而来的声音,下一瞬,老三扑倒在地上,背上插着一根箭。 还剩下的两名绑匪惊愕回头,萧焕驰在火把的亮光里放下手里的弓,眼神如同一把利刃直扎绑匪。 “放开他。” 萧焕驰的声音如同从牙齿里一点点挤出来:“不想死就放开他。” 谢今安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萧焕驰?! 他不应该是在宫里吗?怎么会在这儿? 老大抖着手,一把抓过谢今安挡在身前,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他根本不可能相信放了谢今安就能活。 他踹跌坐在地上的老二,呵斥道:“起来,只要咱们手里抓着谢相,这些人不敢把咱们怎样!” “是吗?” 萧焕驰轻喃一声。 “嗖!” 没有人看清他的动作,只有老二的惨叫响起时,众人才在他的胸口看见了一根插着的箭。 鲜血流出,让绑匪老大抓着谢今安的手都在抖,他带着谢今安慢慢往后退,面对着逼近的萧焕驰等人,老大绷紧的那根弦断了。 “走,让我走!” 他拿着抵在谢今安身后的尖锐铁器靠他的脖子,眼睛里泛起血丝,声音变得尖哑:“否则弄死他!” “殿下,他手里有根磨尖的短铁棍!”赤霄失声叫道,接着又担忧的说:“这,这该如何是好!” 萧焕驰闭眼。 将心底沸腾的杀意压下去。 “你放开他,孤放你走!” “当真?” “孤是太子,一诺千金。” 太子?! 绑匪老大一脸震惊的看向萧焕驰,这穿着玄色锦袍的人居然是太子?! “哎呦!” 谢今安察觉到他分神,忽然抬脚往后使劲一踩!老大发出一声惨叫,抓着谢今安的手下意识松开。 谢今安趁机往前跑。 老大怎么可能让他跑,忍着脚趾上的剧痛在他身后大叫一声,手中的短铁棍高高举起,尖锐的那一头就要往谢今安后心扎去! 萧焕驰瞳孔一缩! “谢怀瑾!趴下!” 听到萧焕驰的惊呼,谢今安下意识照做。 拉弓搭箭,那快得肉眼根本看不清的箭,带着惊人的气势射入老大的眉心,极大的力度带得老大往后仰倒。 萧焕驰扔了弓,奔到谢今安身边,一把将人捞起扣进怀里:“没事了,别怕,别怕。” 第16章 六皇子出场 “我没受伤。” 谢今安被萧焕驰抱着,脸贴着萧焕驰的衣服布料,因为脸被捂着,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殿下您别担心。” 萧焕驰松开他,火把跳跃的光衬着谢今安的脸,仔细将人查看了一番,见他没有说谎,萧焕驰悬于半空的心才落回地上。 “谢相,孤建议你下次休沐时去国安寺拜拜。”萧焕驰一边替谢今安解捆着他手的麻绳,一边说。 谢今安听得一脸茫然:“拜什么?” 萧焕驰嘴角微挑:“拜拜佛祖,去去霉气。” 谢今安哽住。 刹那后,憋出三字:“知道了。” 萧焕驰摩挲着谢今安被绳子勒出红痕的手腕,眼中波澜再起,在一众京武卫诧异的注视下,谢今安被萧焕驰拦腰抱起。 “!!!” 谢今安猝不及防被抱,眼睛睁得溜圆,反应过来后,他又急又羞可又不能大声,只能压着嗓子用只有他和萧焕驰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殿下,放我下来。” “不放。” 萧焕驰抱着谢今安,望着此刻唯一还活着的老四,眼尾下压,眸子里杀意乍现,押着老四的赤霄说:“主子,这人是杀了还是留着?” “留着,送去诏狱,让他们不管用什么法子,让这人吐出幕后的主使者。”萧焕驰抱着谢今安往外走,声音凛冽刺骨:“嘱咐他们人别打死了,留一口气。” “属下知道。” 老四吓得脸色惨白,眼泪鼻涕流了一脸,他不知从哪里来得力气竟挣脱了身后的赤霄,扑到萧焕驰脚下,哀嚎着求饶。 “大人,大人小民不知道什么幕后主使啊!我们都,都是听老大的,只有他见过那个人啊!求大人饶命啊!” “不知道?”萧焕驰敛眉低目,轻喃一句,老四慌忙点头,萧焕驰一脚将人踹开:“去诏狱里走一遭自然就知道了。” 老四胯下一热,竟是被吓尿了。 赤霄捂着鼻子,让两个京武卫将老四提起来,随后看了眼地上的几具尸体,又看看已经走远的萧焕驰,扯过一旁脸上汗水涟涟的指挥使,说:“这几具尸体拉去扔乱葬岗。” 京武卫指挥使赶紧点头。 他小心翼翼瞟一眼萧焕驰的背影,抖着声说:“这,这太子殿下自己找到了谢相,那,那他之前说的后果是不是就不算了。” “你这算盘打得挺响。”赤霄似笑非笑的道:“算不算殿下心里自有定数,许大人这京武卫指挥使的位子刚坐上不久,可得小心些。” 赤霄说完,拔腿去追萧焕驰。 许大人站在原地,用袖子擦脸上的汗,刚刚那位大人是什么意思?不等他想明白,提着老四的京武卫问他咋办。 许大人一甩袖子:“咋办?按太子殿下说的办!” 若不是这些贼人,他这会儿正搂着新娶的美娇娘温存,哪里需要来这破林子里喂蚊子! 被萧焕驰抱着出林子的谢今安在挣扎无果后,彻底打消了让萧焕驰放他下来的念头,谢今天老老实实窝在萧焕驰怀里,说:“殿下,那个老四服了毒的,估计活不过明日。” 萧焕驰唤过留在外边的黑风,黑风跑过来,萧焕驰让它下压马身将谢今安放上去,随后自己翻身上马,谢今安被他圈在身前,萧焕驰说:“你怎么知道?” 谢今安背抵着萧焕驰,道:“这几人绑我过来的路上说的,对了,和他们牵头的那人叫啥牙婆,殿下,牙婆是做什么的?” 萧焕驰驱使着马往城里走,说:“专门贩卖人口的。”说着他抬手在谢今安头上挼了把:“谢相,你该庆幸孤今日及时找到了你,否则你堂堂云朝国相可就要被卖到匈奴地界去了。” 谢今安被萧焕驰无比自然挼他头发的动作震惊得离智离家出走,开口时连声都颤了:“您,您能不能不要这样。” “不要什么?” 萧焕驰故意问。 谢今安恼羞成怒:“不要随便摸我的头!” 萧焕驰故作伤心:“谢怀瑾,我可是救了你。” “你为什么要叫谢怀瑾!” “孤为什么不能叫?” 谢今安哑了。 他居然找不到理由反驳! 萧焕驰嘴角一扬,乐呵呵的说:“孤不仅要叫谢相,谢怀瑾,谢今安,孤还能叫你老师,你说是不是?” 谢今安连人带灵魂都妥协了:“殿下您说的都对。” 他真是服了!他看小说时看到的那个暴君是假的的?!怎么可能会是他身后这个和他抬杠的幼稚鬼! 他俩身后隔了两米远的赤霄欣慰不已,果然只有谢相才能让主子这般,之前谢相不见,黑着脸低气压的主子简直不要太吓人。 前方沉默了几息的谢今安,到底是没忍住心里的好奇,问萧焕驰:“为什么是卖到匈奴去?” 萧焕驰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自然是因为谢相的容貌在云朝太容易被认出,卖远点妥当些。” 谢今安:“……” 他在开口他是狗。 萧焕驰忽然将下巴搁到谢今安肩上,小声问:“谢相,生气了?” 谢今安沉默以对。 萧焕驰忍笑让黑风跑快点。 马夜里风有些大,再加上马跑动的缘故,谢今安的脸被吹得有些冰凉,他忍不住往萧焕驰的怀里缩了缩。 萧焕驰神情有一瞬间不自然,他轻咳一声,放慢了黑风前行的速度。 一个时辰后。 黑风停在了相府门口,正站在石阶上抹眼泪的明湘和几位相府的下人先是一愣,等看清马上的人时,明湘激动的喊道:“太子殿下?!小相爷?!” 萧焕驰翻身下马,转身朝谢今安张开手,将谢今安稳稳接住,随后对明湘道:“去找大夫给你们家小相爷看看。” “回殿下,林大人派了人过来告知,大夫已经在前厅里等着了。”明湘红着眼睛说完,扑通跪下,对着萧焕驰磕头,嗓音哽咽:“奴婢多谢殿下救了我们家小相爷。” “先起来。” 萧焕驰说完,便转眼去看谢今安,之前在林子里看不清谢今安身上到底如何。 现在光线足,见他确实没有受伤,只是身上的衣衫脏兮兮的,脸上沾了泥印子,被发簪挽着的头发有些松垮,萧焕驰这才真的放心。 萧焕驰上马,垂眼看被明湘扶着的谢今安,道:“谢相,孤先回宫了,这几日的讲学等你养好精神气后再补上便可。” 黑风带着萧焕驰的身影消失在远处,谢今天被相府众人团团围着迎了进去。 “大夫,来给小相爷诊治。” 谢今安一进前厅,就被明湘按着坐到太师椅上,明湘这会儿眼眶还是红肿的,她吸着气站在一旁看大夫给谢今安诊脉。 “我没事儿,你们不用担心。”谢今安见门口也围着一群人,便说:“这么晚了,大家都去歇息。” “那怎么行,奴婢必须亲眼看到小相爷您没事,才能安下心来。” 明湘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大夫。 门外的众人也纷纷开口。 “对对对,看到小相爷没事我们才能安心。” “小相爷不用管我们,您最要紧。” 谢今安无奈,只能随他们去。 好在大夫诊治后,只是说谢今安略微有些受惊,吃几副安神养气的药,在静养几日便可。 明湘拍着胸口:“谢天谢地,还好没把病惹得复发。” 谢今安安慰她:“我哪有这么弱。” 他这些日子按时吃好喝好睡好,早就将原主之前糟蹋的那些精神气养了大半回来。 要他说原身之所以时不时就晕,就生病,就是吃饭不及时,低血糖导致的。 另一边,萧焕驰刚回宫中,便被萧宗帝派来等在东宫门口的人叫走了。 “儿臣拜见父皇,见过贵妃娘娘。” 萧宗帝坐在龙榻上,炕桌的另一侧坐着萧贵妃。 萧焕驰行完礼后,萧宗帝将落在他脸上的视线收回,平声静气的说:“谢相如何了?” “已经送回相府了。” 萧焕驰低垂着头,声音惶恐不安:“儿臣擅自调动京武卫,还请父皇责罚。” 萧宗帝深深看他一眼。 随后说:“无妨,事急从权。” 萧宗帝又问:“可找到凶手了?” “绑架谢相的贼人被儿臣当场杀了三个,剩下的一人被送去了诏狱。” “太子怀疑是有人指使?” 萧焕驰沉默几息后,才接着说:“儿臣不认为几个小喽啰胆子大到敢擅自对谢相下手,只有他们背后有人撑腰才敢这样做。” “太子以为该如何?” 萧焕驰跪下,沉声道:“儿臣恳请将此事交给儿臣来办。” 萧宗帝眼睛看着萧焕驰,嘴上却说:“太子对谢相如此关心,朕甚感意外。” 萧焕驰低着眸子,萧宗帝看不清他眼中的神情,只听到萧焕驰的声音,惶恐里又带着些固执:“谢相是父皇给儿臣选的讲师,儿臣自然会好好护着,才不会辜负了父皇的片片心意,儿臣是万万不敢有其他心思,只求父皇明鉴。” “行了,太子你先起来。” 萧焕驰依言起身。 萧宗帝道:“既然太子这般说,这事便交给你处理。” “多谢父皇。” “你且下去。” “是。” “对了,”萧宗帝叫住走到门口的萧焕驰,声音听不出喜怒:“太子以后出宫还是来和朕禀明一下。” “儿臣知晓。” 等萧焕驰走了,萧贵妃才说:“皇上为何要将这差事给太子啊?又不是没有其他人选。” “这事他心里憋着火,若是朕不交给他,他自然会有自己的法子去处治背后的人,到时候会出什么事,就不是朕能预料的。” 萧宗帝幽幽叹了声,道:“他一点都不像朕,优柔寡断,瞻前顾后。” “那是皇上仁慈。” 萧贵妃软着嗓,暖言甜语。 萧宗帝闻言,没有开口,眼中却看不见半分笑意。 第二日,东宫。 萧焕驰用完膳后,去了诏狱。 “太子殿下。” 诏狱丞迎上来,萧焕驰往里走,问:“昨儿个夜里送来的那人问出点什么没?” “是下官无能。” 萧焕驰走到吊着老四的刑架前,老四身上皮开肉绽,没有半点好地方。 萧焕驰眯着眼睛看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老四,转头诏狱丞说:“这人中了毒,去找太医来把人救活。” “这,这罪犯太子为何要救?” 诏狱丞不理解。 萧焕驰慢悠悠的拿起烧红的烙铁,举到老四身前,声音有些渗人:“救活了再杀了便是。” “啊!” 烙铁按在了老四身上,一股烧熟的肉味泛滥开来,昏迷中的老四发出一声惨叫。 诏狱丞:“……” 他的个老娘哎,太子殿下好吓人! 萧焕驰丢掉手中的烙铁,说:“人你继续审着,什么时候死孤自会派人通知你。” “是是是,下官明白。” 萧焕驰转身出了诏狱。 回到东宫后没多久,赤霄便来了。 赤霄:“殿下,咱们安排在大皇子身边的人说,大皇子这几日除了见过他那位新侧妃的哥哥,便没有再见过其他人。” “让人去查查那位哥哥是谁。” “是。” 而此时李府中,李琦正在自己房中发火,他揪起小厮的领子,怒吼:“什么叫没见到那几个绑匪?!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本少爷就是养条狗都比你有用!” 说着小厮被他狠狠甩到地上,小厮顾不得身上的剧痛,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说:“公子,公子这确实怪不得奴才啊,奴才不仅没见到那几个绑匪,连那个牙婆都没看到啊!” 李琦气得踹他一脚。 “滚,滚去给本少爷找!” 小厮忙不迭的滚了出去。 国相府中。 谢今安看着林知许头上鼓肿的大包,吸气:“头没事?” “无妨,只是看着吓人,事发那晚太子殿下就让太医给看过了。” 林知许说完,眼神担忧的看向谢今安:“倒是怀瑾你不要紧,你可不知那夜真是吓惨了我。” “没事,殿下来得很及时。” “是啊,这要多亏遇上了殿下,否则我都不敢想怀瑾你会遭遇什么。” 林知许心有余悸的道。 谢今安看他,疑惑:“你在哪里遇上太子的?” “就在咱们进的那条小巷子的入口。” 谢今安:“……” 懂了,萧焕驰跟踪他。 东宫里,萧焕驰打了好几个喷嚏,惹得一旁的玉兰看他好几眼,最后忍不住说:“殿下,奴婢去叫太医来?” “不用。” 三日后。 东宫太子书房,谢今安坐在宫椅上,萧焕驰坐在他对面,撑着下巴打量谢今安。 谢今安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索性举起书挡着脸,不让萧焕驰看。 萧焕驰轻笑出声。 “老师,你拿书挡着孤依旧能看到。” 谢今安:“……” 谢今安放下书,面无表情的看向萧焕驰:“殿下,您若是不想学,臣就先回去了。” “学,怎么不学。” 萧焕驰正经道。 只是正经不过三秒,他便突然起身将身体越过案桌,拉近了他和谢今安的距离。 谢今安心一跳。 下意识往后仰头,结巴道:“殿,殿下?!” “谢相怕什么,孤只是看你好不好。” “好了好了,这几日早养好了。” 谢今安的声音又慌又急。 萧焕驰忍笑坐回去。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萧焕驰:“进来。” 玉兰推门进来,说:“殿下,六皇子来了,正在前边厅堂等您。” 第17章 皇后生辰 六皇子? 萧辰逸?! 谢今安心中大惊,他记得小说结局里除了大皇子这位六皇子的下场算得上是最惨的了,被萧焕驰扔进发狂的马群里,活生生被踩死了。 谢今安脸上变换的神情被坐在对面的萧焕驰尽数收入眼中,萧焕驰眉尾轻扬,右手食指轻敲桌面,带着些许试探:“谢相对六弟很好奇?” “没有。” 谢今安连忙否认。 和萧辰逸扯上关系?和萧焕驰牵扯就已经足够他提心吊胆的了,再来一个萧辰逸,是嫌自己活得太舒坦了嘛。 见他否认,萧焕驰弯着眼睛一笑:“孤,只是随口一说,老师不必紧张。” 不信。 谢今安根本不信。 他背靠着宫椅的靠背,看着笑望自己的萧焕驰,心说你要是不笑得像是我敢说一句好奇,你就能当场把我头拧下来,那我可能还勉强信一点。 萧焕驰起身:“孤先去见见六弟,劳谢相等我片刻。” “臣不急,殿下和六皇子子多谈也无妨。” “孤急。” 萧焕驰抬手欲捏谢今安的脸,谢今安惊恐偏头,玉兰看得忍俊不禁,他们家殿下这些时日真是越来越爱逗弄谢相了。 萧焕驰捏了个空,半眯着眼睛居高临下的看谢今安。 谢怂怂吞口水,手指着门外,颤着音道:“殿下,六皇子还在等您。” 萧焕驰眉心微动,却也没再逗谢今安,走到门口时,偏头对玉兰说:“去给谢相拿份莲子酥来。” 玉兰笑:“哎,奴婢这就去。” 厅堂。 萧辰逸坐在宫椅上,手乖乖搭着并拢的大腿,身侧伺候的宫女轻摇手中的团扇,视线迎上萧辰逸羊脂玉般洁净的侧脸,止不住在心里感慨六皇子长得可真像玉雪团子。 萧辰逸仰头,糯着声问:“我二哥什么时候来啊?” “六皇子您稍等片刻,玉兰姑姑已去叫殿下了。” “那好。” 萧辰逸鼓鼓腮帮子,小小声道:“我都好久没见到二哥了。” 他刚说完,萧焕驰便进来了。 萧辰逸眼睛一亮,跳下宫椅直扑萧焕驰。 “二哥!” 萧焕驰垂眸看向只到他腰腹,手紧紧抱着他腰的萧辰逸,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声道:“辰逸怎么来了?” 萧辰逸仰头,笑得很甜:“自然是因为辰逸想二哥了。” 萧焕驰没接他这话,只问道:“母后呢?她身体可还安好?” 萧辰逸松开他,拉着萧焕驰坐到宫椅上后,才说:“好着呢,我晌午去看母后时还和她说起二哥你来着。” 萧辰逸不解的望萧焕驰:“二哥,为何不自己去看母后?” 萧焕驰一瞬暗沉,随后恢复原样。 “二哥空闲下来便去看望母后。” “可是四哥和我说你好忙的,”萧辰逸噘嘴:“整日要忙好多事。” 萧焕驰低压眼皮,敛去眼底沸腾的嘲弄之意,道:“你四哥说的倒也没错。” “那二哥你叫父皇让你少做点事嘛。”萧辰逸一脸天真的看着萧焕驰:“这样你就有空陪母后了。” “母后身边有你日日陪着便可,孤闲暇之余自会去看她。” 萧焕驰看着眼前无辜天真的萧辰逸,眼中笑意未达眼底,上一世他这个弟弟也是这般无辜可怜,背后却恨不得他这个二哥去死,若不是萧焕驰重活一世,面对这样的萧辰逸,恐怕要再次栽进他假意的兄弟情里。 “那好,我可记住二哥你说的话了,等明日去母后宫里时,我就告诉她。”萧辰逸眨巴眨巴眼睛,笑嘻嘻的道。 萧焕驰并未答话。 萧辰逸又扒着萧焕驰的手臂,说:“二哥,过两日母后的生辰,二哥想好给母后送什么没有啊?” 皇后生辰? 萧焕驰听他这么说,怔了下才想起皇后的千秋是在这几日了,上一世时萧辰逸也是这般跑来问他,他那个时候对这个除了谢今安,唯一给他善意的弟弟十分在意,想也没想便将自己准备的东西拿给他看。 可最终等待他的是什么。 是被掉包了佛经,是满心的真意被当做了狼心狗肺,是被皇后指着脸骂大不孝,是被萧宗帝罚跪在皇后宫门前一天一夜。 萧焕驰不明白为什么父皇母后会对他这么冷漠无情,等后来明白时,他又深陷进了谢今安那个致命的沼泽里。 “孤还在斟酌,母后生辰毕竟是大事,自然要谨慎对待。” 萧辰逸摇晃萧焕驰的手,巴巴的说:“二哥告诉我嘛,我保管不说去。” 萧焕驰语气淡淡:“不行。” “小气二哥!” 萧辰逸小脸皱起,故作生气,但萧焕驰现在并不吃他这一套。 萧辰逸悄悄挑起眼睛去瞟他,见他二哥是真的没打算说,只好泄了气,说:“不告诉就不告诉嘛。” 萧焕驰照旧未应声。 萧辰逸八九岁大,还是小孩子心性,想一出是一出,半点闲不住,在萧焕驰这儿呆了一盏茶的时间,又晃着去了别地儿。 等萧辰逸的身影彻底消失视线中,萧焕驰这才回了书房。 “殿,殿下,您回来了?” 谢今安嘴里咬着莲子酥,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看向门口的萧焕驰,心说怎么回来这么快? 谢今安脸颊上粘着莲子酥的酥粉,腮帮子鼓鼓的,手里还拿着咬了一半的莲子酥,萧焕驰原本躁郁的心情因着他这个模样,竟然神奇的消失了。 他踱步过去,手指点上谢今安的脸蛋,嗓音戏谑:“谢相,抹上粉了。” 三两下将嘴里的莲子酥咽下去,谢今安说:“臣自己来!” 谢今安慌乱擦脸,又将手里的半块莲子酥放回,萧焕驰看着他的动作,笑吟吟的问:“原来谢相喜欢吃甜食啊,那孤以后可要多备上些。” 谢今安不接他的话。 萧焕驰也不恼,时不时就逗弄谢今安几句,直到把人逗得耳朵微红才罢休。 十分羞恼但又不能真对萧焕驰怎么样的谢怂怂内心小人仰天长啸,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谢今安深呼吸,语气郑重:“殿下。” “嗯?” 萧焕驰眉头轻挑。 谢今安:“您的太子姿仪呢?!” 萧焕驰单手托着下巴,眼神促狭:“孤只在谢相眼前这般。” 谢今安:“……” 那我真是谢谢你嘞。 东宫里萧焕驰和谢今安闹得正欢,另一边的李府中,李琦听完小厮的的话,一时没站稳竟跌坐回了太师椅中。 李琦声线抖得不成样子:“你确定你没看错?” 小厮跪在地上,哀声说:“奴才说的都是真的,绝无半点谎言,那乱葬岗里的尸体确实是绑匪老大的,京武卫和诏狱的人都在城里张贴了告示,再找绑匪身后的人!” 李琦脸色苍白,这几日他让小厮去找绑匪,没成想最后竟然是在乱葬岗里找到,又得知诏狱和京武卫都在找人,李琦说不慌乱那是假的。 只是他仍旧心存一丝侥幸,他妹妹是大皇子的侧室,姨妈又是尊贵的贵妃,查这件事的官员不看僧面看佛面,总归要顾及这点他身后的这帮人。 可李琦千算万算都不可能算到,查这事儿的人会是萧焕驰,李琦拧着眉,又问小厮:“乱葬岗里的绑匪尸体有几具?那个牙婆人呢?” “三,三具,牙婆至今未见其下落。” 小厮说完,李琦就愣住了。 绑匪老大当时可是说了一共四人,这还剩下的一人难不成还能凭空消失!李琦又恐惧又震怒,拿起桌上的茶盏砸向地面,小厮被飞溅的碎片割伤脸,却不敢有半点异样。 “去查还剩的那名绑匪人在哪儿。”李琦嘶哑着嗓子,说:“这事儿做得隐秘些。” “奴才明白。” 此时的东宫,谢今安刚走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赤霄进到书房,萧焕驰看到他,问:“事情查得如何了?” “回殿下,那几个绑匪确实和李琦有关,前两日李府的小厮在暗地里找那几个绑匪,今日去了乱葬岗搜寻,已经找到了那三名绑匪的尸体。” 萧焕驰神情冷冽,森然道:“他们李府的公子倒是厉害,竟连国相都敢绑。” 赤霄:“主子,虽知道李琦就是幕后主使,但这事怕是有些难办,若是贸然上门抓了李琦,李府的人找到皇上贵妃前哭诉,殿下这边恐怕不好应付。” 赤霄越说越焦急:“殿下现在手中除了一个濒死的绑匪老四,便再无其他人证,老四一问三不知,没什么用处,人证物证俱无,殿下,这,这如何是好啊!” “没有证据,就把李琦的小厮抓来。” 萧焕驰垂眼看着谢今安之前翻的书册,冷冷道:“至于李琦,他如何对谢相孤便如何对他,不过只是简单绑了孤甚感不解恨。” 萧焕驰停下,思索片刻,合上书册,对赤霄道:“就让人打断他两条腿和阉割了以示惩戒。” 赤霄面色未变:“是。” 萧焕驰又道:“这事儿等皇后生辰过了再办,孤不想再多生是非。” “是。” “嗯,你先退下。” 赤霄刚离开,玉兰又来了。 玉兰:“殿下,您找奴婢是要做什么?” 萧焕驰:“你去孤的库房挑一件品色上乘的玉如意,孤过两日送给母后做生辰礼。” 玉兰:“奴婢知晓。” 玉兰退下后,萧焕驰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坤宁宫的方向,上辈子他努力去讨好他们,最终却被认定不忠不孝,萧焕驰眼皮微敛,眼中尽是嘲弄之意。 皇后生辰当日。 未央宫,嘉兰皇后正坐在铜镜前,掌事姑姑灵芝正站在她身后替她梳妆。 灵芝给她戴上皇后的凤冠,笑着说:“皇后娘娘仙姿凤容,皇上见了定会心悦娘娘。” “心不心悦有什么关系。”嘉兰皇后轻抿胭脂纸,平淡道:“他的心早就不在本宫这儿,被李玥儿,被后宫里那些莺莺燕燕勾走了。” 说完,嘉兰皇后起身,灵芝整理着她穿得皇后服饰,心疼的说:“娘娘,皇上心里肯定有你的,您看今日您生辰还未拂晓便让内务府送了这么多东西过来。” 嘉兰皇后像是没听到灵芝的话,只道:“走,去给太后和皇上行礼。” “是。” 未央宫宫门大开,等候在外边的妃子们齐身向皇后行礼,随即跟着皇后前往太后居住的长寿宫。 太后如今年事已高,身子骨早已经不硬朗,平日里全靠汤药吊着,见了嘉兰,拉着她说了几句,又让姑姑拿了支红凤的簪子给她。 太后拉着嘉兰皇后的手轻轻拍着,眼神慈祥:“这红凤簪子是哀家当年嫁给先帝做太子妃时,先帝送给哀家的,如今哀家将它给你,希望你能和皇帝和和美美,长长久久。” 嘉兰皇后:“谢母后。” 在太后的长寿宫待了一盏茶左右,嘉兰皇后便又带着众位妃嫔去给萧宗帝请安,随后便摆驾设生辰宴的坤宁宫。 诸位公主,王妃和朝廷命妇早已经候在坤宁宫外,向皇后行礼后,便随同她一起入宴。 等萧宗帝到后,宴席便正式开始。 萧宗帝坐在对着殿门的正中高位上,举起酒盏朝他左手方的嘉兰皇后举起,朗声道:“皇后生辰,朕甚感欣喜,以此酒给皇后庆贺。” 嘉兰皇后抿唇一笑:“谢皇上。” 其余众人皆起身,举起手中的酒盏,齐声说:“祝皇后娘娘千秋大喜,永保康宁。” 道贺过后,便是弹奏乐曲和舞者入场,嘉兰皇后视线从那些貌美如花的舞妓上滑过,又落到那些妃嫔身上,片刻后,她收回视线,仰头饮完酒盏中的酒。 红日西沉,宴会渐渐接近尾声。 宴席结束后,嘉兰皇后并未向以往的生辰那样延宴,送走萧宗帝和他人后,嘉兰皇后便回了未央宫。 嘉兰皇后一进宫门,便有宫女上前道:“皇后娘娘,六皇子来了,正在厅堂等您。” “逸儿来了?” 皇后加快脚步往里走,嘴上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半个时辰前。” 嘉兰一进厅堂,便看见了趴在桌上睡着的萧辰逸,她轻声呵斥身后的宫女:“怎么让六皇子就这般趴在桌上,若是着凉发病,本宫有你们好看!” “母后?” 萧辰逸被动静吵醒,揉着眼睛看向门口,等看清来人后,跑过去抱住嘉兰皇后,甜甜的说:“您回来啦!” 嘉兰皇后揉揉他的头,拉着人坐下,道:“怎么在桌上趴着睡,不是说了若是困觉了便去榻上休息。” 萧辰逸眼睛弯弯,说:“我知道了,下次不会啦。” 萧辰逸又道:“母后,今日您生辰,儿臣特意给您准备了生辰礼!” 说完,萧辰逸便将放在桌上的木盒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幅画卷展开,嗓音又甜又糯:“母后,您看,儿臣亲自给您画的生辰象,画了好久的,手都画疼了。” 嘉兰皇后进门时便注意到了桌上放着的长条木盒,听完萧辰逸的画更是欣喜,忍不住在萧辰逸脸上亲了下,笑说:“多谢逸儿,这是母后今日收到的最欢喜的贺礼。” 萧辰逸:“母后您喜欢就好。” 他刚说完,外头便有宫女进来说东宫来人了。 萧辰逸双手一拍,高兴道:“母后,肯定是二哥给您送生辰礼来了!我前两日去问他,他都没同我说,儿臣猜肯定是特别好的生辰礼!” “你前两日去你二哥哪儿了?” “嗯!”萧辰逸使劲点头,随后吐吐舌头,声音又变小了:“我不是有意不和母后您说的,就是玩忘记了。” 嘉兰皇后摸摸他的头,随后眼睛看向宫女,说:“叫进来。” 语气里半点没有面对萧辰逸时的喜悦。 玉兰抱着木盒进来,朝嘉兰皇后行礼后,将手中的木盒双手呈上,低垂着脖颈,声音恭顺:“皇后娘娘,这是太子殿下特意给你准备的玉如意,殿下要事缠身,不便过来,让奴婢代话,祝皇后娘娘千秋大吉!” 萧辰逸扒着嘉兰皇后是胳膊,眼神无辜:“母后生辰,二哥都不亲自来啊?他好忙哎!” 玉兰:“回六皇子,太子殿下处理完手上的事,自会来看望皇后娘娘。” “行了。” 嘉兰皇后打断玉兰,眼神半点没落到萧焕驰送的玉如意上,只揉着萧辰逸搭在她手臂上的手,说:“太子的心意本宫收到了,太子忙于政事,本宫自然理解,你回去叫他不必往本宫这儿来,本宫知晓他的心意便是。” 玉兰:“……是。” 玉兰走后,嘉兰皇后叫过一旁的灵芝,道:“把这玉如意拿下去收着。” “是。” 灵芝拿着玉如意下去,萧辰逸抱着嘉兰皇后的手,扬起看她,怯怯的问:“母后不喜欢二哥送的生辰礼吗?” 嘉兰皇后捏他的鼻尖,并没有回答他是问题,只说:“今儿个是要在母后宫里歇息,还是回自己宫里?” 萧辰逸被转移注意力,高高兴兴的应声:“在母后宫里!” “好。” 嘉兰皇后看着他眼中含笑。 东宫。 玉兰回去后便将在未央宫发生的一切如实告诉了萧焕驰。 玉兰愤愤跺脚:“殿下,明明您也是皇后娘娘亲生的,她怎么就只偏爱六皇子呢?!” 萧焕驰:“六弟还小,母后偏爱也是正常,好了,你先下去。” 玉兰虽心里替萧焕驰委屈,但听他这样说,也只能退下。 人走后,萧焕驰在宫椅上静坐片刻,随后起身悄然出了宫。 谢府。 谢今安卧房。 正准备歇息的谢今安,被窗户推开的声音惊到,他猛的回头。 月色朦胧,尊贵的太子殿下此刻正站在窗外走廊上,笑看着自己。 谢今安惊得都结巴了:“太,太子殿下?!” 第18章 半夜上门的太子殿下 萧焕驰单手一撑窗沿,跳进谢今安卧房,衣摆翻飞,看得谢今安眉心一跳。 “谢相,孤睡不着,所以来找你解解闷。” 萧焕驰坐到桌边,举止优雅的给自己倒了杯茶,不喝只拿在手里轻轻晃着。 谢今安的沉默震耳欲聋。 谢今安心里不是萧焕驰有病,大晚上不睡跑来找自己闲聊,谢今安嘴上:“殿下深夜来访,是臣的荣幸。” 萧焕驰在烛光里眯着眼睛,声音懒散里带着几分戏谑:“谢相,你心里是不是在骂孤?” 猝不及防被戳中心中所想的谢今安尴尬一笑:“殿下说笑了。” “谢相脸上的神情可不是这样说。” 萧焕驰盯着谢今安的脸,哼笑一声,故意打趣他:“谢相若是对孤有什么不满,只管和孤当面讲,你是孤的老师,教导孤自然是理所应当的。” 谢今安看着一脸欠扁模样的萧焕驰,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握紧,反正他在萧焕驰面前就没有一次赢过,索性破罐子破摔,说:“殿下既然知道,何必再问微臣。” 萧焕驰放下手中的杯盏,改成左手手肘支着桌子,手撑下巴状,嗓音带笑:“孤这不是怕谢相不知晓。” 谢今安:“……” 谢今安深呼吸:“太子殿下。” 萧焕驰嘴角擒笑:“孤在。” 谢今安手一指窗户:“臣要歇息了,还请殿下离开。” 萧焕驰无辜又委屈:“孤是特意来找谢相的。” 谢今安正准备开口,走廊上传来明湘的声音:“小相爷,您这窗户怎么是开着的?”随后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谢今安漂亮的眼睛咻的一下睁圆,三步并作两步跨到窗前,啪嗒一声将窗关上,吓得走到窗前的明湘一激灵。 “小相爷,您没事?” “没事,这窗是我特意开着通风。” 明湘闻言,柳眉轻拧,声音里带着些担忧:“小相爷,夜里风寒,您的身体禁不得这般糟蹋。” 眼见明湘就要开启叨唠模式,谢今安赶紧道:“好好好我以后会注意,明湘你先回去歇息。” 他身后的萧焕驰看着他挡在窗前,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逗得忍不住轻笑一声,谢今安飞速回头,木着脸看萧焕驰。 窗外的明湘:“小相爷,您屋里是什么声音?” 谢今安拔高声音:“没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椅子腿上了!” “撞到了?要不要奴婢去叫大夫来!” “不用,你快去歇息。” 好不容易打发走明湘,谢今安松了一口气,转身看见始作俑者的太子殿下,谢今安又气又无奈:“殿下,您到底想做什么啊。” 若是他刚才关窗的动作再慢那么一点,明湘就会看见云朝金贵的太子殿下坐在他卧房里,那谢今安真是十张嘴都解释不清,为什么萧焕驰会大晚上出现在他房里了! 萧焕驰:“孤不是说了么。” 如果现在给他一根棍子,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敲晕萧焕驰,听完太子殿下回答的谢今安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 但他既没有棍子,也不是萧焕驰的对手,更不敢对他下手,谢怂怂只能坐到太子殿下对面,板着一张脸,嗓音无比哀怨:“殿下,臣明日还要上朝。” 萧焕驰的视线从谢今安脸上滑到他裸露的锁骨上,烛光昏黄摇曳,晃得萧焕驰眼花,谢今安随着他一看,立即将寝衣的领子一拢。 谢今安眼神凶巴巴。 太子殿下收回视线。 萧焕驰:“孤只是想来看看谢相,不会耽误谢相歇息。” 听着他陡然变得低冷的声音,谢今安心中咯噔一下,思索自己是不是不小心触到啥不能碰的点了。 黑化的男主角惹不起。 重生黑化的男主角惹不起。 重生后人设不定且不知道啥时候会黑化的主角,谢今安根本惹不起。 一心保命的谢怂怂,放轻了声,问:“殿下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您可以和微臣说,微臣嘴严,保管不让第三个人知道。” 萧焕驰眼神沉沉的看谢今安。 明明几息前还巴不得他赶紧走的人,这会儿又轻缓着嗓子同他这样说,果然是因为人不一样了吗? “殿下?” 见萧焕驰不应,谢今安试探着叫他。 萧焕驰眼里浮现一丝笑意,道:“谢相,如此关心孤,实在让孤感动。” “是臣该做的。” 谢今安恭敬道。 萧焕驰语中带笑:“谢相何须与孤这般客气,孤还是喜欢你像之前那般。” 谢今安听得嘴角一抽。 他这个细微的小动作自然没能逃过萧焕驰的眼睛,萧焕驰忍俊不禁。 “谢相,你可真是太有趣了。” 谢今安:“……” 毁灭。 谢今安咬牙,努力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谢殿下夸奖。” 萧焕驰最终还是笑出了声。 原本在宫里因着皇后的事,心里阴郁狂躁的萧焕驰,终于在此刻因为谢今安让那些情绪烟消云散。 谢今安吓得噌一下站起身,脑子一热,身体往前一倾,伸手捂上了萧焕驰的嘴。 萧焕驰一顿。 唇瓣触碰到谢今安的掌心,太子殿下放在腿上的手指下意识的蜷缩了两下。 一息,两息,三息。 萧焕驰的唇轻轻动了动,谢今安的反射弧终于衔接上运行轨道。 “殿,殿下,刚,刚才,臣不是有意的!”谢今安慌得手忙脚乱,语无伦次,脸和耳朵红成胭脂。 他刚刚是被下了降头,怎么会想着去捂萧焕驰的嘴,再说了这后院就他一个住着,他刚才到底是咋想的啊!!! 谢怂怂悄悄瞟一眼没有回话的萧焕驰,心里快要懊悔死了,就是说时间要是能回溯,他一定猛敲捂萧焕驰嘴的那个自己! 萧焕驰的眉峰微动,眼皮下敛,语调平缓:“无妨。” 谢见他不似说假,谢今安安心了。 只是下一瞬他便听见萧焕驰带着些许调侃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只不过下次老师捂嘴时,力道可以小上些许。” 谢今安幽幽看他一眼。 萧焕驰眉眼带笑回望。 两人对视,几息后谢今安败下阵来,率先移开了视线。 烛光跳跃,谢今安浅浅呵欠一声,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不礼仪了,反正他在萧焕驰面前已经丢尽了脸,单手支着桌子,手掌托腮,轻眯着眼看对面的太子殿下。 萧焕驰见他这般模样,俏声问:“谢相,困倦了?” 谢今安狂点头:“嗯。” 所以求你快走!!! 萧焕驰起身:“那孤就不打扰谢相了。” 谢今安欣喜:“殿下慢走!” 萧焕驰眯起眼睛,没有应声,谢今安惴惴不安,心说你不会又不走了。 刚这么一想完,头上便被太子殿下挼了把。 “谢相好生休息,孤走了。” 谢怂怂呆愣状。 直到风将开着的门吹出吱呀声,他才回神,手摸上被萧焕挼的头顶,谢怂怂打了个冷颤,心说果然不能用正常的思维去思考萧焕驰的行为。 而此时离开相府的太子殿下,想起适才手心里那柔软的触感,嘴角微扬。 第二日。 下了早朝的谢今安懒散的趴在谢府前院的石桌上,半炷香的时间里连打了七八个哈欠,对面坐着的林知许笑他:“怀瑾,你夜里作甚去了?困倦成这样。” 谢今安自然不可能告诉他是因为萧焕驰,便只能找理由搪塞过去。 “是因着绑匪的事儿,也不知诏狱那边找到幕后主使没有。” 林知许摇摇头,说:“这事儿没在大理寺,我也不太知晓其中的内情,前些日子诏狱和京武卫贴了告示找人,这过去了好几日,应当会有些进展。” 小丫鬟上了茶来,林知许抿一口后,接着说:“再者,皇上将这事交给太子殿下老办,太子殿下智勇双全,咱们这俩苦主自当信任他,况且皇上既然没让你我亲自查这事儿,想必也是想宽慰你我。” “君玉兄言之有理。” 谢今安喝说着端起杯盏喝了口茶,然后就被苦得五官皱在了一起。 谢今安呸呸呸:“这茶怎么这么苦!” 林知许疑惑:“很苦吗?” 他又喝了一口,说:“还好啊。” 正巧明湘拿着糕点过来,听到谢今安的话,笑答:“小相爷,这苦丁茶提神的,奴婢见小相爷您精神倦怠,特意嘱咐厨房煮的。” 林知许也笑:“明湘姑娘有心了。” 可是真的好苦。 谢今安将杯盏移远了些。 瞧见他动作的林知许和明湘:“……” 林知许噗嗤笑了。 “怀瑾你怎么还是和我认识你的时候一样,一点不爱苦的东西。” 明湘也笑,他们家小相爷有些习惯和那些龄年真是一模一样。 谢今安撇嘴。 明湘将糕点往他面前推推,说:“小相爷,这糯米糕是甜的。” “好吃。” 谢今安尝了一块后,笑眯眯的道。 对面的林知许赶紧抿茶,怕上扬的唇角太明显被谢今安看到。 明湘下去后,等谢今安吃完一块糯米糕,林知许才又同他聊了起来,聊着聊着竟不知怎的就说到了萧宗帝的几位皇子身上。 “皇上不正在给大皇子找讲师么,不知找君玉兄没?” 林知许点头。 谢今安:“那君玉你是如何想的。” 林知许苦叹道:“不瞒怀瑾,我对当大皇子的讲师是半点兴趣也无,皇上这么多皇子里,除了太子殿下,其余几位真真不是做皇帝的料。” 谢今安被他的妄言惊到,急忙说:“君玉兄,这话可不能讲。” “在怀瑾你这儿无妨。” 林知许笑看谢今安。 好兄弟啊这么信任他,谢今安十分感动! 林知许接着说:“况且我实在才疏浅陋,每日又有大理寺的案事要处理,因此并未答应做大皇子的讲师,皇上虽心有不喜,但到底没有为难我。” “你可是榜眼哎,还说自己才疏浅陋。” 谢今安故意睨他一眼。 “怀瑾你可是状元。” 林知许也睨他,逗趣道。 两人对视,几息后,谢今安:“我认输。” 林知许:“噗。” 而此时的李府,李琦猛地站起来,吓得一旁伺候他的小妾立刻跪下,抖着嗓子惶恐不安的问:“爷,是妾做错什么了吗?” “你先下去。” 小妾闻言赶紧出了他的房间。 进来禀报的小厮则是瑟瑟发抖,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公子,不是奴才不找,是确实找不到啊,奴才就差把整个京都都翻遍了,也没找到剩下的那名绑匪和牙婆啊!” 李琦吊梢着眉,眼神阴恻恻的看着他。 小厮额头挨地,整个身躯都在颤抖,李琦压着心头的火气,喝道:“本公子又不会吃了你!” “是是是,奴才知道。” 李琦:“滚去再给我找!” 小厮离开后,李琦一屁股跌坐在太师椅上,脸色很青,手脚控制不住的抖,其实他早已经清楚,以他们李家的权财都找不到人,那人只有可能早就被太子抓进了诏狱。 又或者在那个晚上,人就已经在诏狱里了,而太子之所以没声张,还全城贴告示,恐怕就是在等,等他这个幕后主使自乱阵脚。 李琦仔细思索着,唯一见过他的老大已经死了,牙婆应该也没被太子那边的人找到,而老四又没见过他,李琦紧抿着唇,呼吸深重,只要他现在太子之前找到那个牙婆,并将牙婆解决,那太子就没有法子给他定罪。 但为了稳妥,李琦还是进宫去了宣和宫。 关禁闭的萧云朗听宫人说是李琦来了,让宫人将人打发走,吃了闭门羹的李琦暗暗在心里将萧云朗臭骂一顿。 东宫。 萧焕驰正在练字,听到赤霄的话,抬眼:“李琦去找萧云朗了?” 赤霄:“是,可大皇子并未见他。” “萧云朗是怕沾染一身腥,”萧焕驰落笔,语调平缓:“但孤可不觉得他无辜。” 赤霄余光瞟到萧焕驰写的字,越看越像个谢,萧焕驰放下手中毛笔,将宣纸竖着拿起,语调喜悦:“如何?” 果然是个谢字。 赤霄心说。 萧焕驰:“孤准备送给谢相,赤霄你说他会不会喜欢?” 赤霄:“会。” 后边没有那艳冠京都四字,可能会更喜欢点,但赤霄不敢说,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暗卫首领而已。 “孤也这么觉得。” 萧焕驰说完,又说:“让跟着李琦小厮的暗卫将小厮抓了,这事儿也该收尾了。” “是。” 赤霄退下。 半个时辰后,诏狱中。 萧焕驰背靠着坐在宫椅上,双手交叠在小腹上,眸光幽深,视线落到他面前跪着的,整个人都在剧烈颤抖的小厮身上。 第19章 太子殿下替谢怂怂报仇 萧焕驰薄唇轻言,凌冽眉眼里刺出透骨寒芒:“可知道孤为何抓你?” “小人不,不知。” 小厮眼露惶恐,诏狱里光线昏暗,刺鼻腥臭的气味充斥着小厮的嗅觉,身后铁架上是垂着头,身上没一处好肉,奄奄一息的绑匪老四。 “不知?” 萧焕驰低喃着重复了遍这两个字,眼眸半眯,睨一眼瑟瑟发抖的小厮,萧焕驰慢条斯理的转动着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 “来人啊,鞭三十。” 这声音轻飘飘的,也没什么情绪起伏,可落在小厮耳中,便是那催命的符,尤其是在看到狱卒手中拿着的布满勾刺的鞭子时,小厮瞬间涕泗横流,连连哀声求饶。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小人确实不知啊!” 小厮将头磕得砰砰作响,额头很快青紫肿胀,狱卒上前把人一把拖起,绑到铁架上,手中的鞭子挥得虎虎生威。 凄厉惨叫响彻在诏狱,小厮的声音渐渐变得虚弱,鞭数过半时,萧焕驰抬手示意行刑的狱卒停下:“现在知道了吗?” “小的,小的不知。” 小厮是半点没有把这事和绑架谢相那事连起来,他没见过其他绑匪,又自认为这些时日找人做得很隐秘,不可能被京武卫和诏狱的人盯上。 再者将他抓来丢在诏狱门口的人一身黑衣,又带着面具,半点不像诏狱的人,小厮只以为是他家公子的仇家,心里愤愤想着等他出去了,定要将这事告与公子! 萧焕驰闻言,敛了眼帘,凛声说:“接着打,把鞭子放盐水里浸浸。” 狱卒:“是。” 萧焕驰身后的诏狱丞都不禁有些同情小厮了,这一顿盐水鞭子下去,命都要丢一半啊,看看挂在你旁边那位,若不是有药吊着,恐怕命早就没了。 狱卒的力道用了十成十,沾了盐水的鞭子抽打在小厮皮开肉绽的身上,只是短短三鞭,他便再也受不住了。 “小的,小的知道。” “停。” 萧焕驰起身,走到小厮面前,眼眸里寒意弥漫:“说。” “奴才不该……不该欺压无辜百姓……仗着是少爷的小厮就胡作非为……大人……求大人饶了小的……小的一定……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小厮的声音断断续续,可没有一句是太子殿下想要听的,萧焕驰冷着眸,示意狱卒将鞭子递给他,用鞭把挑起小厮的脸。 萧焕驰声音阴狠:“你这条狗倒是忠心护主,”说完他将鞭子一甩,鞭身带着凌冽风声,狠狠抽在小厮身上。 “啪!” 比狱卒还要狠劲的力道,竟然一鞭就将人抽晕了过去。 萧焕驰扔了鞭子,淡淡道:“把人泼醒。” 一桶冷水泼到小厮身上将人淋醒,奄奄一息的小厮从喉咙眼里挤出求饶声。 萧焕驰往诏狱外走,语调冷淡:“接着审,让他说出那个牙婆的下落。” 诏狱丞:“下官明白,下官定然不辜负太子殿下厚望。” 听到萧焕驰这话的小厮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这人居然是太子殿下?!太子已经知道了是少爷派人绑了谢相?! 小厮整个人如坠深渊,他忍着身上穿肉透骨剧痛,撕扯着嗓子:“太子殿下……小的不……不知道……牙婆在……在哪啊……求太子……殿下饶命!” 他的声音太小了,根本落不进已经走远的萧焕驰耳中,倒是慢了几步萧焕驰的赤霄回头看了他一眼,见诏狱丞站在原地,赤霄朝他招手:“过来。” 这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哦? 诏狱丞对带着面具的赤霄十分好奇,赤霄勾住走过来的诏狱丞的脖子,低声叮嘱:“今日这人对外大人可要说是诏狱亲自抓到的。” “是是是,下官明白。” 诏狱丞狂点头。 “有前途。” 赤霄松开他的脖子,笑嘻嘻的道,随即转身去追萧焕驰。 回到东宫,萧焕驰对赤霄道:“这几日让人跟着李琦,若是他出门……”剩下的话萧焕驰没有说完。 赤霄:“属下明白。” 两日后,李府。 李琦的院子里,李琦焦急的看向跪着的两位下人:“还没回来?!” “回少爷,伺候您的李二确实没回来,奴才们这两日一直没有看到他,想着怕是少爷您给他放了假,因此并未在意。” 李二便是此刻在诏狱里受刑的小厮。 “你们先下去。” 下人退下后,李琦坐在圆凳上,神色惨白难看,那小厮两日未归,他不得不想到最严重的后果,若是小厮被抓进诏狱,恐怕已经供出了自己。 李琦猛地站起身,不行,他现在就得进宫一趟,若是坐以待毙,等待他的只会是牢狱之灾! 他慌慌忙忙往外走,竟没注意到进门的李夫人,李夫人被他撞得差点摔倒,身后的丫鬟赶紧扶住。 “琦儿,你这般着急是要去做什么?” 李夫人抓住李琦的手,见他面上表情,瞬间急了:“这这这脸色怎的如此差,你身边伺候的李二呢?” “娘,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贵妃娘娘赏给你的那个进宫令牌在哪儿?快拿给儿子用用!” “你又要拿那令牌做甚,你看你满头汗,快进屋去。” 李琦这会儿可没时间和李夫人耗,他抓着他娘的手,十分焦急:“娘,你就把令牌给我用用,儿子进宫找大皇子表弟有要事!” 李夫人禁不住他的哀求,只好叫了贴身的丫鬟去她房里拿,她拿着帕子给李琦擦汗,满眼心疼:“跟在你身边伺候的李二呢,怎么不见人,你要进宫也不急在这一时,晚些时候再去也不迟。” “儿子让李二出去办点事,娘,你就别问了!”说着他又对一旁的下人厉声吩咐:“滚去给本少爷备轿子!” “还不快去。”李夫人依着李琦的话严声道:“动作利索些!” “是。” 说完,李夫人拍着李琦的手背,哄着他:“琦儿别急,稍等片刻便是。” “嗯。” 李夫人满脸爱怜的看着他,这是她生了好几个女儿才得来的儿,是她的命根子,是李府嫡出的少爷。 令牌拿来后,李琦夺过来疾步往外走,身后的李夫人一连声的让他慢些。 李琦上了轿子,对抬轿的轿夫道“速度快些!” “是。” 李府的屋顶上,见李琦的轿子已经走远,赤霄抬手示意暗卫跟上。 轿夫的速度很快,一转眼的功夫便离开了李府的范围,身后墙头上的赤霄手遮在额前,看一眼远处只露了殿顶的皇宫,又见周围没人,立即下令:“动手。” 抬着李琦的轿夫只见眼前刷刷落下五个黑衣人,轿夫心一慌手一滑,轿子落地,里边坐着的李琦被晃动摔倒,爬起来掀开帘子正准备怒骂,便看见了带着面具的赤霄。 “什,什么人?!” 赤霄笑眯眯:“好人。” 随后抬手一招:“把人带走!” “是。” 李琦刚要喊叫,赤霄抬脚就是一踹,直接将人踢晕,他身后的四名暗卫对视一眼,咦,首领好凶残。 赤霄踹完李琦,转眼去看那四名轿夫,沉思片刻,说:“打晕了扔远点。” 轿夫:“!!!” 轿夫扑通跪下:“好汉饶命!小的只是,”话未完,人就被打晕了。 赤霄左看右看,指着旁边的一条深巷:“连人带轿子扔进去。” 做完这一切,赤霄让暗卫将李琦扛着,飞速往城西去。 “首领,咱们为什么不就地解决,还跑这么远?” 赤霄跑在最前边,闻言一扯嘴角。 “太子殿下吩咐的事少质疑。” “哦。” 暗卫速度很快,即使要躲着路上出现的百姓,也就一盏茶的功夫不到,李琦便出现在了之前萧焕驰救谢今安的那个林子里。 “咚!” 李琦被扔到了地上。 “醒醒。” 赤霄蹲在躺在地上的李琦面前,甩手就是两耳刮子。 “嘶呜。” 脸上火辣辣的疼把李琦痛醒,记着就是胸口的剧痛,再然和他的视线对上正蹲着服俯视他的赤霄的眼睛。 李琦“!!!” 不久前发生的一切刹那涌回脑中,李琦顾不得身上的疼,露出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知道本公子是什么人吗!你们若是现在放了我!还能有命活!” “嗤。” 赤霄发出嘲讽的气声。 他身后的暗卫更是一脸看蠢货的神情。 赤霄站起身,踢一脚李琦的腰侧,力道也不大,但本就身上有伤,又被李夫人千娇百惯着的李琦当即就哀嚎出声。 “把他嘴堵上!” 暗卫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块抹布塞进了李琦嘴中。 “呜……呜呜!” 李琦剧烈挣扎。 刺耳魔音消失,赤霄围着李琦转了一圈,摸着下巴思考该从哪条腿下手。 想了半炷香,没决定出来,赤霄索性问李琦:“你说我先弄断你那条腿好些?” 李琦瞳孔剧震! 随即在地上扭成了蚯蚓。 被堵着的嘴边发出呜呜声,赤霄没有得到回答,便自作主张的替李琦决定:“那就先从右腿开始。” 说着,赤霄笑呵呵的让暗卫将李琦摁住,在李琦张大的瞳孔里抬脚往他小腿骨上一跺! 练武之人的力道岂是李琦这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人能承受的,更何况赤霄这一脚用了十足的力道,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李琦脸上脖颈上青筋暴起,凄厉惨叫被嘴中的抹布堵住。 李琦的右腿断了。 剧痛让他瞬间昏迷,又在下一瞬被碎断的左腿疼醒。 按着李琦的暗卫啧啧两声。 首领真是一如既往的凶残。 李琦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呼吸变得微弱,脸上全无血色。 然而事情还没有完,只见赤霄从腰封里摸出一把极薄的柳叶刀,在李琦眼前晃晃,李琦的瞳孔倒映出刀身,他呜呜叫着疯狂摇头。 “放心,不杀你。” 赤霄嗓音带笑,直起身将柳叶刀抛给身侧的暗卫:“记得割干净些。” 说完赤霄往林外走。 半炷香后,四名暗卫出来,拿着柳叶刀的暗卫将刀递给赤霄,赤霄一脸嫌弃的跳开:“扔了扔了。” 暗卫哄笑。 赤霄挨个一人一个爆栗,随后说:“把周围处理干净些。” “是。” 回到东宫后,赤霄将事情禀报给萧焕驰,随即又问:“殿下,那四名剩下的轿夫需不需要派人去处理掉。” “不用。” 萧焕驰扬眉,说:“孤还需要留几个人去给李府通风报信。” 时间转瞬到了晚上,因着李琦未回来,李夫人正神色焦急的站在厅堂门口,嘴里一个劲的念叨着人怎么还不见人。 坐在太师椅上的李老爷冷哼,道:“那个孽子,怕又是在哪个勾栏院里花天酒地!” “不可能,晌午他才和我说了要进宫去追找大皇子!” “你又把那令牌给他,你知不道那东西有多贵重!” “我儿子要我就给!” 李夫人插着腰和李老爷吵,李老爷被气得直喘粗气。 就在这时,一声由远及近的呼声传来:“老爷夫人不好了!少爷,少爷被贼人绑走了!” “什么?!” 李老爷猛地站起身。 李夫人则是身体一晃,若不是身侧的丫鬟扶住她,怕是要跌在地上。 轿夫扑过来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将之前发生的事说了。 “是哪个杂碎敢绑了我李府的人呦!”李夫人哀哀哭着:“还不快去找少爷!” 翌日,东宫。 萧焕驰正在和谢今安在书房里研学,赤霄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吓了谢今安一跳。 赤霄摸摸鼻子,心说谢相这胆子未免也太小了,萧焕驰眼神凉凉睨一眼赤霄。 赤霄:“……” 赤霄赶紧道:“殿下,有要事。” 萧焕驰起身和他走到书房外,赤霄压低声:“李府的人昨日一整夜都在找李琦。” “他们没报官?” “没。” “嗯,继续盯着。” “是。” 吩咐完赤霄,萧焕驰回了书房。 见谢今安盯着他看,萧焕驰笑吟吟的说:“谢相,好奇孤和赤霄在说什么?” “不好奇!” 谢今安赶紧义正言辞的说。 萧焕驰坐到他旁边,眉眼含笑:“好奇也无妨。” 谢今安无奈侧头,说:“殿下,你能坐回原本的位子上吗?” “不能,孤觉得这样就很好。” 说着萧焕驰抬手敲敲案桌上用金丝线捆着的卷轴,嗓音里带着一丝愉悦:“谢相,打开看看,孤送你的。” “我能不要吗。” “不能。” 萧焕驰笑答。 我去,怎么将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谢今安懊恼不已。 见萧焕驰一错不错的望着自己,谢今安只好将卷轴拿了过来。 “谢相,打开看看,孤觉得你会很喜欢。”萧焕驰单手托着下巴,笑意晏晏。 谢今安打开,定睛一看。 “……” “殿下!” 谢怂怂咬牙,气得脸都鼓起来了。 只见他手上那幅原本只提了字的宣纸,竟然又被萧焕驰配了图。 是那夜谢今安穿着寝衣的模样。 萧焕驰:“噗。” 谢相鼓着脸的模样好像生气的狸奴。 这边东宫里,太子殿下忙着逗谢今安,那头的李府彻夜不眠的找失踪的李琦,终于在第二日的晌午在城西林子里找到了模样凄惨,昏迷不醒的李琦。 第20章 萧焕驰他太有心机啦 管事双腿颤抖着推一把身侧的下人,哆嗦着声说:“快,快回去禀告老爷夫人!” 随即让人将李琦背起来往城里去,管事紧跟在背李琦的下人身后,提防着昏迷的李琦摔下来。 李府中坐立不安的李夫人在看到跑进来的下人时,立即起身几步上前,急切地问:“找到少爷没有?他人怎么样?” 下人跪在地上,颤着音:“回夫人的话,少爷他被人打断腿扔在了城西的林子里!” 李夫人脸色大变,几乎快要站不住,身后服侍他的丫鬟想要扶她,被大力推开,李夫人摔坐下人面前,揪着他的前襟,泼声大骂:“你个辱骂主子的下作东西,竟连少爷都敢诅咒,来人,来人拉下去打死!” 李夫人此刻如同悍妇一般,完全看不出一丝一毫高门大户当家主母的风范。 下人哭叫道:“夫人您就是给我一千一万个胆子,奴才也不敢诅咒少爷啊!少爷确实是被人打断了腿,还,还被割了那处,奴才若说半句谎,便是被夫人打死也认!” 李夫人脑袋里嗡的一声。 什么叫被割了那处? 她灰白着脸,整个身体都在发抖,李夫人哆嗦着伸手,丫鬟将她搀扶起身。 “去,去老爷书房叫他!” 李夫人被丫鬟搀扶着,对门口的下人吼,声音高昂尖利,刺得人耳膜生疼。 “是!” 下人应声,忙不迭的直往李老爷的书房跑去。 恰在这时,李府大门处传来了闹哄哄的动静,李夫人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飞奔着向大门跑去。 “夫人,夫人您慢点!” 她的贴身丫鬟胆战心惊,急忙跟上,生怕李夫人摔了。 “快,快去请大夫!” 扶着李琦后背的管事脚还未全部踏进府门内,就对看门的门房嘶吼。 背的这人是少爷?! 门房心中巨惊,立即拔腿就去叫大夫。 奔到前院的李夫人一眼便看见了下人背上的李琦,管事看到她,颤抖着哭腔喊:“夫人,少爷他被人折磨的好惨!” 崩。 李夫人脑中紧绷的那根弦断了。 她瞳孔猛烈收缩,嘴唇翕动,却没能说出一个字,视线触及李琦,气血上涌,李夫人身躯一晃,向后仰倒晕了过去。 “夫人!” 下人惊叫着扑上去,一时间李府的前院乱成一锅粥。 从书房急匆匆赶过来的李老爷,先是被李琦如此凄惨的模样震得僵在原地,随即又看到地上昏倒的李夫人。 他狠狠一拍身侧的廊柱:“还不快将夫人和少爷弄到床上去!” 下人七手八脚的将两人抬回自己院子的床上,跑去叫大夫的门房也带着大夫回来,大夫半点不敢耽搁,立即上前去给李琦诊治。 一盏茶后。 大夫脸色难看的摇摇头,说:“令公子的小腿骨几乎碎裂了九成,接骨是行不通了,不过这还不算最严重的问题。” 大夫的眼睛望向李琦胯下那被血浸透了的布料上,叹了口气,不忍道:“令公子的子孙根已经被割断,怕是神仙降世也难救。” 李老爷如遭雷劈,差点站不稳,虽说平日里他也觉得李夫人过于溺爱李琦,但不管怎样李老爷心里还是爱李琦这个嫡子,毕竟李琦是要给李府传香火的,如今见李琦遭受这样非人的折磨,李老爷怒火中烧,恨不得将凶手千刀万剐。 恰在这时,李夫人从昏迷中转醒,适才看到的一切走马观花般在脑中浮现,李夫人惊叫一声,顾不得自己的身体状况,从床上爬起来,夺门而出,直奔李琦的院子。 “我的儿!我苦命的儿啊!” 李夫人嘶声高喊着,脚下被卧房门口的横槛绊住前扑在地上,她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爬起来扑倒床边,握着李琦冰冷的手,哭嚎:“琦儿,娘的宝贝心肝哎,娘求你醒醒,娘不能没有你啊!” 视线忽然触及李琦的胯下,李夫人哭嚎的动作一顿,随即竟是一把撩开了那血迹斑斑的布料,在看到那没了的子孙根时,李夫人如同被人点了穴,定在原地。 大夫被挤到一旁,抬手擦着额上的汗,说:“夫人,令公子的伤势耽误不得,还请夫人移步,好让小民给他医治。” 李夫人身体一颤回了魂,随之腿脚一软瘫坐在地,抱着身侧李老爷的腿,神情癫狂,满头珠翠散落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 “老爷,报官!不不不,进宫去,进宫去和皇上贵妃娘娘说!” 李夫人的声音又尖又细,分外扎耳,李老爷让下人将她拖开,又被她挣脱,跪扑在李琦床前,眼中血丝丛生,嘶哑着嗓子叫李琦。 “还不快点把夫人拉开!” 李老爷瞪着眼,脸上阴云密布。 下人手上加了气力,将李夫人拉到一边,李夫人还在挣扎,李老爷两步过去上手就是一巴掌,他怒气冲冲地吼:“闹,你这蠢妇再闹!” 李夫人的理智被这一巴掌扇得恢复了些许,适才被挤开的大夫立即去给李琦医治。 李府的几位姨娘和李夫人未嫁的两个女儿,以及李琦的那些个侧室,这会儿也聚在李琦院子的门口往里张望。 卧房里,李琦的呼吸仍旧微弱的几乎察觉不到,夜里风寒,李琦又失血过多,此时还能有气喘,已经算是走了大运。 半个时辰后,大夫给李琦处理好外伤,随后起身,无奈摇头,叹道:“血和身上的伤口都已处理好,只是小民实在医术平平,无法让令公子醒来。” 他接着道:“令公子脉相十分虚弱,老爷可想法子请宫里的太医来诊治,或许能让令公子捡回一条命。” 说完,大夫拿上自己的药箱离开,李老爷让管事去账房支了银子给他。 瘫坐在地的李夫人听到大夫这般说,涂着丹蔻的指甲深深掐入手心,险些再次哭晕过去。 李老爷蹒跚着脚步走到桌前坐下,呼哧着喘粗气,声音粗哑的吩咐下人:“备轿,老夫要进宫。” 李府屋顶上监视着他们一举一动的暗卫,立即分派出一人回东宫。 “殿下,李国舅进宫去了。”暗卫向萧焕驰禀告:“李府现在乱作一团。” 萧焕驰颔首,复又问道:“李琦如何了?” “李琦还活着。” “孤知道了,回去继续盯着,有什么再向孤禀明。” “是。” 暗卫离开。 与此同时,御书房中。 李国舅正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李琦的遭遇。 “皇上,您可要给微臣做主啊,老臣家中就这么一个嫡出的独苗苗!” 萧宗帝翻阅奏折的手一抖,急忙问:“国舅这是怎么了?” 李国舅以袖抹泪,将李琦的事说了一遍。 萧宗帝:“……” 萧宗帝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他看向李国丈,语气犹疑:“国舅,你适才说什么?” 李国舅:“臣的犬子被人,被人打断双腿,还,还让我们李家绝了后。” 随即李国舅以头磕地,哀切道:“请皇上允许太医到微臣府上为我儿医治。” “宁大海!去太医院传朕旨意,让院判到李国舅府上走一趟。” “奴才遵旨。” 萧宗帝又看向李国舅,见他一把年纪了还要遭受这种苦楚,便安慰道:“这事,朕一定会给国舅一个交代,万万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 李国舅大为感动,遂磕头谢恩。 李国舅离开后,萧宗帝拟旨将这事交给了大理寺去办,收到圣旨的林知许当即对这个案子展开了调查。 五日后。 林知许站在诏狱大门外,和诏狱丞面面相觑。 片刻后,林知许手指着诏狱里面,不敢相信的说:“我要找到人在这里面?!” “若是林大人要找的人叫李二,还是李国舅家的下人,那他确实是在诏狱里。” 林知许:“……” 呵呵。 查案查案,查着查着,要找的人跑诏狱里去了。 诏狱丞也冤啊! 太子殿下将人甩里头就不管了,他又要担心行刑少了惹太子不快,又要担心重了,将人打死,还要去查那两人的身份,这些日子下来,他的封腰都变松了! 林知许客气道:“那可否让我进去问这位李二,有关他们家少爷的事。” 诏狱丞看傻子似的看他。 诏狱丞义正言辞:“林大人,诏狱重地,怎么能随便让人进去。” 林知许:“……” 那上次他,哦,上次是有怀瑾在。 林知许无奈,李二这条路走不通,他只好打算重新查李琦的案子。 只是刚回大理寺,屁股还没坐热,就被急匆匆叫进宫去了。 “怀瑾?” 林知许疑惑的看着勤政殿外的谢今安,语气疑惑:“你怎么也在?” 谢今安:“太子抓到绑匪背后的主使了。” 林知许欣喜:“当真?” “嗯。” 宁大海出来:“两位大人,皇上宣你们进去。” 进去后,见龙案前方的地上正跪着两个穿囚衣的人,萧焕驰穿着太子服饰站在龙案左下方,他身侧则是诏狱丞。 谢今安和林知许眼露不解。 萧宗帝眸色黑沉,他缓缓开口:“太子,这就是绑架谢相和林大人的凶手?” “儿臣不敢有半句妄言。”萧焕驰回道:“只是他们并非主谋。” “主谋是谁?” 萧宗帝阴沉着脸。 萧焕驰掷地有声:“李国舅的独子李琦。” 话音一落,勤政殿内寂静一片。 几息后,萧宗帝的声音响起:“太子,这事你可有十足的证据,若是没有,栽赃皇亲,可是大罪,即便你是太子,朕也不会姑息。” 萧焕驰望向跪着的李二:“父皇一问便知。” 萧宗帝一顿。 萧宗帝眸光深寒,沉声问:“诏狱丞,太子说的可是真的。” 诏狱丞:“回皇上,这两名犯人的确是这次绑架案中的人员之一,其中一名正是李府的下人李二。” 萧宗帝闻言,本就冷沉的脸色变得更加吓人,他眯着眼睛看向跪着的人:“谁是李二?” 李二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能够亲面皇帝,这会儿已经被吓得哆嗦个不停,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萧宗帝周身气度一冷。 宁大海察觉到他的变化,遂上前往李二身上一踹,严声喝道:“皇上问话!” 李二被踹倒,不等萧宗帝再开口,李二便什么都招了:“皇上饶命,奴才,奴才只是听从少爷的吩咐,奴才自己是万万不敢做出这事的啊!” 萧宗帝一听,简直要压不住心头旺盛的火怒火,抄起桌上的墨玉笔架就向李二砸去。 本来就被诏狱酷刑折磨得身上全是伤的李二,被笔架一砸,额头上豁然出现一条口子,血流不止。 宁大海喝道:“贱奴,还不拿手捂住,以免脏血污了圣上眼睛!” 李二疼痛不已,但他不得不照做。 谢今安与林知许暗暗对望一眼,两人对面的萧焕驰看见他俩的小动作,眯了眯眼睛。 萧宗帝喘着气,眉头紧蹙:“宁大海,去给朕把李国舅和他的儿子叫进宫来!” “是。” 李府。 听完宁大海传的口谕后,李国舅十分不解:“皇上,为何要见微臣的儿子?” 宁大海淡笑:“国舅去了便知。” 李琦经过太医院院判的医治,倒是保住了命,也在昨日醒了过来,虽说醒后发了好一阵疯,非说他的伤是太子叫人打的。 李国舅气得差点当场仰倒。 宁大海:“还请国舅动作利索些,莫要误了时辰。” “哎,是是是,公公稍等片刻,我这就让人去抬琦儿。” 李琦卧房,正在伺候李琦的李夫人听到是皇上宣李老爷和李琦进宫,当即哭着说:“肯定是皇上抓到了害你的凶手。” 李琦眼睛一亮:“当真?!” 李夫人用力点头,手摸着李琦的脸,哽咽道:“我苦命的儿,等进了宫皇上定会为你做主,为娘也不会放过那些害你的畜生。” 半个时辰后。 勤政殿 宁大海向萧宗帝禀告了在殿外等候的李国舅父子。 萧宗帝冷着脸:“叫他们进来。” 李国舅和李琦进到勤政殿,不等李国舅说话,他身后的李琦脸色巨变,失声叫道:“李二?!” 李国舅被他的声音惊吓到,等看清楚捂着额头的人时,也瞪大了眼。 李府失踪的人怎么会出现在皇上面前,身上还穿着囚衣?! 李琦的反应自然没能逃过萧宗帝的眼睛,他拖着声,颇有些阴阳怪气:“李国舅,你养的好儿子。” 李国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赶紧跪下:“皇上,微臣不知,还请皇上明示。” 萧宗帝冷哼一声。 “你儿子指使人绑了朕的谢相和少卿,这事你知还是不知!” 李国舅:“” 李国舅:“!!!” 他唰地扭头,却见他儿子脸色惨白。 李国舅心中咯噔一声。 心道完了。 而此时的李琦眼睛望着谢今安的方向,眼神极其恐慌,半点不见之前的瞧不起。 谢今安则是纳闷,他和这个李琦无仇无怨,这人干嘛要绑架他? 李国舅脑袋撞地,撞的哐哐直响:“皇上,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吾儿绝不是那种人!皇上!” 萧宗帝:“国舅的话是说朕冤枉了他。” “臣不敢!” “不敢?” 萧宗帝突然发怒:“朕看你敢的很!诏狱丞,将之前李二说的话陈述一遍给李国舅听!” “是。” 听完诏狱丞的话,李国舅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而李琦则是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萧宗帝黑沉着眼神,看着李国舅父子俩,无情的宣判了李琦和李府的死刑。 “李琦及两位从谋,三日后,斩立决。” “李国舅及其家眷,杖责五十,收回御赐府邸,发配边疆,三十年不得归。” 李国舅闻言,竟也两眼一翻。 萧贵妃宫里,得知这个消息的萧贵妃当即就要起身去找萧宗帝,被解了禁足的萧云朗劝住。 萧云朗将之前李琦来找时说的那些话告知了萧贵妃。 萧贵妃大惊。 随后拍着胸口坐下:“万幸你没有听他的。” “儿臣不会做那种蠢事。” “你有分寸就好,你父皇有多器重谢相,这前朝后宫都有所耳闻,你是万万不能得罪他知道吗。” “嗯。” 萧云朗垂眼应声。 他是讨厌萧焕驰和谢今安,可如今谢今安十分受皇帝信任,萧云朗是决计不会再这个时候去向谢今安下手,尤其还是在这京都中。 而此时的勤政殿内,萧焕驰也垂眸听着萧宗帝宣判李府的下场,他知道只要这事涉及到谢今安,萧宗帝是绝不会以大化小,以小化无,只可惜没能将萧云朗拖下水。 萧宗帝宣判完,又赏赐了一堆东西给谢今安和林知许后,才让众人离开。 日暮西沉,萧贵妃寝宫中,喜月将一封信拿给萧贵妃,说:“娘娘,这是李夫人递进来的信。” 萧贵妃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连眼皮子都未动一下,淡声说:“拿去烧了,以后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就不要拿到本宫面前了。” “是。” 东宫。 暗卫禀报李府的人已经被诏狱丞全部抓走,萧焕驰轻挑眉梢,示意自己知道了。 至此,关于李琦绑架谢今安这事也算收了尾,只是这件事情中的那个牙婆,萧焕驰派人京都内外找了一两个月,甚至是附近村子都找了,也没能找到人。 萧焕驰索性没让赤霄再带人找了,这么久没找到,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牙婆早就离开了京都,这会儿不知躲到那个州县去了。 赤霄:“……” 赤霄悲愤:“属下遵命。” 这简直是他暗卫生涯的一大败笔! 萧焕驰淡淡看他一眼:“别想了,过来陪孤过几招。” “是。” 一盏茶后,赤霄败下阵来,躺在地上喘气:“卑职武艺不精,不打了不打了!” 萧焕驰一挑眉:“你的功夫可是霍邱山亲自教的。” 赤霄:“……” 赤霄理直气壮:“霍将军是霍将军,属下是属下。” 萧焕驰嘴角一抽。 他这个暗卫什么都学霍邱山,就连这性子也学! 萧焕驰踹他让他赶紧爬起来。 赤霄笑嘻嘻翻身跳起。 可不等他站稳,就听萧焕驰道:“赤霄你说,孤教谢相练武,他会不会答应孤?” 赤霄脚一歪,摔了。 赤霄趴在地上,从嘴巴里吐出一个:“啊?” 我的殿下哎,你这念头到底是咋冒出来的,你看谢相那文文弱弱的模样,是学练武的料吗?! 赤霄情真意切:“殿下,你就别用这个折腾谢相了,谢相那身子骨禁不住。” 萧焕驰:“……” 太子殿下一甩袖子走了。 而此刻相府中的谢今安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谢怂怂揉揉鼻子,按住跳个不停的右眼皮,他怎么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呢。 第21章 谢怂怂学练武 第二日,谢今安下了早朝回到相府,明湘将一碗热姜汤端给他,温声说:“屋子外头的霡霂一时半刻停不了,天凉风寒,小相爷快喝了这姜汤去去寒,仔细着不能沾了寒气。” 谢今安接过姜汤,咕嘟咕嘟几口下肚,吐吐舌头,嘶了声:“好辣。” 明湘笑:“奴婢特意挑的上好的姜。”说完她又催着谢今安去换了朝服,并道:“小相爷,书房软榻的炕桌上给您放了暖手炉,您若是去到走廊上,莫要忘了拿。” 谢今安点头,随即去卧房换衣衫。 换好常服后谢今安去拿了暖手炉,又让府上的仆人搬了把躺椅到前院的回廊上,谢今安便躺上边听着廊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困觉。 中途明湘路过时,让小丫鬟拿了织毯给谢今安盖着,谢今安哭笑不得,觉得明湘实在是有些过于应激了。 明湘板着脸:“小相爷,您不能仗着身子骨比以往年岁好上些许,就这般糟蹋。” 谢今安怕她念叨,赶紧投降。 明湘这才松了脸上的表情,又叮嘱小丫鬟不时顾着谢今安安后这才离开。 谢今安在她身后笑吟吟地喊:“今儿个的大食咱们吃古董羹。” “奴婢这就让厨房备好食材。” 谢今安这才继续在躺椅上躺着困觉。 一个半时辰后,明湘叫醒谢今安,说古董羹已经好了,谢今安有些迷糊,直起身坐在躺椅上发愣,先前淅沥的霡霂不知何时停了,明湘放浅了声,又叫了句:“小相爷,古董羹已备好,可以开食了。” “啊?好。” 到了厅堂,八仙桌上放着铜锅,里面的汤汁正在沸腾,小丫鬟将圆盘里的果蔬和切成薄片的豕肉烫进铜锅中,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 谢今安几步跨过去坐下,又明湘和伺候的两个小丫鬟也坐下,说:“都一起坐下吃,就我一个人吃着多没意思。” 明湘拒了几次,谢今安放下竹筷,也不说话,就下压着嘴角望她。 明湘执拗不过他,只好和两个小丫鬟坐下,谢今安笑:“这才对嘛,在自己府上咱们不需要那么多规矩。” 热乎喷香的豕肉下肚,谢今安满足的呼出一口气,又问明湘其他下人的饭食有没有备好,明湘回:“备好了,他们在下房里吃。” “好。” 另外两个小丫鬟,听到谢今安如此关心她们这些下人,都不由得十分感激,他们小相爷可真好,人长得像神仙一般漂亮,性子也温和,会把他们这些奴才当人看。 谢今安美滋滋的吃着古董羹,心想昨晚那几个喷嚏和跳个不停的右眼皮也不准嘛。 这头谢今安在府里开开心心吃着火锅,那头皇宫里,正在御书房里的萧宗帝垂眼看着手中的奏折,他的眉头渐渐锁起,脸色也由平静变成了阴沉,最后竟是抬手将奏折猛摔在龙案前的地上,龙颜大怒! 他右边身后站着的宁大海当即上前躬下身说:“皇上息怒,莫要气坏了您的龙体。” “息怒,朕如何息怒!” 他手大力一拍龙案,怒道:“云泽州管辖范围内的云春县发生地动,百姓死伤无数,距离事发已过去半月有余,为何不见云泽州知府上报灾情!若不是这封云春县县令越级上奏来的折子,朕怕是半点不会知道这事!” 萧宗帝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宁大海怕他气出个好歹来,连声劝他龙体要紧,外间的下人跪了一地,萧宗帝缓过淤积在胸腔的那口浊气,对宁大海道:“替朕磨墨。” “是。” “云泽州知府王丰在其位未谋其职,尸位素餐,州内百姓遇地动,伤亡惨重,知府既知实情,仍选择隐瞒,致使灾情越发严重,现废黜其官职,即日起押送入京。” 萧宗帝在粉蜡筏上落下最后一笔,低着眼,说:“把圣旨拿给刑御司,让他们快马加鞭前往云泽州,十日之内务必将王丰押送到朕面前。” “是。” 宁大海拿着圣旨离开。 东宫。 不走寻常路的赤霄从庭院里的树上跳下来,落到正在树下和自己自奕的太子殿下面前,将宁大海拿着圣旨去刑御司的事禀告给他。 萧焕驰敛眼思索着黑子的落处,等赤霄说完,才道:“这事儿不用再盯,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是。” 黑子落下,先前溃散断裂的黑子因着这一字,奇迹般的连起来,势如破竹,竟是将原本被白子包围的局势扭转,呈现出反向包围的势头。 赤霄赞叹:“殿下好棋艺!” 萧焕驰手持黑子,以风卷残云之势将白子吞吃干净,随后拍拍手起身,说:“几时了?” “还没到午时。” 萧焕驰脚步一顿。 “谢相还没来?” 赤霄挠头:“这属下也不知啊。” 萧焕驰皱眉:“让人去国相府上看看。” “是。” 半个时辰后,去国相府的暗卫回来了。 书房内。 萧焕驰:“如何?” 暗卫神情复杂,道:“谢相吃古董羹撑着了,在自己府上的鲤鱼池旁来回漫步时踩着石头滑鲤鱼池里去了。” 萧焕驰:“……” 一旁的赤霄:“……” 赤霄率先没忍住笑了。 萧焕驰也眉头抽动,最终还是没忍住手抵着额头闷笑一声。 而此时谢府里被下人七手八脚从鲤鱼池里捞起来的谢今安,则是一脸郁闷,右眼跳灾定律果然虽迟但到,亏他还以为不准了嘞。 明湘急得催他去换干净的衣衫,又是叫大夫,折腾了许久,直到大夫说没什么事,她才松了提起的那口气。 谢今安靠坐在卧房床头,暖手炉的温度通过手心传向四肢百骸,他笑弯着眼看向一旁紧盯着自己的明湘,语气颇有些无奈:“我下次会稍加留意些,这次只是个意外。” “那么宽敞的道您都能摔下去,依奴婢看那个鲤鱼池子那儿小相爷您就别去了,太危险了。”明湘眼神殷殷的看着谢今安,接着一锤定音:“奴婢这就去叫人在鲤鱼池边上围圈护栏!” 谢今安:“……” 太夸张了点。 但明湘可不这么觉得,谢今安就是这个国相府里唯一的宝,任何能够威胁到谢今安身体健康的东西,明湘都会想尽法子让它离谢今安远些。 明湘说完,风风火火转身就走。 身后的谢今安一句别拦还卡在喉咙里,明湘的背影已经消失了。 翌日,东宫太子书房。 玉兰给谢今安送来一碟红豆酥,笑着说:“殿下这会儿在前院和赤霄首领比武呢,谢相稍等片刻。” “比武?” “是。” 玉兰笑着回谢今安。 “殿下说,谢相若是有兴致,可以去前院看看。” 谢今安当即起身。 而此时的前院里,赤霄双手交叉挡在脸前,压低声说:“殿下,您确定这样有用?万一谢相不感兴趣,那属下不是白挨揍了。” “这个月月钱给你翻倍。” “殿下您随便揍,属下皮糙肉厚,抗揍的很!” 萧焕驰一掀唇角,一个扫腿将赤霄扫翻在地上。 赤霄:“……嘶。” 殿下!您就不能下手轻点!咱俩只是演给谢相看,让他对学武起兴致罢了,您根本就需要这么较真啊! 赤霄龇牙咧嘴。 刚踏入前院的谢今安:“……” 咦,萧焕驰好凶残。 而为何会有太子殿下和赤首领假意比武吸引谢怂怂,时间还要回到昨日的东宫。 暗卫禀告完谢今安掉鲤鱼池里后,萧焕驰又让他回国相府去继续盯着,到了晚上,正在处理事务的太子殿下便知道了相府鲤鱼池被拦起来的事。 萧焕驰忍着笑让暗卫退下。 不走寻常路的赤霄从窗外跳进来,也对国相府这让人忍俊不禁的做法啧啧称奇。 “相府的人对谢相的爱护可真是到了人令人咂舌的地步,不过属下也理解,谢相那模样和那弱不禁风的身子骨,再多的爱护都是理所应当的。” 萧焕驰合上手中的折子,沉思片刻后道:“所以,你觉得孤让谢相答应学练武的几率大不大?” 赤霄:“” 这个话转的是不是太快了些? 但作为一个优秀的暗卫首领,太子殿下最称心的左右手,赤霄当即就开始给太子殿下出谋划策。 赤霄:“殿下,您这样,明日谢相来时,咱们在前院假意比武,谢相若是好奇自会到前院来,到时您在借机提出,谢相说不定就答应了。” “这真的有用?” 赤霄:“……属下不知。” 萧焕驰看他。 赤霄无辜回望。 只不过第二日,萧焕驰还是用上了赤霄想的这个法子,只是在扭脸看到谢今安脸上的表情时,萧焕驰眉头一跳,收了脚拔腿往谢今安那走。 “谢怀瑾,你脸上的表情是何意啊?” 太子殿下走到谢今安面前,仗着身高优势将人挡在自己眼前,眼皮下敛,眼中锋芒微现,放低了声,只有他和谢今安能听到。 “夸殿下英明神武!武艺超群!” 谢今安一听萧焕驰叫他谢怀瑾心中立道不好,萧焕驰这么叫他只有一种情况能够说明,那就是太子殿下心里又不爽了。 谢今安赶紧顺毛撸:“殿下,你适才扫倒赤首领的姿势让臣真是好生崇拜!” 远处躺在地上的赤霄:“……” 躲在四周暗处的暗卫们:“……” 太子殿下扬眉笑言:“当真?” 谢今安回答得铿锵有力:“当真!” “那孤教你练武可好?” 右眼跳灾的后遗症还能隔几天又来? 谢怂怂心里如是想到。 谢今安拒绝:“……这个就算了。” “谢相适才说的崇拜孤,现在看来不过是哄孤,” 谢今安打断他,咬牙切齿:“微臣学!” 太子殿下闻言,向前一步,拉近他与谢今安的距离,笑意盈盈地道:“谢相此话一说可就不能反悔了。” 谢今安:“……不悔。” 只是这不悔二字多少说得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太子殿下当然也听出来了,故作不知,抬手刚要落在谢今安肩上,谢今安就警惕的往后一退。 “殿下,您做什么?” 谢怂怂像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狸奴,眼神有些凶,但更多的是虚张声势。 萧焕驰自然看出来了,抿着唇笑,收回手转身,说:“不做什么,过来,孤教你练武。” 谢今安一脸麻木。 谢今安生无可恋。 谢今安觉得萧焕驰为了折腾他,真是煞费苦心。 走到院子中心的太子殿下踹一脚躺在地上的赤霄,赤霄麻溜爬起来躲边上去了,随即萧焕驰转过身,见谢今安还未跟过来,眼角微挑:“谢相?” 谢怂怂立即上前。 萧焕驰围着谢今安转一圈,道:“扎马步那些练武的基本招式就省了,孤教你练一套轻简又能在关键时刻防身的功夫。” 谢怂怂不解。 “殿下,您何须对微臣这般。” 萧焕驰绕他身后,示意他双脚岔开,两人的距离极近,他的呼吸吹拂在谢今安白嫩嫩的脖颈间,谢今安觉得痒,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萧焕驰笑的很浅很轻,落进谢今安耳朵里时如同被羽毛拂了一下,萧焕驰说:“自然是希望下次孤不能及时出现时,谢相也能保护好自己。” 暗处,滚去和暗卫蹲在树上的赤霄叼着一根草,视线在院子中间的两人身上来回游移,肩膀被旁边的暗卫一撞:“首领,殿下和谢相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赤霄木着脸:“不知,这事儿不许让东宫外的任何人知晓。” “是。” 片刻后,暗卫又撞他肩膀。 赤霄:“……” 赤霄扭脸去看他。 暗卫笑嘻嘻:“首领,殿下扫你那脚你摔得疼不疼。” 赤霄:“想知道?” 暗卫点头。 下一瞬,他被赤霄一脚踹下树,赤霄跳下来,对躺在地上的暗卫语气欠欠的道:“就这么疼。” 暗卫嗷一声爬起来,控诉:“首领,你下脚也太狠了!” 院子中间的谢今安被吸引,偏着头望,萧焕驰一个眼神扫过来,赤霄和暗卫们全部跑了,唯恐跑慢点,被萧焕驰收拾。 “谢相,专心点。” 萧焕驰手扶着谢今安的胳膊,轻声说。 谢怂怂立刻回神。 太子殿下眼中一抹笑意闪过。 萧焕驰教着谢今安那几招防身的招式,谢怂怂从开始的不愿,到后边真起了兴致,让萧焕驰再多教他几招。 太子殿下收回扶在他腰上的手,说:“不可贪多,等这几招熟练了,孤再教你其他。” 谢今安正要说,肚子咕噜噜一叫。 谢今安:“……” 好尴尬,好丢脸。 萧焕驰忍笑:“饿了?时辰也不早了,谢相陪孤一起去用些膳。” 谢怂怂红着脸和耳朵:“多谢殿下。” “无妨。” 用完膳,天幕已经挂上了星宿,萧焕驰让人一路护送谢今安回府,并说今日教的那几招他过几日会校验,望谢今安勤加练习。 只是,不等萧焕驰校验谢怂怂练得如何,他安排在御书房的人就递来了一个消息,萧宗帝要御驾南巡。 第22章 南巡前奏 传消息的人离开后,萧焕驰陷入沉思。 上一世萧宗帝差不多也是在这个时间段选择南巡,而他因着谢今安的缘故,临任监国。 谁料萧宗帝前脚刚走,京都就发生了一起大案,数位官员无故惨死家中,性子软弱的他第一反应是找谢今安。 谢今安让他不用担心案子,他会查,可直到萧宗帝南巡回来,案子依旧没有任何有用的进展,得知此事的萧宗帝大发雷霆,训斥他枉为太子,并下令杖责五十棍。 他二十棍,谢今安三十棍。 谢今安是唯一会护着他的人了,他不能让他受伤。 心慈手软的小太子想。 他拦在谢今安身前,和萧宗帝说是他办事不利,罚他一人便是。 萧宗帝答应了他的请求。 小太子趴在勤政殿外的长凳上,棍棍到肉的杖责他硬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额上的汗流进眼睛里,刺得生疼,小太子模糊的视线落在大殿中央跪着的谢今安身上,心想杖责实在太疼了,还好谢相不用挨打。 他那个时候是真的以为谢今安是对他好的,所以什么都没有的小太子捧着那颗值不了多少银子的真心,小心翼翼的捧给谢今安。 可直到他身死前夕,他才听谢今安亲口告诉他,当初轰动京都的官员被杀案,凶手其实就是谢今安自己,而他之所以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让萧宗帝认为他这个太子难当大任,让萧宗帝越发厌恶自己。 所以案子才会毫无进展,谢今安也算准了他会替他挡下萧宗帝的责罚。 可这一世,谢今安早已不是原来的他,萧焕驰并不认为这个心里想什么都表现在脸上的人,还会做出上一世那样的事。 可不是谢今安,官员毒杀案的凶手也会是其他人,萧焕驰知晓这事就和谢今安必定会成为他的讲师一样避不开。 而只要他留在京都,以萧宗帝的性子,无论这个案子的结果是好是坏,他都会被萧宗帝训斥,也会失去朝中那些支持他的大臣的心。 萧焕驰眼皮下敛,遮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寒芒,为今之计,只有他不在京都,方可避免。 上一世萧宗帝南巡身边带的唯一一位皇子是萧云朗,萧焕驰沉思片刻,让人去把赤霄找来。 “殿下,何事?” 赤霄窗外翻进来,头上脸上身上全是面粉。 萧焕驰想说的话到嘴边顿住,忍了几息到底没忍住,睨着赤霄,问:“你这是做甚去了?” “玉兰在小厨房和御厨学着做点心,属下路过觉得有趣,便进去帮忙和面,力道大了些,谷粉被打翻扑了一地,属下是想要抢救的,被玉兰赶了出来,正想着去换衣,殿下您就找属下来了。” 太子殿下手支着太阳穴,嫌弃的移开眼,半点不想多看他的暗卫首领,萧焕驰吩咐道:“你暗中去找之前安排在萧云朗身边的宫女,让她们在萧云朗的膳食里下些让人提不起精神的药。” 赤霄震惊脸:“殿,殿下,您现在就打算动手了吗?” 萧焕驰眼神凉凉。 赤霄以手封嘴。 太子殿下这才接着说:“萧宗帝南巡身边会带几位皇子,孤身为太子自然会被留下来监国,只是孤并不想,如今朝中多数大臣都站在孤这边,孤并不担心,倒是京都外的其他州县的官员,孤需要拉拢。” 萧焕驰眼眸微眯,语气带着些许不屑:“萧宗帝带着萧云朗南巡,无非是想让他笼络南方官员和百姓的心,孤偏不让他们如愿,因此萧云朗这次必定要留在京都。” 赤霄收起脸上散漫神情,垂首而言:“属下这就去办。” 与此同时,京都城外的官道上,押着云泽州知府的刑御司正快马加鞭赶回宫中。 翌日,早朝时。 王丰被押入勤政殿,身居龙位之上的萧宗帝开口便是雷霆万钧:“云泽州知府王丰你可知罪?” 王丰跪在地上的双腿颤栗不停,面色颓丧惨白,哆嗦着嘴皮子,从干涩的喉咙眼里挤出话来:“罪臣王丰知罪。” 他原本还想着辩驳,云泽州和京都隔了十万八里,即使皇上真得了旁人上奏的和他相关的罪状书,他到了京都照样能够在皇上面前颠倒黑白。 奈何萧宗帝这次亲派了刑狱司的人前去,王丰也没有提前得到消息,那些因着灾情流离失所的百姓和王丰暴力镇压的手段,就这样暴露在刑狱司的人眼中。 王丰无处可逃。 萧宗帝的声音带着凛冽的寒意:“罪臣王丰任职京泽州知府,本应上感天恩,下效百姓,然为任之间为非作歹,欺压百姓,瞒报云泽州地动,后果严重,经严查皆属实,现褫夺其官职,押入大理寺,于三日后斩首示众,其家眷男充军,女做妓。” 王丰头重重嗑下,泪砸在地面,高声道:“谢皇上隆恩!” 殿前侍卫进来将人押了出去,大殿中的官员纷纷垂首,各自心中起了思量,萧宗帝手放在龙椅扶手上,扬声说:“朕决意六日后南巡。” 啥? 原本各怀心思的官员皆抬头望萧宗帝,眼神震惊,这好好的咋就要南巡了?! 当然了震惊的人里并不包括太子殿下和谢怂怂。 萧焕驰是本就知道,所以这会儿面上神情并未有什么变化,再者他是太子,若是表情不当,很容易被人抓着说事。 至于谢怂怂,好,他就是纯粹的没反应过来,思绪还在上一档子事里。 诸位官员震惊完,随即在大殿里吵翻了天,一派支持一派反对,谢今安看向撸起袖子和对面武将吵得面红耳赤的御史大人,神情恍惚。 他这是在哪儿? 这些人怎么能比菜市场的大妈讨价还价还能吵? 对面的太子殿下看到他的神情,一抹极浅的笑意从眼中转瞬而逝。 萧宗帝被他们吵得心烦,索性起身正色道:“朕南巡之意已决,此事诸位爱卿莫要再起争论,至于南巡人选朕心中已有定数。” 萧宗帝说完,龙袍袖子一挥,宁大海当即上前一步,朗声喝道:“退朝!” 萧宗帝离开后,殿中诸位大臣面面相觑,御史大人瞥见谢今安,眼睛一亮,当即就要上去拽住他,让他劝萧宗帝打消南巡的念头。 谢怂怂大惊。 御史大人的手还没摸上他的袖子,谢怂怂人已经几步蹿到殿外去了。 御史大人揉揉眼,心说国相什么时候学的凌波微步? 目睹一切的太子殿下眼帘轻垂,敛去眼中笑意。 殿外的谢今安则早已经溜溜达达的下了勤政殿外的石阶,直奔宫门而去,慢一步没能赶上他步伐的林知许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沉默。 而此时宣和宫中,太医正守着萧云朗在寝殿内间诊治,外间坐着的萧贵妃微蹙着眉,白皙玉指紧握着手中的帕子,神色焦急,面前跪着萧云朗的几位妾室和一众太监宫女。 萧贵妃红唇微启:“昨夜是谁伺候的大皇子?” “回贵妃娘娘,是,是妾身。” 一位面容清丽,年岁二八的女子弱声道。 萧贵妃居高临下的打量她,轻呵一声,道:“脸蛋倒是生的貌美动人。” “谢贵妃娘娘夸奖。” “只是这伺候主子到底欠缺些,主子身子不爽利,竟还纵着他夜里胡闹。” 萧贵妃收回视线,语气幽幽的继续道。 妾室脸上血色散退。 萧贵妃只当没看见。 太医从内间出来,萧贵妃忙问:“大皇子状况如何了?” 太医道:“大皇子并无大碍,只不过是气血不足,亏了精神气,才导致昏迷,臣开几副养精蓄锐的补药给大皇子补补,不出四五日,大皇子身体便可康复。” 萧贵妃让喜月跟着太医去太医院取药,随后又将萧云朗宫里的一众人震慑了一番才离开。 东宫书房里,萧焕驰也得知了太医去给萧云朗诊治的事,他放下手中毛笔,唤了赤霄进来。 萧焕驰:“给萧云朗下的是什么药?太医是否能医治?” “能啊。” 赤霄说。 萧焕驰眼皮一掀。 赤霄赶紧道:“不过殿下放心,就算太医能治,大皇子也忍不了的。” 萧焕驰:“?” 赤霄嘿嘿一笑,说:“属下让她们放的是属下特意从宫外找勾栏院老鸨拿的药,这药是她的秘方,单吃没什么影响还能补身子,可若是在床事前吃了便会上瘾,非得一晚来个七八次才能消瘾,属下让那两宫女每日在大皇子喝的茶水里放上一丸,大皇子日日夜里都要宠幸人,那药势必会榨干他。” 赤霄说得眉飞色舞。 萧焕驰:“……” 萧焕驰抬手扶额。 而萧云朗的身子也果真如赤霄说的那样,被榨干了。 宣和宫里,萧贵妃看着坐在自己对面,脸色蜡黄的萧云朗,怒道:“本宫这些日子是怎么和你说的,让你少沉迷于女色,你看看你这身子禁得住多少折腾!” 萧云朗面上尴尬,小声嘀咕:“这,这儿臣也忍不住。” 萧贵妃:“……” 萧贵妃被他噎得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她恨铁不成钢的瞪萧焕驰:“过几日你父皇就要南巡,你这身子骨本宫看也不用跟着去了!” “父皇要南巡?!” 萧云朗眼睛睁大,语气噌的下拔高。 然后就咳嗽个不停。 萧贵妃身侧的喜月立刻到他身边给他拍背,萧贵妃:“你这么激动作甚,你父皇私底下和本宫说了会带上你。” “那,那萧焕驰呢?” “太子留下来监国。” 萧云朗眉头紧锁:“这样萧焕驰岂不是更能笼络朝中大臣的心了。” “无妨,他在如何笼络,始终只是太子,等你父皇找到合适的时机自然会废了他,你跟着你父皇去南巡,多认识认识南方任职的官员,日后那些人自会是你当上太子后的坚实后盾。” 萧贵妃看着萧云朗,道:“所以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你的身体给本宫养好!” 说完瞪一眼萧云朗。 “是是是,母妃教训的是,儿子今晚就搬到偏殿去住!父皇南巡之前绝不再宠幸任何人。” 萧贵妃欣慰的说:“这才对嘛。” 当晚,萧云朗在偏殿宠幸了两个守夜的宫女。 得知此事的萧贵妃:“……” 麻了。 不等她怒气冲冲的去找萧云朗,福宁殿那边传来消息,萧宗帝病倒了。 一时间,宫里宫外人心惶惶,嘉兰皇后带着一众嫔妃等在福宁殿外,焦急等着太医出来。 半个时辰后,太医院院判踏出福宁殿,神色难看至极。 嘉兰皇后心里咯噔一跳。 她急忙问:“院判,皇上得的什么病?” 院判道:“回皇后娘娘,是天花。” 轰! 太医院院判的话如同晴空霹雳,炸响在福宁殿外的一众嫔妃耳中。 院判继续道:“皇后娘娘,天花传染性高,您和诸位娘娘还请离开,以免被传染。” 嘉兰皇后望一眼福宁殿内,说:“这个时候皇上身边时刻离不得人,本宫想要亲自去伺候皇上。” “皇后娘娘,您凤体要紧,这种事还是让嫔妾来。” 她身侧的萧贵妃眼露担忧,说得无比真切。 “是啊是啊,皇后娘娘,您素日里还要操心后宫事务,若是您凤体有恙,嫔妾们实在于心不忍。” 几位嫔妃七嘴八舌的说着,嘉兰皇后眼神里的讥讽一闪而过,随即她嘴角扬笑:“萧贵妃和你们有如此心意,皇上和本宫甚感欣喜,萧贵妃,皇上这里就交给你照料了。” “是,皇后娘娘,嫔妾定当尽心尽责照料皇上。” 嘉兰皇后淡淡一笑,转身离开。 萧宗帝被诊治出天花后,除了太医和照料萧宗帝的人,其余人一律不得进入福宁宫,宫里其他地方则是全部撒上醋,以防天花传染。 三日后。 东宫。 萧焕驰立于前院的长廊下,视线遥望着福宁殿的方向,上一世萧宗帝南巡前身体一直很好,并未得什么天花。 太子殿下沉着眸子,陷入沉思,背后突兀传来的脚步声惊醒了他。 他回头,见是手里拿着一碟红豆薏仁酥的玉兰。 萧焕驰视线落到红豆薏仁酥上,眉梢一挑。 “给谢相拿的”玉兰笑:“奴婢特意让小厨房的人做的。” “你倒是有心。” “谢相是殿下的讲师,奴婢自当上心些。” 听到玉兰的话,不知为何萧焕驰心里很受用,他伸手,微微一笑,说:“给孤,孤拿过去。” 萧焕驰回到书房,谢今安啪嗒合上手里的书,眼神闪躲:“殿下,您回来了?” 太子殿下的视线落到他手中的书上,挑眉:“谢相看什么呢?需这般躲着孤?” “这个。” 谢今安举起书,一手牢牢抓住,让书严丝合缝的合一起,一手指着书名,语气要有多严肃有多严肃。 萧焕驰自是不信,放下手中的点心,作势就要去抢。 谢今安:“?!!!” 谢怂怂从宫椅上跳起来就开躲,无奈体型和力气都和太子殿下悬殊有些大的他,最终还是被萧焕驰堵在书房的角落里,然后被拿走了手中的书。 谢怂怂:“……” 谢怂怂神情麻木,生无可恋。 萧焕驰忍着笑,正要打开手中的书,玉兰从门外进来,看到两人的姿势先是一愣,而后垂眼,说:“殿下,皇上醒了,叫您去福宁殿。” 第23章 皇子齐聚一堂 趁着萧焕驰因着玉兰的话分神的瞬间,谢今安眼睛一转,就要从他手里拿回书,太子殿下手一抬,谢今安的小算盘落空。 萧焕驰轻嗯一声,上挑的尾音听得谢今安心头一颤,他的视线落到谢今安圆润小巧的鼻尖上,狭长眼眸似笑非笑,身体稍稍往前一倾:“谢相,动作慢了点。” 谢怂怂气成河豚! 瞧着谢今安的模样,太子殿下眉目舒展,他拉开两人的距离转身,道:“赤霄。” 赤首领闪现书房门口。 “殿下,您找属下?” 萧焕驰将手中的书朝着赤霄一抛,赤霄稳稳接住,眼神疑惑。 太子殿下道:“把你手里的东西拿好了,孤回来前任何人不可翻阅,包括你,明白吗赤霄。” “属下明白。” 他低眸,扫一眼手中的书,心说这不就是本《治国策》嘛,殿下这么重视干嘛。 赤霄拿着书离开。 无能为力的谢怂怂河豚爆炸! 而太子殿下则嘴角噙着一抹笑,说:“玉兰,孤估摸一时半刻回不来,今日剩的讲学就不必了,你让人送谢相回去。” “是。” 说完,萧焕驰前往福宁殿。 他身后彻底呆住的谢今安:“!!!” 小王八蛋! 还他那本有污他清白的书! 一想到萧焕驰会看到那本书的内容,谢怂怂就恨不得原地消失,又或者回到两个时辰前,阻止在书摊上买下那本书的自己。 “谢相?” 玉兰见他走神,轻轻唤了声,谢怂怂恍恍惚惚,根本没听到。 “谢相!” 玉兰拔高嗓子喊。 谢今安一激灵,回过神。 玉兰笑说:“奴婢送您出去。” 谢怂怂内心不想不愿,他还想拿回他花了一两银子的香艳小话本!谢怂怂表面语气幽怨的应声:“好。” 萧焕驰简直太讨厌了!谢怂怂踏出东宫大门的那一刻恶狠狠的想。 走至福宁殿外的太子殿下右眼皮一跳,再抬眼时看见了迎面走过来的萧云朗和萧明麒。 萧焕驰不动声色的一挑眉梢。 萧云朗和萧明琪这个草包什么时候凑一起了? “皇兄。” 萧明麒上前对萧焕驰行礼。 萧焕驰眼神淡淡,语气平缓:“孤近来倒是甚少见到三弟。” 萧明麒脸一垮。 萧焕驰当然见不到他了! 他这些时日都被萧宗帝勒令关在自己宫里背书!三皇子忿忿不平,他完全不是读书的料,再者谁说皇子一定要文武双全,他和太祖皇帝一样武不就行了!之前春猎他不就猎到一只大老虎! 萧焕驰看一眼他便收回视线。 萧明麒这个草包,依旧和上一世一般蠢。 站在萧明麒身侧两步远的大皇子望向萧焕驰,脸上挂着笑,眼底却是冰冷寒意。 “二弟。” 父皇不让他这么叫萧焕驰他偏叫,一个不受宠的太子而已,他又何必尊称。 萧焕驰眼帘一掀,将萧云朗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眼神惊诧,上下嘴皮子一碰:“怎么大皇兄被禁足这些时日瘦了如此多?” 萧明麒扭头满眼震惊:“大哥你被禁足了?!” 萧云朗:“……” 萧云朗差点咬碎后槽牙,忍着心头的火气,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不过是身体小有抱恙,并不碍事。” 萧明麒:“哦。” 萧明麒:“所以大哥你为何会被禁足?” 萧云朗:“……” 没完没了了是! 萧云朗脸上的表情快要绷不住时,福宁殿里边出来人了。 宁大海上前微微弯着腰:“太子殿下,皇上有请。” 说着他示意身后的小太监将一条丝绸帕子递给萧焕驰。 宁大海:“太子殿下,这帕子用药草熬煮过,您请系在面上遮住口鼻。” 萧焕驰依言照做后便进了福宁殿。 福宁殿外,三皇子掉拉嘴角,眼睛斜着宁大海,愤愤地说:“父皇分明叫了我们三人来,怎么只见太子殿下啊!” “两位皇子稍安勿躁,是皇上让奴才先叫太子殿下进去,等皇上和太子殿下说完,自会叫两位皇子。” 萧云朗闻言的瞬间眼神冰冷。 福宁殿中。 萧焕驰缓步走至萧宗帝龙床所在的主殿,层层叠叠的帷幔遮挡了萧焕驰的视线,四周燃着熏香,宫女和太医伺候在龙床前。 萧焕驰垂首,恭声道:“父皇。” “太子来了?” 帷幔里传来萧宗帝声音,略微有些沙哑,萧宗帝道:“你们先退下,朕和太子说几句话。” “是。” 太医和宫女依次退下。 萧宗帝咳嗽两声,说:“太子,过来。” 萧焕驰上前,立于龙床前的帷幔外,嗓音因着脸上帕子的缘故,显得些许闷沉。 “父皇。” 萧宗帝听到他近在咫尺的声音,萧宗帝沉重的眼皮扇动,他缓着气话说的极慢:“朕叫你来是有关南巡一事。” 南巡? 萧焕驰眉头微挑。 萧宗帝缓缓道出下言:“太子代朕南巡。” 萧焕驰面上神情一顿。 他原本也是想跟着萧宗帝南巡,谁料萧宗帝龙体抱恙,萧焕驰本以为萧宗帝会取消南巡,不曾想萧宗帝居然会叫他代巡! 只是萧焕驰并不觉得南巡一事会这么简单,再想到殿外的萧云朗和萧明麒,萧焕驰眼眸半眯,静等着萧宗帝的话。 果不其然,萧宗帝又道:“南巡人选,朕已经帮你选好了,皇室中的随行人员是你大哥和三弟,朝中大臣则是谢爱卿,随行的京武卫是从中挑出来的两千精锐。” 两千精锐。 萧焕驰面上神色讥讽,这两千精锐尽数是用来保护萧云朗的。 不过,萧宗帝的话确实抓住了他的心,更何况还有一个谢今安。 而龙床上的萧宗帝也在等着萧焕驰的答复,原本他属意的南巡人选是萧云朗,他之所以南巡也是为了带大皇子铺路,可如今他病倒,南巡所做的准备又不可使其前功尽弃。 可让皇子代帝南巡,云朝建朝两百多年以来也只在他父皇任位时有过一次先例,还是因着当时的萧文帝身体常年抱疾,又暂未立太子,才让他大哥代训。 但现在萧焕驰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萧宗帝不可能违背祖宗制度,越过萧焕驰让大皇子代他南巡。 萧宗帝经过深思熟虑,心中有了定论。 那就是让萧焕驰代他南巡,萧云朗同行,再加上一个萧明麒,而为了让萧焕驰应允,萧宗帝更是将原本他想留在京都的谢今安给了萧焕驰做南巡的随行官员。 萧宗帝隔着帷幔,看不到萧焕驰脸上讥诮的神情,约半炷香后,萧焕驰应声:“一切全由父皇做主。” 萧焕驰眼中寒芒刺骨。 萧宗帝还在病中,最高热褪去,但身子骨到底不够爽利,又费心费力和萧焕驰说了许久,此刻便觉头晕脑胀,他咳嗽几声,哑着嗓道:“太子先退下,南巡在两日后。” “是。”萧焕驰平着嘴角,语气极淡:“还望父皇多加保重龙体。” “嗯。” 萧焕驰离开。 出了福宁殿外边的天色已不早,将蒙面的帕子交给小太监,又听太医嘱咐了回去后拿药包沐浴,随后萧焕驰和大皇子对上视线,太子殿下的眼睛在萧云朗蜡黄的脸上一扫而过。 萧云朗:“” 萧云朗黑沉着脸。 萧焕驰那眼神几个意思? 他身旁的萧明麒的表情则是和他截然不同,兴冲冲地就准备开口问萧宗帝的事儿,可惜不等他问,萧焕驰抬脚就走了。 进到福宁殿的宁大海出来,眼睛笑成眯缝:“皇上叫两位皇子进去呢。” 片刻后,两人出来。 三皇子异常兴奋:“大哥,南巡哎!父皇让你我跟着二哥一起去南巡哎!” 大皇子眼神凶恶地瞪一眼他,走了。 三皇子:“” 萧焕驰回到东宫,玉兰早早让宫人备了热水,玉兰:“殿下,浴堂里已备好沐浴的用具,您现在就可以前去。” “嗯。” 一盏茶后,萧焕驰沐浴结束。 宫女用帕子将他的头发擦得半干,萧焕驰便回了寝殿。 寝殿里烛火摇曳,萧焕驰半湿的乌发垂在身后,刀削斧刻般俊逸的侧脸在烛火的映衬下,越发夺人心魄。 萧焕驰坐在寝殿外间的软榻上,视线触及中间炕桌上的红豆薏仁酥,眉眼微挑,想起了今早的事。 “赤霄。” 萧焕驰朝外唤了声。 赤霄从寝殿的殿顶上跳下来,脸颊上还沾着些许点心碎。 “殿下您叫属下有何事事吩咐?” “孤今早让你保管的东西呢?” 萧焕驰淡淡道。 那本《治国策》啊。 赤霄从衣衫前襟里拿出来,郑重无比的和萧焕驰说:“属下一直带在身上,绝无第三人见过,殿下大可放心。” “嗯。” 萧焕驰接过书,垂着眼皮,说:“先退下。” 沾着满脸点心碎的赤霄转身出了寝殿,在廊上和玉兰撞了个对面。 玉兰虚眯着眼:“赤霄,你脸上沾的什么?” 赤霄伸手一摸。 一手的点心碎。 赤霄:“……” 他刚刚在殿顶上吃云片糕来着。 难怪殿下适才往他脸上看了好几次。 而此刻寝殿里的太子殿下垂眸翻开手中那本《治国策》,夹在书页中间的那本薄薄的话本出现在他眼中。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将话本拿出来,话本只有八九页,并不厚,萧焕驰垂眸,书封上竖写着书名——美狐妖夜报书生恩。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翻开第一页。 太子殿下合上第一页。 手中的小话本被他大力拍在炕桌上。 脑中却不断浮现那话本上两具身躯纠缠在一起的画面,萧焕驰额上和手臂上青筋暴起,喘气声加重。 那两具身躯同为男性。 云朝虽也有南风,朝廷也未严令禁止,但到底不是正统之流,因此多数人都是暗地里来,一些皇室贵族在府中或府外也养得有貌美的男伶。 缓了几息,萧焕的眼睛余光斜瞟到话本,太子殿下俊朗面容神色正经。 片刻后,太子殿下合上小话本最后一页,面无表情的想,也就第一页话画得勉强入眼,往后几页连差强人意都赶不上。 不如谢相姿容。 太子殿下如是想道。 只是这书,到底算不得什么好物,太子瞥一眼炕桌上的小话本,面无表情的决定了这些小话本的命运——明日让掌书郎带人搜来禁了。 国相府里提心吊胆一天的谢怂怂,躺在卧房床上连打好几个喷嚏。 谢怂怂漂亮小脸一垮,不用想就知道这几个喷嚏是因着什么,他焦躁的在床上翻来覆去,不小心脚撞上墙壁内侧的挡板。 谢怂怂嗷一声,翻身坐起抱着脚吹脚指头。 竖日。 东宫中。 谢今安的眼睛在半炷香的时辰里,朝对面的太子殿下暗瞟了二十几次。 萧焕驰只当做不知,专注看着手里的《治国策》。 谢今安看得呼吸一滞。 但随着时辰越来越晚,红日的余晖染着云霞,谢今安见萧焕驰仍旧未提那事,心里也松了口气,眼睛盯着小香炉里那快要燃断的香,心里嘿嘿两声,马上就可以出宫了! 就在这时,赤霄从外面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约五六十岁的老者。 赤霄:“殿下,掌书郎来了。” 掌书郎? 萧焕驰叫他来做什么? 谢今安心中不解,下一瞬太子殿下便解了他心中的困惑。 萧焕驰放下手中的《治国策》,望向掌书郎,说:“事情办完了?” “回太子殿下的话,京都所有书铺中的话本都已收缴。” 谢今安:“……” 知道了,冲他来的。 他就这么点消磨时间的玩意儿,萧焕驰居然都还要给他禁了,恶向胆边生的谢怂怂一怒之下狠狠瞪了眼萧焕驰。 当然,也只敢瞪一下。 赤霄忍笑。 萧焕驰抬眼扫他一眼,随即让他掌书郎出了书房。 太子殿下眼眸微弯,语气里是藏不住的调侃之意:“老师,你刚刚瞪孤做甚。” 谢怂怂怂成鹌鹑。 刚才胆子有多大,这时就有多怂。 见他不回,萧焕驰忽然起身越过案桌,谢今安的瞳孔里瞬间放大他的脸。 谢怂怂:“!!!” 太子殿下温热的呼吸扑到谢今脸上,痒意让他的睫毛扑扇个不停。 萧焕驰的目光被吸引,那扇动的睫毛扑得太子殿下喉结一动。 话本上的人不如谢今安。 萧焕驰莫名想起了昨夜看话本时脑中出现的想法。 “孤,” 可不等太子殿下将话说完,谢今安急急忙忙打断他:“殿下,臣先告退了。” 谢今安疾步出了书房。 心跳的很快。 萧焕驰这家伙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做什么,还有喉结动什么动! 谢今安的耳垂和脖子红了一片。 直至回了相府,那红意才消退。 夜里,谢怂怂盯着床顶幽幽地想,这两日他得想法子躲着点萧焕驰了。 明日就找个借口告病假! 反正他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病一下很正常,可惜不等他行动,随萧焕驰南巡的消息先砸到了他头上。 谢怂怂:“” 第24章 南巡开始啦 南巡当日。 皇宫南门处,两千京武卫排成纵列站在官道两旁,萧焕驰骑着黑风站在队伍最前方,身侧半米远的距离是带着面具的赤霄,再远些的马车里坐着谢今安。 谢怂怂靠在马车上,单手托腮,一脸愁容,得到他要陪同南巡的消息后,他就各种想法子拒绝,谁知上奏告病假的折子根本递不到萧宗帝眼前。 风撩起马车侧窗上遮挡的布帘,太子殿下骑在马上英姿飒爽的身影映入谢今安眼中,谢怂怂更愁了,萧焕驰就不能换一个人霍霍么。 而此刻骑在黑风背上的萧焕驰,回望开着的宫门,眉梢微挑,眼眸半眯眸光寒冷,他冷冷道:“大皇子和三皇子还没来?” 黑风右侧方负责此次南巡送行的许大人擦着额上冒出来的汗,听到萧焕驰的话,心里也有些埋怨拖延的大皇子二人,许大人半点不敢犹豫,小心翼翼地说:“臣这就派人去看看。” “不必。” 萧焕驰敛下眼帘,淡声道。 萧云朗这一出是在给他下马威看,就算他是太子也要等着他这个皇子,萧焕驰盯着宫门,眼底的刺骨寒芒一层叠着一层。 他身后的赤霄看到他家主子眉目冷淡的侧脸,知道他此刻正处于怒气之中,赤霄瞧眼依旧没有人出来的宫门,心说倒霉的大皇子,这么得罪主子,也不知这一路南巡下午要会有多倒霉。 南门外,众人都在等着未到的大皇子,此时的宣和宫中,萧云朗正长着双臂,让宫女伺候他换衣带冠,随后还在腰带上挂上玉佩香囊之类的配饰,如果不是他的脸色过于蜡黄难看,穿着这一身的他倒是衬得上一句倜傥不羁。 萧云朗换好服饰,这次往宫门外走去。 宫门处早已经等得焦躁不安的萧明麒正来回踱步,看到缓慢走过来的萧云朗,三皇子抱怨道:“大哥,你可真是让弟弟好等。” 接着三皇子又注意到萧云朗的衣着,三皇子瞪大眼睛,惊讶地说:“大哥,你这穿得未免也太,”太过喧宾夺主了。 后面几个字在察觉到大皇子阴冷的眼神时,被三皇子吞回嘴巴里,但他的视线还是落到萧云朗头戴的玉冠和那绣着繁复花纹的锦袍上,萧云朗穿得这套皇子服饰竟然和萧焕驰的太子蟒袍有七分像! “一件袍子而已,三弟何须大惊小怪。”萧云朗嘴角压着,迈步上了马车,随后道:“三弟还是快些上车,莫要让太子等急了。” 三皇子听他这么说,注意力瞬间从方才大皇子身上的锦袍转移到了这次南巡上。 萧明麒喜滋滋的上了自己的马车,坐着两位皇子的马车一前一后往东门处驶去。 头顶的烈日高悬于天上,萧焕驰拉着缰绳面无表情,马车里的谢今安都打过一个盹了,也没见大皇子和三皇子的身影。 许大人面色焦灼,脚不自觉的踱着,这大皇子和三皇子怎么这个点还不来,距离定好的出发时间已过去了半个时辰。 “走,不用等了。” 萧焕驰凛声道。 话落音,两辆马车出现在众人眼中。 “来了来了,太子殿下大皇子他们来了!”许大人简直快要喜极而泣。 萧焕驰未语。 只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的看激动的京武卫指挥使。 呃。 许大人还想要说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许大人忙不迭的移开视线,还是不要和他太子殿下对视了,眼神好吓人! 马车到了萧焕驰眼前,大皇子推开马车门,仰着下巴同萧焕驰道:“二弟,第大哥换衣来迟了,没有耽误时辰。” “有。” 萧焕驰说。 这声音不大,却刚好够周围的人听到。 大皇子他的话一噎,差点没端住脸上的表情。 萧焕驰的目光触及他身上穿的锦袍,挑了挑眉,语气不紧不慢地说:“所以为了赶上适才被大哥和三弟浪费的时辰,还请二位将马车换成骑马。” 萧焕驰接着说:“许大人,去给大皇子和三皇子牵马来。” “是,下官这就派人去马厩。” “萧焕驰!你别太欺人了!” 萧云朗牙齿紧咬,从嗓子眼里挤出话来,另一辆马车上的三皇子也附和点头,嘴上道:“二哥,你想骑马并不表明我们也想,这一路劳顿,骑在马上多难受啊。” 三皇子瞟一眼一旁谢今安的马车,语气激动的反驳道:“更何况谢相能坐,为何我们两位皇子就不可!” 正在听他们三人唇枪舌战的谢怂怂:“?” 扯他做什么? 撕架就得专心主场啊三皇子,最好撕到萧宗帝知晓,说不定他老人家一怒就赏你一顿板子吃。 萧焕驰看着他,眼神很冷:“谢相身子病弱,你也是?” 萧明麒:“……” 谢怂怂:“……” “换,孤立刻就出发。” 太子殿下骑在黑风背上,垂下眼眸睨着大皇子二人。 “不换,孤立刻上奏父皇。” 大皇子一口牙都快咬碎了,这事若是真闹到萧宗帝面前去,他可能讨不到什么好处,这次南巡若不是萧宗帝钦定了他来,他根本没有一点机会,毕竟南巡的人其实有萧焕驰一人就够了。 “换。” 萧云朗心不甘情不愿的挤出这个字。 恰在这时,许大人派去的人也将马牵来,萧云朗二人下车上马,跟在萧焕驰身后的赤霄看清他身上的衣袍,眉头一皱,立刻转脸去看他家主子。 萧焕驰穿的是一身玄色常服,袍边和袖口皆绣着暗色花纹,不显眼却很能彰显气势,赤霄仔细观察着萧焕驰的神情,见他并没有因着大皇子身上的袍子过于生怒,赤霄这才收回了视线。 半炷香后,南巡的队伍正式出发。 随着距离京都越来越远,官道两旁的林子也越发多了起来,一片连着一片,谢今安撩着布帘看得起劲,前方侧着脸和赤霄说话的太子殿下余光瞥到这一幕,眼底闪过丝丝笑意。 “殿下,还有约一个时辰的路程,就可到云河州。” 随行的道路使观察着周围的环境,随后打马上前,同萧焕驰道:“云河州是南向距离京都最近的一个州,中间只有一处驿站可稍作歇息,殿下是否要在那处驿站停留?” “嗯。” 萧焕驰回眸看了下谢今安的马车,沉思片刻应下了道路使的话。 他身后不远处两匹马上的大皇子和三皇子同时无声的泄了口气。 尤其是萧云朗他的身体本就没好,此刻骑在马上被毒辣的日头一晒,无形的怨我在头顶上空疯狂徘徊,脸色越发虚白蜡黄,眼睛里压抑着黑沉沉的怒意。 看得他旁边的萧明麒心惊肉跳。 这大哥身体行不行啊? 他不会倒在路上?! 好在这时前方的萧焕驰开口了。 一盏茶后,队伍到了驿站。 大皇子和三皇子已经迫不及待的进驿站去了,那速度之快看得身后的赤霄都叹为观。 赤霄凑到萧焕驰身侧,压低声说:“殿下,大皇子这病殃殃的模样,居然还跟着南巡,也不怕……” 剩下的话他并没有说出口,但萧焕驰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太子殿下看他:“去后方安置京武卫,告诉他们一盏茶后出发。” “是。” 赤霄摸摸后脖颈,觉得脖子有些发凉,主子刚才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他怎么觉得主子是在用眼神骂他成事不足? 不不不,不可能! 赤霄使劲甩头。 主子骂他的时候一般都是嘴上直接告诉他,根本不可能这么含蓄! 下马车抬起头的谢今安刚巧看到赤霄骑在马上甩头的一幕,他扶着马车厢愣在原地,心想赤霄这傻孩子啊,估计是被他那个主子气到精神状态不正常了。 “谢相?” 耳边忽然传来萧焕驰的声音。 谢今安一哆嗦回神,侧身抬脸看见和他隔了一个马车的萧焕驰,谢今安不知为何视线就开始变得飘移,长而密的睫毛扑扇着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谢今安的音色听起来有些淡:“太子殿下。” 萧焕驰骑在马上,将谢今安的所有神情和小动作尽数收入眼中,这是距离狐妖小话本那次后两人第一次对话。 他的视线从谢今安漆黑如墨的头顶滑移到他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再顺着高挺的鼻梁往下滑,最终落在了那薄而嫣红的水润唇瓣上。 那话本上的配图猝不及防的再次跳进太子殿下心头,萧焕驰握紧了缰绳,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得过于快了些,可为何跳,太子殿下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萧焕驰不开口,只望着谢今安,谢怂怂被他看得不自在,提高了声,喊:“殿下,没什么事,臣就先进驿站了。” “好。” 太子殿下嗓音有些干涩,他将视线仓惶从谢今安身上移开,办完事回来的赤霄一脸莫名的看着他:“殿下,您很热吗?” 脸都晒红了。 心里想着小话本的太子殿下猝不及防被赤霄打断,他眼神一凛,看向赤霄:“你很闲?” “没没没。” 赤霄慌忙骑着马跑了。 萧焕驰吓唬完可怜的赤霄,视线竟又不知不觉的落到了前方正在进驿站的谢今安身上。 若是……若是那话本上的人…… 是谢相? 太子殿下被自己脑中这突兀地出现的想法震惊到勒着黑风连连倒退了几步,最后竟连前蹄都扬了起来。 被赶到远处去的赤霄看着自家主子:“” 殿下这是被热昏了? 而他那根本热不昏的主子,此刻正在默念静心经。 驿站里作为被念叨的对象,谢今安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脸咳得通红。 他对面三四米远的桌上,萧云朗看着谢今安眼神闪烁,几息后,大皇子起身,只是没等他迈出去两步,外边默念完三遍静心经的太子殿下进来了。 萧云朗脚步一顿。 萧焕驰眯眼看他。 大皇子回瞪。 三息后,败下阵来的萧云朗一屁股坐下,闷声喝掉三碗茶水! “大哥,你喝这么多,易下泉积压。” 萧明麒一脸正色的看着他说。 萧云朗:“……” “三弟。” “嗯?” “闭嘴!” 萧明麒:“……” 而另一侧和谢今安同坐的太子殿下,用只有他和谢今安听得清的声音,正在嘱咐谢今安:“老师,你离萧云朗远些,他不是什么好人。” 所以你就是了? 谢怂怂心里吐槽。 还有怎么又叫老师了? 萧焕心情不好? “孤也不是,但孤能确保不会伤害你。” 谢怂怂:“?!” 太子殿下看他,放柔了声说:“孤说过的,谢相你脸上的神情太好分辨是何意了。” 尤其是在面对孤的时候。 谢怂怂秒变木头脸。 萧焕驰笑弯了眼。 “殿下,时辰到了。” 赤霄从外面进来道。 “嗯。” 半炷香后,队伍向着云河州进发。 而此刻云河州的码头上,云河州知府宋璋正在安排官兵和船夫逐一校验着停在云河河道上的船只。 宋璋背着手,跨步站立,下巴上的胡子随着他厉声说话的动作起伏:“都仔细着些,这些船可是太子南巡时要使用的,万万不能出了马虎!知晓吗!” “是!” 船上的官兵和船夫齐声道。 宋璋身侧的师爷道:“大人尽可放心,这次南巡的船工和船夫,卑职都是找的有经验的老人,足以应对遇到险恶天气时发怒的云河。” “你做的很好,只是云河中暗流涌动,素来又变化莫测,纵使掌舵的船丁经验丰富,我也不得不再谨慎些啊。” 宋璋感慨道。 那南巡的人里任何一个在他云河州管辖的船只上出了差池,都够他引咎辞职的了。 另一边,赤霄抬手遮住刺目的日光,说:“殿下,看到云河州的码头了。” “嗯,加快速度。” 萧焕驰回。 而他身后的萧云朗和萧明麒则是双双瞪大眼睛,萧明麒声音都在抖:“不,不进城休息,明日再走?!” 萧焕驰回头,看他,悠悠的说:“若是三弟和大哥想要在此休息,可自便。” 二人:“……” 他们忍。 忍到回宫后看不告死萧焕驰! 队伍加快前行了的速度,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辰就到了云河州码头。 第25章 谢怂怂掉河里去啦 萧焕驰下马,其余几人也紧随其后。 宋璋快步走过来,行官礼,道:“臣云河州知府宋璋见过太子殿下,二位皇子,谢相。” “宋大人无需多礼。” 萧焕驰负手而立,嗓音温润:“孤此次代父皇南巡,水路上的相关事宜有劳宋大人了。” “臣定不负皇上,太子殿下的信任。” 宋璋严肃道。 随即宋璋又道:“六艘船只已尽数停备好,还请太子殿下和两位皇子,以及谢相前往。” 少顷,众人到了停泊船只的河道。 六艘高耸如楼的船只一字型呈现在众人眼中,宋璋抬手一指拍在最前方的船,微笑道:“太子殿下请看,此艘船只的高度是六艘之最,共计四层,船上配有船夫,缭手,斗手,锭手及若干打杂。” 萧焕驰虚眯着眸扬首,视线停在那艘四层高的船只上。 宋璋悄悄观察他脸上的神情,继续说:“船只的最下层以石头打底压舱,往上一层是士兵的住处,位于踏板上的一层则是太子殿下等几人的居所,居所上一层是用于监视的了望哨。” 宋璋:“其余五艘船只的配置皆与首船无异,所有船只上的人员也都是经验老道的人。” 宋璋介绍完,萧焕驰收回在首船上的视线,颔首笑言:“宋大人用心良苦,不知着些船只可容载多少人?” “每艘可容载400人。” 萧焕驰点头,接着萧焕驰侧身吩咐赤霄:“去告诉京武卫的统领,半炷香内将士兵分成六队,首船上安排两百人,其余人在另外五艘。” “是。” 赤霄离开。 萧焕驰身后不远处的大皇子看着离去的赤霄,眉微微一蹙,他向前几步走到萧焕驰身边,试探道:“二弟身边这人,大哥我瞧着怎的如此陌生?” “是孤新选的随行侍卫,”萧焕驰瞥一眼萧云朗,不紧不慢道:“大哥还是快些上船,日头凶猛,孤担心大哥受不住。” 大皇子:“……” 萧云朗眼里的怒火熊熊沸腾,萧焕驰悠然回望,脸上挂着懒散的笑。 大皇子咬紧牙关,在心里狠狠地给萧焕驰记上一笔,随后大踏步踩着船梯上船去了。 三皇子在他身后喊:“大哥,等等我!” 大皇子身体轻微一晃,竟是走得越发快了,三皇子还在喊,萧云朗气得面容扭曲,他怎么就找了这么个草包当盟友! 赤霄回来,说已经将京武卫分队好了。 萧焕驰:“好,叫他们上船,你跟着去将这次随行的三匹马分散到船只上,让京武卫负责看管,至于黑风,”太子殿下瞟了眼此时正歪着马头望向自己的黑风,无奈道:“就放在孤身边。” 黑风高兴地打了个响鼻。 亲昵的过来蹭萧焕驰,太子殿下推开它,黑风又一甩尾巴跑谢今安身边去了。 谢今安僵着身体让它蹭,眼睛求救般望向萧焕驰。 萧焕驰难忍笑意,一双星眸里满是星星点点的愉悦,他说:“黑风喜欢你,谢相。” 谢今安怕痒,黑风马后脖颈上的鬃毛触碰到他颈肩细嫩的肌肤,谢今安实在受不了了,往旁边移了一步。 黑风以为谢今安是在同它玩儿,扑闪着大眼睛直往他身边凑。 “黑风,回来。” 太子殿下以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柔着嗓音道。 黑风打响鼻。 甩着马尾不动。 萧焕驰加重了语气:“黑风。” 黑风这才转头去了他身边,萧焕驰拍拍它,恰巧赤霄回来,萧焕驰道:“把它牵上去。” “是。” 赤霄过来。 黑风从鼻孔里喷出一股热气,糊了赤霄满脸。 赤霄:“……祖宗,安生点。” 一人一马拉扯着上了船,萧焕驰侧过头同谢今安道:“谢相,上船了。” 所有人都上去后,立在码头边上的宋璋大手一挥,高声叫喝:“启锚!” 两艘载着京武卫的船只率先出动,随后是萧焕驰他们所在的船只,最后是三艘压后的船只。 缭手爬上桅杆将船帆扬起,船借着风力顺着向南流的云河往前行驶,在船上当差的人各司其职,以保证船只的正常航行。 先上船的大皇子和三皇子选了北向的住处,此刻正各自关着门,赤霄将黑风安置好回来,上前说:“殿下,房间只剩南向的了,要不要……”他眼睛望向大皇子住处的门上。 “不必。” 萧焕驰淡然说。 萧焕驰又道:“谢相的住处呢?” 赤霄嘿嘿一笑:“在殿下隔壁。” 萧焕驰赞许的看他一眼。 随后太子殿下左右看看,没看到谢今安人,方才上船时都跟在身边的,这时怎就不见人了? 正要叫赤霄去找,大皇子关着的门唰的下拉开,面色蜡黄的大皇子捂着嘴巴,神情痛苦的跑出来直奔踏板。 往船帮边上一趴。 “呕。” 距离大皇子两三米远的谢今安莫名觉得欣慰,原来不止他一人晕船啊。 “殿下,谢相在哪儿。” 赤霄伸手指。 萧焕驰眼神淡淡看他。 赤霄“……” 赤霄收回手摸摸鼻子。 萧焕驰大步往前,嘴上道:“去叫随行的太医来。” “是。” 随着船身一个摇晃,谢今安脸色一白,哇得声又吐了。 谢怂怂手搭拉着船帮,眼神空洞,面色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小半个时辰前他还在兴奋自己居然坐上了古代的大船,此刻就趴在这儿吐得头昏脑涨。 不过,谢怂怂脸侧趴在船帮上,看向同样吐得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的大皇子,心里舒服了。 “谢相?” 身后传来萧焕驰的声音。 谢今安刚想要直起身回头,腰就被人把住了。 “别动。” 萧焕驰低沉的嗓音响在耳边,因着他手放在谢今安腰上的动作,谢怂怂神情一僵,“殿,殿下。” 你能不能放开我! 谢怂怂心里的小人此刻无能狂怒。 太子殿下听到他虚弱的声音,垂眸谢怂怂那惨白的侧脸映入眼中,萧焕驰皱眉回头喊:“赤霄,快点!” 带着随行太医正在回来的赤霄:“!!!” 完了完了,听主子这个语气是要发火了,赤霄回身对身后白胡子老长的太医歉意道:“得罪了,章太医。” 章太医:“?” 下一瞬,他就被赤霄扛了起来。 头朝着赤霄屁股的章太医:“……” 慢,慢点! 赤霄三步并作两步,奔到萧焕驰身边,将章太医往下一放:“殿下,太医来了!” 章太医头晕眼花,差点没站稳。 赤霄:“……” 赤霄一把扶住,语气焦灼:“太医啊,你可不能晕啊,谢相还等着你呢。” 章太医缓过劲来,连连摆手:“不,不碍事。” 说完他抬眼去看被太子殿下扶着靠在怀里的谢怂怂,观察片刻后,章太医道:“船只航行颠簸,谢相体质弱,会苦船也在情理之中,待臣开上几粒苦舟丸,服用后状况自会有所好转。” 萧焕驰打横将谢今安一把抱起,脚步稳当地往船室去。 赤霄和章太医紧随其后。 而此刻趴在船帮上的大皇子:“……” 他们就没有看到这里还有一个他吗?!萧焕驰既然能叫太医来看谢今安,为什么不多叫一个来看他?!船上不是有两个太医吗?! “呕!” 反酸涌上喉咙口,大皇子趴在船帮上吐得整个人生无可恋。 船室里,听到动静的三皇子从房里出来,看见抱着谢今安的萧焕驰愣住,随后眼睛睁大,问:“二哥,谢相怎么了?” “苦船。” 萧焕驰抱着谢今安进房。 丢出一句萧云朗还在船帮边上趴着吐,砸进三皇子耳中。 三皇子:“” 三皇子出了船室,一眼看见趴在船帮上的大皇子凄凉的背影。 三皇子:“……” 三皇子赶紧跑去给他叫太医了。 谢今安被萧焕驰放到床上,拉了被褥给他盖好,萧焕驰让了位置,沉眸看着章太医给谢今安把脉。 上一世时,他和谢今安都未随着萧宗帝南巡,萧焕驰只知道萧宗帝走的是旱路,而这次为了缩短南巡的进程,萧焕驰选择了水路。 没想到谢今安会苦船,看着谢今安脸色白净没有一丝血色,就连那水润红泽的唇也因着苦船的缘故变得苍白时,萧焕驰心里竟然有些后悔选择走水路。 “殿下?太子殿下。” 章太医拔高了声音。 “嗯?” 萧焕驰回神,目光望向谢今安,问:“太医,谢相如何了?” “没有什么大碍,臣这就去配苦舟丸,这几日谢相莫要到踏板上,以免风寒入体,加重病情。” “嗯,有劳太医了。” 谢今安躺在床上,被褥盖到他的下巴,衬得他又乖又软。 章太医离开,萧焕驰坐到他床边,谢今安被他看得心慌,不自在的偏开头,将头往被褥里缩,鼻子下边让被褥盖住,谢怂怂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 “适才多谢殿下了。” 萧焕驰眯着眼看他的小动作,等谢今安整个人脑袋都快要缩进被褥里去了,太子殿下一伸手就将被褥扒了下去。 脑袋暴露在外的谢怂怂:“……” 我瞪! 萧焕驰本来烦躁的心情因着谢今安这模样,又稍稍好了些许,他站起身,语气柔和:“等吃了苦舟丸再歇息。” 谢怂怂乖乖点头。 萧焕驰嘱咐一旁站着当木头的赤霄,多加注意谢今安,赤霄点头。 萧焕驰这才离开。 一盏茶后,章太医拿了苦舟丸来,谢怂怂服用后就有些昏昏欲睡,赤霄道:“谢相,您睡,我在门外守着。” “有劳。” 谢今安笑回。 赤霄美滋滋的往外走。 次日傍晚。 赤霄将吃食送到谢今安房里,说:“谢相,这是殿下特意吩咐人给您做的粥,清淡暖胃,您这一睡就睡了这般久,可着实有些吓着人了,若不是章太医说这是苦舟丸的正常药效,殿下险些将人扔河里去了。” 谢今安哭笑不得:“替我多谢你们家殿下。” 赤霄狂点头。 离开谢今安房后,赤霄直奔踏板,往萧焕驰身侧一站,笑嘻嘻地道:“殿下,谢相让我对你说多谢。” 萧焕驰:“他好些了?” “嗯。” 太子殿下这才松了口气,视线重新落到远处天际上乌压压的厚重云层上。 赤霄也望过去,皱着眉:“这云怎的这般厚?今夜怕是会有一场不小的霈泽。” 风也有些大了,船身随着河水的颠簸上下起伏,萧焕驰眉头紧紧蹙在一起,沉声吩咐:“赤霄,去叫几个京武卫分散到各处船上当差的人所在的房室,其余人随时听候调遣!” “是!” 赤霄前脚离开,后脚船上掌舵的船工和负责风帆的缭手也来了。 风此刻已经变得呼啸起来,远处浓黑的密密麻麻的云层里传来连鼓接连炸响的声音,萧焕驰眉蹙得更紧了。 船工的声音也有些急:“快,快上去把帆放下来!” 缭手急匆匆往桅杆上去。 风将帆扯得鼓起,船只的外舱壁被河水凶猛拍打,船身晃动得厉害,只听一声响彻所有人耳鼓的连鼓轰然炸响。 霈泽落下来了。 而此时缭手还只在桅杆上爬了一半。 “速度再快些!” 船工一抹脸上的雨水仰着头大声喊,赤霄匆匆回来,见萧焕驰还在外面,急得冲过来就拉:“殿下,快些进去,霈泽太凶了!” 萧焕驰未动,视线落到此刻在桅杆上艰难爬行的缭手身上,冷声说:“赤霄,去助他一下。” 赤霄:“殿下,您先进去。” “快去。” 萧焕驰冷了声。 赤霄无奈,只好顶着雨往踏板上的桅杆处奔去。 船身晃动得厉害,人在踏板上根本无法站稳,黑云乌压压的笼罩在船只上方,逗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身上,萧焕驰一把抹去脸上的雨水,眼神暗沉着紧紧盯在前方已经奔到桅杆处的赤霄身上。 一盏茶后,帆被收了下来。 浑身湿透的赤霄一手拖着缭手往舱室里赶,无奈风实在太大了,赤霄前行一步就被推得往后倒退两步。 “蹲到船帮处去!” 船工厉声喊。 赤霄赶紧拖着缭手照做。 船身左右摇晃着颠簸,船帮处又没人任何能够借力的工具,全靠赤霄靠蛮力五指抓在踏板上,稳住他和缭手,不被风吹得在踏板上滚动。 萧焕驰皱着眉,对赶来的京武卫统领道:“去拿绳子和把人都叫来!” “是!” 可他的话刚落,一阵巨浪轰然撞在船身左侧上,将船推得往另一方一歪,赤霄和缭手往另一侧船帮撞去! 舱室里被惊醒的谢今安穿好衣衫匆匆出来,萧焕驰一看见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劈头盖脸的吼:“出来作甚!进去!” 谢今安一愣,下一瞬船身被巨浪撞得歪斜,站起来的赤霄和缭手竟是受力不稳,齐齐往后一倒! “!!!” 赶来的一众京武卫和萧焕驰以及谢今安,还有身后被三皇子扶着一起出来的大皇子俱是一惊! 萧焕驰一把夺过京武卫统领手中的绳子就往赤霄掉的方向跑! 速度快到京武卫统领根本抓不住! “快快快!太子殿下若是出什么事,你我这颗头也别想要了!” 所有人全部跟着萧焕驰往船帮边上扑。 谢今安苍白着脸,居然也跟了上去! 三皇子扶着大皇子一脸恐惧:“大哥,我,我们不会死掉?!” “闭嘴!” 大皇子的视线落到前方因为风急雨大而东倒西歪的众人身上,对站在自己身侧护卫自己的京武卫说:“记得吾对你说的话,现在吾就看你自己如何表现了。” 三皇子:“” 大哥在说什么? 那名京武卫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直接横穿他整张脸,是多年前为了保护已经被萧宗帝砍头的裕亲王受的伤。 因着脸上这道疤,他在京武卫中受尽排斥冷眼嘲笑,心早已经在这些年变得阴暗扭曲。 他点头。 萧云朗阴阴一笑:“只要你办好吾教给你的事,事成后吾自会让父皇将你调到吾身边,做吾的侍卫,不必再受欺辱。” “是。” “走,三弟回去了,大哥我头晕得厉害。” “大哥你不是吃了苦舟丸,还晕?” “……闭嘴。” 而此时奔到船帮边上的萧焕驰稳住身体往外一看,只见赤霄正一手抓着绑在船身上的粗大麻绳,一手抓着缭手的一条腿!而缭手的头栽在汹涌的河水里! “殿下?!” 赤霄惊得心都要停了! 可不等他叫萧焕驰回去,萧焕驰就将绳子扔了下去:“抓紧了,孤拉你上来!” 赤霄眼眶湿红。 萧焕驰的力道很准,绳子正好落在赤霄身上,赤霄摆动着双脚,以一种十分别扭的反夹姿势扣住缭手的身躯,随后松开抓住缭手,空出一只手抓住绳子! 缭手的身躯往下一坠,赤霄有些脱力的手差点没能抓稳绳子,好在他及时反应过来。 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赤霄和撩手终于被拉了上来!雨势和风声渐渐转小,而从霈泽开始到此刻也才过来一盏茶的功夫而已。 赤霄喘过气后,翻身跪下,嗓音哽咽:“属下,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无妨。” 萧焕驰见赤霄无事,抬眼就去看先前谢今安站的船室外。 可那里空无一人。 萧焕驰变了脸色,当即就往船室里奔去,片刻后,太子殿下黑着脸出来。 不等他开口,京武卫统领惊慌失措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不,不好了,谢相落水了!” 第26章 谢怂怂被亲啦 此刻跪在踏板上的赤霄猛地抬头,力道之大将脖骨扯出咔啦声,赤霄嘴唇翕动,艰难从嗓子眼里挤出话来:“殿,殿下?” 原地怔住的萧焕驰动了。 他像离弦的箭,直扑京武卫统领所在的船帮边,手一扯,京武卫统领后仰着重重摔在踏板上。 此时,湍急的河水中早已看不到谢今安的身影,萧焕驰喉咙发涩,搭在船帮上的手抖得厉害。 下一刻,萧焕驰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 他的速度太快了。 让两边的京武卫没有一点反应的余地。 赤霄脑子里一片空白。 跳下去了? 他们家太子殿下跳云河里去了?! 赤霄顾不得双手掌心被勒出的血痕,跳起来射向萧焕驰跳下去的船帮,就要纵身向下一跃,被爬起来的京武卫统领拽住。 “放手!!!” “会浮水吗?!” 京武卫统领撕扯嗓子吼。 赤霄眼中泛起血丝,脸色黑沉,他不会水,可看着早已在水面上见不到身影的萧焕驰,铁掌紧紧抓住京武卫的手,就要用力掰开。 京武卫统领当然不让,和他较劲,赤霄的气力明显要好些,统领被捏得呲牙咧嘴。 “叫了熟悉水性的船夫和京武卫下去!”统领扭曲着脸同赤霄吼。 统领话落音,便有七八个人接连跳下河,扎进湍急的河水中。 而此时距离萧焕驰跳下水,也不过须臾,汹涌的河水撕扯着水中萧焕驰的身躯,萧焕驰视力受阻,焦躁地屏气寻找谢今安的身影。 一息,两息,数息过去。 谢今安仍不见下落,萧焕驰心里一冷,往更远更深的河水里游去。 “大人,没看到太子殿下和谢相的身影!” 一名京武卫从河中浮出,仰头大声向正趴在船帮上神色焦急的赤霄和统领道。 “再找!” 赤霄十指扣紧船帮,嘶哑着声说。 船室里。 三皇子瞪大眼睛从圆凳上站起,不可思议道:“谁,谁掉下去了?” “谢相落水,太子殿下也跟着跳下去了。” 京武卫低头回。 萧明麒一下怔住,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握紧,三皇子艰难地道:“你先下去。” “是。” 京武卫离开。 萧明麒直奔大皇子那里。 砰的一声将舷门推开,萧明麒大步进来,话语急促:“大哥,二哥和谢相掉河里了!” 萧云朗靠在床榻上,听到萧明麒的话呼吸加重,他扭头瞳孔因兴奋放大:“谁掉下去了?!” “二哥和谢相。” 萧明麒坐到圆桌旁,担忧道:“大哥,你说二哥和谢相不会遭遇不测?若是不幸溺亡,父皇那里怕是不好交待。” 这才南巡第二日,便出了这档事,萧明麒已经能预感到,若是他俩带着太子和谢相的尸体回京都,他父皇的反应会何等的激烈。 “三弟,太子若死了。” 萧云朗眼皮下敛。 他轻轻说:“你不就有机会了。” 萧明麒身体一僵。 萧云朗继续说:“大哥一直以为三弟你比你二哥要适合做太子,往日里在京都人多口杂,这些话大哥也不便说。” 三皇子吞口水,不自在地结巴道:“大,大哥你真这么想?” “是。” 大皇子语气严肃,眼神真挚。 “三弟你勇猛非凡,昔日春猎射杀猛虎的雄姿大哥时至今日仍念念不忘,云朝正需要向你这样的人当太子!” “可大哥你不想吗?” 三皇子疑惑。 没有任何人能够抵挡太子之位的诱惑,那可是一国储君,权利地位仅次于皇帝之下的人! 大皇子轻微垂首,从萧明麒的视角望去只看得到他的侧脸。 “大哥担不起太子之位。” 萧云朗苦笑。 “和三弟你比起来,大哥我半点担不起勇猛二字。” 萧云朗说得情真意切,萧明麒脑中不禁幻想起若是自己当了太子后,会有何等的风光! 瞥见他脸上的表情,萧云朗无声冷笑。 蠢货。 萧云朗继续下猛药。 “二弟没了是命,和你我无关,知道吗?三弟。” 三皇子此刻早已被脑中幻想的美景迷惑,痴笑着点头。 大皇子侧耳听踏板上的动静,他原本只是想让那个京武卫将谢今安推下去,不曾想还会有这种意外之喜。 萧焕驰啊萧焕驰。 萧云朗在心里默念,这可是你自己跳下去的,和吾没有任何干系。 至于谢今安。 风急雨大,意外落河。 “找到了!找到了!” 船室外忽然传来激动万分的声音。 一炷香前。 萧焕驰游到河水深处,因长时间憋气,脸色涨红,他撑着一口气在昏暗的河水里来回寻找着谢今安。 蓦地。 一道青绿色的身影闯入眼中。 谢今安静静沉浮在水里,不知昏迷了多久,萧焕驰呼吸一滞,不可明说的恐惧袭上心头,他拼尽全力摆动四肢游向谢今安。 终于快要精疲力尽的萧焕驰抓住了谢今安的手,那手入手冰凉,萧焕驰片刻不敢耽搁,拖拽着人往河面上浮去。 “哗。” 两人浮出河面。 “谢相?谢今安!” 萧焕驰在水中稳着谢今安的身体,不让他往下坠,可无论他怎么呼喊,谢今安依旧低垂着头,沾湿的青丝从脸颊处滑落,脸上血色全无。 不行! 谢今安不能死! 这个想法在萧焕驰脑中疯狂叫嚣,可此刻被河水四面包围的他无能为力。 两人现在的的位置早已远离了之前的落水地,萧焕驰举目四望,倒是看见了船只的身影,试着叫喊了几声,可除了浪费力气,声音全被呼啸的风吹散。 身体长时间浸在河水里,开始又冷又僵,萧焕驰又试着叫了几声谢今安的名字,仍旧没有任何回应。 心脏被无边无际的恐慌占据,萧焕驰抱着谢今安腰的手颤抖不已。 若是…… 不,绝不可能! 突然他的视线落到了谢今天的唇上。 渡气? 脑中蓦地闪现那本狐妖小话本上的内容——书生落湖后,貌美小狐妖嘴对嘴给他传气的画面。 萧焕驰想也没想就将唇印上了谢今安冰凉的唇瓣。 柔软的冰冷的触感从两人相贴的唇缝间传至萧焕驰的四肢百骸,使他脑皮发麻。 渡气还要伸舌头。 萧焕驰一边回想着话本上的画面,一边有样学样,舌头撬开谢今安的唇,又被他紧咬的牙关阻挡。 萧焕驰只能一手怀住他,空出另一只手捏住他的脸颊,用力一挤,让谢今安嘴巴张开。 温热的气息在两人的唇齿间交换,舌头抵着舌头,暧昧到了极限。 片刻后。 萧焕驰拉开两人头颅的距离,满怀希望的看向谢今安。 毫无反应。 萧焕驰冷了眼神,刚准备又试,一道惊喜万状的声音从背后不远处传来。 “太子殿下?!” 萧焕驰唰的一下回头。 两名京武卫和一名船夫正浮在水中。 萧焕驰松了口气。 那三人迅速向萧焕驰二人游过来,随后将他们二人带了回去。 正焦急注视着河面的赤霄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瞪大了眼睛望向声音的来源。 下一刻萧焕驰和谢今安的身影闯入他眼中,赤霄的泪瞬间落了下来。 “快,快拿绳子来!” 不用他喊,京武卫统领早已吩咐了人拿绳子,顺便还把随行的两位太医也叫了来。 其他随行的几位官员也一脸担忧的站在一旁,之前风急雨大时他们都躲在船室里不敢出来,等一切有所好转后,再出来就得到了太子和谢相双双落水的消息。 几位官员差点没缓过气,此刻见萧焕驰和谢相安然无事,总算是放下了提心吊胆的心。 绳子被扔下,萧焕驰让京武卫先将谢今安拉了上去,随后才是自己。 “太医!过来看谢相!” 谢今安被拉了上来,软绵绵的身躯和惨白的吓人的脸色让赤霄惊得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几息后才急声叫道。 太医几步过来,跪在踏板上,仔细看谢今安的情况,萧焕驰上来,另一名太医过来,被他挥斥去了谢今安身边。 赤霄去扶他,萧焕驰靠在船帮上,一身玄色锦袍湿透,乌发贴在额角,缓过之前那快要泄完的气,萧焕驰说:“孤无事,谢相要紧。” 章太医替谢今安把完脉,神色无比难看,他正过身面对萧焕驰跪着,抖着声道:“殿下,谢相的脉象十分虚弱,几乎已经摸不到了,船只上……” “不论用什么法子,你们给孤救活他!”萧焕驰喝声打断章太医:“孤带着你们南巡,可不是让你们告诉孤这些!” 萧焕驰眼神恐怖的盯着章太医。 章太医身体一哆嗦。 另一名太医赶紧道:“当务之急,是将谢相肚子里的河水吐出来。” 萧焕驰冷着嗓:“那就快点!” 两名太医立即依照古籍上所述的心肺复苏,替谢今安诊治。 赤霄怕萧焕驰受凉,说:“殿下,谢相这里有数属下守着,您快些去换身干爽的衣衫。” “再等等。” 萧焕驰冷着声说。 他的视线落到谢今安紧闭着双眼的脸上,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 随着太医按压的时间越来越久,原本毫无反应的谢今安突然吐出一口水来! “殿下!谢相有反应了!” 赤霄惊道。 萧焕驰眼眸一抬,一错不错的盯着谢今安。 随着太医的动作,他的嘴角又溢出一小股水流。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响起。 萧焕驰一个箭步上前,蹲距在谢今安身侧,放低了声问:“谢今安?谢今安?” 太子殿下怎的直呼谢相的名字? 两位太医不解。 但看他萧焕驰那足以射杀人的眼神,他们俩很有自知之明的将困惑吞回肚子里。 章太医再次替谢今安号脉。 片刻。 章太医道:“谢相的脉相已经能摸到了,只是身子受虚,还需再仔细诊治几日,待气血回环,淤积在体内的寒气散去,自然会醒来。” “赤霄,抱谢相回去。” “是。” 太子殿下本想自己亲为,可垂眸看见自己湿透的衣衫,只好叫了赤霄来。 众人脚步匆匆回到船室内。 北面的船室里,萧云朗阴沉着脸,死死咬住后槽牙,怎么救回来了?! 萧焕驰也真是福大命大! 用了这么多法子居然都弄不死他! 大皇子脸色黑的可怕,身体因为激动竟不自觉的抖动。 “大,大哥?” 三皇子试探着叫他,见他反应了,才说:“你没事?” 萧云朗:“……无事。” 萧明麒看他。 可我看你不像没事的模样。 三皇子倒了杯茶端起来递给他:“大哥你喝点水。” 萧云朗接过。 三皇子又道:“二哥,不,是太子既然安然无恙回来,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改日再说。” “好。” 彻底被大皇子说教成功的三皇子如是道。 三日后。 萧焕驰端着一碗药踏进谢今安的船房。 床榻上,双手交覆着放在腹部,身上盖着被褥的谢今安仍然闭着双眼。 几日前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和唇经过这两日,倒是恢复了些许。 萧焕驰坐到他身侧的床弦边,落在谢今安身上的视线是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温柔。 轻轻用匙将药撇凉,太子殿下盛了半匙喂到谢今安嘴边。 半匙药,大部分都顺着下巴流了出来。 萧焕皱眉。 “赤霄。” 守在门口的赤霄闻声进来:“殿下?” “往日太医是如何喂的药?” 赤霄一愣。 随即道:“都是两人,一人喂,一人捏着谢相的脸,让他张开嘴。” 萧焕驰沉默。 片刻后,太子殿下和赤首领配合着将药喂给了谢今安。 萧焕驰将空碗递给赤霄。 “给太医送去。” “是。” 赤霄离开,还不忘贴心地关好房门。 环境变得安静。 萧焕驰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 他抬起右手,并起食、中二指放在谢今安鼻翼下,温热的气息柔柔的抚摸在指腹上。 萧焕驰心一跳。 视线落到谢今安郎艳独绝的脸上,那日河里发生的一切没有任何征兆的闯进脑海中。 谢相的唇很软。 软的让太子殿下头皮发麻。 萧焕驰的手不自觉的触上谢今安的唇,轻轻按压。 鬼使神差的,太子殿下低头,将唇印在了谢今安的唇上。 太软了。 软得使太子殿下心颤。 一声嘤咛恰在此刻响起。 太子殿下猛然站起,随后落荒而逃。 第27章 萧焕驰他不对劲 微旦时,谢今安终于醒了。 章太医和另一名太医简直快要喜极而泣,章太医更是直奔萧焕驰那里,激动的说:“太子殿下,谢相醒了!” 正在和几位随行官员商讨事务的萧焕驰瞬间将头抬起,随后扔下手中的毛笔,大步出了门。 几位官员也跟在身后。 萧焕驰到了谢今安的房门处,赤霄急匆匆的从船室外闯进来,看见萧焕驰,喜不自禁的道:“殿下,谢相醒了!” “孤知道。” 萧焕驰进去,径直坐到谢今安的床沿边上,谢今安披散着头发靠在床头,青丝衬着他白净的脸,唇色有些淡,手搭在被褥上,抬眼去看萧焕驰时,眼睛里汪着盈盈星光。 “殿下救命之恩,臣没齿难忘。” “谢相何需这般客气。” 萧焕驰的眼神瞟到谢今安的脸,有瞬间移开,太子殿下游移着视线,转了话题。 “太医,谢相身子可完全无碍了?” “回太子殿下,谢相的身体已无大碍,只是尚有些气血不足,待臣给谢相开始几副补药,多加调理即可。” 谢今安弯着眼睛笑:“有劳两位太医了。” “这是下官的职责所在,谢相不必如此!” 听到谢今安的感谢,两位太医眼角都泛起了泪花! 这几日顶着太子殿下无形的威压,两位太医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为了快点治好谢今安,太医就差把毕生所学和带的医书翻烂了! “谢相,你不知你昏迷这几日,着实是吓坏了我们。”赤霄站在萧焕驰身后,想起那日的情形就觉得后怕,他拍拍胸口,继续说:“还好谢相你安然无恙了。” “让你们担心了。” 谢今安柔着声说。 萧焕驰低垂着眼眸不去看他,嗓音又冷又柔:“那日孤不是叫了你回去?” 为何不听孤的话。 太子殿下在心里接完了下半句。 谢今安瞪大眼睛,想也没想的说:“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出事?!” 空气瞬间寂静。 萧焕驰表情一顿。 赤霄眼神八卦的来回在两人之间游移。 而两位太医则是十分欣喜,太子殿下和谢相的关系可真好啊!云朝有这样的储君和国相简直就是国之大幸! 自知说错话的谢今安,连忙补救:“臣的意思是,”可不等他说完,萧焕驰就正经着神情打断他:“孤知道。” 你知道个啥啊你知道! 谢今安心里抓狂! 萧焕驰望他一眼,眉头一挑。 谢今安理解低头。 大意了! 忘了这家伙会读他的心了! 可他左等右等,愣是没等来萧焕驰逗弄他的话,谢今安悄悄抬眼去瞅,和正望他的太子殿下的视线撞。 萧焕驰一愣,而后率先移开了视线。 “谢相你好生休息,孤明日再来看你。” 萧焕驰不对劲。 谢今安想,按照以往的形式发展,这个时候萧焕驰肯定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萧焕驰起身,沉于自己思绪里的谢今安赶紧回神,叫住了他:“殿下,您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萧焕驰:“何事?” 谢今安望一旁当柱子的两位太医。 “两位太医先行离开。” “是。” 太医离开后,萧焕驰道:“何话要同孤说?” “我那日是被人推下去的!” 谢今安一石激起千层浪!太子殿下的神情瞬间黑沉,他身后的赤霄也惊讶的瞪大眼睛。 他们都以为谢今安是自己不小心跌下去的,那日风急雨大,船晃动得厉害,就连习武的他们在面对那样险恶的情形时都自觉勉强,更何况是身体羸弱的谢今安。 可若是谢今安是被人推下去的,那这事就得另当别论! 萧焕驰冷着声,眼里是数九寒天般的刺骨凉意:“你可看清是谁了?” “谢相看到你的脸没?” 大皇子的船房里,萧云朗坐在圆凳上,低眸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京武卫,淡着声问。 “大皇子放心,谢相并未看到属下的脸。” 京武卫抬起头。 横穿整张脸的疤痕触目惊心。 “这就好。” 萧云朗端起茶,用茶盖子轻撇着浮沫,眼神半点没再落到跪在地上的京武卫身上。 “你先退下,需要时吾自会找你。” “是。” 京武卫离开。 萧云朗放下手中的茶盏,盯着那名京武卫跪的地方走神片刻,随后叫了守在门口的人进来。 “请问大皇子有何事吩咐?” 萧云朗微微一笑:“看见刚才那个人了吗?” 面前的人点头。 “去帮本皇子弄死他。” 萧云朗说的云淡风轻。 面前的人猛地抬起头,眼神不敢置信。 萧云朗轻挑眉梢:“杀了他,回京后你就是吾的亲卫,皇子亲卫一个月的月俸可比做京武卫,尤其是没有职权的京武卫高上太多。” 面前人呼吸加重。 萧云朗继续道:“只要杀了他,回京后吾不仅让你做吾的亲卫,更会赏你一百两!” 一百两?! 面前的人当即跪下:“小的任凭大皇子差遣!” “去。” “是。” 待人离开后,萧云朗慢悠悠的喝完剩下的茶水,太医配得苦舟丸药力相当的好,萧云朗服用了几天后,已经感觉不到任何头晕目眩的症状。 他轻轻晃动着手里的杯盏,眼睛望着萧焕驰船房所在的方向,眼里冷寒一片。 “没有。” 谢今安船房中,听到萧焕驰的话,谢今天摇摇头道:“那日我是被人从背后推下河的。” “殿下,索幸那凶手就在船上,何不将人聚起来,一个个盘问!” 赤霄沉声说。 “此法不可取。” 萧焕驰摇头:“这样做不仅会闹得人心惶惶,更会打草惊蛇,对凶手也起不到任何震慑。” 那人既然敢在船上谋害一朝国相,就说明他根本不怕严刑峻法,萧焕驰紧蹙眉头,思索着该如何揪出凶手。 “他手上可能有伤!” 谢今安忽然道。 萧焕驰闻言抬眼。 赤霄也眼露期待。 谢今安坚定道:“他推我的时,我的后背明显感受到了他掌心不平的纹路!” “这就好办了!” 赤霄激动的一拍手。 萧焕驰也舒展眉眼,侧头对赤霄道:“去叫京武卫统领来。” “是。” 不消片刻,京武卫首领来了。 “殿下?” 京武卫首领疑惑的看向萧焕驰。 萧焕驰面色平静的吩咐道:“去把船上的所有人召集起来。” “是。” 半炷香后,踏板上,萧焕驰手负在身后,俊朗眉眼寒意森森的扫过踏板上的一众人。 “把手伸出,掌心向上摊开。” “赤霄,去看。” “是。” 大皇子的船室里,萧明麒满眼困惑地说:“太子这是在做甚?看手相?” 萧云朗语气极淡:“谁知道呢?” 万幸! 他让人处理了那个疤痕脸! 萧云朗心里呵呵一笑,这次就算萧焕驰有通天的本领,也休想再赢过他! 船室外。 赤霄将所有人的掌心都看了一遍,回到萧焕驰身边,脸色无比难看:“没有,那些人的掌心都是完好无损的。” 萧焕驰眼中杀意顿起,他望向京武卫统领,正欲开口,就听到人群里传来的疑惑声。 “疤痕怎么不在?” 疤痕? 萧焕驰视线刹那锁定那人,赤霄意会,当即把人叫过来。 “疤痕是谁?” 萧焕驰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跪着的京武卫,寒着声问。 “是,是我们小队里一个面容丑陋的家伙。” 京武卫颤抖着声道。 京武卫统领踹他一脚,恶声恶气:“队里人没来齐,你为何现在才说?!” 见萧焕驰未语,统领还想再踹,赤霄拦住他,说:“当务之急,是去找那个叫疤痕的人。” 这个人很有可能是谋害谢相的凶手。 萧焕驰眯着眼眺一下京武卫统领,话里带着森寒笑意:“找不到,你就提头来见孤。” 京武卫统领一哆嗦。 “卑职一定找到!” “孤就在此等着。” 半个时辰后。 京武卫统领磨蹭着脚步走到萧焕驰面前,哭丧着脸,说:“殿下,人找到了。” 萧焕驰看他:“在何处?带来见孤。” 京武卫统领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人在灶房的水缸里,已经死了有些时辰了。” 萧焕驰还未做任何反应,他身后的赤霄先开口了,语气里全是不可思议:“死了?!” 统领低头:“是。” 赤霄倒抽一口气,他们正在找,这人就死了。 萧焕驰起身,语气极寒:“去灶房。” 片刻后,萧焕驰垂眸看着那具躺在地上的尸体,尸体心脏处有一道极深的伤口,赤霄蹲在尸体身侧将他的手翻开,右手掌心那凹凸不平的掌纹明晃晃的刺进萧焕驰的瞳孔里。 他的视线从那掌心上移,最后落到疤痕那被水泡得惨白的丑陋的脸上,久久未语。 “殿下?” 赤霄忍不住叫他,说:“接下来我们该如何?” 凶手无缘无故死了,而是谁杀死了凶手,他们此刻也没有任何头绪,赤霄看着脸色极其难看的萧焕驰,犹豫再三还是道:“殿下,谢相那里?” “孤去说。” 萧焕驰松开了身侧握紧的手,转身离开。 赤霄给一旁的统领使眼色,让他将尸体处理了,随后去追萧焕驰。 片刻后,谢今安船房中。 萧焕驰坐在他床边,谢今安正在喝章太医开的补药,药有些苦,谢今安小脸都喝得皱巴巴的。 “喝快点就没这般苦了。” 真的? 谢今安用眼睛瞅太子殿下。 萧焕驰点头。 谢今安咕嘟咕嘟。 几息后,谢怂怂垂眼看着手里的空碗沉默。 萧焕驰大骗子! 太子殿下被他的模样逗得心痒痒,手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叫来了外边的赤霄。 “去灶饭让船厨做碗石蜜甜酿糯米丸子来。” “是。” 赤霄嘴角挂着笑,转身出了门。 “给我的?” 谢今安看他。 “嗯。” 太子殿下点头。 谢今安不说话了,只是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视线一错不错的看着太子殿下。 心里的小人疯狂甩着胳膊摇旗呐喊:萧焕驰到底在搞什么鬼?! 太子殿下被他肯定不自在,轻轻侧头,让两人的视线错开,温声说:“孤……孤想对你好点。” 谢今安:“” 萧焕驰这是被啥脏东西夺舍了? 可不等他问,太子殿下早已转了话题。 “害你的凶手死了。” 谢怂怂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嘴巴长成圆形,圆溜溜的眼珠子瞪大,语气震惊:“死了?!” “嗯。” “这未免也太巧了。” 谢今安语气唏嘘,眸光扫到脸色沉沉的萧焕驰,抿抿唇,出声安慰:“这事若是不好追查,就不查了,如今最重要的事是南巡。” 萧焕驰的手到底是没忍住,他起身,手落到谢今安毛绒绒的头顶,力道极轻地揉了下:“再等等,孤会替你报仇的。” 萧焕驰说着,下垂的视线落到谢今安嫣红的唇上,一息后他慌忙撇开视线,收回手垂下,指腹和掌心仿佛还残留着谢今安头顶的温度。 太子殿下轻捻指尖,喉结不易察觉的滚动了一下,声音莫名有些微哑:“谢相好生休息,孤改日再来看你。” 不知为何,谢今安听着他这般语气,心竟有些快了,他垂下视线,轻声道:“好。” 太子殿下看着他慢慢浮上红晕的脖颈和耳垂,就像被蛊惑了一般,抬手捏住了谢今安的耳朵。 谢怂怂:“?!!!” 太子殿下唰的一下收回手,扔下一句孤先走了,就快步出了谢今安的船房。 迎面撞上端着糯米丸子的赤霄,若不是赤霄眼疾手快将碗举过头顶,丸子就全撒太子殿下身上了。 他不解的看着萧焕驰,说:“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萧焕驰静心半息,道:“无事,将东西给谢相端去。” “是。” 赤霄进了谢今安的船房。 萧焕驰走到踏板上,站在船帮边,视线遥望着远处隐约能看到的码头,那是此次南巡的第一个州——云苏州。 萧焕驰静静看了片刻,收回视线,回身眼睛落到萧云朗船房所在地,眼里的神色沉静的可怕,像暴风雨来临前波澜不起的海面。 萧云朗。 太子殿下将这个名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眼中杀意突生,萧焕驰的手捏得咔咔作响。 他闭上眼长舒一口气,将心口的怒气吐出来,再等等,等他彻底握住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势,他定要让萧云朗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 而此时,吃着糯米丸子的谢今安,瞟一眼站着的赤霄,低下头,再瞟一眼,又低下头,手里的匙搅动着碗里的丸子。 赤霄被他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道:“谢相,您是有什么话和属下说吗?” 谢今安抬眼:“你们殿下他,”谢今安顿住,几息后,他道:“算了。” 赤霄:“” 他们殿下什么? 谢相您倒是把话全说完呀! 可不等赤霄说,就有京武卫在门外道:“谢相,一炷香后就可到云苏城了。” 第28章 谢怂怂遇上山匪啦 云苏城码头。 肚子胖到将官服撑得溜圆的云苏城知府抬起短胖的手挡在眉前,嘘着眯缝眼眺望着被余日的残晖染成金黄的云河。 和他同款身材的师爷气喘吁吁的从他身后跑来,站定后胸膛剧烈起伏,约半炷香后才喘过气,道:“大人,城里一切都安置妥当了,保管南巡的钦差大人看不出任何不当的地方。” 知府转身,肚子撞上师爷的肚子,将师爷撞得往后倒,眼疾手快的小吏立即扶住师爷,才避免了一场悲剧。 知府抬手重重在师爷肩膀上一拍,赞许说:“知我者,王师爷是也!” “大人好文采!” 知府同师爷相视一笑。 “大人,看到钦差的船了!” 前方守着的小吏手一指,码头上的众人随之望去,只见六艘呈众字形的船只正向着码头的方向劈开河浪而来。 “抛锚!” 随着船工的一声厉喝,锭手将粗大的铁制船锚大力抛向河中,船靠岸停稳后,萧焕驰从船上跳下来稳稳落在岸上,随后转身张开手,望着正扶着船帮的谢今安,笑意盈盈高声喊:“谢相,跳下来孤接着你!” 旁边弯着腰垂头的知府心头一跳,不动声色的和身侧同样姿势的师爷对视,两人同时在心里长舒一口气。 尤其是胖知府,在听到那人自称孤和听到那声谢相时,背后瞬间浸出冷汗!他们千猜万想竟没想到这次南巡的人会是太子和国相,若不是他们早有先见之明,他头上这顶乌纱帽怕是难保! 谢今安垂眼看萧焕驰。 他身后的赤霄笑嘻嘻的凑到身侧,说:“谢相别怕,殿下定不会让你摔着。” 谢今安沉默。 然后他从京武卫搭好的悬梯上走了下来。 萧焕驰和赤霄:“……” 太子殿下毫不在意的收回手负在身后,胖知府赶紧迈步上前,喘着气道:“臣云苏州知府郝庞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二位皇子,见过谢相。” “噗。” 萧焕驰身后的谢今安和赤霄同时笑出声,谢今安手指掐进掌心,死死忍住了第二次笑声。 怎么会有人叫郝庞啊! 谢怂怂的视线落到郝知府身上,立即偏过头,不行!他实在忍不住了!可是笑出来太不礼貌了!谢怂怂忍得肩膀直抖动。 他身侧的赤霄功力明显就强多了,此刻已经能面无表情的直视知府和他身侧的同款师爷。 萧焕驰侧目看眼忍笑忍得脸红的谢今安,十分纵容:“想笑就笑,别忍着。” 郝知府:“……” 谢怂怂深呼吸几下,随即转过身,神情高冷无比。 萧焕驰挑眉望他。 谢怂怂淡定回视。 还是不要笑了,太不好了。 两人斜后方目睹这一幕的萧云朗,眉宇间闪过一抹冷意,他身侧的三皇子压低声,语气有些嫉妒:“太子和谢相的关系可真好,若是我们也能得到谢相的支持,那很多事做起来就方便多了。” 谢今安身侧的赤霄眼皮一抬,刚准备回头,身前萧焕驰背在身后的手轻轻一摆,赤霄不动了。 待船只上所有的人都下来后,萧焕驰朗声对郝知府道:“郝知府,让人多备几处大院子,孤带的人有些多。” “是是是。” 郝知府一抹头上的汗,视线瞟到身后那井然有序,高大威猛的士兵,再次觉得之前的先见之明简直是太对了! 郝知府一脸献媚地接着说:“还请殿下等人移步府上,下官备了酒水为太子殿下接风洗尘。” 萧焕驰的视线落到他被肚子撑起的官服上,几息后语气似笑非笑:“可。” 郝知府抬手擦额上的汗。 与此同时,云苏城外的一处山上,一处名叫想有财多打劫的山匪寨子里,一个高个子的瘦麻杆风风火火的跑进寨子里最好的住房,大声道:“大当家和二当家,钦差大人来了!南巡的钦差大人来了!” 正在端着碗大口喝酒的山匪大当家和二当家,神情一顿,随后豁然起身,手里的碗掉在地上摔碎,酒香在鼻间四溢,老大几步跨过来,摇瘦麻杆:“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 瘦麻杆被他晃得头晕,伸手掰住绑匪老大的手,痛苦道:“大当家,别摇了,再摇就吐了!” 绑匪老大松手。 瘦麻杆摇摇晃晃,赶紧扶住木桌稳住身体,他们大当家一激动就喜欢瞎晃人的习惯真是太不好了! 松开瘦麻杆的大当家双手叉腰,仰头大笑三声,而后道:“郝庞那个杂种!他老子我报仇的机会来了!” 说着他大手一挥,喜滋滋的高声说:“走,兄弟们抄家伙,随老子去见钦差!” 话刚落音,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 他侧后方站着的山匪二当家慢悠悠收回手,上下嘴皮子一碰:“你是蠢货吗?” 被骂了的大当家也不恼,手一摸后脑勺,凑到二当家身边,手晃着二当家的袖子:“那瑾云你有什么好法子?” 二当家瞥他一眼。 大当家立刻乖乖收回手。 二当家坐回凳子上,对一旁极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瘦麻杆道:“去叫人来把地上收拾了,再把寨子里的兄弟们全都叫来。” “好!” 