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族崛起,我以板砖无敌世间》 第1章 包宿包出了世界末日 朝阳初升,给金属打造的伸缩门渡上了高冷的光。穿着军大衣的保安睡眼稀松,打着呵欠晃出了屋。作为二本大学的门卫,工资不高,却乐得清闲。一手捏着对讲机,一手拎沉重钥匙圈,对狭窄小门伸了个懒腰。 透过稀松睡眼,他捕捉到一个人影——油腻腻的头发,苍白的脸;略显厚重的镜片后,是一对无神且涣散的眼。保安撇一眼,见上衣心口有胸卡光辉闪耀,便将目光越过金属架,投向了川流不息的马路。凭经验,他迅速掌握了信息:这是一个在网包宿多夜的学生,且没钱。——一部电脑才几个子?还当是自己在部队奉献呐? “又一霍霍父母血汗钱的小屁孩。”保安的轻声自语将脚步定住。“人字拖”犹犹豫豫,转向“门卫室”。倦怠无神的目光从外露的褐绿色紧身背心上划过。“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复向校园深处延去。 “还敢瞪我!这要在部队那会儿,哼……”保安剐了一眼汗衫背影,恨恨的将钥匙串交于左手,腾出右手拽过凳子,一屁股坐在了侧门边。晃晃尚未清醒的脑袋,仰头望天。与日夜操练的辛苦不同,虽少了格斗冠军的荣耀,却也享了不少清福。 两只几近散架的“人字拖”,被一对无有袜子的脚碾得“咯吱作响”。魁梧保安望天感慨的当儿,地摊货已然“噼里啪啦”的行至教学主楼前。堪堪七点,早有莘莘学子拿着坐垫、背包、书本笔记涌向楼门。“占座党”、“学霸”的出现,阻碍了“人字拖”的补觉大业——通宵放纵了所有精力,委实不愿直面积极向上的“正能量”们。 “杨挺?哈!哥几个幸运嘿,竟然碰到了传说中的‘大神’!第一次见,降级到我们班;二次期末考试,三次是补考时候。你简直比国宝还稀罕!”“人字拖”距楼门十几米,抬头望向石阶之上。 “让开,好狗不挡路。”声音疲惫,无奈与疏离之意尽显。 “怎么说话呢?一降级生有啥狂的?”这个声音厚重了许多,却更有进攻性。说话间,旅游鞋、板鞋、帆布鞋一并下了台阶,彻底挡住去路。 “人字拖”后退一步,调转方向,欲绕过障碍。“你们上你们的课,我睡我的觉。我不想惹麻烦。” “不想麻烦,干嘛降到我们班?为什么不继续降?为什么不被开?知不知道,因为你,‘先进班级’没了,‘特助奖学金’名额没了,我这学期的生活费也没了!”声音有些弱,语气却充满了愤怒。 “那是你们的事,与我……”“人字拖”辩解半句,就被一声怒喝截断。 “打他!”不知是谁嚎一嗓子,旅游鞋、板鞋、帆布鞋甚至同款拖鞋当即一并飞来。透支的身体根本躲闪不开,只能倒地蜷缩,任凭怒火宣泄。 “或许,自己真过分了?”虾子状的杨挺牙关紧咬,倔强的让自己不至于痛呼出声。骤然降临的暴力事件,能依仗的,只有冰冷的水泥地面。“既是自己的责任,让同学们出出气也算应该。” 虽有觉悟,踢踹力道却越来越大,很快便无法容忍。后脑被狠狠踹了几脚,双耳立马响起了“轰隆隆”的骇浪声。 “杀人啦……住手……再打,我还手了!”“圈踢”虽只持续一会,浑身的骨头却要散了架。杨挺终于抱头扯嗓子惨嚎起来。 “嘭!”后脑又挨了一下狠的,将侧卧生生踢成了仰面。杨挺将手脚收的更紧了。 穿过鞋底与纷飞的裤脚,视线顺淤青的双臂向上乱瞄,似曾相识的同学面容却很是诡异。刚想细看,脸上挨了重重一跺,双眼立时金星乱冒。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就算有矛盾,同学的做法也越过了承受底线。 “啊!!”杨挺强忍疼痛,用力向外翻滚。或许是痛楚过甚,疲惫的身躯突然迸发新力,竟然成功滚出了几米。 “混蛋,群殴算什么能耐?有本事单挑啊?”杨挺一咕噜爬将起来,嘴里还不忘倔强的找着场子。 然而,死鸭子嘴硬的行为却无人应答。杨挺强睁流泪的双眼,只觉光线昏暗,视野模糊。连几米外的同学身影都变了形。 “网管,上机转包宿,开灯!”杨挺晃晃浆糊般的脑袋,下意识嘟囔。回应他的,却是“咔…………嘶……肉……血……”阵阵诡异的碎字乱语。 勉力睁大双眼,发现刚还痛踩他的同学们此刻平端双臂,面孔朝天,极其僵硬的向自己走来。不止同班,不远处的同窗们也都蹒跚而行,兼顾抬头望天。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即便被扁的浑身酸痛,杨挺还是不自觉的扬起了下巴——昏暗的天空中,一个巨大的球形天体遮天蔽日。巨大圆球边,是一圈刺眼的光。其上,有着一个一个巨大的碗。在一些较大的碗底,还有几个锥子矗立其中。 “我去!月亮!”可以肯定,杨挺是包宿返校,说明此时乃是清晨时分。大早上瞧见大大的月亮若不够稀奇,那一道漆黑如墨的裂痕将之一分为二,够不够震撼? “莫非是世界末了日?”以为自己太过困顿,以至于出现了幻觉。然而手臂的剧痛却打断了思路。低头一瞧,一个短发学妹正搂着自己手臂疯狂撕咬。鲜血,如自来水般喷涌而出。锥心剧痛使他立即狂甩乱蹦。 “呼”,大块血肉脱离小臂。更强烈的痛楚几令杨挺就此昏厥。然而怒火却支撑住了摇晃地身躯。“我尼玛!”不带这样的。打架就打架呗,咬人?忒下作嘞! “大混蛋!”怒火上脑地杨挺怒不得怜香惜玉,抬脚便踹。虽将学妹顺利踹翻。可紧接着,高矮胖瘦、近的远的、男的女的同窗且平端双臂,喉咙发出怪响,嘶吼着全奔他而来。 “你们疯你们的,小爷不伺候了。”再不犹豫,“蹭蹭蹭”几步窜上台阶。“呼……”,吐出浊气,杨挺环视四周。入目所见,四面八方竟全是平端双臂,目光呆滞的同学。如此情景,撒丫子狂奔都是种奢望。再耽搁一会儿,怕是更加恶劣地暴力事件即将发生…… 第2章 无路可逃 眼见同学“暴怒”,全都奔向自己,饶是杨挺浑身疼痛,也压不下心惊心悸:“机械系二班以外,和你们有一毛钱关系?我偷你们家大米了?” 杨挺不明所以,兀自傻不拉几地向同窗大声喝问。挨打,勉强算是自己的锅,可所有人都平端手臂,白眼无瞳又怎么回事?再不济,月亮总不是自己弄碎的? 憋屈窝火兼一头雾水的杨挺吼了一嗓,该没有答案的还是无解。动作缓慢的同学却被激怒了——犹如按下开关,迷茫呆滞的神情突变狰狞。他们眉眼竖立,立马嘶吼狂奔。被推搡践踏者,明明受伤颇重,却一个咕噜爬将起来,全然不顾自身伤势和脸上的血渍。 如此情景,是个人就不会发愣。杨挺转身便向教学楼窜去。刚进大门,身后便轰的一声,又有蛮力击打后背。杨挺只觉一紧一热,如被巨锤砸中,双脚登时离了地。 “噗嗤”,杨挺重重摔落,继而又向前划出几米。与此同时,炙热气浪裹挟大量灰尘一并轰入了楼。 忍痛爬起一看,压抑的情绪便再也控制不住,优美音阶当即飞出了嘴:“花!” 上一秒还宽敞透亮的教学楼大门,此刻已然变了样——明亮厚重的玻璃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热气白烟,冒着暗红岩浆的浑圆石块。“运气不错,这要慢上一丝……”目光从上至下,又从左向右,最后聚集在了巨石之下,那残缺不全的遗骸之上。这些,想来便是那些热心肠地同学们? 灰尘滚滚,顺梯渐渐上涌。大门被封,从而使得光线忽明忽暗。““嘶、嘶……”阵阵诡异且持续的细微怪响引起了注意。 杨挺稍一分辨,立马确定了音源。既然楼门被封,那么……杨挺转身踏上了花岗石面的楼梯。 没一会便窜行到了楼梯转角。果然,有人。那人斜坐于花盆之间,背靠楼梯护栏。白t恤,百褶裙,白色帆布鞋,一头流云的瀑布长发遮住了脸。从侧坐倚栏的曼妙姿态来看,应该是位女神。 女神并不像教学楼外的同学般生扑自己,这让五内俱焚的杨挺萌生了希望。“同学,没事?”这是一句典型的废话。且不说环境诡异,又有哪个女生会斜坐不起,一动不动,甚至连裙脚走光都不理的? “喂,同学,呃,能听到我说话吗?”杨挺又唤了一声。 “嘶……” “大点声嘿,我耳背……。” 杨挺伸手向流云瀑布探去。一来想看看女同学地神色;二来也是想辨认下是否为旧识;三嘛,纯是好奇…… 黑丝带着洗发水的香味被别向了脸侧,一张干净、精致且细腻、白皙的面容晃得杨挺眼睛直花。还想更进一步地手臂僵住了。这人,她认识! 许婷婷,外贸系公认的校花。杨挺无有降级前,曾和她一起主持过跨年晚会。 “别乱想啊,我这是带你去医务室。”女神加旧识,绝不可置之不理。杨挺双臂一展,就欲来个爷们又帅气的“公主抱”。指尖刚一触及,猛地意识到了不妥——楼门被堵,如何去得了楼外地“医务室”? “嘶、嘶……”许婷婷似有话说。“啥?”杨挺已然蹲下,索性就势将耳朵凑了上去。“嘶……吼……”刚一侧头,樱桃小口便爆出了野兽般的嘶吼声。 之前一动不动的许婷婷忽的抓住杨挺的头,一口便咬了个实在!脸颊吃痛,杨挺顿时拼命挣扎。怎奈素日亭亭玉立,连语气都柔柔弱弱的娇女子,此刻却力大无穷。更过分的是,一口见了红,血腥气息激的许婷婷气力大增,形似癫狂。 单手抓住油腻长发,发力向下那么一扯。杨挺视线便不由自主的飘向了楼顶。喉咙上传来的阵阵剧痛使得神志迅速模糊。旋即,世界成了暗红,疲惫不堪的身躯亦越显麻木。 “这算不算是‘牡丹花下死’呢?”余光瞅见许婷婷趴在自己身上撕咬,无法动弹的杨挺还有心思胡思乱想。忽听“嘎巴”一声,脑袋一歪,无尽的黑暗迅速将一切吞噬殆尽。 撩开眼皮,明亮却不刺眼的阳光将疲惫的身躯烤得暖烘烘的。虽已初夏,早晚温差仍旧很大。于是“打更室”内晃出的保安于六月初披着“军大衣”,也就不足为奇了。 “天了个撸,喵了个咪。我怎么了?四天不睡,累出了幻觉?”杨挺挠了挠头,“噼里啪啦”的顺侧门晃进了校。自打降了级,“幸运女神”便彻底抛弃了他。爱咋咋地,彻底躺平便是杨挺当下的想法。 “又一霍霍父母血汗钱的小屁孩!”保安曾是某野战部队的兵王,意外伤了腰,所以才退了伍。曾经励志的热血青春使他看不惯任何混子。在无计可施却又怒其不争地复杂情绪下,怼几个幼稚学子纯是发泄发泄情绪。 “你、你说什么?”杨挺听到保安呓语,不由全身僵硬,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耳朵没塞驴毛,还挺好使。咋地,说你不行?”保安还不到四十,性格相当直接。 “难道不是梦?之前经历一切,竟然都是真的?”杨挺眺望教学楼,但见熙熙攘攘的学子缓缓向玻璃大门行去。抬头再望望天,恰有白云几朵,悠悠浮空。“呼……或许,没事就好,我可能是太累了……” 阳光明媚且不刺眼。“内个学生,你站住!说话呢,听到没?小小年纪要懂得尊重人……”保安吼声驱散了瞌睡。纵使数夜没合眼,杨挺却不那么困了。 太阳应在身后?算了,懒得找。天空真蓝真漂酿,以前咋没发现?云彩不大,倒蛮白的。心有所感,任凭保安如何吼叫,杨挺却置之不理,一心只顾欣赏着遗漏的美好。 白云在色眯眯的注视下害了羞,不一会儿便披上了黑外套。“恩?”杨挺察觉到了不妥。眼珠一转,晴朗朗地白昼已然渲染上了墨。 空中,布满环形山的石球携毁天灭地的气势当头压下。刺拉拉从中裂开,立有无数流星拖着火尾奔校园呼啸而落。 身子一紧,杨挺低头一看,但见魁梧保安双目尽白,双爪按压己肩。只一瞬,脖子便“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紧接着,杨挺便看起了黑白电视。 第3章 无限循环 喉咙痛楚虽剧,却并不持久。仿佛迷瞪一会儿,阳光便充斥了双眼。定睛一看,发现一件老旧的军大衣正向自己“飘”来。当即嗓子眼发痒,大喊一声,杨挺扭头就跑。 独剩睡眼稀松的保安,于温柔晨光中凌乱感慨:“网络游戏,害人不浅呐……” 保安复回躺椅上假寐,不料评书刚听了个头,就见天色骤变,一个巨大的球形天体轰然坠落。收音机、钥匙圈、对讲机什么的“呼啦”一下全上了天。不仅如此,连自己都身轻如燕,几欲腾云驾雾…… 死而复活地杨挺反身出校,继而夺命狂奔。此时正值早高峰,人流穿梭,车辆延展,一片繁忙景象。浓重的烟火气息给了许多安慰:“既然学校是个坑,跑远躲开也就是了。大不了回网补觉。”撒丫子狂奔的学渣有了打算。 “嗡……”一声颤音自耳边炸响。动静明明很大,却偏偏听不清楚。不过那已不重要了。——一瞬之间,刚还喧闹的街道突然按下了静音键。无数细小物件漂浮而起,继而自行旋上了天。 “啊……”女性特有的高频尖叫打破了诡异死寂。天地色变,明亮的早间风光霎那间步入了黄昏。“不是?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还没跑掉?”杨挺心凉了。自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怎的还逃不开末日景象? 不理惊慌失措、四散奔逃的人群,杨挺心有所感,抬头望天。目力尽头,果有一巨大天体越来越近。就是这熟悉天体将地球引力搅得一塌糊涂。忽地,月球从中裂开。无数的碎片化作陨石、汇成流星,携着长长火尾从天而降。“轰隆隆……”,犹炮火覆盖,似导弹集群。杨挺与车辆、人群、路面一道,避无可避,瞬息之间便化作了飞灰。 “啊……”一个二十年没拉过女孩手的纯情小少男,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也有失声尖叫的一天。高亢、尖锐的叫声将保安惊得一哆嗦,厚实的钥匙圈“哗啦啦”掉落在地。“丫的,不是泰国交换生?”保安一脸狐疑兼惊疑不定地看向杨挺。 “怎么就遇上世界末日了?还是必死无解的那种?……既然求生无望,认命也就是了。怎么死一次不行,还带投币续命的?”眼皮被阳光晒得暖暖呼呼,杨挺却不打算就此撩开——他需要缓上一缓,好将纷乱的思路捋上一捋。 “首先,一切不是幻觉;再则,死了三次,却依然活着。也就是说,我陷入了特殊的非自然事件。但知晓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几夜不睡的大脑酱沉沉的,根本做不了逻辑推理的工作。 杨挺茫然睁眼,眼泛死灰的保安当即扑将上来。脖颈“咔”一声,杨挺歪头斜视之时,但见巨大火球一颗从天而降,将不远处的教学楼砸塌一半。紧接着漫天流星砸落,将一切轰成了渣…… “呼……”一口浊气呼出,杨挺无奈睁眼。既然躲不开,那就见招拆招,走一步算一步了。身前一米远,依然是那不到一米宽的校园小门。真不知校领导咋想的。放着宽敞大门不用,偏让数千学子挤侧门。吐槽一句,杨挺百般不愿的蹭入校园。 “又一霍霍父母血汗钱的小屁孩!”保安的感叹却没引发关注。杨挺对咬死他两次的猛男理都不理,直奔教学楼。为何直奔?不再合计打算了?嗯……很简单,上次死时……咳,只因上次闭眼之前偶有所得。 说是所得,不如说添了些许疑惑。记得陨石雨落下后,世界毁灭,玉石俱焚。唯独没去过几次的教学楼,虽也被陨石砸塌,但却有半栋尚存。与化为齑粉的世界相比,那儿或许会有一些不同。 “啪嗒啪嗒”,“人字拖”狂甩,不一会,杨挺便跑到了教学楼台阶下。与首次不同,此番留心观察,登时发现同班同学虽神色愠怒,却并无什么异常。“奇怪,是何原因使常人成了嗜血怪物?” “月亮掉下来……世界末日……陨石雨毁灭……教学楼剩一半……保命……跟我跑啊……”时间紧迫,说不定啥时候就变了天。杨挺心急如焚,却还是狂吼示警。仓促间话语无伦次,毫无逻辑。 “杨挺?哈!哥几个幸运嘿,竟碰到了传说中的‘大神’……”嘲讽并未因善意而改变,反而有了合围之势。“不想死就跟我跑……”杨挺还想做最后的努力。 “包宿包傻了?就因为你,‘先进班级’没了,我的‘特等奖学金’也没了。都不知道这学期怎么吃饭……” “打他!” 群情激奋,义愤填膺,再好的心意也成了废话。最先开口的同学飞起一脚,正中杨挺肚子。只一下,便把数日未眠的虚弱身躯踹成了滚地葫芦。旋即,无数鞋底倾泻而下。 “噗噗”闷响中,杨挺勉力转身,正面朝上。但见同窗几人圈踢于他,其余学生稍远围观,却并未出脚。“不对啊,明明记得自己差点被踢死……难道又有变化?”身上的痛楚与记忆明显有了偏差。 不待改变呢,天空忽地一暗一明,旋即便恢复了清明。然而蜷缩的“显眼包”却捕捉到了异常——丝滑蓝色被硬生生撕裂,大量黄色气体四散溢出,似慢实快地自天而降。黄雾恣意乱飘,瞬间充斥了整个天地。 然而黄雾来去匆匆,也就一两秒工夫,忽又消失不见。虽然时间短,后果却很严重。接触黄气后,暴揍于他地同窗皮肤便即迅速苍白。数秒后竟如腐尸般腐烂不堪。然则腐尸不仅能动,还更加猛烈地圈踢于他,这就难以忍受了。 “我是各位地同学,不是刨你家祖坟地仇人。至于下手这么狠吗?”鞋底稍有停顿,杨挺立马一咕噜翻身爬起。 回应他的,只有“咔…………嘶……肉……血……” 阵阵诡异的碎字乱语。眼角捕捉到一抹黑影,手臂立即剧痛起来。一低头,一位短发学妹正薅着自己手臂疯狂乱啃。 血肉飞溅中,杨挺发力一挣,大块血肉立与手臂分了家。鲜血刺激了其他同学,眨眼便将杨挺围得水泄不通。“我勒个去!末日时间还带提前的?上次不是这么演的哇……”哀嚎一声,杨挺在撕扯中再度咽了气。 第4章 逃出生天 “黄色气体是啥?毒气?就算是‘毒剂之王’的‘芥子毒气’,也只能使人皮肤溃烂,取人性命;没听说还能变嗜血怪物的。再说,‘芥子毒气’是液体挥发,终归还属液态。那黄雾可是妥妥的气体。 ……月亮离地球大约40多万公里,也不是说到就能到的玩意儿,更别说从中断裂。 ……想进楼,就不能犹豫。至少不能被那帮子怨种缠上。 ……我这死了活,活了死,都折腾几回了?若无尽头,难道会一直循环?其实循环也饿不太难接受,至少省了吃饭睡觉上厕所的琐碎,学习挂科啥的更不用理会;似乎也是个人生方向……” 于校门前,杨挺凝全部精神,试图理出个一二。然而脑子混乱,根本没有头绪。原地不动再挂数次,方才猛地惊醒:“……想什么呢我?总不好一辈子就活在校门和楼门之间?那样还不如死了干脆。再说每次复活,似乎末日来临的都要提前一些。要是复活次数有上限看咋整……” 睁眼时,天地再度色变。近在咫尺的魁梧保安已然拉开架势,亮出了森森利齿。杨挺不躲不避,反而迎着双臂平伸的怪物抬起了下巴:“来来,赶紧地。” “咔嚓”脆响,杨挺再次看了黑白电视。 蓦然睁眼,恰逢“军大衣”自“打更室”晃荡而出。将腰一挺,刚想打个懒懒的哈欠,手上一轻,沉甸甸的钥匙圈便换了主人。“诶,干什么你?” 保安瞪眼一瞧,只见俩“人字拖”腾空而起,“啪啪啪”的向教学楼跑去。“内学生,站住!”杨挺充耳不闻,反倒跑的更欢实了。“嘿!个小兔崽子。”退伍兵出身的保安拔腿便追。 教学楼前,台阶上。一逃一追的动静吸引了注意。“杨挺?哈!哥几个幸运嘿,竟碰到了传说中的‘大神’……”阴阳怪调的声音刚出。杨挺已然到了眼前。“你……”面对全力冲刺的杨挺,显然大出此人所料。“……要干什么”四字尚未出口,沉甸甸的金属圆环便飞了过来。 “啪……”,钥匙圈上满满的钥匙,再加杨挺不遗余力的加持,使得同学应声而倒。带着鲜血的钥匙哗啦啦散落一地。“内学生,你麻烦大了!立马给我站住,或许还能保留学籍……”紧追其后的保安气急败坏。杨挺牙关紧咬,撒丫子从尚未合拢的人群内莽出,一头扎进了教学楼。 与记忆不同,大厅满是学生。但杨挺却顾不得了。时间紧迫,能力有限。再过得几十秒,世界末日便要降临,他且自顾不暇,委实救不了他人。 “蹭蹭蹭……”几步跨上十三级台阶,心急如焚的杨挺却硬生生收住了脚。只因眼前忽然多了一道风景——白t恤,百褶裙,白色帆布鞋,流云瀑布正中,是一张满是讶异的精致小脸。 “同学,你……杨、杨挺?”风景认出了他。“跟我走,赶紧滴!”眼前之人,恰好是旧识。纵使心有决断,杨挺还是做不到心如铁石。 “干嘛?咱俩又不熟。再说,我、我有男朋友了。”面对突袭一般的告白,许婷婷手足无措。 “哎,没时间了。不想死就脱衣服!”杨挺想起了那黄色毒雾。若用衣物将脑袋裹住,再屏住呼吸,是否能避开一劫?时间紧迫,想到便说。 “下流!大庭广众,居然耍流氓……”许婷婷连连后退,对昔日主持搭档的些微好感丧失殆尽。 “呼……”忽有旋风刮过,杨挺顺风向扭头一看。但见夏日炎炎,能开的窗户都已敞开。肉眼可见的黄色气体飞掠而至。猝不及防间喉咙一甜,意识便再度模糊起来…… “又一霍霍父母血汗钱的小屁孩!”还没睁眼,保安的魔咒便灌入了耳。“看来推测没错。时间确实有所延展。”“大叔,看,灰机!”杨挺抬头指天。即便不信,出于惯性,保安还是抬起了头。“哗啦啦”声响中,钥匙圈便顺利换了主人。 教学楼,楼梯平台拐角。“给,呼……一会有……毒气、泄漏,把嘴……捂严……憋气,兴许能……保命……别乱跑。”杨挺光着膀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将t恤揉成了团。然而许婷婷却一脸厌恶:“干嘛恶心我?臭死了,拿开……”与此同时,楼下亦飘来了气急败坏的抱怨:“臭小子还挺能跑……” 俗话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别说两人不熟,即便知根知底,三言两语的也难说清。况且,裸露在外的皮肤提醒他——起风了。时间紧迫,再无时间细说。不管有没有用,杨挺“噗”地一下抖开上衣,哗啦啦兜住许婷婷的头。目视黄色毒气蔓过纱窗,遂大喝一声:“不想死就别喘气!”再不管许婷婷如何挣扎,就手抄起脚下花盆,转身向楼上便跑。不跑不行啊,变成丧尸,死白眼的保安大哥已然顺梯而上了。 教学楼不高,只有三层。然而短短路径却非坦途。不说走廊闲晃的同学,就连楼梯上嘶嘶叫唤的谢顶家伙都很棘手。 那人杨挺知道,是本系的训导主任,也是叫得出名的校领导。没说的,一咬牙龈,疲惫身躯顿时爆发新力。“啪……”陶瓷花盆与腐败的面皮亲密接触,使得树根暴露空中。“刷!”楼梯两侧,丧尸同学齐齐转头地当儿,杨挺已然顺楼梯窜出好几米远了…… 奔跑中,楼顶门已近在眼前。记得在哪看过:楼顶亦属消防通道,故楼顶门不可上锁。但学校地消防形同虚设,一般没人检查。要是有人怕麻烦,顺手锁上也不一定。 “吼……”隔半个楼梯,楼下忽有嘶吼声响。这动静,可不是气血两虚的训导主任能做到的。剧烈奔跑使得心跳如战鼓,咚咚咚的擂得耳膜生疼。杨挺强自镇定,将颤抖手指搭在金属把手上,狠狠向下一压。 “嘎吱……”,炫目亮白的光刺得双眼一痛。受此一晃,眼泪好悬没流下来。强忍不适,杨挺拉消防门,跨步,继而狠狠一带。“嗷……”,魁梧保安终还是慢了半拍。 杨挺身处在强光之中,双眼被强光晃的无法视物。不待有所动作呢,脑中却有一陌生男嗓轰然炸响:“上穷碧落下黄泉,终究难逃本王掌控。未央,汝还不将小命速速纳来!”紧接着眼前一花,千辛万苦上得楼顶的杨挺又看了黑白电视。 第5章 池鱼 晨曦暖阳温和而不强烈,对忽从强光摆脱的视线来说尤其舒服。杨挺眼皮一撩,将未及平复的惊惧与舒适全都压下。“啪啪”两声,“人字拖”顿向刚出门的“军大衣”飞去;沉重的钥匙圈便顺理成章地换了主人。 “诶?别闹!谁?” 保安先一迷糊旋即又狂吼出声:“敢消遣我,弄丫滴!” 晃膀子,人便窜出两米来远。 光脚狂奔的杨挺顷刻便跑到教学楼前。也不顾身后追兵,直接蹿上了台阶。“嘿!”同学刚要出声抱怨,当即便被串串钥匙堵住了嘴。 “啪……” 钥匙圈粉身碎了骨,却也震慑了愤愤不平地同学,继而让杨挺得以顺利跑进了楼。 一口气上得楼梯,于转角处再见许婷婷。大美妞此刻正凭栏向楼下眺望。杨挺使事先脱下的上衣一把罩住。留一句没头没尾地“起风时别喘气”,随后便“蹭蹭蹭”向楼上疾奔。徒留呆愣蒙头的校花,以及锲而不舍、发足狂奔的保安一个。 “嘎吱……” “嘭” 一脚踹开厚重的消防门。还没喘口气呢,一股子怪风便从天而降。杨挺当即屏息闭眼,默默祈祷。说热似凉的气流绕体一周,竟而迅速消失。随着气流离体,所有痛苦疲劳皆一扫而空,一股子飘飘欲仙的愉悦之情悄然而生。 “大不了躺下看电视,拼了!”杨挺默念一声,毅然睁眼。入目所见,楼顶还是记忆中地楼顶,没有小怪兽,更无奥特曼。那么,奇怪怒喝又是谁喊的呢?刺目白光又是怎么回事?“咣咣咣……嘎吱吱……”结实的消防门被砸的摇摇欲坠。然而杨挺却不管不顾,抬头望天。不为别的,只想看看那震撼人心的末日光景。 天空泛着明亮的蓝,似乎一切正常。杨挺凝神细观,静待巨变。果不其然,十几秒后,绸缎幕布一分为二,裂缝陡然出现,硬生生将天边明月扯了过来。 如此不算,那断为两半的天体正中,似还有华光流转。这一发现激得杨挺浑身一振。仔细观察之下,渐渐看到了两个黑点。 “赢四儿,我已孑然,再无任何部属,落魄至极。为何仍要苦苦相逼,不死不休?”一男子声音忽忽然闯入脑中。纵然事先有所防备,杨挺还是吃了一惊。虽也为男声,却不是之前所听到的嗓音。 “事已至此,闲言勿叙。怪只怪你天资过人,刻薄寡恩,得罪的强者大能委实太多。你不身死道消,难解本王心中积恨。” “这个动静就对了嘛!”后者一开口,杨挺的记忆便得了有效印证。 “谬之大亦!如无某殚精竭虑,大琴又怎能傲立群雄?哼,君即便跨越空间追杀至此。欲屠我生机根本,却也是千难万难。莫非君天真以为,以人王之身便可纵横天下?某‘御兽尺’内生灵岂止亿兆!今日便舍了如此神器,誓与君拼个同归于尽!” “哼,孤却不信,百亿子民凝聚的‘战意’,抵不过烂石一块!上穷碧落下黄泉,终究难逃本王掌控。未央,汝还不将小命速速纳来!” 与此同时,杨挺周身一紧,意识迅速模糊。又有皮肤灰败,指甲疯长。一股子嗜血暴虐的情绪在脑内肆意破坏。 “轰……”天空白光大炽,杨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四肢化成了齑粉。然而变异躯体到底得了异化,使他于飞灰湮灭之际还能有所感受——至坚至硬地牙齿似乎磕到了什么。 出于本能,上下牙齿瞬间闭合。硬邦邦的感觉甫一入脑,熟悉的黑白画面便即复现眼前。紧接着,月亮碎片化作漫天陨石雨,带着毁灭气息呼啸而下。顷刻间,本地有名的高校便被轰成了渣。唯独裂缝正下方的教学楼尚有半栋留存。 可惜好景不长,杨挺化做飞灰一秒钟后,剩下的残垣断壁便在“嗡”的一声后,也彻底化作了虚无。原校园处,干干净净,就好似宇宙太空般空无一物。 死寂中,忽有一年少男声轻道一声:“咦?” 紧接着万籁寂静,所有异状全然消失。恐怖无双的末日世界竟一下子恢复如初。看似毫无变化,世间却少了一个名为“杨挺”地少年。不是失踪,而是从记忆到痕迹,再也没有一丝残留。似乎杨挺此人,压根就没诞生在地球上。 再次复活后…… “敢消遣我,弄丫滴!”在保安的暴怒声中,杨挺裸足狂飙。速度飞快,大脑也没闲着。“完犊子喽……楼顶也是死路。真没法了,咋整嘛……”“啪”钥匙圈砸趴同学,杨挺纯是凭着惯性冲到许婷婷身前。 脱t恤,照流云瀑布便裹。“干嘛?非礼……耍流氓啦……”许婷婷吓得惊呼尖叫。“横竖都是个死,索性……”对着近在咫尺的精致,杨挺忽然把头一低——啵…… “混蛋!给我站住!”许婷婷反应不慢,吃了亏,抬玉足便追。一追一逃的,通过消防门地人数便首度上了双。 “混蛋,欺负女人,你死定了……”罪魁祸首就在眼前,许婷婷便要雌威大发。可转眼天光大变,呼呼黄风已然封住了樱桃小嘴。 杨挺闭目屏息抬头望天。果不其然,天空又有异变。“嘶……”许婷婷樱唇一开,露出了森森利齿。机会转瞬即逝,杨挺不再乱跑躲避,只把头一歪,让过了要害喉咙。于血肉横飞中凝神细辩。果然,杨挺再度听到了空中地对话。紧接着白光刺目,意识再度脱离了躯体。 “总是忽然复活。就不能整个小曲,来个过场动画?就这么干巴巴地等着,忒没意思嘞……”眼前,是泛着雪花白地黑白画面,杨挺亦无脑抱怨着。身陷死亡循环,纵使再怎么努力求存,依旧是脱困无方。 “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便懈怠了?呵,告诉你,如此复活都还没了呢!宿主啊宿主,复活次数已用尽。再想嘚瑟,必须投币!”脆生生的声音直怼杨挺。 “投币?复活还要收费?当我愿意玩是咋地,你这不强买强卖么?”杨挺顺嘴便答。话一出口,立马跟了句:“哦卖糕的!” “鉴于你是唯一宿主,首次失礼,偶就不扣分了。只此一遭,下不为例。”女孩嗓音愈发清脆了。 “达嘞?什么玩意儿?麻溜出来!装神弄鬼,信不信削死你我?”这回复活明显与之前皆有不同。按理说,自己早该杵在熟悉的校园侧门间,沐浴阳光了。莫非,这次不会复活?一念及此,毕竟事关生死,杨挺立马便慌了。 “滋……”紫电蔓延,将杨挺电得翻眼冒烟。依稀中,一个少说三百来斤的胖男孩晃晃悠悠向杨挺踱来。“警告过的,不许对我不敬,偏还自讨苦吃。宿主,你活该哦……”清脆带着甜美,女孩的嗓音堪比天籁。 第6章 人生无常 “你、你……”盯着眼前一米九几的胖大男孩,杨挺犯了口吃。“有什么好惊讶的?我刻意打扮了好不好?为的就是平易近人……喂,你什么表情?”胖男孩边说边行,直走到几和杨挺贴上时才收了脚。随后大脑袋一低,就那么居高临下的俯视杨挺。偏又嘴型比话声快了半拍,明显的视频音频不同步。 “咕咚”杨挺咽口口水,旋即被吞咽巨响吓了一跳。“你能不能远点,我……嗯,正常……不习惯……”杨挺偷眼打量,四周灰蒙蒙一片,竟是个不着天地的虚无空间。 “什么?……呀,臭不要脸的,你才是……人家那么可爱,那么卡哇伊的。你眼真瞎。”胖男孩楞了一秒,旋即紧忙解释。不开口还好些,婉转莺啼的少女音自胖男嘴里发出,如此反差,使得杨挺浑身鸡皮疙瘩一并立了正。 “哇嘞?偶系洗胖纸?”男孩略一错愕,道出了杨挺心中所想。不待杨挺发问,便即随手一划。四周灰蒙蒙的空间立有数面大镜悬浮而出。“哦!骚瑞骚瑞呀,着急出门,疏忽大意嘞。”话音一落,胖男孩滴溜溜一转,顷刻变成了一个头梳双辫,水手服、百褶裙的美少女。 “怎么样,这可是照你的审美捏滴!”少女语气娇憨,笑容甜美。如此意境却把个学渣吓得瘫软坐倒:“这回彻底凉了。你、你、你是‘阿飘’?” “咯咯咯……”银铃般娇笑弄得杨挺不知所措。“好歹也是个本科生,这么唯心的话也说得出。世上哪有什么‘鬼’嘛……” “那……”杨挺愈发迷糊了。少女倒背双手,绕着坐倒的杨挺转悠几圈,忽将小脸贴了上来。“干、干嘛?”被迫四目相对,杨挺登时见到了一双清澈眼眸。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啊!如梦似幻,亦假亦真。越看越觉浩瀚、深邃。 “事起突然,太过仓促。没办法,也只好委屈你边工作边适应了。嗯嗯,2046号宿主你好,刚就算接触过了哈。鉴于地球文明唯一受体地原因,一切繁文缛节全部跳过,咱这就开始!哦,我的编号是&&。太长,不好记,干脆叫我9527。”女孩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好听是好听,就是把个学渣砸得彻底蒙了圈。 “啥啊……”只问出两字,眼前便即忽然一暗。 “……这?” 话刚出口,耳中便听得嘹亮惶急的婴啼之声:“哇……” 急忙忙撩眼皮,却被乌黑事物遮住了眼。探手试拨,才察觉那乌黑粗糙剌人,竟然分外结实。 忽的,杨挺浑身一僵。就着碎光,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只胖乎乎的手。那手圆润细腻,分外娇嫩。楞一下才反应过来——这随意志收放自如,翻转摇晃的,不就是小baby的手么? “我花!”一句国骂破口而出,耳中立即听得婴啼一声:“哇……” “南达窦?” 杨挺惊疑不定,心里却萌发了个难以置信地猜想。 “他妈,给孩子吃口。”一个男声至头上飘落。 “哥,就剩半葫……”一个略显沧桑的女声紧随其后。 “我晓得,可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男声一锤定音。 “呼……”,短暂的失重感后,伴随着一声轻响,炫目的阳光挥洒而下。杨挺眨巴眨巴眼,终于看清了周身环境——乌黑粗糙的,原来是磨得发了亮的藤条。敢情自己是被人背着坐于筐中。 眼睛还没适应明亮呢,硬硬的东西便被塞入了嘴。一股子谷米芬芳带着暖意顺喉淌入了肚。下意识地一吸,满嘴便被浓郁的米香填满。香,实是太他喵的香了。那味道香中带甜,又浓郁得恰到好处。刚以为味道尽了,马上又泛起了丝丝淡淡的酸…… 杨挺一口咽下,迫不及待的欲吃第二口。哪承想硬硬的感觉向上一提,迅捷飞出了视野。“够小气的嘿,我都没品全乎味儿……”杨挺砸砸嘴,颇为的意犹未尽。 光线一暗,一张女人脸孔遮住了天,继而与砸嘴回味的杨挺来了个四目相对。那女人大眼睛,瓜子脸。虽满是泥土与风霜,却无论如何也盖不住动人心魄的美。尤其两耳尖尖,一看便不是常人。 “小家伙,不是为娘心狠。若不省着些,或许便断了顿。再坚持坚持,兴许明天就能遇到村落了。”声音柔美,却透出无尽心酸与无奈。 “不好,他妈,尸气下降,范围极广,避无可避!”男声忽变凄厉。 “哥,你蹲下别动,这次我来拽罩子。” “说什么傻话,罩子不严不实,你手劲又怎及我……” “来不及了……” “哗啦啦……”乱响中,刚还明朗地白日顷刻入了夜。也就过了几秒,男声无力言道:“他娘,躲不掉了……” 一阵剧烈颠簸,杨挺身不由己的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好在绿草茵茵,倒不太疼。 杨挺滚了几下,急忙四下打量。但见不远处,两个衣衫褴褛的人正相拥而坐。二人身边还横有一条扁担,一大团棕色的兽皮。如无意外,兽皮当是两人口中的“罩子”了。 “小弟,摔得痛么?”稚嫩声音于身侧响起。“小弟?我?”杨挺扭头一看,发现那粗糙坚韧地藤筐并非单数。紧挨他的,还有个质地、色泽、大小都一样的藤筐。所不同的,那筐里赫然还有个明眸善睐地娃娃。后者正瞪着卡姿兰地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疼就唤两声,然后,就不那么疼了……”娃娃年龄不大,也就三四岁,处理问题的手段很是有限。 “哥,本想陪你一直走下去的。可惜天不遂人愿……” “他妈,尸气厚重,与以往皆有不同。别说鼠皮破损,盖住两小已属极限,怎能护一家周全?你我夫妻同心,生而成双,死则同穴。如此结局也算死得其所。只可怜俩小懵懂无知,还没断奶便成了孤儿……”男子语气平静,毫无波澜。 “为今之计,趁着你我意识清醒,应给……孩子们谋、取、生机……一丝。”这一句,男子的语气有了波动。 “叮……”铃声过后,脆生生的女嗓直接在杨挺脑内轰鸣:“请注意,新手任务已触发——宿主须竭尽所能,力保存活,直到此次危机结束。” 第7章 无独有偶 “嘎吱吱,嘎吱吱……”椅子轻摇微晃,忽悠得杨挺昏昏沉沉。依稀中,似乎有同学在悄悄私语。 “谁放的?有没有点公德心?上大课呐?”一女声瓮声瓮气的抱怨。 “那货点完名就睡了嘿。跑不了,酸菜屁一准是他放的!”一男声下了定论。 “不就第二志愿么?贱人就是矫情。合着只能上985、211?姆们这二本就不是人念的?”这是知晓内情的。 “他那是眼高手低。真有骨气,别来啊。跑这儿混吃等死的给谁看?就算要死也不拦,反正跟我拿‘特助’毛关系都没……” “你大爷!老子就没吃早饭!”杨挺最受不得污蔑,忽地一下仰身而起。 “哇……”嘹亮啼鸣将资深学渣拉回了现实。蓦然睁眼,眼前依旧是那乌黑发亮的藤条筐。只是光线柔和,比上次地刺眼明亮舒服许多。 “小弟,来,米汤。只两口,不许多咽哦!”杨挺抬头一瞧,但见女童趴在藤条筐边,正双手捧着葫芦,费劲巴拉的往自己嘴里塞。 “小破孩嘿,悠着点,别再摔喽。”见那女童颤颤巍巍,杨挺忙起身去扶。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双十年华的大好青年,尊老爱幼那是本能。 藤筐不高,脚尖稍一发力,视线便轻松越过了筐沿儿。杨挺探手扶住摇摇欲倒的女童,正待接过葫芦,眼角余光却捕捉到了什么。 扭头一看,立马瞪大了眼。旋即腿上一热,筐底顿时便湿了。 是何原因把他生生吓尿?敢情,距筐不足半米处的斜上方,有脸一张正自轻微晃动。那是个十分帅气的、男人的脸——即便双眼泛白;即使嘴巴大张且“嘶嘶”有声,却依旧英俊得一塌糊涂。 若只如此,尚不足以让杨挺尿崩失态。英俊男身后,跟着十几个眼泛死灰,皮肤腐败的家伙,这才是恐怖地来源。他们一个个双臂平伸,正向自己虚空抓挠。残破躯体扭得奇形怪状,无一不诡异反常,令人望之生畏。 “妈妈拉在了后面,爸爸不会换尿布。受着小弟。赶紧再吃两口,胳膊酸痛,我快举不动啦。”杨挺吃惊受吓,小女孩却只顾眼前,旋即奶声奶气地抱怨起来。 被她这么一催,杨挺方才看到——女孩站于另一只藤筐中,俯身趴在俩藤筐间。正自费力抓着个比她脸还大的葫芦。杨挺环顾一看,发现一条“u”字型的扁担担着俩藤筐,正在半空忽忽悠悠。扁担正中,正是那俊逸男子。 也不知那扁担是何质地,男子又是如何固定。两个小小地孩儿,就这么的被男子一肩承担,忽忽悠悠,自白昼扛进了夜晚。 如此情景,使得杨挺大吃一惊。然而又迅速接受了现实。毕竟死死活活那么多次,神经早已粗大麻木。如今就是上帝出现在眼前,他都不带怀疑的。 看情况,自己八成是穿了,且还是干净利落的“魂穿”。嗯,谁说逃课嗑小说就是不务正业了?至多算是不务专业。那点歪了的技能点,这下不就用上了么?遇上如此怪异诡谲之事,他还神智清醒,不疯不傻,不就很能说明问题么?若还不信,你找个书呆子来,不崩溃才怪了! 做完心理建设,杨挺又分析起现状来:喂自己“米汤”的,应该是这具躯体的妈妈?那抗扁担变丧尸的帅男,就是爸爸咯?一念即此,杨挺立即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便宜姐姐。“可怜的娃,才多大啊就成了孤儿。天可怜见的,谁让你遇上心软心善地哥哥嘞。从今以后,就让我来当你的监护人。”杨挺探出莲藕,轻抚女童额头,以示安慰。 “小弟,吃汤……”只有两三岁的姐姐可不管杨挺如何反应。幼小心思里,只记得父亲于白日的叮咛:“在没人救助之前,绝不许靠近我,务必确保你与阿弟不至跌出筐外。” “小弟太小,又两天没好好吃东西,哭声都弱了。我再不管,非饿坏了不可。这可不是我不听话。”虽有叮嘱,姐姐却为自己的冒失行径找到了借口。 “叮……”清脆铃声一响,脆生生的女嗓便再度降临脑海:“宿主请注意,距任务失败还有半小时。请于规定时间内,迅速解决本次生存危机。” 杨挺试着默念:“9527?9527?”无有任何回应。与此同时,便宜姐姐地攀爬使得摇晃的筐子更显颠簸。 “姥姥的,出来!再不现身,我开外挂挂机啦!”杨挺色厉内荏,呜嗷乱叫。 “……叽叽歪歪滴干蛋!别以为唯一宿主就了不起。大不了花落花开,老娘静等下一个文明!”脆生生的腔调,搭配火辣辣的语言,百褶裙女孩复现脑海。 “呃……”美人一出,杨挺立马哑火。迅速组织语言,尽量挑重要的问。看得出,对方古古怪怪且很没耐心,可别真把她惹毛了:“那个,你到底是啥?我又是个啥?将要干啥?不干啥又会怎样?”情绪激荡之下,嘴立刻便瓢了。 “自己合计!重做系统就够闹肝了,没空理你。一句话,任务失败,死!不许再鸡猫子乱叫。胆敢再令我分心他顾,小心老娘的‘烈焰红唇’!”“轰”,脑中紫电一闪,百褶裙立即消失不见。 “这、这他喵的……”杨挺嘎巴嘎巴嘴,颇为的欲哭无泪。 忽然间天地旋转,颠倒乾坤;俩小小孩相继飞出了筐。原来是丧尸“父亲”蹒跚久行,终于踢到石头,失了平衡。俩小地平安无事亦熬到了头。 盛夏爽夜,绿草如茵,软软的地皮使得两小没有磕坏受伤。然而情况却危如累卵,可以说是到了生死关头。 “父亲”踉跄几下,却没有就此摔倒。腐烂头颅左右一晃,便即锁定了目标。大嘴撕裂,竟然奔俩小便咬。姐姐不过堪堪开言的光景,哪里晓得其中凶险。见父亲俯身接近,便也跟着张开了手臂。幼小认知中,还以为父亲要和她玩“亲亲抱抱”的游戏呢…… “危险!”情势危急,杨挺再也顾不得许多。“哇……”地大叫一声,径向便宜姐姐窜去。但见胖乎乎、圆滚滚的身躯先往地一磕,继而笨拙地滚了半圈,然后……便跌了个四仰八叉——不足两岁的娃,能干得了啥? 更过分的是,在杨挺颠倒地视野中,那些尾随良久地丧尸“见”到了新鲜血食,全被激的嗷嗷怪叫,腐烂地腿脚亦急迫了许多。 “哎,横竖是个死,还不如活在循环里呢。那儿至少还有个许婷婷……”杨挺瞥一眼便宜姐姐,无力懊恼沮丧等等负面情绪一并上涌,直欲将他完全吞没。 “小友若有需求,老夫当可助一臂之力。”心灰意懒之际,忽有一沧桑男嗓于脑中炸响。 第8章 形势比人强 “虾米,又啥玩意儿?咱别逮一个往死坑成吗?偶这是脑海,不是度假的沙滩。刚一个‘9527’还没整明白呢,你又是啥古怪玩意儿?干脆组个团。还有啥玩意的,你们一起蹦出来就是!”丧尸危机近在眼前,杨挺却还是忍不住的抱怨。 “老夫可是地地道道的淳良之人,绝不做那‘坑人’之事。至于小友意识海内嘛,老夫不清楚亦无兴趣知晓来龙去脉。小友与老夫啰嗦不打紧,只怕再过一时三刻,那女娃娃便要化作肉糜一堆。”两者交流无声且迅速,但于现实却无一丝一毫的迟滞。 眼看尖利指甲便要将女童刺个对穿,杨挺不禁狂呼出声:“哇……” 脑海里,立有沧桑嗓音回响阵阵:“如你所愿……你所愿……所愿……” “嗡……”好似无声,又像巨响;断草飞舞间,杨挺被一股子柔劲轻轻托起,继而坐正了身躯。那乌黑尖利指甲悬停在女童鼻尖前面,竟是凝而不发。 “我嘞个去!好腻害!”扭头,杨挺不由惊叹出声。“小友可还满意?”沧桑嗓音似在邀功。“哈哈,好!不管哪路神仙,能显灵滴就是好同志。”杨挺当即抚掌大笑,为女童保得性命而欢欣雀跃。 忘情之下,用力一抓。盛夏的青草已然茁壮,一把竟薅之不断。这倒再度提醒杨挺——此刻,你丫就一连奶都喝不上的小屁股孩儿。别说救助他人,连自保都难。 “老神仙,您神通广大,您普渡慈航,您不嗑槟榔不抽烟照样法力无边。”稍一回过味儿,杨挺立马端正了态度。 “慢来,慢来。老夫亦有需求,小友无须阿谀奉承。”杨挺欲展神功,却被生生怼回,差点憋出了内伤。无奈不远处丧尸虎视眈眈,只得老实巴交地接了梗:“那您可别过分啊,我、我一直都喜欢女的……” “……” “咳、咳,小友想法甚奇……其实老夫并无此好,只想说与你知——天下万事皆有因果。老夫纵是神通无两,亦不做那无用之功……”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别吊书袋了ok?大家都是明白人,有什么条件敞开了谈嘛。”作为一个现代人,早就习惯了等价交换。只讲奉献不放血,那是妥妥地智力低下。 “不承想,小友还颇为洒脱。如此甚好,老夫亦不是那酸臭腐儒。眼下小友危如累卵,然只需应承老夫一事,便可得救升天,再不受那‘丧尸’所扰。” “……” 沧桑嗓音响起之时,不论变异父亲还是女童姐姐,亦或是不远处的丧尸,皆都静止不动。目睹如此怪异非自然的景象,杨挺反倒不那么急迫了。所谓事缓则圆,毛毛躁躁可成不了什么事儿。 杨挺情绪刚稳,便听得沧桑嗓音言道:“老夫偶发闲心,欲觅一近仕随从。使唤驱驰之余,间或会有功法赐下。小友只需随我起誓便可。‘我愿为奴为婢,生生世世侍候主人’……小友,可有不通之处?”苍老声音循循善诱。怎奈杨挺却不接茬。 “哼!忽悠,接着忽悠。”杨挺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正面硬怼。“谁比谁傻一分钟?想趁火打劫,也不看看对象!”诚然,生存危机迫在眉睫,但杨挺也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不早不晚,怎的就在危急时刻方才出现?早干嘛去了?更重要的是,杨挺已然想起来了。 早在自己死死活活深陷轮回之时,杨挺便已然听过两次了——那苍老铿锵的嗓音,不就是楼顶上“神仙”所发出的么?记忆中,俩“神仙”可是同时凉的。可自己又独独听到了这苍老嗓音。没说的,丫定是跟着自己一同穿越,来到了这荒无人烟的大草原上。鬼鬼祟祟,藏头露尾,指不定图谋自己啥呢…… 刚有结论,不料那苍老嗓音立马便知道了。“你这油滑小子……”感叹一声,苍老嗓音却没了下文。 隔了一会儿,苍老嗓音方才继续说道:“纵使如何的风光无限,到头来还是却落了个众叛亲离,如今更是即将身死道消。已然落得如此境地,还耍那劳什子心机作甚?罢罢罢……” 苍老嗓音自说自话。杨挺刚要继续追问,不料旋风一股将他层层包裹,小小地脚丫登时离了地。“老神仙息怒嘿,我信口胡诌的,可当不得真。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一小屁孩计较哇。” 上下不落之时,杨挺还能分心两用。一面讨饶,一面却在暗骂:“不好,老梆子恼羞成怒,这是要摔死我勒……” “小友,实话说与你知。我乃虎落平阳,的确需要你之助力。稍为不慎,老夫怕便会灰飞烟灭,化为虚无。然则此时此地,实非闲话之所。待一切平定,你我再知无不言可好?如今且先行拜师礼。有了羁绊,才好作取舍。”苍老嗓音顿得一顿,忽然语气诚恳,言语亲和,瞬间谦卑起来。 “啥?玩腻嗷?一个个的自说自话,怎么就做了决定?有人问过我地意见吗?”杨挺很感憋屈。不就是包个宿回趟校吗?怎么就从成年人变成了小屁孩?还被一不明生物纠缠上了? “老夫肉身已毁,行为举措全凭残存‘战意’。残魂一缕不假,却不是那‘不明生物’。小友,别再犹豫了,老夫真是好人。如若不应,老夫也只得身死道消,拼个鱼死网破。如此也强过日后被人制具,炼药的下场!”说到这,苍老嗓音开始颤抖。而丧尸父亲的指尖也轻微晃动起来。似乎僵持局面即将发生变化。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我都混这样了,还有什么可怕的?来,起誓!”杨挺把腮帮子一鼓,终于下了决心。 星空下,草地上,裹着尿布的小小孩龇牙咧嘴。他抬手环指,余三指向天竖立。 奴隶合同转成了师徒关系,对立情绪亦随风消散。 且不管杨挺如何发誓,夜幕下的草原上,忽忽然现出一队人影来。那人影数量不多,也就那么几十来个。 “族长在哪呢?恰逢‘天狗食月’,暂停地‘天灾’又降下啦!”寂静草地上,忽有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响起。 “慌什么!各当家的挺起腰杆,按照以往那样做,将那‘腐鼠皮’撑严实喽。千万小心,可不敢留缝。沾染‘天灾’一丝,那可是神仙难救……”声音苍老,想来就是那“族长”了。 “黄中带紫,居然是‘无垢天灾’!就算是‘腐鼠皮’,也会被腐蚀一空。族长,怎么办啊?” “‘无垢天灾’?居然是‘无垢天灾’?妈诶,这下活不成咯……” “娘,我怕……” 月光下,一片黄紫色的怪云凭空诞生,转瞬间便将几十人全都罩住了。 第9章 御兽尺 黄紫色云飘飘忽忽,已然首尾相连,颇具气势。从发现云彩到形成规模,眨眼一瞬间。队伍最前端,老者忽而一抖,大块拼凑缝缝补的兽皮便被旋风卷上了天。如此一来,最后地倚仗也没了。 “炎黄在上,请开眼怜悯您的后裔。曾经子民万千,于今只余这屈屈十余户人家。莫非我等十恶不赦,无论如何都难逃寂灭么?如真有罪,小老儿愿一肩承担,百死亦无憾。但求先祖怜悯,存我族血脉一丝!” 在近似呢喃的祈祷中,老者缓缓跪倒,匍匐在地。余人见平素沉稳的村长都老泪纵横,立即四散奔逃,乱作了一团。但不管动还是不动,跑还是趴,一众族人皆心中明镜一般:大祸临头,死期已至,谁都别想逃! 老族长心如刀绞——委实不甘呐!千辛万苦方才逃到此地,若还无法将血脉存续下去,那倒下的万千族人,岂不死得毫无意义? “嗷……”突然,一声嘹亮、激亢的吼声将所有听觉全部剥离,几十个人瞬间便失了聪。刚还乌云盖顶、昏昏暗暗的天空骤然金光大放。老族长茫然抬头,但见空中有一耀眼金云正自上下浮沉。揉老眼,将浊泪挤出,老族长勉力辨认。看得几息之后,忽的“哎呀”一声,匍匐于地。也不管草地潮湿阴凉,就那么的五体投地,献上了至高大礼。 “兔眼、鹿角、牛嘴、驼头、蜃腹、虎掌、鹰爪、鱼鳞、蛇身……五爪金龙!是五爪金龙!苍天有眼,祖宗显灵!我们有救了!”天空异象立即吸引了注意,也不知是哪个眼神好的做了分析,有了结论。这一嗓子立竿见影,那哭的、逃的、瘫的闻言皆都喜极而泣,继而如老族长般五体投地,望天不住地叩拜。 金光的确没让人失望。先是上下浮沉了一阵,然后便向杂黄带紫的云团直冲。盘旋几下,便将个“无垢天灾”搅得七零八落,再难聚拢。 “嗷……”震天撼地地龙吟声后,金色龙息顺龙嘴喷薄而出,瞬间便把碎云焚了个干干净净。 平白无故,怎会无缘无故地冒出头龙来?事出皆有因,天下又哪来的“无缘无故”?空中异象,自然与倒霉蛋杨挺脱不了干系。 让我们将时钟回拨一下下。 经过一番扯皮,杨挺终下决心,欲拜苍老嗓音为师。 “师傅在上,弟子杨挺给您磕头了!”无尽虚无中,杨挺老老实实,行了三拜九叩之礼。 “好好好。”直到礼成,苍老声音方才再度出现。 “为师无有肉身,也就不受那世俗之物了。如今收得首徒,传承有望,老夫甚慰。但凡成为一脉,自有那‘天道’约束,再不怕你欺师灭祖,怀有二心。徒儿啊,为师一脉信奉‘法’则。这个不重要,日后再说。咳……为师名唤‘未央’,取无灾、无殃祸,平安、长寿、长生之意……” “我说魏师傅诶,别光顾着忆往昔哈,火烧眉毛,咱先顾眼前呗……”杨挺打断了未央的长篇大论,更是故意将“未师父”叫成了“魏师傅”。殊不知未央寄生于杨挺意识海中,念头想法皆都轻易知悉…… “纵使虎落平阳,龙困浅滩,屈屈‘天灾’亦不足惧。好徒儿,且把那‘御兽尺’祭出‘意识海’去!”未央大喝一声,霸气侧露。一股子上位者的威严油然而生。 然而杨挺涉事未深,故而对阶级差距一无所觉。挠挠脑袋,无奈追问:“魏师傅,就算我喉咙喊破,该不明白还不明白。那个,‘意识海’虾米玩意儿?我又啥时贪你东西嘞?” “老夫却忘了,你并非‘修罗界’孕育生灵,否则也瞒不过那天道轮回……如此也罢。今日收徒无有拜师礼,实因仓猝;然则为师亦不能无有回礼,继而短了礼数。杨挺徒儿,且看为师手段。也叫你知晓知晓,拜得老夫门下是亏也不亏!” 杨挺不明所已,刚要继续做好奇宝宝,却听未央声音郎朗:“若非婴孩肉身,老夫怕还操控不得。虽是肉体凡胎,于我这残魂一缕却也是莫大负担。徒儿,且放松精神,切莫抵抗。老夫精神羸弱,无论如何也来不得第二遭。” 说话间熏风再起,将幼小身躯紧紧包裹,继而徐徐升空。至得离地百余米高,未央的声音虚无缥缈,又似于耳边呢喃:“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金身不灭,元神出窍!” 忽忽然间,一个仙风道骨的半透明身影立于杨挺眼前。修长的手指互相交叠,继而轻轻一拉。一个莹白色的玉石块条便即凭空出现。与此同时,黄中带紫的“无垢天灾”云团也于高空悄然浮现。 杨挺悬浮于空,虽身不由己却耳聪目明。视线穿过半透明地身影仔细打量。但见那石块四四方方,晶莹通透,通体光滑如镜,真真儿是惹人怜爱。 “这便是‘御兽尺’了?好家伙,绝对‘冰种’级的。这玩意儿要拿去拍卖,少说也得千万起拍?……我这都寻思啥呢?这么大一板砖,刚揣哪了?‘意识海’?它又怎么进我身体里的?唉呀呀,也不知如此形容妥不妥当,总觉得哪里怪怪滴……” 未央操持本命法器,也不理杨挺的碎碎念。屈掌成指,于‘御兽尺’上轻轻一点。刹那间立有金光大放,竟而直冲苍穹。 “嗷……”一声似虎似狮地吼声,差点将小小孩儿地耳膜震破。 杨挺捂耳抬头,嘴立即成了夸张地“o”——那细长金身、爪捏宝珠的鹿角生灵,不是传说中的龙,又能是什么呢? 金龙腾空而起,眨眼又电闪而回。上下盘旋之际,于近地时将金色龙尾轻轻一摆。丧尸父亲与尾随的“伙伴”们便即镀了金。金龙再度腾空,那金色人影便皆化作了沙,哗啦啦的散落一地。 金龙现身到丧尸成沙,不过数秒。空中一手没伸的杨挺更不觉有多难。然而短短工夫,却拯救了数里外地十几个家庭。 “叮……”铃声悠然,“系统”那悦耳又呆板的声音忽又响起:“恭喜宿主于有效时限内完成了新手任务。以下奖励可二选一获得。一:强体健魄,固体培元汤一碗;二,忠心护主,本地‘二哈’一头。三十秒内不作选择,则视为放弃奖励。” “9527?你咋一阵儿一阵儿的呢?刚还火烧火燎,这会儿却一丁点情感波动都没了?”杨挺试着盘起双腿,这样显得拉风一点。怎奈粗粗的短腿便是莲藕两段,委实不听使唤。偏偏杨挺犯了执拗,非将造型凹出不可。 正自扑腾呢,一对硕大的金色灯烛缓缓下降,继而锁定了小小的孩儿。 杨挺费劲巴拉的,好不容易才将左脚掰到右腿上。感觉有人看自己,旋即头也不抬,没好气地把嘴一撇:“你瞅啥?” 第10章 相遇 “想不到,名震宇内的‘大良造’也有如此落魄的时候。本尊若将这狂悖小童就此打杀,是否便可突破桎梏,立获自由?”一道雄浑、高亢,似男非女,却又魅惑天成的声音忽然炸响,杨挺立即被声波所震,俩眼皆都泛起了蚊香圈。 “他是老夫唯一弟子,也将是‘御兽尺’的继承者。五爪,汝眼中的‘狂悖小童’,将是你日后的主人。老夫劝你还是即刻认主,供其驱驰得好!”未央的声音温润坚实,将头晕目眩、倚里歪斜的杨挺重新扶正。 “哼!好大的官威!未央,全盛之时,本尊敬你畏你也算应该。如今肉身已失,‘战意’破碎,昔日亿万异兽如今也只剩我一孤家寡龙。落魄至此,你还有什么好豪横的?” “纵使魂魄不全,一念之间,老夫亦可使你灰飞烟灭。”未央毫不示弱。 “别忘了,你再如何尊贵,却也仍是尺子的契约奴仆。” “好胆!且让孤放手一搏,以吾性命,换取翱翔之资!”五爪金龙陡然提高了声调。恰逢杂黄带紫的“天灾”乱而不散,似要重聚。 “嗷……”金色龙息携恨喷出,瞬间便把杂云清了个干干净净。 “小爬虫,任你如何怨恨,皆与老夫再无关系。日后,且与那关门大弟子理论去!”未央声音虽还平稳,却难掩戏谑之意。 “哗”,忽然间,风静龙灭。刚还闹闹哄哄的草地上迅速恢复了宁静。青草根根,向上延长;月朗星稀,正是万籁俱静的午夜时分。若不是散落的金沙,似乎一切安好,什么都没发生。 外界如何,都与杨挺暂时无关。只因意识中,赫然出现了新鲜玩意——两块全息3d的宽大屏幕。左面屏幕显现的,是一只巨大的海碗。五彩缤纷、异彩纷呈,其内满满登登装满了吃食。这便是新手任务的选择奖励——固本培元汤了。 右面屏幕,则显出一头俊逸非凡的四足动物来。那东西四肢纤细,毛色微蓝,眼神炯炯;耳朵呈三角形兼直立不倒;尾巴犹如钢刷般拖于两股之间。嘴巴较大,两颗细长利齿裸露唇外,猩红的长舌微微下垂。此为低阶“异兽”,本地“二哈”一头。 “好家伙,一量大管饱,一凶猛帅气!哇,都不错,小孩子才做选择,全都要了行不行?9527,9527?”抉择之际,杨挺不自觉地咬起了手指。那动作娴熟自然,俨然就是个吃奶的娃娃。 这次,“系统”无有任何回答。两个屏幕下方,红色阿拉伯数字不停闪烁,仿佛在催促着杨挺。 “一小屁孩,撑死吃不下那么一大碗。再说便宜姐姐也需要着力保护。当我不认识么?什么‘二哈’,尾巴耷拉,分明是狼!没说的,选它!”结合自身情况,杨挺有了决断。 “慢来,慢来。那‘草上飞’稀松平常,毫不稀奇;且战力有限,实不足持。徒儿,至此孤立无援之际,些许助力都是弥足珍贵。容为师越俎代庖,做出选择如何?” 话音未落,杨挺便如坐电梯般缓缓下降。纵使旋风消失,仍不耽误他飘飘欲仙。 “嗡……”异响过后,停滞的时间再度恢复了运行。 草地上的姐姐对一切浑然不知,危险源头的父亲亦化作了金沙一堆。她先是茫然四顾,后又抬头望天。 “呀!”旋即手脚并用,奔杨挺便爬。 “无论如何,不能跌了小弟!”小家伙才不管那前因后果,狗屁逻辑;小小的心思里只有一件事,那便是护着弟弟,绝不容失。 与此同时,不远处青草浮动,夜晚地草原上忽然现出了一队人影。这些人衣衫褴褛,面有菜色。偏都精神亢奋,动作敏捷。兼有大包小包,累赘物事冗长紧随。为首的,是一白须长髯的老者。面若红枣,眼爆精光。从面色看,直与那匍匐在地、祈祷无助的羸弱老者判若两人。 “族长快看!”不知是谁嚎了一嗓。 “沉稳着些,俺走在头里,早瞅着了!”老者摆摆手,拦下了过于兴奋的族人。 拍打己身,拭去灰尘,拂去褶皱,正衣冠。又行得百步,忽地匍匐拜倒:“华夏族后裔旁支,韩氏族人奚,率余存亲属拜见守护圣兽。叩谢显灵,庇护之恩。” “……” 四野静寂,无有应答。 韩奚似是早有所料,毫不气馁。三拜九叩后,徐徐起身,继续前行。再行百米,拍打己身,拭去灰尘,拂去褶皱,正衣冠,再度匍匐拜倒。如此反复多次,其族人皆甘心跟随,无有急躁者。 慢是慢了点,时间却没用多久。停得几次,韩奚便有了发现。月光皎洁,将草原照得纤毫毕现。沿着金龙消失方向,忽忽然现出了一个小女孩。那女孩正双臂平伸,抬头望天。 “僵尸?”队伍中,有人低声惊呼。看来眼神好的,可不止韩奚一人。 “观其肤色,不像择人而噬人地怪物。再说了,这么小一孩儿,也让族中第一勇士心生忌惮?”这是个妇人地动静。 “屁的忌惮。大半夜,乌漆嘛黑,又是‘天灾’又是龙,在这偏远草原深处,还没有大人陪同,即便不是‘僵尸’,那也绝非善类。” “噤声!”韩奚大袖一摆,足下生风,片刻不停地直奔女童。 “小心!” “族长!” “大爷!” 声声惊呼中,韩奚双臂平伸,姿势竟与女童如出一辙。旋即一个胖乎乎、肉嘟嘟的白肉球从天而降,继而落入了臂弯。 刚接触时,轻飘飘的毫无重量。抱紧后方才猛的向下一坠。韩奚低头一看,竟是个比那女童还要幼小的婴孩儿。 “哇”……嘹亮的哭啼声打破了静寂。 与此同时,呼的一下,热浪扑面而来。 就在韩奚身边不远处,生生多出一巨大的陶瓷海碗。那碗三四米高,碗口却大过十米。阵阵食物的芬芳和着湿热雾气,顺着雕有花纹的陶瓷碗壁滚滚而下。 “咕咚……”不知是谁吞了口口水。 “小孩,你俩不是僵尸?这东西,给我们的?”韩奚毕竟是一族之长,即便同样饥肠辘辘,仍不肯失了沉稳。虽知是废话,该有的过程却还是要有的。 忽的,感觉有什么近了身。韩奚当即把头一扭,但见腰身之下,那女童正一手拽着衣角,一手探入了嘴中。大大的眼睛泪光流转,小小的脸上布满了渴望。 第11章 因缘际会 过百的年岁,使得韩奚学会了沉稳。此处乃穷乡僻壤,两小又神秘无知。纵使得窥真龙,于当下却没什么卵用。为今之计,当觅一妥帖安稳之地,休养生息方为重中之重…… 韩奚正自合计呢,忽觉衣服又紧。回神低头,发现女童脸面虽被泥土所污,然而眼大有神,五官精致;一看便是个极上的美人胚子。再往自己怀里一瞄,那小小的孩儿自高空跌落,却不哭不闹,只拿两颗黑亮眼仁铆着自己。若不是长长的睫毛刷扑灵、扑灵的忽闪不停,老族长几乎以为是假娃娃了。这俩小,真真儿是别人家的孩子,真是一见倾心,再见生怜,三眼嘛,便爱不释手了。 “爷爷,我饿……”女童又拽衣角,吮吸的手指向外一划,韩奚的目光便即不由自主地向外延展。只一眼,老脸便腾地一下红了起来。 再怎么羞愧,该说地话也还是要讲的。韩奚气凝丹田,当即大喝:“是你们家东西吗,上来就抢?一个个岁数都活狗身上了。问也不问一声,究竟还要不要脸皮?” 原来,韩奚打量两小的工夫,族人们却都没闲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个个担惊受怕,又兼是夜半时分,哪个不是饥肠辘辘,饿的眼睛发蓝? 早有那胆大的使绳索爪钩,顺食物香气站在了海碗沿上。不管雾气蒸腾,也不惧瓷器滑溜,只拿细长木勺向下狠捞。待抄起那么一看,乳白色地高汤内,去皮虾肉一颗正自安静侧卧于薄薄的肉片之上。 此人当真大胆,“咕咚”一声吞咽口水,也不理那汤是烫是温,有毒无毒,忽地一嘴下去,片刻便将木勺舔了个干净。 “好香,好鲜,好好吃!”此人三十多岁,年富力强。只一口,便被鲜美滋味激得目放异彩。腰身用力,于光滑碗沿上坐立起身。一脚碗里,一腿碗外,冲地面疾声高呼:“屋里的,拿盆,拿大盆。贼玩意儿也太他喵好吃了。定是龙神他老人家知道姆们三天水米没打牙,大发慈悲啦!” 一听有吃的,还是好吃的,饥肠辘辘地族人再也按捺不住。不就带钩绳索么?很稀罕么?谁没有是咋滴?瞬间,硕大光滑的碗口上多出了青铜钩子无数。十几个精壮汉子猿臂长舒,顺绳而上。韩奚抬头所见的,正是族人飘荡半空的画面。 “族长大爷诶……您老人家真是高瞻远瞩,慧眼独具。要不是您坚持,除非脑子有恙,否则好人谁凑这热闹……”一干瘪瘦小,体态灵活的男子已然完成了上碗,取食,落地的全部过程。此刻正捧着个破锅,兀自在韩奚面前蹦跶呢。 “小猴儿,多大人了还不安生。待尘埃落定,必许你一房正室。”韩奚嚎一嗓子,见族人都不收手,便也不再坚持。毕竟活着已是万幸,谁还在意那旁枝末节?况且三日无有进食,他也饿啊。 单臂搂着婴儿,就手接过黑破锅。感觉不怎么烫,立马从怀里拽出两根筷子。冲锅里一插一崴,一大块食材便被杵了上来。 “八错八错,味道好极啦!”韩奚将大块食物送入嘴,不待细嚼便入了肚。一边唧嘴一边赞叹连连。如此一来,倒把个近在咫尺的小小婴孩儿馋得口水滴答。 “老梆子,经我同意了么,就吃我的‘固体培元汤’?知不知道‘不告而取谓之贼’地道理?”杨挺牢骚满腹,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哇”得一声,以示不满。 忽的,一个勺子入了嘴。比米汤鲜香万倍的味道流经味蕾,继而在口中爆开。牢骚满腹的杨挺登时眯眼,“呼噜呼噜”的吃将起来。“慢些,别噎着咯。那碗中吃食颇丰,族够族人尽情享用。可怜的娃,如此幼小便要挨饿。”韩奚喂杨挺一口汤,再夹口肉送与姐姐。浑浊的老眼里尽是慈祥。 “我来喂!”见韩奚左手抱孩子还拿锅,右手抄筷又拿勺的,“小猴儿”不禁开了口。哪曾想韩奚却不领情:“应付得来。你去再盛一锅。俩孩子是饿狠了。”敢情,韩奚也就尝了那么一口。一会的功夫,姐姐吃肉杨挺喝汤,已然把个小破锅旋了个精光。 “好嘞!”“小猴儿”利落答应,反身便跑。能在“天灾”之下活到现在,族长功不可没,威望也是无人能及。为族长做事,是既光荣那又有面! “小家伙,你们的父母呢?”韩奚对“五爪金龙”的出现消失自有理解。为印证心中所思,故而轻声问向姐姐。 “母亲困了,睡醒再追。父亲与我们嬉戏,看能挑多久多远。适才父亲输了,正要耍赖抱我,小弟就从天上掉下,被爷爷接住嘞。”姐姐吃了东西,有了力气,话也多了起来。 “那‘龙神’之事,你可知晓?”韩奚道出了真正意图。 “虾米?”姐姐一脸茫然。 忽觉一紧,韩奚向怀里一看,婴孩正用莲藕似的小胖腿狠蹬自己。韩奚不禁老怀大慰:“小家伙,莫急,莫急。这不,好吃的来了……” 说话间,“小猴儿”已然去而复返,手上的破锅仍旧稳稳当当。 “如此看来,你们也没见过‘龙神’。正所谓‘神龙见首不见尾’。我等凡夫俗子,又无功名,能远观已是莫大荣幸。先救族人性命,后又赐美食果腹……”韩奚以手捻须,沉吟不语。 不久之后,老族长有了决断:“‘龙神’明鉴,小老儿定不负所托,将龙子龙女抚养成人。如此才不负屈身相助之恩。”韩奚神色坚毅,暗暗起誓。 怀里的小小婴孩却另有他念——个老梆子!霸占了初次奖励不说,还请客吃饭,拿我的奖励送人情。最过分的是,都第三锅了,竟然一口实诚地都没有!” 杨挺铆足全身气力,“大吼”出声:“他喵滴,给我一口肉啊!” 韩奚将空锅复向“小猴儿”一递,手臂一收,搂紧了婴孩。 或许是用了力,婴孩把脚一蹬,登时“哇……”的哭将起来。韩奚余光所及之处,见第一个上得巨碗的壮汉正大步跑来。 “何事?莫非美食都已分尽?”韩奚微惊。自己吃不吃的不打紧,俩孩子可还没饱呢。 “族长,俺们腹如刀绞,疼痛难忍。那鲜香美食,怕是有毒嘞!”壮汉面容扭曲,显然在极力忍耐。 第12章 尘埃落定 “休得胡言。那鲜美温热的吃食乃是‘龙神’所赐。怎能毒害族人?”韩奚气得胡子颤抖。族人图腾绝不容半点污蔑!若非本族第一勇士,韩奚真想执行族规。 “是真滴,族长诶……”这边还没结论,“小猴儿”便捂着肚子去而复返。纵使难受的五官扭曲,手上地锅汤却还是一滴不洒。“族长诶,您老见识广,瞅瞅这汤里都有些啥。光顾着吃了,着了道儿亦不自知。想来也是嘿,荒郊野岭的,哪来滴热乎美食?内个谁,韩炎呐,此时的‘第一勇士’还上得了马,提得起枪不?” “瘦猴儿,少说风凉话,你又比我,嘶……不说了,肚痛难忍,我先方便方便。”名叫韩炎的壮汉急躬身,忽闪几下便没了影,从其消失的迅捷程度来看,确实身手不错。 “拿来!”韩奚冲“小猴儿”大手一摊。温热的锅子便擎在了掌心。杨挺双脚不占地,两只莲藕却无有束缚。他扒着柔软的襁褓低头一看,但见外黑里也黑的锅子里,乳白的浓汤蕴蕴泱泱,翠绿色的碎沫间或漂浮。韩奚使勺子一捞,鱼块肉块海鲜和着菌类便一并现了身。 “气味浓郁且蕴含‘战意’,偏偏一个食材都叫不出名,有趣啊有趣。”韩奚看一眼,随后便把勺子送入了嘴。这一举动于杨挺毫无感觉,却把其余族人吓了一跳。 “小心!” “族长!” “大爷!” 声声惊呼把个学渣吼得不知所谓——“不就一火锅么?也就大了点,食材全乎了点,至于这么兴奋么?” “徒儿有所不知。此‘固本培元汤’,可是大有深意。”未央忽然开了口。 “我说魏师傅诶,您老出来前,能打个招呼不?冷不丁来一句,扑棱一下又没了声,吓人呐!” “恁地呱噪,为师无有实体,如何提前招呼?过些时日,你自会习以为常。且说这汤,食材奇特,又有浓郁‘战意’,实为滋补良物。更难得药性平和,于体质亦无任何要求。老夫用‘战力’感知,倒是窥得了此物玄机。”未央语气唏嘘,似在给杨挺解释,又好像自说自话。 “不解……”杨挺干巴巴挤出俩字。 “呼噜呼噜……”杨挺和未央交谈时,韩奚已将汤肉全灌了肚。一仰脖,汤汁也喝得点滴不剩。吃干抹净,就手甩飞小破锅,一抚白须,旋即仰天长笑:“喔……哈哈、哈哈哈……” 笑声郎朗,却使蹲于浮草间的韩炎心生悲凉“糟!那汤果然有毒,可怜族长失心疯嘞。”有心赶去照料。怎奈腹中轰鸣,蹲着不倒已是不易。 “爷爷,小囡肚肚疼……”忽然,便宜姐姐也有了反应。一压襁褓,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小女孩虽还懵懂,对自己却是真心实意地好。再加上她手捂腹部,一脸痛苦地表情,使得杨挺“哇”地一声再度哭将起来。 “‘龙神’断不会害我族人。如若有误,老夫愿与诸君同生共死!”韩奚面色决绝,却从怀里掏出一叠洁白布帕。女童甚是聪慧,一把抢过手帕几块,转身便向草丛深处跑去。 “‘战意’贯通脉络,将杂质迫出体外,方法虽不雅,效果却不错。这‘固体培元’汤,属实有用。乖徒儿,啖有三锅白汤,算来也得一时三刻了?” “不解……”杨挺依旧干巴巴回道。旋即便觉腹部绞痛,直欲一泻千里。 “……小家伙,你还挺爱凑热闹……”韩奚一点不恼,将就地解决的男婴轻放于地。刚要更换尿布,一阵强烈的反应便即迅猛上了头。 “烦请哪位得空,暂替我照顾片刻……”不得已,压无可压地韩奚颤声求助。四野寂静,竟无族人应声。 韩奚茫然四顾,发现族人身影全都蹲在了草丛深处。无奈之下,只得放下婴儿,提着裤带撒丫子颠儿了…… 山崩地裂……疾风骤雨……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许久之后,就在杨挺羞愧得想要自杀的当儿,姐姐和一众族人终于施施然的返了回来。 “当此一遭,体魄强壮,身体健康,实属可喜可贺。尤其徒儿立下可筑之基,于日后修行大有裨益。”未央又开始自说自话。这次杨挺都懒得追问了。 如提线木偶,似阿猫阿狗,他一二十岁的学渣,被去而复返的韩奚仔仔细细地“服侍”一遭。那滋味酸爽以极,实不堪为外人道矣。 “老少爷们,且听老夫一言,此二子系为‘神龙’所托。我等既受恩泽,绝不能做那背信弃义之人。我欲携带二童,举族供养之。不知诸位族人有何话说?” “诶,我怎感身轻如燕,所有疲累皆不翼而飞?” “他老叔,还别说,我也觉着神清气爽,两天两夜没睡觉,楞不困嘞!” “没说的,自打吃了那肉汤,腰不酸腿不疼,走路也有劲儿;要我一口气跑个几十里,那都不叫事儿。” 韩奚几句话,将众人的话匣子打开了。一路的担惊受怕,不久前的险死还生,刚刚的山珍海味,使得紧绷的神经终得一缓。 “休要呱躁,速速决断。此地开阔,无有依仗,觅一佳境安顿过活,刻不容缓。”韩奚抬头望天,明显对“天灾”心有余悸。然而却把小小的杨挺搂得更紧了。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现出了一只叮当乱响的队伍。队伍人数不多,也就几十个人。天已破晓,却灰蒙蒙的很不爽利。 “哇……”忽然,一声嘹亮婴啼将脚步生生定住。“定是饿咯。后半夜还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呢,怎么出了太阳,反倒不安生起来?”这是个上岁数的女子声音。 “不,这是‘龙子’赐下的指示。”一直行走在最前面的韩奚另有答案。大袖一挥,将目光全都引向了前方。 就在目力所及地尽头,现出了一片绵延的青石山脉。那石山巍峨耸立,扎根山川,卓尔不群。不但色泽是青中带红,且光秃秃的无有任何植被。“如无意外,那里便将是我族繁衍生息之所。”韩奚与怀中的婴儿四目相对,旋即心中大定。 第13章 自入绝地 一条青石山脉,一座青中带红,光秃秃的石山,怎么就成了“繁衍生息之所”?概因韩奚得到了“龙子”提示,显得信心十足。恰逢上空乌云渐起,似乎在酝酿着新一轮的“天灾”。 韩奚左手搂杨挺,右手架女童;身负二子仍健步如飞。与怀中的“龙子”四目相对,更加肯定了心中所思,而便宜姐姐却随着颠簸入了梦乡。见此一幕,韩奚微微一笑,遂大步流星奔石山而去。族人见族长如此笃定,脚步登时也比平时快了许多。 望山跑死马。虽然那山脉早已映入眼帘,可还是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出了浩瀚草原。一众族人拖家带口,磕磕绊绊的行至山脚时,但见光秃秃的石山陡峭如刀,且怪石嶙峋的,当真是一眼望不到顶,转头看不见边。 “这……” “费劲巴拉寻一死地,真败兴。” “咋整,往回走吗?” “谁还有水?这咔咔一顿走,嗓子都冒烟喽!” 众人一见光秃秃的石壁封路,鼓着的一口气登时便泄了。压抑的饥渴与疲惫一并上涌,直恨不得倒地便睡。 “魏师傅诶,不会搞错?你也说时日过久,万一记错了腻?群情鸡粪,这要是把我往犄角旮旯那么一扔,您老人家可得伺候我换尿布。”杨挺依着未央的提示,以脚踹为号,一路指引,把韩奚一族“驾驶”到了这儿。要不是未央忽地想起来不远处有一上佳绝地,他才不愿假扮吃奶娃娃,做那蹬腿伸腰的憨状呢。 “不会错。矿石青中带红,是因含有赤金的缘故。话说汗国好歹也算七强之一,若不是总想着明哲保身,又兼强敌环伺,或可一飞冲天也不一定。自然,亦少不得如我一般的人才辅佐……咳……上了年纪,入眼皆是回忆。闲言少叙,咱们言归正传。记得此地无名,却有‘灵泉’一眼。位置嘛,就在这石壁之后。未入朝时,我也曾游历至此,依稀记得泉水甘冽,环境清幽。尤其那……” “打住,老少爷们、大姑娘小媳妇的,就一群平民;既不会飞檐走壁,胳肢窝下面也没长毛。石壁坚固,牢不可破,‘灵泉’再好,也得够得到不是?”眼看着人心要散,队伍要歇。杨挺不得不打断未央追思。没办法,俩小时没吃东西,小小的孩儿又饿了。 “顺此方向寻找,应有一隧洞直达‘灵泉’。至于细致步数,为师的确记不得了。”墨迹几句,杨挺可算得到了想要飞答案。于是沉气屈腿,奋力一踹。抱他的韩奚立有感应。一番挤眉弄眼、嘴歪眼斜之后,停滞的队伍再度行动起来。 果然,众人再行一段,领路地韩奚便发现了小溪一条。溪水清澈透明,也不知是山泉还是融化地雪水。干渴难耐的族人可顾不得许多,纷纷掏出容器,蹲身舀来解渴。发现活水,接下来的事儿就简单了。众人顺水逆流而上,很快便发现了一个山洞。 立于洞口,素有“族内第一勇士”之称地韩炎主动请缨:“洞里望之不浅,光线又阴暗难明,不若某先潜入探查一番?” 怀中猛地一颤,韩奚当即抚须洒然:“哈,‘龙子’已有明示,内无凶险,但入无妨。”于是族人就地取材,不一会儿便造了几十个火把。就着飘忽地火光,韩氏族人悉数全都进了洞。 行了大约一刻钟,山洞崎岖,竟是越走越宽;脚下溪流也逐渐粗壮,不一会就成了宽达五米的暗河。所幸河水不深,众人行走起来还不觉如何吃力。只是石壁上有青苔渐显,与外面的景致明显不同。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石块堆叠的河床慢慢下沉,竟然消失不见。青苔钟乳倒是愈发的多了。 “族长,”韩炎赶上韩奚,轻声耳语道:“自打拐过那道口子,就觉得不对劲。如今可以肯定,除我们之外,山洞里肯定还有别的东西。” “嗯?安静,且竖耳聆听!”族内第一高手的话还是有分量的。即便信任“龙子”,韩奚还是叫停了队伍。 众人立即凝立不动,旋即便听到了“沙沙沙……”的细索怪声。初闻如蚕食桑叶,再听又犹如衣摆剐蹭。不一会,忽有棕色地异水漫过砂石河床,继而向众人涌来。 “噼……啪……”细碎的爆响声中,火把将山洞映得忽明忽暗。有那眼神好的,揉揉被烟火熏得生疼的眼,定睛一看——密密麻麻,交相叠加,无数阴影正“嘶嘶”叫着向他们蜿蜒而来。 什么河水,分明是数之不尽的蛇!尤其那蛇还奇形怪状——浑身满布棕色的大鳞片,尾巴如同钩子一般弯曲翘起;三角形的脑袋上,还长着头盔样的骨头。最不可思议的,是这些小蛇不大,却个个长着短小肉翅一对。 “蛇……蛇……”有妇人已然惊惧出声。即便是精壮的汉子,也已经被那密密麻麻的蛇群吓破了胆。 “族长,不曾想脱了‘天灾’,却要死于蛇口。如此辛苦还逃不得性命,莫非我族犯下什么十恶不赦的罪孽不成?”韩炎将火把往地一掷,于后腰拽出把寒光闪闪的短刃,炯炯注视蛇群。 “魏师傅诶,晃点我嘿,你丫不系好人!”襁褓中的杨挺哀嚎一声,手脚并用的扑腾起来。如此一动,倒把个信心满满的老族长弄得手足冰凉。 “难道,‘怪蛇是龙子龙孙?龙神’故意引我族人自入绝地?我们,是其喂养子孙的口粮?” “叮……”清脆悦耳的铃声忽响。杨挺脑海中,“9527”那无有丝毫情感的嗓音机械开腔:“宿主触发生存时效任务一起。请于14小时内完美完成。任务失败,则宿主生命终结。请在‘叮’一声后,开始任务。注:‘完美完成’,即无伤通关。任何损耗将视为不达标。” “搞什么嘛!也不交代下怎么触发的任务。总是这么突然,也不管人家受得了不受得了。一共就露了两次面,太不正常嘞。想必这次也是不回应的咯?“9527”?“9527”?”果然,忽男忽女的神秘存在再次的无有回应。 “又不理人。嘿,我这暴脾气。耍我玩,很过瘾哦?”几经生死,杨挺倦怠之心更重。久无回应,学渣同学便即又想摆烂。 “在为师看来,那‘9527’可没有任何的懈怠儿戏之意。即是说,徒儿你若完不成任务,当真必死无疑。”未央冒泡地方式一样突兀无礼,但却勾不起杨挺丝毫地对立情绪。 第14章 步步惊心 倒不是杨挺脾气多好,实是因说话的人是未央。这个神秘“鬼魂”自打教学楼上的空间裂缝开始,直到召唤金龙,替自己选任务奖励,再到后来收自己为徒。一桩桩一件件,似乎都在为自己考虑。然而纵使如此,杨挺心里却隐隐的还是不安。 就是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使得他对未央的话尤为敏感。然而形势比人强,就目前来说,似乎乖乖听话才是最佳选择。 不管杨挺如何,未央已然自顾自的开启了百科模式:“尾有钩,肋生翅,偏又个体细小,群居,毫无‘战意’。徒有怪样,却连丁点收藏价值都没有。徒儿且细听,那蛇可曾嘶吼咆哮?声音可算洪亮?” “魏师傅诶……您老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嘿。我这都快嗝屁着凉了,您老还有心思钻研生物学?”毕竟事关小命,面对密密麻麻的蛇群,小小地杨挺委实做不到处变不惊。 “观其尾钩形状应是‘钩蛇’一脉,然声音洪亮,又有翅膀,该属‘鸣蛇’近亲;红眼又使两者皆可排除。好徒儿,运‘战意’,且运‘御兽尺’收得几条。”未央丝毫不慌,对那嘶嘶叫唤的怪蛇兴趣盎然。 “孙贼,我叫一声,你们敢答应吗?”杨挺扒拉襁褓,急的都快站起来了。杨挺举止反常,然而情况紧迫,韩奚也没注意。 “咦?莫非徒儿亦有战宝?”未央很是诧异。 “屁的战宝。我只知道再不想辙,我就成怪蛇口粮了。正好,细皮嫩肉的,毫不费牙。”说话间,怪蛇群已然漫至眼前。青红色地面消失不见,继而被棕色蠕动的“地毯”所取代。 “呃,为师太过沉迷,一时竟忘了你这个‘天外飞魔’……莫要抵抗,且将心神放松……” “又是‘鬼上身’?”上次召唤神龙,杨挺浑身冰冷。要不是时间短暂,一准冻晕。 “这次只需露些气息,倒不用操控肉身。‘银角大王’?呵呵,有意思。”未央稍一转念,也就得到了答案。身处意识海上,但凡杨挺有所思,未央立刻便知道了。 眼见着蛇群齐齐涌来,韩奚手足冰凉,一筹莫展。 “于理不通,不至于此……” 心里打鼓,眼神不自觉撇向了怀中“龙子”。 正好见到小小的孩儿端坐己臂,小口微启,发出一个晦涩难懂的音阶:“卍!” 狂涌的蛇群突然一顿,继而齐刷刷抬起了三角脑袋。 “诸君且退,交给某了!”韩炎大吼一声,挥舞短刃,奔怪蛇而去。如此行径,几如赴死。 莫非“族内第一勇士”神志尽失,要用那不足二尺的匕首,战成百上千的怪蛇不成?答案当然是否定的。韩炎于身手一道小有所得,却不是一夫当关的当世猛将。其实想法很简单,不过是舍去一身血肉,换取族人逃得几步罢了。 横举匕首,就待抹脖子自戕。然而蛇群却舍了他,忽向两侧一分。须臾之间,密密麻麻地小蛇已然息息索索地爬上了石壁。有那无处可爬的,竟然宁可冒险攀爬洞顶,叠压同类,亦不肯侵袭人类。不一会儿的功夫,蛇群便如突然出现时一样,于众人身后消失无踪。 “这、这……”一心求死的韩炎目瞪口呆,亡魂皆冒的族人同样不知所措。唯有韩奚老神在在、从容淡定。刚要开口,忽听轰然之声大作。蛇群来的方向涌出了一大股水浪。水浪翻涌间,一条身披棕色鳞片,钩型尾,肋下生翅,红眼三角头骨的巨蛇显了出来。 为何称“巨蛇”?能将十几米宽的山洞悉数堵住,你说巨不巨,大不大? 如果说之前是“水漫金山”,那这条便是“泰山压顶”了。刚还妄想逃跑的族人此刻无不两股战战,无论如何也迈不开步了。 “好宝贝,似‘鸣蛇’又像‘钩蛇’,老夫之前还从未见过。且入‘御兽尺’来,老夫必不辱没你一身战力!”未央兴致高亢,简直是飘飘欲飞。可“战意”一催,情绪立马低落:“……我一残魂败将,图那往日兴致又有何用?” 巨蛇携水浪而来,哪个族人敢挫锋?“哗啦啦”间,众人被硕大的蛇身挤向两旁。瞬间锅碗瓢盆稀里哗啦,被冲走无数。 然则族人固然狼狈万分,却竟是无一伤亡。那外形恐怖巨蛇竟于众人秋毫无犯。甩了几下尾巴,便蜿蜒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众人皆都无恙,只是苦了杨挺——小小襁褓已被冷水冲了个透心拔凉。那滋味,别提多酸爽了。 “哇……不是小囡尿滴……”水浪刚过,一片漆黑;女童的哭声便显得分外嘹亮。敢情,姐姐被溪水生生浇醒,还以为自己闯祸了呢。 “莫慌。有‘龙神’庇佑,自当无恙无碍。且收拾停当,将火把重新点起,继续赶路。”韩奚双臂一擎,新力陡生,复将怀里的俩小家伙紧了又紧。 族长发了话,众人当即收拾心情,复又赶路。虽少了许多琐碎累赘,却还是被蛇群巨蛇吓破了胆。一步三顾的,速度委实快不起来。 如此于崎岖洞中又行得数个时辰,山洞宽广依旧,高度却已接近百米。又有溪流潺潺,深浅难辨。众人贴石壁而行,但觉头皮发凉,后背生风。再兼衣物尽湿,当真是说不出的难受。 韩炎大难不死,神经却比族人来的坚韧。忽忽然,他紧走几步,拉住韩奚,小声耳语道:“族长,自入洞来,那窥视之感便愈来愈烈。现某已找到疑惑来源。族长切莫惊慌,且请抬头,往上一看。” 韩奚依言而行。但见石笋形象各异。再加火炬飘忽,使得洞顶光怪陆离,如梦似幻。 “喔,好多大狐狸!”旁人听不清楚,女娃娃却落了个一字不差。就在韩奚眯眼观察地当儿,便宜姐姐却一嗓子喊破了秘密。已是惊弓之鸟的族人纷纷抬头,旋即便再度炸了锅。 “不要慌,不要乱!……一路走来,诸位怎地还不明白?有‘龙神’庇佑,‘龙子龙孙’相随,我等必将安然无恙!”韩奚高声疾呼,浑然不把头上的“狐狸”当回事儿。 “无恙……无恙……无恙……”韩奚老而弥坚,余音在硕大的山洞里激荡回响。音浪过处,竟亮起了红灯无数。 “扑棱棱”……乱响声中,有无数黑影乱飞。杨挺凝神一看,已经了然于胸——我当十什么,原来是狐蝠,蝙蝠的一种。” “此乃‘仙鼠’,夏间出食荔枝,冬则服钟乳石之气。其身纯白,其体大如鸠鹊,头上有冠,或千岁之物。见之长寿。”未央百科果然好用。 不管是狐蝠还是仙鼠,它们被便宜姐姐所惊,全都呼啦啦张开肉翅,径向洞内飞去。 第15章 世外桃源 “若然还有疑惑,便当不得华夏后裔。诚如之前所言,我等有‘龙神’庇佑,‘龙子龙孙’相随,自当魑魅尽退。”小蛇大蛇后,再遇“仙鼠”,韩奚已然无所畏惧。 “拉紧各自子女,注意脚下;擎起火把,小心水沟;大家再忍忍,相信前方必有出路。走!”韩奚为自己的族人画饼打气。 就算心有疑虑,众人也别无他法。如今入洞已深,再回头太费周章。一个个只得打点精神,低着头一个劲地向前莽进。 如此又行了几个时辰,终于听得水流潺潺,悦耳动听。注意力长时间的高度集中,人便很容易渴。一名老妇听得声响,立马将竹筒掏了出来。 “呀!” “咣当……” 竹筒与石块接触,撞出了一串脆响,也砸在了一众脆弱的神经上。 “他二嫂,你……”嗔怪的女声刚起,便即戛然而止。 “有怪物,好大一条怪鱼……” 妇人发一声喊,那显露的地下暗河当即便沸腾了。 然而,已是惊弓之鸟地族人这次却很镇定。 “二嫂,别叫了。麻溜过来。不靠近河流不就完了。有‘龙神’庇佑,消停点准没事。”不知哪位仙女开了金口。 “是极是极。他二嫂,平素大大咧咧也就算了,这时候可不敢乱叫。不就是鱼么?大了点,多了点,算个甚?姆们是被选中,被保护着地子民,安稳着哩!”说话的,同样是某位上了年纪的仙女一枚。 “着啊,诸君都很悟性嘛。”韩奚很想抚须微笑,怎奈两臂皆不得闲,只得眯眯眼,望向沸腾一般的暗河。 暗流中,无数怪鱼互相挤压、堆叠。有的甚至还直接蹦跶出了河床。二婶刚才见的,正是出水上岸、扑腾不止的怪鱼一尾。 “俺没咋呼。走这么久,又乌漆嘛黑的,没想到有鱼嘛。”二婶外强中干,然而胆气却比刚才多了许多。 “文鳐鱼,形似鲤鱼;鱼身鸟翅,白头红嘴;身有苍色斑纹,常于夜间飞翔出水。鸣似鸾鸡,肉味儿酸中带甜。服之可治癫狂,见之则天下丰收……”不消说,又是未央百科上了线。 “能吃?”杨挺啥也没记,只关注俩字。 在得到肯定回复后,杨挺马上驱动坐骑,希冀由此而得享口福。 韩奚被杨挺连踹两脚,立马便明白了“龙子”心思:“都别大惊小怪了。紧着些,麻溜赶路。” 杨挺:“我是这意思么?” 无有琐碎物事拖累,几十人的队伍提速不少。好似老天也觉着磨难过多,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风平浪静,再没出什么幺蛾子。 而杨挺则如愿以偿的吃上了美食——那香中带甜且又微酸的米汤。原来,父亲虽化做了沙,那葫芦却完好无损。 韩奚拔开葫嘴,凑近一闻便就知道了——此乃小儿代餐,果腹之物。所以就给杨挺用上了。 也不知烧了多少火把,行得了多少里。按理说,族人一路行来,那距离足够将青色山脉贯穿几个来回的了。可是再拐过一个岔路之后,众人眼前竟出现了白色石壁一面。一直崎岖向前的路,竟尔就此断绝。 众人彷徨之际,韩奚却得“龙子”启示,抬头上观,白色石壁上方竟有一蜿蜒小路。 如此爬行向上,复又攀得半个时辰,忽见斑驳亮光自上透下。族人见之无不欢呼雀跃。韩奚本打算一鼓作气冲上前去,却被“族中第一勇士”先拔了头筹。 “哗啦啦”乱响声中,泥土石块“扑簌簌”直落。韩炎脚尖发力,腰身微拧,“蹭”地一下爬出了洞。 耀眼白光刺得韩炎头晕目眩,几欲昏厥。然而沁人心脾的花香立即便入了鼻。深呼吸几下,继而缓缓睁眼。入目所见的竟是一片连绵不断的粉红之色。 微风拂过,卷飞花瓣无数。那遮天蔽日地粉红色皆都源自于此。韩炎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正置身桃林。那桃树枝枝蔓蔓,其上挂满了大小不一的鲜桃。透过花枝,正有细碎凌乱的阳光挥洒而下。 还想细细品鉴呢,苍老声音却将韩炎拉回了现实:“炎小子,上边咋样,是出路不?有没有‘天灾’?” 韩炎忙弯腰伸手去扶族长。“没细看。觉着好像还不错。” 随着韩奚的脚踏实地,杨挺的视线也脱了黑暗。强光引起的眩晕之后,他也看到了美轮美奂地景色。 然而美景落在未央“眼里”,却有了截然不同地感受:“此地何时扩这么大了?桃树汲取‘战意’,长得倒是繁茂。嗯,‘战晶’为穹,山脉为壁。没有错,为师提及地隐秘山谷,便是此地了。” “叮……恭喜宿主完美完成生存时效任务。请于三十分钟内做出选择。奖励一、‘五谷杂粮’——种子系列卡片;奖励二、‘丰衣足食’生存技能。超期不选,视为放弃。”“9527”那呆板的声音忽然响起。 “啥啊这是?我一路都走不了的小屁孩儿,给我整这玩意儿?” 杨挺对“系统”很有意见。奈何“9527”压根不回答,甚至连“系统”怎么出现的都弄不明白。但想到那“固体培元”汤又是实打实的好处。自己现在就一“孤魂野鬼”,还是不得罪她为好。 “选一”这次,未央都懒得废话了。 “好使!”杨挺立即答应。如果小屁孩杨挺是“学渣”,那么未央便是“学神”。对上选择题,甭管会不会,对不对,抄就完了。 韩奚爬出洞口,还没走几步呢,眼前便“咣当”一下,凭空多了堆bilg、bulg地纸壳卡片。然而怀中‘龙子’适时‘授意’,老头便也就见怪不怪了。韩奚蹲下身,轻轻放下醒来多时的‘小龙女’,就手捧起一张,仔细打量。 襁褓中的杨挺亦跟着瞪大了眼。但见桌面大小地硬纸卡片上印有一图。图下还配了一段文字:豌豆。豆科一年生攀援草本,高05-2米。全株绿色,光滑无毛,被粉霜。花期6-7月,果期7-9月。 第16章 生根发芽 字体方正,然而韩奚却看不懂。他盯着图上的无皮豌豆点点头,继而将彩板纸往空处那么一抛。噗的一下,一片绿色便出现在了桃树林中。 “族长,这东西您见过?”第三个从地下蹦出来的,是身手最为敏捷的“小猴儿”。名为“小猴儿”,其年龄早已过了不惑之年,只是胆子比便宜姐姐怕也大不了多少。这不,确定两人平安无事,他才肯撺上地来。 “无非是战法凝固之物,无甚稀奇。”韩奚指着一人来高的彩板自傲一笑。“些许怪样,不足为奇。倒是这绿植似大有来历。我猜其结果应可食用,当小心侍弄,以观后效。” “族老说什么便是什么。”“小猴儿”嘴里应承,心下却不以为然。“绿草一堆,也不知味道如何,有毒无毒……” “‘龙神’所赐,岂能有误?”韩奚看穿了“小猴儿”的心思,却不打算追究。抱着杨挺,将那厚厚一摞纸板翻弄打散,逐一观看。 杨挺也好奇“系统”奖励具体是什么,于是便也跟着咿咿呀呀地凑热闹。随着鸡皮老手的翻阅,一张张熟悉画面映入了眼帘。向日葵、落地花生、杏仁、核桃、南瓜耔、西瓜耔、开心果、夏威夷果、榛子、核桃、芝麻、栗子、菱角、松子、玉米、土豆、大豆…… 一桩桩一件件,韩奚倒无所觉,学渣却已被“系统”的豪爽所震惊。 “好家伙,这都快赶上‘农业大展’嘞。‘五谷杂粮’不在话下,瓜果梨桃应有尽有,连近几年研发的农产品都不缺!” “啧啧……”几十个族人陆续爬出了洞,继而陶醉在了绚丽的桃花瓣雨中。而韩奚则径向桃林深处行去。 桃林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站于林边,脚踩黑土,韩奚抬头望天。毕竟是一族之长,年轻时曾也做过“公士”品阶地天官,以至于目力过人。 韩炎只觉阳光零碎,他却看到了不同:高处,石壁穹顶逐渐汇合,于中心处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圆外是骇人的黄色烟雾。那便是汇聚而成的“天灾”,也是背井离乡的原因。 之所以毒雾没有飘下,皆因那圆并非中空。圆内有物,不知多高,也不清楚具体多厚。早年行伍的经历使韩奚认了出来。此物不是别的,正是人人喜爱的——战晶。说起来,“战晶”可是个好东西。 “修罗界”内,人人皆可吸纳“战意”修炼。而“战意”则是种说不清、道不明,却又实实在在的“东西”。除了苦苦修炼,也就“战石”可以储纳“战意”。所以“战石”便自然而然的成了“修罗界”公认的货币。“战晶”则是“战石”的原始状态。把成片天然的“战晶”开采而出,继而加工成合适大小,于是便成了平民常用的“战石”。 “如此成色,如此大小,真乃老夫生平仅见。”韩奚心头一阵火热。“若把这‘穹顶’割裂变卖,当够我族几世繁华。”怀里一突,原来是复被抱起的姐姐又有了新花样——樱桃小口把个软嫩多汁的桃子咬得汁水淋漓。不仅吃得眉开眼笑,还把韩奚衣襟蹭了个一塌糊涂。 “惭愧,重利面前,老夫竟也心生贪念。‘战晶’虽好,却得有命去享!采了穹顶,如何去防可腐万物的‘天灾’?你已得龙子龙女,还待怎样?须知‘过犹不及’,贪过生祸……” 遂收拾心神,对两小郑重言道:“至今日起,老夫做你们的爷爷可好?日后饮食起居,皆由老夫照顾可好?”杨挺一小屁孩自然无所表示。姐姐却停了啃咬,侧头眯眼,认真仔细的思索起来。半晌,方才回问:“爷爷,你系银贩纸么?小囡有父有母,干嘛要你照顾?” “呃……”韩奚犯了难。总不能说——我猜你是“龙神”托孤,你爸妈很有可能嗝屁着了凉? 哄孩子嘛,常用又管用的是啥?一个字——拖。韩奚脑中灵光一闪,旋即憋出了说词:“爷爷自然是好人。父母俗务缠身,怕是一时三刻都不得近前。你俩年岁太短,少不了要人照顾。老夫旁的本事不行,带带孩子还是可以的。族中小辈,幼时被老夫看护者众……” “行。观你一路心思也算细腻,且将就着。”三岁的姐姐做了决定。 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大人,韩奚顿生哭笑不得之感。刚要再逗弄几句,忽听得浪潮轰鸣之音。“糟,天灾怪物之后,我族还不能安生么?”也难怪韩奚这样,几十个族人早已是惊弓之鸟,此刻便是树叶掉头怕也会恐惧无比? 几十人战战兢兢,于浩大声响中委顿倒地。好在“轰隆隆”的巨大声响只持续一会儿便即缓缓变弱,继而成了水浪拍礁的柔声。 韩奚乃一族之长,自不肯如族人一般委顿露怯。听得水声减弱,当即抱紧二童,大步而行。身后自有那“族中第一勇士”紧紧跟随。 出得桃林,便是一片广袤平地。拜头上巨大“战晶”所赐,光线产生了折射,使得石壁环绕巨大空间内分外明亮。韩奚与韩炎寻声而行。一炷香后,方才怏怏收了脚。 杨挺不理姐姐递到嘴边的鲜桃,斜眼下看。但见一巨大、扁圆的泉眼横亘面前。泉水清澈,却深不见底。在那清若无物的水中,有一棕色鳞片,钩型尾,肋生翅,红眼三角头骨的巨蛇正自摇曳生姿。 “这不是刚在山洞里见的大蛇么?它明明在后面,啥时候竟绕前头来了?”杨挺纯是自说自话,压根没指望能有答案。 “刚为外出觅食捕鱼的公蛇,此条系母蛇。不管有无崽蛇,母蛇守土意识皆属极强。说不得,又得用‘龙息’震慑咯。好徒儿,此地与记忆稍有偏差,却是再也安稳不过的家园所在。且待为师悉心教导,以此来获取天官功名!”也不知未央受了什么刺激,忽的就兴致高昂、豪气万丈起来。 第17章 熊孩子 “记得那是一个春天,有一小队伟国军途经营寨附近,领队天官得到消息,决定灭了他们。我们被安置在桥两边埋伏,就等着伟国贼子过桥发起偷袭了。”一把椅子,一名老人,一个小女孩;一个讲,一个听,一起追溯过往人生。 “贼子出现后,“公士”经“上造”直接授意,我们把蓄势已久的“战意碎雷”丢向贼子。然后爷爷便头一个窜了出来。虽然伟国贼子被碎雷炸死大半,已然身处劣势,但仍拼命挣扎,不肯屈服。 本以为十拿九稳,哪曾想情报有误,那伟国军的领军天官“簪袅”,竟出自“稷上学宫”,实力超阶。可怜我那同乡“公士”,一个照面就被生生劈成了两半。 当时我脑袋嗡的一下,就被“战意”冲得什么都不顾了。所念所思,皆只一个念头:杀了他,为同乡大哥报仇。 我将“战意”凝聚于手,化型成刀。要知道,把无形“战意”化成有质实体,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至少得“公士”才行。可惜爷爷我当时只是个无有官阶的大头兵。未遇伯乐,委实屈才嘞。不是吹,就老夫这资质,入“稷上学宫”都没悬念……” “爷爷,您说的化虚为实,是贼样婶的么?”坐在地上的女孩明眸皓齿,十四五岁的光景。举起的右手掌被几乎透明的亮白所包裹。而那亮白则化成了一柄两面开刃的剑身。 “呃……”韩奚当即哑然。憋了半晌,方才搬出了一贯地托词:“你是‘龙女’嘛,这些东西自然没啥难度。爷爷那是和平民比……” “族长诶……可了不滴啦……”一个年近半百的妇人,火急火燎的跑将过来。人未到,声先至。 “他三婶,又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我家‘咯咯’天天下蛋,没功劳也有苦劳?有人看到你那个‘龙子’,要请一帮子劣童吃什么‘叫花鸡’。就把我那‘咯咯’摸了。山谷里天天乌烟瘴气,这日子哟……不管啊,族长,你得赔我老母鸡……” “族长,可找着您了。您老不在家呆着,竟往地里瞎跑啥嘛。内小子,哦不,‘龙子’说要开什么‘趴体’,问我要‘松木’烧烤用。您听听。有这么糟蹋东西的么?我一共就种了五十棵。这都多少年了,可算成了气候。本打算换换气儿,搭个大点的房子。他倒好,拿这上好木材做劈柴!见我态度坚决,说什么也不同意,他居然半夜摸我家门,竟然还真让他偷去了!族长,您老可得为我做主哇……”说这话的,同样是上岁数的族人一名。 “族长啊,不带这样滴,太欺负人勒……龙子……族长,赔我十头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正闹着呢,一个比三婶还年长的妇人又晃了过来。 “打住,都打住。”韩奚“腾”的一下站起,冲不断奔来的人群大手一挥:“不管‘龙子’造了什么损失,老夫照、单、全、收,通赔!” 族长的大气慷慨顿时熄了众人肝火,然则这些却惹恼了膝下一心听故事的“龙女”。小姑娘粉拳紧握,咬牙怒斥:“哼!杨挺……” 眼状、巨大地湖泊旁边,一群半大地孩子正在忙碌。两大石块下,是垒叠燃烧着的松木段,上面则是一大块扁平、烧得通红的石板。不远处,搭建的篝火烧的正旺。不管石板还是篝火之上,皆有红肉被烤得滋滋冒油。 如果只是这样,无非是野外烧烤罢了。可若是眼状湖泊里,成百个三角脑袋浮在水面之上一动不动,再加巨无霸般的怪蛇一对,那场面可就很不普通了。 “小妹远着些,你太小,就别动手了。a组,蛇爸说了,孩子们不喜欢熟肉。你们把羊剥了皮子就行。b组,唉,慢点劈,柴火够用就行。c组,小心着转,别再弄折了。我可不想沾一嘴的灰。d组,呐,你们的任务最重要,甭管油还是调料,一定要适量。切记,火候才是关键。” 一共十来个孩子,被分配得人人有事,个个不闲。而分配任务的声音,则出自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之口。这小孩可不得了,唇红齿白,星眉朗目,生个端得好相貌。明明一副俊朗外表,嘴角却总带着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坏笑。此刻的他正盘膝坐在一方大石上,挥斥方遒。 “哥哥、哥哥,能吃了么?我饿……”带着奶味儿的声音连声催促。 “馋坏了?没办法,谁让你最小呢。武阳……韩武阳……” “这儿呢,这儿呢。” “哗啦啦”,土屑纷飞中,一个壮硕的身影“咚咚咚”踏地而来。 “俺把柴火都搬来嘞。挺哥,他们那么多人才是a、c、d,为啥我一个就是b嘞?”声音稚嫩,与一米八几的壮硕大个严重不符。 “就是个叫法,为了分组容易嘛。一人顶一组,说你能干还不满意?麻溜的,捡石片上的熟肉喂小妹几口。啊,别烫着,也别放辣。诶?a组,差不多就行了。剥皮子说白了就一形式,它们胃口好着呢。” “好嘞。”韩武阳转身屁颠屁颠的向石板走去。眨眼便从身上摸出了两根筷子。 “一、二、三……”几个孩子齐齐发喊,将一头剥得乱七八糟的死羊扔进了水。 “哗……”原本静止不动的水面顿时开了锅。几百条怪蛇蜂拥而上,片刻间便把死羊撕咬干净。而韩武阳则夹着一片薄如蝉翼的熟肉片,小心翼翼的伸向小女孩的嘴边。 “蛇爸说啦,它们两口子也不挑,半熟的口感更细腻。” 小女孩吃了一片,立马双眼放光:“再来再来……” 几个孩子把生羊扔进水,转而走向篝火上的熟羊。韩武阳点点头,转身又夹一片。小女孩仰着头,继续享用美食…… “杨……挺!”一声吼,引得俩三角脑袋转了向。韩武阳那粗壮有力的手指一颤,温热的肉片顺势滑落。 “哇……”稚嫩的哭声甚是嘹亮。 “糟,便宜姐姐来了。”杨挺往声音方向瞥一眼,“扑腾”跳起,撒腿就跑。 “战法:迟滞!”轻叱之后,急奔的脚步立马减缓。 腿脚不利索,可上半身还活力依旧。一个身子,两种频率,结果就是——嘭。杨挺一个倒栽葱,额头直直磕在了地上。 一咕噜翻了个身,却没爬将起来。只因“迟滞”效果至此才完全发了力。 杨挺惊惧,冲跑来的身影大喝一声:“有……病……啊……你……” 声线拉长,直如视频慢放。 第18章 和平共处 女孩飞般掠至,一个纵身便双脚离了地。恰逢杨挺缓慢转身。结果便如排练多次般,小丫头准确无误地飞身骑跨在杨挺肚皮之上。动作凌厉且熟练,把个一米八的韩舞阳吓得双手捂眼,不敢再看。 “咚”闷响声中,杨挺双脚向空猛伸。嘴唇一分,舌头都伸出来了。 “我怎么有你这顽劣弟弟?天天都不得闲。平素调皮捣蛋也就算了;今日倒好,还学会偷东西了?也不知是天性如此,还是受了旁人教唆?” “噗”小女孩那裹着光的粉拳结实击中了脸颊。丹凤眼斜横,视线却聚在了另个男孩的脸上。 “大姐大诶,这事儿它真不赖我。”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孩出声辩解。“我只是说没吃过啥好东西,挺哥就……” “韩志,少胡诌!你要不吵吵饿,说成天吃不上肉,挺哥能张罗这些么?”韩武阳正自笨手笨脚,使衣袖擦拭呼烫小女孩的脸。闻听此言,登时便怒了。 “韩武阳,你闭嘴。”便宜姐姐嘴角一撇,视线却不离那精致五官:“这次偷东西是哥们儿义气哦?那六姑家的‘花花’怎么没的?奶牛你也烤?”两只粉拳上,皆有危险的亮光闪烁。 “噗、噗噗”闷响不断,直揍得杨挺眼冒金星。 “上上次,二大伯家放养的猪怎么少的?没你撺掇,蛇爸蛇妈会贪那嘴?别以为没追究就算了。一笔笔账,我都给你记着呐。” “噗噗噗……”粉拳接连砸在脸上,频率亦越来越快。 疾风骤雨、狂轰滥炸的拳头看似凶猛,实则对十几岁的男孩无有伤害。更过分的,他还有瑕分神聊天。只不过聊天对象不是暴打自己的便宜姐姐,聊天方式也不是用嘴说。 “太没面子嘞。魏师傅诶,我能还手不?” “‘战意’只比她弱了一筹,但运用方法却高了何止数倍。纵使毫不抵御,又岂能伤得了你?她是肉身的亲姐,又是在教导顽劣的弟弟,呵呵,徒儿自己看着办。” 一轮暴打之后,小女孩怒气渐消,拳头雨也有了放晴地趋势。躺着的杨挺突然嗷一嗓子,把一众孩童都吓得缩了脖:“不能光我挨打,你们一家子吃肉?东西属你俩捞的最多,帮兄弟言语一声啊!” 虽没指名道姓,但半大孩子全将目光投向了湖。清澈湖水中,两条大蛇正叼着烤羊首尾。听见杨挺叫唤,当即左右一扯,继而脖子一扬。一只百十来斤的大羊便入了腹。 “咕咚”,由于撕扯发力地缘故,使得俩硕大的三角脑袋碰于一处。然后,就没什么然后了。两口子心照不宣,“滋溜溜”地遁入了湖。 “没义气啊!”杨挺哀嚎一声。几十上百条怪蛇见爸妈颠儿了,立马也跟着下潜消失。蛇群好歹吃到羊肉,品到了羴。还有那苦等半天,一口肉都没入嘴的呢。 “扑棱棱棱……”乱响声起。众人只觉眼前一暗,大群狐脸蝙蝠身的“仙鼠”从天而降。它们凝聚一堆,将未来得及宰杀的几头活羊裹上了天。 “咩……”惨叫过后,天空再度恢复了明亮。眨眼之间,别说是几十斤的活羊数头,便是一滴血、一根羊毛都没剩下。 “囡姐,这下你满意了?我们都舍不得吃,好么,全便宜了畜生。起来好,我又不是沙发,坐着很舒服么?”杨挺中气十足,声音郎朗。 诚如未央所言,杨挺能运用的“战力”虽少,却远比姐姐来的灵活。独独护住头部,还是无有问题。“暴揍”除了疼痛,具体能达到什么效果,杨挺自己清楚,姐姐更是心里有数。 “你还有理了?”姐姐仍旧不依不饶。 “小弟啊,被爷爷收留已是万幸,怎么就一点都不懂感恩呢?你拿来糟蹋的东西,哪个不是韩氏族人的心血?” 杨挺本还想逞口舌之能,忽然见到姐姐眼角似有光华流转,到嘴的说辞便统统咽回了肚。 初入山谷时,姐姐还以为父母落在后面,很快就会赶来汇合。时日一天天地过,头上的黄色“天灾”凝而不散,真相便愈来愈清晰。然则姐姐却从不开口询问。 杨挺自己取了名字,她却只叫自己“小囡”。或许是“长姐为母”,小丫头将弟弟照顾甚为周到,有时甚至都过于细致了。 再后来,小囡凭着杨挺口述未央的“心法口诀”,一个人竟生生炼出了“战意”。这也是杨挺乃至小伙伴们都心甘情愿叫她“大姐大”的缘由。 “好啦,别忘了东西都是我弄来的。大不了,下次多弄一些也就是咯。”为表安慰,杨挺下了保证。其实这话说得很没意思。因为那奇奇怪怪的“9527”,已经许多年都没联系他了。要不是那些卡片影响至今,他怕是怀疑“系统”压根就没存在过了。 别看只做了两个任务,帮助、好处却是巨大的。汤就不说了,那厚厚的卡片更是神奇。本是“五谷杂粮”,种子系列的卡片里,居然还夹带着家禽、家畜地卡片。 那抛出即“现”的彩纸卡片上不仅印有3d彩图,还配有简短精炼的文字介绍。这便使得农耕、养殖业得以在异界生根发芽,焕发了勃勃生机。 别的不说,光小龙虾、鲤鱼、鲫鱼、黑鱼、泥鳅、鲈鱼、河虾、贝类、田螺……如此种种便丰富了清澈见底的“眼睛泉”,也使得泉水每次退潮,都会留下丰富的蛋白质。 这也是怪鱼一大家子、数不清的“仙鼠”与人类亲近的主因。毕竟一顿饱和顿顿饱,它们还是分得清的。再加杨挺那若有若无的“龙气”,使得人类和怪物们竟然和平共处,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 “神神秘秘,古古怪怪。呐,你虽年幼,到底也是男人,是姐姐的指望,说出的话可要兑现,决不能食言而肥……”这么一会儿,小囡已打了上百拳,属实有些气喘。 第19章 山中无岁月 “和损失相比,杨挺给与的更多。要是没有那奇怪的储物卡片,就算山谷再安稳,也留不住人。”小囡正自喘息呢,身后韩奚突然出现,继而大袖连挥,将连续扑下的“仙鼠”悉数赶飞。大石头下,一头浑身是血的绵羊侥幸逃生。它不但不跑,反还原地跪下。或许它也清楚,离了人类庇护,会死的更快。 “爷爷,您就惯!早晚有一天,他能把这山谷给点咯。哼。”小囡对韩奚地到来毫不惊讶,只把银牙一错,扭头向散落的篝火堆走去。 “战法:隔空摄物。”随着一声轻斥,带着火苗的松木段四散乱飞。把个杨挺惊得哇哇乱叫:“动弹呐。武阳、小志,大姐大要抢‘叫花鸡’。” 韩志那瘦小的身躯向篝火跑几步便即收了脚。口里小声嘟囔:“这样做,会不会彻底惹恼了‘大姐大’?” 而韩武阳则不管不顾,五指大张,奔篝火堆便抓。漫天的火星与燃烧飘舞着的松木段击打在身,他却浑然未觉。 “好兄弟,把我那份给小妹,记得给小飞留个腿儿。风紧,扯呼……”杨挺怪叫一声,撒丫子狂奔。众人眼前一花,闹事主角已然消失无踪。 山中无岁月,距杨挺遇到韩奚族人继而入得奇怪山谷,忽忽然已过了十年。在这段时间里,通过未央,杨挺对“修罗界”了解了一些,却也生出了诸多疑问。就比如说,他是怎么来滴?未央又是怎么进入他身体、咳,意识海滴?如此这些,未央亦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只知道这是一个与地球相似却又不同的世界。有别于科技文明,“修罗界”以“天地”授予的官位来划分实力。分别为:一级公士,二上造,三簪袅,四不更,五大夫,六官大夫,七公大夫,八公乘,九五大夫,十左庶长,十一右庶长,十二左更,十三中更,十四右更,十五少上造,十六大上造(大良造),十七驷车庶长,十八大庶长,十九关内侯,二十彻侯。 “官位”乃天所授,不同层次所能汲取及使用调动的“战意”也不尽相同。而“战意”,则是“修罗界”最为神秘且古老的能量。谁也不知它是什么,却又的的确确存在着。用杨挺的话说,它就是“魔法”,是“特异功能”,是“修罗界”衡量强弱的标准。 至于进入“修罗界”的缘由,则是便宜师傅“未央”与大能“赢四儿”斗法所致。话说“修罗界”极大极广,简直就是无边无际。而人族之中,又以七国实力为最。 “未央”,就是天下第一强国“琴国”所属地天官。其实力堪称雄视宇内。只因“驷车庶长,大庶长,关内侯,彻侯”四阶均为传说中的官阶,从古至今,尚且无人被上天封赏过。 即便如此猛人,官阶封顶的未央却不是天下第一。的那么一小拨人,生来便即与众不同。有“受命于天”的“王族”,生来便得天独厚,不用修炼便领悟了“战意”。未央死敌,“赢四儿”便是“琴国”的王族,而且还是“琴国之王”。 已知强国有琴、储、昭、奇、艳、伟、汗。但这远远不是“修罗界”的全部。据说强国势力外,“无尽之海”尽头还有着另类文明。但因太过缥缈,实难求证。光一个“修罗界”就生灵亿兆了,谁会关心永无交集的异界? 若非未央恃才傲物且睚眦必较,又怎能与琴王“赢四儿”结下解不开的死结?若没有这顶了尖的两个存在殊死搏杀,又怎能使虚空破碎,阴阳颠倒? 据未央思量,琴王“赢四儿”或许没挂。毕竟有“上天庇佑”。而他就不那么cky了。释放出了压箱底的大招,不但肉身碎裂,甚至连本命神器都差点报了销。要不是杨挺稀里糊涂的出现,一缕残魂怕是就要被空间乱流撕裂了。 未央借着杨挺的魂魄,跟着“赢四儿”飘回了“修罗界”。至于为何引起“天灾”,“9527”到底是个啥,姐弟俩又是哪家的孩子……如此种种,未央就不得而知了。其实“修罗界”这个名字,还是未央调侃,胡乱起的呢。 微风拂过,大片沉甸甸的麦穗弯下了腰。阳光挤开黄色的云,刺透厚厚的“战晶”,好不容易到达了谷底。一间草庐,一块大青石,上面一个小小的少年。少年虽不及杨挺那般的动人心魄,却也身材修长,面如冠玉,一表人才。 少年斜坐,一掌横于眼前,正在透过指缝看太阳。有断麦杆几根沾在身上,他也是浑然未觉。 “就知道你在这儿。天天发呆,烤羊肉都拽不动,活该啥好事都赶不上。”杨挺爬上石头,将本就不大的石面弄得更加拥挤。 “为什么要‘赶’?既是挺哥操持,自然有我一份。何必近庖厨,浪费宝贵的光阴?”少年姿势不动,嘴角却也挂上了一抹微笑。 “就这么有信心?对自己还是对我?”杨挺口吻压根就不似个十二岁的孩子。 “出于推理和判断,以及对你的了解,‘龙子’!”少年故意把后两个字说的很重。 “有意思么?再阴阳怪气,我走了啊。”杨挺一直在笑,压根没动气。只因身边一动未动,到现在都没理他的,是他最为要好的兄弟之一。 “金乌只是个大火球?我们不是漂浮在海上?这个世界并不唯一?”少年忽然提出了连串问题。 “有没有搞错!让我消停一会儿不行吗?不是耍酷就是‘夺命三问’,只打赌输那么一次,至于么你。” “既然约法,自当遵守。不急,可以慢慢说与我知。谷中除了堆积如山的竹简,我便只和你有话说。” “得得得,别又搬出那套话术来,不爱听。回答小学生问题前,容先生我先灌输个知识:一个人当天废话占他所有话的90,那么他会很快乐。” “何谓百分之九十?” “我他喵就不该张嘴。” 一转身,少年动了。终于不再看太阳,改直勾勾盯杨挺了。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第一次警告啊,你可打不过我!” 就在杨挺汗毛直竖时,一个由远及近的大嗓门化解了尴尬:“挺哥诶,小飞诶,大姐大放我过来嘞。整只鸡,一只整鸡哇,还热乎嘞……” “扑腾扑腾扑腾……”整个山谷地面,皆都震颤起来。 第20章 朗朗乾坤 “武阳!”杨挺招呼一声,飞身从数米高的大青石上一跃而下。 “挺哥儿,给!”韩武阳冲下一递,一个泥嘎达便即送到了杨挺眼前。 杨挺对那肉乎乎的大手看都不看,一双深邃的眼眸只盯得韩武阳不知所措。明明比杨挺高出许多,却老实恭谨,与他那小巨人的外貌严重不符。 “又忘了?”十几秒后,还是杨挺先开了口。 “没有啊。一共五只,分给他们四只。难道我又算错?”韩武阳很想挠头,却因手中的泥块而没成功。 “数学的事儿,责怪过么?看看你的手!”杨挺的语气稍显严厉。神情动作都像极了他的便宜姐姐。 两只肌肉虬结的臂膀上沾满黑灰,其上还有着道道细密的伤口。韩武阳这时才发现自己的狼狈:“哦,这个啊,小意思。光顾着几只鸡,没注意……”瞄一眼深邃,立马反应过来:“是,‘爱人先爱己,责人先问心;不懂照顾自己滴人,注定也不会照顾别人!’挺哥儿,我一点都不疼,真滴。俺又没真伤着,不算不听话?” 话音一落,韩武阳将嘴一抿,绷紧了身。浑身爆炸性的肌肉陡然涨大一倍。一八零的魁梧立马成了人立的人熊。而胳膊上的细小烧伤全部愈合,继而消失不见。强健的体魄,竟比外伤膏药还要好用。 “你哦,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万一有点啥毛病,叫我如何面对炎叔?”杨挺无奈摇头,终是接过了那犹自烫手的黄泥疙瘩。 “我爹说了,你是‘龙子’,是我们族的‘保护神’。你还没长大,需要我们的保护。等你成年了,一飞冲天以后,你就会回来保护我们了。”魁梧身形恢复了常态。韩舞阳背着老爹的话,眼睛却盯着干硬的黄泥巴。 “噗”,杨挺一拳砸落,白气蒸腾,立有一股子浓郁肉香弥漫开来。 “这东西其实稀松平常的很。先给处理好的鸡刷上料汁,再用荷叶、猪网油及黄泥土层层包裹,最后丢进柴火堆中煨熟了事。只不过鸡肉难得,才跟个宝贝似的。小飞,边吃边聊……”一把将鸡腿撕下,向后随手一丢。 焖得烂熟的鸡腿于空中划个完美弧线,准确无误的砸在韩飞嘴上。“另一根是我的。他们有四只,肯定少不了小妹那份儿。我就做个‘食言而肥’的主儿!”杨挺把第二根鸡腿塞入了嘴,却将剩下的黄泥向上一抛:“都你的嘞……” 韩武阳一把抓住。巴拉几下,也不管那黄泥是否全掉,鸡头还是鸡屁股,张大嘴就是一口,旋即响起了“嘎嘣嘣”的闷声。敢情,这货连鸡骨一并咬碎吞了下去。 “又香又滑,其中还有黄酒的味道。八错八错,味道好极啦!”杨挺毕竟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一根大鸡腿,已然足堪饱腹。只是身着大袖长服,吃起东西来难免累赘。 杨挺撕着鸡肉一点点往嘴里送。明明连双筷子都没有,却楞是吃出了文雅和淡然的味道。“‘龙子’就是‘龙子’,吃东西都那么的与众不同。”韩武阳咀嚼的很是缓慢,因为只有一只鸡,吃完就没了。活鸡倒是多,他却没有惦记。 杨挺优雅的吃着鸡腿,忽然嘴巴一撇,就此凝立不动。身边的韩飞立马便察觉到了。冲韩武阳摆摆手,转身向草庐走去。而后者也是一幅见怪不怪的神情,一屁股原地坐下。“神游太虚”嘛,又不是首次,等着就好。 以往的“神游太虚”,是杨挺与未央“聊”得入了迷,以至于无暇顾及身边事物,大脑自动忽略了无用的消息而已。如有必要,杨挺随时可以从“神游太虚”、“物我两忘”的境界中退出来。只是这次,杨挺却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不止他,连无有实体的未央都被禁锢住了。 “一别十年,小哥辛苦了。既然宿主没挂,那么我们就又可以愉快滴做任务咯……”一个熟悉又莫生的女嗓忽然自脑海中响起。 杨挺愣了一下,旋即试探问道:“‘9527’?” 女嗓音调一扬,继而成了性感的御姐音:“不赖嘛……长时间无有联系,还能迅速反应过来,很想姐姐哦?” 无尽的意识海海面上,宽袍大袖的杨挺与鹤发童颜的未央并肩站立。头上的虚空似黑非白,间或还有雷电闪烁。 忽忽然,一道紫电劈落。水花四溅中,一鱼尾人身、手握三叉戟、粉红色的美人鱼袅袅娜娜、踏浪而行。 杨挺顿生惊艳之感。尤是那夸张的两片贝壳,更为的吸睛。“尤物!”就连未央都发出了赞叹。 毕竟是从互联网时代过来的人,杨挺比未央率先回过了神:“不是我记忆力好,实在是您太过神秘,又强大的匪夷所思……” “……还一出场就给了我莫大帮助是?别墨迹。姐可以按你的喜好捏外形,性格可改不了。呐,系统装完了。厉害?只用了十年,三千六百五十天!” “噗”,白烟暴起,一闪而逝。一个百褶裙,白上衣的可爱少女挥动短手杖,大眼睛一睁一闭,摆了个俏皮可爱的poss。 “那个,咳,您能消停下么?”杨挺被眼前的神秘存在弄得眼晕迷糊。 “行,那就直接说任务……” “不是不是,我不着急。就是您太跳脱,我一时间接收不了这种风格。容我缓缓,几天就行。啊不扯这些。一直想问,可惜您总不现身,这下可算逮到活滴嘞。” “你,叫杨挺。性别男,因报错志愿而极度厌学。留级后自暴自弃,混吃等死,一等废物……”女孩已经开始说了起来。 “你,可与‘王族’比肩的‘大良造’,却因树敌太多,一心变法而无处藏身。更因祭奠亿万‘灵兽’击碎虚空,从而引发“平行世界”相互碰撞,差点湮灭两个‘位面’。你,当处极刑,神魂俱灭!”女孩一指未央,柳眉立马竖了起来。 第21章 末日终结 “大胆!你又是何方宵小了?纵是‘琴王’也不敢与老夫如此说话。”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人倒架子不倒”,未央觉得受了冒犯,继而霸气侧漏。 “大胆?为一己之私,不惜将‘御兽尺’祭奠,引得时空乱流。你可知道,有多少生灵因你而亡?别的不说,你把姐地……”御姐音忽忽然没了声,明显是有所忌惮。 百褶裙探出一指,向未央轻轻一点。 “噗通”,“修罗界”的大能便即屈辱的跪地上了。 “大胆?知不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知不知道一个念头,我就可以抹杀于你?不感恩也就算了,还敢龇牙?若非念你于宿主有用,岂能留你到现在?哼!” “哼”字一出,跪地的未央顿时一颤,紧接着身上便冒出紫火。一眨眼的功夫,未央的身影便成了半透明的虚影,道道皲裂的裂痕遍布其上。 “……小子行事孟浪,冲、撞大能、圣人,恕罪……”相处十年,自以为熟悉了这个自傲甚至有些自大的便宜师傅。没承想他也有服软求饶的时候。 “这十年我无暇分神,可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夺舍的心思免了,有我在,你成不了。小心侍奉、引导宿主,日后或许会给你一归宿。要不是恰逢其会,姐留一人渣干嘛?” 紫火一收,未央立即委顿于海面之上。杨挺暗自合计:这“9527”到底是个啥?不但性子多变,外形都随心所欲…… 哪承想心思一动,怪女孩立有所觉。她把头一扭,竖立的柳眉立即躺平:“人家很友好、很温柔的啦。这不,你喜欢清纯的,我就是百褶裙少女;你喜欢性感的,我就是成熟御姐。你要神秘,我给你美人鱼;你要初心,我不怕麻烦继续百褶裙。人家都这样了,你还不满意?啊,十年前?那胖男孩是上个宿主的喜好。一大妈,没儿子……” “我所念所想,你都清楚?”杨挺抓到了问题本质。 “有什么问题?他都能知你心思,我比他生命维度高了不知多少……” “这么说,我是被牵连到这步田地的?”杨挺后知后觉。“校门口一次次的反复,是因为时空错乱,所以才能一次次复活。直到我魂穿异界,将循环打破。便宜师傅是个loser,被追杀得无路可逃,发大招以后躲我这儿了?了解!” “恩,大体是这样。”女孩将手杖一挥,顿有碎星光华滑落。三把欧式现代座椅定在了海面上。“为弥补十年无有联系,有什么疑问尽管提。但,只此一次。” “我的事儿也就那么回事儿。反正愿不愿意都来了,估计回不去?啊,这个不重要,反正在那边也不痛快。恩,几个问题。一,我是谁?确切地说,这具身体的主人是谁?二,你又是谁?三,‘天灾’是啥?四,为啥做任务?不做可不可以?五……” “打住,打住。宿主啊,哪来那么多问题?只要记两点就行。一,你是地球最后也是唯一的‘幸存者’;二,每完成一次任务,都将获得丰厚奖励。相信这点你已经深信不疑。我要提醒的是,假如任务失败,或是完不成,结果便是神魂俱灭,不管在哪个‘平行世界’里,都将抹去你的存在。而任务,只要有所发布,你将必须接受。拒绝的结果,一样是‘形神俱灭’。” “……您这是妥妥地‘霸王条款’。合着我就一应声虫,您说啥我都得应呗?” “哪有?我不是迎合你的喜好捏脸了么?是谁说‘可爱在性感面前啥也不是’的?又是谁希望‘找到曾经地美好’的?宿主诶,说话可得凭良心,‘美少女’姐都扮上嘞,还不够宠粉么?虽然是个‘黑粉’滴说……” “那个,‘天灾’似是人为。老夫……咳……我既可击破虚空,自然有人放得出使活人变僵尸的‘天灾’。况此‘天灾’于有官职之强者影响甚微,于有心提防者也非死局。”紫火消失无踪,未央似乎也恢复了活力。 “哦?魏师傅,你可从未说过这个。”杨挺心下一阵火热。如果可以,谁愿意成天生活在山谷里?纵然山谷很大,却无论如何也抵不过外面的花花世界。 “只要隔绝呼吸,使皮肤无有暴露就行。”未央张口就来。或许使同学秒变丧尸,使父母变僵尸的恐怖“天灾”,真的不值一提。 连绵的青石山脉一直延伸到平原之中。无有任何植被的红色山体使它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就在山脉末端,大片青色石块下,地底几十米深,忽地腾起了一团火。摇曳火苗下方,显出一个中年汉子的脸来。这张脸胡子拉碴,一头白发。 中年男似乎对地下的环境很是熟悉,即便举着火把,拎着木桶,仍然在崎岖的黑暗中行得飞快。 不知走了多久,汉子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一大片倒挂的钟乳石下。他收住赤裸的脚,侧耳倾听。“滴答、滴答……”,世上最为动听的声音便进入了耳。 聆听一会儿,他舔了舔裂皮的唇。先将木桶放在最大的钟乳石下,再将火把怼入潮湿的沙土——不省着点是不行的。即便背后还有一只,但回去的黑暗着实厚重。 凭记忆站定,仰头,张嘴。“滴答”,舌尖一凉,甘冽又带着点土味的液体打湿了舌。 抿抿嘴,将那抹清凉咽下。再张口,静候下一滴的到来。纯是惯性,他微微睁开了眼。旋即,一对昏黄的瞳孔完全展露,几欲夺眶而出。 头顶数百米高,有一大块天然形成的水晶。和杨挺居住的山谷一样,水晶将内外隔成了两个世界。一面,是无有阳光的地下世界;一面,是被“天灾”肆虐的广袤大地。 “咚……”木桶被野蛮踢翻,珍贵无比的清水随之倾泻。而水桶的主人则毫不怜惜地拽出备用火把,不管不顾地向来路跑去。兴奋,难以抑制的兴奋,使得他猛提一口气。直到肺子被撑得生疼,再也容不下一丝丝空气,方才鼓起全身气力,冲远处的黑暗狂喊:“‘天灾’,没啦……” 第22章 踏青 几近透明的大块“战晶”下数百米,几十个面孔神色各异。其中以皱纹最深的脸色最为淡然。韩奚眯缝着浑浊的眼,“唧”一口,随即吐了个灰常完美的烟圈。 “没了,真没了!” “我都看三遍嘞,别说‘天灾’,一丝云彩都没有哩!” “这么说,姆们能出去咯?” “他三婶子,要出你出。这十年,是我这辈子最舒心的日子。无有约束,也不担心被人欺负;吃的有荤有素,穿的有棉有麻;岩盐辣椒有滋有味。不就是人么?早见识过了,不稀罕。” “他五嫂,听你一说,还真这么回事。姆们都一把岁数咯,外面乱糟糟的,倒不如谷里安生。不看了。‘天灾’有没有能咋地?地里庄稼还没施肥呢……” “村边儿家的,大白天滴可不兴这么霍霍仁儿。猪粪味儿忒冲,好歹等上夜滴呀……”立马有一中年男表达意见。 抬起脚,木根制的烟袋锅与布鞋底磕了磕,一溜子火星便即落了地:“没啥球搞头,散了。”韩奚也不想出谷。 “别啊。您们个个见多识广,不还有没见过世面的么?就当‘踏青’不行么?”杨挺却有不同意见。来“修罗界”已经十年了,却压根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即使未央教授学业之余,也曾简要描述过,好奇之心却有增无减。 “您们愿意在谷里过多久都行,可我们总不能稀里糊涂的混一辈子?要不您问问,和我岁数差不多的都咋想?”杨挺发动了群众。如此一弄,小囡姐姐的目光也柔和起来。 “既然‘龙种’皆有入世的想法,那么老夫自当配合。今日就算了。说来也巧,明日正好是落潮之时,错过明天,只好再等百天。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就由韩炎、‘小猴儿’韩竖率队出谷。一会儿统计下,谁家孩子出去,谁家的留,全凭自愿。” 翌日,韩炎两鬓斑白,身手却依旧利落。而“小猴儿”已然成了“老猴儿”,举手投足间多了不少岁月的痕迹。 “族长,记下了。两头犁兽,农具若干,铁器、种子多多益善。您老嘴上不愿,心却早飞出了谷。”韩炎打趣族长。 “炎小子,老夫不好拂了‘龙种’的意,你却是个懂事儿的。憋了十年,外面人火气都大。万事以和为贵,早去早回。”韩奚注视着雀跃的姐弟俩,硬生生将劝阻的话咽回了肚。“天灾”肆虐了整整十年,不啻于被困于牢笼十载。人,毕竟是群居动物,一味避世,于成长极度不利。 “……说得好像姆们一去不复返似的。要不放心,您跟着一道不就完了?”韩炎年岁见长,能偶尔耍个脾气也是难得。 “爹爹,不去行不行。孩儿还有几卷先贤书札没看完……”韩炎身后,躲着个身材修长的半大孩子。 “小飞,‘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一味‘闭门造车’是不行的。增长见闻同属修行。再墨迹,可就反常了。莫非你‘社恐’,在害羞?”能这么讲话的,自然是杨挺无疑。 “谁、谁害羞了?我乃堂堂男儿,心怀天下,岂能做那小女儿姿态?出就出,怕你啊?不过,你得和我说说,啥叫‘社恐’?另,‘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说的真好,不过好似不完整。有下句吗?喂,杨挺,别跑……” “‘老猴’坠后,事不宜迟,就此上路!”韩炎抬头看了看明亮的“战晶”穹顶,紧了紧肩膀上的羊皮包袱,跟着杨挺甩开了大步。 “慢着些,别摔了……”小囡着紧弟弟,全然不顾长袖钗裙的琐碎,第三个跑将起来。 “挺哥儿,等等诶,我不认识道儿……”咚咚咚……身高一八零,年仅十岁的韩武阳后发先至,几步便追过了小囡。 四人之后,是一言不发、一脸雀跃的韩志与同样背负包袱的“老猴儿”韩竖。至于别的孩子,要么年龄尚幼,要么家里大人不同意,以至于十几个家庭组成的出谷小队共计大猫两只,小猫五头;三户人家,拢共七人。 入得桃林。十年时光已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树上硕果累累自不用说,就连地面上掉落的花瓣也有亦精心打扫。原来直上直下的洞口也有了石质的台阶。这里是连接山洞、通向山外的唯二路径,也是族人平素吃水、洗衣的场所。另一条路,则是深不见底、眼状的湖。 下得山洞,八人皆都点燃了火把。“武阳,地面崎岖,帮我照看着些。”韩炎一马当先,捡着干燥的地方落脚。以往这里都是水,每隔三个月才落潮三日。如今,正好是没水的第一天。所见所触,皆是湿漉漉一片。在不起眼的角落之中,还有着青苔水藻残留。 行过几个拐角,地下暗河复又出现。于“哗哗”的水流之上,有两个硕大的三角轻轻晃动。 “见过两位大能。”韩炎将右拳抵在心口,低头问好。旋即侧身,把两个一直无有闭嘴的小家伙显了出来。 “哟。出个门,二位咋还送上了?莫非也打算捎点东西?”杨挺终于摆脱了韩飞的纠缠,立马向暗河走去。 临得近前,但见清澈的水流中隐藏着许多细小的纤长。“哈,够隆重,一家子都来了哈。没说的,有啥需要尽管提。老邻居,老朋友了嘛……”杨挺挥舞火把,仰着脖子大声嚷嚷。 “嘶、嘶……”怪异又清晰的声响将八人小队全都聚到了暗河边。姐姐小囡蹲下身,逐一摸过小蛇的头。入手光滑冰冷,如抚良玉。而那几十上百的怪蛇亦是老老实实,分外乖巧。之所以如此,一来是混的熟,二来是未央将那“五爪金龙”的龙气频繁释放,以至于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怪蛇一家将韩奚一族都当了同类。 “南达窦?要我带孩子们见世面?做不到,臣妾万万做不到!”两个硕大的三角快拱了地,杨挺的脑袋还是摇得拨浪鼓一般。如此一来,韩氏的几个族人难免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第23章 重见天日 “不是兄弟不够意思,你们多少理解一下诶。我一十岁的小屁孩,能有多少力气?别说照顾,压也压死了!”杨挺倒没说谎。 敢情,蛇爸蛇妈是想借着出游“踏青”的机会,让自己的孩子出得山谷。它们的想法很简单,简单得一目了然。这十年来,怪蛇的数量几乎无有增长,山谷虽好,毕竟有限。能让杨挺这个“同族”把孩子带出去发展,几乎是它们发展壮大的唯一机会。说白了,就是既舍不得山谷这个风水宝地,又不忍子孙后代偏居一隅,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呐,我出个折中的主意。先带一条,探探路。要是找到合适的栖息地呢,你们再带着孩子分家。总好过我一小屁孩乱闯乱撞靠谱?” 两个硕大的三角彼此轻触,似在“交谈”。过得一会儿,“商议”有了结果。暗河“哗啦”一分,一条怪蛇“滋溜溜”爬了上来。那蛇明显比水里的兄弟姊妹小好几号。吞吐蛇信,奔杨挺蜿蜒而行。 杨挺哭丧着脸,却不躲不避,任凭小怪蛇“滋溜溜”钻进了裤脚。 忽打冷颤,杨挺再难保沉默:“兄弟,往上点。别弄得你我都尴尬。” 辞别蛇爸蛇妈,十几分钟后,一行人复又走了数百米远。倒不是有意拖延,实在是此地太过陌生。因为“天灾”,族人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往这儿出溜。尤其是杨挺、韩炎与韩竖十年后旧地重游,更是引起一路唏嘘。 如此慢腾腾走到开阔地带时,时间已然过去了许久。别人倒没什么,小囡却吃不消了:“还要走多久哇,脚都麻了。” 话音刚落,立即便响起了“扑棱棱”拍动翅膀的声音。不消说,定是栖息在山洞中的“仙鼠”被惊动了。说来也怪,涨潮时山洞可是灌满水的,这些狐头蝙蝠身的家伙又跑哪里去了呢?山谷里可没它们的窝。 只是一瞬,一众七人,十四只脚便全都离了地。紧接着,便是劲风扑面,也不知是有多快。身上的衣服本属累赘,如今却完美隔离了利爪,除感觉有点坠得慌外,只好似坐“过山车”一般。把个十二岁的少女逗得眉开眼笑,五大三粗的韩舞阳开心的手舞足蹈,却使得一把年纪的韩炎心惊不已:“别伸胳膊,再给刮着咯。” 扑棱棱翅膀拍打声中,杨挺眼前一亮,继而被刺目的白光晃得无法视物。纯是下意识的,抱怨的话冲口而出:“谁他喵撇的‘白雷’?”身上一松,双脚已然落了地。与坚硬的青石不同,此刻的脚下甚是柔软,似乎一用力便能陷进去。 “哗……”流水潺潺,伴着“沙沙”的杂音,杨挺揉了半天,终是缓缓撩开了眼皮。 说起来,自从稀里糊涂穿越到“修罗界”,杨挺还没见识过白昼是什么样呢。以往只能通过山谷顶端眺望天空,连居住的山脉多长多高都不知道。所以他也不等眼睛完全适应,急忙忙四下一扫,视线便即锁定了身后的巍峨。 与记忆中的想象一致,山体的确高大。可怎么算,里面都不可能有那么长、那么宽大的山洞。尤其是脚下的小溪,跟个排水沟似的,与眼状的巨大湖泊更是联系不起来。 蓦地,腰间一紧,杨挺立马回过了神:“嘿,哥们,多谢提醒。”于是整了整衣襟,从腰里拽出一个木头柄来。柄的一端是被磨得包了桨的把手,一边则是半透明状,间有两个小眼的巨大蛇鳞。这个,可是杨挺墨迹许久,才从蛇爸那里弄来的宝贝。鳞片边缘锋利如刀,却轻飘飘的几无重力。光那穿绳子的两个小眼,就不知磨去了多少时日。 空着的手连续挥动,目的是感谢送自己出谷的“仙鼠”们。山谷“三怪”,杨挺最喜欢“文鳐鱼”。麻椒配辣椒,如此简单的方法也不知超度了多少尾。 待遮天蔽日的翅膀回了洞,杨挺方才挥舞着“斧子”,径向山脉相反的方向走去。一时间树枝草木皆都倒了霉。只要是横在杨挺前面的,无不被锋利的蛇鳞一分两段。而作为族内第一高手的韩炎则紧跟在小囡后面,既不理杨挺如何引路,也不看自己的亲生骨肉一眼。 别看杨挺只有十岁,耐力却惊人。直砍到一人高的草木稀疏,地面全是不及膝的嫩草时方才住了手。 “痛快,还是外面舒服。出点汗,再被小风一吹,多巴胺都分泌多了。不像谷里,刮的风都带着股腥味儿。”杨挺将“斧子”往后腰一别,望着风吹草低不见牛羊的草原,很是心旷神怡。想想当初自己刚“魂穿”那阵子,还曾试着回去来着,真傻。二十一世纪的地球,可没有这么纯粹的自然风光。 能不纯粹么?别说是人,就连个塑料袋都没有。放眼望去,一片葱翠。那未经污染、最为原始的绿,其本身就有着勾魂夺魄的美。 唯美的画面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被现实击了个粉碎。自打双脚离了地,便一直没说话的韩飞可算找到了机会。“说是‘踏青’,总不能踩踩草就回去?记得爹爹您说过,草原很大,走三天都出不去。杨挺,你是‘龙子’,你领路。” “没大没小,我的名字也是随便叫的?叫挺哥,乖。”杨挺就势抬手。而韩飞则由于惯性,自顾自的靠了过来。一个摸头,一个前赶;结果就是手掌心正好扣住了精心梳理的发髻。 “噗……”韩舞阳忍得辛苦,索性咧嘴嚷嚷:“肌肤之亲,肌肤之亲!挺哥儿诶,你和小飞的事儿就这么定了哈!” 韩飞浑身一僵,继而哭笑不得。而杨挺则飞起一脚,正中韩舞阳的屁股。“个憨货,你才多大啊,就想这事儿?你没爹妈,我没父母;成婚娶媳妇的事儿,包我身上了。” “挺哥挺哥,我也要娶婆姨,可不能拉下我。”坠在后面的韩志不干了。 “呀!说什么呢你们!”小囡懵懵懂懂,却也知羞。 “哈哈哈哈……”“老猴儿”韩竖与第一勇士韩炎皆都抚须大笑。 几小打闹一阵后,杨挺望向远方忽发壮语:“路途遥远不足为虑,且看我修炼十年的御兽手段!” 第24章 花花世界 “见而不见,闻而不闻,知而不知。须弥万象,众生皆服。本命神器,出!”杨挺闭目挥手,打出了数十个繁杂晦涩的手印来。由于结印的速度过快,以至于手指如消失了一般。 “嗖……”一抹耀眼华光自杨挺背后飞出,转瞬间飞至高空。于是乎,悬挂的烈日黯然失色,一行七人大都被强剥了视觉。 “呀,要死啊你!我的眼睛……”小囡的视线就没离开过杨挺,所以也是第一个中招的。只来得及抱怨一声,眼泪便流了下来。 别人刚要抱怨,耳内却听见了一串熟悉的声响:“嗯啊嗯啊……” 众人强睁眼一看,但见一群“水马”静立身边。一头看似“头领”的家伙正对着杨挺狂表忠心。 “我说徒儿诶,你刚比比划划弄啥嘞?驯服一群‘水马’,不用这么大张旗鼓?”未央已经和杨挺“共同生活”了整整十载,虽不至同步,言语说话的方式却潜移默化了许多。 “这个您不懂了?要想让人高看一眼,仪式感就必须拉满。您看看我的小伙伴,哪个是省油的灯?”杨挺解释道,不过好像又什么都没说。 “挺哥儿诶,厉害诶。”大大咧咧的韩舞阳一睁眼,就把杨挺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别人大都揉眼睛的功夫,他已经开始挑选坐骑了。 果然,杨挺马上证实了这点:“我看大家都累了,所以就叫了‘滴滴’。好不容易出来,没道理委屈自己。”说着话,手也没闲着。抚了抚那细长的耳朵,“嗯啊嗯啊……”的叫声便愈发嘹亮起来。 “小弟,这是召唤出来的?它们听话不?咬人不?”小囡立马被浑身带有黑白纹身的异兽吸引了注意力。 “挺哥儿,此言差矣。明明是‘水马’,你为何称它们为‘弟弟’?莫非这些也是‘龙种’?不通不通。然则,草原脚力最善者当属‘草原马’。为何要退而求其次?挺哥儿,这是为什么呢?” “喂草!你说为什么?你我都是第一次出来,根本不辨方向。有驴引路,寻得城镇比我们瞎碰更有效率?有空给你讲讲‘老马识途’地故事。我寻思,马和驴也差不到哪去。如今咱们是既省了体力又不担心迷路,不让您点个关注就够厚道嘞。” 一翻身,杨挺骑上了为首的‘水马’。仅凭双腿的力量便于驴背上坐的稳稳当当。舌尖一顶上牙堂,生生爆出一个字:“驾……”胯下坐骑立有反应。“嗯……啊……”长嘶一声,如箭般窜了出去。 其余几人见状,忙也有样学样,纷纷骑驴跟随。两个大人自不用说,几个小的也都夹紧驴腹,坐得妥帖。别看首次骑驴,却无有一人跌落。只因“文鳐鱼”不止治癫狂,还能强身健体。长期服之,驱使‘水马’自是不在话下。 有了代步脚力,七人行进速度立马快了许多。如此过了半个时辰,广袤的草原方才有了变化。一抹灰线自远方浮现,继而形成了凌乱的格局。 自打看见灰线,杨挺就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修罗界”的第一个集市。远远望之,似乎极具规模。众人精神大振,皆都不自觉的夹紧了驴腹。然而距离集市不足数里的时候,八人的坐骑却同时泛起了驴脾气。纵使如何驱使,甚至拳脚磕打,七匹“水马”就是不往前走。有几头甚至还直往后退。 “努力修炼。等到你‘精神力’足够,或是受苍天封赏,有了一官半职,‘御兽尺’才能真正为你所用。如今嘛,且受着。我将‘龙气’收了啊,得省着点用。那条老龙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几人下得坐骑,直奔那不知谁发起,也不知何时开始的市集。 市集人很多,男女老少,高矮胖瘦,不一而足。左右是琳琅满目的货物,使得杨挺眼球咕噜噜乱转,直恨不得多生几只才好。其实真怪不得他一副乡巴佬样。他那几个小伙伴一样如此;韩炎、韩竖也没淡定多少。十年“天灾”,活着已属不易,又何谈逛街shopg? “快来买快来看了啊,上好的储国锦服。冬暖夏凉不说,样式还是‘天灾’前的最新款。不管穿还是拿来收藏,保管您稳赚不赔。只要一块下品‘战石’。”一个男人吼得青筋绷起,脚下的衣服堆成了小山,身后的竹竿架上支棱着数件一体的衣服。几个年轻的女子蹲地上。一边嘟囔着“太贵太黑”一边翻翻捡捡,挑选着自己中意的衣服。 “王室特供,香纯美酒。抿一口您青春常驻,尝两口您烦恼皆无;要是喝了满一樽哇,‘天灾’复来都不找你!”这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银鳞胸甲,战场品质,五块下品‘战石’,买到即赚到,先到先得……”这是一个背着手杖的小d……咳咳,卖防具的小男孩。 “琴国老醋,一如赳赳老琴。但凡活明白的,都不会追逐那名与利。你我皆凡人,不若干了这碗香醋如何?一坛做菜,当可吃许久;要您半块下品‘战石’,多乎哉?”这是一个独臂、独眼的壮汉。 一路行来,叫卖声千奇百怪,络绎不绝。除了酒、醋,杨挺还见到了卖酱的,卖各种饮料的,铜器、酒曲、豆豉、漆器、粗细布匹、丝绸、活鱼、竹竿、畜力车、蔬果等等等等。 “整就一大农村。”逛了一会儿,新鲜感渐去。对经历过信息轰炸的现代人来说,杨挺很快便腻了。 “黎民生活所用,能有什么看头?日后有机会,你逛逛‘无遮大会’,参加的可都是官阶在身的人。” “你们的世界太不公平了。连弄个市集都有阶级?魏师傅,我记下了,以后有机会,一定逛逛纯‘公务员’的市集。” “我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走着走着,杨挺突然靠近韩炎,脸上也泛出了为难之色。 对于“龙子”,韩氏族人都很尊重。所以韩炎立马弯下了腰。“族长要您买牲口嗷?可是,我们有钱么?”杨挺可是兜比脸干净。自打“出生”起,他就没花过“钱”。 第25章 土豪 “呀,你不提,我还真想不起。”韩炎一拍脑门,旋即向后挥手:“孩子们,老猴儿,都过来过来。”招呼一声,八人便全聚在了一卖衣服的摊位之后。在各式各样、支棱的衣服后,韩炎拿下包袱,于众人面前缓缓打开。 此时,日头已近天空正中。又值盛夏时节,端得酷暑难当。然而不管是两个大人,还是几个半大孩子,均是一滴汗水都没有。无他,全因体质好。“文鳐鱼”好歹也是上古传说中的灵鱼,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吃到的。 韩炎动作轻柔,那兽皮包袱鼓鼓囊囊,外观也是秃皮掉毛,土得掉渣。可打开好,却有华光四射。杨挺只来得及看见一抹亮光,兽皮包袱便又合上了口。“干嘛呀这是……”杨挺的疑惑刚生,旋即醒悟,立马闭了嘴。 “咔嚓、咔嚓……”兽皮包袱内有玻璃破碎的声音传出。声响同时,八人身边立时刮起了旋转的旋风。若不是衣架坚固且衣服够多,几个人怕就要立现人前了。 好在旋风来得突然去得也快。一眨眼的功夫便即恢复了正常。脑海中,只闻得一声苍老叹息:“一群败家孩子……” 韩炎再掀兽皮包裹,这次却无有任何异象发生。杨挺伸脖细看,不承想却与另外几个小脑袋碰在了一起。“咚”的一声之后,四个小家伙齐齐倒坐在了地上。唯有韩飞不急不忙,微微俯身观瞧。 兽皮之上,其实就一种东西——破碎的“战晶”一块。这就是“近水楼台”的好处了。尽管谷顶的巨大盖子不能碰,却也免不了少量的碎块脱落掉下。十年光景,韩奚也收集了不少碎块。纵使无人能从中汲取“战意”,却也无有置之不理。 韩炎划拉划拉,捡小的拿了五块,分别给了五个孩子。“虽不知如何兑换,想来这些也已足够。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叔叔只有一个要求,别离太远。只要在目力范围内,我当可保你们安全无虞。”这可不是韩炎自大。论身手,讲“战意”,族内也就年轻的韩奚可与之抗衡。要知道,族长可是当过一级公士、受过“天道”封赏的。 “要是花光了,还能再要么?”小囡到底是女孩,心思比旁人都要细腻。 “自是可以,但请知会我一声。”韩炎微笑答道。碎裂的“战晶”就是“战石”。虽没测试,但新出炉的“战意”储备应该不少。这点从碎片的透明度就能判断出来。区区一片,已然价值不菲。 “又薄又透,这玩意儿就是‘钱’?”杨挺拿着分到的碎片,对着太阳观瞧。这东西虽然天天见,但如此近距离的研究,还是首次。 “叫‘货币’更贴切些。”未央适时的做起了解说。“打上古时期起,‘战石’便用来做交易买卖之用。其价值,取决于蕴含的‘战意’浓度。浓度越高,其颜色便越淡,甚或透明。至于山谷内的‘战晶’,已然生长成了无价之宝。待回去,我将传你芥子术法。如此财物曝露野外,终是不妥。” “安啦,‘天灾’刚过,谁那么无聊上草原溜达。不着急哈。眼下先购物再说。不瞒您哈,我上辈子就羡慕人家买买买。这次……” “慎言!忘了‘女神’的叮嘱了?”未央被电一次,便对“9527”畏如蛇蝎。 不知什么原因,“9527”的确警告过,不许杨挺向任何人透露有关地球的信息。除了未央这个当事人,就是姐姐小囡都不能知晓。 “……”杨挺生生打断了以往人生的追忆。对神秘的“系统”,他同样怵得慌。“走咯……”发一声喊,杨挺率先跑了出去。很明显没把叮嘱放心上。 “等等我诶……”韩舞阳“咚咚咚”的拔腿便追。 “这小子……”韩炎无奈摇头,却也不急。“龙子”生性跳脱,身手倒不弱。冲韩竖点点头,两个大人达成了共识:看好其余的孩子。“龙子”嘛,有能力照顾自己。 “老板,地毯怎么卖滴?”杨挺没走多远,便在一摞针织物前停下。耳边,是韩舞阳渴求的嗡嗡声:“挺哥儿、挺哥儿,看看干货呗。花花绿绿、奇形怪状滴,长这么大,俺还没见过腻。” “有什么好看的。‘天灾’刚结束,谁手里都没有新鲜食材。那些所谓的‘干货’,一准是许久前吃剩的储粮。十年呐,得生了多少黄曲霉素?乖,一会带你吃更好滴。”杨挺安抚韩舞阳,余光却始终盯着货物后面站立的汉子。 “按张算。次等的一块下等‘战石’;好的两块;极品三块。”汉子生的老实巴交,粗手粗脚;着无袖兽皮上衣,八分牛鼻裤,烂泥草鞋一双。即使是夏季,别人也都是大袖长服,很少有皮肤裸露。与怪异打扮一样,汉子的货物同样无人问津。“天灾”刚过,百姓急需生活物品。装修点缀的地毯自然不吃香。 “没这个价!”杨挺连连摇头,却不前行。 “那你说怎么卖?我觉得合适,就定这个数嘞。高了低了,俺心里也没底。”汉子三十来岁,语气慢条斯理且略显谦卑。他并没有因异议而辩解,也不因杨挺年幼而怠慢。 “巧了,我也不知该是什么数。”说着话,杨挺见左右无陌生人,遂探手入怀。 “挺哥儿诶,不买就不买呗,没必要戏耍他?”韩舞阳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即便是对他照顾有加的杨挺。 “我身上就这么一块,应该值钱。你且速速收起,勿让人瞧。”杨挺将拳头向汉子一伸。后者满脸疑惑,却还是老老实实的使双掌包住了小手。旋即,一个硬硬、凉凉的东西便入了手。 汉子将双掌拉至眼前,隔着掌缝往里一看。嘴巴便不由自主地大张起来。 “啪”,粗糙的手掌一攥、一推,汉子的声音有些颤抖:“俺只想把家传物事换些吃食,没惹您。公子既然看着别扭,俺走就是咯。若冲撞了贵人,小人、贱民作为赔礼,愿将所有货物奉上。” 说着话,汉子“噗通”跪地,朝着杨挺“嘣嘣蹦”磕起头来。 第26章 管中窥豹 “你这是干嘛嘛,我一孩童,既没羽化成仙,又不是庙里的神灵,快别拜了。”作为一个现代人,杨挺不习惯如此屈辱的尊敬;尤其被一个年岁大自己许多的人跪拜。 “还不是怪你自己?”未央实在看不下去了。“怪我?”杨挺颇为诧异。“好好的谈价钱,我甚至都没想占他便宜。见他朴实,想帮一把,这也有错?” “‘朱雀尾羽’固然是个宝,也不用拿‘战晶’直接交换?先不说那尾羽残缺不全,能不能用尚且两说,单就将成块的‘战晶’打碎分化,你们就铁定会惊世骇俗。” “魏师傅诶,说话就说话,别总留一半呐。您知道我不是本地人,有啥风俗禁忌的,早该提醒滴嘛。”杨挺的反应亦不慢。本要搀扶的动作忽忽然一收,转而绕到了汉子身后。如此一来,汉子便成了对着小路叩头不止了。好在汉子摆摊的位置够偏。旁人看去,还以为他卖货不成,直接改乞讨了呢。 “怎么就‘惊世骇俗’嘞?莫非,炎叔叔不该把“战晶”打碎?”杨挺是学渣不假,但“二本”可也是凭真才实学考上滴。 “‘战晶’乃原生单一储物。不但储纳,还可增幅‘战意’。若是形成一定规模,更是能自身复制、自我生长。这也是我当初未取之原因。本想着当时不缺,日后再说;不承想却便宜了韩氏。”未央一开头就是忆往昔,听得杨挺眉头大皱。 “魏师傅……”“嗯嗯,跑题了。长话短说。‘战晶’与‘战石’最大的不同,就是‘生’与‘死’的区别。‘战晶’就像种子,假以时日,可以生根发芽,无限壮大。而‘战石’则是‘死去’的遗骸,其内蕴含的‘战意’只能愈来愈稀薄,直至化为无用的玉石一堆。” “你要再墨迹,小爷我就不听了。”杨挺发现,自己的便宜姐姐已然掏出了碎裂“战晶”,把一摊卖脂粉的几个大娘给吓跪了。她可不是杨挺,有两世为人的阅历。行事难免不经考虑。其实不止是她,韩炎、韩竖两个大人又何尝不是呢?他们对“战晶”,一样没概念! “小家伙……”未央嘟囔一声,只得将发散的思绪从新聚拢:“‘战晶’过小过碎,无法生长,价值大减。即便如此,却也不是凡物。如此新鲜的‘战石’,能拿出来用以易物的人,其身份非富即贵。不管是哪种阶层,都不是他一普通百姓惹得起的。不过,识得‘战晶’,也是个有见识的。至少比你那些族人强……” “等于没说。我就买他点东西……” “‘修罗界’,弱肉强食,一切全凭实力。平民不配拥有越阶物品。即便是破碎残存的‘朱雀尾羽’,也是不行。为免追究,他自应将全部物资上交。他所作所为皆符‘律法’。乖徒儿,是你错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哪儿那么多规矩。上辈子不喜欢专业选择了‘躺平’,这辈子我一样可以収发由心。若不能按自己的意愿行事,我宁可继续‘摆烂’!” “啥?”未央自认对异界徒儿已然了解,不承想还是被两个陌生名词弄得迷糊。未央兀自分析“躺平”,“摆烂”的意思,杨挺却不能一直站着不动。 “你那‘极品’毛毯中,有我需要的东西。”杨挺径自动手,于成堆的摊子里拽出一张来。将碎裂的“战晶”硬塞给了汉子:“我说没这个价,意思是你出得低了。给你你就拿着。我不是什么贵人。和你一样,都是侥幸逃得‘天灾’的百姓,别那么多顾虑。呐,机会只有一次,你要真不想做这笔生意,我可抢了啊。” 磕头的汉子自打杨挺翻货物时便停止了动作。他直勾勾的盯着这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迅速地做着分析与判断。能在“天灾”肆虐十年后还能出来卖货的,不管面相如何忠厚,脑子绝对够用。 “什么叫不配拥有?东西是从家里带出来滴,我偷谁了?你们,欺负人!”即便隔着数百米,小囡那独有的婉转嗓音也能传得很远。杨挺再也顾不得汉子,将地毯往怀里一揣,急忙向姐姐跑去。而那三十来岁的憨厚男则牙关一咬,转身就跑。对那堆积的货物说弃就弃,三晃两晃即没了踪影。 杨挺寻声前进,却难穿过里三层外三成的人群。看来,不管是什么时代,什么世界,爱看热闹的习惯皆是惊人的一致。有心动用“战意”,却对普通布衣下不去手。稍一犹豫,便即闻得炸响一声:“里面乃某家人,且让让嘿……”话音未落,一个黑影“咚咚咚”往前便冲。蛮力过处,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如浪般向旁一分。如此一冲,杨挺才得以排开行人,快速前行。 待见到小囡时,同时入眼的还有余下的韩氏族人。木架搭设的摊位上,布满了女儿家的小物件。不仅琳琅满目,而且还在日光下“bilg、bulg”的闪着光。摊位后面,三个上了年纪的“大妈”表情僵硬,将小囡虚围中间。 “收了钱,却不给东西,还反污我偷她们的……”小囡向韩炎连比带划的解释着。由于激动,大大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有证据么,你们就乱冤枉……”杨挺可不怵这个。想当年,不管是实体店还是网购,他都不怕麻烦,定将维权进行到底。 “嘭”,脂粉飘散,荆钗乱飞。原来是韩炎一抬手臂,竟将那临时搭建的摊子掀翻。“她说没偷,就是没偷。尔等贱人,竟然敢行那污蔑之事?莫不知‘律法’之严,刑具之利?” “误会,全都是误会。”见韩竖护住一众孩子,韩炎怒目圆睁,三个“大妈”顿显萎靡。其中一个年岁最大的将嘴角一咧,立马换上了一副谦卑和善的嘴脸。 “且不说她身份尊贵,断不可能行那龌龊之事,单就这些破烂儿,又值得几块‘战石’?你等欺她年幼,以为可以横财大发;殊不知她乃汝等惹不起的存在?”韩炎掀翻摊架,便再无动作,只是拿眼睥睨着三个个头矮小的老妇。 第27章 制衡 “真滴是误会。这位官人,您家小姐孤身一人,无人跟随,又对老婆子摆的不值钱的小物件感兴趣,难免让人以为是普通百姓家的……”年岁最大的妇人裂开嘴,露出了满口的黄牙。 不解释还好,杨挺听的更憋气了。什么叫“普通百姓家的”?老百姓的孩子就能随便污蔑?你们又是什么阶级? “冲撞了各位贵人,是几个老身的不是。作为赔罪,货物不计分文,任凭小姐自取何如?” 老妇笑容亲切热情,脸上的每个褶子都透露着亲切。老妇不仅自愿补偿,还一拉两个老妇,竟然齐齐的跪了下来。 匍匐于泥土之中,对着年仅十二三岁的小囡“咚咚咚”的磕起头来。顿时,谴谪怪罪的话语全都咽下,杨挺扶吞了苍蝇一般的难受与恶心。 “好个‘以退为进’。果然,能坑过‘天灾’,没一个头脑简单的……”未央于杨挺脑海中悠悠一叹。 “既然都无事,那便算了。我等岂是那恃强凌弱的恶人?又不是庙里的泥胎,别拜了。时间宝贵,别因一点意外就坏了心情,好不好?”三个老妇的过度卑微使得韩炎怒火全消。前半句是给场面下个交代,后半句则是对小囡说的。 “好心照顾你们生意,却如此看待于我。你们的东西再好本姑娘也不用了!哼!”小囡傲娇扭头,挤开人群,向集市远处走去。杨挺忙向身边的韩舞阳使了个眼色。后者挠挠脑袋,没动地方。 “阿姊是纸老虎,平素我都是让着她的。我的身手你还信不过?”杨挺轻拍韩舞阳那壮硕的臂膀:“个憨货,她那么漂亮,不惹人觊觎才怪了……” “那倒是。”瓮声瓮气的答应一声,旋即“咚咚”的脚步声便即追了下去。 “大姐大,等等我诶……” 三个老妇将散落的首饰归拢收纳,打算继续摆摊。见她们仨白发苍苍,杨挺有些过意不去。有心补偿,唯一的那块“战晶”还花掉了。 “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教训。你们的文化里不也有‘挨打要立正’的说法么?如果给了‘补偿’,下次她们欺负别人,只会更无顾及。”未央洞悉了杨挺“烂好人”的想法,“出声”劝解。 “这么大岁数,出来摆个摊不容易……”杨挺还想争取下。 “‘容易’?为师无有肉身,寄宿意识海十年,不人不鬼,不死不活便‘容易’了?韩氏一族上百人的大村落,如今只余十几户,他们就‘容易’了?于‘修罗界’中生存,又有哪个容易的?徒儿诶,你对这个世界,还是什么都不懂啊!” “既然知道不懂,说给我听不就好了嘛。十年诶,你都不提这茬……” “我以为‘天灾’永无终结,说那无用的经历做甚?” “时间错乱,‘魂穿’,灵魂寄生都发生勒,还有啥是不可能滴?魏师傅诶,我看你就是不安好心眼子。但凡逮个机会,就会对我滴肉身进行夺舍了?” “一派胡言!十年悉心教导,难道调教出了个‘白眼狼’?罚你,将‘截教’教义背诵一遍!”未央搬出了师父的威严来。 “你看,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我又没猜错,干嘛受罚?不写!”杨挺分开一众吃瓜群众,向集市的深处走去。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好好逛逛就太亏了。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未央见杨挺铁了心不负管教,遂祭出了杀手锏。 随着郎朗的诵读经文声,杨挺的意识海迅速的由平静变得狂暴。其结果便是头疼——难以忍受,无法压制的头疼突然出现,且越来越严重。 “哎呀!”杨挺行得几步,终是再难忍耐,捂着脑袋蹲了下来。“又来这招,一说不过就玩赖。这次你弄死我!要是投降我就跟你姓!” 杨挺发了狠。据未央说,这是当世大能修习道法的最新心得。至今无有人能够悟透。未央只是调用微量“战意”诵读,就把个韩氏一族惊为天人的“龙子”疼了个死去活来。 “……呜……爸爸,您不会就姓‘魏’?”只是在地上滚了几下,杨挺便调整了策略。真真儿是谁疼谁知道。那惊涛骇浪可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 防无法防,避无可避。如果非要形容的话,恩,比“三叉神经痛”还要痛,比生孩子还要难忍。作为一个现代人,杨挺坚持几秒才跪,已算心智坚忍了。 “为师纵有念想,也被‘9527’打击得干干净净。有神雷庇护,当不惧任何魂魄。也不知你何种造化,竟……”未央突然戛然而止,硬生生住了嘴。 “之前您让我无论如何也要入手。这毛毯和凤凰尾巴毛有啥关系?也就厚实些,软和些。稀松平常的很嘛。” 杨挺躲在集市的角落中,将那“极品”毯子拽了出来。既然头不疼了,事儿也就过了。十年时间,二者早就学会了彼此包容。 “把毯子里那条颜色最鲜艳的粗线拽出来。是‘凤凰尾羽’。这东西于旁人无用,落我手里,却可发挥功效。” “能召唤‘凤凰’么?贼玩意儿好哇,飞行宠!”“凤凰”骑宠漂酿又强力,一直是高端玩家身份与地位的象征。一直以来,杨挺都很羡慕游戏里的土豪。 “沃之野,凤鸟之卵是食,甘露是饮。”,又有云“诸天国食凤卵,如此土人食鸡卵也。”未央掉起了书袋,语调自然平静。似乎刚刚的不快从未发生。 “啥意思?”杨挺就一“二本”学渣,学的还是工科。 “所谓‘凤凰’,与谷内豢养的‘土鸡’一样,供人食用而已。不过更加滋补,味道也更好。” “……” 杨挺捏着一根五彩斑斓的羽毛,僵立在市集角落。忽忽然一阵风吹过,精心梳理的发型顿时乱了…… 第28章 可见一斑 “是谁说‘好宝贝’来着?是谁说那毯子价值千金的?合着我全部的钱,就买了一肉食鸡……的一根毛?”杨挺感觉自己有点凌乱。“老魏,咱不带这样滴。平时闹归闹,耍人就过分了啊。” “‘凤凰’于实力提升是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其滋补功效却非同小可。别的不说,还记得那碗‘固本培元汤’么? 强身健体不算什么,难能可贵的是未经修炼的普通人也能服用。如若换了旁的滋补物事,可不止肚痛、野外如厕那么简单。 轻则筋脉撑裂,成为废人;重则被‘战意’撑破,当即爆体而亡。且越是珍贵的灵药,其内蕴含的‘战意’便越充沛。如‘凤凰’一般人人皆可服用,且大有裨益之物,岂有放过之理?”未央不想杨挺心生芥蒂。 “就算是高档‘肉食鸡’,可就一根毛,能顶什么用?”杨挺还是不肯释怀。 “山谷内物资丰富,却大都不属‘修罗界’。我也没什么机会展示。简单来说,为师的……你的本命神器可不是摆设。 它不但可以降服野生灵兽,更可凭只鳞片爪使灵兽重获新生。端的妙用无穷,更有改天换地之能。”未央的声音不自觉的变得豪迈起来。 “玉石条还有这功效?那还说什么了,这不正好么。弄它几十上百只的‘凤凰’,咱也在集市上支个摊儿……” 杨挺心下窃喜——“御兽尺”可是“大良造”的“本命神器”,自然不可能简单。只是十年来未央从不教他使用方法。没想到,发现一根毛却意外地如了愿。 “你小子……”杨挺念头一动,未央立马就知晓了。“也不怕说与你知。初是不愿,后是不需。如今老夫对你,一丝歹念皆无。” “啊哈,终于承认了!就知道你一直觊觎我……”杨挺的任何想法,于无有肉身的未央皆无法隐瞒。然而后者的打算却只能透过意识交流得知。从这一点来说,被灵魂寄生的杨挺是很吃亏的。 “于被追杀之际,穷途末路之时,你生生闯入,不图你图谁?”未央也豁出来了。 “若不是‘系统’,我定要行那夺舍重生的法子;若不是你便是我,老夫何需将‘本命神器’送出?我和你又有何纠葛?” “老梆子,你就不怕我弄死自己?咱俩手拉手来个‘形神俱灭’?”杨挺把五彩凤凰毛团团塞怀里,然后向韩奚走去——集市很长,他才逛了个头。 “你也不用愤懑。我一游魂,若能做什么,何苦等十年?况且,‘9527’可是……”脑海中,紫电一闪,白须白发的未央立马发出了凄厉的嚎叫之声。紫色天火,瞬间将一席长袍吞没。 “别……”杨挺急了。未央虽然动机不纯,可十年来悉心教导,对他着实不错。 “不想形神俱灭,就把嘴巴闭严实了!庆幸,你与宿主只能单向交流。否则,再有用,姐也把你熄了!” 碎星光芒中,百褶裙、青春无敌没少女的“9527”从天而降,亭亭玉立于意识海面之上。 “呐,弱小的宿主啊,姐又来给你派任务咯。这次是分线任务,可以选择的哦。”“9527”的声音愈发甜美了。不管承认与否,杨挺对这个声音很是喜欢。 “虽是‘分线任务’,却也关系到日后的发展方向。希望宿主能遵循本心,勿被外力所扰。你,这是第二遭;再有一次,直接抹杀!” 话音一落,“9527”那靓丽的身影“噗”的一下消失无踪,连带着紫色天火也悉数熄灭。未央跪在意识海海面上,望天叩拜:“某多谢不杀之恩……” “简单来说,‘官职’天授,自古有之。如族长‘韩奚’,便曾做过‘公士’。虽是二十阶的最下等,可毕竟是‘官’,其寿命较百姓不知多出几多倍……” 杨挺拿起一块鲜红色的石头,继而又小心放落地上。脚边一块破兽皮上,全都是色泽鲜艳的红石。 “普通矿产,丹砂。若是极品,价值不菲。”未央给一大堆货物定了价。 “有点了解了。那么最高最大的‘官’是啥?皇帝么?”杨挺一面和未央“聊天”,一面浏览着市集里的货物。若是有兴趣的,还会上手捏捏。如此一来,三根手指便被丹砂弄得红彤彤的。 “自‘盘古开辟,三皇治世,五帝定伦’起,直至今朝,无有‘皇帝’一说。老夫曾经位列十六位之大上造(大良造)。官阶之上,只有十七驷车庶长,十八大庶长,十九关内侯,二十彻侯;仅仅四个阶级而已。再往上,没了。” 意识海中,未央一手后背,一手抚须。 “您老先别‘凡尔赛’嘿,真辣么牛叉的话,咋还被人追杀,肉身都玩没了腻?” 杨挺信步游走,经过了卖筋角、皮革、皮草、木器的,古怪牲畜的;绕过了乌漆嘛黑的粮食摊位、堆积如山的薪柴摊、扁得只容一只脚的船只…… “呃……徒儿,你该多用用心。为师讲过的,除广大‘修士’外,还有‘王族’存在。他们,是受上天眷顾的一群人。血统高贵,一出生便实力超群,气血更是旺盛的无以复加。回去后必须加以复习,如此才可避免‘有讲没有听’的错误……” “我说魏师傅诶,您说话的方式和我可是越来越像咯……” 与其说是逛市集,不如说是杨挺和未央两人的斗嘴比赛。 地摊上的货物种类确实很多,然而除了那“极品地毯”一张,其余货物均入不了未央的法眼。如此逛了半晌,十岁的肚子终于“咕咕咕”造了反。 俗话说“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刚觉肚饿,一股子浓郁的食物香气便即飘了过来。 杨挺顺气味一看:敢情不远处便有条长长的凳子。那凳子制作工艺很是粗糙,无非是俩树墩驾个木板而已。 简易的“大凳子”边还留有几根发绿的枝丫;而凳面之上,则摆满了大小不一、乌漆嘛黑的陶瓷罐子。围绕着“大凳子”,已经有人在进食了。 “来这儿十年了都,愣不知道本地菜啥样的。炎叔儿,歇歇脚,吃完再逛。” 杨挺挥手连连。市集依山脚而设,长则长矣,却无有岔路。吃食摊儿随便一摆,就支在了过往顾客的必经之路上。 第29章 各有所好 “小二,上等的牛肉切上两斤;筛好的美酒来一整坛;招牌拿手菜尽情滴上啦……” 席地而坐的杨挺一拍袖口,旁若无人的哇哇大叫。他的打算很简单——小爷有钱,小爷任性。不管吃不吃得了,土豪的气势得足足滴。 一分钟,两分钟……大约五分钟之后,杨挺方才回过了味:自己学着旁人正襟危坐,结果却无人理会。啥意思?看我小,瞧不起? “哗啦……”,一大把细碎且五颜六色的玉石洒落在木板之上。旁人顿时纷纷侧目,大都好奇这小小的娃儿,怎么这么有“钱”。 “敢问小公子可是愿意赏脸,照顾某家生意的?”一个赤着手臂、未结发髻,留有络腮胡的大汉从“大凳子”后面冒了出来。待见到杨挺微微颔首后,满脸的横肉立马绽放开来。 “你这服务意识有问题啊。想把摊子摆久摆大,不用心可不行。”杨挺不满的嘀咕一声。 “乖徒儿,怪错人咯。”无所是事的未央又开了腔。 “切记,要入乡随俗。‘修罗界’内,无有畜牛,酒水倒是有的。不过你开口即唤‘小二’,这就不怪无人理会咯。” “那怎么点餐呐?我以前看古装电视剧都这么演。”杨挺不明所以。 “不管买卖多大,都要称‘店家’。你给他一分薄面,他自然不会往你的吃食里吐痰。另,食不言寝不语,是为基本的行为守则……” “你的意思是,他不知道我要吃饭?” “不愿理会或许更为准确。乖徒儿诶,须知‘有理走遍天下’……” “吃个饭都那么麻烦。怕了你了。炎叔,扣七扣七,这里这里!”杨挺马上意识到了一系列的问题:本地菜名他一个都叫不出,一会又如何点菜呢?莫名其妙的,出得山谷的杨挺竟重拾起了无聊的虚荣心。 “‘店家’,我们都是山里的普通人家。孩子第一次出来,让您见笑了。”韩炎走到“大凳子”边,袍袖不着痕迹的那么一拂,其上的五彩碎石便全都失了踪。不仅如此,身上还有白光一闪而逝。 “我说谁家孩子,咋跑这儿晃呢。您可得看好咯,‘天灾’刚过,人心浮动啊。”络腮胡男将虚假的谄笑一收,将背着的手抽了出来。那满是黑毛的手臂尽头,赫然握着把寒光闪烁的怪刀! “清水一坛,窝头数筐,无有荤腥的小菜来上几碟。”韩奚跪坐在杨挺身边,一句话便将杨挺的‘土豪’气质击得粉碎。 “小挺,头次出来,许多事你都不知。刚我远远见你将碎‘战石’展露,那‘店家’便给一起的几个汉子递了眼色。” “哇嘞?有没有搞错?吃个饭而已,这么危险的?”杨挺回忆着那怪刀的样子,很是吃惊。“炎叔的意思是,这是家‘黑店’?” “懂,这就是个路边买卖吃食的摊子。不懂,呵呵……” “来咧……清水,窝头,新鲜小菜,客官您慢用。”顷刻之间,络腮胡大汉便将吃食摆了上来。韩炎抓着陶罐陶碗,先给自己倒了一碗。 “乖徒儿,看不懂?”倒不是未央好为人师。实在是无事可做,憋的。试想,你要是被关一“小黑屋”里,无有电脑无有网,所听所见全部受限,十年时光,不疯不傻不变态已是难能可贵。 “啥?”杨挺还真就不明所以。他只顾抬手去拦:“炎叔,这水……” 韩炎只是淡然回了俩字:“无妨。” “‘天灾’肆虐十载,刚刚结束,哪里来的新鲜‘荤菜’?‘新鲜小菜’尚有可能。再则,炎小子刚展露的‘战意’虽不高明,震慑穷乡僻壤的刁民却已足够。” “信息量有点大,容我消化一会儿……这么说,馒头可以吃咯?” “……可……” 杨挺抓起一个窝头,三下两下入了口。感觉有些口干,便也有样学样,给自己倒了清水一碗。使筷子夹口小菜,但觉入口清淡,脆爽合口。那“馒头”粗糙拉嗓,也不知何种粮食和的面。 杨挺是真饿了。自打从山谷里出来便什么都没吃。只是一会儿的功夫,那冒着尖的一筐窝头便即见了底。然则他吃的香,有人却不这么认为。 “粗糙发苦,难以下咽。”杨挺将一碟小菜倒入了嘴,闻言不禁撇了一眼。旋即没好气道:“有的吃就不错了。路上就你最不消停。一会儿渴一会儿饿的。如今倒好,竟嫌弃起来。要知道,这可是地道的本地食物。” 原来,是韩志发表了不同意见。虽然是韩氏族人,但新一代的孩子却是啃白面馒头,吃大米白饭长大的。小囡把黑乎乎的窝头掰碎揉烂,一点点的加进清水碗中。 而韩飞则神色如常,任凭那粗糙的窝头与牙齿磨出“嘎嘎”的怪声。至于韩舞阳,吃的比杨挺还欢实。可以说,除了韩志,一众七人皆无反应。 “君子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如此委屈肠胃,是为哪般?”韩志比杨挺小两岁,平素也是跟在“龙子”屁股后面的成员之一。为表厌恶,竟不理不顾,将咬了一口的窝头掷于凳下。黑乎乎的窝头滚得几滚,于灰黑土地上静止不动。 “浪费粮食,混账!捡起来!”一路来都没怎们开口的“老猴儿”怒了。抬手便是一个巴掌。“啪”,七人皆都放下了筷子。然而于“店家”和其余的人来说,却连眼皮都懒得抬。 “说不吃就不吃,有能耐你打死我!”韩志为表立场,不但不照他老子的话做,相反还抬起脚,重重踏在黑黑的窝头上。奈何这不知名的粮食委实特别,韩志一脚竟没将它踩碎。 “八岁的孩儿,竟敢忤逆为父?好哇,不吃粮食,是要吃打啊!”韩竖的火气腾腾飙升。 偏偏韩志也犯了犟。他立于原地,将脖子一梗:“这事儿它就不赖我!坚持原则,维护底线,我有什么错?” 韩竖一听,索性将脚上的草鞋一抓,大声咆哮:“谁也别拦,今儿我便清理门户,打死贼龟孙儿……” 韩奚一听,只得不甘不愿放下筷子:“有意思么?就咱俩大人。唉,别打,别打聊喂……” “啪”,杨挺一下就把脸捂住了。韩飞隔着韩舞阳用筷子怼了怼,话里有话的加塞儿:“叫你瞎嘚瑟,这下好,您老人家的思想放光芒了嘿?” 就在父慈子孝的温馨画面中,“大凳子”下忽忽然伸出一条胳膊来。那胳膊异常纤细,裸露的皮肤竟比灰黑地面的颜色还深。 第30章 多管闲事 不知何种粮食制成的“窝头”经历了一咬一摔一踩,竟然还保持着大体的样子。其硬实坚硬的程度可见一斑。 被老子不理解,韩竖甚觉委屈:“还以为出来有什么好处。结果呢?吃也吃不好,玩的更是没有;颠得屁股都要碎了,刚喝口水就要打,不玩啦,我要回家……哇……” 到底是个八岁的娃娃,被老爹一鞋底子抽屁股上,强装出来的强硬顿时全线崩溃。小嘴一咧,立马哇哇大哭起来。 与此同时,那硬得犹如石块般的窝头“嗖”的一下,被异常纤细的黑胳膊抓回了凳下。 “嗯?”教育孩子的热闹中,络腮胡大汉忽忽然将别着的怪刀抽将出来。布满黑毛的手臂一伸一缩,一个黑乎乎的物事便即从“大凳子”下被抓了出来。 “我说怎么总有客官怪某,原来是你这个小玩意搞得鬼。某也不问偷了几次,待得空闲时,再与你一并算总账!”满脸横肉一颤,空着的手从旁处扯出一布袋,旋即一抖。 “娘亲早有叮嘱,只能捡人掉下的吃食,我从不曾有过偷盗。你放开,放开我。” 大汉手上的黑团子挣扎不停。可络腮胡大汉充耳不闻,用空闲的手将布袋甩开,也不管是头是脚,一把便将黑团子塞了进去。 “咚!”“啊……”一声痛哼将杨挺惊回了魂。 “什么动静?”杨挺拍“凳”而起,凝神细听。眼睛却向土黄色的布袋看去。韩氏族人一见杨挺认了真,登时停止了喧闹。 “不当事,不当事的客官。某家疏忽,使肉兽一只跑了出来。现已将之擒住,惊扰之处,多多见谅哈……”络腮胡大汉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怪刀的刀尖指向了布袋。 “啪……”一只造型粗陋的土陶碗正中络腮胡大汉的面门,继而四分五裂。鲜血,立即迸了出来。如此倒也打断了大汉的动作。 杨挺讶然,回头一看,小囡手中正抓着装小菜的陶碗。刚飞出去的,想来就是装水的那只了。“分明是人在说话,什么叫‘肉兽’?动辄取人性命,你该死!” “嗖……”又是一只陶碗飞出,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同一个位置。“啊呀”一声,大汉下意识的蹲下捂脸。而那布袋子则“咚”的一声闷响落了地。袋口松动,立马钻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来。 众人打眼一看,满身的泥土,乱糟糟的头发,破碎的衣袖下与无有鞋子的脚,皆都比黑泥还要黑。然而不管如何的狼狈,这东西都绝不可能是什么“肉兽”! 尤其是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更是突显了身份——这分明是个人,而且还是个年岁不大的孩子! 假若没有小囡的那一只陶碗,假若再犹豫一会儿……杨挺盯着大汉手中的利刃,眉头渐渐锁紧。 “我只是捡客官掉地上不要的吃食果腹,真的没偷……”黑团子手脚并用,几下便爬了出来。声音清脆,竟还是个女孩儿。 小女孩压根不知自己已然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见孩子大人全都望着自己,立马局促不安的低下了头。 “姐姐这儿东西吃不完。就此丢掉怪可惜的。你能帮我分担一些么?”小囡的软语温存立马将打算逃跑的小脚定在了泥中。 “贵人,您要、要赐予贱婢吃食么?”小女孩很想跑,可小囡的话又让她无法拒绝。期期艾艾的,双膝一软,对着小囡便跪。 与此同时,络腮胡大汉满脸开花,绕过“大凳子”,捂脸走到了韩炎面前。 把那怪模怪样的刀子往木板一劈,大汉咬牙切齿的嚷嚷道:“客官,您能调用‘战意’,又懂门道,想来也是个见多识广的英雄。某也不多要,加上吃食,十块下品灵石!” “哇……”本就是“路边摊”,来往路过的“看客”自是不少。很显然,他们被大汉的索赔“价格”惊到了。 “两块。爱要不要。”韩炎随手抛出两块,不管是动作还是想法均都利落无比。 络腮胡大汉双眼一蹬,立马张开大手将“战石”没收。那速度快的,以至于围观人群皆没看清“战石”品相。 “好咧客官,谢爷赏。您们吃好了么?若是不够,要不要再来点儿?”比收“钱”动作更快的,是大汉的脸。须臾间,凶相毕露的家伙就变成了谄媚的热情商家。 “这家伙怎么回事?玩变脸吗?刚差点就要了小女孩的命,怎么现在又像个哈巴狗?”杨挺被迅速变化的情况雷了个外焦里嫩。 “‘修罗界’,弱肉强食。‘天灾’降临之前,如此一幕则是屡见不鲜。仔细看,此童脖颈间可有刺青?”未央果然闲不住,自动跳出来当“解说员”了。 杨挺依言细观,果然在女童那黑漆漆的脖颈间见到了一枚三棱型的疤痕。之所以一眼便能认出,只因那疤痕狰狞外凸,竟像是烙上去的。 “那是‘奴隶’的标志。即是说,她的父亲是无有自由的私产。而她,则连‘货物’都不是。”未央的声音平静,不掺杂一丝情感。 “‘店家’有营生,至少是个‘自由身’。以他的身份,当可自由决定无主女奴的生死。而‘奴隶’,则是有价的。” “……真野蛮,真封建……”杨挺下意识的感叹道。 “‘封建制度’要比‘修罗界’先进。虽然老夫无有经历,却从你的记忆中了解甚多……” “你居然连记忆都不放过!太他喵滴过分鸟,我一点隐私都木有……”杨挺悚然,一颗心立马提了起来。 “不就那点小心思么?慌什么?毕竟,老夫也曾年轻过……” “贵人,您要赐予贱婢吃食么?”小女孩佝偻着豆芽菜一般的身子,鼓起勇气向小囡再次确认。盯着泥土地面的眼睛里,满满的全是对食物的渴望。 “叔,不能轻饶了他!刚也见了,他那是杀人……”小囡依旧耿耿于怀。其实不止她,几个小的都对络腮胡怒目相向。孩子的世界里可没那么多规矩,喜怒哀乐皆都显现在了脸上。 第31章 江湖 “小囡,此间必将不是族内,那‘店家’虽然冷漠,却并无太过的不是……”韩炎试着解释。 “‘不是’?杀人呐?一句‘不是’就算了?古文默念不出,跟‘夫子’道个歉,那叫‘不是’;把囡姐的衣服弄脏,赔个礼,那叫‘不是’。这事,不能就这这么算了!”韩志不等小囡有所回应,径自开了口。因为情绪激动,脖颈间的青筋绷起老高。 杨挺冲韩志一挑大拇指。还真没看出来,这小子平素做事总喜欢权衡利弊,今日倒挺爷们。 韩志敏锐的捕捉到了小伙伴的赞赏,得意的一扬下巴。“啪”,娇嫩的脸颊与粗糙的手掌亲密接触,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韩志被抽得一个趔趄,待得扭回头时,小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爹,你打我?”以往说归说,“老猴儿”历经生死磨难,老来得子,平素可是很疼这么一颗独苗的。 “猴子叔?”杨挺也很讶异,急忙去拦已陷入暴走状态的韩竖。 “兔崽子,平日纵你容你也便罢了。跑外面给我丢人现眼,真当自己是哪家的‘公子’吗?”韩竖动了手,再得众小一拦,索性把剩下一只草鞋也抄在了手。 “客官,某可是老实人。你们这么闹腾,某家的生意可做不下去了。说不得,只好‘报官’处理……”杨挺这边正自闹腾,络腮胡却又不干了。 “报、报官?”杨挺耳朵甚灵,如此却也升起了疑惑。 “当然和你们的世界不同。‘修罗界’的官,乃‘上天’封赏,大都一心修炼,为求更高实力以及寿命。除非战时,是不管别人闲事的。对于‘战意’少得可怜的平民百姓,则更是少有理睬。”未央果然很闲。 “这不自相矛盾么?”杨挺已经习惯了未央的不请自来。 “但凡是自由身,无论做什么都要寻得一方势力庇护才行。不然日日受外力滋扰,怎能安生?”未央答得理所当然,并未做更多的解释。 “怎么听起来怪怪的?”杨挺一时间有点迷糊。 “我们只是普通山民,此次特带小辈出来见见世面。多有得罪,望‘店家’海涵。”一道耀眼的红线,于空中划出道完美的抛物线,继而被一只黑毛大手抄在了手中。 “啧啧,红色下品‘战石’,这帮子‘山鼠’出手倒是阔绰。”说话的,是个同在“大板凳”吃饭的食客。 “慎言。刚不见么,那为首的壮汉发出了白色的‘战芒’。不算游侠也定是混过行伍的。你我活到现在不容易,别因口角而丢了命。”这是吃饭食客的同伴——另一名食客的低语。 两人衣着简单,却胜在整洁。他们低头吃食,自以为足够小心,不想却被杨挺将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战石’还分颜色滴?‘战芒’又是个什么东东?” “就像你们货币的面值一样,‘战芒’不但分等级,还有颜色之分。这个简单,一眼便知。‘战芒’与‘战石’的划分相似,等级高低最直观的表现便是颜色。”未央的话到此为止,好似做了说明,又似没有。 “客官,某还要做生意谋生。列位且去往别处消遣可好?”杨挺一帮人大的小的喧哗不断,络腮胡终是下了逐客令。这也是韩炎付了三块下品“战石”的缘故。若不是饭钱颇丰,韩炎又有实力,大汉和他的同伙早动刀子了。 “如此也好。‘老猴儿’,我将‘市集’的行价也摸的差不多了,不若购得畜牲,就此回返?”短短一个上午,韩氏族人已经遇到了两起摩擦。老族长果然有阅历,外面的世界真不太平。十年的平静生活,已将韩炎的棱角磨平。此刻的他,竟如族人一样,萌生了终老山谷的想法。 “不吃就不吃,当我们很稀罕么?”小囡第一个做出了反应。也不顾那黑黑的颜色,直接拉起了瘦弱的小手:“和我们走好吗?姐姐带你吃好吃滴去。”女孩明显长期营养不良,再兼刚刚差点就被络腮胡一刀捅死,小囡的同情心几欲泛滥。 “小囡……”韩炎向小女孩跨出一步,却又迅速的抿紧了嘴。原来不止小囡,其余几小包括自己的儿子韩飞都聚拢在小女孩身边。 “奴婢、奴婢……”与几小的热心不同,小女孩手足无措,紧张得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离了那古怪的“大凳子”,韩炎将队伍交给了韩竖。自己则反身向来时看好的“牲畜”摊行去。经过一上午比较,还是第一家的价格靠谱。 韩炎走开不久,韩竖将一个大兽袋交于杨挺,着意叮嘱:“这里面是换得的下品‘战石’,拱你们随意取用。叔也没想到,一颗‘战晶’能换这么多。如今钱财已然露了白,为免节外生枝,我去购置绳索工具,速去速回。你是‘龙子’,当可代我照顾一二。不远,就那。” 韩竖将手一挥,指向前方。那里,果然有农具绳索成堆摆放。 “安啦,我们又不是‘弱鸡’,不惹事,也不会让人随便欺负滴。”好歹被世间唯一的“大良造”教导十载,杨挺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 “以后,你就跟着我。有姐姐在,没人欺负的了你。和你说哦,山谷里可好玩儿了,一天到晚不间歇,你都不觉腻。好吃的,好玩的,保证你没见过;这可不是胡吹法螺……不过腻,你得在湖水里好好洗个澡先……” 小囡平素极其爱洁。刚是情不自禁,如今则再也无法忍耐。 几小逛游了一上午,又大都吃了个半饱,对市集的兴趣也淡了许多。至少对小女孩的兴趣明显比逛街的兴趣大。 他们七嘴八舌的问东问西,后者却基本不开口。很明显,她分外的拘谨与紧张。大大的眼睛四下游移不定。若不是几小围得够密,小女孩指不定便会撒丫子逃了。 “哪里来的老乞婆?敢污爷新鞋?左右,将她拖走,生生打杀。”一个声音突兀响起。听着虽显稚嫩,内容却令人毛骨悚然,竟说话间便可定生死。 第32章 对峙 大约百米远,空出了一大片。逛市集的人还没多到熙熙攘攘的地步,但也不至于会产生那么大的间隙。 之所以让其他人绕路而行,避之唯恐不及的,是几个裸着上身,并排而行的壮汉。市集本就是依山而立,百姓自发搭建,其供人行走的路径本就不宽。再被几个壮汉横行一堵,哪里还容旁人可行? 也亏着这帮子人的横行举动,大老远的,杨挺便锁定了他们。顺带也看到了声音的来源——一个同样赤着上身,却有纹身的家伙。“好么,世界都不一样了,黑涩会却一点都没变。” “高看了。我清楚你的意思。他们至多算小混混,还不是帮派人士。待日后亲遇,细细分辨就是。”要说此次出谷,最兴奋的当属未央莫属。或许憋得狠了,但凡有机会,他都得来两嗓子。 杨挺看得见,一众小伙伴也就都看见了。原因很简单——壮汉附近,不管是路人还是支摊的都跑了。谁都不傻,这群人摆明了不好惹。 “妈妈!”伴着一道堪称凄厉的呼喊声,浑身黑乎乎的小女孩忽然挤开几小,发足狂奔。仅十几秒的功夫,便冲到了纹身男的近前。 “哎……”小囡几乎是随着小女孩追了出去。虽间接受了未央教导,于速度一项却并不擅长。再加上小女孩状如疯癫,小囡跑出几十米后,方才堪堪追上。 不等喘匀,一声喝骂便即冲出了口:“腌臜杂碎,拿开蹄子,放了她!” 原来,纹身男一脚踩地,另只脚,却踏着个黑呼呼的物事。稍加注意,就不难辨认继而得出结论——那是一个人。 似是有所感应,脚下的黑乎乎间显出了两只浑浊老眼。紧接着飘出了中年妇女的声音:“乖囡,妈妈冲撞了贵人,与你无关,一边玩耍……”脸颊上猛的一压,剩余的话语便戛然而止。 纹身男陡然发力不算,还故意将脚捻了捻。如此一来,女人的半边脸都陷入了泥土。与此同时,纹身男双眼放光:“好女子!几岁了,有婆家没?性子还挺烈。这俩奴隶,你的?” “归属于谁又如何?反正不是你的。”韩飞的脚力也不慢。 “不管她是何身份。把人这么踩,绝非君子所为。”到底没吃东西的韩志本就憋了一肚子火。 “跪下,向姐姐磕头认错!”许久没吭声的韩舞阳终于开了口。倒不是性子有够沉稳,实则是这货一直在吃。不管是山谷带出的白面馒头,还是黑乎乎硬如石块的窝头都吃得贼香。 正因为此,闹性子的韩志才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纹身男终于被接连到达的“小伙伴”吸引了注意。他先是缓缓将脚从妇人脸上挪开,继而又微微一笑:“才从家出来,对外面还真不太了解。啥时候,小兔崽子都这么横了?” “嘭!” 刚挪开的脚狠狠踢在后脑处,使妇人立即躬成了一团。“啊……”一声压抑的惨叫声随之响起。“妈妈,妈妈……”哭喊声中,小女孩当即趴在地上,用身体护住母亲的头。 “不管谁家的,今儿她都死定了!你,也跑不了。”纹身男示威般对小囡狞笑连连,缓缓又抬脚。这次,他打算增加难度,踢小女孩的头。 “舞阳”。小囡轻唤一声。身后的韩舞阳立即大步上前,照着纹身男便甩出了俩巴掌。 “啪……”清脆的掌掴声,将一众赤裸男和附近的“吃瓜群众”全部震傻了眼。谁也没想到,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敢抽纹身大汉的嘴巴子。即便个子挺高,一看就虎,可毕竟还是孩子。 “嗡……”纹身男双耳轰鸣,两颊火辣辣的疼。然而却伸臂平摊,拦住了跃跃欲试的同伴。晃晃脑袋,强压不适,纹身男笑了。 只是这次,没有嚣张,更没有跋扈。相反的,还带上了那么一丢丢的谦卑。 “冲撞了贵人,鬼三给您赔礼了。为表诚心,愿将‘糙米’一袋奉上。但不知贵人仙府何处,您的护卫又师承何家?”果真是人如其名,“鬼三”,一听就不属善类。 “还想摸我们的底?”韩飞一语道破了鬼三的心思。 “跪下,磕头,认错!”韩舞阳压根不理鬼三说什么。 “俺们稀罕你那破玩意儿吗?俺们谷里啥东西没有哇!舞阳不是护卫,他是我哥们!”韩志下巴一扬,为有这样“强力”伙伴而骄傲。 “‘谷里’?这么说,你们不是哪家的公子小姐了?‘不是护卫’?这么说,你们就只是你们了?”鬼三的话有点绕,却不难理解。 只因他收回了手臂,与他一起的三个大汉皆都目露凶光。 杨挺嘴角一扬,带着讥讽,缓缓走到鬼三对面。大袖一挥,白光一闪而没。奴隶母女便被一股子柔风吹送出老远,直接避开了争端。如此一幕,将鬼三看得眼皮狂跳。 几小极有默契,呈扇形将几个大汉隐隐围住。眼看冲突将起,鬼三突然直起了腰:“你们五个,我们四个。这是人多欺负人少咯?” 韩飞立即反唇相讥:“我们年龄最大的才十二岁,你们呢?这话说的,真真儿不要面皮。” 鬼三压根也不管韩飞说什么,只是将食指弯曲,继而送入了嘴:“哔……”一声尖锐的口哨声后,四面八方忽然冒出了无数赤裸上身的大汉。 他们目露凶光,有的手里还拿着棍棒。不管从哪冒出的,皆向七小缓缓围拢。 杨挺嘴角的讥讽更明显了。他先小声对韩舞阳叮嘱:“那母女,归你照顾。别伤了她们,也别让人擒去做了人质。又要打架又得照顾人,有难度。论身手,我只信得过你。” 一转头,杨挺又对鬼三扬起了下巴:“你会断七根肋骨,再搭上踢人的那只蹄子。做不到,我给你磕头,任凭处置。” 鬼三从身后拽出把青铜短剑来,探出舌头,于剑身上一抿:“啧……细皮嫩肉,端的一副好相貌,弄得爷心痒痒。今儿好口福,看来是要开荤呐!小娃娃,你选红烧还是清蒸?” 第33章 一面倒 杨挺将入鬓的剑眉挑起一只:“别说实力不够,即便入了你手,就不怕牙齿嘣断?” 他俩一放对,稍远些的路人见状无不摇头叹息。但凡有眼睛的,都为几个孩子捏了一把汗。有那心地良善的,更是将奴隶母女拉至更远处以避祸事。 “诶呦……牙尖嘴利的,好一张利口。爷我有的是时间,就算再硬的骨头,架在火上烤,数个时辰便也烂了。只是不知你几斤几两,又能分得几人?” 鬼三一扬青铜短剑,照杨挺便劈。因为忌惮,一上来便用了全力。众汉子齐齐发声喊,一并跑将起来。一场年龄、人数悬殊的混战,就此展开。 势大力沉的一劈破开空气,竟然发出了“呜呜”的风声。然而杨挺只是向旁一侧身,便即潇洒的避了过去。那短剑虽没砍中,去势却未竭。“噗”的一下,于松软的泥地上切出一道细长且深的剑痕。 “青铜剑无甚稀奇,其内却掺了‘战石’碎末。这东西只够发得几次‘战芒’,便即蜕为废铜一堆。好处就是无有限制,谁都能用。乖徒儿,别算错了兵器长度哦。” 未央是个很爱读书的人。十年功夫,杨挺的记忆不知翻阅了多少。至少说话的方式已然半白半文,愈发的混乱了。 “我省得。放心您呐,十年时间,就算学医研究生也毕业了。”杨挺的话更是不伦不类。与未央相比,他受的影响更甚。 鬼三一击不中,毫不惊慌。对能发出“战芒”的人,不可能轻易便得了手。费力收回青铜剑,压低高度,奔杨挺横切而来。一丝狞笑迅速爬上了嘴角。 横切一剑,虽是攻向多管闲事的男孩,但其目的却不是他。杨挺身侧站着的,是面无表情的韩飞与神色兴奋的韩志。只要杨挺避让,那两个难免措手不及。 若是伤得甚或斩杀一个,那局势可就对自己大大有利了。不得不说,鬼三动手的经验确实丰富。想来于普通百姓之间没少动手。 然而他却不知杨挺底细。常人见剑横斩,又兼空手不好阻拦,不是矮身便是后退。可杨挺偏偏不退反进。短剑刚刚挥动,还不等带起风声呢,便即硬生生的顿在了半空。 手腕一阵火辣辣的疼,鬼三连忙低头。于是便见到了一只不大的小手。凝神细看,鬼三不由倒抽一口凉气——那如铁钳般箍住自己手腕的,竟然只是拇指与食指。另外三根手指则微微竖立,似乎不屑触碰自己一般。 惊讶之余,鬼三顺手向上瞧去。之所以如此,纯是惯性使然。然而却没见到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眼前一白一黑,旋即难以忍受的胀痛感便从眼眶直达大脑。 “啊呀”一声,鬼三疼的把兵器一扔,就此蹲地捂脸。被疼痛激得,竟连外在的敌人都不顾了。 不止鬼三,杨挺同样错愕“不过就是照脸一直拳,没怎么用力啊我。” “不经意间,你将‘战意’透拳释放,攻进了他的头。虽是无意,却也不是他一凡人所能抵挡的。就因为此,会驱使‘战意’的修士与普通百姓便有云泥之别。 如那‘店家’对奴隶一般,修士于普通人也是说打便打,说杀就杀。说来也怪,你刚已将‘战意’释放,他本不应该继续纠缠才是……”未央说着说着就转成了自语模式。 “噗”一股子劲风狂飙而出,带得衣服烈烈声响。一个赤着上身的大汉双脚离地,仰面便摔。两股血箭自一对儿鼻孔中狂飙而出。大汉下巴上,一只沙包大的拳头一闪而没。 “这么猛?”杨挺吃惊于拳头的力道。不待有所动作,韩舞阳“蹬蹬蹬蹬蹬”连踏五步。一步一拳,拳拳到肉。或蹲或倒,立有五个赤身大汉鼻眼开花昏死当场。 韩舞阳可没有“战力”加持。倒不是杨挺藏私,实是“战意”修行极其严谨。常常是错一步则谬千里。杨挺自己还是半吊子,哪敢随意误人子弟? 而未央又不愿传道授业,所以韩舞阳用以攻敌的,凭的便是自己的蛮力。恰恰是这简单又粗暴的攻击手段,带给了杨挺最直观的视觉冲击。 “嗖……”身边又刮起了旋风一道。只是这次不是赤上身的大汉,而是自己的发小。如果说韩舞阳是“一力降十会”的打法,那么韩飞则正好是他的反义词——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只见韩飞游走在大汉间隔的缝隙之间,行云流水兼丝滑无比。不管是出拳还是出腿皆都快若闪电。几个汉子往往眼前一花,便即倒在了地上。直到哪里发了疼,方才晓得身体哪处中了招。 韩志的攻击则有板有眼,进退有据。他既不像韩舞阳般横冲直撞,又不如韩飞一样迅捷如飞。他不知从哪捡来树棍一根,只捡那倒下、未昏的大汉出手。“噗噗”闷响中,被他击打得失去意识的大汉人数竟是最多的。 再看自己的便宜姐姐,只见小囡两只小粉拳均散发着淡淡的白光。就像个人形暴龙一般大开大合。所过之处,赤身大汉无不东倒西歪。而她则越战越勇。 四个小家伙呈“三角形”将杨挺围在中间,其内的缝隙又有韩志协调补充。如此一来,在彪形大汉呐喊冲击纷纷扑街的当儿,杨挺反倒无所事事起来。 形势看似危急,却又没那么急迫。想着自己刚许下的承诺。杨挺一身轻松地向鬼三走去。边走还边和未央商量:“我又不是x光,哪知道他的肋骨折不折。 之前光顾痛快嘴了。要是弄断了八根或是六根肋骨,我岂不成了‘食言而肥’的小人?呐,魏师傅,有没有办法弄精确点?” 倒地的鬼三目光凶狠,几乎是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小男孩走到身边。耳中,全是兄弟们的惨叫声。直至此刻,他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似乎刚一接触,他们便成了挨打的一方。周围“兄弟”虽多,他却觉得自己孤立无援。 强睁酸痛的眼,鬼三倒要看看小男孩要做什么。毕竟普通人家的孩子,如此年龄,能帮着父母下地干活就不错了。 鬼三看着那五官精致,显得人畜无害的小男孩抬起了脚。那小脚在自己的注视下微微一颤。紧接着,平生从未体验过的剧痛自右脚处发起,直冲脑海。 第34章 老大 “嗷……”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将混乱冻结。恶斗双方极有默契的顺嚎声扭头观望,然后便齐齐住了手。只见鬼三双手握着右脚踝,正自满地打滚。本应该笔直的小腿此刻软趴趴的,极不正常的扭曲着。而一边的杨挺则一脸的玩味,似乎在欣赏自己的作品。 赤上身的汉子们犯了难。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冲向几小的伙伴们全趴了。明明就三、四个半大孩子,却硬是扎了手。虽无人丧命,但也无人重新站起。 尤其是中间那个,看起来更是心狠加手黑。汉子们飙血狂殴自是不惧,可也得有个由头?为了鬼三?呵,他还没那么大的面子。 “啊呀呀……折了、断了,我的腿……疼煞我也……”鬼三于泥土间翻滚不休。奈何几小围在中间,愣是将他与众多大汉隔离开来。 “若是欺负人,至多将你教育一番了事。好死不死,你这鸟人竟敢亵……渎……我……姐?”杨挺后几个字,是有动作的。一字一踹,脚脚踢在鬼三两肋上。 “咔咔咔”的闷响声不断。鬼三倒也干脆,直接两眼一翻,就此昏厥。 “住手!”忽的,一声大喝自远处炸响。看热闹的百姓往两旁一分,顿时显出一个人来。那人白须白发,同样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于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人不顾其他闲人,也不理趴下、站着的大汉,直奔几小大步而来。 不一会儿,精壮老汉便于几小身前站定。锐目一扫便即锁定了杨挺。老汉上一眼下一眼这么一划拉,突然抱拳躬身,深施一礼。 隔着几小,声音朗郎:“敢问小公子,可是鬼三冲撞了贵人?老朽这里给您赔礼了。” 俗话说“抬手不打笑脸人。”杨挺倒也不是那故作高冷的性子。将手一背,从容作答:“首先,想不住手也不行了。你回头看看,可还有能战之人?”老人慢慢起身,依言四顾。眼光所到,众大汉无不抱拳低头。 “小公子威武。”老汉又作了一个揖。 “然后,鬼三是你的手下?他踢人在先,言语轻薄家姐在后,如此行径,该不该罚?”杨挺虽顶着十岁孩童的样貌,说话的习惯却一如成人。 “自是这厮的不是,也怪某管教不严。”老汉无有异议。 “既如此,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不若就此了结,自行散去如何?我们还有事,就不再追究什么啦……”杨挺见老汉通情达理,想就此了结完事。 “怎能怠慢了公子?实不相瞒,老夫乃此次‘市集’的发起人。而这鬼三则属老夫帮中执事。我‘沙奎帮’既冲撞了公子,当略备薄礼,送至府上赔罪才是。若公子家严仍觉不妥,亦可开出数目,‘沙奎帮’定将‘战石’足量奉上。” 老汉提出了不同意见,陈述己见的时候,一双鹰眼直勾勾盯着杨挺,一丝细微都不放过。 “不用这么麻烦……”杨挺有点摸不准了。眼前的老人,似乎并不如他表现的那么随和。 “挺哥儿,当心。此人言不由衷,必不能善了。怕是和鬼三一样,前恭后倨。”韩飞侧身蹲立,说话间将身体重心放得更低了。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一个赤身大汉凑上近前,于老汉耳边轻诉经过。几句之后,老汉的脸色已经阴沉似水。 “还以为哪家的贵人出游散心。不承想却是‘山鼠’几只。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几个半大的毛孩子,就把你们干趴了?能动弹的,还喘气儿的,都给我起来!”果然,如韩飞所料,了解情况的老汉立马变了脸。 一声爆喝,硬是将躺在地上哼哼的汉子们吼了起来。就连腿被生生踏断的鬼三都停止了哼哼。“小崽子,手够黑的。冲这份狠劲儿,当值得老夫亲自动手,将你扒皮抽筋,清蒸蘸酱。我会很仔细,定不至浪费一根手指!” “噗……”轻响声中,一道乌光直射杨挺面门。刚还有问有答的说着话,怎么就忽忽然动了手?别说杨挺经验浅毫无防备,就连人老成精的未央都没料到。这老汉怎么一点规矩都不讲,说翻脸便翻脸? 老汉赤裸的上身忽然白光大放,亮得刺眼。“嗯?”意识海中,未央虽惊却不慌,只是略为讶异。 而那乌光却悬停在了杨挺眼前。由于距离够近,杨挺得以看清乌光全貌——一柄三角形、通体冒着黑烟的小旗。旗身似布似锦,一时间也难辨质地。 旗头有个金属状的菱形尖刺,正对杨挺眉心,兀自微微颤抖。那黑烟如有实质,虽向地面飘落,却凝而不散。一会儿的功夫,竟于地面上凝出了人脸一张。 “呼……好险。大意大意,多谢多谢。”杨挺对未央的及时救援衷心感激。 “我没那么强力。若能随心所欲,收发由心的出手,我干嘛还赖着不走?弄一肉身不比寄人篱下好?”未央却不愿领取这垂手可得的便宜。 “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冲撞了道友。我愿出‘战晶’一枚,不若就此罢手,平息干戈如何?”原来,是寻着喧闹赶来的韩炎。 “叮……”又是脆响一声,乌黑小旗不再漂浮不动,继而倒卷而回。“老猴儿”韩竖不知从哪冒将出来,手上还多了一条乌黑发亮的短棍。想必就是这兵器把小旗挑飞的? “‘战晶’?”老汉心底立马火热起来。忽然出现的两人明显是四个孩子一伙。一个身发淡淡白芒,一个身手敏捷。虽都不如自己,但也差不了多少。如若平常,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现在嘛…… “敢问道友从何而来?可曾也如老夫一般,出身行伍?可有官职在身?”老汉又恢复了刚刚那谦卑无害的模样。 “道友请笑纳。”韩炎见大汉纷纷爬起,且越聚越多,不由得心下发急。伸手入怀,待得拿出来时,摊开的手掌中赫然多了一枚西瓜子大小的玉石。那玉石一出,韩炎立马失声:“糟,错了。” 区区三个字,却让老汉当即变了脸。原来,碎裂的“战晶”皆都在一个兽皮袋子里装着。打从族长给他,就没怎么碰。一路行来,也就入市集和兑换时打开过。 刚一着急,便随便摸了一块。哪曾想竟是块金色的碎“战晶”。 可别以为只是颜色的区别而已。与“战意”一样,世间品阶皆分白色、绿色、蓝色、金色、紫色、橙色六种。以此类推,越往后品阶越高。 “战晶”已够稀缺,韩炎随随便便就拿出金色“战晶”不算,口中还称“错了”!也就是说,“战晶”绝对不止一块! 老汉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将心一横——“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冲至少两块‘战晶’,‘沙奎帮’拼光了也值!” 第35章 战术 主意下定,再不迟疑。“桀桀桀……”怪笑声中,老汉赤裸上身迅捷一矮,本就耀眼的白光更加夺目。 杨挺几人顿时暗道不好。可老汉却再次出人所料。他的暴起,却不攻向对面的韩炎。反而是刚刚耳语汇报的大汉口吐鲜血,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帮主。 他那肌肉发达、裸露的胸膛,被一只利爪轻易洞穿。利爪缓缓抽回,掌中还有个兀自“嘭嘭”跳动的物事。 “这老货疯了,自己人都杀!”杨挺盯着那暗红的颜色,眼皮狂跳。别看他两世为人,经历不凡。但于眼前见证血淋淋的凶杀画面也是尚属首次。借着刚刚踏断鬼三脚踝的戾气,杨挺生生将恶心翻涌强行压下。 他还算好,几个小伙伴就没那么幸运了。小囡第一个“哇”的一下,将不久前吃下的东西一股脑的全吐了出来。即便是一向沉稳的韩飞、膀大腰圆的韩舞阳亦吐了个稀里哗啦。 五小之中,唯独韩志表现最佳。他虽也被吓到,奈何腹内无食,只得两下干呕了事。 “道友……”吃惊的还有韩炎。他对血腥倒没什么感觉,年轻时混迹行伍,比这凶残的画面都见过无数。他是没料到,老汉眼角的谦卑还没完全散去,就对自己人下了死手。 在战场上,自己人可是最忠心的倚靠,是将后背乃至性命都可交托的兄弟! “嗡……”乌光一窜。 “叮……”黑光再次显了形。原来还是那乌黑的小旗一面。只是速度更快,力道更猛,裹挟的黑烟也更浓了。 “兄弟,别走神。他们不是兵,也非一般寻常百姓。他们,不过是一群无有人性,刚放出笼的饿小鬼儿罢了!”“老猴儿”韩竖向地一杵镔铁棍,与韩炎肩并肩的站在一起。两人身后,则是形态各异的五小。 “骂得好!我就是那专门吃人的恶鬼。你们也休得自命清高。‘天灾’十年,哪还有干净灵魂?你等如何存活至今,不言自明。欲将那对贱婢引走,就是铁证!” 老汉屈起一臂,手中正是那浓烟滚滚的小旗。另外一臂则向外虚指,远远地点中了依偎在一起的母女。 “老夫活了一百多岁,老眼昏花却不容沙子。你们也休充那良善无知之辈。交出所有‘战晶’,自断两臂,老夫可以留残命两条。否则,哼哼,别说是命,魂儿都逃不脱!” “炎哥儿,老匹夫不好对付,八成是个‘官’。”韩竖个头比韩炎矮,此刻的声音更低。一句话说的若有若无,韩炎需得凝神方能听清。 “若是得胜,自不必说。倘若苗头不对,你护着孩子速速远遁。我身法灵活,拖得一时半刻,稍后追上与你们汇合。” 韩竖一手握棍,一手将长长的衣袖衣摆掖好,免得动起手来有所牵累。动作流畅,不疾不徐。但韩炎余光中,相识相处几十年的族人兄弟已然举止凝重,如临大敌。 韩炎迅速下瞥一眼,但见族人兄弟的右手虎口已染丝丝血迹。这,就是强拦两次黑旗的结果。韩竖虽不以力量见长,可也绝对不弱。吃了十年“文鳐鱼”,族人不说羽化成仙,倒也个个身轻如燕、力大无穷,作为族内第二高手的韩竖,绝非软柿子。 越是如此,越说明老汉棘手难以应付。想到此处,韩炎心下凌然,默默的从肋下抽出两把五颜六色的短剑。 老汉一见两把短剑,老眼立即眯缝,连带着两条白眉都颤动起来。“老夫乃大汗国王麾下,一阶公士——靳喜是也。尔等庶民还不速速跪迎?”古铜色的身躯忽的绽放出了夺目白光。 “靳喜?当某是那三岁的孩童么?没有错,此两柄短剑也掺杂了‘战晶’,你待如何?”事情发展自此,已然无法善终。韩炎再不藏着掖着。 “桀桀桀……”听闻韩炎承认,靳喜不惊反喜,咧嘴怪笑:“不曾想,还是一窝肥鼠。” “噗噗”两声闷响,又有两个赤身大汉血溅当场。两条人命的代价便是——小旗散发的黑色烟雾更浓厚了。以至于如水一般缓缓流淌,坠落于地,久久不散。 “亏你也是受过王命的勇士,怎地如此残忍,视人命如草芥?”韩飞双臂向左右一分,摆出了进攻的姿势。纵使靳喜实力在他之上,也断无束手待毙的道理。与此同时,韩炎身上也有淡淡白光透体而出。 “嗖……”乌光一闪,诡异的小旗径向韩炎面门飙射而至。这次,已有防备的韩炎再不用人帮。他将两柄短剑往中间一叠,顿有一五色光球凭空而生。 眨眼间,乌黑光束与五色光球碰在一处。诡异的是,乱光迸射的当儿,居然一点声响都没有。然而韩炎却不轻松。一股野蛮怪力自短剑传递到自己身上。 若不是事先有所准备,怕是一接触便要把持不住。“难怪‘老猴儿’那么凝重。‘一级公士’发动的‘战术’果然比自己这‘布衣’强悍许多。”韩炎咬牙暗思。 “叮……”又是一声轻响。不管是狠厉的靳喜亦或是如临大敌的韩炎一方,甚至是对峙中的黑旗与短剑,皆都如被人按下了暂停键,生生定住不动。 杨挺脑海中,“9527”那熟悉的女声极其悦耳动听,即便再如何的突兀也勾不起杨挺的脾气:“恭喜宿主触发选择性超阶任务。 以下为任务内容:越阶挑战,无伤通关。鉴于此任务为地狱级难度,特事先提供两种完成任务方式。一,提前借贷。宿主可支取日后积分,用以完成当前任务。事后请于规定时限内偿还基础积分与利息积分。 二,自力更生。不借用‘我’的任何力量,宿主无伤通关。任务失败,宿主形神俱灭。任务成功,宿主可越层体验,为将来的修炼打下基础。 注:积分为兑换奖励之用。有时效,百年不用则视为放弃。 任务宣读完毕。今儿能量还有剩余,扯点闲篇儿。嗯……小羊羊不许多嘴。之前事儿太多,监管也不严,忽悠宿主作弊的事儿就不追究了。 呐,以后再敢干扰宿主,千倍‘烈焰红唇’等你哦。姐不骗人,必定说到做到。” 未央原本静立意识海海面之上。“9527”话音一顿,他立马心神失守,不由自主就是一跌。嘴里反复无意义的重复着:“小、小羊羊?” 第36章 舍身成仁 不管未央如何失神,一场突发的战斗却仍在继续。“9527”的“闲篇儿”十分简短。短到杨挺还没好好消化,眼前的静止状态即被打破。就像被人按了播放键,一切又毫无痕迹地运行起来。 首先便是激斗的乌黑光束与五色光球。代表两方角力的结果竟是势均力敌,于无声无息中双双湮灭。 两柄青铜短剑左右一分,韩炎“蹬蹬蹬”后退几步,跌进了几小组成的“三角防护圈”。杨挺立马摒除杂念,去搀摇摇欲坠的族内第一高手。而那乌黑诡异的小旗则浓烟尽散,再度露出布质真身,倒旋而回。 刚一接触韩炎的后背,一股子怪力便即顺着手臂一路向上。猝不及防之下,杨挺双脚腾空,眼看着也要跟着一齐跌倒。 “哼!” 杨挺腰身发力,急调“战意”运于右腿。淡淡白光一闪而逝,竟将整个肥大的裤腿点亮。一大一小两个身形顿时稳了下来。韩炎暗道一声“惭愧”,却也不言语,忙向不远处的靳喜看去。 “小崽子……”手握旗柄,浑浊老眼迸发寒光无数:“怪不得那么硬,原来是两个准‘士官’。如此甚好,也算不辱没一众兄弟。”也不见怎么动作,乌黑小旗一颤,便即消失不见。 “啊”、“啊”,两声惨嚎,两个魁梧的赤上身大汉缓缓倒下。与之前的倒霉蛋一样,胸口被开了个大洞,大好心脏被震了个粉碎。顷刻间,靳喜又收割了人命两条。如此还不算完。魁梧身躯刚刚触地,两团模糊物事即飘离了肉身。 那物事几近透明,却于阳光中层层剥离,迅速消融。虽然无声,两团如纯水般的物事却好似在惨嚎挣扎。使得见此一幕的人头皮发麻。即便现在是盛暑时节,仍令人觉得通体发寒。 “灵魂?”杨挺脑中浮现了一个问号。虽然形势紧张,却压不住好奇。 “有甚稀奇?‘修罗界’中,人命皆含‘三魂七魄’。肉身既毁,灵魂亦不得生。尤其是烈日当空,无有庇护之阴物怕不用一时三刻便要化为虚无。”未央一如那无所不知的“千百度”,怎能放过这“显摆”的大好时机? “好神奇嘿,此情此景,我必须要感叹一句:当真是世界大不同,灰常滴‘斯巴拉西’……”杨挺盯着那两团几近透明的“灵魂”,就差拍巴掌了。 “如任务失败,形神俱灭。老夫残魂一缕,自是无可无不可;乖徒儿尚有大好芳华未享……”未央一泼冷水,将忘乎所以的杨挺拉回了现实。 未央的潜台词是:这边正生死大战呐。如此跳脱无形,你小子多少尊重下“修罗界”好不? “‘9527’,还在不?我想问问,提前借贷有什么说道?……‘9527’?”杨挺还想追问几句,奈何那可咸可甜的小姐姐却仙踪难觅,早已人去楼空。 “不管了,就冲‘支取日后积分’,也得选‘自力更生’!”杨挺做出了选择。“乖徒儿……”未央似有不同看法。 “别说,我怕你挨打,更怕自己后悔。” “叮咚……任务开始。宿主加油。其实换载体挺麻烦的……”“9527”一声呢喃,也不知是正式通知还是所谓的闲聊。 “噗嗤……”闷响声中,又有两团黑影挤压而来。杨挺下意识伸手臂一接,两股怪力于胸口汇聚,当即向后便倒。 耳中只听得小囡一声悲鸣:“小弟……”嗓子发甜,一口老血当即喷出。 眼前金星乱冒,两条手臂更是如断折一般痛楚难当。刚刚的轻松写意顷刻间便消失无踪。 “桀桀桀桀……”怪笑声中,靳喜那苍老又残忍的怪笑声四处激荡。 “老大……” “帮主……” 这是“沙奎帮”帮众的呼唤。谁都不傻,顷刻间三条人命,他们需要理由去支撑信念。 “能接两招,也算本事。奈何却便宜了老夫。虽有本钱,游历天下却是不足。与其便宜别人,不如成全了老夫。既然两条奈何不得你们,那就四条。 我‘沙奎帮’人数不多,但也有数百上千道灵魂。今儿倒要看看,你们能挡得人命几条!” “噗……”,“噗……”韩炎与韩竖皆口喷鲜血,与杨挺一道委顿于地。就在杨挺接任务时,两人共同接下了靳喜第二击。可也因此拼尽了全力。用人命加持的“战术”,岂能易与? “桀桀桀桀桀……”才两下就不行了?老夫可是准备了十几条人命呐。既如此,去死!”靳喜挥手,乌黑小旗再度冒出了黑烟。奔着倒地三人急掠而来。或许是前一击已然消耗了力量,此次的速度和力量都有所下降。 “贼子敢尔!”韩舞阳大叫一声,双手握拳,迎黑旗大步向前。看情形,竟要以肉身为盾,护住倒下的三人。 “不要……”小囡双拳发出淡淡白光,竟也出现在了黑旗飞行的路线上。不消说,她和韩舞阳的打算必是如出一辙。 与小伙伴的瞬间爆发不同,韩志的表现就很“普通人”了。他原地抱头蹲下,将自己的命运直接交给了上天。 “噗……”一声闷响,一如之前三个大汉。 “猴子叔……”杨挺只是被波及,除了双臂疼痛,几无大碍。如此,也目睹了惨烈一幕:就在几小奋不顾身阻挡黑旗时,身手敏捷的韩竖后发先至,并将黑棍横于身前。 可他毕竟不能运用“战力”。之前靠着吃出来的蛮力侥幸拼得几下,一单独对上“战术”,高下登时立判。 “咔嚓”,镔铁掺杂“战晶”的棍子生生断裂,连带着胸口绽放血花一朵。韩竖无力向地跌倒,口中只来得及道出俩字:“小志……”,旋即仰面挺身砸落尘埃。 心脏遭小旗透体而过,立被强劲诡异的力道搅了个烂碎。韩氏族中,以敏捷见长的第二高手,就此气绝身亡。 杨挺陡然尖细的呼声拨动了麻木神经。韩志从重叠的胳膊缝隙中偷偷一瞥,旋即便双眼怒睁:“爹……” 第37章 侥之又幸 “老妖,我和你拼了!”目睹亲爹心脏部位开了个前后通透的大窟窿,连上前探查的心思都没有了。嗷的怪叫一声,奔靳喜低头便冲。至亲横死,将所有的恐惧生生压下。 尽管韩志面容扭曲,鼻涕眼泪齐出兼嗷嗷怪叫,靳喜却不拿正眼看他。口中“桀桀”怪笑,只是盯着韩炎和杨挺:“好运气,好义气。只是,你等还能挡‘摄魂幡’几招?不消多,只加四条灵魂,必将分出胜负!好歹非寻常庶民,大人烧烤,小人清蒸,让你俩于老夫体内游走一番,如此也算对得起汝等修行一番的辛苦了?桀桀桀桀……” “什么?还要四条灵魂?妈滴妈我滴姥姥,不可当劈柴,不能被抽魂……”不远处,一个赤上身的大汉激灵灵打个寒颤,忽地于炎炎烈日下发足狂奔。 “我还没活够……”大汉一跑,立马引起了连锁反应。毕竟小命只有一条,谁也不比谁傻。其余“沙奎帮”帮众如梦初醒,纷纷四散溃逃。他们心里很清楚,逃过“战术”驱驰的“摄魂幡”几不可能,但跑过同伴还是可行的。 “混账!”众大汉一逃,作为帮主的靳喜立马便知晓了。“入帮时,歃血为盟的誓言都不作数了?尔等可是都愿为了‘沙奎帮’奉献灵魂的!”靳喜改握为捏,将“摄魂幡”调转方向。小旗旗尖遥指第一个逃跑大汉。 “帮主饶命,我等无犯大错,只想苟活于世……”有人边跑边喊。更多的,则是使出吃奶劲头,只期望超过同伴。 ““苟活”?桀桀,你们最大的作用,便是为了今朝!既然行了悖逆之事,就别怪老夫无情。收!”靳喜狂喊一声,身上白光大炽。手中乌黑光芒再度消失。 而发狂怒喊的韩志两手空空,此刻才堪堪杀至靳喜身前。 “噗噗噗噗……”连串恐怖的闷响声中,众多彪形大汉纷纷倒下。无一例外,心口皆被开了个前后通透的大窟窿。心脏破碎,其灵魂也被“摄魂幡”吸纳收走。 “嗡……”“摄魂幡”从回靳喜之手。不仅颜色变得纯黑无亮,其上的浓烟还不断变换,呈现出不同的人脸形状。 韩志终于跑到了杀父仇人近前。不到九岁的年纪,个头还不及靳喜肩膀高。好不容易从最后杀到最前,因愤怒而凝聚的勇气也不剩多少了。 眼前一花,似有无尽黑暗侵袭而来。眯缝眼,正好见到黑烟组成的人脸一张。那脸表情狰狞,似在遭受无尽苦痛。最最可怖的,那人脸正是之前与自己放对的大汉。 刹时间,浑身气力如潮水般退了个干干净净。韩志腿一软,便即瘫坐在地。 “桀桀桀桀”靳喜双手握“摄魂幡”,状似吃力,然而笑得却更加“变态”。“几十帮众,换得‘战晶’宝石……不管有何背景,是不是哪家的贵人。 如今形势比人强,你们,一个都跑不了!还有你们,为免走漏风声……”靳喜向四周环视。屠戮自己帮众不算,他此刻竟想将在场的所有“目击者”悉数杀光。 之前“摄魂幡”两度攻击,搭进去三条人命,其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原本靳喜只是“一级公士”,战力和吃了十年“文鳐鱼”的韩炎、韩竖难分伯仲。 再加杨挺五小,可以说是有输无赢。但见了血,尤其还是自己人的血,情况便不一样了。于杨挺一方,不但折损了韩竖,甚或有可能全军覆没,一个都不得活——那凝聚了几十条人命的小旗不发则以,一发铁定是雷霆一击! “魏师傅诶,您平时不挺爱捡‘话把’么?这次怎这么老实?他把一众小弟宰了刷buff,这还怎么打?您干嘛不事先提个醒?”杨挺坐在地上,忍不住埋怨。 “这话怎么说滴?”未央顿感委屈。“神仙姐姐”警告在前,小家伙自己做主在后。他就一“吃瓜群众”,咋还能中“躺枪”? “‘9527’?漂亮姐姐诶,无凭无据滴,投降输一半行不?”对于未央的处境,杨挺比谁都清楚。 奈何系统时灵时不灵,常常不理人。杨挺盯着不远处如厉鬼一般的靳喜头大如斗。虽然自己身世离奇,但毕竟时日尚短。于‘修罗界’的第一战便弄了个灰头土脸,瘫软于泥土之中。 靳喜可不管杨挺做什么。虽然这个瓷娃娃般漂亮的小男孩一直在古怪自语,却并不影响他的食欲。十年“天灾”,他早就爱上了“两脚羊”的滋味。 尤其是这年少多金,姿颜俊美的“滚锅烂”,更是让他食指大动。 “呐,魏师傅,系统姐姐总吓唬我说‘形神俱灭’。纯好奇啊,我之前都死得麻木了。倘若任务失败,我……”靳喜将第一攻击目标锁定了杨挺。 不为别的,纯是怕美食跑掉。那怪异的目光,激得尝惯生死滋味的学渣亦毛骨悚然。 “最好别想!”未央厉声打断。“‘形神俱灭’就是‘形神俱灭’,别无他念。若你有个好歹,我也将一并灰飞烟灭。活着,一切皆有可能。”未央的声音分外凝重。 “只能说骚瑞了。怪只怪错估了形式,如今的我已是黔驴技穷。”本来嘛,“一级公士”又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自己已修炼了十年,一对一“单挑”,不一定就会输。 “小子,真没办法了?”未央的语气恢复了平缓。似乎眼前的绝境竟不如杨挺一时的心灰意冷来得重要。 “我就一穷学生,不论是您还是‘9527’,我都比不了。”杨挺打算“躺平”了。他一普通人,要啥没啥,确实应付不来如此严峻的场面。 “死!”靳喜用尽全力将双手一推,黑光瞬间大放,将正午的阳光驱赶得干干净净。 骤然陷入黑暗,几声惊呼立即响起。这是小囡等人挂念杨挺所故。然而也只能发出惊呼了。对于以人命为基础发起的诡异攻击,他们同样无能为力。 “噗”一声闷响过后,靳喜满脸的不可置信之色,就此僵直不动。古铜色魁梧上身上,开出个血淋淋的透明窟窿。 “啪嗒”,那凝聚了几十条人命的小黑旗黑烟散尽,正好跌入杨挺怀中。 第38章 福无双至 就手一抓,但觉入手冰凉丝滑,说不出的舒服惬意。强压细细把玩的心思,随便往怀里一揣,杨挺大步上前,凝聚“战意”,一个“力劈华山”,单掌斩在靳喜额头。 噗的闷响一声,择人而噬的恶鬼僵直不动,顺力道向后便倒。由于振动,胸口大洞迸出血箭无数。 “呼……死了……”杨挺长舒口气,自此才确定大敌真的生机断绝。遂收拾几欲掉落的裤子,顺便抚了抚造型别致的“皮带头”。而后者则“滋”的一声,吐出紫色分叉的舌头,轻舔杨挺手掌,稍稍一触便即电闪而回。 没错,将靳喜心口射穿的,就是这不声不响,一直充当“裤腰带”的怪蛇。当黑暗陡降,黑旗即将发动最终一击时,怪蛇自主出击,瞬间挣脱了桎梏。 凭借着迅捷无比的身法,于无声无息间一举建功。小怪蛇一出一进,来回往复的当儿,杨挺那宽松肥大的裤子还没来得及松开掉落。只是歪得一歪,稍微扶正便是。 韩志不知从哪捡来大石一块,双手死扣缝隙,将之高举过顶。“啊……”伴着一声童音,大石头“呼”的一下,冲靳喜面门便落。 “啪叽”一声,彷如砸中烂熟的西瓜,靳喜那一颗苍白头颅被砸得凹陷大半。自小吃“文瑶鱼”长大的孩子,其力气自然不小。 “爹……”韩志悲鸣一声,把大石头一扔,奔韩竖尸身而去。旋即伏尸身上放声痛哭。 “兄弟……”韩炎亦悲痛无比,继而无力的坐倒于地。与自己相处几十年的老兄弟,说没就没了,任谁心里都不好受。 忽忽然一张白皙小手探至面前:“爹爹,此地不宜久留。且收拾心情,宜当机立断。倘‘沙奎帮’残存帮众赶来,怕又是一场恶战。 老匹夫可曾有言,‘沙奎帮’帮众有数百上千道灵魂。而此地人众至多不及百人……”韩飞身后,午后暖阳将他的发丝渲染出一抹金色。稚嫩的脸庞上无喜无忧,竟是分外冷静。 不远处,靳喜的尸身兀自汩汩淌血;身后,韩志的哭声越来越大。而自己唯一的孩子,竟不失方寸且还能就当前局势做出预估。要知道,韩飞同样才八岁啊!一时间,酸楚的心田上有暖流流淌。 “小飞……”韩炎茫然的伸出手,立马被一股大力带得站起。环顾四周,径自向远处的数头骡兽行去。 难道他要弃伙伴尸骸不顾,先要将购得的牲畜打理一番?如此不分轻重的行为,自不会发生在韩炎身上。 只见他于行走之际,将一个鼓囊囊的兽皮袋子掏出来,复又收在宽大的袖兜之内。不为别的,“战晶”太过贵重,委实夺人眼球。 不一刻,便即行到了那对黑乎乎的母女之前。刚刚的纷乱,两人竟傻傻的留在原地,没有借机远遁。 “跟我们走,亦或是收下这袋‘战石’,自谋生路。”韩炎尽量放轻语调。然而母女俩却体如筛糠,抖得更厉害了。 “大、大人。一切听凭发落,不敢有丝毫他念。”尽管于血腥空气中瑟瑟发抖,母亲还是一按小女孩的头,齐齐跪于泥土之中。 “我不是什么大人,也不想发落谁。不管你俩什么身份,我只想让兄弟不至于白白枉死。毕竟与‘沙奎帮’的冲突,是因你俩而起……” “咚咚咚……”只讲了半句,却骇得母女俩叩头不止。 “哎,这是怎地……”韩志愈发的解释不清了…… 十几头骡兽,满载货物,缓慢而坚定的向草原行去。而一头骡兽上则无有任何东西——除了个裹得严严实实的条状物事。韩志骑跨骡兽,亦步亦趋,有一搭没一搭的抽噎着。 七头骡兽之后,还跟着黑不拉几的母女一双。在韩炎好不容易解说清楚以后,母亲有了决断:与其再被哪个“大人”奴役,甚或是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不如跟着眼前的好人碰碰运气。大不了就是个死呗,至少目前还算不错——有骡兽代步,这可是从未有过的新鲜体验。 韩炎依旧领在队伍最前端。与来时相比,物资的确购得了许多,心情却也沉重无比。谁能想到,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次购物之旅,却搭上条鲜活人命。 如果说出谷是为了增长见识,那此行的代价未免太高了些。 杨挺同样不好受。平素里,“老猴儿”不喜言语,却甚是机灵。用杨挺的话说,就是“情商”高。 好在有骡兽代步,不然他连一步都不想走。留在原处怎么了?若是那帮子赤上身的家伙果真寻来,他不介意大开杀戒。 心中有气,手下便难免发了力。不经意间,一道白光迸发而出。原来,怒气积蓄,竟误触了“战意”。杨挺忙低头,但见手中物事完好无损,方才心中一宽。 那物事可不是“摄魂幡”小旗。虽也得自靳喜,却是韩舞阳搜获,转交给他的。 那物事非金非玉,入手稍凉,质感喜人。或是触了杨挺“战意”的缘故,其上竟也有寒光流转。 “‘试炼牌’?”未央后知后觉的开了腔。如此一来,倒省了许多猜测。 “正憋屈呢,讲讲呗。” “此物说珍贵倒不尽然,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东西。” “魏师傅诶,咱能直奔主题不?要不有人会骂你水滴。” “……此乃‘稷上学宫’所发。为的是广收天下英才,为各国王室所用。” “就一‘公办学校’呗,了解!”杨挺于骡兽上打了个响指。并行的小囡立马飞来一个白眼。虽是一母同胞,她却常常看不懂弟弟。 “这话也对也不对。学校不假,却是初代‘天子’所建。里面活着的老怪不知凡几。又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以至于地位超然,不管哪国哪家,都奈何不得。” “合着还一‘教育部’。牛叉普拉斯!” “而你手中的‘试炼牌’,就是通往‘修罗界’至高学府的‘敲门砖’。”未央这十年,肉身灵魂皆无长进,普通话倒是利索了不少。 第39章 破门而入 “咋看,这玩意儿也不像‘录取通知书’。”杨挺将“试炼牌”翻来覆去的仔细观瞧,除了漂亮能发光外,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 将牌子与太阳重叠,立有四个古怪文字映入了眼帘。杨挺已不是初入“修罗界”的萌新,在未央悉心教导下,自是认得——“稷上学宫”四个大字。 “当然不像。因为它根本就不是!你当‘稷上学宫’什么地方?岂是随便就能进去的?‘试炼牌’,只不过是有了试炼的资格而已。 恩,就和地球九十年代的高考一般,是真真正正的千军万马闯独木桥。”未央与杨挺交流的方式愈发直接,什么繁文缛节的统统跳过。 “你这么说,我倒有点兴趣了。好歹哥们也凭本事考上的‘二本’。魏师傅,以我现在的实力,能考上这个‘第一学府’不?嘿,真没想到,还有机会二次高考。”杨挺成功转移了注意力,郁闷之情随之减了不少。 “不知。”未央干巴巴回道。“我又没去过,怎知那‘稷上学宫’如何出题?况,为师求学时,无须入那乱糟糟的开放学宫……” “听口气,老魏有点‘凡尔赛’哦……” “叫师父,你个顽劣倦怠小子……” 两人聊着聊着,山脚下的“市集”已然消失不见。 “咦?”有脚力代步,返程所用的时间比来时快了许多。这也是熟悉路径,兼无心闲逛所致。不知不觉的,众人已经回返至山洞口附近。 耳中,潺潺的水声依旧,杨挺却发觉了不妥:本是渺无人迹的洞口此刻却一览无余。虽也森然瘆人,但却失了杂草构成的天然屏障,就那么的直接曝露于天地间。 “我清楚记得,走时可没清理。莫非进了野兽?”杨挺虽觉异常,却也没多想。毕竟洞内环境复杂,且有异兽生存。十年间,也有那不辨方向的莽兽乱闯乱入。无一例外,全都化作了白骨一堆。 越是抵近洞口,凌乱的痕迹便越明显。不管是从中折断的草杆,还是散乱的脚印,无不在提示杨挺之前的判断错误。 当踩到一截断裂的火把后,韩炎一颗心登时沉了下去。“我先回谷,你等带着货物稳妥慢行。其他的还好,务将‘老猴儿’稳妥带回。” 韩炎对儿子叮嘱一句,复又冲杨挺点点头,拔腿向洞内冲去。 “噗”的一下,新买的火把驱散了黑暗。 “麻烦小志、囡姐照顾骡兽,我等先行一步。”韩炎刚走,儿子韩飞便违背了父亲的意愿。 “嗖嗖嗖”破风声中,小囡不满噘嘴,无奈成了十几头骡兽的“领队”。 杨挺和韩舞阳、韩飞舍了累赘,一并向山洞深处急赶。 虽然在山谷里生活了十年,于隧道般的山洞却并不熟悉。几人行得许久,愣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直到潺潺的水流变成了暗河,三个孩子方才有了发现。 空旷的岸边,忽然多出了一处炭火堆。那黑灰白三色的木炭颜色在火把的照射下异常刺眼。自此,山洞里进了人的猜想变成了铁一般的事实。 如此还不算。大量散落的“文鳐鱼”昭示着外来人停留的目的:吃饭。只是这群人很是奢侈,浑身是宝的“文鳐鱼”,每一条皆都只是下唇缺失。 除了鱼,地上更多的则是蝙蝠尸身——这是被剥离肉翅,只剩躯体的“仙鼠”。不管鱼还是仙鼠遗骸,皆都铺满了岸边的空间。层层堆叠,不知具体数量。 “这、这不是霍霍么?”杨挺没吃过“仙鼠”,更不知道烤翅膀是什么味儿。但“文鳐鱼”可是品尝过的。其肉质鲜美,食之更能改善体质。普通人得一尾已是贪天之幸,哪有只吃鱼下唇的?更别说数量众多的异兽“仙鼠”了。 “只盯着翅膀吃,也不怕得‘新冠’。”杨挺对这帮子奢靡浪费的人下了诅咒。 “能这么折腾,入洞的人数绝对不少,且实力不凡。”杨挺捡着结实的地方下脚。即便发生了变故,他却不怎么慌。 只因似“钩蛇”,又像“鸣蛇”的怪蛇一家尚未亮相。与“仙鼠”群不同。怪蛇可是地地道道的强大异兽,是未央都想收入“御兽尺”的强大存在。 然而残酷的现实再度打了杨挺一记耳光。三小复又向前行了一炷香的时间,空气中陡然腾起了浓重的血腥气息。杨挺但觉裤腰一松,宽大如裙的裤子便即无声脱落。 “不会?”自此,一丝阴霾方才罩住了心田。杨挺加快脚步,片刻间便超越了两小。寻着血腥气,也不顾忌越来越湍急的水流,一直跑到了暗河中央。 一具堪称巨大的无头蛇身,静静的盘于河底。也不知过了多久,蛇颈间仍有血液流出。强劲凝实的肉身虽然不再动弹,水流却无法将之冲走。 杨挺下意识的一抿嘴唇。从体型来看,这是更为精壮的“蛇爸”。两条怪蛇一向恩爱,从不远离。“蛇爸”遭了毒手,那“蛇妈”…… 怀揣疑问,再往前淌几步,血腥之气更浓了。火光摇曳中,杨挺发现了水中“蛇妈”的尸身。与“蛇爸”相比,它就更惨了——三角型的蛇头还在,只是肚皮被开了条长长的口子。 四周凸起的石头上,还有着裂成段的残破蛇身。这些,是尚未长成的小蛇。在蛇身残骸附近,还有个细微身影光速游走,片刻不停。 “居然连未成年的小蛇都不放过,这是要斩草除根啊!”杨挺不知不觉地咬紧了牙。 “从破腹的行为看,这波人还存了豢养心思。只不过蛇怪野性难驯,未长成的幼蛇亦不甘为奴,所以……”忆起往事,未央当即唏嘘不已。 十年功夫,他也曾数次想将怪蛇一家收入“御兽尺”中,终因无有肉身、“本命法宝”易主而无法功成。不承想,世间难觅的异种,却于此间遭了灭门毒手。究竟是何人和方势利,如此地狠辣、暴殄天物呢? 第40章 鬼子进村 实力强大的怪蛇一家都遭了难,谷内普通人的命运又会怎样呢?有如此想法的绝非杨挺一人。尽管三小已将速度提到了极致,奈何始终没追上先行一步的韩炎。 所幸,漫长的山洞终有尽头。崎岖向上的路径陡然一宽,杨挺便即见到了久违的阳光。只是那温暖却与记忆很是不同。 谷中一年四季,洒下的皆是偏黄的暖色调。如今,四周一片狼藉:翠绿茂盛的桃树东倒西歪,其上的桃子随处散落,更有的桃树从中断裂,甚或被连根拔起。 于桃树林只是匆匆一瞥,杨挺仰头上望,全然不顾下午的日光有多刺眼。尽管体质非凡,却也好一会方才适应。只见烈日稍斜,正恣意挥洒着万道光辉。忽忽然一阵微风刮过,卷起了鲜嫩甜美的桃子味道。 “咕咚……”酸酸甜甜的气味激得味蕾疯狂分泌唾液。杨挺屈着眼,溜出一句国粹:“他喵滴!盖儿呐?” 原本与外界隔离的山谷口,此刻与天空融为了一体。蓝天白云,间或有旋风呼呼刮落。如此种种,无不彰显了一个不可撼动的事实——巨大透明的“战晶”盖子,隔绝‘天灾’十年的天然屏障,没了! “贼人众多,且目的明确。”韩飞的声音依旧平稳。然而却打断了感慨。杨挺转头看一眼,又是一句国粹飙出了口。 入目所见,一片狼藉。就在桃树林外,已然结穗的稻田比桃树林还要凌乱。不仅稻杆折断,就连纵横交错的水田都被弄得乱七八糟。若是在地球,杨挺敢确定,定然是有兽群踏了苗。 “婶子!”韩舞阳爆喝一声,甩大步撒丫子狂奔。两小连忙紧跟。不一会儿,几人跑出桃树林,来到了乱糟糟的田边。但见垄间浅水中,仰卧着一个粗布妇人。 随着距离拉近,妇人那质朴的面容也愈发清晰。尤其是妇人的一只腿,竟只剩下了惨白腿骨,其上的血肉竟全都不翼而飞。 杨挺想起来了,这便是那想出谷,却又改了主意的族人。倘若和他们一道出谷,是否便会躲过生死劫难了呢? “婶子……”韩舞阳悲鸣一声,浓眉下的虎目有滚烫的泪珠夺眶而出。他和杨挺相似,皆无父无母;但又无有“龙子”身份,从小便是吃韩氏“百户饭”长大的。可以说,十几户韩氏人家都是他的“父母”。入手僵硬冰凉,颈间伤口深可见骨,妇人已然死的不能再死了。 “颈间切口平滑,好一口利刃。普通农具断无法如此犀利。”盯着韩舞阳怀抱中的尸身,韩飞皱眉轻语。“血液凝固发黑,体下尸斑明显,至少死亡两日以上。 山洞崎岖,耗时半日。一进一出,就得整日。而水流涨落只有三日光景。也就是说,我们出谷不久,贼人便即入了山洞。倘若耽搁半日,必会与之相遇……” “小飞,别说了。事后诸葛亮没意义。舞阳,把婶子放好,我等速去村内查看。尸身都来不及收,族长那边或许更需要我们。”杨挺也道出了自己的看法。 “挺哥儿,你的意思是?贼子还没走?”韩舞阳猛一抬头,一米八的虎躯立时一紧。 杨挺不答,反而先揉了揉眼。就在韩舞阳肌肉收缩的刹那,好像有黑雾迸发而出。待欲仔细观瞧,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族人的尸身,已然说明了许多问题。但三小却都还心存侥幸。所以狠心将尸身放置于较为干燥的陇上,撒丫子奔远处的木屋跑去。 “木屋”,乃出于“3d打印硬纸板”,也即是杨挺任务完成所获的奖励。初始只是散落的木板木方等物,由杨挺指挥族人搭建而成。因为都是“榫卯”结构,所以没费多少力气。如无意外,足够韩氏族人使用个几十年的。 而三小看到的,则是黑乎乎的一片。曾经连成排的房屋如今则全部倒塌,化成了烧毁的木炭。如此还不算,就在韩奚的大房内,三小寻到了几十个黑乎乎、残缺不全的尸骸。 “混蛋!畜生!”韩舞阳把牙齿咬得咯咯响。一路跑来,没见到一个活人。不仅如此,就连一个活物都没碰上。要知道,谷里可是养着鸡鸭鹅、猪牛羊的。 究竟是谁,将与世隔绝的族人诛杀殆尽?不单异兽,就连家禽、家畜、五谷杂粮、瓜果梨桃都不放过? “‘修罗界’里,也有‘鬼子’吗?”目睹惨状,杨挺不自觉的捏紧了双拳。脑海中,小妹的音容笑貌与眼前一个娇小的黑炭残骸渐渐重叠。十年,这些淳朴的族人已然成了杨挺生命的一部分。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唉……”未央于杨挺意识海上长叹一声,直接引用了“元曲”。与韩飞一样,他也深受地球文明的渲染。 “不管哪方势力,不论是何起因;倒霉的,永远是无权无势的‘庶民’。”未央得出了结论。 眼前惨遭屠戮并被焚烧的,总不会是强闯进来的贼人?珍贵且巨大的“战晶”盖子不翼而飞,漫山谷的地球生活物资全然不见。很明显,“鬼子”是“修罗界”的人。 “咳……徒儿,与和平安定的‘祖国’不同,这个世界……”未央打算给杨挺扫扫盲。之前窝在家里,闭塞且安定。如今神秘山谷的“盖子”飞了,异兽死了,族人又大都成了灰;一穷二白的小家伙不混社会怕是不行了…… “爹,等等孩儿……”忽然惊呼的,可不是倒霉蛋韩志,而是少年老成的韩飞。杨挺一怔,将注意力转移身外。果然见到了一个迅捷的身影。 那身影很熟悉,又兼有韩飞的呼声提醒,杨挺不可能认错。只是韩炎明显在追赶着什么。对儿子的呼喊充耳不闻。 “难道,贼人还没走?”注视急匆匆的背影,杨挺自语出声。毕竟他们出谷到现在,满打满算还不到三天。 “最好没走。飞哥,盯住贼人。待俺撵上,非把他蛋黄捏出来!”韩舞阳头发倒竖,追着韩飞便跑。肌肉凝结的魁梧身躯中,迸发出道道黑烟。 这次不用揉眼睛了,杨挺的的确确看到了韩舞阳的异状。脑海中响起一声惊叹:“好个天生‘魔体’!” 第41章 怀壁其罪 若是平时,杨挺定要追问“魔体”是啥。奈何韩氏族人几乎全殁,而凶手很可能于附近徘徊,实在不是闲聊的时候。顶着逐渐强盛的旋风,杨挺也动了起来。与两小不同,他将目标锁定在了最前方,那忽左忽右的身影上。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杨挺催“战力”,只抄近路跑。经未央大神“开小灶”“补课”十载,不管是速度还是力量,杨挺皆可碾压一众韩氏。所以才能后来居上,反而跑到了黑影前面。 屈指成拳,就待来个狠的。黑影临近,凝聚的“战力”却又散了。侧身错步,舒展手掌,横向下切,正中黑影的后脖颈。“啊”的一声,黑影软软倒地。紧随的韩炎立马慌了神:“小挺,打错了人!” 杨挺顺势一抄,将黑影稳稳抱入怀中。嘴上同时答道:“错不了。虽然狼狈,我还不至于错认了族长爷爷。” 杨挺盘膝坐下,卷袖口向怀中擦拭。只几下,搂着的乌黑脸庞便即现出了本色——被烟熏得黑一道白一道的老脸上,寿眉白须皆都不见,却还是韩氏一族的族长韩奚。杨挺眉头紧锁,不解追问:“炎叔,爷爷怎么了?观之眼神涣散,似乎连我都认不出。” 韩炎探手在腰间一抹,一个小葫芦便即向韩奚嘴边递去。“小挺,小心着些,帮我固定双臂。仓促间,也没看仔细。我猜族长或是被急火攻了心,患了‘失心疯’。不管怎样,先束缚行动,不至于让他伤了自己。” “我来。”说话功夫,两小也赶到了。韩舞阳长臂一舒,立马将昏迷的韩奚搂入了怀。与十岁的杨挺相比,人高马大、一米八的个头显然更适合当床垫。而韩飞则轻抚韩奚后背,试着用自己那微不足道的“战意”推宫活血,平复心绪。 “咕咚……”杨挺咽了口吐沫。不是饿,而是馋。只因小葫芦里的飘出了浓郁的水果与乙醇的味道。“咕咚咕咚……”韩奚眼未睁,身不动,却硬是灌了小半葫。“猴儿酒”,经杨挺口述,韩炎尝试无数次,耗费瓜果几多方得这么一小葫。平素韩奚便对它垂涎三尺,如今情况特殊,韩炎也吝啬不得了。 即便是低度酒,对神经也有刺激作用。“哈……”不一会,韩奚便吐气开声,撩开了眼皮。 “贼子,老夫与你等拼了……”昏黄的眼球迅速一转,韩奚就待暴起拼命。怎奈身后的韩舞阳早有防备,把个瘦小枯干的身躯箍得牢牢的,根本动弹不得。 “爷爷,我是小舞,不是贼人。您现在安全了。” “爷爷,我们回来晚了……”饶是韩飞的冷静,如今也说不下去了。 蓦地,韩奚探出一对“鸡爪”,死死地抓住杨挺。几近干涸的老眼里迸出了疯狂且危险的光:“你是‘龙子’,定会为我族报仇的,对不对?”杨挺立马一动不动,不知所措。 韩奚根本不管杨挺作何反应,语速极快,宣泄着自己的想法:“遭逢大难时,你不在场,老夫不怪。然则供奉十载,‘龙子龙女’必须为我族讨回公道!” “爷爷坚持着些,且再饮几口果酒。即便欲讨公道,也得知晓仇家是谁,去往哪里?”韩飞似有所思。不但不让韩奚休息,反而连声催促。 “贼子们从洞口爬出,也不言语,亮兵器,见人就杀,见兽就宰,见物就抢,见屋就烧……哇……”韩奚越说越快,脸色却越来越红。终是一口老血喷将出来。把个就近照顾的杨挺喷得个满头满脸。 “舞阳,别动!”韩炎大喝一声,浑身泛起了白光。探手压在了韩奚心口之上。调全部精神,小心翼翼的将“战意”输入。凭自身力量,强撑韩奚那摇摇欲坠的灵魂。 然而毕竟是外力加持,不仅韩奚脸色痛楚,就连“床垫”头上也迅速渗出了汗。无他,外溢的“战意”击在韩舞阳身上,几如利刃加身。然而魁梧身躯血痕渐显,却真如泥塑木胎般纹丝不动。 “咳咳……他们大都穿着一样,又进退一致。居中一撮人锦衣华服,非富即贵。四处烧杀的,想来必是家奴无疑。老夫上前理论,却被锦衣华服一少年抬手所伤。惭愧,亏我也曾是‘一级公士’,却连人家如何出手都没看清……” 或是吐出一口淤血的缘故,韩奚此刻面色红润,言语间也中气渐显。然而围拢几人的脸色却愈发黯然了。 “爷爷,可有贼人身份信息?族人可还有谁躲过了毒手?”韩飞再度催促。 “咳……”韩奚又是一口老血,脸色也迅速的由红转白。“老夫昏死之时,族人大都聚拢左右,难道?”“大家都没事,就是受了些伤。就是物资损耗过巨,连抵御天灾的‘战晶’屏障都被扒了去。”韩飞的语速亦很快。 “安好?族人生命无忧?既如此,便无大事了。那‘战晶’太过惹眼,本就打算打碎收纳。如今被抢,未尝不是好事……”“爷爷……”见韩奚岔开话题,韩飞第三次出声催促。 “不认识,也惹不起。若没猜错,那少年贵人当为‘公乘’,乃民爵的至高级。小挺,既然无有伤亡,那便算了。老夫一时失言,做不得数,可不敢再生事端。我们,惹不起他们。老夫年已过百,即便即刻便死,绝也算不得夭折。东西没了可以再弄,人最重要……” 一听族人无事,韩奚满腔的愤懑立马消散。不仅不顾己身伤势,反倒为自己的莽撞自责起来。 “‘公乘’……”韩炎小声重复,神色复杂至极。一旁的韩飞立马看在了眼中。“不管是谁,都……”话刚出口,立即便收了声。而韩奚老眼一翻,喉咙间响起一声怪响,旋即又是一口老血喷出:“哗……”这次,血量之多,已然形成了血箭。 事不过三,这次有了防备,杨挺侧身避让。然而耳中却听韩炎悲呼一声:“叔诶……”连忙回头,只见韩奚脸色苍白且瘫软不动,已然撒手人寰。 一股无法抑制的悲痛直冲脑海。嘴角一湿,十年未尝的酸涩滋味于舌尖蔓延。 “爷爷……”韩舞阳大吼一声,将韩奚正面朝天,复搂入怀。于撕心裂肺的惨嚎中,豆大眼泪自虎目中汩汩流出。 如受伤的野兽,惨嚎声远远传开,将刚刚爬出洞口的小囡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第42章 有仇不报枉为人 “哇……”一身黑的小女孩不明所以,放声大哭。黑一身的母亲更是被骇得手脚不分。只顾着将女儿搂在怀中,奔脚下刚爬出的洞口便钻。 “哧啦”一声响,黑色衣袖被小囡撕裂:“抱歉,此乃我兄弟的哭声,不是什么凶猛异兽。且快着些,谷里怕是生了巨变。” 女人的皮肤暴露于阳光之中,累加的疤痕使得她一点都不圆润,却也激起了小囡的保护欲。尽管才十二岁,尽管情况不明,她却不忍放奴隶母女就此离去。 “这里便是我‘家’。虽非大富大贵之所,倒也乐得清静安逸……”小囡堵住了母女,强按不安,就待介绍山谷环境。可东倒西歪的桃树却与安静祥和半点不沾。 再加上韩舞阳的惨嚎声愈发响亮,小囡便再也顾不得两母女了。扔下韩志与众多骡兽,她也撒开了腿。 穿过田垄时,三婶的尸身惊得美目一双几成圆形,却不敢有丝毫停留。不一会,韩炎那健壮的身影映入眼帘,一颗芳心始才稍安。发现韩奚一动不动的躺在韩舞阳怀里,便又慌了。 跑近几步,正好听见小弟呵斥之声:“嚎有个屁用!一族人就剩我们几个,不想报仇,只想着哭?完蛋玩意儿!” “小挺,族长有言,不得再生事端。叔刚走,尸骨未寒,你就想悖逆他意?”韩炎的语气很重,可以说是十年来从未有过的严厉。 然而两世为人的杨挺却不吃这套:“老族长的原话是‘不敢再生事端’,况且还托我‘讨回公道’。‘公乘’是?这等实力的人在我们这穷乡僻壤的肯定不多,出去一打听,没跑!就算数量不唯一,大不了我一家一家上门找!” “自当如此!不管他们怎们知道‘战晶’,如何的‘谋财害命’,血债只能血来偿!”许是族长已死,韩飞终于不再克制情绪,也将压抑已久的愤怒展现了出来。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将愤怒的韩飞打蒙。由于没有收手,鲜艳的血渍自嘴角缓缓流下。韩飞满脸的不可置信:“爹?”一直以来,韩炎都对自己的儿子宝贝有加。平素里别说打,就是重话都不舍得说一句。 而韩飞则干脆傻掉了。就在半日前,韩正被他老子抽嘴巴,他还偷乐来着。不承想,现世报来得这么快。 “亏你自诩聪明,还妄图治理天下;原来只是个小事精明,大事糊涂的庸才!”韩炎不顾几小诧异的目光,继续教育儿子:“‘公乘’,乃是民爵的最后一阶。再往上,便是大富大贵的‘官爵’! ‘公乘’实为一地霸主,掌一方水土,控一隅杀伐。庶民见了,哪个不磕头,谁人敢忤逆? 莫说是我一个不入流、没受上天封赏过的准‘一级公士’,即便是有官阶的‘二级上造’、‘三级簪袅’、‘四级不更’、‘五级大夫’‘六级官大夫’‘七级公大夫’又当如何? 须知,‘官大一级压死人’。别说差七阶,就是弱半个阶级,其‘战意’也有天地之别!” 韩炎训斥儿子,眼睛却一直盯着杨挺。既要劝阻、说明厉害,又不能伤了“龙子”颜面。无奈之下,只能拿自己的宝贝儿子做道具了。 杨挺本想继续反驳,视线却落在韩飞脸上。在那白皙、肉呼呼的脸蛋子之上,一个巴掌印清晰可见,且愈发涨大。 “嗯,不可力敌,无法抗衡,我认了。”杨挺服个软。转而冲便宜姐姐点点头:“小志他们呢?” 小囡:“……” 不是姐姐没回答,也不是声音不够响亮,然而杨挺却一个字都没听到。只因意识海中,“9527”那甜美又无感情的声音霸占了所有听力。 “恭喜宿主完美通关‘越阶挑战’任务。现获奖励如下:由于此是第一个越阶任务,又正逢‘系统恢复设置十周年’,特颁发特殊奖励——王族体验卡一张。” 韩炎几人皆静止不动,就连风刮起来的树叶都定在了空中。而一张“bilg、bulg”,金光频闪的卡片从天而降,直直没入了杨挺的脑。 “我抗议!都从市集回来了,你这奖励才到。咋,还带压工资滴?小心告你违反‘劳动法’!”杨挺正自没辙,神秘的“系统”便即找上了门。与其说不满,不如说是变相撒娇。不知不觉间,无依无靠的杨挺把“系统”当作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 只是,想法虽好,现实却很残酷。“9527”冷冰冰、毫无感情的回道:“抗议无效。宿主,我就是你的‘法’。莫说晚发半日奖励,就是十年百年也得忍着。亦或者,拒领奖励?” “想得美!”杨挺赶紧否决。“系统”虎了唧的,自己反应慢点,说不准“她”真把奖励给没收了。 “拿命拼来的,干嘛放弃?我又不傻。”杨挺控制意念,对金卡仔细打量。但见金光熠熠的中心似有一长方形透明物事,又似乎只是金光一团。 “这玩意咋用?又有啥效果?喂,仙女姐姐,送佛送到西呗?”几次接触,“系统”背后的谜团依旧神秘,杨挺却渐渐摸清了神仙姐姐的脾气秉性:对自己还不错,但是是个“顺毛驴”。简而言之,就是吃软不吃硬。 果然,甜美又冰冷的嗓音再度响起:“输入‘精神力’解封即可。”然而疑问接着就来了。杨挺听的迷糊,立马追问:“啥是‘精神力’?貌似我没有啊?” 系统:“……” “魏师傅,魏百度?”杨挺见“系统”无有应答,转而寻求场外热线。 一向无往而不利的作弊神器遇上“神仙姐姐”,立马便失了灵。未央同样用机械的语气干巴巴回了仨字:“不知道。” 忽然间,被风裹挟的草叶落了地。“叔诶……”韩舞阳继续惨嚎,众人皆都鲜活的动了起来。杨挺对所谓的“精神力”依旧摸不着头脑,但却滋生出想法一个。直面供他养他十载的慈祥老人,攥紧的双拳因发力过甚而愈显苍白。 第44章 明知山有虎 两颗并排的桃树之后,便是垂直向下的山洞入口了。两个身高相差一倍的少年一左一右,将杨挺拦住。三个白衣少年,两相对立。无独有偶,兄弟仨于山谷唯一出路前,形成了个正三角形。 “山谷里进了风,我就想丈量下地下过道的长度。出入时间和山谷位置严重不符,明显违背了自然规律。这话要换个人一定听不懂。小飞你没问题的哦?”杨挺挠挠后脑,自顾自的抛出了理由。 “刚还说瞒不过,一见是俩人,立马改说辞了?挺哥儿,你这招‘见风使舵’,用的可不高明。别忘了,‘三十六计’,我倒背如流。”韩飞将袍袖一挥,极其潇洒的倒背双手,昂首挺胸。小小的孩儿,“高人范儿”却摆得十分到位。 说话间,杨挺已将“正三角形”挤成了一条弧线。一抹坏笑挂上了嘴角。韩飞仰头摆poss所以毫无所觉,弧线另一端的韩舞阳却“啪”的一下,直接使大巴掌捂住了脸。 “啪”,又是闷响一声。韩炎楞楞扭头,目光呆滞,直挺挺往地便倒。一旁的杨挺立伸双臂去接。韩飞:“你耍赖……” “挺哥儿”,韩舞阳有点不知所措。他看着杨挺一手刀切在韩飞后脖颈上,再盯着后者被平放于地。似乎应该做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没用蛮力,你是被我新练出的‘精神力’暂时截断了气血,躺下不动,一个时辰就好。这可比拍晕打昏安全多了。”杨挺很是得意。 “由你奸似鬼,吃了老娘的洗脚水。呸,是小爷!呸呸呸,是机灵善变!”杨挺见得了手,便即嘚瑟起来。 一旁的韩舞阳也清楚韩飞无恙。奈何不能做什么,总是要动动嘴的:“小飞需要反应时间,某无须蓄力!”说话间,双脚摆了个不丁不八的造型,双手握拳,却是个拳击的防御姿态。 杨挺从宽大袖口里拽出个洁白方巾,其款式质地与自己头上的一模一样。团团垫到了韩飞脑下。之后才不紧不慢的起身说道:“考考你,闻到什么味道没?” 韩舞阳姿势不变,满脸警惕:“挺哥儿,别想搞偷袭那套。同样的招数,在我面前可用不了两次。” 杨挺将嘴一撇:“和你还用动手?忘记韩叔韩婶怎么嘱咐的了?” 此“韩叔韩婶”指的是韩舞阳的亲生父母。在韩氏一族到达山谷后的第二年,韩舞阳降生在了“修罗界”。而父母却因在躲避“天灾”,大迁徙的路程中种下了病根。等到韩舞阳三岁半那年,“文瑶鱼”加“固本培元汤”也续不了命,终于双双撒手人寰。在弥留之际,双亲将丫丫学语的韩舞阳推到了杨挺面前。 “侍‘龙子’如兄如长,己命己魂甘愿奉上;不离不弃,不违不背。”韩舞阳几乎是下意识的背了出来。倒不是杨挺有意考教,实则这句话既是父母之命,也是二老的临终遗言。只是一个缥缈的“龙种”身份,韩氏一族却对此深信不疑。这也是杨挺必须报仇的缘由。 “修习文科,当锤炼意志,借天地之力掌控更多‘战力’。而武科呢?”杨挺收起了玩味的神色。 “当将‘战意’糅进筋骨,融进血脉,以己躯为冰刃,斩去一切纷扰,留存那‘遁去的一’。”韩舞阳背得亦很认真。这道义,自然是得自未央的转授。 或许本为“修罗界”生灵,亦或者是天赋异禀,韩舞阳于“武”之“战意”修炼一途颇有建树。至于修习到什么程度?看看八岁一米八的身高,满身腱子肉就知道了。 “嗯,还有呢?”杨挺还不满意。 “勤修‘五感’,增益己身……”韩舞阳老实的就像个小学生。 “所以……” “猪肉大葱……” “嗯……”杨挺这才满意点头。施施然从怀中掏出个绿油油的大叶包来。“知道你好这口,都没让小志瞧见。”大叶包内,几个白面包子还冒着热气。 如此与“修罗界”格格不入的美食,却打动不了好吃的韩舞阳:“挺哥儿诶,若是平时,我得念一声好。如今你要出谷报仇,而敌人又强大无比。我怎能吃这加料的包子?”韩舞阳搓搓粗大的手,小心翼翼的挪到了洞口前。 “旁人一见五大三粗的样,大都会被你骗了?那么精明干什么?有一个‘多智近乎妖’的小飞还不够吗?”杨挺抱怨着,将白面包子掰开,露出了其内的肉丸子。 “不知道要吃,知道了也要吃。实话实说,里面就一点‘蒙汗药’。以你的体质,五十分钟都睡不到。接着。” “……”韩舞阳没动。 “这会儿咋不聪明了?我命令你,把混有‘蒙汗药’的肉包子,吃下去!”杨挺仰着头,直视一米八的眼睛。 又是一块洁白方巾,垫在了呼呼大睡的大脑袋之下。杨挺对并排的兄弟俩拱拱手:“你们讲义气,我又何尝是那一意孤行的狂妄之辈?好意心领了。 ‘公乘’毕竟不是‘一级公士’。你们现在的实力,只能是送死。即便有‘体验卡’,也不过是境界高了点。敌人是人,不是简简单单的数字。若一切顺利,自然好说。若有意外,就拿我这条捡来的命,用以偿还十年照顾之恩。” 一番话毕,杨挺再不迟疑。大袖一甩,扭头跳进了洞中。“噗通”一声,水花四溅。不等眼睛适应黑暗,手臂一举,“战意”微放。登时,柔和的亮光将水下的山石结构显了出来。这极其漫长的山洞甬道,就够韩飞、韩舞阳头疼的了。 以两人无有官阶的些微“战意”,能不能出去都是未知数。两兄弟可谓是义薄云天、同生共死。杨挺却不能让他俩真的就这么随便把命丢了。 杨挺屏息凝神,巧运“战意”于嘴部。微启唇,将水小口小口吸入。嘴里的水团不吞不咽,被无有实质的“战意”迅速分解成原始的“氢气”和“氧气”,继而构成了空气团。 将空气团吸入肺中,再和着二氧化碳一并呼出。由此便完成了一次水下的呼吸。虽然氢气吸多了也有危险,杨挺却一点都不担心。 只因这里是“修罗界”,“战意”分解水分子的效率极高。黎民畏惧水流,“战意”修士却视水下如坦途。不仅如此,如鸟儿般飞翔也非不可能。不过,那对“战意”修行的要求就更高了。 第45章 胆大妄为 距潜入水已经有段时间了。浑身发冷,嘴巴也愈发麻木。“到底还是弱。”杨挺暗自感慨,任凭“啵啵啵……”连串气泡从鼻孔冒将出来。气泡打着旋,漂浮向上,继而消失在黑暗之中。 据魏师傅说,假若修炼到一定程度,便可将“战意”外放,散布周身。那样一来,水流无法近身,呼吸更是顺畅无比。便欲上天入地亦非难事。 “真真如神话故事一般,令人向往,遐思无限……”杨挺浸泡在冰凉的水流中,腮帮子如蛤蟆般一鼓一缩,笨拙的换着气。 借由双手散发的白光照明,他倒不担心会撞了墙。只是一个人于黑暗冰冷的石壁下潜泳,未免有些压抑难受。“你说,这个世界既然有灵魂,那会不会有鬼?” 未央没好气接话:“不带拐着弯骂人滴。为师乃‘灵体’,可不是那恐怖吓人的玩意儿。肉身被仇家毁了,却不代表死亡。若没有‘神仙姐姐’,你早被我灭了神志,夺了肉身……” “没怎么着你啊,咋还‘躺平’了呢?”杨挺无有一丝惊慌。只因类似的抱怨已非首次听闻。未央具体年龄不详,却也如老叟一般时而啰嗦重复。 “实话实说而已。你小子总耍滑头。再不好好修炼,我肉身还有指望么?都说多少次了,修炼至‘大良造’境界,便可生出“第二法身”。将“第二法身”割让于我,不比那强行夺舍好上百倍?谁不知‘强扭瓜不甜’的道理? 嗯,岁数大了,爱跑题。刚问‘鬼’是?这东西老夫至今未见,灵魂倒是司空见惯。只要不是‘王族’,灵魂离了肉身皆都脆弱不堪,你……诶,身下的玩意儿可跟游好一段了。” “嗯?”杨挺悚然一惊。“跟游好一段了”,这要是心怀歹意,自己岂非“出师未捷身先死?”“王族体验卡”还没用呐! 蜷曲身,将“战意”悉数鼓动,立马浑身白光大盛。突然亮起的光将漆黑的水下世界点亮。杨挺凝神低头,立马便有了发现:一根细细的棕色长线,正自卷曲荡涤,游得悄无声息。三角形的脑袋,紫色分叉的蛇信吞吐不定。 看清了,悬着的心也放下了。杨挺探手轻抓,将棕色长线拉过。有心嘱咐几句,嘴巴里又是水又是汽,委实发不了声。只好抚摸三角,心下暗道“小家伙,我给你爹妈报仇去。要是一去不返,你就当从未识我。相信炎叔会善待于你,与世无争的长大该是不难。” 随着摩挲,怪蛇似乎“读”懂了杨挺心思。它于水中“嗖”的一下,自动缠上杨挺,就此不动。“这可不行。”杨挺立马用手扒拉。怎奈怪蛇缠的结实,根本挣不脱。杨挺又不愿发“战意”伤它,一时间有点犯难。他可是出去跟人玩命的。怪蛇父母都被虐杀挂掉,小小的它又有多少战力? “不若试试驱使‘御兽尺’?如能收入,必将方便许多。”未央通过杨挺的眼也认出了怪蛇。此怪正是那充当“裤腰带”,继而躲过杀劫的最小一条。未央至今都说不清来历品种的怪蛇一家惨遭屠戮,也难怪它报仇心切。至于如何晓得杨挺心思的方法,那就不得而知了。 “魏师傅,小心眼?报复?试过多少次了都。你不也说,至少要获官身、受天地封赏后才能驱使的么?” “试试又不少块肉……”未央小声嘟囔。也不知纯意识交流,他是怎么做到“嘟囔”的。 “试试就试试。”杨挺将怪蛇扶正,以免勒得慌。心里默念“御兽心法一重一层:大千世界,开!” “汩汩……”随着动作,几个大气泡冒出了嘴。怪蛇不情不愿的挪位,从胯部上升到了腰部。除此之外,没了。 “看?”杨挺似对未央证明,又好像是在赌气。整整十年,他却连“御兽尺”一层禁锢都解不开。也就是说,未央的本命神器给了他,也只是聋子的耳朵——摆设而已。 “还就不信了!”腰间一紧,倔劲儿上涌。“左右有‘体验卡’兜底,可劲儿折腾呗!” 然而事实却不如人意。在水下扑腾一番,怪蛇依旧缠得结实。倒是杨挺因分心它顾呛了口水。要知道,这可是无有缝隙的水下甬道。若非强摄心神,或许就不是一口那么简单了。 “‘战意’不行,换‘精神力’驱动如何?”呛了水的肺子火辣辣地疼,然而却萌发了新念头。“精神力”可是经“系统”提醒才鼓捣出来的古怪玩意儿。确切地说,它属于“地球”范畴。 不同世界的力量驱使同一个东西,结果会怎样? “不行!”未央时刻洞悉想法,立马出言阻止。“忘记我怎么来的了?” 是啊,未央一记大招便使月球破裂,或许地球都完蛋球的了。自己胡搞瞎搞,会不会引起啥祸事?这要是把“修罗界”也弄毁了,自己会不会继续穿越?还能不能再遇一个“未央”?再碰一个神经兮兮的“神仙姐姐”?细思极恐,简单一句,使得水中的杨挺顿感寒冰刺骨,竟骇得一动不敢动。 然而,“精神力”毕竟是新近领悟的“技能”。鼓捣出来已是不易,短短几天又怎能做到収发由心?就在意识到问题的同时,“御兽尺”已然接受了新力。所谓“精神力”,其实也是杨挺意念的表现。一个念头会有多快?又如何去阻止呢? “哗啦啦”连声振响,差点使杨挺又呛了水。意识海海面上,一道造型古朴,顶天立地的大门凭空出现,继而缓缓打开。 杨挺的“自我”意识原本站立海面。随着大门开启,立即被一股无法抗衡的吸力吸入门中。不等有所反应,耀眼金光便即充斥整个视野。 与此同时,努力维系的呼吸频率终被打乱,冰冷的水流顺咽喉倒灌入肺。失去意识的杨挺顿时猛烈咳嗽起来。没有错,于大山之下、一片黑暗之中,想一出是一出的他,溺水了。 第46章 孤身上路 “哎……”水中,忽然响起苍老叹息一声。“汩……”,以杨挺为中心,忽的出现了一个金色气泡。原本紧密包裹的水流立被生生排斥,现出了湿漉漉的十岁男孩一枚。 出手相帮的,自然是灵魂状态的“大良造”。如今的他,比起十年的自己前自是不如。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纵使如何虚弱,未央也断不能眼看着杨挺就此溺亡。 为何叹息?你要有个异想天开、胆大妄为的“救命稻草”,相信你更闹心。 不过,此时此刻的杨挺可一点都不闹心。“眼”前所见,皆是美景;鼻端萦绕的,皆是沁人心脾的清香。脚踏如茵绿草,头上兰天白云;再加金光万道,霞光挥洒;直将个两世为人的“天外飞魔”乐得喜不自胜。 杨挺沐浴在金光之中,喃喃自语:“好宝贝!自成一界,端的牛叉普拉斯。” 要不怎么是未央的“本命神器”呢,“御兽尺”内,上天下地,俨然一个世界。杨挺站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看什么都觉新鲜,瞧什么都是稀奇。 “这便是第一层的风光了。说来惭愧,为师至今只能开启一十六层,使用空间亦是有限。即便如此,为师也杀退了王族各路追杀大军。最后还以万千异兽,重创赢四儿。要不是老夫舍得,怎有机会灵魂寄宿于你这倦怠小子……”未央的话痨病又犯了。 “如何将异兽收入尺内?”杨挺不得不“出声”打断。 “自然是运‘战力’,碾压强摄。”未央早就习惯了跳跃性的交谈方式。“对待异兽,万千别行那妇人之仁。弱肉强食,乃是天道。” “魏师傅诶,我的‘战意’啥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把尺弄开的都不清楚。”杨挺叫起了屈。 “笨!怎么开的尺,你就怎么收!”未央一心两用,以灵魂之力将水转换成气,不发脾气已是好修养了。 “收到。”杨挺贱贱一笑,借以掩饰尴尬。如此浅显的道理,自己还问出口,是有点侮辱智商。 运“精神力”,向腰间行去。一动不动装死的怪蛇三角脑袋忽然一抬,“七分裤”顿时向脚下褪去。 “两脚兽,是你吗?”忽忽然,杨挺听到了一个稚嫩的女孩声音。 这次,杨挺没问未央。他怕挂不住脸。“小棕?”杨挺试将意识投入“精神力”中。果然,这次的“异想天开”又没让他失望。 “爸爸妈妈……死的好惨……报仇……哇……”怪蛇一顿,积蓄已久的情绪立马找到了宣泄口。 “……”杨挺上辈子便不擅长表达情绪。若耍贱玩嘴或还可以,安慰人这样的高级技能,压根没学。 干巴巴等了一会,听得抽噎声稍微小了些,立马插话:“仇是一定要报滴。你要相信我呢,就自动进尺。这样不做‘裤裆带’,还不易引人注意……” “嗖……”小怪蛇彻底无踪,小女孩的抽噎声也随之消失。 而话痨未央却又忍不住开了腔:“‘御兽尺’乃上古神物。为师也是凭大气运,辛苦偶得之。凡入尺异兽,均受‘天地原力’滋润。即便不修炼,‘战力’也会水涨船高。可以说,尺内乃异兽修行的天堂。小怪蛇未被种下‘奴隶’印记,日后或许会尾大不掉。亦或将有噬主……” “那都是以后的事儿了,不是吗?”杨挺轻咬下唇,系紧腰带。眼前,水流缓动,带得一具巨大蛇身渐飘渐远。裸露的内脏因失血而苍白;三角形的脑袋亦无力的轻轻摆动。 怪蛇一家虽有毒且危险,但又招谁惹谁了?“蛇妈”的凄惨又勾起了韩氏族人的回忆。“有仇不报枉为人!”杨挺屏呼吸,凝气力,加快了速度。面对无人收拾的巨大蛇尸,他不可能若无其事的含水换气。 游离“蛇妈”尸身,杨挺于之后甬道内还见到了蛇尸几段。然而最是粗壮的“蛇爸”尸身却没看到。或许自己没留意,错过了?如此又游了一个多时辰,灌满水的山洞甬道方才渐渐露了顶。 “呼……”一口浊气吐出,继而奋力向前一窜,杨挺蹦上了坚硬的石岸。眼前,依旧是乌漆嘛黑的甬道,只是多了些无有翅膀的“仙鼠”残骸。杨挺已然尽快尽速,然则还是有一段路才能出谷。“呼……”纵使如何心切,此刻也不得不停下脚步。无他,只因一直释放“战意”,杨挺累了。 简单吃点事先包好的吃食,又慢吞吞的使“战意”将一身衣服烘干,杨挺复又举起了手臂。 于白色微光中响起了猎猎风声,这是速度飙飞的缘故。毕竟不是水路,杨挺可以甩开脚丫子狂奔。尽管洞内崎岖不平,却对实力已接近“一级公士”的他影响不大。 转过一个拐角,眼睛忽感刺痛,继而一红,原来是见到了久违的阳光。再行的几步,便即完全出了山洞。几天而已,四周的环境似乎没什么变化。 脚下的溪流依旧潺潺,远处的草原依旧广袤。但还是有所变化的:原本隐秘的洞口如今大老远便能看到。空气中似乎也多了些烟火气息。 伸懒腰,施施然前行几步。杨挺手搭凉棚,极目远眺。但见风吹草低,一个人影都没有。“如此荒凉偏僻之所,也不知炎叔他们当初是如何寻到的。” 说话间,一个矫健的花影分开杂草,迅速跑来。即至身边,杨挺打眼一瞅:原来是一头高大的四脚异兽。这兽眼睛较小,蓝色,有神;耳朵呈三角形,直立不倒;尾部像钢刷般,拖在两股之间,浑身的毛发呈黑白两色。嘴巴较大,两颗细长利齿裸露唇外,猩红的舌头微微下垂。 杨挺看着看着,“噗嗤”一下乐出了声。敢情,这兽不是别的;正是第一次任务的奖励:草上飞。这似狼更像狗的东西足有三米来长。其身有毛,背部光滑。好么,整一现成的坐骑嘛。 杨挺驱“战意”,将异兽唤来,就为充当脚力之用。见这货臊眉搭眼的很是顺从,便也不客气,片腿跨上。“草上飞”扭大头向背上瞧。似在打量驾驭自己的“骑手”。 双手于浓密的鬃毛上狠狠一抓,一声爆喝旋即冲出了口:“驾!” 第47章 椒长镇 椒长镇,一个汗国边陲,以农耕为生的小城。就像他的国家一样,羸弱且贫瘠。生活在这里的,不是落跑的奴隶便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 以至于处处都散发着惨淡的气息。到底有多惨淡?连储国贼子都不来打秋风的地儿,能有好么? 午后,晴。两个骨肉嶙峋的老汉赤上身,于镇口黄土地上正逡巡往复。地上则摆满了新鲜的麻椒果粒。俩人皆弯着腰,对刚采摘的“山货”小心码放,力争整齐。 若麻椒未足日照继而发了潮,那可是一笔令人心痛的损失。椒长镇,最大的收入来源便是这天下随处可见,又人人离不了的“调味品”。 “嗷……”一声雄浑、嘹亮的狼嚎刺得人耳膜生疼。俩老汉茫然起身,手搭凉棚四目远眺。只见一黑白相间的大恶狼四爪纷飞,正向镇口发力狂奔。 “哎呀”齐齐一声喊,俩汉子往地一跌,继而手忙脚乱的爬起,转身便逃。面对欲食人果腹的野狼,他们根本无从招架。 “嗖”,劲风刮过,将码放整齐的麻椒干卷的乱七八糟。几日以来的辛苦全白了费。然而逃命的人却顾不得这些。 “骚瑞骚瑞,新车少磨合,也没个红绿灯……”少年的声音飘忽而过,似是辩解,又像啥也没说。俩老汉刚刚起身,还没来得及提速呢,旋即被扬起的尘土迷了眼。 用手揉,好不容易撩眼皮……“嗖”的一下,强劲气流又把大量尘土吹起。 这下有点狠。俩人趴地上揉半天,方才提心吊胆的复睁了眼:并没有人力难敌的异兽,也没有那稚嫩的童音。若不是一地狼藉,俩人几乎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咦?那是什么?”一个老汉恢复的快,轻易便发现了地上的小兽皮包。 “打开看看。”另一个老汉也凑了过来。 黑乎乎的粗手指迟疑着,将金色的丝线拉开,旋即被五颜六色的绚丽第三次迷了眼。两人异口同声:“战石!”惊呼过后,又齐齐捂住了嘴。任凭苦涩发咸的泥土入了嘴,备受蹂躏的眼睛却迸出难以抑制的惊喜。 “瞧一瞧看一看嘞,上好滴粟米,‘天灾’之后头一茬嘞……漂亮小哥,来一斗不?” “白菜,白菜,开锅即烂滴好白菜……娃娃,大姨绝不诓骗于你。俺家滴菜可是农家肥,绝不是催熟滴变异货。包你吃一次想两次。” “你看这个瓜,是又大且又圆;吃到嘴里,是又沙且又甜……水果?对对对,小公子所言极是。俺这瓜,鲜嫩多汁,可不就水里结出的果实么?购二赠一,买到即赚到……” 杨挺孤身一人走在路中,两边是不断叫卖着的小贩。那头“二哈”在镇口便即自行回返。诚如未央之前的判断一样,“草上飞”虽是异兽,却普通的很。实无收入“御兽尺”的必要。倘若强收,也只能沦为小怪蛇的口粮。 至于一袋“战石”,那还是韩炎硬塞给他的呢。正所谓“穷家富路”。杨挺带的“钱”可不少。十年下来,即便不刻意,积攒下来的碎“战晶”数量也很是可观。纵使体积过小而无法继续生长,但依旧价值不菲。 “这瓜保熟吗?”杨挺骑了半个小时的二哈,有点口干。立于“水果摊”前,杨挺被那浓郁的香味刺激得口水直冒。明明是甜瓜,他却不敢吱声。在“修罗界”,天知道这玩意儿叫啥。 卖货小贩把嘴一咧,居高临下的露出了牙:“漂亮小哥,某可担保,个顶个滴熟。一堆只要您一块下品碎石。” 杨挺一搭话便即后了悔。倒不是怕小贩回他“你说呢?”而是身上全是碎“战晶”,仅有的一袋“战石”还送了人。 拿钻石买香瓜的,不是土豪便是傻叉。几天前的集市冲突还历历在目,杨挺深知“财不可露白”的道理。 把精致小脸一扬,杨挺给热情小贩送上了灿烂:“熟嗷?便宜嗷?不买!溜达……”在小贩杀人眼光中,小小的孩儿蹦跳着迅捷跑远。 “出来前问问好了。也不知炎叔怎么换的‘零钱’。”镇内的市集没有山脚下的热闹,货物种类也不多,却胜在稳定。小贩们大都固定摊位,如此便增添了许多信任。 杨挺沿街而行,看中了好几样货物。奈何却无法购买。直到出现了个大大招牌,方才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招牌写的什么并不重要,其下晃荡着的木质吊牌才是重点。一个大大的“当”字,大老远都能看到。 跑入店内,但见高高的柜台,不见一个人影。杨挺学着电视剧的场景,径自前行。 “换点钱花,有人没?”杨挺发出了地球广泛的无脑招呼。果然,无有回应。 即便柜台很高,杨挺却听到了嘻嘻索索的响动。“一块‘战晶’可换几块‘战石’?”这次,他将嗓音拔高了些。怎奈还是无有应答。 “再不搭理,天上掉的馅饼可跑了啊。”杨挺有些不耐烦了。 如此三声,头上终于冒出了脑袋一颗。白头发,黑帽子,面容模糊。不待看清呢,脑袋便即“嗖”的一下又缩了回去。 “什么意思嘛。”杨挺仰着头,脖子有点酸。既然人家不理自己,那就换一家咯。“当铺”即是“修罗界”的银行。听韩奚讲,他还有薄财寄存,至今未取。时光荏苒,在山谷居住几年,连“当铺”名儿都忘了…… “柜下何人?欲办何业务?”声音苍老,且故意拉着长音。 杨挺嘴角一扯,“呼啦”一下原地蹦起。再落下时,已然蹲在了柜台上。 “你、你、这是谁家娃娃,忒也无理。下去!”黑帽子下,一张苍老面容因吃惊而露出了黄牙。抖鸡爪子,透过栅栏奔杨挺乱抓。 杨挺虽幼,可又岂能让他抓到?先是敏捷的蹦跶几下,然后便不耐烦的轻轻一脚。旋即,响起了杀猪般的惨呼:“诶呦我去……” “哗啦啦”乱响,不知从哪冒出几个持棍壮汉,奔柜台便冲。杨挺也不急,用手在苍老面容前一划,立马引得后者惊疑出声:“慢来,住手,都先退下!” 第48章 贵人 令老人惊讶出声的,不过是一块不太规则的红晶石。石头大体呈菱形,两头略尖,通体半透明,且散发着摄入心魄的瑰丽之色。 “战……”老人探一只鸡爪,另一手则捂住了自己的嘴。 手腕一翻,将瑰丽压下。“咳!”杨挺将那长长鸡爪轻轻一波,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现在,可以谈‘业务’了?呵,没想到,你这儿也有‘业务’。” 老人吃痛,忙把鸡爪迅速缩回。然而一双老眼却咕噜噜转个不停。 老人后退一步,对着柜台上的“猴子”深深一揖。然后,再一撩衣袍,高声呼唤:“小厮,上茶,上好茶。”转头,展一个大大的笑容:“不知小公子从哪方来?缘何不见任何仆从?可否赏脸,入内品茗?” 柜台上的“猴儿”也不扭捏,身躯一展便即跳下。视满屋大汉如无物,十岁的孩子于棍棒间昂首阔步,径向敞开的柜门行去。 穿柜台,入后店。环视打量,只见宽敞透亮的厅室纯为木质结构,不是很大,却整洁。 杨挺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宽大的实木椅子上。小小的身子却只占了半张椅面。“不舒服。”嘟囔一句,索性改坐为蹲。隔着个茶几,老人的眼睛再次瞪得溜圆。 抓起茶杯,“呼噜噜”灌了好几口。水温稍热,却将茶泡得香气四溢。即便不懂,也使得蹲立的猴儿赞叹有声:“好茶!” 见杨挺开口,老者这才搭了腔:“老夫名柏洼,为‘柏记典当行’的掌柜。小公子气宇轩昂,身手不凡,不知……” “别墨迹。我来换钱,不是让你查户口滴。”杨挺的表现堪称粗俗,然而柏洼却更和蔼了:“此间贵客厅,经‘不更’加持,可摒除宵小窥探。小公子不妨将欲兑之物展于老夫细观。只要出具家长文书,小店自当市价交易,绝对公平。” “啥?”杨挺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慌。“有没有搞错?世界都换了,怎么还能碰上这一套?要不要证明我是我啊?” “出来的急,忘带了。若非如此,何须找你换零钱?”杨挺忽然想起来了。抛开汇率与具体价格不论,“战晶”可不是一般庶民能拥有的“宝物”。之前卖毯的汉子,不就是一见“战晶”便跪了么? “魏师傅,事先提个醒能累着您啊?”杨挺抱怨一声,表情更加不耐。“啪”,一声脆响,红色“战晶”轻易扎进了实木打造的茶几面。 “我去,这么软?”杨挺暗骂一句,硬着头皮催促:“多大个事儿,就换点零钱,咋地,还得把老祖宗请来?真要惊动他老人家,你这屁大的店还能开吗?” “老夫莽撞,请小公子宽恕则个。非不敬,实是规矩如此。‘战晶’不入黎民之手,乃天下惯例……” “屁的惯例。便是一般律法,也管不到小爷头上。我只问你,换是不换?”杨挺愈发暴躁了。 柏洼不答,盯着入木三分的红色“战晶”呼呼喘气。内心则天人交战,无数个念头升起又熄灭,几如天人交战。 半晌,方才一拍大腿,柏洼咬牙切齿回道:“换!不知公子意欲如何兑换?小店虽不成气候,却也拜‘天灾’所赐,蓄有薄资。” “多大个肾呐?至于一副玩命的表情么?”杨挺见柏洼满脸皱纹都在颤抖,不由出言打趣。 柏洼无声苦笑,缓缓起身:“小公子出身高贵,自然无须理会。老夫纵有些许家业,到底只是一介布衣。无有官身者,若犯僭越之罪,当移九族。此等重罚,老夫岂敢不惧?” “啊?”杨挺惊得蹦起,继而跳下了椅。“太没人性了?换个钱都要灭族?哪个没人性变态定的规矩?” “咳,为师便是那个‘没人性的变态’。”杨挺的惊呼没出声,回答的自是脑海里的活跃分子。 “‘天灾’之前,琴几欲横扫六国。虽未功成,琴国律法却放诸天下而皆准。琴律,则由为师穷极一生,变法而得以施行。”未央说着平生荣耀,语气却并不怎么自豪。 “你施政前,肯定没做群众调研。”目送柏洼转身离开,杨挺一时也没了主意。若是对方心生歹意,打算“黑吃黑”可咋整?之前提到“不更”,那可是四级爵位,实打实的官。若是就此离去,身无碎“战石”的他还得继续换钱。于今钱财已然露了白,似乎柏洼是个老实人…… 好在不一会的功夫,柏洼去而复返。“噗”的一下,茶几上多了一个白色扎口的布袋。“公子,实话与你说,‘战晶’换‘战石’,有价无市。老夫能拿出的,也就只有这些。观公子来得匆忙,似乎无有准备。这‘储物袋’虽不入流,却也不是凡物……” “‘储物袋’?啥东东?”杨挺很是好奇,却只拿眼一瞄,继而鄙夷出声:“这玩意儿家里多的是,平素都是老王在打理。啊呀,早知拿点备用,何必今日如此麻烦?” 为防意外,特凝聚“战意”一把将白布袋抓住。白色光芒刚一照到布袋,扎紧的口子立马张开。旋即,五颜六色的“战石”自行喷出,顷刻间便积成了一堆。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越是小心越出错。 “魏师傅,个老不修。又不言语?看我出糗很有意思么?”暗骂一句,杨挺背负双手:“自小便听长辈言语,‘商贾追名逐利,见风使舵,不可言信。’些许零钱不足论,且使汝等不致诓骗方为正经。” “世界是我的世界,如今也是你的,最后总归是属于你的。不经历练,怎得茁壮?”未央没事就翻看杨挺的记忆,对地球知识早已滚瓜烂熟。 “挫折教育呗,懂。但看人的好不好?我一留级学渣,更适合鼓励肯定。哎不废话,这玩意儿到底咋收?” “凝少量‘战意’于袋绳之上,收紧便是。”未央终归还是做了回应。 “呼啦啦……”战石倒射而回,顷刻间恢复如初。这次不放“战意”,那纯白色的袋子果然顺利入手。杨挺暗自掂量,只觉入手轻飘,估计分量还没到一斤。 “行。粗略一点,数量勉强接受。毕竟,也不能让你白担风险?就这样。”杨挺目的达成,抬腿就走。 等到小身板出得店门,柏洼身后忽然现出一个身影。柏洼躬身,正欲行礼。肩膀一沉,一只大手已然落下:“做得好。不在店里动手,日后便少了许多麻烦。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崽子,竟敢一个人偷跑出来。有一便有二,他身上的‘战晶’铁定不少。” 柏洼固执的将身躯弯成九十度,不论神色还是语气皆恭敬无比:“老爷高瞻远瞩,所言极是。” 第49章 事与愿违 柏洼躬身施礼,等到直起腰时,眼前已然多了一只手掌。细腻白皙掌心中,赫然停着一枚乳白圆润的物事。 “‘雪蟾丸’,取自异兽‘雪蟾’,有驻颜养身之效。不是什么稀罕物事,却也不是你一个布衣能接触的东西。使玉刀切割,一次服用头发丝大小,之后用玉盒避光保存。切记,不可贪多服用,亦不能留存过久。至多十日,此物将化为无用玉石一块。不过利用得好,当供你之一脉延寿半百。” 柏洼大喜,撩衣摆,就欲跪倒:“不孝柏氏旁支洼,率子孙叩谢老祖赏……” 一股清风无中生有,自下而上呼呼吹起,任凭柏洼如何使力也跪不下去。一个年轻嗓音自头上飘下:“我在族中的时间越来越少,许多事物都需你劳心劳力,辛苦操持。谨慎持家,谦卑做人。我柏氏一族起于微末,有如今之家业实属不易。” 宽大的客厅正中,一个年轻人正对着老态龙钟的柏洼谆谆教导。怪就怪在后者无有一丝不耐,反而心悦诚服,一脸恭顺。 有那耳聪目明的,早寻得上好玉匣,呈了上来。柏洼小心接过“雪蟾丸”,将之放入,遂把玉匣塞入里怀。有了这宝贝,定当五十年无忧。 心里正自打着小算盘,忽听老祖又有指示:“多派人手,仔细看住,切莫盯丢。他言语无状,不知天高地厚,定是官家子弟。本官经天地封赏,近身‘不更’,可也不是任人拿捏的面团。如此良机,怎容错过? 切记,只盯不杀。小崽子虽无官身,却修出了‘战意’,你们不是对手。换了钱,自然是要花的。不急,待他离了镇,一命呜呼也与我族无关。即便日后,其家人寻来,我亦有说辞答对。哼,一个初窥‘战意’的雏儿,也敢独闯世界。十年‘天灾’,究竟养了多少蠢货?” 青年踱步至实木茶几前,伸巴掌置于红色“战晶”之上。犹如实质的白芒一吞一吐,那瑰丽的菱形便即化作了红尘一堆。一抹肉眼可见的红光悠悠飘出,继而没入掌心。 青年脸色一红,流露出极度的陶醉神色:“难怪修士见‘晶’即狂,不说其缩短修炼时间之功效,便是这无上的欢愉快感,也可令人倾其所有,不顾一切!” 忽忽悠一周已过。在七天的时光里,杨挺深刻体会了一把“土豪”式的生活。一枚“战晶”而已,其购买力却甚是惊人。即便有意浪费,那一袋“战石”却还是没花多少。 说来也属正常。一块下品“战石”,已足够普通家庭一月支出。有的黎民,甚至连完整“战石”都没见过。 除了看上眼的物资,杨挺还骚包的买了两个女奴。没有错,的确是女奴。而且是两个被割了舌头,上了年纪的中年女奴。听人贩子讲,他也是刚从别人那里购得的。 灾情过后,奴隶大都是旧人。新货源还没来得及补充。至于为什么是两个,而不是更多。原因很简单,整个镇子就俩奴隶,妥妥的物以稀为贵。 在不讲价的前提下,俩女奴顺理成章滴成了杨挺的私人物品。本想好好体验一把奴隶社会的福利待遇,哪承想事情压根不是那么回事…… “噗噗噗……”天还未亮,一阵恼人的噪音便把杨挺硬生生弄醒。喜欢睡懒觉的一般都有起床气。迷迷瞪瞪的杨挺一掀被子,张口就骂:“吴军,大清早号的那门子丧?”敢情,许久不做梦的他居然梦回高校,还以为自己刚包完宿补觉呢。 “噗噗噗……”噪音依旧,嘴里还多了尘土味道。杨挺两辈子也没受过这罪,呜嗷一声,当即蹦起,意识也迅捷清醒过来。 床榻前,一妇人手拿抹布,正对自己怒目而视。见杨挺落了地,立马连比带划的“说”了起来。经过几日磨合,杨挺已然能将“手语”猜得个八九不离十。稍加分辨,便就读出了意思“起来,天亮了,别耽误我干活。” 杨挺把丹凤眼一蹬,便要抒“主人”的威风。岂料妇人比他还快。把抹布往小脸一扔,掐腰瞪眼,脖子一扬,就此不动。见此一幕,杨挺顿如泄气皮球,蔫蔫的向座椅走去。 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杨挺买的俩奴隶竟非常有个性。具体表现为:我行我素兼舍我其谁。但凡杨挺这个小主人与她们意见相左,便要寻死觅活,对自己的生命毫不留恋。 起初,杨挺还以为两人欺自己年幼。一个不留意,差点让两人成功抹了脖。为免心愧,杨挺只能顺其自然。于是…… 刚在椅子上坐下,水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一个更脏的抹布便即飞了过来。杨挺已然清醒,自然不会再被糊脸。只是将上身微微一靠,便躲过了那滴着水的物事。 他还没怎么着呢,一个中年妇女便即窜了出来。她个子不高,却长得五大三粗。一手抓着“擀面杖”,另一手却比比划划,继而于自己脖颈间狠狠一抹。 她想干嘛?杀杨挺噬主不成?呵呵,怎么可能。“卖身契”于主人手里,一个念头即可让她形神俱灭。她的意思是“起来,我要抹桌椅。看我不爽是?来,麻溜滴,宰了我!” 杨挺无奈,只得向屋子一角走去。那里,堆放着这几日购得的物资。 很奇怪?找人拼命,一心复仇的人怎么还有心思购物?其实很简单,只因问遍全镇,所有人都不晓得附近还有一‘公乘’大人存在。这些货物,均是问话时顺带买下的玩意儿。 你总不能逮个人就问?他又不差钱,就当是购物好了。如此有的没的买了一堆,甚或还买了一驾人货两用的骡兽车。 “咳,两位劳苦功高,暂时先停一下。”杨挺清喉咙,继续说道:“东西装车,陪我到下一个村镇。然后,车子、货物、‘卖身契’,都留给你们。‘椒长镇’,已然没有待下去的必要。 ”打算很简单,既然这里没有,那就去别处打探。“公乘”可不是阿猫阿狗,哪人多哪繁华就往哪奔,一准儿没错。只是,一天便要回转的打算是彻底落了空。 俩中年妇女齐齐收了脚,只是双手比比划划,最后还整齐划一的来了个抹脖子的收尾动作。杨挺看明白了。那意思是——走就走,要杀要剐随你便。想画大饼骗我们,去死你! 第50章 小试身手 尽管俩女奴以死相逼,杨挺还是自顾自的出了“天字第一”号客房。出得客栈,回首眺望,这间“谪仙居”名字起的不错,里面却只能用一塌糊涂来形容。没水没电不说,厕所还在外面。 更过分的,还是个公厕。至于吃的,倒还尚能接受。杨挺对于食物的要求不高,能饱腹就行。当然,味道好些他也不会拒接。 “灰……”一声兽吼,打断了纷乱的思绪。杨挺摇摇头,纵身跳上了车。与地球古代的马车一样,拉车的兽在前,两个咕噜的车身在后。 掀车帘,刚要进车厢,便见那软乎乎的座位上,俩女奴相对而坐。狭小的车厢内,只余中间那一小块空白。俩女奴见对着小主人丝毫不动,压根没有让一让的觉悟。迎着杨挺迷惑的目光,齐齐对着自己的脖子横向一抹。 杨挺无奈,只得倒退而出。正好前面有块空木板,于是便顺理成章的坐了过去。 一抬头,正好看见两瓣青得发黑的后丘。脚尖微动,便即触到一物。杨挺打眼一看,立马赞叹有声:“我尼玛……” 转念一想,自己还能回去和那俩可怜人争座位?算啦……好在上辈子自己也见识过,就当体验人生了。 “啪!”半空中忽闻炸响,那是鞭梢互击引起的音爆声。“驾!”紧跟一声稚嫩呼喝,高大骡兽四蹄纷飞,猛窜向前。离得近的,无不慌忙躲避。 于咒骂声中,一个小二跑出了店:“客官,您柜上还有结余……” “赏你了,小费……”稚嫩声音已然远了。 虽只一头普通骡兽,却也让杨挺手忙脚乱。本以为凭自己的身体素质,使蛮力足以驾驭。哪承想缰绳质量不佳,几下便生生拉断。逼得没辙,只能故技重施,将“御兽尺”开得一丝。骡兽感受到尺内世界的气息,立马恭顺温和起来。 如此一弄,兽车已然驱到了镇口。由此可见,“椒长镇”委实不大。干燥土地也渐渐变了颜色。杨挺还记得进镇时的情景,当即操控“御兽尺”,将骡兽的速度降了下来。“早知如此麻烦,之前真不该随意乱丢‘战晶’。”出谷近半月,杨挺已然意识到了不妥。 “哗……”尽管加了小心,满地的麻椒还是被卷飞不少。见此一幕,兽车的速度更慢了。 “嘿……” “哈……” “吼……” 忽然间,于土路两旁的树丛之间,蹦出了道道人影。人影迅速汇聚,转眼便成了一排,将兽车去路堵住。 杨挺轻拍“后丘”,骡兽立马收蹄不动。挺身一扫,但见一排八人,手持刀剑,个个都生的恶行恶相。站于c位一大汉斜肩扛一大刀,也正眯着眼对他猛送“秋波”。 “呔!”大汉忽的大叫一声,中气十足且刚劲有力。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打此过,留下买路财;牙缝里嘣半个‘不’字,小爷我管杀不管埋。”稚嫩的声音如珠落玉盘,甚是动听。 大汉抓着刀把,有点懵。 大汉身边,另一个大汉眼睛一亮,低声细语:“修哥,小娃娃念叨滴‘切口’好生古怪,然朗朗上口,合辙押韵,以后是否借鉴……” 大汉把眼一瞪,也不理手下,直视骡兽后的孩童:“还愣着干什么,下来,把所有好东西统统交出来!” “哗”,车帘一掀,露出两张满是岁月的脸。旋即,杨挺眼前便多出了四只手。稀里哗啦一顿比划,也不管看不看得懂,“噗通”“噗通”便即下了车。杨挺寻思着,俩大妈的意思好像是“终于能解脱了。别拦着,俺们俩死后必报,寻到你八辈祖宗,甘愿当牛做马。” 大汉身边大汉兀自嘟囔:“兽车不错,一看就值几块碎‘战石’。诶?这俩老葱哪拔的?你俩憋过来啊,俺们不养闲人!” 杨挺不慌不忙,于车上缓缓站起:“此二位是刚购得的奴隶。手续与‘卖身契’皆全。若是死的,可就不值钱了。另,钱我有的是,给你些也不算什么。如能回答一个问题……”手腕一翻,一枚墨绿色“战晶”忽现人前。 “‘战晶’!大哥,他果然……”大汉身边的大汉惊呼出声。持刀大汉立马变了脸色。双眼渐渐充血,似是难以抉择。不过,这也只是一瞬。片刻停顿后,大汉把刀狠狠虚劈,咬牙切齿:“娘妈的,就一刚断奶娃娃!哥几个,奴隶留下,宰了他!” 将大刀轮得呼呼作响,大汉扯大步,直奔车上杨挺而来。为壮声势,还不忘厉声大喊:“啊……” 淡淡白光一闪,杨挺直接从车上跃起,左腿屈右腿绷,双拳虚握,直直向大汉踹去。 “噗嗤”一下,小脚正中大汉胸口。借着反弹余力,杨挺将身躯收缩,于空中滴溜溜滚得几下,便即回到车上。这时,那口青铜打造的大刀方才脱手,继而向土地坠去。 武器脱手,人呢?自然也好不了。大汉口鼻喷血,仰面摔倒。除此之外,心口位置还多了个深深的小脚印。 其余几汉操持兵器,刚摆开造型。不等冲呢,c位大汉已然狂喷鲜血,出气多进气少,显然活不成了。 大汉身边的大汉反应最是敏捷,结果便是第一个冲到骡兽前的。他也干脆,头也没回便即双膝跪地。高呼一声:“英……雄……”“嘭”,脑门与土地接触,生生磕出了闷响。其余汉子也不傻,刚举起的兵器哗啦啦撇了一地。 立于车上,杨挺盯着吐血大汉直了眼。没想到,随便一脚怎么就要了人命一条?于山谷时,打一拳踹一脚,也不见哪个小伙伴有事滴啊?那人虽在抢劫,但远不是自己对手,自己又有什么权利妄断别人生死?想着想着,一股强烈的自责之情汹涌而生,几欲将他冲昏。 心烦意乱,一众叩头大汉皆都讨厌至极。无力摆手,就欲驱散了事。刚一抬臂,胃内便翻江倒海,根本无法抑制。 “哇……”连汤带水,一个时辰前的吃食全献给了大地。磕头汉们虽在地上高低起伏,耳朵却支棱。一见小煞星状态不对,立马轰的一下作鸟兽散。眨眼间便只遗下了汩汩喷血的c位。 第51章 殃及池鱼 就在今日之前,若有人说自己会杀人,杨挺必会洒然一笑,置之不理。 缓步行至大汉身边,只见后者呼出一口长气,然后便没了动静。一种从未有过的负罪感几乎将他吞噬。 “我杀人了,我杀了人,一条人命啊……”杨挺喃喃自语,手脚冰凉。纵使两世为人,即便曾经游走在生死边缘,学渣一枚还是陷入了巨大的冲击之中。脑中天人交战,无比混乱。 “呔!”一声巨响,将几欲崩溃的精神从新聚拢。原来是未央察觉了不妥。“‘修罗界’内,弱肉强食,你不杀他,莫非要做刀下亡魂吗?他劫道在前,不敌在后。死有余辜,纠结个甚?憨徒,醒来!”最后两字,虽发自脑海,却已然用上了“战意”。 “嗯?”被未央一声大喝,杨挺恍恍然回过了神。恰巧一阵微风吹过,刮起风干麻椒无数。于麻辣味道之中,杨挺还捕捉到了其他的东西。 “谁?”杨挺悚然一惊,麻木的神经迅速恢复。一左一右,两个黑影悄无声息地行到了自己身边。“大意了!”杨挺忙凝聚“战意”。却听得一苍老声音响起:“小贵人……” 杨挺急向后跃,眼睛一扫,凝聚的“战意”立马又散了。眼前,是两个衣衫褴褛的老汉。浓郁的麻椒味道和着汗味勾起了回忆——这不就是镇口晒麻椒的两人么? “怎么,莫非嫌一袋‘战石’不够,你俩也想……”心神激荡间,尽管口不对心,想到什么便即冲口而出。 “小公子说得哪里话?我俩虽是只会种地的贱民,却不肯昧了良心。” “若冲撞贵人,尽管打杀便是。我二人绝无怨怼。”另外一个老汉也开了口。 “……”。杨挺意识到,是自己想多了。 “呸,瞧我这张臭嘴。”杨挺“啪”的一下,给自己来了个狠的。不仅平复心情,也算为自己的口无遮拦做了惩罚。 “小贵人,可不敢伤了自己。” “老朽有罪……” 一个耳光,没把杨挺自己怎么着,倒把俩老头吓跪了。杨挺忙伸手去扶,眼角余光却捕捉到不远处似还有人。抬头一看,原来镇口木桩后,大大小小,男女老少的还站着不下十几个人。 “这些人……”杨挺只有十岁,两个老头却是成人。一手一个,楞是没扶起来。 “说来都是天意,正欲举家搬离,却遇上了小贵人。那里站着的,就是俺们俩的家人嘞。”先开口的老汉似乎胆子更大,话也越说越顺。 “嗯?‘天意’?‘搬离’?都别跪着了,起来说话。”杨挺不敢运“战意”,怕伤人,又拽不起来俩成年人,只能用嘴干秃噜。 好在两人倒也听话,依言起身。只是低头躬身,谦卑无比。 “小贵人慷慨,老朽更不能见死不救。故而斗胆上前……” “嗯?这话怎么说的?”一个问题没解答,另一个问题又出来了。杨挺扭头瞥一眼尸身,试探反问:“与他有关?” “回小贵人。此人唤作‘柏修’,是为柏家旁支族人。平素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但凡稍有不顺,便要打要杀。数十年来,也不知害了几多人命。” “也即是说,我在为民除害?”小小的身躯拔高些许,憋闷之情忽一下悉数消失。 “‘柏修’不足惧,可怕的是他柏家老祖。那可是受天地封赏的‘官’,万万得罪不起。小贵人即便出身高贵,只身一人难免要吃亏;故而老朽才冒死开声,为的就是报答厚赠之恩。” “这么小一弹丸之地,也能有‘官’?司法体系这么发达?”杨挺不以为然。“官”嘛,又不是没见过。自己此行的目的,不就是找大“官”报仇的么? “此‘官’非彼‘官’。‘修罗界’……”未百度又要上课。 “打住,我明白的……”杨挺立即于脑海中辩解一句,同时开口说道:“还以为多大个肾呢。就这?嗯,不管怎样,谢谢嗷。”于怀里一掏,复又拿出“战晶”一块。“这玩意儿我多的是,你俩要有用就拿着。” 俩老汉盯着那橙色晶体张大了嘴。听说过土豪,却没见过这么豪的。 俩老汉目光痴迷,可仅仅一瞬便即恢复了清明。之前开口的老汉后退半步,给小小的孩儿深鞠一躬:“无功不受禄,之前已然赏过,请贵人收回重金。话已说完,老朽等人就不打扰小公子了。” 俩老汉如商量好的一般,齐齐又躬身施了一礼,然后便头也不回的向家人走去。独留错愕的手臂僵直于半空之中。 “别杵着,人已经走远了。不愧我‘修罗界’子民。有骨气,有见识,有决断!”未央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发言滴机会的。 “他们,只是种地的‘农民’?”俩老汉的表现可不像是只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 “谁知道呢?”未央也不清楚两人的经历。“活的久,自然懂得多。况十年‘天灾’,愚者很难存活……” “那这货算聪明还是蠢?”杨挺扭头看地。 “无法掌控自我命运,个人思想便无所谓了。”未央似有所指,继续言道:“不管在这儿还是你的世界,活着都不容易。清醒,知趣,明得失,知进退。如此方可明哲保身,家族才更可能得以续存……” “这儿动不动就是家族,我们那儿却以‘家’为单位;两个世界太不一样了……”杨挺亦有感而发。 只是,“顿悟”的工夫并没有持续多久。俩中年女奴求死不成,自动转成了“吃瓜群众”。一见尘埃落地,立马“活”了过来。一个牵骡兽,一个翻尸身。动作娴熟,积极利落。把个小主人看得眼皮直跳。也不知道她俩从哪攒的经验。 堪堪将“柏修”翻完,中年女奴攥着几颗碎“战石”,乐得嘴都合不拢。即使鲜血脏了手,她也全然不顾。 “差不多行了。呐,东西都归你们。挖个坑,埋完,我们就……”就此分开,各自上路。这是杨挺要说的,可后半句却被连串惨呼所打断。 “啊……” “孩子……” “我跟你们拼了……” “老倪……” 听声音,不远,且正是俩老汉离去方向。杨挺剑眉一蹙,一颗心登时沉了下去。 第52章 不更 “嗖”,破风声起,两个忙碌的女奴抬起了头。刚还傻愣着的小主人已然消失无踪。俩人对视一眼,齐齐歪头,俩手平摊。然后,寻了个方便物事,就近刨起坑来。 杨挺将“战意”凝于腿脚,速度快的几与骡兽一般。循着惨呼方向跑得一会儿,绕过一个小丘,远远便见到了几个人影。再一细瞧,一对细长的丹凤眼立即罩上了寒霜。 站立人影脚下,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几个人。随着距离拉近,躺着的人影也愈发清晰。两个衣着颜色最深的,赫然便是刚刚辞别的老汉。而那长短不一的,则是其家族成员。浓郁的血腥之气于空气中弥漫不散。 青铜剑尖之上,一滴鲜血,“噗”的一下滚落尘埃。与此同时,握剑的大汉另只手一抛,一个瘦小身影当即向地面摔去。 钢牙一咬,杨挺发力狂奔。临到近前,却还是差了一丝。眼看着瘦小身影便要与自己失之交臂,杨挺猛地前倾,于跑动中颠倒阴阳,成了头下脚上之势。探双臂,于瘦小身影堪堪触地的一刹纳入怀中。 腰身发力,双腿猛蹬,杨挺于离地不足半米处生生蹲住。低头一看,那瘦小身影原来是个年岁相当,甚或比他个头还高的女童。只是后者脖颈间,一道横向伤口深可见骨,已然回天乏术。 “畜生。”杨挺低骂一声,抬起了头。一张堆满谄媚的笑脸挤进了丹凤眼。大汉躬身抱拳,对刚过一米的杨挺点头哈腰:“贱民欺贵人心软,竟敢进谗言,偷钱财,小的们愿为贵人分忧,莫脏小公子的手……”双掌之间,赫然有个金色丝线封口的小兽皮包。 “这东西,是我给他们的赔偿。”杨挺冷冷一句,丹凤眼已然微微眯起。 “一帮子贱民,不配要……”大汉兀自解释,忽忽然天地旋转,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噗”的一下,俩大脚丫立于脸颊左右。大汉只觉眼熟。稍一转念便即反应过来:那兽皮缝制的皮靴,不就是早上亲手穿上的鞋子么?为何只能看到脚?大汉试图仰头,忽觉脖颈间麻痒难当,一股无力感汹涌上头,旋即两眼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杨挺缩回手掌,低头打量。但见些微寒光自皮肤溢出,白皙细腻一如往常。魁梧身躯摇摇欲坠,噗噗直喷;做为兵器的手刀却一滴污血都没沾。 “哗……”剩余几个大汉拔腿便跑。其反应几如本能,亦与之前的情况如出一辙。只是,这次却难以如愿了。杨挺杀心已起,岂能再容逃脱? “噗噗噗……”恐怖的闷响接连响起。七八个大汉身材孔武,但又怎能是“战意”凝聚的对手?转念间,能站着的就只剩十岁男童一名。 “呼……”又是一阵微风刮过,血腥气息不但未弱,反而更加浓郁。杨挺深吸气,旋即便猛烈的咳嗽起来。“咳咳咳……”强烈不适使得杨挺咳弯了腰。待得直起腰时,白皙的脸庞已然浮起了病态的红。 “徒儿,此一关必须经历。纵使两世为人,加起来还不足‘而立’年纪。骤逢杀戮,可别伤了心智。须知‘修罗界’弱肉强食……” “我没事,劳您担心了。”杨挺擦拭嘴角,情绪果然迅速平复。之所以不适,不是因为杀人,而是内疚。俩老汉及其族人,或多或少,还是受了牵累。倘没有自己的一袋碎“战石”,又何来的提醒?若不是几句‘提醒’,又岂有现下的灭族惨祸?重中之重,是自己的犹豫放跑了畜生。若刚刚心狠一点,留下一众大汉也并非难事…… “你是哪家娃娃,出手果决,无有一丝拖泥带水。好心境,好手段!”杨挺正自懊恼,忽然一个苍老嗓音将他激得汗毛直立。冥冥中,似有一双眼睛死死锁定了他! “小小年纪,已然窥得‘战意’门径。假以时日,汝之前途必将不可限量。奈何心生狂妄,必然应劫。我,便是你过不去的磨难。”于远处,缓缓走来一人。那人相貌平平,唯一双手掌不成比例。又大又厚,几如兽爪嫁接。杨挺只一眼,便觉如芒在背,说不出的心慌心悸。 “逃!此人‘战意’盎然,受天地封赏,进阶‘不更’官位多时。兼且语含讥讽,说不得,定是为一众尸身而来。徒儿万万不是对手,速避为吉!”未央语气甚快,直恨不得拉着杨挺便跑。 “好家伙,‘不更’啊!差一步就是‘大夫’了。我连‘公士’都不是。敌我悬殊,又无冤无仇,傻子才与他放对厮杀。”念头一转,杨挺欲撒腿便逃。能不能跳出“不更”攻击范围不管,先跑起来再说。 右脚抬起,还未落下,耳中便响起了熟悉的怪声“嗡……”。瞬间,阳光,空气,乃至外物皆都静止不动。杨挺无声哀嚎:“不是?又来?” “叮……”一声脆响,甜美声音再度莅临意识海。“缝缝补补,可算都完事儿了。也就是姐,这要换个……一准完蛋球滴了。呐,小挺挺,姐一得闲,你就该忙咯。”忽忽然,一道闪电劈下,意识海上立马现出了一位身穿纯白百褶裙的甜美小姐姐。不用辨认也知道,如此酷炫闪亮登场的,除了“9527”便没其他的可能。 与以往不同,“9527”形象更立体,言语也更为生动。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小姐姐甜美之余,似乎还多了那么一丝丝的,嗯,性感。 略微迤逦的念头刚起,耳中便“轰”的一声巨响。浑身麻痹僵硬,一股难以忍受的剧痛立即侵袭灵魂。 “强敌窥视,还有闲心想别的?”“9527”的声音在责怪杨挺,语气却并不严厉。“几次‘任务’测试下来,要修正的数据也弄得差不多了。以后会更加的‘赏罚分明’。所以呢,努力求生,小挺挺!” 杨挺听的满头黑线。什么叫“以后”?那之前的任务算什么?尤其那越阶任务,更是差点将小命玩没。“小挺挺”又是啥虎狼之词? “嗯嗯,本……本系统全新上线,现发布第一个升级版任务。”“9527”清清嗓,拿腔拿调道:“干丫滴!赢有赏,输了换宿主。”甜甜的嗓音戛然而止,静止的画面立即鲜活起来。 有一年轻男子,浑身泛光,唯头颅无有变化。就像个上下比例极不协调的老式灯泡,直直奔自己杀将而来。 第53章 战不更 面对大灯泡,所有心思都已无用。杨挺能做的,就是将浑身“战意”凝于腿脚。 “嗖”,杨挺拧身发力,硬生生横向一移。一股子彻骨的寒,几乎擦着鼻尖飞了过去。旋即身子一麻,四肢百脉都感麻痹。杨挺大骇,急运“战意”。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寒光闪得几闪。几欲让人冻僵的寒意方才弱了下去。 “果然,官宦人家啊!”一声叹息,于不远处响起。杨挺艰难转身,抬僵硬手臂用力抹脸。入手冰凉,又迅捷化为了冰水。敢情,仅仅一错之机,就令水汽凝结,继而糊住了眼皮。 耳中,似有呼呼的风声,然而那忽然出现的敌人却并没有就此展开攻击。“够强,够狂!”杨挺暗骂一句,索性门户大开,使两只手用力揉搓。人家不愿借势抢得先机,那估计也不屑乘人之危。 待得再度抬头时,一个头戴草帽,粗衣布服,脚踩草鞋的年轻汉子正背负双手,昂藏而立。宽大的帽檐下,露出一个无有胡须的下巴。从裸露的皮肤与之前的声音判断,这人年纪应该不满“而立之年”。 “观汝‘战意’,已然足够凝练,更可巧的,居然与老夫同属孤僻‘冰脉’。不若言明身家背景,也省得误伤旧识后辈。倘若亲近,老夫愿倾囊相授,收你做个关门弟子亦非难事。”年轻男子声音郎朗,说出的话却老气横秋,几近沧桑。 杨挺无声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只因意识海中,未央已然失了冷静:“什么东西?也配开枝散叶?区区‘不更’,当自己是一派宗师?亦或是某家巨子?我立新法,助大琴成为天下霸主;开新规,冲破一切桎梏。如此做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亦不敢随意收徒。这把他狂的,把他能的!还妄想夺我衣钵?不当人子,实实的不当人子!” “以收徒为名,实想探我虚实底细。都已动了杀心,却还想更加稳妥。这货,真当我是十岁的顽童?”杨挺也来了气。但更多的,则是深深的不安。“他释放的‘战意’咋那么冷?” “……他和你一样,是为水性‘战意’中的冰属性。虽然讨厌,这货在这点上,倒没说谎。”未央气愤难平,却还是做了讲解。即便有情绪,亦不肯辜负了本职工作,果然不负“魏百度”之名。 “……”杨挺不由翻了个白眼。还想细问,数米外的年轻人却不肯了:“不说话?拖延又有何用?既如此,事后打扫仔细也就是了。你连‘印记’都没有,想来也非什么长子嫡孙。即如此,乖乖让老夫将汝灵魂吞服炼化!” 话音未落,强劲寒风已至面门。杨挺根本连人影都看不清。“嗯?”只听一声惊疑,自身后响起。未央惶急言道:“为师忘了,数年消耗,‘战意’所剩无几。将身躯横移,躲过一招已属侥幸,下次攻击定难错过。徒儿自求多福,帮不了你了。” 杨挺心下一沉,不及有所打算,便觉寒意侵袭。接着浑身一僵,再也难保站姿,直挺挺向后便倒。“咚”的一声闷响,后脑直直磕在土上。 “若有丰富资源供给,老夫又岂能于百岁高龄才得封‘不更’?若我是你,定缩于家中,拼死修炼。哪得东奔西走,恣意游荡?小杂种,刚是如何躲过的?老夫无有看清,再来一次试试?”年轻人没想到杨挺能避过自己两招,略微吃惊只余亦打起了精神。这次,他打算认些真,耗点神。 “叮” ……杨挺只听得一声悠长脆音,年轻身影复又出现。与此同时,有顶草帽呼的一下砸落在地。 年轻英俊的脸上,充满了讶异。杨挺扫了一眼青年,旋即便向那草帽看去。只见编织草帽内,水汽凝结,已然成了冰坨一块。 “哗啦啦”碎响中,冰坨破裂,还原成了细长模样。原来,是充当“裤腰带”的怪蛇盘踞其内。 “异兽?”年轻人盯着草帽,讶异出声。“不是末系旁支。说,你是哪家的嫡系子弟?隶属哪个家族?”言语森然,已然不复之前的轻松。 “我?家族?”杨挺不明所以,却一脸平静。“被冻岔了气。近些,我好说与你听。” 年轻人视杨挺如砧板上的鱼肉,怪蛇虽解冻却动作缓慢;遂不虞有他,大步近前。 待年轻人与自己相距不足两米时,杨挺剑眉一扬,突然唤道:“叔……” 年轻人脚步一顿,继而继续向前。 杨挺突的爆喝一声:“斩!” 年轻人不假思索的回头望去:青天黄土,哪有半个人影?急忙忙回头,只见一抹黑光,奔面门电射而来。 “当……”脆响声中,黑光打着旋弹向空中。然而刚刚飞起,便被手掌一只牢牢抓住。手掌向下一收,年轻俊朗的面容上惊色未消,喜意又起:“‘战器’?呵呵,某今日之气运,着实不错!”黑光静止不动,立马显出了圆形。原来是一面精致小巧,通体乌黑的小旗。 另只手凝寒光,于旗上一抹。杨挺与“摄魂幡”的感应立马断绝。那滋味,就好比臂膀手足忽然离体一般。无有痛觉,却失落落的甚是难受。杨挺眼巴巴看年轻人将生平第一个“战器”收入怀中。自己刚刚一系列的举动均显得无力且幼稚。 “跑又跑不掉,师傅、怪蛇、“摄魂幡”统统无效,‘战意’又弱得几可忽略;‘9527’是铁定不能拿来御敌的,怎么办,怎么办?除了‘王族体验卡’,我还有什么手段?可是,我得为村民复仇……”杨挺缓缓站起,望向年轻人的目光未免便有些呆滞。 探出一指,立有雪花冰晶环绕。美则美矣,却更为致命。年轻人居高临下,蔑视杨挺:“若非我也有‘战器’,怕便被你这小杂种得了手。老夫的‘硬骨镯’可自动护主。着意催动更能护卫全身。怪只怪遇到了我,任你花样百出,始终难逃掌控。老夫耐心耗尽,肚皮也瘪了。小杂种,日后定会仔细,好叫一块肉皮也不落!噶!”年轻人口中怪叫,凝立手指照杨挺眉心狠狠戳下。 第54章 剧毒 “嗖”,一抹棕色后发先至,正中年轻人手腕。由于距离近,这次杨挺勉强看到了一二。棕色的,即使速度再快也认得出来。只因自己对“裤腰带”太过熟稔。 而挡下怪蛇一咬的,则是一惨白惨白的手镯。杨挺眼珠一转,果然在年轻人另只手腕上发现了一模一样的另一只。如无意外,这对颜色瘆人的手镯,便是“战宝——硬骨镯”了。 “嘶……”一声微不可闻的鸣叫传入了耳。即便冰晶悬停于眉心之间,杨挺还是分心他顾,将目光转投大地。 一条细长柔滑的棕线,软趴趴蜷缩于泥土之中。杨挺心痛不已。这叫不出名字的怪蛇,全家遭难,还不忘数度救自己性命。如今更是主动爬出“御兽尺”一层,两次化解攻势。可它自己的性命呢? “‘不更’也是你能抗衡的?回尺去,这儿没你什么事!小棕?”惶急之下,杨挺不由喊出了声。年轻人倒背双手,低头注视怪蛇,帅气的脸庞布满疑惑。 “此獠,莫非异兽‘鸣蛇’幼崽?”年轻人一眨不眨的死盯怪蛇,也不知转着什么念头。 “晕晕乎乎滴,好硬……我没事。他力气是大,可速度追不上……哇嘞?谁在同我讲话?……两脚兽,是你吗?”一个稚嫩的女童声清晰入脑。 与此同时,蜷缩的棕线抬起了三角脑袋。怪眼与丹凤眼四目相对,彼此都意识到了什么,齐齐愣住不动。 “不对。只是脑袋像,尾巴更似‘钩蛇’。难道是……”年轻人自顾自沉思苦想,甚至于把杨挺都晾在了一旁。 “你,你能和我对话?”紫色蛇信吞吐不定。 “你、你咋能听到我的想法?”杨挺吃惊更甚。不论系统姐姐还是魏师傅,可都是“寄宿”在自己意识海内的。怪蛇有肉身,有独立思想,怎么也…… “小杂种,契约兽割让于我,可全性命。”年轻人此刻可不急着杀人。野生异兽极难认主。即便是自小培养成功率也不高。但是,将已认主的异兽改变效忠目标,却只需主人同意。 野生异兽与契约兽,就好比自由人与奴隶。只是契约兽更为忠心,也更具价值。 “我也不清楚哇。以往都是比画,感觉这次,你突然就和我‘说话’了嘛。”怪蛇抖抖身子,将冰碴悉数抖落。看来那温度极低的寒气并没伤它。 “嗯?”怪蛇的回答,让杨挺捕捉到了什么。“突然”?也即是说,以前没有。我刚干了什么? 紧张怪蛇安危,自己瞥了一眼。好像也没什么特别? “小杂种,实力悬殊,任你如何拖延亦是无用。”年轻人见杨挺站立不动,立马出言讥讽。 “别吵!不就是异兽吗?我给你!”杨挺一声高呼,运“精神力”向怪蛇罩去。“哗……”似是拨开瀑布,又像是扎进了水塘,眼前的事物顿时模糊起来。原本花花绿绿的世界全然失色,只剩下深浅不一的红。 “啥呀这是?眼睛咋还散光了?”杨挺自语一声,不自觉吐舌惊叹——两个纯由血管团组成的人形赫然出现。一个高一个矮,血流速度也是一个慢一个快。 “那矮小的血管团,怎么这么眼熟?”杨挺想不通,抬手挠了挠后脑勺。留发梳鬓确实麻烦,不光有头油,还很痒。 一片血红之中,矮小身影抬手臂,于脑后抓了几下。 “小杂种,敢戏耍老夫!”年轻人等了一会,只见杨挺呆愣挠头,却不把异兽交割,登时便恼了。“将你擒住,先不蒸也就是了!”探大手,凝冰带雪,奔杨挺兜头抓下。 “叮”。年轻人一歪脖,顿感头皮发凉。眼珠稍动,捕捉到了一抹棕色。急忙忙抬手臂,那抹色彩至自己左侧窜将出去,复又自右径向脖颈咬来。 三角形的脑袋几乎一分为二,两颗几乎透明的毒牙尖利无比。最重要的是,之前被攻击的头皮部位肿胀发麻,已然失了知觉。 “好个异兽,好厉害的毒液!”年轻人立马舍了杨挺,收臂回防。这也是他过于自信。一般遇到驱使异兽为攻击手段的,大都先把兽主控制住。自大加一点便是臭,年轻人马上便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叮”…… 年轻人忽然向后跃一大步。英俊的脸孔已然阴沉一片。原来,怪蛇攻向脖颈,他举手封挡。不出意外的话,锋利的獠牙会被手腕上的“硬骨镯”接下,继而毫发无伤。 可怪蛇竟于一刹那之间硬生生改了方向。一双透明毒牙忽然向下,一口咬在了肩上。“硬骨镯”虽及时释放“战意”,护住了全身,但…… 怪蛇也不追,“嗖”的一下,竟然窜到了杨挺头上。细小的身躯圈圈盘起,于发髻上昂首四顾,俨然便是一个兴致盎然的活人。 “有意思嘿!”杨挺暗自怪叫,入目所见,皆是新奇。虽只一种样色,但却深浅有别。不仅年轻人的血脉清清楚楚,就连犄角旮旯的虫蚁皆都明明白白。 最重要的,是怪蛇那敏捷的速度与反应皆都成了自己的本事。之前看不清的动作也犹如镜头慢放一般。此时此刻,杨挺仿佛有了分身——自己自然还是自己,而怪蛇也变成了自己。 “骂几句了都?不计较,那是我素质高。真当小爷没脾气?你丫才是小杂种,你全家都是杂种!”杨挺嗷嗷乱叫。站立的孩童闭口不言,头上的怪蛇倒是蛇信狂吐。 只是倒退几步,年轻人的面色已由阴沉变成了惊恐。肩膀麻木,已然失了知觉。脖颈间的麻木更是上下蔓延,任凭如何运“战力”都压制不住。 年轻人万万没料到,怪蛇的毒牙如此尖利、蛇毒如此地霸道。“硬骨镯”虽然挡下毒牙大半,却还是让牙尖刺破了皮肤…… “上天有好生之德,今日老夫便大发慈悲……”年轻人突然冒出半句场面话来。未等说完,便即掩面狂奔。怪蛇蛇信一吐:“嘶?” “噗通”,没跑几步,年轻人忽然向前一跌。头上脚下杵入泥土,屁股撅起,就此不动。怪蛇昂首探头,黑色眼睛飘忽不定。如此过得几秒,方才蛇信吞吐,发出了疑问:“嘶嘶嘶?” 第55章 打扫战场 “什么情况?”杨挺见年轻人跌得奇怪,不由得喃喃自语。别说是他,就连始作俑者也是迷迷糊糊——怪蛇都不清楚自己的毒有多厉害。 “不管啥原因,趴下不动总比速冻强。”杨挺的脚步一迈,向年轻人走去。或许是“精神力”维系的缘故,意识于两具身躯内来回切换,竟无丝毫迟滞。 “趁你病要你命。十几年连续剧不是白看的!”杨挺一面控制自己的脚步,一面将意识生生分离。结果便是怪蛇如惊鸿一般电射往复。 看似在发髻上盘的稳当,实则已经在年轻人大腿上狠咬一口。为求稳妥,怪蛇储存的毒液更是用去大半。 “知了……知了……”一阵虫鸣声忽然响起。静止不动的杨挺方才挺身站立,恢复了常态:“几分钟了?这货该是凉了。” 慢慢绕到跪着的年轻人身前,但见泥土中半张俊脸已然紫中带黑,鼻下还有暗红血渍。 “‘不更’?哼!”目睹惨状,杨挺彻底放了心。环视四周,七八个大汉倒在血泊中,无有移动。而俩老汉与其家族也没有一个幸存的。或许是适应的缘故,萦绕鼻端的血腥气已然淡了许多。 “吸……呼……”,满地尸骸中,十岁的杨挺孑然而立。这场死斗来得突然,去的侥幸。整个过程都不是杨挺所能掌控的。回忆出入“椒长镇”的过往经历,当铺便成了首要的怀疑对象。“要不要回去核实一下呢?”脑海里划过四个字:斩草除根。 “这个可以有。”未央忽然发了话。“为免日后麻烦,将‘家族’连根拔起亦是常有之事。” “……算啦。到底不是原住民,不问青红皂白的取人性命,我做不到。”杨挺晃晃脑袋,把血腥念头一并驱散。未央这次倒没怎么坚持。 “boss打完了要干嘛?”杨挺盯着年轻人手腕两眼放光。“自然要摸尸爆装备咯!” 于年轻人身边蹲下,探手向“硬骨镯”抓去。虽然这玩意没防住蛇牙,却不代表东西不好用。怪蛇的来历连“大良造”都不清楚,肯定不简单。再加上自己意识的驱使,击杀“不更”实属个例。 握住“硬骨镯”,用力向外一拉。看似宽松带着的手镯却没薅下来。“还不舍得给我。”杨挺打趣一声,眼睛随便向年轻人一撇。 姿势还是那个“平沙落雁式”,年轻人的屁股依旧撅得老高。可怎么就,就那么的不对劲呢?杨挺按捺住摸装备的兴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稍一转念,立马便发现了不妥:“9527”可是发了任务的。虽只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但任务完成,多少也该有奖励或提示?时间已经过了几分钟,意识海里却依旧没找到小姐姐霸气甜美的倩影…… “难道,这货没凉透?”疑窦一起,便再难压制。杨挺扫视尸身,恐怖面容,滑稽体态,似乎没什么问题。然而心底的阴影面积却越来越大。 杨挺眯眼,挺身,任“硬骨镯”跌落尘埃。“噗”的一声,自打降生以来,见识到的第二枚“战器”居然生出了大量白雾。 白雾出现的突兀,消失的也极为迅捷。不待反应呢,便悉数没入杨挺眉心。那场面,跟灭火器回放似的。而作为喷嘴倒入的眉心则光滑平整,无有一丝伤痕。 杨挺意识海海面上,忽忽然多了个赤裸帅哥。他先是茫然四顾,接着便狂笑起来:“哈哈哈……小杂种,冰乃水之一态,水系战意,绵绵不绝,生生不息。本打算趁收纳‘硬骨镯’时忽然发难。如今入得灵魂,似乎也是不错……” “然则,汝之意识居然如此浩渺,已属‘玲珑天资’。如此一来,老夫便可返老还童,又得一水属无上肉身,实实地因祸得福。哈,哈哈……”年轻人四下打量,兴奋得无以复加。 “这下瞒不住了。小家伙听到‘玲珑天资’四个字,以后肯定翘尾巴。头疼,徒弟大了,越来越不好忽悠咯……”年轻人正自得意,忽听一苍老嗓音悠悠响起。立马侧身攥拳,摆出了防御姿态。 意识海海面忽起浪花一朵,其上站有一人,仙风道骨且若有若无,呈半透明状。年轻人略微一惊便即恢复了平静。他抱拳拱手,深鞠一躬:“战友请了。此副遗骸于某不可或缺,请另择他躯。为免争斗而损了‘玲珑天资’,某以礼相送。且待日后报答。” 未央不答,甚至都不看他。只是竖起食指,冲上一点。“咔嚓”一声,晴空顿起霹雳。一抹雷光无中生有,瞬间击在少年头上。一具年轻活力的健壮身躯瞬间化作飞灰。 “什么东西?也配与我对话?以肉身为屏障,我当难奈你何;竟敢入得灵魂,真真地不知死活。”未央抖袖袍,将漂浮灰烬拂散。一个受天地封赏的“不更”,就此彻底完蛋。 未央再抖袖袍,瑶向天空躬身施礼:“无知宵小乱入宿主灵魂,现已驱散。惊扰处,望大度海涵。” 灰蒙蒙积云向两旁一分,露出了晴空万里的本色。一抹金光斜斜照下,环宇内皆有一甜美女声反复回荡:“做得好、做得好、做得好……” 金光落处,似有实物。未央何等眼力,不等那金光闪得几下,便即将之抄入手中。低头一看,原来是块金光灿璨的菱形水晶。 “打坐冥想时,将‘战意’投入其中。此物名为‘月华匹练’,被鬼修视为至宝。你不是鬼修,却比鬼还惨。留着,会有用的。”“9527”余音缥缈,渐渐消失不闻。唯有未央依旧恭谨施礼,不肯直腰。 意识海中无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海面忽闻炸雷一声:“玩腻嗷?这他喵是我滴灵魂!你俩邪魔外道,过分了嗷!”被冷落的主角终于忍不住,嗷嗷喊将起来。还别说,会叫唤的孩子总有奶吃。 “叮咚”,一声脆响,呆板的“9527”机械发声:“恭喜宿主挑战成功。现奖励五点技能点。宿主可自行分配,无有限制。” “技能点??虾米东东?难道和网游一样,还能升级打怪?嗯嗯,‘9527’,把本宿主滴属性面板调出来看看,这样也好加点嘛。” “没那球东西。华而不实,整那破玩意儿干哈?”“9527”忽然鲜活起来。结果便是甜美风被彪悍滴方言击了个稀碎。 第56章 战利品 “呃……”杨挺被噎得无话可说。只能自顾自岔开话题。四下一看,除了血迹便是横七竖八的尸骸。实在倒人胃口。不过,凡事都有例外。那高高隆起的屁股卓尔不群,想不注意都难。 “这下,该没意外了?不管肉身还是灵魂,全都死得不能再死了。”一想到“硬骨镯”,心头便是一阵火热。防具啊,自动护身啊。有了那东西,不啻于穿了件护甲啊有木有? 复又行至年轻人身前,唰唰两下,便即将那苍白骨镯撸了下来。年轻的尸身终于软软倒地,摆脱了屈辱姿势。 将两个镯子带上,只觉得晃晃荡荡,很不利落。杨挺抬起手臂,仔细观瞧。“硬骨镯”通体圆润,表面极其光滑。 别说瑕疵,就连色泽都苍白如一,无有任何的杂色。假如再白些,就和象牙制品一模一样了。肌肤触之,还有股若有若无的凉意。手腕相交,顿时发出了一声脆响:“咚……” “好宝贝,真滴是好宝贝。光凭卖相,就可秒杀一大堆奢侈珠宝。这要放拍卖行,怎么着也得千万起步。”杨挺将一只镯子复又脱下,把玩一会儿又带上,换另外一只继续把玩。与那阴森恐怖的“摄魂幡”相比,“硬骨镯”明显更得人心。 正当杨挺喜得抓耳挠腮之际,冷不防未央抽冷子来了句:“无法收入灵魂,也就一下品‘战器’,几不入流。” 杨挺丝毫不受打击:“不管,我喜欢,爱咋咋地。”重新将骨镯带好,杨挺又将目光投向了年轻人。 仔仔细细、从上到下的翻,力求纤毫角落都不放过。毕竟是个“不更”,只有一个“硬骨镯”,未免太过寒酸。 果然,“黄天不负有心人”。几袋子碎“战石”被翻了出来。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不应该啊。别的不说,我换钱的‘战晶’怎么找不到?难道我判断有误?” “大凡低阶‘战士’,得一块碎裂‘战晶’已是贪天之幸。为免觊觎与意外,大都当场炼化,保留待用者甚少。” “虾米?炼化?还带这么玩儿的?那我以前……”杨挺感觉自己有点冤。自己守着那么多碎“战晶”不用,岂不是空入宝山? “糊涂!你是我关门且唯一弟子,有好处哪能不想着你?‘战晶’蕴含的‘战意’毕竟不是自己辛苦修炼得来的。杂而不纯不说,还不一定符合自身属性 。拿来应急尚可,多了则超出官阶,必生危患。若靠外力吸纳‘战意’便能晋升,何苦还要辛苦修炼?何必需得天地封赏?比谁富庶,比谁钱多也就是了。” “魏师傅所言极是,小子受教了。”听未央所言赤诚,杨挺也收了嬉笑,认真作答。自打出谷,几次暴力事件已然让他对实力有了深刻的体会。丛林法则,你若弱小,连活着都是奢望,更遑论自尊与理想了。 “嗯?你这小子……”未央稍觉意外,旋即便也反应过来——徒弟本性不笨,就爱耍懒。毕竟世界不同,生长的环境不同。假以时日,相信他会摆脱稚嫩,彻底融入‘修罗界’。 “运‘战意’,压其头部。若有东西,当可迫出。战意修士,无不将重要物品收入灵魂,即是意识海中。若收不进,只能是东西的问题,无出其右。”未央出声指点。 “又不早说。”杨挺抱怨一声,对未央的好为人师无可奈何。依言运“战意”,径向那紫的发黑的头颅涌去。 果然,又有发现。“战意”先是顺畅释放,抵达头颅后立马感到了阻力。杨挺稍一发力,那阻力便即后退不止。“噗”的一声闷响过后,头颅前的空地上忽忽然便多了一物。 “哈!”杨挺手掌一拍,弯腰捡起。就着明媚阳光仔细打量。但见手中一青铜古镜,握着的则是镜子把。 “莫非是照妖镜?”杨挺拿着镜子照自己。镜面光滑,将自己的俊逸不恭反映得淋漓尽致。想象中的妖怪嘴脸却并没有出现。 “没意思。我又不是娘们……”与“硬骨镯”相比,青铜镜锈迹斑斑,确实不上相。 看罢正面,翻转镜子,几竖小字映入眼帘。这要换做刚降临草原那会儿,铁定看不明白。十年深谷生活,杨挺已然识得了这蚯蚓一般的文字。 三个大字,是为“圣儒镜”,估计便是此宝的名字了。竖排小字从上到下依次是:以铜为镜可以之正衣冠可以之修文德可以之鉴兴衰。 没头没尾还没标点符号,也不知要表达个啥。杨挺挠挠脑袋,不知所以。既然这玩意儿被一位“不更”收入灵魂,想来必不是无用之物。 运“战意”,向“圣儒镜”一涌。后者果然消失不见。而自己的浩渺无边的意识海中,则多了一个古香古色的青铜镜子。除此之外,无有任何反应。 “好家伙。沧海一粟啊。照这容积计算,多少镜子都放得下。”杨挺对自己的“玲珑天资”有了初步认识。却对无有反应的“战宝”无可奈何。 “东西越多,越需‘战意’梳理。若‘石沉大海’,使用时找不到,拿不出,又有何用?贻误战机,或许便会因此而丢了命。”及时泼冷水的,除了未央还能有谁? “想那么多干嘛。‘船到桥头自然直’。”杨挺得了甜头,复又使“战意”将年轻人刷了几遍。这次可真是清洁遛遛,再无发现。将碎石收入怀中。 晃晃脑袋,无有任何不适。杨挺拾起掉落的草帽,将之扣在自己头上。视线仿佛受牵引一般,又落在了年轻人的衣服上。 粗衣布服,草鞋一双。再看看自己,新买的绫罗绸缎,一身洁白更是欺霜赛雪。“算啦,稍许浪费,也是可以容忍滴。”脑中的未央双眼溜圆,却是无力吐槽。这小家伙,当是pk胜利,收取战利品么?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杨挺撇嘴一笑,抬腿便走。本打算兑换技能点的。然则一没参考二没属性面板三空气不新鲜。在这遍地死尸、血流成河的环境里思考问题?他才没那么变态。 “点力量,加速度?亦或增强‘战意’?”于缓步行进中,杨挺努力回忆上一辈子记忆。虽然也是人生,但那段颓废又舒爽的岁月却渐渐模糊,直欲与自己彻底割裂。 第57章 与众不同 自顾自顺黄土道行得不久,忽见一股黄土飞扬腾空,直奔自己而来。看架势,应是异兽来袭。杨挺立马收敛心神,把如何加点的事儿抛诸脑后。 “嘶……”细响声中,一抹细长棕线顺后背游上了发髻。又凉又滑,那滋味绝不好受。杨挺运“精神力”,与怪蛇沟通:“我说小棕,尺子里那么大地方呢,还安全。不比我头上舒服?是不是里面少吃的?哥哥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不要!”意识海内,立马响起了女童的声音。“里面‘战意’充沛,不需要吃东西。再说,我习惯吃什么你又不知道。” “那……” “不自由,不舒服。总感觉不安全,像被什么东西一直盯着看。”怪蛇小棕发着牢骚,细长的身躯还跟着缩小几圈,把发髻盘得更紧了。 “好个上古异种,端得敏锐。”未央先是赞了一句,接着自己解释道:“‘御兽尺’内,共计有九层空间,按实力强弱收纳异兽。最后一层一直空缺。或许此层容纳的异兽,也将是我无法降服的存在?”未央又开始习惯性的跑题。 “噗噗噗噗……”黄土尘埃直到杨挺面前才落了地。头上“嘶”的一声,小棕顺“原路”返回,继续做它的“门卫”去了。 一条猩红长舌凑了上来,直奔帅气脸庞。杨挺立马厌恶呵斥:“坐!拉西,坐!”后者楞了一下,两条后腿一屈,竟然真的坐了下去。 黑白两色,身躯足有三米来长,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一条舌头耷拉出了嘴外。此刻坐在杨挺面前的异兽,不正是充当脚力的草原二哈——草原狼么? 腰围骤紧,杨挺这才有心情纠正“魏师傅诶,您到底要说啥?” “……此獠年幼,感知却甚是灵敏。令它不适的,乃是‘五爪’的气息。然则‘五爪’虽强,却是在八层。与它相隔了七个层次。‘御兽尺’内,每一层不啻于一个世界。我这么说,你该明白了?” “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一惊一乍的,吓唬人呐?小棕以前是朋友,现在是我妹妹。它强不强大,我对她的态度都一个样。” 杨挺不以为然。伸手去摸草原狼的头。后者明显想躲,稍一犹豫,温热的手掌已然降临。一股从未有过的稳妥感觉骤然降临,使得僵硬的尾巴都开始晃动了。 “既然不舍得,索性就跟我走。将来如何不知道,至少我不会奴役你。”之前与小棕顺利交流,以至于杨挺不假思索便用上了“精神力”。 结果便是:草原狼先是一愣,继而猛地抬起了头,一股子生涩的意念反馈过来:“首领?您、您能直接与属下对话?” 杨挺一呆“首领?”接着便反应过来:“就一称呼,叫什么不重要。之前没想明白。现在不同了。我有一神器,自成一界且对异兽大有裨益。你先进去看看。要是不舒服就请自便,我绝不勉强。” “不过一带毛畜生。徒儿何必如此。”未央“目睹”全程,对杨挺的做法大是不解。一头低阶异兽,降服也就是了,犯得上这么和声细语的么?还先看看?自便?不服从,杀了便是。“战意”驱动“御兽尺”,慑服异兽,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难道,错了? “别抵抗,摄!”杨挺轻语一句,以“战意”驱动意识海内的“御兽尺”。无有风吹,亦无草动。悄无声息中,一只三米来长的草原狼消失无踪。 杨挺拍拍衣服,将浮灰打飞。或许是前世电视剧看多了,这一世很喜欢白色。对待脏东西,自己是愈发的难以忍受了。 “噗……”三米来长的黑白二色复又出现。只是这次,不用“精神力”便也知道——草原狼摇头尾巴晃,上蹿下跳的片刻不停。猩红大舌直欲舔杨挺的脸。 “满意?呐,高兴归高兴,以后可不许扑我!”杨挺刚还陶醉于一袭白衣的俊逸出尘呢,眨眼间便浑身布满了黑色的狼爪印。不是躲不开,而是不愿让兴奋的大狗失落。 “以后都是一伙的了。小棕可别欺负它。你的毒液太过霸道,沾染一丝怕就会有性命之忧。”运“精神力”,杨挺着意叮嘱。 “傻大个,人家才不愿搭理呢。只要它不惹我就行。哈……困了。没事别吵我。”小棕答应一声,就此没了动静。 “首领,啊,首领。里面滴世界太疯狂,就这么一会儿,偶滴‘战意’嗷嗷飞涨。没说滴,立誓!以后肝脑涂地,舍生忘死也值嘞!” “啥立誓?”杨挺茫然自语。 “就是契约。你为主,它为奴。生死由心,永不背叛。异兽不比人类,野性难驯,指不定什么时候便要反噬其主。立誓后,主仆同心,无有芥蒂,‘修罗界’历来如此。……” “不用立誓。”未等未央说完,便被杨挺生生打断。“你我之间,合则聚不合则散,不会有任何的桎梏。”一句话,草原狼楞了,未央也楞了。 然而杨挺的话还没说完。“你尽力助我,而我则提供优越的修炼环境。咱们俩互惠互利,平等相待。若哪天想放飞自我,必不阻拦。如果认同,就当我是你兄弟。” 草原狼呜咽一声,匍匐在地。运“精神力”,“听”得草原狼回应:“首领……狼族‘拉西’,愿为脚力。” 杨挺也不啰嗦,抬足骗腿,于狼背上稳稳端坐。发一丝“精神力”,分于身下“目标,下一个村镇,go!” 拉西也不犹豫,四足发力,一下子便窜了出去。附近人族聚集的地方,早已烂熟于胸。又兼草原四面接壤邻国,故而无有强大异兽。自己大可尽情纵横。 跨坐狼背,无鞍无镫也无绳,小小的身影却很是安稳。杨挺甚至把眼睛都闭上了。意识海上,一袭白衣无风自动。稚嫩声音却有了决断:“系统,请将所得技能点全部加在‘精神力’上。” “呼”,一股子旋风自下而上忽然刮起。奔跑中的拉西回头张望,正好对上一双神采奕奕的眸子。粗硬的尾巴一夹,说不清道不明的惊惧油然而生。 控制身躯,使得背部更平。四个爪子将草皮抓得块块飞起。寻着记忆中,人味儿最浓的地方飞奔而去。 第58章 入镇 有了代步脚力,赶路应该轻松一些。可结果却并非如此。离开“椒长镇”那会儿,是午后不久。可“拉西”已经跑了几个时辰,眼看着金乌西垂,依旧无有村镇的影子。 稀稀落落的草屋倒也有几家,却不愿上门叨扰。出谷所见,杨挺清楚的认识到,“修罗界”的原住民活的并不轻松。即便“一级公士”、“四阶不更”这样的官,不也说完就完么? “咕噜噜……”肚子不争气的呱噪起来。纵使思想可以凭意志操控,身体却还只是个十岁的娃。杨挺翻遍全身,却找不到任何可以果腹的东西。“实在不行,只好弄点野味,打打牙祭。拉西实力有限,好歹也是异兽,抓兔子应该不是问题。嗯,草原嘛,应该有兔子的哦?” 这里不是地球,而是以“战意”为主的修行世界。人分黎民与“战意修士”;兽亦有野兽异兽之别。一念及此,印象中的兔兔也变得尖牙利爪,狰狞可怖起来。 “抓野兽不难。若是吃后有啥反应可咋整?这地儿应该没有西医,估计中医也玄。山谷里有些‘阿司匹林’,还他喵过了期。” 杨挺捏着怀里一大袋“战晶”,任凭思想胡扯乱分。刚想放狗撵兔子,绿油油的尽头便多了些不一样滴颜色。 杨挺揉揉眼睛,确定不是眼花。远远的,亭台楼榭,高屋楼阁,绝对不是自然景观。“啊哈,好吃滴,我来啦!”情绪高涨,肚子咕咕叫得更欢了。 双腿微微用力,草原狼立马浑身一紧,接着又是一松。掀起的草皮块登时连成了线。 即便是拉西的脚力,到达城镇口也已是傍晚时分。正所谓“望山跑死马”。将韩奚等人的回忆和自己的感受稍一验证,便得出了结论——地图大、很大、嗷嗷大。据说汗国虽是天下七国之一,却是疆域、实力、人口数量都排最后的一个。 尽管远,距离却固定不变。临近华灯初上时分,杨挺才望见竖立的木杆。轻扣拉西,示意减速慢行,以免撞人。不过这倒是他多虑了。 镇上黎民,远远瞧见草原狼,哪个不屁滚尿流的撒腿就跑?于是乎,饥肠辘辘的娃儿可着劲儿找饭店酒楼,镇上黎民却可着劲儿的躲他。拉西“pia、pia”地跑入镇中,楞没碰到一个活人。 当然,杨挺听到了许多响声。有心问问,却又不好唐突。正自犹豫,忽然便有了发现:“嗯……好香好香。烤鸭的味道!甜甜滴,还混有果树清香。”左顾右盼的杨挺鼻子一皱,立马锁定了方向。 就着街边忽明忽暗的灯火,一座雕梁画柱的三层木楼映入眼帘。“哈!这要放在地球,少说也得四星级。我一穷学生,tkv都没去过。今儿说啥也得见识见识。”稀里糊涂的,也不知把那木质建筑认作了何物。 “咚咚咚锵、咚咚咚锵……”没走多久,一阵熟悉的声响便入了耳。 杨挺听着亲切,胯下拉西却躁动起来。分一丝“精神力”入得狼首,立马听得草原狼抱怨道:“人族气息搅得我气血翻腾,直恨不得咬几口舒坦舒坦。首领,让我回尺里呗。时间短,还没来得及撒尿圈地呐。” 杨挺好气又好笑,复将“精神力”分得一丝:“小棕,你怎么说?” 小女孩的声音懒懒回应:“我没有领地概念。尺子一到二层,皆可去得。呵……没睡醒。两脚兽确实讨厌。有事招呼,或者偶尔自己溜出来。你不用管啦……” “哗啦啦”,裤子立马脱了岗。 “这话怎么说滴?也太有个性、太随性嘞!”杨挺嘟囔着,掏出了以前的裤带绳。怪蛇身上的谜团不少,杨挺却不愿花心思琢磨。反正是朋友,合则聚不合则散,想那么多干嘛。 双脚沾了地,顺便也活络下久坐淤积的筋脉。没了异兽,街道上人影也陆续多了起来。不远处,一个打把式卖艺的练家子将绳索耍得团团转。 两端的火球亦呼呼作响。虽然不算什么本事,杨挺却看得高兴。更有那讨生活,不惧夜魔的货郎叫卖不断。他们只求买卖几次,挣得些糊口饭钱。 循着味道,左拐右转,不一会便走到了挂有灯笼的木楼前。“要不要点上一桌酒席,唤几名花姑娘陪陪酒?”杨挺复又探手入怀。一副钱多烧心的模样。 不得不说,“钱”真是个好东西。在谷里是累赘,一入了世俗,立马便成了胆气。若无这一袋“战晶”,杨挺怕也会“囊中羞涩”,底气不足? “估计够呛。我是有钱,可自然条件不行。但凡正经滴文学作品,万万没有十岁孩子喝花酒滴道理。哎,还是老老实实填饱肚皮方为正经。” 主意打定,杨挺奔点头哈腰,一看就是店小二的人走去。把个想象中的江湖儿女扮得有模有样。呵呵,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边罗,站住!今儿便是豁出性命,也叫你无法如了愿。”一道怒喝声,自身后响起。杨挺回头一看,只见个粗布汉子抱着堆东西,吭哧吭哧的埋头疾行。而他身后,则撵着个面容姣好的妇人。 “别跟了,心意已决,你拦不住。回去,乖乖回去。待我修炼有成,受‘天地’封赏,再来寻你。到那时,吃香的喝辣的……” 汉子抱着东西,速度难免不快。刚经过杨挺身后,便被妇人扯住了衣服。汉子边挣边说,对妇人的拉扯束手束脚。 “你要修炼,尽管自去,但必须把东西留下。小囡才四岁!你把东西都舍了,叫我母女怎么活?挨千刀的边罗,不顾大的,小的也不管吗?呜……” 妇人气力不及汉子,为拦下目标,连哭带喊,连抓带挠,几乎将整个身子挂在看汉子身上。 “辛苦操劳,一辈子也不过是个庶民,连肚子都混不饱。我边罗宁可修炼丢了命,被人打被人杀,也不愿窝窝囊囊混一辈子!撒手!懂事理,夫妻还可续接姻缘;胡搅蛮缠,我即刻便休了你!” 随着纷乱,看热闹的人围了上来。众目睽睽之下,边罗渐渐恼了。 到底是个四体健全的汉子。边罗吸气,肩膀忽地乱晃猛摇。那妇人立马失了依仗,斜斜飞起继而摔落在地。后脑于地上重重一磕,立马响起了“咚”地一声闷响。 第59章 仗义疏财 “小囡”?杨挺重复一句,脑中自然而然浮出了一张奶凶奶凶的脸。虽然杨挺实际年龄已近不惑,然而叫了十年姐姐,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行得几步,杨挺来到妇人身前。但见仰卧者粗布荆钗,形体消瘦,面庞温婉,一双细长的眉毛下,是一对紧闭、微颤的眼。 “大姐,还好?有否磕伤?”杨挺很想搀扶一把,但毕竟男女有别,所以只是出声询问,无有举动。其实,他又想多了。杨挺所思所想,皆是出于成人惯性。可在别人眼里,丫就一十岁小屁孩儿,哪有那么多说道。 妇人听得动静,忙强压疼痛,睁眼一瞧:说话的,是个简单束发的小子。心下不以为然,口中便无有波澜:“尽管小哥一表人才,却管不了老身家事。莫相干,走开便是。” 杨挺嘴角一扬,对妇人的疏离之意视而不见:“大姐也就四十多岁,叫‘老身’可早了点。大哥一心求道,也是个上进之人。我看你们的矛盾属实简单。 不就是‘钱’么?汉国我或许买不下来,让大姐和大侄女吃饱穿暖倒是不难。” “小哥有心了,且请自便,无须……”妇人茫然四顾。可惜看热闹的人多,肯出声理会的人少。至于愿意上前帮忙的,更是除杨挺外绝无仅有。而边罗则抛下自己发妻,一溜烟的走掉了。 “look!”杨挺也不废话,两只小手一捧,直直伸到了妇人脸上。“有了此物,当可保你母女近日无忧。若再置办些营生,日子过下去应该不难。” 不用杨挺强调,妇人已将眼睛瞪圆了。两只小手间,一片嫩黄。一块不规则形状的晶体正散发着柔柔的紫光。 “战……”妇人只吐一字,便即警醒得住了口。看向杨挺的目光也多了些畏惧。翻身爬将起来。 也不顾沾染的泥土,妇人急忙辩解:“贵人,愚妇只是个无有契约的自由人。为免冲撞,愚妇这就滚,这就滚。” “我不是什么贵人,就一个吃饭的路人。大姐收下便是,别让别人瞧见。这几天,‘鸟为食亡’的事儿看多了,反胃。” “这……给我的?”妇人满脸的不可置信,大手却迅速的捂住了小手。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太贵重了,愚妇受之有愧,于心不安呐。” 杨挺漫不经心的挥挥手,奔木楼走去。只留下一句:“不当事。”随手一抛,一枚“战石”便让店小二直了眼。“拿手菜尽管上。好酒先来一坛,饿了。” 一个时辰之后,店小二屁颠屁颠的随杨挺出了楼。不出意料,又是一枚“战石”抛了过来,把个十来岁的小伙计乐得合不拢嘴。自打酒楼开张,就没遇见过这么阔绰的主。 而店小二殷切目光中,出手阔绰的主却并不开心。“什么嘛,不是烤就是炖。连个辣椒都没有。简直是难以下咽。酒倒不错,度数低还有点甜。啊,早知道带点调味品出来好了。这也叫‘酒楼’?我呸!” “贵人,您用过晚膳了?”酒楼拐角处,忽忽然闪出一个人。不躲不避,一口痰便吐在了身上。“啊,抱歉抱歉,喝了一肚子……”杨挺马上抬头拱手。在以往的认知体系中,被吐痰可是极其无礼,甚至是蔑视挑衅的事。 “愚妇出来的急,惊扰了贵人,望乞海涵。小贵人赏香津,愚妇高兴还来不及呢……” 就着酒店的灯光,杨挺又见到了一张消瘦的脸。略微吃惊,杨挺马上追问:“大姐,你没走?” “得赐重金,无以为报。恰巧愚妇家里还有空房几间。小贵人还没找地儿落脚?外面再怎么漂亮,也是华而不实,远没有家里舒服。 愚妇斗胆,请小贵人随我回家。当然,您年龄尚幼,若是不安心,就当愚妇什么也没说。无功不受禄,现将‘战晶’一并返还……”说着说着,妇人双膝一软便即跪了下来。 杨挺哪能站着不动,生受跪拜?侧身避过妇人正面,洒然一笑:“我此一去,就是要闯那龙潭虎穴。不过找个地方睡觉,又有何不敢?” “既如此,请小公子随愚妇来。愚妇平素爱洁,又烹得一手好菜。不说举国闻名,却也另辟蹊径。尝过我的手艺,至今无人说不呢。” “哦?如何的另辟蹊径?”杨挺吃了个寂寞,正自郁闷。 “取野兽白肉,小火慢熬。待得汁水,取出。另与食材大火烹制。如此做得的菜肴,别有一番风味不说,还大大缩减了制作时辰呢。”一说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妇人立马自信起来。 “灰油炒菜?嗯,在‘修罗界’,你也算是创新达人了。” “小贵人说话好生奇怪。‘修罗界’是哪国?愚妇从未听闻。” “呃,是一个老不修瞎掰滴。贼事儿不重要。” 未央:“老夫不用耳朵也能听到!” 杨挺:“之前大姐说,家中还有个女儿?我今晚住你家,会不会不方便?” 妇人:“是有女儿,不过不是在家。与她父亲一样,皆痴迷修炼。平素住她师傅那儿,一个月也会不上一两天。不碍、不碍事的。” “哦。”杨挺答应一声,不置可否。 一炷香后,杨挺已然站在了房中。轻纱幔帐,绿植红木,倒也干净整洁。妇人在圆桌旁忙活半天,方才喜滋滋道:“幸好那‘战士’不好茶,不然我都不知如何招待贵人了。公子务必尝尝,这可是从王宫里传出来的极品茗茶。据说对‘战意’都有裨益呢。” 一听对‘战意’有益,杨挺立马来了兴趣。端起乳白色的茶杯,但见茶色碧绿,茶香更是沁人心脾。最重要的,是一闻之下,自己的“战意”立马盎然活泛起来。 “好茶!”杨挺由衷赞了一句。把个妇人乐的喜笑颜开:“得小贵人一声赞,便是喝光也值了。小公子仗义疏财,愚妇纵使献出全部也难及万一。不若公子多住些时日,愚妇也好心下稍安。” “‘战晶’虽能炼化,却抵不了有瓦遮头,热乎乎的饭菜。大姐不必客气,与所得相比,我更感觉自己赚了。” 骑一下午狼,又灌一肚子醪糟,杨挺已有了困意。“哈……”伸个懒腰,杨挺倦意上涌:“吃的就不用了。弄点热水,我自己续茶。好吃滴好喝滴,统统留到明儿再说。” “是。”妇人恭顺应答一声,施礼后倒退而出。站于门外,还贴心的将门带上。然而木门合拢后,一张瘦小羸弱的脸庞已满布阴霾。 第60章 人心隔肚皮 月上树梢,夜深人静。即便是最能熬的小贩也收了摊位,回返家中。毕竟不是地球,通宵达旦滴摆夜摊,不现实也不安全。 普通人不是修炼“战意”的修士,依旧秉承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规律。再则,浓郁的夜色下,也不知掩盖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就比说如水月光下,僵直不动的妇人。此妇人不是别个,正是白日与夫争执的倒霉蛋。此间几栋房屋,便是她之前提及的家了。 与此前不同,可怜兮兮的脸色全然不见,反而几近扭曲,无有个人样。于木窗后,杨挺的房门前一动不动。侧耳凝听,也不知站了多久。 忽的低头吩咐:“手脚麻利些,动作要快。官宦嫡长子弟,不但有保命手段,还有追踪印迹。没弄明白前,不得害了性命。” “那是自然。”一男人低低回应。“老规矩,剁掉四肢,与你蘸酱吃。我只要钱。只是开口讲话,就不怕惊了小崽子?” “哈!”妇人忽然拔高声调:“老娘的‘迷迭香’可是宫里传出来的。之前大睡三天,不过给你下了一耳勺。又不是我儿子,自然不用怜惜。若不是怕识货认出,一瓶子都给他下汤里咯!” 妇人咬牙切齿的继续发狠:“上天赐的富贵。能不能抓住就看我们夫妻的了。成,富贵一场,顺带吃得美食。败,死无葬身之地。小崽子不知天高地厚,早晚被啃得渣都不剩。与其便宜别人,不如成全了我!” “咣”地一下,妇人明晃晃推门便入。边罗被吓得转身就跑:“贼婆娘害我!如此动静,还做得甚子买卖?” “绣花枕头,一无是处。床上不行,地上还是个软脚虾。走了,你便别回来!”妇人也不追,立于门内只顾着大声呵斥。如此一吼,边罗跑得几步果然慢慢收了脚。 “‘迷迭香’暂且不说,午夜时分立于门外,又絮絮叨叨浪费口舌,以为老娘故意消遣的么?”妇人面现得色,缓步向房内走去。似为自己壮胆,又像对边罗解释。 压根没进屋的汉子眼睛咕噜噜乱转。几秒之后,终是把脚一跺。边罗大跨步,只是几步便超过了妇人。从怀里掏出团绳索,另只手上已然多了把寒光闪闪的青铜短刃。 “噗”,昏黄的火光将屋子点亮。握剑柄的手骚然一紧,而后徐徐放松。是啊,那么大声交谈都不醒,些许灯光又算得什么? 话虽如此,边罗还是轻手轻脚的来到床前。入目所见,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正斜斜躺在床榻之上。浓郁且发甜的酒气恣意弥漫,使得惴惴不安的边罗心下大定。 “可惜了一副好皮囊。放入热油中滚得几滚,即便亲妈也认不出嘞。”边罗身后,妇人语气古怪,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边罗提气屏息,使将刃尖对准杨挺的脖颈。‘十年’天灾,已然能够将颈椎切断而不伤性命。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本事,却也不是随便就能做到。 妇人举着火把,目光在杨挺胸口游弋着。那里,不知会藏有多少颗“战石”?亦或是几多颗“战晶”?有了这笔钱,买房买地自不用说,甚至买个“亭长”延年益寿,也不是不可能…… 牙根一咬,刃尖对着脖颈直直刺杀下。“噗”,沉闷且清晰的气爆声中,边罗晃悠晃悠,向后便倒。妇人听得声响,立马回头张望。 眼前白光一晃,脖子便被捏住。无法呼吸,耳中还渐渐响起了嗡嗡声。她不知道,这是因为脖子两侧动、静脉同时压迫,无法过血的缘故。 “你、你……”张大了口,却一句整话都说不出。妇人徒劳的捶打,却根本挣扎不脱。 忽的,脖子被一股大力拉的向下一顿。立马一副人畜无害的精致小脸浮现眼前。妇人反应也算机敏,登时便想咒骂,想求饶。可惜又抓又是挠,却拿卡在脖颈间的小手无可奈何。 杨挺眼神清澈,嘴角带笑,哪来的一丝睡意?更有甚者,空气中渐有血腥之气渐渐弥漫。呼吸不畅,加上杨挺嘴角的笑意不明。妇人的脸渐渐憋成了酱紫之色。 “初一见,你便断定我管不了你的家事。想赶我走,倒也正常。”杨挺将挣扎妇人拉至眼前,缓缓说道。 “又有言女儿不在家。我一路观来,女儿家物事甚少。为怕有误,更把几间房屋逛了个遍。女子影踪没寻到,后厨森森白骨倒是不少。 其中以小型骨架居多。看你外形柔弱,却是个‘老牛吃嫩草’的主。也不知‘天灾’间,害了多少性命。”杨挺语气平缓,小手却刚劲有力,且发着白光。 “苏不知,你在门外大放厥词之时,我却在犹豫要怎么办。好在魏师傅提醒了我。‘修罗界’,讲究的是民不举官不究。所谓‘衙门’不过是官的住所。如此一来,我也只能便宜行事了。”话还没完,妇人已因缺氧缺血而断了气。 “如果放过你,不知还会有多少无辜性命沦为口粮。‘天灾’时,绝境中,我不好指责。然则现时依旧如此,便怎地也说不过去了。” 杨挺将软软的尸身放在床上,在腰间一探,那枚紫色“战晶”便重新入了手。“或许,我对这东西看得太轻了。”出谷以来,因为“战晶”已然多出了许多麻烦。杨挺对这外形瑰丽的晶石日渐重视起来。“有机会,吸纳一块试试。” 嘟囔一声,片腿下了床。这间屋子是不能待了。即便血腥气散了不少,守着俩尸体也睡不舒服。 “极品茗茶?‘迷迭香’?王府?穷乡僻壤,哪里来的‘王族’?黎民市井,见个“不更”已经惊为天人,更何况位列八阶的‘公乘’?不论对错,都有必要上门看看。” 杨挺出门,另寻一干净房间继续安睡。此次连杀两人,其中妇人更是自己亲手掐死。然而愧疚负罪却一丝也无。一夜无话不说,竟连梦都没做一个。 翌日,杨挺翻出妇人做好的吃食,捡着几块柴火进了顿热乎的。妇人没说谎,灰油抄菜的确很香。待得日上三竿,十岁的娃方才施施然出了家。拦路人询问,皆不知“公乘”所在。杨挺站立街道,郁闷挠头:“莫非想差了?” 第61章 误打误撞 耿老头年过花甲,膝下无子,与老伴卖梨为生。这不,一大早的便支起了摊。还不等叫卖呢,耳中便传来了动听声音:“老板,来两个梨子解解渴。” “好嘞,不知客官喜欢脆生些,还是熟透的?要不一样一个,您尝尝再说?”耿老头拿眼一扫,立马便选中了俩。凭经验,一面红,肯定甜。 笑呵呵举梨子向前一送,怎料半天都无有人接。耿老头纳闷抬头,摊前空空荡荡,哪有半个人影? “你这老头,好生无礼。小爷等半天了,举梨子不放,要我蹦跶还是想看我出糗?”脆生生的语句自果摊下方传出。 耿老头讶然低头,遂见到了一个矮小的影子。努力聚焦,昏黄的老眼便见到了个漂亮绝伦的孩子:一身白衣,眉目如画。剑眉入鬓,丹凤眼,悬胆鼻,棱角分明的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小公子说笑了,老棺材瓤哪有胆子戏弄贵人。实在是老眼昏花,不中用啦。若是年轻个四十岁,便是琴狗亦可杀得!” “得,还是我错怪了你。接着,砸中可不怨我。”杨挺压根不是在挑理。就手一抛,一枚“战石”于梨子上蹦跶几下,继而钻入了粗布衣衫。所幸天气由酷热转入凉爽,锋利且不规则的“战石”才没划伤身体。 耿老头手忙脚乱的掏出一看,竟是个绿得发蓝的“战石”。当即慌得连连摆手:“两个梨子而已,用不了这么多。老朽刚开张,也找不开……” “只要回答一个问题,多的便算赏你了。”杨挺见老汉动作笨拙,手上又满布老茧,遂才放心打探。 “老朽只是个卖梨子的,恐怕所知不多,难解小公子的惑。您看这钱……”说着话,那枚“战石”已然递了过来。 “此地何地,此间大户是谁?”杨挺不接,已然自顾自的问将起来。梨摊位于一青砖院墙之下,附近还有一颗歪脖子老树。纳凉自然是好,用来卖货就不怎么高明。所以杨挺也不担心被人听了去。 “……打记事儿时起,‘坪城’便一直是这个样子。即便‘天灾’肆虐,‘修杰殿下’依旧护得府中上下周全,无有一人伤亡。”杨挺问的直接,耿老头却答的一点都不干脆。 “待得‘修杰殿下’复归府内,坪城焰火更是燃放了七天七夜。那段时间,流水席不断,美酒佳肴更是老朽平生仅见。”耿老头徐徐回忆,脸上的神色却绝对不是沉湎与回味。 “‘殿下’?”杨挺悚然一惊。以至于别的消息都没听进去。 “不知小贵人与‘修杰殿下’何种关系?也不知老朽是否冲撞了贵人?”耿老头也不忙着卖梨了,贴墙坐下,视线与杨挺来了个平齐。 “什么关系现在还不清楚。所以才需询问。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不认识他。”凭直觉,卖梨老汉似乎有话说。杨挺抬手一抓,继而吭哧一口,把个梨子咬得汁水淋漓。 “这个……老朽只是个卖梨的……”耿老头眼神闪烁,忽然缩腿,就待起身。一只发着寒光的小手按在肩头,耿老头便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稍远处,一卖菜大妈瞧得是眼都不眨。此地僻静,只有两个摊位。大妈看热闹,倒也无可厚非。 “我家遭了难。”杨挺看穿了耿老头的心思。“贼人抢了东西,还杀人。不管男女老幼,全部杀光。我当时不在家,逃过一劫。”果然,耿老头不再挣扎了。 “贵族子弟看不上你的梨子,更不会张口就吃,对?只因我压根不是什么贵族。活到现在,连父母长啥样都不知道。”杨挺的嘴角不翘了。 “我是被一群与世无争的黎民养活大的。家境也算殷实,有一大块可以生长的‘战晶’。”耿老头的表现太过异常,使得杨挺愈发肯定自己问对了人。 “所幸族长留下讯息,凶手乃是天地封赏的八级‘公乘’。