瘦麻杆再次风风火火的跑了。 片刻后,想有财多打劫山寨最大的一处山寨院子里,一百多个山匪聚集在一起,仰头看着站在高台上的大当家和二当家。 瘦麻杆身侧的矮冬瓜一戳他的腰,问:“这是要作甚?” “听着就是,少动手动脚,矮冬瓜!” “瘦麻杆!” “矮冬瓜!!” “瘦麻杆!!!” “咳。” 高台上的大当家咳嗽一声,眼神沉沉。 已经撩袖子准备干仗的瘦麻杆和矮冬瓜乖乖收手站好,只是面上愤愤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们对彼此的不满。 大当家的双手一撑高台边上的木围栏,英气逼人的双眸扫过台下一众山匪,高声道:“你们二当家的有话要说,都给老子放干净耳朵听着,漏一句老子就让他抄十遍那娘们唧唧的书,哎呦!” 大当家的捂头,敢怒不敢言。 山匪哄笑。 “咳。” 二当家浅咳一声,收到警告的大当家一个眼神杀过去,高台下刹那鸦雀无声。 瑾云上前一步,垂眸,高台上火把被夜风吹得摇动的光影晃在他白净无瑕的侧脸上,挺翘的鼻骨似高挺的青山,搭在围栏上的手指如葱段细白,却又不失力量。 二当家的可真好看啊! 台下一众仰着头的山匪乐呵呵的看着瑾云,心说真是便宜他们大当家的了,这么个谪仙般的人居然被他给拐了回来! “南巡的太子和谢相已经到了云苏城,郝庞在云苏城内作恶多年,你我隐忍这么久,如今终于等到报仇的机会!” 瑾云语气清冷:“但想要见到太子和谢相对于此时的我们犹如登天,若是贸然进去怕是刚进城门就被郝庞的人抓了。” “那二当家我们该当如何啊?” “是啊是啊,二当家你是咱们山寨里最聪明的,你快想想法子。” 瑾云搭在围栏上的手咻地握紧,他沉默几息,说:“法子是有。” “你倒是说啊。” 急性子的大当家在旁边听得抓耳挠腮。 瑾云轻飘飘的瞪他一下,道:“绑了谢相。” “啥?!” 大当家的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抬手掏耳朵,问:“你刚刚说什么?” “绑架谢相。” 瑾云淡淡道。 “……” 大当家的表情木然。 台下的一众山匪亦如此。 瑾云继续语出惊人:“我本来是想直接让你们去绑架太子的,可想想对你们来说难度太大,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大当家的:“……” 众山匪:“……” 二当家你以为绑架谢相就很简单吗?! 郝知府准备的宅院里。 谢今安:“阿嚏!阿嚏!!阿嚏嚏!!!” 他对面的萧焕驰:“……” 萧焕驰身侧的赤霄:“……” 好家伙! 谢相这喷嚏打得简直惊天动地! 太子殿下放下手中的茶盏,关心道:“可是身子不好,孤让郝庞给你找大夫来?” 谢今安摇头。 随后他起身,说:“适才听郝知府说云苏城依山傍水,城里有河穿城而过,夜里两岸的灯笼沿河岸亮起来,河上有在船蓬前挎着竹灯,夜里载客的小渔船,坐起来别有一番风味,我想去试试。” “那孤让赤霄陪你去。” 萧焕驰望着他道:“孤片刻后还要和郝庞了解云苏城的公务,就不同你们一起了。” 谢今安点头。 继而笑说:“正好我也去实地看看,云苏城是否和郝知府说的那样,夜里白日都一样热闹,百姓都能安居乐业。” “好,时辰也不早了,可要早些回来。” 太子殿下温声同谢怂怂说:“云苏城不比在京都,不,你在京都都能被人绑,”太子殿下睨一眼谢今安,加重语气温柔道:“这儿咱们一生二不熟,你千万不要离开赤霄的视线,知道吗。” 谢怂怂小鸡啄米似点头。 萧焕驰又转眼去看赤霄:“保护好谢相,若是他出事,孤唯你是问!” 赤霄神色严肃:“是,属下知晓!” 两人抬脚准备走,太子殿下沉思再三,道:“孤还是派一队京武卫跟着你们。” “嫑要!” 谢怂怂脚步飞快出了院门。 赤霄赶紧跟上。 徒留身后一脸雾水的太子殿下,萧焕驰轻语:“嫑要是何意?” 思索片刻得不到答案的太子殿下索性不想了,抬眼叫了门口守卫的京武卫过来:“去把郝庞叫来。” “是。” 另一边出了郝庞准备的院子的谢今安和赤霄,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云苏城的主城中心。 官道两侧是高高悬挂亮着的灯笼和随夜风飘扬的纸幡,河上渔船来回,撑船的船夫的吆喝声和岸上人群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将云苏城的夜绘得热闹非凡。 谢今安和赤霄穿行在人群里,有提着小竹篮,竹篮里装着甜果儿的孩童从身边笑闹着跑过。 谢今安扶住一个险些摔倒的女童,笑着摸摸她的脑袋:“跑慢些。” 女童仰着脑袋呆呵呵的看着他。 三息后,女童脆生生的甜音响起:“神仙哥哥!!!” 赤霄噗一声笑了出来。 两人不远处的一家酒馆三楼上,临窗的包间里,瘦麻杆和矮冬瓜趴在窗沿上,露出上半个脑袋,望向下方官道上正在和女童以及她的玩伴说话的谢今安,嘴巴慢慢张成圆形。 矮冬瓜一拐身侧的瘦麻杆,呐呐道:“麻杆,咱们二当家的就够好看的了,没想到谢相竟比他还要好看,不,不是好看,是,哎呀,想不到词!” “我知道,”瘦麻杆抬手一矮冬瓜,激动地说:“人间绝色!” “你知道这字什么意思?” “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是好词?” “不知道,但那群说书的是这么讲。” “你去听说书不叫我?!” 矮冬瓜的重点偏了,横眉竖眼就要和瘦麻杆动手,从外面进来的大当家的疾步上前,一人头上一个爆栗,压低声怒喝:“蠢货,这么大声是怕谢相他们听不到吗?!你俩瞅瞅人还在那儿不!” 两人探头去望。 哪里还有谢今安的身影。 瘦麻杆和矮冬瓜:“……” 不敢说话了。 大当家的冷哼一声,看着脑袋快要缩回脖子里的两人,往木凳上大马金刀地一坐,得意道:“就知道你俩靠不住,还好我们家瑾云聪明,多想了法子和安排人盯着。” 被迫秀一脸的两人:“……” 而此刻已经走远的谢今安不解的问赤霄:“适才怎么了?” “没什么。” 赤霄笑眯眯:“有两个奇怪的人而已,谢相不必在意,我放金甲子回去给殿下报个信。” 说着赤霄从袖口摸出一只长着小翅膀,身上布满黑色硬甲的小瓢虫。 谢今安:“……你随身带着虫?!” “很乖的,谢相你要不要摸一下?” “别!” 赤霄遗憾地将虫虫放飞。 突然前方官道拐角处传来喧闹声,谢今天和赤霄对视一眼,走了过去。 只见一堆人群围着,谢今安和赤霄在人群外围,只模糊听到里边传来人晕倒了……是个老者……哎大夫呢…… “赤霄,你进去看看。” 谢今安皱着眉道。 “可殿下说了不能让属下离开你。” “无妨,”谢今安环视一眼四周,说:“这里人多,想必不会有人在这里行歹事,你且进去看看如何一回事,几息后出来便是。” “是。” 赤霄挤开人群进去。 “大当家的,那人进去了!” “行,上去把人带走。” “是。” 人群外围的谢今安抬头往里望,后脖颈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第29章 怎么倒霉的总是他 火光通明的山寨前堂里,一众山匪围着正歪在前堂的地上竹席上的谢今安。 瘦麻杆:“适才是谁和我打赌的?银子呢,快些拿来。” 没人理他。 瘦麻杆悲愤:“你们这帮人能不能有点,”话未完,他胳膊被人掐住,旁边的矮冬瓜短胖的手一指地上的谢今安惊叫道:“醒,醒了!快快快,快去叫大当家和二当家的来!” 一个山匪飞快跑出来了前堂。 山寨后院里,大当家的看着将木制原桌拍得啪啪作响,一张冷清脸蛋气得发红的瑾云,迈步走到他身后给他捏肩。 大当家的手劲放得巧,腆着脸哄生气的二当家:“好瑾云,我错了。” 瑾云不说话。 大当家的继续哄,顺便推锅:“我和他们说的是把人带回来,没让他们把人打晕了带回来。” “我说的让你们把人请回来!”瑾云瞪眼:“你自己不好好听着,还把过错推给旁人!傅惊山你唔,”余下的话被摁着他肩膀偏下头来的大当家堵在了喉咙里。 “大当家,二当家的,谢相醒了!” 闷头跑进来的山匪一抬眼,被傅惊山噬人的眼神吓得一个转头跑了,瑾云脸上的红晕从头红到脚,他偏头躲开大当家还想继续的动作,轻喘着气说:“够,够了,你每次都是这样。” 惹他生气就用这招。 傅惊山闷笑,抬手去捏瑾云的耳朵,附身在他耳边轻喃:“有用就成。” 瑾云:“……” 瑾云豁地起身,大步出院子。 傅惊山捂着被他撞疼的下巴,笑着跟了上去。 而此刻另一边的萧焕驰坐圆凳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低着头的赤霄,压着嗓子说:“孤不是让你好好跟着谢相的吗,赤霄,你现在给孤说人不见了?” “属下知罪,请殿下责罚!” 赤霄垂着头,面色分外难看。 从他进人群到出来也不过二十几息的功夫,谢相就眼睁睁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他找遍了周围都没能看到谢相的身影,等他再回到谢今安失踪的地方时,就连那个身子不爽利的老者都不见了! 自觉上当受骗的赤霄当即回来,正好萧焕驰那边也收到了他的金龟子带去的讯息,萧焕驰让金龟子带路,结果在半道上遇到正往回赶的赤霄。 看着赤霄一人,萧焕驰脸色当时就变了,此刻再听赤霄将事情的起末一说,萧焕驰一张脸刹那间阴云密布。 “谢相失踪了?” 得到消息的大皇子和二皇子从另一处院子里赶过来,一进院门,萧明麒就迫不及待的说:“这怎么会失踪?云苏城这么大,这可要怎么找?” 萧焕驰看他一眼,淡声道:“此事三弟就不必为此忧心,孤已经派了人去找。” “太子,谢相虽是你的讲师,和你素日里也多有往来,可你别忘了他也是一朝国相,”萧云朗眼神冰冷:“国相失踪,我们这些做皇子的理应关心。” 萧焕驰闻言挑眉,薄唇轻言:“大哥有心了,不知大哥可有何法子知晓谢相的行踪。” 大皇子:“……” 大皇子憋闷。 他要是有法子,此刻就不会跑这儿来看萧焕驰的笑话了。 见他不语,萧焕驰收回视线,对任然跪在地上的赤霄道:“去给孤把京武卫和郝庞找来!” “是。” 郝知府府上,搂着新纳的第三十六房新姨娘被翻红浪后睡得正香的郝庞,被门外骤然响起的敲门声惊醒,他扯着嗓子骂骂咧咧的说:“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没看他老爷我已经睡下了吗!” 门房在外头哆嗦着声道:“老,老爷,是太子殿下的人。” 郝庞:“……” 太子殿下还要不要他歇息了! 今晚都找他第二回了! 片刻后,穿戴整齐的郝知府喘着气一路小跑到赤霄面前,说:“殿,殿下找下官何事?” “谢相不见了。” “啊?” 郝知府一脸愣,可赤霄没心情和他解释,只道:“还请知府随属下去见太子。” “好好好,”郝庞连声答应:“下官这就去让人备马车。” “已经备好了了轿子,就在府门外。” 等郝庞上了轿子,赤霄对两个抬轿子的京武卫道:“速度快些,务必在一炷香的时间里赶回去。” “是!” 赤霄又撩起轿子侧窗的挡帘,和轿子里还在喘气的郝知府说:“大人还请坐稳些,回去有些赶,路上会颠簸些许,大人莫要见怪。” “不碍事不碍事。” 郝庞摆手。 赤霄放下挡帘:“走。” 片刻后。 轿子里绿着脸极力忍住想要呕吐的郝知府,摇摇晃晃的掀开挡帘,面容痛苦地说:“可,可否慢些。” “知府忍忍,就快到了。” “……” 郝庞身体一个不稳,坐回轿子的软榻上,后脑勺撞在侧壁上咚的一声。 郝庞:“……” 手捂着嘴巴将涌上喉咙的恶心咽回去,郝庞整个人都快要被晃得虚脱了。 好不容易到了萧焕驰所在的住处外,不等轿子放稳当,郝知府已经连滚带爬的从轿子里下来,速度飞快的跑到一边,弯腰,然后:“呕!” 他身后的赤霄和两名京武卫:“……” 顷刻后,郝庞直起身,头晕脑胀的情况总算是消退了些,他转过身,说:“下官这就去见殿下。” “等等。” 赤霄说。 “?” 不消片刻,有京武卫过来,将手里的悲盏递给他。 赤霄:“大人清个口再进去。” 郝庞:“……” 等郝庞做完这些,赤霄这次带他进去见了萧焕驰。 同一时间。 想有财多打劫山寨前堂,谢今安坐在木制靠椅上,对面是傅惊山和瑾云,瑾云手一举手中的茶盏,面上笑容完美得滴水不漏。 “寨子里的人做事不当,若有什么冒犯谢相的地方,还请谢相多担待些。” 瑾云弯眼,看向依旧神情戒备的谢今安,说:“久闻不如一见,我早就听说云朝国相艳冠京都,甚至在整个云朝也难有与之匹及的容色,如今见到了,传言果真不假,再者,谢相才学惊人,年纪轻轻就官拜国相,瑾云自是敬佩不已。” 谢今安看他:“所以,你就把我绑到这儿来了?” 瑾云失笑。 随后他道:“出此下策,也是实属无奈之举,还请谢相莫要见怪。” 谢今安眼露疑惑,什么样的事能让这人做出绑架一朝国相这种蠢事来,要知道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他不信这个人不明白。 “我知晓。” 谢今安一愣,抬眼去看对面的瑾云。 瑾云笑:“谢相你适才将话问了出来。” 谢今安轻咳一声。 瑾云继续道:“可若是能以砍杀我的脑袋,换来这么多年的沉冤得雪,那也值了。” “闭嘴。” 坐在他身边的傅惊山低吼:“老子看谁敢砍你的头!” 瑾云按着他的手,轻声说:“你就不能静心听着。” “不能。” 傅惊山理直气壮。 瑾云:“……” 瑾云索性不理他,起身往中间走了几步,随后跪下,清声道:“谢相,小民状告云苏城知府郝庞草芥人命,为官多年,收受贿赂,办了无数冤假错案,更是在三年前残忍杀害云苏城首府白家数百口人!只为了抢夺白家的传家宝!” 谢今安:“” 谁? 郝知府? 是那个胖得肚子把官服都撑圆了的郝知府?可云苏城里的百姓不都对这个郝知府十分赞叹么?说他勤政爱民,公正廉洁。 谢今安:“你可有证据?” “有。” 瑾云道:“郝庞府上的密室里就放着他从白府抢走的那份传家宝,这些年他一直明里暗里找人去解开传家宝,想要知晓上面到底写了什么,但几乎都是徒劳。” 谢今安皱眉:“这算不上什么证据,你可知道郝知府在云苏城有多受百姓爱戴,你这般无缘无故状告他,本相实在难信。” “信与不信,只要让小民和郝庞当庭对质即可!” 瑾云语气称沉沉:“若不是我们进不了云苏城,也万万不会出此下策,将谢相绑来,郝庞在城门口设置了关卡,只要是云苏城外进来的人都要被带他心腹面前去过脸,山寨里的都是被害过的人,他那里有一本画本册子,上面全是我们这些人的画像。” 瑾云咬牙:“只要抓到一个,就地处死。” 谢今安沉默。 片刻后他坐直了身体:“我暂且信你一次,若是假的,”一旁的傅惊山起身,极高的身型十分有压迫感,他看向谢今安,单膝跪下,沉着声说:“若是假的,我的头让你砍!” 谢怂怂:“……” 别了,他一点都不想砍! 谢今安说:“你们先坐回去,再将这事从头到尾好好同我说说。” 瑾云起身,他身侧的傅惊山扶着他,放轻了声说:“时辰不早了,你去歇息,这些事我同谢过相说便可。” 谢今安幽怨的看他俩。 你们也知道时间不早了啊,怎么不让我去歇息,收到谢今安怨念的眼神,瑾云道:“这些事一时也说不清楚,让寨子里的人备了房间给谢相歇息,明日再谈也不迟。” “好。” 傅惊山应声。 此刻云苏城内。 萧焕驰坐在厅堂里,京武卫统领朝他行礼后,冷着声说:“殿下,我们的人将整个云苏城都找了一遍,也没找到谢相的行踪。” “没有?” 萧焕驰眼皮下敛,他的声音很轻,可落进京武卫统领的耳中,却无端让他打了个冷颤,统领将头垂得更低了,生怕和此刻处于盛怒之中的太子殿下对上视线。 “殿下!” 赤霄匆匆从外边跑进来,没等气喘匀就说:“郝知府身边的师爷说,说他可能知道谢相被谁绑了!” 他的话音刚落,胖师爷就来了。 身后跟着被萧焕驰打发去带着官府上的衙役找人的郝知府。 郝庞迈着步子,喘着粗气弯腰向萧焕驰行礼,随后直起身子,眼睛望向跪在厅堂中央的胖师爷,道:“师爷,你快些和殿下说,是谁帮了谢相。” “回殿下,”胖师爷脑袋磕在地上,整个人都快要团成球了,随后抬头说:“官兵找遍了城里任何角落,就连河里,”收到太子殿下阴冷的眼神,胖师爷没敢将剩下的话说出来。 他赶紧低头,说:“既然城里找不到谢相,也许谢相根本不在城中,殿下您的随身侍卫也说谢相是在他去看那个受伤老者时失踪的,知府查了云苏城所有医馆的问诊,这几天根本就没有任何受伤的老者到医馆去问诊。” 师爷抬起头,直视着面无表情的太子殿下,一锤定音:“所以,知府和下官都认为是云苏城外的山匪绑了谢相!” 萧焕驰猛地起身,声音拔高了些:“云苏城外有山匪?!你们怎么现在才说!” 郝庞扑通跪下。 抖着声说:“下官,下官原本是想着这种事情就不必拿来叨扰太子殿下,殿下在云苏城的时日就只管安心休养,山匪一事下官自会竭尽全力,等下官剿灭那群山匪,再来向殿下报喜。” 郝庞被萧焕驰如炬火般的视线看得后背出了冷汗,萧焕驰问:“那山匪什么时候出现的?” 郝庞沉默。 “嗯?” 萧焕驰从鼻腔里哼出气声。 郝庞以头磕地,声线抖得不成样子。 “三年前。” “三年前?” 萧焕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随后不等郝庞有所回应,突然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上,力道之大,郝庞当即痛叫出声。 可也只有那一下,郝庞挣扎着翻身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萧焕驰眉眼冷峻:“三年前出现的山匪,你到现在都没能剿完,你让孤如何信你会在这短短的十日内将其尽数剿灭?!” “是下官思虑不周!还望殿下恕罪!” 郝庞一连声的说。 萧焕驰大步流星越过他,对身后的赤霄和京武卫统领沉声吩咐:“把所有京武卫叫回来!郝庞,让你的人带路,孤现在就去灭了那帮山匪!” “是。” 跪趴在地上的郝知府和胖师爷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露出来了计谋得逞的笑。 郝庞:“是,下官这就去准备!” 第30章 萧焕驰来山匪寨救谢怂怂啦 次日,鸟悦山林。 天刚蒙蒙亮,多打劫山寨里,瘦麻杆轻敲谢今安的房门:“谢相,您醒了吗?前院厅堂里备了朝食,大当家和二当家都在,您可要过去用些?” “稍等。” 房里的谢今安道。 “好。” 俄顷,谢今安开门,望着瘦麻杆浅浅一笑:“劳你带路了。” “不劳不劳,”瘦麻杆连连摇手,随后走在前边,说:“谢相您下楼时慢些。” “嗯。” 谢今安的声音清冷里夹着丝丝柔意,前方的瘦麻杆听得心花怒放,喜滋滋的想幸好他猜拳赢了,否则来叫谢相这种好事就要落到矮冬瓜身上了! 到了前院的厅堂外,瘦麻杆停下脚,温声道:“谢相,二位当家的都在里边。” “多谢。” 谢今安颔首笑言。 瘦麻杆被那笑击中心脏,脚步飘忽的晃走了。 谢今安进来厅堂,正给瑾云夹菜的傅惊山抬眸,不冷不淡地道:“谢相来了。” 谢今安瞧他。 傅惊山照旧是适才那副神情。 瑾云回头,起身匆匆几步走到谢今安身边,嗓音带笑:“谢相别和他一般计较,他这是在和我闹脾气。” “你们两人?” “是。” 瑾云承认的很大方。 “惊山他对我很好,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我,更何谈报仇雪恨。” 瑾云回头看了眼傅惊山,傅惊山原本冷着的神情,在听到瑾云刚才的话后,颇有拨云见晴的势头,嘴角上扬的弧度也往上升些。 瑾云正回脑袋,同谢今安比口型:“哄好了。” 谢今安一愣,随后忍笑。 瑾云见他这样的反应,犹豫再三,还是说:“谢相,不觉得这样有背祖宗伦法?” “嗯?” 谢今安被他问得一怔,几息后摇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爱人的选择和方式,只要你心悦彼此就可,无论对方是男子亦或是女子。” 谢今安说着,脑中不知为何竟想起了太子殿下,谢怂怂表情一呆,随后猛摇脑袋。 他滴个老天爷! 怎么想到那个萧焕驰了?! 不过说到萧焕驰,谢今安抬眼看瑾云,声音急切:“二当家,你们让人去告诉太子殿下我在何处没有?” 瑾云回头看傅惊山。 傅惊山挑眉:“想什么呢?你可是我们绑来的,我们怎么可能再去通知官府的人?” 谢今安:“……” 谢怂怂叹气,望着瑾云,说:“你信不信这会儿萧焕驰正在满山找你们。” 瑾云和傅惊山:“……” 瑾云:“瘦麻杆!” 瘦麻杆从外头飞奔进来,差点摔了个狗吃屎,他稳住身体:“怎么了?二当家的!” “去把外头山上的哨所准备好,若是看到官兵就立刻回来告诉我们。” “郝庞那孙子又来了?” 瘦麻杆撸袖子,恶声恶气地说:“看老子这戏不打得他满地找牙!” “是太子。” 瑾云道。 瘦麻杆一呆,随后结结巴巴地道:“太,太子,太子来做什么?”他说完眼睛余光瞥到一旁的谢今安,是哦,他们把人家谢相给绑了。 瘦麻杆回神,丢下的那句我这就去叫人放哨,还在厅堂里回响,人已经消失了。 “谢相,坐下用些朝食,”瑾云恢复了脸上波澜不惊的神色,说:“太子殿下即使要找到这里来,也要废些时辰,正好这些时辰我和惊山可以将三年前那场震惊整个云苏城,也只震惊了云苏城的冤案同谢相一谈。” 谢今安神色一凛。 “好。” 而此刻距离多打劫山寨所在山头的另一座山里,郝知府战战兢兢的站在萧焕驰身侧,太子殿下轻飘飘的横瞥他一眼,冷言道:“郝知府,山匪的寨子在哪儿呢?” “这,”郝庞擦脸上的汗,他颤着声道:“下官明明记得是在这座山上的。” 他之前派来剿匪的官兵分明就是这样告诉他的,郝知府并不觉得他派来的人会背叛他,那可是他的心腹。 因此此刻郝知府只能不住地和萧焕驰说都是他的错,让萧焕驰再给他些时辰,他定会找到那帮可恶的山匪所在地。 “一个时辰。” 萧焕驰挑眼看向远处的层峦叠嶂,声音又冷又轻。 “一个时辰若是你在没有找到山匪的寨子,孤不介意写信回去和父皇说说你的‘功绩’。” “是是是。” 郝知府连声答应,随后扯上身后同样冷汗连连的胖师爷走了。 “大人,大人可以了!” 胖师爷回头望,随后叫住了走得气喘吁吁的郝庞,胖师爷双手撑膝,弯着腰大喘气,呼哧呼哧的声音和他旁边同样举动的郝知府交织在一起,在这一处静谧的山林里显得格外吵闹。 片刻,先缓过来的郝知府抬手狠狠一拍胖师爷的背,说:“师爷,这连姓傅的人在哪儿都未找到,你我如何让太子替咱们灭了他们。” 师爷被他拍得一个踉跄。 师爷脸上挂着献媚的笑:“大人别急,这座山没有,那就再下一座,咱们派了这么多人去找,总有一个能找到!” “有道理。” 郝庞哦呵呵一笑,手大力拍着师爷的肩,夸他:“师爷,有你真是本府的一大幸事!” 师爷肩膀剧痛,面上痛苦不堪。 “多谢大人夸奖。” 师爷咬牙露笑。 郝知府停下拍他肩膀的手,眯缝眼里露出阴险的精光,白瑾云啊白瑾云,我倒要看看你这次怎么逃! 多打劫山寨的厅堂里。 谢今安拧眉望着坐在对面的白瑾云,桌上的朝食已让人撤了下去,谢今安说:“所以白府就你一个人活了下来。” “是侥幸。” 白瑾云苦笑。 放在桌下的手被傅惊山握紧,相贴的手心传来暖热的温度,白瑾云略微颤抖的声音慢慢静了下来,他说:“若非那日惊山叫了我出去,恐怕我也会死在那场屠杀里。” 白瑾云眼里的恨意铺天盖地的席卷了这一方空间,他咬牙从喉咙里一点一点的将这段,他压埋在心底数年的血海深仇,一点点剖析在谢今安眼前,剜骨剜心。 “郝庞给我们白家安的罪名是私藏前朝罪帝之物,可怎么可能,我们家好几代都没人入朝为官,又如何会有罪帝的东西。” “前朝罪帝?” “是现在这个姓萧的前头那位皇帝,是他大哥。” 傅惊山声音冷淡:“不过才做了一个月皇帝,就被现在这个从皇位上弄了下去,落了个罪帝之名后弄去了北方的极寒之地,最后冻死了。” 傅惊山垂了眸,那声音轻的得若不是谢今安一直专注听着,恐怕都听不清。 “没点用的东西,光有仁心才落得这样的下场。” 谢今安:“……” 哇哦。 这人和那个罪帝很熟! 可傅惊山却又不说了,谢怂怂只好歇了八卦的心,说:“二当家的,你放心,若你所说皆如实,太子殿下定会替你讨回公道,让你惨死的家人沉冤得雪。” “多谢谢相。” “无妨。” 谢今安淡声道。 谢今安说完,心里莫名就想到了他进云苏城看到的那些,可听白瑾云说这些都是郝庞刻意为之,若是没有此次南巡,这些在云苏城根本看不到。 而此刻正被谢今安挂在心里念叨的郝知府,正抓着跪在身前的那个人的肩摇,说:“可是真找到了!” “是。” 那人被他晃得头晕眼花,还要忍着心头的恶心说:“就在隔壁那座山的背面!” “好,很好!” 郝庞锤他一拳,大笑着去找萧焕驰了。 而此刻已到晌午时分,距离谢今安失踪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萧焕驰的周身的气压明显越来越低,把人弄丢了的赤霄和虽然啥也没做,但还是要被迫接受太子殿下冷气压的京武统领,此刻正乖乖窝在萧焕驰身后装鹌鹑。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郝知府摆动着胖胖的身体跑过来,肚子一颠一颠的,脸上肥肉乱颤,到了萧焕驰面前,郝庞激动得整个人都在抖。 “找到山匪的寨子了,就在对面那座山上!”郝知府激动!马上就能看到姓白的和姓傅的死在他眼前,心情简直不要太舒畅了! “当真?” 萧焕驰看他。 “是!” 郝知府语气无比坚定。 郝知府放狠话。 “若不是,下官把脑袋砍了给殿下当蹴鞠踢!” 萧焕驰看他,笑:“郝知府有心了,你的脑袋暂时先留着。” 说完萧焕驰拔腿就走。 身后站着的郝知府摸脑袋,暂时留着是什么意思?太子殿下要砍他脑袋?不能?! “郝知府,走了。” 赤霄回头。 郝知府打了个冷颤,赶紧跟了上去 半个时辰后。 多打劫山寨的第一道哨所,扶着放哨的展山匪看着越来越逼近的兵马,举起包裹着的大木锤,敲响了铜锣。 “铛!” 响彻整个山上的铜锣声蓦地响起。 此刻正骑在黑风背上的萧焕驰眉一挑,对身后跟着的赤霄和京武卫统领道:“看来对方早就知道我们要来,这是在报信呢,让京武卫注意四周,小心有埋伏。” “是。” 可随着队伍越来越往前,萧焕驰他们以为的埋伏一个都没有。 “殿下,这,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赤霄打马上前,说:“郝知府可是说这山匪寨里有几百人,我们这一路怎么一点阻拦都没遇到。” “也许都在寨子里等着咱们,打算来个瓮中捉鳖!”京武卫统领信誓旦旦! “……” 然后他就被赤霄抬手揍了一拳。 赤霄无比惊讶,压着声:“你骂殿下是王八,是不想活了?!” 京武卫统领:“……” 京武卫惶恐:“殿下恕罪!” 萧焕驰瞥他一眼。 “无妨,无心之失,孤不会追究。” 京武卫统领松了口气。 太子殿下看了眼已经近在咫尺的山寨门,说:“统领,片刻你且先带人进去查探一番。” 京武卫统领:“……” 京武卫统领:“……是。” 而此刻山寨前院里,所有山匪都聚在一起,只不过全躲在谢今安身后,瘦麻杆一左一右占据了谢今安身边的最佳位置。 瘦麻杆:“谢相!等太子殿下进来,你您可不能让他动手!” 谢今安点头。 矮冬瓜:“是啊!是啊!咱虽然咱们绑了你是不对,但是咱们这是事出有因!” 一旁和白瑾云站在一起的傅惊山冷哼。 “怂货。” “老大!你以为我们和你一样!啥都不怕吗!”瘦麻杆和矮冬瓜齐声道:“我们怂怎么了!我们怂得理直气壮!” 所有人:“……” 傅惊山则慢悠悠的说:“谁说我没有怕的了,你们,”白瑾云瞪他,傅惊山乖乖闭嘴。 谢今安目视前方,连一点视线都不想偏,谢怂怂心说别秀了!有男朋友了不起的!哼!他还是穿书的!他都没秀! 到了山寨门口,萧焕驰翻身下马。 山寨分外安静,除了周围的鸟鸣声和他带来的人的声音,以及风吹山林的声音,便再没有其他了。 郝知府从后边跑过来,大喘气。 随后道:“殿下,这,这不会是有什么埋伏。” “孤也这么认为。” 萧焕驰看他。 “因此就劳烦郝知府走最前面。” 郝庞:“……” 好想打自己一巴掌,多什么嘴! 逃过一劫的京武卫统领,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郝知府还想挣扎,可一抬头看到腰太子殿下沉沉的眼神,郝庞闭嘴了。 半炷香后。 众人进了空无一人的山寨里。 郝庞担惊受怕的走在最前面,身后是赤霄和京武卫统领。 赤霄见他在发抖,笑着安慰他:“知府大人,您别怕,若是真遇到危险,我们会保护你的。” “那就多谢两位了。” 郝知府眉开眼笑。 随后众人走过一个长道,再绕过一个拐角,郝知府擦着头上汗,说:“这怎么还没看到人,山匪们都躲那儿去了。” “知府大人,您抬头看前面。” 赤霄拍拍他的肩。 郝知府抬眼。 “……” 谢今安笑望着他。 郝知府视线一移,又看到了谢今安身侧不远的白瑾云和傅惊山。 郝知府:“……” 郝知府倒抽一口气。 可不等他有所反应,谢今安就道:“赤霄,把郝知府抓住,别让他跑了!” 第31章 太子殿下收拾郝知府 郝知府:“” 动作快过大脑思考的赤霄,一把将郝知府的右肩按住,随后将他的手反剪在身后,做完这一切的赤霄,抬眸去看谢今安,语气激动:“谢相,您没事?您让我抓郝知府做什么?” “等下和你说!” 谢今安只来得丢下这一句话,便被黑着脸的太子殿下拽着袖子拖走了。 徒留下前院里一众人面面相觑,京武卫统领看一眼对面的山匪,再看一眼正按着郝知府的赤霄,随后回头看到正打算偷偷摸摸溜走的师爷,统领大手一挥。 “把那人逮了!” “是!统领。” 胖师爷被两个京武卫一左一右夹在中间,肥得几乎要流油的脸上涕泪横飞,哀哀哭叫着告饶。 郝庞扭着短粗的脖子偏头,眼中神情惊恐万分,厚厚的嘴唇翕动,从喉咙里挤出的声音不复先前找到山匪寨子时的激动,变得干哑:“这,这误会啊!” “是不是误会,等谢相和太子回来自然会知晓。” 赤霄按着他的肩,笑意冷淡。 郝知府简直欲哭无泪,等瞥见对面冷眼看着自己的白瑾云和傅惊山,郝知府身体一颤,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哎!” 赤霄拽住郝知府的官服后领子,没让他脸着地,他伸脚踹踹一旁两股战战的胖师爷,不解:“你们家大人是做啥亏心事了,吓成这样?” 胖师爷抖着身体,嘴张张合合可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索性同郝知府一样,两眼一翻晕了。 两名夹着他的京武卫一时不察,没来得及拽住,胖师爷啪叽一下脸着地,肥大的身躯和地面亲密接触,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这画面颇有些惨不忍睹,赤霄和京武卫统领同时别开视线,倒是对面的白瑾云冷笑,吐出两字:“活该!” 赤霄眼皮微缭,京武卫统领轻眯眼眸,白瑾云身侧抱着手站着傅惊山神色冷冷回望,赤霄和统领内心嚯一声,这山匪看着就不好惹! 傅惊山:“来剿匪的?” 赤霄:“不是。” 统领:“是!” 三人:“……” 赤霄和统领对视。 一息后。 赤霄:“是!” 统领:“不是。” 傅惊山:“……” 身后一众山匪:“……” 矮冬瓜同瘦麻杆咬耳朵:“这两人看着不大聪明啊。” 赤霄和统领眼角一抽,他们听得到! 白瑾云开口打破现场诡异的沉默,他道:“还请两位大人到厅堂一坐,此事的个中缘由待谢相与太子回来后,我自会一一道来。” 赤霄和统领未应声。 “行了,没设陷阱。”傅惊山语气不屑:“若是想要对付你们,何必等到现在。” 说完傅惊山转身进了厅堂。 白瑾云朝赤霄二人一笑,说:“二位尽可放心,我多打劫山寨行事素来磊落,从不做背后阴人这一套。” 赤霄看他,眼神控诉。 你们都把我们家谢相绑了!还说行事光明磊落?!以及你都当山匪了,说的话真的很让人怀疑其真实性! 白瑾云勾唇,嗓音轻柔:“谢相一事,确实是我们做得不够妥当,还请两位大人莫要见怪。” 嚯。 这人和他们殿下一样会读心! 赤霄摆正脸上神情,同白瑾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还请这位,”赤霄卡壳。 “二当家。” 白瑾云笑言。 “还请二当家叫人安置一下我们的人。” “这是自然。” 白瑾云偏头,同身后的瘦麻杆道:“叫几个人去酒窖里取些好酒,再去备些下酒菜,好好招待这些军爷。” “好的,二当家。” 随即白瑾云看向赤霄,笑吟吟。 赤霄摸摸鼻子,抬脚进了厅堂,京武卫统领让四名京武卫看好晕倒的郝知府和胖师爷也跟了进去。 至于郝知府带来的那些个衙役,本就对郝庞这个在云苏城一手遮天的贪官看不惯已久,只是碍于律法,再加上郝庞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他们这些没有话语权的衙役根本不敢有多余的动作,毕竟被郝庞知晓,等着他们的只会是命丧乱葬岗。 所以此刻看到郝庞被抓,衙役们除了事发之际颇有些讶异外,便再无多余动作。 同一时刻。 被萧焕驰拽走的谢今安,挣扎半晌总算甩开了太子殿下紧握着手腕的大手。 “殿下,你这是做什么?” 谢今安打量四周,空无一人,只有矗立着的两座吊脚木楼,除了风声和时不时的鸟鸣,便再无其它动静了。 他要做什么? 萧焕驰被谢今安问得一怔。 此刻处于失而复得状态下的太子殿下,望着正不解看他的谢今安,竟然莫名失语。 他该说什么。 那些不能被他宣泄的压抑的情绪,他该怎么说,会吓到眼前这个人的。 萧焕驰想,以往不懂不知晓自己的心时,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同谢今安说,毕竟他没当真。 可如今明白自己的心意后,那些从前可以肆意说出口的逗弄,却在嘴里堵塞,最后又被萧焕驰吞回肚中。 “你莫名失踪,孤很担心。” 萧焕驰右手负在身后攥紧,脸上却是神情自若,似乎适才的失控只是谢今安的一个幻觉。 谢怂怂眼一眨,挑眸去看萧焕驰,他总觉得这人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谢怂怂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又听萧焕驰问,便道:“这其实是个误解。” “误解?” “是。” 谢今安道:“这个山寨的两位当家和郝庞有大仇,知道你我要来南巡后,便想要进城来见你,但郝庞在城门和城中都设了盯梢他们的人,只要发现,不必向他请示,就地斩杀这些山匪。” 萧焕驰眉头紧锁,暗声问:“什么仇,能让郝庞这般做?” “灭门惨案。” 谢今安叹息一声,说:“三年前发生在云苏城的一场针对云苏城首富白家的大屠杀。” 萧焕驰沉默。 片刻后,太子殿下缓缓开口。 “这样大的案子,京都不可能不知晓。” “臣也是这样说,”谢今安看着萧焕驰,语气无奈:“可云苏城的这桩案子的确是无世人知晓。” 萧焕驰闻言未语。 沉着眸不知在想什么,谢今安微微歪头,喊他:“殿下?” “嗯?” 萧焕驰从沉浸的思绪里抽离,哼出一个单音,看谢今安。 “此事您打算如何?” 谢今安问。 萧焕驰蹙起的眉头拧得也发紧,有惊鸟从山林中腾空而起,扑扇着翅膀飞向远方,萧焕驰道:“惨案发生的缘由是什么?” 谢今安张嘴,随后又闭上。 太子殿下看他,说:“此事不好说?” 谢今安点头。 萧焕驰:“无妨,此处就你我二人,谢相今日的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谢今安这才道:“白家私藏前朝罪帝之物。” 萧焕驰心头一跳。 他正欲开口,矮冬瓜从远处跑过来,站在距离他和谢今安三米远的地方,低着脑袋说:“谢相,太子殿下,厅堂里准备了膳食,二当家的让小的来请您二位过去。” 被打断的萧焕驰冷眼看他。 矮冬瓜心里悲鸣。 他怎么就划拳输给瘦麻杆了!太子殿下的眼神好吓人!谁来救救他! “我们这就来。” 谢今安笑回。 矮冬瓜眼泪汪汪看他,谢相大好人啊! 萧焕驰:“……” 太子殿下沉脸挡住了矮冬瓜的视线,顺便瞪他,矮冬瓜一激灵,连忙说:“太子殿下,谢相,小的先回去给二当家的报信,就打扰您二位了。” 矮冬瓜脚底抹油跑了。 谢今安看着他矮胖圆滚的身躯,惊叹:“竟如此灵活!” 萧焕驰:“……” “去见见这山寨的主人,孤倒要听听他亲自说关于这桩案子的事。” 萧焕驰转身向前,谢今安立即跟上。 “太子殿下,谢相。” 到了厅堂外,白瑾云疾步迎上来,同萧焕驰行礼,语气歉意:“所做之事给殿下惹来烦忧,还请殿下莫要降罪,小人吩咐了寨里的厨子备了些粗茶淡饭,殿下和谢相可适当用些。” “好。” 谢今安笑。 萧焕驰则是不语。 白瑾云身后子坐着的傅惊山眯眸看萧焕驰,搭在太师椅扶手上的手咻地收紧,几息后,他移开视线。 萧焕驰自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他敛下眼皮,不动声色。 赤霄和统领则是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事与愿违,萧焕驰的目光精准定位二人,太子殿下眼神凉薄。 赤霄:“……” 统领:“……” 赤霄期期艾艾地说:“殿下,郝知府他晕过去了。” 统领附和:“那个师爷也晕了。” 赤霄:“属下是应二当家的邀才来的。” 统领点头。 萧焕驰不说话,越过二人坐到了桌前。 赤霄和统领松气。 饭食用过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有京武卫进来,弯腰行礼道:“禀殿下,郝大人和他师爷醒了。” 萧焕驰嗓音低沉:“带进来。” “是。” 少倾,郝知府和胖师爷被带了进来,萧焕驰不语,谢今安也不开口,傅惊山按住神色极其难看的白瑾云,让他稍安勿躁。 赤霄和京武卫统领一左一右站在萧焕驰和谢今安身后,冷眼看郝知府。 胖师爷此时早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郝知府虽全身颤抖,但到底没像之前在院子里是那样,他恭手向萧焕驰行礼,而后道:“臣敢问殿下,臣是犯了何罪?谢相要让人抓了臣。” “他抓不得?” 萧焕驰睨着郝知府,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可只有熟悉他的人知道,他这是生气了。 “臣好歹是皇上亲自任命的正四品官员!” “正四品?” 萧焕驰喃语。 几息后,他抬眸看向郝庞,指尖轻敲木椅的扶手,发出哒哒声,萧焕驰悠悠然道:“郝知府,这山寨的主人状告你残杀无辜,指使云苏城白家数百人一夜尽数惨死,可有此事?” “臣冤枉啊!” 郝知府哀嚎一声,扑通跪下。 “你冤枉?”白瑾云忍耐已久的怒气在听到郝庞的这句话后再也压抑不住,他猛然站起,眼中的恨意刺骨的冷:“郝庞,我白家数百人被你以莫须有的罪名害死,如今太子殿下就在这里,你不仅不知认罪,还妄想狡辩!” “你这贼子胡说八道!” 郝庞想要跳起来指着白瑾云怒骂,无奈身形肥胖,没能成功,只在地上弹了两下。 郝庞将头嗑得咚咚作响。 “太子殿下,臣冤枉啊!您这些日子也是看到了的,微臣为了云苏城的百姓赫赫业业,鞠躬尽瘁,又如何会是这贼人口中所说的那样。” “你是说他冤枉你?” “是是是。” 郝庞激动。 他抬眼看萧焕驰,眼里光芒乍现。 “臣就知道,太子殿下定是受了这贼人的蛊惑,万万不会,”萧焕驰漫不经心的声音截断了郝知府的话:“可孤信谢相说的。” 郝知府一下顿住。 谢今安眼神讶异。 傅惊山的视线在萧焕驰和谢今安的身上游移两息,随后了然收回。 站着的白瑾云摇摇欲坠的心稳住,他知道这一次他总算可以替他的父母家人报仇,让他们在九泉下得到安宁。 赤霄面色不变。 他们家殿下语出惊人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京武卫统则是一脸喜悦。 太子殿下和谢相的关系真是一如既往的好! 门外守着的瘦麻杆和矮冬瓜眼里汪汪冒泪,他们二当家真是太不容易了! 一时间众人心里各有思索,这数人的厅堂里竟没有一人先开口。 蓦地。 郝知府从怔愣中回神,他抖着嘴皮子,身体颤抖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厉害,他道:“太子殿下,您不能这般冤枉微臣!无凭无据的事,您不能只凭这贼人和谢相就这般武断定罪,微臣要让皇上来判!” 萧焕驰冷眸。 他神色沉得可怕,嘴角却是一勾。 “郝知府觉得孤代父皇南巡,遇到这种事做不了主?” “这,这,”郝庞嘴唇蠕动,可说不出完整的来话来。 萧焕驰看他。 眼神冷寒。 半息后,太子殿下眼帘轻敛,嗓音不急不慢地说:“郝知府要证据,孤这便让人去您府上和知府衙门找,毕竟白家的传家宝可还在您那儿收着。” 萧焕驰笑意清冷。 郝知府哭天抢地的喊冤,萧焕驰递了眼神给赤霄,赤霄立即出去,片刻后便有京武卫进来,将郝知府和他的师爷带了出去。 白瑾云动容:“多谢太子殿下。” 萧焕驰起身往外走,说:“暂且不用,孤只是信谢相,若是孤查到此事与你们说的不一致,那可就怪不得孤了。” “好。” 白瑾云也正了神色道。 他身侧的傅惊山未语,眼神却沉沉看着萧焕驰,萧焕驰抬眸,傅惊山却移开了视线。 太子殿下无声冷哼。 萧焕驰转眼看向谢今安:“谢相,该下山了。” “好。” 萧焕驰等人离开山寨。 回到云苏城时已是月明星稀,萧焕驰待谢今安洗漱妥当,看着他睡下,又让赤霄和京武卫统领一人在房顶,一人在门外守着谢今安后他才回了自己的住处。 推开房门。 萧焕驰一眼看见坐在桌边的傅惊山。 第32章 意外收获太子殿下身世 萧焕驰眼神锐利,直视傅惊山,傅大当家淡然回视,三息后太子殿下关上房门,走到桌前坐下,星眸轻抬,语气随意:“不知大当家孤身一人,深夜到访所谓何事?” 傅惊山一袭玄红锦袍,大马金刀地岔开双长腿坐着,带着狼皮护腕的手搭在桌上,狼目凌冽,毫不客气地问萧焕驰:“你爹是谁?” 太子殿下神色一顿。 倾之,他道:“傅大当家,你可知仅凭你适才这话,孤便能治你个大不敬之罪,甚至能要了你的脑袋!” 傅惊山神色未变。 “殿下若真心想治罪于我,又何须坐在这里听这些话。” 傅惊山极轻的笑一下,勾了唇角,语气漫不经心:“殿下心中怕是早知我会来。” 萧焕驰眼皮微动。 傅惊山说的不错,他确实料到了傅惊山会来,之前在山寨时傅惊山落在他身上那带着探究的视线,让太子殿下早已心生怀疑,此刻又听他这般说,萧焕驰神色恹恹回:“傅大当家为何这般问。” “殿下长得很像我家老爷子收藏的那幅画像上的人。” 傅惊山坐正,身体微微前倾。 他虚眯着眼眸,声音很轻,道:“我见过萧宗帝,殿下和他……并不相像。” 萧焕驰手指微动,眼中锋芒毕露。 瞧见他的神色,傅惊山吊儿郎当一笑:“殿下不必担心,那幅画像只有我和瑾云见过,前些年老爷子去世前几日,那画早被他亲自动手烧了。” 傅惊山看萧焕驰。 “只是没想到,今日得见太子殿下,殿下容貌竟和那画像的人像了九成。” 萧焕驰敛眸,声音暗哑。 “那是前朝罪帝,孤的亲生父皇。” 傅惊山心脏剧跳! 思绪在瞬间回到第一次看到那幅画像时。 那画像上的男子极其年轻,最多不过十七八,傅惊山追问他老子这人是谁,可无论他如何死缠烂打,傅老爷子是半点口风不漏。 直到老爷子预感到自己死亡即将到来,他才把傅惊山叫到床前,告诉了傅惊山画像上那人的身份。 傅惊山知晓他家老子认识的这人身份不一般,可不曾想会是前朝罪帝!又想起白瑾云家中发生的事也和这位罪帝有关,傅惊山便气打一处来。 傅大当家挎着一张脸,抱手站在他老子床前,语气不岔:“老头子,这罪帝多少有点不吉祥,你还是早点和他断关系,免得你下去了还被他的霉运影响。” 傅老爷子:“……” 傅老爷子从病床上惊坐起,手指着傅惊山一个劲哆嗦,吹胡子瞪眼的骂:“你这逆子瞎说什么!萧晟他断不是那样的人!你老子我同他认识数十载,他做皇子时待人谦和,做皇帝后一片仁心为着百姓,又如何会是现在这狗皇帝所说那样不仁不义!” 嚯! 他爹对现在这个继任的萧宗帝当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傅惊山瞧着老爷子激动得发红的脸,忙上前一步扶着他,给他爹顺胸口,说:“您老消消气,身子骨本就不好,我可不想把你气死了。” “……” 傅老爷子掐他。 傅惊山哎呦一声,扭曲着脸叫:“爹你手劲不小啊!疼疼疼!!!” 傅老爷子瞪着他。 “狗崽子你给老子听好了,好好记着萧晟大皇子的这张脸,若是以后见了与他极其相似的容貌,你可要仔细将这人的消息打探清楚。” “” 傅惊山揉被掐的地方,不解:“问那作甚?老头子你怀疑这罪,”被老爷子眼一横,傅惊山赶忙换了话:“萧明帝有孩子在外边?” 傅老爷子点头。 “可不是有传言,萧明帝唯一的儿子早在三岁时就因染了时寒不幸夭折了?” 傅惊山说完,眼睛咻地睁大。 “风流债?” “……” “胡说八道!” 傅老爷子拍着被褥训斥傅惊山。 傅惊山:“……不是风流债,哪来的孩子在外头。” 傅老爷子差点没被气撅过去。 缓过那口气后,傅老爷子叹息一声,说:“不是风流债,我让你找的是萧晟兄弟夭折的那个孩子。” 傅惊山挑眉。 傅老爷子:“当年收到那孩子夭折的讯息时,萧晟兄弟正代他父皇南巡,等他急急忙忙赶回京都,却连那孩子的尸骨都未能见上一面。” “萧晟的皇子妃思念孩子抑郁成疾,第二年也去了,萧晟兄弟短短两年痛失爱子和发妻,整个人消极倦怠了好一阵,直到萧文帝将他封为太子,肩上扛了储君的担子,他才渐渐恢复了些许精神。” 说到这里,傅老爷子面露不忍,他沉默几息后才继续道:“后来萧文帝龙御归天,萧晟继位,没过几日在御花园里见到了他二弟的孩子,那孩子活脱脱就是萧晟和他发妻的翻版,他心中巨惊!可为了稳妥起见,他暗中命人调查那孩子的生平,结果也果真同他预料一般,只是没等他问罪二皇子,二皇子先发制人,将萧晟兄弟掰倒下位。” “他被新帝赶去北疆边寒之地后,写了信让心腹带给我,可不等我回信,他便病死在北疆。 ” “惊山。” 傅老爷子握着傅惊山的手,叮嘱他:“若以后你有机会见到那孩子,定要将这事告知他。” “呃。” 傅惊山看他爹,语气郑重。 “老爷子,你没想过他兴许不会信,甚至会认为我是在恶意生事,说不定萧宗帝也会知道,到时你儿子头一咔嚓,可就要来见你了。” 傅老爷子:“……” 傅老爷子:“滚!” 傅惊山哈哈笑着溜到门口,趴着门柱,说:“您老放心,我记着呢!” 傅老爷子嘴角微扬。 三日后,老爷子离世,傅惊山给老爷子办完葬礼,不等他去京都,郝庞又来剿匪了,傅惊山只能暂时打消了去京都的念头。 直到一年后,他才得空和白瑾云去了趟京都,正巧遇上萧宗帝祭天,傅惊山遥遥看了萧宗帝一眼,便带着白瑾云回了客栈。 而直到今日见到萧焕驰,傅惊山觉得萧焕驰像萧宗帝,可更像萧明帝,准确来说像极了十七八时的萧大皇子。 只是傅惊山没想到,萧焕驰居然会知晓萧宗帝并非是他亲生父皇,傅大当家好奇:“殿下,冒昧问一句,您是什么时候得知这件事的?” 萧焕驰眼皮一撩,眸光虚虚睨着傅大当家,少倾,太子殿下道:“时辰不早了,大当家的你该离开了,此事还望大当家守口如瓶,莫要让……第四人知晓。” 呦,这是开始赶人了。 傅惊山起身,笑容肆意。 “殿下自可放心,对了,我山寨二当家的事不知殿下有何打算?” “最迟不过后日,孤自会给他一个结果。”萧焕驰沉声道。 “多谢殿下。” 傅惊山说完离开。 他前脚刚走,后脚赤霄就从窗外翻进来:“殿下,适才,”萧焕驰摆摆手,赤霄噤声。 萧焕驰:“去守着谢相。” “是。” 次日。 待用过早食后,萧焕驰一众人前往云苏城知府府衙。 昨日留在城中的萧云朗和萧明麒二人对视一息,萧云朗望向萧焕驰,道:“二弟,你昨儿个把知府抓了?” “是。” 萧焕驰眼皮都未掀一下。 “大哥要替他求情?” 他身侧的谢今安咬唇忍笑。 萧云朗噎住。 另外几个随行的南巡官员彼此对望几息,识趣的闭上了嘴。 三皇子见状,开口:“太子殿下,先不论知府大人有没有过错,您这样贸然将朝廷要员抓了,于情于理都有违云朝律法,此事您该向父皇请示一番。” “多谢三弟提醒,”萧焕驰慢悠悠的说:“等处置完郝知府,孤自会写信送往京都向父皇阐明一切事由。” 萧明麒还欲再说,被萧云朗眼神制止。 两人的小动作尽数收入萧焕驰眼中,太子殿下眼中划过几丝讥讽,等到府衙时,傅惊山和白惊云早已等候多时。 两人上前向萧焕驰等人问过礼后,众人便一同进了府门。 萧焕驰坐于堂上,让衙役取了椅子给谢今安他们,随后又让人把郝知府和胖师爷带了上来。 郝知府二人担惊受怕了一整夜,面色的格外憔悴,此刻一到堂上便跪在地上磕头一个劲儿的叫冤。 “太子殿下,微臣冤枉啊!您千万莫要中了那两个山匪的圈套,微臣如何会做出那等残暴不仁之事啊!太子殿下!请您明鉴啊殿下!” 郝知府肥大的身躯匍匐在地,声泪俱下。 萧焕驰眸色深深。 他道:“知府大人莫要心急,是与不是等孤见了证据自会有定夺。” 郝知府背后冷汗突生。 他转动着浑浊的眼珠子,正欲狡辩之时,萧焕驰场昨日派去搜查知府府衙和郝庞私宅的人,便抬着昨日搜到的东西上了堂。 萧焕驰命他们打开,随后起身踱步到那些东西面前,俯身拿起一册账本翻开,并无异样。 下一本依旧如此。 跪在地上的郝庞侧趴着脸,视线和胖师爷对视,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这些账他们早在每年收受完贿赂,便将其消平,太子殿下即使要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萧焕驰翻看了几本,便不再看。 他侧身望向白瑾云的方向,道:“白二当家,你自己来看看这里边可有你们白家的传家宝。” “是。” 白瑾云起身过来。 片刻后他摇头。 “赤霄,你带人再将这府衙搜一遍,切记莫要遗漏任何地方。” “属下知晓。” 赤霄带人离开。 大皇子等人则是一脸困惑,他看向萧焕驰,皱眉:“二弟,你究竟在做什么?” “大哥等着便是。” 萧焕驰说完,又问白瑾云:“二当家的可知那传家宝是个什么样式?” “嗯。” 白瑾云眼睛掠过大皇子等人,压了声道:“殿下,还请附耳过来。” 萧焕驰依言照做。 少顷,萧焕驰抬起头,面上神色冷峻。 三皇子凑到大皇子耳边,嘀咕:“大哥,这山匪头子和太子说了什么,他这般表情?你我也是皇子,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 萧云朗眼神一暗。 可不等他问,赤霄便带着人回来了。 空手而归。 萧焕驰轻眯眼眸,看赤霄。 赤霄垂首道:“太子殿下,属下在书房发现一间密室。” 密室?! 众人刷的一下齐齐看向郝庞。 郝庞面色瞬息惨白。 萧焕驰语调懒散,缓步向外走:“把知府大人带上,众人随孤去见识见识郝大人的密室。” 一炷香后,赤霄扭转放在书房货架上的青瓷细口瓶,只听咔咔两声,案桌后的那堵墙朝两侧分开,一道笔直向下的石阶出现在众人眼前。 萧焕驰抬脚就要进。 袖子被谢今安和赤霄一把拽住。 赤霄:“殿下,让京武卫统领走前面。” 谢今安点头啊点头。 京武卫统领额角青筋跳了跳,拱手行礼,道:“太子殿下,下方尚未可知有何危险,待臣下去搜寻一番,殿下等人再下来也未迟。” 萧焕驰垂眸,看着谢今安拽着他袍袖的手,眼眸微弯:“可。” 京武卫统领带了六人下去。 谢今安收回拽住太子殿下的手。 萧焕驰颇有些遗憾的无声叹气。 “殿下,”统领的声音从密室下方传来,有些不清晰:“这里面很安全,可以下来!” 留了两名京武卫看守郝庞二人,其余人尽数入了密室,先行下去的统领早已将密室里的蜡烛用火折子点亮,此刻烛光明亮。 萧焕驰打量着周围木架上陈列的物品,暗了眼眸,一个云苏城知府而已,竟藏有如此多连宫中或许都未曾有的珍宝。 “大哥!这,这云苏州知府是个贪官啊!” 萧明麒张大嘴巴,视线瞥到斜对面那抹晃眼的亮光,他望过去,看着那棵一人高,两人宽的玉石雕刻的花树,惊讶地说:“这树比父皇寿辰时,献上去的那棵还要精致许多!” 大皇子也瞪大眼睛看着周围。 这知府不是个爱民清廉的好官吗?! 其余人官员也被此情此景惊得失语。 谢怂怂立在一堵用黄金砌出来的隔墙前,嘴巴都变成了喔形。 好多好多好多钱啊! 谢怂怂吸溜口水。 瞧见这一幕的太子殿下沉默。 他竟不知道,谢相还是个爱财的。 太子殿下走过去,立在谢今安身后,轻声说:“谢相若是喜欢,孤以后送你一座孤自己的便是,这些怕是要上交给国库。” 谢今安吓一跳。 “不用!” 好端端的送他金矿作甚?! 萧焕驰刚想回,傅惊山手里拿着一个陈旧的长木盒,同白瑾云一起走了过来。 白瑾云:“太子殿下,东西找到了。” 第33章 事情结束南巡再出发 萧焕驰的视线落到木盒上。 那木盒看起来十分陈旧,盒身表面雕刻着繁复的锦云纹,盒身用一把精致小巧的铜锁锁着,萧焕驰转眸看白瑾云:“可能打开。” “可。” 白瑾云示意傅惊山将木盒递给他,随后手拨弄了两下铜锁,咔哒声起,铜锁被取下。 白瑾云:“这锁扣并未锁上,寻常人用巧劲便可打开这木盒,”说着他掀开木盒,萧焕驰同谢今安探眼去看,木盒里放着一卷封好的卷轴。 郝庞就因着这东西杀了白瑾云全家? 谢今安拧眉。 萧焕驰似看出来了他的困惑,扬眉浅笑:“这东西事关重大,待事情了结后,孤再同谢相细讲。” 白瑾云将木盒合上。 注意到这一幕的大皇子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攥紧,眼中暗意浮现,反倒是三皇子一直被密室里的奇珍异宝吸引,半点未察觉适才的事。 谢今安点头。 萧焕驰眸子笑意轻闪,随即道:“既然东西已找到,这里也不必久留,出去。” 众人便出了密室。 密室外,被京武卫看守着的郝庞和师爷正瘫坐在地上,郝庞的目光落到白瑾云手里的木盒上,瞳孔放大,眼神涣散,嘴唇蠕动两下,萧焕驰低眸,狭长眼眸里寒意幽生。 “回讼堂。” 京武卫将郝庞二人架起,拖回了讼堂。 萧焕驰坐于上方,面前的案桌上放着那个木盒,他垂了眸,清冷嗓音如同刀子刮过郝知府:“郝大人,你对孤看到的这一切该作何解释?” 郝庞砰砰磕头,额头很快鼓肿,他顾不上疼痛,涕泪抹了满脸,哀嚎着说自己冤枉:“太子殿下,微臣不知这知府府衙里为何会有一间密室啊!这些东西臣从未见过啊殿下!” “从未见过?” 萧焕驰眯了眸子,让人看不出他眼中的情绪。 郝庞连连点头,信誓旦旦。 “臣从未见过!” “郝大人没见过不要紧,”萧焕驰笑了,他往后靠在官椅的椅背上,看向郝庞身侧发抖的师爷,徐徐道:“师爷可见过?” “没,没见过!” 师爷否认。 太子殿下指尖轻扣官椅扶手,嗓音轻飘飘的:“都没见过?” 郝庞二人忙不迭点头。 萧焕驰看着他俩点头如捣蒜,勾唇轻笑两声,这笑意却不达眼底,他微微抬眸,说:“来人啊,给孤用仗刑,郝大人什么时候认识了,什么时候停下。” “是!” 有衙役上前就要将郝庞二人拖着趴在地上,郝庞怔愣一息,随后剧烈挣扎。 “太子殿下!您不能这样做!臣是皇上封的官员!就算要责罚也该是皇上过问!” 萧云朗和萧明麒以及此次南巡的几位陪同官员也看着萧焕驰,窃窃私语。 “动手。” 萧焕驰声色冷淡。 一双冷眸盯着郝庞,似笑非笑。 萧焕驰说:“郝大人,你可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郝庞哑口无言。 萧焕驰接着说:“更何况,孤早同你说过,孤代父皇南巡,想必孤此刻想做的便是父皇心中所想,区区一个正四品贪官而已,死了不足为惜。” 谢今安和赤霄看郝庞。 这人还是不知萧焕驰\/他家主子的险恶啊,好好认了便是,何必还要侥幸一番。 而原本还想着于律法不合的几位官员,也识趣的装没看见,太子殿下此刻的神色吓人的很,他们还是不要去触这个霉头了。 三皇子站在边上,气愤填膺的附和萧焕驰:“就是,郝大人你贪了这么多东西,就别妄想着父皇会饶恕你!” 他身侧的萧云朗轻瞥他。 萧明麒闭上嘴。 萧焕驰的视线从他们二人身上略过,看向郝庞,冷声下令:“打。” 啪! 啪啪! 郝庞和师爷趴在地上,行刑的衙役用了全力,那棍子落在郝庞二人身上,不出片刻,两人的求饶声便充斥着整个公堂。 傅惊山手探向白瑾云后腰,轻轻拍了两下,白瑾云侧头看他,笑意清浅,白瑾云小声说:“放心,我没事。” 两人的小动作被太子殿下尽收眼中,太子殿下心生羡慕,再暗自瞟眼正看郝庞受刑的谢今安,太子殿下莫名来气,气自己不敢将心意表明,也气谢今安只管撩拨,不管善后,有气无处发的太子殿下阴沉着脸,看向负责仗刑的衙役:“给孤打重些!” “是!” 谢今安回头看他。 心中不解,这人怎么突然这般生气了? 萧焕驰回望。 “谢相有话要说?” “没有。” 谢怂怂赶紧收回视线。 萧焕驰冷笑一声。 谢怂怂:“……” 太子殿下的心,海底的针,难捞。 太子殿下的人,善变的天,难懂。 一炷香过去。 挨打的两人早已受不住,不等郝庞开口,胖师爷仰起肥头大脸,哭嚎着说:“别打了,太子殿下,小人说!小人说!” 萧焕驰抬手。 府衙停下。 胖师爷喘着气将密室里那堆东西的来龙去脉吐了个干净,听得大皇子他们眼睛都瞪大了,萧明麒喃喃道:“大哥,你说这人是怎么敢的啊?!” 云苏城距离京都也没多远,郝庞就不怕他父皇知道了,随时要他的命么。 “就是离得近,才会如此侥幸。”萧云朗淡声说:“你看这么些年,父皇从未知晓。” 郝庞哆嗦着手指胖师爷,眼中的恨意若是能具体化,胖师爷怕是早已被扎成了筛子。 等胖师爷说完,萧焕驰轻掀眼帘,望着郝知府,语气散漫:“郝大人,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郝庞嘴唇翕动。 却没能说出什么来。 死寂填满了这一方空间,萧焕驰让人拿了纸笔下去,他道:“师爷,把你适才说的那些,一字不漏一字不改的给孤写下来,兴许孤心情尚可了,会饶你这从犯一马。” 胖师爷眼睛一亮。 忍着臀上的的巨痛,提笔刷刷写。 郝知府:“……” 郝知府扭动着肥胖的身躯就想去抢,被衙役按住,萧焕驰笑,坐正了身体,随后微微前倾,目光注视着郝知府,悠声说:“郝大人,既然你如此急,不妨和孤说一说关于云苏城白家的事。” 郝庞顿住。 白瑾云的手猛地攥紧,紧抿的唇暴露了他此刻极其不平静的内心。 郝庞身躯抖动,视线漂移。 片刻后,他垂下头,喘着粗气的声音响在堂上众人的耳中:“臣认那些赃物,可白家之事,臣属实冤枉。” 收受贿赂不过是被贬官,若是他认了杀害白家数百人无辜之人的事,等着他的恐怕只会是人头落地。 白瑾云眼睛一红,当即就要冲上去,傅惊山眼疾手快拉住他,单手揽住他的腰,在白瑾云耳边低语:“乖,太子会处理。” 白瑾云深呼吸几下,平复暴虐的心。 带着无底恨意的眼眸刺向郝庞,白瑾云的话一字一句从喉咙里硬挤出来:“郝大人!人做了亏心事,等到了阿鼻地狱,是要受尽非人折磨,做了罪大恶极的亏心事,更是要永远入畜生道,世世不不可为人!” “你,你这山匪少危言耸听!” “是不是危言耸听,大人日日拜佛求神,难道会不知晓。” 白瑾云说的很慢很轻,可又足以让郝庞将他的话听清:“你难道不知,你抢走的那份东西,整个云朝,是只有白家的人才能看懂的吗。” “大哥,这啥东西只有这山匪才懂?” 萧明麒怀疑的看向白瑾云,低声和萧云朗说,萧云朗看一眼白瑾云,视线移到萧焕驰案桌上的木盒,眸色暗淡。 郝庞蠕动着嘴皮子:“就算如此,和本府有何关系!你白家死了人就懒到本府头上,你们这群做山匪的,当真是胆大妄为!” “郝大人好口才。” 萧焕驰笑眯眯。 郝庞顿住。 萧焕驰眉峰一挑,凛冽眸光在眼底浮现:“白二当家,除了这个木盒,你可还有其他证据。” 白瑾云闻言面色一变。 白家一事早已过去数年,更何况当时知晓这事的人都尽数被郝庞杀死,他和傅惊山查了这么多年,发现就连当时参与了这件事的那些凶手,也被郝庞一一处理,现在除了他这个白家唯一的人,怕是没人再知晓当时的事。 郝庞看他的神色,面上露出了得意的笑,下一瞬,有衙役进来,同萧焕驰道:“太子殿下,府外有人求见。”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求见? 众人皆疑惑。 萧焕驰冷然道:“让他进来。” 片刻,一个全身包裹在麻衣里,佝偻着身子的人跪到了堂上,他俯身磕头,声音沙哑刺耳:“小民见过太子殿下。” 萧焕驰:“你何故要在此时来见孤?” “白家之事。” 那人说着揭开了脸上蒙着的纱布。 嚯! 正聚精会神注视着一切的谢怂怂心脏砰跳!这人的脸简直令人惨不忍睹。 那人低头,说:“小民的脸是因走水所致,惊扰了殿下和诸位贵人,还请殿下饶恕。” 萧焕驰:“无妨,你方才说白家之事,你可是知晓内情?” “是,小民正是当年奉知府大人之命前去白家将其灭门的人之一。”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白瑾云惊得上前一步,哑声说:“这这怎么可能,我查过,你们应该都被郝庞烧死了啊?!” “是,白少爷,郝知府确实是想烧死我们,可惜小人命好,侥幸活了下来,这些年苟延残喘,躲在暗处,当日白家的事夜夜折磨着小人,如今太子殿下南巡至此,小人能将当日之事诉与太子殿下,还白少爷家人安宁,也算勉强赎罪。” “赎罪?” 白瑾云眼中恨意弥漫。 “我爹娘,我白府上下数百人的命岂是你能赔的!” 萧焕驰道:“将你知晓的事,尽数说来。” “是。” 一炷香后,那人缓缓道出最后一句话:“……太子殿下,事情就是这样,还望殿下还白家一个清白。” 话落,那人嘴角流下一抹黑血,人歪倒在地,不等萧焕驰下令,赤霄几步上前,食中二指并拢探向那人鼻间和颈侧,几息后,赤霄起身,摇摇头。 “这人恐怕来时便服了毒药,”萧焕驰起身,道:“再者即使不服,他也知晓他做的事难逃一死,虽是受了郝庞的指使,但到底是大罪,等着他的不是斩首便是凌迟,索性自己喝了药,得一个全尸。” 萧焕驰的视线又转到郝庞身上,冷声说:“将郝大人关押送上京交给父皇处置,此事缘由孤自会写信向父皇禀明,不需劳烦旁人。” 正打算写信向萧宗帝告状的大皇子\/三皇子:“……” 被萧焕驰冷冰冰的视线一盯,二人不自然的别开脑袋。 太子殿下眼眸轻眯,抬脚出了府衙。 众人随其身后。 三日后,红日余晖映着山林,正在多打劫山寨里的萧焕驰收到了萧宗帝的信。 信里自然是震怒,随后又是问萧焕驰为何不将那木盒一并送上京都,萧焕驰看完将信递给身后的赤霄,语气随意:“拿去烧了。” “是。” 赤霄又道:“殿下,还有两封大皇子和三皇子写的信也要一并烧了吗?” 萧焕驰轻瞥他。 “属下明白了。” 赤霄离开。 萧焕驰眺望着远处山林,对大皇子和三皇子的做法并不意外,他根本就不指望那两人会乖乖听话。 好在他安排了人在路上拦截那两人的信,萧焕驰不用看就知道他俩信里说的什么,可那又怎样,信到不了萧宗帝手里,写得再如何天花乱坠,也没什么用。 “太子殿下,二当家的请您过去用膳。”瘦麻杆站在远处,低着头说。 “嗯。” 萧焕驰应声。 随即跟着瘦麻杆前往用膳的地方,谢今安早已入了座,白瑾云看见他,笑着迎上来,说:“一些粗茶淡饭,还望殿下莫要嫌弃。” 这几日相处,傅惊山早摸清了萧焕驰的脾气,又因着某些事和太子殿下有了只有两人才知晓的话题,此刻正坐在椅子上朝萧焕驰举起酒盏,朗笑而言:“太子殿下,您嫌弃么?” “傅大当家说笑了。” 萧焕驰坐下,回盏。 谢今安坐在两人对面,眼神左右漂移,谢怂怂疑惑啊疑惑,这两人什么时候这般熟悉了? 三日前,白瑾云的事暂告一段落后,白瑾云便邀了萧焕驰和谢今安到山寨小住,至于为何不邀大皇子他们,白二当家十分任性,眼缘不合。 “谢相?谢相!” 白瑾云陡然响起的声音让谢今安回神,他嗯一声转头,白瑾云举着酒盏笑:“这是惊山自己酿的酒,谢相尝尝。” “啊,好。” 谢怂怂接过,然后仰头一口闷完。 白瑾云:“……” 他俩对面的傅惊山抬眉,笑说:“谢相好酒量!” 复又压低声和萧焕驰道:“这酒烈得很,这个时候还看不出醉意来,晚些时辰才会,太子殿下今夜怕是要难入睡了。” 萧焕驰:“……” 入夜。 太子殿下听着隔壁传来的声响,忍了半盏茶,终究还是去敲开了谢今安的房门。 然后便看见了寝衣凌乱,赤足站在门后的谢今安。 谢怂怂迷蒙着眼,手里拿着别门的门栓子,摇摇晃晃,手一抬,红润的唇开合,嗓音若珠玉落盘:“小强!哪里跑!” 小强? 是什么? 不等太子殿下思索出个所以然来,谢怂怂举起门栓子就向他砸来。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侧身躲过,顺带捞住了险些扑门外去的谢怂怂。 “嗯?小强你还会抱人?厉害了我的强!”谢怂怂在萧焕驰怀里一个劲蹦跶。 太子殿下:“……说什么胡话呢。” “哎呦。” 谢怂怂脑门上被弹了下。 萧焕驰将人拦腰抱起,塞回床上,谢今安想要爬起来,被他按住,太子殿下压低身体,拉近两人的距离,哑声说:“谢怀瑾,你说什么胡话呢,傅惊山的酒这么烈你也敢喝那么快!” 嗯? 小强还会说话?! 看我一脑门撞死他! 谢怂怂猛地往上扬头。 咚! 是脑门嗑一起的声音。 太子殿下:“……” 脑袋撞晕乎了的谢怂怂跌回床上,看着萧焕驰,吃吃笑。 萧焕驰无奈叹气。 手点上他的额头,嗓音低沉轻轻柔:“谢怀瑾,你乖些。” 嗯? 小强怎么突然像萧焕驰了? 谢怂怂赶紧摇头。 结果越摇越晕乎,他停下来晃着脑袋,断断续续的迷糊道:“小,小强,你,你不能变成,萧,萧焕驰!” 太子殿下点在他额头上的手一顿。 几息后。 萧焕驰垂眸,看向谢怂怂,哑声问:“小强是谁?” “是虫啊!会飞的虫!”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深呼吸,抬手揉眉心,说:“你好好躺着,孤让人给你熬醒酒汤来。” “不要!” 谢怂怂酒壮怂人胆。 “苦的!” “不苦。” “苦!” “不苦!” “你凶我?!” “……” 萧焕驰停嘴,他真是傻了,在这儿和个酒鬼说什么,太子殿下起身,道:“好好躺着,孤去,”话未完,被谢怂怂扯住身体拉回去,一时不察的太子殿下竟也被拉动,面朝躺着的谢怂怂跌了下去。 温热的触感印在脸上。 太子殿下心脏骤跳。 一息,两息,三息。 身下的人毫无动静。 萧焕驰小心翼翼起身,侧头,看到了睡着的谢怂怂。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拂袖而去! 次日一早。 云苏城城门口。 谢今安叫住从马车旁过去的赤霄,小声问:“赤霄,谁又惹你们家主子了?” 赤霄的眼神一言难尽。 除了谢相你还能有谁。 赤霄:“属下不知。” “行。” 根本不记得昨夜发生的任何事情的谢怂怂笑眯眯的对赤霄道:“我没事了,赤霄你走。” “是。” 赤霄离开。 到了萧焕驰身侧,太子殿下看他,赤霄立即将适才和谢今安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听完后的太子殿下沉默。 然后更气了。 但太子殿下又不能去折腾谢怂怂。 扫一圈没看到大皇子他们。 “去叫萧云朗,让他们动作快些,半个时辰后出发!” “是!” 话落,有一匹白马从远处疾驰而来,转瞬到了眼前。 白瑾云坐在傅惊山身前,看向萧焕驰,将手中的木盒递给他。 白瑾云:“殿下,我思前想后,觉得这个东西给您拿着最为妥当,还望殿下莫要拒绝。” “你白二当家的传家宝就这样给出去了?” “这东西于我,是个祸害,于殿下,确是个宝物,”白瑾云笑:“若是日后殿下需要,派人来告知一下,瑾云自当前去相助。” “孤先谢过二当家。” 片刻后,白瑾云和傅惊山离开。 萧焕驰打马到了谢怂怂的马车旁,手中的木盒一敲马车壁。 谢怂怂撩开挡帘。 萧焕驰将木盒抛给他:“谢相可要拿好了,这东西富可敌国。” 谢怂怂:“” 第34章 太子和国相的二人世界 太子殿下骑在马上,一双眸子里映着谢今安,谢怂怂抱着木盒发愣,眼睛瞪圆了看着萧焕驰,太子殿下被他这模样取悦,嘴角微扬,嗓音散漫又勾人。 “谢相,可记好孤说的了?” 啊? 谢怂怂刷地低头,木盒闯入眼中。 谢怂怂咻地抬头,连连拒绝:“这个东西还是太子殿下自己保管!微臣记性差,恐怕不”能字未说出口,太子殿下一拉黑风的缰绳,掉转马头去了前方。 只一句“孤信谢相。”飘进谢今安耳中,谢怂怂抱着木盒呆住,几瞬后,谢怂怂回神,气鼓鼓的放下侧窗挡帘。 木盒有些重量,谢今安在腿上放了片刻腿便有些麻,谢今安拨弄着木盒上的铜锁,铜锁撞在盒身上,咚咚作响。 后方传来马蹄声,骑在马上的萧焕驰回头,赤霄打头阵,瞬息间到了萧焕驰眼前。 “殿下,大皇子和三皇子来了。” 萧焕驰眼眸轻眯,看着慢悠悠骑在马上过来的萧云朗二人,极轻地哼笑一声,说:“大哥和三弟好兴致,孤半个时辰前就让人知会了你们,要趁着天色尚早赶路,看来是孤派去的人说话不够好使啊。” “二弟何出此言。” 萧云朗故作惊讶,回道:“太子殿下临时起意,不走水路,我等需备好路上的用物,自然会慢些。” 三皇子在一旁点头附和。 “再者,”大皇子眼底一丝讥笑掠过,快得让人看不清,他说:“太子殿下南巡心切,竟不等父皇派了新的知府下来,就准备离开,云苏城外山匪也未除,不知太子殿下可曾向父皇提及?” 悄悄推开一点马车车门偷听的谢怂怂,扬起脑袋瓜子看大皇子,眼神敬佩不已,大皇子你是真的勇啊! 萧焕驰的视线不经意和谢怂怂对上,谢怂怂一怔,随后啪嗒关上车门。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将注视收回,转望向大皇子,语气悠悠然地道:“云苏城山匪一事,不劳大哥挂心,待南巡结束回京,孤自会亲去向父皇禀明。” 大皇子咬牙,握着缰绳的手攥紧。 话到嘴边又被他死死咬住牙堵了回去,他就算再狂妄,也知晓此时不能和萧焕驰对着干,萧宗帝不在身边,没人给他撑腰,得罪了萧焕驰,之后的南巡恐怕有他受的。 父皇特意安排给他的京武卫,如今也被萧焕驰把持,他私下里去找京武卫统领,那个榆木脑袋却说,在京里他只听萧宗帝,出了京便是以太子殿下为重。 萧云朗简直要气死,可他又不能明着让京武卫统领反叛,以至于如今他身边除了四五个被他收买的人,竟没一个能拿得出手来用。 见他不语,萧焕驰也不再和他浪费时间,转头同赤霄道:“去知会京武卫统领一声,一盏茶后出发。” “是。” 京武卫并未同萧焕驰他们在一起,这会儿正在前方,距离云苏城约一炷香功夫便能到的官道边上的树林子里。 赤霄驱马到时,京武卫统领正倚在林子外围的一棵树下,身后不远处是成群围坐在一起的京武卫。 “殿下来了?” “暂时还没,”赤霄道:“殿下让我来替知会你一声,一盏茶后出发。” 统领点头。 随后回首朝着林子大声吼:“都起来,各回各的队里去!” 哄完那群京武卫,统领又同赤霄说:“这好端端的,殿下怎得要改走陆路了?” 当然是因着谢相了。 赤首领心说。 赤霄面上神情冷冷:“殿下的心思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岂能随意揣测。” 京武卫统领:“……” 赤霄掉转马头:“我去接殿下!” 赤霄回去的路跑了一半,便看到了萧焕驰他们的身影,他停下举手用力摇了几下,等萧焕驰几人到他身边后,赤霄道:“殿下,京武卫首领就在前头。” “嗯。” 少顷,众人会合。 京武卫统领上前,拱手微低头:“殿下。” 萧焕驰翻身下马,赤霄正准备下,被他制止,萧焕驰往远处的官道上眺望两眼,侧过脸抬下巴:“去把道路使给孤叫来。” “是。” 赤霄调转马身,去了队伍后方。 片刻后,道路使跟在赤霄马身后跑过来,到萧焕驰面前时还在喘气。 “路使大人可慢些,孤不急。” “多,多谢殿下。”道路使抬袖擦去脸上的汗,迟疑问:“不知殿下叫臣所为何事?” “孤想问问路使大人,从这里到云槐州需用上几日。” 道路使沉思片刻,道:“回殿下,只需五日,只是从云苏州到云槐州,中间只有一处村子可落脚,其余皆是山野荒林,路途难走,殿下自当以自身安危为首重。” “孤知晓。” 萧焕驰颔首朗笑:“路使大人有心了,赤霄送大人回去。” “是。” 赤霄送走道路使,萧焕驰仰头看眼天色,随即同京武卫统领道:“将京武卫分列在管道两旁跟着走,留五百人在队伍末尾殿后,天色尚早,可以赶一段路。” “属下明白。” 萧焕驰的话隐隐约约传到后方萧云朗二人的耳中,三皇子一手勒着马绳,一手扇着风,语气愤愤不平地和萧云朗抱怨:“这般热,也不知着急什么,云槐州就在那儿也不会跑,早一日晚一日到又有何妨。” “他是太子。” 萧云朗冷笑,声音放得低:“我们自然只能听他的。” 萧焕驰这人,在京都时装得那般温顺软弱,一副任他可欺的模样,如今离了京倒是原形毕露。 萧云朗上牙嵌进下唇,告诫自己再忍忍,等回了京,他一定丝毫不落将萧焕驰的真面目告诉萧宗帝,届时他倒要看萧焕驰如何狡辩! “他不过是占了个中宫嫡子的优势,才得了这个太子,”萧明麒越说越激动:“若非如此,父皇岂会,”萧明麒噎住,身体后仰,看着不知何时竟骑着黑风到了自己对面的萧焕驰,神色惊恐。 萧焕驰笑着睨一眼二人,并未说什么,驱使着黑风走了。 “大,大哥,”萧明麒拍着砰砰直跳的胸,悄悄地回头看萧焕驰的背影,喉咙鼓动,恐惧地压声:“你怎么不告诉我,太子过来了?!” “是大哥的错,只不过三弟你也别太忧心,太子不会因着这个对你做什么。” 萧云朗敛下眼。 萧焕驰可是听着这些话长大的。 他也不是没去向萧宗帝告过状,可最终也只是不了了之。 “真的?” “嗯。” “那我就放心了。” 后方骑着黑风的萧焕驰正巧听到了萧明麒的最后这句话,太子殿下讥讽一笑,让黑风往前几步,停在了谢今安的马车外。 车厢被敲响。 正在里面打瞌睡的谢今安惊醒,撩开帘子,眼神迷茫,语速都有些慢了:“太子殿下?” “片刻后便要行路,这路途遥远,路上若觉得身子哪里不适,莫要硬撑,太医就在谢相身后的那辆马车上。” 萧焕驰低着眸子看谢今安,眼里倦着无边的柔情:“莫要让孤担心。” 搞什么啊! 谢怂怂的手不自禁的抓紧挡帘,他别开脸,萧焕驰的视线实在太过灼热了,他竟有些受不住,谢怂怂咬了下唇,轻声说:“微臣知晓。” “那就好。” 萧焕驰仿若没看到他的不自在,嗓音一转,落在谢今安耳中便是十足的恶趣味。 “谢相若是病倒,可就不能替孤好好保管孤交给你的东西了。” 谢怂怂木着脸放下了挡帘。 太子殿下闷笑,随即掉转马头,到了队伍最前方,目视着前面的官道,淡声说:“出发!” 两个时辰后,众人已远离云苏州的范围,四周入目皆是连绵的绿色群山,不见一点人烟,被萧焕驰派去前方打探的赤霄回来,道:“殿下,前面不远处的那片林子里有一片空地,今夜可在哪里安营。” “嗯。” 萧焕驰应声。 他身后听到可以休整的大皇子和三皇子简直要热泪盈眶,顶着这么毒辣的日头行进了好几个时辰,萧焕驰这厮总算是良心发现了,知晓该停下来了! 队伍又往前行进了约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那片林子,萧焕下马让京武卫首领带着人去安扎夜宿用的帐篷,以及探查周围有没有什么凶猛野兽。 京武卫首领领命,迅速将人安排了下去,萧焕驰则是慢悠悠的牵着黑风往谢今安马车停的方向走,赤霄跟在他身后,到了马车旁,太子殿下将黑风交给赤霄,说:“就在这儿守着,莫要让旁人来打搅。” 赤霄垂眸:“是。” 正准备下车的谢今安:“?” 他第一次夜宿山林哎,让他下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 谢怂怂内心小人摇旗狂怒,面上却要装笑给太子殿下让出进来的门。 谢怂怂假笑满分:“不知殿下找微臣有何要事?” “谢相,你这笑未免也太表里不一了。” 太子殿下坐到侧面的软榻上,背靠着马车壁,悠悠道。 惨遭戳穿的谢怂怂一噎。 萧焕驰好整以暇的看他,几息后,太子殿下说:“只有你我二人,老师你就不必这般拘束,外间孤让赤霄守着,不会有旁人过来。” 说着太子殿下手指指谢今安身侧的木盒,笑吟吟的勾他:“孤是不是同谢相说过,等白家的事结束,孤会告诉谢相这东西是什么。” 谢今安点头。 “拿着它到孤身边来,”马车顶上挂着的提灯晃着太子殿下雕刻般的侧脸,光影明明灭灭,跳的谢今安心颤,萧焕驰这张脸也太能蛊惑人了,谢怂怂心说。 “谢相?” 萧焕驰以为他没听到,加重了些许声喊,谢怂怂连连摇头:“过去就不必了,殿下就这般说!” “怕孤?” 萧焕驰挑眉。 谢怂怂否认。 “没有!” “那就过来。” 萧焕驰加重语气。 谢怂怂不情不愿。 等挪到萧焕驰身侧,太子殿下的笑都快要从胸膛里溢出来了,他拿过木盒,侧低头靠近谢今安,低声轻说:“在东宫的书房里,你与孤不也是这般坐着讲学的,怎么一段时日没坐,谢相就如此不适应了。” 谢怂怂不说话。 放在腿侧的手扣着软榻垫子,他在心里喊,救命啊!萧焕驰这人也太犯规了! 他歪身躲,声线是连自己都没能察觉的颤抖:“殿下,您别这般。” “好,孤听老师的。” 太子殿下嘴上说着,身体却未动,依旧离谢今安很近。 “……” 谢怂怂怒了! 他咻地扭头,和萧焕驰脸对着脸,谢怂怂脸红心跳,他愤道:“萧焕驰!你再这样,我可真生气了!” 外头正摸着黑风脑袋的赤霄一惊,好家伙,他们家主子是做了什么,又把谢相给惹急了,谢相竟连尊称都给主子舍了。 看着好软。 萧焕驰的视线坠在谢今安红润的唇上。 一定很好亲。 太子殿下想。 太子殿下无动于衷,谢怂怂气急败坏! 他起身就想远离,被萧焕驰拽住,太子殿下哄他:“好了,孤知错了,好好坐着孤同你说这是什么。” 谢今安怀疑看他。 “孤发誓。” 萧焕驰并起手举起。 谢怂怂坐好。 这也太好哄了,太子殿下用眼睛预感去瞄身侧的人,谢怂怂的注意力此时已全落到了木盒上,萧焕驰刻意放慢了开盒的速度。 这人当真是和原来那个谢今安半点不同,若是原来那个,此刻怕早已看出他是刻意的了。 “打不开?” 谢今安歪着脑袋看,问萧焕驰。 “稍等片刻。” 萧焕驰道。 谢怂怂又不说话了。 太惹他心喜了。 萧焕驰想,这人一逗就生气,一生气就暴露平日里见不到的模样,可太子殿下又觉得庆幸,这样的谢今安只有他能看到,谢今安也只会在他面前这般。 恃宠而骄。 四个字突然跃上心头。 太子殿下一愣,而后轻笑出声。 谢怂怂一激灵。 “殿下,您笑什么?!” “没什么。” 萧焕驰说着,手上巧劲一转铜锁,木盒被打开,卷轴被取出,谢怂怂瞬间不纠结萧焕驰为什么要笑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卷轴,鸦羽似的睫毛在提灯的光里扑扇,扑得太子殿下的心都快了。 萧焕驰深吸口气,压下腹部涌上心头的躁动,将卷轴展开,谢怂怂定睛一看,全是一些线啊山啊圆圈之类的。 谢怂怂“” 就这? “这是张藏宝图。” 太子殿下垂眸望着手里的卷轴,声音轻而柔:“确切来讲,是前朝皇室的藏宝图。” 谢怂怂:“?!!!” 太子殿下接着道:“这些藏宝若是被找到,轻易就能组建一支推翻云朝的军队。” 谢怂怂倒抽气! 谢怂怂:“这东西不会真是那……” “不是,”太子殿下笑着打断他:“这应该是云朝之前那个王朝的东西。” “这么说白二当家他……” 谢怂怂并未将话说完,但萧焕驰依旧听懂,他点点头,说:“白瑾云的身份确实和那个王朝有关,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无用,孤看他也并没有那个心思。” 否则也不会轻易将这张图给他。 谢怂怂点头。 随后盯着那卷轴眼睛冒光,好多好多好多钱啊!谢怂怂财迷属性爆发,他都不敢想象,他若是拥有这么多钱,会是何等的快乐! “等日后找到了,孤送给你管。” “啊?” 谢怂怂扭头,惊得嘴张大,给他管?萧焕驰在说什么啊?! “殿下,您,您是在说笑?!” 这么多钱给他管?! 还有萧焕驰为什么以为他会给他管钱?! “孤说了,孤会送你金矿的,不止金矿,孤有的都会送你。” 包括这个云朝。 “这就不必了。” 谢怂怂惊得摇头。 萧焕驰这厮收买人心也太舍得下血本了! 哎!其实萧焕驰不这般做,他谢怂怂也只能站在萧焕驰这边了啊! 毕竟现在所有人都觉得他选择了萧焕驰,可谢怂怂心里苦啊!他一开始本来是打算远离萧焕驰,然后咸鱼摆烂的呀! 算了。 不能逼得太急。 还是先温水煮青蛙。 太子殿下眯了眯眸,如是想道。 他将卷轴卷起,刚欲开口,马车外就传来急促脚步声,随后京武卫统领焦急的声音响起。 “太子殿下!三皇子不见了!” 第35章 草包三皇子做草包事 三皇子不见了? 谢今安和萧焕驰对视一眼,太子殿下大力拉开马车门,脸色难看,眸光冷得冻人,他沉声问:“怎么回事?” 京武卫首领低垂头颅,回道:“卑职带人探查完林子四周回来,三皇子便向属下这儿要了几个人,说是去林子里转转,片刻便回来,谁知到现在都未见到三皇子。” 萧焕驰墨眉紧蹙,抬脚往萧云朗所在的帐篷走,不等他让人叫萧云朗,大皇子低着头正从帐篷里出来,察觉到眼前的阴影,他慢慢抬头,嘴上道:“三弟回来……二弟怎么是你?” “萧明麒去林子里作甚?” 听到萧云朗的语气,萧焕驰心中了然,他那草包三皇弟多半是被萧云朗唆使着去了林中。 “三弟在树下看到有几棵麻菰,兴致勃勃和我说了就叫上人进林子去了。”萧云朗四处张望几息,问:“怎的还不见他踪影?” 萧焕驰:“……” 孤看他才似个蠢菰! 他身后的谢今安忍不住为萧焕驰掬一把同情泪,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兄弟,简直不要太倒霉。 先不说这三皇子能不能最找到那啥麻菰,天色这般暗了,他还往陌生的林子深处里钻,这脑袋瓜子也不知咋想的,哎,谢怂怂发散思维,萧宗帝这几个儿子,当真只有萧焕驰是真的绝顶聪明! 太子殿下侧身,看到走神的谢怂怂,萧焕驰好气又好笑,太子殿下加重声,质问萧云朗:“你为何不制止三弟?” 谢今安被这声叫回神,他立即垂下头,装作很认真在听。 “太子殿下。”萧云朗笑意讥讽,他道:“我为何要阻止,三弟想进林子便进,他身边跟着十几个京武卫,这京武卫都是京都百里挑一的好手,殿下莫不是信不过父皇。” 呦! 这人在挑衅萧焕驰! 萧焕驰若说是,便是打脸萧宗帝,萧焕驰若说不是,三皇子到现在也没回来,若真出了什么事,日后萧宗帝追问起来,第一个遭殃的也是萧焕驰。 谢今安脑中思绪翻转,情不自禁地将视线望向萧焕驰,他倒要看萧焕驰该如何解决。 萧焕驰闻言,淡然一笑。 “既如此,孤也就不派人去寻了。” 说完不等萧云朗做出反应,太子殿下转身就走,边走边道:“赤霄,去看看谢相的帐篷搭好没有,让他们仔细着些。” “是。” 赤霄笑嘻嘻应声。 萧焕驰又道:“统领,让京武卫守好周围,若有不对劲,不用请示孤,自行斩杀了便是。” “是。” 京武卫统领领命。 徒留原地的大皇子满脸怔愣,萧焕驰他真就不管了?! “那可是你三弟!” 大皇子高声喊! 萧焕驰冷笑,脚步却未停。 谢怂怂跟在萧焕驰身后,将那声冷笑听得清清楚楚,谢怂怂心说大皇子啊大皇子,你以为一个三皇子就能治住萧焕驰了,三皇子就算噶他面前了,萧焕驰也不见得会掀一下眼皮。 “哎呦!” 谢怂怂脑袋撞上前方太子殿下的背。 他抬手捂脑门,不解。 萧焕驰转身,看向他,眼底笑意浮现:“孤差点忘了,谢相还未用膳,一并到孤的帐篷里用上一些,可好?” “这就不……是微臣的荣幸。” 在太子殿下幽幽的眼神注视下,谢怂怂被迫改了自己的回答,只不过等看到萧焕驰的膳食时,谢怂怂咕咚吞咽了好几下口水。 一逗就生气。 爱财。 贪食。 遇事就想躲着。 太子殿下在心里给谢怂怂定上了标签。 可孤就是喜欢。 “谢相,”萧焕驰坐到地垫上,在蜡烛和提灯的光里望着谢今安,眉眼弯弯:“坐下。” 谢今安坐下。 萧焕驰用自己的竹筷给他布菜,轻声慢语:“从云苏城走时,孤特意让人去城里去买了些耐放的食材,虽不能日日享用,但最开始这两日还是可以。” 谢怂怂吃得眼睛发亮! 萧焕驰这人简直太有先见之明了! 他都做好吃野味的准备了,没想到这人居然能变出这么多好吃的来! 看着谢今安亮晶晶的眼神,太子殿下愉悦轻笑:“谢相喜欢就好。” 这厮笑得也太好看了。 谢怂怂看他。 太子殿下帐篷外三米远的地方,赤霄盘腿坐在火堆边,用木棍叉着一块豕肉烤,对面是京武卫统领。 “真不用去找三皇子?” 京武卫统领一脸愁容盯着火堆。 赤霄嘿嘿笑两声,道:“再等等。” “什么?” “等大皇子来求殿下啊!” 京武卫统领:“” 大皇子来求殿下? 怎么可能! 京武卫统领一脸疑惑,赤霄却不说了。 赤霄慢悠悠翻动着豕肉,帐篷里吃饱的谢怂怂也在问萧焕驰:“殿下,眼见天色已晚,您真的不派人去找找三皇子?” “担心他?” 萧焕驰好整以暇地看着谢今安问。 “不是。” “那就是担心孤?” 谢怂怂瞬间就被太子殿下给干沉默了,这话他咋接啊! 好在太子殿下是个会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的人,他道:“等萧云朗来求着孤去找时,孤自然会派人去。” 谢怂怂和京武卫首领同款疑惑脸。 “他既然敢当着孤的面威胁孤,孤岂会顺着他的意,萧明麒若是出了什么事,孤不过是被萧宗帝训斥一顿,同他最为熟悉的萧云朗可就没有这么轻易了。” 萧焕驰眼神沉静,面上表情冷淡,萧宗帝目前还需要他和父慈子孝的戏码,就算萧明麒这个草包真折在这儿了,他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演一下,毕竟一个不受宠妃子生的皇子,萧宗帝不见得会在乎。 可萧云朗,人是他唆使着进的林子,九成的罪责都在他身上,就算萧云朗日后说他不去找,萧焕驰也能用京武卫要保护他和几位南巡随行官员作借口,但萧云朗间接害死萧明麒一事可是逃不了,他想要做太子,这事也会成为他前路一块踹不走的绊脚石。 谢今安被萧焕驰直呼萧宗帝大名的话惊得眼睛瞪圆,这人真的是不怕他回京后向萧宗帝告状么?! “你不会。” 萧焕驰笑说。 谢怂怂:“……” 忘了,这家伙会读他的心! 而此刻众人口中的三皇子正坐在一棵树下揉着腿,一名京武卫蹲在他面前,查看他伤势,几息后,京武卫道:“回三皇子,只是扭伤,并无大碍!” “什么叫只是扭伤!本皇子尊贵的脚伤得如此重!你们这些蠢侍卫找不到回去的路也就算了!还敢出言不逊!” 几名守着他的京武卫:“……” 不能揍! 这是皇子。 天色越来越暗,风在林间呼啸着穿过,窸窸窣窣的声响时不时响起,萧明麒看着远处重重叠叠的林间阴影,后怕起来,他靠在树干上,声音颤抖:“怎,怎么派去找路的人还没回来?” 他们如何得知?! 几名京武卫也无奈!一个时辰前,三皇子非要往林子深处里走,他们身为侍卫也不能开口阻拦主子,只好随三皇子去。 谁知这一晃悠,竟然在林子里迷了路,三皇子带着瞎走一通,不仅迷得更深了,他自己也踩滑扭到了脚,此刻在这陌生的林子里,几名剩下来护卫他安危的京武卫也不敢离开,生怕这尊贵的主儿出了什么大的差池。 与此同时,大皇子的帐篷中。 萧云朗看着帐篷上被光亮映出来的外面守着的京武卫身影,神色越发急躁,萧焕驰当真没派人去找萧明麒! 若是萧焕驰向父皇说了是他将萧明麒指使着进了林子,不管父皇会不会信萧焕驰,他都会被萧宗帝收拾。 毕竟萧明麒和他最为熟悉,这一路上随行的官员都看得到!萧宗帝只要一询问便可知晓,到时是谁唆使着萧明麒做蠢事,也是轻易就能明了的事。 萧明麒若是再丢了命,萧云朗倒抽一口气,他本想用萧明麒威胁一下萧焕驰,可没想到萧焕驰根本不受他的威胁,反倒是自己,现在被萧焕驰反将一军! 萧云朗黑沉着脸,一把掀开帐篷的挡布,大步往萧焕驰帐篷所在的方向走去。 而此时已是定昏。 萧云朗进到萧焕驰的帐篷约炷香后,萧焕驰笑吟吟地看着他:“即是大哥亲自来让孤去找三弟,孤也不能不应允,孤这便让京武卫统领带上人去林中寻找便是。” “有劳太子殿下。” 大皇子说得咬牙切齿。 萧焕驰笑的云淡风轻。 “无妨。” 萧云朗甩袖离开。 躲在帐篷后方的谢怂怂被赤霄提醒大皇子已经走了,他才重新进了萧焕驰的帐篷,结果一抬头便见太子殿下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谢怂怂:“……” 萧焕驰嘴角噙着笑,说:“谢相,你适才躲什么,怎么怕萧云朗知晓你我深夜还在一起?” 你也知道啊! 谢怂怂抓狂! 谢怂怂淡笑:“微臣是怕污了殿下的圣名。” 太子夜会国相,还是在荒山野岭被大皇子抓到!咦惹!谢怂怂一阵恶寒,这事若是被旁人尤其是那个刚正不阿的御史知晓了,那还不得参死他! “谢相与孤夜会的还少么。” 谢怂怂:“?!” 这小说男主到底是被啥玩意夺舍了啊!!!还他那个话少高冷又酷拽的男主来!!! 正准备进帐篷的京武卫统领和赤霄:“……” 京武卫统领一脸震惊。 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赤霄瞥他。 手一横脖子。 眼神示意,懂? 京武卫统领:“……” 京武卫统领点头啊点头。 两人进去。 太子殿下瞬息切换属性。 太子殿下冷冷道:“派两百人到林子里去找萧明麒,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统领领命离开。 幸运的事,京武卫统领运气很好,带着人到林中搜寻不到半个时辰,便遇上了被萧明麒派来找路和叫人的京武卫。 双方一打照面,京武卫首领立即让那名京武卫带路,也幸好那名京武卫在路上做了标记,众人很快就找到了三皇子。 一个时辰后,扭伤脚的三皇子被抬回了营地,三皇子一见到萧焕驰就憋不住了,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二哥,太医呢!” 见他活着,萧焕驰扭头就走。 萧明麒:“……” 谢今安看他,道:“三皇子莫急,已经去叫太医了。” 章太医很快就来了。 随后又折腾了大半宿,总算将萧明麒安抚好了,谢今安回到自己帐篷后几乎是沾上软垫就睡!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队伍便准备启程。 三皇子因着脚受伤,成功坐上了一辆马车,大皇子昨晚回去后气得没睡着,这会儿脸色黑得比锅底还要黑。 而太子殿下此刻正站在栓着黑风的树前,一脸无奈的看着闹脾气的黑风:“黑大爷,您这是又怎的了?” 黑风一连打好几个响鼻。 气势十足。 太子殿下扭脸看赤霄:“昨夜你没伺候好这祖宗?” 赤霄那个冤啊! “属下昨夜可是亲自喂的黑风!半点不假别人的手!” 黑风拿脑袋撞他! 你还好意思说! 昨夜比平日里晚了半炷香! 可黑风不会说话,赤霄也看不懂它的眼神,赤霄捂揉着被黑风撞疼的胸口,看萧焕驰,眼神恳切:“殿下!” 快收了你的马! 太子殿下:“……” 谢今安站在自己那架马车旁,扭头看萧焕驰的方向,这人和那匹黑马僵持快一盏茶了,居然还没能搞定它。 黑风甩着脑袋拒绝自家主人的抚摸,然后它一抬马眼和正望着这边的谢今安对视了眼。 黑风脑袋一扬,朝着谢今安发出两声欢快的叫声,谢今安被逗笑。 太子殿下和赤霄同时回头。 一息后,太子殿下笑着挑眉看黑风:“喜欢?” 黑风高兴地甩马尾。 “孤也喜欢。” 一旁的赤霄:“……” 行叭。 主子你高兴就好,不用管他死活。 萧焕驰抚摸黑风的脖子,低声道:“想让他到你背上去?” 黑风欢快地咴一声。 萧焕驰解了拴着它的缰绳,翻身上马,黑风撒蹄直奔谢今安。 赤霄猝不及防被黑风的马尾巴扫了脸,呸呸呸几声,他家主子这马爱看美人的脾性真是一点不变! 而谢怂怂看着奔到自己面前的黑风:“” 美人愣脸。 太子殿下坐在马背上,低眉垂眸,被愣住的谢今安弄得心痒痒,他柔声说:“谢相,黑风这是在邀请你上来。” 第36章 太子殿下和谢怂怂遇上家务事啦 谢怂怂:“?” 萧焕驰这厮说的话分开每一个字他都认识,合一起听,谢怂怂毫不犹豫确定是自己听力出了问题。 “殿下,臣坐马车就可。” 谢怂怂扶着马车车厢外壁,淡笑拒绝。 他话音刚落,萧焕驰还没开口,黑风倒是先动嘴了,咬着谢今安的袖子不让他动,一人一马在马车前僵持。 谢今安瞅黑风背上的太子殿下,管管? 萧焕驰看懂他的眼神,无奈说:“黑风犯起性子来,孤的话它也是不听的。” 其实也是听的。 用点武力就行。 但太子殿下抱有不可言说的小心思,便装作管不住黑风。 黑风还在扯谢今安的袖子,萧焕驰垂眸笑言:“谢相,你若不顺着它,今日的行程怕是要耽搁了。” 谢怂怂:“……” 他回头去看,身后的众人全望着这边。 章太医同身旁的道路使道:“太子殿下这是在和谢相说甚?怎的那马一直咬着谢相的袍袖不放?” 道路使猜测:“莫不是谢相身上有什么是殿下那马喜欢的?” 从他们旁边经过的京武卫统领表情一裂,赤霄笑嘻嘻的站他俩身侧插话:“殿下那马闹脾气,让谢相哄呢。” 章太医和道路使:“?” 殿下的马闹脾气为何要谢相哄? 谢相还懂驯马? 赤霄猝不及防的说:“殿下那马好美色。” 章太医二人:“……” 被迫听了八卦的京武卫统领:“……” 千猜万想,没想到会是这样! 再后方的马车上,脚扭伤的三皇子趴在侧窗上,眼神艳羡又嫉妒的看着关系匪浅的谢今安和萧焕驰,这草包简单的脑瓜倒是没想太复杂,只觉得萧焕驰同谢相的关系当真是极好。 他那昨夜一整宿没睡着的大哥脸色就要难看得多,一双泛着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萧焕驰的方向,眼下乌青一团,脸色也白惨惨无血色。 被盯的太子殿下察觉了背后那如芒在背的视线,他勾了勾嘴角,从黑风背上俯下身拉近和谢今安的距离,嗓音清朗:“谢相,可想好了?” 黑风也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看他。 谢今安别开头嘀咕,这马咋还撒上娇了?袖子被扯动,他回头无奈道:“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萧焕驰眉眼飞上笑意,他将手递给谢今安,谢今安搭了手在他的掌心,太子殿下一用力,谢今安脚踩着马蹬被萧焕驰用力拉上了马。 谢今安刚在萧焕驰背后坐稳,就听萧焕驰说:“谢相抓紧了!” 谢怂怂还没来得及问,下一瞬就见黑风撒开蹄子朝前方飞奔而去,若不是谢今安手快抓住了萧焕驰的腰侧的衣服布料,怕也要被甩下马去。 鼻间充斥着太子殿下身上的气息,谢怂怂在风声里喊:“让它跑慢些!” “谢相莫怕,孤不会让你掉下去。” “……” 算了。 而两人身后的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前方已经要看不到背影的太子殿下二人,片刻后,赤霄一拍大腿,说:“还不赶紧启程!” 已经跑出去好几百米的太子殿下如愿垂眸,腰间紧紧环着谢今安的手,两人后背贴前胸,没留一丝空隙。 谢今安回头去看,身后哪还有人影,只余青翠的山林闯入眼里,谢今安:“太子殿下,赤霄他们没跟上来!” 黑风跑这般快,怎么可能被跟上来,太子殿下腹诽,嘴上却道:“孤问过道路使,过了这林子再行进十几里便是那村子,你我二人可在那村子里等他们。” 什么时候问的? 谢怂怂后知后觉,质疑太子殿下:“殿下,您不会是刻意这般让黑风来拽微臣的?” 被戳中心思的太子殿下面上泛起薄红,他嘴硬道:“孤岂是那样的人。” 你怎么不是那样的人了。 谢怂怂在心里大逆不道的说。 以黑风的速度,二人很快便穿过了林子,视野变得开阔,黑风也缓下速度,载着背上的二人慢慢悠悠往前走。 远处山林连绵,近处是蓬勃生机的庄稼,田里插着野草扎的草人,用来防飞鸟,谢今安凝眸望去,倒觉得别有一番看头。 山清水秀空气优,是和现代快节奏生活截然不同的体验,身后的人没了声响,萧焕驰有些莫名,他侧头,见谢今安正侧着头安静看着远处的群山,太子殿下温声问:“喜欢这样的日子?” “嗯?” 谢今安回神来,听到萧焕驰的话,浅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倒也不错。” 萧焕驰沉默片刻,忽然道:“谢相是有辞官的念想?” 啊? 谢怂怂茫然不解。 这话题咋又转到辞官上去了,太子殿下的脑回路简直山路十八弯,不,是九十八弯!谢怂怂表示不懂! 他幽幽道:“殿下,就算微臣想辞,辞得掉吗?” 萧焕驰一愣,笑了。 确实就算谢今安想,萧宗帝他也不会放人,听到萧焕驰愉悦的笑声,谢今安仗着他看不到,鼓着张脸气道:“殿下似乎很愉悦?” “没有。” 太子殿下否认。 谢怂怂根本不信! 太子殿下却另起了话题,正色道:“谢相,你若是喜欢这般,等孤做了皇帝,必定会让你看到一个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永无外敌来犯的云朝!” 谢今安一怔。 他又恍惚想起小说开头倒叙的结局里,那个已经黑化了的萧焕驰成为皇帝后,掐住原身的下巴,一字一句问他为何要这样对他,为何要让他经历最美好的那几年,又将他推入无边无底暗无天日的深渊里。 造孽啊! 谢怂怂在心里吐槽原身。 你看看人现在还想着以后继位后做一个好皇帝,这原身咋就非逮着这可怜的娃一个人折腾,把一个好好的爱国好青年硬生生掰成了个报复社会的暴君。 田坎的草丛里传来虫鸣声,谢怂怂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他笑着回萧焕驰:“臣盼着那一日。” 萧焕驰的眼底爬上笑来。 黑风的脚程不算快,也不算慢,约莫过一个时辰,那处在云苏州和云槐州中间唯一声村落便出现在了萧焕驰眼中。 萧焕驰下了马,谢今安也想下来,被太子殿下制止,黑风也左右晃着身躯不让他下来,谢今安哭笑不得。 太子殿让谢今安将马缰绳给他,随后趁着谢今安不注意,赞许的拍拍黑风的脑袋,夸他干的好! 黑风得意。 谢今安坐在马背上,萧焕驰在前方牵着黑风走,一人一马都放缓了脚步,谢怂怂坐在马背上庆幸的呼了口气,也亏得这地方只有他和萧焕驰两人,若是让后边那帮南巡的看到,他谢怂怂简直大危! 只是萧焕驰如今这待他的招数是越发奇怪,母胎单身二十多年的谢怂怂是半点没想到太子殿下这是在追他,即使有前面傅白二人,谢怂怂的恋爱天线也没收到半点信号,只当太子殿下这是换了路数折腾他。 两人一马即使放慢了速度,也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村口。 村口有一棵枝繁叶茂,四人拉手都合抱不完的大树,属下有几个石凳,估摸着是供人纳阴乘凉。 有调皮的村童见了二人,堵在村里边一处房屋的墙脚处偷看,谢今安得了萧焕驰的应许下马,瞧见那村童,弯着明眸灿笑,村童一呆,几息后光着脚板跑了。 谢今安:“……” 他很吓人么? 太子殿下笑,谢今安回头眯眸。 片刻后,谢怂怂大人有大量的在心里说,算了,不与这人计较。 他踮着脚眺望来时路,并未见任何人的身影,萧焕驰在一旁顺着脖颈上的鬃毛,说:“估摸着还要两盏茶的功夫。” 而此刻还要两盏茶功夫才到的赤霄他们也才刚过了林子,到了来这村子的宽道上,只是刚到道上,马车里的三皇子就开始作妖了,非说自己脚疼得厉害。 两名太医去诊治后,都说没什么大碍,可三皇子还是一个劲的喊疼,赤霄瞟一眼骑着马跟在三皇子马车旁的大皇子,心里撇嘴,真当他傻啊,这大皇子到这马车跟前不到一炷香,您就这疼那痛了。 赤首领心里明事儿,但面上又不能说,只能等着三皇子折腾,他同两位皇子告退去了最前方,京武卫首领骑在马上,见了他直呼让他赶紧将自己的马带走。 “你这马也太难管教了。” 赤霄翻身上马,胯下的马稳稳当当,他斜睨着京武卫统领:“这多听话。” 统领:“……” 第一百零一次后悔当初要抢了这个陪太子殿下来南巡的差事。 统领回头瞟眼三皇子马车,低声道:“还没结束?” “是。” “太子殿下那边怕是等急了。” “或许。” 统领沉默。 什么叫或许? 不得不说,赤霄作为太子殿下最得力的暗卫首领,有些时候还是很懂自家主子的心思。 村门口。 萧谢二人久不见赤霄等人的身影,倒是把那个之前跑走的村童等来了,村童光着脚跑在前头,身后跟着一个老者和一个年轻后生。 “村长爷爷,这就是神仙呀!” 村童手一指谢今安,大声说。 谢今安:“……” 村长一瞧萧焕驰和谢今安那非富即贵的穿着,就知晓这二人身份怕不是哪个高门贵府的少爷,忙上前歉声说:“娃娃不经事,冲撞了二位贵人,还请贵人莫要怪罪。” 萧焕驰和谢今安对视一眼,萧焕驰温声道:“无妨。” 村长又说:“不知二位贵客是要到何处去?” 萧焕驰:“到前面的云槐州,路过此地稍作歇息。” 听他这么说,村长便以为这二人是那云槐州里的,村长也是个会来事儿的人,便笑着招呼萧焕驰二人:“即是歇息,这村口蚊虫多,两位贵人可随小老儿到家中一坐。” “那就叨扰老伯了。” 萧焕驰本就是南巡体察民情,如今听百姓这样说,心里自然起了去看看的念头,谢今安见他应声,也只好随了他。 村童围着谢今安转,那名年轻后生朝谢今安羞涩的笑,把村童揪住拉身后去了,这贵人好看的紧,可不能冲撞了他。 萧谢二人外加黑风一匹马跟着村长往村子里走,两人一边走一边观察着这村子,村子虽不大,但胜在干净,只是走了快半炷香的功夫,见着得多数是些年岁大的老者和孩童,谢今安疑惑,便问村长。 村长听到他问,乐呵呵地回:“他们都去前面的云槐县做工去了,村子里也没什么能够营生的东西,不去讨活,娃娃和家里的婆子可就要挨饿了。” “这田里不是种着粮食?” 萧焕驰皱眉。 “那是要交的粮税。” 村长笑,他也是见这两贵人行事做派不似那些凶神恶煞的人,尤其是那名月白色长衫的贵人温温和和的,笑起来如同画上的仙人,村长这才说了这些话。 “一亩地的粮食要交上九成,余下的一成哪里够家中用,”村长叹气:“也是这两年老天爷作美,若是遇上发怒的年头,怕是要……”村长止了话头没再说。 可萧焕驰和谢今安仍旧懂了他未完的话,云朝征税重,太子殿下是知晓的,可这事儿非他一人能阻止,他手里如今也没多少实权,萧宗帝在背后虎视眈眈,他行错一步便会落进满是尖刃的坑里,太子殿下呼出沉重的气息,等他登上皇位,这一切都会改变。 谢今安察觉到他的情绪,安抚地朝太子殿下笑了下,他明白萧焕驰此刻的心情,苛捐杂税在这个时代素来都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若是有上位者可以站在百姓的角度去想去看,这些底层百姓的日子便要好过些。 二人很快就到了村长家,村长家和村子里其他住户的家没什么区别,就是有一处不算大的院子。 萧焕驰和谢今安坐到院子里的石凳上,村长去柴房烧水,那年轻后生则是抱着村童坐在离萧谢二人较远的地,半点不敢过来打搅。 “孤,我很吓人?” 太子殿下换了自称问。 “您平易近人。” 谢今安拦着黑风不让他蹭自己。 萧焕驰这马真的是……谢怂怂找不到词来形容了! 狡言。 但太子殿下被哄得心悦。 村长烧好了水,用瓷碗装着端了上来,局促地说:“屋舍简陋,没有什么好东西,还望两位贵人莫怪。” 谢今安的视线落到那边远有豁口的碗上,展颜一笑,嗓音轻轻柔柔,似三月的春风:“有水即可,多谢老伯了。” 待水放凉,谢今安正准备喝,院子那道半掩的破旧木门猛然被撞开,一个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女子闯了进来,身后跟着四五个手拿绳索和笼子的妇人! “二丫姐姐!” 那村童看到这女子瞪圆了眼睛喊,村长也几步跨过去拦住那几个人,呵斥道:“李大家的,你们这是在作甚?!” 而那名被叫二丫的女子此时竟顾不得女子家的羞耻和男女有别,正满脸泪水躲在谢今安和萧焕驰身后瑟瑟发抖! 谢今安正欲问,就听那李大家的道:“这贱妇克死了她丈夫,又克死她公爹,嫁到俺们李家都快半载,竟也没能为俺们李家生下一个男丁来,俺看她定是个克家的,今日无论如何,俺都要将她捆了去沉猪笼!” 第37章 谢怂怂和太子殿下替天行道 谢今安闻声神色一凛! 沉猪笼这种封建社会的丑恶陋习他也只在抖刷视频时看到有博主科普过,不曾想有一日竟然能亲耳亲眼看到。 谢今安周身的气场变化并未逃过萧焕驰的眼睛,他侧眸去看,温润如玉的人此时正极力忍耐着怒气,白玉般的手攥握,一双水润的凤眸沉沉看着那几个妇人。 萧焕驰心中了然。 他的小国相菩萨心肠。 他浅声道:“莫要心忧,我在。” 躲在两人身后的李二丫当即跪到地上,抓着这唯一的救命稻草:“请两位公子救救奴家,奴家就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两位公子的恩情。” “你这小贱蹄子!克死俺儿俺丈夫,居然还敢不知廉耻勾引小白脸!” 李大家的跳脚伸手指着李二丫骂,至于一旁的萧谢二人竟也完全没被她放进眼里。 她儿子从前在云槐州的地主老爷家做家养裁缝,逢年过节都会拿回一堆地主老爷赏得好布料。 那个料子闪得呦,断然要比这俩穿黑穿白的要好得多! 萧焕驰和谢今安身上的料子都是京都特有的样式,也难怪李大家的这个村野乡妇不认识。 听到谢今安被骂,萧焕驰脸色一变,望着李大家的眼睛里充满了杀意。 “李大家的休要胡说,”村长呵斥她:“李大和你儿的死怨谁也怨不到二丫头上去。” “啊呸!” 李大家的大声吐口水。 一对浑浊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的转,脸上松垮的肉随着她说话的力道抖动:“她就是个丧门星,克家妻!俺要她偿命!” 丧门星!克家妻! 谢今安忍无可忍,站起身直视着李大家的,怒道:“她若当真犯了错杀了人自会有律法严惩,更何况她没有,你们这样动用私刑,当真是无知无耻!” 李大家的被他吼得一愣。 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她嫁到俺家,俺想杀就杀,青天大老爷来了俺的家务事他也不能管!” 李大家的振振有词,她不过是教训自己家的儿媳妇,根本就没犯法! 愚妇! 谢今安咬牙暗骂。 李二家的还在说:“这是俺们李家的私事,李家家法素来如此,李二丫早已被李家列祖列宗不容,只有以死才能赎清她身上的罪孽!” 我看你才像个罪孽! 谢今安冷着一张美人脸。 什么狗屁家法,将男人的死怪罪到一个无辜的弱女子身上。 李大家的说完就要上来抓李二丫,却不想被从那年轻后生手里挣脱的村童一脑袋撞在肚子上,后仰着跌坐在地上。 “不许你欺负二丫姐姐!” 村童张开短短的小胖手挡在李二丫身前,声音又软又糯,李二丫怔怔看着身前那小小的身躯,少顷,她抬手掩面而泣。 李大家的坐在地上哎呦呦叫唤,跟着她一起来的那几个妇人,七手八脚的去扶她,李大家的不起来,哭嚎着嗓子骂。 那后生来抱村童,村童不走,李大家的边哭边骂,要扑上来抓李二丫,另几个要来帮忙的村妇顾及着村长还在观望。 谢今安怕李大家的真伤到李二丫,上前一步将人拦在自己身后,萧焕驰要护住他,自然也跟在他身侧,黑风立在谢今安另一侧,和他主子一人霸占一边。 李大家的:“……” 李大家的嚎哭怒骂更大声了,让赶到村口的赤霄都能听清,三皇子还在折腾,赤霄只好先自个儿跑了来,给萧焕驰报信,不曾想一到村口便听到了李大家的嚎声。 赤霄:“” 赤霄下马将自己的马拴在树下的石墩上,赤首领随机抓住一个往村长家赶的老人,问:“老伯,可有见过两个穿黑穿白的俊朗男子?” “没见过。” 老伯想走,赤霄不放。 “真没见过?” “嘿呀你这后生,小老儿真没见过。” 赤霄沉默。 不应该啊,这条路就直通这村子,李大家的叫骂声还在继续,咻地一声高昂的骏马嘶鸣声响起,赤霄一惊听出是黑风的声音,松开老伯蹭蹭几步就消失在了村口。 老伯:“……” 越接近村长家,叫骂声越清晰,赤霄一边疑惑主子和谢相这是遇上啥事了?一边踏进村长家的院门。 现场一片混乱。 “……” 赤霄顾不上震惊,几步上前到萧焕驰面前,抬手垂首行礼:“殿下!” 萧焕驰看他:“来了?” “……是。” 殿下?! 其余几人相互对望,眼里茫然又惊恐。 村长反应最快,拽着那年轻后生就跪下,头垂得很低,声音轻抖:“小民有眼无珠,望,”村长卡壳。 谢今安温笑:“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那天上的人咋可能出现在他们这个穷乡僻壤里,一时间所有人都呆住了,只有赤霄笑嘻嘻的声音插进来:“这位是谢相。” 轰! 两句话犹如惊雷炸响,混乱的现场瞬息寂静。 少顷,村长头嗑地,嗓音惊喜又颤抖。 “草民见过太子殿下,见过谢相!” 李大家的叫骂声一下子止住,她木愣愣的坐在地上,白着脸颤颤巍巍地说:“不,不可能,那等天潢贵胄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萧焕驰拉了谢今安坐下,面上眼底皆无笑意,赤霄见主子此刻并无开口的欲望,便代他道:“太子殿下替皇上南巡,要去云槐州,自会路过此地。” 李大家的还不信。 恰在这时,路上刻意耽搁的萧云朗他们也到了村口,数千人的出现让留在村里的老人惶恐不安,有人慌忙去叫村长。 赤霄闻言,笑眯着眼道:“这下这位大娘该信了。” 李大家的脸色惨白。 很快萧云朗和京武卫统领也来了,萧明麒因着脚伤只能待在马车上,萧焕驰让村长起来,又叫了李二丫过来。 李二丫整理好衣衫,跪到萧焕驰和谢今安的面前,说的话还带着泣声:“奴家见过太子殿下,见过谢相。” “谢相,你来处理。” 萧焕驰侧着身体,望向谢今安。 谢今安一怔。 片刻后,他道:“好。” 那几个妇人跪在地上,李大家的还妄想垂死挣扎,萧焕驰不愿与这等村妇多费口舌,直接让赤霄去取了萧宗帝御赐的金牌和太子令牌来。 半炷香不到,赤霄便回来了。 见了赤霄手中的东西,李大家的再说不出话来,谢今安厌恶的瞥视她一眼,便开始问李二丫。 “你别怕,有什么冤屈只管说出来,殿下与我都会给你做主。” 谢今安放缓了声,面前跪着的李二丫在谢今安看来,也不过十五六的模样,如果是在现代那就是最天真烂漫的时候。 “奴家谢过殿下和谢相。” 李二丫磕头叩谢。 随即她道:“奴家年方十五,原是清水村人,因着媒人婆,嫁与云槐村李大强做妻,成亲后夫妻恩爱,日子虽苦些,但奴家也过得心喜。” “只是没想到,”李二丫的声音变得哽咽:“成亲不足两月,奴家那苦命的夫郎便因感染风寒离世,留下奴家一人。” “家中婆婆因着此事怨恨奴家,平日里多番打骂,”她撩起袖子将手上青紫交错的条痕露出来:“奴家知晓她是长者,要敬重于她,素日里从不与她起争执,只是没想到,没想到,”李二丫说到这里竟是泣不成声,无法再言语。 李大家的乘机而入。 “下作的小娼妇,你……” “闭嘴,多说一字休怪我不客气!” 谢今安冷脸冷声打断她。 李大家的身躯一抖,恐惧的不敢开口了,谢今安望向李二丫,安抚她:“不急,缓一缓再说。” 片刻后,李二丫带着恨意的视线直直力偶到李大家的身上,她深呼吸几口,艰难的将话从喉咙里挤出:“奴家那一向憨厚老实的公公,竟多番对奴家欲行不轨之事!婆婆明明知晓却还要做帮凶,奴家逃脱后向村长求救,无奈李家般出家法,奴家只能跟他们回去。” “半个月前,奴家那公公再次想侮辱奴家,奴家反抗时不甚将他推倒,致使他脑袋嗑在炕沿,奴家趁机逃走,第二日回来却得知公公死了。” 李二丫泪如雨下。 “婆婆恨奴家入骨,屡屡想将奴家沉笼,若是人当真是奴家有意害死,奴家认了,可,可奴家分明才是蒙冤人啊!” 李二丫说完匍匐在地,瘦弱身躯止不住颤抖,村长不忍的上前一步跪下,说:“太子殿下,谢相,二丫她是个可怜人,小民虽是村长却没能帮上她,她害死李大也非有意,还望太子殿下和谢相轻罚于她。” “谁说要罚他了。” 谢今安起身,白玉般的脸庞因为极度的气愤浮现薄红,一双水光潋滟的凤眸里寒意森森,他上前几步弯腰将李二丫扶起来,柔声说:“你做的很对,你没有错。” 李二丫呜咽。 谢今安松开她,回眸去看萧焕驰,弯了眼,问他:“殿下,这事微臣可以全权做主吗?” “自然可以。” 萧焕驰微仰下巴,笑言。 谢今安踱步走到李大家的面前,傲然睥睨着瑟瑟发抖的她,他也不开口,身后的赤霄搓搓胳膊,小声喃喃:“难得见谢相这般生气哎。” 他的喃喃落音不过三息,谢今安抬脚踹在李大家的肩上,将人踢翻在地。 嘶! 众人皆愣住! 谁也没想到一向温和的谢今安会动手,还是对一个妇人,太子殿下最先回过神,嘴角上扬,不错眼的看着谢今安。 李大家的从地上跪爬起来,一改之前嚣张跋扈的模样,连声告饶:“谢相,太子殿下,贱妇知错!还请饶恕贱妇的无知!” 谢今安冷目灼灼。 周遭围观的人没一个人开口,那几个跟着她来的村妇更是连头都不敢抬一下,李大家的见此举无用,模糊的视线瞥到李二丫,连忙膝行过去,乞求李二丫能救她一命。 “二丫,婆婆知错了,婆婆不该这样对你,求求你救救婆婆,二丫你看在大强的份上救救婆婆。” “婆婆。” 李二丫流着泪,声音幽怨。 “我让你放过我的时你做了什么呢。” 李大家的神情一顿。 李二丫却不曾放过她。 她错开视线,怕忍不住掐死李大家的。 李二丫的嗓音太轻了,可那话还是丝毫不漏的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你想把我绑起来,帮着公公欺辱我。” 话落,一片寂静无声。 谢今安不忍地别开眼。 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的萧焕驰抬手按住他的肩,细语轻言:“孤在。” 谢今安闭眼再瞬息睁开,他望向李大家的,冷沉着声:“我素来不与人动手,却不想世上还有你们这般罪大恶极的人,李二丫是你们的儿媳,你竟也做得出这种天理不容的事来。” 李大家的哭着求饶。 谢今安只冷声吩咐京武卫统领,让她叫人来将李大家的和其余几名从犯妇人一并带走,萧焕驰在他身后轻微颔首,京武卫统领领命离开。 片刻后,李大家的等人被带走,谢今安又嘱咐了村长好生找人照顾李二丫,并给李二丫留了一笔银子。 李二丫跪下,嗓音虽有哭意更多的却是重获新生的喜悦:“奴家多谢太子殿下和谢相的救命之恩。”若非遇上了南巡的两位贵人,她今日恐怕是难逃一死。 叩谢完二人,李二丫便跟着村长叫的人离开,萧焕驰等人也预备启程。 云槐村几十年都难遇上这样的贵人,村长本想盛情款待萧焕驰等人,被太子殿下制止,村长只好将他们送出几里远,谢今安坐在马车里从侧窗探出半身,示意村长快些回去。 南巡的队伍渐渐远离了云槐村,踏上了前往云槐州的官道。 “谢相,可是还在想李二丫的事?” 这日,萧焕驰骑在黑风背上,慢悠悠的跟在谢今安马车旁,有一搭没一搭的问他话,谢今安这几日总是走神,太子殿下很是在意。 谢今安愣了几息,点头。 “孤知晓你心善,”萧焕驰有些无奈:“可这种事,能救一次救不能数次,你不该让这种事扰了自己的心。” 谢今安沉默。 他知道萧焕驰说的对,身处这个时代他该做的就是独善其身,可其他事他能躲能推能咸鱼,唯独这种他做不到旁观。 见他不说话了,萧焕驰又心生不忍,他刚欲想哄人,谢今安先开口了:“殿下,微臣有些困倦了,想歇息片刻。” “……好。” 谢今安放下侧窗挡帘,遮住了马车外的光,太子殿下垂着眸子沉思片刻,一扯缰绳驱使着黑风去了最前面。 萧焕驰望着远处那隐约可见的城池,对跑到自己身侧的赤霄说:“赤霄,你去城里找一处酒楼备上桌好菜。” “?” 赤霄疑惑脸。 太子殿下叹气:“孤哄谢相。” 赤霄忍笑:“……” 赤霄:“是。” 随即打马跑走。 半个时辰后,南巡队伍到了云槐州的城门外。 第38章 太子殿下哄人巧遇云槐州知府 等候多时的师爷向萧焕驰行礼:“下官云槐州衙门柳师爷见过太子殿下。” 萧焕驰单手拉住缰绳,垂眸看向只带了四个衙役的柳师爷,语气平淡地问:“你们知府大人为何不在?” 柳师爷擦汗。 太子殿下这语气也不知是生气还是未生气,知府大人昨日留下张字条就走了,到此刻都没回来。 柳师爷忐忑地如实回:“禀太子殿下的话,下官也不知晓知府大人现在何处。” 萧焕驰身后的一众人:“?” “留的什么字条?” 萧焕驰问。 柳师爷低着头,不敢同萧焕驰对视,声音低弱:“本府去体察民情,太子殿下就交给柳师爷你了。” 萧焕驰哼笑一声。 柳师爷紧张地吞口水。 “你们知府大人倒是个随性而为的,”萧焕翻身下马,见柳师爷双腿颤抖,他道:“你也不必如此紧张,你们大人心系百姓,父皇若是知道定会心喜,至于迎接一事孤不会放在心上。” 柳师爷松了口气。 “谢太子殿下。” 他们知府大人随性惯了,时常想一出做另一出,适才听到萧焕驰的哼笑时,柳师爷差点没忍住跪下请罪。 萧焕驰下马后,又道:“人员的住处可安排妥当了?” “是。” 萧焕驰点头。 随即又叫了京武卫上前,说:“你带着京武卫在城外五里处安营扎寨,随后派一百人到柳师爷准备的南巡住处负责巡守。” “卑职明白。” 萧焕驰将京武卫安置妥当,一向人便随柳师爷入城,云槐州的百姓难得见到生面孔,一个个都有些好奇。 “柳师爷,这几位俊俏的郎君可是知府大人的朋友?” 更有胆子大的摊贩大声问柳师爷。 柳师爷语气虽是呵斥,却不见得严厉:“好好卖你的东西,莫要冲撞了几位贵人!” 摊贩低头。 这柳师爷今儿个怎滴如此凶。 谢今安撩起挡帘看,沿街的铺子一家挨着一家,来往百姓脸上皆带着笑,又听这些个百姓敢这样同柳师爷的说话,谢今安心中了然,这云槐州的知府应该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官。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到了住处。 是处三进三出的府院,豪华不足却胜在干净整洁,大皇子和三皇子一到就各自去了自己那处内院,太子殿下本就不想应对他们二人,自然乐得看到。 谢今安的房间和萧焕驰的在同一处,其余几位随行官员的在另一处,谢今安打量完自己的房间,正准备出房间,就被太子殿下在外屋的门口堵了个正着。 “?” 谢怂怂仰脸看着拦着自己的萧焕驰,语气微微疑惑:“殿下,您有何事?” “谢相可饿了?” “……还未。” “孤让赤霄去城中的酒楼备了吃食,谢相一同去吃些。” 萧焕驰下压的眼眸配上他挺立的鼻型和锋利的脸部轮廓,让他看起来极具压迫感,一身玄色云锦暗纹绣袍,腰间一条月白玉带作为封腰,此刻润着嗓子问谢今安,又生生冲淡了他身上冷冽的气质。 谢今安想拒绝。 他这几日总是时不时就想起李二丫的事来,精神也因着这事变得有些低迷,可抬眼看见萧焕驰的神色,就知道他若不答应,这人怕是要一直缠着,直到他应了为止。 谢今安无声叹气。 “劳殿下稍等片刻,我去换身衣衫。” “好。” 半炷香后,两人出了内院。 出了府门,太子殿下示意谢今安稍等片刻,谢怂怂疑惑,太子殿下弯眼一笑,抬手一指前方,说:“你看。” 谢今安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只约莫弹珠那么大的虫子正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飞来,眨眼间就到了面前,萧焕驰伸出手,那小虫停在他的手心。 黑金色的硬甲壳,这虫子好眼熟。 谢今安拧眉一想,这不是上次赤霄从袖子里摸出来的那只虫子么。 “这是赤霄从云疆带回来的,平日里没有其余暗卫时,他就用这个来给孤报信。” 萧焕驰淡言。 小虫子在太子殿下手心稍作休息,便又振翅起飞,萧焕驰道:“跟着它。” 小虫飞得慢,两人自然也放慢了步子,从两人身侧经过的百姓无一不回头看,视线落到谢今安身上的尤其多。 窃窃私语传到耳中。 “这是之前进城的那些人?” “那个穿青衫的公子啊啊啊啊啊,他看过来了!” “他旁边那个看着就好凶。” “……” 太子殿下咬牙:“这云槐州的民风倒是别有特色。” “噗嗤。” 谢今安赶紧捂嘴。 他倒觉得这民风十分不错,想必那知府大人,定是个十分幽默风趣的人。 “不忧心了?” 谢今安微愣。 一息后,他笑回:“不了。” 太子殿下道:“孤知晓你是为李二丫那样的女子抱不平,孤也知晓你菩萨心肠,孤答应你,等孤手握江山后,会废除这些迫害女子的习俗。” “……” 谢今安垂眼,声音很轻,轻得刚好够萧焕驰听到:“殿下,您何必这样。” 萧焕驰止住脚步。 他说:“孤不是说过么?” 说过什么? “孤心悦你。” 谢今安:“?” 萧焕驰这人真的是,这个时候了还在逗弄他,恋爱经验为零的小白谢怂怂无奈:“殿下,您就别逗微臣了。”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幽幽看他:“谢相不信?” 谢今安敷衍:“信,微臣当然信。” 太子殿下嘴角扯,心道小骗子。 可他又怨不了别人,若不是他当初时常这般逗弄,谢今安此刻应该不会觉得他是在说笑,嘴也碰了人也抱了,偏偏就是无名无分,还不敢明着再做那些举动,太子殿下心里是幽怨都快溢出来了。 小虫子飞了约有两盏茶,萧焕驰和谢今安便看到了站在酒楼三层窗边的赤霄。 小虫子飞进赤霄的袖子,赤霄朝二人摇手,萧焕驰和谢今安进了酒楼,片刻后,来到赤霄所在的包厢。 赤霄:“殿下,饭菜已经吩咐了店小二等您和谢相来了再上。” 萧焕驰点头。 赤霄瞟眼萧焕驰身侧的谢今安,笑嘻嘻地说:“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了。” “可。” 赤霄离开。 包厢只剩萧谢二人,谢今安站到窗边,俯望着酒楼下方官道上来往的百姓,风撩起他散落的几丝乌发。 因是侧站在窗边,娇丽的侧脸以及那白润小巧耳垂,还有修长的脖颈尽数被太子殿下收入眼中。 太子殿下眼眸微暗。 视线顺着那修长的脖颈下移,是青色的外衫,若是剥了这外衫……太子殿下喉结滚动,不敢再想。 他起身走到谢今安身后,探身往外看,嗓音轻柔:“谢相,这处有何风景这般吸引你?” “那里。” 谢今安抬手指。 一个卖竹篓的老翁正坐在官道边上,身旁跟着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女童。 有巡视的衙役经过,竟也没觉得老翁的竹篓挡了路,离老翁远些的面点铺子,刚出笼了蒸好的红豆沙包,铺子的女主人拿帕子包了两个热乎的沙包出来,往老翁的方向走去,将沙包拿给了小女童。 “云槐州的知府是个好知府。” 太子殿下突然道。 萧焕驰的声音离得很近,谢今安偏生被窗外的老翁吸引了注意力,半点没发觉不对劲,他说:“云槐州的百姓有这样的知府,当真是一大幸事。” “阿嚏!” 和谢今安他们隔着一条官道的知府大人,仰天猛打一个喷嚏,他对面的人嫌弃的捂住自己的酒碗。 “风长眠,你这是何意?!” 知府大人拍桌怒。 被他唤风长眠的人端起酒碗饮一口后,才慢悠悠的回他:“嫌弃你的意思。” “……” 知府大人冷冷一笑。 “你莫要忘了你可还有求于我。” “小人也可以去求太子和谢相。” “……你,”知府大人气结。 风长眠大获全胜后心情甚好,他放下酒碗一手撑着腮,一手轻扣着桌面,右耳处挂着一枚银制长耳坠,长发以彩线装饰编成辫子从右耳处拉到前胸。 “我什么?” 风长眠得寸进尺。 “你是豕。” 知府大人反唇相讥。 风长眠好气又好笑道:“你这张嘴当真是一如当年,半点不饶人。” 知府大人挑眉,很是受用风长眠的话。 “你不去接太子和谢相,跑来找我喝酒,就不怕被降罪?” 风长眠看他。 知府大人悠悠然说:“他们不会。” “哦?” 风长眠挑眉。 知府大人将他听到的有关云苏州的事说给了风长眠,风长眠讶异几息,说:“倒是没想到傅惊山和白瑾云会如此兵行险招。” “你认识这两人?” “游山玩水时曾在京都和这两人有过几面之缘,回了云槐州后才知晓他们竟是云苏州赫赫有名的山匪。” 知府大人笑意盈盈睨他一眼。 “你倒是过得潇洒。” “让你辞了官,你长眠哥哥养你,你又不愿,现在又怨怼了,当真是难伺候。” 风长眠摇头故作无奈。 “本府岂是这种贪图安逸的人。”知府大人起身,仗着站着的优势下压眼眸睨着风长眠:“还有你再自称哥哥小心本府打你板子。” “我可比你大。” 风长眠眯着眸子看知府大人。 “半炷香都不到!” 知府大人嘴上说着,人往外走。 风长眠问:“你去哪儿?” “去拜见太子殿下和谢相!” “……” 合着叫他来就只是喝个酒? 风长眠气笑。 让他赶紧走。 知府大人溜到门口,又回头说:“你那事我会想法子和太子殿下说,你可不能再私自做主了。” “嗯。” 见他答应,知府大人这才放心离开。 稍坐片刻的风长眠也起身下楼,只是一只脚刚踏出酒馆门槛,就被从柜台后急匆匆跑过来的掌柜拦住。 风长眠:“?” 掌柜的赔笑说:“风少主,适才大人他从这儿拎了一坛酒走,说让您付银子。” “……多少。” “一,一百两银子。” “……” “他拿的什么酒?” “醉春眠。” 风长眠嘴角一抽。 “呵,还是馆里的镇馆之宝。” “……那风少爷,这银子?” 风长眠叹气。 “派人去山庄取。” “是。” 酒馆掌柜喜笑颜开。 再说坑了风长眠的知府大人拎着坛醉春眠慢慢悠悠往谢今安他们所在的酒楼走,知府大人原本是不知晓谢怂怂他们在哪儿的,可谁让知府大人在这云槐州里人缘极好,随便找人一打听就问出来了。 此时的酒楼包厢里。 太子殿下正用公筷给坐在他对面的谢怂怂挑鱼刺,适才店小二上菜来,十分热情的向两人介绍了云槐州的一大特色菜——知府大人亲自做出来而命名的‘鱼卧春山’。 不就是鱼躺在几片绿色菜叶上么。 谢怂怂盯着那道菜吐槽。 不过,谢怂怂觉得这云槐州的知府当真是个人才,治理这么大个州的同时还能研究出名菜来。 既是特色菜,萧焕驰和谢今安自然是要尝上一尝,只是这一尝,谢怂怂就被这菜给吸引了,鱼肉软而不烂,肉质鲜美,细尝竟还有淡淡酒味,谢怂怂连吃几筷,结果差点被鱼刺卡喉咙。 幸好鱼刺在嘴里进得不深,谢怂怂咳嗽几下将鱼刺呕了出来,但也再不碰那鱼了,谢怂怂郁闷的喝茶,这具身体咋和他原来的身体一样,都是个不会挑刺的,他明明那么努力挑了,居然还能有刺客! 萧焕驰看他眼神恋恋不舍的望着鱼,心里一软,说:“孤给你挑。” “不劳烦殿下!” 笑话! 萧焕驰给他挑鱼刺! 萧焕驰敢挑,他也不敢吃啊! “嗯?” 太子殿下喉咙里哼问一字。 谢怂怂:“……” 算了。 谢怂怂:“那就有劳殿下了。” 萧焕驰笑。 酒楼堂厅里,知府大人拎着酒坛进去,掌柜的迎上来,笑着招呼他。 知府大人:“罗掌柜,可有什么非云槐州的客人来?” 掌柜转眼一想。 “有,大人,人就在三楼的包厢里,可是有什么不对?” “没有。” 知府大人笑吟吟地往楼上走。 “那是京都来的金枝玉叶的贵人。” 掌柜的:“?” 一息后。 掌柜的:“!” 知府大人上了三楼,问了店小二太子殿下的包厢,随后踱步过去敲了敲门。 房中的两人一愣。 太子殿下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萧焕驰挑眉。 知府大人将酒放到地上,微微弯腰,向他行官礼,恭敬地道:“臣云槐州知府傅春山见过太子殿下。” 第39章 前往风岚山庄谢怂怂险撞坏人密谋 云槐州知府? 谢今安抬起头,正巧和傅春山视线对视,傅春山微微一笑:“下官见过谢相。” 萧焕驰眼眸微眯:“知府大人怎知孤与谢相在此?” “微臣找掌柜问的。” 傅春山承认的很爽快。 萧焕驰冷呵。 傅春山垂首弯身:“微臣并非有意要探太子殿下与谢相的行踪,接迎一事微臣未能亲自前去,已经是微臣失职,微臣特意拎了云槐州的名酒醉春眠向太子殿下与谢相请罪,万望殿下恕罪。” “这酒很烈?” 太子殿下敛着眸子看地上放着的酒坛。 嗯? 太子不应该关注他未去城门迎接一事吗?反倒是问起酒烈不烈来了? 傅春山揪住脑子里疯狂跑偏的思绪,回道:“醉春眠老少皆宜,酒并不烈。” 不烈啊。 太子殿下心里颇为遗憾。 他侧身,语气温润:“知府大人心系百姓,忙于政务孤替父皇甚感欣慰,未能到城门接迎孤也是情理之中,孤并未放在心上。” “谢太子殿下。” “傅大人进来说。” “是。” 傅春山拎起酒坛进了包厢,谢今安朝他弯眼浅笑:“傅大人。” “谢相好。” 傅春山开了酒封,清冽柔和的酒香瞬息侵入萧谢二人的嗅觉,太子殿下墨眉一挑,赞道:“好酒!” “请太子殿下和谢相一尝。” 傅春山倒好酒。 萧焕驰浅尝,随后笑言:“傅大人坐下。” “是。” 傅春山坐到萧谢二人对面,谢今安轻抿一口醉春眠,酒不烈,甚至还有些许的微甘,滋味有点像果酒。 “傅大人这酒好喝。” 谢今安忍不住说。 傅春山眉眼带笑:“谢相喜欢就好。” 这话落音,傅春山又另起头:“自当初殿试一别,下官与谢相已有好几个年头未见,今日得见,谢相身体可好些了?” 谢今安闻言,赶忙在脑中翻找和傅春山有关的记忆,脑中的小人挖呀挖,哦,原来是当初殿试的第四名,居然还拒了萧宗帝在京任职的口御,要到地方州县上任知府。 “多谢傅大人关心,”谢今安抽回思绪,笑说:“身体已好多了。” 萧焕驰则是不语,只将挑好鱼刺的鱼肉夹给谢今安,随后放下竹筷抬眸,语气淡然:“傅大人发明的这道‘鱼卧春山’味道极好,只是吃起来略显麻烦,谢相爱吃,孤作为他的学生自然要用心些。” 谢今安:“?” 萧焕驰这厮好端端的说这作甚。 “下官明白。” 傅春山却是瞬息明了萧焕驰这话真正的含义,他浅笑:“其实这道菜真正的主人并非下官,而是风岚山庄少主风长眠。” “风岚山庄?” 萧焕驰轻念这四个字,随即问傅春山:“这山庄在云槐州很有名?” 傅春山点头。 他道:“风岚山庄在云槐州百姓的心中不亚于衙门,山庄的人素来积善行德,之前州内遇到的一些灾病,都是风岚山庄派人协助本府才避免了事情的进一步恶化。” 萧焕驰闻言眉峰一挑。 “听傅大人这般说,孤倒是对这山庄甚感兴趣,不知这山庄少主如今何处,孤想见上他一面。” 傅春山心里暗喜,面上沉稳:“微臣替风少主谢过太子殿下,殿下莫急,待微臣派人去知会风少主一声,让他好生准备,以免到时怠慢了殿下等人。” “可。” 萧焕驰声音很淡,他并不担心傅春山和风长眠会做什么小动作。 同一时刻,风长眠已快马加鞭回到风岚山庄,马刚进山庄大门,行至前院,风长眠身边伺候的小厮就迎了上来,语气急切:“少主,您可算回来了!” 风长眠下马,让下人将马牵去马厩,边往里走,边逗问:“福丸,是傅卷卷要生了,还是风跑跑又捞鱼了?” “哎呀都不是!” 见风长眠还有心情和自己逗趣,福丸急得跺脚道:“是二爷他又来了!” “二伯?” 风长眠一顿,随后冷了声,脚步也加快了速度。 “他来做甚?” 福丸小跑着跟在风长眠身后,告状:“二爷他趁着少主您不在,来庄子里闹事呢!他还要总管将庄子所有银库的铜匙交给他,说风家的银子怎能拿给官府用!” “风管家人呢?” “在后院厅堂里应付二爷,他让我悄悄溜到前院来,等着少主您回来报信。” “你们倒是不笨。” “都是少主您教得好。” 福丸得意。 “就是脑袋一根筋,这种时候怎的不用本少主养得鹰来给我报信?”风长眠说着,迅速穿过前院的长廊到后院的入院门处。 是哦。 他们怎么没想到还有少主养的阿春啊! 后院厅堂里。 风二爷坐在正上方的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品一口茶,随后放下茶盏,语重心长的对面前站着的风管家道:“风管家,我让你把银库的铜匙交给我也是为了这风岚山庄好,你想想,若是一直任由长眠胡来,这银子可禁不住他这般挥霍。” 风管家沉默。 风二爷胸口起伏,他都说了快半个时辰了,风长眠养的这奴才仍旧这反应,最多就是回上一句少主是山庄的主人,二爷要银子也要等少主回来。 “狗奴才,你不过是我们风家养的狗,竟敢这么和二爷拿乔!”风二爷身后伺候他的女人吊梢着眼瞪风管家,嘴上呵斥:“还不快些将铜匙拿给二爷!” 风管家依旧沉默。 风二爷和他身后的女子:“……” 气死他们了! 费了这么多口舌,威逼利诱都用尽了这人就是油盐不进,像是被风长眠下了降头一般,风二爷气得豁然起身,抬手就要打人,他要让这奴才看看,敢和主子作对的下场。 “哎呦!” 风二爷抬起的手一痛,只听叮当一声,一颗墨黑色的玉石落到地上,滚动到风管家鞋前。 “二伯好大的能耐,”风长眠迈步进厅堂,星眸寒意翻腾,似笑非笑地说:“本少主的人何时轮到二伯来替我教训了?” 风长眠看眼风管家,后者迅速过来站到了他身后,福丸小声问:“没事?” 风管家摇头。 “你身为晚辈怎可打自己二伯?!” 方才给风二爷捏肩的女子疾呼一声,莲步轻移到风二爷身侧,捧着他的手揉,嘴上埋怨风长眠。 “呵。” 风长眠意味不明的轻笑。 他看向风二爷,眼神轻蔑:“二伯,是你自己走,还是我叫人赶你走。” “你,你不要忘了,我也姓风!” “爷爷临终前,您已从风家的族谱上除名了,”风长眠语含讽刺:“叫您一声二伯,您还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风二爷气得身体一晃。 风长眠:“您可别晕了,免得我害得让人抬您丢出去。” “……” “你,你给我等着!” 风二爷气急败坏地走了。 风长眠坐到侧边的位子上,说:“让人来把风阳碰过的东西都拿去扔了。” “好的少主。” 福丸跑去叫人。 风管家上前一步,叫:“少主。” “……你啊。” 风长眠恨铁不成钢。 “不是告诉你了,风阳上门来你就直接放傅卷卷去咬他,咬死了本少主负责么。” “……忘了。” 风管家颇有些不好意思。 风长眠沉默。 几息后,他心累道:“你先下去。” “好。” 风管家离开。 这边风少主将风二爷赶走,另一边回到院落的萧焕驰让赤霄将李大的给傅春山送去,谢今安本想去看傅春山审人,但天色已不早,他只好作罢。 第二日。 洗漱完毕的谢今安正坐在院中吃早食,傅春山让人送来的这早食十分符合谢今安的味蕾,让谢怂怂忍不住贪多。 赤霄从外边跑进来,喜滋滋地喊:“谢相,殿下让您去府衙一趟。” “嗯?” 谢今安咽下嘴里的食物,疑惑:“是所为何事?” “李大家的那事。” “傅大人昨夜不是将人问罪了么。” “殿下让他重审一遍,”赤霄向谢今安眨眨眼:“殿下说谢相您一直挂念着这事儿,只有让您亲眼看到李大家的受惩治了,您心里才会好受些。” “……” 那倒不至于。 他忧心的是李二丫那个可怜的女子,至于李大家的,他已经知晓她会得到她该有的结果,便没有再多分心去想。 不过谢今安还是笑眼弯弯对赤霄道:“我这就前往。” 出了内院门,遇上大皇子和三皇子,知道谢今安要去府衙,原本是准备去云槐州城里的两人立刻转了主意。 谢今安:“……” 萧云朗打听道:“谢相去府衙是有何官事要找傅大人?” “并无。” “那是因着什么?” 脚已经好了的三皇子插话,他从萧云朗身侧溜到谢今安身侧,将赤霄挤到身后跟着。 赤霄嘴角一扯。 他全记下来,等下就向太子殿下告状。 谢今安:“李大家的事。” “就这事儿?”三皇子兴致缺缺的说。 话不投机半句多,谢今安敷衍的点点头,萧云朗暗自给萧明麒递了个眼神,萧明麒虽不理解,但还是闭上了嘴。 众人到了府衙。 萧焕驰挑眉看赤霄,眼神询问怎么回事儿?萧云朗他们怎么也来了。 赤霄挪到自己主子身侧,将缘由告诉他,案桌后的傅春山已开始审问李家的,李大家的开始是求饶,见行不通,索性语气怨毒的骂傅春山,骂谢今安,甚至骂萧焕驰。 谢怂怂:“……” 你高兴就好。 傅春山很快就审完李大家的,让府衙将她押下去关在牢中,过两日再行刑。 衙役将人带走,萧焕驰要询问傅春山云槐州的一些事,他本想叫上谢今安一起,可转念又想,还是让谢今安多歇息上一日。 众人出了讼堂,还未出府衙大门,耳边就听到了一声鹰啸,萧焕驰最先抬眼见一只凶猛非常的鹰从远处飞来,转瞬便到了院中。 “阿春?!” “啁,啁。” 虽是猛禽,可阿春此刻的叫声听起来倒是格外黏糊,它落在傅春山的左肩上,亲密地蹭傅春山的脸。 “傅大人,这鹰是?” 太子殿下疑惑。 “这是风长眠养得鹰,素日里靠他送信给微臣。” 傅春山解释。 落后萧焕驰他们几步远的大皇子盯着那只鹰,再看向像是完全忘记还有他和萧明麒这号人在的萧焕驰他们,紧抿的唇里牙齿咬紧,面上紧绷。 萧明麒也嫉妒,小声嘀咕:“大哥,你说咱俩跟着来南巡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好像啥也没干成。 萧云朗:“……” 气死。 傅春山从阿春的腿上解下一个小竹筒,打开一看,片刻后欣喜道:“太子殿下,风少主邀你明日去风岚山庄呢!” 萧焕驰点头:“可。” 萧云朗暗掐萧明麒。 三皇子吃痛,举手叫道:“我们也去!” 傅春山笑呵呵:“自然自然,定不会忘记两位皇子。” 萧焕驰眼皮微敛,眼珠直盯向大皇子。 大皇子淡淡一笑。 竖日。 一行人坐上傅春山准备的马车前往风岚山庄,太子殿下和谢怂怂同乘,萧焕驰原本是想骑黑风的,后来不知怎的又不骑了,跑来和谢今安挤马车。 “谢相,给。” 太子殿下笑吟吟的将一块白米酥糖糕递给谢今安:“孤特意吩咐傅大人准备的,只有你的马车里有。” “……” 谢今安哭笑不得。 萧焕驰这是把他当小孩养? 他伸手接过,道:“多谢殿下。” 外头赤霄和带着三百京武卫的京武卫统领走在最后,前方是大皇子他们的马车,队伍最前是带着阿春的傅春山,萧焕驰和谢怂怂则是在中间。 约莫一个半时辰后。 一行人到了云岚山庄外院范围。 风长眠早已经带着人在山庄入口处等着,在空中盘旋的阿春见到主人,高兴地俯冲而下! 队伍停下,萧焕等人下来。 风长眠上前一步,单膝跪下:“小民风长眠见过太子殿下,谢相。”随后他看向萧焕驰身侧半米远的大皇子和三皇子,疑惑:“这两位贵客是?” 傅春山:“……是大皇子和三皇子。” 忘了和这笨豕说了! 风长眠连声抱歉:“不知两位皇子,还望皇子饶恕小民。” 萧云朗轻扯嘴角一笑。 “风少主,不知晓吾和三弟无妨,毕竟此次南巡是以二弟和谢相为主。” 风长眠:“……” 咦惹。 这皇子阴阳怪气。 风管家从里面脚步匆匆出来,说:“少主,饭菜和几位尊客住的院子都已备好。” 风长眠颔首。 “太子殿下车马劳顿,今日天色已不早,不如去用些饭菜后稍作歇息,待明日小民再带殿下等人好好游玩一番风岚山庄。” “可。” 众人随即进了山庄,京武卫统领带的三百名京武卫也被妥善安排好,用过午膳后众人便回了各自的院子。 夜色寂寥,虫鸣声四起。 谢今安被便意憋醒,起身披上外衣准备去恭房,刚一开门,眼前落下一个黑影。 谢怂怂吸气:“!!!” 黑影叫他:“谢相,是我啊!” “赤霄?” “是属下!” “……你不歇息在我房顶上做甚?” 谢怂怂崩溃问。 赤霄无辜地说:“殿下让我和京武卫统领守着您,还有两个时辰就到京武卫统领了。” 谢怂怂:“……真是多谢你们殿下。” “这话谢相您当面和太子殿下说,他会更心喜。” “这就不必了。” 谢今安嘴上拒绝,脚往外走。 赤霄:“谢相您这是去?” 谢今安:“这个不必跟。” “不可!” 赤霄严词拒绝,之前跟丢谢相他就很愧疚了,这次说什么都不会让谢相离开他是视线。 谢怂怂:“……” 谢怂怂木着脸,语气没有灵魂。 “我去出恭。” 赤霄:“……属下在恭房外等您。” 谢怂怂:“” 他不拉……算了憋不住! 一盏茶后,谢今安从恭房出来,赤霄正百无聊赖的站在几米远的位置仰望夜空。 听到身后的声响,他回头。 “谢相您好了?” “……是。” “那属下送您回去。” 两人往回走。 因着恭房离谢今安住得院房有些远,两人要穿过一处假山石才能到,就在临近假山石时,一条黑白色的犬突然跑出来,谢今安被吓一跳,赤霄立即拦在他身前,警惕的看着那犬。 谢怂怂缓过神后,定睛一看。 这黑白色,不是二哈么! 他刚要去揉,福丸带着人跑过来,见是他,忙行礼说:“深夜惊扰了谢相,还请谢相恕罪。” “无妨。” 福丸将傅卷卷带走。 谢今安遗憾的收回视线。 他身后的赤霄默默记下,谢相喜欢犬,回去后告诉主子。 两人离开。 假山石处恢复寂静。 一炷香后,有两个人鬼鬼祟祟从假山石出来,左右观望一番后离开。 第40章 坏人开搞事两皇子拖后腿 次日天色未亮。 风岚山庄风少眠住处。 傅春山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桌上趴着一只黄白花纹胖乎乎的狸奴,傅大人一手杵在石桌上托着下巴,一手揉着狸奴的脑袋。 狸奴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尾巴一甩一甩的,傅大人垂眸看它,调侃地道:“风跑跑有些时日不见,你是越发丰腴了。” “庄子里的下人生怕它饿着,它又会自个儿在养鱼的池子边捉鱼,不胖也难。” 前方突然传来声音,傅春山抬头,就见风少眠站在卧房门外的长廊下,正望着自己。 和傅春山的视线对上,风少眠过来坐下,伸手去拽风跑跑的尾巴,风跑跑嫌他烦,甩着尾巴不让他拽。 傅春山挑眉:“风跑跑咬他。” 风跑跑喵呜喵呜,眼神纯净无比。 风少眠终于拽到了风跑跑的尾巴,还没捏两下风跑跑就跳下石桌跑了,傅春山嫌弃地睨他一眼。 “……风跑跑这小没良心的。” 傅春山听他这般说,当即怼他:“你少拽他尾巴它就不跑了。” 风少眠态度诚恳:“我的错。” 有丫鬟过来上了清茶和米糕,傅春山掰了一块米糕就着茶吃了,说:“福丸说前几日风阳又来闹事了?” “嗯,来要银库的铜匙。” “他这人小肚鸡肠,报复心又重,你可得当心些。” “这是自然,”风少眠将傅春山掰剩下的那块米糕吃了:“不只是他,风家其他人也时时盯着山庄的动静,我若是不早些做准备,怕是要被那群人坑死。” 傅春山:“你既选了不再做风家以前的老本行,自然会得罪风家人。” 傅春山又道:“再者,这两年你将山庄三分之一的收成捐给了衙门,折了其他人的好处,又丝毫不给他们情面。” 风少眠冷声:“从父亲因着他们而死的那一刻起,本家就和其余风家人再无瓜葛,更何况风阳爷爷在时就已被族谱除名,我又何须给他们留情面。” 傅春山:“风阳他们在外行事时一直顶着风岚山庄的名号,出事了坏的也是你的名声。” “我知风家其他人,”傅春山摇摇头,说:“都是贪心不足的家伙,回易本就被朝廷律法不容,他们这般大张旗鼓迟早要出事,太子殿下如今又在云槐州,少眠,如此好的时机你千万莫要错失。” “嗯。” 风少眠:“父亲花了数十年才将风岚山庄从做回易里摘出来,从黑变白,我定不会让他的心血白费。” “你也不必太忧心,”傅春山喝了口清茶,眼眸微眯,沉思片刻道:“我想,风岚山庄这样大的助力,太子殿下不会不想要。” 风少眠却不如他乐观:“太子殿下当真会应允?” “会!” 傅春山斩钉截铁,他虽人不在京都,却也猜得出些许京都的形势,萧焕驰贵为太子,可一直被传言不为萧宗帝所喜。 原本傅春山也摇摆过要不要选择站队萧焕驰,毕竟他一直听说太子软弱无能。 可如今见了萧焕驰,傅春山反而坚定了想法,大皇子萧云朗实在不堪大用,倒是太子殿下和传言半点不相同,身边还有谢今安这样的人。 “我信你。” 风少眠笑眼弯弯。 傅春山对他好,他素来知晓。 傅大人别开脸,有些别扭:“我若不是看在多年的交情上,定不会这般帮你。” 见他这反应,风少眠失笑。 福丸从外头跑进来,道:“少主,傅大人,早食备好了。” 风傅二人起身。 傅春山:“我去看看太子和谢相可起了?” 风少眠点头。 傅春山离开。 到了萧焕驰住的院子,傅春山扑了个空,傅大人正纳闷,赤霄从外头跑进来,见到他一愣,而后笑问:“傅大人,是来找殿下么?” 傅春山:“是,不知殿下人在何处?” 赤霄:“在谢相那儿。” 傅春山:“多谢。” 傅春山内心:“” 这一大早的太子殿下就在谢相那儿了?太子殿下着实与谢相关系不一般。 傅大人转身往谢今安住的院子走。 再说此时正在谢今安院子里的太子殿下,正和谢今安逗弄着傅卷卷,萧焕驰垂眼看半蹲在傅卷卷面前的谢今安,悠悠然地说:“谢相,若是喜欢,等回了京都,孤给你建一座犬舍。” 谢怂怂:“?” 大可不必。 他起身,刚要说话,风跑跑从外头进来了,停在太子殿下腿边蹭。 谢怂怂惊奇:“怎么还有一只猫?” 他弯腰去逗,不想衣摆被身后的傅卷卷咬住往后拖,傅春山进来时就见谢今安正拽着衣摆和傅卷卷较力,太子殿下站一旁,风跑跑蹲在他脚边舔爪子。 傅大人:“?” 傅卷卷和风跑跑咋都在这儿? 他上前一步去给萧焕驰行礼,而后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是我找庄子里的人问了带过来的。”谢今安笑:“昨夜偶然遇到,觉得心喜。” 傅春山也笑:“这犬素日里不爱搭理生人,谢相倒是和它有缘。” 傅卷卷汪一声。 拿脑袋去蹭谢今安。 太子殿下眯眼,这犬的动作越看越眼熟,几息后,太子殿下恍然大悟,和黑风看到谢今安时一个反应。 呵。 还是只贪图美色的犬。 太子殿下不动声色移动步子,挡在傅卷卷和谢今安中间,垂眸盯狗。 傅卷卷:“……” 这人眼神好凶! 十分能审时度势的傅卷卷吐着舌头趴下,太子殿下满意收回视线。 谢今安倒没注意到这一幕,反倒是对面房顶上负责盯梢的赤霄将一切看在眼中,赤霄摇摇头,他们主子也真是的,连犬的醋都吃。 院子里,傅春山同谢今安闲谈几句后,几人便一同去了前院的堂厅用早食,到了厅堂,没见到萧云朗他们。 风少眠迎上来行过礼后,笑言:“两位皇子说不来堂厅,小民已让下人给两位皇子送了早食到他们各自的院子。” 与此同时,风眠山庄下人的住处。 昨夜从假山出来的那两人正在下人房中密谋,其中一个在门口处四处张望后,见四下无人,这才关上门。 “二爷说让你我今日就动手。”背上有罗锅的麻子脸坐在木桌前,哑声说:“风少主此时都没来抓你我,想必昨夜我们的对话并未被人听去。” 他对面是一个较为高胖的,年纪约莫四十多的男人,留着胡须,眼睛里透露着算计和险恶,听到麻子脸的话,他点点头。 “哎,若不是少主一意孤行,我们也不会背叛他,”麻子脸摇摇头,语气无奈:“山庄的收入如今是远不如从前,他还同衙门的人过多往来,少主也不想想,衙门的人是能信任的么!” “二爷才是一心为咱们这些人着想。”胡须男沉着声说:“少主如今早被衙门那个姓傅的迷了心窍,哪里还听得进咱们的话。” 麻子脸冷哼一声,道:“等二爷手握山庄后,定会让山庄重新回到当年的辉煌!”说完与胡须男对视一眼,两人阴险一笑。 胡须脸语气狠毒:“二爷说的对,不破不立,只有彻底除掉少主和那些挡路的人,你我才会过上好日子!” 胡须脸双手紧握,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现在这种一个月只能领十几两银子的日子他真是一点都不想再过了! 他原本去找过风少眠,可风少眠却劝他打消念头,不要再妄想风岚山庄会成为云槐州的主人,不要妄想让风岚山庄去架空傅春山!他风少眠绝不会让不利于傅春山的事发生。 若非胡须脸会演戏,跪在风少眠面前哭着说是自己被迷了心窍才会说出那样的话,他早就被风少眠赶出了山庄。 如今他隐忍这么多年,终于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至于风阳那个蠢货,不过是他手握风岚山庄的一个跳板罢了。 “今晚的行动,定要万无一失。” 胡须脸缓缓道。 “大可放心!” 麻子脸嘿嘿一笑,说:“火油早就备好了,到时二爷的人和你我里外一合,用迷烟将房中的人迷晕,火势一大,庄子里的人就是想救也来不及了!” 屋顶上原本只是路过的赤霄:“?” 他摇摇头,跑去将这事儿告诉了萧焕驰,不想风少眠和傅春山也在,听赤霄说完后,风少眠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萧焕驰喝着茶,一派悠然。 谢今安怀里抱着狸奴,看风少眠。 傅春山掩盖在袍袖里的手握紧,他起身,刚要跪下,就被风少眠按住,扑通一声,风少眠膝盖落地,嗓音暗沉:“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风少主何罪之有?” 萧焕驰放下茶盏,面上带笑。 谢今安挑起眼瞟他。 傅春山面露紧张。 风少眠低头,道:“小民未及时将风岚山庄的事告与殿下,是小民的过错,只是傅大人一心为民,还望殿下莫要责怪于他。” 傅春山急了。 傅春山刚欲开口,就见太子殿下站起俯身将风少眠扶起来,淡笑:“孤想,风少主既请了孤到山庄来,想必就是想将风岚山庄的事说与孤。” “是。” 风少眠哑声回。 “既如此,孤应你。” 萧焕驰看他。 风少眠一愣。 片刻后,风少眠喜不自禁:“小民谢太子殿下。” “风少主莫要急着谢孤,”萧焕驰不紧不慢地说:“孤知晓风岚山庄江湖上的地位,想必傅大人也早和风少主说过,孤需要助力,只是风少主你可要想好了,上了孤这条船就不可再下去了。” 听得一脸茫然的谢怂怂:“?” 这话他咋越来越听不懂了。 傅春山闻言面色一变,立即道:“臣并非有意和风少主议论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无妨。” 萧焕驰淡淡道:“孤并未放在心上。” 他身后站着的赤霄笑吟吟。 哎,谁让他早上正巧躺在风少主房顶的背面放松呢,不过风少主房顶的视野着实好。 傅春山松了口气。 虽心中对萧焕驰会答应早有猜测,但还是避免不了紧张,此时听萧焕驰这样说,傅春山紧绷的神经总算可以放松。 风少眠:“小民不悔。” “好。” 萧焕驰说完,余光瞟到一脸茫然的谢今安,失笑,轻声说:“孤日后再和谢相细说。” 谢怂怂撸猫。 哎呀,他其实也不是很想知道了,萧焕驰这样显得他很八卦哎。 风跑跑在他怀里呼噜呼噜。 萧焕驰:“不知风少主有何打算?” 风少眠:“将计就计。” 萧焕驰环顾一眼四周,颇有些遗憾:“这么好的山庄可惜了。” 风少眠淡笑:“不破不立,庄子没了还可以重建,草不除根却是后患无穷。” “所言极是。” 萧焕驰如是道。 傅春山和风少眠对视,心生欢喜。 只有被瞒在状况外的谢怂怂:“?” 最烦说话打哑谜的人了! 圆日渐渐西沉,用过晚膳的众人回到各自的院子里,下人将房中的烛火和油灯点燃。 谢今安看着赖在自己房中不走的萧焕驰,无奈地说:“殿下,您该回去歇息了。” “孤睡意未上来,想与谢相多聊上片刻。”太子殿下眉眼弯弯,俊朗的脸在烛光摇曳下,动人心弦。 无奈谢怂怂是个不解风情的,他道:“微臣倦了。” 太子殿下忍笑。 而后他起身将烛火熄灭,房间里陷入黑暗,谢今安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萧焕驰拦腰抱起放在了床上。 谢怂怂:“……?!” 他震惊的刚要挣扎,就见坐在床沿边上的萧焕驰翻身上来,捂着他的口鼻,轻轻嘘一声。 谢怂怂:“?” 太子殿下用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口鼻,外头响起轻微脚步声,片刻后,窗上的宣纸被戳破,一根竹管伸了进来,淡黄的迷烟在房中飘散。 萧焕驰冷笑。 他屏住呼吸,松开捂住自己口鼻的手,摸索从腰封里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玉瓶,倒出两粒药丸,一粒喂给谢今安,一粒自己吃下。 等门外的人离开后,太子殿下将谢怂怂拉起,温笑一声,说:“走,孤带你去看戏。” 谢今安被萧焕驰带出房间,而后不等他反应,就被太子殿下抱着飞上了房顶。 谢怂怂“!!!” 立即抱紧了太子殿下的腰! 太子殿下眼底含笑。 太子殿下抱着人踩着瓦片一路向外,很快就到了山庄外,落地后谢怂怂睁开眼,就见风少眠和傅春山以及赤霄和几百个京武卫着自己。 谢怂怂:“……” 他恨! 萧焕驰毁他清誉! 可不等他说,山庄内突然火光大盛! 隐约有呼声传来:“走水了!快去叫人来!” 谢怂怂:“?!” 再看其他人皆是一脸淡然,萧焕驰摁住他的肩,说:“无妨,不必担心。” 谢怂怂:“……嗯。” 算了。 他还是继续咸鱼。 谢怂怂如此一想,便四处张望,看见二哈和猫都在,心放了下来,正想回头,忽然觉得什么不对劲,他皱着眉嗯了片刻,萧焕驰看他:“谢相在想什么?” 谢怂怂抬眼,和萧焕驰对上视线。 他知道什么不对劲了! 谢怂怂眼皮抖动:“殿,殿下,大皇子和三皇子还在里边。” 萧焕驰:“……” 忘记知会那俩蠢货了! 风少眠和傅春山:“……” 他俩也忘了还有大皇子和三皇子。 山庄里火光四起,人群奔走的呼声随着夜风传到山庄外的众人耳中,而大皇子和三皇子正在各自的房中呼呼大睡。 “来人,去救火!” 太子殿下冷声吩咐,虽然他很想那俩蠢货出事,但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 “是!” 京武卫统领领命。 随即带着京武卫快速进了山庄。 不出半个时辰,火势被控制,除了风少眠和傅春山的住处被彻底烧毁外,其余地方还算完全。 山庄前院里。 大皇子和三皇子被赤霄和统领拎出来,服用药丸解除迷烟药性后,幽幽醒过来的两人具是一脸懵。 太子殿下也懒得理他们,他沉着眸子看着院中的一众下人,对风少眠说:“风少主,既是你山庄里的事,就交由你处置。” 风少眠冷声回:“是。” 下人堆里的麻子脸和胡须脸呼吸一滞,背上冷汗浸透衣衫布料。 第41章 离开云槐州前往南巡下一站 风岚山庄几里外。 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风阳见山庄内火光窜动,他眯缝着那双阴毒算计的眼睛,对身侧一位肚大腰圆的男人阴恻恻一笑,说:“三弟,时机到了。” “风少眠那小畜生,成了山庄主人后就半点不给你我面子,”风熊恨恨地道:“这次我倒要看他有几条命用!” 山庄火光渐熄,拂面的风也似裹挟了木头被焚烧的味道,风阳和风熊对望两息,随即手一挥带着一众人前往风岚山庄。 风少眠和傅春山被烧死,此时的山庄必定是一片混乱,他们只要在这个时候掌握住山庄,等其他人再想做什么时早已为时已晚。 山庄前院内。 庭院四周站着手持火把的京武卫,将院子里照的通亮,风少眠让风管家和福丸带了两个手脚麻利的下人,搬了几张太师椅过来,风少眠微微欠身:“还请殿下等人在此稍坐片刻。” 萧焕驰本就没什么睡意,自然应允,谢今安打着呵欠,但他想看风少眠抓放火的凶手,大皇子和三皇子这会儿也从蒙圈中回过神来,萧云朗眼神阴冷,他方才差点就死在了这场走水里,他硬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本皇子倒要看看,是谁敢如此狂妄,连皇子都敢谋害!” 萧明麒呜呜点头。 知晓内情的其他几人:“……” 谢今安抱着风跑跑略微同情地看眼他俩,随即收回视线,哎,这俩小倒霉蛋啊! 下人堆里,方才还慌张尽露的麻子脸和胡须男此时已镇静,胡须男低着头,眼睛盯着鞋尖,这么短的时辰里风少眠不可能知晓他们就是背后导致山庄走水的凶手,想来风少眠这般大张旗鼓,也不过是虚张声势。 哼,他也是走运! 他和麻子脸本是算计好只烧风少眠和傅春山的住的院子,这俩人的院子紧紧挨着,下手也容易,被泼洒了火油的房屋很快被火光吞噬,风助火焰开始席卷周围,他俩躲在暗处正心生窃喜,火就被京武卫统领和山庄里的下人齐心协力给灭了。 麻子脸和胡须男:“……” 两人还没来得及溜,就被风管家发现,风管家疑惑:“罗锅和麻大,你俩不去打水,拎着木桶站这做甚?” “小的这就去!” 两人高声回,一溜烟跑了。 火势熄灭,两人又想溜,又被叫到了前院去,等看到完好无损站在廊下的风少眠和傅春山时,心头咯噔狂跳,躲到了下人堆后面的位置。 风眠山庄的下人不少,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好几百人,风少眠眸色沉沉的扫过他们,冷声开口:“导致山庄走水的人就在里面当中,识相的就自个儿出来。” 风少眠话音一落,下人堆里炸开了锅。 “谁敢谋害少主?!” “傅大人的院子也被烧了!” “放火的是不是忘了还有几位贵人在山庄啊,贵人若出事凶手九族都不保!” 凶手本人:“……” 麻蛋! 廊下的风少眠听到下人的话略显尴尬,他道:“殿下,小民一向不爱拘束庄子里的人,以至他们说话失了分寸,还请殿下莫怪。” “无妨。” 萧焕驰淡笑说。 “咳。” 傅春山轻咳一下,道:“风少主,此番还是先将凶手揪出来。” 风少眠:“是。” 风少眠下敛眼皮,虚虚睥睨着院子里的下人,嗓音如数九寒天的风一般刺骨:“没有人?” 罗锅和麻大躲在人后,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他们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风少眠问这几声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见没人出来,风少眠又开口,悠然地喊:“风管家。” “少主!” 他身后的风管家双手握紧,压着心中怒火,愧疚地说:“是小的无用,没能及时发现凶手。” “……这不是你的过错。” 风少眠不等他回,又立即吩咐他:“你和福丸去山庄后外墙的狗洞处,那洞里有凶手让山庄走水的行头,你们将它拿回来。” “是。” 风管家和福丸离开。 风少眠怎么会知晓他们将行头藏在哪儿了?!罗锅和麻大眼里惊慌浮现,风少眠视线扫过他们二人,又若无其事的移开。 萧焕驰身后站着的赤霄笑得得意。 风少眠能知晓凶手走水用的行头自然是因着他呀,一个合格的暗卫首领不仅要会保护主子,还要会跟踪任何人,哦,还要拿小本本给主子记谢相的举动,比如此刻撸猫逗狗的谢相。 他身侧的京武卫统领斜眼瞄。 赤霄飞快合上小本本,瞪京武卫统领。 