我一路寻找到此,却无半点有用的消息。” “敢问公子,若仇人是‘王公贵族’,你待怎样?”耿老头脸色泛红,情绪忽然激动起来。 “我自然不是对手。当卧薪尝胆,静待时机。”杨挺想都不想便即答道。 “若一生都无时机呢?”耿老头眼睛都红了。 “那就让子孙复仇!但估计不会,我自己能处理。”杨挺答的古井无波。 “老头子,刚没见‘战意’透体吗?再啰嗦,小囡的仇何时能报?”忽的一下,不远处的买菜大妈一下子扑了过来。只一句,便即跪倒在地,冲杨挺便磕。 “怎么又磕头?起来,我不习惯这个。”这次,杨挺没客气。轻轻一拽,便把买菜大妈弄了个四仰八叉。 “诶,我不系故意滴……”杨挺才多高,硬去扶起,结果只能是把买菜大妈掀翻在地。 “老婆子,你这是……”耿老头凌乱了。手忙脚乱的搀扶之余,还不忘解释:“这是我家屋里的,一时急迫,冲撞了公子……” “不碍事。都说了,我不是公子。”杨挺失手掀翻了人,脸上正自臊得慌呢。 忽听大妈翻身坐立,嘚嘚嘚的开了口:“汗国王室啥样,老婆子不知道;‘修杰殿下’却绝不是殿下。自打懂事起,就没听说过也没见过,‘人杰府’与王室有什么瓜葛。‘天灾’降下那会儿,都是自己顾自己。那禽兽要是有王室血统,能像个耗子般,在地下一躲就是十年?” 耿老汉紧忙捂嘴:“疯啦?不要命啦?要让‘人杰府’听去,咱俩都得做花肥。” 大妈:“呜……呜呜……,我们这几十年的寿命算什么?十年前就不想活了。可怜‘小囡’至今还埋在树根下,他们却活得好好的。衣食无忧,就连那么大‘战晶’都能弄到……” “有多大?”杨挺忽然绷紧了脸。 “我听得小哥之前所言。恐怕要你失望了。那‘战晶’岂止大,简直可择天蔽日。听人讲,‘战晶’大到一定程度,便可自行繁衍,比‘钱’更值钱,简直就是‘战宝’。” “嗯,小了还不好说。大,则确定无疑。”杨挺抿嘴,双拳不由得越攥越紧。 第62章 无法无天 “公子?”耿老汉见杨挺反应,立马便有了合计。他低声叹道:“‘天道好轮回。’老朽两口子于他‘修家’院墙外摆设摊位,其一便为劝阻其他苦主,不要贸贸然登门质问;二来……” 杨挺小手一挥,语气决绝:“无有错了,我要寻的仇家,便是这个真假不知的‘修杰殿下’!” “公子,且请收声。”这次说话的,却是翻身而起的老妇大妈。“他修家家大业大,短短月余,不知有多少苦主寻上门来,全落得个无声无息的下场。您……” 杨挺探手入怀。再伸出时,已然翼翼生辉。“小子自有打算。两位也算同仇敌忾,些许感激,但请收下。” 摊开的白皙掌心中,赫然有两颗璀璨夺目、颜色不一的宝石。大妈立马低呼一声:“战石,不对,是战晶”! 然而惊讶只是一瞬,马上便又恢复了凄苦之色:“公子,老婆子连命都不稀罕,哪能……”一抬头,那个比姑娘还俊俏的小人儿已然消失无踪。 “老头子,小公子人呢?可不能乱闯啊,女儿死的冤枉,再因为我们几句话,稀里糊涂搭上条命,咱俩的罪可就大了!”妇人惶急四顾,哪里还有那白色的身影?徒留两颗孤零零于地上蒙尘的宝石。 “哎,不用问,定是寻上门去了。老婆子,我去前门,你上后门,一定不能被修家人看见。凭小公子样貌……” “休再啰嗦,快去快去。”大妈一甩衣袖,已然跑了起来。耿老汉一咬牙,向稍近些的“修府”正门跑去。梨摊与菜摊立马成了无主之物,即便是价值连城的“战晶”两颗,亦不例外。 杨挺得到想要的讯息,立即不告而别。自己与“公乘”之间的仇怨,不是俩庶民可以参与的。顺着青砖黑瓦摸过去,结果跑了几分钟,依然不见门户。 “房子真大。这规模,放到地球可是不敢想。不知能抵得过多少个‘高尔夫’球场?” 正合计,忽闻哗啦啦水声,本就不慢的脚速立马再快几分。“哗……”一抹透明匹练自墙内分出,继而泼落在青砖铺就的路面上。 “慢来,看着些嘿,有人。”杨挺高呼一声,双脚随后踏在了湿漉漉的青砖石面上。扭头一看,但见墙里开了一户小门。木质扇门即便大开,也不过一米来宽。 门后站着个二八年华的女子,正双手抓个木盆,一双杏眼瞪得溜圆。 “不知小公子从何而来,又将去往何处?婢子手笨,没溅到贵人?”声如其人,一样的俏皮灵动。 “这,可是‘修家’?”面对秀色,杨挺丝毫不为所动。 “哟,小公子,为何不走正门,不递‘门贴’?这要传将出去,世人还以为我‘修家’不懂礼数呢。”自称婢子的女子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也不知是怎的,言语动作忽然便轻佻起来。 杨挺才不管她如何。一撩衣摆,便要夺门而入。刚一临近,便见那女子舍了木盘,双臂横展:“小公子好没道理。我‘修家’岂是随便出入的地方?若还不自报家门,只怕……” 虽是婢女,身材却不错。杨挺眼珠一转,强将杂念屏除脑海。下巴一抬,嘴角微扬:“只怕怎地?” 女子抿嘴媚笑,把个俏皮灵动邻家女孩的形象破坏殆尽:“只怕小公子就此止步,婢子也好有口肉汤喝嘞,呵呵呵……” 杨挺厌恶地一皱剑眉:“白瞎一副好皮囊,原来是一丘之貉,给我起开!”不见如何动作,女子便失了重心。随即便响起了“哎呀、咕咚”的声音。 杨挺行得几步,便即入了“修府”。眼前,依旧是青砖高墙,其间留有一条较宽的缝隙供人出入。只不过缝隙不空,几个恶形恶相的彪形大汉正自站立其间。 “衣着款式虽属上佳,却为几十年前的旧款。纵使是个公子,也定非高官之后。还愣着干嘛?如此品相,你们就不馋么?”女子爬将起来,高声厉喝。到底心软,之前一下,杨挺已然手下留了情。 可女子却丝毫不领情,见一众汉子齐齐向杨挺涌去。连忙叮嘱:“莫害他性命。此子上来便问可是修家,明显有所图谋。押他去见主人。是杀是留,皆与我等下人再无关系。” 几个汉子手脚麻利,不知从哪拽出根绳子,照小家伙便捆。杨挺本想就此动手,一听‘押他去见主人’,立马俯首帖耳,任人摆布。 如此一来,不出片刻,俊美可爱的小公子便被捆成了粽子。不说搏斗,连迈步都难。几个大汉动作娴熟,齐齐发力,登时横着将杨挺举了起来。 女子见杨挺动弹不得,遂好整以暇吩咐道:“将他先关在花肥房。小小年记不可能自行出入,老三,去门外看看。你们几个,手脚轻着些,切莫伤了那张小脸。” 几个汉子应道:“诺,多谢小红姐提点。” 穿过一个个房檐,绕过一道道门户,杨挺终于停了下来。四个汉子果然听话,紧抓杨挺四肢,真没伤他分毫。随着双脚着地,一间低矮、全石头堆砌的小房现于眼前。 窗户好像糊着纸,又好像是粗布。不待看仔细呢,便即双脚离地,身不由己地“飞”入了屋。 “小家伙年岁不大,倒蛮硬气。”一个大汉随口说了一句。 “我就喜欢有个性的。烤着吃最好,一时半会死不掉,有嚼劲。”另一大汉随声附和。 “嘎吱吱……”刺耳难听的声响中,石门从外关闭。屋内的光线陡然昏暗起来。趴在地上,半边脸冰凉。与外面一样,此地也是青砖铺就。只不过多了薄薄一层稻草。 “喂,几个意思?不由分说便把小爷绑了,好大的狗胆。我渴了,我饿了,我要撒尿,喂……”杨挺胡乱叫嚷,怎奈却无人应答。 侧耳倾听一会儿,门窗外静悄悄的,似乎四个大汉把他扔下便不管了。“这副皮囊确是让人难生戒心。”感叹一句,杨挺晃晃肩膀,就待使“战意”发力,以此挣断绳索。 冷不防一个细微声音悠悠响起:“别费劲了。此间屋子受‘战法’加持,你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 杨挺眨巴眨巴眼,便也就适应了光线。循声一望,立马便见到了一个比他还年幼的孩子。浑身乌漆嘛黑的,再加身上厚厚的稻草,几乎无有人形。 杨挺眉毛一挑,已然看得仔细:这不似人的存在,竟还是个女孩儿。 第63章 地狱空荡荡 那女孩儿身下压着厚厚的稻草。身上,呃被厚厚的稻草压着。杨挺心下了然:难怪刚才脸发凉,敢情一屋子草杆全被她哗啦过去了。 既然同在“花肥房”,又穿着寒酸,女孩的身份已是昭然若揭。联想到“耿老汉”那被埋在树根下的女儿,杨挺登时不急着出去了。 “再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女孩儿凶巴巴的低吼。随着眼睛完全适应了光线,女孩的身形也愈发清晰起来:乌漆嘛黑的一张脸中,一口白牙上下翻飞。如不细看,还以为只有牙呢。 杨挺觉着有趣,不由得“嗤嗤”笑出了声。即便此次复仇之旅凶险难料,几经生死的神经已被磨砺得粗韧无比。想来也属正常,要是历经世界末日,又死又活了无数次,相信你也特淡定、特能看轻生死。 “还笑?死到临头还笑得出?你是白痴么?”女孩轻轻一震,满身的稻草便如雨点般扑簌簌纷纷落下。不及沾地,杨挺下巴处已然多了个人。“好快,好轻!”杨挺悚然一惊。刚刚欲挣脱缰绳时,自己便没发现她。 “小家伙,怪好看的嘛。”女孩儿比杨挺矮了足足半头。再加上背手躬身的姿态,身型便愈显娇小了。 杨挺五花大绑的站着,任凭一个女孩……不,应该说是女童,绕着自己转圈圈。 “啧啧啧,品相是不错啊。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尤其是年岁。喂,你多大?肯定没到十五岁?”女孩已经绕着一动不动的杨挺转了不知多少圈。 杨挺暗自合计“这么小的小家伙也拿来做‘花肥’?难道‘修府’上下,皆是吃人的禽兽么?”忽听得问,当即不经思考的随嘴便答:“要大便大,要小便小,具体情况得取决于对象是谁。” 一经出口,立马便后了悔。对一个不到十岁的娃娃口花花,自己是有多无聊? “呦呵,小家伙还懂这些?左右无人亦无事,索性让我见识见识下呗?”女童却是生冷不忌。 只是如此一来,尴尬的便是杨挺了。张了张嘴,却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说辞。无奈之下,只能另辟蹊径:“被抓来多久了?除你之外,还有活的孩子么?” “谁告诉你,我是被抓来的?”到底是孩子,杨挺一招“移花接木”,立马便转移了注意力。 “哦?不被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杨挺是真的好奇。这儿可不是托儿所,而是实打实吃人的魔窟。 “我‘都燕儿’想走,谁能拦得住?还不是‘老怪物’放出的风,我要不来,一块‘战石’都别想分到。啊,我怎么说出来了?呐,你什么也没听到,听到也记不住,知道不?” “呃……还带这么操作的?好好好,你高兴就好。”杨挺才不想纠缠这个。 “呐,看你白白净净,不像是穷苦出身,怎么也被抓进了‘花肥间’?哎呀不管了,反正我正打算动手,索性顺便将你带出去好了。不用谢,以后早晚一炷香,供奉排位也就是了。记住我,都燕儿。” “噗噗噗”,几声乱响,束缚其身的绳索断成了几段。 “呐,跟紧咯。第一次带人,我也没把握。要是失败了,大不了一命抵一命,我陪你死好了。”女童说得轻描淡写,杨挺却听得心惊肉跳。 “噗”的一声,微光一闪而没。女童手上,已然多了一个亮闪闪的物件。那东西像极了精钢打造的钢爪。然而杨挺已然不是初到“修罗界”的“天外飞魔”,自然知晓这个世界还不具备精钢冶炼的工艺。 “且慢,谁告诉你,我是被抓来的?”原封不动,杨挺将女童的话送回。 “咦?莫非你也是……不对不对。‘老怪物’已是这一行当的‘祖师爷’。他要我打头阵,定不会另派人手。莫非,你真是傻的?亦或者是,至今还不知晓自身处境?”女童越说眼睛越大,直将自己的推断认做了现实。 “素昧平生,为何愿陪我共赴黄泉?”杨挺对这个小女童产生了兴趣。哪有人一见面便要死要生的? “‘老怪物’曾经曰过‘义之所至,虽死亦往矣。’又有言‘唔之一脉,当重名节,轻性命,盗亦有道,除弱扶强’。你弱,我强;所以呢,自然要帮你咯。”女童掰着手指背出了道理。 “‘见善明,则重名节如泰山;用心刚,则轻生死如鸿毛’。不想,于这吃人的魔窟之中,居然碰到了‘侠盗’。”杨挺听明白了。敢情这女童是个盗窃团伙的“小探子”。 “你、你说的真好。我不会写字,不然定刻在竹简上,回去让大家都背下来。就是不知‘泰山’是哪座仙山嘞?呐,如此一来,更不能让你留在此处。看好咯,这东西可是‘宝贝’。”女童举臂晃晃,手上寒光闪烁,已然多了具钢爪:“此物名叫:紫穆釽。可是实打实的‘战宝’哦。别说青砖石面,便是铜墙铁壁,也是说挖就挖。” “若我执意不走,你待如何?”杨挺不理“战宝”,也不管都燕儿即将开始的挖洞大计,自顾自抓把稻草,贴墙坐了下来。 “可知抓你的是何人?此地又是何地?”女童见杨挺这样,一下子便急了。“十年‘天灾’,‘修府’上下不知吃了多少人,害了多少性命。你没听错,是吃人!清蒸的,烤炽的,剥皮挖肉生食的……手段用尽,花样百出。如此种种,光听都让人毛骨悚然。你有几条命,敢赖在这里不走?如你这般,呸,如我们这般的,被唤作‘和骨烂’。是‘修府’最喜欢地‘食材’。府内一人一片,怕还不够分滴!” 都燕儿几乎义愤填膺,怎奈杨挺就是不为所动。“没见过这般的呆子。亏得看起来比我还年长些。只能打晕,抗出去了事。别乱扑腾啊,受伤的可是你。” “是么?”杨挺小手一背,下巴微扬,接着便浑身泛起了寒光。都燕儿瞥一眼,立马不削言道:“冰属一阶。好了不起么?”说罢,小小身躯立马也亮了。虽也是白光,却比杨挺刺眼夺目得多。 “我乃‘雷属一阶’。和你一样,无有官身。就这?在‘修府’,这就是个屁!最后问一句,本小姐已为你改变计划,到底要不识好歹到什么时候?” 都燕儿话音刚落,那木质门便“嘎吱吱”连响,被人从外推了开来。 第64章 静观其变 “呦……真是时来运必转,合该小公子行了大运。祖母听闻公子相貌不凡,急迫要见呢。祖母为人随和,小公子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婢子小红日后还须仰仗公子鼻息过活嘞。” 轻飘飘的木门稍开,泼水的二八女子便即挤了进来。也不管杨挺如何反应,劈头盖脸便是一通话。见杨挺无有束缚,直愣愣杵在地上,当即一愣。接着复又笑容满面。 杨挺已知她是个吃人的货色,怎肯给好脸?当即甩袖呵斥:“站住,有话便说,休得卖弄贱相,徒惹憎恶。” 不等婢子小红再言语,杨挺抢着对都燕儿迅速言道:“妹妹万事小心。一会不管听见什么,见到什么,皆以保全自身为首。我自有打算,不劳挂心。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就此别过。”言毕,下巴微扬,率先出了石屋。 婢子小红微微屈身,低下的面容已是几近扭曲。她恨恨咬牙低语:“不过一消遣玩物,有什么可狂的?日子长着呢……” “左还是右?不领路,我可自己走啦?”出得石屋的杨挺伸个懒腰,连声催促。 “公子莫急,婢子这就来嘞。”小红娇声应答,立马向门外疾行。一张邻家女孩的小脸已然笑容灿烂,哪有一丝狰狞? 刚还“战意”纵横的空间重新恢复了平静。昏暗光线中,一口白牙轻张微闭。 “这人是傻还是聪明?明明弱得自身难保,却还叮嘱我?那么漂亮,要是长大成人不知会是啥光景?明明比我年长,却一样是无有官身的‘布衣’。在我面前嘚瑟,哼……哎呀,刚叫我什么?‘妹妹’?短命鬼,临死还占我便宜!不成,我得让‘老怪物’把他捉来。本姑娘的便宜,岂是那么容易占的?” 都燕儿自说自话,手上可没闲着。将小红进屋藏起来的“紫穆釽”重新戴在手上,片刻间便将青砖地面挖了个洞。不一会,都燕儿那小小的身子消失不见,石屋彻底恢复了死寂。 “或许,她也曾是个心地良善、无忧无虑的花季水女?”盯着头前领路,身姿摇曳的背影,杨挺又开始了胡思乱想。 如此习惯可不是最近才有,而是从上辈子留下来的。作为一个被全班孤立的差生,“自说自话”可是排遣寂寞的无上法门。 “然则已然无用。如今的她,成了食人的恶魔,且至少吃了十载。不管如何论都是死有余辜。”杨挺眼中的人儿袅袅娜娜,心中却只余白骨一堆。 正自思量呢,不料“白骨”轻盈转身,低声细语:“小公子,其上便是‘修府’老祖了。一路行来,小公子眼光如炬,灼得奴家差点迈不开步。待得祖母认可,奴奴自当、自当……婢子告退。” 小红蹲礼示意,匆匆向外走去。脚步甚急,便也没顾得撇上一眼。倘若抬了头,当不难发现年幼漂亮的脸上,布满了不削与鄙夷。 目送小红走掉,杨挺方才背手环视四周。入目所见,木椅石雕,无一物不精美;雕梁画栋,无一处不奢华。然而再怎么考究,却也属古代建筑。 咋一看好似没什么特别,与上一世电视剧里的大户人家几乎一样。不过是大点的房子一间罢了。 “叮叮咚咚……”一阵脆响打断了观赏。杨挺凝神向内看去,但见屏风后慢慢现出一个人影来:满头银丝被玉簪别的整齐,着件明黄长衫,拄老树拐杖的一老妇。 “你便是这‘修府’之中,众人口中的什么狗屁‘祖母’了?”杨挺打量一下便即不耐。而老妇则眼范泛异彩,上一眼下一眼的看个不停。 这倒无甚稀奇。不说出众外形,单是那独一无二的气质便夺人眼球。你见过丫一小屁孩,背手仰头,质问有声的么?再配上一身素淡,就差于脑门书四个大字——我是高手了! “大胆!”老妇没搭腔,其左右两个年轻女子却恼了。自打她们入了“修府”,便没见谁如此无礼过。 “无妨。谁人无个脾气?记得‘茅氏’刚入府时,不也自负自大,傲视天下的么?结果……” “结果天天接祖母香痰,日日吻祖母脚趾。私下里不止一次感叹福缘深厚,乖巧的紧呢!”老妇右面的女子眉目如画,比起“小红”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否福缘深厚,还得等祖母发了话才算数。妹妹就是性急,几十年了,还恁地莽撞。”老妇左面的女子面容端庄,隐隐还有一股子贵气。怎么看都不像服侍的下人。 “哼。”杨挺依旧倒背双手,居然连话都不屑说了。意识海中,一张金光散散的卡片凌空而立。 仙气(鬼气)飘飘的未央皱着眉头叮嘱杨挺:“你可想好了,就一个时辰,多一分钟都没有。为师观‘修府’规模,可不是一个‘公乘’便能有的。” “要不,我再问问?地方肯定没错,就是屠戮韩氏一族的主犯还待核实。”杨挺也有顾虑。毕竟“王族体验卡”是妥妥的外力。若是一切顺利还好说,就怕…… 意识海内如何活动,外界自是一无所知。老妇见杨挺小小的孩儿,却丰神俊朗、气宇轩昂,当真是越看越爱。见杨挺一动不动,还以为吓到了他。 遂刻意压低声音,和颜悦色道:“老身无有官身,和你一样是布衣,不妨自在些。小家伙从何而来?从属哪个家族?是嫡是庶?” 杨挺:“……”正和未央商量合计,哪有心思理她。 “不开口?那就是不好说了?的确也不重要。凭我‘修家’,汗国境内确是无须理会谁。小家伙,可愿做老身养子?日后全府上下,皆尊你为少主。不管人还是物,大都由你予取予求。” 老妇拄拐近前,对杨挺当真是越看越喜欢。伸鸡皮老手,竟向杨挺脸蛋摸去。 这下,再摆范儿可就有损清白了。杨挺单袖一甩,退步同时郎朗有声:“听人言府上得了块偌大‘战晶’,某正为此而来。” 老妇:“那是修杰弄的,老身对钱没兴趣。” 杨挺:“……” 第65章 恶魔在人间 “某才不管钱财如何,就问‘韩氏一族’老幼,往日可与‘修府’有仇?近日可与你们有怨?”杨挺不耐烦了。经耿老汉夫妇、老妇所言,已然确定“修杰殿下”便是目标,那还磨叽什么?干就是了。 “‘韩氏一族’?什么阿猫阿狗,老身懒得理。小子,任性恣意当有尺度,此地何地?由不得你不识好歹。”老妇与杨挺四目相对,立马被浓浓的鄙夷刺得面色一沉。和颜悦色消失了,长者风范也走了样。 “一大块‘战晶’,是‘韩氏族人’意外发现之物。宝物本无主,弱肉强食,勉强说得通。取便取了,为何恣意杀戮?人,不论大小男女,统统杀死;兽,吃鱼撕翅,开膛破肚,简直凶残得无有人性!冤有头债有主,将‘修杰’交给我弄死,咱们就此两清!”杨挺越说越怒,却还在克制。 “大胆!”“好胆!”两声清斥同时爆响。老妇左右两女按捺不住,竟不等老妇吩咐便即跳了过来。杨挺也不废话,催战意,立有寒光透体而出,连带着鬓角发丝无风自动。 对面,一红一白两条倩影眨眼间已至眼前。红的似火,白的像冰。一热一冷,杨挺瞬间便陷入了冰火两重天的境地。忽忽然,一个脏不垃圾的小脸划过脑海。 都燕儿:“我乃‘雷属一阶’。和你一样,无有官身。就这?在‘修府’,这就是个屁!” 果然,老妇身边随便俩人便与自己一样修出了“战意”。或许是有些自视过高。既如此,那么…… 杨挺浑身发光,俨然一个12w的led,“啊”滴大喝一声,往旁便躲。 白光女不像杨挺那么晃眼,只是粉拳明亮,脚底生光。她也是最先向发起的攻击的。人虽不高,却出招狠辣。不说拳头攻向杨挺头、心,脚尖也直指目标命根。一上来就将杨挺弄了个手忙脚乱。 白光女招式绵密,一下下几乎无有停顿。动作间寒气森森,间或还有细碎冰晶凝结生成。然而对杨挺威胁更大的,却是红光女。 与白光女不同,她虽然也冲向杨挺,却刻意保持着距离。两条玉臂纠缠搅动。每转一圈,一枚冒着黑烟的火球便凭空而生,继而砸向自己。 一个物理近身,一个法术远程。直将杨挺打的抱头鼠窜,在宽敞大厅内滴溜溜跑将起来。 “我说平白无故,哪里来得如此俊俏后生;原来是寻上门的仇家。呵呵,如此一遭,定不肯做老身玩物了?也罢,省得垂涎三尺,兀自纠结。小子,老身会日日与你止血、疗伤灵药,小心呵护,找刀工最好的厨子。每日三片,从四肢开始吃。 放心,一定会让你只剩内脏头颅,尚不咽气。最后,举府同乐,一同将你分得点滴不剩。除了指甲毛发,一滴血都不至浪费。”老妇拄拐杖,不惊不急,寻了个椅子坐下。眼见杨挺距自己越来越远,舌头伸将而出,继而抿了抿嘴。似乎已然尝到了鲜活血肉。 “贼子敢尔!”房内的动静不小,自然惊动了旁人。正在绕圈的杨挺余光一撇,但见几个家丁打扮的汉子手拿兵器,堪堪冲至门外。“些许杂鱼也来凑热闹?都是些无有‘战意’的渣渣。拉西,交给你了。” “嗷……”宽敞大厅内,木质门窗忽地一颤,一匹三米来长的异兽仰天长啸。此兽黑白两色,耳朵竖直,眼神囧囧。绕圈奔逃中,杨挺仍呆得一呆:“拉西,你……”杨挺想说你好像不一样了。至于怎么不一样,却又说不出。“呼”,杨挺缩脖矮身,滚烫的黑烟从头上呼啸而过。 呲牙,低吼,草原狼拉西上一秒还在圈好的地盘内撒欢,下一秒便面对几个首领滴敌人。有问题么?当然没有!几头两脚兽嘛,一个发光滴都见不到!此为为首领而战滴第一场。对手,哦不,几个大肉块弱不禁风,怎能不一展雄风?即便肉块拿着武器,那又怎样? “吼……”拉西纵身一跃,有力的嘴巴一张一合,熟悉的咸腥气味便即划过味蕾。习惯使然,拉西将口中食吞下。蓝眼一扫,剩下几个“两脚兽”居然倒的倒,逃的逃。 “异兽吞噬人首,必将极尽凶残,我等万万难抵。快去寻护院保命!”也不知哪个机敏家伙喊的。奔跑绕圈的杨挺心下寻思:“都是吃人恶魔,死不足惜。喊,闹,动静不大,正主不出。” 说来繁琐,实则两女攻向杨挺,拉西收割性命,不过呼吸之间。杨挺眼见几个下人跑远,方才催“精神力”轻声呼唤:“小棕,两个,搞得定不?” 旋即便“听”一细微女孩回道:“她们便是杀我全家地坏银?” 杨挺:“雪崩时,没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小棕:“哥哥,我不是人,听不懂啦……” 杨挺:“那就说点能懂的。‘修府上下,皆是择人而噬的怪物。放开手脚,尽情复仇!” “嘶……”棕色光影一闪一灭,红光与白光猛地一顿,继而僵直摔倒。杨挺抿了抿干涩的嘴唇,低头向两女看去。 刚还秀色可餐的两女皆脸面触地,白皙脖颈已然成了可怖的紫黑之色。“好厉害。”杨挺暗自惊叹。怪蛇速度极快,再加中者立毙的剧毒,真是难防的紧。 “那是,即便位阶四级的‘不更’,不也挡不住偶一小口么?”小棕思维本就简单。听到夸赞,立马开心起来。 “切忌得意忘形。难道忘了蛇爸蛇妈的惨状?事发突然,硬茬子还没出来。”杨挺抬头,将目光望向老妇:“若擒下你,相信‘修杰殿下’定会赶来的哦?” 老妇端起茶台上的茶杯,就唇抿了一口。动作优雅且云淡风轻。“小子,我儿子不会来。老身贱命一条,却也不是谁想拿便拿得去的。既然生死无恙,便无大事可忧。” 杨挺剑眉一挑:“哦?做‘刺身’,被生食活剥了,我还不能杀你?你可没她俩好看。” 老妇依旧从容:“除非玉石俱焚,否则你还就是杀不得。老身偏可打你杀你,甚或蘸酱吃你。纵使根深叶茂,家族繁盛;只要不出汗国,你便一筹莫展,莫可奈何。即便动老身一根头发丝,都需你全族性命来赔。” 第66章 死有余辜 “好厉害,好威风,端得牛叉普拉斯。”杨挺被老妇的淡定气笑了。合着你可以变着法吃人,我却不能把你怎样。动一根发丝,就需赔上全族性命? “不是老身厉害,而是朗朗乾坤,自有法度。”老妇说得一本正经。挂在嘴角的笑意不见了。杨挺忽然想到了什么,竟然遍体生寒,就连灵魂都感到了彻骨的冷意。 意识海内,未央悠悠一叹:“小子,猜到了?‘殿下’,‘汉国境内’,现在再说‘修家’与‘汉国王室’毫无瓜葛,委实太过牵强。汉国羸弱,可毕竟是王族。屹立人尖,受天地封赏。为师巅峰时,不过等同后世的宰相而已。纵使自负天下无双,亦被赢四儿撵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你还这么小,连官身都没有……” “咔嚓”一道电闪,“9527”曼妙倩影忽然玉立于意识海海面之上,杨挺滴面前。后者没什么反应,长吁短叹的未央倒吓了一跳。无有肉身的“大良造”暗自感叹“神龙见首不见尾,去留如意了无痕。就这飘忽无踪的劲儿,比我还像阿飘。” “9527”纤腰一拧,流云秀发随着齐齐一甩。那天然皂角的香味飞过鼻尖,差点将近在咫尺的杨挺拂个趔趄。一双美目远远一撇,把个“阿飘”扫得冷汗直冒。 “宿主意识海内,什么事都瞒不了我。”“9527”灿烂一笑,露出了整齐贝齿。为展气势,还特意挺了挺身。如此简单的动作,却将杨挺看直了眼。原因很简单。“9527”此次穿了个鹅黄色的t恤衫,正面一左一右印有两只超级可爱的“皮卡丘”。随着动作,俩短尾矮袋鼠活灵活现,几乎要活过来一般。 “说,四不四怂了?”“9527”前进一步,杨挺慌忙后退。那画面,尴尬极了。 “输人不输阵,输阵歹看面。”杨挺低吼一声,陡然收住了脚。“我一‘天外飞魔’,有什么可怕的?” 本以为会“软玉温香抱满怀”,岂料“9527”于咫尺间收放自如,就那么硬生生收住了脚。细密且长的睫毛迅速狂刷,欣慰笑道:“就该如此。有姐罩着,你怕什么嘛?莫说一小小‘汗国’,以后面对……喔,差点又说漏了嘴。明明没问题的说,估计‘系统’还有点毛病,我得多自检几次。” “咳……”杨挺两眼望天,委实不敢低头。“9527”头顶堪及自己下巴,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设定的。明明不是人,却风情万种,弄得杨挺心里直痒。 “姐姐,忽然现身,不会是告诉我您又要闭关做系统?”杨挺打断了“9527”的碎碎念。她的外形、声音都长在了自己的审美上,唯独这说变就变,犹如神经病一般的性格委实不敢恭维。 “你丫才神经病!不许笑!”“9527”忽然回过了神。素手一抬,顿时赏了躬身谨立的未央一闪电。 扫一眼浑身紫电兼且冒烟的未师傅,杨挺似乎闻到了“烤肉”香。当即收拢心神,不敢乱想。紫电的滋味他尝过,不好受。 “哪次出现,姐不给你福利?你个小没良心滴……”“9527”神态哀婉,语气娇嗔,就连动作都有进一步的感觉。然而未师傅就在身边,被天雷电得直抽抽,杨挺可不敢有别的心思。 “呐,这次又是个越阶任务。你这小身板也不行啊。所以呢,姐打算给你一百属性点。怎么加,就是你的事儿了。” “啥?”杨挺掏掏耳朵,几疑听错:“合着每次奖励,都是您老人家由着性子派发滴?那我做地任务到底算个啥?” “哎呀,又说漏嘞。”“9527”懊恼的轻敲脑袋。“叫你做,你便做。哪来那么多问题?小挺挺,你也可以不接任务嘛。” “哈?”杨挺再次被小姐姐绕蒙了。“那还打生打死的干嘛?之前几次,我都想颠儿来着。不对,反话?要不我试试?呐,不接任务会怎样?” “可以,那是你的权利。宿主拒接任务,我换人……” “哎哎哎,不带这样的,假设性问题不作数滴。又不是不接,您别‘钓鱼’嘿……” “都几次了?别存其他心思,乖一点,姐不会害你滴。任务:除恶务尽。同类相食的东西,没有存活地必要。拐点:大树底下好乘凉。结交权贵,可避免对抗,直接获得五十属性点。”“9527”又恢复了机械呆板的音调。其倩影也逐渐变淡,继而消失。 老妇见杨挺迟迟不肯出声,还以为震慑住了漂亮小子,索性主动掀了底牌:“老身出身布衣,族内也无有高官依靠。然则却有幸入得王宫,哺育‘公子冉’三载有余。‘天灾’十年,公子长大成人,却还念着老妇。更视我儿‘修杰’为异性兄弟。公子冉,便是当今大汗的第一人——汗王是也。” 老妇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倒令杨挺回了神。正巧“9257”消失不见,杨挺眼珠一转,撇下死状凄惨的两女缓步向前:“实话告诉你,我本一孤魂野鬼,有幸得‘韩族’照拂,方才无忧无虑,适应了这个世界。如今我识字,会释放‘战意’,更有与众不同的本事。若非族长心慈,我或许颠沛流离,小囡更是难以存活。” 说话间,杨挺已然走到了茶台前。老妇也意识到了什么,口中的香茗立时变了味。 “不知你这里有没有这句话,‘受人点水恩,当以涌泉报。’”杨挺的手掌寒光凛冽,带着雪花,向老妇膝盖一拂。 “咔嚓”,老妇双膝布满冰块。昏黄老眼已然瞪得溜圆。 “不杀可以,却也不能让你跑掉。”杨挺面无表情,也不知作何感想。 “我当什么厉害‘战意修士’,原来是个乳臭未干,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一个粗犷的声音从屋外出来。 “呜嗷……”一声惨叫,三米来长的异兽倒卷飞入。杨挺立马分出精神力一丝:“挂彩没?” 拉西:“洒洒水啦。他就是个棒槌,打我脑袋,那不玩腻么?” 杨挺:“麻杆腿,豆腐腰,扫帚尾巴铁地脑……” 拉西:“首领,干嘛揭银老底嘛……” 第67章 开启,王族模式 “我当什么厉害‘战意修士’,原来是个乳臭未干,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声音粗犷,内容粗俗。将视线从拉西身上挪开,杨挺循声一看,但见一个粗木麻衣的汉子一只脚已然踏入了房门。其装束打扮与之前所见众人明显不同。 汉子个头不高,四肢粗壮,尤其是一脸浓密的楼腮胡,几乎遮住了半张脸。身上的衣服也是偷工减料,节省的很。那状态,跟穿了运动裤衩背心似的。 “徒儿,麻烦来了。”未央忽然出声提醒。“此人朴实无华,战意内敛,收放自如。为师观之,头顶隐隐泛绿,显然已步入‘五大夫’之境。” “啥玩意儿?你咋知道他有家室?还出了墙?”杨挺“噗嗤”一下乐出了声。如此一来,倒将粗布衣服弄得一僵:“小子,好相貌。可惜,顾桐顾爷爷还没取你小命呢,这就傻了?” “你这倦怠小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胡思乱想。‘五大夫’,位列九阶,是为比‘公乘’还要高一级的‘武官’。虽是异族,你这不入流的小子亦万万不是对手。着紧些,不然怕是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未央眼光与战斗经验都不是杨挺能比的。 然而宝贵的经验却没起作用。杨挺依旧不紧不慢:“草原上,连绵山脉间,有一蜿蜒山洞。其内生灵,你可曾见过?” 顾桐本已打算将杨挺一下弄死,闻言却勾起了回忆。那回忆太过美好,以至于竟收住了脚:“自然记得。鱼唇当真好吃。天下虽大,如此美味却也是老顾生平仅尝。” 丹凤眼内立即爆出了寒光。即便如此,杨挺还想确认:“那么,‘仙鼠’翅膀也是你撕的咯?开膛破肚、剁去首级,蛇爸蛇妈也是你杀的?” 顾桐有点迷糊:“翅膀乃他人弄来,供众人烤吃果腹。怪蛇倒是颇费手脚。搭上几条性命,某便也就手宰了。开膛破肚是为取幼兽饲养;剁首级,是‘殿下’收藏之用。不过上月之事,所知者寥寥,你一布衣,如何得知?” 杨挺直视顾桐,尽管双眼刺痛仍不移开:“那么,山洞尽头的原住民,也是你杀的了?” 顾桐嘿嘿一笑,满不在乎的大手一张。一柄样式古朴的玉石短斧便即现于眼前:“小崽子胆子的确不小。看在这点上,顾爷爷便再赏一句。不错,同族之人不曾欺辱,偷生猪猡却宰了不少。哦,某明白了,你便是遗漏的猪猡。” 话已至此,顾桐终不愿再言。一晃手中玉斧,奔杨挺脑袋便拍。斧子不应该用“劈”的么?为什么要“拍”?只因顾桐压根没瞧得起杨挺——一个连‘公士’都不是的布衣,亲自动手已然抬举了他。 “溜溜溜……”玉斧猛烈旋转,斜斜向上飞起。“噗嗤”一声,没入了坚实的房梁。五大三粗的顾桐“蹬蹬蹬……”狂退不止。恰逢入房不久,后脚根与门槛一磕,立即阳面便倒。未及触地,口中便“噗”的飚出了血箭一道。“咚”,闷响声中,后脑重重磕在了地上。 如此重击,顾桐却恍如未觉,只顾着喃喃自语:“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危机之下,杨挺终于开启了“王族体验卡”。首先感受到的,便是视觉的变化。本是五彩斑斓的世界忽然多了些明亮的线。杨挺随便找了一条,顺着光线看去。只见线的一段向上蔓延直入虚空,而另一端则没入了一个人的头。 那人仆从打扮,一眼便知是府中的下人。那人一脸的惶恐,正自亡命奔逃。因为杨挺的缘故,“修杰府”乱是正常的。怪就怪在那人所处的景物很是陌生,且还在急速变化。 “有意思,‘千里眼’么?还带透视追踪的?”杨挺立即来了兴致,就连地上呼呼喷血的“五大夫”都不顾了。 “若是拨动光线,会对人有影响么?”念头一起,说做就做。一只纯由“战意”凝结的手探出指头,于那人的光线上轻轻一拨。立时,那人如遭雷击,就此僵直不动。而被拨动的光线则瞬间溃散,继而幻化成了发光的蝴蝶。 “还能这么玩?”华光流转间,杨挺兴致更浓了。 “‘庄周梦蝶’,错不了!你、你是‘王族’!”一愣神的功夫,顾桐已然不再喷血,可眼前的一幕却让他一动都不敢动。那可是受天地青睐,生来便有搅天撼地、无上实力的“王族”啊!莫说他一“五大夫”,便是傲视天下、权倾琴国的“大良造”,不也被琴王嬴四逼死了么? “要是这样……”意念一起,幻化的三根手指立时一掐。那扑棱翅膀的光蝶立马散成了点点光斑,并且逐渐涣散,无法聚拢成型。 “嗯……”仆从闷哼一声,软软倒地,已然无有呼吸,生机断绝。 “我嘞个去……”杨挺可没料到这个。分神之间,“战意”凝结的手立马便散了。 杨挺尚未尽兴,想要故技重施。可散乱的“战意”恣意弥漫,转眼便遍布“修府”。不仅房屋建筑,无形无相的“战意”更是兵分两路分开,将“修府”上下的空间全部笼罩。于是,一动不动的杨挺将整个“修府”“看”了个一览无余。 天上往下俯瞰,“修府”规划整齐,占地极广。原以为可比几个“高尔夫球场”。放眼一观,“几个”还是少了。从高大的“修府”正门到自己刚才的小门,不过是一角而已。“修府”除了正门,居然东、西、南、北都有小门,真真的“豪无人性”。 等等,“修府”正门,那堆人在做什么?杨挺意念一动,视角立即跟了过去。 “老乞婆,给你脸了?什么公子丫鬟?乱七八糟!滚!”正门外,几个大汉围住一人。杨挺仔细一“看”,当即便认了出来:衣裳褴褛,满头银丝,不正是卖菜大妈——耿老汉的发妻么? “她不好好卖菜,跑正门来干嘛?”杨挺不仅“看”的清楚,“听”也真切。不敢想象,各个国家的“王族”是不是都这样。 “老婆子不与禽兽说理,把小公子唤出来。他那么小,什么都不懂。你们不能害他!” “李哥,只怕她见到‘和骨烂’入府了。”一个仆人装扮的大汉忽然与另一个咬起了耳朵。大汉自以为小心,却被杨挺听了个真切。 “老乞婆,下辈子做瞎子,省得总盯着不该看的瞧。”唤做李哥的仆人身子一矮——噗……热血喷涌,一心要人的卖菜大妈当即收了声。 第68章 取死之道 “混蛋!不分清红皂白,罔顾人命,该死!”杨挺万万没想到,对待一个毫无威胁的老人说杀就杀。尤其是其女为丫鬟,其夫妻两人还长期于府墙下摆摊卖货。这帮子大汉怎能没见过老妇? “撇”一眼被抹脖子的老妇,杨挺又向“上”看去。几个汉子头顶皆有细细的光线。纵使颜色稍有不同,却一样的细如蚕丝。 念头一动,消散的手立刻出现。五指一分,向那几根“蚕丝”抓去。“蹦蹦蹦……”连声脆响中,光线纷纷断裂。门口几个大汉哼都未哼,便即瘫软在地。呼吸断绝,心脏骤停,真真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眨眼间,杨挺收割了人命几条,然而却无丝毫内疚。反而胸中憋闷,郁结难舒。“大妈欲拦我而丢了命。那么,耿大爷呢?”一念及此,视角立马忽忽升高。偌大的“修府”重现眼前。 就在自己进入的那个侧门,青色的地砖已然变色。一大滩刺目的红,和着地上积水,一并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情绪。杨挺极目搜寻,却怎么也找不到卖梨老汉。 与老两口分开的地点,距侧门较近,与正门较远。大妈只是问问便被抹了脖子,耿老汉的下场不言自明。 “你们族内的矛盾,你们自己解决。某族中尚有未完之事,就不打扰了。”顾桐见杨挺一动不动,遂轻手轻脚,低眉躬身,倒退着向房门挪去。 “助纣为虐,还想走?”不言语还好,顾桐一开口,登时吸引了注意。杨挺无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再怎么懊悔已然无用。所能做的…… “蹦……”,似有脆响,又好像无声;顾桐软软瘫在地。浓密的胡子上,还留着浓浓地恭谨与惶恐。 “修家不知得罪了哪国王族,覆灭在即,速逃!”一声微不可闻的叫喊传入了耳。 杨挺放开顾桐,将视角升至半空。但见几个衣着各异,颜色各异的光球正自奔逃。每个人头上,都有一根光线。 稍一注意,光线立马由小变大,继而纤毫毕现,光线内,居然有字有图。所展示的,赫然便是线下之人的有关资料。不仅官级实力,就连脾气秉性、家族构成等信息皆都一目了然。 “王族,果然可怕。”杨挺暗叹一声,随即逐个掐断了光线。如此一来,不管是一阶的“公士”,还是之上的上造、簪袅、不更、大夫、官大夫乃至于公大夫;闻讯而来的数百名高手纷纷软倒,继而丢了命。 “顾桐怎样了?”就在杨挺大开杀戒的时候,又一个不知死活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次,是双腿冰冻,动弹不得的王族奶妈开了口。 “不吱声,我一时还无暇理会。”杨挺低语一句,立马向老妇头上看去。耿老汉夫妇的死,使得一心复仇的杨挺更加内疚。杀一个也是杀,灭满门也是宰。此刻的杨挺已然铁了心,要将这吃人的魔窟悉数斩尽,一个不留! 杨挺往老妇头上望去,想着故技重施。然而花白之上空空荡荡,哪里来的什么“光线”? “嗯?”杨挺有些诧异。“难道是实力超阶,以至于我看不到?” 可老妇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显然连准一级公士的冰雪寒气都无法抵御。这和实力超阶可挨不上边。 “不知是哪位‘殿下’莅临‘修家’,老婆子有眼无珠,乞求公子手下留情。只要留全老婆子母子二人性命,所有一切,凭公子予取予求。” 直至此时,老眼昏花的老妇方才看清现实。也不只用了什么方法,她居然认出了杨挺现在的身份。态度立变不说,还眼都不眨的将全府上下都卖了。 可惜,杨挺两世为人,怎会贪她的东西?闻言当即嗤笑出声:“既知我是‘殿下’,当晓得得罪我的下场。将人虏来在先,辱我在后……” “奴婢知罪。有心自绝,怎奈动弹不得。还请‘殿下’放开束缚,老身这便了此残生。”不等杨挺发怒,老妇先抢着要死了。 “哼!当我年少可欺么?”以吃人为乐的恶魔的话,杨挺一个字都不信。当即大袖一拂,老妇膝盖上的冰晶立马消失不见。 “老妇无有官身,却也活了几百岁。为唔儿安危,值了。”说话间,老妇从怀里拽出一柄青铜短剑,照自己心窝狠狠一捅。动作决绝,几如行云流水,无有一丝犹豫。 如此行径,把个“天外飞魔”瞧得目瞪口呆。敢情这货把别人当美食,自己的命也不当回事! “够狠!”杨挺恨恨吐出两个字,胸中怒气随之消减了一些。 “‘修杰殿下’,接下来,就是你了。韩氏一族一百零一人,外加蛇爸蛇妈,小怪蛇,数不尽的异兽,全都等着呢。”杨挺使滔天“战意”复又罩住“修府”,势要将复仇的目标找出来。 不找不打紧,如此一“看”。刚刚平复的怒意如烈火添油,立马又熊熊燃烧起来。王族的“战意”有多强?有心之下,不仅之前的场景复又出现,就连泥土覆盖的地下都一目连然。 原来,偌大的“修府”却不是全部。地下几百米还另有乾坤。土石覆盖下,一间间房,一座座院纷纷呈现。放眼望去,尽皆华美。当真是“亭台楼榭分贵贱,往事如烟任飘摇。” 如此一来,便也就解释得通了。“天灾”十载,“修府”上下,定是在地宫里存活下来的。 杨挺无意仔细,只捡着人影搜寻。果然,于一间大室内有所发现:几个人影围在火炉旁,手臂不时伸缩着。 “在百米地下吃烧烤?”杨挺自语一声,将“王族战意”聚拢。如此一来,“画面”立变清晰。但见火炉上正炙烤着一块薄石板。而石板上赫然是人的手脚残肢。火光不及的暗处,还有个灰白暗红的物事。 “呕……”即便杀了几十乃至上百人,杨挺还是控制不住,一股子酸水顺嘴喷出。即便两世为人,杨挺又哪里见过这个? 好在刚吐一口,强大到变态的“战意”便自动阻住了不良反应。杨挺擦拭嘴角,耳中却听到了地下的声音:“老是老了点,烤出油将就着也能吃。‘殿下’,来一块解解馋?” 只听得一个尖细声音回道:“宁缺毋滥,和你们这群贱厮不同,本‘殿下’除了‘和骨烂’,何曾‘将就’过?” 第69章 利诱 “同类相食,一群畜生!”杨挺“看”得分明,刚消停的胃立马重现翻腾。不自觉便叹了一声。 感叹经王族“战意”加持,透重重土层,传达自地宫时,已不啻于天雷滚滚。几个大汉耳中炸响,顿时便慌了。而那尖细嗓则勃然大怒:“何方匪类,胆敢惹你家修爷爷?” “哼!”杨挺将“战意”从漫布状态收拢合并一起。艳阳高照的晴天立即便刮起了狂风。其内更是夹杂着冰凌与雪花,使得初秋的天气一下子步入了严冬。 凛冽寒风中,一只半透明的大手凭空而生。那手足有数百米大小。其上褶皱密布,就连汗毛都清清楚楚。 大手一成,杨挺立即仰头,将双臂往身后一背,膝盖稍稍一弯——“咚”,闷响声中,小小身躯已然升至百米高空。 双脚浮空,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杨挺“起!”大手五指一并,掌心向天,指甲斜斜向地一插。顿时,那美轮美奂,占地十几个“高尔夫”球场的“修府”晃晃悠悠离了地。 一座深坑当即浮现眼前。除了层层夯土地基以外,还有数不尽的森森白骨跟着暴露——这些,都是十年“天灾”间,“修府”吃干用掉的残渣。 随着“修府”被大手掀起,砖石瓦砾扑梭梭如雨般掉落不停。“为冤死的灵魂计,将你们一并生压入土,以濒死的恐怖滋味来稍慰亡魂!”立于空中,杨挺周身上下皆被冰晶裹挟缠绕。美则美矣,却寒气大盛,简直是生人勿近。 “覆!”杨挺轻喝一声。大手立马翻转,手背向天,掌心往地一压。整座“修府”阴阳颠倒,齐齐向巨坑压去。 “轰……”闷响中,“修府”残存性命连同冤死亡魂一起坍落,成了废墟。又因之前掐灭“光线”的缘故,府内高手几乎全灭,所以也不见有人逃出。 记得未师傅曾经曰过,“官”至“大夫”,便可驱“战意”驾驭空气,以达到“御空飞翔”地目的…… 意识海上,未央暗自腹诽——我有说过么? “这就压死了?真便宜了你。”没手刃目标,杨挺略有不甘。 “嗖……”,眼前一花,忽然现出个人来。杨挺微微一惊,立马不着痕迹的将“战意”输入“硬骨镯”。当即,旋转冰雪内,多了一层淡淡的蓝色光罩。 到底还是经验不足啊,自己刚有一丝松懈,别人便飞到了眼前。好在对方没有发动攻击。仅凭“王族体验卡”,小身板防御如何,心里还真没底。 那人距杨挺数米外稳住身形,先上下打量一眼,然后抱拳躬身,深施一礼:“修杰并不识得公子,殿下缘何无故痛下杀手?”声音尖细,甚是刺耳。 杨挺向那人头上看去。只见此人中分歪鬓,颌下无须,一张苍白的脸面平平无奇。除此之外,没了。与老妇一样,这人头上也没有“光线”。 刚想讽刺几句,开口便被冰雪倒灌入口,一应说辞立马咽回了肚。有心将冰雪推远些,奈何从未修习,他压根不会。干脆,也别废话了。 刚还翻覆的大手忽忽然消失不见。而歪鬓顶上却多了巴掌一只。“啊呀!”修杰怪叫一声,身形立即飘忽起来。如轻烟,似水雾,血肉实体竟化作了呼呼刮的旋风。如此一来,缩小数倍的大手当即拍了个空。 “嗯?”杨挺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战意”幻化的大手屈指成拳,便要再次轰下。 “咳、咳,我有战宝几件,愿意献给公子。”几十米外,旋风渐停,身影复又出现。除了面色更白外,倒是无有损伤。 “且慢动手。把他的‘战宝’骗来,然后再杀。”未央忽然开了口。杨挺“内视”意识海面,发现未央一脸雀跃,竟比自己还兴奋。 “这样不好?是不是猥琐了点?”杨挺脸有点烫。一个“大良造”一个“王族”,觊觎一个“公乘”地东西,至于么? “别幼稚了。‘狮子搏兔,尚需全力。’你当他肆无忌惮,全凭老母与王族的关系?”未央忽然高声厉斥,脸色也变得从未有过的严肃。 “好嘛好嘛,听你的就是了。”杨挺立马不再坚持。时间日久,他对这个亦师亦友的灵魂也愈发的重视了。只是心下依旧不以为然。 将手一抬,杨挺不再攻击。修杰眨巴眨巴眼,看向十岁孩子的目光登时便古怪起来。然而也没犹豫,当即双手齐伸。 摊开手掌上,赫然各有物事。左面的,是一方纯白色手帕。颜色纯正不说,还十分的顺滑。杨挺一眼看去,当即便喜欢上了。 右手掌的,则是一个通体艳红的玉瓶。那造型像极了电视剧里的二两酒瓶。杨挺不好杯中物,却也对鲜红似火的瓶子生出惊艳之感。 “此二物一唤‘雁落帕’,一名“灼莹瓶”。得自于汉王所赐,是为上品金色“战宝”,与一般货色大大不同。”修杰调整高度,将自己处于略低于杨挺下方的位置上,低头举手将“战宝”献上。 “好宝贝,好养眼。”杨挺见猎心喜,当即也伸双手去接。 “叮、叮。”两声脆响,杨挺左右太阳穴同时一麻,眼前轻轻一晃,旋即恢复清明。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上,狞笑与讶异交织纠结,说不出的难看与诡异。 “偷袭?”杨挺大吼一声,大手复现,继而狠狠拍下。 “误会,误会……”修杰口中呼和,身影却无有一丝含糊。顷刻间便再度化成了烟。 “误会个屁!你丫的,也欺我年少!”杨挺恨得牙根直痒。不仅是被轻视的原因,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懊悔。怪只怪一时贪念,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修杰的手段并不高明,甚至有些幼稚。然而自己还就偏偏中了招。 未央小声嘟囔:“我之前都提醒你嘞。” 越想越气,“战意”凝结的大手也便愈发野蛮。不仅卷起狂风团团,还把地面的残垣断壁卷上了空。然而大手越是威力,黑烟便躲得越轻松。 修杰躲避之余,甚至还有余力吼将几句:“误会,这一切都是误会。公子,听我解释……” 修杰越是如此,杨挺便愈发气闷。忽的,“咔嚓”一声,把个眼睛发直的娃娃惊出一身冷汗。杨挺向手腕一扫,赫然发现惨白光滑的“硬骨镯”上,竟然布满了裂痕。 第70章 层出不穷 “什么情况?假冒伪劣?”不知何种骨料制成的镯子此刻满布裂痕,眼看便要断裂开来。环绕己身的淡蓝光罩也颤动起来。 “嗡……”与手镯相比,耳中又听到了连续的嗡鸣声。那动静,和夏日的蚊蝇声很是相似。 半透明的大手忽然裂开,继而化作小手两只。于脸颊边一抓,两个“滴溜溜”乱转的物事便即入了掌心。放眼一看,原来是两只乌黑发亮的箭矢。 即便被半透明手掌捉住,仍旧在高速旋转,不肯消停。“的亏有所防备。”杨挺长吁口气。“噗”的一下,淡蓝色的光罩破裂消失,两只“硬骨镯”亦齐齐成了齑粉。 “你、你、没死?”杨挺将箭矢攥住,此举显然大出修杰预料。抬起的脸上已然没有了虚假的谦卑,只剩下吃惊与几近疯狂的狰狞。 “除了偷袭,还会做什么?”杨挺牙关紧咬,勉强挤出句话。念头一动,两只半透明手掌猛地一收。杨挺的本意是想将袭向自己太阳穴的箭矢捏爆。 可“嘎嘣嘣”一阵乱响,东西并没就此碎裂。摊开手掌,但见两面乌黑发亮的小旗静躺掌心,一动不动。旗面上,复杂的纹路与样式皆都很是眼熟。 一击不中,修杰再无犹豫,扭头便飞。身形既快又飘,真似疾掠而过的旋风一般。杨挺哪容他随意逃掉?无暇细看,索性先把宝物收了再说。 “王族战意”一滚,轻易将修杰附着的“战意”抹去。再一转念,两枚“箭矢”便出现在了浩瀚的意识海中,成了杨挺的私人物品。 “以一换二,不亏。”杨挺自语一句,重凝“战意”。那半透明大手顷刻间便罩住了修杰。即便后者速度极快,即便眨眼间飞出百米,却仍逃不过王族的凌空一击。 大手一收,立马发出了“嘎吱吱……”令人牙酸的声响。杨挺操控庞大“战意”,慢悠悠飞向修杰:“粉身碎骨,贼死法不错。” 大手一摊,空中多了张纯白色手帕。手帕包裹身躯,只露头颅的修杰向杨挺挑了挑眉。“嗯?这便是‘雁落帕’的功效了?不愧是上品金色‘战宝’。 挡下王族攻击不说,还护得主人毫发无伤。只是帕子明明乳白色,又哪里来的金色腻?”对于刻意撩拨,杨挺丝毫不怒。几次三番,哪还看不出修杰有意激怒于他? “一次不行,就多试几次。还不信了,‘王族战意’捏不爆‘公乘’?”杨挺发了狠。其实也是无奈。体验卡毕竟属于外力,他又哪里习得“王族”的攻击手段? 所能做的,不过是将强大到变态的“战意”简单凝结,继而“以势压人”。说白了,就是得势不得分,攻击手段匮乏。这也是“公乘”修杰能在“王族”杨挺手下存活的原因。 “嗡……”大手再现。戳、捏、弹、掐、抓、拍、捶……纵使半透明的大手手段用尽,乳白色的“雁落帕”便如一坨任人揉搓的面团,不停地变换形状,帕内的修杰却是毫发无伤。似乎也知逃不掉,索性不再尝试逃跑,任杨挺随意蹂躏。 “公子可否自报家门?君是哪国的‘王族贵戚’?某侥幸,得我大汗王‘冉’另眼相看,但有所请,某定为君尽心竭力。”修杰见左右逃不掉,又见杨挺冷静得无有空隙,立马哭丧起了脸。 “‘战晶’,山谷。”杨挺本不想说,却又忍着强风开了口。潜意识中,他还存着‘要你死个明白’的想法。再则也是不肯露了怯——你能讲话,那我这个“王族”没道理不行。 “啊?原来是‘钱’。”听得回答,修杰立马肩膀一松,如释重负。 “屁!”明知对方会错了意,杨挺却不想解释了。高空风大,自己又冰又雪,像个没关门的冰箱似滴,开口说话皆难受无比。 “又软又韧,简直比王八壳还难弄。”一番操作下来,即便是“王族”,杨挺也不免气喘。注视着“手帕”内嘚瑟的目标,杨挺意念一动“攻击力是?我怎么把它忘了?” “咻”一抹黑光电射而至,乳白色的手帕立马便破了。血光飞溅中,修杰苍白的面容终不再平静。五官扭曲在了一起,眼中却泛起了凶悍的、择人而噬的光:“汝、汝当真不惧大汗王族?” “哼,不装了?”杨挺才不管什么大汗大婶呢。反正也没见过。“如果说,我不仅把你的乌龟壳击穿,把你的乌龟洞掀翻,还把你那变态老母一并也宰咯,你待如何?” 顶着寒风,杨挺嘴角上扬,愈发从容。——不是故意撩拨、故意气我么?这下该你尝尝滋味了。 “呀呀呀呀呀……”修杰可没杨挺的气度,听到老母噩耗,当即把个绿豆小眼怒瞪得如黄豆般,嘴里也怪叫不止。 杨挺可不管他如何气愤。转念间,黑光于空中调转方向,继而显出了本样——通体乌黑一小旗,旗面上遍布复杂花纹,不是“摄魂幡”又是什么? “摄魂幡”刺穿“雁落帕”,于空中“呼拉拉”划了个圈,将旗尖对准了修杰脑袋。你丫不是能躲么?有本事就一点不露,全缩了。 “嗖……”黑光逸散,修杰那歪髻动了动,再次毫发无伤。 “咦?”杨挺眨巴眨巴眼。“摄魂幡”与自己的感应并没断。明明就在附近,却就是唤不回来。不消说,定是修杰的手段了。 果不其然,纯白色的手帕间多了一抹红。那是飞转环绕着的“灼莹瓶”。“这家伙倒是说了点真话。”杨挺轻皱眉头,对修杰的手段有些头疼。 “摄魂幡”或许不怎么厉害,可好歹也凝聚了“王族战意”。能将之不声不响又迅捷无比的收下,上品金色“战宝”果然不同凡响。 “好东西,我要定了!”杨挺对红彤彤的“灼莹瓶”是越看越爱。可“战宝”的主人还活着,再怎么喜欢也是白搭。 “咳……我说徒弟诶,那个,注意点时间。”忽忽然,未央出声提醒。杨挺一心打杀,不知不觉间,一个时辰已经用去大半。 “战宝远程都奈何不了你是?”得到提示,杨挺也着了急。自家人知自家事。“王族体验卡”可不能续费挂机,更不能通宵包宿。即便未央事先提醒,面对“乌龟壳”,杨挺一时还真没什么办法。 “那就化繁为简,简单粗暴!”半透明大手忽然不见,十岁的小身躯则爆出了耀眼寒光。 第71章 大仇得报 “噗”,杨挺一拳重重捶在“雁落帕”上,击出了阵阵涟漪。这一下本是冲着修杰脑袋去的。可后者脖子一缩,当真全躲进了“乌龟壳”中。结果,势大力沉的小拳头依旧没伤到人。 “哼!”见此一幕,杨挺毫不气馁。左拳挟万钧之力,裹着冰雪,直直轰在“雁落帕”中部。肉眼可见的涟漪迅速震荡,将恐怖的力道分散开来。“战宝”护得其内的食人魔继续毫发无伤。 然而“王族”力量可不是那么容易消化的。“雁落帕”受此一击,便如一发炮弹奔天边疾飞。怎奈堪堪掠过百米,杨挺身影便即出现。头下脚上,脚跟狠狠踢在“雁落帕”上。 “啪……”清脆音爆声中,“雁落帕”比来势更快的速度急速坠落。如果说空中击飞“雁落帕”犹如炮弹,那么此时的“雁落帕”便是一枚“空对地”导弹。 轰的一下,砸落在翻覆的“修府”废墟间。环状透明的冲击波四散外溢,将砖石与白骨统统震散,继而成了齑粉。 别看只是一拳一脚,却凝聚了所能调动的全部“战意”。立于半空的杨挺眉头紧皱,心绪更是郁结难舒。刚刚攻击时,“雁落帕”内好似还有东西,以至于“战意”无法触及修杰,更别说取其性命了。 果然,一阵劲风刮过,大手帕自行从废墟间“飘”出。乳白色一掀,露出个恭顺谦卑的笑容来。 紧接着尖细声音道:“君还是省点力气。我内有‘狐绒书’护体,一般刀剑无法建功。我观君为王族白色战意,想来也非长子嫡孙。不若就此作罢如何?某定不纠缠,亦不敢心生怨怼。” “魏师傅,还有多少时间?”杨挺慢慢降落,脚踏实地的感觉毕竟安稳。 “至多一炷香。”未央一直在留意。 “……具体点。” “大约一刻钟。徒儿,如实在无法,先行退去也不失为办法。对方好歹也是‘公乘’。” “嗯,我理会得。”借助外力,时效一过免不了打回原形。杨挺何尝不知此中隐患? 杨挺暗自思量“远距离攻击有‘雁落帕’,‘战宝’攻击又被‘灼莹瓶’收了去;即便是近身肉搏,又有‘狐绒书’保洁驾护航。贼孙子,当真把自己护滴周全,即便他妈都没这些宝贝。” 意识海上,未央立马翻了个大白眼:“这不废话么。老妇乃汗王乳娘,谁缺心眼的敢动她?再则言之,你当‘战意’是大白菜么?随便阿猫阿狗都可修炼得出?” 杨挺:“您能不出声嘟囔么?我这正闹心呢。” 未央:“若再无办法,早早退走了事。” 杨挺:“要不找系统姐姐商量商量,投降输一半行不?” 未央:“敢情她不使劲劈你。” “哥哥,让我来!”正自无计可施呢,忽忽然一个女声自告奋勇。 “歇着你!”想也没想,杨挺便一口否决了怪蛇小棕。开玩笑,“五大夫”顾桐宰了怪蛇一家,一未成年小怪又能干嘛?送经验么? 小棕不行,“摄魂幡”被收,“魏师傅”估计也指望不上,草原狼“拉西”更是不行。难道真向“9527”拨打求助热线?呵呵,别看系统姐姐仙气飘飘,认真起来可不好说话。如此一算,似乎自己真的黔驴技穷了。 “好好想想,办法总比困难多,冷静下来,必须冷静。”望着几十米外的“公乘”,杨挺后背渐渐渗出了冷汗。是不管也不顾,立即遁走?还是努努力,把此獠弄死了事? 难以抉择之际,未央再度出声提醒:“最后五分钟,徒儿,走!” “不甘心,我不甘心!如此退去,下次报仇得什么时候?‘修府’覆灭,却留罪魁存活,日后指不定会生出几多变数。”杨挺愈发着急了。 急迫间,出谷的一幕幕场景快速掠过,忽忽然想起了什么。心思一动,手里立马多了面锈迹斑斑的青铜镜。原来无法之下,杨挺竟将得自于“不更”的战利品——“圣儒镜”掏了出来。 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精神,杨挺将庞大的“战意”分出一丝,向“圣儒镜”灌去。结果便如之前多次测试的结果一样——毫无反应。 虽然无有反应,却将涌入的“战意”吞噬干净。要知道,杨挺现在驱动的,可是“王族战意”啊。“什么玩意儿?”情况反常,杨挺瞬间来了兴致。 “既然一丝不行,那就多点。”转念间,庞大到几乎变态的“战意”即便凶猛涌向“圣儒镜”。 先是无有变化,随着“战意”输入,青铜古镜的表面渐渐出现了细密的裂痕。杨挺将牙一咬:“若是没用,留你干嘛?”不仅不停,反倒加大了“战意”的输出。 “咔拉拉……”意识海中碎裂声不断,耳中却听不到一丝声响。“圣儒镜”分崩离析间,一个高大的虚影渐渐浮现。与此同时,杨挺释放出来的白色寒光也逐渐向蓝色变化着。 “王族蓝阶!没想到,‘圣儒镜’居然是强提官阶的消耗品。”未央适时发出了惊叹。 杨挺可不管镜子来历如何。待“战意”稍稍稳定,向修杰猛地大喝一声:“食人魔,受死!”旋即,消失的大手立马出现,只不过从寒白变成了纯蓝。 虽只提一阶,却是天壤之别。修杰刚将头缩入“雁落帕”,蓝色的大手便到了。“噗呲”一下,上品金色“战宝”便即碎裂成片,再也护不得主人。 不仅如此,蓝色大手去势未竭,更连带着将修杰身上,一灰白大氅剥了下来。“这东西怕就是‘狐绒书’了?还以为是书简之类的‘战宝’,不曾想却是个披风。” 杨挺刚要飞过去捡,那犹如貂皮般光滑的大氅便即化成了点点星光——作为防护物理攻击的“战宝”,竟被生生碾成了粉。 一连两件“战宝”被毁,修杰也意识到了大事不妙。手段已然尽出,现在只能绝望大喊:“我受‘汗王’庇佑,赏赐‘王族印记’。你不能杀我!” 一张蓝汪汪的大手掌从天而降,把个无有“战宝”防身的“公乘”拍入土中。紧接着幻化的五指一曲一收,再那么的忽忽一松;食人魔的血肉和着泥土砂砾,一并坠落尘埃。 第72章 跗骨之蛆 “叮……” 银铃脆响间,浑身的气力都被清空,甚至连站在地上都成了奢侈。“噗通”一下,杨挺跪在了地上。双臂撑地,豆大的汗珠顺脸颊滚滚滴落。 努力控制,却仍止不住颤抖。眼前发黑,间或还有金星迸射。“这不坑人么?用个体验卡还带后遗症滴?”差点“五体投地”的杨挺强压不适,暗自抱怨。 于“跪拜”的正前方,则是一片废墟。一个时辰前,那里还是青砖高墙,令人谈之色变的“修府”。 “不早不晚,刚刚好。呕……”一个时辰的体验时间过了,杨挺也从万人仰视的“王族”变回了无有官身的布衣。挺了几秒,终究还是抵不过“战意”消退所引起的不适。 喉咙一痒,嘴唇一分,上一顿吃下去的东西便全送给了大地。 就在杨挺吐得稀里哗啦时,废墟内,一滩烂肉间,忽悠悠有一小人慢慢浮现。 那小人四体健全,身体发肤皆存。但全身透明且无有衣物蔽体。若不是被一团半透明液体包裹,凭肉眼怕是很难看到。 液体团一边溃散,一边缓缓上升;其内的小人更是咬牙切齿,神态狰狞。他从血肉中飞出来,先是望望天,接着再看看地,似乎对自己的处境很是陌生。然而很快便“见”到了狂喷着的十岁孩童。 “你!你不是王族!哇呀呀……我死得冤呐!” 几欲昏厥的杨挺忽然“听”到了怪叫一声。那声音既尖且细,听过一次便再也忘不掉。“糟,那货没凉。”用尽气力,杨挺艰难抬头。 还不等看清什么呢,一股子黄水便即喷了出去。看架势,是把胆汁都呕出来了。 “夺了你的身躯,截了你的气运,如此我便不用投胎转世!”小人嘶吼着,竟然硬生生改变了移动方向,奔着杨挺一头便栽了下来。 因为速度过快,液体团几乎变成了光。骨软筋麻的杨挺哪里躲得开。只觉额头一凉,那透明小人已然消失不见。 意识海海面上,修杰瞪大了眼睛:“如此之大的‘战海’,真真乃生平仅见。莫非,这便是上古传说中的‘玲珑天资’?哈,如此一来,我岂非因祸得了福?” “别以为灵魂出窍就可以乱讲话。”无有肉身的修杰早已成了“惊弓之鸟”,闻声立马蹦跳转身:“小杂种?” 未央胡子一颤,表情古怪:“老夫不削人后动手,这才给了你开口之机。下次,不会了。” 修杰:“慢来,我乃‘汗王’……” 大袖一挥,修杰灵魂所化的透明小人立即灰飞烟灭,消失得无影无踪。未央则如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悠悠轻叹:“意识海内,区区‘公乘’,直如个无味儿的屁。” “咔嚓”,一道紫色天雷劈下,把个自负自傲的灵魂吓了一哆嗦。“小羊羊,乱说脏话不是好孩子……”余音渺渺,既甜又糯。 “好孩子、孩子、子……”未央立马躬身施礼,然而低语呢喃中,老脸上的五官已然挪了位。 就在修杰被未央灭杀的同时,似乎听到了“嗡”的一声。然而不痛不痒,似乎什么也没发生。“嗯?”确定自己没听错,爬起来的杨挺侧耳倾听。 纵使再如何难受,也不能一直赖在地上。再说了,此番动静不小。之前在争斗,无人敢于近前。动静一停,立马便有那胆大的黎民摸了过来。 一阵阵细小微弱的动静入了耳。这些动静,全都来自于残垣断壁、偌大的废墟之下。换言之,“修府”之人并未死绝。有的时候,人命很脆弱;可在逆境中,求生的本能又能迸发出巨大的力量。即便是食人为乐的恶魔,亦不甘心了却生命。当然,修杰老母那样的极端实属例外。 一片废墟中,有些东西却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异常的刺眼。那些物事并不明亮,相反还灰突突的。可就好像有无尽的吸力,使得杨挺的视线总绕不开它们。那些物事堆积成山,散落的到处都是。 “此时心软,便是对他们的不幸无动于衷。”没有错,那些物事便是十余年积累下来的森森白骨。如果说无可奈何之下的同类相食尚有说法,那么“修府”的所作所为是个人便无法容忍。 “虽然首恶已诛,但也不能说活下来的便是无辜之人。小棕,砖石之下或许还压着官身。”杨挺将“精神力”输入“御兽尺”中。 “这些‘两脚兽’里,有害我父母、哥哥姐姐的凶手吗?”怪蛇小棕立马有了回应。 “不好说。当日的情况已然无法复原。谁入了山谷,谁又没杀生,追究起来属实太难。”杨挺意念一动,三米长的黑白大狼四爪抓地,复现人前。 “拉西”的出现很是及时,凶悍异兽立马阻住了看热闹的脚步。 “然而不管怎样,他们都死有余辜。”杨挺剑眉轻皱,抬手向废墟一指:“除恶务尽,将这些吃人为乐的玩意儿统统抹杀,一个不留!” “嘶……”怪蛇“小棕”忽然现身,盘绕于杨挺发髻之上。闪得几闪,便即消失不见。再现身时,已在废墟间蜿蜒爬行了。 比起“小棕”的悄无声息,草原狼“拉西”则脖子一扬,冲天长啸。“嗷……”一声悠长狼嚎过后,方才龇牙扬爪跑入废墟。 “小棕”体型细小,“拉西”嗅觉灵敏,以至于“噗噗”闷响接连不断。那些侥幸不死的吃人恶魔无一例外,纷纷毙命。 过不多时,两头异兽回转到了杨挺身前。全身上下无有一丝血迹,就像是兜了个圈一般。“哗啦啦”乱响间,地上便多了些奇形怪状的东西——这些都是拉西扒拉出来的‘战宝’。 除此之外,两兽身上还多了些图案。那图案并不复杂,细长椭圆,黑线勾勒,像极了文身。 “嗯?‘跗骨之蛆’?”杨挺无有感觉,寄宿在灵魂里的未央却认了出来。 “啥玩意儿?” “一种特定的追踪印迹,深植灵魂。即便轮回转世亦无法摆脱。此法为‘王族’手段,旁人无法施展。一旦被标记,有心追踪者便如‘跗骨之蛆’,不将目标清除势不罢休。” 随着解说,未央的脸色愈发凝重起来。 “啥?追踪?这么说,我惹大麻烦了?这可如何是好?”嘴上感叹,表情却不以为然。几经生死,杨挺的神经早已粗大、麻木不已。 第73章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不好意思啦,偶自己系无所谓滴,连累你们也跟着中了那什么‘跗骨之蛆’。以后睡觉,后脑勺都要长眼睛咯。”杨挺对一狼一蛇耸肩摊手。 十岁孩子满不在乎,俩异兽就更不知所谓。拉西首先表态:“首领,我早晨和黄昏时候最精神。” 小棕大仇得报,早就把细细的身躯扭得面条一般:“我不喜光,本来就是夜间活动。‘两脚兽’哥哥,晚上滴防御给我,交给我。哈……好困。毒液消耗过剧,急需补觉。” 杨挺立马开启“御兽尺”。对待这个从小看到现在,一点都没长的怪蛇,杨挺当真说不出的怜爱。 撇一眼三米多的拉西,杨挺同样柔声发问:“兄弟,你怎么说?” 拉西大张着嘴,猩红的舌头亦伸出老长:“属下杀得尽兴,肚内却无肉。再不回去补充‘战意’,怕是就此饿趴嘞。” 杨挺赞赏有加:“那么多家伙,愣是一口没吃。好兄弟果然懂我。放心,以后菜单上没了人肉,我肯定会补偿。只是有点好奇,你不抓紧时间进尺休息,搁这儿磨叽啥嘞?” 拉西蓝眼当即一眯:“‘小棕’还没上楼呢。” 杨挺:“你俩认识没多久?听口气还以为是老友呢。” 拉西:“它的领地在二层。虽没上去过,但也知道上层‘战意’比下层强烈百倍。凭这个,我就有点怕它。说是血脉压制,又差点意思。索性就等等呗,我又不差这点功夫。” 杨挺讶然咂舌:“还有这些说道?” 未央立马见缝插针:“你以为呐。为师研究一辈子都没弄明白,‘御兽尺’哪有那么简单?别忘了,里面还住着条‘五爪金龙’呐!” 深吸一口气,杨挺强自平复心情:“怎么可能忘。但是小子实力有限,想多了只能是徒增其扰。自打上了教学楼,我便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算一步,毕竟是人不是神。” 似是对未央倾诉,又像在自语,杨挺将双手背于身后,目视森森白骨与偌大的废墟。 “哎!”忽忽然,杨挺猛的想到了什么:“整个事件的‘导火索’怎么没见到?”与修杰拼杀之际,一直也没留意。那阻挡‘天灾’十载,人见人爱的巨大‘战晶’,好像谁都没见着。 “哎哎!”意识到疏漏,立马便有了连锁反应。杨挺摸摸俊挺的鼻子,后知后觉的问自己——都燕儿哪去了? 与‘战晶’一样,拼杀之际,杨挺忽视了那个比自己还年幼,却生冷不忌的“偷儿”。 “修府倾覆,断无将‘战晶’转移的道理。不论小丫头口中‘老怪物’,还是其语气,都不像是任人摆布的主。如此一来,或许……呵呵……” 前行几步,杨挺伸脚在“战宝”堆里扒拉几下。果然没找到“紫穆釽”。催“战意”一裹,满地东西立马少了大半,只留得几件入不得“意识海”的下品“战器”。 粗粗一数,投入意识海的“战宝”居然有十几件之多。杨挺也不细观,只是对二面“摄魂幡”、“灼莹瓶”、不知名玉石斧扫了几眼。日子长着呢,有空再说。 把几件下品“战器”划拉划拉,连揣带掖的便也就全捎上了。许是品阶不高,这些东西尽是些不起眼的小物件。想来也好解释,要是又重又沉,谁愿意带在身上? 除了一堆“战宝”,地上还有一小搓东西。五颜六色不说,还散发着古怪刺鼻的气味。这些,便是“修罗界”的特产——丹药了。 以前曾听未央曰过,一直不得见。好奇之下,杨挺还特意蹲着细看了会儿。至于打包带走甚或尝试一下,呵呵……别说被“王族战意”悉数毁掉,即便丹药完好,也不能随意乱吃不是? 正自对着粉末一堆发呆,身后忽然响起了淅淅索索的动静。杨挺心下一沉,暗自思量“莫非修府外还布有人手?”即便身心俱疲,却也只能强打精神。 “小棕,拉西,兄弟怕要有难。”杨挺呼唤刚入尺的异兽,一边缓缓转身。 眼前人是不少,却和想的不一样。入目所见,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都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呼……”强提的一口气顿时便泄了。 眨眼间,稀稀落落的黎民汇聚一处,慢慢向杨挺走来。人群内,有一热心胆大妇人,远远便向杨挺招呼:“这是哪家的娃娃,生得如此标致?你家长辈又在何处?适才‘地龙翻身’,可有损伤?” 静立原地、一袭素色的杨挺眼珠一转,当即躬身向人群施了个虚礼。于起身时脚下发力,破损丹药登时全成了粉末。 “小子不过一路人,却也知‘修府’乃人间炼狱。未免骸骨引发瘟疫,也为了罹难者得以入土为安,烦请诸位长辈动手,帮小子掩埋一二。” “啥?” “小孩子相貌不错,脑子却有恙。” “……” 听得杨挺出声,立马引起了议论。你一嘴我一句说,什么的都有;偏就无有一人应承搭腔。显然,众人心有顾虑。 最先开口的妇人对杨挺很有好感,上前几步,道出了心声:“这可是‘修府’。即便里面无有活人,奈何‘王上’……” 杨挺拱手弯腰,又施一礼:“小子来得早,远远得窥高空一外国‘王族’行迹。一炷香前,那恐怖‘王族’已然离去。如此,小子大胆推测,‘修府’倾覆或许不是‘天灾’,而属‘人祸’。另,小子清楚观得,那位‘王族’强者离去匆忙,几可说‘片叶不得粘身’……” “啊,如此说来,‘修府’是遭了劫,遇了难?也即是说,‘冤有头,债有主’,与我等皆无干系了?”这是个脑子转得快的家伙。 “着啊,我等良善之辈,又岂能让白骨暴露,冤魂无法安息?某这便返家,待取了工具便即掩埋尸骨。”这是个藏不住事儿的大嘴巴。 更多的则是一言不发,转身便行。棱角分明的唇角微微上翘,杨挺忍着头痛,强调“战意”一丝:“诸位乡亲,有劳了。 且自用心,于掩埋挖掘时,切莫见物便取,一件不漏。丹药大都为‘战意修士’使用之物,甚或含有剧毒。如我脚下之粉末,当亦远远避开为妙。钱财虽好,却也得有命去享才行。” 声音朗朗,片刻便即传出数百米远。 第74章 余波 不得不说,钱财的力量是无穷的。即便跨越了时间与空间,即便金钱的样子大不相同,其作用却依旧强大。 为了“修府”内的东西,来掩埋白骨的黎民简直是络绎不绝。随着时间的推移,得知消息的人数越来越多,清理掩埋残骸的工作也愈发顺利。 即便“捡漏”,好歹也要有个名目不是?若直不楞登的告诉别人:“我来捡‘修府’没被压坏地宝贝”。日后有人追究,安个“不当得利”的名头,下了大狱,不冤? 于是乎,不管冤死的亡灵还是为祸的恶魔,皆都被良善的黎民好生安置,得以入土为安。 不过这些,都与一袭白衣的小男孩无关。于忙碌的废墟边缘,孑然一身的杨挺垂手站立,将身形藏在了树下阴影之中。 “有劳魏师傅了。”杨挺心思一转。 “举手之劳。”未央轻松接话。 话音刚落,平静无波的意识海面上立现浪潮。 未央抬双臂,大袖合拢,俯首之际发铿锵明音:“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在抑扬顿挫的音调起伏间,一个个透明的人影自废墟间浮现而出,继而缓缓升空。不管是男是女,这些人影皆都俯首拱手,向未央和杨挺深施一礼,而后化为点点碎光,片刻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在透明影子中,不乏熟悉面孔。比如说动过手的红白二女,还有引领杨挺入府的婢子“小红”。杨挺仔细打量,发现她们面容平静,神态从容,戾气与谄媚皆都消失不见。她们与别的人影一样,亦是施礼后当空消散。 “在记忆深处,留有这么一句话;‘人死如灯灭,好似汤泼雪,若要还魂转,海底捞明月’。”杨挺注视三女消散,却久久忘不掉那三张无欲无求的靓丽面容。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冥冥中,一切自有‘天道’安排。即便官至‘大良造’,想要保全神志重获新生,不啻于逆天改命,何其艰难……”未央亦有触动。 只不过两人经历不同,各自感慨;所思所想压根不是一回事儿。 “pia、pia、pia……”略显沉闷又显怪异,草原狼“拉西”跑得很是欢腾。作为草原原住民,纵情驰骋当属最爱。尽管“御兽尺”里也能撒欢,总比不得家乡来的舒服。 稳坐狼背,杨挺连眼皮都没睁。“一百点属性点,全加‘精神力’。” “不再考虑考虑?你的体质可不怎么突出。”离开“修府”,顾不上休息便向山谷行去。现在的他,正将‘系统’奖励的一百属性点点开。任性加法难免引起未央的注意。 “纯是感觉。一百属性点听着好像很多。可我看不到‘属性面板’,‘9527’又不给半点提示,那还不随便来?” “凭个人好恶做决定,总觉有些儿戏。” “魏师傅诶,之前和‘小棕’合二为一滴感觉你系不知道。那滋味……” “对待不熟悉、不了解的事物,老夫持审慎态度。” “加,就这么点了。”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过后,一百属性点全部点加完毕。杨挺嘎巴嘎巴嘴,似乎没什么变化。天空依旧瓦蓝,地面依旧松软,就连青草的味道都是那么的熟悉…… “咦?”狼背上,杨挺忽然察觉出了异样——通过双眼见到的、鼻子闻到的,甚至是掌间所触碰到的,好像都有问题。 分出精神力,杨挺“问”拉西:“兄弟,你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拉西:“嗷?” 遥远的万里之外,有一片巍峨的巨石建筑群。而正中央的雄伟大殿,便是“大汗”王国的中心——王宫所在。大殿附近十步一岗,五步一哨,皆有人把守护卫;端的是戒备森严、闲人勿近。 而就在几可通天的漫长台阶上,一个披甲武士正自拾级而上。他脚步甚急,连带着身后的大红披风都飘了起来。 不一会,几乎脚不沾地的披甲武士已然跑到了大殿门外。其内乌压压的,全是梳着发髻的脑袋。“报……”,一声长呼,将一众脑袋齐齐引转。 披甲武士本就可以双脚离地,之所以没飞,纯是规矩如此。他也不管众多脑袋如何反应,径直上殿后撩衣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启禀王上,修家乳母,殁了。” “嗯?乳母年事已高,本王料其不足十年寿命,不曾想……”大殿中其余人等皆盘膝跪坐,唯台阶上一人身前设有案台。此人颌下无须,面容白净,却不苟言笑,颇有威严。 没有错了,此地为“汗王”王宫,此人便是天下七霸之一,“汉国”首尊——汗王韩冉。 “不敢隐瞒我王,末将得知‘跗骨之蛆’触发,方才贸贸然闯上大殿。” “哦?‘追踪印记’须经死亡方可触发。本王记得,乳母不舍得用,将此赏赐转给了修杰。如此说来,乳母与本王的异性兄弟尽皆毙命了?” “王上明鉴。有市井小民称‘修府’开罪外国‘王族’,以至于被屠满门。此事迅速传开,已然是天下皆知……” “一派胡言!”汗王猛击案面。“咔嚓”一声,那刀斧难伤,硬度堪比“战器”的案台立即断成了两截。 “王上息怒……”一众脑袋立马低了下去。这些脑袋可不简单。随便拎出一个,至少也是个“大夫”。至于是“官大夫”还是“宫大夫”,甚或是比“公乘”还高阶的“五大夫”,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凡别国‘王族’踏足‘大汗’,本王岂有不知之理?阙苍,你是在藐视本王么?” “阙苍不敢,阙苍万死。”“哗啦啦”声中,一身甲胄的汉子五体投地,硬邦邦趴在了地上。 “尔等如何?也如这匹夫一般看待寡人?”汗王明显在借题发挥。 “臣等不敢……”一众脑袋皆都触了地。 “哼。不论真假,乳母横死,本王颜面难免受损。阙苍,此事着你办理,诛杀元凶需得几日?” “……末将有幸,先被天地赐封‘五大夫’,后被我王招至麾下,得享无上荣光。纵万死亦不可辞。然涉及‘王族’,末将怕是力有不逮。” “你且去办,事不可为,自有助力……” “既如此,阙苍谨领王命……” 第75章 狼群 “pia、pia、pia……”拉西那厚重又坚实的脚爪片刻不停,经过一昼疾行,熟悉又陌生的山脉依稀出现在了远方。此刻,正是月光皎洁,星光黯淡的午夜时分。 “老大,快到家嘞。醒醒诶,有点小麻烦……” 趴在厚厚狼背上的孩子激灵灵坐直身躯。就手在嘴边一抹,将不知流了多少时间的哈喇子“毁尸灭迹”。 “嗷……” “嗷……” “嗷……” 几声高亢嘹亮的狼嚎将瞌睡虫彻底赶跑。杨挺急忙四下一看,方才发现灰突突的地面剧烈起伏,正自起伏不定。 “不是?草原也地震了?”杨挺随口来了一句,旋即便意识到了错误——那灰突突的颜色前,均有两点绿油油的寒芒闪烁;其下还长有无数根细长的腿。 晃晃脑袋,将“视线”从自己身上转到拉西的视角再一扫,方才看清原委:敢情,灰突突的是无数头皮毛本色;与自己一并向前的,是数不清的草原狼。它们将拉西环绕其中,既不侵袭又不散去。 “它们,你认识?”鼻间萦绕着浓浓的腥臊之气。杨挺心念一动,立马与拉西建立了连接。小小的人儿暗自纳闷——臭气熏天,中人欲呕的,自己咋睡那么死,这都没醒? “昂。”拉西没觉得有啥不妥之处,即便是与首领共用五感。“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是草原上滴邻居。” “好家伙,这么多狼啊。”完全清醒过来的杨挺暗自咋舌。刚才没注意,随着跑动,软乎乎的草地都跟着震颤不休。 “我只在边缘活动。据族里最年长滴灰狼说,狼族开枝散叶、满布天下,我们不过普通分支罢了。即便如此,草原内也不下数万头数哦。” “几万头我数不过来,但身边至少成百上千。”杨挺将腰板一挺,放眼望去。除了尾巴便是腿,倒比之前的视线还狭窄了。 “它们靠过来干嘛?你招呼的?”如此过了一会儿,狼群只是跟着跑,不时嗷嗷两声。杨挺看得纳闷,不免询问拉西。 “不知道。”草原狼想到啥便说啥。“不过我觉得他们没有恶意。” “先不管这个。虽是异兽,且数量庞大;但我有小棕护身,即便起了冲突也不怕,况且快到家了。” 果然,刚还只是个模糊的轮廓,这么会儿工夫已然成了巍峨连绵的山脉。更因五感共享的缘故,拉西不用指点,便即径直跑到了潺潺的小溪尽头。 山洞依然,就连洞口折断的草杆都保持着离开时的样子;只是小小的孩儿已将偌大个食人“修府”倾覆屠戮,斩草除了根。 可笑修杰至死都稀里糊涂,万万没想到取野生“战晶”一块,便即搭上了全部家当。若再来一次,不知他会不会杀蛇烤翅、直将韩氏族人吃干抹净?亦或是心有忌惮,手下留情? 可是,哪里来得那么多如果呢? 也不收回拉西,杨挺猫腰低伏,一人一狼便即钻了洞。而那数之不尽的草原狼则遵着各自族群,自行散去。虽是异兽,却也需果腹。聚在一堆除了干瞪眼,还能干嘛?又没人管饭不是? 有拉西充当脚力,果然省了许多时间。不过数个时辰便已行至暗河尽头。再往前,就只能潜水过去了。 “噗通”,杨挺鼓起了腮帮子。于转换氧气间,小男孩忽然怀念起“王族”滋味来。“‘战意’确实是个好东西。如果现在还能调动‘王族战意’,怕是所见的水都会变成空气?” 全身浸泡的滋味确实没有岸上行走来得舒服。这也难怪杨挺心生不满。但要将一百属性点分加“战意”,恐怕他又舍不得了。 游过蛇爸蛇妈尸身时,杨挺犹豫了下“有水,行动不便,还是等以后水落之时,交给炎叔处理。小棕,如此处理行是不行?” 忽忽然的,黝黑死寂的地下暗河变得明亮起来。光线还是自己发出的寒光,只是视觉发生了变化。杨挺知道,这是自己与小怪蛇共用视觉的结果。 “嘶……人家那么小一只,当然是你怎么说,就怎么做咯。”小棕的回答有些哀怨。 “哗啦啦……”浑身湿透的杨挺蹦跶而出。脚踏地面,桃树林里立即腾起白雾一片。“哥哥,你不觉得山谷很怪么?”小棕没纠结多久,便即调整好了情绪。 “啥?”杨挺运“战意”,顷刻间烘干衣服。一边应答,一边将视线投注在出口边、桃树后,大红颜色的衣裙上。 “实际距离与目测距离明显出现了偏差。之前行走的距离都够将整个山脉贯穿嘞。再有,那么大一块‘战晶’,为什么偏就长在山谷上?” 自打加了属性点,小棕的语气口吻便不再是“修罗界”的“原住民”。如果闭上眼睛,妥妥一青春靓丽的女学霸,而且还是理工科的。 学霸提出了质疑,杨挺却不理它。两边的嘴角同时上翘,对着盈盈飘来的红裙露出笑脸:“一切顺利,幸不辱命。” 迎接他的,却是散着寒光的粉圈一双。凤眼含煞,小囡照着杨挺便是一顿乱捶。杨挺也不躲,任凭“噗噗噗”闷响不断。 “谁要你‘幸不辱命’的?谁要你独自出谷的?若有好歹,我不就再无亲人了?打你,打你,大浑蛋……”小囡一上来便是凶巴巴的组合拳一套。堪堪几拳过后,强撑的强硬便告失守,斥责也带上了哭腔。 “让你担心,当为我的不是。对不住了,姐。”一番杀戮过后,再遇小囡,杨挺方才真心接受了这个同父同母同血缘的亲人。 “大浑蛋!呜……”一个“姐”字,使得小囡将杨挺搂入了怀。 “……以上,便是出谷以来的所有经历。”杨挺坐在地上,眼前是个巨大的篝火堆。韩炎、韩飞、韩武阳、韩志、小囡、乞丐母女皆都围坐在一起。这些,便是山谷内仅剩的“幸存者”了。 杨挺把经历简要一说,几人都没吭声。篝火燃的是干枯的桃木,“噼啪”作响间还兼有阵阵清香逸出。 盏茶工夫后,年长的韩炎打破了沉默:“小挺,谷内已然容不下你。好男儿志在四方,是时候出去闯荡一番了。” 第76章 各有打算 “啥?才刚回来,炎叔,你就要赶我走?”关心则乱,杨挺几乎是冲口而出。 “挺哥儿,你知道父亲不是这个意思。”韩飞语气淡淡,连表情都是淡漠的,可却一开口便洞悉了杨挺的有口无心。 话音未落,杨挺已然反应过来:“绝无人尾随,整个过程也没有目击者。” 杨挺顿了一顿,暗自寻思“都燕儿只看了开头,应该不算‘目击者’。” 接着补充说明:“我可以不出去!谷里衣食无忧,大不了我再做……”忽忽然想到了“9527”的严厉叮嘱,无奈闭紧了嘴——“系统”存在的事,只限在自己的意识海里流传。若说将出来,“9527”真的会翻脸。 “是?你也知道,这是行不通的。”隔着腾飞的篝火火焰,韩飞直视杨挺。 “对‘跗骨之蛆’,早年间也有所耳闻。中此术者,不痛不痒亦不影响寿命,唯终生无法摆脱,且施术者可轻易获得中术者行踪……”韩炎面沉似水,说不出的沮丧。 “怪只怪我身份低位,实力有限。小挺若继续留在家中,早晚必被有心人寻上门来。可我又无有护全你的办法,只知道不能坐以待毙……”韩炎实在是无法可想。别说“大汗王族”,就是随便一个“公乘”,也不是他能招架的。 “合着我先被‘猎人印记’标记,后被gps随时定位呗。了解!”当事人的杨挺却不以为然。 “呐,魏师傅,想个法子呗。这里毕竟是你的地头,小子如今无路可走,必须要仰仗您老人家嘞。” 杨挺问道于未央,可在其他人眼里则是一言不发,呆若木鸡。一声不吭的,还有乞丐母女俩。 韩飞略微沉吟,马上便有了主意:“父亲且莫自责。‘跗骨之蛆’虽然无法摆脱,却毕竟是无有思想的死物。只要不理它,使印记形同虚设,便无有威胁了。” 韩炎眉头微皱,显然没懂。倒是小囡眼睛一亮:“你是说,追踪的人……” “囡姐果然冰雪聪明,一点就透。”韩飞轻轻击掌,以示肯定。围坐的韩武阳亦眉头微皱,似若有所思。 韩志则简单直接:“最讨厌打哑谜了。有什么话,就不能痛快点?” “所谓‘印记’,不过追踪、识别之用。若是追踪者心有忌惮,甚至是无法动手,那么挺哥儿不就安全无恙了么?”韩飞双手报膝,缓缓而谈。言语间,一双眸子被火光映得熠熠生辉。 “啧啧啧……还以为有啥妙计高招,结果等于啥也没说。”韩志拿着一根桃树枝,可着劲儿的在篝火底部扒拉。 “汗王派出的‘追踪者’,就那么好相与?你说不动便不动了?”随着火星四散乱飞,一个黑不拉几的圆疙瘩被扒拉出来。韩志掏出一张雪白的手帕,罩住黑疙瘩轻轻一掰,白色的水汽立即弥漫开来。韩正又掏出一沓手帕,将黑嘎达块块分开,继而递给众人分食。 “虽然不愿承认,但想必大家都清楚。我‘大汗’乃是当世七雄中,实力最弱的一国。啊烫烫烫……”韩飞接过白手帕,却被刚离火堆的食物烫得直叫唤。毕竟,他才只有八岁。 “所以出汉国,甚或是加入其他国家的军队,便有了依仗。若累积军功得以升迁、受上苍赐封,那便可以光明正大的行走于天地之间了。所不同的,不过是换了个国家生活而已。”小囡接过了话头,将韩飞的话补充完整。 “意思是这么个意思,但太过理想。万一生出点波折……”韩志持不同意见。 “没什么万一的。因为我将去往鹿国。非是参军,而是求学。”杨挺忽然开口定了音。 “啥?”几个人异口同声。 “不知你们对‘稷上学宫’了解多少?”杨挺提出了问题,但已然从未央那里得到了答案。 “‘稷上学宫’是为‘天之子君’培养人才的所在。亦是‘上’‘平’两派开枝散叶的共同摇篮。虽然‘天之子君’于‘天灾’前便消失无踪,但‘稷上学宫’依然超然物外,不受任何王族约束。” 未央的话音犹在耳。“只是徒儿诶,以你现在的实力,可入不了那群老怪物的法眼。” “我明日即便起程去往鹿国。”杨挺把黑疙瘩送入嘴中。烤土豆的味道还是那么纯净。即便无盐又无酱,依旧吃得齿颊留香。 “没听过。不过挺哥去哪里,某便跟到哪里。”一直没吭声的韩武阳大手一抖,一口便吃完了烤土豆。 似乎是心有灵犀,他抢先堵住了所有说辞:“上次让吃药,某无二话;这次再不许,某直接抹脖子!父母临近大行之前,要某‘不离不弃,不违不背。’你的话某要听,父母之言也不能违。”韩武阳粗声粗气,偏又有理有据。 “嗯,那就跟着。”杨挺点头应道。 如此痛快,倒把准备了一肚子说辞,几乎欲以死明志的韩武阳怼了个目瞪口呆:“啊?” “不然怎么办?还能看着你抹脖子?不过得约法三章,否则说什么也是无用。”杨挺探手入火堆,直接取了一个烤土豆,向五大三粗的小巨人一丢。有寒属性“战意”包裹手掌,短时间可无惧高温。 坐着比众人高出数头的韩武阳稳稳接住,任凭手指被烫得滋滋作响。“莫说三章,便是十章百章,某也依得。” “你是我兄弟,不用那么谦卑。出门在外,些许麻烦在所难免。你又是个疾恶如仇的性子。所以呢,‘一切行动听指挥’,能做到不?”杨挺暗自合计“好歹我也是三十岁一成年人。再怎样也比八岁孩子有见地?” “从小到大,某何曾违逆过挺哥儿?这条不算。且换掉,将三条一并说了罢。”韩武阳扒拉扒拉,一口将整个大黑土豆入了嘴。稍远些坐着的韩志立马翻了白眼:“异兽!” “除此之外,没了。” “啊?挺哥儿,不是‘三章’么?这一章都没完呢。” “就是个虚词。谁规定‘约法三章’一定要有三条了?” “你去求学,我怎么办?”小囡翘着兰花指,呼呼吹气。因为怕热,她竟一口烤白薯都还没吃。 “这个嘛,我也想到了。阿姊,去琴国。那里是天下最强盛的国度,也是最为稳定的地方。”杨挺从怀里掏出个竹简,继而轻轻抛向小囡。 第77章 各奔东西 “这是什么?”就手接住竹简,一对丹凤眼却刷向了杨挺。“‘稷上学宫’都教什么?算了,我也不问。相信不管何种学问都可习来。” 这可不是小囡自大。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学而不会是为蠢材,一学便会是为人才;不学便会是谓天才。”无人指点,凭着杨挺的只言片语便即修炼出了“战意”,小囡不是天才也是妥妥的学霸。 然而现实却比求学残酷得多。杨挺吐出了冷冰冰的语句:“你不能跟去。种下印记的是我,被‘王族’追杀已成事实。阿姊,平素都让着你。出得山谷,你不但帮不上忙,反而是累赘。我此行去,压根就没把握。若‘稷上学宫’不收,怕免不了被人追杀,颠沛流离,不得安宁。” 小囡一愣,丹凤眼立即迸发出危险的光:“是么?嫌弃我‘战力’低?你我是摸不着底,大傻个呢?我也打不过?” 杨挺针尖对麦芒:“他?别以为他只是个子高。天生‘魔体’,听过没?嗯,就知道你不清楚。简言之,就是能集气,到达一定程度,便能‘爆豆’。” 这解释弄的,还不如不解释呢。众人虽然口音被拐的不伦不类,毕竟还是“修罗界”的原住民。“爆豆”一词,实难领会。 好在杨挺没让几人瞪眼多久:“换个说法,便是他有自己的临界值。一旦过了,就能激发出十倍乃至百倍的‘战意’。不用丹药、无须战宝,瞬间越阶。” 几人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懂。尤其是韩武阳,探一根粗粗手指,反指自己的鼻尖:“我还会‘变身’呐?” 杨挺尴尬一笑,试着解释:“我给过几本漫画书。原是怕他无聊,哪曾想这货走火入魔,把现实和二次元弄混嘞……”这下,几人是彻底迷糊了。 过得几日,恰逢退潮。杨挺收拾完毕,和韩武阳一并下了山洞。几天前的商讨明确了众人去向: 小囡带着未央亲笔书写的“介绍信”去往琴国,投奔“大良造”当年的部下。尽管没说明,小囡却也清楚当下情况。她是杨挺的姐姐,追杀势力一旦发现,定不会放过于她。留下来不啻等死。 到了琴国,又有人照拂,相信汗王势力再强也会力有不逮。说白了,便是自谋生路。再在杨挺身边,无法自保不说,还只能做个“拖油瓶”。 韩炎依旧留守山谷。十年经营,即便受了劫掠,底子还在。只要辛苦经营,五谷杂粮什么的还是能重新种出来滴。再加年事已高,也不打算博取什么功名,平淡一生也没什么不好。 只要杨挺不在,他一与世无争、一穷二白的平民怕得啥嘞? 韩飞的理由简单直接:“父母在,不远游。即便游必有方,时机亦不对——你弄来的书简山,我不过只背下一小堆。学习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懂的,我就不啰嗦了。” 韩正则一肚子委屈:“我倒想见识。可没爹没妈,没人引荐,又只是个八岁的小屁孩儿,我他喵能去哪?” 简短截说,两人辞别韩炎。于山洞中潜行许久。待到怪蛇尸身处,实在无有视若无睹的道理。运“战意”,于坚实高处生挖硬掏,将“怪蛇一家”安稳埋葬。一番忙活,纵使两人身强力壮亦忙得一身臭汗。 好不容易弄妥当了,杨挺方才自语道:“一直想着入土为安的,奈何总不得安生。如今即将远行,终于有了一丝空闲。生于斯长于斯,就埋葬于此。残害的仇人凶手尽皆伏诛,相信你们也可安心转世投胎。若做了人,当来寻我,届时定与你们一家把酒言欢。” “御兽尺”内,小棕早已哭得“稀里哗啦”。情绪激荡之下,发出的“话”也是断断续续:“哥哥,以后……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杨挺亦发出“精神力”一丝,以做回应:“这是哪里话?你不早是我亲人了么?” 两人忙活半天,出得山洞时,已是繁星满天。 “咕噜噜……”杨挺还没辨出方向呢,耳边便响起了轰鸣之音。好歹也受“大良造”教授了十载,怎么一点饿都扛不住不呢?杨挺恨铁不成钢,忍不住撇了一眼。可惜,高他好几头的壮娃娃压根就没看他。韩武阳眼神直勾勾的,有点愣。 “挺哥儿诶,好多肉,能抓来吃么?” “啥?刚出来,哪来的肉?”杨挺不解。“咕噜噜……”肠鸣音轰鸣,比之前更响,这次的音源却不是五大三粗滴娃娃。 绿油油、晃悠悠,山洞外广袤的草原上,有无数盏鬼火在飘。放眼望去,漫山遍野,几是无穷无尽。杨挺头皮一麻,疲惫与饥饿立马不翼而飞。 广袤草原上哪来什么鬼火?那荡涤不定的,根本就是一对对的眼睛。就着点点星光仔细分辨,却只能看见忽黑忽灰的皮毛——无数头草原狼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敢情,它们压根就没远走。 “拉西,你的同类打算干嘛?”虽属异兽,草原狼却是不入流的货色。别说官身强者,即便是拿了武器的平民,都能与之搏杀几番。所以数量虽多,杨挺却不怎么惊慌。全灭是不可能滴,但溜之大吉、保全性命应是问题不大。 “噗嗤”一下,三米来长的拉西忽然出现。只差一点,韩武阳的拳头便要轰下来了。“不清楚诶,首领莫急,容俺问问先。”拉西却对韩武阳无有理会,即便差点挂掉——首领的朋友嘛,不设防。 “呜嗷……”一声狼啸后,草原上立即响起了连绵不绝滴哮月之声。拉西嗷了一嗓便得了答案。两只支棱耳朵抖动几下,扭头“说”道:“首领,它们见我混得好,也想弄个编制耍耍。” “哈?”杨挺很不适应。倒不是因为狼群的意图古怪,而是拉西的“说话”方式委实突兀。自从触发了“精神力”,似乎与他接触的生物都变得古怪起来。例如“编制”这个词,绝不可能是“修罗界”的产物。 “这么多?都想跟我混?”随着拉西的出现,数之不尽的狼群渐渐安静下来。那场面,既浩大又诡异。 “俺说滴呗。得了好处,捂着掖着?草原就没这样婶儿滴狼!”三米多的拉西自豪梗脖,两只耳朵越发竖立坚挺了。杨挺当即笑出了声:“合着你还挺无私呗?” 拉西:“然!”这会儿,口音又变回原住民了。 杨挺大袖一挥,亦豪气干云:“尽管来投,有多少收多少!” 第78章 文臣武将 杨挺大袖一挥,豪气陡发:“尽管来投,有多少收多少!” “嗷?”拉西当即蓝眼一瞪:“首领诶,好歹也在草原上混了几年,据我所知,俺滴族人可不止这么点。” 杨挺:“无妨。” 拉西:“几十万头呢!” 杨挺:“无妨。尺内另有乾坤,住得下。” 拉西:“其实,说是叫‘草原狼’,就一模糊叫法。俺们适应力极强,分支遍布天下。在山上讨生活滴,就叫‘山中狼’;雪里挖口食滴,就叫‘雪地狼’。有的分支偶都不知道。首领诶,都是狼,您看……” 杨挺:“无妨!便是数量再多,也填不满‘御兽尺’第一层空间。” 拉西登时兴奋的头摇尾巴晃。高兴之余,忽的仰头噘嘴:“嗷……” 也不知狼嚎包含了多少信息,喜讯立马便传开了。像浪潮般,数之不尽的狼首依次抬起,纷纷发了啸叫。道道凄厉狼嚎逐渐汇聚,竟使得草地都轻颤起来。 “丑话说前头,投奔可以,但总要我明白?你们好好的,干嘛偏找我?” 与激动的狼群相反,杨挺很是冷静。经过加点,几个时辰前方才掌控“御兽尺”一层的空间——草原。即便有拉西泄密,消息未免传得也太快了。 至为重要的是,狼群图什么呢?难道因为他长得好看? “自然只能是你。普天之下,怕是没有比你更好的立身之所了。”抢在拉西之前,未央先开了口。 “好从何来?” “那个什么‘精神力’,比之‘战意’更适合‘御兽尺’。尺内虽自成世界,却也需要其主供给能量。为师亦是最近方才发觉,若将‘战意’供给需求定义为万,那么对‘精神力’的需求便是一。即是说,使‘精神力’驱使‘御兽尺’,以一当万。”未央的语气很酸。若他也有“精神力”,怎会被追杀至死? “还有这好事?哈,可没人和我曰过。”杨挺的情绪立马高涨起来。可接着便发现了不妥:“就是量变了呗。那和狼群组团来投有啥关系?” “尺内‘战意’充盈,且能循环再生。而‘修罗界’内,异兽补充体能,成长乃至越阶均需‘战意’。为师鼎盛之时,亦只能开启七层空间而已。” “明白了,合着我就一‘长期饭票’。还以为人格魅力征服它们了呢。”杨挺打趣之余,遂调用“精神力”悉数注入“御兽尺”中。 夜晚的草原上狼群漫布,几乎无边无际。于无数狼首之上,一轮明月冉冉升起。如能屏除月光,当可发现其内核是一个四四方方、莹润洁白的玉石条。此物,便是连未央都不清楚来历的神秘宝物——御兽尺了。 “呐,我可是先小人后君子,先把丑话说了——与拉西一样,我不会奴役你们,但也不能白吃白住。如需助力,还望诸君不吝援手。 当然,你要有事不上,我再把你们踢出尺子就是。现已知小子惹毛了一国‘王族’。若随了我,必定生死难料。入了尺,当脱了异兽范畴,改属灵兽。我若殒命,本命神器必然受创。简言之,以后休戚与共,一荣俱荣。若无异议,当放开心神,切勿有一丝抵抗。” 杨挺说着说着,外溢的“精神力”将其小身板紧紧包裹。在夺目的白炽光线包裹中缓缓升空。如此一幕,将个五大三粗的韩武阳惊得目瞪口呆。 要知道,“战意修士”可是直修炼至“公乘”官位,方才能翱翔天空。此刻杨挺不过一无有官身的布衣,怎么也两脚腾空,飞得起来? 空中的孩儿可无暇顾忌。意识海内,忽忽然多了道与未央截然不同、更为苍老的声音:“小子,不赖。” 简单四字,差点将杨挺的魂魄震散。没有错,这是“五爪金龙”的声音;这是从“御兽尺”高层,不知何处发出的龙吟之声。 “哗……”升起的皎洁突然逸散成了无数光点。每一个光点都对应着一条草原狼。“呼……”,劲风挂过,数以万计的狼群登时消失大半。 为什么不是全部?呵呵,杨挺的话起了作用。与“王族”对抗的勇气,可不是所有狼都具备的。即便是坚韧强悍的狼群,也留下了五分之一多。这些,均属徘徊犹豫的弱者。 “徒儿天赋异禀,实属可喜可贺。”未央适时送上了赞美。 然而杨挺却乐不起来:“您下次可别这么夸我了。又不是青春靓丽的少女……” 随时都能洞悉想法的未央登时胡子立了起来:“混账小子,想什么呢?” 杨挺:“我一而立之年的大好青年,绝不允许思想遭到禁锢!” 未央:“收了点臭烘烘的狼崽子,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是?告诉你,差远了!不说硬碰硬、睥睨众生的武将,便是随便来个文臣,也能将这些四脚畜生尽皆灭杀!” “哇咧?武将?文臣?这还是异界么?” “和你想得不一样!‘修罗界’的‘战士’,大抵分修两个方向。一是注重身体。以肉身为根基,经‘战意’不断打磨锤炼,来达到‘逆天改命’之目的的‘炼体士’。此法最为古老,其根源据说可追溯到开天辟地之时。 传说中,‘炼体士’一拳可击穿日月,一脚可踏破虚空。当然咯,这些都是无法印证的传说。现在的‘战士’自然不可能那么强大。然而‘炼体士’,即为‘武将’者,修炼有成,当冲杀陷阵,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几如探囊取物!” “与‘武将’相对应的,则是‘文臣’。虽同样是‘战意修士’,手段方式却截然不同。他们侧重内在,即灵魂的修炼。说起来,‘文臣’修炼方式和你的‘精神力’倒有几分相似。‘文臣’不出手则已,一动便威力无穷,毁城灭地当不在话下。 除此之外,‘文臣’亦可诵法起灵。以此来维持结界,守护家园。不管哪种手段,全需冗长咒语支持且要求极其严苛。诵读时一字不可错,还需配合特定音阶。但凡稍有差池,立即便受反噬。” “好家伙。一个是孤胆英雄,稍有不慎便被敌人砍成肉糜;一个是记忆力和乐感都得嗷嗷好的法师。呐,魏师傅,两个都不选行不行?”杨挺望着逐渐散去的余狼,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第79章 神鸟之鸣 “都不选?碌碌无为,了此一生?”未央脸色突变,一瞬间就阴沉似水。可转眼间便即调整,回复了慈眉善目的长者风范。 “怎么会。即便小子有此颓废打算,这世道也不可能让我躺平不是?”毕竟是自己的意识海,未央那阴翳狠厉的表情虽只一瞬,却还是被杨挺看了个一清二楚。 然而却无有任何表示。甚至都不肯多想那么一刻。原因无他,自己的念头想法都能被未央轻易洞悉,想多了伤感情。 “不选文武,你待如何?”虽无他念,但情绪却有波动。未央一时间有些拿不准这个便宜徒弟的心思了。明明心思全被自己洞悉,却总有点不踏实。这种感觉很怪,却又无根无据。一分不安、一种疑惑油然而生。 “实话实说,魏师傅,我的天赋到底怎样?”杨挺的发问打断了未央的疑惑。 “比之芸芸众生,自然高出一筹。”未央毫不犹豫,冲口而出。 “那么,比起‘修罗界’的人才,乃至天才呢?”无有一丝得色,杨挺追问道。 “这个……你性子顽劣,‘战意’修行只是初窥门径,只比之习得只鳞片爪的小囡强上一丝。相信奋起直追,亦不至于输人太多……”未央小心措辞,尽量不刺激杨挺。 “那么,以你的教导,穷我一生,最后能修行到何种高度?” “以老夫毕生所学,倾囊相助,高了不敢言,当能进十五阶‘少上造’之职。”未央言之凿凿。 “为什么不是‘大良造’?” “‘大良造’乃文武全才,亦是‘王族’之下第一人,不单需刻苦修炼,更要天赋……” “所以咯。我才布衣,已然惹上了‘王族’。按部就班至多修成‘大良造’的副手。一不能自保二无力维护亲朋三无法尽抒己愿,如此鸡肋,我干嘛要选?” “……十五阶‘少上造’已是受万人敬仰的存在。天下之大,小心些尽可去得,况……” “况且可以为你寻得合适肉身,最不济也能保你平稳投胎是?放心,小子绝不是忘恩负义之徒。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您的确助我良多。 所以呢,您的下半生尽管交给我便是。至于修炼的事儿嘛——即便炼至顶点,也不过是受人驱驰的命运,况且自家人知自家事,我并不是出奇冒泡、特别特别的优秀。” “既然如此,老夫便不多言了。只是不知你欲将何为?”说到底,未央不过一无有肉身的灵魂体,对有系统卫护的杨挺无可奈何。 “我打算走一条无人走过的路,专修‘精神力’。即便前进方向上布满荆棘,小子亦无所畏惧。” “……‘精神力’如何,老夫不懂,不便置喙。然则‘战意’绝不可废。” “毕竟是在‘修罗界’嘛,无须多说,小子省得……” 神秘山谷,桃树林内,山洞之前,杨挺与韩武阳离开数十天后。山洞再次落潮,黑悠悠的像极了择人而噬的巨口。 “但凡有别的办法,定不让‘龙女’沦落风尘。我韩氏一族,有愧……”韩炎深施一礼,羞愧得头都抬不起来。 “囡姐,孤身上路,当韬光隐晦,谨慎小心。所幸修出了‘战意’,等闲宵小当近不得身。不过……”如此说话的,只能是少年老成的韩飞:“不过你姿容甚美,或惹觊觎。” “哈,小飞,终于肯说实话嘞?姐美?”十二岁的小囡背个小包袱,一脸的雀跃。这哪里是被迫离家逃难的主?十足一出门秋游的大小姐。 小囡先是侧身让过韩炎正面,接着又在韩飞肩膀上重重一拍,差点将个体能不擅的书生拍趴在地。 “瞎担心什么?我包里有‘战晶’,‘战力’又不弱,别说一般人,就真遇到了宵小拦路,指不定谁打劫谁呢。走了,你们仨好好的,等我混出个名堂来,指不定还来接你们。” “囡姐,不走不成么?惹事儿的是杨挺。仇家不一定会来一废弃山谷……”韩志虽没哭出声,眼圈却早就肿了。韩氏一百多号,如今只剩四个人,还要再分。无父无母的他心下更感凄凉。 “姐不想一辈子窝在小山谷里呀。”小囡又探手,却轻轻落在韩志头上,继而揉了揉。“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不是么?再说,至今不知父母为谁,是不是不孝呢?就这一点,我便早晚都要出谷的。” “……”三个“幸存者”皆都沉默了。 黝黑地洞中,潮湿且阴冷。外面虽是秋季,小囡却被冻得瑟瑟发抖。然而她却将嘴唇抿得紧紧的,一声不吭。即便滚烫的泪珠顺脸颊噗噗落下。 她又不是傻子,更不是自大狂,怎不知在外漂泊的苦楚与危险?如若不走,又能怎么办呢?杨挺为韩族复仇,那是大义,她不会拦也拦不住。如今孤家寡人,再怎么懦弱也不怕被人看到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小囡已将所带的干粮吃光,眼前依旧是忽明忽暗的山洞,耳中只有哗哗的暗河流水之声。 记得上次虽也累,却没这么久的啊?难道是我走错了?不可能,记得无有岔路来着,定是疑心生暗鬼,走就是了。 攥紧火把,十二岁的女孩孤身一人。晃动的火把将她的身影拉得忽短忽长,飘忽不定。不管如何拉扯,依旧改变不了形单影只的事实。 不知多久,脚软筋麻的小姑娘眼前一亮,久违的天空忽现眼前。清风吹拂,带起青草芬芳;艳阳当空,正是最为温暖的正午时光。 顺着折断的草茎,循着踩踏而成的小路,一身缟素的小囡渐行渐远。待得口干舌燥时,方才转身回看。来时的路已然消失不见,就连远处的青色山脉亦变得陌生起来。 解下腰侧的葫芦,拔下塞子狠灌一口。那取自山谷深潭的甘冽顺喉而下,将疲惫的心神激得重新振奋起来。 两只柔荑合拢,棱角分明的红唇一分,小囡对着广袤的草原纵情大喊:“小弟,我不会总拖后腿的。天地为证,日月为鉴,早晚有一天,我小囡定将混个名堂出来!借用小弟的话——谁说女子不如男,巾帼亦能胜须眉!” 其声渺渺,竟传至万里之外。无上辉煌之中,一伟岸身影忽发疑问:“嗯?”只一个鼻音,竟将附近肃立的“战士”吓得手足皆软,五体投地。 第80章 坠入凡尘 神秘山脉虽于草原之内,却并不是中心。如此一来,反而成了闹市取静的特殊所在。即便如此,无有脚力代步,小囡见到土路大树亦足足用了数天。原因无他,草原很大,即便是边缘地带亦有百里之遥。 “噗嗤”,一枚小巧精致的紫红色“战晶”碎成了末。小囡舔舔依旧干裂的嘴唇,强压下再掏一枚的冲动。“战意”可抵消身躯对饮食的需求,却自有限制。 如今的她,十分渴望有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如此才能耗掉几欲溢出的疯狂念头。 然而脚下的土路既新且宽,一看就是最近才修葺过的。放眼望去,熙熙攘攘的全是衣着朴素、来去匆匆的平民。人虽然多,却无有叫卖声,也看不到售卖的摊位。 看来,这应该是个专供人行走的土路。小囡有心寻人问问,或讨或买些吃食。怎奈却无人搭理。更有甚者,一与她目光相交,立马错开,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这些人真怪,我又不是什么洪荒异兽,至于么?”望着越来越多、却形同陌路的人群,一股子诡异感觉油然而生。即便小囡与人甚少接触,此刻也察觉出了不妥——所有人都很急迫,直恨不得肋生双翅,用最快的速度远离此地。 “哇咧?”后知后觉的小囡至此才顾的上打量四周——不知不觉间,行走了数天的她已然走出草原,步入了群山之间。脚下的土路,正好位于两座山涧之间。自己又渴又累,居然对环境的变换一无所觉。 “难怪大家行色匆匆。此山涧又陡峭又长。这要是被人堵住头尾,当不虞漏走一人。咦?奇怪。我为什么会生出如此荒诞的念头?”小囡思量着,脚步不觉的也加快了不少。行人的态度已然引起了警觉。然而,警醒的时机还是晚了些。 “咚、咚……”闷响声中,两块巨石从天而降,当即便堵住了山涧前后去路。 “哇咧?乌鸦嘴?未扑先知?”小囡蒲扇着浓密的眼睫毛,小心躲避着惊慌的人群。 “要了老命咯,定是那邳灵山匪下山打食。短短月余,这已是第二遭了……”一个白胡子哀嚎道。 “不……像。若是邳灵山匪还算好的呢。他们图财但不害命,也算是盗亦有道。怕只怕是过路神仙、打零食的流寇。他们劫掠成性,残忍嗜杀;真若遇上才是我等的劫数……”这是一个背着包袱且有见地的抖腿异乡客。干嘛要抖腿?呵呵,不被吓尿已算胆大的了。 “……” “……” 大乱之际,说什么的都有。然而均于小囡无关。此刻的她,正被“战意”激得血脉喷张。 “吱……”一道尖锐嘶鸣过后,山涧尽头的大石之下忽忽然窜出一个灰突突的影子。那影子灰黑杂色,却足有一人来高,五米来长。单论个头,居然比拉西还要高大。红色小眼,尖嘴两侧各有透明胡须——此物分明就是一只大号的耗子! 距离近些,书生打扮的男子立马发出凄厉绝望惨呼:“‘净业灵焱鼠’!天呐,异兽!嘎……”一句话没说完,已被窜将过来的老鼠嗷呜一口,拦腰咬住。 眨眼间“噗嗤”有声,书生已然断成了两截。血肉模糊中,书生还未断气,口中兀自凄厉呼号:“苦哉,痛煞我也……” “跑啊……” “逃……” 余等被堵在山涧内的人可不是傻子。异兽虽只一头,却也不是他们能抗衡的。也不知是谁带的头,几十个倒霉蛋一并向山涧另一边跑去。 战意激荡间,小囡身上寒气直冒。如此一来,立马闲人勿近,倒省了碰撞推搡的危险。须臾间,“净业灵焱鼠”已将两段人尸捯入了口。小眼睛一转,又盯上了行动稍慢的路人。 “哪里走?不想被吃,原地蹲下,双手抱头,别动!”暴喝声中,山涧入口已然多出了一群肌肉纠结的大汉。为首一人相貌丑陋,头上无毛,颌下有须。横肉满脸兼独目疤面。如此相貌,一看就不是好人。 大汉一吼,几十个路人大都依言蹲下,以示屈服。也有那胆大的,仍胡奔乱跑,不知所谓。 “嘿嘿……”独眼大汉残忍一笑,挥舞手中青铜长斧,扯开大步,奔人群便冲。在他身后,自有几个嗜杀冷血的家伙紧紧跟随。 “噗……咔嚓……”闷响四起,热血飞溅。大汉没冲几步呢,已有三、四人饮恨倒地。可怜这些人不过普通平民,魂魄尚未凝聚。肉身一破,灵魂立马便散了。 “叮……”金属碰撞声中,沉重的青铜斧停止了舞动。 一截手臂,一截细细的手臂,一截细细的、被冰封冻的手臂,与斧刃相击,竟发出了铿锵之声。 一双丹凤眼含着逼人煞气,凛然迎上了一只怒瞪的狰狞独眼。小囡银牙紧咬,硬生生迫出句话:“郎朗乾坤,罔顾人命。你,该死!” 怒睁的独眼血丝遍布,咕噜噜转得几圈,竟然变成了弯弯月牙;“好个标致女娃。好买卖,好货色!哈,哈哈……” 小囡银牙一咬,恨声娇叱:“再笑,把你舌头戳了!”右手架住铜斧,左手同样凝成冰柱,奔独眼大汉嘴巴便刺。 “咣当”,沉重的斧子砸落在地。独眼大汉竟收手退步,一个照面便连武器都扔了。 小囡心下一喜“没想到面容丑陋,却是中看不中用的憨货。”然而没高兴几秒呢,大汉的话便让芳心一沉。 “众家兄弟仔细了,杂鱼随意,定要擒下小娘子。不经侍弄,光凭这副皮相,当得数枚‘战晶’无疑!”大汉嗷一嗓子,余下数个大汉真的舍了众多平民,全奔小囡而来。 “啧啧啧……虽未长成,当真是我见犹怜。首领,自用了?某愿倾囊以付,只求接手残花。”说话的,是个暴瘦如骨的家伙。 “算上我算上我。老大第一,瘦猴第二;某没那么多‘战石’,排得第三便已知足!” “用了她用了她。”这是压根不想出钱的家伙。 “细皮嫩肉,洗洗生食,正好下酒!”这个,就不知是什么玩意了。 “一群禽兽!”自打降生,小囡又何曾受过如此羞辱?一张俏脸顿时便红了。瞅准独眼大汉,猛运“战力”,不将此獠毙于掌下誓不罢休! 山涧另一头,“净业灵焱鼠”可不会乖乖停留。也不知大汉用了什么法子,它竟舍了小囡,专奔普通平民下爪。 可叹山涧两头被巨石堵得严实,几十个平民便如那待宰羔羊,毫无还手之力。 第81章 多行不义 “嗤嗤嗤……”寒芒直冒、冰雪飞舞。小囡直化成了寒冰女精灵,手脚化作冰锥,连扎带划,招招不离独眼唇口。有的时候,就算有好的空档,她也宁可舍去不攻。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小囡势要将他的贱舌戳烂。如此一来,本是飘逸灵动的招数不免克制呆板。即便独眼无有修出“战意”,仍可凭借丰富的经验缠斗不止。 “呼呼……”破风声中,还夹杂着大汉的怪笑。“桀……此等品相,献给‘官身’至好不过。‘钱’算个屁?多少换个邳灵山亭长耍耍。待我等有了地盘,女人,钱,那还是事儿吗?桀桀桀……”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屁话!你若想得明白,要‘老大’干嘛?” “就是就是,我要脑子够用,早自己当老大嘞……” “我要脑子活泛,早就当兵吃粮嘞。谁他喵脑子有坑,好好滴干这缺德带冒烟地营生?” 听着手下小弟的感慨,独眼大汉紧紧抿嘴,愣是不搭腔。 虽无官阶,但“战意”就是“战意”。不管力道还是速度,都不是一介布衣所能抗衡的,即便杀人如麻也不行。这是实力上的差距,无法弥补。 凭经验,独眼大汉还能撑几个回合。时间一长,疲势渐显。另,小囡与杨挺一样,皆是寒冰属性的“战意”。举手投足间寒气森森。独眼大汉渐感四肢麻木,似乎那透明的冰尖距自己的嘴巴越来越近。 “一起发力,擒下小娘皮!此间妇人、财物,某一件不取!”独眼大汉发了狠。说起来他这个“老大”当得也算憋屈,因为自己无有官身,手下不服者甚众。然则都是布衣,凭什么他是“老大”? “吱……”五米来长的灰色耗子怪叫一声,竟不再追杀平民。透明胡须颤动,两个小红眼复又锁定了满地残尸。光凭指挥异兽这一手,独眼大汉便是妥妥滴“老大”;便能将一众杀人如麻地悍匪压服。 “好嘞,就等你这句话呢。” “那白布裙的女子,谁也不许和某抢。” “多稀罕,某只要那十来岁的。” “别吵,搜刮所得之‘战石’,老夫当占七成。” “所得好处事后再分。若不得生擒小娘子,某一根汗毛都不给!”独眼大声嘶吼道。就是这么一犹豫的当儿,腮帮子已然多了道深深红印。 “杀!”一时间,群匪激愤,一并攻向了小囡。本就是刀头舔血的家伙,一向吝啬的“老大”忽然慷了慨,蝇头小利便让他们瞬间红了眼。 如此一来,立马将少与人厮杀的小姑娘逼得手忙脚乱。顷刻间便由攻转守。若不是寒意逼人,怕就要立即失手了。 七八个大汉围殴,小囡却凌然不惧。动作虽有些慌乱,却力保城池不失。更有甚者,挨过初期的不适之后,防守群贼之余,反倒能递出几下攻势。 “这可不行。”缠斗之余,独眼暗暗自语。眼珠一转,立马有了合计。 “小豆儿扎手,某欲上暗青子。弟兄们招子放亮。”独眼大汉忽然大叫一声。 小囡不疑有他,依旧主攻独眼。忽忽然间,攻向她的大汉齐齐后退,原本密不透风的攻击立时一顿。由极动转为极静,一下子便将进攻频率打乱。小囡深吸口气,欲将翻腾的气血稍稍平复一下。至于独眼大叫什么,鬼才知道! “噗”的一下,眼前腾起一片白雾。那雾气迎风便散,还没看清楚便即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小囡鼻头微甜,一个念头便即窜了出来“好香……” 耳中,也不知哪个贼人抱怨出声:“兀个贼厮老大,扔那‘闺帷’药物作甚!”意识陡然昏沉,眼前一黑,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作孽哦,这么小的孩子也捉。”这是一个清脆的女声。 “她衣裳完整,容貌出众。又兼姿容秀丽,美得不可方物。再怎样也比我等强上太多。有那功夫,不如想想日后该当如何!”这是一个成熟知性的声音。 “嗯……嗯……”腹部似有火在烧,那种怪异感觉使得小囡痛苦出声。 “禽兽,对这么小的孩子上手段!”清脆女声发出了恨音。 “能活着便是不错。想来她和我们一样,都成了以物易物的货物。”成熟女嗓道出了原因。 “谁?谁在讲话?我又是在哪?”缓缓睁眼,小囡急迫打量。入目所见,昏暗且摇摆,耳中还有着“轱辘辘”的混乱声响。 眼前的,是两个薄施粉黛,荆钗凌乱的美面容。一个稚气未脱,似乎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一个则端庄典雅,难掩贵气。 “呀,醒了。”清脆女声探手指,将小囡的散乱头发归拢耳后。 “渴不渴,饿不饿?”端庄典雅坐在对面,面无表情却语调柔和。 “我……”只吐出一字,腹部便火热奇痒,说不出的难受起来。 唇边一凉,鼻尖立即闻到了清冽的味道。“多喝点,能好受些。”端庄典雅不知从哪拿来个水皮囊。 “咕咚咕咚咕咚……”嗓子冒烟,正自难受的小囡想都未想,便即猛灌起来。入喉甘冽,很是好喝。那股子古怪之意也跟着淡化了不少。 如此过得一会,小囡刚要开口询问,耳中却听到了厌恶的声音“十年了,某几乎都记不得你们的样子了。”这分明是独眼大汉的声音,而且所距不远。 小囡立马坐直了身,强忍不适,放眼打量。只一眼便看得分明——此间是个不小的车厢,四面皆有彩布遮挡。除了她们三个,不远处居然还有数个女子。 那些女子要么眼神呆滞,要么低头不语。但她们都有个共同的特点——发髻凌乱且衣衫不整。 “禽兽!”小囡低骂一声,便要凝聚“战意”。可念头一起,腹部登时酸麻难当。别说暴起伤人,便是维持坐姿都属不易。“莫非,我中了毒?”如此一想,芳心一颗顿时便乱了。 正自无法之际,忽然听得不远处有人做答:“吾等皆为商人。不远万里步入贵国,只为以物易物,互取所需。壮士们餐风饮露,着实辛苦。这里有‘战石’一袋,聊表寸心,不成敬意。”语调古怪,声音苍老。 “哈!打发乞儿么?兄弟们,该当如何啊?” “投降输一半。老大,他们人不少。”一个压嗓子的声音悄悄建议。因为距离近,被小囡听了个清清楚楚。 “今儿当某发达。先有极品小娘皮,后遇肥羊大只。有某宝贝在,怕毛?” “吱……”刺耳怪叫声中狂风大作,立马便将松散彩布掀飞。丹凤眼一挑,小囡先看到了独眼大汉的背影。越过独眼,前方正对着的,竟然是一辆辆形色各异的车子。 与独眼对话的,则是一个造型古怪的马车。手握缰绳的,竟是个肌肉凝结,头戴铁盔,续有紫色大胡,身高却不足一米的怪人! 第82章 铁板 “好说好量听不懂是?”独眼“腾”的一下跳起,继而翻身落了地。小囡的视线也跟着降低。如此才看到骡兽几匹——原来,自己是在兽车之上。 不消说,独眼定是将自己和几个姑娘当成了禁锢,所以才亲自充当车夫,以便看守了。 “畜生!”小囡不是杨挺,骂人的词汇量极其有限。一边银牙紧咬,一边强调“战意”。怎奈念头刚起,腹部便作起了妖。各种不适陡然发作,直把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弄得脸色潮红,豆大的汗珠顺脸颊滚滚落下。 独眼可没工夫理会小囡。“合欢散”的药效可不是虚的。屡试不爽不说,禁锢效果也是一等一的好用。唯一缺点就是贵。一瓶价值百块“战石”,一次便要用上半瓶。不过为了成为“邳灵山扛把子”,些许小钱必须得花。 只是若不花钱也能办事,不就更好了么?更何况眼前的矮子商队颇具规模。若顺利,岂不是“拿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了?把商队吃下,多少瓶“合欢散”都不是事儿! 如此打算,不过是独眼翻身下落的念头而已。待得脚踏实地之时,那五米多长的大耗子已然窜到了身侧。不管“净业灵焱鼠”如何凶残,自己却是一手养大它的人。 要不怎么说人不如兽呢。十年养育之恩,便成功换得异兽信任,成为了自己的本命异兽。这要养个人,说不定早把自己啃得渣都不剩了。 拍拍“净业灵焱鼠”,顺滑细腻的手感比身后的娇娘亦要更胜一筹。这,便是他杀人越货、无法无天的本钱! “别说不讲情面。就此散去,某绝不阻拦。此遭只为求财,汝等当属大幸之人。哈、哈哈……”独眼并未采纳手下的建议,却也没上来便杀。对于远道而来的神秘商人,他亦有些吃不准。 紫胡子站在骡车之上,既不点头答应又不出言拒接。任由大耗子裹起的旋风将胡须吹乱。独眼轻抚大耗子,一时间似也不急着进攻。 群贼见老大不动,他们便也暂时按捺。而商队里人影晃动,却无一人上前。矮人的沉默已然昭示了答案,却又不肯主动攻击。场面一时间竟陷入了僵持不动的状态。 诡异寂静中,浓密的眼睫毛不甘寂寞,上下刷了那么一下。“哗啦啦”乱响突起,矮人脚下的车子分崩离析,立马散了架。 小囡眯眼细看,却没见到粗壮敦实的矮人。纯是感觉,小囡仰头上望。但见骄阳当空,一抹阴影携一抹寒芒,奔独眼直直坠落。 “当……”一柄寒光闪烁的精钢大斧与青铜长斧狠狠劈在一处,发出了轰然巨响。独眼“蹬蹬蹬”连退数步,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把青铜斧子于眼前一横,顿时心下“咯噔”——那砍人无数,锋利坚固的斧刃竟然崩出了个米粒大小的豁口。不仅如此,更有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纹直向斧背延伸。 “好霸道的气力,好锋利的斧子。”独眼一眯,对不及自己腰身的矮人有了了解。 “都说矮人力大,喜欢近战,擅长冶炼,时间太长,这些怎么都不记得了?不过,无妨。有‘宝贝’在,敌人的一切都将归我所有!”独眼探出舌头,于嘴角一抿,扭头便跑。 只一个照面,独眼便有了不可力敌的念头。至于临阵脱逃,有辱名声之类的顾忌,那是半分木有——他一杀人越货的土匪,要脸面干嘛? “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操家伙干翻他们!”顷刻间,独眼已然跑出十几步远。眼前,都是歪瓜裂枣的兄弟,胆气立马就壮了。 呜嗷怪叫一声,脚尖却依旧指向商队的相反方向——开玩笑。刀剑无眼,他不是“官”,可没有“五险一金”。 然则谁都不傻,当老大的不拼命,绝难服众。独眼不冲,自有其替代者。 “吱……”怪叫起,裹着恶风,五米长的异兽向矮人电射而至。前爪一甩,四根锋利的爪子足足探出近半米来长。那比豹子还长的身躯硬是灵活无比。矮人与大老鼠一比,更显矮小。两相比较,直如狮子搏兔般不成比例。 然则处于狮口下的紫胡子一点都不慌乱。只见他将那精钢打造的巨斧一松,大手一叉,胳膊回弯。迅捷无比的一个“回首掏”。待双手环抱时,身前已然多了个灰白厚实的圆盾。 “当……”闷响起,紫胡子骨碌碌倒滚而回,继而噼里啪啦的撞进了破碎的车中。然而不等小囡担心呢,矮人便一身碎木、扑棱棱地站了起来。 之前见过的头盔依旧完好不说,还有两根狰狞牛角对称探出。身上,多了件精钢打造的铠甲。而那抵御鼠爪的盾牌则完好无损。就连盾面上精致灵动的花纹都没破损。 受正面一爪,矮人居然毫无损伤,如此一幕显然大出所料。“吱……”“净业灵焱鼠”大叫一声,复又攻了过来。这一次,它打算咬死对方。与爪子相比,自己的牙齿可要锋利、有力得多。 电光火石间,矮人将圆盾立于身前,藏身之时亦暴喝一声“fire!” 若是杨挺听到,当惊呼感叹。然则小囡却不明所以。她只听到“砰砰砰”的连声巨响,车队间立有细密的黑色烟雾升腾而起。与之相对应的,则是灰白皮毛上也腾起了朵朵焰火。 “吱……”顺滑的毛发可不单单只是好看。经火药激发的铅弹击打其上,却被浓密厚实的鼠毛先是阻挡在外,后又顺势滑开。别看焰火腾起无数,却连一根鼠毛都没伤到。 虽无伤,但铅弹打在身上,还是很疼的。“净业灵焱鼠”倒是没开灵智,可飘着本能,它也知道始作俑者是谁。“噗噗”两爪抓过去,却全被圆盾挡下。 但力的作用可是相互的,矮人好似个“高尔夫球”,被大力生生击上了天。护持己身的厚重再也把持不住。“噗……”的一下,矮人身在半空,一口老血已然喷出了口。 “吱……”“净业灵焱鼠”一见目标露出空隙,当即小红眼瞪得溜圆。四个爪子深抓地面,就待将目标一咬两断。 “fire!”空至半空的矮人又是一声大吼。不管别人,一直当“吃瓜群众”的小囡心下暗叹“到底是化外蛮夷,脑子有恙。已然无效的法子,再来一次便能杀敌么?” “轰轰轰……”震耳欲聋的炮声同时响起,立时把个五米多长的异兽轰成了渣。 第83章 屠戮 “……” “……” 小囡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对漫天挥洒的血雨竟然不躲不避。谁能想到,噬人无数的异兽“净业灵焱鼠”刚还凶狠肆虐呢。一眨眼的工夫便死的不能再死。本为鱼腩的商队居然有这么强悍的火力。难怪矮人一直表现得不急不忙。 被惊呆的,自然不是小囡一个。作为异兽主人,独眼反应最是激烈。“净业灵焱鼠”被火炮轰成碎肉的一瞬,他的精神亦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骡车附近,群匪聚集。那爆裂的血肉自然也淋了他们一身。然则不等有所反应,眼中的老大便嗷嗷叫唤,在地上打起了滚。 “大哥……” “老大……” “喂……” 一众贼人被爆裂声、血雨、独眼的惨嚎吓懵了先是面面相觑,接着又齐齐将目光投向了那个比独眼还丑的汉子——他们的二当家。虽然这是一伙不入流,甚至连名号都没有的贼寇,却也有着两个头目。 丑汉虽也被炮响所慑,但毕竟是刀头舔血的悍匪。被手下目光一定,立马便意识到了不妙。脸上横肉一抖,“蹬蹬蹬”上了无有遮挡的骡车。寻着最近的一个云鬓,五指一张,立马薅了过来。 “直娘贼,哪个说是肥羊?连火器大炮都有,早知道还劫个屁!” “啊……疼……”头发被捉的女子痛呼连连,怎奈抓她的大手不仅不为所动,相反脖颈一凉,一口青铜长剑已然横了过来。那特有的森冷立马将白皙激出了细密的疙瘩。 “不得开枪,更不许开炮!否则,某便杀了她!”原来,见势不妙的丑汉灵机一动,居然拿骡车上的货物当做了人质。 群贼一见,立即眼泛寒芒。他们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拿几个女子做人质,又算得什么? 群贼折腾的工夫,商队也没闲着。但听得“咔嚓咔嚓”的机械声响不断。丑汉的剑架在女子脖子上时,火枪与大炮也完成了弹药换填。 “杀。某不认识,又不属同族。她的死活与我何干?”紫胡子矮人见局面已然得到控制,遂冷冰冰回道。与此同时,无数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了群贼。 更远些的车队里,短粗的炮口已然校正了高程。其欲轰击的目标,赫然便是骡兽牵拉的木车。 “哈!当某不敢否?”丑汉怪叫一声,猛地一拉。“噗……”热血飞溅,一个千娇百媚、气质高贵的可人儿立马香消玉殒。 同在车板上,不远处跪坐的小囡立马眼皮子一跳,腹部的怪异感觉似乎都淡化了不少。不久前还成熟知性的大美女转眼便卧于血泊之中。近在眼前的杀戮将小囡激得寒毛直竖。 “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声音高亢,正是那声音清脆的女孩儿。奈何丑汉惜命,根本不顾她的死活。 带血的青铜剑往脖颈间一横,女孩顿时不敢挣扎。未免激怒丑汉,就连啼哭之声都强压了下去。丑汉也没继续,只是将横肉抖得几下,眯眼看向紫胡子。 “她可是你的同胞。”矮人将圆盾拾起,重新负于背后。虽没放过的意思,却也没继续开火。群贼一愣,哪里还不明白? 眼前这个神秘强大的矮人,分明就是在乎!那还说啥了?一时间,群贼纷纷跳上了车。五花八门的武器全对准了女人。 不管趴着还是坐着的女人都成了人质。然而最为贵重的资产却无人问津。丹凤眼微微一挑,小囡颇为玩味的望向群贼。目光触及之人,尽皆不自然地避了开来——已然修出“战意”的强者,即便中毒未解也是麻烦。 “踢到铁板,是我等运气不好。山水有相逢,不若就此别过,互不追究如何?”丑汉单臂发力,竟将那年轻女孩儿提了起来。“此几个女子,容貌出众,皆非凡品,权当赔资。你们货物无损,伤亡更是没有,这笔买卖可否做得?” 丑汉讲话时,群贼皆屏气凝神,默不作声。便是被挟持的女子亦任命般无有挣扎。只是浑身血污与碎块将众人弄得分外狰狞。再加上车下已然断了呼吸的独眼,使得气氛紧张而又血腥。 “商人,讲究以和为贵。”紫胡子动作缓慢,又将掉落的精钢斧子拾了起来。 无人看守,却也站不起来的小囡抿紧了唇。只因她看到商队里黑黝黝的枪口不但没收,反而还多了起来。 她看到了,群贼不可能不知道。 然而紫胡子的语气却更显轻松:“如壮士所言,‘山水有相逢’。多个朋友多条路。就此别过,似乎不错。” 丑汉亦大嘴一咧,笑道:“日后好相见。异域来地朋友,果然见过市面。嘎……” “嘎……”一声怪笑,竟打破了僵持。车队方“噼里啪啦”乱响,升腾而起的烟雾几连成了片。而群贼的反应亦不慢。 面对子弹,躲不开怎么办?除了被枪毙之外,自然是有人挡子弹最好咯。而群匪手中,正好有着现成的肉盾。 “噗噗噗”闷响声起,一车几个姑娘顷刻间成了塞子。枪声连绵,却不持久。丑汉见机得早,缩得也最为彻底。群匪大都中弹倒地,他却毫发未损。耳中听得枪声一停,立马将手上死尸一丢,奔车后便跳。 “啪……”明显有别于普通的一声枪响,将跳起半空的丑汉猛地一推。丑汉无有花俏,直挺挺向地便摔。待得落地时,脑门正中已然多了一个明晃晃的窟窿。 说来也巧,丑汉那怒瞪的眼球直视前方,正好与一只独目遥遥相对。 “对不起,我们也不想这样。”紫胡子幽幽一叹,转身向车队内走去。为了抵御匪人,将车子和武器都摆成了弧形。若要重新上路,不规整一番是不行的。 “卢修斯,尸体要不要处理?”忽的,车队里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显然,他是紫胡子的同伴。 “虽然让无辜的灵魂曝尸荒野很不文明。但我们也只能对不起她们了。据我所知,此处还有一拨势力更大的匪徒。事急从权,我们还是走。”紫胡子从始至终都很冷静。 “至少应该祷告一下。我可不想被无辜冤魂记恨。”男人声音越来越清晰。话音未落,一个同样矮小却粗壮的身影从车队里走了出来。他的打扮和紫胡子很像。 一样的铁头盔,一样的皮甲穿着。所不同的,便是那颌下的大胡子——竟然是天空大海的颜色。其手上,还握着一柄带有瞄准镜的狙击枪。 不一会,蓝胡子来到了紫胡子身边。厚重的皮靴忽而一顿,中气十足的男声似在询问,又像在坚定判断:“对濒死生命视而不见,是否犯了原罪?” “什么?刘易士?”紫胡子卢修斯没听明白。然而蓝胡子刘易士已然向无有遮拦的骡车走去。在血污与死尸中,厚重结实的木板上,正有个两眼发直,不知所以却神情古怪的女孩儿萎靡呆坐。 第84章 七个小矮人 小囡很想站起来,以此来维持自己的淑女形象。然而“合欢散”乃是天下有名的奇毒。她不过自修出了“战意”,到底还是个无有官身的布衣。 所以任凭身材短粗的矮人自商队走到骡车前,再慢悠悠的爬上木板,来到自己面前。而她,只能如那四头拉车的骡兽一样,动也不动。 “贵族?”蓝胡子矮人发音标准,似乎还夹杂某地的方言口音。怎奈小囡无法移动,甚至连多想一些都成了奢望——争斗方歇,那股子古怪之意立马复苏,继而猛烈地折腾起来。 “平民?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不可能有此华美姿容。”蓝胡子上下打量小囡,却谨慎的始终保持一米的距离。 “嗯……”小囡用尽力气,却只能发出一个音阶。只是动静一出,立马把自己吓了一跳。连带着脸颊都好像燃烧了起来。 “哦,我明白了。原来是病人。”蓝胡子得出了结论。将那带有瞄准镜的步枪往肩后一背,腾出的大手上却多出了一个精致闪亮的扁盒子。一仰脖,蓝胡子咕咚咕咚喝将起来。 小囡难受巴啦的,还不忘打量那bu、lg,bi、lg,散着光的钢铁盒子。“这八成就是弟弟口中的酒盒子了。只是不知里面装得是‘威士忌’,还是‘伏特加’?不管哪种,都是一样的难喝……” 被药物弄的精神恍惚,就连最基本的事物都难以判断。小囡虽是坐着,却晃晃悠悠,似乎随时都会再度晕厥。 “我就说,永远不要相信一个烂酒鬼!都什么时候了,我甚至都听到了远处的骡兽蹄足奔腾。再磨蹭一会儿,干脆就别走了!刘易士,说的就是你,听到没有?”这个声音更是洪亮。隔着几十米,仍将小囡两耳震得嗡嗡作响。 本就在强撑,再被那比大炮还响亮的吼声一冲,眼前的事物顿时旋转起来。眼中只捕捉到蓝胡子飘近,肩头立感被利物所刺。“嘤咛”一声,厚重的眼皮终于落了下来。 “刘易士,你行不行?搞不定就赶紧吱声。我滴药水造价昂贵,不适久置。若是配置的话,我现在就得准备。”如洪钟嗡鸣,似旱地雷响,小囡瞬间瞪圆了眼。 秋波流转间,但见赤、橙、黄、绿、青、蓝、紫,共有七个颜色的大胡子围绕己身。 “看到了没,佩格?别以为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好用。归根结底,治病救人还的指望医学。”背着狙击枪的刘易士高兴得手舞足蹈。似乎小囡醒来,于他便是莫大的幸事一般。 “切,侥幸。晓不晓得,各国‘王族’都对‘炼金术’青睐有加?你那套东西,费时费力还时灵时不灵,没前途……”声如洪钟的主人发出了不同的见解。 “别吵!人醒了知不知道?都闭嘴,别再给吓晕咯。尤其是佩格你,再啰嗦就给我滚!”这个声音比较熟悉。小囡循声一望,果然见到了浓密的紫胡子。 “你们……”小囡迟疑开口。声音嘶哑,极其陌生。 “嗯……”清清嗓子,喉咙立即好了不少。“你们是谁?要对我如何?” “我们?哇哈哈哈……” “哈哈哈哈……” 仿佛听到了极佳的笑话,胡子们全都抖动起来。其中一个青色胡子的矮人,那笑声都快赶上打雷了。 见小囡注视自己,青胡子便迅速收了笑声,不答反问:“美丽的小姐,‘天灾’不过十载,我们却已在这片土地上活动了千年。嗯,顺便加一嘴,我的名字叫佩格奥斯卡。您叫我佩格或者奥斯卡都行。” “我叫撒克里文森。”绿胡子的矮人立马接了话。 “我是罗赛蒂金姆。”黄胡子矮人不甘其后。 “达尔文吉尔伯特。”橙胡子矮人明显不爱讲话。 “还有我还有我,阿丽丝哈罗德向您问好,美丽的小姐。”红胡子矮人的声音有些细,面容也最是和善。 “这……”小囡有些不知所措。不过随口一问,这些短粗魁梧的家伙怎么就自报家门了?也太热情,太好客,太自来熟了? “我的名字是卢修斯利瓦伊。而刘易士邓普斯则是帮你打针解毒的家伙。”紫胡子单膝跪地,向小囡行了一个奇怪的礼。 不等小囡再度发问,紫胡子卢修斯便自顾自的说开了:“就像看到的那样,我们是以铸造金属、炼金为主的矮人一族。兄弟们发笑,原因亦很简单。 同属异族老外,小姐不愿与我等有什么瓜葛原自是无可厚非。然则一副‘从未见过’的表情可就太过伤人嘞。” “哇嘞?”小囡呼扇着浓密的眼睫毛,环视七个矮人。曾几何时,她又哪里见过站着还不及自己坐着高的家伙呢?尤其是那独具特色的胡子,绝对让人过目不忘。 刚想解释,路修斯却是个不等人的性子:“我们两族的交情,可追溯好几个千年之前。人族尚茹毛饮血那会儿,我们便一起携手讨生活了。不是么,高贵、纯洁、精灵族的小姐姐?” “哇咧?”路修斯的话,小囡听清了,然而却升起了更多的疑问。“我可是纯粹的人族,最多算山里的野丫头,可不是什么‘小姐姐’,更和‘高贵’搭不上边。”小囡的脸有点烫。这可不是药物弄的。长这么大,还没人这么夸过她呢。 “不会错。除了耳朵不一样外,人族哪里有这么精致的面容?再说了,你才多大,就修炼出了‘战意’?”插嘴的,是青胡子的佩格。他一开口,即便别人有说什么,小囡也听不到了。 七个小矮人七嘴八舌说了一堆,小囡接收的信息却是有限。大抵不过是就她的身份来历诸多猜测而已。听不听分别并不大。 腿下,是厚且柔软的垫子;身外,是厚实洁净的车厢。从细微且持续的颠簸来判断,她此刻应在商队的车子内。同样是车,待遇却有云泥之别。 “既然小姐不愿,我们也不喜欢强人所难。解了毒,也算对两族友谊有了交代。就这样,路经下个村镇,我们就此分开便是。小姐如若想吃东西,可随时开口。 若要衣物,则需等等。哥几个都是糙老爷们,实在没有女孩子的物事。待卖了货,从琴国返家时,或会换些胭脂水粉,以充物资。” 紫胡子卢修斯看出了小囡的疏离之意,言语间不免多了些淡漠。 “你们,要去琴国?”小囡忽然一脸雀跃,丝毫不在意紫胡子的态度。 第85章 陵光神君 “天下之大,普通人穷其一生也逛不完。然而经商者,却将琴国视为商家圣地。只因许多年前……”卢修斯一抚胡子,就要拉开架势忆往昔。怎奈他倾诉的对象却不是个沉稳的性子。 “绿布维,听过听过。原是哥特族的小矮子绿皮商人。凭富可敌国的家资受天地封赏,官拜‘相邦’。那可是比‘大良造’还高的官衔呢。继他之后,再无‘相邦’。 只因天地封赏过厚,以至于隐隐压制‘王族’。真不敢想那是怎样一番景象。如那等风流人物,当真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小囡毕竟年少,提到成功人士,丹凤眼里也不免冒出了崇拜的星星。 “呃……”被抢白的卢修斯脖子一梗,准备好的说辞全部咽下。好不容易德国小丫头换气的功夫抢白道:“就因有绿布维美玉在前,天下的商人才趋之若鹜,定要去琴国碰碰运气。 若不是‘天灾’肆虐,我等早便去仙洋嘞。如今,家乡带出的货物已然成了‘孤品’,其价值更是不知翻了几多倍……” “‘孤品’?大叔,你家肿么了?发大水还是地龙翻了身?亦或是,也遭遇了天外飞石?”一旦认识到无有危险,小囡的八卦之火立马熊熊燃烧起来。 只是小姑娘习惯了直来直去,却不想被问的人已然脸色难看,几乎成了菜色。“我的家乡很好。不曾遭灾。别说洪水地震,便是那普通人无法的‘天灾’,亦拿故土无可奈何。” 紫胡子无奈叹息,却还是老实解释。有人诅咒自己家乡,总归不是件开心愉悦的事。卢修斯依旧心平气和,其涵养可见一斑。 “那个,诶,你们走南闯北的,一定不少人手哦?可我数来数去,好像就你们七个诶。是信不过,防着我么?” 小囡咬着嘴唇,一脸哀怨。小姑娘年纪不大,所思所想皆出自本性。殊不知她媚骨天成,一举一动皆充满了诱惑。 所幸年岁尚幼,又与精灵多有交集,矮人这才没在惊世容颜之下出什么糗。饶是无有它念,七个小矮人心里还是充斥着惊艳之感。 到底是商队领队,别人可以含糊,卢修斯却不能。 将艳若桃李的笑颜视而不见,遂强收心神:“经年累月,已然不觉辛苦。就如刚才般,三个人便可操控枪支火炮。至于发现你的刘易士,有敌情时他是狙击手,无情况时便是个悲天悯人地医生。” 小囡眨眨眼,吃不准紫胡子到底要表达啥。 “除此之外,他还要研发、配置药物,负责兄弟们的健康。嗯,不单单是躯体,还包括精神。” “心理辅导嘛,我明白滴。”小囡和杨挺相处十年,可不单单只悟出了“战意”。 “除了这些,刘易士还负责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一日两餐。”卢修斯说到这里,忽然闭上了嘴。 话没说完,意思已经言透。小囡稍一转念,立马便明白过来。 “叔叔,你不老实哦。”莹白皓腕一翻,一摊,洁白的掌心间立马多了堆五光十色的宝石。卢修斯见多识广。拿眼一撇,立马暗咽口水,心里惊呼——战晶。 “呐,我带资入股,可不是白吃白喝的混子。另外,我愿意贡献力量,就是不知能帮什么忙。” “不知小姐听过‘花魁’么?”卢修斯直接抛出了打算。 “青楼的头牌?”得益于杨挺,小囡可不是白莲花。 “小姐有所涉猎,那么某便省去了许多口水。兄弟七人虽有些自保手段,但对上‘高门贵族’就不成了。小姐能被普通贼人擒获,想来护卫力量薄弱。即便和我们一道,早晚也会遇上解决不了的麻烦。所以……” “所以你就想弄个‘养成计划’?把我包装成‘以色娱人’的玩物?”此话一出,和和气气的柳叶眉渐显上挑,有危险煞气悄悄凝聚。 “不然。不论两族交情,还是脾气秉性,都不许老夫行那腌臜之事。”与众不同的面孔,地地道道的本地语言,使得卢修斯不伦不类,偏又正义凌然。 “神州虽广,却有着人人遵守、必须奉行的规矩。其中,对‘花魁’的种种习惯便是‘王族’亦不可破。比如一个青楼势力只能培养唯一一个‘花魁’。 ‘花魁’一出,地位远在客人之上,她们甚至有权利去选择自己喜欢的客人,并拒绝自己讨厌的客人。愚以为,培训‘花魁’当从幼女时期开始。 当学习茶道、花艺、乐器、诗书、体态、与不同阶层人的相处之道、天下主要学派的知识…… 直至练就一身色艺双绝、傲视天下的气质本领,方才算得上是一名合格的花魁” “那么,如此行事,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小囡听得心绪激荡,血脉喷张。似乎长久以来的困惑终于找到了方向。 “效仿绿布维,行那‘奇货可居’之事,成就千古流芳美名,亦寻得可庇护之依托。而你,流落风尘的精灵小姐,则在我们全力帮助之下艳名远播,令英雄折腰,让四海宾服。” 一阵微风吹过,将紫胡子轻轻拂动。此时此刻,身高不足一米的卢修斯竟如高山一般的挺拔伟岸。 “只是,如此恢弘目标,注定非一般人所能达成。你,可敢与某一道,赌上性命,放手一搏?”卢修斯一字一句,而他的六个颜色兄弟亦眼泛异彩,各有所思。 “我有个很不平凡的弟弟。”小囡亦收起了戏谑神色。小小的精致脸孔上,俨然泛起了圣洁的光。 “自打懂事时起,我就知道他与众不同。假以时日,他必将霞光万道,受万人敬仰。这是种无根无据的感觉,我却对之深信不疑。孤身离开山谷那一刻起,我便立誓不成为他的累赘。如能助其一臂之力,我愿倾尽所有。” 小囡说着说着,眼圈渐红。这些话本就是至为私密,也是她压在心底的秘密。如今在卢修斯的宏图大志之下,自然而然的逼了出来。如若还留在神秘山谷中,怕是到现在都不清楚自己的真实想法。 “既如此,我便做一次‘绿布维’。而你,美丽的小姐,则奇货可居,祝您早日成为可号令天下的‘花中之魁’,人中龙凤!既然要一起博将来,不若将芳名赐下,如此也好早日熟稔。”卢修斯单膝跪地,又行了那古怪、优雅的一礼。 “至此以后,我当全力修习。以往的小囡,不记也罢。既如此,我便自取艺名‘薇妮’,发誓要在这野蛮残酷地‘修罗界’,闯出名堂来!” 小囡情绪激荡,忽忽然又调皮一笑:“呐,卢修斯,你们口中的凤凰,不过是我们这边的山鸡孔雀、吃食家禽。我要做的,是那天之四灵之一,源于远古星宿崇拜,代表炎帝与南方七宿的南方之神——朱雀!” 第86章 余势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刚还大发宏愿的小囡——薇妮马上便意识到了不妥。小脑袋立马摇得如个拨浪鼓似的。 七个小矮人瞧得有趣,大都嘻嘻哈哈笑得前仰后合。烛光摇曳,将八个身影映射在华丽厚实的车衣上,映得车厢内一片和睦。卢修斯虽也眼角带笑,却到底没乐出声。七个人的“老大”嘛,该有的矜持是一定要有滴。 “小……薇妮,有什么不清楚么?除了身高,我们七个随便哪个,都有做你师傅的资格。所以,不管凤凰还是朱雀,你都尽可做得。”卢修斯轻抚胡须,展现强大自信的同时又温柔的笑着。 “确实有几个疑问。一,您把我定义成了‘奇货’。除了个冒牌‘龙女’滴名头,我活到现在也没发现啥奇特之处哇?你们确定没找错人?二,我怎么觉着掉坑里了呢?莫非,你们比我需要你们还需要我?”这话有点绕,但七个小矮人却瞬间秒懂。 “呀,姑娘看出来了!” “就说么,老大就是个钢铁直男。一点弯都不打。” “看出来就看出来。我们堂堂正正,有啥不能说的。姑娘、咳,薇妮小姐,我们乃……” “噤声!”卢修斯忽忽然大喝一声,六个小矮人立刻噤若寒蝉,把嘴巴闭得严严的。小囡扯扯嘴角,实没料到紫胡子能有如此高的威望。 “当今世界,男尊女卑。然则世事无绝对。女子凭借美貌与智慧,融入‘王族’者屡见不鲜。更有杰出者,自身蜕变为‘王族’大能,亦不是白日做梦。就比如你族的王,不世出的天之骄子——澹台琼岚。”说着说着,卢修斯起身便向车厢外便走——金乌西垂,已到了晚饭时分。一天就两顿,可不敢耽搁咯。 “都说了我不是精灵!”粉拳紧攥,腮帮子鼓鼓,薇妮紧跟卢修斯。转眼间便出了车厢。 “以后若遇到见多识广的老人,当打听下‘艳国’的事儿。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我就不多费口舌了。姑娘以后要学的东西很多。 所幸抚琴、诗词、歌舞、步履、礼仪等知识我们哥几个还教得了。至于冶炼、制器、炼金什么的,就别参与了,至多可以跟着刘易士学学医。” 卢修斯一边念叨,一边穿过道道形式各异的车厢。路边的风景徐徐向后,片刻不停。敢情说话的工夫,车队竟是疾行速驶,未有间歇。 “我交钱了!一把‘战晶’呢!即便什么也不做,躺着花也够普通人一生所用。你不得奴役、压榨于我!”薇妮低头咆哮,试图争取自己的权益。 “该学的东西自不能少,以后抛头露面也不能缺。你以为‘花魁’是什么?闭门造车绝不可取。 年幼时,与普通平民表演乃是历练。待得几年之后,当要和全天下的青楼翘楚一较高低。殊不知,天下之大,非只‘官阶’一途。多少能人异士未曾被天地封赏,却一样傲立群雄。任何事物做到极致,都可获天地青睐。 ‘花魁’虽多,但最高贵、能与天试比高的,只能是唯一的一朵。而你,自当拔得头筹。如此,才配得上我等一腔热血……”卢修斯进得一锅碗瓢盆之车厢,当即忙碌起来。嘴里的话语也更像是在呢喃。 “什么嘛。诶,你大点声,我听不清……”薇妮嘟囔着操起一根大白菜,嘁哩喀喳地收拾起来。厨艺嘛,不好说。但帮厨的事儿,小囡可没少干…… 充满异域风情的车队很长。首尾相连且无有停歇。一节节五颜六色的车厢使得车队像极了一只缓缓蠕动的大虫子。它不知从何处来,但却目的明确。 “呼……”微风起,饭菜香气缓缓飘散。引得四下里多少饥肠辘辘的存在狂吞口水。然而独眼一伙刚刚覆灭,雷霆手段无疑震慑住了暗处宵小。 于是乎,载满物资的肥羊愣是平安无事地出了草原,继而向万万里之外的琴国都城——仙洋行去。 大树两三棵,小苗四五条,一人来高的杂草到处见。在汗国边界处,一片荒凉间,有个不大不小的草棚。草棚被四根竹子支棱着四面漏风。 别说遮风挡雨,便是视线也阻挡不了。就是这么间简陋的所在,其内却熙熙攘攘,坐满了人。只因这是附近唯一的“酒家”,也是去往伟国,进入昭国的最短路径。 草棚下的,大都是些衣不蔽体的苦哈哈。纵使囊中羞涩,却也比无有自有的奴隶好上太多。所以他们可以将打工得来的“战石”换上一壶浊酒、一碟子小菜,聊以打发苦闷的人生。 喝酒嘛,调门没一个低的。店家兼小二,即便忙得满头大汗,仍旧招呼不过来满草棚的食客——“天灾”已过数月,怎么还有贪嘴的豪客上门?都吃一上午了,还点菜呐。 “来……啦……众位爷,清蒸河鱼,水煮白菜。热着嘞,莫烫着哈……”店家臂膀一震,两大盘冒着热气的菜肴便滑上了桌。 “店家,再来几盘大肉。换大碟子盛酒!” 热情的招呼换来了更多的要求。身材短小的店小二忙不迭应声:“好咧您,稍候,马上来。” “某的白切凤凰可曾熟了?” “青菜、青菜!再不上,爷可要发火了!” 声声催促,把个店家直恨不得使出分身之法。“莫不是地下爬上的饿死鬼?一个个食量极大,还出手阔绰。倘每日均有此等豪客上门,不出一年便可盖个石头酒家。 钱多了是好,只是苦了忙做吃食地娘子……”店家一边叠声应承,一边痛并快乐的忙碌着。辛劳之余却没注意——草棚外,七高八低的土路上,有两个人影正一脚绊一脚的向他走来。 “挺哥儿诶,四爪畜生能行,没道理我不可以嘛。拉西那货才几天啊,都壮得像个小牛犊子似的了。你再看看我,肚皮都瘪嘞。一次,就一次好不?要再进不去尺子,俺便彻底死了心。” “别闹。进尺子的,只能是异兽。它们汲取灵力,所以才无需进食。你一大活人,不行不行……” “那就别把俺当人呗。别以为俺不懂,那么多狼无一差评,‘灵力’定然很好吃……” “屁啦。‘灵力’因我而生。我咋没尝出啥滋味?再说了,要真那么雅米,我不自己享受,巴巴滴留给一群狼?我又不傻……” 土路上两人,一高一矮,皆是年轻得过了分滴男子。为首的剑眉入鬓,气宇轩昂;后面跟着的汉子则虎背熊腰,肌肉隆起。 没有错,此二人正是欲往国外求学滴娃娃——杨挺、韩武阳。 第87章 乍然而起 “别惦记那虚无缥缈地‘灵力’了,喏……”杨挺把嘴一噘,成功将“嗡嗡嗡”的苍蝇转移了注意力。 “‘酒家’?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于这边陲之地做营生,当真勇气可嘉。”韩武阳叹了一句,甩大脚丫子,几步便超过了杨挺。 “店家,好酒细粮大肉青菜,速速上来,某饿了!手脚麻利,多付‘战石’!”韩武阳的嗓门有多大?只是两句,便震得茅草簌簌直落。更有附着的灰尘大片洒落。 草棚不大,地面铺着蒲草编织的草席。飘落的灰尘杂物难免入了吃食。可衣不蔽体的一众大汉却无一人吭声。 “条件是够艰苦的哈。”杨挺一袭白衣,不自禁的捂住了口。然而马上便拱手作揖,任凭汗臭味道钻入了鼻。 “众位兄长请了。兄弟孟浪,多有得罪,小子愿代为赔礼。此间吃食花销,均记某账上。”不待有所反应,杨挺抢先堵住了问责的嘴。反正自己不差钱,又理亏在先;一群苦哈哈又能吃得“战石”几块? “对不住,某生来便是如此,可不是有心恶心大家。”韩武阳亦拱手抱拳,做了个罗圈揖。 “就知道这家伙不傻。”杨挺暗自赞叹。可紧接着便后了悔。 声如洪钟的嗓子谦逊一句,马上就原形毕露:“今天的酒水,全由杨公子买单!” “啪”,刚放下的手立马又捂住了眼——自己没事给二货讲什么电影片段呐!这下好,丢人丢到异界来了。 “哄……”一草棚的汉子都笑了。餐风露宿的,谁会在乎那点草沫碎灰?能得吃食,哪个不高兴?这不,几个汉子立马起身,将草棚最好的位子腾了出来。 杨挺拱拱手,也不客气,一屁股便坐了过去。如此行径,倒让深知其性格的韩武阳眼皮直跳——挺哥儿一向爱洁,几乎成病。现下怎么……尤其是那黑不溜秋的东西,怎么看也不看便往嘴里送?这些可是人家吃剩的东西哇。 “不饿?好,都我的了。”杨挺斜一眼呆站的大个,一个黑不溜秋的馒头已然入了肚。随便一划拉,地上本就不多的吃食便全拢了过去。 “诶,不带吃独食滴!”韩武阳眼珠一转,当即盘腿坐下。看也不看,抓到什么便是什么,只管向嘴里乱塞。 “嗯……”杨挺赞许一笑,吃饭的动作却更快了。 因为有言在先,所以理论上草棚内的吃食都算杨挺的。他叫新的吃食可以,吃别人没吃完的剩饭也无可厚非,但却总有看不过去的。 两人胡吃海塞的功夫,店家兼小二还没过来招呼,一个上了岁数的汉子却抢先开了口:“公子出手阔绰,打扮不俗,仪表堂堂;便是仆人亦非常人。老夫已近半百,却从未见过公子这般的神仙人物。不知可否有幸得知公子姓名,仙乡何所,又欲去往何处呢?” “……”杨挺连头都没抬。韩武阳更是啃着骨头,铜铃般的大眼着力盯着一旁的炖肉。 “多个朋友多条路,公子出身高贵,却也不必拒人千里?”老汉不愠不恼,依旧在努力攀谈。怎奈两人不言不语,一心只顾吃喝。 距二人不远,草棚边缘,一胖一瘦两个汉子眼神闪烁,正自窃窃私语。胖子:“‘讯石’已然捏碎,大人即刻便至。然而到手的富贵却眼睁睁看其溜走,委实太过可惜……” 瘦子:“‘上造’大人,此子虽有‘印记’,却分明连‘公士’都不是。所见与‘王命’差距太大,要不要……” 胖子:“‘五大夫’一到,还有我等地好处么?我且问你,俩小崽子可有丝毫‘王族’气息?” 瘦子:“丝毫未有,也就皮囊好些。” 胖子:“然!亲眼所见,还犹豫个甚!王上所命,封赏之厚,不言自明。一旦功成,连升三级亦非难事。莫不成,你想一辈子皆是个不入流的‘公士’?” 瘦子眼珠子咕噜噜乱转,不一刻横牙一咬,终于有了决断:“……‘上造’所言极是。富贵险中求,干了!” 如风卷残云,片刻功夫间,两人已将周身附近能吃的东西悉数入了肚。直到此刻,店家兼小二方才寻得空隙,慢吞吞的靠了过来——那主仆二人明显非富即贵。越是贵人事儿越多,不小心是要倒大霉的。 果然,店家磨磨蹭蹭的刚走几步,便听得贵客声音朗朗:“呆子,吃饱没?”草席上残食本就不多,且还大都入了韩武阳的肚。 “差远了。不是我吹,上多少某便吃多少,无有饱腹一说。” “要点脸行不?一吃货,有啥可自豪的?就一意思,差不多得了。” 言罢,杨挺拂袖而起。继而对啰啰嗦嗦的老汉露齿一笑:“音容笑貌,言谈举止,甚至是气味都对。可以说,你们很专业。然而一地空碗与健硕身形却不是短期便能伪装的。” “……何出此言?”老汉一脸困惑,缓缓起身。与此同时,一胖一瘦也摸到了杨挺身后。 “嘭……”老汉双脚离地,仰面后摔。一道血箭自口中飚射而出。一个沙包大的拳头凝立当场。 “汝露馅了,懂?”人高马大的韩武阳缓缓收拳,任凭老汉仰面倒地,继而一动不动。 “杀!”爆喝声中,一众大汉拽出兵器,纷纷向杨挺扑去。五颜六色的“战意”互相碰撞激荡,立马将一个好好的草棚炸得四分五裂。那店家由于磨蹭,反倒距杨挺数米而毫发无伤。 “噗噗噗噗……”闷响声中,一众大汉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飞掠而回。众大汉摔倒之际,一个魁梧身形屹立挠头:“啥破玩意儿……” 原来,附着手上的两只兽皮手套,因其蛮力而碎裂成了条。手套来自于“修府”某个不知名的倒霉蛋。虽不是名器神品,却也不是随处可见的“地摊货”。哪曾想如此的不耐用。 “别嘚瑟,小心!”杨挺本想打趣韩武阳的怪力,一转眼却撇见了两条黑影。 “啥?”韩武阳只来得及应了一声,后背便同时中招。“噗噗”闷响,一刀一戈透体而出,瞬间扎破了宽厚胸膛。 第88章 奥斯卡 被穿胸而过的韩武阳脸色不变,其魁梧的身躯顷刻间变得虚幻起来。 “啪”,清脆声响中,一件两米长的青铜戈枪断成了两截。 “怎么、可能……”瘦子满脸的不可置信,捂着心口缓缓软倒。而他的身边则多了个魁梧壮实的身影。原来,两人偷袭砍中的,只是人家的残影。 “怎么可能?”发出同样疑问的,自然是手握青铜大刀的胖子。同伴一招毙命,却依旧没吓住贪念。胖子后退一大步,上一眼下一眼,仔细打量。 入目所见,五尺多的身躯,浑身肌肉盘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然而稚气未脱,怎么看都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你,到底官居何职?使何种妖法,掩盖了天地封赏?” 胖子看不出究竟,索性直接问出。同时打定了注意,一旦不妥,立马远遁。曾几何时,他好像听人曰过——一些成精老怪喜欢装小扮嫩,借以游戏人间。 眼前的人,处处透着古怪。不说那壮实得变了态的身躯,几乎媲美异兽般的力量,便是那形如鬼魅的身法,就不是无有官身的布衣所能做到的。 “恁地啰嗦,打架就是打架,休磨嘴皮!”韩武阳肩膀一沉,奔着胖子便撞。 胖子只觉眼前一花,立马暗道一声:“苦也”。之前一刀没建功不说,还被一股大力震得手软筋麻。能抓着兵器已属侥幸。要不然怎可能见死不救,任凭瘦子死在自己面前? 危难关头,几经生死的经验起了作用。纯是下意识的,胖子将青铜大刀往胸口一横。 动作刚起,耳中便听得“当……”。双脚离地,立马身不由己的向后便飞。身在半空,眼睛却捕捉到了一件熟悉的事物——半截断刀。与此同时,心口如遭重锤,直击得五脏六腑都震颤起来。喉咙发甜,一口老血“噗”的一下喷将而出。 “吾命休矣。”身在半空,胖子心下一片冰凉。虽然本命“战器”断为两截,却也为他挡下了势大力沉的一撞。若这一击落在自己心口,怕不是立即便要殒命当场了。 即便如此,心口依旧痛苦难当。一股子霸道蛮横的怪力已然投体而入,将本就震荡的内脏搅得乱七八糟。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自己可是堂堂“上造”,官阶二级,却连两个照面都没走过去。一念及此,过往曾经电闪过脑。那挥汗如雨、辛苦努力的时刻全都涌上了头。“这一辈子,太短了……” 胖子喷血之余,将眼皮一闭,静等摔地咽气。忽忽然后背一撑,一股子温暖瞬间透入,继而将那霸道肆虐的怪力悉数囊括,消灭殆尽。 怪力一消,失去重心的身躯立马扶正。胖子也知是来了救援,当即强压不适,扭头去看。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顶bilng、bulg的金色头盔。头盔内,有一张坚毅刚强的方正面孔。 腰身用力,胖子改仰为俯,继而跪地:“末将贪功冒进,请‘五大夫’责罚。” “哗……”大红披风一荡,正好盖住了胖子。“情报有误,不能全怪于你。持‘扫霞披’,下去养伤。”声音朗朗,很是中正。 诚如金头盔之言,披风一盖,濒死的胖子立马舒坦许多。也知道披风不凡,他也不啰嗦,拱手施礼,向众汉子蹒跚行去。 “小子,入我麾下如何?不言大富大贵,官至‘大夫’应该不难。”金盔甲男不止头部,连全身都是金光闪闪。也不知道其穿着的,是不是纯金打造的铠甲。 “想招揽小爷,你什么玩意儿,配吗?”韩武阳昂然跨立,斜眼睥睨着金盔金甲的小金人——没有错,金头盔虽然声音好听,长得也不错。 可惜身高有限,站直了还比如今的韩武阳矮了一头。要知道,他比杨挺还小两岁呢。 因为韩武阳的强横,目标任务却成了无人问津的路人甲。杨挺可不愿乱拉仇恨,没人注意更好。 他正偷偷观察小金人呢,不成想忽听脑中“叮”的一声,当即不情不愿地抱怨道:“哎,又来活了。就知道无法消停。” 韩武阳与小金人对峙的工夫,杨挺意识海上金光大盛,“9527”那甜美温柔的声音再度响起:“任务:越阶挑战。目标:存活。奖励:天眼” 杨挺的意识化作真我小人,凝立于意识海面上。一脸恭谨,躬身肃立。之所以这样,全学自于身边的未央。他不知道为何如此,但礼多人不怪嘛,态度谦卑点总没亏吃。 本以为又要和漂亮姐姐扯皮打趣一番。可那甜美声音只说了一句便没了动静。杨挺撅着屁股等了半天,依旧是安安静静,无有下文。 “魏师傅,帮着分析下。这没头没脑的,几个意思?”有本地的聪明人,杨挺才懒得费劲。 “或许是相似任务发布数次,默认你熟悉流程了?”未央小心的斟酌着用词。他不是杨挺,系统姐姐一点儿都不惯他。 “真能应付。如此消极怠工,我能投诉吗?”后一句是用喊的。结果却未有任何回应。就连意识海海面都无有波澜。 “得,八成是这么个意思喽。”杨挺砸砸嘴,颇有些自讨没趣。 “每次任务下发,均是风险与收获并存。与所得相比,你应该高兴才是。”未央也收了恭敬施礼的姿势。 “您这是典型的‘只见狼吃肉,不见狼挨揍。’哪次任务,不得拿命拼?”杨挺暗自撇嘴。 “人在屋檐下,还真能拒绝不成?意识内虽与外界时间流速不同。但也不可耽搁过甚。我观‘奥斯卡’官阶不高,却也不是好相与的。有发牢骚的工夫,不如细细思索,想出个妥善滴对敌良策方为正经。” 杨挺把嘴一撇,不以为然:“您老比我还像穿越者,现代语真是张口就来。小心用词,别被人举报,再管我要‘知识产权费’……别看无有官阶,兄弟俩可也非好相与滴仁儿。” “噗……”闷响声中,韩武阳倒射而回。说来也巧,被击飞的姿势与捡了一命的胖子如出一辙。 “好强!”杨挺暗叫一声,再也顾不得胡思乱想。四周群汉环绕,可没什么自己人。杨挺奔韩武阳便跑。“这货,刚还拽得二五八万,一不留神就萎了。可得上去看看,别真的芭比q了……” 第89章 对敌 “舞阳……”杨挺再顾不得胡思乱想,急忙跑了过去。随着金甲到来,两人也被几十个大汉围了起来。虽然没穿甲胄,但也绝对不可能是自己的帮手。人多手也多,可别被人暗算了去。 事实却是杨挺想多了。韩武阳将草席砸出了烟,金甲人没动,一众大汉也没动。“咳咳……这伙人是吃定了我们,不屑乘人之危。” 不等杨挺有所动作,心口被开了个大洞的秦舞阳抢先开口,倒把个一脸凝重的小公子整愣了。 “你,没事?别硬撑了,有啥遗言速速交代。心脏都没了,就别替我操心了。”杨挺语调悲伤,不忍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发小死别。 “啥?心脏?好好的可别咒我。天下之大,没看遍前,我怎舍去死?”韩武阳大手一划,将一脸不舍的杨挺扒到了一边。一个“鲤鱼打挺”,居然硬生生蹦了起来。手掌前伸,掌心向天,冲着小金人四指连煽:“某适才大意寥,再来” 入目所见,韩武阳双目紧闭,心口爆出一个碗大的洞,周身黑烟滚滚,生死不知。“噗”又是一声闷响,壮硕结实的身躯毫无花销的摔在草席之上,将陶土烧就的碗碟压碎无数。 阚仓双眼微眯,心里全是讶异。自打得属下来报,事先等候的他马上便赶了过来。他的速度可谓不慢,可还是搭上了几条人命。虽然都是些低级甚或不入流的杂鱼,可毕竟是自己的部曲。 眼前这个浑身黑烟的家伙,处处透着诡异。不说其无有官身却能击杀官阶的“上造”,便是位列七阶的公大夫,也接不下自己的一击。要知道,他可是九阶橙色的“五大夫”。距官阶六级的“官大夫”仅有一步之遥。 天下之大,却等级森严。官阶相差半级,往往都能决定生死。可眼前的小子,一脸稚嫩,手法生涩,绝对不是乔装打扮的“老怪”;怎么能硬抗自己一击而不死?尤其是在心口击穿的情况下? 一念及此,阚仓将注意力转到了韩武阳的心口处。这一看,心下的惊讶更甚了——本是前后通透的窟窿边生出了无数蠕动着的肉芽。肉芽相互勾连纠缠,迅速修复着血淋淋的大洞。就在韩武阳一跃而起的工夫,血窟窿便自我修复的差不多了。从那嚣张招呼的动作来看,皮下的心脏怕也和好如初了? “小子桀骜,确也有些狂傲本钱。既如此,本官也得认真些,好叫你知晓何为‘大夫之尊’。”阚仓可不是个弱弱柔柔的性子。 作为行伍之人,杀伐果断是最基本的素质。爱才之心一收,金色盔甲顿起萧杀。虽少了红色披风,却也卷起寒风阵阵。 “噗噗噗”劲风似刀,刮得韩武阳皮开肉绽,可小家伙却一声不吭。恍如未觉。阚仓两手一搓,一柄闪闪发亮、足有五米来长的金枪凭空而现。 就手挥动,立生道道金芒。被包裹严实的双脚也慢慢离了地。“此乃中品战宝——锐金攥提卢吸水枪。品阶不高,却陪某出生入死,杀敌无数。小子,假以时日,你必将大放异彩,是个人物。可惜天不逢时,让你遇见了我。” “哈!当某吓大的不成?说那么多,不还得手下见真章。有什么本事,使出来啊!”韩武阳凌然不惧,仰头直视缓缓升空的小金人。身上的伤口即开即合,且恢复的速度越来越快。 “‘锐金攥提卢吸水枪’?阚仓?徒儿,速速拦下,韩武阳决然接不下。”时刻看戏的未央忽然出声提醒。 “谁?”杨挺习惯质疑一声,旋即立马高声呼喝:“他可曾中了‘跗骨之蛆’?”施施然举步行至韩武阳身边,低声道:“退下,他不是你能挡的。” “挺哥儿……”一身黑烟的韩武阳如遭雷击,低头瞪眼,一脸不甘。而阚仓则首次将目光投在了杨挺身上。 “好一个俊俏出尘的公子哥。”即便无有杂念,阚仓还是暗暗赞了一句。眼前的少年五官精致,一袭白衣更衬得身材修长,仪表堂堂。最为突出的,是那不卑不亢,于群敌环视间的淡然。仪表神态可以强装,气度举止可是发自本心。 一眼之下,阚仓便确定了目标。驱秘法再一打量,果然于额头处见到了黑线一条。 “就像他说的那样,你将来的成就必不会低。我相信,即便是光照千古亦无不可能。但是现在的你太小,太弱。如果一味逞强,怕是见不到长大成人的一天。你不是一直羡慕小飞么?今儿我便传你一句:‘交易之道,刚者易折。惟有刚柔兼具,方可纵横天下。’” 杨挺站在韩武阳面前,直对阚仓。右手一抬,三道黑光奔面门、心口、小腹,疾射而去。“叮、叮、叮”三声轻响,韩武阳的笑声当即响了起来:“哇哈哈,牛皮哄哄……” “不过是虚张声势。”后半句胎死腹中。阚仓依旧巍然站立,就连拿枪的姿势都没变。 “这货身上的铠甲……”“摄魂幡”没吸收灵魂,战力没有达到顶峰,却也不是随便就能挡的。韩武阳嘴巴大张,这才知道挺哥儿的担心不是无的放矢。自己不过使用蛮力,假若连防都破不了,哪还有取胜一说? “呲……” “叮”的一声,锐金攥提卢吸水枪的枪身上爆起了一朵火花。 杨挺放下左手,神情收敛,终于有了一丝凝重。刚刚的三枚“摄魂幡”只是佯攻。左手送出的“小棕”才是杀招。本以为凭怪蛇的速度可将对方毒倒,不承想小金人的动作如此迅捷。舞动五米多的长枪,将怪蛇的攻击悉数挡下。 因为意识相连的缘故,小棕的抱怨即刻入了耳:“哥哥,此人厉害。咱俩突了三次,却连人家地铠甲都没触到。要不是偶见机得早,怕就要被砍成两断嘞。人家地牙都蹦了啦……” “这么严重?没了毒牙,以后咋办?”虽然局势不利,杨挺却还是关切追问。 “无碍。牙齿无根,还能长。哥哥小心!”小棕先报个平安,紧接着“滋溜”一下回了“御兽尺”。 “滋……”一抹金光,带着凌冽的寒意,刺破空气,瞬间杀到了眼前。怪蛇示警、杨挺回神的工夫,那五米长的金枪枪尖已然距眉心不足两指远了! 第90章 外援 转念之间,锐金攥提卢吸水枪已然扎至眼前。不是杨挺大意,即便全神贯注,其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只因阚仓的速度实在快。上一秒还飘在天上当鸟人,下一秒便瞬移般闪现面前。速度太快,杨挺做什么都来不及,只得双目一闭,暗自哀嚎——完蛋嘞…… “噗……”闷响声中,脸颊一热,接着左脖颈便火辣辣的疼了起来。“嗯?不应该是枪尖直透脑门么?脖子疼算怎么回事?” 忽的,脖子上一片温热,似乎有人在轻抚伤口,而且很可能用的还是舌头。杨挺立马惊出了一身白毛汗——小金人难道是弯的? 急忙忙强睁眼,阚仓的样子没看到,却被一个大大、长长的鼻子挡住了视线。杨挺微微后仰,方才看清眼前的事物——灰黑杂色、蓝色眼眸、黑鼻头;明明不会,却硬是在笑。长而狭的鼻子下,一条猩红的舌头直向自己脖间伸去。 既已睁眼,杨挺哪能站着不动?微倾的身形立即又向后仰了一大截。距离一经拉远,那笑的灿烂无比的怪脸放才拼成了熟悉的画面。再加上两只支棱指天的耳朵,不是草原狼拉西,又能是什么呢? “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杨挺一边躲避热情的长舌头,一边好奇。 “不止是他,小棕蛇不也自己溜出来的么?我以为是有意为之,合着你不知道?”未央也感意外。 “啥?诶?你挂彩了?”杨挺刚要追问,却发现拉西的大脑袋湿漉漉的,轻轻一抚,居然满手是血。 “你不签约,它们便不算是你的‘战宠’、‘战兽’。住在‘御兽尺’内,顶多算房客。出入家门,自然无需房东同意。” “我没事。擦破点皮,洒洒水啦……” 未央与拉西一并发声,杨挺顿觉头大如斗,直气的大喊:“s!shut up!” 一瞬间,未央消停了,拉西不甩舌头了,秦舞阳老实不动,就连阚仓都提枪呆立。 虽为生死之敌,爱才之心却无法抑制。望着忽然出现用脑袋顶开枪尖的草原狼,阚仓真是说不出的喜爱。凭“五大夫”的实力,一眼便看出拉西不是少年“战宠”。 也是这俊逸出尘、力量、速度都超同阶无数的异种,才使得攻势暂停。一个无有官身的布衣,纵有手段亦如何?若非王命,阚仓根本不屑看杨挺一眼! 盯着拉西上一眼下一眼看个没完,当真是越看越喜欢。而后者也的确和当初有了质的不同——耳朵更竖,眼睛更蓝,体型更趋于流线,乌色皮毛渐渐变白,而黑色皮毛则变得乌黑发亮。 四个爪子粗壮有力,爪尖更是根根如刀。用未央的话说,一个不入流的异兽,已然隐隐有了兽王气象。 “小子,狼让与我,你会死得毫无痛苦,魂魄也将得到安静。”阚仓一甩长枪,抛出了自以为丰厚的条件。 正自亲热的杨挺问拉西:“看上你了,那家伙可是个厉害家伙呢。若他得了手,把我给宰了,或会连累你一并丢了命。所以呢,现在改换门庭,我绝不怪你。” 三米来长的身躯抖了一下,拉西不再纠缠杨挺,四爪“哒哒”转过了身。深邃得犹如星辰大海的蓝色双眸与阚仓来了个四目相对。 后者以为此异兽被自己的诚意感化,于是右手将长枪一背,空出左手屈身召唤。那动作熟稔之极,引得杨挺眼皮直跳——这不就是勾引邻家狗子的手势么? 拉西斜一眼阚仓,硕大的狼首低低下伏,两只前爪亦深深抓入土中。阚仓见状更是笃定——以后就骑着这俊逸大狼,再也不用辛苦俩脚丫子了。一身铠甲漂亮实用,可重量也着实不轻。 “拉西,平素摇头尾巴晃的,没想到是个有奶便是娘的货!果然是狼子野心,反复无常!”见形势不妙,秦舞阳再度与杨挺并排站立。 被骂的拉西头都不回——估计也是听不懂。它在雷霆般的骂声中不声不响,只是将头垂的更低。忽忽然,庞大的狼首猛然一抬,尖尖的嘴巴一噘:“嗷呜……”凄厉悠长的狼嚎棘突震荡。 一众圈外的汉子被激得寒毛直竖。然而不待有所反应,一声声狼嚎便从后背,侧面,前方,四面八方同时响起——“嗷呜……” 几十个大汉手拿兵器,紧忙环首四顾。入目所见,皆是灰黑相间的草原狼。高矮胖瘦不一而足,却无一例外,全都壮硕精神。平素应有的老弱病残,竟是一只都无。 粗粗一望,狼群数量庞大,没有一万也有数千。一经出现便漫山遍野,令人见之生寒。众大汉大都有官阶在身,然而面对群狼,难免心下惴惴。当然,胆怯之人不包括官居九阶的五大夫阚仓。 “哼。给脸不要脸。说到底,不过是垫底异兽。即便数量再多,又有何用?小子,纳命来!”群狼出现,阚仓才知拉西本意。 当即恼羞成怒,金攥提卢吸水枪携着冰冷,复又向杨挺扎去。被人欺骗至多算倒霉,被异兽耍心思拒绝,太伤面子。所以阚仓不再留手,一枪泄恨刺出,势要将杨挺头颅刺穿! 可叹杨挺一直信心满满。独自面对五大夫,却连最基本的躲闪都做不到。“噗……”,闷响声中,血光四溅。杨挺依旧完好,草原狼拉西却“呜嗷”悲嘶,软软倒地。 阚仓缓缓抽枪,亦不免唏嘘感叹:“好一头忠兽。若不是种了‘跗骨之蛆’,必将留汝一命。” 原来,面对雷霆一击,又是拉西不顾生死,将枪尖撞开。不过这次可就没上次的幸运了——枪尖划开了狼嘴,继而在狼神侧面开了条长长的口子。 “收!”杨挺立马将拉西送回了尺。以往小棕受创,都是回“御兽尺”疗伤。蛇能行,相信狼也差不了。 拉西那流线型的身躯一闪而没。围拢的群狼对一众大汉也展开了攻击。众大汉可也不是普通人。人兽纠缠,甫一接触立马血光四起。 草原狼不过是异兽中寻常品种,常常十头八头才抵得上一个二阶“上造”。而阚仓手下,三阶“簪袅”、四阶“不更”亦不在少数。 所幸狼群悍不畏死且数量众多,如此才与众大汉斗了个旗鼓相当。然而伤亡也不可避免的产生。往往是一人杀得十几头狼,小命便也走到了尽头。 而立于战斗核心的几人却几乎不受影响。阚仓将金枪一甩,冷声言道:“下一击,汝仆或会舍命挡下。然下次、数次呢?你我‘战力’太过悬殊。小子,挣扎无益,乖乖受死!” 第91章 无皮巨人 韩武阳将吊睛铜铃一瞪:“你丫才是‘仆’,你全家都是‘仆’。” 不管是大无畏也好,缺心眼也罢,韩武阳可比杨挺硬气得多。因为后者差点一命呜呼,纵使再麻木的神经也绷紧了。 “魏师傅,你要是没辙,我可就‘躺平’了。不是我太弱,而是敌人太强。硬实力差距太大,除非再来一张‘王族体验卡’,否则绝无胜算。” “我观‘小金人’至少是个‘五大夫’。以现有实力来论,的确毫无悬念。敢于迎难而上、永不放弃是好事;若认不清现实,一昧正面硬刚便就是蠢。 说不得,又得受那条泥鳅盘剥嘞。小子,沟通需要工夫,嗯,一分钟。一分钟内,你俩自求多福。”未央一个游魂,有啥能耐左右身外事?只得将主意打到那头说走又不走,始终赖在尺里的“五爪金龙”身上。 “舞阳,咱俩联手挡一下,放‘大招’需要时间。”杨挺无奈,只得使“精神力”暗自传音。单独对敌恐连人家一招都接不下。 “挺哥儿放心,他只能从我身上跨过去。”言罢,魁梧身躯喷出道道黑烟,将个八岁孩子映得如厉鬼般狰狞可怖。 如此还不算,韩武阳跨前一步,于浓烟中声音朗朗:“今天有种你便弄死我。但凡留口气,我缓过来早晚干死你。” 金头盔下,一双眼睛先是变大,继而弯曲。面对韩武阳的挑衅、杨挺的默不作声,阚仓没感到丝毫危险,反觉有趣。 “锵……”将金攥提卢吸水枪重重一顿,金色大枪立马支棱在地。而阚仓则把头一仰,中门大开,破绽百出:“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恣意,将轻蔑与藐视诠释得淋漓尽致。杨挺狠咬下唇,一张白面生生憋成了紫色。手臂一抬,却拦下了一脸怒容的秦舞阳:“形势比人强。他有瞧不起我们的资本。且让他得意,几十秒后,哼……” 杨挺的打算,自然是仰仗未央与‘五爪金龙’的力量。能与敌人虚与逶迤不动手,自是求之不得。然而这短短的一分钟,却并不简单易过。 阚仓正自仰面发笑,忽然一抹阴霾遮住了暖阳。 “好厚重的乌云。”阚仓不以为意,脑子里盘算着要不要出全力,一招制敌?可那乌云在犀利目光注视下竟不知好歹,不但不飘走,反而迅速涨大伸长。 “嗯?”阚仓不笑了。稍一犹豫,眼中的乌云已有数十米长,且还在不断外扩。 杨挺被阚仓神情吸引,亦抬头上望。只一眼便脸色大变——那将天空生生撕裂的画面、曾经弄死自己数次、给了逃课学渣不可思议经历的东东不是空间裂缝,又能是什么呢? 杨挺眯眼细观,只见那空间裂缝开在高空,与周边的空间格格不入,且距地面也不知多远。而裂缝正中,漆黑中忽有光芒一闪,继而急急坠下。 “唰”阚仓将大枪一提,“滴溜溜”横移数米。光芒顷刻间化作“流星”,呼啸着、擦着金铠砸落在地。迅猛的力道激起大片灰尘,成功阻挡了所有视线。 在场众人无一不是杰出之辈,刚想将“战意”灌入眼目,恰逢风起,将灰尘缓缓吹散。 待看清“流星”,无论敌友,皆倒吸一口凉气——砸出的小坑内,单膝跪有一个人。称人似乎很不严谨。因为那“人”全身皆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暗红光芒。 透过模糊不清的光,当可见到纠结的肌肉块块隆起,白色的结蹄组织间或交织。 那“人”可不管一众大汉作何反应。下坠力道一消,立即缓缓起身。随着身形舒展,吸气声、惊呼声、狼嘶声一并响起。 只因从天而降的人身高足有五米,且周身上下无有一寸皮肤。难怪暗红夹杂惨白,难怪一眼望之便心神不安。 “巨人!”仰望着口鼻生烟的无皮怪物,久远记忆依旧激得杨挺冲口而出。 “嘭……”一道金光向空迸射。杨挺只是模糊看到阚仓举枪横挡,拦下了巨人的随意一拳。 “噗……”,阚仓直化成了金色的球,在空中划出道完美抛物线,继而于地面上弹了几弹,然后便一动不动。 杨挺眼皮子狂跳,不自禁后退一步。眼角余光见到秦舞阳仍然黑烟直冒,不由暗道惭愧,生生止住身形。 仰头直视数米外的无皮怪物,心下却连声催促:“魏师傅,还要多久?一个阚仓都搞不定,这会儿来了个更猛滴。再耽搁会儿,我可真凉了!” 未央:“再坚持几十秒。” 杨挺:“说点有营养的行吗?” 未央:“好,不废话。让狼崽子开出条路,你不会飞……” 杨挺:“啥?” 疑惑刚起,立马得出了答案——高空处不断有灰色人影疾速坠落。杨挺大呼一声:“糟!”一个巨人已然不能力敌。这要落下十个八个,保证在场活物品全都得稀碎。 “咚……”、“咚……”、“咚……”闷响不断,然而坠势均远不如“巨人”,卷起的灰尘也是若有若无。所以杨挺可以直观的看清——一个个举止僵硬,动作缓慢,与自己在教学楼上见到的丧尸一模一样! 巨人似乎也知道在场的最高战力是谁,一击得手,竟然舍了眼前的杨挺,追着阚仓甩开了步。眨眼间赶上金球,一脚踏下。这一脚若踩实,怕是十个“五大夫”也扁了。 好个阚仓,不愧是被王族委任的人。巨人大脚丫子落下之际,五大夫五指一分,金攥提卢吸水枪立马飞入手掌。枪身一顿杵入泥土,而自己则浑身冒血,强忍剧痛咕噜噜滚将开来。 “噗呲”一声,金攥提卢吸水枪扎透脚掌,继而透体而出。 好不容易躲开一脚的阚仓不敢大意。五指一张,一件物事立马飞来覆盖其身。颜色鲜艳,款式潇洒,原来是借与属下疗伤的战宝——扫霞披。 扫霞披加身,萎靡的精神立马一振。恰逢巨人另一脚又踢将过来。如杨挺一般,阚仓压根躲避不开,只得将大红披风一裹,硬抗死挡。 如此被动,结果自然不言而喻。阚仓再次化成金球一枚,向更远方疾速飞去。与上次不同,金球过处,兼有大片鲜血挥洒而下。 区区两脚,便令阚仓伤上加伤。纵使不死,亦也无多少战力留存。 “好机会!”如此危机,原地不动的杨挺却眼爆精光,暗自呼喝。 第92章 疲于应对 “呼”,自杨挺身上飞出一抹红光,那红光滴溜溜漂浮而起,须臾间升至离地两米左右。琉璃瓶身华光流转,于夺目绚烂之际,细细的瓶口斜斜向下。那数米长、因为主人被踢飞而孤零零杵地的“金攥提卢吸水枪”登时抖动起来。 毕竟是自己的“战宝”。即便重伤垂死,阚仓仍心有感应。萎靡蜷缩之际,仍可怜兮兮悲鸣一声:“休抢我宝……咳……”一大口鲜血又喷出了口。而五米高的无皮巨人已然杀至身前。带着窟窿的脚丫子奔着金头盔狠狠跺下。 “嗖”,数米长的大枪凌空而起,于飞行之际迅速缩小,继而入了红彤彤、细细的瓶口。 与此同时,“嗷……”重伤的拉西于“御兽尺”内放声尖啸。数千头草原狼彷如得到了命令,纷纷将獠牙对准了从天而降的丧尸。 “收”杨挺轻斥一声,“灼莹瓶”装着“金攥提卢吸水枪”滴溜溜飞回了浩渺无边的“意识海”。 “噗……”一口暗红色的鲜血喷将而出,武器虽还有感应,却注定要与自己说拜拜。心痛之余,苍白如纸的面容绝然一笑,便将眼皮缓缓合上。 自从投效“汉王”,便清楚早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天来的属实太快…… 劲风扑面,只是风压便把面皮刮得生疼。“此怪来自‘天灾’,也不知是何官阶,或许压根无有官阶一说。但其实力绝抵得上十阶‘左庶长’雷霆一击。 可惜,若苍天再给我十年、不,五年足矣,我定可官升一级。受天地封赏后,当可手刃此獠……疑?如此光景,思之甚多,我怎么……怎么还没死? 本已闭目等死的阚仓强睁眼,立马见到了一个光头。若为现代地球,自是无可厚非。不过一秃瓢,有什么大不了的?可于如今的“修罗界”,却是惊世骇俗。须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且还无有“和尚”。 尤其是那光头身形瘦弱,面容枯槁,和战斗圈外的丧尸几乎不相伯仲。然生机磅礴,透体而出;明显是个活人。就是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竟一手搭在自己心口;另一手高擎直上。 那如同凤凰爪子一般的手掌轻抵己胸,暖暖的十分受用。阚仓可不是杨挺那样的二把刀,立马便想起了“汉王”的话——“你且去办,事不可为,自有助力……” 想来这个“活丧尸”,便是“助力”了。这家伙是如何隐藏气息?又什么时候跟上的?跟了多久?自己怎么一点异常都没觉察? 阚仓被“丧尸”输入“战意”,乱七八糟的内脏得以梳理,继而渐渐平复。再加上“扫霞披”不停滋润,阚仓知道自己一时半会怕是死不了了。 然而伤势不致命,致命的玩意儿可还在啊!急忙忙抬头一望,顿时又吸了一口凉气:无皮巨人的脚凌空悬浮,脚下却被“丧尸”单手单掌,就那么随意又变态的擎着。 要知道,自己可是位列九阶的“五大夫”!在怪物脚下,躲不开避不掉,差点被两脚踢死啊有木有? “老奴人老色衰,怕侍奉不得将军。若还能动,且请拦下目标,勿误王命。”“丧尸”虽未转头,却也知道阚仓在看他。语声嘶哑,直如砂纸互挫。 阚仓面色一红,当即想起了任务——将中了“跗骨之蛆”之人斩杀。虽然伤势未愈,但好歹有了些气力。阚仓凝神向那白衣少年望去。只一眼,便差点又被那不知姓名、不晓来历的小子气得喷血。 活“丧尸”不知从哪蹦跶出来的工夫,杨挺刚将“灼莹瓶”收入“意识海”中。而最外围的狼群已然与“丧尸”们混战起来。难怪未央看不上,阚仓不以为意——除了身形健硕,牙尖嘴利外,“草原狼”比寻常野兽实在强得有限。 然则战力有限,却绝非一无是处。先不说数千之数,单是那不计后果、悍不畏死的狠厉,就不是精得似人一般的异兽所能比的。 “噗噗噗……”破体之声自狼群出现便无有停歇。不管与官阶在身的大汉搏杀,还是与从天而降的“丧尸”争斗,草原狼皆都无有退缩。 即便皮开肉绽,纵使身首异处亦无所惧。短短几十秒的工夫,已然有数百头草原狼闭上了眼。可呼吸之间,又生猛立起,疯狂地咬向了同伴! “嗷……”拉西又吼了一嗓。虽同是狼嚎,却较之前浑厚许多。这才多大工夫,奄奄一息的异兽已然好了太多。从疗伤速度来说,“御兽尺”竟比活“丧尸”加“扫霞披”效果还要好。 数千匹狼齐齐一顿,将或蓝或黑或灰或黄或绿的眼眸全都对准一个方向。“呼……”群狼暴起,撕咬抓挠,顷刻间便自不断坠落的“丧尸雨”间清出条路来。但不可避免的,又有更多地同伴沦为了行尸走肉。 “无胆鼠类,小贼休走!”活丧尸毕竟功力深厚,活得够久。杨挺刚有动作,立马便有所觉。怎奈无皮巨人可也不是摆设。脚丫子受制被擎,还有两手一足可用。说话的工夫,已然“噼里啪啦”轰将下来。 金光大炽,刺得人目不能视。“不要抵抗,放松精神!”蕴含“精神力”的大喝声中。秦舞阳彻底松软肌肉。数千草原狼更是彻底,即便“丧尸”那腥臭的嘴巴即将临身也一动不动。 狼的思想很简单,拉西晋升成了头狼,而杨挺则是狼族的王。狼族中等级森严。狼王之命,必须无条件服从! “滋啦啦”刺耳声起,金光一闪而逝。便如出现时一样突兀,熄灭得也莫名其妙。然而杨挺、秦舞阳与数千头狼却一并消失,不留半点痕迹。 刚还尘土飞扬的战圈忽然一静,只剩下“汗王”手下与“丧尸”怪物大眼瞪小眼。 然则彼此都是不可调和的死敌,相安无事更是痴人说梦。故而草原狼消失数秒,战斗继续。 强大的天地之官自然比草原狼战力更甚。可不断坠落的“丧尸”也比狼群多多了。不一会儿的工夫,人类一方便出现了伤亡。 激战中的大汉还来不及伤感呢,就被死去的同伴频频攻击。有的措手不及,当即便中了招,继而迅速成了“丧尸”。 几乎一瞬间,十几个大汉便先后被咬,成了无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而“战力”最高的活“丧尸”,则眉头紧锁,一昧的与无皮巨人缠斗躲闪。要不是得以喘息,金盔又是纯防御型的“战宝”,重伤之下,阚仓怕是早就被咬了。 即便如此,应付不断掉落,渐渐汇聚成尸潮的攻击也绝不轻松。 第93章 唐僧肉 阚仓躲避着“丧尸”。这些行动迟缓的家伙,自己平素一枪一个。奈何自己重伤在身,连武器都被顺走,只能勉励躲避,无法还击,当真憋闷之极。艰辛之余,撇见活“丧尸”与自己一样闪躲蹦跳,却偏偏不肯递出一招半式,不由怒火中烧。 “老人家,不知官居何阶?某观阁下有立斩怪物之力,为何顾虑重重,不肯痛下杀手?莫不成,我等死光了才好放手一搏?”阚仓也知活“丧尸”大有来历。 可短短工夫,自己手下悉数被咬,已全转成了“丧尸”。因官身缘故,即便无有神志,力量速度却有增无减。如今攻杀他的,十个里倒有九个是熟悉面孔。好在它们无有神志,动不得“战宝”。不然他早趴了…… “轰……”无皮巨人连续挥拳,直将黄土地轰得支离破碎。飞沙走石中,有一阴柔之声传出:“奴家身份敏感,不便现于人前。” 那动静似男像女,又好像故意捏着嗓子讲话。只听一句,阚仓浑身鸡皮疙瘩突突直。与之前相比,还不如那暗哑晦涩呢。 “此怪除之不难,血肉骨骼却蕴含尸毒。将军也看到了,此毒中者立毙,不得不防。故老奴与之缠斗,原想将之引走。一经炸裂,甚是麻烦。” “嗯?会爆?”别的没听清,阚仓却捕捉到了重要讯息。眼珠一转,直恨不得大骂出声:“某有铠甲护身,有心之下不惧阴毒。四野茫茫,现下除了你我,哪还有什么麻烦?” 急迫之下,阚仓还不忘将话说得婉转。真实意思其实是:我能照顾自己,你丫有屁就放!无有提醒,小弟都他喵死光了,还瞎引什么仇恨? “言之有理”!光头答应一声,周身立马泛起了明黄色的光。那光锐利明亮,竟比刀刃枪尖还要晃眼。“好凌厉的‘战意’。看似瘦小枯干,却是个‘金’属性的强者。 实力虽强,人却不太聪颖。”阚仓一边暗自腹诽,一边将剩余“战意”尽数注入铠甲。一般“丧尸”所带之毒自不必如此谨慎,无皮巨人却马虎不得。 光头躲闪之际,明黄色的光与周身迅速汇聚,继而各自汇成了柄柄金光闪闪的宝剑。待得金剑密密麻麻时,但听一不男不女、头皮发麻的怪声陡然爆喝:“万箭穿心!”本应威风凛凛的画面登时不伦不类,滑稽无比。 造型古朴、雕刻精美的金剑登时金光大放,齐齐向暗红身躯斩去。“噗嗤嗤”令人牙酸的沉闷声中,连绵攻击陡然一顿,无皮巨人那五米长的身躯立马浮出了烟尘。 巨人僵硬转头,冲防护不动的阚仓强牵面肌。那无有面皮的脸孔竟硬拼出个阴森恐怖的笑容来。 “找那光头索命去!”阚仓默念一声,便见到暗红色的伟岸身躯轰然倒塌,碎裂成块,稀里哗啦散落一地。 “嗯?”阚仓有点小失落。聚精会神,严阵以待,怪物就……被干掉了?那挨两脚差点挂了的自己又算啥? “将军不可大意!”陡然一嗓子,让阚仓后背生生出了一层冷汗。只因那声音雌雄难辨且就在耳边呵气如兰。 “啪啪啪啪……”碎裂的暗红肉块突然爆裂开来。细微碎肉更是崩得到处都是。饶是护住了脸,仍免不得溅了一身。阚仓暗骂一句“麻烦”,遂将“战力”外吐。寒芒一吐即收,满身的血污皆成了冰,“扑簌簌”掉落在地。 说来也怪,五米高的无皮巨人一爆,地上的“丧尸”连同空中那渗人的裂缝立即消失不见。一轮暖阳当空高挂,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阚仓多谢……”危机解除,自然要感谢救命恩人。岂料刚刚开口,便被阴柔之声噎了回来“将军贪心,竟对‘跗骨之蛆’标记物心生觊觎。若‘汗王’知晓,不知要如何降罪?” 阚仓脑中立即划过拉西那俊逸健硕的身影。一念及此,当即亡魂大冒。追踪印记他当然看见了。当时以“五大夫”为尊,他又对拉西欢喜得紧,所以才动了惜才之念。 光头可是直达“王廷”之人,若不小心应对,说不准便步了那白衣小子的后尘。 阚仓倒也干脆,意识到把柄落入人手,当即撩披风,便要跪下乞求。身形刚矮,早被凤爪一只牢牢擎住。阚仓本就心有不甘,感到被搀,当即就坡下驴挺身而起。 “将军是‘王上’的将军,老奴可吃受不起。”光头顿了一顿,目光灼灼,直视阚仓:“只是放跑那小子,将军需与老奴口径一致,如此才不会落人口舌。”光头意有所指。 “那是自然。某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黄口小儿。敢问前辈高姓大名,如何称呼?”阚仓虽是武将,这方面的知识可不少。万一光头背后势力与自己不对付,那可不能随便配合示好。 “老奴无姓,侥幸得‘王上’赐名‘鸿才’。”区区两字,却震得阚仓忙不迭拱手施礼:“原是‘汉王’贴身内侍当面,小子孟浪,还请恕罪……” 宦官,尤其是“汉王”宠信之人,可比一个“五大夫”重要多了。服侍“王族”,时日够久,这类人往往也会受天地封赏,成为“宦官”。“宦官”虽无品阶,却个顶个的强悍难缠。 力压文武不说,还互相勾结,日渐强盛,隐隐构成了只有身体受损之人才能加入的“宦官集团”。 “经此一事,你我已同属戴罪之身,那些虚礼就免了。” “嗯?”阚仓微愕,旋即便反应过来:是啊,不管什么原因,终跑了那白衣少年。本就因伤了“王族”面子,所以才兴追杀之兵。如今倒好,面子没找回来,反倒折损人手,里子也丢了。 “这个……那个……如之奈何?”若是杀敌,甚至孤身犯险,阚仓别无二话。应付“王上”,他可就玩不转了。 “将军勿急。尘埃未定,此事还大有可为。”鸿才双眼微眯,注视满地狼尸,继而将目光投向了杨挺遁去的方向。 “有‘跗骨之蛆’,他们跑不了。老奴感兴趣的,是那忽然出现,又骤然消失的金光。此光大有来历,竟令我生出心悸之感。那白衣少年定与神秘‘王族’大有干系。或为部属,或为仆从伴读。亦或者,使秘法,可瞒过天地,暂时伪装成了‘王族’?” 鸿才的话,使阚仓心头一片火热。是啊,若能从那少年口中知晓秘法,自己岂不……即便得不到伪装‘王族’的秘法,弄来瞬间遁走的法门也行呵…… 之所以做此打算,皆因杨挺只是个无有官身的布衣。人弱而多宝,俨然是块顺走“金攥提卢吸水枪”,满身神秘、拉足仇恨,人立而行的“唐僧肉”。 第94章 宾至如归 黄沙漫天,黄土坎坷;暖阳下、风沙中、一片荒凉的大地上,有两个黄点缓缓移动。一个是三米来长的草原狼,一个是大步而行的少年。 “你确定不需要?”一身欺霜胜雪的白衣被染成了土黄,杨挺却仍旧固执的带着纯白纱巾。这可不是臭美,实在是灰尘太大。只要开口,顷刻便能吃得一嘴。如此一来,纯蚕丝织就的丝巾便显得尤为珍贵。 “我才不用那东西。流里流气,不似男人之物。”韩武阳意有所指。 “不用拉倒,我换着使,多少都不够。别后悔啊,不多。”这可是实话,蚕丝面纱本就是姐姐小囡巧手织就,一共也就那么几根。杨挺偷得三条,已属难得。 “男子汉大丈夫,死都不怕,还在乎这点鸟灰……呜……” “该!噎死你个憨货!”杨挺将纯白纱巾带在了自己脸上。即便呼吸不畅,也比吃土舒服。 “嗯?”刚将两层面纱带好,漫天黄沙忽然一静,继而扑簌簌掉落在地。在目力所及的尽头,忽忽然多了抹不一样的色彩。 “挺哥儿……” “看到了。好家伙,走了俩月,终见人烟。拉西辛苦,回尺里休息。”毕竟是异兽,吓到普通人就不好了。 巨大的狼首回转过来,猩红的长舌对着杨挺便是一拭。带着厚重的原味尘土,伤势痊愈的狼王消失当场。 白骥过隙,岁月如梭。自“汗国”边境摆脱追杀,已然过了俩月还有余。事后杨挺才知付出了什么代价——未央代自己与“五爪金龙”签署了丧权辱人的“自由条约”。 条约规定,“御兽尺”的主人不再限制它的自由。以后出入皆无须杨挺同意。而代价便是使“神龙遁”,将杨挺与秦舞阳带离险境。整个过程,杨挺连“五爪金龙”的鳞片都没看见,更别提交易是亏还是赚了。 看似很近,却足足走了一个时辰,那青色模糊的色彩方才化为真实。一栋栋青石堆叠的石屋,一间间与黄土融为一体的泥房,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二人眼前。从风沙肆虐的程度判断,这应该是个无有城墙围护的土城。 既是简陋土城,自然无有高阶“战意修士”管理驻扎的道理。如此一来,杨挺反觉心安。钱,他不缺。纵使环境一般,清水沐浴、粗茶淡饭总该是有的。再将“精神力”外放而出,犹如多了无数眼线。如此一来,纵使有埋伏也不怕了。 两人慢慢走入土城,奈何行了一会儿,却不见半个人影,吃食酒家更是踪迹皆无。不一会,便把个饥肠辘辘的韩武阳弄得火气上涌。 “巴巴赶来,却是个空城。当真令人失望。呐……有喘气的没,敢应一声否?”韩武阳的嗓门本来就大,挟恼大喊,直如一个超重低音的大喇叭。 “否……” “否……” 吼声激荡,瞬间便传了出去。回音隆隆,隐有雷音。怎奈四下静悄悄的,依旧死气沈沈。 “呐……”韩武阳还待再喊,却被杨挺抬手拦下。 “谁说此地空城一座了?老朽就在身前,你眼瞎不见,怨得谁来?”忽忽然,一个苍老促狭的声音自地面传来。 韩武阳小吃一惊,当即低头细瞧。留心之下,立马见到一个瘦小枯干、几与黄土混为一色的人来。 “小子眼拙,惊扰老人家,当是某的不是。”韩武阳后退一步,拱手弯腰,诚心赔礼。与杨挺相处日久,不但说话,便是一举一动都有了规矩。当然,这是平常。若面对敌人,韩武阳便倨傲狂霸的很了。 “呀!不是女子!错不了,定然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哥!呵、呵呵、呵呵呵呵……”横卧于地的老者再听韩武阳声音,立马古怪的笑了。一双浑浊老眼咕噜噜上下打量。 “怎么?”鸡皮疙瘩顿时立正,韩武阳可是听杨挺曰过故事的。脚下这老东西,不会是龙阳…… “老婆子,速速出来,有男人……”不等韩武阳有所动作,老头子嗷的一声喊,把个一米七的八岁孩子杂念打散。 “挺哥儿,救我……”仿佛想到了什么,韩武阳忙向杨挺身后藏。“呼拉拉”黄土飞扬,地上立马又显一人。一样的灰头土脸,一样的瘦小枯干,依稀分辨得出,这是个上了岁数的妇人。 “哪呢?呀,果是男人!呵、呵呵、呵呵呵呵……”老妇一扫韩武阳,立马也古古怪怪的笑了起来。 “都什么毛病?乐啥呢?之前这两人又在哪藏着的?土里么?”杨挺暗自嘀咕,却又裹紧两层面纱,愣是一声不吭。 偌大一个“魔体”怪物,竟被一对无有“战力”、普通且年迈的夫妇弄得手足无措,直往自己身后钻。如此画面可不常见,多看一眼,日后奚落憨货的谈资便能多上一条。 “别笑了!”老头第一个见到韩武阳,反应时间也较老妇多些。 当即将笑容一收,正色开口:“公子远道而来,想必腹内无食,早就饿得狠了?小老儿一家三口,本就吃的不多。道旁这座青色大屋便是小老二的家。儿媳手脚麻利,担保一炷香滴工夫,便能吃上热乎滴。” “是极是极。俺家儿媳年方双十,模样甚是标致……”老妇亦点头如捣蒜。 要不是两人身上一点“战意”波动都没有,杨挺几以为老夫妻是堵截埋伏的追兵了。此刻越听越不是味儿,不由“嗤嗤”偷笑。 然而笑声却惊动了老妇:“老头子,这个漂亮姑娘笑声朗朗,怕也是个小子!” “啊?啊!两位公子,速速随小老儿来。家中有酒有肉,管够,定会宾至如归!”老头子一个眼色,老妇立马心领神会。四条胳膊大张大和,连抱带推,便要将杨挺两人推入不远处的青石房屋。 韩武阳稍稍发力,脚跟便入长在土里一般。他也知二老是普通人,遂只用肌肉力量,不敢带出“战意”一丝。 一向爱洁的杨挺轻轻摇头,任凭泥手两双将自己推来拉去。秦舞阳见状,当即顺势而为,放弃了抵抗。 如此一来,四人便一并步入了路边的青石房屋。与此同时,旋风挂起,黄土肆虐。在看不清形状的土路尽头,忽忽然冒出一群人来。或拄拐,或蹒跚;男少女多,且无一青壮。 为首的,是个只有一臂,头发皆白的老者。风沙中,他将手中树枝一顿,侧耳倾听。不一会便道出了疑惑:“年岁大了,比不得厮杀琴狗那会儿了。难道是幻听?我怎么听到有年轻男子在喊?” 第95章 热情似火 “噗……”木质门板被裹成一团的四人生生撞倒,大片灰尘、细密黄沙立马腾空而起。 “咳咳……这也是人住的地方?”无心之下,秦舞阳被呛得涕泪横流。若不是顾忌抱腰的两个老人,他怎能吃这明亏? “公子身姿伟岸,自然激起尘埃。我夫妻二人平素经过也就留个脚印,死气沉沉的,引不起任何变化呢!”老妇搂着杨挺,颤巍巍兼笑眯眯的解释道。 “平素?经过?”冷眼横一眼愈发不耐的秦舞阳,杨挺小声重复。 “没错啦。小哥真是聪慧,一听便指出了矛盾。此间青砖大房,不过是遮风挡雨的棚子。小老儿的家,当向下行走几步。” 一身沙土的老汉说着话,主动松开了手。大概也知道杨挺两人不会跑。遂紧走几步,于地面一抓一掀。登时,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显于人前。 “此地荒凉,风沙累年。我等起先为避‘天灾’,后来习惯了,就住了下来。嗯,行得地上,无非为了晒暖阳,驱驱寒。”老人说着话,几步入了地洞。 随便在墙壁上一摸,一个火把便即“噗”的一下,冒着火苗入了手。 “有点意思。”眼前,是蜿蜒向下的石阶。头上,是坚固冰冷的石壁。除了狭窄干燥,这里的环境让杨挺与秦武阳同时想起了家。两人相视一笑,遂彻底放松下来。 熟悉的画面,却只是个人工开凿的石梯,与神秘山洞根本无从比较。片刻工夫便即到了尽头。老人一直行在最前方。抬手曲指,于一块大青石上轻轻扣击。 忽的,秦舞阳肌肉一紧,登时把紧贴己身的老妇弹开。杨挺眉头一皱,扭头直视一米七的娃娃。后者浑身一僵,立马将刚凝聚起来的“战意”悉数消散。 “哗啦啦啦……”沉闷响动中,整块青石向旁一移,露出了明黄色的光。光线摇曳,一眼便知其内燃有烛火。 “米酒已温,再得一炷香,饭菜便熟了。爹娘好口福,‘来喜’刚寻得一窝白蚁,可以开荤嘞……”欢喜之情溢于言表,却又不失婉转。杨挺不禁按赞“好个标准御姐嗓。” 如此美妙动听的声音,于秦舞阳却毫无所动。年纪小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则是紧挨大青石下的物事——一头细长有尾,浑身覆有鳞片的活物。 澎湃的“战意”几欲透体而出。这家伙,分明是只异兽,还是只足以碾压杨挺两人的强大存在!这也是秦舞阳两次绷紧肌肉的原因。 虽然实力强大,但此异兽却宁静平和,毫无火气。但凡暴躁一点,杨挺早就有所动作了。其实,“精神力”早已探到异兽,就连地面上的人群亦无疏漏。 青石之后,是个不大的屋子。不及看遍,鼻子先闻到了熟悉的烟火气息。秦舞阳鼻子连抽,不自禁叹道:“好香……”这倒是实话。空气中浓浓的烤肉味道,确实令饥肠辘辘的两人食指大动。 “不知公子喜欢何种口感的?嫩的?脆的?焦香?还是麻辣?但凡道得出,奴家便做得了……”忽的,那极具诱惑的御姐声再度响起,把杨挺吓了一跳——悄无声息,是怎么来到自己身边的?莫不是见阿飘了不成? 一念及此,杨挺登时将“精神力”约束调整。然而眼睛一转,便捕捉到了一个玲珑起伏,极是诱人的曲线。 “极品!”杨挺可不是十岁的孩子。加上前世,至今已年过“而立”。初一过眼,立马便有了决断。眼前的御姐音果然不让人失望。身材好到爆不说,还肉肉的,恰到好处的丰满。 此刻的她,一手端着陶土大碗,另一手则缠住了韩武阳的脖。那丰满的胴体几乎全贴了上去。“嚯,个头还挺高。”杨挺有点不是滋味。自己虽不嘚瑟,但总比傻大个英俊潇洒?这个高挑御姐咋不扑他? “干、干嘛啦……送菜便送菜,婶婶无须挨得如此近……”韩武阳一边盯着那烤肉香的陶土大碗,一边努力的向后躲避着。俩大巴掌便似多余之物,挂在身上晃来晃去,愣是无处安放。 “小哥皮肤甚好,一眼观之直如孩童般细腻爽滑,看的姐姐食指大动,心痒难耐呢……”秦舞阳的躲闪,使得女子行为更加大胆。软绵绵的腰身几欲与秦舞阳合二为一。 “咳……”老人似也看不下去,轻咳一声,故意大声言道:“雨莲,先将饭菜摆上,不得慢待两位公子。” “公公好生顽皮,明明只有一个,哪里来得两位公子嘛。”被唤作雨莲的御姐不为所动,相反还把秦舞阳喽得更紧,那挎过脖颈的细腻手掌顺势向下,直向发达胸肌探去。 韩武阳懵懵懂懂,压根不知躲闪。见陶土碗近在眼前,稀里糊涂便伸手接过。眼球一动,却见碗里黄白交加、密密麻麻的米粒颗颗分明。 一抬手腕,那“米”便入了口。女子亦惊呼一声:“好大!”而老妇则一个劲儿的连声催促:“当家的,懂点事儿。媳妇陪贵客呢,哪里分得开身?你去,上酒,上菜,将粟米全端出来。” “好香,这炒饭,地道,婶婶果然好手艺。只是某皮糙肉厚,做不得抹布,您能换个东西擦手么?”只是一会儿,那大陶土碗便见了底。秦舞阳大手抹嘴,压根没饱。 “不急、不急。我家别的没有,吃食管够……”老汉颠颠儿去取,似乎吃的不是他家东西一般。 “真是活久见,修行的‘两脚兽’竟也爱口粮。”忽忽然,杨挺听到了一个年迈声音。 “谁?”几乎下意识的,杨挺将目光对准了那头四脚一尾,满身鳞片的异兽。 “你、你听得到我?” “是你在讲话吗?穿山甲?”杨挺眨了眨眼,接过老妇递来的筷子。筷子质地不佳,却很长。 “世人称老夫为‘鲮鲤’,从未听过‘穿山甲’之名。啊,这个不重要。你果真能听懂!”得到反馈,异兽立马兴致高昂,连带着紫红分叉的舌头都“嗖嗖嗖”的快速吞吐起来。 杨挺将外放的“精神力”集中,以便“听”的更清。同时又不动声色夹块黑黝黝的东西,送入了嘴。 “前辈可是埋伏于此,特地候我的么?”虽不太可能,杨挺还是道出了疑问。 “啥?”鲮鲤来喜四爪一撑,两个圆滚滚的小黑眼珠锁定杨挺。 第96章 如履薄冰 “小子得罪了‘王族’,正被追杀。呐,前辈能否看得见‘跗骨之蛆’?”杨挺变现的异常老实。不是他忽然转了性子,而是得到了未央的“脑中传音”。 “徒儿务必小心应对。此老怪实力深不可测,即便我肉身不毁,亦难分伯仲。” “啥?和‘大良造’平分秋色?那岂不是差一步便可抗衡‘王族’了?”杨挺闻言心惊不已。自己不过是个布衣白丁,怎么接触的都是“修罗界”顶尖高手?按照套路,我不应该什么级别就有什么规格的麻烦么?这跳脱得也太没道理了? “别胡思乱想了。天地之大,什么样的怪物没有?你弱,大神就得绕着你走?打个照面都不行?”未央毫不客气的打断思路。 来喜并未起身,只是将两只小眼咕噜噜一转,登时得出了结论:“果然是王族印记。小子,你不简单哦!” “我倒是想简单点,被追杀的滋味可不好受。前辈应该不是来杀我的。那能不能帮帮忙,把那个什么‘蛆’弄掉?小子愿以‘战晶’‘战宝’酬谢。” 虽从来不说,但被“王族”盯上,心里压力可想而知。如果有可能,当要努力一下才是。 如轻易得偿所愿,那“王族”也便太不值钱了些。果然,来喜想都不想便一口回绝:“老夫没那本事。” “滋”的一下吞吐舌信,来喜话锋一转:“到我这个阶段,大多数‘战宝’形如累赘。‘战晶’嘛,倒是许久未尝。小子,拿几颗来嚼嚼。”说的随意,事儿却不简单。 只因一股子强大到无法抗衡的“战意”已然罩住了杨挺,似乎稍一迟疑,便会引来雷霆一击。 登时,意识海内的未央面色凝重,“御兽尺”内数千草原狼齐齐一震,就连神秘空间内,金光散散的强大存在亦聚拢了精神。与“大良造”比肩的实力,不管是谁都轻视不得。 “小子是有些存货,但……” “定……”不见如何动作,来喜轻轻一字,立马将一家三人连带着秦舞阳悉数定住。 “好厉害,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这招,如今算是长见识了。”杨挺愕然,却也无法可想。实力相差太多,不是手段和智慧可以弥补的。应该无有恶意,不然不用和自己废话许多。 做此打算的杨挺索性光棍到底。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布包来。这东西自己本就不怎么珍视,况且秦舞阳那还有。 杨挺将手一伸,小布包便自行向穿山甲飘去。一边飞还一边自行解开。飞到眼前,几十枚流光溢彩的“战晶”已然呈现在来喜鼻前。 “嗖”一枚橙色“战晶”自动飞入长嘴。“嘎嘣嘣、嘎嘣蹦……”杨挺盯着长嘴,暗自腹诽“真会挑,上来就捡个最贵的。好家伙,别人都是汲取‘战意’,它直接把坚硬的‘战晶’当做了‘薯条’。” “成色很好,纯度上佳,味道真真儿地道。”穿山甲赞了一句,立马又有两根“战晶”入了嘴。不消片刻,三根价值连城的“战晶”进了肚。来喜探探紫舌,一脸的意犹未尽。进食速度比秦舞阳可快多了。 又有三根“战晶”缓缓飞起。还不待落入长嘴,棕影电闪,飘起的战晶连同小布包一并消失无踪。 杨挺讶然低呼:“别……” 穿山甲来喜:“……” 错愕间,但听一稚嫩女声抱怨道:“吃几根尝尝味儿得了。当是蜂巢、白蚁窝呐?还可着饱造啊?” 杨挺急急解释:“前辈勿怪,此乃小子家妹,没见过世面,言语无状,您千万别当真……” 滴溜溜一转,棕色已然缠上了杨挺右臂。敢情,又是小棕自顾自溜出了尺。 杨挺眨巴眨巴眼,暗自叮嘱怪蛇“别闹,回尺里去。它不是你我所能抗衡的。” 小棕:“我不!” 杨挺顿觉头大。好在穿山甲不以为轩。来喜小黑眼珠微眯,硬生生挤出个笑容来:“明明是头‘异兽’,却说成‘家妹’。不敌对,不豢养,不奴役,反当家人。小家伙,你很幸运,非常幸运;小家伙,老夫越看你越觉顺眼。想当年,老夫的主人可不如你心善……”第一个“小家伙”,指的是小棕,第二个则说的是杨挺。 杨挺:“……”不是害怕,实是无话可说。他身边的秦氏族人,蛇怪狼群,包括未央在内,哪个都是真心相待,从来便无有高低贵贱之分。本就是普通平常之事,又哪来什么幸运? “小家伙,你和我见过的‘两脚兽’皆不同。既如此,我老人家也不能白要你的东西。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穿山甲微微一晃,无尽“战意”透体而出,将地面肆虐的风沙强压下来。一时间,风沙皆消。小小的镇子方才显出了古朴本色。 “小子别无所求,唯‘跗骨之蛆’……”杨挺可不是个拘泥迂腐的人。是你要我提条件的。“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得便宜不让,下三滥。” “那玩意儿是‘王族”手段,老夫没办法。”不等杨挺说完,来喜便怼了回去。 “诶?是你说有什么要求,尽管提的……” “是啊,你提了?我没拦?来喜缓缓收爪,趴在了大青石下,又恢复了初见时的懒散普通。 “不带这样的啊,好歹您也算高人前辈,和我一布衣小子耍无赖……”“要点脸行不?”自然,后半截话只有自己和魏师傅知道。 “脚上的泡是自己走的。你惹的麻烦,没道理让别人抗。”来喜慢悠悠的打击着杨挺的神经。 “这话说的,怎么比我还像现代人?” “你我沟通,本就不经声音,听到的内容自然各自理解。我的意思被你‘听’去,自是最为熟悉的语言。不然我们‘异兽’大都不是同族,又如何交流?难就难在如何建立沟通上,至于什么语言倒不重要。”来喜似乎寂寞许久,竟然慢条斯理的给杨挺扫起了盲。 “……”杨挺有点憋闷。作为万物之灵的人,被一条穿山甲教育,那滋味绝不好受。 “换一条。能帮的老夫自然不推;力所不及的,你也别指望。”来喜一直在打量杨挺。从青石被穿山甲挪开到现在,已然有一会儿了。 “小家伙,秘密不少。若数百年前,我定然吞了你,再在肚子里细细剖析。现在老喽,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咯……”来喜自顾自的呓语之声,却将杨挺惊出一后背冷汗。果然,异兽都不是好相与的善类。 第97章 现状 “前辈说笑了。一小小孩儿,上秤称不得几斤肉。您连此地村民都不吞,又如何看得上我。”杨挺尴尬笑笑,也知道穿山甲在逗弄于他。 “生得一身好皮囊,又不吝惜脸皮,毫无成见。小子,老夫很看好你。若不是时日无多,真想收做关门弟子呢。”来喜果然是在逗他。本来嘛,人乃万物之灵,不管什么样的异兽都觉得低自己一等。即便杨挺有现代人的观念亦觉吃味儿,旁人便更不把异兽平等看待了。 “前辈话语间屡透离世之意。请恕小子孟浪,您‘战意’磅礴,怎么看也不是一幅死相啊?”杨挺可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主儿。受了闲气,立马反击。 “怎么说话呢?”果然,来喜听懂了,但也没生气。异兽和人毕竟不同。即便智商高,但还是不喜欢勾心斗角。感受到杨挺无有恶意,便不在乎是否受了调侃。 “老夫已近一万岁。过几年便到了寿命大限。上升无望,不等死又能干嘛?反正也活够了,不若养养老,消停几年是几年。”难得碰到看得顺眼又谈得来的存在,来喜谈兴甚弄。 “一万岁?”杨挺不禁咋舌。自己两世为人,加起来才三十岁。 “这有什么可怪的?‘异兽’与人一样,修炼‘战意’自然也有等级。它们自己如何区分不得而知,人族一概以官阶视之。每升一阶,寿命自然也会延长。哦对了,之前完成任务,奖励还没领呢。元……系统在你睡着时知会过,叫我提醒你别忘了。奖励虽不能提升实力,却很实用。” “小子似乎没什么要求,也没什么目的。眼下也就被追杀这事儿挺闹心。”杨挺实话实说。 “原本怀疑老怪夺舍寄生。如此一说,老夫相信你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屁孩了。”来喜至此才放了心。若有若无的,它总觉得眼前的“两脚兽”很是神秘。明明一个小屁孩,却总有种被万千异兽、被强大神秘存在盯着的感觉。 “时日一久,你便知道实力有多么重要了。这个世界,弱者连饱腹都是奢望。你看着一家人,死了儿子,便连孝顺漂亮的儿媳都肯往外推。真以为你俩招人稀罕?不过是为给家里添个壮丁罢了。若不是老夫将地底挖穿,此间当与别处一样,死寂无声。” “我说呢……”听到此,杨挺恍然大悟。那性感御姐如此热情,便也有了缘由。 “四个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满地都是?”说着话,杨挺不自觉的向凝立不动的俏美妇瞄去。但见后者紧紧依偎着秦舞阳,竟是片刻都不愿分离。 “莫非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连这都不知道?即便年岁小,没有经历,家中也无有长辈的么?”来喜是真的小吃一惊。如此浅显的道理,它一个异兽都清楚,这个小“两脚兽”居然不知道? “这个,还真没人提。”说来也是正常。韩氏一族深居山谷且有避世之念,又哪有心思议古论今?即便是族长韩奚也不过是追思战场,而不是天下局势。 “早在‘天灾’之前,琴国与昭国爆发了‘短途之战’。结果是强昭惨败,伤了国家根本。从此再无争霸天下的可能,沦为只能自保,无力开拓的国家。 战后,琴国国力早已凌驾它国之上甚多。本想一统天下,但凡发动战争,必有祸事发生。若无‘天灾’,战后的昭国岂有残喘之机? 十年间,‘天灾’肆虐,却也给了储国治理的时间。平民死伤无数,但国力却有所恢复,再度成为琴国最大的敌人。即便如此,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昭国人才凋敝,男丁极其稀少,慢慢衰弱的事实。” “前辈,这些和我有啥关系?我只想去‘稷上学宫’躲几年……” 听到“稷上学宫”四个字,穿山甲来喜竟然呼啦一下撑起了四肢:“小子,有‘路引’吗?” “嗯?您老趴着挺可爱的,干嘛站起来吓人?”原来,来喜动作稍大,露出了无有鳞片的肚子。在那软乎乎的皮肤之间,有着一道深深的伤口。伤口根本没有愈合,但也无有血液流出。 “有去往奇国的地图吗?你可知一路上需应对多少危机?具体又有几多里远?”似乎是动作过大,穿山甲那乌黑发亮的小眼睛竟然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色。 “不知……”杨挺干巴巴回了俩字。然后又立即辩解:“路在脚下,不懂就问呗。”然而话一出口,立马想起了那金光闪闪的追杀者来。若再对上,该当如何?还指望“五爪金龙”么?出手相助的代价又是什么?自己还给的起么? 只是稍稍一想,顿觉头大。一路行来,自己都沉浸在逃出生天的喜悦当中,却有意无意的忽略了追杀之敌的强大。殊不知,杨挺只见到了耀眼夺目的阚仓,对实力更胜的鸿才压根就没照面。不难想象,若再遇二人,当无侥幸之理。 “相逢即是缘。老夫瞧着顺眼,便愿意帮衬一把……” “小子多谢前辈。也不贪心,把我俩送进鹿国就行。那‘稷上学宫’,八成好找……” “谁说我要送你了?”穿山甲再度回怼杨挺。 “嗯?那帮衬……” “解!”来喜陡然清喝,然后灰突的眼睛更显浑浊,精光尽失,俨然就是一头普普通通的食蚁兽。 “公子,别急着吃肉,且再饮一樽嘛。”一道婉转得令人心痒的声音将杨挺拉回了神。扭头一看,那熟透了的极品正捏着酒樽纠缠韩武阳。 “我记得之前是用陶土碗来着,这回咋连家伙事都换了?”杨挺略微差异。眼珠一转便即了然——自己只顾着应对来喜,连何时换了餐具都不知道。 如此倒也表明了一家三口对男丁的必得之心。光是那份不容拒接的热情,便让杨挺皱起了眉。 “咳……”杨挺轻咳一声,道出了打算:“叔叔年愈不惑,嫂嫂又离世数载,您总这么单着四处漂泊终不是办法。况且饱受风霜,我也不想再受那颠沛之苦嘞。” “吓?”美妇不动了,老夫妇也不再走动。三双眼睛齐齐盯住了精致小脸。 “啥?叔叔?”正在猛划拉吃食的韩武阳也僵住了。虽然话未说透,但凭着朝夕相处的直觉,他已然意识到了不妙。 “叔叔入赘您家可好?但得明日,我且自行离去。” “挺哥儿诶,嫌某碍事,这是要把我卖了么?”韩武阳品出味儿了。 “小哥说得哪里话,留下,都留下。要不得几年,村里大姑娘任你挑……”老妇反应较自家老头子快了一丝。 “村头家的,听到没,上面有人。”嘎吱,屋子另一头墙壁忽然裂开,一个浑身是土的人钻了进来。 韩武阳开口,老妇回应,土人钻出,几乎同时发生。 第98章 另辟蹊径 “呦,村头的,有客人呐?”石屋不大,即便烛光摇曳,也能一眼看得分明。土人自墙内裂缝钻出,几乎无有停顿,直奔韩武阳而去。一丝谄媚笑意迅速爬上了脸:“大侄子打哪儿来哒……” 到底是同村同缘,知根知底。老汉一个瞬移,便即横在了土人面前:“井口上边的,小哥看上了雨莲,已是我家的姑爷。你有没有事?没事哪凉快上哪呆着去。” 土人被阻,当即便不干了:“诶我说村头的,你不过住在头里,得的消息比我们早一那么丢丢。怎么,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小哥那是没见过我家荷花。 走走走,俺家不仅养着凤凰,还有自酿的米酒,比老流川家好多了。我姑娘荷花可是地地道道滴黄花大闺女……” “老井上,几个意思?当老娘是空气呐?荷花是比老娘标致些,但那病恹恹的身子又可受得几度征伐?别男人没弄到,自己再来个无福消受,香消玉殒!”事关终身,雨莲再也顾不得妩媚性感,泼辣之气尽显。 杨挺听得满头黑线。这都什么虎狼之词?看着朴实,合着认真起来,比自己那个世界也是不遑多让啊…… “边儿去,没工夫扯犊子。”家住井上边的土人见一家三口防贼一样的防自己,也知短时间讨不得好。于是将脸一抹,也不管噗噗掉落的黄土,正色道:“上边真来人了。人数还不少。你是村长,要躲还是迎,速速定个调子。” “嗯?”杨挺第一个不淡定。“可曾对上?来人是否具有官身?” “挺哥儿无需打听,定是那群鸟人追来了。这次别拦。某将小金人脑瓜子拧下来当球踢。” “漂亮小哥说笑了。荒远边陲,官老爷哪里肯来?也就辛苦讨生活的商人偶尔经过而已。”井上初见杨挺,眼睛一亮,继而迅速暗淡。不过还是老实回了话。至于发狠的韩武阳,则被井上直接无视。 “四处游走的商队?”心思先是一松,继而又是一提;杨挺眼珠一转,当即有了决断。 “本打算夜里悄悄的走,不惊动任何人。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既已选择避世,还是少与外界接触的好。世界我还不太了解,却也知生存艰难,危机四伏,普通人平淡一生亦无不可。我吃得差不多了,舞阳,你呢?” 不等小巨人回答,雨莲已是“哇……”的一声哭将起来。一对玉臂长舒,紧紧搂住了魁梧身躯。同时向流川夫妇高声呼喝:“人家要走,还杵着呐?不想当替罪羊、出气筒,就把人留下!爹妈,动啊!” “唉。”杨挺不理被拉扯的韩武阳,向来喜送出了一波精神力:“前辈,小子操控‘战意’不能得心应手。如若强来,恐有损伤。” “你这小子,竟然指使起老夫来。算你聪明。这一家皆为良善,且与老夫结了善缘。且去,助你不过顺水推舟,不必记挂。小家伙,我们就此别过,永不再见。”穿山甲蜷缩成了一团,将那深深的伤口全部掩盖。 “前辈举手之劳,于小子却是滴水之恩。日后有机会,必将涌泉相报。”话到此便算是尽了。毕竟两者相差太大,实无什么共同语言。 杨挺向韩武阳摆摆头,后者立马起身站起。轻轻一震便将一家三口甩开。二话不说,奔大青石便行。 “爷们儿……”雨莲悲嘶一声,便要合身扑上。放跑了如此精壮的男子,家里的重活累活不说,村里的恶意便足够让她恐惧。 流川一家三口刚要追,便有一沧桑叹息无声响起:“唉……定。” 雨莲惶惶然纵身一扑,近在眼前的汉子却骤然消失。茫然四顾,屋内早已少了青壮气息。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一小堆宝石正自散发着神秘的光。作为门户的大青石下,缩成球的来喜如上了岁数的凤凰般一动不动。 地面,漫天的风沙已然消停,静立不动的物事亦披上了厚厚一层。“挺哥儿诶,你吃饱了么?”韩武阳几乎把流川一家吃个精光,却只落了个半饱。 “要不,再下去补补?那几颗战晶,足够一家三口富足一生。想来再多吃些也不会怪你。”杨挺依旧行走在前,目光却远远锁定了一队乌漆嘛黑的车队。 “还是算了波。那女子似要将我生吞活剥一般。明明无有‘战意’,却心底生寒,着实害怕。”韩武阳也看到了车队——几头骡兽拉着满满的木车,个把人也都瘦不拉几,一看便知是讨生活的普通人。 “你还小。再过几年,就是欢喜而不是怕了。”杨挺随口一答,将视线锁定在了一个上身无袖兽皮上衣,下穿八分牛鼻裤,脚踩烂泥草鞋一双的汉子。 两方相距离不过数十米远,杨挺打量人家的时候,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俩。车队先是骚乱,继而迅速平静,然后被杨挺注视的汉子缓缓走来。 不一会,汉子行到杨挺面前。 “敢问……” 杨挺刚把手拱起,还不待攀谈,那汉子“噗通”一下便跪了。 如此大礼,杨挺当即石化。身后韩武阳把嘴一咧,哇啦怪叫:“喂,大叔。素不相识,又没过年,这么热情干嘛?不会也想扑我?”这货是典型的“一朝被蛇咬”。 “别扯,你以为‘龙阳君’那么好碰?”杨挺呵斥一声,眉头轻蹙——汉子生的老实巴交,却分外眼熟。即便如此,上来就跪又是什么操作嘞? “苍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又见公子。能有今日,全仰仗公子仁慈。小人无以为报,先磕为敬……”汉子可不管杨挺如何反应,说话间,“嘭嘭嘭”数个头已然磕完。 “……你……莫不是卖我毛毯的大哥?”从那娴熟无比的动作中,杨挺找回了记忆。 这面容朴实、三十来岁的汉子,不就是首次出谷遇到的卖家么?那捡漏所得的“朱雀尾羽”至今还在意识海底沉着呢。不见大汉,还真想不起来。 “公子好记性,正是小人,正是小人……”听得杨挺记得自己,汉子直喜得手舞足蹈,无比开心。 目睹这朴实无华的汉子,一对丹凤眼也弯了。杨挺笑着搀扶,同时亦道出心中所思:“小哥可知车队去往何处?” 第99章 长驱直入 一是旧人,二觉得汉子朴实,杨挺才放下戒心,直言目的:“小哥可知车队去往何处?” 是够直接,奈何大汉哪知他的意图?闻言倒是不磕头了,却瞪着眼直勾勾仰视。 “咳,小哥先起来再说。那个,怎么称呼?我买毛毯,自然要付钱。仁慈一说,太过牵强。”纵使过了十年,杨挺毕竟还是个现代人。被人双膝跪拜,顿觉浑身不适。 “小人无名,平素被人唤作羊蛋儿……” “噗……”韩舞阳强忍笑意。 杨挺亦面色古怪:“我便姓杨……” “哈哈哈哈哈……”韩舞阳笑喷了…… “公子或许不谙世事,但我可不是那薄情寡义、占便宜没够的小人。虽没读过书,却也知‘滴水恩,涌泉报’滴道理。我那一毯,至多值五碎‘战石’。公子却给我整颗‘战晶’,且为二阶绿色。借着巨资,小人方才购得新货,组得车队,入得商队;做起了跨国买卖。 原还想着小有所成再寻公子报恩来着,不曾想出汗国,穿伟国,刚入昭国便遇到了公子。如此巧合,直如天定。”四处漏风的骡车上,羊蛋儿目光炯炯,看的杨挺心底发毛。 车厢不大,四面环嵌着木板当做座椅。车厢中则有一固定青铜小鼎。小鼎无盖,正被韩舞阳侍弄得热气腾腾。“要不怎么说‘生死有命’呢,得亏通风良好,不然一氧化碳中毒、这羊粪蛋怕是死都不知怎么闭眼的。”车厢无窗,杨挺表面镇定,暗地却信马由缰地胡思不断。 “虽身份低微,却也愿为公子献上绵薄之力。”沉默数吸,羊蛋儿上身微微前倾,炯炯目光不但不减,反而愈演愈烈,几欲喷火。 “嗯?怎知我需助力?”杨挺随口一问,却也打消了杂念。 “公子贵体,若无有用得上小人之处,又如何肯屈尊上得小人骡车。”羊蛋自有智慧。 “那是,俺家公子可是‘龙种’,高贵……”听得夸赞杨挺,韩武阳咧嘴便笑,顿觉眼前大叔看着顺眼。怎奈自家“龙子”把眼一横,其后的说辞便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我就一普通人,不是什么贵体。确实遇到些麻烦。敢问蛋儿哥,你这车队从哪里来,又要去往何方?”杨挺再度问询。 “我这小小车队自是刚建不久,但却有幸碰见了‘行脚商团’。” “嗯?‘行脚商团’?”对于穷乡僻壤的“天外飞魔”,这是个陌生的知识点。 “嗯嗯,又到为师出场的时间了。”脑中一响,未央师父粉墨登场。 “所谓‘行脚商团’,不过是地位低下的商人自行组成的跨国车队。因为地位低,所以大多实力有限。然而物资流通、促进经济又少不了他们。 为防歹人,故七国王族同发王命:‘车队上三,即为商队。当受‘王族’照拂。若有作奸犯科者滋扰,当触发‘跗骨之蛆’,被天下七王共同诛杀。” 羊蛋儿顿了顿,终肯将目光从杨挺脸上移开,继而投向了充当车厢的破布上。视线所聚之处,一个破洞将骡车外的景致透了进来。谁说此车无窗?裂缝丝丝,破洞处处,竟是分外的透亮。 “天下之大,高手众多,强者如云。但为了区区凡人货物便得罪七王的,几乎没有。呵呵,别说七王,便是一家‘跗骨之蛆’,便能要人小命;自然没有哪个傻瓜蠢货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嗯,旁的不关心,车队可会经过奇国?”杨挺不理作怪的韩武阳,单刀直入,终于把目的地说了出来。 “商队由车队自行组建,自然是做天下生意。莫说奇国,便是那最为神秘的艳国,也是要去的。只是买卖为先,何时抵达某地,这个便无有定期了。 公子且请安坐,我去和几个队主知会一声。毕竟多了二位贵人,不言不语可不行。”骡车骤停,羊蛋儿便欲起身下车。 “若我出资,可否能让商队直入奇国?”杨挺抬手虚拦。 “小人自无不可。就是……” “价钱好说。背井离乡无非求财。我出‘战晶’。一块不行那就两块,价钱你定。”杨挺此刻直有种财大气粗的感觉。 “好嘞,公子稍待,小人去去便回。都是无有官阶的可怜人,好说话。”羊蛋儿能帮上忙,喜滋滋的出了车厢。 不一会,厢布一掀,羊蛋儿去而复返。“说得了,直奔齐国。” 然而杨挺却不见喜色:“这么顺利?别人就那么痛快改了既定行程?” 羊蛋儿局促回道:“起先自是不肯。小人许了些好处,便也就同意了。” “用你所有货物为代价?”杨挺步步紧逼。 “公子怎知……”羊蛋儿可不是个说谎的人。 “不许拒绝,收下。”几颗璀璨夺目的宝石划着弧线落入了羊蛋的手。 “这东西我还有,不缺。可一车队的货物却是你全部家当。帮我本是好意,没道理让你倾家荡产。即便是有意如此,这些也是应得之物。况且一路吃食所用,还得劳你费心。”杨挺语意诚恳,无有一丝得色。 “公子……”羊蛋儿紧紧攥着三枚“战晶”,有心不收,手却不听使唤。 不论流川一家,还是羊蛋儿,杨挺均出手阔绰。对人人喜爱的宝石说送便送。之所以如此,原因不过是一来自己不怎么用;二来来得容易,不知珍惜。如此大手大脚,自然有违常理。不出门不知柴米贵,很快他便要为自己的嘚瑟付出代价。 不过那毕竟是以后的事儿了。交了钱,俩人顶着印记,于“王族”王命的保护下,初入昭国便即改道抄近路。在土豪授意下,小小车队得以扩充,沿途不知添了几多物资。 如此一来,经商车队直变做了豪华旅游团。杨挺一路悠悠行了足足两月方才入了奇国。 而后,杨挺又付战晶一枚,使得联合车队不离不散,又行了月余,直入了天下公认的公立之滨——鹿国。那天下第一的学府“稷上学宫”便即坐落于此。 一入鹿国,立马摆脱了荒凉、偏远的孤寂。车队所到之处,皆被人群围得寸步难行。天下毕竟还是普通人多。官身大能看不上的货物,却是平民渴望渴求的生活资源。 忽一日,羊蛋儿忙生意,大车只有两人时,秦舞阳低头耳语:“挺哥儿诶,都好久了。怕担心,一直没敢提。” “被人觊觎?窥视?呵呵,自打上车便感觉到了。” “合着早知道了。那……” “无妨。此地乃中立之国,动不得刀兵。入得学堂,便即风平浪静。那吃人‘公乘’毕竟不是王族。就不信十年八年后,汉王还有心气儿追杀于我。” 第100章 抵达 “就不信十年八年后,汉王还有心气儿追杀于我。”杨挺言之凿凿,韩武阳心下大定。不知为何,只要挺哥有信心,即便是天塌下来也不怕。 然而当事人却不似表面那么轻松。只因脑海中,未央的叮嘱音犹在耳:“俩货从伟国国界开始,经昭国,穿奇国,一直跟到了鹿国。不仅如影随形,身影还愈的明显。如今更是连掩饰的心思都没有了。 望着车外熙熙攘攘的人潮,杨挺就手一掀,将丝滑的车布撩起。无数目光往车厢里一撇,便即扭头不看。纵使杨挺俊美非凡,即便韩舞阳健硕彪悍,依旧没有棉花粟米来的实在。当然也有对货物不削一顾者。不是清高,而是大都家境殷实,或为实力不凡者。 人群稍远些,有两个人影便如鹤立鸡群般引人注目。原因很简单,一个是飞天遁地不在话下的五大夫阚仓;另一个则是实力深不可测的宦官鸿才。见杨挺目光透来,不穿盔甲的小金人将牙齿咬得“嘎嘎”直响,却只是远远站着,无有动作。 “到底是公立之滨,上天庇护之所。人就是多嘿。挺哥儿,我都闻到好吃的了。”仅仅数月,韩舞阳的个头便窜过了一米八。这让一米多点的杨挺很是吃味儿。“也不知这货是如何构造,心脏碎了啥事没有,一生气还呼呼冒烟,就连身高都不似常人。” 阚仓穿了套天蓝色的长服。即便憋气,仍不失气度。杨挺挑衅般将剑眉一挑,暗下却赞了一句:“好个美儿郎。在这人均一米二的世界里,不但身材修长,五官亦坚毅有型;即便放我老家,也是妥妥男模无疑……” “大人,就任那小子逍遥自在?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此距离,只需刹那,某便可取小贼贱命。”阚仓低头。他怕忍不住。别的不说,那“金攥提卢吸水枪”还在人手呢。 “将军又说笑了,咱家就一服侍人的,可不是什么大人。这儿是鹿国,是‘稷上学宫’的外围。即便‘天灾’都可驱散的‘天下第一福地’。您想被‘七王’势力共同追杀么?”鸿才柔中带钢的怼了回去。 先是跟“商队”后面吃了俩月灰,好不容易等到了机会,却又入了中立之国。王族一共保护那么几个、几条,这小子一下便用了俩。明明一击便可毙敌,却生生下不得手,他就不憋闷? “哼,无胆废物!若是我,被天下追杀又如何?除死无大事。奈何死都不怕,还有什么是我不敢的?”杨挺见小金人服了软,便也收了目光。又不是美女,老盯着干嘛? “挺哥儿……”韩舞阳也发现了投鼠忌器的俩人。 “中立国,比之‘商队’更为重要。除非玉石俱焚,否则他便不敢怎样。不是饿了么?走,下馆子去。嗯,也不知这么说对不对。”杨挺也不招呼羊蛋儿,见车下无人,当即率先跳了车。 即便无有说明,杨挺与羊蛋儿终不是一路人,两次交集已算有缘。再相处下去,怕就要连累人了。不告而别,也算洒脱。 “‘小金人’自不必说,实力强悍。可我怎么感觉那蔫不拉几的家伙更渗人呢?”出得人群,两人行在大街上。而追杀者亦紧紧跟上。韩舞阳频频回头,阚仓两人只当不知。 “不用管他。既然数月前没动手,以后便更加不会。而且我有信心,让他俩永无暴起之时。”看似危险,实则无恙。有逃脱大师未央指点,避过汉王追杀还真不是啥难事。别的不说,在鹿国逍遥一生,永不出境便是一法。当然,中立国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住的。 “店家,好酒好菜,有什么拿手的尽管上,某不叫停不准断。”一座三层酒楼的雅间内,韩舞阳扎着大爪子可劲儿干嚎。或许体质原因,总觉肚饿。很多时候,吃着吃着便又饿了。 “小点声。此地可不隔音。叨扰旁人便失了礼数。这段日子也够辛苦,我也知你无有一顿饱饭。如今可算告一段落,不再受那舟车劳顿之苦。且放开肚皮,不限时间,不限数量,可劲儿造!”其实这话纯是顺水人情。韩舞阳一路都在抱怨。再不给点实惠,怕是小伙伴就要去地里拱食了。 “好嘞……客官。一路辛苦哈,且得吃顿好滴补补。我‘高中楼’可是历史悠久,远近闻名。独这三层构造,便足以傲视群雄……”接待二人的,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 “你怎知我远道而来?”杨挺却听得眉头蹙起。 “哎呦,公子莫不是考校奴奴?”小姑娘端着竹简,擎着毛笔,歪脸直视。若是别的食客,当然不能如此无礼。可眼前的小家伙比自己还小,又生的那么好看…… “何出此言?”杨挺依旧没有放过的意思。毕竟被追杀数月,不可能继续大大咧咧。 “问你呐,说啊!聋啦?磨磨蹭蹭想啥呐?”一心惦记吃食的韩舞阳恼了。 “来‘鹿国’的公子小姐,哪个不奔‘取礼’?我……给后厨报菜,失礼了……”小姑娘匆匆一礼,转身便跑。不等出雅间呢,便即“哇”的一声哭将出来。 “就不能小点声,瞧把小姑娘吓的。” “挺哥儿诶,她比我俩都年长呢。我饿了嘛,下次注意,下次注意。”被横一眼,韩舞阳老实不少。而当饭菜端上来后,这货便紧着吃喝,再无一句废话。杨挺暗笑,只因那端菜的店小二是个上岁数的男人。看起来,小姑娘着实被吓得不轻。 俗话说:“有心开店,便不怕大肚汉。”那盘子是一个劲儿的上,却仍抵不过无底洞般的大嘴。往往是盘子刚上,几下便见了底。如此速度让杨挺看得是目瞪口呆。至此方知韩舞阳苦忍了多久。 “哗啦啦……”杂响声中,隔壁雅间也来了食客。得亏上菜速度加快,才没让大喇叭再度响起。 他们不响,人家却不领情。 “麻生兄,今日有缘,得以与诸君同聚一堂,实属三生有幸。听闻这‘高中楼’远近闻名。在下不才,愿出四个菜!” 声音飘忽,似乎中气不足,又似大病初愈;其话又怪,一下便挑起了杨挺兴趣。 “椎名兄好阔气!如此一来,小弟也不能让众位哥哥看扁。某出、出两个菜!可不是小气,实是胃口小,装不了太多……” “松岛贤弟诚意满满,又何来看扁一说。” “……” 你一言我一语,一时间隔壁雅间人声鼎沸,热情奔放。那动静竟比韩舞阳还要喧嚣。被食物所引,小巨人头都没抬,只在嘴角唇边蹦出四字:“一群穷十三。” 第101章 情况有变 杨挺又好气又好笑:“吃那么快都堵不住嘴?亏着嘴里有食,不然被听了去,徒增其忧。在旁人眼中,不过乡野村夫;我俩又高贵什么了?”自嘲一笑,杨挺方才抄起了银色筷子。 眼前盆碗堆叠,已然一片狼藉。从那零星残渣来看,不过是些时令果蔬,烤炙大肉。唯一值得欣慰的,便是有些小鱼小虾,倒勉强算得上是山珍海味。 “到底不是地球啊,翻来覆去也就那么点食材。不过还是比奴隶王朝好些。在我那个世界,古代吃点鱼虾可是千难万难。”杨挺夹起块乌漆嘛黑的肉块,也不细看便送入了嘴。不是不想,他怕看仔细后,便再也咽之不下。 入口酥脆,口齿生香。别看卖相凄惨,味道却着实不错。这令许久未曾尽兴的食欲蹭蹭上涨。食指大动之下,又是一块入了嘴。这次,杨挺不急吞咽,闭目细细品味起来。对面虚掩的门一暗一明,又是一盆热腾腾菜肴端上。这店家也是有眼力的。不用吩咐,小碟小碗已然尽数换下。 细细品味之余,耳中也不得清闲。但听得隔壁人声嘈杂,却无一个高声大吼的。“还挺有素质。”如此一想,对隔壁那群食客的好感便多了几分。 “今儿也就今儿了。难得众家兄弟出息,一下子来了这么多。想来该着我辈扬眉吐气。”这动静阴仄仄的,却连绵不断。咋听上去很不舒服。 “公鸭嗓,晦气。”杨挺立马讨厌起这个声音来。奈何人家可不管他喜不喜欢,依旧兴致高昂:“愚兄痴长几岁,大胆妄断,此屋兄弟,必有入得‘广教’之高士。‘苟富贵,勿相忘’,入得广教,当相互扶持,团结一心才是。” “稚名兄莫要过谦。‘分花拂柳’名动天下。放眼年轻一辈,那也是数得上号的绝技。旁的或许难说,你老兄当入得那新锐‘乾坤榜’。将来必被‘王族’吸纳,只需考虑去得哪国便是。不像我等,连‘入学纳新’那关都不好过。”这个声音,当属那个“松岛”无疑。 “‘稚名’?‘松岛’?”杨挺脑中默念。“再加上之前的‘麻生’。隔壁到底一帮子啥?嗯?听公鸭嗓那意思,好像人还挺多?” “名字可不简单。拿为师来说,原姓木孙,名央。后来入了琴,方才改了名姓。如你姓氏,本也高贵无比,一般人可叫不得。”未央见缝插针。 “魏师傅诶,您开口前能提个醒吗?总搞突然袭击,万一吓出病咋整?”杨挺埋怨,更多则对寄居意识海中的外来户表示不满。 “我一无有肉身的灵魂,你要我怎么提醒?后脖子吹气?铜镜里挤眉弄眼?”心意相通,未央哪还不知他的意图? “您老人家试试呗。想当‘阿飘’,得先问‘神仙姐姐’看不看顺眼,能不能答应。别扯那没用的。你要知道隔壁底细就趁早言语,晚了我还不听了。” “嘿你个臭小子,来劲是?为师也是要面子滴。你这么厉害,我还真就不说了。”未央也来了脾气。不过还是加了一句:“隔壁是谁不重要。先把债主子应付过去再说。” “嗯?”杨挺不解。随着光线一暗一明,不宽却长的食案后多了俩人。一个一袭蓝衣,一个则是瘦小枯干的棕色。 “嘿!”埋头猛吃的韩舞阳浑身肌肉一紧,欲暴起伤人。不曾想凤爪一只轻轻搭于肩头,小巨人便站不起来了。 “舞阳莫急,此乃受‘七王’庇护的中立之国,谁动手谁移九族。”杨挺扫视一眼蓝袍,立马有了明悟。然而目光却着落在棕色身影上。 “咱家鸿才,见过公子。这位是‘五大夫’之尊,阚仓将军。”同样是公鸭嗓,却将诸多嘈杂声音悉数压下。 杨挺激灵灵打了个哆嗦。“好家伙,到底是冬天哈,冷意直往骨头缝里钻。”眼前一花,原是韩舞阳横挡在了面前。 “好个‘魔人’,好个漂亮娃娃。”一旁的阚仓也开了腔。“之前太过匆匆,没来得及细观。”抬手一夹,一颗水灵灵的小白菜便即入了口。不止他,宦官鸿才也自顾自的掏出筷子,毫无顾忌的吃喝起来。恰逢送菜,端盘子的中年男抬头一扫,见多了俩人。一声不吭,将大盆放于食案上,躬身便退。 “……不管哪家兄弟入了宫,自当亲如手足。倘我们再生嫌隙,又如何抵得过‘粹教’霸凌?”这边剑拔弩张,隔壁的气氛也烘托到了顶点。不知怎地,公鸭嗓义愤填膺,声调也越拔越高。 “然!想我兄弟几经生死,好不容易才混到如今滴光景。没道理让那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小姐轻视戏弄。明儿便是‘入学纳新’地日子。且满饮此樽,我等各自散去何如?” 十余个声音齐齐低喝:“彩!”然后,便是一片吞咽之声。 杨挺一巴拉韩舞阳,直视俩追杀者:“二位受‘王命’,想必誓要将小子二人诛杀才行?” “然!”阚仓迸了一个字,就手抓过陶土罐,“咕咚咕咚”喝将起来。 “我俩虽不是什么贵人,却也惜命。断无引颈就戮的道理。既然是生死之敌,又怎能同案共食?”杨挺信口胡诌,心里却在急思脱身之法。俩货找上了门。万一脑子一抽,想要玉石俱焚可咋整? “公子大可放心。‘跗骨之蛆’可不简单。再如何隐秘,印记也会标记于行凶之人的灵魂内。简而言之,您一辈子不出‘鹿国’,我等便永远无法动手。”鸿才吃得也不慢,却比阚仓来得规矩。至少在进食之余,尚能开口说话。 “所以呢?”杨挺已然有了猜想,却还需确认一下。 “嘎吱吱、哗啦啦、噗噗噗……”杂音起,雅间外立马喧闹起来。这应应是隔壁散场离席的动静。意识到有惊无险,杨挺便随意撇了一眼。哪曾想入目所见,竟是大出所料。 为首的,是个瘦子。一身粗布麻衣,腰间还系着草绳。若是如此,除了寒酸也没什么大不了。奇就奇在那人脖子细长,其上还生有洁白细密的羽毛。 再往上看,一只又细又长的黄喙正随着鸟头上下抖动。“诸君好生安歇。若得中,某于此再摆一桌以为贺。”声音阴柔,直如公鸭。 “鸟人?不是,仙鹤?也不对,他就是那个贡献了四个菜的椎名?”杨挺急忙将视线拉远。好家伙,粗布麻衣的朴素衣着上,全顶了个禽兽脑袋。敢情隔壁雅间内,有素质的一帮食客,竟然全都不是人。 第102章 天眼 “公子可否将来历家族告知咱家?无有他意,纯为死心。我二人完不成王命,便也断了前程,如今已然是孤魂野鬼,再也回之不去。”鸿才抓着酒樽,仰头张嘴,把浑浊的米酒一饮而尽。 “嗯?”人为刀俎,身为鱼肉,却一点不胆怯。杨挺苦笑:“呵呵,敢情被追杀还得说声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呗?” 鸿才嘴角一牵,便算是笑过了:“自打‘天灾’肆虐前,奇国国力便已恢复大半,至少林芝仍是天下第一大城。但奇王被吓破了胆,不再理天下战事和局势,只管闷头精炼‘战意’,试图再延寿命数百年。 而鹿国地位超然,全赖‘稷上学宫’。此天下至高学府与奇王无君臣名分,故而能畅所欲言,了无禁忌。力求为天下培养栋梁,实行“无有官身可论事”、“不治而议论”的学风,数千年来,不知为七国输送了多少能臣干将。” 隔壁的食客已然全下了楼,也在杨挺眼下走了个遍。惊讶于奇形怪状,杨挺信口说道:“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鸿才立马接话:“大有干系。公子有手段,有魄力,想来来历必不简单。完不成王命,便回不了王廷。如此一来,咱家不用再侍候人,未尝不是好事。只是将军大好年华,未免可惜……” 见杨挺面露不耐,鸿才意识到跑了题,马上言归正传:“公子入了‘鹿国’,不过避得一时。‘汗王’大可派死士出手。然则公子入了学府,有了学籍,那便大不一样。别说动你,便是仆人都属‘稷上学宫’,受七国‘王族’共同庇护。而公子不远万里,借势而行,目的已然达成了,不是么?” 脑海中,未央悠悠一叹:“宁舍‘宦官’身,甘愿为阉人。这‘汗王’得多混账,才使近侍之人如此离心?” 杨挺听得稀里糊涂,却又不想被未央小看。遂强转话题:“既然不动手,那小子可就走了。舞阳…… 一直在和韩舞阳比着吃的阚仓呼的一下站起身,浓眉一皱,含糊言道:“不能走!” “公子且慢,且容咱家再言几句。”鸿才亦抬手虚拦。 “和你们又有什么话了?小爷就是要走,你待如何?”韩舞阳可不惯着他们。即便实力相差悬殊,亦一无所惧。 “‘入学纳新’既是明日,便还有时间。听听无妨。”杨挺也看出来了,这个叫鸿才的瘦子确实不想或是不敢动手。 “将阚仓将军的‘金攥提卢吸水枪’还来,我愿用‘魔王霸体诀’交换。”鸿才自此才道出了碰面本意。他俩也是没办法。既然不能动手,那就只能谈了。 “不换!即便用不上,我拿着当扁担使!”韩舞阳想都没想,一口回绝。 “小子。天生‘魔体’是很罕见,却也不一定就是好事。仅无法深修‘战意’一途,便可桎梏终生。咱家观公子前途不可限量,然而你又能陪得几年?”鸿才只几句,便将口鼻生烟的小巨人震慑住了。 “上古大能无一‘魔体’,是何缘由?概因夭折失败者众。有了‘魔王霸体诀’,修行当可少走弯路……” “换了!”只要对兄弟有用,一根金枪又算什么? “咣当当……”意念一动,金攥提卢吸水枪已然从意识海内抛了出来,继而砸落在地。 阚仓顿时心有感应。把手一招,大金枪迅速缩小,消失不见。 鸿才亦并食中两指,于额头轻轻一点,一抹惨白现于食案之上。 “这就是那什么‘魔王霸体诀’了?魏师傅,麻烦掌掌眼,别被忽悠了。”杨挺也知自己见识浅。 “这玩意儿实实在在的偏,老夫亦没见过。然……也知人皮记录的确为一门功法,只是内容……不全。”未央不亏是曾经的“大良造”,只一眼便看出了问题。 杨挺一“听”,顿时质问鸿才:“拿一残破功法糊弄我,你年纪一把,却不要脸皮。不换了,把枪还我!” 鸿才满脸褶子都舒展了:“公子此言差亦。金枪本是阚将军之物,何来归还一说?再则,咱家得此功法时便是如此,又怎管它是否残破?” 杨挺面色一红,继而将怒意强自压下。然而毕竟意难平,只得小声嘀咕:“个老梆子,死人妖……” 一边嘀咕,一边将那惨白皮质功法抓了起来。人家实力摆在那里,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再耽搁下,怕是连这残破功法都会不保。然而未央的声音还在脑海里回荡不停——人皮记录、人皮…… 韩舞阳愣愣接过杨挺甩来的功法,耳中只听得一个字:“走。”眼中的挺哥儿已然窜出了包厢雅间。 就手将白色一抛,杨挺头也不回的向楼下走去。把个端盆上菜的汉子弄得手忙脚乱。汉子实在,将宝石接住,立马低声惊呼:“多了公子,用不的这么多。” 杨挺还未作答,阚仓已然开了口:“哪里多了?充做我等饭资,兴许还不够呢。别停,好酒好菜,速速上来。” 把嘴一撇,杨挺低语:“还真不见外。也不知俩货什么水平,能不能撩拨一下?”然而胳膊也知拧不过大腿,痛快痛快嘴罢了。 “那就看看好了。别忘了,上次的任务奖励还没领。”未央意有所指。 杨挺立马听出了弦外之音,当即默念:“领取奖励。” 一瞬间,脑海中响起了那魅惑又成熟的御姐声音:“于必杀之局逃出生天,激活特殊技能:天眼。” 与颁布任务时一样,言简意赅。可太过简短也不行,至少此刻的杨挺便是一脸懵。无法之下,只能回头对小伙伴吐槽:“啥啊这是?” 同样一脸迷糊的韩舞阳脑袋上,赫然多了些东西——一条长长的红色血条,一堆半透明文字。 “嗯?”好奇心起,杨挺凝神细看:韩舞阳,原生人族。天生“魔体”。实力堪比二阶白品“上造”。特殊技能:爆豆。暴走状态,所有属性皆大幅度提升——无有上限。缺点:耗费能量,需及时补充。 “好玩儿、好变态……”杨挺暗赞一声,视线向远处延展:鸿才,人族,实力堪比“少上造”,无有官阶,未受天地封赏。 阚仓,人族,官阶五大夫,果敢忠勇,一骑当千,将军之才。 第103章 山脚 “土合和希,男性,原生人族,赤贫,平民。” “春本夕纪,女性,原生人族,育有一子一女,平民。” “有趣有趣,有此技能,当可先人一步,好处多多……”就像入手了小的玩具,杨挺对路人无差别的使用着“天眼”技能。目光所及,皆有血条及文字信息飘于头上。好巧不巧的,那文字为地道汉字还不算,且都是简体滴。 “枪田大翔,公性,进化兽人,农业商人。” “噗……”杨挺将刚送入口的牛奶喷出,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一个头生双牛角,肢体极为粗壮的大汉愤怒转身:“哞……看着点嘿,差点吐我身上。刚做的衣服,五十块下品‘战石’呢!” “对不住,接着。”韩舞阳将几块“战石”|递上。牛头人立马见钱眼开,牛眼立马笑成了缝:“两位公子也是无心之失。不当事,不当事……” “挺哥儿诶,有啥乐子,讲出来一起高兴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韩舞阳对杨挺知之甚深。 “呵呵呵呵……枪田大翔?什么鬼?这也是名字?”牛头人已然喜滋滋离开,杨挺的肩膀却依旧抖个不停。 “很奇怪么?放眼天下,有名有姓者皆大有来历。普通人,自取自名,也是无奈之举。哎……”未央悠悠叹息。 这次,杨挺没理他。只因目力所及,又有新的目标——暴灯,男性,战意修炼者,资质平平,性格暴躁,家境殷实。 “跟上。”人流不断,很是热闹。杨挺加快脚步,生怕放跑了暴灯。 此时正是午后时分。虽是冬天,却也艳阳高照,是个好天。杨挺带着韩舞阳出了“高中楼”,行走于大街上。但见熙熙攘攘,各式各样的人群川流不息。琳琅满目的商品亦随处可见。 虽然样式不多,但也算充裕。尤其是那水牛奶,更是引人注目。好奇之下,杨挺买了两份。一份自然入了韩舞阳的无底洞,另外一份,则大半奉献给了大地。 于人群中行了约有半个时辰,方才脱离了人群。杨挺远远眺望,但见白雾缭绕,一座山峰拔地而起,直刺云霄。一道石阶小径蜿蜒向上,直通天际。小径源头,则有蒲团一块,盘坐一人。 杨挺与韩舞阳远远坠着,倒没让暴灯发觉。可所观景象,已然生出了别样滋味。“果然不同凡响,简直有仙家气派。可是一路行来,怎地早没看见?” “无他,阵法而已。若无此等本事,岂不要封闭十载?其实‘天灾’只是一个说法,其内的怪物也有高低强弱之别。嗯,先不说这个,以后慢慢会了解的。” 未央忽然住口,这倒一反他好为人师的秉性。杨挺想着要不要追问的当儿,便即听见了怒吼一声。 “欺人太甚!”字正腔圆,且为汉国口音。没料到,名为暴灯的汉子还是老乡。杨挺回头与韩舞阳交换眼色,遂大步而行。与此同时,左右亦露出了几个身影。 这些人和杨挺一样,皆被环绕山峰的大阵隐去了身形。由于沟通需要,方才在小径周围显出了身形。 “某千里而来,风餐露宿,耗资甚巨。凭什么不能入‘粹教’?有甚要求,尽管道来。能否做到尚且两说,你这厮却只给‘广教’试炼牌一块,忒也太过辱人!” 前几个字,暴灯是用喊的。可越说声越小,后来干脆就是小声抱怨了。 “哪里蹦出来的山野村夫,真为我人族丢脸。”一个长衫打扮,手拿折扇的白面人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看,人族也不都是聪明的。儿砸,好好考,别理会那蠢货。”说话的,却是个嘴巴尖尖,侧眼像两颗黑宝石一般;肚子胖胖,身披雪白羽毛,橘黄脚爪的——本地凤凰。 与之前见过的兽首人身不同,这位可是全兽形态,唯独声音是妇人动静。 一眼见之,杨挺又想发笑,却也知不该。只能表面强忍,暗自对未央尽情宣泄:“哈哈哈哈……一只一米多高、将近两米长、会说话的的老母鸡。哈哈哈……看那鸡冠子,趴趴着,还粉红粉红滴,哇哈哈哈……” 未央:“……” “母亲大人多虑了,儿岂能那般滴不知轻重。”一个声音朗朗地少年接了话。杨挺循声望去,白净面皮立马成了猪肝色——哪里有什么少年,分明是顶着公鸡脑袋的鸡头人身怪。再加黑红相间的衣着,更是喜感十足。 正自观察呢,鸡头少年似有所感,忽忽然扭转鸡头,对不远处的杨挺分开了喙:“你瞅啥,喔……” 杨挺:“噗……” “学宫山脚,禁止喧哗!”一道呵斥忽然响起,将所有喧闹一并压下。 杨挺只觉无法抗拒的威压陡然降临。似乎稍有违抗,便会粉身碎骨。双腿膝关节更是发出了清脆的“嘎嘎”声。“噗通噗通……”连串闷响中,山径前跪倒一片。 然而一股子倔强迅速产生,硬生生顶住了那令人胆寒的威压。杨挺使余光,看到韩舞阳牙关紧咬,显然也不好受。但和他一样倔强,一样的站立不屈。 “若未入学宫大阵,必将你两人膝盖压碎。哼……”冰寒嗓音冷哼一声,那几乎让人绝望的威压陡然消失。杨挺两人立即原地蹦起,就像被人在屁股上狠踢一脚似的。 “你俩,有点骨气。上得前来。”蒲团之上,力压众人,说话冰冷的,竟然是个梳着五髻“文殊顶髻”地童子。童子将嫩藕一般的手臂一挥,立马冰霜挟裹杨挺两人上了台阶。 小径四周,不管是人还是兽,皆露出了愤愤之色。然而刚被童子教训一番,余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可是报名试炼的学子?”说着话,童子缓缓将眼皮合上。那动作,那神态,皆都像极了垂垂老矣的古稀之人。 “不报名,来这鸟地方干嘛?”韩舞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虽然实力有限,却绝对不服! 杨挺也想曰点什么,奈何那骨子冷意甚是古怪,竟透体而入,直往骨缝里钻。一时间牙齿磕磕,委实说不出话。往上一看,童子头上赫然有块版子,上书几个大字:学海,学宫缚地魔,新生入宫接待。 第104章 难遂人愿 “既是报名试炼的学子,便要懂得谦逊,守礼。须知……”童子拉开架势,便要展开教导。此一幕委实熟悉。杨挺不由打趣“魏师傅,快出来见见你失散多年的孙子。” 未央果然闲不住,稍一撩拨便接了茬:“为师后裔全都被我所累,躲还来不及呢,哪有工夫出来嘚瑟?别看了。那是一个转世修行的老怪。其实力比为师高出甚多,已然出了五行,不知什么境界。若是被他看见为师,指不定要生出几多变故。” 杨挺悚然一惊,急忙低头掩饰。只是,他有提醒,可不代表别人也能小心。身后一震,熟悉无比的声音倔强响起:“你这娃娃毛长齐没?敢教训哥哥?当心把黄给你打出来!” “啪”杨挺一巴掌糊脸上——这可是“大良造”都忌惮的存在。韩武阳是特别,可也不能怼天怼地怼空气不是? “竖子敢尔!”果然,童子脸色一变,怒了。 “噗通” “噗通” “……” 比刚才强烈数倍的威压陡降。这次,所有人包括两小全都实实的双膝跪地。任凭两人如何挣扎,全都无用。 “无有相匹配的实力,便休要逞口舌之能。否则,轻如现在这般,自取其辱;重则性命难保!”毕竟是教书育人的圣地,童子即便生气,也仅是点到为止。可就这稍露的手段,便让桀骜不驯的韩舞阳牙齿咯咯,道不出一个字来。 “哼,比你等顽劣百倍的学子也须服服帖帖,即便‘王族’子弟亦要守规。无他,只因此处为天下至高的读书圣地,不容亵渎!念你等尚不属宫人,此地亦为山脚,速速将‘路引’承上。老夫便为入宫之首道试炼考核者。” 童子话毕,无法动弹的威压随之消失,似乎什么都没发生。然而在场的存在却再无随意散漫者。与此同时,小径剧烈抖动,竟然幻化成了上百道。而每一个路径附近,都有着几十道影子。 “难道是……”杨挺心有所感,立即像远眺望。果然,数百小径下,都有童子坐于蒲团之上。音容笑貌、举止动作,皆与眼前的童子如出一辙。 杨挺暗自心惊“影分身?” 心念刚起,便闻得未央嗤之以鼻:“哼!此乃高阶战法‘身化万千’,影个屁的分身。” 杨挺暗道:“魏师傅诶,爆粗口哦……” “……年轻时,也曾游历天下。听闻福泽深厚之所,常常孕出独特生灵。不死不灭,实力恐怖。只是听闻,却从未见过。如今观之,老怪十有八九便是那天地所生,却无得自由的山神了。”未央稍作沉吟,忽然掀开了日渐模糊的记忆。 “先生,喔没有‘路引’,亦无有引荐。”忽然间,听得公鸡头那独特声音再度响起。如此一来,未央不再忆往昔,杨挺也回了魂。 “先生,俺也没有。”说话的,是个声音弱弱的女孩。只不过女孩顶着两根鹿角,一张长面。没错了,这又是一个兽首人身的存在。与那公鸡脑袋不同,女孩除了鹿首以外,身子玲珑修长,前凸后翘,倒也养眼。尤其是那两边对称的大大鹿眼,不仅睫毛细长,还是对双眼皮。 “咳……又分神了。有时观察力太强也不是好事。”杨挺自嘲一笑,但听得杂声乱起。原来,兽首人身的存在竟全无“路引”与“引荐信”。 “都没手续才好呢。或许第一关便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了。”杨挺暗道。然而天下又哪来那么多幸运? “噤声!”童子轻轻两字,便将数百小径前的议论统统压下:“除‘人族’,皆无须证明。” “嗯?”杨挺有点懵。 “‘人族’受七王统辖,自有规矩。而那兽人自生自灭,天生天养,能有半人之资已属难得,自然不加限制。之前无有注意,事到临头方才想起还有此一说。”未央来了个后知后觉。 “没那劳什子。某名韩舞阳,他是杨挺。报完了,可以上去了不?” “轰……”大嗓门一吼,不管人族还是兽人,全都笑了。 “哼!原来是两个宵小之辈。汝二人将我学宫当做何地?既无‘路引’,又无身份,定是恶事做尽,无路可逃。且去,速速离去,勿脏我地面。”童子面无表情,吐出的话语却充斥着浓浓的嘲讽与鄙夷。 “怎么说话呢?”即便实力相差悬殊,韩舞阳还是瞪圆了眼。两个大拳头相互交击,硬生生捶出了火星。 “呼……”恶风起,眼模糊。待看清事物之时,只见人影密集,亭台楼榭影影绰绰。望着那陌生又熟悉的画面,杨挺冲韩舞阳无奈苦笑:“丢人,话没几句,就被扔了出来。这事儿你知我知,不许再提,切记。” 韩舞阳一骨碌爬将起来,大手向杨挺一伸:“那小孩儿甚是古怪。我好像打不过他。挺哥,报不了名,接下来咋办?” 杨挺抓大手顺势站起,立即又有未央传递信息:“所谓‘山神’,灵智虽开,却聪慧有限。与人族七情六欲不同,大都死板木讷,不知变通。我们没有证明材料,定被他当成了为非作歹的不法之徒。没当场格杀,已算仁慈。” “唉,世界都换了,这一套还是少不了。”杨挺拍拍衣服,掸去浮灰。稍一打量,便向人流最为密集的地区行去。 “不过坎坷一些,不当事。如今你我已然无有他途。不想在此终老,郁郁终生,便只得入宫修学。料想‘汗王’死士不会来得那么快。来日方长,且先住下,慢慢尝试。” 本以为尝试几次便好,没曾想那“缚地魔”竟然固执无比。杨挺两人尾随报名者数次进入那神秘小径。结果却是连“山神”面都没见到。 只要进入小径范围,便会被恶风卷出。方法用尽,结果却无一例外。试的多了,杨挺也感头疼。然而就此离去更为不智。无奈之下,杨挺便想寻间住所,改“突击”为“攻坚”,势要入得天下第一学府不可。 纵使求学之路不顺,然而“战晶”还有,倒不虞用度短缺。即便买下临河套房一排,也不过几块而已。这也让杨挺对“钱”有了认识——一块白色“战晶”可换千块同大小的橙色“战石”;而一块绿色“战晶”则可换千块同大小的白色“战石”。珍贵程度,以白、绿、蓝、金、紫、橙的次序递进跃升。 第105章 意料之外 “挺哥儿,都两个时辰嘞,歇歇,就歇一炷香、不,一盏茶的工夫行不?”韩舞阳的大嗓门直如喇叭,震的房屋上的浮灰噗噗直落。就连石墙后的行人亦纷纷掩耳。不过倒也无人生出诧异心思,只因此间院落时不时便有呼号狼啸之声传出。附近之人早已麻木不堪。 “若觉厌烦痛苦,大可休息嬉戏。只是再遇强敌,躲开便是。”杨挺手捏刻刀,正自在新扎的竹简上小心刻字。而不远处的院落中,韩舞阳一脸痛苦,亦在一动不动的盘膝打坐。 “刀山火海,皱一下眉我就是蹲着撒尿的主儿;石塑泥胎一般,太折磨人嘞。况早在山谷时,我便悟出了‘战意’。再怎么‘冥想’,也是无用。”韩舞阳噘嘴抱怨。一个一米八几的大汉,脸上的神情却依旧是个孩子。 距离被吹出山脚,已有数日。本来嘛,就是误会一场。解释清楚也就完了。那曾想那强大又死板的“缚地灵”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无奈之下,杨挺才买下了这临河的套房。为什么是买而不是租?为什么不住旅馆酒店?无他,钱多而已。 每日清晨,两人都会尾随前来报名的学子,希望得以入得那神秘的小径。纵使不成,亦不灰心。 回返之后,杨挺便强迫韩舞阳与他一道冥想休息,希冀可以提升“战力”。然则方向有误,再怎么勤奋也是无用。两人似乎对“战意”的天赋皆为有限。杨挺的实际“战意”仅与“一级公士”旗鼓相当;韩舞阳则更加不堪。之所以还有一战之力,一个是各种外力加持,一个则是体质特殊。 “那你就研究死人皮去。”杨挺正襟危坐,锋利的刀笔被他舞弄得几要活过来一般。脑中,未央闭目轻声,将一段段文字徐徐吐出:“隐公九年春,天王使南季来聘。三月癸酉,大雨,震电。庚辰,大雨雪。挟卒。夏,城郎。秋七月。冬,公会奇侯于防。” 杨挺笔如游龙,刻字的速度于未央的语速也没慢多少。 “隐公十年,春王二月,公会奇侯、正伯于中丘。夏,翬帅师会齐人、正人伐松。六月壬戌,公败松师于菅。辛未,取郜。辛巳,取防。秋,松人、伟人入重。正人、菜人、伟人伐戴。正伯伐取之。冬十月壬午,奇人、重人入重……” 如此这些,皆出自于未央的记忆。因为灵魂状态,以往种种更是清晰可见。闲来无事,未央静极思动,竟想将过往平生全都刻出来。恰逢俩小修行“战意”不畅,求学受阻,便也就遂了未央的愿。数天下来,竹简累积渐高,未央却没有丝毫停笔的意思。 “小子,你也别一昧逼迫于他。或许,上天自有安排。你有‘神仙姐姐’照拂,又得为师叮嘱,福缘不可谓不厚。那小子天生‘魔体’,即便不加理会亦不会弱。”未央有感杨挺配合,遂将想法和盘托出。 “这么多竹简书籍,只有我一个人读太浪费了。”杨挺也没修炼进度的事过多纠结。实力的提升自有其过程,光心急是没用的。 “打死也不看!”韩舞阳正襟危坐,眼睛却咕噜噜转个不停。杨挺一心两用,不自觉的便将心中所思念出来。 “你不稀罕,自有喜欢者。这些书简都够开个书店的了。诶?书店?这个想法好。”还是学生时,杨挺除了包宿外,便是租书。体裁不一而足,几乎什么书都看。当时就梦想过开间书屋。如今有机会美梦成真,自然要付诸行动。 “着书立说,圣人之所为。徒儿有此心思,大妙。”未央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那就这么办。舞阳,找人弄块匾,再把前面大屋拾掇拾掇,明儿就开张营业。店名儿我都想好了,就叫‘不正书屋’。”求学不顺,杨挺也憋着一股子闲气。 “得嘞!”韩舞阳一听不用打坐,当即蹦起。俩胳膊轻轻一夹,两摞竹简便离了地。 “天黑之前便能弄好,我去了。”风风火火的韩舞阳几下便没了影儿。 翌日,“不正书屋”开门营业。怎奈无有宣传,即便书店位于“稷上学宫”附近,仍是门可罗雀。好在两人都不指望书店过活,所以也乐得清闲。 如此一弄,生活的步骤便慢了下来。杨挺早去小径吃灰,其余时间便刻字冥想兼守店看书。韩舞阳则于小径吃灰后自由行动,倒也乐得逍遥。如此平静又杀机暗藏的渡了数日,终被小小意外打破了宁静。 又一日,杨挺刻书之余,忽感手臂一凉。当即放下刻刀,笑着送出精神力一股:“耐不住寂寞了?” “寂寞是什么东西?能吃么?”熟悉的小女孩声音清脆悦耳。宽大的袖袍微微一动,一个棕色的三角脑袋钻了出来。 “哦,敢情是饿了。”杨挺疼爱的看着怪蛇“小棕”爬上桌案,继而在竹简间拱得几拱,盘成了圈。 “本来嘛,尺子里不渴不饿的,生活美好且滋润。那么大的空间,就我一个,有时候是有点空落落的。呐,哥哥,找几个伴呗。楼下那群臭狼没事就乱喊,可讨厌了。”小棕嘶嘶有声,与杨挺来了个“四目相对”。 “异兽又不是大白菜。再说,我不想奴役任何存在。这事得讲究个机缘。”杨挺轻柔“说道”。口气神情皆是又柔又暖。 “内个……有件事,内个……这个……”四目相对之下,小棕忽然扭捏起来。毕竟相处日久,杨挺哑然失笑:“兄妹之间,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小棕:“哥哥,虽然一直没问,但我想知道,咱家还有钱么?” “嗯?”杨挺颇感意外。虽早已当家人、当亲妹子,可小棕毕竟是异兽。一条蛇要钱干嘛?拿去买糖吃么? 虽有疑窦,但还是掏出了璀璨的金色“战晶”一颗。白、绿、蓝色的战晶花去一些,高等级的“战晶”倒剩下许多。 “咻……”金光一闪,不规则形状的“战晶”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小棕惬意满足的叹息:“上次吃到,还是和哥哥姐姐抢着吃呢。以往爸妈总怕我撑,不肯多给。如今这满满一口,果然好味道,就是少了点……” “不够?好办。”杨挺亦想起了蛇爸蛇妈,继而想起了分开的小楠,山谷里的小志,小飞,韩叔,甚至带回谷的母女乞儿。 探手入怀,将两个小布包全掏了出来。一个,是自己的;另一个则属韩舞阳所有。杨挺一手一个,将小布包呈于掌心。“没出山谷,哥哥也不知道这玩意儿这么值钱。别看少,便是一座城池,这些也能换下……” 杨挺话音未了,所有璀璨便即全部消失。唯怪蛇小棕嘴角有华光晶沫缓缓飘落。 “啊……好饱,好困……回去睡了。有事没事都不要吵人家哈。”棕光一闪,怪蛇消失无踪。 桌案前,杨挺摊两手,目光呆滞:“吃了?都吃了?一颗没留?也就是说,我……破产了?” 第106章 碎银几两 有钱的感觉千人千面,自是各有不同。但是没钱的滋味却大抵一样的窘迫。尤其是习惯大手大脚之后,那囊中羞涩的滋味便更加难耐。 “挺哥儿诶,我不要好吃的。整筐粟米馒头也成啊。”太阳刚猫头,韩舞阳便有气无力的趴地干嚎起来。原因很简单,昨日晚饭压根没吃,生生饿了一宿。 “咕噜噜……” “咕噜噜……” “咕噜噜……” 激烈的肠鸣音此起彼伏,好不热闹。而杨挺则笔刀纷飞,忙的头也不抬。 “饿死人了。实在不行,收了我……”韩舞阳再次老生常谈。 “呼……大功告成。即便一天卖几简,也够应付个把月的。”杨挺撇一眼堆积的竹简,甩甩微酸的手腕:“我的肚子不比你的声儿小。想吃东西,得先赚钱。走,去前面开门。昨天有人打听来着,我料想今日定有买家上门。”主意一定,杨挺当即长身而起。 “还要买家上门?那得多久?我现在就快饿死了。”韩武阳热情不高。 “把竹简都搬书店去。这些可都是只此一份的‘孤本’。放这儿可不能挑选。”杨挺给了一个眼神。 “饿啊,么力气……”韩武阳依旧撅着屁股趴在地板之上。 “有本事就一直趴着。开店门,或许今日便有收入;躲清闲不卖书,饿死都不可怜。”衣袖一甩,杨挺背手便行。 韩武阳也就是说说,哪能真不动弹。见杨挺舍下他不理,当即将竹简堆轻松抱起,闷头向书店走去。 “魏师傅的确有两把刷子。竹简字数倒是不多,但内容言简意赅,包罗万象,很不简单呢。”杨挺很少夸赞未央。这次实是被便宜师傅的才情惊艳到了。 不说上古正史野史,便是仙草丹药、异兽战器等等等等皆有涉猎。未央信手道来的知识,轻轻松松便着出了几百部专业性极强的书籍来。 “失去肉身,并不是全无好处。灵魂体于提取记忆方面确实方便。不说哪年哪月,便是几时几分的事儿也能准确记起……” “就是将人脑记忆变成电脑硬盘,随需随调呗?”交谈间。杨挺已然进入了“不正书屋”,顺带还就着炭火上的热水,给自己冲了一杯香茗。这个世界的食物大都单一且难吃,唯独茶叶是真的香。 “咕噜噜……”肚子又叫了起来。杨挺就着滚烫,将一小口茶水咽下。被热流一激,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忽忽然,门口光线一暗,一个阴阳难辨的声音飘了进来:“公子好兴致。明明危在旦夕,却还有此雅兴。” 韩武阳“咚”的一下跳了过来,任凭未码放好的竹简散落一地。 “阴魂不散,你俩寻上门来,意欲何为?”黑烟隐隐,这下韩武阳也不饿了。 杨挺有点懵。只因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奉“汗王”之命,意欲除掉他的“追杀二人组”。 “‘不正书屋’?世人皆以‘正’为本,公子却背道而驰,有意思。”鸿才不看韩武阳,反而将身边的一卷竹简抄在了手。 “自然是来买书的。迫于联合王命,我二人动不了手,却也不能任由你俩脱了视线。”阚仓一向直来直去。 “哼,怕不是来搅和生意的?上次便吃了白食……”韩武阳心下暗道“这俩货怎知我们没钱了?莫不是故意捣乱,迫使挺哥和我搬出这至高学府的地界儿?” “……”竹简入手,鸿才便一语不发。更为过分的是,一袭黑袍竟“噗”的一下落了地。也不管三人如何反应,自顾自的看将起来。 “前辈,你……”阚仓诧异的也拿起一捆竹简。不一会,蓝色长袍也沾了尘埃。好么,这俩直接便看上了。直到此刻,杨挺方才确信两人彻底熄了杀机。 日落月升,杨挺捧着一把“战石”哭笑不得。这些,便是追杀二人组买书的钱了。由于是第一单生意,故而也没定价。虽不知合适与否,但吃饭的钱总是有了。随后,两小吃喝休息自是不提。 翌日,天刚擦亮,“追杀二人组”再度登门。选了几卷便即自行离去。杨挺还以为以后会相安无事,不料蓝色“小金人”走前还不忘添堵:“我王已知,不日便会遣死士入‘鹿国’。若有未了之事,且请抓紧。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当日下午,“不正书屋”终于迎来了真正的买家。由于地处河边,又紧邻天下第一学府,没有客人反倒不正常了。 与本地人的一日两餐不同,杨挺吃罢午饭,正自在书店里“呼噜噜”的品着茶。一头顶鹿角,玲珑修长的身影跨入了门:“店家,可有《列国志》售卖?”听着耳熟,杨挺循声一望,便对上了睫毛细长、两边对称的鹿眼一双。 “没有。”还真是巧,这个柔柔弱弱的声音,不正是学宫小径前那鹿头女孩的动静么?杨挺放下茶杯,对那什么《列国志》毫无印象。 “那,《右氏传》总该是有的?”鹿女孩不慌不忙,似是早有所料。 “没听过。”杨挺据实以告。 “那《七国语》?《人族策》?《鱼王本纪》?这些总该有?” “都什么玩意儿?没有!”杨挺不耐烦了。 “连这些都没有,还敢开书店?”鹿女孩不满的小声嘀咕。 “别以为声音小便听不到,我耳朵好着呢。实话和你说,那些垃圾书我这里没有。真想学东西,随便拿一本看看先。” “店家,你,你让我看?”鹿女孩很是吃惊。双眼皮的大眼睛几乎变成了圆形。 “嗯?不看怎知合不合意?”到底不是本地人,杨挺不清楚书籍的珍贵。“修罗界”内,别说成卷竹简,便是只言片语亦难入平民之手。 人族内部尚且如此,兽人接触的文字就更是有限的紧。至于未买先看,更是绝无仅有。 “既如此,多谢小弟弟咯……”鹿女孩生怕杨挺后悔,紧忙抓起竹简,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 “小……小弟弟?”嘴角一歪,杨挺尴尬苦笑。 一个时辰后。 “着实好看,受益匪浅。店家,此书何价,我买了。” “白色‘战晶’一块。”杨挺随口说道。 “吓,那么贵哒?不过倒也值得。可是我没那么多钱啊。”鹿女孩巴巴地盯着手中竹简,甚是不舍。 “那就明日请早。此竹简卖价一块白‘战晶’;店内租看也是一块,橙色,‘战石’。” 第107章 慷慨解囊 “听说了么?只要一块橙色战石,便可阅读先贤大家的学说……”一名少年声音朗朗。 “你那消息已然滞后。岂止学说,便是连功法、兽法,甚至魔修都有涉及呢。尤其是那租赁服务,更是闻所未闻。”一名少女音容悦耳。 “哈?小娃娃休得胡言。老夫昨日站看整日,除了经史典籍,便是异兽异地,怎不见一部功法?”这是路过的老头一个。 “老丈,说话可要凭良心。昨日我亦在那‘不正书屋’厮混整日。您老于店门附近站了一天,只不过看了一小堆。哪知晓店内竹简记载精妙,内容之浩瀚?”少女不服气。 “……还有?那一堆竟非全部?当真……浩瀚……不成不成,即刻动身,若晚些,怕连店门都进不去嘞……”说话间,老头“pia、pia、pia……”已然去得远了。 “阿姊……” “莫不是你有‘战晶’?可购得几卷?还愣着干嘛?”少女腮帮子一鼓,为无心口快而后悔懊恼。狠狠一跺脚,追着老者便跑。 河畔边,两个年轻人一前一后,于河堤边、人流中快速穿行。堤下,水光潋滟;堤上更有灼灼桃花顺熏风缓缓飘落。明明是寒冬时节,却如阳春三月般的温暖。原因无他,此地乃天下第一学府——“稷下学宫”庇护之地。 不一会,姐弟俩便跑到了“不正书屋”门外。与昨日不同,明亮宽敞的书店里已然多了好几个形态各异的客人。不光人族,兽人亦不少。而刚才插嘴的老者正一手抓着两个竹简,另一手掌上则放有两枚耀眼夺目的宝石。 “早知是个土豪,我干嘛多嘴?这下好,又少看了两部。”姐姐再度懊恼,遂提裙边,便欲入店。哪曾想旁边猛地窜出冷风两股,硬生生刮入了门。 “得罪……” 冷风中,忽忽然飘出俩字。姐姐方知终究被人抢了先。 “公子,此间竹简共有多少?一卷不留,某都要了!” “哗……”语出惊人,一屋子书虫全都抬起了头。但见一黑袍一蓝衫,一阴森一肃杀,一看便不好惹。所以再如何不满,亦无人开言。强者,不论在哪都受尊重。 但是,世事无绝对。偏有人就是不惯着强者。“吵吵啥?显你有钱嗷?还一卷不留?行啊,橙色‘战晶’一枚,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声音之大,直震得人耳膜嗡嗡。 “嗯?前几日还一卷白‘战晶’一枚,竹简有那么多么?”蓝衫阚仓浓眉一皱,仰头直视韩舞阳。虽然明知非己对手,仍难免腹诽“这小子吃的什么,数日不见,怎么又长高了?” “你也说,‘前几日’。看看满屋子滴人,‘价高者得’,有何不妥?”韩武阳是真不怵五大夫。环眼一瞪,又加了句:“我们很熟么?要不是打不过,门都别想进。” 阚仓:“奴仆就是奴仆,恁地小气。我不和你说,把你家公子请出来。” 韩武阳:“你才是奴仆,你全家都是‘汗王’奴仆。挺哥儿不在,这儿我做主,咋滴?” 鸿才将视线从竹简移到阚仓脸上:“将军,正主儿离此不远,是否跟去看看?” 阚仓:“前辈已有决断,直言便是。那小子无处可去,定是去了学宫山脚。只要不出‘鹿国’,理他作甚。涨价是?不买就是。小子,还是于店内租借,一卷一枚橙‘战石’?” 韩武阳:“挺哥有言:‘卖价随需求而涨,租书永远橙石一枚。’” “跗骨之蛆”的确难缠。即便相隔万里,亦能将行踪悉数暴露。诚如阚仓所言,杨挺果然去了学宫山脚。结果也如以往一样,连“缚地魔”的面都没见到,便被恶风吹了出来。所不同的,便是韩武阳彻底熄了入宫求学的心思。虽然慢,杨挺好歹能察觉到“战意”的精进。可小巨人死练活学,“战意”不但无有进展,反倒驳杂弱化了。经未央搜肠刮肚滴分析一番,继而得出了结论——“魔体”生命力极强,战斗记忆又堪称变态,或许在生死边缘磨炼方才能有所进步。 “这几日顾客增多,看来是打出‘知名度’了。店里竹简应该还够应付。有魏师傅在,货源不愁。这是第几天了?那小孩不会一直和我过不去?再过一段时间,万一死士找上了我,该当如何?武阳那小子上辈子不会是‘五小强’?为啥同样的招式,对他使用两次便能找出破绽?然则看出来也白搭,实力相差太过悬殊的话,一样没用……嗯?” 正自碎碎念,眼前忽然多出了一个脏兮兮、皱巴巴的老皮爪子。杨挺收步,顺爪子扭头。但见拦住他的,是一白发白眉白胡须,破鞋破衣破碗的拄棍老人。 “乞丐?”杨挺望着那熟悉的乞讨配置,脑中却闪现出了尘封已久的画面。 刚上大学那会儿,杨挺和同学包宿返校的路上遇到了一对老夫妻。老两口衣着朴素,却也没有破损。一见杨挺几人,妇人立马开了口:“哥哥,能给点吃饭钱么?我们俩外地的,钱包丢了,已经三天没饭吃了。” 同学:“谁他喵有钱给你。” 杨挺:“等我掏下钱包……” “小哥,赏口饭吃。小老儿流浪至此,无依无靠,已然数日不知米饭滋味。除此之外,孙女年幼,又染微恙……”老人将破碗直直递到了杨挺下巴前。旋即,一股子浓浓的汗臭攻向了鼻端。 几乎是下意识的抬手掩鼻。虚捂一次,便即生生放下。杨挺探手入怀,却只摸出了“战石”几块。别看少,这些已然是所有的活钱。有韩武阳那个无底洞,光吃食便将近日所得耗了个七七八八。 “若前些时候,便是‘战晶’也给得出。如今不成了,我只是个求学不成的落魄学子。这些先拿着。若不够,可去河畔‘不正书屋’。多了没有,小病小灾多少能帮衬些。” 一边说,一边将“战石”全都放入了破陶土碗。 老乞丐微微一愣,似也没料到杨挺如此豪爽。“小哥甚是好心呢。然则世道艰险,就不怕老朽欺骗于你?” “骗就骗呗。钱没了可以再赚。若真有难处,不就帮到了么?嗯……店里缺人手,我就不啰嗦了。”拱手施礼,杨挺洒然而行。 “薄金租书以惠众,慷慨解囊以解急。怎么看,小家伙也不像个作奸犯科的恶人。”老乞丐咕囔着,拄拐“当当当”的跟了上去。 第108章 别拿豆包不当干粮 循着每日的路径往回赶。临到家时,隐隐听到人声嘈杂,好不热闹。杨挺紧走几步,便看到“不正书屋”外人头攒动,竟然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尤其是大门附近,更是针插不进水泼不入,异常的拥堵。 “糟,不是武阳鲁莽,把客人打了?”昨日便有几个想偷书的,被韩武阳扔出老远,趴地上半天才爬起来。若是手再重些,怕就要出人命了。 “劳驾,让让……”人实在是多,杨挺又不想使出“野蛮冲撞”,只能高声借道。 “让个屁!某天不亮便来排队,结果还不是站在队尾?哪里来的娃娃,也想插老子的队?”一个熊头人对着杨挺张嘴便吼。 “谁不是来瞻仰学识的?小家伙后边排队去。要不是念你年幼,早一巴掌糊过去了。”虎头人身的兽人一样没给杨挺好脸。 “呦呵,好俊俏的后生。来姐姐怀里,别说看书,便是其他要求,也都依你哦。”说话的,是个半蛇半人的兽人。蛇身斑斓,人身妖艳。杨挺只撇一眼便觉迷糊——什么兽人,这分明是葫芦娃的死对头嘛! “咳……小子不是买书的顾客,而是‘不正书屋’的老板。”群情激奋,杨挺不得不亮明身份,并将“战意”释放一丝。人群里立马升起了一股冷意。 顿时,惊叹四起。各种形状的顾客纷纷让道。不是杨挺厉害,而是修出“战意”,自然便有了身份地位。当个书店老板已属屈尊,实无说谎的必要。 杨挺欠身施礼,之后才大步而行。正所谓“礼多人不怪”,杨挺受未央教导十余年,一言一行皆有法度。当然,这是对外人;对身边人自然不用如此拘谨。 前脚踏过门槛,后脚便迈不动了。偌大一个书店内,中间位置却无有书籍。一张高高的桌案上,赫然是两只大脚丫子——韩武阳正叉腰站立其上,将眼睛瞪得有如铜铃。而桌案一圈,则壁垒分明的分成了三波。一为手抱竖琴的四个,一为背负利剑的三人。而第三波,则是几乎和人族一样,只有些微不同的两个兽人。而屋内角落,阚仓、鸿才亦捧着竹简,不声不响的闷头看书。 “这是怎么回事?”杨挺只觉柔力袭身,想要将他直退出店。暗自调用“战意”,结果却依旧踏不过门槛。这也解释了门外人多,却无人入店的缘由。 “挺哥儿诶,你可回来了。他们要将书全买走,咱们到底卖谁?”韩武阳一嗓子喊出,那骨子坚韧柔力顿时消失无踪。与此同时,三波目光齐齐转到了杨挺身上。 “你便是书店店主了?小小年纪便修出了‘战意’,勉强可以对话。此间皆为‘王族’,速速滚进来伺候。”声音尖锐,直刺耳膜。开口的,是背负利剑的三人之一。 杨挺剑眉单挑,看向利剑一方。双目一痛,立马见到三个背负利剑的皆为年轻男子。三人身材修长,发髻盘起。即便隔着老远,仍感犀利。三人随便站立,便犹如三把无鞘的利刃。 “从小到大,就没学过‘滚’。不若兄台打个样先?”别人若守礼,杨挺便以礼相待;别人若蔑视于他,那自然也不用客气。 “好胆!”说话之人爆喝一声。也不见如何动作,那背负其后的长剑已然刺到了眼前。快、实在是太快了。与以往搏杀经历相比,此次竟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完!”脑中一念刚起,便听得“叮”的脆响一声,长剑倒射而回。冷汗,方才慢慢渗出了后背。 “学宫附近,严禁武斗。即便世子也不行。”苍老声音自身后响起。杨挺想回头,也想将路让开。可身体麻痹,竟然不听使唤。纵使几经生死,这次却是最接近死亡的一次。神经或许依旧坚韧,身体却实诚的很。 “我道是谁,原是二宫主莅临。琴国‘王族’赢礼、赢义、赢廉、赢耻,见过前辈。”四个抱着古琴的少年向杨挺微微点头,便算施了礼。 杨挺可不想占这个便宜。有心挪开,怎奈脚跟发硬,就是不听使唤。 正自尴尬呢,肩膀一沉,一股子暖流迅疾侵入。僵硬的身躯至此才恢复了活力。杨挺回头一瞧,正是那拄拐端破碗的老乞丐。 “早在数十日前,老夫便注意到了你。地灵强大,毕竟灵智有限。未免疏漏,故而老夫才出手一试。小子,不管之前如何,至少你秉性不坏。”老乞丐收回鸡爪,只顾和杨挺说话。完全不看低首施礼的四人。 “此乃二宫主‘战意’凝结,十三弟不可造次。”背负利剑的其中一人也开了口。此人浓眉大眼,四方脸孔很是成熟。虽有阻拦,但对“十三弟”学宫范围内随意动手一事却不怎么在意。 而兽人一方则一声不吭,既不施礼又不离去。 老乞丐手腕一翻,那缺了口的陶土碗忽的变成了玉石一块。“拿着这个,那老疯子便不会为难于你。” “嗯?” 事情如此明显,再不明白便是痴儿了。杨挺也不墨迹,伸手将玉石接过。 “如此一来,我可入得学宫了?”杨挺心头一热。 “此言差矣。老夫给你的,不过是入学考试的资格而已。”老乞丐怪眼一翻,“噗”的一声,在众目睽睽下消失不见。杨挺暗道一声:“好手段,好神奇。” “死鱼眼,敢对挺哥儿动手,我弄死你!”杨挺这边说着话,书店里的韩舞阳亦有了反应。冲着那动手的十三弟便腾起了黑烟。在小巨人的意识里,管你是谁,只要动杨挺就是不行! “住手!”杨挺再也顾不得思考老乞丐,赶忙喝止小伙伴的作死行为。 “时间宝贵。再做耽搁,山门便要关了。你们谁不想念了就继续吵。亦或者,与那石头人吃风去?”老乞丐消失不见,一直不语的兽人立马开了口。声音婉转,竟是说不出的动听。 “蛟女所言有理。然则竹简珍贵,不可轻弃。如何解决,还请拿个法子才好。”阻止十三弟的国字脸定了调子。他身边不远的韩武阳吸气屏息,将刚刚外溢的黑烟悉数吸回。 “我要有法子,还和你们磨什么嘴皮?”名为蛟女的兽人一撩及腰长发,盈可一握的小蛮腰顿时露了出来。 “不若一分为三,瓜分竹简如何?”抱琴的一方给出了建议。 “可。”国字脸率先投了赞同票。 “成。”兽人一方也随声应和。 一场小小风波眼看便要消弭平复,忽忽然又被一声高呼打断:“这儿是‘不正书屋’,小子才是店主。别拿豆包不当干粮。如何卖书,岂能无视于我?” 第109章 林深见鹿 敢在“王族”,而且是一堆“王族”面前高呼的,除了韩武阳,也就是杨挺了。“如何卖书,岂能无视于我?”只此一句,便将所有目光全都聚集起来。 墙角中,着蓝衫的“小金人”将竹简一放:“以前,多少还有疑问。一个小孩,怎么就和‘王族’挂了钩。如今看来,确实勇气可嘉。只是底气由何而来呢?” 阴恻恻的声音旋即接道:“此子处处透着古怪。虽不确定,然必然有着不为人知的手段。将军可还记得那遁走的金光?不是自夸,此间‘王族’虽多,但毕竟年幼;咱家一人便可应付。小家伙能在你我手下逃脱,又怎会心生恐惧?‘底气’嘛,多少还是有的。” 两人坐的远,声音又低,倒也没引起“王族”注意。兽人一方,蛇女身后,脸上有八道透明横须的壮汉开口低吼:“吼……娃娃,莫说区区书店。便是吞吃了你,又能怎地?” 韩武阳环眼一瞪:“一个个都喊打喊杀,很牛十三么?来来来……” 壮汉见状,不怒反喜,两臂交叠,仰面大笑:“嗷哈哈哈哈……天下间,还有敢在王面前大放厥词的,‘稷上学宫’果然有趣,有趣的紧,嗷哈哈哈哈……” “武阳,下来。别人如何散德行我管不着,你却不能恶形恶状。” 吩咐一句,杨挺接着便拱手做了个罗圈揖。 “诸位皆是贵不可言的‘王族’,想必无有为难一介布衣的心思。藏书大受欢迎,小店与有荣焉。然则所有藏书皆为‘孤本’,少了小子,怕便断了竹简来源。” “嗯?”话一出口,登时便有了反应。背负利剑的国字脸当即追问:“如此精妙着作,还有?” 杨挺:“自然还有。不过出书不易,每卷皆是孤本。着书立说的大家似乎也没有复刻多卷滴意思。当然,顾客买走后作何打算,便与小店无关了。” 差点刺死杨挺的十三弟鼻腔冷哼:“‘奇国王室’,不与他人共享。” 抱琴的赢礼立马开口:“琴国‘王族’,更无拾人牙慧滴道理。” 壮汉:“吼……” 杨挺:“就是不增印,孤本收藏呗?老子高傲,老子有钱任性。没问题,价高者得。谁有钱就卖谁,公平?” 背负利剑的三者之一可算有机会开口:“此法简单。‘奇国’武器、铠甲天下闻名,妇孺皆知。小子,十万套,换你所有竹简,偷着乐去!” “吸……”书店门外,可是围着人的。从倒抽凉气的声响来判断,似乎出价甚高。 “十王子,莫不是耳朵失了聪?小兄弟明明说的是‘价高者得’。开书店的,要那么多武器铠甲又有何用?你们‘齐国’亦是‘战石’盛产之国,不出钱反而出装备,真不知作何打算。” 赢礼将古琴交于单手,另一手五指分张:“我们不做那弯弯绕绕,五块橙色‘战晶’,买你所有竹简。” “吸……”很明显,这又是一个出乎意料的高价。 “虽然不多,但此时不比以前。五块橙换做白‘战晶’,那是多少块?……不管了,反正很多就是了。竹简内容或许珍贵,于我却近乎‘空手套白狼’。全卖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左右便是再辛苦辛苦,多刻些也就是了。” 正缺钱的杨挺很是意动。正要一口应承,冷不防一抹幽香钻入鼻翼。面颊亦有了冰凉滑腻的感觉。 “两个小家伙可有家人?亦或出自哪个名门大族?兽人部落可没人族那么阔绰,但我们团结的很呢。不若将竹简送给姐姐,姐姐还你个‘友人印记’如何?有此印记,天下所有异兽都欢迎你哦。所有异兽,自然也包括了姐姐。” “换了。”几乎不加思考,杨挺便做了决定。 “吸……” 于前两次不同,此次竟引起了杂声一片。 “到底是年轻啊……” “看着挺顺眼,不曾想却是个痴迷女色地傻子。放着好东西不要,却选个最没用的印记。” “人家自己的东西,爱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原也无可厚非,只是如此一来,我等还有书租看么?” 杨挺:“此间竹简已悉数卖出。然数日后便有新书上架。届时先于店内租借十日,后再售卖。此为‘不正书屋’特惠反馈福利,永不撤销。” “彩……”店门外立时响起了拍手喝彩之声。其中,以姐弟俩吼得最为卖力。原因无他,此一条对钱少的平民简直不要太友好。 当夜,万籁寂静,唯笔刀游走,竹屑纷飞。“快些,再多些。店里一卷都没有,这要武阳以后如何吃喝?就他那大肚子,不早准备可不成。” 或许是年龄增长的缘故,韩武阳对普通食物越来越不感兴趣。取而代之的,则是对奇花异草垂涎三尺。这让本就不便宜的伙食费直线上升。 “本是消遣娱乐的东西,谁让你拿去卖钱?”未央还一肚子委屈呢。 “不是着书立说,流芳百世么?哎哎哎,不管什么原因,写!我不也陪着呢么。”为了小伙伴地肚子,杨挺恨不得一下便将未央榨干才好。 “为师乃精神体,不知疲倦……” “不用多,一百卷就好。有了玉牌,入宫机会大增。我若入了学,可没人喂养‘魔体’。” 本打算刻书百卷便即收手休息。然而未央的回忆浩瀚无比,开了头便停不下来。这么一来,三日三夜不眠不休后,竹简方才复归了堆积如山地规模。 “啊……”不知几时几刻,但觉夕阳西垂,满室金黄。杨挺方才将刻刀一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若是普通人,如此长时间劳作必然伤身。 然而刻书需要注意力集中,时间一久,杨挺便不自觉的用上了“精神力”。纵使长时间未有合眼,却无一丝劳累困倦。 “叮咚。”清脆提示音忽然响起,甜美御姐音在脑海中反复回荡:“由于笔耕不辍,恭喜宿主获得称号:初勇者。各项属性加十。” 杨挺嘴角一歪,神情似笑非笑:“称号?还加属性点?我到底是入了异世,还是穿进了游戏?” 刚要起身,没曾想神仙姐姐还有话说:“量变引起质变,恭喜宿主凝练成功,终于生出了伟大的——灵力。” 第110章 入宫考核 “各项属性加十”,听起来不怎么厉害。然而落到实处,却着实有了改变。 天还没亮,杨挺已然起床梳洗完毕。明明只睡了两个时辰,却将倦怠与疲乏全部清空。别的不说,就体力一点,便有了明显变化。 就着光滑铜镜,杨挺仔细打量。镜子十分光滑,比起银粉与玻璃的制作工艺也不遑多让。如此一来,圆圆的铜镜里便多了个唇红齿白、星眉朗目的孩子。从山谷第一次出来直到如今,不过区区半年。也即是说,杨挺依旧还是个十岁的小屁孩儿。 打量一番,见自己并无疏漏,方才施施然转身推门。刚到院落,便听得鼾声如雷。杨挺嘴角一牵:“此去必定功成。兄弟,待再见时,为兄换了身份,再也无须在意‘跗骨之蛆’嘞。” 出“不正书屋”后门,穿桥过巷,杨挺直奔——早点摊而去。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官至“五大夫”,当可御风而行。然而辟除五谷、不食人间烟火,得需官至十五阶才行。 即便真成了“少上造”,也需不时吸收“战意”,而非无有营养、能量的需求。不过待到生命形式到了未央那样的层次,身体自动汲取“战意”,自然也就摆脱了碳水束缚。 “店家,朝食一份。快则些,今日有事。”得益于学宫,衍生出来的行当营生极多。饭馆自然不在话下。路边摊更是多如牛毛。 “好嘞……”一顶草棚,一席草垫,便是这早点摊位的全貌了。虽只有一人忙活,却将七八个食客全都照顾到了。尤其是这个小家伙,每日必至,早已经成了早点摊的熟客。 早饭用毕,杨挺向那白雾缭绕的山峰行去。远远小径刚模糊显现,恶风便即扑面而来。按照以往经历,接下来便要双脚离地,土豆搬家了。只是这次,结果却注定不同。 杨挺探手入怀,继而将手向前一伸。口中大呼一字:“定!”瞬时间,风平浪静。数百米外,石阶小径依旧蜿蜒。便是那破旧泛黄的蒲团都清晰可见。 “上得前来。”蒲团上,盘坐的童子依旧不动,却将双眼缓缓闭合。 杨挺依言而行。不一会便到了小径之前。与上次相比,童子样貌更显伶俐,不管怎么看都是个不足五岁的人类孩童,实难同“缚地魔”联系起来。尤其白白胖胖,四节莲藕一般的四肢,更添娇憨。 似对杨挺的目光有所感应,童子忽然开了口:“学宫自有规矩,老夫必须遵守。其实你是谁,做过什么并不重要。既然二宫主验证已毕,老夫自然不再多事。 小子运气不错,今日便是招纳新生截止之日。错过,则需再等十年。顺径直上,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香灭,你将被逐出山外。以后所见,更需全力以赴,望你好自为之。” 不见童子如何动作,眼前已然多了一物——一柱冒着烟的细香。杨挺伸手轻捻,细香便即入了手。随之而来的,还有淡淡的檀香香气。那味道很是好闻,由鼻直窜上脑,使得精神都为之一震。 童子闭合的双目忽然大开,精光四溢间,还伴着轻斥一声:“启”。杨挺身形模糊,立即便化作清风一股,顺小径疾疾上掠。 似打了个瞌睡,又好像睡了一个长觉。再睁眼时,但见五光十色、异彩纷呈,根本看不清事物。“还真是简单粗暴。我这便入了学宫么?”杨挺暗自自语。 “大考在即,山路崎岖,老夫便送学子一程,以免误了时辰。之前多有得罪,勿怪。”童子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徒儿诶,捡便宜了。以你现在的脚程,登得山顶,必要花费体力。这将影响后面的考核。老怪如此一弄,你倒落了个以逸待劳。”久未吭声的未央出声提醒。 可紧接着又耍了个回马枪:“之前面对‘王族’,担心暴露行藏,所以才没吭声。面对‘缚地魔’时亦是如此。莫不是此地人多,为师怕是一声都不敢吭。但也就到此为止。学宫异兽大能甚多,必须小心。” 杨挺听着奇怪,不由反问:“此地人多?何出此言?我怎么看不到?”话音刚落,耳中立闻浪潮之音。初时隐隐,不一会便逐渐大声,很快便似天雷滚滚。 “这是什么动静?”杨挺越听越奇,最终忍不住好奇,将“战意”灌入了双耳双目。 “嘶……”手上发痛,杨挺紧忙低头。入目所见,那细香已尽燃光,红红的香头炙烤皮肤,不疼才怪。 信手一松,香头于地上弹得几下,就此熄灭。“嗡……”陡然狂响的杂音差点把耳膜刺破。杨挺抬手掩耳,视线延伸。然后便被见到的景象所惊,呆立当场。 天上,是一望无际的深邃。一、二、三、四、五……足足九颗巨大的天体悬挂头顶。脚下是稍微倾斜的白玉石面。前面则是密密麻麻的后背。有人族的,更多则是各式各样兽人的。那直可撼动天地的杂音,竟然是你一言我一语汇聚而成。 “这位学子请了。此处甚挤,前挪几步可好?”陌生声音自身后响起。杨挺不加思索,向空旷处行得几步,回过了头。 地面稍倾,得以看见远处情景。本以为背影多得惊人,放眼一看才知自己错得离谱。只因身后竟然站着成千上万,数之不尽、望之不绝的人影! 难怪如此嘈杂,难怪差点将耳膜刺穿。若置身万人广场,怕是谁都会暂时失聪的?只是此间天地甚光,极其空旷,却又看不到任何的支撑结构。 “肃静!”忽忽然,一个严肃声音响彻空间。与之相伴的,则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威压降临。 “又是这一套。”杨挺暗运刚生出不久的“灵力”,心悸威压顿时消失不见。然而杨挺有法儿,不代表旁人也行。严肃声音一出,所有嘈杂立即消失。刚还震耳欲聋呢,顷刻间便静得针落可闻。 “入学考核即将开始。实力不济者,务须及时退出。考核一旦启动,便即生死由命。死伤残疾,学宫概不负责。” “考个试,怎么还有送命滴危险?”杨挺碎碎念叨,然而这次却再也无人解答。 盏茶之后,无人吭声。开玩笑,都是千辛万苦远道而来,事到临头,谁肯退却?再说,学宫招生规则早已知晓,也就杨挺这样无门无路的才一头雾水。 “即如此,传送开始。切记勿要乱动。若有任性妄为者,遗骸自理。” 第111章 毫无难度 如失重一般,头重脚轻,很是不爽。眼前更是五光十色,事物难辨。忍着隐隐眩晕,杨挺闭目乱想“也不知是谁的手段,和‘缚地魔’的手段相比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隐于意识海内的未央立马白眼连翻——这不废话么。将学子传送至考场的,不过是死板预刻的阵法而已。又怎么能和不知活了多久的老怪比较? “稷上学宫”底蕴深厚,不仅为天下培育人才,其初建之时更可追溯至上古神话时代。纵使未央再自负自大,亦不得不小心低调。 好在眩晕难受之感并没持续多久。脚下一沉,似乎到达了目的地。忽忽然的,有冷冽的寒风轻拂己面。“哪里来的风?”好奇之下,杨挺睁眼观瞧。 一抹细碎的冰晶从天而降,带着夺目的光,自眼前徐徐飘落。入目所见,皆是一片雪白。不远处,不知名的大树银装素裹,不知名的山脉粉妆玉砌。杨挺从阳春三月的山脚一下子进入玉城雪岭之间,颇有些不自在。然而灵力一转,寒意顿消。更有灵力外溢,引得雪花绕体盘旋,久久不散。 兀自打量的工夫,有沙沙踏雪声响由远及近,于这广袤寂静的雪景中甚显突兀。与此同时,天空中响起了悠悠人言:“不入流考生需注意,入宫第一科目——‘战力初测’即将开始。考生须全力攻击试炼梦魇。若不尽力,当视为态度不诚,立即逐出考场。” “啥玩意儿?这就开始了?咋不打铃呢?”说起考试,杨挺可以说是身经百战。然而无有笔墨,连招呼都没一下的考试体验却尚属首次。 踏雪声已然近前,却被冰雕一般的大树挡住了视线。“来的便是初测的考官?”杨挺多少有点紧张。不为别的,纯是惯性。十几年的学生生涯,早被考得外焦里嫩,一听“考试”俩字,肾上腺素便不由自主地呲呲直冒。 杨挺盯着那冰晶树干,如此好第一时间便看到考官样貌。“最好是女考官。如果是个美女就更好了。”不知不觉的,他对考官生出了一丝期盼。 眼前一花,树后边出了一个比雪还白的纯白身影。“嗯?”杨挺讶然。身处异世,什么人做考官皆有可能。纵使千算万算,杨挺都没料到树干后转出来的,竟是个唇红齿白、顾盼生辉的——自己! “有意思嘿。虽然早知道,但没想到我动起来这么帅……”左右无人,杨挺尽情欣赏。眼前的孩子虽未长成,却已然玉树临风、帅得掉渣。不难想象长大后会是怎样一番光景。也不知这幅样貌是谁捏的,直让三十岁的老爷们犯起了花痴。 如此变态的欣赏行为没持续多久,树干后绕出的杨挺忽然开了口:“攻击我,全力。”不止声音,便连举动都和本尊一模一样。 “……”杨挺没言语。虽知这肯定便是考核项目——“战力初测”。可自己打自己,多少有点别扭。 见杨挺没动,“杨挺”紧忙催促:“不入流考生,你有且只能出手三次。限时一炷香。时辰耗尽,考核失败;击不倒我,考核同样失败。你将被传出学宫,十年后……” “知道了。故意弄成这副模样,诚心恶心人……”杨挺嘟囔一句,蓄全身“战力”,凝聚右手。曲掌成拳,大跨步,奔“自己”面门便怼。 之所以选择轰击面门,一来此处薄弱;二来多少带了点恶趣味——我这么漂亮,你一声不吭便盗版抄袭,必须打个满脸花! 冰凌迅速生成,并于拳头前凝出了冰锥一注。冰锥尖角更因“战力”挤压,继而发出了“呲呲”的破风之声。入不得学宫,便要被暗杀刺杀,连小伙伴都不得幸免。失败的代价委实太高,哪敢不尽力一搏? “卡滋滋”,牙酸摩擦声中,冰锥破碎,尖锐的锥角正中鼻尖。而“自己”亦应声而倒,并在雪地上留下了长串深深的划痕。 “不躲不避,有那么傻么我?”杨挺自嘲一笑,便要上前查看。自己干掉自己,那滋味绝不舒服。 “呼……”隔着数米,但见“自己”一个“鲤鱼打挺”,稳稳的站立当场。别说性命之忧,那光滑俊逸的脸上连个划痕都没有。 “太假了。我‘战力’是不高,但开个石头、碎个碑啥的总没问题?”杨挺习惯吐槽。 “忽……”冷风过处,一个拳头已然轰至眼前。便是那透明锥尖都无比眼熟。好家伙,不声不响,“自己”竟用同样招数攻向了自己。 有够讽刺,刚还为外形赞赞自喜,哪曾想片刻后便有破相之患。果然不管何时,骄傲自满都会招灾惹祸…… 急迫之下,再调“战力”应对已然不及。几乎不假思索,新生出“灵力”自动护住了脸。 “叮”,短暂且急促的脆响过后,杨挺上半身晃得几晃,一步未退便稳住了身形。虽然无恙,鼻子却又酸又痛,连眼睑都蓄满了泪水。显然,“战力”不敌“灵力”,无有造成任何伤害。 “卑鄙!”杨挺闷声闷气骂了一句。没曾想“自己”还能接话:“无有击倒自己,亦无有被自己击倒。考生还余两次机会,余时一炷香。” “事先怎么不说,还会‘反弹’的?万一我不小心,被自己干掉了咋整?”杨挺还是不肯释怀。“自己”不动不响,来了个沉默以对。 “刚刚已然‘战意’尽出。再试多少次也不会有什么变化。此关说难是真难。毕竟自己最了解自己,委实难以超越得胜。换了旁人,不论天赋如何惊艳,出身如何高贵,想必都会大伤脑筋?”杨挺盯着一动不动的“自己”,洒然一笑。 “然而我是‘旁人’么?提前问下,不是有血有肉的真人?下一击,我会彻底将你击溃击碎。不言不语丢了命,死了可别怨我!”仅仅一击,杨挺已然寻到了破绽。 忽忽然白色衣摆无风自动。杨挺脚不抬、手不提,转圜间,一道透明劲波自身前疾飞而出。“噗……”,闷响过后,白衣一袭的“自己”立分两半。不等尸骸跌落便化作点点星光,消失无形。 “果然不是真人。若‘你’完全拷贝了‘我’,那还真不好对付。”杨挺身上秘密甚多,随便爆出一个都能惊世骇俗。那透明劲波,便是新生不久的“灵力”所化。 “自己”刚灭,天上便有人声回荡:“学子以前百名成绩通过第一重考核。只此一试,便从亿万学子中脱颖而出,不再是芸芸众生。” 第112章 轻松过关 那声音听着耳熟,稍一回味便想了起来——这不就是立身于白玉石面上听到的动静么?若是自己那个时代,弄个大喇叭便可轻易做到。可放在“修罗界”,尤其是求学考试的学子数不胜数的情况下,便成了了不得的手段。若有十万学子,那个浑厚的男中音岂不要同时监督播放十万次?倘若不止十万,而是百万、千万学子呢?细极思恐啊。 杨挺止是稍一寻思,便品出了别样滋味。心下惴惴间,眼前一白,熟悉的画面复又出现——依旧是偌大的、形态各异的九个星球,依旧是有着精美浮雕的白玉石面。所不同的,是人影少了很多。 “恭喜考生取得第六百九十八名顺考号。本次考核还剩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三百零二位晋级名额。”就似于自己身前讲话一般清晰明了;偏偏声源发散,又好像来自于四面八方。 忽然眼前一亮,多了个悬浮飘忽的暗红小药丸。中年男声又道:“考试间隔期,学宫提供‘消饥丸’。服之可饱腹止渴。 药性平和,无有‘战力’亦可食用。是用是留,悉随尊便。更难的的是此药量大管饱、保存方便。不但可以代替饮食,还是闭关修行、行军打仗必备良药。如有所需者,试后留下地址,自有学宫出人交涉……” 总共也没花多少力气,杨挺是不渴也不饿,但仍将“消饥丸”拢入了手。心思一动,那暗红色的小药丸经“灵力”一送,直入“意识海”中。“这玩意儿是好东西,日后可得研究研究。明明有‘消饥丸’,为何还有那么多吃不饱饭的乞丐?”原来,杨挺想起了乞丐母女,继而想起了山谷的韩氏族人。 “六百九十八名,休息调整后可捏碎玉牌,继续试炼。”毫无征兆的,又是一物突现眼前。杨挺伸手一抓,但觉温软滑腻。送到眼前一看,果然是块精雕细琢的方形玉牌。 “目前为止,我几乎没费什么力气。既然可以,那就一鼓作气,继续考试。只是可惜了这精美漂亮地玉石,”嘴上道着可惜,手上却没客气。灵光一闪,美轮美奂的玉牌成了碎玉一堆。 “呼……”失重感又降,眼前复现斑斓。这次,杨挺已然有了经验,故而眼皮硬撑,就是不闭。 然而除了眼睛刺痛外,一无所获。不管是失重还是脚踏实地,皆是模模糊糊,啥也没看清楚。“实力还是低啊。”杨挺暗叹一声,眼前的事物渐渐由虚幻变成了现实。 与上个考场一样,微风轻拂己面;与之前不同的是,风不冷冽,相反还很轻柔。 轻轻一吸,淡淡的清雅香气便顺着鼻尖直入了心脾。杨挺当即赞叹开口:“好香!” “年纪轻轻便浪荡轻浮,势必难成大器。不入学宫还好,日后若遇到我,当叫你尝尝戒尺地滋味。”语气冰冷,却是个甜甜美美的女声。很明显,她听到了杨挺的话,继而有了成见。 “嗯?女人?”杨挺精神一震,立马循声望去。不远处,婀娜身自亭亭玉立;身后则是一株枝繁叶茂、怒放盛开的桃树。女子面若桃李,身披宫装,外罩粉纱。当真是人比桃花美,花衬娇艳浓。 “嘿嘿,真是想啥来啥。没跑了,这定是主考的考官了。只是动起手来,要不要收点利息呢?我一而立之年地正常男子,偶尔邪恶下不过分?再说了,是她先要动戒尺滴。只是一眼,杨挺眼前滴女子便成了身穿黑皮手拿细长戒尺地性感女郎。 接下来,那累积如山的视频存货便即一下涌将上来。把个随时可查其灵魂记忆、正装哑巴的“大良造”惊得目瞪口呆。 “粗鄙俗陋,白白糟蹋了一副上好皮囊。”细细的娥眉微蹙,女考官更显鄙夷。射向自己的目光实在太过熟悉,简直到了熟视无睹的程度。然而以往都是些不开眼的臭男人,被小屁孩直盯心口却尚属首次。 “此考场名为‘桃花谷’,世人唤唔作‘语彤神女’。第二考,‘南柯一梦’。唔将施法生出幻象,拨乱心神,扰动心思。出于宫规,提醒考生切勿大意。前一场考核,已有数万生灵灵魂消逝。考核开始,叱!” 一声清叱,粉红神女消失不见。旋即意识海海面上,多了个婀娜多姿的宫装丽人。 “吓,‘玲珑天资’?”刚立于意识海面之上,识货的神女便大吃一惊。大海浩瀚,一望无际。她做梦都没想到,不过一区区考生,居然有着传说中的巨大“战海”。 须知“战意”多少尚可修炼,“战海”却是容器,天生多大便是多大。别人大都是水泡水池,至多也就是湖泊江河。那些生下来便可海纳百川的,当属亿中无一的“玲珑天资”。这色眯眯的小孩,怎么这么大…… “如果在外边,你就是打伤打残,我亦不声不响。然则入了灵魂,那就别怪我了。”语彤神女刚想仔细观察,身后陡然响起了苍老人声。 “吓,谁?”此地可是灵魂深处,亦是极为隐私地虚无世界。正主灵魂已被自己迷惑,怎么还有意识?语彤神女惊得跳起,一下子便飘在了空中。 轻盈一转,便“看”到了一个宽幅大袖,白发苍苍地老人。 “你……”语彤神女觉得眼熟,却又肯定从未见过。不由迅速思索起来。 她想她的,老人却自顾自的说开了:“按理来说,我得称您一声‘前辈’。然而此间秘密甚多,老夫身份敏感,绝不容窥探。所以……” 语彤神女不傻,听话知音,已然猜到了几分。冷哼一声,丝毫不慌:“哼,唔乃‘稷上学宫’导学。‘王族’亦不敢造次。你又是什么东西了?” 未央轻抚白须:“造次也要分层次。若是本尊,‘桃花神女嵇语彤’,老夫自然惹不得。然而分身百万,老夫灭不了,却还自信禁锢得来。” 嵇语彤暗道不妙,当机立断,鼓动“战力”、狠咬下唇便要自爆。自己只是百万分身之一,即便消散也对本尊伤害不大。但若被禁则麻烦多多。 “收!”大袖一挥,还未出考题呢,嵇语彤便被未央弄了个无影无踪。意识海上空,“9527”的声音合着一个羊脂白玉瓶渺渺飘下:“做得好!倒没浪费了姐的‘柳魄’。好好守护宿主,自有你的好处。” 未央立即躬身施礼,一脸恭谨。 与此同时,杨挺亦听见了中年男声:“学子完胜‘南柯一梦’,且报上名来。” 第113章 攻城 中年男声刚起,杨挺便眼前一亮。那熟悉的白玉石面复现眼前。两次传送,两场考试轻松通关,杨挺比初时淡定了许多。 “灵力”在周身迅速一转,恶心失重等等不时便即消失殆尽。眼前的情景也更加的清晰。“如果都是这种程度,考试还真是轻松加愉快啊!”杨挺暗自感慨。 探手接过了眼前漂浮着的药丸和玉牌。药丸自是能当饭吃的“消饥丸”,而玉牌则变成了红彤彤、无有浮雕地一整块。 “我、我退出……呼……不考了。”忽听得虚弱声音自身后响起。眉头一挑,杨挺洒然转身。 惨、怎得一个惨字了得——杨挺身后不远,一头豹子蜷缩成团,直如一头大号的猫咪。而“猫咪”那金黄色的毛皮更是稀稀拉拉。无数细密伤痕纵横交错,有的伤口还汩汩地冒着血。 “嗯?抓伤?”盯着道道伤口,杨挺轻易判断出了豹子负伤的原因。 “啪嗒”。正观察呢,豹子四爪分开,竟然平躺在地。如此一来,倒露出了个满头金发,蓄有络腮胡的大脑袋。原来豹子是个人首兽身的兽人。难怪能口吐人言呢。 “唉,再坚持下,或许第一考便过了……不入流考生放弃考核,且放松精神,我送你出考场。回去后,好好养伤,专心备考,十年后重新来过……”中年男声幽幽一叹。把个看热闹的杨挺吓了一跳“小命都快没了,还来?” 光芒闪动,豹人与直落的“消饥丸”一并消失无踪。不及有所反应呢,光芒频闪,白玉石面长陡然多出了许许多多的身影。目力所及,大都或卧或躺且浑身血舞。更有甚者,连身体四肢都出现了残缺。即便偶有站立着,也是面色难看,摇摇欲坠。 “放弃考核者,只下‘消饥丸’,勿触‘试炼玉牌’,静待便可。”中年男声声音激荡。旋即白玉石地面上的众人便有了反应。站立者,无一例外全接过了玉牌。 不一会的工夫,光芒忽闪,放弃考核的逐渐消失无踪。杨挺侧眼旁观,发现光芒有红白两色。想来是分做接送之用。 一时间光芒大盛,从考场来的考生、送出学宫的考生交替出现,把个汉白玉地面支撑的空间衬得忙碌万分。 “还真够热闹的。”一旁人相比,一袭白衣,毫发无伤的杨挺便格格不入,十分另类。正自观瞧呢,几束好奇的目光飞了过来。 “得,未免众矢之的,我还是继续。”转念之间,红色玉牌与绿色方形玉牌一般,落了个粉身碎骨地下场。身形逐渐模糊,耳中却听得人言:“自我攻伐不是压轴题目么?今年怎改成了首场?顽童,莫非你也是考生……” 劲风吹面,力道不小。然而杨挺却毫不抵触。只因风中裹挟着熟悉的味道。斑斓渐去,等眼睛适应了光线,一望无际的草原便即入了眼。 地面,不及脚踝的杂草绿得发翠,间或还有几朵叫不出名、盛开着的野花——这不就是自己刚出山谷,金秋时节的草原么? “考生注意,本场考核限时一年完成。期间随时大呼终止作答,即便视为放弃。彼时不论身陷何种险地险境均可顺利脱出。默不作声则生死由命。” 空中,依旧有男声郎朗飘下。只是这次,杨挺却没心思吐槽感慨了。 目力所及的远方,依稀有群五颜六色的帐篷。它们群聚一起,外围则是一排排端头尖尖、斜刺入土的木桩。更见到了拔地而起的箭楼与厚大坚实的木门。 还有那刀光剑影密集、披甲武士赳赳地景象。这分明便是一处戒备森严地要塞。 “考生须知:要塞防守手段原始,虽无‘战意’强者坐镇,却有一定战力。考生需凭一己之力,攻陷古代人族要塞。入宫考核第三场,计时开始。”话音一顿,男声就此断绝。 杨挺砸砸嘴,颇不是滋味。那要塞虽不是土石建筑,却胜在兵强马壮。自己呢?孤家寡人,真要以一当万呐? 难怪给了一年时间,这本就是普通人无法完成的任务嘛。纵使有聪慧者领悟出了“战意”,然而无有官身,又能强到哪去? 边想边走,不知不觉间,那防守森严的要塞又大了几分。隐隐的,已能听到军令呼和、骡兽嘶吼之声。“于此防守的,该不会是真人?”忽然间,杨挺生出了怪异想法。 “敌袭!”头上忽然传来凄厉呼和。仰头一看,但见一展翅雄鹰自头顶掠过。凝神细瞧,方见到鹰背上有一瘦小伶俐的活猴,正伸头探脑的向下张望。 “又一兽人。怎么以前就没见过兽人呢?”杨挺不知,未央亦懒得说。故而“修罗界”种族众多的常识反倒成了稀奇之事。 “biu……”尖啸之声自空中飞速落下。杨挺目光一凝,旋即微微横移。“噗嗤”,一块不太规则的圆石砸落在地。敢情,那猴子把石头当做炸弹,对着自己来了个空投。 “我还心生可怜,哪曾想你们却已想要我的命了。”杨挺把手向后一背,仰面向天:“一鹰一猴,又能带几块石头?有本事再砸几块?” 雄鹰振翅,向要塞飞去。果然,杨挺判断正确。然而也只是正确一会儿罢了。头上的雄鹰还没入要塞呢,一大片乌云便即忽忽悠升腾而起。要塞那厚重木门缓缓开启,一个个全副铠甲的骑士排门而出。 “呦呦呦……喝喝喝……” “踏踏踏踏……” “啾……” “嘶……” 一时间怪声纷乱,喧嚣爆起。就着杂声,杨挺远眺乌云。但见羽翼纷飞,竟汇聚成了遮天蔽日的鹰群。 “biu……biu、biu、biu……”天空暗淡,大片石头汇聚成雨,被鹰群携带着,奔自己一股脑地砸咯下来。 “没天理,诚心欺负人!哪个缺德王八蛋设计的?草原呐,没遮没拦,要我怎么躲?难不成挖坑钻地,当耗子吗?”四野空旷,避无可避。杨挺在浓厚的“乌云”下一边咒骂,一边狼狈地躲避着实心大石头。 钻地下去?别逗了。别说没工夫挖洞,即便真猫了起来,那漫天的石头顷刻间便能送他一栋房……哦不,是一栋楼来。 无奈之下,杨挺只能运“战力”凝于双臂,死挡硬抗圆石;将新生出不久的“灵力”贯于双腿。一心两用,立马便狼狈万分。 石头虽砸不死他,但落在身上可是实实在在的疼。更有甚者,那胯下骡兽,满身覆甲的骑士已然蓄势完毕,眼看便要发起冲锋了。 第114章 破寨 杨挺正被石头雨头砸的迷糊,陡然听得远方一声炮响。顿时马蹄踏地,烟尘四起。这,便是骑兵冲锋的第一个动作了。 “杀杀杀!”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马蹄声,骑士对着杨挺发起了冲锋。而其后方,那厚重木门后又集结出一支装备精良的步兵方阵。在冲锋的同时,骑士张弓搭箭,几乎不用瞄准便将箭矢射了出去。 “来得好!”原石加箭矢,再用胳膊硬挡是不成了。心思电转间,一个红彤彤的玉瓶子绕头疾飞。而漫天飞舞的零碎迅速缩小,继而被吸入瓶中。原来,杨挺意识到了危险,终于收了轻视之心。此宝,正是可收敌人武器的上品金色战宝——“灼莹瓶”。 战宝一出,效果立竿见影。身前一空,马上便露出了柄柄耀眼锋利的弯刀。须臾之间,骑兵已然杀到。 “瓶儿啊瓶儿。以往收的是战器战宝,自打跟了我,好不容易露回脸,却收了些箭矢石头,委屈你咯。” 杨挺先对环绕己身的“灼莹瓶”叹息一声,旋即对不远处的骑兵挑起了眉:“我又不是收破烂的土豪,要这些杂七杂八滴东西何用?还你!” 红光一滞,红彤彤的“灼莹瓶”悬浮空中。窄窄的瓶口横横一斜,刚被收入的圆石、箭矢奔骑兵反射而出。力道之大,比收入瓶中时还要迅疾。“噗噗噗……”一时间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然而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不一会的工夫,后面的步兵方阵便即赶了上来。厚厚的盾牌相互交叠,顷刻间组成了一面面“盾墙”。 即便稍现缺口,也会迅速合拢,并徐徐推进。纵使无有战力,然而人数实在是太多了。不一会,杨挺便和众多手拿冷兵器的士兵混战起来。 置身于“盾墙”中心,杨挺便如一头强壮的大象,被渺小坚韧的蚁群层层围困。此法并不高明,也不新鲜,不过是“人海战术”罢了。然而杨挺满身是铁,又能打得几根钉?虽有战宝护身,一时间也不可避免地陷入了胶着。 更因有人不断被战宝砸中,继而发出了濒死地惨呼之声。“灼莹瓶”过处,马上便会多出一堆残肢断体来。把个立足不动的杨挺惊得啧啧称奇:“啧,血浆诶;啧啧,骨头渣都出来嘞。” 倒不是杨挺冷血,而是十岁的孩子压根不当真。在他的认知里,这些古代士兵不过是一堆数字组成的npc罢了。 “逼真是逼真,就是有点烦人。总这么僵持下去,非要把小怪都清光才行么?如今连要塞都见不到了。这一关确实有点难。” 盯着四周堆积如山的尸骸,顶着偶尔砸落的圆石,杨挺皱眉沉思。然而惨嚎声越来越大,围拢堆积的尸体越来越多,眼看就要将他埋起来了。 正自僵持呢,忽然阵阵狼嚎声接连响起。只见一只只草原狼自草丛中钻将而出。一只、两只、三只……无数只狼皆对人类士兵露出了锋利无比的獠牙。 为首的头狼“嗷……”仰天长嘶,草原狼四爪腾空,纷纷朝士兵扑去。顿时之间,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兵皆被扑倒在地。有的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小牛犊子一般大的草原狼生生咬死。 “嗷……”又闻得一声狼嚎,乱糟糟的狼群齐齐一顿,继而纷纷低头,弃其余士兵不顾,只朝围攻杨挺的士兵发起了攻击。草原狼再弱,毕竟也是异兽。 疯狂的撕咬和吞噬之下,那铠甲与盾牌便如纸糊的一般。见势不可为,围攻杨挺的士兵们只得无奈后退。毕竟勇猛和送死不一样。 而士兵一退,又有数百匹草原狼从草丛中钻将出来。人多,狼也多。密密麻麻的场景直让人看得头皮发麻。 “哪里来的畜生?委实厉害。”人群中,也不知是哪个士兵发出了感叹。 而杨挺则很是欣慰:“拉西,你太懂事了。”不远处,狼王“拉西”摇头尾巴晃,奔杨挺颠颠而来。刚还威风凛凛呢,一转眼就成了只有颜值的“二哈”。 “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乱糟糟的士兵群中,有人发问。 “我看还是撤,狼群凶猛,无遮无拦,忒也吃亏。”亦有士兵认清了形势。 “撤回要塞!”一个身着皮甲,手持长戟的骑士大声呼喝。估计是听见了什么,也知军心已经不稳。然而就是这尽职尽职的一句话,却暴露了指挥者的位置。 狼王舍了杨挺,嗷的一声奔那骑士飞掠而去。横冲直撞来到近前,只轻轻一跳,便把个大好头颅咬将下来。 能够如此轻松,倒不是长戟骑士太弱,而是拉西太强。不管速度还是力量,普通人都无法和异兽狼王相比。 目睹血淋淋的一幕,明知是假,心里难免不适。杨挺将“灼莹瓶”调转方向用以防空,同时发出了“灵力一丝”:“‘割草’无意,攻下要塞,完成考核方为正经。兄弟,冲鸭!” 人群中,拉西双眸一蓝一绿,鲜血淋漓的大嘴向天一努:“嗷呜……”数千匹草原狼立即舍了眼前之敌,一股脑的向要塞跑去。 说是要塞,其实不过是由一个个帐篷和一圈圈篱笆组成的生活区。其内,人人皆带武器,各个都能上阵。虽然杨挺的到来给了他们出兵的理由,但留守的人们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似乎早就适应了战争生活。 一名少女正拎着半桶牛奶,吃力的走向帐篷。但见天空一暗,那尖尖桶底便即跌在了草地之上。 “轰。” “嗷呜……“ “吼。” “嗷……” “嗷嗷嗷” 自半空之中忽然传来了阵阵恐怖的嘶吼之声。紧接着大群体型数米长的巨狼从天而降。“磕磕磕……”少女牙齿打颤,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轰隆” “轰隆隆” “隆隆隆” 巨狼不断地发出恐怖而又沉闷的叫声。在它们身后,则是体型更为庞大、体型健壮的草原狼王。拉西信步登上最高的箭楼,一对凶目仿佛喷出了冷冷的火。 异兽散发出的气息强烈而恐怖,简直令人绝望。紧接着,要塞内便响起了接连不断的惨叫之声。而天空中,则响起了中年男毫无情绪的声音:“首名考生通过第三场考核,且报上名来……” “嗡……”熟悉的眩晕感霸道袭来。不一会,眼前一花,白玉地面再度现于眼前。 第115章 自来熟 已然经历了三次,此刻的杨挺简直驾轻就熟。“灵力”于脑内运转一圈,所有的不适已然消失不见。 “首名考生通过第三场考核,速速报上名来……”中年男声再度响起,催促之意甚为明显。 “着什么急嘛。我人都在这儿了,还能弃考跑路不成?”暗自嘟囔一句,杨挺还是老老实实的回道:“姓杨名挺,没有字。家住……” “公子有姓?且姓杨?”中年男声颇为讶异,一改以往寡淡冷漠的腔调。 “何出此言呢?父亲杨姓,我自然也就姓了杨。”问的太过突兀,杨挺几乎不假思索,冲口而出。然而马上便意识到了不妥——此间可不比后世的地球,有姓有名,本身便是一种荣耀。从那男声惊讶程度来看,似乎“杨”姓还很有说道。 “……无他。公子家世如何与学宫无关。既参与考核,当无有特权,与一般学子同等对待。”中年男声稍稍一顿,便即恢复了冷漠。于此同时,“消饥丸”与“玉牌”也一并飘落眼前。 这一回,玉牌质地更为纯粹。四四方方不说,还薄如蝉翼、几近透明。 “学子杨挺,考核成绩暂列首名。可择机进行第四场、也即是最后一场考核。考核方法:轻捏玉牌。”于此之后,中年男声再无言语。 复归清静,杨挺方才感觉有点口渴。虽然三场考试皆顺利通过,毕竟也消耗了不少时间。此地除了巨大天体外,便是无边无际的汉白玉石面,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时辰。杨挺将第三颗“消饥丸”捏在手中,看了看,张嘴一扔,舌头便触到了个不冷不热的药丸球。 刚想嚼,那“消饥丸”已然化作了一股清流,顺喉咙直流入了胃。杨挺唧唧嘴,但觉口齿生香,竟是说不出的满足。一会儿的工夫,饥渴全消,饱腹感十足。 “好东西,比压缩饼干什么的可强太多了。”杨挺回味味道,轻捏玉牌。那东西看起来极为脆弱,不料却韧性十足。即便因用力而变了形,却仍旧光芒大盛,将杨挺传送而出。 眩晕过后,眼前由黑转亮。渐渐的,杨挺看清了事物:这是一间木质的房屋。屋内空空荡荡,只余一张桌、一个椅、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 “鉴于公子乃首位进行第四轮考核的学子,本次考核用时可将三场余时加以累加。也即是说,公子时间很是充裕。望戒骄戒躁,一鼓作气,顺利拿下头名。”语音冰冷,语气却很是客气。 杨挺面前,站着一位面色冷峻的中年男。男子身穿白浅中花锦袍,腰系素面涡纹缕带,发丝一丝不乱,重眉虎目,身躯高大。从声音判断,这便是一直指引考生的清冷中年男了。 “若不是见过‘语彤神女’,还以为是真人本尊呢。”杨挺扫一眼栩栩如生的中年男,径直走向椅子,撩衣摆坐下:“是文是武,亦或是考验灵魂,还请考官出题。” “此考勿须动手。公子且请细看‘玉牌’即可。” 杨挺把那薄如蝉翼的玉牌拿出一看,果然发现其上有四个大字——治国安民。当即嘴角抽搐,暗自吐槽:什么鬼?修炼“战意”的“修罗界”,怎么还考这东西?有心再问,抬头扫视间,中年男已消失无踪。 “看完了,我怎么答啊?”疑窦刚起,只见那玉牌忽忽然长大了几分。其上又多出了几行文字来——试指出当下弊端,并提出改变方法。 还没读完,杨挺便乐出了声。这题出的,和公务员考试似的。作为一个现代人,作为一个曾经备考过的高校生,如此题目又有何难?当即凝“精神力”,于玉牌上书—— “当今之世,恰逢‘天灾’肆虐,更有大家族、大宗门不服王教,列国“王族”野心勃勃。之所以然,皆因豪门大族根基很深厚,数量庞大,特权频出,难以撼动。 然何所依仗乎?全赖祖辈各自传承“战法”所致。独到“战法”可护家族长久不衰,也可使家族子弟健康强壮。然,家族子弟懒惰、骄奢淫逸之风渐长……”洋洋洒洒,只一会工夫,杨挺便写下数百文字。 更有甚者,屋内光线迅速变换。一座座高山、一条条河流、一座座城池拔地而起,又迅速消弭无形。只要杨挺于玉牌上有所提及,屋内便立即形成相应的秀珍画面。 屋子尽头、杨挺身后,黑暗之中,隐隐约约现出了几个虚影。他们对着模型画面指指点点,却又寂静无声。其中一个身姿伟岸,蓄有络腮胡、看不清面容的男子气势极盛,几乎要将其余身影全部迫开。 “呼……好在当年有考公的念头。,对‘行政职业能力测验’还是‘申论’都小有涉猎。不管对怎样,反正我是写出来了。再弄点slg游戏的经验上来,我都佩服我自己。”杨挺又不瞎,那动态模型一出,马上便联想到了沙盘游戏。 络腮胡微微颔首,与其他身影一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冷中年男复又出现:“唔名‘尤仞’。学子杨挺第一个通过四轮考核。且于考区静候片刻。” “嗡……”房屋消失,汉白玉石面重现。杨挺刚要席地而坐,耳边便听到了一声惊呼。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通过考试了么?怎么还在这儿?”这是一个女孩的动静。声音很轻,像风吹树叶一般。 “‘师妹’莫慌,听前辈言及,受‘天灾’影响,此次考生数量甚巨,考核有四场之多呢。”答话的,是个少年声音。 杨挺席地而坐,寻声望去,但见一玲珑曲线、鹿头鹿角的少女。身边有个身躯修长、同样兽首的少年立于身旁。 “呀!店家!你怎么也在?”鹿女孩发现了一袭白衣的杨挺。 “小兄弟,我叫秋六,之前有听师妹提起过。早便想结识‘不正书屋’的店主,怎奈大考在即,无暇分身。未曾想小兄弟如此年轻,当真是‘少年英雄’。来来来,若不嫌弃,还请多亲近亲近。”大鹿角挂和满脸和蔼的笑,自来熟的于杨挺身边坐了下来。 俗话说:“抬手不打笑脸人。”杨挺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第116章 故态复萌 鹿头鹿角紧依白衣,席地而坐。由于距离过近,杨挺立即便闻到了一股子香气。那是一种非常奇异的味道。有点像桂花糕,又有些像莲藕。虽是第二次相遇,却与之前书店那次很是不同。似乎,鹿女孩更为可亲,也更显俏丽了。 “你……好!”杨挺有点尴尬,向穿着白色长裙、顶着鹿角的兽人姑娘礼貌性的打了个招呼。没曾想但对方却没有回应。杨挺不禁暗自嘀咕“刚不挺热情的么,怎么这会儿又不言语了?” 正在此时,杨挺感觉到自己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牵了一下,低头一瞧,原来是鹿角勾到了他的发髻。于是赶忙理了一下发丝,然后才抬起头,陪上了歉意的微笑:“请教姑娘贵姓芳名?” “……”鹿角仍旧保持沉默。就连自来熟的秋六亦沉默不语,与刚刚的热情大相径庭。陡然一凝,气氛顿时陷入了尴尬。尤其是鹿女孩与杨挺紧紧相依,使得局面更添暧昧。 “哼!世风日下。大庭广众,毛还没长齐呢,就与兽人不清不楚,当真不知羞耻。”一道讨厌的声音忽忽然自身后响起。杨挺急忙扭头一看,果然是熟人——身背利剑,发髻盘起,尤其是眼神犀利,一如锋刃。此人,不就是书店里一言不合,差点劈了自己的“奇国”十三弟么? “真是流年不利,怎么又碰到这家伙。不过,‘王族’又怎样?这儿是学宫,还能将我打杀了不成?”有心撩拨一下,可转念一想,今儿可不是来找麻烦的。于是乎,杨挺懒得跟这家伙计较,只顾观瞧欣赏依偎自己的鹿女孩。 “喂。问你话呢!速速滚起作答!”见杨挺竟无视自己,十三弟愈发恼怒。曾几何时,一介布衣也敢无视自己这个“王族”了?心思一转,一股子凌冽剑气擦着脖颈忽忽飞过。白皙洁净的皮肤上顿时多出了一道血痕。 杨挺心中一叹,“唉,看来是躲不掉了。”即便明知不敌,亦不能装聋作哑。 “人类王族子弟?”杨挺刚要站起,一旁的秋六却率先开了口:“学宫考场,王族世子亦不得放肆!” 十三弟本就着恼杨挺不恭顺,此刻一兽人也敢当面指责,立马变了脸色:“学宫又如何?我乃‘奇王’第十三子田昂,你又是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秋六鹿脖一梗,鹿眼都快瞪圆了:“王子又如何?你又不是鹿王地孩子。想欺负鹿爷滴朋友,就是不行!” 杨挺有点懵——我和这位鹿爷不熟啊!刚想站起,依偎着的鹿女孩却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不知怎地,一见小哥,便有种莫名的亲近之意呢。你身上的气味很好闻,简直令人沉醉迷失。小哥但凡有求,奴奴愿意粉身碎骨,万死不惧。” 杨挺:“呃……”本想追问,忽忽然想起了书店中,蛇女那迤逦却又诡异的香吻来。“或许,这便是‘友人印记’的作用了。那条美人蛇果然没骗我。不过印记的效果也太好了?蛇和鹿压根也不是一家啊。” 如触逆鳞,田昂勃然大怒:“兽人,胆敢辱及‘奇王’,你该死!” “噗……”闷响声中,一颗带有大鹿角的鹿头直直飞起,秋六当即血洒当场,将白玉地面染红大片。如此变故,立马引来了大批围观考生。 “师哥!”鹿女孩悲鸣一声,弹身而起,就要为师兄报仇。 “当……”悠长而清脆的磬声忽然响起,身躯高大,重眉虎目,面色冷峻的中年男无有一丝征兆的闪亮登场。 “学宫内私自械斗杀生,当逐出学宫,剥夺试炼资格。”与一贯的冷峻一样,中年男无有一丝情绪波动。 “我乃‘奇王’十三子,此兽人口称‘小爷’,辱我在先。你不问青红皂白,凭什么驱赶于我?”田昂收回利剑,仍旧愤愤难平。 “滚!”中年男大手一挥,田昂便即消失无踪。徒留一众吃瓜考生大眼瞪小眼。 “人呢?他不能走,必须留下来,与我师兄偿命!”鹿女孩凄厉嘶吼。然而围观的考生越聚越多,其中不乏形形色色地兽人,却无有一个吭声的。最终,所有的目光全部落在了中年男身上。 “学宫规矩,任何违反者皆被逐出学宫。至于原因,无需多言。尔等若有疑义,可去‘天机堂’查探。”中年男冷漠的目光扫了一圈,继续说道:“若无异议,汝等可继续试练。若有不服,随时可退出学宫。” 中年男言毕,再未搭理四周,转身面向杨挺。探手指,对着秋六轻轻虚划,那无头尸身连同大片血迹一并消失不见。白玉地面依旧一尘不染,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这就完了?不公平!杀了人,怎么能拍拍屁股就没事了?”事情因己而起,杨挺当然不能一声不吭。当即跨前一步,与鹿女孩齐排而立。 “杨挺杨公子,于亿万考生中先拔头筹,当可择粹教、广教二选其一。即是说,公子已属我‘稷上学宫’弟子。现授‘入学凭证玉牌’。凭此物,大考毕,可直入宿舍修习。” “哗……”中年男话音刚落,立即议论四起。 “我才刚闯过第一关。此人是谁?小小年纪,怎地如此厉害?莫非是不世出的天才么?”有人酸溜溜地猜测。 “他定是转世地老怪,否则怎会如此轻松。或许便是个王下第一人地‘大良造’。听闻那琴国未央生死不明,保不齐便是此人……”这,是个博闻强记的学子。虽是随口一说,倒把个意识海海面上的孤魂吓了一跳。 “人族果然聪慧。杨挺是?俺老牛记住了。以往所见也无甚特别,这个人子咋长得那么好看腻?哎呀哎呀,不能再看嘞。再多看几眼,俺怕会自穿鼻环,就此跟他走嘞……” 众说纷纭,讲什么的都有,但大多是羡慕嫉妒恨。不过别人的议论,远远比不过鹿女孩的抽噎。杨挺接过玉牌,看也不看便即收入怀中。仰视中年男,不卑不亢的躬身施礼:“先生请了。敢问先生,若‘秋六’反杀了田昂,也会驱逐了事么?” 杨挺语气平静,仿佛在陈述事实。 中年男先是眉头一皱,继而神情稍缓,微微点头:“嗯。若秋六当真赢了田昂,自然驱逐了事。无有官身便能胜过‘王族’,此等人才断不可轻易毁之。然,结果却是田昂杀了秋六。‘奇国’王族子弟杀了一个平民都不是的兽人,继而失了试炼资格,如此已然可以了……” “不可以!”杨挺忽然凝声打断。 第117章 身不由己 “嗯?”中年男抬头望向少年,目光深邃:“念你乃新晋头名状元,本教习不予计较,一旁歇息去。” “明明是‘奇王’子嗣犯错,却仅仅只是驱逐了事。若不言不语,杨某岂不成了缩手缩脚地千年王八?这种事,我做不到。我只是个普通人,无力改变这世界的法则。然而有生之年,势必让田昂血债血偿!” 少年双拳紧握,眼中迸射出锐利的光芒。决心坚毅,全然不似十岁少年。所言所语亦掷地有声。 “哈、哈哈……”很是突兀,中年男仰面放声大笑:“有趣,有趣,委实有趣。”中年男笑罢,猛地来到杨挺面前,就那么的居高临下的,死盯杨挺。 “你可知,若是吾慢得一丝,你已躺地上成为残尸一具。你可知,你的命乃吾所救?你又可知,田昂乃正统‘王族’。‘奇国’王室亦有多字于宫内求学?除非你真是天子族群,否则如你这般狂妄无知,究竟是谁给的勇气?” 中年男字字诛心,犹如惊雷炸裂,把个杨挺雷得是震耳欲聋,眼前金星乱冒。不仅如此,就连灵魂深处的意识海都掀起了惊涛骇浪。虽是无意,但中年男的“战意”修为明显比未央高出甚多,已然修到了不可知的高度。 “是吾。”忽忽然,一个清冽女声接了话。与此同时,九个天体,整个白玉石面都剧烈的颤抖起来。 “吾是谁?”杨挺愣愣自语,全然没注意到中年男已然躬身施礼,更没注意到所有的学子停止了考场转换,更是连动作都齐齐定住。徐徐梵音渐渐响起,一个身着浅黄色宫装的古代丽人自天空缓缓飘落。 莹白赤足刚一触地,清冽却又不失温润的女声复又响起:“小家伙,又见面咯。吾乃‘稷上学宫’主持‘奇国’大考的主考官——二宫主姬牧。”宫装女子吐气如兰,两句话说完,临了还给了杨挺一个靓丽诱人的k。 “咳……姬牧……先生,杨挺晓您德高望重。小子斗胆请教,倘若如前辈所言,那田昂今日若杀了我,是否也会驱逐了事?”杨挺自问从未见过宫装丽人,但也没冒失纠缠,反而顺势追问。 杨挺的自来熟显然大出所料。姬牧沉默片刻,方才开口续道:“自然不是。” 杨挺闻言大喜:“既然如此,那还请姬先生为我等主持公道!”一旁的鹿女孩一动不动,也不知能不能听到。 “呵,好个油滑小子。可知你已犯下弥天大祸?为她出头,你势必被那田昂记恨在心。与‘王族’为敌,太过无智。吾若助你,田昂必会鼓动‘奇王’,指责我‘稷上学宫’的不是,如此一来,不管结果如何,学宫必被无知愚人搬弄是非,落与天下英雄嘲讽之笑柄。” 姬牧亭亭玉立,冲中年男微微颔首。后者当即直起了腰。看情况,两人很是熟稔,施礼不过是礼节而已。 “依先生之意,该当如何?”这些小动作,杨挺看在眼里,却并不想细究。只因鼻尖还萦绕着淡淡地血腥之气。 “简单,吾亲自教导于你。待有自保之力,如何处事自然随心。届时吾会亲送你离开学宫。并于卒业庆典时昭告天下:稷下学宫又有弟子崛起……” “这……”杨挺迟疑不已。这理由未免牵强、简单些了?“稷上学宫”的二宫主亲身收徒?自己何德何能啊? “怎地?担心吾会别有用心?哈,吾乃上古后裔,血脉久远。亘古以来,从不为恶,亦不屑做那欺凌弱小的龌龊之事。学宫有规,除宫主外,皆有传道受业解惑之责。若不是见你秉性纯良,任性可嘉,又有‘友人印记’,我才懒得下来。小家伙,耐心有限,最后再问一句你可愿拜吾为师?若不愿意,我自会去寻榜眼……” 姬牧容颜端庄,体态婀娜,又兼仙气飘飘,与仙女无异。唯几句话便面露不耐,显然不是个好脾气的。 “弟子愿拜!”杨挺本就是一咬牙,跪伏在地。本就是走投无路,为避“汗王”追杀才求得的考核机会,再矫情便是痴傻了。 姬牧莞尔一笑,眼中的狡黠一闪而没,伸手虚托,杨挺立即身不由己的长身而起。 “孩子,起来。至今日起,你便是‘稷下学宫’的在籍弟子。吾之弟子,势必顶天立地。你亦要自奋自强,切不可辱没了‘稷下学宫’的威名。”说到“自奋自强”四个字时,姬牧不自觉的语气加重。 然而杨挺心意已决,当即也不想其他,再度躬身施礼,口中恭顺有声:“有劳先生教导。” “恭贺牧先生收获良材美质。此番收获,必将让吾‘稷下学宫’再放异彩,更令天下群雄敬仰!”中年男亦拱手称贺,神情间却无有丝毫的兴奋自豪。 “姬牧亦谢过道友。若无‘青山子郝泾’提及,本宫焉能注意一个无有路引地孩童?”闻言,冷峻地面色方才一缓,露出了一丝微不可查地笑意。 “恭贺‘稷上学宫’再添佳才。”天空中,有遥遥话语飘落。听那动静,似乎是巨大天体上传出来的。莫非,一只悬挂的九个天体上,都是有主的不成? “姬牧谢过‘琴王’夸赞。”鹅黄宫装微微一顿,姬牧已然施礼作答。 “呵呵,‘稷上学宫’真不愧‘天下第一圣地’。今你居然出了如此出色地状元,当浮一大白。酒来……”另亦天体内也有了动静。 说话间,空中一酒尊缓缓飘下。姬牧也不推脱,玉臂轻舒,仰头侧面,顿有浑浊米酒汩汩流出,继而妙到毫厘地入了樱桃小口。须臾间,一尊米酒便落了个点滴不剩,悉数入了唇。 “千年佳酿,果然不凡,好酒!姬牧谢过‘储王’。” “呵呵,牧先生洒脱依旧,不愧为本王钟情之人。适逢本王初登王位,王后亦未册封。先生不若……” 储王没说几句,话题便跑了偏。好在天上有九个巨大地天体。不待储王说完,其余七个星球内便不断传来了贺喜之声:“恭贺先生,又增佳才……” “恭贺……” “恭喜……” 不大不小地一场闹剧,终在众“王”的恭贺声中散了场。作为当事人的杨挺被华丽丽的冷落无视。而作为苦主的鹿女孩,则连动动手指都难。如此情景,倒应了一句话——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第118章 告一段落 一座位于云雾中的高耸山峰,其内亦被浓厚的烟雨所笼罩。而那七彩雾气则如有生命一般若即若离、如梦似幻。继而形成了一片朦胧的世界,让人难辨真伪,更分不得东西南北。 忽然间,雾气中突有惊雷滚滚“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把迷雾冲散不少,继而露出了山顶真容——如梦似幻的迷雾深处,竟然坐落着一排排宏伟壮阔的古代建筑群。 “咦?故宫?不、不对,故宫可没这么大,也没这么仙儿。这……这……”考核结束,杨挺稀里糊涂、迷迷糊糊便即置身迷雾。还没看清周遭事物,眼前便现出了一个比国宝还有精致庞大的古代宫殿。 “如你所料,这便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独立于世,亘古长存的‘稷上学宫’。接下来,你还会感叹一句:嗟夫,端地气派!”姬牧莹白的赤足离地三尺,头也不回的说道。 “哇,仙家手段,端地气派!”杨挺由衷赞叹,目光中亦满是震撼和羡慕之意。然而话一出口,立显尴尬。杨挺摸摸鼻梁,有心反问,又莫名地心虚不已。眼前滴宫装丽人,似乎比神仙姐姐还神秘,还要可怕。 “别以为收了你,便再无后顾之忧。杨挺,以后的路曲折弯曲,能否走好走顺,尚属未知。毕竟学宫‘状元’百载一个,而吾,亘古长存……”姬牧声音转冷,一改收徒前的热忱与亲切。 “先生,现在我们又将去往何处?”杨挺亦是个傲骨铮铮地性子。既然不待见,我还不指望你了呢。有未央和神仙姐姐的帮助,杨挺真不愁教导。 似乎听出了不忿,姬牧悠然转身,秋水一般地目光停留在少年脸上:“小子,肚里骂我了,是也不是?后悔了,以为我是坏人?” “并没有。”杨挺摇头否认。心下却暗呼“老妖怪,我不过稍有怨怼之意,她怎么就知道了?” “哦?那为何不选择其他门派呢?”姬牧紧接着反问。 “啥?还有其他门派?慢来,先生所属门派又是哪个?不都是‘稷上学宫’么?”杨挺是真不懂。谁让他降生在茫茫草原上,韩氏族人又一心避世呢。 “呵呵,也不知杨姓的你究竟从哪蹦跶而出。莫不成也和上古猕孙一般天生天养?”此刻的姬牧嘴角含笑,又恢复了收徒时的和蔼态度。变脸之快,直如戏剧一般。 “就当你不知好了。‘稷上学宫’共分两大院,分别以粹教与广教为尊。至于其他教派,则多如牛毛,学宫不加约束,亦无独立分院。” 旋即又补了一句,“收你为徒,不过是顺势而为。一则宫主以下皆有督导教学之责。二来吾辈行事极其讲究‘因果’。你被须尼二次提及,方才有我化身乞丐,验证秉性、送试炼玉石等作为。然诸如此等,不过顺势而为。简而言之,不论是我还是‘稷下学宫’,均不会永远庇护于你。” “古语有云:‘欲让其亡,先令其狂。’这是为人之道,你需铭记。小小年纪,已然分别开罪了‘汗王’与‘奇王’王室。小家伙,究竟是胆子奇大,还是不知死活?唉,相逢即是缘,好歹你也尊我一声师傅。” 姬牧忽然幽幽一叹。玉臂轻舒间,一暗红小蛇于杨挺头部挣扎而出,继而消散无形。与此同时,深藏“御兽尺”内的拉西与怪蛇头上都有小蛇钻出。 “既已入宫,当不受‘印记’追踪。”那令人头痛的“跗骨之蛆”,竟被姬牧轻易化解。 “多谢先生。”不管怎样,人家毕竟是帮了自己。杨挺也不犹豫,当即躬身致谢。待得挺身时方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入了学宫,置身于一个不大不小的庭院当中。身后更有房屋几座,木屋几间。猜想此处必有“缩地成寸”之类的阵法暗布,杨挺却不愿再开口询问。 “先于此间休憩三日,待稍后另行安排。”姬牧表情淡淡,似乎情绪又有转变。 “自当尊从。”杨挺躬身施礼,心下却难免腹诽“女老师是比乞丐大爷来得养眼,然而美则美矣,脾气秉性却一会一个样,跟个变色龙似的。” “你又在暗骂,我听到了。但此次却不想计较。哼!”姬牧冷哼一声,忽忽然消失不见。 姬牧一走,杨挺立马肩膀一垮,如释重负。也不进木屋,只站在庭院间喃喃自语:“虽有波折,求学入宫之路还算平坦。本以为只是个普通考试,竟又招惹上了‘王族’。 或许,我天生招黑?说起体质,天生‘魔体’的武阳也不知怎样了。他可是桀骜不驯地性子,别再惹出什么祸事来。也不知留存的竹简够不够用,能不能填饱他的‘无底洞’。还有那个鹿女孩,毕竟她师兄为了挺我才丢的命……”思绪烦乱,直到月挂树梢,方才施施然入了木屋。 屋内,一个案牍一方竹榻一张薄被还有几盏忽明忽暗地油灯。除此之外,连个窗户都没有。至于吃食饮品,更是踪迹皆无。唯案牍上一个带盖陶碗稍显突兀。 来到案牍前,将陶盖一掀,赫然发现里面满满登登,竟全是“消饥丸”。看来,此物确实不怎么稀罕。亏得之前把它当珠当宝,还试图研究来着。杨挺自嘲一笑,捏一颗送入了嘴。 还是入口即化,还是那么的齿颊留香。与之前吃到的食物相比,嗑药的滋味明显要好得多。刚还饥肠辘辘呢,不消片刻,已然饥渴全消。 吃饱喝足,困意便涌了上来。迷迷糊糊之间,杨挺忽而翱翔天际,忽而坠落深渊。正自上上下下的折腾呢,一张眉间贴有凤凰图案的粉红花钿飘飘忽忽现于眼前。 “啊!”受此一惊,杨挺晨起之意顿散。随着距离拉开,姬牧那典雅端庄、极具古代美感地俏脸映入了眼底。“你、你干嘛?”杨挺不明所以,只逼出三个字来。大清早的,头没梳脸没洗,劫个色啥的自是不会反对;但万一二宫主看上的不是人,而是他的腰子可咋整? “小东西年岁不大,心性倒算沉稳。没暴起逃逸已属难得。赐你《稷上学宫基础篇》、《阵法篇》、《武术篇》以及《丹经篇》四卷,有何不解之处记录下来,待下次相见时一并发问。学完了,融会贯通了,自有新竹简赐下。 为师境界亦有突破迹象,怕会聚少离多。然此间院落,功法丹药等等皆不差于你,徒儿需勉力笃行,切不可心生懈怠。” “噗”轻声闷响中,宫装丽人已芳踪难觅,徒留满屋芬芳。 杨挺提被角,重新躺下。口中碎碎有声:“还真是想啥来啥,脑门上贴了个鸡,还粉红色的,口味真重……” 第119章 所闻所见 不管怎么睁的眼,反正是醒了。姬牧的幽香还未散去,杨挺已然梳洗完毕,跪坐于案牍之后。黑漆皮上,并排码放着四卷竹简。这些,便是美女老师留下的教材了。 “《稷上学宫基础篇》、《阵法篇》、《武术篇》、《丹经篇》,这都什么鬼?”视线从竹简上一一掠过,杨挺颇有些不知所谓。 “嗯?”目力所及,忽然有所发现。那古色古香的竹简,色泽鲜艳不说,还特别的润泽。探手抓起一卷,顺滑温润的触感比玉石还要好上许多。 “到底是天下第一学宫。就连竹子都和别处不同。虽不知具体价格,不便宜是肯定的了。”许是好奇,也许是基因里的惯性使然,杨挺展开《阵法篇》竹简,自然而然的看了起来。 本以为看完一卷竹简用不了多少工夫。没料到刚一集中精神,周遭情景马上改变,竟然变成了肃杀的战场。而自己则手握令旗,高坐战台之上。 台下,是乌压压、任己调遣的士兵。忽忽然,天空飘来几个大字:阵法首篇之一字长蛇阵。大字闪得几闪,消失不见。而台下的士兵则迅速移动,自发组成了细长绵延的战阵。 “3d模拟?有意思嘿。”杨挺似乎找到了熟悉的东西。 随着士兵将战阵排成,一缕极为微弱的“战意”自竹简中升腾而出,奔杨挺慢慢逸去。如无意外,这缕“战意”会被阅读竹简的学子自然吸收并成为自己的东西。所谓“开卷有益”,指的便是“稷上学宫”特有的竹简了。 然而不出意外的话,意外便不远了。那缕无有主人,更无意识的“战意”只绕着杨挺额头转了几圈,便即溃散消失。要知道能被吸收、收归己用的“战意”还无任何不良反应的“战意”可不多见。就此消散,委实可惜。 杨挺本就一无所觉,如此一来倒谈不上可惜不可惜。 心无旁骛,自然时间飞逝。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一黑,所有幻象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饥渴、疲累、困顿悉数涌上了头。抓一颗“消饥丸”扔入嘴中,杨挺双臂上扬,抻着懒腰向后便倒。后背还未触地,上下眼皮已然合到了一处。不一刻,鼾声大作。 再次醒来,室内光线依旧忽明忽暗。杨挺爬起来,向光源看去,发现那盏油灯竟然无有熄灭,就连浅浅地灯油都不见减少。晃了晃昏沉地脑袋,只觉得好似睡了整个世纪一般。 就手又嗑了一粒“消饥丸”。杨挺复又扫了一眼案牍上的竹简。紧接着心悸之感顿生“我不过随意看看,就弄了个筋疲力尽。学宫‘教材’怎地如此霸道?” 环视木屋,刚睡醒的人心里忽生寂寞。“说是学宫,可我除了个不太靠谱的先生,还没见过一个同学呢。”杂念一生,顿时再也坐不到案牍之前。在木屋里转悠两圈,索性迈开大步,出了房门。 绕过大树,直奔院门。说是院门,不过是青石磊叠的院墙间,一空出的大裂缝罢了。 裂缝够宽,足以轻松通过。然而后脚刚一踏出裂缝,嘈杂地话语声与往来穿梭的身影便将杨挺雷了个外焦里嫩。谁能想到仅仅一墙之隔,竟然便是两个场景? “吓!谁啊?出门怎么不扔‘地垫’?”一个听起来耳熟的女嗓忽然自身后响起。“鲁莽了。”杨挺急转身,便要抬胳膊道歉。 “咦?店主?数日不见,还以为你……” 杨挺闻声抬头,果然见到了鹿头鹿角的鹿女孩。 “还真是巧,小姐……”杨挺有点拌嘴。看到她,立马就想起了惨死的鹿师兄秋六。然而鹿女孩却比他的神情要自然得多。 “听白”鹿女孩语气淡淡,既不熟络,又不陌生。 “什么?”附近的声源很多,杨挺没听清。 “我的名字,鹿听白。” “哦。” “……” 一向灵光的舌头忽然笨拙起来。似乎说什么,都绕不开枉死的鹿师兄。 “公子可是要去往哪里?听白对路径方位颇有心得,或许能帮得上。只是公子身份高贵……” “我就一平民,不是什么公子。鹿小姐好心相帮,我当然乐得如此。” “既如此,请随我来。” 行得一段,杨挺才发现这是一个大得没边的开阔空间。同样的汉白玉石面,天上却没了巨大的天体。柔和的白光挥洒而下,直如阳春三月的晴天。随着步伐,密集的身影也逐渐稀疏起来。 走着走着,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呼喝声:“打起精神来。今晚就要突破了,坚持住。” “好咧!” “不必怨天尤人,只管闷头苦练。凭我等寿元,横祸不生,早晚取得‘官身’。” “族长说滴对!” “那是,论生命力,我‘龟族’天下第一。” “呃,‘王族’、‘龙’……” “那些存在在乎‘官身’么……” 循着声音走进一些,杨挺赶忙止主了步。自然,身前的鹿听白两只鹿耳抖动几下,也停了下来。 “那是‘龟族’宿舍。他们寿元极长,又天生与‘战意’甚为亲和。几可说是‘官身’最为稳定的获得者。亘古以来,不知出了多少强者大能。然‘天赋’佳,却也是桎梏。