统领:“……” 统领尴尬收回视线。 此时,风阳和风熊也到了山庄外,山庄大门洞开,大门处并未有下人守着,远处隐约能听到一些不甚清晰的话语声传过来,风阳仔细听了片刻,惊喜地对风熊道:“三弟,有哭声!” “当真?!” “你二哥绝不会听错!” “哭声这是不是意味着风少眠葬身火海了?走!二哥,咱们快些进去也好目睹这一大快人心的盛事!” “三弟所言极是!” 风阳和风熊急哄哄的往里赶。 片刻后,闷头急走的两人带着身后一众奴才出现在前院的院门处,风熊最先抬头,结果就和廊下的风少眠对上了眼。 风少主勾唇一笑。 风熊惊恐:“鬼,鬼啊!” 风阳闻声猛的抬头,看清廊下的人后,瞳孔一缩,舌头打结:“你,你这么快就回魂了?!” 风少眠:“……” 若不是他动手打死这两人,日后下去见到风家列祖列宗不好交代,风少眠定不会让风阳将嘴中的话说完整。 风少眠冷言冷语:“二伯和三伯好兴致,夜这般深了还来山庄所为何事?” 他有影子。 风阳和风熊发现后莫名松了口气,视线又瞟到旁边站着的傅春山,哦,这个也影子,再看到太子殿下等人,嗯!都有影子! 不,不对!后知后觉的风阳和风熊想到,有影子不代表风少眠不仅没事,还好端端的站在他们面前么! 那适才他们听到的嚎哭是因着什么? 见两人不回,只四处张望,风少眠讥讽冷笑,说:“可是在找这两人?” 随着风少眠的话完,院子前方围着的下人迅速向两侧分开,露出了里边跪在地上哆嗦个不停的罗锅和麻大。 风阳:“!!!” 咋,咋就被抓了 还不等他想明白,又听到廊下的风少眠对一个坐在太师椅上的俊美黑袍男人道:“太子殿下,这两人就是此次走水的幕后主使。” 太,太子?! 这人是太子?! 风阳抬手一指风少眠,破口大骂:“你这该死的小畜生,你以为随便找个下作之人冒充太子就能吓到二爷我?” 嘶! 廊下众人齐吸气。 “这人好勇哦。”谢今安抱着风跑跑嘀咕:“居然敢当着萧焕驰的面骂他。” “喵呜喵呜。” 风跑跑蹭他手心。 傅卷卷蹲坐在谢今安和萧焕驰椅子中间的空地上,被风阳尖刺刺的声音吓到汪汪叫,谢今安腾手摸摸它脑袋,哄:“没事哦。” 太子殿下搭在腿上的手指一动。 谢今安又在说他听不懂的话了。 风阳骂完后,他身后半步距离的风熊忽然伸手拽拽他后腰的布料,抖着音小声说:“二,二哥,你看看四周。” 四周有何好看的? 脑中虽这般想,风阳还是转头去看。 三息后。 风阳:“……” 怎么会有穿着盔甲的士兵?!!! 风少眠这戏唱得还真是够唬人的。 傅春山给风阳致命一击:“风二爷,这位的的确确是当今太子,本府以乌纱帽和项上人头作担保。” 风少眠:“……你就不能换其他的。” 傅春山:“……” 傅大人气得无话可说。 彻底被遗忘的罗锅和麻大跪地呜呜哭,他们都不求能活了,能不能快点给他们来个了断!刀悬头上就不落的滋味太难受了! 萧焕驰只抬眼轻轻一瞥凤阳和风熊,随即呵笑一声,便盯着谢今安看他撸风跑跑。 赤霄时不时拿着小本本奋笔疾书。 京武卫统领偷看不成,木着脸站成柱子。 大皇子和三皇子倒是恨不得立即就处死风阳二人,但萧焕驰不开口,他们也不能越了太子的权啊! 听到傅春山话的风阳晃动几下身躯,竟是一下跌坐在地上,他身后的风熊倒是站住了,只是两条粗腿抖得厉害,更别提他们身后跟着的那一众奴才,此时早已跪在地上大呼求太子殿下饶命了。 风阳跪坐在地上垂着脑袋,风少眠厌恶的看着他,刚要开口,就见风阳抬头,眼神可怖,瑟缩着声说:“傅春山,你与风少眠是一条船上的人,自然会顺着他,你想说这人是太子,我偏不信。” 傅春山:“……?” 傅春山:“你不知太子殿下南巡?” 风阳:“知。” 傅大人都有些怜爱他了:“那你为何不信他就是太子。” 风阳呵呵:“那等金尊玉贵的人如何会到这里来,此刻怕是正在府衙里,倒是傅大人玩忽职守,跑到这山庄里来陪风少眠做戏,还找人冒充太子,若是让太子知晓,傅大人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傅春山:“……” 算了,死都要死了。 看够谢怂怂撸猫的太子殿下总算收回了视线,施舍般落到风阳身上,停留片刻,太子殿下起身,顺便把谢今安也拽了起来。 谢怂怂:“” 太子殿下说:“时辰不早,该回去歇息了。” 谢怂怂:“……微臣再看看。” 叫他来看戏又不让他看完,他看不到结局今晚真的会睡不着的! “不可。” 谢怂怂:“……” 呵,你以为我会听你的? 笑话! 谢怂怂拒绝向强权低头。 萧焕驰挑眉一笑。 不等他开口,太子殿下手起手落,把人敲晕了。 其余人:“……” 太子殿下勾腿揽腰将人抱起,对风少眠道:“风少主,这是你庄子里的事,孤不便多说,只望少主能给孤一个满意的答复。” 风少眠:“是。” 萧焕驰抱着人往外走,路过风阳时顿住,太子殿下低头和他对视,凤阳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哆嗦着嗓子威胁:“你,你冒充太子,是,是死罪!” “赤霄。” 赤霄瞬移过来。 萧焕驰侧过脸抬眸看风少眠,笑问:“风少主,孤杀个人你不介意。” 风阳:“” 作戏上瘾了? “殿下请随意。” 风少眠恭声回。 萧焕驰往外走,胸口紧贴着谢今安的侧脸,他道:“赤霄,把这人解决了。” “是。” 下一瞬,不等风阳反应过来,赤霄捏住从袖子里滑落到指间的柳叶刀,抬手往风阳脖子上一抹。 风阳的脖子顷刻被割断,血流如注,风阳嗬嗬地喘气,不出三息倒在了地上。 他身后的风熊瞪大双眼,惨叫一声,被吓晕了过去。 萧焕驰带着谢今安离开后,其余人也先后走了,萧云朗脸色苍白又阴沉地盯着风阳的尸首看了片刻,大步离开,萧明麒赶紧跟上。 院中只剩下风傅二人和一众下人。 风少眠让人将风阳的尸体抬下去,又让人拿冷水将风熊泼醒,至于罗锅和麻大风少眠也让人将其捆了起来,等明日天一亮就送到衙门去。 风熊幽幽醒过来。 怔忡几息,喉咙里咕咚两下,等看到眼前放大的风少眠的脸,他恐惧的刚要大叫,就听风少眠轻轻嘘一声。 “三伯,既然二伯死了,那就你来说说我父亲究竟是如何死的。” 风熊:“……” 风管家拿着火把立在他身后,火把的光映在风少眠脸上,明明灭灭,随风摇曳。 次日。 谢怂怂醒过来时已是天光大亮。 他躺在床上愣怔片刻,脑中回想起昨晚被萧焕驰敲晕的一幕。 谢怂怂:“……” 他要报仇! 谢怂怂翻身跳起,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气势汹汹打开门,然后咦?他咋回到柳师爷安排的住处了? 赤霄从房顶上跳下来,手里拿着一盘蜜枣糕:“谢相,您吃么?” “……不吃。” 谢怂怂看他,眼神幽幽。 赤霄毫不犹豫出卖萧焕驰:“是主子让我来盯着谢相您的。” “盯我做甚?” “看您生气没。” “……” 幼稚。 谢今安莫名熄了去报仇的心,他刚要转身往回走,就又听赤霄说:“谢相,咱们明日就要启程去下一个州了。” 谢今安:“好。” 谢今安:“风少主家的事如何了?” 赤霄:“少主已经解决完结束了。” 谢今安:“这就好。” 第二日。 傅春山和风少眠在城门外送萧焕驰等人,南巡的队伍逐渐远离,傅春山凝眸看,风少眠站在他身侧,低声问:“不舍?” “也不知下次再见谢相与太子殿下是何时了。”傅春山叹息。 而此时马车上的谢怂怂按住一直跳的右眼皮,心说不妙啊不妙,他上次眼皮这么跳的就悲催的成了萧焕驰的讲师,这次跳的比上次还厉害,怕不是更倒霉?! 不行! 他得找个寺庙拜拜! 去去霉气! 谢怂怂撩开侧窗挡帘,问跟在马车旁边的赤霄,笑如朗月清风:“赤霄,你可知下一个州里香火最好的寺庙叫什么?” 赤霄:“?” 第42章 谢怂怂遇知府公子被调戏 “殿下,谢相说他今日要去云灵寺。” 赤霄从外头跑进书房,书案后的萧焕驰停下笔,说:“孤知晓了,让京武卫统领多派些人同你一起跟着他。” “是。” 赤霄说完,又犹豫问:“若是谢相不让属下等跟着,属下那该如何?” “他不会。” 太子殿下微微笑。 昨夜他便同谢今安说了,若是想去寺庙身边必须带上人,万不可一人去,谢今安觉得他有些大张旗鼓,可太子殿下觉得谢今安出门太容易招歹人了,说什么也不同意他独自一人去寺庙。 七八日前,赤霄将谢今安想去寺庙的事禀报给了萧焕驰,到云灵州后萧焕驰便让人去打听云灵州中香火最旺盛的寺庙。 正巧云灵州知府在给萧焕驰禀报云灵州的公务,听到太子殿下要找寺庙,当即笑呵呵地说:“殿下,云灵寺的香火最好。” 知府离开后,萧焕驰特意让赤霄去打听了一番云灵寺,知道那是云灵州最大的寺庙,每日香客络绎不绝,萧焕驰放下心,将云灵寺说给了谢今安。 听萧焕驰如此说,赤霄告退离开。 谢今安院中。 他刚换好出行的衣衫,房门就被敲响,谢今安移步过去打开门,赤霄眨着双圆溜溜的杏眼,说:“谢相,马车已经备好了。” 谢今安看他身后,空无一人。 赤霄:“其他人都在外边马车那儿。” “好。” 赤霄跟着谢今安往外走,快出府门时太子殿下来了,谢今安心中大惊,以为萧焕驰临时改了主意要自己陪他去。 “孤不去。” 看到谢今安的神情,太子殿下好气又好笑,谢怂怂闻言长吐一口气,不去就好。 萧焕驰:“……” 太子殿下忍住抬手掐谢今安脸的冲动,移眸看赤霄,语气沉了些许:“孤把谢相交给你,可莫要再出上次的事。” “属下明白!” 萧焕驰吩咐赤霄,谢今安在一旁听得耳朵发红,萧焕驰这是把他当一岁的小娃娃了,他忍不住开口:“殿下,前几次的事皆是事出有因,微臣没有这么容易遭人惦记。” 萧焕驰弯眉淡笑:“谢相对自己有多遭人惦记一无所知。” 谢今安:“……” 萧焕驰笑:“孤就不耽误谢相的时辰了,赤霄,切记保护好谢相。” 赤霄:“是。” 和萧焕驰道别后,谢今安出府门抬头,沉默片刻说:“跟着的人是不是有些过多了。” 赤霄笑嘻嘻:“一点都不多啊。” 谢今安看着马车后跟着的一队京武卫,心里吐槽这还不多,他只是去个寺庙,又不是去寺庙讨债。 谢今安:“带十个人便够了,另外让他们换身衣衫。” 赤霄苦哈哈地回:“谢相,这些京武卫是殿下特意吩咐跟着您的。” 谢今安:“我是去烧香,不是去拆了人寺庙。” 赤霄:“……” 赤霄:“可……” 谢今安往马车处走,截断赤霄安慰他:“有什么等回来我担着,你不用恐慌。” 赤霄挠挠头,犹豫地说:“谢相,既然还在这府门处,您亲自去问问主子?” “……” 谢今安幽幽看他。 赤霄沉默,脑中疯狂头脑风暴。 他要听主子的,主子喜欢谢相,因此主子会听谢相的,主子听谢相的就说明自己也要听谢相的。 几息后,赤霄挑了十个京武卫去换衣着,他挪到谢今安身侧,期期艾艾地说:“谢相,等殿下询问时,你可要护着属下。” “……那是自然。” 谢今安承诺道。 赤霄放心了,美滋滋的想有了谢今安这句话,太子殿下定不会收拾自己。 去云灵寺的队伍终于出发,云灵寺在距云灵州城三里外的云灵山上,从谢今安他们所在的地方前往需要约两个时辰。 到了云灵山脚下,谢今安下了马车,眼前是一条蜿蜒向上的石阶山路,车夫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他微弯着背,声音恭敬:“公子,这就是去云灵寺的路,您顺着这路一直往上走就可以了,小民在此处等公子回来。” 谢今安弯眼笑:“有劳。” 车夫惶恐:“公子莫要这般,这是小人民该做的。” 这位公子人长得像神仙,性子也好,他不过是驱个马车指个路,就给了好些银子,都足够他们一家五口用上大半载了。 这边谢今安带着赤霄在爬云灵山,那边在府中的太子殿下也收到他安插在朝堂上的人送来的信。 信上说京里出了件大事,有好几个官员莫名死在了家中,萧宗帝震怒不已,命大理寺和诏狱用尽一切手段彻查此事,除了这件事,信上还说霍邱山回京都了。 霍邱山回京都做什么? 萧焕驰看完信,将其放到烛火上点燃,信纸在火焰燃烧里变成灰烬,太子殿下眉头紧锁,北方战事吃紧,霍邱山此时回京九成不会有什么幸事。 蜡烛跳动的火苗倒映在萧焕驰的瞳孔里,他垂着眸子思索片刻,提笔写下一纸书信封存好,交给了在一旁等候的暗卫。 “把这信带回去。” 抢到差事特意跑来送信的暗卫点头。 暗卫离开后,萧焕驰却无心再看知府上报来的折子,他靠在太师椅的椅背上,回想起那信上除了说霍邱山回京的另一事。 太子殿下面色沉沉,他没想到自己和谢今安离开京都后,毒杀案还是会发生,不过这次他倒要看看萧宗帝如何收尾。 数千里外的京都,御书房中。 萧宗帝眼含怒意,手一扫龙案上的奏折尽数被扫落在地上,他嘶哑着嗓音道:“三日过去了,你们告诉朕此事半点进展都无,朕养你们这些废物何用!” 跪在地上的林知许和诏狱丞垂着脑袋不敢辩驳,这时若是敢答话,保管要被萧宗帝拖下去上顿板子。 萧宗帝继续拍桌怒:“天子脚下皇城根前,竟然还敢有如此猖狂之人,下毒谋杀朝廷要官,简直是无法无天,不把朕放在眼中!” “皇上,您龙体要紧啊!” 一旁随侍的宁大海担忧的看着他,劝道:“两位大人定会尽心尽力找寻凶手,皇上您前些时日龙体才痊愈,太医说您需静养。” 萧宗帝瞪眼跪着的林知许二人:“若是谢卿在,凶手怕是早就抓到了。” 林知许心里的小人哭哭。 皇上不止你想,微臣我也想怀瑾啊! 云灵山半山腰。 谢今安两只眼皮跳个不停,还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赤霄在他身后担忧的问:“公子,您还好吗?” 这喷嚏打了都快有半炷香了。 “无,无,阿嚏!无妨!” 赤霄:“……” 赤霄身后的京武卫:“……” 山路上的其他人:“……” 谢今安本人:“……” 片刻后,谢今安面色凶巴巴的抬眼盯山顶上已经能看清的云灵寺,大步往上走,等到了寺庙他一定要好好拜拜佛祖! 赤霄在身后碎碎念。 “公子,等回去后让府上的太,大夫看看,您若是伤了病了,府上的人会担心的。” 主要是殿下担心。 赤霄嗡嗡嗡。 谢今安回头,眼神幽怨。 “我……会。” 萧焕驰这属下什么时候解锁的话痨模式?!见效果达到,赤霄果断闭嘴。 有跟在他们身后的大娘看清谢今安的脸,倒吸一口气,这蓝衣公子也太俊了些,大娘蹭蹭蹭上前,神奇般躲过了京武卫和赤霄的拦截,到了谢今安身侧。 谢今安:“?” 京武卫和赤霄:“…………” 大娘喜道:“这位公子好生俊俏!” 谢今安:“……多,多谢。” 赤霄放心了。 原来是被他们谢相的姿容吸引了。 大娘压低声:“公子年方多少了?” 赤霄:“” 莫名替殿下涌上危机感。 大娘笑得一脸和蔼,谢今安也不好拒绝,便道:“年方二十一。” “哎呀,真巧真巧!” 谢今安:“?” 赤霄:“?” 赤霄:“……” 巧什么?大娘你说巧什么?! 大娘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她道:“不知公子是否婚配,小人是这云灵州里最好的说媒婆,有好几位待字闺中的小姐托小人给她们寻个良配,公子若是……” “不了,我们家公子有人了!” 赤霄急急忙忙打断。 这人居然是来挖他们家殿下墙角的! 被迫有人的谢今安:“?” 大娘:“……” 大娘悻悻住口。 因着有了大娘这一番打科插诨,谢今安等人加快的脚步,提前了半盏茶的功夫到云灵寺。 走完寺门外的十几梯石阶,过了寺门便正式进到了云灵寺中,红墙黛瓦,古朴的地砖,四周接踵而至的香客,以及扫地的僧人和几只蹲在石山上看着人群的狸奴。 谢今安几人穿过逆行的人群到了烧香礼佛的前院正殿,谢今安让赤霄几人在外候着,自己进到大殿,从殿门处的小僧弥手中接过香,恭恭敬敬的叩拜三次佛祖后,将香插到了香炉中。 随即正要起身出去,一旁跪着闭眼敲木鱼诵经的老和尚睁眼,眼神慈祥:“这位公子为何不求上一签。” 谢怂怂吓一跳。 随即连忙摇头,歉意道:“无意惊扰到了大师,还望大师见谅。” “无妨。” 老和尚眼神祥和,他看着谢今安,再次问:“为何不求上一签,进到这里的人上过香后皆会求签算上一卦。” 谢今安张嘴,又不知该说什么。 “是没有所求。” 老和尚一双眼望向谢今安,眼神温和,他道:“没有所求,便只求佛保佑安康,不求佛保世上世俗之物。” 谢今安:“……大师所言极是。” 谢怂怂内心:好准啊!!!他确实是只求了佛祖保佑自己能一直平安咸鱼下去!!! “公子今日与签有缘,”老和尚笑眯眯:“抽上一签。” 谢今安到底抵不住老和尚的劝说,点头答应,随后抱起签桶上下晃动,少顷一根竹签掉了出来。 谢今安放下签桶捡起,垂眸一看,那签上写着——心安即魂安,无缘即有缘。 谢今安心脏狂跳。 面上却不动声色。 老和尚接过他的签,也不看,只笑呵呵的说:“跟着心走。” 谢今安:“……是。” 听到他应声,老和尚不语了,又闭上眼敲木鱼,谢今安走到殿门处,适才给他递香的小僧弥小声说:“这是咱们寺里的文灵方丈,轻易不劝人抽签的。” 谢今安点头:“多谢。” 他出来了正殿,赤霄迎上来,说:“公子,可是要走了?” 谢今安摇摇头,环视四周几息,道:“我在这寺里走走,你们在此等我片刻。” “小的还是跟着您。” 赤霄道。 “不用,”谢今安失笑:“外面你们担心我能理解,只是这寺庙之中我会出何事。” 赤霄只好答应。 谢今安独自离开前院正殿,问了几个僧人和香客,谢今安穿过前院到了寺庙后院,后院要比前院安静得多。 在正殿前抽到的那根签上的话跃上他的脑中,谢今安回想起文灵方丈的话,他喃喃道:“跟着心走么?” “喵呜。” 脚边传温热的触感,谢今安回过神低头看去,一只黑白色的花猫正仰着脸看自己,谢今安瞬间就抛去了脑子里的事儿,蹲下撸猫,花猫的脑袋在他手心里蹭,谢今安被蹭的心软软。 前院正殿里的文灵大师诵经的动作一顿,弯唇一笑。 谢今安撸够猫,便离开云灵寺。 下山的速度要比上山快得多,坐上马车后几人便往云灵州里赶去。 只是刚进城正往住处去时,前方就迎面来了一辆马车,车夫一边呵斥着周围的人让开,一边将马驱使着跑得飞快,若非给谢今安驱使马车的车夫有些技术在身上,恐怕早已撞上。 “对面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 不等赤霄去将对面马车里的人抓出来,对面的车夫先开口了。 赤霄:“……” 几个京武卫:“……” 你死了。 脑袋被嗑在马车壁上撞得生疼的谢今安:“……” 谢怂怂拉开马车门下来,抬头清凌凌的目光望向对面的人,嗓音清冷:“我是什么人不重要,这周围百姓如此多,你这般做岂不是要伤着无辜之人。” “你可知这马车里坐的人是谁?”对面的车夫洋洋得意,他身侧的青衣小厮也配合着点头,正巧马车门被拉开,一个身形瘦弱如竹竿的男子下了车。 男子一抬头,便看到了冷着脸的谢今安,他倒吸一口气,眼睛眯成缝,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男子用黏腻的嗓子喊:“云灵州何时来了位如此仙姿的大美人,跟爷回去做爷的第十九位房中人!” 第43章 太子殿下为谢怂怂冲冠一怒 竹竿男子的话还没完全落音,人就被赤霄一脚踹着倒飞了出去。 他的车夫和青衣小厮完全没料到赤霄会踹人,原地愣了几息才慌忙跑到竹竿男的身侧。 竹竿男哎呦叫着被扶起来,小厮着急忙慌的问他有没有事,竹竿男捂着肚子恶狠狠的瞪赤霄:“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赤霄冷笑:“管你是谁!” 敢对谢相不敬那就是找死,赤霄没直接一脚将人踹死已经算是客气。 竹竿男一噎。 周围百姓窃窃私语。 “这外地人好大的胆子,居然连知府公子都敢打。” “唉,这般俊俏的公子可惜了。” 扶着竹竿男的青衣小厮仰着下巴,眼神轻蔑的瞥着谢今安他们:“识相点就跪着过来给咱们公子认错。” 竹竿男哼哼两声,他模样倒不算丑,鼠眼直勾勾的盯向谢今安,施舍般说:“美人儿只要你答应跟爷回去,爷就勉为其难的不和这人计较。” 谢今安:“……” 赤霄和几位京武卫:“……” 这个竹竿男是余知府家的公子? 基因突变了吗?! 谢今安等人沉默,竹竿男以为他答应了,嚣张道:“美人且在此等着,爷这就让人回去备了轿子来哎呦!” 赤霄几步蹿上去将人踩到鞋底下,要死啊!竟然还敢打谢相的主意! 谢今安怕赤霄真把人踩死了,连忙叫停,赤霄收脚,竹竿男的车夫和小厮将人拉出来,跑走的同时还不忘落下狠话。 “你们给爷等着!” 狠话说完只听得啪叽一声,竹竿男被自己的鞋子绊到,脸朝下摔地上了。 谢今安:“噗。” 周围百姓也低头忍笑,肩膀耸动。 等知府公子灰溜溜走后,谢今安正要上马车,就有适才围观的百姓上前,担忧道:“公子是才来云灵州的?你得罪了余富还是快些离开这儿。” “是啊,余富他定是回去叫人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在劝谢今安走。 谢今安眼珠转动,一息后他故作疑惑:“我听闻云灵州知府余兆麟是个爱民的好官,怎会有这么个嚣张跋扈的儿子?” “公子有所不知,这个余富是余大人后续的妻子带过来的,并非余大人亲生。” 原来是这样。 就说嘛余知府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气质文雅,怎么会生出个歪瓜裂枣来。 谢今安:“他这般在外欺压旁人,余大人不知晓么?” “唉,”离谢今安最近的老者叹息道:“余富每次在外欺男霸女,抢砸咱们这些平民百姓时,身边都会跟着四五个打手,临走时还不为威胁若是敢让余大人知晓,就让小民们好看。” “有人报过官,”另一个稍显年轻的男人愤愤地说:“可不等他见到余大人,就被余富和他娘带着人来把人给打了一顿,那人因着这顿打落了病,现在都还靠吃药吊着。” 谢今安眸色沉沉。 赤霄看他这般神色,便知这余富不会有好果子吃了,赤霄叫过身后一位京武卫,偏头低声嘱咐他几句,京武卫离开。 谢今安上了马车,对围在马车旁的众人笑言:“多谢大家的好意,余富做的事余大人很快便会知晓。” “公子是要去报官?” “小公子您三思啊。” “莫要担忧,”谢今安眉梢笑意轻挂,嗓音温润:“余大人自会替我与你们做主,若是余大人做不了,还有南巡的太子殿下在。” 一旁的赤霄喜滋滋。 谢相居然夸主子了!身为主子的属下他很有必要替主子高兴一下! 谢今安的马车离开,留在原地的百姓呆立片刻,有人突然惊呼一声,众人纷纷看向他,那人的声音又惊又喜:“适才那位公子长得好像几日进城的谢相!” “当真?!” “赵大你不会看错了?” 被称赵大的男人摇头否认:“谢相进城那日我就在城门处,亲眼见过他和太子殿下的尊容,适才那位公子和谢相几乎像了九成!” “若那人真是谢相,那余富岂不是报应到了!” “简直大是快人心!” 众人面上皆露出喜悦。 再说萧焕驰那里,太子殿下在书房中刚看完余知府送来的折子,就见到了赤霄叫回去的京武卫。 萧焕驰心头一跳。 难道谢今安又被绑了?! 他正要起身往外走,京武卫单膝跪下,道:“太子殿下,谢相已安然回到城中。” 萧焕驰坐回去。 京武卫垂首又道:“只是谢相在城中遇到了余知府的公子,被,被……” 京武卫的话变得吞吐起来,萧焕驰不解,问:“被什么了?” “被调戏了!” 京武卫垂头,大声回道。 萧焕驰:“” 太子殿下只愣了一息,脸色阴郁的看向京武卫,他寒着嗓问:“怎么回事。” 京武卫将事情的缘由一点不落的禀给萧焕驰,在得知余富要谢今安回去做他的房中人后,萧焕驰咔嚓一声捏断书案上放着的毛笔,他抬手示意京武卫停下,一双鹰眸寒意刺骨。 “你先下去。” 萧焕驰嗓音平静。 “是。” 京武卫退下后,太子殿下沉着眸子让人叫来了京武卫统领。 统领来得很快。 萧焕驰冷声道:“你带上一队人到余知府府上,把余富给孤带回来。” “是。” 京武卫统领离开后,太子殿下手指轻扣书案,心说敢调戏他萧焕驰的人,那他叫好好替余兆麟教训一下这个儿子! 统领带着一队京武卫刚出府门,就撞见了刚下马车谢今安。 谢今安:“统领这是要去何处?” 统领恭声回:“去带知府大人的公子来见太太子殿下。” 谢今安侧眸看赤霄。 赤霄得意:“属下适才让人回来给殿下报个信。” 谢今安失笑。 谢今安:“统领慢走,本相就不同你多说了。” 京武卫统领带人离开。 谢今安进到府门,刚行至后院便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太子殿下,萧焕驰疾步过来将谢今安转车轱辘似的转一圈,见他整个人都好着,这才冷声说:“孤已知晓余富的事,你且等着,孤替你教训他!” 院中的回廊拐角处,萧云朗原本往前的步子顿住,神情阴冷的看着院中相谈甚欢的萧焕驰和谢今安。 他身后的三皇子酸道:“咱们也是一块儿来南巡的,谢相平日里见了咱们总一副冷清清的模样,怎么在太子面前就这般不同了。” 萧云朗怒意丛生,他阴狠的瞪视片刻萧焕驰几人的方向,转身快步走了。 “哎,大哥你等等我!” 猝不及防被推开的三皇子连忙叫着追上去。 “殿下 ”赤霄看着萧云朗二人离开的方向道:“要不要属下去盯着他们?” “不用。” 萧焕驰和谢今安并排着往后院的厅堂里走,淡着声说:“暂且不用管那两个蠢货。” 赤霄:“是。” 两人到了厅堂,萧焕驰让赤霄去东厨房让厨子做几碟糕点来,赤霄应声离开,厅堂里只剩太子殿下和谢怂怂。 与此同时。 京武卫统领也到了余知府府上。 余知府此时正在衙门里处理事务,余府的管家让京武卫统领稍等,他去叫了能主事的余夫人来。 余夫人匆匆从后宅赶到前院的正厅,见了京武卫生统领,语气恭敬地说:“大人有什么话可说与妾身,待大人回来后妾身定会一字不漏告知相公。” 京武卫统领看她,面无表情问:“贵府的公子可在?” 找富儿的? 余夫人一愣,心中千转百回,谨慎地问道:“不知大人找我儿有何事?” “夫人且叫他来便是。” 京武卫统领冷着脸。 “是太子殿下要见他。” 太子要见富儿?! 不知为何余夫人心里十分不安,她低着脖颈,她刚要说余富不在,余富就满脸杀气的闯进来,嘴上叫道:“娘,快给我把打手准备好,儿子我今儿个在城门处遇到了个美人!我现在就要去把他抢回来!” 余夫人:“……” 闭嘴你个蠢蛋! 余富吼完才看到一旁站着的京武卫统领,他一愣而后不客气的说:“你是何人?” 京武卫统领:“余公子,请和我走一趟。” 余富:“” 余富惊怒:“你知晓这儿是谁的府上吗?来这儿抓人?!” 京武卫统领呵呵一笑。 便有两名京武卫进来,一人一边架着余富的胳膊往外走。 余夫人:“!!!” 余夫人扑上去拽住余富的手,哀道:“太子怎么突然要见富儿了,这位大人可否透露一二。” “余夫人若是想知晓,自去问太子殿下,还请夫人放手,莫要再阻拦。” 京武卫统领冷着声道。 余夫人自然不会放,余富也惊了,太子怎么会想着见他,他是知晓他爹这几日都在陪那个从京都来的太子的,他爹让他这几日好生在读府上呆着,可他实在受不住,便让他娘打掩护溜出去自买的私宅里和一众美人寻欢作乐。 京武卫统领可不会惯着他们,让人将余夫人和余富强行分开。。 余夫人还要上前,京武卫统领将佩刀抽出半截,明晃晃的刀身让余夫人心跳一滞,只能白着脸看余富被带走。 “夫,夫人,现在如何是好啊?” 管家抖着嗓问。 余夫人一拍腿,急道:“还不快去衙门叫老爷!” 余夫人猜不到太子怎么会突然要见富儿,可心里的忐忑告诉他这恐怕不是什么好事,余夫人焦急的来回转,她就这么一个命根儿,可万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衙门里得到消息的余大人也纳闷太子怎么会让人到府上,去把他儿子带走,见管家一脸焦急余大人也只好先将公务暂放,和他一同回去。 “老爷,你可算回来了!” 余大人还未踏进前厅,就被余夫人扑过来拦住,余夫人一双美眸里满是急切:“快,快去太子那里,富儿被带走好些时辰了!” “夫人莫急,殿下可有说带走富儿是做甚?” 余夫人连连摇头。 余大人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背,说余富素日里向来乖巧,想必是太子殿下听人说了他有这么一个好儿子,特意叫去看看,余夫人此时心中却不安的很,一个劲儿的催促余大人。 见她这模样,余知府也只好答应,让人去备轿子。 另一边。 京武卫统领押着余富进厅堂时,正巧遇上端着碟糕点的赤霄,余富看到他惊得眼睛睁大,话断断续续:“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赤霄呵一声,转身进了厅堂。 余富:“……” 余富哆嗦着嗓子问:“他,他是什么人?” 京武卫统领:“太子殿下身边的人。” 余富腿一软。 若不是两个京武卫架着,他就直接坐地上去了,等进到厅堂见到谢今安时他整个人一怔,随即两眼一翻晕了。 谢今安:“……” 谢今安看在余富前边进来的赤霄。 赤霄无辜脸:“属下就是朝他呵了声,没做其他的。” 太子殿下看向统领:“把人弄醒。” “是。” 京武卫统领应声,随后揪起余富的领子,抬手往他的人中上用力一掐。 杀猪一般的凄厉叫声在众人耳朵边炸响,余富被疼醒了,统领扔开他站到一侧,余富抬眸看到谢今安,又想装晕时萧焕驰冰冷的声音进入他的耳中。 “晕一次砍一根手指。” 余富:“……” 余富他根本不敢晕。 他身体猛烈颤抖着,垂着脑袋不敢直视前方,萧焕驰看着他,幽幽道:“你可知你今日在城门处调戏的人是谁?” “小,小人不知。” 太子殿下冷哼一声。 余富一哆嗦,好险没哭出来。 太子殿下唰的一下站起来,三两步走到余富面前,抬脚将人踹倒,冷沉着嗓子说:“狗胆包天的东西!你今日调戏的人是云朝国相,孤的讲师!” 余富:“!!!” 余富顾不得被踹地方的剧烈疼痛,爬起来跪在地上连声求饶。 萧焕驰身后,谢今安身侧,赤霄眯着眸子看了片刻,欣喜的压低声同谢今安八卦:“谢相,殿下踹的地方是之前属下踹的那儿,这两脚下去余富他有得受了!” 谢怂怂哭笑不得。 而正巧赶到厅堂外还没进来的余知府二人,在听到萧焕驰那句余富调戏的人是国相时,眼前一黑,差点脑抽过去。 第44章 回到京都四皇子拜访东宫 余知府疾步上前弯腰垂首,惶恐道:“太子殿下,这事其中会不会有何误会?犬子平日里素来乖巧,断不会做出此等事来。” 萧焕驰轻睨他一眼,回身坐回太师椅上,语气散漫:“余大人,你的意思是孤冤枉他了?” “……微臣,微臣只望殿下能明察秋毫。” 余兆麟额上浸出细密的汗,余光瞄到地上瑟瑟发抖的余富,咬牙说:“若犬子当真有辱国相,便任凭殿下处置。” 余兆麟是打死也不相信他这个儿子会做出当街调戏国相这种荒唐事来。 萧焕驰听了他的话,眼睛睨着垂首不语身体颤抖的余富,冷呵一声:“余大人此话可当真。” “当真。” 余兆麟严声回道。 萧焕驰的视线如山一般压在余富身上,余富动了几下嘴皮子,却没说出半个字。 余夫人一看他这模样,又联想到适才余富说他在城门处看到的美人,心里便知晓是如何一回事。 她跪到地上,焦急哀求:“太子殿下恕罪,富儿他并未有意冒犯谢相,还请您看在他无知的份上饶恕他!” 余知府:“” 谢今安叹息一声。 “余大人,”谢今安的嗓音温温和和的:“你若是不信,本相便叫今日和此事相关的人来与令郎对峙。。” 余兆麟眸色沉沉:“好。” 谢今安心说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他看向京武卫统领,吩咐道:“还请统领去臣门处带几位目睹了此事的百姓来。” 京武卫统领:“是!” 经过跪着的余富身侧时,统领斜瞥他一眼,随即大步离开。 谢今安又温声道:“赤霄,你去将今日驾车的车夫叫来。” 赤霄应声出了厅堂。 萧焕驰不耐烦的瞪眼地上跪着的余富:“何必如此麻烦,让人拖下去打上几十板子,看他敢如何嘴硬。” 余家三人:“……” 谢怂怂:“……” 余知府冷汗连连,他是真怕这位性子他根本捉摸不透的太子殿下,叫人给余富上一顿板子。 他刚欲开口,就见谢今安望着自己笑吟吟地道:“即是余大人想要证据,本相给他便是,耽搁片刻也无妨。” 余知府:“……谢相所言甚是。” 谢今安抿唇一笑,眼角余光瞄到余富,忽然想起什么:“本相险些忘了叫余公子的车夫和小厮。” 萧焕驰挑眉:“这有何难,让人去余大人府上把人带过来便是。”说完便吩咐了京武卫前去。 厅堂里只剩萧谢二人和余家三人,谢今安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险些没绷住面上的表情,心里头吐槽好苦的茶,太子殿下忍笑,手指敲敲方桌上的瓷碟,柔声说:“喝不惯便不喝,吃块糕点压一压。” 萧焕驰说着便拿了一块白梨糕递给谢今安,谢今安接过:“多谢殿下。” 萧焕驰眉眼染笑:“谢相何须与孤这般客气,你是孤的讲师又是云朝国相,你的事孤自当会更加上心。” 谢今安不接他的话,对立在一旁的余知府道:“余大人,你坐下,不必站着。” 余兆麟正讶异谢今安和萧焕驰的关系,猝不及防听到谢今安的话,他低头说:“多谢谢相美意,微臣站着便是。” “余大人,”萧焕驰嘴上叫着余兆麟,视线却是看向跪着的余富,嗓音冷淡:“此刻不坐,之后怕就没机会了。” 余知府:“?” 地上跪着的余富被萧焕驰注视着,竹竿似的身体抖个不停。 他身侧跪着的余夫人想要开口,被萧焕驰那冷冰冰的眼神一扫,恐惧般的将涌到喉咙口的话吞了回去。 就在这时赤霄的声音在厅堂外出现:“谢相,人带来了。” 众人寻声望过去,赤霄身后跟着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到了厅堂里那汉子跪下,头低得下巴快要戳到前胸,他颤颤巍巍的说:“小民杨百见过太子殿下,见过谢相。” “杨百,抬头看看跪着这人你可认识?” 萧焕驰望着他问,杨百抬头看到跪着的余富,先是一愣而后点头。 杨百:“是,是余知府家的公子。” “他今日可有对谢相无礼?” 杨百:“有。” 萧焕驰冷呵,眼中神色寒冷冻人:“你且将这事一字不漏的如实说来。” 杨百颤声:“小民遵命。” 随后杨百便将余富如何在城门处对谢今安出言不逊的事说与在场众人,杨百话完后,萧焕驰看向呆立站着的余知府,语气似笑非笑:“余大人,你可听到了?” 余知府:“……” 这时京武卫统领也带着三位百姓回来,那三位百姓也佐证了杨百的话,顺便还将余富以前做的那些肮脏事也上禀给了萧焕驰。 脸色本就青白交错的余知府:“……” 他目光灼灼看向余富,怒气环绕周身,他暗声道:“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余富哪敢承认,连滚带爬的躲到他娘身后,哆哆嗦嗦的让她娘保他,余夫人美目泪水涟涟:“太子殿下,富儿就是一时迷了心窍,您看在他还是个孩子的份上,饶恕他这次。” 还是个孩子?!谢今安简直震惊,他看向躲在余夫人身后,年纪怎么也在二十四五的余富,蚌壳住了。 恰巧去余府带人的京武卫回来,那车夫和小厮来的路上就一直惶惶不安,此时见自己主子正跪地上哭泣求饶,又听到余夫人的话,一抬眼谢今安正笑看着自己,车夫和小厮当即腿一软坐地上去了。 见此情形,余大人只觉得耳鸣眼花,他后退几步撑住桌子,谢今安忙让赤霄去叫大夫,他是想教训余富,可没想把余知府弄出个好歹来。 “微臣无事。” 余知府出声阻止了赤霄,他长叹一声,随后双膝下跪,膝盖和地面碰撞发出声响,余知府摘下头上的官帽,额头磕地,寒声说:“臣余兆麟教子无方,愧对圣上天恩,还请太子殿下责罚。” “余大人,可还记得适才说过的话?” 萧焕驰眉头上挑,不急不缓的问。 余知府沉默几息,叹言:“臣……记得。” 萧焕驰起身,走至余知府面前,俯身将人他的官帽拿起,随即又将余知府扶起来,太子殿下朗声笑言:“余大人一心为百姓,孤岂会责罚于你,还望大人莫要多心。” 余兆麟心生感触,侧眸看到躲在余夫人身后余富,忽又怒火中烧,都说慈母多败儿,是他平日里对余富管教的少了,才导致他变成现在这般。 可他也无奈,余夫人是他原配死后,家中给他找的继妻,他原是不同意的,可后来禁不住家中长辈的以死威逼只能应允。 余富是余夫人同他成亲时一并带过来的人,是余夫人原夫的孩子,余夫人将余富的事瞒得滴水不漏,连余家其他人都不知晓,直到成婚第二日她才小心翼翼将余富的存在告诉了余知府。 余知府回想起往事只觉唏嘘,他抬眸看向余夫人,叹道:“富儿做的这些事,这些年你可都知晓?” 余夫人不敢同他对视。 余知府气得垂在身侧的手颤抖不已,余富虽不是他亲生,但这些年他也是将余富当做自己的亲儿对待,可如今却发现在自己面前乖顺听话的孩子,背地里是仗势欺人的纨绔。 他哑声质问余夫人:“我平日里是如何同你说,莫要溺爱富儿,要多教他诗书礼仪,切勿仗着自己是知府公子,就欺压百姓!” 余兆麟公务繁忙,他又是个爱民的好官,一日里大部分的功夫都在衙门中,鲜少回余府,余富的教养便全由余夫人。 余富呜呜咽咽的哭。 余大人冷眼看他,转身向萧焕驰行大礼,而后又转向谢今安,低声说:“此事是犬子无礼冲撞了谢相,他该当如何皆由殿下与谢相做主。” 余富:“!!!” 余富不敢躲在他娘身后哭了,连滚带爬的过来,哀嚎:“爹,富儿错了,您求求太子殿下,饶富儿这一次!富儿下次再也不敢了,富儿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余知府错开眼。 萧焕驰好整以暇的看着余富,说:“既如此,便打上一百棍,谢相以为如何?” 余富:“……” 余知府和余夫人:“……” 谢今安瞥见余知府微微颤抖的身躯,无言叹息一声,视线落到余富身上,道:“一百棍责罚太重了。” “嗯?” 萧焕驰挑眉,尾音上挑。 谢今安道:“改为三十棍,只是余富,本相今日饶恕你是望你当真能如你说的话一般,待伤好后你便亲自去向那些曾被你欺压的百姓乞求原谅,知晓了吗?” 余富的眼泪鼻涕糊一脸:“小民遵命!小民定会重新做人!” “这法子倒是妙,”萧焕驰笑:“便依谢相所言。” 余知府:“微臣谢太子殿下和谢相。” 随即便有人来将余富带下去,其余人也逐一退下,厅堂里又只剩萧谢二人。 太子殿下看正吃白梨糕的谢今安,微微挑眉笑言:“谢相适才为何帮余知府?” “可怜天下父母心。” 若非看在余知府的份上,谢今安又岂会那样说,再者他装作不经意的瞄一下萧焕驰,他现在彻底是上了萧焕驰这条船,若萧焕驰为着他将余富打死了,难免余知府会怀恨在心。 谢今安的小动作肯定逃不过太子殿下的眼睛,他被撩得心痒痒,萧焕驰垂了眸子,心说再等等,等时机到了,届时他定要好好教训这个总是撩拨他的人。 与此同时,几名带着萧宗帝圣旨的刑御司人员正朝着云灵州疾驰而来。 次日。 谢今安正与萧焕驰在商讨下一个州的事,赤霄急匆匆的身影从外进来,身后还跟着人。 萧焕驰眯眼打量那几人。 其中一人单膝跪下,严声道:“太子殿下,圣上有旨,还请殿下和谢相等人即刻启程回京。” 回京?! 谢今安和萧焕驰对视一眼,萧焕驰淡声道:“孤知晓了。” 刑御司的人将圣旨交给萧焕驰,随后离开,太子殿下将圣旨粗略扫一眼丢到一旁,道:“赤霄,去告诉京武卫统领,明日启程回京都。” “是!” 赤霄离开后,谢今安看他:“可是京中出了什么事?” 萧焕驰:“京里出了一桩毒杀官员的案子,大理寺和诏狱迟迟找不到凶手,前几日又有官员被害。” 谢今安皱眉:“这也不必叫你我回去,南巡如今只剩最后两个州,此时回去岂不是半途而废。” 萧焕驰嗓音讥讽:“圣旨已下,不得不从。” 即使萧焕驰和谢今安心里并不想返程,可他们不能不听从萧宗帝,返程的路线和当初一样,路过云槐州时,得到消息的傅惊山和白瑾云还下山来见了谢今安等人一面。 八月初始,萧焕驰等人总算回到了京都,萧宗帝带领百官在城门处迎接,随后设宴款待了萧焕驰等人。 宴席结束后,谢今安回到相府。 早已得到消息的明湘带着相府的一众下人候在相府门外,谢今安刚从马车里下来便被团团围住。 明湘红着眼眶,仔细打量着谢今安,嗓音哽咽:“两月未见,小相爷您受苦了。” 谢今安:“” 谢今安哭笑不得,返程的这些时日萧焕驰不知把他养得有多好,他倒觉得自己胖了。 众人前呼后拥的将谢今安迎进相府。 竖日。 谢今安下了早朝被萧宗帝留下,同时还有林知许和诏狱丞。 谢今安心中了然,萧宗帝估摸着是要他去查官员毒杀案,事情也当真如他料想的这样,萧宗帝将事情说了后便让谢今安三人退下。 出了御书房,林知许激动的拍谢今安的肩:“怀瑾啊!可算把你盼回来了!你是不知我和诏狱丞大人被案子折磨得吃不好,睡不好,如今有你,想必这个案子很快就能破了!” 诏狱丞大人重重点头! 谢怂怂:“……” 唉,其实你们大可不必这么放心,我也找不到凶手啊!!! 和林知许二人分别后,谢今安便转道去了东宫。 东宫书房。 “谢相是想让孤帮您查案?” “是。” “可有什么好处给孤?譬如谢相的美人像一幅?” “……” 谢今安沉默,而后欲起身走,被萧焕驰拉住,太子殿下失笑:“好了,孤逗你的,此事孤自会帮你。” 书房门被敲响。 玉兰从外进来,说:“殿下,四皇子来了。” 老四? 萧焕驰点头示意自己知晓,玉兰离开,谢今安手腕上传来微痒,他垂眸见萧焕的大手仍握着自己,拇指还在上摩挲,他羞恼道:“殿下,您该去见四皇子了。” 萧焕驰怕把人逗急了得不偿失,只好遗憾的收回手站起身,谢今安松一口气,可不等他坐回去,又听萧焕驰说:“谢相,与孤同去见见四弟。” 第45章 太子殿下帮谢怂怂查案 谢今安:“……” 他拧眉,正欲开口拒绝,萧焕驰竖起食指堵在了他的唇上,太子殿下眸里含笑:“孤可还要帮你查案子,这种小事谢相难道不能依着孤。” 谢今安被拿捏,只好点头。 太子殿下收回手,指腹似还残留着谢今安唇瓣的温度,他转身笑言:“走,谢相。” 片刻后两人到了前院正厅,萧明桦正坐在椅子上,看到萧焕驰,萧明桦连忙起身,躬身行礼:“臣弟见过太子殿下。” 被萧焕驰挡在身后的谢今安好奇的探头看萧明桦,带着玉冠的少年瑟缩着肩,着一身烟绿色皇子锦袍,脸圆圆的,眼睛是双猫儿眼,正怯懦地看着萧焕驰。 萧明桦也看到了萧焕驰身后的谢今安,他腼腆一笑,轻声喊:“谢相。” 谢今安笑回:“见过四皇子。” 萧明桦慌忙道:“谢相不需客气。” 萧焕驰坐到位子上,谢今安想坐远些被他阻止,太子殿下将方桌上的莲蓉豆沙糕往谢今安的方向推推,而后看向萧明桦,嗓音微淡:“不知四弟今日到访是有何事?” 萧明桦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浅声说:“臣弟,臣弟想请太子殿下给臣弟题一幅字。” “题字?” “嗯,”萧明桦圆圆的猫儿眼望向萧焕驰:“臣弟这几日正在跟着讲师研习,臣弟就想着讲师夸赞过殿下的字,因此特意来请殿下题字一幅,让臣弟挂在书房。” 哇喔,感情是萧焕驰的迷弟啊! 谢怂怂八卦。 太子殿下却只道:“孤从不送人墨宝,四弟还是另请人。” 旁边的谢怂怂:“” 那你上次强行送我的是啥?! 萧明桦眼神黯淡,闷声回:“臣弟知晓了,”他说完便起身同萧焕驰和谢今安告辞,随即耷拉着脑袋离开东宫。 谢怂怂摸一块莲蓉豆沙糕咬,含糊不清的说:“一幅字而已,殿下为何不应了四皇子?” “老师当真觉得只是一幅墨宝?” 萧焕驰的视线落到他腮边沾着的粉末上,墨眉轻弯,眸里带笑。 谢今安不解:“那还能是什么?” “孤的墨宝只送给老师一人。”萧焕驰半是玩笑半是认真:“旁人岂能轻易拿去。” 谢今安:“……” 有病。 谢怂怂咽下嘴中的莲蓉豆沙糕,端起方桌上的茶盏,一喝才发现茶水是甜的。 他眼睛睁圆望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抬手伸过方桌上方,温热指腹擦上谢今安的腮帮,替谢怂怂将沾到的粉末擦去,温言说:“知晓你喝不惯,孤特意吩咐玉兰煮的蜜茶。” 扑通、扑通、扑通。 谢怂怂放下茶盏,别开脸让萧焕驰的手指落空,他起身匆忙丢下一句:“殿下,时辰不早了,微臣先走了。”便落荒而逃。 厅堂里,萧焕驰收回手轻捻指尖。 几息后,太子殿下低笑出声。 东宫大门外,谢今安手捂上胸口,掌心感受着跳动的心脏,萧焕驰这厮最近是越发爱用那副皮囊来逗弄他了! 谢今安红着耳垂,往宫外走。 他的心依旧跳的欢快,直到上了相府的轿子也未停歇,谢今安倚在轿子的厢壁上,听外头跟着的明湘说:“小相爷,奴婢让人炖了养胃补气的药膳,您回去后用上些许,对身体有益处。” 心总算不猛跳了。 谢今安放下搭在心脏处的手,轻声回明湘:“我知晓了。” 第二日。 谢今安下完早朝正在府中隔着木围栏喂鱼,明湘来说林知许和诏狱丞大人来了,正在厅堂里等他。 谢今安将鱼食递给身后的小丫鬟,便去往厅堂。 “谢相,”诏狱丞起身向他行礼,随即说:“想必谢相也知下官与林大人今日过来是为何事。” 谢今安点头。 他问:“毒杀案的进展如何了?” 林知许摇头,脸色难看的紧:“毫无进展,昨日我与诏狱丞大人又将所有线索理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新的异样。” 诏狱丞也道:“下官以为这凶手行事定是十分缜密,这些时日我们将那十几个被害官员素日里和谁有过往来查得不能再查,也没找到他们被害直接的共同点。” “如今京都里的官员人人自危,”林知许叹息一声,接着说:“若是再找不出幕后凶手,皇上哪里怕是不好交待。” 谢今安下敛眼皮,白皙手指在腿上轻点,嗓音清灵灵的:“此事皇上并未规限时日,你我也不必太过急躁。” 诏狱丞:“话虽如此,可过些时日便是殿试了,若未在殿试之前将凶手抓住,万一他在殿试时作妖,届时怕是难堵悠悠之口。” 殿试? 谢今安蒙了两息,才反应过来,云朝每三年会有两次选拔官员的考试,各省的读书人经过层层选拔最终决出前三甲,再由当地知府派人将前三甲送到京都,进行最后一轮的殿试,若是有幸被萧宗帝看中,便可一朝飞黄腾达。 “诏狱丞大人所言极是,”林知许突然看向谢今安,蹙着眉问:怀瑾,你可有想到什么法子?” 诏狱丞也眼神殷殷看向谢今安。 谢今安:“……”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啊! 谢今安轻咳一声,说:“本相也不知案件具体细节,不妨这样,林大人你二人将这案子从头至尾再与我说一遍。” “也可。” 林知许点头。 一炷香后,林知许和诏狱丞停口,林知许喝了口茶润润嗓子,道:“……事情就是如此。” 谢今安:“你是说那些官员皆是死于家中?死时面上带笑,没有半分痛楚。” 林知许:“是。” 谢今安:“可知这毒是什么?” 林知许摇头,道:“太医院上下折腾了好几日,也未能找出这毒叫何名。” 同一时间。 换了身行头的太子殿下正垂眸打量着棺材里的人,赤霄紧张兮兮的在门口处望风,压低声问:“殿下,您看出什么来没?” 萧焕驰望着棺中人片刻,随即迈步越过赤霄往外走,也不答赤霄的话,赤霄连忙跟上他。 两人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来。 “哎!老爷棺材的盖子咋是打开的?!”眼尖的奴才惊恐叫道。 “快,快去叫夫人和道长来!” 屋顶上,赤霄看着地下乱成一锅粥的众人,再瞄眼正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的主子,心说主子果然是故意的啊。 看够下方的闹剧后,萧赤二人离开。 此时日已半落西山,赤霄跟在萧焕驰身后,萧焕驰的视线被从身边跑过的孩童手里拿着的布狸奴吸引,问了何处有卖后遂让赤霄也去买一个。 赤霄:“……” 主子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片刻后,赤霄拿着一只狸奴回来,说:“主子,只剩这一个了。” 萧焕驰垂眸,接过赤霄手中的布狸奴,这布狸奴几乎是全白,只两只耳朵是黑的,嘴儿上翘着,一双猫眼活灵活现。 好像。 太子殿下嘴角上扬。 赤霄:“?” 主子咋看着个布狸奴也能笑啊? 太子殿下将狸奴抛给赤霄,赤霄赶紧接住,而后便听他萧焕驰道:“把它给谢相送去,告诉他必须放在寝房里。” 赤霄:“……” 赤霄觉得手中这布狸奴身份尊贵的很! 他小心翼翼捧好太子殿下给谢相的传情信物,问:“那主子,咱们还要去接下来几个还没下葬的官员府上吗?” “不用。” 萧焕驰道。 赤霄点头就要走,萧焕驰又说:“送去后,便立即带几个人去宫外的太子府,到库房去找本破书。” 赤霄:“?” 赤霄想问啥破书,可太子殿下侧过眸子看他时,他赶紧跑了。 相府谢今安寝房中。 正欲歇息的谢今安被敲窗声惊扰,过去打开一看,谢今安眼露纳闷:“赤霄?” “是属下!” 赤霄喜滋滋。 谢今安只觉得眼前一花,手上便被塞了一个东西。 谢今安低头,和布狸奴对视。 赤霄嘿嘿一笑:“谢相,这是主子让属下送过来的,他让你放在寝房里!” 谢今安:“……” 谢今安咬牙:“替我谢谢你们殿下。” “是!” 赤霄乐呵呵离开。 寝房里,谢今安躺在床上戳着布狸奴的脸,吐槽了萧焕驰足足一炷香,睡意侵袭谢今安头一歪手中的布狸奴掉落,乖乖依偎在谢今安颈间。 次日,天色刚拂晓。 宫外的太子府库房中,赤霄拿着一本皱巴巴的小破书爬出来,拍拍手长呼一口气,看着手里的书,说:“可以了。” 其他正几个埋头苦找的暗卫闻言简直要喜极而泣,昨夜被首领抓来丢下一句找本破书,便没了下文,暗卫望着库房堆积如山的物品:“……” “首领,殿下要这书做甚啊?” 离赤霄最近的暗卫凑过来,被赤霄推开:“少多嘴,把库房的东西放回原处。” 说完赤霄离开。 留下的一众暗卫:“……” 这么多要放到何时啊?! 他们旁边负责萧焕驰这太子府的管家,笑眯眯的看着几人。 东宫。 书房里,谢今安正跟着萧焕驰学字。 谢今安被萧焕驰圈在怀里,背靠着萧焕驰的前胸,萧焕驰的手握住谢今安拿着毛笔的手,轻言笑说:“谢相,萧字写得不错。” 萧焕驰的呼吸扑在耳后颈间,谢今安瑟缩了下脖子,两人离得近谢今安整个人被萧焕驰身上的味道包围,他耳垂红得滴血,抖着声说:“殿下,可以了!” 萧焕驰握着他的手,耐着性子哄:“再写一遍。”谢今安拗不过他,在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里写下太子殿下的名讳。 驰字落笔,萧焕驰松开谢今安,谢今安逃也似的从他身前钻出去,像被人踩尾巴后受惊的猫。 “怕孤?” 太子殿下笑吟吟问。 谢今安险些没忍住狂点头,好在最后关键时刻他脑中的小人揪住了他,谢今安垂首,娇白脖颈映入太子殿下眼中,谢今安温声道:“微臣对殿下只有敬仰。” 太子殿下笑吟吟:“既然敬仰,那就过来孤继续教你写孤的名讳。” 谢今安:“……” 大可不必! 他方才是一时心软才会让萧焕驰占了先机,被迫答应这家伙让他手把手教写毛笔字的,什么为了给他找凶手彻夜不眠,他看根本就是唬他的! 谢今安一脸警惕的看着太子殿下,萧焕驰见他一副再逗就要扬爪子挠人的模样,忍俊不禁。 赤霄拿着破书跑进来时,就见主子和谢相一个立在书案后,一个站在书案前方的空地上。 赤霄:“?” “咳。” 萧焕驰轻咳,赤霄立即将手中的书递过去:“殿下找到了。” 太子殿下颔首。 赤霄:“那属下先退下了?” “暂且不用,”萧焕驰说完,抬眸看赤霄身后明明好奇却又不过来的谢今安,嗓音带笑:“过来。” 谢今安纹丝未动。 太子殿下悠悠说:“这书里兴许能找到破案的关键。” 谢今安蹭蹭蹭到他身侧。 赤霄扭头,咬着下唇不让自己笑。 谢今安:“那儿呢?” 太子殿下:“孤昨日夜里,去看了那几个还没来得及下葬的官员,发觉他们所中之毒很像孤曾听闻过的一种毒醉生梦死,特意让赤霄去找了几年前有位云游到京都,和孤有过几面之缘的高人送的这本毒经书。” 赤霄:“?!” 赤首领看着自家主子手里的那本破书,又想起自己从库房的角落里将书扒拉出来,忍不住嘴角一抽,这么宝贵的东西也只有他们主子会随手往库房里扔了。 而谢今安则是惊讶道:“曹侍郎的棺材盖是殿下您掀的?!” 太子殿下:“……” 赤霄:“噗!” 萧焕驰没忍住抬手掐了下谢今安的脸,故作冷声道:“孤这样做都是为了谁?嗯?老师你说说。” 谢怂怂不答话了。 萧焕驰好气又好笑,可这会儿正事在前,他也只好暂且放谢今安一马。 萧焕驰将毒经书翻到描写醉生梦死的那一页,示意谢今安看。 谢今安垂眸。 半炷香后,谢今安将视线从上面移开,皱眉道:“这醉生梦死单看没什么,所用药材也是常见,只是这红丝灵是什么?加了一味红丝灵就变成致命毒药,想要醉生梦死起作用,就必须以红丝灵做药引,这是不是说只要抓到卖红丝灵的人就能破案了。” 太子殿下笑着颔首。 谢今安拔腿就往外走:“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告诉君玉兄他们。” 萧焕驰拉住他,冲赤霄扬扬下巴,赤霄笑嘻嘻:“属下明白。”说完离开。 太子殿下笑:“你我到宫门处等人便是。” 半个时辰后,大理寺少卿和诏狱丞大人匆匆赶来,林知许冲过来拉住谢今安,喜道:“怀瑾,你找到线索了?!” 第46章 案情渐清晰谢怂怂遇幼时竹马 萧焕驰压着眸子,视线落到林知许手上,嗓音冰冷:“林大人,此地不宜说与案子相关的事宜。” 林知许被萧焕驰眼神刺得缩回手,干巴巴的说:“是微臣疏忽了。” 太子殿下非常自然的插进林知许和谢今安的中间,语气淡然:“不妨一同去谢相府上。” 谢今安:“” 可不等他问为何,林知许和诏狱丞就附和萧焕驰,诏狱丞:“国相的府上确实要比别的地安全,你我商讨案子时也不必防着旁人,谢相以为如何?” 不如何! 谢今安内心抓狂,面上淡淡一笑:“自然可以。” 众人便一同前往相府,林知许斜眸看夹在自己和谢今安中间的太子殿下,默默放慢了脚步。 赤霄拍拍他的肩,夸赞:“林大人,好样的!” 林知许:“” 一旁的诏狱丞大人更是一头雾水。 前方和林知许他们隔了些距离的谢今安小声说:“殿下,您就是想去微臣府上。” 萧焕驰惊讶:“谢相竟如此了解孤。” 谢今安:“…………” 谢今安发誓在到达相府之前,他再同萧焕驰这厮说一个字,他今日便霉运连连! 宫中。 萧宗帝在收到刑御司的人的禀报时,锋利眉头一皱,沉声道:“太子也在?” “是。” 萧宗帝沉思几息,说:“你且先下去。” “是。” 等刑御司的人离开,早已迫不及待的大皇子急切的问:“父皇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不妨和儿臣说说。” 萧宗帝嫌弃:“此事说与你,便也是徒增烦恼。” 大皇子:“……” 大皇子委屈撇撇嘴。 复又想起适才听萧宗帝提到太子,萧云朗便回忆起南巡这一路的艰辛,他双手握拳垂在两腿上,忍不住哽咽一声,惹得萧宗帝移眸看他。 “朗儿可是有何话要对父皇说?” 萧宗帝一问,萧云朗的委屈便如倾斜的壶里的水,哗啦啦的倒出来,萧云朗添油加醋的向萧宗帝恶告萧焕驰南巡这一路上的罪状。 萧宗帝听完后,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萧云朗心中一喜,迫不及待想看到萧宗帝将萧焕驰叫到眼前来狠狠训斥,可萧宗帝只哑声说:“他即是太子,南巡自有权代朕。” 萧云朗:“?” 父皇您是拿错剧本搞错自己人设?这时您应该收拾萧焕驰才对啊! 萧宗帝看不懂大皇子抓狂内心的咆哮,他如何不想严惩行事作风越发不受自己控制的萧焕驰,可转念想到南巡返程当日,接风宴结束后萧焕驰找到自己说的那番话,萧宗帝不得不打算牙齿往肚吞,将所有不满硬生生咽下去。 萧云朗不满:“父皇,他可是纵容山匪,还私自收了山贼的东西?!” 你以为朕不想让他交出来? 萧宗帝气得恶狠狠瞪一眼大皇子。 大皇子:“?” 萧宗帝压下心口翻涌的郁气,寒声道:“此事朕自有定夺,朗儿莫要再提!” 萧云朗听到萧宗帝这般说,只得不情不愿的闭嘴,他是有些惧怕生气的萧宗帝的,虽然萧宗帝十分宠爱他,可萧云朗还是惶恐,生怕哪一日萧宗帝对他的疼爱就不复存在。 萧宗帝见他这样,心里又气又心疼,到底是自己的第一个皇儿,又是倾注了心血去教养,他的母妃也是自己最爱的女人,萧宗帝低叹一息:“前些日子那些外族让人送了好些个东西来,朕让内务府送些到你宫里。” 萧云朗喜回:“谢父皇!” 萧宗帝又道:“京武卫统领之事朕会找个合适的时机严惩他,断不会让你白受南巡之苦。” 萧云朗狂点头。 萧宗帝拿了一本奏折批阅,淡声问:“回京两三日了,可有好好温习功课?” 萧云朗弱声回:“……有。” 这声音低的犹如蚊子嗡嗡振翅,萧宗帝蹙眉抬眸,望向大皇子正要问时,萧贵妃莲步轻移从御书房外进来,身后还跟着手提食盒的喜月。 萧贵妃娇言:“臣妾让自己宫里的小厨房炖了皇上爱喝的玉肉雪羹,特意给皇上您送来。” 萧宗帝眼里流露爱意。 “爱妃有心了。” 萧贵妃笑眼弯弯,她垂在身侧的手悄悄向大皇子作手势,大皇子先是一怔,随后起身躬腰垂首,敬声言:“父皇,儿臣不叨扰您和母妃了,儿臣先行告退。” 萧宗帝:“可。” 谢今安府上,谢今安也是寻了时机将萧焕驰叫到后院自己的书房里,问起了南巡之事。 萧焕驰盘腿支膝,手搭在支起的膝盖上,笑意明朗:“老师,这是在担忧孤?” 谢今安:“……” 谢今安暗戳戳的嫌弃了萧焕驰一眼,才道:“微臣是想问白二当家的事殿下您是如何向皇上说的?” 萧焕驰眼神暗了暗,而后展颜笑说:“此事日后谢相自会知晓。” 说完太子殿下抬手将谢怂怂转了个方向推着往外走:“林大人和诏狱丞在前院等着你和孤,谢相也不想让他们多等?” 谢今安:“……” 萧焕驰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可太子殿下不想说的话,谢怂怂也不能撬开他的嘴巴,谢今安只好作罢。 到了前院,明湘正巧给林知许二人上了清茶和糕点,见到谢今安和萧焕驰,明湘先是给萧焕驰行了礼,而后望向谢今安笑说:“小相爷,奴婢正想去叫您呢,既然您来了,奴婢就先去忙别的了,您若是想要什么了,差小丫鬟来说一声,奴婢给您拿来。” 谢今安点头。 明湘和其余几位侍候的奴仆离开,前院便只剩下萧焕驰四人。 四人围坐一张圆形石桌,诏狱丞大人暗自瞄眼挨着坐在一起的太子殿下和谢相,心中甚是庆幸,自己当初站队了太子殿下。 谢今安抿了口面前的清茶,是甜的,谢怂怂暗自在心里夸了明湘,随后放下茶盏,道:“叫你二人来,确实是找到了有关毒杀案的线索。” 林知许眼露急切:“线索是什么?” 谢今安:“红丝灵。” 林知许和诏狱丞:“” 红丝灵是什么? 诏狱丞:“谢相,这红丝灵是何物?” 谢今安语气沉重:“……不知。” 林知许二人:“……” 谢今安接着道:“叫你们二人来,就是想问问你二人可知晓这红丝灵是何物?” 林知许二人:“……” 他们若是知晓案子早就破了! 三人面面相觑。 林知许突然问:“怀瑾,你是从何处得知毒杀案和官员毒杀案有关的?” 谢今安十分自然:“太子殿下啊。” 听到谢今安这般说的太子殿下暗自欣喜,他侧眸看了眼谢今安,谢怂怂白净的侧脸映入他的眼里,太子殿下想温水煮青蛙的法子还是用对了,谢今安如今都会不自觉依赖他了。 一旁很没有存在感的诏狱丞弱弱插话,妄想把跑偏了的话题拉回来:“这红丝灵既然能用到那毒药里,估摸着也是一味药物,微臣想不妨到城中的各处医馆去寻上一寻。” 林知许附和:“此话有理,只是动静不能太大,以免惊动了那幕后凶手。” “既如此择日不如撞日,”太子殿下起身:“孤看今日就是个很好的时机。” 谢怂怂:“” 谢怂怂:“……” 他其实不是很想动。 可看着林知许二人期待的眼神,谢怂怂只好点头。 于是,四人查案组离开相府,至于身为萧焕驰贴身侍卫兼暗卫首领的赤霄自然是在暗处跟着。 四人到了城中,发觉多了些许未曾见过的生面孔,谢今安想起林知许前些时日说的殿试,想必这些人便是各个州县入选殿试的了。 林知许四处望了望,而后道:“先去京都最大的医馆仁义堂看看可好?” 谢今安:“好。” 谢怂怂应声,太子殿下自然也点头。 诏狱丞大人完全附和。 仁义堂和云香客栈在同一个地方,要去仁义堂自然要路过云香客栈,只是没想到路过云香客栈时,四人正巧遇上了两名从里面出来的俊朗男子。 其中穿烟蓝色锦袍的男子和谢今安打了个照面,愣了几息后忽然上前一步抓住谢今安的袖口,惊道:“瑾儿?!” 谢今安:“” 你谁? 太子殿下眼神一暗。 那男子又说出下一句:“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你幼时隔壁陆府的陆缊哥哥啊!” 谢今安:“……” 谁?! 太子殿下眼中杀意顿现! 林知许和诏狱丞:“……” 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暗中跟着的赤霄倒抽一口气 谢相竟然有竹马? 他还出现了?! 还被太子殿下撞上了?! 谢今安从男子眼中抽回手,尴尬一笑:“这位公子,您兴许是认错人了?” 陆缊一副瑾儿居然不记得他了的受伤神情,他捂着胸口痛心道:“你我二人也就十一年未见,瑾儿你竟把陆缊哥哥忘得如此干净。” 太子殿下眼神阴郁,上前一步隔开谢今安和陆缊,脸色阴沉沉的,陆缊被他眼神一瞪,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陆缊:“你谁?和我们家瑾儿是何关系?” 林知许和诏狱丞:“……” 躲在暗处的赤霄:“……” 谢今安抓狂:“别瞎说啊!” 陆缊十分无辜地爆出炸弹:“可瑾儿你我从小就定了娃娃亲啊。” 嗬! 除了满身杀气的太子殿下,以及陆缊和他陆缊身后的男子,其余几人皆是深吸凉气! 赤霄从暗处蹿出来奔到萧焕驰身侧:“主子,不可!” 太子殿下半眯鹰眸,眼神如锋利的刀子将陆缊刮了个激灵,陆缊看向离谢今安极近的太子殿下,心说这人到底是谁啊?! 萧焕驰收回眼神,转身往云香客栈里走,嗓音冷得冻人:“赤霄,去开个包厢。” 赤霄:“是。” 赤霄同情的瞄向谢今安,心说主子今儿个怕是铁了心要弄清这事了。 谢今安:“” 不是说好的去查红丝灵吗?! 林知许二人:“……” 算了,他们没有话语权。 陆缊眯着眸子看太子殿下的背影,这人和他们家瑾儿看起来关系匪浅啊,他撞撞身侧的那名男子,压声说:“明怀,你说这人到底何人?” 明怀摸摸鼻子:“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日怕是凶多吉少,这鸿门宴你是非去不可了。” 陆缊:“……” 赤霄找的包厢在云香客栈的三楼,太子殿下进去后,从半开的窗户看到对面那熟悉的茶馆,微微挑了挑眉,这包厢不就是上次不夜节时他暗中跟踪谢今安时,谢今安与林知许在的那个茶馆么。 太子殿下回身,陆缊正站谢今安身侧,嘴叭叭叭的说个不停,他身后穿烟色锦袍的明怀不忍直视的别开脸,陆缊这傻子,没救了。 陆缊眼神委屈巴巴:“瑾儿,你真不记得我了?你幼时贪玩把谢伯父书房里那幅四景图弄坏了,还是我给你顶的罪。” 谢今安:“……” 谢今安脑中闪过几缕碎片回忆,两个小小的身影闯入他的脑海里,谢今安猛然扭头看向陆缊,无比震惊:“你是陆大胖?!” 陆缊:“……” 陆缊尴尬又激动:“你可算想起来了!”说着就想上手抱谢今安,他真的是太不易了! 太子殿下几步移过去,将谢今安拉到自己身侧,陆缊张开的手扑了个空,陆缊手一顿,收回手看向萧焕驰。 两人身高相仿,陆缊微眯眼眸,不客气的问:“这位仁兄是?” 萧焕驰凉凉看他一眼,随即就近坐到桌边,将谢今安按在自己身侧的圆凳上,冷声道:“萧焕驰。” 陆缊觉得这名字莫名熟悉,可一时半刻又想不起在何处听过,陆缊也直接拉开圆凳坐到萧焕驰对面,明怀锁着眉头紧随其后。 林知许和诏狱丞对视一眼,默默站到了正站在门口守着门的赤霄身侧。 赤霄同情。 唉,林大人他俩纯属无妄之灾。 林知许心里也在想,这都是些何事啊!不是说出来查案的吗?为何会变成太子殿下和这位眼神不好的男子在对峙了啊?! 诏狱丞依旧默默减弱存在感。 桌边。 陆缊眼神不善的看向太子殿下:“你与我家瑾儿是何关系?” 我家瑾儿? 太子殿下墨眉下压,眸色沉沉压向陆缊:“谢怀瑾他承认了?” 谢今安:“” 扯他做甚?!!! 陆缊:“……” 他身侧的紧皱眉头的明怀猛然抬眼,望着萧焕驰,惊讶又不确定的说:“您可是太子殿下?!” 第47章 设计抓凶手太子殿下吃醋 此人是太子? 明怀的话一出,陆缊惊讶的看向萧焕驰,惊问道:“你真是太子殿下?” 萧焕驰眉峰冷冽,视线落到陆缊的封腰上,淡声道:“孤倒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胆的贡士。” 陆缊和明怀对视一眼,起身躬身行礼,异口同声道:“晚生陆缊\/明怀见过太子殿下,方才失礼处还望太子殿下见谅。” “无妨。” 萧焕驰声线冰冷,看着站立的陆缊二人,挑眉:“知晓孤是太子后就不敢坐了?” 陆缊坐下。 众人:“……” 陆缊淡笑:“即是太子殿下盛情,晚生便却之不恭了。” 萧焕驰冷言道:“孤何时要你客气?” 陆缊温声说:“那便多谢太子殿下了。” 随即他又看向谢今安,语气犹疑:“瑾儿,你不会是京都百姓口中说的那位美人国相?” 谢今安“……” 美人国相是个什么鬼? 太子殿下面无表情起身,看向陆缊和明怀:“孤与谢相等尚有要事在身,就不与二位多谈,还请两位自行离开。” 陆缊只好同明怀离开,走到门口时,陆缊回头望着谢今安,可怜巴巴的说:“瑾儿,等过几日我去你府上找你。” 萧焕驰冷笑。 谢今安:“……你快走。” 陆缊二人离开,说有要事的萧焕驰一言不发的沉着脸坐在圆凳上,赤霄无言冲林知许和诏狱丞摇摇头。 林知许和诏狱丞也知晓今日这红丝灵的线索怕是查不成了,索性同萧焕驰行礼后离开,包厢里便只剩冷着脸的太子殿下和谢今安,以及一旁极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赤霄。 谢怂怂心累。 你们倒是都跑了,徒留他一个人在这儿面对也不知是在生啥气的萧焕驰。 谢怂怂试探问:“殿下,若没有其余事,微臣能否回府?” “不可。” 太子殿下拒绝。 谢怂怂:“为何?!” “不为何。” 太子殿下我行我素。 谢怂怂:“……” 萧焕驰微微侧身,面向谢今安,语气看似随意道:“谢相与适才那人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 谢今安扒拉着原主记忆里幼时的回忆,发现几乎都有这个陆缊的身影存在,便点了点头。 太子殿下呵笑:“还是竹马之友,只是素日里怎的没听谢相说起过?” 谢今安心虚。 这不是他根本没想起有陆缊这号人么。 萧焕驰见他不语,心里越发烦躁,他原本想要温水煮青蛙的节奏被突然出现的陆缊打乱,他看到陆缊的第一眼,就知晓了谢今安的这个竹马和他抱有一样的心思。 可他如何会将谢今安拱手让人。 谢今安只会是他的。 也只能是他的。 萧焕驰淡淡道:“谢相既不想同孤说,孤也不勉强,只不过孤觉得他并非什么好人,谢相日后还是离他远些。” 谢今安:“……” 谢今安:“为何?” 萧焕驰:“孤的直觉。” 谢今安无力吐槽。 赤霄望天,他们主子一遇到谢相的事,平日里的英明神武就和风似的,没个着落。 谢今安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好猜,太子殿下无声叹息,看着这般反应的谢今安,太子殿下心说他和这人置气有何用呢?毕竟谢今安是半分不信自己心悦他。 萧焕驰淡声说:“此事便不提了,赤霄,去让掌柜的送些饭食来。” 赤霄:“是。” 半炷香后,店小二将饭食送了上来,谢今安折腾到此时也着实有些饿了,便拿了竹筷,温笑着同萧焕驰说:“多谢殿下。” “谢相喜欢便好。” 在萧谢二人用膳的同时,陆缊和明怀也正在谈论着和萧焕驰有关的话题。 陆缊:“明怀,你是如何看出他是太子的?” 明怀将茶盏里的水一饮而尽,将茶盏放下后说:“此人气度不凡,又与谢相熟识,再加上他身后的三人皆是一副以他为重的态度,虽有刻意掩饰,但仔细看还是过于明显,虽猜测他身份不简单,可直到看到他腰封上用暗线绣着的蟒龙时,我也是被吓到,没想到他会是太子殿下。” 陆缊垂眸。 几息后,他忽然道:“明怀,你说太子殿下与瑾儿是何关系?” 不等明怀回答,陆缊便又自答道:“不会是我想的那样?!” 明怀:“……” 陆缊越想越心惊,心惊的同时还有怒意,他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沉声说:“我不允许!” 明怀:“?” 不允许什么? 可等明怀问时,陆缊又不说了。 陆缊美滋滋:“等明日一早,我便上瑾二府上去,数年未见,他与我定有许多话要说。” 明怀看他。 从何处看出谢相有很多话要同你说的? 相府外。 谢今安连打好几个喷嚏。 被萧焕驰嘱咐送他回来的赤霄,担忧道:“谢相,属下去给您叫大夫来?” “不必麻烦。” 谢今安摇头笑言。 见他坚持,赤霄只好作罢,等明湘出来将谢今安接进去后,赤霄才离开。 翌日,东宫小花园,昨日的查案四人组正坐在凉亭中说着毒杀案的事。 林知许语气沉重:“昨日回去后,微臣让手下的人去找寻和翻看了无数古籍,都没有找到有关红丝灵的记载。” 诏狱丞也道:“微臣也派了人去城中的各处医馆里询问,依旧一无所获,这红丝灵会是何物,竟让人查不到任何踪迹。” “即是只存在于听闻里的毒药,必然是不易找到的,”谢今安道:“如今知晓红丝灵是破案的关键,抓到凶手也是早晚的事。” “红丝灵?” 给众人送茶来的玉兰突然开口:“谢相,您方才说的可是红丝灵?” 谢今安看她,语气诧异:“玉兰你知晓这红丝灵是何物?!” 萧焕驰也看向自己宫里的掌事大丫鬟,林知许和诏狱丞则是满心期待和激动。 玉兰笑:“这东西根本不叫红丝灵,它原本的名是叫红伞灵。” “红伞灵?” 谢今安疑惑:“它是何物?” 玉兰:“一种红色的毒菰。” 谢今安沉默。 搞半天,这玩意儿就是毒蘑菇啊。 林知许和诏狱丞也是一脸郁闷,没想到折腾了他们好几个月的毒杀案的破案关键竟会是毒菰。 萧焕驰眉峰微挑,沉声道:“这样说来,那些死者为何会面上带笑也说得通了,毒菰能致幻,难怪此毒会叫罪生梦死。” 谢今安转眼看玉兰,疑惑问:“玉兰,你为何会知晓这红丝灵便是那毒菰的?” 玉兰抿嘴笑言:“奴婢的籍贯是云蛮,那里山林众多,一到梅雨季便有大量麻菰,云蛮的家家户户都对这麻菰有所了解。” 玉兰接着说:“至于这红伞灵,是一种通体血红,大小只有半个手指长,只生长在坟头上的剧毒麻菰,若不慎误食,便药石无医。” 玉兰将手中圆盘中的茶盏一一放到桌上,就退下离开。 四人对视。 林知许脸色僵硬,呐呐开口:“微臣与诏狱丞大人在搜寻毒杀案线索时,根本没想到要查那些卖麻菰的行脚商贩。” 诏狱丞郁闷点头。 谢今安垂眸思量,片刻后道:“凶手至今仍在逍遥法外,我想他九成还会挑着时机继续行凶,如今已能知晓要做成这醉生梦死,红伞灵是必不可少之物,京都那些卖麻菰的货摊和收购麻菰的医馆便是你我需要去侧重的地方。” “谢相所言极是,”太子殿下眼底笑意盈盈,附和谢今安说:“那幕后之人手中的醉生梦死总有会用完之日,他若是想要继续行凶,必定会采买红伞灵,我们不妨放出手中有红伞灵的饵,钓凶手上钩。” 京都东城方向的一条极其隐蔽的巷子里,一个佝偻着背,脸上有大量黑色麻痣,头戴黑纱斗笠的人此刻也正拧眉同自己对面的人道:“没有红丝灵了?” “这大人您这些日子要的红丝灵实在过多,小的手里的存货都给大人您了。” 斗笠人眸色沉沉,片刻后他尖哑着嗓子道:“不管你用何法子,三日后我要见到红丝灵。” 麻菰商贩:“……” 麻菰商贩欲哭无泪:“是。” 斗笠人见状,从外袍的袖子里摸出一个钱袋抛给他:“这是给你的报酬。” 麻菰商贩喜笑颜开:“多谢大人。” 斗笠人离开。 东宫。 萧焕驰等人将钓凶手计划仔细商量好后,林知许和诏狱丞便回去按照计划细节进行排布,而谢今安原本也想离开,不曾想被太子殿下强行留下。 谢怂怂:“……” 几个意思? 书房里,萧焕驰寒着脸,嗓音冷若冰凌:“姓陆的在相府?” 赤霄低眸:“是。” 今儿个一早,他便被萧焕驰吩咐去谢府盯梢,赤霄前脚刚到相府房顶上,后脚陆缊和明怀便到了相府门外。 赤霄盘腿坐在房瓦上,托腮看正在府门处和明湘说话的陆缊,明湘也同样打量着面前的人,迟疑着问:“您是陆公子?” 陆缊笑着颔首。 见明湘面上仍旧有些怀疑,陆缊从锦袍袖子里摸出一块月牙形状的玉佩递给明湘,道:“明湘姐姐,你可还记得这玉佩,是幼时我与瑾儿定娃娃亲时,谢伯母亲自让你拿给我的。” 房顶上托腮的赤霄心里哇哦好几声,不得了不得了,这家伙和谢相连信物都有,还父母之命,赤霄眉头紧蹙,他们家殿下在这波上怕是输……哎!没输! 赤霄喜滋滋,前几日主子不让他送了只布狸奴给谢相嘛,四舍五入也算是信物了! 明湘接了玉佩垂眸,那玉佩的下方有条细小的碎痕,明湘记得这碎痕还是他们家小相爷自己摔的,小相爷觉得他娘给陆缊的玉佩比给他的好看,心里不满,便故意将陆缊这块玉佩给弄坏了。 明湘心里信了陆缊,她将玉佩还给陆缊,侧开身让陆缊进府,嘴上笑道:“是奴婢眼拙,没能认出陆小少爷您来。” 陆缊:“不怪明湘姐姐你,我昨日遇到瑾儿,他也没能认出我来。” “您见过小相爷了?” “是,数年未见,瑾儿一如既往的惹人喜欢。” 明湘将陆缊二人迎进相府,又说了谢今安要晚些时辰才回来,赤霄又听了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便回东宫去向萧焕驰告状去了。 东宫里,听完赤霄回禀的太子殿下哼笑一下,转眼看向谢今安:“老师,你的青梅竹马在相府等着你呢。” 谢今安:“……?” 这家伙是在阴阳怪气?不是,他在阴阳怪气个什么啊? 赤霄则默默遁走。 太子殿下见谢今安一脸莫名的表情,心中更气了,他本以为自己可以慢慢温水煮青蛙,可以慢慢瓦解谢今安的心,可陆缊的出现让他有了危机感,更何况陆缊还和谢今安有娃娃亲。 萧焕驰眯着眼眸,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嫉妒:“老师,你不会……真的会和那个姓陆的成亲。” 谢今安:“” 见他不语,萧焕驰以为谢今安默认了,妒忌在一瞬淹没了他的理智,他起身正想不管不顾将谢今安正法时,一直未语的谢今安开口了:“怎么可能。” 和陆缊有娃娃亲的是原主,又不是他,他为何要和陆缊成婚,再说了,他也不喜欢陆缊啊。 太子殿下动作一顿,几息后,他眼里溢着笑:“老师,你说的可是真的?” 谢今安不想回答,但看萧焕驰这架势他若是不答,这家伙今日怕是铁了心要听他亲口承认,谢今安笑得很不走心:“自然。” 萧焕驰忽然起身,几步到了谢今安面前,俯身拉近了和他的距离,嗓音变得暗哑:“老师,你不许骗孤,若是敢欺骗孤,孤会让你知晓惹怒孤的下场。”余下的话太子殿下靠近谢今安的耳朵,说得又轻又慢。 温热的呼吸扑在谢今安颈间,他瑟缩脖子,脸红心也跳,萧焕驰这家伙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做什么,谢怂怂蓦地抬手推开太子殿下,丢下一句:“微臣先告退了。” 萧焕驰一时不察,被谢今安推得一个趔趄,险些跌倒,他扶住桌案,视线落到谢今安落荒而逃的背影上,少顷,太子殿下失笑出声。 第48章 凶手伏法和殿试开始了 谢今安从东宫落荒而逃回到相府 刚进府门明湘快步过来,笑言:“小相爷,陆小少爷在后院的厅堂里等您。” 谢今安脚步一顿,而后反应过来明湘嘴中叫的陆小少爷便是陆缊,他放慢了步伐,试探着问明湘:“明湘,我与那位陆小少爷当真定有娃娃亲?” “当真,”明湘笑盈盈的望着谢今安:“小相爷那时可喜欢陆小少爷了。” 可喜欢陆小少爷了。 被萧焕驰赶来盯梢的赤霄坐在房顶上,听到明湘的这句话愁着脸将这话记在了小本本上。 谢相对不住了,谁让主子他是个醋罐子,赤霄同情地看着谢今安,如是想。 谢今安正色道:“明湘,这话以后莫要再说了。” 明湘:“是。” 明湘落在谢今安身后,看向他往内院走的背影,心想小相爷这是不喜欢陆小少爷了么?不过不管小相爷做什么,她都会支持。 谢今安脚还未全踏进后院,从小丫鬟嘴中得知他回来的陆缊便急匆匆过来了。 陆缊:“瑾儿!” 陆缊花蝴蝶似的扑过来,谢今安侧身躲开陆缊热情的拥抱,陆缊尴尬收回手,委屈的看向谢今安:“瑾儿,你变了。” 谢今安望天。 谢今安歉意望着陆缊:“陆公子,幼时之事……” “你从前都是叫陆缊哥哥。” 陆缊扁嘴委屈巴巴打断谢今安。 谢今安:“……” 盯梢的赤霄:“……” 赤霄一拍大腿,这家伙是个厉害的啊!知晓用幼时之事让谢相心软。 陆缊背后不远处的明怀:“……” 算了。 交友不慎,自己认栽。 见谢今安不语,陆缊心里更委屈了,可他也清楚自己和谢今安又数十年未见,谢今安如今与陌生也在情理之中。 陆缊轻弯眉眼:“瑾儿与我多年未见,生疏也实属正常,等日后相处久了,自然也就不生疏了。” 陆缊又道:“此番我上京都来,奶奶便一直念叨着说若是能见到你,定要让我告诉瑾儿,她老人家十分想念你。” 打亲情牌了。 赤霄提笔刷刷记下陆缊的话,心里吐槽。 陆老夫人? 谢今安的记忆碎片里出现几帧一个笑容和蔼的老太太,他抿了抿嘴,道:“陆奶奶她身子可好?” “好着呢。”陆缊笑答:“就是一直念着瑾儿,等回客栈了我就立刻书信一封回云麓州,让她老人家也知晓瑾儿你一切都好。” 赤霄木着脸记录。 这姓陆的砝码还挺多。 几人进了厅堂,房顶上的赤霄也跟着转移,谢今安坐到太师椅上后才道:“陆奶奶身子骨安好我便就放心了。” 陆缊的身体侧向谢今安的方向,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一双含情眼里盛进谢今安的身影:“不只奶奶,家里其他人也都念着你,当初你我两家比邻而居,伯母和娘又是手帕之交,幼时她总想着把我与瑾儿你换了,说玉雪可爱的瑾儿才更像她的儿子。” 房顶上的赤霄无声呵呵两下,亲情牌升级了,不过他相信谢相他不吃这一套! 谢今安听他说完,正不知该怎么接这话,便有两个丫鬟端着木托盘来换新茶,茶上完了又告知几人膳食还有半盏茶便好了。 陆缊还在叭叭叭,谢今安偶尔附和他一声,陆缊旁边坐着的明怀接着喝茶的动作看谢今安,心说陆蠢蛋这个竹马似乎没有那么喜欢他。 半盏茶的功夫转眼即到,陆缊二人在谢府用了饭食后没过几刻便离开,盯梢的赤霄也将小本本收好,回了东宫。 相府外。 陆缊依依不舍的回望相府,他身侧的明怀犹豫片刻还是道:“陆缊,若是日后你想哭了,哥借你肩膀。” 陆缊:“?” 陆缊眉头纠结成一团,刚欲开口明怀便越过他往前走了。 陆缊:“……” 另一边赤霄回到东宫,便去书房将小本本上禀给太子殿下,萧焕驰垂眸翻看,眉头时而蹙紧时而松散。 少顷,萧焕驰将小本本翻扣在书案上,道:“你去一趟孤的库房,将孤库房里的最上乘的玉佩选二十件给写相送去。” 赤霄:“……是。” 半个时辰后。 相府里收到玉佩的谢今安:“?” 谢今安看赤霄,不解地问:“你们殿下好端端的送这么多玉佩给我做甚?” 主子吃醋了呗。 赤霄浅浅一笑,恭声道:“这些个玉佩同上次主子送您的那只布狸奴是同样的意愿。” 谢今安了然点头。 谢怂怂内心,算了不懂萧焕驰这厮一天天地都在想些什么,为了避免麻烦,还是收着。 赤霄又同谢今安说了几句才回宫复命。 第二日。 谢今安刚从东宫回到相府,身下的椅子还没坐热,就见林知许大步从外进来,身后跟着一脑门热汗的诏狱丞。 林知许语气急切:“怀瑾,你可知昨日那凶手又行凶了!” “可并未有人来报官。”谢今安坐直身体,皱眉说:“难不成那凶手并未得手。” 林知许二人摇头。 诏狱丞道:“这次出事的是礼部侍郎,庆幸的是王侍郎他昨夜回府后便腹胀不已,没有吃府中备的饭食,王侍郎的夫人便将饭食分赏给了府中的下人,谁知……” 诏狱丞没有将话说完,但在座的二人皆知晓他未说完的话的意思。 林知许沉着眸,说:“王侍郎和他夫人起初只以为是府中下人作乱,并未将这事轰动京都的官员毒杀案联想到一起,直到王侍郎找到大夫找不出那位下人的死因,王侍郎进宫求到皇上那里,皇上允了他一位太医去到府上,我们也才得知那下人也是死于醉生梦死。” 与此同时。 带着黑纱斗笠的人坐在正堂屋的椅子上,手指轻扣椅子的扶手,嘶哑着声道:“你说,你找到谁有红丝灵了?” 他面前的商贩低着脑袋,听到他这般问,连连点头:“是的大人,上次您吩咐完小人后,小人便时时刻刻想着为大人您分忧解难,兴许是小人撞了大运,前两日正巧遇上了一个买干麻菰的,那人卖的那堆麻菰里便有晒干的红丝灵!” 斗笠男听完确实沉默不语,商贩惴惴不安,正当他快要顶不住跪到地上时,斗笠男开口了。 “不管你用何法子,三日后,我要在这院子中见到那人。” 商贩:“……” 商贩欲哭无泪。 商贩应声后便离开。 斗笠男垂眸,心中思绪翻涌,他手中最后一颗醉生梦死昨日已被他用掉,谁知还没能得手! 这及时出现的人倒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至于是不是有人针对他设下的陷阱,三日后他自会知晓,就算是陷阱,斗笠男冷傲轻哼,他也早做好了完全的法子足够他自己脱身。 相府。 听完林知许话的谢今安沉思几息后道:“我们设下的钩子有人咬了吗?” 林知许:“有。” 林知许说完,又眼露担忧:“那钩子当真能将那幕后凶手钓上钩?若是不能,只怕是会打草惊蛇。” 一旁的诏狱丞也道:“那钩子手中的红丝灵只是普通麻菰染色而成,下官实在是担忧不能瞒天过海啊。” “我信太子殿下。” 谢今安只淡淡说了一句。 既然萧焕驰说他能将那凶手绳之以法,谢今安便信他,毕竟这可是小说男主哎,光环杠杠厉害的! 林知许同诏狱丞对视。 现如今他们也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此了。 是夜。 谢今安寝房的窗户被敲响,正欲换寝衣的谢怂怂搭在腰带上的手一顿,移步到窗边打开窗,太子殿下的脸落入眼中。 果然是萧焕驰这家伙。 “赤霄呢?” 谢今安看萧焕驰身后,太子殿下手按在窗户的横栏上,翻身跳进来,而后拍拍手,说:“孤让他去盯着那商贩了。” 萧焕驰坐到桌边,自己给自己倒了茶,入口清甜,他扬眸看正在关窗的谢今安,悠悠然道:“谢相,好似不意外孤的到来。” 这大晚上的除了您,还会有谁会来翻我的窗户,谢怂怂心里吐槽,面上却说:“殿下随性而为,微臣哪敢枉自揣测您的心思。” 萧焕驰哼笑。 “小骗子。” 谢怂怂:“……” 谢今安心虚眨了眨眼,坐到萧焕驰对面:“殿下深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萧焕驰微微坐正身体,眼眸笑意盈盈看着谢今安:“老师,你猜一猜。” 谢今安无情:“不猜。” “老师你好绝情。” “殿下您别逗微臣了。” 谢怂怂木着脸看萧焕驰。 萧焕驰轻咳一息,收起了故意逗弄谢今安的念头,说:“暗卫来报,说已知晓那幕后凶手的藏身之处了。” 谢今安略激动:“当真,晌午时君玉和诏狱丞才同我说那商贩咬钩了,没想到殿下这边这么快就找到了那凶手的藏身地。” 叫得可真亲密。 太子殿下有些吃醋。 萧焕驰傲道:“孤派去的人岂能和那些普通的探子相提并论,老师只需看着三日后,孤将那凶手抓获便是。” “什么三日后?” 太子殿下微扬唇角,说:“那贼人三日后要在藏身之处要和我们设下的钩子见面,到时我们设下天罗地网,便能将那凶手抓获。” 太子殿下继续道:“林大人和诏狱丞那里孤已派了人去知会他们二人。” 而得到消息的林知许和诏狱丞不约而同沉默,心说太子殿下您既然能这么快就找到凶手的所在地,为何还要多此一举,让他们也派人暗中跟着那钩子啊。 相府,同样疑惑的还有谢今安。 谢怂怂问出心中疑惑,萧焕驰笑:“明面上派出去的人,是用来迷惑那凶手的,孤暗地里派去的人才是真正查案的人。” “原来是这样。” 谢今安弯着眼,嗓音轻柔。 太子殿下单手撑着下巴,说:“老师,放心,孤既然答应了帮你查案子,便会亲自将那凶手抓了送到你面前。” 咚咚咚。 谢今安忽然心跳。 他垂了眸,想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竟觉得对面的萧焕驰太过蛊人。 谢今安浅声回:“那就多谢殿下了。” 两日后的半夜。 弯月挂在夜幕里,通往那处院子的巷子口,原南巡京武卫统领现京武卫副指挥使齐阳正安排着京武卫在周围进行警戒。 赤霄从墙上落到齐阳身侧,手拍上他的肩,低声问:“老齐,这事事关重大,你可千万要提起十二分精神,莫要出了岔子。” 齐阳点头。 片刻后,谢今安几人也到了,齐阳向萧焕驰和谢今安行礼后,道:“太子殿下,谢相,这方圆几里卑职都已安排了京武卫,保管连一只蚂蚁都不会放走。” 萧焕驰颔首。 而后看向赤霄:“那院子四周的人可安排好了?” 赤霄笑:“殿下放心。” 此时,那处府院中。 斗笠男眼神阴阴看向正低弯着腰站在他面前的人,哑声说:“就是你有那红丝灵。” “回贵人的话,是小人。” 暗卫易容的钩子低着头,弱声回。 钩子身侧同样姿势的商贩媚笑道:“大人您尽可放心,这人的红丝灵小人都看过了,确实是真的,绝不敢有半分欺瞒大人您。” 斗笠男不语。 几息后,他幽幽开口:“把红丝灵拿来看看。” 暗卫将红丝灵呈上。 斗笠男正欲探手去拿,余光瞥到暗卫粗糙的大拇指,动作一顿,而后拿的动作改为推,若不是暗卫躲得快,这一掌十成要落到他身上。 斗笠男豁然起身,语气阴狠:“果然是个陷阱。” 商贩:“?” 可不等他问,斗笠男便一掌打在他的心口,商贩当场毙命。 暗卫假扮的钩子见状,当即奔出房门到了院中,这人武功极高下手又狠厉,他恐怕不是此人的对手,还是叫殿下和首领他们来为妙! 亮红色的旗花在空中炸响,红光照亮了此处夜空,早已在府院四周埋伏的暗卫瞬息出现,暗卫假扮的钩子从斗笠男手中脱身,刷刷退后几步,说:“来来来,咱们多打一!” 话落,被从府院正门进来的赤霄在后脑勺上一个爆栗:“你怎么惊动他了?!” 暗卫委屈。 斗笠男视线落到他们身后的萧焕驰等人身上,呵笑,而后哑声说:“能劳烦太子殿下和谢相深夜劳师动众,是我的荣幸。” 萧焕驰将谢今安半挡在身后,冷声而言:“你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死罪是在所难免,若能乖乖就范,孤可以罪不及你的家人。” “罪不及家人。” 斗笠男低声念了遍这几个字,而后嘶哑着笑出声,那笑声粗糙难听,众人无一不皱眉看向他。 突然,斗笠男动了! 他速度迅疾地袭向他右侧的暗卫,招招狠辣致命,从袖口滑落出来的银色匕首划出一道道银光,萧焕驰眉头紧锁,高声道:“赤霄!” 赤霄移身上前,顺手抽出齐阳身侧的佩刀,横在胸前夹住了斗笠男的匕首! 被抽走刀的齐阳:“?” 萧焕驰身后的谢今安忧心忡忡:“赤霄能打赢吗?这人看着有些厉害啊。” 和他同款担忧的还有林知许和诏狱丞。 萧焕驰侧头:“谢相不信他?” 谢今安眼睛盯着和斗笠男打得不可开交的赤霄,随口道:“那倒也不是,主要是有时你们主仆二人都有些不靠谱。” 萧焕驰:“……” 被质疑的赤霄:“……” 林知许二人:“……” 齐阳:“……” 一众暗卫:“……” 后知后觉的谢今安反应过来,连忙说:“殿下,微臣不是说你不靠谱,是……” “孤知晓,”萧焕驰笑:“不过谢相你可是第一个敢在孤面前说孤不靠谱的人。” 谢今安怂怂得移开视线,不看萧焕驰。 萧焕驰住了话题,转眸去看正和斗笠男酣战的赤霄,朗声说:“别玩了,二十招之内拿不下他,孤拿你是问!” 赤霄一激灵。 斗笠男明显感到对方的动作快了不少,赤霄边打边抽空和他叭叭:“哎,我说你就别抵抗了,跑不了的。” 斗笠男冷笑。 而后他右手握住匕首夹住赤霄的刀,左手划过腰封,随即抬手一扬! 赤霄猝不及防被粉末扑了满脸! 斗笠男也不恋战,得逞后转身踢翻挡路的两名暗卫,纵身而起上了房顶,赤霄被暗卫扶住,咳咳几声,跳脚道:“殿下,这厮使诈!” 萧焕驰让人按住乱跳的赤霄,抬手封住他的几大要穴,又派了一人去叫太医,随后抬眼看向正在房顶上和几名暗卫打斗的斗笠男,他冷冷扬声:“下来。” 几名暗卫同时抽身。 萧焕驰看向正要逃跑的斗笠男,厉声言:“放箭!” 隐藏在府院周围暗处的数百位弓箭手同时拉弓,漫天的箭雨将斗笠男射成筛子。 众人:“……” 萧焕驰在箭放之前,就将谢今安按在了自己怀里,视线被遮挡,谢怂怂只听得一声惨叫,刚想问,太子殿下抬手在谢怂怂后脖颈一打,谢怂怂又晕了过去。 谢怂怂:“?” 又来?! 萧焕驰拦腰把人抱起,林知许等人默契装看不见,太子殿下抱着人往外走:“林大人,善后之事便交给你们了。” 林知许凛声回:“是。” 竖日。 醒过来的谢今安在相府后院里跳脚:“萧焕驰他,他真是太过分了!” 坐着的林知许可不敢像他这般直呼太子殿下的名讳,便道:“殿下也是怕昨日那场景吓到怀瑾你,所以才出此下策。” 谢今安愤愤坐下。 咬一口桂花糕,谢怂怂问:“事情如何了?” 林知许笑言:“已将此事上禀给了皇上,后续事宜也在陆续收尾,只不这此事恐怕也要暂告一段落,现如今的当务之急是两日后的殿试。” 第49章 殿试结束萧焕驰知晓谢怂怂生辰 殿试前一日。 京都皇宫内外的京武卫比以往增加了一倍有余,谢今安的轿子停在皇宫东门外,下了马车,正巧遇到带着一队京武卫巡逻的齐阳。 齐阳躬身行礼,谢今安同他简单寒暄几句便步行入宫,两盏茶后,他到了勤政殿。 门外候着的小太监见了他,忙向内传话,谢今安进到殿内,坐于龙案后的萧宗脸上带笑:“谢卿来了。” “微臣见过皇上,皇上万安。” “谢卿不必多礼,来人啊,赐座。” 萧宗帝的话落音,便有小太监抬了椅子来,谢今安落座,便又有两名穿着朝服的官员进到勤政殿内殿中。 来人正是御史和礼部尚书。 萧宗帝给两人赐座后,便温声说:“几位爱卿想必都知晓朕是因何事叫你们而来。” 不,我不知。 谢怂怂内心默默接话。 萧宗帝也那不等他们答话,沉声道:“明日便是云朝三年一度的殿试,朕有心属意三位爱卿作为明日殿试的监考官。” 御史和礼部尚书同声叩谢,萧宗帝目光转向谢今安:“谢卿便作为此次殿试的主考官,谢卿以为如何?” 谢怂怂内心:不如何。 谢怂怂表面:“一切全凭皇上做主。” 萧宗帝眼皮轻敛,遮住了眼里瞬息闪过的情绪变化,微微一笑:“谢卿乃天上文曲星下凡,朕自然十分放心,此次殿试有几位爱卿倾力,想来朕的朝堂上有会多上几位得力干将。” 三人齐声:“那就预祝皇上得偿所愿。” 与此同时,东宫书房。 萧焕驰放下手中的毛笔,抬眼看向半开的门外:“来人。” 小太监进来,弯着腰:“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萧焕驰:“去把玉兰叫来。” 小太监:“是。” 片刻后,玉兰匆匆到了书房,垂眸温和道:“殿下您找奴婢?” “去宫门处堵一下谢相。” 玉兰:“……” 玉兰忍笑:“……是。” 东门处,谢今安正欲上轿,被御史大人叫住,谢今安顿住身体,一息后转过身,微微一笑:“陈尚书,是有何事叫住本相?” 礼部尚书左右瞧了瞧,靠近谢今安低声说:“不知谢相对此次的殿试有何想法?” 啊? 谢怂怂一脸懵。 陈尚书继续神神秘秘地道:“下官有些小道消息,这次各州来京参加殿试的贡生,有好几位都有意入谢相的门下。” 我自己怎么不晓得。 谢怂怂暗自吐槽,拜他门下做什么?向他学习如何做一条混日子的咸鱼么。 陈尚书瞧着谢今安的脸色,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正想要开口补救时,谢今安嗓音微冷道:“陈尚书,本相无意收任何学生。” “谢相说的极是,是下官唐突了,有太子殿下这位得意学生在,其他人自然无法再入谢相的眼。” 陈尚书听谢今安说完,眼珠一转,便以为是谢今安有了萧焕驰这个太子学生后,就收了想要再收其他门生的念头,自以为很懂的陈尚书只好遗憾收起了想要将自己那旁族侄子说与谢今安的心思。 谢今安:“?” 关萧焕驰什么事。 你想多了。 谢今安欣慰点头:“陈尚书既然知晓,本相也就不多说了。” 陈尚书连连点头,随即向谢今安道别离开。 望着陈尚书的背影,谢怂怂忍不住夸赞自己,谢今安好演技啊!哎,虽说萧焕驰这厮有时相当的讨厌,但有时作为挡箭牌还是挺有用的。 谢怂怂正准备再次上轿,身后便传来了玉兰的声音。 “谢相,请等一下。” 谢今安:“……” 报应来这么快? 谢怂怂心虚的转过身,玉兰朝他欠身行礼,而后浅笑道:“谢相,太子殿下有请。” 萧焕驰找他做甚? 谢今安这样想着,嘴上便问了出来,玉兰轻笑:“奴婢不知,殿下只吩咐了奴婢来这儿叫您。” 谢今安没能从玉兰这儿问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同她一起去了东宫。 “谢相来了。” 谢今安脚还未全踏进东宫殿门,便听到了萧焕驰的声音,他抬头萧焕驰正倚在前院的长廊暗红色的圆柱上,笑意盈盈看着自己。 “太子殿下。” 谢今安缓步向前,到了萧焕驰身侧,萧焕驰侧过身面向谢今安,温声说:“孤有几日未见到老师,心中甚是想念,今日特意叫了玉兰去把你叫来,一会儿孤让小厨房备上一桌佳肴,就当是为几日孤的冒失举动赔礼。” 萧焕驰不提还好,一提谢今安便忆起被他敲晕的事儿,谢怂怂幽幽瞪了眼太子殿下 ,萧焕驰见了人一颗心思全挂在谢怂怂身上,又怎会看不懂谢今安的眼神。 太子殿下原谅了自己心上人的无礼行为,手背到身后对玉兰摆了摆,玉兰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一炷香的功夫,萧焕驰同谢今安到了书房,太子殿下亲自替谢今安拉开椅子让人坐下,随后十分自然拉了另一把椅子坐到谢今安身旁。 谢今安:“……” 他想要挪椅子离萧焕驰远点,被眼疾手快的太子殿下抬手按住了椅子的扶手,太子殿下浅浅一弯眉眼:“老师,你躲什么?” 谢今安:“……您。” 没预料到谢今安竟会这般回答的萧焕驰一怔,而后轻笑一声,越发靠近谢今安,就差整个人都黏到谢今安身上了。 谢今安往左侧后仰脑袋,无奈又无语:“殿下,您自重。” 萧焕驰得寸进尺:“老师您乖乖坐着,孤便不这般了。” 谢今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谢怂怂乖乖应声:“好。” 萧焕驰抬手在他鼻上刮了下,笑吟吟坐正了身体。 谢怂怂:“?!” 心跳如擂鼓声,萧焕驰这突然的动作让谢今安整个人差点没惊得跳起来,他别开视线搭在腿上的手不自禁握紧。 “老师对这次殿试有何见解?” 嗯? 萧焕驰清朗的嗓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谢今安没顾得上去纠结萧焕驰适才的举动,温声笑说:“此次殿试的诸位贡生皆是龙章凤姿,有真才之人,想来能为云朝又添上几位能臣。” “孤听闻谢相那幼时竹马便是此次云灵州州试第一名,”萧焕驰望着谢今安,心里的醋坛子被只调皮的狸奴打翻了,脸上神色却仍旧是一片云淡风轻:“若老师此次有意收几个门生,想来你那竹马定会选择你。” 谢今安:“……” 心累。 谢怂怂正要找个新理由搪塞太子殿下,之前拿来应付礼部尚书的话是不能再用了,毕竟人正主就坐自个面前。 可太子殿下不等谢怂怂把新借口找好,便暗搓搓地把满腔醋意藏进了话语里说给谢今安听:“孤不准。” 谢今安:“?” 太子殿下自顾自的道:“老师的学生只能只会也只准有孤一人。” 谢怂怂:“……” 你高兴就好。 玉兰从外进来,说小厨房的膳食已备好了,太子殿下起身微微一笑:“老师,一起去用些。” 谢怂怂:“……好。” 这家伙变脸大师啊! 同一时刻,云香客栈。 陆缊趴在客栈包厢的窗边上,垂眸瞧着下方管道上来来往往穿着白蓝交织贡生服的贡生,听到身后的动静,眼眸微挑,也没转身,轻笑道:“明怀,你做甚去了?回来的这般慢。” 明怀将手上的纸包放到桌上,坐下:“路过一处卖零嘴的铺子,便给你买了些。” 陆缊过来:“你这般好心?” 明怀手中的折扇敲上陆缊去拆纸包的手:“你别吃。” “这哪里行。” 说着,陆缊手已经将纸包拆开了。 明怀:“……” 陆缊拎了根环饼丢嘴里,嘎吱两声下肚后才道:“明日便是殿试,我适才趴在窗上时可看着了个熟人,想来你我这次的殿试对手怕是不简单啊。” 明怀:“熟人?” “就之前坐船时遇到的余清无啊。” “清无贤弟?”明怀挑眉:“怎么你我前几日没见着他?” 陆缊:“谁知晓呢,我们和他在云河州时就分别了,兴许他今儿个才到。” 陆缊说得倒也没错,余清无确实是今日才赶到京都,手上还带着霍邱山让他亲自交到萧焕驰手上的信。 谢今安在东宫用了膳食,又应付了下太子殿下才回了相府。 第二日。 文华殿外,谢今安接过张御史递过来的卷轴展开,被上面密密麻麻的字震住,好几息后才说:“这是何物?” 张御史笑呵呵:“谢相,这便是此次殿试时要为这一百个贡生宣读的殿试规则。” 谢今安:“……” 他不想读! 谢今安正要推辞,张御史便道:“皇上说了,此事务必谢相来,万不能假以下官和陈尚书之手。” 谢今安:“……” 呵呵。 谢怂怂将卷轴收起拿到手中,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那百位贡生便到了文化殿外。 谢怂怂正想宣读手中的殿试规则,却见贡生里骚乱突起,片刻后,有十几位贡生被京武卫带了下去。 谢怂怂:“?” 谢怂怂:“这是?” 站在他左侧的陈尚书语气嫌弃:“这几人太过激动晕了过去,性子如此急躁起伏,若是见了皇上怕也是要殿前失仪。” 贡生人群里,明怀身侧的陆缊仗着身高优势,视线越过前方一众黑压压的头顶落到谢今安身上,陆缊内心小人咬着小手绢哭泣激动,他们家瑾儿穿这身红色朝服简直不要太好看!明怀默默往旁移了移脚,觉得陆缊略丢人。 谢今安将卷轴展开,清灵灵的嗓音如同拨动的珠弦撞击在在场众人的耳中。 “……不得舞弊作假,不得旁人替考……” 一盏茶后,考前规则宣读完,谢怂怂咽口水滋润了下快要冒烟的喉咙,正要问是不是可以开考了,便又听到张御史的声音:“接下来便是校查诸位贡生是否有携带舞弊作假之物。” 谢怂怂:“……好。” 呜呜。 半个时辰后,校查终于结束,诸位考生也去了各自的考场。 殿试正式开始了。 谢今安作为主监考官自然是不能离场的,他同两位副考官坐在专门的监考房里,正百无聊赖走神时,门外便有小太监进来急声说:“三位大人,皇上来了!” 三人连忙起身去迎接。 萧宗帝到了跟前,身后竟然跟着大皇子萧云朗,谢今安三人躬身行礼,萧宗帝抬手将躬身的谢今安扶起,笑说:“朕来看看。” 三人陪着萧宗帝巡视考场,谢今安自然是陪同在萧宗帝身侧,张御史和陈尚书则落后他们两三步的距离。 张御史看着大皇子的背影,心里咯噔不停,这皇上怎地带着大皇子来巡视殿试了,要带也应该是带太子殿下啊。 而此时张御史口中的太子殿下自然也知晓了萧宗帝带着大皇子去文化殿的事,萧焕驰听跪在地上的人说完,挥挥手示意人下去。 萧焕驰向后靠在椅背上,眸意沉沉,萧宗帝带萧云朗去文华殿是什么心思,萧焕驰太清楚不过,太子殿下冷呵,想给萧云朗那个蠢货铺路也要看看那个蠢货配不配从他萧焕驰手中抢东西! 赤霄从外进来,身后跟着余清无。 萧焕驰抬眸见他,又瞧见他身后的人,眉峰一挑。 赤霄忙道:“主子,这是镇远侯的人。” 余清无抬手将易容揭下来,露出原本的面容 ,余清无单膝下跪,右手握拳支地,沉声道:“余清无见过太子殿下。” 萧焕驰沉眸看向余清无,几息后,萧焕驰温声开口:“起来。” 余清无起身。 萧焕驰:“霍邱山隔着数千里将你派来,向来是收到了上次孤的信。” 余清无从腰封里摸出一封用火漆封好的信呈给萧焕驰:“殿下,这是将军给您的回信。” 萧焕驰接过信拆开。 片刻后,太子殿下起身走到宫罩前,手提起宫罩,将烛火露出来,信被火舌舔舐化为灰烬。 “回去告诉霍邱山,让他不管用何法子,定要将匈奴王身死的消息死死锁住,务必不可让这事传到京都来。” 余清无:“是。” 一旁的赤霄:“?!!!” 谁死了?! 萧焕驰眼中黑沉沉若无底深渊:“匈奴王一死,想来边关能得上段时日的安宁,你们霍将军也能短暂休养下霍家军。” 远在数千里外的霍邱山喷嚏连天,惹得他旁边同样骑着马的军师嫌弃得离远了些:“霍侯,你若是身子不适,卑职这便去请军医来给你诊治。” 霍邱山:“……” 霍邱山:“你说话归说话,躲这般远是何意?” 军师:“怕被你传染。” 霍邱山:“……” 霍邱山眯眸,语气不善:“你是不是还记挂着我将你徒儿派去送信这事。” 军师皮笑肉不笑:“侯爷想多了。” 霍邱山看他。 军师回望。 三息后,霍邱山别开视线。 呵,这帮读书人最会骗人了,还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赤霄可爱,唉,也不知萧焕驰这厮何时才将他们家小赤霄还回来。 军师眺望远方,翠色入眼:“匈奴王身死,匈奴内部此时想必正为了谁继任匈奴王一事争破脑袋,我们虽不能一举将其灭掉,但也得了时机休养。” “只怕这次的新匈奴王,是个更不好对付的,”霍邱山锋利眉眼微敛:“朝中本就自上次云龙关失守后对我颇有微词,霍家军这段时日的粮草也是越发敷衍,若新匈奴王是个有脑子的,霍家军的日子怕是会更难过。” 军师挑眉:“霍侯怕了?” “呵。” 两人相视一笑。 而后同时嫌弃移开眼。 还是自己的徒儿乖巧。 东宫。 余清无和赤霄同时仰头打喷嚏,赤霄揉揉鼻子,余清无歪头看他:“数年不见,你越发圆润了。” 赤霄:“……” 赤霄抬手就想要揍人,余清无闪身躲过:“打不着。” 赤霄嘴角一抽。 这人当真一如既往地讨厌。 余清无逗弄了赤霄两句便离开,赤霄没能怼赢余清无,险些没气成河豚,可看在余清无说霍侯想他,赤霄又决定大度点原谅余清无,这般想着赤霄便美滋滋上房顶上躺着去了。 日头渐西沉,文华殿里的诸位贡生的也纷纷交了卷,考卷先由三位考官过目,筛选出上乘佳作上禀于萧宗帝,再由萧宗帝亲自阅卷,进行评分排名,随后隔日再朝上面见入选的贡生,进行问询,最终封授官职。 竖日。 萧宗帝在朝上对诸位入选的贡生进行问询,除了一两个紧张过度的,其余人皆被封授了官职,职位最低也是个县令,当然了最受巴结的还要数那殿试的前三甲,萧宗帝亲赐了一堆丰厚奖赏,三甲又骑着高头大马绕城中官道游巡一番,可谓是极尽热闹。 等诸位考生回到各自的居所,想要来给殿试前三甲说媒的媒婆更是险些将门槛踏平,陆缊眼见云香客栈不安全,竟连夜躲到了相府去。 得到消息的太子殿下:“……” 呵。 姓陆的这个蠢货,是生怕旁人不知他这个新科状元和谢相有瓜葛?! 太子殿下带着赤霄暗中前往相府,确切来说是相府房顶,赤霄心疼地看一眼自家主子,弱声问:“主子,您为何不直接去找谢相?” 萧焕驰垂眸看正和明湘有说有笑的陆缊,眼神冰冷若刀子:“自然是不能打草惊蛇。” 赤霄:“?” 算了。 主子你自己高兴就好。 院中。 陆缊叭叭叭说着谢今安幼时的事:“我还记得瑾儿五岁生辰时,我偷偷拿了我爹的私房钱带他出去玩了一整日,隔了几日事发,我险些被我爹抽开花。” 明湘忍笑。 陆小少爷打小就调皮,连带着他们小相爷也跟着皮,幼时没少挨训。 一旁的明怀:“……” 这事到底有何好说的。 房顶上的萧焕驰:“……” 陆缊眼露期盼:“瑾儿最爱过生辰了,如今我也在京中,等瑾儿生辰时定要好好给庆贺。” 明湘却是苦笑。 他们家小相爷已不过生辰四五年了,可若今年陆小少爷有法子让小相爷在生辰这日心喜,倒是好事。 明湘笑:“小相爷的生辰是仲月初六,算算月份也不远了,今年便有劳陆小少爷了。” 陆缊嘿嘿笑:“明湘姐姐无需这般客气。” 房顶上。 萧焕驰眉峰微挑,谢今安生辰,这倒是个绝佳的好时机,他温水煮青蛙了这么久,也是时该加一把猛火了。 宫中。 被萧宗帝留下来的谢怂怂摸摸发烫的耳朵,老话有云,耳朵发烫就是有人在念叨他,谢怂怂忍不住心说,他耳朵烫成这样究竟是被啥人惦记上了啊?! 第50章 太子殿下送给谢怂怂的生辰礼 谢怂怂惊奇的发现萧焕驰这些时日居然甚少找自己,就连以往一旬的讲学,都被太子殿下给减到了只剩三日。 相府里。 谢怂怂坐在后院圆桌旁,抬眸看向书房顶上,拔高了声喊:“赤霄。” 书房屋顶背面的赤霄翻身坐起,默默探出半个脑袋看向谢今安,嘿嘿一笑:“谢相,您怎么知晓属下在这儿啊?” 谢今安表情一言难尽,沉默片刻,谢怂怂道:“我试探试探。”谁想你真在啊。 赤霄:“……” 谢相你学坏了。 赤霄收好小本本跳下来,几步到了谢今安身侧,谢怂怂示意他坐下,而后眸光清灵灵的看着赤霄:“你主子让你盯着我做甚?” 赤霄正义凛然:“主子是怕谢相您遇上什么不识好歹的家伙,特意叮嘱属下来看着。” 谢今安:“……” 谢今安好笑道:“这相府里哪里来得不识好歹的人?” 赤霄脱口而出:“那总是往您府上跑的陆修撰不就是么。” 谢怂怂:“?” 赤霄假咳。 谢今安算是发现了,萧焕驰和陆缊是真不对付,宫里遇上时两人也是一番唇枪舌战,不过萧宗帝倒是对这一幕相当得喜闻乐见,毕竟萧焕驰在朝中太得人心,如今他新封的状元和太子不和,他不就能将陆缊专门培养成大皇子的人了么。 不过陆缊也是好好的状元府不待,总爱往他这相府上跑,谢今安不让陆缊来,陆缊便一脸的委屈巴巴,谢今安拿这人无法,只好随他去。 谢今安原本还担忧那些好事的言官,可后来发现那些个言官好似没觉得陆缊往自己府上跑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谢怂怂也就放下了担忧的心,只不过谢怂怂是无所谓了,太子殿下反而不乐意了。 陆缊能日日往相府跑,太子殿下可不能,为了防止姓陆的在自己做好一切准备前先下手为强,太子殿下便嘱咐了赤霄日日到相府去盯着,毕竟姓陆的可觊觎着他萧焕驰的人。 谢怂怂可不知晓这两家伙暗中为这种事较劲,他悠悠然看向赤霄,赤霄看他,心里感慨谢相可真好看,难怪主子会喜欢。 “赤霄啊,”谢怂怂眉眼含笑:“你回去告诉你主子,再来盯着本相,下次这相府的门他便不要进了。” 赤霄:“……” 赤霄垂眸:“是。” 东宫。 赤霄将谢今安的话原封不动的禀给萧焕驰,太子殿下闻言一怔,而后闷笑起来,笑得赤霄满脑袋蒙圈,片刻后萧焕驰让赤霄退下,自个儿出了宫。 月夜。 相府后院书房,谢怂怂站在书房门外正要关了房门去洗漱歇息,后背被人轻轻一推谢怂怂踉跄几步进了书房。 谢今安:“……?” 刚要生气,一串糖葫芦从耳侧出现在眼前,同时伴随着太子殿下的声音:“孤特意找到卖这糖葫芦的老翁家,让他新做的。” 谢怂怂没接,绕开糖葫芦转身看萧焕驰,太子殿下一袭红黑色锦袍,眉目俊朗,手中拿着一串又大又圆的糖葫芦,笑意盈盈。 “别生气了。” 萧焕驰温声哄人。 他哪里生气了? 谢怂怂纳闷。 太子殿下将包着糖葫芦的那层黄色的三榆纸拆掉,随即将其递至谢今安眼前,嗓音又轻又柔:“老师,孤特意给你选的,这山楂又大又圆,酸甜可口。” 谢怂怂咽口水,但他还是不接。 萧焕驰忍着笑意,弯了眼,说:“老师白日里同赤霄说不让孤今后进相府的门,孤适才都是翻墙进来的。” 谢今安沉默。 萧焕驰这话他真不知该怎么接,太子殿下悠悠然接着道:“孤知晓,老师是在埋怨孤这些时日没见你,这糖葫芦勉强算作赔礼,等过些日子孤再送你一份大礼。” 谢今安:“……” 他不是,他没有。 你不要随便揣测我的想法! 重点完全跑偏,彻底忽视太子殿下话语里最后一句话的谢怂怂拧着青眉张口,话还没说太子殿下先将糖葫芦放他嘴里了。 “唔。” 谢今安贝齿咬到山楂,酸甜侵蚀味觉。 “好吃。” 萧焕驰被谢今安放反应抓挠得心痒痒,笑意自眼角眉梢流泻,语气宠溺。 谢今安闷声片刻,点头。 太子殿下将糖葫芦递给谢今安让他自己拿着,抬手落在人肩上推着人坐到书案后的椅子上,烛火跃动摇曳了两人的身影,萧焕驰垂眸视线落在谢今安雪白的脖颈,轻声问:“谢相,你可有心悦之人?” 啊? 谢今安以为自己听错了,后仰起脑袋仰视着站在他身后的萧焕驰,眼里的困惑丝毫不作假。 “殿下,您适才说什么?” “没什么。” 萧焕驰下压视线,和谢今安的目光相接,山楂在谢今安的唇齿间若隐若现,太子殿下搭在椅背上的手下意识蜷缩,否认了方才自己的话。 行叭。 萧焕驰不想再提,谢怂怂也自然不会去追问,一串山楂下肚被贿赂的谢怂怂也不纠结太子殿下大晚上翻墙进来的事了。 明湘在谢今安寝房外等了许久,未曾见到谢今安的身影,索性提着灯笼到书房来叫人,走至书房外的长廊上明湘正准备敲窗叫人,一抬眸便见着窗纸上挨得极近的影子。 明湘:“!!!” 明湘倒抽一口气,硬生生将已涌到嘴缝的那声小相爷咽回肚中。 书房里,萧焕驰自然是感知到了外面有人来了,他刻意压低身子挨近谢今安,哼笑着说:“老师,吃了孤的东西可就算原谅孤了。” 谢今安敷衍点头应声:“好。” 书房外的明湘险些没拿稳手中灯笼的提杆,她原本以为太子殿下对小相爷好只是因着小相爷相爷的身份,哪能想到太子殿下抱有这样的心思。 明湘沉默片刻一语不发的转身离开,罢了,小相爷和太子殿下的是何关系不该她这个做奴婢的揣测,只要太子殿下是真心对谢相好,她便替小相爷欣喜。 明湘心事重重的回了下房,书房里萧焕驰达到自己的目的后也笑吟吟的同谢今安道别离开。 谢怂怂捏着手里的木签,心说萧焕驰这厮这么晚来就为了送一串糖葫芦,让他别生气了,算了,搞不懂这小说男主的脑回路,他还是继续做他快乐的摆烂鱼。 萧焕驰自深夜送糖葫芦后,便又消失了,谢今安原本每旬还要去三次的东宫讲学也在仲月来临后,彻底被萧焕驰搁置。 谢怂怂倒是乐得自在,毕竟这样他就只需要应付一下萧宗帝,便能回相府摆烂。 虽然摆烂的过程里时不时会出现一些小插曲,比如上门的陆缊,比如让他分析案子的林知许,再比如雷打不动每日来他相府房顶打卡的赤霄。 但这些都不重要,谢怂怂悠闲靠在书房软榻上,怀里是热乎乎的手暖手炉,谢怂怂长舒口气,美滋滋地想若日日如此简直不要太爽。 东宫。 赤霄兴冲冲推开书房的门,说:“殿下,可以了!” 萧焕驰墨眉一挑,立即起身。 一个时辰后,萧焕驰和赤霄到了太子殿下在宫外第一次救谢今安的那处府邸。 萧焕驰翻身下马,早已候在府门处的人殷勤涌上来,语气献媚:“萧公子,您放心,府中皆按照您的吩咐布置妥当了。” 赤霄拉住想要往萧焕驰身旁蹭的黑风,和它咬耳朵:“乖一点,别打扰主子。” 黑风:“……” 听不懂。 黑风鼻子喷气。 萧焕驰抬手敲敲马额,黑风瞬息秒怂。 赤霄无声轻呵。 欺软怕硬。 萧焕驰抬步上阶,单手推开了禁闭的府门,赤霄从缝口中瞥到院中一角景色,张大了嘴,主子这未免也太舍得了! 萧焕驰将府院的每一处巡游了一番,随后来到那两人面前,赤霄立刻从袖中摸出几张银票递给两人。 那两人接过,喜笑颜开。 谢今安生辰当日,相府里热闹非凡,同谢今安相熟的同僚皆带了礼前来,就连宫里的萧宗帝竟也赐了御礼下来。 谢今安应付完一大堆人,又被陆缊等人拉出了相府,陆缊蹭在谢今安身侧,嘿嘿笑:“瑾儿,我在京都最大的梨园约了最好的班子给你排了生辰戏,保管你会喜欢。” 不,他现在只想回去往床上一躺。 谢怂怂了望远处已渐渐西沉的落日,听到陆缊的话,淡淡一笑:“好。” 暗中跟着几人的太子殿下失笑,谢相这语气一听便是口是心非,陆缊几人路过一处夜市摊子时,萧焕驰看准了时机利用拥挤的人群将谢怂怂拐走。 片刻后,发觉谢今安不见的陆缊急了,正要叫离得近的京武卫街使寻人,被太子殿下留下来善后的赤霄顶着众人的视线出现了,并将谢相和萧焕驰离开的事说与众人。 陆缊:“……” 呵! 林知许:“……” 算了,不该问的别问。 其余几人:“……” 另一边,被太子殿下劫走放到黑风背上,又被一路抱着飞驰到那处院落的谢今安,在察觉到马停下来后,一把揭开了遮住眼睛的黑布,侧身抬眸,熟悉的黑狼面具落入眼中。 谢怂怂:“……” 谢怂怂好气又好笑:“殿下,您这是做甚呢?” 萧焕驰环在谢今安腰上的手默默收紧,下巴垫到人肩上,语气染着笑意:“劫人。” 谢怂怂:“?” 谢怂怂瞪圆眼:“您这般做,不怕惹出麻烦?” 萧焕驰:“孤留了赤霄。” 说完太子殿下翻身下马,随后笑眸微抬:“孤接着你。” 谢今安没应声。 黑风看一眼自家主子,打了个响鼻放低身躯,谢今安忍着笑下了马。 萧焕驰:“……” 黑风这个见美色便忘了主子的家伙。 太子殿下抬手一挥,暗卫出现。 萧焕驰踱步到黑风身侧,修长手指捏着黑风的马耳,黑风察觉出主人的心情,嚣张跋扈的气焰顷刻消失,乖乖跟着暗卫走了。 谢今安笑出声。 “高兴了?” 萧焕驰取下面具,笑问谢今安。 谢怂怂止住笑,不说话了。 太子殿下抬手一指那紧闭的院门,嗓音宠溺:“今日是老师生辰,孤之前说过要送给谢相一份大礼,老师推开这院落便能知晓。” 谢怂怂瞪大了眼。 萧焕驰见他不动,便亲自拉起了他的手,两人上了石阶,而后院门被推开。 谢怂怂倒吸一口气。 萧焕驰垂眸看见他的反应,笑问:“喜欢吗?” 谢怂怂惊得都没空去回萧焕驰的话,那院中挂着的是夜明珠?!这一连串的得有上百颗了?!谢怂怂被晃了眼,摇摇脑袋才看到地上铺着的地砖也是玉石所制,夜明珠倒映在玉石上,各色珊瑚树点缀在院落的每个角落,将这一处院落渲染得犹如宝地。 谢怂怂:“殿下,您这,这生辰礼未免太贵重了。” 他不敢要啊! 萧焕驰轻笑:“不贵重,孤说过孤有的皆会送与你,这句承诺孤会一直兑现。” 谢怂怂心跳加速。 这气氛也太暧昧了,他不知该如何接萧焕驰的话,只好不去看萧焕驰。 太子殿下将他的反应尽数收入眼中,既然温水煮青蛙这么久了,也不急于这一时,萧焕驰手环上谢怂怂的肩,推着人进去,院中这些不过是点缀,重点可在那房中。 到了厅堂前,萧焕驰单手捂住了谢怂怂的眼睛,随后将厅堂门一推,进了门,太子殿下单手将门关上,谢今安的睫毛扫在他的掌心,让他呼吸一颤,萧焕驰放开手。 谢今安眨眨眼,适应了下光线,余光瞥到一点红色,他侧身抬眸,一幅和他等高的画像进入眼中,那画像上的人他一点也不陌生,不就是他自己么! 谢怂怂:“!!!” 萧焕驰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怀瑾,你喜欢吗?” 谢怂怂:“……” 不敢喜欢。 谢今安弱弱问:“殿下,这些画像?” “孤亲自画的,”萧焕驰眼眸含笑:“不曾假手于任何人。” 谢怂怂:“……” 他想问的不是这个! 谢怂怂莫名就想到了自己表妹追星的事儿,萧焕驰这厮现在这个行为,用他表妹粉圈的话来说,简直就是妥妥的私生粉啊! 不对!什么私生粉不私生粉的!谢怂怂摇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殿下,您这生辰礼实在有些惊人了。” 太子殿下蓦地抬手扣住谢今安的手腕,将人拉至自己身前。 谢怂怂:“?” 可不等他作反应,太子殿下的\/\/\/吻\/\/\/落在了他右手手腕内侧,萧焕驰嗓音低哑带笑:“孤心悦你,自然想留住有关你的一切。” 第51章 萧焕驰是真的喜欢自己 萧焕驰话落音,谢今安整个人犹如被定住一般,久久没有反应。 “谢相?” 低哑的嗓音戳破平静,谢今安面红耳赤咻地下从萧焕驰的手里抽出手腕,转身跑了,出门时还险些被门口的横槛绊倒,谢怂怂稳住身体,不敢回头看身后萧焕驰是何神情,落荒而逃。 萧焕驰:“……” 两息后,太子殿下低笑出声。 出了房门,太子殿下抬手轻拍,两名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 “去跟着谢相。” “是。” 暗卫离开,萧焕驰踱步至院中,扬手拨动夜明珠,夜风撩拂萧焕驰的锦袍,夜明珠摇曳的光影晃进他的瞳孔里,萧焕驰悠悠然想他今日都做到那番地步了,他那迟钝的老师总该知晓他这个学生的心意。 另一边,城中。 原本要去梨园为谢今安贺生辰的众人,在谢今安这个寿星被萧焕驰劫走后,也只得各自回府,唯独陆缊揪着赤霄不让他走,非得让赤霄带他去找谢今安。 赤霄:“……” 想都别想。 林知许和诏狱丞对视一眼,两人默契想起之前太子殿下和谢相相处的画面,不约而同地遁走了,陆缊一手揪着赤霄,回头找盟友,却只看见一袭蓝衣手拿折扇的明怀。 陆缊:“?” 明怀手中折扇一指,陆缊望过去。 陆缊:“……” 这俩不靠谱的家伙! 赤霄语气生无可恋:“陆大人,您就是抓着我耗上一夜,我也是不能带你去找太子殿下和谢相的。” 陆缊:“……” 陆缊气急,却无法。 赤霄:“陆大人若无其他事了,能不能先放开我。” 陆缊攥得更紧了。 三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谢今安出现,陆缊刷地下松开赤霄,两三步到了谢今安身侧,围着他来回转了两三圈:“瑾儿,你怎么独自一人回来了?” 赤霄也纳闷,他那么大个主子呢? 谢今安瞄到赤霄,那府院里发生的一切便又清晰的在脑中回放,心脏又砰砰跳了,像是要跳出胸腔的束缚,谢今安一言不发大步离开。 其余三人:“” 陆缊连忙跟上去,谢今安一路恍惚着神色回了相府,陆缊正准备问时,谢今安对一旁的明湘道:“明湘,替我招待下陆大人和明大人。” 明湘:“是。” 谢今安脚步飘浮回了后院寝房。 而等谢今安等人的身影不见了,赤霄拧着眉往后招了招手,负责暗中护送谢今安回来的两名暗卫蹭到他身侧:“首领咋了?” 赤霄压低声:“主子和谢相如何了?” 暗卫:“不好说。” 另一名暗卫:“看不懂。” 赤霄:“……?” 赤霄一人赏了个爆栗,两暗卫捂住脑袋,眼神控诉赤霄。 赤霄语气微妙:“主子没说?” 两暗卫对视:“应该是说了。” 赤霄:“那谢相为何一个人回来了?” 两暗卫:“……” 赤霄:“……” 三人面面相觑几息,同时瞪大眼,他们主子不会是失败了?! 相府里,谢今安一屁股坐到圆凳上,到了三大杯冷茶喝下肚,发红的脸才消退了下去,太子殿下的身影似烙印在谢今安脑中挥之不去,谢怂怂哀嚎一声,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他一直以为萧焕驰嘴上说的喜欢他,不过是为了捉弄他取笑他,故意那般说的,谁会想到萧焕驰是真的喜欢他啊! 谢怂怂两手支着桌面托脸,整个人愁得脸都皱巴巴的,绞尽脑汁左思右想也没想明白萧焕驰到底为什么会对自己有那样的心思。 谢怂怂在相府里愁容满面琢磨萧焕驰这个小说男主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东宫中回去的萧焕驰看着第三次从书房前晃过去的赤霄,幽幽开口:“有事?” 赤霄顿住脚。 赤霄扒在门框上,嘿嘿一笑:“主子,您和谢相?” 萧焕驰挑眉看赤霄,也不开口。 赤霄吞口水,脑皮发麻,就在快要顶不住萧焕驰的眼神准备谢罪再遁走时,太子殿下松了微凛的眉眼,悠然说:“那是太子妃。” 赤霄:“?” 赤霄:“!!!” 赤霄正色笑:“是!” 赤霄八卦心得到满足,高兴退下。 竖日。 几乎整夜没睡的谢今安下了早朝,正准备出宫,被萧焕驰派来的人叫住,小太监垂着头,道:“谢相,太子殿下有请。” 谢今安:“……” 失算了,只顾着纠结萧焕驰这厮为何喜欢自己,忘了还有要去东宫讲学这一遭,可他现在是半点不想看到萧焕驰。 谢今安轻咳一声:“本相突然想起府中还有事,今日不便去,你回去……” “谢相府中有何事?”萧焕驰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谢怂怂话一下止住,太子殿慢慢悠悠走过来,微微挑眉:“赤霄刚从相府回来,他说问了明湘,府上没什么要紧事。” 谢今安:“?” 偷家啊! 他都没在府上,萧焕驰还派赤霄去作甚,看懂谢怂怂表情的太子殿下忍笑,悠然道:“孤当然是为了防患未然,毕竟,”萧焕驰靠近谢今安耳边,嗓音浅浅:“老师是个口是心非的小骗子。” 谢今安蹭得下跳开,捂耳朵。 太子殿下轻笑。 远处,林知许猛地挡住陆缊的视线,陆缊一脸疑惑,正准备歪头看时,诏狱丞默默冒出来站在林知许身侧,说:“陆大人,走了。” 一旁的明怀:“……” 明怀望一眼远处的谢今安和萧焕驰,再看一眼眼前的几人,犹豫几息加入了林知许的忽悠人行列。 明怀:“陆缊,我适才好似看到谢相往宫门处去了。” 林知许沉默。 诏狱丞无言。 陆缊则喜滋滋往宫门处走。 而谢今安终究没能抗衡过太子殿下的强权,只能同他去了东宫。 书房。 玉兰上了茶和糕点便笑盈盈退下,太子殿下将玉白瓷盘里晶莹剔透的糕点往谢今安的方向一推,哄小孩似的道:“老师,孤特意吩咐了人提前给你做的。” 谢怂怂一脸戒备,只是透红的耳垂暴露了他,萧焕驰的眼神太蛊人了,他只要一望便似要溺进那里面去,谢怂怂搭在腿上手握紧,手心出了汗。 谢今安不语,太子殿下敛着眼帘看他。 谢今安垂眸。 心说别再看他了,他快要慌死了! 萧焕驰忽然起身,谢怂怂大惊,可他想要拒挡的动作如何能快得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单手按住谢今安,另一只手越过书案将宫椅拎过书案后放好,而后将谢今安连人带椅转了方向与太子殿下面对面,太子殿下坐下,手却是搭在谢今安的扶手上。 咚!咚!咚咚! 心跳如轰隆雷鸣。 谢今安想要往后躲,可萧焕驰离得太近了,他无处可躲,他被禁锢在萧焕驰灼热视线的包围下,谢今安颤声喊:“殿下,”可也只仅仅说了殿下二字便再无下言了。 好想欺负他。 好想看他哭。 太子殿下心里恶劣的想。 可那样会吓到他,脑中一幕幕翻转着难以描述之事的太子殿下上眼睑下垂,遮住了想要将谢今安吞吃入腹的炙热眼神,温声柔意:“老师,孤只是心悦于你,你无需害怕。” 就是因为你喜欢我,我才更怕了啊!谢怂怂内心的小人发出了最大分贝的尖叫。 谢今安弱声:“殿下,您能否先坐远些?” 萧焕驰不动。 谢今安:“……” 呜。 耳朵更红了。 太子殿下忽然轻浅的哼笑一声,起身让出了空间,谢怂怂喜得就要起身,却见眼前站着的忽然弯下腰来靠近了自己。 谢怂怂:“!!!” 谢怂怂下意识扭脸,下巴却被太子殿下捏住,两人的脸只离了半掌的距离,近到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萧焕驰微声:“小骗子,你什么时候应了孤?” 吓死了。 还以为这家伙要亲自己! 谢怂怂紧绷的弦松懈,听到萧焕驰的话,他喉咙滚动,脸红心跳,嗓音都结巴了。 “殿下,您,您和我不,不能这般。” “哪般?” 萧焕驰明知故问。 见眼前人怂成鹌鹑,太子殿下终究没忍住,吻\/\/\/落在了谢今安的额上,谢怂怂一怔,一息后差点没惊得跳起来! 萧焕驰闷笑。 谢今安从头红到脚。 太子殿下垂眸看着被自己锁在身前和宫椅上的人,忽然开口,嗓音轻浅低柔:“怀瑾,应了孤可好?” 谢今安不语。 耳垂和脸却更红。 萧焕驰眉梢微挑,见身前的小骗子硬是咬着牙嘴硬,不禁好笑又好气,太子殿下起身,让出了空间。 谢今安如释重负。 谢怂怂蹭得下站起来,说:“微臣先告退了!” 说完就想跑,萧焕驰手指点上书案上的书册,笑说:“老师,今日的讲学你可还没讲。” 谢今安:“……” 谁来救救他! 谢今安:“殿下,您不是都会了。” 萧焕驰笑:“孤又不会了。” 谢今安:“……?” 萧焕驰眼里的笑意快要藏不住了。 萧焕驰既如此说,谢今安也只能乖乖拿起书讲学,可今时不同往日,只要一想到萧焕驰对自己的心思,谢今安便止不住的心跳加快。 怎么又红了耳朵? 萧焕驰的眼睛一错不错的落在谢今安身上,谢怂怂的声音因着这眼神磕巴了下,太子殿下被逗得轻笑。 笑声进了谢今安耳朵,让他羞窘。 太红了。 萧焕驰想,连握着书册的手指尖都是粉粉的,若是他用力一捏那清瘦嫩白的腕骨定会落下青痕。 半个时辰后,谢怂怂放下手中的书册,逃也似的出来书房,连礼也未告,萧焕驰坐在位子上,看着晃动的书房门,片刻后,太子殿下捂脸笑,这个谢今安真的太招自己心喜了。 谢今安一路怦然心跳着回到相府,可还没等他缓下心神来,明湘便又说陆缊来了。 谢怂怂:“……”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陆缊拎着酥心斋的糕点进来,见谢今安一脸忧郁,不禁担忧:“瑾儿,你脸色怎地如此差?” 谢今安摇头:“我没事。” 被小说男主说喜欢,他脸色不差才怪! 陆缊见他说的话真不似作假,这才放心下来,将糕点往桌上一放,陆缊便控诉起明怀几人的恶劣行为。 “瑾儿你是不知晓,先前早朝时那几人竟然骗我说你出了宫门,我追出去却连你的人影也没见着半分。” 谢今安:“……” 谢今安替林知许三人圆谎:“我走得快。” “原是这样。” 陆缊信了。 屋顶上,匆匆赶到的赤霄听到谢今安的话,那叫一个感动,谢相都愿意为了主子欺瞒可怜的陆修撰,谢相心里是有殿下的啊! 赤霄刷刷借着两人的对话,这时一名暗卫落到他身侧,赤霄扭脸:“?” 暗卫揭开一块青瓦,看了眼随后放下青瓦,笑嘻嘻:“头儿,殿下让我来替你。” 赤霄离开。 回到东宫后,太子殿下指着前院里那十几个箱子说:“把这些给你们太子妃送去。” 赤霄从善如流:“好的,若是见了太子妃他问,属下该如何说?” 太子殿下轻笑:“你就说这是生辰礼。” 赤霄:“是。” 赤霄正欲转身走,萧焕驰蓦地开口:“那个最大最长的箱子,你可要告知太子妃需得自己亲手开。” 赤霄:“属下知晓。” 相府。 谢今安右眼皮直跳,不等他想他这是不是要转运了,便听到明湘抖着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小相爷,太子殿下他,他给您送了生辰礼来!” 陆缊闻言窃喜。 瑾儿昨日的生辰,太子殿下今日才送生辰礼来,太子殿下比他慢一日,这一次是他赢了! 谢今安:“……” 谢今安蹭得下起身,大步去了前院。 前院里,赤霄看到谢今安,笑容那叫一个灿烂:“太,谢相!殿下让属下给您送生辰礼来了!” 说完,他让人将萧焕驰叮嘱的那个箱子抬至谢今安面前:“谢相,这个是殿下特意吩咐了只有您能开的。” 谢今安:“……” 不好的感觉! 赤霄说完,又让人将其余几个箱子打开,围观的众人纷纷倒抽气,太子殿下这生辰礼送得也未免太奢靡了。 谢怂怂看着箱中的夜明珠,萧焕驰\/\/\/吻\/\/\/他的记忆又浮现脑海。至于那个被萧焕驰嘱咐只有自己能开的箱子,谢今安不用看都知晓里面会是什么了。 谢怂怂内心:想拒绝,但怕萧焕驰连夜上门。 谢怂怂只好浅笑:“微臣谢过太子殿下厚爱。” 他身侧的陆缊暗暗咬牙。 失策了! 赤霄送完生辰礼便回了东宫,并将相府里发生的事禀告给了萧焕驰。 萧焕驰听完挑眉:“陆缊也在?” 赤霄点头。 陆大人,祝你好运。 赤霄心里同情地为陆缊祷告三息。 太子殿下示意赤霄退下,随后在宣纸上落下陆缊的名讳,嘴角微勾,眼底却无笑意。 第52章 谢怂怂逃太子殿下追 陆缊真觉得自己这段时日颇有些霉运缠身,具体细化来讲便是原本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差事皆落到他身上。 状元府。 好不容易得闲的陆缊拧着眉问对面的明怀:“你说,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明怀喝茶。 眸子微抬看对面眉头扭成一股麻绳的陆缊,心说这一根筋的家伙居然反应过来了。 而此时让陆缊整日忙得没空再去相府的幕后主使太子殿下,正在往勤政殿去。 到了勤政殿,外殿的小太监往里通传,片刻后,萧焕驰抬步进入内殿。 “太子来了?” 龙案后,萧宗帝放下批阅奏折的毛笔,眸色淡淡看向萧焕驰。 萧焕驰敛眸,微弯腰身:“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安。” 萧宗帝给他赐了座。 萧宗帝:“太子可知今日朕叫你来是为何事?” 萧焕驰垂眸:“儿臣不知,还请父皇明示。” 萧宗帝神色冷沉。 “陆修撰的差事是不是你吩咐下去的?” “是。” 萧焕驰供认不讳。 萧宗帝一噎,他没想到萧焕驰竟这么直接了当的承认了,可陆缊是他特意培养给萧云朗的人,萧焕驰折腾陆缊,就好比在打他的脸。 萧宗帝冷声:“陆修撰是朕身边的人,太子这样做是不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吗?” “父皇怎会这样想?” 萧焕驰语气无辜:“儿臣让陆大人所做之事理应也在他职责之内。” 萧宗帝:“……” 萧宗帝眸光冰冷:“太子,下不为例。” “是。” 萧焕驰垂首应声。 萧宗帝深深看一眼萧焕驰,让他退下。 等萧焕驰出了内殿,萧宗帝抬手捏住鼻根轻揉,眉宇间倦意弥漫,自上次萧焕驰南巡回来后,萧宗帝便隐隐发现这个原本还被他掌控在手心里的太子,竟开始脱手于他的掌控中,变得越发难以捉摸。 萧焕驰走下勤政殿外的石阶,手负于身后,回首仰眸看勤政殿的重檐,耳侧突然响起萧云朗刻薄的嗓音:“太子殿下。” 萧焕驰回眸。 而后嘴角轻扯,眼神嘲讽,越过萧云朗走了。 萧云朗:“……” 余下未出口的话全梗在喉咙口,萧云朗气死,他虽然是假心假意,但萧焕驰也未免太过分了,大皇子当即冲进勤政殿告状。 而此时相府。 古董羹的香气在院中飘散,林知许拿了竹筷将切好的薄豕肉烫进铜锅里,明湘带着下人将剩余的食材逐一放到桌上,诏狱丞的视线盯着一旁炭架上的烤串,眼睛放光!这样奇特的吃法他还是第一次! 林知许同情:“陆兄今日不能前来,倒是错失了一品这佳肴的机会。” 屋顶上边吞口水边看着下方的赤霄听到林知许的话,心说陆大人当然不能来了,太子殿下怎么可能放他来找太子妃! 状元府里。 陆缊喷嚏接二连三,美滋滋的想定是瑾儿在想他,等他忙完手上这堆差事了,定会直奔相府去见瑾儿。 而陆缊心中定是在想他的谢今安,让明湘又拿了副碗筷来,随即转身仰头喊:“赤霄。” 林知许和诏狱丞:“?” 顷刻,赤霄从屋顶上跳下来。 赤霄挠后脑勺,有些尴尬:“谢相。” 谢今安微微一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屋顶上看着我们吃,你吃完再上去也不迟。” 其余众人:“……” 林知许喝茶。 诏狱丞继续盯烤串。 太子殿下和谢相这相处模式是他们不懂了。 古董羹食过后,赤霄当然不可能再当着谢今安的面上屋顶继续盯梢,便回了东宫。 “怀瑾啊,”林知许看一脸淡然喝茶解腻的谢今安,迟疑一下道:“你怎么会知晓太子殿下的人在你屋顶上?” 谢今安语气幽幽:“这便要问太子殿下本人了。” 林知许顿住。 那还是算了,他和太子殿下不熟。 诏狱丞则继续沉默。 竖日。 东宫,萧焕驰在书房等了快一刻了,也没见谢今安的身影,太子殿下挑眉哼笑一声,那个小骗子怕是又放了他鸽子,萧焕驰去寝殿换了出宫的常服,既然谢今安这座山不来就他,他便去就山好了。 一个时辰后。 谢今安心虚地看向面前的萧焕驰,视线漂移,少顷,他才晃着声线说:“殿下,您怎么来了?” 萧焕驰盯着谢今安。 直到谢今安垂了眸,红了耳垂脖颈,太子殿下才悠悠开口:“孤来问问老师你为何今日不来东宫讲学。” “是微臣忘了同殿下说,今日府上要扫尘,”谢今安正色,拿出了毕生演技:“微臣是相府当家的,这种事自然要在。” 谎话连篇的小骗子。 太子殿下在心里戳穿谢今安。 他可没见过谁家扫尘还需要当家主人亲自在的,可看着谢今安,萧焕驰又觉得这样躲着他的小骗子让他又气又心生欢喜,他喜欢谢今安,因此不介意谢今安仗着他的喜欢,说些无关痛痒的谎话。 萧焕驰眼尾轻挑:“即是这样,孤也能理解。” “多谢殿下。” “那孤之前的话,老师你可想好了?” 谢今安:“?” 啥话? 怔了几息,谢怂怂脸色爆红。 萧焕驰哼笑:“看来是记起来了。” 谢怂怂:“……” 谢怂怂喉结上下涌动,片刻后从嗓子眼里挤出话来:“殿下,恕微臣不能。” 萧焕驰不语,眉间神情冷了下来。 少顷,他忽然上前,上半身越过谢今安的书案,两人的距离在一瞬离得极近,太子殿下的眼神好似炙热得似乎要化作铁锁将谢今怂怂牢牢锁住,温热的呼吸像无形的羽毛挠在谢怂怂脸上,逼得谢今安不得不扭头躲避。 可太子殿下哪里会如他的愿,有力的铁掌钳制住谢怂怂的下巴,兴许是手劲大了些,谢今安轻哼了声,眼睛被迫同萧焕驰对视。 “为何不能?” 不等谢今安回答,太子殿下又道:“不喜欢孤?” 谢今安:“……” “问你呢,老师。” 谢今安想点头,可下巴被太子殿下掐着,萧焕驰的嗓音森冷又温柔:“不准你说不喜欢。” 谢今安眼皮微抖。 萧焕驰见他这模样,低叹一声,放缓了语气:“谢怀瑾,你摸着自己的心问问,你心里没有孤?” 那还是有的。 可那不是喜欢啊! 那明明就是讨厌! 被太子殿下无数次拉上贼船,被迫成为一根绳上的蚂蚱的谢怂怂,心里的小人哀怨的咬着手绢想,若是没被拉上萧焕驰这条船,他……他会被黑化男主角搞死的呜呜! 谢怂怂更难受了。 谢怂怂没忍住,悲声呜咽了下。 “孤掐疼你了?” 太子殿下慌乱收回手,眼中的阴郁被无措遮掩,谢今安的神情扎得他心绞疼。 啊? 谢怂怂茫然。 萧焕驰垂眸视线落到谢今安下巴上那深红的捏痕上,懊恼不已,他明明都收了力气,竟还是弄伤了人。 谢今安“!!!” 谢今安闭了眼。 原是太子殿下的\/\/\/吻\/\/\/落了下来,谢怂怂偏头躲,却不想后脑勺被萧焕驰的大手牢牢禁锢,好在那\/\/\/吻\/\/\/是落在了眼睛上。 谢今安红成虾米,身体也在颤抖。 “谢今安。” 萧焕驰哑着嗓叫他,压抑着内心深处的蠢蠢欲动,他知晓他若是做得过火了,定然会吓到这个心里明明有自己,却偏要嘴硬的小骗子。 太子殿下落在眼皮上的\/\/\/吻\/\/\/轻得可以忽略不计,又重得让谢今安无处可逃,他颤抖着身体听着太子殿下的声音:“孤给你时间,可若是你还认不清自己的心,下一次孤可不会再这样轻易饶了你。” 萧焕驰抽身离开。 谢今安在只剩他一人的书房里捂住脸,未被手掌挡着的白玉耳朵透红。 深夜。 谢怂怂翻来覆去的在床上翻滚,白日里萧焕驰的话清晰地缓慢地在他脑中逐字酌句的浮现,谢怂怂无声哀嚎,萧焕驰这家伙根本就没给他做选择的余地,他下次若是还回答不能,那家伙会做出什么举动来,谢怂怂都不敢想。 第二日。 又被太子殿下折腾得一宿没睡好的谢怂怂,眼下挂着两条青黑,上朝时萧宗帝都忍不住关怀了下他是不是身体不适。 下了朝,陆缊占了谢今安左边,林知许在右边,明怀和诏狱丞在后方,太子殿下需着眸子看了几息,转身离开。 罢了,姓陆的不足为惧。 众人往宫门外走,陆缊心疼地看谢今安:“瑾儿,你夜里睡不好吗?” 谢今安:“有些。” 陆缊:“是何事让瑾儿如此烦忧,你说与我,我替你想法子。” 谢今安:“……” 那你我都会死得很惨。 谢今安找理由忽悠:“我无事,不过是天气转冷,一时不适,有些困觉罢了,过上几日便无妨。” 与此同时,宣和宫。 大皇子郁闷得在自己书房里抄着字,昨日他去勤政殿告状,谁想萧宗帝正在气头上,见了他气不打一处来,不等萧云朗控诉萧焕驰,便先被萧宗帝一通训斥,还被罚了将治国策抄写百遍。 都怪萧焕驰。 大皇子眼神怨毒,若不是他,他便不会被父皇训斥。 “殿下,”门口的小丫鬟垂着头,嗓音怯生生的:“三皇子和四皇子来了。” 老三老四? 萧云朗停下笔,出了书房。 片刻后,宣和宫正厅里,萧云朗脸上挂笑:“三弟和四弟今日怎地一同来了?” 萧明麒嫌弃:“路上遇着的。” 萧明桦塌着肩坐着,眼神怯懦。 萧明麒看也不看他,他这个四弟是个没本事的,生母也懦弱无能,还不如他那个身有残疾的五弟,好歹五弟的母妃还同霍家有那么丁点关系。 萧明麒语气激动:“大哥,臣弟今日来是想问大哥,下个月的银花节,你要不要同臣弟一起?” 与此同时,相府。 谢今安手捧着小暖炉,身披头蓬立于廊下,仲月下旬,天气便急剧转冷,相府里得一众人生怕谢今安冷着冻着,纷纷如临大敌似的盯着谢今安,若是有哪一刻手炉离了手,或是听到谢今安咳嗽,明湘便一定要听到大夫说无事,才会放下心。 谢今安无奈:“我没那么弱。” 明湘半点不信他。 正要劝谢今安进屋,相府的门人便从院门处跑进来,道:“小相爷,太子殿下他又送东西来了。” 谢今安:“……” 明湘:“……” 屋顶替班的暗卫激动! 明湘抬眼看谢今安,弱声问:“小相爷,东西还是照旧不动放库房去吗?” 谢今安:“……放。” 他还能拒了不是。 屋顶上的暗卫:“……” 对不住了谢相。 东宫。 萧焕驰手指点着炕桌面,片刻后目光微挑,看面前的赤霄:“东西都送去了。” 赤霄笑嘻嘻点头。 萧焕驰:“你确定这些招数有用?” 赤霄拍胸口:“主子您放心,属下特意问了暗卫里边的那两对夫妻,他们都说讨好人就是要这么做,所以殿下您就放心!” 一个时辰后。 得知谢今安看也没看只将东西放库房的萧焕驰:“……” 知晓法子不奏效的赤霄:“……” 太子殿下眼神幽幽:“让孤放心?” 赤霄:“……” 赤霄:“主子,您等着,属下再去找法子!” 赤霄溜之大吉。 太子殿下嘴角一抽。 竖日。 谢怂怂硬着头皮踏进东宫,玉兰笑迎上来:“谢相,厅堂里备了暖茶和龙须酥,您先用上些,殿下他去了皇后娘娘那儿,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 谢今安长舒口气。 而此时嘉兰皇后宫里,六皇子扒着萧焕驰的胳膊摇,撒娇道:“好二哥,你就答应嘛,臣弟只有每年银花节时才能出宫玩两个时辰,你就带上臣弟一起去嘛。” 嘉兰皇后涂着红色丹蔻的手握着帕子轻拭嘴角,望向萧焕驰,语气淡淡:“不过是带他一同去银花节,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应了便是。” 萧焕驰垂眸,神色平静:“是,儿臣遵命。” “逸儿过来,”嘉兰皇后朝萧辰逸招手,眼神没有半分落在萧焕驰身上:“既如此,本宫要带逸儿去看太后,便不留你了。” “儿臣告退。” 萧焕驰起身,不带任何留恋离开。 萧焕驰回到东宫,玉兰见了他,温声说:“殿下,谢相在书房。” 萧焕驰应声,掩去脸上的冷意去了书房,书房中正思索着等萧焕驰回来该如何应对的谢怂怂,忽然眼前一花,被人抱住。 第53章 谢怀瑾孤会护你一世长安 “让孤抱抱。” 萧焕驰的下巴垫在谢今安肩上,嗓音微哑,手臂用力环着身前人。 “太子殿下?” 谢今安闻到萧焕驰身上清冽的味道,想要推开的手在空中卡顿片刻,垂在了身侧。 萧焕驰埋头在谢今安的脖颈,闷声闷气地说:“老师,孤心情不好。” 谢今安:“啊?” 萧焕驰像撒娇的狼崽子,用鼻子拱着谢今安,哼笑着说:“你安慰安慰孤嘛。” 谢今安:“……” 谢今安仰头躲,可人就在萧焕驰怀里,又能躲到哪里去,萧焕驰的心跳从两人相贴的胸口传到了谢今安的心上,砰砰地跳得谢今安心颤。 谢今安努力克制着不让嗓音颤抖:“殿下还请先放开微臣。” 萧焕驰:“孤不放。” 太子殿下抬了头,一双眼眸里全是谢今安,从前他对男女之间的情\/\/\/爱之事嗤之以鼻,却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也会沦陷,还是沦陷在一个男人的手上,可若这个男人是谢今安,萧焕驰又不觉得奇怪了。 上一世时他身死时,看着一身红衣坐于高位上的谢今安,在心里发下毒誓若能让他重来一次,他定要让这个毒蝎心肠的人尝尝他受过的所有。 可等真的重生了,再次见到谢今安时,明知这人是害他的罪魁祸首,却控制不住的想要靠近。 把他关起来折磨,让他生不如死,抱着这样的念头太子殿下假意接近,不曾想眼前这人竟换了个灵魂,变得同原来的谢今安半点不同,有时笨得太子殿下都不忍欺负。 嘴硬心软。 口是心非。 明明怕自己,却因着身份不得不和自己相处,看着派去相府盯梢的人带回来的讯息,太子殿下便越发想要逗弄人解闷。 后来逗弄变了意,谢今安成了他心尖尖上的宝物,可宝物躲着他,心里明明有自己,却嘴硬着不承认,太子殿下无法,又不能真的逼迫,便只能忍耐着等人开窍。 谢怂怂无奈,他和萧焕驰力量太过悬殊,想要将这个抱着自己的人推开,那是天方夜谭,他挣扎片刻,手搭上了萧焕驰的后背,力道极轻的拍了拍。 太子殿下弯了眼。 这人太容易心软了,他只是略微示弱,便钓了人上钩,可萧焕驰半点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恶劣,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用些得当的计谋自然也是无关痛痒。 萧焕驰松开谢今安,笑意盈满双眸:“老师,孤好了。” 谢今安:“……好。” 萧焕驰凝眸看他,两人的距离太近了,谢今安垂眼,太子殿下的视线便落到了他高翘的山根上,落在了那卷密的睫毛上,谢今安脸上吹弹可破的肌肤被那热切的注视盯红了,他侧了侧脸,嗡声说:“殿下,您,您别在盯着微臣了!” “噗。” 谢今安:“……?” 萧焕驰抬手掩唇,往后退了几步:“孤应了便是。” 太可爱了。 可爱得想要抱在怀里欺负。 想要他身上沾满了自己的气息。 想把他关起来只能看见自己一个人。 可他不能这样做,太子殿下掐灭了阴暗晦涩的恶念,移步绕开谢今安上前,从书案上拿起书册,转身笑吟吟:“老师,可以讲学了。” 谢怂怂:“……” 谢怂怂:“好。” 谢怂怂内心全副武装特级戒备,正要冲锋的小人因着谢今安这句话摔了个狗趴,小人蹲在地上,无声呜咽,男主这脑回路实在是太难猜了! 书房外。 赤霄盘腿坐在廊下,手里拿着从北疆寄来的信和锦囊,听着书房里的声音,托腮叹气,太子殿下又在欺负太子妃了。 玉兰路过,看到赤霄,一怔,随后问:“你做这儿做甚?” 赤霄:“霍将军的信。” 玉兰:“进去给殿下呀。” 赤霄看他,也不语。 玉兰顿了两三息,懂了。 书房里正故意让谢今安解释书上的字句是何意思的太子殿下,听到外面的动静,咳嗽两声,赤霄立马爬起来走了,打扰主子和太子妃独处,他这个月的月钱保管会没有。 数千里外。 霍邱山正思索着如何应对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前来的匈奴使者,猝不及防鼻头一痒,仰天阿嚏一声。 周围的副将:“……” 侯爷这喷嚏打得相当有气势!想来此次与匈奴使者的会谈定会大获全胜! 东宫。 谢今安终于应付完折磨人的太子殿下,从东宫溜之大吉,而赤霄也将霍邱山的信交到了太子殿下手上。 萧焕驰看完信,将信放于烛火上烧毁,随后抬手一抛,赤霄下意识接住。 萧焕驰:“霍邱山给你的。” 赤霄低头。 是一颗狼牙。 赤霄:“……” 这是他收到的第一百零七颗狼牙。 翌日,相府。 今日天色颇有些阴沉,谢今安下了早朝原本是要去东宫的,可到了东宫得知萧焕驰不在,便乐得回了相府。 用过午食后,谢今安正立于被明湘围了护栏的鲤鱼池边喂鲤鱼,陆缊的声遥遥传来:“瑾儿!” 谢今安:“……” 他想赤霄一定在房顶上。 而此时正在宫外监工的赤霄按着直跳的眼皮,扬声对前方的众人说:“这事可千万要仔细着,也万万不可被旁人知晓,若是谁说漏了嘴,我可救不了你们。” 相府中,谢今安躲过陆缊想要抱自己的动作,将鱼食递给守着自己的小丫鬟,随后几人去了前院厅堂。 “瑾儿,”陆缊刚坐下便激动嗓同谢今安道:“我听林兄说过段时日便是银花节,届时大家可一同去看银花。” 银花节? 谢今安搜寻了下原主的记忆,而后点头算作答应了陆缊。 林知许:“我知晓京都有一处看银花最佳的地,银花节那日我们可早些过去!” 众人皆应声。 时间匆匆,转眼便到了银花节当日。 宣和宫。 大皇子等人早早便出了宫门,虽说银花节只准了皇子出宫两个时辰,可大皇子求了萧贵妃,萧贵妃去给萧宗帝一吹枕头风,萧云朗便有了可在宫外呆至宫中宵禁前在回来,连带着三皇子和四皇子也沾了光。 东宫。 萧辰逸坐在宫椅上,看着正慢悠悠翻看着书册的萧焕驰,腮帮子鼓鼓,气道:“二哥,咱们何时出宫啊?” 萧焕驰:“六弟何须如此急,晚些再去也无妨。” 萧辰逸:“……” 萧辰逸跳下宫椅就往外走,他要去找母后,可等他到了门口却又停住,几息后磨蹭着转身回到了宫椅上。 萧焕驰轻嗤。 而此刻的云香客栈里,谢今安几人也正同一个膀大腰圆的异族壮汉对峙。 陆缊三人挡在谢今安前方,挡住壮汉恶心黏腻的眼神,陆缊忍着上去揍人的冲动,说:“这位壮士,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找这包厢分明是我等先来,你岂能如此不讲理。” 那图鲁粗哑着嗓:“爷看上就是爷的!想要让你们身后那瘦不拉几的小白脸过来给爷跪着给,啪”陆缊甩手,横眉冷目,淡笑道:“你说什么?” 谢今安:“……” 林知许:“……” 明怀:“……” 那图鲁:“……” 那图鲁一愣,而后暴躁大叫一声,怒吼:“你敢打老子?!” 陆缊抬手又是一巴掌。 陆缊拍着手,轻描淡写地回:“现在听清楚了?” 那图鲁:“……” 他身后的两名下人:“……” 谢今安三人垂首死死咬着唇,生怕自己笑出声。 那图鲁被陆缊两巴掌扇得有些愣,他是新任匈奴王的堂兄,身份可是极其尊贵,从未受过屈辱,更何况是被人扇脸,那图鲁反应过来,大叫一声,就要扑过来揍陆缊,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掌柜报官说有人闹事?” 齐阳带着对京武卫上来,看清楚人后一怔,而后躬身行礼:“谢相。” 那图鲁扭头瞪眼,这小白脸是云朝国相,他来京都之前他堂弟貌似是和他说过云朝有位美人国相,要让他小心仔细着千万不要得罪了人。 那图鲁不以为然,他又不是去云朝皇宫,也不会上门相府,不过是去云朝的国都,如何会得罪人。 掌柜的从楼下挤上来,欠声说:“齐大人,小民一开始就和这闹事的人说了,那包厢是被几位贵人定了,谁知他偏不信。” 那图鲁:“……” 谁他娘会想到你说的贵人是你们云朝的国相啊! 那图鲁身后明面是下人,实则是匈奴王派来监视的那图鲁的两人对视一息,其中一名上前:“是我们失礼在先,还请相爷莫要怪罪。” 众人一愣。 那图鲁转头瞪眼,嘴里的恶言恶语却在看清那两名下人的眼神后,卡在嘴中。 明怀以扇遮唇,低声说:“这人身份不简单啊。” 陆缊笑嘻嘻的附和:“云朝周边的外族可不多。” 谢今安瞳孔轻转,随即上前一步。 “齐副指挥使,抓人。” “是。” 那图鲁怔住,而后就要反抗,那两名下人也是愣了,都没想到谢今安会一句废话不说就吩咐抓人。 那图鲁身材高壮,力气极大,众京武卫一时片刻竟拿他无法,明怀众人护着谢今安推到包厢里,谢今安看着外边走廊上正和那图鲁胶着的齐阳,不免眼露担忧,也不知齐阳是不是这人的对手。 “我可是匈奴王的堂兄日逐王!” 那图鲁格挡住齐阳的刀,怒吼。 日逐王?! 齐阳因着这话动作一顿,被那图鲁抓住机会,大叫着握拳挥了过来! 糟了! 齐阳心道。 “砰!” 就在日逐王的拳头即将落到齐阳脸上时,从楼上窜上来的赤霄抬脚一踹,那图鲁往前一扑,齐阳闪身一躲,那图鲁面朝下匍到了地上,身上的肉一颤。 “谢相,您无事?” 赤霄几步到了谢今安边上,忧心地问。 谢今安摇头,心说有事地应该是此刻还没爬起来的那位沙日逐王。 那图鲁在地上挣扎了许久,终于爬了起来,鼻青脸肿,两鼻孔下挂着血痕,地上还破了个洞。 众人:“……” 赤霄这一脚有够狠的。 那图鲁嗡声嗡气:“你可知道也是谁?!” 赤霄凝眸看他片刻,真诚问:“你是谁啊?” “爷是匈奴日逐王!” 那图鲁此时完全将匈奴王对他说的话抛之脑后,此时此刻满心地就是想要眼前这些人付出代价,被京武卫押着的两名下人脸色一白,心说完了。 赤霄闻言一怔。 正欲说话时,萧焕驰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太子殿下嗓音冷淡:“日逐王?” 那图鲁回身。 “是我。” 萧焕驰轻笑,嗓音冷得冻人:“你说是孤就要信你?” 那图鲁:“……” 林知许默默开口:“殿下,此人适才对谢相不敬。”随即林知许将那图鲁的所作所为一一复述出来。 萧焕驰眼神刺骨寒冷,看着那图鲁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死人,太子殿下寒声吩咐齐阳:“齐指挥使,把这个胆敢冒充匈奴日逐王的蠢货抓下去。” “是。” 齐阳上前,那图鲁有欲抵抗。 不等萧焕驰下令,赤霄便上前帮着齐阳将那图鲁抓住,那图鲁嘶声喊叫,赤霄抬手封住他的哑穴,随即齐阳将人带了下去。 与此同时,大皇子那边。 大皇子看着面前的萧辰逸,眉头紧蹙:“六弟,你怎么在这儿。” 萧辰逸抱着手,小脸鼓鼓。 “二哥说让我在这儿等他。” 萧辰逸身后四名暗卫易容的侍卫,闻言不约而同的在心里说,六皇子你想多了,主子根本不可能再回来找你。 “太子?” 萧云朗看萧辰逸:“你和太子一同出宫的?” 萧辰逸点头。 而此刻六皇子口中的太子殿下正与谢今安一起,前往诏狱。 半个时辰前。 那日鲁被齐阳押走后,陆缊等人向萧焕驰行礼,陆缊看太子殿下,温声问:“殿下您怎会在这里?” 萧焕驰听出了陆缊话语里的敌意,但他并不在意,毕竟陆缊现在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谢小骗子喜欢的人可是他萧焕驰。 太子殿下:“谢相,方才那人怕是还需你同孤一同去诏狱一趟。” 谢今安一愣,随即点头。 于是便有了萧焕驰同他一同往诏狱的事,至于是如何同陆缊他们分别的,便就不多叙述了。 快要到诏狱时,萧焕驰忽然一把拉住谢今安,谢今安怔然回眸。 却听太子殿下道:“谢怀瑾,还好你无事,否则孤定会当场杀了那人。” 第54章 只属于谢怂怂的火树银花 谢今安怔然。 一息后,他扭头大步往前。 萧焕驰的视线落至他微红的耳垂上,眼眸笑意浮现。 而此刻诏狱中。 那图鲁抓着铁杆大吼大叫,狱卒掏着耳朵,心说这人怕不是脑子有问题的。 诏狱外,诏狱丞看着一同前来的萧焕驰和谢今安,温声笑迎:“殿下,谢相。” 萧焕驰颔首。 谢今安笑。 三人一同进了诏狱。 片刻后,那图鲁被吊在刑讯架上,萧焕驰站在坐着的谢今安身后,眸色冷淡地看着那图鲁。 那图鲁骂骂咧咧。 诏狱丞呵斥:“不得无礼。” “不必管,等他骂。”萧焕驰幽幽道。 诏狱丞:“是。” 得罪谁不好,偏生要得罪被太子殿下护着的谢相,诏狱丞默默在心里想,不管这人是不是匈奴的日逐王,他都是必死无疑。 那图鲁吊着眼,嗓子都骂哑了:“太子殿下,你若不放了本王,我们单于那儿怕是不好交代。” 威胁他? 萧焕驰呵笑。 “匈奴日逐王岂会不远千里只带了两人便到我云朝国都来,你冒充日逐王的事孤自会写信给霍侯,让他问一问匈奴王。” 那图鲁:“我就是日逐王!” “孤不信。” 萧焕驰冷笑:“你说你是日逐王,可有证据证实?” 那图鲁哑然。 他是奉了堂弟的命令暗中前来,自然不会将象征身份的东西带在身上,萧焕驰见状,心下瞬息了然。 霍邱山的来信上说,匈奴最近安静异常,又派了使者前去洽谈,说什么要休战,霍邱山觉得有诈,暗地里找了安插在匈奴中的探子,果然新上任的匈奴王派了好些人出去,至于具体做什么,霍邱山安插的探子便不是很清楚了。 那图鲁说他是匈奴的日逐王,萧焕驰一开始便知晓,在云香客栈时赤霄曾寻了时机将那图鲁的身份告诉他。 匈奴日逐王未曾递交拜帖到萧宗帝面前,而是暗自到了京都,其目的不言而喻,更何况他还对国相出言不敬,因此即便他是真的,在太子殿下这里,他也只能是假的。 萧焕驰俯身。 “谢相,你说要如何处置这人?” 谢今安:“啊?” 问他? 谢怂怂看眼恶骂不断的那图鲁,心说这人也罪不至死,便道:“鞭责三十即可。” 萧焕驰挑眼看那图鲁:“国相心慈,没要你的命。” 可孤心不慈。 那图鲁:“……” 萧焕驰转眸看诏狱丞。 诏狱丞立刻吩咐狱卒去取了刑鞭来。 被关在另一间牢房里还未被拉出来的两名下人,听着传来的那图鲁的惨叫声,忍不住一哆嗦,其中一人道:“这,这如何是好,单于虽叫你我盯着日逐王,可没说要你我将日逐王盯进云朝的牢房里。” 另一人:“……” 他也没法子啊! 刑讯处,那图鲁被抽到十九鞭时便晕了过去,又被冷水泼醒。 那图鲁有气无力,声音变得低弱,可嘴里的咒骂声依旧未曾断绝,诏狱丞听得不禁腹诽,这简直就是怕自己死得不够早啊! 萧焕驰唇角笑意乍现。 那图鲁一愣,他都这般骂人了,这云朝太子居然还笑得出来。 萧焕驰:“给孤力道大些。” 狱卒:“是。” 三十鞭很快结束,那图鲁身上皆是血淋淋的鞭痕,随即太子殿下又叫人泼了一桶盐水在那图鲁身上,诏狱里顷刻间响彻着那图鲁的惨叫声。 萧焕驰垂眸看谢今安,嗓音温润宠溺:“解气没有?” 谢今安怔住。 一旁的诏狱丞恨不能原地消失。 “若没有,孤叫他们继续。” “不必了。” 谢今安连忙道,萧焕驰见状,弯唇一笑:”国相果然心慈。” 那图鲁:“……” 心慈? 心慈叫人抽我三十鞭?! 那图鲁气得攒足力气怒呸一声。 萧焕驰幽幽看他一息,而后收回视线:“谢相既出气了,我们便不必在此处多待,这人交给诏狱丞即可。” 出了诏狱,正等着人的赤霄跑过来,嘻嘻一笑:“主子,黑风给您牵来了。” 萧焕驰颔首。 谢今安默默挪脚,适才在诏狱里,因着心神都在那图鲁身上,并未察觉气氛不对劲,现在缓过来了,谢怂怂才后知后觉萧焕驰在诏狱里的做法又多么暧昧。 可他脚刚挪,便被萧焕驰拉住。 太子殿下挑眉:“老师,你去哪儿?” 谢怂怂:“……” 他想跑。 萧焕驰笑吟吟:“走了,孤带你去郊外跑马。” 谢怂怂想拒绝,但只能被迫答应。 萧焕驰不动声色地看一眼赤霄,赤霄立即点头,而后太子殿下便带着谢怂怂离开,而赤霄则转身进了诏狱。 那图鲁看见赤霄,眼神狠厉得若不是他被吊在刑架上,定会扑上来咬死赤霄。 “是你。” 那图鲁喉咙里堵塞着血沫,一说话嗓子便如针扎一般刺疼。 赤霄眉飞色舞地看着他,哟一声:“是我,那图鲁好久不见。” 诏狱丞:“?” 诏狱丞拐拐赤霄:“赤首领,这人?” 不会是真的日逐王? 赤霄:“他是匈奴的日逐王,我跟着霍将军时见过,那是这蠢货没这么肥。” 诏狱丞:“……” 麻了。 太子殿下这船他是坐得心惊胆战。 那图鲁嘶叫:“你们既然知晓,竟然还敢如此对本王?!” 赤霄:“可你是假的。” 诏狱丞附和点头。 那图鲁:“?” 气死。 那图鲁正要开口怒骂,赤霄拿过一旁木桌上的脏布胡乱塞进他嘴里,耳朵瞬间就清静了。 赤霄勾着诏狱丞的肩到边上角落里,压低声:“这人留不得,但又不能死在诏狱里,你寻个时机将人装在诏狱送死尸的裹尸袋里,送到丢尸的地方,我自会带人去处理。” 诏狱丞一愣,而后点头。 赤霄松开他,笑嘻嘻拍他肩:“有劳了,晚些时辰我给你送些好酒来。” 诏狱丞:“……” 诏狱丞失笑。 那图鲁嘴噻脏布呜呜咽咽。 与此同时,另一边。 谢今安坐在黑风背上,腰上环着萧焕驰的手,背靠着身后人的胸膛,听着身后人含着笑意的嗓音:“谢相如此紧张作甚,又不是没与孤同乘过。” 谢今安默默自语,彼一时非此一时。 仲月已过,如今已是腊月,风雪还未至,气温却也足够寒冷,谢今安的后背贴在萧焕驰的前胸,太子殿下的体温要比谢怂怂高得多,谢怂怂感受着身后人的温度,竟无意识地有些贪恋。 两人此时早已远离京都,黑风驮着谢今安时,萧焕驰不吩咐,它便跑得慢,生怕颠着背上的人,风自耳边身侧吹拂而过,谢今安耸耸脖颈,太子殿下轻声问:“冷?” “没。” 谢今安察觉到腰上的手圈得更紧,气音回身后的萧焕驰。 萧焕驰叫停黑风,脸忽而往前一探,谢今安略微冰凉的脸颊触碰到了温热,谢怂怂心颤一息,萧焕驰抬臂双掌捂上他的脸,叹言:“谢今安,你存心让孤心疼。” 谢怂怂:“……” 他没有,他冤枉! 谢今安想反驳,可话到了嘴边又被咽回,他知晓若是开了口,身后这人又千种万种方法让他坠入脸红心跳的旋涡里。 “你啊。” 萧焕驰幽叹。 “嘴为何一直要这般硬呢。” 谢今安听得心一颤。 太子殿下放下手,冰凉凉地脸感受到了回温,谢今安握紧了袍袖里的手,萧焕驰一手揽抱着身前人的腰,一手抓着黑风的缰绳,轻斥一声:“驾!” 黑风往前驰去。 谢今安颠簸着靠在萧焕驰胸膛,清润嗓音碎在迎面的风里:“殿,殿下,您这是要去哪儿?” “谢怀瑾,孤带你去看银花!” 城中。 陆缊郁闷地坐在圆凳上,闷声道:“瑾儿说好同我去看银花的。” 明怀不应声。 毕竟截人的是太子殿下,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同情下陆缊。 明怀斜对面的林知许放下手中杯盏,笑说:“陆兄,我们陪你一同看银花不也挺好。” 陆缊:“……” 根本不一样! 明怀浅声附和:“君玉言之有理。” 陆缊不搭理他俩,只自顾自地叹道:“也不知看银花时,能否遇上瑾儿。” 明怀和林知许对视。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夜色袭来,虽是腊月,寒气袭人,京都城中仍旧是热闹得紧,今日又恰逢银花节,官街上人潮涌动,大人小孩皆是面露笑意。 “阿爹阿爹,你快些,慢些要赶不上看银花了!” 穿着棉袄头戴虎帽的胖娃亮着嗓子,催促他身后的中年汉子,汉子身侧是身着布衣,乌发以木钗子挽起的清秀妇人。 妇人秀眉轻弯:“小虎,跑慢些,仔细着摔了。” 官街上,时不时便传来这样的对话。 自然也有富贵人家的公子或小姐,坐于轿中,早早到了各处楼中,包厢也是早早就定下了的,只待银花于夜空绽放的那一刻。 陆缊等人也已到了那处极佳的赏银花之地,未预料到的是几人竟在此次遇到了大皇子几人。 双方均是一愣,林知许几人反应过来后迅速行礼,萧云朗眼羽微敛,笑吟吟说:“几位大人无需多礼。” 萧焕驰身侧的六皇子糯糯开嗓:“几位大人,可否有遇上我二哥?” 林知许:“回六皇子的话,下官等人未曾遇到过太子殿下。” 一旁形如透明人的四皇子,视线落到林知许身上一瞬,又收回垂眸看自己的鞋尖。 萧辰逸垂眉,眼角耷拉下来。 他身侧的三皇子幸灾乐祸,萧辰逸素日里仗着是皇后幼子,没少在宫里横行霸道,他也被这人欺压过一两次,此时见他这模样,三皇子便觉得心情舒畅。 萧辰逸气不过,便攥紧了拳头,凶声凶气地说:“二哥说了陪我的,他食言,等回宫吾要去告诉母后!” 萧云朗唇角微掀。 林知许几人不由为萧焕驰捏一把汗。 