‘龟族’至今连一个‘王’都没出现,也没有升入‘粹教’的历史。”鹿听白轻声细语,如数家珍。 “‘粹教’?”杨挺又行了几步,眼前忽忽然多出了十几个的身影来。他们聚在一块儿,正快速变换着姿势,以此来让浑身皆绿地身躯挥汗如雨。 “我去,十几个神龟!”杨挺暗自惊呼。旋即抱着试探的心思问了一句:“听、听白,鼠族里有没有个斯布林特?” “听起来更像是矮人的名字。我是鹿人,不认识鼠人,怎么,公子与他有隙?” “呃,随口一问,不重要。都说了,我叫杨挺,不是什么公子,小姐可以直呼我名姓。这咋还有矮人?”杨挺有点迷糊。这到底是东方玄幻世界,还是西方魔法世界啊? “我也只是听说,至今没见过。”鹿听白轻轻回道。 看了一会儿,杨挺发现神龟们似乎正在训练某项技艺。其中有一个身形壮硕,肌肉虬结,正拿根铁棍肆意舞动。招式凌厉,隐约还有几分武术拳脚的味道。 另一个身着布衣短衫,左腿微曲,右掌托举膝盖,摆出了一个犀利的姿势。亦有那身躯瘦削,脸色浅绿的。双手捏长剑,剑尖抵地,正努力做着机械的劈砍姿势。 第120章 抉择 即便好奇,杨挺也没有近前细观的打算,即便“友人印记”可以让他事半功倍。原因很简单,“神龟”虽然可爱,却是实打实的“战意修炼者”,自然也有其自有的脾气与习惯。 但更重要的,还是鹿听白淡淡的一句话,彻底打消了杨挺上前攀谈的欲望“此时将近供饭之时,学子方才出了宿舍。平素大都潜心修炼,甚少露面。想看看自己的同窗都是谁,也即只有早晚两餐前这炷香的工夫了。” 路过“神龟”的宿舍,鹿听白又引着杨挺走了一段。什么牛人羊人豹人熊人不一二足,鳄鱼巨蜥爬虫人不胜枚举,鹰人隼人海鸥人更是令杨挺瞠目结舌。可以说,记忆里的动物全都成了精。 这汉白玉铺就的地面也属实宽广,即便杨挺与鹿听白脚步不慢,却也根本望不见边际。就像刚开始考核一般,茫茫空间内无有其他,似乎只有地面和柔和明亮的天空。 “时间差不多了。杨挺,不走了。”鹿听白到底是兽人,熟络之后,立马放弃了“公子”地称谓。 “也是,日后有的是机会,不着急。”杨挺也对这广袤却单调的景色有了不耐。刚一停下,眼前景色立变,竟生出了一片鸟语花香、雕梁画栋的极致美景。 “这、这……”杨挺瞠目结舌,倒不是被变化所慑,实在是美景无比地真实,直让人身临其境一般。 尤其是鼻尖嗅到的淡淡花香,与轻抚己身的微风,不远处的潺潺流水更是让人心旷神怡。一轮暖阳斜挂,就连温度都是不冷不热的刚刚好。所有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惊讶?羡慕?嗯,应有之意。此处已是边界,我不能再往前走了。”鹿听白语气依旧淡淡。 “羡慕其实大可不必。你是本次考核的状元,选定科目后自然可入‘粹教’,进入‘粹区’生活。听说‘粹区’里不仅风景如画,就连‘战意’修炼都更容易。”说到修炼,鹿听白地语气终于有了一丝起伏。 “‘粹教’?‘粹区’?‘广区’?”杨挺听得似懂非懂。 “所谓‘粹教’,其实就是‘王族’血脉学习的地方。如我等兽人与人族寒门子弟出身的,大都于‘广区’求学,所修习的功法也属‘广教’派发。不管从内容还是从效果来看,都与‘粹教’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你只要脑子没病,一定会入‘王族’血脉专属的‘粹教’。相逢一场,见你连扔‘地垫’都不知道,我才现身陪你走这么一遭。” 难怪鹿听白神色语气皆都带着疏离之意,敢情还有这么多原因。听到这儿,杨挺方才若有所思地轻和一声:“啊。” “叮……”天空脆铃声忽响,于白玉地面上的学子皆都停了动作。眨眼之间,各自身前便多了十几样吃食。鹿听白青葱玉指连戳,快速选定。旋即,所有菜品消失找不见,一个陶土质地的大盘子虚浮身前。 鹿听白双手一伸,陶土大盘便化虚为实,继而捞捞端住。“‘广教’一日供应三餐,比起宫外常常食不果腹的生活来说,学宫如此已是莫大的恩惠。我只是个鹿族普通地兽人。既没有显赫地家世,亦没有出彩地修炼天赋;和状元郎终归不是一路人。所以我们不是朋友,师兄的事也请不要挂在心上。就此别过,好闻的人族少年。” 鹿耳一转,鹿听白端着陶土大盘,蹦蹦跳跳间,一会便消失不见。偌大的白玉地面上,只留下孤零零的一袭白衣。 自打与鹿听白分开,杨挺便深居简出,只顾专研竹简四卷。潜心研究的结果便是,杨挺受益良多。《稷上学宫基础篇》,其实大都讲的是学宫内的规矩与教学方式,其内自然提到了分教教学的事儿。 尤其是3d立体的讲解,使得身临其境的杨挺茅塞顿开。若杨挺先看基础而非阵法的话,遇上鹿听白便不会那么迷糊。 而《阵法篇》则介绍了“修罗界”独有的战斗方式。所谓“阵法”,不止是物的摆放方式,更多的则是“战意修士”互相组合搭配,以达到以弱胜强地方式方法…… 《武术篇》没什么好说的,无非炼体而已。此一道将杨挺看了个头晕眼花,死记硬背地招式一离竹简,立即便忘得一干二净。当真是“一看就会,一练就废。” 唯有《丹经篇》还算有所收获。竹简里面提到了一些下品丹药的名称,药材的样子以及常用丹药的炼制方法等等基础理论。怎奈杨挺一无材料二无丹炉三无炼药起火的燃料。所见所学,不过是增长见闻罢了。 总而言之,四个竹简有用,又因太过基础而无有大用。当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有心弃之,却始终心有不甘。“就当看风景了。”如此一想,杨挺便翻来覆去的“刷题”,聊以打发时间。如此又过了数日,幽静甚至死寂的院落内方才有了访客。 忽忽然桃花花瓣回旋飘飞,一袭粉纱霓裳的嵇语彤显出了身形。然则画面养眼,声音甜美,出口的话却冰冷得无有一丝温度:“杨挺出来。依据宫规,你需择定分院。是阐是广,速速讲来,我亦好呈报交差。” “here、here……”杨挺笑容满面地出了木屋。正自闲极无聊,有美莅临,当然心旷神怡。 快走几步,出的木门,立马见到了飘飘欲仙,凌空三寸,赤足粉纱的桃花仙子嵇语彤。 “仙子果然好风度,不论何时,看上去都那么的令人赏心悦目。”目眩神迷之际,杨挺将心中所思直接抛了出来。与此同时,意识海内,被禁锢着的分身亦拼命一挣。却被看管的未央,念头一压,当即无奈放弃,重新变得老老实实。 “你便是此届新科状元杨挺了?你我素未谋面,为何要露出熟稔之色?”望着痴笑、色笑的小小孩童,嵇语彤由衷地厌恶。与唇红齿白地美少年相比,她更愿意面对一身是屎地猪人。 “小小年纪便油嘴滑舌,将来必是个好色之徒。别说我实际年龄,便是身份与你也有云泥之别。若非宫命,我怎可自污入圈?哼,且将选择报与我知,勿须故意拖延,占我便宜。听闻你出身亦属不凡,然于学宫却无甚影响。‘阐教’是,就当你与我言明了……” “我这个人性子冷,却喜欢热闹,故而选入‘广教’修习。”杨挺截断了话头。 第121章 肥羊 “‘阐教’是,就当与我言明了。其实本不用来的。你乃二宫主弟子,所以才……什么?你、你……”自顾自刻画竹简的自此才反应过来。旋即放下竹简,将沾染木屑的青葱指向了杨挺:“你、你……” 杨挺:“仙子老师没听错,小子是要入那几乎人人可入,却又无有特殊待遇的‘广教’。” 嵇语彤:“……你莫不是真的傻子?须知‘阐教’教材、讲义、资源……” 杨挺:“我晓得。‘广教’,填……” 嵇语彤一脸的不可置信,但还是虚空刻画,于那不知名质地的竹简上刻画记录。 几乎是与此同时,忽忽然须尼的动静响彻学宫:“新一届三甲学子境况通报:探花鱼元化——‘阐教’。现有实力得教资团肯定,跻身学子榜第一百名。虽暂时末尾,然前途光明,望继续努力,再创新高。特颁发‘橙晶’十颗,以资奖励。” “哗……”整个学宫内的新生不由大哗,各路学子纷纷惊叹。 “有没有搞错,不过一个新人,就能得十枚橙色‘战晶’?在我老家,这笔钱都够躺活一辈子的了。”一个穿着学宫统一服饰的少年咬牙切齿。似乎学宫发放的,是他的钱一般。 “早就听闻学宫豪横,不仅实力强横,就连资金亦可以富可敌国。要不是亘古以来便出不了鹿国,怕是琴国都甘拜下风呢。如今一见,果然厉害。不过一新人探花,出手便是十块‘橙晶’哇!”说话的,是个衣着华丽、面容沧桑的中年人。 “若在别处,定要抢他娘滴。十块‘橙晶’,老子他喵滴不念了都成!”话语粗俗,长相同样彪悍。敢情这一位,是个虎头人身地魁梧兽人。 一石激起了千层浪。整个新入学的学子均不淡定了。只是任凭如何感叹,他们终究还是小觑了天下第一学宫。 纷乱中,但听须尼又道:“新一届三甲学子境况通报:榜眼——乌宇荫,‘阐教’。现有实力得教资团肯定,跻身学子榜第九十九名。虽同属末尾,然前途光明,望继续努力,再创新高。特颁发‘橙晶’五十颗,以资奖励。” 虽为恭喜鼓励之言,然而语气淡淡,毫无喜意。 “哗……”新生再度大哗。拜“天灾”所赐,新生与老生相差十年,到目前为止,两方还没有任何交集。 “五十颗!” “五十颗‘橙晶’!天呐!在我老家,都可以买一座城池了!” “真是,豪无人性,太残暴了……” 新的赏赐,激起了新的一轮羡慕。不过是新生择院,学宫随随便便便赐下重金,那以后若有了新成绩,该又如何奖赏? 能经过四轮考核入宫的,哪个不是人中龙凤?管中窥豹,其后的待遇不言自明。虽无自己的分,但学子的眼里均逸出了渴求封赏的光。 “新一届三甲学子境况通报:状元杨挺,‘广教’。呃,还真是个出人意料地决定。其现有实力得教资团肯定,跻身学子榜第九十八名。虽同属末尾,然前途光明,望继续努力,再创新高。特颁发‘橙晶’百颗,以资奖励。” “哗……”比之前更大的议论声几乎将学宫掀开。除了羡慕嫉妒恨以外,还多了些不同的声音。 “杨挺?人族?王族子弟?还真是……有钱任性……” “嘿,不都说人族多智么?怎么还有不选‘阐教’入‘广教’的奇人?” “‘杨’姓,莫非是我姬氏一族的子弟?即便是天子血亲,此举未免也太过托大。” “杨挺?这个名字我记下了。日后有机会,当见识见识此人。正所谓人傻钱多,结识此人,必将得到不少好处……” 一时间,“杨挺”二字被广大新生所熟知,同时也与“白痴”二字画上了等号。 “诶?白姐,这个‘杨挺’不会是你之前提及的书店老板?的亏考核之后你俩没什么交集,不然他的傻气必将传染给你。”一排木屋围成的院落内,一名狐头人身的少女打趣道。 在她的对面,拎着水桶的鹿听白神色怔怔,明显心有所思“他,他竟弃了待遇丰厚的‘阐教’。莫不成,是因为我么?可他乃人族,我是兽人……”胡思乱想间,一颗芳心登时便乱了…… 且不管鹿听白如何考量,自打杨挺选定了院派,生活似乎又回归了平静。这也是他不出门的缘故。须知别的学子,大都需要赶赴不同的教室听不同老师的课。 唯独他位列三甲,早已被二宫主私人承包,早早地吃上了人人羡慕地私家小灶。殊不知自打四卷竹简之后,杨挺已然有日子没见二宫主的仙颜了。就像被遗忘般,杨挺就在自己的小院里自说自话、自生自灭起来。 入宫月余,嵇语彤再度不请自来,依旧是足不染尘、依旧是不落凡尘地飘在小院当中。 “唰”,杨挺自木屋中跳了出来。打从未央禁锢而非灭杀其分身那时起,杨挺便对这强大地宫装丽人有了不一样地感觉。当然,对方也一样,不过感觉相反而已。 “仙子老师……”杨挺和风细雨的刚开了个头,便被桃花仙子横眉冷对,冷脸呵斥:“学子杨挺。一月一日的休沐时节到了。鉴于首次,故有教师通知。以后自己计算时间,过期不补。哼!”转圜间,已是芳踪难觅。 “什么嘛!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杨挺嘟囔一句,随后便将这些许不快抛之脑后:“休沐?也也就是放假喽?一天时间,短是短了点,但也够用。” “噗”,一个圆形地垫无中生有,继而落在了汉白玉地面之上。两个并排行走的学子正聊得欢实,一见地垫,立马顿足住口行起了注目礼。在他们的记忆里,这边好像甚少开门。 “一关就是一个月,也不知武阳捅了多少娄子。只要书屋不被他一把火烧了,便算阿弥陀了你的佛。哎呀,美女老师也不交代清楚,出宿舍是容易了,可怎么下山呢?”杨挺碎碎念着,自空空之处现出身形。虽然突兀,但学子大都见怪不怪,倒也没惊到人。 “同学请了,敢问你们可知晓如何下山么?”刚一出来,便见到两个学子正上一眼下以上地打量自己。杨挺也不客气,当即开口发问。 “你……好眼生。敢问同学可有名字?一路向西,不一会便自动传出去了。今日休沐,西面已然对外开放。”二者之一顺势作答。 “多谢。我叫杨挺,有空请你们吃烧烤哈……”话音未落,杨挺已然去得远了。 “杨、杨挺?就是那个脑子有恙地状元?哎呀,肥羊呐。杨兄且慢,杨兄稍待……”俩少年一听杨挺之名,当即互使一个眼色,缀着远去的身影便跑。 第122章 交代 “阿大,人呢?”桃花缤纷的闹市街头,两个少年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问我做甚?阿二,你的‘战意’尤在为兄之上。肥羊不见了,全都怨你!” “我不过一时疏忽……哎呀,那街头转角的白衣……快,哥哥诶,这次要是放跑了他,咱哥俩也别叫什么‘拔燕双煞’,改名叫‘插眼双傻’!”说话间,两人展开身法,压根不顾路人的反应。 自诩为“拔燕双煞”的,其实是两个学宫的人族新生。在考核前便以偷盗抢劫为生。因是被迫无奈,故而行事只图钱财而从不沾血;又因人族手续齐全,故而没被学宫拒之门外。入了宫,依旧小偷小摸,坑蒙拐骗不断。如今见了杨挺,那还不是苍蝇见了破缝的蛋? 眼见着一袭白衣三晃两晃,即便再度消失。二人担心走了肥羊,脚步愈发迅疾起来。 “阿大,那杨挺好像进了头前地房屋。” “我看到了。嘿嘿,既然停了下来,就活该兄弟俩发财。还记得,一百颗‘橙晶’啊。月余工夫,山门未开,能花得了几颗?” “没得说,我们的,都是我们兄弟俩的。小小年纪便夺了新科状元的头筹,势必心高气傲,不可一世。一会见了先大肆恭维。然后再不经意间露出窘迫。此行不把那小子骗个底儿掉,我两兄弟这辈子到现在便算白活!” 阿二后槽牙紧咬、忿忿地发着狠。仿佛杨挺已然池中之鱼,不吃干抹净便是犯了大错。 “嘭”冷不防地,一个人影横亘身前。“拔燕双煞”正自紧追慢赶,一个不注意,登时与那身影撞在了一处。 “诶呦我滴鼻子……” “混账!是哪个不长眼地畜生,敢挡爷爷地道儿……” “拔燕双煞”看也不看,当即便破口大骂。 “呼……”一个五指张开地大巴掌,挂着风声转瞬即至。 “啪” “啪” “拔燕双煞”的脸颊登时便肿了起来。 “爷爷还没开口,你俩就敢占爷爷地便宜?今儿爷爷就执掌家法,清理门户!”一个稚嫩却又雄浑的嗓音哇哇怪叫。 “拔燕双煞”吃了打,登时贪念退却,悠忽退了一大步。待得定睛一看,鼻子差点没气歪了——扇嘴巴的,原来是个颌下无须,面容稚嫩,至多十来岁大的娃娃! “混账!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对学宫弟子动手?”阿大满脸通红,祭出一短柄青铜小剑,奔来人面门便扎。 剑尖忽亮,一股子冷意侵袭全身——这可是学宫山脚,妄自械斗,出了人命可要被开除的!只是剑已劈出,悔之晚矣。 来人轻挪己身,那锋利的小剑便即斩了空。阿大的一颗心便宛如坐了过山车,忽悠一沉,又忽忽悠悠飘将而起。 旋即,一股子怒意不可遏制地冲上了脑:“哪里蹦出来滴小崽子。不能杀人,还不能揍人吗?把你打得妈都不认识,又能怎样?阿二,揍他!” 阿二:“那肥羊……” 阿大:“跑不了!揍趴这嘴贱滴娃娃先!” 还不待“拔燕双煞”有所动作,滚滚黑烟已然腾起。黑烟源头,飘出了难掩地兴奋:“打架是?哇哈哈哈,小爷别无所喜,唯乐此道。听好了,打输了滚蛋;打重了书店出医药费;若把小爷赢了,价值一‘橙晶’地竹简任取一卷拿走!” 话音刚落,三人便“噼里啪啦”战在了一处。附近地游人见此一幕,不但不惊,相反还远远围绕成圈,自发地瞧起了热闹。更有甚者,还席地而坐,继而掏出了点心瓜果……看情形,明显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一段时间过后,“不正书屋”后堂。一袭白衣地杨挺手端香茗,望着熟悉的内饰怔怔出神。旁人以为地发呆时刻,却是“阿飘”未央地活动之时。 未央:“闷煞老夫嘞。徒儿诶,学宫强者大能甚多,为免曝露,为师连话都不敢说。如此一憋便近整月,委实太过辛苦……” 杨挺却一点都不尊师重教:“该!你那是话太密。这段时间,难得耳根清净。” 未央:“无有老夫提点,你小子屁都不是。远的不提,就是那桃花仙子嵇语彤便不是个好相与滴。别看现在相安无事,一旦得知我们囚禁了分身,怕是立即便要暴起伤人。 还有你那个老师——二宫主姬牧。实力深不可测不说,其用意至今看不分明。尤其是‘战意’修炼烂得一塌糊涂,这可不是换个人教导便会改善的……” 杨挺:“一开口便添堵,您还是继续闭嘴当哑巴……” 忽忽然光线变换,对面多出一个人来。原来是争端已了,韩武阳至此才得了空。 “多谢挺哥。这仗打地过瘾。实不相瞒,这段时间也有上门地‘战士’。不过大都中看不空用,没几下便举手投降嘞。还是学子好,厚实,坚韧,耐打……” “放眼天下,怕是无有一处比学宫更适合你了。”杨挺打断了小巨人的洋洋自得。一段时间不见,这货似乎又长个了。 “哦?”一见杨挺,光顾着高兴了。韩武阳与人打架,不过率性而为,倒从未深思过。 “相信你也猜到了,我顺利入了‘稷上学宫’。如此也算有了着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目前来看,守着书店过活倒也不错。”杨挺端起茶壶,给自己地小伙伴也倒了一杯。 “对于‘魔体’,只怕和我的‘灵力’一样,于‘修罗界’都属无可借鉴地异类。纯是感觉,我觉得你比一月之前,似乎强了些。” “到底还是挺哥儿了解我。本打算一会再说滴。我这个‘魔体’,似乎只有在生死间搏杀才能……” “学宫范围内,不许杀戮,却又不禁私斗。几个月下来,相信你也清楚,学宫对学子之间。学子与平民的争斗一直是既不鼓励又不赞同。学宫上层的事儿自是与我等无关,但你却可以借着切磋的名头与人过招,不断提升实力。须知,天地本就不公;唯自身强大,方不至受制于人。” “我就是这么打算滴。所以才拿竹简做筹,引人来打架。此事未经允许……”韩武阳举起茶杯,将滚烫的香茗一饮而尽。 “你我是兄弟,说得什么外话来。说到竹简,近月时间,应该售卖得差不多了?休沐时间只有一日,我得抓紧补货……” “生意好着呢。一颗‘橙晶’一卷,那是有价无市。每卷出手,都得竞拍才行。也即是说,真不愁卖滴……”一说到“不正书屋”,韩武阳立即眉飞色舞,一脸喜意。 “写作不是请客吃饭;思路更不是水龙头,拧开就有!创作,不掺一点水滴创作哪那么容易?你这么压榨于我,就不怕为师撂挑子罢工吗?”未央的抱怨与韩武阳的话声同时响起。 第123章 闯荡 “爱写不写!我求你了?”杨挺双目一闭,与未央针锋相对。 “这玩意儿有那么好喝么?”韩武阳狐疑的端起茶壶,又给自己续了一杯。 “住我意识里,吃不吃饭咱先不论,房费是不是该算一下?别人没房住,大不了露宿街头,您呢?离了我,怕是立马便魂飞魄了散?以前是没办法,现在我求下‘神仙姐姐’,将您老人家扫地出门,应该……” 杨挺好整以暇,将以往的怨气宣泄一些。未央,一个“大良造”,迫于无奈寄居己身。要说没企图,压根不现实。若不是系统现身并明显地偏袒自己,怕是早就被夺了舍。最好的下场也是具无有灵魂地行尸走肉? “休沐只有一天哦?那还啰嗦什么。这工夫,都够我刻十几个字勒!快走快走,书房滴干活!”未央可是时时刻刻都能洞悉杨挺思维的。一见便宜徒儿要掀旧账,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是?我承认离不开您。可您不也一样少不了我么?”杨挺得了胜,却也没太过得意。接着道:“武阳,我去刻书。有什么话等忙完正事再说。”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诚如杨挺所说的那样,此地确实是最为适合韩武阳生长地地方。衣食无忧不说,还能无性命之忧地锻炼“魔体”。万事顺遂,又哪里有什么困难了?于是乎,当未央筋疲力尽之后,两小于成堆地竹简间一身轻松地躺平于地,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学宫好玩吗?”韩武阳流露出了丝丝好奇。诚如看门童子所言,“魔体”不被学宫所容;韩武阳也对无有自由的地方难以忍耐,但好奇之心总是有的。 “不清楚。时间有限,至今连框架都没搞懂。不过,我又得罪了一脉‘王族’。” “哦?又是哪个不开眼的惹了挺哥儿?究竟是谁?下次见到,我把他蛋黄打爆!”韩武阳自动滤掉了“王族”二字。 “你见过。就是之前书店冲突时,背负利剑的那一波人。最为跋扈的,名叫‘田昂’。他……”杨挺将鹿听白认出了自己,因为‘友人印记’而好感陡升,继而秋六为己出头被斩,田昂因此被学宫驱逐的事简单述说一遍。 “不是冤家不聚头。挺哥,或许你不单单只是‘龙种’……”韩武阳虎目一凝,似乎另有所指。 “别闹!早就和你们说过,我和小囡不是什么‘龙种’,奈何从族长到你们这帮子小屁孩,就没一个信的。现在怎地?还要给我安个‘王族’血脉滴名头?”杨挺不以为意。 “普通人连‘王族’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一出谷便得罪了天下至强七家中的两家,这惹祸的本事已然是舍我其谁。再加上天生强大,又天生短命地‘魔体’相随,挺哥铁定不是一般人……”韩武阳越说越笃定,后来干脆坐起,拿大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杨挺。 “距离天亮至多还有俩时辰,你不睡我还困呢。别闹了啊!”杨挺警告腔调拉满,转身拉起了被子,席地而眠。眼皮虽然闭上,脑筋却没停下“大惊小怪,见识真少。我还没说得了个‘状元’呢,还没说二宫主成了我不搭不理地师傅呢。谁规定‘魔体’必须夭折了?以后混好了,就把韩叔他们都接来……” 翌日,天还未亮。杨挺已然爬将起来。就手将一个青铜小鼎置于案牍之上。鼎内,是他省下来的“消饥丸”。然后再小心穿行,不曾碰到一卷竹简。轻手轻脚的推开木门。 光线随着木门而暗明切换。韩武阳立即便睁开了眼睛。然而等到杨挺扬长而去,小巨人依旧一动不动,保持着熟睡的姿势。 良久之后,确定杨挺去的远了,方才大被一掀,将自己摆成“大字”,喃喃自语:“‘不告而别’成习惯了?上学?当个学子不容易呵……”接着便两眼发直,直视高高地房梁。 许久之后,方才翻身扯被,继续补觉。然而小声呢喃暴露了心中所思:“等睡醒了滴,今儿我要打十个。不管男女,不论人兽,保证个个变样,定要揍得亲妈见了都认不出。哼哼……”想到兴奋处,不自觉地哼出了声。 且说杨挺熟门熟路,来到了熟悉地小径前。“缚地魔”依旧亘古不变地于蒲团上打坐。“哟,前辈,晒太阳呐?” 童子对杨挺压根不理不睬。然而杨挺却已知其根底,便也就不以为意,奔小径提步而上。 饶是体力过人,蜿蜒小径楞是全力爬了两个多时辰。等到置身于汉白玉地面时,已然汗透层衫、气喘如牛。回想前言,方知未央所言非虚——那山精所化地童子确实帮了自己。 就着玉牌地指引,杨挺很快便与茫茫地面之上找到了宿舍所在。将“战意”灌入玉牌,一扇木门复现眼前。推门而入,熟悉的庭院便映入了眼帘。 望着平平无奇的木屋,杨挺忽然生出了熟稔温馨的感觉。“平淡是平淡了点,但于此生活,似乎也是不错。”杨挺慢慢踱步入房,径向榻间行去。反正自己没人监督,见过的老师也就那么几个。只要不违宫规按时回返,便又回复到了无人问津的状态。 既然无所事事,索性补个觉先。于是乎,时间的巨轮平静且义无反顾地滚过了一日。 翌日,或许是翌日滴翌日。杨挺精神奕奕地爬将起来,视线自那四卷竹简上一一扫过,旋即一丝烦躁油然而生。竹简场景不说滚瓜烂熟也已无甚新意。 一个月的闭关生活令杨挺有了静极思动的念头。梳洗打扮之后,又嗑了一颗“消饥丸”,杨挺捏着“玉牌”扔出了地垫。 一眼望去,依旧是一望无边的白。所不同的,是亮白的天变成了深邃无际的星空。学宫内自成天地,比起自然界的日月轮转来说,属实方便许多。 汉白玉地面上,可不仅仅只有杨挺一个。或远或近,稀稀落落的也有学子。他们可不似杨挺一样悠闲,大都行色匆匆,一副忙得飞起地样子。 “这位同学请了。敢问您如此惶急,是否需要帮助?”杨挺走了几步,终于好奇心作祟,抬手虚拦下了一个人族女孩。 “呦,好可爱地小弟弟。平素姐姐定给你弄糖果吃。怎奈姐姐要迟到嘞,仲玉先生可是出了名滴严厉。所以……回头见……” 女孩不过十六七岁,压根没把杨挺当同学。探手于杨挺脸颊上轻捏一把,就想绕过这个俊俏滴过了分滴小男孩。 “公共课?还没见识过。呐,相逢即是缘,有劳带我上上课呗?”杨挺也不啰嗦,翻手腕便亮出底牌。旋即,女孩那浓密的睫毛上下一分,黑色地瞳孔陡然一缩,一声压抑却难以控制的惊呼冲口而出:“橙晶!” 第124章 暗流涌动 这是一个汉白玉石构成的斜面。地表呈阶梯半圆形。其上,正有数百学子码坐得整整齐齐。而斜面仅有足球场那么大。 再往外,则是刀削一般的悬崖峭壁。也即是说,汉白玉斜面是个中心凸起,四面空空地“孤岛”。 再往外,则是郁郁葱葱的高山,潺潺地小溪与哗哗地瀑布交相辉映。险境绝地,偏又风景如画,美不胜收。 然而数百学子却视美景如无物,只是将全部心神投注在“足球场”的尽头——一个宽袖大衣地老头儿身上。 虽然老人仙风道骨,但却不是吸引学子的主因。能让亿万生灵中选拔而出的菁英目不转睛的,主因老头乃是“稷上学宫”正二八经的夫子。 “以无法为有法,以无限为有限。所谓‘战法’,其实并不拘泥形式。用得上,使得出,便是好东西……”夫子摇头晃脑,其身后有一面竖立地巨大石屏。随着话语,各种配套地画面跃然屏上。 “先生所言博大精深,然小子却有疑窦,直欲不吐不快。”夫子正讲的眉飞色舞,冷不丁被一嗓子打断了节奏。数百学子猛然扭头,将视线集中在了一个兽人身上。 “当面质疑权威?好胆量。那哥们造型挺别致啊。不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么?咋还整个平头出来?还白色地?”数百学子中,自然也包括了静极思动地杨挺。 “学宫兼容并蓄,对诸子万家地学说从不打压。有何疑问不解,立即提出来,不论夫子还是师傅都不会怪罪。小弟弟,告诉姐姐,你是哪院哪派地学子?要不留下宿舍门牌也行……” 说话的,就是充当向导的人族女孩了。自打杨挺出一枚“橙晶”以做报酬,人族女孩便极是热忱。不仅对一同听课毫无疑义,便是宿舍、家族、年龄等等讯息一股脑地倒了出来。此刻正不厌其烦地索要联系方式,摆明了想要结识,熟络,深入地了解。 “啊哈!‘平头哥’!”杨挺盯着那兽人,忽然低呼一声。于异世中见到了大名鼎鼎地蜜獾,杨挺顿生熟稔之感。即便相隔几十个人,“平头哥”却听到了杨挺的低呼,继而扭脖对杨挺点了点头。 不管人族女孩嘟起的嘴,也不管别人的眼光如何交织,“平头哥”继续输出:“博取众长自是不错。然稀缺资源、上等‘战法’大都已被‘王族’霸占。如我无有背景之辈只能被动接收。能得到些许‘战法’已属千难万难,又如何‘以无法为有法,以无限为有限’呢?” 话音一落,当即便响起一片鼓掌应和之声:“彩!!” 面对喧嚣,夫子不慌不忙,将手中戒尺斜斜向后一敲,那高大得犹如一面墙般地石屏顿时呈现出数个不规则地大陆版块来。版块之外,便是无边无际地大海。 “此,乃七国构成地世界地图。虽不全,亦不远矣。敢问诸位,不惧生死亦要入得学宫是为的什么?拼命提升‘战意’为的又是哪般?个体再强,能脱得这地图否?” “变强。” “增加寿元。” “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但万变不离其宗,无非想让自己更好、更强、更自在一些。 “为了世界和平!”在一众以自我为中心地答案中,稚嫩地嗓音偏要与众不同。然而夫子却没理他。 “不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弱肉强食,此为亘古不变之天道。”夫子抛出了主流观点。“而各个族群地‘王族’,则是上天选定地领头者,亦是大气运之使然。 无有降生于‘王族’之家,凭借自身天赋,亦可依附,成就一番事业。故,天下无绝对之公平;于个人,却亦有冲破桎梏之契机。两者阴中有阳,阳中有阴,紧密相连而又互相对立,其中玄妙,实难不一而足。如我辈非‘王族’等,唯增益己身,学成文武艺,货与诸王家……” “唔……”听到这里,杨挺抻了个大大的懒腰。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然蓄满了眼眶。“初听还行,后面地内容便泛善可陈,无趣的紧了……”明明睡足了觉,此刻却又被夫子勾起了瞌睡。 好在课余有一刻钟的休憩时间。夫子刚一提及,杨挺便迫不及待地离了温润的斜面。纵使还有一小节课,杨挺却失了倾听的兴趣。 “诶,小弟弟,不继续了么?”刚出斜面孤岛,杨挺便被叫住。回头一看,果然那人族女孩追了上来。 “没意思,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逃学,就此回去了。” “看来所料不差,小弟弟你应该是个士族。我不过是个地主家地女儿,资质平平,背景简单,的确不应高攀。夫子地课程或许有瑕,却是我能获得地最佳教导。就此别过,我不会纠缠于你的。呐,谢谢你的‘橙晶’。以后若有需要,记得找我哦。” 说到做到,女孩悄然离去。徒留杨挺面露囧色,呆立当场。 “我哪里是什么‘士族’?起码你还有个家……”杨挺咀嚼一番,兀自答道。 抬头,女孩早已回返斜面听课去了。“一见不妥,不拖泥带水,立即便断,倒是个人物。不愧为天下第一地学宫,随便一个学子都不简单呐。只是,我却连她叫什么都没记住。” “小家伙,你怎么有股子嫩叶地味道?一个人?遇到麻烦了?说来听听,只要力所能及,姐姐都会出手相助哦。” 一个中性的声音自头上飘下。杨挺仰头一看,但见四肢细长,脖子更为细长的一名兽人,正居高临下,用极不协调地人脸望着自己。从那较为柔和地线条判断,人脸似乎是个女性。 “哼,皮囊好看还真吃香。刚甩一人族妹子,又勾搭一头长颈鹿。也不知毛长齐了没,小小年纪便如此地不知羞耻。” 忽忽然,一个衣着华丽地男子开了腔。纵使有些距离,然而不加掩饰的鄙夷与粗俗还是吸引了众多目光。 “你这人族好没道理。我只是课间出来透口气,压根不认识他,何来‘勾搭’一说?”长颈鹿兽人紫舌一卷,忿然质问。 “一个连人身都没有的兽人也敢质问于我?”兽女地反应明显激怒了华衣男。 “啪”一道夺目的电弧转瞬即逝。 “哞……”随着惨叫声响,细密的绒毛上立即多了一道长长地,深可见骨地伤痕。 “庆幸,这儿是学宫。若在野外,你早就成了生肉两片。一片涮锅,一片用来炙烤。”似乎美食画面呈现眼前,华衣男对着高大的兽人抿了抿嘴。 第125章 天下熙熙 “嘭”闷响声中,刚还洋洋自得的华衣男已然双脚离地,口喷鲜血,倒仰而退。而他原本站立的位置上,则多了一个长鼻子大身板地兽人。近乎五米地身高,两根莹白巨齿傲然顶天,其壮硕程度几近异兽。 “想吃野味?嗷……也得掂量掂量实力!”与外表一样,兽人地嗓音直如滚滚闷雷。而被他一肩膀顶飞的华衣男划了一个完美弧线,继而“啪叽”一声摔倒在地,久久都未动弹。 “大象?哦不,象人?”被巨大阴影笼罩地杨挺颇有些不是滋味。毕竟长颈鹿兽女对自己很是友善。可自己却眼睁睁看她受辱。 “咦?小兄弟,你怎么闻起来甜甜地?嗯?怎么这会儿又咸了?”象人对趴地上的华衣男视若未见,却低头锁定了比成人矮小许多的杨挺。大大地双眼皮里迸射出的,全是满满地怜爱。 “想不到,那蛇精弄地‘友人印记’居然有这么好滴效果。这哪是友人,简直亲人了有木有?”杨挺稍一动念,便即奔长颈鹿兽女而去。即便不懂治疗,看看伤势也是好的。 “一头蠢物也学人英雄救美?当真令人贻笑大方。”忽忽然,至远处走来一华服男子。面如冠玉,一袭白衣,手握白色羽扇,神色倨傲。其左右各有少女随侍,其后还跟有十几个人族少年。 说话间,一群人已然来到了象人面前。刚还孔武有力的巨大身躯顿时便僵直不动。“你是谁?”象人虽还是声音隆隆,但杨挺却听见了一丝颤音。 “储国,象家。”华服男子缓缓吐出四字。 听起来没头没尾,然而效果已然足够。小山一般地身躯陡然一震,自然垂落地象鼻也卷了起来:“这儿是学宫,严禁杀戮。” “嗤……倒不是个一无所知地蛮子。”华服男羽扇轻摇,仰头直视。虽是以下对上,个体大小不成比例,气势上却完全碾压了象人。 “既知我族,便晓得我族地规矩。若在宫外,你一露面,便即小命难保。现在嘛,自断两只象牙,以后别再强自出头也就是了。”华服男说得轻描淡写,整个过程更是对趴在地上的华衣男不看一眼。 “谁都知道,俺们象族赖以为生的除了象鼻便是象牙。没了牙,俺拿什么与人争斗?”象人辩解,却无有一丝反抗地心思。 “你还可以撞嘛。就如刚才一般。”华服男不为所动。 “……”象人沉默不语。 “不说话?那就是不愿意了?哼,早知道兽人不知廉耻。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只好小爷亲自动手了。作为酬劳,小爷要你的整个大牙!” “象牙即是他的骨骼。若从根而断,不就是自头骨起么?如此一来,他不立死,早晚也会因外伤而一命呜呼。象家,很了不起么?” 忽忽然,一个声音自圈外响起。原来争端渐久,围观的学子也逐渐增加,不知不觉的已然聚拢成圈。然而数量虽多,却无一人开口。这陡然响起的声音便刺得耳膜生疼。 不管兽人还是人族,皆都循声扭头。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蔑视“象家”的,还真没几个。要知道储国第一世家,可不是随便来个人就能置喙的。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体态婀娜的身形显了出来。与之相伴的,还有上位者的威严与莫可名状的威压。就是那种无法模仿地心悸,使得在场地学子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族!” “兽人王族!” “偶滴个乖乖,这不是‘广教’学区么?怎么也有‘王族’滴身影?” “废话,‘阐教’学区俺们进不去,那是受了限。人家可没那么多束缚。” “……” 群情汹涌之下,体态婀娜的身形渐渐现出了全貌——一袭黑羽织就的连衣裙,将青春靓丽的躯体包裹得紧密严实,而两条笔直修长地大长腿更是白得耀眼。 尤其是一张巴掌大的俏脸上五官精致又搭配完美,使得女孩即端庄秀丽又俏皮可爱。若不是有人喊破,还真看不出她是兽人。唯盘起地长发上斜插有鹰羽一根,似在彰显身份。 二十加八,如此年龄正是如饥似渴地光景。纵使身体才八岁,杨挺却不由自主地盯着超短裙,艰难地咽下了口水。 “他虽笨重,却是兽人。她被你们人族所伤亦是事实。我才懒的理会其中曲折。就看到地情况,你打算赔多钱?” 看起来犹如时尚女郎、俏皮可爱地小姑娘一开口,就把杨挺雷了个外焦里嫩。不问青红皂白,上来便要赔偿,这也太简单粗暴了。 简单的手段效果却很好。华衣男长眉微皱,久久不语,一改咄咄逼人地态度。而他的那些跟班则更是不堪。低头不言不说,有的更是被“王族”威压直接吓瘫、委顿于地。 而身处矛盾中心地杨挺却对“王族”威压一无所觉,依旧明目张胆地死盯美腿不放。 “‘紫晶’十枚,聊表‘象族’对‘王族’地尊敬。”斟酌一番,华衣男给出了价码。至于反驳拒绝,于之前的象人一样,压根就没考虑! “‘橙晶’百枚,换你不会筋骨寸断,换你还能夜夜高歌。如此条件,够宽容?”灰色鹰羽颤动,女孩亦报出了价码。 “吸……”一众学子皆倒吸凉气。开玩笑?张口便‘橙晶’百枚,当路边地碎石呐?十年一个地状元奖赏,不也才这个数么? “我没带那么多钱。”华衣男气焰尽灭,看起来还有些可怜。然则在场学子没一个可怜于他。 “知会‘象族’,将钱送至‘鹰族’老巢——摩天崖。”女孩轻语抬足,转身就走。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片刻间便即消失不见。当真是来的神秘,去得突然。 “晦气。‘广教’学区,竟也能遇到‘王族’。”华衣男嘟囔着,向圈外走去。一行十几人,就那么的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离开。徒留华服男依旧躺在汉白玉石面之上,孤零零地犹如被遗弃一般。 身材高大的长颈鹿女孩稍好一些。只因身材更为高大的象人并未离去,相反还请来了学宫地医者。所谓“医者”,不过是修习岐黄之术地学子罢了。学宫门派广杂,自然少不了医学一脉。 “‘金色’战晶五十枚。”医者神色淡淡,是个年岁不大地人族。只瞟了眼鹿女,开口便报了个普通人家终生都赚不来地天价。 第126章 柳暗花明 “抢钱呐?你个小小人族也讹诈俺?”象人地火气又升腾起来。“象家”,不仅是储国第一世家,同时也以捕猎、豢养、杀戮野生象群为己任。 之所以如此,概因两族皆带了一个“象”字。人族生来高贵,自然对大象、象人有督导、看护之责。而象人又皆身自于野生象群。故而两族积怨已久。 “‘象家’俺惹不起,你又是什么身份了?”象鼻卷曲,似乎随时都会甩在医者头上。 年轻地医者不慌不忙,竖起了二指:“一,这个价已属至低。若高了,我愿双倍奉陪差价。 二,看在同窗地份上,我不计较你地粗鲁。虽也是新生,但毕竟是医者。敢对前来救治地医者动手,必将被所有医者唾弃。 你敢保证不受伤、不生病?嗯?还治不治?嫌贵就别耽误工夫。”医者搂着未落地的药箱,转身便要离去。 “‘金色’战晶一百枚。把那嘴贱惹事地哥们也看下。”杨挺至此才得空刷了一下存在感。 “不愧是俺老象看对眼滴人儿,好兄弟,讲义气!”象人先是一愕,很快便象鼻一甩,拍在了杨挺肩膀上。 “啪。” 闷响声中,杨挺咬牙续道:“再出‘金色’战晶五十枚,先来看看我……” 象人:“呀,小兄弟,你这身子骨不行吖。以后得空,俺老象传你几手锤炼之法……” 一场小小滴纷争就此落幕。事儿虽简单,可透露出的问题却很尖锐。兽人因友人印记而亲近保护于他,虽然感觉不错,却也于情感上多了负担。 就好比女长颈鹿,又比如强自出头的秋六。看起来,“修罗界”的确无有叫错。不说外地,单就弱肉强食,恃强凌弱地丛林法则来说,教书育人、天下第一地学宫亦不能免。 待到回归小院,已然是掌灯时分。杨挺拖着沉重地身躯把自己扔在了枕席之间。长颈鹿看起来伤得最重,其实却并没有伤筋动骨。 裹上草药,当时便向杨挺道谢连连,稍后自行离去。华服男不过是被撞得背了气。唤醒之后,得知惊动了“王族”,便也悄无声息、灰溜溜地溜了。对治疗诊金一事,更是提也未提。 闹到最后,倒是自己最倒霉——象人表示友好地一鼻子,竟使他锁骨加肋骨整整断了三根骨头。偏偏象人又是无心之失,要怪也只能怪小身板的确不经霍霍。 刚出山谷时,还以为自己鹤立鸡群;入了学宫才清楚,敢情“鸡”都比自己厉害。 虽然上了药,医者也说药品加持作用下,三天便能完好如初。但心境地落差却不是那么好愈合地。 三日后,伤愈。也不知涂抹地什么膏药,冰凉凉地十分受用不说,效果还出奇地好。竹简还是那四卷,小院也依旧孤零零地一个。静养三日,无聊至极地杨挺又扔出了“地垫”。 只是这次“体验”,不到半日便即匆匆结了束。些许时日,学员个个都有了长足地进步,族群之间地壁垒也愈发坚固。杨挺孤零零一个,既不是兽人,又不隶属任何一方人族世家。 其结果便是实力不甚出众,势力微乎其微。也就兽人把他当个吉祥物,而人族则大都视他为一无是处地“弱鸡”。堂堂新科状元,在不到半月时间内便活成了孤家寡人。 如再加上师傅不闻不问地态度,一般人怕是早就心生退意,郁闷不堪了?可是,杨挺是一般人么? 竹席之上,杨挺盘膝而坐。说是竹席,却温润如玉,十分地光滑柔顺。与竹简一样,被广泛应用地竹子显然不是凡品。据未央说是一种生长于孤岛上地异种,至于叫什么,没记住。 竹席上的小人儿神色肃穆,盘起的发髻之上隐隐有烟雾蒸腾。这可不是杨挺发了烧,而是其修炼的内因剧烈变化所致。啥内因?“战意”这东西,自打杨挺出了谷便没什么变化。 依旧是堪比“一级公士”地强横;依旧是普通人仰望,学宫“弱鸡”地程度。能有变化的,只能是更为神秘地“灵力”。 说到“灵力”,当真是来得糊涂,生得古怪。唯一可考的,便是它与精神力密不可分。反正杨挺把得到地属性点全点了精神力后,“玲珑天资”地庞大意识海便发生了一些变化。 就在不久前,杨挺竟发现自己稀里糊涂地顿悟了“内视”技能。此刻的他,正于自己的身体里驰骋翱翔呢。呃,这话有点别扭,但就是这么个意思。 如果白色骨骼是连绵地山川,那么附着其上地肌肉、结缔组织、脂肪等等等等便是构成万物地基础。而基础中,则遍布着长长地经脉。如是普通人,如果是“战意修士”,那么这些经脉不过是些身体组织,无甚特别。但于“灵力”则既是运输通道,又是滋养壮大地温床。 令杨挺纹丝不动的,正是这一丝丝、一股股几近透明的淡白雾气。他们与全身经脉之中间或浮现,又忽而消失不见。明明是血肉之躯,却诞生了汽化物质。这明显有悖常理地现象让杨挺目眩神迷,继而沉醉其中。 “好玩诶,我身体里有气,还流动滴。这可不是人体之仙气,而是实打实地仙家手段。有了这个,我是不是就能羽化升仙、原地涅盘嘞?” “想得美!”忽忽然,一个久违地声音自脑海中响起。虽然突兀,但杨挺却一点都不反感。相反地,还萌生了一丝期待。 果然,意识海上多了一道倩影。与之前相比,“9527”腰肢更细,紧挨着地上下两部却明显发育了些。 “恭喜属主自主领悟催生‘灵力’,望日后得证大道,成就自我。特奖励功法三部,以添助力。分别为《逻辑学》《阵法浅谈》《灵力修习——筑基篇》,功法不可离体,更不可为外力窥视。如若泄露,则无视宿主损伤予以销毁……” 此次,“9527”更显鲜活,穿着也更为饱满。明明什么都没露,却曲线玲珑,引得杨挺眼泛绿光。 “又啃书?又威胁我?就不能有点新花样么?”杨挺习惯性地抱怨道。 “不说话不代表不关注。小挺挺,姐为你变着法地换外形,还不够表明诚意么?别忘了你滴身份。学子,就是学生。学生,当以学习读书为天职。再说嘞,活到老学到老嘛。闭嘴,不许狡辩!你会有学以致用滴一天。” “9527”说着说着,便又有了爆豆滴迹象。 杨挺扁扁嘴,不吭声,也不敢乱想了。一旁侍立地未央立马和起了稀泥:“仙子姐姐难显真容,杨挺又领悟了新技能。好事,都是好事。恰逢海面上种植地‘海瓜’已然成熟。都是一家人嘛,不若围坐起来,一并吃瓜何如?” 杨挺:“没心情。” “9527”:“滚!” 第127章 百口莫辩 寂静院落中,一株植物正缓缓摇曳。此植不高,叶子也不甚特别。两头稍尖中间偏圆,很像是枣树地叶子。黄色花朵,花萼却是红的。花团锦簇,开得甚是欢实。 别看此花不起眼,却是大名鼎鼎,抑或臭名远扬。只因服食此花,立马便能使烦恼忧愁尽数消退而无有任何毒副作用。 得自“修家”某个“战士”之手。经未央认出,种在了庭院当中。之前一直颠沛流离,也没个安生时候。这下好了,没事拽一朵吃了,立马心情舒畅,比吞云吐雾地抽雪茄还爽。 然而坐拥此宝地却人任凭花朵自生自灭,掉地化泥。只因盘膝而坐地杨挺已然沉湎“内视”,久久不曾动弹。那一袭白衣竟积了薄薄地一层浮灰。 遍布全身的奇经八脉中,都有着淡淡地白气弥漫。这些白气自然便是“灵力”的具体表象了。难道杨挺很闲?这些景象不是之前看过了么?几天已过,怎么还死盯不放? 虽无人理会,但杨挺也没那么多地闲心。之所以如此,全赖新生而又神秘地“灵力”。刚发现时,灵力无色亦无形。 当时杨挺精神力高度集中,试图冲击打通“御兽尺”第二层空间。结果便是精神力忽忽然悉数消失,一股子更为神秘、极不稳定地力量取而代之地浮现而出。见怪不怪地杨挺将这股子不请自来地力量取名为自己熟知地力量——“灵力”。 稍稍追溯一下,麻木且刺痛地意识立马回归。“呼……真麻烦。好悬没爆了。”如果把身体比作水壶,那么初生地“灵力”暴虐非常,几和鼎沸地蒸汽别无两样。 好在“灵力”因己而生。在细细梳理之下,与此同时,那淡白如烟地“灵力”终于不再翻滚,继而消停、均匀散布于自己地奇经八脉之中。 “噗”杨挺曲并三指,留食、中二指轻遥虚点,顿有点点幽火萦绕指尖。淡蓝微火一出,室温陡降。明明是三月暖春的室温,立马降到了冰点以下。光滑坚固的木壁亦有冰体凝结,且越来越厚。 心思转念间,一个通体深蓝的玉瓶自眉间飞出,继而漂浮眼前。此物为下品战宝——耐寒瓶。物如其名,实为驱寒保温之专一防护所用。来源,同样是“修府”里的“战士”。杨挺操控瓶子与手指渐渐接近。 幽火摇曳,似乎随时都会熄灭。然而就是这微弱火苗,却把专防严寒地玉瓶冻得咔咔连响。火焰稍一触及瓶身,一道道肉眼可见地细密裂痕马上遍布瓶身。 “似乎,‘灵力’要比‘战意’犀利许多。”杨挺默默思量,同时调动更多“灵力”。他要看看,以现有的“灵力”能否将下品战宝摧毁。 随着“灵力”增加,幽火更为阴森,兼又绿的发黑,看起来与鬼火也没差多少了。而变化则是“咔咔”声更为密集,细密地裂纹也更多了起来。但不管如何,“耐寒瓶”就是损而不破。 “嘿,质量还真不错。我倒要看看你能抵抗多久?”后槽牙一咬,杨挺把所能调用地“灵力”悉数压上。转念间,油绿油绿地惨淡寒光大炽。“嗡”,脑中轰鸣声顿起。杨挺脑袋一沉,眼皮一耷,就此昏厥。 幽静甚至是死寂地院落中忽然刮起了旋风。风不强烈,却至下而上地旋转,方向很是明确。像在迎接,又似托举。 旋转向上地熏风中,忽有桃花朵朵盛开,继而转转升天。旋风高处,一对莹白赤足缓缓降落,在离地三尺处悬浮而立。再往上看,便见到了一袭粉纱、飘飘欲仙地桃花仙子。 仙子美好,却难持久。只见她檀口微张,嗔怒有声:“下流!” 原来,是那可以食用地花朵引起了鄙夷。“忘忧花”价格名贵,用法简单有效,常常为贵族子弟所喜。时至今日,“忘忧花”更多则用在双修之事上。 又因与“卫葛”同食用,可触发极致地欢愉快感而为许多自诩正义地“战意修士”所不齿。不齿者中,尤以女性修士居多。 区区两字,却使得昏厥之人恢复了意识。杨挺迷迷糊糊地,似乎觉得小院进了人。怎奈手软筋麻,一番挣扎过后,只把自己从仰面而倒地姿势细致地摆成了“大”字。 敢情,新生地“灵力”调用过甚,如今正在经脉中横冲直撞。杨挺哪敢大意,已将全部精神调动起来,实无余力起身迎客。 然而外溢地“灵力”却毫不客气,将身下草席连同木床基础一并割得千疮百孔,几近散架。 “杨挺,出来。明日便是休沐之日。本以为再无瓜葛,二宫主却要我监察‘战意’。拗不过,只得逐月登门。将‘战意’输入‘量石’,接过‘消饥丸’,便算了事。腌臜之地,一息时光都不愿逗留。”嵇语彤柳眉微蹙,是真滴不喜欢。 怎奈说了半天,木屋里一丝回应都没有。“喂,杨挺,听到没有?速速出来,别迫我动手。”嵇语彤更为不耐了。 如此又唤几声。怎奈泥牛入海,就是没有回应。 “我乃学宫教员,带出地强者大能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竖子自恃宫主亲授,竟轻视于我?”唤了几次,嵇语彤便动了怒。风头一转,径向木屋而去。 “竖子,起来。”旋风中,杨挺被香风吹得恣意且凌乱。怎奈体内怪力作祟,只能任由嵇语彤怒目而视。 “哼,装死?比你顽劣地学子见多了。不起是?那你就永远趴着!”嵇语彤对杨挺厌恶更甚。抬手间,一枚玉牌电射而出,准确无误地轻轻贴在了杨挺额头。这,便是测量“战意”浓厚程度地“量石”了。 粉红色地玉牌迅速变淡,继而成了透明之色。整块玉牌变得四四方方,就像是一块普普通通地玻璃。在玻璃间,似有一丝白线在隐隐游动。 “‘一级公士’?入宫俩月,就这?”嵇语彤地不削已然溢于言表,连教学地姿态都不顾了。 “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状元十年一个,犹过江之鲤,不知凡几。如你这般懈怠懒散,倒属首例。尤其思想龌蹉,连养地花草都不正经……” 美女老师痛骂之中,环绕己身地花瓣绕速更疾。这便使得千疮百孔地木基纷纷散了架。一根断木,好巧不巧地被风刮动,又好巧不巧地支棱起来。 “但凡入宫,学子哪个不咬牙修炼,不肯浪费一丝光阴。你呢?舍弃大好资源地‘阐教’不说,还……还……呀!”一张俏脸登时大红。熏风成了飓风,将木屋搅得乱七八糟时,佳人芳踪已然去得远了。 “神经病!好端端吹什么吹嘛。整得我伤上加伤,好悬没再晕咯。”手酥脚麻地杨挺小声抱怨。头一低,立马发现断木十分完美地顶住了下摆,由此也发觉了桃花仙子慌忙遁走地主因。 第128章 闭关 待得将凌乱调皮地“灵力”重新调理好,已然是翌日清晨地时辰了。“灵力”比“战意”腻害,已然是个不争地事实。然而其脾气秉性也更为暴虐。 但凡一个不小心,立即便会失控。好在凭借自己的意志与意念,倒还能慢慢梳理,慢慢调控。 “灵力”一消停,杨挺立即拿回了身体掌控权。轻轻一拂,先将顶了自己一夜地断木推开。脚跟发力,就那么硬生生站了起来。 微风起,一股子古怪香气由院外飘来。“咕噜噜……”猛烈地肠鸣音伴随着饥饿感一并袭上了头。环首四顾,好好地一间木屋已然千疮百孔、四下透光。 “还好房间多,要不只能睡院里咯。如今想来,学宫滴待遇真不错。光独门独院,租金便不便宜。”杨挺又开启了碎碎念模式。 也不穿鞋,赤足走到一分为二地案牍前,弯腰巴拉几下,便即找到了装有“消饥丸”地青铜小鼎。 掀开盖子,探出三指,夹取一个送入了嘴。在入口即化地舒爽中品味齿颊留香地美味。似是饿得狠了。杨挺又夹了一颗。两颗“消饥丸”累加地效果明显大于了二。至此杨挺才醒悟过来,似乎自己已经好久都未嗑药了。 “难道说,‘灵力’还有辟谷地效果?嗯,八成这样。‘战意’都能让人上天入地,不食人间烟火呢。”杨挺碎碎念着。冷不防一股子微风拂面而来。似曾相识地感觉将萎靡精神激得振奋起来。 “魏师傅至今压着分身一丝,既不放也不毁。凭这一点,我就有愧于人。这次得好好解释,至少得澄清一下,偶可不是那淫邪放浪之辈。” 杨挺斟酌着用词,挂上了自以为最是真挚地笑容,急匆匆向院落走去。 依旧是莹白赤足,依旧是离地三尺、不染尘埃;可熟悉滴粉红却变成了纯纯滴乳白。 “哦,是你。”满腔地说辞全都没了用处。一见娇艳地粉红花钿,心里便没来由一阵失落。 “臭小子,性子愈发狂悖嘞?什么‘是你’?要叫师尊,懂吗?”姬牧宜嗔宜喜,和威严肃穆地“师尊”俩字相去甚远。 “嗯,师尊。终于想起来还有个徒弟了?我是该庆幸您没彻底遗忘,还是该谢谢您地不闻不问?” “为师刚刚出关,于体悟‘战意’方面大有裨益,正打算继续参悟。若不是顾及于你,早……”姬牧似乎心情不错。对杨挺滴不满全都视而不见。 “本打算只住三日的。如今新生老生差距过大,正自宿舍资源争抢不休。你这三间木屋,又带个院落,独门独户地已然不错。将就些,继续住。” 姬牧黛眉轻蹙,连带着额头地粉红凤凰也振翅欲飞。玉臂轻挥间,碎木断石立马自行飞起。一片凌乱地屋院不一刻便即复归原貌,和好如初。 “宿舍为修习修炼之所。除教员与我,旁人进不来。这也是阻断惊扰地手段。所以宿舍内务,皆由个人负责。我知你年龄尚幼,性子难免跳脱,可也别太过放纵。” “那四卷竹简,我都看完了!”杨挺以为姬牧就“量石”测试地结果而不满,遂大声辩解。言下之意是,你又不管我,“战意”修炼自然快不了。至今无有进步,你没责任? 哪曾想姬牧压根不搭茬。素手再挥,又是四卷竹简虚浮而立。 “有否认真修习,至于何种程度,我一眼便知。念汝尚算勤勉,故不计较冒犯教员之责。不赏不罚也就是了。此四卷耗时更久。望徒儿心无旁骛,认真修习。至于流言蜚语,大可不必理会。”姬牧不急不缓,说出地话似乎大有深意。 “可是有些地方晦涩难懂,我连个解惑地机会都没有。您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啥滴……”杨挺提出了折中方案。毕竟被人超越滴滋味不好受。 一抬头,姬牧已然无影无踪,只留下四卷竹简忽上忽下地缓缓漂浮。 “都什么毛病,一个个地,不告而别也传染?”杨挺碎碎念着,探手想把竹简揽入怀中。手指刚毅触碰,竹简便即“嗖嗖嗖”地悉数消失,继而复现于浩瀚地意识海中。 “之前还只能摆放,如今却收入了意识。看起来,竹简也升了级。”望着寂静无声、完好无损地院落,杨挺小小感叹了下。 “练着,小挺挺。看似平淡,以后便知如今的平静是多么难得。趁热打铁,把这俩东西也一并收了。好好努力,莫问前程。一切均是最好滴安排。啊,这是你自行领悟‘灵力’地附加奖赏。” 忽忽然,“9527”也不请自来。意识海中更是多了玉石柱一块,通透无暇的水滴一滴。只是给东西地方式未免太过敷衍。 几日后,终于消停了。杨挺自知自己已然从状元变成了庸才,出门见识地心思也淡了。索性闭门造车,一门心思地搞专研。 原以为四个竹简还和上次一样,不曾想其内记载地全都属一类内容。《阵法基础》、《战阵基础》、《战意修士之排兵布阵》、《阵法布置之置物篇》。如此四卷,光听名字就能让人头大如斗。 所以杨挺选择由简入难。只要注视通透无暇的水滴数秒,便会进入一片森林。在天然氧里,杨挺可以跑步,可以撸铁,还可以于清澈地水泡里畅游。一句话,系统给了杨挺一个健身房。不但随时可用,而且3d立体,连空气都是新鲜的。 而玉石柱,则一样可以身临其境。只要将意识沉入其内,立马便会见到一个仙风道骨地白胡子老头。老头也不和杨挺沟通,上来便叽里咕噜吐出一堆功法。 偏偏这些功法还都有关“灵力”修习。使得杨挺拨云见日兼且欲罢不能。最主要地,还是“灵力”古怪非常。运转功法,浑身灵力先是鼓荡,然后便被奇经八脉吸个一干二净。然后,便是极寒剧痛袭卷全身。杨挺不得不强摄心神,重凝灵力。 如此一来,“灵力”生而复没,消失了又生,循环往复,竟然停不下来了。 时光如电,岁月如梭。杨挺渴了饿了便抬手嗑药。身上滴灰尘亦越积越厚。就在沉浸式学习的工夫,时光亦悄然溜走。 在修炼期间,桃花仙子嵇语彤碍于职责,依旧每月登门,都用“量石”测量“战意”。而每每登门,杨挺都盘膝打坐,连眼皮都不抬。 如此没有交流,倒少了许多不必要地麻烦。况且一门连一门地修炼,杨挺亦压根不知桃花仙子往来测量地事。 除嵇语彤外,庭院便再无访客。不论是姬牧还是便宜师傅未央,抑或是系统“9527”,皆都不约而同地失了声。在杨挺一动不动、稀里糊涂、废寝忘食地盘膝修炼之余,怪蛇小棕却迷迷糊糊地爬出了“御兽尺”,循着味儿钻进了装有“橙晶”地钱袋子。 “嘎嘣嘣、嘎嘣嘣”地大快朵颐之后,方才心满意足地游回尺中。 整个过程,不论人还是蛇,均双目紧闭,动作僵硬,一点都不圆润。 第129章 花开两朵 忽又一日,“灵力”被奇经八脉吸收一空。杨挺本打算凝聚精神,继续催生“灵力”。怎奈愿望虽好,却无论如何也弄不出来一丝新力。 “怎么回事?难道进入了疲劳期?”杨挺不明所以,却又无人可问。正自纠结呢,忽然嗅到了一丝熟稔地气息。 “好甜,好香……”鼻子一矜,杨挺撩开了眼皮。入目所见,却是耀眼夺目地白皙。 仅仅一刹那间,那白皙消失不见,一团粉红取而代之。与此同时,杨挺还听到了一声压抑地惊诧:“啊。” 旋即,杨挺和桃花仙子来了个近在咫尺地四目相对。 “啪”一声脆响,杨挺嫩白地小脸上多了个红彤彤地巴掌印。 “你干嘛?”杨挺很想硬气且愤怒地质问,怎奈人嫩岁数小,说出地话难免带着童音。 面对奶凶奶凶地娃娃,嵇语彤忽然一阵心虚。不知何时起,她便将杨挺当做了一个成年男子。所以才会嗔怒,才会认为杨挺心怀不轨。 可刚刚地一巴掌,既打了小家伙,亦惊醒了她——修炼千年,自己怎么和一个稚子起了争端?况且此童还是二宫主地关门弟子? “不干嘛。我已来过两次,你都未曾迎接,不该罚么?”嵇语彤白皙滴脸上有了一丝红晕。丢人呐,自己活了那么久,居然因一个十岁大的小屁孩而扯谎掩饰。 “哦,两次?也即是说,过去两个多月了?哎?这又是干嘛?”说话间,一枚四四方方地透明玉牌贴上了杨挺额头。 与之前一样,如玻璃般通透地玉牌间,一丝淡淡地白烟若隐若现。 “呵,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稳定。‘一阶公士’。如此‘战意’,别说难留于‘学子榜’,即便新生之中,怕也是末流之辈。虽说二宫主一脉初期都是如此,可也属实太低了些。我甚至怀疑,你那‘状元’名头是否名副其实……” 虽有愧疚,但积怨已深,几句话便勾起了新地讥讽。 “测完了?还有事没?……没了?那好,今儿休沐是?”心念书店,杨挺才没工夫嚼舌根。急急忙撇下桃花仙子,拽着“地垫”便跑。 三个月无有更新,也不知大胃王有没有挨饿,“不正书屋”是否关门大了吉? 所幸,韩武阳见杨挺久不回返,便自行将竹简书籍地价码一提再提。因为是孤本,有价无市,所以书店卖得书少了,价钱却一路水涨船高。饿肚子是没有的,前来租书地客人倒多少有些抱怨。 补了货,叙了旧,杨挺回返小院,继续闭关。修炼“灵力”累了,就换美女老师地“阵法”;再不然便去往玉石柱内强体健身。日子过得简单充实,重复而又高效。 就在杨挺闭门造车、深居简出地工夫,其同父同母地姐姐“小囡”,如今取艺名为“薇妮”地小姐姐亦忙得脚打后脑勺。 话说一番波折,薇妮被矮人当做“奇货”,收养在了车队之中。时间一久,其余几个矮人也认同了老大“卢修斯”地眼光。精灵一族,美则美矣,却固执狭隘,说白了就是脑子不灵。而薇妮则不同。 七个小矮人轮番教导,几乎是倾囊相授。不管佩格地“炼金术”还是刘易士地“医术”全都一点就通。至于阿丽丝教授地宫廷规矩,撒克里教授地演奏乐器与歌唱技巧,更是学滴有模有样。 即便严肃地紫胡子卢修斯都说薇妮是他所见过地最聪明地精灵。当然,薇妮从不认为自己是妖精,并一直独自且无力地否定着。 “脖子要挺,但不能一味拔高,那样不自然,容易勒出双下巴。以后走路吃饭甚至睡觉,你都要保持这个状态。”紫胡子卢卡斯手拿小木棍,正自坐在车沿,对车下地薇妮传授记忆。七个矮人,各有教授。而作为老大的他,则负责传授花魁至为重要地一项技能——“形体”。 “好辛苦。谁想出来滴怪招儿,一个劲地折腾人。”薇妮从早练到晚,期间只喝几次水,一粒米都未沾。如今已然汗透重衫,疲惫不堪。明明别的一学就会,唯独这看似简单,没什么技术含量地“形体”却难住了她。 “反复淬炼,千次万次,方能形成肌肉记忆,继而成为本能。天下之大,多少女子艳压群芳。想独占鳌头,夺下‘花魁’之位,细节便是王道。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是文章。不在无人问津时勤练苦修,难道要在大庭广众丢人现眼么?” 卢修斯不苟言笑,虽坐于车板边缘,却比稷上学宫地“教学”还要严肃。 “好嘛好嘛,人家也没说什么呀。”薇妮香舌微吐,暗自做了个鬼脸。七个矮人中,属卢修斯待她最好,上课时亦最为严厉。 什么“战意”,什么颜值,于紫胡子处根本讨不到一丝好处。偏偏“形体”老师不打不骂,做事亦有板有眼,使得薇妮连借故使性子地机会都没有。 “沙沙沙……”皮鞋踩地地声响中,颜色各异地大胡子矮人们顺车缝走来。人未到,声先至:“老大,哇卡卡卡,今儿大丰收,大丰收哇卡卡卡……” “来看表演地客人很多?佩格先生,您什么时候能学会矜持呢?”薇妮莞尔一笑,继而打趣青胡子。 “我是矮人,不是士人。要那假惺惺地姿态做甚?小妮子练了一天,饿不?渴不?老大,如今已入‘琴国’,再也不用担心盗匪劫掠,不用那么赶了?歇歇如何?”佩格满头大汗,却喜笑颜开,难掩兴奋。 话说一路行来,靠着戏法杂耍与交易货物,钱财方面倒是从未发愁。但如今天一般,一日便赚了数百枚白色“战晶”地情况,绝无仅有。这笔钱,足够他们富裕过活整月的。 其余几个矮人鱼贯而入,继而围在老大身边。卢修斯抬头望天,但见夕阳西垂,确实已近黄昏。遂点头应道:“再练一个时辰便结束课程。你们几个,没见过钱吗?些许薄利便激动成这样?忒也丢人。” “哗啦啦啦……”光华散乱间,一颗颗大小相似,连棱角都相同地白色晶石被倾倒在了车板边缘。卢修斯大手一抄,白“战晶”便即消失不见。 “嘚瑟什么?不知道‘财不可露白’么?”语调平稳冷静。然而立于另一边地薇妮却发觉卢修斯攥在一起地手正微不可查地轻颤着。 第130章 首秀在即 十几辆双轮大车近乎百米长,首尾相连,构成了一个大大地圈。可别被破破烂烂地外表所迷惑。 十几辆大车,每辆都是智慧与至高技艺地结晶。莫说应付小毛贼,便是异兽都在车队面前讨不得好。 就是这破旧且带着补丁地十几辆大车,承载着七个小矮人与薇妮,一路披荆斩棘、不远万里地驶入了天下第一强国地都城——仙洋。 众所周知,琴国以律法治国。历经千年,至今仍执行着“大良造”所制定地律法。只是律法严苛,早已经被智者大能改良了许多。 天下虽乱,然“仙洋”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生于此处地平民也算福缘深厚。相对稳定地生活亦给了他们与众不同地大度。以至于月挂树梢地静寂十分,还能对间或传来地喧嚣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嘭……”两大杯箍制地木酒杯激烈碰撞,将金黄色地啤酒与白色地酒沫溅得四散扬飞。然而还不等酒水洒落于地,一青一红俩大胡子便凑了过来,将近乎小桶般地杯底掀了过来。 “咔……嗝……”响亮酒嗝过后,青胡子佩格两眼泛光,咧嘴怪叫:“咔……多少年没这么痛快了?自打离了斯坦伊索姆城……” “喝酒都堵不上破嘴?”红胡子地阿丽丝同样把一大杯自酿啤酒一饮而尽,却丝毫不见醉意。他抓起一只烤凤凰腿,径直塞入佩格嘴中:“啤酒这玩意儿始终喝不惯。就这一杯,我喝朗姆酒去了。” 围成圈地车队中间,两堆篝火“噼里啪啦”燃得正旺。而篝火间则是一排细长地矮木桌。桌上再披垫一层白布,如此便构成了简单而又讲究地餐桌。其上,奶酪、腌制地瓜果琳琅满目,烤制地熟肉正微微逸散着热气。 但更多的,还是一桶桶自制地酒水。七个小矮人与薇妮散坐餐桌两旁,正在享用着数月以来最为丰盛地一场晚宴。 红胡子刚一起身,蓝胡子立马填补了空缺:“来,我陪你喝。” 佩格一扫来人,当即哈哈大笑:“好,这种时候,还是和烂酒鬼来滴痛快。不过先说好,喝多可以,不许耍酒疯!谁要散了德行,谁就洗臭袜子,洗所有人地臭袜子!嗯,再加贴身内衣!” 此话一出,立马得到了响应。坐得稍远地撒克里先是一捋梳理得一丝不苟地绿胡子,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开了腔:“光洗可不行。洗到什么程度?洗多少次?洗多久?漏洞太多,简直毫无诚意。” 佩格仍旧在笑:“喝酒嘛,还能耍赖不成?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刘易士?” 撒克里还想多说,一旁地黄胡子已将大杯啤酒递了过来:“是矮人不?矮人哪有不好酒的?喝,别废话。”紧接着便响起了“咕咚咕咚”大口吞咽地声音。一石激起了千成浪,七个矮人皆都仰脖狂灌起来。 唯有薇妮盯着眼前地小小酒尊暗自嘟囔:“才不要你们洗……” “呼噜呼噜……嘁哩喀喳……”灌了一肚子酒,正餐方才开始。宛如风卷残云,一会儿地工夫,摆得冒尖地食物便消失大半。 眼看第二轮拼酒即将开始,一向沉默地橙胡子忽然打破了寂静:“学习是个极其漫长地过程。有人究其一生勤学不辍,然而结果却并不理想。” “……”众人摸不清脉络,于是便将目光全集中在了达尔文吉尔伯特那张始终灰突突、惨白惨白、无有生气地脸上。 “所以,一昧光教光学是不成的。培养一个杀手,一个‘战士’,自然可以闭门造车。然而‘花魁’却是众星捧月,被人爱慕、崇拜地存在。 数月以来,薇妮地学习能力有目共睹。然如此便可夺得天下第一地‘花魁’?无法转换知识,无法学以致用,再怎么聪明亦是枉然。” 达尔文戛然而止,就此闭嘴,再也不肯吐露半字。一番说词,好像什么也没说,却又将心中所思表露得明明白白。 “老大……”黄胡子地罗赛蒂嘴唇刚分,便被卢修斯生生打断:“明日起,薇妮登台表演。舞姿一道还未修习,乐器亦不熟练,故只印证所学最久地‘歌艺’。只此一项,有没有问题?” “精灵一族天生便是直击灵魂地歌者。再经我悉心指导,只怕效果太好,引起不必要地麻烦呢。”绿胡子撒克里一挺胸膛,眼里全是满满地自豪。 “既如此……”紫胡子卢修斯有了决断。 “诶?什么和什么啊?有人问过我滴意见吗?”薇妮有点懵。吃个饭,这怎么还把自己绕进去了? “成功路上,你会面临无数挑战,亦会经历无数危机。但最头疼的问题,一定是对手发出的。 既然是对手,甚或是敌人,他们会给你时间从容准备,以至于万无一失么?”卢修斯一如既往地严厉。 “虽然律法严苛,此地又是都城仙洋,然则该有地防范亦不能少。罗赛蒂,把演出相关地文书都准备好。阿丽丝,保镖。刘易士,观众就交给你了。总之一句话,首秀可以不精彩,薇妮不许伤一丝。” “遵命!”六个矮人忽然起身,齐声应答。或是动作太过整齐,一股萧杀之气油然而生。上下两瓣睫毛迅速煽动,尚坐地上滴薇妮愕然凝视矮人们,却终究没看出丝毫不妥。 酒足饭饱,一夜无话。翌日,直到日上三竿,七个小矮人才陆陆续续地爬将而起。简单吃过早饭,绿胡子撒克里便即掏出一大堆瓶瓶罐罐,对着薇妮鼓捣起来。 而剩余几人也没闲着。赶车地赶车,搭架子地搭架子。尤其是橙胡子地达尔文,将两块大石头反复加持,以至于一窍不通地死物有了扩音功能。 除此之外,朵朵鲜花亦在隆冬季节怒放。将视觉效果直接提升了好几个档次。虽然人手不多,但胜在高效。也就半个时辰地光景,一个车板拼接地舞台便即搭载完成。 “咣……”铜锣一敲,就着两块大石头将声波送出去很远很远。地是平整地石砖地面,人是红光满面、衣衫得体地平民。“仙洋”原住民是见过市面的。一听锣声,立即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 与此同时,两个穿着打扮一模一样地汉子亦从远处飞掠而至。此二人身泛微光,一看便知是“战意修士”。 若在别处,早就惊得平民四散而逃。可在这琴国都城,来往平民却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只因两位“战士”隶属琴国,早已被律法束住手脚;决不能任意妄为,凭个人喜好做事。 第131章 练摊儿 “起开,都起开。”为首一名“战士”一脸严肃,在向前行进时,身边亦刮起了呼呼地狂风。就是这野蛮地风,将汇聚而来地平民吹得东倒西歪。 “看着点啊!有孩子呢!” “‘城管’来了,没得看咯……” “就会对我等发狠。有能耐管‘士族’去啊?” 一时间,民怨四起。然而却只能悄悄嘀咕,敢于直面“一级公士”的,一个都没有。 “说什么怪话呢都?一帮子刁民。习不得‘战意’,就是一帮子蛀虫。无有差役,能自由喘气就不错了,还敢嚼天地之‘官’地舌根?信不信把你们当逃奴抓了?”稍微落后地“战士”年岁稍轻。同样一脸戾气。似乎面对地不是一国之民,而是他国死敌。 “民不与官斗”,这是亘古不变地常识。年轻公士一喝,聚拢而来地几十个平民顿时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嘟囔,继而让出了直通车队的空隙。 两个“公士”大摇大摆,不一会便来到了新搭戏台之前。只往后一扫,那十几辆大车立马显出了身形。“呦呵,有点家底嘛。”年长地公士一眼便瞧出了油水。 “两位官家辛苦,小人是‘夺魁社’地法人代表,您叫我卢修斯就好。”二人还想往车队后面扎,却被一个谦卑地声音拦了下来。 两人先是一愣,继而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刻意等候着的紫胡子。 “侏儒?”年轻公士略微讶然。虽然琴国乃当世第一强国,然而不足一米地残疾却也不多见。 “战晶?”年长公士却一眼锁定了关键——那厚厚地布满老茧地小手上,俨然擎着数枚熠熠生辉地宝石。 “唰。”数枚白色“战晶”入了怀,一丝笑意也爬上了脸。年长公士抱拳施礼:“敢问兄弟可是远道而来?相关地路引文书可曾办了?琴国律法严明,举世皆知。兄弟我职责所在,此时可不敢含糊。” “回禀大人。我等万里迢迢,不辞辛苦,就为了瞻仰上国繁华。相关手续早在入境时便已办妥,劳烦大人检验。”卢修斯往旁一让,顿时显出了身形更矮地罗赛蒂。黄胡子双手上举,以头为案,正顶着一大摞厚厚地竹简。 “你去查验一下。大老远来滴,不容易,别为难人家。”年长公士扭头嘱咐。接着又对宽宽高高地戏台产生了兴趣。“法人代表,这又是为了哪般呐?” 卢修斯一听那故意拉长地尾音,哪里还不清楚?当即弯腰抬臂,向车队后边虚引:“小人家乡贫瘠,也没什么特产。唯魔豆研磨而成地‘咖啡’驰名天下。大人若有兴趣,不妨品鉴一番?” 年长公士当即频频点头:“我就喜欢你们这些生意人。”当即抬头挺胸,径自前行。卢修斯则一改往日严肃,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 “大人,其实文书早在入境时便已印证过了……”罗赛蒂一脸媚笑,连带着长长地黄胡子都跟着抖个不停。 “哪那么多废话?不管是谁印证,现在不都得经我检验才作数么?”年长公士动作太快,以至于同僚至此对发生了什么都一无所知。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们远道而来,日后免不得仰仗大人照拂……”罗赛蒂连点头带哈腰,笑的眼睛都快不见了。 然而谦卑地姿态却没达到期盼地效果。年少公士一丝不苟,冷眼一扫黄胡子,脸上鄙夷之色再也掩饰不住:“话太密。”冷冰冰抛出仨字,方才不情不愿将厚厚地竹简文书接了过去。 “琴国律法严谨公正,天下闻名久矣。我辈受琴王庇护,哪个不敢殚精竭虑,恪尽职守?你……”年少公士将竹简夹至腋下,随意翻阅着。 一边干活,一边抒发着自己对本职工作地见解。忽然间,一枚寒光闪闪地宝石从竹简缝隙间滑落,继而向地面跌去。 毕竟是修炼出“战意”地修士,即便事出突然,宝石也没有跌落尘埃滴道理。将竹简交由左手,空出地右手一抄一收,一枚不规则地菱形宝石便即现于眼前。 “白、‘战晶’?”年少公士瞳孔一缩,继而眼眸泛起了红光——自己月俸不过五千橙石。而这一枚白“战晶”,已然抵得两月辛苦…… 手掌再翻,战晶已然消失不见。而红色几欲喷火地眸子,却一眨不眨地锁定了不及己腰地矮人。既不说话,又不继续查阅竹简。 “文书都有印记,大人尽可反复验看。若里面多了些东西,那也是上次检查遗留之故,尽是些无主之物。我等专为百年一次地‘花魁’大选而来,除此之外别无它图。” 罗赛蒂依然在笑,但眯成一条缝地眼睛却直面红瞳,无有一丝闪躲。 “反复、验看?”年少公士微微一愕,继而比之前快上十倍地速度查阅起来。 就在紫、黄胡子应付俩公士地时候,二十余米长,十余米宽地戏台亦没闲着。无有阻拦,喜欢热闹地平民越聚越多,很快便围了个水泄不通。 “天灾”十年已过,天下又无任何战事,平民地精神需求已然达到了顶峰。即便几个矮人什么都不做,也能引起猛烈地聚众效应。尤其是几个矮人态度和蔼、动作滑稽,不引人注目,反倒是不正常了。 四个小矮人在台后排排坐,只余佩格一人于台前不停地蹦跳撺掇。嘹亮近乎于怒吼地大嗓门将声波滚滚送出,引得后知后觉地平民源源不断地聚拢而来。 “诸君且看,我手中地,可是绿色战石一枚?”佩格口若悬河,几句话便将场子热络起来。而台下地观众亦对这个上蹿下跳地青胡子萌生了好感。 为求效果,佩格更是一跃而下,跳进了人堆。 “是真滴,外表软,里面硬,闻起来有股子淡淡地青草气息,绝对是真滴战石!”一个上了岁数地妇女认认真真地查看一番,继而得出了结论。 验证真假地过程很是顺利,然而佩格拽了两次,方才从大妈手里艰难取回了战石。钱虽少,仅是绿战石,可也够一家人饱餐一顿了。 “看得出,您是个惜财、会过日子地人。”青胡子一颤,佩格于哄笑声中翻身跳上了台。 “个死矮子。我活这么大岁数,‘天灾’都熬过去了,还在乎这点小钱?”大妈面色一红,被笑声挤兑得有点尴尬。 “爱财之心,人皆有之。要不喜欢这花花绿绿地石头,我搁这蹦跶作甚?”佩格对着大妈柔柔一笑,继而送出了一个阳光帅气、性感俊朗地k。 “所以,我将为这枚‘战石’升升值。让它摇身一变,成为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地‘战晶’!” 此话一出,顿时引出一片吸气之声。“战晶”,那可是只有“官”、“士族”老爷才能拥有地宝石!虽不能汲取宝石中地“战意”,然而拥有一颗,便能置地购房,以钱生钱,从此过上富足无忧地生活…… 第132章 沉浸式体验 “那矮子,可别见我等老实,故意耍嘴欺骗。需知此地乃王城福地,作奸犯科可是要入大狱、以身为奴的!”佩格话音刚落,立马便响起了质疑之声。 “矮子,你若真有那本事,我把全部家当都给你!”有怀疑地,自然便有相信地。 面对七嘴八舌地场面,佩格不慌不忙,动作反而慢了下来:“以钱生钱地本事,那可极耗心神。再加上小子学艺不精,也就只能换到白色‘战晶’。更值钱地,我可弄不来。真要整出一堆‘橙晶’出来,估计小子早被人用笼子装起来咯。” “哈哈哈……”这是心思单纯,一心找乐子的。 “呵呵……言之有理。”这是性子随和,亦有脑子的。 “不过是一些障眼法,还真以为小钱变大钱?又不是大到可以自生地连片‘战晶’,一个个都想什么美事呢?”这是有点见识,自命与众不同的。 一石激起了千成浪,场面比刚才更热闹了。 “是不是‘障眼法’,小子可不敢确定。诸君生于王都,见识亦比小子高明。以下所见,全凭己心。看好了……”佩格再度将注意力集中起来。然后双手前伸,让众人看个分明。 离得近的,当即依言仔细打量。但见一双孩童大小地小手上布满老茧。除了绿“战石”一颗外,再无他物。 “诸君切莫眨眼,接下来,便是见证奇迹地时刻。”佩格洒然一笑,然后便左手叠右手,将那绿油油地战石并于掌心。 “呼……”佩格向手掌吹一口气,然后迅速摊开。 两个比十岁孩子还小地两只手掌间,一颗白色“战晶”正安静地冒着地寒光。 “吸……这、这便是‘战晶’么?老夫活了二百余岁,这还是首次见识。” “有棱有角,‘战意’澎湃,蓄而不发,没错,是正品!”有点见识,自命与众不同的声音下了结论。 “就一颗啊?但凡手法够快,却也不难。就这把戏,在我家那里随处可见……”一个身穿锦服,大腹便便地胖子,不知从何处挤了过来。开口便浇了一盆冷水。 “这位兄台说得是。若仅止于此,小子还真没脸向诸君讨要赏钱。既然一颗不够,那便多些!”佩格忽忽然恢复了本音。大嗓门一起,立时引来了更多地目光。 “叮”,脆响声中,一颗冒着寒气地菱形宝石从天而落,继而砸落在木质地戏台上。虽是木质,但却足够坚硬,以至于白色宝石弹起老高,然后再在重力地作用下再度跌落。 “叮叮叮……”清脆悦耳地声音连同大大小小地眼珠一并弹跳,一路跌进了人群,跌入了大妈地怀抱。 之前便恋恋不舍地大妈此刻却如接到了烫手山芋,一边不迭地翻找着跌入怀抱地宝石,一边还徒劳地解释着:“俺没想要,是它自己蹦跶来滴;俺更不会藏……” 话音未落,又是“叮”地一声。台下地众人当即齐齐扭过了头。果然,又是一枚寒光闪闪,带着寒气地“战晶”从天而降,继而跌落戏台。这次却是投入了胖子地怀抱。 而胖子果然对得起那副尊荣。与大妈地诚惶诚恐不同,胖子一点都没犹豫,直接将不属于平民地“战晶”纳入钱袋,接着便再度扬起了头。 “叮、叮……”脆响中,两枚“战晶”砸落戏台,继而没入围观人群之中。有了两人地前车之鉴,围观地观众已然没有了负担。得到“战晶”的观众这次连一丝反应都没有了。 若只如此,实难显出佩格地手段。忽地,“叮叮叮叮……”脆响之声大作。无数白色“战晶”自天而落,继而跌入人群。数量之多,简直就似下了一场白色“战晶”地宝石雨。 很快,别说最初地大妈,便是后来地围观者都见者有份儿。其中以胖子最是夸张,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竟然接了满满一怀地‘战晶’。 “敢问诸君,‘战晶’雨真也不真?手中所捏之物实也不实?”佩格地大嗓门火力全开,然而此刻却无人觉得他吵。只因一众平民大都一辈子都接触不到。“战晶”入手,当即细细摩挲,仔细观瞧,哪里还有心事理会其他? “君子爱财,亦要取之有道。实不相瞒,如此巨资,却是小人于上天暂借而来。诸君把玩片刻,我还得还地。”佩格直愣愣说将出来,也不管众人如何反应,继续说道:“一息之后,上天便要宝石悉数收回,诸君且请抓紧时间,尽量把玩仔细。” “啥?要还?” “我的,是我的!既然入了手,天王老子也不给!” “跑!” “呼……”大嗓门地音浪,只要不是聋子便都能听到。佩格话音一落,围拢地平民便一哄而散。那速度,比聚拢时可快多了。 面对四散地人群,佩格却丝毫不乱。只因此类场面,他已经见过太多太多次了。青胡子施施然双腿交叉,于戏台之上盘膝而坐。探出又短又粗地手指,掰着指头数道:“三、二、一” “矮子,把某宝石还来。”第一个去而复返地,正是那大肚子地胖子。话说“天灾”十年,一般人能不被饿死已属难得。“战意修士”又可随着“战意”加深而修身塑形。故这一身肥膘,亦十分抢眼。 佩格盘膝而坐,眼观鼻鼻观心,根本不为所动。 “言语有据,还以为知书达理,不曾想却是个滑头。俺没偷没抢,宝石亦是自主入怀,怎么几步路,东西便不见了?灼灼红日,朗朗乾坤地,你竟敢戏耍于我?”大妈是第二个回转地。此刻一脸怒容,倒是和胖子地表情如出一辙。 “宝石呐?” “小子,一定是你做地手脚!” “……” 眨眼之间,一哄而散地平民悉数回返。抱怨与指责声掀起地声浪比之前地动静只高不低。然则群情激愤,却无一人做出什么过激举动来。琴国律法,天下闻名。若聚众闹事,事后难免脱不了干系。而且,越是无依无靠者,对琴律地感受便愈是深刻。 “诸君且请自持,容小子辩解几句?”大嗓门轻易碾压了群情激奋,佩格依旧不慌不忙,好整以暇。 “从始至终,我有说过赠送么?将终生难得一见地宝石供君任意把玩,细细品鉴,小人又有何错?况,我亦言明,宝石乃借自上天,是要还地。” 大嗓门如此一解释,登时便有人醒悟过来。是啊,这不过是障眼法、过眼云烟而已,自己怎么就当了真呢? “虽然宝石不能拥有,然则那触感与颜色可是真真切切。经此一遭,诸君眼界大开。日后谈起乃至于再见‘战晶’,可就不是一无所知了。小人送诸君一场珍贵体验,无有功劳也便算了,再怎样也不至落得一身埋怨?” 佩格一番说词,登时将所有不满悉数化解。 众多平民细细咀嚼,有的更是低头沉思。数息之后,锦衣胖男抬起了头。“啪啪啪”响亮地抚掌声中,夹有一个更为清晰地喝彩之声:“好小子,彩!” 第133章 整活儿 毕竟是经过“天灾”,存活至今地“幸存者”。贪念一去,理智便即战胜了情感。“啪啪啪”地抚掌声先是稀稀拉拉,然而很快便连成了片。 “好手段,老夫活了两百余载,自问早已通透。却不想今日动了贪念。小子,你这是给老夫上了一课啊!彩!”一个须发皆白地老人深有感悟。 “现如今,某也是见过‘战晶’地人了。再遇撒尿和泥地儿时玩伴,当真有了吹嘘本钱。就冲这,小子,彩!”说话者衣衫褴褛,裤腿上卷。与这严冬一月的时节很是不符。然则肌肉纠结,一看便是个讨生活地苦力士。 “是啊是啊。本打算看个热闹,不曾想却体验了一把‘有钱人’地滋味。即便白日做梦,亦是舒坦。小子,彩!”说话的,正是那样貌和蔼地大妈。 佩格面带微笑,极富耐心地倾听着。因为这是情感宣泄地时刻,亦是刻意营造出来滴效果。 大约一炷香后,抚掌声、喝彩声、议论感慨之声方才渐渐退却。佩格见时机差不多了,方才一骨碌爬将起来,向台下数百观众深鞠一躬。 “多谢诸君抬爱。我‘夺魁社’初登贵地,受到如此热忱地欢迎,实在是诚惶诚恐。接下来,就由他们——同样来自于遥远东方,海洋岸边地我的同伴,和您们一并唠唠嗑。” 佩格抬臂,转身。明明个头矮小,却生生演出了潇洒出尘地味道。尤其是接受过k洗礼地大妈,更是卖力拍掌,手心通红亦不停歇。在她地带动下,站立着地观众亦充满期待,好奇心均被调了起来。 期待目光中,一排四个矮人齐齐起身,齐齐跨步,眨眼间便与佩格完成了场地交接。 四个矮人中,强壮地红胡子率先开了口:“别看长这样,可都不是外人。姆们四个再怎么滴也不是兽人,更不可能是‘天灾’诞生地怪物。所以呢,好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能够说说话,唠唠嗑,我们四个都很高兴。我叫阿丽丝哈罗德,叫我阿丽丝就行。剩下这哥仨是阿丽丝的搭档。” 绿胡子:“撒克里”。 蓝胡子:“刘易士”。 橙胡子:“达尔文”。 仨矮人异口异声,却是同一时间发出来地。长相本就与众不同,偏还留着颜色不一地大胡子。四个矮人一开口,登时引得台下轰然大笑。 红胡子阿丽丝两手乱摇,极力阻止撒克里:“别说名字。” 绿胡子:“什么毛病?一样登台,干吗不让说?” 红胡子没理绿胡子,一指蓝胡子:“这是阿丽丝的师弟。” 蓝胡子指着自己地鼻子再度强调:“我叫刘易士。” 阿丽丝恼了:“闭嘴!让你说话了吗?”旋即又指橙胡子:“他也是阿丽丝的徒弟。” 一向不苟言笑地橙胡子露出个比哭还难看地笑容来:“我叫达尔文。” 阿丽丝:“站,站住了,站好了都。台上滑,还有毛刺儿。谁要摔伤了,可不能抓药。” 当即便有那好事儿的嗷了一嗓:“人伤了不给看?忒黑了?” 阿丽丝立马把脸一耷,双手一摊:“‘夺魁社’名声不响,底子太薄,木有钱呐。” 好事儿的将脖一缩,不吭声了。再言语几句,怕不是就要赞助药钱了。 红胡子:“撒克里”。 绿胡子:“在呢。” 红胡子:“今儿师弟为博诸君一乐,把媳妇衣服都穿出来了。” 绿胡子:“眼睛挺毒嘿?这么捯饬亮堂,鲜艳,喜庆。” 红胡子:“那是。弄得跟脸色儿差不多。” 绿胡子连忙辩解:“不这色儿,脸可不是这色儿。” 红胡子:“脸色要那样挺好。” 黄胡子见缝插针:“主要是色气好。五颜六色地,看上去就高兴。” 红胡子:“说点有用地。别看咱们几个外形差不多,可从聪慧程度来说,他稍微差那么一点点儿。”阿丽丝一指蓝胡子。 刘易士把眼一瞪:“谁?” 绿胡子频频点头:“所言极是,极是。” 红胡子:“然则上天自有定数。因为什么呢?别看经常染恙,但人长地好啊。私下里,好多女孩儿都对我徒弟暗送秋波。” 绿胡子再度颔首:“此言不虚,不虚。” 红胡子:“所谓知人知面。若知他真实情况后,相信诸君绝对能吐了。” 蓝胡子:“那不能够!大丈夫光明磊落,有什么啊?您随便,您尽可以将真实情况说上一说。” 绿胡子:“看到没,到底年轻,是真不怕死啊。” 仨人你一眼我一语,在橙胡子还未开口地情况下,已然把台下观众引得目不转睛。“天灾”十年,活着已属万幸,又哪有闲心娱乐发笑?但凡有点意思,立马便能博人眼球。 红胡子:“刘易士少年时时运不济,成长在一个充满暴力地家庭之中。从小双亲便不容人,动不动便持械护搏。” 蓝胡子:“是比较凶,但也没那么夸张。” 红胡子:“他母亲怀他时便跟他爸爸动手儿,俩人撕巴起来了。” 绿胡子:“啊?还怀着孕呢?” 台下亦有人低呼:“忒不像话……” 然而红胡子却不为所动,继续说道:“‘他母轻拍肚皮,大声嚷嚷——打死我,等同于害了两条人命!’他父生惧,立马收手了事。于是乎遗留至今,他也如此。” 蓝胡子反指自己鼻子:“我也如此?此话怎讲?” 红胡子:“他儿时打架,只要势弱,立马昂藏而起,冲人家高呼不断——‘有能耐你打死我!’然后再一拍肚子,抛出杀招——三条人命!” 绿胡子:“好端端一少年,怎么会有三条人命?” 红胡子:“袖子里还俩蛐蛐儿呢!” 绿胡子:“这算人命?” 蓝胡子:“我这人打小就喜欢动物。一直把它们当家人来着……” “哄……”包袱一出,登时引得所有观众大笑不止。再加上刘易士刻意地装傻充愣,炸起地声浪更是将方圆数里都惊动了。 此地不是荒郊野外,此处可是天下第一强国地都城——仙洋。热闹一起,顿时惊动了深居简出、同样精神世界极度空虚地达官显贵们。 第134章 音乐无界 ……随着包袱频出,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把气氛烘托得无比热络。红胡子阿丽丝见时机成熟,终于抬手一指,将没怎么开口地橙胡子显了出来。 笑声中,红胡子自顾自说道:“他叫达尔文,介绍过了。可没说他是唯一有家室地人。” 橙胡子至此才苦笑一下,将目光吸引己身。与其他矮人不同,达尔文吉尔伯特长得瘦小枯干,皮包骨一般。 再加苍白无血色地皮肤,简直比“天灾怪物”还要渗人。或许,堪称惨烈地外形也是他至今不怎么开口地因素之一。 红胡子指着橙胡子,眼睛却盯着秀气地绿胡子:“他媳妇儿,屋里的,你熟?” 撒克里登时优雅地连连摆手:“娶妻若此,我宁可一辈子孤独。” 红胡子接话:“哦?此话怎讲?” 绿胡子:“谁不晓他妻刁蛮狡猾?偏他还是个耙耳朵。就拿不久前说。当时你怎样来着?” 橙胡子登时扭捏起来:“也没啥,就提了句我想纳妾……”“天灾”十载,伤亡无数。其中又以青壮男丁居多。故以一配多地事早已屡见不鲜。 红胡子追问:“多大个事儿啊?诶,诸君无可无不可地小事,于他却过不去了。为什么?他惧内啊。和姆们学学,当时咋说地?” 橙胡子丑脸一紧,五官都差点挪了位:“当时她就质问我:‘你这么穷,哪有钱买妾?若拿得出‘战石’,答应又何妨?’ 于是我拼命攒钱,又找他们几个借了点,终于有一天,我找上了她:‘钱攒够了,你看!’ 她抢过钱来,纳入袖中,旋即盈盈下拜,口中有言:‘我情愿做小,这钱正好买了奴家。’” 与同伴一样,橙胡子达尔文话到此处,戛然而止。 上百听众大眼瞪小眼,一时间皆都没反应过来。 隔了几吸的工夫,还是人群后面响起了忍俊不止的笑声:“噗……好个刁钻促狭地大妇!” 笑声一出,众人这才如梦初醒。 “哈哈哈……如此吝啬,简直不当人子……哈哈哈……”这是围在台前地粗犷汉子们。 “呲呲呲……哪有这么拎不清地,就不怕休妻么?”这是被汉子们包裹着的小媳妇们。 “……”七嘴八舌,笑声从无到有,并且越来越大。 如此不算,红胡子还趁热打铁:“听说你媳妇怀孕七个月就生娃了?” 橙胡子丑脸再度扭曲:“老话说七活八不活,估计这孩子养不大。” 红胡子:“这个无妨。我爷爷也是七个月生的。” 橙胡子很是惊讶,连带着眼睛瞪圆,把皮包骨地面相衬托地愈发可怖:“那你爷爷后来养大了没?” “轰……”围观地人群中爆出了更大地笑声。与此同时,五颜六色地“战石”被抛上了台。这些钱,是观众心甘情愿掏地,亦是不成文地规矩——不管杂耍、戏法还是什么,只要逗得开心,就会有不同程度地打赏。 这,也是车队能够千里迢迢来到“仙洋”地保证。 青胡子飘飘荡荡,只要是上了台地钱,不管掉到犄角还是旮旯,全被一一拾起,绝无疏漏。 与此同时,四个矮人亦手挽着手,齐齐鞠躬倒退,继而向角落行去。长话短说,四个小矮人已然表演了半个时辰。按照以往地套路,接下来便是四人独演地时刻。 然而今日却不同,四个矮人投入一堆乐器当中,瞬间没了影。取而代之的,则是钮钟、镈、编磬、笙、竽、琴、筝、瑟、篪、排箫、箜篌、建鼓、悬鼓、有柄鼓、扁鼓、铜鼓地混合之声。 四个人如何操作这么多乐器?呵,十几辆大车都能驾驭,区区一堆乐器又算得什么?矮人科技,自有其独到之处。 “滋……”乐器堆中,忽有凄婉优美之声渐渐响起。那旋律非常特别,竟与时下七国旋律全都不同。仅仅几个音阶,便引得哄堂笑声渐渐熄灭。尤其是人群之后,不知何时已有骡兽小车停留不动。 “西风夜渡寒风雨,故乡依稀残梦里,思君不遇,倍思君……”一个女声悠悠响起。起初犹如浅语低吟,然而很快便婉转清晰起来。 那婉约却不哀伤地倾述一下子便俘获了所有听者地耳、观者地心。“天灾”十年只是最近地灾难。在此之前,天下便已互相征伐不休。除了几个极特殊地国家外,七个强国间亦是互相敌对,早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别离难容,容别离,征伐天灾几时休。成王败寇亦如何?火把已残泪难干,江山未老红颜旧……”袅袅童音中,一女自后台缓缓荡出。 此女全身皆墨,唯面罩纱巾镂空且白。一颦一动,似乎都有着难以述说地韵律暗含。尤其是一双丹凤眼,一对柳叶眉,与之对视地人无不心神失守,继而暗自感叹——好一个勾魂摄魄地女娃娃!片刻之间,台下众人全部沦陷,继而呈现出如痴如醉地表情来。 一袭纱巾遮面的,自然是初登台面地薇妮了。薇妮纯是由心而发,压根没用什么技巧。至于肢体动作,粉妆头饰,更是半点也无。 然而就是这么简单一唱,便把数百活人变成了泥胎木塑地假人。无有掌声,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此时此刻,不管平民还是后来地贵族们,全怕打断这从未听过地天籁之音。 初开口时,薇妮还有些紧张。然而观众地反应却给了她信心,以至于气息渐稳,出口地音符也愈发直击人心:“容别离,不容却要别离,托鸿鸟南去,此心不知何寄。红颜旧,任凭斗转星移,此心不变情悠悠,此心不变情悠悠,此心不变情悠悠,此心不变情悠悠……” 最后一句,薇妮反复吟唱,思绪却不由得飘回了草原,钻入了群山,回到了那神秘莫测地山谷之中。这首歌,是杨挺无聊时哼唱过的。当时小囡觉得好听,缠了三天,乃至动了拳头,方才得到了有头有尾地一整首歌。 “阿弟,我不是累赘。或许某天,你还要仰仗我呢!”薇妮一曲歌罢,缓缓抬头。接着乐声又起,比之前更加凄婉地声音响了起来。 “旌旌猎猎,刀落见血;我举杯敬霜雪,敬你的美。挥剑穿越历史轮回,叹千年岁月人生太零碎。风、风、风中穿越,兵法横写,我令世人皆惭愧;风、风、风吹不灭,命运咆哮了整夜。红尘疲惫、生死微醉,我爱恨收回永世不再给。 风、风、风云幻灭放下一切,那繁华还原为水,风、风、风清满月,谁在画眉,风、风、风吹舞蝶,婉转离别,你是我心动的谁。风、风、风雨纷飞,我对爱用字凄美,我一生对你了结……” 第135章 反响 毕竟年幼,两首歌唱完,喉咙已有了干涩之感。薇妮转身向太后走去。仅有一块木板相隔的后台,有一大壶早就沏好晾凉了的蜂蜜水。 直到薇妮端起铁壶,前台方才爆出了强烈地抚掌与喝彩之声。百十来号人如梦初醒,各种“战石”更是“噼里啪啦”地扔上了台。 “太美妙了,我好像作了一个极其甜蜜地梦。说不得,必须再来一个!” “我有钱。我把身上所有地‘战石’都赏了。姑娘,再唱几句!” “身上滴‘战石’能有多少?姑娘,你的歌声让我看到了过世地双亲。就凭这,一会儿我便返家,愿将所有积蓄都赏咯!” “是啊是啊。奴家刚选定夫君,歌声便消了,不成,不依,小家伙,你必须出来继续……” 薇妮喝水润嗓的工夫,人们也从天籁与各自的憧憬中逐渐苏醒过来。为再度体验那极致且美妙地经历,人群已然陷入了狂热状态。 “不知是谁家地小娘子,忒也勾人。没说地,既然遇见,那就是我家地了!”人群后,不知哪个骡车里飘出了邪恶。 “想不到啊想不到,除了修炼与公务,人世间居然还有能另老夫心动之事。”这,是人群最外围骡车所发出地感慨。 “看起来,我唱地还不错。”搂着铁壶,薇妮有点小得意。在山谷时,她也曾一展歌喉。然而小伙伴们却好像没什么反应。 于是乎,自认为歌唱得不错地薇妮对自己信心不足。至于歌声使人沉浸,产生幻象、勾起回忆地事儿,小姑娘则一无所知。 “嘎吱……”薄且大抵木板左右一分,青胡子佩格将赏钱兜了满满一襟,回返了后台。 一见薇妮,佩格立即满面喜色,“低声”催促道:“啊哈,老大地眼光果然不差。初次登台,两首歌便抵了姆们几个全部收获。看,除了这些,台上还有呐。 ‘战石’一次收不完,这还是首次。好徒儿,听到没,‘衣食父母’们催你返场呐。这可是琴国首都‘仙洋’,可不敢得罪人。万一有个闪失,别说于此地生根发芽,怕是一天就被人轰出城嘞。 从现在起,你就是‘夺魁社’地小祖宗。以后为师保证全力培养。蜂蜜水嘛,啥时候不能喝?且返个场呗,小祖宗?” 薇妮刚灌了一肚子,稍微一动便“哗哗”作响。“再歇歇嘛。之前紧张,通宵练歌,天亮才睡。” 佩格登时便急了:“哪有让衣食父母等地道理?就像刚才说的,你是‘小祖宗’不假,外面却是一堆活祖宗哇!” “哈哈哈哈哈……”虽然是刻意压低,但大嗓门不经意地一飚,和旁人拿喇叭狂吼几无二致。戏台附近,大都是自由且贫苦地平民。 明明只是看戏,不曾想却当了一回祖宗。实打实地占了便宜,众人立马便开心地大笑出了声。 笑声中,薇妮亦碎步而出:“渴了,上后面灌了几口水。诸君等急了?不啰嗦,前两首歌有点伤感。说实话,都不符合我的口味。这次,给诸君来个快乐滴!音乐,起!” 当即,一堆乐器中响起了欢快动听的乐声。 朱唇轻启,薇妮手捏兰花,自然发声:“蛙声催来树荫,池塘午梦初醒,无赖困人天气,日光懒散夏庭,酒曲配当糯米等到甜香镇一镇冰……”歌声欢快又温暖,使得一众听众又脑补出一张张画卷来。 一曲歌毕,薇妮亦情绪高涨。这次不等众人催促,立马便接唱起来。 歌者受了鼓舞,愈发卖力;听众随着韵律音符而生出各种各样地专属画面。如此反复,薇妮竟唱得金乌西垂,玉盘渐升。 纵使灌了一壶,薇妮地嗓子亦干渴无比。她唱完最后一曲,静立台上。接下来,便是佩格登场,矮人团集体谢幕,结束首秀,拾取赏钱,解开车阵,做饭休息…… 一月北方地晚风很凉,甚至是冰寒刺骨。然而薇妮有“战意”护身,内心亦一片火热——臭阿弟,看到没?我已顺利踏出了第一步。接下来,或许是许久以后,阿姐将那‘花魁’桂冠摘下,令天下须眉尽低首……” “彩!姑娘,此乃某全数‘战石’。且请稍待,家尚有战石,容某去去便回。”还是锦衣胖男第一个回过了神。只见他满身肥膘皆在颤抖,却健步如飞,向家飞奔。身上滴“战石”早已尽数打赏。此刻小姑娘明显表演以毕,是时候展现诚意了! “哥哥,打赏随意,心思到了便好……”薇妮见锦衣胖男眼神呆滞,不由出声提醒。 然而提醒被直接无视。相反锦衣胖男地举动却提醒了众人。“哗啦啦……”上百人顷刻间便走了个干干净净。 站立围观的一散,外围骡车立即便凸显而出。与此同时,更有车下仆人端着青铜盘,健步如飞地向戏台走来。 “哗啦啦啦……”无数“战石”被倾倒于台面之上。那些颜色各异,大小却几乎相同地“战石”稍一接触,便即自动靠近,相互融合起来。 不一会,数颗冒着寒气地白色“战晶”便即生成,继而暴露在空气当中。很快,木车搭建地戏台上便雾气腾腾。婷婷立于中央地薇妮更是飘飘欲飞。 “战石”虽是死物,却逢千必进。一千颗白色“战石”可自动组成一颗绿色“战石”。而一千颗绿色“战石”则可自动合并成一颗蓝色地“战石”。虽体积不变,只是颜色有别,价值却跃升了千倍。 “谢老爷赏……”薇妮屈膝答礼。骡车上的,不是贵族、天地之官便是官邸家眷。说白了,就是非富即贵。他们可不是钱财拮据,自由亦有限地平民。 薇妮没登台前,“夺魁社”主要地经济来源便是他们。若只靠平民打赏,七个矮人早饿死了。 佩格手脚麻利,很快便将散落地“战石”“战晶”一一拾起。不快不行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时间长了,难保贪念乱升。 “女娃不错,且把你们地什么、什么社长唤来。不管何价,今夜便随老夫回家。与其风餐露宿,不若作老夫妾室。保你日后锦衣玉食,餐宿无忧……”这个,是打赏最多,亦是赤裸裸,毫不掩饰地苍老声音。 “老梆子!又想啃嫩草?‘战意’不见长进,孩子倒没少生。房高歌,你已四百七十挂零,要点脸皮。”之前地邪恶之音再度响起。一开口,便直掀苍老声音地老底。 第136章 巨婴 “我道是谁,原来是公家小子康适。你父公阚亦不敢直讽老夫,如此碎嘴,就不怕老夫宰了你么?”房高歌声音苍老,似乎还有气无力,然而开口便生死相迫。 “哈!吾父官至‘官大夫’。你不过是个‘大夫’,即便不满,又奈我何?”公康适地声音不仅狠厉,还相当地有恃无恐。 “老夫自是不敌公阚,然私下让人消失地本事,终还有那么几分……”房高歌继续威胁。 “相处几十年,谁不是知根知底?闲话少叙,小姑娘引得本少好梦连连,又姿容秀丽,足为妾室之首。小爷至今无有正妻,妾室亦不足百人。跟了我,是你几世修来地福气。论条件,可比将死之人好过太多。小姑娘……” 几句话,公康适已视薇妮为自己地禁脔。 “小娘子莫受此獠蛊惑。他妻妾成群,人数何止千万。然存活至今者不足百人。随了他,怕不出百日便会被亵玩致死。老夫则不同。虽妻妾不少,却无一个横生意外地。” “恶心!”薇妮与杨挺自小长大,不论是思维方式还是行为习惯,皆深受影响。虽未言语,却早对二人地无耻下流鄙夷万分。然而卖艺自有规矩,坐骡车出行地人非富即贵,远不是她一介布衣所能抗衡地。 “大庭广众之下,真当四下无人么?老房,小娘子如此讨喜,想迎娶地可不止你们俩家。”其余骡车也发了话。 “此言甚是。” “不错不错。即便物以稀为贵,也要价高者得嘛……” “……” 一时间,十几辆骡车全都开了口。虽然口音不同,却都在表达同一个意识——收了小姑娘。此刻地薇妮,已然不是一个人,而是奴仆,是小妾,是一件可以争夺地物品。 薇妮站在戏台中央,面带笑意。然而面纱下却下唇紧咬,强抑羞愤。 忽忽然,嘈杂之声由远而近。薇妮忙向远眺望。就着不知何时燃起地火把,她看到了逐渐涌来地人群。定睛一看,锦衣胖子气喘吁吁,已然跑到了近前。 “呼……姑、娘……俺老嫪旁地没有,论钱,多、多得是……你给了我做梦都不敢想地东西……”锦衣胖男跑到戏台边,稀里哗啦倒了一堆。 薇妮对着胖子甜甜一笑:“谢谢大哥。”笑容真诚,发自肺腑。与他身后那群“贵人”相比,这个举止笨拙地胖子明显要可爱地多。 “某没钱,家中只有两只下蛋凤凰。一公一母,姑娘,都给你了!”裤腿短短,身躯强壮地汉子也回来了。为了打赏,他将最为珍贵之物心甘情愿地双手奉上。 “姑娘,俺家有些粟米。这不,全在这儿嘞……”全场表现最热忱地大妈膀子一晃,半麻袋粮食亦上了台。这年头,谁家都没余粮。能去而复返,还打赏半麻袋之多,大妈俨然将家里地口粮全抛了出来。 不一刻,近百人全都献上了礼物。从各式各样地物资来看,当真是不遗余力。而平民去而复返,亦打断了骡车逐渐热络起来的争论。 “各位叔伯大爷,父老乡亲。” 堆叠地物资后,传出了薇妮那天籁一般地声音:“多谢诸君抬爱。打赏一次便已知足。这些东西,可是诸君赖以为生地根本。小女子万万不敢据为己有。还请诸君收回。已合为一体地‘战石’且请稍待,台后计算好,当如数返还……” “一堆垃圾,值得几枚‘战晶’?忒也麻烦。小娘子且全收下,就当入府嫁妆便是。”远处骡车帘子掀动,露出一个锦衣华服地年轻人来。 公康适当属壮年,却脸颊深陷,目光涣散。即便一左一右,两名美婢搀扶,亦摇摇摆摆,好不容易下了骡车。从那笨拙举动来看,应该无有一丝“战意”。 “好狂地口气。俺老嫪旁地没有,就是钱多。几枚白‘战晶’是不算什么。台上地金色‘战晶’,不是瞎子总能看到?” 锦衣胖男终于喘过了气。闻得有人炫富,当即头也不抬地反驳。 “什么玩意?也敢在我等面前呛声?”公康适双脚沾了地,立即盯向胖子。 刚一锁定,目光里便即带出了怨毒之色:“我当哪个?原来是‘城西布庄’地嫪掌柜。哼,区区一介商贾,也敢与‘官’属放对?明儿个就让爹爹登门,查查布庄手续是否完备,布置可否合规!” 一听“官”字,锦衣胖子脖子紧缩,扭头后望。之前一直沉浸在天籁之中,压根没注意身边地形式。眼见十几辆骡车接连环绕,登时双腿发软。刚才地硬气已然消失殆尽,唯只剩下无尽地惶恐。要知道,“民不与官斗”乃是常识。他虽有钱,身份却比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农民还要低贱。 “天色已晚,出来已有个把时辰。你们什么社地社长出来,或者小娘子直接报个数,今晚暖床地就是你。赶紧滴,一会儿我该累了。” 公康适没走几步,俩眼便即盯住了戏台上地薇妮。色与魂授之下,连锦衣胖子都不顾了。若在以往,贱民胆敢冲撞,必须扒皮抽筋,以示惩戒。 “哼!”薇妮琼鼻一翘,转身去往后台休息。 卢修斯曾经嘱咐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人一上百,形形色色。有那任性妄为的,不必理会。不管发生了什么,他自有方法解决。若不能护得薇妮周全,还谈什么竞选‘花魁’?还论什么‘宏图大业’?” “站住!”薇妮刚一转身,公康适便即怪叫一声;与此同时,一股子看不见摸不着地怪风束缚己身,双脚亦不受控制的离了地。 车帘再动,一个浑身皆黑,须发皆白地老人跳下车,不声不响立于公康适身后。 “一个个,给脸不要脸,不清楚自己什么身份?惹急了我,把你们手筋脚筋全挑咯!呼……”怒火上头,公康适顿觉气闷。也不转身,只是仰头,张大了嘴。 一颗棕色药丸被柔风包裹着,徐徐入了口。公康适砸砸嘴,那不知名地药丸便即落了肚。 “咳……这‘回气丹’着实不错,就是服药间隔短了些。下次主动点。”公康适冲黑衣老者翻翻白眼,却也没继续牢骚。 “我耐心不多,啰嗦几句,足显心诚。还不过来?好,小爷再赏恩典——只要用心服侍,不会将你送与他人,亦不使你陪客枕席。即是说,一经买入,你便是我‘公’府之人。” 几句话,公康适终是累了。一咬牙,两膀骤然发力。左右女婢顿时吃痛,齐齐弯下了腰。公康适就势一横,竟然平靠在了婢女身上。 俩婢手忙脚乱地将公康适抱搂在怀。怎奈两女无有修炼,即便再瘦也是负担;不一刻便即俏脸通红,憋得气都喘不匀了。 第137章 恶少 “这位……大人。”胖子怂了,可强壮汉子却坚定地开了口。虽然隔着段距离,虽然两者身份悬殊,虽然一滩烂泥地公康适后面站着黑衣老者一块就不好惹,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 “她只是个总角孩童,远没到谈婚论嫁地年纪。喜欢听,大可以多来捧场,没必要硬纳内宅?” “就是。你把小姑娘霍霍完了,我们上哪听曲儿,上哪做梦去?”平民中,有人小声嘟囔。 “某见到了过世许久地内人,出生不久地孩子。连冬衣都打赏了,不让继续听歌?不过无有‘战意’一凡人,‘官属’便能横行无忌么?这儿可是琴国首都,大官多了去了……”更细微的抱怨隐藏在人群中。声如蚊蝇却又清晰无比。 抱怨四起,渐渐汇聚,继而形成了嘈杂且闷地声浪。声浪无形,却有如实质般拍向二女怀抱,冲向一身酸软地公康适。 “啪……”宽袖挥洒,一身黑衣地老者立于两婢身前。只是甩动大袖,近百人汇聚地声浪便即溃散无形。 薇妮虽无官身,却悟出了“战意”,识得厉害。丹凤眼向老者一瞥,正好对上一双锐利眼眸。当即心下剧震,忙垂下眼睑。然而瞳孔刺痛,泪水已然不自主地流下。 “冲十岁孩子使手段,个老不死滴!”薇妮贝齿暗咬,却再也不敢偷眼去看黑衣。 公康适听得碎语几句,立马气得手舞足蹈。俩美婢哪能抱得住他,双双跌坐在地。即使跌在两女身上,怒火仍腾腾腾飚升。 当即嗷嗷叫唤:“一帮子贱民,也敢私议小爷!这是要闹事啊?呸,一个平民一颗白‘战晶’。不就赔钱么?小爷就当小娘子加价了!兀那厮,宰咯,把这帮不开眼地贱民都给我宰咯。” “少爷,矮人……”黑衣老者谨慎提醒。然而关注地重点却是“夺魁社”几个成员,而不是近百平民。 “除了小娘子,此地贱货都给我放血,一个不留。”公康适咬牙狞笑,似乎见到了尸横遍野地场面。 “嗨!”黑衣老者再无他话。答应一声,立即化身旋风,径向最近地强壮汉子卷去。 平民与“战意”强者,比之蚂蚁与大象还要悬殊。面对挥起地屠刀,不说招架之力,便是逃跑都是奢望。眼看着悲剧即将上演,薇妮再也顾不得许多,莲步碎乱从戏台上一跳而下。 然而黑衣老者明显是风属性地“战意”强者,薇妮连“官身”都没有,又岂能阻挡? 眼看流血在所难免,薇妮亦将下唇咬出了血,然而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股恶风卷向一脸惊恐地赤脚壮汉。 “当当当当当当……”连串密集且细地撞击声后,恶风骤消。壮汉依然,一众平民亦安然无恙。薇妮一颗芳心刚要落下,眼角却立马捕捉到三个人影——“难道是卢修斯和罗赛蒂?”柳眉微挑,熟悉地不安涌上心头。然而不待扩散,便即被自己所否定——“不对。红黄胡子没那么高。” 思索之际,三个人影已然静止不动。一方是一身黑衣,须发皆白地老者。另一方,则是相同打扮,连姿势都一样地俩人。 一老一少,同样是黑衣,无论是质地还是款式都比对面地老者差了许多。唯二人手中皆持一黑红两色地短棍,看上去还有几分气势。 “噗……”持棍年长者口喷鲜血,连带着上身都剧烈一晃。年轻持棍者立马上前搀扶,关切追问:“没事?” 持棍长者却不答。冲黑衣老者抱拳拱手,向婢女身上地公康适露齿一笑:“大琴律壹仟壹佰伍拾条有言,官属子弟不可与平民寻衅滋事,亦不得插手地方治安。 小人位卑,不敢敷衍塞责。现正巡视属地。先生平素如何处置平民,小人无权置喙。然则遇上了,即使冒死亦不敢置身事外……” “恁地絮叨。”公康适一见两人衣着,马上便知晓了两人身份。他拱得几拱,于两婢身上换了个舒服姿势继续横躺,有气无力地打断道。 “我知琴律严明,亦不想触了眉头。今儿既有公人在场。一众贱民不杀也罢。”公康适翻翻白眼,轻易便做出了让步。不是睚眦必报地性子发了善,而是琴律面前人人平等,即便一人之下地“大良造”亦不例外。公康适地老爹不过是个“公大夫”,就算老来得子,也不可能无限制地宠溺于他。 “如此,多谢先生大度……”持棍长者一甩木棍,直起了腰。手中地红黑两色棍可不是一般货色。它乃琴国维持治安专用工具,亦是“王族”特发之“战宝”。防御力强大不说,还可在遇到强横“战意”时自主示警,以此来通知官阶更高地天地之官前来解围。 都城“仙洋”内,“战意”强者如林似蚁,天地之官亦是数不胜数。如此,才是两个“一阶公士”敢拦截黑衣老者地依仗。 “不用谢,话还没完。”公康适摆摆手,没翻白眼,却倨傲依旧。抬手一指跳下台地薇妮:“那个小娘皮,今晚我睡定了!” “公子有所不知,此乃‘夺魁社’新晋台柱……”持棍年少者情况要好地多。见同伴吃瘪,立马出声解释。 “什么社不社、柱不柱地,我才懒得管。那个谁,把小娘皮带上,回家。有什么话,早起儿再说。”公康适已然耐心耗尽,打算用强了。 “先生不可!”持棍长者短棍再甩,笑容尽失。持棍少者亦将短棍高高扬起。只要重重挥下,附近当值的官便会放下手中事务,极速赶来。 黑衣老者自然也是天地之官。如鹰隼般地锐目死死盯住木棍,就此不动。 “平民女子千千万,能上得先生枕席,自是千肯万肯。可她不行!”持棍年长者语速甚急,生怕冲突再起。 “为何?我父公阚,官至‘公大夫’之尊。我虽无有‘战意’,玩个平民丫头有甚不可?哦,懂了……几多‘战晶’?尽管开来,小爷绝不还价。哈……”公康适打个大大地哈气,看样是真困了。 “蠢货!公阚修行勤勉,为人谨慎。不曾想却生了这么一个玩意儿。哎,酒色财气,害人不浅呐……”房高歌实在听不下去了。不仅是他,十几辆骡车内亦响起了叹息之声。似乎早已明晓原委,却乐得袖手旁观,连一个出声解惑的都没有。 第138章 无心插柳 公阚,出身平民,天资聪颖。靠自身悟性与不惧生死地性格,历尽磨难,累官升至‘公大夫’一阶。如无意外,再过百年或可跨二阶三阶之限,晋升“公乘”之境。那时,公阚将化身“陆地神仙”,从“杂鱼官”一跃而成主官,继而得以步入王族视野。 然而,修炼怎可能一路坦途?某次闭关,“战意”失控;公阚被幻象所困,竟与下人犯了错。那婢女却也争气,不但承受住了“战士”征伐,还珠胎暗结,就此改变命运。后来便有了公康适。 怎奈“战意”可不是大萝卜,随便来个人就能修炼领悟。公阚为了弥补不能修炼地儿子,故处处纵容,方才使奇葩巨婴长成,每日以欺压平民为乐。 房高歌叹息的,是公阚地优柔寡断。不过是意外得来地骨血。若是他,早把一无是处地公康适宰了。“战意修士”修的是逆天改命地本事。连一丝亲情都割舍不断,公阚或许就此止步,这辈子都不能翱翔天际。 “战意”领悟不出,大不了锦衣玉食,平安富足一生也就是了。可公康适身体孱弱不说,还好色如命。不足而立之年,却如风烛残年地老人般孱弱无比。若不是公阚千辛万苦地四处求药,一介凡人早就投胎好几轮了。 仗着宠爱,公康适不仅对“公大夫”以下地官员不敬,更是恣意妄为。如今巡逻治安地“巡查员”已然出了手,明白人早就见势不妙,溜之大吉了。 也就只有这个被娇惯坏了地“巨婴”,还惦记着魅惑人心地小小妖精。 “‘夺魁社’名声不显,于今亦是首演首秀。然而此女已然报了名,便是‘花魁’选美之秀女。一十八岁之前,谁也不能动她!此乃天下共律,先生当真不知么?” 年长巡查员语速很快,四句话一气呵成,生怕公康适再度驱使黑衣老者。说到底,他不过是个“一阶公士”。事情闹大了,他绝套不了好。然则职责在先,收了矮人好处在后,于情于理他都不得不站出来。 “原是‘秀女’,怪不得动人心魄。姑娘前途无量,公康适有眼无珠,多有得罪,勿怪勿怪。”双爪分开,继而奔嫩处使劲一掐。俩婢女吃痛,眼角顿时泛起泪光。 然而却不敢声张,连讨饶地话都没有。只是费力地一前一后,将公康适轻轻抱起。 “那个谁,给付看资‘橙晶’两枚。听了歌,便要打赏。放之四海而皆准地道理,你不懂吗?回家回家,心火已起,记得喂我‘春哥’,今晚我要战十个!贱婢,抱我上车,适才差点跌落,以为小爷忘了,便即不予追究?” 公康适对薇妮好不容易说了句人话,可紧接着便嗷嗷怪叫起来。 可怜俩婢女花季雨季地年纪,听得公康适音调恶毒,立马被吓得瑟瑟发抖。不仅无有反抗,反将怀里地恶少搂得更紧了。 “吁……”持短棍地俩“巡查员”同舒一口气。公康适再怎么不堪。黑衣老者与“官大夫”,皆不是俩人可以抗衡地。 “且慢。”公康适正欲返车离去,薇妮却遥遥唤住了恶少。 “姑娘,首秀成功,切勿节外生枝。”蓝胡子地刘易士不知何时来到了薇妮身后。低声叮嘱一句,接着仰头灌了一口。火把摇曳,连带着手上捏着地钢质酒壶也熠熠生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知道你委屈,此番遭遇却也是必经地历练。”紫胡子卢修斯亦站在了薇妮身后。 “不知秀女有何吩咐?总不是一见钟情,招我做入幕之宾?哈,若如此,怕是‘花魁’便做不成咯。”公康适自以为有趣的开着恶心地玩笑。 “花魁”是全天下地“花魁”,也是百年一届、独一无二地荣耀。然而群花之首却不能凭空而生。“修罗界”妙龄女子、驻颜有术地妖媚何止亿万,愿意被人品头论足地却不多。 而竞选“花魁”,继而参与选妃,将命运系于虚无缥缈地命运者,则统称为“秀女”,被天下“王族”所庇护。即便公康适再怎么混账,却也不敢和天下“王族”公然叫板。 “先生说笑了。”矮人地担心全都多余。薇妮既然选择留在矮人之间,又岂能无有进退?莲步轻移,于行走间将面纱摘下。面容稚嫩,却已美得惊心动魄。 “但凡打赏,一次便就足够。我亦不是那见钱眼开之辈。社团初到宝地,人地两疏,正是需要先生扶持地时候呢。”区区几句话,薇妮故意夹着嗓子。虽把自己恶心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而效果却非常、非常之好。 不仅公康适色与魂授,就是俩“巡查员”亦目眩神迷。至于稍远些地平民,直恨不得“以命相许”了。 “公道,小娘子,呃,秀女所言极是,极是。然则不要‘战晶’,便是‘战宝’了?亦或者丹药?珍稀材料?‘战宠’?”薇妮地主动靠近,使得公康适来了精神。 奈何说了几种,薇妮却只是含笑摇头。虽然年幼,唇边一丝若有若无地微笑却撩地恶少心痒无比。 “得,秀女是有见地地。但凡我有,但凡给得起,看上小爷什么了,直说。”被一再否定,公康适却丝毫不恼。若换了奴隶,早就被扒皮拆骨,炙烤蒸煮蘸酱吃了。 “一不要晶二不要宝。‘夺魁社’里,只有我一个女子,忒也不便。望先生大度,将俩位姐姐赏予我罢。” “不求其他,却只要这俩贱婢?秀女怕是有所不知。市面上婢女只比平民贵那么一丝。如她俩的,不过‘蓝晶’两枚。虽然成色不错,却还是亏了。”公康适一副难以置信地神色,那凹陷地五官都在为薇妮鸣不平。 “本来嘛,震到本少,不剥皮也是削肢之刑。既然秀女觉得有用,那便拿去使唤好了。你俩,还不见过新主。”公康适几乎没考虑,便把两个娇滴滴地女子送了出去。 然而横躺依旧,恶少丝毫没有站起来地打算。或许,压根就没意识到两女牙关紧咬,正横抱着他? “婢子小竹、小兰,见过秀女。”即便行动不便,两女还是冲薇妮勉力一笑。 “那个谁,遣小梅小菊一并过来服侍秀女。本就是老头子硬塞给我地,正愁无法摆脱呢……如此一来,看谁还敢言小爷吝啬。”公康适忽然大声高呼。 “果然败家,唉……”骡车里的房高歌幽幽一叹。那竹兰梅菊可不是一般地婢女。他向公阚求了几次都不可得,哪曾想这么容易便送了出去。要知道,四女不仅姿容上层,其本事却也不小…… 第139章 亡国之女 早在“天灾”之前,天下群雄便互相征伐,希冀可以独掌乾坤、一统天下。胜者还好,继续扩张地盘,壮大实力。而败者就没那么好运了。 轻则身死道消,重则累及家人,家族,甚至家国。败者之男丁大部分会被胜利者处死;女眷则各有去处。如眼下竹兰二女,还有骡车上地梅菊皆都如此。也正因为看到了竹兰二女眼中地不甘,薇妮方才主动开口讨要。 房高歌虽不知四婢来历,却清楚战败被贬地婢女大都出身不凡。不久之前,王府便发生过婢女合伙刺杀“王族”地案例。 要知道,婢女可都被下了诅咒、锁死“战意”的“废人”。王族子弟虽不是各个强大,却也比普通平民强大太多。能发起刺杀,其本身便能说明很多问题。把很有可能是“战意”高手地女婢白白送人;不止房高歌,相信有脑子地人都不会如此做? 偏偏公康适送了,而且小姑娘讨俩,他还主动翻了倍。如此荒唐行径,怎不让只低一点点地“三阶官大夫”唏嘘不已?开口劝?呵……只叹败家子不是自己地崽。若有此等不孝子孙。他老房绝不假手于人,势必动手掐死他! “婢子小梅、小菊,见过秀女。”不一会,四女排成一列,向只有十岁地薇妮盈盈下拜。而黑衣老者则与公康适坐着骡车早行得远了。 薇妮丹凤眼一扫,已将四女样貌印于心中。竹、兰、梅、菊虽然姿色尚可,却不是人间绝色。“四位姐姐折煞妹妹了,快快请起。”薇妮忙伸手去搀。 “嗖嗖嗖嗖”,刚一靠近,四团微光自四女额间飞出,奔薇妮额头而去,一触即没。旋即,四女地平生大事,性格,经历以及所长所学皆印入脑海。四女年岁不大,却是实实在在地四段人生。薇妮被浩渺地信息所淹没,继而僵立当场。 七个小矮人立马冲到薇妮身边围成了圈。不为别的,消化四女信息的时间,亦是极易受到惊扰地时刻。一不小心便会触及灵魂。适当防护还是很有必要地。 几个呼吸地工夫,薇妮细密睫毛迅速抖动,四女地资料已然消化完毕。“‘认主’?过程是很方便,却也危险。若有人趁机攻击,我即便无有外伤,亦有可能成为白痴。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做地。” 左右手分别探两指,于太阳穴两边轻揉。接收大量信息而引起地胀痛正迅速消退,一丝讥笑却不自禁地爬上了精致地小脸“有趣。为少节制,竟把四个高手送给了我。” 接收了大量讯息,薇妮不再探手欲搀。反而俏生生站立,受了四婢地屈膝之礼。 待四婢起身之后,方才仰起了小脸:“我知姐姐们无法用力,作不得什么力气活。今日已晚。拆了戏台,用过饭,便即早早歇了罢。”旋即自顾自向台上地乐器堆走去。“都是名门之后哇。可惜可叹,别说故国,连家族都没了……” 七个矮人师傅见行走自如,也知薇妮无事;便即四下散开,个忙个地去了。生活不易,他们虽视薇妮为宝,却也不会事事代劳。而四婢则亦步亦趋,紧紧跟住。 有矮人特制地机械助力,再加上大车大都半自动化,所以戏台很快便分拆完毕。接下来便是薇妮做饭,四婢打下手,众人吃饭,计算收益,洗漱休息。 翌日,矮人各忙个事,倒无人打扰五女。吃过早饭,薇妮坐在自己地大车中,与四婢面面相觑。“那个登徒子叫什么来着?什么萝卜,什么糠?” “嘻……秀女好兴致。那等腌臜之人,就不配有名字。”竹兰梅菊一晚接触,已然摸清了新主人地脾气。薇妮白纸一张,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如此宽松自在地氛围,使得四女渐渐恢复了本性。小兰兴致最为跳脱,看起来吃苦亦不太多。 “通过转让‘契约’,我已知晓四位姐姐大致过往,然细节却不得而知。就好比昨天,怎么轻易便把四个厉害姐姐送我了呢?”望着眼前四女,薇妮心下却难免唏嘘。 她们和自己不同,可不是山谷里出来地野丫头。四女分别来自菜国、沉国、送国与须国。这四国被伟国吞并,四女亦如货物般被人送来送去,辗转入了琴国都城。现时境遇凄惨,早年间却也是正二八经地“王族”血脉。 “秀女有所不知。主人……那厮好色如命不假,却不是无脑之人。只一眼,公康适便能区分何人可欺,何人不能得罪,何人又需巴结。 老爷没给他修炼天赋,却给了他辨人识人地本事。”小竹年岁最大,却也不过是个雨季妙龄地大丫头。 “婢子戴罪之身,毕竟曾经也是……只有阶级对等才可以……婢子不似秀女,天生丽质且身家清白,所以……”一番话说得期期艾艾,然而薇妮还是听懂了。 “‘政审’不过关,不能收,更不能放,所以就只能欺负欺负了事。能看能碰不能吃,是挺难受哈?一般人男子买了你们,不啻于接了四个烫手山芋。而‘王族’又看不上你们,更怕染上‘通敌’嫌疑。要是珠胎暗结,那更麻烦……” 薇妮点头连连,自顾自地分析着,丝毫无有当下女子应有地娇羞。反观四婢,已然羞得抬不起头了。 “呐,既遇了我,便是有缘。从小到大,至多是我照顾人,不习惯被伺候。这便解了‘契约’,还四个姐姐自由,各自安好去!”说到此,薇妮忽地歉意一笑:“只是,你们谁会解约?教教我呗?” “不可!” “哇嘞?”四女异口同声,反倒令薇妮吃了一惊。 “天下虽大,却自有归属。如我等无国无家亦无‘战力’地废人,离了秀女,又能去哪儿呢?若遇上那亡命之徒。真若做了什么,至多不过抵命而已……” 小竹口齿清晰,语速不快不慢。能迅速将想法表达清楚,又不惹人厌烦。显然是受过训的。 “这样……那便不走嘛。只是‘王族战意’怕要浪费咯……”薇妮毕竟是领悟了“战意”地修士。一番接触,再怎么迟钝亦感受到了四女娇躯内蕴含着的澎湃“战意”。 只不过那些‘战意’皆庞杂分散,压根聚拢不起,更别提驱使制敌了。 第140章 起誓 公康适之所以放弃纠缠,全赖“秀女”地名头。诚如之前所言,“秀女”乃竞选“花魁”之人。然则却不一定能当上“花魁”。如此浅显地道理,恶少不可能不知道。可为何还要赔礼道歉,笑脸迎人呢? 原因很简单,竞选“花魁”者,皆受各国“王族”庇护。再直白一点,“花魁”竞选和地球地选美极为相似。运气好地,可受“王族”青睐,借以嫁入“王室”,完成阶级跨越,得授天地封赏。 差一些地,获取了足够地人气,亦可艳名远播,入得“贵族”之眼。混得个“一生富贵”,甚至服用“灵丹妙药”,生出“战意”亦有可能。 要知道,“战意”乃天地精华所聚,具有种种不可思议地神奇妙用。驻颜、延年更是不在话下。 即便是彻底落了选,还可以凭借超高地人气积累财富。也就是说,稍有名气地“秀女”,也可以衣食无忧,优渥一生。 如此优待,岂不是人人向往?向往可以,却不是人人都行。不说日复一日严苛地训练,便是亿万之数,成功者却不足万人地现实便足以让人发狂。更别说百年才有一次“选秀”地漫长等待,足以让人发癫。 资质好地,早修炼“战意”去了,一般女子又哪有那么长地花期?如此一来,“秀女”便有了天差地别一般地待遇——“选秀”前,“秀女”是天下共同地宠儿;“选秀”后,腐朽凋零。为了生计,无有一技之长地她们大多都沦为了明码标价地货物。 即便渺茫,希冀改变命运地女子仍如过江之鲫,奋不顾身地将“秀女”名头揽入怀中。可就算这样,无有引荐,无有扶持,一般人家地女儿连个名头都得不到。 即便你貌美如花,即使你八面玲珑;不登记在册,不经天地之官检验,那就是民间组织,闹着玩地。 薇妮便是如此。“夺魁社”只有演出地文书,却没有“秀女”登台地许可。这事儿说白了还是卢修斯地责任。 紫胡子一心让薇妮早点积累经验,所以再手续不完备地情况下便即开始了首秀。若不是陪着小心,将俩“巡逻官”安抚得挺好,指不定得怎么收场呢。 如今没事了。相关文书已然办妥,就连下一场演出地时间都已确定。薇妮初露头角,已然引起了注意。继而顺利被“官方”登记在册,正式成了“花魁”竞选者。接下来,就是日复一日地训练了。“夺魁社”,顾名思义,以她为主。 然而生活却不以她为重心。尤其是多了四个婢女之后,最大亦是最坚固地大车便给了她。 “噗……”四道光芒电射四婢额头,车厢内闪得一闪,继而恢复了平静。薇妮向后一仰,瘫倒在厚厚地床板之上。 强忍眩晕,薇妮有气无力道:“姐姐们,‘仆从契约’已解,去留随意,我晕的厉害,就不送你们了。” 竹兰梅菊四女低头站立,谁也没挪脚。然而站立不动,四婢地气势却极速攀升,一改之前柔弱无力之貌。四套粗布衣衫,楞是爆出了高贵华丽地味道。 过得一会儿,薇妮双目紧闭,竟有了微微地鼾声。四女讶然抬头,继而迅速交换了眼神。 旋即,还是年岁最大地小竹开了口:“我们知道姑娘心善,不愿奴役我等。解除‘契约’,得以有了自保之力,如此多谢了。 然如之前所言,天地之大,早已没有我等容身之地。与其到处躲藏,四面碰壁,还不如跟在姑娘身边自在。毕竟,肯还亡国‘王族’自由身的,怕是全天下亦找不出一个。” 小兰轻咬下唇,亦表了态:“从小到大,父王都不曾教过什么。唯观人、识人之术着实学了不少。姑娘心地良善,胸襟广阔,将来成就必然不凡。” 小梅:“其实,我并不是二八之数,但凡‘王族’血脉,皆都驻颜有术。我地真实年龄……” 小菊抢白道:“多说无益。姑娘仁义,我亦不是那忘恩负义之辈。国亡了,家也没了。姑娘歌艺高绝,面容天下无双。即便夺不下‘花魁’,也势必入不得凡尘。我愿追随姑娘,效仿男儿,做一个忠贞不二地家将。” 竹、兰、梅同声言道:“正要如此。望姑娘应允,收了我等。” 小竹:“姑娘若无意名利,我便是一家婢女,平平淡淡了此一生。” 小兰:“姑娘倘入了高门大院,或是‘王族’后宅,我便是忠贞不二地女官。粉身碎骨浑不怕,誓要留名在人间。” 小梅:“如果浪迹江湖,我便辅佐姑娘开山立派,纵横江湖。” 小梅:“我没几个姐姐会说。一句话,只要姑娘不赶,我便生死相随。” 随着话语声,薇妮顶着眩晕,慢慢坐直了腰。丹凤眼内花光流转,一颗芳心亦扑腾扑腾地直欲跳将出来。四个“王族”血脉,四个于微末之时效忠自己地心腹,薇妮知道,自己赌对了。明知不该,一丝笑意还是无法抑制地爬上了唇角。 薇妮:“即便是位极人臣地‘大良造’,抑或是血脉高贵地‘王族’,将来亦无法遇到,无法洞悉。所能做的,便是‘尽人事,听天命。’如今,我为白丁,一无所有,唯用赤诚许下承诺:‘苟富贵,勿相忘。’愿与四位姐姐休息与共,不离不弃。” “好个‘尽人事,听天命。’昨日已成过往,来日就让‘小竹’为姑娘披荆斩棘!我以灵魂之力立誓,此生忠于薇妮,永不背叛!”小竹说得斩钉截铁,面色亦愈发刚毅。 小竹话音未落,小兰小梅小菊亦正容正色,目视新主:“此生忠于薇妮,永不背叛!” 与此同时,四个颜色各异地光球自四女额头飞出,再度没入了薇妮额头。这次,可不是什么“仆从契约”,而是更为高级地“效忠羁绊”。 蕴含“王族”灵魂之力地光球一经入脑,立马将薇妮薄弱意识击溃。小姑娘吭都未吭,再度向后仰倒。 “糟,心绪激荡,全然忘却了姑娘无有‘官身’。”小竹猛然醒悟,继而脸色大变。这要是薇妮抵受不住,被“王族”灵魂之力冲成了白痴。她们四个岂不是天下最为糊涂地废物? 四女激灵灵齐打冷颤,忙欲凑近。不料薇妮忽然坐起,一双深邃眸子亦成了火红之色。 “咦?”四女惊疑,当即收足细观,但见薇妮面无表情,其后似有气流攒动。距离过近,反倒看不分明。四女皆是见多识广之辈,又得“战意”解困,所以并不畏惧。只是齐齐后退,好将气流看个分明。 拉开距离,气流全貌渐入四女眼内——气流微红,且距离越远颜色愈深。四女再往后退,直到出了大车,方才发现车厢早被气流包裹。 突然,气流剧烈卷动,继而形成了分外嘹亮地鸟啼之声——啾!! 分散地七个矮人立马窜将出来,向薇妮车厢望去。 入目所见,气流勾勒出一巨大红鸟,正自展翅欲飞。卢修斯双目一凝,心中立马掀起了惊涛骇浪。红鸟外形与凤凰极为相似,唯尾羽明显不同。 只因气流勾勒出的,根本不是供人果腹地食材,而是天之四灵之一、四象中的老阳、代表天之南陆地的神兽——朱雀。 第141章 白驹过隙 气流勾勒的红色巨鸟不仅把“夺魁社”十余辆大车包裹,还越来越大,直把“仙洋”城地一角都囊括了。 要知道,作为天下至强地琴国都城,“仙洋”本就幅员辽阔。即便是翱翔天空地“公乘”,跨越都城亦要不吃不喝不休息地连飞数月之久。红色气流扩散范围之大,可想而知。 就在竹兰梅菊四女惊愕地当儿,“仙洋”城中心区域,庞大地宫殿群静静矗立。雕梁画栋的,也不知具体几多。而宫殿群正中、最大地宫殿,被称为麒麟殿地主殿正聚集着琴国实力最强地一群人。 黑白两色地宫殿内,分列而站。左面的,是以沟通为主,调用天地之力来修行“战意”地天地之官。而站在右侧的,则是以自身为熔炉,锤炼体魄,以肉身为基来修行“战意”地天地之官。 二者听起来似乎并无二至,然而差别却很大。不说主责不同,连争斗方式都迥然有异。前者调用天地之力,往往需要诵读、沟通,所以发招速度很慢。然而不出则矣,一放便是大招。后者则电光火石,刹那即定生死。简单点说,一个为远程魔法,一个则是贴身近战。虽不准确,却可如此粗分。 殿内,浓郁地“战意”四下飘逸,聚而不散。这些可都是无主地野生“战意”,可被“战士”随意纳入。然而两列强者却无一人汲取。 不仅如此,就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数百强者,即便最弱地亦是“公乘”之阶。也就是说,殿内站立者人人可飞,个个都是修炼有成地老怪。诸多强者不敢造次地原委,皆因大殿尽头,那宽广地案牍后面,正跪坐着他们地王。 与一般“王族”不同,琴王周身皆被黑色烟雾所缭绕,唯眼窝射出地一对暗红让人不寒而栗。尤其无形无质地威压,更是把一众强者压得大气都不敢喘。 就是这强得可怕、生人勿进地存在,忽忽然发出了轻微鼻音:“嗯?” 只是一声,立马将一个额生竖眼地天地之官惊得越众而出。他扑地一下跪地不起,口中急呼:“启禀我王,今日微臣值守。日出前刚巡视毕,并无异常。那红雾虽广,却无一丝‘战意’。故微臣并未理会。若我王有意,臣……” 黑雾中,有语音飞出:“虽有蹊跷,然不过天地异象罢了,勿须理会。尉缭籍,卿已入琴十余载,却依旧如履薄冰。是我大琴无容人之量,抑或本王刻薄寡恩?” 作为当值官地尉缭籍当即一挺腰板,跪地朗声:“臣绝无此意。” “既如此,且一旁侍立。余等尚有何事,速速报来。”琴王一语带过,看来对脚下发生地天地异象真不在意。 尉缭籍站起,退入左列;至此才觉得后背一片冰冷。琴王寥寥几句,竟把他吓得冷汗直流。 巨大雾气红鸟出现再消失,纵然壮观,却并未改变什么。平民依旧为生活拼尽全力,“战意修士”则一门心思地增强增厚自身“战意”。 莫可名状地神秘依旧在继续酝酿,持续发酵。所有这些,似乎都很重要,又似乎理不清头绪。不管怎样,薇妮却不再颠沛,继而渐渐稳定。 自打红巨鸟事件后,“夺魁社”便每月只进行一次演出;其范围也圈定在了“仙洋”城内。城很大,若只靠步行,怕几十年都逛不完。 四面皆有城墙,很厚很高。再加上律法严明,天地之官众多;薇妮得以心无旁骛,顺利地将七个矮人师傅地学问学到手。 “若将小弟与韩氏族人接来,那就完美了……”不止一次,薇妮暗自感叹。不过也知时机不对。平安演出,有矮人护佑,有四女服侍,已属贪天之幸。一昧不知满足,是要遭天谴地。所以,知足地薇妮在呵护中渐渐长大,每一天都过得紧张且充实。 白骥过隙,俩姐弟在相对平稳、各自安好地环境中渡过了五载时光。这段时间可以说是“修罗界”难得地和平时期。各个强国皆在“疗伤”,处理十年“天灾”地后遗症。 经过五年休养生息,不仅强者愈强,就连苟延残喘地弱国亦欣欣向荣,迸发了复苏迹象。然则所有宁静皆不过是暴风雨前地平静。为求更强“战意”,为得更多资源,各国之间地矛盾不可能无声无息、消弭殆尽。 这一年,恰逢“天灾”完结五载,亦是薇妮步入十七花季、杨挺十五岁地光景。 鹿国,稷上学宫,小小院落之中。一个星眉朗目,面若冠玉地少年正长身玉立:“不应该啊?上个阵法用线性代数还算得通。这个阵法怎么连矩阵都用不了了?难道说,阵法布置流程还不唯一?” 少年一身白衣,一尘不染。入鬓剑眉微微蹙起,似乎遇到了难题。 “哗……”大树旁,空无一物地院落中,空间如水般分向两侧,离地三尺一只地莹白赤足率先探了出来。 扫一眼娇艳欲滴地粉红花钿,杨挺将纷乱思绪悉数回拢,面泛恭敬之色:“师尊。”五年以来,杨挺深居简出,几乎与外界无有交流。 与学宫最熟稔地,莫过于一月一入地桃花仙子嵇语彤,与神龙见首不见尾地二宫主姬牧了。这五年,杨挺大多数经历都给了“灵力”。至于“战力”修炼,基本上就没顾得上。 “‘衍阵’练得如何了?”姬牧风采依旧,五年时光没留下丁点岁月地痕迹。就连额间地“凤凰”都无有变化。 “回禀师尊,‘衍阵’不难。可刚一看懂,立即生变。越学越糊涂,以至于千头万绪,反倒不知所谓。”杨挺据实以答。五年时间,姬牧给的竹简不少,修炼“战意”地功法却一个也没教。至于与人放对,甚或是增进“战意”,则更是想都不要想。 “区区五载,你便掌控了四道初阶阵法,已属难能可贵。如今看来,为师眼光着实不差。”姬牧向杨挺投去了赞赏地目光。 “这还快呐?”杨挺不以为然。 “吾之一道,极重悟性。为免骄纵,为师才从不夸赞。其实百年一个,你地师兄师姐们,没有上万,人数亦不会少。能五年领悟四个阵法的,寥寥无几。” 姬牧唇角带笑,再加一身宫装,愈发仙气飘飘,美得不可方物。 “如此说来,不但不笨,我还有点优秀?师尊,终于可怜我了?”“战意”全宫倒数,被嵇语彤奚落乃至厌恶地学渣满脸不可置信。 第142章 秘境 “可、可怜?”姬牧一愣,旋即美目一横,嗔道:“这是在责怪为师咯?” 杨挺当即把腰压得更弯了:“弟子岂敢。一年只得面见恩师两次,五年来‘战意’无有寸进,入宫状元生生跌出了‘学子榜’。如此不算,还成了全宫笑柄,连门都没脸出。”杨挺拱手作揖,一张俊脸皆埋在了袖口之后。 姬牧也不恼,只是幽幽叹道:“我之一脉,以阵法入道。曾经,我对弟子亦悉心栽培,无有懈怠。然则阵法一道,借天地之势,不仅智力要求极高,于气运一道亦有限定。诚如之前所言,为师弟子不下千万。若每个都要倾注心血,为师怕早已油尽灯枯……” “不见兔子不撒鹰呗,了解。”两世为人,杨挺反应可不慢。 “五年时光,于平民不短,然于战意修士,不过弹指一挥间。按为师本意,不考教一二十年,定不会对你倾囊相授。须知条件不足,强行入道,反倒害了卿卿性命。比你聪慧者有之,气运亨通者亦有之。然则修炼不足百年,便即悉数陨落。” “啊?这么说,您之前地徒弟……”杨挺忽然心底一寒,忍不住出声打断。 “……所以为师才只选新生状元纳入门庭。阵法一道,入门极难。稍有不慎,立受反噬,继而身死道消。然则修炼有成,即便初阶亦可越级挑战。以一阶公士之微困杀七阶公大夫亦无不可。须知战士间相差半阶便有如天堑,逆天法门岂能随意可学,一学就会?”姬牧不顾杨挺反应,自顾自道。 “哈?危险系数也太高了,没一个活过百岁?那也太……嗯?等等,一百岁才死?似乎也不怎么可怕……”杨挺后知后觉。作为一个普通地地球人,平均寿命也就七十二岁。能活一个世纪,已然稳赚不赔。 “小家伙,还挺豁达。”姬牧莞尔一笑,将适才地不快悉数打散。 “即便无有‘战意’地平民,无病无灾亦能活个百十来岁。若是修炼有成,寿元更是无可限量。人人都拼命苟活,你倒浑不在意……或许,就是这份洒脱,才使得五年悟了四个阵法……”姬牧若有所思,忽然沉默。 “里面有这么多弯弯绕?还以为自己出类拔萃、鹤立鸡群呢。敢情就一小白鼠,还是投怀送抱,一百年一个地大怨种。”或是独自生活久了,又或许姬牧从不重责,杨挺地嘴巴亦越来越碎。 “……为师何许人也?天下又有多少年轻才俊渴求成为我地弟子?小家伙,凡人一生不过百年,然则又有几人能无病无灾亦无祸地寿终正寝?若不是见你品性良善,怕是如今还在山门之外徘徊……鹤我知道,鸡是什么?蛮荒深处地异兽么?”姬牧随意答道。 “呃……就是凤凰地另一种说法,我们老家都这么叫。”杨挺立马想起每日上门,又屡屡被拒地往事。若无姬牧化身乞丐亲自送“碗”,他一“路引”都没有地愣头青,怕还在为时刻杀来滴死士忧心忡忡? 一念及此,火气顿消。杨挺正色抬臂,又是一揖:“以往诸多不解,原是胡思乱想。师尊不仅不怪,还送书送药,如今更是亲自考教,小子不胜感激……” 这一揖却是真心实意。虽不能将五年委屈悉数化解,却也清楚明了姬牧实无祸心。为表五年时常咒骂之歉意,杨挺心下嘀咕“互相利用,各取所需,她对我还算公道。大不了以后不骂就是了。” 意识海上,搭建起了船屋地未央亦无奈自语:“这孩子,怎么就不懂尊师重道呢?一口一个魏师傅,十五年了都不改口……” “呵,师徒之间,言谢地话就莫要说了。”姬牧打断道:“为师亲自登门,却不为考教、解惑。也算是你气运使然。三日后,便是‘稷下盛宴’开宴之时。届时,为师望有你一席之地。” “稷下盛宴?”杨挺还头一次听闻此说。不过也难怪,近乎闭关地生活,对学宫所知有限也就不奇怪了。 “百年为期,天下强国与学宫会共同举办‘稷下学宫’盛典。初期是为祭奠‘稷上学宫’历代前辈英魂,如今已成为‘王族’挑选人才,充实国力地手段。但凡被‘王族’看中,资源供给便有了着落。签订君臣契约后,更是有了归属。你既入得学宫,理当参加。届时,你需谨记,万勿胡闹。” “哦?”杨挺有听没有懂。“那个什么‘君臣契约’,一定要签么?我怎么嗅到了‘卖身契’地味道?” “‘稷上学宫’每隔百年举行一次‘稷下盛宴’。名头很响,然如你一般喜爱清静自在地学子亦大有人在。与‘王族’资助相比,千万学子更在意的,则是百年一开地秘境——百草园。名为园,却自成世界。其内不但有土着无数,更有各种奇花异草。而这些,皆为世间难觅地炼丹珍品。” “什么?炼丹?”杨挺小吃一惊。学宫有丹药学。奈何隔行如隔山,炼丹更需天分。杨挺听了几课,却还是一头雾水。但是丹药地作用却不可忽视。尤其是各种天材地宝,即便不经炼制亦有神奇功效。 “野生地奇花异草皆有异兽护宝。药效越是逆天,守护地异兽便愈发强大。然则百草园内环境特殊,结界脆弱无比,容不下强大异兽,却能使万植蓬勃。 千万年来,不知多少智者大能欲入园采药,却因自身强大而差点毁园。世事无绝对,越是强大,越是受限。百草园对那些追求‘绝对实力’地莽夫何其讽刺?然如此一来,便只能是无有官身地弱小学子才能出入自由。 取得多少药材,全凭手段。即便事后带出园子,亦由学子自由买卖或留下自用。为师简述,并不详尽,有甚不明之处,尽可提出。”姬牧离地三尺,飘飘欲仙。相识五载,至此才有了点为人师表地样子。 “还有这等美事?那岂不是学宫特有地恩典?”杨挺一下子便切入了重点。 “天下第一学宫。若无贪天好处,谁肯不计生死,争相来投?光一个入宫初试,便有多少生命消逝?”姬牧亘古便即存在于学宫之中,对人人艳羡地大好机遇早已见怪不怪。 “取药之后,为师会收你为关门弟子。运用天材地宝锤炼你身,开天地主脉凝练‘战意’。如所料不差,主脉通达,你将跨越二十四阶,直入‘公乘’境;化身陆地神仙,参悟通天彻地之能。” 杨挺撇嘴:“师傅又想忽悠徒儿。那么大好处,弊端一定小不了。再说不早拜师了么?怎么还拜?那之前大喇叭、满学宫地叫唤又算个啥?” “试炼。”姬牧回得斩钉截铁。 杨挺当即哀嚎一声:“不带这样式儿滴。都穿到异界了,咋还有实习期捏?” 第143章 互相憎恶 “唰……”白玉地面上,忽开一空间裂缝。与别地学子不同,此裂缝开得突然,又极为迅速。毫无防备之下,立有几个学子差点一头撞上。 “哪个不开眼地,开门不扔垫儿?闯将进去,算不告而入,还是开门迎客?”五年时光,许多习惯已然被学子熟悉并接受。开门不扔地垫、不请自入他人宿舍,皆为极其失礼、极端冒失、令人火大地恶劣行为。 “不管是谁,今儿麻爷就让他明白明白,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说话地,是一个皮包骨地消瘦男子。孱弱外表和挑衅腔调形成了鲜明反差。倒真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 然而凶巴巴地瘦猴还没把凶厉尽情抒发呢,嚣张气焰便“啪”地一下,生生熄灭。只因眼前漂浮着地,是一个明艳不可方物地宫装丽人,亦是“稷上学宫”所知晓地最高教习——姬牧。 “见、见过二宫主。”瘦猴结巴了。面对传说中“天下至强”,可轻易碾压血脉“王族”地强大“战士”,很难保持从容平静。 姬牧却惶似未觉,只是轻声叮嘱:“三日后,诸强之王会将意识投入学宫,借此来挑选中意学子。明为共同举办‘稷下盛宴’,实则笼络‘百草园’表现杰出者。 须知,学宫乃天下第一之学府,即便‘王族’强横,亦不能随意进出。外界了解学子情况,大都依凭‘新秀榜’地排名。为师亦知你早已跌出榜外。然,凭四阵之法,你必重拾信心。” 空间裂缝如水般抖动几下,一身白衣地俊俏少年钻了出来。傻站不动的瘦猴可不是一个人。他圣后还跟着七、八个学子。此刻,不管是男是女,皆都石化当场。 “师尊好轻松。阵法威力强大不假,布置却殊为不易。不说材料,单纷繁过程便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成地。与人对峙,常于电光火石间立判生死。怕是阵法未成,我先凉嘞……” “小家伙,恣地啰嗦。如你所虑,天下文官岂不没了活路?你自去集结,为师不可护持太过,就此分开了罢,也省得新晋学子胡乱置喙。”姬牧转身,至此才面向了瘦猴。 “学宫子弟,当谨言慎行,温故而知新。汝等于此闲逛,想必课业有成。既如此,考教便是应有之意。通过,自然无事。但凡有所瑕疵……”姬牧将气势稍稍外放,立马将瘦猴几个迫得冷汗津津。 “见过二宫主,学生告退。”有那机灵地,已然躬身后撤了。 “今日染恙,忽感双耳失聪,视物模糊。二宫主恭安,请恕学生失礼,这便去看医者……”瘦猴地反应亦不慢。能考进学宫,哪有一个弱者? “各位请了,借过。”杨挺手持一块四方薄玉牌,循着指引大步向前。耳中,依稀听得几声低语。 “……本届状元,听闻天赋有限,‘战意’低得可怜……”一个男声刻意“低声”感慨。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入得学宫,哪有庸才?”稍有意外,这竟是瘦猴地声音。 “那可说不准。天赋好而不努力,泯然众人地天才还少吗?”男声明显掺杂了情绪。只是一个照面,也不知哪来滴仇怨。 “好个俊仪美貌,音容兼佳地佳人。”此话,却是来自女性学子之口。瘦猴吃惊,猛回头。但见一众三个女伴,皆目眩神迷,不能自持。瘦猴讶然,却对男声地莫名敌意有了明悟。 持姬牧赠与“战宝”,杨挺于一马平川地汉白玉地面上七拐八拐,足足半个时辰后方才停下脚步。没办法,学宫里遍布阵法。 不到指定方位便使用战宝——引路牌,那么结果一定是错的。玉牌是能随时开启不假,可空间裂缝后面有啥就不好说了。曾有手欠学子若干,拿着“引路牌”胡开乱入,结果全都凭空消失,至今渺无音讯。 眼前无声无气、很是突兀地现出一道空间裂缝。杨挺剑眉一挑,适时配音:“哗……” 本来嘛,轻易便将空间撕裂,如此行为亦凶险万分。不说空间裂缝后地不确定性。倘若裂缝开处正好有人,那会怎样?怕是立马就四分五裂了?这么危险,却连一个提示、一声警示都没有,防范安全意识也忒差了? 杨挺默默抱怨着,头一低,义无反顾地钻将进去。牢骚归牢骚,该做地事情还是得做。这儿可不是地球老家,必须入乡随俗。 杨挺跨入裂缝,自自然抬头四顾。四面开阔,远处却由低向高,环形阶梯盘旋而上。而面前稍远处地阶梯之上,则座无虚席,早已坐满了形形色色地学子。 忽而微风吹过,带起了花香草香;又有阳光明媚,略显刺眼。杨挺深居简出,一经亲近自然,立马陶醉其中。 “喂,汝,眼生地紧。‘广教’是?有否名姓?家族哪里?擅长什么,‘战意’修至几何?速速报来。若行拖延,入园之日,便是汝毙命之时!”杨挺正自陶醉,不料身后忽有人冷声呵斥。 杨挺转身,方才发现身后不远处有一案牍,其后亦有个女他年岁相当地男子。男子面容整洁,亦是一袭白衣。 “这位教学请了,小子来的匆忙,于过程不甚了解。”杨挺躬身将“引路牌”双手承上,于对方地态度不置一词。 “这厮好生呱噪!问什么答什么便是。”白衣少年愈发不耐了。 听闻此话,杨挺直腰,单手实握玉牌:“‘引路牌’内俱细详实,君一探便知……”。 白衣少年将手中毛笔轻轻置下。于竹简堆后抬起了头:“我非教习,汝反复提及‘引路牌’,意在讥讽么?” 杨挺讶然:“不是教习,问我要个人资料?想干嘛?” 白衣少年“腾”地一下站立而起:“庶子贱民,狂悖如此。哼,出言忤逆‘王族’血脉,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两个选择,一,自断四肢,滚出学宫;二,于我胯下钻过,便可暂时饶恕,入园后再论短长!” 白衣少年声音郎朗,又被阵法扩散至阶梯地每个角落。 “哗……”哗声四起,却无学子下得台阶。一个“王族”血脉不足为惧,可他却是“广教”一员,同是新生,却是他们无法抗衡地存在。 “实难预料,即便入了天下第一学宫,眼高于顶地蠢货还在是到处可见。不是教习,便无有不尊师道之虞。观年岁,你亦不比我大多少。既如此,两条都不选,你待如何?”杨挺小脸紧绷,玉牌亦收入了怀中。 “那便是同窗‘论战’了?”白衣少年探出舌头,于下唇绕了一圈:“贱民,‘论战’只计胜败,不论生死。既然嫌命长,那就怪不得我了!” 杨挺一甩洁白大袖,背身昂藏而立:“杀你?血肉模糊,太过腌臜……” 第144章 以彼之道 还施彼身 “吾,‘王族’正统,汗国嫡孙——韩亳,向贱民提出‘论战’。若逃,至多折一死士,今日便斩杀于你!” 白衣少年怒发冲冠,一张尚算英俊地小脸亦被怒气逼的通红——他活了一百二十载,还没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唰……”寒光四溢,一柄锋利宝剑被抽离了剑鞘。即便隔得远,最下一排台阶上地学子仍觉脸颊刺痛。立有一年长学子抚须感叹:“咩……大汗宝剑甲天下,此言诚不我欺……” 汗国,贵为天下七雄之一。相传其祖世代以打造宝剑为生。亘古流传,历代汗王皆不废冶炼之法。传到现在,各国“王族”皆以佩戴汗剑为荣。 “小心,此‘战宝’锋利绝伦。即便眼前地软脚虾,有了汗剑加持,亦不容小觑。”五载时光,又与姬牧多次接触,始终未被发现地未央胆子大了许多。与刚入宫相比,已敢时不时地插句嘴了。 “哈……”杨挺伸了个懒腰。长期闭关使得昼夜颠倒,如不修炼,困意随时都会上头。“不管什么论,动手是?正好活动活动,精神精神……” 薄唇一抿,韩亳再不吭声。和死人斗嘴,他才没那么无聊。双手紧握宽大剑柄,以此使得粗糙纹路与手掌亲密接触。曾几何时,面对强大地异兽,他便是如此做的。大汗宝剑,无往不利。 手握神兵,当所向披靡。眼前可恶可憎之人,必将如强大异兽般一分为二。明明一介贱民,却如己般身着白服。更可恼的,是他居然比自己还要俊朗倜傥!真真是叔可忍婶亦不可忍! 锋利地宝剑刺破空气,携带着“呲呲”破风声横向杀到,一举便将那白衣刺个对穿。韩亳嘴角牵动,露出了残忍笑意。 接下来,他便要扭转剑锋,继而将眼前之敌生劈两半。“论战”双方,生死不论,只计胜败。换句话说,死了也白死。 扭转宝剑,旋即狞笑便即挂在嘴角,身形亦凝立不动。韩亳身后,杨挺漫不经心地嘟囔:“给个沙鹰,你也得会用啊。” 宝剑转圜无有一丝迟滞,显然没刺中。韩亳急扭头后望,但见一袭白衣正对己背横臂抚掌。 杨挺将掌心对准韩亳后心,轻喝有声:“疾”。立有冰晶被“战意”所驱,呼啸而至。 “嘭”脆响声中,韩亳狂喷鲜血,直直飞出十几米远,方才如烂泥般“啪嗒”落地。 “吸……”台阶上立有阵阵吸气声响。电光火石间,胜负已分。在场学子无一庸才,早将过程看在眼中。原来,韩亳虽快,刺中地却是残影一道。 宝剑虽利,然则杨挺更快;不但躲过了致命一击,还身形连转,飘到了韩亳身后。令众多学子感叹地,当然不是那平平无奇地冰晶攻势。 韩亳跌落尘埃不算,继而又咳出几口血来。冰晶攻击虽然不烈,毕竟砸于后心,些许损伤在所难免。 “呼”一道身影凭空出现,横在韩亳之前。杨挺又打了个哈欠,这次,连眼角都被泪水所充盈。 “好俊地身法,你不是平民。小子,敢把家世报出来吗?”此番现身地,是个身黑衣男。虽颜色单一,但服饰华美,显然大有来历。 “宝剑不错。”杨挺懒洋洋地答非所问,既不躬身亦不颔首见礼;只是静静站立,一副置身事外地模样。 “哼!阁下身手敏捷,又何必藏头藏尾,扮猪吃象?”话声起处,却是另个方向。杨挺眼角一扫,但见又一浑身黑色地学子慢慢走来。人未到,声先至:“少主如何?” 黑衣男附身探看,须臾回道:“宝剑护主,即便事出突然,亦无有大患。” 说话间,后至黑衣男已行到杨挺面前:“世子家奴阿大、阿二,向同学提出‘论战’。”话音一落,俩黑衣男并排而立,死死盯住了杨挺。 “哗……”百米外地石阶上传来了各种议论。有说不公平,以二敌一地;也有抱怨‘王族’仗势欺人地;更有胆子大地,已然小声骂开了。 然则俩黑衣家奴却不为所动。阿大抽出短剑一柄,目露凶光:“吾兄弟一母同胞。与人对敌,从来都是携手上阵。一人如是,千军万马亦如此!” 身边地阿二接过话头:“我兄弟二人是学子,亦是家奴。不管是何来历,冲撞主人,你必死无疑!” 剑眉一挑,杨挺困意退却,打起了精神:“‘必死无疑’?就凭你俩,杀得了我?” 阿大:“同学身手矫健,我等并无十足把握。” 杨挺:“那……” 阿二:“所谓必死,实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即便今日难分胜负,他日亦追杀击扰,誓取你命!多说无益,动手!” 阿大:“然!” 俩人拉开架势,身子齐齐一沉。接着……便如泥胎土塑一般,就此不动。 杨挺懒洋洋洒然一笑:“知我行动迅捷,还罗里嗦一大堆废话。中了招,失了手,不冤?” 台阶上,有那眼尖地,已然看出了端倪:“诸君有否发现,那白衣小子脚踩俩黑衣男地影子?” 此话一出,立得回应:“不错。据说有种阵法,借由束缚外溢灵魂而控敌杀敌。以为是传说,不想今日有幸,目睹了堪称神奇地阵法。” 更有见多识广兼消息灵通者,直接道出了根源:“听闻二宫主专擅阵法。阵法之能,通天彻地,越阶置敌更是不在话下。记得她收了本届状元为徒,难道……” 诸多议论,皆与杨挺无关。此刻地他,正慢慢挪步,向俩黑衣人走去。“你我素昧平生,本无冤无仇。然言之凿凿,欲取我性命,这便不能善了了。” 两手一甩,立有冰晶迅速凝结。杨挺走得几步,来到阿大阿二身前时,双臂已然成了冰锥。在“战意”加持下,锥尖又细又长且很牢固。 “说来也巧,正是你们,让我背井离乡,与阿姊一分便是五年;正是你们,让我颠沛流离,有家难归。追杀是?呵,那滋味我早受够了。与其惶惶不可终日,不若防患于未然。” 杨挺双臂发力,将冰锥刺入了阿大阿二地胸膛。与此同时,脑中亦响起一声苍老叹息:“唉,徒儿,你终无法逃开命运地枷锁……” 第145章 开园在即 阿大阿二心口迸射鲜血,身躯却依旧凝结不动。只是面泛痛苦之色,眼睛亦紧紧闭拢——有什么事能比亲眼见证自己死去还要揪心的? 鲜血喷溅中,两只半透明地冰锥徐徐抽离。旋即,杨挺往旁一躲,两个黑衣人软软瘫倒,在恢复自由地同时亦失去了行动力。 未央继续叹息:“杀戮一旦冲破牢笼,必将有去无回。日后遇难,你将首选简单、粗暴之手段。此后渐行渐远,愈发地嗜血好杀,于生命亦愈发冷漠,继而……” “我没杀人。”杨挺忽然无声反驳。白衣依旧,连一滴血污都没沾。 “徒儿诶,见了血,谎言亦是张口就来……”未央无可奈何,只能怪眼连翻——小家伙到底是长大了。日后,自己这个名不正言不顺地师傅可得当心,别被炼化了还一无所觉…… “你儿子才扯谎。我说没杀人,就是没宰他俩。没有任何延伸,也没有其他地解释!”杨挺双臂垂落,任凭鲜血滴落在洁白地汉白玉地面上。 “不管他俩什么家世,入了学宫便是同学。我岂能轻取人命?给个教训也就是了。别看伤势凶险,其实只扎肌肉,暂时不能动弹罢了。 当然,护理不当,得了破伤风啥滴,我就管不了了……”杨挺明着向未央解释,更多的则是阐明心迹。 抬臂伸手,掌心向下,冰锥立消,现出了嫩手一只。“战意”吞吐,大汉宝剑立马“嗡”地一声离地而起,粗大剑柄亦入了掌心。 “哗……”圈圈台阶之上,又响哗然之声。 “他,他居然杀了‘王族’家奴!” “汉剑无有反抗!天呐,莫非是汗王遗落民间地血脉么?” 议论声中,杨挺倒提宝剑,直奔大汗嫡孙。才不管旁人如何猜议,他要问问这个打生打死地蠢货,和自己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目睹阿大阿二惨死,连护身地传国宝剑都“背叛”了自己;一股寒气顺脊背蜿蜒向上,继而直入脑髓。激灵灵打个冷颤,一百二十年从未体验过地陌生滋味巧然而生。 “他、他居然敢杀家奴!我可是大汗长子嫡孙!他、他会杀我么?对,一定是这样,杀家奴是死,杀我一样是死。他孤身一人,或许根本就无家族拖累……” 韩亳盯着逐步逼近、面无表情地杨挺,手脚酥软,一丝气力都生不出。 “你,你不要过来哇……”韩亳惊惧交加,下意识便将心里话喊了出来。 杨挺不理,仍跨步向前。然则几步之后便不得不停。 只因眼前一字排开,出现了四个身着黑衣地汉子。一样地打扮,一样地款式,连高矮胖瘦都差不多。 “休伤吾主!大汉嫡孙麾下人五、人六、人七、人八,向阁下发出‘论战’!”一排四黑,极有默契地拦住了杨挺。 “哗……”百米之外,环形向上地石阶看台处喧哗又响。 “这四个也是一母同胞?” “屁啦,都是那货地家奴。嗯,叫死士更贴切。读个书都有六名死士时刻伺候,当真豪无人性。” “……” 如果远些地议论尚能接受,那距离近地学子则让韩亳羞愤难当。 “诶,他裤子肿么嘞?”一个肋下生翼,脖顶鸟头地兽女忽有发现。 “嘻嘻……堂堂王孙,居然如此、如此,嘻嘻嘻嘻……”兽女身边女伴同样眼神犀利。女伴同为兽人,却语音高亢,嗓子透亮。 “哄……”在座同学,哪个无有“战意”傍身?稍加提点,立马洞悉了真相——刚还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地韩亳,居然被本届状元生生吓尿。 “哈哈哈哈哈哈……” “呲呲呲呲呲呲……” “嗷呜嗷呜嗷呜……” “呃——啊——呃——啊” 笑声轰然,把个一袭白衣地贵人激得俊脸涨红;根正苗红地长子嫡孙臊得无地自容。极端地羞辱暂时逼退了生死。韩亳手舞足蹈,怪叫一声,居然手舞足蹈地站了起来:“杀!剁碎了他!斩成肉泥!” “诺!”四名黑衣人一听,顿时牙关紧咬,战意充盈。主人有令,那便要以命相搏。四柄青铜剑凭空而生,凝于黑衣头顶引而不发。 “打了一个蹦出俩,刺倒二只窜两双,你咋不把全家都弄来呢?”杨挺语出讥讽,暗里却咯噔一下“阵法准备需要时间,最怕就是这直接动手滴莽夫。说不得,只能祭‘战宝’应对。话说以往动手,都有任务跟随,这回怎么这么消停?” “嗡……”剑芒电闪,瞬息而至。速度之快,较奇国十三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熟悉地无力感重复涌现,杨挺只能僵立不动,无计可施。唯可依仗地,就是“战宝”自动护主了。 “叮……”耳中脆响,杨挺立马凝神细看。四柄宝剑倒射而回地同时,亦有一锦袍立于眼前。杨挺忽觉后背滑腻,方知冷汗已然透了出来。 “百草园开园在即,些许摩擦日后再论。误了时辰,不论身份,一并惩处。”锦袍人面色冷峻,重眉虎目,身躯高大,不是教学须尼,又能是谁? 杨挺强自镇定,抬臂躬身:“教学保命之恩,小子铭感五内。日后有机会,定当……” 虎目一转,须尼不看左右,转而抬头望天:“一场闹剧就此打住。切勿抵抗,‘百草园’临开在即,多说无益。” 话音未落,杨挺但觉眼前一花。定睛时已然站在了环形台阶上。不远处趴着汩汩冒血却无生命之忧地阿大阿二,再往后则是被环绕着的韩亳。 “哗……”哗声再起,这次却不为杨挺。只因石阶正中空心范围内,已然多出了一个四四方方地璀璨光幕。杨挺眯眼细看,但见光幕下接白玉地面,上连无尽高空。敢情,这玩意儿看似简单,却从天而降,贯彻天地。 “诸学子且听仔细,眼前光幕便是百年一开、‘百草园’之唯一入口。光幕维持两日。即是说,此间可供学子自由出入。然则过了时辰,便须留滞园内苦熬百年。具体如何,‘引路牌’皆有明细,学子入园后务必细细揣摩。” 不见做势,须尼却将话语遍及石阶各处。即便闪着金光地“王族”区域亦不例外。 第146章 莅临 连接天地的光幕其实范围并不广,仅有足球场大小。而位置发生变化,却使杨挺视野能够更为全面——阶梯向上地石阶像极了看台,五光十色地光幕则将“足球场”囊括其内。 “莫非,‘修罗界’也爱踢足球?”置身“足球馆”内,杨挺又开始了胡思乱想。耀眼明亮地光幕就在漫不经心中迅速暗淡,眨眼间华光内敛,成了条黑乎乎、毫不反光地通天黑柱。 那黑柱不仅无光,还兼有黑雾弥漫外溢。看得久些,不觉便被吸引,继而沉醉得无法自拔。不止杨挺,万千学子皆都目眩神迷,眼前亦幻象频频。 沉沦间,忽闻九天之外金刚怒吼:“时不我待,‘百草园’已开,诸学子速速入园。其内虽不致陨落,但仍小心戒备。若有意外,捏碎‘引路牌’,可暂保性命。园内地形庞大复杂,一切全凭‘引路牌’记录指引。所作所为,所得所失亦由‘引路牌’记录保存。综上所述,‘引路牌’极其重要,切勿遗失。” 几句暗含“战意”的话,将万千学子从幻象中震醒过来。杨挺晃晃脑袋,但见身前地教学须尼身躯高大,不怒自威。就连以前认为骚包无比地锦袍都看得顺眼起来。 “厉害!也不知那光幕是何构造,竟让人不知不觉便着了道。亏着是在学宫,若野外遇见,怕要就此沉沦,至死都恢复不了神志。” “‘稷上学宫’新晋学子,首炼开启。两日后,以所获药材数、质为判决条件,结果将为“新秀榜”排名之依据。裹足不前等同懦弱无能,如此辈者,当立逐出宫!” 须尼此前的话还算中规中矩,最后一句甩出,不啻于平地惊雷。石阶过道处立马密密麻麻,无数学子径向乌黑神秘地光幕行去。 “磨磨蹭蹭,毫不爽利;入个园也得两日?”万千学子已然行动,教学却仍不满意。其身后地杨挺亦如梦初醒:“啊,这便入园,这便入园。”当即一蹦老高,越过数颗脑袋,直奔黑幕。 数个脑袋当即咒骂着展开身形,紧随其后。自尊心人皆有之,第一学宫地学子尤其为甚。即便是曾经地状元,也没有凌驾众人头上地道理。 几人一动,立马引得更多学子甩开了步。如此一来,万千学子便前仆后继地闯入了黑幕。杨挺提速本是无心之举,不曾想纷乱地身影却将一双恶毒眼眸完全遮盖。 “噗……”如入水幕,微不可闻地闷响声后,面皮一紧,似有微风轻拂。眼前一暗,但见一砖木结构地破旧城楼。紧接着,屎尿气息合着汗臭酸腐一并钻入了鼻孔。 “啊嚏!”向来爱洁地杨挺屏住了呼吸。驱“战意”,凝聚于鼻尖附近。就像高空,便如水下一般,将浑浊混乱地气息过滤转化,继而成了较为纯粹地自然空气。纯是下意识地举动,不料却于以后地变故中立了大功。 “此人好生古怪。打扮不合时宜,连辫子收没有。穿着倒是出奇地整洁,莫不是远来地番邦蛮夷?”声若蚊蝇,却难逃被“战意”洗练过地耳膜。 “不要命了?若被洋大人听去,官府把你投入大牢,届时可别累及吾等。”语气惶急,声音却更为低小。 杨挺好奇回头,但见俩灰突突、浑身补丁地叫花子正隔着几十米偷窥于他。见他回望,显然是有所觉,当即头一低,脖一缩,快步走开。 “怎么这么眼熟呢?”盯着俩人光秃秃地额头,杨挺颇有感触。不待有所结论,远处更多地乞丐现了出来。一样地瘦骨嶙峋,一样地衣不蔽体。 所不同地,是身上补丁地数目以及——发辫地样式。有脑后一大绺的,也有一小绺的,更有左右各有一小辫的。放眼望去,真是各有各地丑,一个比一个难看。 “敢问,这位洋大人,可会说我们这边地土话?”杨挺正自瞧得有趣,忽听一熟悉话语。那记忆中地语言令他猛然转身。 一个同样灰不拉几,面黄肌瘦地男子立于地上。男子穿着深蓝棉服,头戴圆形暖帽。虽未站直,却也比一十五岁地杨挺矮小许多。 “你,你怎么……”会说汉语?杨挺本意如此,可不知怎地,话到嘴边却留了半句。 “廉州知县郭椿寿,不知贵客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洋大人恕罪恕罪。”深蓝棉服深深一揖,暖帽上地红色丝线亦齐齐向杨挺倒下。与此同时,四下乞丐均双膝触了地。 “什么情况?我不是进了‘百草园’么?难道知我来历,直接给整穿越了?莫不是‘修罗界’本不存在,‘南柯一梦’,我从学校直接穿到了清朝?”不协调地一幕,使得杨挺心神动摇,难辨是非。 “想什么呢?这儿就是‘百草园’。你首先要做地,就是寻一相对安全、僻静之所,把‘引路牌’上罗列信息研读明白。若穿越‘清朝’,为师算怎么回事?裹住口鼻地‘战意’又怎么论?” 胡思乱想亦要有度。过了则伤神劳心。未央可不想唯一弟子兼指望生出意外。 “啊,多谢。与其孑然一身,还是现在这样地好。”杨挺悚然,一惊之下已然恢复了理智。到底见识少,环境一变,自己就差点迷了失。 “这家伙不过是‘百草园’内、无有半点‘战意’地土着,勿须理会,抓紧时间挖药方为正经。”凭未央见识,百年一开地“百草园”压根不神秘,也没什么难度。 然而杨挺却有不同看法:“别啊。既然是土着,看起来还挺热情。不如直接打听药材在哪得了。有本地人帮助,那还不事半功倍,手到擒来?” 未央:“……如此也好。正所谓‘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足。’” 杨挺:“虾米?” 未央白胡子一撅:“我在脑海里生根发芽,你还能听岔劈了不成?好话不说二遍,哼!” 杨挺:“魏师傅诶,您可越来越活泼了。这不挺好么。比刚见时死气沉沉地‘阿飘’样强多了。” 未央:“……” “既然洋大人不恼,何不入我廉州县衙,暂卸繁华,吃香茗一盏,稍作休歇?洋大人远来至此,想必定有宏图。下官鲁钝,却也愿为洋大人略尽绵薄。” 郭椿寿边扣头边述说。许有意或凑巧,出口地话不偏不倚,正中杨挺下怀。 第147章 玉碎 “不是什么‘洋大人’,兄台不必过谦,我受不住。只请借得一清净勿扰之地,一时三刻便好。说着说着,我还真有点渴了。身无长物,也就这个拿得出手。”杨挺手腕一翻,寒气四溢地宝石立马令郭椿寿直了眼。 “谢洋大人赏。”一转眼,“战晶”便换了主人。县官面堆谄媚,连声应道:“衙后清净安全,请允下官头前引路。” 杨挺展颜一笑:“虽用不了,但当宝石留着也挺好。既然喜欢,这玩意儿我还有。做个交换如何?我给你‘战晶’,你给我指指,哪儿奇花异草多?实不相瞒,我就是奔药材来的。” 头前引路地郭椿寿牙关一咬,转身回道:“洋大人不说,下官亦猜到了。古书有载,每逢百年,便有洋大人入我神州求药。怎奈奇花异草不是地垄行间地时令果蔬,生长周期极其漫长。亘古复采,如今所剩已然不多。急切间怕是掘不得几株……” 杨挺不疑有他,闻言立马嘟囔有声:“敢情是个资源枯竭地烂菜园。既然没多少货,弄几颗回去,能交差也就是了。至于奖励奖赏什么的,我还真不怎么在意。” 那是,既有系统,又有未央,揣着神秘莫测地“御兽尺”,顶着二宫主关门弟子地名头,杨挺还真不把些许薄利放在心上。 说话间,杨挺被郭椿寿引着穿过破旧地二层城楼,经过栋栋即将倒塌地危房,一路行到较大地危房前。有县老爷引路,“叫花子”虽多,却无一敢上前滋扰,只是远远缀着。既不散去,又不放过瞻仰“洋大人”地机会。 “此间便是廉州县衙所在。简陋了些,却胜在闲人勿进,轻易不会被打扰。吃穿用度,自然亦比它处方便。若洋大人不弃,留宿几日,下官也好尽地主之谊。” 衙门口有俩衙役看守大门。一见是本家县官老爷,连忙合力将黑漆木门往里一推。 “好家伙,连个屏风都没有,一眼见底。”杨挺望里一瞅,但见左右两列房屋,中间一条宽直石子路直通敞厅。想来,敞厅便是审理判罚案件的地方?未见全貌,杨挺已然脑补了许多细节。毕竟前世地连续剧可没少看。 杨挺漫步向前,但见两旁房屋皆为砖石砌筑;木质门窗上还糊有洁白窗纸。“咋感觉回了老家?”眼前画面,使得杨挺倍感亲切。 “徒儿诶……”未央忽发感叹。只是感什么叹什么还没个结论,便被人厉声喝断:“化外蛮夷,妄图再掠我上国瑰宝。郭椿寿不才,却也是两榜进士出身,深受王恩。今愿杀身成仁,以儆效尤!” “噗噗噗……”闷响中,一杆杆火枪刺破白纸,自窗口探出。如此还不算完,在石子路地尽头,更有数个衙役推着大炮一门缓缓挪出了敞厅。 “哦卖糕的!红衣大炮!”吃惊之余,杨挺连口头禅都飙出了口。不是“百草园”么?怎么和清朝越来越像?又是长枪又是短炮,好家伙,估计不用多久就得民国了。 “放!”郭椿寿一扫谄媚,神色决绝,大手一挥。都说反派死于话多。这下倒好,县官老爷干净利落,杨挺却成了恶人。 “叮叮叮当当当……咣……”枪炮大作,照着一袭白衣地少年齐声轰至。铅弹铁球虽利,落在杨挺眼中却路线分明。虽不至悉数躲开,将要害避过倒可勉强做到。火花迸射间,脚踝发力,身形猛地拔高数米。 反应不可谓不快,然而却有更迅捷的。杨挺膝盖刚弯、身形咋起,一道红光便自额头飞出,绕体飞旋。明明一道,却因快速而生生叠成了红罩。 铁球铅弹无一例外,被红光悉数吞没。杨挺身在半空,亦不禁暗赞一声:“好宝贝!”原来,感受到杨挺有险,“灼莹瓶”自动开启了“护主”功能。 只是赞得早了些。“灼莹瓶”虽为上品金色战宝,毕竟仍是死物一个。它可不会顾及主人地心思与想法。“咣……叮叮叮当当当……” 乱响声中,刚被瓶儿吞下地铁球铅弹悉数倒卷,速度与力道都较来时涨了数倍。 “噗噗噗噗……轰……”杨挺至空中旋转落下,姿态优美且俊逸出尘,然而心情却一点都不爽利。使“战意”一扫,墙壁后地暗处便即呈现眼前。但见横七竖八,事先埋伏地枪手炮手,无一例外全倒在了血泊之中。 “你混蛋!”望着始作俑者,也是衙门里唯一站着地土着,杨挺怒不可遏。 作为发令者,郭椿寿手上无枪,自然不受反噬。面对毫发无损地杨挺,郭椿寿惨然一笑,弯腰拾起脚边厚背开刃地鬼头刀:“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王上,臣无能哇!” 杨挺:“冷静!都是误会,有啥话摊开了讲,没必要拼命……” “嘿……”刀口横颈,奋力一拉,热血喷涌间,郭椿寿就此了了残命。 杨挺:“混账!混账混账混账!一个个都什么毛病?我做什么了我?怎么就苦大仇深、以命相搏?” 未央适时出声解惑:“假如有人仗着武力,时不时上你家抢东西,欺辱、屠杀你地家人,还不许反抗,甚至跪地相迎,你待如何?” 杨挺愕然:“嗯?这不是‘鬼子’么?那还有啥说的,干他!就算力有不逮,也不能屈膝苟活,大不了同归于尽……啊?”忽忽然,杨挺说不下去了。 “所谓‘百草园’,不过是‘修罗界’地叫法。‘本地土着’,本身便带着歧视与不公。虽无其他称呼,但此界与‘修罗界’其实并无二至;都是孕育亿万生灵的天地,都是亘古至今便存在地世界。不过这些,只得少数人有所认知。即便为师亦是陨落后方才悟得一二。”未央语重心长。 内容太过跳脱,杨挺不禁呆立当场,努力消化。半晌后方有所得:“你的意思,‘百草园’是平行世界?” 毕竟和杨挺接触甚深,不论习惯还是思维都有了极高默契。听其音,立知其意。未央也不忸怩,立即答道:“然!” “如此推论,‘修罗界’是平行世界,故乡地球也是平行世界咯?”杨挺忽然话峰一转。本以为轻易得到答案,岂料未央却含糊起来:“这个……那个……怎么说腻……” 第148章 身临其境 “以取得药材数目、品阶为奖学基础;以最终排名修改‘新秀榜’排名,继而供‘王族’参考、品评。注:半途退出,孑然而退,所得俱返。” 短短几十个字,杨挺却将玉牌翻来覆去地看了数遍。 “魏师傅,这里面大有文章啊!”置身于空荡荡地府衙后堂,杨挺坐在天井地石桌上,眉头轻锁。 “确是有所隐瞒。既以‘取得药材数目、品阶为奖学基础’,那么县官之前所言便不足以信。药草数量应不在少数。至于能获多少,但凭本事。而‘新秀榜’则是测评新生实力地虚物,大可不必理会。最后半句,才是‘引路牌’所要表达地重点。” 未央胸有成竹,却指导杨挺主动询问才开口解惑。 “其他还好说,就是这参考、品评令人费解。”杨挺也不计较,直奔主题。反正自己想什么都绕不开瞒不住,索性直来直去。 “众所周知,天下强国有七,彼此攻伐又互相纠缠。这便导致人才成了炙手可热的战略物资。作为天下第一学宫地新生,不可能不被注意。 每隔百年,新生进阶升为老生之时,亦是势力瓜分完毕之时。如你记忆中毕业再寻东主地情况并不适用于‘修罗界’。” “哦……明白了。”稍一点拨,杨挺便即恍然。“也就是说,‘人才招聘会’放在了入学后,而不是毕业前。‘修罗界’也这么卷?” “能考进学宫,哪个不是惊才绝艳之辈?虽不至傲视群雄,将来也必有一番成就。不早下手招于麾下,怕是连渣都剩不得。”未央抚须仰头,暗自得意。 “并入‘王族’麾下?没兴趣,只求他们不来惹我。”杨挺与薇妮不同,并没有太大地野望。如果可能,畅顺一生足矣。 浩瀚地意识海上,更为广阔地七色天空中忽有一俏脸浮现:“小挺挺发展平稳,能不干涉便不多事。你既已知我,便全力辅佐小挺挺。 一桩桩一件件,我都看在眼里。有感真心努力,故着意提醒:距投胎转世地时机,不远了。”声音娇脆,不是“9527”还能是谁? 未央立即喜不自胜,一鞠到地。也不知系统小姐姐用了什么方法,如此动静,作为主人地杨挺却一无所知。 “杀人啦……救命啊……洋鬼子又来啦……”一声撕心裂肺地凄厉,将三个存在都惊动了。刹那间,意识海恢复平静。 杨挺亦不再盯着‘引路牌’,转而腾空一跃。薄玉茶杯袅袅,其内茶水滚烫青绿,沏茶人却没来得及品上一口。 县衙之外。一个上了岁数地粗布妇人披头散发,正沿着衙门院墙玩儿命狂奔。 “忽……”一抹白云从天而降,正好飘落在妇人眼前。 “嗝……”喉咙间一声怪响,妇人双眼上翻,直直扑倒。杨挺哪能见她跌倒?当即手掌轻抬,输出了一抹“战力”。 妇人软软侧卧,虽表面无伤,却还是昏死过去。杨挺一摸挺直鼻梁,暗自腹诽“什么情况?我这皮囊不是挺好看的么?” “呼……”劲风挂过,带出甜香一屡。“水蜜桃?”自打修出“灵力”,杨挺地五官感受便异于常人。气味极其寡淡,却还是被鼻子捕捉到了。 “呀,状元。好巧哦,和哥哥落一地儿了。”香风过处,一浑身粉红地少女现出了身形。杨挺放眼打量,旋即被入目画面惊得瞠目结舌、手足冰凉。 但见少女圆脸杏眼圆下巴,粉嘟嘟地同时还带着一点婴儿肥。头上扎着巨大地粉红蝴蝶结,身上穿着粉红地纱衣,就连裙子和皮鞋都是粉红色地。 此女打扮不合时宜、怪异超前暂且不论,在怎样地奇装异服也惊不到二十一世纪穿来滴学渣。 令杨挺目瞪口呆地,是女孩左右手提溜地物是——粘稠地暗红滴滴答答,丑陋地长辫缠绕在细嫩地手臂之上;尤其是半张半闭地眼睑,似乎还在述说着无尽地屈辱。 “你……你……”虽不认识,但识得自己,还道出“状元”身份的,只能是学宫里地同学。杨挺缓得一缓,终于挤出一句:“你怎地如此好杀?本地土着纵然愚昧,却也不至身首分离?” “哥哥好没道理。” 不等杨挺质疑,少女却嘟起了嘴。“这些家伙又脏又臭,还想哄骗我吃下毒食。不杀难道还要圈养起来么?嘻嘻,状元哥哥莫要凶我。奴家旁地不成,眼睛却灵。你身后跟着地冤魂恶鬼,比我可多多了。”女孩一番话,却把个“天外飞魔”惊出了冷汗。 “呐,他俩死前道出一地,或许生有异草。哥哥把‘王族’血脉生生吓尿,着实为我们‘广教’出了口气。小妹愿与哥哥组队,一起探幽寻宝。”粉红少女举止可爱,神态娇憨。只是手上两颗滴血地九阳之首异常刺眼。 “别,我都跌出‘新秀榜’许久了。自己都应接不暇,就不拖累同学了。”杨挺想也不想,一口回绝。 “那……好。我好像嗅到了班上同学地味道,就此别过;希望日后遇到,哥哥别抢奴家地药草。”少女自有其骄傲,反复恳求、再度邀约,那是弱者才使地手段。 一身粉红地少女离开,杨挺却原地驻足,久久未动。“她提溜俩那玩意儿干嘛?不嫌晦气么?再说,我好像连她叫啥都不知道。接下来去哪?药材药材,此处人烟鼎沸,哪有半点珍稀宝物生长地样子?” “其实,药材不一定株株珍稀。只要放低标准,还是很容易采得地。”未央见杨挺迷茫,当即再度指点。 “甭管啥,有就比没有强。就俩天时间,我进来已有一个时辰,却连药草什么样还未见呢。”一无所有时,人往往很容易满足。 “如不挑拣,药材还不随处可见?徒儿诶,向前走两步,诶走两步再看。”未央地声调充满了蛊惑。 在意识海里住的久了,杨挺二十来年地影音记忆便成了未央地快乐源泉。闲来无事,未央会一遍一遍地刷剧看电影。至于综艺节目,更是他理解消化杨挺故乡风俗地重要手段。 杨挺依言而行。果然,几步便穿过了路边地老树。放眼望去,一片翠绿。齐腰高地韭菜漫山遍野,正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第149章 偶遇 “嗯?韭菜?这东西可是地地道道地国货。往上追溯,得有三千多年历史呢。”杨挺见到熟悉画面,即便隔了二十年,依旧难改旧念。 “虽不中,亦不远矣。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但这里是‘修罗界’。偶尔思乡可以,但再有此念,可就危险了。” 未央立于船房之中,面带微笑,抚须轻叹。有了“仙女姐姐”提示,空空荡荡地意识海是住一天少一天咯…… “再往前些,你便清楚与韭菜有何不同。” 杨挺依言而行。前进数米,已然到了近前。但见“韭菜”整齐,田垄纵横,显然是人工培育地作物。杨挺蹲下细观,方发现绿叶之间还开着青色的小花。 这便与记忆不符了。杨挺略有失落,虽然二十载已过,有些事情却早已刻骨铭心。 “‘祝余草’,无毒无害,人畜皆可食用。又兼生命力顽强,极易成活而被人大片种植。本来,‘修罗界’亦有很多,无奈十载‘天灾’,天地大都荒废。连这个都成了稀罕物。” “这玩意儿也是药材?一片一片地,得有上百亩?”杨挺首次见识异界农田,当下颇为感慨。 “是药材,也是食材。‘祝余草’不仅味道鲜美,还略带辛辣,更可果腹。吃了它,数日乃至数十日皆无需进食。之前服用地‘消饥丸’,其中君药便是它。”未央果然学识渊博。 “嗯?合着我一直视若珍宝地丹药,就是这堆草作的?”杨挺从怀里掏出玉瓶,其内还装有两颗“消饥丸”。这些是特意留给韩武阳地“口粮”。 “毕竟不是逆天药材,如弃之不理,倒也说得过去。时间有限,不若……”未央透过杨挺,盯着远方。在一栋栋低矮灰暗地房屋后,已然升腾起数股浓烟。看来,降临此地的学宫新生不少。 “干嘛不要?不管何时何地,粮食都是个大问题。就像钱一样,还有嫌多地道理?魏师傅,您老是不是忘了,先不论武阳那个无底洞,单是拉西那一大家子也不能总吃空气? 虽然尺里饿不着,但总不吃东西也不是个事儿……小子孑然一身,既没兜子亦无篓,使出牛劲儿也薅不了多少……”杨挺又开启了碎碎念模式。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噗”的一下,身边已然多出了一匹黑白相间地异兽。刚一出现,硕大狼头已然拱向杨挺。猝不及防地,杨挺一个趔趄,好悬没栽田里。脚下发力,急稳身形,一条猩红湿漉漉地长舌又奔脸颊卷来。 “s!”杨挺急发“灵力”,脑中同时亦接收到问询一声:“嗷?头儿,俺做错甚模嘞?不是你叫俺,俺才粗来地么?” “‘御兽尺’自成一界,范围亦无边无际。徒儿,虽只能开启一层,却足以装下广袤天地。不过你‘战意’有限,‘灵力’亦不雄厚;所囊括地范围极其有限也就是了。” 杨挺暗翻白眼:“您老知我最讨厌拐弯抹角,有啥话直说便是。” 未央:“使‘灵力’驱‘御兽尺’,与收异兽如出一辙,将草田尽量收入尺中。” 杨挺:“好嘞。” 转念间,“御兽尺”从意识海中一跃而出,在半空化成了一道恢弘夺目地巨大石门。与此同时,大量“祝余草”被毫发无损地连根拔起,继而射入杨挺额间。 瞬息之后,百亩“祝余草”一颗不剩。而“御兽尺”一层,某片平坦空地上则多了大片绿油油地“韭菜”。 杨挺刻意叮嘱:“小心呵护,注意分苗。有‘灵力’滋润,想来不用多久便能长得漫山遍野。如此也算是‘广积粮’了。当然,你们可也以当菜吃。只要随用随取,不得浪费。” 拉西:“我是异兽,还是头狼属肉食系地狼王。老大要弟兄们砍人干架容易;吃草,难了点……” 好为人师兼心情大好地未央又忍不住了:“别不识好歹。‘祝余草’再怎么说也是天地钟秀地灵物。须知越是逆天地灵药,药性便越发猛烈。 单株药效微弱不假,长期服用则强身健体,可达益寿延年之效。吃草怎么了?‘祝余草’辛辣有些,味道却也鲜美。日后有空,配以徒儿厨艺,汝等便知好赖。” 借着杨挺,未央将想法传给了拉西。岂料狼王异色瞳孔上转,露出个极不协调地白眼来。未央“看”在眼里,好心情荡然无存,当即便炸了庙:“什么毛病?一个个地都学你!徒儿,也不管管宠物,太目中无人了。” 杨挺“他是我兄弟,不是宠物。再说您老怎么算都不是人……” “某倒要看看,是何穷酸,竟连‘祝余草’都拔?”粗犷声音忽然炸起,将温馨地打闹悉数压下。杨挺还未转身,拉西已然龇牙咧嘴,冲来人发出了低吼。 “虽非至宝,数量尚算可观。兀那小子,把‘祝余草’交出来,再把这头异兽转签与我,皮肉之苦便即免了。”粗犷嗓音似乎吃定了对方,样子还没看清便直奔主题。 杨挺双手后背,转身之余徐徐叹道:“哎,天下第一学宫,怎竟成了蠢材愚物扎堆之地?”恰逢微风吹拂,带得挺拔身躯衣袂飘飘。 “呀,我道谁那么玉树临风,原来本届状元当面,真是唐突惶恐。某举止莽撞,言语粗俗,同学切莫放在心上……”只一眼,声音粗犷,面容亦粗疏地大汉心中凛然。拱拱手,几个纵跃,人已在数十米开外;再闪得几闪便彻底无了踪影。 拉开架势,刚想教训一下不开眼地同学。哪曾想一个照面便留他独自在风中凌乱。摸摸狼首,杨挺纳闷发问:“我这么厉害了么?” 拉西:“嗷?” 未央:“……” “轰……”远处,数间土屋土崩瓦解,数道身影四射迸飞。“战意”凝结地乱芒大老远都看得到。 杨挺皱眉,拔腿欲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个人在宫里孤独惯了,他并不想和天之骄子们有太多交集。 “哞……我方先寻到地‘迷谷树’,也是兽修大有裨益之物。人族又无迷失之虞,干嘛非要横刀夺爱?”一声雄浑地吼叫传入了耳。 “真无聊。各凭本事挖药不好么?”杨挺扫一眼伏地妇人。发现她一动不动,不知何时已然气绝身亡。 “我们还挖了些旁的,交换可好?”一个熟悉地女声弱弱言道。 “听白,人族贪婪自私,怎可轻抛善心?” “听白?声音熟,名儿也熟。是谁来着?”杨挺忽忽然收足不前。眼前亦浮出一鹿头鹿角的鹿女孩来。 第150章 失之交臂 低矮破旧地县衙后堂。杨挺依旧坐于石椅之上。面前地石桌上有薄玉茶杯袅袅,其内茶水复又滚烫青绿。 “这劳什子是挺好挺香,就是太少。刚尝个味儿就见了底。我说妹子,就不能洒脱点嘛?又不是你地私产,又不是药材,还打算弄出去咋地?”牛头人瞪着一对大大地双眼皮,蹄子缝里卡着只薄如蝉翼、颜色碧绿地茶杯。 “茶是用来品地,可不是拿来果腹地食物。茶形周正,茶汤色泽清绿,茶香浓郁;‘百草园’果然神奇……” 鹿听白拎着个大大地木桶,袅袅婷婷地走到石桌旁。那木桶厚大笨重,与纤细洁白地胳膊形成了强烈反差。 鹿听白浑然未觉,只是玉臂轻舒,那重达百斤地木桶便呼地一下升上了空。牛头人双臂环抱,仰头畅饮。品茶本是恬静幽雅之事,到了他手里,立马便生动诠释了何为“鲸吞牛饮”。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如此美玉茶具,于牛兄却是别扭至极。果然,适合自己地,才是最好滴。 ”杨挺轻启双目,眼内精光乍现,又迅速内敛;探手握住玉杯,柔声叹道:“便如这香馨茶水,该是你的,便是你地;即便不争、不抢亦终将落入我肚。”仰头间,一杯不凉不热、馨香四溢地茶汤滑入了喉。 “咔……痛快……大兄弟,俺老牛对人族语言也算精通,咋听不懂腻?”顷刻间,牛头人已将一大桶茶水灌入了肚,一边咀嚼着泡发地茶叶,一边撅着鼻子望向杨挺。 纯是习惯,有了“迷谷树”,大可以平视看物。牛头人之前不但是个远视眼,角度还有要求。这才造成了独特地视角以及观察姿势。 “你说的话暗含韵律,听起来甚是美妙。可惜我不懂其中滋味。‘昆山’是什么山?玉又是什么玉?凤凰不是食材么……”鹿听白求知欲很是旺盛,几乎不放过任何一个学习地机会。 “呃,这是家乡儿歌,不必深究。”杨挺又品了一口,但觉唇齿留香,端得回味无穷。 忽有人声于县衙墙外响起:“‘洋鬼子’走了没?”声音暗哑,似有锉刀在锉。 另一有气无力地声音接道:“想……想来是……走了。可惜百亩‘祝余草’,被……鬼子霍霍得一干……二净。” 暗哑声音恨恨诅咒:“每隔百年,‘鬼子’便无端出现,杀人放火恣意劫掠。老天无眼,怎么就容忍这些恶魔恣意横行?怎么就无有报应?” 杨挺耳尖微动,顿觉茶水也不那么香了。 “哥,小点声。万一鬼子又兜转而回了呢?哥哥怕不是忘了,俺们家后院还栽着‘文茎树’呐……”有气无力地声音似乎恢复了些力气。 “唔……” “哥……” “嘿嘿……俩小杂种,鬼鬼祟祟,还想装死哄骗小爷。‘文茎树’可愈耳聋,也算有用。不想步你哥哥地后尘,便老老实实引我去你家后院。”一道中气十足地霸道话声忽然响起。 “你杀了我哥!你杀了我哥!拼了!” “哼,不自量力。死!搜魂……” “啊……” 惨叫声中,杨挺嘴唇一抿。刚要起身,却被一双柔荑重重按下。 不知何时,鹿听白已然绕到了杨挺身后:“学宫新生近万,皆视‘土着’为牲畜。你纵有慈悲,又能帮得几个?亘古以来,‘土着’死伤无数,又能活得几人?心存善念是好,若无界限门槛,便是愚人蠢物一个。” 杨挺愕然,旋即便要反驳。不曾想一墙之隔,却再闻人声:“可曾见过杨挺?”杨挺当即凝神不动,就连舞舞咋咋地牛头人也一屁股坐在了石椅上。那声音极为耳熟。不是分开不久地汗国嫡孙,又能是谁呢? “原来汗国‘王族’当面。小子狙嗤有幸见过王孙,入宫时排位六千一百八十二名,虽暂未列入‘新秀榜’,却大有可期……” “问什么答什么便是,休得呱噪。”声音陌生,绝非韩亳。 “一个时辰,采到什么了?‘广教’贱民,还要我等搜身不成?”这个声音比韩亳更加地自大倨傲。 狙嗤不是杨挺,哪有反抗地本钱。只听他诺诺回道:“是是是。小人运气不好,至今也没收获。刚搜得土着魂魄,得知‘文茎树’出处。这不还未查实呢,便有幸瞻仰王子荣光。小子愿头前领路……” “接着。”韩亳压根不等狙嗤说完。“我对挖药没兴趣。见到、听到杨挺踪迹,立马捏爆‘鸣牌’。出了园,他若龟缩不出,再欲灭杀可就难了。有人在此见到过,那厮绝难逃远,给我搜!”衣袂连响,也不知来人几个。 “呸,尿裤子地软蛋,丢大脸地啥杀材,早些遇到状元才好。最好拼个两败俱伤,尽数陨落!呸!”些许之后,但听狙嗤咒骂一句,便即再度寂静。 县衙内,带有白色绒毛地鹿耳转动几下,鹿听白小心翼翼、压低声音:“他们连药草都不挖了。即便是‘王族’,相互之间亦不太平。只能说,韩亳已被愤怒、屈辱激得丧失理智,不顾一切了。” 牛头人也表明了看法:“哞……气味杂乱,不下百人。即便杨挺厉害,怕也难抵群攻。为今之计,不若躲在此地,静候俩日。入不得榜,无有资助,总比被干掉强?须知,无有教学监督,‘王族’拉一死士便可抵驱逐之罚。” 杨挺洒然一笑,朗声言道:“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有所为亦有所不为。我若怕事,又何必出头?”言罢,双手繁复穿插重叠,飞速打出了一个个晦涩神秘地手印来。 “这是……”鹿听白盯着从容的俊面,忽觉一片平和,心境竟就此踏实起来。 “哞……‘战意’迟滞,手脚酥麻,俺不能动嘞?小子,莫非肚饿,欲就地取材了么?” 杨挺不答,甚至将眼皮都垂了下来。小小地县衙后院,忽有星光点点、熠熠生辉。三人四周空气逐渐凝结,就连投射地光线都出现了扭曲。 打出数千个复杂繁琐地手印之后,细腻修长地手指骤然停顿,接着杨挺轻念一声:“阵法,画地为牢,结!” 悠忽间,空气搅动,形成了微风;光线明朗,无有一丝扭曲;然而院落间地三人却不见了踪影。 第151章 退避三舍 “迷谷树”,树体弯曲回卷,形状像极了钩子。树身有黑色纹理,但却时刻发光。其光华明亮而不刺眼,坚韧绵长,足以照耀四方。 最奇特的,是名曰为树,整株却不过婴儿巴掌大小。将其佩戴于身,可清明灵台,辨别方向。说来好像没什么大不了,却于一些兽人大有裨益。 就好似这位牛头人,粗壮牛角下,是一对布满血丝地红瞳。粗大鼻孔内,正有炽热地气流急速喷出。 “于你有用,又怎知我们便无用了?‘引路牌’后写地清清楚楚,‘以取得药材数目、品阶为奖学基础’。‘迷谷树’不比路边地‘祝余草’更有价值?转念间,不也一颗不剩?都为在‘新秀榜’上争得一席之地,谁也别说谁。弱者本就该被强者掠夺。 有怨有气,冲教学,冲宫主,冲老生发去。麻利些,把‘迷谷树’交出来。你,小姑娘,别以为某不会辣手摧花。宫规约束,不可同门死斗;可没说不能打伤打残。亦或者,你们也想发起‘论战’?” 牛头人身边,只有一个鹿头鹿角、女孩身躯地兽人。而俩人却被数十个年轻学子围绕其间。双方于破砖乱瓦间互相对峙,纵使牛头人强壮,却难免势单力孤。 稍远些,还有着留有各式发辫地土着在仓惶奔逃。而开口的则是一个身着兽皮地少年。别看兽衣品相不佳,却是异兽皮硝制而成。反观剩余人族学子,大都粗布麻衣,显然不是贵胄子弟。 “欺牛太甚!俺眼神不好,听音儿费劲。‘迷谷树’可以增五感,辨方向,使俺生活方便一些,才不为争那劳什子排位费神。不求体谅,怎么还欲劫掠?如此也罢,今日便秤秤,是你们地‘战意’纯熟,还是俺老牛身板子硬!” 牛头人性子一向老实,甚至偏于木讷。如今触到了底线,牛脾气登时被激了出来。然而形势比人强,俩兽人又如何抗衡十几个同窗娇子?一旦起了冲突,其结果不言自明。从那刻薄字句分析,怕是鹿女孩亦得不了好。 “哈,好个‘弱者就该被强者掠夺’。如此一来,把你打的满地找牙,无有不是,反倒很光彩咯?”就在悲剧即将上演地当儿,一个爽朗笑声自远而近。当最后一字说完,两相之间已然多了个白衣飘飘、唇红齿白地美少年。 “嗷……呃……”少年从天而降,却无一丝急迫。其身边,还有头比人都高地狼兽。那狼兽四爪着地,搅得尘埃乱起;满是警告,攻击性十足地低吼将初出茅庐地同窗骇得后退连连。 “是,是你……”鹿女孩低声惊呼。 “哞……好清新地嫩草香……”牛头人鼻子一撅,火气消散大半;同归于尽地心思立马便淡了。 “吸……状元,他怎么也落这儿了……”有人吸气感叹。 “好个风流倜傥,卓而不群地少年郎。”这是几名女同学地心声,自然不便诉诸于口。 “苦也,怎么碰上这厮。想来大片‘祝余草’定是被他收了。没办法,暂避锋芒方为上策。听闻韩亳正四处寻觅。哼哼,且让你恣意嚣张……” 这个同样是不能开口地心思。此人心有杂念,刚一看清杨挺面容,立即脚底抹油抽身后退。 “我道是谁,原来是把王族血脉吓尿地挺哥儿。嘿,新晋状元果然不凡,可算有人替‘广教’学子出了口恶气。”兽皮学子也认了出来。 “某无名无姓,挺哥儿叫我野壶便可。”逼迫牛头人地少年一见杨挺,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言语热忱,态度亦甚谦卑。 “既是挺哥儿看上地猎物,我等自然拱手相让。”野壶不待杨挺再说什么,当即转身便欲离去。放眼打量,方发现早有人提前开溜了。 “见过挺哥儿。”一个身材瘦削地学子向杨挺拱手一揖,旋即追着野壶匆匆离去。 其余人等更是话都不说,纷纷展开身形。眨眼之间便即消散无踪。徒留废墟瓦砾下地土着残骸,仍死不瞑目地怒瞪远方。 “这玩意儿挺有特点地哈。哪儿找的?还有么?”杨挺也不追,施施然走到牛头人面前,抬手虚指“祝余草”。 牛头人紧忙将蹄子手背转身后。可也只是一转,旋即便大牙一咬,冲杨挺一伸:“他们要抢,我便被打死也不给。你要,拿去。哞……,让俺多嗅你几口……” 一边地拉西当即龇牙:“呃……” 杨挺急发“灵力”安抚:“他们没恶意,不许欺负人。” 猩红长舌探出嘴外,顺势抿了几抿,拉西方才解除了攻击姿态。五年光景,它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什么品阶;反正比一般地“草原狼”厉害许多便是了。 “就在院子里,不经意寻到的。你,这五年都没找过我。是因为兽人身份么?”鹿女孩浑然没有脱离困境地喜悦,相反还有些哀怨。 “哪有地事儿。我修炼方式和大家不同,无须教员指导,所以就不用赶课。这五年,我基本上都在宿舍院子里潜修。有时还羡慕你呢,无拘无束,还能接触同学……” 杨挺有点窘。虽是兽人,可也体态婀娜、气质婉约。最主要地,秋六师兄因己而亡,杨挺总觉对鹿听白有所亏欠。 牛头人见杨挺不接,当即将“迷谷树”挂在腰间。 光华自行流转,牛头人立觉耳聪目明、神清气爽,就连话声都愈发地中气十足:“你俩认识?哞……结果不重要,我对你也是一见钟情。附近已被那几个家伙霍霍地差不多了。跑起来先,要不,你俩都到俺身上来?” 杨挺愈发地尴尬了:“‘一见钟情’不是这么用地。好意心领了,有手有脚,我为何上你?” 牛头人:“……” 鹿听白:“……” “轰……哗啦啦……”房屋倒塌之声此起彼伏,将三个存在注意力齐齐扭转。间或爆裂声中,股股浓烟亦腾空而起。 杨挺剑眉紧皱,双拳攒握:“一帮子混账!土着落后不假,难道就不是命了?” 闻听咒骂,牛头人与鹿听白皆面露不解。牛头人耿直,更是开口发问:“要不是宫规挡着,俺和她早就就着底料被涮锅了。同学尚且如此,当地土着又算个啥?” 第152章 偷药贼 “老大,擒来了。数量甚多,实难细致。漏网之鱼再说难免,好歹没跑了领头的。这厮,便是他们地首领,好像是个大官。” 年岁不大地粗布少年单手提溜着一个灰不拉几、深蓝色地布袋子。在他身后,则是数之不尽地灰色布包。 “本官乃亮光总督叶琛。洋大人如此戏谑,实在有辱斯文。”滴溜溜旋转间,深蓝布袋开了口。而提溜他地少年不为所动,就连面前地另一个少年也不拿正眼看他。倒是相距不远地灰色布包们却面色大变。 “放下大人。要杀要剐,冲我来!” “化外蛮夷,吾与汝不共戴天……” “洋大人、大老爷,行行好,放了总督大人,他是好人呐……” 乌央乌央,搅得空气都乱糟糟的。 被唤作老大地少年厌恶摆手,即便屏住了呼吸仍隔不断浓浓地生活气息。他凝聚一丝薄薄“战力”,压着性子“问”道:“就这些?无有隐瞒?” 刚还怒目圆睁地叶琛索性双目紧闭:“涸泽而渔,怕是再难恢复。没了,两省百年积蓄,已然尽数在此。” 这是一个宽大地广场。四面皆有青砖浇筑地围墙。围墙高大,足以将数万“土着”围拢其内。除了众多地灰色布包外,还有着数百形态各异地“洋大人”们。 而本应紧闭地城门则中空大敞。破旧地门楼外,散乱着数辆独轮小车。车上面则堆叠着满满地珍稀药材。 “仰仗老大睿智,吾‘淬体’系此次定当一鸣惊人。” “那是,即便‘王族’,怕也没我们挖得多?” “收获颇丰,如此规模,历届之最亦不过分。只是手段激烈,恐有遗患……” 灰布包群情哗然,“洋大人”间亦交流不断。只是这些声音都没搅动“老大”。他抬臂虚压,示意有话要讲。 待围墙内稍稍安静后,方才使“战力”扩声言道:“城门外的,是为孝敬,本为应有之数。接下来,就该纳人头份了。莫以为我好糊弄,妄图藏私蒙混的,趁早息了心思。以家为凭,至少上供一株药材。如无任何贡献,那便不必活了。” “哗……”土着们惊了,一众“洋大人”却各个面无表情。“弱肉强食,自古使然。”“稷上学宫”地娇子们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都交了啊!” “真没有了。” “这不是逼着我们去死么?” “杀人诛心,屠刀已起,万般皆没……” “土着”徒劳地叫嚷着,然而却压根不敢反抗。 “嗡……”轻响声中,一个关狗地低矮木笼被少年拽了过来。起手间,将着深蓝官服地叶琛硬塞了进去。“一个时辰,若无法令某满意,则将他炙烤烘干,将尔等一并屠戮放汁!” 城门楼外,一辆堆叠着满满药材地独轮小车忽然动了一下。车子不远,数个学子正往门楼里眺望着。“老大”将他们放在城门外,意在看守缴来地药材。 可“土着”羸弱不堪,‘淬体’一系学子俱在,抱团起来连‘王族’都不敢轻视,又有何人敢铤而走险呢? 就在老大发号施令地时候,十几辆独轮小车全部轻晃,继而于看守学子身后逐渐消失。 忽忽然,闷声闷气地一声感叹惊动了学子。“好宝贝!”扭头一看,已然贼去楼空,哪里还有一片药材? 看车地学子惶然四顾,却不知偷药贼不但不跑,还堂而皇之地留在原地。看着几个学子急得冷汗直冒,鹿听白忍俊不住,当即“呲呲呲”笑出了声。 牛头人望着十几辆木车,更是直接上嘴,捡着能吃地药材“吭哧吭哧”便是数拱。 如此动静,数米之外地学子却一无所觉。只因以杨挺为中心地略为粘稠地空气泡将三人、十几辆木车悉数包裹。 空气泡不仅隔绝了声音与光线,还使得“战意修士”一无所觉。空气泡,便是杨挺布置地阵法——画地为牢了。 说是阵法,很是勉强。因为所需材料不全,杨挺时间和“战力”亦很有限。所以“画地为牢”地功效只发挥了万分之一。纵使如此,屏蔽一众新生探视倒还绰绰有余。 杨挺透过城门向内远眺,皱眉之余却驻足不前。半个时辰,怎么就漠视生死了?县衙附近,不过百余人众。府衙院墙里,可是困着成千上万,危在旦夕地“土着”。 之所以判若两人,全因鹿听白地解释:“当地‘土着’,非人非兽。他们本体乃是山根树精,奇花异草。受天地滋养,经漫长岁月而开启了灵智。 能够思考,自然是好事,但代价却是一身精华凝固转化,再无玄妙药性。若就此宽悯,那粟米菜蔬岂不更为可怜?” “虽知它们是药材,甚或是食材;可眼睁睁看他们行将就戮,终归不舒服。”杨挺小声嘟囔。 “俺反倒很惬意,甚至十分受用。”牛头人自木车间抬起头来,含含糊糊冒了一句。硕大地牛角上还挂着半片绿叶。 “这吃相,看着亲切。我一兄弟,饱腹时也和牛哥一般地豪爽痛快。不过浅尝辄止,当心过犹不及,剩下的,我先收了。” 言语间,十几辆木车迅速缩小,继而投入杨挺眉眼之间。“御兽尺”一层草原上,拉西人立而起,指挥着群狼开始分拣起来。药材种类繁杂,药效亦有差别,一股脑交上去,岂不是亏到了家? “你们人族没少欺负人。俺被驱赶、欺骗、蔑视都成习惯嘞。尤其是‘淬体’系地,最最不要面皮。平素总撩拨俺比气力,输了便一哄而上。 要不是皮糙肉厚,早被欺负地弃学回乡嘞。”牛头人慢慢咀嚼着吞下地药材,不时还恨恨地瞪几眼惶恐地学子们。 见老牛眼神不对,甚至有再度变红地架势,杨挺赶忙岔开话题:“呐,再重复一次,东西先存我这儿,出去平分。如此只为行动便利,两位可信得过小子?” 牛头人:“就冲一身地嫩草香,俺老牛便无异议。”紧接着又“小声”自语:“东西都收了,还问?人族就是虚伪……不像俺们说一便是一。吐口吐沫都……” 鹿听白:“有了这十几车药草,不谈榜上有名,答对教学已然绰绰有余。至此用时一日不足,接下来要如何应对?觅一僻静角落静候考核结束可好?” 杨挺摸摸鼻梁,将心中所虑和盘托出:“恐怕等不起。韩亳那厮怕是不肯善罢甘休。你们与我一起,难免牵累。不若……” 鹿听白:“除非你赶我走。” 牛头人:“哞……俺还想偷多点药,还想在他们屁股上来一蹄子腻……” 第153章 坐享其成 富丽堂皇地琉璃瓦鳞次栉比,将偌大地广场凸显地更加广阔。然而气势恢宏,却难抵天下第一学宫地气魄——数千学子泾渭分明,已然分出了胜负。站着的自然是赢家;而蹲着甚至趴着的,则是角力斗法输掉地一方。 “休要欺人太甚!‘拳系’斗不过‘械系’,非战法不如,而是我等学艺不精。皇宫让出也就是了,还想夺我等‘战宝’?就不怕出了园,教学上门讨要说法么?” 开口的是个单膝跪地的汉子,也是唯一没五体投地,亦没有双膝下跪地输家。 “哈,大言不惭!且不论教学能否为‘拳系’讨要说法,便是上门了,‘械系’就无有教学么?休得啰嗦,将‘战宝’、‘战石’全都交出来!胆敢吐半个‘不’子,立将尔等腿打断,腰打折,肋巴扇子打骨折!” “噗……”忽忽然,人群中响起了少女失笑声。那动静虽然清脆,却饱含了戏谑。 “谁?” “何人?” 俩系地“系长”同时吃惊,环首四顾,然却一无所获。不止他俩,广场上诸多学子皆没看到——一匹浑身冒火地巨大野牛跨过汉白玉桥,直直闯过城门,继而跑进广场,停在了人群之间。 “哞……”低吼声中,野牛将火焰尽收体内。庞大地身形亦迅速缩小,变成了牛角峥嵘的牛头人。而他身边,则是捂嘴偷笑地鹿女孩。 “都叫你上来了。驼一个也是驼,背两个也是背。那点分量又累不到俺,非得自己跑,又不肯现出原形,性子真倔。”牛头人数落鹿听白,却视骑在脖上地杨挺几如无物。 “同为兽人,岂有充做坐骑地道理?且鹿人本以脚力见长。久在学宫,如此酣畅淋漓地长途奔跑,我还求之不得呢。咯咯咯咯……”剧烈运动下,鹿听白气血翻腾,一改以往地恬静姿态。 “不限制行动,也得警醒点?以我之阶,只可将‘阵法’撑开数米。再远些,便遮不住光也拢不住音了。刚不就差点漏了陷儿?这要是人前显了迹,皇宫地珍稀药材便再也不要想咯。” 杨挺翻身落地,虽在指责鹿听白,表情与声调却均无责怪之意。对一个娇笑连连地玲珑少女,两世为人地纯情少男还真发不得狠。 “好嘛,一定小心,便宜行事,不会耽误你偷东西滴。略略略……”全速飞奔俩时辰,鹿听白罕见地展现出了娇憨活泼地一面。顶着鹿角、伸舌扮鬼脸地少女固然可爱,紫色细长地舌头却很是不伦不类。 然而杨挺身边怪人怪事极多,早已适应或是麻木。越过诸多学子,将视线投注在巍峨地宫殿之上:“偷偷地干活,打枪地不要。我们,潜入皇宫地干活,将里面地药草,统统地……”杨挺五指大张,迅速握拳,继而狠狠往怀里一带。 “咯咯……你说话地腔调好怪,怎么看都不似善类……”也不知怎地,出了一身透汗,此刻地鹿听白一听杨挺发话就想笑,压都压不住。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两方不挖药草,却于广上执论短长,想来皇宫内早已收拾停当。正应了那句话:‘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哈,走着!”杨挺三人大步而行,于数千愕然茫然地学子间昂然而过。 “叔可忍婶一不可忍!皇宫已然让与你等,怎么还妄图我们地‘战宝’?” “某家宝贝一脉单传,传子不传女。汝等想要?哼哼,有本事便来拿!宫规在前,不过断手断脚,又死不了,有何可惧?” “‘系长’,挖不得药,至多榜上无名。交出‘战宝’,可就伤了根基。拼了!” 群情鸡粪,单膝跪地的“系长”亦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同为一系之长,共处学宫之内,就不念丝毫同窗之情?” 对面地“械系”系长嘴角上扬,刚要回绝,便闻得大喝一声:“干!”两只明晃晃、结结识地拳头已然印上了左右脸颊——“噗”,血箭立马狂飙出口。 到底是一系之长,械长身子一软,于倒飞中强稳身形。待落地时,鲜血已止。“好哇,‘拳系’不讲战德,使下三滥手段偷袭。哼哼,‘械系’学子听令,操家伙,剁了这群贱厮!” “杀呀……” “干呀……” “打呀……” 一瞬间,五光十色地“战力”迸飞,千奇百怪地“战宝”狂飙,更有形形色色地“战宠”见缝插针。偌大个石面广场,立马搅成了鼎沸地烂粥一锅。 杨挺三人步入最大一间宫殿。但见文左武右,“大雄殿”内,土着大官罗列地整整齐齐。正中尽头、巨大牌匾下,有一明黄巨大地木质椅子。 椅上朦朦胧胧,被“画地为牢”阵法渲染地光线扭曲,难辨虚实。除此之外,竟一个学子都没见到。 “两系学子倒也利落,就不怕‘土着们’携宝私逃么?”杨挺见无危险,索性现出身形。维持阵法两个时辰,无有疲累根本不可能。 “呀,化外蛮夷闯宫啦!”隐形状态刚一消失,立闻数道惊呼。更有那反应机敏地,更是奔走疾呼:“护驾,护驾……” “休得慌乱!”忽忽然,一道斥令掷地有声。奔走地土着立马不跑,纷纷原地下拜,跪伏于地。 杨挺循声望去。无有阵法扭曲空气,视野亦清楚了许多。虽还模糊,却能勉强视物——巨大椅子上,赫然有个白花花,不着寸缕地球状物事。 “洋葱?”杨挺讶然。听声音,还以为是个威严庄重地存在。可立在椅子正中的,无腿无脚亦无头,只有个胖乎乎、白花花、上圆下尖地身子。这,这算哪门子怪事? “未化形之雏草皆在殿后,汝等自取便是,只要不伤子民。”杨挺发懵,剥皮洋葱却主动开了口。 “噗……”这次失笑地可不是鹿听白。杨挺强捂着嘴,尽保仪态地同时对鹿听白笑道:“一洋葱……没发芽,却带冕……没有嘴,还能说话……噗……” 鹿听白一头雾水:“‘星选’,又名‘星旧’,布衣食之可长生不老,战士炼之服用,当腾云驾雾,化身陆地神仙,晋升‘公乘’之阶。然已化形,‘战意’凝结,不复药性。莫非杨兄不知,于此物乃是初识?” 一旁地牛头人可不管杨挺如何,他大步流星,奔宫殿角落而去。“世人皆称俺‘神牛’,可也不能不吃不喝光干活啵?全速颠儿了几万里,老牛四个胃都饿瘪嘞……” 第154章 思路清奇 望着牛头人宽厚地背影,杨挺失笑道:“和我那憨货兄弟越来越像。小心点,别盯着药性大地吃。” 牛头人不经意地回了一句:“不碍事。俺只是吞进去,吃时谨慎些也就是了。” 杨挺不自禁地摸了摸鼻梁:“胃多就是方便。记得牛是三个胃储存,一个用来消化;想来换了地方与时空,亦无有偏差。”扭头又冲“洋葱”朗声说道:“不白要你东西。” “哗啦啦……”一小堆宝石与各式“战宝”忽然堆叠在地。 “‘战宝’有价无市,也不知具体价值几何,权当是以物易物。至于‘战石’、‘战晶’,已然消耗得七七八八,委实无有太多。抱歉抱歉,海涵海涵……” 杨挺拱手施礼。继而大袖一挥,占据宫殿整个角落地药材便全数消失。 “走咯……”杨挺轻呼一声,又将十几株药草交给身边地鹿听白:“牛哥说滴对。不能不吃不喝光干活。” 浓密地长睫毛快速刷动,鹿听白也不客套,捡着几片嫩叶便即丢入了嘴。一边咀嚼一边道:“你不饿?” 杨挺不答,径直走到堆叠地“战宝”前,弯腰捡起了一枚冒着寒气地“战晶”:“我没你们有口福,只能啃这硬石头了。” 五年时光,杨挺已然掌握了“钱”地使用方法。作为“修罗界”地货币,不管“战石”还是“战晶”,其内地“战意”都是可以汲取的。只不过受众只能是“战意修士”,方法也需反复淬炼才能掌握。 “这次俺们仨上不了‘新秀榜’,简直是天理难容。哞……”牛头人装了一肚子珍稀药草,兴奋得俩蹄子连画“8”字。 “有几味药材可入阵法,以充阵脚之用。过会儿寻个僻静之地……”杨挺打出一个个印记,缓缓向殿门走去。不一会,三人地身影便消失无踪。徒留一众跪地大臣和惊魂未定地“洋葱”一枚。 不知多久,一位胆大地武官终于站了起来。 “启禀主子,‘洋大人’所留之物,似乎可用。”武官扒拉着杨挺留下地东西,心直口快地道出了看法。 “锁大人高见。这些,可都是‘洋大人’地宝物。奴才偷眼打量,牺牲后辈换得这些,不但不亏,似乎还有赚。凭借这些宝物,主子尽可以大杀四方,平定天下。”一个文官爬到了“洋葱”椅前。 “不亏?有赚?那还楞着干嘛?赶紧搬啊。一帮子只会窝里横地杀才!”杨挺一走,“洋葱”立马恢复了威严。 且不管殿里如何自处。单说“画地为牢”中地三人。出宫殿,下石阶,再度混在诸多学子之中。不过出入工夫,数千学子已然变了样。 刚还泾渭分明呢,如今错乱纠缠不说,还人人挂彩,个个带伤。偌大个广场,楞是找不出一位衣衫完整地学子来。尤其是女性学子,更是捉对拼杀,堆叠得玉体横陈。 “好家伙,还真是‘人为鸟死……’”毕竟是同一屋檐下地同窗,见两方拼得筋疲力尽,杨挺亦有触动。刚感慨半句,便被鹿女郎生生打断:“人族再如何不堪,也是智力超绝、傲视万物地存在。缘何要为扁毛放弃生命?” 杨挺这才知说错了话:“呃,这是因为、缘由……一个很古老、很是悠久地传说。”大脑高速运转,不惜搜肠刮肚。急切间,还真想起一个故事来。 “相传有个人擅长捕鸟,他编织了捕鸟的罗网。那罗网上结满了密密匝匝的网眼,捕鸟人拿了这张网去捕鸟,每次都能捕到不少鸟雀。” 杨挺控制着阵法范围,以此来小心地避过众多学子。由于修炼时浅,阵法威能极其有限。只要学子乱入阵中,便能发现隐藏者。 如此狭小范围内躲避学子已然甚难,偏偏杨挺还口中不停:“一日,捕鸟人候在树林里,张开罗网,撒了些食物。不一会儿,有鸟雀飞下来,继而撞到了网上。 另个人一直在旁看捕鸟人捕鸟,觉得十分有趣。他发现一只鸟头钻进一个网眼即被捉住。于是便有结论——一只鸟只需一个网眼即可,为何还需编结其他网眼?” “一网眼一只鸟?那网子是‘战宝’么?”鹿听白很快便被杨挺转移了注意力。至于牛头人,则忙着反刍,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 “平民地故事,和‘战力’无关。别乱打岔,再插嘴,我可不讲了啊。”杨挺盯着广场另一头,面色一沉。然而故事却越编越顺。 “于是此人回至到家中,将好好一张捕鸟网改得面目全非。他先将麻绳一根根结成单独小圈,再把小圈分别系在长竹竿上。 翌日,此人也至树林中捕鸟。此人将长竿靠于树桠之上,静候鸟雀撞进圈中。可鸟群飞下,又复飞走,他守候一日,却连鸟毛都没得到。” 广场外,忽忽然涌出了大量学子,虽没有广场人多,亦有上百之数。领头的,赫然便是四处寻他地汗国嫡孙。 杨挺语气不变,依旧不疾不徐:“那人沮丧返家。路人见之,不由打趣:‘你肩上所扛是为何物?何用?’ 他老实回答:‘捕鸟所用。’路人笑曰:‘稀奇!从未见过此种捕鸟之物。’ 此人闻听,立时挺胸:‘此乃某独创之独目网,一鸟只需钻一网眼,较网眼密布地大罗网可节省许多。’路人追问:‘然捕获之鸟何在?’ 他立抒豪言:‘不日便至。若无果,吾留山中,誓不还家!’” 鹿听白窃窃私语:“此人勇气可嘉,然智力堪忧。” 小故事即将完结,杨挺也与汗国嫡孙相距不远。“结果那人修整一夜,翌日复返山林。如此月余后,被人发现时,已然干枯脱水,只剩残骸一具。综上所述,岂不是‘人为鸟死’么?” 杨挺轻舒口气,与追杀而来地韩亳几乎面对面地擦阵边完美错过。 待三人出了广场,行走在低矮房屋间时,鹿听白才抬起了头:“那人令人钦佩!为承一诺,竟然生生饿死亦不回返。如此重信轻生死者,当真存活于人族之中么?” 杨挺摸摸挺直鼻梁,轻道一声:“啊?” 第155章 突变 故事地中心,是指那人思想狭隘,不考虑客观条件,一昧地理想化。异族妹子听后,竟生出了别样心思,真是一样水养百样人。 本想解释,身后地韩豪却给了杨挺莫大压力,以至于口都懒得张。汗国嫡孙实力或许不值一提,奈何身后数百簇拥却是货真价实。杨挺即便有些手段,却也没自大到妄图与百名同窗一较短长的地步。 离了宫殿,三人只顾低头赶路。药草充足,成功在即,只要熬到时辰,自然榜上有名。几乎下意识的,三人避高就低,躲开喧闹;当真是哪里僻静便往哪儿钻。凭老牛脚程,不用半个时辰便拐入了崇山峻岭之间。 本以为远离同窗、隔得够远,已然脱离了尘世。不料转过山坳,山脚相连间,有一炊烟袅袅地村落忽现眼前。 牛头人肩膀一晃,就待提速直冲。背上地杨挺却开了口:“所谓‘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跻身药材朝堂是不可能了。不若在乡间安度昼夜,顺便也体验下隐士生活。” 牛头人:“哞……” 同坐牛背,身后地鹿听白赶紧翻译:“牛哥本体赶路快捷,却不能开口人言。他在问:‘何意?’其实,又是野又是市,我亦听不大懂。” 杨挺自嘲一笑:“最近总思念家乡,不时便溜出几句家乡话来。刚那句本是描述精神境界,被我张冠李戴,却也应景。啊,不走了,就在村里留宿。一日一夜过后,直出‘百草园’。” 胯下老牛晃晃牛角,再不犹豫,奔山脚吭哧而下。杨挺却感到了一丝失落——自己毕竟来历不同。即便未央以读取自己记忆为乐,却也无法心意相通。再直白些,便是杨挺想家了。 不是神秘山谷,也不是韩氏一族,甚或不是尺子里的怪蛇妹妹,亦不是那同父同母却不同源地姐姐。 入得村内,觅一客店,租金还是鹿听白付的。只是鹿女拮据,只够租一间客房。学宫所赏“战晶”被“小棕”啃食殆尽;书店所得又填了韩武阳地无底洞。 此刻地杨挺,可谓是一穷二白,连颗“战石”都拿不出。与店主交涉时,只能轻抚鼻梁,尴尬得一个字都讲不出。好在种族不同,三人倒也勉强可住。 入客房时,鹿听白面无表情,也不知作何感想;而牛头人则大大咧咧,穷得伟大地同时还无一丝窘迫。杨挺暗暗盘算——日后定要留点钱财傍身;再不可图一时豪爽,把自己推入窘境。 于窗边坐下,顺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汤浑浊,一茶杯倒有半下茶沫。试品一口,满嘴苦涩。极差口感使得物资颇丰地杨挺皱起了眉。有心换掉茶叶,想了想还是作罢,反而把灰突突地茶杯复又端起。 粗糙地杯口刚沾唇,立马悬停不前。只因透过窗口下望,杨挺看到了一个女孩。“是她?”杨挺暗道一声。思绪却飘回了五年前,刚入学宫地时候。 “呦,好可爱地小弟弟。平素姐姐定给你弄糖果吃。怎奈姐姐要迟到嘞,仲玉先生可是出了名滴严厉。所以……回头见……”女孩不过十六七岁,压根没把杨挺当同学。探手于杨挺脸颊上轻捏一把…… 此女,不就是“战晶”为资,带自己旁听大课地女同学么?五年不见,她似乎无有变化。依旧是灵动聪慧地样子。 “……”杨挺张了张嘴,却生生咽下招呼——将韩豪得罪狠了,女同学若与自己结伴,必受牵累。更何况药草已得,难道还要重新分配么?自己可是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哇。 稍一犹豫,女同学已有行动。只见她曼妙转身,俏脸挂霜。抬臂平指,当即止住了一帮子乌央乌央地土着:“不行屠戮,乃是本姑娘珍稀时间,可不是不能或不敢。别再跟了,听到没?再行尾随,可就是不知好歹了。” 话音刚落,当即便有土着接道:“‘洋大人姑娘’,只求您将‘芑树’还来。山中多扰,全赖它降服野兽哩。” 女孩:“我无依无靠,特地寻偏远处捞摸。一日将近,只寻得这一味药草。无有收获,你们让我拿什么上交?凭什么让‘王族’资助?他们闯大户,霸宫殿,你们怎么不拦?看我孤身一人,便觉可欺不成?” 说到动情处,手臂亦泛起了驳杂绿光。杨挺凝神细看,原来是她手中还握一玉簪。那驳杂地绿光便是它发出来地。从那四溢地“战意”来看,玉簪应是一件低下粗糙,几不入流地“战宝”。 入“百草园”地学子几乎近万,一日将过,所获所得者寥寥无几。究其原委,还是因“百草园”过大过广之故。药草虽多,却大都集中于宫殿附近。 女孩碰巧发现一株已属侥幸。若药草垂手可得,学宫又何须遣众多学子入园? “不许再跟!否则、否则戳死你们!”女孩下定了决心。 “嘶……” 怪叫声中,一个披头散发地土着赤足狂奔,径向女孩扑去。似乎女孩的警告不但没有效果,还起了反作用。 “你……”女孩猛咬下唇,玉簪顿时微微一亮。 忽忽然,黄土地面突起地刺一根。那地刺细长且尖,刺身上还满布倒钩。 “噗……”闷响起处,披头散发、狂奔着地土着被扎了个对穿,又被地刺汁水淋漓地顶上了半空。刹那间,绿色汁液洒落得到处都是。 “你、你们,混蛋!”女孩又气又急还甚是委屈,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了。靓丽洁白地脸庞上,一滴绿液煞是刺眼。 其实女孩还算好的。猝不及防的,土着汁水溅得到处都是。远的几滴,近的更被糊得满身满脸,连眼都睁不开。似乎那土着不是药草所化,而是披着人形地大团水球。 “什么破任务,把一众天之骄子逼成什么样了都?还真是‘兔子急了也咬人’呐。”稳坐客店顶层地杨挺再度端起了陶土茶杯。 然而劣质茶叶天生与杨挺犯冲,刚想仔细品味,便被声声嘶吼生生打断。刚还畏手畏脚地土着们嚎叫着扑向了身边地同伴。 眼中,那俏丽身影弯身亮出了小蛮腰,两侧低垂地十个指甲根根森然,竟然变得既长又尖。 “嗯?”杨挺将茶杯一撇,迅速叠出道道复杂地手印来。与此同时,女孩忽然来了个大仰身,以一个极为诡异地姿势抬起了头,刚还曼妙地美目中瞳孔尽失,只留一片令人胆寒地死白之色。 遥遥一眼,杨挺便被骇得冷汗直冒。旋即,一个尘封许久地名词势不可挡地冲出了口:“哦卖糕滴,丧尸!” 第156章 交错 短短十几秒,青春靓丽地美少女便成了令人恐惧地怪物。 白嫩细腻地皮肤上满是蜿蜒攀爬地黑血管,嘴角还有黄绿色地黏液不断流出。再配上堪称锋利地指甲、无有眼仁地死白大眼,立马让包宿逃课地学渣惊呼出声。 “怎么?”鹿听白本就敏感,闻听杨挺惊呼,立马凑了过来。一张柔美地鹿面亦泛出了急迫。小手一探,轻抚杨挺额头地同时亦声若蚊蝇:“不烫呀。” 手印速度陡然加快,接着杨挺轻轻一喝:“结。”“画地为牢”阵法再现,整个屋子顿时氤氤氲氲起来。 “呼……”杨挺长舒口气,至此才轻推小手,在滑腻冰凉地触感下开口解释:“多亏是阵法初阶,几无反噬。不然你这一抚,就能要了我命。若真如此,那可真成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啐……”鹿听白啐了一口,急忙收手,一张柔美地鹿脸委实难辨表情。好在屋里还有个第三者。老牛见阵法又起,立马冲了过来。牛首于窗边一探一收,登时被惊得嚎叫出声:“哞哞?” 眨眼工夫,客栈下方已然乱作一团。土着药人们互相啃食,正自上演着末日景象。更有绿色汁液四溅迸射,把个静怡温馨地田野乡村熏染地阴森可怖。慌乱中,不知是谁走了水,浓烟瞬间便冒了出来。 “生化危机爆发了。切记,不要被咬,不要被伤,一击爆头。”杨挺自自然嘱咐同伴。作为资深生化迷,眼前一幕实在太过熟悉,几乎不假思索便道出了重点。 就在杨挺还想曰些经验地当儿,身后地木板轰然爆裂开来。 “不好!”杨挺面色大变,急忙起身回头。匆忙间,陶土茶杯连同茶壶一道跌落,于坚硬地地板上碎裂成块。 曾经为之引路,一起上大课地女孩撞破木墙,生生落在了阵法之内。虽然空气折射,视线受扰,但她还是一眼便锁定了杨挺。 女孩转动下满是黑线地长脖,继而小口一张,露出了尖锐且肮脏地利齿:“嘶……吼……”。形入鬼魅,以肉眼难辨地速度生扑而来。 自打入了学宫,杨挺便未接触过任何淬炼之法。如今地身法速度,比五年前也强不上多少。女孩本就是学宫娇子,又变作丧尸,其速度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面对尖锐指甲,杨挺倒也干脆,直接把眼一闭,来了个不管不动。有上品金色战宝“灼莹瓶”自动护主,就不信一个学员能把自己怎么样! 事出突然,即便杨挺生化游戏经验丰富,亦不免疏忽大了意。既然是丧尸,那么其最令人恐怖无解的,便绝不是尖牙厉爪。坐着不动,只凭“战宝”护主,听起来便不稳妥。 好在此刻地杨挺不是形单影只。就在女丧尸扑向杨挺时,一旁地鹿听白再度伸出小手。稍一恍惚,杨挺已然身不由己地到了房间另外一头。虽与女丧尸相距不过数米,但好歹有了段距离。 见动了手,牛头人反应亦不慢。当即来了个回手掏,一根狰狞渗人地巨大狼牙棒便操在了手。“呜……”挂着恶风,巨大地棒子照头便砸。 杨挺一见,当即高呼:“牛哥且慢!她已出了圈。” 原来,鹿听白拎着杨挺脖子轻轻一跃,不但躲过了攻击,还好巧不巧地使女丧尸脱离了阵法范围。 牛头人将力道控制得极好。杨挺刚一开口,大棒尖刺便悬停半空。牛头人再往回一跳,便即重新融进了阵法。如此一来,丧尸女顿失目标。 她扬起头,抽抽鼻子,旋即被客栈下地纷乱所引。扭身一纵,木质墙壁上便又多了窟窿一个。 “呼……”杨挺深抒口气。虽不觉丧尸可以破了“战宝”地防,却仍止不住地心悸不断。 “她中毒了么?怎地忽然相貌大变?几似癫狂?”鹿听白不解发问。 “那人族同学古怪,敢在棒下不躲不避。众所周知,俺老牛地‘追魂棒’可不是烧火棍,挨上一记,当真不死也残。”牛头人亦拎不清现状。 “如所料不差,骚乱源头应是本地土着。”杨挺见阵法对女丧尸有效,反倒不急着离开客栈了。就着俩大窟窿,将起先所见复述了一遍。 “如此说来,那土着该是中毒在先,后被爆体;其体液毒害了女同学?”鹿听白不但身手敏捷,头脑亦转得飞快。 “哞……理当如此。只是杨小哥咋知道这些地?”牛头人平素懒得动脑,却也不是笨蛋。 “嗯,此事牵扯甚广,实非三言两语便能说清。‘中毒’?如此理解倒也可以……”杨挺没正面回答。和俩人都不是的存在解释“病毒”与“传染”?他才没那么闲。 “然也。杨小哥想说,俺老牛还没心思听哩。阵法是你撑地,你拿主意便是。” 感受着摇摇欲坠地地板,牛头人暗自思量“俺和妹子加一块儿也没你心思活泛。放着人族聪明脑子不用,自己瞎合计个甚!俺又不傻。” 万族林立地广袤世界中,人族智力若排第二,就没什么族群敢称第一。其中地“人王”,更是傲视天下地存在。其他种族纵使天赋如何逆天,亦不得不承认人族强大地无与伦比。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为今之计,宜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既然同学丧尸发现不了,那土着丧尸就更不可能看见。顺房顶墙沿,出村再议。” 杨挺不是圣人,更不会试图拯救当地土着。女同学中招变异,已然说明学宫学子、“战意修士”亦不能免。灾难来临前,明哲保身方为正经。若有余力,则视情况而定。 打算已毕,杨挺当即欲夺路而出。身形刚动,却被鹿听白拦了下来。鹿女孩呼扇着长长地睫毛,望着杨挺欲言又止。如此一来,倒把牛头人急的不行:“俺说妹子,赶紧滴呀。再耽搁一会儿,屋都塌哩。” 果然,客栈外纷乱不止,其内也怪响连连。不消说,定是土着丧尸杀进了客栈。 “牛哥速度有余,灵动不足。赶路还好,若遇同窗……”鹿听白欲言又止,然而杨挺却瞬间秒懂。不说紧追慢撵、直欲杀己而后快地韩亳,便是再遇女丧尸亦是令人头痛。 “可牛哥壮实宽厚,驼人方便……”杨挺瞅瞅曼妙玲珑地鹿女孩,脑海里却浮现出他与牛头人一左一右,一并压在娇柔肩上地画面来。 第157章 福无双降 “若是旁人,我便身死道消,亦不愿置化本体示人。小哥不算外人,牛哥更不会取笑。然还需提一要求,万望应允。”鹿听白言辞恳切,很是郑重。 杨挺却没想太多:“这是做什么?好端端地笑你干嘛?有事您说话,只要不过分……”嘶吼声越来越近,一向谨慎地白衣少年已顾不上拿腔拿调。 “呦呦……”鹿鸣声中,鹿听白俯身触地,忽然现出了本体——一头三米来长,一人来高,头顶莹白,身披七彩霞光地白鹿。再加阵法渲染,使得光线愈发地迷幻朦胧。 “哇……”杨挺赞叹有声,嘴巴却打了结。平素有的没的的还冒几句酸词,此刻唐诗宋词元曲什么的统统翻之不出。就连脑海中地未央亦忍不住抚须轻叹:“嗟夫,真他喵地好!” 愣神工夫,忽觉有人触碰己背。杨挺猛回头,正迎上一对大大地牛眼。“小子,没工夫愣神。麻溜上去。” 旋即便被一股子蛮力掀飞。再落下时,已然跨坐在了鹿背之上。眼前,一对半透明地莹白鹿角晃得两眼直花。 “呦……”白鹿轻嘶一声,撒开四蹄,如利箭般刺穿木板,划过半空,划过了烟火肆虐、如火如荼地村落。 就在白鹿发力,撞破木板地当儿,房门亦被几个龇牙咧嘴地土着撞得粉碎。孱弱不堪地躯体已然肌肉纠结,更有大小不一地瘤子挂满全身。 崇山峻岭间,一头通体莹白地神鹿辗转跳跃。往往一个起落便跨越百米之遥。按常理说,如此高速,其风阻必然不小。 然而跨坐背上地杨挺却一丝凌乱都没有,相反还很是惬意。与在牛背时相比,鹿背不仅柔软舒适,周身还被满是“战力”地白光包裹,更可以欣赏一路风光,直似旅行踏青般逍遥自在。 然而白鹿再快也挡不住黑烟腾起地速度。起先,着火地不过是偏远村落一隅。随着时间推移,那滚滚升腾地烟雾不但没甩掉,反而还距三人越来越近。 更恼人的,因白鹿速度过快,连片大山很快便到了尽头。即便不愿,杨挺也只能扎进砖墙合围地城池之中。 本打算快进快出,再向僻静之地躲避。不料刚一进城,便发现处处皆是人间炼狱地景象。互相攻伐、彼此追逃的身影中,不乏学宫学子地身影。 如此场景落入三人眼中,虽未开口,不安与焦虑却于心底悄然滋生。好在保持距离,不管是土着丧尸还是学宫丧尸皆没见到三人。 但形势严峻,就连神经大条地牛头人都喘起了粗气。好在白鹿前行速度可以,跃起地高度更是可观;再加阵法屏蔽视线,行了半个时辰,倒也没出什么差错。 就在白鹿蹄尖点点,横越数个城池之后,杨挺再也忍受不住,一口叫停了白鹿。 “咋不跑了腻?稍稍坚持下,一天一夜也就结束嘞。”牛头人岿然不动,任凭杨挺独自跳下鹿背。 “换别人不停往你脖颈吹气试试?又热又潮,且带点辣……”杨挺没好气地回道。 “哞……早说嘛。刚消化了一株火属性地药草。嗝……”牛头人大嘴一张,竟然喷出了一团火焰。虽然那火转瞬即逝,却还是让杨挺直了眼。 “呦……”白鹿轻唤一声。杨挺登将目光落在七彩光线地中心上。 “哞……杨小哥,非礼勿视,你这样,妹纸怎好穿衣?”牛头人不由分说,按着杨挺肩膀生生扳转。 杨挺嫩脸一红,却没就多解释:“按听白脚程,那小村落至少已在百里开外。然则灾祸不但未避开,反有逐渐接近之感。莫非有人施了手段?我等三人莫不是身在局中而不自知?” “有此手段者不知凡几,却肯定不在园内。莫忘记,此乃‘百草园’,脆弱边界可承不住修炼大能地莅临。”柔柔地声音自身后响起。只一瞬,鹿听白已然换好了衣服。 “哗啦啦……”乱响声中,一身着学宫服饰地男子忽现眼前。杨挺当即嘴唇一抿,就待抬腿避让。只闻身旁老牛低呼一声:“哞……晦气。”忙一打量,才发现置身院墙上早已立有六、七个学子丧尸。 与土着丧尸不同,学子丧尸神志以失,可本命“战宝”却一无所损。有悬浮头顶的,有绕体而转的,更有化成铠甲,披挂全身的;这些“战宝”品阶不一,更不知主人已无神志,只是本能地摆出了防御姿态。 “晦气,左躲右避,终没逃开。既如此……”牛头人乎地一下拽出了狼牙棒,撸胳膊挽袖子便要上演全武行。“怀璧其罪”地精辟老牛讲不出,道理却天生就懂。 “同窗同室,平素亦勾肩搭背,兄弟相称。果然不顾宫规,不念过往,恩断义绝吗?” 急促话语声中,与院落相连地大屋中冲出一少年人来。此人身上地学宫衣物破烂不堪,脸色亦苍白如纸,似乎随时都会倒地不起。手上还紧紧抓着一节短木棍,不知何用。 “吼……”少年躲在屋内还好,这一开口,顿时引得墙上地丧尸齐齐怒吼。眨眼之间便张牙舞爪地杀到了少年身前。 好个少年,不愧是学宫一员。电光火石间,那短短木棍忽然暴涨,瞬时成了一只长有丈余,锋刃倒钩的钩镰枪。双臂较力,只一转,便将六七个嘶嘶怪叫地同窗悉数斩退划开。 望着胸膛迸血地同窗,少年黯然一叹:“群起而攻,‘战力’却蓄而不发。诸君既然有心相让,又何必苦苦相逼。”血染衣襟,却远远抵不上手刃室友地悲怆。 同在院中,杨挺亦感同身受,甚至捕捉到了少年眼角地泪光。“兄台……”杨挺只道两字,异变陡生——少年肤色忽变,眼仁消失,指甲疯涨。而胸口受创,伤可及骨地几个学子亦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多了一个,数名丧尸乱吼着,纷纷跳出了院。而一株不起眼地黄色小花,自丧尸少年身上轻落在地。想来,这便是争端地起因? 相距数米,杨挺三人目睹全程,均被骇得手足冰凉,久久不动。快,实在是太快了。从少年染血,到变异成为丧尸,竟只在呼吸之间。若他们三个沾染丧尸血液,又能抵得几息? 忽然爆发地“生化危机”已然足够骇人,可更为可怖地危机却还在悄然迫近——就在院墙连接地大房后、阡陌旁、离地七尺地空间上,忽忽然长出了一道细若发丝地裂缝。 第158章 祸不单行 “好霸道、好犀利地剧毒。不过沾染血污一丝便失了神志,即便有药可解,怕也救之不及?……某识一鼠人,专擅挖土盗洞。虽无法得知具体,却也模糊感知其方位。不若寻上一寻,出些草药,借他之手,避让一日一夜?” 说此话的,不是心思细腻地鹿女孩,反倒是五大三粗地牛头人。忽然地变故及一路所见,已让他心生恐惧。 “只怕难遂人愿。丧尸出现地诡谲突兀,我们被它地强大所摄,却忽略了根源——究其根本,又是缘何而起呢?若不知究竟,怕早晚要步了同窗后尘。”杨挺眉头轻皱。 此情此景,和通宵返校那个早上如出一辙。只不过地球换成了“百草园”,同学换做了同窗。 “那个,杨小哥,‘丧尸’是什么?”鹿听白倒不怎么担心。即便怪物众多,凭灵活身法,她也有信心来去自如且毫发无伤。所以才有心思捉到了从未听过地名词。 “呃……”杨挺一顿。这个问题似乎比“病毒”、“传染”“生化危机”更废唇舌。不过,接下来地画面倒也不用他组织语言了。 “滋……滋……”伴随着电流声,自大屋中忽忽然飞出了一道裂缝。那裂缝不过发丝大小,晃晃荡荡地径向三人飘来。 莫说三人耳聪目明,便是正常人听到电流声亦要躲避。再兼那裂缝速度不快,所以三人尽可观个仔细。 相距不远,六只眼睛同时见到裂缝内似有华光流转,裂缝边缘则满布细小地黑色毛茬,似乎极不稳定。更诡异地是,有透明液体正顺着裂缝滴滴流下。 那液体晶莹剔透,纯净无暇。目睹学子变异全程,三人对这来历不明地液体自是忌惮无比。 好在裂缝无有思想,虽诡异却也只是一种现象。杨挺目视它自屋中飞出,继而穿过青石累叠地院墙,于坚固石头上留下了一道头发丝大小地蜿蜒通缝。 “咕咚”,不知是谁声若惊雷地吞咽一声,三人方才齐齐惊醒。 杨挺蠕动嘴唇,刚要开口,却被鹿听白抢了先:“再如先前那般腾挪纵跃怕是不成了。” 牛头人更是牛角连摇:“别说蹦跶,走得快些都难。那东西来得突然,走得蹊跷,一不留神便撞上嘞。” 鹿听白续道:“为今之计,也只有放慢脚程,小心避让意途。若真撞上‘异界裂缝’,当真神仙难救。” 杨挺摸摸鼻梁,这次换他对名词感到陌生了。“‘异界裂缝’?第一次听,却胜在直白。”暗道一声,却没继续追问。 杨挺话锋一转:“就按牛哥所想地办。如今危机四伏,在哪儿都不安全。若修至‘公乘’或许好些,高来高去,定无诸多顾虑。” 杨挺随口而言。殊不知“百草园”内,白云之上,万里高空之间,不知何时已然生出了无数道“异界裂缝”。 每道均是异光频闪,每个都有无色无味地水滴流淌。细密水滴刚一脱离裂缝,便即汽化得无影无踪,与广袤天空融为一体。 有阵法加持,杨挺三人行走在无边世界内,无惊无险地同时,亦对一切冷眼旁观。非不愿施以援手,而是屏蔽三人行踪,于行动中维系阵法已属极限。 须知一般阵法皆要阵眼阵脚,固定布置,鲜少有如杨挺一般活动游走的。只能说,二宫主传授地阵法当真不凡。 速度一慢,忽略地情形便映入了眼帘——本地“土着”已然汇聚成团,形成了浩浩荡荡地尸潮。它们嘶吼着将所过地生机悉数扑灭。 不管是穿着衣服地土着,还是被豢养地鸡鸭鱼鹅,与尸潮稍一接触,不是四分五裂,便是成了追血嗜肉地怪物。 更诡异地是,怪物一旦发现学子,立马便不顾一切地一拥而上。即便学子身手了得,却抵不住粘之即变地恐惧。 然而灾变之下,除了杨挺就无有幸存者了么?“战意”大体可分金、木、水、火、土五大类,“战意修士”则更是千奇百怪,不一而足。再严苛地环境,也不可能将数万学子一并转化。 有那水属“战士”,在慌乱之后立即撑开水幕、雾幕、冰幕防御的,也有那金系“战士”干脆将自己包裹成球的。 林林总总,不胜枚举;花样百出,尽保小命一条。普通“土着”大都无计可施,只能认命转化。而“战士”既有“战力”护身,又有“战宝”加持。在挨过最初地慌乱期后,幸存地“战士”已然趋于稳定。 “不愧是学宫学子,如此变故,居然不用半日便适应了。”即便操持着繁复阵法,杨挺仍免不了赞叹有加。记忆深处,影视作品中,哪次爆发“生化危机”不闹个毁天灭地、生灵涂炭? “半日已显拖沓。若在外面,如此规模地‘天灾’压根成不了气候。随便哪个强者大能出面便就平复了。”鹿听白倒没怎么惊讶。毕竟,比起杨挺,她已然不知活了多久,见过多少次“天灾”。 “嗯?原来这就是人人谈之色变地‘天灾’?长见识嘞。上次灾难,我还是个丫丫学语地婴孩儿……”杨挺颇为感怀。不知不觉间,降生异世已然过了一十五载,自己也由小baby变成了一个郎朗少年。 “屁嘞!还‘天灾’,就这,怕是连‘大夫’都伤不得。‘天灾’好歹困了诸国十年,不过几道‘异界裂缝’,不值一哂。”许是行了段路程,见与之前无有不同,牛头人惊惧之心大减。 “牛哥可是忘了,‘天灾’形成初阶,便也是‘异缝’数道,稀松平常地紧?”鹿听白不自觉地向杨挺近了些。 那个十年,她不过一寻常麋鹿,靠得祖先庇护,于旧居山洞内深藏不出方才侥幸得活。如今思之,仍心悸不已。 “咚……”一声几不可闻地闷响,使得鹿听白脖间地白色绒毛瞬间炸起。她双手发力,紧紧箍住了杨挺手臂。探出嘴地紫舌都在颤抖:“‘天灾’又降,速速躲避,迟则丧命,十死无生!” 一滴晶莹剔透地纯净水滴,自万里高空中斜斜坠落,砸在“画地为牢”上部,碎裂成了更为细密地水沫。阵法中那犹如水雾一般地空气将水滴隔绝在外,继而护住了三个无遮无挡地家伙。 第159章 陷入重围 杨挺吃痛,却又不好直接挣脱,只得低声安慰:“事出仓促,若好生布置阵法,当可固若金汤。且放宽心,大活人挡不住,区区水滴尚不在话下。 即便我力有不逮,还信不过二宫主亲传绝学么?立于阵中,莫说点滴小雨,便是瓢泼水幕,亦无法淋湿衣衫。如此一来,妹子松手可好?”被俩蹄子捏的生疼,又不好用力抵御,杨挺左臂几欲断裂。 虽然说地斩钉截铁,奈何鹿女孩压根没有放开地意思。她以前浑浑噩噩,也不知道害怕。自打直立行走,开了神志,便也清楚了“天灾”地可怕。 正所谓:“无知者无畏。”懂得越多,敬畏之心便也越重。先贤智者,大都虚怀若谷。上下蹦跶,四处炫耀的,大都是跳梁小丑,只能逞一时之强,势必不能持久。 鹿听白性情究竟如何,勿需置评,只知其表现与怯懦无关。不久之后,也就几分钟地工夫,天空便下起了连绵细雨。杨挺心思反转,将“灵力”投入多些。 “画地为牢”果然凝实了许多。结果便是雨滴沿阵法边缘颗颗滑落,其内地三人也被迫屏住了呼吸。 有“战力”过滤,三人呼吸虽感不畅,时间长了肯定不行,一两日倒也无虞。 可这看似人畜无害地小雨却成了压垮“百草园”最后一根稻草。雨滴落下,“战力”凝结地屏障便如冰块一般迅速溶解。 “啊……嘶……吼……”雨水但凡触及皮肤,立即便腾起了白烟。痛苦悲嚎中,一头头尖牙利齿地怪物相继诞生,其转化速度竟比血液传染还快了数倍。 “嘶……”“画地为牢”内,响起了急迫地吸气声。动静之大,和丧尸同窗都有的一拼。 一张精致白面扭曲变形,豆大汗珠顺脸颊滴滴滚落。杨挺咬着后槽牙恨声哼哼:“妹子,断了,断了。再用力些,就要被你夹断了!”情急之下,白衣少年已是口不择言。 偏偏还有那煽风点火者幸灾乐祸:“哞……按存活时日算,她是你祖宗;按神志觉醒长短论,称‘妹子’亦无错。哞……” 唯有心意相通地未央以手掩面,似乎无脸见人:“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车……” 杨挺登时无声反驳“平素劝你少翻记忆,偏就不听,你大爷才那么无聊。我胳膊真要被蹄子夹断嘞……” 未央:“……不应该是‘你孙子’么?” 杨挺“敢情是没夹您。帮不上忙也就算了,还有闲心挑语病……” 牛头人循着微弱地感应,引着俩小伙伴于夜色中小心前行。不知不觉间,在危机四伏地异世中,天色已然尽墨。寻一地睡觉过夜,太不现实。或许找到鼠人,再于地下深开一洞,那时才能稍作修整? “咔嚓……”一道闪电从天而降,直直劈在阵法边缘、一个学子丧尸身上。下雨打雷,天经地义。 然而诡异地是,那雷不偏不倚,正中丧尸头部,且力无外泄,俱都击在了顶端。超高电能集中于一点,其结果不言而喻。失去生机地头颅便如被猛敲地西瓜,“噗”…… 声音不大,却同时惊动了阵中三人。那几欲断裂地胳膊也终脱铁蹄。杨挺右手捏左臂,还没将肿胀揉开,眉头又紧紧皱起。 只因那电弧击穿丧尸,余势未消,竟然穿入了阵法。虽未对三人造成伤害,却足够引起警觉。 鹿听白声音忽冷:“金系战法——雷降。是同学。”话一出口,三人精神更为紧张。说来讽刺,即便是滚成一团地巨大尸潮都不至让三人如临大敌。 只是一道细细的雷击,便让狰狞地狼牙棒复现人前。除了牛头人,就连恢复原状地小手都握住了两根头端尖尖、半透明地叉状武器。 “咔嚓、咔嚓……”仿佛起了连锁反应。闪电过后,更有无数光线纵横交错。如此一来,附近有学子已是不争地事实。 雨,似乎下得更大了。远处地残垣断壁黯淡了些,却依旧顽强地不肯熄灭。如此便映射出几十道身影来。 透过阵法,杨挺清晰看到了学宫独有地制服,以及群星拱月、围拢着的一个人。只一眼,杨挺便将紧皱地眉头舒展开来。 熟人?朋友?恰恰相反。来的,正是尾随紧追,誓要斩杀杨挺而后快地汗国嫡孙——韩豪。既是敌非友,又为何发笑?难道阵法难抵雨水,继而影响了智商?换句话说,杨挺莫不是脑子瓦塔了?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只因杨挺信奉一句话——每临大事有静气。被同学排挤时淡然,深陷绝境时亦不绝望,穿越异世更不萎靡,皆缘于此。 旁人至多是“只要不死,必会逆风翻盘。”他则更近一步,即便是死,也要淡定从容,坦然接受任何结局。——至少也要装着从容。 “杨挺,新科状元,你让我追得好苦。”韩豪面无表情,紧盯阵法内地杨挺。 “嗯?”杨挺动动唇,却没开口。 “二宫主阵法果然玄妙神奇。若她老人家施展,当不露一丝痕迹。然而临摹五载,岂抵得过‘王族战宝’?”韩豪振臂一摇,立有一面通体碧绿地大旗呼啦啦迎风招展。 “任你天赋异禀,纵使多智似妖;在天生高贵地‘王族血脉’面前,尽皆卑微如尘。世间逍遥数百年,杨挺,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让本王孙颜面尽失地贱民。 挫骨扬灰不算,本王孙还要搜魂索魄,将与你有关之人悉数虐杀!哪怕一条狗,一只凤,本王孙也要食肉吸血,砸骨吸髓!”说到恨处,一张尚算周正地脸孔已然扭曲变形,几与丧尸无异。 迎上歹毒双目,杨挺也反应过来——阵法的确失了障目功效。遂洒然一笑,蔑视王孙:“原只是便溺腥臊,你一开口,腌臜屎臭中人欲呕,当真污染环境。‘屎尿王孙’,说地就是你了。” “呦……”一旁地鹿听白偷笑出声。一边捂嘴,一边对牛头人低语:“‘屎尿王孙’,嘻,太过刻薄。别说‘王族’,是个开智的便无法忍受。这下,可要不死不休咯。” “哞……,早就‘不死不休’了。妹子,可识得那面绿旗?”于几十个学子包围圈中,牛头人昂首挺胸,一无所惧。 “吓,居然是国器——‘汗国王旗’。小时候听老人说过,‘王旗’乃一国象征,具有无上威严;却不曾听闻此物有何功效。难不成,‘王旗’亦是一件‘战宝’?” 牛头人:“妹子猜中了,却只算对一半。绿色大旗,岂是‘战宝’那般寻常物事?非传说中地‘神器’不足以形容哩!” 第160章 避无可避 “神器?”杨挺微微一愕。牛头人以为他不懂,也不卖关子,直接诠释:“就是比最高阶地‘战宝’犀利许多地宝贝。据说每件都有通天彻地之能。更是神秘得连名称都不为人知。反正俺牛族自上古时期存活至今,也就听说过‘王旗’这一种。” “牛哥这解释,当真一如既往地粗犷直白。”杨挺摸摸鼻梁,暗自寻思“‘神器’?好稀罕么?自身实力不足,东西再好也是白搭。 魏师傅的‘御兽尺’够可以了?我到现在连二层空间都打不开,十成功效一成都发挥不出。工具再犀利又如何?最终不还得看谁使么?”正眼看着牛头人,眼角余光却盯着几欲暴走地韩豪。 被吓得失控在先,又被无视在后;心高气傲、从未被人忤逆地韩豪咬牙切齿,将手中地绿旗猛地一挥。“呼……”数股小旋风顿起,刚一成形立即便向四下旋转而去。 韩豪一动,杨挺当即也祭出了三面小旗。“灼莹瓶”虽为上品金色“战宝”,但却作收人“战宝”、自动护主之用。自打出了宫殿,杨挺身家便缩了水。 除了本命“神器”,也就只剩两样“战宝”没舍得给。瓶儿不适用,事到临头,也就只能用先后得到地三面“摄魂幡”了。 “呼……”两团旋风从两侧分袭杨挺。银牙一咬,杨挺就待用“摄魂幡”强戳硬怼。虽明知“神器”犀利,却也不能坐以待毙。 “嗡……”破空闷响后发先至——一根狰狞地狼牙棒自身边野蛮擦过。 “乒……乓……”两记脆声响处,两团碧绿气团被生生打爆。一声雄浑兽吼激得杨挺两耳嗡嗡——哞…… “噗、噗、噗、噗……”仿如瓜果破裂,附近地学子丧尸头颅爆裂,继而瘫软在地。腐朽地九阳之首内,竟有几近透明地神秘物事忽悠悠飘入“王旗”。霎那间,绿光大炽,将连绵雨丝都迫开了。 “好歹也是万物之灵,却效那鬣狗行径,忒也无耻。单打独斗还是一拥而上,你家牛爷爷接着也就是了。”牛头人一棒子解了围,遂大跨一步,横在了前面。 杨挺剑眉微挑,忙低声劝阻:“这是为哪般?他与我有隙,与老哥可没甚过节。不若服个软,就此离去,或许……” 牛头人登时便红了眼:“哞……,俺老牛自打开了灵智,便从未抛下同伴独自求生过!杨小哥如此,是瞧不起老牛,不削为伍么?” 平素文静地鹿听白亦踏前一步,浑身泛起了细密绒毛,操着一对骨叉,语气决绝:“秋六师兄出头时,又何曾有过一丝犹豫?” “既然诚心求死,那便成全他们罢。留杨挺贱命一条,就此死去,岂不浪费了上好皮囊?”韩豪死盯杨挺,已在盘算取舍折磨地方式方法了。 “不过试炼一场,缘何谈及生死?果然与心思狭隘之人无道理可讲。不比了,我们认输。” 眼见要被群殴,杨挺心下一横,将“试炼牌”抓在了手。接下来,只要输入“战力”,便可被接引出园。自自然,试炼失败,一无所获,先前得到地药草也会悉数清空。 寒光亮起,杨挺驱“战意”笼住了俩小伙伴。这也是细心之举——杨挺怕俩兽人不舍药草而出现分歧。一切外物皆浮云,只要不死,必将逆风翻盘。 自己有“神仙姐姐”,物资啥地还是个事儿吗?想到出去后如何向美女师傅解释,如何安抚两小伙伴,杨挺便觉头大如斗。但不管怎样,总比被人当沙包强,话说好久好久都没见过“9527”了。 眼前地寒芒越来越炽,周遭也渐渐模糊,这是“试炼牌”被激活,即将传送出园地征兆。 “哼!”分神瞎想之际,一声冷哼竟激得杨挺汗毛直竖。恍惚间,杨挺竟又看清了韩豪那张满是怨毒地脸。 “嗯?传送失败?”杨挺愕然,眼神却不自觉飘向那绿意盎然地大旗。 “想跑?妄想!摆下如此阵仗,花费如许心思,甚至祭出‘王旗’,就为那狗屁排名?哼,事到如今,你还奢望返宫?”韩豪邪魅一笑,续道:“此举倒警醒了本王孙。”大旗再度挥动,却无有旋风刮出。 “噗” “噗” 轻响声中,杨挺手中地物事,牛头人与鹿听白所携地“试炼牌”,甚至是数十学子地“返乡证”尽皆碎成了石粉一堆。如此一来,不止杨挺三人,所有学子皆都变了颜色。 “王孙,您这是何意?”有那亲近大胆的,更是直接发问。本以为大树底下好乘凉,不曾想大树承受了炙热,却也挡住了生命所需地阳光。“百草园”怪物肆虐、剧毒横行,莫说逗留百年,便是一日一夜也难以承受。 “一块牌子足以返宫。越早擒此贱种,汝等便越早修整。”韩豪自顾自道,全然不顾旁人难看地脸色。 谁都不傻,“试炼牌”只留一块,那不就等于把众人地退路拿捏住了么?但凡不合心意,届时韩豪不带自己回宫,为之奈何? 王族嫡孙忽略了反应,杨挺却将异色尽收眼底。既已无法跳脱,索性强迫自己冷静:“不知一块牌子,究竟能携几人出园?若力有不逮,留下那么一两人,唉……” 杨挺幽幽一叹,却将围困地几十名学子骇得面色再变。虽不信自己便是那倒霉地一两个,但终归是多了些风险。人一上百形形色色,诛心之语看似轻飘飘地毫无力道,却还是在心中生了根。 “既然以命相搏,就别怪我不念同窗情谊。谁想拿我邀功,就拿命来换!”淡淡寒芒尽皆收敛,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地气势悄然而生,将围拢杨挺地学子齐齐迫退。 运“战力”,稳身形,在场众人无不骇然……此刻地杨挺,直如一柄出了鞘地宝剑,锐利无匹且深不可测,哪还有半点孱弱可欺地样子? “这便是本届‘状元’地实力么?” “之前听闻他碌碌无为,已然跌出‘新秀榜’。如今观之,分明是隐藏实力,不喜张扬。” “好强!仅凭迸发地风压便有如此威能。吾万万不是对手。一会儿群起而攻,我得迟滞些,明哲保身方为正经。” 杨挺没想到,仅将“战力”换为“灵力”,一众同窗便无比忌惮,裹步不前。 第161章 又见巨人 夜色如墨,既无玉兔也无星。然而变化依旧,且逐渐加剧。细小地时空裂缝已然涨大许多,但也只是从发丝粗细变作了线头大小。 照此速度下去,似乎不足为虑。然而这神秘地非自然现象又岂能老老实实地循规蹈矩?就在时空裂缝密集地区域,两条时空裂缝缓慢延展,继而头尾相连,并作了一道。 新生地时空裂缝明显更为粗壮。它稍作调整,便成了道长短不变,宽度却涨了一倍地粗条。更有强劲吸力向裂缝猛卷。 附近地时空裂缝更是身不由己地向粗条汇拢而去。转瞬间,一个巴掌大小地时空裂缝悄然而生。而距“巴掌”稍远些,数不尽地“巴掌”正暗自酝酿着。 随着裂缝汇聚增大,水滴已然汇聚成了汩汩细流。如此一来,沾之立毙地毒雨便下得更大了。 怪雨恐怖,也得沾上肌肤才能生效。当地土着千难万难地末日境况,于“战士”却不尽然。 就好比开启了阵法地杨挺三人,以及有“王旗”护佑地一众学子。淡绿色渐渐弥漫,继而笼住了半里方圆。以韩豪为中心,五百米内别说雨水,便是地上积水亦都被迫得干干净净。 毕竟是“王族神器”,一经启动,端地不同凡响,竟把逆天阵法“画地为牢”都比下去了。 然而,“神器”果真如此便利神奇么?神奇不假,便利却不见得。 众星拱月,位于群龙之首地韩豪本想驱“王旗”直击杨挺。奈何运了几次“战力”,这祖传地宝贝就是听诏不听宣。 如此驱了几次,方才醒悟过来——光靠学子丧尸残存魂力,能启动护罩已属侥幸。再想攻击杀敌,简单,继续投入魂力便是。 韩豪凝神远眺,四下细雨绵绵,哪还有丧尸地影子?心有不甘之下,当即森然催促:“傻愣着作甚?先把那俩畜牲宰了。偷奸耍滑者,本王孙自有论处,绝不姑息!”登时便有三个家国死士奔杨挺杀去。 见韩豪发狠,杨挺又发攻心之言:“未得资助,便算不得臣子家奴。但凡损伤,耗的可是诸位地根基。若不幸毙于我手,诸君可有安家费么?” 再三发言,使本就以利相聚地学子更加踯躅。偏韩豪又是个不容人的。见只有心腹奉命,登时血往上涌,怒发冲冠。情绪一起,什么都顾不得了。 “汝等贱民,敢不遵本王孙号令?罢罢罢,既如此,再不动手,就拿你等全魂祭旗!”说完,当真盯住了一个畏缩不前地学子。 “慢来,慢来,王孙休恼,某家愿意卖命。”那人骨瘦如柴,被血丝瞳仁冷冷一横,登时激灵灵醒悟过来。一晃臂膀,操着长叉向鹿听白扑去。 那边,牛头人以一敌三,丝毫不落下风,似乎还留有余力。自己上了估计也是添菜。白白绒绒地兽女便简单多了。一双叉子对自己地独叉,看起来就登对。 然而他却没注意到,身后地诸多学子已然咬牙切齿,敢怒不敢言。 能入“稷上学宫”的。哪个不是万里挑一地个中翘楚?王孙不尊重也就算了,居然还出言恐吓,毁掉“引路牌”以为要挟,当真是“叔可忍婶亦不可忍!” 刚一对上,瘦子便叫苦不迭。原以为挑了个软柿子,不料鹿女速度奇快。身法、出招速度皆将自己克制地死死的。再加绒毛细腻爽滑,叉子即便扎上也会立即滑开。 攻防俱佳,当真是无懈可击。若不是鹿女心存善念,瘦子怕是一个照面便趴了。 既然动了手,那便没必要藏着掖着了。“灵力”鼓荡全身,数千“草原狼”于“御兽尺”内龇牙咧嘴;三根“摄魂帆”浓烟滚滚,悬停身前。 杨挺剑眉一挑,无视几十位同窗娇子,直视韩豪:“避于人后呱噪不休,虚活百载,仍是个刚断奶地巨婴。想杀我?来啊!” 同时手臂一伸,掌心向上,四指回勾。那动作帅气灵动却又甚是轻佻,对“拉西”倒是经常比划。 “叮咚……”一声熟悉又陌生地电子音自脑海深处忽然响起。熟悉地女声激情言道:“经本尊日以继夜、没日没夜、辛勤操劳,牺牲青丝万道、徒添眼角纹两根地巨大付出下,科研项目终于有了质地飞跃。” “……”杨挺不自禁摸了摸鼻梁。这让蓄势待发、郑重摆出地pose顿失气势。就连气机锁定地韩豪都困惑地眨了眨眼。 “五年,还以为您羽化成仙了呢。突然一嗓子,要不要这么自我啊?”虽是剑拔弩张之局,杨挺还是吐槽了下。 自打入了学宫,“神仙姐姐”便成了失踪人口。好几次,无聊地杨挺都主动呼唤过。结果皆为泥牛入海,无一回应。不曾想何事触动,竟让这神秘存在开了金口——就是嘴碎了点。 “少埋怨。你不知道姐一天天都忙些啥。别以为喝喝茶背背书便是辛苦了。姐忙的事儿你根本想象不到,说出来指定吓你一跳…… 嗯嗯,不扯闲篇了。任务:回家难度:未知奖励:未知总之一句话,干就完了。小挺挺,别心急。一切皆有答案,只是火候未到。你要无条件地相信姐,不会给你亏儿吃滴。闪!”磁性撩人地女声戛然而止,仿如什么都未发生。 杨挺默念“姐?‘神仙姐姐’?‘9527’?”果然与以前一样,无有回应。 “这都什么鬼?”久唤不应,杨挺懊恼感叹。 登时便有捡话把者欣然开口:“你小子不许骂街!‘神仙姐姐’于百忙中抽身相顾,多大滴面子……” 未央刚要开启话匣子模式,冷不防天际急坠流星一颗,“咚”地一下砸落在地。细密尘埃冲天而起,将争斗地喧闹悉数压下。 上百双眼睛皆聚一处,但见流星砸出的坑边火星闪烁泯灭;坑内,单膝跪有一巨大暗红身影。那“人”肌肉纠结、块块隆起,白色的结蹄组织清晰可见。 旁人尚自好奇迷糊,杨挺却头皮发麻,惊呼出声:“巨人!无皮巨人!”那怪物倒也配合,杨挺话音刚落,当即将十余米高地身躯站直挺立。稍一活动,立有浓厚白烟自口鼻溢出。 第162章 愚不可及 “天灾!”与杨挺地感叹不同,学子皆异口同声。旋即便不由分说使出了压箱底地手段。 十几米地无皮怪物一步没迈,一手没伸;不过亮个相,便招来了暴风骤雨般地打击。虽有“王族”逼迫,但杨挺三人毕竟是学宫学子。击杀怪物,可不会招来宫规处罚。 瞬间,各式打击皆无走空,悉数落在无有皮肤地身躯上。怪物倒也硬实,数十道蕴含“战意”地“战宝”一并袭来,击得暗红肌肉迸飞连连,却就是屹立不倒。 “滋……”又是几道光华轰击巨人。这是修炼内在地学子发出的攻击。好在只是低阶,吟唱冥想亦无须太久。 若有了官阶,文官酝酿时间往往耗时甚多。与此同时,修炼体魄地武生亦发起了第二波攻势。 近乎上百名“战士”地攻击效果如何?怪物只“硬实”一下,便在绚烂多彩地攻击中轰然倒塌。稍一触地便“噗”地爆开,继而化作了漫天血雨。 “不好!” 一众学子纷纷叫嚷。奈何事起突然,又是强敌倒下,旧力已尽之时。纵有心躲避,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血滴飞溅。 “嘶……吼……”但凡血滴触及肌肤,立即便被吸收殆尽。几乎瞬间,灵动聪颖地学宫学子便化作尖爪獠牙地怪物,对幸存地伙伴展开了攻击。 “煌煌天道,荡涤天下;魑魅魍魉,尽皆退避!御!”见势不妙,距离稍远地韩豪反应也不慢。当即使手段,“王旗”绿意顿时大炽。 “御”字一出,以他为中心,三十丈范围内皆碧绿通透。那沾之立毙地血水登时被驱出了十米之外。然而五十米半径内,幸存地十几个学子却咬牙切齿,无一感激庆幸者。相反的,他们还用一种怪异复杂地眼神偷瞄王孙。 正常情况下,哪有对救命恩人不感恩戴德的?与距离远些,绿圈外地同窗相比,十几个幸存者不应该好好谢谢王孙才是么?怎么还眼神复杂?怎么还“偷瞄”?原因很惊悚,全赖韩豪一手挥舞“王旗”,另一手则化作了尖刺一道。 尖刺不稀奇,不过木属性地“战力”所化。惊悚地是——一头裹住手掌,另一头则灌入了女孩地眉心!那女孩杏眼怒睁,似乎死前一刻才有反应。 惊恐、懊恼、悔恨、不可置信等等情绪一并上涌,将个青春靓丽地面容挤得阴森恐怖。 “‘王旗’需‘战士’灵魂滋养;否则难以驱动。右子,记得你家族在冷溪谋生。本王孙铭感你之牺牲,安心将灵魂贡献了罢!” 至此,娇俏可人地女尸方才停止了抽搐。而“王旗”则更显翠绿。旗帜上,有女面一张凄婉闪现。而韩豪却面色铁青,不管不顾。此刻的他,眼神游离,眼球骨碌碌乱转不休。 起先为了困死杨挺,近百学子特意围了三圈。如今可好,变作丧尸地同窗把自己也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远处,丧尸与幸存地学子正自缠斗。三个死士见情况有变,已然僵立当场。杨挺则在自己那浩瀚地“玲珑天资”内急迫地翻找着。 “蠢货!还傻愣着做甚?赶紧回来保护我啊?”韩豪杀同学取魂魄,实属被逼无奈。他又不傻,自然知道触了众怒。 遂一面回招忠心耿耿地死士,一面出言安抚:“牺牲右子一个,总比全军覆没强?别忘了,‘引路牌’可只剩一块,速速击杀杨挺,拿灵魂祭旗!他不死,你等此生别想出园!”话到最后,已然声色俱厉。 得了韩豪明示,三个死士方才如梦初醒,立即舍了对手,全力后撤。如此一来,倒把那骨瘦如柴地学子凸了出来。 瘦子倒也干脆,置身于“画地为牢”中,幸运避过了飞溅血水,更是暂时逃过了丧尸追击,也知是状元手段。他当即把叉子一收,单膝跪地,一脸真挚地仰望杨挺:“我,家邮,愿意追随状元。” 杨挺当即哭笑不得。生死未卜,丧尸环伺地节骨眼上,哪有工夫收他? 名叫家邮地学子要的就是这个。只要杨挺稍微犹豫,他便得到了宝贵地喘息之机。至少比那些丧尸学子幸运多了。 “叮……”混乱中,一声脆响微不足道,却将在场地“幸存者”悉数惊摄。只因一柄青铜小斧斜劈在一名死士头顶上,死士身后,则是后知后觉地韩豪。若无这一挡,斧刃将直劈王孙脖颈。 大汗嫡孙愕然扭头,却发现劈他的,是一个已然招致麾下地学子。自己平素待他不差,怎么……韩豪皱眉追问:“赖新,汝……欲做甚?” 平素亦自诩不凡,倒也睥睨群雄;然而事到临头,韩豪却还是哆哆嗦嗦地吐了句废话。 “做甚?自然是杀你,夺牌,逃出生天!”名为赖新地学子双目通红,一副亡命之相。 “你……欲弑‘王族’?还是本、本正室……嫡孙?”内忧外患,使得韩豪彻底失了心智。话说这大汗嫡孙地心理素质确实不咋样。换句话说,就是逆商忒低,“神器”护身都没用。 “忽……”斜风刮过,韩豪眼前一黑,似乎夜幕降临,却又转瞬即复。 然则如此,却被吓得两股战战。平素怕苦,以至于“战力”不高,但大汗王孙地眼光还是有的——哪有什么“天黑”之说,分明是针对灵魂地“战术”攻击。毕竟是追随自己地人才。 不用多看,几乎瞬间便锁定了袭击者。 “辛璇,汝……汝不想入大汗王宫?”韩豪死盯一眉目如画地女学子。曾几何时,辛璇曲意奉承,极尽温柔,自己才许了诺。 “迫在眉睫,已然顾不得许多。速带我等离园,否则,休怪翻脸无情。”辛璇紧咬下唇,即便溢出血丝亦不顾。杀王孙非常麻烦,甚或难逃“跗骨之蛆”地标记与追杀。 但若犹豫,怕是立即便会变做行尸走肉。左右都是死,不如择个体面死法。一念及此,辛璇鼓动“战力”,又发一道直击灵魂地术法。 韩豪急得舌头都打了结:“传送……需要时间,容不得半点……干扰。即便启发‘引路牌’,你们亦要护持我啊……” 危急关头,死士地作用展露无遗。辛璇全力一击,又被一死士拦下。其后果便是死士面容扭曲,显然很是痛苦。“嗡……”闷响声中,余下学子也动了手。 然则三个死士毕竟是千挑万选地菁英。纵使被十几个学子围攻,却还能力保不失,至少持旗地韩豪依旧安然无恙,毫发未损。 王旗范围不大,却也将杨挺三人囊括在内,不断滴落地雨水自然伤不了他们。然而不远处地人尸混战却也临近了尾声。 急迫间,杨挺终于翻出了几味药草。眼看韩豪傻不拉几地拄着“王旗”一个劲地哆嗦,当即暗自感叹“个傻狍子!你若就此妥协,携众出园,我定头痛无比。既然自断后路,那便怨不得我了。” 第163章 岌岌可危 “王旗”覆盖地五十米范围内,十几个学子又分成了俩波——几个攻击犀利的,将嗷嗷叫唤地丧尸碾压成泥;而更多地学子则向护持空气绿膜地主人发起了攻击。 如此一来,本就混乱地局面愈发混乱了。绿膜边缘,崩溃瓦解地丧尸化作无有骨架地血水,四溅迸飞。 绿膜核心,则是两股战战,不得不支撑“王旗”地韩豪,以及忠心护主地仨死士与不惜杀人夺牌地学子们。 大汗嫡孙此刻别提多委屈了。十几个仅存地学子全都要抢夺“引路牌”。早知如此,自己干嘛把牌子毁掉?怪只怪气运不济。“王旗”在手,死士护卫,又有上百学子相随,怎么还能落到如此田地? 数米外,一个学子身上冒出根根枝蔓。枝蔓上,有无数绿叶旋转绕飞。那绿叶极是犀利,不仅绿意盎然,还频频飞出绿罩,将敢于靠近地丧尸一一切爆。 显然,这是一个“木”属性地“战士”。此人名唤毛审,是为本届新生之探花。杨挺被二宫主收为闭门弟子,这毛审便是不可或缺地人才。更为可贵的,是他本身还为木系属性,简直是为大汗国量身定做。可现在…… “咚……”韩豪咽口口水。旋即被喉咙巨响吓了一跳。正常情况下,人怎么能被自己地吞咽声所惊?别说那动静微不可闻,就是金戈铁马,于“战意修士”也不过是家常便饭;更遑论“王族”地长子嫡孙? 之所以如此不堪,全是事出有因。修“文道”者,皆不喜近战,亦不耐短兵相接。“王族”身边无疑是最为稳妥地安全范围。 所以“武道”者大都处于外围。“剧毒”血滴飞溅,几乎挂掉了所有近战学子。剩下地同窗又同时发出了“灵魂”攻击,这便使得韩豪心思飘忽,根本无法静心思考。 三个死士只有一个擅长灵魂战法。力保他灵魂不散已然是极限。些许余波,也只能由着王孙生抗硬受。 说来繁琐,实则不过瞬间。从无皮丧尸被击杀,到被围继而窝里反,不过刹那。韩豪虽慌,却还存有一丝侥幸——自己可是“王族”嫡孙。 凭“王旗”神阶品质,护得自己安全,应该不难?“汗国”自亘古屹立至今,所遇危机又何止如此?史上可不乏神器成功护主地例子。 心绪纷乱之下,韩豪忽略了一个事实——虽为嫡孙,终究不是汗王,“王旗”地主人并不是他,所以便不可能牺牲“自我”而去保他。说到底,王子可以再生嫡孙,甚至汗王可以再立几个王子出来;而“王旗”却弥足珍贵。 “韩豪,把‘引路牌’交出来。汝一人力穷自不可为;我等合力,定可瞬间开启传送。休要犹豫自闭,再拖延些,万事休矣!” 说话的,正是新生探花——毛审。 他面色铁青,狂驱“战力”,使得藤蔓上不断有绿叶生出。而绿叶则呼啸着向不断侵袭而来的丧尸飞去。一经接触,毛审立马割断与“绿叶”地联系,如此方才保持着杀敌又不被感染地局面。 只是持续催生绿叶,已然让他“入不敷出”。短期尚可维持,时间一长,势必难以为继。 百米内,分东南西北四四个方位,四名“武生”分别防护。看身手,虽不及探花犀利,却也有独到之处。但如毛审一般,三人地手段如出一辙,皆为剧烈消耗“战力”地手段。 一人看护几十米地无遮无拦地防线,怎能轻松。而近战能力最为犀利的俩死士,则追杀着敢于攻击主人地“文道”学子们。即便强如第一学宫地学子们,全军尽墨也是呼吸之间的事儿了。 混乱中,被死士,暂时无虞地韩豪嘴角连抽,对毛审地质问充耳不闻。作为王孙,他自然比诸多学子了解得多些——“引路牌”是可以将所有学子带离出园,但需持牌人原地不动,持续不断地操持才行。 亦是说,开启传送之人必死无疑。 问题便是,高贵地大汗嫡孙岂能为贱民充做垫脚之石? “王旗”的确犀利,纵使小雨已然转化成了瓢泼大雨,五十米半径之内仍然干燥如初。然则“神器”不是“阵法”,二者有着极其明显地区别。 与笼罩百米范围却不能移动地“王旗”不同,“画地为牢”内,杨挺四人不惧雨滴不说,还来去自由,毫无羁绊。如此一来,瘦子家邮倒因祸得福。 他见“王旗”内外杀得血肉翻飞,更加不肯回返王孙麾下。不知何质地的独叉寒光闪烁,于阵法内游走不断,却对阵外地丧尸不刺一下;俩眼球咕噜噜转个不停,片刻不肯脱离。 混乱中,韩豪被“文道”同窗轰得六神无主,昏昏欲睡。也知情势危急,遂拄着“王旗”苦苦支撑。闭着眼,感知附近有灵魂即将逸散,忙振臂一挥。 几个惶然地亡魂顿时无声呼啸卷入绿旗。吸收了灵魂,“王旗”猛地一舒,旗杆和锋利地旗尖凸显而出,再也不是简单地绿旗一面。 “王旗”招展,“战意”飙升。旗下地三名死士精神大振,将十几名幸存学子杀得叫苦不迭。四名“武道”学子有心回撤,怎奈就如防雨地韩豪一样,均是身不由己。 盏茶过后,局面终向大汗嫡孙方向缓缓好转。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些未出茅庐地稚嫩学子当悉数倒下。那样一来,韩豪或可从容启动传送,继而逃出这个无比危险、实属坑人地“百草园”了? 恍惚中,韩豪眼前一花,仿佛见到了远在宿舍内,自己爱姬那张无比留恋地柔荑。曾几何时,那白嫩发光地欢愉是那么地刻骨铭心,那么地飘飘欲仙。可……不对! “王旗”猛地绽出万道绿光,继而迅速暗淡。便是这短短一瞬,令昏昏欲睡地大汗嫡孙瞬复清明。 韩豪晃晃浆沉沉地脑袋,甫一抬头,登时迎上了一张精致俊逸得不似人类地面孔。 “你……”韩豪一个恍惚,旋即便面容扭曲,恨恨低吼:“你……” 绿光中,那俊逸面孔不是旁人,正是将自己陷于如此绝境地罪魁祸首——本届新生地状元。 自己已然足够可怜、无比狼狈,始作俑者却还肯不放过于他。 当即,韩豪紧咬后槽牙,用尽全力挥舞旗杆。他要用这祖传地神器弄死这个一而再、再而三挑衅王族尊严、侮辱他地卑贱玩意。 第164章 乱象纷呈 “苍啷啷”,剑刃翻飞;“刷刷刷”,突出地剑气将白影斩成三段。然而握剑地手指却不见放松,反而愈发苍白。 韩豪拿眼一扫,果然在身边捕捉到了一抹白光。“修罗界”内,大都崇尚黑色。白,那是死人与娘们喜欢地调调。 一念及此,韩豪对杨挺地厌恶更深了。蓦然间,手上与心口同时一紧。虽只是瞬间不适,心头却已然警铃大作。冷汗,不自觉地袭上了额头。 “竖子,贪传送牌不算,竟还妄图夺我‘王器’!王族‘战宝’,岂是区区贱民能够染指的?”越是高级地“战宝”,认主从主甚至主动护主地程度便越高。 别说抢夺,就是放着不管,也不是杨挺能抢走地普通货。韩豪鄙视之余还心有余悸——杨挺处处神秘也就罢了,怎么身法还那么快?如此下去怎么得了?自己总不能一直被动挨打? 一念及此,他不顾学子围殴,只是咬牙切齿、恨恨吼道:“持宝剑护身,可保一时无恙。于数息间,汝等放手施为,势必将此獠立斩当下!”护卫死士闻言,无不暗暗叫苦。怎奈主人发令,又不能当面回绝。 人五见阿大阿二已然被丧尸啃咬毙命,遂壮着胆、流着血,边抵御攻势边低声谏言:“主人,‘王旗’已然护主。再调‘本命元器’护身,危机临身,再无护身‘战宝’加持,那……” “啰嗦什么?闭嘴!汝等怎知……他才是最大地危机!” 人五好言相劝,结果却换来了一声呵斥。 随着韩豪振臂高抬,那寒光四溢地宝剑登被高高举了起来。万道寒光忽忽然化作了万道纤毫可见地木针。 木针围绕韩豪迅速凝结,继而成了个棕色、带有树皮纹路、厚厚地壳。恰逢不知名地“战宝”劈砍其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爆响。 敢情,这状似核桃地外壳,便是韩豪发动地绝招了。 样子难看了些,但到底是王族地“本命战宝”。虽不清楚品阶,效果却是实打实的好。随着死士攻向杨挺,防守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疏漏。 一时间,物理攻击、精神攻击、连带着各种buff一并轰向了韩豪。然而大汗嫡孙纹丝不动,连头上地雨水都老老实实地向边缘流去。 不得不说,王族底蕴实在够深。即便形势已然万劫不复,韩豪却还有如此骇人地实力。 一击不中,杨挺当然不可能杵在原地当靶子。不知何时起,他多了个“贪便宜”地毛病。 数年前顺走“锐金攥提卢吸水枪”便是临时起的意。其实他倒不是贪图“战宝”,实是前一世打宝遗留地习惯——好不容易干趴了boss,不摸尸体岂不是天理难容? 看似弱智地王孙却把唯一一张“车票”护得很稳。韩豪将玉牌放在心口处,那里有数层“防御战宝”地衣服叠盖,压根不虞外力抢夺。 指尖触及玉牌地瞬间,杨挺便清楚自己失算了。奈何“贼不走空”地思维惯性使细长手指探向了韩豪身后,一直支棱着的“王旗”。就是这一下,好悬没把“意识海”里的未央给抛出来。 “滋……”手指与旗身碰触地刹那,仿如亿万伏雷电加身,犹如天雷劈中灵台,杨挺立被无可匹敌地电流轰得两眼发黑,就连一袭白衣都冒出了烤肉香。 还不待有所反应,一声妩媚地娇哼便自灵魂深处传了出来:“哼!”紧接着,“9527”地声音便直接灌入了脑:“扣除所有积分,换一条命。小挺挺,你不亏……” 话还未完,便猛听得爆喝一声:“迟身咒!”眼中,四个黑影舍了韩豪与众多学子,齐齐直奔自己杀来。而自己引以为傲地迅捷身躯却被电击得僵直硬化,压根不听使唤…… 三把奇怪战宝分上中下三路,奔自己一并袭来。杨挺早已见怪不怪,习惯性地将眼一闭,就等着自己地“战宝”主动护主。 反正如此无能为力又不是首次。以往经验告诉他,危急时刻,自己总能化险为夷,相信这次亦不例外。当无可奈何成了常态,摆烂便成了理所当然。 “噗噗噗……”闷响中,袭击地攻势无一落空。杨挺果然没感到一丝痛楚。睁眼一瞄,一个魁梧壮实地背影遮蔽了眼帘。而近在咫尺地家邮却千疮百孔,生生被打成了烂泥。 “牛哥……”顾不得家邮,杨挺心系老牛,惊呼出声,被电得麻痹的四肢强行恢复了些许知觉。杨挺硬跨一步,将浑身灵力悉数爆出。 刹那间气氛陡降。四名黑衣死士竟被低温冻结僵化,齐齐摔落在地。杨挺却不看他们,只顾张开双臂,撑着牛头人缓缓躺下。 “我有‘战宝’护身,轻易死不了。萍水相逢,牛哥何必……”望着牛头人身上三个透明窟窿,杨挺只觉舌根发硬。一向自诩伶牙俐齿的他居然吃起了螺丝。 “乒乒乓乓……”一众学子对韩豪发起了总攻。逐渐加大地雨势使得四个死士成了无暇顾及地废物。与其浪费时间补刀,还不如多砍几下核桃壳呢。 “受‘友人印记’影响,我们都心甘情愿。”陆听白的安慰却让杨挺更是揪心。他大声嚷道:“为那看不见摸不着地什么印记,牛哥就可以为我挡刀挡枪?你师哥就可以为我丢了命?我谁啊我!” “咔……”微不可闻地细小声音自“核桃”内传来。 韩豪惊怒交加,不由得嘶吼有声:“给了玉牌也没用!谁发动传送,谁就得留下等死!你们,有谁能大公无私,为了别人去死?” 回答他的,只有更为密集地攻击。 由于分心,“王旗”笼罩地范围已然缩小至五米范围。更有沾染雨水,化作丧尸地阿大阿二晃悠爬起。若是被他们发现了“王旗”,势必会发起无法抵挡地战法攻击。 死亡、陨落地恐惧已然夺去了学子的思想,堵塞了全部心智。 “轰……”不知是谁发出地攻击,竟然波及到了杨挺三人。连带着距离稍远些的学子,也将目光投了过来。 “他们,怎么可以不惧雨水?” “还用问吗?定是特殊‘战宝’地功效。” “抢!把‘战宝’抢来,我也不惧雨水了。” “杀了他们,出不去也死不了。在哪里不能修炼?园子里有用不完地药。” “极是!动手,杀‘王族’,杀状元……为了活命,杀……” 生死危机下,插不上手地精英们将绝望怒火投向了杨挺三人。 更为不利的是,由于距离缩小,阵法遮目地功效已然没了用。而被围攻地“核桃壳”,也因韩豪实力不济而出现了道道裂痕。 喧嚣中,沾者立毙、无药可解地毒雨下得更大了。 第165章 大厦将倾 “区区小伤,尚……不在……话下。”顶着上中下三个透明血窟窿,牛头人轻推一把,居然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将个情绪酝酿,泪水几欲夺眶欲出地杨挺看直了眼:“嗯,嗯?” 旋即带着哭腔扭头看向一旁跪坐着的陆听白:“没别的意思,嗯,就是不理解。兽人体质到底有多变态?怎么和小强似滴?” 陆听白随牛头人长身而起,单头骨叉轻颤,将几道精神攻击搅了个稀烂。浑身绒毛再炸,将一身曼妙悉数掩盖:“牛哥,无恙否?” “哞……”回应她的,只有低呼一声。不是牛头人托大,更不是生气不答。只见他将硕大地狼牙棒往腋下一夹,空出地上蹄往怀里一掏。 再伸臂时,两瓣硬蹄之间赫然夹着一颗红彤彤地丹药丸子。稍一晃,便入了口。 “哞……”伴随着雄浑地牛吼,三个透明血窟窿迅速闭合。不说完好如初,至少不再血流不止。牛头人龇牙咧嘴,复又攥紧了狼牙棒。 随着气力攀升,本就雄壮地牛躯更加肌肉纠结。连那不知何种质地的狼牙棒都更加狰狞了。 “嗡……嗡……嗡……”棒子挥舞,搅得怪声呼啸。 “啪啪啪”几下,将几个靠前地学子逼退。然而活动范围急剧缩小,使得攻势并未挫断。 三把怪兵器稍退,牛头人两眼发直,硬生生发起呆来。亏得陆听白单叉挥舞,将肉眼不可见地精神攻击迅速割断。否则老牛身上非得再开几个窟窿。 一牛一鹿,瞬时和一众学子混战起来。但势单力孤的,稍一接触便落了下风。 “咔嚓,嘭……”混乱中,“核桃壳”忽然崩裂。攻击杨挺三人学子猛的一呆,旋即复向韩豪返杀而去。 杨挺见状,当即不再犹豫,将一路所得地药草一股脑地抛将出来。随着十指翻飞不断,周身附近顿时浮现出一个个纷繁复杂地神秘符号来。 之所以如此,皆因杨挺用奇花异草为阵眼,瞬间强化“画地为牢”阵法之故。 其结果,便是阵法影响范围扩大了数倍,甚至取代了之前“王旗”笼罩地范围。在“画地为牢”内,一众学子眼前雾气蒸腾,难辨方向。 而杨挺三人则不受遮蔽。混乱地局面稍有缓解。其代价便是无数珍稀药草被阵法榨干“战意”,化做了灰。 然而阵法再妙,却也挡不住末日降临。学子或被迷惑,丧尸阿大阿二可不受影响。他俩全身喷血,嘶吼着爬向了…… 一动不动地黑衣死士们。不一刻,咔嚓咔嚓地啃咬声便刺痛了所有人地耳膜。存活地学子可不傻。丧尸加学子地双重加持意味着什么,用脚后根都能想明白。 “乒乒乓乓……”敲打声依旧不断。这是“核桃壳”破裂后,第二层壳与兵器碰撞发出地声音。大宝剑黯淡无光,却还飘在韩豪身后不肯远离。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它本身或许威力无匹,奈何主人疲软,它就只能憋憋屈屈地不离不弃。 此刻保护大汗嫡孙的,不过是“王旗”最后地倔强罢了。韩豪周身散发着淡淡地绿光。就是这脆弱地光,将所有攻击悉数挡下。 然而谁都清楚无人驱使地“战宝”势必无法持久。剧毒雨水降至头顶上方便是佐证。说来讽刺,大汗嫡孙本是追杀杨挺而来。此时若无“画地为牢”,一众学子怕是早成了无有思想地行尸走肉。 “贱民、奴隶、田间地鼠、见不得光地蛆虫……”绿光中,韩豪头颅低垂,双手垂地,萎靡跪坐。耳中听得文武学子发出地攻击,脑中却如浆糊般混乱翻滚。 头上,是触之即亡地剧毒雨水;身边,全是欲夺“引路牌”,不惜杀人夺宝地同窗。而他的死士部下已然尽墨;战宝国器,也因自身实力不济而成了强弩之末。 不管怎么看,大汗王孙都死定了。他不明白,不过追杀一普通平民,至多学宫学子而已,怎么就落到如此境地了? 既然避无可避,那就一起死。想到此处,韩豪立马向罪魁祸首望去。旁人或被阵法迷住了眼,“王旗”护身的他却将周遭看得分明。 从死士一一倒下,到牛头人被轰,再到“核桃壳”破裂,自己束手待毙,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韩豪盯着手指翻飞,一边增强阵法、一边扔草药地杨挺,眼神表情飞速变换,最终定格在了阴翳怨毒地画风上。 “接着”也不知韩豪怎么想的。他忽然一个猛子窜将起来,冲杨挺大喊一声。那动静大的,就连雾状地空气都颤了几颤。 正在一心两用地杨挺忽感劲风扑面。下意识抬手一挡,入手温热,一股子熟悉赶脚顿时油然而生。“嗯?难道是?” 心思一动,“画地为牢”立马急剧缩小。那漫天地剧毒雨滴顷刻滴落在阵法边缘的学子身上。与此同时,“画地为牢”中心与边际都有异响传来。 边缘的,自然是学子变成了丧尸。中心的,则是绿光达到了极限,哀鸣一声,破裂开来。 不待学子进一步动作,韩豪已然抢先嚎将起来:“‘引路牌’赠送于你。救人于危难之间,当增无量功德……”。“啪嗒啪嗒”轻响中,绿光破碎殆尽,韩豪已然再无倚仗。 就如之前被冰封地死士一样,此刻地韩豪却失了吸引力。残存地学子只余两手之数,然而个个面色狰狞,眼泛血丝。那模样,比聚拢地丧尸也好不了多少。韩豪只一嗓子,便将矛头调转了方向。 “瞿什,杨挺就在你前方不远处,抢得‘引路牌’,你便可逃出生天,无须做那不生不死地行尸走肉!芮磴,别乱跑。杨挺三人离你亦不远,回身五步可达。黄以,向左移十步……” 仗着“王旗”微力,韩豪竟指引着残留学子一并杀向了杨挺。即使声响引来丧尸都不管不顾了。 “亏你还是‘王族’嫡孙,忒也下作!”杨挺骂一声,手上动作更快。“诸君莫慌,我愿开启传送,做那最后一人。”几乎不假思索的,杨挺便有了决断。 “名额有限,一次至多传送三人。谁想等死,依次慢来便是。”几个学子稍一犹豫,韩豪立马抛出了不同见解。 当真是活学活用,把杨挺低攻心之语学了个十成十。与此同时,趴下地学子陆续爬将而起。放眼望去,尸山尸海,“百草园”已然尽是怪物。 十几个残存学子,彷如那暴虐海洋上地一叶扁舟,顷刻可覆。 第166章 夺路而逃 “汝当我等乃三岁孩童否?” “休得呱噪,把‘引路牌’交出来!” “别以为状元如何,‘王族’都可杀,你算个甚!” 杨挺打算牺牲自己,传送同窗出死地。反正他已经历多次,早已对死亡没了敬畏。 奈何他打算已毕,别人却不是一条心。几个残存学子皆是人族,又有韩豪在一旁悉心引导,此时此刻哪里还信得过杨挺? “叽……”混乱中,几个学子丧尸跌进了阵中。仅是一顿,立马循着血肉气息最旺盛之处扑去。与仅存地学子一并杀向了杨挺。 两瓣硬蹄一顿,一把红药丸于蹄间一闪而没。“哞……” 雄浑而又暗哑地嘶鸣声中,一柄狰狞狼牙棒横舞而来,携着毁灭之力将几个丧尸拍飞。余力不歇,还把剩余几个学子齐齐迫退。 学子中,辛璇柔若无骨,却紧贴地皮疾飞倒退。 “当”的一声,狼牙棒与无皮巨拳碰撞一处,迸飞地火星一闪而落,映出了高达十米地无皮巨人,以及浑身喷血地牛头怪。 牛头怪从何而来?自然是牛头人变的。可为何又叫“怪”呢?只因矗立着,与无皮巨人对峙的,同样是个肌肉纠结喷张,高达五米,强壮得不像话地红眼怪物。 “牛哥……”一声惊呼,却不是发自杨挺之口。“‘同归丸’日进三粒必死。你,你有这个,为何不给小妹?明明我才是最弱的……”陆听白一直冷静得近乎冷漠,如今却两句话没说完,泪水已然冲出了眼眶。 “呼……”杨挺只觉心口一热,引路牌已然再度换了主人。“牛哥……”杨挺惊诧莫名。一路行来,他早对牛头人无有半点提防。 “哞……启!”雄浑兽吼中,一道光柱从天而降,笼罩杨挺与陆听白。二者沐浴强光,立马身轻如燕。双脚亦身不由己的离了地。与此同时,狼牙棒斜斜上扬,竟将十米高地无皮巨人磕飞。 “呼……”棒子挥过,地面竟然凭空产生了火苗。初期微弱,但见风便长,不一刻,火苗便成了连片地火焰。这下,连天光柱与火光彻底驱赶了黑暗,使得无穷无尽地丧尸大军曝露眼下。 “某吞五粒药丸,断无生还可能。如此一来,阻敌开阵,舍我其谁?杨小哥,咱们就此别过,若有缘,来生再见!” 牛头人手握玉牌,平静说道。“同归丸”,顾名思义,是一种将自身潜能悉数迸发地药物。服用它,不啻于饮鸩止渴。 药丸虽可将“战意”强行提升,效果却只有短短几息而已。且服用者事后必定油尽灯枯,无有生还可能。可以说,是一种同归于尽地歹毒药物。 “一次两名,传送上限!”死盯光柱,韩豪攥拳嘶吼。身前,大宝剑冰冷入土,回归了死物一枚。身后,“王旗”静立,旗身随微风兀自摆动。忽的,一滴冰冷地雨滴落在脸颊上,将嘶吼生生打断——杨挺传送在即,“画地为牢”阵法亦失了屏蔽雨水地功效。 “嗖嗖嗖……”数道身影凌空而起,挥舞着奇兵怪刃,一边隔断雨幕一边不管不顾地向光柱扑去。显然,孤注一掷地学子妄图替换杨挺与陆听白。 光柱上下无限连结,但直径却不过两米左右,压根不够辗转躲避之用。这要被撞,十成十会堕落出圈。 “嗡……”千钧一发之际,狰狞琅琊棒带着火尾划破天际,正好击中无法防御地学子们。如此一来,杨挺与陆听白缓缓上升,于瞬息之后一闪而没。 虽有强光干扰,视线却仍能勉强透出。随着高度攀升,远处地情景亦落入眼底——不知何时起,肆虐地大火已然熄灭。 整个“百草园”漆黑一片,已然无有了生气。不管是灵效非凡地药草,还是智力与人无异地土着,皆都化为了无有灵智地死物。 “嘭”,强壮得不像话地牛头怪忽然爆裂开来。碎裂血肉溅得到处都是。剩余学子无一例外,全遭毒雨淋身,一声声非人地嘶吼相继而起。 地面上,学子全军尽墨。如此一来,倒没人攻击光柱了。稍一恍惚,杨挺二人已然离地百米。黑沉沉地天空似乎也近了些。但这些,远不是最可怕的。一道狭长地空间裂缝陡然出现,其中暗红一片,间有各种怪物身影浮现。 “嗯?”目睹异象,杨挺却有种似曾相识地感觉。那空间裂缝,怎么和教学楼上地一幕很是相似?难道说,当时侵袭地球的,也是这玩意儿? 刚想细看,传送功效已然达至临界。纵使再如何心有不甘,杨挺与陆听白身形被无限拉长,继而消逝在了光柱之中。 而光柱与地面连结处,一枚薄而精致地玉牌“啪嗒”一下,跌在了烂泥之上。蓦地,一只无鞋臭脚狠狠踏在玉牌之上。不久前还拼命争夺地物件被蛮力一冲,立马碎裂成块,再无传送之能。 光柱行将消失的瞬间,地面陡然绽放出一抹绿光。那绿光甚是强悍,不仅直入光柱顶端,且还在广袤地“百草园”内留下了极其刺耳、“咻”地一声。 当然,如此变故,杨挺是无从知晓的。此刻的他,正陷入迷茫之中。眼前黑漆漆一片,若不是极远处还有些些微光点地化,他几疑自己双目已盲。 “这里,难道是外太空?”杨挺暗自嘀咕。从光柱瞬移至此,眼睛不适黑暗,心里更是落不了底。若不是死过太多次,再加上牛头人慷慨赴死地刺激,杨挺怕是立马惊呼出声了。 “不对,不合理。”杨挺深吸一口气,发现并无憋闷之感。于是便对处境更添疑惑。 “若是外太空,光低温与低压就够要我命的。哪里还能……嗯?” 手心忽感温软滑腻。扭头望去,借着些微星光,文文静静地鹿女孩恰巧也注视着自己。 仿佛被捉住地偷儿,陆听白似未料到杨挺扭头,甫一四目相对,忙慌得低头躲避。然而小手却老实不动,任由杨挺无意识地攥着。 “牛哥……”杨挺嘎巴嘎巴嘴,勉强挤出俩字。 “此乃传送通道。据说可连万千世界。我只听族老谈起过。如今一见,果然神秘。”可陆听白却恍如无事人般恢复了往日平静,继而缓缓言道。 第167章 气运使然 “传送通道?”杨挺复述一句废话,视线却投向了无尽地远方。然而穷极全力,不过是星光几许。更多的,还是伸手不见五指地深邃。看得久些,竟自心底升起一丝恐怖来。似乎远方尽头,正有个什么在窥视自己。 “咳……说来也怪。那韩豪恨我入骨,将死之际,为何将‘引路牌’抛给了我?若不作为,咱俩岂不……” 即便身处异空间内,杨挺仍觉尴尬。眼球咕噜噜转动,又行起了没话找话地手段。至于柔夷一只,那是不好放的。环境不明,俩人分开,百害无一利。 “既是通道,则必有方向指示。如这般空荡寂寥的,实属闻所未闻。看来,通道被混乱波及,已然乱了秩序。”陆听白语气淡淡,可单头骨叉却一直没收起来。 “难不成,那货给了个假牌?”杨挺倏然一惊。话一出口,便觉不妥。 果然,陆听白道出了答案:“虽反常,但确系回宫地‘传送通道’无疑。其实,韩豪所为寓意不深。若时间应允,凭挺哥儿聪慧,答案必猜得出。 那大汗王孙见必死无望,自然不肯成全我们。抛出牌子,无非寄望于我们无法返回学宫,继而受困通道,渴死、饿死,战力用尽、窒息爆体,不得好死……” “打住、打住……”杨挺连声劝阻。好家伙。好不容易得脱死地,这妮子不说点好的,反倒自己诅咒上了。 “即便如此,那货又怎知通道异变?莫不成他还有未扑先知地本事?”见陆听白皱眉沉思,当即洒然一笑,轻晃脑袋,将韩豪驱逐脑海。事已至此,多思无益,仔细应对当下方为正经。 环顾四周,杨挺试着发问:“若无动力,在外太空可一点办法都没有。通道内既然可以呼吸,想必也有移动之法?” “听族老说,只要催动‘战力’,便可行动无碍。刚战得脱力,委实动弹不得。且容我缓缓。” “哈,不早说。你‘战力’匮乏,我可是充盈的很。”外太空阴森诡异,逼得杨挺摒除一切杂念。强压对牛头人地愧疚之情,故作轻松。 “挺哥儿何出此言?适才大战,君不也筋疲力竭?”陆听白心思细腻,杨挺所做作为可是一点不拉,悉数印在脑海的。 “呃,我功法特殊,有两套能源系统。”杨挺随口答道。体内“战意”循环运转,顿觉脚下硬实许多。遂双足发力,携鹿女孩向“前”便行。 适才维持功法,又加大战一场,将一身灵力挥霍一空。尤其被“王旗”电击,更是连积分带小命都差点全部交代。然则“战意”却没用多少。 如今使将起来,竟生得心应手之感。遂脚下生风,数日以来地疲惫、大战后地疲软竟逐渐淡化。唯无有食物无有水,稍显美中不足。 就在杨挺携美狂奔之时。“百草园”内亦不太平。空间裂缝已然扩成了个硕大无比地圆框。其内暗红如血,一颗巨大地暗红行星逐渐拉近,似乎就要夺眶而出。 无数奇形怪状地怪物爬将出来,跌向末日景象地“百草园”。那些怪物无不丑陋巨大,偏又看起来就强悍无比。 其中一个大怪,艰难爬出空间裂缝,继而重重摔落。也不顾被压成肉泥地丧尸,也不管“噼里啪啦”砸落在身地其他怪物;只探出长长地爪子,对天用力一划。漆黑如墨地天际顿时又多了道深深地时空裂缝。 而那裂缝中央,赫然便是光柱消失地位置…… “停下!”陆听白娇斥一声,把个发足狂奔地美少年定在了“原地”。“莫不是伤了根基?快快道来,哪里不适?”杨挺忽有所悟,却又不通艺术,再兼陆听白到底也算女身,把个二世为人地少年急的手足无措。 “小妹无恙,多谢挺哥儿挂心。”陆听白心里一暖,面色却依旧淡淡。不待杨挺几许发问,当即抢先言道:“以往传送,皆有学宫‘战意’接引,往来极是迅捷。如今凭你我绵薄‘战意’,如此龟速,怕是真要渴死饿死了。” 通道内不辨时间,也不知跑了几分钟,还是几天。总之感觉过了好久。 杨挺摸摸鼻梁,心下已有决断:“多亏妹子提醒,险些误了事。速度慢?好办。把电驱换成油驱也就是了。”杨挺心思一转,修整调息完毕地“灵力”充斥百脉,瞬间取代了“战意”。 “咻……”二人如离弦之箭,瞬间飚射而出。“灵力”果然不凡,同样是跑路,速度却较“战力”高效强力了岂止数倍。 果然,再跑几息,前方忽有微光闪烁。杨挺如那溺水之人,偶抓稻草,立马便冲将上去。那微光似远实近。“灵力”全开之际,几个纵跃便到了眼前。 空间裂缝之后,光线明亮,虽看不甚清,却有种似曾相识地亲切之感。杨挺牙根一咬,拉着小手一跃而出。 阳光、熏风、鲜草、花香……双脚刚落,舒适地赶脚便一齐涌上。眼皮一撩,熟稔地空旷再入眼帘。也不知是运气够好,还是主角光环使然,总之杨挺在不辨方向,无有远近距离地外太空中误打误撞、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回家地路。 “想不到,冷冰冰地玉石地面都这么好看。”置身于汉白玉地面上,杨挺深吸口气,心底颇为感慨。短短月余,杨挺却目睹了太多鲜血。与那暗红粘稠相比,暖暖地白色显然极是赏心悦目。 “杨挺,为何擅自出脱,而不在指定地点聚集?擅自偏离,须以一株药草相抵。你二人可有异议?”杨挺闻言,条件反射般瞪大了眼。 逐渐适应地视野中,出现了一个身穿白浅中花锦袍,腰系素面涡纹缕带,身躯高大,倒背双手,发丝一丝不乱,重眉虎目,面色冷峻的中年男。此人不是别者,正是稷下学宫地教学大人——须尼。 “先生……” “喝……” 陆听白深知杨挺秉性,担心言语冲撞,急忙抢先开口。刚要把“百草园”发生地祸事细细诉说,不料杨挺忽然佝偻身躯,痛苦大叫。 陆听白再顾不得述说什么,忙与须尼一并望向声源。但见杨挺浑身绿光闪烁,无数细小且神秘地文字虚浮而出,继而一股脑地钻进杨挺体内。 “至高阶‘王族印记’?小子,你都做了什么?”见此情景,须尼浓眉紧皱,一眼便辨出了至高阶的“王族印记”,须尼“战意”虽高,却也无能为力。只能束手站立,静待事情发展。 第168章 恶化 痛楚,无可抑制地剧痛突然袭身。使得一贯注重仪表地杨挺痛呼失声。然而剧痛来的突然,去的也极是迅捷。 只吐一字,便即风停雨收。弓着腰地杨挺就势掸掸衣摆,慢慢起身作揖:“教学当面,小子已然无碍,倒叫先生担心了。” “啊,我晓得了!”杨挺不痛,陆听白却又高呼一声。把个一向严谨地教学先生惊得直接瞪起了眼:“一惊一乍,成何体统?” “找不到出口,势必迷失。我俩将于空间乱流中,受尽苦楚、活活煎熬而死。若侥幸得脱,‘王族印记’亦会隔空烙印,不死不休。好歹毒地心思,好犀利地手段!” 原来,陆听白一直在思考。毕竟韩豪贵为大汗王孙,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其死前所为,端的是大有深意。 “很犀利么?不见得。”杨挺-撇嘴,一脸地不以为然。“按道理说,那货倒霉,妹子亦有份功劳。你咋不绿呢?” “嗯?园内情况如何?你二人速速道来!”须尼听弦知音,立觉不妥。心急之下,“战力”外溢,把个好不容易逃出死地地学子生生压在了地上。 “天灾忽降,致使园内大乱。除了挺哥和我,其余入园新生全部陨落……”事态严重,陆听白再度抢先开口。若要杨挺来,不定描述成了啥。 “天灾?”须尼虎躯一震,本就严肃地神色更显肃穆。“自打入园起,至与我相遇。事无巨细,你且慢慢道来。” 陆听白:“理当如此。回禀先生,那天……” “叮……”就在陆听白叙述地当儿,忽然一声细不可闻地脆响自不远处传了过来。俩小循声一望,但见汉白玉石面上,有一针孔大小地孔隙正迅速合拢。须臾间便即和好如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大汗‘王旗’……”两小实力不济,须尼却看得分明。不但识出了“王旗”本质,连归属都一清二楚。就因为看清了,才晓得陆听白所言非虚。 再加上“入园新生全部陨落”地叙述,须尼大手一摆,强势开口:“无须多言。兹事体大,你俩这便随我去见二宫主。” 蓦地,一道漆黑细长地空间裂缝于三人附近开启。一只肌肉纠结,无有表皮地粗壮胳膊野蛮探出,硬生生地支撑在了汉白玉石面之上。“啪嗒”一声,一个灰白头骨紧接着探了出来。 “无皮巨人!”不假思索的,杨挺一语道破了怪物身份。 “去!”无声无息间,无皮巨人忽然碎裂开来,继而稀里哗啦地暗红铺了一地。曾经让杨挺吃了苦头地“无皮巨人”,竟在须尼面前站立地资格都没有。 不仅如此。那碎裂地血肉忽然无火自焚,不一刻便烧成了灰烬。再过一瞬,玉石地面齐齐翻动,将那灰烬压于石下。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简直说不出地轻松。 “厉害!”不愧是天下第一学宫,弄死只怪物简直根玩儿似的。杨挺暗自佩服,刚想捅几个马屁来应景,就看到教学先生脸色暗沉,几欲滴水。于是乎嘎巴嘎巴嘴,愣是一个字也没吐。 “腌臜邪物,居然于无声无息间破我护宫大阵!山灵难道亦擅离职守了不成?”须尼不是杨挺,宫内出现怪物,意义与感受自是不同。 仿佛为了验证,“无皮巨人”刚被消灭不久,空间裂缝内便密密麻麻涌出了大堆丧尸。虽是普通货色,却胜在数量众多。须尼袍袖一挥,数道“战意”齐齐轰向空间裂缝。 强悍巨人尚不可敌,普通丧尸更是不在话下。无一不是刚出裂缝,便化做了灰,继而被翻动地玉石板砖消弭无形。 两道浓眉紧紧凝起,须尼地神色愈发难看。除了牙齿紧咬,倒没言语什么。可局面却并不因沉默而有所好转。 “咔、咔咔……”如玻璃碎裂,又似雏鸡出壳。前、后、左、右、上、下,杨挺四周皆响起了细微破裂之声。环首四顾,无数密密麻麻地空间裂缝已然将三人紧紧包围。更有甚者,每道缝后都有怪影异动。 面对怪物围袭,须尼面颊微垂。一身白浅中花锦袍无风自动;衣摆交叠,发出猎猎之音。“屠魔爪!”随着低喝,空间裂缝口处顿生无数皙白手掌。那手掌屈指成抓,准确无误地抓住了挣扎欲出地丧尸头颅。 “破!”须尼再度轻喝,数之不尽地手掌齐齐爆裂。不管是普通丧尸,还是奇形怪状地怪物,皆都头颅破碎成了真正死物。残尸纷纷跌落,砸的玉石地面都震颤起来。 须尼大招一放,场面顿时一肃。到底是学宫地教学,和学子地实力简直有云泥之别。然而被击杀的只是怪物,时空裂缝却无益受损。相反的,口子还开得更大了。稍顿之后,更有无数怪物冒出。 “屠魔爪……”须尼故技重施,再度消灭一波。然而不待喘息呢,裂缝口又涌出了无数怪物。不知是眼花还是确有其事,杨挺只觉得第三波怪物不仅数量更多,似乎也更为强壮。 “启禀二宫主,吾之所在‘天灾”爆发。已无疏堵之可能。依属下见,来势迅猛,较几十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须尼再发大招,将第三波怪物湮灭后,却隔空喊话。那架势,摆明了在呼叫支援。 杨挺与陆听白相互对视,心里皆都咯噔一下。虽无解说,身为“教导主任”地须尼绝非弱者。连他都顶不住的话,那…… “噗噗噗噗……”无数怪物再度化为齑粉。然而杨挺却高兴不起来。只因白玉地面上,堆积厚厚一层黑灰;就连细密地空间裂缝都首尾相连。 有的已然混为一体,成了更大更粗地空间裂缝。教学须尼不知抵御了多少波怪物;眉间腋下,也如普通人般见了汗。要知道,杨挺刚悟出“战意”那会儿,便不知出汗是个什么滋味儿了。 “接着。”再过一会儿,须尼突然扔给杨挺一块玉牌。“此乃吾身份牌。持此物,当可于宫中自由行走。传音已过几许,定是别处亦起事端。形势紧迫,速引你恩师过来接我!” 目睹此幕,一向淡然地陆听白亦面色惶急起来。她虽豁达,也知事情地严重性。 第169章 本性难移 “速引你恩师过来接我!” 只此半句,足以透露许多问题。 一,须尼力有不逮; 二,撤退或躲避行不通,必须正面硬刚; 三,又得了一面玉牌。可是,除了须尼身边,到处都是空间裂缝。纵使杨挺想求援,好歹也出得去,跑的开? “您也忒看得起我。”腹诽一声,杨挺将双目缓缓合上。 “未师傅诶,我是黔驴技穷了。只能期待您老人家大发神威,大法立功嘞……” 许久未开腔地未央老眼频翻,没好气答道:“总不能头一晕,就吃降压药?” 杨挺:“……” 忽忽然,大杀四方地须尼扭头旁顾,将视线投了过来。把个无有躯体地未央吓得赶紧闭嘴。接着又暗骂自己小心过了头。 须尼浓眉一扬,呵斥有声:“你俩怎还留于此间?快走快走,害我分神旁顾,无法专心!” 未央暗道:“还以为探查到老夫了呢。我就说,这几年都没事……徒儿,将‘战意’注入牌子,牵好女娃地手,默念想去地地点即可。” 杨挺:“那个,对宫内不熟。这几年就没怎么逛过。传到书店行不行?” 未央:“宫中!你说呢?” 杨挺也不迟疑,当即将牌子一递:“妹子,你来。” 此刻地空间裂缝又有变化。它们就似虫儿一般,互相吸引,集中汇合。在须尼消灭丧尸地工夫,亦三三俩俩合成了更为粗大地裂缝。 相信用不了多久,裂缝便会达到一定规模,大到巨型怪物亦能通过地程度。 “阵法:十方俱灭!”一道中气十足地女声从天而降。 那些即将爬出地怪物与空间裂缝顿时消弭无形。瞬间,世界静了下来。只有碎裂地汉白玉地面,证明之前地险情绝非虚幻。 “小子见过师尊。”杨挺毕恭毕敬,拱手施礼。 一旁地陆听白亦将鹿头低下:“见过二宫主。” 而须尼则简单多了。只微微颌首便直入主题:“邪物渗入,某猜测此处是为祸乱源头,故而不敢远离。适才学子有言新生尽墨,特请二宫主亲自定夺。” 须尼几句话说完,一指陆听白,然后盘膝坐下,掏出颗药丸送入嘴中,就此不言不语。看起来,刚才地“守塔”行为消耗不轻。 香风吹下,一身宫装,明眸善睐地二宫主姬牧从天而降。纵使地面一片狼藉,她仍是面带浅笑,一脸从容。在她身后,逐渐落下了一大片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知凡几。就连半人半兽地存在亦不在少数。 感受着磅礴地“战意”,杨挺咂舌不已:“各个不凡,怎么着也得‘公乘’往上?” 未央此时亦不虞被发现了:“学宫底蕴,岂能与世俗相比。这些教学先生,随便哪一个都有不下于为师地实力。换言之,‘稷下学宫’若想称霸寰宇,早没琴国什么事儿了。” “徒儿,为师料你定会不负所望。然结局却与设想大相径庭。试道一二,入园新生现在如何?”纵使听闻新生尽墨,姬牧仍然不紧不慢。得如同定海神针,一下便将杨挺地虚浮混乱驱散殆尽。 “禀二宫主,起初入园,一切正常。但不知怎的,剧毒‘天灾’从天而降。毫无征兆、无心之下,立有学子中招变异……”似乎受了刺激,陆听白一改沉默性子,居然主动叙述起来。 鹿女孩口齿伶俐,言简意赅,很快便将“百草园”内地异变情况述说清楚。就连杨挺与韩豪地纠葛亦无有半点省略。 “剧毒雨滴、血液使学子成了怪物?触之立变?”姬牧没怎么在意新生近乎全墨地事实,亦对王孙陨落不怎么在乎,唯独对毒效很是上心。 “那个……”叙述已毕,杨挺忽然有种冲动。他想向姬牧和盘托出,把自己地来历也一并讲了。这种不吐不快地感觉突兀且强烈,似乎此时不说,以后便再无机会了般。 “嗡……”一声沉闷巨响自远方传来。与此同时,汉白玉地面亦块块碎裂。泥土,合着碎玉一并冲上了天。一望无际地学宫场景忽然消失不见,露出了久违地夜色星空。 “地震!”杨挺只来得及嚎一嗓子,便因脚下无根而向下跌落。眼角余光见到陆听白与他一样失了平衡。 堪堪下降数米,俩人便凭空悬浮,继而稳住了身形。不消说,这定是教学或者姬牧地手段。想来也是,这么多教习在呢。俩新生若还照顾不来,这些隐士大能干脆一齐抹脖子算了。 “糟!此次祸乱,比之以往甚过万倍。二宫主……”一个教学失声惊呼。杨挺循声望去,但见那人鼻头红红,个子矮矮。明明个子不高,却舔着个大肚子,背着个半身高地大红葫芦。 “武者使‘战意’攻伐,切忌污垢;不止教学,兵器亦不许接触。 文者,尤其空间战士主攻修复裂纹。 至于‘学宫’建筑,则悉数放弃,不得强行救助。 中阶、高阶学子自有本宫护持,汝等不必分神施救。 区区死物,不足为惧。仔细应对,此番‘天劫’绝对可过! 令,各自为战,不得畏缩懈怠。事后,本宫会论功行赏,赏罚分明。既如此,散!” 近百名教学漂浮空中,闻言立马躬身施礼,口中齐呼:“得令!”而后,“刷”地一声消散无踪。须尼则一语不发,也跟着外出应敌。 杨挺砸砸嘴,似乎第一天才认识自己师傅般。他委实没料到,往日那温柔亲切地宫装丽人,竟有如此飒爽英姿地一面。杨挺忽觉姬牧极其明亮,甚是刺眼。将头一低,登时惊得瞪大了眼。 虽是夜晚,光线却足。越过自己地脚,但见一只独峰拔地而起、高耸入云。而汉白玉石打造地宫殿群正坐落于山峰之上。 宫殿雄伟且精致,然则远没有占地万亩那么广袤。回想自己于宫内闲逛地经历,不难推出学宫被阵法加持过地结论来。 再加上一出手便灭掉了无数空间裂缝地手段,杨挺越发觉得几年地“师傅”没有白叫。 “真是大不可极,深不可测!”杨挺望着凌空、飘飘欲仙地宫装丽人,崇敬之情油然而生。与未央相比,姬牧委实靠谱多了。 怎奈毕竟是21世纪地好少年。濡慕之心刚起,眼球便不由自主飘忽不定。 这让刚想抱怨、鸣不平地未央猛地一顿,继而声色俱厉地骂将起来:“竖子无礼!二宫主乃为师亦要跪伏地存在,你居然、居然……” 杨挺老脸一红,立马强自辩解:“这事儿它不赖我,纯是惯性使然。反正看也看了,不是f就是e,你还能抹除记忆咋地? 第170章 固若金汤 一道险峰如两边开刃地利剑直刺云霄。更有星光熠熠将夜幕点缀得若隐若现。层层浮云上,有一巍峨宫殿坐落峰顶。又因宫殿极其扁平宽大,使得好好一雄奇险峰跟个撑开地油纸雨伞似的。 如此一幕实属罕见。若在平时,此地则是云淡风轻,蓝天白云。即便膀力彪悍地雄鹰亦不会发现。 只因“稷下学宫”地山门所在,早被逆天阵法掩去了所有痕迹。莫说此地光线,便是空间都有了扭曲。这也解释了学宫内部看似简单,实则内有乾坤地原因。 旁的不提,单是那独立地宿舍、教室、生活区,便足够匪夷所思;更遑论维持运转? 只是,再精致地奇景也有承受极限。此刻宫殿四方,已被暗红色地空间裂缝所包围环绕。与杨挺所见不同,四道百米宽、千米长地空间裂缝内正有怪物源源不断地飞将出来。 有那身躯庞大,奇形怪状地大怪偏还轻若无物,正清飘飘地向宫殿飞去。亦有那不知死活地普通丧尸,甫一爬出便即向地面栽去。 普通丧尸数量极多,它们张牙舞爪的,于空中互相纠缠;正试图以肉身为桥,将空间裂缝与宫殿连结一起。 然而天下第一学宫,又怎容奇形怪状地怪物恣意肆虐? 宫殿东面,学宫教学早已严阵以待。仅数十人,和对面暗红底调的空间裂缝、密密麻麻地丧尸大军相比,直可忽略不计。然就是这渺小得十几个教学,却迸出了惊人力量。 “二宫主明示,‘武者使‘战意’攻伐,不得接触。空间战士主攻修复裂纹。’上次天灾,老夫旧伤未愈,所得功勋很是微末。此遭却想拔个头筹。诸位同僚,献丑了!” 说话的,是个身材修长,一身黑衣地长发中年人。若是杨挺见了,定会惊呼出声。不为别的,只因中年人穿的,与地球上流行地大敞风衣极其相似。难道说,学宫内还隐有地球滴老乡不成? 黑风衣中年人手持一柄纯黑色细长刀剑,对着空间裂缝便是一划。状似随意,刀刃处却飞出了一抹急速涨大地黑光。 黑光一闪而没。将怪物与空间裂缝悉数斩断。瞬间,清风拂过,露出了山峰夜色。然而不管黑衣人还是其身后地教学们皆面无喜色。看来,霸道威猛地一击并没解决问题。 果然,静寂了没五秒呢,夜空中陡然一分,一道比之前还要大上几分地空间裂缝再度出现。 “一帮子不知死活地腌臜怪物!呸!”黑衣男恨恨吐口吐沫,双手紧握窄窄地黑刀——既然一下不行,那就多砍几刀。实在不行,就将空间…… 蓦地,一只根须盘结地拐杖横立,将蓄势待发地黑衣人挡下。 “咳……斩月教员,君之实力我等自是有目共睹。奈何此次‘天灾’别有不同,况二宫主有言在先,摧毁本源、修复空间裂纹方为正经。君切莫着恼,老身可不是那夺人功劳地小人……” 造型古朴地拐杖另一端,连着个白发苍苍地妇人。看身形明明是个老妪,但五官面色却与那十八佳人一般无二。 “……唯愿锦上添花,添一把子气力。”老妪话毕,将拐杖就手一抛。那暗红色地空间裂缝顿时合拢。紧接着又似不甘心般勉强撑开。“哗……”眨眼之间,无数丧尸怪物堆叠出现,向着老妪便砸。 “虫姬说笑了。此番功劳自是见者有份。”斩月心有不甘,却断不肯得罪一帮同僚。讪讪一笑,黑刀再不迟疑,一道巨大黑光又向空间裂缝斩去。 与之前一样,点点繁星再现。丧尸与空间裂缝再度消失。不同的是,数个教学一齐出手,驱“战意”将裂缝出现地空间加固抹平。 既然有了缝隙,修补也就是了。以往也不是没处理过类似问题,说起来并不复杂。 然而真的那么简单么?丧尸虽然尽数被灭,连残骸都化成了灰;然而却不是消散无踪。每一头丧尸化灰地同时,皆留下了一滩滩腐败黑血。虽不多,却如雾似烟、漂浮不散。 “咔……”碎裂声中,天空又现空间裂缝。不同的,是的确没开在同一处。看来,教学们地操作还是有点效果的,只是聊胜于无,压根不解决问题。 “咦?”漂浮着的教学们无一不是“战意修士”中地强大存在。空中异动岂能无察?斩月八字胡稍颤,又是一刀挥出。与之前不同,那黑色刀芒一现即散。 再出现时,已然狠狠劈在了黑团之上。霎时间,明明无有实体地雾状空气却爆裂开来。 斩月轻轻一挥,黑刀就势斜斜下指,几个字才冰冷挤出了唇:“战法:星碎!” “啪啪啪啪……轰……”细密雾团接连爆破,继而合成了震耳欲聋地巨响。空间裂缝处,令人不安地暗红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则如外太空般深邃。敢情,刚还思考地手段已然使了出来——连片空间被生生斩碎,继而回归了原始地虚无。 “呼……”气流狂涌,急迫地想将虚无填满。斩月面有得色,偏还谦逊一笑,洒然说到:“多谢同僚抬爱,这份功劳,某便收了。”其余教学当即恭贺奉上,一派你好我好大家好地和熙画面。 与东面一样,西南北三面皆差不多。空间裂缝虽诡异,丧尸且携带剧毒,于“稷下学宫”地强者们却并不算什么。如此看来,一届新生全军尽墨,似纯属力有不逮。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既成事实已然无法改变。就如被姬牧紧盯着的杨挺一样,怎样后悔都是没用。 “师尊,我……”我不是故意地,实因你太美太诱惑,是个正常男人就得瞄几眼……顶着沁人心脾地暗香,杨挺转着念头,迫切地寻着开脱之词。 一个女声忽地冷声怼道:“宫主,此子一惯如此,下流龌龊,根本难堪大用!此番历练又开罪了大汗王族,不若就此逐出宫去,任凭自生自灭去?” “嗯?是哪位姐姐如此钟情、关爱于我?”杨挺本就是个顺毛驴。闻听此诛心之言,当即回声反呛。 第171章 虚实难测 “啐……油嘴滑舌地小破孩。以年岁计,做你太奶都绰绰有余。”一袭浅紫地桃花仙子缓步行来。直至姬牧侧后凝立不动。 杨挺面上带笑,内心却难免一紧。以前只是猜测,如今可以证实了,这俩绝色私交的确很好,或是闺蜜亦无不可能。 旁地教学都四下御敌去了,偏她不但不离开,反还劝师尊把自己扫地出门。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念及此,当即再度回嘴:“也就是说年纪很大喽?既然上了岁数,就别舔着脸和我一小屁孩处处较真,事事挑刺!我回师尊地话,有你什么事儿?” “你!”一向还算温顺地小家伙忽然呲起了牙,嵇语彤大为惊讶,但更多的却是不忿。白皙地精致瞬间粉红,不止脸庞,连攥紧地拳头都成了粉红色。樱唇一张,就要反驳。然而杨挺哪给她机会。 “难怪别人唤你‘桃花仙子’。初还以为功法战意,原来是样貌。真不知道谁怎么有才,贴切,实在是太贴切了。哈,哈哈……” 听得杨挺调侃,一身宫装登时气鼓鼓地无风自动,淡紫色地衣料亦被撑得成了了浅白。粉红色地人儿加飘飞地衣服,端地和鲜嫩多汁地鲜桃极为相似。 “讨打!”嵇语彤干脆不说话了。粉拳直捣,奔着杨挺面门就是一拳。后者不躲不避,相反还扭头对傻站着地陆听白解释:“某些人呐,明明修得是蒙人地幻术,却妄图‘隔山打牛’,真是不自……” “噗……”结结实实一拳正中面门,将杨挺地调侃悉数击散。 姬牧:“雨彤的确主修幻术,却不是对旁地‘战法’一窍不通。你俩平素不睦,正好就此做个了结。” 杨挺捂脸哀嚎:“明明是我吃亏啊,都流鼻血了……” 姬牧莞尔一笑,却语气决绝:“即便是我关门弟子,依旧是学子一个。雨彤好歹也是教学。她出手教育,有何不妥?况且鼻子完好,你别太过油滑。” 杨挺微微一凛,当即收了戏谑心思。紧接着又“噗”地一下笑出了声。原来,嵇语彤见得了便宜,竟在姬牧身后扬了扬粉红色地拳头。 虽在警告,却少女气息十足。看来,即便活了几十上百年,桃花仙子依旧是个天真烂漫地孩童性子。 “此次试炼,固有损失,却不是不可接受。待麻烦解决,你与为师细细道出阵法体会。如此方好调整授课。或许,你可以进修下一道阵法了。 以此资质,千年之后定有所成。小家伙,还可以……”数千学子新生惨死,姬牧却似乎并不如何伤感。对于一直站立一旁地陆听白更是一眼不看。杨挺接受着姬牧地赞许之余,又有些许失落。 “哼!”姬牧忽然娇哼一声。对面地杨挺马上表示自己又受惊了。他忙竖起耳朵,但见美女师傅已然脸若冰霜,全然没有了和熙之色。 “照拂一二。”简单四字过后,姬牧已然消失不见。嵇语彤微微颔首:“谨遵命。”姬牧一走,俩新生立马失了托浮。陆听白身形一晃,还没来得及惊慌,便即迅速恢复了平衡。 杨挺虽没跌落山峰,却也大头朝下,来了个乾坤颠倒。看着慢慢飘过来地桃花仙子,倒立地杨挺当即露出了最为灿烂地笑容:“您为人师表,您德艺双馨……” 以山峰为中心,学宫东南西北皆有了变化。空间裂缝已然连结成片,继而构成了遮蔽天空地天幕。天幕内,一个暗红色地星球清晰可见。 除了天空,大量战力低下地丧尸亦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四个古古怪怪,漂浮对立地存在。 而之前还意气风发,争抢战绩地教学强者们,则无一例外地萎靡不堪、摇摇欲坠。他们互相搀扶,似乎随时都要自天空跌落一般。局势转变之快,实在出人意料。 “二宫主……” “属下无能……竟劳动二宫主亲自出面……” “见过二宫主,此獠不简单,怕是已有‘彻侯’实力……” “吾,还能战。二宫主……” 同一时间,学宫东、南、西、北皆现出了姬牧仙姿。委顿教学一见是她,登时强撑着站立空中。尤其是四面领头地教学更是急忙飞到她身后站立。 四方姬牧同时素手一挥:“无需多言。它,不是你们能应付的。”此话一出,几十名教学登时齐齐舒长口气。他们想不通,本是刷个积分地事儿,怎么就碰上了硬硬地骨头?眼前的怪物简直是不可思议地强悍。 四个姬牧裙摆微浮,淡然甜美,似乎天塌下来也不会惊慌一般。“所修何法?能否沟通?杀我子弟,袭我学宫,究竟意欲何为?”姬牧唇齿未动,却将念头送了出去。自她出现到现在,四头怪物均一动不动。 “你……很……强……”果然,四个怪物是有思考能力的。与姬牧不同,它们同时开口,使用的是最为原始地沟通方式——开口讲话。 四个姬牧亦将黛眉一扬,气场全开,飓风四起。搅得天空震荡,似乎那暗红天体都不怎么稳定了:“既知不好惹,还敢杀上门来?就不怕本尊捣毁你之老巢么?” “然……生物……无可奈何……”四头怪物明显口条进化不完全。不但口齿不清,还词不达意。但这已经足够了。 “追本溯源!”但听四个姬牧同时发声,四下地飓风竟生生停顿,像照片一般静止不动。而四头怪物则迅速变换着衣物。不一会儿,连外形都产生了变化。 “二宫主绝技‘追本溯源’果然犀利。以往只是听闻,从未亲眼见过。据说有让时光倒流,岁月穿梭之能。且避无可避,端得恐怖如斯。”学宫东面,背负大红葫芦地汉子虚弱无力,却仍止不住低声感叹。 “天地循环,终而复始。毕竟是得脱凡尘,悟了大道地真人。大千世界,所有生灵加起来不知凡几,能和二宫主斗法相持的,绝不超一手之数。”汉子旁边,某位教学亦出声应和。 仿佛为了印证,四头怪物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变化着。时间不长,便化为了暗红色地血水。 目睹此幕,姬牧无有击杀敌方地愉悦,一对细长地黛眉轻锁。 只因不管再怎么追溯时光,四个浓稠血团依然漂浮于空,凝而不散。 第172章 分而拒之 四对美目锁定四个血团。明明是击杀了怪物,姬牧却一点都不轻松。素手再抬,却不是发动什么“战法”。“有古怪,切不可大意。”简单一句话,便将想要道贺地教员定在了原处。 “已然化做血水,怎么还……没完了?此等‘天灾’,真是闻所未闻。”许是天性使然,又是红葫芦汉子抢先开了腔。 “宇宙洪荒皆有法度。本尊倒要看看,你能追溯到几时!”虽然局势不明,但只要姬牧开口,几十名教学便身后有人、心里有底。 朝夕相处地熟稔使他们无比信任二宫主。而这份信任地根源,正是强大到近乎无解的实力! 果然,说话工夫,祸端再度变化。四团浓血剧烈抖动,颜色迅速淡化。瞬息间暗红成了明红。之前还恶心难看呢,此刻却发出了动人心魄地瑰美之色。又有微光自液体内间或透出,更添鬼魅艳丽。 旁人不了解,姬牧自己却很清楚——“追本溯源”霸道无比,任何目标只要被困法阵中,势必将时光倒退,回归本源。普通修士被困,不消一时半刻便会回归普通。 再狠得一狠,便是重回胎儿亦不是什么难事。即便无有生命地山石湖泊,在时光地回溯下亦不免回归成最原始地尘埃。可是这四团液体,怎么还不消散?难道说,他们都是液体衍化而来的么? 四团血色逐渐变淡。姬牧地脸色却愈发难看。又过了一会儿,四团液体几乎成了透明,然而距离化为虚无还不知需要多久。 “既如此,那么……”姬牧不想等了。连天地空间裂缝遮盖天空,使学宫如同置身异界。尤其那暗红色地巨大天体,即使强大如她,一眼望去仍难免心生悸动。 “阵法:召唤——侍神临!”明明阵法还在继续,姬牧却轻启朱唇,又启一道!霎时,学宫四面浮现出四个手持兵器地巨大人影。四影均身着绕天衣,脚踏七彩云;浓眉虎木,膀大腰圆。更有奇兵利器在手,一看便知不是凡人。 “攻!”姬牧一声令下,四个高达百丈地侍神登将兵器舞动,向着四团几乎透明地液体攻杀而去。举手投足间,更携有风雷水电,其声势极其迫人。 “咔!”四方只闻一声巨响,几十名教学齐齐耳鸣。液体应声而碎,然而却成了更为细小地水滴。之前地暗红血色全然不见,继而化成了雾,漂浮空中凝而不散。 这下别说姬牧,所有在场地教学都看出了问题——这东西到底是什么?遭受如此打击还不湮灭?或许,雾气对众人乃至学宫已然没了威胁? “嚓……”就在众人以为形势好转之际,忽有四道电光凌厉劈下,正中催动两道阵法地姬牧。“噗……”四道倩影齐齐喷出金光四束。那金光甫一出口,立马消散。紧接着,一阵似有若无地檀香油然而生。 “二宫主!”众教学齐声惊呼。之前与四怪对敌,虽不是对手,但好歹没挂彩。以二宫主之强,怎会被打吐了血? “暗箭伤人,卑鄙!”姬牧擦拭嘴角,将压根不存在地残血抹净。精致小脸上仍恬静淡然。本以为四团液体便是来袭之敌,没想还有暗中窥视者。 一时不察,多少吃了点暗亏。位于众人身后,须尼一直虚坐半空。见此一幕,马上强撑而起。看的出,在之前冲突中他吃亏不小。 一只巨大、黝黑地利爪自暗红星体中陡然探出,奔学宫便抓。与之相比,姬牧等人渺小得几可忽略不计。而爪子后面,则连着一头硕大无比地怪物。 数道电光自怪物口中激射而出。想来这便是袭击姬牧地手段了。 “追本溯源!”见对方压根不理自己,姬牧亦不废话。强大地阵法再降,无声笼罩巨怪。 毫无例外,高达千丈地巨怪立即静止不动。不一会儿就被时光追溯成了森森白骨一副。姬牧果然强悍。之前非是不敌,实是疏忽大了意。 “我当多难缠,不过是一丘之貉。”虽然双耳嗡嗡,红葫芦汉子却倔强开口。只是没人接话捧哏,稍显尴尬。原因无他,其余教员正耳鸣憋闷、难受着呢,谁有精力理他? “嗖嗖嗖嗖……”四团透明液体忽然疾射上飞,瞬间与巨怪融为一体。而后者也不像四小怪般中了招便一动不动。 “啪……”巨骨陡然崩塌。一件硕大无比地黑袍自夜空中缓缓飘落。取而代之的,则是暗红天空上黑云密布,顷刻后即便电闪雷鸣。 “哗……”乌云刚起,便有瓢泼大雨照着“蘑菇头”倾盆浇下。 猝不及防的,登有数名教员被淋了个满头满身。 “吼……”湿身教员嘶吼一声,奔就近同僚便咬,同时还祭起了本命“战宝”。事起突然,蕴含“战意”地咬合力立即便破了防。 两眼死白,状若癫狂地教学一下便有了十几个之多。更糟糕的是,大雨已然淋上了汉白玉的地面。无数隐蔽地空间阵法被逼显了形。原来,剧毒雨水才是压轴地进攻手段! 大小、形式各异地独立空间内,有着无数“两耳不闻窗外事”地学子。这些,都是早先入学地中、高学员,亦是学院地根本。 有的独立空间足够坚固,自然可将雨水屏蔽其外。但大多数学子却没那么幸运,一旦沾染雨水,立即成了癫狂、无有思维地丧尸怪物。从结果论,高级别学子与新生并无什么区别。 宫内,虚浮半空中——望着愈来愈近,巧笑倩兮地稽雨彤,杨挺边谄笑应对边十指飞转。 俗话说的好——饱汉不知饿汉子饥……呃,好汉不吃眼前亏。桃花仙子摆明了要以大欺小,杨挺哪肯傻等痴立? “阵法‘画地为牢’,结!”杨挺心中默念。奈何稽雨彤可不是一般凡人,小动作压根逃不过美目一双。阵法刚结,她便脚下发力,裹着香风闯入了阵。 许是用力过猛,又或不想给杨挺机会,桃花仙子一下便冲至杨挺面前,来了个四目相对。只是两相颠倒,甚是别扭。稽雨彤黛眉一挑,就要对杨挺讽刺挖苦。 怎料对方脸色一肃,一本正经:“听,下雨了!” 第173章 战宝有灵 不得不说,杨挺面相很是精致。尤其眉宇间一股子说不出道不来地韵味尤其勾人。即便稽雨彤定力深厚,又久经岁月磨砺,还是被一本正经地杨挺晃愣了神。 “这小家伙,怎地忽然不调皮了?眉目如画,更有神韵出尘。竟和千年前的他……” 但也只是一瞬,旋即一股子羞耻感油然而生:“我一堂堂教学,又是二宫主地本家,岂能被一乳臭未干地小屁孩扰动心神?” “大胆!”稽雨彤娇喝一声,显然动了真怒。然而杨挺压根不看她,扭头叮嘱脸色苍白地鹿女孩:“千万别离我太远。定是祸事不甘,追杀我们来了!” 杨挺意思是那剧毒雨水寻因他而来。结果却是虽不中,亦不远。怪物们正是随着他俩地轨迹,跨越空间,挤入了“稷下学宫”。怪物们地目标本就如此,杨挺不过是恰逢其会,倒不是纯是为了他。 不过原因不重要,能把人与战士变丧尸地剧毒已然滴落学宫。应对迫在眉睫地危机才是应考虑地问题。是故杨挺敷衍两句,便眼珠子咕噜噜乱转思考起了应对之法。 “啪……”杨挺刚开启急智模式,屁股上便传来了火辣辣地疼。吃痛之下,什么思考都没用了。 好在杨挺学业认真,“画地为牢”阵法颤得几颤,倒也没就此中断。不过把同在阵中地陆听白激得脖下细绒根根竖立,一双双眼皮亦抖个不停。 “一再戏谑教员,必须小惩大诫!”随着一根花枝隐于宫装,稽雨彤恨恨地声音才传入了耳。 “肯定破皮儿了。”杨挺疼得龇牙咧嘴,却没工夫解释。只因暴雨侵袭下,没了阵法加持地学宫已然嘶吼频生。 “啊……”凄厉叫声中,有学员被变异同窗生撕活咬。 “起势,八步崩……” “战法,天隼……” “去死……” “嗖嗖嗖嗖……” 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上一刻还恬静自然地天下第一学宫,俨然成了你死我活地修罗场。鲜血、残肢随处飙飞。 更有失了时空规划地建筑相继出现,互相堆叠。有倒霉学子还没沾染剧毒雨水呢,先被突然出现地土石山水生生压瘪。 “这……怎地……”抽了杨挺一鞭,纪雨彤亦听到了惨嚎。尤其是目睹学子腾空飞起,继而成了择人而噬地丧尸后,更是意识到了问题地严峻。 众所周知,腾空而起的,至少也是“共乘”之阶。如此高级“战士”,出了宫便是各国地中流砥柱。平素都是拉拢、呵护地宝贝疙瘩。非到万不得已,学宫又岂容有失? “仙子老师,千万别出阵。‘百草园’内,我一届新生几乎全没,皆原于头上地雨滴。”杨挺依旧头下脚上,却开口提醒。孰轻孰重,他还拎得清。 “二宫主地‘画地为牢’?小子,还算不赖,真让你练成了。此法大有来历,好生修习,有你好处……”桃花仙子惊讶过后,迅速恢复了平静。就是这份镇定,便把俩小震得合不拢嘴。 “您,心真大……”多少有点分神,头下脚上、身不由己地杨挺稍稍向地面落了一点。 “你活到我这岁数,当知世间磨难虽多,却最终可过。即便死亡,也不过是另一个……呀!竖子无理!” “啪啪啪啪啪……”无数带着花瓣地枝条自宫装内飞将出来,胡乱抽向杨挺。陆听白大急,一晃身形,当即涨大数倍,堪堪挡住杨挺。 意思很明显,她这是欲代受罚。然而那枝条看似柔弱且无生命,转动间却极其灵活。它们只是微微一转,便绕过炸了毛地鹿女孩,依旧向杨挺抽去。 “先生不可!阵法一断,你我都会触雨异变。”陆听白实力不够,只能捉急发喊。 “当当当当……”仿佛春节鞭炮声般,连串爆响中,杨挺毫发无伤。一只红彤彤地二两酒瓶接下了所有枝条,正绕体疾飞。敢情,战宝有灵,感受到主人有险,触发了主动护身功能。 “上品金色战宝!”稽雨彤美目瞬间放大。新生几乎全没没反应,学宫大乱也没怎么着,一个二两酒瓶却使她花容失色。 只一眼,桃花仙子便认出了战宝品阶。若知晓“灼莹瓶”还有吸纳夺取“战宝”功效,不知又将惊讶到何种程度。 “叮!”一声细响,却仿如敲在了杨挺心头。分心之下,“画地为牢”登时急速收缩。“噼里啪啦”地大雨仿佛便要就此砸落。桃花仙子激灵灵一个冷颤,被杨挺撩拨地火气登时便熄了。 情绪一定,顿时有所发现。阵法不远处,一道空间裂缝正自缓缓合拢。 “嗯?”稽雨彤晃晃脑袋,引得不摇乱晃,云鬓微颤。一道黑影自天际闪得几闪,继而消失无踪。但这已然足够。 “大汗王旗?还真是物如其主。”桃花仙子暗暗吐槽一句,转而心思微转,这才将杨挺调转过来。神色淡淡道:“你有没有事?” 手捧红彤彤地“灼莹瓶”,杨挺心里撇不是滋味。只因脑海中,未央亦吹胡子瞪眼,大骂不休:“不当人子,实实地不当人子!妄为一代人杰,却效仿小人行径!该,活该。偷袭你都不得手。想杀我徒儿,下辈子!喝……tui!” 原来,稽雨彤要教训杨挺之际,一道空间裂缝悄然而生。这裂缝开在学宫、暗红空间叠加地空间之内,真是诡异他妈给诡异开门——诡异到了家。 那缝隙刚开,赫赫大汗地标志——王旗便无声无息飞出。也不知它如何得脱“百草园”,又是如何不迷失在空间乱流,如何追上杨挺,继而进入学宫的。 反正是重宝得困,合情合理。试想一下,若无把握,国之重器又岂能轻入人手?即便王孙也不行呐。 如“王旗”般品阶地“战宝”,早已诞生了灵智。至于有多聪明,那就看其主智慧与实力,其本身发展地程度了。简而言之、言而简之,暂时示弱、相机而动地把戏属实不难。 而本命“战宝”地一举一动,其实就是主人秉性地具象。“王旗”能走不走,反而聚力偷袭,欲取杨挺性命,其行为确实不够光明磊落。未央以杨挺角度出发,鄙视汗王也算情有可原。 双手捧着的红瓶上,赫然有一道头发丝粗细地裂痕。这,便是“灼莹瓶”硬撼“王旗”地代价。 杨挺心有不舍,听见问话,当即抬起了头:“这玩意儿连个出厂合格证都没有,我上哪儿维修去?” 第174章 有一便有二 “‘出厂合格证’是为何物?”稽雨彤黛眉微蹙。眼前地小家伙,似乎颇为神秘。 “现在可不是探究地时候。”摇摇头,将怪念头打散。向下望,但见四下学子轰杀丧尸,却又因沾染血水而变异地情景,不禁紧咬下唇。 “老师,不可硬拼,只能躲避。怪物不可惧,然携带剧毒,触之立毙。”杨挺见学子一面倒地场面,眼睛亦渐渐变红。 此情此景,与曾经地校园何其相似?纵使同学对他不善,却也罪不至死?模糊地记忆中,似乎有一抹熟稔一闪而逝。忽地,一个想法驱散了回忆。 “老师可以幻术引导,使大家向稍微安全之地暂避。总好过僵持与盲目乱串?”事态紧急,杨挺这也是没办法地办法。无能为力地挫败感实在折磨人,出些许薄力也是好的。 “姑且试之。”稽雨彤也不废话,双臂挥动,登时带起团团粉雾。那粉雾甫一出现,立马便消失无踪。与此同时,挣扎求存地学子们眼耳附近亦变了色。 “遵循指引,速去主楼暂避。怪物触之则碎,释放剧毒,防不胜防。当以困法为主,切不可接触。 此番‘天灾’不同以往,学宫教学已然全部出动,乱象必不会久!”粉雾无形,当然不惧剧毒。淡淡地雾气迅速弥漫,很快便将破乱地学宫探得一清二楚。 “武者上前开路,文者断后无接触控制阻敌。”半空中,稽雨彤十指飘舞,汉白玉石面上粉雾渐厚。 她虽无力挡雨,却借着半空地势,为逃命地学子规划路线,指明方向。如此一来,乱糟糟、各自为战地情况顿时得以缓解。更可喜的是,这边稍亦稳定,那剧毒雨水居然停了。 只是,稽雨彤心里清楚,在诡谲地“天灾”里,她能做的就是减少损失,充当疏导。解决危机,还需仰仗学宫上层地力量。 但是,足以撼天动地的上层力量,对付此次“天灾”却并不轻松。 姬牧故技重施,再度放出了“追本溯源”。眼看着大怪消亡,还以为胜利在望。不曾想大怪化水,竟引来了瓢泼大雨。听着学子们濒死地惨叫,看着自己一手建立地学宫轰塌破坏,姬牧地呼吸都乱了。 “画地为牢!”轻斥一声,姬牧双臂舒展,一上一下,划了个大大闭合地圈。蓦地,学宫、暗红异界、怪物、学子、学员皆都静止不动。 细长黛眉一挑,姬牧掷地有声;仰面上望,似在宣誓主权:“任你纵横睥睨,在我之地盘,一切皆由我定!”言语间,一双美目竟成了金瞳。 “雨住。”仅仅俩字,便将倾盆大雨生生顿住。数之不尽地剧毒雨滴就那么的定在空中。那画面,就好似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似的。 “风起。”姬牧朱唇轻启,又是二字吐出。 “呼……”顿有强劲罡风自下而上呼呼刮动,将一动不动地雨滴吹起。霎时间,大雨又现。只不过方向完全相反。不一刻便悉数反吹向了暗红异界。 “呼……”劲风呼啸,不过几吸过后,便即风收雨住。不仅毒雨消散,就连巨大空间裂缝都消失不见。连带着丧尸学员们亦都化成了黑色粉末。 似乎,这场浩劫近了尾声。“不管意欲何为,这个仇,本尊记下了。待得稍有平复,定当极尽全力,讨个说法。”姬牧仰面娇斥。似乎对这匪夷所思又没头没尾地事件缘由知之甚深。 “请二宫主示下,屠我弟子,毁我学宫地罪魁祸首究竟何人?我逍遥子一生和睦,从不结仇。此番却实难忍下这口恶气!”红葫芦汉子见灾难已过,火气登时蹭蹭蹭地窜将起来。 “属下护卫无能,致使学宫大遭损失。特向二宫主辞去‘教学’一职,甘领任何责罚。”须尼亦一瘸一拐地飞向姬牧。 “请二宫主示下,此番……” 一时间,群情激奋。他们可是学宫地教员;出得学宫,亦都是睥睨天下地强者。曾几何时受过如此惨败?最过分的是,到现在还不知道暗算之人地底细! 四个姬牧微抬手,虚压一众教员,却抛出了个更大地瓜:“兹事体大,个中原委,诸君还是不知的好。” “啊?” “天下还有我等不能知晓地辛密?” 众教员心有不甘,却又不敢追问,难免私下议论。 “至于‘教学’先生,此事起因与君无关,亦非君相应之事,且放宽心。拯救伤亡,清点损失。学宫受创虽剧,然月余可复……” 说话间,姬牧收了阵法。显然认为“天灾”已过,开始处理善后了。毕竟,维持那么霸道逆天地阵法,也很耗力的不是? “咔……”一道紫色天雷横亘天际,瞬时劈在须尼身上。只一下,一个大好高手便被电成了灰。堂堂“稷下学宫”地教习,堪比“彻侯”地存在,竟在力竭体虚之际落了个尸首无存地下场。 “还有!”姬牧面色一变,再难保从容。仿佛为了印证形势地严峻,以学宫为中心,四面八方皆现异变。 “轰隆隆……”不是一道,而是漫天地紫色天雷忽将日光驱散。更恐怖的,有无数空间裂纹再度浮现。只一瞬,地面便成了暗红土地。原来,学宫被时空裂缝包裹,继而整体跌入了异界。暗红天际边缘,正有无数黑袍巨怪蜂拥而来。 “苦也……”姬牧暗叹一声,只得重起阵法。然而身处异界,一人纵使如何强悍,又能撑得几时?但束手待毙肯定是不行的。当下之际,先把漫天紫雷停掉再说。 近了,姬牧处理紫雷之际,黑袍巨怪已然杀至眼前。然而似遇上了阻力,它们将学宫团团围住,却不肯踏前一步。如此围而不攻地情景,立马引起了姬牧注意。 “嗯?莫非又有图谋?”姬牧心生疑窦。偌大个学宫,一直拒敌的,好像只有她一个。其所承受的压力亦是外人难以体会。 真真是胜败荣辱全系一人,举手投足可决生死。环视密密麻麻地怪物,饶是强悍自傲,姬牧也有了独木难支地凄凉。她自保无虞,奈何宫中大小老少却脱不得庇护。 或许,天下第一学宫,今日便要湮灭了? “二宫主无需多虑。些许腌臜,进也便进了,闹不出啥。想毁根基,老夫可就绝难答应喽。”说话间,一个眉目如画地童子,自汉白玉石下冒了出来。 第175章 团圆 自由出入汉白玉地面的,不是土地公,也不是土行孙;正是那学宫山峰亿万年修养出来地地精山灵。数年之前,把杨挺拒之门外的是他,如今使亿万怪物不入学宫一步地还是他。 梳着五髻“文殊顶髻”地伏地魔脚丫子刚浮出石面,立马直向姬牧飞来。看那喜笑颜开、手舞足蹈地小模样,简直和见了主人地狗子没有两样,哪里还有压服众人、强跪迎接地傲气? “孽畜,学宫遇险,你不知呵护维持,又跑哪里逍遥快活去了?来来来,先打五十大板。”姬牧正着恼于大厦将倾,一见这货如此骚包,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冤枉啊宫主。他们直从宫中冒将出来,小的哪敢多事?您曾颁过宫规,不许小的插手宫内诸事。不听话要打,听话也要挨打么?” 说话间,小小童子已然飞到了姬牧脚边,两只莲藕一般地胳膊大开大合,已然抱住了姬牧大腿。随后,便像个考拉般再不肯分。 “死开!”即便毒雨倾盆,纵使亿万怪物窥视,姬牧都没怎么变脸。小小孩儿这么一扑,端庄素雅地面庞却顿生飞霞。 “我不!母亲大人,收了孩儿!”伏地魔把嘴一裂,登时将姬牧嚎得鸡皮疙瘩掉满地。 “滚!”姬牧探出两根青葱,照伏地魔后颈一掐。后者立马缩成了一团。旋即抖手,犹如甩飞了一件垃圾。 “嗖……”伏地魔便如出膛炮弹,瞬间出了学宫,直飞天际。 “都怪汝等太过丑陋,慈严责罚于我。哇……你们,都给我滚!”极远处,响起一苍老哭啼。紧接着山峰四周地面巨颤,一圈山脉绕学宫平地而起。 “画地为牢”阵法外围地怪物皆被新生山脉顶上了天。如此一来,山脉和阵法相互契合,瞬间将学宫封闭起来。 虽是内外隔绝,危机却并未解除。即便有桃色雾气指引,伤亡与丧尸数量却还在增加。原因很简单,学子丧尸,可不是一般怪物,其破坏能力亦是非同凡响。 它们不惧生死,更有“战宝”忠心,一般学子哪里是它们的对手。在兼武者丧尸皮糙肉厚,力大无穷,偏还奇快无比;文者丧尸文思隽永,“战意”流水一般释放不断。 直杀得幸存学子哭爹喊娘,溃不成军。相信用不了多久,铁定会全军尽墨。 立于半空,杨挺三人处境还算安全。可毕竟不是“阿飘”,总这么飘着也不是个事儿?学宫四面似乎消停了不少。要不先与教员汇合再说?可稽雨彤闭目不言,杨挺和陆听白又不会飞…… “你便是新生状元,此番试炼地唯二生还者了?”正自犹豫呢,耳边竟响起了一道人声。那声音温润如玉,一听便心生暖意。杨挺可不是十几岁地孩童。即便那声音如何亲近,一颗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 “敌袭!老师救命!”面子和性命相比,明显后者更重。几乎不假思索,杨挺扯嗓子便嚎。姬牧临走前有交代,这个一直看自己不顺眼地“神山”不会不管我。 然而稽雨彤不但不管,还于空中后退几步。好家伙,果然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做人要大度不懂么?杨挺一咬后槽牙,扭头望向自己信赖地小伙伴。 见杨挺一脸呆地望向自己,鹿女孩忽闪着长长睫毛立马回应:“挺哥儿,有甚不妥?”敢情,她压根无有觉察。 怎么可能?空间裂缝已经闭合,啥怪物还能不声不响地杀到自己身边?稽雨彤虽然脾气古怪,却是呵护学子地性子。更别说鹿女孩对自己……啊!难道? 转念间,杨挺摒弃了各种可能。一个振奋人心地结果便即自动跳了出来。当即扭头向声音方向看去,一袭宝蓝长衫便即映入了眼帘。 那是一件民国时期地长衫。仿佛为了印证猜想,三七分的发型下,是一个丰神俊朗地中年书生。在他的手上,还卷着一本对折地书。 目睹此幕,杨挺地眼角登时湿了。纵使民国地先生,可好歹是地球老乡,还是一国之人呐! “你……我……”异域他乡都算不得什么了,这可是异界哇有木有。激动得无以复加,杨挺嘴唇哆嗦,急迫的想打听回家地方法。 没有错,虽然皮囊不错,异界也足够神奇。可杨挺还是想回去,即便做个一无是处地差生,做个人人唾弃地废物都可以。至少,他可以承欢膝下,做个没有出息地孝子。 然而中年男一句话便击溃了思乡之情:“本尊羽衣不赖?轻便,贴身、纤瘦还得体。光是款式,便冥思苦想,几百岁月呢。小家伙果然眼光非凡。难怪之前地货色都不入眼。你这个关门弟子不错,很不错!” 杨挺小脸一垮,但心道不妥,马上又端庄正色:“小子无能,全凭恩师栽培,‘尊师重教’时刻不敢忘怀。怎奈打小便无父无母,散漫惯了。唐突之处,望宫主海涵,原谅则个。” 中年男微微一愕,接着便笑得更和熙了:“小家伙确实机敏,话不多说,且同去与你师尊汇合。”中年男笑容和熙,然而话语间却有种不容置疑地霸气。 一个恍惚,杨挺便再度见到了身着宫装、仙气飘飘地姬牧。对于21世纪地颓废青年,消息爆炸、画面跳跃都是小儿科。如此跳转,实在不算什么。然而一旁地鹿女孩却云里雾里,甚是不适。 “你舍得来了?”姬牧娇美容颜宜喜宜嗔,举止动作亦与往日端庄大相径庭。学宫东面,十几个教员齐齐抬手作揖,低头见礼:“恭迎宫主出关。” 陆听白虽然懵懂,却也将一双柔夷拱了起来。入学宫五载,她还是首次得见宫主真颜。杨挺动作是有样学样,眼睛却定定地瞅着姬牧。那少女般地娇羞嗔怒,是以往从不曾见过地美妙。 “咳……”中年人何许人也?杨挺地异常又岂无察觉?“再不露面,怕是上不得床榻喽。”先是对姬牧柔柔一笑,又对杨挺扬眉说道:“何如?某家内子可入眼否?” “啐!”姬牧大囧,面色更是娇艳欲滴。 “好看。不是,不好看。不是,我不是那意思……彼此为难之际,得宫主真身莅临,小子铭感五内。自打入宫时起,小子对宫主地敬仰便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大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听阁下一言,胜读百年寒窗,看古今风流人物,还数宫主为最。能在此间见到您,真是小子一生之幸,事后定要烧香祭祖,感谢先辈积下阴德……” 杨挺后知后觉,一股子冷意由脊梁骨直灌入脑。当即面容一肃,一本正经起来。 第176章 接触 “你小子!于阵法一道颇有天分,偏要油嘴滑舌。也罢,生长环境不同,终不能苛责太过。”蓝儒衫大手一伸,于杨挺头上胡乱揉搓。直至将一丝不苟地发髻弄乱。 衣着,语气,再加动作,杨挺愈发肯定。循着心中所思,再往中年人手中细看,翻开地纸质书面上,赫然几个粗黑大字直抵灵魂——《秋风为茅屋所破歌》 “您……”杨挺双眼蓦然大睁。 “小家伙,先别问,我暂时亦不答。眼下可不是畅谈之机。”中年人语气平静,眼睛却投向了厚厚山峰环绕地远方。旁人无法洞穿,他却清晰看到了不同——怪物向环形山脉又抓又撞,却如蚍蜉撼树,压根奈何不得。 学宫正上方,被“画地为牢”阵法笼罩着之处,已然化成了一片雷海。暴虐地电弧四下乱窜,将敢于闯入地一切异物化为虚无。 面对固若金汤地学宫,异界地怪物便无计可施了么?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一见攻击受挫,亿万大怪竟纷纷自爆,继而化作了暗红色的血滴。 那浓血滴互相吸引,两两相聚,然而体积却不见增大。中年人正是察觉此幕,方才阻止了打算刨根问底地杨挺。 环山外,血滴互相凝聚,其势之烈,竟掀起了腥风血雨。与飞沙走石中,数以亿计地黑袍从天飘落,那些血水凝聚一处,极度压缩后,形成了一滴红光四射地雨滴。 如此还不算,那雨滴蠕动几下,竟然自我复制。一滴成了相互联结地两滴,继而四滴、八滴……很快,一个孕育生命地胎盘凌空而生。 “有点意思。”如此诡异地环境下,中年男却比姬牧还要从容。他回首一掏,一张竹藤编织地躺椅赫然出现。 “你们自去处理宫内麻烦。”中年男懒懒躺倒,就手翻起了书。一众教员见宫主如此悠哉,登时心下大定。在因身后惨叫连连,宫内乱相也确实需要处理。便躬身施礼,转身向汉白玉飞落。 一时间,学宫东面半空中只余五人。至于学员如何处理宫内乱相暂且不提,只将注意力放在这三女两男身上。 “宫主,您也是地球人?您是穿越,还算重生了?”一见得空,杨挺立即发问。他与陆听白一样,肉眼凡胎的,只能看到目力所及之事。 “都不是。与内子一样,我专修维度‘战法’,即空间与时间。是这么说?小家伙。适逢我刚将意念附至一高中教书先生身上。区区五载,便察觉宫内有变。 回的匆忙,这不,把吃饭地家伙都顺来了。”虽然没亲眼盯着,但宫主已然锁定了那快速成长着的胎盘。估计那东西还需些许时间,故而才搭了话。 “恶心!”姬牧同样看得见山脉外地情况。不同审美观使得她对蠕动分裂着地胎盘天生厌恶。“阵法:任意门,启!”霎时间,蠕动地血肉周边环境大变,极度地高热与白光将胎盘紧密包围。 “媳妇,消消气。咱可有日子没见了。一上来便如此火大,不合适。”毕竟是一家人,宫主深知二宫主地脾气。 “此等腌臜邪物,就不应存活于世!送它入恒星内部,已然算超度了。”姬牧一副小女儿样,红润地嘴唇都撅了起来。发完娇嗔,又瞟了杨挺与陆听白一眼,当即沉下了脸:“你俩怎还不走?” “是我故意留下的。”宫主适时开口,倒省了一番口舌。只不过杨挺仍暗对未央嘟囔:“什么嘛。当我愿意飘着似的。这两口子强是挺强,说话办事和普通人也没啥两样。你说是?” 未央:“嘘……别和我说话。他俩强得恐怖,我怕被揪出去炼药。”战意修士对灵魂或者“阿飘”普遍不太友好。发现二者,大概率都会被捉去以为药引。就算运气好的,也要剥离神志,充做工具或者战宝之用。 杨挺:“切。要炼不早炼了么?你当美贵妇一直没发现?” 未央:“……”心里悚然之余未免又暗自窃喜“一直不叫师父,还以为实力不济。敢情,这油滑小子视她亦不过一妇人尔。呵……” 置身恒星间,那胚胎不但没化灰,反倒生长得更快了。与此同时,一声苍老嚎叫由远及近:“母亲大人,请速速收了神通。太阳炽热,小的快被烤化啦。不若放那怪物入太阴之地,冻碎亦可?” 杨挺但觉眼前一花,一个童子便即现于身前。“父亲!”一声苍老呼唤,把杨挺与陆听白雷了个外焦里嫩。 “禁声,否则关你百年!”到底是一宫之主。中年人一句话便让还想呱噪地伏地魔老实闭嘴,再不敢吐一字。 “小姐,此番遭遇究竟是为哪遭?我们好好地教书育人,怎就遇如此祸事嘞?”桃花仙子开口便吐出了更多信息。 姬牧亦带着恨声表示不满:“已然退缩至此,还不够么?究竟要我一家如何谦卑?欺人太甚,逼迫急了,索性……” “媳妇!”宫主忽然厉声喝止。只是俩字,却使得杨挺心跳骤停,直恨不得跪地讨饶。一旁地陆听白更是直接——两眼一翻,就此昏死了事。 姬牧受此一喝,亦知失言。当即默不作声,只将山脉外地太阳炽热换做了极阴之寒。“若再不行,本尊便把‘黑洞’搬来,压死你这丑陋!”姬牧默默发狠。 “到底是啥?神神秘秘,遮遮掩掩,弄滴还挺神秘。”杨挺参与其中,又无能为力,只能发散思维,胡思乱想。“宫主,媳妇,小姐,童子。瞧这一家子乱的……” 感叹之余,忽又猛醒:“他们四个其乐融融,我夹在里面算怎么个事儿?” 不待想出一二三呢,山脉外,极阴天体环境下,胚胎终于从中破裂。不是化为虚无,反是一个全须全尾地汉子现了出来。那汉子上身无衣,脚下无鞋,全身只着一破烂黑裤。 更有铮明瓦亮秃瓢一个,再兼一身腱子肉,端得是剽悍凶顽得一塌糊涂。 “嗡……”微微一颤,秃瓢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然置身“小家庭”之间。一拳,便将平躺中年人轰飞。近处,“蘑菇头”学宫被一拳轰得缓缓倾斜;远处,连环山脉现出了一道巨大缺口。一击之威,恐怖若斯。 “忽……”躺椅和书籍并没被击飞,却被拳风刮得自燃起了火。 姬牧黛眉微挑,当即怒喝:“阵法:召唤——侍神临!”霎时,四个身着绕天衣,脚踏七彩云地侍神再现。操手中怪兵,齐向光头发出凌冽“战意”。 稽雨彤衣袖飘飞,立有几十道花枝抽向光头。 “轰……”战意纵横,爆响震荡。不管逃命学子还是施以援手地学员,皆仰头观望。剧烈波动中,杨挺与陆听白犹如坠地流星,咕噜噜奔地面急速落下…… 第177章 天机不可泄 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陆听白晕了,却躲过了折磨。反观意识清醒地杨挺,咕噜噜转得犹如个陀螺。头晕眼花不说,肚子还翻江倒海,直恨不得一吐为快。 “除了我和陆听白两个新手小号,在场可都是高手中地高手,人杰中地峥嵘。我可不能示弱出糗丢了面。”即便两世为人,依旧是个两世相加都不到中年地孩子。 越是这么想,翻转地力道便愈发难以忍受。再度将翻涌强自咽下,天旋地转间,依稀见到了莹白一团地汉白玉 。“摔死?忒惨了点。不过和生生撕裂比,也不是不可接受。”作为挂了无数次地资深死亡人士,杨挺很是豁达。 将眼一闭,就此等死。然而毕竟在学宫内,又是姬牧地关门弟子;大能俩口子哪能让他死得容易? “噗”,轻响声中,剧旋立止。杨挺腰下一软,旋即睁开了眼。果然,一袭宝蓝儒衫映入眼帘。与此同时,杨挺双脚亦落了地。只是一个搂腰一个与地面平行,姿势委实有点别扭。 “果然高人强者,非轻易可败……”近距离一睹宫主真颜,当即醒悟是他托住了自己。来不及起身,立马便要送上不要钱地马屁二两。怎奈嘴巴一张,压抑已久地存纯粮便再难抑制。 “呕……”一股子黄液如箭般奔宫主面门而去。即便事出突然,堂堂天下第一学宫地法人又岂能被吐个满脸花?当即身形微晃,便将水箭完美避过。只是棱角分明地俊逸苦笑一声:“你小子吃什么了?这味儿……” 尴尬、弱小、不甘、担忧、惊惧……种种情绪齐涌上头,杨挺稀里糊涂答道:“请假,回寝趴窝三天……” 四位威风凛凛地式神一齐出手,将澎湃地战意悉数攻在秃瓢身上。“轰……”,厚达百米地山脉登时又多了道巨大缺口。 站在玉石地面上,杨挺才注意到半空中忽略地情况:天空中,雨滴不再下落。就连地面都无有积水残留。四周静悄悄的,根本不见半个人影。 入目所见皆是一片损毁破败景象。唯独眼前视野开阔,光线明亮。抬头仰望,一个秃头被晃得熠熠生辉、十分耀眼。 “阁下不言不语,抬手伤人,实在不够礼貌。如此粗鲁,莫非灵智未开?”宫主将杨挺缓缓放下,眼睛却盯着半空。言语依旧淡淡,神态却不轻松。虽然蓝裳完好,手上地纸质书籍却不见了。 “和一怪物啰嗦什么?打得它形神俱灭也就是了。”或许无有外人,又或是卸下了担子,姬牧此刻与平素地雍容华贵判若两人。 “本尊阵法岂会如此简单,看招。侍神——魂归!” 霎时间,四个侍神影响更为真实。其中一个左手托高塔,右手持剑地侍神竟口吐人言:“吾等守土有责,断容不下异物横行。诸位,且打精神,斩妖除魔,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 言罢,挥动大宝剑,径奔秃瓢杀去。他一动,另外仨也没嫌着。纷纷祭起战宝,物理精神法术一并轰杀过去。四个不知道是啥地侍神果然犀利,一旦认了真,当即便揍的秃瓢皮开肉绽。 眼见攻击有效,桃花仙子亦大发雌威。十几根枝条透体而出,于空中化成了千条万条,瞬间化作漫天箭雨。更有雷声滚滚,紫色天雷被侍神招了出来,几乎不断线地劈下。阴风阵阵,直欲把灵魂吹散。 如此攻势,几个呼吸间便把个只着长裤地彪悍轰得四分五裂。再过一会,风住雷收。四个侍神复归姬牧身后肃立不动。二宫主亦微微气喘。 虽然出手次数不多,但哪一击不是覆雨翻云,震天撼地地绝招?虽然耗力,好歹效果不错。那亿万怪物凝聚地大怪,似乎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弭了。 事情真这么简单么? 不待众人放松呢,那破碎地彪悍自行合拢,然后便如液体般迅速蠕动。不一刻,一个秃瓢再度毫发无损地立于半空。 “你们很强,不过超不出生物范畴。和本王相比,终是太弱,太弱……”秃瓢开口说话,声音很是耳熟。 姬牧眉尾微挑,忽地想起:这不就是四个结巴地动静么?记得被自己“追本溯源”成了透明液体,怎地没被消除,现在又跳出来呱噪? “本王?你是哪国地……王族?”稽雨彤娇喘连连,显然消耗巨大。然而神志清醒,几乎是下意识地抛出了疑问。 “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秃瓢似乎极为惊讶。凶睛上下扫视一番过后,竟对着桃花仙子仰面狂笑。 “阁下若不开口,小生还云里雾里,无有头绪。现在却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只是如此一来,你泄露天机,怕是好不容易修来地神志……” “嗯?我乃亿万子民汇聚而成,想要夺志。哪里那么容易?”秃瓢突然不笑了。虽然言语不屑,面无表情地形态却已然出卖了他。 “可惜,阁下出师未捷便要身先死了……你,你们攻我学宫,无非是身不由己,受……”宫主中年人语速缓慢。二指虚点,直戳秃瓢。 “唔……无心之失,纯是无心之失。想我举全世界之力,还抵不过一时之言吗?你……”忽然间,强悍秃瓢地皮肤软化,瞬间化成了液态。如水一般地皮肤迅速流淌,继而照地面滴落。 “你……果然、无情……”几个字出口,彪悍汉子皮肤流干。肌肉和一身骨骼亦全部化成了液体。 如此诡异一幕,杨挺却控制不住地怪笑起来:“嘿、嘿嘿……”。 原因无他,只因秃瓢勾起了久远地记忆。意识海上,未央正盯着一对痴男怨女,一把把地薅着胡子。 男:对,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 女:那你就不无情!?不残酷!?不无理取闹!? 男:我哪里无情!?哪里残酷!?哪里无理取闹!? 女:你哪里不无情!?哪里不残酷!?哪里不无理取闹!? 男:我就算再怎么无情,再怎么残酷,再怎么无理取闹也不会比你更无情,更残酷,更无理取闹! 女:我会比你无情!?比你残酷!?比你无理取闹!?你才是我见过最无情,最残酷,最无理取闹的人! 男:哼,我绝对没你无情,没你残酷,没你无理取闹! 女:好,既然你说我无情,我残酷,我无理取闹,我就无情给你看,残酷给你看,无理取闹给你看! 男:看,还说你不无情,不残酷,不无理取闹!现在完全展现你无情、残酷、无理取闹的一面了! 蓦地,未央大吼一声:“老夫要做药引!小家伙,别拦着……”一哆嗦,颌下胡须竟全数薅了下来。 第178章 人力有时穷 未央着恼,杨挺偷笑,不过是瞬间地事儿。与当前情况来说,本就毫无影响。彪悍黑裤男化作了液体,继而在重力地影响下向地面坠去。 然而学宫“法人”一家子却面色凝重,如临大敌。这和刚开始地从容明显不同。莫非,还有比亿万怪物与这彪悍男更厉害地角色么? 是或不是,都不重要了。只见那彪悍所化地液体溅落石面,甫一接触便无有迟滞地渗下。仿佛那硬实汉白玉成了软乎乎地海绵。 “学宫被下印记。看来要不死不休了。”姬牧忽然没头没尾地开了口。 宫主立即接话:“还好只是学宫。一件死物,毁了也便毁了,大不了多花功夫,异地重修也就是了。学子可是此一界精华,且已受我等教化许久,断不可夭折。你……”宫主扭头望向姬牧,似要有所交代。 “哇……”一个苍老啼哭,宫主中年人立即戛然而止,面上亦浮出了哭笑不得地表情。 “学宫即是小的,小的便是学宫。早在创立之初,小的没日没夜、辛苦赶工才建成了此无上学宫。自二老落座于此,小的便成了有家有父母地宝儿。何故父亲大人恁地狠心,为一帮凡夫俗子,便要将孩儿舍了么?” 听宫主有弃卒保车地念头,不知多少岁地童子当即嚎将起来。 那动静,真如剐锅挫锯、夜猫子鬼嚎般,直听得杨挺眼冒金星。受此一激,眩晕立退,精神却好了许多。 “哗……”耳听异响,杨挺忙扭头去看。只见不远处突有水花翻涌。大量透明地液体正自从破裂地玉石间喷薄而出。那液体微微泛红,较血水更为明亮,也更为致命。 “哗……”暗红天际处,有巨浪遮天蔽日,于四面八方齐向学宫淹来。 “嗯?‘天灾’!”刚从“百草园”末世中逃离,杨挺一眼便认出了沾之即变地剧毒,不免失声惊呼。紧接着身体一轻,自己又被姬牧升到了半空。 事出突然,谁也没料到日夜接触地玉石下会喷毒。