而此时此刻,太子殿下正带着谢今安在京都数里外的一处山间高坡上。 周围有些阴森,风拨动树冠,发出沙沙声,谢今安忍不住又暗暗往太子殿下身侧挪了小半步。 萧焕驰掩在夜色里的唇抑制不住上扬。 他温声说:“再等半炷香。” 谢今安环顾漆黑四周,困惑不已,然而很快,他便明白了萧焕驰的那句再等半炷香是何意。 “砰!” 亮红色的响箭在夜空炸响,在瞬息里照亮夜幕,谢今安一怔,前方入眼是一处凹下去的山谷。 响箭过后,便是盛开于夜幕里的斑斓烟火,谢怂怂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绽放的烟火,山谷被烟火映亮,一声接连一声的烟火声随夜风进了谢今安耳中。 这场盛大的烟火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算落幕,随着最后一颗烟火星从夜幕里落于地面,萧焕驰柔声低问还未回神的心上人:“谢怀瑾,你喜欢吗?” 谢今安一怔。 心怦然而跳。 可未等他答,便被萧焕驰转了身与太子殿下面对面,萧焕驰垂眸,在朦胧夜色里视线停留在眼前人美得惊人的脸上。 “谢怀瑾,不喜欢也可。” 萧焕驰柔声说:“孤日后的每一年银花节都会为你放。” 谢今安心跳得快要跑出来了。 两人离得近,他不用抬眸便能知晓萧焕驰望着自己的视线有多炙热,他始终不明白萧焕驰为何会喜欢自己。 “殿下,我是个男人。” “孤知晓。” “你我身份有别。” “孤不在乎。” “……” 谢今安不语了,或者说他不知自己该再如何问萧焕驰。 “谢怀瑾。” 下巴被捏着,谢今安被迫仰起头。 萧焕驰轻笑,笑意宠溺。 “孤从小想要的只有皇位,想要得是这云朝的江山,而如今孤最想要的是你。” 当然这江山他也要。 他会用江山为聘,换眼前人永世心安。 谢今安嘴唇翕动。 过了许久,他才慢声说:“殿下,您何必如此。” “嘘。” 太子殿下竖起食指点在谢今安唇上。 “孤心悦你,为你做任何事都心甘情愿,怀瑾,孤只想知晓你何时才愿意应了孤。” 谢今安心乱如麻。 他正要开口,萧焕驰打断他:“你心里有孤,所以莫要再说什么不可。” 谢今安:“……” 萧焕驰忽然落了吻下来,吻这次落在了它最该去的地方,太子殿下也只浅尝辄止,不过三息便止住。 太子殿下弯眼笑:“想好如何回答孤了吗?” 谢今安心乱得彻底打结解不开了。 半响后,他爆红着脸,嗓音如蚊振翅。 “微臣,微臣要想一想。” 第55章 太子殿下终于抱得美人归 太子殿下未曾预料谢今安会这般回,愣怔一息后,大力将人拥入怀中。 “好,孤等着便是。” 翌日,东宫前院。 玉兰脸色难看脚步匆匆穿行于廊间,少顷,她敲响书房门,得到萧焕驰应允后,玉兰入内,垂首而言:“殿下,皇后娘娘的来人叫您去东宫。” “孤知晓了。” 萧焕放下手中的毛笔,面色沉静。 玉兰眼露担忧,皇后娘娘每次叫他们殿下去,都准没好事儿,玉兰替自己主儿不平,分明都是自己所出,为何皇后娘娘总是偏心于六皇子。 一盏茶后,萧焕驰到了嘉兰皇后宫中。 小太监向内通传后,内殿厅堂中的嘉兰皇后才淡声叫了萧焕驰进来。 萧焕驰入内,一眼便瞧见了依偎在嘉兰皇后身侧的萧辰逸,六皇子看到他,圆滚滚的小脸皱起,语气不爽:“二哥,你昨日为何不来找臣弟?” 嘉兰皇后拍他的手安抚,随即抬起凤眸,眼神指责:“太子,怎么一回事。” 萧焕驰垂首。 “回母后,昨日事出突然,非儿臣有意不回去找六弟,昨日出宫后儿臣本欲带六弟直接去看银花,谁曾想路上遇到齐副指挥使,得闻儿臣老师遇上麻烦,孤迫不得已才同六弟分开。” 萧焕驰的声音不卑不亢。 嘉兰皇后闻言,眼色冷淡瞥向萧焕驰:“既如此为何不带上逸儿一起?” 萧焕驰冷声:“母后,儿臣是怕闹事之处人多事杂,儿臣届时分身乏术,恐不能护好六弟安危。” “二哥骗人!” 萧辰逸不甘不愿插话:“你就是不想带上臣弟!” 萧焕驰眼羽微敛,敛去眼里忽闪而过的讽意,故作讶异:“六弟何故如此想?” 萧辰逸大声:“大哥告诉我的!” 萧焕驰语气淡淡:“二哥从未有过此心,你我二人本是同根所生,二哥岂会那样待你,那般做岂不是会伤了母后的心。” “够了。” 嘉兰皇后喝断萧焕驰的话:“太子此言倒是在怪本宫的不是?” “儿臣惶恐,儿臣从未有此心。” 嘉兰皇后看着这个已经比自己高了许多的儿子,心上涌现的不是喜爱,反倒是厌恶,她移开眸,搂着萧辰逸低声安慰,半分视线都未曾分给萧焕驰。 萧焕驰垂眸站立,片刻后嘉兰皇后幽幽道:“太子心系国相安危,若你父皇知晓了定会心喜,只是本宫昨日叮嘱了你要好好看顾你六弟,你并未如实做到本宫交代之事,本宫当罚。” 萧焕驰:“是,儿臣明白。” 嘉兰皇后:“本宫便罚你抄那《家国训》百遍,于明日晨起时交与本宫。” 萧焕驰:“是。” 嘉兰皇后让他离开。 回到东宫后,萧焕驰让玉兰去备纸墨,待得知嘉兰皇后的惩治后,玉兰红着眼愤愤不平:“殿下,那《家国训》一书数千字,这短短一日如何抄得完,皇后娘娘未免也太偏心了!” 萧焕驰抬眸看着眼圈红红的玉兰,安慰:“不过是抄书罢了,怎么还哭上了。” “殿下!” 见萧焕驰还有心情逗趣,玉兰气得跺脚:“奴婢是替您不平!” “孤知晓。” 萧焕驰让玉兰退下,提笔抄起《家国训》,他其实可以不抄,但如今还不是与嘉兰皇后闹翻的最佳时机,他还需与她多扮演些时日的子孝母不慈。 上一世,嘉兰皇后得知萧辰逸对自己的所做所为后,不仅没有制止,反而暗中相助萧辰逸,间接导致了自己惨死。 重生后自己派人去查,才知晓嘉兰皇后如此偏心的原由,仅仅是自己并非她所出,她想要萧辰逸坐上太子之位,必定要铲除自己这个“养子”,给萧辰逸铺出一条康庄大道。 萧焕驰垂眸抄字,眼神幽深狠厉,嘉兰皇后想要为自己亲儿铺路,可萧宗帝怎会如她所愿,她所做的一切在上一世到最后也不过是给萧云朗作了嫁衣,至于这一世,他又岂会错过如此好的机会。 与此同时,相府。 谢今安抱着手暖炉斜靠在书房的塌上,书房里被明湘放上取暖的香炉,里头燃烧着上佳的银碳,烟丝丝缕缕从细小孔隙里飘然升起。 谢今安出神地盯着那香炉,脑中却反复闪现着昨日山谷里的最后一幕,直到明湘进来说陆缊来了,谢今安才暂且分了心神出来。 “瑾儿!” 陆缊进相府就如同进自己的状元府,也不等相府的下人通传,自己便直奔谢今安后院。 “陆兄。” 谢今安才系好斗篷,出书房,还未踏下廊前石阶,便见陆缊快步过来。 谢今安:“明大人未同你一起?” 也不怪谢怂怂诧异,往日里这两人算得上是同进同出,陆缊站到他身侧,闻他所言,笑言:“他老家来人了。” 随即陆缊语气一转,委屈巴巴:“瑾儿。” “作,作甚。” 谢今安默默挪远了些,陆缊什么都好,就是自己实在招架不住他这性子,谢今安心说自己非得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他,自己对他并未那般心思,娃娃亲还是解除了好。 房顶上咬着云片糕的赤霄:“……” 殿下,陆大人又来挖太子妃了! 陆缊:“只想叫叫你。” 谢今安:“……” 心累,他身边怎么就没一个正常的。 仲月无风时天气也干冷得冻人,不过须臾,便有小丫鬟过来叫了两人去前院厅堂。 到了厅堂,适才去备茶水糕点的明湘迎上来,笑言:“小相爷,陆大人。” 二人进厅堂。 坐下后,陆缊抿一口暖热茶水,这次道:“昨日那人瑾儿你可知如何了?” 谢今安闻声一怔。 而后才反应过来陆缊说的是那图鲁。 谢今安:“应当是在诏狱里。” 跟着到了厅堂屋顶上的赤霄,默默接话,那图鲁此时当然是在深山老林里被野虎野狼分食啦! 陆缊闻声,压低嗓音:“瑾儿,那图鲁的确是匈奴的日逐王,若日后匈奴单于以此事做要挟,太子殿下能否护住你?” 谢今安怔然。 片刻后,他点头。 “那便好。” 昨日回府后,陆缊心中到底是有些忧虑,倒不是因着自己到抽了那图鲁两巴掌,陆小少爷护瑾心切,别说一个日逐王,就是匈奴单于,骂了谢今安,陆缊照打不误。 他担忧的是谢今安。 此时见谢今安点头,陆缊总算心安。 一个时辰后。 陆缊和赤霄前后脚离开相府。 “姓陆当真如此说?” “是。” 萧焕驰搁下毛笔,笑吟吟:“他既如此,等孤和太子妃大婚时,定会大度的让他敬太子妃一杯。” 赤霄:“……” 惨还是陆大人惨。 可谁让陆大人要和殿下抢太子妃呢。 说完,萧焕驰又冷声吩咐赤霄:“把上次那药再给孤的好大哥送些。” “是。” 赤霄退下。 萧焕驰敛眉,继续抄写着《家国训》,萧云朗这蠢货借刀杀人,他既受了嘉兰皇后的刀,不回赠好礼岂不是便宜了萧云朗。 第二日。 一夜未睡的萧焕驰在夜色将明时,搁下笔,将最后一遍《家国训》叠在之前抄写的上面,随后去了嘉兰皇后宫中。 嘉兰皇后接过,看也未看便随手往身侧的炕桌上一放,嗓音疏离:“本宫罚你也是望你知晓身为本宫的皇儿,自当做一个爱护弟弟的人。” 萧焕驰垂眼:“是。” 嘉兰皇后随后又敲打了几句萧焕驰,便让他离开,而等萧焕驰离去后,嘉兰皇后让宫人拿了烧盆来,将萧焕驰彻夜未眠抄写的百遍《家国训》往烧盆中一扔。 在蓦然腾起的火焰里,萧辰逸跑进来。 “母后,逸儿来了!” 嘉兰皇后让他赶紧到自己身边,拿了帕子给他擦额角的汗,满眼慈爱:“这寒天里怎地出如此多的汗,若是染上病,受苦不说,母后怕是要心疼死。” 萧辰逸趴在她怀里撒娇:“逸儿想早点来看母后嘛,母后这烧盆里烧得是何物啊?” “无关紧要的东西,”嘉兰皇后搂着萧辰逸,问:“来时可吃膳食了?” 萧辰逸头摇如拨浪鼓。 “不好吃。” “你啊,”嘉兰皇后捏他的脸,好笑道:“本宫让宫里的小厨房备早食,全按你的口味来。” “母后你最好了!” 再说太子殿下回到东宫后不久,赤霄过来道:“殿下,这是太子妃给您的信。” 谢今安的信? 太子殿下挑眉示意赤霄将信拿过来,拆开垂眸,少顷萧焕驰低笑,提笔在纸上落下一句话,而后折好递给赤霄:“去。” 赤霄离开。 谢府书房里,谢怂怂手拿着好不容易新搜集到的话本,却久久未翻动一页,赤霄从半开的窗外跳进来,听到声响,他合上话本将其放到炕桌上,百思不得其解:“赤霄,门不是开着?” 赤霄:“属下今日宜跳窗。” 谢今安:“……” 谢今安眼神幽幽。 赤霄:“好,是属下没从相府正门,走得是房顶,落下来时正好见窗开着。” 随即赤霄将萧焕驰的信递给谢今安,嘻笑着说:“谢相,您若是有事直接去东宫,或者吩咐属下将话带给殿下便是,何必如此麻烦。” 谢今安一顿。 片刻后,谢怂怂道:“赤霄啊,本相这是在躲你们殿下。” 赤霄:“?” 赤霄回到东宫,一头雾水地将谢今安的话禀给了萧焕驰。 萧焕驰弯眸轻笑。 “他要躲,孤便应了。” 小骗子既说了自己想一想,他也不急于这几日,现如今宫里可是有件热闹事等着他看呢。 宣和宫。 正殿的厅堂里,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萧贵妃眼神焦急,却又不敢出言劝身旁盛怒的萧宗帝。 萧宗帝脑仁抽疼,手猛一拍檀木桌面,厉声喝道:“去把大皇子给朕从床上揪起来!” “奴,奴才遵命。” 太监领命去萧云朗的寝宫。 萧宗帝也是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来查看萧云朗的功课,却得知他的好皇儿此刻竟还缠绵于温柔乡! 一炷香后。 萧云朗衣衫都未穿戴整齐,跌跌撞撞从外奔进来,到了萧宗帝面前,怯懦的结结巴巴喊:“父,父皇,您怎么来了。” 萧宗帝眸色带火,沉声道:“朕不该来?” “不,不是。” “给朕跪下!” 萧宗帝喝到。 萧云朗身体一抖,扑通跪到地上,脸色煞白,萧贵妃见状正欲开口,便见萧宗帝俯身一巴掌扇在萧云朗脸上。 萧宗帝这一巴掌力道大得出奇,萧云朗被抽得歪倒在地,人倒是没晕过去,不过嘴角倒是破了口,渗出血丝来。 “是朕太纵容你了,”萧宗帝怒言:“竟叫你学着日夜沉沦女色。” “父皇,儿臣下次不敢了!” 萧宗帝闻言气笑了。 萧云朗哀声求饶:“儿臣,儿臣日后定会日日诵读圣贤书,宫里伺候的人也换成老妇,还请父皇莫要生儿臣的气。” 萧宗帝看他,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大皇子,上一次你也是如此同朕保证。” 萧云朗:“……” 萧贵妃起身莲步微移到萧宗帝身侧,玉手抚上他的后背,轻轻拍着,眼含歉意,娇言道:“皇上,大皇子如此,说来也是臣妾的错。” “嗯?” 萧宗帝抬眸。 萧贵妃眼圈一红:“是,是臣妾想要抱皇孙,于是在朗儿面前多提了几次,谁曾想这傻孩子太听臣妾的话了。” 萧宗帝:“……” 屋顶上的萧焕驰二人:“……” 赤霄眼角一抽:“殿下,皇上会信?” “他会。” 果不其然,萧宗帝在听萧贵妃这般说,叹气一息,道:“你也是,此事急躁不得。” “是,臣妾下次再也不催朗儿了。” 萧贵妃说着,悄悄给萧云朗使了个眼神,萧云朗:“父皇,儿臣也一定会谨遵您的教诲,好好读书,定不会再让您失望。” “去叫太医来给你看看脸,”萧宗帝起身,踱步往外走:“宁大海,你亲自去掖庭挑几个色衰的宫女送到宣和宫。” 宁大海:“是。” 萧云朗:“……” 萧宗帝踏出宣和宫时,萧焕驰早已回到东宫,热闹看完了,萧焕驰便有兴起着让人给谢今安送东西去。可谁知,东西倒是送到相府了,谢小骗子却是过了四五日才到东宫来。 仲月中旬,天气越发寒冷。 东宫后院。 谢今安身披红色斗篷站在廊下,太子殿下屏退了众人,在舞剑给谢今安看。 一盏茶后,太子殿下收了剑,跨步到谢今安身侧,柔声说:“饿了,膳食应当是备好了。” 萧焕驰说完,抬手替谢今安拢了拢斗篷,随即让谢今安稍等片刻,自己越过他去书房放剑。 谢今安侧眸看他的背影,忽然道。 “萧焕驰,我应你。” 第56章 甜甜蜜蜜小情侣 天色阴沉,没有任何预兆,只是在一个平常得不能在平常的时日里,太子殿下听到了他日思夜盼的答复。 萧焕驰手里的剑被他哐当一声扔到书房地上,他转身两步到了谢今安面前,不敢置信地问:“你,你适才说什么?” 谢今安眼眸弯弯:“我应你。” 萧焕驰默言。 谢怂怂:“……” 心里小人抓狂,这人倒是给点反应啊,别看他说的这么轻描淡写,他可是在相府里做了好几日的心理准备,反复回想着自心里到底喜不喜欢萧焕驰。 不过后来还是明湘一句话点醒了谢今安,明湘垂眸梳理着手里的丝线,眼神温柔地看着谢今安,她说:“小相爷,您对太子殿下从来都是与旁人不同。” 谢今安:“……” 谢今安:“当真?” 明湘笑:“是。” 谢今安坐下,仰头看明湘:“你是不是知晓些什么。” 明湘:“小相爷,奴婢只愿一生你平安喜乐,奴婢日后到了地下也好同老爷夫人交代。” 自从那日撞破太子殿下和小相爷的事后,明湘便惶恐不安了好些日子,她知晓他们家小相爷容貌惊人,最初那几年几乎可以是日日都有媒婆上门,提亲的人几乎要踏平了相府大门的横门槛,可小相爷谁也没应。 明湘原以为小相爷是在等陆小少爷,谁知小相爷心有所属的人居然会是太子殿下,可看着谢今安纠结的模样,明湘又心疼。 谢怂怂托腮:“太子殿下说他心喜我。” 明湘:“……” 果然啊。 明湘:“那小相爷你呢?” 谢今安:“不知。” 明湘:“?” 合着还没在一起,是太子殿下单相思? 明湘:“小相爷,您心里如何想的,便如何做。” 谢今安怔然。 他心里是如何想的? 片刻后,谢怂怂豁然起身,眉眼带笑:“有劳了,明湘。” 明湘失笑:“小相爷,您何须同奴婢这般客气。” “对了,”已出了门的谢今安转身,笑意盈盈:“这些话可不许同第三人说。” “是。” 谢今安了却一桩心事,连脚步都变得轻盈起来,明湘看着他的背影,垂眸笑,她原本也想着陆小少爷如今也在京中了,他与小相爷又是自小有娃娃亲,若小相爷心里也有陆小少爷,倒也是一桩美事,可现在想想太子殿下确实要比陆小少爷更适合小相爷。 见萧焕驰一直不语,只眼神灼灼看着自己,谢今安瑟缩了下肩,弱弱地道:“我知晓时日久了些,可当时你也未规定多久。” “孤没有。” 太子殿下突然开口。 谢怂怂一激灵。 可不等他说话,便被萧焕驰俯身一把抱起,谢今安整个人往上一窜,吓得他立即圈住了萧焕驰的脖颈。 “头低些。” 谢怂怂红着脸照做。 进了书房,他被萧焕驰放到了书案上,太子殿下松开手,随即去关了书房门。 书房里的光线暗了下来,萧焕驰转身,一步步缓步踏过来,鞋靴敲响地面的声响,一下又一下敲击在谢今安心上,他屏住呼吸,萧焕驰到了他眼前。 太子殿下手撑在谢今安身侧,将人困在了自己怀里,两人视线平齐,谢今安视线飘忽游移,萧焕驰低笑:“为何不看孤?” 看就看! 谢怂怂握拳盯。 三息后。 谢怂怂移开视线,从头红到脚。 “谢怀瑾,你再说次适才的话可好。” 太子殿下往前微微一倾身,额头抵上了谢今安的前额,他的声音轻柔得刚好够谢怂怂听清,谢今安的鼻间全是萧焕驰的味道,浓烈得将他包围,让他无处可逃。 “不,不了。” 方才脱口而出时倒没觉得什么,此时被萧焕驰抱着,谢怂怂反倒说不出口了。 “孤想听。” 萧焕驰哄着人,偏偏谢怂怂是铁了心不说,任凭太子殿下想尽了法子哄人。 谢怂怂脸是越来越红,嘴是越闭越紧,萧焕驰气笑了,他忽然朝谢今安挺翘的鼻尖上轻咬一口:“小骗子,你嘴这般硬作甚。” “嘶。” 谢怂怂呼痛。 他从两人身体的空隙里抬手捂住鼻子,眼神控诉地瞪了眼萧焕驰。 不想太子殿下抬手抓住了他的手,随后拉开,吻落到了适才他咬过得鼻尖,轻得让谢怂怂心跳加速。 萧焕驰:“好怀瑾,再说一次。” 谢怂怂垂眸。 “就一次。” “好。” 谢怂怂深呼吸一息,而后抬眸望向正眼露期盼的太子殿下,原来他的眼里全是自己啊,谢怂怂看到萧焕驰的眼睛,心道。 萧焕驰见他如此紧张,不禁轻笑了下。 下一刻。 谢今天单手搭在他的肩上,吻了上来。 太子殿下瞪大了眼。 谢怂怂母胎单身的二十几年,仅有的接\/\/\/吻经验也不过是从前陪着家里的母上大人,和小表妹看那些狗血爱情剧得来的,哦,现在倒是可以加上太子殿下前些时日亲他的了。 一息,两息,三息。 贴在一起的\/\/\/唇\/\/\/分开,谢怂怂心跳得砰砰直响,他咬了下唇,眼尾微红,像把钩子似得勾得太子殿下心颤。 “怀瑾?” 萧焕驰哑声喊谢今安的字,谢怂怂靠上他的前胸,脸贴在他胸口的布料上,萧焕驰听到谢小骗子的声音落进自己耳中。 “萧焕驰,我应你。” 谢怂怂的声音细微得可以忽略不计,可又如此清晰得让太子殿下听清了每一个字。 “我心悦你,萧焕驰。” 这一次换成太子殿下脸红了。 片刻后,萧焕驰往后退一步,谢今安抬起头,脸红得像被胭脂纸染过一般。 太子殿下抬手轻捏他的后脖颈,嗓音暗哑:“孤也心悦你。” 说完,他\/\/\/吻\/\/\/上了谢今安的唇。 太子殿下可要比谢怂怂有经验多了,一点点缠着谢怂怂的\/\/\/唇\/\/\/缠绵,吞吃着谢怂怂的呼吸,直到谢怂怂的哼咛声落进耳朵,太子殿下才松开了他,抬手擦拭掉谢怂怂唇上的湿润水渍。 “谢怀瑾。” 萧焕驰亲他的额头。 声音坚定又温柔:“孤定会好好护着你。” 无论你是谁,从哪里来。 你只会是孤的谢今安,孤的老师,孤的太子妃,孤唯一重要的人。 书房外。 被玉兰打发来叫萧焕驰二人的赤霄停住脚,激动地转身离开,主子不容易啊,终于报得谢相归啦,所以这种时候他还是不要去打扰主子和谢相为好,否则月俸不保! 宣和宫。 自昨日被萧宗帝训斥一番,再将宫里伺候的宫女全换了后,萧云朗就气得在宫里发了好一通火,一众下人也不敢上去触他的霉头,好在萧明麒这个草包撞了上来。 自从上次南巡后,萧云朗在萧明麒面前一通掏心掏肺后,萧明麒直接把萧云朗当自己人了,有勇无谋的三皇子简直一点都不怀疑萧云朗。 萧明麒也不等宣和宫的宫人通报,快步就进了前院厅堂,萧云朗刚发了一通火,地上还有被他摔碎的杯盏碎片,端茶水上来的宫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哥?” 萧明麒坐下,被萧云朗那黑沉沉的眼神吓到,忍不住问:“谁惹你生气了?” 萧云朗垂首,再次抬眸时眼中的黑意被完美掩饰,淡淡地说:“不过是手脚不麻利的奴才将茶水洒了。” 萧明麒:“既如此拖下去打上一顿板子便是,大哥何必为此生气。” 跪在地上的宫女连声求饶。 萧云朗:“拖下去。” 门口候着的两个太监进来,捂着宫女的嘴,将人带下去。 有宫女进来换了新茶,萧云朗抿一口,随后看萧明麒:“三弟今日怎地有空来大哥这里?” 萧明麒:“弟弟有件事想问问大哥。” “何事?” 萧明麒:“大哥觉得老四如何?” 萧明桦? 萧云朗沉思片刻后,不答反问:“三弟何出此言?” 萧明麒起身坐到萧云朗身侧的位子,压低声说:“你我兄弟联手,届时寻到了合适时机,自然可以给太子重重一击,只是弟弟心想多拉上几个人结盟,也是好的。” 萧云朗不动声色地瞥眼三皇子。 大皇子淡声道:“吾与四弟并不熟悉,四弟一向性子温和柔弱,不过三弟既有此心,想来可以自己找个适当的时候,去试探一番四弟。” 三皇子点头。 “大哥说的是。” 萧明麒虽说看不起萧明桦,可以他不高的智商来想,也知晓该拉拢四皇子做助力,至于目的达到后,四皇子会不会被一脚踹了,到时候再说。 萧云朗瞄眼正独自陷入自喜中的三皇子,无言在心中冷呵,这个蠢货还真当自己全心全意为他出谋划策呢,等借着这草包的手将萧焕驰拉下马后,他再慢慢收拾这草包,至于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如何再讨得父皇的欢心。 各怀心思的两人面上一派和气,若是让萧焕驰见了,怕不是要喝彩一声,感天动地兄弟情,可太子殿下此刻是连丁点眼神都不会分给这两人的,谁让太子殿下这会儿美人在怀呢。 相府。 明湘轻敲书房门,在得到应允后才端着茶和点心进去,抬眸便见披着萧焕驰斗篷的谢今安坐在榻上,头发半散着披在肩上,唇红齿白,眉目娇艳。 而云朝尊贵的太子殿下,正坐在她们家小相爷的对面,正拿着剥核桃的手夹子,给小相爷剥核桃。 明湘:“……” 她现在是一点都不担忧小相爷和太子殿下在一起会受委屈了,明湘将茶和点心放到炕桌上,而后退下。 萧焕驰将剥好的核桃仁放到碟子里,往谢今安那边推了推,柔声笑:“瑾儿。” “嗯?” 说来也怪,谢今安没应允萧焕驰时,太子殿下一接近时,反倒各种不自在,可等和萧焕驰互通心意后,他又能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太子殿下为自己做这做那。 谢怂怂眼里垂落星光,他从斗篷里探出手去拿核桃仁,嘟哝着回太子殿下:“怎么想起这般叫我了?” 太可爱了。 想亲。 萧焕驰心想。 他咳一声,假意道:“孤听你那竹马陆大人也是这般叫的。” 谢怂怂:“……” 这算不算是秋后算账来了? 谢怂怂即将要放进嘴里的核桃仁转了方向,到了太子殿下唇边。 “别生气。” 谢怂怂弯眉,笑若春日花:“我也不能捂着他嘴不让他叫。” 萧焕驰:“?” 太子殿下这时是真想生气了,他张口咬下谢怂怂指尖捏着的核桃仁。 “嘶。” 谢怂怂看着自己被咬着的手指,哭笑不得:“殿下,您松口。” 萧焕驰自然不松,反倒是咬得更重了。 谢怂怂无奈叹气。 “那殿下您想如何?” 萧焕驰扬眉:“不知。” 谢怂怂:“……” 谢今安真觉得萧焕驰有时挺幼稚的。 谢怂怂半直起身,靠近萧焕驰,青丝随着他的动作从肩头滑落,有几缕垂下落在了太子殿下的手臂上,而后谢怂怂亲了下太子殿下的额头。 “萧郎。” 话音未落地,挑火的谢怂怂就被太子殿下摁着后脑勺堵住了唇。 炕桌上放着吃食,两人直着身体亲\/\/\/吻,气温上升,呼吸灼热急喘,晶莹透明的水丝被拉扯,谢今安最先受不住,哼着往后仰。 萧焕驰在他唇上放轻了力道咬了下,而后松开他抬手揉乱了谢今安满头黑发:“味道很好,孤很喜欢。” 谢怂怂面红耳赤。 太子殿下换了位置坐到谢今安身侧,将人搂进自己怀里,下巴垫到人肩上,嗓音里是让谢怂怂沉溺的宠意:“瑾郎,孤以后这般唤你可好?” “好。” 谢今安手搭在萧焕驰环在自己腰间的手上,柔声回。 萧焕驰低笑,蹭了蹭谢今安的脖颈。 又香又软。 太子殿下在心里喟叹一息。 谢怂怂觉得痒,哼咛着躲。 太子殿下自是不让,像只认主的狼崽子般将谢怂怂圈在自己的地盘上,谢今安躲不过他,只好随他去。 谢怂怂:“不是说今日来找我有要事要谈?”结果人到相府快一个时辰了,也没见这人说是啥要事。 萧焕驰亲他耳垂。 “再等等,等赤霄拿了东西来。” 第57章 京都初雪 赤霄? 谢怂怂心说难怪今日没在屋顶上见到他,敢情是被萧焕驰派走了。 半个时辰后,赤霄到了。 “主子,谢相。” 赤霄其实是十分想要叫太子妃的,可自某次叫漏嘴后,谢相便死活不准他喊了。 萧焕驰嗯了声。 谢今安好奇看他:“你做甚去了?” 赤霄从胸前摸出一封贴着火漆的信,放到炕桌上,道:“去截贺大将军的信。” “?” 萧焕驰开口:“贺怔。” 谢今安闻言想起来了,是贺兰的父亲。 他道:“为何要截贺将军的信,是西北那边出了事?” 萧焕驰摇头。 谢怂怂更疑惑了。 但下一刻便听太子殿下道:“每年接近年关时,在各处驻守的将军皆会书信一封上禀至京都,但这信却不是由他们自己亲自写,而是由萧宗帝派去的监军亲笔。” 上一世,贺怔的信也是在这个时候送到京中,萧宗帝看后龙颜大怒,若非贺怔远在西北,怕是要被萧宗帝当场下旨斩杀,即便如此,萧宗帝还是下令断了贺怔三个月的粮草。 萧焕驰也是重生后,才知晓萧宗帝当时为何会那般生气,原来是贺怔那监军私心报复,刻意在信中写贺怔对萧宗帝处死贺兰一事心怀怨怼,在与沙贼作战时,贺怔装作不敌,导致沙贼连夺西北九城,百姓死伤无数。 萧焕驰自然知晓贺怔不会如此做,可上一世这时他也犹如困兽,只能眼睁睁看着萧宗帝下旨,最终导致贺怔带着贺家军战死于西北最后一城。 萧焕驰将信拆开递给谢今安。 谢今安垂眸。 片刻后,他拧眉:“万幸殿下您派赤霄去将信截了,若是这信被禀给皇上,贺将军怕是难逃一劫。” 谢怂怂心默默补上未说完的后半段,难怪他看书的时候,贺怔那种忠义之人也会起兵造反,会义无反顾地支持萧焕驰这个暴君,原来是因着这样啊。 萧焕驰:“嗯?” 赤霄疑惑,主子嗯啥呢? 谢怂怂:“……” 谢怂怂:“萧郎。” “嗯。” 赤霄:“……” 他就不该在这儿。 被哄高兴了的太子殿下回谢今安适才的话:“贺将军是云朝难得的将才,孤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蒙受冤屈。” 贺怔拥有十万贺家军,若是能得到贺怔的支持,日后他抗衡萧宗帝时,想必也会更轻松些。 “你是想重新临摹一封信?” 太子殿下颔首。 谢怂怂:“这倒也是个好计策。” 谢怂怂接着又道:“可若日后那监军知晓了该如何?” 萧焕驰失笑,抬手捏了下谢今的脸。 赤霄目不斜视,盯着地面。 萧焕驰:“瑾郎,日后这江山便是孤的了,孤岂会在意他一个小小监军。” 谢怂怂:“……” 差点忘了这茬了。 两人又商议了一番,萧焕驰才去重新写了封信,而后让赤霄送回到差使身上。 赤霄拿了信离开。 太子殿下和谢怂怂温存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也回了东宫。 距离京都数百里外的一棵树下,送信的信使被马舌头舔醒,他豁地下跳起来,脸色惨白往胸前一摸,等看到那完好无损的信后,才长舒一口气。 一个时辰前,他正骑着马往京中赶,谁料被不知从何处袭来的石头击中脑门,从马上摔下来晕了过去,昏迷之前信使只觉得完了,这次怕是小命不保。 谁想醒来后,信居然还在。 差信使只觉得自己是撞了大运,至于被石子袭击一事,差使恶向胆边生,竟打算昧下来,毕竟若是让萧宗帝知晓,他一样活不了。 赤霄蹲在树上,看着信使检查好信后,上马离开,直到看不到信使的身影,赤霄才动身走。 第二日,天色未亮。 谢今安便听到外头传来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他披了外衣起身,拉开房门,然后便仰头打了个喷嚏。 “哎呦小相爷!” 眼尖的明湘第一个发现了他,急忙快步过来把人往里推,焦急道:“您怎么只披着件外衣就出来了,今日下了碎琼,实在冷得很,你怕是要让奴婢担忧死。” 明湘说着,便赶紧吩咐了人去煮姜汤,又让人去叫了大夫,随后硬是盯着谢今安喝完了碗热气腾腾的姜汤,听着大夫说了无妨,才放谢今安离开房中。 当然了,到院子里去是不可能。 明湘替谢今安理了理身上的斗篷,将一个新得热乎乎的手暖炉递给他,道:“小相爷,等将院中的碎琼清扫干净,您再下去。” 谢今安:“……” 谢怂怂无奈又好笑:“我身子骨没事,我自有分寸。” 明湘不听。 “小相爷,除了去踩碎琼这事,奴婢什么都依着您。” 谢怂怂:“……” 谢怂怂眼神幽怨地盯着被一点点扫开的雪,哀怨不已,这般好的雪不打雪仗简直可惜了。 不过谢怂怂转念一想,既然这里不能玩,他可以到萧焕驰的宫中去玩啊! 用过早食后,谢怂怂坐上轿子去上朝,这些时日京中倒是没发生什么大事,也因此萧宗帝在朝上也不过是处置一些各地知府送来的折子,谢怂怂也可以咸鱼偷懒,时不时走个神啥的。 “谢卿?” 萧宗帝又拔高了声音。 走神的谢怂怂“?!!!” 谢怂怂赶紧回神,弯腰拱手:“微臣并非有意,还望皇上恕罪!” 萧宗帝关怀道:“无妨,谢卿可是身子不适,朕叫太医来给你瞧上一瞧。” 谢怂怂连忙恭声拒绝:“微臣多谢皇上,只是微臣身体尚好,不必劳烦太医。” 萧宗帝这才打消了念头。 对面的太子殿下看了眼谢怂怂,随后垂眸,龙座上的萧宗帝缓缓开口:“谢卿,下月各国使者入京之事便交由你,朕相信以谢卿你的能力,定会让那些使者感受到我云朝的国力是有何等的鼎盛!” 谢怂怂:“……” 啊 不是,这差事不应该是由礼部来做的吗? 萧宗帝又温声道:“朕听闻那来得雪兰国使者容貌惊为天人,姿容艳绝数国,朕泱泱云朝,岂能输给他们!谢卿,这一次你可要好好为朕争口气!” 谢今安:“……” 谢怂怂幽幽看眼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朝他欣慰点头。 谢怂怂:“……” 麻了。 这满朝文武连上边坐着的皇帝都有病,哦,除掉他家萧焕驰。” 东宫,书房。 萧焕驰站在书案后,手上画着谢今安,眼眸时不时看向正立于窗前,眼神灼灼望着外面的人。 谢怂怂回头:“就半个时辰。” “不可。” 太子殿下严声拒绝。 谢怂怂“…………” 呵。 太子殿下搁笔,见他拧眉撇嘴,一副极其生气的模样,不禁低笑了下。 谢怂怂:“?” 萧焕驰抬手:“过来。” 谢怂怂纹丝不动。 几息后,太子殿下到了他身侧,扬手将支撑着窗户的棍子取下,窗外碎琼被遮,也一并挡住了不时袭来的冷风。 “这碎琼极为冻手,孤岂会放你去。” 谢今安眨巴眼睛:“求你。” 太子殿下不看他。 “孤不吃这一套。” 谢怂怂二话不说勾着他脖颈亲上去。 片刻后,太子殿下无奈妥协。 萧焕驰拿过一旁挂着的斗篷替谢今安披上,谢今安小巧的脸陷在斗篷白色绒毛间,一双眼眸水灵灵地看着正垂眸给自己系斗篷的太子殿下。 “只半个时辰。” 太子殿下眼尾微挑,同谢今安道。 谢怂怂点头。 两人出了书房。 书房外,之前扫过的院中地面上又铺满了新落下的碎琼,树上房檐上,所有没有遮挡的地方都被碎琼挂满,抬眸望去便是雪茫茫一片。 玉兰带着扫雪的宫人踏进后院拱门时,便见谢今安手里团着个碎琼团砸在了他们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胸口,谢今安身后还有以赤霄为首的几个暗卫在团着碎琼。 玉兰:“……” 身后的宫人:“……” 孤身一人的太子殿下:“……” 萧焕驰气笑了。 赤霄身侧和他同样姿势蹲着的暗卫,小声笑道:“太子妃这性子和殿下倒是互补,分外活泼。” 萧焕驰淡淡往他们这边瞥一眼。 赤霄手里的碎琼团糊了身侧暗卫一脸。 暗卫:“……?” 赤霄悠悠然开口:“救命之恩,小六你这月的月俸分老大我一半就成。” 暗卫小六:“” 赤霄笑嘻嘻将新团好的碎琼团递给谢今安,谢怂怂接过跃跃欲试看着对面的萧焕驰。 太子殿下无奈失笑。 “第九次了。” 谢今安:“你可不许躲。” 一盏茶之前,被谢今安强拉着要出去看雪的太子殿下,又被迫应允和谢怂怂玩小孩子之间才会觉得有趣的雪仗,谁知太子殿下闪躲得太过,谢今安团了几个雪球都未能砸中人,当然了他自己也是没有被砸的,萧焕驰根本舍不得。 一点游戏参与感都没有的谢怂怂幽怨地看太子殿下,萧焕驰能咋办,自己的心窝窝里的人,只能宠着呗。 谢今安手中的碎琼团落到太子殿下身上,萧焕驰墨眉轻弯:“高兴了?” 谢怂怂矜娇地微微点点头。 萧焕驰看向赤霄,赤霄和几名暗卫退下,院门处的玉兰正欲上前,被萧焕驰暗自摆手制止,玉兰悄无声息地带着宫人离开,院中只剩萧谢二人。 萧焕驰抬手捂上谢今安的脸,含笑看他:“若是让旁人见了这般性子的你,怕是要惊掉下巴。” 谢今安笑眼弯弯。 “你舍得?” “孤不舍。” 太子殿下掌心的温度暖和着谢今安有些冰凉的脸,而后将人抱进怀中,谢今安的侧脸贴在太子殿下胸前,萧焕驰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撩拨着他,让他情不自禁笑弯唇角。 东宫里小情侣你侬我侬依偎在一起,另一边齐贵人宫中,听了大皇子好一通忽悠的三皇子这会儿正坐在厅堂里,齐贵人坐于正中上位,眼眸柔顺,嗓音气低弱:“桦儿一会儿便到,三皇子吃些点心。” “多谢齐母妃。” 萧明麒嘴上说着,却未动桌上的点心。 齐贵人自是看见了的,却也没表露出什么,她一个不受宠的妃子,被看不起也是常事,只是苦了她的皇儿,被她牵连不受皇上喜爱,十几岁了竟还与她住在一起。 “母妃!” 萧明桦跑进来,见齐贵人好好地坐着,急忙敛去脸色异样的神色,转身朝萧明麒轻声道:“三哥。” 萧明麒语气讥笑:“四弟跑这般快,是怕吾对齐母妃做什么不成?” “三哥误会。” 萧明桦垂首塌肩:“母妃身体不好,弟弟适才听到宫人来叫,心中十分慌乱,并不是有意对三哥。” 谅你也不敢。 三皇子在心中哼一声默道。 齐贵人:“桦儿,三皇子今儿个特意来找你,你便同他去,绿荷,扶我回去歇息。” 绿荷:“是。” 萧明桦看她:“母妃,您记得喝了药再睡,这几日冷,仔细冻着冷着。” 齐贵人离开,厅堂里只剩萧明桦同三皇子,萧明麒示意侍奉着的几个宫人下去,而后笑吟吟看向四皇子:“四弟啊,三哥今日来是有件要事需要你帮忙。” 四皇子轻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异样。 “三哥你说。” 萧明桦嗓音柔弱无害。 “萧焕驰不许说了!” 东宫,刚到半个时辰就被太子殿下强行抱回房中的谢怂怂,正个人连带着头蓬被太子殿下困在手臂里面对面抱着坐在腿上。 萧焕驰听到他吼,笑得胸腔震动。 少顷,他凑上前亲谢今安。 谢怂怂想躲,自然是躲不过的,只能任由太子殿下胡作非为,亲够了,萧焕驰才缓声道:“孤说孤想快些,再快些做皇帝,舍这样就能早日娶你回来了。” 谢怂怂:“……” 遭不住根本遭不住! 他抬手捂太子殿下的嘴,却不曾想手心被舌尖轻轻触碰,酥麻感瞬息传遍全身,谢怂怂唰地下收回手,脸烫得险些没冒热气。 谢今安挣扎着跳下来:“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喝了祛寒汤再走。” 太子殿下伸手拉住他。 谢怂怂:“……不喝行吗?” 萧焕驰笑:“不可。” 太子殿下起身垂头靠近谢怂怂耳朵:“瑾郎,要么乖乖自己喝,要么孤亲口喂你喝。” 第58章 皇室家宴 谢怂怂心跳漏拍。 下一息,他红着脸气声回:“我,我自己喝!” 谁知道这家伙说的喂是哪种喂法啊! 说来也巧,谢怂怂的话刚完,玉兰便端着祛寒汤敲响了书房门。 “进来。” 玉兰进来后,将祛寒汤端至谢今安面前,谢怂怂垂眼祛寒汤进入眼中,他犹犹豫豫回头看身后的萧焕驰:“能不能不喝?” “不能。” 太子殿下冷酷无情。 呵! 谢怂怂内心小人乘机而入,说好的心悦你呢,他居然叫你喝这般苦的药,这男人要不得! 哎哟! 谢怂怂将心里快要跳翻天的小人按下去,一鼓作气端起祛寒汤咕嘟咕嘟几口喝下去,而后便被苦得小脸皱巴巴一团。 玉兰:“谢相,蜜果。” 谢今安一连吃了四五个蜜果下去,才将满嘴的苦涩压淡了些许,玉兰以退了出去,萧焕驰将人转了个方向微微低头去亲谢今安的嘴角:“有这般苦?” 谢今安飞了他一眼。 片刻后,太子殿下的舌尖退出来,笑意吟吟:“还苦吗?” “不,不苦了!” 谢怂怂趴在他胸口喘气。 萧焕驰环着身前人清瘦的腰身,嗓音温柔宠溺:“非是孤要逼着你喝这苦涩的祛寒汤,你身子本就羸弱,今日又在外头呆了那般久,孤不能冒这个险。” 谢怂怂心里一暖:“我知晓。” 他不过是仗着萧焕驰的爱,肆无忌惮地朝这个人发点无伤大雅的小脾气罢了。 两人抱在一起温存了片刻,谢今安这才出宫回相府。 仲月的这场碎琼竟一连落了五六日,直到各国使者入京的前夕才堪堪停下。 相府。 有好几日上相府来都未能见到谢今安的陆缊,今日可算是见到了人。 前院厅堂里,林知许看眼正看似专注实则走神听着陆缊说话的谢今安,抬起杯盏遮住了唇角快要抑制不住的笑。 陆缊身侧的明怀,无言唉一声,日后他不介意多将肩膀多借一会儿给陆缊。 陆缊委屈:“瑾儿,你这几日怎地总是往太子殿下宫里去?即便是讲学也用不着这么长。” “殿下潜心好学,我自当更尽心些。” 谢怂怂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林知许:“……” 明怀:“……” 被忽悠住的陆缊:“原是如此。” 明怀扭脸不忍看陆缊。 这傻子所有的聪慧劲儿都用在考状元上的,就连屋顶上连盯梢的赤霄也忍不住同情,陆修撰日后若是知晓了真相怕是要哭瞎眼啊! 而与此同时,京都使馆。 雪兰国使者也从仆从口中知晓了这京都长相最为好看的人是谢今安。 仆从:“奴仆听那些人说,他们国相的姿容在整个云朝都称得上是艳冠群芳,无人可匹及,可依奴来看,怕是断断比不上咱们殿下的。” 另一个仆从附和点头。 要知晓他们雪兰国的这位七皇子殿下,容貌在各国之中都是出了名的,更有一国之主为了得到他们殿下的芳心,不惜用整个王国来讨殿下欢心。 七殿下听着两位仆从的话,面上也皆是得意的笑,他原本是无心来做这个使者的,可雪兰国包括周围国家的男人都被他征服,摆在了他的裙裤之下,听到人说云朝的太子殿下俊朗无双,七殿下心中顿时升起了征服之心,以他的容色,想来只需照个面,便能轻易拿下这云朝太子。 而此时,相府里谢今安也正准备前往使馆,陆缊三人自然也在,毕竟陆修撰几人的姿容也是上乘,一心想要压各国使者头的萧宗帝岂能遗忘了他们几人。 宫中。 萧宗帝搂着萧贵妃连连大笑三声。 “这一次,朕要一雪三年前的仇!” 萧贵妃娇声:“臣妾祝皇上得偿所愿。” 东宫。 听着暗卫回禀萧宗帝之言的萧焕驰,放下手中的书册,淡声道:“继续叫那人去盯着,务必不要走漏了行踪。” “是。” 暗卫退下。 太子殿下踱步到了书房外,碎琼已被晒化,萧焕驰抬首瞧了眼还算明朗的天色,忽而想起了谢今安今日要去使馆见各国使者的事。 “赤霄。” 太子殿下扬声喊。 少顷,赤霄到了他面前:“殿下,何事?” 萧焕驰:“出宫。” 赤霄:“去相府?” 太子殿下摇头:“去偶遇。” 赤霄笑嘻嘻:“是。” 这边,太子殿下正忙着出宫去偶遇心上人,那边谢今安几人也因在路上遇到有歹人闹事,耽搁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赶到了使馆。 说来也巧,四人刚到,礼部尚书也到了,陈大人恭敬地朝谢今安行过礼后,随靠近谢怂怂,轻声说:“谢相,这次便全依仗你了!” 谢今安:“……本相尽力。” 谢怂怂身后的三人:“……” 噗。 陈大人得了谢今安的允诺,自然是放了一百二十个心,一甩官服袖袍进了使馆大门。 这使馆一共有四层,一楼是空间极为宽敞的待客堂厅,此时各国使者正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气氛虽不算上融洽,却也不是那么的剑拔弩张。 “不是说好今日有云朝的官过来,这般时刻了竟也不见人,是不把我们这些使者放眼里么?!” 一名身材壮硕的长着络腮胡的大汉道。 “赤哈鲁,你何必在这里发牢骚,有本事当着云朝皇帝说去。” 坐在大汉对面的人嬉笑着回他。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厅堂里刹时响起一片哄笑声,赤哈鲁怒目圆睁,就要上去教训说话的人,门口候着的两名京武卫在这时开口道:“谢相!” 使馆里的各国使者循声望去。 下一刻,只听得抽气声四起。 礼部尚书内心激动,要得就是这样! 谢今安眉目清和,看向赤哈鲁,淡淡一笑:“本相路上耽搁了些许,若是让赤哈鲁使者心生不满了,是本相的不是。” 赤哈鲁:“不不不,不必,是我鲁莽!” 他罪过啊!怎么敢叫这般自姿容的美人给他赔礼道歉,更何况此人还是云朝国相,若是让大哥知晓,他回去定要被好好抽上一顿鞭子! 谢今安微微一笑:“赤哈鲁王子何须出此言,的确是本相路上耽搁,才误了时辰,自当该是本相给各位使者赔礼。” 众位原本心生怨怼的使者见谢今安再三赔礼后,也收敛了些许,适才嘲弄哈赤鲁的人笑看向谢今安:“没想到萧宗帝今年竟会让国相前来,真是令我们意想不到。” 谢今安只淡然一笑。 那人见谢今安如此不给他面子,脸色一瞬变得难看,可不等他再次开口,便听谢今安温声道:“各位使者在这京都住得可还习惯?” “习惯习惯。” “有劳国相关怀。” 美人笑颜明媚,长身玉立,一袭明红朝服,单手负在身后立于厅堂中,和声细语的问着自己习不习惯,各国使者的魂儿早不知飘哪儿去了,只下意识附和着谢今安。 谢今安身后的林知许三人:“……” 这完全用不上他们了,谢今安自个儿靠容色就将这帮人折服了,礼部尚书见各国使者眼睛都不带转一下的盯着谢今安,整个人都飘飘然了。 云朝成为各国中的首国也不过短短六载,要知三年前的那次各国使者入京,可是狠狠落了翻萧宗帝的脸,如今有了谢今安他们这帮容貌才学皆是上佳的臣子,萧宗帝可不得狠狠打脸回来。 可等见了谢今安后,原先还想着这次也要好好给萧宗都一个下马威的使者们,此时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谢国相可真好看啊。 比雪兰国的七殿下还要好看百倍。 使馆四楼,扶着木栏杆的七殿下手蓦地抓紧,垂下眸子,视线紧紧抓在谢今安身上,眼中嫉恨艳羡交揉在一起,他身后的两名仆从也没掩饰住眼中的惊艳,竟然会有比他们殿下还有美貌之人。 七殿下回眸,仆从二人立即低头。 “下楼。” “是。” 而此时楼下,谢今安也从哈赤鲁口中得知还有位雪兰国的使者未到,谢怂怂心中哦吼一声,萧宗帝提到过的重点来了! “雪兰国使者雪月见过谢国相。” 侧方忽然传来一道娇媚声音,谢今安侧身抬眸,便见身穿轻薄红纱外袍,内衬淡绯长内搭,头发以金玲作装饰,编了数股小辫前后垂于胸前身后的雪月朝自己走过来。 谢今安:“雪使者。” 雪月到了谢今安身前,笑嘻嘻地说:“谢相,你真美啊。” 谢今安:“……” 各国使者:“……” 陆缊几人:“……” 陆缊眼眯微敛,几息后他压低声用只有身侧明怀能听到的气声说:“我觉得这七殿下不对劲。” 明怀:“我也正有此意。” 两人看向雪月,可看了片刻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来,明怀:“你我先暗中观察,若发现不妥当之处,再与他们商量。” 陆缊点头。 而雪月还在同谢今安说:“你这般好看,我好喜欢你。” 众人:“……” 谢今安看着也就不过十三四岁的雪月,颇有些哭笑不得。 而雪月身后的两名仆从垂在袖口中的手却是一颤,七殿下上一次这般笑着说喜欢时,还是在十九公主的周岁礼上,第二日便有王宫里的人发现十九公主淹死在了池中。 使馆屋顶上,说要来偶遇的太子殿下在听到雪月的那句喜欢时,挑了挑眉,眼底一抹暗色转瞬即逝。 身侧的赤霄从揭开的黛瓦里垂眼看向雪月,心说雪使者啊雪使者你完了,竟敢惦记上他们太子妃。 厅堂中,谢今安应付完无比热情的雪月后,又道:“本相今日来,除了看看诸位是否还习惯,便是要邀各位使者到京中一游,好好领略一番我云朝京都的景色。” “国相有心了!” 哈赤鲁率先大声道。 谢今安被他洪亮的声吼得一颤,几息后默默将脚挪远了些,自己耳膜重要点。 “噗。” 一直看着他的萧焕驰笑出声。 国相盛邀,各国使者自然不会推辞,乌泱泱一众人出了使馆,却没料到半途国相被人截走了。 赤霄从天而降,落到谢今安身前,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谢相,主儿让属下来接你。” 谢今安:“?” 赤霄也是心累,不是说好的偶遇吗?怎么变成了他来截谢相啊?! 其余人:“……” 谢今安往赤霄身旁走了几步,轻声问:“你们殿下他又搞什么?” 赤霄摇头。 他若是知晓,那就不必绞尽脑汁去猜主子心思了。 谢今安沉默。 林知许几人也无言。 尤其是陆缊惊得嘴巴都微微张大,太子殿下这光天化日之下让身边的侍卫来截人,就没想过若是旁人起了心思,定然会在皇上那里重重参一本瑾儿么! 一盏茶后,云香客栈。 谢怂怂推开门,正站在窗前的萧焕驰回身,一双眼眸似三月春水,柔得能将谢今安溺在其中。 “殿下,您这是在做甚?” 谢今安几步到了萧焕驰身前,莫名有些生气,可不等他继续,便被萧焕驰抬手掐住了腮帮子:“瑾郎叫孤什么?” 谢怂怂拍开他的手,没好气地说:“若是今日之事传到皇上耳中,你怕是又要被训斥了。” 萧焕驰:“无妨。” 太子殿下亲谢怂怂的眉心,温言道:“这天日这般冷,孤岂会真让你陪着那帮人逛便京都。” 说着,萧焕驰握上谢今安的手,而后便眉头一簇:“你看不过是晚了些许时辰去,你这手便如此冰凉,若是再晚些,指不定明日孤便能见到个卧病在床得谢小骗子了。” 谢今安:“……夸大了些。” “是不是夸大,孤心中有数。” 萧焕驰将人揽进怀中,嗓音悠悠:“使者那边有林知许几人足以应付,你不必多担忧,再者,”萧焕驰哼了个气音后,接着说:“孤可不愿看着孤的瑾郎,这么冷的天为萧宗帝鞍前马后,更不愿看你和陆大人过度接近。” 谢怂怂趴在他怀里笑得直颤,吃醋的萧焕驰未免也太可爱了些。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捏谢怂怂耳朵:“笑甚?” “没。” 谢怂怂否认。 太子殿下亲着人逼问片刻,也没问出来,只能作罢,转了话题说:“萧宗帝应当会在元岁的家宴上面见各国使者。” 第59章 家宴上风波突起 谢今安也是回到相府后,才知晓元岁便是过年,在听到明湘的话后谢怂怂有一瞬怔愣,可不过片刻他又回神,明湘站在他身侧,见他这般神情,轻声问:“小相爷,您怎么了?” “没什么。” 谢今安起身,往后院走。 洗漱过后,谢今安躺在床上,视线落在床顶的布幔上,默默吐了口气,压下心中的酸楚,他竟穿到这书中都有大半年了,也不知爸妈怎么样了? 最初刚穿过来时他只想着明哲保身,远离萧焕驰这个祸水根源,哪里会料想到今时,自穿过来那日他便知晓回去无望,唯一担忧的便是爸妈。 素日里从不刻意去想起,今日听到明湘的话,压在心底的思念便潮涌而出,谢怂怂抬手捂住嘴,轻轻呜咽了下。 东宫。 原本睡下的萧焕驰蓦地从床上坐起,他撑着额头闭目几息,起身披上衣衫叫了赤霄过来。 赤霄:“主子?” 萧焕驰穿戴好出宫用的常服,说:“孤去相府一趟。” 嗯? 赤霄怔了一息,随即道:“需不需要属下跟着?” “不必。” 萧焕驰往外走:“你在这儿守着,若是有旁人来,便让暗卫来相府知会孤。” 赤霄:“是。” 太子殿下到相府时,地上已铺了浅浅一层碎琼,萧焕驰抬手拂掉肩上落下的碎琼,轻车熟路的翻进了相府,又一路躲着相府夜间的下人,进了谢今安的寝房。 掀开层层叠叠的帷幔,谢今安安睡的容颜落入萧焕驰眼中,太子殿下的视线落在谢今安微红的眼尾和未拭去的泪痕,心尖一疼。 “嗯唔?” 谢怂怂迷蒙睁眼,待看清床前的人时,他嚯地下坐起:“太子殿下?!你怎么来了?” 萧焕驰坐到床沿,手指擦上他的眼角,低声问:“怎么哭了?” 谢今安一怔。 一瞬间酸涩涌上心头,他扑进萧焕驰怀中呜咽出声:“萧焕驰,我想我爹娘了。” 谢今安这一哭,太子殿下的心都揪了起来,萧焕驰一双铁臂环在谢今安的腰间,脸贴着他的鬓发,轻声哄着人:“瑾郎,孤的乖瑾郎,别哭,等岳父岳母祭日时,孤陪你去看他们。” 谢今安一顿。 几息后他才反应过来,萧焕驰说的是原主的爹娘,他也没否认,只缩在萧焕驰怀里哭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萧焕驰心疼坏了,他没见过这样的谢今安,就算是从前他逗弄谢今安逗弄得过分了些,也只是见这人气红眼眶,却从未落过泪,此时这人哭得似要碎在了他怀里,太子殿下一下又一下亲在他的发上,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话语哄人。 寝房外。 驻足了快要小半个时辰的明湘,在听到房中渐渐低弱下去的哭声,和另一道低沉温和的声音后,默默提着灯笼离开。 谢今安擦着眼,声音因着适才的哭泣有些堵塞,他红着眸子看萧焕驰:“萧郎,多谢。” “瑾郎,你我之间永远不需这般。” 萧焕驰亲他的眼,他的眉心,他的鼻尖,最后温热的\/\/\/吻\/\/\/停在了谢今安红润的唇上慢慢厮磨。 “你适才的泪,扎得孤心疼。” 萧焕驰的嗓音又轻又柔,一息后,他松开谢今安,食指微弯拭上谢今安红透了的右眼角,嗓音闷沉宠溺:“日后若是难受便告诉孤,孤会哄你。” “嗯。” 谢怂怂乖乖应声。 而后又接着问:“萧郎怎会来府上?” 萧焕驰低叹一声,重新将人抱住,缓声回谢今安:“孤也不知,先前睡下后便一直心神不宁,总是想着你,索性到你府上来看看,谁想一来便见到哭睡着的你。” 谢今安颇有些不好意思。 “年岁将近,我不免会想起爹娘。” “孤知晓。” 萧焕驰抱着他:“等岳父岳母祭日时,孤会告诉他们,孤会好好照顾你,不让你受委屈,这云朝的江山日后便是孤与瑾郎二人的。” 谢今安:“……” 感动,但江山那句就不必了,他怕吓到谢父谢母。 萧焕驰抱着人哄了会儿,便起身将人按睡下,俯身亲亲谢今安:“好好歇息,孤先回去了。” “好。” 使馆中,雪月听完奴仆的回话,怒气冲冲的喝骂:“好个什么好!没用的狗奴才,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竟还妄想左右主子?” 七殿下将桌上的杯盏尽数砸在地上,两名仆从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其中一位顶着雪月噬人的眼神,颤抖着嗓子开口:“殿下,非是奴才不将信送上太子府,实在是奴才连太子府的门都进不了身啊!” 雪月一脚踹在他身上,怒骂:“没用的狗奴才!” 奴仆被踹到,手正正按在碎裂的杯盏上,钻心刺骨的疼从手心传遍四肢百骸,他却死死咬着牙不敢出声,他若是敢叫疼,等着他的便是被雪月殿下杀死。 另一名仆从小心翼翼跪着膝行雪月身前,弱声说:“殿下,您别太担心,再过上些时日便是云朝的元岁,届时在宴会上必定是会见到那云朝太子的。” 仆从嗑了个头继续道:“那时以殿下您的美貌,那云朝太子一定会对你倾服。” 雪月闻言一语不发。 仆从磕在地上的脑袋上冷汗顺着脸颊喜滴落,片刻后他幽幽道:“抬起头来。” “是。” 雪月一双眼眸干净纯粹,他无辜地看着仆从,笑问:“本殿下与云朝国相谁更美些?” 仆从:“……” 仆从颤颤巍巍地正要说,雪月拿起桌上放着的匕首,悠悠地道:“本殿下要听实话。” 仆从哭出声。 “哭什么?” 雪月的匕首轻轻拍上仆从的脸,下一瞬,凌冽刀光一闪,仆从的脸上便出现一条血淋淋的伤口。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仆从整个人颤栗不已,一个劲磕头。 “你又没做错什么?” 雪月笑吟吟用白帕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随后又笑嘻嘻的用匕首尖挑起另一名仆从的下巴,懒散散地问:“吾与那谢相谁更美些?” “谢,谢相。” 仆从话刚落,匕首便毫不犹豫地插进了他的喉咙,他只来得闷哼一声,便睁着眼睛直直倒在地上,断了气。 “把尸体收拾干净。” 匕首被雪月随意抛到地上,脸被割伤的仆从丝毫不敢耽搁,大力从衣摆处撕扯下一片碎布,胡乱包到脸上堪堪将血止住,随后将死掉的那人小心翼翼躲着人拖了出去。 几场大大小小的碎琼落遍京都后,元岁也在不知不觉里翩然而至。 元岁前夕,皇宫。 “三弟,明日便是父皇宴请各国使者的日子,届时你可要好好表现,让那些使者见识见识我云朝除了太子,也还有十分优秀的皇子。” 宣和宫正殿厅堂中,萧云朗懒散斜靠在宫椅靠背上,幽深眼眸被眼羽遮住转瞬即逝的嘲意,语气无比真诚的同坐在右斜下方的三皇子道。 萧明麒得意一笑:“大哥尽可放心。” “母妃,您别为儿子担忧,”四皇子跪趴在地上,头伏在齐贵人膝盖上,温顺着嗓子同她道:“儿子只盼着母妃能平安长乐,便是儿子最大的心愿了。” 齐贵人内疚地摸着四皇子的头发,看着身型削弱的四皇子,齐贵人不禁红了眼眶,也怪她性子孱弱,母家也势微,不能给儿子在身后做后盾,才致使她的皇儿在这吃人的宫里备受欺负。 萧明麒感受着齐贵人爱意的抚摸,微敛的眼眸里一片浓沉黑意,脑中想起了前几三皇子同他说的话。 与此同时,东宫。 太子殿下前脚送走自己心上人,后脚就听玉兰说五皇子来了,萧焕驰怔了一息,随后抬脚去了前院厅堂。 到厅堂后,便见一名穿着烟水色皇子锦袍,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的小少年规规矩矩坐在宫椅上,小少年看到萧焕驰,眼睛蹭的下睁大,跳下宫椅跑到萧焕驰身前,仰着脑袋咧嘴笑:“二哥!” “小五何时回来的?” 萧焕驰坐到位子上,温声问。 五皇子:“昨日才从灵安寺回来,今日便同母妃说了要来看二哥。” 五皇子说着叫了声二哥,而后蹭到他身侧坐下,悄悄地问:“我听玉兰姐姐说,您认了谢相做讲师啊?” “嗯。” 萧焕驰应声。 五皇子闻言,立即抓住了萧焕驰的袖子摇:“二哥,下次谢相再来你宫中时,你让他同我说几句话嘛,弟弟可喜欢他了!” 萧焕驰捏他的脸。 “你懂什么是喜欢?” 五皇子呜呜两声,含糊不清地道“当然了!谢相可是我最崇拜的人!” 萧焕驰失笑。 “可。” “二哥你真好。” 五皇子抓着他的手激动笑回。 萧焕驰任他抓着手袖摇,眼神温和。 他幼时见过萧宗帝牵着萧云朗的手,极其有耐心的教他骑射,也见过嘉兰皇后抱着萧辰逸哄,却在见他后一瞬冷了眼。 萧焕驰那时不懂,只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惹恼了父皇母后,便更加敬小慎微,唯恐再做错什么,也不再去主动寻求父皇母后的拥抱,可直到陈妃在大雨夜牵着他的手,温声问他是饿不饿时,萧焕驰也会觉得委屈。 五皇子呆了约有一盏茶茶的功夫便离开了,萧焕驰也起身重回书房。 第二日便是元岁。 晨光熹微,谢今安在声声鞭炮声里惊醒,起身披了外袍推开房门,院中在秋日落败了叶子的树被尽数挂上了红灯笼。 “小相爷!” 院中的明湘看到他,稍稍拔高了声。 谢今安转身。 “我这就去穿衣。” 片刻后,穿戴好的谢怂怂到了明湘身侧,明湘正站在木梯上贴着对联,看到他惊道:“小相爷,您离远些,仔细着这浆糊弄脏了衣衫。” 谢怂怂:“……” 谢怂怂莫名从明湘的话里听出了嫌弃。 白日里的时间过得快,顷刻间便到了傍晚时分的皇宫家宴。 谢今安的马车停在宫门时,林知许几人也才到,下了马车,众人步行入宫。 皇室家宴在保和殿举行,各国使者也在家宴将要开始的半个时辰前尽数进了宫,等候在保和殿外的传声太监,高喝道:“家宴开始!”后,便是到众人入场的时候了。 最先入场的自然是皇帝和皇后,太后因身体原因自然不能到场,随后便是几位得宠的妃嫔,再之后才是皇子和几位大臣。 等众人全落座后,才是各国使者。 谢今安的位子和萧焕驰对面,谢怂怂在殿外候了快有小半个时辰早就饿了,这会儿视线就没从案桌上的吃食上移开过。 太子殿下敛着眸子看他,被他这般模样可爱到,仰头将玉盏中的清酒一饮而尽,放下玉盏时正巧谢今安望过来,太子殿下隐秘地朝他眨眨眼,谢怂怂一愣,而后移开了视线,脸上薄红微现。 “蛮国使者赤哈鲁见过陛下,陛下万岁。”哈赤鲁问完礼,又叫仆从送上了蛮国此次送给萧宗帝的元岁贺礼。 嚯! 贺礼上来时,在场众人除一两人外,其余人皆是倒抽了口气。 原来蛮国的贺礼竟是一只凶猛的黑熊! 萧宗帝自是欣喜。 而之后,有蛮国这贺礼在前,其他使者送上的贺礼便略显不足,他们虽心生不爽,却也知晓不是谁都能猎到一头黑熊,还是一头活着的黑熊作为贺礼。 “雪兰国使者雪月见过陛下。 ”使者最后入场的是雪月,雪月温声向萧宗帝行礼后,视线便落到了穿着太子锦袍的萧焕驰身上,察觉到他的视线,萧焕驰沉眸回望,雪月一怔,而后展颜一笑。 太子殿下面无表情移开视线。 雪月:“……” 好气。 萧云朗身侧的三皇子幽幽道:“雪月使者似乎对有话对二哥说?” 因着萧明麒这番话,宴上众人的视线皆望了过去。 雪月起身,羞涩一笑。 “久仰太子殿下盛名已久,今日得见,心中欣喜万分,若太子殿下不嫌弃,雪月愿和太子殿下结为同国之喜。” 谢今安:“?” 啊?啥是同国之喜? 其余人:“……” 萧焕驰眼眸一沉,可不等太子殿下寒声回绝,坐于宴会席位末尾的一名使者轰然倒地,脸色煞白,唇角溢出褐色血液,不过短短几息,竟是断了气! 第60章 太子殿下被栽赃啦 众人:“!!!” 离这名使者最近的赤哈鲁更是当即一跳三尺高,嚷嚷声大得似要掀翻好保和殿的屋檐:“这御膳里有毒!” 萧宗帝:“……” 萧宗帝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抬手一挥,便有刑御司的人出现,萧宗帝嗓音冷寒无比:“去给朕叫太医院院判来!” “是!” 少顷,太医院院判被两名刑御司的人架着胳膊一路提着到了保和殿。 院判正要行礼,被一脸黑沉怒气的萧宗帝叫停:“给朕仔细着,若是落了半点细枝末节,朕拿你是问!” 一把年纪,头发和胡子都花白了的院判哆嗦着嗓回:“是。” 而其他各国使者完全不顾萧宗帝的面色,叫嚣着让萧宗帝给他们个交待。 萧宗帝手握紧龙位上的扶手,沉声说:“诸位使者莫要惊慌,朕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待。” “总要有时限?陛下。” 雪月悠悠看向萧宗帝,这会儿他倒是不急于征服萧焕驰了,毕竟有更大的热闹看。 听到雪月开口,有几名使者也纷纷附和,萧宗帝铁掌攥紧,视线扫过混乱众人,闭目半息,而后沉声道:“三日,三日期限!” 而此时,太医院院判也起身上前,垂首,嗓音颤巍巍地说:“这使者是死于中毒!” 萧宗帝猛拍龙案:“朕当然知晓他是死于中毒!” 萧宗帝:“朕是想你看看他中得是何种毒!” 其余人:“……” 太子殿下坐于席位上,悠然看着眼前的闹剧,谢怂怂饿了大半日,还没吃上几口就发生了使者中毒之事,这会儿正趁着混乱将一块杏蓉酥塞进嘴中,嘴巴鼓成松鼠。 陆缊几人也是各走各的神,陆缊盯着谢今安看,心说瑾儿好可爱,明怀垂眸看着眼前的玉盏,在想自己到底是而喝还是不喝。 只有本职和宴会发生的这事有关的林知许和诏狱丞正密切注意着太医院院判,太医院院判也在这时开口,声音磕绊“死者的脉相和,和之前死于醉生梦死的人如出一辙。” 众人一惊! 谢今安一口点心险些卡在喉咙,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了,他猛然站起身,凛声说:“怎么可能?!” 林知许也起身,面色沉沉地道:“回皇上,那醉生梦死的凶手微臣是亲眼看见他死于京武卫的箭矢之下,绝无生还可能!” 萧焕驰冷眸。 陆缊几人也起身附和林知许。 萧宗帝看向太医院院判:“你所言可当真?” 院判低头:“是,微臣不敢有半句虚言,这死者的脉象确实和当初死于醉生梦死的人一模一样,只是不知为何这次的死者面容极为痛苦!” 萧宗帝转了眼看向谢今安几人,眼底神色晦暗不明:“谢卿,当初可是你同朕说抓住了凶手。” 谢今安:“……” 那确实是抓住了啊! 谢怂怂正欲开口,三皇子悠悠阻断他:“父皇,说不定当初谢相并未抓到凶手,只是胡乱找了个人搪塞父皇您,如今凶手再次行凶,便是最好的证明!” 林知许几人:“……” 萧焕驰抬眸深深地看了眼三皇子。 萧宗帝却是陷入沉思。 京武卫围满了保和殿内外,谢今安在听到三皇子的话后,嘴角一抽,他也没得罪这三皇子,这人何故这般针对他? 片刻后。 萧宗帝沉沉开口:“休要胡说!朕相信谢卿!” 三皇子:“……” 父皇是被谢今安下了蛊 大皇子也是眼神一暗。 三皇子愤愤不平:“父皇,证据就实实在在地放在您面前,非是儿臣要刻意冤枉谢相,儿臣不过是将心中猜测上禀于您!” “三弟,你都说了是猜测。” 不知何时起身到了死去使者身前的萧焕驰转身,眸中寒意刺骨冰冷,语气冷冷地对萧明麒道。 “既然是猜测,若无实际证据,还是莫要胡说,以免冤枉了孤的老师。” 三皇子:“……” 眼见三皇子眼神怨怼,不等他开口,萧焕驰便看向萧宗帝:“还请父皇明察!” 萧宗帝看萧焕驰。 太子殿下不闪不躲回望。 少顷,萧宗帝率先移开视线,他看向林知许:“林大人,当初官员毒杀案是交由你与诏狱丞负责,你且去看看那死者的是否和之前的死者一样?” “是。” 林知许出席。 几息后,林知许否认:“回皇上的话,从面色上来看,并无相似之处。” 萧宗帝转眸看向太医院院判。 院判一愣,随即道:“可,可脉象上确实一样。” “院判大人,”萧焕驰看他:“你可否再去诊治一番?” “是。” 院判复又上前。 约莫一炷香后,他豁然起身,喃喃自语:“怎么会?!” 萧宗帝:“如何?” 院判:“脉象和适才微臣所诊治时全然不同,如今来看死者是死于另一种剧毒。” 萧宗帝皱眉:“可看得出是何种毒?” 院判摇头,不过一息后他又道:“这毒全然不如醉生梦死凶险,想来并不难查。” 萧宗帝松了口气。 只要找到下这剧毒的凶手,便能安抚这群使者,好好的元岁家宴变成了凶案现场,可想而知萧宗帝的心情是何等的郁闷和愤怒。 他看向谢今安:“谢卿,此案朕便交与你,三日内务必抓到下毒之人!” 萧焕驰闻言微微挑眉。 谢今安:“……” 这皇帝咋想的。 和谢今安有同样想法的还有三皇子,他拔高了声看向萧宗帝:“父皇,您不能将案子交给谢相!” 萧宗帝沉眸:“为何?” 三皇子嘴唇翕动,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恰在此时雪月又开口了:“陛下,既然您这皇子如此说,不如这案子也让他来查上一查?” 众人:“……” 谢今安看向雪月,他再迟钝也看出这雪兰国的雪月使者对他恶意满满了。 可到今日,自己满打满算与他见面也不过三次啊,谢怂怂想了半晌硬是没把这事和太子殿下牵扯上。 而听到雪月话的三皇子一怔,随即便是狂喜,可等他看清萧宗帝的脸色,心下一慌,巧得是他视线正好瞥到坐于席位上,脸上一副关切神情的大皇子。 三皇子当即开口:“父皇,儿臣愚钝,不如让大哥来!” 坐山观虎斗的大皇子:“” 这草包扯他做甚?! 萧宗帝到嘴边的训斥被吞回,视线看向萧云朗,余光察觉到此幕的萧焕驰,眼底讥笑浮现。 果不其然,半炷香后萧宗帝让大皇子参与了此案,而宴席也因使者的死惨然收尾。 宣和宫。 大皇子眼神不善地盯向瑟缩肩膀的三皇子,极力压制怒火:“三弟,你适才是何意?” 萧明麒安抚他,转动着那点唯一的聪明劲:“大哥你莫气,你仔细想想若是这案子全由着谢相他们查,真查出了什么,功劳也是他们的,可若是在规定时限里没查出来,父皇那里他们便不好交差。” 萧云朗眼眸一转。 “你是说……” 不等大皇子将话说完,三皇子便兴奋点头,随即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大皇子想他这草包三弟竟也有点可取之处嘛,那般蠢笨的脑子也能想出将这下毒案陷害给萧焕驰的法子。 三皇子默默心喜,他大哥果然懂他啊!等谢相查案时,他们就暗中拖后腿,最后在找机会将功劳抢过来! 翌日,相府。 前院厅堂中,谢怂怂叹气,遂喝掉手中的暖茶后道:“所以,我为什么又要查案子?” 林知许:“皇上信任。” 陆缊:“瑾儿好厉害。” 明怀:“能者多劳。” 太子殿下视线若无其事从陆修撰身上飘过,陆缊莫名背后一凉。 萧焕驰:“不过是怕落人口舌,前来朝见的使者死在了京都,就是没有凶手,期限到来之日,也要平白出现凶手。” 众人:“……” 太子殿下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在说凶手就是他爹似的。 一直默不作声的诏狱丞弱弱插话:“这案子也不难查,那使者既然是在宫中被害,想来那凶手也必定在宫中。” 众人又转了视线看他,片刻后,谢今安点头:“此话当真有理。” 诏狱丞沉默。 这夸赞的话听着为何如此怪异。 林知许:“能够接触到昨晚宴席的人除了除了皇上宴请的嫔妃和臣子和各国使者,便是一众宫人。” 陆缊接话:“君玉的意思是说下毒者极有可能是在这些人中?” 林知许点头。 “皇上的诸位妃子不可能是凶手,”谢今安斟酌着说:“大臣也可去除,昨日宴请的大臣除了你我几人,便是御史和几位尚书,毒杀使者也没任何好处拿,何必犯险。” 谢今安微微抬眸,接着道:“如此看来,这凶手便锁定在了使者和接触宴席得宫人上。” 明怀:“死去这使者的国家是众使者国里国力最为弱小的,若当真是其他使者下毒,即便最后找出真凶,想来他们的国主也极有可能会选择忍气吞声。” “孤倒觉得凶手会是那些使者。” 萧焕驰悠然开口。 谢怂怂望向他,眼眸明亮。 太子殿下微扬唇角:“这使者死在京都,若那国主真要追究,也是该和父皇叫板,可云朝国力强盛,那国主并不会行如此愚笨之举。” 太子殿下:“但父皇却不会选择就此了结,定会掘地三尺找出真正的幕后之手,届时他定会让人带兵打上凶手和死去使者的王国,以扬云朝国威。” 谢今安:“如此来说,凶手便是在那宫人之中了?” 太子殿下颔首,复又轻笑:“是那宫人身后的主子。” 众人:“?!” 萧焕驰:“若背后没人指使,给那下毒的宫人百个胆子他也不敢。” 谢今安叹气。 这都什么事啊?原本以为只用抓下毒的宫人,现在听萧焕驰这一说,敢情还有抓那宫人的主子了,而能在宫里当主子的,也就屈指可数了。 其余几人也面露难色。 最后还是谢怂怂道:“你我先查案子,将凶手抓出来,最后该如何处置,自有皇上定夺。” 有了谢今安的话,其余几人也犹如吃下了颗定心丸。 谢怂怂起身:“走,趁着时辰还早,入宫找凶手!” 他们几人要入宫找凶手,太子殿下自然不能跟着同路,先行离开之时,他寻了时机将谢今安拐到了书房,好一顿亲。 一盏茶后。 陆缊盯着谢今安看。 谢怂怂移开脸。 陆缊:“瑾儿你嘴为何这般红?” 明怀三人:“……” 谢怂怂:“咳,适才喝茶烫的。” 陆缊关心:“可疼?” 谢怂怂摇头。 明怀三人:“……” 遂挨个向陆修撰投以同情的眼神。 陆缊:“?” 入宫后,谢今安先去向萧宗帝禀明来意,萧宗帝自是同意。 有了萧宗帝的口谕,谢今安便带着京武卫逐一将昨晚宴席上的宫人找来,最后去向萧宗帝回禀时,只没想到会遇上大皇子几人。 大皇子笑:“看谢相这神情,想来是抓到那凶手了?” “并无。” 大皇子:“想来也是,不过才一日,凶手自然是不好找的。” 谢怂怂淡笑。 大皇子又扫过他身后的几人,眼中一丝暗意蓦地出现又消散。 三皇子却不如他那般沉得住气:“几位大人也是来查案子的?” 林知许:“此案大理寺确有职责所在。” 诏狱丞不语。 陆缊微微一笑。 明怀垂眸不语。 大皇子视线从陆缊身上游过,叫住了还有喋喋不休地三皇子。 等大皇子一众人离开后,明怀靠近陆缊,轻声说:“我怎么发觉大皇子看你的眼神十分奇怪?” 陆缊:“?” 陆缊:“有么?” 明怀点头。 陆缊:“……” 他二人身后的林知许回头看眼远去的大皇子几人,随后跟上了前面人的脚步。 昨晚宴席的宫人虽全数找到,可经过一夜审问和排除,到东方浮现一抹白色时,谢今安几人发现竟无一人是凶手。 “怎么会?” 相府里,谢怂怂来回踱步,喃喃道。 坐在位子上的几人也纷纷眉头蹙紧,林知许眼眸一转,正要开口时,便见赤霄疾步从外面冲了进来。 “谢相不好了!” 赤霄冲到谢今安身侧,一把抓住他的手:“殿下被刑御司的人抓了!” 第61章 谢怂怂护夫 谢今安脑中一阵轰鸣。 他反抓住赤霄,艰难地出声:“太子为何会被抓?” 赤霄:“今早大皇子和三皇子带着人气势汹汹地上了东宫,将宫中的一名宫人带走,因着主子去了皇后娘娘宫中,玉兰几人也不敢做阻拦,等主子回来后才将事情骄告诉了他,可不等主子先动手,大皇子便又去而复返,带着刑御司的人将主子给抓了。” 谢今安面色咻白。 他道:“大皇子可有说为何会抓太子?” 赤霄摇头。 谢今安吐了吐心口淤积的浊气,慢慢地说:“大皇子既然敢带人上东宫,想必是得到了皇上的应允,太子被带走多久了?” 赤霄:“不到半个时辰。” 谢今安:“我即刻入宫。” 陆缊起身一把抓住他:“瑾儿!你何必去趟这浑水,为今能让皇上下旨抓人的也只有使者被毒杀一事,太子殿下想必是被牵连进了毒杀案之中,皇上如今怕是在盛怒之中,你去了恐会更让皇上盛怒。” 谢今安定住脚。 赤霄心底一沉。 “我要去。” 谢今安稳声说着,手按上陆缊抓着他的手:“你们相信太子会是这毒杀案幕后的主子?” 众人皆摇头。 谢今安笑:“我也不信。” 他知晓萧焕驰和萧宗帝的关系有多恶劣,萧宗帝一直想着废黜了萧焕驰的太子之位,可无奈总寻不到恰当的时机,如今得了机会又怎会轻言放过。 谢今安看向陆缊几人:“太子殿下既不是凶手,便不能无故受了这莫大的冤屈,本相身为太子殿下的讲师,一国之相,想来这种时候也该入宫一趟。” 陆缊咬紧牙。 谢今安掰开他的手,浅笑。 “再者,大皇子抓到了凶手,本相这边却毫无进展,于情于理我也要去看看那凶手是何面目,竟让大皇子先行找到了。” 陆缊还要说,明怀截断他:“你且入宫,至于找凶手一事自有我们。” 谢今安:“多谢。” 皇宫,东门。 谢今安的轿子一路飞驰着停在宫门处,刚下了轿子,便见到萧宗帝身边的宁大海正带着人闷头往这边走来。 “宁公公?” 谢今安拨高声叫道。 宁大海抬头:“谢相?!” 宁大海一路小跑过来,压低嗓子问:“谢相怎么来了?老奴正要去您府上找您呢。” 谢今安快步往宫内走,同样压低了声:“可是因着使者毒杀案?” 宁大海怔然:“谢相怎知?” 谢今安微微浅笑:“本相也是因着这事入宫面见皇上。” 宁大海点头却又为难地叹息一声。 随即他俏声说:“大皇子今早抓了东宫里的一名宫人,一番严刑拷打后将人送到了勤政殿,须臾之后皇上便盛怒着让他带着刑狱司的人去将太子殿下带回了勤政殿。” 谢今安:“皇上可有动手?” 宁大海摇头。 “太子殿下一到勤政殿,老奴便被皇上叫去叫谢相您,谁知这刚到宫门,便遇上了您。” 听到萧宗帝并未动手,谢怂怂反而松了口气,他是真怕萧宗帝一怒之下让人打了萧焕驰。 二人疾步脚程飞快,可等到勤政殿外时也用了快有一盏茶的功夫,谢今安站在外殿门外,等宁大海进去通禀。 片刻后宁大海出来,轻声同谢今安道:“谢相您进去。” 谢今安抬步往内走。 越过宁大海时,只闻这服侍了萧宗帝几十年的御前太监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还望谢相劝劝皇上。” 谢今安一怔。 宁大海却是垂首不语。 谢今安进到内殿,一眼便见跪在地上的萧焕驰,大皇子和三皇子立在一旁,面上是难掩的得意,见萧焕驰无事,谢今安悬于空中的心这才真正缓缓往下落。 可不等心落回胸腔,谢今安便瞳孔一缩!险些喊出声。 只见萧宗帝抓起龙案上的砚台狠狠砸向了萧焕驰,力道之大,当即将萧焕驰的额头擦出了血,血流顺着额头往下流,淌过萧焕驰的脸,最终顺着下巴处滴落到了勤政殿的地上。 萧宗帝:“证据如此确凿!你竟还敢抵死不认?太子,莫非你还妄想包庇你这宫里的人?” 萧焕驰声音暗哑。 “儿臣未做过的事,儿臣如何要认。” “二哥,你宫里的人都承认了,”三皇子看向他:“说是您指使他在使者的膳食里下毒,你就承认了。” 萧焕驰抬眸,未被血水浸润的左眼幽幽看了下三皇子,眼神极其嘲讽。 三皇子正要开口,被大皇子暗中在后腰处点了下,三皇子愤愤闭上了嘴。 哼,他倒要看看他这好二哥今日要如何脱罪,今早大哥说找到了凶手时,他欣喜地跟了去,等看到大哥从东宫抓了人,说不害怕是假的,毕竟那是太子的东宫,他们两个皇子就这般闯了进去,若是让萧焕驰知晓了,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二人。 三皇子:“大哥,您抓太子宫里的人做甚?” “此人便是那使者毒杀案的凶手。” 三皇子:“?!!!” 将那宫人好一顿刑讯后,二人又去了勤政殿见萧宗帝,等萧云朗将事上禀给父皇后,三皇子便闻他父皇下令,让他们二人带着刑狱司的人去将太子抓了回来。 至此,三皇子也不问了,大哥这样做想必是有他自己的道理,反正只要能将太子扯下马,即便是扯不下马能让他被父皇训斥厌恶,他便觉得十分高兴。 萧焕驰抬手擦掉额头和脸上的血水,抬眼直直看向萧宗都,眼神不卑不亢,甚至带着些许看破一切,他道:“父皇,儿臣从未指使人去下毒谋杀那位使者,请父皇明查。” 萧宗帝被他的眼神盯得轻轻摁紧了撑在龙案上的手,他自然知晓萧焕驰不会做这种蠢事,也知晓这事百分百是萧云朗恶意诬陷萧焕驰,可他不会向着萧焕驰,只会在这种时候,狠狠在他身后推一把,让萧焕驰摔得更惨。 萧宗帝移开视线不看他,只微微抬眸看向萧焕驰身后,淡声说:“谢相来了。” 谢今安敛眉,上前行礼。 “微臣谢今安见过皇上,皇上万安。” “谢卿免礼,来人赐座。” 小太监拿了宫椅入殿,谢今安坐下后便听得萧宗帝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谢卿,郎儿今日同朕说他抓到了此次使者毒杀案的凶手,那凶手乃是东宫膳房里的小太监,朕叫你来就是想问问问你如何看?” 谢今安藏在朝服袍袖下的手攥紧,敛眸启唇:“皇上,微臣以为凶手乃是太子宫中之人,此事尚有存疑。” “谢相的意思是本皇子无故冤枉了二弟?” 萧云朗眼神幽幽。 谢今安:“微臣不敢。” 谢今安:“太子殿下德行端正,微臣做他讲师已有数月,是万万不信他会做出如此蠢笨,自毁前程的事。” 萧云朗准备好的话,到嘴边了又被噎住,眼底几丝怨毒闪过。 萧宗帝眼眸幽邃,片刻后他道:“谢卿,朕知你身为太子讲师难免会偏袒太子,只是如今证据确凿,朕也是无法啊!” 萧焕驰恰在此时开口:“儿臣想见见那证据。” 萧宗帝:“……” 谢今安:“微臣也正有此意。” 萧宗帝看向他们二人,谢今安袍袖下的手润出湿汗,萧焕驰视线不偏不倚地回视萧宗帝。 三皇子冷呵。 “二哥是想见见那凶手,好与他串供么?” 萧焕驰:“三弟何出此言,是不把父皇放在眼中了?” 萧明麒:“……” 萧明麒被萧焕驰的话噎得脸色青红交错,嘴皮子开合好几次却也没憋出半个词来。 萧宗帝面无表情:“不可。” 谢今安心一沉。 萧焕驰头磕地,再抬起时地面出现血渍,谢今安心揪起。 萧焕驰:“父皇不让儿臣见,是怕那人露出马脚,还是怕儿臣当真如三弟所说那般当着您的面与其串供。” 萧宗帝:“……” 三皇子:“……” 萧宗帝脸色阴沉如暴雨将来时,萧焕驰的话可谓是字字扎在他心上,让他无从反驳。 谢今安起身,跪到萧焕驰身侧。 萧宗帝几日微怔。 谢今安:“还请皇上让太子与微臣见上一见那凶手。” 大皇子手握成拳,正要说,萧宗帝眼神从跪在地上的二人身上逐一扫过,嗓音晦涩难辨其意味:“宁大海,让刑狱司的人把凶手带来!” “是。” 须臾后,一名气息奄奄,身上遍布血痕,穿着囚衣的太监被两名高大的刑御司提着胳膊带到了殿上。 刑御司往此人腿弯处一踹,那人扑通跪下,剧烈疼痛使他短暂恢复些许清醒,粘血的牙齿咬住撕裂的唇,头垂落身躯瑟瑟发抖。 萧宗帝:“抬起头来。” 那人照做。 萧宗帝:“毒杀使者一事,朕在问你一遍,可是太子指使你行此凶?” 那人的嗓音粗粝嘶哑:“是。” 萧宗帝:“将太子如何指使你的,一一说来,若落下只言片语,朕诛你九族。” 太监颤巍巍:“奴才遵旨。” 太监:“宴席前夕夜里,奴才受太子之命到太医院寻药,药取来后,太子便问起奴才家中有几人,奴才如实照答,太子殿下便同奴才说,让奴才替他办一件事,若办成了他必有重赏。” 谢今安皱眉。 萧焕驰将视线落到那太监身上,倒是觉得此人有些许熟悉。 片刻后,他想起自己却是在宴席前夕让这人去过太医院,拿些可入膳的药材来炖膳食,谢今安身子弱,他便想着用食补给谢今安调养,太子殿下垂下眼帘,只怕是到如今,那太医院中他取药材的单子早已被调换,换成了想要治他于死地的另一张药单。 太监还在继续说:“……奴才原也不知为何会被内务府的管事公公叫去宴席上,也是奴才软磨硬泡才从公公嘴里知晓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奴才自觉心喜,心道这便是太子殿下交与奴才的事了,提起了十二分的心思,上膳时是再仔细不过了,可奴才万万没想到太子殿下竟会让奴才在御膳之中下毒,将使者毒死,奴才碍于太子殿下威严,只能照做。” 太监头砰砰撞地:“皇上,奴才绝非有意,皇上恕罪啊!” 萧宗帝语含怒意:“太子可还有何要说的?” 萧焕驰:“欲加之罪,儿臣为何要认?” 萧宗帝铁掌猛拍龙案:“人证确凿,你却还妄想狡辩,是朕平日里太过纵容你了,来人……” “皇上!”谢今安语气焦灼:“怎能单凭一人之言,便断定了太子殿下的罪!” 萧宗帝话被谢今安截断,嗓音愠怒:“谢卿,是认为朕冤枉了这逆子?” 谢今安垂首:“……微臣不敢。” 萧焕驰眼底凛寒一片,他道:“父皇,大哥既如此肯定是儿臣所为,想来除了这人证,也断断不会忘记寻了物证,儿臣可否一见那物证!” 萧宗帝定定看向他。 萧焕驰抬首。 “去取物证来。” “是。” 刑狱司的人离开。 少顷,物证被呈上。 萧焕驰看着那写有东宫之名的药单,心底冷笑一声。 萧宗帝:“太子如今还有何要说?” 萧焕驰:“儿臣不予争辩,只想问问大哥,如此费劲心思岂不是劳累,若是想要这太子之位,儿臣让与他便是。” 谢今安:“……” 虽然此时不该想这个,但是他男朋友嘴是真的毒。 萧宗帝:“……” 大皇子:“……” 三皇子:“” 萧宗帝抓起龙案上的奏折噼里啪啦砸向萧焕驰,震怒道:“当真是朕太过纵容你了,来人,将太子带下去,杖责五十,幽闭东宫,无朕旨意不得出!” “皇上不可!” 谢今安头猛地一磕地。 萧宗帝:“……” 萧宗帝寒声:“谢卿,你若是再为太子求情,便休怪朕不念旧情。” 谢怂怂:“?” 虽一时想不明白萧宗帝这个皇上和谢今安能有何旧情,但此时之景也容不得他胡思乱想,他沉声道:“是非微臣未太子殿下求情,太子殿下平日行事素来端正,微臣是万万不敢相信他会做此等事,微臣愿以相位做保,万望皇上细查此事!” 萧宗帝眼神冷的冻人。 片刻后,他挥手斥退了一众下人。 萧宗帝:“谢卿,当真是位好讲师。” 谢今安垂首。 大皇子拧眉看向萧宗帝,心里莫名一慌,下一瞬他便听到萧宗帝的声音:“既如此,朕便再给你一日,若三日期限至,谢卿还未抓到另一个更合朕意的人,朕定轻饶不了你二人!” 第62章 真正的下毒者 东宫。 在殿门处来回踱步的玉兰终于遥遥看到了相携而来的萧焕驰和谢今安。 玉兰快步迎上去,几息后她惊叫出声:“殿下?!您额头没事?!” “无妨。” 萧焕驰反手抓着谢今安,进了东宫大门:“去给孤取些止血的疮药和纱布来。” 玉兰语气微微哽咽。 “是。” 而此时勤政殿,三皇子被萧宗帝赶走,徒留下大皇子一人。 等四周伺候的一众下人也皆被萧宗帝叫退后,大皇子见状正准备开口,便见他父皇跨步到他身前,抬手就往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萧云朗:“?” 萧云朗捂脸大惊,抬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萧宗帝:“父皇,您打儿臣做甚?” 萧宗帝居高临下,垂眼看捂脸的大皇子,凛声询问:“太子这事,可是你一手所为?” 萧云朗:“……” 大皇子心头咯噔猛跳几下。 萧宗帝见他不语,扬手便又要打,大皇子这次学机灵了,一把抱住萧宗帝的腰:“父皇,儿臣万万不敢陷害二弟啊!那凶手确实是儿臣细查案子后在东宫抓到的啊!” 萧宗帝:“……” 这逆子是不真觉得他蠢?还是觉得他自己做这事做的万无一失? 萧宗帝冷冷瞪眼萧云朗,转身坐回了龙案后 。 大皇子捂着脸也冤枉啊! 虽说人确实是他从萧焕驰宫中抓的,可却不是他设下的圈套,他昨日夜里都还在琢磨着如何行事,半夜便有一抱着纸的石头砸穿他寝殿的窗纸,落在他床上生生的将他砸响。 而那纸上便是告诉他,明日一早去太子宫中抓人,并将那人所做之事尽数写明,末尾附言一句——此人便是使者毒杀案凶手,大皇子若紧抓不放,必定重创太子。 大皇子捏着纸在原地愣怔片刻,随后喝退了一众因着他方才的叫声过来的宫人,视线在手中的纸上驻足了约莫一炷香后,大皇子将纸放于烛火上,火舌舔舐纸尾,将其化为灰烬。 次日。 他带着人往东宫一走,果真抓到了纸上所说之人,大皇子心下巨惊,面上却未显露半分,在他看来只有能替他扳倒萧焕驰的人,便可短暂归位盟友。 至于以后,大皇子十分自负地想,太子之位父皇最属意的人便是他,萧焕驰被废后,其他人自有父皇替他料理。 如此一想,大皇子也就心安理得抓了人,但他也不忘记在萧明麒面前演上一演,将三皇子这个草包哄得团团转。 萧宗帝坐在龙椅上,一双眸直直看着捂脸的大皇子,只觉得心累,偏偏萧云朗还红着眼朝他哭诉:“父皇,您为何不信儿臣,儿臣为了这个案子可谓是废寝忘食,只为早日给父皇您分忧啊父皇!” 萧宗帝:“……” 萧宗帝:“滚!” 大皇子被吼得一抖,下意识就起身跑出了勤政殿。 萧宗帝:“……” 当真是气死他了! 萧宗帝往后一靠,抬手疲累地捏了捏眉心,垂下的视线和地上的血迹对上,萧宗帝低叹一声,他原本以为今日必定是能将太子责罚一顿,谁料谢今安竟会以官位相求,萧宗帝心头就算再万般不愿,也只能应允。 得谢今安者,得天下! 当年他刚继位时,曾微服到灵安寺祈福,遇到了灵安寺主持的师兄文灵大师,文灵大师只浅浅看一眼,便道出了他真龙天子的身份,萧宗帝十分震惊,而后便细心向文灵大师求学佛法,文灵大师却只闭眼轻敲木鱼,不再多说一言。 萧宗帝虽是心中恼怒,却也不能为这事降罪于文灵大师,只能耐着气离开,谁料脚刚至门口,便听到文灵大师的声音。 “得谢今安者,得天下。” 萧宗帝怔住。 回到宫中后,萧宗帝便暗中下令,无论用何种法子,定要将这谢今安找到!可即便他将刑御司的人尽数派出,依旧未能寻到这谢今安。 直到三年前的殿试,那位样貌和才学皆是绝艳的状元郎俯身朝他行礼:“微臣谢今安,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坐于龙椅上的萧宗帝蓦地瞪大了眼。 “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内殿外,小心翼翼进来的宁大海出声打断了萧宗帝的回想,萧宗帝放下手,沉声道:“让皇后进来。” “是。” 东宫。 玉兰将萧焕驰要的东西送至他的寝殿外,不消片刻,谢今安便出来从她手中接过放着药和纱布的木托盘。 玉兰红着眼,轻声问:“谢相,殿下他无事?” 谢今安:“我会替他处理伤口,玉兰你先去备些清淡的吃食,慢些时候拿来。” 玉兰:“是。” 谢今安端着木托盘转身,玉兰替他将门合上。 将手中的木托盘放于桌上后,谢今安便移步到了坐于对面宫凳上的太子殿下身侧,视线落到那结痂的伤口上,谢怂怂心里的小人揪着手绢擦泪,他心疼的吹了吹那伤口:“疼不疼啊?” “不疼。” 萧焕驰握住他搭在肩上的手,抬眸看着谢今安泛红的眼睛,将他的手抓起,亲了亲掌心,柔声说:“孤当真不疼。” 谢今安眼尾滴了泪,泪正巧砸在太子殿下手上,太子殿下一怔,下一瞬他便被俯身下来的谢怂怂抱住。 谢今安的脑袋枕在萧焕驰肩上,脸深深贴在太子殿下的颈窝里,嗓音闷闷地:“还好你无事,若我来晚了,皇上必定会重重惩处你。” 萧焕驰抚着他后背:“你不知出现那一刻,孤才是真的心慌,若你出事,你让孤如何是好,瑾郎,孤只望你无论遇到何事,都要先保全自己。” 谢今安抬头。 太子殿下嗓音温柔:“答应孤好不好?” 谢今安:“可……” 太子殿下\/\/\/吻\/\/\/上他的唇,呢喃从两人相贴\/\/\/的\/\/\/唇缝间溢出:“只有你平安无事,孤才能心安。” 谢今安闭眼,将唇与环着他腰身的人贴的更紧,睫毛颤抖不已:“好。” 几息后,二人分开。 谢今安边给太子殿下上药,边温声说:“萧郎,今日之事必定是大皇子设陷,皇也上只给了一日期限,想必也是没想我能将真正凶手抓到。” 萧焕驰嗓音微冷:“事发突然,孤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不过此事也并非无破解之道。” “嗯?” 谢今安先是微怔一息,而后稍稍提高声道:“你有法子了?!” 萧焕驰:“那太监适才在勤政殿倒是说了句真话,孤却是有叫他去过太医院,只不过是去取些可入膳食的药材来,用来给你炖药膳补身子。” 谢今安将手中的药瓶放回木托盘中,眸色微冷:“那药单子被调换过!” 萧焕驰颔首。 而后他又道:“不过那太监应当是取了药材回来,玉兰那里定是做了记载的。” 谢今安:“如此一来玉兰手中的记载也可算得上一份证据了。” 萧焕驰摇头:“萧宗帝不会认。” 谢怂怂怔愣,几息后他心中便明了,萧宗帝一心想要废黜萧焕驰,玉兰手里即便有证据,也会被萧宗帝认为是东宫的人在弄虚作假。 谢今安眉头微皱。 太子殿下抬手抚上他的眉头,瞳孔映出身前人的影子,柔声道:“别皱眉,此事定然还会有其他破解的法子。” 萧焕驰的话刚说完,谢今安便眼睛咻地睁大,抓住太子殿下的手,嗓音微喜:“太医院和内务府!” 谢今安:“那药单唯有太医院的人才能接触到,只要找到调换之人,便能从此局里脱身,而内务府的管事想来身后也是有人指使,只不只那人是用了何等好处才让这二人恶意攀咬你。” 萧焕驰捏着他的手,眼眸弯弯看正认真思索着如何为他洗清冤屈的谢今安,心下一暖,他爹不疼娘不爱,兄弟虎视眈眈了过了数年,眼前的谢今安是上天赐来救他的宝物。 手腕被贴上温热的脸庞,谢今安正要在说的话顿住,低垂了眼眸和正仰着视线的萧焕驰对上,太子殿下侧脸唇贴上腕侧,轻声:“此事还要劳烦孤的瑾郎了。” 谢今安眼里含笑。 萧焕驰:“这事孤不便再明目张胆的再插手,你若遇上不好做的事,或者不配合的人,便说与孤,孤让赤霄暗地里去替你恐吓恐吓他们。” 谢怂怂:“……” 谢怂怂笑出了声。 “好。” 而此时宫外,在谢今安进宫后,陆缊几人便即刻动身去了使者们所在的使馆。 此时使馆中,各国使者正心有戚戚地在各自房中,雪月穿着薄透的红纱衣,如瀑的发丝披散在肩头,从带来的随行人员里新叫来的仆从正跪在地上,小心谨慎地替他修磨着指甲。 紧闭的房门被敲响,门外的仆从微弱的声音在房中响起:“七殿下,云朝的大理寺少卿求见。” 雪月睁眼,片刻后他微抿杯盏中的暖茶,一拢肩上披着的外袍,眸子似有钩子般落到对面坐着的林知许身上。 “林大人这是?” “还望雪月殿下莫怪,”林知许浅笑:“此番来见殿下,是为使者毒杀一事。” 雪月:“林大人是怀疑本殿下?” 林知许:“……” 林知许正色:“本官从无此意!” 雪月捂嘴笑。 雪月:“林大人想知晓些什么,本殿下定会知无不言。” 半个时辰后,林知许同陆缊几人在使馆外会合,陆缊看向他:“可问出些什么来了?” 林知许摇头。 陆缊低声:“本来就没指望这些使者嘴上能说什么,等暗中派去的人调查便是了。” 林知许:“明日便是最后期限,如今怀瑾还在宫中,你我也不知事情进展如何了,如今也只能等一等。” 明怀:“为今也只有这样了。” 翌日早朝结束后,谢今安将昨日与萧焕驰在东宫的话告知了陆缊几人,几人闻言,当即便同谢今安前往太医院。 到了太医院,谢今安说明来意,不消片刻,院判便让人将记录着那太监取药时日的簿册取了过来。 院判:“太医院的簿册皆是双份,有两人各自记载,每日都会进行比对,以免出现纰漏。” 谢今安将簿册递给陆缊他们,看向院判:“院判可查出了那使者所中的为何种毒?” 院判垂首:“下官无能,还未找出。” 谢今安:“无妨,若院判查出后定要首先知会本相一声。” 院判:“下官明白。” 谢今安说完便将视线移回了陆缊手中的簿册上,陆缊冲他面色难看地轻轻摇头。 谢今安心下了然,幕后之人自然不会在簿册这上边出现任何纰漏,他望向垂首立在身前几步距离的太医院院判:“把记录这簿册的二人叫来。” 须臾,两名面相略显年轻的太医出现在谢今安面前。 “下官张志\/刘文见过谢相。” 谢今安坐于宫椅上,陆缊几人倒是没坐,只负手站于一旁,谢今安的手在腿上放着的簿册上轻点两下,温声询问二人有关当日那太监之事。 半炷香后,张刘二人离开。 陆缊看着坐于宫椅上,垂着眼,神色略有些许落寞的谢今安,轻声开口:“若太医院这里行不通,不如你我到内务府走一趟。” 谢今安:“也好。” 说着起身将簿册还给院判,几人往太医院外走。 “谢相!” 临要出门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谢今安回首,少顷,他讶异道:“章太医?” “还请谢相挪步,下官有话要同谢相您说。” 谢今安微怔,而后照做。 两人到了无人的角落,章太医先是四处观望了一番,而后才压低声同谢今安道:“那太监来之前,下官曾见到过四皇子从太医院中出来。” 四皇子? 谢今安心中一惊,面上却极其冷静。 “本相听闻四皇子的生母身子不好,时常用药,想来四皇子到太医院来也是为其母。” 章太医点头却又摇头。 “谢相所言极是,只是那日下官看到刘文曾与四皇子相谈甚密。” 谢今安蹙眉:“章太医如何得知?” 章太医颇有些不好意思:“下官那日恰巧在恭房之中。” 谢今安:“……” 章太医:“四皇子和刘文便在那附近谈话。” 谢今安看他:“此事本相知晓了,章太医切勿让其他人知晓。” “是。” 半个时辰后,东宫。 萧焕驰听闻谢怂怂的话后,微微一挑眉:“这事还与老四有关?” 第63章 使者毒杀案结束四皇子被废 谢今安:“我也是猜测。” 萧焕驰看他笑言:“无需猜测,这事九成是他所为。” 谢今安眉头拧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紧:“可此事不是大皇子一手所为?四皇子为人素来胆小,怎么看也和毒杀使者这事儿沾不上边啊。” 萧焕驰将剥好壳的干果递给谢今安,又替他将空了的蜜茶倒满杯盏,才道:“老四不过是借那俩蠢货的手罢了。” 萧焕驰幽幽而言:“瑾郎,孤的四弟可从来不是什么怯弱胆小之人。” 谢今安:“我信你。” 萧焕驰适才的话落音,谢怂怂便在一瞬想起书中这四皇子的结局貌似也不是很好,是被黑化的萧焕驰命人硬生生从嘴中喂活蛇入腹中咬死的。 谢怂怂想着想着便是一抖。 注意力全在他身上的太子殿下当即起身:“可是身子不舒服来,孤让玉兰叫太医。” 谢今安微囧。 他连忙叫住就要往房门处走的太子殿下:“不用!” 萧焕驰停住脚。 回眸看拉住他袍袖的谢今安,几息后太子殿下朝外扬声道:“去让玉兰煮一碗驱寒的姜汤来,再去取两个取暖的炉鼎。” “是。” 谢今安:“……” 一盏茶后,谢怂怂手捧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视线落到房中那四个散发着热气的炉鼎上,再看看紧闭的门和窗,幽幽地想这样真的不会中毒吗? “瑾郎?” 萧焕驰见他走神,手中敲敲桌面。 “姜汤要冷了。” 谢今安闻声回神,咕嘟两口将手中辛辣的姜汤喝完,而后吐了吐舌头:“辣!” 萧焕驰将蜜果喂给他。 片刻后,谢怂怂趁着太子殿下不注意,悄悄将自己的宫凳往远离炉鼎的方向移动。 萧焕驰抬眸:“瑾郎,坐回去。” 谢今安:“……” 谢今安:“我真没事,这房中不冷。” 萧焕驰:“你的身体孤一点也不敢赌。” 谢今安默默坐回去。 萧焕驰俯身亲他,谢怂怂仰头受了这个吻,须臾后,萧焕驰坐回宫凳上,道:“老四既如此做,想来必定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你我如今只有不到半日的时辰,必须用个好法子迫使他露出马脚。” 谢今安:“嗯?” 萧焕驰:“唬他。” 谢今安一愣。 随后太子殿下仔细将计策同谢怂怂说明,谢今安听后,道:“他会上当么?” 萧焕驰轻笑点头。 而此时齐贵人宫中,四皇子亲自看着齐贵人喝了滋补身子的药去寝房睡下后,便拿了装着鸟食的碗去喂自己养的那只野麻雀。 麻雀见到他,叽叽喳喳的在笼中上跳下窜,四皇子缓步上前,宫人将悬挂于廊下的鸟笼取下置于抬来的宫凳上。 麻雀渣渣地叫着,四皇子屏退四周的工人,垂眸看着鸟笼里灰扑扑的野麻雀,挑尖了声说:“饿了?” 麻雀扑棱翅膀,叫声越发尖锐,若仔细看便能发现麻雀是在往后退,四皇子将手中碗里的鸟食放到鸟笼中的袖珍小碗里。 须臾,麻雀停止了鸣叫。 四皇子抱臂垂眸视线一错不错地看着它。 约莫过了一炷香,野麻雀跳着过来低头在小碗中啄了下。 “乖鸟儿。” 四皇子嗓音愉悦。 尝到食物的滋味后,野麻雀又低头啄食,四皇子看着鸟笼碗里的鸟食减少,眉间染上笑意。 他哼笑着看着野麻雀:“快些吃,好鸟儿。” 野麻雀欢快的叫了声。 下一瞬,它便身体僵硬死在了笼中。 四皇子静静看了片刻,叫来人将死去的野麻雀连着鸟笼拿去一把火烧干净,并道:“再去给本皇子抓一只来,这次抓只好看些,本皇子还想多养上些时日。” “是。” 宫人垂眸,颤颤巍巍的提着鸟笼离开,被掩盖在袖子下的白皙手臂上,有一大块被烙铁烫出来的疤痕,正因冷寒而开始生出脓水。 “大皇子来了!大皇子来了!” 萧贵妃宫中,萧云朗还未踏进堂厅,便听到萧贵妃近日新养的那只鹦哥儿尖着破锣嗓子高声喊。 萧云朗:“……” 萧云朗幽幽看它一眼,随后向萧贵妃请安,萧贵妃坐于位子上,见到他只淡淡道:“朗儿来了。” 大皇子听出萧贵妃话语里不亲不远的语气,心中一瞬有些忐忑不已,可又想不明自己数哪里惹得了母妃不快,便只能小心翼翼地说:“母妃,父皇让儿臣去查使者毒杀案。” 萧焕驰将手中的刺绣放下,微声说:“本宫知晓,本宫还知晓你抓到了凶手。” 萧云朗语气沉闷:“是。” 萧云朗接着道:“那凶手是太子宫里的人,原本父皇都要惩处太子了,谁想被谢相半路插一手,给搅黄了!” 萧贵妃淡淡看他一眼。 “你父皇如何说?” 萧云朗:“父皇说三日期限至,谢相若是没有抓到另一个让他更满意的凶手,便会更加严厉处罚太子。” 萧贵妃闻言,凤眸轻挑,嗓音娇媚:“那便让他找不到便是。” 萧云朗一怔。 萧贵妃却不再言语。 顷之,大皇子眼中闪过一抹尖酸刻薄的笑:“儿子明白了。” 萧贵妃微微一笑。 萧云朗在萧贵妃宫中坐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才同萧贵妃道别离开,等萧云朗离开后,喜月这才让藏于另一处的太医出来。 太医替萧贵妃诊脉,片刻后,他起身,弯腰嗓音中透着喜悦:“恭喜贵妃娘娘,此脉象是为喜脉!” 立于萧贵妃身侧的喜月神色激动:“娘娘,奴婢这就去告诉皇上!” “不急。” 萧贵妃抚摸着肚子:“这事先莫要告诉皇上,也莫要让其余人知晓。” 喜月:“是。” 萧贵妃又看向太医。 太医连连保证:“贵妃娘娘放心,微臣嘴严得很!” 萧贵妃弯眸浅笑,示意喜月取了一小把金瓜子给太医,萧贵妃轻笑:“本宫日后的身子调理就有劳太医了。” 太医将手中的金瓜子牢牢攥紧,俯身跪地磕头:“臣定不负贵妃娘娘厚望。” 太医离开。 另一边,三皇子在自己书房里转了不知第多少个圈,总算下定决心去问大皇子,太子那日在勤政殿的话是所为何意。 谁料,到宣和宫去扑了个空,三皇子郁闷不已,回自己宫里的时候又遇上六皇子,被萧辰逸好一顿呛。 三皇子:“……” 看着趾高气扬离去的六皇子,三皇子气得连踹了身旁的树好几下,被树上未化的碎琼砸了个透心凉。 戌时,勤政殿,烛火通明。 殿外玉栏上的碎琼被站于殿外宫人手中所执的宫灯照亮,闪着萤萤光芒。 萧宗帝放下手中的奏折,侧眸望向窗外,神色难辨。 须臾,他将刑御司的人叫来:“去看看谢相此时在何处?” “是。” 此刻内务府中。 谢今安冷眼瞪视着面前的管事公公,嗓音半是利诱半是逼迫:“李公公,你做的那些肮脏事儿,皇上那儿可早就已经一清二楚了,如今叫本相过来,便是皇上看你是否实诚,你若自己认了,也好免受牢狱之苦。” 燃烧着火炭的房里,李公公背后却被冷汗浸湿,他哆嗦着嘴皮子,面上艰难挤出僵硬的笑,眼睛四周乱瞄着,最终垂下,道:“谢相,奴才,奴才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谢今安呵笑一息。 李公公一抖。 “看来,你公公是把皇上的话当做戏言了。” 李公公跌跪到地上,大声哭饶:“谢相,奴才可从未如此说过。” 谢今安稍稍往前一倾身,逼视着李公公:“公公与四皇子暗中往来,在宴席上毒杀使者,再嫁祸给于太子之事,也从未做过?” 谢今安的话题转变的太过突然,李公公神情在一瞬间煞白,即便他在顷刻之间掩饰,却也没能逃过谢今安的眼睛。 谢今安攥紧宫椅的扶手,才堪堪忍住了想当场揍人的冲动,他缓缓吐出口气,眼睛直视着李公公,幽幽道:“李公公,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奴才,奴才着实不知谢相您在说什么啊!奴才岂敢做这种砍头的大罪!” 李公公还在嘴硬。 谢今安冷眼看着他辩驳。 两个时辰前,在知晓使者毒杀案或许还同四皇子有瓜葛后,众人便开始按照萧焕驰的计谋实行计划,毒杀案中除了太医院,还有另一个出现过的名字,那便是内务府,萧焕驰让赤霄暗中去查,最后果然查出那日宴席上同太监说话的管事李公公,乃是齐贵人同乡籍的,而且还早在一年前便暗中转投到了四皇子门下。 赤霄说这些时,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四皇子素日里一副怯弱模样,谁知行事竟比大皇子他们要狠厉多了,一出手就是想直接致他们主子于死地。 得到这个消息后的谢今安,当即前往内务府诈人,谁知这李公公也是个嘴硬之人,竟嘴硬到此时。 谢今安耽搁不起,他索性起身,几步走至李公公面前,半蹲下身视线和李公公齐平:“李公公,听说你还有一个弟弟。” 李公公一顿,话梗在喉咙。 谢今安眼眸中杀意闪现,灿亮的眸子此刻黑沉沉的看着李公公:“是你们李家得独苗苗。” 李公公惨白着脸说不出话。 谢今安:“李公公,投靠四皇子可从来不是什么好出路,要说论民心声望自当是太子殿下最为上佳,此时迷途知返尚还来得及。” 李公公身躯颤抖。 谢今安起身越过他往外走,心里默数着,在脚即将踏出门口的横槛时,身后响起了李公公的声音。 “奴才,奴才愿将功赎罪。” 谢今安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宣和宫。 大皇子唤来一名心腹,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心腹便得令离开。 殿内跳动的烛火印在他眸子里,竟有些阴森森的可怖,可比大皇子眼神更要可怖的是此刻的四皇子。 他坐在宫椅上,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语气阴沉沉地:“李大牛被谢相带走了。” “是。”跪在地上的人低垂着头:“属下去晚了一步,并未来得及将李公公解决掉。” 四皇子面上冷凛。 少顷,他示意跪着的人退下。 萧明桦垂眸,敛下的眼帘遮住眼中的森森寒意,这事他做得隐晦,想来谢今安即便是将李大牛带走,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再者李大牛唯一的弟弟还在自己手上,每月需依仗着自己手中的解药才能活命,除非李大牛是想断了他们李家的香火,否则萧明桦并不认为他敢做出出卖自己的事。 “你是说让本相找人替你弟弟解毒?” 谢今安淡声回李大牛。 李大牛:“是,奴才的弟弟被四皇子喂了毒,每月月尾时四皇子会赏下解药,暂时缓解奴才弟弟的痛,奴才弟弟便是靠着这每月一药吊着命。” 谢今安语气清淡:“此事本相自会放在心上。” 李大牛大喜:“多谢谢相。” 恰在李大牛说完此句时,门外便匆匆跑进来一名青衣小太监:“谢相,林大人在内务府外。” 谢今安立刻起身,同李大牛道:“走,李公公。” “是。” 出了内务府,林知许同诏狱丞都在,林知许几步到谢今安身侧,低声说:“查到了,那使者在开宴前,曾在使馆中议论过四皇子。” 谢今安看他。 林知许:“那使者对四皇子是半分好话也无,想必这些话是被有些人传到了四皇子面前。” 诏狱丞也道:“下官这里也有些新进展,那太医院的刘文曾到齐贵人宫中替她医治过咳疾。” 谢今安:“有劳君玉和诏狱丞了。” 林知许笑:“怀瑾何须客气。” 诏狱丞附和林知许的话。 几人又是一番商议后,便往勤政殿赶去。 此时距离三日期限结束还有四个小时。 到了勤政殿,谢今安说明来意。 萧宗帝一时震得没说出话来,半炷香后,他才看向谢今安,一字一句从喉咙眼里挤出来:“谢相是说朕的四皇子是杀害使者的凶手?!” 谢今安:“是。” 萧宗帝:“……” 萧宗帝闭眼,而后睁开,嗓音微冷:“谢相,你可知随意指认皇子是凶手,实乃大忌,若是你无确凿证据,朕可是要严惩你。” 谢今安:“微臣既敢如此说,必然是有铁证在手。” 萧宗帝沉默看他。 谢今安垂首不言。 片刻后,此次使者毒杀案所牵连到的所有人员尽数出现在勤政殿。 大皇子和三皇子简直一脸愣,二人看向四皇子,此时此刻脑中的想法高度同频——老四是凶手?!!! 萧宗帝是半点都不信他这个怯弱的儿子能干出谢今安口中那事来,可谢今安既如此说了,萧宗帝也只能找来老四问。 四皇子在听完萧宗帝的话后,脸色白得吓人,嗓音都带上了哭腔:“父,父皇,就是借儿臣一百个胆子,儿臣也不敢做此等事啊!” 三皇子:“谢相,您该不是找不出凶手,便故意托了四弟来垫底。” 谢今安:“三皇子莫急。” 萧明麒一噎。 谢今安:“皇上,可否允微臣叫人证来。” 萧宗帝:“允了。” 片刻后,李大牛和刘文,以及齐贵人宫中的几名宫人在殿中跪下,谢今安微声说:“这便是人证。” 而后几人便一一将四皇子素日行为一一禀与萧宗帝,四皇子吓得直哭,嘴上反复向萧宗帝说着他是万万不敢做这些事,是谢今安冤枉他。 谢今安:“本相与四皇子无冤无仇,何须冤枉你。” 萧宗帝脸色沉得似墨,大皇子本要开口,下意识咽了回去。 萧宗帝:“去把那太监叫来。” “是。” 片刻后,侍卫匆匆进来,神色焦急:“皇上,那太监死了!” 萧宗帝:“?” 其余人也是一愣。 萧宗帝怔了几息,视线从大皇子身上扫过,萧云朗不敢与之对视。 萧宗帝:“……” 蠢材! 谢今安在此时开口:“皇上,云朝律法,三人便可成供,如今已远超三人,还望皇上尽早定夺。” 萧宗帝:“……” 萧宗帝:“四皇子毒杀使者一事还有待……” “若四弟还是之前闹得京都人心惶惶的官员毒杀案的幕后主使呢。” 萧焕驰的话突然在殿外响起。 众人一愣。 四皇子面色一寒。 萧焕驰进来,手上提着一名黑衣人。 林知许失声:“怎么会?!” 这人竟和之前被射杀的那人一模一样。 萧焕驰淡淡将事说与萧宗帝,末了,他跪下请罪道:“儿臣擅自出了东宫,父皇责罚便是。” 萧宗帝:“……” 萧宗帝此时已经气得顾不上责罚萧焕驰了,他将龙案上的奏折尽数扫在地上,寒声说:“刑御司首领何在!将四皇子关入保宁宫,严加看守,另外再将此事严查,绝不可漏掉任何细枝末节!” 刑御司首领出现:“是!” 至此,使者毒杀案也算是短暂告了一段落,谢今安几人也各自回了府。 第二日,谢今安察觉到脸上有痒意,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太子殿下垂眸坐于床沿看着自己,他黏黏糊糊地往萧焕驰的方向蹭了蹭:“萧郎?你怎么来了。” 第64章 太子殿下生辰谢怂怂送惊喜 萧焕驰就着坐着的姿势俯身亲他。 须臾,他起身,温声回谢今安:“这几日有劳瑾郎了。” 谢今安坐起靠在床头,手被萧焕驰握住,暖意从两人相贴的掌心传至四肢百骸,最终汇聚于心,谢今安看他:“皇上没有责罚你。” 萧焕驰轻笑。 “并未。” 区区十仗而已,于萧焕驰而言并算不得上责罚。 反倒是他那好大哥被盛怒的萧宗帝亲自抄着板子打了三十大板,此时正吊着口气趴床上,萧焕驰也是没想到萧宗帝居然能下得了手,毕竟萧云朗可一直都是被他放在手心里的宝。 谢今安:“当真?你可不许哄骗我。” “当真。” 萧焕驰笑。 门外,正准备叫谢今安起来的明湘顿住脚,转身小声对身后跟着的两名小丫鬟道:“半个时辰后再来。” “为甚啊明湘姐姐?” 一个刚来相府不久的小丫鬟疑惑问。 她身侧端着洗漱用具的小丫鬟拐拐她,和她咬耳朵:“别管,听明湘姐姐的便是。” “好。” 三人离开。 房内,谢今安虽穿上了外衣,却被太子殿下抱着一同躺在了外间的贵妃躺椅上,谢今安整个人趴卧在萧焕驰怀里,侧脸枕在他胸口上,安静听着太子殿下沉稳的心跳声。 萧焕驰将盖在谢今安身上的斗篷拢紧了些,室内虽染着炉鼎,可太子殿下护夫心切,自然会更加小心谨慎些,再加上昨日下半夜时下了场极大的碎琼,地面堆垫的碎琼能将人的鞋靴淹没。 两人就这样静静躺了约莫有半炷香,谢今安才抬起头,垂着视线,说:“萧郎,你怎会去查四皇子和之前的官员毒杀案?” 萧焕驰抬头咬了口谢今安的下巴,闷笑着问:“之前家宴时太医院院判可说过那使者的死状?” 谢今安一顿。 “院判说,死状和那醉生梦死一样!” 萧焕驰点头。 “之后你又查出使者毒杀案和老四有关,孤不信天底下会有如此巧合之事,便让赤霄带着所有暗卫去查,谁知瞎猫碰上死耗子,赤霄在回东宫时,看到有个黑衣人从老四的宫殿顶上离开,赤霄当即追上去把人抓回了东宫。” 谢今安:“……” 谢今安失笑:“赤霄运气还挺好。” 说完,他又道:“他没受伤。” 萧焕驰:“没有,这世上能伤到赤霄的还真没几个,他功夫可是出自霍远侯。” 霍邱山? 谢今安对这位只闻其名,却从未见过其人的霍远侯好奇极了。 太子殿下看懂了他的眼神。 心里有些吃醋,愤愤捏了下身上人的腮帮子,嗓音微低,故意问:“瑾郎,想什么呢?” 谢怂怂脱口而出。 “霍远侯。” 空气一瞬安静,两人对视。 谢怂怂:“……” 太子殿下:“……” 萧焕驰的眼睛危险的眯起,语气暗哑:“你趴在孤身上想别的人?” 谢怂怂:“……” 谢怂怂吞口水:“你听我说!” “晚了。” 余下未来得及说的话被太子殿下全数堵住,直到谢今安气喘吁吁的用手在他侧腰上掐了把时,太子殿下才放开了人。 谢怂怂微喘。 手却又悄悄摸摸地再次往太子殿下的腰上捏了捏。 萧焕驰:“……” 萧焕驰闷声:“你再捏,可要自己负责。” 谢怂怂秒收回手。 萧焕驰好笑地抬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将人脑袋往下一压,又重重\/\/\/亲\/\/\/了口谢怂怂。 “你啊。” 萧焕驰用无奈又宠的语气道:“也就是仗着孤不能真把你如何,便如此嚣张。” 谢怂怂:“?” 他哪有? 不过太子殿下都如此说了,他不顺着杆子往上爬,简直是对不起太子殿下的一片苦心,谢怂怂眼眸弯弯:“萧郎想对我做什么,自便就是。” 萧焕驰:“……” 看着一个劲惹火的谢怂怂,太子殿下眼神一暗,原本搭在谢怂怂后腰上的手往下游移,最终落在了那挺翘\/\/\/浑圆\/\/\/上,轻轻一拍,闷笑着放浅了声音:“瑾郎?” 谢怂怂微怔,随后脸色爆红。 他急急忙忙从萧焕驰身上爬起来,用萧焕驰的头蓬将人包住,只露了张脸出来,嗓音都有些抖:“我,我还没做好准备!” 萧焕驰被逗得直接笑出声。 笑够了,太子殿下坐起,将想要跳开的心上人抓住圈进双臂中,谢怂怂红着脸,心跳得厉害。 萧焕驰:“这种事自然要等你我大婚时,笨瑾郎。” 谢怂怂脸更红了。 萧焕驰听到他嘟嘟囔囔的气声,不禁在心里喟叹,着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会勾他心的人,太子殿下松开人,抬手屈指在谢怂怂鼻间上一刮,柔声:“孤到时定会轻轻的,决计不会让瑾郎疼。” 谢怂怂:“……” 谢怂怂抬手捂他嘴。 “别说了。” 再说他就要热炸了。 萧焕驰被他捂着嘴,一双鹰眸笑意盈盈,在谢怂怂的掌心里轻声笑言:“好。” 谢怂怂看他。 太子殿下点头,眼神正直。 谢怂怂松开手,而后便被太子殿下\/\/\/吻\/\/\/住,这次太子殿下用的时辰少,只过了半炷香的功夫便松开了人。 谢怂怂这会儿整个人都热烘烘的,他正要将身上的斗篷取下来,便见太子殿下微眯着眼看他,谢怂怂搭在系带上的手一顿,随即悻悻放下。 “热也不能解开。” 萧焕驰略微加重了语气:“你里边衣裳单薄,等换上厚袍子了再取下。” 谢怂怂鼓脸。 可他不能反驳,谁让他里边只穿了稍微厚实些的寝衣。 萧焕驰又搂着人温存了片刻,这次起身准备离开,不过在离开前太子殿下将谢怂怂打横抱起,放回了内间的床上,用被子将人卷成了蚕蛹,随后低头在人额头上亲了亲。 “孤走了。” 谢怂怂微弯唇角:“好。” 萧焕驰离开约莫半盏茶后,明湘拿着暖好的衣裳敲响了寝房门,在得到谢今安的应允后,她才进来。 明湘将衣裳挂于置衣木架上,浅声说:“小相爷,您且先换衣,奴婢去叫人叫早食送到厅堂去。” 谢今安:“好。” 而太子殿下前脚刚暗中回到东宫,后脚便有刑御司的人到来。 萧焕驰眸色淡淡地看着来人,几息后太子殿下够勾唇一笑:“不知夏大人到东宫所为何事。” 被称夏大人的刑御司垂眸,嘴角崩成条直线,回道:“奉皇上之命,来请太子殿下前往勤政殿。” 萧焕驰:“怎么,父皇是怕孤不配合。” 夏大人并未再做回答。 萧焕驰起身,率先出了门,夏大人紧随其后。 与此同时,齐贵人正跪在嘉兰皇后宫里,眼含清泪哽咽着说:“还请皇后娘娘求救救嫔妾的孩子,桦儿他平日里一向乖巧,如何会做出这等错事啊!” 昨日,四皇子被关进保宁殿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在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里,传遍了皇宫内外,齐贵人正在宫里绣着给四皇子的护袖,便见宫人神情焦灼地进来,跪在地上将四皇子的事儿禀与她。 齐贵人眼前一黑,险些没坐稳,脸色刹那褪得惨白,她抓住桌沿缓了几息,而后奔出门直奔勤政殿,谁知萧宗帝此时已经去了萧贵妃宫中。 齐贵人又转道去萧贵妃那里,却不曾想被拒之殿外,萧贵妃身边的掌事丫鬟拦殿门处,道:“齐贵人安,皇上说了他谁也不见,还望齐贵人早些回去,莫要惊扰了皇上和我们娘娘歇息。” 齐贵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却只能看着殿门在眼前一寸寸关上,她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宫里,一点点熬到天色将明时,去了嘉兰皇后宫中。 嘉兰皇后听她哭诉完,先是将人安慰一番,随即道:“本宫会替你向皇上求求情 。” “嫔妾多谢娘娘!” 齐贵人抓住了这唯一的救命稻草。 送走齐贵人后,灵芝将嘉兰皇后喝得补药端来,嘉兰皇后用完后同她道:“将本宫昨日新的得的几件玉器给六皇子送去。” “是。” 灵芝离开。 嘉兰皇后则被另外一名丫鬟扶着去了榻上小憩。 与此同时,保宁殿。 四皇子看着送到眼前那两样素菜,久久未将食盒接过去,直到太监催促,他才抬手,那太监见他接了立刻转身,四皇子清晰地听到了一声刻意的呸,太监小跑着出了保宁殿后,殿门又再次禁闭。 萧明桦在院中久立,直到提着食盒放手被冻得通红他才回神一步步踏上石阶进了屋子,屋子里只烧着一炉火炭,这火炭是下人用的,烟气浓熏人得很。 萧明桦将食盒放到缺了一角的木桌上,并未动它,屋外守着那名京武卫,保宁殿周围也被萧宗帝明里暗里安排了人,萧明桦此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为什么萧焕驰就这般好运? 四皇子死死盯着炉鼎,眼神怨毒。 不就是皇后的嫡子,不就是有个国相当讲师,凭什么他就能这般众星捧月,而他就要被忽视,如今连一个低贱的太监都敢给他脸色看了,四皇子的手捏得咯咯直响,他咬着牙怨恨地咒骂着萧焕驰。 “大哥,你说老四他还能翻身么?” 宣和宫中,三皇子歪着身子坐到放了软垫的宫凳上,嘶着气问半躺在软榻上的萧云朗,大皇子闻言,摇了摇头。 “为何?” 萧云朗嫌弃地瞪他一眼。 “怎么你想老四出来?” 三皇子:“四弟好歹是我们的盟友。” 大皇子:“……” 大皇子无力地说:“少了个老四你便少了个对手,如此幸事,三弟你该高兴才是。” 三皇子一愣。 “大哥你说得有道理哎!” 大皇子:“……” 忍忍,这蠢货还有用。 三皇子又道:“只是这次有让太子逃脱,不过好在他被打了十大板,也不算一无所获!” 三皇子不提还好,一提大皇子险些没绷住脸上的表情,他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盯着三皇子。 三皇子后知后觉:“……” 是哦,太子挨打,他和大哥也没逃过。 三皇子闭嘴不开口了。 碎琼悠悠扬扬地落下,覆盖了京都,在各国使者相继离京后,距离使者毒杀案一事也过去了半旬,而在此期间萧焕驰也被无数次召往勤政殿由萧宗帝亲自问询。 齐贵人从嘉兰皇后那里知晓了皇上是铁了心要查这事,若是四皇子当真无辜,也不在乎这被关的时日,嘉兰皇后见齐贵人哭得可怜,便暗中让她给四皇子送些冬日里用的衣食去。 齐贵人自然是感激涕零。 东宫。 谢今安趁着萧焕驰又被萧宗帝叫走,将赤霄和玉兰叫到后院,三人聚在一起小声密谋:“赤霄,若是萧焕驰回来得早,你便负责拖住他。” 赤霄对谢今安直呼太子殿下名讳已经习以为常,闻言重重点头。 “玉兰,你负责将房间布置好。” “是!” 末了,玉兰又疑惑地问:“谢相,您是如何想出这些稀奇古怪的法子的?奴婢简直是闻所未闻。” 赤霄也点头。 谢今安:“……” 谢今安搬出万能挡箭牌:“书上看到的。” 前几日,谢今安听玉兰说起嘉兰皇后给六皇子贺生辰的事,莫名就问了一嘴,谁知玉兰叹了口气,说皇上和皇后怕是早就忘了萧焕驰的生辰,自从太子殿下十岁后每年的生辰便和平日里一般,倒是陈妃娘娘会在萧焕驰生辰之日给他送份生辰礼来。 谢今安听后,简直心疼死他男朋友。 随即便有了替自家男朋友贺生的念头。 是夜。 萧焕驰回来,见原本该离宫的谢今安正站在前院地廊下,他怔愣了片刻,随即快步上前,握着了谢今安露在外面的手,皱眉:“怎么你一个人在这儿,伺候的宫人呢?” “我特意支开的。” 说着,谢今安将手从萧焕驰的铁掌里挣脱开,从袖口里摸出一条黑布,微微仰头,笑吟吟地说:“萧郎,闭眼。” 萧焕驰照做。 视线被遮挡,却并未影响萧焕驰的步伐。 他一边和谢今安往后院走,一边挑着声问:“瑾郎,这是在和孤玩什么?” 谢今安见他走得比自己这个没遮眼睛的人还稳,不禁惊叹,听到萧焕驰的话,他嗓音愉悦地回:“马上你就知晓了。” 绕过前院走廊,又穿过了后院的花园处,萧谢二人停在了后院厅堂处。 谢今安站在萧焕驰身后,手握住黑布末端,嗓音带笑:“萧郎,可以了。” 萧焕驰抬手推门。 门开的瞬间,遮住眼睛的黑布落下。 谢今安清润嗓音落进耳中,萧焕驰听到他说:“生辰喜乐,萧焕驰。” 第65章 萧宗帝要给太子纳侧妃 萧焕驰一怔。 身后的谢今安将他推进房,反手关上门后,转到太子殿下前面,还未来得及开口,被太子殿下抱住,力道大得似要将他勒进自己的血肉之中。 “瑾郎,瑾郎。” 萧焕驰轻声唤着谢今安,谢怂怂乖乖任由他抱着,手环上萧焕驰的腰,脑袋贴在萧焕驰的胸前,萧焕驰唤一声,他便应一声我在。 须臾,萧焕驰松开人,视线却未落到被布置的喜庆的厅堂,而是抓着谢今安的手不放,坐到宫凳上后将人面对着抱坐在腿上,扬手去啄谢今安的下巴。 “长寿面要冷了。” 谢怂怂躲着推他,萧焕驰的\/\/\/吻\/\/\/从下巴处改了道落到了白嫩嫩的颈间,谢怂怂被弄得有些痒,抬手抵住了萧焕驰的胸,气声说:“别咬,会被人看出来的。” 萧焕驰眼神可怜巴巴。 谢怂怂心软,却不为所动。 他道:“不行,若是让有心人看去,会给你落下把柄的。” 萧焕驰心头一热,他的瑾郎当真可爱,竟是半分都未想过会不会给他自己带来恶劣的后果,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萧焕驰勾住他的后脖颈,将人勾下来。 半炷香后,两人分开。 谢今安搬过宫凳坐到萧焕身侧,左手撑着下巴看他,太子殿下埋头吃面,一入口半生的面让他咀嚼的动作眼不可察地一顿。 谢怂怂笑:“我亲自下厨做的。” 太子殿下大口吃面,连汤都未放过! 而此时东宫厨房。 玉兰和赤霄以及一众暗卫正收拾着厨房的一片狼藉,大冷天的赤霄居然出了汗,他抬手一抹脑袋,身侧的几名暗卫噗地笑出声,就连玉兰也一个劲捂着嘴乐。 赤霄:“?” 赤霄低头,一手的黑灰。 赤霄:“……” 赤霄转手抹在了离自己最近的暗卫脸上。 暗卫:“” 其余暗卫则是默默远离。 玉兰将手中拿着东西放好,迈步到赤霄身侧,低声问:“殿下让你抓宫中叛徒这事如何了?” 赤霄:“清理干净了。” 玉兰:“那便好。” 厅堂里,萧焕驰也同谢今安道:“瑾郎放心,如今东宫里皆是孤的人。” 谢今安挑眉。 萧焕驰捏他的脸。 谢怂怂含糊不清地说:“宫里不比宫外,这宫中人心最为难测,你还是小心为上,你前些日子不还同我说皇上身边的刑御司夏令在盯梢着你?” 萧焕驰松手,谢怂怂脸上留下红色指腹印,太子殿下忍住想咬一口的冲动,道:“老四的事儿有新进展了,刑御司的人都被萧宗帝叫去查这事了。” 谢今安:“当真?!” 萧焕驰点头。 谢怂怂眉头微蹙:“可这几日上朝时 皇上一字也未提及。” 萧焕驰哼笑:“家丑岂可外扬。” 谢怂怂:“……” 谢怂怂握他的手:“不说这事了,四皇子如何自会有皇上,今日是你生辰,这种烦心事自当闭口不言。” 萧焕驰笑弯眼,在满室烛火下,越发俊朗,谢怂怂竟看呆了眼,直至被萧焕驰拉起来,他才回过神。 谢怂怂刚哎了声,便被拉着出了厅堂。 谢怂怂将脸埋进了萧焕驰的胸前,夜里掌灯的宫人皆垂着脑袋,大气不敢出。 两人回了寝殿。 谢怂怂被摁倒在床上时,怔住了。 须臾,他捏住朝服领子,磕磕绊绊的叫萧焕驰:“殿,殿下,您说过不,不来的。” 萧焕驰:“……” 萧焕驰屈指在他额头上轻轻一敲:“孤岂是这样的人,瑾郎你胡思乱想作甚?” 听出了萧焕驰语气里揶揄的笑,谢怂怂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坐起身,忽然想起什么,扯住萧焕驰的太子蟒袍的宽袖,说:“给你的生辰礼还在厅堂里!” 太子殿下直男发言:“那碗生辰面不就是了?” 谢怂怂:“……” 谢怂怂眯眼睛。 太子殿下转身出门,片刻后他回来,手中拿着一个雕花檀木盒。 坐到谢今安身侧后,萧焕驰才将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块质地玉色都可谓是万里挑一的玉佩,萧焕驰转眼看谢怂怂:“孤很喜欢。” 谢怂怂将玉佩取出,柔声细语:“定情信物,我那一块被我放在府上了,这一块你可要好好收着。” 萧焕驰怔愣。 少顷,太子殿下莫名冒出一句:“你和陆缊不也有?” 谢怂怂:“?” 谢怂怂抬眸:“我和陆缊说清楚了。” 太子殿下这次是真呆住了。 片刻后,他语气都有些磕绊:“瑾郎,你说,说甚?” 谢今安叹气,亲亲萧焕驰的脸。 他知晓萧焕驰一直不待见陆缊,陆缊也是明里暗里地觉得萧焕驰不像好人,谢今安原本不觉得什么,可和萧焕驰在一起后,他便越发在意自家男朋友的感受,谢今安心想和陆缊有娃娃亲这事,拖久了便越发不好解决,索性在送使者离京那日,寻了个时机和陆缊挑明了。 萧焕驰:“陆大人他是何反应?” 谢怂怂语气幽幽。 “已有五六日未同本相说话了。” 萧焕驰:“……” 萧焕驰怕陆缊没死心,于是道:“瑾郎,何不让他们知晓你我的关系?” 谢怂怂:“……?” 谢怂怂矢口否决:“不可!” 萧焕驰:“为何?” 谢怂怂:“若是被旁人知晓……” 萧焕驰截断他:“瑾郎信不过他们几人?” “这倒不是。” 若说这京都,除了萧焕驰以外,谢今安唯一能信的便是陆缊三人了。 “既然信得过,告诉他们也无妨。” 陆府。 “明怀呜,你说瑾儿是不是在逗弄我呜,他幼时还说最喜欢陆缊哥哥了呜。” 陆缊趴在明怀肩头哭。 明怀扬脸,生无可恋。 明怀用手中的折扇戳戳陆缊的背,语气幽幽:“适可而止了你。” 陆缊抬头:“你不是说日后难受可以借肩膀给我,还是不是兄弟了呜。” 明怀:“……” 明怀妥协:“借你哭。” 陆缊:“呜。” 明怀嘴角一抽。 若是让那些整日往状元府跑的媒婆知晓,他们口中玉树临风,仪表堂堂的陆状元是个爱哭鬼,怕是从此不会再上状元府的门。 东宫,谢今安在萧焕驰寝房睡着后,太子殿下替他盖好被褥,才动身去了偏殿歇息。 翌日,天色未亮。 谢怂怂被萧焕驰暗中送回相府,太子殿下亲他:“再等等,孤会让你日后自由出入皇宫。” “好。” 两人黏黏糊糊了半盏茶,萧焕驰才离去。 与此同时,嘉兰皇后宫中。 久未到她这里来的萧宗帝此刻正坐在她对面,浓黑粗眉拧成一股麻绳。 “皇后不赞同朕给太子纳妃?” 嘉兰皇后:“臣妾从无此意。” 嘉兰皇后:“皇上预备以什么名义给太子纳妃,又为何突然要给太子纳妃了?是纳太子妃还是侧妃?” 萧宗帝:“自然是侧妃,太子年岁也不算小,自当是到了该有家室的时日了,朕看武校场负责训练京武卫的校指就很是不错,他家有个妹妹和太子年岁相近,想来日后太子将人纳进东宫后,二人也不会过于生疏。” 嘉兰皇后轻启丹唇:“此事皇上可知会过太子?” 萧宗帝:“并未,他的婚姻大事你我二人自然可全权做主。” 嘉兰皇后垂眸:“一切便都依皇上的,太子身边也确实该有个人了。” 萧宗帝:“皇后所言极是。” 嘉兰皇后:“皇上,臣妾吩咐了小厨房备了午膳,皇上多少用些。” 萧宗帝起身。 “皇后有心了,”萧宗帝往外走:“朕还有政务未完,便不在此留食了,过几日朕再来看你。” 嘉兰皇后攥紧捏着绣帕的手。 “臣妾恭送皇上。” 萧宗帝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处,风撩动院中盆栽里的花,嘉兰皇后出神地看着宫门,扶着她的灵芝轻声唤了句皇后娘娘。 嘉兰皇后转身:“让人把膳食倒了。” 灵芝:“是。” 灵芝离开,片刻后她捧着个手炉回来:“娘娘,换个新的手炉,这几日越发寒冷,仔细着冻坏了手。” 嘉兰皇后接过,脸色有些倦怠。 灵芝蹲跪下给她捏腿,安慰嘉兰:“娘娘,您别太忧心了,皇上他说了过几日就会来看娘娘您。” 嘉兰皇后低眸,嗓音轻轻:“最是无情帝王心,灵芝你可知这是皇上这月第几次到本宫这里来。” 灵芝微顿,几息后,她道:“第九次。” “是第一次主动来。” 嘉兰皇后嗓音讽刺:“若不是碍于祖宗法制,想必皇上一次也不想来,如今主动还是为了太子纳妃一事。” 嘉兰皇后语气幽幽:“处理政务是假,去李玥儿那里才是真。” “娘娘。” 灵芝凄声低唤嘉兰皇后:“您别伤心。” “本宫不伤心。” 嘉兰皇后敛眉浅笑:“本宫和他是坐上一条船的人,他即便再不爱本宫,也只能将最他最想给李玥儿的后位给本宫。” “毕竟,”嘉兰皇后的眼神落到从炉鼎里飘然升起的丝丝缕缕的烟云上,语气几分讥讽几分不甘几分哀伤:“他的皇位是本宫替他得来的。” 灵芝垂头,不敢答一言。 往后两三日,皆是一片风平浪静。 这日,谢今安下早朝后刚回相府不到一盏茶,便被上门的陆缊给带出了相府,同行的自然还有明怀和林知许。 谢今安:“做,做甚?” 陆缊语气别扭:“怎么,不做甚便不能叫你了。” 谢今安:“……” 明怀悄声:“还在气头上又实在想念谢相。” 谢今安:“……” 陆缊:“……” 一直沉默的林知许:“……” 林大人默默离远了几步。 四人去了晴雨楼。 谢今安一时还有些唏嘘,上一次来晴雨楼还遇上了萧焕驰,两人很是争锋相对了一番,如今自己却和他成了那般亲密的关系。 四人要了三楼的雅间,雅间的窗户正对着一楼厅堂里的戏台,台上戏子的一举一动都能看得十分清楚,此时台上正唱着一台负心郎的戏码。 陆缊眼神幽怨的瞥向谢怂怂。 谢怂怂:“?” 谢怂怂决定当没注意,脑袋不带半点偏移,视线直盯着戏台。 陆缊:“……” 瑾儿这个小没良心的! 明怀坐在陆缊身侧,见陆缊只盯着谢今安看了几息便收回视线,心里也才彻底松了口气,陆缊这几日可是怕他折磨惨了,白日要上早朝,下了早朝还要安慰触景生情,泪说来就来的陆状元。 “自古男儿多薄情~可怜那林三娘啊,一腔真心付诸流水~” 戏台上的戏子凄凄地唱着,陆缊侧眸看了眼谢今安的侧脸,这次谢怂怂倒是真没注意,正专注听着戏。 陆缊忽然在这一刻就真正释怀了,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不会用所谓的娃娃亲去将人束缚,他是有些不甘心,可想要谢今安顺遂安乐的信念大过了想将谢今安圈在自己身侧的不甘,他希望瑾儿幸福,即便这幸福不是由他带给谢今安。 “哥!我不嫁!你忍心看着妹妹不幸福吗!” 隔壁雅间突然传来女子尖锐的声音。 四人一愣。 “兰儿,你听哥的,这婚事对于我们来说,那是极大的恩赐,不比你嫁给个连州试都过不了的穷书生强。” 嗓音像被痰卡了的男人忍耐着性子劝坐在他对面,一脸怒容的清秀女子。 “你想想,你年岁本就一年比一年到,先前你说你要等杜家那小子,我都准了,如今那小子都是第三次州试了,仍旧未过,家里也穷酸的很,哥哥也是不想看着你日后受苦啊。” “哥,父母临终前,你答应过他们会好好照顾我的,不会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 男人一顿。 须臾,他说:“方玲兰,我也是为你好!” 方玲兰嗤笑。 “是为我好,还是为了你自己升官加职,哥你比我更清楚!” 男人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 “老子管你应不应,三日后你必须给我坐上轿子。” 方玲兰眼角泛红,语气却无比坚定。 “你休想,父母在世时便收了杜郎的定亲礼,我和他有婚约在身,你不能强迫我。” 男人丝毫未将方玲兰的话当做威胁,他阴阴一笑:“妹妹,现在我才是方家主事之人。” 方玲兰一颤,眼尾清泪滑落。 “哥,求你,我不想嫁进东宫做太子侧妃。” 第66章 小夫夫闹别扭啦 隔壁四人:“……” 足以让人窒息的沉默过后,林知许率先出声:“这人的声音有点熟悉。” 谢今安:“方文,京武卫武指。” 明怀皱眉:“太子要纳妃这事怎么没有一点动静?方文是如何知晓他妹妹要成太子侧妃的?” 谢今安握紧手。 陆缊语气愤愤:“他还想纳妃?” 谢今安沉默。 在听到方玲兰那句嫁入东宫做太子侧妃时,谢今安整个脑袋在一瞬间被轰炸,若非他极力忍住,怕是要当场失态。 可他不知,他此刻的脸色绝对算不上好看,林知许三人彼此相视一息,林知许正欲说什么,谢今安起身,语气如常:“看了这么久的戏,去云香客栈用些饭食。” 说着,率先出了雅间。 身后三人默默跟上。 陆缊和明怀咬耳朵:“太子若是敢真纳妃,我就敢把瑾儿抢走。” 明怀:“……” 明怀弱声问:“谢相和你说了?” 陆缊:“……没。” 明怀眼露疑惑。 陆缊忧伤地叹气:“适才看出来的。” 明怀:“接受这么快?” 陆缊:“……” 陆缊:“那我能如何?” 明怀:“说的也是。” 陆缊:“……” 陆缊愤而转到了林知许那边,林大人被夹在明怀和他的中间,幽幽无言叹息一下,说:“怀瑾要走远了。” 谢今安此时和他们已拉开了八九步的距离,三人也不再多说其他,急忙快步跟上去。 晌午时,天色难得晴朗。 雾蒙蒙了四五日的京都上空露了出来,官道上之前落下的碎琼早已被负责巡街的京武卫清扫干净,穿着粗布厚袄子的商贩吆喝着叫卖货物,谢今安从云香客栈出来便仍旧一言未发。 陆缊三人看得焦急。 可谁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前面一直陷入沉思的谢今安倒是没注意三人的异样,他现在心里乱得很,在脑中回想了一遍小说结尾的内容,谢怂怂无比坚定地告诉自己,萧焕驰的身边确实是从未有过与其暧昧之人,称帝后也未纳任何妃嫔。 谢今安拧眉。 纳妃一事,萧焕驰自己知晓么? “小心!” 谢今安还没思索出个所以然来,被人抓着袖袍拽到了官道边上,谢今安回神,见一马车堪堪在适才自己所站的位子处停下。 驾车的明显是个外族。 四人沉眸,林知许上前一步:“不知阁下是谁?可否出来一见?” 马车门被由内而外推开。 众人皆是一怔。 林知许:“雪月殿下?” 陆缊和明怀暗中相视一眼,这雪月使者不应回雪兰国去了?为何会在京都? 四人眼神警惕。 雪月看向谢今安,悠悠一笑。 “好久不见,谢相。” 谢今安看他:“雪月阁下。” 雪月娇娇一眨眼。 “几位大人,何必一脸防备,”雪月笑说:“吾这次是奉了父皇之命,来和云朝议亲。” 四人:“……” 雪月视线落到谢今安身上,说出下言:“听闻太子和谢相关系甚密,雪月有个不情之请,谢相可否帮吾在太子殿下面前美言几句。” 谢今安:“?” 雪月一脸理所当然和天真地道:“父皇想将雪兰国的圣子下嫁给太子殿下,若殿下应允,雪兰国会永世做云朝的下属国。” 四人:“……” 谢今安忍着性子:“此事雪月殿下还是和皇上说比较好。” 雪月:“我今日才入京都,还未来得及去见皇上。” 谢今安:“那就请殿下和皇上商议,再问询太子殿下的意见。” 雪月伤心:“谢相,你我好歹相识一场,你帮帮吾可好。” 谢今安:“……” 陆缊上前将谢今安挡住:“七殿下,您私自入我云朝国都,若是再不入宫去向皇上请见,怕是对两国会有影响。” 雪月顿住。 几息后,他吩咐车夫驾车离开。 东宫。 萧焕驰被萧宗帝叫去勤政殿。 萧宗帝看着垂首站在龙案前的萧焕驰,假意惺惺的关心道:“太子身体可好全了?” “多谢父皇,儿臣无碍。” 萧焕驰语气平平。 萧宗帝放下手中的奏折,起身绕过龙案站到萧焕驰面前,两人身高相仿,萧宗帝抬眸视线落到萧焕驰脸上,抬手在萧焕驰肩上一拍,说:“朕知晓你怨朕。” “儿臣不敢。” 萧焕驰低眸。 萧宗帝呼吸一窒。 是不敢,而是没有。 萧宗帝:“太子,朕对你严厉,是因为你是储君,肩上担子重,朕偏爱你大哥和其余弟弟,是不希望他们对你的太子之位有所觊觎,等日后朕入了九泉之下,你们能兄友弟恭,相互帮衬,朕也有颜面向萧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萧焕驰淡笑。 “儿臣明白父皇的苦心,定不会辜负父皇的期望和勉励,会和大哥和其他弟弟好好相处。” 萧宗帝眸色一闪。 “如此朕便放心了。” 萧宗帝回身,从龙案上拿起一张写有毛笔字的宣纸递给萧焕驰:“太子,这是朕适才所写,便将其赐与你,望你能如此字,事事平顺。” “是。” 随后萧宗帝便示意萧焕驰离开。 回到东宫时,天色已偏暗。 赤霄从宫墙上翻下来,落到萧焕驰身侧,将谢今安今日在城中遇到雪月一事,告诉了萧焕驰。 萧焕驰:“他可有受伤?” 赤霄:“被陆大人救下了。” 萧焕驰:“陆缊?” “还有明大人和林大人在。” 赤霄今日去盯梢谢今安,乃是太子殿下临时起意,因此赤霄完美错过了谢今安在晴雨楼时的事,赤霄跟着萧焕驰进了书房。 萧焕驰将手中拿着的字抖开。 赤霄:“主子,这是皇上赏赐的?” 萧焕驰嗤讽:“他希望孤顺从他。” 萧焕驰将字抛给赤霄,吩咐道:“拿去封好后,挂到书房来,即是父皇所赐,孤自当日日瞻仰。” “是。” 赤霄嘴上答应,脚却未动。 萧焕驰轻抬眼眸。 “还有何事?” 赤霄咬牙犹豫再三,最后索性一闭眼,一狠心,单膝跪下,垂首道:“主子,属下在街上不仅看到雪月殿下的马车险些冲撞了谢相,还听他说,他此次来是要来向皇上求亲,想要将他们雪兰国的圣子下嫁给主子。” 萧焕驰执笔的手一顿。 一息后,萧焕驰淡然重新下笔:“此事萧宗帝不会应允。” 赤霄:“那谢相那儿?”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丢下笔,换衣裳出宫去了。 而此时的宣和宫。 大皇子满脸妒火,将榻上炕桌放得点心尽数扫落在地上,不甘的低咒:“凭什么萧焕驰这个野种运气就就这般好?!” 门外的伺候的宫人大气不敢出,生怕弄出动静惊扰到房内正处于盛怒之中的大皇子。 “贵妃娘娘来了!” 宫门处传来守门太监的声音,下一瞬便见萧贵妃的身影缓缓走来,到了跟前萧云朗疾步从里面出来,垂首请礼:“母妃安。” 萧贵妃越过他。 “叫人把这一地狼藉收拾干净。” 萧贵妃声音听不出语气起伏,萧云朗心里也忐忑,连忙吩咐了宫人照做。 而后萧云朗坐到萧贵妃对面,面上挂笑:“母妃今日怎么会来儿子宫里,您身体可好些了?” 前些时日,萧贵妃以身体不适拒了好几次萧云朗的请安,如今胎象稳定,萧贵妃自然是要来看看这个于她暂时还有用处的大儿子。 萧贵妃语气关怀:“本宫听你父皇说了雪兰国求亲太子一事,朗儿,母妃知晓你心有不甘,但你万万不能如此发作脾气,这宫里多少双眼睛盯着你。” 萧云朗眼神阴郁。 “是,儿臣知错。” 萧贵妃:“更何况,此事你父皇必定是不允许的。” 萧云朗眉头微松。 萧贵妃轻敛眼睫,嗓音轻幽幽地说:“太子身边的助力已经太多了。” 萧云朗一怔。 大皇子心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谢今安。 “我若是不愿,无人能逼迫孤。” 而此时谢府后院书房里,太子殿下正将谢怂怂堵在太师椅和自己身躯的中间,向谢小骗子郑重承诺。 谢怂怂平息心跳,眼眸上撩,轻飘飘地睨眼萧焕驰,太子殿下被他这一眼看得心微微一颤,谢今安幽幽问:“雪兰国圣子一事,当真会如你所说这般?” 一个时辰前,太子殿下暗中出宫后便直奔国相府,不等谢怂怂开口,便指天发誓,将雪兰国一时抖得一干二净。 谢怂怂自是欣喜。 可见他只说雪兰国圣子一事,又觉得疑惑,难不成他还不知方玲兰这茬? 谢怂怂原是打算直接问的,可若只是那方文单方面臆想,自己这般贸然说出来,怕是会给方玲兰带去不必要的麻烦,谢怂怂斟酌再三,还是先将这事压下,寻着萧焕驰先前的话茬问。 萧焕驰点头。 “萧宗帝不会让雪兰国成为孤的助力,相反他还会一个劲阻拦,若雪月向他求的是萧云朗,想必他会十分欣喜。” 谢怂怂旁敲侧击。 “若是你不得不纳妃呢?” 萧焕驰看他。 谢怂怂被他看得头皮都有些发麻,正欲开口说自己只是假设一下,当不得真,便见太子殿下捏住自己的下巴,在被堵住的前一息里,谢怂怂听到太子殿下说:“孤只要你,除了你旁人皆是蝼蚁。” 宣和宫里,萧贵妃也同萧云朗说让他安心,雪兰国这事必定是成不了的,而事情也果真如萧焕驰和萧贵妃所说一般,被萧宗帝拒了。 雪月离京这日,寻时机见了萧焕驰。 谁知雪月一句话还未说完,萧焕驰便径直越过他离开,将雪月气得够呛。 等萧焕驰离开,侍奉雪月的仆从小心翼翼地道:“七殿下……” “啪!” 话未完,被雪月甩手就是一巴掌。 雪月阴恻恻地看他:“没点眼力见的狗奴才,再多说一句,本皇子便让你去喂了那雪狼。” 仆从瑟缩着身体垂首不敢再发出声音。 皇宫勤政殿。 谢怂怂千算万算,也没有料到萧宗帝会将这事交给自己。 “怎么,谢卿不愿?” 萧宗帝坐于龙案后,眸色深深地看着谢今安,嗓音阴沉:“此事乃是朕深思熟虑后,才得出谢爱卿是最合适的人选。” 谢怂怂:“……” 是的,他不愿!!! 谢怂怂:“皇上,给太子选纳侧妃一事,恕微臣不能胜任。” 萧宗帝:“放肆!” 谢怂怂跪下。 “这种事自古便没有交与外臣的道理,若皇上开了这先河,怕是有违律法。” 萧宗帝未语,眼神却极其阴沉。 谢怂怂垂首,勤政殿里气压低得冻人。 片刻后,萧宗帝大手一挥,发怒让谢怂怂滚了出去,谢怂怂自然麻溜走人。 “宁大海,去请皇后来。” “是。” 翌日,萧宗帝和嘉兰皇后去了东宫。 帝后亲临东宫,东宫众人除了不可思议外还略有些疑惑,可很快他们便不疑惑了。 萧宗帝:“太子你也老大不小了,前几年父皇不让你纳人,是想着让你多些心思在学习治国上,如今也该有位佳人陪伴于身侧了。” 嘉兰皇后在一旁附和。 “本宫和你父皇替你做主纳了方武指的妹妹,方铃兰生得貌美,性子也娴雅,想来和你最是般配。” 门口守着的玉兰拳头都捏紧了。 萧宗帝看萧焕驰。 “此事,朕还问了谢相。” 萧焕驰眉头微不可察地一动。 萧宗帝:“他也很看好方武的妹妹。” 萧焕驰:“老师当真如此说?” 萧宗帝颔首。 嘉兰皇后:“若太子无异,本宫便做主明日用轿子将方玲兰接进宫里来?” 萧焕驰:“儿臣不愿。” 嘉兰皇后:“……” 萧宗帝:“……” 萧宗帝正要发怒,被嘉兰皇后递了个眼神,萧宗帝:“想来是太子还未做好准备,朕再给你一日好好想想。” 说罢,两人离开。 而萧焕驰等他们走后,便黑着脸直奔谢府,到谢府时,天色将将擦黑,谢怂怂正在书房里看话本,便见门被推开,裹挟着一身冷气的太子殿下脸色沉沉地进来。 谢怂怂一愣。 “萧郎你怎么来了?” 萧焕驰几步到了他身前,瞳孔幽深,开口直问:“萧宗帝给同你说起给孤纳妃一事了?” 谢怂怂别开脸:“……是。” 太子殿下见他这般反应,眼眸一暗,语气有些委屈,又夹杂了几丝吃醋的妒怒。 “瑾郎,你没同孤说起。” 谢怂怂微怔。 他被萧焕驰的话问得委屈,若是他当真没有把萧焕驰的话放在心上,他便不会如此放心的任由萧焕驰去处理这事,这几日他也不好过,还要装做什么都不知,可他也是人,他做不到为了这种事吵闹,也做不到不吃醋,谢怂怂鼻头微酸,起身下榻,不等太子殿下反应,便越过他往外走。 太子殿下愣住,等谢怂怂脚踏出书房,才匆匆忙忙追上去,可等他追上谢今安,便听谢今安同身侧提着灯笼的明湘道:“明湘,送客。” 明湘:“……” 明湘:“是。” 第67章 谢怂怂知道太子殿下假意接近他的事啦 太子殿下:“……” 明湘歉意地向他行礼:“殿下,您请。” 虽说萧焕驰贵为一国太子,身份尊贵无比,可要让明湘选,她自然是完全偏向于谢今安的,谢今安这会儿心里正无端憋闷着,也未去管萧焕驰面上是何反应,大步回了寝房,萧焕驰还欲跟,被明湘笑吟吟拦住。 明湘:“殿下,小相爷他这会怕是不想见你。” 萧焕驰皱眉。 此时他也知晓自己适才的语气的确有些不好,他也是不安,怕谢今安质疑他说过无数遍的承诺,觉得自己会萧宗帝威逼着纳妃,太子殿下没喜欢过人,第一次喜欢上便想着为心上人掏心掏肺,这会儿见人被自己惹恼了,茫然无措下还有丝急躁。 可心上人这会儿怕是不想见他,太子殿下只好作罢回宫。 第二日。 谢今安下早朝后便径直回了相府。 没多久,林知许几人便上门,天气最近在慢慢回暖,几人早已褪去了厚重的锦袍,谢今安倒也想减负,被明湘死死盯着,就来白日里他出门去上朝时,明湘也要摸摸他有没有悄悄减少衣衫。 前院厅堂。 陆缊放下茶盏,皱眉看向谢今安:“身子不舒适?” 林知许和明怀也望他。 谢今安微怔,随后否认:“没有。” “可你脸色有些不好?” 陆缊眼露担忧:“要不寻大夫来瞧瞧?” 谢今安拒绝。 他这纯属是昨晚没睡好闹的。 谢怂怂再三向几人表明自己身体当真无碍后,陆缊才勉强放心,却还不忘叫来明湘让她将谢今安的手炉重新换了个更暖的来。 林知许抿了一口热茶,道:“怀瑾,早朝时皇上说起一事,你如何看?” 谢今安:“你是说各地州县增收赋税一事?” 林知许点头。 谢今安摇头:“此举万万不可。” 明怀也道:“百姓刚过了一个寒冬,家中余粮想必所剩无几,正等着今年种下庄稼后,好多囤些粮食,更何况云朝一年两次收赋税便也算沉重,若是再加,怕是要引起民愤。” 谢今安叹气:“你觉得皇上会不知?” 林知许:“既知,为何还要如此做?” 谢今安摇头。 “连你也不知?” 林知许惊道。 陆缊分析道:“增收赋税这事像是皇上临时所决定的,否则满朝文武不会是同样惊异的神情。” 谢今安:“可皇上好端端地为何会突然有这个想法?” 陆缊三人:“……” 他们怎么知晓。 林知许语气沉重:“当务之急是如何劝皇上放弃这个决策,百姓的税收不能再往上涨了。” “皇上,您当真要为臣妾重修一座承恩殿?!”萧贵妃宫里,斜靠坐在贵妃榻上,身上盖着厚厚雪狐皮毛织成的绒毯的萧贵妃,眼眸亮闪闪地看着萧宗帝,语气有些不敢置信。 萧宗帝将剥好皮的葡萄喂她,点头笑言:“是给朕未出皇儿的出生礼。” 萧宗帝抬了抬眼,视线落到萧贵妃娇美艳丽的脸庞,略微有责怪:“若非昨夜你身子一时不适,叫来太医,朕竟还不知你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萧贵妃柔柔一笑:“是臣妾的错。” 说完,萧贵妃便起身,莲步轻移到萧宗帝身前,微微欠身:“皇上,玥儿求皇上近日多来玥儿宫中,有你在身边,玥儿睡得安心些。” “朕都依你。” 萧宗帝说完,将萧贵妃揽入怀中。 嘉兰皇后宫中。 嘉兰皇后在听完太医得回答后,握着书册的手一顿,片刻后,她示意太医退下,灵芝上前,哀声劝道:“娘娘,你别太忧思了,萧贵妃就算有身孕,也不一定能诞下个皇子来。” 嘉兰皇后将手中的书往炕桌放下,浓密的眼羽下敛,将眼中的幽深的一并遮掩,须臾,她起身,灵芝将她扶住,嘉兰皇后:“去备些补身子的药食,去萧贵妃那里一趟。” 灵芝:“是。” 半个时辰后,灵芝将东西送到萧贵妃宫中,萧贵妃自然是笑着收下,等灵芝走后,便吩咐喜月将东西拿去扔了。 喜月忧虑地道:“娘娘,这若是皇后娘娘问起,怕是不好。” 萧贵妃笑吟吟:“一切自有皇上。” 喜月喜回:“是。” 是啊,她们主儿本就得皇上宠幸,如今有了身孕,皇上更是把她放在心尖尖上,皇后即便是想要追责,也不敢真把他们主儿如何,毕竟在这宫里,无宠就得认命。 晚些时辰,帝后二人又一同去了东宫。 萧宗帝:“太子,你想得如何了?” 萧焕驰沉声:“儿臣不愿。” 萧宗帝皱眉:“可是因着方家身份低微?朕和皇后这里还有几个人选,都是和你极其相配之人。” 嘉兰皇后淡笑:“太子,你父皇也是为你着想,你想想你大哥身边都有了好几个人伺候,也总不能让你一直这般。” 萧宗帝脸色有些难看,瞥了下嘉兰皇后。 嘉兰皇后目不斜视,只看向萧焕驰。 太子殿下心中只觉得讥讽,这两人当真是觉得他萧焕驰好摆布,他垂眸:“父皇母后,儿臣不愿。” 萧宗帝:“……” 嘉兰皇后:“……” 两人拿萧焕驰无法。 萧宗帝只能扔下一句口喻“明日正午时分,会将方家之女送到东宫。”后,帝后二人离开。 玉兰从外面进来,语气气愤:“殿下,皇上怎么这样啊!您的意愿皇上是半点不在意。” “玉兰慎言。” 萧焕驰轻轻瞥她。 玉兰不甘地闭上嘴。 萧焕驰:“此事孤会想法子,老师这两日可来过?” 玉兰摇头。 “谢相未曾来过。” 萧焕驰将赤霄叫来:“去相府看看谢相消气没?” 赤霄:“是。” 赤霄转身到了门口,又转回来看向萧焕驰,嬉笑着道:“主子,属下觉得您自己去可能效果会更好些。” 萧焕驰:“……” 萧焕驰抬眸,眼神微凉。 赤霄溜之大吉。 “主子,属下先替你去刺探下情况!” 萧宗帝想将方玲兰打包送到东宫来的决策到底是没实现,因为第二日下完早朝,萧宗帝便从方文口中得到方玲兰从方家逃走了。 勤政殿里暖热,跪在地上的方文却生生湿透了衣裳,萧宗帝在听完他的上禀后一语不发已过去了半炷香,低沉的气压让方文的身躯越发颤栗,脑袋抵在地上,心慌着等待萧宗帝宣判他的死刑。 萧宗帝眼神晦暗:“你妹妹跑了?” “是。” “没派人去找?” “发现时罪臣就派人去了,没,没找到。” 萧宗帝沉眸眼神如尖刺扎向面前跪着的方文,方文被这样的眼神盯得险些歪倒,他吞咽口水,顶着萧宗帝的眼神哽咽求饶:“还,还请皇上饶恕罪臣,罪臣定会竭尽全力将小妹找回,给皇上一个交代。” 方文此时都不敢祈求,萧宗帝还能让方玲兰入东宫成为什么侧妃了,只求不要迁怒到他身上,方文跪在地上对自己的亲妹妹心生怨恨,这怨恨在萧宗帝的默声里在心里牢牢扎根,迅速破土而出,方文低垂着脑袋,无声诅咒着方玲兰。 “方武指,朕耐心有限。” 萧宗帝敛眸,方文心里蓦地一慌。 不等他出声,便听到萧宗帝妃声音幽幽在头顶上空响起:“你们方家既和皇家无缘,便是命了,至于方玲兰拒婚一事,让朕甚是不喜。” 方文抖着身体,上下嘴皮子磕碰着,只来得及从喉咙里挤出一句颤巍巍的皇上,便听得萧宗帝冷声说:“来人,将方武指带下去,重责二十仗,罚俸禄半年。” “是。” 门口的侍卫进来,将鬼哭狼嚎的方文带了下去,萧宗帝冷着脸坐下,昨日他才向萧焕驰说过今日无论他作何反应,都会将方玲兰送入东宫,今日便被狠狠打了脸。 萧宗帝沉沉看着龙案上的的卷轴,直到萧贵妃的到来才使他回神。 萧宗帝皱眉迎上去:“伺候你的人呢?怎地让你端着东西?” 萧贵妃:“在殿外候着呢,妾身听说皇上这两日因着太子纳妃一事,劳心费神,特意让宫中的小厨房熬了份宁神汤。” 萧宗帝接过她手中的碗,揉捏着萧贵妃的手,眼神爱怜:“爱妃有心了。” 萧贵妃顺势趴进他怀里,声音娇滴滴的:“妾身能为皇上分忧,是妾身的福气,皇上若与妾身客气,便是要同臣妾生疏了。” “朕如何会同爱妃你生疏。” 萧宗帝揽住萧贵妃的腰,大手落在她已有些显怀的肚子上,笑意低沉:“朕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咱们的皇儿了。” 萧贵妃羞涩笑。 萧贵妃抬头,柔夷触上萧宗帝的眉头,说:“既如此,皇上便不能一直皱着脸,即便是为了妾身肚子里的皇儿,也要仔细着自己的身体。” “爱妃教训的是。” 萧宗帝依着萧贵妃的话说,若是换了别的妃子,是万万不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的,萧宗帝低眸,视线落到萧贵妃的发上,就是因着萧贵妃在他面前如此的大胆,不是把他当做皇上,而是当做丈夫,让萧宗帝也能体会到和寻常百姓夫妻相处的感受,萧宗帝才会如此的溺爱萧贵妃。 萧贵妃在勤政殿陪着萧宗帝约莫小半个时辰后才离开,期间还开导了下萧宗帝关于给太子纳妃的事。 东宫。 宁大海将萧宗帝的口谕说完后,便脸上堆着笑同萧焕驰行礼离开,等宁大海一众人都离开后,萧焕驰身后的玉兰不解的道:“殿下,皇上怎么又突然不给你纳妃了?” 萧焕驰转身,看玉兰。 玉兰低头:“奴婢多嘴。” 萧焕驰越过她:“孤何时说过要怪你?” 玉兰:“……” 那殿下你这眼神是几个意思? 萧焕驰入了廊下,玉兰小心地瞄眼他,心说殿下这脸色有够难看的哦。 “去备些膳食。” 萧焕驰骋突然道。 玉兰:“是。” 玉兰试探:“殿下可是要去找谢相了?” 萧焕驰似笑非笑地看她。 玉兰赶紧退下。 萧焕驰心累,他宫里这些人,自从谢今安出现后,便变得越发没有规矩了,可他不讨厌这样,比起从前那个死寂的东宫,他更喜欢现在这般。 谢府。 赤霄趴在前院堂厅的屋顶上,听着底下谢今安几人的声音,微微皱眉。 陆缊:“赋税一事,无论如何也要劝皇上将这个念头打消,若当真施行,必定会民不聊生,对云朝百害无一利。” 众人点头。 随后几人又商议了一番,才各自回府。 也就是在几人前脚刚离开相府,赤霄也麻溜回东宫去回禀盯梢结果时,太子殿下到了相府。 而赤霄因着在前院,也没能和从后院进来的太子殿下遇上,等赤霄回到东宫,从玉兰口中得知萧焕驰去相府后,整个人直接傻在原地。 国相府后院。 谢今安刚推开书房门,便被人抓着手腕一把拉了进去,谢今安一惊,可下一瞬便落进了熟悉妃怀抱里。 谢怂怂:“……” 谢怂怂挣扎,被抱得越发紧。 “是孤的错。” 太子殿下闷声说。 “孤不该和你置气,瑾郎你原谅孤好不好?” 谢怂怂在太子殿下怀里眼睫一颤,他其实早就不在气头上了,一直不去东宫也是故意逗萧焕驰,可此时听着萧焕驰落寞委屈的嗓音,谢今安又觉得心疼。 谢今安:“好。” 太子殿下闻言一顿,而后将人抱得越发紧,书房外给谢今安送热汤来的明湘笑吟吟地转身离开。 两人温存了约莫半炷香后,萧焕驰便将谢怂怂拐回了东宫。 玉兰早已将膳食备好,见到二人,立即让宫人去将膳食端上来,谢怂怂见满桌大部分都是他爱吃的,眼眸弯弯如月牙。 用过膳食后,萧焕驰被萧宗帝叫走,只留下谢今安在东宫,谢怂怂本想离开,被萧焕驰制止,太子殿下将人亲了顿,说自己很快就回来了,谢怂怂这才红着脸应声。 谢怂怂在书房呆得无聊,便出了门,谢拒了赤霄和玉兰的陪同,独自一人去了东宫里的小花园。 谁知,刚到小花园假山处,便听到两个宫女的声音,听着还是在议论自己。 谢今安一怔,知晓这样偷听实在不是君子之举,转身正欲离开,便听得其中一名宫女怨毒的嗓音响起。 “呸,太子怎么会真的喜欢上个男人,他这样做都是假意接近谢国相。” “雀儿,你莫要胡说八道!” 另一道声音惊慌劝道。 “我才没有,之前某次我去给殿下送茶时,在房外亲耳听到太子殿下所说。” “当真?” 另一道声音依旧有些怀疑。 “我发誓。” 假山旁的谢今安脸色煞白。 第69章 撞到枪口上来的大皇子 萧焕驰的视线如利刃。 被他盯着得吃赤霄险些没从树上跌下来,萧焕驰慢条斯理地将信折好放进袖口,赤霄蹲在树上,不怕死地问:“主子,您还没把谢相哄好吗?” 不然为何谢相让他送信时会特意叮嘱他,把信交到主子手上后最好躲远些。 萧焕驰似笑非笑地瞥眼赤霄。 “赤霄,孤让你去盯着相府,你现在是在作甚?” 赤霄:“……” 赤霄弱弱地道:“主子,您是不是说过,属下盯谢相时,万事皆以谢相的话为重。” 萧焕驰眉头舒展:“自然。” 赤霄笑嘻嘻:“这便好。” 萧焕驰眉头又皱了:“他说什么了?” 这个他指得是谁,自然是不用说,赤霄原是想闭嘴溜走,萧焕驰眼神幽幽看他:“赤霄。” 赤霄不敢再玩。 只能在心里默默对谢怂怂以示歉意,谢相不是属下不帮你,实在是主子太吓人。 赤霄:“主子,谢相两个时辰前便离京了,这会儿怕是要到云河州了。” 萧焕驰:“?” 赤霄从树下溜下来,单膝跪到萧焕驰面前,拿出了毕生的演技:“谢相不让属下给主子您说,属下现在告诉了主子您,谢相日后若是知晓,怕是不会让属下在进相府了。” 萧焕驰:“……” 萧焕驰生生忍住了想将赤霄从东宫除名的冲动,哑声问:“他离京做甚?” 赤霄:“听明湘说,是谢氏族里有事,所有族人都得去,谢相虽贵为国相,却也不能不去。” 萧焕驰蹙眉。 “他自己去的?” 赤霄:“……” 赤霄不敢说话。 萧焕驰看他。 赤霄头越发低:“还有陆大人和明大人。” 萧焕驰:“……” 与此同时,云河的一条船舫上,谢今安接过陆缊递过来的苦舟丸,皱着脸吃下。 陆缊看他,无奈:“也不是什么要紧事,犯得着你自己跑一趟?也亏得是皇上对你信任,若是换了旁人,怕是三日都难。” 陆缊身侧的明怀眺望着泛起波澜的云河 此时日色已渐渐落下,春日里的红日连余晖都是柔和的,笼在云河的河面上,似给云河镀上了一层浮光,听到陆缊的话,明怀摇头笑:“依我看,皇上此时怕是迫切希望谢相离京。” 陆缊:“为何?” 谢今安也看他。 明怀嗓音轻缓:“赋税。” 二人一愣。 谢今安最先反应过来:“皇上当真会趁着你我不在,推行这个新国策?” 明怀摇头:“不好说。” 陆缊:“走时,我们已将事情安排妥当,若是皇上一意孤行,想来君玉他们也能劝上一劝。” 明怀:“这倒也是。” 谢今安:“若是实在担忧,你我早些回来,也好给留在京都的几人解难。” 陆明二人点头。 陆缊又看向谢今安,问:“瑾儿,你这次离京,和太子殿下说过没有?” 谢今安:“……” 不仅说了,还留了分手信。 谢怂怂心虚地点头。 陆缊看他,须臾陆缊失笑:“和太子殿下吵架了?” 谢怂怂:“……” 谢怂怂连头都不点了。 明怀:“我到前头去吩咐船夫慢些。” 明怀离开后,陆缊望着谢今安,一锤定音:“若是没有,你不会是这般反应。” 谢怂怂想否认,却又开不了口。 陆缊搭上他的肩,忽然凑近他:“他欺负你了?” 谢怂怂一惊,下意识摇头。 陆缊眼神怀疑。 在陆缊这里,谢今安不是什么云朝国相,也不是什么皇上身边最红的臣子,谢今安只是从小被他护着,跟在他身后会软着嗓喊他陆哥哥的小尾巴。 小尾巴长大了,心里有了另一个心悦的人,他虽然难受却真心希望小尾巴会如愿,即便后来知晓小尾巴心悦的人乃是太子,陆缊也毫不犹豫地认为,瑾儿配太子殿下简直是绰绰有余,瑾儿这般好的人,根本就是太子殿下捡到宝了! 谢今安笑:“当真没有。” 陆缊:“可不许唬我。” 谢今安点头。 陆缊这才站正了身体,收回落在谢今安身上的视线,改为远眺云河河面。 谢今安吃了苦舟丸,却也只在船外面呆了一盏茶左右,便回了船室自己的房中,透过内开的船窗,远处随着船身移动的山峰一座接着一座闯入眼帘,谢怂怂无声低叹,他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给萧焕驰写那封信,谢怂怂纠结半响,只觉得脑袋都要炸了。 算了。 不想了! 谢怂怂摸过一个蜜果扔嘴里。 这事还是丢给萧焕驰,让他自己想去! 此时东宫。 萧焕驰先前听完赤霄的回禀后,便迅速去了国相府,明湘看到他也将谢怂怂离京的事说了,太子殿下只好打道回东宫。 这一回来,正在小厨房蹭吃的赤霄就遭殃了,嘴里的醉鸭还没咽下去,便听得手下的暗卫同他道:“首领,太子殿下叫您。” 赤霄:“?” 赤霄溜到前院,萧焕驰此时这正垂眸一丝不苟地绑着护腕。 赤霄:“……” 赤霄嗓音颤抖:“主,主子?” 太子殿下抬眸,嘴角噙笑。 “陪孤练练。” 赤霄:“……” 赤霄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太子殿下飞速一个扫腿,赤霄踉跄着站稳,他往后连退了四五步,拉开了他和萧焕驰的距离。 赤霄弱声:“主子,能不打脸吗?” 萧焕驰冷哼。 赤霄:“……” 赤霄欲哭无泪,只能被迫当起了他主子的沙包,蹲在树上和屋顶上围观的一众暗卫,纷纷疑惑,首领这又是哪里得罪主子了? 赤霄在挨揍了一炷香后,突然上门的宁大海解救了他,赤霄和一众暗卫在宁大海的脚将将要踏进东宫殿门时,刷地下消失。 萧焕驰看向宁大海:“宁公公怎么来了?” 宁大海脸上堆笑:“奴才是替皇上来叫殿下您去勤政殿。” 萧焕驰:“有劳。” 随即二人一同前往,谁知到了勤政殿外,竟和大皇子打了个照面。 大皇子满面春风,笑容却十分阴冷。 “二弟。” 萧焕驰懒得和他装兄友弟恭,越过他进殿,萧云朗望着他的背影,眼底神情怨毒。 二人一前一后进到勤政殿中,萧宗帝赐座后,先是看了眼萧焕驰,随后将视线移到他身侧两三步距离远的萧云朗身上。 萧焕驰敛眉垂首,似是没有看到这二人的动作,萧宗帝将手中的奏折放至一旁,淡淡开口:“太子,朕今日叫你们二人来,便是有件事要同你二人说。” 萧宗帝:户部那边的事从今日起,太子你就不用再去,户部的事朕欲想交给大皇子来做。” 没有任何冠冕堂皇的借口,萧宗帝虚睨的眸子,直白的将他想要把萧焕驰从户部踢出去的恶心念头明晃晃说出来。 萧焕驰垂眸。 萧云朗得意。 萧焕驰:“儿臣知晓。” 萧宗帝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太子啊,虽户部不由你管辖,但刑部这边还是需要你多加费心。” “是。” 萧焕驰低声应允。 萧宗帝面露虚假笑意:“朕之所以将户部分由大皇子管,也是为着太子你着想,有大皇子为你分忧,太子你也能轻松不少。” 萧云朗假惺惺。 “儿臣定不负父皇的心意。” 萧焕驰心里只觉得讽刺又好笑,可面上却未显露半分出来,萧宗帝如今倒是不装了,如此光明正大的让他将户部让出,毕竟户部可是个大肥缺啊,自然是要落到他一心栽培的皇位继承人身上。 萧焕驰垂首,声音温和。 “一切皆有父皇做主。” 萧宗帝自然知晓萧焕驰所言并非真心,可那又如何,萧焕驰再如何也只是太子,即便他不能随意就将他废黜,可想要收回他给予萧焕驰的东西,也是轻而易举,可惜不能一下全收,不过刑部到也没什么,起不了风浪。 萧焕驰:“父皇,既说到刑部,儿臣便想问问父皇,四弟何时交到刑部来?” 萧宗帝:“……” 萧宗帝:“老四的案子朕还在让刑御司查,此事太子不必过多关心。” 萧焕驰毕恭毕敬:“儿臣知晓,儿臣也是担忧这案子,毕竟谢相为了此案可是受了委屈,儿臣也是替老师不平,至于儿臣被大哥和三弟冤枉的事,儿臣从未放在心上。” 萧宗帝:“……” 大皇子:“……” 大皇子一口牙齿狠狠咬住,握成拳头的手上都起青筋了,才将已经到嘴皮子边上的话憋了回去。 萧宗帝也被萧焕驰这语气噎倒,眼神闪了几息,才说:“太子放心,这事父皇一定会替你和谢相做主。” “儿臣多谢父皇。” 萧宗帝:“既如此太子便先退下。” “是。” 萧焕驰离开后,萧云朗忍不住了。 “父皇,你看他这是什么态度?!” “闭嘴。” 萧宗帝看着咋咋呼呼的大皇子,简直肺都要气炸:“若不是你搞出那些事来,何至于此。” 萧云朗嘴唇蠕动,却不敢再说了。 萧宗帝叹气。 “户部既然给你了,你就好好做,千万莫要再去招惹太子。” “是。” 萧宗帝又叮嘱萧云朗几句,才让退下。 与此同时,谢怂怂也遇到了傅大当家的船舫,傅惊山揽着白二当家的,站在船沿处朝谢今安招手。 谢今安有些惊讶,等两艘船离得近了,他才道:“大当家和二当家这是要去作甚?” 白瑾云浅浅一笑。 “山寨如今不需要我和惊山在,我俩便买了艘船舫,准备游山玩水去,没曾想会在这里遇到谢兄,不知谢兄这是要去何处?” 白瑾云看到谢今安一身月白衣衫,又瞧了眼船上的船工们,已至嘴边的谢相被他换成了谢兄,谢今安闻言,道:“回谢氏族里一趟,这两位分别是陆缊和明怀。” 白瑾云微笑着朝陆缊二人颔首。 陆缊二人回礼。 几人寒暄一阵后,便各自行路。 河上起了风,谢今安三人便进了船室的船厅里,陆缊替他倒了茶水,失笑道:“没想到瑾儿你和两名山匪关系也如此好。” 谢怂怂:“也不能这样说,他二人虽是山匪,却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反倒是有些为官者枉为官。” 明怀:“谢相此言极为有理。” 陆缊:“我是怕有心人借此给瑾儿你下套,毕竟多得是人想把你拉下相位。” 谢怂怂喝茶。 “无妨。” 毕竟他有萧焕驰。 谢怂怂喝茶的动作一顿,几息后他才慢慢说:“清者自清。” 陆缊无奈。 东宫,正同赤霄在书房商议事情的太子殿下右眼皮一跳,萧焕驰话顿住,少顷他道:“你先去孤宫外的太子府上挑几箱东西送到相府去。” 赤霄:“是。” 一个时辰后,赤霄回来。 “送到了,殿下。” “嗯。” 萧焕驰点头。 “打今日起,每日往相府里送一箱,就说是孤给谢相赔礼用的。” 赤霄:“……” 赤霄:“是。” 相府。 一小厮跑到明湘面前,擦擦额头上的汗,道:“明管家,库,库房放不下了。” 明湘疑惑:“怎么会?” 小厮:“您去看了就知晓了。” 须臾,明湘看着满满当当的库房沉默。 小厮在一旁道:“太子殿下送来的东西属实太多了。” 明湘:“……没放下的搬到后院西房里去。” “是。” 明湘的视线落到那一箱箱珍宝上,心说太子殿下这哄人的方式当真是简单粗暴。 “虽简单,但太子妃喜欢。” 东宫里,玉兰如是对身侧的赤霄道。 赤霄点头:“这话有理。” 玉兰:“行了,你可别在我这里贫嘴,还不快去书房。” 赤霄笑嘻嘻从她手里的木托盘的碟子里,拈了颗糖豆扔嘴里溜走。 书房。 赤霄:“主子?” 萧焕驰示意他附耳过去,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赤霄脸上笑呵呵的神情消失,沉声说:“属下明白,定不会出错。” “嗯。” 赤霄退下。 萧焕驰垂眸,书案上放着一张写着大皇子名讳的宣纸,既然萧云朗这么想找死,他便早些成全他好了。 须臾,萧焕驰唇角微扬,手持笔在名字上画上个黑色的叉,随后将宣纸落进燃烧着火炭的炉鼎之中化为灰烬。 第70章 扳倒大皇子 竖日早朝时,萧宗帝宣布了户部此后由大皇子分管一事,诸位大臣自是面色各异,更有甚者当众反驳说大皇子难堪重用,萧宗帝脸色黑沉,盯着地上跪着的张御史,皱眉斥问:“御史这是在说朕用人不清了?” 张御史:“微臣并无此意,只是……” “此事不必再多说,朕心意已决。” 张御史性子固执,萧宗帝身旁的宁大海都准备喊退朝了,他一个猛嗑脑门撞地上,大声道:“皇上,户部是万万不能交给大皇子的啊!” 萧宗帝:“……” 萧宗帝怒极反笑,冷冷丢下一句:“张御史若是再阻挠,休怪朕不讲情面。” 随后拂袖而去。 张御史正要追,被人扯住官服后封腰。 下朝后,适才拉住他的林知许将张御史逮到一边,小声说:“我说御史大人啊,这事你就别管了,皇上既然要如此,这事就必须成定局,你没看太子殿下都未说什么。” “可这对太子殿下未免不公。” “不公?” 林知许摇头笑:“方才你可见太子殿下对皇上有过任何异言?” 张御史一怔。 “……这倒没有。” 林知许:“这事太子殿下自有定夺,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打消皇上要增收赋税一事,昨日皇上提前时,陆大人旁敲侧击了几句,谁料险些激怒皇上。” 张御史低声叹息。 “这事皇上是铁了心,可只要我们几位坚持反对,这事便不能落到实处。” 林知许:“有劳御史大人了。” 张御史:“林少卿客气。” 东宫。 萧焕驰回去后,便径直去了书房。 须臾赤霄从门外进来,上前至书案前低声道:“主子,事情都按你说的办好了?” 萧焕驰颔首。 赤霄退下。 萧焕驰则铺开一张上好宣纸,执笔描绘起谢今安的容颜,乌发乌眸,红衣耀眼,太子殿下一笔笔精心勾勒着自己的心上人。 与此同时,宣和宫。 大皇子在朝上被张御史落了面子,回来后自是发了好一他通脾气,给她捏肩的李侧妃被吓到,一时失手力道大了些便被他反手一巴掌扇得脸肿起,可又不敢哭红着眼跪在地上凄声求饶。 “哭,就会哭!” 萧云朗听得烦躁,看着李侧妃又难免会想起之前因着李琦,他被萧宗帝严厉训斥的事儿,心里对李侧妃更是厌恶。 “滚回自己屋子去!” 萧云朗大声吼,李侧妃忙不迭的起身跑走,大皇子气闷得将桌上杯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可心里还是烦闷,他大马金刀地坐着宫椅上,喘息几下后起身大步去了住着两位侍妾的偏殿之中。 次日,大皇子脚步虚浮地从偏殿出来,被来他宫里的三皇子撞了个正着,三皇子被大皇子地黑眼圈惊到,原本质问的话脱口而出成了一句:“大哥,萧母妃都说了让你要节制。” 大皇子:“……” 大皇子:“闭嘴。” 三皇子岔岔闭口。 两人去了厅堂,萧云朗喝过宫人送上来的醒神茶,总算是恢复了些许精神气,他斜眸看向三皇子,淡声问:“三弟来是有何事?” 他这一问,三皇子想起了适才未说出口的话,三皇子眉毛蹙紧:“大哥,父皇怎会将户部给了你?” 蠢货。 自然是我自己同父皇要的。 大皇子垂眉:“这事大哥也不清楚。” 大皇子看向萧明麒,眼露歉意:“三弟若是想要,大哥这就去向父皇自请将户部让与三弟。” “不用了大哥!” 三皇子连忙出声制止。 大皇子:“三弟不必担心,大哥即使管这户部,心里对太子之位也是没有半分痴想,大哥自知不是做太子的料,父皇将户部给吾,吾日后定会好好辅佐三弟。” 三皇子被大皇子一番话忽悠得险些找不到北,他嘿嘿笑两下,说:“大哥放心,三弟明白你的意思,是万万不会和你起嫌隙的,如今四弟已无用,只有你我二日相互扶持,才能将太子扳倒!” 萧云朗笑:“三弟所言极为有理。” 呵。 大皇子嘴上虽是夸赞,心中却无半分看得起三皇子,若非另外两位皇子实在不能为他所用,他也不会找上萧明麒这个草包。 “三哥不过就是个草包。” 萧辰逸的宣明宫里,正在院中背书的六皇子讥讽道:“皇家之中哪有真正靠得住的兄弟,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靠山!” 他对面坐着的便是嘉兰皇后,听到六皇子的话,嘉兰皇后面上确实带着温和的笑:“逸儿既知这些,母后便放心了。” 六皇子转到她身侧,抱着她的肩,撒娇地问:“母后,您当真觉得儿子比二哥适合做太子?” “母后一向这么认为。” 嘉兰皇后抬手抚摸六皇子的手,视线垂落于地上:“从你出生那天起。” 嘉兰皇后:“逸儿你只管放心做,身后一切自有母后,只是现在你在你二哥面前还是要乖些,母后可以对他假言令色,但你不能,知晓吗?” “嗯,儿子明白。” 六皇子乖乖应声,随后又笑道:“等日后儿子做了太子,做了皇帝,一定会好好孝敬母后!” “好,母后的逸儿最好了。” 嘉兰皇后在宣明宫待了约莫一盏茶后,便回了自己宫里。 六皇子见她走了,便让人将院中的书拿开,自己则从锦袍的袖子里摸出一张小纸条,那纸条皱巴巴的一看就是被反复揉搓了数次,就连纸条上的字迹都有些不甚清晰了,六皇子拧眉看着字条上的话——若想做太子,大皇子乃破局关键。 这纸条是在两日前的夜里出现在他宫中,六皇子在看到纸条上的话后,立刻就打消了惊动旁人的念头,至于这纸条的幕后之人是谁,日后等他当了太子自会慢慢查出来,想借他的手杀人嘛,他便顺水推舟应了。不过六皇子是万万没想到,他那位一向自诩对太子之位没有任何念想的好大哥,竟然会藏得这么深。 “看来草包三哥要上当受骗喽。” 六皇子自语完将纸条撕碎,让宫人将手炉打开,将其丢进去烧毁,随着火苗蹿起,六皇子也决定先拿萧云朗开刀。 三日后,东宫。 赤霄从外面跑进来,同萧焕驰道:“主子,六皇子准备今日动手。” 萧焕驰点头。 书案上放着描画好的谢今安画像,他抬眸看赤霄:“相府可有收到他们小相爷的书信?” “没有。” 赤霄回道:“明湘前日才用信鸽传了信给谢相,想来今日谢相便能收到了。” “等回信到了,你且去相府带回来。” 赤霄:“……是。” 赤霄离开后,萧焕驰修长瘦削的手指摩挲着宣纸上谢今安的脸,爱意自眼中流泻,少顷,太子殿下将画卷起封好放入身后的书架上,起身出了房。 勤政殿里,和萧宗帝上禀完户部事宜的大皇子,迈步出了外殿,刚走下勤政殿外的石阶,便看到三皇子远远和他招手。 萧云朗过去,到了萧明麒跟前,便听三皇子笑嘻嘻地说:“大哥,皇后娘娘在御花园办了春日宴,邀了宫里所有人,弟弟我特意来叫你的。” 嘉兰皇后的春日宴? 萧云朗垂眼,须臾他道:“那就去看看。” 萧云朗原是不准备去,萧贵妃和嘉兰皇后关系不好,素日里见了面也是争锋相对,明嘲暗讽,萧云朗作为萧贵妃的养子,自然是全心偏向萧贵妃的,再说了嘉兰皇后是萧焕驰的母后,因着这样萧云朗对嘉兰皇后也没什么好感。 二人往御花园走,萧云朗问:“皇后娘娘怎么会想起办春日宴了?” 萧明麒:“好像和御花园里那几棵开了的杏花有关,皇后娘娘今日清晨从御花园过时,看到杏花开的好,便想着邀后宫众人一聚。” 萧云朗:“皇后娘娘倒是好兴致。” 两盏茶后,二人到了御花园最大的御池边,一棵长在池边,上半部分都已悬空于池水上面的杏花树的枝丫上团着小巧玲珑的雪白杏花,离这树不远的地方放了宫桌宫凳,宫女太监立在周围,伺候着贵人们。 “儿臣给母后请安。” 两人上前,同坐在首位的嘉兰皇后行礼,嘉兰皇后淡笑着让二人起身,又说:“你们两个不必拘礼,今日不过是本宫兴起弄了个赏杏宴,你们随性就可。” “皇后娘娘雅致。” 坐于她右手下方第二个位置的陈妃笑言:“这坐于池边赏杏倒是别有一番风趣。” “也只有皇后娘娘有这雅致了,不像嫔妾这种俗人,只赏得来艳丽的芍药。”萧贵妃看向嘉兰皇后,勾唇一笑:“恰好嫔妾宫里有两颗开得极好的红芍药,等回去后嫔妾让人给皇后娘娘送上一棵去。” 嘉兰皇后:“那便多谢萧贵妃了。” 说完,嘉兰皇后又侧头看身后的灵芝:“六皇子和太子殿下可到了。” 灵芝:“适才去叫人时,六皇子正在更衣,太子殿下有政务要去找皇上,春日宴来不了,娘娘可要奴婢再去叫太子?” “他既和皇上有政务,就不必叫他了,派人去看看六皇子。” “是。” 随即又看向陈妃:“五皇子身体可好些了?” 陈妃起身垂首笑言:“多谢娘娘关心,只是前些日子有些着凉,已让太医开了药,如今正在嫔妾宫里静养。” “这便好。” 说着,嘉兰皇后的视线不经意地从大皇子身上划过,又看向萧贵妃,凤眸微弯:“萧贵妃如今也有了身孕,若将来诞下位皇子,他们几个孩子到也能多个伴。” 萧云朗脑中轰的一声,刷地扭头看萧贵妃,萧贵妃贝齿轻咬唇瓣,眼中闪过一丝对嘉兰皇后的杀意,淡笑道:“嫔妾倒希望是位公主。” 嘉兰皇后:“公主皇子都好,萧贵妃膝下便也能和本宫一般,有两个可爱的皇儿。” 萧贵妃:“皇后娘娘说的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旁人是半点不敢插嘴,而大皇子此时脸色也颇有些难看,萧贵妃有身孕这事他是半点也不知情,母妃为何要瞒着自己,萧云朗死死抓住脑中思绪,不让它往阴暗的地方溜,偏偏事与愿违。 三皇子倒是半点没察觉到气氛不对劲,正要和身侧的大皇子说话时,萧辰逸来了。 六皇子一来就直奔嘉兰皇后,和她撒了会娇后,又同其他几位妃子行礼,嘉兰皇后让灵芝将递了绣帕给她,她抬手替六皇子擦额上的汗,语气虽责怪但更多的是爱怜:“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慢些来也无妨。” 萧辰逸:“儿子想早些见到母后嘛。” 嘉兰皇后笑。 萧辰逸和嘉兰皇后说了会儿悄悄话,便溜到了大皇子身侧,圆圆地脸蛋上挂着笑,一双眼眸又大又圆,似狸猫儿眼:“大哥好,三哥好。” “六弟好。” 萧云朗淡淡回。 三皇子倒是热情,和萧辰逸笑着说了好几句话,但萧辰逸的目标可不是他,他眼珠滴溜溜一转,便抓上了大皇子的手臂,摇晃着撒娇:“大哥,你陪我去玩嘛。” 萧云朗吓了跳,差点一把将萧辰逸甩出去,他耐着性子:“六弟,大哥想在这儿陪母后和母妃。” 嘉兰皇后笑:“云朗倒是有心,只是逸儿难得让你陪他去,你就应了,萧贵妃你说是不是?” 萧贵妃:“朗儿。” 萧云朗:“……是。” 萧云朗起身,顺便把处于圈外的三皇子扯了进来。 三皇子:“……” 萧辰逸:“大哥,我们去御池的另一边,那儿有天鹅和孔雀。” 萧云朗:“好。” 三人一同离开。 到了御池另一边,三皇子倒是被孔雀吸引了注意力,萧辰逸瞥了眼正逗孔雀,想要孔雀开屏给他看到三皇子,忽然对身侧的大皇子道:“大哥,三哥知晓你一直在骗他吗?” 大皇子心一跳。 须臾,他温和一笑,不解地回:“六弟,你在说什么?” 六皇子往前方走,笑嘻嘻地:“大哥你过来,弟弟就告诉你。” 大皇子不动。 萧辰逸压低声:“怎么是怕我对你不利?” 萧云朗:“……” 萧云朗更了上去。 而正专心和孔雀玩的三皇子半点没察觉,萧辰逸让宫人不必跟着,他和萧云朗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萧辰逸停下,转身,笑言盈盈。 “三哥是个蠢货,大哥也只有偏偏他,不过弟弟是不会和他说的,毕竟弟弟可还有个大忙要大哥你帮。” 萧云朗:“?” 可不等萧云朗问,就见萧辰逸一把抓住他的手,往他自己身上一推,萧辰逸本就站得离御池近,这一番操作下来,成功让自己掉了御池里,萧云朗简直被惊呆!根本反应不过来。 萧辰逸在水里挣扎,动静很快将人引了过来,见到水里的六皇子,两名侍卫立即跳了下去。 第71章 萧宗帝被气晕啦 “皇后娘娘!不好了!皇后娘娘!六皇子掉御池里去了!” 杏花树这边,嘉兰皇后正举杯欲饮盏中酒,跟在萧辰逸身边伺候的宫女飞速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将萧辰逸掉进御池的事禀给了她。 “什么?!” 嘉兰皇后手中的杯盏倾落,酒水洒了她一身,她起身大步往萧辰御那边走,头上的凤钗晃动得打了结。 其余人也是脸色各异,跟在嘉兰皇后身后,萧贵妃离嘉兰皇后近,语气幽幽带着几丝嬉笑讥讽:“六皇子年岁小,这春日的池水冰凉,这小小的孩子如何受得了。” 嘉兰皇后停下,一个耳刮子扇此刻正如履薄冰般跟在她身侧的宫女,嘉兰皇后用了力道,宫女脸上顷刻就浮上了五个红通通的手指印,嘉兰皇后冷凛着声:“让你们好好照看六皇子,你们竟是让他出了这种事,若六皇子有个好歹,本宫要了你们全家的脑袋!” 萧贵妃眼眸暗淡,嘉兰皇后这一巴掌怕是最想打的是她的脸,萧贵妃心中门清得很,看着嘉兰皇后仪态尽失的模样,萧贵妃确实越发得意,又想开口时,她身侧的陈妃轻声抢在她前面道:“皇后娘娘,嫔妾让宫人去叫了太医,您千万莫急。” 闹哄哄里众人赶到了萧辰逸那边,六皇子这会儿已被侍卫救了起来,身上的锦袍湿透,小脸煞白,整个人都在发抖。 嘉兰皇后心疼坏了,蹲下一把将人抱进怀里,萧辰逸窝在他怀里哇哇大哭,把嘉兰皇后的心哭得心如刀绞。 “逸儿,母后的好逸儿,这好端端地怎么会落水里去啊?” 萧辰逸害怕地抓住嘉兰皇后的袖子,哆嗦着嗓子将一口大黑锅扣在了大皇子头上。 “大哥,大哥推我呜呜。” 众人一震! 萧云朗身侧的三皇子:“?!!!” 他蓦地扭头。 萧云朗大声急躁否认:“吾没有!” 萧辰逸楚楚可怜:“大哥,弟弟不过说了几句你不爱听的话,你为何要对弟弟下如此重的手?” 嘉兰皇后抬眸。 眼神冷冰冰的扎向大皇子和萧贵妃。 萧贵妃也是没想到这事竟还能和她有关,原想看戏的萧贵妃被迫卷入话题,她皱眉:“皇后娘娘,六皇子是您的儿子,您自然一心偏向于他,可您也不能只凭着六皇子的几句话,就认定是云朗推得人。” 萧云朗沉声:“母后,儿子根本没有推六弟,是他自己掉下去!他这是在撒谎!” 萧辰逸呜呜地哭,说自己没说谎。 这时太医来了,嘉兰皇后让人将六皇子送回她宫里,随后冷冷地道:“有没有推,到本宫宫里仔细对证便是!” 萧云朗:“……” 萧贵妃:“……” 其余几人互相对视,皆沉默不语。 这里边要数最蒙的还是适才去看孔雀的三皇子,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就是看了会了孔雀,这六弟就落水了,等救上来,开口就说推他的人是大哥,三皇子急得想要上跳下窜,可看着萧云朗的脸色,还是默默闭上了嘴。 谁知六皇子刚被送到偏殿床上,竟昏了过去,这样一来可把嘉兰皇后吓惨了,连忙让太医给六皇子医治,一番折腾下来好歹是把人救醒了。 六皇子小脸冰冷苍白,即便是换上了干燥的衣裳,整个人被厚被褥包裹着,也还是在颤抖,尤其是视线看到大皇子时,更是眼泪汪汪,让人好不心疼。 嘉兰皇后坐于床沿抱着萧辰逸,嗓音尖刻:“萧云朗,本宫自诩对你这个大皇子也不错,你何故如此害本宫的孩儿?!” 萧云朗:“吾说过,是六弟自己跳下去的,他陷害吾!” 嘉兰皇后冷笑。 大皇子身侧的萧贵妃:“皇后,事发之事究竟如何,怕是要多问问旁人!” 嘉兰皇后看她。 萧贵妃丝毫未回避。 几息后,方才跟着萧辰逸他们的宫人尽数跪在地上,救人的侍卫也在,就连三皇子也站在了边上。 三皇子:“?” 他根本不知咋回事啊! 嘉兰皇后率先将视线落在他身上,嗓音微冷:“明麒,你可知你六弟是如何落水?” 萧明麒摇头。 “回母后,儿子不知。” 嘉兰皇后黛眉微蹙:“你可是同他们二人一起,明麒你可不能包庇凶手。” 萧贵妃冷嗤。 “皇后娘娘,你这话是何意?” 嘉兰皇后:“是何意,萧贵妃比本宫清楚,大皇子说逸儿是自己跳下去的,这么冰冷的池水,他为何要自己跳下去?!” “主子,你是不知,六皇子是毫不犹豫地就跳水里去了!” 东宫,赤霄绘声绘色地向萧焕驰回禀着在御池发生的事,说的眉毛都似要飞起来了:“大皇子当时就被惊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属下见事差不多了,就走了。” 萧焕驰放下手中的书册,起身:“孤去皇后那里一趟,看看孤的好弟弟,你且去谢府看看太子妃的书信到没。” “是。” 与此同时,刚将萧焕驰应付走的萧宗帝也知晓了六皇子落水,而凶手是他好大儿的事。 萧宗帝:“……” 萧宗帝脸色难看,声音冷沉。 “摆驾皇后宫里!” 宁大海:“是。” 此时的皇后宫里,萧明麒说完自己一直在看孔雀后,就默默站到了边角上。 萧辰逸哽咽着嗓子:“母后,您要给儿子做主啊,儿子根本就,就没惹大哥,儿子,儿子就只是和他开个玩笑,他就想杀,杀了儿子。” 萧云朗快被萧辰逸这颠倒是非的演技给惊得都不知该如何争辩了,他冷声道:“呵,难怪你适才要将宫人支走,原是想这样设计陷害于吾,六弟你若是想做太子,该陷害的是你二哥,而并非吾!” 默默吃瓜的几人:“!!!” 萧辰逸委屈巴巴:“大哥,你,你还冤枉我?!” 萧辰逸放声大哭,整个人都险些哭抽抽了,嘉兰皇后拍着他的背,望向萧云朗的眼睛阴冷:“大皇子,你推逸儿还不够,竟还妄想挑拨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心肠当真是歹毒!” “皇后娘娘,皇上和太子殿下到了!” 嘉兰皇后的这句话刚落地,偏殿外便跑进来一太监,跪在地上道。 嘉兰皇后微怔。 “皇后,朕听闻小六落水了?” 萧宗帝大步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着萧焕驰,太子殿下视线不经意地从床上的六皇子身上飘过,六皇子此刻正怯怯地缩在被褥里,萧宗帝到了他跟前,六皇子嗓音带着哭腔的喊了声父皇。 萧宗帝:“为何会掉御池里去?” 嘉兰皇后嗓音微冷:“自然是大皇子将逸儿推下去的!” 萧宗帝:“……” 萧宗帝还没问,又一次被嘉兰皇后点名的萧云朗扑通一下跪倒地上,大声道:“父皇,儿臣没有推六弟,是他自己跳下去的!” “他无故往池子跳作甚。” 嘉兰皇后冷笑:“分明是你看他不顺,就想出如此歹毒的计策,大皇子本宫自诩待你也不薄,逸儿好歹是你弟弟,你何故对一个小孩子下这种毒手?!” “皇后娘娘,你这话可要讲证据!”萧贵妃冷声回:“嫔妾也心疼六皇子落水,可你也不能说人就是云朗推下去。” 嘉兰皇后:“逸儿亲口所说,当时池边就他们二人,不是大皇子还能有谁?” 萧云朗:“他自己跳下去的!” “够了!” 萧宗帝被这几人吵得脑袋疼,忍无可忍一声大喝,乌泱泱地众人全数跪下。 萧宗帝看向六皇子:“小六,你来说是怎么一回事?” “是,父皇。” 萧辰逸温顺着嗓子回萧宗帝。 随后六皇子便将他和大皇子之间的对话一五一十的禀与萧宗帝,当然了这些对话里多少被萧辰逸添了点茶艺进去。 萧宗帝:“……” 萧宗帝脑仁一抽一抽地疼。 他面色黑沉如墨,掀眸看着跪在前方的大皇子,沉声问:“当真如六皇子所说这般?” 萧云朗握拳反驳:“父皇,六弟说的都是假的!他这么做的原因就是想陷害儿臣,明明是他对太子之位心存觊觎,又不敢直接去设计他二哥,才选择对儿臣下手!” 萧云朗被六皇子的一番话刺激得口不择言,一不小心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萧宗帝这会不只是脸色黑了,只觉得眼前发黑,萧辰逸在听到萧云朗这般说后,也开始委屈地反诉自己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心思。 嘉兰皇后和萧贵妃也唇枪舌战,互不相让,其他几位妃子则是极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萧焕驰默默站在一旁,眼神戏谑,他倒要看看这事萧宗帝会如何收尾。 萧宗帝将先前跟着六皇子等人的宫人叫来问话,得到的自然是和嘉兰皇后一样的答案,萧宗帝自然是不信萧云朗会将萧辰逸推下水,他这个大儿子最近虽是行事越发急躁,但这种如此愚蠢的事他做不来,可萧辰逸乃是中宫所出,嘉兰皇后一口咬定是萧云朗,萧宗帝也无法,只能端水。 “此事,朕会让刑御司严查。” 可偏偏嘉兰皇后不想顺着这台阶下来,她起身跪到地上,寒声说:“皇上,逸儿在那池水里浸了那么久,春日池水冰寒,他又受了惊,如今凶手就在您跟前,你却要包庇,皇上,逸儿也是你的儿子啊!” 萧宗帝:“……” 这边嘉兰皇后说完,萧贵妃冷笑一声。 “皇上,云朗是嫔妾一手养大,他性子如何嫔妾在清楚不过,这种手足相残的事他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嘉兰皇后:“贵妃是说本宫的逸儿说谎?” 萧贵妃:“不敢。” 嘉兰皇后:“本宫看你没有什么不敢!” 萧贵妃正要回,脑瓜子嗡嗡响的萧宗帝厉声喝止:“住口!” 众人一下子噤声。 “此事朕自有定夺!谁再多嘴,休要怪朕不客气!” 萧宗帝嗓音冷冽,脑仁此刻也抽疼,心口发闷,眼前也一阵模糊,他深喘了几口气,喊:“宁大海,你进来。” 宁大海从外面进来。 萧宗帝:“去取根百年参来,让太医院给六皇子压压惊。” “是。” “大皇子滚回自己宫里去!” 萧宗帝又寒着脸道:“朕慢些时刻再找你算账!” 说完,萧宗帝猛然站起身打算离去。 谁知他身体一晃,眼前一黑,竟向前栽去!若不是萧云朗眼疾手快撑住了他,只怕是要撞地上去。 “皇上?!” “太医!太医!” 这会儿谁也不急六皇子是被推还是自己跳下去的了,偏殿里的众人因着萧宗帝这一出,乱成了一锅粥。 萧焕驰:“让人送父皇回福宁殿。” 他的声音穿插在闹哄哄的人声里,虽不大却也足够震住众人,嘉兰皇后:“按太子说的做!还不快些!” 宫人忙不迭地将萧宗帝抬到福宁殿,嘉兰皇后留了灵芝在宫里照顾六皇子,此时所有人都侯在福宁殿外,太医院院判带着一众太医脚步急促地赶来,同皇后行礼后便进了殿中。 萧焕驰同样在外等着,和身旁众人真正的焦急不同,太子殿下神色冷淡,只是眉头紧紧蹙着,毕竟上一世可没有萧宗帝晕倒这一出。 一盏茶后,宁大海出来说众人可以进去了,到内殿后便见萧宗帝躺在龙床上,脸色苍白禁闭双眼。 “太医,皇上如何了?” 嘉兰皇后急声问。 太医院院判:“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乃是急火攻心,又加上龙体受寒,才会致使晕倒。” “皇上,何时能醒过来?” “回贵妃娘娘的话,晚些时刻便能醒来,臣等定会尽心尽力。” 有了太医这番话,几人也是松了口气。 两个时辰后,萧宗帝醒了。 众人欣喜不已,嘉兰皇后上前暖声问:“皇上,您现在觉得如何了?” 萧宗帝摇头。 随即他便让人扶他起来,众人自是劝,萧宗帝摆手:“朕的身体朕清楚,无妨。” 谁知,下一刻他便狂咳不停。 萧宗帝咳到最后,竟是咳出了血丝来。 众人:“!!!” 萧宗帝瘫倒在龙床上,再次昏迷过去。 第72章 太子殿下临时监国 福宁殿中的人彻底慌了神。 妃嫔,皇子,太医,在殿内来回的宫人,乱糟糟的一片,最终还是嘉兰皇后让围在内殿的人出去,才算是给昏迷的萧宗帝腾出了个安静的空间。 福宁殿外,妃嫔们脸色带着担忧,萧明麒挤在萧云朗身侧,小声说:“大哥,父皇他,他还能好吗?” “闭嘴。” 萧云朗呵斥萧明麒。 “父皇吉人自有天相。” 离他二人几步远的萧焕驰,悠悠笑言。 萧明麒顿住。 萧云朗脸色则是微冷。 众人在殿外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太医院院判和嘉兰皇后一同出来,以萧贵妃为首的妃嫔们赶紧上前,叽叽喳喳地问萧宗帝如何了。 院判摇头。 “皇上还未醒来。” 众人神情各异,嘉兰皇后也懒得和她们说,只道:“皇上这里有本宫守着,你等且先回去,等皇上醒来本宫自会叫人知会你们。” “皇后娘娘,嫔妾同您一起。” “萧贵妃有心,”嘉兰皇后语气淡淡:“只是你如今怀有身孕,本宫是决计不能让你留在福宁殿照顾皇上的,若是你肚子有什么闪失,皇上醒来你让本宫如何同他交代。” 萧贵妃被嘉兰皇后三言两语堵了路,她皱眉正要再说,嘉兰皇后却不看她,只截在她前头道:“皇上晕倒这事,万不可让太后知晓,太后年岁已高,如今正是需要静养之时,不可再让她担忧。” “是。” 有嘉兰皇后的话,众人也只好先回去。 宣和宫。 萧贵妃坐在宫椅上,左手下方是大皇子,她手搭在肚子上,眼神歉疚:“朗儿,非是母妃不同你说,母妃也是怕宫中有人会对你未出生的弟弟妹妹不利。” 萧云朗:“儿子知晓。” 萧云朗心里的天平七上八下的跳动,一会是萧贵妃养他多年,定是把他当做亲生儿子的想法占据上风,一会儿又是既视他如亲生,为何不告诉他,难道是怕他对自己不利的阴暗念头稳占鳌头。 可即便心里已翻天覆地了,大皇子表面上仍旧平和,他道:“多谢母妃适才护着儿子。” 萧贵妃:“母妃知晓你不会做那种事,六皇子的事自有你父皇,你且安心。” “是。” 萧云朗应声完,又皱起眉头。 “母妃,父皇的身体到底如何了?” 萧贵妃摇头。 “本宫也不知,你父皇素来身体一向很好,如今也只能等太医诊治了。” 萧云朗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是。” 而此时的福宁殿里,诸位太医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嘉兰皇后站在龙床旁,盯着院判给萧宗帝扎针,她忧心如焚:“太医,皇上如何了?” 院判:“脉象已经平稳,心口淤积的淤血已被尽数吐了出来,皇后娘娘大可放心。” “皇上几时能醒来?” “微臣不知。” 院判摇头。 嘉兰皇后交握的手足攥紧。 “无论如何,也要将皇上救醒!否则本宫砍了你们脑袋!” “是!” 嘉兰皇后垂眸,萧宗帝的模样映入她的眼里,她虽怨萧宗帝,可更多的还是爱,萧宗帝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天,即便他不爱她,他心里没有她,她也一心希望萧宗帝平安无事。 嘉兰皇后让太医医治,自己则是出了内殿,到了外殿抬头见萧焕驰还在外面,嘉兰皇后脚步一顿,随后上前:“驰儿,这里有母后,你不必担忧。” 驰儿? 萧焕驰垂眸,只觉得讽刺。 嘉兰皇后上一次这般叫他还是在萧辰逸出生时,他微声回:“儿臣实在是担忧。” 嘉兰皇后:“你有心了。” 萧焕驰垂首不语。 嘉兰皇后:“您且先回去。” “是。” 萧焕驰转身走,嘉兰皇后看着他的背影,眼皮一跳,她忽然开口:“逸儿对你从未有过那种心思,你不要信旁人的挑拨,母后和逸儿永远都不会害你。” “儿子知晓。” 萧焕驰眼眸冰冷,嗓音温和。 回到东宫后,赤霄从屋顶上跳下来,几步窜到萧焕驰面前,从怀里摸出一封信,笑嘻嘻地说:“主子,谢相的信。” 萧焕驰接过,到书房后才打开。 谢怂怂的信里也没说什么,只写了些自己已经到了,族里的人很好,让明湘不用担心,信的末尾倒是提及了下太子殿下,确切点来说是太子殿下送的那些珍宝,让明湘把送得东西好好收着。 萧焕驰将信仔细看了两遍,又气又好笑,这小骗子当真是没有一句话是关于他如何的,太子殿下将信放进密匣里,心说等小骗子回来了他再找他算账。 五日后。 和京都相隔几千里的陆府里,谢怂怂挨着一个陆老夫人坐着,老夫人抓着他的手,叹息道:“是我们陆缊和瑾儿你无缘,你日后可定要将心上人带回来给奶奶看看。” “好。” 谢怂怂笑眼弯弯。 周围服侍的丫鬟无一不悄悄偷看他。 陪了陆老夫人快有一盏茶后,陆缊从府外进来,说:“奶奶,我和瑾儿该走了,日后再回来看您!” 谢怂怂起身。 陆老夫人眼角润泪,让人将谢今安几人送到桥头。 与此同时,宫中。 萧宗帝昏迷一事,到底还是没能控制住,毕竟皇帝要上早朝,这一两日未去还能搪塞,这连着四五日,诸位大臣自自然是要怀疑了。 嘉兰皇后眼看局势不对了,只好将萧宗帝昏迷告诉了大臣们,这一下可把诸位大臣吓坏了,纷纷忧心忡忡地进宫来,可谁也没见着萧宗帝。 第八日凌晨。 萧宗帝总算是醒过来了。 太医当即让人去叫了嘉兰皇后来,嘉兰皇后急匆匆赶到时,萧宗帝正靠在龙床床头,太医则是在为他把脉。 “皇上,您总算是醒了!” 嘉兰皇后喜极而泣。 萧宗帝嗓音虚弱:“这些时日有劳皇后了。” 太医把完脉后,起身躬腰道:“皇上,您龙体已无大碍,只是目前还不宜走动,需要卧床静养。” 萧宗帝皱眉。 “需要多久?” 太医:“半旬便可。” 萧宗帝咳嗽两声,陷入沉思,垂眸不语。 须臾,他抬眸看嘉兰皇后。 “皇后,你且先回自己宫里,朕这里有太医即可。” 嘉兰皇后掩在袍袖里的手轻轻颤了颤,温声回:“妾身遵旨。” 竖日。 各宫嫔妃在得到萧宗帝醒来的消息后,接二连三地到福宁殿,只不过除了萧贵妃被留了半个时辰,其余嫔妃皆是短短的半炷香,对于萧贵妃的殊荣,自是羡慕嫉妒的妃嫔多,有碎嘴子的回到自己住处,便开始指桑骂槐,事后传到萧贵妃嘴里,自然没免得了被萧贵妃好一顿教训,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刻不提也罢。 除了各宫妃嫔,萧宗帝的几个儿子和公主也去了福宁殿,云朝唯二的两位公主皆不太受宠,素日里甚少见到二人。 “大皇兄。” 福宁殿外,八公主嬷嬷牵着,亲切地看着踏出福宁殿的萧云朗。 萧云朗看到人,抬手在人头上揉了下:“小八来看父皇啊,进去。” 八公主:“是。” 过了约莫一炷香,九公主也来了。 她来时,八公主自然已经离开,九公主进去时,萧云朗正在萧宗帝身前服侍,九公主向二人行礼后,便乖乖站在一旁。 萧宗帝同九公主浅浅说了几句话,便让其离开,九公主出了福宁殿,在外候着的嬷嬷将人抱起往宫里走,刚走下福宁殿的石阶,到东向的长道时,被萧云朗追上了。 萧云朗将手中的一颗圆圆的白珠子递给九公主,笑:“小九儿,自己的东西可要拿好,若是掉到福宁殿外可不好找。” 九公主啊了声。 将自己的宝贝珠子牢牢握在手里。 “谢谢大皇兄。” 萧云朗:“九儿是要回自己宫里,皇兄送你回去可好?” 九公主摇摇头。 “窝自己可以。” 萧云朗张开的在空中滞涩,须臾他若无其事地放下,叮嘱了嬷嬷好生带九公主便转身离开。 回到宫里,九公主将事情奶声奶气地告诉了自己的母妃,九公主的母妃是宫里唯二妃位里的兰妃,兰妃不是云朝人,是作为献礼被自己族人送与萧宗帝,只为换取云朝每年施舍的一点恩惠,兰妃不爱萧宗帝,也不爱自己的族人,她生得貌美,眼睛是碧蓝色,九公主随了她,妥妥地美人胚子。 听完九公主的话,兰妃将她抱起来,亲她的脸颊,浅浅笑着:“阿家的小蝶儿做得对。” 九公主奶圈着兰妃的脖颈,声音奶呼呼地说:“阿家家,九儿只喜欢太子哥哥!” “好。” 兰妃捏她的脸:“小蝶儿,你一定要记得这宫里除了太子和陈母妃,还有五皇子,其余人你都不能信。” 九公主笑眯眯点头。 而宫外的大臣们也知晓了萧宗帝醒来的事,等宫里宫外的人来福宁殿走遭后,今日也就算结束了,萧宗帝在用过药后便歇息下了,而宫外的林府里,林知许则是正在写信给谢怂怂,将写好的信绑在信鸽的腿上,在夜色里信鸽放飞,林知许挑眸望着夜色,只盼谢今安能早日回来。 次日晌午,福宁殿。 萧焕驰,大皇子以及几位朝中重要的大臣皆在殿外,在得到宁大海的传召后,众人进到了福宁殿内殿里。 萧宗帝昨夜突然发热,将一众守着他的太医宫人可吓坏了,好在要到凌晨时身体状况稳了下来,这会儿萧宗帝刚刚用完膳食,正靠在龙床的软靠上,几人行礼后,萧宗帝便给人赐座。 萧宗帝:“诸位爱卿也知朕今日龙体欠安,朝事也拖了数日,如今叫你们来,便是想同几位爱卿说一下关于太子临时监国一事。” 萧焕驰面色未变。 萧云朗没能控制住表情,手捏的咔一声,下一瞬他便又听得萧宗帝道:“只是太子监国也是头一遭,朕想让大皇子从旁协助,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张御史:“……” 林知许:“……” 几位尚书除户部尚书外:“……” 萧云朗高兴了,可下一息便见张御史大声道:“皇上!万万不可!太子是储君,自然可以监国,可大皇子于情于理也只是可臣子,何故能监国!” 萧云朗:“……” 萧宗帝:“……” 他就不该叫这御史来! 户部尚书悠悠开口:“御史大人此言差矣,大皇子并非要监国,只是从旁。” 张御史:“从旁也不可!皇上如此做,将云朝国威置于何地,将太子殿下置于何地!即便是谢相在此,他也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萧云朗:“……” 谢今安当然不会同意了! 他和萧焕驰是一伙的! 其他几位大臣也站在萧宗帝的反对面,但萧宗帝仍想着一意孤行,沉声道:“祖宗律法是死的,如今朕才是皇帝,如何不能做主!诸位休要再说,朕心意已决!” 张御史:“皇上不可!” 萧宗帝眼神阴森森地看他!这御史纯心来给他添堵的!自己刚说完他这儿就接上话了,若不是看在这家伙是萧武帝时的老臣 自己早就找理由将他削了! 张御史虽说年岁大,但身子骨可硬朗得很,这会儿小嘴叭叭地说着萧宗帝脑门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萧宗帝:“太子你意下如何?” 萧宗帝忽然望向一直不说话的萧焕驰。 太子殿下:“儿臣不愿意。” 萧宗帝:“……” 众人一顿。 萧云朗眼神难掩眼底凶狠,离他不远坐着的萧焕驰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一幕,嗓音悠悠:“父皇若是让大哥同儿臣一同监国,便是有违皇太祖父立下的规矩。” 萧宗帝:“……” 萧焕驰垂眸。 “皇太祖父有训,云朝监国者只可太子一人,违者逐出皇室族谱。” 众人:“……” 几位大臣脑袋垂的快掉地上,这些事他们能听的吗?! 原本还想着去撞柱子的张御史在听完太子殿下的话后,瞬间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萧宗帝差点没被萧焕驰的这话气得撅过去,可萧焕驰说的是实话,萧宗帝大喘了几口气,憋闷地打消了让大皇子参一脚的念头。 出了福宁殿,大皇子狠狠瞪了眼萧焕驰,太子殿下只觉得幼稚,几位大臣同他行礼后便离开,萧焕驰站在福宁殿外的石阶下,须臾,户部尚书出来了。 萧焕驰:“罗大人。” 户部尚书:“……太子殿下。” 萧焕驰笑盈盈:“孤是恭喜罗大人,找了个好主子。” 户部尚书额上冷汗直流。 萧焕驰在说完,便转身走了。 与此同时,到云河州的谢怂怂也收到了林知许的信,拆开后还眉看上两行,便皱起了眉头。 第73章 回京的谢怂怂 坐在一旁的陆缊见他脸色不对,拧眉问:“怎么了?” 谢今安将信递给他。 和他坐在同一侧的明怀也凑上来看。 陆缊眉头拧成结。 “皇上好端端地怎么会晕倒?大皇子推六皇子掉水里又是怎么一回事?你我不过离京不过三旬,怎么突然间发生这么多事了?” 谢今安:“君玉说让你我早些回去,今夜便不在云河州歇息了,连夜赶路。” 明怀:“也好,早日回去也可早日安心。” 陆缊担忧:“瑾儿你身体受得住吗?” “还好。” 见谢今安坚持,陆缊也只好依着他的话。 与此同时,东宫。 摇曳的烛火在书案上晃动,玉兰从外面进来,又添了根蜡烛,烛火将书房照得通明,玉兰温声同萧焕驰道:“殿下,您该歇息了。” “再等等。” 须臾,赤霄进来。 “主子,大皇子回去后将他宫里的东西砸了个遍,这会儿正大发雷霆在院子里劈石桌。” 玉兰:“……” 萧焕驰:“萧贵妃和皇后那边呢?” “萧贵妃并无什么举动,只是叫了身边的丫鬟给大皇子送了一盅汤去,皇后娘娘正哄六皇子。” “孤知晓了,”说着萧焕驰将书案上封好的信递给他,道:“你亲自带人跑一趟,将信送到云安寺,霍邱山会派人来那里拿。” 赤霄:“若是人没来?” “等着。” 赤霄:“……” 赤霄离开。 萧焕驰又看向玉兰:“明日你且去孤的库房挑个不值当的玩意儿送到六皇子的宣明宫,就说是孤给六皇弟压惊的礼。” 玉兰:“是。” 赤霄和玉兰相继离开。 次日,太子殿下监国的消息便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遍了皇宫的每个角落,正喝着药的六皇子被呛住,咳得小脸通红。 “怎么伺候人的?!” 踏进殿门的嘉兰皇后高声训斥给萧辰逸喂药的宫女,宫女被吓得一抖,手中端着的药碗泼洒了些许药出来,随即这宫那女便被嘉兰皇后叫人带了下去。 六皇子缓过气,抓住嘉兰皇后的手,急声问:“母后,二哥监国这事可是真的?!” 嘉兰皇后点头。 六皇子:“父皇怎么会允许?” 嘉兰皇后:“母后听你舅舅说,是因着朝事连着几日未处理,你父皇不得已才让太子临时做了监国。” “舅舅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罗大人那里。” “可父皇不是不喜欢二哥么?怎会想着让他做监国?” 嘉兰皇后闻声冷笑,抬手摸了下六皇子的头:“你父皇原是想着让大皇子从旁一起,谁知被几位大臣连着太子一起堵了回去,你父皇当真是偏心,萧云朗如此对你,竟还想着将他往皇权上推!” 萧辰逸也是一脸气愤,可更气愤的还是三皇子,宣和宫里,三皇子压住火气问大皇子监国一事,萧云朗的心情本就阴沉,此刻三皇子还在他这儿胡搅蛮缠,忍无可忍又或者说懒得再装的大皇子,直接叫宫人将三皇子赶了出去。 三皇子:“……” 三皇子气得一脚踹在宣和宫的宫门上。 “嗷,我的脚!” 萧明麒抱着脚跳,须臾,三皇子见大皇子没有出来,只得冷冷瞪一眼紧闭的宫门转身走了。 翌日凌晨。 国相府迎回了他的主人。 用热水洗去一身尘土,用了明湘准备的丰富早膳后,谢怂怂便直奔寝房补觉去了。 明湘眼神担忧。 小相爷不会是哪儿不舒适? “放心,他没事。” 站在明湘身后的陆缊道:“不过是连夜赶路,困了,让他睡上睡便无事。” 陆缊又道:“相府外的马车上放了从陆府给你们家小相爷带的东西,一会让人放库房里去,我和明怀就先回去了。” “是。” 片刻后,明湘看着十个大宝箱沉默了。 “明湘姐姐,怎,怎么办?” 明湘:“……放另一间新房里去。” 幸好,相府空房间多,否则她都不知该如何放太子殿下和陆小少爷送给他们家小相爷的这些东西。 日落西山时,谢怂怂醒了。 待他穿好衣,一开门便见院中的圆桌旁坐着四个人。 谢怂怂:“……” 林君玉他们在他能理解,怎么赤霄也在? 按往常剧情发展,他不是应该在他屋顶么?谢怂怂走过去,赤霄嘿嘿笑:“谢相,您回了?” 谢今安:“你们殿下知晓吗?” 赤霄心里替萧焕驰感动,谢相一回来就问他们主子,正要说自己立刻就回去禀报时,谢怂怂:“不许和他说。” 刚从国安寺回来便被叫来相府,因着运气好遇到陆缊的赤霄:“……” 赤霄:“是。” 早知道他就走屋顶了! 等回宫了他再想法子告诉太子殿下! 谢今安到了蜜茶,抿一口后道:“也不准想法子告诉太子,若是走漏了风声,这相府以后你可真进不来了。” 赤霄:“……” 其余几人忍笑。 说了几句日常后,陆缊率先将话题引到了京都最近发生的事上:“皇上晕倒是因着何事?” 林知许摇头。 “个中缘由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赤霄默默举爪。 “属下知晓。” “你知?” 谢今安见赤霄说自己知晓,心里莫名跳出个想法,不会是萧焕驰下毒了! 可别! 谢怂怂心里的小人恨不得飞到太子殿下面前去揪住他的衣领子,问他有没有这么做,可惜谢怂怂脑中的头脑风暴才刚开了个幕,便听赤霄说:“大皇子把六皇子推水里,主子说皇上如此,多半是被气的。” 众人:“……” 随即赤霄便将当日发生的事讲给了众人,明怀替众人问出了疑虑:“大皇子为何要做这种蠢事?按理说大皇子应该不蠢。” 赤霄:“明大人有理,六皇子自然是自己跳到御池里去的。” 众人:“……” 也亏得咱们几个都是一伙的,若是这些话落旁人耳朵里,这俩脑袋都能搁午门去砍上四五回了。 谢怂怂:“那事情如何解决的?” 赤霄笑嘻嘻替萧焕驰刷好感:“这个属下就不知了,不过谢相您若是想知晓,太子殿下定会对您知无不言。” 谢怂怂:“……” 谢邀。 他现在还不是很想见到萧焕驰。 准确点来说,是还不知该如何去见萧焕驰,毕竟他当初就丢下那么一句话,便跑了,用脚指头想萧焕驰这厮也会生气啊! 林知许:“大皇子和六皇子之间的事先且不说,你几人可知皇上让太子监国时,还想着让大皇子也掺和在里边。” 陆缊皱眉:“这皇上也太过于偏心了,皇子怎可和太子相提并论。” 众人看他。 就连赤霄也兴致勃勃,陆大人可是最不喜他们太子殿下的了。 陆缊从鼻间哼一声。 众人忍笑别开脸。 谢今安:“皇上身体如今很糟了?怎么就到了让太子监国的地步?” 明怀:“朝中其他人如何说?” 林知许作答:“太医院那边说,皇上身体虚卧床静养,至于朝中除了大皇子和三皇子那一派的人,其余人皆是支持太子殿下的。” 林知许说着便将萧宗帝把户部分给大皇子的事告诉了众人,谢今安闻言挑眉:“这太子殿下管得好好的,为何要给大皇子。” 林知许摇头。 “此事谁也不知,不过皇上倒也给太子殿下留了个刑部。” 谢今安:“刑部?这刑部除了审犯人用,还能作甚?再者这京都的绝大多数犯人皆是关押在大理寺和诏狱,这刑部于太子来说便如同鸡肋。” 明怀:“户部掌管户籍财经,俸禄,粮草,军饷这些皆要经过户部尚书之手,如今户部在大皇子手中,皇上此举是要一点点蚕食空太子殿下手中的权力啊。” 林知许叹气。 他道:“这事我等也劝过皇上,可皇上一意孤行,再者太子殿下也无意见,我们便也只能作罢。” “太子同意了?” 谢今安说着,转眸去看赤霄。 赤霄:“谢相和几位大人尽可放心,这些事我们主子都有应对的法子。” 听到赤霄这般说,谢今安也算是安了心,不过仔细想想也是,萧宗帝如此行径,萧焕驰这厮肯定是准备了后手的,只怕这日后倒霉的只会是大皇子了。 这时,明湘从拱门处进来,说前院也备好了膳食,众人也正巧有些许饿意,便止了话题,到前院去用膳,膳食用过后,林知许几人相继离开,赤霄是最后一个走的,被谢怂怂又一顿敲打,在赤霄再三保证不会同萧焕驰说自己回来下,谢怂怂才放了赤霄回去。 星挂夜幕,东宫书房里。 赤霄刷刷在纸上将谢怂怂回来的事写完,随后抬头,一脸悲壮。 “主子,您一定要记得,属下是写给您的,不是说给您的!” 萧焕驰:“……” 萧焕驰挥手让赤霄赶紧滚。 赤霄赶紧滚,到门边时手扒着门框,情真意切地喊:“主子,您可一定要记得啊!” 萧焕驰眼神飞向他。 赤霄松手,还不忘把书房门给太子殿下关上,赤霄溜达到小厨房,从厨娘那里顺了个夜食的鸭腿,在厨娘手中的擀面杖要打到他时,窜出了厨房。 随即赤霄飞上东宫前院里的树上,在星夜下美滋滋地盘腿坐在树上啃鸭腿,边啃边心道,他可没用嘴说,他是写的! “首领,您在吃什么?” 上方的枝丫上忽然倒掉下个黑衣暗卫。 赤霄:“……” 赤霄被鸭腿肉噎住了。 下一刻,这暗卫就跳下树,准确点来说被赤霄拽下树,啪叽一声别提有多疼,周围隐在暗处的其他暗卫,纷纷对地上趴着的人投以同情的目光。 书房里。 萧焕驰垂着眸子,视线久久未从赤霄落字的纸上移开,谢小骗子回来了,却不想见他,太子殿下无奈又莫名生气,可他能如何,他只能惯着。 太子殿下将纸折好,收进密匣里,也等了这么些时日,不急这几日。 相府中。 躺在床上的谢怂怂仰躺着,视线落到床顶,须臾又转到床内侧,那只放在自己脑袋旁的布狸奴上。 布狸猫奴被谢怂怂放到胸口上坐着,谢怂怂和它对视,谢怂怂戳他,布狸奴歪了下却没倒,谢怂怂小声嘟哝萧焕驰这厮简直太会折磨人了,没回到京都时,他夜里也没这么想,怎么回了京都,一闭眼满脑子就是萧焕驰的身影了。 而太子殿下自然是不知谢怂怂此时满脑袋都是他的,从书房出来后,他正要去歇息,便被匆匆赶来的宁大海叫去了福宁殿,等听完萧宗帝唠叨,东向的天色也变得熹微,萧焕驰止住回东宫的步伐,转身去了勤政殿。 勤政殿的龙案上,堆着未处理的奏折,说是监国,倒不如就是处理下朝臣们递上来的琐事,萧焕驰看得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奏折便消了一大半下去。 一旁的宁大海看得眼皮直跳,刚想开口,便见太子殿下合上奏折,侧头抬眸望向自己:“宁公公,你说这些朝臣是不是过于闲了,奏折里竟写些无病呻吟的琐事。” 宁大海:“……” 宁大海根本不敢答话。 不过太子殿下也没指望他能接,嘴上说着,又重新打开了下一本奏折,几息后,太子殿下眉峰一挑,鼻腔里哼出了笑。 宁大海眼皮一跳,直觉告诉他不好。 果不其然,太子殿下将奏折往龙案上一丢,眼眸半阖:“去叫户部尚书进宫来。” 宁大海:“……是。” 而得到太子殿下传见的户部尚书,也是当即就找上了大皇子,看得宁大海都直想骂他蠢货,到了勤政殿,萧焕驰看到二人,眼神睨着户部尚书,轻笑:“罗大人,孤只叫了你一人来,你这是何意?” 萧云朗:“罗尚书是吾的人,吾自然要来看看。” “大哥所言甚是,”太子殿下微扬唇角,话语里却不见笑意:“不过,我等皆是父皇的臣民,大哥这话日后还是莫要说了,免得旁人说你不敬父皇。” 萧云朗:“……” 你和我到底是谁不敬父皇啊! 萧焕驰说完,视线又转向户部尚书,户部尚书不敢同他对视,瑟缩着脖子垂下了脑袋,下一息,一本奏折砸在了他的脚前。 “罗大人,送往边境的粮草为何迟迟未动,你告诉孤你还要拖多久?” 第74章 当街抢谢怂怂的太子殿下 罗尚书身体一颤。 太子殿下的声音分明和往日里没有任何差别,罗尚书却只觉得冻得他后背发凉。 “罗尚书。” 萧焕驰看他,眼神微冷。 “你可有话同孤说。” 罗尚书垂头,极力平缓着跳动的心:“殿下,非是下官不送,是户部,户部也拿出来啊!” 萧焕驰挑眉。 罗尚书哭穷:“殿下您也知晓,这朝堂上下,宫里宫外哪一处不需要银子,下官就是勒紧腰带,一时半会儿也凑不全送往边境的军饷和粮草啊!” “是凑不齐?” “还是有意不给?” 萧焕驰的语速亲和缓慢,罗尚书听得确是身体一僵,正要辩驳,便听到站在自己身侧的大皇子带着怒气的声音:“太子你这是何意?!是怀疑吾在这其中做了手脚?” “大哥觉得呢。” 萧焕驰不答反问。 萧云朗被萧焕驰的话问得一噎,几息后他一甩袖子,寒声说:“太子若是疑心于吾,尽可将此事禀与父皇,让父皇做主!” 萧焕驰敛眉,眼睛望着萧云朗。 萧云朗也不回避。 倒是苦了一旁的罗尚书,生怕战火殃及他这条池鱼,虽说他也不无辜,可,可谁让太子殿下在时,半点不懂得变通,他就贪那么一点,能对数千粮草军饷有何影响。 罗尚书眯缝眼闪过贪婪,做他这个位子的哪有不贪的,再说了和某些州的盐官比起来,他这贪得算少的了,大部分都孝敬给了大皇子。 萧焕驰将罗尚书的举动收入眼中,太子殿下轻声冷嗤了下,同罗尚书道:“罗尚书,京都入春了都算不上暖和,更何况北方边境处,你拖延一日,便是让云朝的将士穿不暖吃不饱!若是遇上敌人来犯,你便是那误了战机的罪魁祸首!” 罗尚书:“……” 罗尚书快哭了。 萧云朗:“你少危言耸听!” “危言耸听?” 萧焕驰重复了下大皇子话里的这四个字,下一息只听太子殿下挑高了声,语气犹如锋利的刀片,刀刀刮在大皇子的身上。 “萧云朗,粮草军饷动不得这个道理还需要孤这个做太子的,做弟弟的教你?霍将军和贺将军如如此辛苦为父皇守江山,到了大哥你这里却是觉得他们不重要,当真是让人寒心。” “……” 什么都没说,却被一口大锅扣上,连身都翻不了,只能在地上扑腾的大皇子气得心口闷痛,而萧焕驰还对身侧的宁大海说:“宁公公,此事还要劳烦您告诉父皇一声,以免日后霍将军和贺将军回京叙职时,怪罪于孤头上来。” 宁大海:“……是。” 宁大海就要往外走。 萧云朗喝止他:“宁公公,不必去!” 萧焕驰眉峰上挑,眼眸睥睨萧云朗。 “吾从未如此想过,也从未做过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太子你莫要冤枉吾。” “孤何时说大哥您做过了。” 太子殿下语气无辜。 萧云朗:“……” 罗尚书:“……” 宁公公:“……” 宁公公默默站回到萧焕驰身后,精明的眼睛扫了下被萧焕驰气得脸色发黑的大皇子,在心里摇摇头,心说这大皇子完全不是太子殿下的对手,皇上当真是识人不清啊。 大皇子咬牙,眼神似要杀了萧焕驰,太子殿下仍旧淡笑着看他,须臾大皇子紧咬着牙关,一字一字挤出话来:“三日后,吾会让罗尚书将送往边境的粮草和军饷备齐!” 罗尚书:“……?” “这就好,有劳大哥了。” 萧云朗憋闷,只觉得一口郁气憋得他快要炸了,看着笑盈盈的萧焕驰,大皇子转身拂袖而去。 被落下的罗尚书:“……” 萧焕驰看他,罗尚书颤着身体,不敢同太子殿下有任何的视线相触。 “罗尚书,有劳了。” “不,不敢当。” “哪里,边境将士的粮草和军饷便全看罗尚书了,只是若是让孤知晓你敢从旁的东西上做手脚,那就怪不得孤了。” “……” “下官,下官定会谨遵太子殿下等的话,还请殿下高抬贵手!” 萧焕驰看着快被他吓哭了的罗尚书,终于大发慈悲地让他离开了。 罗尚书如获重生,忙不迭地告退转身就走,到外殿时还被外殿殿门处的横槛绊了下,若不是被齐阳扶住,只怕是会摔个狗吃屎。 齐阳纳闷:“罗尚书,您这是怎么了?” 齐阳身侧的许指挥使也看他。 罗尚书用官服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嘴上说着无事,脚却走的飞快。 齐阳和许大人:“……” 两人进到内殿,二人同萧焕驰行礼,随后许大人道:“殿下,两日后便是京武卫大阅,臣等特来向殿下上禀。” “孤知晓了,两日后孤会去的。” 齐阳二人退下。 又过了一盏茶,萧焕驰将奏折处理的差不多了,才离开勤政殿,此时时辰已接近晌午,萧焕驰拔腿去了萧宗帝那儿。 福宁殿里,萧宗帝正被萧贵妃服侍着吃药,萧贵妃如今已有四个多月的身孕,按理说喂萧宗帝药这事,用不着她自己动手,可萧贵妃怕宫人伺候得不好,只要她来福宁殿,便是由她自己来的,萧宗帝也甚是享受萧贵妃温柔的服侍。 “皇上,太子来了。” 小太监在外殿高声往殿内通传,须臾萧贵妃被人扶着出来,见到萧焕驰,萧贵妃脚步微顿,同萧焕驰行礼。 萧焕驰回礼。 随即萧焕驰抬步进殿。 “父皇。” 萧宗帝刚喝了药,这会太医院院判正在给他号脉,萧宗帝虚眯着眼,道:“太子来,是有何事?” 萧焕驰将罗尚书之事和两日后大阅京武卫禀与了萧宗帝,萧宗帝听完,脉象都跳快了些,院判忙白着脸让萧宗帝不要动怒! 萧宗帝:“……” 萧云朗当真是他的蠢货儿子! 还有那个罗尚书,也当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这两人就算要做,也莫要让人抓到把柄,还被参到了萧焕驰这儿!如此一来萧宗帝就是想偏袒,也毫无办法。 “罗尚书之事,太子你做得很对。” 萧宗帝看萧焕驰:“至于京武卫大阅一事,太子你代朕前去便是。” “是。” 萧焕驰应声。 萧宗帝半闭眼思索,这事他是想要再加上个大皇子的,可大皇子偏生和户部尚书干出了蠢事,萧宗帝也不好再让他参合京武卫大阅之事,萧宗帝淡淡道:“太子若无其他事,便先退下。” “是。” 太子殿下出福宁殿,回了东宫。 没想到,五皇子竟在他宫里,见到萧焕驰回来,红着眼圈就跑过来抱住了萧焕驰的腰,嗓音委屈巴巴地叫了声二哥。 “被欺负了?” 萧焕驰问。 五皇子幅度很小的点头。 萧焕驰手落在五皇子的发上,抬眸去看跟在五皇子身后的玉兰。 玉兰:“五皇子半个时辰前便来了。” “孤知晓了,你且先退下。” “是。” 萧焕驰二人进了堂厅,太子殿下坐下后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鼻尖哭红了的五皇子,嗓音难得温柔:“和二哥说说,怎么了?” 五皇子握拳,声音委屈极了。 “六弟,六弟他欺负我!” “他不让我去坐御花园里的秋千!” “母妃还让我让着他,可分明是我先到的。” 萧焕驰示意他上前几步,五皇子依言照做,萧焕驰抬手摸摸五皇子的头,温声说:“陈母妃这般做是为你好。” 五皇子吸鼻子。 萧焕驰笑意温和,陈妃娘娘性子和气,连带着五皇子也如她一般,只是这性子遇上萧辰逸,便只有受欺负的份了。 萧焕驰:“别伤心了,二哥让小厨房做你最爱吃的可好?” 五皇子也还是小孩子心性,听到有吃的便将六皇子抛之脑后,欢欢喜喜地跟着玉兰去小厨房了。 “赤霄。” 萧焕驰往外喊了声。 几息后,赤霄进来:“主子?” 太子殿下嗓音冷淡:“去把御花园里的秋千动下手脚。” “是。” 赤霄离开,萧焕驰端起桌上的茶喝了口,萧辰逸的性子他太清楚了,什么都想要,所有人都得顺着他,他刚才小五手里抢了秋千,这几日定会日日到那里去,太子殿下是个护犊子的人,萧辰逸欺负护着的人,便要给他点苦头尝尝。 竖日。 六皇子在御花园玩秋千,秋千坐板和绳子脱离,他摔飞出去受伤的事传到了五皇子的耳中,正在乖乖喝汤的他动作一顿,陈妃娘娘察觉到他的动作,垂眸问:“喝不下了?” 五皇子赶忙摇摇头。 将肉汤喝完,五皇子就要往外跑,被陈妃揪住:“去把今日的功课做了再玩。” 五皇子只好垂头丧气地去书房。 与此同时,谢府。 林知许掀眸看向对面坐着的谢今安,问:“怀瑾,你何时去宫里啊?” 谢今安:“不急。” 林知许:“可这宫里宫外都知晓你们回来了,你如今躲在相府,也非权宜之计。” 谢今安语气悠悠:“抱病在家休养。” 林知许:“……” 谢怂怂吃了块小点心,前日陆缊和明怀入宫去见了萧宗帝,朝中众人才知晓他们回来了,毕竟先前进京都时三人也未声张,过城门时又遇上齐阳巡察,谢今安同齐阳说了,齐阳自然帮瞒着。 陆缊他们从宫里回来后没多久,萧宗帝便叫了宁大海来,谢怂怂这会儿不仅不想见萧焕驰,也不想去应付萧宗帝,遂干起来了老本行装病。 萧宗帝也只能打消让他入宫的念头,谢怂怂则是心安理得的在家做起了咸鱼。 林知许:“知晓你不想掺和这些,可明日过了便是京武卫的大阅,朝中的要臣接要去。” “京武卫大阅?” 谢怂怂眉梢一动:“可这事不是要皇上亲临,如今皇上尚在病中,难道他是叫太子代去。” 林知许点头。 谢怂怂:“没让大皇子一起?” 林知许:“……大皇子和户部尚书拖延边境军饷粮草不知被谁参了一本,太子殿下在批奏折时看到了,把这事捅到了皇上跟前,皇上即便是想,可有了这一出,便也是有心无力。” 林知许笑:“我们都在猜,是户部那边谁做的,争议最大的便是两位侍郎。” “你认为呢?” 谢今安喝了口蜜茶,轻声问。 林知许:“我看不像。” 林知许又问谢今安:“怀瑾可有怀疑的人选?” 谢怂怂摇头。 另一边,东宫里,萧焕驰在收到安插在户部尚书家里的暗卫递来的消息,竟是破天荒的挑了眉头,罗尚书和萧云朗竟是真的将军饷和粮草备齐了,让暗卫退下后,萧焕驰垂眸思索了几息,唤来了赤霄。 “你夜里带几个人去放军饷的地方看看,那军饷是真还是掺了假,切记小心些,莫要惊动了守着的京武卫。” “是。” 到了夜里,赤霄去探查后很快便回来,向萧焕驰禀明了东西并未掺假。 第二日,京武卫的东校场。 身着太子朝服的萧焕驰站在搭好的高台上,视线下垂,落到校场上的京武卫身上,他右边身侧站着京武卫指挥使,左侧则是谢今安,身后是几位朝中要臣。 原本大阅是还有其他仪式的,萧焕驰嫌过于累赘,便让其精简了,有几位古板的臣子觉得不妥,可见谢今安几人都未开口,也只好作罢。 京武卫大阅共需四个时辰,到一半时谢怂怂便站不住了,一直注意着他的太子殿下见他悄悄摸摸地揉腿,眼底浮现一丝笑,又在转瞬消失不见。 “去拿一把椅子来。” “是。” 须臾,谢怂怂被萧焕驰按着坐到了椅子上,众人的视线在谢怂怂身上聚集。 谢怂怂:“……” 萧焕驰嗓音温和:“谢相身子不好,孤也是担忧谢相,诸位大臣若是想坐,孤让人去抬椅子来便是。” 诸位大臣:“……” 诸位大臣赶紧拒绝。 于是,谢怂怂便成了整个高台上唯一坐着的人,谢怂怂生无可恋地瞄着高台下正在操练的京武卫。 京武卫大阅结束后,谢今安几人往相府走,萧焕驰还要到宫里去给萧宗帝回禀,于是先行离开,从东校场到相府约莫要半个时辰,谢怂怂几人走到一半时,前方忽然驰来一匹黑色的骏马,马背上的人带着一副黑狼面具,谢怂怂正觉得这面具眼熟,下一刻便被人捞上了马,往城外跑去。 林知许几人:“!!!” 赤霄气喘吁吁地从房顶上跳下来,及时打断了要叫京武卫的陆缊。 “几位大人莫慌,那是太子殿下。” 第75章 太子殿下哄人小情侣重归于好 林知许几人:“……” 赤霄适才跟在黑风身后跑,此刻也是呼哧呼哧喘气,林知许百思不得其解地看向赤霄:“太子殿下何至于此?” 陆缊和明怀也看赤霄。 赤霄:“估摸着是怕谢相还在生气?” “……” 与此同时,城外数十里处。 萧焕驰勒停了黑风,将背对着他坐着的谢今安调转方向,两人面对着面,因着适才跑马的举动,谢今安的脸有些许泛红,太子殿下抬手摩挲上他的脸,嗓音低沉温柔:“冷?” 谢今安没没有回话,而是扬手摘下了身前人脸上的黑狼面具,黑风驮着二人慢慢悠悠地往前走,今日算不得冷,谢今安手拿着面具,一言不发地看面前的人。 “瑾郎。” 太子殿下嗓音似掺了蜜,可又听得人直替他委屈:“孤知晓错了,你别不要孤。” 萧焕驰的柔情将谢怂怂团团包围,让他无处可逃,谢怂怂抓着面具的手微微一颤,面具险些从手中滑落,将面具拍回到萧焕驰怀里,他就要下马。 萧焕驰当然不准。 腰身被抱住的谢怂怂:“……” 谢今安即使有气,也早在两人未见的时日里消散了,他如今想走,只不过是因着自己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萧焕驰。 方才在东校场时,他就有些察觉萧焕驰不对劲,因此大阅结束后,趁着太子殿下回宫的空档里,谢怂怂直奔国相府,哪知太子殿下竟胆大包天到半路劫人,鹌鹑没成的谢怂怂简直震惊。 萧焕驰的下巴垫在谢怂怂肩膀处,鼻间里充盈着谢今安身上清清淡淡的气味。 “瑾郎。” “好瑾郎。” “孤的乖瑾郎。” 萧焕驰一声唤得比一声低哑,一声比一声暧昧,被迫趴在他怀里的谢怂怂耳朵情不自禁地泛红,连白皙的脖颈也被红晕占领。 “别和孤生气了。” 萧焕驰抬起头,和谢怂怂对上视线。 “好不好?” 谢怂怂听得心乱颤,萧焕驰这家伙太,太犯规了!俊美的男人红着眼,小心翼翼地求你别生气,小兽一般可怜巴巴地望着你,一双眼眸里只看得到你,谢怂怂本就不坚固的城防在此刻摇摇欲坠。 谢今安眼神闪烁。 太子殿下见他不语,试探着靠近他。 谢怂怂下意识闭上了眼。 无比虔诚地\/\/\/吻\/\/\/最先落在了谢怂怂的眉心,随后飘向微颤的眼皮,沿着鼻梁一路下滑最终停留在水润嫣红上。 心跳如擂鼓。 谢怂怂下意识抓住了萧焕驰的小臂。 萧焕驰睁着眼,放在谢今安后腰上的手一勒缰绳,黑风乖乖调转方向,往官路旁的林子里走去,谢怂怂的腰身被铁臂环紧。 贝齿被萧焕驰轻敲,谢怂怂呜咽着打开了防线,太子殿下长驱直入,逼得身前的人眼角泪花绽放,谢今安心跳的厉害,萧焕驰的动作从温和变得似要将人咬碎了吞吃下腹,谢怂怂只能被迫接受。 须臾,黑风走至林中一棵两三人才能合抱的树下停住,萧焕驰总算短暂结束,拇指抹去谢今安眼尾的清泪,他慌张着语气说:“怎么哭了?孤弄疼你了?” 谢怂怂:“……” 谢怂怂嘴边上热乎乎的,不用摸他也知晓自己的唇瓣怕是肿了,而更让他难以忽视的是萧焕驰,谢怂怂往后躲,却又被太子殿下捞回来,还被抱得更紧。 “呼。” 太子殿下焦躁地呼出一口气。 他知晓谢今安在躲什么,太子殿下难得红了耳朵,抱着人嗓音颇有些羞窘。 “你放心,孤不做什么。” 谢今安极力忽视顶着他的东西,在心跳和喘气声里回抱了萧焕驰。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瑾郎,你不生气了?!” 谢怂怂:“……我一直都没有。” 谢怂怂脑袋斜靠在萧焕驰肩膀上,他被萧焕驰抱得紧,林子深处的树冠茂密,光只稀稀疏疏地透进来,算不上暖和,谢怂怂却没察觉到半分冷意。 “我也有错。” 谢怂怂嗓音轻浅,像羽毛撩拨着萧焕驰的心,太子殿下听着自己的心上人说:“我不该肆意写那封信,即便是赌气,你不要怪我,我最心悦你了。” 萧焕驰一颗心都要化了。 “孤从未那般想过。” 太子殿下示意谢怂怂抬起头,他盯着谢怂怂的眼睛,郑重地道:“瑾郎,你在孤这里从来不必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孤只要你无忧,至于其他孤来自便是。” 回应他的是谢怂怂主动的吻,那般小心翼翼,似蝴蝶落入花蕊,生怕惊动了眼前人,太子殿下呼吸一滞,鼻腔里发出难以抑制的一声闷哼。 “别!” 萧焕驰抓住了谢今安的手。 谢怂怂咬他的下巴。 一时轻一时重,太子殿下极力忍耐。 “太脏了。” “会污了你的手。” 瑾郎的手这般好看,瘦削白皙骨节分明,这是握笔握书卷的手,不该做这种事。 “萧郎。” 谢今安的声音太蛊惑了。 “我想让你舒适。” “你这样……会难受。” 谢今安咬上了太子殿下凸起的喉结。 黑风慢悠悠地啃着地上的草,谢怂怂用了些气力,萧焕驰的手却仍旧搭在他的手上未动,太子殿下完全没想到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来了。 “你不喜欢?” “……” “不是!” 见谢怂怂泛了泪,太子殿下忙不迭的开口:“瑾,瑾郎!孤很心喜!” 萧焕驰难得结巴。 谢今安噗嗤笑了。 “那就松手,我会让你舒适。” 太子殿下的理智告诉他不该这般,可\/\/\/情\/\/\/欲\/\/\/在此刻彻底占据了上风,将理智牢牢踩在脚底,还使劲跺上几脚,将其踩严实了些。 急促的呼吸寂静的林间响起,谢怂怂甩了甩手,埋怨嘟哝:“手好酸。” 太子殿下牵过他的手,垂首\/\/\/吻\/\/\/上谢怂怂湿漉漉地手心。 “瑾郎,你,你这是从何处学的?” 谢怂怂这会又变成红彤彤地鹌鹑了。 萧焕驰追问了两三声,他才闷声闷气地小声说:“话本上。” 萧焕驰简直心喜死了他。 太子殿下的手刚伸出,被谢怂怂一把抓住,面红耳赤:“我不用!” 萧焕驰此时倒是不纠结羞窘了。 他道:“礼尚往来,孤也想要你舒适。” 谢怂怂抓住他的手环上自己的腰。 “那你\/\/\/亲\/\/\/亲\/\/\/我好了。” 几乎是在谢今安的的尾音刚完的一瞬里,萧焕驰低下了头。 谢今安在呼吸被吞吃的里,迷迷糊糊地双手揽上了萧焕驰的脖颈。 萧焕驰他\/\/\/亲\/\/\/的太凶了。 谢怂怂想。 环着他腰身的手用力禁锢着他,身体的温度不断攀升,直至到了沸点,润湿了布料。 谢怂怂:“!!!” 谢怂怂羞窘地缩在萧焕驰怀里,无论太子殿下说什么,他就是不抬头。 太丢脸了! 居然只是亲吻就舒服得这般了! “瑾郎。” “瑾郎?” 萧焕驰低了声,叫谢怂怂。 谢怂怂躲在他怀里,嗓音闷闷地:“他听不到。” 萧焕驰的笑连带着胸腔都在震动,他摩挲上谢怂怂的后颈,捏小兽般轻轻揉搓着那白嫩嫩的皮肤,嗓音轻柔:“害羞了?” 谢怂怂不说话。 “适才胆子不是挺大?” 太子殿下故意逗弄。 谢怂怂捶了下萧焕驰。 太子殿下垂首,虔诚的\/\/\/吻\/\/\/落身前人发顶上,谢怂怂听到自己的心跳和萧焕驰的心跳混在一起了,清晰地鼓动声让他连指尖也沾染了微红。 “别捂着嘴鼻了。” 萧焕驰见谢怂怂整张脸都趴在他前胸里,捏着人后颈,宠溺又戏谑地说:“孤还没做更过分的事,瑾郎便如此害羞,若是日后你我大婚之夜,瑾郎岂不是要唔……” 话未完,谢怂怂抬手捂上了他的嘴。 好凶。 好可爱。 好想亲他。 萧焕驰眨眼,舌尖探出勾上谢今安的手心,谢怂怂瞪大了眼。 太子殿下握住谢怂怂的手腕,手被拉开,萧焕驰俯身靠近谢怂怂地耳朵,在白润小巧的耳垂上\/\/\/亲\/\/\/了下:“孤祈盼着瑾郎为孤穿上吉服的那一日。” 谢怂怂红成虾米。 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怎么会有这般好的人,萧焕驰被他弄得心痒痒,这般好的人是他萧焕驰的。 谢今安见萧焕驰又要低头,往后仰着脑袋躲开:“嘴巴要肿了!” “……” 萧焕驰捏他的脸,扯住黑风的缰绳将马转向了往林子外走的方向,黑风得了主人的指示,慢慢地往外走,林间鸟鸣声起,萧焕驰抱着谢怂怂将人换了个方向,谢怂怂被抵上萧焕驰的前胸,垂眸视线落在萧焕驰交握在他腰腹的手上,再往下是……谢怂怂赶紧打住了思绪。 “那里难受?” 萧焕驰看到他的动作,低声问。 谢怂怂连连摇头。 萧焕驰:“孤送你回相府换件洁净的里衣。” 谢怂怂:“好。” 出了林子,日色也有些偏西了,风将谢怂怂散落在耳际的丝缕乌发吹得飘起,萧焕驰将人拢得更紧了些。 “坐稳了。” 萧焕驰的话一落,黑风便飞驰向前。 “小相爷?!” 站在相府门口的明湘摇摇看到朝着相府来的马匹,再定睛一看那马上坐着的不正是谢今安和太子殿下。 到了跟前,萧焕驰先下了马,随后抬手接住了谢今安,他也没放,当着相府数位下人的面,将谢今安横抱着直接进了相府,直奔后院。 身后的一众下人面面相觑。 须臾,有小丫鬟拉住明湘的袖子扯了扯,低声问:“明湘姐姐,太子殿下和小相爷他们俩……” “捂好自个儿嘴巴。” 明湘侧身,嗓音温和而又严厉。 “小相爷的事他自有分寸,若要让我知晓谁管不住嘴了,休怪我不讲情面。” “是。” 明湘瞟了下相府门外乖乖站着的黑风,嗓音温和着说:“小相爷如今好不容易有人气了些,他想做什么便做。” 再说后院里的寝房里,谢怂怂被萧焕驰放下后,还在因着太子殿下方才大胆的举动心脏狂跳不已,萧焕驰就这么将他抱进来了!!!谢怂怂一连喝了三杯蜜茶,急促的呼吸和心跳才慢慢缓了下来。 门外,太子殿下轻敲房门。 “瑾郎可换好衣了。” “……” 谢怂怂莫名觉得此时的萧焕驰有些像登徒子,他三下五除二地将衣换好,随即拉开了房门。 萧焕驰前脚刚进,后脚明湘便和两名小丫鬟端了吃食来。 等明湘走后,谢怂怂道:“萧郎,你适才的举动太大胆了些,若是让旁人知晓,怕是要对你不利。” 萧焕驰笑:“孤信你,自然也信你相府里的人。” 谢怂怂被他哄得就差摇尾巴了。 “此言有理。” 萧焕驰被逗笑,抬手捏了下他的脸。 约莫过了半盏茶,萧焕驰才和谢今安告别回了宫里。 “主子。” 到东宫后,赤霄快步过来,道:“霍将军的回信到了。” “孤知晓了。” 萧焕驰去往书房,书案上放着霍邱山的信,看完后太子殿下将信烧毁,下敛的眼皮半遮住眼眸,萧焕驰的手轻敲书案,前些时日他写了信给霍邱山,询问他匈奴的事,如今霍邱山的回信里说,匈奴的新单于似有意再避开和云朝的军队发生争斗,安插在匈奴里的探子也说,新单于不想个好战的。 这新匈奴单于比老单于要难对付! 太子殿下的所想和远在数千里的霍邱山重合,霍邱山负手站在城墙上,塞北的风吹起他的披风,他似一杆笔直的枪震慑着所有想要来犯的敌人。 “侯爷!” 有小将跑上来,喘着气道:“军师他们回来!” 霍邱山转身大步下了楼。 须臾,霍邱山到了前方的防线,撩开将军帐:“事情如何了?” “不算好,也不算差。” “说来看看。” 军师将话说完,霍邱山沉眸。 “果然和我们想的这般,匈奴在联合其他部族,之前他们派了使者来,被你我落了面子,我原本还想着他们会做什么,没曾想竟没了后续,如今来看,原是在这里等着。” 军师:“这几日巡逻的队伍多增几组,匈奴若是要搞事,也就在这几日了。” “好。” “京都的粮草可送到了?” “还未,不过派去的人倒是和他们碰上了头,估摸着再过四五日便能到了。” “如此便好,届时邱山你亲自带人去接,我担心匈奴会从中作梗。” “好。” 与此同时,京都。 在萧焕驰又连着监国了四五日后,萧宗帝的病情总算好了,而萧宗帝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收回了萧焕驰监国的权利。 第76章 萧宗帝又被大皇子气晕了 勤政殿。 萧宗帝坐于宫椅上,望着面前站着的萧焕驰,眼里一抹异色闪过,他合上翻看的奏折,语气冷淡:“这几日太子辛苦了,宁大海去朕的私库里拿一支上好的玉如意,给太子,算作朕的嘉奖。” “是。” 宁大海离开。 萧焕驰垂眸:“儿臣多谢父皇。” “太子且先回自己宫里,玉如意朕会让人送到你宫中。” “是。” 萧焕驰告退。 萧宗帝揉捏眉心,片刻后宁大海回来,萧宗帝让小太监将玉如意送去东宫,又同宁大海说:“去传谢相入宫。” “是。” 相府前院,谢今安端着鱼食在鲤鱼池边喂鱼,原先围在池边的木围栏已经拆了,不过明湘还是放心不下谢今安,毕竟他们家小相爷有时候真的挺不着调的,明湘怕谢今安再一个脚滑掉进去,因此谢今安喂鱼的时,身边总跟着两个下人。 如今已是四月,天气回暖,相府里那几颗梨树和桃树也开了花,粉粉白白地花簇在一起,鲤鱼池旁便有一棵开得正艳的粉桃花,风一吹,花瓣飘飘忽忽地落在水面上,引得鱼儿浮上水面啄食。 “小相爷,宫里来人了。” 明湘快步过来,须臾宁大海的身影出现,谢今安将装着鱼食的圆木盒递给站在身侧的明湘,温声笑言:“宁公公这是?” 宁大海同谢今安行礼。 “相爷,皇上宣你入宫呢。” “公公稍等片刻,容本相去更衣。” 谢今安说完,转身去了后院。 半炷香后,谢今安出了相府。 坐在轿子上,谢今安撩起侧窗的布帘,轻声问跟在轿子边上的宁大海:“公公可知皇上叫本相是所为何事?” 宁大海摇头:“老奴也不知。” 谢今安放下布帘,陷入沉思。 “皇上,谢相到了。” 到了勤政殿,宁大海先进去通禀,几息后,谢今安入内。 “来人,赐座。” 萧宗帝放下手中拿着的毛笔,笑看向谢今安:“朕今日叫谢卿来,并无其他事,只是多日未见谢卿,想与谢卿聊聊罢了。” 谢怂怂:“……” 啊? 就这 谢怂怂内心的小人翻滚打转吐槽萧宗帝,没事还要叫他入宫,当真是有病! 谢怂怂垂眉,语气恭敬。 “臣多谢皇上挂念。” 谢怂怂又道:“皇上龙体刚好,还请皇上多加保重龙体。” 萧宗帝哈哈笑。 站在萧宗帝身后的宁大海,听到萧宗帝明显带着喜悦的笑,心说也只有谢相了,若是换了别的人,就冲着适才那句话,只怕是要挨上一顿训斥,再严重点怕是要挨上板子,毕竟皇上的龙体岂是能随便议论的。 萧宗帝:“谢卿如此有心,朕当真是欣慰,宁大海,让御厨备膳食,朕今日要同谢卿好好畅谈一番。” “是。” 而谢怂怂:“?” 他想拒绝。 东宫。 赤霄从东宫的墙上跳下来,过长廊时顺手从小宫女端着的果盘里抓了把边果儿,嗑着溜达去了后院的书房。 书房里,萧焕驰正在练字。 赤霄入内,手里还攥着边果儿和它的壳,赤霄微微垂首同萧焕驰道:“主子,皇上留了谢相在宫中用膳。” 萧焕驰将最后一个字写完,将毛笔搁在笔架上,抬眸问:“孤知晓了。” 赤霄:“四皇子那边,这几日正在和他之前豢养的人接触,主子我们需不需要做点什么?” “不必,老四如今成不了气候,”太子殿下语气低沉:“萧宗帝既查出了真相,仍然选择了只是将老四囚禁,只是怕这等丑事传出,会影响到皇家颜面,老四那里只需让人盯着,等到合适时机再做打算。” “是。” 萧焕驰:“老六那里呢?” 赤霄:“六皇子听说好皇上好了,这两日都吵闹着要去见皇上,让皇上处治大皇子,同大皇子在御花园遇上时,大皇子被六皇子骂的可惨了!” “他脸好了?” 赤霄忍笑:“还未。” 萧焕驰垂眸:“让宣和宫里的那两人寻时机,将那样东西做好手脚。” “是。” 赤霄应完声,萧焕驰便叫其退下。 书房里,太子殿下的视线落在书案上,宣纸上的字迹笔锋苍劲有力,处处透着杀气,萧焕驰的眼里闪过一抹幽光,几息后又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谢今安陪同萧宗帝用完膳食后,又听萧宗帝说了好一会儿废话,总算得了恩准离开。 谢怂怂谢过恩后,几乎是脚步飞快地出了宫门,等回到相府,谢怂怂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他正要叫明湘过来,便见有两名暗卫从天而降。 谢怂怂:“!!!” “谢相,是我们!” 暗卫喜滋滋地将手里的木盒放到桌上,说:“主子知晓您没吃好,特意让我们送来的!都是谢相您在东宫里爱吃的。” 谢怂怂:“……替本相谢谢你们主子。” 暗卫乐呵呵点头。 随后离开。 明湘进来时,便见桌上放了一堆膳食,她愣了愣,少顷开口,语气疑惑极了:“小相爷,这些吃的从何处来的?” 谢今安:“太子送的。” 明湘:“……” 明湘:“殿下有心了。” 明湘凝眸看着谢今安,犹豫了几息后道:“小相爷若是喜欢太子殿下宫里的膳食,小相爷可留些菜肴,让府里的厨子尝尝,日后也能学着给小相爷做。” 谢今安哽住。 好几息后,他才摇着手拒绝。 “不必,府里得厨子做的很好。” 明湘眼露怀疑。 谢怂怂的语气无比真诚。 “我说的都是真的,他送这些来这是因着我适才在宫里没吃好。” 听谢今安这般说,明湘这打消了念头。 明湘的视线往桌上的菜肴上一瞟,心里倒是蛮欣慰的。 太子殿下对他们家小相爷是真的好,小相爷没吃好这种琐事也能放在心上,对小相爷的事也是事无巨细照顾得周到。 第二日,皇宫。 “皇上,六皇子来了。” 勤政殿内,宁大海对正在批阅奏折的萧宗帝道。 萧宗帝眼皮一跳,放下奏折。 “让他进来。” “是。” 少顷,六皇子入内。 “儿子拜见父皇,父皇万安。” 萧辰逸额头上还裹着纱布,小脸圆圆的,嗓音十分乖巧。 萧宗帝:“逸儿额头这是怎么了?” 萧辰逸:“不小心摔的,不碍事,多谢父皇关怀。” 萧宗帝让人给他拿了宫椅来,等他坐下后,才故作不知又带着几许引诱地问:“小六来找父皇可是你母后让你来的。” 萧辰逸摇头。 萧宗帝:“……” 萧辰逸抬眸,眼里润出泪,可怜巴巴的说:“父皇,儿子落水一事,还请您为儿子主持公道。” 萧宗帝:“……” 萧宗帝头疼。 一边是大皇子,他最为宠爱的儿子,一边是中宫所出,他对皇后虽说早已没有在府邸时的那般感情,但皇后好歹是他的发妻,他也不能完全偏心。 萧宗帝脸色有些冷。 六皇子眼睛雾蒙蒙地看着他。 萧宗帝无言叹气。 “去把大皇子叫来。” “是。” 宁大海得了口喻退下。 萧宗帝看着六皇子:“逸儿,你知晓父皇最不撒谎的孩子,那日御池旁当真是你大哥推你入水?” “千真万确,儿子不敢有半句虚言。” 萧辰逸垂落眼眸。 片刻后,大皇子来了。 原本脸上挂着笑的大皇子进来后,看到萧辰逸,面上的表情瞬间消失。 大皇子不傻,明白了萧宗帝叫他来的目的,当即道:“父皇,儿子绝对未做六弟所说之事,还请父皇明鉴。” 六皇子:“大哥是说弟弟在冤枉你。” 大皇子眼神阴冷。 “大哥只是在陈述事实。” 六皇子委屈巴巴:“可,可我说的都是真的,大哥你就是嫉恨二哥做了太子,陷害他不成,便想着害他得弟弟。” 萧云朗:“……” 萧宗帝眉头一皱,呵斥六皇子:“闭嘴!” 萧辰逸身体一抖,眼泪顺着脸颊滴落。 “去把那日的相关的宫人再给朕带来!” “是。” 须臾,宁大海回来,面色有些为难。 萧宗帝看他:“怎么就这两人?” 宁大海低头:“回皇上的话,伺候六皇子的那四人,被皇后娘娘已照顾主子不周,给,给处死了。” 萧宗帝:“……” 萧宗帝这时有些怒了,他强压着怒气让宁大海退下,随即又看向地上跪着的三人,语气阴沉:“那日情况如何,你等给朕如实叫来,若是敢有半句隐瞒,朕砍了你们脑袋!” 跪着的三人一五一十的将那日的情况向萧宗帝说明,萧宗帝听完后,一言不发得沉着眸子,少顷,他一抬手,候在内殿门处的的宫人进来,将跪着的三人押了出去。 萧辰逸眼泪汪汪。 萧云朗面色冷峻。 “大皇子,”萧宗帝开口了:“看顾弟弟不知,致使弟弟落水,罚在自己宫里禁闭三日,无朕旨意不得出。” 萧云朗:“” 萧云朗刚要开口辩驳,萧宗帝一个眼神杀过来,大皇子老实闭上嘴。 随即萧宗帝又训了几句六皇子,便让他们二人滚出了勤政殿。 勤政殿外。 萧云朗眼神阴森森地扫向六皇子,冷笑一声拂袖离开,六皇子一脸委屈无辜,掩在袍袖下的手指却是因握得太用力,指甲钳进了手心。 东宫书房。 赤霄从门外进来,将勤政殿发生的事禀与萧焕驰,正握着谢今安的手,教谢怂怂画自己画像的太子殿下淡淡应了声。 赤霄离开。 谢怂怂萧焕驰圈着,侧头抬眸看他。 “这是你做的?” “何事?” 太子殿下装无辜。 谢怂怂:“……六皇子落水这事。” “孤只是给他出了出主意,做与不做全看他自己。” 谢怂怂:“……” 谢怂怂担忧:“若是让人察觉到你……” 萧焕驰低头,在谢怂怂额头上碰了下。 “不会有人知晓。” 谢怂怂放心了:“好。” 六皇子落水一事就这样被萧宗帝轻拿轻放,嘉兰皇后知晓后,心中虽是极大的不满,可也不好再去找萧宗帝,当然了更多的原因是六皇子拦住了他。 六皇子抱着嘉兰皇后的腰,小脸贴在嘉兰皇后:“母后,父皇他也为难,这事是儿子自己倒霉,母后就不要去找父皇吵了。” “委屈你了。” 嘉兰皇后摸着萧辰逸的脸,心疼不已。 另一边,被关了三日的大皇子终于解禁,萧宗帝知晓他是受了委屈,便让人给他送了一大堆东西过去。 萧云朗:“宁公公,劳你替吾谢谢父皇。” 宁大海:“是。” 萧云朗又道:“还请公公等上片刻,吾这几日抄了遍孝德经,请公公务必亲自帮吾拿给父皇。” 宁大海:“大皇子有心了。” 回到勤政殿,宁大海将萧云朗抄的孝德经呈给萧宗帝,萧宗帝眼里露出欣慰,他这个大儿子虽说有时蠢笨了些,可心却是十分孝顺,从来都不会忤逆他这个做父皇的。 到晚上时,萧宗帝难得去了大皇子的宫里,碰巧萧贵妃也在,见到萧宗帝,两人脸上带笑迎了上来。 萧宗帝牵起萧贵妃的手,语气有些责备:“你身子如今是最为要紧的,不好好在自己宫里,怎么到朗儿这儿来了。” 大皇子:“父皇,是儿子让母妃来的,儿子也给母妃肚子里未出的弟弟准备了礼,特意让母妃来看看。” 萧宗帝:“你倒是有心了。” 东宫里,萧焕驰在听完赤霄的回禀后,眼神幽幽地落在跳跃着的烛火上,几息后太子殿下放下手中的毛笔,说:“可以开始了。” “是。” 赤霄离开。 宣和宫里,正听着萧云朗说话的萧宗帝忽然听到一声尖叫,守在殿外的侍卫和宫人眼神警戒,萧云朗皱眉,起身到了殿外:“怎么回事?” “奴才,奴才也不知。” “还不快去看看!” “是!” 须臾,太监回来,身后还跟着一名手里拿着个布包的宫女。 萧宗帝看向二人,眼神不怒自威。 宫女跪倒地上:“奴婢,奴婢拜见皇上,贵妃,大皇子。” 萧贵妃:“适才是你在叫喊,是所为何事?” 宫女颤巍巍地将手中的布包打开。 “奴婢,奴婢在打扫偏殿时发现的。” 布包里是一个草编娃娃,身上扎着针。 上面写着萧贵妃的生辰八字。 萧云朗:“!!!” 萧宗帝拍桌:“……萧云朗!这是如何一回事!” 萧贵妃摇摇欲坠的跌坐回去,萧云朗跪下:“母妃,儿子如何会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您要相信儿子啊!” 萧宗帝:“把东西拿过来!” “是!” 萧宗帝接过草编娃娃,下一刻皱眉。 萧宗帝撕开娃娃的表层,只见下面赫然写着萧宗帝三字! 萧宗帝怒气直充脑门,将娃娃狠狠摔到地上,喘着粗气,可不等他开口,便往后一仰,竟是气晕了过去。 第77章 大皇子被关禁闭小情侣日常恩爱 宣和宫乱成了一锅粥。 萧贵妃捧着肚子坐在软榻上,脸色苍白,大皇子跪在地上,明明是在室内,身上却浸出了一身的冷汗。 “去,去叫太医!” 萧贵妃缓过神,咬着牙同宁大海说:“把太医都给本宫叫来!” 宁大海拔腿往太医院跑。 宣和宫主殿的屋顶上,两名暗卫悄无声息的离开,少顷,萧宗帝在宣和宫晕倒的事传到了各个宫里。 正在梳妆台前卸妆的嘉兰皇后刷的下起身:“去宣和宫!” “是。” 和嘉兰皇后同样动作的还有其他嫔妃,到了宣和宫外,便见一群人闹哄哄的,宫人侍卫来回跑动,嘉兰皇后直接大步往里走,身后跟着众人。 “皇上好端端地如何会晕倒?!” 嘉兰皇后快步进入殿内,萧宗帝正躺在床上,太医院院判正在给他号脉。 萧贵妃和萧云朗立在一旁,看到嘉兰皇后,萧贵妃也只是潦草的行了下礼,并未回嘉兰皇后的话。 嘉兰皇后墨眉微拧。 “萧贵妃,本宫问你话呢!” 萧贵妃语气平平:“皇后娘娘要说什么,等皇上醒了自然便知,这时还莫要吵到皇上的安宁。” 宣和宫外。 萧焕驰等几位皇子也来了。 “二哥,父皇怎么了?” 五皇子抓着萧焕驰的袖子,小声问。 “二哥也不知。” 萧焕驰任由五皇子拉着,两人率先进了宣和宫,他们身后的六皇子视线幽幽落在两人的背上,几息后六皇子垂眸,敛去眼底的幽深,再抬头时要多纯善有多纯善。 三皇子倒是没注意这些,一心只想着萧宗帝,萧焕驰和五皇子进去后,他也匆匆跟了进去。 不过好在这次萧宗帝并不严重,太医给他诊治完,扎了针,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后,萧宗帝便幽幽转醒。 “皇上,皇上您感觉如何了?” 离萧宗帝最近的嘉兰皇后关切地问:“可有哪里不适?” 萧宗帝咳嗽两声,惨白的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萧宗帝抬眸环视四周,最终落在了大皇子身上,须臾萧宗帝语气沉沉地说:“把宫女给朕带进来!” “是。” 守在殿外的侍卫高声回。 宫女? 除了萧贵妃和一脸菜色的大皇子,其余众人皆是一脸懵,三皇子瞟了好几眼大皇子,心说他大哥不会又悄悄背着父皇,找了几个貌美年轻的宫女藏在宫里? 少顷,哭得梨花带雨的宫女被带了进来,身后是拿着赃物的侍卫。 嘉兰皇后的视线落到那侍卫手上,眉峰微拧,颇有些不敢置信地道:“皇上,这,这是什么?!” 萧宗帝脸色无比难看。 他并未开口。 离殿门最近,将侍卫手中之物看得最清楚的陈妃捂住胸口,表情惊诧:“这,这是何人所为,心思如此歹毒,竟敢诅咒贵妃娘娘!” 诅咒萧贵妃?! 众人的视线刷的下落到萧贵妃身上,萧宗帝却叫来宫人,让他们把萧贵妃送回自己宫里,又让常给萧贵妃安胎的太医时刻注意着,萧贵妃原本不想走,萧宗帝沉了脸,语气也变得冷寒了些。 萧贵妃无奈,只能道:“皇上,此事怕是另有隐情,还请皇上莫要寒了朗儿的心。” 随即萧贵妃离开。 而因着萧贵妃的话,剩余的人的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大皇子身上,萧云朗猛地跪下,膝盖磕在坚硬的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大皇子:“父皇,您要相信儿子啊!儿子如何会做出这种事!定是有人刻意冤枉儿子!想要挑拨父皇,母妃和儿子的关系!” 萧宗帝却未应他的话。 萧宗帝眼神阴森森地看向跪着的宫女,语气极寒,却又无比平静。 “你是如何找到这娃娃的,给朕从实讲来,绝不可漏掉半分。” 宫女颤着声:“是。” 宫女:“奴婢是宣和宫的宫女彩儿,素日里负责给宫里扫尘,适才,适才在打扫偏殿时,这娃娃从房梁上掉下来,吓了奴婢一跳,奴婢一时没忍住,才喊叫出声。” 宫女垂着脑袋,语气里带着哭腔。 “奴婢,奴婢将那布包拿过一看,谁知里面竟是放着诅咒贵妃娘娘的娃娃,奴婢当时便吓惨了。” 萧宗帝:“你说此物是在偏殿房梁上掉下来的?” 宫女:“是。” 萧宗帝叫来了刑御司的人。 “去那偏殿看看。” “是。” 片刻后,刑御司的人回来。 “皇上,那房梁上确实有个包裹的印子,看周围的灰尘,此物怕是放在上面有段时日了。” 萧宗帝垂眸。 几息后,他抬头,望向大皇子:“那偏殿素日里谁进去的最多。” 萧云朗:“……是,是儿子。” 萧宗帝:“可还有其他人?” 萧云朗白着脸摇头。 随即他急切地说:“父皇,儿子只是爱在那殿里宠,宠幸人,可这包裹儿子着实不知啊,父皇和母妃本就疼爱儿子,儿子是万万不会做出这等自毁之事!” 嘉兰皇后幽幽开口。 “人心隔肚皮,大皇子心口是否如一,只有你自己最为清楚。” 嘉兰皇后还记着大皇子将萧辰逸推落水的事,此时见萧云朗有难,自然是乐得踩上几脚,大皇子脸色阴沉,刚要反驳,便听到萧宗帝的声音:“去把你宫里的人全给朕叫来!” 萧云朗:“是!” 少顷,宣和宫里的几位妾室和伺候的下人全到了,乌泱泱地跪了一片,可萧宗帝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众人都不知这布包是从何处来的。 “皇,皇上,奴才有话要说。”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 萧宗帝凝眸,看向跪在最末尾的一名小太监,寒声厉喝:“说!” 小太监将萧云朗在得知萧贵妃有孕后,在宫里发怒的事禀给了萧宗帝。 众人闻言,再看向大皇子的视线都带上了些许怀疑。 萧云朗:“……” 萧云朗磕头。 “父皇,儿子那时不过是怕母妃日后不喜儿子了,因着惶恐才发的火,母妃对儿子这般好,儿子喜爱母妃肚子里的弟弟还来不及,又怎会想害他。” 萧云朗挤出眼泪,语气无比诚挚。 萧宗帝眼中阴云密布,周身气压冷冽冻人,他靠坐在床上,手指陷阱被褥里,紧紧将被褥攥住,他信萧云朗的话,他这个大儿子不至于蠢到做出这种事,可萧宗帝心里到底是膈应,胸口淤积着郁气,让他连呼吸都变得稍显急促。 嘉兰皇后见状,急忙出声劝慰。 “皇上,您保重龙体要紧。” 其余嫔妃也纷纷出声,萧焕驰站在人群外围里,面上明显是一副看戏的模样。 “把人带下去。” 须臾,萧宗帝哑声道:“在此事彻底水落石出前,大皇子禁闭于宣和宫,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外出,宣和宫其余众人皆要嫌疑,明日大理寺和诏狱会来提人。” “是。” 侍卫蜂拥而上,将发现布包的宫女和适才开口的小太监带了下去,大皇子被萧宗帝一番话说得愣在原地,直到宁大海上前将萧宗帝扶起,他才急声喊:“父皇!儿子没做过这些,您为何还要关儿子的禁闭?!” 萧宗帝瞪他。 眼神阴狠又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大皇子瑟缩了下肩膀。 他有些不敢同萧宗帝对视,微微垂了垂眼眸,萧宗帝无言叹息,却不发一言,径直出了偏殿。 众人跟在他身后,萧宗帝上了龙辇,视线落到几位皇子身上,最终在萧焕驰身上停下,太子殿下不闪不避的任由萧宗帝看着。 “太子过来。” 众人看向萧焕驰,神色各异。 萧焕驰移步上前,声音不算高,恭声道:“父皇。” 萧宗帝:“你随朕到福宁殿去,其余人回各自宫里。” “是。” 半个时辰后,萧焕驰从福宁殿出来,额头上有未干的血迹,他缓步下了福宁殿的石阶,脑中不禁浮现出萧宗帝适才说的话。 “太子,此事当真与你无关?” 萧宗帝语气幽幽,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萧焕驰:“朕知晓你对你大哥心里积压着怨气,怪朕偏心你大哥。” 萧焕驰低着头。 “父皇,儿臣是不喜大哥,”萧焕驰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平静的如无风的水面,波澜不起:“不过儿臣犯不着如此,毕竟朝里的大臣们不会选择支持这么一位如此蠢笨的皇子。” 萧宗帝:“……” 萧宗帝压着怒气:“太子你可知你这是在说什么?” “儿臣知晓。” 萧焕驰抬头。 “难道儿臣说错了么?事事找茬儿臣的是大哥,儿臣不过是被迫防卫,可父皇您哪次严惩大哥了,父皇您当真是偏心。” 砰! 宫女拿着的玉碗被萧宗帝大力砸向萧焕驰,额头被砸出了一小条血口,血顺着额头流到眼睛里,苦涩的药打湿了萧焕驰的衣裳 太子殿下一语不发地站在原地。 “给朕滚出去!” 萧宗帝怒喝着抬手:“是朕最近太过纵容你了,竟敢如此妄议朕!” 萧焕驰看了眼恼羞成怒的萧宗帝,说了声儿臣告退,随即转身大步离开。 走下最后一道石阶,萧焕驰从回忆里抽回思绪,他回眸看了眼福宁殿,眼中闪过一抹讥讽,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 萧焕驰知晓他适才那般说,定然会惹得萧宗帝生怒,可他要的就是这样,如果他只是一味否认,反倒会让萧宗帝认为他在撒谎,萧宗帝疑心重,他不能表现得对萧云朗没有半分怨言。 翌日,东宫。 谢怂怂皱眉看着萧焕驰脑袋上的纱布,顿了几息,心疼地说:“皇上砸的?” 太子殿下笑:“瑾郎当真是聪明。” 谢怂怂:“……” 谢怂怂不想同他贫,手轻轻摸了摸纱布,嗓音清和:“疼不疼?皇上为何要砸你?不是和你说了,莫要和皇上正面起冲突,咱们暗中来的么?” 萧焕驰抓住谢今安的手,去\/\/\/亲\/\/\/他的手心:“不疼,萧云朗的宫里翻出了写有诅咒的草编娃娃,萧宗帝心里有气,孤不过是被他拿来发泄心中的怒气罢了。” “难怪今日君玉和诏狱丞大人会被叫走,原是因着这事。” “不说这事了。” 萧焕驰不想谢今安满脑子都是其他事,环着人的腰,毛茸茸的大脑袋在谢怂怂身上拱了拱。 谢今安被他拱得发笑。 萧焕驰借势将人抱起,横坐在腿上,谢怂怂哎了声手搭住太子殿下的肩膀,尾音都拔高了些:“殿下?!” “想抱抱你。” “不会摔着你的。” 谢怂怂:“我是怕摔着么,我是怕有人进来。” 话音刚落,赤霄和玉兰同时进来了。 谢怂怂:“……” 谢怂怂想下来,萧焕驰不让。 两人僵持着,最终落败的谢怂怂无奈妥协,玉兰和赤霄看着两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想,殿下和太子妃的感情可真好!!! 萧焕驰:“何事?” 玉兰:“殿下,陈妃娘娘给您送了些点心来。” 萧焕驰:“孤知晓了。” 玉兰说完后,便退下。 赤霄:“主子,四皇子那里和那几名黑衣人的来往越发频繁了,属下还发现齐贵人也参与其中。” 萧明桦被关后,他的生母齐贵人虽说未被萧宗帝降罪,但处境也和降罪没什么两样,毒杀官员和毒杀使者这两件事随便哪一件,都足够四皇子被砍脑袋了,偏生萧宗帝迟迟未下令。 “孤知晓了,再去盯着。” “是。” 赤霄离开后,谢怂怂道:“四皇子那里可是有什么问题?” “暂且还不知。” 萧焕驰捏捏谢怂怂被他养胖了些许的脸,手感很好,让太子殿下有些爱不释手。 萧焕驰:“不过瑾郎放心,孤自会做好应对的准备,绝不会让他们威胁到你我二人,孤会好好保护你。” “好。” 谢怂怂应声,随即又道:“陈妃娘娘又是何人?” “孤和五弟的母妃,孤幼时被欺负时,陈妃娘娘都会给孤解围,还会给孤东西吃。” 小可怜。 谢怂怂听着萧焕驰说,忍不住心疼地\/\/\/亲\/\/\/亲\/\/\/他的额头,小声说:“别难过,你以后有我了。” 萧焕驰眉峰微弯。 他抬手勾下谢怂怂的脑袋,温热相贴,直到谢怂怂快要喘不上气了,才被太子殿下松开。 第78章 谢怂怂遇到五皇子啦 临近暮色时,萧焕驰让人将谢今安送回了相府,另一边萧宗帝彻查宣和宫草编娃娃的事也在按部就班进行着,宣和宫里的人被拉去诏狱和大理寺问了个遍,可直到第二日天色将明时,仍旧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 萧贵妃宫中。 “皇上,您为何把朗儿关禁闭了?” 萧贵妃柳眉微微蹙起,嗓音带着几分不赞同:“这事和朗儿又没关系,是旁人陷害的他,皇上您这般做,朗儿怕是会难受。” 萧宗帝:“朕这是在保护他。” 太医在给萧贵妃号脉,萧宗帝坐在她对面看着,听到萧贵妃这般说,道:“云朗性子直率,最容易被人利用。” “原是如此,皇上有心了。” 太医号完脉,又叮嘱了萧贵妃日常的注意事项,便退下,萧贵妃的肚子如今已有五个月了,萧贵妃摸着肚子,笑盈盈地说:“皇上要摸摸吗?” 萧宗帝探身伸手,手摸上萧贵妃的肚子,萧贵妃垂眸,眼里是万千柔意。 “皇儿,感受到你父皇了吗?” 萧宗帝眼神宠溺:“他如今怎会感受得到,再过四五个月,朕便能看到你给朕诞下皇儿了。” 萧贵妃羞涩地红了脸。 萧宗帝握住她的手,温和地说:“给玥儿修阁一事已是朕亏欠于你,等皇儿出生,朕便封他为王爷,赐他宫里宫外皆有府邸,让他的一切都比照太子和大皇子的规格来。” 萧贵妃起身,坐到了萧宗帝身旁。 “那些都是身外之物,皇上心里有嫔妾和嫔妾的皇儿,嫔妾便满足了。” 萧贵妃满眼爱意地看着萧宗帝。 “皇上不该为了嫔妾为难。” 萧宗帝听完萧贵妃的话后,对萧贵妃越发喜爱,之前他想要给萧贵妃修新阁,便起了增收赋税的心思,可奈何朝中众人难得一直反对,萧宗帝无奈憋气妥协,如今只好每日让内务府给萧贵妃送各种珍宝,更直接下旨让她不必到中宫去请安,只需在自己宫里好好养胎。 “娘娘,皇上也太偏心了。” 嘉兰皇后身侧,灵芝拈着一缕乌丝用桃木梳轻轻给嘉兰皇后梳理着,灵芝看着铜镜里嘉兰皇后沉静的脸,心里难免心疼,一时没忍住,竟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偏心也好,不偏也好。” 嘉兰皇后嗓音幽幽,视线落到梳妆台上那只金凤簪子上,语气有了几分哀怨。 “皇上要爱谁,要喜欢谁,本宫干涉不了,本宫也不能嫉妒,本宫要做的便是成为后宫贤德的表率。” 灵芝满眼心疼。 嘉兰皇后收回视线,和铜镜里的那个自己眼神相触,她说:“更何况,皇上宠爱李玥儿,可他照旧会临幸其他女子。” 与此同时,陈妃宫里。 五皇子在抄写完陈妃娘娘让他抄的经书后,便悄悄溜出了宫门,往东宫去了。 东宫。 玉兰将手中的山药糕放到前院的石桌上,柔和的日光从树冠的缝隙里落下来,在谢今安身上映出明明灭灭的光影。 “谢相,殿下去宫外的府邸了,您稍等几刻,奴婢已让暗卫去叫了。” “赤霄呢?” “赤霄今日一早便被主子叫走办事去了,还未回来,谢相若是无聊,奴婢让剩余的暗卫比武给您看?” 玉兰试探着说。 谢怂怂:“……不必。” 玉兰退下。 谢怂怂也没想到自己到东宫,萧焕驰竟会不在,他吃了两块山药糕,又翻了翻手里的书册,正打算离开时,东宫的宫门外跑进来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少年。 跑进来的五皇子也刹住脚,和谢怂怂大眼瞪小眼,两人望着彼此谁也开口。 这是萧宗帝的五皇子? 谢怂怂挑眉,脸蛋好圆,怪可爱的。 五皇子歪着脑袋看着一身红色朝服的谢今安,犹犹豫豫地蹭到他身侧,仰着脑袋看谢怂怂,声音小小的:“谢相?” 谢今安惊了。 “五皇子认识本相?” 五皇子见他承认,笑眯眯地点头。 “我可喜欢你了!” 屋顶上,负责谢今安安危的两名暗卫,听着五皇子的话,其中一个拐拐另一个,努了努嘴,道:“五皇子挖主子墙角嘞。” 另一名暗卫:“……” 另一名暗卫懒得搭理他,从前胸里摸出一个小纸包,咔嚓咔嚓嗑起了干果儿。 “分我一点。” 三息后,两名暗卫趴在屋顶上嗑了起来,院中五皇子和谢怂怂则是一问一答的聊了起来,当然了多半是五皇子在问。 五皇子:“谢相谢相,我二哥是不是特别厉害,我小时候最敬佩的就是他了,二哥人好看还聪明!” 谢怂怂失笑。 这五皇子还是个哥控。 五皇子撅嘴:“可是等二哥长大了些,他就不怎么带我玩了,母妃也不让我去找他。” 五皇子:“直到最近一两年,母妃才让我和二哥接触,不过二哥好好,他都不嫌弃我笨和幼稚,还和以前那样宠着我!” 谢怂怂听着五皇子夸萧焕驰,脑中莫名就想起了幼时可怜巴巴的心上人,没有父皇和母后的疼爱,兄弟们也可劲的欺负他。 谢怂怂抬手摸摸五皇子的头。 “你二哥是在保护陈妃娘娘。” 五皇子点头啊点头。 “母妃也是这样和我说的!他说二哥过的太苦了,我和她要对二哥好些!” 玉兰拿了其他几样吃食进来,看到五皇子略微有些惊讶,玉兰笑着同五皇子行了礼 ,随即又再次退下。 五皇子拿了块芋泥红枣糕,咬了口含糊不清地说:“谢相谢相,这个好吃!” 这娃也过分可爱了! 谢怂怂看着吃得脸颊鼓鼓的五皇子,和萧焕驰其他几个兄弟比起来,这五皇子简直是天使,可这样的可爱的小天使,为何在小说结局里没有一句相过描述,就连萧焕驰嘴中也未从未提起过?谢怂怂压下心里的疑惑,让五皇子慢些吃。 “殿下?!” 屋顶上,正嗑着干果儿的两名暗卫,被突然出现的萧焕驰吓了跳,萧焕驰身后的赤霄抬手给两人头上一人一个爆栗。 “如此大惊小怪作甚?” 两名暗卫:“……” 首领你讲点理好不好! 太子殿下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是真的很吓人! 院中谢怂怂将糕点分成两半,递给五皇子后,假装不经意地问:“你二哥幼时是什么样的啊?” “可厉害了!” 哥控五皇子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五皇子小嘴叭叭地说着萧焕驰幼时的事,谢怂怂听得入了迷,太子殿下到了他身后也未察觉。 “老师想知晓孤幼时之事,何不来问孤?” 萧焕驰悠悠开口。 谢怂怂一激灵,回头便见萧焕驰眼眸含笑望着自己,五皇子高高兴兴地叫了声二哥。 “陈母妃身子可好?” 萧焕驰坐到谢今安身侧,问五皇子。 五皇子嘴角沾着糕点碎屑,听到自家二哥的话,笑眯眯的点头。 “好着呢。” 萧焕驰和五皇子说了会话,便让玉兰将五皇子带着去别处玩了,暗卫和宫人们也识趣的离开,院中只剩谢怂怂一人。 “萧郎,你去宫外的府邸做甚?” 萧焕驰给谢怂怂倒蜜茶,将杯盏递给他后,才说:“去见傅惊山和白瑾云。” 谢怂怂眉头一跳。 “他二人游玩到京都了?怎么想着见你了?” 萧焕驰:“白瑾云给的那张图,有几处还有些疑点,孤写信给他们二人,正巧他们在京都,孤便出宫去见了人。” 谢怂怂:“什么疑点?” 太子殿下语含笑意:“有几处藏宝地在海外的几处孤岛上,等日后时机成熟了,孤带你去。” “好哦!” 谢·小财迷·怂怂乐滋滋点头。 太子殿下被可爱到,抬手揉了揉谢怂怂毛茸茸的头顶。 同一时刻,诏狱和大理寺。 这头诏狱丞看着关在牢里的一众宫人,皱眉叹气几息后,对身后站着的狱卒吩咐道:“把人拉出来,再挨个审。” “是。” 诏狱丞下完令,便离开了诏狱。 那头的大理寺里,林知许也头疼,大皇子的几位侍妾都被关在这儿,萧宗帝只说抓人审,可也没说用不用刑,林知许问了几轮,那几位娇滴滴的侍妾翻来覆去都是同样的话,再问便是梨花带雨,好不可怜,让林少卿头疼的很。 “来人,把人带下去先关着。” 林知许手支着头,无奈吩咐狱卒。 “是。” 林知许走出大理寺,遇上同样愁眉不展的诏狱丞,两人打了个照面,诏狱丞快步过来,压低声:“你这里事情进展如何了?” “寸步未行。” 诏狱丞:“……” 诏狱丞拍拍林知许的肩,眼露同情。 晌午时分。 这两位难兄难弟被萧宗帝传召入宫,在得知案件毫无进展后,萧宗帝当即训斥了二人,不过好在这次萧宗帝并未设下破案期限,只是让二人仔细些。 宣和宫。 身边的人都被带走,如今伺候的是萧宗帝从掖庭给萧云朗新选的,大部分都是太监,仅有的四个宫女样貌也是下乘,这让被关禁闭的大皇子心情越发烦躁。 父皇为何要一直禁着他? 是不是这个案子查不出真凶,他就要被一直关着? 大皇子的脑中乱哄哄的,所有思绪,好的坏的搅在一起,乱成麻线。 “嘶!” 手突然被茶水烫到,萧云朗一脚将面前的宫女踢开,怒道:“会不会伺候人?!” “大皇子饶命!大皇子恕罪!” 宫女忍着痛楚,跪着求饶。 萧云朗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到桌上,压着眉峰里的怒气,让宫女滚下去。 宫女赶紧离开。 萧云朗深吸了几口气,若是换做以前,他早就将手中的茶盏砸到这宫女头上了,可现在他才被父皇训斥,若不想再惹父皇生气,他就得耐着点性子。 只是性子好雅,这身体里火却是难熬,大皇子沉着眸子,再一次默声咒骂起陷害他的人。 四皇子处。 “主子,大皇子被皇上禁足了。” 黑衣人跪在萧明桦面前,沉声道。 四皇子负手站在院中,院中杂草丛生,一片荒废之景,萧明桦上前几步,将手中的馒头掰成几块扔下去,几息后,从草丛里冒出一只大黑耗子,吱吱叫着将馒头叼走。 萧明桦:“吾母妃如何了?” 黑衣人:“贵人身子尚好,只是……” “只是什么?” 萧明桦凛声:“说!” 黑衣人:“内务府如今因着主子您,明里暗里克扣贵人的东西,贵人性子内敛,那些个奴才知晓贵人不会声张,这几日便越发过分起来。” 咔嚓。 萧明桦的手指被他捏响。 “你且去同母妃说,让她再忍耐些时日。” “是。” 黑衣人离开。 四皇子的瞳孔深处漆黑幽深,须臾,他转身,回了房中。 “五皇子,耐心些。” 东宫里,谢怂怂坐在五皇子对面,手中拿着本书册,书里夹着小话本,见五皇子只写了一篇字,便动来动去的坐不住,便出声劝道。 五皇子小脸鼓起,小眉毛拧成疙瘩。 “吾想玩。” “不可。” 两人身后,坐在书案后的太子殿下冷声拒绝了五皇子,眼神扫了扫他,说:“你既让孤的老师教你练字,便得按照他的规矩来,孤也是这么过来的。” 谢怂怂:“……?” 他什么时候这么教过萧焕驰了? 他当萧焕驰讲师的日子里,九成以上都在摸鱼,还有一成是因着其他事,被迫摸鱼。 谢怂怂回眸,和太子殿下对上了眼。 萧焕驰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谢怂怂缩缩脖子,回头。 确定了! 这家伙在吃醋! 还是吃自己弟弟的醋! 谢怂怂忍着笑,心里的甜味泡泡咕嘟咕嘟的直冒。 半个时辰后。 五皇子终于熬不住了,找了理由逃离东宫,谢怂怂合上手里的书册,就着坐着的姿势转身,还没开口,被适才就站在身后的太子殿下压着脖子\/\/\/亲\/\/\/了个迷迷糊糊。 “够,够了。” 谢怂怂推人,他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萧焕驰惩罚似的咬了下谢怂怂,松开了人。 谢怂怂捂着嘴巴,凶巴巴瞪人。 和狸奴一模一样。 太子殿下心里如是想。 萧焕驰将谢怂怂拉起,圈进怀里,黏人大狼崽子拱着谢怂怂的脖颈,反反复复念叨着谢怂怂只能教他。 谢怂怂忍笑答应。 之后,太子殿下抱着谢怂怂,两人黏黏糊糊地共写了篇毛笔字后,太子殿下才将谢怂怂送回国相府。 第79章 宫外遇刺四皇子贼心不死 “怀瑾!” “瑾儿!” 这日,谢今安正在相府的后院里,躺在躺椅上,脸上盖着本书画集,昏昏欲睡之际,耳边突然先后响起林知许和陆缊的声音。 陆缊快步过来:“怎的在这儿睡?” 林知许紧随其后。 “天气一暖,你便越发不爱出府了。” 谢今安笑:“出府做甚,如此好的日光,正是困觉的好时刻。” “此话倒是有理。” 林知许赞同。 谢怂怂起身,三人到了后院的厅堂,明湘来上茶后退下,谢怂怂:“你二人今日怎想起一同来了,明怀未同你们一起?君玉你不是在查案子么?” 陆缊:“明怀今日轮值,正在宫里。” 林知许叹气:“你不提还好,一提我就心焦,这案子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宣和宫的那几位主儿,无论问多少次都是哭哭啼啼地说不知。” 谢今安:“这事会不会是……” 陆缊接上他的话,挑眉:“大皇子自导自演?” 林知许:“可能性极小。” 林知许:“皇上宠爱大皇子,你我都知晓,大皇子犯不着做出如此蠢笨的行为,至于萧贵妃,审讯宣和宫宫人时,都说萧贵妃对大皇子极好,萧贵妃待大皇子犹如亲生。” “犹如亲生,却并非亲生。” 陆缊一语抓住重点。 林知许皱眉。 谢今安接话:“依我来看,大皇子倒不会如此诅咒萧贵妃,大皇子生母只是个宫人,他若是不蠢笨,自然该知晓抓住萧贵妃,毕竟只有和萧贵妃绑在一起,他才有显赫的外祖家。” “那究竟是谁会嫁祸于大皇子?” 林知许哑声道:“皇上对这个案子,是下旨让我与诏狱丞不论多久,都要抓到幕后之手。” 谢今安垂眸笑。 “皇上既如此说,就慢慢查。” 林知许:“说的也是。” 陆缊:“好了,暂且不说案子了,君玉我俩是来叫瑾儿出府的。” 出府? 他可以拒绝么。 谢怂怂正要找借口,便听得林知许道:“险些忘了,怀瑾,今日晴雨楼来了个沿海的戏班子,唱的戏是以往从未见过的,咱们一同去看看。” 陆缊眨眨眼,对谢怂怂道:“云香客栈也来了个新厨子,做得一时好醉鸭,听食客说一日只卖三十只,云香客栈这几日未开门便有一堆人排着抢醉鸭了。” 谢怂怂:“……” 前者他可以拒绝。 后者他就要去看看了! “我在府中也无事,便同你们一起去,”谢怂怂站起身:“日色如此好,适合出府。” 噗嗤。 陆缊和林知许同时笑出声。 在知晓谢今安要出府后,明湘立即让小丫鬟去备了换的衣衫,须臾,身着竹青色外袍内衬月白长袍,乌丝用白色丝绸带子系好垂在身后,手拿折扇的谢今安便出现在林陆二人眼前。 谢今安身后,明湘追出来:“小相爷,您脸上真不擦擦?” 谢今安:“……” 谢怂怂拔腿就往府外走! 他才不要在脸上擦胭脂! 出了府,陆缊围着谢怂怂打量了好几眼,心满意足的收回视线,瑾儿简直就是小神仙,好看的让人多看一眼都会觉得是自己冒犯了他。 林知许揶揄:“怀瑾,你这般模样往京都里一走,你那京都第一美人的称呼怕是会越发稳了。” 谢怂怂:“……” 谢怂怂无力吐槽,谢怂怂大步往前走,林陆二人憋笑跟上。 三人身后,赤霄和暗卫小七对视。 暗卫小七吸气:“首领,殿下没看到今日的谢相,当真是遗憾。” 赤霄刷刷写字的手一顿。 一息后,暗卫小七被赤霄踹回东宫找太子殿下,而他则继续跟着谢怂怂几人。 东宫。 在听完暗卫小七的回禀后,萧焕驰当即抛下手中的事务,出宫去了。 与此同时,宣和宫。 “宁公公,父皇可说了何时解了吾的禁足?” 萧云朗看着宁大海,眼神殷切。 宁大海一边吩咐着手下的太监,将萧宗帝赏给萧云朗做安抚的东西放下,一边语气恭顺地回萧云朗:“大皇子安心在宫中便是,等案子有了着落,皇上自会解了大皇子您的禁足。” 萧云朗脸色一黑。 这案子如今都查了四五日了,仍旧没有个进展,宁大海这话落在萧云朗耳中,便成了萧宗帝在搪塞他。 可宁大海是萧宗帝身边的人,伺候了几任皇帝,萧云朗是万万不敢拿脸色给他看的,大皇子忍着性子,轻声说:“有劳公公了,还请公公替吾向父皇请安。” 宁大海笑吟吟。 “大皇子殿下不必和老奴才如此,皇上知晓您日日惦记着他,特意让老奴给您送了些新鲜玩意过来,给您解解闷。” 宁大海带着人将东西尽数放下后,便离开了宣和宫,等他们前脚刚走,大皇子瞬间就变了脸色。 “来人!把这些东西给吾放到库房去!” 萧云朗黑沉着脸,看也未看面前地上放着的赏赐,直接转身回了书房。 少顷,一名长相阴柔的小太监推开书房门,弓着腰身,双手举着茶水,脚步轻轻走到萧云朗身前。 “大皇子,奴才给您送茶来了。” 萧云朗接过茶,放到书案的边上,将正要退下的小太监拉入怀中,大手揉捏着小太监的后腰,嗓音暗哑:“前日夜里伺候的不错,今儿个便在这儿伺候。” 小太监语气惊恐。 “大皇子,您,您不是和奴才说这那一次,怎么,怎么还有。” 萧云朗忍得难受,若不是宫中那几位宫女实在丑陋的让他下不了手,他也不会找个太监来解决。 萧云朗沉着脸,把小太监往下按,语气阴森森的:“你不过是个奴才,竟敢质疑主子的话,是不想活了?” “奴,奴才不敢。” “不敢就赶紧做!” 小太监无奈,只能含泪遵循。 少顷,萧云朗一脸舒爽的踢开小太监:“滚出去!晚上到吾寝房里来。” “是。” 小太监垂着头,眼眶微红。 另一边,云香客栈里,谢今安看着神奇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萧焕驰,第一反应是往四周环视。 萧焕驰:“……” 萧焕驰:“瑾郎在看谁?” “赤霄。” “孤让他回去了。” 萧焕驰说着,探身\/\/\/亲\/\/\/了下谢怂怂的脸:“瑾郎,你今日可真好看。” 谢怂怂脸一红。 这时,关着的门被推开。 去和掌柜的说要醉鸭的林知许愣在原地,他身后走过来的陆缊疑惑:“怎么了?” 林知许让开。 陆缊上前,抬头。 陆缊:“……” 太子殿下怎么会在?! 不是,你这也太黏瑾儿了?! 几息后,谢怂怂看着坐在对面的林陆二人,郑重的替萧焕驰找借口:“真的是偶遇,殿下他在对面茶楼,看到我后,飞过来的!” 林知许:“……” 陆缊:“……” 飞过来的萧焕驰:“……” 谢怂怂则是一本正经。 他还要再说,萧焕驰开口:“谢相出门容易遇贼人,孤特意安排了名暗卫跟着他。” 这样就合理多了! 林陆二人同时想。 片刻后,店小二上了菜,谢怂怂尝了下醉鸭,眼睛噌得下就亮了! 他身侧的萧焕驰自然没错过他的反应,笑问他:“喜欢?” “嗯!” “孤让东宫里的厨子学了做给你吃。” “好。” 他们对面的林陆二人:“……” 有种自己不该在此处的感觉。 四人用过饭食后,林陆二人便各自寻了借口离开,太子殿下当然不会阻止,毕竟他只想和谢今安过二人世界。 “孤带你去跑马?” 萧焕驰捏谢怂怂的手心,让他收回了看林陆二人背影的视线。 “跑马?你把黑风带过来了?” “嗯。” 半个时辰后,两人结束了跑马,萧焕驰揽着人坐在马上慢慢走,五月的风温温柔柔的,拂在脸上也格外舒服。 谢怂怂靠在萧焕驰身前,眯着眼睛困觉,萧焕驰垂首,下巴蹭蹭谢怂怂的发,眼里是如星璀璨的爱意。 临近暮分时,两人才回了城。 萧焕驰将谢怂怂亲自送回府了,交到明湘手上后,他才回宫。 竖日。 早朝时,萧宗帝在临下朝时,突然说了自己两日后要到临安寺去给萧贵妃那还未出生的皇儿请福的事,然后不等诸位大臣反驳,萧宗帝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走了。 大臣们:“……” 张御史跺脚:“哪有皇上给个皇子请福的道理!古往今来,也只有皇后所出,被尊为储君的太子才能如此!” 东宫,书房。 谢怂怂趴在书案上,萧焕驰坐在他对面,看他,嗓音温和:“有话要说?” 谢怂怂点头。 随即他道:“你说皇上为何好端端的要去国安寺给萧贵妃的皇子请福了?” 萧焕驰:“自然是萧贵妃求他。” 萧焕驰用手里的书轻轻敲了敲谢今安的头,继续说:“孤在她宫里的探子昨日来禀与孤的。” 谢怂怂眨巴眼睛,十分好奇。 “萧郎啊,这宫里你到底是安插了多少探子?” 萧焕驰合上书册。 抬手捏谢怂怂的脸。 “不多。” 但足够护你我周全。 与此同时。 四皇子那里也得知了萧宗帝两日后要去国安寺的事。 四皇子听黑衣人说完,视线下垂,落到了地上那只尖锐木头钉在地上,嘴边还有未吃完的的馒头的老鼠身上。 须臾,四皇子收回视线。 “那就两日后动手。” “是。” “切记下手狠些,最好能……给他个痛快,若是还有其他人,也一并杀了。” “其他人?” “太子和国相。” “……是。” 黑衣人回答问的有些犹豫,几息后他看向萧明桦,说:“主子,皇帝去国安寺定会带上诸多侍卫,我们的人只有二十个,若是还要分出多余人去刺杀太子和国相,怕是会……”余下的话在萧明桦噬人的眼神里,被黑衣人咽回了喉咙。 “照做便是。” “是。” 黑衣人退下。 萧明桦微微仰头,望天。 东宫。 赤霄风风火火的跑进来,险些撞到了玉兰,玉兰皱眉,问他是出了何事。 赤霄语气焦急:“殿下呢?!” 玉兰:“出宫了。” 赤霄直奔相府。 果不其然在那里逮到了萧焕驰。 在听完赤霄的话后,萧焕驰沉思几息,示意赤霄附耳过来,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赤霄面色严肃的离开。 谢今安眼神担忧。 萧焕驰拍拍他的手,哄着人:“莫怕,一切有孤在。” 谢今安:“你可不能给我受伤了。” 萧焕驰笑。 “好。” 谢今安又道:“皇上那里我们要不要让齐阳注意些?” “不要。” 萧焕驰冷冷地说:“这是他该受的。” 谢怂怂哭笑不得。 “好,都依你。” 至于萧宗帝,就请他自己自求多福,谁让他谢今安是个护短的呢。 两日后。 萧宗帝带着萧贵妃,谢今安和萧焕驰以及三皇子和其他几位大臣,还有一千名京武卫去了国安寺。 到国安寺后,国安寺的主持迎上来,将萧宗帝几人带到了大殿,殿中早已准备好给萧贵妃请福的香案,其他人被留在殿外,只有萧宗帝和萧贵妃入内。 请福的时辰是两个时辰,殿外众人不能离开,只能站着等,萧焕驰往谢怂怂身侧站,让谢怂怂半依着自己,三皇子在一旁瞪大眼,正要咋呼,便听到林知许说:“谢相,可是身子不适?” 原来是身子不适啊! 三皇子闭嘴,也成功错过了知晓真相。 两个时辰后,请福结束,众人离开国安寺,萧宗帝和萧贵妃的轿子后,便是皇子和大臣们,谢怂怂和萧焕驰对了视线,萧焕驰正要说,突然眼神一凛,谢今安身后乔装打扮的成京武卫的赤霄,也是面色一变! 下一瞬,乱箭从四面八方射来! “有刺客!” “保护皇上!” 护在轿子四周的齐阳大声厉喝,并抽出佩刀打飞射来的利箭。 轿子里,萧宗帝和萧贵妃脸色惨白! 萧贵妃美人带泪,嗓音哆嗦。 “皇,皇上!” “莫怕,莫怕。” 萧宗帝脸色也不好。 他们身后,萧焕驰抓住一根插入地上的箭,用力一拔,随即将飞来的箭挑飞,抓着谢今安的手用力一带,将人扯到了自己的马上,谢今安窝在萧焕驰身前,砰砰跳动的心奇迹般安稳了下来。 “别怕,孤不会让你受伤。” 第80章 四皇子被赐死萧宗帝身体抱恙 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京武卫多数护在萧宗帝的轿子外,萧焕驰一手牢牢将谢今安圈在身前,另一只手再度用力劈开飞射过来的箭矢,在他身后,赤霄一箭挑飞扎过来的箭,萧焕驰墨眉下压,凛声对齐阳高喝:“人在林子里!” 齐阳闻言,神色冷厉。 随后带着一队京武卫直奔林中。 萧焕驰对赤霄使了眼神,赤霄微微点头,跟上了齐阳。 “这些刺客是从何人派来的啊?!” 萧焕驰身后,三皇子面色仓惶,正大声嚷嚷时,一根箭矢射中三皇子身下那匹马的屁股,马疼得高高扬起前半身,长长嘶鸣一声后,三皇子一时不察竟被甩下马去。 三皇子:“!!!” 不过萧明麒多少有点三脚猫功夫在身上,在地上就地一滚,躲过了再度袭来的箭,几名京武卫迅速将他拉起,护在包围圈当中。 林知许等几位大臣,则是在刺杀开始后没多久,便弃马躲到了靠近道路边的树前,将背牢牢贴在树干上,四周各有几名京武卫护着。 “啊!” 最前方,轿子里突然传来一声萧贵妃惊恐的尖叫,萧焕驰凝视,原来是一根箭矢扎穿了轿子的厢板。 “再来两队人去皇上那里。” 萧焕驰冷声吩咐,他虽无比想要致萧宗帝于死地,但此刻若是萧宗帝受伤,或者死了,他坐上皇位的路可能会更难些,毕竟他还要借着萧宗帝的手,将他的好儿子们挨个铲除了。 听到萧焕驰的话,有两队京武卫迅速上前,将萧宗帝的轿子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地保护起来。 “赤霄他们没事?” 谢今安眉头蹙起,语气担忧。 “没事,赤霄对付得来。” 萧焕驰将谢怂怂完好无损地护着,黑风极通人性,即使在这等凶险的处境里,也未曾狂躁半分,萧焕驰松开缰绳快有一盏茶了,黑风也没将二人颠下来。 渐渐地,射来的箭矢变少。 萧焕驰神情冷峻,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他策马上前,到萧宗帝的轿子外,扬声道:“父皇!刺客既有可能已被齐副指挥使等人缠住,可否让京武卫入林中做援手。” “可!” 得了萧宗帝的口谕,又有两队京武卫入林,剩下的几武卫则是护在萧宗帝和皇子大臣们四周。 这时,射来的箭矢已经彻底没了。 萧焕驰揽着谢今安的腰,带着人翻身下马,疾步到了林知许他们跟前,陆缊见谢今安毫发无伤,吊着的心落了下来。 “你们有没有受伤?” 谢今安语气极速,视线从林知许他们身上挨个扫过。 众人摇头。 就连脸色最为苍白的张御史,也是因着惊吓过度的缘故,唯一受伤的怕只有不远处从马上跌落下来的三皇子。 “太子殿下!” 恰在这时,八名戴着全脸黑色面具,身着黑衣,手持长刀的黑衣人,从林中蹿出,直奔向萧宗帝等人! 谢今安瞳孔一缩,高声喊萧焕驰。 太子殿下一脚踢飞迎面而来的刺客,刺客惨叫一声,手中的长刀甩落,整个人倒飞出去,萧焕驰迅速俯身捞起地上的长刀。 “莫怕,孤在。” 萧焕驰寸步不离的挡在谢今安身前。 这八名黑衣人的功夫很高,拦着他们的京武卫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过京武卫胜在人数多,黑衣人一时半刻竟也靠近不了萧宗帝所在的轿子。 轿子里,萧贵妃紧紧抓着萧宗帝的手,脸色惶惶,因着方才那扎进了半截的箭矢,萧宗帝不敢再抱着人靠在厢板上。 两人坐于轿子中间,萧宗帝身上的斗篷牢牢裹在萧贵妃身上,萧宗帝连连低声安慰,让萧贵妃不要怕,不要动了胎气。 轿子外,齐阳和赤霄赶了回来。 赤霄挡住一名袭向萧焕驰的黑衣人,齐阳则是上前拦在了萧宗帝的轿子处。 “林中的黑衣人见不敌皆咬舌自尽,属下同齐大人正准备回来时,被人引开,”赤霄边挡黑衣人,边低声同萧焕驰说:“想来这定是他们的调虎离山计。” 萧焕驰手中长刀上劈,将黑衣人划伤。 随即太子殿下冲着赤霄扬首,语气冷寒:“抓活的。” “是。” 黑衣人再厉害,也架不住诸多京武卫的车轮战,更何况齐阳和赤霄的功夫不比他们低,随着有三位黑衣人被杀死,剩下五位身上也各有伤口,黑衣人们对视一眼,就要离开时,萧焕驰冷声让京武卫封住了林子四周,将黑衣人围在包围圈里,断了他们的退路。 “齐副指挥使,抓活的!” “是!” 黑衣人见状,自然是拼死一搏。 京武卫至此时,死伤已有上百人,齐阳面色冷冽的挡住想要突围逃跑的黑衣人,两人刀剑相碰,齐阳寒声逼问黑衣人:“究竟是何人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不言,招招致命。 齐阳一时之间竟被逼得连连后退,他眉头一皱,这黑衣人怎么比适才要厉害了? 与此同时,萧焕驰也发现其中的端倪。 萧焕驰目光微凛。 黑衣人只剩四人,萧焕驰他们一时半刻,居然拿黑衣人无法,黑衣人的身手虽短暂提高,却也走不了,众人僵持住。 “主子!” 赤霄靠近萧焕驰,压低声。 “他们嘴里有药丸!” 摸到地上死去黑衣人身旁又回来的赤霄,将自己的发现禀报萧焕驰。 萧焕驰冷脸点头。 太子殿下半眯眼眸,须臾他高声对护在萧宗帝轿子外的齐阳道:“齐副指挥使,这几名黑衣人已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 原来萧焕驰在听完赤霄的话后,便凝神仔细打量了黑衣人,发现黑衣人的攻击虽狠厉无比,速度却是在慢速降下来。 果不其然,约莫过了半炷香,黑衣人被挨个击破,齐阳的剑压在一名黑衣人的脖子上,脚用力踹在他腿弯处,迫使人跪下。 另一名黑衣人则是被几名京武卫架着刀,至于其他则死于齐阳等人的刀剑下。 黑衣人见不敌,两人对视一息,正要咬破藏在牙齿里的另一颗药丸时,只听得咔嚓一声,两人的下巴同时被卸了。 萧焕驰收回手,齐阳将人绑了。 萧焕驰几步到萧宗帝的轿子外,恭声道:“父皇,刺客已被抓获,让父皇受惊,是儿臣的不是。” 少顷,轿子前的遮帘被掀开。 萧宗帝下轿,眼神凌冽。 他阔步到黑衣人身前,上下扫视了一番黑衣人,黑衣人被卸了下巴,此刻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滴落,萧宗帝看着黑衣人,眼中酝酿着刺骨冻人的杀意。 “把人押回皇宫!” “是。” 两个时辰后,众人回宫。 得知萧宗帝在回程时遇到刺客,宫里的众人皆是一惊,嘉兰皇后急匆匆赶到福宁殿,太医正在给萧宗帝诊治,见萧宗帝并未受伤,嘉兰皇后这才拍拍胸口,温声问:“皇上,这好端端的为何会遇到刺客?” 萧宗帝:“刺客还在审。” 萧宗帝抬眸,对嘉兰皇后道:“皇后,贵妃此行受了惊,皇后若无其他事,便到她宫里,替朕看看贵妃如何了。” 嘉兰皇后:“……” 嘉兰皇后指尖微蜷,心口一冷。 “是,嫔妾这就去。” 另一边,东宫。 寝殿里,萧焕驰将谢今安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在确定谢怂怂身上没有一点伤口后,太子殿下这才放心。 谢今安笑:“有你在,我岂会受伤。” 萧焕驰勾过他的脖子,亲\/\/\/亲\/\/\/他。 “孤不敢大意。” 谢今安回应,几息后两人分开。 在东宫用膳后,萧焕驰让赤霄亲自将谢今安送回了相府,谢怂怂回到相府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陆缊和明怀来了。 谢今安怕明湘知晓他遇到刺客后,会担心,便找了借口让明湘离开,随即问陆缊和明怀怎么样。 明怀:“尚好。” 陆缊:“无事。” 陆缊叹息一声。 “今日实在是凶险,这些刺客也不知是受何人指使,若不是皇上带的京武卫多,后果怕是难以预料。” 明怀手中的折扇轻敲自己的手心,沉眸道:“那些黑衣人除了想要致皇上于死地外,便是太子和谢相。” 陆缊眉头一跳。 谢今安敛眉,作倾听状。 明怀斟酌着语句,缓缓说:“先前被围攻时,黑衣人对我们几个似乎并未过多用心,致命的攻击九成以上是直奔着太子和谢相所去。” 陆缊额角青筋直跳。 “瑾儿,这黑衣人为何要刺杀你?!” 当然是四皇子要斩草除根了。 谢怂怂语气茫然:“我也不知。” 明怀扯扯陆缊,浅声道:“个中缘由等黑衣人供出幕后主使后,你我自然会知晓。” 谢今安顺着明怀的话接:“黑衣人如今被关在诏狱审讯,想来用不了几日便能知晓幕后主使。” 暮色慢慢降临,诏狱里。 牙齿中的毒药丸被取出,牙齿被全数敲落,手被吊在刑架上,全身上下是血淋淋的鞭痕,脚上的指甲被拔走,黑衣人被疼晕又疼醒,却仍是一句话未说。 诏狱丞皱眉。 “换带有倒钩的铁鞭来。” “是。” 行刑的狱卒离开。 诏狱丞踱步上前,拉近和黑衣人的距离,愠声道:“诏狱有上百种刑罚,你慢慢嘴硬,本宫有的是时辰和你们慢慢耗。” 黑衣人一语不发。 片刻后,狱卒拿着鞭子回来,并道:“大人,林少卿在诏狱外。” “如何了?” 诏狱丞刚到诏狱门口,林知许便疾步上前,语气急促。 诏狱丞摇头。 “嘴硬的很,不过君玉兄啊君玉兄,你们这请福请得也是足够惊心动魄。” 林知许叹气。 “你就庆幸自己没跟着去。” 诏狱丞靠近他,放低声:“可有人受伤?” 林知许:“三皇子,不过他是自己被吓得从马上摔下来。” 诏狱丞:“……” 林知许和诏狱丞又说了几句,便在夜色的遮掩下离开。 诏狱丞回到诏狱内,牢房两侧的烛火跳动着,将众人的影子拉长,诏狱丞抿了一口热茶,让狱卒抽人的力道再大些。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诏狱丞警觉回头:“太子殿下?!” 萧焕驰阔步上前,视线落到陷入昏迷的黑衣人身上,诏狱丞给狱卒递了个眼神。 黑衣人被冷水泼醒。 “还没招?” “回殿下的话,还未。” 诏狱丞低着头,恭声回。 萧焕驰上前让狱卒抓起黑衣人的头颅,黑衣人面色灰白,眼光涣散,出气大于进气,萧焕驰的声音轻飘飘的:“不说?” 黑衣人沉默不语。 “用钉刑。” “……是。” 少顷,黑衣人被解下镣铐,平放着将四肢捆在木板上,诏狱丞有些为难的看萧焕驰:“殿下,这,这若是死了该如何?” “不是还有一个么?” 萧焕驰语气淡淡:“只要能撬出东西来,死与不死,不重要。” “是。” 萧焕驰离开,诏狱里响彻凄厉惨叫。 竖日。 平复了心情的萧宗帝也派了刑御司的人来,黑衣人的嘴也是硬,昨夜被活生生钉了上千根银钉进身体,仍旧熬住了一句话未说。 刑御司的人只瞟了眼黑衣人,便道:“诏狱丞大人,既然钉刑不可,那便换个不见血腥的水刑。” “……是。” 半个时辰后,淹死的黑衣人被拖出诏狱,另一名尚存气息的黑衣人在水中剧烈挣扎,然而他的身体被牢牢按住,使他动弹不得,盐水让伤口刺痛,窒息感让他恐慌。 “说,还是不说?” 刑御司的人垂眸看着黑衣人。 “我,我说!” 黑衣人扛不住了。 少顷,一张写满供词的供据被上禀到萧宗帝面前,诏狱丞心里简直是惊涛骇浪,幕后之人竟是早已被关入永宁宫的四皇子?! 萧宗帝在看完供词后,一反常态的平静,只吩咐了刑御司的人去查,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萧焕驰得知后,暗中让赤霄给刑御司的人递了证据。 六日后,刑御司将搜查的证据禀与萧宗帝,萧宗帝久坐于龙案前,直到一盏茶后 ,他才淡声道:“四皇子谋害父兄,心性残暴,又有前车之鉴,遂赐死,其母教子无方,赏毒酒一杯。” 宁大海:“是。” 第81章 大皇子兵行险招三皇子成棋子 四皇子被萧宗帝赐死的消息,如同石击水面,涟漪过后便又恢复了平静。 萧宗帝不缺儿子,他对萧明桦也没什么感情,更何况四皇子还欲谋杀他,萧宗帝能够给萧明桦和齐贵人留全尸,也未牵连其母族,已算得上仁慈。 宣和宫。 萧明麒得了萧宗帝的应允来陪萧云朗解闷,距离大皇子被关禁闭也过了十多日,草变巫蛊娃娃的事一直进展缓慢,大皇子明里暗里求了萧宗帝几次,也未能让萧宗帝松口解了他的禁闭。 “大哥,你说四弟为何要这样做?”萧明麒喝了口清茶,百思不得其解:“父皇平日里虽说对四弟是有些忽略,但该给他的还是给了,他这样又是何必。” “三弟,四弟之事莫要再谈。” “为,为何?” “小心引火上身。” 萧云朗手搭在宫椅的扶手上,垂眉敛眸轻言:“四弟如今是扎在父皇心口的已根刺,你适才的话若是让有心人听去,奏到父皇面前,你免不了一顿训斥。” “多谢大哥提醒。” “你我兄弟之间无需这般客气。” 萧云朗微微抬眼,看向萧明麒。 “三弟可知你二哥近日在做甚?” “不知,我一靠近东宫就会被他宫里的人发现,每每要去见太子时,便会遇上他去了宫外的府邸,或被父皇叫走。” 萧明麒语气微妙:“大哥,你说父皇对太子究竟是信任还是不信任?” 萧云朗沉眸。 “父皇这般做,自有他的道理。” “三弟你只需要知晓,你比你二哥更适合坐储君这个位子,你二哥他不是父皇最满意的皇位继承人。” 萧云朗哄骗着三皇子:“大哥我一直是站在你这边的,只是我现在被关禁闭,有些事实在是爱莫能助。” “这有何妨!” 萧明麒被萧云朗说的飘飘然,当即大手一拍胸脯,豪情万丈:“有大哥这句话在,弟弟自然信你,大哥有需要弟弟的地方,也无需客气!都说天家无兄弟,你我二人不也相处的亲如一母所出!” 蠢货。 谁要和你一母所出! 萧云朗在心里腹诽鄙夷萧明麒,面上却未显露半点马脚。 萧云朗:“三弟既如此说,可否劳烦三弟慢些时辰去母妃宫里,替我给她请个安?我有些时日未见母妃,实在想念。” “去萧母妃那里?” “是,有劳三弟了。” “好!” 萧·二傻子·明麒一口答应。 而已接近六个月身孕的萧贵妃,如今越发被萧宗帝珍视,隔三差五便要来看萧贵妃,各种珍宝补药成箱成箱的往萧贵妃宫里送,后宫里的嫔妃心里怨言堆积,却也没人敢去触萧宗帝的霉头。 有自以为聪明的妃子,到嘉兰皇后面前嚼舌根,也被嘉兰皇后四两拨千斤挡了回来,萧宗帝既然要宠萧贵妃,要让李玥儿一个贵妃的待遇凌驾于皇后之上,嘉兰皇后便推波助澜帮她一把,毕竟被朝臣参奏的人是李玥儿,是李家,不是她这个名正言顺的皇后。 “贵妃娘娘,这是沿海的渔民捞到的巨蚌海珠,颗颗圆润饱满,皇上吩咐了内务府全送到您宫里来。” 内务府新上任的总管太监,点头哈腰,语气献媚不已。 “本宫知晓了,你且先退下。” “是。” 内务府的人离开,萧贵妃纤纤玉手拿起一颗海珠看了看,便无聊的将其扔回去,让宫人收到了库房里放着。 “娘娘,您要的酸果儿。” 喜月捧着一碟切好的酸果进来,萧贵妃被宫女扶着坐到贵妃椅上,喜月用银签扎了块酸果喂萧贵妃,萧贵妃吃得眉头皱起。 喜月笑。 都说酸儿辣女,她们贵妃娘娘这般嗜酸,那肚子里必定是位聪明伶俐的皇子。 与此同时,东宫。 萧焕驰让玉兰将死缠着谢今安不放的五皇子送回陈妃那里,谢今安取笑他,连小孩子的醋也吃。 太子殿下捉着人欺负了小半盏茶,才在谢怂怂的连声求饶里放过他。 书房里。 谢怂怂坐在书案后整理乱糟糟的衣裳,面颊微红,心说萧焕驰也太不像样了,青天白日的就做这种事儿! “瑾郎。” 萧焕驰悠悠看谢怂怂。 “你又在心里嘀咕孤什么呢?” “没有!” 谢怂怂下意识反驳。 “当真?” 萧焕驰挑眉。 谢怂怂:“……” 谢怂怂别开视线,拒绝继续回答。 萧焕驰低笑。 书房顶上,赤霄躺着晒暖日,耳朵里塞着两团棉花,毕竟要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嘛,远处飞来的鹰扑飒飒着翅膀落到他身侧,赤霄和鹰对视。 须臾,赤霄试探着开口。 “老大?” 鹰睥睨赤霄,拿脑袋蹭他。 赤霄乐了。 “你怎么来了?侯爷派你来的?” 老大抬了抬爪子。 赤霄从它的脚上取下装在竹筒子里的信,跳下书房顶敲开了门。 “主子,侯爷的信!” 萧焕驰接过,看到站在赤霄又肩上的鹰,眉梢一挑:“呦,稀客啊。” 赤霄担忧:“侯爷既让老大来送信,想来这信定是十万火急,殿下会不会是塞北出事了?” 谢怂怂好奇的和鹰对视。 鹰飞到书案上,拿脑袋蹭谢今安。 萧焕驰:“……” 霍邱山的鹰和他的人一样,都不正经! 萧焕驰拆开信,低眸。 少顷,太子殿下脸色微变,一直注意着他的谢今安拧眉:“霍将军信里说甚了?” 萧焕驰将信递给他。 谢今安看完,好看的眉拧成结。 “匈奴的新单于将塞北散乱的游牧部族,全部联合了起来,除了一两个不愿同云朝为敌的部族,其他部族如今全以新单于为尊。” 赤霄听谢今安说完,心猛然一跳。 “主子,侯爷那里……” “他应付得来。” 萧焕驰不等赤霄问完,便道:“你们家侯爷既然能写信来,想必事情还未到水深火热的地步。” 赤霄:“……” “不,不是我们家。” 赤霄嘟哝。 成功抓错了重点。 萧焕驰提笔写了回信装好,让老大将信带给霍邱山,随后又让赤霄送了谢怂怂回府,玉兰送完五皇子回来,同萧焕驰道:“殿下,皇后娘娘让您去她宫里。” 萧焕驰颔首,示意自己知晓了。 一盏茶后,未央宫宫门处,灵芝屈膝向萧焕驰行礼,道:“太子殿下,皇后娘娘特意让奴婢在此处等您。” 萧焕驰往里走。 到了未央宫的正殿,嘉兰皇后站在廊下,看到萧焕驰,面上竟是难得的挂了笑。 萧焕驰上前,弯腰。 “儿子请母后安。” 嘉兰皇后让萧焕驰起来,随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正殿。 嘉兰皇后坐到软榻上,让宫人给萧焕驰拿了宫椅来,宫人刚退下外边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母后!” 六皇子撩开挡帘进了偏堂。 而后在看到萧焕驰时一愣。 萧焕驰面色如常。 “二哥!” 萧辰逸惊喜的唤了声,萧焕驰只淡淡的回了声嗯。 嘉兰皇后敛去眼中的异色,同萧辰逸道:“逸儿,你且先到别处去,母后和你二哥有话要说。” 萧辰逸:“不嘛不嘛,我也想听!” “听话。” 嘉兰皇后微微加重了语气,让灵芝将萧辰逸带了下去。 “太子可是不喜你六弟?” 偏堂里,嘉兰皇后看着萧焕驰,忽然冒出这句话来。 萧焕驰垂眸。 “母后您多心了,六弟是儿臣的嫡亲弟弟,儿臣岂会不喜欢他。” “你六弟年岁小,素日里是爱黏着本宫些,你身为太子本宫对你是要苛刻了点,但本宫待你们二人的心都是一样的。” 嘉兰皇后放缓了语速,嗓音柔和。 “太子,在这个宫里,你和逸儿才是兄弟,你可知晓。” 萧焕驰:“儿臣知晓。” 嘉兰皇后深深看了眼萧焕驰,也不知信没信太子殿下的话,嘴上却没再说了。 “本宫让小厨房备了膳食,太子便在本宫这里用膳。” “是。” 在未央宫用完膳,回到东宫时日色已落,萧焕驰叫来赤霄,同他道:“你去陈母妃那里一趟,让她这几日务让小五过来。” “是。” 赤霄离开。 嘉兰皇后敲打的话涌上脑海,萧焕驰讥讽一笑,只有萧辰逸和自己才是兄弟? 呵。 他父皇和母后就他一个儿子,他何来的嫡亲兄弟。 另一边,萧明麒去了萧贵妃宫里,替萧云朗给她问了安,回到自己宫里,结果被自己母妃呵斥了一顿。 三皇子觉得冤,扁着嘴反驳自家母后。 “大哥都说了我与他情同亲兄弟,大哥岂会害我?!” 三皇子母妃:“……” 他的蠢儿子啊! 三皇子母妃怒:“这宫里哪里来得好人,四皇子的下场还不够让你引以为戒?” “那是四弟自己犯蠢。” “……” 三皇子嘴犟,下一息就被自家母妃拧了耳朵。 “哎哎哎!母妃疼疼疼!” “疼就对了!” 萧明麒被揪着耳朵,只能连连保证自己会远离萧云朗,心里想的却是他大哥一心为他着想,他若是还远离,岂不是要伤了他大哥的心,母妃就是想多了,大哥岂会是那种要坑害他的人! 然而,过两日的一场意外,应该说是一场刻意的预谋,让三皇子彻底坠入深渊,还认清了自己那好大哥的真实嘴脸。 五月匆匆流逝,六月在御花园粉荷的绽放里翩然而至。 宣和宫里。 萧云朗将萧贵妃让太监递来的纸条销毁,随后出了寝殿,正殿里三皇子正在喝茶,萧云朗进去后,同他说笑了几句,便又让三皇子去替他给萧贵妃问安。 三皇子欣然应声。 萧云朗:“吾听闻母妃肚中的七弟,如今也有五个多月,三弟去和母妃请安时,可否从织造司里取几件幼儿用的锦衫,帮吾送给七弟。” “大哥你对七弟可真好,他还没出来呢,就开始送东西了。” 萧云朗笑而不语。 三皇子从宣和宫离开,径直去了织造司,取完东西送到萧贵妃那里后,三皇子便回自己宫里了。 竖日。 萧宗帝正陪着萧贵妃用膳时,偏殿里忽然传来喜月的尖叫声。 萧宗帝眉头一皱,萧贵妃忙让身后的宫女去看发生了何事,宫女得令离开。 须臾,宫女白着脸跑过来。 “皇上,娘娘,有,有蛇!” 萧贵妃手中的玉匙哐当落入碗中,萧宗帝眉峰一凛:“这宫里好端端的哪来的蛇,还不让人捉了去!” “是!” 片刻后,萧宗帝和萧贵妃一同前往偏殿,喜月正吩咐着人将偏殿的内堂里放的东西拿去烧了,萧贵妃在看到那些东西时,惊呼出声:“怎么会?!” 萧宗帝:“爱妃为何如此惊讶?” 萧贵妃紧紧抓住萧宗帝手臂,语气委屈,眼里浸出泪:“这,这些东西是三皇子送到嫔妾这里来的。” 萧宗帝皱紧眉头。 “宁大海,去叫太医来。” “是。” 太医来后,萧宗帝让他们将那几件衣物拿去,太医在仔细闻过锦衫上的味道后,跪下回禀萧宗帝:“皇上,这些衣物上确实有吸引毒物的香气。” 萧贵妃哭得发抖。 “皇上,嫔妾和三皇子无冤无仇,三皇子何必如此害嫔妾!” 喜月扶着萧贵妃,义愤填膺地说:“娘娘,那些衣物可是送给七皇子的!” 萧贵妃险些哭晕过去。 萧宗帝被吓坏了,忙让太医给萧贵妃安胎,等处理好这些后,萧宗帝朝也不上了,直接去三皇子宫里,把三皇子好一顿训斥。 被抽了巴掌的三皇子简直冤枉死,他捂着红肿的脸,委屈巴巴地说:“父皇,儿子如何会害萧母妃,这些东西都是大哥让儿子送的!” 萧宗帝差人去问了萧云朗,萧云朗自然是否认,萧宗帝冷笑看向三皇子。 “逆子,你可还有话要说!你大哥还能送蛇去咬他母妃?!” 三皇子:“……” 那蛇和他也无关啊! 三皇子叫嚣着萧云朗说谎,萧宗帝见他死不悔改,便让侍卫将其杖责了一顿,并罚禁足一个月!临走时还说若是受惊的萧贵妃出了任何差池,他便贬了萧明麒! 三皇子:“……” 这事被萧焕驰的人禀到东宫后,太子殿下只浅浅一笑,狗咬狗的事,实在太过正常,不过萧云朗安逸了这么些时日,报应也该轮到他了,萧焕驰把赤霄叫来,吩咐了几句,赤霄便面色严肃的离开。 第82章 太子殿下设计大皇子上当萧宗帝被气吐血 “主子,事情办妥了。” 第二日,消失了几个时辰的赤霄,在晌午时分回到了东宫,谢今安闻言,好奇地问萧焕驰:“殿下您让赤霄去做甚了?” “此事暂且不同你说。” 萧焕驰弯眼浅笑,语气温柔宠溺:“过些时日瑾郎你自会知晓。” 谢今安鼓鼓脸颊。 “孤不吃这一招。” 太子殿下嘴上说着,眼神却暗了几分。 谢怂怂:“……” 谢怂怂放下手中的书册,靠近萧焕驰,拖长了尾音:“当真?” 萧焕驰如同被小狸奴的爪子软软挠了心尖,赤霄早在适才就很有眼力见的退下,太子殿下将谢怂怂抱起放到书案上,单手按压着谢今安的后脖颈,凑上去\/\/\/亲\/\/\/他,抵着谢今安的唇瓣\/\/\/厮磨,直到谢今安开口求饶,才勉强放过他。 谢怂怂:“喘,喘不过气了!” 萧焕驰给他轻轻拍背,并深刻反省:“孤下回注意着些。” 小半炷香后,谢怂怂的心才慢慢恢复了他该有的速度,谢怂怂从书案上下来,萧焕驰想让他坐书案后的宫椅上,被谢怂怂躲开,谢今安转到书案对面去坐下。 萧焕驰看他。 谢怂怂:“臣怕殿下您克制不了。” 萧焕驰:“……” 太子殿下深呼吸,说:“瑾郎你再撩,孤才会真的克制不了。” 谢怂怂:“……” 谢怂怂不敢浪了。 谢今安重新拾起书案上的书册却未看,拿在手里同萧焕驰道:“今日早朝时,皇上当众解了大皇子的禁,可是草编娃娃的幕后凶手找到了?” “若是找到了,岂有不公之于众的理?萧宗帝根本不信萧云朗会做出那等事,禁足也不过是当时盛怒之下说的,如今十几日过去,怒火消了,自然要找个台阶下来。” “那案子皇上是查还是不查?” 萧焕驰沉眸:“他既未将案子给大理寺和诏狱,就连刑部也不曾沾边,而是给了自己的鹰犬刑御司,便是想要让这事慢慢被人遗忘。” 谢今安:“刑部在你手里,皇上自然不会将宣和宫的案子给你,至于大理寺和诏狱那边,案子若是归他们二者其中之一管,以他们的性子也会死磕到底。” 萧焕驰沉了眸色,萧宗帝想要保萧云朗,也要看看他允不允许。 勤政殿。 萧宗帝看着坐在宫凳上的萧云朗,微微叹了口气,说:“朝中的言官本就对朕过于纵容你,而上本参奏了数次,云朗,父皇对你给予厚望,你莫要再让父皇失望了。” 萧云朗:“儿臣知晓,儿臣一定谨遵父皇教诲。” 萧宗帝又道:“你三弟对你构不成威胁,等你成为太子后,朕会给他一个封号,让他到外地去做个闲散王爷。” 对于三皇子,萧宗帝虽说谈不上喜爱,但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蠢是蠢了点,可萧宗帝也没想过让他死,天家亲情薄淡,萧宗帝人到不惑,却是越发在意。 “云朗,朕属意你,是你最像朕。” 萧宗帝语气微沉:“朕希望你也能知晓朕的心。” 萧云朗恭敬地回:“儿臣知晓,儿臣定会和弟弟们好好相处,绝不会辜负了父皇的教诲。” “好,你且先退下。” “儿臣告退。” 与此同时,宫外御史府。 御史大人和夫人用过午膳后,又陪同自己的小儿子习了篇大字,才慢悠悠踱步去了书房。 书房的门窗紧闭,御史推门进去,反身关门后迈步往书案前走,书案上的笔墨纸砚被下人收拾的整齐,也因此那上面放着的信便极其显眼。 像是凭空出现般。 御史大人一愣,快步上前拿起信,信上没有任何落款,御史大人环顾四周犹疑再三,最终缓缓拆开了信。 越看,御史大人的脸色越沉。 阅到信末尾,御史大人竟是踉跄着跌坐在太师椅中,拿着信的手不住颤抖,书房里的烛火被不知从哪儿吹来的夜风吹的跳动,御史大人脸色血色消散,喃喃自语:“怎么会?!” 半盏茶后,御史大人勉强缓过心神。 他垂眸,再次酌字酌句的看起信来。 终于,信被看完。 御史大人环顾四周,无端生出凉意来。 他的书房外一直有下人守着,送信之人能在青天白日里避开御史府的一众下人,将这信送到他书房中,可见其功夫之高! 再者,这信上所说可是真的?! 可无论是真是假,怀疑的种子已然在御史大人心中种下,御史大人沉着眸子思索片刻,将信放于烛火之上,燃为灰烬。 御史夫人推门进来,鼻间闻到烧纸的味道,她愣了愣,看向御史大人:“老爷,您适才是在烧何物?” 御史大人:“几张写毁了的小字。” 同样的情形在宫外多个高官府上发生,与此同时,一首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童谣在京都大街小巷的孩童口中传唱开来。 起初,无人在意。 六月中旬,宣和宫。 大皇子得了萧宗帝的口谕,出宫替近日来胃口不佳的萧贵妃,寻些开胃的点心或膳食,这事原本不该由他一个皇子去做,宫里多的是宫人,萧云朗之所以将这事儿揽到身上,便是想要讨萧贵妃心喜。 他到底不是萧贵妃亲生,虽说萧贵妃如今待他和从前没什么两样,但七弟出生后呢?若问萧云朗有多喜欢这个未出生的七弟,那肯定是没有的,但萧云朗装也要装出喜爱来。 “朗儿,”临出宫前,萧贵妃在宫人的搀扶下出现在宣和宫,对萧云朗道:“你出宫后,替母妃到李府走一趟。” 萧云朗:“是。” 萧贵妃嗓音忽然变低:“去岁你舅舅因着谢相和太子而丧命,本宫心有余,却力不足,你舅舅是李府的独根,自他走后,你外祖他们身体便越发不好,你今日便替本宫去看看他们,等过些时日本宫再接母亲入宫。” “儿子知晓。” 萧云朗朝喜月递了个眼神,喜月急忙温声哄劝着萧贵妃,让她莫要伤心,以免让肚中的龙胎受惊。 片刻后,萧贵妃离开,萧云朗出宫。 相府。 谢今安正自己和自己博弈时,林知许三人疾步从府外进来,谢今安放下手中的旗子,表情困惑:“这是怎么了?” “你看看这个。” 陆缊边说边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折好的纸递给谢今安,谢怂怂接过打开。 上面正是那首童谣。 林知许:“这童谣是近两日在京里突然传出,如今也是大街小巷的孩童都在传唱,另外……”林知许未再说,只拿视线瞥了下那几个伺候的下人。 谢今安:“你们先下去。” “是。” 下人离开后,林知许面色难看,斟酌着语句,继续道:“我和陆缊他们都收到了一封信,那信上说大皇子非皇室血脉,且天家得位不正。” 谢今安:“……?” 陆缊在一旁点头。 萧云朗不是萧宗帝的儿子? 不对啊,谢怂怂仔细回想着自己脑中的记忆,小说结局里可是可是提过萧云朗和萧宗帝乃是亲父子的啊! 谢怂怂不动声色:“这事可还有其他人知晓。” 陆缊:“目前还未得知,只是事不论真假,一旦传入皇上耳中,恐怕会引起龙颜大怒。” 林知许:“再者就是太子殿下那里,怀瑾你且入宫去和他通个信,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好早做准备。” 明怀:“我听闻在皇上之前还有一位萧明帝,也就是后来那位在极寒之地冻死的罪帝,大皇子不会和那位有关系?” 哦,那倒不会。 谢今安默默在心里接话,那位是我男朋友的爹,谢怂怂想着想着忽然一顿,这事该不会和他男朋友有关?! 谢怂怂稳住心跳,说:“宫外的事,你们去找京武卫指挥使,莫要再让童谣传开,至于收到和你们同样信的官员,如果他们聪明,便不会将这事禀与皇上,皇上若是信任他们还好,若是不信便是给自己徒增猜疑。” 三人闻言点头。 随即谢今安和三人分别,去了东宫。 到东宫后,谢怂怂直奔东宫书房,萧焕驰正在书房里悠哉悠哉的翻着本书册,谢怂怂大步到他面前,开门见山的问这些事和他有没有关系。 萧焕驰将人拉着抱坐到怀里,笑吟吟的点头,谢怂怂惊了一息,而后语气担忧:“若让皇上知晓,你可有万全之策应对?” 萧焕驰:“孤要的就是让他知晓。” 萧焕驰握着谢今安的手:“提心吊胆,钝刀子磨肉的滋味最是难受,孤从来不是什么心慈之人,更何况,杀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萧焕驰说的面无表情,可谢今安还是从他微微颤抖的手里,察觉到了他的难受,谢怂怂反手握住他,说:“既如此,你便放手去做,我在。” 萧焕驰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对了,大皇子那儿的事?” “孤让人传的。” 萧焕驰道:“萧云朗那个蠢货自负的很,若是让他知晓自己可能不是萧宗帝的血脉,他定会心起怀疑,一旦有了怀疑他就会往下查,届时他定会踏进孤给他准备好的圈套里。” 谢今安:“大皇子真不是皇上的?” “假的,他和萧宗帝是如假包换的亲父子。” 谢今安闻言,不由得同情一秒被男朋友拿来开涮的大皇子,而此时的大皇子也从李府中得知了那首童谣。 萧云朗面色黑沉,也未在多和李府的人过多寒暄,便打道回宫。 回到宣和宫后,萧云朗不等宫人来伺候,直接去了书房,须臾书房里传来砰的一声,书房外候着的宫人垂着脑袋,大气不敢出。 约莫一盏茶后,书房门被打开。 眼神阴戾的大皇子开口:“让人来收拾了。” “是。” 萧云朗说完,去了萧贵妃那里。 他并未将自己在宫外听到的事说给萧贵妃,只将自己给萧贵妃寻的那些东西,交给喜月,并嘱咐她拿给太医看后再让萧贵妃用。 喜月:“是,大皇子有心了。” 喜月离开。 萧云朗陪着萧贵妃说了些许话,又去了萧宗帝那里,萧宗帝见他来了,便放下手中的政务,听萧云朗说自己才从萧贵妃那儿过来,萧宗帝便问了几句萧贵妃的情况。 父皇为何不关心吾? 他的心里如今只有母妃肚中的七弟了? 还是说…… 萧云朗的思绪被心中阴暗的念头牵扯着,神情越来越扭曲。 “云朗,你可是哪里不适?” 萧宗帝见他这副神情,皱眉问。 萧云朗回神。 他急忙垂首,说:“多谢父皇关怀,儿臣并未有哪里不适。” 萧宗帝看他。 萧云朗极力控制着,不让自己脸上的表情有所变化,一脸无辜的回望。 萧宗帝敛眉:“你且先回自己宫里。” “……是。” 萧云朗出了勤政殿,遇上萧焕驰。 太子殿下看到他,悠悠叫了声大哥。 萧云朗顿住脚,面色冷沉。 “太子有何事?” 萧焕驰:“孤看到大哥,忽然觉得亲切,便想着叫你一声。” 萧云朗:“……” 这家伙是在嘲讽他?! 他就是在嘲讽自己! 萧云朗忍着脾气,可不等他说,又听萧焕驰道:“孤若是和大哥一样悠闲,便也能日日来陪父皇了。” 萧云朗:“……” 快要气炸了的大皇子,在宁大海出来时,甩袖大步离开。 宁大海:“?” 大皇子这是怎么了? “宁公公。” 听到萧焕驰的声音,宁大海赶紧道:“太子殿下,皇上在内殿里。” 而大皇子回到宣和宫后,被宫外的事困惑了好几日,终于忍不住开始私下查了起来 一直盯梢着他的暗卫,在大皇子有动作的时就将事情禀与了萧焕驰。 “把他引到我们的钩子上去。” “是。” 日子一日日过去,大皇子的心情也犹如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等他看到最终的结果时,心彻底冷了起来。 那日,萧云朗在书房静了许久。 再开门时,他面无表情的吩咐人,将那些东西全部销毁。 另一边,自前些时日便察觉萧云朗不对的萧宗帝,在听到刑御司的人回禀大皇子的所作所为后,怒气一瞬间涌向大脑,他猛的站起,可不等他说,便哇的一声口吐鲜血,身体摇晃几下,倒在了龙椅上。 第83章 萧宗帝中风半身不遂太子殿下正式监国 福宁殿外。 嘉兰皇后神色焦急等待着,她看向宁大海:“好端端的皇上为何会病的如此重?” “老奴,老奴也不知。” 宁大海微低着头,回嘉兰皇后:“老奴原是在殿外候着,刑御司的夏大人正在内殿回禀宫务,忽然便传来了夏大人的喊声,老奴一进去便见皇上倒在龙椅上昏迷不醒。” 嘉兰皇后蹙眉。 刑御司的人只听萧宗帝的话,不,应该说是只听皇帝的话,她即便想问刑御司的人,萧宗帝吐血昏迷是因着何事,恐怕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皇后娘娘!” 身后忽然传来声音,几位妃子正脚步匆匆的过来,陈妃站到嘉兰皇后身侧,望向殿内,道:“皇上如何了?” 嘉兰皇后摇头。 “本宫还未知,太医进去已有半个时辰,。” 嘉兰皇后看了眼几位妃子,说:“此事萧贵妃那里可知晓了?” 陈妃摇头。 “贵妃娘娘有身孕在身,实在不宜知晓,如今还瞒着呢。” 嘉兰皇后闻言,睨了眼陈妃。 倒是个心善的。 嘉兰皇后语气淡淡:“既如此,暂且不知会贵妃。” 太医院的御医在福宁殿进进出出,片刻后,太医院院判出来向嘉兰皇后行礼。 “院判,皇上如何了?” “回娘娘的话,皇上的脉象已经稳定下来了,只是人还未醒。” 嘉兰皇后:“可看出皇上是因何吐血昏倒的?” 太医院院判摇头。 “从皇上的脉象上来看,应是急火攻心所致,再加上皇上前些时日龙体受虚,精气神还未彻底养回来,郁气一直在心口堆积,才会让皇上在大喜或者大怒之下晕倒。” 陈妃揪着手中的绣帕,嗓音温温和和的:“院判大人,还望你们能尽全力为皇上诊治。” 院判:“臣等定会竭尽所能。” 太医说完,转身又进了福宁殿。 与此同时。 谢今安和萧焕驰也得知了萧宗帝吐血昏倒的事,谢怂怂看向坐在自己对面,手持白子的萧焕驰,敛了敛眉,语气清浅:“皇上那儿殿下,你不去看看?” 萧焕驰:“他最喜爱的儿子都未去,孤这个做侄子的何必去关心。” 谢今安:“……” 谢今安压低声:“殿下,您小心些!” “无妨。” 萧焕驰轻笑。 谢今安语气幽幽:“隔墙有耳啊隔墙有耳。” 萧焕驰落下一子,将谢怂怂黑子的路截断,道:“他们不敢传什么,再者如今东宫里都是孤的人,瑾郎无需担心。” 他刚说完,便见赤霄从殿外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老妇人。 “主子,人找到了。” 赤霄说完,站到了一侧。 老妇人左腿有疾,走路时一拐一拐的。 她往前走了几步,眼睛直直注视着萧焕驰,忽而泪水浸湿了她的眼眶,她猛地跪下,整个身躯匍匐在地上,哽咽着喊:“老奴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安!” “杜嬷嬷,您先起来。” 萧焕驰说着,便弯腰将老妇人扶了起来,让她坐到了宫凳上。 谢今安纳闷。 萧焕驰为何对这人这么恭敬。 萧焕驰收回手,看到谢怂怂的表情,轻声说:“这是伺候孤母后的嬷嬷。” 杜嬷嬷平复了下心情,满眼慈祥的看着萧焕驰,萧焕驰让玉兰将人扶着进了厅堂。 杜嬷嬷看着谢今安,有些犹疑。 “嬷嬷不必担心,谢相是孤的人。” 谢今安:“……” 谢今安看到一脸茫然的杜嬷嬷,没忍住悄悄掐了下太子殿下,不要在老人家面前说这些啊! 玉兰给众人上了茶,而后退下。 杜嬷嬷抿了口茶,便微红着眼看向萧焕驰:“若是娘娘知晓您无事,她和皇上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谢今安:“!!!” 萧焕驰:“杜嬷嬷是孤亲生母后身边的人,当年孤母后离世后,她便悄悄躲在出宫的水车里离开了皇宫,在京郊隐姓埋名。” 杜嬷嬷擦泪。 “当时娘娘因病离世后,老奴便觉得蹊跷,娘娘虽说因思念殿下和皇上以致身体虚弱成疾,但也不足以致命。” 杜嬷嬷咬牙道:“老奴略懂些药理,便趁着夜里无人注意时,溜到了放着娘娘凤体的房里,仔细一探,便发现娘娘是中毒而亡!” 谢今安一顿,随即看向萧焕驰。 太子殿下微垂着眼帘。 谢今安心里揪疼,他往萧焕驰的身侧挪了几步,尾指勾了勾萧焕驰的手心。 太子殿下察觉。 反手抓住了谢今安。 谢怂怂朝他笑。 我在。 杜嬷嬷眼里满是恨意的接着说:“老奴知晓娘娘是被二皇子妃所害,可老奴无能为力,殿下您当时也被二皇子妃蒙骗,成了她的孩子,老奴只能将这事咽下去,日夜盼着老天爷能给皇上和娘娘洗清冤屈,能让殿下您认回自己的父皇母后。” 萧焕驰沉着语气:“是孤对不住父皇母后,这些年来一直认贼作父。” “殿下,您也是被蒙骗,此事万万怪不得您。” 杜嬷嬷佝偻着身躯,语气温和。 “您能平安无事,便是最大的幸事。” 杜嬷嬷的身子不好,说了这么些话,便有些喘了,萧焕驰让玉兰将她带到偏殿的房里休息,并让人好生照料着。 厅堂里只剩萧谢二人,谢今安转身抱住萧焕驰,拍着自己男朋友的背:“这些年委屈你了。” 萧焕驰蹭他的发,鼻间全是谢今安清清爽爽的味道,萧焕驰圈紧了他的腰,声音有些低闷:“孤觉得愧疚。” “殿下,您无需愧疚,做错事的人不是你,是……萧宗帝和嘉兰皇后。” 谢今安现在是彻底对萧宗帝无感了,这家伙把自己的男朋友害的这么惨,难怪一直偏心萧云朗,敢情是因着自己男朋友不是他亲生的! 谢怂怂鼓着脸给男朋友抱不平。 萧焕驰抱着谢今安,在他耳边慢慢将所有事情说与了他,谢怂怂越听越心疼。 萧焕驰:“孤从前也难受父皇为何不喜自己,为何喜爱大哥比孤多,后来才知晓,原来孤不是他的孩子,他害死了孤的父母,看到孤和他大哥越来越像的脸,他自然会觉得害怕,于是他冷落孤,让孤被太监欺负,孤那时小,只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 谢今安拍拍男朋友。 小可怜。 谢怂怂在东宫陪着萧焕驰到了暮分才离开,竖日宫里传来消息罢朝三日。 国相府。 “皇上又病倒了?” 林知许在听完谢今安的话后,惊讶道。 陆缊摸着下巴:“皇上今岁这是第几次病了,往年里也如此?” 谢今安:“皇上正值不惑之年,龙体好着呢,这次又是被大皇子气的。” 而此刻,宣和宫里,萧云朗也是一脸菜色的坐在厅堂中,阴郁着脸,周围伺候的宫人大气不敢出。 萧云朗就这么静坐了快有一盏茶的时辰,直到有宫人进来通禀说萧贵妃传他去她宫里一趟,萧云朗才敛去了脸上黑沉沉的神色。 “主子,大皇子已经彻底上钩了。” 和相府一样,东宫赤霄也正在向萧焕驰说着萧云朗,赤霄将几份暗卫调查的东西放到书案上,嘴上道:“这些大臣都是暗地里投了大皇子的人,萧贵妃的母家也在明里暗里给大皇子拉拢人。” “萧宗帝可知晓这些?” “皇上知晓,却也不多,萧贵妃的母家做的隐蔽,再者因着先前裕亲王的事,皇上对萧贵妃也有些许愧疚之意,便只睁只眼闭只眼,只当做自己不知。” 萧焕驰嘴角噙着笑,笑意却十分冰冷。 “他即使彻底知晓,也不会做什么,萧云朗是他钦定的太子之人,李家这等欺上的行径,不过是萧宗帝默许罢了。” “萧云朗那里既然已经上钩,余下的饵食就放慢些,吊着他。” “是。” 萧焕驰又道:“那些大臣们又是何反应?” 赤霄:“有几位正暗地里让人查当年的事,其余人则是未做什么。” “孤知晓了。” 赤霄退下后,萧焕驰将书案上赤霄放的纸拿起来扫视了翻,几息后太子殿下让玉兰拿了燃着的小铜炉来,手中的纸在火炭上燃烧,烟气充斥着萧焕驰的鼻间。 他倒是小看了朝中的某些人,吃里扒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是因着萧宗帝对萧云朗的偏爱么? “皇上既已如此偏疼大皇子,大皇子为何要频频气皇上?” 相府里,听完谢今安话的林知许语气不解:“大皇子的一切用度有时甚至能和太子殿下媲美,大皇子犯了错皇上也是轻拿轻放,可未是对大皇子纵容至极。” 谢今安微微阖眼,一针见血。 “再好,他也不是太子。” 其余三人一愣。 陆缊和另外两人对视一眼,他猜疑着道:“瑾儿你是说皇上一直想要废黜太子,让大皇子坐东宫之位?” “皇上的心思不一向如此。” 谢今安幽幽地说。 三人闻声,皆默言。 而此刻宫中,偏心萧云朗的萧宗帝仍旧未醒过来,宫里宫外的人都焦急等着,有别有用心之人甚至开始暗中找到和自己一样站队的人,谋划着万一萧宗帝醒不来了,他们也好早做准备。 又过了四五日,宫里传来喜讯,萧宗帝醒了,福宁殿外,嘉兰皇后扶着太后,正焦急地看着进进出出的太医,她们身后是几位妃嫔。 “母后。” 两道一前一后的声音自石阶下出现,众人闻声看过去,便见萧焕驰和萧云朗正顺着石阶上来。 萧云朗上来后向嘉兰皇后和太后行了礼,便站到一旁,焦急的看着福宁殿内。 嘉兰皇后的视线从大皇子身上划过,又停留在萧焕驰身上。 太子殿下眼里微微含着笑意,同被嘉兰皇后扶着的太后说话。 太后也是昨日才知晓萧宗帝的事,太后身体也不好,平日里全依仗着药吊着,萧宗帝如今这般,太后硬是拖着病体在福宁殿外等了快有半个时辰。 嘉兰皇后劝她回长寿宫,太后只道她就剩这么一个儿子了,若是萧宗帝再出什么,她如何有脸再百年后到九泉之下见先帝。 “皇奶奶,父皇他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事。” 