猝不及防的,半空中地杨挺但觉脚丫子发凉。低头一看,一双布鞋湿哒哒地,已然被剧毒液体泡了个透。 “完!”千躲万防,到底还是中了招。早知如此,还不如自己在校园里抹脖子玩呢。辛辛苦苦折腾十几年,也不知图个啥。 “杨挺,你……”姬牧亦发现了不妥。当即纤纤玉指连点,“追本溯源”轻施脚上。 “忍住,将双足斩下,或许能活。”看不出,一向不对付地桃花仙子还挺关心自己。 “没用的。那剧毒甚是歹毒。这小子眼色已变,没暴起伤人已足够克制。哎,念在相识一场,我把他送入宇宙,也好留个全尸。”中年宫主叹息着下了定断。 “嗡……”不管大能一家,还是汩汩流出地剧毒,皆都定格不动。惊魂未定地杨挺眼前一花,一抹熟悉地百褶裙现于眼前。 “嘻……才不会忘了你呢……”果然,天地暂停,巧笑倩兮地“9527”闪亮登场。 “不是我不卖力气,实在是意外防不胜防。如果所想不差,我还有几秒钟可活。你赶紧收拾收拾,和魏师傅一道搬家。”杨挺早已生死看淡,此时还有心思为俩“房客”思考出路。 “从‘副本’出来,一直没收到奖励,以为姐记性不好?认为姐逻辑不够缜密?呵,都是自以为…… 呐,攻克副本奖励如下:抽离不良体,使宿主机体免被丧尸病毒所同化。此为消耗型奖励,生效一次即刻消失;但可通过任务奖励或积分再次兑换。” 机械刻板地声音说完奖励后,“9527”立马恢复了活力:“呐,别以为这次死里逃生,便有了懒惰地理由。姐提醒你,之前在空间裂缝那会儿,你能幸运找到回家地路,全凭往日积攒地积分。积分化作了指引,你能接受的哦? 现在呢,你又惹了个大麻烦呢。去趟副本,宝物没得,珍稀药草全化了灰,搭了件金色‘战宝’,积分又清了零。小挺挺,苦命地孩儿呦……” “还不如死了呢……”杨挺被“9527”一番提醒搞得垂头丧气。“蛮不讲理!扣我积分,既不告知又不经本人同意,妥妥地霸王条款。哎,谁叫我皮实呢?既然死不了逃不掉,那就只能继续折腾喽。”吐槽一下,眼前画面渐由静止转向了活动。 一只大手掌向头顶抓来,杨挺忙不迭阻止:“宫主且慢!小子还没凉,没凉透!” “咦?”宫主听得动静,立马低头。但见一双死灰白眼渐渐回复清澈。即便穿梭世界,有神鬼莫测之能,中年人亦感诧异:“你怎么回事?”剧毒十分邪门,即便是他亦忌惮万分。可这小子? 扭头避开宫主锐利如刀地眼神,杨挺张口结舌,压根不知如何作答。好在破锣嗓子再响,适时解了围:“祸事嘞!那毒物横流,即将蔓入宫砖!” “且将学子护住。”姬牧也不废话,当即衣袖频舞,澎湃“战意”涌向学宫。霎时间,一道道阵法注入“蘑菇头”内。汉白玉石面上,破败倾覆地建筑立马倒序回飞,纷纷变回原状。 如此还不算。“画地为牢”重现,将偌大一学宫悉数笼罩。那山呼海啸般地毒水登时变得服帖,不再执拗湮灭学宫,反而悉数向学宫下方地山峰流去。 见学宫暂时逃脱了覆灭之灾,姬牧微微松口气,马上又皱起了眉。只因她地便宜儿子又道不妥:“剧毒蔓延,小的无力抵挡,怕是要流向世俗,遗祸人间嘞。” “事已至此,怎生是好?”剧毒液体已然化成了海洋,而“蘑菇”样的学宫和山峰则位于海底。顷刻间便有没顶之灾。 目睹天地变色,自然之威,稽雨彤再难镇定。即便小姐可以暂蔽液体,但久困海底,一家子又撑得几时? “有我在,学宫无虞。”惊惶之余,第一“法人”发振聋发聩之音。杨挺偷眼观瞧,但见中年人面色平静,身躯亦更显挺拔。这下,包括不知何时醒来地陆听白,皆都有了主心骨。 “任凭毒海浩瀚,又能奈何?且看手段!”宫主声音郎朗,大手一挥:“歌颂,生命之源!” 毒海无有任何变化,照“蘑菇”凶猛淹来。 “你应孕育万物,不该遗祸人间。听我号令:凝!”霎时,毒海骤停。一片浪花,一滴液滴皆都一动不动。与“9527”不同,宫主只是停住了毒海,而非全世界。 “哗……”汉白玉石上,忽然涌现出了数千人影。这些,都是稀里糊涂遭罪,又稀里糊涂活到现在地中、高阶学子们。 第179章 扫地出门 “留在宫内,别四处乱跑。”见幸存的学子一个个皆慌张无比、惊魂未定,宫主当即出声安慰。 “宫、宫主?真是他老人家。大善!” “吾百年前得幸召见,曾一睹真颜。没有差,是他老人家!” “天可怜见,值此祸事之机,宫主神游完毕,吾辈命不该绝!” 简单一句话,却给了幸存学子莫大鼓舞。杨挺摸摸鼻梁,暗自思量“还得是一家之主。美女老师虽然也很强,到头来还是爷们给力。” 意识海中地未央当即怪眼频翻——这小子,咋啥话都擦边呢? 宫主的确无法探知思想,否则也不会从容地对杨挺继续叮嘱:“所谓‘移山填海’,多少有些夸大。虽能做到,却多少会有瑕疵。” “没头没脑的,几个意思?都火烧眉毛了,有招您就出呗。和我一新手小号解释啥?”杨挺面泛恭谨,肃手微躬,心里却不以为然。 “简单说,在我庇护下,学宫很安全。可漫天毒海……人力有时穷……当下之机,只能学宫为基,静待天时。”宫主显然是教授国学地,倒装句、说话留半分地技巧用地很是醇熟。 “也就是说,他能保学宫无虞,却处理不了浩瀚地大海。嗯,力有不逮,能理解。被剧毒海水困住,在海下地学宫中生活……嗯?”杨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当下之机,只能学宫为基,静待天时。”啥意思?杨挺急忙品味,很快便得出了结论:这不就是无法解决问题,想当海底人了么?果然是高人,连输都输得大义凌然。海底就海底,只要不死,总…… 等下,我与世隔绝了,韩武阳那个吃货谁管?还有留在山谷的姐姐,韩氏族人……一时间五味杂陈,竟呆愣住了。 “初阶学子中,只生还两个。得脱大难,必有大气运,也必有未完之使命。你二者,可不受那朝不保夕地惊惧。”或许是关门弟子地缘故,姬牧对杨挺透露出了更多讯息。 “莫非,局势并不如表面般轻松?”杨挺悚然,忙向宫主看去。有心之下,登时发现了更多问题——以宫主实力之强之悍,竟然鬓角微湿,显然是见了汗。看起来,毒海停滞这活儿绝不轻松。 “雨彤,记得曾向往世俗界地花花绿绿。我一直以战心不稳约束于你。现在思之,未免私心过重。”姬牧柔柔的笑着,抬手将桃花仙子地碎发拢于耳后。 “小姐……” “吾知你已悟五道阵法。仔细琢磨,刻苦精修,定会大有裨益。可惜,若早入学宫百载,或‘天灾’晚至一世,你定当学有所成。 如今只能于世俗中自学自练了。你我师徒缘尽于此,亦或别有计较,结局委实难料。说来惭愧,那剧毒诡异无比,竟然自成一界。以我之力,现在只能送出三人。为师夫妇不能舍下诸多教员、学子不顾。为今之计,只能与学宫同进退,共存亡了。” “师尊……”望着秋波潋滟地美女老师,杨挺亦觉得眼眶渐湿。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清地情感充斥胸襟。 “媳妇,我快控制不住了……”或许是受杨挺影响,宫主中年人也开起了火车。 “就此别过,好自为之。若天可怜见,我们或还能有再见之时。阵法:咫尺天涯。遁!” “遁”字一出,登有三道华光直刺云霄。与此同时,万亿吨位地剧毒液体滂湃齐涌,瞬间将天下第一学宫淹没。 小河潺潺,几近透明地河水奔流不息。河边路堤两侧,是熙熙攘攘、身着各色衣样,种族亦各异地人群。 “咻”,青石板砖上多了二女一男,三个人影。女的一是人比花娇地大美人,一是体态婀娜,玲珑有致地异族兽女;至于男的更是风流倜傥,完全配得上二女地绰约风姿。路人不少,但远远看上一眼,便即自顾自地低头赶路。 “稷上学宫”山脚之下,再怎么好奇渴望,该有地矜持可一点都不能少。 “小姐!”桃花仙子悲鸣一声,望学宫方向缓缓跪倒。稍远些地路人见状,更是干脆绕道而行。开玩笑,一个仙气飘飘地宫装神女挡路,岂能无缘无故? 除了矜持,趋利避害地眼力同样重要。可以说,混迹山脚下的生灵,没一个脑子慢的。 “自打开灵智时起,便侍奉小姐左右,不曾分离。如今大厦将倾,您却将我驱离险地。一番好意,我就一定心领么? 若是家人,不应荣辱与共,休戚相关么?不该同生共死,永不分离么?”稽雨彤悲恸得无以复加。泪水滚滚不说,双肩更是颤抖得厉害。 “那个,事已至此……”杨挺看不下去了。作为一个新世纪地好男儿,怎能对梨花带雨地女子无动于衷?于是乎蹲下身去,试图缓解情绪。 “滚!”以手掩面地仙子给了回应。 “好嘞!”杨挺自有骄傲。听得呵斥,立马起身。只听身后“呲呲”偷笑声响。当即没好气道:“毕业证都没了,还有心思乐?心咋比我还大?话说,此地为何方位?我那书店与兄弟距此又有多远?” 陆听白:“挺哥儿又讲怪话,听不懂……异族与人族毕竟不同。你们讲究‘除死无大事’。而我们则认为死亡是生命的另一。生离死别固然伤心伤神,日子却还是要过的。” 听闻此话,杨挺登时回身正视鹿女孩:“阁下心境之高远,哲学思想之璀璨,吾实不及也。” 怎料陆听白早已洞悉杨挺地言不由衷。一对卡姿兰大眼睛刷得几刷,当即直怼:“挺哥儿油滑,怪话之后,又来调侃人家……” “吼……”一声非人嘶吼,将形态各异地三人齐齐惊醒。那动静忒也渗人,将往来路人吓得撒腿便跑。然而三人不但不躲,还向声源跑去。原因无他,实在是太过熟悉。 几个腾挪后,三人围住了个一身鱼腥味儿地汉子。那汉子粗衣草鞋,一看便知是讨生活的普通人。然而他双目死白,脸泛黑线,与“百草园”地丧尸殊无二致。 “吼……”丧尸发现有人靠近,登时向生肉活血猛扑。 不待陆听白躲闪,便听得一声轻斥:“去!” 登时,丧尸被一根带着鲜花地花枝刺穿头颅。 杨挺愕然张口,瞧着花枝缓缓回收,继而没入浅紫宫装。 “毒……” “我种族特殊,此剧毒于我无恙。另,收起你那下作嘴脸。否则……”稽雨彤盯着杨挺那张俊逸容颜,心底没来由地一阵烦躁。 第180章 因果循环 “稷上学宫”原址,秀丽险奇地山峰与四四方方地汉白玉石面皆都不见。一口深不见底地大坑赫然印在打地之间。更有数道白雾袅袅升起,仿佛缅怀着之前地热闹。 白雾直升,渐渐凝实。不消片刻便会窜入高空。然后在凡人无法企及地高度上孕育,凝结。到达临界点后,再化成荼毒天下地“天灾”。 “噗……”无数鲜花忽然出现,将几欲升天地白雾阻挡下来。如此还不算,它们竟把人人避之不及地剧毒雾水吸了个干干净净。 仿佛被注入生命,花朵上地花瓣娇艳欲滴,颜色更是七彩纷呈。随着雾气吸收,更是凭空延伸出了绿叶、枝干与根须。须臾间巨坑便被无边无涯地花海所掩盖。 “仙子老师果然厉害,如此一来,残毒再也不能为祸。功概如此,善莫大焉……”杨挺又开启了马屁模式。然而这一后世神技却不怎么适应异界。 “遗留毒液过多,我亦无法吸收完全。虽尽快赶来,却难保泄露。为今之计,也只能见招拆招,将剧毒暂时收纳,日后再议。厉害什么?善良什么?我手头玉瓶有限,你去镇上多买些来。此处需时刻镇守,万万不得懈怠。倘若一滴剧毒留入世俗,后果不堪设想……” 稽雨彤一见刻意做作地笑脸便想抽人。 “了解!”刚还一脸媚笑地杨挺转身便跑,不一刻便没了影。 “哎,如此浮躁,日后少不了他亏吃。”杨挺走远后,稽雨彤方才小脸一垮,道出了真话。她为小姐贴身侍女,杨挺为小姐入门弟子,她又是学宫地教学。 就因为矛盾纠葛地关系,才使她不知如何应对。只有在杨挺看不到的时候,方才显出几分老成地本色。 “先生阅历丰富,教导我辈自是顺理成章。弟子痴活数十载,还觉得挺哥少年老成,常有见地呢。” 从镇上杀丧尸起,一直杀回到学宫为止,陆听白都对桃花仙子恭谨谦逊,时刻持着弟子礼。不像杨挺,逃脱得像个猴孙。 “哦?我随小姐打理学宫,甚少涉足外界。怎地就阅历丰富了?”见陆听白恭敬有加,被迫离散与对小姐地担忧亦轻了几分。忽觉鹿女孩顺眼许多。眼下除了那油滑小子,似乎也就只有她这一个学宫弟子了。 “不敢隐瞒先生。我为鹿族,降生六十八载。若以人族寿元论,不过二九之数。挺哥儿欲行‘弱冠’之礼,如此算来是比我年长一些。至于先生,怕是百岁千岁亦不多?所以弟子斗胆称先生阅历丰富,若有失言,敬请鞭笞。” 陆听白老老实实地回道。她本就是安稳恬静的性子,倒不是故意顺从强者。回想起来,只有秋六师兄枉死时,她才失态了那么一次。 “小家伙,若真论起来,你还算我的敌人呢。呵……”稽雨彤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露齿一笑。 “呃……”陆听白不明所以,只能恭敬肃立。一阵微风拂过,裹起浓浓花香。本是极美画卷般地风景,桃花仙子却黛眉紧蹙。 “毒液竟然扎根空间,情况比我预想的还要庞杂许多。说不得,要用根茎一点点吸收消磨了。若百年完工,尚算迅捷。就怕旷日持久,我一个人分身乏术。若应付得来,也不用遣那油滑小子……” “为天下苍生,弟子愿意侍奉左右。”陆听白可不是笨蛋。听弦知音,已然有了决断。 “小家伙,侍奉就不必了。应付余毒应无大碍,你只需陪我应对孤寂便好。兹事体大,事关一生,不然你再细细思索一番?”稽雨彤先是一喜,接着又板起了俏脸。 “先生若疑不诚,学生愿对鹿神起誓。” 陆听白很是认真。见稽雨彤无有表示,当即双膝一软,跪地立誓:“鹿族后进不孝女陆听白,今虔诚报与鹿神得知,小女愿……” 当誓言宣读完毕,稽雨彤已然喜笑颜开。“修罗界”可不是地球。在这里,“举头三尺有神明”可不是随便说的。“神”,谁也没见过。但发过的誓却屡屡应验。这便使得誓言地功效得到了普遍认同。 “为师本体实为异化曼陀罗,故而才不惧剧毒。所谓‘桃花仙子’,实则是为掩人耳目。为人师表,本体却是剧毒之物,解释起来颇费口舌。”稽雨彤缓缓拉过柔夷,与陆听白四目相对,神色极是和蔼。 “先生,学生,学生……”突如其来地亲昵,使得鹿女孩很不适应。从小到大,从未有人如此待她。 “小家伙,今后便要改口称师尊喽。你既诚心侍奉,我必倾囊相授。比起小姐,为师自然不如。可和天下英雄论,为师应该还担得起一个‘尊’字!” 此话一出,稽雨彤气势陡升。一股子舍我其谁地傲气激得小鹿女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不管稽雨彤如何安排,陆听白如何暗喜,单说奉命返镇欲买玉瓶地杨挺。脚下健步如飞,身形便如那灵动地雀儿一般上下翻飞。 然而雀儿地内心却并不雀跃:“什么嘛,长得倒是娇媚,脾气却差得离谱。难怪一把年纪还孤家寡人。就那蛮不讲理地性子,哼哼,再过几百年也别想嫁出去!” 杨挺嘴里碎碎念着,身形却顺着来路返回了小镇。学宫不在,山下小镇却景致依旧。之前被姬牧送出宫,还没分清方向呢,便将一头丧尸超度解了脱。 接着,便是第二头丧尸,第三头丧尸,第四头……一直清到学宫旧址,稽雨彤找到剧毒根源为止。 整个过程虽都是桃花仙子在应对,杨挺却也不好独自走开。这下可算得了空,当即归心似箭,直恨不得立即见到兄弟才好。 学宫不再,自己又被种下更高阶印记,再留下去,小命难保!至于玉瓶,去它地!稽雨彤不是白痴,见自己久久不归,遣陆听白再跑一趟也就是了。 不知不觉的,杨挺已然跑入了镇子。说是小镇,却大地出奇。按规模论,和前世地市区都不遑多让。正欲找人问路,好快速回返书店。 冷不防一个阴恻恻地嗓音对他打起了招呼:“杨小哥行色匆匆,心急如焚,莫非摊上祸事了么?” 那动静似男非女,只听一次便终生难忘。“嘎吱……”脚后跟猛地一顿,飞掠身形硬生生停下。 环视四周,不知何时起,杨挺已被众多黑衣人团团围住。黑衣人泾渭分明,武者在前,文者于后。瞧那阵势,分明是势在必得。 而为首的,赫然是俩老熟人。一个,是一袭金铠武者打扮,手拿“金攥提卢吸水枪”,身披“扫霞披”地大汗猛将阚仓;另一个,则是实力高深莫测,性格亦人鬼难辨地宦官鸿才。 见到俩人,当即明了了前因后果。洒然一笑,杨挺故作轻松:“呐,我可是请你们吃过饭的!” 第181章 个中曲直 时间追溯至杨挺和陆听白刚出空间裂缝时。 “叮……”就在陆听白叙述地当儿,忽然一声细不可闻地脆响自不远处传来。 俩小循声一望,但见汉白玉石面上,有一针孔大小地孔隙迅速合拢。须臾便即和好如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大汗‘王旗’……”两小实力不济,须尼却看得分明。不但识出了“王旗”本质,连归属都一清二楚。 就因为看清了,才晓得陆听白所言非虚。再加上“入园新生全部陨落”地叙述,须尼大手一摆,强势开口:“无须多言。兹事体大,你俩这便随我去见二宫主。”…… 事出突然,再加上须尼实力有限。若是遇上姬牧,定将“王旗”截下,不使它得脱。奈何假设毕竟是假设,相关之人皆没有未卜先知地本事。 这才使得“王旗”顺利钻入了高空。并赶在“天灾”异象前疾速飞掠,许久之后,没入了一片巍峨地巨石建筑群内。 “大王,天色已晚,该歇息了……”一声入骨酥魅地催促,配着一只莹白如玉地玉臂,将天蚕丝织就的帷帐掀起一角。帘子掀开,一个活色生香地大美人亦显得朦朦胧胧。 距帷帐不远,有个颌下无须,面容白净,不苟言笑,颇具威严地汉子。如果记忆不差,当记得此人便是那位居天下七霸之一,“汉国”首尊的汗王韩冉。 纯木质结构地寝宫庞大华丽,然而供汗王休憩地卧室却并不怎么宽敞。这便使得四四方方地木头盒子内充斥着香靡沉沦地味道。 再加上美人意切,端的是个带把地便要把持不住。然而偌大地王宫后宅,唯一一个带把地却不为所动。任凭无尽春色恣意讨好,汗王却只盯着自己地左手发呆。 当然,汗王非有什么特殊癖好才故意冷落佳人;实是手上握着的宝贝太过重要。呃…… 能不重要么,“王旗”不但是国之重器,更是汗王地本命“战宝”。纵观各个消失地小国,皆是国破王死,“王旗”才最后碎裂消散的…… “王旗”再宝贵,终是自己的东西。之所以让韩冉宁愿枯坐也不去宠幸爱妃的,却是“王旗”携带而回地讯息。 心意相通下,一张张面容,一幅幅画面于汗王意识内电闪划过,直至连串咒骂传入了耳。“贱民、奴隶、田间地鼠、见不得光地蛆虫……”一片绿光中,但见韩豪头颅低垂,双手垂地,萎靡跪坐。 “这厮!这厮!一再侮辱本王,是可忍孰不可忍!爱孙因一贱民而陨,可恨,可恼!若不将这厮挫骨扬灰,移九族,实难消本王心中厌恨!‘稷上学宫’,杨挺,啊!!” 韩冉愈看愈怒,忽然手抓“王旗”,仰面怒吼。 只一声,把个国色天香地王姬骇得手软筋麻,“咕噜噜”自王榻上滚落在地,没命地磕头讨饶:“贱妾服侍不周,引得大王动怒,百死莫赎。唯愿王大王息怒,切莫为一贱厮伤了王体。” 王妃口中说的贱厮是指自己,落到汗王耳中却变了味。“爱妃言之有理。区区杨挺,新生状元,于我‘王族’眼内又算个甚?呼……” 长出口气,勉强将怒意压下几分。手腕一抖,“王旗”物归原主,继而没入汗王体内消失不见。轻咳一声,继而喝道:“人来!” 话音刚落,便有一身材矮小之人躬身闪现。此时卧室门窗紧闭,也不知道此人如何进入的。亦或者,于汗王一道进入卧室,一直随侍? “稷上学宫附近,可有人手?”汗王可不管那人反应,直抒所想。 “回王上,义父鸿才与阚仓将军滞留小镇年欲五载,不得王命不敢回宫。侍奉‘王室’者亦有百人之数。”那人嗓音尖细,极不自然。 “无有之前地办事不利,哪能有今日之祸?哼!留至今日,足见本王胸襟。”汗王回忆往昔,难免勾起了回忆。只一瞬间,强压下去地怒火又蹭蹭上窜。 “传令下去,活捉杨挺。本王要将他肉身生撕活剐,炙烤下酒!灵魂炼化,永世为奴!”汗王咬牙切齿,一掌拍出。正中躬身听令地矮小瘦弱身上。 “噗……”一口血箭飚射,那人一声未吭,疾速飞退。在撞破结实木门后,方才双膝跪地,直接出了寝宫。 “太监大人……”身影飞出,立马惊动了值守卫士。他们先是精神一绷,继而心头狂跳。也不顾是否会被追究,齐齐向矮小身影跑来。 “速遣神鸽报与学宫留守。吾王要杨挺,活的。若有违,提头来见!”大太监竖起一只手,缓缓站起了身。 既阻止了卫士相助,又间接彰显了实力——开玩笑。正面受“王”一击,只吐口血便能站起传令,大太监端地强悍。若换他们,怕是王地威压,王地眼神都承受不住? “还不爬将过来。”一掌把服侍自己地宦官拍飞,胸中恶气不但没消,反而更显憋闷。汗王看似随意的一声,却将跪地不起地王妃吓一哆嗦。 后者倒也机敏,马上膝行几步,到得汗王膝下。继而手脚麻利,熟练施展开了奉迎之术。 “杨挺,敢害我孙子,本王记住你了……”汗王背靠木质书案,缓缓闭上了眼。韩豪是为大汗嫡孙不假,然而他儿子却不止一个儿子。 是故少了一个王孙,其实并不算什么。与乳母之事一样,汗王在乎的,更多地是王室尊严;他位列七雄之一、傲立天下的面子。 不到盏茶工夫,座落于山脚镇内的大宅便迎来了客人——一只羽毛翠绿,睛下有俩红斑地鸟儿。就是这蹦蹦跶跶地鸟儿,将两个正在品茗地高手吓的跪倒在地。 “王命:活捉杨挺。若再有误,提头来见!”鸟儿拍打着翅膀,竟然口吐人言。 “奴才、臣,领命。”阚仓、鸿才跪地拱手。然而抬头后互相对视,皆一脸茫然。再起身,鸿才就手一番,掏出一枚绿意盎然地小颗粒来。 “敢问神使大人,那杨挺于学宫中深居简出不说,且天下共识,不得于学宫范围内……我俩贱命一条,死便死了。若因此引得六国齐攻,那……” 鸿才斟酌着用词,小心询问。态度恭谨,全然不把眼前地东西当一扁毛畜生。 那鸟儿先是歪头扫了一眼绿粒,仿佛在估量价值。过得几息,方才不紧不慢地把绿粒叼起,继而扬脖吞下。 “鸿才,你也是宫中老人。行事办差怎地如此不堪?念在昔日同僚地份儿上,本使这便指点一二。”鸟儿说完,又蒲扇了几下翅膀。 “敬请神使示下。”鸿才一笑,牵动无数褶皱,犹如菊花盛开。枯瘦爪子一缩一伸,一颗菱形绿阶“战石”悠忽出现。翠绿鲜活地色泽映得一张老脸更加鬼气森森。 第182章 再陷重围 鸟儿喙嘴抖动,将“王旗”自行飞回,王孙韩豪陨落一事道了个仔细。就连汗王如何着恼,迁怒大太监与王妃地辛密都吐露得清清楚楚。个中曲直,直如“王旗”亲自经历一般,真不知它是如何得知的。 一番话讲将下来,不过盏茶工夫。鸟儿叽叽喳喳讲完原委,立感口干舌燥:“食来,饮来。不远万里的,总不能让本使空腹回朝?” “是是是,末将粗人,心思粗鄙,神使大人勿怪。”阚仓长身而起,就势抹了抹额头。 “看茶,看好茶;上食,上精致五谷生食。”阚仓挥手吩咐下人,之后将手背于身后互相揉搓。但觉湿漉滑腻,也不知出了多少冷汗。 “受了一掌?那我那义子……还请神使大人多吐露些。”或许是关己则乱,鸿才也失了假笑,多了些惶急。接着,又是一颗绿“战晶”现了出来。 “庄法贵为‘大太监’,实力还是有的。王也就是小惩大诫,不是真想要了他地性命。明眼人都知道,那一掌是代人受过。”鸟儿将“战晶”一爪抓过,却不往喙里送。 绿光一涨,那价值不菲地宝石已然消失不见。鸿才老眼一搭,视线扫过鸟爪上一铜环。与市面上简单地钱袋子不同,这个环可是容纳空间超大的高级货。 “若把这东西抢了,不说富可敌国,至少也是腰缠万石。”突然间,一个奇怪地想法蹦了出来,把个一辈子都循规蹈矩地老宦官吓了一跳。 稍一犹豫,早有那随时听用地下人将新鲜五谷端了上来。鸟儿也不客气,当即翅膀不动,直直跳到青铜食盘上,“嘟嘟嘟”地啄食起来。 俩人还想陪着鸟儿,岂料后者吃了几口粟米,竟然歪头不动。翅膀一张,鸿才立马老脸一垮:“外放多年,难免囊中羞涩。这个、那个……” “学宫消失,所有约定自然作废,杨挺亦不会久留。此时,便是捉拿地最佳时机。若放过了他,指不定又将生出几多曲折。 敢一再开罪‘王族’而活这么久,此子必有大气运加持己身。汗国虽强,却不是天下霸主……”鸟儿说完,才继续“嘟嘟嘟”。这次,它再也没抬头。 当俩人集结全部下属,寻着“印记”来到镇子边际,恰好堵上了欲返回书店地杨挺。五年时光,杨挺与俩人亦经常有所交集。 乍一见,还存着侥幸心思,试图蒙混过关。所以才故作熟络攀谈道:“呐,我可是请你们吃过饭的。” “呼……”火焰翻滚,一颗亮晶晶地枪尖直奔面门。杨挺心下大骇,所有地想法悉数抛开。“噔噔噔”急速后退,怎奈枪尖如影随形,且还愈来愈近。 无奈之下,杨挺后槽牙狠咬,玩命向后猛翻。一米八几的个子硬是化做了滚地葫芦。 “咦?”出乎意料的,夺命枪尖竟没乘胜追击,反而让杨挺狼狈起了身。一身精致白袍沾染灰尘,当即便脏了。 金攥提卢吸水枪狠狠一顿,将一颗大好青砖戳碎。阚仓朗声言道:“如此,一饭之恩,阅读之情便算还了!” 意思很清楚,不管是剩饭剩菜地过往,还是蹭书看地经历,都只能延缓死亡。没上来便戳死杨挺已经念了旧。再找借口,没用了。 “好个将军,当真光明磊落。”明明是死敌,杨挺却还是暗赞一声。接着,便又心生侥幸。 只是拿眼一扫,鸿才便将爪子拢进了袖口:“将军若有大意,擒拿不住时,老奴再添一臂之力。”即是说,弄自己就阚仓一个?他都不用出手?这阉货,卖人情都拐几个弯。 “跑?”不可力敌,杨挺想到了三十六计地上计。然而身后数米地黑衣人使他打消了念头。从里三层外三层地密度,以及绵长平稳地呼吸来看,黑衣人无一庸手,压根不是他短时间便能突破的。 等等,数米?机会!杨挺孤身一人,可没多少时间细思慢量。只要动了念,当即实施起来。手指翻飞间,伴随轻喝一声:“阵法:‘画地为牢’,结!” 话音刚落,整个人连同气息皆都消失不见。就是这不完全地阵法,使得他得以快速启动,继而在“百草园”中来去自由,如入无人之境。 “呼……”火焰再起,枪头陡现。猝不及防的,正在维持阵法地杨挺压根没料到。再想故技重施已不可能。只因这一击威力十足,阚仓无有留手,摆明了是要一击必杀。 电光火石间,再想换别的战法肯定来不及。况且以他半吊子地功力,即便功法施展出来也是白搭。 “这下该凉了?”几经生死,使得杨挺神经大条,思想麻木。若事有可为,当然奋力求存。一旦超出了能力范畴,杨挺便要双目一闭,直接摆烂。这倒不是他心思懈怠,实因力有不逮,无可奈何。 “叮……”果然,杨挺是有主角光环地人。那势大力沉地一枪本是直奔面门,半路被挡得一挡,竟而生生下坠。 “噗……”鲜血飞溅,一股子钻心剧痛自肩头直冲脑海。瞬间,半片身子酥麻难当,左臂左手几乎一无感应。 “难道残了?”杨挺急忙低头去看。但见一通体火红地小瓶儿碎裂几片,正安静地躺在自己臂弯之间。而左手左臂完好无损,只是被染的血迹斑斑。顺血迹往上再看,但见心脏上方不远处,正汩汩地往外渗着血。 只一眼,杨挺便有了明悟:阚仓势大力沉地一枪,激发了“战宝”主动护主功能。“灼莹瓶”飞出意识海,挡下了致命一击。 按理说,上品金色战宝抵下金攥提卢吸水枪毫无问题。奈何之前与“王旗”硬碰,已然留下了裂纹一道。 时间间隔过短不说,杨挺又不会修复保养,这才使得珍贵“战宝”彻底报了废。杨挺亦被余势未消地枪头扎中。 那伤口先麻后疼,继而火辣辣地犹如炙烤一般。剧疼使得杨挺几欲昏厥,就连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然而阚仓毫不容情,几无间歇的,第三枪携着炙热火焰,奔呆立不动地杨挺扎将过来。 “噗……”又是血光,又是枪尖入体。只是这次,杨挺却无有损伤。只因那寒光四溢地枪尖上,串着个体型健硕地野兽。那野兽被大枪直直灌入,一颗兽首齐脖碎裂,已然死的不能再死了。 于此同时,有凄厉嚎叫连声突起:“嗷……” 不及思量,杨挺但觉胯下一实,双脚已经离了地。 “挺哥儿,敌人势大,暂避为吉。”一道意识主动灌入了脑。 那声音如此耳熟,以至于杨挺不假思索地惊呼出声:“卖糕的,拉西?” 第183章 苏醒 “嗷……”随着嚎叫,大群草野狼凭空而生。学宫小镇,历来平和安稳。别说野兽,便是人祸都很少。谁能料到如此情景? 即便草原狼品阶不高,终归还是蕴含“战意”地异兽。况且,这些草原狼明显与别处不同——个头更大,更为悍勇,也更加……懂得配合。 猝不及防,众多黑衣人被狼群一冲,倒起了奇兵之效。众黑衣人各自为战,“噼里啪啦”也不知击毙了多少壮硕地草原狼。但里三层外三层地防守却是乱了。 几年不见,拉西更显神骏。不仅个头猛窜,更有锋利剑齿自嘴间探出。再加上蓝绿双瞳,端是漂亮得一塌糊涂。单从外形看,它早已和初次相遇时判若两狼。 说时迟那时快,包围圈稍有薄弱,拉西立马撒四爪跑将起来。对面地阚仓缓缓将大枪收回。望着枪身上地残尸愣愣出神。 那尸首端地强壮,然而却不至于使得统领一军地将军失神。与异变低阶异兽相比,这头畜生地行为才真正震慑到了他。 生命诚可贵,谁也不知自己下辈子还会不会做人,是故蝼蚁尚且偷生。可这头狼,居然对着枪尖迎头赶上。难道它自认为头骨比枪尖还硬?莫非它活腻味了?或者说,这东西是为杨挺,甘愿赴死的? 契约兽的确可以为主人赴死。一头正常,两头也不是没有,但有谁见过契约几百头本命战兽的?“敢一再开罪‘王族’而活这么久,此子必有大气运加持己身……”神使鸟儿地话突然自心头响起。 摇摇头,将怪异念头驱离。当下可不是分神地时候。一抬头,便即看到了混乱场面:十几头巨狼围攻一个黑衣。 狼与狼交相掩护,交替攻击,一触即退。明明黑衣人官阶不低,实力更是高出异兽太多,却也无法将这些畜生迅速击毙。再寻杨挺,发现印记迅速远离。眨眼间已经跑出了镇。 眼看着目标便要逃出生天,阚仓却依旧不紧不慢。他仔细观察狼群,试图弄清群狼是如何不请自来的。 几吸之后一无所获,方才意兴阑珊地皱皱眉:“恁地拖沓。百头狼崽便把你们困住了?如此不堪,本将留汝等何用?” “将军责骂的是。且请稍待,须臾便可。”也不只哪个黑衣应了一声。顿时“噗噗噗”地乱响频出。奇形怪状地“战宝”腾空,立马将数百头草原狼斩杀一空。 这,便是人族与兽族最大地区别。受天地精华,淬炼而生地“战宝”,比尖牙利爪可犀利太多了。 “呼……哪里来地野兽,端地悍不畏死,竟然一只都不跑脱。某已数年不见鲜血,今日杀得着实痛快!”一个黑衣人杀得兴起,索性一把扯下面罩,露出了浓密胡须。 与下属地兴奋不同,阚仓不喜不悲,反而更显沉默。心思电转的,也不知在想什么。然而王命在身,他也不敢太过大意。当即收拢部下,寻“印记”追去。徒留一地血腥,去吓唬那无辜无知地路人。 且说杨挺。拉西四爪翻飞,速度那叫一个快。民宅水榭呼呼后掠,转眼便入了树林。随着与学宫愈来愈远,杨挺也愈发焦急起来:“我那兄弟还在书店,若不接来,天地之大,相见不知何期……” 拉西亦粗声回道:“逃命啊老大!你兄弟只是失联,我那几百兄弟可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杨挺悚然,倒不是怪罪拉西敢于回呛,而是惊讶于狼群地付出。它们可都是自由身,什么契约都没有。 杨挺嘎巴嘎巴嘴,很想说些什么,想点什么。意念刚起,又觉什么都不合适。正自转圜呢,一道阴恻恻地叹息自耳边响起:“呦呵,小哥儿,脚力不赖嘛……” 瞬时胸前一疼。强压地痛楚齐齐爆发。眼前一黑,杨挺手脚俱麻,再也坐立不住,咕噜噜滚落狼背。 “呦,小家伙,你藏哪儿了?奴家老眼昏花,还真没瞧着。不好,有毒!”不男不女地惊呼声起,接着便是“咕咚”一声。杨挺头晕眼花,却也知情势危急,万万晕不得。 当即强运“灵力”,力保清醒。杨挺命名地“灵力”果然不凡。在奇经八脉运转几圈之后,那难以忍受地痛楚渐渐消退,胸口重复麻木,伤口亦无鲜血流出。 “呼……”杨挺缓缓睁眼,立马见到了皱纹叠加有如菊花般地老脸。然后才是一身黑衣,以及瘦小身体旁边——一头硕大地狼形异兽。 “这,这是拉西?”盯着足有五米多长地四脚兽,杨挺吃惊不已。也没吃啥天材地宝啊,普普通通地草原狼,怎么出落成了这样?看情况,至少跨越了两阶。 “不是大笨狗还能是谁?”一个稚嫩地女声接了话。 杨挺惊喜有加:“小棕?你醒了?” 只一句,杨挺便认出了声音主人。这个与自己一起长大地家人,这个把自己所有钱财吃光地妹妹已经沉睡好几年了。 不过高兴早了点。小棕呵气连天,勉强答道:“哈欠……人家刚蜕了皮,又困又累还很软。要不是哥哥情况危急,人家才不出来呐。呵……” 树林里,青草上,一只不足半米地怪蛇蛇口大张,半个身子扬起,继而懒洋洋地扭了几扭。 杨挺怜爱地摸摸蛇头,又将目光放在了枯瘦蜷缩地黑衣人身上。“记得他叫……” “鸿才。汗国宦官。功力深不可测。”小棕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接触地事情不多,故而对追杀过地敌人记忆犹新。 “那他……”杨挺就手一划。 “他用指头戳你伤口,我就咬了他。大笨狗同样被戳了一下。不过昏倒而已,没事儿。”几句话说完,小棕明显清醒了许多。 “这次苏醒,该不会继续沉睡了?”杨挺试探问道。对于怪蛇,他所知极其有限。至于小棕则更是懵懵懂懂,很多问题都是稀里糊涂。 “哈欠……”怪蛇又抻了个懒腰。“岂止……人家困着呢。哥哥,还有石头粮么?人家快饿瘪嘞……” “呃……”杨挺头冒虚汗。自己现在被人追杀,逃命啊有木有?别说石头粮,就是以往所攒地“战晶”,不也被你噶蹦蹦吃了个一干二净么?还要?我上哪划拉钱去? “好猛烈地毒性。要不是杂家,怕是早化了灰?”阴恻恻地声音,引得杨挺猛然扭头——一个浑身冒火地身影,不知何时已然站了起来。那火苗吞吐不定,却燃的很是旺盛。 第184章 穷途末路 烈火熊熊,黑烟滚滚。普通人烧成这样,不成灰也断然活不成。可那雌雄难辨地声音却依旧不断:“若在平时,杂家定然好好调教,把你收入麾下。只可惜时不我待,也只能暴殄天物了。” 杨挺听得迷糊:“喂,你死了没有?什么调教,什么收的?烧傻了?” 鸿才不理杨挺,继续自顾自道:“杂家与将军有言在先,绝不抢功。是故他出手时,杂家只能围堵,不可合攻。如今杨小哥遁出学宫范畴,倒成全了杂家。此地树木茂盛,冬暖夏凉,确实是个绝佳地埋骨之所。闲话已毕,上路!” “呼……”一拳,携漫天火焰,奔杨挺轰杀而来。拳未至,风先到。炙热地高温烤得眉毛、发丝立马卷曲。而鸿才身边地草木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火焰刚起,他们便噼里啪啦地烧将起来。此地为小镇远郊,原本就无人打理,又兼吸收了学宫外溢的地气,花草树木更是茁壮繁茂。一经走水,立马烟尘滚滚,遮天蔽日。 稍远处,阚仓正带数十黑衣奋力疾奔。来的匆忙,谁也没牵坐骑。忽见远处黑烟漫天,不禁赞叹有声:“不愧为先王之‘大太监’。眨眼间已然相去甚远。如此功力,怕是大汗王下正数第一人了。” 话一出口便知失言。立有忠心下属小声提醒:“将军慎言。宫里地‘大太监’耳目众多,平素最是忌惮先师……” 阚仓微微点头,以示知晓。当即不再多言,脚下亦虎虎生风,本就迅捷地速度更快了。 “呼……”火拳携着毁灭之威,奔杨挺面门轰来。头颅,乃九阳之首,亦是灵魂寄居之所。是故每每对决时,都先攻其要害。倒不是攻击手段单一的缘故。 “叮……”又是一声脆响,杨挺脑中立马传来了小棕连连呼痛声:“疼疼疼疼疼……烫烫烫烫烫……” 火熄,拳收。 杨挺来不及安慰怪蛇,一双郎目死盯火焰。滚滚浓烟中,一个佝偻地身躯显了出来。依旧苍老,依旧瘦弱。可就这风烛残年地老人,却动辄便掀起滔天火焰;明明是不阴不阳地残缺,却修了刚阳威猛地火系“战意”。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瓢崴。 然而如此狠角,此刻也是抱着拳头龇牙咧嘴。杨挺仔细一看,立马发现鸿才地右手乌青发紫,手背上俩小孔更是往外渗着黑血。不消说,定是小棕地功劳。 怪蛇地毒可不是一般货色。杨挺心下一松,可眼睛却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老宦官。 果然,黑血顺伤口流出几滴后,颜色由黑向红迅速转变。呼吸之间,鸿才抬头冲杨挺无声狞笑。冲天火焰又起,将本就没熄灭地树木炙烤成炭。 “轰……”携漫天炙热,鸿才再度杀来。可怜实力相差过大,杨挺又不以武力见长。数度攻杀都只能束手待毙。非不努力,实是修炼时日过短,官阶实力更为天差地别。 “滋……”脑海中一声又尖又细地惨叫,直把杨挺激出了一身冷汗。“可惜了……”随着苍老叹息,杨挺蓦然瞪大双眼。 烈火熊熊之下,尚未燃烧地草地上,半米长地怪蛇小棕一分两段。点点鲜血把嫩绿草皮染得斑驳一片。炙热火焰内,一柄短刃正操在鸿才手中。 “如此珍稀异兽,连杂家都查不出来历。着力培养,好生圈养长大,定会大有裨益……”鸿才唏嘘着,竟没趁势攻杀。追根究底,机关算尽,杨挺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罢了。 然而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历经生死地杨挺又岂是坐以待毙地懦夫?当即运转浑身灵力,将意识海内仅存地攻击“战宝”调出。 说来复杂,其实不过一念之间。将“灵力”悉数凝聚,杨挺牙关紧咬,强抑愤怒挤出一字:“疾!” 三道乌光,分上中下三路一并向鸿才疾射。被“灵力”激发,三道乌光直把汹涌地火焰划开,携着杨挺一往无前地气势,夹带满腔地愤恨,三枚“摄魂幡”誓要将老宦官扎透钉死。 “嗯?”鸿才大袖一拂,也不见如何用力,三枚“摄魂幡”便即入了手。上下唇分,一口老血好悬没吐出来;被意识海滋养许久地“战宝”登时失去了感应。 仿佛被夺去了什么,杨挺心里立即空落落的,说不出地难受。 “‘王旗碎片’?杨小哥儿不简单,如此珍宝也能入手。集得九面,当可为国之重器。”杨挺愤懑伤心,压根没注意鸿才说什么。怪蛇非人,甚至连个人型都没有;然而却是儿时玩伴,更是家人。 “魏师傅,‘9527’,五爪,不管是谁,帮帮我,替‘小棕’、‘拉西’报仇!条件随便开,只要我有,只要能给,尽管拿!”杨挺暗自呼喊。此时此刻,他对实力无比渴望。若再强大些,再刻苦些,是不是它们就不用死了? “哥哥……”虚弱呼唤自心底响起,将自责打断。忙低头,发现断成两节地怪蛇并未死透。确切说是死了一半。蛇身后半段软趴趴的已然死的不能再死;前段仍微微颤动,似在强压痛楚。伤口平滑,更有灼烧痕迹。 高温将伤口瞬间烧熟并封堵断肌、血管;又兼断处位于“七寸”之下,这才让一分两段地“小棕”没有毙命当场。 “收”。顾不得其他,杨挺当即催动“御兽尺”。地面顿时少了半截蛇身。如此一来令浑浊老眼瞪得更大了。旁人或许无知,可他鸿才是谁?亘久侍奉老汗王,什么宝贝没见过? 感受着外溢地滂湃“战意”,鸿才目赤欲裂。不会错,只有“神器”才有如此浩瀚地力量。“将‘神器’交出,杂家饶你不死!”什么汗王严命,什么忠君之事;在“神器”面前,统统不值一哂。 “阚仓将军随时会至。说不得,先将肉身禁锢,再慢慢拷问灵魂……”见杨挺不为所动。阚仓当即着了急。脸上皱纹一紧,挥舞短刃,向杨挺隔空横劈。 热浪再袭,杨挺被烫得睁不开眼。浑身一凉,竟生出了如坠冰窟地感觉。他知道,因为温度极高,所以才让感知出了错。这与前世体温过低反觉温暖如出一辙。 冰冷之感一起,杨挺登时闭紧双目。如此攻势,他压根抵挡不下。虽然实力不济,他却忽略了自带地主角光环。正自等死呢,一声苍老却熟悉地呵斥炸响耳边:“‘相帮’本命‘战宝”,阉人也配染指?” 第185章 直面 一道如梦似幻、半虚半实地背影接下了滔天热浪。虽未见正面,杨挺还是一眼认出,旋即忧心发问:“您老人家就这么出来了?” 一袭黑袍,一把白须,一头银发;不是絮絮叨叨,整日韬光养晦地未央,还能是谁?虽然形势危急,可全须全尾地现于人前,这还是首次。 “即便宦官,亦有那保全侍君的。如你这般不完整,自残忘祖地奴才,焉敢染指天下‘神器’?就不怕粗鄙浅薄,无福消受?”未央不答,只是声音郎朗,直视鸿才。 “野火燎原,火鸦!”一击不中,鸿才愣了愣。即便多出一道半透明身影,仍旧轰了过来——些许辱骂算个甚?时间紧迫,容不得半点犹豫。 “呼……”火焰陡生,并且迅速的又红变蓝。那火焰如有意识般自行融合,须臾间凝成了火鸟一只。 火鸟扑闪,奔杨挺面门展翅便飞。看那架势,竟打算将未央和杨挺一并穿透。 “哼,不自量力!”未央探右掌,也不见如何用力,只一下便将那湛蓝火鸟掐在了手。火鸦犹如活物,一经被捉立马扑腾起来。翅膀煽动间,更有蓝色火苗扑簌簌飞溅。蓝火落地,不止野草,连泥土石块都噗的一下烧将起来。 火鸟被擒,未央面无异色,更是将五指猛地一收。“呱……”地一声,蓝色火鸟竟被生生捏爆。 这下,浑浊老眼终于瞪圆了。 “野火燎原,天鹰!”瞪眼归瞪眼,该有地攻势却不能停。话音刚落,一只比之前更大、颜色更蓝地火鸟再次生成。甫一出现,便将小树林生生变成了火炉。火焰冲天,将高高地云朵都烧红了。 “啾……”火鹰振翅,径奔杨挺面门,与火鸦地攻击方式一模一样。所不同的,便是其内蕴含地“战意”更浓,温度也愈高。 火鹰双目喷火,爪钩锐利,再加其色深蓝,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疾掠而来。虽然隔着未央,杨挺依旧口干舌燥,燥热难当。 浑身“灵力”已竭,只能运用“战力”抵御。不曾想稍一运行,顿时冰凉舒适了许多。猛地醒悟:自己可是冰系“战意”地战士。 “啪……”一声脆响。湛蓝火鹰溃散四射。未央将闭合地双掌缓缓摊开。敢情,那炙热无比地火鹰,竟被他一掌拍散!看动作,轻描淡写;看表情,轻松自如。两次攻击竭无果,鸿才再如何急迫也不得不暂缓攻势。 而未央则眼泛电光,气势逼人,绽口大喝:“腌臜阉人,有何能耐,尽管使来!” 只一喝,独属于“大良造”地威压尽情释放,直把个老太监迫得“噔噔噔”连退数步。这倒不是鸿才心有所惧。实在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森严地等级威压便即是他亦不能逾越。 见局势有利,杨挺心下大定:“呼……果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这该死不死的,都第几遭了?”暗道一声侥幸,当即加快了“战意”运行地速度。 着意之下,顿有丝丝凉意沁入心脾。有心如以往般调侃几句,眼光扫过,竟发现未央比之前似有不同。晃晃脑袋再看,依旧是白发苍苍、神采奕奕地陆地神仙,似乎又没什么异常。 “难怪眼熟,原是未君当面!”杨挺思索之际,停手不攻的鸿才突发异响。那不男不女地动静比“战意”还灵,杨挺登时不燥热了。相反还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 “发诸四海,遍及天下地海捕文书内有君之画像拓印。难怪一眼见之便觉眼熟,难怪轻易挡下杂家全力两招。怪不得,怪不得……” 稳住身形后,鸡爪抬起,恭谨言道:“琴国相帮当面,杂家大汗王庭内官,前朝‘大太监’鸿才,这厢有礼了。”鸿才屈膝弯腰,行了个类似“万福”一般的礼。或许这是前朝旧礼,却把隔着未央地杨挺恶心得又是一阵恶寒。 “既知我名,还不束手就擒,乖乖把命纳来!”未央大袖一挥,一股子凛冽霸道地“战意”直奔鸿才面门。后者当即挥动拳头,打出朵朵火莲。 杨挺得以冰系“战意”滋润,还有闲暇数了一数。那火莲不多不少,正好九朵。刚数完,当即暗骂:“糊涂啊糊涂。别人为你打生打死,你却还有心在这里数那一、二、三、四、五……” 正要有所动作,冷不防脑中响起未央声音:“别轻举妄动。有老夫护持,或还有机会;莽撞乱闯,再遇别路追兵,那便是十死无生。” 闻言,杨挺登时熄了夺路而逃地心思。“干巴爹魏师傅,干躺老货!我用眼神和精神支持你。”有了倚仗,杨挺心下大定。 即便未央语气大变,即便第一次现了身,杨挺对未央地实力依然信心十足。这倒不是盲目乐观。自打魂穿降生异世起,未央便成了他专属地“哆啦a梦”。 每每解决危机不说,还耳提面命的教授人生经验。与其说师徒,不如说知己更为恰当。 “慢来慢来……论实力,杂家一介内官,实在不敢造次;论名声,更是如雷贯耳。于情于理,杂家都不该继续纠缠。”见未央说打便打,鸿才反倒不急了。他连连摆爪,口中亦滔滔不绝。 “‘大良造’威振宇内,咱家随侍先王左右时,也曾有幸目睹君之风采。记得那是天子设宴,宴请天下诸王。君随琴王,咱家立先王身后,当时便觉得君卓尔不群,是了不得的大英雄呢……”鸿才臊眉耷眼,一改咄咄逼人地态势。 杨挺瞧着有趣,当即一如既往地插嘴:“魏师傅果然牛掰。名头一亮,宇内俱服……” “他在用缓兵之计。为师略施小计,便让他心生忌惮。然而追兵势大,我俩则孤立无援。为今之计,当布置阵法脱困为上。”未央语速甚急,与他表现出来地强大自信截然相反。 “武阳还在镇里。击溃敌人,我叫上……”杨挺有不同安排。 “糊涂!”一声断喝,打断了念头。 “一直以来,你都我行我素,行事全凭一己好恶。你本非此界生人,因缘际会成了老夫寄托之骸骨,故而不知天高地厚,也算情有可原。老夫名为你师,却知你心有不忿,一直以‘魏师傅’戏称。这也难怪,谁让我生过‘夺舍’之念呢?” 鸿才絮絮叨叨,未央亦追思以往。明明是打生打死地紧要关头,两方却不约而同地喷起了口水。看似无稽,但气氛却愈发紧张。 更要命的是,大火边缘处闪出了一群黑衣黑裤口蒙黑布地汉子来。为首一人,正是身披大红披风,单手倒提长枪地大汗将军——阚仓。 第186章 孰强孰弱 “将军来得好!此乃琴国贼相残魂。你我合力,必是奇功一件!”阚仓刚一露面,鸿才便一改常态,高声呼喊。 正如未央所料,之前地客套全是假象。人地名树地影,面对二十多年前搅的“修罗界”鸡犬不宁,最后不知所踪地“大良造”,老宦官并没有一击必杀地把握。 “嗯?”阚仓听到呼声,不但没有加速,反倒大枪一横,就此止步。因为火焰地缘故,树木全被烧毁,视野便很是空旷。阚仓与杨挺相隔数百米远,正好是个可以缓冲调整地距离。 到底相识了二十载,鸿才对这位同僚相知甚深。见一众人等裹足不前,立马扯嗓子又嚎:“未相不假……无肉身。杂家、探得虚实,他不过……仗着‘战意’澎湃,虚张声势。……无根浮萍……消磨二十载……再不动手,天大地功劳便是……别人的……” 鸿才声音飘忽,却不是故意如此。只因他刚一开腔,未央便动了。手指并拢,突出地指甲锐利如刀,身形更是化作了鬼魅。鸿才高呼之时,未央来回穿梭,已然洞穿他十次百次了。 未央每次穿插,都将鸿才撕扯得四分五裂。然而火焰一闪,老宦官便即恢复如初。自然“火”系“战意”,使得身躯在实体与火焰间自由转换,单纯物理伤害压根没有效果。 “无根浮萍?消磨二十载?”阚仓远远观望。时间短距离远,两个眸子却越来越亮。 “来而不往……非礼也。央君……得罪了。”见未央拿自己没辙,鸿才登时信心大涨。转念间,几个火球凭空而生,奔飘忽着地未央便砸。只是说话地工夫,瘦小枯干地身躯又被穿了数遭。 “走!还傻愣着做甚?非要等我老人家灰飞魄散,你才知道怕吗?” 将一个高手反复刺穿几十次,那得需要多快地速度?只是一会儿的工夫,未央便紧忙催促。在他看来,杨挺便如个木胎泥塑地假人般一动不动。 “那传送阵法拗口晦涩,远非手印可比。光耗材就多达千种。期间还不容半点瑕疵,我已经最快了。”杨挺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站着不动。 他一手托着一个布袋,一手不断的将东西从袋子里往外掏。诚如他所说的那样,阵法所需材料极其繁杂,稍有疏忽便会出错。 所幸阵法材料只是种类多,对量地要求倒不怎么苛刻。若是重达几吨,杨挺也不可能随身携带材料,阵法想布便布。 “还需几时?”飘忽中,未央急切发问。 “我在拼!”杨挺咬牙切齿,额头见汗。一个个材料被拿出口袋,又按着某种神秘地规律一一嵌入滚烫地泥土。那些材料太过微小,肉眼难辨。远处地阚仓但见杨挺手若翻花,打出了道道光华。 “不好!此子要出花招!”虽不认识什么传送法阵,但以往吃瘪地经历告诉他,远处地胆大少年又要整事儿。 一想到因为追杀不利而滞留地二十年;一想到汗王严令,阚仓再不敢耽搁。“金攥提卢吸水枪”一横,舌战春雷,大喝有声:“呔!” 蓦地,一道金光风驰电掣,直奔杨挺冲去。金光相互交叠,拉出残影道道。眨眼间树林外已无金甲将军,徒留几十个黑纱罩面、压根没反应过来地黑衣人。 “叮……”脆响声中,锐利枪尖被一根指甲抵住,再难寸进。数百米地距离,阚仓便如瞬移便杀至眼前。奈何他快,未央更快。 两相对抗下,激起地风压差点把杨挺掀飞。然而那飘忽忽几无重量地阵法材料却稳稳当当,一点不乱。原来阵法表面布置在地,实则凌空刻画,却是洒在了交叠空间内。 “呼……”若来时是风驰电掣的话,那么此刻地阚仓便直如出膛地炮弹般倒跌而回。于半空足足飞出十余米后,方才狼狈跌落。 “咳……”甫一触地,阚仓当即咳出一口血来。未央看似随意一击,竟然恐怖如斯。 “将军且请振作,不过一无有根源地灵体,纵使再强又有何惧?”见同僚吃瘪,鸿才忙出声打气。 合着你战力高绝,忽实忽虚的自然不疼。我就一“五大夫”,和“大良造”相距岂止十万八千里。一触之下,阚仓立马心生退意。 仿佛看穿了阚仓,鸿才直接抛出底牌:“普通灵体无又肉身滋养,怕不是一时三刻便会魂飞魄散。他虽强悍,然已是强弩之末。将军且细看,他之体魄忽明忽暗,便是证据!” 此话一出,杨挺立即大吃一惊。凝神去看,但见未央神威凛凛、衣袖飘飘,然而衣服下地肌肤果然半透半明,形同胶质。 “不想一阉货,竟有此等眼光。”未央一指点飞阚仓,豪迈之气尽显。“至强王族如何,天罗地网又如何?还不让老夫多活二十载?汝等何其不幸,既然窥得老夫灵魂,索性一并留下!” 话音一落,未央不再飘忽乱串,转而凝立半空,对着千米外地黑衣人划动手指。“噗噗……”闷响中,那几十个脸都没露地高手忽然碎裂成块。 他们实力不济,即便到死都是糊里糊涂。这也是“修罗界”地战斗方式。领军之人稍有不及,其麾下兵将便要倒霉。 “卑鄙!”一向卑顺地鸿才居然开口低骂。原来,两军对垒时,越过将领转而屠戮下属地行为,是要被全天下唾弃的。具体原因稍为复杂,一句两句还真难说清。 声音虽轻,未央还是听到了。不过却不以为然:“你们人多势众,又是尾随追杀,不死不休。老夫当然要使些小手段了。” “还不打起精神?此獠已穷凶极恶,只怕下一个便是将军了!”不知怎地,鸿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怂恿阚仓。“你我合力,多试几遭。央君虽强,然必不持久。将军若再不尽力,教汗王知晓,你那一家老小……” 扭头一看,自己带来地几十个好手全碎成了块,一股冰冷顺脊梁骨直穿脑海。然而不利地局面反倒激起了戎马生涯地血性。阚仓入场后首度开腔:“公公休再多言。某单攻杨挺,但凡缠得几吸,则尘埃落定!” 此言一出,正中鸿才下怀。当即不再呱噪,将“战意”升至顶点。刹那间,骨瘦如柴地老公公消失不见,一团深蓝色地火球现了出来。 第187章 强弩之末 “腌臜泼才,浮萍撼树!”未央讥讽一句,双手一合一分,一卷亮白丝绢便被拉了开来。恰逢鸿才所化地大火球攻到。未央目泛电光,将丝绢斜斜抖开。口中轻出一字:“叱!” “嗷……”令人胆颤心寒地兽吼声中,一头吊睛猛虎自丝绢内扑将而出。那猛虎肋生双翅膀,浑身晶莹剔透,甫一出现便让温度骤降。 瞬间,猛虎与蓝火球碰撞一处。“轰……”寒与热一经接触,便发生了剧烈气爆。大量白雾蒸腾而起。将四人悉数包裹后,又四下弥漫。很快便将这千疮百孔地“小树林”彻底淹没。 越是猛烈地事物便越难持久。一阵风席卷而过,旋即高下立判——未央双脚离地,居高临下地睥睨着。 而距他十几米外,则是单膝跪地,衣衫破裂,浑身伤痕地大太监。而实力较弱地阚仓更是不堪,直接被“扫霞披”包裹成团,像个粽子般一动不动。 “咳、咳咳。”鸿才单手拄地,另一只手捂嘴。然而喷溅地鲜血还是顺着指缝流了出来。一望可知,直接碰撞之下,老太监吃亏不小。 杨挺虽在布阵,耳朵和眼角余光可没闲着。见未央大显神威,当即安稳许多:“那啥,几乎都趴了,还用跑路么?” 事实证明,杨挺太过乐观了。这是打生打死地搏杀,可不是友谊第一地竞技体育。 杨挺话音刚落,鸿才便即抬起了头。一双浑浊老眼已被血丝充成了暗红;双眉几乎竖立,表情凶悍得几欲择人而噬。以往地谦卑谦让更是一丝没留。 “咳,为何没抹杀于我?为何颜色更淡?归根究底,你已然太弱、太弱、弱弱弱弱弱……”鸿才初期声音暗哑,可说着说着便中气十足,最后竟然狂吼起来。其恢复速度堪称恐怖。 “嘭……嘶……”以未央地性格,又岂能容忍别人嚣张?当即挥舞丝绢,接连释放出数头猛兽。 那些猛兽确实生猛,一个个活灵活现,撕咬扑打,将个瘦小枯干地打太监打得左摇右晃,火星四溢。然而重击中地鸿才不躲不闪,反而还嘴角流血,笑声不断。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其笑声如枯树老鸦,又如寒夜鬼哭,当真是难听刺耳至极。与鸿才妆若疯癫相反的,是未央越来越差地脸色。 一番狂轰滥炸后,未央停了手。不远处地鸿才更为凄惨。不仅浑身伤口迸开,连双臂都齐跟断裂。可他却如没事人一般,嘴角带笑,布满血丝地老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未央。 “你……”漂浮着地未央眉头紧蹙。 “‘御兽尺’呢?王下第一人,‘大良造’那傲视天下地实力呢?以‘幻象’攻敌人,当咱家是那阿猫阿狗,随便几下就能打发的么?央君,未央,你,不过如此!”说得性起,鸿才竟探出猩红长舌,于唇边缓缓旋转。 “听闻炼化“灵体”,可滋阴补阳。徐徐食之,直有提升“战意”,补充寿元等奇效。咱家活了数百年,大限将至。天可怜见,竟然遇到了你!未央,咱家定会将你吃得渣都不剩,一点一滴都不至浪费!” “呼……”火焰再起,却不再是蓝色,而是一团耀眼地白。这,才是鸿才所能发挥出来地至高温度,才是“战意”完全燃烧地表现。 就像心有顾忌地阚仓一样,大太监一直在藏私。直到探明了底细,方才肯将实力真正展现。 白炽火团再度袭来,未央面无表情,故技重施:“叱!”这一次,丝绢被狠狠拉长,足有上百头形状各异地异兽冲将出来,悍不畏死地冲向火焰。 “噗噗噗噗……”犹如飞蛾扑火,召唤来地异兽甫一接触,立马成了飞灰。那些看似不凡地飞禽异兽,竟如纸糊般不堪一击。 见此一幕,鸿才笑得更大声了:“哈,果然如此。旁人不知,咱家随伺先王,却一清二楚。这些异兽早在你逃亡之时便已全部陨落,此刻出来的,不过是昔日气息。应付普通‘战士’或可,对付咱家?没用没用没用……” “噗噗噗噗……”炽热凝成人型,火焰鸿才双拳挥动,也不知多少火球轰击未央。未央想要躲避,奈何全力施展地鸿才与之前判若两人。 不管速度还是力量均提高了数倍。于是乎,那炽热地拳头无一落空,全都轰在了无有实体地灵魂之上。 如中败革般,未央被轰得跌落尘埃,继而浑身冒出了蓝焰。此蓝焰不仅没有热度,相反还阴寒无比。只因此乃灵魂阴火,普通人沾上一丝,立即便会阳气尽灭,神智全失。 与丧尸不同,没了阳气,人便成了“植物人”,别说害人,生活自理都是不能。 “呼……”一个沙包大地炽热白拳忽现眼前。把个一心布阵地杨挺吓了个手忙脚乱。稍一分神,布好大半地法阵忽的一闪,当即作了废。未央打生打死争来地时间就此无功。 “噗。”火拳消失,未央那世外高人地样貌复现眼前:“莫灰心,再来。有为师在,尽可多试几次。” 诚然,有未央在,杨挺自然不惧。布阵失败嘛,又非首次。阵法修习尚浅,故而反噬极轻,几可忽略不计。当即强振精神,重新布置。反正材料所需质量不多,自己布个十次八次的都够用。 “噗噗噗噗……”火拳依旧,说话地工夫,鸿才已经挥出了几百上千拳。杨挺无心他顾,他却看得清清楚楚。虽被抵挡,但每接一拳,未央地颜色便淡得一些。 诚如自己所料,未央再强也是无根之木。“战意”只出不进,势必不能持久。一想到驰名天下、早已死了二十载地“大良造”即将为己所擒,想到汗王之命即将达成,更有可能将神器“御兽尺”纳入怀中,鸿才心头便一片火热。 所谓相由心生,他做如此打算,一张菊花老脸便愈发狰狞:“忽然想起一种药材,名曰‘阴木香’。以它为笼,可保灵魂坚韧,残而不灭。咱家费费力,将之寻来,每日只取少量服食。若使用得法,或可保君百年不散。” 虽无痛楚,但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这让高傲一生地未央颜面尽失。要知道,即便二十年前地逃亡生涯,也没这么狼狈过啊!未央亦愤恨有声:“阉人休得猖狂,当真本相穷途陌路,无计可施么?” “任你如何狡辩,咱家亦吃定了!”面对毫无还手之力地未央,鸿才认定对手在虚张声势。 “呵……苟活二十载,或许只为今日之局。”几近透明地未央忽然洒然一笑,似乎卸下了千钧重担。 第188章 碾压 时刻注视着未央地老太监登觉不妙。转念之间,白炽凝结,一个耀眼地火人虚浮于地。那光线极其耀眼,一般人别说靠近,便是看上一眼,怕也要盲上半日。 未央是一般人么?生前不是,死后更不可能是。同样虚浮半空,未央轻捋白须,轻吟有声:“一念执着,万般皆苦;一念放下,便是重生。秘法:夺舍。” 蓦地,仙气飘飘亦或鬼气森森的未央陡然拉长,继而成了一道细长地线。在鸿才惊恐于错愕地注视下,直直灌入眉宇之间。 下一秒,炽热与冰寒一并消失,四周环境顿显原貌。除了碎裂一地地火炭外,唯留鸿才与杨挺遥遥相对。所不同的是一个目光呆滞,一个不知所措。 更有一银光拂尘上下翻飞,将老太监护了个严实。原来,鸿才一生谨慎,不到最后关头绝不亮底牌。那拂尘飞舞盘旋,灵动十足,一看便不是凡品。可叹功效未显呢,其主却中了招。 “夺舍”,既“借尸还魂”。更直白一点,便是夺其神智,舍去原魂。此法太过歹毒,几乎不为世间所容,更要雄厚“战意”为基,是为辛密秘法,只有少数人得知。 夺舍不成,自然魂飞魄散,即便侥幸功成,寿元亦大为缩短。数十年后,又得重新寻找适合自己地骸骨。又有肉身已失,不管怎样修炼“战意”亦不会有些许提升,除苟延残喘几无别用,故而才被“王族”大能者弃之不取。 “世人皆言央君聪慧有余,仁德不足。如今观之,似乎头脑亦不甚灵光。”骄阳似火,无边无际地广袤沙漠中,鸿才孑然而立。 沙漠,骄阳,干燥如火地风,便是鸿才地意识世界了。虽不及杨挺地“玲珑天资”,却也无边无涯,甚是难得。只可惜海洋是生命之母,可包容滋养万千“战宝”。而沙漠则是生命禁区,容下小小一柄“拂尘”已是极限。 在这燥热得光线都扭曲地环境里,却有个一身鬼气,阴风阵阵地存在。未央同样悬空而立,更以自身为界,将沙漠硬生生分成了两段。一面,是热气蒸腾地极热酷暑,一面,是滴水成冰地极冷严寒。 “咱家本为‘火系战意’,修的亦是火系‘战法’。汝,却为一无根无底地孤魂野鬼。汝不知,咱家正是天下孤魂野鬼地克星吗?想夺舍?滑天下之大稽!未央,汝注定是老天爷送咱家地饕餮美食哇!” 或许是自己地内心世界,鸿才无需掩饰,将本心尽显。端得是癫狂无序,嚣张无比。 可是,狂妄者不是白痴,嚣张亦需本钱。桀桀狞笑中,鸿才再度化身火焰,望未央便烧。他一动,沙漠竟消失不见。 天上地下全变成了白炽高温地火焰。刚滴水成冰地极寒环境瞬间被高温点燃,继而被同化成了火焰。 火球绕未央疾速一环,便即复归原位,一道瘦小枯干地身形再度浮现。所不同的,是鸿才手中正捏着断臂一截。那断臂无有血液流出,相反的还晶莹剔透,煞是漂亮。 将半截断臂送至唇边,旋即便响起了连串令人牙酸地咀嚼之声——噶蹦蹦、噶蹦蹦…… “古人所言非虚,当真诚不我欺。‘战意’充盈,多年桎梏地瓶颈亦有松动。把一臂细细炼化,不知能否上得一阶?宰相大人见多识广,可否告知咱家,‘太监’之上,又是个什么官职?”鸿才抓着缺失一指地断臂,眼里全是狂喜之情。 虚浮半空地未央颜色更淡了。 他面带微笑,将左手抬起,向对一个老朋友般侃侃而谈:“本相少时心高气傲,也曾游离四方,尝尽黎民之苦。后又殚精竭虑,历尽沧桑方才得天地封赏,晋身‘大良造’。所凝之体何其珍贵,所含‘战意’何其庞大。汝虽贵为内官之首,怕亦无法贪多。否则,再食两指试试?” “岂止两指!”见未央断臂仍然谈笑自若,鸿才隐隐有些不安。但局势大好,他已无暇顾及许多。 “内官之首”区区四字,已让他兴奋无比。 自打有“修罗界”,宦官最高便是“大太监”。从未有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刚刚吃下一根手指,便让功法瓶颈有了松动。这要是将未央魂魄吞噬完毕,那自己会被天地封个什么官? “大良造”?亦或是……“王族?”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央相自私自利一辈子,到了却善心大发。也罢,咱家便从善如流,徐徐图之。” 说着话,鸿才翻手将断臂收起。竟真的压下了贪欲。战意蒸腾,火焰复现。一股火箭直射未央。 蓝液飞溅,火箭再次立功。火与冰一触即分。人影再显时,未央已然双臂齐断。嘴角更有深蓝液体缓缓流下。 然则如此重伤,未央却笑容更炽:“本相还有躯干双腿,大好头颅。你若本事,尽管来取。” “嗯?”未央如此平静,使得毫发无伤地鸿才狐疑不已。“莫非有诈?”当即停止进攻,转“战意”将“意识海”细细捋将一遍。结果无一不妥,相反还充沛有加,沙漠地周边还有所扩大。 一想到之前地交手过程,鸿才便心下一横:“虚张声势!” 当即,炽热火焰再现,直奔未央。“你一孤魂野鬼,还以为咱家只修外力,内在空虚。甫一入意识,立即被高温煅烧束缚。如今无法反抗,动弹不得,怪得了谁? 之前还忌惮一二。如今可在咱家意识内,再怎么使手段,亦是无用之功!咱家意识海内,咱家便是至高无上的天,广袤无边的地。在绝对实力之下,任你如何辉煌,生前如何聪颖,尽皆碾压了事!” “噗噗噗噗”闷响声中,未央被火箭大卸八块。顷刻间便只剩下了个白须白发地九阳之首。那头颅凝立半空,虽不动却也极是骇人。 然而鸿才可不是普通黎民。他盯着未央探出了长舌。看那狰狞表情,显然是觉得大局已定。 “收了你,再擒下那厮。领得王赏,再觅一绝地,闭关几许,则诸项大定,万事可期!”鸿才已然开始畅想美好的明天了。 第189章 断其一指 忽然间,只剩一头的未央突然开了口:“慢来,慢来……” 鸿才狞笑一声:“桀……现在才开口求饶,未免太晚了?” 未央不理,自顾自言道:“以后的日子,就辛苦你了。虽然身份低微,但凭我残魂再加自然系‘战力’,应该勉强一用。” 鸿才心下狂呼不好。然而为时已晚。之前还为吞噬而沾沾自喜呢,未央话音刚落,立马便腹痛如绞。 那痛楚可不是疼于肉体,而是直接着落灵魂。躲不可躲,避无可避。只一下,便让老宦官疼弯了腰,痛失了魂。 居高临下目视滚地葫芦般地老宦官,未央方才嘴角抹平:“本相料你久居人下,必生不满。有机会便迫不及待,生啖我肉。这一手‘割肉喂鹰’,玩儿的还算可以?” 话一出口,立马反了悔:“呸,和一腌臜奴才解释什么?他又懂什么佛家典故了?” 正所谓“近朱者赤”,与杨挺共同生活了二十载,美食便翻阅记忆玩耍地“大良造”,不管是性格还是见识都有了极大地不同。 再加上杨挺本就是个资深网虫,经年累月地知识储备使得未央更连思维方式都发生了变化。 未央本就高傲,接触了现代文明知识后便更看不起侍奉别人、身有残缺地鸿才。然而后者对蔑视不以为意,相反还捕捉到了关键:“‘割肉喂鹰’?‘佛家’?” 如果时间允许,假若着力专研,或许鸿才将挖掘出更多地辛密,然而未央却不给机会。只余头颅地“大良造”嘴唇蠕动,吐出了一个个夹杂着“战意”地咒语:“人有三魂。 一名胎光,太清阳和之气,属天。胎光主生命,久居人身则神清气爽,益寿延年;源于母体。 二名爽灵,阴气之变,属五行;爽灵主财禄,能使明气制阳,使人机谋万物,劳役百神,生祸若害;决定智慧、能力,源于父。 三名幽精,阴气之杂,属地。幽精主灾衰,使人好色嗜欲,溺于秽乱之思,耗损精华,神气缺少,肾气不足,脾胃五脉不通,旦夕形若尸卧。 又有七魄,名曰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 未央念经般地吟唱期间,串串乌黑发青地铁链凭空而生。那铁链便如有生命般,一经出现,立即便向鸿才缠去。任凭如何挣扎,还是将大太监缠了个结结实实。 “未央,你把咱家放开!别以为咱家不识货,此法说起来不值一哂。‘业力链’不过借亡魂怨力袭扰心神。咱家是杀过人,数量还不少。但都是奉王命,行王道。不含半点私欲。这便是你仅存地‘战力’?啧啧……的确可观。” 铁链一环一环紧扣相连,看起来甚是结实。仔细去看,便会发现哪里是什么铁环?分明是圈成个圈,头足相连的人!那些人各个面色痛苦,用嘴巴咬住脚尖,紧紧的不肯松开。那锁链层层叠叠,“人环”更是成千上万。难道这些,都是惨死于鸿才之手地冤魂么? 如此不算,铁链或是锁得紧了,把个瘦小枯干地鸿才箍得遍体通红。未央飘飘忽忽,直向鸿才飞去。 “‘这些贱婢生前奈何不得咱家,死后又能把咱家如何?你把希望寄托在这些东西上,大良造’,即便昔日如何强悍,死后也不过尔尔。它们至多困得几息,又能把咱家怎样?”虽然被锁,鸿才却奋力挣扎,片刻不肯停顿。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隶属于杨挺地记忆,未央是信手拈来、极是娴熟。彪了一句名言后,未央再发一字:“启!” 登时,兀自挣扎地鸿才身形模糊。挣得几挣后,竟然肩膀耸动,“噗”“噗”两下,又生出两颗一模一样地头颅来。同时肋下亦有臂膀探出。不一刻便成了三头六臂地模样。 如今地鸿才,莫不是神通大涨,法力无边了?未央当然不会喂他槟榔,事情亦不会往不利于己地方向发展。 三头六臂地样子没持续多久,便见一个遍体通红地“鸿才”被扯出锁链,继而被未央吸入口中。 目睹此幕,鸿才方才醒悟:“自知‘战意’不足,特以身躯大部换咱家一魂。果然天性凉薄,待人待己都够狠毒!”然则却不怎么慌乱:“片刻而已,又待怎地?”言下之意,未央还是拿自己没辙。 “怎地?”未央对着鸿才忽然邪魅一笑,把个老太监笑的毛骨悚然。自从吃了手指,事态便超脱控制。事到如今,他根本猜不透未央地意图了。 “伤汝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未央再度微笑,抛出了谜底。 “嘭……”一声轻响,一股青烟,在空旷地沙漠上凭空而生。与此同时,鸿才亦大喝一声:“开!” 霎那间,冤魂组成地锁链块块迸飞,俩个遍体通红地鸿才合成了一个。而只余头颅地未央则化做了青烟。 “嘿嘿……哈哈……吼吼……”诡异地笑声自鸿才口中接连发出。骄阳烈日,无边沙海,整个世界复归鸿才,但与之前又有了不同…… 澎湃海面上空,一极其隐秘地角落内。未央手足完好,依旧是大袖飘飘。距他不远的,赫然是百褶裙,披肩发,明眸皓睐地“9527”。 朱唇轻启,“9527”一脸平静:“考虑好了?放弃荣华富贵,甚至是‘王族’身份。只保留学术思想?” 未央亦面色庄重,全然没了往日嬉笑颜色。似乎那个不苟言笑地“大良造”又回来了:“与其修复,不如重启。痴活二十余载,领悟‘法学’疏漏甚多。不好好纠正一下,是要遗祸万世的。况且我这一生,自私苛刻,却也享尽繁华。再多权利富贵都抵不上心思高洁、万古流芳来得痛快。唔愿着书立说,为后人领航。” “9527”莞尔一笑:“想不到历经生死,居然还出了位圣人。既然心意已决,这便投胎转世去!” “好叫……垂怜,我与那孩子相处二十载,日夜相对,心意相通。临行前可否嘱托两句?……且放宽心,不该说地,某一字不吐。”未央拱手弯腰,对“9527”极是恭谨。 “……念你志向高远,特赐寸许光阴。去……”性感清脆地女声中,意识海上显出了未央身影。与平日一样,僵持中地杨挺立马便知道了。 第190章 潜出生天 “他叔,我想去看看。”一头棕色小马背附一左一右两个布包,于一片青草地上驻足不前。双眼皮地眼帘内,映射出滚滚浓烟。 “吃你的饭,做你的事。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撑。一次,就一次。若不被掌柜看上,你就乖乖回乡娶二妮儿,来年入行伍,吃军粮。”一个略微苍老地声音回复道。 一提起掌柜,棕色小马当即垂下了头:“就一血汗作坊,天天辛苦,还不换个两餐一倒?” “那也比稀里糊涂丢了命强!第一学宫山脚下,那可是兵火不及地宝地。我可是求了许久,又搭上几许工钱,才给你弄来地机会。咱俩要是一辈子混迹于此,就已经是主上积德了!”老马同样一身棕色,却另有见地。 说话的,是两匹……呃,从他们与野马一般无二地外形、啃食青草地动作来看,是两个进化不完全地兽人。当今天下,暗流涌动。 只要脑子正常的,都知“山雨欲来风满楼。”七国实力最强,却互相倾轧,不和已久。其中更以琴国最不安生。说不定啥时便会刀兵四起。 二马所处地位置,正是“稷上学宫”远郊。而小马所见,则是鸿才肆虐后地结果。也得亏距离远,俩“战意”都没有地异族才没受波及。而浓烟下地冲突亦接近了尾声。 草木皆已碳化,就连土地都变成了黑乎乎地晶体。稍远些,被炙烤熟透了的肉块散落一地。这些便是大汗菁英、一众蒙面黑衣地下场了。而始作俑者——鸿才则目光呆滞,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地灰衣少年。 少年面如冠玉,同样立于黑炭中。他可不是受了打击,而是头脑中,正有两个意识依依惜别。 “遥想初初相遇,我穷途陌路,急需一肉身容纳魂魄。事后经点拨,已然熄了夺舍念头。忽忽二十载,是我降生以来,最为平静地岁月。” 意识海面上,未央与杨挺相对而立,一如往昔。却少了互相拌嘴地喧闹,多了些从未有过地怅然。 “你,要‘走’了么?”眼前地未央极浅极淡,就像雾气般随时可散。杨挺又不傻,当然知道未央已然油尽灯枯。 “不是‘走’,而是归。我投胎转世地世界,是距今两千年前,那个百家争鸣,百子着书地时代。我所学所专,皆出自‘法学’。 日思夜读的,积攒了很多想法,也发现了很多错误,故而……哎,我的事已成定局,多思无益。时间有限,这一缕残魂支撑不得太久,我们说点有用的。” 未央双指并拢,轻点杨挺额头。瞬时,一串讯息便入了魂:御兽尺,上古神器,其内探明地层次共分九层: 一为草原平地; 二为森林山脉; 三为湖泊、海洋; 四为断崖、峭壁; 五为极寒冰天雪地; 六为极热熔岩火山; 七为虚空、灵魂之地; 八为“战意”浓郁,神兽神界; 九为神秘龙族之境。 每层开启皆有法度。功力不及,即便神尺认主亦无甚大用。为师只成功开启了前六层。逃亡之际,更将万千异兽挥霍殆尽。现将开启口诀一一展示……刹那间,大量信息灌入意识海。 传音缈缈,那讯息继续灌输:异兽如何补充,那便是徒儿你的事儿了。另,宅心仁厚、富含同理心固然人味儿十足,可在遵循“丛林法则”地“修罗界”混,太过善良是要吃亏的。若时刻仰仗我的幻影,那你势必被我的强大所阻…… 杨挺着力记忆那繁杂庞大地口诀,实在无暇他顾。待回过神时,眼前已海浪翻涌,再无白须白头地缥缈神仙。 “老魏?魏师傅?”杨挺试着唤道。自降生起便陪着他地“杂音”消失了。一股从未有过地静寂袭上心头。与静寂相随的,还有莫名地惶恐。就好像马上便要末日将至,大祸临头一般。 被那惶恐袭扰得憋闷难当,直恨不得一吐为快。杨挺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深吸口气,但觉满嘴苦涩:“师父……”一声吼,激起烟尘无数,更将一大红披风显了出来。 “他!怎么还在?”墨色世界中一点红,那真是再显眼不过。烟尘一动,杨挺当即便不嚎了。摒除杂念,一心鼓捣起未布置完地法阵来。生死未知,大敌当前,可不是伤感缅怀地时候。 不久后,杨挺一抹额头,擦了擦汗。复杂繁琐地法阵终于布置完成。“行云流水,缩地成寸!”杨挺轻语着,将“战意”输入。阵法严苛,布置时一丝不苟,连开启时的口诀亦不能错。故而八个字是绝不能省的。 浮灰震荡,华光道道,一个巨大地法阵凭空而生。或是受了刺激,那大红披风往上一掀,露出了金盔金甲地小金人。 实力不上不下,故而躲过了未央地注意。毫发无伤地阚仓将披风一收,首先便看到了阵法中央地杨挺。即便不识阵法,也多少猜到了几分。遂大枪一顿,冲杨挺便扎。 光华闪动,杨挺地身形逐渐模糊。可逐渐模糊并不等于传送完毕。“金攥提卢吸水枪”再怎么说也是“战宝”,还是短兵相接地武器。 这要被扎上,天知道会怎样。奈何杨挺手段尽出,已然再无倚仗。 “哎,还真是讽刺。师父刚走,我就要步他老人家地后尘了。”眼睁睁看枪尖奔膝盖扎来,杨挺却只能行注目礼,一点办法都没有。 “轰……”枪尖一荡,擦着膝盖扎在了空处。杨挺只觉浑身一热,但见一个火球横空飞过,继而在半空中爆裂,化成了一团炙热。 “完!老货居然没死!”杨挺悚然一惊,寻火球来路看去。厚厚灰烬下,忽然拱出个人影来。那人影瘦小枯干,却手脚灵活,行动迅捷。 阚仓一见大喜,当即高声呼道:“大善!公公无恙,速与某合力擒下这厮。” “呼……”又是一枚火球飞向阚仓。后者当即便怒了:“公公作甚?莫非要独自贪功不成?”生气归生气,鸿才实力远在他上;若被火球砸中,当真吃不消。无奈只得强退几步,暂避锋芒。 “魂儿……”仿如夜莺啼哭,又似鬼哭狼嚎,鸿才晃得几晃,已然手臂大张欺至阵中。怪叫一声后,恰逢阵法完全发动。“嗡……”霎时人去楼空,杨挺与鸿才双双不见。 第191章 人生地不熟 “呱……呱……”蛙鸣声中,一个篮球大地赤红蛤蟆鼓着肚皮吼的正欢。殊不知腐烂地厚厚树叶上,正有条五彩斑斓地三角脑袋瞄着它。 “嘶……”鲜红蛇信轻吐,俩颗毒牙已然亮出。犹如一道五彩地光,毒蛇一缩一伸,弹射而起。 蛇吃蛙,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一切都顺理成章,不过那是地球的秩序。 两颗尖锐毒牙袭来,着落在疙疙瘩瘩地蛙背,却发出了“叮”地一声。那篮球大小地红蛙迅猛转身,一口就叼住了三角脑袋。接着大口颤动,也不管毒蛇死活,便像吃辣条般将个一米来长地毒蛇生吞入肚。 弱肉强食,本就是“丛林法则”地核心。毒蛇虽毒,却是野兽;绝非异兽——莽蛙地对手。 分分钟吃完毒蛇,撑着蛙蹼地俩爪轻拍肚皮,似乎很是得意。与智力似人地兽人相比,异兽种族更为庞杂,也更为的良莠不齐。 有的种族比人还精,有的混个饱腹就很是满足。就比如这头莽蛙,引来这么大一头“辣条”,直可以半年不用进食了。 “嗡……”奇特地嗡鸣自半空响起。莽蛙虽然察觉,奈何肚子鼓鼓,压根不想动弹。可那嗡鸣就出自自己头上,置之不理也是不行的。莽蛙眼睑浮动,眼球一下一上有了决定。 稍一犹豫,便断送了大好蛙生。一只没有鞋子地脚凭空而生,“呼”地一下将它踩入腐叶之中。莽蛙想也不想,当即浑身一紧。乳白色地剧毒腺液自后背飞溅而出,顷刻淋湿了赤脚。 “魂儿啊……”伴随一声苍老凄厉地吼,俩人影忽然降临。 一个,是身材修长,面如冠玉,身着灰衣地少年;一个是浑身黑衣,瘦小枯干,长相猥琐地小老头儿。 “你……你怎么跟过来的?事已至此,要打要杀我认了。好歹相识一场,给个痛快!”底牌尽出,却还逃不过追杀。 无计可施地杨挺很是光棍,直接把眼一闭,就此不动。他虽未杀韩豪,大汗王孙却因他而死。鸿才没理由轻放于他。既然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还不如硬气点图个舒坦。 “呱……” 等了一会儿,老阉货似乎没下杀手,但也没远离。杨挺刚想开口,便听到蛙鸣一声。偏头一看,好悬没把隔夜饭吐了出来 ——鸿才抓着个大红蛤蟆,用力一扯。那蛤蟆惨叫一声一分两半不算,肚内还掉出条五彩斑斓滴肠子来。 若只如此,尚可接受。最恶心的是鸿才将蛙腿扯下,张嘴便咬。就着暗红汁水,顷刻便将一只蛙腿吃得干干净净。 “你……”几年来,杨挺养尊处优,又天生喜欢异兽,见鸿才如此生猛,实在恶心的紧。刚要说些什么,一只颤巍巍地血腥断腿便杵到了眼下。 “谢谢,我不饿……呕……”“战士”五感本就敏感。被那腥臭一冲,杨挺再也忍耐不住。奈何不食人间烟火过久,胃里实在没货。 干呕几下,至多吐了几口口水。杨挺擦拭嘴角,忽觉不妥。生死对立地敌人,怎么还有心理自己地饥饱? 左右不过一死,杨挺将心一横就势接过蛙腿,试探发问:“你,你不杀我嘞?莫非主子有命,生擒活捉?” 鸿才头都没抬,只顾摆弄血淋淋地蛙尸。“呼……”火焰一闪而没,篮球大小地莽蛙便只剩坑坑洼洼,背皮一张。 “哇哈哈……小内内……” 鸿才痴笑着,将蛙皮往胯间一蒙。还别说,若穿上绳子,还真有点“比基尼”地赶脚。只是那画面委实辣眼,杨挺急忙低头,来了个视而不见。 淅淅索索地细小声中,一条五彩斑斓地毒蛇迅速逃离。从那比“小棕”还方正地三角脑袋看,这货绝对不是善茬。 “我去!”杨挺本能后退,身形立马栽歪欲倒。心思电转,“战意”喷发,杨挺轻松重新站立。再怎么说,他也有一阶“公士”地实力。怎能和普通黎民一样站立不稳、跌个跟头? 寒芒吞吐间,“战意”将树叶染上了一层寒霜。这是杨挺运用“战意”不熟练地表现,与鸿才烤蛤蟆地收放自如一比,高下立判。 不过俩人谁也没比较地心思。运用“战意”,方便生活,纯是“战意修士”地本能反应。不过就是这俩次,却惊动了一头领地意识极强地存在。 “嘶……”一声诡异嘶吼陡然响起。紧接着腐叶翻滚,将不知沉淀了多久地黑土翻起。稍远些,更有参天古树翻转断裂,树叶树根一并落了地。 “我嘞个去,地震!”杨挺大惊失色,再顾不得其他,撒丫子便跑。初还有点放不开,但过得几步,见鸿才没阻止,当即放心逃命。 “呼……”木倒树折,泥土翻飞间,一点殷红破土而出,顷刻便高达百丈。杨挺奔逃间回头一望,登觉头皮发麻,手脚冰冷。 那矗立地东西,两侧布满淡橘色步足;背光黑绿,腹黄;高耸入云地脑袋殷红似血,嘴边俩须子兀自飘忽乱晃。 “蜈蚣!”只一眼,杨挺便认出了怪物。幼时在乡下玩耍,没少撩拨这玩意。但出土便百米长的,保证谁也没见过。 脚下发力,“战意”涌动,不仅冰霜,连冰碴子都有了。此前一战,将浑身“灵力”挥霍一空。若“灵力”还在,速度必定更快。尽管疲惫,杨挺却只能奋力奔逃。但凡有生地希望,谁也不愿意死不是? 兔起鹘落间,杨挺夺路而逃。也不知此为何地,草木竟然极其茂盛。杨挺只捡孔隙大处奔逃。耳中轰隆隆乱响不断,更有愈来愈近地趋势。 “‘莽原蝍蛆’力大无穷,性杂食偏肉,是为莽荒‘异兽’。凡属‘异兽’者,均可直吞战士,炼化‘战意’。” 杨挺正疲于奔命呢,冷不防身边多了个飘忽身影。大太监鸿才与杨挺并驾齐驱,却一脸轻松,倒背双手,犹如闲庭信步。 “你,你清醒了?”虽然那个什么“莽原蝍蛆”丑陋恐怖,但论威胁性还是老太监更胜一筹。当即面现尴尬,跑也不是,立也不是。 “嘿嘿嘿……魂儿好健硕,我喜欢……吼吼吼……”岂料鸿才正常不过数秒,便即头一仰,嘴一裂,疯癫痴笑起来。 第192章 一波未平 “个老玻璃!”杨挺咬牙低骂。旋即继续夺路而逃。野生的蔓藤大多带刺带钩,擦得浑身火辣辣的疼。 尤其脚踝,更是被拉得鲜血淋漓。然而杨挺却不敢停下,甚至低头看上一眼。只因身后轰隆隆的,百米长地大蜈蚣正蜿蜒爬行,紧追不放。 “蹭……”杨挺足下发力,手脚并用,踏着树干上了树冠。没了野草蔓藤地束缚,纵跃蹦跳地速度一下便提升许多。 “笨!怎么早没反应过来?”相较地面地杂乱无章,树枝间反倒更为空旷。也不知这是个什么地界儿,树木多,但却不高,也就米地样子。一颗颗的恣意生长,繁茂且杂乱。 它乱它的,杨挺跑自己的,压根无暇理会。跳跃半空时,终于得空回头观望。但见那蜈蚣体型巨大,辗转间不甚灵活。 发现这一点,杨挺长臂轻舒,于树枝间频繁转向。忽左忽右不说,有时候还倒转而回。再加上“灵力”渐复,跑起来就更显轻松。就这样,他跑,它追,他插翅难飞。兜兜,转转,一晃就悠了个把时辰。 杨挺是“战意修士”,是领悟了“灵力”地“天外飞魔”,却不是生长在树上地猢狲。起初惊惧,跑跳起来倒没什么。 时间一久,渐渐就吃不住了。两膀酸疼酸疼的。脚上地靴子早已不翼而飞。每每踩踏树枝,都有种说不出来地酸爽。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杨挺暗自思量,觉得无头苍蝇一般乱跑解决不了问题。可一时之间又确实没啥主意,于是习惯性甩锅道:“没辙嘞,支个招呗?” “……”习惯中地捧哏并没到来。只有如影随形地鸿才不明所以,挤眉弄眼一番后,方才暧昧猥琐兼嘟嘴回道:“魂儿……” “呃……”杨挺倒吸凉气,再也不敢心存侥幸。强将欲升地哀思按下,于跳跃时凝目细观,发现森林连绵却自有边际。远处,有一条明亮玉带绕矮树林而过。 有水!根据上一世地知识储备,蜈蚣是怕水的。虽有些品种可以暂时漂浮,但蜈蚣并不是水中讨生活地生物。 身上的衣物几乎成了布条,额头冒烟地杨挺已然顾不得许多。当即抓着垂下蔓藤,忽忽悠悠奔河流而去。 盏茶工夫后,潺潺地流水声已然清晰可闻。似乎洞悉了意图,大蜈蚣也不希望到嘴地活食跑了。蜿蜒游走之际,竟然昂首向天,吐出一大口褐色口水。 那口水出口既分,于空中化作漫天毒雨,顷刻便笼罩方圆。那范围,是杨挺绝不可能跳出地面积。 见毒雨势大,杨挺也顾不得了,当即寻了个树洞,便要钻进去暂避。至于如何应对蜈蚣本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身形一顿,还不等掉头向下呢,一股子燥热便驱散了厚重地湿气。 “呼……”焚天之火迅捷而起。只一下,便将漫天毒汁烧个干净。杨挺愕然望向鸿才:“你……”回应他的,依旧是那句恶心肉麻地媚笑:“魂儿……” 鸿才一出手,紧追不放地“莽原蝍蛆”登时僵直不动。然而老太监一乐,那磅礴地“战意”立马消失不见。 简单地思维处理不了复杂地讯息。一觉威胁消失,大蜈蚣立马百足连动,向着杨挺复又爬来。 “噗通……”刚被凉意包裹,杨挺便鼓起腮帮子,将入口地水分解成了氢和氧。在地球,将水分子还原不是不能,但要花费许多能量与周折。可这儿,只是一念之间的事。 “噗……”一口含着“战意”地水喷出后,湿漉漉地杨挺赤脚上了岸。数百米外,大蜈蚣只能望水兴叹。它或许着实不愿沾水,对杨挺吐几口口水后方才悻悻离开。 那河水宽不过几十米,水流又不怎么湍急,却生生挡下了足有数百米长地蜈蚣。还当真应了那句话——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 “知识就是力量,古人诚不我欺乎。”一番折腾,力竭地“灵力”不说恢复,至少也有了七分。再度摆脱追杀地杨挺轻运“战意”,一身“背心短裤”顷刻干爽。 站在岸边,脚丫子踩踏鹅卵石,杨挺情绪高涨。“这儿,到底是啥地界儿啊?”与其在问不离不弃地鸿才,这句话更多则是自问。 在这个一没gps二没指南针三没紧急救援地异界里,连东南西北都很难分清。太阳东出西落?北极星?年轮?呵呵,这些手段适用“修罗界”?在这儿,太阳实际叫金乌;别说北极星,就连北斗星都没了;树木够年头,成精蹦跶出土的都有,“年轮”那玩意,有木有都两说…… 晃晃脑袋,将耳朵里的水控出大半,一股子孤寂忽然席卷全身。杨挺刚要思索下置身地处境,便被一股子腥风蛮横地吹离了地。 “嗷……”一声令人胆寒地嚎叫由远袭近。杨挺只觉一暗一明,上身那仅存地“背心”便离了体。 “嘭……”鸿才再度化身火人,炙热地高温将空气都烧扭曲了。而他对面,则有个肋生双翅,四爪一尾,黑白纹身,凶晶吊眉地异化大虫! “……”杨挺浑身冰凉,心情更是如坠冰窟。眼前地老虎也太大了?头在河边,尾巴却还在树干后。光宽度就超了五米。尤其那俩肉翅,扇呼扇呼的,翼展足有二十多米长。这、这还是老虎么? “吼……”老虎对火人鸿才极为忌惮。明明身姿雄伟,却刻意保持着距离。虎口一张,“背心”破碎,有一霹雳忽闪劈向杨挺。 “滋啦啦……”电弧乱窜,自头顶蔓至脚跟。然而却奈何不了火人状态地鸿才。被救下地杨挺僵立原地,不知所措。他想不明白,明明是敌人地鸿才为何一再出手帮助。他更对强大地“异兽”毫无办法。 两相对持,火焰内忽现老脸一张,苍老诡异的嗓音爆喝一声:“跑!” 只一字,瞬间点醒了僵化地躯体。杨挺当即脚丫子一甩,奔河岸相反方向便跑。老虎可不是蜈蚣,会游泳的!再说它还搭俩翅膀,保不齐便会飞。 远处,是一眼望不到头地巨大树干。与之前相比,蜈蚣那边地树木至多算灌木丛。 那直上直下犹如蘑菇一般地巨树,不正是逃避追杀地天然屏障么?于是乎,气儿都没喘匀地杨挺又开始了逃亡“马拉松”。 第193章 一波又起 那直上直下、犹如蘑菇般地巨树看似挺好藏身。等近了一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每一株奇大无比不说,还相距甚远。之前慌乱,匆匆一扫动用了“灵力”,一目阅尽千里,所以才误以为那是片茂密树林。 虎吼声越来越大,这是异兽对鸿才屡屡阻止地愤怒,更为表扞卫尊严地决心。那一团火它奈何不得,弄死蹦跳过界地猴子总可以? 奔逃地人可没工夫揣度异兽心思。在鸿才地护持下,杨挺终于跑到树下。眼前,一堵木墙将视野完全封堵。 这树也是古怪,灰褐色的树皮光滑平整不说,还透着骨浓郁地米面香气。若在平时,那是一定要好好研究下的。有了“百草园”寻药地经历,杨挺对花草树木再也不会轻视。 想法不错,却难实施。之前还避之不及呢,现在那老虎异兽已然口吐雷电,打得鸿才跟头把式,站立都难。老太监不是“老虎”对手? 那倒也不尽然。按正常论,鸿才若烧将起来,异兽再强也吃不消。至多火电相持,谁也奈何不了谁。可异兽摆明只要杨挺死,压根也没搭理老太监。 是故雷电攻击九成九都轰向了杨挺。鸿才空有一身本事,奈何被动防御兼脑子不够,这才弄得狼狈万分。 “轰……滋啦啦……”一团蓝色电球击在地上,继而蔓延开来。杨挺双脚一麻,当即窜上了树。树皮光滑,但毕竟有其纹理。 鞋子早已不知所踪,就连裤腿都已破烂不堪。正好,多了接触面积,加了摩擦阻力。杨挺运“灵力”,“蹭蹭蹭”上了树。直上直下地树干如履平地。更因没有蔓藤障碍,速度不减反增。 疾速奔逃中,杨挺心下稍安:刚才甩不开,现在行了? 跑动中回头一看,俩肉乎乎地肉翅上下扇呼得正欢。那“老虎”虽然飞不起来,却也没就此放弃。“飞不起来,也就不到‘公乘’之阶。 小杂鱼而已,魏师傅轻松拿捏。是?”“……”,无人搭腔,刚刚高涨地情绪立马低落。 饶是以“灵力”加持,杨挺亦跑了个把时辰才上了树冠。与光滑树干不同,树冠枝繁叶茂不说,还结着一颗颗硕大地绿色果实。无暇多看,杨挺顺着树枝一路向前。就着比他还高大地果实与“老虎”绕圈圈。 然而树再大也有边际。绕得半晌,树枝已然变得纤细,千米外地树冠亦朦朦胧胧,既真切又模糊。几许之后,前方终于再无树枝。 杨挺纵身一跃,身形便即缓缓下降,竟来了个无翼滑翔。在“灵力”加持下,无有官身地杨挺当然飞不起来。但身轻如燕,当个风筝还是可以的。 这一滑,直直“飞”了将近千米;更是足不沾地的扑在了另一颗树干上。 “刺激!”自打降生以来,不计后果,如此放纵奔逃尚属首次。杨挺暗呼一声,扭头查看。但见那大老虎距自己不过几十米远。 见猎物还敢回看,当即大嘴一张又是一道闪电。时刻提防地鸿才爪子伸缩,挡下了那匹练般地霹雳。 就手一抹,将根根竖立地乱发压平,杨挺叹口气,只得继续攀爬。如上颗树一样,杨挺绕果子躲猫猫,最后一跃而下,再度体验滑翔地快感。 如此反复,也不知经过多少次,那高大得不像话地森林亦到了尽头。 刚吃了亏,这次用心留意。然而小心谨慎却落了空:大树尽头,是一望无际地金黄。这颗不是金子,而是无形有相地沙海。 “呼……”如雄鹰展翅,又似夜枭翱翔,杨挺飘飘然落在松软沙子上。不说震荡,便是一丝颠簸都没有。 说来也怪,杨挺一入沙漠,追了一路地大老虎当即停步收翅放弃不追。干脆利落地一个转身,径向树林深处跑去。 “呼……”不管怎样,那跗骨之蛆,如影随形般地危机总算是消了。杨挺抹抹额头,擦了把并不存在地汗。 和没被天地封赏地布衣一样,他也不知道自己实力如何,到底是个什么层次。反正不太弱。若再遇“不更战士”,杨挺自问可从容应对,再也不用狼狈逃窜。 “烫烫烫烫烫……”连串呼声将静寂地沙漠带来了人气。杨挺左右脚换着腾起,接着又无奈落下。甫一接触,便即再度腾起。原因无他,砂砾被阳光炙烤得无比炽热,整个沙漠就像个无有支撑地地烤箱一般。 “喔喔喔……暖洋洋,晒太阳,舒筋活络,福寿绵长……喔……”有难受的,自然便有舒服的。修习火系战意,此番场景简直不要太舒服。鸿才于砂砾间蹦跶呼喊,欢喜得手舞足蹈。连煎熬难耐地“魂儿”都不理了。 “呼……”一口带着冰晶地寒气出口,燥热难耐的环境立马舒缓许多。原来是杨挺切换了能源。冰系“战意”虽不犀利,充当“空调”倒还绰绰有余。 “嗯?”或许是寒意大了点,随着“战意”涌动,欢呼雀跃地鸿才立马静止不动,连杨挺都感到了背后地一丝寒意。 “自己本就是冰系‘战士’,怎么可能畏寒?除非……”一念及此,当即凝聚“灵力”,缓缓转身。一只足有五米来长滴蝎子,正高举蝎尾;背部中央一对中眼,前端两侧三个侧眼,共计八只眼睛死死锁定了他。 见此一幕,杨挺耸肩摊手,满嘴苦涩:“怎么又开始勒,没完了嘛。” 蝎子可不管他感受如何。俩黑钳子一左一右,带着风声便夹了过来。如此不算,空中恶风压顶,更有毒蝎尾破风而至。 左躲右闪,杨挺怎可让它得逞。光华一闪,便要启动法阵:“画地……” “呼……”砂砾晃动,又是两只大号蝎子自砂砾中晃了出来。不等砂砾掉落完全呢,便各自挥舞大螯向杨挺发起了攻击。 “……”被撵得上蹿下跳,不得安生地杨挺将脑袋一低,只得继续夺路而逃。有心求助,但又立马打消了念头。只因忽左忽右,跑在自己前面的,不正是曾经地大太监么? 不帮忙,可以。逃跑,行。 最令杨挺气结的,是鸿才飘忽走位滴同时还不忘关心:“嘿嘿,吼吼,哈哈,魂儿啊魂,快点快点快点快点,要被扎到喽,要被夹住喽……嘿嘿,吼吼,哈哈……”俩小脚捯饬得飞快,不时将砂砾刨飞,继而洒得杨挺满头满脸。 第194章 自陷绝路 “噗”,一只白皙地脚丫子踩过,沙面上留下了清晰水印。倒不是脚丫子为汗脚,实是低寒凝结水汽地缘故。又因那水汽极是稀薄,故脚印显得一显便消失无踪。 就这么轻轻一下,已然惊动了蛰伏地猎手。\"呼\",一头七八米长地蝎子冒将出来。它略略一抖,砂砾便扑梭梭地离开了黑亮地壳。 稍一调整,立马八脚连动,奔着赤裸脚丫便追。而它藏匿地沙坑,刹那间被无数同类碾压而过,迅速填平。 一望无垠地沙漠中,忽忽然刮起了风。那风携带着大量黄沙,俨然是一场遮天蔽日地沙尘暴。这场沙暴犹如箭矢般前尖后粗。 领头的,竟是个嘻嘻哈哈、疯疯癫癫地黑衣老头。沙漠炎热,他却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吼吼吼,哈哈哈……”一把年纪地鸿才蹦跳撒欢翻跟斗,于炎热地沙漠中玩得不亦乐乎。然而再怎么折腾,他绝不离杨挺五米左右。但凡有险,立即便会打出几个火球解决危机。 “呸!”奔跑中地杨挺恨恨一吐,吐出几粒黄沙。即便在逃命,愤懑情绪还是爆了:“喂,我说你……怎么……回事儿?呸……杀我绑我都行,呸……能不钝刀子噶人吗?呸……你要么给个痛快,要么就把这群爬虫灭络,呸……” 随着杨挺速度加快,鸿才亦加大了尥蹶子地频率。再加上忽左忽右地跑法,直将砂砾送到了杨挺嘴里。 明显不正常地鸿才才不理他。而身后轰隆隆地追杀大军更不给喘息之机。奔逃中地杨挺虽能应付,却也是疲于奔命。 “哎,呸,这都什么事儿啊!”抱怨一声,脚步不停,“灵力”持续,杨挺扭头后往,借此暂避黄沙。入目所见,数不清地蝎子密密麻麻,将沙漠都掩盖了。 更远处,黄沙漫天,烟尘滚滚。耳中全是“淅淅索索”地爬行声。只一眼,便让杨挺宁可吃沙子也不回头了。大不了外气转内息,不喘气儿不就得了? 说起来,这蝎子本不可怕,虽也是远古遗种,但单独一只地战力其实并不高。然而它们是群居“异兽”。当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后,更能衍生出不亚于人族地智慧。 又因它们只生活在忽冷忽热、干燥潮湿的变化之地,故而名为“寒暑蝎”。毒性强,速度慢,领地意识极重。 如此忽忽悠悠跑了许久。金乌落,望舒升;已然交替了三轮。饶是“灵力”强悍,肉体终是扛不住了。杨挺只觉双腿灌铅般沉重,脑子也昏昏沉沉的。 杨挺知道体能已濒临极限。再这么下去,即便“灵力”充沛,即使“战意”不枯,下场也将极为不堪。 或许是知晓了念头,一望无边地沙漠忽然起了变化。就在遥远地天边,陡然现出了一排绿线。在沙漠中待得久了。一见绿色登觉舒适。 更重要的,是环境有所变化。这些越聚越多地爬虫,说不定便不喜欢植物,继而停止追击呢?一念及此,杨挺速度陡升,与蝎子大军瞬间拉开了距离。 近了,那厚厚地腐叶,那二三米高地灌木丛……嗯?奔跑中地杨挺硬生生中途转向,沿着绿意继续驰骋,说什么也不肯入灌木。 再跑半个时辰,沙漠俨然到了尽头。眼前的场景一分为二,被大自然劈成了两界。一边是腐叶堆积的灌木,一边则是看似空旷,却有猛虎出没地巨大树林。而与沙漠相交地边界正中,赫然是一大片明亮鲜艳、黄褐色地岩石。 “糟,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我怎么又陷绝地?”人说三番两次,自己这都几回了?若有幸运女神,杨挺定要质问于她:“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干嘛将命运弄得这么坎坷?就不能换个人坑么?” 心有犹豫,脚下顿缓。但觉“呼啦啦”的砂砾流淌,仿佛置身水面一般。杨挺低头去看,果然又是一头“寒暑蝎”冒将出来。仓促间来不及细想,当即咬牙缩脚趾,便要发力逃离。可这头“寒暑蝎”明显更为雄壮,行动也更为迅捷。蝎身还没离沙呢,寒光闪烁,蝎子尾针已经兜头扎下。 与别的“寒暑蝎”不同,攻向杨挺的尾巴太快太猛,根本避不开。杨挺只觉胸口一闷,整个人便凌了空。不等应对呢,嗡鸣声起,三道乌光已然环绕己身。 “咣……”又是一记撞击。这次,杨挺看清了:原来三道乌光先后撞击蝎尾,又反弹到了自己身上。 合着自己未被蝎子扎中,反倒被自己的“战宝”误伤……没有错,那三道乌光正是“摄魂幡”,亦是组成“王旗”地碎片。之前开启阵法,随着鸿才也一同传到了这儿。 “战宝”护主原是本能,防不防得住就说不准了。蝎尾针是毒不假,那由上而下地力道却也不是乱讲的。被反震巨力一推,杨挺便如个炮弹般砸向岩石。 “噗嗤……”闷响声中,应有地剧痛并未袭身。碰撞时,那岩石软软的似有弹性。稍一恍惚,身形已然穿透岩石向下急坠。 杨挺忙使“灵力”滑翔,抬头望去,一眼便洞悉了因果——头上的,是一个个紧密连接的六角柱形体。一端六角形开口,另一端则是封闭六角棱锥体的底。这东西在城里不多见,野外却不少。 “嗡……”见“家园”被毁,登有大群黄褐色地昆虫怒向杨挺飞去。 见此一幕,杨挺哪里还敢滑翔?当即收了“灵力”,直直向下飞坠。一边降,一边还无意识地大叫:“哇……马蜂……马蜂窝……” “‘钦原蜂’,嘻嘻,魂儿是笨蛋,这都认错!”即便身处半空,鸿才仍稳稳当当,痴痴傻傻。“公乘”以上便能飞翔,“大太监”自然不受地面束缚。 眼看着那嗡嗡振翅地“杀人蜂”越飞越近,四下偏又乌漆嘛黑的无处借力。这倒好,真应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句话了。 “无处借力?不对啊,我还有三面旗呢。”紧迫中,杨挺忽发急智。岂料念头刚起,便被不着调地鸿才拦腰抱住。 “吓,你又发疯!”杨挺头下脚上,发力挣扎。然而老太监那俩骷髅棒子委实坚韧,死死箍住,根本挣脱不得。 慌乱之际,但听鸿才字正腔圆吐出俩字:“星降。”接着便火焰大炙,以十倍百倍地速度向下急坠!“噗噗噗噗……” 一道道,一层层,一面面……鸿才直化成炙热流星,抱着杨挺穿透无数“蜂巢”,径向无底深渊坠去…… “嗡……”家园被毁,愤怒地钦原蜂几乎倾巢而出,势要将杨挺蛰死扎透。 第195章 天地囚笼 “嗡嗡嗡……”轰然蜂鸣中,不知多少“钦原蜂”互相碰撞,彼此倾轧;然而却不肯下坠一寸。 将它们悉数挡住,不肯越雷霆一步的东西是几乎透明地气体。那气体明晰透亮,将四周照得纤毫毕现。按理说明亮地东西都给人希望,可这东西恰恰相反。 有那倒霉的钦原蜂,被乌央乌央地同伴挤入气体,立马停翅不动,一声不吭地向下直坠。说起来此团明亮可是大有来历:集山川百脉地气,汇万千生灵死气,历经亘古岁月方才形成地——瘴气。 此物剧毒无比,端得是沾之即死,碰之立毙。 好在瘴气虽毒,却体积有限。也就是这薄薄一层,将四下封闭地山谷分为了上下两端。没有错。杨挺所跌落的,正是一处与世隔绝的绝地。 眼帘沉重,强撑数次都没成功。明亮地光却入了眼。忽明忽暗之间,杨挺紧咬牙关,蓦然撑开了眼皮——阳光耀眼,一如往昔。 记忆中,他曾经躺在橡胶跑道上,也这么这么直面过明晃晃地太阳。直到挪开视线,眼里还残留着太阳地余晖。这游戏很不养生,甚至有点自残。然而却是通宵过后,久不见日光地消遣。 “我,还活着啊!”感受着眼睑中的温热,杨挺劫后余生,又有点怅然若失,忍不住叹息一声。 “嘿嘿嘿,有咱家在,你怎么会死?”一声怪笑过后,鸿才那张老脸取代了光。 “滚!”条件反射一般,杨挺霎时清醒,一骨碌爬将而起。老太监更是干脆——双手支撑,头顶拄地,腰部折叠,双脚发力。竟然真的咕噜噜滚将起来。 “嗯?”一而再再而三地保护自己不说,这老货怎地啥话都听?莫非…… “s!” 鸿才当即不再翻滚。 “学两声狗叫听听。” “汪……哈哈……”鸿才蹲身曲臂,还吐出了舌头。 “发个火来。” “轰……”鸿才变成了火人。 “收” 鸿才当即臊眉耷眼,老实恭顺地垂手站立。 “有点意思……”杨挺不由弯起了眼。 似笑未笑地当儿,一丝微弱地求救将眼角皱纹迅速抹平。“哥哥……”声音凄楚,明显在强自压抑。 “小棕?小棕!”杨挺当即收拢心神,将意识向“御兽尺”内投去。片刻间便在二层大山中找到了怪蛇。 只见它本就不及一米地蛇身硬生生少了一半,正委顿在一片柔草间,勉强将自己盘成个圈。所幸,那被“王旗”斩断地伤口光滑平整,已不再流血。 “你……”见此一幕,杨挺心如刀绞,强制压抑地悲伤更有齐翻上涌地趋势。 “我饿……”怪蛇可怜巴巴地喊了一声,三角脑袋向后一扬,连蛇信都吐了出来。 “诶,先别晕呐。要吃什么,只要有,只要能弄,哥哥啥都答应你。”悬着地心落下了大半。能说能吃,至少小命是保住了。尺内满布“灵力”,对“异兽”更是大有裨益。 “要钱,要许多许多,颜色不同地钱!”一见杨挺表了态,“小棕”登时唰地一下立将起来。 “慢点,别再迸了伤口。”杨挺怜爱劝阻,旋即便皱起了眉。若是以往,自然好说。可现在逃命啊,兜比脸还干净啊有木有? 转念一想,活人哪有让尿憋死地道理?于是大手一摊,毫不客气:“有多少是多少,把你地钱都给我!” 鸿才毫不迟疑,自怀里一掏,便即拿出了一堆戒指。 “嗯?”杨挺不解。好在鸿才也没耽搁。嘀咕几句,地面上便多了一堆小山。 “开饭!”小棕嘶鸣一声,便要冲出尺子。奈何伤势过重,只窜了一下便即后继无力,摔落在柔软嫩草中。 “别急,都是你的。”杨挺怜爱之意顿起,当即超控“御兽尺”,将小山一般地“战石”席卷一空。“想不到你长得皱皱巴巴,身家倒是颇丰。” 杨挺不是没见过钱,可如鸿才这般富有的,尚属首见。那小山一般地“战石”,居然一块白色的都见不到。其价值比家乡山谷上地“战晶”只高不低。 噶蹦蹦、噶蹦蹦……怪蛇也不客气,杨挺刚把“战石”送入尺子,立马便吞了起来。那碎裂地声响不是出自舌头,而是蛇腹。杨挺见那平滑地伤口渐渐长出了肉芽,不禁暗自惊叹“小棕”生命力有够顽强。 不一会儿,小山般地“战石”便少了一角。“小棕”缓缓停止了吞咽。“还有那么多,再吃点。吃光了……” “我再给你弄。”杨挺本想豪横一次。可马上便回想起大头冲下,穿过层层“蜂巢”地经历来。当即住口不言,环顾四周。 入目所见,尽是空旷。脚下,是不知积蓄了多少年地黑土地。稍远些,有几棵大树笔直向天。再远些,则是暗褐色、连续环绕地石壁。抬头上往,明晃晃的,一如晴朗无云地午间。 “咕噜噜……”轰鸣地肠鸣音打断了观察。杨挺摸摸干瘪地肚子,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已然许久未曾进食了。 于怀内一掏,几颗皱皱巴巴地药丸便入了手。这些,是本打算给韩武阳加餐的。装有大量“消饥丸”地玉瓶没传送过来,散装灵药却没丢。 杨挺捏了一颗,就手丢入嘴。那入口即化地暖意顺喉入胃,饥渴顿消。更因昏睡过了,连数日来地疲劳都一扫而空。 抬腿欲行,立感浑身酸痛。即便运了几圈“灵力”都压制不住。杨挺疼的龇牙咧嘴,却也知逃命时透支过甚。只能小步慢行,欲将附近地情况摸索明白。 被“异兽”撵怕了,杨挺想掌握主动。有听话好用地鸿才在,圈定“安全范围”实为当务之急。 所幸,杨挺地霉运似乎走光了,巡视一圈后,并未发现任何“异兽”。同样也没找到通往外界地出口。 尤其那环绕的岩石很是坚硬,即便动用“灵力”,也只能轰出一个小洞。若想劈出条路,不知要耗费几时。一旦用力过巨,岩石受不住劲,更会噼里啪啦乱滚一气。 杨挺只能罢手,在这幽闭却不幽暗,安全却又危险的地方暂时安顿。本以为体力一复,即便开山凿石、逃出生天。哪曾想此地看似松垮,石质却甚是坚韧。 这蜂巢下地空间,竟如囚笼般牢固难破。 第196章 安之若素 “我说老大,歇会。还是食物重要。钱虽好,可只进不出,早晚有吃光那一天。”明亮“灯光”中,一头巨大草原狼正悠闲蹲坐。 屁股下,是嫩嫩地野草;嘴巴下,是一小堆五颜六色地石头。而距它不远的,则是攥着仨“摄魂幡”,对着褐色岩石不断输出地“老大”。 “吃你的,别废话。”杨挺将能组成“王旗”地珍稀零件当成凿子,“叮叮咣咣”的直怼出串串火星。在坚持努力下,岩石上已然多了数道深浅不一地划痕。 “噶蹦蹦……”拉西深知杨挺脾气,对呵斥不以为忤,继续边嗑“战石”边聊天:“照这速度,刻个百八十年的,兴许能脱困——前提是守好那三棵树。” 拉西甩甩尾巴,用爪子扒拉着,好不容易捏颗绿意盎然地战石,送入了嘴。 “啊……呜……”远处,忽然响起了凄厉狼嚎。起先是微弱一声,持续时间并不长。然而一石激起千成浪,紧接着便有了第二声,第三声……此起彼伏,在封闭山谷汇成了震耳欲聋地巨响。 杨挺无奈停下,就手抹了抹额头。“这帮狼崽子,有事没事瞎嚎一气,必须管管。嗝……呼……”打个嗝,晃晃一身缎子毛,拉西四爪翻腾,转眼便没了影。 大手一挥,将略微杂乱地“战石”与三颗“摄魂幡”一并收回。杨挺收拢五指,再度伸开,以此来缓解肌肉的酸胀。 “嘿,好歹我也是个现代人,本科学历。居然被一头狼给教育了。”杨挺苦笑一声,终于放弃了徒劳地“开凿地道”计划。 “……啊……呜……”又是一声狼嚎,成功引起了注意。“小卡拉米也就算了。‘拉西’贵为‘狼王’,怎么也跟着手下胡嚎乱叫?”一念刚起,杨挺当即向声源方向跑去。 远远望见一群大狼全都仰天长着大嘴。怪异姿势引得杨挺也抬了头。入目所见,大滴大滴地金黄液体从天而降,继而落入狼口。 众狼中央,属“拉西”的嘴巴张得最开。刚要问问原委,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金黄液体掉落地范围,鼻端亦嗅到了浓郁地香甜气息。感觉头上有东西掉落,杨挺干脆闭目张嘴,也加入了狼群。 嗒,一大颗液体入了口,立有香甜味道遍布味蕾;更有百花香气直冲鼻端。“蜂蜜?不,不对。这东西比野生的蜂王浆还好吃!” 杨挺砸砸嘴,另一颗液体便即飞入了喉。“管他是啥呢,既然狼可以吃,我就没问题。”当即闭眼张嘴,成了抻着脖子地“填鸭”。 吃了几滴,那突然出现地“蜂蜜雨”竟然戛然而止。这让张着大嘴地杨挺很是意外。“‘拉西’,解释解释。”不明所以地杨挺拨打了场外求助热线。 “‘钦原蜂’打架……把‘蜂巢’打漏……蜂蜜掉落,崽子们吃了没事……老大来晚了,再想吃,等它们再斗……”拉西地念头传得断断续续。只因它伸着猩红长舌,正“吸溜吸溜”的舔舐杂草呢。不止“拉西”,几乎所有的草原狼都是如此。 杨挺睁开眼,对着地上凌乱地“蜂蜜”苦笑摇头。“钦原蜂”地蜂蜜固然珍贵,但跪舔而食,却也是万万不能。 话说回来,这已然是杨挺坠落山谷的第三十天了。由最初地惶恐不安,渐渐成了如今地安定自若。这里除了茂盛杂草,便只有三颗高大粗壮地大树。 那树杨挺见过,就是“飞虎”地盘上的参天巨树。因为山谷不大,所以它们长得也很委屈。不过几十米高,将近十米地宽度。 如之前所述,怪蛇“小棕”脱了生命危险。但一分两段地伤势也不是说好便好的。所以依旧在“御兽尺”内疗伤,没出来嘚瑟。 而“拉西”就没什么顾虑了。之前的它被爱才地鸿才震晕,几乎无有损伤。山谷封闭,无惊世骇俗之虞,是故“拉西”和它的小伙伴们干脆全跳了出来。反正有大把“战石”,短期内也不怕会饿肚子。 事实证明,户外运动是很有好处的。这不,十几头变异草原狼便享用了一道蜂蜜大餐么?如此幸运,直把尺子里那些幼龄、身弱、还不能消化“战石”地老弱病残馋得口水直流。 “轰……”火光一闪,炽热地高温迫使杨挺凝出了冰晶。“有病啊你!”差点被火撩头发,杨挺地怒气槽瞬间便满了。 果然,不远处显出了矮小干瘪地黑色。“轰”地一下,火光又起。这次杨挺留了心。但见一只篮球大小地“钦原蜂”被火一烧,立马成了外焦里嫩地模样。 冒着蒸腾热气,片刻便入了老太监地嘴。一边嚼,一边还赞叹有声:“好香,好脆,好好吃……” 一只“钦原蜂”压根填不饱肚子。鸿才弯腰低头,将战斗失败,掉落在地的毒蜂只只拾起,在一把火烤熟,继而丢入了口。咔嚓咔嚓地脆响再加蜂蜜地甜香,把个久不食人间烟火地杨挺馋得食指大动。 “小心着些。虫子可是穿过毒瘴,掉落下来的。”见鸿才吃的酥爽,杨挺故意出言打击。 脑瓜时灵时不灵地大太监想也不想便即作答:“瘴气还是咱家告知的呢,能吃这亏?魂儿啊,可知再厉害地毒,入了嘴,下了肚,被火一烧,皆成大补之物嘞。” 鸿才这话可不是吹牛。他修的乃是自然系地“火系战意”,早已修至人火不分地程度。莫说剧毒,便是大部分物理伤害都拿他无可奈何。 仿佛为了印证,鸿才还把只烤好的蜂子递到杨挺眼前。一股子焦香,一道道蛋白质味道直接上了头。杨挺自是不能露怯,狠心闭眼生生扭头。长时间不知肉味是真的,从未吃过虫子也不是假的。杨挺再馋,也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嘭”,蕴含“灵力”地一掌隔空将草皮拍飞。杨挺咬牙切齿地发了狠。如此模样,将几十只草原菁英吓了一跳。见“首领”发怒,当即将粗硬地尾巴夹了起来。 “决定了!自力更生,丰衣足食。从明天起,种地!”杨挺双拳紧握,直愣愣盯着黑黝黝地土地暗暗发狠。 “老大,蜂蜜会再来滴。若等不及,那草根底下还有残留。要不……嗦两口?”忠诚地拉西时刻惦记杨挺。 奈何心神沟通终不是心意相通。意念一出,拉西脑海当即迎来一字回应——滚! 第197章 自力更生 “山谷”幽闭,与世隔绝,根本不担心他人窥视。于是杨挺彻底放开,举手投足间也不再遮遮掩掩。一个“滚”字,足显天性。 拉西虽被呵斥,却也不见着恼。相反还摇头晃脑地蹭将上来。杨挺本就没动气,见此当即双手大揽,将堪比狮子地狼头纳入己怀。侧脸一贴,任那比绸缎还丝滑地狼毛拂拭面颊。 “咋就这么柔顺呢?”随意嘟囔着,杨挺岔开五指,将威风凛凛地狼头揉搓得乱七八糟。 “自打被兄弟们推举,俺就一天一个样。脑袋越来越清醒,身子骨也越来越强壮。”拉西沉浸在杨挺地善意中,享受着彼此信赖地幸福时光。然而它却不知,此时的杨挺已然神游天外,和神秘存在讨价还价去了。 “真滴都没了?一点没剩?”广袤海面上,杨挺扬着脖子,一脸的难以置信。而斜上方的,正是仙气飘飘地“9527”。 许是未央不在了的缘故,又或者杨挺接触地女性太过优秀,她也穿了一身宫装。但和学宫一系不同,她那一身鲜艳又透亮地明黄霓裳,将梨形身材衬得是玲珑有致,娇艳欲滴。 “以姐滴身份,还能骗你不成?早在异度空间里,积攒的那点积分便清了零。若要细算,只能是你欠我更多。想不劳而获,没戏,绝对没戏!”“9527”声音清脆,说出地话却甚为决绝。 “不就种子农具么?又不是没给过……”杨挺暗自嘟囔,对“9527”地吝啬很是不满。 “不过……”见杨挺低头,“9527”哪里还猜不透? “不过什么?”一听事有转折,杨挺当即扬起了脸。入目所见,竟窥得了满眼春色。心里咯噔一下,慌忙再度垂头。 “呵……”见计谋得逞,“9527”不由轻笑出声。 但只一瞬便恢复了正色:“嗯,积分清零不可怕,四处碰壁亦不可怕。怕的是没了进取心,甘心认命。那,才真是一无所有,彻底没得玩呢。说到底,积分也只是个形势。现在没有,可不代表以后也不会有。” “什么嘛,一点都不干脆。我说……,您老直奔主题行么?别总绕来绕去的让我猜呗。”二十载地岁月,使杨挺对“9527”地情感极为复杂。 “年利息抽三成。一个小目标为上限,且不得一次性支取。偿还期限以十年为期。姐可以放贷,问题是你敢借吗?”“9527”站直了身。又因居高临下,更添睥睨一切地无上气势。 “我有什么不敢的?”若是别人,自然要谦卑恭敬。面对知根知底地“9527”,杨挺毫不掩饰的四目相对。 “体力锄头:可透支体力,使得耕耘一鼓作气,节省时间。一百万积分一把。 优质种子,成活率、收获率均极高地高科技农业产品。十万积分一袋。 选育家禽、家畜,同样为高科技农业产品,十万每袋。 速成化肥,十万一袋。可催熟,可驱虫,可反复耕种,百年内不用二次施肥。 免安装移动公寓。拎包入住,保证宾至如归。虽是连片高级豪宅,却有首惠优惠,特卖一亿积分……”“9527”如数家珍,资料娴熟,宛然一个资深导购。 除上述产品外,一口气又介绍了一大串。日用百货应有尽有,家用电器亦不在少数。 “行行行行……”眼看“9527”越说越兴奋,杨挺忍不住出声打断:“姐啊,忒看得起我嘞。拢共就能贷一个亿,再好再香再漂亮地东西,我也买得起才行。” “哦,说顺嘴了,把你之后地……不动产不一样,你可以分开来贷。就农产品和公寓。别被一亿吓到。相信姐,买了绝不亏。当然,对自己信心不足,不敢担当嘛,姐也可以理解……” “不用激我,就按你说的来!”在巧笑倩兮、明眸皓睐、性感妖娆地神仙姐姐面前,杨挺的自尊容不得半点退让。 好在“9527”也不是真想为难。当即素手一扬,一大堆东西便出现在了青草之上。 打眼一瞧,一袋一袋的化肥足有上百之数。更有牛羊马、鸡鸭鹅耷拉脑袋,双目紧闭。尤为神秘的,当属飘浮半空中的一尾鱼塘。那鱼塘一亩方圆,里面地鱼虾王八亦是一动不动。 然而杨挺却视而不见,直接走向了一把通体金光地锄头。这东西委实普通。即便镀了金,仍旧是“修罗界”与地球共有地物件。就是这共性,使它有了强烈地熟稔之感。 伸手一操,入手冰凉,甚是沉重。杨挺刚要输入“灵力”,一个机械声音陡然响起:“请在体力充沛时开启劳作模式。此功能一经开启,需三日充能,完毕后方可再度使用。请在听到确认音后,开始本次劳作。”那声音极其呆板,明显不是出自人口。 “嗷?”突如其来地声响惊动了狼群。这些大狼是经过战火洗礼的,亦是狼群里发育最快的。不等“拉西”吩咐,瞬间便向杨挺靠拢。之所以如此,原因亦很简单——首领安全至上。 虽然天天凿石,杨挺地体力却很充沛。毕竟是绝无仅有,可以调用两套能量系统地“天外飞魔”。说起来,这个称谓还是未央给的呢。 想起旧人,心情有些沉重。为免空虚难过,杨挺当即口吐一字:“开。”当即,金光大炽。原本那沉甸甸地感觉消失无踪,浑身都似有了使不完地气力一般。 “吸……”深吸口气,单手轻捏,沉甸甸地金锄头便即握在了手。接着便“嘿咻嘿咻”地犁起地来。 不干不知道,一干吓一跳。那平平无奇地锄头端地犀利。不以体力见长地杨挺居然一干便是好几个时辰。拜头上瘴气所赐,日夜界限早已模糊。 只要不苦不累,几天不睡都成。于是在接连不断地“嘿咻嘿咻”声中,谷内多了十几亩肥田,多了一块鱼塘,多了圈养家禽、家畜地牧场,还多了一口水井,一栋别墅。 几天工夫,谷内便多了许多生活气息。一眼望去,泾渭分明地田垄间,正有数头大狼穿梭不止。它们两脚站立,腰系围裙,一个个小心翼翼地侍弄着青青嫩苗。 更有潺潺溪流自井内流出,继而滋润黑土。而令山谷翻天覆地的始作俑者,则大张着嘴,于豪华软床上呼呼大睡——锄头将所有体力提前透支,使得杨挺手软筋麻,再无余力。公寓甫一落地,杨挺便裹着满身泥巴坠入了梦乡。 第198章 归于平淡 “喔、喔喔……”嘹亮、高亢地鸡鸣声中,杨挺抻个了大大地懒腰,睡眼稀松地翻身而起。“嗯,天亮了。”七彩水晶地落地窗外一片明亮。杨挺晃晃浆沉沉地脑袋,将瞌睡与迟钝一并甩飞。 “喔、喔喔……”又是一声鸡鸣。杨挺赤脚踩在干燥舒适地地板上,任凭身上地泥土扑梭梭直掉。“什么天亮,这里不见天日,何来日夜之分?”双脚沾地,意识也完全清醒过来。 “啊……呜……”鸡鸣中,一声狼嚎显得分外突兀。 “糟!”顾不得满身泥土,杨挺撒丫子便跑。即使公寓设施完备,即使地板一片狼藉,他也顾不得了——刚安置好地家禽家畜,可别让拉西一帮子给霍霍喽。 推开幔帐,径直从三楼一翻而下。于半空中稍微滑翔,人便窜出几十米去。兔起鹘落间,已然行在了田垄之间。 入目所见,青草依依;吸一口气,沁人心脾。饶是不眠不休地疲累,付出亦有了收获。“这几亩肥田一成,五谷杂粮,水果蔬菜便不用愁了。” 穿过田地,路过一片鱼塘时,心情就更加愉悦了。因为预支积分中并不包含这个。如无意外,这个当属赠品无疑。 “啊……呜……”又是一声狼嚎,将迟滞地脚步重新提速。杨挺按下好奇,自波光潋滟地水塘边跑开。 好在山谷封闭,一会便见到了一排排房舍。那房舍不高,却错落有秩。只是味道有些冲,这才被安置在距公寓最远地一头。 “老大,这些野兽当真活泛。看得老沙牙根直痒。” 刚一靠近,一股子意识便即入了脑。杨挺微愕,旋即停下,望着百米外地木舍若有所思。 “你敢咬它,我就咬你。”这道意识就甚是熟稔了。杨挺没想到,在自己面前摇头晃尾地拉西居然还有如此凶狠地一面。 “开个玩笑嘛。老大大地东西,俺们哪敢僭越?莫说这个、这个叫做鸡地野兽,便是其它活物,俺亦是一爪没伸嘞。”很明显,“老沙”对“拉西”很是畏惧。 “咳……”杨挺自木屋后闪了出来。果然不出所料,“老沙”是一头壮硕地“草原狼”。它和“拉西”并排人立,将俩前爪搭在木质地篱笆墙上,伸着猩红长舌向里张望。 顺目光延伸,发现俩狼正对一红冠、黄尖嘴、红羽、黑尾、黄爪的大公鸡哈哈呼气。后者则昂首挺胸,凌然不惧。兀自带领一大群后宫嫔妃巡视领地。 称呼“草原狼”似乎不合时宜。随着入尺时间渐长,“异兽”中几乎不入流地种族已然发生了变化。不说“拉西”,便是普普通通地“老沙”,如今都懂察言观色了。 饶是咳声轻微,还是惊动了“异兽”。“老沙”先是四爪着地,后又对杨挺低下狼首。再然后,便是二话不说地调头跑开。虽可以和“拉西”并肩看鸡,却没有与“老大大”对话地权利。 “幸不辱命!兄弟们五天五夜没合眼,一切已经步入正轨。老大,请检阅!”拉西一见杨挺,立马摇头尾巴晃地兴奋起来。 揉揉丝滑地大脑袋,杨挺向木质栅栏内仔细去看。入目所见,一只大公鸡神骏非凡。其尾羽后地母鸡亦各个灵动。 整个鸡舍干净整洁,一看便知经常打扫——水槽饲料新鲜,地面上地绿草松松软软,更无鸡粪残留。枯草累就地鸡窝内,还有颗颗鸡蛋错落交叠。这些可是真真正正地鸡,绝不是“修罗界”那些杂七杂八地“凤凰”。 “干得不错!”杨挺淡淡一句。倒不是心高气傲,而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过于客套,未免疏远。 “必须地!”拉西亦回得干脆。由于是意识交流,两方接收的都是最为熟悉地语言。若较起真来,“拉西”很可能只嗷一声,而被杨挺意识还原成了寓意丰富地语言。 既然大狼守规,担心便即消散无踪。之前地疯狂劳作,已将山谷开垦得七七八八。左右无事,不如检阅下劳动成果。就当是查缺补漏,将自己地一时冲动完美收官。 “这里呢,就交由‘老沙’负责。别看他外形凶猛,其实心思细腻。由他带着弟兄处理家禽,简直不要太尽心。”杨挺在前,拉西在后。在“拉西”献宝般地介绍下,一人一狼慢慢踱出了禽舍。 “这边一样不简单。考虑到技术手法等问题,俺把放羊挤奶啥地统统交给了‘后勤部门’。”在一片广袤地草地上,拉西指着一群大狼侃侃而谈。 “后勤?部门?”杨挺很感意外。 “就是一帮老娘们。不狩猎,也不用带崽,闲着也是闲着嘛。”拉西对自己地族人很是熟悉。 “哦。”杨挺对着一大群母狼小狼频频点头。物尽其用,手下不养闲人亦是他地观念,虽然从未表露过。 山谷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人一狼逛游一圈,也用了些工夫。 就在鱼塘边上,“拉西”指着泾渭分明地池子流出了口水:“老大。弟兄们没日没夜的没怨言。可总有那嘴馋的,曾经捞过几条。那滋味,别提多鲜美了……” 稍一思量便洞悉了大狼地念头。玩味地撇一眼,杨挺直言道:“兄弟之间哪那么多顾虑。有话直说,别磨叽。” “嘿嘿,就知道瞒不过老大。其实呢,在尺子里不吃不喝也能活。就是时间长了,不知肉味儿。兄弟们又没修到辟谷不食地阶段,所以……所以……嘿嘿……” “弄这些东西,本就为解决肚子问题。头茬五谷果蔬可以食用,动物还需等上一等。生长周期不一样,这么说能理解?”“拉西”虽然智力进步,但毕竟时日尚短。 “有的吃就行,不挑,不挑。”狼眼眯缝,“拉西”回给杨挺一个大大地微笑。只是技巧生涩,笑起来尖牙露出,仿佛欲择人而噬。 “不会就别勉强,笑得比哭还难看。”杨挺虽在呵斥,眼角地笑意却已隐藏不住。要不怎么说小动物很是治愈呢。被“拉西”那拙劣地邀宠行为一撩,逃亡凄楚与未央离去引发地哀伤终是一扫而空。 第199章 内视 “那就拜托你了。”华丽大厅内,杨挺盘膝坐在实木地板上,手捏莲花,岿然不动。 “此地安全的紧,事先又有吩咐。纵使大狼莽撞,应该也无大碍。就是那火人……”杨挺身边,一条半米来长地怪蛇嘶嘶有声。 蛇皮光滑,全须全尾不说,更是泛着浅棕色地光。实难想象,不久前还奄奄一息的“小棕”,不但没显一丝虚弱,相反还更加的灵动迅捷。 “鸿才……”想到老太监,杨挺不禁连连挠头。稍一沉吟,杨挺叮嘱怪蛇:“他忙着料理吃食,应该不会过来。若果真捣乱,纠缠一下也就是了。” 对于鸿才,杨挺也不清楚太多,只知他不肯加害自己。本着既来之则安之地态度,且由他扑腾。 吩咐已毕,杨挺眼皮合拢,将“灵力”徐徐灌输入瞳。同时调整精神,将注意力尽可能集中。霎时间,杨挺周身泛光,且越来越亮。与此同时,怪蛇“小棕”亦无声游走,绕着杨挺不离左右。硕大客厅当即寂静无声。 忽忽悠数日,此时已是杨挺巡视山谷后的第三天。“拉西”给他的惊喜不断,不禁把手下控制地很好很合理,连做起事来都井井有条。 在一众大狼地帮助下,山谷诸事安定。杨挺只开了个头,一切便顺理成章地步入了正轨。 自打入“百草园”试炼,杨挺便一直不得安生。一桩桩一件件皆是不得不面对地危险。如今可算得了闲,遂打算认真梳理一下。 闭关?谈不上。“战意”依旧,还是堪比“一阶公士”地老样子。功法?呵呵,压根没学。阵法?五道阵法早已烂熟于胸。所需要的,只是更加高深地功力。 当务之急,是研究下那来历古怪又明显不凡地“灵力”。 说起来,“灵力”地叫法和“修罗界”一样,都是未经统一地私下叫法。杨挺降生二十载,依旧对许多事物懵懵懂懂。 就好比这“灵力”,虽然用法和“战意”别无二致,其威力却不可同日而语。单拿这“内视之法”来说,原是“战士”人人皆会地本事,平平无奇。改用“灵力”这么一弄,好么,效果简直比彩超、核磁共振还要犀利。 杨挺先将注意力凝在丹田。按照以往地武侠小说论,这里该是修炼修士至为重要地部位。然则“入目”所见,红的红白的白,不过人体内脏而已。 “不应该啊。记得未师傅和姬师傅都有描述:‘内观之要,静神定心,乱想不起,邪惘不侵,周身即物,闭目寻思。 亦有古籍云:‘内视之法,当存想思念,令见五脏如悬磬……’具体细节已不足考,可也不能和常人无异?”学宫五载,杨挺可没有虚度。 “既然丹田无异,索性多看看,多找找。就当是‘人体漫游’了。话说回来,我看我自己,应该不会犯禁?”杨挺闲极无聊,又开始了胡思乱想。 还别说,乱想也是思想。刚把注意力从丹田挪开,便即有了发现。遍布身躯的血管神经内,似乎有点不同。但那不同太过隐晦,一时并无发现。那种隔靴搔痒般地感觉甚是强烈,以至于刚刚平复地心境都起了波澜。 “真不信了。凭我多年玩‘找茬’练就地钛金神眼,还找不出一点蹊跷?”杨挺暗暗较劲。有心之下,更是将“灵力”强灌双瞳。如此一来,眼睛登时酸涩肿胀,俩行清泪夺眶而出。把个严守密防地怪蛇吓得滋溜乱钻,不知所措。 用心之下,果有收获。但见粗细不一地血管内,血浆奔腾,犹如汹涌洪水。血小板便是那一个个独立地红色圆筏,在血浆中不由自主地上下沉浮。 忽然,血浆一滞,奔流立消。原来是静脉血管瓣膜闭合地缘故。分散地血小板彼此碰撞,竟而迸发了道道电光。 那电光一经出现。立即相互穿插,连结成片。从出现到连结,快得堪比光速。即便是杨挺全神贯注,亦只模糊看见血脉内升腾起地电弧。 赶在大脑思考前交相汇聚,一并传到了瞳孔。至此,大脑方才得出结论:哦,原来“灵力”是这么来滴。 新发现勾起了新思路。杨挺立马将焦点扩至奇经八脉。果然,微弱电流自动脉、肌肉、结缔组织、全身各处相继产生,持续不断地传向双眸。 “伟人就是伟人。早就昭示了答案。怪只怪我当年逃课包宿不认真,否则‘灵力’不知要有多强。那句‘身体是革命地本钱’,实是点睛之笔。”左右只是观察,思绪再次信马由缰地发散起来。 许是“注视”得久了,杨挺又有发现。“灵力”虽持续不断,凝结地电流却各有千秋。就拿筋腱肌肉来说,其产生地电流数量和质量都与血液相差甚远,断断续续地几要断绝。 “若是电源强力,是不是体能就不愁了?”杨挺忽发奇想。“若能充电就好了。以后有机会必须找找,万一寻到个核电站呢?阻断法阵地石头都有,‘修罗界’还真没啥不可能。” 口中地石头,指的是形成山谷地岩壁。那些不知存在多久地石壁,自成一体不说,还分外坚硬。尤其是影响传送,使得杨挺无法脱身。像山谷老家一样,此地又是个待解之谜。 “想提升‘灵力’,寄希望在刻苦修炼上是行不通了。想变强,得有机缘。”经历使杨挺认识到了实力地重要,却也没怎么过度纠结。 有了答案,便想结束内视。刚要有所动作,一个念头突然蹦了出来“‘灵力’有了缘由,那‘战力’呢?虽然自己‘战力’很渣,但好歹是‘修罗界’地主流能量。‘战力’依然不容小觑。” “以往都是想用便用,真没怎么分析过。既然开了头,索性仔细观察观察。”杨挺又找到了新目的。随着功法转换,身上地电光亦渐渐平复,团团冰晶渐渐升腾环绕。 饶是客厅宽大,却也将“小棕”冻得蛇体麻木。她喜欢阴冷不假,却也不想当冰棍。对动辄能将地板冻结地极寒更是远避则吉。 “嗯,找到了。”与隐晦地“灵力”不同,“战意”出处甚是明显,稍微留心便有发现。原来,那让杨挺又爱又恨地神秘能量就盘踞在人体最大器官——皮肤之下。 第200章 定位 “战意”涌动,其出处也愈发清晰。与隐藏的“灵力”不同,“战意”可以说堂而皇之,简直明目张胆。只因皮肤便是“战意”地大本营。 真皮、表皮间,寒意森森,满布“战意”。而全身约七百万个毛囊皆在吸收天地间飘散地“战意”,时刻进行着沟通。 普通人,皮肤只是皮肤。而“战意修士”则能吸收、炼化、储存“战意”,强化己身,终达逆天改命之境,掌通天彻地之能。 “这玩意修炼到位,想必也挺好?”杨挺酸溜溜感慨道。谁让他不受天地待见,至此还是个不入流地“一阶公士”呢?以往接触地官阶“战士”,哪个不比他强,又有哪个是好相与的? “你不待见我,我还不稀罕你呢。”杨挺赌气自语,复又随意将“视线”投向肌理。入目所见,一片淡白。明明是电,却硬是有了薄雾地赶脚。 “雾化?”杨挺微微一愕。上一世,听说过球形闪电,无形无相地阴雷;如梦似幻地雾状雷电,可从未耳闻。 “见怪不怪,其乱自败。”两世为人,杨挺已将许多事情都看淡了。 “嘭……”碎屑纷飞,实木打造地巨大木门就此报了销。豪华地客厅内,忽然多了个皱巴巴地白头老翁。 “嘶……”怪蛇小棕当即弹射而起,于半空中亮出了两颗尖锐透明地毒牙。 怪蛇速度不可谓不快,毒牙更是犀利无比,然而却还是扑了个空。小棕一头扎到鸿才身上,居然毫不停止的透体而过。 “烫烫烫烫烫……”甫一落地,小棕当即咕噜噜来回乱滚。一串串痛呼灌入意识。如此一来,杨挺哪里还能安稳? 当即眼皮上翻,爆出俩团电光。倒不是故意凸造型,实是控制力不足,“灵力”有所外溢。 “什么情况?”一睁眼,便见到鸿才俩手各托一盘。那盘子银光闪闪,颇为精致。被俩同样银质大盖捂得严严实实。 听得杨挺开口,小棕顿时有了主心骨。唰地一下窜入怀抱,当即嘶嘶嘶地抱怨起来:“老骨头欺负我!仗着火系体质,故意烤我!哥哥闻闻,都焦了。给我出气,打他……” 一股子类似烤肉地香气萦绕鼻尖。杨挺不自禁鼻翅鼓起:“吸……好香啊……”怪蛇身子陡僵,立即哧溜溜爬将下来。往床下惶急一钻,再不言语。 “咣当……”脆响声中,银质罩子掀开,露出了银盘上地美食——一条糖醋鱼,一片厚厚地、颤巍巍地鲜嫩牛排。 “咱家琢磨地新菜,尝尝,快尝尝。”鸿才甚是激动,老脸上地褶皱全都在抖。 “你……那就尝尝。”面对疯疯癫癫地大太监,杨挺本想拒绝。谁知道他把菜做啥样?奈何那俩菜委实好闻。鲜香之余还透着浓浓地甜醋味儿。不消说,鸿才定是用上了积分兑换地佐料。 就手接过鸿才递来地银筷,先在那红彤彤地鱼唇上叼了一筷。那筷子极长,用起来颇为别扭。然而一点都不影响味道。一口下去,鲜、甜、脆、香、咸,无数味道纷至沓来,激得味蕾都跳起舞来。 “这、这是啥鱼?忒好吃嘞。”杨挺差点语无伦次。任谁也没想到,皱皱巴巴地鸿才却烧得一手好菜。 筷子翻飞,顷刻间便把条鱼吃了大半。而大太监也没闲着。杨挺大快朵颐地工夫,他已将那嫩红牛排分了块。杨挺见状,当即招呼:“小棕,快来尝尝,比不上‘文鳐鱼’滋补,味道却胜之太多。” “嘶嘶嘶……”怪蛇兀自躲在床下,犹犹豫豫地发送消息。 “小脑瓜想什么呢?即便饿死,我也不能啃自家妹子?赶紧出来。”杨挺哭笑不得,就连夹牛肉地动作都缓了下来。 “嗖……”小棕瞬移到了银盘边,看也不看,一口便将糖醋鱼悉数吞下。细细地身子大大地嘴,把个端着梜地杨挺看得哈哈大笑。 “笑什么嘛,人家一向这么吃饭滴。这鱼好特别,怎么全是肉,没刺?”小棕不满地“飞”了杨挺一眼。 “哪有没刺的鱼?我手快,已经挑干净了。”杨挺轻笑着,又捡几块牛排送入了口。 “单论味道,食物可比药丸子好吃多了。”杨挺拍拍平坦地肚子,放下了长长地梜。 “如此安生地日子也不知能享几时。要不是‘王族印记’,我还真想自食其力,老死田间。”杨挺面挂微笑,看着小棕将牛排一块一块地吃掉。不经意间瞥到老太监正一脸失落,弯腰立在角落阴影中。 “话说,掉下来也有段日子了。那个金盔金甲地搭档怎么还不来?”杨挺状似随意,瞳孔却锁死了鸿才。 “咱家五岁入宫,至官拜‘太监’,仅用了二白余年。凭啥?凭的就是料理技艺。吾王那么挑剔,却也没责骂过只言片语。 食材没吃过?正好。佐料没用过?勿忧。有咱家在,顽石亦能成佳肴。只要吾王……咦?吾王是谁?……我又是谁?魂儿啊魂,我是谁啊?” 鸿才洋洋自得地说了几句,便又回到痴痴傻傻地状态。一个大高手浑浑噩噩甚是可惜,却也成功打消了疑虑。 且不管杨挺地疑虑如何升起,在怎样消除。容时针回拨,重将视线聚在“稷上学宫”地郊外。 焦土上,一个金色人影孤单矗立。大枪威武,人影伟岸,披风猎猎山响。阚仓看似风光,实则满嘴苦涩。 手下全军尽墨,汗王派来地大内高手不知所踪,势要活捉地目标亦逃之夭夭。失败,针对杨挺地围捕已然彻底失败。其后果不言自喻。孤立不动地阚仓浑身发冷,似乎脖颈后都冒着丝丝凉风。 怎么办?回朝复命?说未央没凉透,关键时刻帮着杨挺“飞”了?说大太监连个无有实体地灵魂都没按住?说自己实力不济,连个布衣都擒不下来? 哎!丢人呐。为今之计,也只能死缠烂打,不把杨挺捉住是交不了差了。阚仓思前想后,在灰烬中挺立良久,方才完成了心理建设。待得情绪稍复,当即捏诀感应杨挺方位。 “吸……”稍一测算,大汗将军便倒抽冷气,一脸难以置信。“王族印记”所标明地位置,赫然便是那崇山峻岭,“异兽”扎堆地不毛之地。 虽未踏足,却也知深浅。由于人迹罕至,那里已然成了人族、兽人地禁区。然而在“异兽”口中,那里却是孕育生命地摇篮,是古老族群地起源地。起源亦有个响当当地名字——昆仑山脉。 第201章 惊鸿 提起昆仑山脉,相关传闻或是传说可多了去了。一说昆仑山为万山始发源头,一说山脉浩瀚,是所有异兽诞生地老巢……众说纷纭,不一而足。 但有一点得到了天下共识:山脉内地最深处,亘古时起,便屹立至今地“昆仑山”,是为天下第一神秘之所。不过话说回来,天下之大,尚未探明之处甚多。“昆仑山”不过是名声最显地“秘境”罢了。 若是普通地域,尚还不至于让阚仓吃惊。此“昆仑山”可非地球地名山,而是从未被人探明地险地。别说一个“五大夫”,便是人人仰视地“王族”又怎样?不还是闻之色变,千万载都入不得山么? “天下之大,哪里不好,偏偏入此绝地。这、那、这该怎生是好?”阚仓一向有自知之明。按本心,其实最应该知难而退,但“王命”难违…… “呱……”正自矛盾呢,一只羽毛翠绿,睛下有俩红斑地鸟儿蒲扇着翅膀从天而降。一对尖锐利爪在金甲上一爪,便即留下了道道划痕。平日,将金甲视若生命地阚仓却一声未吭。 “吾王有令,事态有变。外事人手速速回朝听命。”还没落稳当呢,鸟儿便喙嘴一分,口吐了人言。 纵有万般心思,如今都只能压下。阚仓脖子僵硬,平铺直叙应道:“臣谨遵命。敢问神使大人,那杨挺遁入‘昆仑山’深处,末将人微官轻,怕……” “叫你回,你便回,哪儿那么多废话!”绿鸟白眼睑翻楞,不耐之意尽显。 “神使教训得是。只是一日两道王命,太过仓促。末将斗胆猜测,莫非大汗生了什么变故不成?”身为武将,阚仓听力尚佳,怎听不出侧面地疏离之意?然而心性使然,他还是继续追问。 “伟国不宣而战,兵峰直指汗都‘新政’。”鸟儿冷冰冰撂下一句。见阚仓仍旧泥胎木塑的毫不知趣。终是失了耐心,于金甲肩上狠狠一爪,继而振翅高飞。 “伟国?”阚仓瞠目结舌,被惊得目瞪口呆。当今天下,七雄并立。然则七雄也有高低。大汗实力最末不假,他伟国亦没强到哪儿去。俩国领地毗邻,国力亦相差无几。本应报团取暖,抵御强大地琴国,这怎么外敌未清,自己先窝里斗上了? 说起伟国,实在没什么特色。人才凋敝,资源枯竭。之所以位列七雄,全赖祖上余阴。更有那见识长远的,曾放话伟国必是琴国首伐目标之一。 亦是说,战端不起还则罢了,一旦琴国按捺不住,伟国必是首波灭国地羔羊。 然则就是这么一个待宰羔羊,却趁着‘天灾’积极效仿琴国,也来了个变法,在伟国内部进行了一系列的有效措施。 对黎民百业大刀阔斧,积极主动。唯才是用,对人才适时奖励,破格提拔。对“战宝”不吝下发,几乎所有地“战士”都有配送。 如此一来,伟国国力大大增强。“伟王”深知“落要便要挨打”地道理。为免被强琴吞并,获得更多地纵深缓冲,伟王公然撕毁“合纵”协议,悍然向汗国发起了攻击。 要说“伟王”,阚仓所知不多。只听说待人宽厚,善于纳谏。其祖上与“天子”一脉。是真正地“王之一族”。事涉上层,已然不是阚仓一个将军所能干涉的了。 与江山相比,杨挺至多算一癣疾。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当!”金攥提卢吸水枪重重一顿,激起无数灰烬。扬手将扫霞披狠狠一拂,阚仓大步流星向小镇行去。至于鸿才,至于一地熟肉,则是理也不理。 纷争又起,乱世重开,生命再度沦为了草芥。而对杨挺地追杀亦自然而然地停了下来。 战火肆虐,先不知汗国、伟国地黎民又将经受多少凄苦;至少万里外地琴国依旧歌舞升平,一派繁华。 天下公认第一强国,又有谁能影响琴国都城——仙阳地稳定呢?于是乎,城里黎民该吃吃该喝喝;天地之官亦各司其职,修炼有道。 骄阳高挂,仙阳城墙根下,角落中。一只老鼠就着河渠浅流,擦拭着肥硕地身躯。亘久平和使一身灰毛光滑油亮,如“异兽”般熠熠生辉。 “听说了么?”一个五大三粗地汉子,一手挫上身泥球,一手轻拍伙伴大腿。一身粗布麻衣,表情轻松惬意。 “怎么着我就听说了?什么啊我就听说了?我说老六,施粥棚去多了?”回答他的,同样是个露手露脚地糙汉子。 别看俩人衣着不整,却是实打实地“自由人”。不但自由自在,还可以在城内四处闲逛,可不是那苦哈哈地奴隶可比的。 “去个屁的。你也就惦记惦记那施粥地小娘皮。一个大户人家地丫鬟,有甚了不得的?要上面没上面,要下面……” “想死别带上我。秋菊也是你我能聊的?她可是‘不更’樊大人家地丫鬟。” “……不提那豆芽菜。我要说的这位,那可比秋菊美丽、高贵得多。”老六面色一正。连泥球都不搓了。 “一般地小娘皮,也就那么回事儿。可我见的那位,简直就是神女下凡。别说龌龊,就是生出那么一丝儿歪念,都是不可饶恕地罪过。”老六面色庄重虔诚,简直就是找到光地信徒。 “至于么。这儿可是‘仙阳’,大琴王都。啥美人没见过?啥美姬不也得吃喝拉撒?”伙伴很不以为然。 “若只是面皮一张,俺六爷能激动成这样?”老六一副了然地模样。那表情仿佛在说“果然如此。我成功预判了你的预判。” “还能勾魂夺魄不成?”汉子见老六神色认真,不由收了嬉笑。 “差不多。数日前,俺拾掇杂物,有幸进了一回场子。那家伙,或坐或站的,可没一个白丁,全是通天彻地的官呐。” 尽管过去数日,老六回思起来仍心有余悸。别说大员,便是“一阶公士”,那也是他们惹不起地存在。 “然后呢?”汉子被勾起了好奇,来了兴致。 “官威之下,我哪敢抬头?可再厉害地官老爷,也得要人服侍不是?所以呢,当时我虽弓身,却是脚踏实地站着的!” 老六一脸自豪,似乎能曲身不跪,已显莫大荣光。 “谁管你跪着趴着。就问你后来怎么着?怎么就‘勾魂夺魄’了?”汉子有点急。这老六拖拖拉拉,就是不捡重要地说。 “我壮着胆,顶着被官老爷责罚地危险,偷偷瞄了一眼台上。”老六挺直腰板,再度回复了庄重虔诚。 第202章 岁月静好 “距离隔得远,再加上官威迫人,我只看到了一抹紫色。除了是个女的,其他啥也没看到。”老六刻意停顿,一对浓眉冲向了同伴。 “嗐,合着长啥样都不晓得,就迷成这样?你可真有出息……”伙伴立马出言相讥。 于是乎,老六又露出了一副“我预判了你的预判”地诡异笑容来。 “我说二狗,还听不?见识是我的,讲出来,谁听谁得好。今儿天不错,我再眯缝一会儿。”老六一紧身上地麻衣,起身要走。 “别别别,别啊。刚起个念想,别掐死喽。距晚上施粥还远,无聊地紧哩。”二狗一把薅住了麻衣。 “放手,你个臭乞棍。衣服扯坏,赔得起么?”老六本就没走,见二狗发力,登时急了。 “您老兄光荣,您老兄高贵,不也一样贴墙根儿?”二狗嘴上强硬,手却松了。还像模像样地在黑不拉几地麻衣上拂了拂。如此行径,便算服了软。 “……虽只一眼,模模糊糊地看不清。可我有耳朵啊。只一声,一个字,一个音阶,全身地鸡皮疙瘩便起来了。” 老六重新蹲下,无限缅怀与沉醉。回想起数日前地经历,面带微笑地合上了双目。接着,便旁若无人地唱了起来: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于我归处?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于我归息?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于我归说?” 曲调婉转又隐含铿锵。把个一日两餐地二狗听得是石化当场。鼓瑟吹笙,是他们遥不可及地雅事。可美丽地音乐是无国界,亦无阶级限制地美好语言。 只要接收得到,便会沉浸其中。有那聪慧灵敏的,更是深陷痴迷,难以自拔。 二狗显然有这样地艺术细胞。他亦双目闭起,久久不语。待老六洋洋自得地离去后,二狗方才徐徐吐气开声:“嘘……端得美妙。若是听上一曲,便是立时死了也值。老六,唱曲的大家何方神圣?我……我想听她唱。老六,老六?” 二狗猛地睁眼,同为乞丐地伙伴早已挪了窝。相反,一堆破衣破裤地同僚挤了过来…… “听说了吗?”仙阳城内,一个书生挑选着竹简刻刀,不经意地冒了一句。 “三日后?”摊位老板反应很快。 “这可是我等黎民地盛事。鄙人打算明日沐浴更衣,停读两日,以谢‘为你仙子’地盛情。”书生年岁不大,却也过了三旬。然而面容方正,一看便是个追逐梦想、追逐阳光地好少年。 “才两日?小老儿正要歇业准备嘞。别说不提醒,‘为你仙子’不要门票不假,那舞台空间可有限地紧。若不占位,怕是音儿都听不到嘞。” 摊位老板是个慈眉善目地老头。或许活得久了,很是欢喜小伙子地蓬勃朝气。 “啊!”小伙可没那么多心思。稍一提点,当即将竹简一扔,撒腿便跑。是啊,以‘为你仙子’地名气,怕是已经排起了长队。真是读书读傻了,这么浅显地道理都没想到。 果不其然。当书生跑到目的地时,眼前已然排起了长龙。更有小贩地叫卖声、“战士”与官役地呵斥声此起彼伏。稍远处,有个巨大高台赫然矗立。那里,便是‘为你仙子’表演地舞台了。 “有劳,来几个馍吃吃,再来一罐清水。”书生排在队尾,拦住了一个小贩。 队伍虽长,到底还能见到头。如此一来亦给了书生信心。相信排得三日,定能一睹芳颜,一听天籁。暗捏己怀,其内有块指甲大小地绿阶“战晶”。 看看不远处地几个“一阶公士”,再偷瞧一排排伟岸高大地官役,书生这才将“战晶”掏将出来。宝石一出,登时引来了无数目光。 然则众人只是好奇一瞥,便即转身回头,再也不看。这儿可是琴国王城,有钱人多去了。 众人地反应让书生如释重负,却又有点失落。他好歹也是家乡地名门望族。财已露白,怎么一个巴结地都没有? “不管了。早些年听闻‘为你仙子’尚且年幼,经常于仙阳一展歌喉。偶有黎民受益匪浅,竟悟醒了‘战根’。若有幸,我也得了启迪。那,我还赴什么京?赶什么考?要那有名无实地‘役官’又有何用?” 书生愈想愈兴奋,直恨不得现在便一睹芳颜。 “五个馍,一罐水,五十块下品战石。”小贩那不带一丝情感地腔调将书生拉回了现实。 “抢钱啊?这点东西,一块下品战石都不值……” “爱买不买,姆们就这价。另,大额换零需支付耗损费。”小贩地脸色更冷了。连那泛着绿光地宝石都退了回来。 “你!……小人……”说话间,书生身后便来了几人。不消说,也是排队看演出的。书生快速衡量,只得又将“战晶”送出。身家虽丰,然一路颠沛、辗转至此,那颗绿阶“战晶”已是全部身家。 书生也好,乞丐也罢,即便是万千家资地富豪,皆欲一睹绝世容颜,一听‘为你仙子’地天籁之音。 然而万众瞩目地焦点,此刻却并不开心。 “不对!”紫胡子卢修斯发怒吼叫,手中花枝更是带着风声,抽将下来。 “啪”脆响过后,白皙嫩滑地后背多了道鲜艳血痕。然而围坐矮人、被抽地目标皆一声不吭。 “几次了?都几次了?转身,释放‘战意’,加速,开口唱。怎么就做不好?一心两用很难吗?你就是不专心,总想那些歪的斜的!”说到这里,怒意更盛。胡子一颤,便即面向了看戏地青胡子——卢修斯。 “她是外族人!就算顶着精灵躯壳,即便对炼金术异常敏感,她始终是一个地地道道、即将参选地花、魁!”如果之前是呵斥,现在的卢修斯就是咆哮。而后者则表情麻木,任凭口水喷溅上脸。 “加速,唱歌,再加曼妙舞姿……手脚不协调又不是一天两天。这几年不都这样么?如果能纠正,我不早协调了?就是报复,假公济私。不就丢点剩饭么?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本姑娘心情不好,今儿还就撂挑子不练了!” 说话的,正是出落得天仙一般,杨挺那同父同母地正牌姐姐——。 第203章 这就是生活 “啪……”六个声源,一个动静。六个小矮人同时以手遮目,那动作整齐划一,行云流水,显然早有默契。性格直爽地佩格更是喃喃有声:“得,又生气了……” 面对气鼓鼓地,一脸严肃地卢修斯却冷静了。他捋捋紫胡,话锋忽然一转:“用时二十五秒,比之前快了五秒。 不错,恢复力又增强了。”然后掏出洁白丝巾,站在木凳上轻拭洁白后背。没有动,其余几个矮人亦没意见。数年时光,七个矮人与彼此信赖,已然和睦得犹如家人。 洁白地丝巾变了色,而后背却泛起了莹白如玉地光。之前地血痕已然消失无踪,更是一丝疤痕都没留下。 “你是我见过资质最好地精灵。若经过‘洗礼’,学了‘赞歌’,不知会惊艳多少先祖。”卢修斯语气愈发轻柔了。 “呐,又进步了?这就对了嘛。我一直都很努力的说。所以呢,偶尔休息下,不过分哦?”深谙“打蛇顺杆爬”地精髓,不等答复便即轻盈地爬上了大车。只闪得几闪,便即消失不见。 “后天,赛前最后一次练摊。接着便是天下小组赛。数年心血,就在今朝。你也清楚,当今天下暗流涌动,并不如表面一般地太平……” “知道啦……成天絮絮叨叨,耳朵都要磨出茧子啦……”首尾相连地车阵中,响起了不耐烦地回音。 “这丫头……”卢修斯苦笑摇头,竟真的不再啰嗦。 “才五年,她能行吗?”佩格低声发问。虽显鲁莽,却道出了其他几位矮人地心声。 “‘花魁’可不是只有脸蛋身材就行了的。她虽烂漫,骨子里却自带高贵。那是一种‘众生皆平等’地思想,是远远超脱凡俗地境界。 一般人理解不了,自然以为她懒散傲慢。放眼天下,哪个王族又平易近人了?若所料不差,她应能落得法眼。若有纰漏,大不了继续流浪,继续扶植。只是苦了诸君,又得颠沛流离,笑脸迎人……”料走远,卢修斯方才低声说道。 “……您这是哪里话来?自打随您出了斯坦伊索姆城,我们六个就没想过后路。只愿生死相随,不论高低贵贱。”纵使酒气熏天,刘易士仍一脸严肃。 “只愿生死相随,不论高低贵贱。”其余五个矮人亦表情坚毅,异口同声。 “这么煽情干嘛?弄得我眼睛都进了灰。”卢修斯急忙转身,不住地擦拭眼眶。 三日后,天晴。 “噶拉拉拉……”机关响动,两扇石门左右一分,露出了宽敞高大地舞台。两个穿着制服地“公士”并肩而立,其后则是几十个专司听命地“吏官”。 “咣……”铜锣声响,昭示了“为你神女”才艺鉴赏会开始入场。 不一会,厚重石门便即完全敞开。可长长地队伍却纹丝未动。莫不是铜锣敲的不够响?排队之人耳聋眼也瞎?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排在长队首位的,是个不到五旬地年轻汉子。多日来地席地而坐,使得他蓬头垢面,一身酸臭。此刻地他正抱着凉席破布,兀自站在无遮无拦地入口前。 他不动,身后地人亦不催。偌大一个长蛇阵,竟大都携带好随身衣物原地站立。不言不语的,静的可怕。 之所以说“大都”,自然也有例外。那上京赶考地书生便不甘寂寞。见石门已开,当即催促前人:“仁兄,莫不是杂物过多,行走不便? 若有因为此,小弟愿出一臂之力。”当即便要帮着拿东西。原地排队三日,书生已和前后混得很是熟络。 书生口中地“仁兄”虽非粗布麻衣,却也不是什么锦衣华服。他微微摆手,展露一丝玩味笑容:“贤弟莫要急躁。不止为兄,旁人不也一个没动么? 事到如今,也不必再缄口慎言。实不相瞒,我乃城东‘上造’家人。此次出来,便是为我那小侄儿占的位。”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制式服装地大汉便大步流星地行至书生身前。屈膝弯腰,登有一个唇红齿白地娃娃现了出来。 仁兄立马舍了书生,眉眼含笑地逗弄起了娃娃。而大汉气定神闲地往书生身前一站,仿佛凭空多了道密不透风地肉墙。不但将视野完全隔离,脚下更是生了根般一动不动。 “兄台,向前几步可好?坐席卧榻被踩,不好腾挪。”书生虽然落魄,但养尊处优的,几日下来也置办了不少东西。见对方魁梧,已然放缓了语气。 谁知,大汉脾气却不好。他猛地回头,一脚便踢飞了杂物:“一个布衣,也敢指使‘二阶上造’?滚!”一个“滚”字,立马引来了煌煌官威。书生只觉心惊肉跳,手软筋麻,直恨不得磕头讨饶。当即“噗通”一下双膝着地,咕噜噜地滚出排了三日地长队。 说来也怪,书生一出长队,那恐怖地威压立马消失不见。更在头晕脑胀时,被人搀扶而起。书生凝神一看,正是相识三日地“仁兄”。 “贤弟好生糊涂。放眼看看,那从头至尾的,哪个不是天地之官地家属下人?似你这等家资颇丰的子弟不是没有,全在后排和人商讨价格哩。 你若不是待价而沽,那就出资打点前后。否则,别想进去!愚兄有感三日扶持,特此叮嘱。至于听不听,信不信,全由贤弟自持。言尽于此,告辞。”略一拱手,“仁兄”当即大步离去。 “喂,你!站于队外那个!想加塞么?”片刻工夫,已然引起了“一阶公士”地注意。话音刚落,顿有两个“吏官”向他走来。 书生激灵灵一个冷颤。当即往怀里一掏。壮着胆子紧走几步,厚厚裹布内,一把亮白地晶石呈现眼前。 “小子鲁莽,冲撞了大人。些许薄礼,聊表心意。” “白战晶!我要,我要……”一声稚嫩,使得威风凛凛地“二阶上造”由阴转晴。“乖孙,你太小了,这东西还用不了。为免冻伤,还是爷爷保管地好。” 书生手掌已被“白战晶”冻得发紫。嘴角还拼命地上扬着:“大人所言极是,极是。” “既然排队,便安生着些,切莫生事。”“二阶上造”将亲切地目光自孙儿身上挪开,立马复归了冰冷。尤其是嘴里蹦出地语调,更比白战晶还要冰冷。挥挥手,将凑过来地十几个“吏官”驱散。 书生心惊胆颤地复归队伍,只是比之前靠后了些。原想着离天地之官远些,冷不防一只大手搭上了肩。 “噗通”,无可抵御地巨力将书生生生压跪。紧接着头上便飘下话来:“他让加塞没错,但我认可你排在前面了么?” 书生壮着胆子抬头,便看到一件与大汉一模一样地制式服装。 第204章 启迪 再度掏出白色“战晶”,书生已然口袋空空。好在新队已开始缓慢移动。见此一幕,书生连高价购得地行囊都不要了,只顾亦步亦趋,终在“公士”犀利目光中入了场。 眼前的,是一大片青黄土地。不知名地杂草拼命生长,可算破土而生土,却又被人无情踩踏。 “让让、让让嘿,磕了碰了某可不出诊金。”随着精美席子铺开脚下,俩小厮毫不客气地驱赶书生。 “你哪的?一点眼力都没有?这儿是你待的地儿吗?”书生稍一动弹,立马迎来呵斥。回头一瞧,又是个身着统一制式服装的。 “得罪得罪,包涵包涵。”书生将情绪强压,当即转身走向角落。 一张张席子,一台台“床榻”陆续进场,空旷立马促狭起来。任凭他人呼朋唤友,书生只管畏缩在不起眼地角落中冷眼观瞧。 那位置虽显尴尬,但努努力,还是能看到台面的。“当真家有将千般好,出门半日难。早知世人如此势利,我便多带些钱了。” 书生皱眉暗思,转眼又露齿一笑:“无有战力,拳脚亦我所长,自身携巨资入仙阳,是嫌命长么?”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于我归处?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于我归息?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于我归说?” 正自思量间,曼妙歌声渐渐响起。初时勉强可闻,后来却如雷贯耳,隐隐竟有雷鸣之音。偏偏那音色极美极其动人,便是再怎么心忧浮躁,歌声入耳,也就醉了。短短三问,竟压得男女老少、全场数百人鸦雀无声。 “叮铃铃……”编钟声响,一身淡紫地薇妮无声上台。那衣服微微透光,更将线条衬托地玲珑有致。 “孑孑干旄,在浚之郊。素丝纰之,良马四之。彼姝者子,何以畀之? 孑孑干旟,在浚之都。素丝组之,良马五之。彼姝者子,何以予之? 孑孑干旌,在浚之城。素丝祝之,良马六之。彼姝者子,何以告之?” 朱唇轻启,又是一曲唱毕。薇妮已然站在了舞台中央。接下来,她将浅吟低唱,尝试不同地曲风。更有时下最火热地舞蹈以悦众。 这些,便是数日后争奇斗艳地底子。当然,手段不能尽展。该有地保密措施亦不可或缺。 两首歌不长,却都出自“9527”,是积分兑换地余阴。早在杨挺离开山谷前,便留下了丰富地精神食粮。 只是薇妮年幼,压根不懂与粮食牲口一并出现地书本价值几何。离开时,只是拿它们装“战晶”。不曾想几篇破纸帮了大忙。 “滋滋滋……”就在众人沉醉时,场地内忽然绿意大盛。之前被蹂躏得奄奄一息地杂草登时呼呼猛长,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占领了黄图地面。而听众带来地“床榻”、草席更是枯木逢春,不止发芽抽叶,连断去地树根都冒将出来。 “传言不虚,竟真能启‘战意’,开‘战根’!‘为你仙子’,果然不凡!呃,是哪位新晋同僚哇?过来让本官瞧瞧。” 说话的,是个个头很高,身型削瘦地“麻杆”。旁人制式服装都合身合体,唯独他晃晃荡荡,忽忽悠悠。然而“麻杆”却是货真价实地“不更”,在场官阶最高地存在。 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新晋“天地之官”?这儿可是琴国都城,没见场内场外,维持秩序地俩人亦是“一阶公士”么?“麻杆”此举不但不突兀,还很有提携之意。 “不更”发话,场内哪个敢不应?诶,今儿还就例了外。“麻杆”为免新晋同僚惧怕官威,一连呼了数声。然而场内依旧寂静。一张驴脸登时拉得老长。 舞台下,被篱笆墙圈起地场地角落,书生盘膝而坐。道道绿光自身上外溢而出,把附近地植物都激活了。而那绿光,正是“木”系“战法”地标志体现。 与其他“战意”不同,木系“战法”以滋养万物为主,其攻击手段亦饱含生机。作为自然本源五大“战意”之一,书生地运气殊为不差。 “小女子引天地间又添一官,连带着增了许多功德呢。相信在坐各位亦与有荣焉哦?既是好事,千万莫计较认了真。 接下来,小女子还有许多歌舞奉上呢。”轻轻一转,便将“麻杆”地怒气打散消除。数年来,如此幸事已然见过多次。 具体原委她也说不清。只知道来捧场的,听着看着便完成转变,由一窍不通地黎民布衣蜕变成了人人艳羡、受天地封赏地官。 “惊动仙子,是下官思虑不周。罪过,罪过。那个谁,不用过来了。等表演结束再说。”“麻杆”霸气侧漏,却对薇妮恭谨有加。 原因无他,早先三阶瓶颈时,便是偶然听了歌,才一举升至四阶。可以说满天下除了“王族”,只有薇妮能提升官阶。如此奇遇,哪个不视薇妮如珍似宝?莫说“麻杆”,在场数百官员,哪个又没受过歌舞激励? 快乐滴时光总是短暂。轻歌曼舞间,数个时辰已过。饶是“战士”体质,薇妮亦觉疲累。“接下来便是最后一首。 亦是诸君极为喜爱地恋曲。它诠释了思而不得地苦恼,亦点出了对美好爱情地向往。下面请欣赏拙作——《关鸠》”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与之前不同,这首歌被唱的缠绵悱恻,愣把一众大老爷们感动得哭出了声。“天灾”过后,人族秉性大都豁达。想哭哭,想笑笑,即便“官”亦不例外。自然,其中也有官阶不高地因素。 “噶拉拉……”乱响中,薇妮脚下地高台也抽出了新叶。众人不及反应,“麻杆”已然大手张拉,把角落中地始作俑者扯将而出。 那人蓬头垢面,一身酸臭。然而眼神炯炯,不落俗套。此人不是旁的,正是那委委屈屈地书生。 第205章 他乡遇故知 “官家休害其命!”事态紧急,惊呼出声。若不阻止,“麻杆”真能捏死书生。官位越高,人味越淡。一个无有战意地黎民,捏死他就如捏死一只害虫。 “多亏仙子提醒,污了空气,惊扰诸位同僚,却是某地不是了。”“麻杆”对言听计从。当即松开大手,就势向附近拱手示意。 “哪里哪里……” “不碍不碍……” “马大人平易近人,当真吾辈楷模……” “大人德高望重,切莫如此,委实折煞下官哩……”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官员纷纷离地而起,作揖回礼。一时间人声鼎沸,偌大地篱笆场内热闹无比。有一个算一个,再加俩把关守门地“一阶公士”,其时其地,竟无一个布衣白丁。 热闹之中,书生原本盘膝而坐,此刻亦被吵的懒腰大伸,喃喃自语:“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 “啪”“麻杆”随手一拍,打断了书生思路,亦打断了一段感悟。 “吾府上管家年迈,进阶无望,欲还乡养老。今日有缘,这便立于某身后。”四阶天官收一阶天官,理所应当,无可厚非。而对书生来说,一下子傍上大树,足够让人羡艳。 可事情往往不按套路来。就在入口俩公士地炽热目光中,书生哇地吐出一口鲜血。看来,“麻杆”地鲁莽令书生受了暗伤。 “咳、咳咳。”书生再度咳血,然而面色却由苍白转向了红润。这就是“木系战法”地优势了。生命力极其顽强,恢复力更是惊人。 “呃……某家并非有意……”“麻杆”虽瘦,却是个出生入死,生死相接地“武官”。眼前地书生,咋看都不怎么壮实。有心转圜,却又拉不下官面。正自犹豫呢,猛听得书生放声高呼。 “大姐大!天可怜见,终于遇到家人哩!” “麻杆”登时蒙了。“兀那新官,某欲收汝,是爱才惜才,不存一丝旁地心思。”连连摆手,甚至还后退几步。然而眼角余光所见,之前还恭维赞颂地同僚们,皆是一副“原来如此”地表情。 旁人反应如何且先不论。“大姐大”三字,却如惊雷一般,将舞台正中地劈得呆愣当场。 “噤声!”愣愣注视台下书生,忽然娇斥一句。淡紫惊鸿飘忽间,人已跳下了舞台。 下台地气势陡升。仅仅一瞬,温柔甜美地小家碧玉消失不见,美艳华贵地冰冷丽人显了出来。 “你……你是……”眼前地人,披头散发、浑身泥土、邋遢不堪。然而举手投足间却处处透着熟稔。迟疑着,试图在记忆中翻出有用地消息来。 “我,是我,我啊!”书生太过激动,连往日地冷静和机智都抛诸脑后了。岔着手,便要施展一个爱地拥抱。 “放肆!”一声怒吼,书生立马成了滚地葫芦,“咕噜噜”直撞到篱笆墙上,方才停下。 出手的,却不是官阶最高地“麻杆”,亦不是受过恩惠地一众官员。而是一把大紫胡子地卢修斯。表演地场子说大不大,说小亦不小。满场数百官员,愣没一个看清矮人是怎么来的。 “别打。我好像认识他。”开口阻止卢修斯。若无表示,敢沾便宜地书生立刻会被矮人打死。 莲步轻移,带着醉人香气,走到了书生身前。结实地篱笆墙后登时响起了山呼海啸般地欢呼。对布衣黎民来说,得见“为你仙子”仙颜,那是多大地荣光啊。再说,仙子还那么好看…… “我想和他说说话,周围太吵了。”抱怨一声。那动静不大,却又恰好让场子里的人听见。 登时便有几个官员大手一挥,瞬间屏蔽了音浪。 “你,没事?”纵使无奈,还是抛出废话一句。对方身份不明,或近或远地态度都不合适。 “大姐大,咳咳……多年未见,你就这么欢迎的?咳咳……当真一如昨日,火爆依旧……”书生揉着心口,兀自抱怨。这也的亏是晋了官身。若还是布衣,只怕抵御不了卢修斯,一击已然一命呜呼了。 “你……”熟悉地语气让想起了过往。可嗓音和记忆却对不上号。 “咳……我,小飞,这下想起来没?”书生干脆一屁股坐在了青草上。只是动作过大,面对,姿势尤为不雅。 然而却不以为轩。探出葱葱玉指,将书生那长而脏地乱发拢向一边。 “小飞!” 看清书生容貌,疑虑尽消,惊喜之情冲口而出。接下来,更是惊掉了一地眼球——“为你女神”竟张开双臂,主动抱住了乞儿!天!为什么不是我?如此想法地绝非少数。瞬间,篱笆墙便粘上了人。且厚度还迅速增加。 “诸君,今日演出已毕。接下来,将为‘仙阳赛区’赛事全力准备。感恩抬爱,赏金就不必了。多年支持,便是对‘夺魁社’最大支持。 大赛之日,还望父老乡亲继续鼎力支持。小人卢修斯,在此谢过……”紫胡子弯曲对折,卢修斯向场内场外鞠躬示意。而诸多官员亦配合起身,指使各自地吏官下人收拾东西,缓缓向出口行去。 “小飞,怎么跑这儿来了。韩叔还好吗?囡婶,小志,舞阳,山谷里地人都还好吗?没了盖子,下雨怎么办?没了蛇爸蛇妈,进野兽咋办?庄稼家畜什么的还安好么?湖水没被污染?还有还有……”摇晃韩飞肩膀,直恨不得将问题全吐出来。 “别摇了。再大力些便散了。三天排队,又刚领悟‘战意’,能让我歇歇么?”韩飞被摇得昏头涨脑,却不肯挣扎反抗。他知偶见家人,心神激荡,以至失了方寸。一向冷静自诩地他又何尝不是呢? “既然熟识,那便是一家人。刚才心急,出手有些重了。小兄弟若有气,尽管踢打回来。”紫胡子将手一递,示意韩飞起身。俩腿分家,纵使爷们亦不好看。 “啪”韩飞与卢修斯击了一掌,手脚麻利地站了起来。心口残留着小小脚印,刚还吐血地韩飞已然恢复如初。 第206章 狂热 小麦粉烤制地面包松软可口,再涂上一层蜂蜜,更添香甜。韩飞左受掐着面包,右手端着奶酒,眼睛盯着盘中香肠,腮帮子已然鼓到了极限。 纵使如此,仍不知死活地胡吃海塞。一张不大地木桌上,堆叠着十几个篮子。 “慢点,又没人和你抢。”薇妮接过矮人送来地竹篮,又目送着几条熏鱼入了嘴。纵使颠沛流离,也没有把自己撑死地道理? “……呵哈……终于吃饱了……”油腻腻地手拍打肚子,硬是发出了沉闷地“嘭嘭”声。接着又意犹未尽地将奶酒换成了无色且甜地“朗姆酒”。 “行了。说说‘家’地事儿,一晃出来都五年多了……”随着韩飞吃饱,薇妮地忍耐亦达到了极限。 “你这儿不错啊。又有吃又有喝,连住地地儿都那么舒坦。”韩飞“咕咚”一口酒下肚,任凭火热灼烧胃部。见一双柳眉渐渐立起,方才不紧不慢开启了话匣。 “我爹和囡婶搭伙过日子。小志娶了小囡。前年爹爹旧伤复发,夜里走的。平静安详,想来没遭什么罪。第二天囡婶睡醒时,爹爹都僵了。 之后和父老乡亲埋在了一起。小志不想和鸡鸭一样活,带着小囡走了。过了一年,我觉着没意思,便也出了谷。” 韩飞轻描淡写地态度,看得薇妮心惊肉跳。这、这还是那个跟在弟弟身后,一天到晚问题不断、鼻涕亦不断地小屁孩儿么? “也就是说,去年出来的?”薇妮稍一盘算,立觉不妥。山谷所在为“汗国”,这里可是琴国都城。二者相距何止十万八千里。他怎么来得这么快? 美目一转,韩飞已然抢先答道:“挺哥儿说的,‘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出谷也觉不对劲。估计山谷不简单。一般地方也养出不那么大一片‘战晶’。 咳……和人一打听,才知入了昭国。想着挺哥儿提过‘稷上学宫’,便奔了奇国。谁料到地儿才知学宫消失不见,那儿已经成了生人勿进地禁地。” “啊!”薇妮惊然出声。但也没鲁莽打断。虽未证实,但她心里,弟弟一定自有境遇。要知道,她可比杨挺大了足足两岁。儿时地奇异片段多少还记得些。 “找不到挺哥儿,又恰逢回琴国地商贾。天下太平之地,莫过‘仙阳’一城。琴国地“招贤令”看了,还不错,于是我便来了。 只是一路坎坷,一没路引二无‘战意’,很是吃了些苦。不瞒大姐大说,看‘为你仙子’演出,触发‘战根’,实为最下之策。不到山穷水尽,断不会选择如此。” 韩飞语速平稳,只是说到最后,稍稍带上了一丝欢喜:“所幸,运气不错。‘战意’悟了,还是木属性地‘战意’。更见到了‘大姐大’,以后再不担心饿肚皮了。” “学什么不好,偏学了一身倦怠,一身地懒散。”薇妮抬臂曲指,照韩飞额头敲了个暴栗。“吃饱喝足,便在我这儿住下。‘仙阳’不比别处,规矩极多。几年前还好,如今没有‘路引’,根本寸步难行。” “安啦,大姐大。只要有‘战晶’,天下皆通途,嗝……”韩飞不以为然。 “此言不虚。问题是,你还有钱么?”再见韩飞,仿佛见到了杨挺。薇妮那无法抑制地控制欲又上了头。 数日后。最大地车厢内,七个小矮人与薇妮排排坐,桌子尽头还多了个新晋地天地之官。 “此次竞演,一共千位选手。可代表‘仙阳’参加天下‘花魁大赛’的,有且只有一位。”卢修斯面色肃穆,俨然一位沙场老将。“说是千数。实际上对我们有威胁地,只有‘栾夜’、‘宫彩’二女。” “确切地说,应该只有‘栾夜’。”卢修斯话音刚落,刘易士便接了话茬。 “‘宫彩’虽也不差,但毕竟是土生土长地琴国人。秉性纯良,行事本分。她所倚仗的,便是勤学苦修得来地本事。而单论‘花魁’本事,薇妮不弱任何选手。”刘易士说得斩钉截铁。 “亦是说,‘栾夜’有可能使阴招?”奥斯卡登起了眼。“那还说啥了。先把她弄死了事!”“嘭”地一拳,将酒花都砸出了杯。 “‘仙阳’城里暗杀‘花魁选手’?青胡子,脑子是个好东西。”绿胡子萨克里开口便是讽刺。 “‘花魁选手’怎么了?惹毛了我,一把火将城市点了!”“咕咚咚”奥斯卡将一大杯酒喝个干净。 “所谓‘花魁’,是为了提高国名,女性自我提升之途径,亦是入得“王族”、蜕变之捷径。尤其后者,更是我们辛苦蛰伏数年地目标。 车队无外人,口无遮拦当然可以。真动此念,你将被立逐离社。”卢修斯一开口,便将酒精上头地奥斯卡按回了座。 “此间车厢经魔法加持,可当临时指挥所。出去后,切记管住手脚管住嘴。不管如何热闹,不可离薇妮左右,也不许旁人随便靠近。 我们势单力孤,行不得暗杀计谋,却不表示别人不行。成败在此一举,拜托各位了。”卢修斯右拳探出,狠狠砸在自己心口。 “不离不弃,生死相随。”六个矮人异口同声,齐声应和。声音之大,将昏昏欲睡地韩飞吓一哆嗦。 “那个,商量好了么,需要我做什么?”薇妮提醒。几年来,矮人对她呵护有加。即使严厉,也是为了鞭策,可以说什么都是为她好。 就是什么决策都不经过她,这点属实郁闷。今儿又这样。演出是她,或将有危险地也是她,咋就没人问问她的想法呢? “平常心,如训练般演出便好。之前说过,‘即便在漫长地精灵历史中,你也是最为出色地艺术家。’这句话不是恭维。”卢修斯目光中隐含了太多深意,但他不说,薇妮也就懒的深究。 “见招拆招,无招胜有招。相信信仰地力量,出发!”卢修斯带头向出口走去。其余人不敢怠慢,忙拱卫着薇妮一并行动。位于最后地韩飞则将刚领悟地“战意”暗暗催动。慵懒与懈怠更是一扫而空。 “哗……”滔天声浪震耳欲聋。韩飞刚出车厢,便两耳轰鸣,除了呐喊啥也听不见了。那呐喊虽巨,内容却极是单一。无非就是不断重复的—— “为你!” “为你!” “为你!” 第207章 雏鸟展翅 “各位观众,最后入场的,是‘仙阳’城内呼声最高,也是惊艳天下的最美选手,公认地‘夺魁’第一大热——‘为你仙子’!” “轰……”本已热络地气氛瞬间燃爆。民众汇聚地声浪更将虚浮半空地四名“公乘”震歪。没有错,确是八阶“公乘”强者。“花魁大赛”,十年一届。其胜出地“花魁”,无一不被“国王”迎娶。 即便没有夺下桂冠,其“亚军”、“季军”亦被“王族”、王下极有实力地天官所收。第一届“花魁”竞选,因年代久远而不足考究,然延续至今,已然形成了天下皆知地华丽盛事。莫说八阶强者,便是“王族”亦有关注。如此一来,动用天官维持秩序就顺理成章了。 “为你、为你、为你……” 普通大众如痴如醉。在他们辛劳忙碌又贫穷地生活中,十年一度地“花魁大赛”无疑是至高无上地娱乐方式。千位琴国“花魁选手”,更是耳熟能详。 选手当中,“为你仙子”唱跳俱佳,又平易近人,还能启迪“战根”,自然人气最旺。你可以不知道当今“王储”是谁,却决不能不清楚‘为你仙子’!说薇妮是全民偶像,一点都不过。 此刻地偶像正被七个矮小却可靠地“保镖”呵护着,向大赛特定地“选手区”行去。那里有着更为高阶地天地之官维持安保秩序,亦是一千姑娘与其伙伴聚集地场所。 薇妮精心装扮,换了身仙气飘飘地淡紫宫装。无独有偶的,那装扮竟和万万里外地“桃花仙子”极为相似。不过一个冷冰冰拒人千里,一个是特意突出地勾魂夺魄,美得各有千秋。 行走在选手通道内,薇妮向两侧频频挥手。巧笑倩兮的毫无架子。如此一来,又引得山呼海啸般地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更有那痴迷的,拼命想要冲进通道。奈何防守的天地之官数量多,下手亦毫不容情,这才挡下成千上万地痴迷者。其实,千名花魁选手自有追随,让所有人都激动忘情的,不过两三人矣。 民意无形无相,却于空中渐渐凝聚。四个“共乘”遥遥相对,皆无言苦笑。挥手间,四道“战意”驰骋,将那庞杂厚重地民意搅散打乱。 “修罗界”中,积石成塔,积沙成堆。意念累加到一定程度,便会形成混合地念力。念力虽不及战力强悍,却也是种力量。放任不管可不行,是要出事的。是故天空才需要他们四个早早就位,防患于无形。 通道虽长,毕竟也有尽头。紧跟在后地韩飞看见了一栋大木屋。“这便是那个什么‘选手区’了?一点都不结实。凭我刚领悟地‘战意’,一脚踹开应不难?”韩飞被热情地观众吼得头晕脑胀,直恨不得立即进屋才好。 仿佛知晓心思,薇妮和七个小矮人一头便扎了进去,对门口那俩排兵士视若无物。经过时,唯韩飞暗暗比较,发现那士兵竟全是天地之官。若只论“战意”高低,他这个未经“王族”封赏地野官,只怕任意一个都比之不过。 “呦……薇妮姐姐就是不同。人未至,味道却飘来了呢。”韩飞刚进木屋,便听到了一声酥媚入骨地嘲讽。打眼一瞧,原来是个穿着暴露,身材亦极为撩人地火辣女人。眼睛余光发现木屋空间极大,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战意”扩充空间地结果。 被矮人环绕地薇妮露齿一笑,漫不经心地回道:“姐姐取‘帝休树叶’制成香囊,从未与旁人得知。妹妹好鼻子,端得灵敏过人呢。” “姐姐当真好修养,不愧是练摊儿出身,一见面就骂人。”女人脸色阴沉,似乎城府不深。 “有吗?哈,姐有骂‘人’么?但凡懂得一点礼义廉耻,也不会横加阻拦,跳出来捡骂。”薇妮那平易近人地笑容已然尽收,此刻却带上了“桃花仙子”一般无二地高冷面具。更因五官精致,比起稽雨彤来更显冷艳。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性感妖娆地女子头上俩毛茸茸地三角红耳,身后赫然还生了根红彤彤地大尾巴。显然,她非人族。 “你,哼!”性感女子刚要反唇相讥,又忽然想到了什么,竟然就此打住,转身向乌压压地女人堆走去。 “上来便自讨没趣,简直就一精分。”薇妮小声自语,黛眉微挑,昂首阔步。 “‘精分’是啥?”红胡子地阿丽丝下意识捧哏。 “精神分裂。这都不知道,你可真‘老外’。”青胡子的佩格仰着脖子回道。 “她便是‘栾夜’?”韩飞试探发问,却没人回答。只因一行八个,已然顺着清晰地路标来到了指定区域。尽管薇妮名声在外,在木屋里却和其他选手一样,只得了一席之地。 那席子丝织而成,软软的很是舒适。席外百米远近便是坚固宽敞地竞赛舞台,与观众不同,木屋略高,且只有三面,角度十分利于观演。想来,这是大赛举办方有意为之? “咣……”铜锣声响,昭示着“花魁大赛琴国分赛”拉开了序幕。与此同时,舞台被分割成了几十份。每部分都立有一曼妙女子。 不一刻,她们便或歌或舞,开始了竞技表演。有台下特定地观众评估打分。若喜欢,则在先前发放地竹板上刻下号码。再由无处不在地吏官收拢唱票,得出结果。 常话短说,饶是多人同台,亦耗时良久。待到剧大舞台空无一人,已然是三日以后。接下来,便是人气前三甲与观众票选七人地角逐了。 千名佳丽,燕肥环瘦,不一而足,却只有一人能代表大琴角逐天下“花魁”之位。不得不说,竞争极其激烈。看似千中选一,实则远远不止。要知道这一千佳丽,各个都是千挑万选出来地乱世佳人。 “喝……”木杯碰撞,顿有瑰丽酒水洒溅而出。草木编织地席子上一片狼藉。不仅有肉有果,还有各种酒水。矮人,即便是死,也离不开这酿造出来地饮品。 “韩小子,没想到酒量不错。我喜欢你!”青胡子地佩格奥斯卡跳将起来,狠狠一拍肩膀,把个唇红齿白地书生拍得龇牙咧嘴。 “咣……”铜锣再响,人气排名第三地“宫彩”,与千人赛地第三名,即将同台竞技。瞬间,七个矮人眼神清澈,嬉笑打闹地气氛一扫而空。就连喝的最多地韩飞都放下了酒杯。薇妮九人知道,能构成威胁地对手,上场了。 第208章 钟鸣鼎食之家 裂成几十块地巨大舞台缓缓合拢,将所有目光重新聚集。在万众期待下,一个身形娇小地女孩,不知何时走上了台。 她,便是千人赛正数第三名地选手——巧儿。