萧焕驰淡淡道。 萧焕驰刚说完,院判从里面出来了。 “皇后娘娘,皇上他……” “皇上他到底如何了!” 嘉兰皇后打断院判,柳眉紧紧蹙起。 其余人也是一脸焦急。 院判赶紧接上被嘉兰皇后打断的话:“皇上他大厥了!” 太医院院判的话刚落音,被嘉兰皇后扶着的太后便因过度刺激晕倒了。 “母后?母后?!” “太后娘娘?!” “皇奶奶?!” 福宁殿外乱哄哄,嘉兰皇后强撑着理智,让宫人立即将太后送回长寿宫,又让六名太医跟着去,随后众人进了福宁殿,倒也不是嘉兰皇后不重视太后,可现如今最为重要的还是萧宗帝。 众人入了福宁殿,萧宗帝正躺在床上,眼睛睁着,有宫人站在一旁拿着帕子给他擦嘴角流下来的口水。 “嗬……嗬嗬……” 嘉兰皇后蓦地红了眼,众位嫔妃也纷纷如此,萧云朗愣愣地看着萧宗帝,不明白为何前些日子还好好的父皇,如今竟成了这般模样。 在场众人里,唯一没有半分伤心的便只有我们太子殿下了,萧焕驰站在嘉兰皇后身后,视线落到萧宗帝身上,勾出了一个只有萧宗帝看清的恶劣的笑来。 萧宗帝:“嗬!……嗬嗬!” 他的意识是清醒的,可嘴中却说不出半句话来,激动过头了,口水便一直流。 次日,萧宗帝大厥便传遍了宫里宫外,一时间朝中上下动乱不已,可好在有萧焕驰和谢今安在,倒也没引起什么极大的轰乱,又过了七八日,在太医们的全力以赴下,萧宗帝能勉强说出几句断断续续的话了。 再之后,宫里便传来了消息由太子殿下正式监国,消息一出,瞬息之间就引起了众人的轰动。 有信的,也有不信的。 可在看到宁大海拿出的圣旨后,这些声音自然全部压了下去,那圣旨上明明白白写着若萧宗帝龙体有不适,便由萧焕驰正式监国。 第84章 大皇子谋反小情侣将计就计 此圣旨一宣,瞬间在朝堂上下引起轰动,反应最为激烈的当属大皇子萧云朗,当日大皇子便直闯东宫。 “太子,监国一事父皇是何时写下的圣旨?这事究竟是真是假?” 东宫前院里,萧云朗黑着脸,咬牙一字一句的问,眼睛逼视着正站在回廊下的萧焕驰,萧云朗是半点不信萧宗帝会让萧焕驰监国,更何况此刻正在病中,连话都说不明白的萧宗帝。 萧焕驰看着萧云朗,忽而一笑。 这笑极为张扬,又极其讽刺和恶劣。 萧云朗一愣。 萧焕驰眉梢一挑,语气悠悠地道:“怎么,大哥是以为孤不能监国,还是怀疑宁公公假传父皇旨意?” “吾从未这般想过!” 萧云朗矢口否认,他当然不能将自己心之所想表露出来。 “呵。” 萧焕驰轻轻一笑,下一瞬只听太子殿下蓦地加重语气,道:“你若是从未想过,今日便不会上孤东宫,做出这等蠢事!” 萧云朗:“你!” 大皇子抬手一指萧焕驰,手指气得直抖。 萧焕驰:“大哥,云朝国律有言,皇帝若遇自身不可控形势时,太子可代替其处理朝政。” 萧云朗:“……” 太子殿下又言:“此律法乃先祖所定,大哥是要质疑先祖,指责他们昏庸无能?” 被萧焕驰一连串的话说的整个人都愣了愣的大皇子下意识道:“吾没有!” “没有?” 萧焕驰呵笑:“那大哥今日闯入孤的东宫,是所为何意?” 萧云朗:“……” 大皇子手攥紧,眼中幽深一片,牙关紧咬,几息后,大皇子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前院正殿的厅堂里,谢今安阔步出来,站在萧焕驰身侧,视线落到消失在殿门处的大皇子身上,温声道:“大皇子今日竟会如此不理智?” “他知晓孤一旦监国,他们的势力必定会受到打压,再者因着……”萧焕驰俯身在谢今安耳畔轻语了几句,随后说:“他才会有这般举动。” “对你不会有何影响?” 谢怂怂眼露担忧。 萧焕驰:“无妨。” “那便好。” “孤让小厨房炖煮了豕肉,这会该好了,这事自有孤在,瑾郎你无需担心。” “好。” 二人一同去了偏殿用膳。 与此同时,未央宫里。 六皇子将手中的点心戳得稀烂,俊俏的小脸上怒意横生,嘉兰皇后进来便瞧见了他这般神情。 “灵芝。” “是。” 灵芝上前,将圆桌上的点心撤了下去,嘉兰皇后坐到萧辰逸身旁,牵过他的手掰开,一点点擦掉六皇子手中的点心碎。 “母后,父皇怎么会突然让大哥监国?”萧辰逸急切地说:“这消息来得如此突然,定是二哥弄虚作假!” 嘉兰皇后摇摇头。 “是真的。” 六皇子哑言。 嘉兰皇后:“本宫刚从福宁殿回来,这事本宫亲自问了宁大海,他是服侍了皇上二十几年的老人,乃是你父皇最为信任的人之一,自然不会作假。” 萧辰逸不甘心地道:“可是二哥监国,形势对我们便会越发不利,他本就极受爱戴,身边又有谢相在,儿子怕到时我们会寸步难移。” “莫要担忧。” 嘉兰皇后拍拍他的手,嗓音温和:“逸儿,这宫中不想让你二哥监国的大有人在,你无需自己去做这挨打的出头鸟。” 萧辰逸眨眨眼。 须臾,他笑道:“儿子明白了。” 三皇子宫里,萧明麒自从被关禁闭后,在宫里发了几日火,结果被自家母妃好一顿训斥,便也只敢老实待着了。 得知萧宗帝大厥时,三皇子心中的担忧,一瞬压过了他对萧宗帝的埋怨,可他被禁足,没有萧宗帝的命令,他不能擅自踏出宫门,三皇子只好抓着自家母妃的手,唠叨着让她替自己关心关心萧宗帝。 又过了四五日时,三皇子也听到了太子殿下要监国的消息,他愣怔了几秒,脑中莫名就想太子都快坐上龙位了,他那个口蜜腹剑的好大哥居然没有反应? 结果,没过几个时辰,便听到大皇子闯东宫,被萧焕驰赶出来的传闻。 三皇子:“噗。” 三皇子幸灾乐祸。 宣和宫里,大皇子将厅堂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稀烂,被喝退的宫人跪在厅堂外,所有人身体都颤栗不已,生怕大皇子拿自己出气。 “贵妃娘娘到!” 突然响起的太监声让萧云朗高举的手一顿,几息后,大皇子将手中的琉璃细口瓶放回高架上,几步出了厅堂。 “母妃,”萧云朗扶住萧贵妃,讪笑道:“您怎么来了?您如今身子最为要紧,何须亲自到儿子宫里来,让身边的宫人传个话便是。” 萧贵妃挺着个大肚子,容颜憔悴,她小心着上了石阶,眼睛落到厅堂中的狼藉上,萧云朗踹了脚跪着的宫人:“还不快去收拾了!” “是。” 片刻后,萧云朗扶着萧贵妃坐下,随后老老实实站在萧贵妃身侧。 萧贵妃瞪一眼他:“本宫要是不来,你怕是要将这宣和宫摔个干净。” 萧云朗未语。 萧贵妃幽幽一叹。 “嘉兰皇后让宫中上下瞒着本宫,不让本宫知晓你父皇的病情,若不是太子监国一事在宫中引起轰乱,本宫当真会一直以为是你父皇近日来忙于朝政,才疏忽了本宫。” “母妃,萧焕驰他们当真是可恶可恨,父皇尚在病中,他便如此大张旗鼓的拉拢朝臣,根本就是不把父皇放在眼里!” 萧贵妃让喜月到殿外去守着,莫要让旁人接近,随后他示意萧云朗坐到身旁。 “朗儿,太医说你父皇的龙体怕是再难痊愈,即便好了,也是不能够再如往日般自如,太子登基不过是时日长短罢了。” 萧贵妃微微低垂着头,萧云朗看不清楚她脸上的神色,只觉得萧贵妃话里的语气有些怪异,他不禁叫了声母妃。 萧贵妃却未做回应。 两人就这样默坐了快有一炷香,就在大皇子准备再次开口时,萧贵妃忽然抬头看向他,嗓音幽幽:“朗儿,你我二人该为自己想想了。” 萧云朗一时搞不清萧贵妃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轻轻垂眸,道:“母妃,你是怕太子坐上皇位后会对你我不利。” “太子是嘉兰皇后的儿子。” 萧贵妃声音冰冷。 萧云朗神色微顿。 片刻后,他道:“那母妃意欲何为?” 萧贵妃望他,视线确是飘忽的,最终萧贵妃的视线落在了厅堂的地面上。 “先下手为强。” 萧云朗心里一跳,而后心跳变得剧烈,他紧紧握住扶手,哑声说:“母妃这话是为何意?” 萧贵妃:“朗儿你不明白?” 听着萧贵妃的反问,萧云朗沉默。 “我们要为自己,要为你未出生的弟弟,做好完全的准备。” 萧贵妃声音很低,低得萧云朗若是不仔细去听,都快要听不清楚了。 “你我却不能居于人之下,尤其是嘉兰皇后的儿子之下。” 萧云朗:“……母妃容儿子想想。” “好。” 萧贵妃应声后便让喜月扶着她离开了宣和宫,萧云朗将她送到宣和宫殿门外,看着行走在长长宫道上的萧贵妃,大皇子眼中的神情越发荒凉。 原来,母妃心里没有父皇么? 不过大皇子倒是想错了,萧贵妃自然是喜欢着萧宗帝的,可萧宗帝如今病倒,太医院院判也说了很难有痊愈的可能,萧贵妃和嘉兰皇后斗了一辈子,胜了一辈子,临到头了却眼睁睁看着嘉兰皇后的儿坐上了龙位,萧贵妃又如何能甘心。 再者萧宗帝也未写下让萧云朗做太子的密诏,毕竟萧宗帝也不是神,他预料不到自己竟会突然大阙。 距离萧贵妃和萧云朗在宣和宫密谈过了约莫半旬,在这期间萧宗帝病情反反复复,宫里除了有身孕的嘉贵妃,其余嫔妃都会到福宁殿中伺候,当然大多数时日里都是嘉兰皇后在。 几位皇子也会每日来看萧宗帝,每次看到萧焕驰时,萧宗帝的反应便会格外大,嘴中不停嗬哧着,太子殿下总会贴心的让宫人给萧宗帝擦去嘴角流下的口水,十分孝顺的让萧宗帝好好养病,朝事他定会用心处理。 萧宗帝:“……” 萧宗帝一口老血哽在喉咙,哆哆嗦嗦挣扎着抬手,萧焕驰惊讶的叫来太医,告诉他们萧宗帝的手能抬起来了! 太医们欣喜若狂。 萧焕驰对着萧宗帝凉凉一笑,随后离开。 宣和宫里。 大皇子在书房静坐了良久后,让自己的心腹去给萧贵妃传了口信。 “嗯?此事当真?” 东宫,听到盯梢萧云朗的暗卫的回禀,萧焕驰挑高了眉:“大皇子和萧贵妃意欲谋反?” 正在吃着荷花糕的谢怂怂一口点心噎在喉咙,咳得惊天动地。 太子殿下忙递了茶水给他,又给他拍背顺气,谢怂怂将点心咽进肚子,看向暗卫。 暗卫点头。 谢怂怂倒抽气。 萧焕驰让暗卫退下,谢怂怂立刻道:“大皇子不能这般蠢?他父皇可还在呢。” 萧焕驰心情很好的捏了下谢怂怂,显然十分满意谢怂怂不把萧宗帝放眼里的行为。 太子殿下:“孤如今是监国,萧云朗心里自然会不平,再加上孤放了消息出去,故意让萧云朗以为他才不是萧宗帝亲生,即便萧贵妃会告诉他这是假的,但以萧云朗多疑猜忌的心,多半不会相信萧贵妃。” “那他还为何要同萧贵妃谋反?” “萧云朗是想借李家做垫脚石,”萧焕驰沉声:“孤没记错的话,京武卫中的另一名副指挥使,是站在大皇子那一头的,再加上李家私养的亲兵,林林总总也有三千多人。” “李家竟然有这么多私兵?!” 谢怂怂不敢置信,云朝律法可是不准亲王豢养士兵的! 萧焕驰微微掀了掀唇角,语气讽刺。 “萧宗帝给李家的。” 谢怂怂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萧宗帝这皇帝做的一般,这做爹除了对萧云朗,对其他几个儿子也一般,对萧焕驰这个偷来的儿子,更是恨不得随时弄死。 在得知萧云朗会谋反后,萧焕驰便让人日夜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六七月的季节里,时常阴雨绵绵,偶尔还会遇到暴雨。 这日,暴雨如注,一下便是一整日。 深夜,福宁殿外的侍卫正在换值,齐阳带着佩刀,笑嘻嘻地和面前的人说了几句,随后便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与此同时,皇宫宫门处,在萧贵妃和大皇子的巧妙布置下,李家豢养的私兵很快便换上了各个宫门处侍卫的衣服。 东宫里,谢今安坐立难安。 玉兰给他上了茶和点心,安慰道:“谢相,您无需担忧,殿下和赤霄不会有事的。” 嘉兰皇后宫中。 嘉兰皇后看着外面风大雨急,眼皮一直跳,她身旁的六皇子正拉着她的手,嘴里说着同嘉兰皇后撒娇的话。 其他各位嫔妃的宫里,有人在替萧宗帝祈福,有人在教女儿学自己母族的语音……直到外头骚乱突起! “母妃,我怎么听到有人在喊走水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五皇子从陈妃的偏殿里出来,自从他满十岁后,便很少再陈妃宫里住了,今早母妃让他夜里宿在宫中时,可把五皇子乐坏了。 五皇子嘴上迷糊念叨着,一出房门,便被宫里冲天的火光惊醒了。 下一瞬,疾步出来的陈妃将他抱进怀里,与此同时齐阳带着一队京武卫进来,到了陈妃身侧,低声说:“娘娘,大皇子殿下逼宫了!下官奉太子殿下之命护送娘娘和五皇子前往东宫!” 陈妃:“!!!” 五皇子:“……?!!!” 突起的火光让宫里陷入骚\/乱,与此同时,投靠大皇子的京武卫也在第一时间带着人冲入了福宁殿,在这之前他们也遇到了抵抗,可惜事发突然,抵抗他们的侍卫皆被轻松化解,至于萧宗帝的刑御司,早已被萧贵妃设计用迷烟放倒后,全数砍杀。 福宁殿里,太医和宫人跪了一地。 萧宗帝睁大眼看着眼前这一幕,怒意上涌,竟是断断续续逼出一句话来:“你……你……你们……这是要!” 萧云朗大步从外进来,语气阴森森的:“父皇,儿子想做皇帝,请你和太子让位。” 第85章 大皇子谋反失败霍邱山回京 萧云朗的话如同平地一声雷,炸得萧宗帝彻底呆住。 萧宗帝躺在龙床上,因病变得浑浊的眼球在眼眶里转动,视线直视着站在他床前的萧云朗身上,嘴里呼哧着什么,却无人听得清。 “父皇,儿子知晓您要说什么。” 萧云朗的手搭在佩剑的剑柄上,他垂下眸子,看着容颜不复从前的萧宗帝,语气淡淡地说:“父皇,您放心,等儿子登基后,您依然会是太上皇,儿子一定会好好孝顺您和母妃。” “萧……萧……” “母妃在宫里好好的。” 萧云朗以为萧宗帝是在说萧贵妃,他俯下身替萧宗帝掖了掖被角,嘴角轻勾,笑意不达眼底:“她肚中的孩儿也好好的。” 此时,萧贵妃宫中。 萧贵妃看着拦在她面前的人,柳眉倒竖,怒声呵斥:“好大的胆子,连本宫也敢阻拦!识相就立刻给本宫让开!” “贵妃娘娘,卑职也是奉了大皇子的命令,”拦在萧贵妃身前的人笑嘻嘻道:“如今宫里四处生乱,您还是呆在自己宫里最为安全。” 萧贵妃:“……” 萧贵妃冷着脸,这人说的和她同萧云朗商议的简直没有半点相同,萧贵妃心里蓦地一冷,她知晓自己被萧云朗过河拆桥了。 可萧云朗为何要这般做? 她扪心自问,自己没有哪里对不住萧云朗,即使自己有了亲儿,也仍旧愿意扶持萧云朗做皇帝! 萧贵妃晃动的身体被喜月扶住,喜月满脸怒气的瞪视身前的人,萧贵妃凉凉看了眼拦着她的人,让喜月扶着她转身回了寝宫。 “去把太医给本宫叫来。” 拦着她的人偏头递了个眼神,身后的一名京武卫离开。 同一时刻,东宫。 在萧云朗进入福宁殿时,他便让手下心腹带了五百人直奔东宫,势必要屠杀掉东宫里的所有人! 可等心腹进入东宫后,便成了关门被打的狗,暗一蹲在前院正殿的屋顶上,掰着手腕笑嘻嘻的看着心腹,说:“主子说的果真没错,大皇子不仅蠢,大皇子教出来的人也蠢。” 心腹:“……” 心腹大惊! 他们不是把宫里都控制住了么?! 心腹这般想着,就要转身逃走,暗一哪能让他跑了,手一抬,手中飞出一根如笔杆粗的铁线,将心腹牢牢捆住。 暗一:“跑什么跑,跑了我一会儿如何和主子交差?!” 暗七蹲到他身侧:“该说不说,是真的蠢。” 其余几名暗卫和埋伏在东宫里的几百名京武卫,也纷纷点头赞同暗七的话,将人尽数拿下后,暗一从屋顶跳下来,敲敲厅堂关着的门,恭声说:“谢相,您可以出来了。” 谢今安出来,原本以为会看到血流成河的画面,谁知那些反贼只是被刀架着脖子跪了满院。 “主子说了,不可惊吓到您。” 暗一的声音适时响起。 谢怂怂心里一暖,淅淅沥沥的雨从天落下,宫灯的光芒在雨里变得模糊不清,他看了眼院中跪着的人随后移开视线,同暗一道:“你们去帮萧焕驰,这里应当无事了。” 比起在东宫的自己,谢今安更担心在福宁殿的萧焕驰。 暗一挠挠头:“谢相,主子下了死命令,让我等寸步不离您身边,若是离开,是要被责罚的。” 暗七和其余四名暗卫点头啊点头。 离开是要被主子揍的哦! 谢今安身后的玉兰也道:“谢相,主子那儿您无需担心,有赤霄和许指挥使在,大皇子翻不出浪来,如今您的安危才是殿下最为要紧的。” 暗卫们继续点头啊点头。 谢今安正要说什么,齐阳护着陈妃和五皇子到了东宫,在看到满院跪着的人时,陈妃心里微颤,五皇子则是直接跑到谢今安身侧,仰着头,大声道:“谢相谢相,我二哥呢?!我二哥没事?!” “五皇子莫慌。” 谢今安安抚他:“太子殿下此刻正在福宁殿抵御反贼,身侧有侍卫保护,定会安然无恙的。” 陈妃走过来,谢今安尊称了一声。 陈妃皱眉:“好端端的,大皇子为何要造反了?” 谢今安摇头:“本相也未知。” 陈妃叹息一声,却未在言语。 另一边,福宁殿内,萧云朗同萧宗帝说了几句后,便让手下将自己准备好的传位圣旨拿了上来,又看向跪在地上的宁大海,微微一笑:“宁公公,还劳烦你将父皇的玉玺取来,好让父皇在这圣旨上盖印。” 宁大海没有动。 他抬眸,苍老的脸上全是怒火:“大皇子!皇上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做出这等让皇上寒心的事!” “不薄?” 萧云朗默默自语了下这两个字,随后呵呵笑出声,笑声由小变大,最后刺耳难听。 萧云朗阴着面色,眼底杀意乱颤。 “若是不薄,他为何不一开始就让吾做太子,明明吾才是他的第一个儿子!就因着萧焕驰是中宫所出,而吾的亲母是卑贱的宫女?说什么让吾忍耐,可好东西都给萧焕驰,就连谢今安也是给萧焕驰的!呵呵,吾不过是被哄骗的棋子!” 萧云朗吼得声嘶力竭,龙床上的萧宗帝瞳孔扩大,哼哧着极力想要将话说出来,萧云朗垂眸看他,语气由激怒变成了幽深怨恨:“哦,不对,吾才不是父皇亲生。” 萧宗帝:“……!!?!!” 逆子,蠢货!!! 福宁殿的屋顶上,赤霄掏掏耳朵,看萧焕驰——主子,这大皇子比三皇子还要蠢啊,都说三皇子是草包,这大皇子怕是个蠢包! 萧焕驰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下面的一出好戏。 萧云朗还在喋喋不休地控诉着萧宗帝,以往萧宗帝对他的好被他忽视,而那些他被萧宗帝训斥的记忆在大皇子脑中无限放大,最终成功占据了大皇子的理智。 大皇子抽出身侧手下的剑,剑指着宁大海,声音粗哑嘲哳:“宁公公,吾再问你一遍,去还是不去。” “大哥,你要宁公公去哪儿?” 身后,忽然传来萧焕驰悠悠的声音。 同时,龙床上的萧宗帝也艰难挤出了先前未说完的那句话:“萧……萧焕……驰……计……计谋……快……走” 萧云朗刹时一僵! 他猛然回头,便见萧焕驰笑吟吟想抬步进来,身后跟着京武卫指挥使许大人,以及他的随身侍卫。 大皇子惊诧不已,这人怎会无事?!明明他的计划做得如此天衣无缝? “大哥,是在想孤怎么知晓的?” 萧焕驰看着他脸色的神情,精准猜到了大皇子内心所想,太子殿下语气轻悠悠的,扫了眼龙床上的萧宗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大哥和贵妃娘娘策划谋反时,可有想过隔墙右耳这四个字。” 萧宗帝瞳孔睁大,嗬哧着大口喘了几下粗气,随后眼白一番,竟是活生生气晕了过去。 宁大海惊慌厉喊了声皇上,萧云朗的注意力被这一声分散,也就是在他走神的这几息间隙里,太子殿下抬手,躲藏在外头的暗卫唰地下飞进来,将大皇子的手下尽数拿下。 “你!” 萧云朗回神,冷眸抬剑,直指萧焕驰:“萧焕驰,你骗我?!” “孤骗你什么?” 太子殿下闲闲一笑。 萧云朗的余光瞄到萧宗帝,一个荒唐又可笑的念头在他脑中破土发芽,随后疯狂生长,大皇子吞咽口水,哑声说:“吾查到那些……都是你的手笔。” 萧焕驰:“大哥真聪明。” 萧云朗:“……” 大皇子冷冷一笑,笑容讽刺又难过。 “今日是吾大意了,可是萧焕驰你也莫要得意!”大皇子的声音嘶哑,语气里的恶意浓烈的铺天盖地,袭向萧焕驰:“呵呵,吾就是死也绝不会落在你手里!” 说着萧云朗就想抹脖子,却被不知何时蹿到他身后的暗五一个手刀敲在后脖颈上,给弄晕了,这时,有侍卫进来,同萧焕驰道:“禀殿下,走水控制住了。” 萧焕驰点头,侍卫退下。 太子殿下让侍卫把大皇子一党人先押下去,垂眸看了眼萧宗帝,语气冰冷:“去把院判找来。” “是。” 与此同时,宫里宫外也尽数知晓了大皇子谋反,结果被太子殿下设计拿下的事,未央宫中嘉兰皇后看着拦在她宫门处的京武卫,弯眉紧紧扭在一起,呵斥:“好大的胆子,给本宫让开!” 京武卫小队队长:“娘娘,太子殿下说了,现在宫里乱得很,恐有反贼余孽在,为了娘娘您的安危,请莫要踏出未央宫。” “狗奴才!你敢囚禁吾的母后?!”六皇子怒斥:“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做!” “卑职不敢。” 小队长垂头,身体却仍是挡在未央宫宫门前,不曾移动半分:“还望皇后娘娘和六皇子恕罪,太子殿下有令在前,卑职们是万万不敢放两位贵人离开。” 六皇子气得直抖。 半个时辰前,他和嘉兰皇后发现事情不对劲了,正要带着人前往福宁殿时,便被这些京武卫拦在了宫门前。 嘉兰皇后眼神冷寒。 少顷,她拉过六皇子的手,大步往宫外走:“本宫倒要看看,本宫往外走,他萧焕驰是要杀了本宫不成?!” 京武卫们一脸为难。 “母后。” 萧焕驰的声音在宫门不远处出现,京武卫们舒了口气,萧焕驰缓缓走过来,视线落到嘉兰皇后身上:“儿子也是出于无奈,还请您带着六弟回宫。” “你把你父皇如何了?” “他是孤的父皇,孤能如何?” 萧焕驰一脸疑惑反问,嘉兰皇后看着他,冷冷地道:“送本宫去福宁殿。” “宫里现在恐还藏着贼人,母后还是请回宫,儿子也好让人保护好您和六弟。” 说着,萧焕驰便将跟在自己身后的又一队京武卫留下,自己去收拾萧云朗留下的残局。 另一边,入宫来的大臣们也聚在勤政殿外,众人脸上都是震惊和茫然,他们在家睡得好好的,忽然就听到了大皇子谋反的事,顾不上将朝服穿戴整齐,便让家里的下人备轿直奔皇宫。 “谢相呢?” “谢相为何不在?!” 闹哄哄的朝臣外围,陆缊压低声问身侧的明怀:“你说瑾儿是不是知晓这事?” 明怀轻轻点头。 陆缊皱眉不语。 而此时,谢今安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不远处,谢今天疾步过来,就被蜂拥而上的朝臣团团围住,朝臣们问来问去,也就是问萧宗帝有没有事,太子殿下有没有事,大皇子干嘛要谋反,谢怂怂解决完朝臣,告知他们明日太子殿下会向他们仔细说,让他们莫要担忧,便将他们离宫。 不过,还是有几位留了下来。 前往东宫的宫道上,谢怂怂和林知许他们说了萧云朗和萧贵妃策划谋反的事,众人听完后皆是沉默不语。 直到一队京武卫从几人身侧跑过,陆缊才率先道:“大皇子……这是图什么?” 明怀:“太蠢了。” 林知许:“宫外李家那里?” “太子做好万全准备了,无需担心。” 诏狱丞摇头:“根本想不通大皇子这么做的出发点在哪儿,好端端的为何就突然和萧贵妃要谋反了?” 御史大人厉声:“前朝和后宫搅在一块了儿,是为大忌,更何况……”御史大人忽然收声不说了。 众人:“?” 更何况什么?你倒是说啊! 到了东宫,萧焕驰又同几人说了约莫一盏茶的话,无非就是问谋反这事,还有萧宗帝,在得知萧宗帝无事后,御史大人和诏狱丞也放心下来,御史大人看着萧焕驰,许久后叹息一声:“殿下万不可冲动所为。” 萧焕驰笑:“御史大人说的是。” 天色微微亮时,萧焕驰让人将林知许他们送出了宫,宫里引起的动乱也被控制了下来,日上中天,萧焕驰同大臣们说完萧云朗,又去萧贵妃宫里走了趟,最后再前往福宁殿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萧宗帝,才回了东宫。 大皇子被关在刑部大牢里,萧焕驰也没处置他,甚至好吃好喝的供着,他要让萧宗帝醒来自己动手。 又过了七八日,天气越发暖和,这日萧焕驰从勤政殿回来,脚还未完全踏进宫门,便见赤霄仰着一封信,龇着个大牙笑。 “主子,霍将军回京来了!” 第86章 谢怂怂猜破霍邱山身份众人见面 云河州码头。 一名身穿黑色锦袍,袍边用金丝银线绣着卷云纹,乌发用青玉色发冠竖成马尾高垂于身后,手中一根烟白色玉笛的年轻男子悠悠的站在码头边上,远眺着在被余阳洒下一片金色的云河。 此人正是从塞北回京都的霍邱山。 “侯爷。” 余清元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霍邱山回头,一双桃花眼不笑似笑,嘴角微微上扬,语气颇有些不正经地说:“呦,小圆子咋是这副表情?被欺负了?” 余清元“……” 余清元看着这个不着调的老大,再一次怀疑自己为何会输给军营里的其他人,就说他陪着自家师父在军营里摸鱼不好嘛?!塞北这段时日又没有战事! 余清元一边遗憾一边摇头。 “没有被欺负?那为何黑着一张脸?” 霍邱山拿手中的玉笛点点余清元的胸口,笑说:“你该和本侯的小徒弟学学,整日里乐呵呵的,半点不知烦恼。” “赤霄?” 余清元想了想,道:“他那是二。” 霍邱山:“……” 霍邱山表情严肃:“你这话让他听到,他定是要追着你打。” 余清元嘴角微抽。 “赤霄这小孩般的性子,也是被侯爷您惯出来的。” 霍邱山闻言一脸自豪:“这不正说明本侯教徒有方。” 余清元沉默。 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霍邱山时,银色盔甲的俊美男子骑在火红色的高头大马上,手中一杆长\/枪被单手握着斜斜垂落于地,身后是数不清的士兵,男子敛了剑眉,桃花眼微微眯起,看向自己时,蕴藏着汹涌的杀气:“对面派来的奸\/细?” 余清元摇头啊摇头。 “不是,您混进本侯的军营作甚?” “我是来找木清的。” “找军师?” 余清元小鸡啄米疯狂点头。 “呵。” 男人轻斥一声,随即下令将余清元绑了,他骑在马上,眼神下垂,薄唇微掀。 “每月来本侯这里找木清的人可不少,十有八九都是被对面抓去养大了,再送过来做奸细的,不过第一次来找军师的倒是少,一般都是直奔本侯而来。” 余清元:“?” 余清元大声:“可是我就是来找木清的,他是我唔唔唔!” 咋还捂嘴了! 余清元被霍邱山示意士兵捂着嘴带了下去,不过好在后面证实了是误会。 唉。 余清元在心里默默怀念了下当年俊美无双的霍远侯,再看看看眼前这个和吊儿郎当二世祖一般神情的霍远侯,叹着气将自己方才未说的话说出:“侯爷,咱们放在客栈的东西被偷啦!” 霍邱山:“嗯。” 霍邱山:“嗯?!” 两人去报了官。 第二日。 赶往京都的路上,霍邱山看着身侧垂头丧气的余清元,笑道:“不过是几件不值钱的物什,被偷了就被偷了,等回侯府,你们侯爷我再给你买便是。” 霍邱山:“再者还有官府,官府定会竭尽全力给我们找回来的。” 余清元:“多谢侯爷,另外侯爷里面还有您从塞北给赤霄亲手串的十颗狼王的狼牙。” 霍邱山:“……” 霍邱山:“到京都后,本侯就让萧焕驰给云河州知府书信一封,让他们早日破案!” 与此同时,京都城中。 谢今安正同陆缊几人在云香客栈三楼的雅间里用食,云香客栈最近新来了个厨子,厨艺了得,这段时日云香客栈几乎是一座难求。 陆缊:“瑾儿,这几日怎不见你去东宫了?” 陆缊边将剥好壳的虾放到谢今安面前的瓷碟里,边问谢今安。 谢今安爱吃虾,却不会剥虾,往日里和萧焕驰在一块时,便是太子殿下亲自动手,太子殿下不在,陆缊几人也是格外宠他。 林知许笑:“恐是太子殿下近些时日忙碌,怀瑾才得了空。” 说起来,谢今安和林知许还算是同岁,可不知为啥,林知许总爱把谢今安和家里的幼弟放在同个位置上。 谢今安吃虾。 “皇上一直没醒,嘉兰皇后又在后宫里闹得天翻地覆,再加上萧贵妃,殿下他最近忙的嘞。” 谢怂怂吃完虾后,摇头叹气道。 明怀:“嘉兰皇后?” 陆缊:“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闹甚?” 谢今安:“说是殿下囚禁她,不让她见皇上,可也就是大皇子造反那日,往后皇后娘娘也是行动自如。” 林知许:“依我看,就是太子殿下太过仁慈了,后宫不得干政,皇后娘娘如今的手是已经伸到前朝来了,若是再不稍加阻止,恐是下一个萧贵妃啊!” 我男朋友可一点不仁慈。 谢怂怂默默在心里否认。 谢今安:“确实。” 陆缊看谢今安:“说到萧贵妃,太子可有说要如何做了?” 谢今安:“萧贵妃毕竟怀了皇上的龙种,如今正好好呆在他自己宫里,殿下怕她出了什么差池,身边可是十二个时辰不离人,只等皇上醒了,再由皇上做定夺。” 谢今安夹了块红烧排骨,吃完,接着说:“不过萧贵妃的母家和其余几个跟着大皇子造反的就没这般好运了。” 林知许接过他的话茬:“诏狱这几日可是血流成河,地上就是冲洗个十几遍也还是红的,诏狱丞眼圈都熬黑了。” 明怀:“多行不义,必自毙。” 几人说了会儿关于造反的事,又商量着一会儿去百华园看看,今日休沐,几人多的是空闲。 百华园在京都的南边,是京都最大的物品交易场所,里面有南北的奇珍,也有东西来的异宝,当然也有京都寻常商贩买的小玩意儿。 百华园一月只开一次,时辰是日出到日落,想要进去也容易,一人交一百两银子便可以了。 与此同时,距离百华园不远的侯府里,霍邱山将马交给管家后,便溜达出了相府,余清元被他打发去见萧焕驰了,这京都霍邱山有些年没回来,今日他可得好好逛街。 不过,该去哪儿呢? 霍邱山摸着下巴琢磨了下,视线落到远处的百华园门口,便看到谢今安几人正往里走,霍远侯眉头一挑,随后往百华园走去。 与此同时,东宫。 收到余清元传讯的赤霄跑出来将他带进了宫,赤霄一见到他便围着他打转,嘴中一个劲儿念叨着霍远侯呢? 余清元只觉得自己耳边有无数蚊子在嗡嗡嗡,他抬手堵住耳朵,生无可恋地说:“侯爷在侯府呢。” “侯爷不进宫啊?” “嗯。” “侯爷为啥不入宫啊?” “我不知。” “你为什么不知?” “……他没和我说。” “他……” 余清元抬手捂住赤霄嘴:“等见了侯爷,你自己去问他!” 赤霄:“……” 那还是算了,他不好意思。 两人一路插科打诨,很快便到了东宫。 赤霄领着他去了书房,余清元同萧焕驰行完礼后,又说了霍邱山此刻在何处,以及一些塞北的事。 萧焕驰听完,扬了扬眉表示自己知晓了,随后便同余清元说:“既然侯爷不入宫,孤便去侯府见他。” 赤霄闻言,还挺激动。 另一边,完全不知晓太子殿下正出宫来见他的霍邱山,站在一颗白玉雕成的一人高的树后,看着前方不远处的谢今安几人,微眯着眸子心说这就是赤霄信里,被萧焕驰宠上天的谢国相哦? 果真是和信里一模一样。 容貌绝世,绝世无双。 霍邱山在树后打量着谢今安,巧的是前头的几人也正在谈论着他。 谢今安当状元时,霍邱山已经去了塞北,两人是没见过面的,每年年底时,霍邱山也只派了身边的副将来给萧宗帝上禀塞北的情况,也因此四五年了,谢今安只知晓霍邱山的威名,却不知他人长啥样。 谢今安:“今岁霍远侯会回来么?” “应当不会,”林知许拿着一块双色玉佩看,嘴上道:“我听人说,霍远侯挺不爱在京都呆的,说嫌京都麻烦,规矩多。” 几人放下手中的东西往前走,到了一处人少的书中亭阁中,坐下后,陆缊才说:“京都发生这等大事,也不知边疆收到传言没?” 明怀:“太子殿下应当会派人知会。” 谢今安:“殿下并无。” 另外三人纷纷看他。 林知许有些惊讶:“殿下没有告知边疆么?” 谢今安:“应当是怕引起边疆将士的心不稳,再者也是怕有心人利用。” 陆缊点点头,道:“确实,边疆若是不稳,贼寇便会乘机而入。” 远处拱门后的霍邱山挑挑眉,京都发生什么大事了么? 霍邱山看了眼亭阁里的人,慢悠悠踱步过去,明怀最先发现他,看着走近的霍邱山,明怀困惑道:“这位公子是?” 霍邱山眼睛望着谢今安,勾唇一笑。 “在下霍君泽,这位可是谢国相?” 谢今安一愣。 霍君泽?这名字总觉得在哪儿听到过,好熟悉哦。 谢怂怂看着霍邱山,脑瓜子里使劲琢磨,林知许三人见这人上来就直接问谢怂怂,陆缊不动声色的起身将谢今安半挡在身后,对眼前明显气度不凡的霍邱山道:“听口音,这位公子不是京都人士?” 霍邱山笑:“我是啊。” 霍邱山接着道:“我住在百华园附近的霍府,是霍府的管家。” 霍府? 管家? 哪个府上的管家这么俊朗哦。 霍邱山可不管他们几人在想什么,他一挑衣摆坐下,笑吟吟地看着谢今安,说:“我家少爷听闻谢相在百华园,特意让我来请谢相到府上去游玩呢。” 林知许三人皱眉。 而觉得这名字好似在哪儿听过的谢怂怂,也没注意听霍邱山在说什么,眼神都在走空。 霍邱山:“……” 有点怀疑小赤霄信中写的东西,是掺杂了多少他对谢今安的滤镜了。 这谢相看起来,有点呆。 “霍远侯?!” 谢怂怂蓦地一拍手,大声道。 他看向霍邱山,语气惊诧:“你是霍远侯?!” 他就说为啥会觉得霍君泽这名字熟悉,萧焕驰同他说过啊,前段时日东宫收到了霍邱山的书信,谢怂怂对这位在边疆的霍远侯起了好奇,萧焕驰便同他说了霍邱山的事迹。 霍邱山一惊。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被认出来了。 其余三人也是睁大眼,这人是霍远侯,远在边疆的霍远侯怎会出现在京都?! 亭阁里一时无人开口。 霍邱山淡然笑道:“在下并不是。” 他才不会承认嘞。 谢今安看他,视线落到他衣袍的绣像上,眉梢一挑,笑了。 “这锦袍上的花纹乃是出自宫中织造司,管家有如何敢穿?再者京都信霍的人家不多,更何况你嘴上虽说着是你家少爷邀请我去,你却没有半分做管家的样子。” “哦,为何?” “哪个做管家的会自己坐下啊,”谢怂怂无语:“他既然知晓我的身份,必定是恭恭敬敬地站着,说一大堆恭维的话。” 霍邱山:“扑哧。” 林知许几人看谢今安。 谢怂怂点点头,这人就是霍远侯啊!你们信我! 恰在这时,萧焕驰出现在了拱门前,一眼便看到了背对着自己坐着的霍邱山,太子殿下下巴一抬,他身后的赤霄便蹭得下蹿了过去。 赤霄激动:“霍侯!” 霍邱山:“……” 被迫掉马。 谢今安则是看向他身后走过来的萧焕驰,略微有些惊喜:“殿下您怎么出宫来了?” 萧焕驰:“孤来见霍侯。” 谁知去侯府扑了个空,到这园中一看,哦,这家伙正在逗弄自己的老师。 萧焕驰手搭上霍邱山的肩膀,眼眸含笑:“霍侯好兴致。” 这家伙手劲挺大。 霍邱山瞄眼萧焕驰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道:“小圆子呢?” 这又是谁啊? 赤霄:“清元在百华园里给他师父挑宝贝呢。” 霍邱山将萧焕驰的手扒下去,起身敷衍的向他行了个礼:“微臣霍邱山见过太子殿下,殿下金安。” 一旁的赤霄挠挠头,心说霍侯这是搞啥呢,他何时对主子这般客气了? 萧焕驰:“霍侯无需客气,可否到你府上去,孤有要事要同霍侯说。” “自然。” 两人移步去了侯府。 谢今安几人没跟着,出百华园时,太子殿下刻意落后了一步,暗中捏了捏谢怂怂的手,谢怂怂的手心里被太子殿下塞了张纸条,谢怂怂瞅准时机打开一看,笑弯了眼。 第87章 萧宗帝又生幺蛾子太子殿下巧妙化解 “你适才给谢相递了何物?” 侯府里,霍邱山坐在萧焕驰对面,勾着嘴角,笑呵呵地问萧焕驰,他可是看见了这家伙方才的举动。 萧焕驰扬眉,顾左右而言他。 “宫里出事了。” 霍邱山看他,心塞道:“你变了,遥想当年你我一同在……” 萧焕驰打断他:“哄心上人的情诗。” 霍邱山噎住。 “你还是和我说说宫里出啥事了?” 萧焕驰眼皮动了动,悠悠道:“怎么,不想听孤和你讲讲,孤同老师之间的故事?” 霍邱山:“……” 不想。 你在信里不知夹杂了多少次私货了! 霍邱山看他:“赶紧的。” 萧焕驰淡定喝茶。 霍邱山那个气啊,这家伙是懂得如何挑衅他的,正要拍桌子时,萧焕驰道:“萧云朗谋反,萧宗帝气中阙了。” 霍邱山:“……” 信息量有点大,让他缓缓。 萧焕驰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垂落。 他和霍邱山是在他九岁那年的盛暑认识的,那年萧宗帝去清凉园避暑,他也一同前往,到清凉园的第五日,他便被萧云朗和萧明麒暗中使计打晕,弄出了清凉园。 等他醒来时,身上只穿着件单薄的里衣,躺在一处巷子里,他找不到回清凉园的路,也知晓萧宗帝不会派人来找他,毕竟萧云朗肯定是寻好了说词,将萧宗帝哄得团团转,嘉兰皇后更不会了,她正忙着和新入宫的李玥儿斗,自己这个不得圣宠的太子,哪能让她费心。 他出了巷子,正皱着脸寻思该怎么回皇宫时,忽然一道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咦,殿下您怎么会在这儿?” 萧焕驰抬头。 是霍府的马车。 趴在侧窗上的霍邱山,震惊的看着萧焕驰,同和他坐在一起的霍夫人道:“母亲,我看到太子殿下了!” 萧焕驰被叫上了霍府的马车。 萧宗帝在清凉园两个月,他便在霍府呆了两个月,那两个月里,霍府的所有人都待他极好,他还和霍邱山结成了兄弟,后来回到宫里,萧宗帝和嘉兰皇后没有一个人问他,萧云朗也一如既往的欺凌他,他仍旧是不受宠的太子。 他和霍邱山也再未见过。 再后来,是十五岁那年,霍府走水,只有去江南游玩的霍邱山活了下来,萧宗帝让霍邱山继承了他父亲的官位。 萧焕驰悄悄躲在出宫的水车里,流出宫去见了霍邱山,他想安慰霍邱山,却发现所有的话语都那般苍白,看着眼睛红肿的霍邱山,萧焕驰只能让他节哀。 霍邱山却一抹眼泪告诉他,他的父母是被人害死的,霍邱山说着从怀里摸出半截布料,霍邱山说这是从他母亲怀里搜出来的。 萧焕驰看着那块布料,心里冷的刺疼。 那布料上的花纹他太眼熟了。 是萧宗帝身边的刑御司的所穿衣袍的布料。 萧焕驰握紧了手,稚嫩的嗓音说道:“孤会替你报仇,替霍府的所有人报仇。” 霍邱山抬手揉揉只到自己胸口的萧焕驰的头发,挤出一个笑来:“多谢殿下了。” 十六岁时,他将收集到的证据交给了霍邱山,那日,霍邱山坐在新建的侯府里,久久未语,萧焕驰想,他该是恨自己的,可他不想让霍邱山恨自己,除了陈妃娘娘,霍家是唯一对他好的人了,霍夫人会拉着自己的手,细心的给自己上药,不会因着自己的身份,疏远或畏惧自己,在霍府的那两月,是萧焕驰难得的快乐时光。 萧焕驰同霍邱山说了自己的身世。 他对霍邱山说,他会坐上这天下之主的位子,他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他看向霍邱山:“哥,你信我。” 霍邱山看他,过了许久,霍邱山说:“好。” 没过多久,边关忽然告急,霍邱听从萧宗帝圣旨,去了边疆。 隐姓埋名,从一名小卒做到了塞北数十万将士的头领,再后来,是十七岁那年,萧焕驰去了边关一趟,带回了赤霄。 霍邱山看着走神的萧焕驰,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萧焕驰回神。 霍邱山:“可算是回神了,适才叫了你几声都不理的。” 萧焕驰:“萧宗帝如今还在昏迷,你要不要入宫去看看?” “不了。” 霍邱山摇头,语气冷冷清清。 “我怕,我届时忍不住弑君,给你添麻烦。” 萧焕驰笑言:“反正他都是要死的。” 霍邱山:“那就等他自己死,莫要脏了你的手。” 萧焕驰:“好。” 霍邱山呵呵一笑:“不过我倒是没想到,萧云朗这个蠢货居然会谋反,萧宗帝对他那般圣宠,恨不得告诉他,朕最属意你了,等朕把太子找理由废黜了,便让你做太子。” 萧焕驰将自己设的计告诉霍邱山。 霍邱山听完后,哈哈大笑。 笑声惊起了院中树上落下的鸟。 赤霄从侯府的墙上跳下来,正巧听到霍邱山的笑,飞快跑过来,问:“殿下您和侯爷说什么呢,侯爷这般高兴?” 萧焕驰起身:“他自己同你说,孤去谢府了。” 赤霄:“?” 赤霄想跟,被霍邱山揪住。 赤霄不敢动了,脸红似猴屁股。 国相府。 谢今安前脚送走林知许他们,后脚迎来太子殿下,萧焕驰抱住人,亲\/\/\/亲\/\/\/谢今安的脸,谢今安后仰着头,问他霍邱山。 谢怂怂担忧:“霍远侯回京来做甚啊?他悄悄回来,若是被人知晓,岂不是要被言官参奏?” “瑾郎还挺关心他?” 太子殿下有些吃醋。 谢怂怂斜眼瞅他:“我这不是看你好的霍远侯挺熟。” 萧焕驰失笑。 “放心,他有分寸。” 太子殿下抱着人坐到榻上,将余清元说的话告诉了谢今安,谢怂怂听完后,眉头微微一皱,道:“这匈奴的新王的确是个有智谋的人,塞北的事咱们得抓紧了。” “好。” 萧焕驰在相府里待了一个多时辰,才回到宫里,暮色时分时,福宁殿那边传来消息,说萧宗帝醒了。 萧焕驰过去,便见龙床上睁着眼睛的萧宗帝,太医在给他把脉,萧焕驰走过去,垂下眸子看面色苍白,老了许多的萧宗帝。 萧焕驰嘴角勾着,眼神讥讽:“儿臣拜见父皇。” 萧宗帝浑浊的眼睛转动,嘴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萧焕驰俯身替他耶了耶被角,轻笑:“父皇想说什么,儿臣已经知晓了,儿臣定会好好善待大哥等人的。” 萧宗帝:“你……你……” 萧焕驰偏头:“太医,孤的父皇还有多久才能痊愈?” 听到萧焕驰的声音,等在门外的院判垂着脑袋进来,恭声说:“禀太子殿下,臣等定会竭尽全力医治皇上龙体。” 萧焕驰看他,须臾二人到了一旁。 “院判你是个聪明人,孤要听实话。” 太医院院判微垂着头,听到萧焕驰的话,额头润出汗来,斟酌再三,他道:“想要彻底痊愈恐无可能,但恢复正常说话,臣等倒是可以一试。” “需要多久。” “好则几日,多则数月数年。” “孤知晓了,你且先退下。” “是。” 福宁殿的内殿里只剩下萧焕驰和萧宗帝,萧焕驰站在龙床边上,看着苍老病弱的萧宗帝,不知为何就想到了上一世时,努力去讨萧宗帝欢心的自己。 小小的自己躲在御花园的树后,看着萧宗帝牵着萧云朗的手,耐心的教萧云朗,陪他萧云朗玩耍,他羡慕极了,他没忍住上前,想要萧宗帝也抱抱自己,却只得到一句冰冷的把太子带回东宫。 他以为是自己不够好,才惹怒了萧宗帝,于是自己拼命学习,所有的功课都成了皇子里最优秀的那个,他想,这样父皇能够喜欢自己了,可得到的仍旧是萧宗帝带着厌恶的眼神。 小小的萧焕驰不懂萧宗帝为什么不喜欢自己,他只知晓父皇好像不喜欢自己这么优秀,于是他学会了藏拙,他把自己变得又蠢又笨,让自己成了学堂上衬托萧云朗的人。 萧宗帝呼哧的喘气声,将萧焕驰的思绪从回忆里惊醒,太子殿下回了神,嘴角微微勾着,笑容恶劣又讽刺。 “父皇,哦不,皇叔。” 萧宗帝在萧焕驰的称呼里,瞪大了眼睛,眼神惊慌。 萧焕驰声音放得低,低得只有萧宗帝一人能听到:“孤五六岁时,一直不明白你为何不喜欢自己,自己那么想要讨你开心了,后来知晓了真相,才明白你为何不喜欢。” 萧焕驰幽幽冷笑。 萧宗帝想要说,却又说不出来。 “你是不是想说,孤是怎么知晓这些的,可惜孤并不会告诉你,孤只要你看着,孤会一点一点拿回属于孤父皇母后的东西,孤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萧焕驰的声音冰冷的可怕,像毒蛇缠绕着萧宗帝理智和灵魂,撕咬着萧宗帝,让他颤栗不已。 萧焕驰说完,转身大步离开福宁殿。 到殿外时,他将宁大海叫到了一旁。 “宁公公,多谢了。” “哎呦我的小殿下,您何须同老奴这般客气,老奴的命是被大殿下救的,自当会全心全意爱戴着大殿下和您。” 宁大海口中的大殿下自然是萧明帝了,他刚入宫时,因没有用银子去讨好管事公公,被安排去了御花园做个扫尘太监。 某日不慎冲撞了现在的萧宗帝,原是要被拖下去打死的,被路过的大殿下救下,宁大海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萧晟救了他,他便在心里把他当成了主子。 后来,萧晟做了太子,宁大海也从随时会丢命的小太监做到了皇帝身边的服侍的大太监,宁大海想,云朝有萧晟这样仁慈的太子,是百姓的福气,也是宫中所有宫人的福气。 再后来,萧晟顺利成了萧明帝,而自己,因着云朝的律法,要去黄陵给太上皇守上两年的黄陵。 等两年时间一过,宁大海回到宫里,却得知现在的皇帝是二殿下,他多方探听才搞清楚了大殿下成了罪帝,宁大海心中巨惊,他不信萧晟太子是那种人,可他只是一个太监,他做不了什么。 萧宗帝知晓他是原来伺候太上皇的人,便将他放到了自己身边,有意无意的敲打着问知不知晓太上皇和罪帝说了些什么,宁大海装傻充愣,真假话参半,成功将萧宗帝骗过,也得到了萧宗帝信任。 而看到萧焕驰,宁大海彻底下定决心要替萧晟太子报仇,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太子殿下如今也算大仇得报。 萧焕驰同宁大海说了几句,便离开回了东宫,不曾想东宫里热闹的很,前院里霍邱山正倚在廊柱下看赤霄和暗卫对打,宫人们正聚在一旁看,树下的石桌旁,谢今安正一口蜜茶一口点心,玉兰站在一旁替他扇着扇子赶蚊子。 萧焕驰嘴角一抽,将半点不同自己客气的霍邱山赶出了宫,顺便附赠一个赤霄,又拉着谢今安去了书房,从谢今安口中知晓霍邱山是跟着他入宫来的。 萧焕驰捏眉心。 霍邱山是知晓他和谢今安关系的。 霍邱山那个大尾巴狼最擅长套话了,他家瑾郎这么纯善,不懂得对人设防,轻易就能被霍邱山骗了话去。 “瑾郎,你离霍君泽远些。” “嗯?” “孤担心他欺负你。” “啊?” “……” 太子殿下俯身堵住了谢怂怂,将人\/\/亲\/\/\/的迷迷糊糊,太子殿下心想算了,自己这几日让赤霄跟着霍邱山便是,有赤霄在,霍邱山那家伙应当没空再来打扰他和瑾郎。 与此同时,宫外。 霍邱山笑眯眯的拎着赤霄的后脖颈,像揪着只小鸡崽,赤霄挣扎无果,无奈妥协。 “小赤霄啊,今儿个再继续和本侯说说,太子和谢相的故事。” “……侯爷你这么八卦作甚。” “哎呀,久居塞北,自然更想要多了解了解殿下嘛,毕竟本侯也是他的干哥哥,多关心关心他实属正常。” “……” 切,我看你就是想听八卦。 赤霄抱着手心想。 霍邱山在京都呆了半月,便启程回了塞北,而霍邱山离开后又过了十多日,萧宗帝能说出几句完整的话了。 不过萧宗帝刚好一点,便开始给萧焕驰找事,可如今朝堂上下,宫里宫外,都已经被萧焕驰变成了他做主,萧宗帝这个皇帝形同虚设,萧宗帝找了几回事,都被萧焕驰巧妙化解。 这日,赤霄截获了一封户部尚书的家信,萧焕驰看过后,眉梢一挑,哼笑了声。 “赤霄,去诏狱。” 第88章 萧焕驰收拾大皇子党羽 诏狱。 得到萧焕驰前来的消息,诏狱丞早早地就在诏狱外等着了。 “臣见过太子殿下。” “诏狱丞无需多礼,”萧焕驰迈步往里走,问:“萧云朗如何了?” “臣遵循殿下的话,好生照看着呢。” 三人到了萧云朗的牢房前。 原本靠在脏兮兮墙壁上,垂着头脏污的发遮住脸的萧云朗,听到脚步声后抬头,呵呵冷笑。 “把门打开。” “是。” 牢房门被打开,萧焕驰入内。 “大哥,多日不见,你可真狼狈。” 萧焕驰站在距离萧云朗几步远的位置,嗓音轻飘飘地从大皇子的头顶落下来,砸得大皇子骨肉生疼。 萧云朗猛地站起,身上还穿着造反当日的锦袍,他一双眼血丝密布,嘴唇干裂起皮,声音也粗哑得扎耳。 “萧焕驰,你得意什么!” 大皇子猛地逼近太子殿下,劈声大吼。 牢房外的诏狱丞被吓了跳,正要让狱卒进去,把萧云朗控住,被赤霄拦了下来:“莫急,殿下岂会怕他。” “话是这么说,但……” 诏狱丞话未说完,牢房里萧焕驰抬脚将大皇子踢得后撞在墙壁上。 诏狱丞:“……” 诏狱丞把周围的狱卒都叫走了,只留下赤霄在牢房外守着。 “咳咳。” 萧云朗咳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萧焕驰收回脚,慢条斯理地敛下眸子,不紧不慢地道:“大哥难道不知,孤在得意什么?” 萧云朗挣扎着爬起来,听到萧焕驰的话,他用最恶毒的话语咒骂着萧焕驰。 萧焕驰也不恼,等萧云朗说完,萧焕驰环顾了遍四周,轻轻一笑。 “大哥,你无需激怒孤,如今你才是鱼肉,孤是刀俎,想要你死,不过是一句话罢了。” “你敢吗?” 萧云朗扯开嘴笑,眼睛阴阴盯着萧焕驰:“你瞒着父皇,将吾从刑部大牢,关到诏狱来,你就不怕父皇知晓后,治你的大罪!” “父皇?呵,你是说狼心狗肺,杀害自己亲大哥的萧宗帝么。” 萧焕驰挑了挑眉,好心道:“大哥,你莫不是忘了,你造反了。” “吾那是受了你的欺骗!”萧云朗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萧焕驰你心肠如此歹毒,算计吾和父皇,挑拨父皇和吾的关系!吾没想到你才是那个野种!你死了定会下到那阿鼻地狱!受尽无尽折磨!” “孤日后会不会下地狱,孤不知晓。” 萧焕驰看向大皇子,轻描淡写地同他说:“但大哥你,很快就会知晓什么叫地狱了。” 说完,萧焕驰偏头让赤霄叫了诏狱丞进来,诏狱丞带着狱卒进来后,萧焕驰让他将萧云朗拖出来,拷到了刑架上。 萧云朗喘着气:“你,你要作甚?!” “当然是好好和大哥你叙叙旧了。” 萧焕驰抬手,赤霄和诏狱丞以及狱卒全部都退到了诏狱外,须臾后,惨叫声从里面传出来。 诏狱丞气声道:“赤霄啊,殿下不会,不会把大皇子打死。” 赤霄摇头。 大黄子想这么简单就死了,岂不是便宜他了,诏狱丞闻言松了口气。 诏狱内,萧焕驰垂下手中的鞭子,笑吟吟地看向萧云朗:“大哥,你还在等着谁来救你?你的父皇吗?他如今大阙,怕是再难下龙床,至于其他人,大哥你还能指望谁?” 说着,又是一鞭。 萧云朗惨叫出声。 “萧焕驰!” 大皇子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眼前的太子殿下拆骨吃肉,眼中的恨意都快要化成锋利的尖刀:“你敢,你竟敢动用私刑?!朝中的言官一定,一定会参死你!” “孤不仅敢,孤还能要你的命,大哥如今朝中上下几乎都是孤的人,你说孤会怕么。” 萧焕驰轻声说着,他丢下手中的那根,换了根带着倒钩的刑鞭,萧云朗瞳孔猛缩。 太子殿下倒是并未急着动手,他坐到旁边的宫椅上,悠悠闲闲地往后一靠,上挑着眼眸和怒目瞪着他的大皇子对视。 “萧焕驰,吾,吾真恨前几次没弄死你。” “呵呵,”太子殿下闻声一笑,他道:“萧云朗啊萧云朗,你莫不是太高看自己了,你设计陷害了孤这么多次,还看不清你自己就是个无勇无谋的蠢货么。” 萧焕驰起身,甩了甩刑鞭。 “孤和你之间有太多账要算了,幼时之事,春猎,南巡,其余种种,不过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手伸向孤的谢相。” “谢今安原是父皇给孤的人!孤——啊!” 萧焕驰不等他说完,一鞭抽得他身上绽开了血花,这一鞭可比先前要用力多了,大皇子当即昏了过去。 下一瞬,他又被冷水泼醒。 “你再说一遍?” 萧云朗:“?” 萧云朗后知后觉,他瞪大双眼,可惜不等他说,便被萧焕驰拿脏污的粗布塞进口中,大皇子想要呕出来,却被萧焕驰用绳横勒在了嘴上,将粗布牢牢固定在了嘴里。 “唔!唔唔!!” 萧焕驰拿起烧得通红的烙铁,在大皇子惊恐的眼神里,举到了他眼前,萧云朗拼命摇动着头颅,发红的眼睛里泪水大滴大滴地滚落,脸色惨白吓人。 “怕什么?” 太子殿下笑得温和,他在萧云朗身上比划着,语气平常地如同在和大皇子谈论今日天气如何:“大哥还不知晓,你宫里最得你宠幸的那两名侍妾是孤的人,你总是沉沦床\/\/\/事,也是孤让她们下的药,对了,还有那个草编娃娃,也是孤做的。” 萧云朗:“唔唔唔!!!” “孤为何要告诉你呢?”太子殿下像是找到了可以下手的地方,他抬眸看着萧云朗,笑说:“毕竟孤随时都能让你死,死之前也让你死个明白。” 说完,烙铁落下。 “啊唔!” 凄厉惨叫响起一息,萧云朗彻底晕死。 诏狱外的众人皆是心一颤。 赤霄也犹疑,主子不会真将大皇子弄死了?!虽然大皇子死有余辜,但是这不是脏了主子的手嘛!要杀可以让他来嘛! “去叫章太医来,好生替大皇子医治,孤可不想他死了。” 身后,萧焕驰走出来道。 诏狱丞:“是。” 两人随即离开诏狱,第二日下完早朝,天忽然下起了细雨,太子殿下在勤政殿中处理奏折,谢今安则是坐在一旁的软榻上,翻看着太子殿下给他找到话本,不过那话本上的内容看得谢怂怂面红耳赤。 太子殿下虽说是看奏折,但眼睛的余光一直注意着自己的小国相,看啊看的便看到小国相的脸从白玉渐渐变成了红玛瑙,一会儿合上手中的话本,一会儿又忍不住打开。 扑哧。 太子殿下掩唇乐了。 他的小国相未免也要可爱了些。 软榻上的谢怂怂将话本放到炕桌上,鼓了鼓脸颊,别以为袖子挡住嘴巴,我就不知道你偷笑我,我可是听到了的! 萧焕驰见谢今安一个劲的瞄自己,看自己的眼神太好懂了——你再笑,我可要生气了! 好可爱。 好喜欢。 好想亲。 太子殿下的想法咕嘟咕嘟的,如同沸腾的水直冒泡。 萧焕驰起身,走到谢今安面前,视线扫过炕桌上的话本,故意道:“瑾郎不喜欢?” 谢怂怂:“……” 谢怂怂才不要回答这种送命题,可他不说,发红的脸蛋和耳朵还是轻而易举的出卖了他,萧焕驰心里的小人抓耳挠腮,扛着杆小旗疯狂跑动,头顶还不停冒出话来——好想亲好想亲,他这么可爱你怎么不亲亲他! “咳。” 萧焕驰微微咳了下,谢怂怂刚仰头,正准备问他话,就被弯腰垂首的太子殿下堵了个正着。 “甜的。” 半炷香后,放开人的太子殿下笑眯眯的说:“瑾郎是吃了什么蜜果么?” 谢怂怂被他揽着腰,小口小口喘着气。 听到太子殿下的话,谢怂怂愤愤掐了下他,十分实诚地嘟哝着:“吃了野蜂蜜。”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倒是十分闲情逸致,可另一头的有些人确实坐不住了。 户部尚书府中。 用来待客的偏堂里,胖乎乎的老年男子正在房中来回走,嘴里一个儿劲儿的反复的嘀咕着:“完了完了,大皇子如今被抓,若是他受不了严刑拷打,定会说出咱们的。” “怕什么,你我又未在明面上参与大皇子的谋反,再者大皇子也不会出卖咱们,赵侍郎你就安心。” “话是这么说,可要是万一太子殿下深究起来,宋兄,你我仍旧是难逃一死啊!” 户部尚书也是一脸担忧。 屋顶上,赤霄一边磕着盐炒干果儿,一边心道这些家伙简直就是胆大包天,不知好歹,他们主子这般好,他们主子的太子妃这般好,这些家伙是为啥要选择跟着大皇子? 不过听着下边越来越激烈的争吵,赤霄用空闲的那只手掏掏耳朵,仰脸看了蓝的无云的天,心说这些家伙做过的事还挺多,尤其是那个户部尚书,竟是在主子手下做事时就和大皇子勾搭上了,准确点来说,是和大皇子的舅舅,也就是那位已经嘎掉的裕亲王勾搭上了。 而另外两位,一位兵部侍郎,一位工部侍郎,也是尽做坏事的主。 赤霄一握拳,心说这几个家伙该斩! 他抓着毛笔,奋笔疾书的在小本本上记着这三人的对话,越听赤霄就越生气,恨不得下去踹死这三个家伙。 这些家伙做的事,无论哪一条单拎出来,都足够这几个家伙午门走四五趟了!尤其是户部尚书,竟然敢扣下给边关将士的军饷和粮草,简直不能忍! 等回到东宫后,赤霄便板着脸,将记录的东西呈给了萧焕驰,太子殿下看完,呵呵一笑。 这些家伙倒是有点小聪明,跟着萧云朗谋反的那几位,早就在造反当日被自己斩了,这几位倒是会躲,明面上看没选择和萧云朗一同造反,暗地里却是为他造反出谋划策。 萧焕驰敛了敛眉,既然这么不要命,孤便成全他们好了。 “吩咐暗卫们去盯着这几位去的地方,再吩咐几人潜入他们的府中,找找这几人和萧云朗来往的证据。” “是。” 赤霄转身出了门。 翌日,国相府。 谢怂怂正拿着根拴着羽毛的木棍,有一下没一下的逗弄着只小狸奴,这小狸奴是他昨日回府时,在路上捡到的。 小狸奴喵喵叫着,左扑右跳的去抓羽毛,林知许三人过来时,便看到穿着月白长袍的谢今安,正勾着嘴角笑呵呵的逗猫。 “瑾儿。” 陆缊叫了声,大步走到谢怂怂身旁,坐下,说:“你倒是悠闲。” 林知许和明怀也坐下。 林知许挑了挑眉:“咱们几个这些时日,那叫一个忙,太子殿下扔了一堆事给咱们做,没想到怀瑾你倒是自在。” 这就叫论顶头上司是自己对象的好处。 谢怂怂在心里嘿嘿笑。 谢今安眨眨眼,说:“一会儿我让明湘备上一桌佳肴,让你们消消气?” 林知许三人点头啊点头。 林知许垂头看看在自己脚边打滚的小狸奴,嘴上道:“对了,怀瑾你知不知晓太子殿下让人将户部尚书,兵部侍郎,工部侍郎,以及其他几位大臣给抓了。” “嗯。” 谢怂怂点点头。 “这几位都是暗中参与和大皇子谋反的,等明日上朝时,他会宣布。” 次日。 早朝时,太子殿下处理完大臣们说的事,便笑吟吟地把户部尚书他们做的那些龌龌龊事当众宣布了。 福宁殿内。 来看萧宗帝的太子殿下将这几日发生的事一一告知了萧宗帝,萧宗帝呼哧呼哧出气,想要骂萧焕驰,却开不了口。 “皇叔,你可莫要激动。” 太子殿下嘴角轻勾,笑意阴沉沉。 “若是因着激动导致扎的银针移位,可是要丢命的,皇叔你可不想死。” 萧宗帝:“……” 看着萧宗帝有气发不出的模样,太子殿下心情甚好的离开了福宁殿。 之后的时日倒是波澜不惊,过着过着七月便悄然而至。 这日,东宫。 太子殿下正心情甚好的和谢怂怂下棋,赤霄从宫墙上跳下来,手里拿着样东西,跑过来乐呵呵的说:“主子,霍侯的东西找到啦!” 第89章 小情侣忙里偷闲秀恩爱 萧焕驰让赤霄打开。 赤霄打开一看,里边到没什么重要之物,他拿起那串明显要比自己以往收到的狼牙,要大许多的狼牙手串,呲了呲小虎牙。 萧焕驰让他赶紧拿着东西下去,霍邱山山家伙,还好意思说自己,他不也这样。 “霍侯喜欢赤霄哦?” 谢怂怂忽然道。 萧焕驰点点头,浅声笑言:“说起来赤霄还是霍君泽一手养大的。” 谢怂怂一听,眼睛都亮了,有八卦哦。 太子殿下被他这模样逗笑。 抬手捏捏谢怂怂的脸,随后给呀讲了霍邱山和赤霄的事。 谢怂怂听完后,摸着下巴琢磨了下,道:“赤霄还不知晓霍侯的心意。” “他哪知啊,那家伙一直以为霍邱山和他就是师徒关系。” 太子殿下摇摇头道。 “霍远侯为何不明说?” “……他觉得这样挺有趣。” “……” 谢怂怂默了,没想到这霍远侯还是个闷\/骚,不过倒是和性子偶尔咋呼的赤霄挺配。 “好了,瑾郎,不说旁人了,再说孤可要吃醋了。”太子殿下蓦地握住谢怂怂的手,笑意盈盈:“孤可是半点不喜你和孤呆在一起时,谈论其他男人。” 男朋友戏还挺多。 谢怂怂心里吐槽。 “好哦。” 谢怂怂点头应允。 两人黏黏糊糊地下完了一局太子殿下让了无数次的棋局,又在宫里用完膳,太子殿下才派人将谢今安送回了相府。 次日。 下完早朝回来的谢怂怂,正在鲤鱼池边喂鲤鱼,小狸奴在他脚边奶声奶气的喵喵叫,小爪子时不时就对着前边鲤鱼池里的鲤鱼挥,谢怂怂被逗笑,让下人将它捉了带到后院去。 这时,有小丫鬟来叫谢今安,说明湘在寝房外等他,谢今安溜溜达达地到了后院,便见明湘身后站着两位抱着一大堆颜色各异衣裳的小丫鬟,明湘看到他,眼睛亮闪闪的:“小相爷,您快来瞧瞧这些可有你喜欢的,若是没有,奴婢再让人去铺子里买。” 谢怂怂:“?” 谢怂怂后退一步,警觉地问:“你这点在作甚?” 明湘:“小相爷,您忘了,明儿个是乞巧节呀。” 谢怂怂:“啊?” 明湘推着他往寝房走,喜滋滋地说:“明儿个太子殿下定会来带小相爷您出去,奴婢肯定要提前给您准备好出行的衣裳了,这些都是京都成衣铺子里最新的样式,保管太子殿下见了会被小相爷您迷的神魂颠倒。” 谢怂怂:“……” 谢怂怂哭笑不得。 之后的半个时辰里,谢怂怂做起了一个合格的衣裳架子,若不是陆缊上门将他带走解脱,还不知要换衣裳换到何时去。 与此同时,东宫中。 太子殿下也从玉兰口中得知了明日是乞巧节,太子殿下听完后,当即直奔勤政殿,将那几份还未处理的奏折处理了,又让宁大海去告诉那些个大臣,明儿个谁也不准在早朝时找事,拖延时辰下朝! 宁大海:“?” 宁大海虽不懂,但还是乐呵呵的照做,而大臣们则是集体茫然,太子殿下的心真的好难懂。 第二日,天色还未白,天幕里都还能看到几颗残余的闪烁着微光的星星,太子殿下便从窗户进了谢怂怂的房间。 正在换衣的谢怂怂被突然出现的太子殿下吓了跳,等看清来人时,谢怂怂板着张漂亮脸蛋,抓起床上的布狸奴就砸了过去。 太子殿下接住,凑过来哄人。 片刻后,谢今安张着手站在床边,而云朝金贵的太子殿下正在给他扣衣衫上的绳扣,太子殿下修长有力的手指上下翻飞,没几下就将谢怂怂扣了好久的绳扣扣好了。 “孤的瑾郎可真好看,”萧焕驰笑眯眯的赞叹:“这天底下,瑾郎是最适合穿红色的了。” 说完,太子殿下又凑过去\/\/\/亲\/\/\/他。 两人在寝房里黏糊了许久,谢怂怂才想起来问:“萧郎,你今日来得这般早,是有何要事么?” 萧焕驰颔首。 “嗯,很重要。” 谢怂怂见状,心里一咯噔,难不成是萧宗帝噶了,又或者是宫里其他人出事了?再或者是朝里那位大臣又给他男朋友找事了? “来陪孤的瑾郎过乞巧节。” 萧焕驰的话成功打断了谢怂怂已经跑偏老远的思绪,谢怂怂迷糊糊的脑瓜子这时也想起了昨日明湘说的话,他看向萧焕驰,心里下了定义,没想到男朋友还是个恋爱脑。 谢·不知自己也是恋爱脑·怂怂如是想到。 萧·恋爱脑·焕驰就见面前的人眼睛转啊转,嘴角一会勾一下一会勾一下的,鸦羽似的睫毛随着上眼皮的眨动扑闪扑闪,要有多勾人有多勾人。 太子殿下抬手捏捏谢怂怂的脸,说:“孤今日一整日都是属于你的,你我可以慢慢游玩。” 谢怂怂笑啊笑。 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随后,两人悄悄出了相府。 天色已经亮了,萧焕驰拍拍手,几息后暗卫从天而降,将两副半脸面具拿给萧焕驰后,又迅速消失。 太子殿下将狸奴面具给谢今安戴好,面具遮住了谢今安下半张脸,露出了他灿若星辰的眼睛。 萧焕驰将手中的面具递给谢今安。 谢怂怂接过,抬手替太子殿下戴好。 “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谢怂怂被太子殿下牵着,两人慢悠悠的往前走,听到他的话,太子殿下在脑中想了想昨日让赤霄收集来的乞巧节情报,温笑着说:“先去月老庙。” 萧焕驰捏捏谢今安的手,觉得手中的手又软又暖,他道:“瑾郎今日只管跟着孤走便是。” 谢怂怂点点头。 月老庙在城里的南边,两人前往的途中,还去吃了饺子,与此同时,相府里明湘在敲了片刻谢今安的房门,并不见有人应声时,心里一慌,直接推门进去。 “小相爷人呢?!” 明湘惊了! 她赶紧让人在府里找,一盏茶后,众人都未找到谢今安,明湘身后的小丫鬟语气惊慌地道:“明湘姐姐,小相爷不会又被贼人偷走了?!” 明湘:“……” 正在众人急得不行时,暗卫匆匆赶来,告诉了明湘人是太子殿下带走的。 众人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可下一瞬,明湘又直跺脚,道:“给小相爷准备的衣裳他没换呀!” 月老庙外,谢今安仰头打了个喷嚏,萧焕驰略微有些紧张地看他,谢今安吸吸鼻子,说:“估摸着是明湘在念叨我。” “嗯?” 谢怂怂就将昨日的事同萧焕驰说了,末了他语气无奈:“府里的衣裳多得都足够一日一件,一年不重样了。” 萧焕驰:“瑾郎样貌绝世,衣裳多些也无妨,我也爱看你穿得好看。” “真的?” “真的。”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进了月老庙。 月老庙里人还挺多,有刚在一起还略显羞涩的小情侣,也有带着面纱身后跟着丫鬟的大家闺秀,或者带着小厮的公子哥,谢今安和萧焕驰并肩穿行于其中,倒觉得别有一番趣味。 “先去前堂里抽签许愿?” 萧焕驰抬手护着谢今安的背,不让他被拥挤的人群挤到,嗓音温温和和地同他说:“之后可以去尝尝庙里的连理糕,听说味道不错,再然后我们去挂红绳可好?” “好哦。” 谢怂怂笑眼弯弯地点头。 到了前堂外,里边还有一对许愿的避人,两人便在外头等了片刻,等人出来后才进去,拿着装着木签的小道士将装着木签的小竹筒拿过来,谢今安接过,笑着到道了谢。 小道士退到一旁,谢怂怂摇了摇手中的竹筒,随后两根木签掉了出来。 他捡起递了一根给萧焕驰,两人垂眸看手中的签,只见萧焕驰的签上写着朝朝暮暮一双人,而谢今安的上面则是生生世世长恩爱,两人将木签递给小道士,小道士看到签上的签语,也是惊讶地笑道:“这两支签是唯一的一对双人签,想必两位和家中的夫人定是十分相爱了。” 萧焕驰笑吟吟颔首。 “我与内人的确十分恩爱。” 谢怂怂悄悄掐了下他的手,耳朵红红。 小道士递过两根红绳,又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太子殿下和谢怂怂便出了前堂。 连理糕在后院,两人随着人群往后院走,时不时便有视线落到两人身上,听着耳边的窃窃私语,太子殿下得意的扬了扬眉。 羡慕么。 这么好看的人是他萧焕驰的。 到了后院,卖连理糕的摊子前排了长长的一队人,萧焕驰让谢怂怂站到廊下去坐着等,他则是去排队买连理糕。 太子殿下个子高,谢怂怂坐在廊下抬眼便能看到队伍里太子殿下优越的背影,谢怂怂心情极好的勾勾嘴角。 “这位公子。” 身侧忽然传来一道温温柔柔地说话声,谢今安侧目,见是一位穿着鹅黄裙衫,脸上带着面巾,眼睛圆圆的年轻姑娘。 谢今安浅笑:“姑娘可有事?” 姑娘闻声,却是羞红了脸,支支吾吾地也不说,谢怂怂疑惑,心说这姑娘莫不是遇上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事了。 “公子,我们家小姐姓许。” 许小姐身后的丫鬟替她们家小姐说道。 “许小姐。” 丫鬟见他们家小姐不好意思,便又道:“我们家小姐想问问公子可否意中人,她对公子你有意!” 谢今安:“嗯?!” 谢怂怂边在心里感慨这云朝国风果真不一般,嘴上边拒绝:“多谢许小姐厚爱了,我已有心上之人。” 他的话说完,太子殿下刚巧走到他身侧,适才那丫鬟的话萧焕驰也听到了,心里正醋着,正准备来宣示主权时,就听到谢今安语气坚定的说自己有心上人了。 太子殿下嘴角翘啊翘,将手中的连理糕递到谢今安手里,他眸色清亮的看向许小姐。 许小姐看看他,又看看谢怂怂手里的连理糕,愣了一息,而后拉过身后的丫鬟跑走了,谢怂怂一脸疑惑,正打算问怎么了,许小姐又跑回来,语气有些抱歉,还带着点笑:“适才是我打扰了,两位公子很是般配喔。” 说完便又一溜烟跑了。 谢怂怂眨眨眼。 这姑娘好有趣。 太子殿下轻捏了下他的脸颊。 太可爱了。 想亲。 两人往前院的姻缘树那里走,谢怂怂咬了口手中圆圆的连理糕,而后道:“就是糯米糕嘛,里面的馅好甜。” 太子殿下侧低下头,将谢今安手里的半块连理糕咬走,吃掉后才笑眯眯地点点头。 “果真好甜。” 谢今安赶紧左右瞧,萧焕驰这家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萧焕驰被他的动作可爱到,抬手在谢怂怂的脑袋上揉了揉。 不消片刻,两人到了姻缘树那里。 树前这会儿正围着好些系红绳的人,谢今安看着那满树的红绳,思绪便有些跑偏了。 这么多的红绳,也不知月老管不管得过来,他老人家每日听许愿会不会听得耳朵起茧哦? “瑾郎?” 萧焕驰撞撞谢今安的肩,谢怂怂回神,太子殿下轻声道:“适才想什么呢?” 谢怂怂悄声同萧焕驰说了适才所想,太子殿下听后盯着他看,谢怂怂被他看得有些受不住,正打算扭开头,便听到萧焕驰带着宠溺的笑。 谢怂怂鼓鼓脸。 有什么好笑的。 太子殿下嗓音带笑:“想把红绳挂哪里?我去挂。” 谢今安看了看前方的姻缘树,随后抬手一指:“那里。” 萧焕驰点点头。 随后上前,寻了一处较为人少的空地,一踩姻缘树下的石墩,便腾空而起,而后手抓住姻缘树的枝干落到了树上。 萧焕驰将手中的两根红绳牢牢系好后,便跳下了树,在一众人瞪大的眼神和张大的嘴巴里,拉着谢怂怂走了,远处负责警戒他俩安危的暗卫们对视一眼,殿下也未免太高调啦!不过他和太子妃真的好配哦! 离开月老庙后,两人去城外跑了马,跑马时肯自然又是黏糊得不行,回到城中时已时已到暮色,去云香客栈吃了晚膳,便又去了只有在乞巧节时才会出现的乞巧街上,买绣着鸳鸯的荷包,买吃了便能长长久久的点心吃,买双人份的乞巧灯去河里放。 …… 两人玩黏黏糊糊了一整日,直到夜色浓浓,萧焕驰才将人送回了相府。 第90章 萧宗帝半身不遂竟是因为她 “二哥!谢相!” 东宫里,刚下完早朝的萧焕驰二人,正在厅堂里用膳,就听到宫门处传来了五皇子的声音,下一刻五皇子就飞快的跑了进来,身后跟着的宫女手里拿着五皇子的书册。 到了跟前,五皇子先是乖乖给萧焕驰行礼,随后便挪到了谢今安身侧,一双猫儿眼圆溜溜地看着谢今安。 谢今安:“?” 谢今安一脸茫然地看了看五皇子。 “怎么了?” 五皇子让宫女把手里的书册拿给他,随后五皇子将书册放到桌上,抱住了谢今安的手摇啊摇,撒娇道:“谢相,您叫我些这些功课,写不完吾要被母妃和夫子训了。” “不行。” 谢怂怂还没开口,他对面的太子殿下就先替他拒绝了,五皇子气鼓鼓的看他,随后继续摇谢今安的手,他才不要听二哥的哦,反正二哥最后也要听谢相的,毕竟谢相也是二哥的老师! “萧文麟。” 萧焕驰盯着五皇子,叫了他的名字。 五皇子怕怕地收回手,想了想又不甘心的用两根手指捏住谢怂怂朝服的袖子。 谢怂怂:“扑哧。” 这两兄弟也太有趣了。 他拿过五皇子的功课看,只见那上面红色的圈圈老多了,谢怂怂拧眉嗯了几声,这五皇子的功课确实有点差劲。 萧焕驰也抬眼瞄了下谢怂怂手中的五皇子的功课,上面的红圈几乎占据了整张纸面,太子殿下眉头蹙了蹙,看向五皇子:“怎么错这么多?你素日里都没好好和夫子学?” 五皇子扣手指。 “学了的。” 学了还能错这么多?!太子殿下眼神怀疑,以及有那么些许的震撼,五皇子继续嘟哝:“可是夫子的布置的功课也太难了。” “这是最简单的了。” 太子殿下看着自家的笨蛋弟弟,道:“孤听闻小七都能解出来,你可比小七大多了。” 五皇子不服,顺便理直气壮:“那小七比吾聪慧多了!” 谢怂怂:“……” 萧焕驰:“……” 怎么会有人自己说自己笨的。 五皇子看看他俩,忽然双手叉腰:“那吾的武学课还是第一名呢!” 萧焕驰凉凉地看了眼得意的五皇子,打击他:“陈母妃可不管你武学第一,若是红圈一直这么多,她可是要把你关在宫里,不准你在跑出来玩的。” 五皇子:“呜。” 五皇子委屈巴巴。 谢怂怂放下手中五皇子的功课,抬手摸摸他的头,闻声说:“好了,莫要听你二哥的话,你和玉兰去偏殿,我过些时辰就来教你。” “谢相最好了!” 五皇子高高兴兴地和玉兰去了偏殿。 太子殿下夹了块鱼肚上的肉,将刺挑干净了放到谢怂怂的瓷碗中:“瑾郎对五弟倒是挺好。” 谢怂怂瞟了一眼他,嗓音微低:“怎么你五弟的醋你也吃,殿下你是掉进醋缸子里头了么。” 太子殿下点头,毫不避讳地承认了。 “孤等会儿还想和瑾郎一起做些有趣的事呢,孤恨不得郎的注意力都在孤这里,半点不好分给其他人才好。” 谢怂怂听得心怦怦跳。 萧焕驰起身靠近他,将谢今安笼在他的阴影里,声音缓慢而低沉:“瑾郎等会儿去书房陪孤好不好?五弟那里孤让其他人去教。” 谢怂怂吞吞口水,从萧焕驰神身前嗖的下钻了出去,手摸了摸腰,随即摇头红着脸拒绝太子殿下。 “不行。” 太子殿下眯眼。 谢怂怂溜之大吉。 太子殿下看着跑出去的红色背影,片刻后,呵笑了声。 谢怂怂跑去偏殿教五皇子温习功课去了,原本想着和自家小国相去书房里消磨时辰的太子殿下只好去勤政殿处理下大臣们的奏折。 与此同时,未央宫。 刚从福宁殿看完萧宗帝的回来的嘉兰皇后,正黑着脸做在正殿的厅堂里,萧宗帝的病情一直不见好,前朝里又被萧焕驰把持的十分牢固,就连她刻意给逸儿培养的势力,也有几位让萧焕驰在铲除萧云朗的同党时,一同给打入了诏狱。 嘉兰皇后不禁怀疑,萧焕驰是故意的。 “娘娘,六皇子来了。” 灵芝从殿外进来,身后跟着萧辰逸。 萧辰逸扑到嘉兰皇后怀里:“母后,你怎么了?” “母后没事。” 嘉兰皇后拍拍他的背,换了脸色,温声说:“今日的功课可做完了?” “嗯!” 萧辰逸用力点头,而后又道:“母后,父皇他怎么样?” 嘉兰皇后:“和前几日一样。” “那,那父皇一直不好,二哥是不是就要一直监国?”萧辰逸语气十分不善:“这样岂不是对我们十分不利。” “莫慌,一切有母后呢。” 嘉兰皇后揽着萧辰逸,道:“那皇帝的位子最后一定会是我的逸儿去坐。” 萧辰逸:“我就知母后对我最好了!” 放下未央宫里的嘉兰皇后和六皇子先不谈,此刻刚出了勤政殿的萧焕驰也遇到了三皇子萧明麒。 萧焕驰看向他:“三弟有事?” 萧明麒莫名有些不敢和萧焕驰对视,他垂下眼,说:“我适才去看父皇了。” 萧焕驰觉得莫名,这家伙前段时间才结束禁足,结果发现萧宗帝病倒了,他的好大哥也是真谋反了。 萧明麒:“嘉兰皇后在里面,我没能进去,二哥你和我说说,父皇的龙体到底如何了?” 萧焕驰越过他往前走,语气有些冷:“三弟这般有心,何不自己再去看看,到孤这里来说孤母后的不是,是想让孤替你出头?” 说完,不等三皇子回,便扬长而去。 三皇子:“……” 三皇子愤而跺脚,气急败坏的又往福宁殿去了。 萧焕驰回到东宫,明湘告诉他谢今安走了半个时辰了,倒是五皇子还在偏殿里。 萧焕驰去了偏殿。 五皇子见到他,跳下宫凳跑过来将手里的封好的信递给他,仰着脸看自家二哥,小圆脸笑啊笑,像个糯米团子。 “二哥,谢相给你留的哦。” 萧焕驰愣了下,随后接过取出一看。 抬头看他的五皇子就见二哥原本有些冷沉的脸色,变得如同春日午后的日光,温暖又和煦。 五皇子好奇:“二哥,谢相给你写了什么呀?你这般高兴?” “想知晓?” 太子殿下道。 五皇子直点头。 太子殿下敲敲五皇子的脑门:“孤偏不说。” 五皇子:“……” 二哥你个幼稚鬼! 两人闹了会儿,陈妃身边的大宫女便来将五皇子接走了,萧焕驰则是去书房提笔给谢怂怂写回信。 写完后,自然是让赤霄送到谢府去啦。 赤霄乐呵呵的往谢府跑,心说玩还是主子和太子妃会玩,日日见面还要互传情书,简直不要太恩爱! 半个时辰后,赤霄将信送到了相府,谢今安将信收了,又同赤霄聊了几句,赤霄便离开了相府。 夜半时天下起了雨,雨也不大,绵绵的一直下到了第二日上早朝。 “殿下,福宁殿那边叫您过去。” 早朝结束后,萧焕驰正在勤政殿里同谢今安他们商议秋祭的事,有小太监进来告诉他萧宗帝那里叫他,萧焕驰便让谢今安他们先行出宫,自己则是去了福宁殿。 福宁殿。 在殿外候着的宁大海见到萧焕驰,先是同他行了礼,随后才小声地说:“殿下,太医似是找到了皇上大阙的病因。” 萧焕驰微微挑眉。 宁大海叫来了太医院院判。 院首恭恭敬敬地向萧焕驰行大礼,萧焕驰抬脚进了福宁殿,院判微垂着头紧随其后。 萧焕驰也未进到内殿去,只站在内殿的门外,眸子看了看萧宗帝龙床上黄色的帷幔,收回视线后语气淡淡地问:“是什么?” 院判:“皇上是中了一种极其罕见的毒,皇上当时急火攻心才会诱发了一直埋伏在身体里的毒。” “中毒?” 萧焕驰闻言,眉峰紧拧:“中的是何种毒,可否医治?” 院判语气惭愧:“臣等翻阅旧人古籍,又查遍今人之书,穷尽毕生所学也未能查出皇上中的是何种毒,只知这种都是慢性毒,若是不能将其从皇上的龙体里彻底根除,皇上的龙体恐难安好。” “院判大人,可还记得孤之前同你说的话,”萧焕驰等太医院院判说完后,凝了视线落到他身上,语气也没什么起伏,偏生让院判背上出了冷汗。 “臣,臣记得。” “既然记得,便照做就是,至于其它没有孤的吩咐,院判不必多此一举。” 萧焕驰抬步进内殿,说的话落到身后院判的耳朵里:“院判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孤相信你是个聪明人。” 院判:“臣知晓了。” 到了龙床前,萧宗帝倒是没醒,有小太监正在给他擦拭双手,萧焕驰挥挥手,小太监大气不敢出退到了一旁。 萧焕驰垂眸,萧宗帝的脸色虚白,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深秋落叶的凋零之感,萧焕驰正看着,萧宗帝蓦地醒来,太子殿下对上萧宗帝浑浊的眼神,微微一笑。 “皇叔,这几日过得可好?” 萧宗帝呼吸急促,想要说什么,想要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只一个劲的喘气,萧焕驰悠悠然的轻挑眉:“孤会慢慢来,皇叔您莫要着急。” 萧宗帝:“……” 萧宗帝被太子殿下气晕了。 一旁的院判和小太监恨不得自己聋了,萧焕驰转身,看向宁大海,道:“宁公公,这福宁殿的事孤尽数交给你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可要一字不落的交给他们。” “老奴知晓。” 萧焕驰又看向太医院院判:“院判大人,孤有话要同你说,且随孤到外殿来。” “是。” 半个时辰后,有两名太医被侍卫押到了东宫,他们正困惑萧焕驰此举是何意时,太子殿下便悠悠开口:“送到诏狱去,让诏狱丞大刑伺候。” 两名太医:“?!” “殿下,敢问微臣二人何错之有?!” “何错之有?”太子殿下放下手中的茶盏,语气微凉:“孤看两位大人是贵人多忘事啊?两位是不记得曾帮大皇子做过什么了么?” 两名太医呼吸一滞,脸色瞬间变白。 萧焕驰也不等他们再行辩驳,挥挥手让侍卫将人送往诏狱,而两名太医前脚被送走,后脚玉兰便进来告诉他,兰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在宫外。 兰妃? 萧焕驰敛眸沉思了几息,起身去了东宫的宫门处。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殿下金安。” 兰妃身边的掌事宫女铃兰躬腰向萧焕驰行礼:“娘娘请殿下到宫里一趟,万望殿下能够前往。” 萧焕驰心中疑惑不已,他和兰妃并未有什么交集,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便是在皇室家宴上,为何会这般突然叫他去宫里? 不过太子殿下习惯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闻言便颔首答应了。 一盏茶后,兰妃宫中。 兰妃让嬷嬷将九公主抱了下去,又屏退了一众宫人,才看向萧焕驰,说:“今日叫殿下来,是有一事要告诉殿下。” “兰妃娘娘请说。” “皇上中的毒是我下的。” 太子殿下倒是有些惊了,他皱眉:“兰妃娘娘所言可当真?” “千真万确。” 兰妃也不等萧焕驰回话,起身从桌上放着的长匣子里取出一个保存良好的画卷展开,上面是个英姿飒爽的异族男子。 “我对皇上并无爱慕,六年前我与青木到京都游玩,被前去国安寺的皇上遇上,又过了一月,我的阿翁便收到了云朝皇帝要他嫁女的圣旨。” 兰妃眼角落下泪,泪水滴到画上,润出一个小小的圆:“殿下,事到如今,我也不悔给皇帝下毒一事,当日他拆散我和青木,让一对恩爱的人被迫生死离别,如今我将此事告诉殿下,只是想求殿下日后能够善待我的小九,无论如何,小九是无辜的,这六年来是小九温暖了枯萎的心。” 萧焕驰听完久久未语。 片刻后,他起身让兰妃将画卷收起来,也未再多说其他便离开了兰妃宫里。 夜幕时,赤霄带着面具悄无声息的到了兰妃宫里,兰妃刚将九公主哄睡,便听得铃兰的叫声,她疾步出来,见到赤霄,警惕地问他是何人。 赤霄:“我奉主子的命令来告诉兰妃娘娘,明日晨时,在东门处送兰妃娘娘和公主出宫。” 第91章 整治萧宗帝后宫贵妃诞下公主 兰妃一怔。 可不等她开口,赤霄就消失在她眼前,铃兰上前扶住兰妃,压低声道:“娘娘,适才那人是不是太子殿下派来的?” 兰妃捏了下她的手。 铃兰:“奴婢知晓了。” 兰妃抿唇一笑,眼里泛出了泪花。 第二日晨时,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地从东皇宫东门处驶出,马车里脱去宫装的兰妃换上了一身他们民族的服饰,抱着怀里的九公主亲了亲,九公主蹭蹭她的脸颊,奶声奶气地说:“母妃,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兰妃:“去母妃的家。” 九公主小摸上兰妃的眼角,声音小小的:“母妃,你很难过吗?” “母妃这是高兴,”兰妃将九公主抱紧了些,声音有些哽咽:“我们很快就能见到小九的外祖了。” “小九要骑大象!” “好。” 兰妃陪着九公主说了会儿话,将人哄睡着后,她身侧的铃兰轻轻掀起马车侧窗的挡帘,轻声道:“娘娘,我们马上就要出城了。” 半个时辰后,距离京都十几里处,马车停了下来,在前方的赤霄翻身下马,上前道:“主子,谢相。” 马车里的兰妃听到声音,将九公主交给铃兰抱着,推开马车门下了马车。 兰妃上前就要跪拜,被萧焕驰示意赤霄拦住,太子殿下温和着语气:“兰妃娘娘,孤会让人暗中一直护送你到南疆,孤已经派了人先行一步给你的阿翁送信,等你到了南疆后自会有人来接你。” 兰妃微红着眼:“多谢殿下。” 萧焕驰:“道谢的话就不必多说了,今日过后,兰妃娘娘切记不能再像旁人提起你是云朝萧宗帝的兰妃,否则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我知晓。” 谢今安也看向她,微笑着道:“我和殿下便提前预祝兰妃娘娘重获新生。” 兰妃深深向萧焕驰行了一个大礼,随后上了马车,萧焕驰和谢今安让到一旁,马车却未急着走。 兰妃掀开侧窗挡帘,九公主趴在窗口露出可爱的脸蛋,一只藕节似的圆润小手挥啊挥,嗓音甜甜:“太子哥哥再见!” “小九再见。” 马车往前行,逐渐消失在了萧谢二人的视线里,萧焕驰将黑风交给赤霄,让他带着去跑一圈,磨磨它躁动的心。 赤霄生拉硬拽将非要粘着萧谢二人的黑风带走了,谢今安和太子殿下并肩慢悠悠地往回城的方向走。 “瑾郎不奇怪孤为何会放走兰妃?” “不奇怪啊。” 谢怂怂心说你在小说里也是这么干的嘛,太子殿下侧眸看谢怂怂,轻笑:“孤想将萧宗帝后宫里那些不想留下的人都放了。” “那嘉兰皇后那里?” “无妨,孤自有解决之法。” 晌午时分,二人回到了城里。 萧焕驰将谢今安送回国相府,自己则是去了御史大人的府邸。 御史大人被突然出现在府上的萧焕驰给惊到了,怔了几息连忙让下人去备茶,萧焕驰让他不必忙,只说有要事找他。 二人去了御史府后院的书房。 一进门,萧焕驰便开门见山的说:“御史大人可还记得之前收到的信。” 御史微愣,而后瞳孔一缩。 御史颤抖着嘴唇,嗓音发抖:“殿,殿下那事,当真,当真如此?!” “是。” 萧焕驰坐到御史大人书案的椅子上,挑眸看着御史大人,说:“御史大人不是去查了么?难不成没有查到自己想要的?” 御史大人摇摇头。 就是查到了才觉得不敢置信,才会心生惶恐,也至于这段时日来,他告假在家的次数越来越多,他根本不敢去想他一直忠心的君主会是个杀兄夺子的恶毒小人。 萧焕驰见状,便慢悠悠的将没在信上写明的事说与了御史大人,御史大人听完后险些没站稳,良久后,御史大人跪下,长叹一声后,道:“殿下这些年受苦了。” 萧焕驰说的这些事,是只有萧明帝还在皇位时颁布的政策,后来萧宗帝继位后,便以一己之力将这些政策全部给否决了,譬如更改云朝律法这一由张御史提出的国策。 也因此,张御史心里的那点怀疑,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 “张御史,孤今日来是有另一件事要同你说。” “殿下您请说。” 萧焕驰将让他想个法子,将萧宗帝后宫里的那群妃子给送出宫,至于那些实在送不走的,要留下来陪萧宗帝的,日后他自会有法子解决。 张御史:“?” 他听错了么!太子殿下咋忽然要遣散皇上的后宫了?! 张御史嗓音颤抖:“殿下,您,您何出此举啊?!” “孤替母后圆一个她的愿。” 张御史:“……” 张御史沉声:“微臣知晓了。” 萧焕驰满意地离开了御史府,随即又如法炮制地去了其他几位官员的府邸。 回到宫里,萧焕驰又去了未央宫。 嘉兰皇后假笑:“驰儿今日怎有空来看母后了,可是今日政事不多?” 萧焕驰同她虚情假意了几句,便将要送走后宫妃嫔的事同她说了。 嘉兰皇后:“……” 嘉兰皇后:“?!?!” 嘉兰皇后先是惊得失语片刻,而后猛然站起,却不曾想凤袍扫到了炕桌上的杯具,房间里顿时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瓷片摔碎声。 灵芝闯进来:“娘娘!” 萧焕驰坐在宫椅上,面上带笑。 灵芝不敢与他对视,垂下头。 “你先出去,是本宫不小心,等本宫和太子说完,再叫宫人来扫干净便是。” “是。” 玉兰退下后,嘉兰皇后深深吸了好几下,才勉强压住了内心想要冲上去抓住萧焕驰的衣领子,问他在发什么疯的冲动。 “驰儿,你可知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就不怕被朝臣口诛笔伐,被天下百姓议论不忠不孝?” 嘉兰皇后假心假意地劝萧焕驰:“这等事日后莫要再说了。” “母后难道不想后宫的那些莺莺燕燕离开?父皇专宠萧贵妃也是让母后头疼,如今父皇龙体欠佳,母后难道不想趁此机会好好收拾下父皇的后宫?” 萧焕驰安排在萧宗帝和嘉兰皇后身边的暗卫,早就将这两人互相隐瞒的事告诉他了,嘉兰皇后并不知晓萧焕驰已经知道自己身世的事,因此太子殿下才如此大胆。 “母后,”萧焕驰的语气没有半分真挚,只有阴沉沉的引诱:“再者这事是孤来做,母后您怕什么。” 嘉兰皇后:“……” “本宫乏了,太子请自便。” 萧焕驰闻言,离开未央宫。 萧焕驰慢慢往东宫走,嘴角轻轻勾起,他家瑾郎日后要在的地方,自然是要早些解决这些麻烦的。 翌日,阴雨绵绵。 今年初秋的雨下的挺多的,勤政殿里萧焕驰将张御史的奏折拿起,悠悠闲闲的翻看完后,叫来了宁大海。 宁大海进来,道:“殿下,是有什么要事要老奴去做么?” 萧焕驰他磨墨,随后提笔写圣旨。 宁大海站在一旁看着,越看越心惊,萧焕驰落下最后一笔,用皇帝御印在圣旨上盖了戳,将圣旨交给宁大海,话语带笑:“宁公公,去。” “是。” 半个时辰后,太子殿下要遣散萧宗帝后宫的事儿便被朝臣们知晓了。 谢府里,谢怂怂躺在摇椅上,身上趴着被府上的小丫鬟喂的胖胖的小狸奴,正伸手拿一旁桌上的葡萄吃时,林知许几人来了。 一进来,陆缊便问谢今安知不知晓萧焕驰做的这事,明湘让下人拿了椅子过来,陆缊坐到谢今安身侧,伸手去摸小狸奴,结果被狸奴抬爪子挠。 陆缊揪着它的后脖颈将它从谢今安身上提了下来,教训它要有礼,谢怂怂望天,这家伙当真是没谱,和一只小猫较劲上了。 谢怂怂坐起身,说:“殿下要收拾萧宗帝后宫这事儿,也是他昨日才同我说的。” 林知许皱眉:“好端端的殿下怎么想起要收拾皇上的后宫了,虽说皇上如今病着,但这事是否有些过于不妥了?” “无妨。” 谢怂怂眨眨眼,说:“这事儿他可是以萧宗帝和嘉兰皇后的名义。” 而此刻的后宫里,一众妃嫔在听完宁大海宣读的圣旨后,也愣怔住了,嘉兰皇后被灵芝扶着,虚虚敛着眸,也不说话,萧贵妃如今被关在她宫里,萧焕驰若不是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份上,早收拾人了,陈妃那里萧焕驰也特意让人去早早知会了,这时她并未前来。 “皇后娘娘!这是何意?!” “对啊皇后娘娘,皇上怎么会突然要让我们出宫!” 嘉兰皇后:“此事乃是皇上的旨意,本宫也不过是和太子代行罢了” “嫔妾们想要见皇上!” 眼见妃嫔们要闹起来了,嘉兰皇后眉头拧紧,这时萧焕驰来了。 他走到嘉兰皇后身旁,诸位嫔妃一时相顾无言,萧焕驰微微一笑,道:“各位娘娘,是当真很爱父皇?” 没人应声。 萧焕驰:“离宫后你们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的生活,不必再勾心斗角,也不必担心一不小心就丧命,至于家中孤自会派人去说清楚,不会让你们受到任何诟病。” “……当真。” “当真。” 片刻后,有几位入宫不久的妃嫔上前,道:“殿下,我们要出宫。” 他们本就对萧宗帝无感,有两位还有心上人,入宫不过是为了家族罢了,如今有得选,她们自然愿意赌一把。 有人带头,便陆续有人也出选择出宫,到了末尾也只剩几位妃位高的,或者和萧宗帝有肌肤之实的了。 萧焕驰:“孤让人将翠宁园收拾出来了,几位可以到那里去,孤会让人仔细伺候着。” 这几位嫔妃面面相觑。 “皇后娘娘,兰妃他们呢?他们不用走?!” 忽然,之前得过萧宗帝一段宠幸的李婕妤大声道:“怎么只让我们离宫。” 嘉兰皇后:“有子者,不离。” 语毕,嘉兰皇后便以身体不适走了。 萧焕驰眉目凝着笑,他也再同这些妃嫔客气,让宁大海在今日之内将事情处理好,随后也离开了。 过了两三日,萧宗帝便得知了他的后宫被萧焕驰给弄得只剩两三个人时,一口气哽在喉咙里,晕了。 太医们又是惊得一脑门子的汗,院判艰难的擦擦头上的汗,只觉得心累,恨不得现在就辞官回家。 东宫。 “这几日被骂惨了?” 书房里,谢怂怂窝在萧焕驰的怀里,手中拿着一本画册,太子殿下圈着他,下巴垫在谢怂怂右肩上,垂眸和他一同看画册。 听到谢怂怂的话,萧焕驰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嗯,随后话里带笑:“瑾郎也不心疼心疼孤。” “我倒是想心疼,无奈那些个老臣太凶了,我不敢啊。” “你可是国相。” “国相怎么了,国相就不能怂了。” “能。” “你适才是不是在笑我?” “孤哪有。” “有。” “没有。” “萧焕驰。” “好,孤有。” 谢怂怂掐他,太子殿下偏头\/\/\/亲\/\/\/人。 屋顶上,赤霄嗑着玉兰给他的茴香蚕豆,只觉得天上的那两朵云挨得好近呀,书房里的殿下和太子妃好甜呀,也不知霍侯在塞北此刻正在做什么啊? 又过了半盏茶,赤霄忽然从怀里摸出两个棉花球塞耳朵里,哎呀呀非礼勿听!随后又发现不妥,赶紧从书房的顶上跑走了,出前院时还险些撞到了面色凝重的玉兰。 玉兰:“太子殿下呢?” 赤霄一指书房。 玉兰到了书房外,正巧萧焕驰刚松开谢怂怂,正拍着人的背替他顺气,便听到门外玉兰的声音:“殿下,萧贵妃那边似乎要生了。” 谢怂怂:“嗯?!” 萧焕驰:“孤知晓了,你且让人仔细盯着便是。” 玉兰:“是。” 萧焕驰又道:“让小厨房备晚膳,多做些谢相爱吃的。” 玉兰笑答:“奴婢这就去。 萧焕驰和谢怂怂用膳时,负责盯梢萧贵妃的暗卫跑来告诉萧焕驰,说是萧贵妃生了个皇子。 萧焕驰点点头,暗卫退下。 又过了一个月,萧贵妃在宫中暴毙,只留下才满一月的七皇子。 第92章 萧宗帝驾崩大皇子被扔五毒坑 “萧贵妃死了?!” 相府里,听完萧焕驰的话后,谢怂怂顿住,几息后他望向自己的男朋友,弱弱地问:“殿下,你弄死的?” “孤怕脏了自己的手。” “那是谁做的?” “皇后。” 萧焕驰将剥好的螃蟹肉递给谢怂怂,慢悠悠地说:“萧贵妃生了个皇子。” “嗯?” 所以呢。 萧焕驰捏捏谢怂怂的脸,说:“除去孤这个非亲生的,萧贵妃的七皇子和皇后的六皇子才是萧宗帝的种,皇后想要萧辰逸日后坐上皇位,不仅是要除掉孤,当然还有七皇子了和他的生母了。” “孤这里她还不能撕破脸,自然会先挑萧贵妃那里下手,李家在和萧云朗谋反时就被孤收拾了个七七八八,萧贵妃最大的助力萧宗帝如今正躺在龙床上,萧贵妃自然只能由皇搓扁揉圆。” “萧贵妃怎么死的?” “毒杀。” 谢怂怂点点头,心道萧贵妃和七皇子的结局竟和他记的小说中的结局完全不同了,不过想想也是,这小说剧情早八百年就不知崩到哪儿去了,原着里谢今安还死在萧焕驰手里了,如今萧焕驰却和他在谈恋爱。 谢怂怂:“那七皇子为何没死?” “孤让人救的。” “为何?” 太子殿下脸上的笑十分清淡,道:“幼子无辜,他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萧焕驰接着道:“孤让人将七皇子送出了宫,交给一对农家夫妻。” “萧郎做的对。” 谢怂怂喂他吃螃蟹,笑弯了眼睛。 萧焕驰含住螃蟹,吃完后挑眉笑说:“瑾郎,你用孤给你剥的螃蟹喂孤?” “借花献佛嘛。” 与此同时,皇宫。 福宁殿里,太医院院判看着吐血后陷入昏迷的萧宗帝,问宁大海:“殿下人现在在何处?皇上这里怕不是凶多吉少啊!” 宁大海:“昨日不是还一切如常么?” 院判摇头,脸色有些难看。 “前些时日一直用药吊着,皇上的龙体其实早就不行了,他体内的毒一直未清,肝脏被毒腐蚀,再加上被太子殿下气晕了几次,龙体早已是强弩之末。” 宁大海:“你且先拖着,我去叫殿下。” “好。” 宁大海匆匆去了东宫。 玉兰听他说完后,立即让暗卫去了相府,萧焕驰得知后,只让暗卫带话回去,等萧宗帝真的要不行时,他再去也不迟。 未央宫。 “母后,我们再做什么怕是要来不及了!福宁殿如今全是萧焕驰的人,咱们就是想接近也难,父皇的龙体如何了,也只有他知晓。” 萧辰逸原本秀丽的脸蛋此刻因生气而变得十分扭曲,他咬着牙说:“萧焕驰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将太后送离了皇宫,还瞒了我们几月之久,若不是今日母后兴起去长寿宫,我们恐怕会被一直蒙在鼓里。” “逸儿,无需着急,本宫这里早已做好了应对之策,你只管放心,等萧焕驰替你扫清前路障碍后,本宫自会让他将皇位让出来。” 嘉兰皇后喝着茶,语气微淡。 盯梢的两名暗卫脸色微微一变,其中一名便立即回了东宫,恰巧萧焕驰刚回到东宫也没多久,暗卫便将在未央宫听到的尽数上禀给他。 萧焕驰垂眸。 片刻后,他道:“再去盯着,等孤的指令。” “是。” 暗卫退下。 赤霄:“主子,您不急啊?” “急什么?” “皇后娘娘那里也不知会用什么来对付您,”赤霄正经道:“您不早做准备么?” “无妨,她们掀不起风浪。” 萧焕驰说完,对赤霄道:“内务府今日新送了几样珍宝来,孤看着有两件还挺新奇,你取去了送到相府去。” “是。” 天大地大,太子妃最大。 而萧焕驰自然是知晓嘉兰皇后会用什么法子来对付自己,因此萧焕驰是半分不急,毕竟他心里早就有了应对的方法,现在不过是和对方虚以为蛇罢了。 晌午过后,萧焕驰又去了趟诏狱。 萧云朗看到他,瘦削的可怕的脸上,两颗浑浊的黑眼珠子死死盯着他,等萧焕走近了,萧云朗咧开一口黄牙,怒骂着萧焕驰。 萧云朗这段时日简直不好过到了极点,被狱卒打到半死后,又被太医医治好,萧焕驰任由他骂,等他骂完了太子殿下才道:“萧云朗,你猜孤为何会让太医用最好的药给你?” “呸!狼心狗肺的野种!” 他刚骂完,站在萧焕驰身后的赤霄便一脚踹在了他的腹部,萧云朗疼得想要蜷缩,却因双手被吊着,只能生生受了这一脚。 “孤想啊,这般死了简直太便宜你了,你让孤的谢相受了这多么的苦,孤定是要千百倍让你偿还的,萧云朗,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萧云朗眼神惊恐,而太子殿下恐吓完人,也不再看他会是什么反应,转身离开诏狱。 第二日。 结束完早朝,萧焕驰正和谢今安用膳时,宁大海面色苍白的进来,俯身在萧焕驰耳畔说了几句,萧焕驰眉头一挑,放下手中的筷子,对谢今安说:“孤去福宁殿一趟。” “好。” 福宁殿外,院判看到萧焕驰,上前朝他行完礼后,跟着萧焕驰往殿内走。 萧宗帝龙床前,围着一群太医。 “太子殿下来了。” 太医们闻言,赶忙向萧焕驰行礼,萧焕驰示意他们出去,只留下了院判。 萧宗帝此刻的脸色白得不像活人,气息也是出气大于进气,院判给萧宗帝把了脉,垂首道:“殿下,皇上怕是要撑不过这几日了。” 这是好事啊! 萧焕驰微勾嘴角:“孤知晓了。” 院判咬牙:“殿下,微臣……微臣以为殿下早做准备才好。” 萧焕驰挑眉。 院判叭叭说了一大堆,大意就是让萧焕驰趁着萧宗帝还没死,让萧宗帝把传位圣旨给写了,或者太子殿下写好,让萧宗帝亲自在上边盖上玉玺印,他和宁公公都可作证。 “院判如此为孤着想,孤甚是感动。” “……” 那还不是因为这条船我下不去了!可怜的院判在内心咆哮。 萧焕驰又看了看萧宗帝,对院判说等萧宗帝回光返照时在叫他,便转身出了福宁殿,回到东宫后,谢今安并未走。 谢怂怂:“可是萧宗帝那里出什么事了?” 萧焕驰将萧宗帝要不行的事说了。 谢怂怂一拍桌子,欣喜万分:“这简直是件天大的好事啊!” “噗……” 喝茶的太子殿下一口茶喷了出来。 萧焕驰擦嘴,被喜滋滋的谢怂怂逗笑,他道:“若是萧宗帝能看到瑾郎你此刻的表情怕是要当场气绝身亡。” “那你高兴么?” “孤自然高兴。” 萧焕驰含笑回道。 谢今安在东宫用了午膳才离宫,萧焕驰让玉兰将内务府送来的皮薄肉厚的粉桃也给相府送去,正午时天忽然变得闷热,谢今安坐在后院廊下的贵妃椅上,摇着手中的圆扇,视线上移着落到了庭院里的树上。 宫里福宁殿那边,太医叫了萧焕驰去。 太子殿下前往后,只虚虚看了眼,便让宁大海去通知了嘉兰皇后他们,嘉兰皇后等人急忙赶过来,瞬息间福宁殿外挤满了人。 须臾后,宁大海出来了。 嘉兰皇后正要进去,被宁大海拦下。 “皇后娘娘,皇上说了,除了太子谁也不能入内殿。” 宁大海面色不变的假传着圣旨。 嘉兰皇后眼神一凛,眉毛高高拧起,可不等她说,六皇子便训斥道:“宁公公,此等时刻,你竟然还敢阻拦母后?!” “老奴不敢。” “那就给本宫让开!” 宁公公仍是挡在外殿门前未动,嘉兰皇后没了耐心,三皇子原本也要上前,被自己的母妃拽住,萧辰逸收到嘉兰皇后的眼神,就要往里硬闯时,齐阳带着一大队京武卫来了。 京武卫将福宁殿围了个水泄不通,嘉兰皇后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萧焕驰从里面出来,站在殿门口,望向嘉兰皇后,说:“母后,孤怕有人闹事,特意让齐大人带了人来维持秩序,母后莫要和他一般见识。” “让本宫进去见你父皇。” “父皇他此刻并不想您。” 这时,内殿又传来了萧宗帝的咳嗽声,萧焕驰转身进去,宁大海也紧随其后。 到了龙床前,萧宗帝的精神竟是意外的好,面色红润有光泽,太医们垂着头站在一旁,仔细瞧就能看出他们的身体在发抖,萧焕驰挥挥手,让他们退到了外殿。 “皇叔,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萧焕驰坐到宫椅上,笑吟吟地看着萧宗帝:“孤今日心情尚可,会听着。” 萧宗帝看着萧焕驰,也不说话,就是看着,萧焕驰也看他,最终还是萧宗帝先开口:“早知今日,朕,朕当初就,就该直接掐,掐死你。” “可惜你晚了。” “萧,萧贵妃呢?” “父皇对萧贵妃当真是情深,”萧焕驰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恶劣:“父皇一定还不知晓,萧贵妃生下七皇子不久后,就死了。” 萧宗帝:“?!” 萧焕驰:“被皇后亲自毒杀的。” 萧宗帝咳出血来。 萧焕驰让宁大海取来了传位圣旨,萧宗帝从半昏厥里抽离,看向宁大海,冷声说:“宁,宁公公,你,你何至于此?” 宁大海并未回话,只是站在了萧焕驰身后,萧焕驰慢慢悠悠的将圣旨的内容念了,随后又拿起玉玺在上面盖的个戳。 “孤知晓皇叔十分不乐意,因此孤都不让皇叔您动手,孤替您代劳了。” 萧宗帝眼中恨意浓烈。 “朕,朕,要见,谢,谢相。” “瑾郎他可没空见你。” 萧焕驰也不去看萧宗帝眼神,将圣旨交给宁大海后,让他拿出去宣读,他语气微淡地道:“皇叔,孤听人说人死之前会看到自己当初做过的好事坏事,不知皇叔有没有看到你的皇兄皇嫂,不知你害不害怕?” 萧宗帝:“你,你……” 萧焕驰起身上前,萧宗帝眼神恐惧起来,太子殿下抬手掐住萧宗帝的脖颈,嗓音忽然变得凶狠低沉:“孤恨不得亲自杀了你,可孤嫌你脏了孤的手,不过你放心,等你死后,孤定会在乱葬岗给你寻处好一点的位置,至于皇陵,呵。” 萧焕驰冷冰冰的清呵一声,萧宗帝的瞳孔先是一缩,随后便涣散了,萧焕驰松开手,殿外宁大海的圣旨宣读完了,众人正惊愕时,便听到内殿里萧焕驰的声音。 “皇上驾崩了!” 萧宗帝死了,朝中的大臣们从各自的府上赶去了宫里,到福宁殿前时,便见嘉兰皇后正在怒骂着太子,萧焕驰看到谢今安,让齐阳强行将嘉兰皇后送回未央宫,其他妃嫔也让侍卫送了回去,随后萧焕驰将谢今安叫进内殿。 “瑾郎,孤给父皇母后报仇了。” 萧焕驰抱着谢今安,头埋在他的脖颈里,嗓音闷闷的,谢今安感受到脖颈里的湿热,抬手抱住了萧焕驰,轻轻拍着他的背。 “我知晓,他们会以你为荣。” 两人抱在一起互相取暖后,便去处理后事了。 皇帝驾崩,乃是国丧,和云朝交好的国家都派了使者前来。 宁大海将传位圣旨在朝堂上宣读后,除了某几位大臣,其余人在谢今安的带领下,纷纷跪下高呼新皇万岁。 萧宗帝的丧事整整用了一个月,等一切尘埃落定后,萧焕驰才举行了登基大典。 萧焕驰成为萧安帝。 国丧结束后,宫里恢复如常。 诏狱。 大皇子看着穿着龙袍的萧焕驰,先是轻笑,而后变成狂笑。 萧焕驰也不恼,等萧云朗笑完了,才让人将他押了出来,萧云朗被打晕带走。 醒来时,他正被关在一个铁笼里,铁笼悬挂在一个深坑边上,他低头,只见那坑里全是毒蛇毒蝎之类的毒物。 萧云朗惊恐挣扎,怒骂萧焕驰,又痛哭流涕的求饶。 “喜欢朕给你准备的大礼么?” 萧焕驰勾着嘴角笑,眼神冰冷刺骨。 萧云朗:“二弟,不,不皇上,皇上我错了!求您饶我一命,不,求您给我一个痛快!” 萧焕驰却没耐心再听他说,他手一抬,拴着铁笼的粗绳被斩断,萧云朗落入五毒坑中,须臾凄厉惨叫响起。 萧焕驰:“一会儿将这些东西处理干净,萧云朗的尸体就送到乱葬岗去,让他和他的好父皇作伴。” 赤霄:“是。” 萧焕驰则是离开,去找谢怂怂了。 第93章 萧焕驰改国号太后薨逝 九月重阳佳节刚过,萧焕驰便让宁大海亲自给国相府送了一堆东西来,当然了其他臣子们也有,不过嘛肯定是不及给谢怂怂的那般用心,也没有御前大总管亲自送。 “小相爷,新开的两间库房要放不下了。”明湘看着宫里送来的御赐,无奈的摊着手对溜达过来看东西的谢今安道。 “唔……” 谢怂怂拧眉思索了片刻,说:“放萧焕驰宫外的那个太子府去。” 明湘:“……” 勤政殿。 赤霄忍着笑将这事儿和萧焕驰说了,萧焕驰愣了几息,随后笑趴在龙案上。 他的瑾郎怎会这般可爱。 赤霄也忍俊不禁。 过了半盏茶,他们二人才收住,又或者是因着宁大海进来了。 宁大海恭声对萧焕驰道:“皇上,太后娘娘那边还是不肯搬进新宫殿去。” “无妨。” 毕竟她也住不了多久了。 萧焕驰垂眸思索,嘉兰皇后搞事也就在这段时日了,他如今也懒得再去扮演什么孝儿,他就等着嘉兰皇后作死,然后好收拾了他。 三皇子在他登基过后的第三日,他的母妃便找到自己,说甘愿让三皇子成为庶民,不要皇子身份,只求萧焕驰能放他一条生路。 三皇子的母妃原本也是想着让他去抢皇位的,毕竟那时大皇子不仅将萧明麒哄得团团转,也将三皇子的母妃骗住。 可等后来萧云朗所做之事让三皇子去顶锅后,三皇子的母妃便发现自己和自己的傻儿子,不过是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罢了。 萧焕驰原本是想杀了萧明麒,可听完三皇子母妃的话后,他犹豫片刻后到底是答应了,萧焕驰想就当是给他的瑾郎积福。 他其实早已发现这一世的好多事都和上一世不同了,可萧焕驰觉得十分满意,只要谢今安能好好在他身边,他也不介意放过某些蝼蚁的命,不过嘛,那种上赶着送死的,就怪不得他了。 萧焕驰看宁大海,问:“太皇太后那边,这几日如何了?” “太医诊断过了,说还是老样子。” “让他们仔细照料着。” “是。” 宁大海退下后,萧焕驰又让赤霄亲自去长寿宫暗探一下。 “朕的这位皇奶奶是个偏心的人,她心里知晓朕的父皇是怎么死的,不过他偏爱老二,便觉得朕的父皇死了也无所谓,朕恨她,却又不能做什么,朕要让她好好活着,永远愧疚痛苦。” 赤霄:“属下知晓。” 赤霄心疼。 唉,他多灾多难的主子啊。 萧焕驰:“?” 他这缺根筋的暗卫首领估摸着又是脑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萧焕驰:“去看完后,朕要你上塞北和一趟,去看看你师父那里的情况如何了。” 赤霄一怔,随后惊喜应声。 萧焕驰登基时,霍邱山和贺怔都未回来,霍邱山是因着和萧焕驰熟悉的缘故,只派了老大送了信和礼给萧焕驰祝贺。 而贺怔则是因着西北出现了新的沙贼,那伙沙贼搅得西北百姓苦不堪言,贺怔和他们交锋了几次,都让其逃脱了,贺大将军气得让部下在沙贼出没的地方死守,自己有时也亲自上阵。 不过,贺怔倒是把贺兰派来了。 贺兰一袭轻甲,骑在马上英姿飒爽,她将贺怔的话带到后,便又离开了,临走前贺兰还跑去相府看了谢今安,谢怂怂见到她还挺高兴。 不过贺兰正和谢怂怂聊得高兴时,萧·不知在吃啥醋·安帝来相府了,贺兰看向着同谢今安挤在一处的萧焕驰,微微一笑,道:“谢相和皇上当真是绝配。” 难怪去年还是太子殿下的皇上会让她离谢相远些了,她承认当时的自己确实是对谢相有那么丁点的喜欢,但被太子殿下恐吓后,她当即果断选择放弃。 谢今安:“咳咳!” 萧焕驰倒是挺开心。 他回宫后,甚至还下了圣旨让人送到西北去,封了贺兰一个官位。 这事当然让某些朝臣反对了,但萧焕驰怎么可能会听他们的,再说了人国相御史他们都站在皇上这边,反对的人也不过是蹦跶两下就没声了。 赤霄离开后,萧焕驰处理完政务,便又回了东宫,其实按理来说萧焕驰坐皇帝后,便要住到福宁宫去了,但萧焕驰又没太子要封,谢怂怂又觉得东宫舒适些,萧焕驰便一直在东宫住着了。 “二哥!” 回到东宫,五皇子,现在应该叫文宁王了,一下子扑到他面前,笑眯眯的仰头,说:“臣弟和谢相正准备吃古董羹呢!” 萧焕驰捏了下他的脸。 “今日功课做完了?” 萧文麟小脸一挎,谢今安从厅堂里出来,几步到萧焕驰身旁,道:“你怎么总欺负小孩子。” “朕这是在替陈母妃关心他。” 萧文麟鼓脸。 谢今安让玉兰将五皇子带走,免得五皇子被萧焕驰欺负哭了,用过古董羹后,萧谢二人又一同去了勤政殿。 此时已过晌午,太阳暖暖的照在身上,宫人们悄悄偷看和萧焕驰并行的谢今安,忍不住在心里默默感叹——谢相简直太美了! “瑾郎好让人喜欢。” 到勤政殿后,萧焕驰亲\/\/\/亲谢今安,醋意满满地说:“适才这一路过来,不知有多少宫人才偷看。” 谢今安哭笑不得。 “往日里不也有人看。” “朕不管,朕不爽。” “……” 好幼稚啊这家伙。 谢怂怂唧一口\/\/\/亲\/\/\/在萧焕驰脸上,皇帝陛下压着嘴角,看他。 谢怂怂再一口\/\/\/亲\/\/\/在皇帝陛下的嘴巴上,眉目染笑:“别醋了,他们都得不到本相,只有你能。” 撩人的小国相被皇帝陛下压在龙案上欺负,直到人软乎乎的趴在怀里求饶,恶趣味的萧焕驰才勉为其难的暂时放过他。 萧焕驰将谢今安放到龙椅上,自己则是站在他身后,将人圈在怀里,让谢今安给他批奏折。 谢怂怂嘴角一抽。 萧焕驰手不老实的捏谢怂怂的耳朵,谢怂怂抓住他的手,仰头瞪他。 萧焕驰闷笑。 谢怂怂在宫里待到夜幕时分,才被萧焕驰派人送回国相府。 第二日清晨,谢今安下完早朝回到府里,明湘端了碗厨房大娘煮的糯米圆子红枣粥给他,谢今安端着碗溜溜达达的去了前院,蹲在鲤鱼池边上,边吃边用糯米丸子去喂鲤鱼,长大了些的小狸奴在他脚边,歪着脑袋看鲤鱼。 “怀瑾。” 身后传来林知许的声音,谢今安回头,挑眉:“怎么了?” 林知许蹭到他身旁,说:“去千菊园赏花不?” “千菊园?看菊花的么。” “嗯。” 林知许笑呵呵道:“陆缊和明怀他们先过去了。” 谢今安想了想,今日也没什么事,便答应了,换了身袍子后和林知许一同前往千菊园。 到了千菊园,发现人还不少,有三三两两相伴的佳人们,也有对着菊花吟诗作画的才子,谢今安和林知许在千菊园后院的湖心亭里找到了正在饮酒的陆缊和明怀。 四人坐下后,赏着赏着菊不知怎么就说到了萧焕驰要换国号的事上。 其实萧焕驰要换国号这事也是今日早朝时才说的,萧焕驰说的突然,下了朝陆缊还问谢今安知晓这事不,谢怂怂摇摇头说自己不知。 陆缊:“瑾儿,好端端的皇上为何要换国号?” 谢今安抿了一口菊花酒,酒不辣有淡淡的菊花清香,放向酒盏后他道:“可能是不喜欢用先皇起的。” 明怀摸下巴:“说的倒也有理。” 几人也没过多纠结,只浅浅提了几句,便又将注意力回到了赏菊上,不过暮分时回到国相府的谢今安竟是从溜到他书房的萧焕驰那儿知晓了这人换国号的原因。 国相府书房里,穿着一身便衣的萧安帝坐在长榻上,说:“瑾郎,你说叫瑾朝如何?用你的字来取国号。” 谢怂怂倒抽一口气。 “不要!” “为何?” “我可不想被人说是蛊惑君心的狐妖。” 谢怂怂头也没抬,正翻着手里的画册。 萧焕驰挑眉。 随后他起身走到谢今安身前,俯下身看他,嗓音又轻又柔反问:“你不是?” “是什么?” “蛊惑君心的……小狐妖。” 萧焕驰说着说着,嗓音便带上笑意了。 谢怂怂:“……” 谢怂怂抬手掐他。 两人闹了会儿,萧焕驰抱住谢今安,一起坐到了长榻上,萧焕驰把谢今安圈在身前,伸手拿了炕桌上的葡萄喂他,说:“用你的字来去国号是我登基那日便决定好了的,我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晓,你谢今安是我萧焕驰唯一想要宠着的人。” “再者我说过,这天下永远有你的一份,瑾郎,你比江山重要。” 谢今安吃着葡萄,心说这葡萄怎么这么甜啊,仿佛被放进糖水里泡过似的。 “好不好?” 萧焕驰低头蹭蹭谢怂怂。 谢怂怂瞬间没原则了。 “随,随便你。” 萧焕驰将人抱得更紧了些,谢怂怂感受着身后人的温度,嘴角就控制不住的上扬,他和萧焕驰独处时这人都是说我,也事事以他为先,唉,他都要被萧焕驰宠坏了。 与此同时,皇宫。 宁公公对到勤政殿外的嘉兰皇后道:“太后娘娘,您还是请回,皇上他此时恐怕没空见您。” 嘉兰皇后眼神清冷:“宁大海,哀家想见自己的儿子都不行了,让开!” “太后娘娘,还请不要为难老奴。” 宁大海拦在福宁殿前,微微垂着头,声音低而恭敬。 嘉兰皇后冷冷看他一眼,片刻后拂袖而去,宁大海松了口气,心说皇上哎您还是赶紧从相府回来!他要招架不住了! 未央宫。 嘉兰皇后一回去,萧辰逸便扑上来,说:“母后,您见到萧焕驰没有?” “没有。” 萧辰逸咬牙:“他这是何意?当了皇上就觉得自己可以不尽孝,不认母后您了,还有他居然只给老五封了王爷,母后,他萧焕驰就是故意的!” “别急,他现在的一切都会是你的。” 嘉兰皇后摸着萧辰逸的头,冷声道。 次日。 早朝时,萧焕驰便让宁大海宣读了改国号的圣旨,有几位老臣要反对,但萧焕驰笑眯眯的望着他们,说:“朕心意已决,若是有不满的就乖乖闭上嘴巴,莫要坏了朕的好心情。” 那几位老臣:“……” 下朝后,林知许几人围着谢今安往宫外走,陆缊压低声说:“瑾儿,皇上换国号这事是因着你。” 林知许乐:“皇上对怀瑾倒是情深。” 明怀:“天造地设的一对。” 谢怂怂:“……” 谢怂怂大步往前走。 自从前段时日他和萧焕驰认了二人的关系后,他们便时不时的逗自己,尤其是林知许和明怀。 陆缊倒还好,他自从知晓自己和谢怂怂无缘后,便一直把自己当护崽的哥哥,但凡听到萧焕驰对谢今安不好,这家伙都能直接蹦去找萧焕驰。 萧焕驰和林知许他们的关系也是亦君臣亦朋友,再加上林知许他们可以帮谢今安做掉大部分的事,这样得了空闲的谢怂怂便有时间和萧焕驰独处了。 三人看着谢今安走的飞快的背影,对视一眼,笑着跟了上去。 换国号这事过了十几日,宫里便有传住在长寿宫的太皇太后要不好了。 萧焕驰日日下了朝都去长寿宫看太皇太后,虽然十次有九次半没能进长寿宫的门,长寿宫的宫人们都挺担惊受怕,毕竟这可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皇帝,不过萧焕驰倒是无所谓,他对太后没什么感情,日日来也不过是不想落人口舌而已。 九月末尾时,太皇太后薨了。 萧焕驰按照皇室的规矩,将太皇太后送入了皇陵,朝臣们也各自在家里吃了三日的素给太皇太后送行,之后日子又恢复如常。 十月的第一场雨落时,赤霄从云龙关回来了,还带回了边关的消息,谢今安有些时日没见他,看到他跟在萧焕驰身后了,便笑说:“我就说之前那里不对,原来是他身后少了你。” 说完自顾自乐了起来,赤霄也乐。 萧焕驰望天。 随后将赤霄打发走了。 风平浪静的过了七八日后,这日负责监视嘉兰皇后的暗卫去勤政殿后,萧焕驰一挑眉,说:“朕知晓了,再去盯着便是。” “是。” 暗卫退下。 萧焕驰合上奏折,眼里幽深一片,终于要开始动手了么。 第94章 嘉兰皇后和六皇子暗中搞事 “皇上,太后那边传来懿旨,让您过了午时去她宫里。” “朕知晓了。” 宁大海闻言退出勤政殿。 一旁坐在软榻上正帮萧焕驰分担奏折的谢今安,看向坐在龙案后的萧焕驰,语气困惑:“太后叫你去坐甚?” 萧焕驰:“不知。” 他并未将嘉兰太后和萧辰逸正准备谋害他的事告诉谢今安,他不想让谢今安为他提心吊胆,他只要谢今安在他身边无忧便可。 “嗯……” 谢怂怂拧眉思索了须臾,加重了语气:“估摸着不会是什么好事,你可要仔细应付。” 萧焕驰看着一心一意为他着想的谢今安,眼中柔情荡漾,他朝谢今安招招手,谢怂怂虽纳闷,但还是起身走过去,萧焕驰一拉他,便将人抱了个满怀。 谢怂怂一惊,慌忙挣扎。 “你注意着点,这可是在勤政殿,若是那个大臣来找你禀事,看到这一幕怕是要当场气厥过去!” “放心,宁大海在殿外呢。” 萧焕驰让谢今安侧坐着,他一手揽着谢今安的腰身,一手拿着奏折,谢怂怂低头去看,便见那奏折上写着的正是那些个言官参他的。 谢怂怂:“?” 这些言官真是闲的慌啊,整日里不是参这个就是参那个的,前几日还想要上奏劝萧焕驰选妃,谢怂怂内心土拨鼠式气愤尖叫!想去揪那几个老顽固的胡子了! 萧焕驰忽然道:“瑾郎有什么想法?” “嗯?” 谢怂怂从喉咙里哼出了一个略带疑惑的弃音,随后便侧目看萧焕驰。 萧焕驰抱着他的那只大手捏住谢今安放在腿上的手,轻轻把玩着,语气清冷:“我想听瑾郎说如何处置这些言官。” “处治他们?” “瑾郎不想?” 萧焕驰反问。 谢怂怂摇头:“自然是想的。” 谢怂怂说完,又接着道:“可你不必为我如此,萧郎,他们要参就参,言官嘛,不就是干这个的,说我几句我又不会损失什么。” 萧焕驰:“我见不得旁人说你。” “哎呀呀,你是要做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么。”谢怂怂蓦地侧向萧焕驰,抬手捧住他的脸,说:“这样可不行的。” 萧焕驰被他逗笑。 他将手中的那奏折合上扔到了龙案上,谢今安便知他是打算放过那几个言官了,谢怂怂腹诽,那几个老顽固他在心里揪揪胡子就行了,还是莫要让萧焕驰收拾他们。 毕竟萧安帝护短的很。 萧焕驰在勤政殿处理完政务,谢今安陪他用完膳出宫后,萧焕驰才不急不慢的去了未央宫。 到未央宫后,守门的宫人看到他,行完宫礼后,便快步跑进去向太后通禀。 萧焕驰抬步进未央宫。 正殿的廊下,灵芝屈膝向萧焕驰行完礼后,替萧焕驰撩开了门上的挡帘。 萧焕驰入内。 “儿子请母后安。” 萧焕驰垂腰对坐在榻上的嘉兰道。 嘉兰看他,少顷,她让萧焕驰坐下。 “皇帝这几日可好?” “谢母后关心,儿子很好。” “哀家今日叫你来,皇帝可知晓是所为何事?” 萧焕驰揣着明白装糊涂:“儿子不知。” 嘉兰哽住。 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嘉兰皇后气得正要骂萧焕驰时,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又冷静下来,她看着萧焕驰,开门见山:“哀家是想问问你何时给你六弟封一个王爷。” 嘉兰:“皇帝,你对与你并非一母的五皇子都那般好,怎么到你亲六弟这里,就变了,皇帝是没有把他当做自己的弟弟么。” “正是因着把他当弟弟,才不给他封王爷,再者他年岁小,朕是想着让他在您身边多呆上几年。” 躲在一旁屏风后的六皇子闻言,双手猛地攥紧,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萧焕驰这个虚伪的家伙,老五年纪就很大了?不想给他就直说何必如此欲盖弥彰! 萧焕驰的视线在那屏风上扫了下,敛眸无声一笑。 嘉兰深深看他一眼。 “哀家知晓了。” 萧焕驰则是起身:“母后若无其他事,儿子就先行告退了。” “去。” 萧焕驰大步离开。 萧辰逸从屏风后出来,坐到嘉兰身旁,语气狠厉,一张未褪去稚嫩的脸上布满了狠戾:“母后,你何必叫他来,听他说那些不过是给自己添堵罢了,还不如直接动手!” “哀家不过是想试探他,如今看来他倒是并不知自己的身世。” 萧辰逸也是最近才得知萧焕驰并非嘉兰和萧宗帝亲生,而是他大伯的孩子,不过皇家本就如此,皇位谁有本事谁坐,要他说他父皇还是心软了,当年就该直接把萧焕驰全家都给灭了,这样今日他就不必再想法子去扳倒萧焕驰了。 嘉兰对门外喊:“灵芝!” 灵芝进来,嘉兰让她出宫去让国舅爷明日入宫来,灵芝应声后离开。 嘉兰握住萧辰逸的手,呵呵一笑。 “再过几日,萧焕驰就要给你让位。” 房顶上,听了个七七八八的赤霄撇嘴,对身后的暗三挥挥手,暗三便去找萧焕驰了。 东宫书房里,正画谢怂怂画像的萧焕驰听完暗三的回禀,点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暗三退下后,萧焕驰在宣纸上落下最后一笔,一幅月下美人图便画好了。 萧焕驰指尖触上谢今安的脸,眼中闪过一抹宠溺的柔情,不过短短两个时辰不见,他竟有些想他的小国相了。 “阿嚏!” 国相府中,谢怂怂打了个喷嚏后,明湘蹭得下就蹿他身旁来了,明湘眯眼看他:“小相爷,您着凉了。” “没有。” “奴婢让厨房给您煮姜汤。” 说完,明湘风风火火离开。 谢怂怂:“……” 他对面的林知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谢怂怂忍住白他的冲动,说:“大理寺这段时日没案子么?” 林知许:“嗯。” 林知许:“不过前日倒是抓了个两个国舅府的家仆,那两人仗着自己是国舅府的,在官街上欺负人,被齐副指挥使送到大理寺来了。” 国舅? 谢怂怂怔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林知许说的是嘉兰皇后的母家。 林知许语气冷了些:“这些个皇亲国戚可没几个好东西!” 谢怂怂附和地点头。 “这两个家仆还关在大理寺么?” 林知许摇头。 “国舅府拿着宫里赏的令牌来把人要回去了。” “那两家仆做了什么?” “当街将一名老伯打成重伤。” 谢今安闻言,眉头紧紧蹙在一起:“这国舅府的人当真是嚣张。” 林知许道:“太后的母家仗着宫里的缘故,这些年暗地里是做了不少坏事,大理寺和诏狱都拿他们无法,不过我也奇怪齐副指挥使怎么会抓了人送到大理寺来。” 翌日,未央宫。 穿着锦衣华服,个子高且胖的国舅爷坐在宫椅上,对坐在主位上的嘉兰抱怨道:“姐,你是不知前日里那姓齐的居然敢动手抓我的人?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他也不看看我背后站着的是谁!” 嘉兰看向她,扯了下嘴角。 “你说他这般做谁听了谁的吩咐?” 国舅爷愣了愣。 下一刻,他迟疑开口:“皇上?” 嘉兰不作答。 国舅爷拍桌而起:“我可是他舅舅!” 嘉兰太后偏了下头,站在她身后伺候的灵芝出门,并带上了门。 国舅爷疑惑。 嘉兰太后将萧焕驰的身世告诉男子,又将自己设的毒计说了,国舅爷当场愣住,过了几息后他转动眼珠子,问:“这事你有几成的把握?” “九成。” 国舅爷沉默。 嘉兰垂眸看涂着丹蔻的指甲,嗓音轻飘飘的:“二弟你难道不想做一个真正拿实权的皇亲,等你逸儿亲侄做了皇帝,这江山便是我们家的。” 过了半炷香,国舅爷眯着眼眸,说了一个字:“想。” 两人相视一笑。 京都晴朗了几日,又连绵着下起了雨,有时一整日都在下,有时不过一盏茶,京都的官街两旁商贩支起遮雨的棚子,热情的招揽着来往撑伞的顾客。 皇宫里,谢今安正懒洋洋的半躺在东宫后院廊下的贵妃榻上,榻边放着个半身高的暖炉,另一侧放着张黄花梨的圆桌,桌上放着两碟点心,一壶蜜茶。 谢今安下半身半盖着薄毯,上身是红色的官服,乌黑柔顺的发丝垂了些许在身前,大半部分被他压在了背后。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谢今安望着湿漉漉的地面发了会呆,忽然扭头喊:“玉兰。” 不消片刻,玉兰匆匆从长廊拐角处过来:“谢相,您叫奴婢是有何事?” “拿把伞我去勤政殿。” “是。” 玉兰将谢今安送到勤政殿,谢今安也不等太监通禀,迈步进了内殿。 萧焕驰看到他,皱眉:“不是说让你在东宫呆着,我忙完了就回来,这雨寒风冷的,瑾郎你也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 谢今安:“我哪有这么弱。” 一个明湘一个萧焕驰,简直快要把他当做瓷娃娃对待了,他不就是前两日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感冒,晕了那么一次嘛,再说了早就好了。 萧焕驰也不接话,让宁大海拿了盖毯过来,又在殿内放上暖炉,谢今安手里也拿上一个后,才安心下来。 谢今安笑眯眯的捧着暖手炉,萧焕驰刮了下的鼻子,转身去处理朝政。 两人也不说话,殿内安静祥和。 等萧焕驰处理完,再一抬头时就见谢今安靠在宫椅背上睡着了,他轻步走至谢今安身前,神情温柔,这人估摸着是想他了,到勤政殿来了又不说,简直别扭的可爱。 “主子。” 赤霄从外进来,看到睡着的谢今安和他身前的萧焕驰,赶紧压低了声:“太后和六皇子那边开始了,太后的母家也有动作。” 萧焕驰:“再盯着。” “是。” 三日后,晴。 朝堂上,年轻的皇帝正要退朝时,忽然嘉兰太后从殿门外进来,身后跟着一众侍卫,嘉兰太后手中拿着一卷圣旨,萧焕驰坐在龙椅上,挑眉看他:“母后这是作甚?” 朝臣们也瞪大双眼看着嘉兰太后,不明白这太后在搞什么,竟然敢闯金銮殿?! 嘉兰太后:“皇帝,哀家今日来便是要问问你这皇位是如何来的!” 朝臣倒吸冷气。 谢今安蹙眉看嘉兰太后,萧焕驰:“母后何出此言,儿子的位子自然是父皇传的,那传位圣旨朕可要再拿给您看看。” “呵呵。” 嘉兰太后冷笑。 随着她的笑声落地,殿外便又进来几人,国舅爷让侍卫将押着的一名太医和一名太监推到前方跪下。 嘉兰太后:“说,皇帝当日在福宁殿做了什么?” 两人颤颤巍巍的将那日之事说了,朝臣们大惊,谢今安拧着眉看萧焕驰,心想他男朋友这是在搞什么,怎么会如此大意? 文武大臣里,有几位暗中交换了眼神,便也出列跪下,齐声道:“皇上,太后娘娘所言是否属实?” 萧焕驰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眼皮微敛,嘉兰太后也不等他说,便唰的下将手中的圣旨打开:“哀家这里也有一份先皇的传位圣旨,上面清楚写着传位给六皇子!” 嚯! 金銮殿里霎时乱糟糟一片! 殿外不远处的屋顶上,赤霄拽住就要去叫京武卫的齐阳:“哎呀再等等,你这会去皇上还怎么演戏?” 齐阳眉头拧疙瘩。 赤霄:“皇上既然让你不用严防,你就放心好了,不会出事。” 萧焕驰轻轻抬了下手,宁大海上前一步,高声喝道:“肃静!” 朝臣瞬间闭嘴。 差点忘了皇上还坐在上边了! 萧焕驰:“宁公公,你去看看那圣旨上盖的玉玺是真是假?” 宁大海:“是。” 宁大海过去,却被国舅挡住。 “狗奴才,怎么连太后也敢怀疑!” 嘉兰太后:“无妨。” 说着她便让宁大海看:“宁公公,你看这是真还是假。” 宁大海只看了一眼,脸色一变。 圣旨是真的。 嘉兰太后一笑。 “皇帝,原本哀家并不想将这圣旨拿出来,你和逸儿都是哀家的孩子,再者你从小便是太子,哀家对你给予厚望,谁知你竟心思歹毒至极,竟在你父皇病重之时强逼他写下传位诏书,将他气死!哀家岂能有你这等心思险恶的儿子!” 朝臣们又嗡嗡嗡的了。 陆缊拽了下谢今安的袖子,悄声道:“皇上这是在做什么,京武卫呢,太后带着这么多人直闯金銮殿成何体统?!就没人拦着!” 国舅爷也道:“皇侄,只要你自己退位,我自然会不会让宫外的侍卫逼宫。” 朝臣们:“!!!” 要死啦! 这简直是骑到皇上脑袋上来谋反了! 萧焕驰摸下巴:“嗯……那三千侍卫是你们养的私兵?” 国舅爷:“是又如何。” 萧焕驰对着赤霄招招手,赤霄离开,齐阳则是跃下屋顶去叫躲在暗处的一众京武卫了。 嘉兰太后等人微愣。 萧焕驰这是在做什么? 萧焕驰笑:“别急,朕让赤霄去外祖府上接一下六弟,在他来之前,太后不妨和朕聊聊你和先皇谋杀亲大哥大嫂,夺人孩子的事。” 第95章 解决嘉兰皇后母子当年真相重现世间 什么叫平地起惊雷! 这就是。 萧焕驰一番话犹如水入热油,瞬间在金銮殿里炸开锅。 嘉兰皇后神情震怒:“皇帝,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岂能这般说自己的父皇和母后?!” 朝臣们也面色各异,却又不约而同的去看为首的谢今安,想看国相是作何反应。 谢怂怂面无表情。 内心疯狂跑羊驼。 他的个老天爷哎! 他对象这大招简直放得让他猝不及防! 国舅爷也阴森着胖脸,萧焕驰不等他开口,对着殿外抬手,众人回望,便见不知何时出现的齐阳带着一队京武卫进来,而国舅爷和嘉兰太后带来的侍卫早已被悄无声息的解决。 “禀皇上,作乱贼子已被尽数拿下。” 萧焕驰颔首。 嘉兰和国舅爷脸色一变。 萧焕驰:“宁公公,派人取两把椅子来,让太后和国舅坐着好生听上一听朕查到的当年之事。” “是。” 萧焕驰又看向齐阳:“把那些人押下去,再去给许大人传个信,若是有人反抗,就地格杀。” 齐阳领旨退下。 嘉兰太后怒斥萧焕驰:“皇帝,你是想背上不忠不义,不仁不孝的千古骂名?哀家不懂你在胡说什么,萧明帝所做之事,朝中老臣皆知晓,你是哀家十月怀胎千辛万苦所生,你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当真是让哀家寒心!” 萧焕驰冷冷看他。 嘉兰太后被萧焕驰的眼神刺得半退了步,她不由得心惊难不成萧焕驰当真知晓了什么,不可能啊!当年的知情人都被她和萧宗帝处理干净。 国舅爷也是脸色难看的紧,他这时也反应过来为何他和嘉兰太后带着侍卫来金銮殿时没遇到阻拦,根本就是萧焕驰刻意让那些侍卫不要抵挡! “皇帝!你莫不是想要浑水摸鱼,遮掩你用假圣旨夺位之事!” 国舅爷高声厉喝! 宁公公:“放肆!皇上面前岂能容你如此猖狂,竟敢污蔑皇上得位不正,当真是胆大包天!” 谢怂怂看宁大海。 心里豁呀的一声,这胖胖的老太监也挺有气势的嘛,这会儿金銮殿里被京武卫控了场,一众大臣全被京武卫拦在大殿的边上,谢今安知晓萧焕驰不会有事,也不担心了,专心吃起瓜来。 萧焕驰看他,弯下眼睛。 国舅爷还想说什么,被嘉兰皇后叫住,如今他们是多说多错,她是不信萧焕驰会有当年的证据,虽说她现在是落于下风,但她手里的圣旨是真,人证也有,他倒要看看萧焕驰能找到什么借口脱身! 而此刻,萧焕驰睨了眼那太监和太医,笑吟吟的让人去太医院叫来院判,又让人去喊了内务府新总管。 两人到来后,萧焕驰便道:“这二人,可是前段时日犯过事的?” 两人屏息一看,同时点头。 “朕给你们一次机会,是谁指使你们诬陷朕,说出来朕便饶你们一死,否则……” “皇帝!你此话是何意?!” 嘉兰太后急声打断萧焕驰,凤眸里燃着怒火:“你是在说哀家诬陷于你?” “难道不是么。” 萧焕驰眼神微凉,看嘉兰太后。 大臣们就看着这剑拔弩张的场面,心那个颤啊,而此刻的后宫里,陈太妃也得知了嘉兰太后带人逼入金銮殿的事,她将手中的刺绣一扔,直奔金銮殿。 嘉兰太后气得一噎。 朝臣们则是大气不敢出,今日这事超出了他们的思考范围,而其中知晓内情的那几个也是闭口不言,毕竟他们也搞不懂皇上这走的是什么棋。 宁大海将宫椅抬上来放到嘉兰太后他们身后,萧焕驰对两名高大的京武卫递了眼神,那二人便上前将嘉兰太后和国舅爷俺坐下去了。 二人:“……” 而萧焕驰这会可不管他什么孝不孝了,他冷脸冷眸,盯着被按在宫椅上的嘉兰太后,语气冷寒冻骨:“太后既说朕诬陷于你,不妨听证人说上一说。” 话落,杜嬷嬷从殿外进来。 嘉兰太后看到她,瞳孔便猛地一缩,手也不受控制的蜷缩了两下,她心里惊涛骇浪,怎么会?!她不是让人将杜嬷嬷毒死了么?这人怎么还活着?! 不过嘉兰太后到底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很快就冷静了,杜嬷嬷从她面前走过,先是跪下给萧焕驰行完礼,随后起身侧转看向嘉兰太后,干涩的嗓音响起,若仔细听还能听出些许怨恨:“老奴见过二皇子妃,二皇子妃近些年来可安好?夜里可睡得着?有没有梦见我家太子妃?” “狗奴才,你再胡咧咧一个,仔细本国舅割了你的舌头,将你丢去喂那野狗!” “国舅爷好大的官威。” 萧焕驰冷笑一声,让京武卫对着国舅爷就是两巴掌,直扇得他本就胖的脸肿成猪头。 皇上好狠。 大臣们齐齐感慨。 嘉兰太后白着脸,语气仓惶:“你……” 萧焕驰打断她:“太后急什么,听杜嬷嬷说完便是了。” 与此同时,宫外国舅府和老国丈府。 国舅府这边是许指挥使去的,没费多少力气就将里头的众人抓干净了,自从上回霍邱山回来给齐阳支了个招,京武卫的正副指挥使照做不多久,京武卫们简直是脱胎换骨,一个能打十个! 难一点的是老国丈府那边,兴许是收到了报信,赤霄带着京武卫去时就见府门禁闭,赤霄站在府门口歪歪头,随后一跃而起上了老国丈府的墙头。 赤霄扯开嗓子:“老国丈!皇上让我来接六皇子回宫!您老人家这是要抗旨不遵么!” 下一刻,赤霄往旁蓦地偏身,一根箭从他旁边急速飞过,赤霄凝眸一看,就见原本安静如鸡的老国丈府里冒出了无数手持弓箭的人。 赤霄撇嘴。 就说抓人这事该让齐阳来,他去收拾那帮私兵! 同一时刻,皇宫金銮殿里杜嬷嬷也缓缓将当年之事的真相说了出来。 杜嬷嬷:“当年打大皇子妃和大皇子成亲后不久,皇上便将老奴派去了大皇子妃身边照顾,大皇子妃生下皇孙后,皇上更是欣喜,下旨让大皇子妃带着皇孙入宫,老奴自然是要随行的,也就是这一次大皇子妃和二皇子妃相识。” 谢今安瞄萧焕驰。 这先皇说的是他爷爷萧文帝,小说里有三言两语提到过这萧文帝,萧文帝对萧焕驰的亲爹倒是真的疼爱有加。 杜嬷嬷:“在那之后,二皇子妃便时常到大皇子府来,和大皇子妃关系越发好,大皇子怕大皇子妃闷,见有人给她作伴,也很是高兴,再者大皇子和二皇子关系也不错,是难得的兄友弟恭。” 杜嬷嬷:“过了没多久,二皇子妃传出有了身孕,大皇子妃自然是提自己的好姐妹高兴,吩咐老奴将给二皇子妃的孩子准备了几份礼,大皇子妃的孩子满一岁时,二皇子妃的孩子便也出生了,而就在那一日外出回母家的大皇子妃遇到了贼人!” 嘉兰太后冷声道:“皇嫂遇到贼人这事当时父皇也派了人调查,怎么你这贱奴也能栽赃到哀家头上!” 杜嬷嬷眼带恨意看向这个害死自己皇子妃的刽子手:“当时随行的护卫都被杀死,小皇孙也下落不明,只有大皇子妃也落入山崖下的和胡里被人侥幸救了下来。” 朝堂上的人个个面色凝重。 萧焕驰耷拉着眼皮,目光虚虚的落在前方的地上,也不知在想什么。 杜嬷嬷继续道:“皇上和大皇子派了无数人去寻找小皇孙的下落,都无疾而终,直到先皇封了大皇子做太子,在皇室家宴上,太子妃在御花园遇到了二皇子妃和二皇子妃的孩子!那孩子和太子妃相貌像了十成十,太子妃惊讶无比,同时也知晓了为何二皇子妃你要和她淡了关系。” 朝臣们惊得都不知该做什么反应了,谢今安挎着张脸,恨不得上去替自己男朋友抽两巴掌那害他和自己亲生父母分离的凶手。 嘉兰皇后要说什么,萧焕驰给了站在她身后的京武卫一个眼神,京武卫抬手捂住了她的嘴。 嘉兰太后不可思议的睁大眼。 国舅爷也是同样的待遇。 朝臣里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有几位觉得萧焕驰这做法实在不妥,可此刻他们也不敢出来触萧焕驰的霉头,这新皇和先帝完全不一样,而杜嬷嬷冷笑着看嘉兰太后:“大皇子妃心里起了疑,便让人私下去查,谁知在这期间里受到了无数阻碍,先皇驾崩后,太子继位,成为皇后的太子妃将此事告诉了他,皇上便让人彻查此事,谁知真相即将要被查到时,皇上会被二皇子用毒计陷害,皇后娘娘也被二皇子妃收买了身边的宫女,用慢性毒药慢慢杀死。” 嘉兰太后:“呜呜呜!” 血口喷人! “这些事可有证据?也不能全听你一人的词?” 朝臣里忽然传出了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谢今安斜眸,皱了皱眉。 林知许低声道:“兵部侍郎。” 杜嬷嬷呵呵一笑。 “老奴自然是有证据。” 她说完话,殿外又走进一个人。 嘉兰太后此刻脸色唰的下变白。 那人上前,对嘉兰太后幽幽一笑,其中一位脸色被毁了容的老妇人同她道:“奴婢青儿见过太后娘娘。” 嘉兰太后:“呜嗯?!!” 你不是死了的吗?! 杜嬷嬷:“青儿是太后娘娘还是皇子妃时贴身伺候的侍女,也是帮太后娘娘作恶的人,太后娘娘在觉得一切高枕无忧后,便想将当年的人全部赶尽杀绝,谁知杀青儿的侍卫对青儿有意,将她暗中放走,老奴从那场大火里死里逃生后,便一直在找会不会有幸存的人,也就在这时青儿找到了老奴。” 青儿跪倒地上,将自己当年受嘉兰太后指使做下的所有事情托盘而出,又拿出了足够的证据,同时赤霄也将六皇子抓进了宫,提溜着来了金銮殿。 六皇子先是被殿里的场面震得怔了几息,随后便对着萧焕驰大放厥词,萧焕驰掀掀眼皮,眼神幽深。 萧焕驰对着还在叫嚣的六皇子和脸色惨白的嘉兰太后咧嘴一笑,随后望着林知许,道:“林爱卿,把这几人送到大理寺去,另外还有这几个,”萧焕驰说着伸手点了几个挤在大臣堆里的人。 那几人脸色一变。 他们正是暗中投靠了嘉兰太后的人。 事情到这里,也算是勉强结束,至于后续会如何,就不必再多叙述,萧焕驰带着谢今安去祭拜了自己的父母,又将自己同谢今安的关系告诉了二人,惊得谢怂怂伸手直掐萧焕驰,萧焕驰挑眉哼笑:“瑾郎,你与我本就是此种关系,有何不能说。” 谢怂怂颇有些无语。 “你父皇估摸想跳起来揍你。” 萧焕驰替他整理了下头发,说:“我知晓你想说什么,但我之前就对你说过,我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瑾郎你不必遮掩和我的关系,我会保护你。” 谢怂怂笑。 “好。” 十月转眼即逝,十一月伴随着一场大雨来临,这日谢今安被林知许他们约了一同出门去喝茶看戏,萧焕驰这几日忙着处理地州府递上来的折子,也没空陪他,萧焕驰又不想让谢今安帮他处理,生怕累着谢今安,原本是抓了陆缊几人的,结果陆缊他们连轴转了三日后,撅蹄子跑了。 云香客栈三楼。 陆缊咬着手里的鸡腿,说:“皇上就是要治我不敬,我也不干了,那么多的事怎么处理的完哦,他都不带让我们休息的!” 明怀深以为然地点头。 谢今安:“……” 对不起,男朋友不让他干活。 林知许:“我倒是有个法子,不过需要怀瑾帮帮忙。” 几人看他。 林知许:“可以从地方上调几个得力的官员来京都任职,这样咱们也能轻松些。” 陆缊咬口鸡腿:“此言有理。” 说完他和明怀看向谢今安。 谢怂怂眨眨眼。 “……我会同皇上说的。” 陆缊:“委婉点。” 林知许:“别说是我们提的。” 谢怂怂:“……” 次日,谢怂怂便将这事和萧焕驰提了,萧焕驰自然笑着答应,随后又带着谢今安去了福宁殿,谢怂怂见福宁殿被围着,便好奇地问:“这是在做甚?” 第96章 谢怂怂被皇帝陛下宠上天 萧焕驰手负在身后,眼中带笑:“这福宁殿原先是萧宗帝的寝宫,宫里也没有比福宁殿更适合做天子寝宫的宫殿,若是一成不变我又觉得十分膈应,索性让人将这殿内的东西全部换了,日后也好做我和瑾郎的寝宫。” 末尾那句话萧焕驰声音放的低,刚刚好够谢今安听到,谢怂怂就觉得脸那个烫啊,寝宫什么的,萧焕驰也太不知羞啦! 之后谢今安留在宫里陪萧焕驰用完膳,才离开皇宫回相府。 时间很快又来到了谢怂怂的生辰。 去岁的今日还是太子的萧焕驰送了谢怂怂满天的银花,今年当然也不会忘记给他的小国相准备生辰礼。 国相府的清晨。 明湘逮住在前院逗猫的谢今安,眯眼看了看谢今安身上轻薄的竹青色衣衫,蹙起眉双手叉腰:“小相爷,您怎么就穿这么点啊?!” 谢怂怂蹦起来,边往后院寝房奔,边道:“忘了,这就去!” 明·操碎了心·湘摇摇头,转身去厨房端给谢今安煮的长寿面了。 谢今安加好衣衫回到前院没多久,明湘就端着碗长寿面进了厅堂,谢怂怂溜达进来,笑眯眯坐到桌边夸面好香。 明湘:“奴婢特意吩咐厨房用了十几种食材熬的汤,今儿个是小相爷的生辰,自然要重视,一会儿还会有更多惊喜呢。” “哎呀,生辰而已,不必太夸张。” 明湘拒绝:“那不行。” 谢今安妥协:“好。” 他相府里的这些丫鬟都爱折腾,尤其是明湘每日里都想着法子给他补身体,每个月都捧一堆好看布料给谢怂怂做衣裳,谢怂怂吃着面感慨,国相府里的人妥妥就是谢今安的顶级迷妹啊! 与此同时,皇宫。 萧焕驰站在库房外看里面的一众侍卫,看同样在里面的赤霄:“找到没有?” 赤霄起身,手里拿着一个木盒。 他出来后,将木盒递给萧焕驰。 萧焕驰接过打开。 就见木盒里躺着一块圆形玉佩,那玉佩光泽质感都是顶级,赤霄惊讶地张大嘴,一息后他道:“主子,这玉佩莫不是世上仅有一枚的灵犀佩?!” 萧焕驰点头。 “萧宗帝几年前让朕去给他找了送给萧贵妃做礼,朕让霍君泽找人弄了块假的,真的这块用个普通木盒装着找了个机会放到这库房里来了。” 赤霄笑嘻嘻:“主子圣明。” 萧焕驰:“让你们准备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自然,主子您就放心!” “今日有任何人,任何事都先拦着。” “是。” 赤霄正色回。 萧·顶级恋爱脑·安帝满意的拿着木盒去换了身出宫的便装,直奔国相府。 国相府里。 明湘正在前院应付上府来给谢怂怂祝贺生辰的官员,后院谢今安正懒洋洋的抱着猫发呆,萧焕驰从院墙上跳下来时,倒是惊醒了他,谢怂怂凝眼看去,随后挑了挑眉。 萧焕驰走到他身前。 谢怂怂仰头看他,眼睛弯弯。 萧焕驰将怀里的玉佩拿给他,说:“生辰安乐。” 谢今安举着猫爪碰他的手。 萧焕驰看看四周:“下人呢?” 谢怂怂撇嘴告状:“神神秘秘的不知在做什么,我一靠近就撵我走!” 萧焕驰:“这样啊,那你要不要跟我走?我带你出府玩?” “好啊!” 萧焕驰带着谢今安从后院的墙边飞出了相府,谢怂怂被萧焕驰横抱着,他在心里哇哦,居然真的能跳上来! 萧焕驰落地后,让谢怂怂站稳,又从怀里摸出两副狼猫面具,将猫猫半脸面具扣到谢怂怂脸上,给他戴好后,道:“这样就没人认得出了。” 谢怂怂高高兴兴点头。 不远处屋顶上,暗一嚼着糖炒栗子,对身侧的暗四道:“看出来了,主子拿谢相当小孩子惯着。” 暗四:“甜死了呜呜!” 暗一看他。 暗四:“我是说这糖炒栗子。” 暗一:“……” 暗一忍住揍他的冲动,有些担忧地说:“不过主子如此高调,不做任何掩饰,是根本不怕那些固执的言官知晓他和谢相的关系后,直接给他来个撞柱子啊!” 暗四伸手摸他手中的栗子:“主子巴不得,那些言官整日这不许,那不行,气得主子要让齐阳去打他们板子。” 而此刻国相府里,应付完几位官员的明湘,也乐呵呵的往后院走,她要去问问小相爷晚膳放不放银花,若是要她吩咐人买! 等明湘到后院,哪里还有谢今安的身影,只有那只养得胖胖的猫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明湘倒抽一口气:“小相爷又不见啦!” 相府众人:“!!!” 屋顶上吃栗子的暗卫二人:“……” 暗一:“你没说?” 暗四:“我以为你说了!” 两人继续对视。 下一息,暗四如同被火烧辟谷般蹿下屋顶,跑到明湘跟前,让她别急。 明湘看他,觉得那个眼熟啊! 明湘眯着眼打量了几息,而后睁大眼睛,悄声说:“小相爷和皇上走的?!” 暗四狂点头。 明湘:“……” 皇上到底是有多闲,时不时就跑来相府拐小相爷! 暗四和明湘知会完,赶紧和暗一去跟萧谢二人了,而此刻萧焕驰正和谢怂怂在官街上并肩慢慢走。 谢怂怂手里拿着根糖狸奴,一双眼眸左顾右盼的,萧焕驰护着他不让他被来往的百姓挤到。 萧焕驰:“瑾郎想去哪里?” 谢怂怂:“不知。” 谢怂怂看远处摊贩的货架上挂着的手鼓,笑吟吟的说:“你决定就行。” 萧焕驰握住他的手。 谢怂怂吓一跳,刚想抽开,就听萧焕驰说:“别怕,没人看得到。” 谢怂怂低头。 两人相握的手被他垂下的袖子遮住。 “好,好看哥哥,买一只小狼崽。” 身侧忽然响起一道有些打结的稚嫩童音,萧谢二人侧眸,就见是个穿着补丁衣裳,扎着两根小辫,脸蛋圆圆,手里提着个木篮的小女娃。 而她说的小狼崽则是用几块不一致的粗布缝合在一起,绣出的布狼崽。 谢怂怂:“多大了?” 小女娃被他盯着,握紧了手中的篮子:“八,八岁了。” “八岁了呀,叫什么呀?怎么一个人来卖这个?”谢怂怂边说边伸手摸钱袋。 小女娃:“我,我叫小丫,娘亲病了我,我要给她买药。” 谢今安放了两锭银子在小丫的篮子里,从里拿了只布狼崽,笑着摸摸她的头,温声道:“去给你娘亲买药。” 小丫睁圆了眼睛看谢今安。 随后小丫对谢今安弯腰鞠了一躬,转身朝着药铺跑去。 谢怂怂拎着那布狼崽晃了晃,布狼崽的针脚做的粗糙,萧焕驰侧眸看他,谢怂怂就将布狼崽塞他怀里了。 “养着。” 萧焕驰失笑。 他眼神温柔的看着谢今安,眼前这个人当真和原身没有半点相同,有颗萧焕驰从前最嗤之以鼻的善心,对权财也没有半点留恋,事情也是能不做就不好做,大部分时间也是在相府里呆着。 身后不远处暗一和暗四对视。 暗四:“这布狼崽莫不是太子?” 暗一:“……” 暗四头上被敲了一记。 他猛然回头,就见赤霄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两人身后。 赤霄怒:“嫑胡说!” 暗四:“那首领你说是啥?” 赤霄:“……” 前方的萧焕驰回头,三人赶紧往墙后一躲。 谢今安:“看什么呢?” 萧焕驰:“没什么。” 等回去就扣这帮没大没小的家伙一个月的月俸!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当然了这上梁肯定是指的霍远侯了,这家伙也不知怎么教的赤霄,让赤霄在训练暗卫时也是逗闷子似的教他们,以至于一众暗卫不做正事时全部都是二货。 两人在城里逛了些许时辰,又去云香客栈吃了饭食,萧焕驰抬头看看天,见天色正好,便准备带谢今安去看他为他准备的生辰惊喜。 萧焕驰抬手招了招。 谢怂怂看他,这是在干嘛哦? 赤霄咻的下出现在两人身前:“主子。” 谢怂怂眼睛睁得圆溜溜的,赤霄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萧焕驰:“黑风呢?” 赤霄:“在东城门口。” 小半个时辰后,萧焕驰和谢今安到了东城门口,黑风正被两暗卫拉着,黑风看到萧焕驰,仰起马头打了个响鼻。 暗六苦哈哈的看萧焕驰,那眼神只有一个意思——主子,您快来将这难伺候的黑大爷带走,它方才都要咬人了! 萧焕驰上前摸着黑风的脖颈,谢今安眼看它,黑风甩头不让萧焕驰摸,蹭到谢今安面前,一双圆又大的马眼看着谢今安。 谢怂怂眨眼:“要我摸?” 萧焕驰嫌弃地看了眼自己的马。 “估摸着是。” 谢今安安抚了会儿黑风,随后他便和萧焕驰共乘一匹马出城,赤霄和暗卫们则是在暗处跟着。 黑风一路向东,风驰电掣,眨眼之间就跑出了数十里。 谢怂怂坐在萧焕驰身后,抱着他的腰,萧焕驰给他挡了大部分的风,他脑袋贴在萧焕驰背上,倒也不觉得冷。 谢怂怂:“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 还搞神秘惊喜呢。 谢怂怂闻言无声勾唇笑。 快到晌午时,众人总算到了目的地。 黑风在一处长长的院墙外停下,谢怂怂歪头看着那院墙,疑惑不解。 萧焕驰先下了马,将谢今安接下后,牵着他慢慢悠悠的往前走,黑风自个儿跟在两人身后。 到了正门前,萧焕驰上前推开。 “这座庄园和这座山都是你的。” 谢怂怂:“!!!” 问男朋友动不动就送房送钱怎么破? 答照单全收喽。 谢·冒出财迷属性·怂怂乐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萧焕驰牵着谢怂怂往里走,这庄园十分漂亮,是典型的南方建筑的风格,亭阁楼台,池塘假山,还有各种奇花异树,交相辉映在一起,更夸张的是谢怂怂还发现用来照明的灯柱里镶嵌着的是大如成年男子拳头的夜明珠,身侧那棵树也是用一整块巨大的冰玉雕刻而成,树叶薄如蝉翼,来脉络都看得十分清晰。 萧焕驰拉着谢今安又走过曲折回环的庭廊,后院倒没前院那么夸张,更多的是温馨感,谢怂怂盯着那棵四人才能抱过来的梧桐树,梧桐树此时正挂满了用红色丝绸长带系起来的小布袋。 谢怂怂:“这是?” 萧焕驰:“瑾郎去看看便知。” 谢今安松开他的手,萧伸手抓住了离自己最近的小布袋,打开一看见是一张叠好的纸,谢怂怂打开一看,只看了第一行他就猛地扭头去看萧焕驰。 萧焕驰走到他身旁,伸手揽住他的肩膀,道:“喜欢吗?” 谢怂怂:“嗯!” 原来那纸上写的便是萧焕驰准备从明年开始,将原本极高的赋税减下来,将大部分都给百姓。 谢怂怂高兴的同时又有些担心:“若是日后遇到需要增收赋税的情况,会不会不好办?” 萧焕驰笑言:“孤会安排好,瑾郎无需担心,去岁南巡时我便答应过你的,孤会给你一个让百姓安居乐业,无需再为任何事情烦忧的王朝。” 萧焕驰说着,又让谢今安去打开第二个布袋子,里面同样是一张纸,萧焕驰看完后,转身抱住萧焕驰:“萧郎,谢谢你。” “你我之间永远不需如此,”萧焕驰捧起谢今安的脸,在谢怂怂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你是老天爷赐给我的宝物。” 第二张纸上写着的是废除女子不得入学,嫁做人妇的女子不得抛头露面,一切以夫家为主等等一大堆规矩。 布袋子有些多,谢怂怂一时半会是看不完的,萧焕驰索性让暗卫全部取下来,送到相府去,让谢怂怂慢慢看,反正里面都是他给谢怂怂的东西,若不是怕他父皇晚上入梦来揍他,萧焕驰甚至动了将传国玉玺也放进来的冲动。 随后萧焕驰又带着谢今安将这庄园转了遍,步行走到一半时谢怂怂实在是走不动了,萧焕驰便让黑风给谢怂怂代步,自己则是牵着马缰绳。 谢今安垂眸看萧焕驰,眼中爱意璀璨。 日落星升时,两人才回城。 第97章 谢怂怂英雄救美被人芳心暗许 到距离国相府不远处的路口时,萧谢二人就看到站在相府门前四处张望的明湘,萧焕驰将谢今安送过去,明湘给他见了礼,等谢今安进府去了,萧焕驰才回宫。 谢今安进后院,被后院喜庆的装扮惊到,扭头看身后的明湘。 明湘笑眯眯拍拍手。 躲在暗处的下人们纷纷冒出来,对谢今安道:“生辰安乐,小相爷。” 谢今安对他们一笑。 下人们纷纷吸气,小丫鬟们激动的抓住彼此的手摇啊摇,小相爷好看的要命! 明湘:“小相爷,林大人他们也送了生辰礼来,陆小少爷说让你明日去陆府,他要把今日没请到的份请回来。” 谢怂怂听完哭笑不得。 估摸着是陆缊他们几个到相府来,结果却扑了个空。 次日清晨,谢今安下朝后就被陆缊逮住,左右两边则是站着明怀和林知许,还有过来凑热闹的诏狱丞。 原本打算让谢今安去东宫的萧焕驰看见这一幕,想了想还是决定让小国相和朋友们聚聚,毕竟他是个大度的皇帝,不能时刻霸占着人嘛。 几人往宫外走。 陆缊抱着手:“瑾儿,去陆府,府里的厨子新学了一道菜,你肯定会喜欢。” 谢今安:“等我回去换身衣裳。” 陆缊:“对了,适才皇上说这几日有位异族王入京来,要咱们注意下,那异族王是谁啊?” 明怀:“是胡列王。” 众人看他:“谁啊?” 明怀:“……” 谢今安不知晓是萧焕驰不让他处理这些麻烦事,谢怂怂现在就是手握国相实权,却无事一身轻。 诏狱丞则是最近被嘉兰太后的案子折磨的头昏脑涨,适才根本没注意听萧焕驰在说什么。 只有最近刚被萧焕驰安排去做客省使的明怀认认真真听了全部。 明怀叹气,这几人也太不靠谱了,这么重要的事居然没一个认真听了,不过明怀回想了下萧焕驰的态度,莫名地也觉得有些玄妙。 勤政殿。 萧焕驰正看着手上的信,看着看着就眉一挑:“这胡列王和匈奴新单于是死敌啊。” 赤霄站在他龙案的旁边,听到萧焕驰的话,认真思索了会儿,道:“胡列王的叔父是死在上上任匈奴单于手中,属下那时还在塞北和霍侯学习功夫,听军中的老兵说匈奴原本是想偷袭我军,谁知被胡列王打了个措手不及。” 萧焕驰:“这胡列王很厉害?” 赤霄摇头。 萧焕驰尾音上挑嗯一声。 赤霄:“胡列王当时能偷袭成功,一是匈奴被我军牵制,二是匈奴内部出现了叛徒。” 赤霄嘿嘿一笑:“胡列王将匈奴单于的第三任妻子拐走了,那妻子是匈奴单于的新宠,单于对她爱得不行,但单于他毕竟老了。” 赤霄:“不过现在这个胡列王应该是新任的,人怎么样属下就不知晓了。” 萧焕驰:“……” 霍邱山是怎么教的人,他还记得头次见到赤霄时,这人还是个会躲在霍邱山身后脸红的,看看现在真是和霍邱山一个吊儿郎当的调调。 萧焕驰继续看霍邱山写来的信。 信上说胡列王入京是被他忽悠的,如今塞北的游牧部落大部分被匈奴新单于呼哈赤吞并,他和呼哈赤交战过几回,这呼哈赤不是个好对付的,此人和之前有勇无谋的匈奴王完全不同,呼哈赤城府极深。 放下信萧焕驰眼神微暗,看来塞北最近的情况颇有些不好,他抬眸看向殿外,道:“宁大海。” 宁公公进来。 “去把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给朕叫来。” “是。” 萧焕驰转眸看向赤霄。 “去把这胡列王给朕盯着,有什么异动及时通禀朕。” “属下明白。” 另一边,换了衣衫的谢今安几人在陆府喝酒闲聊到暮分才各自回府。 次日是休沐,谢今安睡到自然醒后,洗漱完穿上明湘准备的新衣裳,去厅堂吃了早食,便溜溜达达的出门去了。 昨日在陆府时陆缊他们和他约好了今日去曲音阁听琴。 曲音阁是京都最大也是最好的音楼,楼中琴师技艺高超,一曲琴音价值千金,曲音阁的琴师甚至都进宫演奏过几次,当然谢怂怂会答应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曲音阁的老板做的一手的好菜,不过老板轻易不动手,陆缊这家伙想吃,便叫上了谢今安,因为曲音阁老板很是喜欢谢今安,简单点来说陆缊是叫谢怂怂去刷脸的。 众人碰面后,便往曲音阁走。 距离几人不远处的树后,两名暗卫摸着下巴看曲音阁的招牌,其中一个道:“谢相去这里真不会有危险?” “听琴而已。” “说的也是。” “再说还有林大人他们跟着,能叫谢相吃亏。” 先不说这俩在树后嘀嘀咕咕的暗卫,前方谢今安几人已经走进曲音阁。 门口接待的门人看清来人后,喊话的声音都结巴了。 “阁,阁主,谢相来啦!” 话落,从二楼奔下来个身材十分妖娆,穿着红色薄纱裙的年轻女子。 “稀客啊稀客!”谢今安被扑到面前的曲音阁阁阁主吓一跳,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噌的下躲到林知许的身后去了。 阁主身后有两人跑下来,抓住曲音阁阁阁主干大声劝:“矜持呀矜持阁主!” 林知许几人:“……” 几人默默看向陆缊,尤其是明怀,那眼里的意思分明就是你怎么认识这地方的,这阁主看着也太不着调了! 陆缊回望——就上次喽,哎呀她就是这风格习惯就好,咱们主要是来听琴的,不是来吃老板拿手好菜的! 谢怂怂则是看着穿的十分清凉的老板,纳闷这真的不冷么? 阁主收起花痴脸,赶紧将几人迎去了楼上的雅间,屋顶上的暗卫再次对视,随后一人默默起身直奔皇宫。 萧焕驰听完暗卫的禀告后,嘴角一抽,可此刻他又不能出宫,想了想萧焕驰对暗卫道:“去告诉谢相,就说朕有事找他。” “是。” 暗卫转身走。 “等等,等他吃完再说。” “……是。” 主子,你就宠。 曲音阁里,在被阁主瞄了无数次后,谢怂怂终于看向她,随即又默默移开视线,这阁主的眼神有点怪。 老板倒抽气! 太可爱了,想挼! 让谢今安想破脑袋了他也一定想不到,京都里有那么一群人竟是把想把他当崽养! 陆缊对曲音阁阁主说明了来意,阁主单手托着下巴,呵气如兰:“陆大人既如此说,奴家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嘛一顿饭换一幅谢相的墨宝。” 陆缊笑啊笑,伸手拍拍谢今安的肩:“当然可以。” 谢怂怂斜眼瞅他。 林知许和明怀也看陆缊,这家伙居然就这么把怀瑾给卖了?! 谢今安对阁主点点头,算是答应,曲音阁阁主起身,扭着腰身离开。 半个时辰后,有人来请几人到后堂去用膳,谢今安几人跟着带路的小丫鬟往里走,到了后堂,还没进门谢今安就抽抽鼻子,好香啊!等众人落座后,谢今安尝了一口自己面前那道名为‘春雪镶玉’的菜,惊得连眉毛都快要飞起来了,众人一时无话,只知埋头大吃,在宫里时萧焕驰让御膳房每日换着法子给谢怂怂弄御膳,这天南海北的佳肴谢怂怂也是吃过了,可今日一尝曲音阁阁主的菜,谢怂怂才知什么叫人外有人。 屋顶上盯梢的暗卫吞口水,要被香迷糊了!谢今安几人吃过后又听曲音阁里的当红琴师弹了几首曲子,谢今安给曲音阁阁主写了一幅字后才离开曲音阁。 “那曲音阁阁主是喜欢怀瑾么?” 几人正慢慢悠悠在街上走,谢今安和陆缊走在前边,忽然就听身后的林知许问,明怀也抬眼。 陆缊摸下巴回想:“是有点,瑾儿在京很受欢迎的,不过那阁主看瑾儿的眼神又和传统意义上的喜欢不一样。” 谢今安:“?” 明怀默默来了一句:“有些像娘看崽的眼神。” 谢今安:“……” 陆缊:“是么?” 林知许:“好像是有点哈。” 谢今安无语望天,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几人讨论了会这个话题,林知许又提议去翠园,谁知要到翠园时,谢今安被皇帝陛下给叫走了。 皇宫勤政殿。 谢今安走进内殿,就见萧焕驰正坐在榻上,炕桌上放着翻开的奏折,手里正拿着那只布狼崽,殿内放了暖炉十分暖和,谢今安觉得有些热,正要将身上的头蓬解下来时,萧焕驰忽然一抬手,将站在自己面前的拉过去圈住了。 “今日去做什么?” 萧焕驰仰头看谢今安,嗓音幽幽。 “你猜。” 谢怂怂知晓萧焕驰是在他身边安排了暗卫来保护自己安全的,自己做了什么萧焕驰肯定是一清二楚,但萧焕驰这么问,他还是笑嘻嘻地跟萧焕驰逗闷子。 萧焕驰抬手捏了下谢怂怂的脸,白嫩无瑕的皮肤上出现了一道微红,他家小国相的脸也太嫩了些,萧安帝盯着那印子莫名地心里就冒出了这个念头。 两人闹了会儿,谢怂怂被萧焕驰\/\/\/亲\/\/\/着,断断续续将今日的事说了,萧焕驰凑近他的耳朵,也不知是在咬还是在和他说话,谢怂怂被逗笑。 等萧焕驰心满意足了,才圈着谢今安拿过炕桌上的奏折,谢怂怂垂眸看了看,呦了声,道:“选妃呀。” 萧焕驰:“嗯……那些个言官烦得很,瑾郎我下旨宰了他们。” 谢怂怂手指点上那奏折:“哎呀,他们也是为你好,你看江山不能后……唔。” 话未完,被人堵住了嘴。 外殿,宁大海双手揣着笑眯眯的看远处的天,谢相和皇上一如既往的好啊。 竖日。 上朝时那些言官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有两人还说若是萧焕驰不想大选秀女,也可让陈太妃做主选几个可心的人儿。 “皇上,自从您登基后,就后宫就一直空悬,长期如此怕是要有违祖宗法制啊!” 言官们苦苦相劝。 谢怂怂幸灾乐祸地看萧焕驰。 知晓真相的其余几人都同情的看那几位言官,心说当着皇上的上人劝皇上扩后宫,勇还是这些无所畏惧的言官勇。 “朕志不在此。” 萧焕驰起身一甩龙袍袖子,眼神凉凉看向那几个言官:“朕看几位爱卿最近闲的很,不妨去将万书阁里的书都翻出来重新修整一遍。” 言官们:“……” 掌书郎乐滋滋,他正愁没人帮忙嘞,皇上就给他送人来了。 而萧焕驰哼了声,转身走了。 宁大海喊了一句退朝,追着萧焕驰离开,其余朝臣们也陆续离开金銮殿。 谢今安出了宫门,坐上相府的轿子回相府,谁知在路上竟遇到了地痞调戏人女孩子。 谢怂怂当然不干了,让轿夫停下轿子,上前就将被欺负的两位女子拦在自己身后,相府的侍卫怎么可能让谢今安受伤,上前几下就将那三个地痞给拿下了。 那姑娘的丫鬟感激的对谢今安连连道谢:“多谢大人今日相救。” “无需客气。” 说话间巡视的京武卫赶来,将地痞押走后,谢今安叫住他们的小队长,说:“这几日让许指挥使多派些人,将这些地痞们好好管治管治。” 京都的官员能穿一身正红色官袍的除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相,便再无其他人,京武卫小队长立即恭敬道:“是。” 谢今安坐上轿子,明湘看了眼站在路旁望着轿子的女子,摇摇头,唉,又一个被小相爷迷住的人。 “小姐,小姐走了。” 丫鬟摇摇呆住的女子:“您今日偷跑出来,若是让王爷知晓了,定会训斥你的。” “啊?好。” 小半个时辰后,这两人回到府邸,那府邸的府门上方,悬挂着一张牌匾,牌匾上写着乔王府。 瑾朝的王爷其实不多,在京都的更是只有两个,萧宗帝的小舅子裕亲王是一个,后来被宰了,剩下的一个便是乔亲王,当然了这乔亲王是个没实权的空架子王爷,说起来乔亲王还是萧焕驰的母后的一个远房亲戚,当年萧宗帝和嘉兰太后设计,萧焕驰的母后的娘家人几乎被除了个干净,如今也只剩下这么一个乔亲王。 这乔亲王是前不久萧焕驰让暗卫去从外地接回来的,给封了个王爷,萧焕驰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也就没和谢今安说,以至于今日谢今安救人时根本不知那女子是乔亲王的女儿,更不知自己被那姑娘惦记上了! 第98章 谢怂怂被上门求亲皇帝陛下变醋包 临近十二月,天气变得越发冷了起来,国相府里下人们正在进行打扫,后院的长廊下谢今安披着厚厚的白色斗篷,脸蛋陷进斗篷毛绒绒的领子里,手中捧着个暖和的小手炉,他身后寝房的门开着,里头明湘拿着鸡毛掸子扫尘。 谢今安望着远里的树走了会神,脚边忽然传来喵喵声,他低头就见一只胖猫正在撒娇蹭着自己的脚。 “饿啦?” “喵喵~” 胖猫躺地上翻着肚皮嗲声嗲气地叫。 谢今安蹲下身,伸手揉揉它的头,眼眸弯弯:“带你去吃鱼~” 他往厨房走,胖猫乖乖跟上。 国相府里岁月安好,而此刻的皇宫里则是暗潮汹涌。 长和殿。 坐在高处龙椅上的萧焕驰举起杯盏,他下手方的胡列王举盏回,胡列王仰头将酒一饮而尽,随后手一抹嘴巴,大咧咧地说:“这中原的酒喝着不尽兴啊!皇上就该去尝尝我们的酒,那都是用大碗捧着酒坛子直接喝的!” 萧焕驰掀了掀眼皮。 对面被萧焕驰一道圣旨叫来干活的陆缊和明怀对望一息,这胡列王说话是个不过脑子的,不过能当上一个部族的王,能这般蠢,莫不是装的? 陆缊笑着应声:“胡列王有所不知,中原的文化讲究雅和痞,什么时候饮什么酒都有他自己的讲究。” 胡列王:“啊哈哈哈原来如此!” 他身侧矮桌前跪坐着的人接话:“这位莫不是传说中的谢国相?” 陆缊眉梢轻动,缓缓摇头。 同时陆缊心里就起了疑,怎么感觉这人是盯着瑾儿去的,萧焕驰转动着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适才说话这人乃是胡列王最为信任的心腹,赤霄盯着他的这几日,发现这人暗地里派人打探朝中的官员。 萧焕驰挑起眼皮扫了眼那人,所以胡列部族明面上是胡列王做主,实际上是这个人,毕竟这人身上的王者气场要比那位胡列王强势的多! 胡列王:“米哈棋,不得无礼。” 米哈棋:“是部下失礼,还请皇上勿要怪罪。” 萧焕驰:“无妨。” 众人你来我往了几句,宴过一半时才说到了正题。 胡列王:“萧皇在上,我胡列王此番入京,是为求得圣朝庇佑,保佑我族能平安度过今年的冬天,保佑我族不被赤哈奴吞并。” “赤哈奴?” 萧焕驰假装思索了片刻,才缓声道:“可是那位匈奴新单于?” “正是!此人心狠手辣,短短半载便搅得塞北的部族鸡犬不宁,他将不愿自主归顺于他的部族全部残忍吞并,如今塞北只剩我胡列族。” 萧焕驰惊讶:“这般严重?” 明怀悄悄伸手在陆缊的矮桌上敲敲,陆缊扭头看他,明怀比口型——皇上真不知晓这事? 陆缊回——皇上扮猪吃老虎呢。 而那位心腹则是垂着头,没有再多言。 胡列王点头:“若不是偶得霍将军出手相助,我胡列族恐怕早已遭受灭族之灾。” 萧焕驰:“胡列王如今信任,朕自然会相助,不过么……” “胡列族愿做瑾朝的下属族,世代以瑾朝为尊。”听到萧焕驰犹豫的声音,胡列王站起身,大声道。 萧焕驰摆摆手。 “胡列王不必如此冲动,你可多在京都住上几日,此事稍安勿躁。” “多谢皇上。” 宴席结束后,萧焕驰让宁大海将胡列王送走,又叫住陆缊和明怀,萧焕驰伸手在他二人的肩上各自拍了拍,笑吟吟地说:“这段时日就有劳两位爱卿了,这胡列王还请呃两位爱卿好好忽悠住。” “臣遵旨。” 萧焕驰离开长和殿,去往勤政殿。 他处理完朝臣们递上来的奏折,又吩咐了赤霄派人重点去盯梢那位胡列王的亲信,赤霄退下没几刻,文宁王便扒着殿门在门口探头望啊望。 萧文麟被封王之后,萧焕驰是赐了一座府邸给他的,但一来他年纪小,二来萧焕驰也想让他多在陈太妃身边尽尽孝,因此萧文麟一直都住在皇宫里。 萧焕驰看到他,就招招手。 萧文麟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找朕有事?” 萧文麟点点头,道:“母妃让我叫二哥去宫里用膳,她亲自下厨!” 萧焕驰起身,跟着萧文麟去陈太妃那里,萧文麟跟在他身边,隔几息就抬头瞄眼萧焕驰,萧焕驰侧低眸,抬手按住萧文麟:“想说什么?” 萧文麟:“二哥,您明儿个让谢相进宫呗,臣弟书上有几处地方不懂。” “太傅讲的你不懂?” “……我想让谢相教嘛。” “不准。” “为何啊?” “那是朕的老师。” “……” 萧文麟气鼓脸,只要一说到谢相,二哥就一如既往地小气! 萧焕驰挑眉看萧文麟,慢悠悠地来了句:“朕今日正好去查查你的功课,也好看看你这段时日荒废了没有。” 萧文麟:“……?!” 不要哇! 二哥这意思是要当着母妃的面查么?! 萧文麟苦兮兮求饶。 两人很快到了陈太妃那里,陈太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将两人迎进正殿厅堂里,两兄弟给陈太妃行了礼,便各自坐到宫椅上。 只是萧文麟有些坐不住,在宫椅上左顾右盼的,陈太妃嫌他闹腾索性让他到外边玩去,她自己正好和萧焕驰说点正事。 陈太妃笑呵呵地看萧焕驰:“皇上,您可莫要嫌弃太妃我啰嗦。” “陈母妃但说无妨,儿臣定会用心听。” 陈太妃委婉地向萧焕驰提了提他后宫的事,如今这后宫里就只有她和八公主的母妃,九公主的母妃在先皇驾崩后不久,就连带着九公主一起莫名失踪了,萧焕驰下旨找了断时日,仍旧一无所获。 不过陈太妃看了眼萧焕驰,颇有些怀疑兰妃是被他给放回了自己的母族。 当然现在不是纠结兰妃的时候,陈太妃看着一表人才,龙章凤姿的萧焕驰,就替她的姐妹乔皇后愁啊!好好一个娃这般大了身边居然还没有一个人!实在太不像话了! “母妃,朕有心仪之人了。” 萧焕驰一句话,成功惊醒陷入思绪里的陈太妃,陈太妃眼睛都睁大了,语气惊讶:“当真?!是哪位大臣的千金?又或是哪位姑娘?可从未听你说过。” 萧焕驰轻轻一笑:“等到合适时机,朕自会将他的身份昭告天下。” 陈太妃皱眉。 “莫非此人的身份存疑?” “并无,他的身份配朕绰绰有余。” 陈太妃更纳闷了,萧焕驰身边有这么一个如此合他心意的人,宫里怎么没得到半点消息,但陈太妃到底不是萧焕驰生母,只好道:“既有你这话,我也就放心了。” 与此同时,乔亲王府中。 乔亲王坐在椅子上,将桌子拍的砰砰作响,眼睛瞪着前方跪在地上的女儿,劈头盖脸的训斥:“谁让你偷跑出王府的?!太不像话了!若不是今日你娘去了你的院子,本王和她怕不是要一直被你蒙在鼓里!从今日起你就好好给本王待在自己院子里反省!” 这怎么行啊! 她还想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再遇到那人呢! 乔清月小声向她父王求饶。 乔亲王寒着脸,半点不通情达理。 从小跟着她的贴身丫鬟星儿见状,索性破罐子破摔,道:“王爷,小姐这样做是有原因的!” 乔亲王:“……” 赶在乔亲王说话前,乔清月就将自己溜出王府的动机说了。 “女儿,女儿有心仪的人了!” 乔亲王:“……” 乔清王:“” 乔清王:“!!!” 乔亲王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片刻后,缓过神了的乔清王看着从小就被他宠坏了的女儿,语气颇有些难辨喜怒地说:“月儿,你适才说什么。” 乔清月:“女儿有心仪的人了。” 看来自己没听错。 乔亲王怒火席卷心头,语气里含着怒气:“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敢……” “谢今安。” 乔清月三个字,乔亲王顿时卡壳。 乔清月也是让丫鬟打听了好几日,才知晓了那日救她的人的名讳,和自己女儿不同,乔亲王虽说是个空架子王爷,但对这位极得圣宠的国相的名讳也是如雷贯耳,能让皇帝为他多次无视宫规,简直是史无前例。 “你如何认得这谢国相的?” 乔清月就将那日谢今安救她的事说了,乔亲王听完后,垂眸沉思。 乔清月瞄一眼他父王,跪着蹭到乔亲王面前,手搭在乔清王的膝盖上,仰着脸同乔亲王撒娇:“父王,您去谢府提亲嘛。” 乔亲王:“……” 乔亲王哭笑不得:“你真是不知所谓,你可知这谢今安乃是当朝国相,权倾朝野,你父王不不过是个不得宠的亲王,又如何敢去攀这门亲事。” 乔清月:“求您了。” 乔亲王:“……此事容我想想。” 深夜。 乔王妃跪坐在床上,替乔亲王轻轻揉按着太阳穴,乔亲王将白日里的事告诉了乔王妃,乔王妃听后,沉默了几息道:“王爷,不妨去国相府提亲看看,难得月儿寻了个自己喜欢的,我们做爹娘的也得为她试一试嘛。” “王妃既如此说,我明日便去国相府一趟,只是怕谢相没有此意啊!” 翌日,天上厚厚的云积压在一起,风呼呼刮着,谢今安的轿子刚在相府门前停下,他就一撩挡帘跑进府里去了,等喝了一碗热乎乎的蜜糖水,才松下提起的劲儿来。 明湘将新换的暖手炉递给他,又叫下人去多拿了个暖炉放到厅堂,随后让人将饭食端上来,冬日寒冷,菜肴多是些吃了能暖身的,谢今安美滋滋的吃完,正准备溜达去书房时,门房匆匆进来,说乔亲王府的人来了。 谢今安疑惑。 乔亲王是谁? 躲在暗处的暗卫更疑惑。 谢今安起身去了冬日待客的偏房:“叫他进来。” 门房:“是。” 须臾后,乔亲王到了。 明湘带着丫鬟上完茶后退下,谢今安坐在上首的位子上,看向右下方坐着的乔亲王,面容带笑:“不知亲王到我府上是有何事?” “小王今日来,确实是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相爷能听小王道来。” 这般客气? 这位不知何时冒出来的亲王难不成是有什么事求自己帮忙? 谢今安敛了敛眼皮子,浅浅点了下头。 乔亲王:“小王有一个女儿。” 谢今安看他。 跑到屋顶上去的暗一和暗四莫名警觉。 乔亲王笑言:“谢相前几日曾出手相救,小王从她口中得知后,特意来向谢相道谢。” “原来如此,此事亲王无需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谢今安淡笑道。 乔亲王看着谢今安,相貌才学家底皆是上乘,年纪轻轻就成了一朝之相,若是清月能嫁进来,倒也是幸事。 乔亲王忽而一叹:“小女回去后,便对谢相您念念不忘,昨日特求了小王,让小王来谢相府上求亲,小王被她求得烦了,只来相府,不知谢相可有心仪之人?” 谢今安:“……” 啊? 来提亲的?! 暗一和暗四:“……” 我的个老天爷哎!这亲王是来挖他们皇上的墙角的?! 暗四一握拳:“竟然有人敢对谢相下手?!胆子也太大了!” 暗一点头附和。 就是就是,此事定要半个字都不漏的上禀给主子! 乔·还不知要倒霉·亲王见谢今安愣住,便又稍稍加大声喊了下谢今安。 谢怂怂咳嗽两声。 “那个亲王啊,您女儿的心意本相就不受领了,本相对她并无男女之意。” 乔亲王闻言,心中就有些遗憾。 乔亲王勉强一笑:“是小王唐突了,既如此小王就先行离开了。” 谢今安叫来了明湘送乔亲王离开,而屋顶上的暗四也跑回皇宫去了,将乔亲王来国相府提亲的事一字不落的禀给了萧焕驰。 萧焕驰的眉梢一挑,脸上表情微变,手中拿着的奏折也不看了,无言冷呵,心里的醋坛子也不知怎么地就打翻了,醋泡得皇帝陛下的心直泛酸。 一个时辰后,谢今安被宫里的轿子接进宫,谢今安看着亲自来的赤霄,眼睛眨了两下,问:“皇上知晓了啊?” 赤霄点头。 赤霄小声:“主子这会儿醋坛子都打翻好几坛啦!” 第99章 谢怂怂哄醋坛子打翻的萧焕驰 谢今安:“……” 谢怂怂心里莫名涌现危机感,他斟酌了下话语,同赤霄道:“赤霄啊,你看本相我现在溜回去的几率有多大?” 轿子直接入宫在东宫殿门外停下,赤霄身上撩着挡帘,认认真真地回:“一成不到。” 谢今安被口水呛住咳了声。 玉兰早早就等在殿门处了,等谢今安下来后,便同谢今安说萧焕驰在书房里等他呢,谢怂怂瞅着半开着殿门的东宫里头,期叹了口气,大步往里走。 到后院后,谢今安推开书房门入内。 萧焕驰正站在书房东向的窗前,窗开着外头那棵腊梅开的正好,清幽的梅香随着风送进书房中。 谢今安手握成拳,抵在嘴边气势有些弱:“萧郎。” 萧焕驰回头,眸轻抬。 他抬手关上了窗。 谢今安:“我可以解释的!” 萧焕驰坐到软榻上,半倚着软榻上的靠枕,语气晃悠悠地找不到着调的点:“过来。” 谢今安上前。 萧焕驰一抬手人就被拉入怀里。 萧焕驰气闷地轻掐谢今安的腰,谢今安怕痒,推着萧焕驰的肩躲,萧焕驰偏不让单手揽着谢今安的后腰往下一压,谢今安就被彻彻底底禁锢在了怀中。 萧焕驰咬谢今安的下巴。 “招蜂引蝶。” “我这是事出有因。” “狡辩。” 皇帝陛下丢出两字。 谢怂怂:“……” 谢怂怂眯着眼看萧焕驰,说:“你只是在无理取闹么?” 萧焕驰又去咬他的脖颈,嗓音低闷带笑:“你这是在恃宠而骄么?” 谢怂怂点头。 萧焕驰失笑。 萧安帝坐起身,将谢今安圈坐在身前,谢今安背对他,后背感受到萧焕驰身上的温度,鼻间萦绕着萧焕驰身上的味道,他握住萧焕驰放在他腰腹上的手,轻声说:“之前回宫遇到位女子被地痞欺负,我只是出手相助而已,半点不知她是那乔亲王的女儿。” 萧焕驰轻嗯。 谢今安捏他手背上的肉:“先放开。” 萧焕驰照做。 谢怂怂转过身,侧坐在榻上面对萧焕驰,嗓音里带着哄意:“别醋啦,我心里只有谁你难道不知晓?” 萧焕驰手点点脸。 谢怂怂凑过去\/\/\/亲\/\/\/了下。 还附赠了另外一边的脸颊。 萧焕驰:“下次再有上门的……” “我让明湘赶出去。” 谢怂怂截住萧焕驰的话,翘着语气说。 “派一队京武卫去,赶人这事他们更适合。” 萧焕驰一本正经。 谢怂怂嘴角一抽。 “别闹。” “没有。” 萧焕驰微挑眼眸,语气蓦地就有些危险:“瑾郎,我讨厌有人觊觎你,适才听到暗四的上禀时,我就想将你关起来,只有我能看到。” 谢怂怂:“……” 呦,男朋友还想搞囚\/\/\/禁! 谢怂怂双手一捧萧焕驰的脸:“这想法太危险了,你赶紧从脑袋里丢出去。” 萧焕驰挑眉。 “若是我当真那样做了?你会生气么?” “不会啊。” 谢怂怂笑,眼睛弯弯如月牙。 笑话,当然不气喽,毕竟他也有点好奇古代版囚\/\/\/禁文学。 萧焕驰眼神一暗,忽然抬手擒住谢今安的后脖颈。 谢怂怂:“!!!” 好凶啊!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谢怂怂才被允许喘了口气,萧焕驰抵着他的额头,嗓音因着胸膛的起伏变得有些微哑:“你再勾一个试试。” 谢怂怂当然不敢了。 再勾萧焕驰就真的要把他吃掉了! 谢怂怂从头顶红到脚底板,他伸手将衣袍的领子合拢,使劲摇头。 萧焕驰还有些遗憾。 谢今安:“对了,这乔亲王是怎么回事?” 萧焕驰:“他是我母后家里的人。” 谢怂怂知晓萧焕驰的母后的母族当年被那对帝后霍霍的没剩什么人,如今听他这般说就有些替他高兴。 萧焕驰:“原本是想给一个侯位,丢块封地给他,后来一想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最为稳妥。” “你是说乔亲王身存异心?” 谢怂怂眉头一皱,他仔细回想了下今日在相府里见到的乔亲王,心说感觉不像啊,那乔亲王莫名有种憨憨的气质。 “他自然没有。” 萧焕驰道:“那些被爷爷赶去了京都外的异姓王侯,虽没有实权,但年年都在想着法子作死,不成气候却实在烦人,若是让他们和乔亲王打上边,乔亲王恐怕会被人利用。” 谢今安:“确实。” 萧文帝在位时,曾封了四五个异姓王侯,后来萧文帝年老时,寻了个理由将那几个王侯给赶去了外地,随后又逐一收了他们手上的权柄,到萧宗帝时那几个王侯不过是几个拿着朝廷俸禄的富贵人罢了。 但萧焕驰刚登皇位不久,此时就怕那些人借机寻事,之前便有人递了折子入京来,说是想要回京都参拜新皇,被萧焕驰给拒了。 萧焕驰笑吟吟:“不过不必担忧,他们还翻不出浪来,若是有人敢造反,就让当地的驻军剿了。” 谢今安笑。 这时玉兰在书房外敲敲。 萧焕驰:“何事?” 玉兰:“殿下,陈太妃炖了汤送来,可要让人盛来?” “可。” 少顷,玉兰将两碗散发着香气的汤放在了炕桌上,谢怂怂深吸鼻子:“好香啊!” “陈母妃宫里的厨子炖汤乃是一绝,瑾郎若是喜欢,我让那厨子多炖给你喝。” “不必不必。” 谢怂怂拒绝:“喝多了就会腻的。” 谢怂怂浅尝一口,汤鲜得他忍不住眯眼:“偶尔尝一次,才算有滋有味。” 萧焕驰喉结滚动。 他往前一倾,在谢今安白玉般的耳垂上轻啄了下,随后坐回去,眉目流转里皆是爱意。 “做,做甚?” 谢怂怂差点被汤呛到,怎么又忽然\/\/\/亲\/\/\/自己呀! 萧焕驰也不答,抬手揉乱了谢今安的头发,谢今安在宫里待到天色渐暗,萧焕驰才派人将他送回去。 而另一边的乔亲王府,乔亲王回去后将谢今安的拒绝告诉了乔清月,乔清月当时就嘴一扁,抱着乔亲王哇哇大哭,乔亲王府的人从白日里哄到暮色,也没能将人给哄好。 被萧焕驰派来的赤霄坐在屋顶上,托腮叹气,这姑娘也太能哭啦! 国相府里。 谢怂怂躺在床上,伸手戳戳枕边的布狸奴,闭眼进入梦乡。 次日,金銮殿。 “塞北冷寒,户部尚书,给边关将士送去的御寒物再多加一层。” “是。” 户部尚书出列应声。 萧焕驰又处理了几件京都里的事情,便宣布退朝,谢今安同林知许几人往宫外走。 林知许戏谑道:“怀瑾,听说昨日乔亲王到你府上去提亲了?” 陆缊:“他拒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 这帮人知道的还挺快。 再说他不拒了,难不成还要留着。 谢今安:“此事别再提了,对乔小姐名誉不好。” 几人便将话题转到了嘉兰太后身上。 谢今安:“嘉兰太后那边情况如何了?” “之前从大理寺转去了诏狱,但她毕竟身份在哪里,也没人敢用刑,诏狱丞审了几日又将人送回刑部去了,不过六皇子就没她这般好运了。” 林知许:“皇上让诏狱丞给六皇子上刑,原本嘴硬的嘉兰太后见状居然就将当年做的那些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谢今安微勾嘴角。 嘉兰太后最宝贵他那个儿子,萧焕驰打蛇打七寸,嘉兰太后若不想一直看着萧辰逸受折磨,便只能将当年的罪行托盘而出。 不过,嘉兰太后应该会要求他男朋友放六皇子一条生路? 而事情也果真如谢今安所想,此刻勤政殿中,诏狱丞和刑部尚书将誉好的嘉兰太后的认罪书上禀给萧焕驰后,就将她希望用自己的命换萧辰逸的命的要求说了。 萧焕驰闻言,抬眼看诏狱丞,眼神里有一丝戾气。 诏狱丞低头。 “臣遵旨。” 诏狱丞先退下,萧焕驰起身。 “去刑部。” “是。” 宁大海应声,刑部尚书赶紧恭敬地跟在身后。 小半个时辰后。 嘉兰太后从杂草堆里抬起头,看清来人是谁后猛扑过来,双手抓住牢房的木柱子,用沙哑的嗓音辱骂着萧焕驰。 宁大海呵斥:“不得对皇上无礼!” 嘉兰太后眼神怨毒。 萧焕驰轻轻摆手,示意宁大海退下,刑部是用来关押皇亲国戚的地方,因此同大理寺和诏狱比起来都要干净许多,萧焕驰踱步上前到牢房前,垂眸看嘉兰太后。 “原本朕是想直接灭三族,但国相说朕刚登基,不易造太多杀孽,再者有错的是李府和国舅府,朕想了想便答应了。” “不过,”萧焕驰上挑着语气,愉悦地接着说:“朕让人用裂刑照顾了国舅爷和李国丈,其他人则是被送去了刑场,他们死前骂得比你难听。” 嘉兰太后双手伸出木柱的空隙,抓住萧焕驰龙袍的下摆,眼中恨意浓稠。 “你不得好死!” 宁大海上前,拽开嘉兰太后的手。 萧焕驰呵呵轻笑两声。 随后半蹲下身,满脸狠戾的看着嘉兰太后:“要不得好死的人是你,对了,还有你的儿子。” “你,你不能杀他,哀家认罪,用哀家的命换他一命!” “朕何时答应了?” 身后,刑部尚书端来一个木托盘:“皇上,东西拿来了。” 萧焕驰站起来,敛着眼看歇斯底里的嘉兰太后:“毒酒和匕首你自己选一样,朕会让人给萧辰逸送去同样的东西。” 嘉兰太后哭着求饶,见萧焕驰不为所动,求饶再次变成恶毒的咒骂。 “当年就该掐死你!好心留了你一命!你如今竟还想恩将仇报!” “送太后上路。” 萧焕驰不再看垂死挣扎的嘉兰太后,转身往刑部大牢外走,当年若不是他们心生歹念,自己又如何会认贼作父数年。 恩将仇报? 他不过是一报还一报而已。 一个时辰后。 诏狱里奄奄一息的萧辰逸被一杯毒酒送走,萧焕驰让京武卫将二人的尸首拖去荒山野岭埋了,入黄陵想都别想。 二人一死,萧焕驰算是彻底放下了心结,两日后,他正式下旨给萧明帝和乔皇后追封了谥号,又新下了两道圣旨,这两道圣旨便是之前谢今安生辰时他许的承诺。 圣旨一下,那些个世家大族多半是不乐意了,毕竟这圣旨伤害到了他们的利益,但萧焕驰可不怕他们,让人将想进宫来倚老卖老的人拦在宫门外,又让宁大海去告诉他们,谁要是反对,他不介意先拿他家开刀,想活就给滚远点! 国相府里,正和林知许几人聊着的谢今安,明湘从外头回来:“小相爷,百姓们都在讨论皇上新下的圣旨呢!” “什么圣旨?” 谢今安纳闷。 明湘就将事说了。 林知许赞叹:“皇上仁慈,当真是瑾朝的福气!” 陆缊和明怀也夸。 谢今安却是皱眉,他拍拍手。 下一息,蹿出来个暗卫。 “去问问皇上那些世家大族他怎么处理的?” 暗一:“是。” 很快暗一就回来了,将萧焕驰对那几个世家大族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谢今安,谢今安这才放心了下来,只要京都里的这帮人收拾服帖了,各州的那些豪绅也不过是时间问题,毕竟谁要是敢不听,他对象可是有点是法子收拾人。 谢怂怂是没想到,三日后,他那万能的皇帝对象给他挖了个巨坑,还拉着他一起跳坑里去了。 而事情的起因是陈太妃。 陈太妃自从上次听萧焕驰说了自己有心仪的人后,便时不时就找萧焕驰旁敲侧击,嘉兰太后母子死翘翘后,陈太妃更是般出了乔皇后,拉着萧焕驰的手就是一个苦口婆心,中心主旨就是能看到萧焕驰身边有个可心的人儿。 萧焕驰看陈太妃:“母妃当真想知晓?” 陈太妃点头啊点头。 想! 萧焕驰:“朕两日后带他来看母妃,母妃届时到朕的东宫来便是。” 陈太妃高高兴兴答应。 两日后,东宫。 萧焕驰还没下朝,陈太妃就来了,一起的还有萧文麟,陈太妃就问玉兰有没有见过那位女子,玉兰也不答,只笑着伺候她。 半个时辰后,萧焕驰回来了。 身旁还站着谢怂怂。 陈太妃激动起身。 萧焕驰:“母妃,人我带来了。” 第100章 谢怂怂他吓到他逃跑啦 谢怂怂:“?” 陈太妃:“……” 还有一旁完全没搞清楚状况,但看到谢今安就高兴地就差摇尾巴的萧文麟:“谢相~” 陈太妃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萧焕驰。 萧焕驰淡定回望。 陈太妃:“?!” 她倒吸一口凉气,就往后一仰,幸亏玉兰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母妃?!” 萧文麟一惊。 萧焕驰:“将太妃送到偏殿去,去叫太医院院判来。” 宫人急忙跑去叫人。 片刻后偏殿内,院判给陈太妃号脉,萧文麟眼巴巴的站在一旁:“院判,我母妃没事?” “太妃娘娘身体康健,并无异样,适才不过是受惊刺激过度才会晕倒,微臣已给她扎过针,过些时辰人就会醒,微臣再开些修身养性的药,太妃娘娘喝上个日调理一下。” 萧焕驰点头。 太医随即离开。 萧文麟守着床边,陈太妃还没醒。 “二哥,为什么你说完那句话母妃就晕倒了啊?” 萧文麟倒是没有怪萧焕驰的意思,只是纯属好奇。 萧焕驰摸小狗似的摸他的头。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萧文麟:“……” 另一边书房里,玉兰给坐在榻上的谢今安送了芙蓉糕,蟹黄酥,以及柿子饼和蜜茶来,书房里燃着暖炉,谢今安手里也捧着个暖手用的小手炉。 他叫住玉兰:“皇上和太妃说了什么?太妃居然激动的晕倒?” 玉兰摇头。 谢今安:“你不知么?” 玉兰使劲点头。 就是知晓也不敢说呀! 玉兰见谢今安不再问,便告退了。 谢怂怂咬着芙蓉糕,琢磨适才的事。 半个时辰后。 偏殿里,陈太妃悠悠转醒。 “母妃,您醒啦!” 萧文麟惊喜。 萧焕驰也松了口气。 陈太妃躺在床上侧眸,看到站在一旁的萧焕驰,她慢慢坐起靠到床头,同萧文麟道:“你先出去,母妃同你二哥说几句话。” 萧文麟撒娇拒绝,顺便揣测道:“不要嘛,母妃你是不是要让二哥给我加功课了啊?” 陈太妃眼一瞪。 萧文麟秒怂。 萧文麟出门后,直奔书房去找谢怂怂。 偏殿里只剩萧焕驰和陈太妃。 萧焕驰将房门关上,随后走到床前,拉过旁边的宫椅坐下,喊了声:“母妃。” 陈太妃深呼吸。 “什么时候的事?” “去岁南巡时。” 萧焕驰说完又觉得不对,便又道:“可能更早。” 陈太妃:“……” 陈太妃再次深呼吸。 怪她,对这孩子关心太少! 陈太妃又瞪萧焕驰,语气也变得严厉:“皇帝,你可知你这般做,简直是大逆不道,如何对得起萧家的列祖列宗?!” 萧焕驰不以为然。 陈太妃又苦口婆心:“哀家知晓谢国相容色倾城,才学过人,又做了皇帝的老师,皇帝对他心上爱慕在所难免,但皇帝也不能,不能和他来真的啊!这若是让世人知晓了,难免又是一场口诛笔伐。” 萧焕驰:“朕看谁敢!” 陈太妃呛住,直咳嗽。 陈太妃:“皇帝!” “母妃,除了他我谁也不要。” 萧焕驰忽然握住陈太妃的手,语气变得无比郑重:“我爱他,我只想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陈太妃怔住。 她蓦地就想到了当年告诉她,即使是嫁入皇家,也会有一心一意,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乔皇后。 乔皇后和萧明帝是。 如今,萧焕驰也这般说。 陈太妃语气挣扎:“……可哪有立男人做皇后的理。” 萧焕驰:“朕是皇上。” 言下之意,他说了算。 陈太妃叹气。 萧焕驰:“母妃,我如今只有你和五弟两个亲人了。” 陈太妃垂下眼,视线落到萧焕驰握着他的手上,当年乔皇后身死数月后,她忽然收到一封乔皇后写给自己的信,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了她,让她替自己看顾下皇儿。 陈太妃敛下眼睑,长叹一声。 “罢了罢了,哀家也老了,这事你自己做主,懂得分寸就行。” “儿子知晓。” 陈太妃突然道:“百官那里你该当如何?” “等到合适的时机,他们自会知晓。” 陈太妃莫名就想到了之前萧焕驰也是这般同她说的,忍不住眼角一抽,随后瞪眼萧焕驰:“这事你也该早做打算,百官里固执己见,恪守传统的人多了是,他们可不像哀家这般好哄!届时处理不好,他们怕是要当场撞柱金銮殿!” 萧焕驰:“噗……” 陈太妃:“……” 这缺心眼孩子,竟然还笑?! 萧焕驰收到陈太妃的眼神,轻咳几下正经道:“母妃放心,我定会处理好的。” 陈太妃也不想和他多贫,让宫人扶了自己回宫去继续冷静冷静。 萧焕驰让玉兰跟着送陈太妃回宫,自己则是去了书房。 书房中。 正叭叭着嘴和谢今安说的手舞足蹈的萧文麟忽然被人按住脑袋。 萧焕驰:“今日的功课写完了?” 萧文麟:“……没有。” 萧文麟从萧焕驰的手里溜出来,蹭到谢今安那边,看萧焕驰。 “二哥,母妃如何了?” “无事了。” 萧焕驰坐到谢今安对面,对着外面打了个响指。 赤霄瞬间出现。 “主子,您有何吩咐?” 萧焕驰:“把五皇子揪回自己宫里,盯着他写完功课再练五十遍拳法。” 赤霄:“是。” 萧文麟:“…… 萧文麟想要抗争,萧焕驰一个眼神过去,他就犹如被霜打的茄子,焉了唧的被赤霄带走了。 谢今安看他:“你也是,孩子年岁尚小,何必这般严。” 萧焕驰抢他手中的蟹黄酥吃。 “我这是在磨砺他。” “嗯?” “总得有个继位的人。” 萧焕驰轻笑着说。 谢今安:“五皇子知晓么?” “不急,日后再告诉他。” 谢今安便也没再追问。 他掰开块芙蓉糕,递一半给萧焕驰,自己咬着剩下的那半,边吃边问萧焕驰:“陈太妃适才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会晕倒?” 萧焕驰:“咳。” 萧焕驰:“瑾郎,朕告诉你,你可不能生气。” 谢怂怂:“?” 他生什么气? 谢怂怂嚼着芙蓉糕点头。 萧焕驰:“母妃要见我心仪的人,我告诉她你就是。” 谢怂怂没反应。 萧焕驰默默咽了咽口水,试探着叫谢今安:“瑾郎?” 谢怂怂将嘴巴里的芙蓉糕咽了。 “萧郎,你适才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次可好?” 萧焕驰:“……” 萧焕驰重复了遍。 说完,皇帝陛下小心翼翼地说:“不准生我的气。” 谢今安:“?” 生个屁的气,男朋友突然将自己告诉家长,他现在是慌的要死好不好! 看眼还在等自己回话的皇帝陛下,谢怂怂叹完一口气,直接起身嗖的下跑了,速度快得快赶上习过武的赤霄。 萧焕驰:“……” 萧焕驰他直接给气笑了。 谢怂怂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了相府,明湘见状,颇有些疑惑:“小相爷,您这是怎么了?” 谢怂怂长长舒口气,停下往后院走的脚,一本正经地说:“明湘,这几日若是皇上来,切记不得让他进门。” 明湘:“?” 谢怂怂:“府中的隐秘角落,屋顶上都看看有没有暗卫。” 明湘:“……” 明湘看着谢怂怂,就有些愁,小相爷和皇上这是吵架了么? 谢怂怂仔细想了想,又道:“这几日多安排些下人,皇上他可能会不走寻常路。” 譬如说翻墙之类的。 明湘听得更愁了。 看来小相爷和皇上吵得还挺厉害。 “小相爷,您和皇上吵架了么?” 明湘就试探着问。 谢怂怂:“不是。” 说着,他一头没进后院的拱门里,徒留下满头雾水的明湘。 谢怂怂进了寝房,吨吨吨倒了两盏茶喝了,一屁股坐到圆凳上,手戳着桌上果盘里的果子,叹气。 皇宫里,回到自己宫里的陈太妃也叹气,陈太妃愁得眼尾的皱纹都多了几条,她是真的愁若是让大臣们知晓了皇上的心上人是谢国相,那些大臣会作何反应。 撞金銮殿的柱子都是小事,就怕有人借着这事说他不配做皇帝,可棒打鸳鸯这事陈太妃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萧文麟做完萧焕驰交待的事回来后,就见自家母妃坐在宫椅上满脸愁容。 萧文麟:“母妃?” 陈太妃回神。 陈太妃敛眸想了想,问萧文麟:“麟儿,你觉得谢国相他为人如何?” “绝世无双!” 萧·谢怂怂迷弟·文麟特别大声的回。 陈太妃叹气。 “母妃,谢相怎么了?” 萧文麟听陈太妃叹气,就有些急了。 陈太妃让他到自己身边来,说:“麟儿啊,你能带谢相来见见母妃么?” 萧文麟:“有点难哦。” 陈太妃:“母妃在御花园等他。” 萧文麟:“儿子试试,不过母妃您找谢相作甚啊?” 陈太妃:“母妃有些事找他。” 这两孩子怕是不知晓这事让旁人知晓的后果会有多严重,她这个做母妃的理应给他们说道说道这其中的利害,也好让这两孩子日后能有个准备。 与此同时,赤霄回去向萧焕驰禀完五皇子的事,又被萧焕驰叫去国相府探探情况。 赤霄:“是。” 萧焕驰:“看看他还在生气没?” 很快,赤霄就到了国相府。 谢怂怂这会儿正坐在后院的廊下,抱着个暖手炉走神,明湘站在他身后,替他在身上披上厚裘,轻声道:“小相爷,奴婢让厨房做了暖胃的粥,您可要吃些?” 谢怂怂摇头。 明湘也不再说,吩咐了小丫鬟看顾好谢今安,自个儿到前院去处理府上的杂事了。 赤霄落到明湘跟前。 明湘吓了跳,伸伸手拍胸口。 赤霄:“谢相生气了没?” 明湘:“?” 明湘就拉着他问,赤霄就将事说了。 明湘嘴角一抽。 虽说知晓皇上这般做是让小相爷安心,但也太突然了,难怪小相爷适才回来时一脸被吓到的样子。 明湘:“没生气。” 就是这几日不准你们上府来。 明湘如此一想,就开始将赤霄往外赶。 赤霄:“……咋了?” 明湘:“小相爷说了,这几日宫里来的人都不能进相府。” 赤霄:“……” 不是说没生气么? 回去后,赤霄将事情经过禀给了萧焕驰,萧焕驰闻言敛去眼底浮上来的笑意,只说让暗卫去盯着的时候小心些,莫要被发现了。 赤霄:“是。” 萧焕驰:“对了,胡列王那边如何了?” 赤霄:“盯着的暗卫来回禀说,一直在使馆里没走。” 萧焕驰:“他那个心腹呢?” 赤霄:“也在。” 萧焕驰:“找个机会,把那个心腹引开,朕要单独见那个胡列王。” 赤霄:“是。” 赤霄退下后,萧焕驰又叫来宁大海。 萧焕驰:“宁公公,你带人去私库里取几样少见的珍宝送到相府。” 宁公公:“老奴遵旨。” 宁公公往外走,又被萧焕驰叫住。 “告诉谢相,说这些是赔礼,只会怕是不想见朕,等他气消点了,朕再去她府上。” 宁公公乐呵呵答:“老奴知晓了。” 宁大海将东西送到相府后,明湘跑去同谢怂怂说了,谢怂怂让她将东西放到库房里去。 竖日。 早朝时谢怂怂也是盯着前方,坚决不和坐在龙椅上的萧焕驰有任何的眼神互动,萧焕驰忍着逗他的心,下朝后,也没抓谢怂怂去东宫,毕竟小国相这会儿脑袋里那根筋还没拧过来,他贸然上去,怕是要挨打。 谢怂怂和林知许几人出金銮殿,几人发觉他有些不对劲,就问他。 谢怂怂:“一言难尽。” 陆缊撸袖子:“皇上欺负你了?” 谢今安见他一副要去揍萧焕驰的模样,赶紧开口:“没。” 谢怂怂压低声:“陈太妃知晓了。” 陆缊几人:“!!!” 林知许:“皇上说的?!” 谢怂怂心累点头。 林知许:“那陈太妃她是不允许么?” 谢怂怂:“不知。” 他没听萧焕驰说陈太妃的反应,就给跑了。 这时,萧文麟从远处跑来,到了跟前拉住谢今安带到一边,谢怂怂正打算问怎么了,就见萧文麟仰着小圆脸,眼睛不灵不灵的看自己:“谢相,您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啊?” 谢怂怂危机感突发:“你先说。” 萧文麟:“母妃她想见您。” 谢怂怂:“……” 谢怂怂又跑了。 留下原地的林知许几人和萧文麟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谢怂怂回了相府,躺床上冥思苦想了一整夜,第二日清晨,谢怂怂就跑去书房写了一封告假的折子,然后到院子里抬手招了招,没过几息,从院墙外翻进来三个人。 暗一,暗四,还有赤霄。 谢怂怂:“……你们藏哪儿的?” 赤霄:“距相府不远处的屋顶上。” 谢怂怂:“……” 谢怂怂将手里的折子递给他,让他给萧焕驰送去,等赤霄走了,谢怂怂就让明湘备了马车,既然想不出来应对的法子,他就先出去躲躲,顺便还带上了两暗卫。 两暗卫:“……” 暗一拐拐暗四:“你说主子知晓了会不会揍我俩?” 暗四:“怕什么,谢相会拦着。” 暗一:“有道理。” 等赤霄送完信,再跑回来时,谢怂怂都快到城门口了,赤霄赶紧又跑回去将事告诉萧焕驰。 第101章 萧焕驰抓住落跑国相 赤霄闯进勤政殿:“主子主子,不好了,谢相他跑了!” 萧焕驰猛地抬头,手里还拿着谢今安的告假折子。 萧焕驰缓缓气,咬牙问:“怎么回事?” 赤霄字正腔圆:“属下问了明湘,没问出来原因,谢相还把暗一和暗四带走了!” 萧焕驰:“……” 萧焕驰伸手揉眉心。 宁大海又从殿外进来,说是陈太妃来了,陈太妃进来后就忧心忡忡的说:“皇帝啊,哀家让小五去同谢相说哀家想见见他,怎么不见他人啊?是不是哀家吓到他了?” 萧焕驰无言叹气。 他可算是知晓他的小国相为何要跑了。 萧焕驰:“母妃,等过两日他做好准备了,儿子在带他来见您。” 陈太妃点点头。 陈太妃语气温和的接着道:“这事皇帝你最该和你的父皇母后说一声,毕竟是自己的终身大事,应该让他们也替你高兴高兴。” 她想,乔皇后和萧明帝是会为萧焕驰高兴的。 哪怕萧焕驰的心上人是一朝国相。 萧焕驰:“多谢母妃,儿子会的。” 陈太妃和他又说了几句体己话,便离开勤政殿,等陈太妃一走萧焕驰直接动身去了相府。 国相府。 明湘正指挥着下人清扫着相府,萧焕驰就和赤霄从府门处走了进来。 明湘赶紧行礼。 萧焕驰让她起来,开门见山地问:“明湘,你们小相爷去哪儿了?” 明湘低头,装没听到。 小相爷吩咐了不让说,可这是皇上哎! 明湘忐忑不已。 萧焕驰敛了敛眼眸,温着嗓音:“你们小相爷不让告诉朕?” 明湘连连点头。 萧焕驰脑仁抽疼,他看着明湘,故意冷了声音,给明湘施加压力:“他身子不好,这般贸然跑出去,若是路途上出了什么意外,该如何是好。” 明湘神情挣扎。 萧焕驰再接再厉:“冬日里天寒地冻。” 明湘立马倒戈:“小相爷跑去皇上您之前送给他的那套宅子了。” 萧焕驰:“……” 赤霄:“……” 萧焕驰忍着去抓人的冲动,回皇宫。 再说另一边,谢今安出了城后就坐在马车里唉声叹气,他也不敢真跑远了,万一惹急了萧焕驰,他让齐阳带着京武卫来追自己,把动静闹大了就不好了。 况且他也清楚,自己一跑萧焕驰铁定会去相府问明湘,明湘那丫头怎么可能瞒得住萧焕驰。 马车在官道上奔驰,很快就到了那处府宅外,驾车的暗卫停下马车,恭声道:“谢相,到了。” 谢今安下车。 负责看顾这府宅的管家过来,恭恭敬敬地将谢今安迎了进去。 管家姓刘,萧焕驰当初带谢今安来看完这府邸后,就让赤霄去安排了几十个下人到这宅子上来做日常维护,因此这宅子里日常所需都是齐全的。 刘管家陪着谢今安穿过前院到后院的厅堂后,下人早已上了茶和点心,暖炉也在厅堂里燃了起来。 刘管家:“谢相,您看还需要些什么,老奴让人备好了送来。” 谢今安:“没有,你先下去,有事我会叫你。” “是。” 刘管家退下后,谢今安把暗卫叫来。 暗一和暗四异口同声:“谢相,您有何吩咐?” 谢今安嗯了半响,终于道:“你俩一个回相府,一个回皇宫打探打探消息。” 暗一:“属下不能离开,这府宅不比在京都里,属下要以谢相暗卫为重。” 暗四也点头。 谢今安又劝了片刻,两人依然不应。 见劝不动,谢怂怂索性放弃。 到这里时外头天色也不早了,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刘管家给谢今安送了吃食,谢今安用完膳便去洗漱休息了。 或许是头一次陌生的环境里睡,谢怂怂辗转反侧到大半夜,才浅浅入眠,次日天色未亮,他便醒了。 穿好衣推开房门,外边白茫茫一片。 下雪了。 谢今安打了个哆嗦,下一刻刘管家抱着厚实的头蓬从长廊的另一头跑过来,将斗篷披到谢怂怂身上。 刘管家关怀道:“谢相,这外头冷的冻人,您进去,小心冻坏了。” “无妨。” 说着谢今安走下了面前的石阶。 雪其实也不算厚,刚刚没过鞋面,谢今安呼出一口热气,他走的慢,身后跟着的刘管家赶紧让人拿了把伞来,替谢今安撑着。 后院很大,不过上次两人来只看了部分,谢今安出了歇息的院子,便让刘管家带路去了能好好赏雪的地方。 两盏茶后,谢今安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建在湖边上的亭子,亭子四周景色如画,谢今安进了亭子坐下,刘管家立刻让人去准备好暖炉和盖的厚裘,以及煮茶的炭火和一些可口的点心来。 东西都送来后,谢今安便让刘管家离开了,他自个儿边赏着雪边吃点心,雪又慢慢下了起来,谢今安手伸出凉亭,雪花落到手心一瞬就化了,他嚼嚼咽了嘴里的点心,心想要是再来本话本就更好了。 距离这亭子不远处的一处山石后,萧焕驰看着正坐在亭中伸手接雪的谢今安,眼中的担忧慢慢消散,而在他身后几步远的距离,赤霄正在收拾暗一和暗四。 赤霄两手一边一个拎耳朵:“竟敢就这么跟着谢相跑了,你们怎么不驾着车把谢相往宫里带啊?!” 暗四掰他的手:“完全没想到!” 赤霄:“蠢。” 暗一嘀咕:“主子说了,万事要以谢相为准。” 赤霄那个气,正准备继续教训人时,亭子里的谢今安朝这边望了过来。 萧焕驰立马躲到山石后,顺便瞪赤霄。 闹腾的三人立刻老实了。 萧焕驰见谢今安起身往这边来了,就赶紧道:“好好跟着谢相,朕过两日来接他。” 暗一和暗四:“是。” 萧焕驰和赤霄随即离开。 谢今安过来看到暗一和暗四,纳闷:“你们怎么在这儿?” 暗四捂住被赤霄捏红的耳朵,想了想,说:“属下是暗卫。” 谢今安沉默。 好有道理的话。 谢今安默了几息,又张望了下四周,忽然说:“这里没其他人了?” 两人疯狂摇头。 谢怂怂转身往亭子走,嘀嘀咕咕地说:“难不成刚才是眼花了?” 暗一和暗四:“……” 还好主子躲得快。 而此刻萧焕驰正在前院里和刘管家说话。 萧焕驰:“仔细着把人照料好了,他要什么便去准备什么,万事以他为准,不得惹他生怒,知晓了吗?” 刘管家弯着腰,声音惶恐又恭敬:“老奴知晓,老奴定会伺候好谢相。” …… 雪从清晨下到了傍晚,晚膳时谢今安让刘管家给备了一人食的古董羹。 吃过后谢今安揪来暗一和暗四陪自己下了会棋,在成功赢了两人数十把后,谢怂怂心满意足的去睡了。 暗一顶着一脸纸条看暗四,幽幽地说:“谢相下的那棋,你看懂了么?” 暗四同样一脸纸条,怨念地回:“没有。” 深夜,雪又落了起来,到第二日晨起时,雪倒是停了,但天仍旧雾蒙蒙的,谢怂怂缩在被窝里犯懒,直到中午了才慢悠悠爬起来。 与此同时,京都里。 福宁殿也在今日修完了,萧焕驰瞧着那能容下四五个人龙床,挑眉笑了。 “阿秋!” 庄园里,谢今安仰头打了个喷嚏,心说谁在念叨他? 扯扯身上的斗篷,谢今安盯着湖面上的浮标看了片刻,起身往后走,一旁的刘管家赶紧跟上去:“谢相,这鱼不钓了?” “不钓了。” 他真是闲着没事干,才会想着在这么冷的天跑来钓鱼。 谢今安回了书房,往窗边的榻上一靠,须臾后刘管家送来了温好的蜜茶和点心。 刘管家:“谢相,晚膳您可要吃些什么?” “看着做。” “是。” 刘管家脚步极轻的退出书房,关上门。 京都里,国相府迎来了几位熟客。 原来是林知许他们见今日上早朝时谢怂怂不在,皇上也没说是因着何事,因此特意来相府看看,只是到了相府却不见谢今安。 陆缊蹙眉:“明湘,你们家小相爷人呢?” 明湘语气抱歉:“陆小少爷,小相爷不让奴婢告诉旁人。” 陆缊:“……” 陆缊有些焦急:“他可是哪里不适?” 明湘摇头。 林知许几人围着明湘问了半响,明湘始终咬紧牙关半个字都没透露,只说谢今安无事,让他们不必担心,几人无法也只好先离开。 出了相府,陆缊回头望眼国相府的匾额,困惑不解:“瑾儿这是在作甚?这般神神秘秘的?” 明怀猜测:“或许和太妃娘娘有关?” 林知许:“有理。” 陆缊:“怕见公婆?” 林明二人:“……” 林知许:“算了算了,这事也轮不到你我几人抓心挠肝的,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忽悠那胡列王。” 晚上,长宁殿。 被赤霄和林知许他们联手忽悠来的胡列王,被三人一杯接一杯的酒,灌得晕乎乎的,赤霄抱着剑靠在房门上,萧焕驰坐在高处的龙椅上,漫不经心地转着拇指上的扳指。 酒过三巡,胡列王喝得都要找不到北了,萧焕驰才慢悠悠的叫住了林知许几人。 萧焕驰敛着眸:“胡列王,那日的事朕倒是可以答应,不过么朕也需要一点诚意。” 胡列王大着舌头:“好,好嗦,只要本王做得到!” “朕要你那心腹的脑袋。” 林知许几人一惊。 胡列王也顿住。 萧焕驰拿起酒盏抿一口,笑吟吟地:“不可么?” 胡列王急促喘气。 一盏茶后,胡列王重重点头。 宴席散后,萧焕驰对赤霄使了个眼神,赤霄便带人跟着胡列王去了。 夜半时,赤霄回来。 东宫书房里还亮着灯。 赤霄沉声:“主子,今日来的这位胡列王,果真是心腹假扮的,原来那位胡列王也不见踪迹。” “不必在意,朕猜等明日一早那使馆里就会人走楼空。” 赤霄:“为何?” 萧焕驰合上手中的卷轴,起身,嘴上道:“既然心腹能假扮胡列王,原来那位胡列王又为何不能是假的。” 赤霄“!!!” 萧焕驰:“等他们出京后,让暗卫跟着看他们是往北还是往西去。” 赤霄:“是!” 萧焕驰往外走,眸中映着未化的雪。 他在廊下站了几刻,侧眸对赤霄道:“去把黑风牵来。” “主,主子您要出宫?!” 赤霄看看夜色,正打算劝,萧焕驰凉凉地睨他一眼。 赤霄:“……” 行,你才是老大!你说了算! 天色将明时,黑风停在了庄园外,门人进去没多久,刘管家便匆匆忙忙地出来,诚惶诚恐地给萧焕驰行礼。 萧焕驰一袭黑色衬金线云纹斗篷,上面似还有路上来时沾染的雪气,他抬步进府邸,刘管家想跟被赤霄叫住。 萧焕驰径直去了后院的寝房,门外靠着柱子打瞌睡的守夜下人被脚步惊醒,看清来人吓得扑跪在地上,夜深天寒,萧焕驰也没惩处他,只让他下不为例,便推开门进去。 床上,谢怂怂正睡得香甜。 萧焕驰走到床边坐下,眼中是万千似水柔情,他伸手拂开谢今安脸上的碎发,俯身在谢怂怂额头上碰了碰。 …… 天光大亮时,谢今安醒了。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目光触到坐在床沿的皇帝陛下,吓得他又将眼睛闭上。 萧焕驰没忍住,笑了声。 谢怂怂眼皮抖啊抖。 几息后,他猛然睁开翻身坐起,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萧焕驰扯着被子裹成了个圆滚滚的团子。 “只穿着里衣就这么胡闹折腾,冻坏了又要嫌药苦。” 谢怂怂张了张嘴,一个字也没憋出来。 萧焕驰起身去给他拿一旁架子上的衣衫,用手拿着放在暖炉上烤,谢怂怂就盯着萧焕驰看,良久后他问:“你怎么在这儿?” 萧焕驰:“来抓你回宫。” 谢怂怂:“……” 他不想回!他还想继续躲着! 皇帝陛下可不管谢怂怂还在闹别扭,他都有好几日没抱到人了!三下五除二给谢怂怂穿戴完,又强势地把人带离了庄园,回到皇宫后将人往福宁殿的龙床上一放,又以权压人给谢怂怂下了道夜宿宫里的圣旨,萧焕驰看着呆掉的谢怂怂,心情很好的去换龙袍上朝去了,还让宫人看着谢怂怂,不准他跑掉。 谢怂怂:“……?” 谢今安在福宁殿吃了早膳午膳晚膳,在这期间他做了一番心里思想打算让萧焕驰带他去见陈太妃,可就是不见萧焕驰人影,熬不住正打算睡时听到殿外宫人行礼的声音,谢怂怂下床就往外殿走。 萧焕驰一进来,就看到赤足的谢怂怂。 皇帝陛下那个气啊,这人也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 “哎?!” 谢怂怂被拦腰抱起放回了龙床上。 萧焕驰的手轻掐着他的下巴,气道:“谢怀瑾,你再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就让太医院日日给你送药!” 谢怂怂:“……” 我又不是药罐子。 谢怂怂凑过去和他贴贴,萧焕驰捏着他下巴晃晃,故意哑着嗓说:“怎么不继续躲了?” 第102章 故人相见边疆风波突起 谢怂怂:“……” 得,这是秋后算账来了。 “我错了。” 萧焕驰松开捏着他下巴的手,转而将人揽过来抱住,嗓音又轻又柔:“别担心,我们的事母妃他不反对,父皇和母后也不会反对,你可以放心去见他们。” 谢怂怂乖乖被他抱。 “文武百官那里你也不必担忧,我会为你解决所有后顾之忧。” 萧焕驰蹭蹭谢今安的头顶,手指把玩着谢今安披在身后柔顺的如瀑青丝。 谢今安轻轻嗯了声。 他戳戳萧焕驰的腰,萧焕驰放开他,两人拉开了约半个小臂的距离,萧焕驰垂眸,眼神柔和:“怎么了?” 谢今安笑眼弯弯,抬手勾了萧焕驰的脖颈过来,眼睛水光潋滟,勾魂摄魄。 萧焕驰心跳蓦地加快。 他被谢今安拉着低下头,唇上触及温热,耳畔响起谢怂怂带着爱意的呢喃。 “萧郎,多谢。” 谢谢你对我这般好。 谢谢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我能遇到你。 “谢什么,”萧焕驰趁着谢怂怂喘气的空隙里,手揽着人的后腰往自己怀里一带,一双眸子里全是谢今安的身影,再容不下其他:“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 两人又缠\/\/\/绵到一起。 小半个时辰后,谢怂怂朦胧着双眼看萧焕驰,锁骨上有星星点点的红色痕迹,青丝铺撒,白皙额头上润出了细密的汗,内殿里燃着上好的沉木香,谢怂怂咬了咬牙,伸手去拉萧焕驰。 “你,你做。” 萧焕驰呼吸沉重。 他俯身\/\/\/亲\/\/\/亲\/\/\/谢今安。 “不行。” “等大婚。” 萧焕驰直起身,拉过被褥将谢怂怂裹了个严严实实,捏捏他的鼻尖,嗓音宠溺带笑:“好生休息,我今夜去一旁的偏殿。” 谢今安眨眼。 “真的不么。” 萧焕驰:“……” 萧焕驰轻扯了下故意作坏的谢怂怂的腮帮子,咬着牙:“再闹。” 谢怂怂往被子里陷了陷,吃吃笑。 皇帝陛下忍着燥\/\/\/火出了内殿。 “福大海,去备冷水。” 福大海:“是。” 被惹起了火的萧焕驰大晚上的跑去泡了小半盏茶的冷水,才将身体里烧着的火浇灭,等萧焕驰出来,福大海赶紧将煮好的预防伤风的汤药递给他:“皇上。” 萧焕驰接过一饮而尽。 随后往偏殿走。 福大海跟在萧焕驰身后。 翌日,天际晨光熹微,萧焕驰下完早朝,谢怂怂也刚好醒了。 “小相爷,您醒啦!” 玉兰端着水晶粥进来,见谢今安靠在床头上,疾步过去把粥放在桌上,随后对门处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离开片刻后洗漱用的热水便端来了。 玉兰给谢怂怂拧了热帕子。 谢怂怂接过擦完脸,旁边宫女正在给他在暖炉上烘烤衣衫,等一切做完玉兰和宫女正想伺候谢今安穿衣,谢怂怂赶忙叫停。 恰在这时,萧焕驰回来了。 “你们先下去。” “是。” 萧焕驰穿着一身龙袍,伺候谢怂怂起床洗漱,殿外福大海和玉兰站一块儿,福大海回头瞅内殿里头,虽说啥也看不到。 福大海惊讶:“皇上在伺候谢相呢?” 玉兰点点头。 福大海:“这宠得没边了啊。” 玉兰笑。 内殿里,谢怂怂坐在桌边喝粥,眼睛时不时就斜瞅身侧坐着的萧焕驰。 萧焕驰挑眉。 “看什么?” “你。” 谢怂怂盛了一匙粥喂他:“好看。” 萧焕驰眼里含笑。 另一边,陈太妃宫里。 萧文麟正在后院里练武,陈太妃被贴身宫女扶着站在廊下,萧文麟练完后跑过来拉着陈太妃的手,仰脸看他:“母妃,我慢些时刻想去找二哥!” “你二哥国事繁忙,你别总是去扰他。” 陈太妃拍拍萧文麟的头,严声说。 萧文麟撅嘴:“可我四五日没见他了。” 陈太妃:“不可。” 萧文麟鼓鼓脸,跑走了。 伺候他的宫人赶紧跟上。 陈太妃:“……” 陈太妃叹了口气,对身侧的宫女道:“灵月,慢些时刻把厨房炖的汤送到勤政殿去。” “是。” 另一边,萧焕驰换了身日常的龙袍,谢怂怂和他一同去了勤政殿。 到勤政殿后,照旧是萧焕驰处理大臣们日日递上来的奏折,谢怂怂在旁边的榻上喝蜜茶吃点心看画册。 萧焕驰看了半炷香的奏折,伸手直捏眉心。 谢怂怂:“出事了?” 萧焕驰:“没。” 萧焕驰语气颇有些无奈:“我看大臣们是太闲了,鸡毛蒜皮的琐事也要奏上来。” 谢怂怂:“扑哧。” 萧焕驰捏他的脸。 小没良心的,还笑。 两人闹了会儿,谢怂怂忽然问:“之前不是要让调傅知府来京都么,事情进展如何了?” 萧焕驰:“估摸着就是这几日便到京都了。” 谢怂怂:“这便好。” …… 晌午时,萧焕驰让暗卫把谢怂怂送回相府,正在院子里想他们小相爷的一众相府下人,看到谢今安后都兴奋的围了上去。 明湘欣慰。 看来小相爷和皇上是和好如初啊! 半个时辰后,林知许他们也来了,逮着谢怂怂就是一番追问,谢怂怂架不住三人咄咄逼人的眼神,只好和盘托出。 听完的三人:“……” 瞎折腾。 三人脑袋里同时冒出这三字。 同一时刻,皇宫里,灵月也将汤送到勤政殿,萧焕驰喝完后问了她几句陈太妃,灵月一一作答后才退下。 “主子。” 赤霄从外面进来,到龙案前道:“跟着胡列王的暗卫回来了,胡列王一行人的踪迹是往北去的。” 萧焕驰垂眸沉思。 须臾,他执笔写了一封信:“把这信用鹰给霍邱山送去,让他查查塞北那些部族的情况。” “是。” 第二日,谢今安下完朝又被萧焕驰带回了东宫,没过几刻萧文麟也来了。 萧文麟一看到他,就跑过来在他身边打转,跟只小鸟似的喳喳个不停。 萧焕驰嫌他吵,打了个响指。 赤霄出现。 萧文麟:“……?!” 又来?! 萧文麟挣扎,却抵不过赤霄。 只好气鼓鼓的抱着手被赤霄扛走。 萧焕驰伸手摸摸谢今安手里的暖手炉 让明湘给他换一个,随后又道:“瑾郎,慢些时辰和我去见见母妃好不好?别怕,母妃人很好,我的瑾郎定会招她喜欢的。” 谢怂怂眼睛睁圆,手不自觉握紧。 片刻后,他扬扬嘴角。 “好。” 日暮时,萧焕驰将这事陈太妃一说,次日陈太妃便早早的在自己宫里等着了。 那头下完早朝萧焕驰便带着谢今安前往陈太妃的宫里。 “娘娘,皇上和谢相来了。” 殿门旁候着的宫人高声向里头通传,陈太妃疾步过来,众人进了厅堂,宫人上茶后陈太妃便让他们退下。 谢今安对着陈太妃浅笑了下。 陈太妃微怔。 难怪有话云谢国相艳绝京都,今日一见果真是传言不假。 陈太妃瞧见他做的规规矩矩的,忍不住笑了笑:“别紧张,哀家不反对你们二人在一起。” 谢怂怂也不知为啥吊着的心就落了下来,虽说听萧焕驰说过,但现在听到陈太妃亲口这般说,他心里那点担惊受怕才彻底烟消云散。 萧焕驰悄悄拍拍谢今安的后背,陈太妃瞅见了,就觉得好笑,她对萧焕驰道:“皇帝,你且先出去,哀家有几句话同谢相说。” 萧焕驰:“好。” 谢怂怂又莫名紧张。 几息后,陈太妃望向谢今安,眼神温和,说话却一点也不含糊:“谢相啊,哀家想问问你和皇帝准备什么时候大婚?” 谢今安:“……” 门外偷听的皇帝陛下:“……” 谢今安说话都有些磕巴了:“太,太妃娘娘,此事臣和皇上还在商量。” 陈太妃笑眯眯:“这事一定要早做准备啊,万万拖不得。” 谢怂怂尴尬点头。 陈太妃又说了几句,才笑呵呵地让谢今安离开。 萧谢二人出了陈太妃的宫,萧焕驰斜瞥到谢怂怂微红的耳垂,伸手捏捏他的手指,故意逗他:“害羞了?” 谢怂怂就掐他。 萧焕驰吃痛,握住谢怂怂的手。 谢怂怂就挣不让他握。 身后宁大海瞅着前头两主子的举动,勾了勾嘴角。 回到勤政殿没多久,赤霄和兵部尚书以及户部尚书先后脚就来了,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看到坐在榻上的谢今安一愣,不过也没多想,户部尚书上前跪下对萧焕驰弱声道:“皇上,送往塞北的粮草和军饷,被,被匈奴劫了!” 谢今安看他。 萧焕驰眼神一凛。 赤霄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递给萧焕驰。 “半盏茶前收到老大送来的信。” 萧焕驰打开。 信上说的恰巧便是这事,萧焕驰一言不发地看着,信里说霍远侯已经派了副将带人去追,但匈奴这次的袭击太过突然,等霍远侯收到消息时,匈奴早已逃之夭夭。 萧焕驰皱眉接着看。 匈奴分批扮成来瑾朝进行贸易的异族商人,如今临近年关边关多的是来卖货品的人,扶着警戒的门官一时不察,就让匈奴钻了空子。 京都负责运送粮草和军饷的士兵都是京武卫,即便都是百里挑一的人选,可哪里能和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的匈奴相比,等副将带着人赶到时,只剩下满地被屠杀的京武卫。 萧焕驰将信放到龙案上,久未开口。 勤政殿里气氛无比凝重。 两位尚书跪在地上的腿都在发抖了,眼神一个劲的去瞟谢怂怂。 谢怂怂叹了口气:“皇上,当务之急是再让京武卫运送新的粮草和军饷到塞北,塞北如今天寒地冻,将士们的温饱要紧。” 萧焕驰缓了脸色,让两位尚书先去办事,办完了再来和他们秋后算账。 两位尚书:“……” 等二人离开后,赤霄也识趣地跑了,谢怂怂走到萧焕驰身后替他揉太阳穴,嗓音清爽温和:“区区几个匈奴而已,萧郎难不成不信霍远侯能解决么。” “我自然是信的。” 萧焕驰抬手将谢怂怂的手拉过放在肩上按着拍拍:“朕是担心匈奴还会再次故技重施,若是霍家军在前头被拖住,后头的粮草又被劫,事态就严重了。” 谢今安:“那就灭了他们。” 萧焕驰叹道:“这匈奴都灭了几朝了,也没灭干净,皇爷爷在位时,倒是御驾亲征将匈奴打出了瑾朝的边界,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就能卷土重来。” 谢怂怂看着满脸愁容的心上人,心疼的给他揉揉脸。 与此同时,和京都相隔数千里的塞北。 霍邱山登上云龙关的城墙,远处有一队人员正在疾驰而来,转瞬到了眼前。 正是前去三天前去追击匈奴的副将。 副将进了城后直接上了城门,沉声对霍邱山道:“侯爷,人没追到。” 霍邱山拍了下他的肩,让他先去休息。 副将离开后,霍邱山沉眸看着远处,脸色难看的可怕,周围的将士都不敢上前,霍邱山的亲卫对着一个站在城墙石梯处的士兵摆摆手,那士兵就转身跑走了。 须臾,军师上来走到他身边,青丝被塞北雪天的风吹起,他身后余清元抱着厚实的斗篷追过来,将斗篷给他披上。 霍邱山斜他一眼。 军师手指着前方,朗声道:“你气什么,几个匈奴而已,你霍君泽还打不赢?等下次咱们直接灭了他们全部。” 天上又飘飘洒洒落下雪花,霍邱山伸手戳了下军师,军师一时不察差点被戳了个仰倒,幸亏身后的余清元眼疾手快扶住。 “霍邱山!” 军师那个气啊,亏他还从暖和的军师帐里跑出来安慰他! 霍邱山哈哈大笑着下楼。 余清元安抚在原地跳脚的军师。 翌日,京都皇宫金銮殿。 匈奴劫走粮草军饷的事让朝臣们吵翻了天,主和的主战的对喷的口水直飞,以谢今安为首的几人看着就差没动手打起来的大臣们,又看看龙椅上一言不发,但脸色沉沉的萧焕驰,谢怂怂在心里哦豁了下,下一息,就听萧焕驰冷着嗓道:“几位爱卿既如此有精力,那就在这儿给朕吵个够!宁大海,让人看着他们!” 宁大海:“是。” 吵架的大臣们:“……” 萧焕驰甩袖子离开。 第103章 萧焕驰带着谢怂怂去塞北啦 大臣们将求救的眼神望向谢今安。 谢怂怂忍笑。 “我去试试。” 大臣们看谢今安的眼神活像在看救世主,散朝后谢今安叫来暗卫问了萧焕驰去哪儿了,便动身去找他。 皇宫北边的登星阁。 谢怂怂踩着木梯上来,望着北方的萧焕驰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轻叹了口气伸手将谢今安拉到身前,握住他被风追的冰凉的手:“这么冷,仔细冻着。” “大臣们让我来说情呢。” 谢怂怂仰脸看他,眼睛里有明媚笑意。 萧焕驰捏下他的鼻尖,两人并排站着:“让他们多吵吵,免得精力旺盛。” 谢今安笑。 萧焕驰从谢怂怂身后抱住他,用自己身上的厚裘将人遮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脸来。 登星阁下方,暗一抱着跑去拿来的斗篷摸摸退到了登星阁的廊下。 赤霄伸手,搓他的头发。 暗一瞪眼。 赤霄身后正分吃纸包里的卤鸭脖的三名暗卫,边吃边看赤霄欺负暗一。 和暗卫们隔着些许距离的宫人们,看着闹腾的暗卫,都忍不住捂嘴乐。 登星阁上,谢怂怂听到下头的动静,纳闷:“下边什么声响?” 萧焕驰打响指。 赤霄嗖的下蹿上来,嘴角还有没擦干净的油渍。 “主子,何事?” 谢怂怂:“扑哧……” 萧焕驰嫌弃。 “给朕安静些。” “是!属下遵旨!” 赤霄又蹿下去了。 谢怂怂看得直乐,萧焕驰也无奈,萧家几个皇帝里边就属他的暗卫是最能闹腾的。 而同样闹腾的还有金銮殿里的大臣们,殿里冷,大臣们缩着肩抖着身子和对方激情辩驳,主和派说如今严寒之际最重要的该是休养生息养精蓄锐,主战派就一句话管他什么这样不成那样不行,打就完事了! 殿外福大海和奉命前来看人的齐阳望着里头,齐阳看着那几个就吵也不动手,咬文嚼字的文官,再看那几个被气到牙齿咬得咯咯响,但就是不能动手揍人的武官,都有些同情武官了。 齐阳:“宁公公,真让他们就这么吵着?” 宁大海乐呵呵:“等谢相回来就可。” 齐阳摸出两团棉花塞耳朵里,阻绝部分殿里的声音。 此时的登星阁,谢今安和萧焕驰也正说着塞北的事。 萧焕驰下巴垫在谢今安头上,视线眺着北方的天际,语气微淡:“若是匈奴不灭,日后必定后患无穷。” 谢今安:“那就打。” 萧焕驰轻呵:“那帮主和的怕是要日日上奏说朕劳民伤财。” “但灭了匈奴不是更好么。” 谢今安知晓古代生活在边疆的百姓过得都是什么日子,遇到灾害年岁不仅要担心收成还要担心时不时就来抢东西的蛮族。 谢今安戳萧焕驰的手:“萧郎,有霍远侯在还怕打不赢那帮野蛮子。” 萧焕驰朗笑。 “你这话若是让霍邱山听到,怕是要翘起孔雀尾巴。” 谢今安想起之前在百华园遇到的霍邱山也笑了,霍远侯确实像是会自恋瞧尾巴的。 底下赤霄蹲在廊前,挠挠头不解,主子和谢相怎么在说霍侯了啊? 塞北将军帐里,霍邱山连打几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正站在他对面在沙盘上分析战情的军师咦了声,十分嫌弃地往旁边跳开。 霍邱山一副颇伤心的模样看他。 军师不为所动:“少来这套。” 霍邱山瞬间收起脸上的表情,正经开始说伏击匈奴的事。 霍邱山:“萧副将带着两千人从后方绕去阻拦匈奴的增援,陈福将带一千人埋伏在匈奴经过的路上,切记不能让他们出了青山进入草原上,咱们的战马不及匈奴,到了草原上会吃亏。” 两位福将:“是!” 众人又商议了一番才各自离开。 将军帐里只剩军师和霍邱山,军师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端过旁边放着的茶喝,视线落到面前长桌上的沙盘,说:“什么时辰出发?” “等天黑。” 霍邱山说完,就绕绕着喊饿,让伙夫赶紧送吃的来。 军师扯扯嘴角,起身走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在登星阁上的萧焕驰和谢今安也下来了,萧焕驰自己身上带着温热的斗篷给谢怂怂披着,伸手拿过暗一手里的,两人慢慢往东宫走。 谢怂怂提醒他:“金銮殿。” 萧焕驰看眼赤霄。 赤霄跑去解救那群估摸在金銮殿里冻得瑟瑟发抖的大臣们去了。 萧焕驰和谢今安回到东宫,玉兰便让宫人上了膳食,吃过后萧焕驰又让人去给相府的人通禀,谢今安今日宿在宫里不回去了。 翌日,谢今安穿戴整齐推开门,地面上垫着厚厚一层雪,玉兰撑着把伞踏着雪过来,将手中拿着的竹伞递给谢今安,道:“谢相,皇上说今日雪大,就不必去上朝了,您可要去厅堂用些膳?” “好。” 谢怂怂去厅堂用膳,勤政殿里萧焕驰则要被那跪在龙案前一地的官员气得脑袋冒烟,宁大海站在龙案旁边也无奈,昨日在金銮殿冻了那般久,还没把这几个大臣的脑袋动清醒啊。 萧焕驰深呼吸。 为首的吏部尚书和原本一向就是个透明人的太尉,(宝儿们,这里的太尉就是个摆设哈,没啥用处,不必在意哈)两人对视一眼,齐声道:“皇上,此时是万万不可和匈奴发生征战啊……”接着叭叭一大堆,反正就一个三字概括——打不得。 萧焕驰再次深呼吸。 “那两位爱卿觉得何时打得?” “等,等天气转暖。” 萧焕驰语气沉了些许:“爱卿的意思是等匈奴熬过这个冬日吃饱喝足,靠着抢夺塞北百姓把自己养得兵强马壮了,朕再让霍家军去和他们打?” 吏部尚书:“……” 太尉:“……” 两人就要辩驳,萧焕驰敛净脸上平静,怒气冲冲:“给朕滚!” 跪在地上的大臣们抖了个激灵,一窝蜂跑了。 宁大海对内殿门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神,那小太监心领神会,悄悄转身出去。 萧焕驰靠在椅子上捏眉心。 一盏茶后,谢今安沾染着一身雪气进来,宁大海见状便轻步退出了内殿,还顺手关上了内殿的门。 谢今安走到萧焕驰身侧,看他:“又被气了?” 萧焕驰沉眸:“瑾郎,我真的不能宰了那帮只顾着眼前利益的家伙么?” 谢怂怂:“……” 谢怂怂抽过龙案上的奏折看,摇头说不行,看了看奏折上写的东西,谢怂怂也无奈,朝中主和的官员占了官员人数的一半,这几日塞北的事在朝堂上闹得不可开交,不否认他们说的也有些道理,但长痛不如短痛,匈奴的隐患早解决早安心。 萧焕驰拉过谢今安让他侧坐在自己腿上,说:“霍邱山曾几次向萧宗帝上奏解决匈奴,都被萧宗帝给挡回去了,他们认为只要拿点钱财粮食给匈奴,就能不费一兵一卒解决边关百姓被匈奴欺凌的问题,但豺狼这种东西是养不熟的,他们永远会向你亮着爪子,寻找合适的机会,伺机给你一爪。” 萧焕驰厉声:“若不是霍家军用自己的性命在塞北的边关筑起防线,匈奴怕是早在几年前就已北下,马踏京都了!” “将士在边关卧冰雪,吃干饼,那群愚蠢的狗东西竟还敢大言不惭的当着朕的面说他们是在伤害匈奴和瑾朝的友好关系!” 谢今安轻拍男朋友的背。 看来是真的气得不轻啊! 勤政殿外,靠着柱子抱手站着的赤霄耳朵动了动,萧焕驰的话一字不落的落进他耳朵,赤霄哪个气啊,就该让那帮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讲和派大臣去塞北看看,匈奴是如何对待塞北百姓的! 内殿里,谢今安边拍萧焕驰的背,边给萧焕驰支招:“你何必同他们生气,有些人就是只看得到眼前利益,你是皇上呀,拿出你九五之尊的权势来,我们以权压人!” 萧焕驰:“……” 门外的赤霄:“……” 噗,谢相焉坏啊! 守着内殿门的宁大海:“……” 萧焕驰\/\/\/亲\/\/\/谢今安的侧脸:“真聪明。” 谢怂怂挑眉得意。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谢怂怂得意完,又摸摸下巴说:“塞北这段时日是整日飘雪么?” “嗯。” 萧焕驰颔首应声。 谢怂怂眼露向往,没穿书之前他是典型的南方人,从小到大就没看过几场漫天飘飞的鹅毛大雪,全是那种小到落地上就化了,或者在地上薄薄面上一层的雪,谢怂怂每年寒假都要跑北方去玩,就为了体验能在雪地里可劲撒欢可劲造的逍遥。 萧焕驰抬了抬眸,忽然轻声问了句:“瑾郎想去塞北么?” 谢怂怂正在脑袋里回想起自己从前去北方撒欢,耳边听到萧焕驰的声音,想也不想就点头道:“想啊。” “那我带你去塞北看雪。” 萧焕驰笑吟吟地说。 回过神来的谢怂怂:“” 谢怂怂看他:“你适才说什么?” 萧焕驰:“带你去塞北。” 宁大海:“……” 赤霄:“……” 咋说着说着就要御驾亲征了?!谢相您快快劝劝皇上呀! 谢今安摇头:“不行,你走了国事交给谁处理?” “陆大人他们。” 谢今安一噎。 他瞅下萧焕驰,眯眼猜测:“萧郎,你不会是嫌那帮大臣烦,想去塞北清净段时日?” 萧焕驰一脸哎呀被你看出来的表情。 谢今安哭笑不得。 正要接着说,就听萧焕驰道:“去清净不假,但更多的是想去看看塞北如今如何了,以及带你去看塞北的雪。” 谢今安:“既如此,那就去。” 宁大海:“” 宁大海直拍大腿,哎呦谢相啊!您怎就不多坚持坚持,这般快就妥协了?! 赤霄则是摇摇头,赶紧去整顿暗卫营了。 第二日,金銮殿上任旧是两派人吵得不可开交,谢今安他们几个百分百站萧焕驰一头的也不掺和,只站一旁看着那些个大臣吵。 龙椅上萧焕驰笑看着,宁大海在一旁看得摇头无声叹息,若不是谢相这几日劝说皇上莫要动怒,这帮大臣怕是都要被拉出去趴在长凳上挨个抽板子!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萧焕驰轻咳了声,宁大海上前,高声喝道:“皇上有旨,肃静!” 正在交锋的双方瞬间安静如鸡。 萧焕驰往前微倾身,语气听不出喜怒:“几位吵完了?若没有朕再等你们吵?” 那群人赶紧跪下请罪。 萧焕驰轻呵:“诸位何错之有。” 那帮大臣:“……” 完蛋了!皇上生气了!今日不会又要在金銮殿里冻上一整日?! 只是脑中的这念头还没来得及发散,众人就听萧焕驰道:“匈奴不灭,朕日夜难以安睡,因此朕觉得御驾亲征,以振塞北将士的军心!” 大臣们:“” 皇上说什么呢?怎么听不懂? 大臣们齐刷刷也顾不上君臣之礼了,齐刷刷地抬着头和萧焕驰对视。 萧焕驰擒笑回望。 大臣们:“!!!” 我的太上皇哎!皇上说的是真的啊!他是真的要御驾亲征啊! 大臣们这会儿也不吵了,整齐划一的劝萧焕驰打消这个念头。 谢今安身后的陆缊和林知许同时伸手戳他,谢怂怂回头,陆缊悄声:“这事你知晓么?” 谢怂怂点头啊点头,看着还有点开心。 陆缊几人:“……” 几人默默咽下了让谢怂怂劝的心思。 萧焕驰听那帮大臣各种劝说听了大约半炷香,才笑着站起身,丢下一句:“朕心意已决,此事就不必再议。”后就走了。 大臣们:“……” 大臣们都要急哭了。 皇上!皇上您听微臣说啊!那塞北去不得!!! 可萧焕驰才不管这帮急得冬日都上火嘴皮子起泡的大臣,之后两三日来勤政殿上奏的大臣都被他吩咐宁大海给拦了,大臣们又跑去国相府找谢今安,结果根本遇不到谢怂怂人。 大臣们:“!!!” 大臣们急得像猴子抓耳挠腮,却没一点办法。 三日后。 萧焕驰将朝中的国政交给陆缊几人全权处理,便带着暗卫营和一千京武卫乔装打扮后,直奔塞北去了! 第103章 萧焕驰带着谢怂怂去塞北啦 大臣们将求救的眼神望向谢今安。 谢怂怂忍笑。 “我去试试。” 大臣们看谢今安的眼神活像在看救世主,散朝后谢今安叫来暗卫问了萧焕驰去哪儿了,便动身去找他。 皇宫北边的登星阁。 谢怂怂踩着木梯上来,望着北方的萧焕驰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轻叹了口气伸手将谢今安拉到身前,握住他被风追的冰凉的手:“这么冷,仔细冻着。” “大臣们让我来说情呢。” 谢怂怂仰脸看他,眼睛里有明媚笑意。 萧焕驰捏下他的鼻尖,两人并排站着:“让他们多吵吵,免得精力旺盛。” 谢今安笑。 萧焕驰从谢怂怂身后抱住他,用自己身上的厚裘将人遮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脸来。 登星阁下方,暗一抱着跑去拿来的斗篷摸摸退到了登星阁的廊下。 赤霄伸手,搓他的头发。 暗一瞪眼。 赤霄身后正分吃纸包里的卤鸭脖的三名暗卫,边吃边看赤霄欺负暗一。 和暗卫们隔着些许距离的宫人们,看着闹腾的暗卫,都忍不住捂嘴乐。 登星阁上,谢怂怂听到下头的动静,纳闷:“下边什么声响?” 萧焕驰打响指。 赤霄嗖的下蹿上来,嘴角还有没擦干净的油渍。 “主子,何事?” 谢怂怂:“扑哧……” 萧焕驰嫌弃。 “给朕安静些。” “是!属下遵旨!” 赤霄又蹿下去了。 谢怂怂看得直乐,萧焕驰也无奈,萧家几个皇帝里边就属他的暗卫是最能闹腾的。 而同样闹腾的还有金銮殿里的大臣们,殿里冷,大臣们缩着肩抖着身子和对方激情辩驳,主和派说如今严寒之际最重要的该是休养生息养精蓄锐,主战派就一句话管他什么这样不成那样不行,打就完事了! 殿外福大海和奉命前来看人的齐阳望着里头,齐阳看着那几个就吵也不动手,咬文嚼字的文官,再看那几个被气到牙齿咬得咯咯响,但就是不能动手揍人的武官,都有些同情武官了。 齐阳:“宁公公,真让他们就这么吵着?” 宁大海乐呵呵:“等谢相回来就可。” 齐阳摸出两团棉花塞耳朵里,阻绝部分殿里的声音。 此时的登星阁,谢今安和萧焕驰也正说着塞北的事。 萧焕驰下巴垫在谢今安头上,视线眺着北方的天际,语气微淡:“若是匈奴不灭,日后必定后患无穷。” 谢今安:“那就打。” 萧焕驰轻呵:“那帮主和的怕是要日日上奏说朕劳民伤财。” “但灭了匈奴不是更好么。” 谢今安知晓古代生活在边疆的百姓过得都是什么日子,遇到灾害年岁不仅要担心收成还要担心时不时就来抢东西的蛮族。 谢今安戳萧焕驰的手:“萧郎,有霍远侯在还怕打不赢那帮野蛮子。” 萧焕驰朗笑。 “你这话若是让霍邱山听到,怕是要翘起孔雀尾巴。” 谢今安想起之前在百华园遇到的霍邱山也笑了,霍远侯确实像是会自恋瞧尾巴的。 底下赤霄蹲在廊前,挠挠头不解,主子和谢相怎么在说霍侯了啊? 塞北将军帐里,霍邱山连打几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正站在他对面在沙盘上分析战情的军师咦了声,十分嫌弃地往旁边跳开。 霍邱山一副颇伤心的模样看他。 军师不为所动:“少来这套。” 霍邱山瞬间收起脸上的表情,正经开始说伏击匈奴的事。 霍邱山:“萧副将带着两千人从后方绕去阻拦匈奴的增援,陈福将带一千人埋伏在匈奴经过的路上,切记不能让他们出了青山进入草原上,咱们的战马不及匈奴,到了草原上会吃亏。” 两位福将:“是!” 众人又商议了一番才各自离开。 将军帐里只剩军师和霍邱山,军师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端过旁边放着的茶喝,视线落到面前长桌上的沙盘,说:“什么时辰出发?” “等天黑。” 霍邱山说完,就绕绕着喊饿,让伙夫赶紧送吃的来。 军师扯扯嘴角,起身走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在登星阁上的萧焕驰和谢今安也下来了,萧焕驰自己身上带着温热的斗篷给谢怂怂披着,伸手拿过暗一手里的,两人慢慢往东宫走。 谢怂怂提醒他:“金銮殿。” 萧焕驰看眼赤霄。 赤霄跑去解救那群估摸在金銮殿里冻得瑟瑟发抖的大臣们去了。 萧焕驰和谢今安回到东宫,玉兰便让宫人上了膳食,吃过后萧焕驰又让人去给相府的人通禀,谢今安今日宿在宫里不回去了。 翌日,谢今安穿戴整齐推开门,地面上垫着厚厚一层雪,玉兰撑着把伞踏着雪过来,将手中拿着的竹伞递给谢今安,道:“谢相,皇上说今日雪大,就不必去上朝了,您可要去厅堂用些膳?” “好。” 谢怂怂去厅堂用膳,勤政殿里萧焕驰则要被那跪在龙案前一地的官员气得脑袋冒烟,宁大海站在龙案旁边也无奈,昨日在金銮殿冻了那般久,还没把这几个大臣的脑袋动清醒啊。 萧焕驰深呼吸。 为首的吏部尚书和原本一向就是个透明人的太尉,(宝儿们,这里的太尉就是个摆设哈,没啥用处,不必在意哈)两人对视一眼,齐声道:“皇上,此时是万万不可和匈奴发生征战啊……”接着叭叭一大堆,反正就一个三字概括——打不得。 萧焕驰再次深呼吸。 “那两位爱卿觉得何时打得?” “等,等天气转暖。” 萧焕驰语气沉了些许:“爱卿的意思是等匈奴熬过这个冬日吃饱喝足,靠着抢夺塞北百姓把自己养得兵强马壮了,朕再让霍家军去和他们打?” 吏部尚书:“……” 太尉:“……” 两人就要辩驳,萧焕驰敛净脸上平静,怒气冲冲:“给朕滚!” 跪在地上的大臣们抖了个激灵,一窝蜂跑了。 宁大海对内殿门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神,那小太监心领神会,悄悄转身出去。 萧焕驰靠在椅子上捏眉心。 一盏茶后,谢今安沾染着一身雪气进来,宁大海见状便轻步退出了内殿,还顺手关上了内殿的门。 谢今安走到萧焕驰身侧,看他:“又被气了?” 萧焕驰沉眸:“瑾郎,我真的不能宰了那帮只顾着眼前利益的家伙么?” 谢怂怂:“……” 谢怂怂抽过龙案上的奏折看,摇头说不行,看了看奏折上写的东西,谢怂怂也无奈,朝中主和的官员占了官员人数的一半,这几日塞北的事在朝堂上闹得不可开交,不否认他们说的也有些道理,但长痛不如短痛,匈奴的隐患早解决早安心。 萧焕驰拉过谢今安让他侧坐在自己腿上,说:“霍邱山曾几次向萧宗帝上奏解决匈奴,都被萧宗帝给挡回去了,他们认为只要拿点钱财粮食给匈奴,就能不费一兵一卒解决边关百姓被匈奴欺凌的问题,但豺狼这种东西是养不熟的,他们永远会向你亮着爪子,寻找合适的机会,伺机给你一爪。” 萧焕驰厉声:“若不是霍家军用自己的性命在塞北的边关筑起防线,匈奴怕是早在几年前就已北下,马踏京都了!” “将士在边关卧冰雪,吃干饼,那群愚蠢的狗东西竟还敢大言不惭的当着朕的面说他们是在伤害匈奴和瑾朝的友好关系!” 谢今安轻拍男朋友的背。 看来是真的气得不轻啊! 勤政殿外,靠着柱子抱手站着的赤霄耳朵动了动,萧焕驰的话一字不落的落进他耳朵,赤霄哪个气啊,就该让那帮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讲和派大臣去塞北看看,匈奴是如何对待塞北百姓的! 内殿里,谢今安边拍萧焕驰的背,边给萧焕驰支招:“你何必同他们生气,有些人就是只看得到眼前利益,你是皇上呀,拿出你九五之尊的权势来,我们以权压人!” 萧焕驰:“……” 门外的赤霄:“……” 噗,谢相焉坏啊! 守着内殿门的宁大海:“……” 萧焕驰\/\/\/亲\/\/\/谢今安的侧脸:“真聪明。” 谢怂怂挑眉得意。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谢怂怂得意完,又摸摸下巴说:“塞北这段时日是整日飘雪么?” “嗯。” 萧焕驰颔首应声。 谢怂怂眼露向往,没穿书之前他是典型的南方人,从小到大就没看过几场漫天飘飞的鹅毛大雪,全是那种小到落地上就化了,或者在地上薄薄面上一层的雪,谢怂怂每年寒假都要跑北方去玩,就为了体验能在雪地里可劲撒欢可劲造的逍遥。 萧焕驰抬了抬眸,忽然轻声问了句:“瑾郎想去塞北么?” 谢怂怂正在脑袋里回想起自己从前去北方撒欢,耳边听到萧焕驰的声音,想也不想就点头道:“想啊。” “那我带你去塞北看雪。” 萧焕驰笑吟吟地说。 回过神来的谢怂怂:“” 谢怂怂看他:“你适才说什么?” 萧焕驰:“带你去塞北。” 宁大海:“……” 赤霄:“……” 咋说着说着就要御驾亲征了?!谢相您快快劝劝皇上呀! 谢今安摇头:“不行,你走了国事交给谁处理?” “陆大人他们。” 谢今安一噎。 他瞅下萧焕驰,眯眼猜测:“萧郎,你不会是嫌那帮大臣烦,想去塞北清净段时日?” 萧焕驰一脸哎呀被你看出来的表情。 谢今安哭笑不得。 正要接着说,就听萧焕驰道:“去清净不假,但更多的是想去看看塞北如今如何了,以及带你去看塞北的雪。” 谢今安:“既如此,那就去。” 宁大海:“” 宁大海直拍大腿,哎呦谢相啊!您怎就不多坚持坚持,这般快就妥协了?! 赤霄则是摇摇头,赶紧去整顿暗卫营了。 第二日,金銮殿上任旧是两派人吵得不可开交,谢今安他们几个百分百站萧焕驰一头的也不掺和,只站一旁看着那些个大臣吵。 龙椅上萧焕驰笑看着,宁大海在一旁看得摇头无声叹息,若不是谢相这几日劝说皇上莫要动怒,这帮大臣怕是都要被拉出去趴在长凳上挨个抽板子!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萧焕驰轻咳了声,宁大海上前,高声喝道:“皇上有旨,肃静!” 正在交锋的双方瞬间安静如鸡。 萧焕驰往前微倾身,语气听不出喜怒:“几位吵完了?若没有朕再等你们吵?” 那群人赶紧跪下请罪。 萧焕驰轻呵:“诸位何错之有。” 那帮大臣:“……” 完蛋了!皇上生气了!今日不会又要在金銮殿里冻上一整日?! 只是脑中的这念头还没来得及发散,众人就听萧焕驰道:“匈奴不灭,朕日夜难以安睡,因此朕觉得御驾亲征,以振塞北将士的军心!” 大臣们:“” 皇上说什么呢?怎么听不懂? 大臣们齐刷刷也顾不上君臣之礼了,齐刷刷地抬着头和萧焕驰对视。 萧焕驰擒笑回望。 大臣们:“!!!” 我的太上皇哎!皇上说的是真的啊!他是真的要御驾亲征啊! 大臣们这会儿也不吵了,整齐划一的劝萧焕驰打消这个念头。 谢今安身后的陆缊和林知许同时伸手戳他,谢怂怂回头,陆缊悄声:“这事你知晓么?” 谢怂怂点头啊点头,看着还有点开心。 陆缊几人:“……” 几人默默咽下了让谢怂怂劝的心思。 萧焕驰听那帮大臣各种劝说听了大约半炷香,才笑着站起身,丢下一句:“朕心意已决,此事就不必再议。”后就走了。 大臣们:“……” 大臣们都要急哭了。 皇上!皇上您听微臣说啊!那塞北去不得!!! 可萧焕驰才不管这帮急得冬日都上火嘴皮子起泡的大臣,之后两三日来勤政殿上奏的大臣都被他吩咐宁大海给拦了,大臣们又跑去国相府找谢今安,结果根本遇不到谢怂怂人。 大臣们:“!!!” 大臣们急得像猴子抓耳挠腮,却没一点办法。 三日后。 萧焕驰将朝中的国政交给陆缊几人全权处理,便带着暗卫营和一千京武卫乔装打扮后,直奔塞北去了! 第104章 塞北云峰城谢怂怂遇到人贩子啦 众人一路向北,经过四五日的路途后到了去塞北的第一个州——云峰城。 云峰城是距离京都最近的州,云峰城的知府大人姓张,是个难得的文武双全的官,之前是跟着霍邱山打仗的,后来因受伤不能再上战场后,退下来被萧宗帝放到了云峰城。 萧焕驰让齐阳带着京武卫到云峰城前方扎营,其余众人则是进城找到住宿的客栈后,萧焕驰一边给谢今安布菜一边同他说着云峰州的事。 “云峰城百姓之前过得并不好,张知府上任后便一心带着他们过上好日子,云峰城每次递到京都的折子也甚少有因田总而导致百姓流离失所的,你看适才我们进城时,孩童基本赶在城门外玩耍,这在塞北另外三个州几乎没有。” 谢今安吃得半饱后,拿过一旁的杯盏喝茶被苦得吐吐舌头,萧焕驰让店小二上了一壶热水,给他倒在杯盏里放温。 谢今安夹了根辣炒肉丝喂萧焕驰,萧焕驰低头接过,谢怂怂笑:“好吃?” 萧焕驰轻轻点头。 谢今安放下筷子,叹气一息:“其他几个州看不到,是时常收到匈奴的骚\/扰?” “云岭城和云川城倒是还好,最严重的是霍家军所在的云龙城,云龙城就在匈奴抢夺的第一个点,若非霍家军和霍邱山在,云龙城怕是早已失守,萧宗帝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便是将霍君泽放到了塞北。” 此时此刻,塞北霍家军驻军地的将军帐里,霍邱山别过头猛力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军师坐在他斜对面看他,手里端着一杯热茶,身后站着小徒弟余清元正一丝不苟地给他捏肩。 军师看正揉鼻子的霍邱山,幸灾乐祸:“让你昨日只穿件袍子就出去,呵,伤风了。” 霍邱山拿着战略图,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往后靠在将军椅的椅背上,瞅眼军师,再瞅眼余清元,挑挑眉:“小元子,你师父这般嘴毒,你干脆来跟着本侯算了,正好给赤霄找个小师弟哈哈。” 余清元:“……” 你俩斗嘴,拿我开涮干嘛? 霍邱山和军师斗了半盏茶的嘴,两人才说正事,霍邱山将手里的战略图放到前方的长桌上,道:“前段时日匈奴在青山被咱们重创,匈奴的右前都尉被活抓,想来这几日赤哈奴不会再冒着胆子来挑衅,毕竟他们现在可是缺粮的很。” 军师嗤笑了下,说:“我让人审了那右前都尉好几日,他倒是忠心护主的,军中的刑罚都上完了一遍,他硬是死咬着牙关没将匈奴的内部事务吐露半分,不过那赤哈奴怕是没这般在意他,咱们前脚刚把人抓了,后脚他就封了位新右前都尉。” 霍邱山沉声:“赤哈奴这人诡计多端,若是不能在他如今刚羽翼丰满之时将其扼杀,时日一长他必成瑾朝在塞北的大患。” 军师刚要接话,帐帘被撩开。 萧福副将拿着一封信走进来:“侯爷,你的信。” “京都送来的?” 萧副将点点头,将信递给他后,到旁边拉开椅子坐下。 霍邱山接过,纳闷看着那用火漆封得相当严实的信,纳闷地想京都这事出啥十万火急的事了么?这次送的信居然用火漆封起来了。 霍邱山拆开信,垂眸。 “……” 霍邱山一把将信攥紧,深呼吸。 霍邱山将信扣到长桌上,额头青筋抽动。 其余几人满脸疑惑。 萧副将眉头一皱,语气都有些加快了:“侯爷,这信上写了甚?” 霍邱山忍着将信撕碎的冲动,吸气呼气循环了三四遍后,咬牙切齿地说:“皇上来塞北了!” 军师:“……” 萧副将:“……” 余清元:“……” 三脸震惊加沉默。 将军帐里寂静的可怕。 良久后,军师用十分艰难的语气道:“朝里那帮大臣没劝?就这般由着皇上胡闹?” 霍邱山一针见血戳中真相。 “铁定被镇压了。” 其余几人继续沉默。 几息后,余清元出声:“谢,谢国相呢?” 霍邱山:“……被带着一块来了。” 萧副将跳起来,急声急气地说:“侯爷,赶紧派兵去接,这若是在路上遇到不测……” “不必。” 霍邱山打断他,道:“信上说了他们是暗中前来,再者有赤霄和暗卫营的人在,应付几个山贼土匪完全不成问题,匈奴现在盯着咱们,我们若是派兵去,会有极大的可能打草惊蛇。” 萧副将坐回去。 几人过了震惊和无语后,军师语气困惑:“这好端端的皇上为何要跑来塞北?” 霍邱山微叹。 “估摸着是朝中又开始为打不打匈奴争吵了。” “那皇上这般做,是主战喽?” “摆明就是。” “只要皇上主战,咱们怕什么。” 军师笑意清朗:“打匈奴一是有能够让数万将士信任的将军,二是全军上下一条心,三是来自后方的支持,如今咱们三样都齐全了,灭掉匈奴指日可待!” 霍邱山:“嚯,竟然被称赞了!” 军师:“……” 军师白了眼霍邱山。 霍邱山将信彻底看完后,才放到火盆里烧了,随后唤来老大写了封回信让它送到赤霄手上。 云峰州里,谢今安和萧焕驰吃过饭食,换了衣衫出门时已过了晌午,云峰城晌午的风有些大,萧焕驰和谢今安披着黑白二色的斗篷,脸上带着遮风用的半脸纱巾,并肩闲散地走在云峰城的街道上。 “和京都不一样的感觉。” 走着走着谢怂怂看到一处卖泥塑娃娃的摊,就拉着萧焕驰去看。 谢怂怂拿起一个活灵活现的表情酷酷的泥塑小狼举到萧焕驰眼前:“好像你哈哈哈哈哈。” 萧焕驰无奈笑。 暗中跟着两人的暗卫们乐得直跺脚。 主子又被谢相逗啦! 萧焕驰见谢今安对小狼爱不释手,就从钱袋里取了一锭银子递给摊贩。 摊贩:“……” 谢今安:“……” 摊贩:“……贵人,此物只需五个铜板。” 萧焕驰:“……” 嗯……这锭银子可以换五个铜板么? 萧焕驰将银子直接丢到摊架上:“你拿着便是。”随即拉着谢怂怂走了。 摊贩:“!!!” 远处,谢怂怂取笑萧焕驰:“萧郎,你也太败家了!” 萧焕驰低声笑回:“夫君多的是银子,瑾郎尽管用。” 谢今安嘴角止不住上扬。 两人一路闲逛,去体验了云峰城特有的一些风俗才在天黑时回了客栈。 翌日一早。 正在云峰城外京武卫扎营地的赤霄收到了老大送来的信,赤霄用匕首割了块面前正在烤的羊肉喂给老大,拿着信跑回云峰城找萧焕驰。 到了客栈却没见到人,留守的两名暗卫道:“主子他们出去看云峰城独有的游街啦。” “游街?” 赤霄纳闷,遂叫来客栈掌柜。 胖乎乎的掌柜听赤霄问,便乐呵呵的给他解释了下什么是云峰城的游街。 “客官有所不知,云峰城的游街是指城中的富豪商贾将自己捐送给官府的粮食用完物放在拉车上,在城中绕行一周,最后再放到张知府让人建的义楼中,由官府分给那些在冬日里温饱难得保全的人。” 赤霄呦了声,道:“这云峰城的豪绅们倒蛮有善心的嘛。” “哪里是他们有善心,”掌柜的笑道:“是张大人下了令,凡是在云峰城的富豪商贾每年都要拿出两成的粮食放到义楼,若是谁不依照官府的公文照办,张大人就亲自带着衙役上门。” 赤霄:“那些人没反抗?” “怎么没有?城里闹得最欢的就是陈家和姚家,结果知府大人让人查了他们两家半年,最后抓住了这两家的辫子,杀鸡儆猴狠狠震慑了城中的其他人。” 赤霄听掌柜的说完,就跑去找萧焕驰他们了,说来也巧此刻在云峰城北边那条主街道的萧谢二人也在听旁边的老者说张知府办的这事。 老者看着一辆辆行驶过去的马车,激动感慨:“张知府是个好官啊,若不是他下的这个令,云峰城每年冬月不知要冻死饿死多少穷苦人家,那些富商手指缝里落点自己看不上的残渣,就能让一户五口人家度过一个寒冷的冬日了。” 谢今安笑着拐了下萧焕驰。 萧焕驰看他。 谢今安比口型——这么好的官一定要好好嘉赏! 那是自然。 萧焕驰眨眨眼回应。 两人同旁边的老者聊了约莫一炷香,谢怂怂伸手揉肚子了,萧焕驰才拉着他出了人群。 周围瞪大眼睛盯着人群,生怕里头突然冒出贼人的暗卫们可算是松了口气。 萧焕驰替谢今安整理整理头上的纱巾,带谢怂怂去吃饭,吃到一半时谢今安就看到一只黑色甲壳的小虫飞到自己面前,下一息,赤霄就冒出来了。 赤霄:“主子,霍侯的信。” 萧焕驰接过打开。 霍邱山在信上说了下匈奴的近况,又说了之前萧焕驰让他查的胡列王的事,最后才在信的末尾表达了对萧焕驰跑来塞北却不提前让人告诉他,而是出发了才说的强烈不满。 萧焕驰看得眼角一抽,决定大度的不和霍邱山计较。 谢今安吃着菜看萧焕驰:“霍侯说什么了?” “一点匈奴的事。” 萧焕驰将信递给赤霄,让他拿去烧了。 萧谢二人吃过后,就继续去看游街,赤霄将信烧毁后,便和暗一他们一同在暗处护卫他们俩。 …… 等拉满东西的马车将东西尽数送到义楼,官府再进行完一系列流程后,天色已是临近暮色,天上不知何时落下微雪,萧焕驰二人便决定回客栈歇息,次日好早些出发。 两人往回走,路过个岔道口时,谢今安看到对面几百米处有位扛着草垛子卖糖葫芦的老婆婆,谢怂怂就戳戳萧焕驰。 萧焕驰让他在原地等着,自己过去买。 “好。” 谢今安弯弯眼答应。 萧焕驰过去后,谢今安正披着斗篷仰头看天上落下的雪,身后边就传来了脚步声。 谢怂怂回头。 一个略显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搓着手蹭到他身旁,一开口就露出发黄的牙齿,他瞟眼谢今安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这位贵人,小的是附近卖乌发膏的,看贵人的发色极好,能否请贵人到小的铺子里送一点发丝给小的,放在铺子里用来招揽客人。” “他居然敢剪谢相的头发!” “想死啊?!” 周围暗处的暗卫们集体跳脚。 正挑糖葫芦的萧焕驰也转头。 谢今安微敛眼皮,方才这男人眼里的异样他可没错过,谢怂怂转转瞳孔,转身手背在身后对着萧焕驰摆摆。 “好啊。” “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男子说完转身在前头带路,心里得意洋洋这外地来的就是好骗,男人舔舔厚厚的嘴唇,心说虽是个男人,但长得和个女人似的好看,等到了铺子他先好好爽上一爽,再将这人卖给那个老婆子。 萧焕驰看到谢今安的手势一挑眉梢,随即看眼赤霄他们,对着谢今安的背影扬扬下巴,赤霄他们便悄悄跟了上去。 萧焕驰回头,挑了两串红润饱满的山楂,又扔下锭银子就去追谢今安了。 老婆婆拿着那锭足够她用上一年的银子怔住,等回神准备叫住人时已不见萧焕驰的身影了。 另一边谢怂怂跟着男人七拐八拐到了一处人迹稀少的铺子前。 谢怂怂:“到了?” 男人点头,上前去推开门。 “贵人您请进。” 谢今安迈步往里走,前堂里倒是放着些看不出是什么的瓦罐子,男人撩开里门上的挡帘,咧嘴笑:“贵人您到后边院子里去,那里亮堂些。” 谢今安到了后边院子,还没来得及打脸,就见后门被推开,进来了个老婆子。 那老婆子看到他,脸色一变,大叫一声转身就要跑。 谢怂怂:“?” 谢怂怂抬抬手,赤霄就从墙头落下来将老婆子给拿住了。 谢今安身后的男人一怔,可不等他有动作,就被进来的萧焕驰抬脚踹出去老远。 “受伤没有?” 萧焕驰将谢怂怂仔细看了遍。 谢今安拿着他递过来的糖葫芦笑:“没有。” 萧焕驰掐他脸:“就不该让你一个人站着,一没看住就遭人惦记。” “这不是有你,还有暗卫们嘛。” 赤霄和暗卫将男人和老婆子押到萧焕驰和谢今安面前,不等谢今安问那老婆子就哐哐磕头求饶。 “谢,谢相,饶命啊!” “你认识我?” 老婆子一顿,赶紧摇头。 萧焕驰:“拉下去问清楚。” “是。” 半炷香后,赤霄过来:“主子,这老婆子就是当初那帮绑匪嘴中的牙婆。” 萧焕驰眉一挑,当初他让人找遍了整个京都及周边村子,都没将这牙婆找到,没想到今日在这儿遇到了。 谢怂怂:“原来这两人是人贩子啊。” 萧焕驰:“瑾郎预计如何?” 谢怂怂:“嗯……送官府,张知府是个好官,一个为民造福的好官一定最讨厌他管辖的州府上出现人贩子了。” 第二日一早,张知府刚到府衙就见府衙院子里躺着两个人,他上前一看两个都鼻青脸肿昏迷不醒,男人身上还上还放着一张用石头压着的状纸,张知府拿起一看,几息后他震怒的叫来一众衙役,让他们去将那些被这两人拐的孩子救出来,随即又让人泼醒这两人,拖到堂上去审! 另一边,谢怂怂和萧焕驰共骑在黑风背上,慢慢往北走。 第104章 塞北云峰城谢怂怂遇到人贩子啦 众人一路向北,经过四五日的路途后到了去塞北的第一个州——云峰城。 云峰城是距离京都最近的州,云峰城的知府大人姓张,是个难得的文武双全的官,之前是跟着霍邱山打仗的,后来因受伤不能再上战场后,退下来被萧宗帝放到了云峰城。 萧焕驰让齐阳带着京武卫到云峰城前方扎营,其余众人则是进城找到住宿的客栈后,萧焕驰一边给谢今安布菜一边同他说着云峰州的事。 “云峰城百姓之前过得并不好,张知府上任后便一心带着他们过上好日子,云峰城每次递到京都的折子也甚少有因田总而导致百姓流离失所的,你看适才我们进城时,孩童基本赶在城门外玩耍,这在塞北另外三个州几乎没有。” 谢今安吃得半饱后,拿过一旁的杯盏喝茶被苦得吐吐舌头,萧焕驰让店小二上了一壶热水,给他倒在杯盏里放温。 谢今安夹了根辣炒肉丝喂萧焕驰,萧焕驰低头接过,谢怂怂笑:“好吃?” 萧焕驰轻轻点头。 谢今安放下筷子,叹气一息:“其他几个州看不到,是时常收到匈奴的骚\/扰?” “云岭城和云川城倒是还好,最严重的是霍家军所在的云龙城,云龙城就在匈奴抢夺的第一个点,若非霍家军和霍邱山在,云龙城怕是早已失守,萧宗帝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便是将霍君泽放到了塞北。” 此时此刻,塞北霍家军驻军地的将军帐里,霍邱山别过头猛力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军师坐在他斜对面看他,手里端着一杯热茶,身后站着小徒弟余清元正一丝不苟地给他捏肩。 军师看正揉鼻子的霍邱山,幸灾乐祸:“让你昨日只穿件袍子就出去,呵,伤风了。” 霍邱山拿着战略图,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往后靠在将军椅的椅背上,瞅眼军师,再瞅眼余清元,挑挑眉:“小元子,你师父这般嘴毒,你干脆来跟着本侯算了,正好给赤霄找个小师弟哈哈。” 余清元:“……” 你俩斗嘴,拿我开涮干嘛? 霍邱山和军师斗了半盏茶的嘴,两人才说正事,霍邱山将手里的战略图放到前方的长桌上,道:“前段时日匈奴在青山被咱们重创,匈奴的右前都尉被活抓,想来这几日赤哈奴不会再冒着胆子来挑衅,毕竟他们现在可是缺粮的很。” 军师嗤笑了下,说:“我让人审了那右前都尉好几日,他倒是忠心护主的,军中的刑罚都上完了一遍,他硬是死咬着牙关没将匈奴的内部事务吐露半分,不过那赤哈奴怕是没这般在意他,咱们前脚刚把人抓了,后脚他就封了位新右前都尉。” 霍邱山沉声:“赤哈奴这人诡计多端,若是不能在他如今刚羽翼丰满之时将其扼杀,时日一长他必成瑾朝在塞北的大患。” 军师刚要接话,帐帘被撩开。 萧福副将拿着一封信走进来:“侯爷,你的信。” “京都送来的?” 萧副将点点头,将信递给他后,到旁边拉开椅子坐下。 霍邱山接过,纳闷看着那用火漆封得相当严实的信,纳闷地想京都这事出啥十万火急的事了么?这次送的信居然用火漆封起来了。 霍邱山拆开信,垂眸。 “……” 霍邱山一把将信攥紧,深呼吸。 霍邱山将信扣到长桌上,额头青筋抽动。 其余几人满脸疑惑。 萧副将眉头一皱,语气都有些加快了:“侯爷,这信上写了甚?” 霍邱山忍着将信撕碎的冲动,吸气呼气循环了三四遍后,咬牙切齿地说:“皇上来塞北了!” 军师:“……” 萧副将:“……” 余清元:“……” 三脸震惊加沉默。 将军帐里寂静的可怕。 良久后,军师用十分艰难的语气道:“朝里那帮大臣没劝?就这般由着皇上胡闹?” 霍邱山一针见血戳中真相。 “铁定被镇压了。” 其余几人继续沉默。 几息后,余清元出声:“谢,谢国相呢?” 霍邱山:“……被带着一块来了。” 萧副将跳起来,急声急气地说:“侯爷,赶紧派兵去接,这若是在路上遇到不测……” “不必。” 霍邱山打断他,道:“信上说了他们是暗中前来,再者有赤霄和暗卫营的人在,应付几个山贼土匪完全不成问题,匈奴现在盯着咱们,我们若是派兵去,会有极大的可能打草惊蛇。” 萧副将坐回去。 几人过了震惊和无语后,军师语气困惑:“这好端端的皇上为何要跑来塞北?” 霍邱山微叹。 “估摸着是朝中又开始为打不打匈奴争吵了。” “那皇上这般做,是主战喽?” “摆明就是。” “只要皇上主战,咱们怕什么。” 军师笑意清朗:“打匈奴一是有能够让数万将士信任的将军,二是全军上下一条心,三是来自后方的支持,如今咱们三样都齐全了,灭掉匈奴指日可待!” 霍邱山:“嚯,竟然被称赞了!” 军师:“……” 军师白了眼霍邱山。 霍邱山将信彻底看完后,才放到火盆里烧了,随后唤来老大写了封回信让它送到赤霄手上。 云峰州里,谢今安和萧焕驰吃过饭食,换了衣衫出门时已过了晌午,云峰城晌午的风有些大,萧焕驰和谢今安披着黑白二色的斗篷,脸上带着遮风用的半脸纱巾,并肩闲散地走在云峰城的街道上。 “和京都不一样的感觉。” 走着走着谢怂怂看到一处卖泥塑娃娃的摊,就拉着萧焕驰去看。 谢怂怂拿起一个活灵活现的表情酷酷的泥塑小狼举到萧焕驰眼前:“好像你哈哈哈哈哈。” 萧焕驰无奈笑。 暗中跟着两人的暗卫们乐得直跺脚。 主子又被谢相逗啦! 萧焕驰见谢今安对小狼爱不释手,就从钱袋里取了一锭银子递给摊贩。 摊贩:“……” 谢今安:“……” 摊贩:“……贵人,此物只需五个铜板。” 萧焕驰:“……” 嗯……这锭银子可以换五个铜板么? 萧焕驰将银子直接丢到摊架上:“你拿着便是。”随即拉着谢怂怂走了。 摊贩:“!!!” 远处,谢怂怂取笑萧焕驰:“萧郎,你也太败家了!” 萧焕驰低声笑回:“夫君多的是银子,瑾郎尽管用。” 谢今安嘴角止不住上扬。 两人一路闲逛,去体验了云峰城特有的一些风俗才在天黑时回了客栈。 翌日一早。 正在云峰城外京武卫扎营地的赤霄收到了老大送来的信,赤霄用匕首割了块面前正在烤的羊肉喂给老大,拿着信跑回云峰城找萧焕驰。 到了客栈却没见到人,留守的两名暗卫道:“主子他们出去看云峰城独有的游街啦。” “游街?” 赤霄纳闷,遂叫来客栈掌柜。 胖乎乎的掌柜听赤霄问,便乐呵呵的给他解释了下什么是云峰城的游街。 “客官有所不知,云峰城的游街是指城中的富豪商贾将自己捐送给官府的粮食用完物放在拉车上,在城中绕行一周,最后再放到张知府让人建的义楼中,由官府分给那些在冬日里温饱难得保全的人。” 赤霄呦了声,道:“这云峰城的豪绅们倒蛮有善心的嘛。” “哪里是他们有善心,”掌柜的笑道:“是张大人下了令,凡是在云峰城的富豪商贾每年都要拿出两成的粮食放到义楼,若是谁不依照官府的公文照办,张大人就亲自带着衙役上门。” 赤霄:“那些人没反抗?” “怎么没有?城里闹得最欢的就是陈家和姚家,结果知府大人让人查了他们两家半年,最后抓住了这两家的辫子,杀鸡儆猴狠狠震慑了城中的其他人。” 赤霄听掌柜的说完,就跑去找萧焕驰他们了,说来也巧此刻在云峰城北边那条主街道的萧谢二人也在听旁边的老者说张知府办的这事。 老者看着一辆辆行驶过去的马车,激动感慨:“张知府是个好官啊,若不是他下的这个令,云峰城每年冬月不知要冻死饿死多少穷苦人家,那些富商手指缝里落点自己看不上的残渣,就能让一户五口人家度过一个寒冷的冬日了。” 谢今安笑着拐了下萧焕驰。 萧焕驰看他。 谢今安比口型——这么好的官一定要好好嘉赏! 那是自然。 萧焕驰眨眨眼回应。 两人同旁边的老者聊了约莫一炷香,谢怂怂伸手揉肚子了,萧焕驰才拉着他出了人群。 周围瞪大眼睛盯着人群,生怕里头突然冒出贼人的暗卫们可算是松了口气。 萧焕驰替谢今安整理整理头上的纱巾,带谢怂怂去吃饭,吃到一半时谢今安就看到一只黑色甲壳的小虫飞到自己面前,下一息,赤霄就冒出来了。 赤霄:“主子,霍侯的信。” 萧焕驰接过打开。 霍邱山在信上说了下匈奴的近况,又说了之前萧焕驰让他查的胡列王的事,最后才在信的末尾表达了对萧焕驰跑来塞北却不提前让人告诉他,而是出发了才说的强烈不满。 萧焕驰看得眼角一抽,决定大度的不和霍邱山计较。 谢今安吃着菜看萧焕驰:“霍侯说什么了?” “一点匈奴的事。” 萧焕驰将信递给赤霄,让他拿去烧了。 萧谢二人吃过后,就继续去看游街,赤霄将信烧毁后,便和暗一他们一同在暗处护卫他们俩。 …… 等拉满东西的马车将东西尽数送到义楼,官府再进行完一系列流程后,天色已是临近暮色,天上不知何时落下微雪,萧焕驰二人便决定回客栈歇息,次日好早些出发。 两人往回走,路过个岔道口时,谢今安看到对面几百米处有位扛着草垛子卖糖葫芦的老婆婆,谢怂怂就戳戳萧焕驰。 萧焕驰让他在原地等着,自己过去买。 “好。” 谢今安弯弯眼答应。 萧焕驰过去后,谢今安正披着斗篷仰头看天上落下的雪,身后边就传来了脚步声。 谢怂怂回头。 一个略显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搓着手蹭到他身旁,一开口就露出发黄的牙齿,他瞟眼谢今安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这位贵人,小的是附近卖乌发膏的,看贵人的发色极好,能否请贵人到小的铺子里送一点发丝给小的,放在铺子里用来招揽客人。” “他居然敢剪谢相的头发!” “想死啊?!” 周围暗处的暗卫们集体跳脚。 正挑糖葫芦的萧焕驰也转头。 谢今安微敛眼皮,方才这男人眼里的异样他可没错过,谢怂怂转转瞳孔,转身手背在身后对着萧焕驰摆摆。 “好啊。” “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男子说完转身在前头带路,心里得意洋洋这外地来的就是好骗,男人舔舔厚厚的嘴唇,心说虽是个男人,但长得和个女人似的好看,等到了铺子他先好好爽上一爽,再将这人卖给那个老婆子。 萧焕驰看到谢今安的手势一挑眉梢,随即看眼赤霄他们,对着谢今安的背影扬扬下巴,赤霄他们便悄悄跟了上去。 萧焕驰回头,挑了两串红润饱满的山楂,又扔下锭银子就去追谢今安了。 老婆婆拿着那锭足够她用上一年的银子怔住,等回神准备叫住人时已不见萧焕驰的身影了。 另一边谢怂怂跟着男人七拐八拐到了一处人迹稀少的铺子前。 谢怂怂:“到了?” 男人点头,上前去推开门。 “贵人您请进。” 谢今安迈步往里走,前堂里倒是放着些看不出是什么的瓦罐子,男人撩开里门上的挡帘,咧嘴笑:“贵人您到后边院子里去,那里亮堂些。” 谢今安到了后边院子,还没来得及打脸,就见后门被推开,进来了个老婆子。 那老婆子看到他,脸色一变,大叫一声转身就要跑。 谢怂怂:“?” 谢怂怂抬抬手,赤霄就从墙头落下来将老婆子给拿住了。 谢今安身后的男人一怔,可不等他有动作,就被进来的萧焕驰抬脚踹出去老远。 “受伤没有?” 萧焕驰将谢怂怂仔细看了遍。 谢今安拿着他递过来的糖葫芦笑:“没有。” 萧焕驰掐他脸:“就不该让你一个人站着,一没看住就遭人惦记。” “这不是有你,还有暗卫们嘛。” 赤霄和暗卫将男人和老婆子押到萧焕驰和谢今安面前,不等谢今安问那老婆子就哐哐磕头求饶。 “谢,谢相,饶命啊!” “你认识我?” 老婆子一顿,赶紧摇头。 萧焕驰:“拉下去问清楚。” “是。” 半炷香后,赤霄过来:“主子,这老婆子就是当初那帮绑匪嘴中的牙婆。” 萧焕驰眉一挑,当初他让人找遍了整个京都及周边村子,都没将这牙婆找到,没想到今日在这儿遇到了。 谢怂怂:“原来这两人是人贩子啊。” 萧焕驰:“瑾郎预计如何?” 谢怂怂:“嗯……送官府,张知府是个好官,一个为民造福的好官一定最讨厌他管辖的州府上出现人贩子了。” 第二日一早,张知府刚到府衙就见府衙院子里躺着两个人,他上前一看两个都鼻青脸肿昏迷不醒,男人身上还上还放着一张用石头压着的状纸,张知府拿起一看,几息后他震怒的叫来一众衙役,让他们去将那些被这两人拐的孩子救出来,随即又让人泼醒这两人,拖到堂上去审! 另一边,谢怂怂和萧焕驰共骑在黑风背上,慢慢往北走。 第105章 解决人贩子小情侣继续北行 谢今安坐在萧焕驰前面,后背贴着萧焕驰,身上披着厚厚的斗篷,娇美的脸陷毛绒绒的兔毛围领里。 萧焕驰抬手替他拉拉斗篷上的帷帽将谢今安的头盖严实,萧焕驰下巴压在谢今安右颈的肩膀上,把人往怀里带了带。 “冷不冷?” “不冷。” 萧焕驰望眼前方的路,说:“距离到下一个洲还要三日,这期间我们只能在野外住帐篷了。” 谢今安:“好。 两人身后跟着暗卫营,再后方便是两队京武卫,谢今安呼出一口热气,回头望望已经看不清晰的云峰城,突然说:“萧郎,下一道旨回京都。” “嗯?” “凡是在瑾朝买卖妇人孩童者,与杀人者同罪,以及生而不养者该罚,枉做父母子女者也该罚,家中有难被迫卖妻儿者可到当地县衙去找知县,若知县不作为可越级上报。” “好。” 萧焕驰蹭蹭谢今安的脸,嗓音轻和。 谢今安忽然偏偏头,唇浅浅触及萧焕驰的脸,下一瞬又抽离。 萧焕驰闷笑。 随即双腿一夹黑风的马肚,黑风加快速度,黑风身后的赤霄和齐阳相视一笑,瑾朝的百姓有谢相是他们的福气。 众人往北走了四个多时辰后已是临近晌午,寻到一处林边的空地,萧焕驰让黑风过去,自己下马后将谢今安抱下来,问了谢今安想吃什么,谢今安说烤肉后,赤霄便带着人去林中猎小动物。 “主子,火生好了。” 不远处,暗一道。 萧焕驰带着谢今安过去,他接过暗一递过来的圆形草垫放到地上,又在草垫上放了叠好的头蓬才让谢今安坐下,自己则是坐到他身侧。 周围的暗卫和京武卫识趣的远离这个火堆,萧焕驰将自己的手搓热把谢今安的手捂在手心暖着,谢今安有些不好意思想要这挣开,萧焕驰当然不让还捂得更紧。 谢今安小声:“有人看着。” 萧焕驰反问:“看着又如何?” 谢怂怂:“……” 好像也不能如何。 萧焕驰见他眉间拧起小疙瘩,就忍不住笑,他微挑着嘴角松开手转成搭在他肩上,将人往自己的方向一带,谢怂怂就歪着扑到他怀里去了。 谢怂怂:“?!” 耳朵被\/\/\/亲\/\/\/谢怂怂眨眼,下一息就听到萧焕驰带着笑意的嗓音在自己耳边轻声说:“不必担忧,没有人敢嚼舌根子,若是有我让人打他们板子。” 谢怂怂被逗笑。 他坐正身体,倒是没再从萧焕驰手心里挣开自己被他握着的手。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赤霄和三个暗卫拿着三只野兔,一只狍子回来,给野兔和狍子处理干净后便将它们放到火上烤着。 “赤霄,去马车厢里取矮桌和纸笔来。” “是。” 须臾,东西取来。 萧焕驰将先前谢今安说的写好后,让赤霄用信鸽送到京都去。 两日后,在京都的林知许等人收到信后,立刻着手将这事照办,将旨意下到了各处州府,一时间瑾朝上下全是对萧焕驰的夸赞,那些孩子失而复得或者因为家里有难被迫卖孩子的百姓更是跪在地上,直呼萧焕驰是千秋明君,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时间回到现在。 小半个时辰后,野兔烤好了,萧焕驰在上面撒上盐后撕下兔腿肉,用帕子包着递给谢今安。 “慢点吃,小心烫。” “嗯。” 谢怂怂应声接过,咬了口香喷喷的兔腿肉,谢怂怂弯眼笑:“好吃。” 萧焕驰伸手抹掉他嘴角沾着的油渍。 “等到了塞北去霍邱山的军中吃伙夫烤的羊肉和鹿肉,他军里伙夫烤的鹿羊肉乃是一绝。” “好哦。” 谢怂怂笑吟吟答应。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再另一处个火堆上的狍子肉也烤好了,赤霄用匕首割下狍子肉用干净的帕子垫着给谢今安和萧焕驰拿过来。 谢怂怂吃完两只兔腿和三块狍子肉就饱了,萧焕驰让暗卫拿过放在火边烤得温热的装水皮囊,去马车厢里取来杯盏来倒出热水给谢今安喝。 …… 众人吃饱喝足后,又休整了半盏茶才继续前行,暮色时分,众人在齐阳带人去查探好的空地上安营。 萧焕驰和谢今安住一个帐篷里,谢怂怂漱过口拿帕子洗过脸后就跑铺好的地垫上拿被褥把自己裹成团,谢怂怂仰头打了个喷嚏,哆哆嗦嗦地想这也太冷了! 萧焕驰撩开帐篷的帘子进来时就看到地垫上的谢怂怂,他上前将手里端着的热姜茶递谢怂怂,谢怂怂接过呼噜噜喝下肚。 “辣。” 谢怂怂吐舌头。 萧焕驰变魔法似的拿出一个纸包打开,里头是甜滋滋的蜜果,萧焕驰喂了谢怂怂两颗,抬手揉谢今安的头。 随后萧焕驰将瓷碗放到一旁的矮桌上,又出去让赤霄准备了两个放着木炭的火盆放到帐篷里来,帐篷里的温度才稍稍热了些许。 随即萧焕驰出帐篷去叮嘱赤霄和齐阳:“夜里叫守夜的士兵都仔细些。” 萧焕驰看着远处漆黑的山林对赤霄道:“火堆再多加三个,以防林中的野兽。” “是。” 齐阳和赤霄同时应声,萧焕驰这才转身进帐篷。 距离他们几里远的山头上,一处约莫上百人的寨子里,一个油头大肚络腮胡和一个凶神恶煞的光头正在对话。 “大哥,咱们在云峰城的探子送信来说的那队人正在距离咱们几里远的地方安营!” “肥不肥?” “肥!那为首的两人穿得都是上好的云锦衣,一件衣裳五百两银子呢!” “召集小的们,咱们去宰肥羊!” “是!” 四更时,谢今安感受到身侧萧焕驰起身的动作,和外头都吵闹的动静,迷迷糊糊睁开眼说:“外边发生什么了?” 萧焕驰给他拢拢被角:“抓到几个山贼,我出去看看,你继续睡。” “山贼?哪儿来的?” 谢怂怂坐起身,温声说:“我也去。” 萧焕驰只好给他穿戴好,又裹了厚裘确保人不会被夜风吹到生病后才带着他出了帐篷。 帐篷不远处,赤霄正拿着棍子抽地上被绳子捆着的一众山贼。 萧焕驰和谢今安走过去。 萧焕驰垂眸,语气冷寒:“你们胆子倒是不小。” “做山贼自然要胆子大!胆子小的娘们男人咱不要!” “嗷!” 光头话落,就被赤霄拿棍子敲头。 络腮胡大声嚷嚷:“放了俺兄弟,要杀要剐俺罗大强认了!” 被绑着的其余山贼喽啰眼泪汪汪。 大当家的真有义气! 赤霄嘴角一抽,敢情这山贼还是个傻的,他起身到萧焕驰前,把适才审问得到的结果禀给他 “主子,这帮山贼是半个时辰前从北边那座叫金银山上悄摸过来的,正准备放火时被发现,共有一百一十五人,那光头和络腮胡是他们的大当家和二当家。” 萧焕驰扫了眼山贼。 “都杀了。” 山贼们:“唉?! 谢今安蹲下斗篷拖在地上,他微微一笑,火光映着他的脸,众山贼集体倒吸一口气——美人! 美人开口,语气轻轻柔柔的:“你们有没有杀过人?” 山贼摇头。 山贼又遗憾,美人是个男的! “抢过平民百姓没?” 山贼们继续摇头。 络腮胡大当家的一挺胸膛:“俺们抢的都是为富不仁,欺压百姓的!俺们这个叫劫富济贫!” “我们像坏人?” 赤霄在一旁插嘴。 光头接过他的话嘟囔:“有银子的基本不像好人。” 谢今安等众人:“……” 谢怂怂沉默了几息,问:“你们是前边云岭城的百姓?” 山贼齐点头。 “那好端端的为何要去做山贼?” 光头:“你问这个作甚?” 谢怂怂笑啊笑:“好奇。” “嗤。” 光头满脸不屑,然后就被赤霄踹了脚,竟然敢对他们主子的心上人,瑾朝的一国之相不敬! 光头哎呦一声,眯着眼睛看谢今安,谢今安就笑着回望,萧焕驰偏头对身后侧的暗一扬扬下巴,暗一很快去马车上取了矮凳来,谢今安坐下后,萧焕驰倾身替他理理斗篷的帷帽。 众山贼:“……” 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片刻后,光头和络腮胡交换了个眼神,光头道:“你们真的有法子?” 谢今安挑了下眉,萧焕驰也看向光头,竟然还真另有隐情? 谢今安:“说来听听。” 光头:“我们原本都是前边云岭城的平民,云岭城知府齐天和城中的富商勾结,强占了我们的土地,还让我们给他们干白活,恶意征收我们种出来的粮食,我们家中有老有小,为了生计才选择铤而走险去做山贼。” “朝廷不是颁了令下来?”谢今安脸色在听完光头的话后瞬间就沉了下来:“这齐天没遵守?” “这云岭城天高皇帝远的,城里事事都是其齐天说了算,”光头说起齐天,话语里都是恨意:“我们一介草民,如何能和朝廷的四品官作对!” 萧焕驰眼里升起杀意。 谢今安站起来,道:“赤霄,将他们带下去看着。” “是。” 山贼们急了。 络腮胡瞪眼:“你没法子你问啥子问?!” 谢今安和萧焕驰往帐篷的方向走,听到络腮胡的嚷嚷,谢今安回头:“你们说的若是属实,我自然会给你们做主。” 次日。 天色雾蒙蒙的,不过倒是没下雪。 谢今安和萧焕驰用过早食后,便继续往北赶路,山贼们被京武卫压着跟在队伍的末尾。 前头谢今安坐在马车上,侧窗的挡帘被拴着,他靠在车厢壁上看骑着黑风跟在马车边上的萧焕驰。 察觉到他的视线,萧焕驰和他对望。 一息后,萧焕驰道:“等赤霄去暗查回来,若是山贼说的都是真的,我立刻让霍邱山派兵来将这知府抓了。” 谢怂怂笑眯眯的嗯了声。 暮色降临时,众人又寻到处扎营的地,吃过后萧谢二人便歇息了。 天色微亮时,赤霄和两名暗卫回来,将云岭城知府齐天的事上禀。 赤霄眉间拧着股郁气:“主子,这些都是我们在齐天书房的暗室里找到的,有他私收贿赂制造冤案,欺压当地百姓和豪绅勾结,甚至还有他和匈奴来往的信!” 赤霄回禀完,萧焕驰就沉着脸让他去拿了纸笔来,很快一封让霍邱山派人捉拿齐天的信就写好,赤霄拿着出去用信鸽传。 六日后,云岭城内,齐天被霍邱山派来的人从自己府邸上抓出来,他身上还只穿着件里衣,当日下了雪又有些刮风,齐天冻得瑟瑟发抖。 齐天大声叫嚣自己犯了后何罪,被翻身下马的陈副将抬脚踹翻在地上,后脑勺撞在地上当即冒起大疙瘩,陈副将上前揪住他的领子将人扯起来,压着嗓沉声说:“勾结匈奴这条够不够要了你的狗命。” 齐天脸色一白。 陈副将将他大力丢回地上,让士兵将人绑了带走。 金银山上,得到齐天被抓的山贼们纷纷拍手叫好,随后络腮胡和光头把山贼们聚到一起,他们被谢今安放回来时,谢今安同他们说过等齐天被抓后,会有新的知府来,他们虽没有做伤天害理之事,但做山贼本身就不对,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届时让他们自己到新知府那里自首。 两人将山贼们解散让他们各自回家,等新知府上任后,再一同到官府请罪,山贼们离开后,两人坐在前堂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起得知萧谢二人身份时的事,光头沉默片刻后,说:“大哥,这事咱们一定要让它烂在肚子里。” 络腮胡重重点头。 三日后。 谢今安他们到了最后一个州云青州的州城——云青城。 众人进城后,萧焕驰让赤霄带着齐阳和京武卫们先去了云青城前二十里外的霍家军驻地,自己则是带着谢今安在城里先逛逛。 萧谢二人寻了处酒楼用食。 很快店小二就将饭菜送到了他们所在的二楼雅间,四菜一汤都是用的大碗装分量十足,谢今安戳着那比他拳头还大的肉丸子,感叹这么大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最后谢怂怂和萧焕驰分吃了一个肉丸子,吃饱后两人才慢慢回客栈。 晌午时分,正坐在屋顶上无聊的暗卫们忽然看到远处两道由远及近的身影,暗卫们愣了几息后,跳下屋顶敲响萧焕驰和谢今安的房门:“主子,霍侯来啦!” 第105章 解决人贩子小情侣继续北行 谢今安坐在萧焕驰前面,后背贴着萧焕驰,身上披着厚厚的斗篷,娇美的脸陷毛绒绒的兔毛围领里。 萧焕驰抬手替他拉拉斗篷上的帷帽将谢今安的头盖严实,萧焕驰下巴压在谢今安右颈的肩膀上,把人往怀里带了带。 “冷不冷?” “不冷。” 萧焕驰望眼前方的路,说:“距离到下一个洲还要三日,这期间我们只能在野外住帐篷了。” 谢今安:“好。 两人身后跟着暗卫营,再后方便是两队京武卫,谢今安呼出一口热气,回头望望已经看不清晰的云峰城,突然说:“萧郎,下一道旨回京都。” “嗯?” “凡是在瑾朝买卖妇人孩童者,与杀人者同罪,以及生而不养者该罚,枉做父母子女者也该罚,家中有难被迫卖妻儿者可到当地县衙去找知县,若知县不作为可越级上报。” “好。” 萧焕驰蹭蹭谢今安的脸,嗓音轻和。 谢今安忽然偏偏头,唇浅浅触及萧焕驰的脸,下一瞬又抽离。 萧焕驰闷笑。 随即双腿一夹黑风的马肚,黑风加快速度,黑风身后的赤霄和齐阳相视一笑,瑾朝的百姓有谢相是他们的福气。 众人往北走了四个多时辰后已是临近晌午,寻到一处林边的空地,萧焕驰让黑风过去,自己下马后将谢今安抱下来,问了谢今安想吃什么,谢今安说烤肉后,赤霄便带着人去林中猎小动物。 “主子,火生好了。” 不远处,暗一道。 萧焕驰带着谢今安过去,他接过暗一递过来的圆形草垫放到地上,又在草垫上放了叠好的头蓬才让谢今安坐下,自己则是坐到他身侧。 周围的暗卫和京武卫识趣的远离这个火堆,萧焕驰将自己的手搓热把谢今安的手捂在手心暖着,谢今安有些不好意思想要这挣开,萧焕驰当然不让还捂得更紧。 谢今安小声:“有人看着。” 萧焕驰反问:“看着又如何?” 谢怂怂:“……” 好像也不能如何。 萧焕驰见他眉间拧起小疙瘩,就忍不住笑,他微挑着嘴角松开手转成搭在他肩上,将人往自己的方向一带,谢怂怂就歪着扑到他怀里去了。 谢怂怂:“?!” 耳朵被\/\/\/亲\/\/\/谢怂怂眨眼,下一息就听到萧焕驰带着笑意的嗓音在自己耳边轻声说:“不必担忧,没有人敢嚼舌根子,若是有我让人打他们板子。” 谢怂怂被逗笑。 他坐正身体,倒是没再从萧焕驰手心里挣开自己被他握着的手。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赤霄和三个暗卫拿着三只野兔,一只狍子回来,给野兔和狍子处理干净后便将它们放到火上烤着。 “赤霄,去马车厢里取矮桌和纸笔来。” “是。” 须臾,东西取来。 萧焕驰将先前谢今安说的写好后,让赤霄用信鸽送到京都去。 两日后,在京都的林知许等人收到信后,立刻着手将这事照办,将旨意下到了各处州府,一时间瑾朝上下全是对萧焕驰的夸赞,那些孩子失而复得或者因为家里有难被迫卖孩子的百姓更是跪在地上,直呼萧焕驰是千秋明君,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时间回到现在。 小半个时辰后,野兔烤好了,萧焕驰在上面撒上盐后撕下兔腿肉,用帕子包着递给谢今安。 “慢点吃,小心烫。” “嗯。” 谢怂怂应声接过,咬了口香喷喷的兔腿肉,谢怂怂弯眼笑:“好吃。” 萧焕驰伸手抹掉他嘴角沾着的油渍。 “等到了塞北去霍邱山的军中吃伙夫烤的羊肉和鹿肉,他军里伙夫烤的鹿羊肉乃是一绝。” “好哦。” 谢怂怂笑吟吟答应。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再另一处个火堆上的狍子肉也烤好了,赤霄用匕首割下狍子肉用干净的帕子垫着给谢今安和萧焕驰拿过来。 谢怂怂吃完两只兔腿和三块狍子肉就饱了,萧焕驰让暗卫拿过放在火边烤得温热的装水皮囊,去马车厢里取来杯盏来倒出热水给谢今安喝。 …… 众人吃饱喝足后,又休整了半盏茶才继续前行,暮色时分,众人在齐阳带人去查探好的空地上安营。 萧焕驰和谢今安住一个帐篷里,谢怂怂漱过口拿帕子洗过脸后就跑铺好的地垫上拿被褥把自己裹成团,谢怂怂仰头打了个喷嚏,哆哆嗦嗦地想这也太冷了! 萧焕驰撩开帐篷的帘子进来时就看到地垫上的谢怂怂,他上前将手里端着的热姜茶递谢怂怂,谢怂怂接过呼噜噜喝下肚。 “辣。” 谢怂怂吐舌头。 萧焕驰变魔法似的拿出一个纸包打开,里头是甜滋滋的蜜果,萧焕驰喂了谢怂怂两颗,抬手揉谢今安的头。 随后萧焕驰将瓷碗放到一旁的矮桌上,又出去让赤霄准备了两个放着木炭的火盆放到帐篷里来,帐篷里的温度才稍稍热了些许。 随即萧焕驰出帐篷去叮嘱赤霄和齐阳:“夜里叫守夜的士兵都仔细些。” 萧焕驰看着远处漆黑的山林对赤霄道:“火堆再多加三个,以防林中的野兽。” “是。” 齐阳和赤霄同时应声,萧焕驰这才转身进帐篷。 距离他们几里远的山头上,一处约莫上百人的寨子里,一个油头大肚络腮胡和一个凶神恶煞的光头正在对话。 “大哥,咱们在云峰城的探子送信来说的那队人正在距离咱们几里远的地方安营!” “肥不肥?” “肥!那为首的两人穿得都是上好的云锦衣,一件衣裳五百两银子呢!” “召集小的们,咱们去宰肥羊!” “是!” 四更时,谢今安感受到身侧萧焕驰起身的动作,和外头都吵闹的动静,迷迷糊糊睁开眼说:“外边发生什么了?” 萧焕驰给他拢拢被角:“抓到几个山贼,我出去看看,你继续睡。” “山贼?哪儿来的?” 谢怂怂坐起身,温声说:“我也去。” 萧焕驰只好给他穿戴好,又裹了厚裘确保人不会被夜风吹到生病后才带着他出了帐篷。 帐篷不远处,赤霄正拿着棍子抽地上被绳子捆着的一众山贼。 萧焕驰和谢今安走过去。 萧焕驰垂眸,语气冷寒:“你们胆子倒是不小。” “做山贼自然要胆子大!胆子小的娘们男人咱不要!” “嗷!” 光头话落,就被赤霄拿棍子敲头。 络腮胡大声嚷嚷:“放了俺兄弟,要杀要剐俺罗大强认了!” 被绑着的其余山贼喽啰眼泪汪汪。 大当家的真有义气! 赤霄嘴角一抽,敢情这山贼还是个傻的,他起身到萧焕驰前,把适才审问得到的结果禀给他 “主子,这帮山贼是半个时辰前从北边那座叫金银山上悄摸过来的,正准备放火时被发现,共有一百一十五人,那光头和络腮胡是他们的大当家和二当家。” 萧焕驰扫了眼山贼。 “都杀了。” 山贼们:“唉?! 谢今安蹲下斗篷拖在地上,他微微一笑,火光映着他的脸,众山贼集体倒吸一口气——美人! 美人开口,语气轻轻柔柔的:“你们有没有杀过人?” 山贼摇头。 山贼又遗憾,美人是个男的! “抢过平民百姓没?” 山贼们继续摇头。 络腮胡大当家的一挺胸膛:“俺们抢的都是为富不仁,欺压百姓的!俺们这个叫劫富济贫!” “我们像坏人?” 赤霄在一旁插嘴。 光头接过他的话嘟囔:“有银子的基本不像好人。” 谢今安等众人:“……” 谢怂怂沉默了几息,问:“你们是前边云岭城的百姓?” 山贼齐点头。 “那好端端的为何要去做山贼?” 光头:“你问这个作甚?” 谢怂怂笑啊笑:“好奇。” “嗤。” 光头满脸不屑,然后就被赤霄踹了脚,竟然敢对他们主子的心上人,瑾朝的一国之相不敬! 光头哎呦一声,眯着眼睛看谢今安,谢今安就笑着回望,萧焕驰偏头对身后侧的暗一扬扬下巴,暗一很快去马车上取了矮凳来,谢今安坐下后,萧焕驰倾身替他理理斗篷的帷帽。 众山贼:“……” 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片刻后,光头和络腮胡交换了个眼神,光头道:“你们真的有法子?” 谢今安挑了下眉,萧焕驰也看向光头,竟然还真另有隐情? 谢今安:“说来听听。” 光头:“我们原本都是前边云岭城的平民,云岭城知府齐天和城中的富商勾结,强占了我们的土地,还让我们给他们干白活,恶意征收我们种出来的粮食,我们家中有老有小,为了生计才选择铤而走险去做山贼。” “朝廷不是颁了令下来?”谢今安脸色在听完光头的话后瞬间就沉了下来:“这齐天没遵守?” “这云岭城天高皇帝远的,城里事事都是其齐天说了算,”光头说起齐天,话语里都是恨意:“我们一介草民,如何能和朝廷的四品官作对!” 萧焕驰眼里升起杀意。 谢今安站起来,道:“赤霄,将他们带下去看着。” “是。” 山贼们急了。 络腮胡瞪眼:“你没法子你问啥子问?!” 谢今安和萧焕驰往帐篷的方向走,听到络腮胡的嚷嚷,谢今安回头:“你们说的若是属实,我自然会给你们做主。” 次日。 天色雾蒙蒙的,不过倒是没下雪。 谢今安和萧焕驰用过早食后,便继续往北赶路,山贼们被京武卫压着跟在队伍的末尾。 前头谢今安坐在马车上,侧窗的挡帘被拴着,他靠在车厢壁上看骑着黑风跟在马车边上的萧焕驰。 察觉到他的视线,萧焕驰和他对望。 一息后,萧焕驰道:“等赤霄去暗查回来,若是山贼说的都是真的,我立刻让霍邱山派兵来将这知府抓了。” 谢怂怂笑眯眯的嗯了声。 暮色降临时,众人又寻到处扎营的地,吃过后萧谢二人便歇息了。 天色微亮时,赤霄和两名暗卫回来,将云岭城知府齐天的事上禀。 赤霄眉间拧着股郁气:“主子,这些都是我们在齐天书房的暗室里找到的,有他私收贿赂制造冤案,欺压当地百姓和豪绅勾结,甚至还有他和匈奴来往的信!” 赤霄回禀完,萧焕驰就沉着脸让他去拿了纸笔来,很快一封让霍邱山派人捉拿齐天的信就写好,赤霄拿着出去用信鸽传。 六日后,云岭城内,齐天被霍邱山派来的人从自己府邸上抓出来,他身上还只穿着件里衣,当日下了雪又有些刮风,齐天冻得瑟瑟发抖。 齐天大声叫嚣自己犯了后何罪,被翻身下马的陈副将抬脚踹翻在地上,后脑勺撞在地上当即冒起大疙瘩,陈副将上前揪住他的领子将人扯起来,压着嗓沉声说:“勾结匈奴这条够不够要了你的狗命。” 齐天脸色一白。 陈副将将他大力丢回地上,让士兵将人绑了带走。 金银山上,得到齐天被抓的山贼们纷纷拍手叫好,随后络腮胡和光头把山贼们聚到一起,他们被谢今安放回来时,谢今安同他们说过等齐天被抓后,会有新的知府来,他们虽没有做伤天害理之事,但做山贼本身就不对,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届时让他们自己到新知府那里自首。 两人将山贼们解散让他们各自回家,等新知府上任后,再一同到官府请罪,山贼们离开后,两人坐在前堂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起得知萧谢二人身份时的事,光头沉默片刻后,说:“大哥,这事咱们一定要让它烂在肚子里。” 络腮胡重重点头。 三日后。 谢今安他们到了最后一个州云青州的州城——云青城。 众人进城后,萧焕驰让赤霄带着齐阳和京武卫们先去了云青城前二十里外的霍家军驻地,自己则是带着谢今安在城里先逛逛。 萧谢二人寻了处酒楼用食。 很快店小二就将饭菜送到了他们所在的二楼雅间,四菜一汤都是用的大碗装分量十足,谢今安戳着那比他拳头还大的肉丸子,感叹这么大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最后谢怂怂和萧焕驰分吃了一个肉丸子,吃饱后两人才慢慢回客栈。 晌午时分,正坐在屋顶上无聊的暗卫们忽然看到远处两道由远及近的身影,暗卫们愣了几息后,跳下屋顶敲响萧焕驰和谢今安的房门:“主子,霍侯来啦!” 第106章 小情侣到塞北众人相见 半个时辰后。 萧焕驰他们同霍邱山前往云青城外的霍家军驻地,众人边走边说着话。 霍邱山对谢今安颔首一笑。 “谢相。” “霍侯。” “哎呀谢相何必这般客气,叫名或字就可。”霍邱山冲对谢今安悠悠然道。 萧焕驰站到他两人中间,将两人隔开,霍邱山挑眉,萧焕驰敛眸看他。 霍邱山无言啧了下,真是兄弟如衣服,有了媳妇儿就忘兄弟。 萧焕驰和谢今安往前走,霍邱山落后一步,扯过在后头正捧着个油纸包啃卤鸡翅的赤霄,霍邱山手搭在赤霄肩上把人勾着,抢了赤霄手里咬过口的鸡翅吃,赤霄撇嘴。 “小赤霄啊,你这是什么表情?!” 霍邱山满脸心塞。 赤霄嘀咕:“也不嫌脏。” 霍邱山挼乱他的头发,故意逗他:“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哪有做爹的会嫌自己的孩子脏。” 赤霄:“……” 赤霄举起抓鸡翅的油手拍他一脸。 霍邱山回击。 萧焕驰回头瞥眼打成一团的两人,拉着谢今安加快了脚步,远离这俩幼稚家伙,片刻后几人出了云青城,马匹停在城外不远处的路边,暗一和暗二正一人拉着一匹马,不让它们打架。 “那是霍邱山的马踏云。” 萧焕驰同谢今安解释,谢怂怂看那匹马,骏马全身雪白只有马蹄是黑色的,他这个不懂马的都看得出来这是一匹好马。 众人到跟前,霍邱山翻身上马,扯住踏云的马缰绳,踏云仰起马头长长嘶鸣一声,马叫声里颇有些不满。 霍邱山拍它的脖子,乐道:“怎么你没打赢那黑小子?” 暗一:“适才黑风趁踏云不注意,甩了它一尾巴。” 霍邱山哈哈笑,说踏云活该。 踏云呼哧呼哧喷响鼻。 可见是气得不轻。 萧焕驰上马,拉住谢今安的手让他借着力坐到自己身后,谢今安好奇的看着霍邱山和踏云说话。 察觉到谢今安的视线,霍邱山就道:“谢相,好的宝马是能够日行千里,听懂主人的话的。” “黑风也能?” 谢怂怂的话才说完,黑风就叫了声回应,萧焕驰侧头:“黑风很喜欢你,你是他另一个主人。” 谢今安摸摸黑风的背,笑弯眼。 霍邱山:“……咦。” 没眼看。 霍邱山一勒缰绳,踏云往前跑去,其余人纷纷上马紧随其后。 与此同时,京都。 陆府后院里,陆缊,明怀,林知许三人坐在厅堂里,林知许喝口茶放下杯盏道:“这都过了半旬了,想必怀瑾和皇上他们已到了塞北,我们也不必太过担忧。” 陆缊:“唉,你说皇上和瑾儿这一路不是遇到人贩子,就是遇到山贼,我这一收到他们送来的信,心就咯噔咯噔的。” “有暗卫营和京武卫的人在,应该没有人能伤到皇上和谢相。”明怀道。 林知许:“不过云岭城的知府齐天和匈奴暗中勾结这事倒真是让人意外,皇上的旨意是说让在霍侯军中斩了,但今日处理政务时,可是见到好几个说把人押回京都处置的。” 陆缊冷笑一声。 “这般说的想必素日里没少收齐天孝敬上来的东西。” 这边三人正说着齐天的事,那头陈副将也撩开军师帐的帘子同正在看沙盘的军师道:“审过了,这齐天和匈奴勾结的时间不久,只有三个多月,都是匈奴单向联系他,他知晓的并不多。” “知晓一点也是知,我们只要抓住时机就能重创匈奴。” 军师边说边抬手去拿插在沙盘啥的小木棍,将往前移动了些许距离,陈福将垂眸看,几息后他试探着问:“军师,这龙石湾怎么了?” “龙石湾两山夹着一条沟,山上树木稀少,多是怪石,若是匈奴在两边山上设陷阱,咱们的人经过时必定会遭到伏击,我们要攻打匈奴走龙石湾最近,因此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匈奴将龙石湾抢走。” 军师话落,外头就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须臾后,余清元掀开挡帘。 “军师,陈副将,侯爷回来啦!” 两人急忙出去。 还没走多远,就见为首的一黑一白两匹马转瞬之间就到眼前。 众人下马后,军师和陈副将上前行礼。 “微臣木清\/陈阔见过皇上。” “不必多礼。” 萧焕驰让二人起身,温声道:“朕此次是暗中前来,还请爱卿们能保守秘密,莫要惊扰到军中的将士们。” “是。” 木清和陈副将齐声回。 随后木清又看向谢今安,微微一笑:“谢相,多年未见,可安好?” 谢今安一怔。 霍邱山挑着声哦了下,想起什么似的道:“我都忘了,木清是和谢相同年的探花郎。” 听他这么一说,谢怂怂的也在原主的记忆里找到了那么一点和木清有关的记忆。 当初萧宗帝在殿试时亲封殿前三甲,赐下琼林宴后没过几日,这位探花郎忽就辞官不做走了。 木清笑:“那时以为做官后便能报效国家,谁曾想官场上太多尔虞我诈,一场琼林宴便将其看得明明白白,既如此我何不亲自到塞北,赌一把霍家军的统帅是个识才之人。” 而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谢今安:“木军师高见。” “谢相谬赞了,当初在琼林宴上和谢相相谈时,我便知京都有谢相这般为国为君的人在,来犯边的敌人便不足为惧。” 谢怂怂沉默。 不知如何他莫名就有些歉疚,当初同木清相谈的是原主,原主怎么可能会想着打匈奴,他当时说什么为国为民为君都是唬人的,谢怂怂再仔细一想,木清辞官后,原主还挺高兴嘞。 “有话稍后再说,先进帐去。” 霍邱山插话道。 众人一同去了霍邱山的将军帐。 霍家军在云青城外的驻军并不多,只有一万人,这里基本是霍家军的统领们在,那几十万的霍家军都在距离此处半日路程的云龙关。 霍邱山的帅府和木清的军师府也在云龙关,不过这两人没战事时都喜欢在云清城外的帐篷里呆着,至于云龙关那数十万士兵的事都是那四位副将在处理。 …… 歇息一夜后,次日众人用过饭食后便前往云龙关。 云龙关在云青城的北面,距离云青城约有六七十公里,众人出现用的是良驹,日行千里不在话下,因此晌午刚过便到了云龙关。 云龙关共有两个城门,南向和北向各有一个,南向的城门和云青城相对,北向的城门前是无边无际的旷野,旷野的尽头看得到隐隐约约的山影,山的背面便是匈奴。 萧焕驰等人自然是从南门进的,在云龙关守着的顾副将收到老大送来的消息后便一早在南城门的城墙上等着了。 等视线里出现了霍邱山他们的身影,顾副将便让士兵将城门前的吊桥放下,打开城门,城墙上的士兵看到霍邱山,都高声喊他霍侯,马匹踏过吊桥进入了云龙关。 霍邱山勒停踏云,垂眸看从城墙上跑下来的顾副将:“其他人呢?” 顾副将摊手:“谢青在睡觉,陆吾和齐天一带着人去山里抓大虫去了,只有我和他们划拳输了只能留下来接霍侯你。” 霍邱山嘴角一抽。 顾副将说完,看向他身后,眼睛因为笑意变成了一条眯缝:“小赤霄回来啦?” 赤霄嘿嘿一笑。 “顾副将好。” 顾副将就对他点头啊点头,随即视线落到了黑风背上的萧焕驰和谢今安身上,正准备行礼时,萧焕驰暗地里朝他摆摆手,顾副将一愣,而后看向霍邱山,霍邱山冲他点点头,顾副将便明白了。 霍邱山的帅府在云龙关的中心,云龙关分城内外城区,外城区是霍家军的驻地,内城区则是住在百姓和霍家军的几位统领。 霍邱山一共有六个副将,顾舟年纪最大,三十一二,是六个副将里性格最好的一位,也是最爱操心的,谢青最小,今年不过十七,原本是江南谢家的小少爷,谢家出文人才子,偏生谢青是个反骨仔,不爱笔墨爱长枪。 至于另外四位,陆吾和齐天一年岁一样,是第二大的,两人自小就在军营里长大,霍家军的前身是云龙军,原本是由历代皇帝直接掌控的,萧宗帝杀兄夺权后便将云龙军原先那几位对他有微词的将领用各种罪名给杀了,换成了他自己的人。 谁料换上的几位将领皆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样子,和敌人对上的几次都是惨败,若不是霍邱山力挽狂澜,云龙军怕是早就不复存在,萧宗帝那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统领云龙军,只好任命了霍邱山,霍邱山用了三年的时间才让原本一盘散沙的云龙军变成现在上下一条心的霍家军。 而萧副将和陈副将,也就是萧辰和陈思文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着霍邱山,用顾舟的话来说就是让他俩监督霍邱山,让他多干点活,不要什么都扔给手下的人来干,譬如说帅府的帅案上那些放得落灰的文书就不要总是扔给他和军师。 谢今安在前往帅府的路上,就听赤霄给他说这些,谢怂怂听完后心里就冒出一句话来——果然和他的顶头上司一样,不做正事的时候就十分不靠谱。 众人到帅府后,赤霄先和暗卫们将众人的马匹带去马厩里,其余人则是去了前堂。 帅府里并没有下人,仅有的四五个人也是顾舟怕霍邱山的帅府长草了,安排来给他除除草,扫扫灰的士兵。 几人到前堂没多久,谢青便来了。 谢青穿着水青色锦袍,头发用白玉发冠束着,面容清秀,眼睛是圆而大的杏眼,嘴唇是微笑唇,不笑也勾着弧度。 霍邱山哟了声,逗趣说:“真是难得啊,头一次见你起这般早,往日里可是要睡到月色上中天了慢悠悠起来。” 谢青坐到顾舟旁边,端茶喝,润过喉咙后,才回:“睡饱了才有精力打仗嘛。” 顾舟见谢今安望着谢青,便笑道:“谢青是咱们几个副将里最擅长打夜战的,所以他经常在白日里睡觉。” 谢青放下手中的杯盏看谢今安,几息过后他忽然呀了声,随即站起身走到谢今安面前,喊他:“表哥!” 谢今安一怔。 其余几人也看两人。 谢青对着谢今安笑得像只被撸毛的金毛:“真的是你啊,自从你们搬走后,我就再没见过你了,对了,你怎么会来这儿啊?你见到陆缊没,他之前可是一直念叨着要和你成亲,我走的时候他还说要去京都找你,你俩现在如何了?” 谢今安:“……” 谢今安从原主的记忆里挖啊挖,可算是挖出了和谢青相关的记忆,原来他和谢青海真是表兄弟关系,只是谢今安是主家,而谢青是谢氏旁系,但谢氏的主家和庞系关系本就要好,谢青从小也最爱缠着他玩,只是后来谢今安去了京都,一过十几年,便也忘记了谢青。 谢今安悄悄瞥眼身侧的萧焕驰,就见他家男朋友嘴角勾着笑,手指正一下一下点着桌面,便知晓这家伙心里的醋坛子打翻了,他默默叹了口气,看向并不知晓自己在被揍边缘疯狂舞动的谢青,道:“小青啊,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谢青狗狗茫然:“啊?” 萧焕驰:“谢副将很喜欢陆大人?” 谢青歪头看他,少顷,他道:“也不是,但表哥不是喜欢他么。” 谢今安:“……” 我不是!我没有! 霍邱山看不下去了,喊了声背对着他的谢青:“谢副将你过来。” 谢青过去。 霍邱山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谢青瞪大眼睛。 须臾后,他不好意思的对萧焕驰表示了歉意:“表嫂,不好意思,弟弟我适才真不是有意。” 霍邱山:“……” 谢今安:“……” 萧焕驰:“……” “噗!” 这道声是正在喝茶的顾舟。 谢今安扶额,这表弟一定是个缺心眼。 萧焕驰倒是挺高兴。 顾舟用袖子擦嘴,眼睛在谢今安和萧焕驰身上瞄啊瞄,心里则是一个劲八卦,没想到啊没想到,皇上和这位居然是这种关系?! 正在这时,外头忽然有人跑进来,高声道:“霍侯!陆副将和齐副将抓了大虫回来啦!” 第106章 小情侣到塞北众人相见 半个时辰后。 萧焕驰他们同霍邱山前往云青城外的霍家军驻地,众人边走边说着话。 霍邱山对谢今安颔首一笑。 “谢相。” “霍侯。” “哎呀谢相何必这般客气,叫名或字就可。”霍邱山冲对谢今安悠悠然道。 萧焕驰站到他两人中间,将两人隔开,霍邱山挑眉,萧焕驰敛眸看他。 霍邱山无言啧了下,真是兄弟如衣服,有了媳妇儿就忘兄弟。 萧焕驰和谢今安往前走,霍邱山落后一步,扯过在后头正捧着个油纸包啃卤鸡翅的赤霄,霍邱山手搭在赤霄肩上把人勾着,抢了赤霄手里咬过口的鸡翅吃,赤霄撇嘴。 “小赤霄啊,你这是什么表情?!” 霍邱山满脸心塞。 赤霄嘀咕:“也不嫌脏。” 霍邱山挼乱他的头发,故意逗他:“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哪有做爹的会嫌自己的孩子脏。” 赤霄:“……” 赤霄举起抓鸡翅的油手拍他一脸。 霍邱山回击。 萧焕驰回头瞥眼打成一团的两人,拉着谢今安加快了脚步,远离这俩幼稚家伙,片刻后几人出了云青城,马匹停在城外不远处的路边,暗一和暗二正一人拉着一匹马,不让它们打架。 “那是霍邱山的马踏云。” 萧焕驰同谢今安解释,谢怂怂看那匹马,骏马全身雪白只有马蹄是黑色的,他这个不懂马的都看得出来这是一匹好马。 众人到跟前,霍邱山翻身上马,扯住踏云的马缰绳,踏云仰起马头长长嘶鸣一声,马叫声里颇有些不满。 霍邱山拍它的脖子,乐道:“怎么你没打赢那黑小子?” 暗一:“适才黑风趁踏云不注意,甩了它一尾巴。” 霍邱山哈哈笑,说踏云活该。 踏云呼哧呼哧喷响鼻。 可见是气得不轻。 萧焕驰上马,拉住谢今安的手让他借着力坐到自己身后,谢今安好奇的看着霍邱山和踏云说话。 察觉到谢今安的视线,霍邱山就道:“谢相,好的宝马是能够日行千里,听懂主人的话的。” “黑风也能?” 谢怂怂的话才说完,黑风就叫了声回应,萧焕驰侧头:“黑风很喜欢你,你是他另一个主人。” 谢今安摸摸黑风的背,笑弯眼。 霍邱山:“……咦。” 没眼看。 霍邱山一勒缰绳,踏云往前跑去,其余人纷纷上马紧随其后。 与此同时,京都。 陆府后院里,陆缊,明怀,林知许三人坐在厅堂里,林知许喝口茶放下杯盏道:“这都过了半旬了,想必怀瑾和皇上他们已到了塞北,我们也不必太过担忧。” 陆缊:“唉,你说皇上和瑾儿这一路不是遇到人贩子,就是遇到山贼,我这一收到他们送来的信,心就咯噔咯噔的。” “有暗卫营和京武卫的人在,应该没有人能伤到皇上和谢相。”明怀道。 林知许:“不过云岭城的知府齐天和匈奴暗中勾结这事倒真是让人意外,皇上的旨意是说让在霍侯军中斩了,但今日处理政务时,可是见到好几个说把人押回京都处置的。” 陆缊冷笑一声。 “这般说的想必素日里没少收齐天孝敬上来的东西。” 这边三人正说着齐天的事,那头陈副将也撩开军师帐的帘子同正在看沙盘的军师道:“审过了,这齐天和匈奴勾结的时间不久,只有三个多月,都是匈奴单向联系他,他知晓的并不多。” “知晓一点也是知,我们只要抓住时机就能重创匈奴。” 军师边说边抬手去拿插在沙盘啥的小木棍,将往前移动了些许距离,陈福将垂眸看,几息后他试探着问:“军师,这龙石湾怎么了?” “龙石湾两山夹着一条沟,山上树木稀少,多是怪石,若是匈奴在两边山上设陷阱,咱们的人经过时必定会遭到伏击,我们要攻打匈奴走龙石湾最近,因此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匈奴将龙石湾抢走。” 军师话落,外头就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须臾后,余清元掀开挡帘。 “军师,陈副将,侯爷回来啦!” 两人急忙出去。 还没走多远,就见为首的一黑一白两匹马转瞬之间就到眼前。 众人下马后,军师和陈副将上前行礼。 “微臣木清\/陈阔见过皇上。” “不必多礼。” 萧焕驰让二人起身,温声道:“朕此次是暗中前来,还请爱卿们能保守秘密,莫要惊扰到军中的将士们。” “是。” 木清和陈副将齐声回。 随后木清又看向谢今安,微微一笑:“谢相,多年未见,可安好?” 谢今安一怔。 霍邱山挑着声哦了下,想起什么似的道:“我都忘了,木清是和谢相同年的探花郎。” 听他这么一说,谢怂怂的也在原主的记忆里找到了那么一点和木清有关的记忆。 当初萧宗帝在殿试时亲封殿前三甲,赐下琼林宴后没过几日,这位探花郎忽就辞官不做走了。 木清笑:“那时以为做官后便能报效国家,谁曾想官场上太多尔虞我诈,一场琼林宴便将其看得明明白白,既如此我何不亲自到塞北,赌一把霍家军的统帅是个识才之人。” 而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谢今安:“木军师高见。” “谢相谬赞了,当初在琼林宴上和谢相相谈时,我便知京都有谢相这般为国为君的人在,来犯边的敌人便不足为惧。” 谢怂怂沉默。 不知如何他莫名就有些歉疚,当初同木清相谈的是原主,原主怎么可能会想着打匈奴,他当时说什么为国为民为君都是唬人的,谢怂怂再仔细一想,木清辞官后,原主还挺高兴嘞。 “有话稍后再说,先进帐去。” 霍邱山插话道。 众人一同去了霍邱山的将军帐。 霍家军在云青城外的驻军并不多,只有一万人,这里基本是霍家军的统领们在,那几十万的霍家军都在距离此处半日路程的云龙关。 霍邱山的帅府和木清的军师府也在云龙关,不过这两人没战事时都喜欢在云清城外的帐篷里呆着,至于云龙关那数十万士兵的事都是那四位副将在处理。 …… 歇息一夜后,次日众人用过饭食后便前往云龙关。 云龙关在云青城的北面,距离云青城约有六七十公里,众人出现用的是良驹,日行千里不在话下,因此晌午刚过便到了云龙关。 云龙关共有两个城门,南向和北向各有一个,南向的城门和云青城相对,北向的城门前是无边无际的旷野,旷野的尽头看得到隐隐约约的山影,山的背面便是匈奴。 萧焕驰等人自然是从南门进的,在云龙关守着的顾副将收到老大送来的消息后便一早在南城门的城墙上等着了。 等视线里出现了霍邱山他们的身影,顾副将便让士兵将城门前的吊桥放下,打开城门,城墙上的士兵看到霍邱山,都高声喊他霍侯,马匹踏过吊桥进入了云龙关。 霍邱山勒停踏云,垂眸看从城墙上跑下来的顾副将:“其他人呢?” 顾副将摊手:“谢青在睡觉,陆吾和齐天一带着人去山里抓大虫去了,只有我和他们划拳输了只能留下来接霍侯你。” 霍邱山嘴角一抽。 顾副将说完,看向他身后,眼睛因为笑意变成了一条眯缝:“小赤霄回来啦?” 赤霄嘿嘿一笑。 “顾副将好。” 顾副将就对他点头啊点头,随即视线落到了黑风背上的萧焕驰和谢今安身上,正准备行礼时,萧焕驰暗地里朝他摆摆手,顾副将一愣,而后看向霍邱山,霍邱山冲他点点头,顾副将便明白了。 霍邱山的帅府在云龙关的中心,云龙关分城内外城区,外城区是霍家军的驻地,内城区则是住在百姓和霍家军的几位统领。 霍邱山一共有六个副将,顾舟年纪最大,三十一二,是六个副将里性格最好的一位,也是最爱操心的,谢青最小,今年不过十七,原本是江南谢家的小少爷,谢家出文人才子,偏生谢青是个反骨仔,不爱笔墨爱长枪。 至于另外四位,陆吾和齐天一年岁一样,是第二大的,两人自小就在军营里长大,霍家军的前身是云龙军,原本是由历代皇帝直接掌控的,萧宗帝杀兄夺权后便将云龙军原先那几位对他有微词的将领用各种罪名给杀了,换成了他自己的人。 谁料换上的几位将领皆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样子,和敌人对上的几次都是惨败,若不是霍邱山力挽狂澜,云龙军怕是早就不复存在,萧宗帝那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统领云龙军,只好任命了霍邱山,霍邱山用了三年的时间才让原本一盘散沙的云龙军变成现在上下一条心的霍家军。 而萧副将和陈副将,也就是萧辰和陈思文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着霍邱山,用顾舟的话来说就是让他俩监督霍邱山,让他多干点活,不要什么都扔给手下的人来干,譬如说帅府的帅案上那些放得落灰的文书就不要总是扔给他和军师。 谢今安在前往帅府的路上,就听赤霄给他说这些,谢怂怂听完后心里就冒出一句话来——果然和他的顶头上司一样,不做正事的时候就十分不靠谱。 众人到帅府后,赤霄先和暗卫们将众人的马匹带去马厩里,其余人则是去了前堂。 帅府里并没有下人,仅有的四五个人也是顾舟怕霍邱山的帅府长草了,安排来给他除除草,扫扫灰的士兵。 几人到前堂没多久,谢青便来了。 谢青穿着水青色锦袍,头发用白玉发冠束着,面容清秀,眼睛是圆而大的杏眼,嘴唇是微笑唇,不笑也勾着弧度。 霍邱山哟了声,逗趣说:“真是难得啊,头一次见你起这般早,往日里可是要睡到月色上中天了慢悠悠起来。” 谢青坐到顾舟旁边,端茶喝,润过喉咙后,才回:“睡饱了才有精力打仗嘛。” 顾舟见谢今安望着谢青,便笑道:“谢青是咱们几个副将里最擅长打夜战的,所以他经常在白日里睡觉。” 谢青放下手中的杯盏看谢今安,几息过后他忽然呀了声,随即站起身走到谢今安面前,喊他:“表哥!” 谢今安一怔。 其余几人也看两人。 谢青对着谢今安笑得像只被撸毛的金毛:“真的是你啊,自从你们搬走后,我就再没见过你了,对了,你怎么会来这儿啊?你见到陆缊没,他之前可是一直念叨着要和你成亲,我走的时候他还说要去京都找你,你俩现在如何了?” 谢今安:“……” 谢今安从原主的记忆里挖啊挖,可算是挖出了和谢青相关的记忆,原来他和谢青海真是表兄弟关系,只是谢今安是主家,而谢青是谢氏旁系,但谢氏的主家和庞系关系本就要好,谢青从小也最爱缠着他玩,只是后来谢今安去了京都,一过十几年,便也忘记了谢青。 谢今安悄悄瞥眼身侧的萧焕驰,就见他家男朋友嘴角勾着笑,手指正一下一下点着桌面,便知晓这家伙心里的醋坛子打翻了,他默默叹了口气,看向并不知晓自己在被揍边缘疯狂舞动的谢青,道:“小青啊,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谢青狗狗茫然:“啊?” 萧焕驰:“谢副将很喜欢陆大人?” 谢青歪头看他,少顷,他道:“也不是,但表哥不是喜欢他么。” 谢今安:“……” 我不是!我没有! 霍邱山看不下去了,喊了声背对着他的谢青:“谢副将你过来。” 谢青过去。 霍邱山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谢青瞪大眼睛。 须臾后,他不好意思的对萧焕驰表示了歉意:“表嫂,不好意思,弟弟我适才真不是有意。” 霍邱山:“……” 谢今安:“……” 萧焕驰:“……” “噗!” 这道声是正在喝茶的顾舟。 谢今安扶额,这表弟一定是个缺心眼。 萧焕驰倒是挺高兴。 顾舟用袖子擦嘴,眼睛在谢今安和萧焕驰身上瞄啊瞄,心里则是一个劲八卦,没想到啊没想到,皇上和这位居然是这种关系?! 正在这时,外头忽然有人跑进来,高声道:“霍侯!陆副将和齐副将抓了大虫回来啦!” 第107章 匈奴夜袭将士齐心退敌 顾舟最先起身,语气讶然:“真抓到了?!” “是出什么事了?” 霍邱山问。 顾舟:“之前有百姓来说在北面的山山看到了只大虫,这不这几日正好无事,陆吾和齐天一便想着去山上转转,看能不能把那大虫给抓了,免得它伤到人。” 众人一起出了帅府。 片刻后,到了外城区的驻军处。 “霍侯!霍侯!” 隔着老远,就见一个瘦瘦的高个子对着他们这边招手,霍邱山抬手回啊回。 木清同谢今安道:“招手这位是齐天一,别看他瘦,力气大得很,能轻松举起几百斤的重物。” 木清的话刚说完,就见齐天一将他身旁的那个木笼子举过头顶,飞快的跑过来了。 谢今安:“……看出来了。” 齐天一跑到几人面前,将笼子一放,伸脚进去踹踹趴着不动的大虫:“醒醒!” 陆吾跟在他身后过来,见他这动作,实在没忍住抬手往他头上拍了一巴掌,语带吐槽:“这大虫都被你给打晕了,不知还要等多少个时辰才会醒!” “我怎么知晓它那么不经揍。” “你看到就往上跑,拉都拉不住!” “那是你不行!” “揍你哈!” “谁怕你!” 路过的士兵看眼剑拔弩张的两人,无语摇头,陆副将和齐副将又开始了。 霍邱山让顾舟隔开他俩,说:“你俩一天吵个几十次,还没吵够啊?” “我那是让着他!” 两人异口同声。 说完,瞥眼彼此,又齐刷刷的别开头。 顾舟让他俩到边上去吵,自己围着木笼子转了圈,随后挑眉:“这大虫还挺大。” 谢今安看眼笼子里的大虫,瞳孔都不自禁的长大了,这大虫不就是是东北虎嘛,瞧这花色瞧这健硕的体格,铁定是只威风凛凛虎王! “喜欢?” 萧焕驰侧眸看到谢今安眼里的神色,便压低声问他。 谢怂怂狂点头。 养老虎什么的简直不要太爽! 萧焕驰暗戳戳的捏捏他的手指:“我让霍邱山给你养着,等回去的时候咱们一道带回去。” 谢怂怂喜滋滋的弯弯眼。 正巧在两人旁边的霍邱山:“……” 呵呵。 陆吾和齐天一这时也看到了萧焕驰和谢今安,陆吾凑到顾舟身侧,低声问:“谁啊?” 顾舟同样轻声回:“皇上和谢相,莫要让其余人知晓了。” 陆吾吸气。 在他旁边偷听的齐天一也抽气。 正在围着笼子看老虎的谢今安回头看他俩,顾舟:“他俩被自己口水呛着了。” 谢怂怂转回头。 谢青看他俩:“你俩也太笨了,竟然会被自己口水呛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齐二人:“……” 两人一起扑过去揍谢青。 谢青就抓着顾舟左闪右躲,三人围着顾舟开始绕圈打,一开始是陆齐二人练手,中途齐天一被陆吾误伤了了几次,就演变成了三人各打各的。 霍邱山站在木笼边上直捂脸。 没眼看啊没眼看,想他如此英姿飒爽,聪明绝地妃人怎么会有一帮这么二缺的手下?! “上梁不正下梁歪。” 木清在旁边幽幽道。 霍邱山:“……” 谢今安噗嗤笑出声。 赤霄和余清元乐得直跺脚。 而就在这时东北虎醒了。 “吼!” 正对着老虎头的方向的谢怂怂一激灵,嗖的下就躲萧焕驰身后去了,谢怂怂拍拍砰砰直跳的心脏,心道啊啊啊啊吓死他了,这老虎的叫声简直太有威慑力了! “这木笼结实得很,它跑不出来。” 霍邱山笑着说,随即对一旁的士兵招招手,让他们将老虎拉下去,片刻后吃了放着迷药肉的老虎陷入昏迷,士兵便将老虎带走了。 众人则是回了帅府。 此刻已是黄昏,塞北的天黑的早,黄昏时分天色就黑压压的,云龙关的军营里点燃了一处又一处的火堆,城墙上手握着长枪的士兵站的笔直,视线远眺着浸没在无尽黑色里的远方,夜风在耳际呼啸而过,霍家军的帅旗在夜风里飒飒作响。 最大的火堆旁边,谢今安裹着厚厚的斗篷盘腿坐着,身侧萧焕驰正在给他烤着羊肉,谢今安的脸被火光映红,赤霄蹿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碗,说:“主子,您要喝点酒么?军营里的伙夫长自己酿的,可纯了!这天冷,喝酒能暖和些!” 萧焕驰颔首。 赤霄便将碗递给他。 谢今安叫住要走的赤霄:“给我也来点。” 赤霄看萧焕驰。 萧焕驰:“不可。” 赤霄就跑了。 谢怂怂气闷。 萧焕驰戳他的腮帮子:“你不能饮太烈的酒,身子受不住。” 他斜对面的木清道:“我府上有两坛不太烈的雪云,谢兄若是想喝,我让小元去取了来。” 谢怂怂赶紧道:“不必不必,我喝茶就可。” 萧焕驰用匕首将烤好的羊肉切碎了放在谢今安面前的盘子里,又往他的杯盏里倒上特意吩咐人煮的蜜茶,又旁若无人的给谢怂怂理理斗篷的领子。 “尝尝好不好吃。”萧焕驰轻声道。 谢怂怂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对面的霍邱山站起身拍拍手,说:“本侯忽然想起有点军务要处理,先回帅府一趟。” 其余人也各自找借口跑了,火堆旁边只剩下萧谢二人,谢今安瞧萧焕驰:“收敛一点啊,他们都看出来了!” “看出来又如何。” 萧焕驰凑过去\/\/\/亲\/\/\/他的脸,嗓音里皆是对谢怂怂的宠溺爱意。 “你是我名正言顺的皇后,瑾朝的另一个主子,谁也不敢对你有半分不敬。” 谢怂怂脸红耳红,笑意从眼睛里跑了出来,两人甜甜蜜蜜的分吃了一盘烤肉后,霍邱山他们又神出鬼没似的跑了回来。 霍邱山看两人:“要不要到城墙上去看看?” 萧焕驰:“怀瑾想去么?” 谢怂怂点头。 众人登上城墙。 城墙山的风要比城墙下边大得多,谢怂怂的脸陷在斗篷毛绒绒的绒毛里,萧焕驰给他系好了帷帽,只露出了一双漂亮的眼睛,手则是搭在谢今安肩上,让谢怂怂靠在自己身上借力,两人一起看着远处的夜色。 他俩不远处的霍邱山叹气。 顾舟:“羡慕了?” 霍邱山:“是啊是啊。” 顾舟:“小赤霄呢?” 霍邱山:“不开窍啊不开窍。” 霍邱山说完,就和顾舟一起看向了前边正和陆吾他们凑一块正坐在一起打着牌九的赤霄。 顾舟拍拍霍邱山:“下次少逗他,否则他会一直不开窍。” 谢今安回头瞅眼霍顾二人,低声问萧焕驰:“他俩嘀咕什么呢?” “抓愿意撞树的兔子。” “嗯?” “你不用管。” 萧焕驰说着,摸摸谢今安被拢在斗篷里的手,见是温热的就没说带他下城墙。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众人才离开城墙回各自的居所去歇息,萧谢二人住在帅府。 半夜时分,萧谢二人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号角声和鼓声,隐约还有匆匆的跑步声,萧焕驰眉头刚皱,便见赤霄从窗外翻进来,脸色颇有些难看,咬着牙说:“主子,谢相,是匈奴趁着夜色在伺机偷袭!” 萧焕驰和谢今安脸色巨变,外头的喧闹声越来越大,两人迅速穿好衣衫出了帅府,谢今安抬头遥望城墙,只见上面是连绵起伏火把,三人急忙赶过去,暗卫营和京武卫紧紧护在萧焕驰和谢今安的周围。 到了城墙前,萧焕驰想也没想就要往上去,被谢今安和赤霄一把拽住,萧焕驰回头,就见谢今安瞪着眼睛——不准去!也不知上头危不危险! “把你们主子看好了。” 侧后方传来霍邱山的声音,众人寻声望过去,霍邱山穿着玄色锦袍,头发被同色的发冠束成高马尾,发尾垂至后腰,正漫不经心的给左手缠着护腕。 霍邱山身后跟着谢青和陆吾。 城墙上的顾舟探出头看下边,扯着嗓子喊:“霍君泽,上来!” 霍邱山往城墙上走。 萧焕驰倒是想上去看看,无奈谢今安和赤霄一人抓着一边的后衣摆,正在僵持时旁边的军帐被撩开,木清缓步过来:“到里边坐着等等。” 城墙上。 顾舟手撑在城墙上看着下方的匈奴,十分不解,城墙下方匈奴阵营里骑在马上的胖子叫苏烈鲁,是匈奴单于的表舅,之前和霍家军几次交战时都被霍家军打得屁滚尿流,顾舟实在想不通他为何还敢来夜袭叫阵。 跟着霍邱山上来的谢青凑到顾舟身边对着下边的人定情一看,然后就乐了。 谢青:“这不是苏烈鲁那个蠢蛋么,怎么他们单于又让他来给咱们练练手了。” 霍邱山悠悠闲闲的溜达过来,问顾舟:“怎么样了?” “苏烈鲁刚准备攻城,就被咱们的哨兵给发现了,你看他身后那几辆投石车都还来得及派上用场,不过依我看就这几百人也不像来攻城的,不知那单于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总之小心谨慎为上。” 苏烈鲁仰起脑袋,眼睛因为脸上的肥肉被挤在一起,他猛拍着长满胸毛的胸膛,叫嚣着让霍邱山滚下去受死。 顾舟:“叫你呢。” 谢青歪头:“嚯,好胆量一来就挑衅侯爷。” 陆吾:“打不打,不打我回去睡了。” 后头溜上来的齐天一和安排好其他几处布防的萧辰和陈思文也来了。 齐天一直哈欠,昏昏欲睡。 萧辰手支着他,免得他打瞌睡倒地上去了,陈思文走到城墙边上看眼一直言语挑衅的苏烈鲁,说:“你们谁上。” 谢青:“人点名要霍侯。” “一个虾兵蟹将而已。” 军帐里,木清也道:“不过是个不足挂齿的家伙,霍侯不会亲自上阵,他不过是上去看看事况,用不了半炷香就下来了。” 谢今安:“匈奴来叫阵的次数很多么?” 木清:“冬日里倒是多些,不过每次来的人数都很少,几百上千不等,一般都是他们几个副将抽签决定谁去收拾,谢青输得最多。” 谢今安默。 真的不是另外几个合计好了,欺负谢青么? 