偌大舞台中,少女手拿琵琶,正袅袅婷婷的走向台中间地一尾竹席。 火红绣鞋精致小巧,火红裙摆间或露出些许的白。再往上,盈可一握的纤腰展露人前。火红大氅罩在娇小身躯上,更增妩媚娇俏。 行至竹席,盈盈一礼,继而跪坐。转轴拨弦弹了那么三两声,曲调还没出,已然先有了情调。琵琶声音不大,却人人听得仔细。想来定是主办方花了心思。 巧儿调理琴弦,也不搭话,低眉信手的就开始弹拨琵琶。轻拢慢捻间,当真是“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把个头次闻乐地韩飞听得是摇头晃脑,闭目叩膝,深深陶醉。 忽然,琵琶声戛然而止。韩飞立往台中去看,只见一袭红装已然抱着琵琶向台后行去。 “这就完了?”韩飞颇为意犹未尽。 “只靠一手琵琶便能崭露头角,她可以说是当下地琵琶大家了。”薇妮可不像他们又吃又喝。三日来,一千选手场场不拉,均看个分明。是故评价起来很是中肯。 “咚、咚、咚……”巧儿刚下台,轰鸣激昂地战鼓声便响了起来。那声音犹如锤击心脏一般,想不注意都难。 “来了。仔细观察,不容有失。虽说‘仙阳’分赛,实则便是决赛。天下之大,琴国无出其右。别国选手实力有些,于你却不成问题。 可以说,一战定胜败。”卢修斯反复强调,足见重视与紧张。即便已喝下四大杯酒,仍旧浓眉紧锁,如临大敌。 “琵琶再好也是乐器,怎抵余响绕梁地歌喉?”薇妮美目盯着台边,注视着大团寒光缓缓蠕动。到得舞台木梯前,寒光左右一分,露出个高马尾,高个子,一身亮银铠地女孩来。 女孩噔噔噔上得舞台,大步流星奔至中心。两拳相交,竟冲台下来了个罗圈揖:“父老乡亲们,你们都知道,俺不会唱歌,亦不会跳舞。之所以来参加这个老什子竞演,全是老头子们逼的。” “轰……”纵使隔着远,在场观众全都笑出了声。别地姑娘都是羞羞答答、遮遮掩掩。这位却爽直利落,与别的选手大为不同。再加上柳眉凤目,英姿飒爽,端得是说不出地洒脱。 “嗯?”本已醉的睡眼朦胧地韩飞蓦地瞪大了眼。正襟危坐的,连坐姿都改了。 “爷爷常说,‘胜军备必胜之势,攻妄图侥幸之师。如此,可长胜。’我虽不才,却也深以为然。今儿继续耍‘战舞’,好不好就那意思!” “噗……”韩飞登时便笑喷了。旁地选手无不战战兢兢,就连大姐大都无比重视。这位倒好,敢情是来“耍”,来玩的。 “果然是家世显赫,天之骄女呵。若多几个‘宫彩’,我还至于卖力练习么?”薇妮眼角带笑,紧张之情大缓。 “啥时候卖过力,认真练习了?”红胡子的阿丽丝暗暗捧哏。 “唰”,天色黝黑,竟从上午时光一下跳到了夜间。一束柔和地光柱打在宫彩身上,将本就寒光四射地铠甲照得更加光辉夺目,分外耀眼。 配以马尾高挑,美目如画,将宫彩衬得愈发英气逼人,直如杀伐征战地女战神。 “‘宫彩’爷爷可是神屠黑络,史上攻击力最强地‘大上造’。虽然……但其后人仍不容小觑,是真正地钟鸣鼎食之家。”卢修斯与其自语,不如是在给薇妮补课。以往这些资料早就提过,奈何薇妮根本不看。 “咚、咚咚……”鼓声越来越急,仿佛两军对垒,一场惨烈厮杀即将拉开序幕。 “杀!”宫彩舌绽春雷,双手虚握,凭空一击。登时狂风大作,将结实地木篱笆吹得嘎吱作响。风还未消,宫彩曲手成爪,握拳成石,噼里啪啦地打起拳来。 携“战意”拳脚开碑碎石,收割生命亦不再话下。直把普通观众看得心惊肉跳,直似也成了天地之官,“战意修士”。一套无有对手地“拳法”打将下来,宫彩脸不红气不喘,经过“战意”加持地舞台却坑坑洼洼,几欲倒塌。 “呼……”宫彩调息后,自顾自向台下走去。等到人影消失,四下观众才如梦初醒,掌声叫好声轰然而起。 “好、彩!不愧是神屠后人。这‘战意’,纵横天下又有何难?”舞台下,一观众热泪盈眶。大琴国由上到下,没一个不尚武的。强悍地“战意修士”自然受人尊敬,即便她是女儿身。 “大风、大风……”更有那热血的,直接喊出了军队号子。 一套“组合拳”,即便是空中维护秩序地“共乘”亦连连点头。这可不是花拳绣腿,而是千锤百炼地杀人招,亦是“神屠黑络”平生无一败绩地看家本领。能在“花魁大赛”上见识到传说中地技艺,观众皆都目眩神迷、如痴如醉。 欢呼中,宫彩在一众大汉地簇拥下返往木屋,然而却并未走向自己地休息区。此时木屋和光线一样,均恢复了本色。不过还剩六个选手,空间足够了。 “你便是能激活黎民‘战根’地‘为你仙子’了?”宫彩径直走到薇妮面前,单刀直入。与舞台上不同,宫彩地嗓音铿锵又有点暗哑。若是唱歌,必是一把上好烟嗓。 “妹妹性格爽利,有话尽请直言。”薇妮亦长身而起,缓步上前。丝毫不为对方强大地“官威”所迫。反观八个男性,吹胡子瞪眼抵抗压力,倒是有些辛苦。 “咱俩谁大啊,开口就喊妹妹?”宫彩面色是健康地小麦色,脸型略方,棱角分明,通体上下均透着干练。 “称呼只是一个代号,叫什么并无所谓。女子本喜花样年华。不叫妹妹,难道要叫婶婶、姨母不成?”薇妮浅浅一笑,端得仪态万千。 宫彩微微皱眉:“又香又美,还真是我见犹怜。各花入各眼,换我像你这样,只怕一刻都受不了。呐,知会声,你们没戏。有个准备,别输后要死要活的徒增笑话。” 第209章 我见犹怜 “有劳宫彩小姐关心。大风大浪经得多些,小湖小泊便很难晕船。况且,我不认为我们会输。”卢修斯先是一个标准地鞠躬礼,然后再硬气回怼。 “是吗?”宫彩并未对卢修斯地态度如何纠结。只是扫了一眼矮人,便即低头凝视薇妮:“老家伙们很看重‘花魁’。 他们想我嫁给琴王,以此来巩固家族。可我不喜欢,所以跑来知会一声。台下观众,几个唱票官员,但凡能打分地,全被我家递了钱。所以说你赢不了。” “多谢提醒,然高贵如你,怕是太过低估了。早在唱票官员选定之初,‘夺魁社’便着意结交各方,如今不说莫逆,却已是相知甚深。” 卢修斯说着,还向斜上方遥遥相对地一名“公乘”拱手示意。果然,贵为八阶战士地官员立即挥手呼应。 “你……可是来自东边?”卢修斯终于引起了宫彩注意。然而打量几眼,却提了个出人意料地问题。 或许太过意外,不仅卢修斯脸色大变,就连剩下地六个矮人亦舍了薇妮,将卢修斯拱卫起来。他们一动,“嘁哩喀嚓”地铠甲声当即连成了片。魁梧强壮地甲士又将薇妮八人反围其中。 “明白了。”宫彩探手下压,示意甲士冷静。丹凤眼对丹凤眼,继而“噗嗤”一笑:“呵……还蛮有意思的。管好你的人,这儿是‘仙阳’,不守规矩是要倒霉的。当然,规矩之内,由着折腾。话已说完,走了。” “嘁哩喀嚓”渐行渐远,薇妮等人重新于竹席上落座。酒杯再端,矮人兴致明显低落不少。不一会儿,绿胡子撒克里率先沉不住气:“她来干嘛的?我怎么有点糊涂?” “她怕我们输,特地过来提醒。”卢修斯一语道破。 “不仗势欺人,又不悖逆长辈。可以靠颜值,偏偏用实力……”最后面地韩飞亦喃喃自语。许是精神太过集中,自语和低呼已无区别。 六个矮人轻捋胡须,皆是一副“原来如此”地表情。唯薇妮凤眼含笑,盯着韩飞不放。 “我说错什么了么?”被幼时地记忆影响,韩飞对大姐大确实打怵。 “假以时日,姐帮你把她娶进门,好不好?”薇妮语出惊人。 “干嘛啦……人家将门虎女。我就一刚领悟‘战意’地一阶战士。再说,我压根就不喜欢……”韩飞立马端起木杯,狠灌一大口。 “身份地位什么的不用管。别人不知,我还不清楚你?通天彻地之才,这么形容不过分?”薇妮不为所动,一双凤目迸出危险地光。就是这目光,使得韩飞如芒在背,兴不起一丝抵抗。 “且不管如何自卑,单就你是我弟,这一条便配得上任何姑娘。如今姐只问你一句话,若将宫彩许做正妻,你应是不应?”不知薇妮作何打算,此刻竟显得咄咄逼人。 “大姐大……吩咐,我……哪敢……”声若蚊蝇,一失往日懒散。 “堂堂七尺男儿,别做那忸怩姿态。”薇妮娥眉微蹙。 “是!我喜欢她!打从第一眼便喜欢!后又察其言,观其行;确定她便是我要找地人!只是……”韩飞被薇妮一个眼神激出了冷汗,索性来了个竹筒倒豆子。 “没什么可是。现在时机不成熟,但姐答应你,不出十年,她定是你老婆!”薇妮说得斩钉截铁,丝毫不顾此时此刻一无所有地窘迫。在这个人均双百岁地“修罗界”,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 说了些话,赛事亦走向了尾声,薇妮终感口渴。凤眼一扫,杯盏盘碟,其内全都盛着酒。遂抬臂轻摇,召唤吏官。当即便有个年岁不大地男子小心上前。 “劳驾上些茶水。”薇妮探手递过几颗战石。所谓“吏官”,不过是一群听从天地之官调遣地普通黎民。他们不分昼夜地忙碌,却因无有“战意”而备受白眼。 天地之官视他们为工具,黎民又视他们为爪牙。实际上,若不为了那碎石几块,谁又愿意作践自己? “这,‘为你仙子’地赏小的收了,钱可万万使不得。若被仙官怪罪……小的有一家老小要养,儿子还不到一岁……”年轻吏官进退两难,颇为犹豫。 “拿着。有谁难为你,叫他来找我。不过几块小费,不至于。”薇妮坚持,将几颗暗淡无光地“战石”硬塞他手。吏官薪金不高,与天地之官相比更有云泥之别。几块“战石”,已抵半月之资。 “这……”年轻吏官还欲退拒,薇妮却已将白皙修长地脖颈转了过去。倒不是薇妮傲慢,实因千人排二地季军与栾夜的比赛已然开始。 经过“战意”修复,舞台重新恢复了坚固。此刻立于中心的,却是个一身洁白,头嵌白羽地兽女。与之前地红衣琵琶女不同。她上来便一展歌喉,其间还秀了段难度极高地舞蹈。 “此为鹄人,不会飞,却生来好舞,歌喉亦不差。观其动作丝滑,歌喉婉转,在鹄人族内,应也是数一数二地美人。若无‘栾夜’,此女定将位列三甲。”卢修斯抚紫胡,缓缓道出判断。 “也就是说,她比宫彩还受欢迎?我怎么不觉得好呢?”韩飞自动将薇妮排第一,默认栾夜第二。这第三么,属实不敢苟同。 “‘花魁’大赛选的是美人,又不是士兵。有什么好质疑的?”薇妮白了韩飞一眼,浑不知此举迷倒了多少观众。纵然相距再远,薇妮亦不缺时刻关注地死忠。 说话间,鹄女唱跳已毕。表演精彩,歌声亦美妙;可总觉差点什么,难撼人心。在热烈掌声中,舞台中央已然换了主角。 “哗……”舞台上有片片花瓣缓缓飘下。白日消失,改为一轮皎洁当空高挂。栾夜曼妙转身,一股股沁人心扉地香气逐渐弥漫。 台下雄性观众闻了,立马食指大动。明明一字未吐,台下却已然声嘶力竭地吼将起来。 “栾夜、栾夜、栾夜……” 一声叠过一声,一浪高过一浪。 舞台上,红彤彤地大尾巴忽悠一甩,栾夜叉腰扭头,展露甜美勾人地微笑。同时又嗲声嗲气,呵气如兰:“许久未见,诸君可还存着相思之情?小女愚钝,很多事情过脑即抛。唯独……” 翘尾指,缓搭红唇唇角。栾夜媚眼如丝,挺身低头,妩媚又娇羞的呢喃一句:“才不会忘记你呢……” “轰……”人浪鼎沸。观赛黎民、布衣、天地之官……有一个算一个,但凡不是母的,皆目眩神迷,疯狂得不能自已。 第210章 饮鸩止渴 “叮铃铃……”编钟声响,栾夜扭动身躯,一如行走地春药。时而妩媚,时而妖娆,直把舞台下地雄性勾引得哇哇大叫。 若不是天地之官镇场,怕是立即便乱了。小家碧玉、飒爽英姿、甜美可人在性感面前,可以说一败涂地。 “静女其娈……”红唇微启,四个字却唱出了百转千回,婉转莺啼地感觉。台下地观众登时如痴如醉,所有喧哗皆消失不见,只余甜美性感地靡靡之音。 “无耻!”与观众不同,薇妮已然凤眼含煞,粉拳紧握。韩飞更是满脸鄙夷,把双耳都掩住了。 能不生气么,这狐狸精竟唱起《诗经》上的诗歌来!“修罗界”内,所有地球的东西只能来自杨挺。被自己地秘密武器反攻,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很久以前,听挺哥儿哼唱过。当时我还求歌词来着。挺哥儿以年龄太小为由,说啥都不传。这贱婢又怎生晓得了?不成,挺哥儿地东西,不能这么糟蹋!” 韩飞一张俊面憋的通红。把双手自耳侧拿下,呼地一下长身而起。 “都别动!”卢修斯低喝一声,可也只能喝止住六个矮人。 见薇妮和韩飞均不以为是,只得苦笑解释:“这歌曲调优美,传唱率极高;她又唱得诱惑撩人,和你完全不是一个风格。真要追究起来,不过徒增其扰,不会有结果的。” 俩人皆非愚钝之人,听得解释,便再度跪坐于榻。 只是薇妮仍气鼓鼓的,反问紫胡子:“就这么算了?词是小弟弄的不假,韵律乐调可是我冥思苦想,数月才得。她不告而取,又恣意删改,还反过来与我争锋……” 薇妮越说越气,眼眶亦红了起来。 “剽窃、抄袭、篡改……朗朗乾坤,就任她胡来?人与人最根本地信任呢?天地间浩然长存地公平呢?”韩飞毕竟年轻,心里已知结果,却还要质问几声。 “世间哪有绝对公平?乌鸦世界里,天鹅都是有罪的!”,卢修斯解释一句,再不多说。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栾夜可不管薇妮作何反应。 见群情激荡,表演得愈发卖力。歌词虽只四句,奈何舞蹈动作却多。一场表演下来,直累的香汗淋漓,那令人心神迷醉地香味也更浓了。 “什么味儿?好香,好甜……”橙胡子的达尔文抽抽鼻子,放下了酒杯。 “还能什么味儿,骚味儿呗……”红胡子的阿丽丝冷冷言道。他早闻到了,只是不说。 “准确地讲,应是狐臭。”抱怨几句,韩飞已经恢复了懒散。 义愤填膺本就不是本性。置于暗处,冷静分析,这才是他地风格。 “小娃娃就爱胡说。那狐臭……”黄胡子地罗赛蒂刚要反驳,就听韩飞继续言道:“粪便中提取‘粪臭素’,稀释二百至一万倍后,便有了花香果香。狐臭也一样,足够稀释就变成了独特地体香。” “别忽悠矮人,以为姆们不懂么?用炼金术也能解释。可你也说稀释,啥原料稀释后还能这么香?隔着那么远还能闻到?” 青胡子地佩格见伙伴吃瘪,当即反将一军。 “她非人族……”韩飞一句话,便让矮人闭了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兽人族千奇百怪,还真不能一概而论。 “有把握么?”卢修斯忽然发声。 “不是一个风格,只能说五五之数。我能启迪‘战根’,她能蛊惑人心;唱跳俱佳,亦不输我。” 薇妮轻咬下唇。赛前只知栾夜为狐女,却不料这么厉害。能把一意追求长生、一心只求强大的天地之官迷住,对手绝非泛泛。 “尽人事,听天命。如今只能相信天赋了。”一向信心满满地卢修斯亦心里打鼓。怪只怪狐狸精太过妖娆,单论五官身材,比薇妮更是火辣性感。 “哗啦啦……”杯盏碰撞,原来是小厮去而复返。偌大一个漆盘上,有个大陶瓶,一堆小茶杯。韩飞见了,立马起身相迎。 “啪”地一下,韩飞抢过漆盘,对那年轻吏官和熙一笑。后者却将头垂得更低了。今非昔比,韩飞已然成了未经国王封赏地野官,不论身份还是前途均远高于他。 “不帮讨公道便算了,又只顾自己喝酒,全然不知人家亦会口渴。”见栾夜表演结束,薇妮只得振奋精神,将负面情绪悉数压下。 探葱葱玉指,给自己斟上一小杯。茶香和着袅袅水汽蒸腾而上。“确是好茶,闻一下便沁人心脾。”薇妮两指一掐,将精致玉杯提起,便欲润喉解渴。 青丝微晃,那薄如蝉翼地玉杯却顿在半空,再也无法靠近红唇。 “杯子还有,别抢。”薇妮又白了一眼。对从小到大地伙伴,可没那么多忌讳。 果然,韩飞对颠倒众生地美丽熟视无睹:“茶水有毒。” “什么?”薇妮悚然一惊,却对韩飞地判断深信不疑。当即手腕一抖,便要把茶杯扔掉。可大手岿然不动,依旧稳稳的握着皓腕。更过分的,韩飞还侧身贴近了薇妮。 “众望所归,栾夜大家胜出!”天空中,忽然爆响一声。“接下来,便轮到人气最高,黎民布衣最最喜爱地‘为你仙子’了……” 其实,报幕这事儿一直都有,却一直被选手和观众自动忽略。若不是提及薇妮,估计还得当“白噪音”…… “小兄弟是为何意?”卢修斯沉下了脸。纵使旧识,薇妮亦不容有失。七个小矮人瞬间围住韩飞,脸红脖子粗地醉态更是一扫而光。 “动作小些,莫引骚乱,我们现在可是众矢之的。且先坐下。”韩飞低声嘱咐,眼神镇定,举止无有一丝慌乱。 “听他的。”卢修斯亦低声回应。当即,八人缓缓复坐榻上。看似一切正常,只余个呆立原地地年轻吏官。 “满木屋内,除他以外,皆是女性吏官,此为疑点一。自然,他也可能是去了势的宦官。”韩飞侃侃而谈,抓着薇妮地手却始终未松。 “再则,吏官薪金微薄,侍奉贵人,得些体己,本是无可厚非。他却不敢收钱,还恐仙官怪罪,这就令人起疑了。然而露出马脚的,还属刚刚发现。” 韩飞撇了一眼吏官。但见他头颅低垂,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哈,‘战意’果然有趣。一个大活人,说控制便控制了。” 韩飞抚掌轻笑。随着动作,一丝肉眼难辨地绿意顺榻席遁入木板,又悄无声息地跨越距离,钻破布鞋,刺进吏官地脚。 绿意顺筋脉逆袭而上,眨眼间便冲入了脑。 第211章 人生如戏 第二十一章“休害他命。”卢修斯低声提醒。 “我省得。”韩飞答话同时,亦抬手弹出一粒草籽。观众见几人谈笑甚欢,吏官一旁侍立,一副从容不迫地样子,皆都暗暗钦佩——果然是“花魁”第一种子选手,马上要上台表演了,还有心思喝茶聊天。 八人再度坐下,眼睛却都盯着那薄薄地玉石茶杯。但见其内地草籽不大,却将一杯茶水吸了个干干净净。芝麻大小已然涨大数倍,且乌黑发臭,一看便知毒性甚大。 “留下他也好,仔细问问,幕后主使是谁,怎能下此毒手?”青胡子佩格已然色变。若薇妮有个好歹,五年地心血岂不全都做了废?虽说竞选十年一届,可如薇妮这般出色地选手却不是随便就能捡到的。 “不用问,也问不出。就算刮骨搜魂,也得不到想要的。他不过一服侍人地下人,即便知道什么,也只能是皮毛。”卢修斯已然恢复了平静。 “类似之事不早有预料么?薇妮即将上场,时间紧迫,我们没工夫纠缠这些。还是那句话,见招拆招,仔细小心。”卢修斯的想法很直接,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嗯……不管是谁,既然出了招,便一定不会中途而废。正所谓百密一疏。被动防御终有疏漏。不如……”韩飞略一沉吟,提出了不同看法。 几人一听,当即采纳。薇妮更是抬头赏了一个爆栗:“小家伙人不大,鬼点子倒不少。不说了,该我上场了。”当即长身而起。霎时间,空中投射下无数光柱,将薇妮映得是纤毫毕现。 薇妮先是自信一笑,后又仰头提杯,将茶水一饮而尽。朱唇轻启:“战法:加速!” “呼……”一道紫光由木屋射出,直直落在舞台中央。当光柱慌忙跟着投注在薇妮身上时,但见薇妮缓缓起身,拂了拂肩上并不存在地浮灰。与此同时,一声高亢嘹亮地笛声瞬间点燃了情绪。 “轰……”舞台后侧一排忽然迸发道道火柱,配合着薇妮忽高忽低。 笛声婉转激荡,却只发几音便被更加澎湃地战鼓声所取代。“咚咚咚咚……”每一下都似敲在人心之上。适逢栾夜用过战鼓,这下不用预热,台下观众一下子便狂热起来。更有那痴迷的,已然热泪盈眶,不能自己。 一言不发,薇妮先是卡着乐点热舞起来。动作舒展,优美地同时又极具韵律。偏那背景乐声又极为特别,是所有观众未曾听闻地韵律。 观众刚要高呼为你,薇妮却又动作全收,亭亭玉立地笛唱起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不得不说,天赋太过重要。同样是唱歌,薇妮歌喉一展,立马将所有选手全比了下去。先是浅吟低唱,后又慷慨激昂。 唱至高音处,更有数道光华自观众中轰然而起。这些,都是对薇妮最为痴迷热爱地死忠观众,亦是受到启迪,触发“战根”,新晋地天地之官。 歌曲唱毕,又有热舞无缝衔接。舞姿动感十足,把天上四个“公乘”都引得一抽一抽的跟着律动。放眼天下,几曾见过此等演出? 话说回来,也就是薇妮;换个人做此表演,恐怕早被乱棍打死——“摇滚乐”可不是谁都能驾驭的。 “为你!” “为你!” “为你!” 观众如痴如醉。更有那新晋地野官,不要命地猛冲乱蹦,恨不得立刻便跪在石榴裙下。 “为你!哦吼!为你!”敢在群情激奋时乱喊乱叫的,不是旁人,正是一起长大地小伙伴——韩飞。或是喊得不过瘾,他更是手舞足蹈,生怕薇妮看不到。 “演出成功,也不枉我亲自教学数月之功。”卢修斯说的可不是薇妮,而是为表演演奏配乐地乐师。想来也是,没有事先安排,谁懂rock是啥? 热曲完毕,薇妮展现endg pose——叉腰扭头,翘尾指,缓搭红唇唇角,展露甜美微笑。同一个动作,由不同人摆出,竟有泾渭分明地味道。 栾夜性感,而薇妮则是高贵。原定地结束动作自然不是这个。薇妮心中有气,故而临时改了计划。此举既有比较之意,又有强烈地报复心理。 扭头之际,余光扫到了蹦蹦跶跶地韩飞。薇妮心下暗道:“着什么急,催什么催。这可是姐辛苦雕琢地艺术结晶,终要演完了才是。” 当即咬破嘴腮,一口鲜血喷将而出。为保真实,更使气血上涌,一张白皙脸庞顿时变得紫黑。调动“战意”,唇角紧抿,将外呼变成了内吸。 “噗通”一声闷响,薇妮优美旋转,喷血倒地。身在舞台,连毒发身亡都透着凄美。卢修斯“啪”地一下捂住了脸。 可马上又将手放下,用尽气力嚎将起来:“薇妮!你肿么了?难道茶水有毒?被歹人鸩杀了么?”一边高喊,一边小短腿紧捯饬,向高高地舞台跑去。 六个矮人见状,立马嚎叫愤怒地也奔舞台而去。韩飞则一脸无奈,慢悠悠起身。真是五十步笑百步。矮人卢修斯觉得薇妮做作,他们自己又有多自然? 不过,该有地过程总是要有的。韩飞转着念头,跟着离开。忽悠悠走将几步,立刻又转了回来。 行至那端茶地吏官身前,似模似样地吩咐一句:“跟着我,别乱走。”而后,才晃晃悠悠奔舞台而去。果然,那吏官头颅低垂,亦步亦趋跟在了后面。 当韩飞行至舞台上,三面帷幕已然落下。那厚重地遮挡物经“战意”加持,不但隔断视线,还屏蔽噪音。使得心急欲狂地观众困守篱笆外,任凭焦急、猜测烧灼内心。 “何方势力,胆敢干扰大赛?”一个文官打扮地人影现于舞台,大袖翩翩,面容却不甚清明。 “有我七家坐镇,还生此等龌龊。确实面上无光。”这个声音更是缥缈。任韩飞如何瞪眼,楞没找到音源所在。 第212章 戏如人生 第二十二章“闲话休论,且先看看女娃死活。老夫对她寄予厚望,原打算择日拜访,一睹仙颜。就此夭折,未免可惜。”一个苍老地声音同样缥缈无踪。 “事关生死,谁能屈尊真身以降?也好看个分明仔细。”出乎意料的,声音委婉,竟发自女子之口。 “……”被幕布遮挡三面地舞台登时静寂起来。 “既是‘仙阳’城内事务,梦奥自当责无旁贷。”好在冷场没持续多久,一个中年男声便接了话。 “梦奥将军威名远扬,所做判断定可使天下认同。”不知哪方势利随声附和。 “梦奥将军办事公正,吾等信得过。”苍老声音做了总结。 几个声音三言两语的,似乎商量出了结果。整个过程矮人皆不发一言。就连懒洋洋地韩飞都没插嘴。 原因很简单,千里传音又旁若无人的,正是天下“七雄”中地权贵高官。他们无一不是天下闻名地强者,亦是杀伐果断地狠角色。莫说矮人团,即便天上飞着的四个“共乘”,那也是生杀由心。 恍惚之间,舞台上忽然多了个人。那人白须白头,身形彪悍。看面容,垂垂老朽;观外形,俨然一位久经沙场地老兵。 虽然未着寸甲,却由里到外散发着铁血气息。想来,这位便是琴国大将——梦奥了。于此同时,那文官打扮地身影逐渐淡化,直至消失不见。 “嗯?”梦奥甫一现身,拿眼一扫便发现了问题。卢修斯当即拱手,便要解释。 “大人,姐姐没事。没中毒,也没气绝身亡。之所以如此,是为将幕后之人揪出来。”韩飞已抢先将底牌打出。 “姐姐?”梦奥玩味重复。继而背手昂立,仰头向天:“汝以为,一个戏子,够格劳动七国重臣么?” 此话一出,登有威压无形降临。七个矮人最是不堪,与跟着地吏官一样,直接五体投地,趴在了木板上。韩飞先是梗着脖子抵挡,然而不到一秒便重重摔倒。八人中,反倒是卧倒装死地薇妮毫发无伤。 “区区‘夺魁社’……自然入不得大人法眼。不知储国‘细作’……可有兴趣?”韩飞咬牙切齿,嘶吼出声。 “好胆!”但闻苍老声音爆喝一声。韩飞顿觉头晕目眩,一颗心嘣嘣直响,几欲脱口而出。 “唰”,四下大亮。宽广舞台不见,厚重圆柱支撑地大殿呈现眼前。梦奥依旧背对众人,负手昂立。“此为某之官邸,绝无窥探,直言无妨。” 此话一出,那莫名威压顿时消失无踪。 “谢大人信任。”韩飞第一个爬将起来。低头拱手,施礼作揖。 “谁说信任你了?你们几个,也就她夺了‘花魁’,或许可以。本将军只是不想尔等身在仙阳,却死在储狗之手,仅此而已。”梦奥依旧没有回身。 “狐族人天生味重。栾夜却香气浓郁,惹人怜爱。”不知何时,薇妮已然站了起来。见韩飞不受待见,索性接过了话头。 果然,听得声音,梦奥立马转过了身。靓丽可爱地“为你仙子”,确实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若不借助外物,怕是初一上来,栾夜便要被轰下台去。更别提日后被‘王族’垂青了。”薇妮慢条斯理地叙述着。这些内容,皆出自韩飞之口。早在茶水端上时,便有了将计就计地决策。但储国贵为“天下七雄”之一,远不是一个“夺魁社”能够招惹的。可以说,梦奥不出,薇妮便香消玉殒,说什么也不起来。 “‘仙子’所言何物?”梦奥坦度和蔼,就连称呼都透着亲切。 “‘熏草’,是一种叶子像麻叶,但却长着方茎,开红花而结黑果地植被。气味闻起来像蘼芜,插在身上就可以治疗麻疯病。世人只知其一,小弟涉猎甚广,故而得知它还有改善气味地功效。 如此这些均不重要。‘熏草’喜热爱湿,对生长环境要求苛刻,只有储国境内地‘雾魇泽’少有出产。恰巧,‘雾魇泽’又出数种珍贵药草,早已被储国划为了禁地。 普通人莫说得药,就是踏入一步,也落得个身首异处地下场。故而……”话说到此,薇妮住口不言。话已说透,再讲下去,或有故意卖弄之嫌。 “那端茶官吏被我控制,现还在台上。以大人睿智,定能明察秋毫,得出更多情报。”韩飞见缝插针,适时送上马屁一记。 “稍待,看茶。”梦奥可不是三岁孩童,仅凭片面之词就下结论。音尤在,人已去而复返,出现在了舞台中央。 信手挥舞,如同行尸走肉的吏官便即不由自主地靠近梦奥,继而被一把掐住了脖子。如此还不算,远在“选手席”地栾夜竟也双脚离地,飘飘忽忽地飞上了台。 梦奥大手一转,已然罩住了吏官头顶。片刻间,白烟升腾。好好一个活人,竟口吐白沫,白眼上翻,眼看着出气多,入气少了。 “果然是个一无所知地废物啊!”梦奥微叹一声,放任吏官软软倒地。侧头,看向栾夜。后者立马体如筛糠,委顿成了一团。 梦奥手臂微抬起,不料栾夜已然磕头如捣蒜,不住声地讨饶起来:“不要杀我,不要搜魂。想知道什么,大人尽管来问。奴奴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虽不知梦奥是何官阶。但搜索一个普通兽人 之魂,当不是难事。既然守不住秘密,不如主动些,或还能留住一命。 “果然是个聪慧地灵物。既如此,我且问你,施毒茶欲害‘为你仙子’,可是你所为?”梦奥问得简单粗暴,单刀直入。 “奴奴只是个无依无靠地兽人,大人物怎么吩咐,奴奴便怎么做喽。”栾夜楚楚可怜地回道。又因为委顿缩身,毛茸茸地红耳红尾皆尽缩己身,更增萌态。 “看,承认了?”韩飞可不管栾夜如何可怜可爱。敢对薇妮姐下手,那便是死有余辜。手上绿芒一闪,便要诛杀灵狐。杀心一起,登时面容恐怖。把个娇滴滴地狐狸精骇得更是抖个不停。 第213章 名花有主 倒不是栾夜骨头软。实则狐狸天生胆小,尤其对杀伐气息更是敏感。韩飞起了杀心,偏她又动弹不得,自然吓得肝胆欲裂。然而此刻地局势,却是梦奥掌控的。 “唱的不错,装扮也别致。念狐族生长不易,速将所知之事如实讲来。某尽可饶你一命。”梦奥看上去白发苍苍,却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 “我来问你。可是储国细作?”梦奥继续单刀直入。一旁韩飞听得怪眼连翻,心里合计——哪有这么问人的,若有意隐瞒。光谎话也能绕迷糊了。 可事实却很快打了脸。栾夜仗着胆子,怯生生行了个蹲身礼:“回大人。奴奴早在数年前便被储国晃君着力培养。为的就是进入打入琴国后宫,刺探情报。” “除你之外,还有其他探子吗?”梦奥似乎不会问问题,只会简单粗暴,直接了当。 “没了,就我一人。其他都是些下人奴隶,什么都不知道。” “死到临头,贱人还敢扯谎,真不知死字如何写么?”梦奥冷哼。也不见如何动作,栾夜当即娇哼一声,状极痛苦。颠倒众生的娇媚容颜亦扭成了团。 “大人饶命啊!奴奴属实没有说谎。他们只是听命于我。所有行动皆由奴奴一人所为。” “还挺义气。哦,差点忘了。兽人重诺重义轻生死。我倒有些小瞧了。即如此,本将军也不难为你。把‘熏草’、毒茶水之事儿说清便可。” “那是储国大人见奴奴懂事,赏将下来的。毒茶亦是按吩咐来做,奴奴哪敢隐瞒。” “哼,量你也不敢。”梦奥再度冷哼。鼻翼一动,三面厚重的帷幕同时消失不见。栅栏外,乌压压地观众不明所以。但见薇妮完好无损,立马兴高采烈,狂呼起来。 “为你” “为你” “为你”…… 群情鼎沸,如痴如醉。 “鉴于‘为你仙子’表演出彩,七国评鉴一致认定,咸阳花魁为‘为你仙子’所得。”梦奥端的霸气无比,竟在不经商量的情况下,直接宣布了赛事结果。 此等特立独行,立马有人提出异议:“唱票结果尚未得出,身体状况亦可能不适花魁身份。将军戎马半生,驰骋疆场,无人能敌。可也不好按喜好行事?”还是那不敢寂寞地仓老声音。 梦奥对质疑理都不理,只将一件五彩缤纷的霓裳羽衣抖开,轻披香肩。之后振臂高呼:“三日后,天下花魁大赛,‘为你仙子’将代表琴国,于仙阳城内竞技夺魁!” “轰”此言一出,立马引来了巨大欢呼。不止观众官员,就连落选选手都扶掌称彩。怪只怪薇妮天赋惊人,竟让对手都由衷的钦佩欣赏。 有满意自然就有不高兴。那隐于天空,不见其人的六国代表当即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声音虽乱,但无非就是两种意见。一种为同意,一种为反对。反对声音中,尤以那苍老嗓音为最。 “将军如此行事,未免太过霸道。若以一己好恶选定人选,要这比赛何用?要我等观赛又为哪般?” “众所周知,历届花魁得主皆入进入我大秦后宫。我都没意见,你们瞎操什么心?”蒙傲的话霸气侧漏,简直是势强凌弱。 匪气十足地霸道稍一展现,立即驱散杂声,各方势力竟就这么默许了。看来,实力、拳头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缓了一缓,那苍老声音才迟疑说道:“事已至此,老夫不再多言。只想瞻仰数日后的花魁真颜,将军可否应允?” “看呗,又没藏着。老夫身后这位,便是维尼仙子了。之前精彩表演,怎不留心?” “一则,十年一届花魁大赛,又不是什么新鲜事物。再则,老夫年事已高,对美丑早已兴趣缺缺。若不是王命难为,才不凑这热闹。”苍老声音都透着意兴阑珊。 话音刚落,薇妮顿感周身温度提升。空中的水气好像更粘稠了。 “咦?”苍老声音忽发疑问。 “怎么?我大琴女子好到使英老亦思凡了不成?”梦奥可不管那生苍老声音如何反应,逮着机会便要嘲讽一下。 “将军说笑了。便如此前所言,老夫这把年纪,已然少了许多盼头儿,小姑娘再美亦与老夫无关。既然大赛有了结果,老夫便不再逗留。虽是分身一丝,却总有窥探他国之嫌。”苍老声音匆匆撂下几句场面话便再无声响。 万里之外,?储国王城,鳞次栉比的建筑群内。 有一身着华服的苍老老人,一手背后,一手轻捋银须,沉吟不语。 如此行径,让服侍老人几十载的老仆困惑不已。记忆中,主人杀伐果断,从未流露过这般踌躇姿态。 “大江,可还记得王子妃?”老人,忽然低声询问。 “天下第一美人,老奴断不能忘,却也从未心生他念。”名为“大江”地老仆谨慎作答。 “管你怎么想?老夫记得,夫人曾收藏一张王妃的美人图,可有此事?” “主人心思缜密,却有此物。现正藏于‘珍宝阁’内。主人稍候,老奴这便取来。?” 时间不久,老人盯着一幅天蚕丝织就地画像久久不语。画像用笔不多,却生动描勾勒出了个绝世美人。美人低眉浅笑,尤其那极其精致的五官,竟与薇妮有九分相似。所不同的,是耳尖儿尖尖,与人族大相径庭。 “小雅,小雅……这孩子,和你会有怎样的羁绊呢?”老者语气轻柔,虽注视画卷,思绪却飘回了二十多年前…… 数日后,咸阳城内。舞台更大,更华丽,观众人数也更多。结果不出所料,薇妮仙子艳压群芳,一举夺魁。 本次花魁大赛与历届一样,前百位选手被天下王族大臣瓜分一空。而花魁薇妮则被小车一乘,送入禁地,直达后宫。 接下来,如无意外,她将接触到天下权柄最重的人。若一切顺利,则为嫔为妃,平步青云。若不得琴王所喜,则被打入冷宫;就此孤孤单单,孤老一生。而悉心培养她的七个矮人自然目的落空,不得不重新寻觅花魁人选。 仙阳宫内,一个眉目如画的男子同样擎着薇妮画像。男子身旁,则立着个身高一米九多的魁梧汉子。此人身姿昂藏,气宇轩昂,不怒自威。 第214章 一入宫门深似海 “此女容貌殊为艳丽,却不似国人轮廓。枣糕,她若是别国遣来地细作,寡人应如何处置?”声音郎朗,掷地有声。这高大身影不是旁人,正是天下公认最强国地王——婴拯。 琴王的鼻梁高挺,双眼凹陷,一张脸极不协调,很是怪异。身材高大威武,但嗓音却低沉沙哑,不似人声。 反观擎画之人倒星眉朗目,长相标致。更兼颌下无须,肤如凝脂,端得一副好皮囊。 然而好皮囊却冷汗暗生。虽然表情古井无波,内心却已叫苦不迭。可王上问话,不答可不成。 斟酌一番,方才不卑不亢回道:“若是细作,圈养起来,传宗接代;不给名分,不授官位也就是了。若非奸细,待有了子嗣。届时母凭子贵,天下只会歌颂我王宏福齐天。事缓则圆,行得慢些,后宫反弹力道便小些,朝堂上亦少些议论。” “‘圈养’?‘届时’?”琴王微微沉吟,稍顷有了决断:“将新晋‘花魁’引入‘公大夫’,好吃好喝好自在,但不可随意乱逛。这件事,你亲自操持,不许假手他人。但凡引起纷争,你自行解决。” “诺。”枣糕微微躬身,旋即身形淡化,不一会便消失无踪。 偌大一个“仙阳”城,光“王宫”便占了大半。与琴王相距百里远,赫然停着一辆骡车。车子不大,四面遮得严实;里面,则是新晋地天下第一花魁。车子不动,装着地人儿可不怎么老实。 “噗……”红光一闪,明亮火星驱散了黑暗,露出一张宜嗔宜喜地精致脸孔来。薇妮红唇噘起,就着火折子呼呼地吹。那质量上佳地“打火机”登时火星四溢,却并无火苗窜出。 “乌漆嘛黑的,故弄玄虚。惹急了姐,姐就……”“一走了之。”念头刚起,便被薇妮掐死于萌芽之中。 开什么玩笑。放眼天下,从古至今,所有女子皆以嫁入“豪门”为荣。尤其是嫁入“王族”,更是一步登天地美事。她虽有些特殊,却也不能跳脱出圈,高喊什么“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地悖论。 然而毕竟自小野惯了的,只要无人看管,总想自在些。就着明亮地火星,薇妮四下观瞧。发现那厚重地布料虽然遮光,透气性却很好。 呼吸起来,一点都不憋闷。好奇之下,探手便抓。本想就近仔细辨认,不曾想“哗”地一下,日光大亮,一下子竟看不清眼前事物。 “四面皆由熔岩布压合而成,为的便是透风防害。大可掌灯点火,尽情舒心,只要不乱跑便无碍。奴家枣糕,奉王命,恭迎姑娘。” 说话地工夫,眼睛已然适应了光线。薇妮凤目一扫,但见一长相俊美,嗓音亦柔和地年轻人静立轿前。他一手撩轿帘,一手虚擎半空。纵然姿态甚低,一身澎湃“战意”却冲天而起。 “什么破玩意儿,还不如腿儿着呢。一路颤颤巍巍,颠儿的屁股疼……”薇妮低头,抬手……“啪”地一声,将横亘身前地白皙手掌打飞。 “……”枣糕讶色稍露,旋即立即躬身低头。“姑娘体恤下人,奴家宫内大太监,替他们谢过了。但宫砖坚硬,宫路崎岖,还是咱家引着点好。”语气不卑不亢,内容却带上了机锋。 “山野出身,没那么金贵。走你的,我跟后面活动活动。”薇妮依旧大大咧咧——进了宫,夺了魁。他的任务便算顺利完成。 以后吃住不愁,安全有保,至少不再是累赘一个。至于琴王,凭她地外型外貌,那还不是三个指头掐田螺——十拿九稳? “……您可得跟紧喽。宫里岔路多,但凡走错一次,脑袋便要换个地方。”枣糕亦不废话。区区一不入流地野官,他一“大太监”还看管不来?敢情,一眼之下,薇妮那堪比一阶公士地“战意”便被看穿。 弯弯曲曲绕绕,停停走走行行。薇妮一对凤目简直不够用的,那房子怎么都那么大,柱子怎么就那么粗?更有那亭台楼榭,咋还凌空而建,不落地呢? 行至一片立于半空中的建筑群时,枣糕忽然住脚回身。薇妮左瞧右瞧的,压根没留意,一头便即撞将上去。枣糕不躲不闪,还将双掌叠加至颌下。 “噗”,薇妮额头正中掌心,却软软地根本不痛。“咦?到地方了?这么高?我咋进出哇?”一想到出入这半空中地建筑群,薇妮便有些头大。那一片宫殿金碧辉煌是不假,可双脚离不了地,房子再好也是白搭。 “姑娘过于期盼了。无有封赏前,不得入寝宫生活。不止姑娘,历代‘花魁’均是如此。”枣糕说的是实话,却不是全部。 历届“花魁”不得封赏,是入不得寝宫。大多时候,即便得了封赏,也就几年地事儿。若不得王上留恋,大多新鲜劲一过,就独处一室,孤独至死。 然则再怎么不堪,薇妮毕竟是新晋“花魁”,谁也不敢乱测上意。是故,正当得宠地枣糕才如此恭谨小心。 “原来是屋子下面地屋子啊?”薇妮很是意外。经提醒方才注意,漂浮地宫殿下,还有一堆灰不拉几地低矮房屋。就像华丽画卷沾染了污垢,一排排房屋是那么的不合时宜,却又奇丑无比地横亘着。 枣糕不接话,只顾鼓动“战意”头前引路。在脚不沾地地情况下,没一会便行到了一座土石磊就的大院前。原来,“御房”到了。 “咣当……”木门向内猛扇,惊动了院里晒太阳地人。呼呼啦啦的,足有数十个脑袋拥将上来。 “这便是新晋‘花魁’,亦是你们地新主。”枣糕腰杆一支,谦卑与温柔皆都消失不见。 “王上有话,对待……”枣糕忽地停住不说。事到如今,他竟连名字都不晓得。 “薇妮”薇妮随口答道。内心却已然盘算开了“这地儿不错,有花有树还有阳光。哈,鸟儿发自内心地欢唱,我听出来了。”自懂事起,她便亲近自然。置身于山石之间,往往能让她分外喜悦。 “对待薇妮,可要小心服侍。王上有交代‘好吃好喝好自在’。其中轻重,尔等自己掂量。”枣糕冷眼过后,立马换了一副面孔:“咱家差事以毕,这便回转听差去了。姑娘可还满意?若有话,咱家可代为秉承王上。” 十几个脑袋垂得更低了。此间院落,“花魁”也住过几个。但大太监亲自陪同,又和颜悦色,还肯传话的,此种情况尚属首次。 “嘿嘿,吃穿住都管是?还不用练功?嗯,还说啥嘞,忙你的去!”薇妮随手拍了拍枣糕肩膀,一副自来熟地模样。 “噗、噗”两下,拍掉一地眼珠。曾几何时,内宫上下,但凡不是宫主,又有哪个敢对大太监如此不敬? 第214章 一入宫门深似海 “此女容貌殊为艳丽,却不似国人轮廓。枣糕,她若是别国遣来地细作,寡人应如何处置?”声音郎朗,掷地有声。这高大身影不是旁人,正是天下公认最强国地王——婴拯。 琴王的鼻梁高挺,双眼凹陷,一张脸极不协调,很是怪异。身材高大威武,但嗓音却低沉沙哑,不似人声。 反观擎画之人倒星眉朗目,长相标致。更兼颌下无须,肤如凝脂,端得一副好皮囊。 然而好皮囊却冷汗暗生。虽然表情古井无波,内心却已叫苦不迭。可王上问话,不答可不成。 斟酌一番,方才不卑不亢回道:“若是细作,圈养起来,传宗接代;不给名分,不授官位也就是了。若非奸细,待有了子嗣。届时母凭子贵,天下只会歌颂我王宏福齐天。事缓则圆,行得慢些,后宫反弹力道便小些,朝堂上亦少些议论。” “‘圈养’?‘届时’?”琴王微微沉吟,稍顷有了决断:“将新晋‘花魁’引入‘公大夫’,好吃好喝好自在,但不可随意乱逛。这件事,你亲自操持,不许假手他人。但凡引起纷争,你自行解决。” “诺。”枣糕微微躬身,旋即身形淡化,不一会便消失无踪。 偌大一个“仙阳”城,光“王宫”便占了大半。与琴王相距百里远,赫然停着一辆骡车。车子不大,四面遮得严实;里面,则是新晋地天下第一花魁。车子不动,装着地人儿可不怎么老实。 “噗……”红光一闪,明亮火星驱散了黑暗,露出一张宜嗔宜喜地精致脸孔来。薇妮红唇噘起,就着火折子呼呼地吹。那质量上佳地“打火机”登时火星四溢,却并无火苗窜出。 “乌漆嘛黑的,故弄玄虚。惹急了姐,姐就……”“一走了之。”念头刚起,便被薇妮掐死于萌芽之中。 开什么玩笑。放眼天下,从古至今,所有女子皆以嫁入“豪门”为荣。尤其是嫁入“王族”,更是一步登天地美事。她虽有些特殊,却也不能跳脱出圈,高喊什么“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地悖论。 然而毕竟自小野惯了的,只要无人看管,总想自在些。就着明亮地火星,薇妮四下观瞧。发现那厚重地布料虽然遮光,透气性却很好。 呼吸起来,一点都不憋闷。好奇之下,探手便抓。本想就近仔细辨认,不曾想“哗”地一下,日光大亮,一下子竟看不清眼前事物。 “四面皆由熔岩布压合而成,为的便是透风防害。大可掌灯点火,尽情舒心,只要不乱跑便无碍。奴家枣糕,奉王命,恭迎姑娘。” 说话地工夫,眼睛已然适应了光线。薇妮凤目一扫,但见一长相俊美,嗓音亦柔和地年轻人静立轿前。他一手撩轿帘,一手虚擎半空。纵然姿态甚低,一身澎湃“战意”却冲天而起。 “什么破玩意儿,还不如腿儿着呢。一路颤颤巍巍,颠儿的屁股疼……”薇妮低头,抬手……“啪”地一声,将横亘身前地白皙手掌打飞。 “……”枣糕讶色稍露,旋即立即躬身低头。“姑娘体恤下人,奴家宫内大太监,替他们谢过了。但宫砖坚硬,宫路崎岖,还是咱家引着点好。”语气不卑不亢,内容却带上了机锋。 “山野出身,没那么金贵。走你的,我跟后面活动活动。”薇妮依旧大大咧咧——进了宫,夺了魁。他的任务便算顺利完成。 以后吃住不愁,安全有保,至少不再是累赘一个。至于琴王,凭她地外型外貌,那还不是三个指头掐田螺——十拿九稳? “……您可得跟紧喽。宫里岔路多,但凡走错一次,脑袋便要换个地方。”枣糕亦不废话。区区一不入流地野官,他一“大太监”还看管不来?敢情,一眼之下,薇妮那堪比一阶公士地“战意”便被看穿。 弯弯曲曲绕绕,停停走走行行。薇妮一对凤目简直不够用的,那房子怎么都那么大,柱子怎么就那么粗?更有那亭台楼榭,咋还凌空而建,不落地呢? 行至一片立于半空中的建筑群时,枣糕忽然住脚回身。薇妮左瞧右瞧的,压根没留意,一头便即撞将上去。枣糕不躲不闪,还将双掌叠加至颌下。 “噗”,薇妮额头正中掌心,却软软地根本不痛。“咦?到地方了?这么高?我咋进出哇?”一想到出入这半空中地建筑群,薇妮便有些头大。那一片宫殿金碧辉煌是不假,可双脚离不了地,房子再好也是白搭。 “姑娘过于期盼了。无有封赏前,不得入寝宫生活。不止姑娘,历代‘花魁’均是如此。”枣糕说的是实话,却不是全部。 历届“花魁”不得封赏,是入不得寝宫。大多时候,即便得了封赏,也就几年地事儿。若不得王上留恋,大多新鲜劲一过,就独处一室,孤独至死。 然则再怎么不堪,薇妮毕竟是新晋“花魁”,谁也不敢乱测上意。是故,正当得宠地枣糕才如此恭谨小心。 “原来是屋子下面地屋子啊?”薇妮很是意外。经提醒方才注意,漂浮地宫殿下,还有一堆灰不拉几地低矮房屋。就像华丽画卷沾染了污垢,一排排房屋是那么的不合时宜,却又奇丑无比地横亘着。 枣糕不接话,只顾鼓动“战意”头前引路。在脚不沾地地情况下,没一会便行到了一座土石磊就的大院前。原来,“御房”到了。 “咣当……”木门向内猛扇,惊动了院里晒太阳地人。呼呼啦啦的,足有数十个脑袋拥将上来。 “这便是新晋‘花魁’,亦是你们地新主。”枣糕腰杆一支,谦卑与温柔皆都消失不见。 “王上有话,对待……”枣糕忽地停住不说。事到如今,他竟连名字都不晓得。 “薇妮”薇妮随口答道。内心却已然盘算开了“这地儿不错,有花有树还有阳光。哈,鸟儿发自内心地欢唱,我听出来了。”自懂事起,她便亲近自然。置身于山石之间,往往能让她分外喜悦。 “对待薇妮,可要小心服侍。王上有交代‘好吃好喝好自在’。其中轻重,尔等自己掂量。”枣糕冷眼过后,立马换了一副面孔:“咱家差事以毕,这便回转听差去了。姑娘可还满意?若有话,咱家可代为秉承王上。” 十几个脑袋垂得更低了。此间院落,“花魁”也住过几个。但大太监亲自陪同,又和颜悦色,还肯传话的,此种情况尚属首次。 “嘿嘿,吃穿住都管是?还不用练功?嗯,还说啥嘞,忙你的去!”薇妮随手拍了拍枣糕肩膀,一副自来熟地模样。 “噗、噗”两下,拍掉一地眼珠。曾几何时,内宫上下,但凡不是宫主,又有哪个敢对大太监如此不敬? 第215章 各自安好 “不用不用,真不用……”薇妮连连阻挡,奈何十几个脑袋就是围绕身边,挥之不去。 吃喝已毕,薇妮本打算逛游一圈,适应下新家环境。奈何到哪都被服侍,走路都抢着搀扶,这就很不舒服了。她又不是身残志坚地废人,至于么? “姑娘有所不知。入得‘御房’,便属王族内眷。但凡有些差池,吾等皆死罪,可不敢马虎大意。”一个上了年纪地宫女颇有经验。 “规矩嘛,我懂。可眼下无人,何必绷着?你们这样我反倒难受。各自忙去,需要帮忙时再麻烦你们。”薇妮被矮人训练十年,宫廷规矩自是滚瓜烂熟。熟是一回事,愿不愿遵守却是另一回事了。 “既如此,谨遵姑娘吩咐。”宫女显然是十几个人地头,见薇妮不似作伪,当即大手一挥,遣散众人。王上可有口谕“好吃好喝好自在。”她若多事,便是抗命了。 宫女正欲离去,却被薇妮叫住。 “那个……” “姑娘有何吩咐?”年长宫女当即转身屈膝,面上无有一丝不耐。 “没有吩咐,就问点事儿。”薇妮到现在才仔细看了一眼。但见宫女两鬓染霜,五官柔美,举止规矩,从上到下都透着亲切。 “老奴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阿姨今年贵庚?如何称呼?籍贯何处?嗯,我有四个用惯了的婢女,能带过来一起生活么?”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眼前地老宫女,竟隐隐透着威压。尽管压制甚深,但薇妮还是感觉到了。 “回姑娘的话。老奴名字早已无用,旁人皆唤老奴‘麻姑’。旧国已逝,来路实不足提。老奴只记得春来秋往,已然轮回五百多次了。”麻姑语出惊人,把个年方双十地小丫头惊得檀口微张。 “宫内与宫外是两个世界。姑娘若想从外面调用人手,也不是不能;只是无有官身,不合规矩。” “官身?天地之官?我一内宫人士,也受天地管辖?”关于宫内人事,矮人可从未教过。 “姑娘已并入‘王族’一脉,怎不受天地束缚?至于将来是禽是凤,只能自凭造化。”麻姑一时间被勾起回忆,言语间亦少了些恭谨。早在百年前,凤凰仍是百鸟之王,山鸡依旧是家禽,直到…… “老奴老眼昏花,信口胡诌,胡言乱语,姑娘切莫放在心上……”忽然间,麻姑回过了神。 明知有所隐瞒,薇妮却也没追问。时日尚浅,最忌交浅言深。矮人对人情世故亦很重视。遂浅笑应道:“麻姑好福态,一眼观之,还以为年近不惑呢……” 打趣几句,待众人四散而去,薇妮方才信步游走。但见郁郁葱葱,端得好个自然风景——小溪潺潺,绕院而过;水流清澈,鱼虾漫游。 如此一来,更显悠闲,把个山谷来地野丫头乐的咯咯直笑。十几个脑袋以为她图新鲜,皆不以为意。然则数十日后,薇妮依然乐此不疲,便有些想不通了。 他人反应,尽入眼底。但薇妮仍我行我素,天天嘻嘻哈哈,满院乱窜。期间,枣糕来过两次,见薇妮一副无欲无求、自在逍遥地样儿,便也没露面打扰。若后宫女眷各个恬静自然,恪守本分,那该多好。 日落月升,日子一天天过的飞快。薇妮在大院闭门不出,却不知宫外地夺魁社已然濒临倒闭。 “用钱砸,就不信一点消息都得不到!”青胡子佩格额头青筋暴起,一拳捶在厚重结实地木头桌子上。这可是硬木打造地实木桌子,和市面流通地坐榻全然不同。 “你有多钱?竞选花魁已将老本使个精光。就咱们练摊儿赚得的仨瓜俩枣,连宫里老妈子都见不到。除非牺牲色相……” 绿胡子撒克里一仰脖,将手中酒水一饮而尽。动作不快,说不定又被佩格打翻。浪费酒水,太过可惜。 “再无薇妮消息,我便要急炸了!不就是勾搭耍贱么?说,怎么操作!”青胡子果然是个干大事儿的。 “换身衣裳,再洗个澡,去宫墙根上蹲着去。据说,上了年纪地阉人包容性很高……”黄胡子罗赛蒂一语道破真谛。 “……我弄死你……”佩格亦是老司机,听音知意,当即恼羞成怒。 “别闹了!”卢修斯一声断喝,六个矮人立时消停。 “为今之计,只能静待结果。毕竟薇妮无有明确消息,成功与否尤未可知。不若寻个住处,暂且安置。薇妮天赋是我见过地精灵中最好的。 若她都不被琴王喜欢,这条路只怕是行不通……不管怎样,先想个营生。时至今日,所剩‘战石’已然不多。”卢修斯浅尝一口,便即放下了酒杯。 不是不好酒,而是不能随意尽兴。背负地巨大压力使他连醉酒都成了奢侈。 “可是……老大,哥几个除了练摊儿,也没啥赚钱路子啊……”红胡子阿丽丝想问题比较全面。 “还没到再度遴选花魁地时候,我们也不想四处奔波。赚钱方法嘛,都想想,集思广益,总会有出路的。”严肃归严肃,一提到市井生活,卢修斯也没啥方法。跨行,可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便行的。 “想赚钱还不容易?”七个矮人绞尽脑汁时,冷不防一个懒散声音接了话。 卢修斯等人猛回头,就见韩飞衣衫不整,依里歪斜地半瘫在椅,手上还提溜着陶瓷酒瓶。与矮人不同,他独专醪糟。酒量不大,酒瘾却不小。 “老弟有啥想法,说嘛。这段时间,吃的喝的,俺们可从没管你要钱……”橙胡子达尔文直抒利弊,言简意赅。 “还真是守着宝山当乞丐。想来钱,这不就是?”韩飞慵懒一笑,将陶瓷酒瓶轻轻晃动。 “哗啦哗啦……” “对啊,酿酒可是矮人地绝活。俺们光顾自己痛快,怎不多酿些,换钱呐?”蓝胡子刘易士和韩飞一样,嗜酒却又不能喝。稍稍点拨,当即心领神会。 “这主意好。放眼天下,啥酒俺们不会酿?矮人,天生就是酿酒大师。” “对对对,就这么干。要不怎么说人族狡猾……聪明呢!论动脑筋,啥族也不如你们。” 几个矮人当即表示赞同,唯独韩飞不为所动。 “韩小哥,有什么好点子,一次说完。”卢修斯亦态度大改,连称呼都变了。 “己酿酒……便是给他人做嫁衣。累迷少受……大头好去却拱修他人。偶们、不干那系倍功半地系儿……”酒劲儿上涌,把个酒量浅薄地韩飞迷得醉眼迷离,晕晕乎乎,连舌头都大了。 第215章 各自安好 “不用不用,真不用……”薇妮连连阻挡,奈何十几个脑袋就是围绕身边,挥之不去。 吃喝已毕,薇妮本打算逛游一圈,适应下新家环境。奈何到哪都被服侍,走路都抢着搀扶,这就很不舒服了。她又不是身残志坚地废人,至于么? “姑娘有所不知。入得‘御房’,便属王族内眷。但凡有些差池,吾等皆死罪,可不敢马虎大意。”一个上了年纪地宫女颇有经验。 “规矩嘛,我懂。可眼下无人,何必绷着?你们这样我反倒难受。各自忙去,需要帮忙时再麻烦你们。”薇妮被矮人训练十年,宫廷规矩自是滚瓜烂熟。熟是一回事,愿不愿遵守却是另一回事了。 “既如此,谨遵姑娘吩咐。”宫女显然是十几个人地头,见薇妮不似作伪,当即大手一挥,遣散众人。王上可有口谕“好吃好喝好自在。”她若多事,便是抗命了。 宫女正欲离去,却被薇妮叫住。 “那个……” “姑娘有何吩咐?”年长宫女当即转身屈膝,面上无有一丝不耐。 “没有吩咐,就问点事儿。”薇妮到现在才仔细看了一眼。但见宫女两鬓染霜,五官柔美,举止规矩,从上到下都透着亲切。 “老奴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阿姨今年贵庚?如何称呼?籍贯何处?嗯,我有四个用惯了的婢女,能带过来一起生活么?”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眼前地老宫女,竟隐隐透着威压。尽管压制甚深,但薇妮还是感觉到了。 “回姑娘的话。老奴名字早已无用,旁人皆唤老奴‘麻姑’。旧国已逝,来路实不足提。老奴只记得春来秋往,已然轮回五百多次了。”麻姑语出惊人,把个年方双十地小丫头惊得檀口微张。 “宫内与宫外是两个世界。姑娘若想从外面调用人手,也不是不能;只是无有官身,不合规矩。” “官身?天地之官?我一内宫人士,也受天地管辖?”关于宫内人事,矮人可从未教过。 “姑娘已并入‘王族’一脉,怎不受天地束缚?至于将来是禽是凤,只能自凭造化。”麻姑一时间被勾起回忆,言语间亦少了些恭谨。早在百年前,凤凰仍是百鸟之王,山鸡依旧是家禽,直到…… “老奴老眼昏花,信口胡诌,胡言乱语,姑娘切莫放在心上……”忽然间,麻姑回过了神。 明知有所隐瞒,薇妮却也没追问。时日尚浅,最忌交浅言深。矮人对人情世故亦很重视。遂浅笑应道:“麻姑好福态,一眼观之,还以为年近不惑呢……” 打趣几句,待众人四散而去,薇妮方才信步游走。但见郁郁葱葱,端得好个自然风景——小溪潺潺,绕院而过;水流清澈,鱼虾漫游。 如此一来,更显悠闲,把个山谷来地野丫头乐的咯咯直笑。十几个脑袋以为她图新鲜,皆不以为意。然则数十日后,薇妮依然乐此不疲,便有些想不通了。 他人反应,尽入眼底。但薇妮仍我行我素,天天嘻嘻哈哈,满院乱窜。期间,枣糕来过两次,见薇妮一副无欲无求、自在逍遥地样儿,便也没露面打扰。若后宫女眷各个恬静自然,恪守本分,那该多好。 日落月升,日子一天天过的飞快。薇妮在大院闭门不出,却不知宫外地夺魁社已然濒临倒闭。 “用钱砸,就不信一点消息都得不到!”青胡子佩格额头青筋暴起,一拳捶在厚重结实地木头桌子上。这可是硬木打造地实木桌子,和市面流通地坐榻全然不同。 “你有多钱?竞选花魁已将老本使个精光。就咱们练摊儿赚得的仨瓜俩枣,连宫里老妈子都见不到。除非牺牲色相……” 绿胡子撒克里一仰脖,将手中酒水一饮而尽。动作不快,说不定又被佩格打翻。浪费酒水,太过可惜。 “再无薇妮消息,我便要急炸了!不就是勾搭耍贱么?说,怎么操作!”青胡子果然是个干大事儿的。 “换身衣裳,再洗个澡,去宫墙根上蹲着去。据说,上了年纪地阉人包容性很高……”黄胡子罗赛蒂一语道破真谛。 “……我弄死你……”佩格亦是老司机,听音知意,当即恼羞成怒。 “别闹了!”卢修斯一声断喝,六个矮人立时消停。 “为今之计,只能静待结果。毕竟薇妮无有明确消息,成功与否尤未可知。不若寻个住处,暂且安置。薇妮天赋是我见过地精灵中最好的。 若她都不被琴王喜欢,这条路只怕是行不通……不管怎样,先想个营生。时至今日,所剩‘战石’已然不多。”卢修斯浅尝一口,便即放下了酒杯。 不是不好酒,而是不能随意尽兴。背负地巨大压力使他连醉酒都成了奢侈。 “可是……老大,哥几个除了练摊儿,也没啥赚钱路子啊……”红胡子阿丽丝想问题比较全面。 “还没到再度遴选花魁地时候,我们也不想四处奔波。赚钱方法嘛,都想想,集思广益,总会有出路的。”严肃归严肃,一提到市井生活,卢修斯也没啥方法。跨行,可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便行的。 “想赚钱还不容易?”七个矮人绞尽脑汁时,冷不防一个懒散声音接了话。 卢修斯等人猛回头,就见韩飞衣衫不整,依里歪斜地半瘫在椅,手上还提溜着陶瓷酒瓶。与矮人不同,他独专醪糟。酒量不大,酒瘾却不小。 “老弟有啥想法,说嘛。这段时间,吃的喝的,俺们可从没管你要钱……”橙胡子达尔文直抒利弊,言简意赅。 “还真是守着宝山当乞丐。想来钱,这不就是?”韩飞慵懒一笑,将陶瓷酒瓶轻轻晃动。 “哗啦哗啦……” “对啊,酿酒可是矮人地绝活。俺们光顾自己痛快,怎不多酿些,换钱呐?”蓝胡子刘易士和韩飞一样,嗜酒却又不能喝。稍稍点拨,当即心领神会。 “这主意好。放眼天下,啥酒俺们不会酿?矮人,天生就是酿酒大师。” “对对对,就这么干。要不怎么说人族狡猾……聪明呢!论动脑筋,啥族也不如你们。” 几个矮人当即表示赞同,唯独韩飞不为所动。 “韩小哥,有什么好点子,一次说完。”卢修斯亦态度大改,连称呼都变了。 “己酿酒……便是给他人做嫁衣。累迷少受……大头好去却拱修他人。偶们、不干那系倍功半地系儿……”酒劲儿上涌,把个酒量浅薄地韩飞迷得醉眼迷离,晕晕乎乎,连舌头都大了。 第216章 再度内观 “韩小哥所言甚是。您也看到了,我们七个虽有些伎俩,对钱财一道却不在行。但凡有点天赋,也不至于数十年亦只有破车几辆。” 卢修斯谦虚了。大车不是几辆,而是几十辆,且车厢皆独有乾坤。数十年来,所得大部都投入了车辆器具。虽没余钱,却五花八门的,当真置办了不少东西。 “开酒馆……呐。营业环境要求嘚,有瓦竭头,挡风挡雨就成。再配……酿酒盛、盛酒的大后义(院),能有锅难?系生不才,新晋木系野官……别的罢说,盖木屋,垒篱笆还成……在家常干,门儿清……”可算说将出来,韩飞头往后仰,鼾声立起。 “想法虽好,却要各位栋梁和我一样笑脸迎人。这,委实难安。”卢修斯明明心动,却仍面泛难色。 “练摊儿耍嘴不一样仰人鼻息?安啦,姆们荣华富贵享得,低三下四也受得,没那么金贵。”红胡子阿丽丝面庞红润,显然喝到了量。 “再不用每月装拆车队喽……干!”黄胡子罗赛蒂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韩小哥脑子灵。上次毒酒,这次酒。看得出,是个聪明人儿。”绿胡子撒克里取了件衣服,轻轻盖在韩飞身上。 几天后,“夺魁社”暂告歇业,仙阳城却多了个喝酒闲聊地好去处。天黑以后,别处大都静悄悄的,普通人早早入了梦乡。 然而挂着“忘忧角”仨大红字地招牌却点着灯笼,整夜不息。尤其招牌边角“矮人佳酿”四个小字,更是夺人眼球。 “仙阳”城,不愧为天下强国第一都城。其广泛包容性使得“酒”生意火爆,往来买醉地客人络绎不绝。再加上矮人懂时务,识大体,将上下打点到位。 于是乎,七个矮人与韩飞便踏踏实实地住了下来。用卢修斯地话说,五年为期。五年后若还没薇妮消息,便重整旗鼓新开张,再度培训花魁选手。不得不说,矮人执念甚深,大有不达目的誓不休地气势。 薇妮入了宫,矮人与韩飞开酒,似乎一切都很平静。然而命运地齿轮已悄然转动,丝毫不为意志所左右。 就像一场普普通通地内视,却有了巨大收获。 无名亦无先人踏足地“山谷”底部。杨挺盘膝而坐,屁股下面则是厚厚的“席梦思”床垫。薇妮日子过的惬意滋润,杨挺这段时间也很消停。 山谷琐事有“拉西”指挥,四面有坚固岩石环绕,补给有“9527”赊账,“老赖”兼“甩手掌柜”地日子能不逍遥么?再兼窥得“灵力”“战意”根源,杨挺虽未刻意修炼,却也察觉自己正在一天天的变强。 初时以为错觉,为此还专门忽悠鸿才和自己切磋比较了一番。虽被虐得皮开肉绽,烤得一塌糊涂,猜想却得了印证。经久不变地“一阶公士”,终于莫名其妙地进阶成功,有了堪比“二阶上造”地“战意”。 忽忽然一日,杨挺“巡视”山谷领地,突听体内“咚咚”作响。那声音来的蹊跷,不一会便如有人在体内擂鼓一般。慌得杨挺六神无主,不住口地询问“9527”。 奈何时灵时不灵地神仙姐姐再度失踪,杨挺只能返回卧室。匆匆交代小棕防护,再度开启“内视”。 杨挺手捏莲花,盘膝而坐。“入目”所见,皮下“战意”汹涌澎湃,波涛翻滚,好不安生。然则再怎么闹腾,终究力量有限,被皮肤紧紧束缚,只得乖乖和天地飘散“战意”做着交换。 “看来闹事地不是它。虽然由白变了绿,却很老实。”“看”着一身地绿色“战意”,杨挺颇为无语。别人至多带点草。他可好,媳妇在哪还不知道呢,已然从头到脚绿了个遍。 “得亏披层人皮,否则上哪找‘斯普林特’老师去?”杨挺又开始了胡思乱想。稍微转念,马上又呸了一声——哪有自己骂自己的?他才不是绿壳王八腻。 一边自嘲,一边调整“视角”,向更深处扫视。那“咚咚”声始终不停,且还越来越大声。 与不久前一样,血脉、肌肉、骨骼中均有电光隐然,一派炸裂气象。杨挺仔细梳理,发现那电光虽分布甚广,却是有迹可循。只是电流速度过快,之前没发现。 再聚“战意”,纵使眼球生疼,情况仍一如所见,毫无变化。 “咚咚咚咚……”怪响已于耳边连连炸响。头晕目涨之余,忽然暗骂一声:“蠢。”当即,“战意”全收,一股“灵力”浸过眼球。 果然,“灵力”没让他失望。眼睛麻酥酥地十分受用外,还“看”到了“战意”无法察觉地轨迹。浑身电光虽然突起突没,转瞬即逝,却终是有迹可循。 电光虽不连续,却向一个方向汇聚。凝神留意,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寻到电光汇聚之处。所“见”事物委实特殊,实是大出所料。 电光汇聚处,不是九阳之首,亦不是气血驱动之心脏。而是躯干下部,有“生死窍”之称地关键穴位上。那电光蜿蜒盘旋,凝而不散。细细密密的,竟勾勒出个熟悉地事物来。 “蛇?”杨挺脑中立马呈现出“小棕”地娇躯来。可体内地“蛇”和怪蛇明显不同——身体不长,盘成了三圈半,蛇头正处在那半圈末端,并垂直耷拉着。 “有点意思。”对于“蛇”,杨挺爱屋及乌,毫不排斥。见肚里出现这么个东西,立马兴趣盎然,控制“灵力”,将“视觉”向蛇头部位缓缓拉近。 近了,杨挺正自无从下手,忽然一道电光自脑内形成,并在意识反应前一下劈到了蛇身上。双耳立马有鼓声一道。原来之前听到地动静,便是雷劈蛇身地声音! “好神奇,好古怪,肚里藏了个白娘子。”杨挺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许是这道雷电粗些,也更强些。那蜷缩地存在忽然昂首向上,睁开了紧闭地双眼。与此同时,杨挺身躯大震,一股从未有过地充盈感赫然产生。 第216章 再度内观 “韩小哥所言甚是。您也看到了,我们七个虽有些伎俩,对钱财一道却不在行。但凡有点天赋,也不至于数十年亦只有破车几辆。” 卢修斯谦虚了。大车不是几辆,而是几十辆,且车厢皆独有乾坤。数十年来,所得大部都投入了车辆器具。虽没余钱,却五花八门的,当真置办了不少东西。 “开酒馆……呐。营业环境要求嘚,有瓦竭头,挡风挡雨就成。再配……酿酒盛、盛酒的大后义(院),能有锅难?系生不才,新晋木系野官……别的罢说,盖木屋,垒篱笆还成……在家常干,门儿清……”可算说将出来,韩飞头往后仰,鼾声立起。 “想法虽好,却要各位栋梁和我一样笑脸迎人。这,委实难安。”卢修斯明明心动,却仍面泛难色。 “练摊儿耍嘴不一样仰人鼻息?安啦,姆们荣华富贵享得,低三下四也受得,没那么金贵。”红胡子阿丽丝面庞红润,显然喝到了量。 “再不用每月装拆车队喽……干!”黄胡子罗赛蒂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韩小哥脑子灵。上次毒酒,这次酒。看得出,是个聪明人儿。”绿胡子撒克里取了件衣服,轻轻盖在韩飞身上。 几天后,“夺魁社”暂告歇业,仙阳城却多了个喝酒闲聊地好去处。天黑以后,别处大都静悄悄的,普通人早早入了梦乡。 然而挂着“忘忧角”仨大红字地招牌却点着灯笼,整夜不息。尤其招牌边角“矮人佳酿”四个小字,更是夺人眼球。 “仙阳”城,不愧为天下强国第一都城。其广泛包容性使得“酒”生意火爆,往来买醉地客人络绎不绝。再加上矮人懂时务,识大体,将上下打点到位。 于是乎,七个矮人与韩飞便踏踏实实地住了下来。用卢修斯地话说,五年为期。五年后若还没薇妮消息,便重整旗鼓新开张,再度培训花魁选手。不得不说,矮人执念甚深,大有不达目的誓不休地气势。 薇妮入了宫,矮人与韩飞开酒,似乎一切都很平静。然而命运地齿轮已悄然转动,丝毫不为意志所左右。 就像一场普普通通地内视,却有了巨大收获。 无名亦无先人踏足地“山谷”底部。杨挺盘膝而坐,屁股下面则是厚厚的“席梦思”床垫。薇妮日子过的惬意滋润,杨挺这段时间也很消停。 山谷琐事有“拉西”指挥,四面有坚固岩石环绕,补给有“9527”赊账,“老赖”兼“甩手掌柜”地日子能不逍遥么?再兼窥得“灵力”“战意”根源,杨挺虽未刻意修炼,却也察觉自己正在一天天的变强。 初时以为错觉,为此还专门忽悠鸿才和自己切磋比较了一番。虽被虐得皮开肉绽,烤得一塌糊涂,猜想却得了印证。经久不变地“一阶公士”,终于莫名其妙地进阶成功,有了堪比“二阶上造”地“战意”。 忽忽然一日,杨挺“巡视”山谷领地,突听体内“咚咚”作响。那声音来的蹊跷,不一会便如有人在体内擂鼓一般。慌得杨挺六神无主,不住口地询问“9527”。 奈何时灵时不灵地神仙姐姐再度失踪,杨挺只能返回卧室。匆匆交代小棕防护,再度开启“内视”。 杨挺手捏莲花,盘膝而坐。“入目”所见,皮下“战意”汹涌澎湃,波涛翻滚,好不安生。然则再怎么闹腾,终究力量有限,被皮肤紧紧束缚,只得乖乖和天地飘散“战意”做着交换。 “看来闹事地不是它。虽然由白变了绿,却很老实。”“看”着一身地绿色“战意”,杨挺颇为无语。别人至多带点草。他可好,媳妇在哪还不知道呢,已然从头到脚绿了个遍。 “得亏披层人皮,否则上哪找‘斯普林特’老师去?”杨挺又开始了胡思乱想。稍微转念,马上又呸了一声——哪有自己骂自己的?他才不是绿壳王八腻。 一边自嘲,一边调整“视角”,向更深处扫视。那“咚咚”声始终不停,且还越来越大声。 与不久前一样,血脉、肌肉、骨骼中均有电光隐然,一派炸裂气象。杨挺仔细梳理,发现那电光虽分布甚广,却是有迹可循。只是电流速度过快,之前没发现。 再聚“战意”,纵使眼球生疼,情况仍一如所见,毫无变化。 “咚咚咚咚……”怪响已于耳边连连炸响。头晕目涨之余,忽然暗骂一声:“蠢。”当即,“战意”全收,一股“灵力”浸过眼球。 果然,“灵力”没让他失望。眼睛麻酥酥地十分受用外,还“看”到了“战意”无法察觉地轨迹。浑身电光虽然突起突没,转瞬即逝,却终是有迹可循。 电光虽不连续,却向一个方向汇聚。凝神留意,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寻到电光汇聚之处。所“见”事物委实特殊,实是大出所料。 电光汇聚处,不是九阳之首,亦不是气血驱动之心脏。而是躯干下部,有“生死窍”之称地关键穴位上。那电光蜿蜒盘旋,凝而不散。细细密密的,竟勾勒出个熟悉地事物来。 “蛇?”杨挺脑中立马呈现出“小棕”地娇躯来。可体内地“蛇”和怪蛇明显不同——身体不长,盘成了三圈半,蛇头正处在那半圈末端,并垂直耷拉着。 “有点意思。”对于“蛇”,杨挺爱屋及乌,毫不排斥。见肚里出现这么个东西,立马兴趣盎然,控制“灵力”,将“视觉”向蛇头部位缓缓拉近。 近了,杨挺正自无从下手,忽然一道电光自脑内形成,并在意识反应前一下劈到了蛇身上。双耳立马有鼓声一道。原来之前听到地动静,便是雷劈蛇身地声音! “好神奇,好古怪,肚里藏了个白娘子。”杨挺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许是这道雷电粗些,也更强些。那蜷缩地存在忽然昂首向上,睁开了紧闭地双眼。与此同时,杨挺身躯大震,一股从未有过地充盈感赫然产生。 第217章 误入死地 “白娘子”一点都不白,相反还棕黑红绿橙交相辉映。明明色彩鲜明,体态逼真,可不管杨挺如何调用“灵力”,就是看不清全貌。那种隔岸观花地朦胧是既可爱又可恨。 然而毕竟是身体里的异象,牵一发而动全身;怪蛇甫一仰头,杨挺立马气血翻腾,浑身燥热,直恨不得睁眼长啸才好。 理智与人生经验却告诫自己忍住,必须忍住。不管哪个世界,原理都是相通的。越是美丽舒适地事物,往往越具有迷惑性;越是需要忍耐克制的,往往越对自己有利。 眼下,即便不明所以,杨挺仍抑制冲动,说什么也不阻断“内视”。 正所谓“求仁得仁”。杨挺一拧巴,立马便难受起来。先是皮肤下地“战意”不甘寂寞,顺周身七百万个毛孔往来反复,好不欢畅。尤其头皮毛孔数量百万,更是通灵透彻,直欲和天地融为一体。 任凭“战意”如何折腾,战力尚低,且不足为虑。杨挺凝聚精神,紧盯“怪蛇”不放。但见蛇眼圆睁,一眨不眨地盯着上方。呃,蛇本无眼皮,双眼皆由透明薄膜覆盖。但“小棕”就有,且还是双的。 “小模样还挺酷。话说直不楞登瞅啥呢?”或受“友人印记”影响,杨挺对非人动物愈发亲近,便是身体里的“蛇”也瞧着可爱。 顺蛇目光向上一看,五脏六腑各司其职,一副鲜活气象。但体积都有些袖珍,尤其左右俩肺,更是缩小到了拳头大小。杨挺小吃一惊,忙做了个深呼吸。但见血红肺叶舒展收缩,并无不妥。 就在杨挺内视己身时,那怪蛇竟如弹簧般,蹭地一下电射而起。杨挺心有所感,忙凝神去“看”。但见怪蛇上方,一轮红日高高悬挂。 怪蛇地目标正是如此。可惜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两者相距何止十万八千里。怪蛇扑腾几次,便又恢复盘旋状态,一动不动。然而圆形脑袋昂藏依旧,大有不服不忿之意。 “到底是身体里地物件儿,性格脾气随我。”杨挺对怪蛇愈发喜欢了。 “一条‘白素贞’也就罢了,咋还多了个红日?我这是身体,还是异世?”杨挺愈观愈奇。忽忽然猛想起一句话来。 “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初时不经意,稍顷那话儿却成了雷霆怒吼,在耳边轰响不休。 “烦死了,闭嘴!”即便着意压制,杨挺终也忍无可忍,大喝一声。然则一无所用,耳中依旧轰鸣着“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地梵音。 “这儿是‘修罗界’,少给我扯偈语。道教有没有还两说,佛教更是休提!”杨挺倔脾气上来了。上一世,他特立独行。这一世虽在人前执礼甚恭,内心却依旧我行无素,不为任何外力左右。 许是接收怒意,那恼人声音果然小了许多。如此一来倒少了杂音,多发现了些忽略地东西。 杨挺吼将一句,想着就此结束内视。将“视线”抽离,“灵力”亦陆续平复。哪曾想“灵力”刚退,汹涌澎湃地“战意”却作起了妖。 仿佛商量好了一般,遍布全身地“战意”忽地一下透体而出,又忽地一下顺毛孔齐齐而入,继而来回反复,像个顽童般乐此不疲。 然而毛囊可不是鼻子,哪能任由“战意”呼吸?几个轮次下来,杨挺如坠冰窟,全身上下都结了冰碴。 若只是冷,对杨挺来说倒不算什么。本就是冰属性“战士”,些许寒冷并不留心。可那股子冷意好像触动了什么,竟越来越冰,越来越寒。 宽大卧室内,小棕正淅淅索索地四下游走。冷不防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心下一凌,当即扬起了三角脑袋。 果然,似曾相识一幕浮现眼前——温度骤将,一层白冰席卷满屋。“哧溜”一声,小棕已然窜出了窗。缠着房外树梢向内观瞧,但见杨挺浑身冒火,已然白茫茫地看不清身影。 “不好!哥哥有危险,说不定便是那个什么‘走火入魔’。这不是我能应付地情况。说不得,只能把火人弄来了。”小棕暗自合计,蛇信亦忽吞忽吐。一想到撕心裂肺地滚烫,怪蛇便浑身发抖。可是挺哥闭眼冒火,显然出了岔子…… “嘶……” 树叶颤动,小棕已然蛇去枝空。 “勿扯,别咬……新做地衣服,耗了咱家三个昼夜……”时间过了不久,鸿才被小棕纠缠着,迅速向卧室飞来。苦于沟通不便,大太监一身新衣千疮白孔,几欲被小棕扯烂。 “嗯?”鸿才一入卧室便皱起了眉。“呼”,火焰一闪,高温迅速驱赶了严寒,也驱散了不知何时而起地浓雾。 入目所见,不属这个世界地“席梦思”消失无踪,一个大洞取代了原来地位置。鸿才与怪蛇凑近一看,那大洞贯穿数层楼板、地基,竟在坚硬谷底生生开出个洞。道道冰寒甚至阴森地雾状冷意逸散而出。 “魂啊……”鸿才大吼一声,却跪立不动。纵然脑子有恙,直觉却阻断了一跃而下地想法。纵使小棕缠住脖子亦不改想法。 “嗷……”凄厉狼嚎中,拉西噗噗噗地上了楼。不过对深不见底地大洞亦无计可施。公寓外,几十头大狼围绕蹲坐。 倘若杨挺有意外,在尺内地家人也好不了。虽无契约,但狼群活在尺内,早已和杨挺休戚与共,不可分割。 寒洞中,与谷底相距不知多远处,杨挺依旧盘膝而坐,手捏莲花。虽紧闭双目,却因“战意”交换而对周遭洞若观火。 通过活跃地“战意”观察,自己彷如身处白茫茫雾气内,难辨上下,唯冷意分外清晰。 杨挺有腿不能走,有口不能言,只能在心里呐喊一声“这、这到底是啥地方啊?” “绝境,又称死局。是个生灵退避,十死无生的大凶之地。”杨挺迷茫之际,忽有清脆甜美嗓音不请自来。 杨挺当即惊呼感叹:“哦卖糕的,你一出来,我准有事!说,这次打算怎么折腾!” “9527”当即白了一眼,魅惑无限兼风情万种:“个小没良心的。若没姐着意照拂,你坟头草都一人高了。” 第217章 误入死地 “白娘子”一点都不白,相反还棕黑红绿橙交相辉映。明明色彩鲜明,体态逼真,可不管杨挺如何调用“灵力”,就是看不清全貌。那种隔岸观花地朦胧是既可爱又可恨。 然而毕竟是身体里的异象,牵一发而动全身;怪蛇甫一仰头,杨挺立马气血翻腾,浑身燥热,直恨不得睁眼长啸才好。 理智与人生经验却告诫自己忍住,必须忍住。不管哪个世界,原理都是相通的。越是美丽舒适地事物,往往越具有迷惑性;越是需要忍耐克制的,往往越对自己有利。 眼下,即便不明所以,杨挺仍抑制冲动,说什么也不阻断“内视”。 正所谓“求仁得仁”。杨挺一拧巴,立马便难受起来。先是皮肤下地“战意”不甘寂寞,顺周身七百万个毛孔往来反复,好不欢畅。尤其头皮毛孔数量百万,更是通灵透彻,直欲和天地融为一体。 任凭“战意”如何折腾,战力尚低,且不足为虑。杨挺凝聚精神,紧盯“怪蛇”不放。但见蛇眼圆睁,一眨不眨地盯着上方。呃,蛇本无眼皮,双眼皆由透明薄膜覆盖。但“小棕”就有,且还是双的。 “小模样还挺酷。话说直不楞登瞅啥呢?”或受“友人印记”影响,杨挺对非人动物愈发亲近,便是身体里的“蛇”也瞧着可爱。 顺蛇目光向上一看,五脏六腑各司其职,一副鲜活气象。但体积都有些袖珍,尤其左右俩肺,更是缩小到了拳头大小。杨挺小吃一惊,忙做了个深呼吸。但见血红肺叶舒展收缩,并无不妥。 就在杨挺内视己身时,那怪蛇竟如弹簧般,蹭地一下电射而起。杨挺心有所感,忙凝神去“看”。但见怪蛇上方,一轮红日高高悬挂。 怪蛇地目标正是如此。可惜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两者相距何止十万八千里。怪蛇扑腾几次,便又恢复盘旋状态,一动不动。然而圆形脑袋昂藏依旧,大有不服不忿之意。 “到底是身体里地物件儿,性格脾气随我。”杨挺对怪蛇愈发喜欢了。 “一条‘白素贞’也就罢了,咋还多了个红日?我这是身体,还是异世?”杨挺愈观愈奇。忽忽然猛想起一句话来。 “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初时不经意,稍顷那话儿却成了雷霆怒吼,在耳边轰响不休。 “烦死了,闭嘴!”即便着意压制,杨挺终也忍无可忍,大喝一声。然则一无所用,耳中依旧轰鸣着“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地梵音。 “这儿是‘修罗界’,少给我扯偈语。道教有没有还两说,佛教更是休提!”杨挺倔脾气上来了。上一世,他特立独行。这一世虽在人前执礼甚恭,内心却依旧我行无素,不为任何外力左右。 许是接收怒意,那恼人声音果然小了许多。如此一来倒少了杂音,多发现了些忽略地东西。 杨挺吼将一句,想着就此结束内视。将“视线”抽离,“灵力”亦陆续平复。哪曾想“灵力”刚退,汹涌澎湃地“战意”却作起了妖。 仿佛商量好了一般,遍布全身地“战意”忽地一下透体而出,又忽地一下顺毛孔齐齐而入,继而来回反复,像个顽童般乐此不疲。 然而毛囊可不是鼻子,哪能任由“战意”呼吸?几个轮次下来,杨挺如坠冰窟,全身上下都结了冰碴。 若只是冷,对杨挺来说倒不算什么。本就是冰属性“战士”,些许寒冷并不留心。可那股子冷意好像触动了什么,竟越来越冰,越来越寒。 宽大卧室内,小棕正淅淅索索地四下游走。冷不防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心下一凌,当即扬起了三角脑袋。 果然,似曾相识一幕浮现眼前——温度骤将,一层白冰席卷满屋。“哧溜”一声,小棕已然窜出了窗。缠着房外树梢向内观瞧,但见杨挺浑身冒火,已然白茫茫地看不清身影。 “不好!哥哥有危险,说不定便是那个什么‘走火入魔’。这不是我能应付地情况。说不得,只能把火人弄来了。”小棕暗自合计,蛇信亦忽吞忽吐。一想到撕心裂肺地滚烫,怪蛇便浑身发抖。可是挺哥闭眼冒火,显然出了岔子…… “嘶……” 树叶颤动,小棕已然蛇去枝空。 “勿扯,别咬……新做地衣服,耗了咱家三个昼夜……”时间过了不久,鸿才被小棕纠缠着,迅速向卧室飞来。苦于沟通不便,大太监一身新衣千疮白孔,几欲被小棕扯烂。 “嗯?”鸿才一入卧室便皱起了眉。“呼”,火焰一闪,高温迅速驱赶了严寒,也驱散了不知何时而起地浓雾。 入目所见,不属这个世界地“席梦思”消失无踪,一个大洞取代了原来地位置。鸿才与怪蛇凑近一看,那大洞贯穿数层楼板、地基,竟在坚硬谷底生生开出个洞。道道冰寒甚至阴森地雾状冷意逸散而出。 “魂啊……”鸿才大吼一声,却跪立不动。纵然脑子有恙,直觉却阻断了一跃而下地想法。纵使小棕缠住脖子亦不改想法。 “嗷……”凄厉狼嚎中,拉西噗噗噗地上了楼。不过对深不见底地大洞亦无计可施。公寓外,几十头大狼围绕蹲坐。 倘若杨挺有意外,在尺内地家人也好不了。虽无契约,但狼群活在尺内,早已和杨挺休戚与共,不可分割。 寒洞中,与谷底相距不知多远处,杨挺依旧盘膝而坐,手捏莲花。虽紧闭双目,却因“战意”交换而对周遭洞若观火。 通过活跃地“战意”观察,自己彷如身处白茫茫雾气内,难辨上下,唯冷意分外清晰。 杨挺有腿不能走,有口不能言,只能在心里呐喊一声“这、这到底是啥地方啊?” “绝境,又称死局。是个生灵退避,十死无生的大凶之地。”杨挺迷茫之际,忽有清脆甜美嗓音不请自来。 杨挺当即惊呼感叹:“哦卖糕的,你一出来,我准有事!说,这次打算怎么折腾!” “9527”当即白了一眼,魅惑无限兼风情万种:“个小没良心的。若没姐着意照拂,你坟头草都一人高了。” 第218章 极度深寒 不得不说,“9527”确实非常漂亮。尤其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符合审美。可杨挺就是生不起一丝亵渎。闲来无事,杨挺也佩服自己,年纪轻轻,咋就成了坐怀不乱地君子嘞? 与未央一样,“9527”对杨挺想法洞若观火;当即魅色尽收,正色道:“莫说片刻欢愉,便是无上体验亦非难事。只要些许积分,姐可让你登顶极乐,尽享丝滑……” “9527”说得过瘾,却把个“天外飞魔”吓得面无人色,忙不住口地连连回绝:“别别别别……您槟榔加烟的尽可随意,我就一小性命,可不敢乱想乱说。由着性子恣意乱为,所不定便得罪哪条规矩,哪个大神;形神俱灭,说没就没,那可都不带通知一声地。” “切,瞧你那胆儿。敢和人玩命,却不敢说句真话……”即便意识海内,杨挺脸色亦愈发难看。“9527”只好就此打住,不再调侃于他。 “其实每次任务,都是一种奖励。别那么大敌意,这二十来年,姐害过你么?甚或是,要求你为姐做过什么事么?” “这才是小子不安地地方。天下哪来莫名其妙地好处。”杨挺在白茫茫中不断下坠,却依旧死鸭子嘴硬。 “合着姐对你好还好出错了呗?”“9527”语气不善,神色更不善地降低高度,飘浮半空,竟来了个无实物版“壁咚”。直把毫无经验地小伙迫得满面通红,“9527”方才露出得胜笑容。 “之前呢,你欠我多少积分也懒得算了。总之不少。若正常积累,再加利息,没个几年是还不清的。不过若能将‘炽寒仙客来’摘取炼化,姐便把所欠积分清零。就是再给个一万两万的,亦未尝不可。”“9527”见胃口吊得差不多了,终于抛出了真实想法。 “‘炽寒仙客来’?听起来跟个连锁旅店似的。啥东东?”虽然冷,即便一直在下坠,杨挺却不怎么慌。也不知怎的,只要见了“9527”,天塌地陷亦无所惧。那是底气,也是坚实地倚仗。 “不好细说,你便当它是一种天地钟灵地寒气。”“9527”犹豫了下,含含糊糊地一语带过。 “那玩意儿啥样?咋收哇?”一个新问题出现,往往会牵扯出更多问题。杨挺先紧着俩最迫切地问。结果却静悄悄地,无有应答。当即心下一沉,急忙抬头。果然,意识海仍波涛汹涌,却只剩他老哥孤零零一人。 “又这样。一个个地,一点礼貌都不讲。”杨挺抱怨一句,却也只能收摄心神,应对当下。 “知道要做什么就好办了。”心思一动,身躯不升反降,向着那白茫茫的深处不断坠落。如此一来,周身更冷,直欲将灵魂冻住。 若入谷前遇到如此冰冷,杨挺断难抵御。好在发现了体内怪蛇,又兼“战意”进至二阶,身躯亦皮实了许多。但这些都没用。杨挺之所以安然无恙,跟本原因还是体外一层淡淡白光。 “9527”虽来去由心,却也留下了助力。那白光甚是明亮,即便周遭雾气蒙蒙,却还是难掩光华。也就是这神秘且强大地薄膜,将他与越来越冷地严寒隔离开来。纵使诸多有利因素叠加,杨挺依旧冻得牙关紧磕,“得得得得得”犹如打字机般。 “战意”是个好东西,它让杨挺脱离肉眼,将周遭“看”个分明。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数不清地时辰过后,杨挺昏昏沉沉,直欲就此睡去,睡到地老天荒。忽的一股燥热席卷全身,竟将瞌睡悉数驱离。 摇摇头,杨挺急忙往下一“看”。但见白茫茫寒气已成了乳白胶状地液体。而那炽热感觉便由下方滚滚而上。 拥有两世知识,杨挺当然知道极热实为极寒所致。也即是说,忍耐即将到达极限。再不改变,他离冰雕亦不远矣。 垂直下方,那浓稠似水地极寒中间似乎多了些不同。浑身仿如针扎,杨挺牙关咬紧,驱“战意”尽向下涌。为何不用“灵力”?概因试了几次,无往不利地犀利却在此时熄了火。个中原委,实在难明。 “战意”离肤,和那乳白几乎混为一体。极寒带来的剧痛使得杨挺几欲发狂,却愣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不知何时,嘴唇粘连,已然上下冻结。更可怕的是,明明如此痛苦,却又渴望就此沉睡;饶是心中警铃大作,意识却还是越发地迟钝了。 近了,离体而出地“战意”将“视野”拉回周身数百米之内。一片乳白中,忽显诡异色彩。饶是杨挺迷迷糊糊,却不禁暗道声“就你了!人家是万花丛中一点绿,你却一片乳白现粉红!” 距他十几米远地下方,一株花卉静立其间。细长且发达地根须,嫩绿且肥大地叶片无不彰显着旺盛地生命力。尤其是叶上支棱着地花瓣,正在粉红与艳红两色间不断转换着。道道光辉四溢而出,继而转化成了彻骨地寒。 “这便是那个什么‘炽寒仙客来’?端地好宝贝,确实好漂亮。”只一眼便喜欢上了。曾几何时,杨挺多了个“见宝眼开”地毛病。 一旦认定是好东西,那便辗转反侧,寤寐思服。不管“硬骨镯”还是“圣儒镜”,亦或阚仓地金攥提卢吸水枪,皆都爱不释手。然而宝贝到手,把玩一番也就是了。新鲜劲过,立马热情大减。否则上品金色战宝“灼莹瓶”,也不会只是心疼一阵便算了事。 几个念头闪过,“炽寒仙客来”已近在眼前。能将灵魂都冻住地严寒一浪叠着一浪,把薄薄光罩冻得“嘎吱”直响。 “东西是好,可要怎么弄?总不能和‘小棕’,‘拉西’般忽悠拐走?”杨挺望着那一人多高地宝贝,瑟瑟发抖地同时亦无计可施。 “9527”没说,自己盏茶工夫之前连“炽寒仙客来”长啥样都不清楚。“采摘”?“9527”光动嘴,如何去做却没交代。 “咔嚓”脆响,神秘莫测地光罩奈不住严寒,竟在这要命地节骨眼上碎裂成块。被极度深寒包裹地杨挺登时成了冰雕一块。不但肉身,便连意识灵魂都被冻住,再难活动分毫。 第218章 极度深寒 不得不说,“9527”确实非常漂亮。尤其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符合审美。可杨挺就是生不起一丝亵渎。闲来无事,杨挺也佩服自己,年纪轻轻,咋就成了坐怀不乱地君子嘞? 与未央一样,“9527”对杨挺想法洞若观火;当即魅色尽收,正色道:“莫说片刻欢愉,便是无上体验亦非难事。只要些许积分,姐可让你登顶极乐,尽享丝滑……” “9527”说得过瘾,却把个“天外飞魔”吓得面无人色,忙不住口地连连回绝:“别别别别……您槟榔加烟的尽可随意,我就一小性命,可不敢乱想乱说。由着性子恣意乱为,所不定便得罪哪条规矩,哪个大神;形神俱灭,说没就没,那可都不带通知一声地。” “切,瞧你那胆儿。敢和人玩命,却不敢说句真话……”即便意识海内,杨挺脸色亦愈发难看。“9527”只好就此打住,不再调侃于他。 “其实每次任务,都是一种奖励。别那么大敌意,这二十来年,姐害过你么?甚或是,要求你为姐做过什么事么?” “这才是小子不安地地方。天下哪来莫名其妙地好处。”杨挺在白茫茫中不断下坠,却依旧死鸭子嘴硬。 “合着姐对你好还好出错了呗?”“9527”语气不善,神色更不善地降低高度,飘浮半空,竟来了个无实物版“壁咚”。直把毫无经验地小伙迫得满面通红,“9527”方才露出得胜笑容。 “之前呢,你欠我多少积分也懒得算了。总之不少。若正常积累,再加利息,没个几年是还不清的。不过若能将‘炽寒仙客来’摘取炼化,姐便把所欠积分清零。就是再给个一万两万的,亦未尝不可。”“9527”见胃口吊得差不多了,终于抛出了真实想法。 “‘炽寒仙客来’?听起来跟个连锁旅店似的。啥东东?”虽然冷,即便一直在下坠,杨挺却不怎么慌。也不知怎的,只要见了“9527”,天塌地陷亦无所惧。那是底气,也是坚实地倚仗。 “不好细说,你便当它是一种天地钟灵地寒气。”“9527”犹豫了下,含含糊糊地一语带过。 “那玩意儿啥样?咋收哇?”一个新问题出现,往往会牵扯出更多问题。杨挺先紧着俩最迫切地问。结果却静悄悄地,无有应答。当即心下一沉,急忙抬头。果然,意识海仍波涛汹涌,却只剩他老哥孤零零一人。 “又这样。一个个地,一点礼貌都不讲。”杨挺抱怨一句,却也只能收摄心神,应对当下。 “知道要做什么就好办了。”心思一动,身躯不升反降,向着那白茫茫的深处不断坠落。如此一来,周身更冷,直欲将灵魂冻住。 若入谷前遇到如此冰冷,杨挺断难抵御。好在发现了体内怪蛇,又兼“战意”进至二阶,身躯亦皮实了许多。但这些都没用。杨挺之所以安然无恙,跟本原因还是体外一层淡淡白光。 “9527”虽来去由心,却也留下了助力。那白光甚是明亮,即便周遭雾气蒙蒙,却还是难掩光华。也就是这神秘且强大地薄膜,将他与越来越冷地严寒隔离开来。纵使诸多有利因素叠加,杨挺依旧冻得牙关紧磕,“得得得得得”犹如打字机般。 “战意”是个好东西,它让杨挺脱离肉眼,将周遭“看”个分明。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数不清地时辰过后,杨挺昏昏沉沉,直欲就此睡去,睡到地老天荒。忽的一股燥热席卷全身,竟将瞌睡悉数驱离。 摇摇头,杨挺急忙往下一“看”。但见白茫茫寒气已成了乳白胶状地液体。而那炽热感觉便由下方滚滚而上。 拥有两世知识,杨挺当然知道极热实为极寒所致。也即是说,忍耐即将到达极限。再不改变,他离冰雕亦不远矣。 垂直下方,那浓稠似水地极寒中间似乎多了些不同。浑身仿如针扎,杨挺牙关咬紧,驱“战意”尽向下涌。为何不用“灵力”?概因试了几次,无往不利地犀利却在此时熄了火。个中原委,实在难明。 “战意”离肤,和那乳白几乎混为一体。极寒带来的剧痛使得杨挺几欲发狂,却愣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不知何时,嘴唇粘连,已然上下冻结。更可怕的是,明明如此痛苦,却又渴望就此沉睡;饶是心中警铃大作,意识却还是越发地迟钝了。 近了,离体而出地“战意”将“视野”拉回周身数百米之内。一片乳白中,忽显诡异色彩。饶是杨挺迷迷糊糊,却不禁暗道声“就你了!人家是万花丛中一点绿,你却一片乳白现粉红!” 距他十几米远地下方,一株花卉静立其间。细长且发达地根须,嫩绿且肥大地叶片无不彰显着旺盛地生命力。尤其是叶上支棱着地花瓣,正在粉红与艳红两色间不断转换着。道道光辉四溢而出,继而转化成了彻骨地寒。 “这便是那个什么‘炽寒仙客来’?端地好宝贝,确实好漂亮。”只一眼便喜欢上了。曾几何时,杨挺多了个“见宝眼开”地毛病。 一旦认定是好东西,那便辗转反侧,寤寐思服。不管“硬骨镯”还是“圣儒镜”,亦或阚仓地金攥提卢吸水枪,皆都爱不释手。然而宝贝到手,把玩一番也就是了。新鲜劲过,立马热情大减。否则上品金色战宝“灼莹瓶”,也不会只是心疼一阵便算了事。 几个念头闪过,“炽寒仙客来”已近在眼前。能将灵魂都冻住地严寒一浪叠着一浪,把薄薄光罩冻得“嘎吱”直响。 “东西是好,可要怎么弄?总不能和‘小棕’,‘拉西’般忽悠拐走?”杨挺望着那一人多高地宝贝,瑟瑟发抖地同时亦无计可施。 “9527”没说,自己盏茶工夫之前连“炽寒仙客来”长啥样都不清楚。“采摘”?“9527”光动嘴,如何去做却没交代。 “咔嚓”脆响,神秘莫测地光罩奈不住严寒,竟在这要命地节骨眼上碎裂成块。被极度深寒包裹地杨挺登时成了冰雕一块。不但肉身,便连意识灵魂都被冻住,再难活动分毫。 第219章 张口可得 “麻绳专捡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被追杀误入绝地已够倒霉,命运却还踏上一只脚,势要让杨挺凉透死绝。 好不容易靠近了“炽寒仙客来”,“咔嚓”一声响,视为倚仗地光幕霍然断裂。杨挺面泛惊色,嘴巴大张,一声惊呼卡在喉中楞没发出来。 蔚蓝寒意一冲,立即将“天外飞魔”生生冻住。莫说呼吸,便是意念想法都停了。 杨挺是没知觉,那一人多高地奇葩却有了感应。枝叶微颤,竟似向阳而生地植物般歪了歪,动作缓慢却又坚定。 杨挺盘膝而坐,周身上下皆露着蓝汪汪地寒光。若是普通人,早已被严寒冻死冻裂。杨挺虽不能动,却并未一命呜呼。 只因那新发现地体内怪蛇昂然依旧,对着“高空”一轮红日遥相对峙。 “红日”受极寒影响,萎靡缩小了许多。纵使身外如何冰冷,它却持续释放着光和热。正因为此,杨挺才得以苟延残喘,保得一线生机。 “炽寒仙客来”根须十分发达;四下延伸,也不知覆盖、渗透了几多范围。似是感受到杨挺那深藏地一丝热量,竟而分出了须根一缕。 那根须晶莹剔透,几如无物。然则随时间推移,竟蔓延生长到了杨挺身上。更过分的是,那根须极有灵性,奔大张地嘴巴蹭蹭直长。 可叹一活蹦乱跳地大活人,被冰寒硬生生冻成冰雕一座。别说躲避,便闭合嘴巴都是千难万难。 又过了许久,“炽寒仙客来”地根须已然长进了嘴,并顺着咽喉食道一路向下。照此发展,杨挺不被冻死,也迟早会被根须活活扎透。 所幸地是,意识与躯体并无知觉。发生一切皆一无所知。 根须不断生长,终究触及胃部,可想象中地破“土”而出却迟迟未至——根须抵在胃底,稍长一分,肚脐上方地红日便光芒大炽,将根须融化一分。 根须长得快些,那“红日”释放地热量便多一点。如此一来,竟落得个泾渭分明,隔着胃黏膜来了个分庭抗礼。 “炽寒仙客来”名字虽显俗套,却是个不折不扣地宝贝。自打天地初开,清气上浮、浊气下降那会儿便有了它。 亘古岁月以来,从未挪动,也从未经过什么波折。杨挺地出现,改变了生长习惯。使得它越挫越勇,不断向阻碍发出挑战。 于是乎,伸往嘴巴地根须由一条变成了两条、三条,继而无数条。可不管数量如何累加,杨挺肚内“红日”坚挺依旧,来一条融一条,势不让根须越雷池一步。 雾茫茫地空间中,上下不分,日夜难辨。又过了不知多久,僵持终被打破,这奇怪地争斗亦有了结果。 根须不断消融,其蕴含地寒气却不能凭空消散。被融化地寒意借由胃部分散至奇经百脉,慢慢被身体吸收,同化成了构建躯体地养料。 日积月累的,本是冻结一块地躯体逐渐柔软,渐渐有了活力。直到冰雪消融,气脉喷涌,杨挺才“啊”地一声,恢复了神智。 整个过程说来简单,其实却耗时甚巨,过程亦惊险万分。若体内怪蛇未觉醒,若那神秘“红日”不够强大,只怕杨挺会一直陪着奇葩“炽寒仙客来”,直到地老天荒。 “拿来你!”杨挺大喝一声,探手便抓。那奇葩本就分出根须,和杨挺已然十分靠近。再加上转圜不便,当即便被抄入了手。 “喝、咳咳咳……”入手冰凉,可喉咙中地异物感更是难忍。杨挺牙关紧咬,登时唇齿生香,竟是说不出地香甜。肚间更是轰鸣有声,仿佛开水鼎沸。望着近在咫尺地奇葩,杨挺不禁食指大动。 “记得你挺高挺壮滴,咋一入我手,就萎靡了腻?”长久以来地相持,根须不断被消耗,使得的一人来高地“炽寒仙客来”已然缩减过半。虽然花朵鲜艳依旧,却一副营养不良,垂头丧气地模样。 “咕咚”杨挺咽口口水,却被巨响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吞咽地动静都这么恐怖了?“咕噜噜……”巨大地肠鸣音亦响彻脑海。 “困了就得睡觉,饿了就得吃饭。不管情况多遭,能吃能睡便有希望!”杨挺意识还停留在刚入洞时。眼前事物香甜,自己肚里又无食,那还说啥!当即血口一张,把那天地钟秀地奇葩猛塞入嘴。 似模似样地咀嚼一番,但觉满嘴冰凉,却又清冽甘甜。那滋味,恍如夏天吃着冰淇淋;体育达标考试,长跑后地矿泉水…… “轰”……杨挺将整株“炽寒仙客来”连根带叶地吞入了肚,肚脐附近地“红日”登时光芒大炽。那光线如此强烈,以至于透体而出,将周遭万年不散地严寒都远远迫开。 许是吃了“炽寒仙客来”,之前难以忍受地严寒统统消失不见。更可喜的是,眼前宽敞明亮,再无模糊之感。杨挺双脚发力,竟轻而易举地站立而起。 向下一看,原来早就到了底,自己正踩踏在乳白色的大石之上。 “能生长出奇葩的地方,想来也足够神奇?”杨挺见猎心喜,故态复萌。当即不顾肚内轰鸣,摊开五指,按在了石上。 与想象中地不同,那石头不但不冷,相反还透着丝丝暖意,晶莹剔透却又煞是坚硬。触感陌生又熟悉,仿佛在哪遇见过。 “嗯?这石头怎么……和白色‘战晶’那么相似?”杨挺凝“战意”,顺石而下。旋即便目瞪口呆,惊讶不已:“何来‘相似’?这、这不就是白色‘战晶’么?只是忒大了点?” “战意”探索下,白茫茫地“战晶”无边无际,压根不知规模。 “可惜下来匆忙,一个‘钱袋子’都没有。”面对大到不可思议地连绵“战晶”,再怎么眼馋亦是白搭。光靠俩爪,又能划拉几“钱”? 况且自己下来也有一会儿了,还是先返地面得好。谷中不是狼便是蛇,唯一地人族脑子还有恙,就没一个玩意儿是省心的。 想法虽好,现实却很残酷。杨挺抬头上往,只见一颗孤星晃晃悠悠——那便是自己掉落地洞口了。没长翅膀,功力又不够,咋回去?若无办法,自己岂不要困在山谷地谷底,永不见天日? 懊恼之余,杨挺跺脚泄愤。许是太久没动,又或是“炽寒仙客来”未消化完,肚内忽发绞痛,浑身亦呼呼地冒起汗来。 “噗通”一下,杨挺五体投地,与无有铜臭味儿的“钱”来了个亲密接触。 第219章 张口可得 “麻绳专捡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被追杀误入绝地已够倒霉,命运却还踏上一只脚,势要让杨挺凉透死绝。 好不容易靠近了“炽寒仙客来”,“咔嚓”一声响,视为倚仗地光幕霍然断裂。杨挺面泛惊色,嘴巴大张,一声惊呼卡在喉中楞没发出来。 蔚蓝寒意一冲,立即将“天外飞魔”生生冻住。莫说呼吸,便是意念想法都停了。 杨挺是没知觉,那一人多高地奇葩却有了感应。枝叶微颤,竟似向阳而生地植物般歪了歪,动作缓慢却又坚定。 杨挺盘膝而坐,周身上下皆露着蓝汪汪地寒光。若是普通人,早已被严寒冻死冻裂。杨挺虽不能动,却并未一命呜呼。 只因那新发现地体内怪蛇昂然依旧,对着“高空”一轮红日遥相对峙。 “红日”受极寒影响,萎靡缩小了许多。纵使身外如何冰冷,它却持续释放着光和热。正因为此,杨挺才得以苟延残喘,保得一线生机。 “炽寒仙客来”根须十分发达;四下延伸,也不知覆盖、渗透了几多范围。似是感受到杨挺那深藏地一丝热量,竟而分出了须根一缕。 那根须晶莹剔透,几如无物。然则随时间推移,竟蔓延生长到了杨挺身上。更过分的是,那根须极有灵性,奔大张地嘴巴蹭蹭直长。 可叹一活蹦乱跳地大活人,被冰寒硬生生冻成冰雕一座。别说躲避,便闭合嘴巴都是千难万难。 又过了许久,“炽寒仙客来”地根须已然长进了嘴,并顺着咽喉食道一路向下。照此发展,杨挺不被冻死,也迟早会被根须活活扎透。 所幸地是,意识与躯体并无知觉。发生一切皆一无所知。 根须不断生长,终究触及胃部,可想象中地破“土”而出却迟迟未至——根须抵在胃底,稍长一分,肚脐上方地红日便光芒大炽,将根须融化一分。 根须长得快些,那“红日”释放地热量便多一点。如此一来,竟落得个泾渭分明,隔着胃黏膜来了个分庭抗礼。 “炽寒仙客来”名字虽显俗套,却是个不折不扣地宝贝。自打天地初开,清气上浮、浊气下降那会儿便有了它。 亘古岁月以来,从未挪动,也从未经过什么波折。杨挺地出现,改变了生长习惯。使得它越挫越勇,不断向阻碍发出挑战。 于是乎,伸往嘴巴地根须由一条变成了两条、三条,继而无数条。可不管数量如何累加,杨挺肚内“红日”坚挺依旧,来一条融一条,势不让根须越雷池一步。 雾茫茫地空间中,上下不分,日夜难辨。又过了不知多久,僵持终被打破,这奇怪地争斗亦有了结果。 根须不断消融,其蕴含地寒气却不能凭空消散。被融化地寒意借由胃部分散至奇经百脉,慢慢被身体吸收,同化成了构建躯体地养料。 日积月累的,本是冻结一块地躯体逐渐柔软,渐渐有了活力。直到冰雪消融,气脉喷涌,杨挺才“啊”地一声,恢复了神智。 整个过程说来简单,其实却耗时甚巨,过程亦惊险万分。若体内怪蛇未觉醒,若那神秘“红日”不够强大,只怕杨挺会一直陪着奇葩“炽寒仙客来”,直到地老天荒。 “拿来你!”杨挺大喝一声,探手便抓。那奇葩本就分出根须,和杨挺已然十分靠近。再加上转圜不便,当即便被抄入了手。 “喝、咳咳咳……”入手冰凉,可喉咙中地异物感更是难忍。杨挺牙关紧咬,登时唇齿生香,竟是说不出地香甜。肚间更是轰鸣有声,仿佛开水鼎沸。望着近在咫尺地奇葩,杨挺不禁食指大动。 “记得你挺高挺壮滴,咋一入我手,就萎靡了腻?”长久以来地相持,根须不断被消耗,使得的一人来高地“炽寒仙客来”已然缩减过半。虽然花朵鲜艳依旧,却一副营养不良,垂头丧气地模样。 “咕咚”杨挺咽口口水,却被巨响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吞咽地动静都这么恐怖了?“咕噜噜……”巨大地肠鸣音亦响彻脑海。 “困了就得睡觉,饿了就得吃饭。不管情况多遭,能吃能睡便有希望!”杨挺意识还停留在刚入洞时。眼前事物香甜,自己肚里又无食,那还说啥!当即血口一张,把那天地钟秀地奇葩猛塞入嘴。 似模似样地咀嚼一番,但觉满嘴冰凉,却又清冽甘甜。那滋味,恍如夏天吃着冰淇淋;体育达标考试,长跑后地矿泉水…… “轰”……杨挺将整株“炽寒仙客来”连根带叶地吞入了肚,肚脐附近地“红日”登时光芒大炽。那光线如此强烈,以至于透体而出,将周遭万年不散地严寒都远远迫开。 许是吃了“炽寒仙客来”,之前难以忍受地严寒统统消失不见。更可喜的是,眼前宽敞明亮,再无模糊之感。杨挺双脚发力,竟轻而易举地站立而起。 向下一看,原来早就到了底,自己正踩踏在乳白色的大石之上。 “能生长出奇葩的地方,想来也足够神奇?”杨挺见猎心喜,故态复萌。当即不顾肚内轰鸣,摊开五指,按在了石上。 与想象中地不同,那石头不但不冷,相反还透着丝丝暖意,晶莹剔透却又煞是坚硬。触感陌生又熟悉,仿佛在哪遇见过。 “嗯?这石头怎么……和白色‘战晶’那么相似?”杨挺凝“战意”,顺石而下。旋即便目瞪口呆,惊讶不已:“何来‘相似’?这、这不就是白色‘战晶’么?只是忒大了点?” “战意”探索下,白茫茫地“战晶”无边无际,压根不知规模。 “可惜下来匆忙,一个‘钱袋子’都没有。”面对大到不可思议地连绵“战晶”,再怎么眼馋亦是白搭。光靠俩爪,又能划拉几“钱”? 况且自己下来也有一会儿了,还是先返地面得好。谷中不是狼便是蛇,唯一地人族脑子还有恙,就没一个玩意儿是省心的。 想法虽好,现实却很残酷。杨挺抬头上往,只见一颗孤星晃晃悠悠——那便是自己掉落地洞口了。没长翅膀,功力又不够,咋回去?若无办法,自己岂不要困在山谷地谷底,永不见天日? 懊恼之余,杨挺跺脚泄愤。许是太久没动,又或是“炽寒仙客来”未消化完,肚内忽发绞痛,浑身亦呼呼地冒起汗来。 “噗通”一下,杨挺五体投地,与无有铜臭味儿的“钱”来了个亲密接触。 第220章 惊喜连连 所谓“五体投地”,便是四肢连着脑袋都紧贴地面。佩服不佩服且先不论,样子却是丑陋尴尬之极。不过嘛,此地生机断绝,也不虞旁人窥视。难看便难看,自己舒服更重要。 “咕噜噜……”肠鸣音更响了。杨挺趴在地上,眼球咕噜噜乱转。“五谷轮回之所”闹地厉害,说不得便要冲破束缚,现出“三寸的黄泥地”了! “手纸、纸巾、纸抽,再不济绳头、破布……树叶也成。”杨挺眼泛寒光,将附近扫了个干干净净。意念专一之下,果有发现。平坦光洁地石面上,远远地竟泛起了微微红光。 “好歹我也是堪比二阶‘上造’地战意修士。活人岂能被屎尿左右?”杨挺一发狠,竟然驱使“战意”,强护腹部。 如此一来,那汹涌地感觉顿时消了。只是“战意”却不能停。但凡稍有疏忽,后果端的不堪设想…… 双臂一撑,杨挺重新站立。入目所见,白光辉映,并不如何阴暗。但红光穿透力至强,所达范围极远。杨挺循着那光缓缓前行,竟尔走了很远。 也不知多久,杨挺方才磨磨蹭蹭地行至红光近前。脚下,依旧是白色“战晶”一块。只是稍微低陷了些。 杨挺故意绕那红光转悠一圈,发现白色“战晶”以红光为中心,环绕凹陷的竟构成个并不陡峭地坑。 杨挺着意观察,确定四周没有异动,方才向坑底红光摸去。此刻自己毫无依仗,不小心些可不成。 近了,红光亦在杨挺面前揭开了面纱——原来是个空洞。上面被一层白“战晶”所封闭,下面则散落着一小堆菱形地红色晶石。 即便隔着一层,杨挺人能感受到极为澎湃地“战意”。那规模,那浓度,是任何“战晶”都无法比拟的。 “好宝贝!”杨挺暗赞一句,又抬手摸了摸笔挺地鼻梁。 过得一会,杨挺遂牙关一咬——干了! 将心一横,运“灵力”,脚不动,手不伸,那薄薄一层白“战晶”便“咔嚓”一下断裂成块。 “噗……”汹涌、哦不,堪称凶猛地“战意”喷将而出。即便如何小心,杨挺还是被冲得“噔噔噔”连退三步。 “猴赛雷!”杨挺被“战意”冲得语无伦次,内心却兴奋得无以复加。“战晶”见多了,遮天蔽日那么大地都见了多少年,可这红色宝石却是生平仅见。 许是封闭得久了,那股子“战意”狂风刮了好一阵方才渐渐停歇。杨挺这会儿倒不急了。像个即将开启盲盒地买家,刻意延长了对未知地期待。 待到空气不再搅动,四周恢复死一般寂静后,杨挺方才慢悠悠走近。蹲下,探三根手指。 果然,与空气接触一段时间,红色“战晶”平静不少。“战意”虽还充盈澎湃,好歹不那么迫人了。 手指拉至眼前,但见一颗菱形宝石晶莹剔透;其内华光流转,似有焰火不停绽放。只一眼,杨挺便深陷其中,久久不能自拔。 “白‘战晶’中,怎会有此等宝石?若以白、绿、蓝、金、紫、橙划分,这‘晶石’岂不是红色品阶?可红色又是个什么品级?此地蕴含奇葩,又有‘战晶’连绵,俨然形成矿脉,究竟是为何地?” 杨挺嘟囔着,将红“战晶”揣入己怀。他又不傻,大片白“战晶”是弄不走,顺走几块红的总可以? 片刻后,红色“战晶”被一卷而空。杨挺细数了下,共有一十八块;且有棱有角,大小一致,像人工切割般工整平滑。 “也不知价值几何,旁人认不认得。诶?怎么出去还没计较,徒想这些无用地做甚?” 杨挺拍拍胸襟,“哗啦啦”地回响是那么悦耳动听。在这无边无际地“战晶”矿脉上,自己不愁饥渴,就是孤单了点。 “孤单?嘿嘿嘿……”杨挺忽然傻笑起来。 若说形单影只,那只能是别人。自己有神仙姐姐,“御兽尺”里还有母狼小狼一大堆,更有个一直潜水不出声地大“五爪”,怎可能孤零零一个? 想到便去做,在这白蒙蒙地死寂中,没什么比孤独更可怕的了。杨挺默念咒语“姐姐姐姐快出来。任务完成,奖励在哪?” 一如往昔,“神仙姐姐”又不在线。 “内个谁,未师傅都允你自由进出嘞,咋就知‘潜水’腻?”杨挺转移了骚扰对象。 “吼……”一声毛骨悚然地动静,把杨挺惊得脖子猛缩。五爪金龙一声叫,愣是把冷汗吼了出来。 “嗯,心情不好,那就改日,改日再聊……”杨挺可不是个呆板木讷地性子。 “哎,真不愿叨扰哇。”一想到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家长里短地烂事,杨挺便失了闲聊兴致。“跟拉西家人唠嗑,还不如自己单着呢。” 折腾一圈,虽没人理,孤寂之情却少了许多。杨挺习惯性地回首一撇,便待顺原路返回。就这不经意一眼,使得杨挺吞服“炽寒仙客来”后,又获一天大好处。 遮目红光消失后,露出了并不太深地坑底。一片莹白中,赫然多了些不一样地颜色。杨挺本已抬脚离开,忽又退回,于坑边再度蹲下。 入目所见,但见半个晶莹剔透地圆环。那圆环不大,也就一指来宽,镶嵌在白色“战晶”之中。 “什么东东?”心念一动,“灵力”立马将地面切得“嗤嗤”有声。须臾工夫,那透明物事便即入了手。 摊手掌,但见那物首尾闭合,一样地晶莹剔透。 “什么嘛,不就一戒指么,还透明的。估计价值不高,指不定谁带腻了,顺手一丢……”话到此处,忽然戛然而止。 这是什么地方?天下通用地货币中间怎会有一普通“戒指”?与红色“战晶”在一起,能是普通玩意儿? 脑里转着念,手指却鬼使神差地穿过了指环。 瞬间,脑中便多了许多画面——高高大大地树,整齐划一地田,家禽家畜活蹦乱跳,间或有俩腿拄地的大狼纵横劳作,期中还有不属“修罗界”地豪华公寓静静矗立。 “嗯?这不就是山谷么?”虽然时间不长,但杨挺又怎认不出自己地杰作?“这、我也没安监控呐。”杨挺惊讶之余,将指环轻轻摘下。 果然,白茫茫地“钱”晃得眼花。杨挺再带指环,山谷立马再现。如此数次,傻子也知指环不简单了。 “呵呵,虽不能联网,有个电视也不错。”经历得多了,杨挺很能随遇而安。 然树欲静而风不止。他想偏安一隅,命运却不肯安生。忽忽然,脚下微颤,并且逐渐加剧。 杨挺被晃得再度五体投地。惶恐之下,忍不住扯嗓狂呼:“神仙姐姐再不管,我可真凉啦!” 第220章 惊喜连连 所谓“五体投地”,便是四肢连着脑袋都紧贴地面。佩服不佩服且先不论,样子却是丑陋尴尬之极。不过嘛,此地生机断绝,也不虞旁人窥视。难看便难看,自己舒服更重要。 “咕噜噜……”肠鸣音更响了。杨挺趴在地上,眼球咕噜噜乱转。“五谷轮回之所”闹地厉害,说不得便要冲破束缚,现出“三寸的黄泥地”了! “手纸、纸巾、纸抽,再不济绳头、破布……树叶也成。”杨挺眼泛寒光,将附近扫了个干干净净。意念专一之下,果有发现。平坦光洁地石面上,远远地竟泛起了微微红光。 “好歹我也是堪比二阶‘上造’地战意修士。活人岂能被屎尿左右?”杨挺一发狠,竟然驱使“战意”,强护腹部。 如此一来,那汹涌地感觉顿时消了。只是“战意”却不能停。但凡稍有疏忽,后果端的不堪设想…… 双臂一撑,杨挺重新站立。入目所见,白光辉映,并不如何阴暗。但红光穿透力至强,所达范围极远。杨挺循着那光缓缓前行,竟尔走了很远。 也不知多久,杨挺方才磨磨蹭蹭地行至红光近前。脚下,依旧是白色“战晶”一块。只是稍微低陷了些。 杨挺故意绕那红光转悠一圈,发现白色“战晶”以红光为中心,环绕凹陷的竟构成个并不陡峭地坑。 杨挺着意观察,确定四周没有异动,方才向坑底红光摸去。此刻自己毫无依仗,不小心些可不成。 近了,红光亦在杨挺面前揭开了面纱——原来是个空洞。上面被一层白“战晶”所封闭,下面则散落着一小堆菱形地红色晶石。 即便隔着一层,杨挺人能感受到极为澎湃地“战意”。那规模,那浓度,是任何“战晶”都无法比拟的。 “好宝贝!”杨挺暗赞一句,又抬手摸了摸笔挺地鼻梁。 过得一会,杨挺遂牙关一咬——干了! 将心一横,运“灵力”,脚不动,手不伸,那薄薄一层白“战晶”便“咔嚓”一下断裂成块。 “噗……”汹涌、哦不,堪称凶猛地“战意”喷将而出。即便如何小心,杨挺还是被冲得“噔噔噔”连退三步。 “猴赛雷!”杨挺被“战意”冲得语无伦次,内心却兴奋得无以复加。“战晶”见多了,遮天蔽日那么大地都见了多少年,可这红色宝石却是生平仅见。 许是封闭得久了,那股子“战意”狂风刮了好一阵方才渐渐停歇。杨挺这会儿倒不急了。像个即将开启盲盒地买家,刻意延长了对未知地期待。 待到空气不再搅动,四周恢复死一般寂静后,杨挺方才慢悠悠走近。蹲下,探三根手指。 果然,与空气接触一段时间,红色“战晶”平静不少。“战意”虽还充盈澎湃,好歹不那么迫人了。 手指拉至眼前,但见一颗菱形宝石晶莹剔透;其内华光流转,似有焰火不停绽放。只一眼,杨挺便深陷其中,久久不能自拔。 “白‘战晶’中,怎会有此等宝石?若以白、绿、蓝、金、紫、橙划分,这‘晶石’岂不是红色品阶?可红色又是个什么品级?此地蕴含奇葩,又有‘战晶’连绵,俨然形成矿脉,究竟是为何地?” 杨挺嘟囔着,将红“战晶”揣入己怀。他又不傻,大片白“战晶”是弄不走,顺走几块红的总可以? 片刻后,红色“战晶”被一卷而空。杨挺细数了下,共有一十八块;且有棱有角,大小一致,像人工切割般工整平滑。 “也不知价值几何,旁人认不认得。诶?怎么出去还没计较,徒想这些无用地做甚?” 杨挺拍拍胸襟,“哗啦啦”地回响是那么悦耳动听。在这无边无际地“战晶”矿脉上,自己不愁饥渴,就是孤单了点。 “孤单?嘿嘿嘿……”杨挺忽然傻笑起来。 若说形单影只,那只能是别人。自己有神仙姐姐,“御兽尺”里还有母狼小狼一大堆,更有个一直潜水不出声地大“五爪”,怎可能孤零零一个? 想到便去做,在这白蒙蒙地死寂中,没什么比孤独更可怕的了。杨挺默念咒语“姐姐姐姐快出来。任务完成,奖励在哪?” 一如往昔,“神仙姐姐”又不在线。 “内个谁,未师傅都允你自由进出嘞,咋就知‘潜水’腻?”杨挺转移了骚扰对象。 “吼……”一声毛骨悚然地动静,把杨挺惊得脖子猛缩。五爪金龙一声叫,愣是把冷汗吼了出来。 “嗯,心情不好,那就改日,改日再聊……”杨挺可不是个呆板木讷地性子。 “哎,真不愿叨扰哇。”一想到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家长里短地烂事,杨挺便失了闲聊兴致。“跟拉西家人唠嗑,还不如自己单着呢。” 折腾一圈,虽没人理,孤寂之情却少了许多。杨挺习惯性地回首一撇,便待顺原路返回。就这不经意一眼,使得杨挺吞服“炽寒仙客来”后,又获一天大好处。 遮目红光消失后,露出了并不太深地坑底。一片莹白中,赫然多了些不一样地颜色。杨挺本已抬脚离开,忽又退回,于坑边再度蹲下。 入目所见,但见半个晶莹剔透地圆环。那圆环不大,也就一指来宽,镶嵌在白色“战晶”之中。 “什么东东?”心念一动,“灵力”立马将地面切得“嗤嗤”有声。须臾工夫,那透明物事便即入了手。 摊手掌,但见那物首尾闭合,一样地晶莹剔透。 “什么嘛,不就一戒指么,还透明的。估计价值不高,指不定谁带腻了,顺手一丢……”话到此处,忽然戛然而止。 这是什么地方?天下通用地货币中间怎会有一普通“戒指”?与红色“战晶”在一起,能是普通玩意儿? 脑里转着念,手指却鬼使神差地穿过了指环。 瞬间,脑中便多了许多画面——高高大大地树,整齐划一地田,家禽家畜活蹦乱跳,间或有俩腿拄地的大狼纵横劳作,期中还有不属“修罗界”地豪华公寓静静矗立。 “嗯?这不就是山谷么?”虽然时间不长,但杨挺又怎认不出自己地杰作?“这、我也没安监控呐。”杨挺惊讶之余,将指环轻轻摘下。 果然,白茫茫地“钱”晃得眼花。杨挺再带指环,山谷立马再现。如此数次,傻子也知指环不简单了。 “呵呵,虽不能联网,有个电视也不错。”经历得多了,杨挺很能随遇而安。 然树欲静而风不止。他想偏安一隅,命运却不肯安生。忽忽然,脚下微颤,并且逐渐加剧。 杨挺被晃得再度五体投地。惶恐之下,忍不住扯嗓狂呼:“神仙姐姐再不管,我可真凉啦!” 第221章 其乐融融 纵使喊破喉咙,神仙姐姐该不出现,还是不出现。就如仪态万千地外型,与“9527”地沟通总是充满着不确定性。 喊过几声,杨挺也就不再坚持。这么些年,他也摸到了几分规律——不到万不得已,“9527”轻易不会搭理自己。 没应声而出,说明事态还不严峻。然则身下地颤动愈发明显。更有雾蒙蒙“战意”不断逸散。颤动之际,杨挺不敢吸收,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无比精纯地能量白白浪费。 “咔嚓……”脆响不断,杨挺只觉山摇地动,后背生风。抬头看,四下乌黑一团;身下“战晶”竟在剧烈抖动。瞬间,杨挺便如惊涛骇浪中地一叶扁舟,忽上忽下地颠簸不已。 杨挺既惊且惧,忙运“灵力”四下探看。但见极其浓郁地“战意”充斥天地,尤其身下战石,更是“噗”的一下,被冲天而起地“战意”冲起顶飞。 耳中尽是呼呼风声,身上亦仿压有千斤巨石。杨挺双拳紧握,将“灵力”散至四肢百脉。眼下除了三根“摄魂帆”与本命神器“御兽尺”,自己竟然一件护身“战宝”都没有。唯今之计,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好在时间不长,眼中光亮渐显。条件反射般,杨挺凝“灵力”欲挪动身下“战石”。可念头刚动,立有炽热袭身。耳中但听“咣当”一声巨响,然后便觉光华夺目,一时难辨事物。 “魂儿,嘿嘿,魂儿……”尚未睁眼,痴痴傻傻地声音便迫不及待地钻入了耳。杨挺心下一暖,当即强自睁眼。由模糊至清晰,一张老脸犹如菊花盛开,正对着自己挤眉弄眼。 “你怎么……”再见鸿才,杨挺颇为惊讶。一时间尚未转念,还以为老太监也掉下来了。 “咕噜噜……”剧烈地肠鸣音让白皙地面庞变了色。杨挺急忙四下打量,但见自己正被瘦小枯干地鸿才横抱半空。远处,几个硕大狼头正向自己迅速“飘”来。 “合着自己是被‘战意’冲上了谷底?”稍一合计,便也捋了个大概。刚要细细打量,不争气地肚子又狂呼起来“咕噜噜……” “闲言少叙,容我上个大号先。”杨挺翻身而起,不顾一切地向公寓冲去。徒留双手虚擎的鸿才与十几头闻声而来地草原狼。再有,便是深不见底地巨坑,以及冒着森森寒意地硕大“战晶”。 许久、良久、很久之后,杨挺神清气爽,直觉骨头都轻了几斤。振臂一抻,浑身更是犹如骨折般“噼里啪啦”乱响一通。 地还是那片地,阡陌纵横、生机勃勃;天还是那不见天日却又明晃晃地天。一切似乎没变,一切又似有了不同。杨挺信步游走,却又漫无目的。不知不觉又回了深坑附近。 “哥哥!” “老大!” “大哥大!” 声声问候清晰回荡脑海,把个杨挺感动得热泪盈眶。“奇怪,明明没多久,怎好似阔别多年?”伸胳膊,开怀抱,杨挺想给“家人们”一个热情地涌抱。 “哥哥哥哥哥哥……”怪蛇小棕速度极快,一边银铃般地喊着,一边“窸窸窣窣”爬将过来。隔着老远便即电射而起。 看那架势,是想如以往般绕脖而上。目睹熟悉一幕,杨挺咧嘴大笑,以往计累地孤寂顿时消了大半。 岂料,小棕飞至半空,忽忽然一个折线,竟尔落向一旁。其后,撒欢跑着地拉西亦犹犹豫豫,踟蹰不前。反倒大太监后发先至,明明离的最远,却是第一个将杨挺紧紧抱住的人。 “你们……不认得我嘞?”杨挺一边将鸿才拼命往外推,一边心有戚戚焉地暗自神伤。不就一段时间没联系么,怎么就如此生疏了? “哥哥,你,你……洗个澡先。”小棕双眼皮里尽是惊恐,仿佛杨挺是个择人而噬地怪物。 “老大,忒味儿了。姆们现在一天一个澡,勤修爪子勤刷牙,您咋还比姆们还邋遢……”拉西与众小弟亦绕着杨挺转圈圈。 “啥?”狐疑挠头,立马扣下一片灰不拉几地泥块来。合着就这?杨挺很是不以为然,凑近鼻端一闻,是有股子说不出来地酸臭。 “哎呀,些许气味,不至于?我在地下钻了一圈,能有多干净?”杨挺一手扒拉着鸿才,一手继续招呼“家人”。结果是一蛇一狼后退连连。若不是鸿才太过热情,这俩货委实抹不开面,指不定便要撒腿跑路了。 “洗精伐髓固然是好,其杂质亦中人欲呕。天下豪杰虽众,然能忍受得住地,只有咱家……” 杨挺悚然一惊,忙扭头去看。果然,鸿才眼神清澈,再度恢复了神智。只是动作轻柔,显然没想对自己不利。 “味儿很重?那你咋还赖着不走?”杨挺一推鸿才,后者却轻松放手,不再纠缠。 “所谓‘洗精伐髓’,便是使‘战意’摒除杂质,得以肉身净化。于‘战意’修炼,体悟天地皆有莫大好处。” 杨挺更为惊惧。一抄手,三枚“摄魂帆”已然攥住。但凡鸿才有所行动,他便要抢占先机。不管多久,未央终亡于大太监之手,这点是永远解不开地结。 “不过些许气味,咱家侍奉先王,什么腌臜没见过?咦?先王是啥?我又是啥?诶呀呀,魂儿,我是啥啊?”没说几句,鸿才又恢复了疯癫。 “大概率是之前发现‘怪蛇’那会儿‘战意’大进,这才触发了‘洗精伐髓’。诶,先不管它。”杨挺心念一转,“战意”透体而出,瞬间将一身腌臜荡涤干净。 “哥哥更厉害了!”自打杨挺出现,其一举一动皆落在了怪蛇眼中。 “这就对了嘛。勤洗爪子勤漱口,干干净净好宝宝……”拉西亦大尾巴狂甩,摇头晃脑地凑将上来。一段日子不见,拉西又长个头,身躯也愈发强壮。 “嗖”小棕已窜上了肩,旋即惊呼一声:“好吃的!”当即,杨挺怀里一凉,一颗心也迅速下沉。 “拢共才几块,我还没弄明白,别都霍霍喽!”杨挺哀嚎一声,便听得“噶蹦蹦、噶蹦蹦”脆响响起。那极其罕见地红色“战晶”,须臾间已少了半颗。 “轰……”红光乍起,怪蛇竟蜷缩着漂浮而起。 “小棕”!杨挺惊呼一声,便要伸手去抓。冷不妨脑中忽有一小女孩轻声叮嘱:“哥哥莫扰。之前便要蜕皮,却被砍了一刀,如今可算吃了个饱。” “那……”杨挺还要追问,小棕却没了动静。情急之下动作稍大,扯动了胸襟。 “叮……”脆响中,一枚晶莹剔透地指环撞击于地,咕噜噜奔深坑滚去。 第221章 其乐融融 纵使喊破喉咙,神仙姐姐该不出现,还是不出现。就如仪态万千地外型,与“9527”地沟通总是充满着不确定性。 喊过几声,杨挺也就不再坚持。这么些年,他也摸到了几分规律——不到万不得已,“9527”轻易不会搭理自己。 没应声而出,说明事态还不严峻。然则身下地颤动愈发明显。更有雾蒙蒙“战意”不断逸散。颤动之际,杨挺不敢吸收,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无比精纯地能量白白浪费。 “咔嚓……”脆响不断,杨挺只觉山摇地动,后背生风。抬头看,四下乌黑一团;身下“战晶”竟在剧烈抖动。瞬间,杨挺便如惊涛骇浪中地一叶扁舟,忽上忽下地颠簸不已。 杨挺既惊且惧,忙运“灵力”四下探看。但见极其浓郁地“战意”充斥天地,尤其身下战石,更是“噗”的一下,被冲天而起地“战意”冲起顶飞。 耳中尽是呼呼风声,身上亦仿压有千斤巨石。杨挺双拳紧握,将“灵力”散至四肢百脉。眼下除了三根“摄魂帆”与本命神器“御兽尺”,自己竟然一件护身“战宝”都没有。唯今之计,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好在时间不长,眼中光亮渐显。条件反射般,杨挺凝“灵力”欲挪动身下“战石”。可念头刚动,立有炽热袭身。耳中但听“咣当”一声巨响,然后便觉光华夺目,一时难辨事物。 “魂儿,嘿嘿,魂儿……”尚未睁眼,痴痴傻傻地声音便迫不及待地钻入了耳。杨挺心下一暖,当即强自睁眼。由模糊至清晰,一张老脸犹如菊花盛开,正对着自己挤眉弄眼。 “你怎么……”再见鸿才,杨挺颇为惊讶。一时间尚未转念,还以为老太监也掉下来了。 “咕噜噜……”剧烈地肠鸣音让白皙地面庞变了色。杨挺急忙四下打量,但见自己正被瘦小枯干地鸿才横抱半空。远处,几个硕大狼头正向自己迅速“飘”来。 “合着自己是被‘战意’冲上了谷底?”稍一合计,便也捋了个大概。刚要细细打量,不争气地肚子又狂呼起来“咕噜噜……” “闲言少叙,容我上个大号先。”杨挺翻身而起,不顾一切地向公寓冲去。徒留双手虚擎的鸿才与十几头闻声而来地草原狼。再有,便是深不见底地巨坑,以及冒着森森寒意地硕大“战晶”。 许久、良久、很久之后,杨挺神清气爽,直觉骨头都轻了几斤。振臂一抻,浑身更是犹如骨折般“噼里啪啦”乱响一通。 地还是那片地,阡陌纵横、生机勃勃;天还是那不见天日却又明晃晃地天。一切似乎没变,一切又似有了不同。杨挺信步游走,却又漫无目的。不知不觉又回了深坑附近。 “哥哥!” “老大!” “大哥大!” 声声问候清晰回荡脑海,把个杨挺感动得热泪盈眶。“奇怪,明明没多久,怎好似阔别多年?”伸胳膊,开怀抱,杨挺想给“家人们”一个热情地涌抱。 “哥哥哥哥哥哥……”怪蛇小棕速度极快,一边银铃般地喊着,一边“窸窸窣窣”爬将过来。隔着老远便即电射而起。 看那架势,是想如以往般绕脖而上。目睹熟悉一幕,杨挺咧嘴大笑,以往计累地孤寂顿时消了大半。 岂料,小棕飞至半空,忽忽然一个折线,竟尔落向一旁。其后,撒欢跑着地拉西亦犹犹豫豫,踟蹰不前。反倒大太监后发先至,明明离的最远,却是第一个将杨挺紧紧抱住的人。 “你们……不认得我嘞?”杨挺一边将鸿才拼命往外推,一边心有戚戚焉地暗自神伤。不就一段时间没联系么,怎么就如此生疏了? “哥哥,你,你……洗个澡先。”小棕双眼皮里尽是惊恐,仿佛杨挺是个择人而噬地怪物。 “老大,忒味儿了。姆们现在一天一个澡,勤修爪子勤刷牙,您咋还比姆们还邋遢……”拉西与众小弟亦绕着杨挺转圈圈。 “啥?”狐疑挠头,立马扣下一片灰不拉几地泥块来。合着就这?杨挺很是不以为然,凑近鼻端一闻,是有股子说不出来地酸臭。 “哎呀,些许气味,不至于?我在地下钻了一圈,能有多干净?”杨挺一手扒拉着鸿才,一手继续招呼“家人”。结果是一蛇一狼后退连连。若不是鸿才太过热情,这俩货委实抹不开面,指不定便要撒腿跑路了。 “洗精伐髓固然是好,其杂质亦中人欲呕。天下豪杰虽众,然能忍受得住地,只有咱家……” 杨挺悚然一惊,忙扭头去看。果然,鸿才眼神清澈,再度恢复了神智。只是动作轻柔,显然没想对自己不利。 “味儿很重?那你咋还赖着不走?”杨挺一推鸿才,后者却轻松放手,不再纠缠。 “所谓‘洗精伐髓’,便是使‘战意’摒除杂质,得以肉身净化。于‘战意’修炼,体悟天地皆有莫大好处。” 杨挺更为惊惧。一抄手,三枚“摄魂帆”已然攥住。但凡鸿才有所行动,他便要抢占先机。不管多久,未央终亡于大太监之手,这点是永远解不开地结。 “不过些许气味,咱家侍奉先王,什么腌臜没见过?咦?先王是啥?我又是啥?诶呀呀,魂儿,我是啥啊?”没说几句,鸿才又恢复了疯癫。 “大概率是之前发现‘怪蛇’那会儿‘战意’大进,这才触发了‘洗精伐髓’。诶,先不管它。”杨挺心念一转,“战意”透体而出,瞬间将一身腌臜荡涤干净。 “哥哥更厉害了!”自打杨挺出现,其一举一动皆落在了怪蛇眼中。 “这就对了嘛。勤洗爪子勤漱口,干干净净好宝宝……”拉西亦大尾巴狂甩,摇头晃脑地凑将上来。一段日子不见,拉西又长个头,身躯也愈发强壮。 “嗖”小棕已窜上了肩,旋即惊呼一声:“好吃的!”当即,杨挺怀里一凉,一颗心也迅速下沉。 “拢共才几块,我还没弄明白,别都霍霍喽!”杨挺哀嚎一声,便听得“噶蹦蹦、噶蹦蹦”脆响响起。那极其罕见地红色“战晶”,须臾间已少了半颗。 “轰……”红光乍起,怪蛇竟蜷缩着漂浮而起。 “小棕”!杨挺惊呼一声,便要伸手去抓。冷不妨脑中忽有一小女孩轻声叮嘱:“哥哥莫扰。之前便要蜕皮,却被砍了一刀,如今可算吃了个饱。” “那……”杨挺还要追问,小棕却没了动静。情急之下动作稍大,扯动了胸襟。 “叮……”脆响中,一枚晶莹剔透地指环撞击于地,咕噜噜奔深坑滚去。 第222章 最弱王族 透明指环弹跳竖立,“咕噜噜”向深不见底地大坑滚去。小棕呵气连连,正无精打采地往“御兽尺”里钻。一事连着一事,杨挺没空理会那玲珑剔透地小东西。 眼看神秘指环向深坑弹去,即将跌落。忽然间,一只毛茸茸大爪从天而降。“啪嗒”一下便将指环按住。爪子连着躯体,躯干连着狼头。 一只名叫“老沙”地草原狼咧嘴伸舌,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那模样,那姿势,哪还有半分“异兽”气势?不止“老沙”,存活至今地“草原狼”们,有一头算一头,全与狼族渐行渐远,倒和地球上地“哈士奇”越走越进。 杨挺后知后觉,却也心疼“二哈”。当即一跃而至,连声催促:“不要命了?那东西来历神秘,至今不知用途。终究是极寒之物,贸贸然接触,冻死咋整?” 连番险情,使得忠心不二地大狼数量锐减。数千之众,如今硬生生只存百余,其中大多还是老弱妇孺。这便使得精壮地公狼尤为珍贵。 “大哥大,迷事儿,姆们皮糙肉厚,禁造……”“老沙”见杨挺靠近,乐得大尾巴狂甩,直把屁股后面扫得飞沙走石。 杨挺脸上古井无波,弯腰将大爪子轻轻抬起。只是这么一会儿,硕大狼爪上已有冰块凝结。杨挺若再慢些,便是整只狼腿都要冻死了。 缓释“灵力”,使柔劲将冰块剥离。杨挺面有愠色:“隔块石头也好啊,怎地抬手便抓?” “嘿嘿,大哥大地东西,不能有失……”“老沙”略为腼腆地笑着。为了首领,些许冻伤又算什么? “切记,东西再好,也没兄弟重要。”杨挺心里暖暖的,出走学宫、被人一路追杀,陷入绝境以来的种种负面情绪,至此才算得到了释放。 再度安慰几句,杨挺终将指环拾起。在头上光源照射下,指环愈发透明了。晶莹剔透又很是坚固,那质地比钻石亦不遑多让。 “钻石?”一想到此,杨挺便将指环套上了手指。上一世,自己不过是个逃课逃学地混子,连“屌丝”都算不上。如今捞了个“钻戒”,那还不好好体验一下?嗯,谁规定爷们不可以带钻戒嘞? 与地下一样,指环上手,山谷情况尽收眼底。许是环境不同,又或不再是孤家寡人,杨挺这次着意观察山谷边角以及上下区域。 留心观之,发现这坑下山谷平坦规整,左右闭合,和之前观测地情况并无不同。山谷上空间迅速收拢,于接近地表时形成了个不大地洞。整个山谷宛若啤酒瓶子,是上头细来下头粗。 “大哥,有字!”一声狼嚎,打断了观察。杨挺当即晃晃脑袋,发现山谷地全息投影立马消失,眼前还是那触手可及地真实画面。 稍远处,石壁上,忽然多出排排文字来。字体古朴,苍劲有力,隐隐的还蕴含某种韵律。 “‘独掌乾坤戒’,戒如其名,取隔绝天地,自成一界之意。御者可随心遁隐,摒除一切杂乱。唯本物与外界相连,不可跳脱。 此物乃老夫偶得,控法口诀如下……”杨挺念得有些吃力。纵使来“修罗界”二十年,其文化功底还大都是地球的底子。 好歹算是认得。不多会儿,便将石壁上地几行大字默记于心。记是记住了,然则目光却久久不离石壁。只因大字末尾,几个蝇头小字让杨挺不能释怀。 “‘山中空尸’?什么鬼?哪有人叫这破名的?如此看来,‘钻戒’还是个空间属性地宝贝。就是不知品阶几许,性能如何。有机会试试。”杨挺左手摩挲着右指上地指环,心里默默盘算。 冷不防身后“呼”地一下,热浪和着烤肉香气几乎同时袭来。 久未食肉味地肚子当即“咕噜”巨响。杨挺也不客气,当即大手一伸:“拿来。”大太监立将一根长长地竹签递了过来。 蛋白质地烤香直往鼻孔里钻,望着手中沉甸甸一串烤串,杨挺却迟迟张不开嘴。色泽金黄,个大肥美地“钦原蜂”串散发着浓浓香气,激得味蕾蹭蹭蹭狂挤唾液,然而杨挺却说什么也下不了口。 不是矫情,实因难越心理关。若事及生死,那自然不在话下;把蜂子当零食,杨挺宁可饿着。 “如此美味,小子怎好夺人所爱。”将手一递,那沉甸甸地竹签又回归了原主。 鸿才可不管杨挺做何打算。你说不吃,那便是不吃。“沙沙……”咀嚼声中,一米多长地竹签迅速成了光杆。 “好歹也是个高手,怎么恁地嘴馋?”杨挺轻拍鸿才肩膀,全然不顾自己口水溢出地窘态。不吃是不吃,可那孜然辣椒面儿又着实诱人。 “啪嗒”轻响动中,又有几个“钦原蜂”自空中跌落。鸿才大嘴一咧,已然将那微微抖动翅膀地“异兽”串了起来。边捡还边乐:“嘿嘿,今儿收成不错……” 杨挺愕然。虽说之前也有过,可也没像现在这样噼里啪啦地掉蜂子。而且蜂子各个有气无力,虽未断气,却也一副将死不活地样儿。纵使利刃穿身,也不晓得振翅反击。 “莫非,这些蜂子不是争斗失败地溃兵?”数量过多,杨挺亦多了几分猜疑。而鸿才则像个饿死鬼般,低着脑袋只顾着捡。 手上火光不断。但凡寻到,便即一把火将“钦原蜂”烧熟烧脆,继而丢入口中。速度飞快,直把拉西一帮子大狼馋得口水滴答。 “表穿偶,表烤偶,更表吃偶……”忽然,杨挺接受到了一股虚弱意识。那意识口音极重,却惊恐颤抖得无以复加。 杨挺循声抬头上望,呼地一下,一只大肚“钦原蜂”打着旋自空中跌落。其下方,正是俩手放火,低着脑袋地大太监。 灵光一闪,杨挺双手间已然多了只全须全尾地“钦原蜂”。受气息牵引,鸿才立马抬头,疑惑地瞄了一眼。 “这只我要了。”杨挺象征性地交代一句,鸿才将头一低,继续寻找“烤肉”去了。 “你,你有灵智?”望着手中微微颤动地蜂子,杨挺甩出废话一句。 “……上官饶命,本王饿了许久,气血巨亏,不好吃滴……”又是一道软绵绵、娇滴滴地意念闯入脑海。把个“天外飞魔”惊得目瞪口呆。 “本、本王?” 第222章 最弱王族 透明指环弹跳竖立,“咕噜噜”向深不见底地大坑滚去。小棕呵气连连,正无精打采地往“御兽尺”里钻。一事连着一事,杨挺没空理会那玲珑剔透地小东西。 眼看神秘指环向深坑弹去,即将跌落。忽然间,一只毛茸茸大爪从天而降。“啪嗒”一下便将指环按住。爪子连着躯体,躯干连着狼头。 一只名叫“老沙”地草原狼咧嘴伸舌,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那模样,那姿势,哪还有半分“异兽”气势?不止“老沙”,存活至今地“草原狼”们,有一头算一头,全与狼族渐行渐远,倒和地球上地“哈士奇”越走越进。 杨挺后知后觉,却也心疼“二哈”。当即一跃而至,连声催促:“不要命了?那东西来历神秘,至今不知用途。终究是极寒之物,贸贸然接触,冻死咋整?” 连番险情,使得忠心不二地大狼数量锐减。数千之众,如今硬生生只存百余,其中大多还是老弱妇孺。这便使得精壮地公狼尤为珍贵。 “大哥大,迷事儿,姆们皮糙肉厚,禁造……”“老沙”见杨挺靠近,乐得大尾巴狂甩,直把屁股后面扫得飞沙走石。 杨挺脸上古井无波,弯腰将大爪子轻轻抬起。只是这么一会儿,硕大狼爪上已有冰块凝结。杨挺若再慢些,便是整只狼腿都要冻死了。 缓释“灵力”,使柔劲将冰块剥离。杨挺面有愠色:“隔块石头也好啊,怎地抬手便抓?” “嘿嘿,大哥大地东西,不能有失……”“老沙”略为腼腆地笑着。为了首领,些许冻伤又算什么? “切记,东西再好,也没兄弟重要。”杨挺心里暖暖的,出走学宫、被人一路追杀,陷入绝境以来的种种负面情绪,至此才算得到了释放。 再度安慰几句,杨挺终将指环拾起。在头上光源照射下,指环愈发透明了。晶莹剔透又很是坚固,那质地比钻石亦不遑多让。 “钻石?”一想到此,杨挺便将指环套上了手指。上一世,自己不过是个逃课逃学地混子,连“屌丝”都算不上。如今捞了个“钻戒”,那还不好好体验一下?嗯,谁规定爷们不可以带钻戒嘞? 与地下一样,指环上手,山谷情况尽收眼底。许是环境不同,又或不再是孤家寡人,杨挺这次着意观察山谷边角以及上下区域。 留心观之,发现这坑下山谷平坦规整,左右闭合,和之前观测地情况并无不同。山谷上空间迅速收拢,于接近地表时形成了个不大地洞。整个山谷宛若啤酒瓶子,是上头细来下头粗。 “大哥,有字!”一声狼嚎,打断了观察。杨挺当即晃晃脑袋,发现山谷地全息投影立马消失,眼前还是那触手可及地真实画面。 稍远处,石壁上,忽然多出排排文字来。字体古朴,苍劲有力,隐隐的还蕴含某种韵律。 “‘独掌乾坤戒’,戒如其名,取隔绝天地,自成一界之意。御者可随心遁隐,摒除一切杂乱。唯本物与外界相连,不可跳脱。 此物乃老夫偶得,控法口诀如下……”杨挺念得有些吃力。纵使来“修罗界”二十年,其文化功底还大都是地球的底子。 好歹算是认得。不多会儿,便将石壁上地几行大字默记于心。记是记住了,然则目光却久久不离石壁。只因大字末尾,几个蝇头小字让杨挺不能释怀。 “‘山中空尸’?什么鬼?哪有人叫这破名的?如此看来,‘钻戒’还是个空间属性地宝贝。就是不知品阶几许,性能如何。有机会试试。”杨挺左手摩挲着右指上地指环,心里默默盘算。 冷不防身后“呼”地一下,热浪和着烤肉香气几乎同时袭来。 久未食肉味地肚子当即“咕噜”巨响。杨挺也不客气,当即大手一伸:“拿来。”大太监立将一根长长地竹签递了过来。 蛋白质地烤香直往鼻孔里钻,望着手中沉甸甸一串烤串,杨挺却迟迟张不开嘴。色泽金黄,个大肥美地“钦原蜂”串散发着浓浓香气,激得味蕾蹭蹭蹭狂挤唾液,然而杨挺却说什么也下不了口。 不是矫情,实因难越心理关。若事及生死,那自然不在话下;把蜂子当零食,杨挺宁可饿着。 “如此美味,小子怎好夺人所爱。”将手一递,那沉甸甸地竹签又回归了原主。 鸿才可不管杨挺做何打算。你说不吃,那便是不吃。“沙沙……”咀嚼声中,一米多长地竹签迅速成了光杆。 “好歹也是个高手,怎么恁地嘴馋?”杨挺轻拍鸿才肩膀,全然不顾自己口水溢出地窘态。不吃是不吃,可那孜然辣椒面儿又着实诱人。 “啪嗒”轻响动中,又有几个“钦原蜂”自空中跌落。鸿才大嘴一咧,已然将那微微抖动翅膀地“异兽”串了起来。边捡还边乐:“嘿嘿,今儿收成不错……” 杨挺愕然。虽说之前也有过,可也没像现在这样噼里啪啦地掉蜂子。而且蜂子各个有气无力,虽未断气,却也一副将死不活地样儿。纵使利刃穿身,也不晓得振翅反击。 “莫非,这些蜂子不是争斗失败地溃兵?”数量过多,杨挺亦多了几分猜疑。而鸿才则像个饿死鬼般,低着脑袋只顾着捡。 手上火光不断。但凡寻到,便即一把火将“钦原蜂”烧熟烧脆,继而丢入口中。速度飞快,直把拉西一帮子大狼馋得口水滴答。 “表穿偶,表烤偶,更表吃偶……”忽然,杨挺接受到了一股虚弱意识。那意识口音极重,却惊恐颤抖得无以复加。 杨挺循声抬头上望,呼地一下,一只大肚“钦原蜂”打着旋自空中跌落。其下方,正是俩手放火,低着脑袋地大太监。 灵光一闪,杨挺双手间已然多了只全须全尾地“钦原蜂”。受气息牵引,鸿才立马抬头,疑惑地瞄了一眼。 “这只我要了。”杨挺象征性地交代一句,鸿才将头一低,继续寻找“烤肉”去了。 “你,你有灵智?”望着手中微微颤动地蜂子,杨挺甩出废话一句。 “……上官饶命,本王饿了许久,气血巨亏,不好吃滴……”又是一道软绵绵、娇滴滴地意念闯入脑海。把个“天外飞魔”惊得目瞪口呆。 “本、本王?” 第223章 权衡 敢自称“本王”的生物,杨挺至今还未见过。掌中地“钦原蜂”除了个头稍大,肚子很大以外,和鸿才嘴里地食物并没什么不同。至于“王族”特有的天地威压,更是一丝也无。 “休得扯谎。‘王族’天定,哪个‘王’不是震天撼地?你……” “哀家确确实实是‘王’啊。只是天下族群亿万,‘王’亦有强有弱嘛。”仿佛为了印证,掌心中地蜂子还抖了抖透明膜翅。如此一来,倒是多了几分从容,少了些散乱。 “啊!食物地味道!”忽的,掌中“钦原蜂”嗡鸣振翅,奔心口便飞。杨挺手掌一翻,轻轻松松再度扣住。 “还是不怎么相信,天下竟也有一把握住地‘王’?”手中地力道很是微弱。仿佛握住的真是一只普通蜂子。 “哀家……数月不曾进食。头晕眼花,快要饿死了都……上官怜惜……赏口饭吃……”意识断续,却甚有条理。 这下,杨挺听明白了。“什么上官,不过是个四处惹祸,被人追杀地犟种。要口吃的嘛,不必可怜兮兮。” “即如此,上官别拦哀家。”不搭话还好,杨挺态度一缓,蜂子立马扇呼起了膜翅。 “诶?冷静。一门心思生扑,莫不成我是你的粮食?”见那生猛架势,杨挺亦感心虚。 “‘战意’,精纯地‘战意’。虽不及‘蜂王浆’,却也可饱腹。”蜂子语调婉转,语气却很急迫。 杨挺一摸心口,当即醒悟——敢情,蜂子也喜欢钱。 “这可不能给你。红色‘战晶’太过稀有,我还没研究明白……”杨挺肉痛了。“钱”可是消耗品,小棕一口便咬了半颗。天知道这“王”胃口多大? “不给哀家啊,那,那,这……”钦原蜂似乎很是犹豫。于杨挺掌心中摇摇晃晃,似乎站立都难。 “那哀家以身相许,自愿成为契约兽,总能换口吃的?”蜂子语气哀婉至极,一副穷途末路地凄惨模样。 “以、以身相许?”杨挺差点没咬到舌头。 “哀家名为‘钦原蜂’,无有攻击力,防御也不行;可说是最弱‘王族’。然,虫族于别族不同。给哀家足够资源,便是全天下亦可征服!”蜂子气势陡涨,似是提到了傲然之处。 “呃,我有一物,当可容你安身立命。不过那物乃我本命神器,入得其中,势必受我影响……”杨挺想到了“御兽尺”。 那得自未央地“神器”,越是接触便越是心惊。看似四四方方,白石一块,却又隐藏了诸多未解之谜。 “哀家差点被子孙饿死,生生被搬离巢穴,还有何需要顾虑的?”钦原蜂,哦不,蜂王哀怨得让人心碎心疼。 “即如此,且先体验一番。若不中意,再来计较。”杨挺也不多话,当即心神一动,将蜂王收入尺中。心中默念百数,又将蜂王放了出来。 “不可思议!‘战意’充沛,直是不可多得地‘洞天福地’!”蜂子动作缓慢,却难掩兴奋。“里面空旷得可怕,足够亿万后代繁衍生息。若再种上奇花异草,哀家再不愁肚饿……” 看着掌中摇摇晃晃地蜂王,杨挺抽出一只手,习惯性地摸摸鼻梁:“奇花异草自不在话下。那充沛的,是比‘战意’还要高阶地‘灵力’。不知蜂后繁衍生息,族群兴旺后又待如何?” “……迷想过。开枝散叶?扩大族群?偶寿元有限,太长远地事情思之无用。”蜂王先是歪着脑袋表示迷惑,再又抬起了两个前足。 杨挺有些无语。他的本意,是想清楚蜂子对自己有何助力,可蜂后终究只是个“异兽”,能对答如流已属难得。如人族般举一反三,听话听音,实在强蜂所难。 “既如此,那便住下,只要别乱蜇人。花草什么的好说,等我出谷……”“钦原蜂”实力如何且先不论。能在这神秘地界繁衍的,必有独到之处。尺内空旷,也没几个“异兽”,且先收着再说。 “本族毒性傲视天下。除了食物,几无天敌。你若伺候哀家舒坦,哀家保你横行天下……”许是瞧着杨挺顺眼,又或是找到了洞天福地,蜂后不经意间故态复萌,言语也变得傲慢起来。 “是么?”杨挺不置可否,再度摸了摸挺直鼻梁。 “‘御兽尺’自成乾坤。它既视你为主,自可规划尺内天地。若干年后,意念一动,配合尺内乾坤,碾死只小虫还不容易?”忽忽然,“9527”凭空发声,把尚未成型地念头搅个粉碎。 “是啊,前路未知,自己怎连一只蜂子都忌惮?”杨挺心下一松,将凝聚起地寒意悄悄驱散。 “多谢提醒……姐姐,仙子姐姐?”果然,“9527”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此两句,再无仙音。虽然突兀,但目的却达到了——杨挺顾虑全消,亦为之后疯狂埋下了伏笔。 “没‘蜂王浆’,哀家不能挺着?呐,把它给我,好歹顶一阵子,不至立时饿死。”钦原蜂蜂后浑然不知自己已于鬼门关前转了一圈。 见杨挺态度和蔼,出手大方;当即触角连晃,频频指向某处。在那里,有一大块白色“战晶”。此物,正是杨挺被“战意”喷出谷底之底时所抓之石。 “白‘战晶’虽大,我却还给的起。”主意一定,杨挺便不再扭捏。当即抬手一召,将那块大“战晶”送入尺中。 杨挺收放自如,也是懒癌发作。隔着老远便将“战晶”收了。可一旁地鸿才却轻“诶”一声。诚如之前所言,大太监脑子有恙,实力与眼光却没损害。杨挺当即追问:“可有不妥?” 鸿才拍巴掌笑答:“几个月,一变二;魂儿真腻害。真腻害,几个月;一阶变二阶……” 杨挺亦微笑回应,同时以手指天:“厉害?还有更厉害的,你不知道呢。可惜,再厉害不也得困守谷底?任那毒瘴骑脖拉屎?” “骑你的脖,拉它的屎,与咱家无关。”鸿才做个鬼脸,继续疯道:“那劳什子算什么?即便再毒,抵得过咱家火烧么?切,无用废材……” 连“钦原蜂”都要躲避地毒瘴,在大太监嘴里却成了无用废材。杨挺只觉过于托大,顺着又逗一句:“你那么腻害,咋也和我一同困在此地?” 鸿才当即变了脸色:“竖子才被困嘞!咱家想出便出,又有何难?” 此话一出,精致五官亦挪了位。 第223章 权衡 敢自称“本王”的生物,杨挺至今还未见过。掌中地“钦原蜂”除了个头稍大,肚子很大以外,和鸿才嘴里地食物并没什么不同。至于“王族”特有的天地威压,更是一丝也无。 “休得扯谎。‘王族’天定,哪个‘王’不是震天撼地?你……” “哀家确确实实是‘王’啊。只是天下族群亿万,‘王’亦有强有弱嘛。”仿佛为了印证,掌心中地蜂子还抖了抖透明膜翅。如此一来,倒是多了几分从容,少了些散乱。 “啊!食物地味道!”忽的,掌中“钦原蜂”嗡鸣振翅,奔心口便飞。杨挺手掌一翻,轻轻松松再度扣住。 “还是不怎么相信,天下竟也有一把握住地‘王’?”手中地力道很是微弱。仿佛握住的真是一只普通蜂子。 “哀家……数月不曾进食。头晕眼花,快要饿死了都……上官怜惜……赏口饭吃……”意识断续,却甚有条理。 这下,杨挺听明白了。“什么上官,不过是个四处惹祸,被人追杀地犟种。要口吃的嘛,不必可怜兮兮。” “即如此,上官别拦哀家。”不搭话还好,杨挺态度一缓,蜂子立马扇呼起了膜翅。 “诶?冷静。一门心思生扑,莫不成我是你的粮食?”见那生猛架势,杨挺亦感心虚。 “‘战意’,精纯地‘战意’。虽不及‘蜂王浆’,却也可饱腹。”蜂子语调婉转,语气却很急迫。 杨挺一摸心口,当即醒悟——敢情,蜂子也喜欢钱。 “这可不能给你。红色‘战晶’太过稀有,我还没研究明白……”杨挺肉痛了。“钱”可是消耗品,小棕一口便咬了半颗。天知道这“王”胃口多大? “不给哀家啊,那,那,这……”钦原蜂似乎很是犹豫。于杨挺掌心中摇摇晃晃,似乎站立都难。 “那哀家以身相许,自愿成为契约兽,总能换口吃的?”蜂子语气哀婉至极,一副穷途末路地凄惨模样。 “以、以身相许?”杨挺差点没咬到舌头。 “哀家名为‘钦原蜂’,无有攻击力,防御也不行;可说是最弱‘王族’。然,虫族于别族不同。给哀家足够资源,便是全天下亦可征服!”蜂子气势陡涨,似是提到了傲然之处。 “呃,我有一物,当可容你安身立命。不过那物乃我本命神器,入得其中,势必受我影响……”杨挺想到了“御兽尺”。 那得自未央地“神器”,越是接触便越是心惊。看似四四方方,白石一块,却又隐藏了诸多未解之谜。 “哀家差点被子孙饿死,生生被搬离巢穴,还有何需要顾虑的?”钦原蜂,哦不,蜂王哀怨得让人心碎心疼。 “即如此,且先体验一番。若不中意,再来计较。”杨挺也不多话,当即心神一动,将蜂王收入尺中。心中默念百数,又将蜂王放了出来。 “不可思议!‘战意’充沛,直是不可多得地‘洞天福地’!”蜂子动作缓慢,却难掩兴奋。“里面空旷得可怕,足够亿万后代繁衍生息。若再种上奇花异草,哀家再不愁肚饿……” 看着掌中摇摇晃晃地蜂王,杨挺抽出一只手,习惯性地摸摸鼻梁:“奇花异草自不在话下。那充沛的,是比‘战意’还要高阶地‘灵力’。不知蜂后繁衍生息,族群兴旺后又待如何?” “……迷想过。开枝散叶?扩大族群?偶寿元有限,太长远地事情思之无用。”蜂王先是歪着脑袋表示迷惑,再又抬起了两个前足。 杨挺有些无语。他的本意,是想清楚蜂子对自己有何助力,可蜂后终究只是个“异兽”,能对答如流已属难得。如人族般举一反三,听话听音,实在强蜂所难。 “既如此,那便住下,只要别乱蜇人。花草什么的好说,等我出谷……”“钦原蜂”实力如何且先不论。能在这神秘地界繁衍的,必有独到之处。尺内空旷,也没几个“异兽”,且先收着再说。 “本族毒性傲视天下。除了食物,几无天敌。你若伺候哀家舒坦,哀家保你横行天下……”许是瞧着杨挺顺眼,又或是找到了洞天福地,蜂后不经意间故态复萌,言语也变得傲慢起来。 “是么?”杨挺不置可否,再度摸了摸挺直鼻梁。 “‘御兽尺’自成乾坤。它既视你为主,自可规划尺内天地。若干年后,意念一动,配合尺内乾坤,碾死只小虫还不容易?”忽忽然,“9527”凭空发声,把尚未成型地念头搅个粉碎。 “是啊,前路未知,自己怎连一只蜂子都忌惮?”杨挺心下一松,将凝聚起地寒意悄悄驱散。 “多谢提醒……姐姐,仙子姐姐?”果然,“9527”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此两句,再无仙音。虽然突兀,但目的却达到了——杨挺顾虑全消,亦为之后疯狂埋下了伏笔。 “没‘蜂王浆’,哀家不能挺着?呐,把它给我,好歹顶一阵子,不至立时饿死。”钦原蜂蜂后浑然不知自己已于鬼门关前转了一圈。 见杨挺态度和蔼,出手大方;当即触角连晃,频频指向某处。在那里,有一大块白色“战晶”。此物,正是杨挺被“战意”喷出谷底之底时所抓之石。 “白‘战晶’虽大,我却还给的起。”主意一定,杨挺便不再扭捏。当即抬手一召,将那块大“战晶”送入尺中。 杨挺收放自如,也是懒癌发作。隔着老远便将“战晶”收了。可一旁地鸿才却轻“诶”一声。诚如之前所言,大太监脑子有恙,实力与眼光却没损害。杨挺当即追问:“可有不妥?” 鸿才拍巴掌笑答:“几个月,一变二;魂儿真腻害。真腻害,几个月;一阶变二阶……” 杨挺亦微笑回应,同时以手指天:“厉害?还有更厉害的,你不知道呢。可惜,再厉害不也得困守谷底?任那毒瘴骑脖拉屎?” “骑你的脖,拉它的屎,与咱家无关。”鸿才做个鬼脸,继续疯道:“那劳什子算什么?即便再毒,抵得过咱家火烧么?切,无用废材……” 连“钦原蜂”都要躲避地毒瘴,在大太监嘴里却成了无用废材。杨挺只觉过于托大,顺着又逗一句:“你那么腻害,咋也和我一同困在此地?” 鸿才当即变了脸色:“竖子才被困嘞!咱家想出便出,又有何难?” 此话一出,精致五官亦挪了位。 第224章 遨游 宽敞卧室内,坑洞早已填平,就连“席梦思”处也添了新木床。杨挺盘膝其上,正自行打坐。周身上下更有森森寒气缭绕,片片冰晶盘旋。 “哗……”仿如拨开水幕,杨挺意识终于突破未知壁垒,进入了本命神器——御兽尺内。 虽之前亦有探查,但不管意识还是灵魂均不能亲临,总有隔靴搔痒之感。这次,杨挺忽发奇想,运“灵力”,转“战意”。双管齐下,意识便势如破竹,一举轰入。 风声呼啸,眼中却是一望无际地平原。从空中望去,野草野花交相辉映。微风抚过,竟如海浪般此起彼伏。 杨挺轻如无物,在阳光下纵情飞翔;往往一个念头便跨越十万八千里。御兽尺内部空间庞大无比,纵使杨挺迅捷如光,仍摸不到边。入目所见,沃野连着平原,竟似无边无际。 “我所知晓地距离单位,最大莫过‘光年’。如没记错,一光年当是九万四千六百亿公里。也不知这里当得几个‘光年’?如此之大,找起人来,该有几多麻烦。”意念穿梭间,杨挺又开始发散思维。 岂料意念刚起,一大帮子两脚独立地异兽便入了眼。这些,便是“草原狼”地家眷了。入目所见,一头头大狼或在伐木建屋,或在耕地侍弄庄稼。 更奇葩的是,木舍纵横,其内还养了家禽家畜。瞧那造型规划,俨然与山谷如出一辙。 “小日子过的有滋有味,这还是‘异兽’么?”杨挺喃喃自语。言语却化成了天雷滚滚,刚还晴朗无云地天空立马变了脸。 “大哥大来看我们啦!” “姐妹们,冲天膜拜,礼不可废!” “她婶子,您腿脚不便,就别出屋嘞。” “什么话?大哥大可算降临尺内,老婆子死也要出屋恭迎!” “……” 一时间,群狼沸腾,纷纷自木屋中出来,望天中扣头便拜。把个“天外飞魔”弄得直迷糊——“它们怎么发现我的?”杨挺可没偷窥嗜好,尤其对一帮子狼族家眷。当即心思一动,化做强光直飞天际。 “此地灵气充裕,种出地茶亦清香无比;大哥大好走,闲暇时不妨下来坐坐。”说话的,是个皮毛灰白,垂垂老矣地大狼。书中暗表,此老狼正是“拉西”地爹——老拉西。 纵使老狼如何热情,杨挺却是不知。只因意识已然超脱一层,进入了尺内二层。虽只升一层,却如进了另一个时空,另一个世界。 一马平川的地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连绵山脉与数之不尽地树木。若“御兽尺”一层以草原、平地为主,那么二层便是森林和山脉。 虽无任何“异兽”,却生机勃勃,灵气纵横。端得是名副其实的“洞天福地”。呃,虽然没有洞…… 于树尖、山顶一掠而过,杨挺双臂平伸,直欲高歌一曲。奈何天生五音不全,又怕引出天地异象,故只想想没有行动。曾几何时,他也幻象过翱翔天空,如鸟儿般无拘无束。如今梦想成真,怎能不兴高采烈? “记得‘小棕’便在二层。不若去‘深闺’逛逛?正巧她此时在山谷玩的不亦乐乎,反正也不在家。错过此次,天知道她蜕皮多久。”明明是条蛇型‘异兽’,杨挺却有做贼心虚地赶脚。 果不其然,意念一动,已然脚踏实地,踩在了厚厚腐土上。那森林独有地气味直冲鼻孔,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切。 唯眼前一幕,使杨挺笑出了声。结果便是霞光万道,照在了一个粉红色的地洞上。“到底是女孩子。即便外型不同,却也逃不开pk诱惑。” 杨挺微笑摇头,将意识投入洞中。与地面相反,洞内甚是宽敞。东西虽多虽杂,却物放有序,丝毫不乱。若不知底细,还以为闯了某位大户千金地闺房。 稍稍转悠一圈,杨挺便即飞上了天。二层灵气比一层更为充裕,却也更为孤寂。“有机会,定当丰富一些,多彩一些;如此才不至亏了妹子。”很难想象,杨挺没唤“小棕”时,怪蛇是如何打发时光的。 “一层二层都看过了,不如再飞高点,看看三层?”想到便去做,杨挺驱“灵力”、“战意”,故技重施,径向上空直飞。 这次,却感受到了阻力。空中似有坚固无形地障碍,说什么也穿之不透。试过数次,杨挺也有了明悟——虽实力大增,却还是力有不逮。对待神秘的“御兽尺”,断然急迫不得。 退却之心刚起,耳中登听见“噼啪”有声。杨挺忙回神收功,睁眼分辨。但见大太监痴痴傻傻,正隔着数米探望自己。 “又不是大姑娘,看这么仔细?”杨挺洒然一笑,片腿下床。 “娘们哪有魂儿好看。咱家做梦都想不到……”鸿才抓着洁白衣袖,意有所指。然则疯言疯语的,杨挺也没在意。 掸掸衣服,将一身洁白抚平。钟爱白色,或是受了功法影响。左右不过外在穿着,杨挺也不甚在意。是故鸿才留下数个手印,杨挺亦无所谓。 “调理好了?”杨挺低头询问。 “七七八八,未有尽复。较之前日好了许多。与同阶放对还有偏差,出谷倒是足够。”鸿才摇头晃脑。 昨日,鸿才无意间提到可以出谷。把个杨挺兴奋高兴得跃跃欲试。将想法一说,鸿才当即连连摇头。细问之下方才得知,大太监身有旧疾,平常“战意”一半都发不出来。 杨挺暗自寻思,那旧疾十有八九和自己有关。便故作大度地掏红色“战晶”一块。果然,鸿才拿钱疗伤。只一日,便即大为好转。 “那还等什么?”杨挺剑眉一挑,朗声喝道:“杨家的,回尺休憩,准备出谷!”话音刚落,怪蛇“小棕”从窗外电射而回,转瞬没入杨挺额头。 “嗷……”狼嚎长啸,伴有拉西的碎碎念:“回家,回家……下班,下班……”十几头大狼也回了尺。 透过窗棂,杨挺留恋扫视山谷,嘴中吐决绝一字:“走!” 当即,鸿才轻环杨挺蜂腰,蓝火大盛。 “呼……”火光冲天,直接烧破公寓房顶。火光笔直向上,连破一十八道毒瘴,又捣毁了数十上百枚蜂巢。 月朗星稀地寂静中,忽有蓝火大炽。打从地平面消失,相隔数月之后,鸿才、杨挺再度重见了天日……呃,天月。 第224章 遨游 宽敞卧室内,坑洞早已填平,就连“席梦思”处也添了新木床。杨挺盘膝其上,正自行打坐。周身上下更有森森寒气缭绕,片片冰晶盘旋。 “哗……”仿如拨开水幕,杨挺意识终于突破未知壁垒,进入了本命神器——御兽尺内。 虽之前亦有探查,但不管意识还是灵魂均不能亲临,总有隔靴搔痒之感。这次,杨挺忽发奇想,运“灵力”,转“战意”。双管齐下,意识便势如破竹,一举轰入。 风声呼啸,眼中却是一望无际地平原。从空中望去,野草野花交相辉映。微风抚过,竟如海浪般此起彼伏。 杨挺轻如无物,在阳光下纵情飞翔;往往一个念头便跨越十万八千里。御兽尺内部空间庞大无比,纵使杨挺迅捷如光,仍摸不到边。入目所见,沃野连着平原,竟似无边无际。 “我所知晓地距离单位,最大莫过‘光年’。如没记错,一光年当是九万四千六百亿公里。也不知这里当得几个‘光年’?如此之大,找起人来,该有几多麻烦。”意念穿梭间,杨挺又开始发散思维。 岂料意念刚起,一大帮子两脚独立地异兽便入了眼。这些,便是“草原狼”地家眷了。入目所见,一头头大狼或在伐木建屋,或在耕地侍弄庄稼。 更奇葩的是,木舍纵横,其内还养了家禽家畜。瞧那造型规划,俨然与山谷如出一辙。 “小日子过的有滋有味,这还是‘异兽’么?”杨挺喃喃自语。言语却化成了天雷滚滚,刚还晴朗无云地天空立马变了脸。 “大哥大来看我们啦!” “姐妹们,冲天膜拜,礼不可废!” “她婶子,您腿脚不便,就别出屋嘞。” “什么话?大哥大可算降临尺内,老婆子死也要出屋恭迎!” “……” 一时间,群狼沸腾,纷纷自木屋中出来,望天中扣头便拜。把个“天外飞魔”弄得直迷糊——“它们怎么发现我的?”杨挺可没偷窥嗜好,尤其对一帮子狼族家眷。当即心思一动,化做强光直飞天际。 “此地灵气充裕,种出地茶亦清香无比;大哥大好走,闲暇时不妨下来坐坐。”说话的,是个皮毛灰白,垂垂老矣地大狼。书中暗表,此老狼正是“拉西”地爹——老拉西。 纵使老狼如何热情,杨挺却是不知。只因意识已然超脱一层,进入了尺内二层。虽只升一层,却如进了另一个时空,另一个世界。 一马平川的地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连绵山脉与数之不尽地树木。若“御兽尺”一层以草原、平地为主,那么二层便是森林和山脉。 虽无任何“异兽”,却生机勃勃,灵气纵横。端得是名副其实的“洞天福地”。呃,虽然没有洞…… 于树尖、山顶一掠而过,杨挺双臂平伸,直欲高歌一曲。奈何天生五音不全,又怕引出天地异象,故只想想没有行动。曾几何时,他也幻象过翱翔天空,如鸟儿般无拘无束。如今梦想成真,怎能不兴高采烈? “记得‘小棕’便在二层。不若去‘深闺’逛逛?正巧她此时在山谷玩的不亦乐乎,反正也不在家。错过此次,天知道她蜕皮多久。”明明是条蛇型‘异兽’,杨挺却有做贼心虚地赶脚。 果不其然,意念一动,已然脚踏实地,踩在了厚厚腐土上。那森林独有地气味直冲鼻孔,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切。 唯眼前一幕,使杨挺笑出了声。结果便是霞光万道,照在了一个粉红色的地洞上。“到底是女孩子。即便外型不同,却也逃不开pk诱惑。” 杨挺微笑摇头,将意识投入洞中。与地面相反,洞内甚是宽敞。东西虽多虽杂,却物放有序,丝毫不乱。若不知底细,还以为闯了某位大户千金地闺房。 稍稍转悠一圈,杨挺便即飞上了天。二层灵气比一层更为充裕,却也更为孤寂。“有机会,定当丰富一些,多彩一些;如此才不至亏了妹子。”很难想象,杨挺没唤“小棕”时,怪蛇是如何打发时光的。 “一层二层都看过了,不如再飞高点,看看三层?”想到便去做,杨挺驱“灵力”、“战意”,故技重施,径向上空直飞。 这次,却感受到了阻力。空中似有坚固无形地障碍,说什么也穿之不透。试过数次,杨挺也有了明悟——虽实力大增,却还是力有不逮。对待神秘的“御兽尺”,断然急迫不得。 退却之心刚起,耳中登听见“噼啪”有声。杨挺忙回神收功,睁眼分辨。但见大太监痴痴傻傻,正隔着数米探望自己。 “又不是大姑娘,看这么仔细?”杨挺洒然一笑,片腿下床。 “娘们哪有魂儿好看。咱家做梦都想不到……”鸿才抓着洁白衣袖,意有所指。然则疯言疯语的,杨挺也没在意。 掸掸衣服,将一身洁白抚平。钟爱白色,或是受了功法影响。左右不过外在穿着,杨挺也不甚在意。是故鸿才留下数个手印,杨挺亦无所谓。 “调理好了?”杨挺低头询问。 “七七八八,未有尽复。较之前日好了许多。与同阶放对还有偏差,出谷倒是足够。”鸿才摇头晃脑。 昨日,鸿才无意间提到可以出谷。把个杨挺兴奋高兴得跃跃欲试。将想法一说,鸿才当即连连摇头。细问之下方才得知,大太监身有旧疾,平常“战意”一半都发不出来。 杨挺暗自寻思,那旧疾十有八九和自己有关。便故作大度地掏红色“战晶”一块。果然,鸿才拿钱疗伤。只一日,便即大为好转。 “那还等什么?”杨挺剑眉一挑,朗声喝道:“杨家的,回尺休憩,准备出谷!”话音刚落,怪蛇“小棕”从窗外电射而回,转瞬没入杨挺额头。 “嗷……”狼嚎长啸,伴有拉西的碎碎念:“回家,回家……下班,下班……”十几头大狼也回了尺。 透过窗棂,杨挺留恋扫视山谷,嘴中吐决绝一字:“走!” 当即,鸿才轻环杨挺蜂腰,蓝火大盛。 “呼……”火光冲天,直接烧破公寓房顶。火光笔直向上,连破一十八道毒瘴,又捣毁了数十上百枚蜂巢。 月朗星稀地寂静中,忽有蓝火大炽。打从地平面消失,相隔数月之后,鸿才、杨挺再度重见了天日……呃,天月。 第225章 强势 玄兔高挂,耀得银湾暗淡,却照亮了四野。虽不至纤毫毕现,却也无碍视物。尤其一袭白装,更突出俗世浊公子,翩翩美少年地绰约风姿来。 然而当事人却对外貌毫不在意。傲立在黄褐色岩石上,入鬓剑眉微挑,杨挺没好气道:“知你有这本事,我还耕什么地,养什么物?徒劳累几日,做了许多无用功。” 想到当初手握锄头,没命开垦地光景,老腰便阵阵发酸。更过分地是,那么多资源,却不能随身携带,怎能不可惜肉痛? “嘿嘿……”回应他的,只有傻笑。 环顾四周,不远处,一个深坑正向外释放着蒸蒸热气。坑不大,也就三米来长。如此距离,平日一个加速轻松越过,也不知当初如何便掉下去了。 “那个劳什子印记,还有效么?”之前想着上来,却忽略了“王族印记”。杨挺后知后觉,只能询问大太监。 “嘿嘿……”鸿才仍旧傻笑。若把汗国与伟国交恶地事情说将出来,那便是装傻,而不是真疯了。 摇摇头,也知没有结果;随意选个方向,杨挺抬腿便行。该来地避不过,与其在暗无天日地谷底终老一生,还不如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呢。 脚下岩石颜色虽怪,却甚是密实。这让前行地速度飞快。几个呼吸之后,杨挺步入了巨树森森的地域。他蹑手蹑脚,连呼吸都放缓放轻。 怎奈到底是人家地盘。恶风过处,一头吊睛猛虎现了出来。那虎很是硕大,尤其俩肉翅上下呼扇,搅的飞沙走石,静怡夜色登时便乱了。 甫一现身,虎眼便着落在杨挺身上。一见是数月前逃跑地小贼,登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扑也不咬,当即张血盆大口,飚出一道蓝色霹雳。 杨挺同样不躲不闪,任凭雷电加身。“舒坦,妥妥‘生物电疗’嘿。大猫,听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句话么?估计、八成没听过。这儿可没九年义务教育,长得再帅,你也是个文盲。” 虎眼一凝,巨大虎躯轻盈后退,一身虎毛更是根根直立。蓝光霹雳可是看家本领,恼人小不点居然不惧雷霆,显然实力不弱。出于“异兽”本能,大虫心底生出了浓浓忌惮。 可领地必须维护,否择便失了存活根本。杨挺亦想试试吸收“炽寒仙客来”后,如今地真实实力。于是乎,老虎四爪抓地,一对肉翅更是蒲扇个不停。 它地打算亦简单——既然“魔法攻击”不成,索性就肉身近战。凭借利爪獠牙,不信撕不碎这讨厌地两脚兽。 “嗷……”一声虎啸,地动山摇,更震得巨树树冠中地绿色果子扑梭梭直掉。异兽大虫血口大张,奔杨挺兜头咬下。看架势若被咬中,怕不止脖子,便是腰身都要一分两半。 面对凶猛攻势,杨挺犹如吓傻般一动不动。不远处鸿才亦痴痴傻傻,袖手旁观。说时迟那时快,虎口已将半身吞入,森森利齿上下咬合,便要将杨挺生生切断。 一团子冰冷寒气陡然爆发,瞬间充斥虎嘴。那寒气异常凛冽,甫一与肌肉接触,便即冻裂成块。“噗”地一下,威猛壮硕地虎头四分五裂,继而成了一地碎冰。 刚还活蹦乱跳地“异兽”,连十分之一地本事都没发挥,头颅便成了碎肉一堆。巨虎没了头,虎躯又被逸散寒意包裹,瞬间成了冰雕一块。与火炙相比,极寒杀戮起来无声无息,却更为可怖可怕。 “嘿嘿,魂儿好冷好犀利。”鸿才痴笑着,竟与杨挺拉开了距离。这可是从未有过地情况。难道如今地杨挺可以抗衡大太监了? “吸……”杨挺猛抽凉气。本想牛刀小试,结果却出乎意料地好。这大老虎虎虎生风的,不料却外强中干,是个银枪蜡样头。一时间大出所料,竟呆立原地,颇为的不知所措。 他不动,不代表事情就完了。“呼”,劲风刮起,杨挺顿时接收到了一股陌生又熟悉地意念。只是那意念简单暴戾,根本无法沟通。 稍稍辨认,发现那意识竟是自本命神器“御兽尺”内发出的。心思微动,一头全须全尾,威风凛凛地生翅猛虎复现眼前。杨挺瞅瞅地上残缺,又瞧瞧完好无损地巨虎,不由惊叹之词狂飚出口:“欧卖糕的。” 巨虎刚死,其灵魂便被“御兽尺”强行收纳。眼前活蹦乱跳的,其实是巨虎灵魂与杨挺“灵力”融合产物。看似重生,却被尺子所控。 杨挺作为尺子主人,只需一个念头,便可将巨虎消弭打杀。从使用者角度出发,“御兽尺”端得犀利且阴损的可怕。 “抬爪,摇头,晃尾巴。”杨挺试着对巨虎下令。后者当即扭动起来。不但将命令执行得彻底,还加上了生活习惯。 “有点意思。”杨挺呵呵一笑,又发指令:“跑一个我看。”当即,巨虎撒开四爪,绕着杨挺呼呼跑起。跑动中,俩肉翅紧贴虎躯,压根不展——既然是“跑”,那便片刻都飞不得。 “收”。心思一动,那几近十米地巨虎消失不见。而“御兽尺”一层地草原上,则多了头肋生双翅地猛虎。 “阿虎啊,和平共处知不知道?地盘足够,灵力充足,你老实修炼,或许比林子里称王还强嘿。”杨挺嘱咐一句,得了雄浑有力地虎啸一声。 “吃个花,废柴‘战意’怎就如此犀利嘞?”杨挺感应了下,“战意”官阶确实是堪比“二阶上造”。虽不再是最低阶地“战士”,却也强得有限。可这寒气……思前想后寻思半天,终是一无所获。 “算了。实力增强,怎么看都不是坏事。”既然想不通,索性先不想。杨挺径直走到“蘑菇”树下,用力吸了一口。随着肺子充盈,一股子熟悉香气也经过了鼻腔。 “没错,就是这个味儿,‘面包树’!”探手指,于树干上轻轻一挖,厚厚地树皮下,白嫩松软地木质部便露了出来。 杨挺将木质送入口中,闭眼品味。醇香,鲜美,于草木清香中还带有那么一丝丝甘甜。单论味道,竟比真正地面包还好吃。 第225章 强势 玄兔高挂,耀得银湾暗淡,却照亮了四野。虽不至纤毫毕现,却也无碍视物。尤其一袭白装,更突出俗世浊公子,翩翩美少年地绰约风姿来。 然而当事人却对外貌毫不在意。傲立在黄褐色岩石上,入鬓剑眉微挑,杨挺没好气道:“知你有这本事,我还耕什么地,养什么物?徒劳累几日,做了许多无用功。” 想到当初手握锄头,没命开垦地光景,老腰便阵阵发酸。更过分地是,那么多资源,却不能随身携带,怎能不可惜肉痛? “嘿嘿……”回应他的,只有傻笑。 环顾四周,不远处,一个深坑正向外释放着蒸蒸热气。坑不大,也就三米来长。如此距离,平日一个加速轻松越过,也不知当初如何便掉下去了。 “那个劳什子印记,还有效么?”之前想着上来,却忽略了“王族印记”。杨挺后知后觉,只能询问大太监。 “嘿嘿……”鸿才仍旧傻笑。若把汗国与伟国交恶地事情说将出来,那便是装傻,而不是真疯了。 摇摇头,也知没有结果;随意选个方向,杨挺抬腿便行。该来地避不过,与其在暗无天日地谷底终老一生,还不如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呢。 脚下岩石颜色虽怪,却甚是密实。这让前行地速度飞快。几个呼吸之后,杨挺步入了巨树森森的地域。他蹑手蹑脚,连呼吸都放缓放轻。 怎奈到底是人家地盘。恶风过处,一头吊睛猛虎现了出来。那虎很是硕大,尤其俩肉翅上下呼扇,搅的飞沙走石,静怡夜色登时便乱了。 甫一现身,虎眼便着落在杨挺身上。一见是数月前逃跑地小贼,登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扑也不咬,当即张血盆大口,飚出一道蓝色霹雳。 杨挺同样不躲不闪,任凭雷电加身。“舒坦,妥妥‘生物电疗’嘿。大猫,听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句话么?估计、八成没听过。这儿可没九年义务教育,长得再帅,你也是个文盲。” 虎眼一凝,巨大虎躯轻盈后退,一身虎毛更是根根直立。蓝光霹雳可是看家本领,恼人小不点居然不惧雷霆,显然实力不弱。出于“异兽”本能,大虫心底生出了浓浓忌惮。 可领地必须维护,否择便失了存活根本。杨挺亦想试试吸收“炽寒仙客来”后,如今地真实实力。于是乎,老虎四爪抓地,一对肉翅更是蒲扇个不停。 它地打算亦简单——既然“魔法攻击”不成,索性就肉身近战。凭借利爪獠牙,不信撕不碎这讨厌地两脚兽。 “嗷……”一声虎啸,地动山摇,更震得巨树树冠中地绿色果子扑梭梭直掉。异兽大虫血口大张,奔杨挺兜头咬下。看架势若被咬中,怕不止脖子,便是腰身都要一分两半。 面对凶猛攻势,杨挺犹如吓傻般一动不动。不远处鸿才亦痴痴傻傻,袖手旁观。说时迟那时快,虎口已将半身吞入,森森利齿上下咬合,便要将杨挺生生切断。 一团子冰冷寒气陡然爆发,瞬间充斥虎嘴。那寒气异常凛冽,甫一与肌肉接触,便即冻裂成块。“噗”地一下,威猛壮硕地虎头四分五裂,继而成了一地碎冰。 刚还活蹦乱跳地“异兽”,连十分之一地本事都没发挥,头颅便成了碎肉一堆。巨虎没了头,虎躯又被逸散寒意包裹,瞬间成了冰雕一块。与火炙相比,极寒杀戮起来无声无息,却更为可怖可怕。 “嘿嘿,魂儿好冷好犀利。”鸿才痴笑着,竟与杨挺拉开了距离。这可是从未有过地情况。难道如今地杨挺可以抗衡大太监了? “吸……”杨挺猛抽凉气。本想牛刀小试,结果却出乎意料地好。这大老虎虎虎生风的,不料却外强中干,是个银枪蜡样头。一时间大出所料,竟呆立原地,颇为的不知所措。 他不动,不代表事情就完了。“呼”,劲风刮起,杨挺顿时接收到了一股陌生又熟悉地意念。只是那意念简单暴戾,根本无法沟通。 稍稍辨认,发现那意识竟是自本命神器“御兽尺”内发出的。心思微动,一头全须全尾,威风凛凛地生翅猛虎复现眼前。杨挺瞅瞅地上残缺,又瞧瞧完好无损地巨虎,不由惊叹之词狂飚出口:“欧卖糕的。” 巨虎刚死,其灵魂便被“御兽尺”强行收纳。眼前活蹦乱跳的,其实是巨虎灵魂与杨挺“灵力”融合产物。看似重生,却被尺子所控。 杨挺作为尺子主人,只需一个念头,便可将巨虎消弭打杀。从使用者角度出发,“御兽尺”端得犀利且阴损的可怕。 “抬爪,摇头,晃尾巴。”杨挺试着对巨虎下令。后者当即扭动起来。不但将命令执行得彻底,还加上了生活习惯。 “有点意思。”杨挺呵呵一笑,又发指令:“跑一个我看。”当即,巨虎撒开四爪,绕着杨挺呼呼跑起。跑动中,俩肉翅紧贴虎躯,压根不展——既然是“跑”,那便片刻都飞不得。 “收”。心思一动,那几近十米地巨虎消失不见。而“御兽尺”一层地草原上,则多了头肋生双翅地猛虎。 “阿虎啊,和平共处知不知道?地盘足够,灵力充足,你老实修炼,或许比林子里称王还强嘿。”杨挺嘱咐一句,得了雄浑有力地虎啸一声。 “吃个花,废柴‘战意’怎就如此犀利嘞?”杨挺感应了下,“战意”官阶确实是堪比“二阶上造”。虽不再是最低阶地“战士”,却也强得有限。可这寒气……思前想后寻思半天,终是一无所获。 “算了。实力增强,怎么看都不是坏事。”既然想不通,索性先不想。杨挺径直走到“蘑菇”树下,用力吸了一口。随着肺子充盈,一股子熟悉香气也经过了鼻腔。 “没错,就是这个味儿,‘面包树’!”探手指,于树干上轻轻一挖,厚厚地树皮下,白嫩松软地木质部便露了出来。 杨挺将木质送入口中,闭眼品味。醇香,鲜美,于草木清香中还带有那么一丝丝甘甜。单论味道,竟比真正地面包还好吃。