与此同时,匈奴部族的王帐里,赤哈奴正站在一张瑾朝地图前,在他身后几步远的位置处有位头上戴着五彩翎羽的老人,老人的右手握着一把雕刻着鹰和狼以及鹿形状的拐杖,一双眼眸漆黑深邃。 “王。” “圣贤请讲。” 赤哈奴回头,看向老者语气恭敬。 老者淡淡开口:“王打算何时攻打云龙关?” “再等等。” “严寒并不会多给我们等待的机会。” “我知晓,在新的春日来临之际,我向您和部族保证,一定会让他们过上吃穿不愁的好日子,向伟大的长生天发誓。” 而此刻,云龙关外。 霍邱山掏着耳朵听苏烈鲁叫嚣完了,就对顾舟挥挥手,让他解决,随即溜达下城墙去找木清了。 顾舟看其余几位副将。 “老法子?” 萧辰提议道。 其余几人点头。 片刻后,齐天一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看向洋洋得意的谢青,这家伙居然赢了?! 谢青哼了声。 这帮人还真当他会一直上当呀,他可是用了二十两银子收买了陆吾,知晓了这帮家伙每次要揍人时都是出老千,难怪他会总是输! 顾舟笑眯眯一拍谢青的肩,道:“呦,小青这次不赖嘛,居然赢了。” 谢青幽幽瞥他一眼。 出老千这事分明就是你带头的! 顾舟笑啊笑。 路过陆吾时顾舟不经意的踩中他的脚,城楼上顿时响起陆吾的惨叫。 军帐里,听到惨叫声的谢今安抬头。 霍邱山:“嘿呀输的人不会是陆吾?” 顾舟进来,他身后跟着的萧辰道:“是小齐,小陆是被老顾踩了脚。” 而同样不满的还有城墙上叫嚣了半响却一直被忽视的苏烈鲁,他将丧命扯的更大了,言语里直骂霍邱山是个孬种,缩头乌龟,没胆量出来和他碰上一碰。 齐天一掏掏耳朵。 随后他手一抬,身后的士兵便将一把重弓递到了他手中。 齐天一单手拎着重达上百斤的弓,空着的手一抹嘴皮子:“苏儿子,让你爹我教教你什么叫尊敬长辈!” 陈思文提醒他:“侯爷之前认了他当孙子。” 齐天一大手一挥:“都一样!” 谢青和陆吾:“……” 哪里一样? 都差辈了! 但显然齐天一不是个注重这些细节的家伙,只见他放完狠话后就干脆利落的抬弓搭箭,下一息,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的箭矢直冲苏烈鲁而去! 苏烈鲁一惊! 他抬起手中的大刀挡! 谁料那箭矢的目标是他胯下的马而并非他,马匹受惊,苏烈鲁一时不察竟从马上跌落下来。 齐天一:“放箭!” 随着他一声令下,云龙关城墙上的守卫迅速换成了手持弓箭的箭兵,箭雨连绵不绝,匈奴刚组好的队形被迫散开,他们只来得及用盾挡住箭雨,带着被箭矢射中肩膀的苏烈鲁仓惶逃离! 第107章 匈奴夜袭将士齐心退敌 顾舟最先起身,语气讶然:“真抓到了?!” “是出什么事了?” 霍邱山问。 顾舟:“之前有百姓来说在北面的山山看到了只大虫,这不这几日正好无事,陆吾和齐天一便想着去山上转转,看能不能把那大虫给抓了,免得它伤到人。” 众人一起出了帅府。 片刻后,到了外城区的驻军处。 “霍侯!霍侯!” 隔着老远,就见一个瘦瘦的高个子对着他们这边招手,霍邱山抬手回啊回。 木清同谢今安道:“招手这位是齐天一,别看他瘦,力气大得很,能轻松举起几百斤的重物。” 木清的话刚说完,就见齐天一将他身旁的那个木笼子举过头顶,飞快的跑过来了。 谢今安:“……看出来了。” 齐天一跑到几人面前,将笼子一放,伸脚进去踹踹趴着不动的大虫:“醒醒!” 陆吾跟在他身后过来,见他这动作,实在没忍住抬手往他头上拍了一巴掌,语带吐槽:“这大虫都被你给打晕了,不知还要等多少个时辰才会醒!” “我怎么知晓它那么不经揍。” “你看到就往上跑,拉都拉不住!” “那是你不行!” “揍你哈!” “谁怕你!” 路过的士兵看眼剑拔弩张的两人,无语摇头,陆副将和齐副将又开始了。 霍邱山让顾舟隔开他俩,说:“你俩一天吵个几十次,还没吵够啊?” “我那是让着他!” 两人异口同声。 说完,瞥眼彼此,又齐刷刷的别开头。 顾舟让他俩到边上去吵,自己围着木笼子转了圈,随后挑眉:“这大虫还挺大。” 谢今安看眼笼子里的大虫,瞳孔都不自禁的长大了,这大虫不就是是东北虎嘛,瞧这花色瞧这健硕的体格,铁定是只威风凛凛虎王! “喜欢?” 萧焕驰侧眸看到谢今安眼里的神色,便压低声问他。 谢怂怂狂点头。 养老虎什么的简直不要太爽! 萧焕驰暗戳戳的捏捏他的手指:“我让霍邱山给你养着,等回去的时候咱们一道带回去。” 谢怂怂喜滋滋的弯弯眼。 正巧在两人旁边的霍邱山:“……” 呵呵。 陆吾和齐天一这时也看到了萧焕驰和谢今安,陆吾凑到顾舟身侧,低声问:“谁啊?” 顾舟同样轻声回:“皇上和谢相,莫要让其余人知晓了。” 陆吾吸气。 在他旁边偷听的齐天一也抽气。 正在围着笼子看老虎的谢今安回头看他俩,顾舟:“他俩被自己口水呛着了。” 谢怂怂转回头。 谢青看他俩:“你俩也太笨了,竟然会被自己口水呛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齐二人:“……” 两人一起扑过去揍谢青。 谢青就抓着顾舟左闪右躲,三人围着顾舟开始绕圈打,一开始是陆齐二人练手,中途齐天一被陆吾误伤了了几次,就演变成了三人各打各的。 霍邱山站在木笼边上直捂脸。 没眼看啊没眼看,想他如此英姿飒爽,聪明绝地妃人怎么会有一帮这么二缺的手下?! “上梁不正下梁歪。” 木清在旁边幽幽道。 霍邱山:“……” 谢今安噗嗤笑出声。 赤霄和余清元乐得直跺脚。 而就在这时东北虎醒了。 “吼!” 正对着老虎头的方向的谢怂怂一激灵,嗖的下就躲萧焕驰身后去了,谢怂怂拍拍砰砰直跳的心脏,心道啊啊啊啊吓死他了,这老虎的叫声简直太有威慑力了! “这木笼结实得很,它跑不出来。” 霍邱山笑着说,随即对一旁的士兵招招手,让他们将老虎拉下去,片刻后吃了放着迷药肉的老虎陷入昏迷,士兵便将老虎带走了。 众人则是回了帅府。 此刻已是黄昏,塞北的天黑的早,黄昏时分天色就黑压压的,云龙关的军营里点燃了一处又一处的火堆,城墙上手握着长枪的士兵站的笔直,视线远眺着浸没在无尽黑色里的远方,夜风在耳际呼啸而过,霍家军的帅旗在夜风里飒飒作响。 最大的火堆旁边,谢今安裹着厚厚的斗篷盘腿坐着,身侧萧焕驰正在给他烤着羊肉,谢今安的脸被火光映红,赤霄蹿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碗,说:“主子,您要喝点酒么?军营里的伙夫长自己酿的,可纯了!这天冷,喝酒能暖和些!” 萧焕驰颔首。 赤霄便将碗递给他。 谢今安叫住要走的赤霄:“给我也来点。” 赤霄看萧焕驰。 萧焕驰:“不可。” 赤霄就跑了。 谢怂怂气闷。 萧焕驰戳他的腮帮子:“你不能饮太烈的酒,身子受不住。” 他斜对面的木清道:“我府上有两坛不太烈的雪云,谢兄若是想喝,我让小元去取了来。” 谢怂怂赶紧道:“不必不必,我喝茶就可。” 萧焕驰用匕首将烤好的羊肉切碎了放在谢今安面前的盘子里,又往他的杯盏里倒上特意吩咐人煮的蜜茶,又旁若无人的给谢怂怂理理斗篷的领子。 “尝尝好不好吃。”萧焕驰轻声道。 谢怂怂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对面的霍邱山站起身拍拍手,说:“本侯忽然想起有点军务要处理,先回帅府一趟。” 其余人也各自找借口跑了,火堆旁边只剩下萧谢二人,谢今安瞧萧焕驰:“收敛一点啊,他们都看出来了!” “看出来又如何。” 萧焕驰凑过去\/\/\/亲\/\/\/他的脸,嗓音里皆是对谢怂怂的宠溺爱意。 “你是我名正言顺的皇后,瑾朝的另一个主子,谁也不敢对你有半分不敬。” 谢怂怂脸红耳红,笑意从眼睛里跑了出来,两人甜甜蜜蜜的分吃了一盘烤肉后,霍邱山他们又神出鬼没似的跑了回来。 霍邱山看两人:“要不要到城墙上去看看?” 萧焕驰:“怀瑾想去么?” 谢怂怂点头。 众人登上城墙。 城墙山的风要比城墙下边大得多,谢怂怂的脸陷在斗篷毛绒绒的绒毛里,萧焕驰给他系好了帷帽,只露出了一双漂亮的眼睛,手则是搭在谢今安肩上,让谢怂怂靠在自己身上借力,两人一起看着远处的夜色。 他俩不远处的霍邱山叹气。 顾舟:“羡慕了?” 霍邱山:“是啊是啊。” 顾舟:“小赤霄呢?” 霍邱山:“不开窍啊不开窍。” 霍邱山说完,就和顾舟一起看向了前边正和陆吾他们凑一块正坐在一起打着牌九的赤霄。 顾舟拍拍霍邱山:“下次少逗他,否则他会一直不开窍。” 谢今安回头瞅眼霍顾二人,低声问萧焕驰:“他俩嘀咕什么呢?” “抓愿意撞树的兔子。” “嗯?” “你不用管。” 萧焕驰说着,摸摸谢今安被拢在斗篷里的手,见是温热的就没说带他下城墙。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众人才离开城墙回各自的居所去歇息,萧谢二人住在帅府。 半夜时分,萧谢二人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号角声和鼓声,隐约还有匆匆的跑步声,萧焕驰眉头刚皱,便见赤霄从窗外翻进来,脸色颇有些难看,咬着牙说:“主子,谢相,是匈奴趁着夜色在伺机偷袭!” 萧焕驰和谢今安脸色巨变,外头的喧闹声越来越大,两人迅速穿好衣衫出了帅府,谢今安抬头遥望城墙,只见上面是连绵起伏火把,三人急忙赶过去,暗卫营和京武卫紧紧护在萧焕驰和谢今安的周围。 到了城墙前,萧焕驰想也没想就要往上去,被谢今安和赤霄一把拽住,萧焕驰回头,就见谢今安瞪着眼睛——不准去!也不知上头危不危险! “把你们主子看好了。” 侧后方传来霍邱山的声音,众人寻声望过去,霍邱山穿着玄色锦袍,头发被同色的发冠束成高马尾,发尾垂至后腰,正漫不经心的给左手缠着护腕。 霍邱山身后跟着谢青和陆吾。 城墙上的顾舟探出头看下边,扯着嗓子喊:“霍君泽,上来!” 霍邱山往城墙上走。 萧焕驰倒是想上去看看,无奈谢今安和赤霄一人抓着一边的后衣摆,正在僵持时旁边的军帐被撩开,木清缓步过来:“到里边坐着等等。” 城墙上。 顾舟手撑在城墙上看着下方的匈奴,十分不解,城墙下方匈奴阵营里骑在马上的胖子叫苏烈鲁,是匈奴单于的表舅,之前和霍家军几次交战时都被霍家军打得屁滚尿流,顾舟实在想不通他为何还敢来夜袭叫阵。 跟着霍邱山上来的谢青凑到顾舟身边对着下边的人定情一看,然后就乐了。 谢青:“这不是苏烈鲁那个蠢蛋么,怎么他们单于又让他来给咱们练练手了。” 霍邱山悠悠闲闲的溜达过来,问顾舟:“怎么样了?” “苏烈鲁刚准备攻城,就被咱们的哨兵给发现了,你看他身后那几辆投石车都还来得及派上用场,不过依我看就这几百人也不像来攻城的,不知那单于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总之小心谨慎为上。” 苏烈鲁仰起脑袋,眼睛因为脸上的肥肉被挤在一起,他猛拍着长满胸毛的胸膛,叫嚣着让霍邱山滚下去受死。 顾舟:“叫你呢。” 谢青歪头:“嚯,好胆量一来就挑衅侯爷。” 陆吾:“打不打,不打我回去睡了。” 后头溜上来的齐天一和安排好其他几处布防的萧辰和陈思文也来了。 齐天一直哈欠,昏昏欲睡。 萧辰手支着他,免得他打瞌睡倒地上去了,陈思文走到城墙边上看眼一直言语挑衅的苏烈鲁,说:“你们谁上。” 谢青:“人点名要霍侯。” “一个虾兵蟹将而已。” 军帐里,木清也道:“不过是个不足挂齿的家伙,霍侯不会亲自上阵,他不过是上去看看事况,用不了半炷香就下来了。” 谢今安:“匈奴来叫阵的次数很多么?” 木清:“冬日里倒是多些,不过每次来的人数都很少,几百上千不等,一般都是他们几个副将抽签决定谁去收拾,谢青输得最多。” 谢今安默。 真的不是另外几个合计好了,欺负谢青么? 与此同时,匈奴部族的王帐里,赤哈奴正站在一张瑾朝地图前,在他身后几步远的位置处有位头上戴着五彩翎羽的老人,老人的右手握着一把雕刻着鹰和狼以及鹿形状的拐杖,一双眼眸漆黑深邃。 “王。” “圣贤请讲。” 赤哈奴回头,看向老者语气恭敬。 老者淡淡开口:“王打算何时攻打云龙关?” “再等等。” “严寒并不会多给我们等待的机会。” “我知晓,在新的春日来临之际,我向您和部族保证,一定会让他们过上吃穿不愁的好日子,向伟大的长生天发誓。” 而此刻,云龙关外。 霍邱山掏着耳朵听苏烈鲁叫嚣完了,就对顾舟挥挥手,让他解决,随即溜达下城墙去找木清了。 顾舟看其余几位副将。 “老法子?” 萧辰提议道。 其余几人点头。 片刻后,齐天一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看向洋洋得意的谢青,这家伙居然赢了?! 谢青哼了声。 这帮人还真当他会一直上当呀,他可是用了二十两银子收买了陆吾,知晓了这帮家伙每次要揍人时都是出老千,难怪他会总是输! 顾舟笑眯眯一拍谢青的肩,道:“呦,小青这次不赖嘛,居然赢了。” 谢青幽幽瞥他一眼。 出老千这事分明就是你带头的! 顾舟笑啊笑。 路过陆吾时顾舟不经意的踩中他的脚,城楼上顿时响起陆吾的惨叫。 军帐里,听到惨叫声的谢今安抬头。 霍邱山:“嘿呀输的人不会是陆吾?” 顾舟进来,他身后跟着的萧辰道:“是小齐,小陆是被老顾踩了脚。” 而同样不满的还有城墙上叫嚣了半响却一直被忽视的苏烈鲁,他将丧命扯的更大了,言语里直骂霍邱山是个孬种,缩头乌龟,没胆量出来和他碰上一碰。 齐天一掏掏耳朵。 随后他手一抬,身后的士兵便将一把重弓递到了他手中。 齐天一单手拎着重达上百斤的弓,空着的手一抹嘴皮子:“苏儿子,让你爹我教教你什么叫尊敬长辈!” 陈思文提醒他:“侯爷之前认了他当孙子。” 齐天一大手一挥:“都一样!” 谢青和陆吾:“……” 哪里一样? 都差辈了! 但显然齐天一不是个注重这些细节的家伙,只见他放完狠话后就干脆利落的抬弓搭箭,下一息,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的箭矢直冲苏烈鲁而去! 苏烈鲁一惊! 他抬起手中的大刀挡! 谁料那箭矢的目标是他胯下的马而并非他,马匹受惊,苏烈鲁一时不察竟从马上跌落下来。 齐天一:“放箭!” 随着他一声令下,云龙关城墙上的守卫迅速换成了手持弓箭的箭兵,箭雨连绵不绝,匈奴刚组好的队形被迫散开,他们只来得及用盾挡住箭雨,带着被箭矢射中肩膀的苏烈鲁仓惶逃离! 第108章 塞北下雪萧焕驰给谢怂怂堆雪人 昨日夜里匈奴的苏烈鲁来关前叫阵,结果被齐天一揍得连夜跑回匈奴大本营,众人忙活了大半夜等再要回去歇息时天色已经微亮,便吃了早食再各自回去继续歇息。 谢今安再醒来时,已是天色大亮。 萧焕驰并不在身边。 谢今安穿戴好衣衫,推开房门刚走到院中,赤霄就从屋顶上跳下来,手里还拿着个冒着热气的纸包。 “谢相,军营里的伙夫长炸的芝麻团子可好吃了,属下特意去给你抢的!您尝尝。” 赤霄笑呵呵的献宝。 谢今安点点头。 赤霄将纸包递到他面前,谢今安用里头的竹签插了个芝麻团放进嘴里咬开,热乎乎的芝麻流心在嘴里蔓延,满口都是甜香。 “果真好吃。” 谢怂怂赞叹道,谢怂怂咽下嘴里的芝麻团子,问赤霄:“你们主子人呢?” 赤霄:“和侯爷去城墙上了,谢相您要去么?” “嗯。” 片刻后,谢今安登上城墙。 萧焕驰回头。 谢今安走到他身侧。 城外陆吾和齐天一正在清扫昨夜战场,将那些被箭矢射杀的匈奴拖去掩埋了,见谢今安盯着看,一旁的陈思文就解释道:“尸体若是不及时处理干净,天气热起来怕是会滋生瘟疫。” “天寒也会?” 谢今安惊讶的看向陈思文。 “不无可能。” 霍邱山接过他的话茬:“关内有数十万将士和上万百姓,这种事能防就防。” 等陆吾他们收拾完战场回来,也到了用午食的时间,午食是吃的军营里特有的野菜古董羹,天寒地冻,冷风时不时卷着寒气刮过,吃着热乎的野菜古董羹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吃过午食后,霍邱山和顾舟去商讨军情,木清和有空闲的萧辰和陈思文便陪着萧谢二人逛军营。 几人先去的是军中训武场。 登上木制高台,萧焕驰和谢今安垂眸,只见宽大的场所上一位总教正在带着上千士兵打拳,赤霄捧着碗热茶跑上来,将热茶递给谢今安,视线瞟到木台下的人影,哇了声后道:“今日是贺总教带新人啊,那这帮新人要惨啦!” 谢今安:“为何啊?” 赤霄:“霍家军有三位负责训练新人的总教,顾副将算一位,但他平时都是在帮霍侯处理军务,毕竟霍侯大部分时辰都不着调,所以他几乎不怎么去管新兵,另外两位是夏总教和贺总教,夏总教性子温和,也不爱骂人,对新人来说是春风细雨般的存在,而和夏总教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贺总教了……” “出拳这般柔弱!怎么是等着上战场时给敌人来个温柔捶肩吗?!” 赤霄话还没说完,下边就响起贺总教的大嗓门,赤霄吓得一抖,陈思文看着那帮被贺总教骂得快要怂成鹌鹑的新人,摇摇头。 …… 几人看过训武场后,木清又带着萧谢二人去看了城中其他几处重要的地方,譬如囤放粮草的粮库,以及武器库。 木清:“这两处都会有重兵把守,一旦有人靠近,若是拿不出侯爷或者老顾的手令,便会被当成敌探,被伤到也只能算自己倒霉,因此这两处素日里除了有手令的人一般都不会过来。” 谢今安点头。 萧焕驰也颔首。 随即萧焕驰问道“这般严加看守可还有出现纰漏的时候?” 木清:“自然。” 萧焕驰皱眉。 木清:“匈奴狡猾奸诈,去岁时老顾曾抓到一位被匈奴收买的士兵,当时他正要往粮草里放毒,被老顾抓了个人赃并获。” “那士兵人呢?” “老顾将他赶走了。” 萧焕驰眉头越发蹙紧。 木清轻笑一息,道:“三日后,被老顾派去暗中跟着那士兵的人回来,告知老顾那士兵被匈奴单于抓住分尸喂了狗。” 谢今安撇嘴。 狗狗做错了什么,要吃那种脏东西。 看过几处要处后,众人便往帅府走,路上不时有巡逻的士兵看萧谢二人,因着萧焕驰和谢今安隐瞒身份的缘故,士兵们也就认为这两人是他们侯爷的朋友,有胆子大的士兵更是时不时就找机会来晃上一圈,目的就是为了看谢今安。 谢怂怂无奈又好笑。 而醋坛子时不时就要被踹翻的萧焕驰,也只能忍了,毕竟他也不能不让那些士兵来看谢怂怂,况且他们来看一次,瑾郎就会主动\/\/\/亲\/\/\/自己,想想也不亏。 夜幕在不知不觉中翩然而至,众人聚在一起用过饭食后,又一同商议了片刻关于匈奴的事,就各自去歇息。 半夜。 谢怂怂被便意弄醒,起身时对面床上的萧焕驰撑起脑袋看他,谢怂怂让他继续睡,自己去解决完生理需求后又赶紧跑了回来。 “下雪了。” 谢怂怂带着一身寒气进来,冻得他直搓手,情不自禁的拢拢身上披着的披风。 萧焕驰下床,几步到谢怂怂身前不等他说完,连人带披风一起打包放到自己的床上,随后上床抱人盖被一气呵成将谢怂怂锁在了自己怀里。 谢怂怂眨眼啊眨眼。 萧焕驰:“这般暖和些。” 谢怂怂将冰手揣进萧焕驰的怀里,感受到他暖热的体温,笑眯眯的把头往他怀里埋了埋,没有什么比大冷天的抱在一起睡觉更舒服了! 翌日清晨。 睡得十分饱的谢怂怂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侧趴在萧焕驰的腹部,身上正搭着萧焕驰的手,背部被那手慢慢的拍着,谢怂怂动了动,头顶上方落下男朋友温柔的声音:“醒了?” 谢怂怂蹭啊蹭。 萧焕驰放下手里的卷轴,转而拿手捏捏谢怂怂的脸:“不准撒娇。” 谢怂怂:“……” 我哪有。 谢怂怂翻身坐起,打了个哈欠,眼珠因着哈欠变得水汪汪的。 萧焕驰去\/\/\/亲\/\/\/他。 谢怂怂躲。 “没净口。” “无妨。” 谢怂怂被\/\/\/吻\/\/\/住。 须臾后,讨了早起福利的萧焕驰亲自给谢怂怂穿戴完,仔仔细细围着人转了圈发现不会被冻着了才放心带着人出了房门。 房外的雪已深及小腿。 而此时天上仍旧在落着雪花,谢怂怂伸手去接,雪花落在手心被掌心的温度融化,谢怂怂眼睛里盈着笑,将湿漉漉的手心贴上萧焕驰的脸颊。 “暖暖。” “好。” 萧焕驰手按住谢怂怂落在他脸上的手,俯身低头。 刚走到院门处的霍邱山脚步一顿,随即转身,顺便揪走了拿着铁锹要来铲雪的赤霄。 赤霄:“” 霍邱山:“小孩子不要看。” 赤霄:“……” 小院屋檐下的长廊上,谢今安被萧焕驰环着后腰,两人面对面站着,萧焕驰用手丈量了下谢今安的腰身,垂眸视线落在他挺翘的鼻尖上,浅浅蹙眉:“怎么越发瘦了?” “我如何能知晓。” 谢怂怂懒洋洋的同他说话,嗓音里是情不自禁的撒娇:“一日三顿不知吃了多少。” 萧焕驰去咬他的鼻尖。 谢怂怂就笑。 萧焕驰:“得养胖些。” 谢怂怂掐他。 “养豕啊?” “养你。” “嘿嘿。” 萧焕驰把下巴垫到谢今安肩上,蹭蹭谢怂怂的脖颈,有被可爱到。 两人黏糊了半炷香的时辰,才去用了早食,雪一直下着,飘下的雪似柳絮纷飞,谢怂怂两手捧着个暖手炉,立在撩开了帘帐的军帐前,身后萧焕驰和霍邱山正在谈事。 霍邱山:“京都之前送来的粮草倒是足够过完这个冬日,匈奴那边他们冬日里食物欠缺,再加上赤哈奴之前强行吞并了数个部族,冬日里消耗的食物和御寒物品要比往岁多上好几成。” 萧焕驰:“那些部族都服匈奴单于?” “主动归顺的到是听从,强行被赤哈奴弄得家破人亡的到不见得,”霍邱山身侧的木清道:“我们曾暗中派人去接触过那几个被迫归顺赤哈奴的部族首领,他们的妻儿都被赤哈奴控制着,为了妻儿和部族百姓的命,他们只能听从赤哈奴的话。” 萧焕驰敛眸:“之前让你查的胡列王和他身边那个心腹呢?” “是赤哈奴。” 霍邱山沉声回。 “匈奴单于?!” 坐回萧焕驰身侧的谢怂怂惊讶。 霍邱山点头。 木清:“之前收到皇上送来的信后,侯爷便让老顾着手去查,老顾花了两三日的功夫便将胡列王和他的部族内部的情况摸了个清楚,我们也才得知真正胡列王早在两月前就被赤哈奴联合胡列族内的叛徒暗中杀害,也就是说之后的胡列王都是叛徒假扮,匈奴单于则是扮做胡列王的贴身心腹。” “那现在的胡列族情况如何了?” “老顾已让人暗中将查到的东西送到了胡列族的几位长老手上,老顾让他们按兵不动,装作什么都不知晓,继续陪着那位假的胡列王演戏。” 霍邱山等木清说完,接过他的话继续说:“赤哈奴的野心很大,他不过才成为匈奴王半年,就已将匈奴的势力扩大了原先的数倍,再者此人和以往的匈奴截然不同,并非是有勇无谋之辈,就凭他能在老匈奴单于那几十个儿子中厮杀成功,我们就必须在彻底成气候前将其扼杀,否则假以时日,赤哈奴必成塞北大患。” 几人说话间,顾舟和谢青从外头进来,一人披着靛蓝披风,另一人披着月白披风,谢青手上还抱着只黑色的奶狗。 霍邱山:“哪儿来的?” 谢青:“军营里那几只狗下的,我适才路过狗棚时发现这只不知怎么跑出棚子,正拱在个雪堆里撒欢,就顺手给捞来了。” 谢今安凑上去看。 奶狗奶声奶气的汪汪叫,把谢怂怂逗得直乐。 就在这时,外头跑进来个士兵,看到谢青怀里的小奶狗,就道:“谢副将,大狗正发脾气找儿子呢。” 谢青将狗还回去。 萧焕驰见谢今安无无聊,便带着他出了军帐,此时日头刚上中天,雪也慢慢停了,天色有些微微放晴,萧焕驰给谢今安拢拢斗篷,对着身后的方向招招手,跟着两人的暗卫就蹿了上来。 萧焕驰:“去取个新的暖手炉来。” “是。” 暗卫回来的很快,谢今安捧着新暖手炉看萧焕驰,萧焕驰垂着眸子看他,眼神格外温柔:“想去哪里?” 谢今安沉思片刻,道:“随便走走。” “好。” 两人出了外城区的军营往内城区走,沿路上遇到不少用木担跳着竹筐,竹筐里有些装着柴禾,有些装着烧好的木炭,有穿成球的孩童欢呼着从两人身边跑过,手里举着大大的雪团子。 路边上有小贩买着热乎的糍粑,谢今安掏铜板买了个和萧焕驰分着吃,还给身后跟着他俩的暗卫也买了,暗卫捧着谢怂怂亲手递到手上的糍粑,心里那个暖,这可是未来的皇后娘娘亲手给的糍粑! “你那几个暗卫怎么了?” 谢今安回头瞅眼正擦眼的暗卫,不解问身侧的萧焕驰。 萧焕驰:“……” 等回到京都就让这帮家伙全部到太医院去看看脑子。 萧焕驰:“不用理。” 两人吃着糍粑慢慢悠悠晃回了帅府。 院子里喂完黑风从马厩回来的赤霄正带着暗卫营剩下的暗卫和京武卫们扫雪,萧焕驰和谢今安刚走到院子门口,就见赤霄捏了个比他自己脑袋还要大的雪团,猛的一下砸到了背对着他的齐副指挥使的脑袋上。 萧焕驰:“……” 谢怂怂:“……” 齐阳:“……” 其余众人哈哈大笑。 齐阳瞪眼回头,看到了门口的萧谢二人,谢怂怂撸袖子就要上前:“打雪仗啊!” 萧焕驰揪住他。 “不许。” 谢怂怂垮脸。 萧焕驰拎着他的后衣领子将人带进屋子,又让赤霄去弄了四个放着上好火炭的暖炉放到房里,直把房中烤得热乎乎了才作罢。 谢今安坐在桌边单手拖着下巴,萧焕驰坐在他身侧,正翻看着京都送来的信,陆缊他们没隔十日会从京都送封信过来,以便萧焕驰了解京都的情况。 …… 天色渐渐暗下来,萧谢二人用过晚膳也洗漱歇息了,第二日一早,谢今安醒来时对面床上已没了萧焕驰的身影。 谢今安收拾整齐后出门,刚一抬眸被院中那足有一层楼高的雪猫惊到,赤霄拿着把铲子跑过来,笑嘻嘻的给谢今安禀道:“谢相谢相,主子亲手给你堆的!” 第108章 塞北下雪萧焕驰给谢怂怂堆雪人 昨日夜里匈奴的苏烈鲁来关前叫阵,结果被齐天一揍得连夜跑回匈奴大本营,众人忙活了大半夜等再要回去歇息时天色已经微亮,便吃了早食再各自回去继续歇息。 谢今安再醒来时,已是天色大亮。 萧焕驰并不在身边。 谢今安穿戴好衣衫,推开房门刚走到院中,赤霄就从屋顶上跳下来,手里还拿着个冒着热气的纸包。 “谢相,军营里的伙夫长炸的芝麻团子可好吃了,属下特意去给你抢的!您尝尝。” 赤霄笑呵呵的献宝。 谢今安点点头。 赤霄将纸包递到他面前,谢今安用里头的竹签插了个芝麻团放进嘴里咬开,热乎乎的芝麻流心在嘴里蔓延,满口都是甜香。 “果真好吃。” 谢怂怂赞叹道,谢怂怂咽下嘴里的芝麻团子,问赤霄:“你们主子人呢?” 赤霄:“和侯爷去城墙上了,谢相您要去么?” “嗯。” 片刻后,谢今安登上城墙。 萧焕驰回头。 谢今安走到他身侧。 城外陆吾和齐天一正在清扫昨夜战场,将那些被箭矢射杀的匈奴拖去掩埋了,见谢今安盯着看,一旁的陈思文就解释道:“尸体若是不及时处理干净,天气热起来怕是会滋生瘟疫。” “天寒也会?” 谢今安惊讶的看向陈思文。 “不无可能。” 霍邱山接过他的话茬:“关内有数十万将士和上万百姓,这种事能防就防。” 等陆吾他们收拾完战场回来,也到了用午食的时间,午食是吃的军营里特有的野菜古董羹,天寒地冻,冷风时不时卷着寒气刮过,吃着热乎的野菜古董羹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吃过午食后,霍邱山和顾舟去商讨军情,木清和有空闲的萧辰和陈思文便陪着萧谢二人逛军营。 几人先去的是军中训武场。 登上木制高台,萧焕驰和谢今安垂眸,只见宽大的场所上一位总教正在带着上千士兵打拳,赤霄捧着碗热茶跑上来,将热茶递给谢今安,视线瞟到木台下的人影,哇了声后道:“今日是贺总教带新人啊,那这帮新人要惨啦!” 谢今安:“为何啊?” 赤霄:“霍家军有三位负责训练新人的总教,顾副将算一位,但他平时都是在帮霍侯处理军务,毕竟霍侯大部分时辰都不着调,所以他几乎不怎么去管新兵,另外两位是夏总教和贺总教,夏总教性子温和,也不爱骂人,对新人来说是春风细雨般的存在,而和夏总教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贺总教了……” “出拳这般柔弱!怎么是等着上战场时给敌人来个温柔捶肩吗?!” 赤霄话还没说完,下边就响起贺总教的大嗓门,赤霄吓得一抖,陈思文看着那帮被贺总教骂得快要怂成鹌鹑的新人,摇摇头。 …… 几人看过训武场后,木清又带着萧谢二人去看了城中其他几处重要的地方,譬如囤放粮草的粮库,以及武器库。 木清:“这两处都会有重兵把守,一旦有人靠近,若是拿不出侯爷或者老顾的手令,便会被当成敌探,被伤到也只能算自己倒霉,因此这两处素日里除了有手令的人一般都不会过来。” 谢今安点头。 萧焕驰也颔首。 随即萧焕驰问道“这般严加看守可还有出现纰漏的时候?” 木清:“自然。” 萧焕驰皱眉。 木清:“匈奴狡猾奸诈,去岁时老顾曾抓到一位被匈奴收买的士兵,当时他正要往粮草里放毒,被老顾抓了个人赃并获。” “那士兵人呢?” “老顾将他赶走了。” 萧焕驰眉头越发蹙紧。 木清轻笑一息,道:“三日后,被老顾派去暗中跟着那士兵的人回来,告知老顾那士兵被匈奴单于抓住分尸喂了狗。” 谢今安撇嘴。 狗狗做错了什么,要吃那种脏东西。 看过几处要处后,众人便往帅府走,路上不时有巡逻的士兵看萧谢二人,因着萧焕驰和谢今安隐瞒身份的缘故,士兵们也就认为这两人是他们侯爷的朋友,有胆子大的士兵更是时不时就找机会来晃上一圈,目的就是为了看谢今安。 谢怂怂无奈又好笑。 而醋坛子时不时就要被踹翻的萧焕驰,也只能忍了,毕竟他也不能不让那些士兵来看谢怂怂,况且他们来看一次,瑾郎就会主动\/\/\/亲\/\/\/自己,想想也不亏。 夜幕在不知不觉中翩然而至,众人聚在一起用过饭食后,又一同商议了片刻关于匈奴的事,就各自去歇息。 半夜。 谢怂怂被便意弄醒,起身时对面床上的萧焕驰撑起脑袋看他,谢怂怂让他继续睡,自己去解决完生理需求后又赶紧跑了回来。 “下雪了。” 谢怂怂带着一身寒气进来,冻得他直搓手,情不自禁的拢拢身上披着的披风。 萧焕驰下床,几步到谢怂怂身前不等他说完,连人带披风一起打包放到自己的床上,随后上床抱人盖被一气呵成将谢怂怂锁在了自己怀里。 谢怂怂眨眼啊眨眼。 萧焕驰:“这般暖和些。” 谢怂怂将冰手揣进萧焕驰的怀里,感受到他暖热的体温,笑眯眯的把头往他怀里埋了埋,没有什么比大冷天的抱在一起睡觉更舒服了! 翌日清晨。 睡得十分饱的谢怂怂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侧趴在萧焕驰的腹部,身上正搭着萧焕驰的手,背部被那手慢慢的拍着,谢怂怂动了动,头顶上方落下男朋友温柔的声音:“醒了?” 谢怂怂蹭啊蹭。 萧焕驰放下手里的卷轴,转而拿手捏捏谢怂怂的脸:“不准撒娇。” 谢怂怂:“……” 我哪有。 谢怂怂翻身坐起,打了个哈欠,眼珠因着哈欠变得水汪汪的。 萧焕驰去\/\/\/亲\/\/\/他。 谢怂怂躲。 “没净口。” “无妨。” 谢怂怂被\/\/\/吻\/\/\/住。 须臾后,讨了早起福利的萧焕驰亲自给谢怂怂穿戴完,仔仔细细围着人转了圈发现不会被冻着了才放心带着人出了房门。 房外的雪已深及小腿。 而此时天上仍旧在落着雪花,谢怂怂伸手去接,雪花落在手心被掌心的温度融化,谢怂怂眼睛里盈着笑,将湿漉漉的手心贴上萧焕驰的脸颊。 “暖暖。” “好。” 萧焕驰手按住谢怂怂落在他脸上的手,俯身低头。 刚走到院门处的霍邱山脚步一顿,随即转身,顺便揪走了拿着铁锹要来铲雪的赤霄。 赤霄:“” 霍邱山:“小孩子不要看。” 赤霄:“……” 小院屋檐下的长廊上,谢今安被萧焕驰环着后腰,两人面对面站着,萧焕驰用手丈量了下谢今安的腰身,垂眸视线落在他挺翘的鼻尖上,浅浅蹙眉:“怎么越发瘦了?” “我如何能知晓。” 谢怂怂懒洋洋的同他说话,嗓音里是情不自禁的撒娇:“一日三顿不知吃了多少。” 萧焕驰去咬他的鼻尖。 谢怂怂就笑。 萧焕驰:“得养胖些。” 谢怂怂掐他。 “养豕啊?” “养你。” “嘿嘿。” 萧焕驰把下巴垫到谢今安肩上,蹭蹭谢怂怂的脖颈,有被可爱到。 两人黏糊了半炷香的时辰,才去用了早食,雪一直下着,飘下的雪似柳絮纷飞,谢怂怂两手捧着个暖手炉,立在撩开了帘帐的军帐前,身后萧焕驰和霍邱山正在谈事。 霍邱山:“京都之前送来的粮草倒是足够过完这个冬日,匈奴那边他们冬日里食物欠缺,再加上赤哈奴之前强行吞并了数个部族,冬日里消耗的食物和御寒物品要比往岁多上好几成。” 萧焕驰:“那些部族都服匈奴单于?” “主动归顺的到是听从,强行被赤哈奴弄得家破人亡的到不见得,”霍邱山身侧的木清道:“我们曾暗中派人去接触过那几个被迫归顺赤哈奴的部族首领,他们的妻儿都被赤哈奴控制着,为了妻儿和部族百姓的命,他们只能听从赤哈奴的话。” 萧焕驰敛眸:“之前让你查的胡列王和他身边那个心腹呢?” “是赤哈奴。” 霍邱山沉声回。 “匈奴单于?!” 坐回萧焕驰身侧的谢怂怂惊讶。 霍邱山点头。 木清:“之前收到皇上送来的信后,侯爷便让老顾着手去查,老顾花了两三日的功夫便将胡列王和他的部族内部的情况摸了个清楚,我们也才得知真正胡列王早在两月前就被赤哈奴联合胡列族内的叛徒暗中杀害,也就是说之后的胡列王都是叛徒假扮,匈奴单于则是扮做胡列王的贴身心腹。” “那现在的胡列族情况如何了?” “老顾已让人暗中将查到的东西送到了胡列族的几位长老手上,老顾让他们按兵不动,装作什么都不知晓,继续陪着那位假的胡列王演戏。” 霍邱山等木清说完,接过他的话继续说:“赤哈奴的野心很大,他不过才成为匈奴王半年,就已将匈奴的势力扩大了原先的数倍,再者此人和以往的匈奴截然不同,并非是有勇无谋之辈,就凭他能在老匈奴单于那几十个儿子中厮杀成功,我们就必须在彻底成气候前将其扼杀,否则假以时日,赤哈奴必成塞北大患。” 几人说话间,顾舟和谢青从外头进来,一人披着靛蓝披风,另一人披着月白披风,谢青手上还抱着只黑色的奶狗。 霍邱山:“哪儿来的?” 谢青:“军营里那几只狗下的,我适才路过狗棚时发现这只不知怎么跑出棚子,正拱在个雪堆里撒欢,就顺手给捞来了。” 谢今安凑上去看。 奶狗奶声奶气的汪汪叫,把谢怂怂逗得直乐。 就在这时,外头跑进来个士兵,看到谢青怀里的小奶狗,就道:“谢副将,大狗正发脾气找儿子呢。” 谢青将狗还回去。 萧焕驰见谢今安无无聊,便带着他出了军帐,此时日头刚上中天,雪也慢慢停了,天色有些微微放晴,萧焕驰给谢今安拢拢斗篷,对着身后的方向招招手,跟着两人的暗卫就蹿了上来。 萧焕驰:“去取个新的暖手炉来。” “是。” 暗卫回来的很快,谢今安捧着新暖手炉看萧焕驰,萧焕驰垂着眸子看他,眼神格外温柔:“想去哪里?” 谢今安沉思片刻,道:“随便走走。” “好。” 两人出了外城区的军营往内城区走,沿路上遇到不少用木担跳着竹筐,竹筐里有些装着柴禾,有些装着烧好的木炭,有穿成球的孩童欢呼着从两人身边跑过,手里举着大大的雪团子。 路边上有小贩买着热乎的糍粑,谢今安掏铜板买了个和萧焕驰分着吃,还给身后跟着他俩的暗卫也买了,暗卫捧着谢怂怂亲手递到手上的糍粑,心里那个暖,这可是未来的皇后娘娘亲手给的糍粑! “你那几个暗卫怎么了?” 谢今安回头瞅眼正擦眼的暗卫,不解问身侧的萧焕驰。 萧焕驰:“……” 等回到京都就让这帮家伙全部到太医院去看看脑子。 萧焕驰:“不用理。” 两人吃着糍粑慢慢悠悠晃回了帅府。 院子里喂完黑风从马厩回来的赤霄正带着暗卫营剩下的暗卫和京武卫们扫雪,萧焕驰和谢今安刚走到院子门口,就见赤霄捏了个比他自己脑袋还要大的雪团,猛的一下砸到了背对着他的齐副指挥使的脑袋上。 萧焕驰:“……” 谢怂怂:“……” 齐阳:“……” 其余众人哈哈大笑。 齐阳瞪眼回头,看到了门口的萧谢二人,谢怂怂撸袖子就要上前:“打雪仗啊!” 萧焕驰揪住他。 “不许。” 谢怂怂垮脸。 萧焕驰拎着他的后衣领子将人带进屋子,又让赤霄去弄了四个放着上好火炭的暖炉放到房里,直把房中烤得热乎乎了才作罢。 谢今安坐在桌边单手拖着下巴,萧焕驰坐在他身侧,正翻看着京都送来的信,陆缊他们没隔十日会从京都送封信过来,以便萧焕驰了解京都的情况。 …… 天色渐渐暗下来,萧谢二人用过晚膳也洗漱歇息了,第二日一早,谢今安醒来时对面床上已没了萧焕驰的身影。 谢今安收拾整齐后出门,刚一抬眸被院中那足有一层楼高的雪猫惊到,赤霄拿着把铲子跑过来,笑嘻嘻的给谢今安禀道:“谢相谢相,主子亲手给你堆的!” 第109章 战事频繁匈奴单于挑衅霍远侯 谢今安走上前,仰头看被堆的栩栩如生的雪狸奴,只见那雪狸奴眼睛圆溜溜的,瞳孔又黑又亮,猫唇勾着,端的是一派调皮可爱之感。 谢今安后仰着脑袋看了几息,问赤霄:“那眼珠子是用何物做的?” “主子从侯爷的帅府的书房珍宝架上找到的一对墨玉珠子。” 谢怂怂:“……” 谢怂怂决定跳过这个话题。 他围着雪狸奴转悠了圈,随后道:“你们主子人呢?” 赤霄:“去跑马了。” 而此时的云龙关外,一黑一白的两匹良驹正似离弦之箭在冰天雪地里疾驰,跑在前边一点的正是骑着黑风的萧焕驰,身上的玄色披风用金银丝线以暗绣手法绣着卷云纹,凛冽眉眼在寒风之中越发如刀削斧刻。 “吁——” 黑风跑上一个高坡,萧焕驰勒住缰绳。 霍邱山紧随其后停下。 再之后是带着一队骑营士兵的萧辰。 霍邱山驱使着踏云往前走了几步和萧焕驰并排站着,黑风拿脑袋撞下踏云,踏云低声嘶鸣回应,霍邱山垂下眼帘看看正在交流的两匹马,须臾后顺了把踏云脖颈上的鬃毛。 萧焕驰的视线眺着远处白茫茫的层峦叠嶂,霍邱山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座最为清楚的是青山,青山过后再往前推百里是落雁荡,过了落雁荡是云岭十二山,匈奴的大本营就在云岭十二山下的云岭十二平原上。” 霍邱山握紧缰绳,嗓音散在呼啸的寒风里,清冷刺骨。 “那里原本是瑾朝的地方。” 萧焕驰狭长的眼眸被下敛的眼皮遮住,他薄唇紧抿着,骨节分明又修长有力的手指攥着黑色的马缰绳,束在脑后的发尾被风吹动,晃出弧度。 霍邱山听到他冷冽的声音。 “会收回来的。” 萧焕驰说完侧头看霍邱山,眼中的信任不言而喻,霍邱山朗声大笑,笑声惊到正从天上落下的鹰。 那鹰扑着翅膀落到他肩上,用翅膀扇霍邱山的脸,霍邱山被扑了满脸的毛。 霍邱山:“……” 萧辰上前将闹脾气的老大带走,霍邱山打开从老大的爪子上取下来的竹筒,从里面倒出个卷好的纸卷。 霍邱山打开。 纸卷上是胡列族的大长老送来的消息,说的是那假胡列王这段时日在胡列族所做的事,霍邱山看过后就将纸卷递给萧焕驰。 萧焕驰看完,霍邱山拿过来用随身带着的火折子将纸卷烧了,纸卷化成灰烬被风吹着飘向远方,慢慢散在了不知何时飘起的雪里。 霍邱山沉默了片刻,道:“赤哈奴对胡列族那几位长老下手的速度比木清和顾舟预料的要早了几日,如今他们的三长老和五长老已死,其余四位皆是人心惶惶,赤哈奴正在用这种方式威慑胡列族人,大长老费劲心思将信送出来,怕是胡列族内部快要扛不住了。” 萧焕驰拍拍他的肩。 “想如何便如何,塞北的霍家军你说了算,我不会干预。” 霍邱山长叹口气。 胡列族的求救信已送到手上,他也不能见死不救,更何况胡列族如今是整个塞北唯一没有被赤哈奴吞并的部族,胡列族的所在地,也就是云岭十二原的最后一原乃是通往云岭第一原的必经之地,其余十一原的部族都已被赤哈奴拿下,霍邱山想要占据青山,对赤哈奴形成以高打低优势的局面,防止赤哈奴的军队在青山上建起驻军线,就必须在十二原和十一原的相邻处布下防御。 当然霍邱山也能选择放弃,毕竟在那两原之间建立防线要耗费不少兵力,更何况胡列族内此刻怕是早已被赤哈奴和那假胡列王控制了大半,之前来挑衅的匈奴之所以来到如此之快,想来也有这个原因。 霍邱山调转马头。 “回关!” 三日后,云岭十二原。 胡列族的王帐里,假胡列王也就是苏尔木正在帐中来回走步,铺着上好鹿毛的椅子上坐着正把玩着一把闪着寒芒匕首的赤哈奴。 苏尔木:“王,您为何要杀了三长老和五长老?” 赤哈奴语气幽幽,视线打量着苏尔木,嗓子里溢出一声轻笑,笑声无端渗人:“不听话的人自然要杀了,怎么你要为他们求情?” “不,不敢。” “其他几位不听话的呢?” “被软禁在各自的帐中。” 苏尔木垂着脑袋,毕恭毕敬的回。 赤哈奴坐直身体,拿过桌上的面具戴上,他掀起眼皮睨下躬着腰的苏尔木,淡声道:“再让人去问,若是到明日午时还不愿归顺,那就一日杀一个,长老杀完了还有他们的妻儿,总归人多,你慢慢杀。” 苏尔木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犹犹豫豫地道:“王,这般,这般怕是要引起胡列族那些奴隶的逆反之心。” “奴隶而已,死了也就死了。” 赤哈奴眼神凉薄,匕首在指尖翻动,寒芒晃着苏尔木的眼睛,赤哈奴冷冷一笑,继而道:“给了他们这般多的时日选,仍旧冥顽不固,那便怪不得本单于了。” 苏尔木垂下的眸子里,藏着惊惧。 与此同时,云龙关。 霍邱山的军帐里,众人正围在沙盘前,听霍邱山说前往云岭十二原的计划。 “陆吾带五千士兵从青山前往,齐天一带一千弓兵从青山左侧绕行,谢青带着你的一千人马从右侧走,切记白日隐蔽夜里行路,萧辰带两千人做后应,务必记得莫要惊动对方。” “是!” “都给本侯完好无损的回来!” “侯爷放心好了,”陆吾笑哈哈的捶霍邱山,最先出了军帐,其余几人跟上。 霍邱山又看向顾舟,顾舟了然。 他道:“安排在胡列族内的暗探目前未被发现,不过从昨日递回来的消息看,胡列族内部的情况怕是不甚明朗,赤哈奴已下令让苏尔木每日杀一人,直至杀到胡列族人甘愿臣服于他。” 木清叹道:“能救一些便是一些,胡列族的求救来的太迟,若是早一些我们也能多些时日制定计划。” 布置完毕后,众人各自离开。 萧焕驰和谢今安沿着出军营回帅府的路走,谢今安看着一队从身旁经过的士兵,怔怔看了片刻,悠着声问萧焕驰:“谢青他们会平安回来的,对吗?” “会。” 萧焕驰摸摸他的脸,谢今安的脸有些冰冷,萧焕驰将他的帷帽盖严实了些:“你要相信他们。” 谢今安抓住了萧焕驰的手。 雪又开始下了。 两人往帅府走,赤霄跑回军营拿了把竹伞来,萧焕驰将伞撑在了谢今安的头顶。 两日后,天色阴阴,风急雪猛。 青山北面的山脚下,陆吾勒停胯下的骏马,一只玄鹰从天而降落到他的左肩,陆吾从它的利爪上取下小竹筒打开,垂眸看完后将纸卷用火折子烧毁,萧萧北风扑面而来,陆吾回头看了看云龙关的方向,随后道:“继续向前。” 与此同时,齐天一的军马从青山左侧悄无声息的进入了青山内,谢青也在连续不眠不休的赶路下到了青山右侧,正在准备进入青山,萧辰带的支援兵马也在距离青山不远处的地方安营,以备不时之需。 云龙关内。 谢今安登上北城门的城墙头,挑着眸看远处,身后跟着被萧焕驰叫来负责他安危的赤霄,赤霄手上撑着把竹伞,伞面倾斜遮在谢今安头上,风撩动他披散在身后,落至腰间如鸦羽般的头发。 半个时辰前,霍邱山养的那只老大回来后,二人便同木清还有顾舟到军帐里去商量下一步的计划,谢今安在里边坐了约有小半盏茶的功夫,就被萧焕驰让暗卫们送回帅府去了,谢怂怂被萧焕驰亲自送到军营外,皇帝陛下认认真真的给谢怂怂将斗篷系了个严严实实,确保人不会被吹着冻着了,才道:“瑾郎,你且先回帅府去,想要吃什么便让府里的厨子做,我慢些时辰便回来。” 谢今安:“赤哈奴……” 萧焕驰捏捏他的脸,话语含笑:“匈奴的事自有霍邱山和我,瑾郎不必去费心,只需每日吃好睡好便可。” 说完,萧焕驰打了个响指,赤霄嗖的下蹿出来:“主子,有何吩咐?” “送谢相回帅府。” “是。” 只是谢怂怂回到帅府没待上半盏茶,又出府去溜达了,赤霄拿了把竹伞跟上,两人一路逛啊逛,就到了北城门的城墙头。 谢今安望着的是青山的方向,赤霄撑着伞站在他身后,谢今安望着远处走神,赤霄的背后传来脚步声。 他一回头看到萧焕驰。 萧焕驰拿过赤霄手里的竹伞,轻轻摇摇头,赤霄退下。 萧焕驰站到谢怂怂的身侧,并未开口。 片刻后,谢今安回神,侧眸时看到身旁人,他微怔一息:“怎么来了?” “回帅府后没有看到你,就找了出来,天这般冷,到城墙上来做甚,冻着了可要喝苦药。” “就想看看。” 谢怂怂微声道。 萧焕驰揽住他的肩膀把人往城墙下带:“知晓你担忧谢青他们,如今已过了两日,想来他们很快就能回来了,军营里的厨子炖了肉羹,我带你去用上一些可好?” “嗯。” 月白和玄色两道身影慢慢往前走,渐渐淹没在飘下的雪中。 第三日。 霍邱山收到陆吾几人先后送来的消息,霍邱山将信纸递给军帐里的其他几位人看过后,他道:“陆吾他们会选择在今夜动手,胡列族如今还剩下两个长老,以及胡列王的女儿和一些被关押的族人,探子已经将他们的位置查探清楚,陆吾将其救出来后,会由萧辰派人前去接应,等到天亮看到红色的信花,我们便可出关前往。” …… 时辰很快到了半夜,云龙关里灯火通明,几位副将和霍邱山军帐里人来人往,萧焕驰让谢今安去歇息,等有结果了他会叫他,谢怂怂自然是拒绝。 萧焕驰无奈,只好让他陪着。 另一边,云岭十二原。 胡列族王帐外,两名负责守卫的士兵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王帐内时不时传来莺莺软语和苏尔木粗狂的笑声。 王帐不远处的火堆发出一声木头被烧炸噼啪声,风吹动火苗,卷点火星子。 就在这时,意外陡然发生! 胡列族用来囤放食物的两个帐篷火光冲天,看守的人连声高喊:“不好了!着火了!救火啊!” 动乱四起。 同一时刻,无数马匹声从远处驰来。 而此时胡列族的大部分人还没来得及从地褥上爬起来,苏尔木听到外头的骚乱从姬妾的身上摔下来,腰带都没来得及拴好,就跑出王帐,揪着守卫的领子,劈声问:“怎,怎么回事?!” 前方厮杀声起。 守卫哆嗦着声音:“王,是,是敌袭。” 蓦地,一根利箭从苏尔木的耳边擦过,苏尔木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王!” 守卫叫了声,急忙去扶他。 “走,去找本王的心腹!快走!” 可等苏尔木被几名守卫护着送到之前赤哈奴住的帐篷时,帐篷里早已人走茶凉。 赤哈奴早在两个时辰前就走了。 苏尔木:“嗬……!” 云岭十二原和十一原的交界处,赤哈奴阴冷着视线望着火光冲天的胡列族,他身后是那位老者。 赤哈奴手上青筋暴起,这次是他大意了,竟没发现霍邱山在胡列族的暗探,赤哈奴盯着胡列族所在的方向看了片刻,调转马头往前驰去。 霍邱山,等着。 很快本王就会送上一份大礼给你! 天色渐亮,红色的信花在空中炸响。 …… 又是两日过去,除了留下来在云龙关看家的顾舟,其余人全部都到了云岭十二原。 胡列族如今还剩下两百多个族人,之前剩下的两位长老,其中一位也在两日前的战乱里不幸丧命,霍邱山将木清丢去处理胡列族剩下的事,他则是去和陆吾他们商议如何在十二原上布置防线。 萧焕驰不想让谢怂怂操心这些事,索性带着赤霄和暗卫营的人去十二原上跑马看风景,在这期间匈奴也来挑衅过多次,霍邱山倒是耐住性子并未上当,十几日后,霍邱山留下陆吾和齐天一在十二原上驻守,剩下的人则是全部返回云龙关。 第109章 战事频繁匈奴单于挑衅霍远侯 谢今安走上前,仰头看被堆的栩栩如生的雪狸奴,只见那雪狸奴眼睛圆溜溜的,瞳孔又黑又亮,猫唇勾着,端的是一派调皮可爱之感。 谢今安后仰着脑袋看了几息,问赤霄:“那眼珠子是用何物做的?” “主子从侯爷的帅府的书房珍宝架上找到的一对墨玉珠子。” 谢怂怂:“……” 谢怂怂决定跳过这个话题。 他围着雪狸奴转悠了圈,随后道:“你们主子人呢?” 赤霄:“去跑马了。” 而此时的云龙关外,一黑一白的两匹良驹正似离弦之箭在冰天雪地里疾驰,跑在前边一点的正是骑着黑风的萧焕驰,身上的玄色披风用金银丝线以暗绣手法绣着卷云纹,凛冽眉眼在寒风之中越发如刀削斧刻。 “吁——” 黑风跑上一个高坡,萧焕驰勒住缰绳。 霍邱山紧随其后停下。 再之后是带着一队骑营士兵的萧辰。 霍邱山驱使着踏云往前走了几步和萧焕驰并排站着,黑风拿脑袋撞下踏云,踏云低声嘶鸣回应,霍邱山垂下眼帘看看正在交流的两匹马,须臾后顺了把踏云脖颈上的鬃毛。 萧焕驰的视线眺着远处白茫茫的层峦叠嶂,霍邱山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座最为清楚的是青山,青山过后再往前推百里是落雁荡,过了落雁荡是云岭十二山,匈奴的大本营就在云岭十二山下的云岭十二平原上。” 霍邱山握紧缰绳,嗓音散在呼啸的寒风里,清冷刺骨。 “那里原本是瑾朝的地方。” 萧焕驰狭长的眼眸被下敛的眼皮遮住,他薄唇紧抿着,骨节分明又修长有力的手指攥着黑色的马缰绳,束在脑后的发尾被风吹动,晃出弧度。 霍邱山听到他冷冽的声音。 “会收回来的。” 萧焕驰说完侧头看霍邱山,眼中的信任不言而喻,霍邱山朗声大笑,笑声惊到正从天上落下的鹰。 那鹰扑着翅膀落到他肩上,用翅膀扇霍邱山的脸,霍邱山被扑了满脸的毛。 霍邱山:“……” 萧辰上前将闹脾气的老大带走,霍邱山打开从老大的爪子上取下来的竹筒,从里面倒出个卷好的纸卷。 霍邱山打开。 纸卷上是胡列族的大长老送来的消息,说的是那假胡列王这段时日在胡列族所做的事,霍邱山看过后就将纸卷递给萧焕驰。 萧焕驰看完,霍邱山拿过来用随身带着的火折子将纸卷烧了,纸卷化成灰烬被风吹着飘向远方,慢慢散在了不知何时飘起的雪里。 霍邱山沉默了片刻,道:“赤哈奴对胡列族那几位长老下手的速度比木清和顾舟预料的要早了几日,如今他们的三长老和五长老已死,其余四位皆是人心惶惶,赤哈奴正在用这种方式威慑胡列族人,大长老费劲心思将信送出来,怕是胡列族内部快要扛不住了。” 萧焕驰拍拍他的肩。 “想如何便如何,塞北的霍家军你说了算,我不会干预。” 霍邱山长叹口气。 胡列族的求救信已送到手上,他也不能见死不救,更何况胡列族如今是整个塞北唯一没有被赤哈奴吞并的部族,胡列族的所在地,也就是云岭十二原的最后一原乃是通往云岭第一原的必经之地,其余十一原的部族都已被赤哈奴拿下,霍邱山想要占据青山,对赤哈奴形成以高打低优势的局面,防止赤哈奴的军队在青山上建起驻军线,就必须在十二原和十一原的相邻处布下防御。 当然霍邱山也能选择放弃,毕竟在那两原之间建立防线要耗费不少兵力,更何况胡列族内此刻怕是早已被赤哈奴和那假胡列王控制了大半,之前来挑衅的匈奴之所以来到如此之快,想来也有这个原因。 霍邱山调转马头。 “回关!” 三日后,云岭十二原。 胡列族的王帐里,假胡列王也就是苏尔木正在帐中来回走步,铺着上好鹿毛的椅子上坐着正把玩着一把闪着寒芒匕首的赤哈奴。 苏尔木:“王,您为何要杀了三长老和五长老?” 赤哈奴语气幽幽,视线打量着苏尔木,嗓子里溢出一声轻笑,笑声无端渗人:“不听话的人自然要杀了,怎么你要为他们求情?” “不,不敢。” “其他几位不听话的呢?” “被软禁在各自的帐中。” 苏尔木垂着脑袋,毕恭毕敬的回。 赤哈奴坐直身体,拿过桌上的面具戴上,他掀起眼皮睨下躬着腰的苏尔木,淡声道:“再让人去问,若是到明日午时还不愿归顺,那就一日杀一个,长老杀完了还有他们的妻儿,总归人多,你慢慢杀。” 苏尔木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犹犹豫豫地道:“王,这般,这般怕是要引起胡列族那些奴隶的逆反之心。” “奴隶而已,死了也就死了。” 赤哈奴眼神凉薄,匕首在指尖翻动,寒芒晃着苏尔木的眼睛,赤哈奴冷冷一笑,继而道:“给了他们这般多的时日选,仍旧冥顽不固,那便怪不得本单于了。” 苏尔木垂下的眸子里,藏着惊惧。 与此同时,云龙关。 霍邱山的军帐里,众人正围在沙盘前,听霍邱山说前往云岭十二原的计划。 “陆吾带五千士兵从青山前往,齐天一带一千弓兵从青山左侧绕行,谢青带着你的一千人马从右侧走,切记白日隐蔽夜里行路,萧辰带两千人做后应,务必记得莫要惊动对方。” “是!” “都给本侯完好无损的回来!” “侯爷放心好了,”陆吾笑哈哈的捶霍邱山,最先出了军帐,其余几人跟上。 霍邱山又看向顾舟,顾舟了然。 他道:“安排在胡列族内的暗探目前未被发现,不过从昨日递回来的消息看,胡列族内部的情况怕是不甚明朗,赤哈奴已下令让苏尔木每日杀一人,直至杀到胡列族人甘愿臣服于他。” 木清叹道:“能救一些便是一些,胡列族的求救来的太迟,若是早一些我们也能多些时日制定计划。” 布置完毕后,众人各自离开。 萧焕驰和谢今安沿着出军营回帅府的路走,谢今安看着一队从身旁经过的士兵,怔怔看了片刻,悠着声问萧焕驰:“谢青他们会平安回来的,对吗?” “会。” 萧焕驰摸摸他的脸,谢今安的脸有些冰冷,萧焕驰将他的帷帽盖严实了些:“你要相信他们。” 谢今安抓住了萧焕驰的手。 雪又开始下了。 两人往帅府走,赤霄跑回军营拿了把竹伞来,萧焕驰将伞撑在了谢今安的头顶。 两日后,天色阴阴,风急雪猛。 青山北面的山脚下,陆吾勒停胯下的骏马,一只玄鹰从天而降落到他的左肩,陆吾从它的利爪上取下小竹筒打开,垂眸看完后将纸卷用火折子烧毁,萧萧北风扑面而来,陆吾回头看了看云龙关的方向,随后道:“继续向前。” 与此同时,齐天一的军马从青山左侧悄无声息的进入了青山内,谢青也在连续不眠不休的赶路下到了青山右侧,正在准备进入青山,萧辰带的支援兵马也在距离青山不远处的地方安营,以备不时之需。 云龙关内。 谢今安登上北城门的城墙头,挑着眸看远处,身后跟着被萧焕驰叫来负责他安危的赤霄,赤霄手上撑着把竹伞,伞面倾斜遮在谢今安头上,风撩动他披散在身后,落至腰间如鸦羽般的头发。 半个时辰前,霍邱山养的那只老大回来后,二人便同木清还有顾舟到军帐里去商量下一步的计划,谢今安在里边坐了约有小半盏茶的功夫,就被萧焕驰让暗卫们送回帅府去了,谢怂怂被萧焕驰亲自送到军营外,皇帝陛下认认真真的给谢怂怂将斗篷系了个严严实实,确保人不会被吹着冻着了,才道:“瑾郎,你且先回帅府去,想要吃什么便让府里的厨子做,我慢些时辰便回来。” 谢今安:“赤哈奴……” 萧焕驰捏捏他的脸,话语含笑:“匈奴的事自有霍邱山和我,瑾郎不必去费心,只需每日吃好睡好便可。” 说完,萧焕驰打了个响指,赤霄嗖的下蹿出来:“主子,有何吩咐?” “送谢相回帅府。” “是。” 只是谢怂怂回到帅府没待上半盏茶,又出府去溜达了,赤霄拿了把竹伞跟上,两人一路逛啊逛,就到了北城门的城墙头。 谢今安望着的是青山的方向,赤霄撑着伞站在他身后,谢今安望着远处走神,赤霄的背后传来脚步声。 他一回头看到萧焕驰。 萧焕驰拿过赤霄手里的竹伞,轻轻摇摇头,赤霄退下。 萧焕驰站到谢怂怂的身侧,并未开口。 片刻后,谢今安回神,侧眸时看到身旁人,他微怔一息:“怎么来了?” “回帅府后没有看到你,就找了出来,天这般冷,到城墙上来做甚,冻着了可要喝苦药。” “就想看看。” 谢怂怂微声道。 萧焕驰揽住他的肩膀把人往城墙下带:“知晓你担忧谢青他们,如今已过了两日,想来他们很快就能回来了,军营里的厨子炖了肉羹,我带你去用上一些可好?” “嗯。” 月白和玄色两道身影慢慢往前走,渐渐淹没在飘下的雪中。 第三日。 霍邱山收到陆吾几人先后送来的消息,霍邱山将信纸递给军帐里的其他几位人看过后,他道:“陆吾他们会选择在今夜动手,胡列族如今还剩下两个长老,以及胡列王的女儿和一些被关押的族人,探子已经将他们的位置查探清楚,陆吾将其救出来后,会由萧辰派人前去接应,等到天亮看到红色的信花,我们便可出关前往。” …… 时辰很快到了半夜,云龙关里灯火通明,几位副将和霍邱山军帐里人来人往,萧焕驰让谢今安去歇息,等有结果了他会叫他,谢怂怂自然是拒绝。 萧焕驰无奈,只好让他陪着。 另一边,云岭十二原。 胡列族王帐外,两名负责守卫的士兵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王帐内时不时传来莺莺软语和苏尔木粗狂的笑声。 王帐不远处的火堆发出一声木头被烧炸噼啪声,风吹动火苗,卷点火星子。 就在这时,意外陡然发生! 胡列族用来囤放食物的两个帐篷火光冲天,看守的人连声高喊:“不好了!着火了!救火啊!” 动乱四起。 同一时刻,无数马匹声从远处驰来。 而此时胡列族的大部分人还没来得及从地褥上爬起来,苏尔木听到外头的骚乱从姬妾的身上摔下来,腰带都没来得及拴好,就跑出王帐,揪着守卫的领子,劈声问:“怎,怎么回事?!” 前方厮杀声起。 守卫哆嗦着声音:“王,是,是敌袭。” 蓦地,一根利箭从苏尔木的耳边擦过,苏尔木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王!” 守卫叫了声,急忙去扶他。 “走,去找本王的心腹!快走!” 可等苏尔木被几名守卫护着送到之前赤哈奴住的帐篷时,帐篷里早已人走茶凉。 赤哈奴早在两个时辰前就走了。 苏尔木:“嗬……!” 云岭十二原和十一原的交界处,赤哈奴阴冷着视线望着火光冲天的胡列族,他身后是那位老者。 赤哈奴手上青筋暴起,这次是他大意了,竟没发现霍邱山在胡列族的暗探,赤哈奴盯着胡列族所在的方向看了片刻,调转马头往前驰去。 霍邱山,等着。 很快本王就会送上一份大礼给你! 天色渐亮,红色的信花在空中炸响。 …… 又是两日过去,除了留下来在云龙关看家的顾舟,其余人全部都到了云岭十二原。 胡列族如今还剩下两百多个族人,之前剩下的两位长老,其中一位也在两日前的战乱里不幸丧命,霍邱山将木清丢去处理胡列族剩下的事,他则是去和陆吾他们商议如何在十二原上布置防线。 萧焕驰不想让谢怂怂操心这些事,索性带着赤霄和暗卫营的人去十二原上跑马看风景,在这期间匈奴也来挑衅过多次,霍邱山倒是耐住性子并未上当,十几日后,霍邱山留下陆吾和齐天一在十二原上驻守,剩下的人则是全部返回云龙关。 第110章 暴雪连绵百姓将士相温暖 云龙关帅府内。 谢今安和萧焕驰住的那个院子里,之前萧焕驰给谢怂怂堆的那个一层楼高的雪狸奴早已被推倒,萧焕驰将巨大雪狸奴换成了两只半人高的小雪狸奴,一左一右的蹲坐在他和谢今安卧房的长廊外。 “主子,京都送来的信。” 赤霄急匆匆的从外边跑进来,正陪着谢今安坐在廊下的萧焕驰接过赤霄递到眼前的信,信用火漆封着。 萧焕驰拆开信垂眸看。 坐在他身侧的谢怂怂歪头,视线落到信上,少顷,看完信上内容的谢怂怂眉头蹙起:“是贺将军那边出事了?” 萧焕驰将信放到燃着的碳火上点燃,随后起身拉着谢今安进卧房,又让赤霄去取了纸笔来,一边给在京都的陆缊他们回信,一边同谢今安道:“西北的沙贼对瑾朝的威胁并不大,沙贼再如何折腾,左右不过是在瑾朝的地盘上,之前萧宗帝派了监军在西北,那监军为了能从萧宗帝手里得到更多的钱财,必定是千方百计的阻挠贺怔全力歼杀沙贼,更有甚者那监军还会和沙贼勾结,我登基后便让人往西北送了道旨意,让贺怔自己处理掉那位监军。” 萧焕驰写好信后交给赤霄让他拿走,接着同谢怂怂说:“监军一死,西北贺家军里那些存着异心的人也被贺怔一一拔除,如今西北的沙贼应当是只剩下最大的两个寨子,贺怔送信来的意思应当是让我不必担忧,那两个沙贼寨子,他会处理好。” “原来如此。” 谢怂怂笑。 萧焕驰拉过他到跟前抱住,亲\/\/\/亲\/\/\/他的额头,两人额头相抵。 “原是让你来塞北看雪多休息休息,谁知这里也有这般多的事,瑾郎,等所有事情都安定下来了,我便带你去游遍瑾朝,将这些烦心事都扔一边去。” “扑哧。” 谢怂怂笑着,将脑袋埋进萧焕驰的胸口,嗓音带着明媚的笑意。 “言官会说你是昏君我是奸臣。” “昏君便昏君。” 萧焕驰环住谢怂怂的腰,唇从眉心缓缓向下,游过鼻梁最后停到它该去的地方,萧焕驰的声音轻轻的,羽毛挠痒似的落入谢怂怂的耳朵里。 “我心甘情愿。” …… 晌午时,两人离开帅府去军营。 “谢兄。” 到军营门外时,谢今安被从左侧走过来的木清叫住,木清身后跟着抱着个木箱子的余清元。 谢今安:“军师这是要去何处?” “去城里找老顾,这几日雪下的太大,有几处百姓的屋子被雪砸烂,老顾带着人去帮人修了,我让小元子去准备了些冻伤和预防风寒的药给那些百姓送去。” “霍侯呢?” 谢今安左右看了看,问。 木清眨眨眼,说:“正在军帐里处理陆吾他们送来的信件呢,还有军营里的事,之前一直是老顾在干,侯爷都在云青城里躲着,如今逮着人了,可不得让他还债。” 谢今安哈哈笑。 萧焕驰摇头啊摇头,霍邱山也太不像话了点。 木清:“谢兄可要随我们同去?” 谢今安应允。 送完药物后,谢今安他们又和顾舟去拿了些许御寒的衣物和饱腹的粮食送到那几个百姓的手上,黄昏时分,众人才回军营。 晚膳是吃的烤全羊,配着军营里伙夫长自个儿酿的烈酒,围着熊熊燃烧的火堆,有壮硕的军汉子声音豪迈唱着军歌,谢怂怂裹着斗篷坐在萧焕驰身侧,手里捧着暖手炉,萧焕驰将羊肉割成小片的时不时给他喂一口。 谢怂怂说想喝那酒,萧焕驰起初是不答应的,奈何禁不住谢怂怂的软磨硬泡,萧焕驰被他求的心软,便答应让他尝了个碗底。 “这酒烈的很,吃过了若是不舒适,可要同我说。”萧焕驰靠近谢怂怂,同他咬耳朵:“我让人煮了醒酒茶。” “嗯嗯。” 谢怂怂乖乖点头。 萧焕驰弯了眼眸。 对面的霍邱山双手托着下巴,瞅着旁若无人,把谢怂怂当成幼童般照顾的无微不至的萧焕驰,啧啧作叹。 顾舟蹲坐在他右边,左边则是谢青。 顾舟和谢青一人端着一个海碗,碗里盛着酒,两人也不喝,只望着对面,须臾顾舟拿胳膊拐拐霍邱山,压低声说:“皇上和谢相的关系除了咱们,京都的其他人也知晓?” 霍邱山点头。 “以这人的高调程度,估摸着该知晓的都知晓了。” 顾舟:“说的倒也有理。” 左边的谢青:“……” 表嫂的身份是谁?! 谢青仰头咕嘟咕嘟喝完酒,拿碗沿戳霍邱山,霍邱山看他,谢青飘忽着视线,气音说:“皇上?!” 霍邱山:“……” 霍邱山惊讶:“你不知?” “我为什么要知啊!” 谢青崩溃。 他单知晓自己那光风霁月的表哥和这位表嫂恩爱非常,哪里知晓这人的身份会是天下至尊啊,之前不是说是侯爷的朋友么?怎么就变成皇上了?! 霍邱山回头去看顾舟。 顾舟搁下碗,摸下巴斟酌着道:“不应该啊,其他几位都知晓,小青怎会不知。” 谢青:“……” 端着盘切好的烤羊肉溜到几人身后,听了几息的萧辰蓦地出声:“咱们说的时候小貌似跑去睡觉了,之后又带着士兵去青山,回来后没人同他讲。” 顾霍二人:“……” 霍邱山拍拍谢青的肩膀,以作安慰。 谢青气呼呼的从萧辰盘子里抢肉吃,萧辰端着肉跑,谢青追,之前跑走也不知去哪里了的赤霄蹿出来,蹲在了之前谢青的位置,霍邱山抬手撸他头上的毛。 谢今安看着对面闹腾的众人,嘿嘿傻笑,萧焕驰正拿着暗卫递过来的浸湿了的帕子擦手,听到谢怂怂的笑声,低着眸子去看,就见自己的小国相脸颊红红,眼睛也水润润。 半杯就醉了?! 萧焕驰忽然想起之前南巡时谢怂怂醉时的表现,赶紧将帕子扔给暗卫,将谢怂怂扶起来,谢怂怂扒拉着他的胳膊,仰头看他,眼睛水润黑亮:“好喝,还想喝!” 说着就争着去拿酒碗。 萧焕驰自然不会让他拿,半扶半抱把人带走,霍邱山他们集体目送着二人离开。 出了军营,被冷风一吹,谢怂怂打了个哆嗦,萧焕驰让他站好,谢怂怂乖乖点头,人却直往前走。 萧焕驰:“……” 萧焕驰把人拉住了,哄了半炷香的功夫才让谢怂怂乖乖站着不动。 萧焕驰在谢怂怂面前蹲下身。 “上来,背你回去。” 谢怂怂歪头看了看,慢吞吞趴萧焕驰的背上去了,萧焕驰搂着他的腿弯把人背起来,两人踏着满地白芒的雪色往帅府走。 两人身后跟着的一众暗卫集体激动。 主子和谢相简直太配了! 走了约莫有两盏茶的功夫,萧焕驰背着谢今安到了帅府,谢怂怂乖巧的趴在他背上,嘴里嘟嘟囔囔着萧焕驰听不懂的话,被发冠束着的乌发从耳际滑落,和萧焕驰的发纠缠在一起,萧焕驰抬脚进卧房,把人小心的放到床上。 “去取热水来。” 萧焕驰坐在床沿给谢怂怂理着额上散下的碎发,吩咐门外正探头探脑的暗卫。 “是。” 暗卫答了,转身飞快跑去打水。 须臾水被打来,萧焕驰将帕子浸湿了拧的半干,动作轻柔的给谢怂怂擦脸,谢怂怂的皮肤白嫩,此刻沾染了酒意越发白里透红,闭着的睫毛颤颤巍巍的扑扇着,萧焕驰俯身\/\/\/亲\/\/\/他,谢怂怂小猫似的蹭蹭头枕。 萧焕驰将帕子扔回铜盆里,扶着谢怂怂坐起,哄着人把身上的外衣脱了,谢怂怂脑袋埋在他的肩颈里拱了两下,萧焕驰扶着他的后背哄幼童似的轻轻拍了拍,谢怂怂哼唧了两声,似幼猫撒娇。 “好了好了,不闹你。” 萧焕驰让人躺回去,谢怂怂的里衣领子被他自己弄的扯开了些,露出小片白的晃眼的肌肤来,萧焕驰垂着眼视线凝在那片肌肤上,呼吸都深重了不少,少顷皇帝陛下用被子把谢怂怂盖了个严严实实,等把人明媒正娶了再吃也不迟! 谢怂怂侧躺着,唇微微半张,鼻息轻缓,半点不知床沿边上坐着的皇帝陛下内心经历过的一切。 萧焕驰给谢怂怂掖掖被角,确保人被裹得严实了,才起身出了卧房的门,雪不知何时又飘了起来,萧焕驰微仰头瞧着漫天的大雪,神色有些凝重。 白日里他与瑾郎和顾舟他们去看那几个房屋被雪压塌的百姓那里时,就听顾舟说若是这雪一直不停,城里怕是有三十多户百姓的屋子会受不住。 “暗一,去把霍侯叫回来。” “是。” 萧焕驰吩咐完暗一,去了帅府的正厅。 片刻后,霍邱山回来,身后还跟着顾舟他们,萧焕驰把自己适才所思同他说了,霍邱山回:“放心,顾舟早已安排了人去给那些百姓加固房屋,又让士兵给他们送了御寒的衣物去,木清也在城中明显之处贴了告示,有需要的百姓可到军营里来,会有人给他们分派御寒的衣物粮食。” 萧焕驰闻言也放心下来。 次日。 谢怂怂醒来时天色早已大亮,正坐在桌旁看着卷轴的萧焕驰听到声响,快步走到床边,谢怂怂坐起来靠在床头,嗓子有些许微哑:“几时了?” “才过巳时,饿了没?我让膳房送些吃食来。” “好。” 萧焕驰起身到门外叫人去膳房拿吃食,谢怂怂趁着这空档穿好衣裳下床,萧焕驰回来看谢今安披着鸦羽似的发坐在桌边,便走到他身后拿过他手里的白玉发冠和木梳,替谢怂怂把头发束了起来。 说起来皇帝陛下会束发这事还是在他和谢怂怂互通心意后学的,金尊玉贵的皇帝陛下在宠自己的小国相这事上,那是没有半点含糊,能事事亲为的绝对不会有丁点假手于旁人。 片刻,吃食送来。 谢怂怂用过膳食后,两人便出了帅府。 今日城里并未有多少百姓,两人一路到了军营也不过才遇上七八个,进到霍邱山的军帐后,里边只有顾舟和他在。 “其余人呢?” 谢今安坐到椅子上后问。 顾舟倒了盏茶递给他,道:“在军营给百姓发放御寒物品的帐篷那儿,今日来领物品的百姓要比预想的多上一些。” “这雪下了快要四五日了,太停也停不了多久,若是一直如此,怕是会有更多百姓受灾。”谢怂怂忧心道。 霍舟:“我已让人去云青城让知府送些衣物和粮食过来,但云青城多余的粮食也有限,云青城里的百姓也要用上一些,若是雪不停,便也只能从更远的城里借了。” 顾舟看了眼帐篷挡帘的方向,叹道:“今岁的雪的确比往岁的大了不少。” 萧焕驰蹙眉:“借不到东西?” “到也不是,”霍邱山撇嘴一笑,道:“霍家军每年要从那些城里借不少粮食,以往年岁遇上京都粮草久未送来时,都是老顾带着人到那几个城里一个个坑粮草回来,但借多了那帮家伙也学精了,今岁冬日还没到,一个个的便到军营门口来哭穷了。” 萧焕驰冷脸。 霍邱山冲他扬扬眉:“我这不等着你想法子么。” 萧焕驰寒着声说:“直接去,不给的都给抓回来。”他亲自宰了! 霍邱山看顾舟:“听到没?” 顾舟笑两息,出了军帐。 谢怂怂喝完手中的茶,茶是清甜的,萧焕驰知晓他喝不来苦茶,特意让霍邱山备了蜜茶放着,他道:“对了,霍侯,陆副将他们那边情况如何?” “尚好,赤哈奴这段时日并未有异样举动,陆吾和齐天一整日里都忙着修缮防线,胡列族剩下的族人也在帮忙。” 三人说了片刻关于匈奴的事,便一同去了木清他们那里,谢青看到三人抬手招了招。 三人走过去。 谢怂怂看着帐篷前排着的长队,队伍里不乏有个子瘦小的孩童和年老体衰的老人,一旁的木清看到他的视线所及之地,便道:“我会让士兵多注意他们。” 等安置好受灾的百姓,时辰也到了暮分,众人用过饭食后便各自回去歇息。 之后的三四日里,时不时就有百姓来军营里领取御寒的衣物和粮食,谢怂怂闲着无事就同萧焕驰给木清作下手,可把木军师给愁的不止一次在霍邱山面前念叨,让他把那两位贵人给请回去歇着,免得冻着了,而霍邱山则是摊手表示他也没法子,直气得木清想卸职! 就这样又过了两日,霍邱山收到了在云岭十二原的陆吾送来的一封加急信。 第110章 暴雪连绵百姓将士相温暖 云龙关帅府内。 谢今安和萧焕驰住的那个院子里,之前萧焕驰给谢怂怂堆的那个一层楼高的雪狸奴早已被推倒,萧焕驰将巨大雪狸奴换成了两只半人高的小雪狸奴,一左一右的蹲坐在他和谢今安卧房的长廊外。 “主子,京都送来的信。” 赤霄急匆匆的从外边跑进来,正陪着谢今安坐在廊下的萧焕驰接过赤霄递到眼前的信,信用火漆封着。 萧焕驰拆开信垂眸看。 坐在他身侧的谢怂怂歪头,视线落到信上,少顷,看完信上内容的谢怂怂眉头蹙起:“是贺将军那边出事了?” 萧焕驰将信放到燃着的碳火上点燃,随后起身拉着谢今安进卧房,又让赤霄去取了纸笔来,一边给在京都的陆缊他们回信,一边同谢今安道:“西北的沙贼对瑾朝的威胁并不大,沙贼再如何折腾,左右不过是在瑾朝的地盘上,之前萧宗帝派了监军在西北,那监军为了能从萧宗帝手里得到更多的钱财,必定是千方百计的阻挠贺怔全力歼杀沙贼,更有甚者那监军还会和沙贼勾结,我登基后便让人往西北送了道旨意,让贺怔自己处理掉那位监军。” 萧焕驰写好信后交给赤霄让他拿走,接着同谢怂怂说:“监军一死,西北贺家军里那些存着异心的人也被贺怔一一拔除,如今西北的沙贼应当是只剩下最大的两个寨子,贺怔送信来的意思应当是让我不必担忧,那两个沙贼寨子,他会处理好。” “原来如此。” 谢怂怂笑。 萧焕驰拉过他到跟前抱住,亲\/\/\/亲\/\/\/他的额头,两人额头相抵。 “原是让你来塞北看雪多休息休息,谁知这里也有这般多的事,瑾郎,等所有事情都安定下来了,我便带你去游遍瑾朝,将这些烦心事都扔一边去。” “扑哧。” 谢怂怂笑着,将脑袋埋进萧焕驰的胸口,嗓音带着明媚的笑意。 “言官会说你是昏君我是奸臣。” “昏君便昏君。” 萧焕驰环住谢怂怂的腰,唇从眉心缓缓向下,游过鼻梁最后停到它该去的地方,萧焕驰的声音轻轻的,羽毛挠痒似的落入谢怂怂的耳朵里。 “我心甘情愿。” …… 晌午时,两人离开帅府去军营。 “谢兄。” 到军营门外时,谢今安被从左侧走过来的木清叫住,木清身后跟着抱着个木箱子的余清元。 谢今安:“军师这是要去何处?” “去城里找老顾,这几日雪下的太大,有几处百姓的屋子被雪砸烂,老顾带着人去帮人修了,我让小元子去准备了些冻伤和预防风寒的药给那些百姓送去。” “霍侯呢?” 谢今安左右看了看,问。 木清眨眨眼,说:“正在军帐里处理陆吾他们送来的信件呢,还有军营里的事,之前一直是老顾在干,侯爷都在云青城里躲着,如今逮着人了,可不得让他还债。” 谢今安哈哈笑。 萧焕驰摇头啊摇头,霍邱山也太不像话了点。 木清:“谢兄可要随我们同去?” 谢今安应允。 送完药物后,谢今安他们又和顾舟去拿了些许御寒的衣物和饱腹的粮食送到那几个百姓的手上,黄昏时分,众人才回军营。 晚膳是吃的烤全羊,配着军营里伙夫长自个儿酿的烈酒,围着熊熊燃烧的火堆,有壮硕的军汉子声音豪迈唱着军歌,谢怂怂裹着斗篷坐在萧焕驰身侧,手里捧着暖手炉,萧焕驰将羊肉割成小片的时不时给他喂一口。 谢怂怂说想喝那酒,萧焕驰起初是不答应的,奈何禁不住谢怂怂的软磨硬泡,萧焕驰被他求的心软,便答应让他尝了个碗底。 “这酒烈的很,吃过了若是不舒适,可要同我说。”萧焕驰靠近谢怂怂,同他咬耳朵:“我让人煮了醒酒茶。” “嗯嗯。” 谢怂怂乖乖点头。 萧焕驰弯了眼眸。 对面的霍邱山双手托着下巴,瞅着旁若无人,把谢怂怂当成幼童般照顾的无微不至的萧焕驰,啧啧作叹。 顾舟蹲坐在他右边,左边则是谢青。 顾舟和谢青一人端着一个海碗,碗里盛着酒,两人也不喝,只望着对面,须臾顾舟拿胳膊拐拐霍邱山,压低声说:“皇上和谢相的关系除了咱们,京都的其他人也知晓?” 霍邱山点头。 “以这人的高调程度,估摸着该知晓的都知晓了。” 顾舟:“说的倒也有理。” 左边的谢青:“……” 表嫂的身份是谁?! 谢青仰头咕嘟咕嘟喝完酒,拿碗沿戳霍邱山,霍邱山看他,谢青飘忽着视线,气音说:“皇上?!” 霍邱山:“……” 霍邱山惊讶:“你不知?” “我为什么要知啊!” 谢青崩溃。 他单知晓自己那光风霁月的表哥和这位表嫂恩爱非常,哪里知晓这人的身份会是天下至尊啊,之前不是说是侯爷的朋友么?怎么就变成皇上了?! 霍邱山回头去看顾舟。 顾舟搁下碗,摸下巴斟酌着道:“不应该啊,其他几位都知晓,小青怎会不知。” 谢青:“……” 端着盘切好的烤羊肉溜到几人身后,听了几息的萧辰蓦地出声:“咱们说的时候小貌似跑去睡觉了,之后又带着士兵去青山,回来后没人同他讲。” 顾霍二人:“……” 霍邱山拍拍谢青的肩膀,以作安慰。 谢青气呼呼的从萧辰盘子里抢肉吃,萧辰端着肉跑,谢青追,之前跑走也不知去哪里了的赤霄蹿出来,蹲在了之前谢青的位置,霍邱山抬手撸他头上的毛。 谢今安看着对面闹腾的众人,嘿嘿傻笑,萧焕驰正拿着暗卫递过来的浸湿了的帕子擦手,听到谢怂怂的笑声,低着眸子去看,就见自己的小国相脸颊红红,眼睛也水润润。 半杯就醉了?! 萧焕驰忽然想起之前南巡时谢怂怂醉时的表现,赶紧将帕子扔给暗卫,将谢怂怂扶起来,谢怂怂扒拉着他的胳膊,仰头看他,眼睛水润黑亮:“好喝,还想喝!” 说着就争着去拿酒碗。 萧焕驰自然不会让他拿,半扶半抱把人带走,霍邱山他们集体目送着二人离开。 出了军营,被冷风一吹,谢怂怂打了个哆嗦,萧焕驰让他站好,谢怂怂乖乖点头,人却直往前走。 萧焕驰:“……” 萧焕驰把人拉住了,哄了半炷香的功夫才让谢怂怂乖乖站着不动。 萧焕驰在谢怂怂面前蹲下身。 “上来,背你回去。” 谢怂怂歪头看了看,慢吞吞趴萧焕驰的背上去了,萧焕驰搂着他的腿弯把人背起来,两人踏着满地白芒的雪色往帅府走。 两人身后跟着的一众暗卫集体激动。 主子和谢相简直太配了! 走了约莫有两盏茶的功夫,萧焕驰背着谢今安到了帅府,谢怂怂乖巧的趴在他背上,嘴里嘟嘟囔囔着萧焕驰听不懂的话,被发冠束着的乌发从耳际滑落,和萧焕驰的发纠缠在一起,萧焕驰抬脚进卧房,把人小心的放到床上。 “去取热水来。” 萧焕驰坐在床沿给谢怂怂理着额上散下的碎发,吩咐门外正探头探脑的暗卫。 “是。” 暗卫答了,转身飞快跑去打水。 须臾水被打来,萧焕驰将帕子浸湿了拧的半干,动作轻柔的给谢怂怂擦脸,谢怂怂的皮肤白嫩,此刻沾染了酒意越发白里透红,闭着的睫毛颤颤巍巍的扑扇着,萧焕驰俯身\/\/\/亲\/\/\/他,谢怂怂小猫似的蹭蹭头枕。 萧焕驰将帕子扔回铜盆里,扶着谢怂怂坐起,哄着人把身上的外衣脱了,谢怂怂脑袋埋在他的肩颈里拱了两下,萧焕驰扶着他的后背哄幼童似的轻轻拍了拍,谢怂怂哼唧了两声,似幼猫撒娇。 “好了好了,不闹你。” 萧焕驰让人躺回去,谢怂怂的里衣领子被他自己弄的扯开了些,露出小片白的晃眼的肌肤来,萧焕驰垂着眼视线凝在那片肌肤上,呼吸都深重了不少,少顷皇帝陛下用被子把谢怂怂盖了个严严实实,等把人明媒正娶了再吃也不迟! 谢怂怂侧躺着,唇微微半张,鼻息轻缓,半点不知床沿边上坐着的皇帝陛下内心经历过的一切。 萧焕驰给谢怂怂掖掖被角,确保人被裹得严实了,才起身出了卧房的门,雪不知何时又飘了起来,萧焕驰微仰头瞧着漫天的大雪,神色有些凝重。 白日里他与瑾郎和顾舟他们去看那几个房屋被雪压塌的百姓那里时,就听顾舟说若是这雪一直不停,城里怕是有三十多户百姓的屋子会受不住。 “暗一,去把霍侯叫回来。” “是。” 萧焕驰吩咐完暗一,去了帅府的正厅。 片刻后,霍邱山回来,身后还跟着顾舟他们,萧焕驰把自己适才所思同他说了,霍邱山回:“放心,顾舟早已安排了人去给那些百姓加固房屋,又让士兵给他们送了御寒的衣物去,木清也在城中明显之处贴了告示,有需要的百姓可到军营里来,会有人给他们分派御寒的衣物粮食。” 萧焕驰闻言也放心下来。 次日。 谢怂怂醒来时天色早已大亮,正坐在桌旁看着卷轴的萧焕驰听到声响,快步走到床边,谢怂怂坐起来靠在床头,嗓子有些许微哑:“几时了?” “才过巳时,饿了没?我让膳房送些吃食来。” “好。” 萧焕驰起身到门外叫人去膳房拿吃食,谢怂怂趁着这空档穿好衣裳下床,萧焕驰回来看谢今安披着鸦羽似的发坐在桌边,便走到他身后拿过他手里的白玉发冠和木梳,替谢怂怂把头发束了起来。 说起来皇帝陛下会束发这事还是在他和谢怂怂互通心意后学的,金尊玉贵的皇帝陛下在宠自己的小国相这事上,那是没有半点含糊,能事事亲为的绝对不会有丁点假手于旁人。 片刻,吃食送来。 谢怂怂用过膳食后,两人便出了帅府。 今日城里并未有多少百姓,两人一路到了军营也不过才遇上七八个,进到霍邱山的军帐后,里边只有顾舟和他在。 “其余人呢?” 谢今安坐到椅子上后问。 顾舟倒了盏茶递给他,道:“在军营给百姓发放御寒物品的帐篷那儿,今日来领物品的百姓要比预想的多上一些。” “这雪下了快要四五日了,太停也停不了多久,若是一直如此,怕是会有更多百姓受灾。”谢怂怂忧心道。 霍舟:“我已让人去云青城让知府送些衣物和粮食过来,但云青城多余的粮食也有限,云青城里的百姓也要用上一些,若是雪不停,便也只能从更远的城里借了。” 顾舟看了眼帐篷挡帘的方向,叹道:“今岁的雪的确比往岁的大了不少。” 萧焕驰蹙眉:“借不到东西?” “到也不是,”霍邱山撇嘴一笑,道:“霍家军每年要从那些城里借不少粮食,以往年岁遇上京都粮草久未送来时,都是老顾带着人到那几个城里一个个坑粮草回来,但借多了那帮家伙也学精了,今岁冬日还没到,一个个的便到军营门口来哭穷了。” 萧焕驰冷脸。 霍邱山冲他扬扬眉:“我这不等着你想法子么。” 萧焕驰寒着声说:“直接去,不给的都给抓回来。”他亲自宰了! 霍邱山看顾舟:“听到没?” 顾舟笑两息,出了军帐。 谢怂怂喝完手中的茶,茶是清甜的,萧焕驰知晓他喝不来苦茶,特意让霍邱山备了蜜茶放着,他道:“对了,霍侯,陆副将他们那边情况如何?” “尚好,赤哈奴这段时日并未有异样举动,陆吾和齐天一整日里都忙着修缮防线,胡列族剩下的族人也在帮忙。” 三人说了片刻关于匈奴的事,便一同去了木清他们那里,谢青看到三人抬手招了招。 三人走过去。 谢怂怂看着帐篷前排着的长队,队伍里不乏有个子瘦小的孩童和年老体衰的老人,一旁的木清看到他的视线所及之地,便道:“我会让士兵多注意他们。” 等安置好受灾的百姓,时辰也到了暮分,众人用过饭食后便各自回去歇息。 之后的三四日里,时不时就有百姓来军营里领取御寒的衣物和粮食,谢怂怂闲着无事就同萧焕驰给木清作下手,可把木军师给愁的不止一次在霍邱山面前念叨,让他把那两位贵人给请回去歇着,免得冻着了,而霍邱山则是摊手表示他也没法子,直气得木清想卸职! 就这样又过了两日,霍邱山收到了在云岭十二原的陆吾送来的一封加急信。 第111章 大战前夕匈奴单于哈赤奴恶谋现 军帐中,帅案后坐着的霍邱山看完信后神色凝重,他将信递给坐在斜对面萧焕驰,谢今安探过头去和他一起看。 陆吾的来信上说发现从前两日起便有小股匈奴在云岭十二原和十一原的交界处鬼鬼祟祟,负责巡逻的霍家军抓住一个,谁料还没来得及审问,那匈奴就自己咬破牙齿下的毒丸死了。 陆吾和齐天一派了更多的人在两原的交界处巡逻,但匈奴却没再出现,两人让士兵乔装打扮了去其他几个原上打探情况,也没能得到明确的讯息。 萧谢二人看完后,将信递给木清。 霍邱山语气有些沉:“顾舟,让谢青带着四千士兵到十二原去,若是匈奴有什么异动,留在十二原里的三千士兵怕是不够。” “是。” 顾舟出帐篷去找谢青。 木清把信放到帅案上,敛了下眼帘,温和着嗓音:“我想赤哈奴该是坐不住了。” “却有可能。” 霍邱山接话道:“这段时日暴雪连绵,匈奴怕是受灾了不少人,赤哈奴之前强行吞并了云岭十一个原上的部族,匈奴现有的物资怕是不够,冬日天寒地冻,想要猎取猎物也是件难事。” 同一时刻,匈奴王帐里,赤哈奴和几位心腹也在说着霍邱山正在说的事。 赤哈奴大马金刀的坐在王帐正当中的位子上,面前的矮桌上放着海碗,碗里装着烈酒,桌上其他几个大碗里放着烤好的肉,四位心腹分成左右各两人,坐在两边。 坐着如同一座小山般的壮汉赤哈尔大口喝完碗里的酒,手一抹嘴巴,粗声粗气的说:“哥,不过是几个娘们唧唧的家伙,让弟弟带人前去,定打得他们跪下叫爷爷,弟弟砍了他们脑袋拿回来给大哥!” “王,还请下令!” “对啊王!我们有长生天保佑,定会战无不胜!” 其他几位心腹也附和着赤哈尔的话,赤哈奴瞪赤哈尔一眼,让人去把族里的智者给请来。 须臾,智者被请来。 赤哈奴起身,快步上前将人扶到椅子上坐下,又恭敬的给他倒了酒,赤哈尔等几人也过来给智者见礼。 “王,准备如何了?” 智者的声音如同两块粗糙的的老树皮在相互摩擦,手背和裸露在外的皮肉皱巴巴的,整个人瘦弱的风稍大些就能把人刮跑了,智者身上穿着匈奴族的圣袍,脖子上则挂着匈奴族独属于智者的圣珠。 赤哈奴:“还差六日便能成功。” 智者:“在这之前,务必要小心谨慎,莫要让人发现,霍家军那边,也不必再让人前去挑衅。” “是。” 赤哈奴恭恭敬敬的回智者。 就在这时,王帐的挡帘被掀开,一位匈奴士兵走进来,俯身对赤哈奴行了个礼后道:“王,黑巫找您过去。” “告诉他稍等片刻。” “是。” 士兵离开。 赤哈奴让人把智者扶着,几人一同去了黑巫那里。 匈奴的黑巫所在的地方距离匈奴王帐三里远,赤哈奴等人骑马用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到后赤哈奴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一个全是裹着黑袍只露出眼睛的高瘦男人面前。 “黑巫。” “见过王。” 黑巫右手从胸前横过搭上左肩,微微欠身给赤哈奴行礼,声音有些暗哑。 “可是药人出来什么事?” 赤哈奴边往关押着那些药人的帐篷走,边问黑巫。 黑巫落后他半步:“并非是药人出事,是王您送来试药的人不够了。” “不够?”赤哈奴紧锁着眉头:“三日前本王才让送了一百个过来。” 黑巫:“想要练成那古秘籍上的毒药人,便要让人试上万种毒药,一百个人也不过堪堪撑过一日。” “慢些时刻本王会让人再送些异族来,黑巫只管试药便是。”赤哈奴说话间,人已经到了关着那些药人的帐篷外,里头正传来阵阵刺耳的吼叫声。 跟在赤哈奴身后的赤哈尔和四位心腹面上皆是困惑,赤哈尔问赤哈奴:“哥,这里头是何物?” 赤哈奴掀开挡帘进去。 赤哈奴等人跟在他身后,帐篷的正中放着个盖了厚实黑布的笼子,那吼叫声便是从那笼子里传来,离得近了还能听到咀嚼声。 黑巫对着笼子旁站着的匈奴士兵扬扬下巴,那士兵抬手抓住黑布的边缘一把将黑布扯了下来。 赤哈尔和四位心腹同时猛力倒抽气,赤哈奴和智者倒是面色不变,赤哈奴更是走近几步,打量着笼子里的东西或者说是人。 笼子里的东西全身青白色,眼珠暴突,牙齿尖锐,佝偻着背,手上嘴巴上还有撕扯下来的生肉,在这东西的脚边有个被撕破肚子,腹中脏物被拖拽出来,血糊糊的淌了一地。 赤哈尔看得险些没吐出来。 “哥,这,这是什么怪物?!” “能让匈奴战无不胜的宝物。”赤哈奴笑盈盈的回答他。 黑巫望着笼子里怪物,眼神灼热:“王,这便是装黑鬼的腔子,等这腔子吃够了,再将其送到关着黑鬼的笼子里,等腔子把黑鬼吃下,就会有人智,听懂命令,届时这只有被这东西咬上一口抓上一爪,便会瞬息毙命,且此物不惧刀枪,不怕火烧,除非被砍掉脑袋。” “带本王到黑鬼那里看看。” “是。” 出了关着腔子的帐篷,赤哈奴等人又往关着黑鬼的帐篷去,赤哈尔和四位心腹除去刚看到这东西的不适和恶心后,几人都变得十足兴奋,赤哈尔更是直称赞赤哈奴,说他哥简直是天才,只要用这种东西和霍邱山的军马打,无论霍邱山有多少人,战败也是必定的。 几人进了有黑鬼的帐篷,黑鬼同样被关在笼子里,那笼子中放着个巨大的木桶,黑鬼就泡在满桶黑乎乎粘稠的水里一动不动。 黑巫:“今日刚好有成型的黑鬼和腔子,王可要看上一看?” 赤哈奴点头。 少顷,黑巫让人送了个腔子过来,又让人把黑鬼丢进关着腔子的笼子里,赤哈奴等人站在笼子外,只见那腔子嘴角滴着恶臭的涎水,朝着黑鬼猛扑过去! 黑鬼被腔子正面咬住脸颊上的肉,黑鬼发出凄厉惨叫,腔子扯住黑鬼脸上的肉,头往后仰,瞬息间撕下一块带着腐臭的烂肉来,腔子大快朵颐,不过三两息的功夫就将那块肉吞吃入肚。 “呕!” 赤哈尔和四位心腹看得直倒胃,而赤哈奴和智者还有黑巫脸上则没有一点变化,黑鬼很快就被腔子吃完,笼子里黑色的血水流了满地,腔子佝偻着背站着,不时发出粗糙声喘气声。 黑巫:“王,您请看。” 黑巫说着从身上摸出一个木头雕成的哨子,对着腔子吹了起来,诡异的曲调在帐篷中响起,吹了须臾后黑巫将哨子收起来往笼子前走了几步。 “抬手。” 黑巫对笼子里的腔子下令。 腔子照做。 “扇脸。” “坐下。” “站起。” “咬自己。” 黑巫下的所有指令,腔子都一一听从,赤哈奴粗眉微挑,对着赤哈尔道:“去关奴隶的笼子里抓一个来。” “是。” 赤哈尔很快就带了个男人来,男人全身上下都是鞭痕,赤着的脚上更是流着血,身上单薄的衣裳脏臭不已。 赤哈尔用脚把人往前一踹,男人扑摔在笼子面前,仰头看到正垂着脑袋看自己的腔子,男子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惊恐的凄厉惨叫喊。 “打赢他,本王就放你一条生路。” 赤哈奴阴凉凉的声音在男人耳边出现,犹如毒蛇爬过男人的肌肤,让他颤栗不已。 “不,不不,会死……怪物!” 男人语绪混乱破碎,整个人往后躲。 赤哈奴对着一旁的人抬抬手。 笼子打开,男人被丢进去。 男人眼神惊恐,缩着手脚往笼子外爬却被木笼的木柱拦住,腔子滴着口水一步步缓缓靠近他。 带着腥气的呼吸喷在男人的后颈。 “滚!滚啊!” 男人回头,瞳孔巨裂。 腔子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却没动。 原来是笼子外的黑巫在适才男人被扔进笼子时,就在一旁拿出哨子吹了几下,给腔子下了令,让他不准动这个男人,也正因如此,腔子哪怕口水都滴到男人身上了,依旧没有下口撕咬男人。 “果真听话啊!” 赤哈尔拍手称奇。 赤哈奴:“给它下令。” “是。” 黑巫应声后,对腔子吹了声哨。 腔子仰头厉声啸叫,叫声刺耳。 下一息腔子对着男人扑过去,不过眨眼功夫就将男人开膛破肚。 赤哈奴看了片刻,往帐篷外走。 帐篷外寒风呼啸,赤哈奴走到外面,身上在帐篷里沾染到的血腥气被刺骨的北风吹散了些许。 赤哈奴:“像这般的腔子目前有多少个了?” 黑巫:“一千。” 赤哈奴:“还能做多少个?” “五百。” 黑巫答。 赤哈奴敛眸:“够了。” 他吞并的异族加起来有上万人,但这段时日被用来试药死了超过一半,如今听到黑巫说能有一千五百个成功的腔子,赤哈奴到有些惊喜,毕竟在他预想里,能有一千便是达到他的预期了。 赤哈奴等人离开。 黑巫命人将帐篷打扫干净。 三日后。 云岭十二原上,谢青带着四千士兵抵达,陆吾和齐天一站在新修起的城墙上对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谢青招手。 谢青让副手去安顿士兵,自个儿进了城,马被士兵牵去马厩,谢青上了城墙。 陆吾扑过来:“侯爷呢?” “在云龙关,”谢青躲开他:“收到你是信后,侯爷就派我带着人来了,匈奴那边是如何一回事?” 齐天一走过来:“不清楚,之前还时不时有匈奴前来挑衅,但从前几日起就没了,我们派了人去暗中查,也一无所获。” 陆吾:“除了匈奴所在的云岭第一原,其他几个原我们都让人去暗查了,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谢青脸色沉重。 而同样沉重着脸色的还有远在云龙关的霍邱山,霍云侯自从收到陆吾的信后就整日呆在军帐里,和顾舟还有木清他们思索着匈奴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帅府。 谢今安和萧焕驰正在卧房里对弈,卧房的门开着,能看到院中白茫的雪,谢怂怂落下一颗白子,说:“霍远侯有三日未回府了。” “被匈奴的事困扰着呢。” “不去看看?” “不了,”萧焕驰落下黑子:“他能解决好。”说完,皇帝陛下的黑子就吞吃了大片谢怂怂的白子。 谢怂怂鼓脸。 又输了! 萧焕驰拍拍手,起身到谢怂怂身侧,弯腰\/\/\/亲\/\/\/他的侧脸:“听萧副将说今日云青城有个异宝节,瑾郎可要去看看?” “好哦!” 谢怂怂瞬间被哄好,高高兴兴的和皇帝陛下去云青城参加异宝节了。 军营。 霍邱山在听完士兵禀报的萧焕驰和谢今安跑去云青城玩的消息后,往椅子上一靠直呼他也好想去,旁边的木清把手里的地图卷了卷,对着他敲:“快点干活。” 霍邱山:“……” 霍邱山叹气:“赤哈奴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陆吾他们几个还没查到?” 顾舟:“我昨日便写了信让老大给他们送去,让他们再查仔细些,估摸着再过两日就会有消息递回来了。” 另一边,收到顾舟消息的陆吾他们就立刻着手去查,谢青亲自带了人乔庄一番后潜入了云岭其他几个原中。 转瞬三四日过去,云岭二原和一原的交界处,那座最高的山上,谢青扒拉着脸上的胡子,抬脚踹了踹前方石头后拿着个单筒望远镜的亲兵:“看出什么了没?” 亲兵收起望远镜摇头。 谢青啧了声,拿过望远镜看向远处的那一队匈奴,这队匈奴是在谢青和亲兵潜到云岭二原后的第三日出现的,谢青他们观察了两日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谢青看了片刻抬头,摩挲着下巴,他和赤哈奴的亲兵打过,这队一看就是赤哈奴的狼铁卫,谢青思索须臾后道:“等晚上咱们悄悄摸过去看看,这帮匈奴在干什么。” “是。” …… 时辰很快到了半夜,那几个匈奴也进到了帐篷里休息,谢青和两个亲兵悄无声息的摸到了他们帐篷的附近。 帐篷外,负责守夜的匈奴士兵被谢青从身后割断喉咙,三人潜入帐篷内,听到细微动静的匈奴迷迷糊糊睁开眼,还没来得及叫喊就被谢青快速毙命。 谢青环顾了眼帐篷内,被帐篷角落里的那个巨大的黑笼子吸引,谢青走上前去,一把扯开笼子上的黑布。 “嚯!这是个什么东西?!” 第111章 大战前夕匈奴单于哈赤奴恶谋现 军帐中,帅案后坐着的霍邱山看完信后神色凝重,他将信递给坐在斜对面萧焕驰,谢今安探过头去和他一起看。 陆吾的来信上说发现从前两日起便有小股匈奴在云岭十二原和十一原的交界处鬼鬼祟祟,负责巡逻的霍家军抓住一个,谁料还没来得及审问,那匈奴就自己咬破牙齿下的毒丸死了。 陆吾和齐天一派了更多的人在两原的交界处巡逻,但匈奴却没再出现,两人让士兵乔装打扮了去其他几个原上打探情况,也没能得到明确的讯息。 萧谢二人看完后,将信递给木清。 霍邱山语气有些沉:“顾舟,让谢青带着四千士兵到十二原去,若是匈奴有什么异动,留在十二原里的三千士兵怕是不够。” “是。” 顾舟出帐篷去找谢青。 木清把信放到帅案上,敛了下眼帘,温和着嗓音:“我想赤哈奴该是坐不住了。” “却有可能。” 霍邱山接话道:“这段时日暴雪连绵,匈奴怕是受灾了不少人,赤哈奴之前强行吞并了云岭十一个原上的部族,匈奴现有的物资怕是不够,冬日天寒地冻,想要猎取猎物也是件难事。” 同一时刻,匈奴王帐里,赤哈奴和几位心腹也在说着霍邱山正在说的事。 赤哈奴大马金刀的坐在王帐正当中的位子上,面前的矮桌上放着海碗,碗里装着烈酒,桌上其他几个大碗里放着烤好的肉,四位心腹分成左右各两人,坐在两边。 坐着如同一座小山般的壮汉赤哈尔大口喝完碗里的酒,手一抹嘴巴,粗声粗气的说:“哥,不过是几个娘们唧唧的家伙,让弟弟带人前去,定打得他们跪下叫爷爷,弟弟砍了他们脑袋拿回来给大哥!” “王,还请下令!” “对啊王!我们有长生天保佑,定会战无不胜!” 其他几位心腹也附和着赤哈尔的话,赤哈奴瞪赤哈尔一眼,让人去把族里的智者给请来。 须臾,智者被请来。 赤哈奴起身,快步上前将人扶到椅子上坐下,又恭敬的给他倒了酒,赤哈尔等几人也过来给智者见礼。 “王,准备如何了?” 智者的声音如同两块粗糙的的老树皮在相互摩擦,手背和裸露在外的皮肉皱巴巴的,整个人瘦弱的风稍大些就能把人刮跑了,智者身上穿着匈奴族的圣袍,脖子上则挂着匈奴族独属于智者的圣珠。 赤哈奴:“还差六日便能成功。” 智者:“在这之前,务必要小心谨慎,莫要让人发现,霍家军那边,也不必再让人前去挑衅。” “是。” 赤哈奴恭恭敬敬的回智者。 就在这时,王帐的挡帘被掀开,一位匈奴士兵走进来,俯身对赤哈奴行了个礼后道:“王,黑巫找您过去。” “告诉他稍等片刻。” “是。” 士兵离开。 赤哈奴让人把智者扶着,几人一同去了黑巫那里。 匈奴的黑巫所在的地方距离匈奴王帐三里远,赤哈奴等人骑马用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到后赤哈奴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一个全是裹着黑袍只露出眼睛的高瘦男人面前。 “黑巫。” “见过王。” 黑巫右手从胸前横过搭上左肩,微微欠身给赤哈奴行礼,声音有些暗哑。 “可是药人出来什么事?” 赤哈奴边往关押着那些药人的帐篷走,边问黑巫。 黑巫落后他半步:“并非是药人出事,是王您送来试药的人不够了。” “不够?”赤哈奴紧锁着眉头:“三日前本王才让送了一百个过来。” 黑巫:“想要练成那古秘籍上的毒药人,便要让人试上万种毒药,一百个人也不过堪堪撑过一日。” “慢些时刻本王会让人再送些异族来,黑巫只管试药便是。”赤哈奴说话间,人已经到了关着那些药人的帐篷外,里头正传来阵阵刺耳的吼叫声。 跟在赤哈奴身后的赤哈尔和四位心腹面上皆是困惑,赤哈尔问赤哈奴:“哥,这里头是何物?” 赤哈奴掀开挡帘进去。 赤哈奴等人跟在他身后,帐篷的正中放着个盖了厚实黑布的笼子,那吼叫声便是从那笼子里传来,离得近了还能听到咀嚼声。 黑巫对着笼子旁站着的匈奴士兵扬扬下巴,那士兵抬手抓住黑布的边缘一把将黑布扯了下来。 赤哈尔和四位心腹同时猛力倒抽气,赤哈奴和智者倒是面色不变,赤哈奴更是走近几步,打量着笼子里的东西或者说是人。 笼子里的东西全身青白色,眼珠暴突,牙齿尖锐,佝偻着背,手上嘴巴上还有撕扯下来的生肉,在这东西的脚边有个被撕破肚子,腹中脏物被拖拽出来,血糊糊的淌了一地。 赤哈尔看得险些没吐出来。 “哥,这,这是什么怪物?!” “能让匈奴战无不胜的宝物。”赤哈奴笑盈盈的回答他。 黑巫望着笼子里怪物,眼神灼热:“王,这便是装黑鬼的腔子,等这腔子吃够了,再将其送到关着黑鬼的笼子里,等腔子把黑鬼吃下,就会有人智,听懂命令,届时这只有被这东西咬上一口抓上一爪,便会瞬息毙命,且此物不惧刀枪,不怕火烧,除非被砍掉脑袋。” “带本王到黑鬼那里看看。” “是。” 出了关着腔子的帐篷,赤哈奴等人又往关着黑鬼的帐篷去,赤哈尔和四位心腹除去刚看到这东西的不适和恶心后,几人都变得十足兴奋,赤哈尔更是直称赞赤哈奴,说他哥简直是天才,只要用这种东西和霍邱山的军马打,无论霍邱山有多少人,战败也是必定的。 几人进了有黑鬼的帐篷,黑鬼同样被关在笼子里,那笼子中放着个巨大的木桶,黑鬼就泡在满桶黑乎乎粘稠的水里一动不动。 黑巫:“今日刚好有成型的黑鬼和腔子,王可要看上一看?” 赤哈奴点头。 少顷,黑巫让人送了个腔子过来,又让人把黑鬼丢进关着腔子的笼子里,赤哈奴等人站在笼子外,只见那腔子嘴角滴着恶臭的涎水,朝着黑鬼猛扑过去! 黑鬼被腔子正面咬住脸颊上的肉,黑鬼发出凄厉惨叫,腔子扯住黑鬼脸上的肉,头往后仰,瞬息间撕下一块带着腐臭的烂肉来,腔子大快朵颐,不过三两息的功夫就将那块肉吞吃入肚。 “呕!” 赤哈尔和四位心腹看得直倒胃,而赤哈奴和智者还有黑巫脸上则没有一点变化,黑鬼很快就被腔子吃完,笼子里黑色的血水流了满地,腔子佝偻着背站着,不时发出粗糙声喘气声。 黑巫:“王,您请看。” 黑巫说着从身上摸出一个木头雕成的哨子,对着腔子吹了起来,诡异的曲调在帐篷中响起,吹了须臾后黑巫将哨子收起来往笼子前走了几步。 “抬手。” 黑巫对笼子里的腔子下令。 腔子照做。 “扇脸。” “坐下。” “站起。” “咬自己。” 黑巫下的所有指令,腔子都一一听从,赤哈奴粗眉微挑,对着赤哈尔道:“去关奴隶的笼子里抓一个来。” “是。” 赤哈尔很快就带了个男人来,男人全身上下都是鞭痕,赤着的脚上更是流着血,身上单薄的衣裳脏臭不已。 赤哈尔用脚把人往前一踹,男人扑摔在笼子面前,仰头看到正垂着脑袋看自己的腔子,男子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惊恐的凄厉惨叫喊。 “打赢他,本王就放你一条生路。” 赤哈奴阴凉凉的声音在男人耳边出现,犹如毒蛇爬过男人的肌肤,让他颤栗不已。 “不,不不,会死……怪物!” 男人语绪混乱破碎,整个人往后躲。 赤哈奴对着一旁的人抬抬手。 笼子打开,男人被丢进去。 男人眼神惊恐,缩着手脚往笼子外爬却被木笼的木柱拦住,腔子滴着口水一步步缓缓靠近他。 带着腥气的呼吸喷在男人的后颈。 “滚!滚啊!” 男人回头,瞳孔巨裂。 腔子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却没动。 原来是笼子外的黑巫在适才男人被扔进笼子时,就在一旁拿出哨子吹了几下,给腔子下了令,让他不准动这个男人,也正因如此,腔子哪怕口水都滴到男人身上了,依旧没有下口撕咬男人。 “果真听话啊!” 赤哈尔拍手称奇。 赤哈奴:“给它下令。” “是。” 黑巫应声后,对腔子吹了声哨。 腔子仰头厉声啸叫,叫声刺耳。 下一息腔子对着男人扑过去,不过眨眼功夫就将男人开膛破肚。 赤哈奴看了片刻,往帐篷外走。 帐篷外寒风呼啸,赤哈奴走到外面,身上在帐篷里沾染到的血腥气被刺骨的北风吹散了些许。 赤哈奴:“像这般的腔子目前有多少个了?” 黑巫:“一千。” 赤哈奴:“还能做多少个?” “五百。” 黑巫答。 赤哈奴敛眸:“够了。” 他吞并的异族加起来有上万人,但这段时日被用来试药死了超过一半,如今听到黑巫说能有一千五百个成功的腔子,赤哈奴到有些惊喜,毕竟在他预想里,能有一千便是达到他的预期了。 赤哈奴等人离开。 黑巫命人将帐篷打扫干净。 三日后。 云岭十二原上,谢青带着四千士兵抵达,陆吾和齐天一站在新修起的城墙上对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谢青招手。 谢青让副手去安顿士兵,自个儿进了城,马被士兵牵去马厩,谢青上了城墙。 陆吾扑过来:“侯爷呢?” “在云龙关,”谢青躲开他:“收到你是信后,侯爷就派我带着人来了,匈奴那边是如何一回事?” 齐天一走过来:“不清楚,之前还时不时有匈奴前来挑衅,但从前几日起就没了,我们派了人去暗中查,也一无所获。” 陆吾:“除了匈奴所在的云岭第一原,其他几个原我们都让人去暗查了,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谢青脸色沉重。 而同样沉重着脸色的还有远在云龙关的霍邱山,霍云侯自从收到陆吾的信后就整日呆在军帐里,和顾舟还有木清他们思索着匈奴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帅府。 谢今安和萧焕驰正在卧房里对弈,卧房的门开着,能看到院中白茫的雪,谢怂怂落下一颗白子,说:“霍远侯有三日未回府了。” “被匈奴的事困扰着呢。” “不去看看?” “不了,”萧焕驰落下黑子:“他能解决好。”说完,皇帝陛下的黑子就吞吃了大片谢怂怂的白子。 谢怂怂鼓脸。 又输了! 萧焕驰拍拍手,起身到谢怂怂身侧,弯腰\/\/\/亲\/\/\/他的侧脸:“听萧副将说今日云青城有个异宝节,瑾郎可要去看看?” “好哦!” 谢怂怂瞬间被哄好,高高兴兴的和皇帝陛下去云青城参加异宝节了。 军营。 霍邱山在听完士兵禀报的萧焕驰和谢今安跑去云青城玩的消息后,往椅子上一靠直呼他也好想去,旁边的木清把手里的地图卷了卷,对着他敲:“快点干活。” 霍邱山:“……” 霍邱山叹气:“赤哈奴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陆吾他们几个还没查到?” 顾舟:“我昨日便写了信让老大给他们送去,让他们再查仔细些,估摸着再过两日就会有消息递回来了。” 另一边,收到顾舟消息的陆吾他们就立刻着手去查,谢青亲自带了人乔庄一番后潜入了云岭其他几个原中。 转瞬三四日过去,云岭二原和一原的交界处,那座最高的山上,谢青扒拉着脸上的胡子,抬脚踹了踹前方石头后拿着个单筒望远镜的亲兵:“看出什么了没?” 亲兵收起望远镜摇头。 谢青啧了声,拿过望远镜看向远处的那一队匈奴,这队匈奴是在谢青和亲兵潜到云岭二原后的第三日出现的,谢青他们观察了两日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谢青看了片刻抬头,摩挲着下巴,他和赤哈奴的亲兵打过,这队一看就是赤哈奴的狼铁卫,谢青思索须臾后道:“等晚上咱们悄悄摸过去看看,这帮匈奴在干什么。” “是。” …… 时辰很快到了半夜,那几个匈奴也进到了帐篷里休息,谢青和两个亲兵悄无声息的摸到了他们帐篷的附近。 帐篷外,负责守夜的匈奴士兵被谢青从身后割断喉咙,三人潜入帐篷内,听到细微动静的匈奴迷迷糊糊睁开眼,还没来得及叫喊就被谢青快速毙命。 谢青环顾了眼帐篷内,被帐篷角落里的那个巨大的黑笼子吸引,谢青走上前去,一把扯开笼子上的黑布。 “嚯!这是个什么东西?!” 第112章 恶谋败露匈奴被重创 谢青的叫声惊动在帐篷外守着的两万亲兵,两人迅速撩开挡帘望进来,一眼便看到那笼子里的东西。 “我的个娘哎,这是个啥?!” “是个人?” 谢青沉眸看着笼子里那个肤色清白,肚子犹如十月怀胎般大,眼睛鼓胀,嘴角流着腥臭口水,靠坐在笼子的木柱上还在喘气的的东西。 “副将军,这玩意莫不是匈奴弄出来的?!”站在谢青左侧的亲兵吞了下口水,不可思议地道。 “显而易见。” 谢青凛声回了亲兵的话。 他往前走,被身后的亲兵抓住:“副将军,这东西看着就吓人,您还是莫要过去,免得它伤到你!” 谢青:“无妨,它已经快死了。” 木笼里那个勉强还能算得上是人的怪物,在谢青和两个亲兵说话的空隙里,喘气声早已慢慢低弱,只余下胀鼓鼓的肚子还在时不时颤动着。 谢青:“去找把长刀来。” “是。” 亲兵动作迅速的去拿了把匈奴的长刀,谢青接过亲兵递过来的长刀,从笼子的空档里伸进去,扑哧一声,那青白的怪物被刺穿肚皮,里面的黑乎乎的血肉流出来,恶臭充盈整个帐篷,怪物得身体抖动两下没了声息。 这是个失败的腔子。 两日前。 黑巫将赤哈奴送来的奴隶尽数投入了研制腔子中,其中的失败品便被赤哈奴派人带走处理掉,被谢青手刃的匈奴士兵正是其中一队,这队士兵为了省事,选择了离得最近的云岭第二原,结果就被暗中潜来的谢青撞了个正着。 谢青丢掉长刀,抬脚一踹木笼柱子,柱子应声而断,谢青避开流淌过来的黑色血水,到怪物身侧,亲兵提着呼吸不错眼看着那怪物。 谢青的鞋尖勾住怪物的下巴将其头颅勾起,垂眸看了片刻,侧头吩咐亲兵:“去找个结实的布袋来,这东西带回去给侯爷看看。” “是。” 谢青三人动作迅速收拾好一切,往云岭十二原赶去,而赤哈奴那边,因着对自己一手带出的士兵的放心,也就没派人去复查那些失败腔子的掩埋情况,也至于赤哈奴完全没想到会有一队士兵对自己阳奉阴违。 谢青日夜兼程,仅用了两日便赶到云岭十二原,陆吾和齐天一看到谢青带回来的怪物时,也是惊得跳起来。 陆吾围着那已死掉的腔子转。 “这玩意吃人不?” “不知,”谢青道:“这个我看到时已经快死了。” 齐天一:“给侯爷和老顾送去,军师在或许能知晓这是个啥东西!” 谢青:“我正有此意。” 谢青:“我马上就启程带着这怪物回云龙关,你们让人再去查,赤哈奴或许弄出了不只这一个来。” “好。” 与此同时,云龙关。 霍邱山和顾舟站在北城门的城墙上,北风将写着霍字的帅气吹得迎风招展,这几日雪倒是停了,关内的百姓也出了家门,城里比前段时日热闹了些许。 霍邱山:“皇上和谢相回来没?” 顾舟摇头。 顾舟:“自从前几日皇上和谢相去云青城过异宝节后,他们二人就没回来,想必是呆在云青城玩了。” 霍邱山叹气。 他也想带着他家小赤霄去偷会懒,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家小赤霄呢?早上他还看到人来着,霍远侯这样想着,嘴上就问顾舟。 顾舟闻言,满脸同情。 “小赤霄两个时辰前跑去云青城找谢相他们了。” “……” 霍邱山捂胸口,声音萧瑟。 “我是他师父。” “嗯。” “我捡到他的。” “嗯。” “他从前最喜粘着我了。” “嗯。” “……” “老顾,除了嗯你还会说什么。” “哦。” “……” 霍远侯目色苍凉,不想再说话。 而此刻刚快马加鞭到云青城门外不远处的赤霄,接连打了三四天喷嚏,且一个比一个响,吓得赤霄双手合十,直念菩萨保佑。 云青城内。 处在城中心的最大的那家客栈三楼,萧焕驰站在客房的木窗前,窗半开着,望出去正好能看到客栈下方的街道。 萧焕驰身后,谢怂怂坐在圆桌边。 桌上放着他从异宝节上淘回来的异宝,都是谢怂怂用自己的字换回来的,两人几日前到云青城来过异宝节,结果到了后才发现异宝节的东西根本不能拿银子买,必须是以物换物。 谢怂怂望萧焕驰。 咋,咋办? 皇帝陛下摸着下巴,问卖异宝的商贩:“只要用物换就可?” “当然不是了!”商贩说:“必须是能值银子的东西。” “那为何不用银子直接买?” “用银子多无趣。” “……” 谢怂怂噎住,他是没想到云青城的老百姓也这么会玩。 萧焕驰四处看看,发现离着不远的摊子上,正有人拿着自己的字画换物,眉梢一挑,回眸看商贩:“用自己的字可行?” “自然。” 萧焕驰:“有纸笔么?” “有。” 商贩拿出纸笔,这两位公子穿得华贵,谈吐也十分文雅,想来必定出自名门世家,能得上他们的一幅字,也是件乐事。 商贩替萧焕驰磨好墨,皇帝陛下执笔正欲写,被谢怂怂按住手。 “我来。” 他家萧郎的字可不能随便给人。 萧焕驰温声:“好。” 谢今安提笔,刷刷写下国泰君安四字。 萧焕驰垂眸浅笑。 商贩乐得直拍手:“好字啊好字!” 萧焕驰:“收好了,这字可是价值千金。” 商贩:“当,当真?” 萧焕驰颔首。 谢怂怂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他写这字比起原身挂在书房里的那些药差远了,他现在能写得有七八分像,也是自己花了些功夫练的。 商贩收了字,笑呵呵的问谢怂怂想换什么,谢怂怂在摊子上挑了挑,最后选中了颗圆形的黄色珠子。 “这是何物?” “这是咱们云青城的特产黄金珠。”商贩笑呵呵的解答。 “黄金珠?” 谢怂怂端详手里的珠子,这也不像是黄金做成的啊。 商贩:“这黄金珠是用云青城独有的一种金黄色的石头雕琢而成,再在雪地里用寒冰冻上三日三夜,让其自然裂出花纹,又不能使其冻碎,一百颗黄金珠里只可得到十颗。” 谢今安:“倒是稀奇。” 商贩继续笑呵呵道:“黄金珠在云青城还有个相当美好的意象,代表着情比金坚,云青城里的有情人都会互蹭彼此黄金珠。” 萧焕驰解下身上的一块玉佩。 “再换一颗。” 谢怂怂:“……” 谢怂怂抓起那块能够买下几百颗黄金石玉佩,把他要当散财公子的男朋友揪走了。 …… 两人在云青城待了两三日,换了一堆异宝,直到今日要回云龙关去了,谢怂怂才在客栈里慢悠悠的整理。 萧焕驰走过来坐下:“瑾郎,我……” “不行,不准拿玉佩去换黄金珠。” 萧焕驰:“……” 谢今安说着探手从桌上那堆异宝里翻了翻,将那颗黄金珠找出来,放到萧焕驰手中眼睛弯成月牙:“送你。” 萧焕驰眼神一暗,抬手摁住他的后脖颈。 片刻后,两人分开,谢怂怂伸手摸摸嘴唇,轻轻嘶了声,男朋友也太用力了些,他感觉都有些破皮了! “疼?” 萧焕驰见状,捏住谢怂怂的下巴凑上去看,两人离得近,谢怂怂的视线撞进萧焕驰的眼睛里,谢怂怂心砰砰跳,小声回:“有点。” “下次轻些。” 皇帝陛下保证。 谢怂怂却是不信,毕竟皇帝陛下有太多的前车之鉴。 两人正黏糊着,忽然听到嗡嗡声。 萧焕驰抬头望过去,一只黑色的小虫正从半开的窗外飞进来,围着两人转了两圈后停到了桌上。 唔,这小虫有点眼熟。 谢怂怂看着桌上的虫子打量,下一息,赤霄就从窗外跳了进来。 “主子,谢相!” 谢怂怂看他,心里却在嘀咕他们可是在客栈三楼,赤霄是从哪儿上来的? 不走寻常路的赤霄和两人打完招呼,黑色的小虫慢悠悠飞回他的袖子里。 萧焕驰:“军营里情况如何?” 赤霄:“一切如常。” 谢怂怂听着萧焕驰和赤霄谈论军营的事,边整理着桌上的东西。 赤霄好奇:“谢相,这些是何物啊?” “给你们准备的。” 谢怂怂嘴上说着,找出个木盒递给赤霄:“这是你的。” 赤霄感动的眼泪汪汪,谢相可真好,出门玩都不忘给他们买东西。 萧焕驰瞅眼赤霄,忽然伸手将谢怂怂拉起来,谢怂怂一脸莫名,萧焕驰:“让赤霄收拾。” 谢怂怂:“?” 谢怂怂茫然的被萧焕驰带出客栈,两人在云青城逛到夜幕沉沉了,才回客栈,第二日,又连夜赶回云龙关。 而谢青也到了。 双方几乎是前后脚进到的军营,谢怂怂将在云青城换到的东西挨个拿给了霍邱山他们,可把一众副将高兴的险些找不到北。 众人闲谈了片刻,谢青便从帐篷外进来,身后跟着提着黑布袋子的亲兵。 “侯爷。” 霍邱山看向他,又看向那个黑布袋子:“这是何物?” 谢青命亲兵将袋子打开。 腔子出现在众人眼前,霍邱县噌得下站起来,眼神惊诧:“这是个什么东西?!” 谢青:“赤哈奴搞出来,属下带回来便是想让军师看看。” 霍邱山转头看木清。 木清上前几步,打量着地上的青白色腔子,眉头紧皱,须臾后,他摇头。 “我也看不出。” 霍邱山上前踹了脚腔子:“这东西咬人不?” 谢青:“估摸着会。” 顾舟:“侯爷,我让人去查。” “好。” 顾舟立刻离开,以他们和赤哈奴打了这么多次交道,赤哈奴肯定不只弄出了这一个来,若是这东西当真是赤哈奴弄出来和他们打仗的,那他们一定要先做好准备。 谢今安看着地上的怪物,脑中闪过一丝什么,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因着谢青带回来的这东西,原本稍有些清闲的众人立即各自忙碌起来,木清带着余清元去查这玩意到底是什么,霍邱山和几位副将则是开始安排布兵,霍邱山还写了封信,让老大送到在十二原上的陆吾他们那儿。 帅府。 谢今安坐在廊下,手上捧着碗粥,是萧焕驰吩咐帅府的人给谢怂怂煮的,萧焕驰和赤霄从拱门外进来,就看到谢怂怂正看着这边,萧焕驰几步过去,手碰上他的脸。 “在这里坐着作甚?当心冻着。” “查出来那东西是什么了么?” “还未。” 萧焕驰说着,将谢怂怂拉起来带进了房里,谢怂怂看他眉头蹙着,伸手给他抚平,说:“别着急,之前官员毒杀案咱们……”谢怂怂忽然顿住。 “瑾郎?” “我可能知晓那怪物是什么了!” 谢怂怂惊声道:“之前咱们查官员毒杀案时,我曾和君玉他们翻了很多古籍,其中一本上便提到过药人。” “瑾郎是说那怪物是药人?” “是也不是。”谢怂怂大步往外走:“书上说那东西是用上万种毒药淬炼而成,刀枪不入,凶残无比,被咬一口后,受伤者也会在短时间里被感染。” 萧焕驰眼神一厉。 “赤霄!” 正在院子里的赤霄疾步过来。 “把黑风牵来!” “是。” 黑风很快被牵来,萧焕驰上马后,谢怂怂将手递给他,萧焕驰一把将人拉上马,黑风疾驰出帅府,往军营的方向跑去。 云岭十二原。 自谢青回云龙关那日,陆吾和齐天一便让人去查,断断续续也查到了些许关于那腔子的事,霍邱山的信也在这个时候送到,两人看完后,脸色都十分难看。 陆吾:“赤哈奴不会想用那怪物同我们打?!” “不无可能。” “狗\/娘养的,也太不是了!” 陆副将将桌子拍得砰砰作响。 云龙关里,听完谢今安所说后,霍邱山也是手猛拍上长桌,那三指厚的长桌瞬间裂成两半! “去集合军队!” 霍邱山大步流星往外走,几位副将也寒着脸跟上,他们必须在赤哈奴弄出更多这玩意之前先掌控局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六日后,北风呼啸,雪如鹅毛。 霍家军已摧枯拉朽之势在赤哈奴还未反应之际,便迅速占据了云岭十二原到六原,并有继续往前的趋势,赤哈奴的兵大多都在一原,其他几个原他为了彰显自己的仁慈,便只带走了那些异族的武器强壮男人,留下一群老弱幼小,哪里能够抵抗霍家军。 匈奴王帐里。 赤哈奴暴跳如雷,霍邱山这一手直接把赤哈奴打得措手不及,他完全没有想到,霍邱山会突然这般大规模的出兵,虽说赤哈奴的精锐都在一原,但霍邱山这一手到底还是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重创。 “王,黑巫来了。” 第112章 恶谋败露匈奴被重创 谢青的叫声惊动在帐篷外守着的两万亲兵,两人迅速撩开挡帘望进来,一眼便看到那笼子里的东西。 “我的个娘哎,这是个啥?!” “是个人?” 谢青沉眸看着笼子里那个肤色清白,肚子犹如十月怀胎般大,眼睛鼓胀,嘴角流着腥臭口水,靠坐在笼子的木柱上还在喘气的的东西。 “副将军,这玩意莫不是匈奴弄出来的?!”站在谢青左侧的亲兵吞了下口水,不可思议地道。 “显而易见。” 谢青凛声回了亲兵的话。 他往前走,被身后的亲兵抓住:“副将军,这东西看着就吓人,您还是莫要过去,免得它伤到你!” 谢青:“无妨,它已经快死了。” 木笼里那个勉强还能算得上是人的怪物,在谢青和两个亲兵说话的空隙里,喘气声早已慢慢低弱,只余下胀鼓鼓的肚子还在时不时颤动着。 谢青:“去找把长刀来。” “是。” 亲兵动作迅速的去拿了把匈奴的长刀,谢青接过亲兵递过来的长刀,从笼子的空档里伸进去,扑哧一声,那青白的怪物被刺穿肚皮,里面的黑乎乎的血肉流出来,恶臭充盈整个帐篷,怪物得身体抖动两下没了声息。 这是个失败的腔子。 两日前。 黑巫将赤哈奴送来的奴隶尽数投入了研制腔子中,其中的失败品便被赤哈奴派人带走处理掉,被谢青手刃的匈奴士兵正是其中一队,这队士兵为了省事,选择了离得最近的云岭第二原,结果就被暗中潜来的谢青撞了个正着。 谢青丢掉长刀,抬脚一踹木笼柱子,柱子应声而断,谢青避开流淌过来的黑色血水,到怪物身侧,亲兵提着呼吸不错眼看着那怪物。 谢青的鞋尖勾住怪物的下巴将其头颅勾起,垂眸看了片刻,侧头吩咐亲兵:“去找个结实的布袋来,这东西带回去给侯爷看看。” “是。” 谢青三人动作迅速收拾好一切,往云岭十二原赶去,而赤哈奴那边,因着对自己一手带出的士兵的放心,也就没派人去复查那些失败腔子的掩埋情况,也至于赤哈奴完全没想到会有一队士兵对自己阳奉阴违。 谢青日夜兼程,仅用了两日便赶到云岭十二原,陆吾和齐天一看到谢青带回来的怪物时,也是惊得跳起来。 陆吾围着那已死掉的腔子转。 “这玩意吃人不?” “不知,”谢青道:“这个我看到时已经快死了。” 齐天一:“给侯爷和老顾送去,军师在或许能知晓这是个啥东西!” 谢青:“我正有此意。” 谢青:“我马上就启程带着这怪物回云龙关,你们让人再去查,赤哈奴或许弄出了不只这一个来。” “好。” 与此同时,云龙关。 霍邱山和顾舟站在北城门的城墙上,北风将写着霍字的帅气吹得迎风招展,这几日雪倒是停了,关内的百姓也出了家门,城里比前段时日热闹了些许。 霍邱山:“皇上和谢相回来没?” 顾舟摇头。 顾舟:“自从前几日皇上和谢相去云青城过异宝节后,他们二人就没回来,想必是呆在云青城玩了。” 霍邱山叹气。 他也想带着他家小赤霄去偷会懒,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家小赤霄呢?早上他还看到人来着,霍远侯这样想着,嘴上就问顾舟。 顾舟闻言,满脸同情。 “小赤霄两个时辰前跑去云青城找谢相他们了。” “……” 霍邱山捂胸口,声音萧瑟。 “我是他师父。” “嗯。” “我捡到他的。” “嗯。” “他从前最喜粘着我了。” “嗯。” “……” “老顾,除了嗯你还会说什么。” “哦。” “……” 霍远侯目色苍凉,不想再说话。 而此刻刚快马加鞭到云青城门外不远处的赤霄,接连打了三四天喷嚏,且一个比一个响,吓得赤霄双手合十,直念菩萨保佑。 云青城内。 处在城中心的最大的那家客栈三楼,萧焕驰站在客房的木窗前,窗半开着,望出去正好能看到客栈下方的街道。 萧焕驰身后,谢怂怂坐在圆桌边。 桌上放着他从异宝节上淘回来的异宝,都是谢怂怂用自己的字换回来的,两人几日前到云青城来过异宝节,结果到了后才发现异宝节的东西根本不能拿银子买,必须是以物换物。 谢怂怂望萧焕驰。 咋,咋办? 皇帝陛下摸着下巴,问卖异宝的商贩:“只要用物换就可?” “当然不是了!”商贩说:“必须是能值银子的东西。” “那为何不用银子直接买?” “用银子多无趣。” “……” 谢怂怂噎住,他是没想到云青城的老百姓也这么会玩。 萧焕驰四处看看,发现离着不远的摊子上,正有人拿着自己的字画换物,眉梢一挑,回眸看商贩:“用自己的字可行?” “自然。” 萧焕驰:“有纸笔么?” “有。” 商贩拿出纸笔,这两位公子穿得华贵,谈吐也十分文雅,想来必定出自名门世家,能得上他们的一幅字,也是件乐事。 商贩替萧焕驰磨好墨,皇帝陛下执笔正欲写,被谢怂怂按住手。 “我来。” 他家萧郎的字可不能随便给人。 萧焕驰温声:“好。” 谢今安提笔,刷刷写下国泰君安四字。 萧焕驰垂眸浅笑。 商贩乐得直拍手:“好字啊好字!” 萧焕驰:“收好了,这字可是价值千金。” 商贩:“当,当真?” 萧焕驰颔首。 谢怂怂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他写这字比起原身挂在书房里的那些药差远了,他现在能写得有七八分像,也是自己花了些功夫练的。 商贩收了字,笑呵呵的问谢怂怂想换什么,谢怂怂在摊子上挑了挑,最后选中了颗圆形的黄色珠子。 “这是何物?” “这是咱们云青城的特产黄金珠。”商贩笑呵呵的解答。 “黄金珠?” 谢怂怂端详手里的珠子,这也不像是黄金做成的啊。 商贩:“这黄金珠是用云青城独有的一种金黄色的石头雕琢而成,再在雪地里用寒冰冻上三日三夜,让其自然裂出花纹,又不能使其冻碎,一百颗黄金珠里只可得到十颗。” 谢今安:“倒是稀奇。” 商贩继续笑呵呵道:“黄金珠在云青城还有个相当美好的意象,代表着情比金坚,云青城里的有情人都会互蹭彼此黄金珠。” 萧焕驰解下身上的一块玉佩。 “再换一颗。” 谢怂怂:“……” 谢怂怂抓起那块能够买下几百颗黄金石玉佩,把他要当散财公子的男朋友揪走了。 …… 两人在云青城待了两三日,换了一堆异宝,直到今日要回云龙关去了,谢怂怂才在客栈里慢悠悠的整理。 萧焕驰走过来坐下:“瑾郎,我……” “不行,不准拿玉佩去换黄金珠。” 萧焕驰:“……” 谢今安说着探手从桌上那堆异宝里翻了翻,将那颗黄金珠找出来,放到萧焕驰手中眼睛弯成月牙:“送你。” 萧焕驰眼神一暗,抬手摁住他的后脖颈。 片刻后,两人分开,谢怂怂伸手摸摸嘴唇,轻轻嘶了声,男朋友也太用力了些,他感觉都有些破皮了! “疼?” 萧焕驰见状,捏住谢怂怂的下巴凑上去看,两人离得近,谢怂怂的视线撞进萧焕驰的眼睛里,谢怂怂心砰砰跳,小声回:“有点。” “下次轻些。” 皇帝陛下保证。 谢怂怂却是不信,毕竟皇帝陛下有太多的前车之鉴。 两人正黏糊着,忽然听到嗡嗡声。 萧焕驰抬头望过去,一只黑色的小虫正从半开的窗外飞进来,围着两人转了两圈后停到了桌上。 唔,这小虫有点眼熟。 谢怂怂看着桌上的虫子打量,下一息,赤霄就从窗外跳了进来。 “主子,谢相!” 谢怂怂看他,心里却在嘀咕他们可是在客栈三楼,赤霄是从哪儿上来的? 不走寻常路的赤霄和两人打完招呼,黑色的小虫慢悠悠飞回他的袖子里。 萧焕驰:“军营里情况如何?” 赤霄:“一切如常。” 谢怂怂听着萧焕驰和赤霄谈论军营的事,边整理着桌上的东西。 赤霄好奇:“谢相,这些是何物啊?” “给你们准备的。” 谢怂怂嘴上说着,找出个木盒递给赤霄:“这是你的。” 赤霄感动的眼泪汪汪,谢相可真好,出门玩都不忘给他们买东西。 萧焕驰瞅眼赤霄,忽然伸手将谢怂怂拉起来,谢怂怂一脸莫名,萧焕驰:“让赤霄收拾。” 谢怂怂:“?” 谢怂怂茫然的被萧焕驰带出客栈,两人在云青城逛到夜幕沉沉了,才回客栈,第二日,又连夜赶回云龙关。 而谢青也到了。 双方几乎是前后脚进到的军营,谢怂怂将在云青城换到的东西挨个拿给了霍邱山他们,可把一众副将高兴的险些找不到北。 众人闲谈了片刻,谢青便从帐篷外进来,身后跟着提着黑布袋子的亲兵。 “侯爷。” 霍邱山看向他,又看向那个黑布袋子:“这是何物?” 谢青命亲兵将袋子打开。 腔子出现在众人眼前,霍邱县噌得下站起来,眼神惊诧:“这是个什么东西?!” 谢青:“赤哈奴搞出来,属下带回来便是想让军师看看。” 霍邱山转头看木清。 木清上前几步,打量着地上的青白色腔子,眉头紧皱,须臾后,他摇头。 “我也看不出。” 霍邱山上前踹了脚腔子:“这东西咬人不?” 谢青:“估摸着会。” 顾舟:“侯爷,我让人去查。” “好。” 顾舟立刻离开,以他们和赤哈奴打了这么多次交道,赤哈奴肯定不只弄出了这一个来,若是这东西当真是赤哈奴弄出来和他们打仗的,那他们一定要先做好准备。 谢今安看着地上的怪物,脑中闪过一丝什么,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因着谢青带回来的这东西,原本稍有些清闲的众人立即各自忙碌起来,木清带着余清元去查这玩意到底是什么,霍邱山和几位副将则是开始安排布兵,霍邱山还写了封信,让老大送到在十二原上的陆吾他们那儿。 帅府。 谢今安坐在廊下,手上捧着碗粥,是萧焕驰吩咐帅府的人给谢怂怂煮的,萧焕驰和赤霄从拱门外进来,就看到谢怂怂正看着这边,萧焕驰几步过去,手碰上他的脸。 “在这里坐着作甚?当心冻着。” “查出来那东西是什么了么?” “还未。” 萧焕驰说着,将谢怂怂拉起来带进了房里,谢怂怂看他眉头蹙着,伸手给他抚平,说:“别着急,之前官员毒杀案咱们……”谢怂怂忽然顿住。 “瑾郎?” “我可能知晓那怪物是什么了!” 谢怂怂惊声道:“之前咱们查官员毒杀案时,我曾和君玉他们翻了很多古籍,其中一本上便提到过药人。” “瑾郎是说那怪物是药人?” “是也不是。”谢怂怂大步往外走:“书上说那东西是用上万种毒药淬炼而成,刀枪不入,凶残无比,被咬一口后,受伤者也会在短时间里被感染。” 萧焕驰眼神一厉。 “赤霄!” 正在院子里的赤霄疾步过来。 “把黑风牵来!” “是。” 黑风很快被牵来,萧焕驰上马后,谢怂怂将手递给他,萧焕驰一把将人拉上马,黑风疾驰出帅府,往军营的方向跑去。 云岭十二原。 自谢青回云龙关那日,陆吾和齐天一便让人去查,断断续续也查到了些许关于那腔子的事,霍邱山的信也在这个时候送到,两人看完后,脸色都十分难看。 陆吾:“赤哈奴不会想用那怪物同我们打?!” “不无可能。” “狗\/娘养的,也太不是了!” 陆副将将桌子拍得砰砰作响。 云龙关里,听完谢今安所说后,霍邱山也是手猛拍上长桌,那三指厚的长桌瞬间裂成两半! “去集合军队!” 霍邱山大步流星往外走,几位副将也寒着脸跟上,他们必须在赤哈奴弄出更多这玩意之前先掌控局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六日后,北风呼啸,雪如鹅毛。 霍家军已摧枯拉朽之势在赤哈奴还未反应之际,便迅速占据了云岭十二原到六原,并有继续往前的趋势,赤哈奴的兵大多都在一原,其他几个原他为了彰显自己的仁慈,便只带走了那些异族的武器强壮男人,留下一群老弱幼小,哪里能够抵抗霍家军。 匈奴王帐里。 赤哈奴暴跳如雷,霍邱山这一手直接把赤哈奴打得措手不及,他完全没有想到,霍邱山会突然这般大规模的出兵,虽说赤哈奴的精锐都在一原,但霍邱山这一手到底还是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重创。 “王,黑巫来了。” 第113章 乘胜追击匈奴王被生擒 就在这时,赤哈奴的心腹走进帐篷,告诉赤哈奴黑巫前来的事,须臾后,黑巫进到帐篷,开口第一句便是:“王,腔子全部完成了!” “当真?!” “千真万确,我向长生天发誓。” “辛苦黑巫。” 赤哈奴边说边让人去把智者请来,片刻前他还在恼怒霍邱山的作为,此刻赤哈奴确实完全不把霍邱山当一回事,毕竟他现在拥有的可是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 赤哈奴眼底爬上一层极浓的阴霾,他要让匈奴的铁骑踏过青山,要占据云龙关再长驱直入,他要将霍邱山的兵马尽数扼杀,他要成为中原唯一的霸主! 智者很快被请来,在听赤哈奴所说后,智者对着北方跪下,双手叠着放在额头,嗑了三个响头后道:“长生天在上,我匈奴儿郎入主中原的时日来临了!祈求长生天保佑,保佑我匈奴儿郎战无不胜!” 赤哈奴将智者扶起。 赤哈奴:“智者,可有何计策?” 只是智者还没回,他的弟弟赤哈尔大步从外面进来,两手各拎着把铁锤,胸口的衣服敞着露出茂盛的胸毛,一双熊目似要喷出火来:“哥!霍邱山欺人太甚!” 霍邱山的兵马在占据到云岭第四原后,便和在三原的赤哈尔对上,霍邱山派了陆吾去和赤哈尔打。 别看陆吾平时总是和齐天一吵来吵去,一点就炸,可就是这样爆脾气的陆吾在打仗时却是最能沉住气的,无论赤哈尔如何挑衅,陆吾就是按兵不动。 而等霍邱山的军令一下,老实人陆吾一改往日的淡然,陆吾的兵也由之前的被骂变成了整日扯着嗓子去问候匈奴,陆吾也不管匈奴听不听得懂,自己的兵骂爽了就行。 赤哈尔也是脾气暴躁的,被陆吾挑衅的第一日,就哇哇大叫着想要去捶死他,若不是被赤哈奴派去盯着他的心腹拉住,这家伙怕是早已经带着人上阵了。 “赤哈尔,你该学会收着自己的脾气,”赤哈尔语气有些冷:“霍邱山的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我乃匈奴第一勇士!”赤哈尔不服。 赤哈尔:“勇士不是莽夫,赤哈尔,本王让你在第三原守着,是让你拖着霍邱山,并非让你和他打。” 赤哈尔磨牙,他哥就是太谨慎了,要他说直接打回去,让那帮中原杂碎看看谁才是这塞北真正的主人! 赤哈奴睨一眼赤哈尔,就知晓他这个空有一身武力,没有半分脑子的弟弟在想些什么,赤哈奴警告道:“赤哈尔,记住我给你的话,莫要贸然做事。” “……是。” 赤哈奴不再看他,转而看向智者。 智者继续方才没说完的话:“王,黑巫已将我族的必胜之物练就而成,区区中原蝼蚁不足为惧。” “王,该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厉害了,”黑巫也抬起头,被黑色布袍包裹的严实的脸上,一双鼠眼闪烁着怨毒的光芒。 赤哈奴沉眸,眼底神色变幻了好几次,终于他缓缓开口,嗓音低沉冷冽。 “去叫忽必图来。” “是。” 被称为匈奴常胜王的忽必图很快来到王帐,忽必图是赤哈奴最为信任的左右手之一,地位要比那四位心腹还要高上些许,忽必图对赤哈奴行了个礼。 “忽必图,三日后,本王要你带上五百腔子到第三原,将霍邱山部下的脑袋给本王割下来,祭拜长生天!” “是!” 与此同时,云岭十二原。 和之前一样,顾舟留下来看守云龙关,以及给在前方的霍邱山他们运送军需物,一个多月前,萧焕驰从京都来塞北时,便下旨让户部尚书给在塞北和西北的霍邱山和贺怔送了粮草,算算日子也该在这几日到了。 将士守江山,粮草是必需之物。 萧宗帝做皇帝时,对霍邱山和贺怔总是防着的,再加上朝堂上那些个主和派挑拨离间,还有李家和萧云朗从中作梗,送到边关的粮草不知被贪了多少,到将士手里时不过丁点,可到了萧焕驰这里,功高震主这种事他从来不担心。 军帐里,谢今安披着萧焕驰的斗篷,手里抱着暖手炉,面前的小几上放着几个竹卷,竹卷是萧焕驰让赤霄快马加鞭跑回京都拿的,上面有关于药人的记录。 木清坐在谢今安对面,两人这几日都在琢磨药人的事,竹卷上只有只言片语关于如何淬炼药人,却没有对付它们的记载。 木清:“竹卷上描述的黑巫只有匈奴才有,如此看来这淬炼药人的毒术本就是匈奴根源。” 谢今安托下巴:“和南疆的蛊毒师比起来,如何?” “蛊毒师都是好人,”赤霄端着两碗热乎乎的蜜糖水进来,听到谢怂怂的话,便道:“我随身带着的这只小虫子就是南疆的蛊毒师送的。” 谢今安和木清接过他手里的碗,木清看向他,道:“小赤霄啊,你之前跑去南疆玩了段时日,可知晓没有能解这匈奴药人的蛊毒师?” “没有。”赤霄挠挠后脑勺:“南疆那群蛊毒师脾气可傲了,我之前也是不小心迷路误入,若非阴差阳错救了他们的小公主,怕是也要被他们拿去喂虫子,他们都爱接触外人的,整日就躲在林子里养虫子。” 赤霄说完就跑走了。 谢今安喝口蜜水,视线落到几个竹卷上,蓦地说:“不如让霍侯抓一个回来,咱们看看能不能试出弄死它的法子?” 木清亮眼:“这法子倒是不错,可怎么抓?” 谢今安:“嗯……想一想。” 晚膳做好时,萧焕驰来叫谢怂怂,进帐篷就见小国相和军师面对面坐着,面上是如出一辙的表情——愁! 萧焕驰瞬间心疼自己的小国相了,他上前几步,旁若无人般把谢怂怂拉起来:“先去用膳,事情晚些时辰再处理,霍邱山也不差这点时辰。” “哦。” 萧焕驰拉着谢怂怂离开。 帐篷里的木清眨眨眼,皇帝陛下可真是把他忽视的够彻底的。 晚膳用过,众人聚在帐中。 谢今安和木清将午时所想之计说与众人,霍邱山抚掌笑道:“当真是好计,至于抓那物到也未必是无计可施,齐副将和陈副将,此事便交与你二人。” “属下谨遵侯爷命令。” 夜色笼罩十二原,谢今安和萧焕驰的帐篷里,谢怂怂褪去外衣紧着里衣,披着厚重斗篷盘腿坐于木榻之上,面前放着烧得火红的木炭盆,萧焕驰坐于榻边,手中拿着卷竹轴,白日里束发的墨玉冠被取下,如瀑乌丝散于脑后,柔和了锋利眉眼。 谢今安:“霍侯是有法子对付那怪物了么?”否则白日里为何会那般说。 “嗯。” 萧焕驰点头,空闲的左手替谢今安撩了撩滑落肩头的发,嗓音如晴日般温暖:“他既如此说,必定是想到了法子,瑾郎便无需再忧心,霍君泽能统领塞北数十万将士,自然不是什么无能之辈,你我尽可放心,区区几个药人,不足给他造成威胁。” 霍邱山军帐里。 木清看着坐在帅案后,面色悠闲的霍邱山,摇头一笑:“侯爷,是想了个什么法子对付那些会咬人的怪物?” “不可说不可说。” 霍邱山挑眉笑言:“等着齐副将他们把那怪物抓回来便是。” 木清闻言竟也没再追问,霍邱山是塞北的定海神针,只要他说没事,霍家军的所有人就会信他。 翌日,天色放晴。 冬日里的太阳并不刺人,昨日接了霍邱山军令的齐天一和陈副将正带着人赶往云岭第四原,快马加鞭下两人不过一日功夫便抵达。 同陆吾会面后,齐天一道:“侯爷让咱们抓个活的带回去。” 陆吾:“如何抓?” 陆吾:“那怪物近不得身,也不能被咬到,刀枪杀不死,也不怕火,想要活捉何谈容易。” 陈思文:“我和天一过来时,便想过了,将士们在面对那些怪物时,将身上裸露的地方全部用软甲覆盖,至于如何抓到那怪物,不如试试用千人锁阵,将其困死在铁锁之中。” “倒是可以一试,只是那怪物咱们要到何处去寻,总不至于直接到赤哈奴的老窝去抓。”陆吾道。 齐天一:“……” 陈思文:“……” 法子有了,怪物却在匈奴老巢里。 不过他们很快就不忧心了,夜半时分,忽必图带着五百腔子和一千匈奴士兵,从云岭三原直奔第四原,被巡狩的一队霍家军发现,那队霍家军拼死将红色的信号花送上夜空,在第三原的霍家军瞬间全部警戒起来。 忽必图脸色阴沉。 他看向正大口撕扯着那队霍家军尸体腔子,大手一挥,他身侧那个负责控制腔子的匈奴便吹响口中的木哨,五百腔子犹如鬼魅般直奔第四原而去。 天色微亮时,双方照面。 陆吾:“……这么多?!” 齐天一:“引几只抓。” 那腔子见到人,便犹如恶鬼般朝着霍家军扑去,但前来应敌的霍家军都是有备而来,即便是被腔子可怖的神情惊到,也能很快回过神御敌。 齐天一困住苏必图,陈思文带着人将那一千匈奴士兵死死咬住,至于那五百腔子,则是全部交给陆吾带着的霍家军。 陆吾的兵且战且退,有几只腔子追着人咬,在不知不觉中被引到了陆吾他们设下陷阱的地方,陆吾一脚踹开个正面扑过来的怪物。 “布阵!” “是!” 随着霍家军的大声齐回,无数道铁锁将那几只腔子围住锁死,任凭他们再怎么挣扎也无用。 远处齐天一和陈思文也骑着马疾驰而来,前方是狂奔的霍家军,身后则跟着面色可怖的强子。 “走走走,回城!” 齐天一大吼。 众人狂奔回到第三原的防御城,第三原的防御城是原来的塔古拉族所修,陆吾等人跑回城后,立刻让人将城门吊起来,随后士兵在城门上放箭,将忽必图阻挡住。 忽必图匈奴语吱哇乱叫:“有种下来一战!” 城墙上。 齐天一看身侧的陆吾:“那蠢驴嚷嚷个什么嘞?” 陆吾:“我如何得知。” 双方就这般僵持到了晚上,陈思文早在晌午时就从后城门带着只腔子离开,在第二日暮分时赶到十二原。 “侯爷!抓到了!” 军帐外,传来陈思文的声音。 等了两日的霍邱山他们立刻起身,须臾后众人看着在笼子里不断嘶吼的腔子,赤霄最先蹦跶起来:“好恶心啊!” “是有些恶心,”霍邱山道:“快快快,想法子看怎么才能弄死这玩意儿!” …… “原来砍掉脑袋就行了啊。” 折腾了两个多时辰的众人,看着地上那只断手断脚的短脑袋,身上扎满利箭的腔子,从心底发出感慨。 霍邱山:“这家伙也怕刀枪嘛,就是难砍了些。” 木清:“既知晓对付此物的法子,赤哈奴便不足为惧。” “给老顾送信,再过几日咱们灭匈奴去!”霍邱山朗声道。 木清:“是。” 一旁被暗卫们护着的谢怂怂:“?” 他错过了什么? 咋就突然快进到要直接去打匈奴了? “之前胡列族时他就做好准备了,”他身侧的萧焕驰低声同谢怂怂道:“如今破解匈奴这怪物也有了计策,攻打匈奴不成问题。” 云岭第三原上,无论忽必图如何挑衅,陆吾和齐天一就是不为所动,忽必图气得正跳脚时,赤哈奴将他叫了回去。 “王,为何让臣回来?” 忽必图回到匈奴,不解地找上赤哈奴。 赤哈奴拍着他的肩,眼神狠厉:“智者说,我族南下的时日就在三日后,你且带着我族的勇士做好准备,三日后便是我族踏破云龙关之日!” 忽必图:“恭祝我王!” 赤哈奴放声大笑。 只可惜赤哈奴还未等到三日后,霍邱山就在两日后,带着数万霍家军攻下了云岭第三原,随后又风驰电掣般,直奔第二原而来,不过短短一日霍家军便再次打下第二原,将赤哈奴的弟弟和叔父生擒。 赤哈奴:“……” 赤哈奴大怒:“怎会抵抗不住?!” 侥幸逃走的匈奴兵:“是,是那些奴隶在,在水里下毒。” 赤哈奴深深吸气,可不等他砍了眼前的士兵,就见一匈奴兵跑进来:“王,霍家军来了!” 赤哈奴咬紧牙关,欺人太甚! 赤哈奴就要带兵去和霍邱山打,却被匆匆而来的智者制止:“王,不可,此时还未到时机!” 赤哈奴:“……” 赤哈奴这次没再听智者的话,直接带着人去和霍邱山对上,结果不仅匈奴士兵和那些腔子被尽数斩杀,就连赤哈奴也被霍邱山抓住。 第113章 乘胜追击匈奴王被生擒 就在这时,赤哈奴的心腹走进帐篷,告诉赤哈奴黑巫前来的事,须臾后,黑巫进到帐篷,开口第一句便是:“王,腔子全部完成了!” “当真?!” “千真万确,我向长生天发誓。” “辛苦黑巫。” 赤哈奴边说边让人去把智者请来,片刻前他还在恼怒霍邱山的作为,此刻赤哈奴确实完全不把霍邱山当一回事,毕竟他现在拥有的可是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 赤哈奴眼底爬上一层极浓的阴霾,他要让匈奴的铁骑踏过青山,要占据云龙关再长驱直入,他要将霍邱山的兵马尽数扼杀,他要成为中原唯一的霸主! 智者很快被请来,在听赤哈奴所说后,智者对着北方跪下,双手叠着放在额头,嗑了三个响头后道:“长生天在上,我匈奴儿郎入主中原的时日来临了!祈求长生天保佑,保佑我匈奴儿郎战无不胜!” 赤哈奴将智者扶起。 赤哈奴:“智者,可有何计策?” 只是智者还没回,他的弟弟赤哈尔大步从外面进来,两手各拎着把铁锤,胸口的衣服敞着露出茂盛的胸毛,一双熊目似要喷出火来:“哥!霍邱山欺人太甚!” 霍邱山的兵马在占据到云岭第四原后,便和在三原的赤哈尔对上,霍邱山派了陆吾去和赤哈尔打。 别看陆吾平时总是和齐天一吵来吵去,一点就炸,可就是这样爆脾气的陆吾在打仗时却是最能沉住气的,无论赤哈尔如何挑衅,陆吾就是按兵不动。 而等霍邱山的军令一下,老实人陆吾一改往日的淡然,陆吾的兵也由之前的被骂变成了整日扯着嗓子去问候匈奴,陆吾也不管匈奴听不听得懂,自己的兵骂爽了就行。 赤哈尔也是脾气暴躁的,被陆吾挑衅的第一日,就哇哇大叫着想要去捶死他,若不是被赤哈奴派去盯着他的心腹拉住,这家伙怕是早已经带着人上阵了。 “赤哈尔,你该学会收着自己的脾气,”赤哈尔语气有些冷:“霍邱山的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我乃匈奴第一勇士!”赤哈尔不服。 赤哈尔:“勇士不是莽夫,赤哈尔,本王让你在第三原守着,是让你拖着霍邱山,并非让你和他打。” 赤哈尔磨牙,他哥就是太谨慎了,要他说直接打回去,让那帮中原杂碎看看谁才是这塞北真正的主人! 赤哈奴睨一眼赤哈尔,就知晓他这个空有一身武力,没有半分脑子的弟弟在想些什么,赤哈奴警告道:“赤哈尔,记住我给你的话,莫要贸然做事。” “……是。” 赤哈奴不再看他,转而看向智者。 智者继续方才没说完的话:“王,黑巫已将我族的必胜之物练就而成,区区中原蝼蚁不足为惧。” “王,该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厉害了,”黑巫也抬起头,被黑色布袍包裹的严实的脸上,一双鼠眼闪烁着怨毒的光芒。 赤哈奴沉眸,眼底神色变幻了好几次,终于他缓缓开口,嗓音低沉冷冽。 “去叫忽必图来。” “是。” 被称为匈奴常胜王的忽必图很快来到王帐,忽必图是赤哈奴最为信任的左右手之一,地位要比那四位心腹还要高上些许,忽必图对赤哈奴行了个礼。 “忽必图,三日后,本王要你带上五百腔子到第三原,将霍邱山部下的脑袋给本王割下来,祭拜长生天!” “是!” 与此同时,云岭十二原。 和之前一样,顾舟留下来看守云龙关,以及给在前方的霍邱山他们运送军需物,一个多月前,萧焕驰从京都来塞北时,便下旨让户部尚书给在塞北和西北的霍邱山和贺怔送了粮草,算算日子也该在这几日到了。 将士守江山,粮草是必需之物。 萧宗帝做皇帝时,对霍邱山和贺怔总是防着的,再加上朝堂上那些个主和派挑拨离间,还有李家和萧云朗从中作梗,送到边关的粮草不知被贪了多少,到将士手里时不过丁点,可到了萧焕驰这里,功高震主这种事他从来不担心。 军帐里,谢今安披着萧焕驰的斗篷,手里抱着暖手炉,面前的小几上放着几个竹卷,竹卷是萧焕驰让赤霄快马加鞭跑回京都拿的,上面有关于药人的记录。 木清坐在谢今安对面,两人这几日都在琢磨药人的事,竹卷上只有只言片语关于如何淬炼药人,却没有对付它们的记载。 木清:“竹卷上描述的黑巫只有匈奴才有,如此看来这淬炼药人的毒术本就是匈奴根源。” 谢今安托下巴:“和南疆的蛊毒师比起来,如何?” “蛊毒师都是好人,”赤霄端着两碗热乎乎的蜜糖水进来,听到谢怂怂的话,便道:“我随身带着的这只小虫子就是南疆的蛊毒师送的。” 谢今安和木清接过他手里的碗,木清看向他,道:“小赤霄啊,你之前跑去南疆玩了段时日,可知晓没有能解这匈奴药人的蛊毒师?” “没有。”赤霄挠挠后脑勺:“南疆那群蛊毒师脾气可傲了,我之前也是不小心迷路误入,若非阴差阳错救了他们的小公主,怕是也要被他们拿去喂虫子,他们都爱接触外人的,整日就躲在林子里养虫子。” 赤霄说完就跑走了。 谢今安喝口蜜水,视线落到几个竹卷上,蓦地说:“不如让霍侯抓一个回来,咱们看看能不能试出弄死它的法子?” 木清亮眼:“这法子倒是不错,可怎么抓?” 谢今安:“嗯……想一想。” 晚膳做好时,萧焕驰来叫谢怂怂,进帐篷就见小国相和军师面对面坐着,面上是如出一辙的表情——愁! 萧焕驰瞬间心疼自己的小国相了,他上前几步,旁若无人般把谢怂怂拉起来:“先去用膳,事情晚些时辰再处理,霍邱山也不差这点时辰。” “哦。” 萧焕驰拉着谢怂怂离开。 帐篷里的木清眨眨眼,皇帝陛下可真是把他忽视的够彻底的。 晚膳用过,众人聚在帐中。 谢今安和木清将午时所想之计说与众人,霍邱山抚掌笑道:“当真是好计,至于抓那物到也未必是无计可施,齐副将和陈副将,此事便交与你二人。” “属下谨遵侯爷命令。” 夜色笼罩十二原,谢今安和萧焕驰的帐篷里,谢怂怂褪去外衣紧着里衣,披着厚重斗篷盘腿坐于木榻之上,面前放着烧得火红的木炭盆,萧焕驰坐于榻边,手中拿着卷竹轴,白日里束发的墨玉冠被取下,如瀑乌丝散于脑后,柔和了锋利眉眼。 谢今安:“霍侯是有法子对付那怪物了么?”否则白日里为何会那般说。 “嗯。” 萧焕驰点头,空闲的左手替谢今安撩了撩滑落肩头的发,嗓音如晴日般温暖:“他既如此说,必定是想到了法子,瑾郎便无需再忧心,霍君泽能统领塞北数十万将士,自然不是什么无能之辈,你我尽可放心,区区几个药人,不足给他造成威胁。” 霍邱山军帐里。 木清看着坐在帅案后,面色悠闲的霍邱山,摇头一笑:“侯爷,是想了个什么法子对付那些会咬人的怪物?” “不可说不可说。” 霍邱山挑眉笑言:“等着齐副将他们把那怪物抓回来便是。” 木清闻言竟也没再追问,霍邱山是塞北的定海神针,只要他说没事,霍家军的所有人就会信他。 翌日,天色放晴。 冬日里的太阳并不刺人,昨日接了霍邱山军令的齐天一和陈副将正带着人赶往云岭第四原,快马加鞭下两人不过一日功夫便抵达。 同陆吾会面后,齐天一道:“侯爷让咱们抓个活的带回去。” 陆吾:“如何抓?” 陆吾:“那怪物近不得身,也不能被咬到,刀枪杀不死,也不怕火,想要活捉何谈容易。” 陈思文:“我和天一过来时,便想过了,将士们在面对那些怪物时,将身上裸露的地方全部用软甲覆盖,至于如何抓到那怪物,不如试试用千人锁阵,将其困死在铁锁之中。” “倒是可以一试,只是那怪物咱们要到何处去寻,总不至于直接到赤哈奴的老窝去抓。”陆吾道。 齐天一:“……” 陈思文:“……” 法子有了,怪物却在匈奴老巢里。 不过他们很快就不忧心了,夜半时分,忽必图带着五百腔子和一千匈奴士兵,从云岭三原直奔第四原,被巡狩的一队霍家军发现,那队霍家军拼死将红色的信号花送上夜空,在第三原的霍家军瞬间全部警戒起来。 忽必图脸色阴沉。 他看向正大口撕扯着那队霍家军尸体腔子,大手一挥,他身侧那个负责控制腔子的匈奴便吹响口中的木哨,五百腔子犹如鬼魅般直奔第四原而去。 天色微亮时,双方照面。 陆吾:“……这么多?!” 齐天一:“引几只抓。” 那腔子见到人,便犹如恶鬼般朝着霍家军扑去,但前来应敌的霍家军都是有备而来,即便是被腔子可怖的神情惊到,也能很快回过神御敌。 齐天一困住苏必图,陈思文带着人将那一千匈奴士兵死死咬住,至于那五百腔子,则是全部交给陆吾带着的霍家军。 陆吾的兵且战且退,有几只腔子追着人咬,在不知不觉中被引到了陆吾他们设下陷阱的地方,陆吾一脚踹开个正面扑过来的怪物。 “布阵!” “是!” 随着霍家军的大声齐回,无数道铁锁将那几只腔子围住锁死,任凭他们再怎么挣扎也无用。 远处齐天一和陈思文也骑着马疾驰而来,前方是狂奔的霍家军,身后则跟着面色可怖的强子。 “走走走,回城!” 齐天一大吼。 众人狂奔回到第三原的防御城,第三原的防御城是原来的塔古拉族所修,陆吾等人跑回城后,立刻让人将城门吊起来,随后士兵在城门上放箭,将忽必图阻挡住。 忽必图匈奴语吱哇乱叫:“有种下来一战!” 城墙上。 齐天一看身侧的陆吾:“那蠢驴嚷嚷个什么嘞?” 陆吾:“我如何得知。” 双方就这般僵持到了晚上,陈思文早在晌午时就从后城门带着只腔子离开,在第二日暮分时赶到十二原。 “侯爷!抓到了!” 军帐外,传来陈思文的声音。 等了两日的霍邱山他们立刻起身,须臾后众人看着在笼子里不断嘶吼的腔子,赤霄最先蹦跶起来:“好恶心啊!” “是有些恶心,”霍邱山道:“快快快,想法子看怎么才能弄死这玩意儿!” …… “原来砍掉脑袋就行了啊。” 折腾了两个多时辰的众人,看着地上那只断手断脚的短脑袋,身上扎满利箭的腔子,从心底发出感慨。 霍邱山:“这家伙也怕刀枪嘛,就是难砍了些。” 木清:“既知晓对付此物的法子,赤哈奴便不足为惧。” “给老顾送信,再过几日咱们灭匈奴去!”霍邱山朗声道。 木清:“是。” 一旁被暗卫们护着的谢怂怂:“?” 他错过了什么? 咋就突然快进到要直接去打匈奴了? “之前胡列族时他就做好准备了,”他身侧的萧焕驰低声同谢怂怂道:“如今破解匈奴这怪物也有了计策,攻打匈奴不成问题。” 云岭第三原上,无论忽必图如何挑衅,陆吾和齐天一就是不为所动,忽必图气得正跳脚时,赤哈奴将他叫了回去。 “王,为何让臣回来?” 忽必图回到匈奴,不解地找上赤哈奴。 赤哈奴拍着他的肩,眼神狠厉:“智者说,我族南下的时日就在三日后,你且带着我族的勇士做好准备,三日后便是我族踏破云龙关之日!” 忽必图:“恭祝我王!” 赤哈奴放声大笑。 只可惜赤哈奴还未等到三日后,霍邱山就在两日后,带着数万霍家军攻下了云岭第三原,随后又风驰电掣般,直奔第二原而来,不过短短一日霍家军便再次打下第二原,将赤哈奴的弟弟和叔父生擒。 赤哈奴:“……” 赤哈奴大怒:“怎会抵抗不住?!” 侥幸逃走的匈奴兵:“是,是那些奴隶在,在水里下毒。” 赤哈奴深深吸气,可不等他砍了眼前的士兵,就见一匈奴兵跑进来:“王,霍家军来了!” 赤哈奴咬紧牙关,欺人太甚! 赤哈奴就要带兵去和霍邱山打,却被匆匆而来的智者制止:“王,不可,此时还未到时机!” 赤哈奴:“……” 赤哈奴这次没再听智者的话,直接带着人去和霍邱山对上,结果不仅匈奴士兵和那些腔子被尽数斩杀,就连赤哈奴也被霍邱山抓住。 第114章 塞北安宁小情侣庆新岁 踏云背上霍邱山垂眸看向被霍家军捆了个结实的赤哈奴,不自禁挠上后脑勺,总觉得顺利的有些过头了啊。 “侯爷,回去了么?” 陆吾骑着马过来,霍邱山闻声:“让老顾来处理之后的事,咱们回云龙关!” “是。” 众人日夜兼程,赶了六七日的路回到云龙关,而可怜的顾副将连抗议的机会都没,就被丢在云岭第一原处理匈奴的事,不过顾舟揪住了没来得及跑的萧辰,萧副将只好留下来陪顾副将了。 云龙关。 替顾舟留下来的谢青站在洞开的北城门前,身后的两侧站着霍家军。 城墙上则是萧焕驰和谢今安,他们留在云龙关,两人皆披着玄色的斗篷,谢今安敛眸望向远方,少顷霍邱山的身影进入眼中。 “回来了。” “嗯。” 萧焕驰浅声回他。 谢怂怂眼底温热,他抬头看萧焕驰:“是不是结束了。” “嗯,结束了。”萧焕驰握住他的手:“我已让赤霄送了塞北大捷的捷报回京都,很快瑾朝上下都会知晓霍家军赢了匈奴,收回了云岭。” 两人说话间,霍邱山等人已到城门下。 霍邱山微仰头,望向萧焕驰。 “皇上,云岭收回来了!” 皇上?! 霍家军大惊,这个时常在城中溜达,和侯爷关系极好的人竟然是皇上?! 霍邱山的话落音,霍家军全部统一动作,脑袋唰地看向城墙上的萧焕驰,嘴边张得足以塞下个鸡蛋。 谢今安眼眨啊眨。 他伸手戳戳萧焕驰:“暴露了哎。” 萧焕驰被逗笑。 他看向城门下的霍家军,语气温沉:“你们都是瑾朝的好儿郎,辛苦了!朕多谢你们收回云岭,将匈奴赶出瑾朝的国土。” 嚯! 皇上亲自和他们说谢?! 霍家军惊得都不知该做何反应了。 霍邱山等人入城,陆吾他们去安排带回来的匈奴俘虏,将匈奴俘虏全部关押好后,给他们接风洗尘的晚膳也好了,众人也劳累了数日,用过晚膳后便都去歇息。 次日一早,赤哈奴等俘虏被带入帅帐。 萧焕驰坐于帅案之后,看向跪在地上的赤哈奴,嗓音悠然:“匈奴王,好久不见。” 赤哈奴呸一声:”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本王认了!” 萧焕驰轻笑,赤哈奴正要说下句,霍邱山抓着匈奴的智者进来,那智者一把年纪了还要遭这折腾,踉跄着扑跪到地上,赤哈奴身后的赤哈尔怒目瞪向霍邱山:“不准对我族智者无礼!” 霍邱山:“……” 啊? 你个俘虏还敢这么狂?! 霍远侯当即将赤哈尔踹地上,踩得他满脸脚印。 萧焕驰:“……” 萧焕驰让人把怒气冲天的霍远侯拉开,谢怂怂坐在他左手下方的第一个位置上,淡定喝着蜜茶,对于这帮霍家军只要不干正事,就变得特别二这事谢怂怂早已习以为常。 赤哈奴:“智者,是本王的错。” 匈奴智者摇头。 是他未能劝住赤哈奴,这一任的匈奴王有勇有谋,却差了些许运气,若是在等上一日,匈奴南下的吉日,他们定会大败霍家军,将霍邱山的血祭给无上尊贵的长生天。 “说啥呢?” 听得一头雾水的陆吾和身侧的齐天一咬耳朵:“你听明白没?” 齐天一甩头。 再看其他几位霍家军的副将也是满脸懵,而萧焕驰正淡然看着赤哈奴,霍邱山被木清拽着坐下后,就低着头捣鼓木清塞给他的鲁班球,谢怂怂捧着杯茶走神,木清听着身后站着的余清元叽里咕噜的说着话。 赤哈奴:“……” 匈奴智者:“……” 赤哈尔及其匈奴几位将领:“……” 赤哈尔:“你们,你们简直……”赤哈尔胸膛剧烈起伏,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谢怂怂看萧焕驰。 我们是不是太不尊重俘虏了? 是有些。 两人正对着眼神呢,解开鲁班球的霍邱山不经意瞅见,嘴角一抽,他将球抛给斜下方望着自己的谢青,随后起身走到赤哈奴面前:“你说你若是不想着来犯瑾朝,好好和你太祖父一样和瑾朝做友好邻邦,也是件好事啊。” 赤哈奴目光如刀,刺向霍邱山。 “那本该是属于我匈奴族的土地!” “嗤,本事不大,心却不小。”霍邱山下定论。 匈奴智者一双苍老眼眸半阖,嗓音粗粝难听:“霍远侯,你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若是再登上一日,等到我族南下吉日,你必定不是我匈奴上万勇士的对手!我匈奴族的铁骑定然会踏破云龙关!” 霍邱山:“……” 霍家军几位副将:“……” 谢怂怂:“……” 皇帝陛下:“……” 霍邱山嘴角抽啊抽,他忽而抬眸看向赤哈奴:“匈奴王,你们这位智者当真脑子正常?” 赤哈奴眼睛冒火。 “不得对我族智者无礼,智者说的没错,本王若是再等死一日,定会将你霍邱山的脑袋斩于本王的长刀之下!血祭我族的长生天!” 众人:“……” 霍邱山望天。 这匈奴王敢情脑子也不正常。 霍远侯懒得和赤哈奴再说,溜达着出了帅帐,谢青捣鼓了两下鲁班球也觉得无聊,索性和萧焕驰告退回自己军帐睡觉去了,萧辰和陈思文对视一眼,也退下去训武场看贺总教练新兵。 谢今安惊“……怎么都跑了?!” 萧焕驰眼神凉凉看向陆吾和齐天一。 正要找借口溜的两人:“……” 萧焕驰微笑:“两位爱卿想说什么?” “没!” 陆齐二人整齐甩头。 谢怂怂:“噗。” 木清端茶喝,不想参与。 赤哈奴等人瞧着根本不把他们当回事的霍家军,那个气啊,尤其是赤哈尔和忽必图,瞪着萧焕驰的眼睛都快炸出来了。 他们竟败给了这样一群人! 又过了半盏茶,萧焕驰见谢怂怂坐着走神,便同木清道:“木爱卿,这帮人就交给你了,嗯……全下去关着,三日后斩了祭奠塞北那些死在他们刀下的百姓。” 木清:“……” 我也想偷懒! 木清:“微臣遵旨。” 萧焕驰拉上谢怂怂溜走,谢怂怂回头看帐篷,有些不忍:“你们怎的都欺负木兄这个老实人啊?” 萧焕驰:“能者多劳。” 萧焕驰捏捏谢怂怂的手,笑吟吟的同他说:“天色尚早,带你去跑马可好?” 谢怂怂一秒抛弃木清。 “好。” 第114章 塞北安宁小情侣庆新岁 踏云背上霍邱山垂眸看向被霍家军捆了个结实的赤哈奴,不自禁挠上后脑勺,总觉得顺利的有些过头了啊。 “侯爷,回去了么?” 陆吾骑着马过来,霍邱山闻声:“让老顾来处理之后的事,咱们回云龙关!” “是。” 众人日夜兼程,赶了六七日的路回到云龙关,而可怜的顾副将连抗议的机会都没,就被丢在云岭第一原处理匈奴的事,不过顾舟揪住了没来得及跑的萧辰,萧副将只好留下来陪顾副将了。 云龙关。 替顾舟留下来的谢青站在洞开的北城门前,身后的两侧站着霍家军。 城墙上则是萧焕驰和谢今安,他们留在云龙关,两人皆披着玄色的斗篷,谢今安敛眸望向远方,少顷霍邱山的身影进入眼中。 “回来了。” “嗯。” 萧焕驰浅声回他。 谢怂怂眼底温热,他抬头看萧焕驰:“是不是结束了。” “嗯,结束了。”萧焕驰握住他的手:“我已让赤霄送了塞北大捷的捷报回京都,很快瑾朝上下都会知晓霍家军赢了匈奴,收回了云岭。” 两人说话间,霍邱山等人已到城门下。 霍邱山微仰头,望向萧焕驰。 “皇上,云岭收回来了!” 皇上?! 霍家军大惊,这个时常在城中溜达,和侯爷关系极好的人竟然是皇上?! 霍邱山的话落音,霍家军全部统一动作,脑袋唰地看向城墙上的萧焕驰,嘴边张得足以塞下个鸡蛋。 谢今安眼眨啊眨。 他伸手戳戳萧焕驰:“暴露了哎。” 萧焕驰被逗笑。 他看向城门下的霍家军,语气温沉:“你们都是瑾朝的好儿郎,辛苦了!朕多谢你们收回云岭,将匈奴赶出瑾朝的国土。” 嚯! 皇上亲自和他们说谢?! 霍家军惊得都不知该做何反应了。 霍邱山等人入城,陆吾他们去安排带回来的匈奴俘虏,将匈奴俘虏全部关押好后,给他们接风洗尘的晚膳也好了,众人也劳累了数日,用过晚膳后便都去歇息。 次日一早,赤哈奴等俘虏被带入帅帐。 萧焕驰坐于帅案之后,看向跪在地上的赤哈奴,嗓音悠然:“匈奴王,好久不见。” 赤哈奴呸一声:”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本王认了!” 萧焕驰轻笑,赤哈奴正要说下句,霍邱山抓着匈奴的智者进来,那智者一把年纪了还要遭这折腾,踉跄着扑跪到地上,赤哈奴身后的赤哈尔怒目瞪向霍邱山:“不准对我族智者无礼!” 霍邱山:“……” 啊? 你个俘虏还敢这么狂?! 霍远侯当即将赤哈尔踹地上,踩得他满脸脚印。 萧焕驰:“……” 萧焕驰让人把怒气冲天的霍远侯拉开,谢怂怂坐在他左手下方的第一个位置上,淡定喝着蜜茶,对于这帮霍家军只要不干正事,就变得特别二这事谢怂怂早已习以为常。 赤哈奴:“智者,是本王的错。” 匈奴智者摇头。 是他未能劝住赤哈奴,这一任的匈奴王有勇有谋,却差了些许运气,若是在等上一日,匈奴南下的吉日,他们定会大败霍家军,将霍邱山的血祭给无上尊贵的长生天。 “说啥呢?” 听得一头雾水的陆吾和身侧的齐天一咬耳朵:“你听明白没?” 齐天一甩头。 再看其他几位霍家军的副将也是满脸懵,而萧焕驰正淡然看着赤哈奴,霍邱山被木清拽着坐下后,就低着头捣鼓木清塞给他的鲁班球,谢怂怂捧着杯茶走神,木清听着身后站着的余清元叽里咕噜的说着话。 赤哈奴:“……” 匈奴智者:“……” 赤哈尔及其匈奴几位将领:“……” 赤哈尔:“你们,你们简直……”赤哈尔胸膛剧烈起伏,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谢怂怂看萧焕驰。 我们是不是太不尊重俘虏了? 是有些。 两人正对着眼神呢,解开鲁班球的霍邱山不经意瞅见,嘴角一抽,他将球抛给斜下方望着自己的谢青,随后起身走到赤哈奴面前:“你说你若是不想着来犯瑾朝,好好和你太祖父一样和瑾朝做友好邻邦,也是件好事啊。” 赤哈奴目光如刀,刺向霍邱山。 “那本该是属于我匈奴族的土地!” “嗤,本事不大,心却不小。”霍邱山下定论。 匈奴智者一双苍老眼眸半阖,嗓音粗粝难听:“霍远侯,你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若是再登上一日,等到我族南下吉日,你必定不是我匈奴上万勇士的对手!我匈奴族的铁骑定然会踏破云龙关!” 霍邱山:“……” 霍家军几位副将:“……” 谢怂怂:“……” 皇帝陛下:“……” 霍邱山嘴角抽啊抽,他忽而抬眸看向赤哈奴:“匈奴王,你们这位智者当真脑子正常?” 赤哈奴眼睛冒火。 “不得对我族智者无礼,智者说的没错,本王若是再等死一日,定会将你霍邱山的脑袋斩于本王的长刀之下!血祭我族的长生天!” 众人:“……” 霍邱山望天。 这匈奴王敢情脑子也不正常。 霍远侯懒得和赤哈奴再说,溜达着出了帅帐,谢青捣鼓了两下鲁班球也觉得无聊,索性和萧焕驰告退回自己军帐睡觉去了,萧辰和陈思文对视一眼,也退下去训武场看贺总教练新兵。 谢今安惊“……怎么都跑了?!” 萧焕驰眼神凉凉看向陆吾和齐天一。 正要找借口溜的两人:“……” 萧焕驰微笑:“两位爱卿想说什么?” “没!” 陆齐二人整齐甩头。 谢怂怂:“噗。” 木清端茶喝,不想参与。 赤哈奴等人瞧着根本不把他们当回事的霍家军,那个气啊,尤其是赤哈尔和忽必图,瞪着萧焕驰的眼睛都快炸出来了。 他们竟败给了这样一群人! 又过了半盏茶,萧焕驰见谢怂怂坐着走神,便同木清道:“木爱卿,这帮人就交给你了,嗯……全下去关着,三日后斩了祭奠塞北那些死在他们刀下的百姓。” 木清:“……” 我也想偷懒! 木清:“微臣遵旨。” 萧焕驰拉上谢怂怂溜走,谢怂怂回头看帐篷,有些不忍:“你们怎的都欺负木兄这个老实人啊?” 萧焕驰:“能者多劳。” 萧焕驰捏捏谢怂怂的手,笑吟吟的同他说:“天色尚早,带你去跑马可好?” 谢怂怂一秒抛弃木清。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